《红海镇》 正文 第1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文案 “我住在对面看日出日落,一直以为海面是金色的。我来了这儿才知道,原来那是红,冉冉的褚红色,是生命流淌着的颜色。” 故事讲的是关于红海镇热闹朴素的生活,和几对cp的爱情故事。 (前受后攻) 陆离 vs 齐骥:落魄公子和修车铺老板 陈彦 vs 司徒晟:小镇医生和高利贷大佬 内容标签:乡村爱情 天作之合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骥,陆离 ┃ 配角:光叔,秦妈,老爷子,轩轩 ┃ 其它:寂静清和 ================== ☆、第1章 红海镇 周二永远是红海镇最清闲的一天。老底子传下来的规矩:周二不出海不捕鱼安安生生的在家陪老婆陪孩子。 这个朴素的规矩一直执行到今天。 于是这一日镇上特别的热闹。 红海镇坐落在一个海湾口,这里四季如春。最冷的冬天也有十几度。镇上800多口人几代都以出海捕鱼为生。 勤劳的渔民们用最廉价的劳动力捕到珍贵的海鲜,被商人们用最便宜的价格收走,几经转卖,卖出昂贵的价格。富到流油的永远是那些把金钱游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生意人。而镇上朴实的渔民们不会玩这种复杂的游戏。他们安于享受眼下的生活,用一分耕耘踏踏实实地去换那一分收获。 祖祖辈辈们告诉他们,贪婪会惹怒海神。 只有一颗淳朴的心,才能得到大海最慷慨的馈赠。 …… 齐骥嘴里叼着烟,手上拿着啤酒,正站在车房二楼的露台上成一个大字形,舒舒服服地站着吹海风。 他正看着面前的这片海和曲曲折折的海湾。 距离红海镇20公里外就是现代化的大都市,海岸线的另一边,便是一大排富丽堂皇的别墅。 直径相隔不到一公里的一道海湾,分隔开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四月的海风还没那么暖,齐骥只穿了个背心和短裤,露出结实修长的,被海风和阳光染成了古铜色的四肢。 风儿吹起,他身上带着洗得有些宽大的背心扬了起来。 海风也吹起了露台上挂着的一排花花绿绿的衣服,带起唦唦声响。 齐骥弹弹手上的烟头,仰头喝酒才发现酒瓶已经空了。夕阳绒绒地洒在他的背上,像是一大块红色的毯子,正缓缓地覆盖在这座小镇上。 面前那一片安静的海里,被染出了深深浅浅的红。 齐骥描述不出那些不同的红色,但是每天看,每天看,好像永远不会看腻一样。 他听着一浪一浪的海水拍海岸的声响,仿佛能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着熟悉的语调。 只是时间隔得太久太久,连说话的内容都快忘记,那个声音一直没有被遗忘。 …… “爸爸,你收好衣服没?齐光叔叔说牛肉化好了,等你下去切呢” 齐骥身后的木楼梯上突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顶着一张婴儿肥的小脸,正皱着眉头瞪齐骥。看到齐骥手上的烟和酒瓶还有脚边一个空空的篮子,知道老爸又没干正事,就着急了:“哎呀,爸爸你快点好不好,还没收好呢,害我又输给洪老爷一盒山楂片。” 齐骥看到是轩轩,很自觉地就结束摆了好久的pose。大长腿走了两步就到了楼梯前,把儿子抱了起来举过头顶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脚上一挑,空篮子就在手上稳稳地接住。 “来乖儿子,帮爸爸收衣服,爸爸帮你接。”齐骥把儿子举到晾衣服的长绳子前,上面五颜六色各种夹子,挂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衣裤袜子。 轩轩之前还埋怨呢,现在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他从小就喜欢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好像能看得特别特别的远,原本高高的晾衣绳,现在矮矮地就在他的胸口。输了一盒山楂片的不开心一下子就没有了。 “爸爸,我的袜子为什么只有一只?”轩轩找了好久,发现一排小袜子是单数的。 “呃,大概你乱丢找不到了?”齐骥这么粗枝大叶的人肯定是不会知道袜子去哪了。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儿子。 “才不会呢,我都有把换下来的衣服好好地放在筐子里,是爸爸每次都乱丢衣服,秦妈妈每次都抱怨。”轩轩数着袜子,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喜欢的那双史努比的蓝色袜子的另一只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好啦,下个礼拜集市爸再给你买,这回买一打奥特曼的好不好?” ”嗯。好!” “来,儿子数数,咱们的内内是不是还是七条?“ “好。1,2,3,4,5,6……爸……少了一条!”轩轩突然喊了起来,有些着急。 “真的?儿子,是爸爸的少了还是你的少了?难道偷内裤的海怪又出现了?”齐骥像模像样的开始着急。还抬头帮着一起数。 只听见轩轩低低的笑了出来:“嘿嘿,爸爸我吓你的,偷内裤的海怪没有来。” 轩轩拿下最后一条内裤放在了筐子里。 齐骥把孩子放了下来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唔,还好,如果再丢内内,一定是秦妈偷偷藏起来的,你知道她暗恋你爸爸我。是不是?” 齐骥一手牵着儿子另一只手随手拎着满满一筐的衣服,嘴上带着坏坏的笑。 轩轩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爸爸,我觉得肯定不会是秦妈妈拿的。而且秦妈妈也不暗恋你。” “臭小子,你爸人见人爱,你秦妈当然暗恋我。” “秦妈妈暗恋的是齐光叔叔好不好!”轩轩认真地和爸爸争辩。 齐骥突然不走了,转头看身边的儿子一脸不可思议:“小鬼,你怎么知道的?” 轩轩抬起头来看了看爸爸,刚刚在露台上吹了会儿海风,有点长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齐骥揉揉儿子的脑袋,看到小鬼一脸理所当然:“因为齐光叔叔只有两条内裤呀,剩下的一定都是被秦妈偷走了,所以秦妈暗恋的一定是齐光叔叔。” 小鬼一脸自信地推理。 齐骥噗嗤地就笑了出来:“你是柯南动画片看多了吧。光叔一共就只有两条内内好不好!” “不是,是被秦妈妈偷走的。” “是本来就只有两条内内,你忘了?” “我等会儿去问齐光叔叔。我记得上个礼拜还是三条的!”小孩子不气馁,有着探求真相的美好品质。 齐骥憋着笑:“现在还是三条呀,一条他现在正穿着呢。” “爸爸骗人,我去问洪老爷去。”轩轩着急地下楼去了。扑腾扑腾得把楼梯踏得响响的。 “对了,你洪老爷有糖尿病,可别给他山楂片,自己吃,知道吗?” 齐骥在这边叮嘱。 儿子早就迫不及待地跑远了…… 于是进了屋子去叠衣服的齐骥很快就听到隔壁大排档里,光叔操大着嗓门,恼羞成怒地大吼道:“齐骥你个混蛋教孩子什么呢!老子就三条内裤碍着你了?” 齐骥听了耸了耸肩,摇摇头继续叠衣服。 很快他又听到一个大嗓门的中年妇女在楼下大喊:“齐骥,你怎么教轩轩的,老娘才不会看上这个姓洪的呢!他一共三条内裤,你让我怎么给他变出多的来?不够穿自己去买呀,老娘给你们一群脏老爷们洗衣服是你们的福气,哪天老娘不干了,以后看谁给你们洗!” …… 然后就是光叔和秦妈中气十足地开嗓对吵就开始了—— 无非是这边说:老子有钱身体好,只看得上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你个大妈别自作多情。 那边说:看上老娘的这些年快把我门坎都踏破了,你又不是看不见,男人死光了也不会看上你的。别自作多情了。 这样的戏码每天上演,可齐骥还是百听不厌。 大叔大妈的对骂声里很快又参进了老头哑哑的笑声:“哎呀,小秦呀,你看我也姓洪,你别姓洪的,姓洪的骂,把我也给骂进去呀。你不跟齐光这小子,你看看我行不行?” 此话一出,楼下安静了几秒。然后秦妈的声音就更暴躁了。 …… 红海镇镇口靠海的一排商铺,每一天都这样迎来日落和夜幕缓缓地降临的这一刻。 齐骥叠好了衣服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消停了,才慢悠悠地去车房隔壁的大排档帮忙。 周二,镇口这家大排档的生意特别好。 镇子里的男人在家陪着老婆孩子吃完饭,都会过来坐坐,喝喝啤酒,打打麻将,唠唠嗑,一起看看电视,好不热闹。 大排档里面空间有限,没几个位置,外头的倒是一桌桌的像开了花一样地铺了好几桌。厨房里,那位只有三条内裤的光叔正光着大膀子,一刻不停地炒着各种海鲜,齐骥站在一旁帮着备菜,端盘子,还要出去招呼外头的客人点菜。 大排档外放着台大电视,正播着足球比赛。 男人们坐姿千奇百怪,但都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拿着筷子把海鲜,花生什么的下酒菜往嘴里送。眼睛还不忘看着国足和韩国的小组赛。 这时,中国队守门员一个挺身扑出了韩国队下半场的第9次射门。 村民们已经屏气好久了,突然都欢呼了起来,然后就是一桌桌的碰杯声和各种讨论。 虽然这里的村民生活相对封闭,但是对国足的感情和全国亿万球迷是一样的。 中场休息,大家说了会儿足球话题也都转到自己的生意还有各种家长里短去了。 安泽轩在车房的二楼,自己那张小书桌前乖乖地做完了作业,拿过小书包,把明天上课要用的三角尺和小剪刀放好。再把明天上课的书按照大小整整齐齐地整理好,还特地去床底下翻出装衣服的两个塑料透明大箱子把下午爸爸叠的歪七扭八一团团的衣服重新整叠好,内裤和袜子放在不同的小盒子里。 这才终于满意得点点头把箱子的盖子盖好,推回床下。 踏着欢乐地脚步下楼了。 “哟,轩轩来了?”楼下吃饭的伯伯们看到轩轩都眯着眼睛打招呼。 “来轩轩过来吃点花生,作业做完了?”有个叔叔喊住他。 轩轩乐颠颠地点头一笑,面前多了一双筷子,还有一大排剥好的卤水花生。 轩轩一口就吃了满嘴。 “唔,谢谢李叔叔。” “轩轩,帮伯伯再去拿两瓶啤酒来好不好?你爸太忙了,都管不了我们。顺便去让洪老爷子把帐给我们结了。”隔壁桌的伯伯也喊他。 男人一说要走,周围的邻居挽留,男人乐呵呵说,女儿晚上九点要打电话来,得早点回去等着。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扯到男人们的孩子们身上去了。 等轩轩帮隔壁桌的叔叔拿了啤酒,又拿来了账单。 他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从镇口朝他们这边热闹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时候齐骥也正好端了一大盘清蒸鲑鱼出来。听到乡亲们都夸他儿子能干,去看轩轩,只见轩轩正看着一个方向发呆。 这时候身后那桌突然说起这些天报纸上和电视上天天报道的新闻。 “大伙儿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把对面安永村整个买下来一锅端,造了别墅卖了好多钱的那个姓陆的混蛋吗?”有人开了个头。 “哼,那种人,把别人从家里赶走的畜生,不得好死。”不止一个人应和道。 “看新闻没?那个姓陆的好像被抓了,还判了刑,二十年呢。“ “才二十年?安永村被拆的时候多少老人搬走没多久……就这么没了!人家几辈子的家……才二十年,便宜他了!” “是呀,是呀,洪老爷子也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吧。啧啧,都是老人家遭罪呀,一把年纪了……” 提起海湾对面的安永村,齐骥也皱了皱眉头。 这时轩轩突然拉了拉齐骥说:“爸爸,那边有个人站在我们车房前哦。” 轩轩指的地方没有灯,有个人影正盯着车房拉下来的卷门看。 轩轩好奇地把齐骥拉到了车房前,他看到一个长的很漂亮的人,正认真地看卷门上的一张纸。 那个人穿着衬衫和长裤,脸上好白,隔壁大排档的灯光还是把人的半张脸照得很好看。轩轩抬头,光看到那人的眼睫毛好长好长,他向来胆子大开口就问:“姐姐,你是来做我爸爸的帮手的吗?” 齐骥看到那个人转头,站直了身子。是个男人,比自己矮点,但是在人群里还算高。 “这个车房招助手?我能和老板谈谈吗?”男人的头发油腻腻的,脸上还有几块污渍。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力气,有一些狼狈。 齐骥看得出这个人穿的衣服绝对不是便宜的地摊货,而且这个人的相貌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就是老板,但是现在有点忙。你进去等我一下,十点大排档空了我们再谈。”齐骥对这个外来人有一些好奇。 他看到儿子闪着光的眼睛,知道儿子从小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嗯,行。”男人点点头。 轩轩已经很好客地要把人往车房里带了。 “等等,你和我儿子单独呆在一起我不放心。你把证件给我看看。”齐骥知道自己忙起来根本顾不到轩轩,还是保险点好。 男人很快从皮夹里拿出一张驾照给他:“这个行吗?” 齐骥从一双白花花的手上接过那张卡,低头去看。 三秒钟后,齐骥的眉头全部皱了起来:“你是陆离?” “……” “你别告诉我,你是陆景云的儿子。”齐骥的声音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不正经的笑容也冷了。 “你需要助手,我需要包吃包住,我是谁很重要吗?”那个叫陆离男人淡淡道,对齐骥的反应有些迷惑。 “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齐骥转身拉着轩轩要走。 背后那个声音响起:“这里是哪儿?” ——“红海镇。” ☆、第2章 牛肉面 凌晨十二点,光叔终于穿上了衣服,拿了个大扫把在扫大排档门口的垃圾,发出“沙沙——”地摩擦声。齐骥把桌子收了起来搬进屋子,和光叔道了晚安,去店里把睡在后厨小沙发上的轩轩连着毯子一起抱了出来扛在肩上。 齐骥听到大排档的卷门“刺啦”一声拉拢起来。走回隔壁的车房,看到那个叫陆离的男人竟然还在。 灯都暗了下去,只有天上的月亮洒下一层银白色的光。 男人抱成了一团,窝在那张齐骥随手写的招工广告下。 陆离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就停在他的面前,他抬起了头,朦朦胧胧地就看到一个黑黑高高的影子盖着自己,影子的身上还扛着什么东西。 “你还不走?红海镇不欢迎姓陆的。”齐骥嘴上叼了根烟,因为儿子在肩膀上所以没有点着。 “你……““咕噜噜噜……”陆离刚说了一个字肚子就开始叫唤。 晚上安静的很,不远处一浪一浪的海水的声响根本掩盖不了这个饿狠了的声音。 “饿了?” “你需不需要招人?”陆离还是那句话。 “你以前就住在对面那栋最高最大,琉璃玻璃的那栋别墅吧?”齐骥居高临下地问。 陆离没说话。他记得有人告诉过他,海湾的另一边就是红海镇,原来他竟然走到了这里。 “对面都是有钱人,我去过几次,也在姓陆的别墅边上喷过涂漆。你们家是开辆红色玛莎拉蒂的吧?”齐骥的语气里带着点挑衅。 “你到底需不需要招人?”陆离嘴里还是那一句话。 因为他越来越意识到,红海镇是现在最适合他。能看到家,还能远离那些他不想面对的人和事。陆离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和老板好好谈,只是一动,胃里的胃酸就搅得他难受。于是“砰——”地一声又坐了回去。 齐骥看出陆离的狼狈,也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富人一夜之间从趾高气昂到穷困潦倒,难得一见的狗血情节。他讨厌陆家的人,只是他自认为还点良知的,这个人的确需要帮助。 齐骥:“你承认你是陆景云的儿子,我考虑让你留下。” 陆离:“这很重要吗?” “哼,你们家当年买下了整个安永村赶走了在那里生活了几辈子的村民,这种极度缺德的事情干了还不敢承认?现在你求的,就是被你们赶出家园的村民。做错事就要承认错误,我儿子八岁都明白这个道理。”齐骥严肃道。 陆离还是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站得直直的,带着异常平静的目光,他吸了一口气:“是,我是陆景云的儿子,我爸现在被牵扯进巨额走私案,他要在里面20年,我欠了100万的律师费,我现在身无分文,我需要这份工作。” 陆离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以前我家的阿姨和我说过,这里的人很好……” 是的,陆离在讨好。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领情。 “哼,这里只是个你们姓陆的没能买通政府,才留下来的。”齐骥冷冷道。 “我爸是生意人,当年没有村民的同意是没办法拆村子的,他们所有人都拿到了赔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陆离说得很快,到底还是有些着急。 齐骥冷笑:“那你现在无家可归穿着一身没用的名牌是什么感觉?” 陆离无言以对。 齐骥语气挺重:“那时候拿了一堆没用的钱被赶走的村民就是什么感觉!” 陆离皱着眉,大概是太久没吃东西又太久没好好的休息,心里的愤怒和悲伤都涌了出来。 齐骥看到陆离的眼睛里泛起了水汽,一双好看的眼睛瞪着他,大晚上的,那个人着急又倔强的样子,也没报纸上写的,富家子弟般的无药可救。不得不承认,陆离长的很好看,清秀的一张脸,只有那副眉毛利落地带着一股英气,微微咬着的嘴唇被月光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形状。 齐骥气头一过,不免还是不正经了起来:“美人,其实你很漂亮,来钱的方法千千万,去市里找个酒吧去卖,比在我这吃苦好。我们这个小地方真的装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 “喂,你去哪儿?“齐骥看到那人湿哒哒的眼睛瞪了他一下,毫不犹豫地就往镇口走。 “……”那人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一只手抚着胃,大概是真饿坏了。 “嗨,这里离市区20公里,天亮都走不到哦。”齐骥好心提醒,其实是吓唬人。 那人还没停,齐骥反倒有点着急。把嘴上的烟挂在耳朵上,不响的又加了一句:“一个月包吃包住800,你睡一楼的沙发,不许闹事,闹事就自己走人。” —— 那人终于不动了。 …… 陆离是怎么走到红海镇的,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几天前父亲终审判决下来后,他高薪聘请来的律师团队帮他避开了法院外熙熙攘攘的记者和人群,他到了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走,不停地想,再不停地走。路过了什么他都不记得,等他的现金全部用完,他发现自己在红海镇。 九个月前,省长突然被停职双规,再这之后,有陆陆续续的官员和生意人被牵扯出来。很快涉及十几亿的走私案被牵出,而陆离的爸爸却成了杀鸡儆猴的祭品。陆离知道自家的生意和政府之间肯定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仅仅是他们家,同样走这个渠道的企业还有许多。只是他没想到,最后自己的父亲成了众矢之的的那一个。 所有家产在八个月前父亲被带走的那天就被查封冻结。这八个月来陆离感受到的是冰冷的人心。他的身边众叛亲离,所谓的爱人,友人和亲人如鸟兽散。 这一路,陆离走得很累,他一直想的无非是:如今一无所有的他要怎么样才能活得下去。 父亲从法庭上被押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陆离,你必须给我好好地活下去。” 陆离觉得讽刺,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离了爸爸,离了钱活不下去一样,等着看他的笑话。 …… 陆离站在三个店面房大小的车房里的一个破旧沙发边上。沙发破破烂烂的已经翻出了里面的海绵,还能看到几个黑黢黢的弹簧,上面斑斑驳驳各种污渍。 车房里有很重的机油味,地上随处可见各种扳手零件。后半夜了,三个卷门就关了两个,其中一个大大地开着,有风吹进来。 明明刚刚他在外头蹲了几个小时都没觉冷。大概是知道今晚能有一个地方能好好的睡一觉,心里一放松,饥饿和寒冷就扑面而来。 齐骥把儿子抱上了楼安顿好,拿了杯水走下来。 车房里有灯,陆离终于看清了那个收留他的人。 男人很高,露出的手臂上有好看的肌肉线条,看起来也很壮,和自己的惨白瘦弱差好多。男人明明有着沉稳可信深邃的五官,而刚刚几乎刻薄轻佻的对话,让陆离一度以为不是同一个人。 “我叫齐骥。他们都喊我齐老板,这个修车铺和隔壁的大排档都是我的。“齐骥把水往陆离面前一放,见那人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大少爷,嫌这里脏?今晚你得睡这里。” “咕噜噜噜——”回答他的是陆离的胃。那人看了看沙发,捧过温水,紧紧握在手心坐了下来。 “我这儿什么车都修,都是些村民拉货用的小货车,镇上有二十几辆私家车,还有各种男女老少的修不了的助动车,自行车,儿童三轮车也修。镇里还有一个老王师傅专门修渔船,他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们这里也要去帮点忙。白天我自己可以看店,晚上我要去大排档帮工,所以你做晚上。五点到十二点。这边不忙就来隔壁端端盘子算算账。明白?“齐骥大手大脚地往陆离身边一座,沙发就整个往他那边陷了下去。 “嗯。”陆离喝了几口温水,胃里稍微好过了点。 只是咕噜噜的声响一直没停过。 “那边是王伯下午拿过来的车子,你去帮他把机油换了。” 齐骥长手一指。 陆离看过去,一辆脏兮兮的小轿车正被两个架子架在了半空。边上还有一个大坑,一个只有头的货车车头架在上面,也是脏兮兮的满是污泥。 陆离装作淡定地走到两辆车前,伸出一只手指,转头看齐骥。 齐骥指了指左边那辆小轿车,就从开着的卷门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齐骥拿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回到车房。 哭笑不得地看到陆离拿着一个轮胎扳手,正愣愣地瞪着王伯那辆小夏利。 夏利的引擎盖被打开,然后一车一人就这么对视着。 “你根本不会修车吧?”齐骥端着面站在陆离身后开口,把人吓了一跳。 “我在想从哪里开始。”陆离咽了咽口水,眼睛只盯着齐骥手上香喷喷的面条。 还在努力给自己找借口。 “好,你说从哪里开始?”齐骥看到陆离的视线坏坏一笑:“你做好了我就雇用你,包吃包住,做不好,啧啧。” 齐骥伤心得摇摇手上的面,也摇摇头。 陆离的眼睛比他更伤心。 陆离回答不出来。 “好,我再问你,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齐骥问。 “扳手。” “用在哪里的?” “……“ “这个是什么?”齐骥随手指指地上他下午刚换下来的进气阀。 “……” “这个呢?”齐骥又拿一个全新还没换上去火花塞。 对面还是沉默。 齐骥一手插腰摇头道:“我要你个大少爷有何用?” 齐骥转身作势把面条端走,他原本只是想多看几眼陆离依依不舍看着面条的表情。 只是—— “喂,你又去哪?”齐骥喊住已经走到卷门门口的陆:“过来吃面。” 齐骥往沙发上一坐,手上的面往前举了举。他刚也就吓吓人,没想到这人挺有骨气地还真的要走。 齐骥叹气重复道:“吃不吃?不吃我倒了。” 陆离这才拿过碗。 齐骥一放手就发现不好,他忘记陆离可是住对面琉璃大别墅的娇少爷,他能徒手拿滚烫的瓷碗,陆离可不行。 陆离一拿到滚烫的碗,手就软了。洒了好多汤出来,好在齐骥大手一伸就把碗扶稳。 汤汁溅到了男人手上,陆离都觉得疼,但是男人没事人一样地埋怨了句:“啧啧,少爷就是少爷……我帮你拿着,吃吧。” 之后陆离就斜着身子,拿着筷子吃面。 齐骥不得不承认,少爷吃面的样子还真的秀气,不像他们大老爷们吃起来稀里哗啦,大口几下就没了,而是小口小口地,连声音都没怎么发出来。 陆离的眼里只有那碗面,眼睛低低地看着碗,那睫毛被热气打湿,黑了好多,像把小扇子。 在车房的灯下,齐骥看得仔细。 虽然这人全家都是混蛋,但是他并不觉得面前这个陆离有多十恶不赦。除了提到他爸时候的眼神极其的倔强,刚刚拿着扳手傻乎乎的模样和八岁的轩轩做错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齐骥看了好一会儿,陆离小口小口地把面吃干净,最后连汤都喝完,只是碗举了起来盖住了脸好久没拿下来。 陆离的肩膀微微地在抖。 齐骥知趣地放了手,站起来。 “喂,你真不会修车就算了。这个换机油是换发动机里的油,要打开发动机上下两个塞子把油导出来再……和你说也没用,你家玛莎拉蒂的引擎盖你大概都没打开过吧?那个……还是老时间5点到12点,你去隔壁大排档帮忙,那个不用动脑子,给光叔打打下手,招呼客人点单上菜收盘子,麻利点就行。你的……” 齐骥叽叽咕咕对着别处说了一堆,想缓解一下撞见陆离哭的尴尬,想转头去看看人哭的怎么样了。 结果一转头。 好嘛。那人竟然抱着牛肉面的碗,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露出白花花的脖子,和好看的锁骨,像是太累的模样,微微张着的嘴还打着小呼噜。 “能吃能睡,还真是少爷命。”齐骥看了会儿,把碗从陆离的手上拿了出来。 去楼上拿了床被子下来,往人身上一盖。 看了会儿,还是觉得那人睡的不舒服,又去拿了个枕头帮着调整了下睡姿。 陆离一直都没醒。像一个小动物一样地往被子里钻。 齐骥心里也感叹,姓陆的再怎么讨厌,也是一夜之间生活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设身处地地想,陆离活该,但是也不能由着他放着不管吧。 看那小身板,瘦不拉几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之前那个倔强的小眼神,齐骥还真怕这人离开这里,直接去跳海。 齐骥看了会儿人。摇摇头,嘴上叼起烟,也不点燃,轻手轻脚地去那辆小夏利面前干活。 沙发上的人那个疲惫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只有黑乎乎的头发露在被子外头。 齐骥转头去看。 他也不知道,收留了陆离,是对还是错。 …… ☆、第3章 新生活 陆离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 味道怪怪的。 一睁眼,是一个粉红的舌头。而舌头的主人,是一条黄狗。抱着那条狗的,是昨晚那个问他话的小男孩,陆离记得齐骥喊他轩轩。 小男孩喊齐骥爸爸。 孩子的大眼睛和黄狗的小眼睛正和看外星人一样地瞪着自己。 陆离坐了起来发现几天没洗澡的身上腻腻的很难受,而且他也不知道要和孩子说什么。 “爸爸说,你是路叔叔,是来我们镇上打工的叔叔是不是?”轩轩一脸好奇道:“路叔叔,这是小黄,我和爸爸去年在海边捡来的,他好像很喜欢你哦,他都没有舔过我。” 陆离认出小黄是中华田园犬,也就是很多人说的土狗:“他很可爱。”陆离难得的笑了笑。小黄被打理地很干净,看起来不到一岁,眼睛圆溜溜的,吐着舌头哈哈地看着他。 “路叔叔,你也养过狗嘛?小黄看到陌生人到我家来总是叫,但是他没对你叫耶。我爸爸说养过狗的人身上会有一股特别的味道,狗狗就会知道是他们的好朋友哦。”轩轩眼睛眯着,摸摸小黄的脑袋,小黄也抬头看他,他就在小黄的黑黑潮潮的小鼻子上亲了口。 “我有两只牧羊犬。”陆离说。只是很快想到了现在处境,改口说:“我曾经养过两只牧羊犬。” “啊?真的吗?他们在哪里,可以带他们来和小黄做朋友吗?小黄只喜欢和我玩,和别人家的小狗狗都不好哦。”轩轩一听就激动了,着急地问。 陆离笑道:“他现在不在我身边,他们已经有了新的主人了。” “那么他们会很伤心的吧。爸爸说狗狗最忠心了,主人对他们不好或者不要他们了他们会哭的。所以我每天都乖乖地陪小黄玩。“ 陆离苦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小朋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那么路叔叔,你的牧羊犬叫什么名字?我的小黄就叫小黄,嘿嘿。” “他们一只叫菲菲,一只叫士力架。” “士力架?是秦妈妈店里卖的那个很好吃的花生巧克力吗?” “嗯,是。” 轩轩已经捧着脸在想士力架的美味了。 这时候齐骥拿了一托盘的早饭,从外面进来,看到一大一小还有一条狗在亲切的聊天,其乐融融的。看了眼明显睡了一觉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但是比昨天脸色好太多的陆离:“醒了就上来吃饭吧。” 儿子和黄狗看到吃的,屁颠屁颠地跟着齐骥哼哧哼哧地爬楼梯。 陆离赶紧喊住人:“齐……老板,我能在你这儿洗澡吗?” “上来吧。”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陆离小声的。 这时候楼梯爬了一半的轩轩突然低下头从楼梯的栏杆那边特别认真地对陆离说:“没关系哦,我爸爸有7条内裤呢,借你一条没问题的。我帮你去拿!” 陆离一下子被说脸红了。 楼上传来齐骥爽朗的笑声。 小鬼走了两步又转头道:“路叔叔,我们家还有个泡澡的大池子哟,嘿嘿嘿,可舒服啦……” 车房的二楼是爷儿俩住的地方,和一个大露台。因为是三个店铺打通的,所以二楼特别宽敞,直通通的一个大间房,都是窗户所以采光很好。屋子里只有浴室是隔开的,有一张大床还有一些掉了漆的柜子和书架,但是轩轩的做作业的小书桌是五颜六色的崭新的。轩轩把自己东西收拾的很好,一个小书包吊着一个水壶,还有一个小袋子。看样子是等会儿上学要用的。 爷儿俩屋子的大门正对着露台,移门打开的时候,屋子和露台就连在了一起。特别的明亮。 陆离看到齐骥在露台上把折叠的桌子摆好,把早餐摆在上面,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三张折叠的小凳子来。 轩轩脱了拖鞋就进了屋子闷着头从床下拉出了几个塑料盒子翻呀翻的。小黄就很听话地蹲在移门的门口,看着这边的动静。有风吹过来,门口的挂着的一个简易的贝壳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小黄就很认真地抬头,吐着舌头看看风铃,再看看屋子里的小主人。 “路叔叔,这个给你。”轩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陆离的面前,手上拿着一堆衣服,还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你……真能干。”陆离揉揉轩轩的脑袋,心里软乎乎的。 陆离在露台上看了看周围。这儿非常非常的美。露台外就能看到渔船和海,也能看到海湾的对面,他曾经的那个家。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2节 …… 陆离也终于洗上了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齐骥家里的浴室有一个用瓷砖包起来的池子,有几个地方磕破了,瓷砖掉了几块。池子边上都是小孩子的玩具,觉得轩轩应该很喜欢这里。 陆离洗完澡后穿着有些大的运动裤和薄薄毛衣抱着之前的脏衣服,发现露台上只有齐骥翘着二郎腿抽着烟看着海的方向发着呆。 听到他出来了,转了个头来来回回看了两遍道:“衣服就丢浴室里的那个桶里,秦妈会帮我们洗。” “呃,我的衣服不能机洗。”陆离低头看自己手上抱着的脏衣服。 只看到齐骥抬起头淡淡道:“我们这里没有洗衣机这种东西。” 陆离吃早饭的时候,头发被阳光舒舒服服地晒干了。一抬头看到齐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真是陆景云的儿子哦。” “……”陆离往嘴里塞包子。 “你以后什么打算?准备在这里躲一辈子?”齐骥问。 “帮我爸爸找律师我借了100万的高利贷。他们迟早会找到我的。”陆离坦白:“这里躲不了,我再去别的地方。” 齐骥一听脸上就冷了七八分:“什么叫你借了高利贷?” “……我不会连累你们的,你说的对,不行去市里卖,来钱快。”陆离苦笑。他觉得齐骥一家是好人,他不想连累他们也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 只是齐骥的脸冷了一会儿突然就不正经地打量起他来:”啧啧,你说你也不会修车,要你也没用,但是我儿子缺个娘,你做他娘的话,我还能考虑考虑……“ 赤果果的调戏,陆离瞪了一眼,知道齐骥在开玩笑随口道:“行呀,聘礼100万。” 齐骥把嘴里的烟缓缓地吐了出来,陆离已经低头继续喝海鲜粥了。 “晚上你去隔壁做帮工,事情慢慢学着就会做了,光叔是厨子,嗓门大但是人很好,做饭也好吃,门口洪老爷子帮我卖彩票顺带收钱是我们店的吉祥物,不管你以前是多大的少爷,都必须尊敬他。还有,我们这儿小地方,你把什么黑社会高利贷的招来——就得走。明白?”齐骥抽完一根烟,麻溜地准备点下一根。 他马上要去楼下干活了,车房里不能抽烟,儿子面前也不能抽,啧啧,每天放风的时间总是有限。 “咳咳咳——咳咳咳咳——”对面的陆离捂着嘴咳了起来。 齐骥以为他吃东西抢到了点了烟继续吞云吐雾。只是过了好久,发现对面的人还捂着嘴在咳嗽。 “喂……”齐骥没拿着烟的手去拍人,突然觉得不对,赶快把烟给灭了。 烟雾散了,他才看到陆离的脸都咳得通红。 “喂,少爷,别吓我,你的命比我和我儿子加起来都值钱一百倍,我可等着你爸放出来了我好绑着你去要赎金发家致富做土豪的。” 陆离喘了会儿,眼睛都咳出了眼泪,终于好受些了。 “你不能闻烟味?不早说。”齐骥恹恹地。 陆离想了想只是摇手:”没那么娇贵,就是吃东西呛到了。“ 齐骥皱眉,一看就是那个人在逞强。 陆离已经指着他背后栏杆上站着一只海鸥,一脸好奇,脸上带着些惊喜:“海鸥……第一次看他那么近。“ “他们闻着香味就来了。你住对面的时候没见过?” “我爸嫌弃他们叫声太吵,家里装了驱鸟的超声波……” 齐骥僵了,突然不知道该说有钱人真是钱多了蛋疼,还是该觉得他们可笑又可悲。 …… 漫长的白天,齐骥让他睡会儿觉存点体力晚上都是力气活。然后就去楼下忙了。 陆离只是坐在露台上,晒了一天的太阳对着大海发了一整天的呆。 中间齐骥上来过几次,一次喊他吃饭,一次上厕所。 看到陆离呆呆的模样,也懒得多管。好在小黄挺乖的,一直都在陆离身边转来转去,默默地陪伴。 下午四点多轩轩就回来了。小黄第一次冲下楼去。 陆离知道自己该去干活了,下了楼,看到轩轩正仰着头和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聊着天。 老远陆离就听到了自己名字,陆离看到车房里齐骥正躺在一辆车下忙着什么。出了车房,女人看到了他声音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秦妈妈,这个就是路叔叔,他很好看吧。你觉得水姐姐会喜欢他吗?”轩轩手上正拿着根火腿肠一只手举在一边,小黄就乖乖地坐在那儿吃的很欢。 女人穿着一件碎花的毛衣,肥大的裤子,头发是随处可见的中年妇女最喜欢的那种短卷发,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气色很好中气很足。 “秦……阿姨好。”陆离揣摩了一下觉得不能也跟着他叫妈妈,于是喊阿姨。 “哦,你就是新找来帮忙的呀?你是哪里人呀,多大了,你爸妈是做什么,怎么跑我们这个小地方来了?”秦妈妈见到陆离眼睛都直了,笑出了一排健康的牙龈,眼睛都咪得没有了。 陆离正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齐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了。 “秦妈,上回我不是和你说的以前我在城里那会儿认识个路哥,做轮胎生意的,这是他的堂弟,那时候才初中呢,你看现在都那么大了。” 齐骥一身脏兮兮的油污,身上薄薄的一层不知道蹭到的是机油还是他的汗水。 秦妈一听脸上的笑容就少了一半了:“哦,是那个后来你说生意做不下去就在火车站边上开面馆的那个?“ 齐骥点点头:“就他,那个路三儿。这个是路离,这小子人长得不错就是没什么本事,这不路哥看不下去就送我这儿锻炼锻炼,你喊他小路就好。哎哟,秦妈又给小黄吃火腿肠呀,这狗比人都精贵了,怪不得白天喂他吃饭都不好好吃,看样子是每天都惦记着秦妈的火腿肠了。” 齐骥看到秦妈一脸的失望,赶忙的说点好听的。 给陆离使了一个脸色,陆离和他回去了。 走了两步陆离绝对听到秦妈略悲伤地和轩轩埋怨开了:“哎,难得见到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和我看的韩剧里的那主角一模一样哦。轩轩你还记得上回陪秦妈妈看的那个连续剧,那个帅哥哥?他们好像。” 轩轩想了想说:“你说的是那个韩国小眼睛叔叔?我觉得还是路叔叔还有我爸爸好看耶。” 小孩总是说大实话。 于是女人更加地痛心疾首了:“哎呀,你说小路长那么好,应该像电视剧里演的是落魄的王子来到我们小镇上,然后我女儿就能和她一见钟情,嫁进豪门,麻雀变凤凰……然后帅哥的爹刚好又是单身……” “哎哟,光天化日的,你个老太婆逮着个孩子也能做白日梦?轩轩咱们走,光叔给你做好吃的,离这个女人远点,小心以后你也会被传染。”突然另一个大嗓门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 女人之前花痴的语气戛然而止,一下子变得尖酸刻薄:“哼,你个糟老头子说谁老太婆呢,我女儿长的漂亮念书又好,将来一定会给我找个金龟婿回来!你擦亮眼睛等着吧!” “哟,好歹我们红海镇就你闺女长得好,会念书哦?当年不知道是谁天天巴巴儿地跑我家找我儿子给你女儿补习,没我儿子你女儿能考上x大?”男人也刻薄着,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哼,我女儿当年可考了630分,x大,全国211呢,你懂什么是211吗?最好的大学,你儿子呢,还说考什么清华北大的,最后连x大都没考上,s大就一普通重点!”女人不甘示弱。直戳男人痛处。 “我……我……我告诉你,那时候要不是你女儿天天缠着我儿子问这问那的问问题,我儿子早清华北大了,我没找你们算账你倒先说我!“男人不高兴了,于是声音又高了几度。 “哼,自己儿子没本事,怪我?来来来,大家来评评理……“ 车房里,陆离第一次听到外面光叔和秦妈的吵闹声又好奇又担心,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谁在大街上就这么闹起来了。 身边的齐骥看到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随手摸了把脸上的汗:“习惯吧,他们欢喜冤家,吵了七八年了,每天主题都不同,但是每天都要吵。基本上秦妈光叔开始吵了,就是你该去隔壁上班的时候。今天你先听你光叔的,我手上活干完了就过来。” ”哦。“陆离点头。但是看到齐骥刚刚在脸上随便一抹,额头上被蹭上了黑黑的一块。陆离皱皱眉,本能地抬手要帮他擦掉。 “喂,你干嘛。”齐骥警惕地抬手就挡住突然伸过来的手。 “你的头顶一块黑的……” “哦没事儿,这边到处脏兮兮的,随他去吧。”齐骥无所谓道。手放了下来,陆离的手还是碰到了他的额头。 陆离比他矮些,所以微微仰着头,脸离他好近,齐骥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皮肤比女人还白,细细嫩嫩的,那一脸认真样,好看的嘴唇微微长着,呼吸都喷到了他的脸上。齐骥屏住了呼吸,偷偷地咽了咽口水。 陆离的手软软的白花花的在面前晃呀晃,好一会儿才擦完。 齐骥都不会动了,听到陆离看着自己手上擦下来的黑渍说:”我们家做生意很相信风水面相,师傅说印堂上千万不能黑,会有坏运气。呃,我去洗个手。“ 齐骥把人喊住了:“喂,等会儿光叔他们问起来,你就按照我刚刚说的那样说。这里人都讨……都不喜欢你爸,别给自己找麻烦。是马路的“路”,不是讨厌的那个“陆”。明白?” 齐骥说话难得温柔。 ☆、第4章 起摩擦 等月亮爬上了车房露台上面深蓝的天空上,大排档也到了开张的时间。 大电视被搬了出来,上面一个歪歪扭扭的用胶带固定了一个老旧的电线,电视屏幕还算清晰,这时候正在播新闻联播,只有门口坐在彩票机后的洪老爷子半眯着眼睛朝着电视的方向。不知是在打盹儿睡觉,还是在热切地关注祖国各地的好消息。 陆离发现他在的地方是红海镇的镇口,临海是几间店铺,都是老旧的两层小楼房,建在海岸边的岩石上。大海就在面前。 进来第一家就是齐骥的车房,紧挨着的是大排档和秦阿姨的杂货铺,杂货铺的隔壁是一对夫妇开的发廊,再过去还有一家小饭馆和一个早餐铺。早餐清早卖早餐白天是油米店,再过去就是一个邮局连着农村信用社,镇上的渔民存钱取钱都在这儿。 听秦妈说镇口的马路前两年刚翻新过,每天有几班公交车路过,每天大清早拉货的货车进进出出镇子都要从这边路过。 秦妈人很亲切,嗓门也大,一个劲儿地夸陆离长的好看,还拿出自己的翻盖手机给陆离看自己宝贝女儿的照片。 秦妈说,红海镇其实挺小的,几年前还叫红海村,住的都是捕鱼的本分渔民,后来被对面没良心的有钱人把安永村的村民赶了出来,那边的渔民很多都来在这里安顿了下来,这里才变成了红海镇。这附近还有七八个小村子,现在每个周二在这里都有集市,外面的村民拿自己家里不用的东西来这里卖,可热闹了。以前看病孩子上学都要去别的村镇,现在好了,镇上最近在修医院,附近孩子上小学都在镇里上,到了中学就得去隔壁镇子念,都不远,骑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秦妈还带陆离去了镇口不远处的一片海滩。秦妈说,其他能下海的地方都弄成码头了,我们镇上有500艘渔船,可厉害了。还留着这片沙滩,用来养螃蟹和捞贝壳的,夏天镇子上的孩子都光着屁股在这里玩儿。 陆离在齐骥家露台上就看到过那片沙滩,远远地看过去不像别处的景点那样拥满了游客,而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几个孩子在那儿欢闹着玩耍。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陆离看到天边的星星安静地呆在半空中,海湾那边别墅的灯光也都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绚烂夺目。 以前住在对面从来不觉得,原来从远处看曾经的家,是那么的美。 “那边住的都是狼心狗肺的混蛋。特别是那个姓陆的人渣。”秦妈一路上已经第五遍重复这句话。 陆离实在听不下去,借口要回去帮光叔的忙就回去了。 回到大排档,光叔赤着膀子正抱着一个大桌子出来,看到陆离就一脸嫌弃:“啧啧,不来帮忙跑哪里去了?” 光叔四五十岁的模样,肤色比齐骥更深一些,一看就是身体健康的人,只是上了年纪,肌肉有些垮下来,脸上凶巴巴的。 “今晚人不会太多,摆三张大桌子圆台面在那边,一张桌子配6个凳子,然后来后厨帮我洗菜。”光叔“砰——”地一声把那张大桌子往陆离面前一放。陆离不自觉地就往身后退了退。 桌子比想象中的重,陆离搬着吃力,于是就用拖的,再整齐地摆好了椅子,突然听到彩票机后一直眯着眼睛打盹的老头低低地在笑:“小伙子,你从来没干过活吧?” 陆离尴尬地笑笑:“呵,我……以前帮过我哥看过店。” 老头只是摇摇头,指着陆离的脸说:“我不相信……但是我相信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陆离愣了一下才知道老爷是在说他的相貌:“……谢谢。” 老头马上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慢悠悠道:“看到你就想到年轻时的我,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呵呵呵……” 陆离看到老头在对他抛媚眼,背上就起了一身地鸡皮疙瘩。尴尬地笑了笑,去厨房干活了。 十分钟后—— “齐骥,齐骥你个混蛋在哪里,你从哪里找来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不对,小白脸都比他有用!齐骥!你给我滚出来!” 伴随着中年男人的怒吼,光叔拿了把菜刀就大踏步地从厨房就走了出来,嘴上叼着烟,一脸的凶神恶煞对着车房就是一阵嚷嚷。 没人理他,但是二楼的窗户开了,弹出一颗小脑袋:“齐光叔叔我爸爸说王大爷的拖拉机在半路抛锚了,他刚接到电话就赶去修了,要等会儿才能回来哦。” 轩轩鼓着小脸好像在吃着什么,努力说着话,嘴里的汁水就滴了下来,正好滴在光叔的脑袋上。 光叔摸摸脸,又一看是轩轩,也不计较了,又拿着把菜刀大刀阔斧地准备回去,一转头就看到隔壁杂货店门口,秦妈搬了张板凳,正看着大排档的电视嗑着瓜子。 女人看到光叔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脸的幸灾乐祸:“哎哟,你吵吵什么,没看到我和老爷子看电视呢!刚电视里还在播市里有个男的天天发出噪音,你猜怎么着了,被邻居砍了三刀……” 秦妈说得阴森森的,嘴上咔哧咔哧地刻着瓜子,瞪了眼拿菜刀的人。 光叔张嘴要说什么,洪老爷探了个头出来摸摸下巴准备看好戏,他也就忍住了。 “老子好男不和女斗。” “说不过就直说嘛,是不是,老爷子?” “呵呵呵——打是情,骂是爱哦!”老爷子眯着眼睛乐。 光叔回了厨房。 然后他的咆哮就从厨房那边传来:“我让你洗豆芽,你把我水槽给我堵了。我让你杀鱼,你把厨房弄成海啸现场,我让你去煮饭,你洗个米也不会……我——” 光叔要骂脏话,但是看着面前那个站在一滩水里身上一半都被打湿的人,正半垂着眼睛看着地,光叔突然骂不出来了。 大叔习惯每天和大妈直来直去地有去有回的吵架,还头一回骂了人没反应的,而且这个叫路什么的小鬼长这样细皮嫩肉,是他自己脑子长草了才指望他还真的能和齐骥一样地耐操能干活。 “算了算了,你去外头把桌子凳子都擦一遍,我先把大家的晚饭做出来。都几点了,楼上轩轩还饿着肚子呢。快去!”光叔发完火,想到这个年轻人是齐骥朋友的亲戚,还是忍了。丢给陆离一块抹布和一个斑斑驳驳的桶,把人打发出厨房了。 一晚上陆离都没怎么说话。而来大排档吃饭的五六桌客人,都发现今天大厨光叔的心情不太好。 不过看看他又要做饭又要出来点菜,收拾桌子,忙进忙出的不得闲,就知道心情不太好的原因。当然了常客们也发现今天镇口的大排档多了个长得秀气好看的小哥,只是那小哥还真只能看看样子,看他做事真是—— “哎,我来端就好——”镇长洪建国来这儿和镇上建医院小楼的包工头喝着酒抽着烟吃饭联络感情呢。 刚那个小哥上了盘鱼走到桌子前了没忍住咳嗽了一声,于是汤洒了一半,现在看到他又摇摇晃晃地端了一盆汤来,真是看得人胆战心惊的。 洪建国自己去把汤端了过来放在桌上。给了这个新来的小伙儿一个鼓励的微笑,就和两个包工头老板继续侃。 镇上医院的新楼快好了,到时候再配点设备,把县里治病治得好的医生叫过来偶尔开开专家门诊什么的给村民看个病,多方便。而且以后小病自己镇上就能动手术村民也不用来回的折腾。一想到这个镇长高兴得几瓶啤酒下肚,嘴上的话越来越多了。 这些日子最大的新闻也就是安永村和红海镇的公敌陆景天被绳之于法的新闻。 两个包工头还恰好以前就是对面永安村的人,于是他们的对话陆离听着,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在别的村民耳朵里都是骂出来爽快的气话。 而在一直沉默端菜洗盘子扫地的陆离耳朵里,就像一把把的刀在割他的心。 光叔站在边上点菜,听到这边的骂声,也乐呵呵地加上一句:“哈,我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电影叫什么来着?哎呀,记不住了,那句话说的好。做生意的都是狗娘养的bitch!” 光叔发音竟然字正腔圆,还乐呵呵地和大伙儿解释bitch的意思。 众人喝酒,闹得更欢了。 “那个狗娘养的的陆景云竟身价二十几个亿,还不知足,和那些狗官勾结骗了几十个亿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一家都不得好死!”那个板寸头包工头喊了一句,洪建国也就笑着接了一句:“好,干杯!” 只听——“嘭——”地一声。 镇长和两个包工头面前突然多了一盆炒油菜。 上菜的还是那个只能看不会做事的小哥,之前汤洒了是不小心,但这回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一盆油菜是直接反着扣在了桌上,连盛油菜的盘子都裂了。 原本热闹的大排档一下子就安静了。 大家都看向镇长这一桌,和那个一脸凶相,眼睛通红的小哥。 光叔很快出来了,嘴里叼着烟,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陆离:“小子你搞什么,他是我们镇长,你端盘子再不稳也没这种端法吧!快道歉!”光叔凶巴巴地推陆离。他平时动作也没轻没重的,陆离被他拍得往前一撞把镇长的桌子撞得摇摇晃晃的,碎的盘子半个被震到了地上。碎的清脆。 陆离只是站着不动。手捏成了拳头,紧紧地。 大家都尴尬,谁也不说话,气氛冷到了冰点。 还是洪建国先笑了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哥新来的吧,下回端盘子小心点就成。” 两个包工头明显感觉到了陆离的恶意,但是在人家地盘上,也就嘿嘿笑了笑,觉得大概只是个误会。 “小子快道歉!”光叔又推推陆离,一边把碎的盘子收走,陪笑脸道:“真不好意思,菜全部重做,酒钱算我们老板的。哈哈哈。” 陆离还是一动不动的。 在光叔第三次推他的时候,他径直地走出了大排档。 大排档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光叔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陆离走的背影,一脸无辜:“这……这齐骥找来的小子到底唱哪出?一晚上啥事儿没做,我喉咙响了两句就这样了?我说他两句也不成了?祖宗吗?你们说说看……” 客人们接着光叔的话安慰了几句。 彩票机后的洪老爷子眯着眼睛喃喃道:“啧啧,那孩子呀……可能不是普通人哦……” 老爷子声音很轻。连离他最近的秦妈也没见。 齐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光叔骂骂咧咧地边给客人赔不是边收拾桌子。 齐骥一看没有陆离的影子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儿。 光叔一肚子火,到底出事的时候秦妈一直在,光叔火起来了她去劝了两句也就劝住了,看到店里忙不过来就过去搭了把手。终于等到齐骥回来了,用下巴比了个方向,直摇头。 天色早就黑透了。红海镇可不比对面的富人区灯火通明的,除了这边一排店铺有亮光只有远处村民的家里亮起的零星几盏灯。齐骥嘴上骂了句脏话,直径的上了车房的露台,看到轩轩又把小黄抱进屋子里搂着一起看电视,也懒得唠叨了,在露台上站了会儿,看到远处的沙滩上被月光照亮的一个小黑点。 “爸爸,你回来啦?给你留了饭哦,齐光叔叔今天做了好大一条番茄金钱鱼,我给你留了个鱼尾巴。”轩轩开着门听到爸爸回来了,赶忙用毯子把小黄盖住,然后才出来找齐骥。 只是露台上空空的,爸爸早就不见了。 …… 不远处的海滩上,有人穿着还没干透的衣服在吹冷风。 “喂,回去和镇长道歉。”齐骥跑来的时候,就看到陆离屈膝抱在海边,和一座雕像一样。 “我说,你还真大少爷脾气,光叔说你一晚上没干什么正事倒是把镇长和两个包工头给吓到了。快和我回去道歉!”齐骥有点凶,去拉陆离的手,那人手冰凉,但是力气挺大的,不肯动。 “海里有海怪哦,你不怕被吃掉?”齐骥故意说的阴森森,平时轩轩贪玩不回家他就用这个方法,对轩轩有用,看来对个大人还是没有用的。 “啧……”齐骥无奈,摸出烟来要抽,拿了打火机出来点上,转头看看陆离,走开了老远才抽了起来。 两个人离了也就二三十米吧。 齐骥晚饭还没吃,烟先抽着,抗抗肚子,再和那个大少爷谈。 只是抽着抽着,他看着暗沉沉的海面皱起了眉头。 海面上,由远而近地,传来马达的声响…… ☆、第5章 掉下床 齐骥修了十几年的车,红海镇里渔船的马达他也熟悉得不得了,只是现在传来的马达一听就是个吃钱的货。 对面有钱人的富家子弟经常半夜开游轮到处转悠,有好几次来红海镇嬉闹同镇上的渔船闹过不愉快,镇上村民一看到他们就头疼。 渔民是凶悍的,吓得那些有钱人的小孩白天不敢来这边作威作福,但是就有些人吃饱饭撑地,哪里讨厌他们,越喜欢往哪里去。 果然,一艘不大的游轮停在了沙滩上,就在陆离正对面几米。游艇上的灯关着,大概是害怕被村民看到惹麻烦,很快从上面下来几个带着手电筒的人。 齐骥看着那三个人,感觉也就20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些亮闪闪的东西,远处的灯塔的光扫到他们身上反光让人刺眼。 三个小年轻很快就看到了穿得邋里邋遢一身菜味的陆离。三个手电筒很不礼貌地都往他的脸上照过去。陆离本能地抬手去挡。 已经有人吹起了口哨:“这是美人鱼搁浅在沙滩上了?这个破地方竟然还有美人。哟多少钱一晚,啧啧,这里都是穷人吧,老子出2000……” “华少,这个真不错,你爸最近春风得意难得肯让你玩游艇,咱们的运气挺好!”身边一个声音年轻点的附和着。 齐骥看到剩下两个已经把陆离给拉了起来,他丢了烟走过去,看到那个吹口哨的伸手去摸陆离的脸,嘴上道:“还别说你长的真像——啊——” 齐骥看不下去刚要出手,谁知只听到一身惨叫,三个手电筒两个已经掉在地上了。 惨叫声不是陆离是那个说话的小年轻,齐骥跑了过去一脚勾起一个手电筒,用手接住,照在那三个人脸上。 也把陆离干脆利落揍人的动作给照的清晰。 陆离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但是他看人清楚得很,那个嘴欠的被他勾了一脚,摔了个狗啃泥,刚狼狈地要爬起来,刚刚附和他的小伙伴就被陆离在肚子上狠狠地揍了一拳,整个扑到了他身上,两个人一起,又倒下了。 剩下的那个连手上的手电筒都拿不住,一抖一抖地不知道照在哪里,陆离动了动步子,他就往游艇那边跑。 然后三个人一片混乱。 “操,老子牙崩了一颗。哪个混蛋,哪个混蛋!” “华少,快走,快走,他们都说这边的村民都是原始人野蛮的很,你爸说了不让我们来这边的。” “快点帮我推船,快呀……“ 很快,那边三个人连滚带爬地滚回了游艇上,又折腾了半天才把游艇开走。 陆离一直朝着那个方向看着,身子有点抖,齐骥长手一挥把陆离搂了过来,笑道:“哎哟,真看不出来,咱们陆大少爷才来咱们镇一天,就和我们同仇敌忾抵御对面的外星人了?难得难得,走,回去请你喝两杯去。刚刚那几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句话齐骥真是发自内心,他以为陆离看起来弱不禁风,谁知道这人打起架来那么干净利落。不过好像是真的气了。 陆离要躲开齐骥的手,但是齐骥蛮力大,而且说实话,挺暖和的。 “……那个人是董少华,他爸是我们家十几年的生意伙伴,我爸一出事他们把自己撇干净还出庭作证指控我们。小人……”陆离咬着牙。 齐骥帮他揉揉后背顺顺气儿。 “是呀,看他们财大气粗的,结果被揍了比谁都溜的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齐骥强烈认同。然后不忘嘴贱地加上了一句:“主要还是没眼光呀,怎么看2000一晚也太便宜他们了。哎。” 齐骥痛心疾首。以为陆离会生气。 只听见他淡淡道:“哼,你要买吗?2000很多钱了。” “我儿子是需要个妈。”齐骥一副认真考虑的表情。陆离转头去看人,齐骥也在看他,一脸油腔滑调地笑:“不过还是算了,第一你太瘦了,我觉得会被我压死,第二嘛2000太贵,我还是留着钱给我儿子将来娶媳妇儿。”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齐骥还故意用力搂了搂陆离的腰。 陆离还真是瘦的皮包骨。 父亲出事后的八个月,他几乎没有一天好好吃饭,也没有一天睡得安稳的。原本就不胖,现在就更加地惨不忍睹了。 “喂,回去和镇长道歉去,我和镇长说你刚帮我们教训了对面的混蛋,镇长会表扬你哟。”齐骥已经松开人走了几步了。 “他们侮辱我爸。”陆离不肯去。 “你看你不是也恨刚刚那几个混球?他们在他们爸妈眼里可都是上辈子的天使,这辈子最重大的财富呢。大家都不容易,考虑的角度不一样罢了。你要是想在这儿住下去,得做个尊老爱幼的好村民。大家相互体谅,没那么难,是不是?陆少爷?”齐骥耐心地劝,伸出一只手,做友好地邀请。 他看到陆离刚刚动了动筋骨大概发泄出来,脸上明显缓和了很多。 果然那人低头站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他回去了。 走到镇口,大老远就看到镇长那桌还在,大家没事儿人一样地看着电视,聊着天,其乐融融。 有灯光把陆离的脸上照亮了,齐骥把人拉住,突然伸手去陆离的额头,陆离本能的去抓人,齐骥眯着眼睛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你那么倒霉?” 陆离的手松了,发现自己的额头被一只热热的手抹了好几下。 “你看,脑袋上蹭到脏东西了,不知道谁说的,这个不是好兆头。好了好了,现在没事儿了。”齐骥把手伸来给他看。 那人手原本都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大拇指上的那一块黑的是不是原本就有。 但是陆离还是笑了出来。心里什么东西也放下了。 陆离道了歉。 光叔抱着手站在边上一个劲儿地用鼻子哼哼着。还满脸都是对齐骥的不满。 但等齐骥绘声绘色地把陆离刚刚教训那几个人的事儿说得各种添油加醋,齐骥一说完,光叔就不哼哼了,一脸惊喜地拍拍陆离的肩膀大喊:“啧啧,小路看不出来呀,那些小崽子就是欠收拾。好了以后光叔一定不吼你,不会的咱们慢慢学!” 光叔一喊,他们的话题也很快就又绕回对面那些bitch的身上了。是齐骥突然喊饿疯了,让光叔给他拿吃的,然后和镇长他们喝酒聊起医院的事儿,话题就不知不觉地扯开了。 一点半,齐骥洗完澡去看了看睡死的轩轩,把在床边窝成一团吐着舌头睡着的小黄给抱出了屋子。 下楼的时候,他哭笑不得地看到陆离裹着被子睡在了地上。陆离的头发和轩轩一样软乎乎的露在外面,那张好看的脸都裹到被子里去了。 齐骥喊了半天,发现那人睡的很死。 想到这个大少爷大概这之前二十几年干的体力活全部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干的多,知道陆离是累了,于是连着人和被子一起抱到了沙发上去。这才去把灯都关了,开了瓶啤酒舒舒服服地喝着上楼了。 昨天他捡了个他不怎么喜欢的富家少爷。 而今天他发现富家少爷除了长得好看以外,挺有骨气,打架还不赖,还有别的是让他不那么讨厌的。至于具体是什么,齐骥也想不明白,大概是觉得以后家里又多了个能打的保护轩轩? 齐骥三两口把啤酒喝完,在儿子的身边舒舒服服的躺下。刚把儿子搂了过来准备睡。 突然听到楼下闷闷地:“碰——”的一声。 他以为是小黄跑下楼在乱跑,闭上眼睛躺了几秒钟以后,还是掀了被子下楼了。 开了灯,齐骥哭笑不得地看到几分钟前还在沙发上的人又在地上了。 不过这回那人摔疼了也就醒了,眯着眼睛裹在被子里迷茫地看着他,揉着脑袋,一脸无辜。 …… ☆、第6章 过敏症 三天。陆离已经习惯了给齐骥打工的生活。 他每天早上会被齐骥开卷门的声音吵醒一次,和轩轩和黄狗一起吃早饭,齐骥开始干活,他就被赶到楼上去。齐骥喊他再睡会儿,陆离睡不着,于是也就醒着。 他发现这里总是大晴天,很长的白天他就坐在露台上看着海湾对面的房子晒太阳抱着小黄发呆。好多次都趴在那儿就睡着了。 而且他也深刻地体会到当年爸爸要装超声波驱逐海鸥的理由——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头顶上突然飞过的海鸥的粪便砸中。 齐骥看到过他的狼狈样,只是挖苦道:“海鸥认人,大概是知道你是对面超声波的主人,所以拿你撒气?” 陆离瞪他,齐骥也只是抱着手长腿随便一摆弄出一个很帅的姿势道:“你看我和轩轩就没被攻击过,海鸥可聪明了,别小看他们。” 陆离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还真的和洪爷爷说的那样,每天他上班的时候,就是听到楼下光叔和秦妈吵架的时候。 两个人的中气十足方圆几百米大概都能听到。陆离也就换身工作穿的衣服去楼下帮忙。 学了三天,到底还是学会了摆桌子,煮米饭,不浪费水地洗蔬菜,也熟悉了菜单上那几个菜,认得每个菜长什么模样。 这里靠海,于是几乎每顿饭,每个菜都是海鲜。很少见到其他肉类,蔬菜的品种也就那么几个。 一开始几天齐骥还说他都瘦成这样了别和个兔子一样只吃几片叶子,没力气怎么干活。 陆离自己也发现晚上饿疯的感觉不太好受,于是也就逼着自己吃海鲜。 周六大排档生意特别的好,陆离上菜的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些烫手的盘子,他的动作快了很多,把汤洒出大半的事儿也发生的越来越少了。 从7点到12点最后一个客人离开,陆离连一口水都没喝,累瘫在椅子上,只是觉得身上很热,他把袖子卷了起来,听到光叔喊他去外头收桌子然后扫地。等他出去的时候,看到齐骥已经帮他收得差不多了:“你脸怎么那么红?我有那么帅吗?”齐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自恋的机会。“你去把里面空碗收了,帮光叔扫地去。” 齐骥叼着烟头挥挥手把他赶进去,洪老爷子拿了个袋子来给齐骥,和大家挥手告别。 一天终于是要结束了。 晚上陆离洗了澡躺在沙发上还是觉得热的慌,把被子都掀了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没睡多久,他突然被齐骥摇醒了。 以为自己又睡在地上,但不是。 齐骥皱着眉看他:“喂,你身上怎么了?” “啊?”陆离困的难受,身上又痒,抓了抓脸想继续睡,被齐骥整个儿拉了起来。 “你满脸红疙瘩。”齐骥皱眉。 “哦。”陆离看了看手臂,那里长出了像蚊子块一样的一块块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是海鲜过敏:“没事儿,就是海鲜过敏,睡一觉就好了。” 他想睡,但齐骥还拉着他:“一个小时前是一颗颗的,现在变成一块块的,你确定没事儿?跟我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可没钱浪费在这上面。” “没钱也得看病。起来,这里晚上没医生要去隔壁镇上。”齐骥拉人。 “真不用,吃点抗组胺的药就好了。”陆离还是不肯。 “那个什么安是什么?” “你家有药箱吗?” “药箱是什么?”齐骥皱眉,很快拍拍脑袋上了楼,然后拿下来一个小箱子。 陆离裹在被子里,翻了翻齐骥给他的一个塑料盒子,里面都是儿童感冒药消炎药烫伤药还有些绷带创可贴。 他找到一个儿童抗过敏的药,翻了翻日期,还有一个月过期。 “这个就可以了。”陆离指了指那个药。齐骥给他拿了杯水来:“你确定有用?” “确定。” 等陆离吃了两倍的药量。躺下准备继续睡,以为齐骥走了,那人却拿了个凳子过来,坐在沙发边上看着他。 “喂,你干嘛。”陆离探出个脑袋问。 “你睡你的,一个小时不退就起来去医院。”齐骥凶巴巴地看他。 陆离把脸捂在被子里笑:“嘿,你太小题大做了。” “你不能吃海鲜也不说?” “小时候是完全不能吃,现在好点了,吃多了才这样。过敏就是这样,一直用抗原去刺激,免疫系统就会越来越强,以后就不会过敏了。”陆离看着齐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不过那双眼睛明显没听懂他说的:“说人话。” “就是多吃吃或许就再也不会过敏了。”陆离叹气。 “真的假的?”齐骥不相信。“你们有钱人事儿还真多。” “你去睡吧,真没事儿。都不太痒。而且我要住在这儿,总不能做兔子天天吃几片叶子活吧?”陆离翻了个身对着沙发背准备睡了。 “你睡你的,我看你好了再走。”齐骥说得挺温柔。 陆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最后他听到的是齐骥很温柔的关怀,但是很快又加上一句:“我和轩轩可都准备将来敲你老爸一笔钱,你可得给我们好好的。” 这个人就是这样。 陆离蜷缩着身子,睡沙发不太好受,但是睡了几天也惯了。 但是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二楼的大床上。 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移门关着,到处都安安静静的,只有浪花拍打岩石的声响,还有海鸥飞过房顶翅膀和空气的摩擦声。 陆离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的红疙瘩都退了下去,神清气爽,就是肚子饿的慌。 开了移门,陆离就被一阵烟吹了满脸。 但是扑鼻的香味也传来了。 “爸爸,路叔叔醒了哟,我们可以大声说话了吧!”是轩轩第一个跑了过来,拉拉陆离的腿转头看露台的另一边,轩轩很高兴:“小黄,你也可以叫了哟!” 小黄于是很应景地“汪汪——”叫了两声。 海风突然换了个方向,于是烟往别的方向飘了过去。 陆离看到露台的那一边,齐骥就穿了个到膝盖的裤子,站在一个烤架前拿着个塑料扇子扇着火,烤架上是玉米,青椒,还有鸡翅和肉串。 “哟,醒了去刷牙洗脸吃饭了,轩轩去喊你秦妈光叔,你秦妈昨天进了几个蜜瓜别忘了骗来,再骗点可乐雪碧过来,把你洪爷爷也喊来,就说我给他烤臭豆腐让他别犯懒。”齐骥脸上薄薄一层汗,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好像能折射出特别的光彩一样,看得陆离有些炫目。 “好嘞!爸我要吃十个鸡翅哦!给我留着!”轩轩朗声应了一声,吭哧吭哧地下楼了,小黄明明蹲在烤架旁伸着舌头流着口水,转头看到轩轩走了,似乎在烤架和小主人之间无法抉择。 轩轩都哼哧哼哧跑下去了,突然又探了个小脑袋回来,对着小黄喊:“小黄,你不陪我去,你要在这里陪爸爸吗?” 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于是小黄摆摆尾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轩轩走了。 陆离闻着香味在门口靠了好久。 明明来这儿才几天,可总有一种好像自己本来就属于这里的感觉。 每天醒来,天空都是蓝色,阳光总是洒的到处都是,面前的人也总是精神地看着自己,而一个孩子一条黄狗,总是相亲相爱,乐乐呵呵的。 “我知道我很帅,全村的男男女女都爱我。”陆离对着齐骥发呆。那人早就得瑟开了:“等会儿轩轩回来可就没你吃了,他可是个大胃王,快去刷牙,过来吃鸡翅。” 齐骥往烤架上洒了一层粉末,然后孜然的香味就弥漫开了。 陆离一半的身子站在阳光下,这些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中午一顿烧烤,洪老爷子还是没来,轩轩说爷爷在棋牌室打麻将怎么拖都不肯来。秦妈果然拎了个甜瓜上来,光叔拎了半个水桶来,里面大大小小又是乌贼又是皮皮虾,还有对虾。最后都被齐骥烤了,不过陆离一口都没吃到。 于是一个中午就听到秦妈和光叔吵吵闹闹很是热闹。 小的吃饱喝足了跑回屋子看电视去了,黄狗乐颠颠地蹲在一堆鸡骨头前啃到了忘我的境界。齐骥和光叔喊了隔壁理发店的老板和油米店的老板在楼下搓起了麻将。而陆离帮着秦妈打下手在收拾楼上的残局。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3节 秦妈一刻不停地和他叨叨着家长里短。 其实陆离也好奇。 比如,轩轩的大名叫安泽轩,可是他是齐骥的儿子。 陆离还没问呢,秦妈径直去齐骥家的浴室,把那个他们放脏衣服的筐子拿了出来,碎碎念:“啧啧,现在好了,以前一老头一小孩两大人,现在三个大人了。” “秦阿姨也帮光叔和洪爷爷也洗衣服?”陆离在扫地。 “可不是嘛,齐骥这儿有热水器,你光叔和洪老爷都在这儿洗澡舒服,衣服也都丢这,男人哪里会照顾自己?成天脏兮兮的看着都烦,那时候齐骥买的热水器,给我家也装了一个,他又不要我的钱,所以就给他们爷儿几个洗衣服呗。”秦妈把那筐衣服丢在一边,在收拾没吃完的那些肉和蔬菜。 “其实你运气挺好,齐骥这小子虽然整天没脸没皮的,但是人真的挺好,那时候我们娘儿俩被赶走不知道去哪儿,就是跟着齐骥过来这儿的,我拿了赔款和自己的积蓄跟着他买了这里的店铺,那时候别人还笑我傻呢,你看我现在住的地儿也有,还有个小卖铺,女儿的大学学费都是这个小卖铺赚来的。还好齐骥帮我。“ 陆离好奇问:“洪老爷子和光叔是红海镇的人?” “是呀,他们都姓洪嘛,这边村民一半都姓洪,我也是搬来这里才认识他们的。” “那,他们为什么也那么恨——呃,我是说对面那些富人?我以为,他们和你们一样……” 秦妈把东西收拾好,在矮凳上歇了会儿道:“能不恨吗?那时候那个姓陆的可是要买这边的红海村而不是对面的安永村。那时候闹的可大了,好多渔民都捆着炸药去政府门口静坐,折腾了一年多,才把这里保了下来。结果遭殃的就是我们安永村了。那些有钱人根本不懂得保护海洋,那边拆光了重建,垃圾都直接往海里倒,渔民们都是靠海吃饭的,他这么一折腾,收成好几年都不好,你光叔说这两年才稍微好了一点,我和你说,有一就有二,有了安永村的例子,指不定哪一天这边也要被夷为平地给那些钱多的没地方花的有钱人造别墅呢!” 秦妈咕叽咕叽地说了一通。 陆离怕她接下去又要对他爸人身攻击。赶忙换话题:“那么轩轩呢,轩轩是安永村的人吧,他姓安。” 秦妈一听,就来劲儿眼睛里忽闪忽闪地:“呵,齐骥不是安永村的人,那时候我邻居是一对兄妹。我和你说,他们一家人都命苦呀,爸妈很早就没了,哥哥从小聪明十几岁就把妹妹带出去了,然后听说那个哥哥出了车祸死在外面了,妹妹听说也没了,然后齐骥就带着轩轩来了安永村,只说是那个哥哥的朋友。轩轩不姓齐姓安,问他他也不说,我们都猜轩轩可能是那个哥哥的儿子,要么是妹妹的。不过齐骥人缘好,一个外来人在我们那儿就很招人喜欢,到这儿也一样,挺爱帮助人的,就是总爱乱花钱,我这些年一个小卖铺,把我女儿都供出来了,你看他,村民的钱舍不得多赚,赚了就去买一堆有的没的去装他的宝贝车子,我看他捣鼓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开出来过。都快三十了还不正经的,你说他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的,就是不肯好好找个对象,看着都烦人。” 女人抵着腮帮,那语气好像盼着儿子早点生孙子的老妈妈。 陆离听着,淡淡提醒道:“秦妈,你女儿今年二十出头了吧……” 秦妈一下子严肃了好多,直摇头:“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就是培养出我家小水,她将来可要嫁富豪的!我可不想她这辈子和我一样在这个小地方住着,最好是嫁到城市里去过上好日子。“ 陆离听了偷偷地笑:“刚你还说齐骥人好呢。” 秦妈有点慌张赶忙找借口:“人是好,但是你看他每天从早忙到晚,空下来了就围着儿子打转,我女儿总不能当后妈吧,轩轩是个好孩子,我就是舍不得我女儿吃苦,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哦。” 秦妈看看屋子里趴在床上睡着了的轩轩,摇摇头。让陆离抱着吃剩的菜,她拿着那筐脏衣服下楼了。 走到楼下,秦妈问陆离:“哎,对了,齐骥说你在城里住过,你会修电脑吗?我电脑最近慢的要死,和我女儿视频都听不清楚,下电视剧也慢得急死我了。” “呃,我试试吧,应该可以的。”陆离应了声。 几句话被搓麻将的光叔听到了,大叔的大嗓门都扯开了:“都和你说了少下韩剧,少下韩剧看,你看你把电脑搞的那么慢,我都两礼拜没看到小凯了!” “关我什么事儿,我女儿都帮我弄好的,那么久都没事儿,就是上回你和小凯聊了一个多小时害得我和小水都没聊上,后来就变慢了,你还怪我?”秦妈凶巴巴道。 “嗨,你出电脑我出的网费,我和我儿子多聊会儿怎么了?慢,碰——”光叔这边在吵架,那边的麻将打的还是溜的很。 陆离怕两个人吵起来又要没完没了,赶紧把吃的东西放到大排档的冰箱里冰着,拉着秦妈去修电脑了。 ☆、第7章 哮喘病 秦妈家的小卖铺有两个店面大,一个店铺的一半是个小卖铺的柜台,后面是厕所厨房,边上那间是她和女儿住的地方。还算宽敞。秦妈把家里整理的整整齐齐,一个不大的书桌上,放置台老旧的台式电脑。 秦妈家楼上是两个房间但是都空着,楼梯是从外面上去的,秦妈只说楼下住着挺宽敞的楼上买来到现在就堆了些没用的家具,都没怎么上去过,和大排档楼上的情况差不多。 陆离看了电脑,是中了病毒,帮秦妈下了杀毒软件杀了下毒又更新了下软件。 出去叫人,发现秦妈在厕所把那筐衣服拿了个大木盆泡了起来。 有人要买东西,秦妈就去看店了。 陆离趁着时间上了个网,他要干的无非是进了自己的邮箱,看到一堆垃圾广告邮件还有各种媒体的提问采访,过去八个月他发出的无数寻求帮助的邮件都没有人回复过。 陆离在浏览器上搜了爸爸的名字,电脑跑的有点慢,但是很快一整屏的报道陆景云锒铛入狱和各种冷嘲热讽的新闻和链接都出来了。 还有各种寻找他陆离的消息。现在,老爸在监狱里,大家都想找到他,然后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吧。 陆离关了电脑,心里不好受。 光叔看他从秦妈那儿出来了,打牌的心思都没有了。 理发店老板胡了牌,光叔一听说电脑修好了,就不打牌了,说要去和儿子视频。 那一脸的期待的笑容,是一个爸爸眷恋儿子的表情。陆离好像从来没有从陆景云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然后很快杂货铺里就传来大妈大叔抢电脑的争吵声。 陆离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他们是不是互相喜欢呀?这么个吵法,刚秦妈说吵了七八年了?”陆离只觉得不可思议。 齐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陆离身后把手架在他的肩膀上,一脸:小子终于看出来的眼神,朝着陆离笑。 “刚秦妈和你在楼上没少八卦吧?”齐骥问。 “秦妈说,如果你再有点钱,外加没有儿子,她和她女儿愿意一起嫁给你。”陆离把肩膀上的手挪开。回车房。 “啧啧,我就说嘛,全镇男女老少都把我当梦中情人。”齐骥跟在他身后不要脸道:“不过呢,啧啧,如果我有了钱,还是先包你吧。” 陆离没回头,但是大大地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他的确看到车房的里面有个单独的隔间,里面大概就是秦妈说的齐骥总摆弄的那辆车吧。 周二。 陆离一大早就被外头的喧闹声给吵醒了。 轩轩已经醒了,楼上浴室响起了水声。卷门已经被拉开。 陆离这才想起来,秦妈说周二门口就是集市。 没多久轩轩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在上头跑了会儿,然后有四只脚噼里啪啦地声响,那个应该是小黄。 齐骥买了早饭回来。看到陆离一脸没睡醒翘着头发的模样,一手端着个盘子,特意走到沙发边上用空着的那只手揉揉陆离的脑袋。 陆离保证要不是他另外一只手拿着的是他等会儿要吃的早饭,他一定把齐骥掀翻在地上。 “我让早餐铺做的纯猪肉的小笼包,上来吃点再睡,楼下吵。”齐骥揉够了,自己啪啪啪上楼了。照例是把小黄喊出房间的声音,也照例是楼上摆椅子和凳子的声响。 轩轩今天好像特别的激动,几口就把早饭吃好了,然后去屋子里拿了张纸出来塞给齐骥:“爸爸,这是我们要买的东西,你别忘了哦,卷纸,毛巾,牙膏还有内裤——” 轩轩把内裤喊得特别响,陆离嘴里的小笼包都要喷出来了了。 “咳咳——”轩轩拍拍他很认真道:“爸爸的内裤是灰色的,我的是白色的,齐光叔叔是蓝色的,洪爷爷是黑色的。我上个礼拜数过的哟。我觉得应该也给路叔叔买7条内裤,这样就不用和爸爸抢内裤穿了!我想想,王大妈的摊子上只有……呃,白色的能选了。爸爸你给路叔叔买白色的吧。” 轩轩说的像什么大事儿一样。 这也陆离想到自己身上正穿着别人内裤的事实,一下子,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齐骥随便瞟了一眼那张纸,说了句知道了,就继续往嘴里塞吃的,陆离绝对看到他在歪着嘴在笑。 轩轩已经跑回屋子,在纸上写了好几笔,再拿出来给爸爸道:“爸你别忘了哦,上个礼拜让你买袜子来着,要不是秦妈妈提醒你,这个礼拜你和路叔叔都要光脚啦!爸爸如果有炒栗子记得给我买哦,老奶奶家的梨也好吃,路叔叔都还没吃过呢,我都写在上面啦,爸爸一定要买一定要哦,一定要!” 操心的孩子一大早忙了一圈,小黄狗就跟在他屁股后追着他跑。 等轩轩叮嘱了三遍终于去上学了。楼下有人喊齐骥。 ——“齐老板,你要的床垫给你送来了!” …… 下午轩轩是一路小跑回家的。 秦妈在和理发店的老板娘磕着瓜子聊着天,看到轩轩跑了一头大汗喊了句:“轩轩慢点,你要吃的炒栗子你爸没忘给你买,今天还有草莓呢,回去吃吧。” 轩轩一听就乐了,先跑去秦妈那儿亲了亲人。 “爸——哇塞。”轩轩一进车房,就看到墙边靠着一个双人床的席梦思垫子,都忘了要上楼去找好吃的。 “爸爸,这个好棒!你买的?” 齐骥正坐在地上两腿叉开得和轮胎叫着劲,看了眼儿子道:“这是给你路叔叔睡觉的。” “啊,爸爸,这个床好软!和秦妈妈家的床一样软。”轩轩戳戳还横放在墙边的席梦思,一脸好奇。 齐骥皱眉:“你小子长身体呢,睡席梦思长不高,好好睡你的木板床。” “可是我想要睡这个软软的床嘛!”小鬼对新鲜的东西总是好奇。 “那你一个人晚上睡楼下。”齐骥敲了敲,丢了手上的扳手,去抓了边上尺寸大一号的继续埋头干活。 轩轩已经呈大字抱在席梦思床垫上摇着脑袋:“我才不要一个人睡楼下呢,晚上我和路叔叔睡,他可软了!” “你说什么?”齐骥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是轩轩重复了一遍:“我和路叔叔睡,路叔叔又软又香,皮肤又滑!” 轩轩边说边看爸爸表情,看到齐骥瞪他了,赶忙啪嗒啪嗒跑上了楼,去吃老爸给他买的糖炒栗子。 很快隔壁的大排档也很快忙碌了起来。 周二大排档生意是最好的,里里外外坐了十几桌客人,热闹非凡。电视里又在放预选赛,今天是国足最后一轮比赛,反正赢不赢都不能出线,于是客人们也没几个看球的,抽烟的,唠嗑的,喝高了聊到自己出息的子女大嗓门的,到处都是。 陆离也干了一周了,端菜业务还算熟练,但是人一多,外面还好,厨房里是炒菜的烟,店里更是抽烟的客人烟雾缭绕地让他难受。 今天白天其实发生挺多事儿的。 他第一次看到红海镇的集市,外头二三十米长的路边都是周围几个乡镇过来的村民。陆离第一次看到论斤买的衣服,看到十块钱一打的袜子和内裤,还有各种各样花里胡哨但是非常便宜的日用品。 齐骥给了他两百块钱,说是预支他工钱,原话是:“看着什么需要的去买点。”然后打量陆离身上那件偏长的泛白的长袖耸耸鼻子说:“你穿我的衣服真别扭。”说完他自己就拿着轩轩的单子和摆摊的老板们一个个地套起了近乎。 陆离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沦落到从几个大麻袋里选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问了老板,老板说衣服有些是有钱人家门口捡的,有些是城市里的人不要的他们去回收的。陆离站在衣服摊前好久,都没有挤到蹲在那儿选衣服的女人堆里去。 “这边买便宜,不喜欢下个礼拜我带轩轩要去县城,顺道带你去买?”齐骥在陆离身后说了句。 陆离想了想,还是等几个大妈挑了几件碎花衣服离开,他才鼓起勇气去选衣服。 “看到合身的t恤多拿点,上班好穿,裤子不合身的秦妈能改的,哦,对了,内裤我帮你买了,轩轩让你买白色的,ok?”齐骥的声音老大声。陆离怎么都觉得镇口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陆离也挑不出什么衣服来,最后两条裤子三件上衣和两件t恤全部加起来才四十块。秦妈来的晚,直夸陆离眼光挺好,就是衣服上一些污渍他帮着洗就好。 早上的床垫300块,陆离听到齐骥和老板讲价钱,但是齐骥付了钱什么都没和他提。 下午的时候陆离在露台上晾了三排秦妈帮他们洗好的衣服,齐骥半趴在露台的楼梯把手上,丢给他一瓶可乐,笑咪咪道:“不错,不错,以为你会少爷脾气旧衣服不穿,干活偷工减料,不过现在看来——啧啧,平易近人,工作嘛,还算凑合。” 陆离尴尬地笑笑。低头看着穿着人字拖,随意卷起的裤腿还有袖口破了个洞的上衣,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同镇上的居民一模一样。这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吗?有些东西他接受不了,就躲起来。 “我用了八个月的时间去想象我失去一切会是什么模样,现在比我想的最坏的样子好太多了。”陆离自嘲。 “放心,你依旧很美。”齐骥手里拿着的是啤酒,已经几口喝完,下楼了。“楼下的床垫给你睡,太大了,晚上睡觉前再放下来。”齐骥在楼下说得云淡风轻:“啧啧,原本想买单人的,结果老张就搞了个这个大的,反正二手的大小都一个价,便宜你了。” 陆离觉得齐骥这个人就像秦妈说的那样,是个很好的人。 齐骥很辛苦。晚上都忙到大排档打烊,家里总是他最后洗澡关门。 早上轩轩起床他也起了,在车房干一天活,镇上谁家有事儿要帮忙,也就一个电话他就去了。 陆离只见过一次齐骥在那个他晚上睡觉的破沙发上打瞌睡,齐骥人高,身子横躺在沙发上,腿都在外头,头上盖了个轩轩的鸭舌帽,一只手随意地落在沙发外。 …… 而且齐骥对他,是真的很好。嘴上却总是说得不那么情愿。 知道他睡觉掉沙发,就弄来了床垫。 知道他海鲜过敏,现在每天的菜里总有不是海鲜的荤菜。 …… 其实齐骥对谁都很好。 确切地说,陆离觉得这个镇上的人,至少是他周围的人,对谁都很好。 这里更像一个世外桃源。 同他曾经生活了26年富丽堂皇的世界,和他过去八个月见到的肮脏的权钱交易不折手段落井下石的世界相比—— 真的是另外一个单纯的地方。 陆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抱怨和不满足的。 若是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继续其实也很好。 那晚,厨房里光叔在做外头点的两盘剁椒鱼头。 陆离被剁椒的辣味熏的有些难受,强忍着一手一盆把两盆菜给端了出去。 外头齐骥正靠在彩票机前被大家起哄和洪老爷子比赛吹烟圈。 电视里国足已经零比三落后,大家骂骂咧咧喝喝酒,起着哄很热闹。 齐骥陪那个叫张叔的喝了一晚上的酒了,陆离听得出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早上送来床垫的那个人。 齐骥喝的有些高,大家一起哄他就不服输,明明连给洪老爷子点烟的手都有点不稳。拉着老爷子要和老爷子一战。 陆离就站在齐骥那桌的边上,他想去外面透透新鲜空气,只是边上几桌都挪了凳子过来,等着看好戏。陆离哪都去不了。 他听到张叔说:“以前都说我们洪老爷子是红海镇第一烟圈高手,今天看看小辈们能不能打败我们的老烟枪!” 周围的村民们都起哄。 很快有人喊了句:“开始!” 陆离就看到洪老爷子和齐骥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满满地,嘴里有一个个由小变大的烟圈往外冒。 大家有节奏地齐心地在喊:“1,2,3,4,5,6,7,8……” 这时候外头的电视里正好也传来观众的欢呼声。 是国足进了一个球。 只是没有几个人关注电视,大家都在数烟圈。 ——“17,18,19……” “唔——”是洪老爷子先吐光了嘴里的烟。 齐骥那边还在继续:“20,21,22,23……” 齐骥眼看赢了,把嘴里的烟都吐了出来,手指随手划出了一道弧线,陆离就看到那些还没有破的烟圈不可思议地变成了一道线,往齐骥手指的方向飘了过去。 很漂亮很神奇。 只是齐骥最后的手停在他的面前,陆离只觉得面前一片朦胧。 一下子,他就不能呼吸了。 在场的都被下一秒的画面吓到了。 这边老爷子和齐骥还勾搭着互相吹捧。 之前站在屋子里还好好的打杂小哥,突然捂着胸口就蹲了下去。 齐骥听到身边的响动,一把就把蹲下去的陆离给扶了起来。 大家吓了一跳。齐骥皱皱眉,把人拖到外头去了。找了个椅子让陆离坐下,那人涨红着脸,把头埋在手臂里,趴在桌子上像是没有办法呼吸。一直憋着喘。 “喂,你别吓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齐骥去拍陆离的背,帮他顺气,但是好像越拍那人身上喘的更厉害。 陆离说不出话来,手指了指前方,又捂着胸口,像是更难受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这个是不是哮喘呀,我隔壁三娘她女儿好像就是这样,有时候半夜也这么喘。” “那怎么办?”齐骥大嗓门地问。 “他女儿不厉害,一般一会儿就好了。” “我送他去隔壁医院,你们先吃。”齐骥听说过哮喘。之前他在他面前抽烟这人就这么喘过一次。只是他咳嗽了两下就好了。 齐骥有些懊悔,把陆离一抱就抱了个满怀,发现这个人比想象中要轻很多。 这时候光叔追了出来大喊:“齐骥呀,我看电视上那些得哮喘的,不是有药往嘴里喷喷就好了?香港的电视里就这么演!” 齐骥赶忙问怀里的人:“你的药呢?药在拿?” 陆离的手还是指了指前方,还是太难受了,就抓着齐骥的背心,拽得紧紧的。 齐骥突然想到了什么,把人径直抱到了车房的沙发上,到处去找东西。 没看到他想要的,就往二楼大喊了句:“轩轩,你记不记得路叔叔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包,你知道放哪了吗?!” 话没说完齐骥人已经到二楼了。 “我知道的!”轩轩去床下翻出一个包。递给火急火燎的爸爸:“路叔叔让我帮他保管的。” 轩轩又把小黄带到屋里陪他做作业了。齐骥懒得管着些喊儿子继续做作业,边掏包边往楼下走。 是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包里都是一叠叠齐骥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 齐骥摇了摇听到别的声音,拉开了另外一个袋子。 果然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光叔说的喷嘴的药——一个黄色小瓶子套在一个塑料上,齐骥把药塞在陆离的手上,那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药喷在嘴里。 也就几十秒的时间。陆离的气息就变得平稳,他一身的汗,好久才缓了过来。 缓过来的还有齐骥。 他看到陆离坐了起来,看到齐骥手上拿着的公文包,还有洒了一沙发的文件和他的物品,脸上像是被泼了一层白色的油漆。惨白惨白的。 “那个,你没事儿吧?”齐骥刚刚也是着急,把整个包都扣了过来。 那些文件他看到几个大字,好像是陆景云的法院判决书。掉出来的还有手机钱包还有陆离的那瓶药。 “哮喘犯了。”陆离绷着脸收拾那些文件。 钱包被洒到地上去了,齐骥看得出陆离见到洒出来的东西脸色凝重,赶忙帮他捡起来,只是也看到被打开的钱包里透明隔层中放着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陆离,比现在胖一些,穿着干净的衬衫和长裤,笑的像他见过的海边最美丽的日出。 照片里,陆离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他们的身后,就是大海…… ☆、第8章 高利贷 “喂,你男朋友也太娘了吧。”齐骥把钱包还给陆离,嘴上没个把门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陆离一把把钱包拿了回去,看上去有点着急。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张合照上。 嘴上冷冷地:“不干你的事。” 齐骥看到照片的那瞬间,陆离第一个想到的是,齐骥会不会出卖他把这个事儿告诉媒体,毕竟现在等着找他□□的人太多了。 而一秒钟后他就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他早就已经到了再失去点什么也无所谓的境地了。想保护的无非是那个人,那个人…… 再看到那张照片和那两张脸。陆离只觉得一切都只剩下讽刺。 于是陆离惨白的脸上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齐骥要吐槽的话都咽了下去。 “喂,你男朋友看起来挺有钱的样子,你怎么不去找他帮忙?”齐骥单纯的好奇,看到身边这个几分钟前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的狼狈的人,现在冷着脸脸色比死人还死人。 他也觉得心疼和难受。 陆离把钱包丢进了包里随意道:“我爸出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七八个月了。” “……”齐骥不知道接什么。“果然小白脸靠不住呀。你看秦妈每天都做梦小水能嫁个有钱的小白脸,真是作死。”齐骥打着哈哈,把他干活时候喝水的那个大缸拿了过来,递给陆离。 陆离看也不看地抱起来就咕嘟咕嘟的喝。 喝的猛了,还咳嗽了几声。 齐骥看着陆离满头大汗,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我说,你们富人奇怪的病还真多,你除了海鲜过敏和哮喘,还有没有什么会吓死人的病?我好打个预防针。” 陆离拍掉齐骥的手把水缸还给了他:“都是因为过敏,没事的,回去忙吧。光叔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齐骥把人拉住:“你对烟过敏?大排档吃饭的都是老烟枪。” 陆离摇头:“就是闻着难受,我是……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就是偶尔发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 齐骥看人缓了一会儿呼吸都畅快了,知道陆离脸色不好不是因为哮喘大概是看到照片才这样,也就不拦着他了。 只是看着陆离的样子带着太多的温柔。 陆离走了几步,突然转头对齐骥说了句:“刚刚谢谢你。” 他正好看到齐骥的眼神。 “啧啧,第一次听你说谢谢。真是太阳从北边出来咯。说什么谢谢呢,多见外,考虑一下投怀送抱以身相许吧,你看我多靠谱,关键时刻我总能救你。” 齐骥一脸自恋,之前的表情早就没了。 之后的一周,陆离过得很平静。 那次犯哮喘的事吓到光叔,每次光叔要做油烟大的大菜,都会提前和陆离说一声,只要陆离在后厨他都会去厨房后面抽烟,有几次陆离不小心撞到他在厨房吐烟圈,光叔会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烟掐得特别快。陆离主动解释了好多遍真的不是厨房和烟的问题,可光叔还是那样。 “你小子刚来的时候真想揍你,不过看你人也不坏。齐骥说你家原先挺有钱的,老爸出了点事才不得已过来干这个吧?你也就我儿子那么大,我儿子干这些活儿我肯定舍不得,都是爹娘养的,你好好的别再一抽抽地吓死人。你洪老爷子心脏不好,那天吓的脸都白了。” 陆离没想过光叔会和他说这些。平时每晚都是光叔大嗓门地喊他干活,他听了去干活就好。 大概是第一天干活的时候光叔说了难听的话又嫌弃他各种无能,陆离心里总是有些疙瘩。可就像秦妈说的那样,光叔就嘴上说话难听,人真的很好。 那晚轩轩做好作业去镇长家玩了,齐骥吃好晚饭接了个电话就背着工具箱去了隔壁小镇。 晚上下起了雨,七八点的时候大排档只有两桌客人。光叔喝着啤酒一脚踩在凳子上和几个村民一起看着电视上的天气预报说雨要下到明天中午,白天风特别大,大家在讨论明早要不要出海的事情。 这是陆离见过的最冷清的一晚。 洪老爷子让他把门口一直挽起来的一条条透明的塑料遮挡放下来。大排档外面有个遮雨的棚子,可还是有雨水打了进来。潮潮湿湿的,挺不爽利。 “小子,坐我边上来,咱爷儿俩还没好好说过话吧。”洪老爷子半眯着眼睛看着陆离,指了指边上的凳子。 陆离就把凳子搬来,坐在了老人身边。 “这些天难为你了吧?”洪老爷子眯着眼睛从彩票机下的抽屉里,摸出了一盘糖衣花生来给陆离。“来尝尝,我私藏的。” 陆离一看就皱眉道:“老爷子,你不能吃那么甜的……” 洪老爷子赶忙给他一个脸色道:“你也和轩轩一样管我?我可是很看好你这个小年轻的!”老爷子抓了一把花生塞给陆离:“吃吧,吃吧,看你瘦的,轩轩都要比你重了。” 陆离不太爱吃甜食,但是看到老爷子眯着的眼睛和皱得一脸好看的皱纹,还是说了谢谢,一颗颗的往嘴里送。 洪老爷子看到陆离手上的几个伤口:“你以前没做过这些吧。刚来那会儿我还以为你坚持不到三天,看来我小看你了。” “啊,手上没事儿。”陆离的手好几处烫伤,都是端盘子还有在厨房笨手笨脚帮忙的时候弄的,一开始又疼又痒晚上特别难受,大排档一忙起来,陆离也没工夫去管手上。 陆离看着自己多了几个疤的手和手臂好一会儿,想说自己没事,把手上的花生都吃了下去,嘴里香香甜甜的看到洪老爷子关心的目光。嵌在下垂的皱巴巴的眼皮里的眼睛看得认真又心疼,陆离吃着花生,听着外头的雨声,闻着空气里潮湿的味道,他的心是暖的。 下午秦妈给他送来了改过的衣服,说是和美发店老板娘一起帮他改的,特别是两条裤子,合身了很多,两个女人把陆离当模特儿玩,一个劲的夸他穿什么都好看,干净。不像齐骥,辛苦给他洗干净衣服,没几下就弄破或者蹭的到处都是机油。 陆离来这里三个星期了,虽然还是心事重重,但是他很喜欢这里的人。 红海镇有它特别的魅力,就像一个质朴温柔的姑娘,没有光鲜亮丽的衣衫,但是见过她的很难不喜欢上她。 洪老爷子见陆离乖乖吃完一把花生正要往他手上继续塞,陆离听到门口有车停下的声响,以为是去厨房找齐骥的。 外头是面包车的车门拉开的声响,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陆离去撩开塑料的帘子。 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大少爷躲在这儿呢?这个店是你的?太寒碜了吧!”一个粗糙的声音响了起来,陆离皱起眉,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光叔以为是来客人了,把烟掐了往门口走了过来,就看到四五个穿着背心露出纹身的男人,手上拿着铁棍,一下下地往手掌上敲击发出“啪啪——”的声响,明明在雨里,他们嘴上都叼着烟,一点点朝这里靠近。目标是对着陆离的。 “陆少爷,你半年前和我们司徒哥借的百来万块钱,还剩个十几万块的尾巴是不准备还了是不是?让我们一顿好找呀。我看看,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老子倒了,小的也——啧啧啧,真不成气候。当年你爹还打压我们司徒哥,也不知道陆景云那王八羔子出事儿,他家小的还不是可怜兮兮的要问咱们司徒哥借钱打官司?啧啧啧。”为首的大高个,胳膊上纹着张牙舞爪的龙,他把嘴里的烟吐在了地上,人已经走到陆离面前,用长棍挑起陆离的脸。左右看看:“一张好脸蛋,司徒哥说了,你实在没钱,考虑一下——” “好,我和你们走。”陆离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早早地打断。他认识那个说话的男人,他的小弟叫他龙哥,这几个月都是龙九每个月找他要钱的。陆离回头看到光叔和那两桌村民,一开始看到外头来了挑事的人,都过来要帮他的忙,只是当他们听到陆景云的名字,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 洪老爷子站了起来,看看门口又看看陆离一脸的不可思议,前一分钟还慈祥着的脸庞,写满了失望和悲伤。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你是那个姓陆的儿子?” 龙九身边的一个红毛小弟走上前指着陆离一脸拽兮兮道:“就是他。以前有钱公子哥儿,现在连十几万块钱都拿不出来。躲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着。” “还有那边那个大妈!把你的电话放下,不然我们把你的店砸了信不信!”红毛的棍子明明指着陆离的却突然指向大排档边上的小卖部。 陆离心里一凉,是秦妈在打电话报警。 听到男人大吼了一声。 秦妈躲到了柜台后面。 龙三一个眼神,那个红毛的棍子竟然就啪——地往小卖部砸了过去。 “哗啦啦——”一声,柜台的玻璃被砸碎了一面,柜台上的电话和一个棒棒糖的筒子全部掉了下去。秦妈大叫了出来。 陆离怎么可能站得住,一手打开龙九指着他的棒子,抓过那个红毛朝着他的脸就是狠狠的一拳。 陆离不确定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打得了面前的四个人,龙哥他们毕竟都是练过的。陆离三拳把红毛揍倒在地上,背后就狠狠地吃了一棍,有人把他从红毛身上拉了起来,双手被两个人束缚住,龙哥的棍子已经朝他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狗娘养的,欠了钱还敢打人,我不揍死你个小白脸!” 龙九嘴上骂骂咧咧,陆离一脚踹到边上拉着他的男人想挣脱开,男人吃了痛,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还在陆离的腰上狠狠地揍了一拳头。 眼看棍子要砸到陆离的脑袋,陆离以为自己逃不掉了。 突然“啪——”地一声。 身边一阵闷响,刚刚吃了他一脚的男人背后被凳子砸中。男人闷声倒地,就是这一瞬间,陆离用力把另一边的人拉了过来挡在身前,龙九的棍子硬生生地止住了。 陆离趁机把面前的人挟持住。他听到光叔拿着凳子站在他身边大喊:“混蛋,你敢砸杂货铺!老子和你拼了!” 光叔要冲上去被身后的村民拉住。 陆离也大喊:“龙九,你老板是让你来收钱的不是来给他惹事的是不是!我没钱,我和你走,你别动镇上的人!” 陆离把龙九小弟的胳膊拧的生疼,一点点往前走,被打趴在地上的两个缓了过来要上来报仇,但是看到陆离和光叔的阵仗,一直瞟着龙九的表情。 “哼,我兄弟伤了,医药费算谁的?”龙九皱着眉。“你,掏2000块来,不然,我们天天来砸这间杂货铺!老板娘年纪大是大,但是,姿色还是不错的。”龙九用长棍指指光叔,一脸挑衅。 光叔一听就咬着牙要上去和他拼命。 陆离一肚子的愤怒,他也想现在就把龙九打到满地找呀,只是陆离知道他不能再连累镇上的人。 “光叔,你去看看秦妈。我把他们带走。”陆离喊住光叔。 只是光叔已经气红了脸对着陆离一脸的愤恨:“你爸不是个东西,你果然也是个扫把星!” 陆离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同样的话,也有人同他说过,说他是扫把星。只是现在从光叔的嘴里说出来,身后的村民在气头上也小声地附和着,陆离的鼻子有点酸。 几分钟前他还天真的觉得,这里是个世外桃源,是他能安身的地方……终究还是一厢情愿罢了。事到如今,的确是他把龙九给招来的。 红海镇他待不下去了。 陆离咬着牙,背后火辣辣地疼,心里也难受。 他压着人朝龙哥走过去,吸了口气逼自己冷静:“龙哥,也就几千块钱的事,我和你们回去,你们要卖要把我解剖了,一百多万还是赚的回来的,是不是?” 陆离尽量说得卑微。他只求现在能把龙九他们弄走。 就在这时候,镇口空旷的路上有灯光由远而近。 是齐骥回来了,他骑着一辆锈迹斑斑的摩托车,带着头盔,身上被雨水浇透。 “哟——这不是龙九嘛?”齐骥刚刚就在隔壁的一个小村子的村口帮忙,修好车外头下了雨,他就被村民拉下来吃饭,是秦妈的电话,刚接起来就听到秦妈的叫喊声。 他就赶了回来。好在离得近。 龙九一转头,看到是老熟人。脸上有些惊讶:“齐骥?老兄你怎么在这?” 齐骥看到陆离的样子,想到之前和龙九打过交道,一想到他们的职业,心里大概就有数。 “之前你们司徒哥不是总嫌我离的远,给你们改装车子总是速度慢嘛,我就住这儿。龙哥,这是咋了?”齐骥偷偷地握着拳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到陆离的眼睛红了,脸上被打得破了口子,一脸的狼狈。 “既然是熟人就好办了。你怎么收留这么个丧家犬?他欠我们司徒哥一百万呢,我们一顿好找,来讨个利息,你看把我兄弟打成这样,还挺横!你说怎么办?” 齐骥听了只是笑:“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那时候看他可怜就找他看看店,看来是我点子不准。” 齐骥一脸后悔的样子,嫌弃地瞟了一眼陆离。 ☆、第9章 他害的 齐骥去车上的包里摸出了香烟,要给龙哥点上,雨小了点,烟点上了话也就好说了:“龙哥消消气。我们这儿就一个小破镇子,要啥没啥,你看我不也出去讨生活嘛。承蒙司徒哥和龙哥你们看得上我的手艺,给我个面子,别为难我们的村民,都是老实人。胆子小。” 齐骥狠狠地吸了口烟,慢慢地吐了出来。 龙九抽了几口,低头像是在想什么。最后还是道:“算了,我兄弟的事儿就不追究了,算他们自己倒霉司徒哥上回弄了辆车回来找你你也不去,其他几个师傅改装的都不伦不类司徒哥不高兴呢,你有空过去看看?” “一句话的事儿嘛,明天就去,他是要装上回那个尾翼是不是?小事情。”齐骥点头。 “走吧!”龙九还是卖齐骥面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烟头随意往地上一丢。 陆离也放开了手上的人,那人被压的狠了,一被放开就用手肘狠狠地敲陆离的胸口。陆离闷闷地吃了一拳,被那人抓着头发狼狈地带走。 其实陆离心里是感激齐骥的。 至少他能让光叔秦妈他们都好好的不受牵连。 这个人总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帮到他,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感谢他…… 陆离的头发被扯得痛了,难受的闷哼了一声。 他也觉得可笑,曾经手上随便一块表都值十几万,而现在为了这么一点钱,自己会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陆离无路可选。他也不期待更多了。 “等等!”陆离快被押进龙九的面包车里。 一直站着淋雨的齐骥喊住了人。 “龙哥,他这个月要还你们多少钱?”齐骥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齐骥你疯了,他是陆景云那混蛋的儿子!”说话的是光叔,他还被其他人拉着,拼命地针扎着。 齐骥走过去拍了拍光叔的肩膀,从腰包里拿出了一叠现金。 龙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陆离道:“这小子那时候给他爸打官司,司徒哥看在和他爸认识的份上才借的钱,利息都是内部友情价,只是这小子太不识相,钱没还完呢就给我们搞消失!” “多少钱。”齐骥的声音冷了几度。 陆离被抓着头发很难受,还是抬起头来看齐骥。 齐骥目光冷冷的,一身的雨水,看着他,像看着一只快要被饿死的野狗。 那个表情陆离看着难受。 “你真要多管闲事?”龙九问。 “多少钱?” “5000。”龙九看得出齐骥维护陆离。而且齐骥手上那一叠钱够这个月的利息了。 齐骥听到数字一下子就笑了,直接要把钱塞给了龙九轻松了很多:“司徒哥果然是好人,还真是内部友情价。今天我刚好没事儿出去收了一圈的钱,少说六七千呢,多的算是孝敬龙哥你的。小地方还要龙哥罩着呢。” 抓着陆离的小弟接过钱,递给龙九,龙九数了数,对那个数字挺满意。比起把陆离带回去自己一分好处得不到,不如拿钱回去,多出来的油水还能自己拿着。更何况自己的老大还需要齐骥给他做事。 龙九聪明人,给小弟一个眼神,那人就狠狠地把陆离推了出去。陆离全身疼,站不住,直直地倒在了齐骥身边。 齐骥没正眼看他。过去拍拍龙哥的肩膀,热络地看着人上了面包车。 高利贷的人走了。大排档门口站着的一群人好像终于能呼吸了一样。 光叔丢下了凳子,就跑去隔壁看秦妈,陆离听到秦妈在哭,光叔别扭的安慰着,说明天就帮她把柜台的玻璃给修了。 吃饭的村民都回了屋里,有人发现洪老爷子捂着胸口脸色不好,齐骥赶了过去看。好在老爷子没什么大事儿,喝了几口热茶就缓过来了。 陆离只觉得全身像是没了力气一样,试了好几次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或许是他不知道爬起来以后要怎么去面对齐骥,光叔,秦妈,洪老爷,还有镇上的人。 秦妈的哭声让他心里难受,光叔边安慰边咒骂的声音也让陆离难受。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4节 有人走到他身后一手把他拉了起来。“去楼上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用下来干活了。” 齐骥松了手,他险些又要摔在地上,最后还是慢慢地往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陆离从来没有为自己感到那么的羞愧过。 陆离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很久。 那一缸子热水,慢慢地变凉,身上的伤从刺骨的疼到后来慢慢地麻木,他的耳边一直都是光叔之前凶狠地那句:“都是他害的。” 陆离的妈妈生下他就走了。陆离单名一个离字,是离开的意思。是他的出生让母亲永远地离开了。爸爸从来不说,只是陆离每一次见到爸爸看着妈妈生前的照片整晚整晚喝酒的时候,他知道——都是他害的。 曾经有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差一点就做了他的继母,女人百般的讨好他,给他买许许多多的玩具做许许多多的好吃的。父亲问他,让她做你的妈妈好不好?十岁的陆离不动,只会摇头,只会哭。后来陆离才知道,年轻的女人和爸爸去挑结婚戒的那天他突发阑尾炎。爸爸和女人在医院守了他三天,爸爸那是最后一次问他,让阿姨做你的妈妈好不好?那时候陆离疼,哭着说要自己的妈妈。那之后女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家里。很多年以后,陆离在酒会上见到依旧单身,但是风韵不在的女人。女人事业有成,谈及陆离的那场病,女人只是冷冷道:“我这辈子离幸福最近的一次,是被你破坏的。”是呀,女人其实很好,爸爸也一直都很孤独。陆离知道——都是他害的。 陆离为了一个男人出柜,爸爸一直没有说话。从小害怕父亲的陆离更害怕的是父亲的沉默。“爸,我和嘉豪是真心的,我愿意为他死。”五年前的陆离是幼稚的,但是那句话的确是真心的。爸爸扇了他一个巴掌,只说了一句:“你给我好好的活着。”就再也没有管过他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爸爸被各项罪名指控,指控书上,陆离看到了邓嘉豪和他爸爸的名字。许多证词是陆离亲口告诉邓嘉豪的。那时候法庭上爸爸只是淡淡地看了坐在观众席上的他。陆离在无数摄像机前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是心里早就被打碎了——是呀,或许都是他害的。 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陆离觉得自己在哭,因为脸上湿乎乎的,哭得他无法呼吸。 我是怎么毁掉我的一生的? 那个答案好讽刺。 齐骥安抚好了秦妈他们,给镇长打了个电话让轩轩睡在那儿,明天他会把书包送到学校去的。这里的事儿瞒不过镇长,齐骥简单地说了几句。镇长沉默了好久。 齐骥回车房找不到陆离,楼上的浴室也没有一点动静,门没关齐骥看到陆离穿着衣服,整个人都泡在洗澡的大池子里,他像是睡着了,头浸没在水里。 “你他妈的要死也把钱还了再死!”齐骥大惊。 大吼一声把人拉了起来。陆离呛了水,咳了两声,就清醒了。 “我……咳咳……睡着了。” “你怎么不睡死过去?!”齐骥一肚子的火终于爆了出来。 一声大吼,让陆离皱了皱眉头,身子缩了缩——很冷也很疼。 齐骥吼完了,知道自己现在得出去,不然真的会暴揍一顿狼狈的陆离。 他心里是复杂的,明明知道这个人是烫手的山芋,可他看到陆离被拉上车的时候,本能的想去救他。明明知道这人呆在这儿一天就像是□□一样。可是齐骥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是给司徒他们改装过汽车,他是知道高利贷的人怎么怎么对付那些还不出钱的债务人,他一想到陆离要被拉去卖器官或者做那些卑贱的事,他就忍不住地多管闲事。 只是然后呢?现在陆离在自己家的水池里,一身的伤,齐骥也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了。 过了好久齐骥才叹了口气,把花洒打开。听到热水器跳起来的声音。 水就洒在陆离的身上好歹有点温度。齐骥淡淡道:“洗好澡出来,我给你上药。” 他出浴室的时候,把门关的特别响。 家里的移门大开着。 齐骥坐在门口听着外头的雨声,抽了一地的烟。 “这个给你。”陆离洗好澡出来,把那个黑色的包拿了出来,翻出一只手表递给齐骥。“这个手表买的时候三万多,很多年了,但是是限量版,现在应该还能卖到七八千。” 陆离声音哑哑的。 齐骥不理他,也不拿表,陆离只能继续说:“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会走的。” 陆离还是把表放在一边轩轩的写字台上。 “你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呆着!”齐骥闷闷地喊了一声。终于有了动作:“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要去哪里祸害人?啊?你把秦妈吓成那样,你拍拍屁股就走了,你还有没有良心?!自己惹的事拍拍屁股就走?” 齐骥还在气头上。 “……”齐骥的问题陆离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陆离喃喃地。 “现在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你先告诉我,下个月龙哥再来找你,你准备拿什么去还钱?齐骥又点了一支烟。一转头看到陆离,嘴里低低地不知道说了什么,把烟给灭了。 “或许去卖器官?或者,去卖也行,对面很多有钱人喜欢睡我这样的。”陆离自嘲着。 他看到齐骥冰冷的目光看着他:“像你这么没志气的人,我要是有钱也一定睡你!” 陆离知道齐骥是数落他,自尊那种东西,这几个月,早就被他一点点的丢掉了:“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陪你睡。” 陆离声音不响。齐骥突然站了起来。 他从没见到齐骥这样的眼神,带着失望和恶意朝陆离走近了几步。 陆离本能地后退,撞到了床的边缘,坐了下去。 齐骥看得出陆离眼里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把衣服脱了,去床上趴着。” “好。”陆离答得爽快,但是脱上衣的手都是抖的。 他紧紧地咬着嘴唇,红红的眼睛,看着齐骥。 好一会儿的沉默,只有陆离默默地脱衣服和两个人的呼吸声。 终于—— “看什么看,给你擦药酒!明天还要上班干活,你还欠那么多钱呢,准备装病偷懒?” 齐骥大吼了一句。陆离这样子让齐骥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陆离身后其实伤的很重,青青紫紫的一长条。 齐骥按下去的时候,陆离会疼,狠狠地抓着床单。 “这个跌打的药酒是你光叔配的,特别的有用,明天淤血就能化开了。疼自己忍,没断骨头算你运气好。”齐骥到底有点心疼,语气温柔了些。 陆离疼得出了一层汗,一直不啃声。 齐骥真心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欠了陆离很多钱,这人一受罪,他心里就软,之前心里堵着的气儿什么时候消失掉的都不知道。他现在注意的是陆离的皮肤。这人一身好皮囊,摸起来还真像轩轩说的样,又滑又嫩。那个杀千刀的龙九! 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的。 海浪声一下一下地敲着。 “啊……”齐骥帮他擦腰上的伤,陆离没忍住终于叫了出来。 齐骥想帮他分散注意力问他:“你到底还欠了多少钱?” “十三万左右。” “每个月还5000,我发你一个月800的工资。哼。陆少爷,感觉你还款无望呀。”齐骥的语气轻松了些。手上的动作已经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 “龙九说你向他们借了100多万?” “嗯。” “……” 背上的药酒化开了,好像被身上的细胞吸进去了一样。不那么疼了身上热乎乎的。 陆离脑子里安静了很多。他也知道,在帮他上药的这个人,又救了他一次。 “那个手表,是我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给我爸爸买的。我从小就没有见过妈妈,爸爸小时候对我很宠爱,长大了就越来越疏远我了,也对我好严厉。我总想向他证明什么,所以赚到第一笔钱,我买了这个给他。从来没有见他戴过。” “嗯。” “八个月前他突然就被带走了。我去看他,我说我一定会筹到钱帮他找到最好的律师。那时候我爸生了好大的气,让我换个城市找个工作好好的去生活别管他。我那时候没听他的话……能为我爸爸辩护的律师费用是用每小时上万块来计算的。我把偷偷从家里拿出的所有东西都卖了,还是不够钱请律师。我找遍了爸爸之前所有的朋友和生意伙伴,有答应会帮爸爸的,但是最后都杳无音讯。你知道吗,我是那个时候才突然发现,我就是一个废物。没有我爸在,我什么都办不成。而事实证明,我爸爸也总是对的,我花了那么多的钱请了律师,随后还是一次次的败诉。终审判下来的时候,我都不敢去面对他,我觉得是我的无能,才没有把他救出来。他是无辜的,或许你们不喜欢他,但是我知道他,他是无辜的……” “……你不是借了一百多万?怎么还到只剩下13万的?你也不是一无是处……”齐骥应了一声,软软的,在安慰他。 陆离好久没说话,很久才说:“我出生的时候爸爸的事业刚起步。我们住在市区的一个居民楼里。那个房子户主一直都是我的妈妈,妈妈过世以后,我们就住到别的地方。那时候我爸知道我帮他找了律师借了钱,狠狠地骂了我一顿,他知道我没办法换钱,让我去卖了那套房子换钱。房子很久很久了,一直没有人住,我爸说过,他还想着运气好能活到出狱了能回去住……” “你抵押给了司徒?”齐骥感觉到陆离身上有些抖。他拉了被子过来,给陆离盖上。揉揉他的头发,温柔地问。 “那里没被查封,又不能卖,我只能抵押给司徒了……他说有办法换钱……只是不够我借的数字……”陆离声音越来越轻。齐骥的手布满老茧,但是在他身上的时候好温柔,揉着他的脑袋的时候,也好舒服。陆离蜷缩在了一起,身上很累,思绪也越来越模糊了。 “十三万,一年利息是……呃,6w?一年20万。一个月你得赚,呃……一万多……”齐骥的数学不太好,几个数字他在脑子里想了很久:“我说,反正你也是白手起家努力一把也不是不可能。一年还不了两年应该成的。我帮你再找个活干干,没那么难。对了,你爸出事前,你是做什么的?大少爷?” “投资……顾问。” “顾问?说两句废话白拿钱那个?” “呵……”陆离轻轻地笑。 “哎,一看就是有老爸罩着白拿钱的。今天先睡吧,明天起来我们再想想怎么办。” “唔……” …… 陆离把半张脸埋在了被子里,均匀地呼吸了起来。 齐骥把手从陆离的头上拿了下来,理了理盖在脸上的刘海,看着那个一上一下微微起伏的人很久很久。 ——“真拿你没办法。” 齐骥去把移门关上。去轩轩的书桌上拿了几张废纸一支笔和一个小学生用的计算器。 坐在地上就靠在陆离的床边,听着陆离的呼吸声,写写画画了一晚上。 …… ☆、第10章 危机的 陆离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外头还是下着雨,灰蒙蒙的,风还很大。 他睡在齐骥和轩轩的床上。 已经早上九点多。 坐了起来,昨晚的记忆和疼痛就都回来了。 陆离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 吵架的是光叔和秦妈。 “你们女人怎么事情那么多,多大点破事,你还告诉小水,小水告诉我小凯,现在好了小凯一定要回来看我。我儿子现在找工作,还要准备律师考试,你就不能让我和儿子省点心吗?”光叔中气十足地在埋怨。 秦妈也没了昨晚害怕的哭腔,中气比光叔还足:“干什么,我和我宝贝女儿说不行吗?犯法吗?我昨天看电视还说你们男人什么话儿憋死都不会说,所以死得早,有心事要说出来!你管我!玻璃歪了,你看见没,歪了!” “秦程美,你别没心没肺好不好,今天难得不出海,我都没得休息一大早来给你修玻璃,还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反正我和你说,我儿子考试没考好,工作没找好都是你害的!” “关我什么事,你儿子没我女儿争气你就是不肯承认罢了!我女儿还没毕业呢,就签了那个叫,叫,叫什么,呃……对了,黎氏集团,500强呢!哼!”秦妈趾高气昂。 光叔嘴里明显酸了:“我家小恺,这是好事多磨,到时候去个厉害的事务所吓死你们!” …… 陆离躺在床上听着,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昨晚光叔明明担心秦妈担心的要死,秦妈后来还扑在光叔身上哭呢,现在没事儿了,两个人又针尖对麦芒。明明感情很好嘛。大概是光叔真的是,好多话说不出来吧…… 耳边还是楼下的吵吵闹闹的声音。 陆离闻到屋子里食物的香味。 发现轩轩的书桌上放着早饭和一张纸。 纸是从轩轩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是齐骥不怎么好看的字。 “起床以后把早饭吃了,药酒再擦一遍,去楼下和秦妈光叔道个歉。午饭自己去大排档看有什么自己做,晚上我回来的晚,别和轩轩说昨天的事。 还钱的事,我算过了,一个月还一万,十六个月多点就能还清,钱每个月我先借你。你在这里签个字:我陆离,欠齐骥十六万人民币整。签完了就给我做牛做马等到把钱还清为止。齐骥。” 陆离看着那张歪歪扭扭还有很多写错的字,还有被图成黑呼呼的一团一团的字。 陆离觉得自己的眼睛前好像多了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清了,鼻子酸的难受。 小书桌边上的废纸篓里有两团新丢的纸团。上面也是图图画画的像是齐骥的笔记。 陆离低头把纸团拿了起来,上面是齐骥一个月一个月算账和利息的笔记。两张纸算了两遍,第一遍是一个月还8000第二遍是一个月还10000。明明用一个简单的方程就能算出来的结果,那人笨笨的写满了两张纸。 后面还有一堆凌乱的数字加在一起。陆离知道齐骥是在算他一个月的收入。 陆离不忍心再看。 他有一种马上就逃走的冲动。 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以外,大概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的好了。 总是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把什么都帮他想到了。 …… 陆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就像从小爸爸对他好,他越长大越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如此爱他的爸爸做什么。 对齐骥也是这样。他不知道能为他和轩轩做什么。 陆离只知道,现在的他没了齐骥根本活不下去…… 陆离在那张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把纸折好,放进了齐骥放大排档流水单的抽屉里。上面压着那块表。 …… 杂货铺的玻璃已经修好了。秦妈站在门口嗑着瓜子和美容店的老板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看到陆离过来,美容店老板娘回店里去了。 秦妈转身就要走。 陆离追了上去:“秦妈……” “嘭——”地一声。秦妈把杂货铺里面的那扇门给关上了,进了屋子。陆离站在杂货铺外,尴尬地等了好久。 有人来买烟,秦妈出来了收了钱,看到陆离撑着伞还在门口站着,全当没看见那个人。卖好东西又回了屋子里。“嘭——”地把大门关得老响。 那一天,陆离觉得在杂货铺门口站了一下午。好像全镇的人都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似的,大家看他的眼神好奇怪。 傍晚雨停了,光叔和洪老爷子来大排档了。 洪老爷子看到陆离,只是低着头,摇脑袋,光叔也全当他是透明的,只有轩轩放学回来了,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抱了抱陆离,给陆离看在学校里画的画。 陆离抱着轩轩,在孩子的脸上亲了口。 “路叔叔,你今天怎么啦。”小孩子总是敏感的,陆离和平时一样的对他笑。但是他就能看出陆离不高兴。 “没事儿,你爸爸要晚点回来,先去做作业吧,吃饭了叫你。”陆离摸摸轩轩的头。 “路叔叔你今天话好多哦,唔,衣服也好好看,唔你的脸怎么了,好像肿了哟。”轩轩抬着头问。 “叔叔太笨了被撞了一下。做作业吧。”陆离拍拍轩轩的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几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轩轩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于是安安静静的吃好饭,被秦妈叫到隔壁去做作业去了。 厨房里,光叔根本不理他,平时喊他做这个做那个,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陆离看到什么能做的就去做,光叔忙完手上的就过来瞪着他,陆离只好识趣地走开,去找别的事情做。 差不多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四天。 也不知道秦妈妈和轩轩说了什么,好像连轩轩都经常看着陆离歪着脑袋想着什么,回到家也不再第一个扑到陆离身上去了。 这些天齐骥一直很忙。 陆离知道他大概是帮司徒改装汽车了。 陆离也是那天听客人们聊天才知道,齐骥以前在专业的车队修过赛车。陆离从来没听齐骥自己提起过。 而第一个发现洪老爷子情况不太对的,是陆离。 大概是每天都很在意秦妈光叔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陆离也每天看着洪老爷子。 那天被龙九吓了以后,洪老爷子这些日子话越来越少了,连轩轩和老爷子说话,好几次都没有什么反应。陆离觉得奇怪,发现老人经常捂着心脏窝在彩票机后面,过一会儿去看,又没事儿人一样的在收钱。 陆离看到过几次,有点担心去问光叔。 光叔炒着香辣蟹全当没听见他说的话。 陆离去歪头看,洪老爷子又捂着胸口抵在彩票机上了,陆离着急了大喊了一句:“光叔,老爷子会不会是心脏病!” 光叔被吼了一句,“啪——”地一声把铲子敲得巨响,瞪着陆离道:“我们的死活关你屁事,你们全家把我们都逼死了就高兴了对不对?老子忍你那么多天了,要不是齐骥,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光叔把这几天的怒气都爆发出来了。 他看到陆离着急的眼神,和听到那些话以后有点红的眼睛,香辣蟹的确有点呛人。 洪齐光说完了自己也觉得过分。 “出去出去——”光叔赶人。 外头突然有人大叫一声——:“老爷子!” 陆离和光叔互看了一眼,就冲了出去。 洪老爷子很不好,整个人半耷拉在椅子上,捂着胸口,蜷缩起来。 店里有三桌客人十几个人都围着。轩轩正好在外头看动画片,一看到老爷子倒下了,轩轩害怕得不得了,秦妈也过来了,搂着孩子,吓得站在了一边。 “老爷子,老爷子!快点,谁去弄辆车,把老爷子送去医院!”人群里有人喊。 有人在打电话:“老爷子突然晕了,建国在家吗,快开来大排档!齐骥?他不在呀!快来!” 也有人在抱怨:“啧啧,最近是怎么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中了邪一样。” 围着老爷子的人太多,陆离看不到人,一转头看到秦妈和轩轩站在那里红着眼睛瞪着他,秦妈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极度厌恶的罪人。 人群里又有人喊了一句:“不好,老爷子没呼吸了!” 陆离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轩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大家都乱了。 陆离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大喊一句:“让一下,让我看!” “还不都是你个扫把星!你来了以后我们这儿没安生过!滚,滚!”有人在推陆离。那个是光叔的邻居大家都喊他老莫。那天龙九来闹的时候老莫也在。现在更是红了眼地对着陆离吼:“老爷子那天就是被你给吓的,这两天看他都不舒服!” 陆离深深吸了口气,不管不顾地分开人要去看洪老爷子:“相信我,老爷子是心脏病发作,你们别围着他,保持空气流通!” 陆离要进去,但是被村民们挡在外面。 陆离都想打人了,但是又不敢动手。只能用蛮力。 “嘭——”地一下,不知道谁推了他,他狼狈地摔在了边上桌子上,那是张折叠桌,本来就不稳,“哗啦啦——”,一桌的饭菜全部倒了下来。陆离只觉得滚烫的鱼汤洒在他身上。他也管不了:“让我试试,我爸爸也有心脏病,他发作过,我救过他!” 陆离的肩膀上还有半截鱼骨头,陆离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心只想着洪老爷子。 大家都被现在的情况吓到了,这边洪老爷子没了呼吸,那边轩轩一直在哭,这里站着他们全镇仇人的儿子。 “我求你们!”陆离眼睛急红了,他不想老爷子因为他而出什么事。 “行了,让他试试!车呢!谁叫的车!”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光叔。光叔看了陆离一眼,帮着把周围人疏散开。 陆离一看有希望,脸上终于带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快,大家让开,把洪老爷子平放在地上,给我留个空间,要空气流通!” 陆离指挥着。 光叔看了大家一眼,带头按陆离说的去做了。 ☆、第11章 温柔的 齐骥赶到镇上医院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原本冷清的镇医院急诊室门口围了好几个村民,都是来看洪老爷子的。 “哎哟,齐骥来啦,轩轩刚被秦妈抱回去了,小孩子哭了一晚,怪可怜的。”常来大排档吃饭的张嫂告诉齐骥。 “唉,老爷子没事吧?”齐骥着急。 “哎哟,老爷子突然就不行了……” “那个时候都没了呼吸。” “齐骥总算回来了,你刚刚不在,还好,那个人……给老爷子做了急救,那个什么r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着急解释。 “就是电视里放的人工呼吸,和电视里一模一样的,又按胸口又人工呼吸。刚陈医生还说呢,还好有急救,不然那么大老远送过来,人早就没了……”好心的张嫂告诉齐骥:“我老公帮你们店门拉上了,今天的饭钱明天再结吧,光叔还在里面呢。” “好,谢。”齐骥谢了人着急地往急症室里走,接到电话一路赶过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他要找的身影:“三叔,你们见到陆离了吗?” 齐骥抓到一个就问。 也没有人回答他。 等他见到洪老爷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他着急寻找的那个身影正呆呆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老爷子,那个人头发是湿的,眼睛是红的,肩膀一直微微地抖着。 村民们都站在靠门的这一边,陆离那边一个人都没有,好像那边是一块被污染过的区域,没有人愿意接近。只有光叔,远远地坐在陆离那半边不远的沙发上,嘴里叼着烟嗅着,也不敢抽。 “大家怎么还没有走?老爷子没事了,需要静养。家属留下。”门口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齐骥认识,是镇上两天前新来的乡村医生。好像姓陈。 医生一来就被关心老爷子的村民围住问了半天。 好不容易把无关的人都打发走。 陈彦看了看病房里剩下的三个人。 “谁是家属?” ——“我。”异口同声。 齐骥和光叔的嗓门大。还有一个轻轻的声响是陆离。 “老爷子的记录在隔壁镇的医院里,我打电话去问了,这几年有过心梗,高血压和糖尿病有正常控制吗?”陈彦低头做手上的记录。 “呃……”光叔和齐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陆离开的口:“老爷子前几天受到过惊吓,糖尿病他自己不愿意控制,偶尔偷吃甜食,降压的药有按时吃。” 齐骥抬头看看陆离又看看医生,表示赞同。 “突发心肌梗塞,抽搐性心脏失去功能,还好急救的比较及时。老爷子身边的药要备着,先在这里观察一晚上,没事的话明天回去静养。”好看的医生皱皱眉头,加了一句:“老人年纪大了,贪吃很正常,家里人还是要看着一些,心脏病可大可小,急救不及时,可能就过去了。” “哎哎,是我们大意了。谢谢医生。” “是的,都是我们几个小的没上心。” 光叔和齐骥特别听医生的话,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低着头一直道歉。 “我查了一下,老爷子没有医保。”陈彦提醒。 “我们一直花钱买药。”齐骥加了一句:“啊,等会儿我刚好要开其他的药,我再找你开单子。” 陈彦朝齐骥点头。 “还有,你背后烫了好大一块,要处理一下,不然明天化脓了就麻烦了。”陈彦对着坐在那里发呆的陆离说。 “你受伤了?”齐骥皱眉。 “哦,没什么。”陆离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知道老爷子没事,也终于等到齐骥来了,他终于放下心来。这才发现肩膀像针扎一样疼。 “啧。”光叔先坐不住:“老爷子我盯着一晚,你带他去给陈医生看看,你们弄好了先回去。” 好一会儿,光叔又加了一句,是对着陆离的:“你救了老爷子,我们感谢你。你光叔之前那么对你……你是你,你爸是你爸,光叔给你道歉。” 陆离的鼻子一酸:“谢光叔,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好——” 回家的路上,陆离坐在齐骥一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后面。从医院回来的路面坑坑洼洼,颠簸起来,让他肩膀上的伤难受得很。 “你抱紧我腰,就不难受了。”齐骥说了一句。 陆离慢慢地贴上了一个热热宽广的后背。都能感受到面前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安安静静的乡间小路上,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 “有时候,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安静了会儿,齐骥叹了很长的一口气:“镇上的人都很简单,他们心里的是非对错也直接。光叔肯承认你,慢慢地大家都会把你当自己人。今晚我们大少爷英勇救人,很棒。” 齐骥在安慰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人。 “嗯。”陆离小声地答,声音是虚弱的。 “唉,真是便宜了洪老爷子,我还没尝过呢,白给老爷子亲了那么几下。”气氛好点了,齐骥就没个正经。 身后的人脸一红,脸贴在齐骥的后背上没有力气回应。 一个刹车。 家就到了。 “汪汪——” “爸,陆叔叔——” 车还没停稳呢。车库的卷门里就跑出来一人一狗。 小黄本想扑向陆离的,一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嫌弃地迅速转向,扑向了齐骥。吐吐舌头摇摇尾巴求安慰。 轩轩是一脑袋扎进陆离的怀里,大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呜呜呜呜……陆叔叔,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不是坏人,呜呜呜……” 陆离抱着怀里一个软乎乎湿哒哒的小东西,心早就化开了。 “轩轩不要哭。我……” “呜呜呜……陆叔叔,你身上为什么那么难闻呀。呜呜呜呜……”小孩子的情绪一下子就发泄完了,思维跳跃也快:“有药的味道,还有……剁椒鱼头的味道……阿嚏——” “你也丑丑的,男子汉不能哭的哦。”陆离被轩轩给逗笑了。 “哈哈哈——”齐骥站在老远点了烟,拍拍小黄的脑袋安慰了两下,欣赏着这边一大一小红着眼睛互相嫌弃的模样。 隔壁杂货铺门口的秦妈已经等了好久了,摸了把眼泪,调整了下情绪:“哎呦,小陆怎么弄的那么狼狈,去洗个澡,秦妈给你洗衣服去。” “谢秦妈。”陆离小声地。 “你这个孩子,本性不坏的。你看我们这里的人,其实大家条件都不太好,我还欠着钱呢。钱的话慢慢还,好好的就好。”女人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和陆离和好。 “哎哟——”陆离突然被秦妈抱了一下,紧紧的,特别地扎实。 …… 二楼不大的浴室里。齐骥坐在一个破旧的小板凳上,拿着温热的毛巾温柔地擦着陆离的后背。 陆离的身后被打的伤,还有肩膀上的烫伤的让他看得心里乱糟糟的。 外面,儿子和小黄好不容易哄睡着了。到处都安安静静,只有浴室里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很远的地方悠悠的海水的声响。 “啧,我以前以为电视里演的都是骗人的,原来你们大少爷落魄起来还真的要多惨有多惨。来,抬个手——” “……”陆离是困了,脑袋也热热的,不知道是浴室里的水蒸气的关系,还是病了。 “这一身好皮好肉的。”齐骥把凉了的毛巾放在热水里从新洗了一下,又热乎乎的:“来,转过来——” 其实给伤口不能碰水的陆离洗澡……蛮享受的—— “哎,脸怎么红了呀。我这还没脱衣服呢。”齐骥逗人玩。 两个人面对面,陆离的脸红彤彤,眼睛要闭不闭,嘴唇也红红的,目光呆呆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齐骥又想调戏人。 见人没反应,就把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本想吓吓他。 突然—— 陆离伸手抱住了他。 那人身上刚擦洗过,湿乎乎的,肩膀他也不敢碰。 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齐骥愣在了那里。 突然什么话,什么的动作都没有了。 那个受伤的肩膀一开始只是慢慢地起伏,慢慢地,伏动越来越大。 齐骥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让人抱着。 陆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的后背抓得生疼,怀里的湿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喷在他的胸口,烫得不行。 “那个,要投怀送抱我不反对哦……” 好一会儿齐骥喊人,那人没理他。 轩轩被自己训了一顿觉得委屈又不能没有爸爸的模样和陆离这会儿有点像。 齐骥的心里是彻底软了。 “呃……我有一个好消息,原本呢想明天再告诉你的。”他揉了揉陆离湿漉漉的脑袋,换了个姿势,好让抱着他的人别碰到了肩膀上的伤:“那个你欠钱的高利贷……司徒晟。这几天我都在他那儿给弄车。他这个人吧我认识好几年了,做事儿特别利索,所以找你还钱阵仗那么大。这不好兄弟可以走走后门嘛。我把他的宝贝车子改好了,他一高兴,把你的利息给免了,还把那个龙九揍了一顿。可解气了……” 齐骥的话说得极温柔,伴着浴室里滴滴答答的水声,让释放着情绪的人感到安心。 “我算术不好,不过司徒和我说,以后一个月我们还他6000就好,有能力多还点,没能力少还点,别太过分,他一定不来找麻烦……” “唔——”陆离终于有了反应。就是感觉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你在我这里干活这辈子也还不上的。我去隔壁村问了一下,我们这一片送快递的洪三海娶了个城里的媳妇,丈母娘给他在城里找个了好工作,这做完这个月就不做了,你虽然……又笨,脾气有点倔,又……呵呵,好吧,谁让大少爷你长得好看呢?你这几天先和他跑一跑周边的村子熟悉一下路,这个活儿接下来一个月好歹有一两千的收入。剩下的……哎……只能靠出卖色相,打动我这个大财主,先帮你……” 齐骥一个人乐颠颠地开着脑洞,没脸没皮地开始逗人玩。 结果好嘛,陆离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呜呜了两声,就没了声响。 是这些日子压力太大,老爷子突然发病,把人吓到了,也折磨得够了。 齐骥搂着人。想了会儿。 把脸在陆离的脑袋上靠了一会儿。 外头,夜深了。 红海镇,也终于归于宁静。 ☆、第12章 司徒晟 陆离学开摩托车失败,腰上又多了一块红印子伤痕的第二天。 齐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辆助动车。 傍晚。 轩轩舔着一小块白糖冰棍,坐在大排档门口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了。 小黄吐着舌头,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轩轩红红的小嘴也好一会儿了。 轩轩的冰棍晃到哪里,小黄的脑袋就晃到哪里,湿乎乎的狗鼻子还一耸一耸的。 “那……我剩下的给你吃,你可不许告诉我爸哦。”轩轩看了看远处的大人,偷偷地同小黄商量着。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5节 不远处,陆离又颤颤巍巍地从灰不溜秋的电动车上跳了下来。整个人都僵硬着扶着车子,脑袋上一层虚汗。 齐骥扶着额,一脸恨铁不成钢——“大少爷,这是电动车,速度那么慢,你别扭什么呢?”过去帮人把车扶稳,各种抓狂。 陆离不能骑摩托车他能理解,但是助动车都怕成这样真是—— “轩轩,你又给小黄吃冰棍!”齐骥着急,心情不太好,突然一声大吼。 那边刚要把剩下湿哒哒的冰棍往狗嘴里塞的轩轩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啪嗒——冰棍掉在了地上。 “汪——”这可把小黄给乐得,屁颠屁颠地咬了冰棍就跑得老远。生怕齐骥骂他。 “唔——”轩轩撅撅嘴。抓起身边的语文课本去找秦妈,结果秦妈在杂货店里隔着玻璃看着窗外,也一脸的怒气。 ——这大人都是怎么了呀。 “你在我边上,我紧张——”陆离咬着下嘴唇。脸上的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丢了两天脸不好意思的。 “紧张什么紧张,秦妈当年一学就会,会骑自行车就会助动车。”齐骥看到不远处光穿着个背心,拎着几条鱼的光叔来了,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指了指店里:“啧——明天也在家里好好呆着,什么时候学会了再去。” “……你先去忙,我自己练。” “啧,摔了怎么办?” “没那么娇弱。哎哟——”某人扭到腰上的伤口。 “回去。” 陆离手上的助动车被齐骥无情地没收走了。 夕阳西下,红海镇的晚上也开始了。 陆离去洪老爷子家里搜了一遍有没有偷吃零食,带了两件脏衣服下来,就听到光叔和秦妈在斗嘴。 只是今天同以往有些不同。 光叔其实也就是没事儿找事路过秦妈店里撩撩骚:“哟,今天怎么一张苦瓜脸?你家小水三天没和你聊电脑,就不高兴啦?” “哼!”“啪——” 谁知道秦妈哼了一声,就把玻璃窗给拉上了。 凶巴巴地看着光叔,顺带凶巴巴地盯着路过的陆离。 “啧,又吃火药了,更年期女人哟——”光叔愣了一下,没事人一样地拐进大排档。 等陆离过来了,抓了人,一个眼神瞟了瞟外面小声道:“干嘛?你又惹到秦妈了?” 陆离尴尬:“原本小水已经签了市里的黎氏集团,现在出了点状况,好像是去不成了,下午的时候秦妈给小水打了个电话……” 光叔叼着烟,皱着眉看着陆离一挑眉:“不会和你爸有关吧?” 陆离默默地点点头,他腰疼,背疼,肩膀也疼,头也疼。 光叔好一会儿没说话,拿下巴指了指水槽里的鱼。 陆离乖乖地蹲过去杀鱼。 光叔什么也没说去冰柜里倒腾了半天,找出小半袋速冻的鸡爪丢进水槽里解冻。 六七点的光景,大排档的生意陆陆续续地忙了起来,轩轩做好了作业叼着棒棒糖一本正经地坐在洪老爷子的位置上认真地算着大排档的流水。小家伙一会儿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儿戳着个屏幕裂开的计算器好不欢乐。 偶尔还咽咽口水幽怨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两眼。 光叔炖了一大锅的卤鸡爪,一打开锅子就香味扑鼻,陆离干了一晚上的活,再加上海边的村子里鸡鸭很少见,他早就被那个味儿熏得肚子咕咕叫了。 “今天什么日子有鸡爪?来几只下酒。”’晚上好几个客人要点鸡爪。 “哎呦,老爷子在家里呆了几天整天找孩子们讨零食,他又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炖点给他解解馋,你看轩轩都没吃着。”光叔从厨房探出脑袋又一阵解释。麻利地拿了两个饭盒盛好已经炖得烂熟,香味扑鼻的爪子,数了数,给那个带着花的饭盒里多放了两个。 招呼来了陆离:“这个给老爷子拿上去,这个给你秦妈拿过去。”又指了指后门:“送完了把轩轩喊去老爷子那里,他馋了一晚上了。” “哦。”陆离咽了咽口水,乖乖地送吃的去了。 轩轩和小黄哪里需要陆离去叫。他刚从老爷子那里回来,轩轩已经在秦妈那里待着,和着小黄一起嘴甜地讨好秦妈:“哇塞,光叔果然最疼秦妈,知道秦妈妈心情不好,才做的鸡爪子。” 小嘴答吧答吧的说得特别溜,眼睛一分钟都没有从陆离的饭盒里挪开过。 “轩轩胡说什么呢。”秦妈抬头看到陆离来送,不高兴:“还给他,我不吃。” 陆离明明看到秦妈也偷偷地在咽口水。 知道秦妈现在一定还迁怒他:“老爷子不能吃太甜,所以酱油没放多少——” “哎呦,又是他们!” 突然。 门口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大排档里一阵骚动。 陆离背后一紧,放了饭盒,让轩轩和秦妈呆在店里千万别出去,自己冲了出去。 镇子口,又是那辆白色面包车,那个车牌陆离做梦都记得。车上下来的那个人胳膊上纹着的张牙舞爪的图案他也认识——是龙九。 和上回一样,龙九又是带了好几个兄弟。小弟们各个嘴里叼着个烟头,头发也五颜六色的,好不怪异。 “齐骥,齐骥!”带头的龙九老大个子,嗓门喊得老响。 客人们几个是见过那天晚上的阵仗,刚对救了老爷子的陆离有了好感,现在盯着陆离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哎哟,真是做了什么孽!”年长的大爷低低地嘀咕着。 光叔一下就挡在了大爷的面前,站在陆离身边,嗓门也老大:“不是要下个月才还钱吗?这才几天!” “我找齐骥!”龙九扫过陆离,凶神恶煞地在人群里找齐骥的影子。 没有人回答他。 一下子大排档里的村民和几个地痞流氓就站在那里对峙。 一边火急火燎,一边严防死守。 一时间,空气都要凝固了。 “我爸爸在楼上偷懒睡觉哩——” 突然,秦妈的小店门口探出两个小脑袋——一个小娃娃和一条土狗。 小娃娃喊了一句。 “哎呦!”小娃娃的小脑袋就被秦妈打了一个大脑崩,给拽了回去。 “齐骥!齐骥!”龙九一听,立刻开始对着车库的二楼大喊:“司徒哥找你——哎呦!” 突然从开着的面包车的后门里丢出了半瓶可乐,带着水呢,就砸在了龙九的脑瓜子上。 “我操——你再喊,你喊到所有人看我笑话!没用的东西!”面包车里有人咒骂着。明明声音很响,但是明显没什么中气。 楼上的齐骥到底是被喊醒了,探了下头,看到陆离和龙九对峙着站着,差点没从二楼直接跳下来。 等到他光着脚下楼,就听到司徒晟在骂人。 好在陆离和光叔都没事。 “哎呦,齐骥你总算来了。” 刚刚还一脸怒煞霸气模样的龙九,瞬间就变成了小鸡仔,又是递烟又是点烟,低头哈腰还陪笑,在齐骥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老半天。 突然—— “哈哈哈哈,司徒,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齐骥突然朗声大笑。 一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的陆离和光叔对视了一眼——这是唱哪出呀。 “哎呦——”伴随着的面包车里难以忍耐的□□声,齐骥叼着烟随意地站成了大字,笑得更加放肆了:“司徒晟,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啧,你帮不帮!嘶——”面包车里的人说。 “那我们陆离的钱——” “八折——” “五折——” “堂堂大佬司徒,开车回家撞倒电线杆骨折——哈哈哈——” “操!七折——” “还不敢去市里治——哈哈哈——” “六折——” “给我们镇上医院捐几台设备——” “我操——算你狠……成。哎哟——” 齐骥终于不笑了,招呼大家坐下来继续吃饭,说了一些都是朋友之前都是误会的话。 让陆离去找陈医生。 自己上了那辆面包车。 小店里,轩轩抱着小黄低着头正被秦妈教育。 秦妈一边麻溜地啃着鸡爪子,一边念叨着让轩轩以后长大了千万别学坏,遇到危险也要学会躲起来不能去凑热闹。 轩轩噘着小嘴,眼里只有香喷喷的鸡爪子。 秦妈一抬头,看到光叔叼着烟站在窗口看着他们。 “咳咳咳——” 秦妈被鸡骨头呛到了。 另一边,陆离也不知道齐骥和司徒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那个新来的陈彦医生这几天来看过洪老爷子好几次,陈彦让他有事去灯塔那边的住处找他。 人果然在。 等赶到医院,陆离和陈彦直皱眉。 陆离记忆里那个又自恋又自大的司徒晟,现在整个湿漉漉的,血流了一脑袋,右手呈非常不自然的形状放在胸前,右脚也耷拉在那里。 “这里没得治。”陈彦看了一眼人,转身就走。 “我操——”已经伤成这般狼狈的司徒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只没受伤的手一把抓住陈彦的白大褂。 白大褂上很快一个大血手印子,老刺眼了。 “老子那么狼狈,去外头可不要被道上的人笑死。就这儿,这儿够隐蔽,你给我把手和脚——哎呦。”司徒晟疼得眉毛皱得快缩到一起去了。 “这里不能手术。”陈彦居高临下地看着人,脸上各种冷静:“10小时内不做手术,等着截肢。” “lgb——”司徒晟骂了句脏话。还是死死抓着人:“你,你,好样的——等老子好了,弄死你。” 陈彦挣脱不开,看了眼陆离和齐骥,两个人都给了他一个这个人不好惹的表情。 再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一群能打又能闹事的地痞流氓。 好一会儿才问:“他怎么弄的。” 身后的龙九屁颠屁颠地来接话:“老大开车,撞电线杆上了。” “不会是我改装的那辆吧?”齐骥担心是自己弄的车子出了问题,等司徒好了,他还不被司徒弄死。 “哦,是老大自己那辆大奔。”龙九回答。 齐骥和他身边的陆离都松了口气。 陈彦又问:“他骨折的时候谁在场?” 几个小弟面面相觑,不说话。 龙九黑黢黢的脸表情异常纠结:“呃,老大开着车去接儿子放学,路上兴致好,就边开车……边……打飞机……” 龙九说得自己都为自己老大感到丢脸。 陈医生听完,满脸写着“活该”两个字。 再去看那个“老大”。 司徒晟满脸的虚汗,已经疼得昏死了过去。 ☆、第13章 陈医生 医院第一天贴出“下基层支援乡镇医院”的公告,陈彦就第一个报了名,手续和身份考察七七八八地办了半个来月,他就来了这里。 两周前,陈彦第一次踏进红海镇。 他从小在乡下长大,对这个质朴的小渔乡非常的亲近。 镇长洪建国是个特别热情的中年男子,第一天就带着陈医生把镇上几百户人家走了个遍,像是带着个大宝贝一样一家一户地宣传:“哎呦,以后我们这里就有陈医生了,大家小毛小病不用跑大老远。” 陈彦被像动物一样溜了一圈,拒绝了无数次的:“陈医生来我家吃午饭吧,饭刚做完。”,觉得真是来对了地方。 质朴的村民和安静的小镇子,还有海岸边高高的灯塔…… 世外桃源一般的美好。 镇里的医院非常简陋,不过是卫生院的标准。 两个中年妇女花姨和洪婶被送去市里培训了三个月,就光荣上岗了。 市里每两周会轮着派专科的医生过来搭把手帮忙看一看疑难杂症,这个小医院常驻的医生也就他一个。 耳根清净,没有勾心斗角,简直——完美。 早上六七点的光景,陈彦爬上家门口那个高高的灯塔,看着依旧雾蒙蒙的大海,还有身后射来越来越柔和金黄色太阳的光芒,脑子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在城市里被驯化得焦灼疲惫的心,此刻终于被救赎。 今天市里批下来的一批基础医疗器械就要送过来,上午教花姨和洪婶用那个简易的采血仪和消毒柜,下午去隔壁村看一个小儿麻痹症的孩子,下午回镇子里顺道看看洪老爷子。 对了,镇口的齐老板要买的药,也托人从外头寄过来,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到…… “哎呦,总算找到您啦!”突然,灯塔的楼梯开始“哒哒哒——”地发出巨响。 老灯塔楼梯岁数比陈彦大,劣质的铁制踏板斑斑驳驳的发出痛苦的声响。 龙九屁颠屁颠地跑了上来,好像还踩凹了好几个档,喘着气,如临大敌:“陈医生,救命呀,司徒哥流了一床的血,要死啦!” 陈彦皱眉:“好好地怎么流血了?” “那个……花……哎呦,别说了,你去看看吧!出事啦,出大事啦!”龙九又跺脚又手舞足蹈的。 拉着陈彦就往下面拽,好几次陈彦觉得龙九是要把他整个拖下几百档的楼梯。 听到龙九提到花姨,担心凶煞的司徒一行人为难值夜班的女人,脚步不由得走得更快。 赶到医院里唯一的那个病房,陈彦的脸皱得更加的深。 老远处就听到一个女人气势特别大地在骂人。 到了房间里才看到那个女人竟然是平时做错事被自己说上两句,就会去隔壁偷偷抹眼泪的花姨。 女人一只脚大喇喇地踏在病床的栏杆上,一只胳膊像警察背后勒犯人一般地紧紧挟制住病人。 一身穿在小姑娘身上苗条玲珑的护士服被她胖胖的身躯撑得一圈一圈的,小巧的护士帽歪歪地戴在卷卷的头发上,像是一堆乱树枝上顶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烧饼。 “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不听话,你以为你是黑社会老大了不起了?我花姨活了四十二年,还没人敢说我丑八怪,你才丑八怪,你全家都丑八怪,你看看你的小弟们,衣服叮叮当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带子甩来甩去,亮晶晶的螺丝穿在身上很好看吗?一个个都是什么发型,妖魔鬼怪的晃来晃去,老娘我忍了一晚上!你们这么穿你们爸妈都知道吗!还有你们,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老大昏迷的时候还拍照拍视频拿着手机显摆来显摆去,老大一醒过来就来讨好,还哭,真是比电视里演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哦,那个什么演武则天的女的演技还好呢!还有你,头破成这样,手脚也断了,还要老娘给你买什么封的早饭?医院只有稀饭过鱼干,爱吃不吃,我们齐老板还有陈医生一晚上把你拉来拉去,把你小命救回来,还要求那么多,你要是我儿子,我不—” 女人一口气都不带喘地,骂得一屋子小弟和还有被卡在女人怀里手脚完全无法动弹,各种狼狈的司徒完全懵b。 ——我草,这气势,这魄力,不来社里当大姐真是太浪费。 龙九老远就听到了,心里一路佩服地终于见到了老大。 心里更加佩服了—— 从他出生起,就没见过哪个人可以把自己老大骂成这鸟样,还有那些平时不怎么好管的小弟,一个个低着头,天啊,不会是在自我检讨吧。好几个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服,那个被说偷拍老大的小兄弟已经嫌弃地把手机关机,揣进口袋,眼泪都要下来了。 可惜呀,陈彦一到,女人突然不骂了。 气势弱了很多,看到陈医生,一秒钟就从一个彪悍村妇变成了小鸟伊人。 那眼泪吧嗒吧嗒的,一松手,随便把老大往床上一丢,捂着眼睛就蹲下了,还呜呜呜地哭。 真是演技赞得没话说! 也不知道女人的家人知不知道。 “这个——” 突然,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女人大声地哭泣声,还有几个不怎么敢呼吸的小弟微弱的呼吸声。 陈彦看到白色的病床上一滩血渍,看了看挂了一半的盐水,看都没看四仰八叉被花姨折磨得差点又昏过去的司徒晟,径直去安慰花姨了。 那声音温和的,就像早上九十点钟的太阳,温柔的,特别有安全感。 “花姨,先不哭,先告诉我是怎么了?” 花姨哽咽着,抬头要说话,结果眼泪断线一样地蹦出来更多,只是呜呜呜呜——地控制不了地呜咽。 陈彦心疼花姨,拍了拍女人的背安慰了会儿,站起来随便指了个小弟问:“你说,怎么回事?” 那个刚被花姨骂说没良心的小弟叫凯子,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看到好看的医生长手一指,看了眼人,脸先红了:“呃……老大早上醒来……说自己疼,要止疼片……然后花姨说没有……其实我们老大真的不容易,昨晚一晚的手术,老大也最怕疼了,真的不能怪老大……” “说重点。”陈彦皱眉。 “呃,然后老大不高兴,说肚子饿了,要吃鼎泰丰的小笼包……老大每天早上都要吃鼎泰丰两客猪肉小龙加两碗小馄饨——” “重点。” “哦,花姨说没有,老大不高兴,然后……呃,我们就吓了吓花姨。花姨还是说没有的,要给老大换吊瓶。老大不肯,就推搡了起来……然后……针头歪了,流了好多血。” 陈彦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 只觉得昨晚被送过来要急救的司徒晟是个大麻烦。 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花姨收拾过的人,陈彦没什么好脸色:“你昨晚送去市里做的手术。半夜你尿了两次,花姨给你换衣服擦身,你丁丁几寸几两花姨都清楚,她照顾你一宿没睡,花姨家里还有个八十岁的婆婆没有人照顾,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恶语伤人,是你不对。先道歉。” 司徒全身头疼,刚被女人□□完,又被个年轻的医生像小学生一样的教训。 换成平时,司徒早就操家伙把人全灭了。 偏偏现在自己——真是落魄的狮子不如狗呀。 司徒也认识“韬光养晦”这个成语。现在绝对不是硬来的时候,等他好了——哼哼…… “对不起……” 司徒当场认怂。 整个木乃伊一样地地躺在那里,朝着天花板说。 “呜呜——”花姨根本没理他。 “你们,和花姨道歉。”司徒继续怂着。 “花姨——对不起——”一群小怂货,到底是被司徒□□地很不错,齐声声的叫得很响,各个90度大弯腰,整个日本人附体。 “哎呦——”花姨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等道歉。 其实司徒道歉的时候她就好了,看到一个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和自己鞠躬道歉,自己先不好意思。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一秒钟就和没事儿人一样的,还扬起个笑容:“不就是小笼包和馄饨嘛,镇口就有的卖,我给你们买点去。” 说完就在数人头,生怕把谁给饿到了。 机灵的龙九一看,哪里肯让花姨亲自去,推搡了半天,几个小弟屁颠屁颠地跟在“白衣天使”身后,拿了医院里的几个饭盒,去买吃的了。 病房里,剩下一个脑袋裹着纱布,手脚打着石膏的木乃伊和陈彦四目相对。 “花姨没坏心。你别往心里去。” 陈彦去门口拿了白大褂披上,给司徒换了新的吊瓶注射器,拉过司徒那个肿的老高的左手看了看。 “有点回血,一会儿就好了。自己忍着。”陈彦把铁盘子里的倒翻了的碘酒扶了起来,用棉签沾湿了,在木乃伊肿的像小笼包的手上找合适的静脉。 手背不行,手腕这里可以。 “这个药里有止疼的药效也是消炎的,乖乖挂完。不要再尿裤子。”有人嫌弃。但是手温温的,细细的,摸过木乃伊手的时候软乎乎。 司徒晟其实有点晕针,于是也不去看自己比小笼包子大了好几圈的爪子,去看那个漂亮的医生。 昨天疼到姥姥都不认识,也没看清脸。 今天看清了,还别说,说话声音好听,而且,小脸蛋长得—— “医生,你真……”司徒晟发自肺腑的一句:“美你麻b!啊——” 得。 美人果然不好惹。 陈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好好的针头整个随意地扎在司徒的手腕上。 又是一大滩血。 lgb! 木乃伊没有一点行动能力,生怕医生直接把他弄死了,只能在心里疯狂骂人。 然后,湿哒哒的棉签和针头直接就往他脑门上戳了过来! “美人,饶命!”司徒晟眼睛一闭,觉得自己风光一世,死前刚被个农村妇女看了丁丁,还被细不拉几的针头给戳死,真是……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嘶——” 有皮肤被刺破的感觉。 脑袋上一下子凉飕飕的。 然后有温热的手固定住他的脑袋,然后是胶布的撕扯声,脑袋上被黏上了什么东西。 “果然脑袋的血管比较好扎。别乱动。” “……” 司徒听到陈彦走远:“第一次扎竟然两次就成功了,手气真不错。” 那人像刚扎了两个白萝卜一样轻松无所谓。 “我草——”司徒晟觉得自己又要尿床了。 镇里的另一头,傍晚时分。 齐骥揣了个小包裹从外面回来,没看到陆离,也没看到那辆破助动车。 问了秦妈,秦妈只是摇头。 天边,黑云压了过来。 天黑黑,欲坠落。 …… ☆、第14章 王婆婆 傍晚,轩轩放了学坐在司徒晟的病床前,吃洪婶给他的三个大橘子。 洪婶回家给明年要高考的儿子做晚饭去了,留着轩轩帮忙看着病人。 “如果木乃伊要尿尿,让他尿床上,轩轩你太小了,扶不动他,尿壶也别给他用,别弄脏了自己。。” 洪婶走之前特别叮嘱轩轩。 “木乃伊”司徒晟正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看着那个机灵的小鬼老半天了。 那个金黄色的大橘子被小鬼一双小手剥得干干净净,一掰开—— 艾玛,好香。 “小鬼,你的橘子——”司徒晟下午一觉睡醒,嗓子还是哑的。 “小鬼是谁?”轩轩歪着头,嘴里一瓣橘子砸吧砸吧地嚼着。 “你叫轩轩?” “恩。”轩轩点头。 “齐骥的儿子?”司徒问。 “恩。” “橘子,能不能给叔叔半个?”司徒舔了舔嘴唇。馋了。 他觉得小鬼头呆呆萌萌的很好骗。 结果—— “不行哦。”轩轩头摇成拨浪鼓:“洪婶说,你的人打过陆叔叔,早上还欺负了花姨。” 轩轩边说边张大嘴,把剩下大半个橘子都塞进了嘴里。 砸吧砸吧的,汁水喷香。 “……”司徒翻了个白眼。好久才把轩轩嘴里的那个陆叔叔同陆离对上了好。 这地方还真是好地方,陆离这种落魄公子也跑这里躲着了,自己赖着不走,准没错。 对付小孩子,司徒其实是失败的。 他就有个和轩轩差不多大的儿子,几岁来着? 司徒花了一分钟才回忆了起来——对的,过完年,就九岁了。六岁以后一共就见了两次,两次孩子的妈都扬言要抱煤气瓶同他同归于尽。 真是—— 对哦,橘子。 “哎呦,橘子……哦不,轩轩你一定是听错了吧。”司徒坏兮兮地笑,一笑起来脑袋上还扎着的针管的地方刺刺地疼。 “就是你干的,爸爸让我不要和你说话,如果你不乖就让我拿你脑袋上的针头扎你。”轩轩一脸认真。吃完了一个橘子又要去剥一个。 “咕噜噜……” “轰隆隆……” 轩轩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闭着眼睛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那耸鼻子的模样,像极了小狗。 “要下雨了。”司徒脑袋转不过来看不到。 “吾。”轩轩皱起小眉头想着什么,走到了窗前,把刚剥了一半的橘子塞在了司徒还没有消肿的手里。 司徒赶紧咬了一口——哎呦,农村里的橘子都格外甜,皮薄肉厚的鲜嫩多汁……咦,这个比喻怎么这么像鼎泰丰的小笼包子…… 轩轩趴在一张掉了漆的木凳子上,刚帮司徒把病房的窗户关上。 玻璃就被雨点砸得叮当响。 “你不许告诉我爸爸我和你说话哦,也不许告诉洪婶我给你吃了半个橘子。”轩轩从凳子上爬了下来,走到疯狂吃橘子的“木乃伊”面前,认真道。 “呜……橘子都不给我吃!”司徒的心里特别委屈,此时他只想把那小弟们叫回来,给他搬两箱子橘子放在他床边!一个黑社会老大沦落到此,真是,太没脸了。 轩轩在窗口边看了会儿,转头说:“叔叔,陈医生回来了,我先回去了哦。” “唔——”司徒还盯着轩轩手上没吃的半个橘子。 “那是留给小黄的。” “?” “我家的狗。”轩轩回答。 迈着小腿儿啪嗒啪嗒地就跑走了。 镇子口,大雨倾盆,远处海岸边的渔船上下摇摆,好像随时会被吹翻一般。 大排档只有两桌,光叔叼着烟端了盘椒盐皮皮虾给门口的一桌,站在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镇子口。 秦妈那边也探了个头出来喊了句:“哎,他们还没回来呀?” 光叔的下巴摇了摇:“齐骥去找快半个小时了。轩轩呢?” “和陈医生去了医院那里,没事的。”秦妈也喊了一句。 “哗啦啦啦——”倾盆大雨来得特别不是时候。 海边不比内陆的城市里顶上一片云来得慢去得慢,这里的雨来得很难捉摸。 有经验的渔民用鼻子闻闻比天气预报准,下午陆离执意要骑电瓶车和洪三海去外头送快递他还拦了拦,看到三海的小三轮里快装不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裹,陆离又再三保证下午大排档上班前一定回来,光叔才肯了的。 不会出事吧? 红海镇往南十几公里就是盖晗村,那边离市里近,早几年城乡结合建设的时候他们这条藏在山里的“小尾巴”一起被开发了起来。盖晗村在山里,这些年国家号召退耕还林,农民不种地了,好长一段时间村子的人都空了。后来政府收了镇上一些土地,引进了外资,开发了一些农家乐,鱼塘,避暑山庄,这些年反倒发展得比他们红海镇上都要好。 每天洪三海从镇口等到各个公司的快递,下午的时候就往镇子里各个村子送。镇上会有一些包裹,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送到盖晗村的。在往里头的几个村子,因为人少而且家家户户几乎不用网,所以包裹也少得很。 以往电瓶车过去也就两三个小时就能送完的货。 偏偏遇到了洪三海的电动小三轮抛锚,又遇到大雨。 好在陆离跟着他来,助动车还能开。 眼看还有半车的包裹被雨披遮着,还是湿透了大半洪三海着急地直跺脚。 一个包裹他只能拿到三毛八的回扣,村子偏僻偶尔还有遗失的情况,有些快递公司直接就要让他赔。他看到包裹比看到自己媳妇还宝贝。 “你把东西收一收,骑我的助动车过去吧。”陆离看到了也着急,早知道听光叔的明天再送。 “不行,你不认路。”洪三海自己已经变成落汤鸡了,不肯走。 “我怎么不认路,一共才这么一条路,我慢慢骑着你的三轮车就到村里了,你送完了折回来接我!”陆离估摸着两个人已经走了五六公里了,剩下的也没有多少路。 三海纠结了好久,被陆离一个漂亮的笑容说服了。 “快去快回。”陆离在大雨里发抖。 “轰隆隆——”一个响雷劈过,陆离吓得蹲了下去。 山路并不好走。因为是上坡,陆离直接下车推着三轮车往上挪。 唯一遮雨的雨披用来保护最宝贝的包裹和洪三海走远了,他身上湿哒哒的,从没想过夏天的雨可以那么的冰凉。 身上新伤旧伤就没有好利索的时候。 陆离边走边想——大概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轰隆隆——”又是一个响雷。在山坳间的回声久久不散,路上起了浓浓的白雾,偶尔会有石子和树枝从山坡上冲下来,三轮车压过杂物,坑坑洼洼地颠簸着。 二十分钟后,陆离心里开始没有底。 他走的不慢,两三公里路应该已经到了,怎么还没有看到盖晗村?洪三海说沿着路走,盖晗村有一个很大的石门,不会错过。 又约莫二十分钟后,陆离的体力跟不上,身上打起了哆嗦,脚下的路越来越窄,前后都是迷雾,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继续走吗?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6节 “齐骥……”陆离轻轻地喊着。 给自己一些力量,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又过了快二十分钟。 陆离在路边一棵栗子树下停了下来。 他再也走不动,身上没了一点力气。 “齐骥。救命。”他没有力气喊话,无意识地喃喃着。 每次他倒霉的时候齐骥总会来救他。今天一定会。 会吗?齐骥中午出门去办事了,会不会还没有回来…… “哗啦啦啦——”雨势没有减弱的样子。 几颗成熟的栗子裹着厚厚的囊从树上掉下来,砸在陆离的身上。 没一会儿,陆离喊着齐骥的名字,坐在湿哒哒的山路边,整个人都埋在了膝盖里。 不会死在这里吧…… 好久好久。 远处,微弱的灯光照了过来。 “齐骥!” 陆离猛地站了起来。 突然头重脚轻地,一头栽进了雨里。 齐骥开着镇上王伯开的那辆小夏利,大老远就看到一棵树下一个人瘦不拉几的人一脑袋栽进了土里吃了个狗吃屎。 开近了一看,心里一紧。 真的是陆离。 “喂,别死掉。”陆离的身上冷冰冰的。齐骥下了车,抱着人,用喊的。 “没死。那个盖晗村到底在哪?”陆离满脑子都是那车包裹。 “……”齐骥一个公主抱直接把人弄进车里。他一出车门就变成落汤鸡,也不知道陆离是怎么淋了那么久的雨的。 “三海不知道到没到。”在副驾驶座上发着抖,齐骥丢给他一个破了洞的浴巾,于是裹着,车子里有暖气。 感觉活过来了。 齐骥的脸色很差,抿着嘴,不说话,刚要倒车往回开。 突然——陆离觉得地面在震动,耳边由远及近的碎裂声传来。 “齐——” “趴下。”齐骥猛然扑过来,把陆离压在了怀里。 “轰——呲啦啦啦——哗啦啦啦——”震动很快就停止,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们的车子上,引擎盖发出一阵巨响。 陆离吓了一跳,搂着他,紧紧的,耳边贴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让他觉得安心。 震动和杂音持续了十几秒就结束了。 “好了。” 齐骥放开人。 陆离心里漏了一拍—— 是山体滑坡了刚刚他站着的地方那棵栗子树已经被翻滚下来的泥土和石块撞成了两截。往前去的路被封死,他们车子的引擎盖上还有七八块砖头大的碎石。 “谢谢——”陆离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低低地嘟囔着。 “……”齐骥没理他,下车把碎石清理了一下,看了看车况,回到车子里,一踩油门,掉了个头。开走了。 齐骥没带陆离回红海镇,往回开了十几分钟,雨小了不少,山上的雾气没那么厚了,陆离终于看到了那块写着“盖晗村”的牌匾。 自己一路往前,错过了这个岔口,所以怎么都找不到。 “阿嚏——” 陆离在发烧,齐骥打了个喷嚏,一路沿着盘山公路开到村子里,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 “下车。”齐骥凶巴巴的。 “哎呦,齐骥你怎么记得来看我老太婆呀。”从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只有一颗门牙的老太太,佝偻着背,小小的一只,和身后高高的三层小楼比起来,显得格外不协调。 “前面垮塌了,不敢开回家,晚上住王婆这好不好?”齐骥一脸的笑意。 王婆也笑得眼睛都没有了。“哎呦,这就是你提过的那个小伙子?是不是病了?快去楼上洗个澡,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去。” “咕噜噜噜……”陆离真饿了。 齐骥哪肯让婆婆动手,大喇喇地走进婆婆家里,把婆婆安置在电视机前,还给婆婆手上塞了半把瓜子:“您老呀,就当你的孙子们来看你了,哪里还要你动手?你吃你的,我去生火做饭。” “哎呦,我孙子才不会来看我哩。齐骥呀,他就是……”王婆探了个脑袋看看陆离。 齐骥点点头。 “过来叫王婆。”齐骥终于和陆离说话了。 “王婆。”陆离进了人家家里,到底有些局促,四处看看,担心会有王婆家人也在,撞见自己一身泥的模样。 “哎——我去给你开热水器,二楼有浴缸。”王婆看着陆离就是笑,又要起来,被齐骥长手按住了。 “婆婆要是敢离开这里一步,晚上就别吃我做的饭了。”齐骥说。 “好好——”王婆乐得开心,拉住齐骥的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啥?”齐骥问。 “年轻人长得真好看。婆婆喜欢。嘿嘿。”王婆高深莫测:“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个我看就不错。” 王婆声音要多大有多大,陆离听到尴尬地看着齐骥。齐骥当啥事没发生,听完了,就上了二楼。 然后就剩下湿哒哒的陆离和有一搭没一搭吃一颗瓜子的王婆,在一楼的厅里对看着。 陆离发现王婆的眼睛有些红,还湿漉漉的,于是寒暄了几句:“婆婆,家里还有别人吗?” “就我一个人。” 陆离突然问不下去了。他看到王婆家陈旧的家具,那个老旧的沙发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灰了。沙发下晾着一些板栗,几条很像毛豆的豆类植物,还有几条鱼干,他看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婆婆一直一个人吗?” “小的们一年回来一次,都在外头忙,我一个老太婆乐得清闲。齐骥经常来看我,上回他还说到你呢。”王婆笑眯眯地看着陆离,挥了挥手,陆离走了过去。 “来伸手给婆婆看看。” 陆离伸出湿漉漉脏兮兮的爪子。 “哎呦——”王婆一看突然说了一句:“小伙子还要吃好多苦哦。” “啊?”陆离好一会儿才发现老婆婆是在给自己看相。 “齐骥关心你,上回来了说你最近总是倒霉,让我给你看看相呢。你呀……”王婆眼睛一眯,一脸高深莫测:“是个好孩子。” 陆离的手被王婆婆握在皱巴巴的手里,老婆婆的手松松的,但是特别温暖。 “齐骥是个好男人,你多照顾他。”婆婆捏了捏陆离的手。 “那我——” “你是个好孩子。”婆婆还只是这一句。 齐骥在楼上喊了一句。 婆婆松了手。 陆离分明看到他上楼的时候婆婆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王婆家的二楼是她孩子们的房间。 有热水器。陆离在浴缸里冲了会儿热水,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觉得舒爽。 齐骥突然掀了浴帘走了进来。 陆离吓了一大跳。 那人依旧抿着嘴,凶巴巴地看他。 裸着身子,没穿衣服。 “那个,我差不多了,你先。”陆离是gay,两个男人坦诚相见他会不好意思。 齐骥示意他呆着,几分钟把浴缸打扫了干净,接起了水,自己随意冲了一下就出去了。 “泡二十分钟把寒气泡出来再出来。”齐骥指了指在积水的浴缸。自己翻了条毛巾在擦身子。 陆离乖乖地接水,看到身材杠杠的齐骥穿一件偏小的t恤,怎么感觉他瘦了。 是天天操心自己,所以瘦了? 陆离半泡在浴缸里,觉得自己每天花样作死真是没得救了。 “我今天该听你的呆在家里。”陆离检讨。 “……” “原本觉得还钱遥遥无期,现在只要四千不到,所以我心急。”陆离继续检讨。 “……” “那个,修车的钱我出。”陆离看着花洒。 “哎——”齐骥叹了口气,过来揉揉陆离的脑袋:“我晚来一会儿你就死在那里了。你知道这里下暴雨的时候有多危险?” “唔。” “有些人,总觉得自己命大,坏事轮不到自己头上。真的危险来了,一下子就没了。”齐骥看着陆离幽幽地说着。 陆离知道他没在说自己。 是在说别人。 那晚的陆离第一次见到需要自己引火烧柴的土灶,王婆家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婆婆高兴得不行。第二天一大早给他们做了热乎乎的饼,揣在路上吃。 齐骥和陆离在村子里找到了洪三海,沿路找回了那辆被大树压成一坨烂铁的小三轮。 齐骥开着车,带他把周围几个小村落的路都让陆离记熟了。 月初的时候,快递小哥陆离,终于正式上岗了。 本月需要还款4567元 刚拿到大排档工资800,快递第一天收入—— 三块七毛钱。 陆离看着自己的流水,默默地叹了口气。 来红海镇,一个月了。 ☆、第15章 跳楼玩 快递小哥的生活,陆离干了几天也就适应了。上午在镇口等快递,吃好午饭就去村子里送货,齐骥把洪三海的那辆废弃小三轮改装了一下,换了新电池和发动机,轮胎也都换成了崭新耐磨的那种。 现在开起来轻松很多。 洪三海还给了陆离一台十多年前用的蓝屏诺基亚手机,说是业务需要,有什么事快递公司第一个要找到快递员。 陆离花了好久才弄明白那个“古董机”要怎么用。打了10086,三海给他的手机里冲了100块钱。可以用很久。 一个礼拜后,陆离其实也没送多少个包裹,就是来来回回路上的太阳晒得狠,整个人都黑了好几圈。 后来又在送快递的路上淋了一场雨,回来以后打了三天喷嚏。 然后他的小三轮上就多了一个棚子,能遮风挡雨,还能挡紫外线。 轩轩特别喜欢陆离的小三轮,陆离回来得早,他就要了车去,车后载着小黄满镇地骑。最远骑到镇里医院那边,看看花姨,吃几个橘子,就又咣当咣当地骑回来,等着光叔的晚饭。 日子过得也倒是自在。 晚上吃饭,陆离在纠结今天才送了三十几个包裹,有点太少。 老爷子身体好了,眯着小半瓶啤酒,偷偷地夹两口花生吃。 光叔在和秦妈在打赌暑假两个孩子谁会先回来。 齐骥看儿子一头大汗从医院回来,吃饭吃得呼哧呼哧地就问: “你司徒叔叔怎么样了?” “他?挺好呀。今天司徒叔叔说花姨比洪婶好看,花姨和洪婶吵了一个下午,司徒叔叔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轩轩嘴边一颗白米饭,眨巴眨巴大眼睛。 “……”齐骥想到那个场面,背后一阵恶寒。 这两天司徒晟的确无聊到脑袋都要长草了。 他来第一天把花姨得罪,花姨把小弟们教训了一顿还说:“那么多人妨碍病人休息,你们一个礼拜带着水果来看一次就好了。”就把一群小弟们都给打发回去。 小弟们之前和他混,也没有什么放假的概念。看自己的老大变成那样,病怏怏朝他们挥手的样子,屁颠屁颠就听了花姨的,径直回老家看家人去了。 剩下个龙九还有凯子,隔三差五的来镇上看看他,其他时候还得回市里帮司徒“跑业务”。 司徒那个郁闷呀。 那天花姨赶人走,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是要让小弟们留下给他解闷,好歹给他装好宽带和有线电视再走呀。 结果—— 医院里楼上楼下就他一个住院病人。 每天不是看见大嗓门的花姨,就是看见碎碎烦的洪婶。 那个好看的陈医生一天才出现一次,主要是来看看他死了没,问一堆问题,就走。 这些天苦中作乐的司徒,每天也就盼着陈医生来看他的那一小会儿—— “医生,镇上真没有线电视?”司徒脑袋被戳后,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叫人家美人。 “没有。”司徒脑袋上的口子结了痂,陈彦把司徒头上的纱布去了,给他上了消毒止痒的药水。 “但是洪婶家里有呀,这两天她天天给我讲《芈月传》的剧情,烦死了。不过我和你说哦,就那个演甄嬛传的刘亦菲,你看过不?和我前妻长一模一样!”司徒看着陈彦说。 这两天司徒不是盯着两个中年妇女强烈怀疑自己的审美都出了问题,只剩下陈彦——还能看看。 陈彦就坐在病床边,离司徒很近,陈彦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看得他心旷神怡,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啧啧,真是温柔。要是个女的—— “那是孙俪演的。”陈彦无情纠正。 司徒吃瘪,想了想,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探头看着在写医嘱的陈彦:“靠,你也有电视看?感情这里上上下下都欺负我?我是病人,我交钱住院的,两个电视都不给我!” “村长说有线电视和网络下个月才能装上。”陈彦第n次回答同一个问题,转身走了。 “哎哎哎——陈医生别走呀。”幸福来得快走得更快,司徒喊人。 陈彦不理。 “哎呦,我腿疼!”司徒大叫。 陈彦回来了。 “哪里疼?” “医生呀,和你说,我前妻真的长得像刘亦菲,啧啧,我当年苦追她三年,好不容易娶回了家。现在都离婚三四年了,我找小女朋友,都找像刘亦菲的……刘亦菲是我的女神呀,《仙剑奇侠传》你看过吗?我看了三十遍,三十遍呀!我的青春……哎,医生,你别走呀……我手疼,对对对,就这里疼……我和你说,我这次撞成这样,都是我那个没心肝的新小女朋友给害的,叫什么来着……算了记不得了,说是要当演员,我给她跑关系,好不容易进了剧组演个小角色,还和男八号跑了……哎,陈医生,你说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呀……呜呜呜……” 司徒那只刚吃完半包饼干没擦干净的爪子,紧紧地牵着陈彦干干静静的手,整个人假惺惺地往陈彦怀里钻,男人另一只断掉的手打着石膏正高高地举起,一只脚还吊在半空中,这个场面特别的诡异。 “放手——”陈彦低头看人。 “呜呜呜……我怎么那么命苦。”司徒晟继续没脸没皮,这些天无聊死了,调戏下帅哥医生是一天之中最有趣的节目。 “大概脑子受到了创伤。”陈彦幽幽道。 “啊?严重吗?”司徒一听就不闹了,一脸认真。“要不要什么时候去一下市里的医院再检查检查,怪不得我觉得我最近头老是疼呢,会不会是脑震荡?” “是……神经病。”陈彦松开某人油腻腻的爪子。 剩下司徒晟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纠结了一会——神经病? 只是撞到了,怎么,和神经也有关系? ……不对呀。 ……我靠。 好你个陈彦,你竟然骂我! 司徒晟那个气的,当即要起床找陈彦拼命。他司徒晟在圈子里好歹也是众人敬仰的大哥,去哪里都有人给他三分面子,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于是血气的司徒,忘了自己是个“半残人士”,刚一下地就摔了个狗啃泥。躺在水泥地上哎呦哎呦地哀嚎。 有人来救他,他还以为是陈彦回来了。 结果被人扶了起来,对上花姨和洪婶的两张大脸。 有人在扒他的裤子。 “该给你换衣服擦身了。”花姨大嗓门一喊。 司徒白眼一翻,还是死过去算了。 中午陈彦回家睡了一觉。下午的时候和镇长去了盖晗村,来回的路上村长一直在说司徒的事。 “司徒老板的伤麻烦陈医生多上点心,那个龙九前几天答应给我们医院采购10万的医疗器械,哎呦,上面要申请那么大一笔钱哪有那么容易,司徒老板人还是不错的。” 镇长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一定叮嘱陈彦把人看好了。 “他恢复得不错,再躺一个月就能回家。” 陈彦想到医院里那个脑子被门板夹过的病人,只觉得无厘头。 又想到这人答应给他们捐钱,心里多少对司徒晟有些改观。 晚上,陈彦叮嘱完值班的花姨,又安慰了一下被司徒晟说没花姨好看的洪婶,回到住的地方。 隔壁人家的电视开得很响,正在唱《芈月传》的主题曲,是快八点了。 陈彦坐在一个四个角不平的板凳上,呆呆地发了快半个小时的呆。 也没见他动一下。 此时,不远处医院二层小楼的外墙上,挂着个手脚打着石膏的人。 …… 镇上的人天黑了都各回各家吃饭睡觉或者找人打麻将,路上也没什么人,不然一抬头看到白花花的东西贴在窗户沿上,岂不要吓破了胆子。 “无厘头”司徒晟已经挂在窗台上好一会儿了。 他自己也很想抽死自己—— 不就是烟瘾犯了想抽根烟,花姨不让他抽,他说要出去散散心,花姨说要看手机里下好的电视剧没心情陪他,于是司徒一个人在病房里种了会儿蘑菇,决定——跳窗。 以他以前的身手,别说二楼,三楼他都随随便便就能下。 到底是受伤了,只能用一只手和一只脚,他还是麻溜地翻了下来。 只是—— 一个激动,一包开了的中华烟从浅浅的口袋里掉了出来,直接掉在楼下的一滩污水里—— 得,现在是下去捡烟抽呢,还是返回去继续无聊? 司徒挂在墙上,吹着晚风,进入了沉思。 …… 隔壁的电视开始插播广告。 陈彦觉得肚子饿,去找了个锅子,从箱子里拿了泡面和鸡蛋,去门口的煤气灶上煮点东西垫肚子。 泡面一会儿就煮出了香味,陈彦加上调料包——更香了。 再加一个蛋就齐活。 陈彦把蛋在灶台边敲了敲。 一抬头—— 咔嚓—— 好好一个鸡蛋整个被他捏碎,手上滴答滴答地全是黄儿。 白瞎了一颗本鸡蛋。 暗乎乎的灯光下,他面前一个白乎乎,手脚裹着石膏,头发乱糟糟,胡子拉碴的男人,脑袋上还有一个刚结痂的血窟窿,正直勾勾地看着他,活像一只僵尸。 “……”经历过大风大浪,在医院太平间值了两年班的陈彦,心脏都有点不太受得了。 “……哎哟,你们医生的伙食怎么那么差。”僵尸开口说话。 “你……”陈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下:“怎么跑出来了?身上的泥怎么弄的?” “哎呦,蛋要这么打才好吃,快,再给我一个蛋,快点哦,面糊了就不好吃了。”司徒像模像样地催。 陈彦默默地进屋拿了个鸡蛋,看司徒一只手就把鸡蛋砸开熟练地放了进去。又拿勺子搅和了一下。 很快,漂亮的金黄色的蛋花就出现了。 特别香。 “快吃,凉了蛋花就瘪了。”司徒一只手把锅拿进了司徒的房间里。 站定看了看周围,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靠,你要不要生活那么艰苦呀?” 陈彦家里只有一个床还有一个写字台,写字台上几本书,角落有一个开了一半的行礼箱。屋子里墙壁都是破破烂烂掉了皮,屋顶上黑黑的,像是发了霉。 司徒眉头没松开过。 主要是觉得美人的脸和这个环境不太相称,他心里不太爽。 就像你看到刘亦菲一身仙气儿地进了家麻辣烫吃粉丝一样地不爽。 “哎。你干嘛吃我的面。”陈彦见司徒看了一圈自己的屋子,大喇喇地就坐在书桌前,拿起筷子就吃他的面,不知道这个人又抽什么风。 “你别吃这些,没营养,等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司徒哧溜哧溜吃得快,也不怕烫,三两口就吃到见底,好像吃的是什么人间美味。 “……”陈彦无语。“你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花姨不让我抽烟,烦死了。”司徒撅撅嘴,撒撒娇。 “找不到你花姨会哭的。” “不会,我下午说她比洪婶好看,她高兴得不行。”司徒答。 陈彦:“……” 只是站在一边,看司徒特别不舒服地坐在那个不平整的凳子上,身子倒来倒去。 “叮——”司徒的手机响了。 某人摸出手机,用下巴解锁。 “啥!” “司徒,和你商量个事儿呗?”是齐骥打来的。 “干嘛?又要讹我钱?”司徒翻翻白眼。 “说什么呢,是想和你合作,合作!”齐骥在那边笑得有点谄媚。 “说!”司徒凶巴巴的。 “听过农村淘宝吗……” 那头,齐骥手里捏着陆离给他写好的一份稿子,有些生硬地念着…… ☆、第16章 偷亲亲 “农村淘宝,就是……在镇上设一个专门给镇民上网买东西的地方,快递也寄到那里,镇上有哪户人家要自己做点小买卖也可以在这里代发快递……预计,呃,这个,普及村民,养成村民网购的习惯,预计……那预计……哦,半年内可以回本,淘宝也有扶持的政策,镇长也支持……”齐骥在电话那头磕磕巴巴地说。 “不干,我挂了。”司徒拎着手机,跛着脚在陈彦的小平房里里外外走了两圈,听齐骥别扭地说着些有的没的,本来就没怎么上心。 没什么实际的措施和近期能看到收益的前景,作为一个在高利贷圈子里混得风声水起的老油条,司徒根本看不上这个几千块钱的项目。 每一分钱对他而言都是有货款价值的,他是做高利贷的,又不是做慈善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眼下,陈彦的小小平房让他觉得特别不爽。 “啧,我看你们镇长是个蛮懂事的人,怎么对个知识分子那么随便?就给安排这么个破地方。?”司徒看到门口一个菜地,里面歪歪扭扭地种了点陈彦叫不名字的蔬菜。 他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陈彦还没来得及阻止,司徒一只手已经拔了个萝卜和一个番薯出来,嘴里还嚷嚷:“啧啧,红心的萝卜才好吃,这种大的中看不中吃,还有这番薯的品种真次……” 司徒说完还去邻居家的菜园子里掰了两个玉米棒子下来。 心满意足,顺带把邻居家放在门口的锅子和铲子都捎了过来。 “把钱留给人家。”陈彦黑着脸看着行动不便的人麻溜地干着农活,黑灯瞎火地,也不见司徒摔。 “给什么给呀,他们家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 陈彦知道司徒晟不要脸起来天下无敌,自己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去房间里拿了点零钱,去敲隔壁的门。 搬来红海镇十多天了,隔壁的邻居洪建强一家三口一直对陈彦特别照顾。早上洪建强的妻子领花做早饭会捎上他一份还给他多加一个鸡蛋,晚上很晚了看他还没睡,就熬玉米鱼片粥特地给他送来。他这几天已经够不好意思的,偶尔给建强的儿子看看作业做为报答,图个心里踏实,谁知道今天来了个吃白食的。 “哎呦,陈医生呀,刚回来?吃了没?建强呀,去杀条鱼,我给陈医生烧碗鱼汤补补身子!”领花一看是陈彦,像是终于逮到了珍惜大海货一样地高兴:“昨天建强还和我说你来了才几天呀,人都瘦了一圈,这怎么行呀!我们红海镇还能让你掉肉不成!” 陈彦一听就尴尬:“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今天我……我自己回来做饭呢。就是……哎,建强大哥真不用,您别动了。我……我朋友刚在你们菜地里挖了……呃,两个萝卜,一个番薯,还有两个……” 刚在屋子里嗑瓜子的洪建强一听就乐了,走到门口看了看陈彦手上抓着的菜,咧嘴笑出一道大白牙:“哎呦,这感情好,我们吃不完呢,陈医生你爱吃多少吃多少,我们家的萝卜嘎嘣儿脆,你爱吃,我下回多种点!咦——那个是,哎哟哟……” 陈彦的脸不好意思地红得特别不自然。他这些天特别避免同邻居撞到,因为每次他们一家人都那么的热情。 洪建强看了看陈彦身后,不说话,指了指。 大概是司徒身上一身白把人给吓到了,陈彦赶忙站在司徒面前挡了挡:“呵呵,院里的病人,过来……一起吃个饭。” “哦……”洪建强看看司徒再看看陈彦,看到司徒在瞪他。 “你下次种萝卜买那种红心的,脆。还有,鱼,你那里有什么鱼?来一条,我杀来烧给医生吃。”司徒不要脸地直接问人家要鱼。 “不用不用,你们出海辛苦,鱼拿去卖钱,他脑袋刚被门夹过的,不要理他。”陈彦已经尴尬地想杀人了。 领花已经出来,手里拿了几条勾着嘴,还活着吐泡泡的虎头鱼,笑得灿烂:“哎呦,我们建强今天手气好,一大网,就等你回来给你送点来呢。拿去。” 陈彦不好意思。 司徒已经上前拿了鱼,做饭去了。 —————————————— 镇口,齐骥拿着个皱巴巴的纸条站在车库门口抽烟。 他的心情是沉重的。 陆离吃完饭和他说了老半天,让他帮忙找司徒出钱投资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嘴笨,还是自己没把陆离要说的意思说明白,反正是被金主给否了。 之前听洪三海说每天送镇上还有周边三个村子的快递一个月好歹有两千块的收入。是个好差事,齐骥才托了关系让陆离来接替三海,结果陆离第一次去送快递差点被山洪给埋了,这些天风和日丽没病没灾的,但是快递一天送不了几个。 抽成每个快递也就那么几毛钱,一天才赚十几块,和他预期有点差距。 后来问了才知道。三海这个好差事隔壁几个村待业的小伙子都看上了,远的两个村子都自己联系快递公司把村子里的快递包了下来。留给陆离送的,也就是盖晗村和他们红海镇的每天那么几个包裹。虽然盖晗村那边用网络的人多,但是人就那么几个,购买力也就那么点。 红海镇的包裹就更少了。 陆离也着急,这几天得空就去秦妈那里上网找资料,人也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写了这么个好项目,司徒还不同意。 齐骥单纯地心疼人。 面前多了根烟。 “哟,建强。”齐骥抬头一看是洪建强,笑了笑拿过了烟,指了指楼上:“小强和轩轩在楼上看动画片呢。去隔壁喝点?听说今天就你收的最好。” 洪建强自己也乐:“是呀,今天运气真没得说,你这里看足球的呢?我家领花每天回家看那个什么“半月传”,我们家一大一小呀都只能跑你这里来图个清静,顺道来看看老爷子。哟,洪老爷子,气色好多了呀。” 老爷子眯着眼睛远远地坐着嘿嘿地笑:“我福大命大,刚小强还和我掰手腕儿呢。” 齐骥大笑,去隔壁拿了瓶啤酒,弄了几盘花生和小菜给建强端了来。 齐骥端菜的时候,看到陆离在后厨满头大汗地帮着光叔忙东忙西,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和那个人开口,于是索性自己也拿了瓶啤酒和建强一起喝了起来。 “对了,陈医生是住在你家边上吧?”齐骥喝了会儿,想到司徒天天和陈医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或许能从陈医生那里下手。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里去的。 大概是穷则思变吧。 “对的呢,陈医生也奇怪,你说镇长让他住医院隔壁的二层小楼他不住,一定要住我家那块儿。冯老婆子的那间,又潮又破的,不过看他住得蛮高兴。”建强拿着筷子利索地磕着海瓜子看英超呢,除了中国队,国外的队名他也叫不出来,就是看到足球他就高兴,没事激动激动起哄起哄:“哎呦,那个臭球!” 齐骥的脑子转了转:“你还别说陈医生蛮厉害的,我那个市里的朋友,平时也不怎么正经,脾气也爆,到了我们这儿竟然还真的听陈医生的。这几天……” “你说的是那个手脚断了,头发长长的那个?”建强抬了抬眉。 “你见过?” “刚还问我要鱼给陈医生做晚饭呢。”建强说得无心。 齐骥眯了眯眼睛,听得有意。 抬头对上洪老爷子贼兮兮地眼睛,笑了。 晚上陆离累得腰酸背疼,澡都没力气洗了,还是提着劲儿找齐骥问司徒的答复。 齐骥在给轩轩写家长联系册,老大一个人缩手缩脚地坐在轩轩的小书桌上涂涂写写,都不搭理他。 “唔,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有什么谱,但是我们手上的资源只有一个村和一个镇,没人买东西快递就没单子,另外两个村,我打听了,有好几个家庭做手工在淘宝上卖,那边生意才好。其实秦婶的风铃做得那么好……挂网上卖,起码……五十……一个……个……” 陆离坐在床边,打呼噜的轩轩睡得很甜的模样,他说着说着就觉得累得不行,想在床上躺一会儿边说边休息然后再下楼睡,结果,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齐骥在轩轩小小的书桌前歪七扭八地写好家庭练习册,看到身边陆离和轩轩一大一小歪头打着小呼噜的模样。 好一会儿,他探头亲了亲宝贝儿子,又揉了揉陆离的脑袋。 “又偷懒不洗澡……” 刚要探头在陆离的脑袋上亲上一口—— 那双长长的睫毛突然动了动—— 一双大眼睛乌泱泱地突然睁开——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7节 瞪着他—— “靠……”齐骥倒抽一口凉气。 “司徒那里怎么样了!”陆离一脸认真地问。 “……”齐骥心脏扑通扑通地快不行:“你不是……睡了?” “差点睡着了。司徒同意了吗?只要一万的前期投入就可以。”陆离坐了起来。 “……”齐骥翻了个白眼:“暂时不同意。” “哦。”陆离眼睛一闭,有点失望,像是又要睡了。 “但是我有办法。” “啥?”陆离立马炯炯有神,一笑,眉眼弯弯,一排小白牙。 “这两天你赚了多少钱了?”齐骥高深莫测地问。 “呃,干快递12天……150左右。”陆离有点不好意思。 “还不够我给你换的发动机呢。”齐骥说:“你,明天把这150拿去给王婆婆,问她买一只鸡来,买小点的就好。晚上让光叔炖个浓汤鸡煲。” “啊……”陆离当然舍不得自己那么些天拼着小命换来的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明天我让轩轩去叫陈医生,你负责把王婆婆接过来。” “这是要?”陆离好奇。 “鸿门宴,听过没?”齐骥坏坏地笑。 “听过。不过,找陈医生有用吗……”陆离抓了抓脖子,有点痒,黏糊糊的因为没洗澡的关系,眼睛一闭,困意袭来:“吃鸡就有用呀……好奇怪。” 齐骥看陆离说话都不利索了,慢慢地睡了过去,于是就着轩轩做作业用的暗暗的台灯灯光,等了好一会儿,又把脑袋凑了过去。 陆离噘着的小嘴圆嘟嘟的,嘴唇滑滑的,很好吃的模样…… 这人这两天每天都起早贪黑,睡得好,吃得也多,人都胖了点。 “不管有没有用,能用的,就都用上……”齐骥轻轻地回了一句。 陆离完全没有反应。 齐骥这才把脸凑了过去。 担心自己的胡渣刺到人,还撅起了嘴巴—— 越靠越近…… 陆离的的皮肤真的好干净,想到那天在王婆家看到陆离的身上也…… “我靠——” 齐骥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睡着的人突然又睁开了大眼睛。 黑乎乎的两坨眼珠子,呆呆地看着齐骥。 “你……不是睡着了?”齐骥心虚得不得了。 “哦,我先洗澡,去楼下睡。”陆离眯着眼睛,抓了抓脖子,翻下床去了浴室里,和梦游一样。 “哗啦啦啦——” 浴室传来水声。 轩轩翻了个身,说了一句:“好好吃……”又翻了回去。 齐骥愣了半天,摸了摸自己的嘴,脸红得不自然。 ☆、第17章 鸿门宴 当年项羽设的鸿门宴,简单的讲是一高富帅硬逼着丝来赴宴,想看看丝是否对自己构成威胁,有,就灭了丝,没有,就考虑和平共处,丝在宴会上,差点被高富帅的小弟干掉,但最终在一系列装b装怂行为后,尿遁,虎口余生。 齐骥这个穷丝哪里设得起来鸿门宴,嘴上的计划是完美的,陆离的鸡都抓回家三回了,司徒晟死活就是不肯过来。 “到底什么毛病。”齐骥挂了电话,看着陆离手上抓着只老母鸡,眉头深皱。 陆离也有点气馁:“那个陈医生今天还要不要叫了?” “鸡……先别送回去了,我们自己养几天……送回去王婆婆要胡思乱想,那个司徒,不知道这几天在搞什么。”齐骥皱眉,朗声朝着楼顶喊了一嗓子:“轩轩,做完作业就去医院!” 探子轩轩从二头探出个小脑袋,脑袋边上还有一只小黄的脑袋,道:“哦,知道啦!” “你司徒叔叔晚上都还去陈医生那里做饭吃?”齐骥头也不抬地喊。 “是的呢。昨天做了好大一碗海鱼豆腐汤,特别……”轩轩咽了咽口水,看到光叔在不远处和秦妈斗嘴,眼珠子转了转:“赶得上我光叔做的了!”。 看到光叔抬头看他呢,轩轩又加了一句:“光叔做的菜世界第一。” 光叔大老远的笑得一脸褶子。 “他们前几天都吃了啥?”齐骥知道司徒会做饭,没想到还有两下子。 “五花肉,唔……鱼香茄子,还有红烧鸡块。”轩轩擦了擦口水,掰着小指头,肚子饿了。 “他哪来的肉和鸡?”陆离好奇。 红海镇不比里面的几个村子,这边捕鱼为生,猪和鸡没人养,所以吃的少,都当宝贝。 “龙叔叔和小凯叔叔带来的呀。好多好多呢,还分给花姨和洪婶,小强家也天天吃猪肉。哎,爸爸,我……,先去当卧底了,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哦!”轩轩的声音变小,又变大,小黄先蹦跶了出来,轩轩紧随其后,小短腿儿跑得贼快。 陆离看了看时间,作业哪里那么快能做完:“作业做完了吗?” “呜……我去陈医生那里做!”轩轩身后背着个小书包,馋了,一溜烟跑走。 陆离心里是担心轩轩功课不好好完成,齐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孩子的学习,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能让司徒来吃个饭,喊了句:“多吃点,赖得晚点再回来。” 两个人对视半天。 齐骥说:“我忘了司徒是个高富帅,用吃的诱惑看来不怎么行。” “咕咕哒——”老母鸡走着八字步,嫌弃得从齐骥身边走过。 陆离想了想:“陈医生不是镇上的人吧?” “嗯,市里调过来的医生,好像很小就住在市里。”齐骥说:“大概和司徒比较有共同语言?” “你说会不会有□□?”陆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抬头看看齐骥,齐骥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陆离。 “……” “额,我这不是没法子嘛。”陆离脸有点红,转了过去。 突然,起了风。 齐骥看了看远处的夕阳,红红黄黄层层叠叠:“快到鬼节了。” “啊?”陆离不解。 “我们这里靠海,每年的鬼节都有个简单的祭祀,是祭祀一种叫魅蛟的海鬼,听说古代的时候每次鬼节都要有年轻的壮年投海做祭品,第二年海上才会安生,不会夺了镇上渔民的性命。”齐骥有模有样地说着,还故意阴森森的…… 陆离眨了眨大眼睛看着他:“哦,然后呢?和我们的淘宝有一毛钱关系?” 齐骥一脸认真:“你说我们把陈医生当今年的祭品丢进海里,然后让司徒拿钱赎人可好?” “噗——”边上坐着的洪老爷子先笑了出来。 齐骥一脸认真:“哎,我想的很好呀,怎么就不行了?就是威胁,随便威胁一下啦!” 陆离已经起身往镇子里走了:“这种故事你骗骗轩轩就好。” 齐骥抓脑袋:“我以为你们城里人怕这个。陆离你去哪,不干活了?” “打开电视妖魔鬼怪的情节都有,而且国家已经规定了……”陆离转头特别鄙视地看了看齐骥:“建国后的妖怪都不能成精,那点鬼故事早就没人信,我去找一下司徒,很快回来。” 齐骥知道陆离是赤果果地鄙视他。 陆离直接去找司徒他有点不怎么放心,想了想,小跑着跟了上去。 那边难得今天和秦妈和颜悦色说上几句话,还吃了秦妈两下香拳的光叔一看天色,再看看陆离齐骥走的方向,一想不对,就开始大喊:“要死了,齐骥,客人都要来了,你们去哪!” “哎呦,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别管。”洪老爷子眯着眼睛笑。 秦妈也抬头去看夕阳里走远的两个人。 一个清瘦,身体走得笔直。 一个强壮,踏了个拖鞋,手上一根烟,走得随便。 都是杠杠地好身材。 “都几点了,他们去哪呀?”秦妈还在生陆离的气呢,可到底还是关心人的。 “鸿~门~宴~”老爷子一字一句,满脸的高深莫测。 ————————————————— 陆离和司徒再见到司徒晟,差点没有认出人来。 司徒脑袋上的伤口好了大半,头发剪短了,胡子也剔得干干净净,虽然还穿着病号服,但是整个人干干净净。虽然拄着拐杖废了一只手脚,但是麻利干活烧饭的模样,着实让人吃惊了半天。 陆离的印象里和司徒打过几次交道,那个人贼兮兮的一点亏都不肯吃,在市里见面司徒都是小弟们伺候着,哪里像现在这样的接地气。 “这龙九,让他买本鸡,买的什么破玩意儿!”司徒揭了锅盖看了看鸡汤的陈色,心情不太好。 一抬头,就看到两个老熟人。 “哟,干嘛?”司徒尝了口汤,加了勺盐:“先说好了,你们钱没还完之前,其他免谈。” 到底骨子里还是生意人,对欠债的人,司徒没一点好脸色。 “说什么呢,今天是陈医生请我们来的。轩轩——”陆离倒是不卑不亢,探头往陈彦的屋子里喊了一声。 果然,轩轩在里头粘着陈彦做作业呢。 陈彦出来,看到门口那么多人,陆离和齐骥疯狂给他挤眼色。 “你喊他们来干什么?吃白食?”司徒瘪瘪嘴。 “……反正每天都吃不完……”陈彦随口说了一句。 机灵的轩轩已经在门口摆凳子和桌子了。 洪建强夫妇晚上出海打夜鱼去了,小强去邻居家吃饭还没回来,于是灯塔下的小平房门口四个大人,一孩一狗,围着个折叠小桌子,就着暗暗的灯光吃上了饭。 司徒晚上煮了玉米棒子,拌了个脆皮萝卜,炖了个鸡汤,本来和陈彦两个人吃着刚刚好,结果没脸没皮地多了三个人。 农村里到了家里都是客,司徒知道来者不善,还得绷着脸招呼着,赶不走。 “陈彦,鸡腿儿你吃。鸡翅根也你吃。”司徒把大块的肉往陈彦的碗里夹。 轩轩嘴馋吃鸡,眼睛都直了,陈彦看孩子喜欢要把肉给轩轩吃。 司徒一把把人拦住:“你吃,看你瘦不拉几的,齐骥家开大排档的,他们家的狗都比你有肉。” “汪——”小黄在轩轩脚边应景地叫了一声。 司徒也不觉得自己的比喻哪里不恰当,夹了鸡翅给轩轩,还顺带瞪了眼齐骥和陆离。 齐骥叼着烟没抽,去建强家拿了瓶啤酒打开了给自己倒了杯,吃着脆萝卜心里都是事儿。 陆离倒是淡定,一直在观察司徒狗腿地给医生夹菜。 其实陈彦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就是慢慢地吃着。 觉得……有戏。 “陈医生,这些日子真辛苦。”陆离去找了两个碗,像模像样地给自己和陈彦倒了啤酒,作势要敬酒。 这都是他从大排档干活的时候学来的。 以前谈生意都在会议室谈,而在红海镇这里,不管什么事情都在饭桌上说,大家吃着饭,喝着酒,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陈彦不太喝酒,但是对陆离一直是客气的,两个人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可陈彦佩服陆离那时候救洪老爷子的勇气,陆离也佩服陈彦放弃城市里的好条件跑来小地方体验生活的气魄。 两个人心照不宣,挺自然的。 “陈医生带来的东西好像不多,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我们镇上什么都好,就是太偏了,买东西不方便。”陆离一副在镇上生活了几辈子的模样:“也就周二一个集市,其他好多东西都买不到。” “嗯。一切从简了。”陈彦并不知道陆离和齐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是吃着鸡腿,觉得特别香。 “哎哟,陈医生的衬衫都破了个洞。”陆离大惊小怪,指了指,没等司徒去看陈彦的衣服呢,就问:“那天我听齐骥说你为了去拿个包裹特地跑到西邻村?真的假的呀?其实快递是到镇上的。” 齐骥和司徒都在看陈彦。 陆离立马加了一句:“西邻村可远了,上回我去了一次,差点被泥石流给埋了,走过去两个多小时吧……哎哟,天还那么热。”陆离痛心疾首状,看到司徒在皱眉,觉得更加有戏,也不等陈彦解释其实那天他只是让别人从西邻村带东西过来,陆离就一脸热络道:“下回可别寄到那么远了,山路不好走,就寄到镇口秦妈的小店里好了,镇上其他地址别寄,是要弄丢的。不过一些医疗用品都是救命用的,还是寄到西邻村那边吧,我们这里包裹少,快递公司那边还总是分不清,还积压包裹几天才送一次,就是欺负我们地方小赚不到钱……以后镇上老老少少还得麻烦陈医生呢……” 陈彦一脸状况外,喝着陆离他盛的鸡汤。 齐骥看司徒一脸便秘样,一下子就明白了陆离的意图—— 还别说陆离还真的能抓住人的弱点,不愧是干投资顾问的富二代。 “西邻村在哪?”司徒扬了扬眉。 “出了镇口往西20里。”齐骥答:“那边这两年挺热闹的,以前还有集市,现在听说村子里都网购了,很方便,医院学校比我们红海镇齐全多了。” 司徒咬了口玉米棒子,看着齐骥和陆离一脸鄙视状:“这里怎么还那么落后?不是有互联网?” “偏远呗,而且之前几年都在闹拆迁的事,这些年会电脑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没赶上网络普及的那一拨。”齐骥解释。 “真的很不方便?”司徒问陈彦。 陈彦看到齐骥和陆离又在死命眨眼睛,轩轩也在认真地看着他,只能非常公正地说:“是……蛮不方便的。” 司徒不说话了。 想到陈彦房间里好像的确有个电脑从来没有打开过,又想到陈彦顶着太阳跋山涉水去什么西村拿快递的画面…… 给陈彦夹了筷子萝卜,自己舀了勺鸡汤,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齐骥还要张嘴说什么,陆离摇摇头,继续啃他的玉米棒子。 “来,陈医生,敬你一杯,之前救了洪老爷子,现在照顾司徒兄弟,辛苦了。”齐骥举起酒杯,喝得畅快。 …… 陆离的话果然有效。 吃好饭轩轩缠着陈彦教他做数学,陆离在洗碗,齐骥和司徒在小菜园子边上抽烟。 天上繁星点点,一个月牙挂在天边。 “晚上的鸡不行,明天给你弄只本鸡来吃。”齐骥指了指角落里啃鸡骨头的小黄。 “……”司徒没说话,斜眼看齐骥。 “干嘛呀,就你能讨好陈医生,我们就不能了?”齐骥扮无辜。 “要多少钱?”司徒抽了口中华,吹得老远。 “啊?哦……”齐骥吓了一跳,没想到司徒那么爽快。 “三万。”陆离尖着耳朵听好久了,手上泡沫还在,幽灵一样地来了一句:“三个月能见起色,以后医院的包裹第一个送,秦妈的小卖部做个小站点,要买房西添置大件都不用出镇口,明天的鸡杀好了给您送来。” “不是八千就够?”司徒挑挑眉毛一脸精明。 陆离也是精明的主:“那是前期投入。还需要电脑,显示屏,放货场地租用,还有给村民的网购补贴,秦妈店里的宽带也要换个更快的。还有网购讲座,培训有手艺的村民开淘宝店……” “好,明天我去看看你们的场地。”司徒把烟灭了,拄着拐杖去看陈彦了。 “没问题!” 剩下齐骥和陆离,相视一笑。 “汪——”小黄听到明天还有一只鸡,高兴地也叫唤了起来。 ☆、第18章 海魅蛟 农历七月十五鬼节。 红海镇的渔民们都休息一天,孩子们都不用去上学。 大中午的,光叔烧了锅猪头肉,把白天海里捞上来最大的鲳鱼,石斑鱼、黄翅鱼,做了满满三大盆菜。 齐骥早上在秦妈的小卖部里把一个二手的液晶电视机挂在墙上,调了老半天的有线电视的信号,遥控器和电脑的连接线是陆离捣鼓了一上午装上去的。 秦妈试了一下,发现韩剧里的帅哥一下子脸大到他两只手都捧不过来,乐呵呵的,把理发店老板娘叫了过来,两个女人抱着瓜子准备把《我的名字叫金三顺》看第五遍。 洪老爷子换上一件深红色的衣服,肚子上绑了个大腰带,脑袋上还戴了个五角形的纸帽子。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叼着烟,拉着轩轩和来镇口看热闹的几个小孩子讲海魅蛟的故事。 轩轩都听第八百回了,可是小孩子记性差,洪老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打棒棒糖,让一群小孩子搬着个小板凳,嘴里鼓鼓地塞着棒棒糖,吃得香,听得也认真。 “这海魅蛟呀,有八个头,人的脸,蛇的身形,还有海鱼的鱼鳍,只在我们的这一片海域憩息……它喜欢在□□月份的海面上出没,他的叫声声音呀,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喜欢吃渔船,喜欢吃人,特别……是不听话的小人……他到的地方,水淹山寨,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老爷子声音哑哑的,瞪着孩子们,脸上的皱纹一褶一褶的。 孩子们的半张着嘴,认真得听:“洪爷爷。你见到过海魅蛟吗?” “我当然见过啦!”老爷子抖抖眉毛:“你爷爷我呀,十几岁的时候和我祖父去钓鱼,就是在这个时节,差点……就回不来咯!” “真的吗?真的吗?它真的有八个脑袋?那么他的身子是听哪个脑袋的话呀,八个脑袋会不会吵架?” “可是我爸爸说,海魅蛟就是夏天的台风呀,台风很大,所以就把船打翻啦。” “爷爷,爷爷,你去年和我说你是和你爸爸去打鱼的时候遇到海魅蛟的呀……”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很快就把洪老爷子问得一愣一愣的,呜呜了半天,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司徒吃好早饭就拄着拐杖游荡到了镇口。 果然陈彦在小卖部里抱着他的笔记本蹭网,在埋头写东西。 他们下乡支援的医生每周都要写一份报告发给市里,不发就不给发工资,麻烦的很。医院里的宽带装了两次都没装成功,说是镇子里头的两个信号塔去年被台风刮坏了一只修不好所以信号特别差,镇口那里到挺快的,所以陈彦总是跑来这里蹭蹭网络,好像也顺带买点东西。 陆离和齐骥的农村淘宝代购站做的还是有声有色的,才一个礼拜不到,小卖部的格局都变了,原本用玻璃隔住的店面一半可以进人了,弄了两台二手电脑,刚装了个大电视机,小店门口一个硕大纸板上用圆珠笔画了好几层,标着“农村淘宝站”。 司徒皱着眉看了会儿,只觉得——真td寒酸。 齐骥和陆离真是活脱脱的大骗子。 说好的六十寸大彩电,破破旧旧的角落还有好大一个的裂缝,放在台子上的两台电脑怎么看都像是从废品市场里直接捡回来的,那个门面也太丑了,而且他站在那儿小半个钟头了,除了秦妈和理发店老板娘看着韩剧里的棒子哈哈哈地笑个不停,还有里头蜷缩在一起盯着屏幕老半天没动过的陈彦,一个鬼都没进来过。 陆离和齐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么个破地方,真能指望半年翻本给他分红? 司徒心里呵呵呵地鄙视了自己一会儿,他早就知道自己上了陆离的当。 不过看到陈彦,心里到底想开了点。 之前那个小演员,他眼睛眨都没眨十几万丢下去又买包包又托关系。陈彦比那个小演员看得舒服,还事儿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随便送个几万改善一下生活条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彦不怎么喜欢吃海鲜,鸡鸭倒是爱吃几口,齐骥送来的那只鸡倒是货真价实真心不错,只要鸡不断,一切都好说…… 司徒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全然没有仔细琢磨自己在红海镇打发时间用的陈医生,和自己之前那个和刘亦菲一分像的小演员之间怎么在他心中会有可比性。 他不过算了算自己炖的排骨汤差不多要好了,得喊人回去吃饭了。 于是大大咧咧地进了小卖部,暗测测地往陈彦身后一站。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我儿子的命要你换。 ——陈彦,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毁了我的家庭,我的孩子,我的老公,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我天天在你们医院闹,你领导陈主任家我每天都给他电话,我一定找得到你,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体挖出来,我要一口一口吃掉你的肉! ——我儿子做了鬼,下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狗娘养的…… “是谁?”司徒声音冷冰冰的。他以为陈彦在看什么资料,却发现陈彦一个人盯着个qq聊天框,一动不动的,连他走到身后都完全没有察觉。 “啊——”陈彦差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笔记本都差点被他碰到地上去。司徒把人死死地按在位置上,陈彦的身上在发抖。 “哈哈哈哈哈哈——”背对着他们看韩剧两个中年妇女突然爆发出杀猪一样的笑声,理发店的老板娘笑得被瓜子卡住了喉咙,咳了半天可出来了,继续没心没肺地嘎嘎嘎地笑。 司徒一脸的杀气,陈彦一身虚汗。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和着背后女人们的诡异的笑声,空气里异常的尴尬。 “没什么,突然开了个……奇怪的网站。”好一会儿,陈彦好像突然会呼吸了,人也不抖了,声音还是哑的。 司徒要说什么,看到秦妈好奇地转头,看到是他,眼里还带着点提防。 “秦妈买包烟。两瓶啤酒。”司徒没事儿人一样的买东西掏钱。 秦妈对客人到底还是和气的:“手脚还没好,少喝点酒。” “秦妈今天选的裙子真不错,老板娘的新发型也看着时髦,啧啧,年轻的时候都是美人胚子呀。” “哈哈哈……” 这边司徒两句话把两个中年妇女逗得笑得更加魔性。 隔壁的洪老爷子也讲到了他故事的□□—— “哎呦,你们猜,那海魅蛟第八张嘴里咬着什么?一个孩子,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那是原本要当祭品那个男人的儿子……小孩子还没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红彤彤的一大块,眼睛还睁着……” “走——”司徒低低地喊了一声。 把陈彦拉了起来,听着老爷子越讲越不靠谱的鬼故事,走得极快。 “放开我。” 一路上陈彦挣扎了几次,司徒手脚都没好全,可是力气却非常大,一路把人带回灯塔下的小平房,特地避开了家门口烧饭的洪建强一家人。 “陈医生你家的排骨汤好了我帮你关了火喽!”领花听到陈彦家关门的声音,喊了一句。 “好的,谢谢!”司徒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把陈彦往床上一推,让人坐下。 门外,领花一家人热热闹闹烧鱼做简单的祭祀。 门里头,到处都是排骨汤的香味。 陈彦低着头,身上有点冷。 司徒点了烟,拉了凳子过来,坐在陈彦的对面。 “遇到麻烦了,司徒哥罩着你。愁眉苦脸的像什么样子!”要是自己的小弟像陈彦一样支支吾吾不肯说真话,司徒早就一巴掌扇过去让人有事说事。对着陈彦,司徒又不能打人。 凶了一下下,自己心里倒是软了。 “你慢慢说。”司徒声音温和了很多。 …… “真的没什么。”陈彦摇头。 “你把不把我当你哥们?”司徒皱眉。 陈彦,抬头看了眼人,莫名一笑,还是摇了摇。 “……” 五分钟后。 “啪——” 陈彦家的门被凶巴巴地开了又硬邦邦地被关上。 镇口。 齐骥带着陆离从县城回来了。 齐骥摸出一袋糖炒栗子,孩子们立马从洪老爷子身边散了,追着齐骥要炒栗子吃。 光叔帮着陆离把一个黄灿灿的广告海报往秦妈店门口之前那个纸板上一贴。 齐骥分好栗子。 走了过来,伸手把陆离一搂,远远地看着—— “农村淘宝服务站” 两个人乐呵呵地念了念。 觉得再好不过。 “我们今天就算正式开业了。”陆离把手上的胶水搓了搓,心里有点小激动。 “发家致富指日可待!”齐骥附和着。 “可我忘了今天是鬼节——会不会不吉利?”陆离纠结。 “今天八月八号,日子不要太好哦。”齐骥搂了搂陆离的腰,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人乖乖地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都暖呼呼的。 ☆、第19章 解闷的 龙九和小凯把面包车往红海镇的医院门口一停,哗啦拉开车门,两个马不停蹄地给自己的老大运送这几天的补给。 万宝路一条,中华一条,鼎泰丰的速冻小笼包子六袋,隔壁村子买来的土猪肉一斤,土鸡一只,老鸭一只,小鲫鱼一盆,嘉士伯啤酒一箱,威士忌两瓶,潮装夏装男款三套,内裤四条,江诗丹顿手表一只,《甄嬛传》dvd典藏版一套,下载了最新集数《芈月传》6ps一只,另有花花绿绿的零食一大箱。 洪婶在病房里给打了石膏脚底板痒到恨不得把脚锯掉的司徒——打洞。 “陈医生说以前我们用的抗生素呀,激素药膏都不好,伤皮肤还会降低人体免疫力,这个叫蛇含草,止痒,杀菌,敷几天就好。你看,洞打好了……哎呦,怎么那么臭!”被司徒评价成没有花姨有风韵的洪婶也不记仇,那天难受了一晚,第二天和花姨别扭了一天,两个女人聊了聊芈月传,马上就又情同姐妹好得不得了。 “还是洪婶疼我……哎哟,痒死了痒死了……”司徒闭着眼睛一脸表情又痛苦又享受:“都闷了两礼拜了,脚都要发酵了!” “还痒不痒了?”洪婶笑眯眯地给司徒的脚底板用酒精消毒了一下,敷上草药,拿了个小锥子,帮司徒另外一只脚开个洞。 “哎哟,舒服死了!洪婶真是蕙质兰心,体贴入微。哎哟,指缝里再涂点涂点……”司徒夸人不过脑子,洪婶还就吃这一套。 “看来陈医生的办法真有效,我老公有脚气,晚上回去也用这个草药。”女人笑眯眯的,也不抱怨司徒的脚臭了。 “陈彦……”司徒不叫唤了,喃喃了一句。 “山上就有好多这种蛇含草,我们都当是杂草,陈医生一大早去采了来,让我给你弄。”女人说。 “……”司徒不说话了。 …… 龙九和凯子把吃的用的往医院花姨洪婶的休息室放好,去病房陪闲的发慌的老大喝茶聊天,三个人还打了几盘斗地主。 没留到晚上吃饭的点,龙九就呆不下去,找了个借口要和小凯回市里去收钱。 司徒骂他们没良心。 龙九就装可怜抱怨司徒不在收钱没以前容易,好不容易从病房出来,两个人在医院厕所撒尿。 吃饭的点了,医院里空荡荡的也没人,小凯上大号,龙九不耐烦地在门口抽烟等着。 “龙哥,这里这么无聊,老大怎么呆得住哦。”小凯的声音闷闷地从厕所小隔间里出来。 “老大还能为什么呀,抹不开面子呗,现在回市里,道上看到他这么狼狈以后怎么混。而且……”龙九弹了弹烟灰:“这不是有陈医生吗?老大玩得不亦乐乎呢。” “啊?陈医生?”小凯没明白:“陈医生人很好呀,我手上不是一直湿疹?市里花了几千块钱看病都不好,上回陈医生给了我一管药,说是中药,我一用就好了。” 龙九笑:“小凯就你单纯。老大是无聊,追陈医生玩呢。” “啊?陈医生是男的呀!哎呦——”小凯吓了一跳,差点掉进蹲坑里去。 “老大这不被之前那个什么小月的小演员摆了一道不高兴吗?大概准备换换口味玩,你看现在人家小两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一个礼拜能吃三只鸡。我媳妇生我女儿坐月子都吃不了那么多。”龙九大大咧咧道。“快点,臭死了,我去车上等你。” “唉,龙哥别走呀,可这样对陈医生不好吧!”凯子各种着急。 龙九笑道:“哎呦,老大玩那么多女人哪个最后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要老大负责的?老大有经验。小夏说陈医生一看就是个钙,你情我愿,没事滴!” “可是——” “得了,老大的私事别管了,他高兴最重要。快点拉,还得去山沟沟里给老大找本鸡!不然过几天又要被臭骂了!”龙九走远。 小凯没多久,冲了厕所,皱着眉跑着也出来了。 等走廊上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响。 厕所对面的盥洗室的门开了。 陈彦刚洗好澡,头发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 鬼节那天以后,司徒和陈彦其实就很奇怪。 司徒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本来还懊恼呢,后来转念一想——靠,他不就拿着陈彦解个闷,过几天石膏拆了他就撤了,自己纠结个蛋。 于是对陈彦也懒得上心,每天吃吃喝喝逗逗花姨洪婶,龙九他们送来的东西,他见人就送,晚上去陈彦的小厨房给自己烧点好的慰劳下自己,也不拉着陈彦一起,反正做好了分一半留着,那人爱吃不吃。 管他鸟事。 司徒的小心肝还是很纤细的。 陈彦什么事都没有,没见他再大汗淋漓惊慌失措,两人相安无事。 晚上司徒打发了特地来陪他打斗地主,实则是变着法子又要来骗钱占他便宜的陆离和齐骥,拿着手机看了会儿芈月传,困了,于是准备吃个宵夜开睡。 这觉必须要好好睡,速度把骨头长好,才能放出去继续作威作福。 “花姨——上天下地最美的花姨嘞——”司徒扯着嗓子,在床上喊着。 晚上自己闷了一只猪蹄,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打了包放在隔壁休息室里,晚上花姨值班,这些天都培养出默契来了,他晚上加餐,花姨就用一个小电热炉,给他的夜宵热好,他能美美吃一顿。 猪蹄加电视剧最配呢。 司徒心里喜滋滋的。 一天只等这一刻。 “哎呦,花姨呀,别看电视剧了,先给我喂饱了你再看呀,花姨……美丽的花姨……”司徒没脸没皮地继续叫着。 一开门。 他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怎么了?” 是陈彦。 头发有点长了,站在门口,觉得之前喂了那么多只鸡也不见他长胖多少,眼睛下面一层黑眼圈。 “……”司徒没说话。 “哪里不舒服?”陈彦走了过来,看了看他的手和脚,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和额头上的温度。 陈彦的手冰凉。 “没啥……”“咕噜噜噜——” 司徒肚子叫,尴尬地:“花姨呢?” “这几天我白天……休息,晚上我来值班。”陈彦听到声音,想到花姨和他交代过司徒半夜要吃东西的事。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8节 “……那我睡了。”司徒翻身睡觉。 陈彦出去了。 五分钟以后,猪蹄的香味就飘了过来,香喷喷的,司徒睁开了眼睛。 陈彦没多久就进来了,给他拿了香喷喷而且是早上啃了一半猪蹄,放在床边。 “以后晚上吃清淡点的,容易高血脂。”陈彦说完就走。 司徒翻了翻白眼,抓起蹄髈就啃。 一连几天,司徒的夜宵都是陈彦给他热的。司徒白天的时候见到洪婶他们,问陈彦怎么值夜班了,洪婶直说陈彦自己要上夜班的,上午有急诊病人他才来,一般下午才出现。 “哎呦,司徒,你看陈医生会不会是太辛苦了?我看他这几天气色不好,整个人都不太对。”洪婶神神叨叨的。 司徒皱皱眉头。 半夜里,司徒吃好陈彦给他热的夜宵,装作睡着,其实睁着小眼睛在床上捂了快两个小时,人都快熟了。本来想去办公室看看陈彦在搞什么鬼,刚要下床,发现自己病房的门开了。 “呲啦——”一声,木板门发出很小的声响。 司徒在被子里抖了抖,以为是闹鬼呢。 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司徒憋着气,没敢动。 发现那个人在自己病床前站了会儿,也不开灯,就站了一小会儿就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床边的沙发上,然后有人躺下的声响,好一会儿,有人的翻身的声响,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不远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呼吸声非常的熟悉,司徒稳稳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又过了二十分钟,他才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抬了起来,去看那个沙发—— 沙发是他嫌弃总躺在弹簧病床上不舒服让龙九他们给他送来的高档货。 沙发上躺着个穿白大褂的人,蜷缩在一起,长长的头发把脸盖住,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头。 窗外,月光洒着银色的光亮照在沙发上,陈彦紧紧锁着眉头,逃避着梦里的人。 女人挺着肚子,拿着刀在医院门口疯狂地追他,男人哭丧着脸,问他为什么要如此狠毒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有个没有脸没皮肤的通红的婴儿在地板上爬出一道血印子—— “不要——” 陈彦猛然坐起。 身上一身地汗,天还没亮。 还好。 陈彦看了看表,睡了四个小时,比昨天好一些了。 转头去看病床上睡着的人,司徒晟顶着一颗大脑袋睡得四仰八叉的。 陈彦轻轻地下床要离开。 这才发现——他的身上多了一条毛巾被。 ☆、第20章 我乐意 从鬼节开始陈彦整夜整夜地开始做噩梦,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几天下来人就扛不住了。换成晚上值班,白天睡一会儿,这才好转了起来。 陈彦怕鬼。 晚上住在小平房里没有了隔壁领花看电视的声响,全身都会发毛不自在。医院的办公室里冷清清的他也不敢多呆,晚上的时候会跑去司徒的病房里躺一会儿。 司徒这人睡得特别死,那么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在那里,陈彦也就不那么害怕地能睡上几个小时。 …… “老大,陈彦的确是个钙,很彻底的那种。” 司徒在海边支了个阳伞,戴着墨镜,吹吹海风,啃一个肯德基全家桶。 齐骥家的那条小黄狗就摇着尾巴蹲在他的身边,吐着舌头苦哈哈地看着他手里每一个动作。 下午三四点钟,海面上平静异常。不大的小浅滩上舒舒服服的温度把人吹得浑身舒爽。 “重点,女人和那个孩子怎么回事”司徒随手把鸡骨头往海边一抛。 哗啦啦啦——小黄迈着帅气的步伐剑一般地冲了过去,骨头还没落地呢,它已经在二十米开外摇摇尾巴,吧哒吧哒啃得更欢乐了。 龙九手里拿着可乐,也戴着眼镜,想着要怎么说陈医生的事。 “陈医生读的是那个本硕连读的中医药临床医学,毕业以后去了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然后和他们主任一直有那种关系,主任一年前结的婚,他还当的伴郎。结婚以后关系也没断掉,然后主任的老婆知道了,那时候挺着大肚子好像是抓到两人开房,孩子第二天就没了。” “咕噜咕噜……”司徒喝了两口可乐,嘴里透心凉,脸上皱了皱:“好狗血。” “呃……老大,还真是哦。”龙九给司徒点上烟:“那女的家里在市里挺吃得开的。那个主任现在还好,陈医生就不太好,事情发生了以后就调去一个小医院,那个女的一直在收集证据要告他。有点彪悍的。” “啧啧,那个主任无能呀。”司徒抽烟吐气,看看大海。 “好像蛮孬的,现在都听老婆的,每天在医院大楼里做手术,人也见不到。所以具体还不好说。不过听说那个张主任最近遇到点麻烦,好像女方家里再帮忙四处打点,具体的得再去问问。”龙九说:“老大的,你看……” “看什么看?”司徒笑。 “啊?我以为老大要出手——” “人家家事,懒得管。”司徒撅撅嘴,把鸡骨头又丢得老远,小黄又欢快地跑远了。 “哦……”龙九嗯了声,心里却在大喊——你b。 你一句话小弟们就放下手上的业务,帮你做私家侦探,结果尼玛好不容易打听出来,你又一副“关老子啥事儿”的模样!你知不知道陪那些嘴碎的老太婆跳广场舞多辛苦! 龙九偷偷地翻了翻白眼,发现司徒正看着远处的灯塔。 灯塔上头一个白色的小点。 是个人。 “哎呦,那个不会是陈医生吧?”龙九道:“他不会……” “要死他早就跳了,几点了?”司徒连忙打断。 “哦,快五点了。”龙九答。 司徒把手里所有骨头往外头一丢,以为小黄又能鸡血好久。 大概是轩轩下课的时间到了,小黄狗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远处的鸡骨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司徒擦了擦手,摸了摸油腻腻的嘴,差不多也该回去给陈彦做饭了。 一人一狗一同走了一段路。 小黄还算有良心,看到司徒走得慢,也没见它像平时一样迈着四条小细腿儿撒丫子地跑。 在路口分开的时候,小黄还站在路口摇摇尾巴看着司徒叫了两声。 司徒一个“敬你是条好狗,晚上给你炖排骨”的眼神送给了过去。 心里倒是有那么点感动: 这红海镇的狗都比外头的人有感情,重义气。 这里的人,也各个背后都是事儿。 …… 陆离开着小三轮从隔壁村回来,跑了一下午,送了三十几个快递,看到秦妈店门口自己的小招牌,内心是—— 崩溃的。 钱已经砸了,设备也齐了,这宣传虽然慢了点,但这几天他也没闲着,大排档的客人那里他没少科普,可村民们似乎对网络上的东西总是带着股偏见。或是对他有偏见吧。 就拿秦妈和光叔来说,他们的儿女在大城市里读书,微信淘宝玩得特别溜,也没见他们往家里寄过什么。 外头的快递都普及了,红海镇这里却像一片处女地。 那种非常难开垦的那种。 至今他们的淘宝代购点的生意,没有超过十单,而且全部都是友情购买,金额都在三十块钱以下。 做生意这件事,齐骥一点忙也帮不上,那人人好但是实诚,那些花里胡哨的宣传他一句也说不出来,只会在他口吐白沫说得累死累活的时候帮忙说一句:“陆离很靠谱,我担保。” “哎……”陆离纠结着,一个刹车。“哎呦,真对不起。” 差点撞到人。 “没事——”一个非常甜美的声音。 女孩撑着阳伞从外头的公交车站拉着行李箱走在他前面,一头长发,干净的白色t恤牛仔裤。衣服看起来并不名贵,但大方得体。 女孩转身微微地笑着,很漂亮舒服的模样——好熟悉。 “小水儿!”迎面走来上班的光叔先大叫了一声。 秦妈一下子就从店里冲了出来,大喊:“哎呦,闺女,妈都快等死了!” 是程水,秦妈和光叔吵架斗嘴的时候出镜率最高的人物之一。 “哎呦,小凯没和你一起回来呀?”秦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光叔嘚瑟呢。 “妈,光叔,小凯学校还有手续比我们学校晚几天,我先回来了。”小水笑眯眯地叫人,一看就是个温柔大方的好姑娘。同秦妈的大嗓门一点都不像。 光叔没见到自己儿子心里当然是不舒服,不过从小看着小水长大,到底看到孩子还是高兴的:“这次回来住几天?你妈天天想你。哟,箱子那么重呀,一个人回来累死了吧?” 小水笑:“都是给我妈买的东西,还有给光叔的,我之前实习发了工资……我妈不是不让我寄回来怕丢了,我就带回来了。” “啧啧,真是个好孩子。”光叔笑眯眯的,看到陆离还站在三轮车边上发呆:“哎,小水,这是陆离,大排档的帮工的,你没见过。” 陆离终于能说上话了,同程水打了个招呼。小水看他一头的汗还好心地递给他一张纸巾—— “哎,齐骥哥和轩轩呢?”小水往车房看了不止一眼了,陆离分明看到小水的脸上红红的一片。 “找他干嘛?走,进去吹冷气,那个你新去的公司,叫什么来着?待遇好不好,他们喜不喜欢你?有没有人追你呀……”秦妈已经拉着小水的行李箱回小卖部了。 光叔站在那里,酸溜溜地看着母女,羡慕的。 陆离拍拍光叔的肩膀:“小凯马上也要回来的,光叔。” 光叔吸吸鼻子:“也是……不过小水回来秦妈又要来劲了。” …… 果然。 晚上,秦妈特别地高兴和老爷子,轩轩,齐骥,陆离还有光叔坐在一起吃晚饭,生意都不做了。 “齐骥哥,我妈这些日子谢谢你照顾。”小水拿可乐敬齐骥,抿着嘴,在害羞。 齐骥拿酒要喝,光叔先不高兴了:“得了吧,你齐骥哥不惹麻烦不错了你老妈都是我照顾的。” “你要不要脸!”秦妈打了一下光叔的脑袋。 大家伙儿乐呵呵地笑。 “哎呦,我们镇上这几年呀就是小水最好,人漂亮,读书好,现在工作找的也是最好的……你妈做梦都在笑。”老爷子也高兴,就是他们不让他多喝酒,于是省着点喝着。 “对的,小水姐姐最漂亮。”轩轩加了一句。 “没错,来来来,喝。”齐骥举杯。 秦妈一定要硬生生加上一句:“对的,我家小水以后老公也一定是个高富帅!” “哎呦,韩剧又中毒了。”光叔翻白眼。 “妈,你说什么呢!光叔,我也敬你。”小水尴尬地笑,偷偷看齐骥。 齐骥在给陆离夹菜。 陆离怎么都觉得—— 啧啧,这小水姑娘,人见人爱——可用之。 “我发誓我和小水是清白的。”齐骥在陆离耳边说了一句。 “哦。”陆离一脸无所谓。 齐骥一抬头,程水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正羞涩地看着自己。 …… 晚上,轩轩跑去隔壁找小水姐姐。小水给轩轩买了一套特别漂亮的文具,轩轩爱不释手的到哪里都带着。 陆离洗好澡出来,轩轩还没回来,齐骥在露台上抽烟,朝他勾勾手。 “这点个轩轩肯定住隔壁不回来了。”齐骥把烟灭了:“小孩子就是好,便宜第一个占。” 陆离对这些似乎都不感兴趣:“你说,我找小水帮忙,村民们会不会听她的?小水漂亮,人缘好,就像商品需要形象代言人,小水——” “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呀?”齐骥打断人,大手在陆离湿漉漉的头发上揉来揉去,很用力。 “啊?想怎么赚钱,怎么还钱,怎么生活下去呀。”陆离理所应当,他满脑子的确只有这些。 “……”齐骥无言以对。 “小黄都比你有良心。”齐骥叹了口气。 “等我发达了,我会报答你的。”陆离是真心话,齐骥的确很帮自己。 “其他呢?”齐骥挑挑眉。 “……光叔秦妈轩轩,我都会报答。”陆离说。 “然后呢?”齐骥问。 “然后?”陆离真没想过。 “等你发达了,还完钱,然后呢?” “想办法把我爸弄出来。”陆离说。 “再然后呢?”齐骥似笑非笑。 “把我妈妈的房子拿回来。” “再然后呢?”齐骥不笑了。 “……”陆离回答不出来。 “果然是没良心的东西。”齐骥摇摇头,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 头顶,繁星璀璨。不远处的海浪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海岸,打得人的心里踏踏实实的,宇宙的星光是那么的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它们的温度。 陆离被这么一问,这才发现自己变了好多好多。 “你来这里两个月了。”齐骥一直记着日子。 “唔……”陆离刚要说什么,被齐骥拉到身边。 烟味还有男人的味道。 陆离没动。 齐骥幽幽地说:“你呀,不要每天那么拼命,很多事情都是慢慢来才会看得到结果,一步一步那么多关卡,你累不累?” “不想给你们添负担。”陆离到底是不好意思。 齐骥把他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乐意。” 陆离的心里到底是软了。 虽然心里乱糟糟的,此时此刻,伸手搂住齐骥的后背。 “哎,你真的不吃醋的呀?”齐骥自恋地问:“小水从小就喜欢我。” “……喜欢也没用,秦妈打死也不会同意。”陆离揶揄地笑,特别肯定。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小凯是弟弟。”齐骥同意。 “你是个好哥哥。”陆离抬起头,眼睛里倒映着星光。 “其实,我也是……” 齐骥的脸快贴到陆离的脸上。 两个人都笑着,沐浴在繁星下,呼吸缠绕着…… “咦,爸爸,陆叔叔你们不乖哦,都几点啦,还不睡觉呀?” “汪——” 突然。 一人一狗欢乐地跑了上来。 露台上的两个人迅速分开。 陆离低头笑。 齐骥捏了捏他的手,嘴角抽搐。 ————— 隔壁。 一对母女躺在床上谈心。 “妈,其实……有人在追我……” “齐骥和小凯都不行哦!”秦妈特别着急,就差喊了。 “妈……”小水无奈:“是我的同事。” “谁!”女人精神了。 “他叫邓嘉豪……是我的主管。” …… ☆、第21章 邓嘉豪 到了龙九来要钱的日子。 这些日子龙九也没少接触红海镇的人,村民质朴又和善不说,自己老大也在镇上玩得各种不亦乐乎还长一圈肉,于是这回同之前那次要死要活喊打喊杀相比,温柔得不得了。 龙九这次来,特地在大排档叫了一桌饭菜,吃吃喝喝,跟老爷子和齐骥聊聊天,看到秦妈的店里多了个漂亮的小水,还特别正经地夸了几句:“你们这个小镇真是奇了,我们老大平时花头精不要太多哦,哪里住得了那么些天,这几天在这儿倒是修身养心,整个人都红光满面。哎哟,还有这么漂亮的小水姑娘,秦妈真是福气好。” 龙九整个家长里短,像是个爱拉家常的普通老百姓。哪里还有第一次见面时打打杀杀剑拔弩张的样子。 村子里的人不爱记仇,相处久了,也就都当做是一家人。 齐骥陪着吃饭,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敬了敬龙九:“以后还要仰仗龙九多介绍点生意,司徒老板人也够仗义的。” 说着把包好的信封递过去。里面一小半钱是陆离的,他帮着补进去了一多半。 龙九也是生意人,正儿八经地当面点了点,就要了个整数,把多余的钱留在信封里塞给齐骥:“给老爷子和轩轩的,司徒哥的意思。” 龙九喝得有点高,提到司徒,多说了几句。 “对了,你以前是怎么干上这行的?”齐骥问了句。 龙九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还真别说,上回真该谢谢你们给我老大的手脚接上了。老大其实人挺好的,很直,就是这个脸皮薄,那天出车祸,我们几个小的差点没吓死,他都疼昏了好几次,死活就是不肯去市里的医院,说一去脸就丢光了……” 龙九喝了口酒,夹了两口菜在嘴里嚼着,光叔炒好了菜,点了烟靠在一边,看着电视,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前几年我自己做生意,媳妇儿家里卖了房子给我个穷小子创业,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盘了家棋牌室,还开了家ktv。那几年生意挺好的,这不,手头里攒了点小钱了嘛,就去赌了……” “哎呦,赌博不好的哟……”洪老爷子摇了摇头,往嘴里塞了口毛豆。 “是的呀,老爷子,你知道我最有钱的有多少钱吗?600多万,我赚了600多万呀,三个通宵我就玩完了。然后我去借高利贷,就认识司徒了。”龙九眼睛眯着,是真的忏悔,“啧。没钱的滋味呀……你们不懂……哦,陆兄弟懂。来来,陆兄弟也来一杯……那时候呀,我用店去抵押,又借了300多万,一个礼拜被我造光了,司徒哥那时候绑了我的女儿逼我还钱——”龙九指了指小店的方向,眼睛还是红的,“我女儿呀……和你们小水一样漂亮。” “后来呢?”有人问。 “后来我当然还不出来呀。司徒哥威胁说要我女儿和老婆的命,我拿了把刀就去和他拼命——”龙九说。 “哎呦,谁打赢了?”齐骥笑着问。 “当然是我被暴揍了一顿。我那时候特别窝囊,抱着司徒哥求再借点钱,然后又被暴揍了一顿。”龙九自己笑了起来,“那时候是真的想杀了自己,觉得特别对不起我的女儿。我被司徒哥关了三天,基本都在哭,第四天的时候,司徒哥突然把我放了。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我女儿了,司徒却说让我做他的小弟,跟着他干活儿,慢慢还钱……” “那你女儿和老婆呢?”陆离问。 龙九一提女儿,抹了抹眼睛,傻兮兮的笑:“都没事呀,我老婆在市里教书,我女儿明年就出国念高中了。” “真看不出来呀。”陆离感叹。 龙九摇摇手:“哎,其实做这行也很不容易的,我现在那么凶神恶煞,都是这些年培养出来的,以前连只鸡都不敢杀,现在喊一声都能吓哭好多小朋友。没辙,遇到拖欠的还是得凶呀,你不凶,人家就不还钱,做我们这一行的,都不容易——” 齐骥敬酒:“都不容易的。” “老大很仗义一个人,这么多年跟着他,没见他真欺负过谁,也就平时好色点,爱面子点。哈哈哈……” 大排档里大家喝酒看电视,其乐融融的。 光叔听龙九的故事,想着人用十年的时间还清了债务,现在还能送女儿出国念书,心里敬他是条汉子,便也坐下来同龙九喝上了。 陆离去后厨洗碗,齐骥过来帮忙,脸上喝得稍有点红。 “那个……钱以后还你。”陆离不好意思,咬咬嘴唇。 齐骥笑:“你留在这儿就好。” 陆离笑。 大概是习惯了齐骥对他时不时的逗弄。 “我说认真的,陆离。”齐骥把鱼洗好,麻利地往油锅里一丢。 “嗞啦”一声,香味扑鼻。 “轩轩需要个妈——”齐骥笑得灿烂,面庞英气逼人,“给我擦下汗,这油锅热的。” 陆离拿了纸巾抬手帮忙,脸被说红了。 相处了这些日子,他知道齐骥这个人好得没话说。 锦上添花谁都会,雪中送炭才是真心。 “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过去……”陆离说。 “当你同意了呀。” “嗯。”陆离点头。 齐骥哼起了小曲,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儿:“哎呦,占人便宜的感觉真好,啦啦啦啦——” 陆离也笑,他知道齐骥这人嘴上爱占便宜,心里,温柔得像水,宽阔得像海。 —————— 晚点的时候,龙九喝得七七八八的,还在兴头上。不知道刮了什么风,司徒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跑来镇口小卖部买东西,见到秦妈家的小水,眼睛都亮了:“哎哟!秦妈,你闺女?真是——” “我女儿可有男朋友了!”秦妈知道司徒连他这种大妈都不放过地爱占便宜,赶忙把女儿护住让小水进屋子里去。 司徒一看不干了:“不行!秦妈,你女儿像刘亦菲,我梦中情人,快,让我再看一眼!不然抱憾终身!” 司徒说完就探脑袋往小卖部里看。 秦妈拿着把纸扇子拍着司徒的脑袋,喊了在外头用电脑的陈彦:“陈医生,你的病人该吃药了!” 陈彦早就听到了司徒的声音,转头看这边的动静。 司徒全当没看到。 “不行秦妈,我认真的,你闺女真得给我看一眼……”某人二二地坚持。 龙九吃饭的桌子在外头搭着,离秦妈店里就几步路的工夫,光叔一看是司徒,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 “哗啦啦啦——” 镇口突然扫过两道刺眼的光亮。 马达的声音轰鸣。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了镇口。 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车子是刚洗过的,但是白天下了雨,一路上都是泥,再加上底盘低,车况其实挺狼狈。 “齐骥,修车的!”光叔以为是客人,往里头喊了一句。 齐骥出来,刚好看到人从车上下来。 和陆离差不多高的个头,一身的衣服一看就很讲究,大晚上的带着个墨镜,头发是做了造型的——应该是对面的王八羔子。 齐骥看了一眼就对人没好感。 等那人眼镜摘了下来,司徒远远地吹了口哨,齐骥看清了人,径直往后厨走了进去。 “陆离,你别出来。” “啊?”陆离不知道发生什么,正要端菜出去。 “呆着别动,听我的!”齐骥掐了掐他的脸,给了一个笑容,接过菜走了。 陆离就站在后厨,远远地隔着玻璃看外头。 一个人。 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人开口:“请问,程水家是不是——” 人家话没说完呢,司徒认出了人,乐颠颠地走了过去:“哎哟,我说谁呢,嘉豪呀!怎么地跑这儿来了?也不怕被村民打死?” 司徒一句话,大排档里吃饭的人都放下了筷子。 大家都看司徒,司徒一脸“来问我来问我啊”贱兮兮的表情。 邓嘉豪今天运气不太好。他那个圈子里,因为陆离父亲的事,他的风评并不好,没想到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也能见到熟人。 “司徒……哥。”邓嘉豪要笑不笑地打了个招呼,“哥,你的手……脚……怎么了?” “我草——我忘了!”司徒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自己狼狈的模样,立马决定先下手为强。其实本来是要来接陈彦回去吃饭的,现在倒好,完蛋了完蛋了! 司徒尴尬一笑,一个自己闭嘴的表情。示意邓嘉豪也别去外头说自己。 邓嘉豪这才收起尴尬,笑眯眯地同村民解释:“呵呵,大概是误会,我是来找程水的。” 光叔一听就皱眉。 去看小卖部。 小水穿着件白色的连衣裙,探出头叫了声“邓经理”,一脸的吃惊。 司徒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小水,撞上了陈彦的目光,略过,继续看小水,整个360度目不转睛。看到小水走向邓嘉豪,笑容都收了回去。 “小水,你真的在这里。”邓嘉豪满脸笑意,整个人光鲜亮丽,从头到脚都和红海镇古朴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您怎么来了?”程水带着二十出头的少女的娇羞。 ——“小水你给我站住!” ——“美女,请留步!” 齐骥同司徒突然同时喊了一句。 一个凶悍。一个搞笑。 但语气都是决绝的。 程水停在半路,愣愣地看着齐骥:“哥?怎么了?” “不许去!”齐骥从来没有对小水那么凶过。 秦妈听到声响从屋子里出来。 一看是个高富帅,脑袋飞快地转了两圈,整个人都快软了:“哎哟,是邓经理吧,您怎么特地来了!这车——” “秦妈,他叫邓嘉豪,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从安永村被赶来这里的?”齐骥整个人都不同以往地愤怒。 秦妈也没有被齐骥这么吼过:“那不是——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9节 “姓陆的出的钱,是他们邓家人,把我们一个个地赶出来的。你忘了?”齐骥说。 村民们突然都反应了过来。 有人站了起来,邓嘉豪往后退了几步,给小水摊摊手,一脸状况外:“大家先冷静,这一定是误会。” “对,一定是误会,误会,我就记得那时候逼我们走的人拿着陆家买的地契……”秦妈有点凌乱。 司徒在那里摇头,给秦妈使眼色——你错啦,是他们邓家干滴。 “齐骥哥,大概是误会吧……”小水见到自己的领导大老远跑来,一来就被这么围攻,想化解一下尴尬,刚往前走了一步。 齐骥突然大吼一句—— “小水,你敢往前走一步,这辈子都别叫我哥!” …… 邓嘉豪不记得自己是先被谁推了一下。 然后老远跑来一条黄狗,一下就咬上了他的高档定制西装。他尴尬地一人一狗斗争了好久,好不容易挣脱开了他的衣服,那狗却叼了他的裤管就跑—— “哎呦——”邓嘉豪狼狈地摔了一跤,蹭了一身泥。 “哈哈哈哈哈——”司徒第一个没忍住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这到底是怎么了!”秦妈不知所措。 “邓经理……”小水呜咽地哭了起来。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邓嘉豪尴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到处黑不隆冬的,也找不到自己掉的鞋子。 “汪汪——”小黄早就咬着鞋子跑老远了。 “鞋子,我的鞋子呢!”邓嘉豪一露怯,整个人都乱了,脾气也上来了,恼怒地喊。 没人搭理他。 直到—— “小黄,把鞋还给他。”有个声音从远处响起。 “汪——”小黄叫了一声,从垃圾堆里叼起一只gui限量版男鞋,流着哈喇子跑了过去,嘴一张,粘着口水的鞋子掉在邓嘉豪面前。 邓嘉豪循声望去。 只一眼。 便像是见到鬼一般。 男人上了车,挂了倒档,一会儿便溜远了,轰鸣的引擎声也变得孱弱。 ————————— 洪晓凯拖着行李箱,在镇口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开过,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继续走。 镇口大家都站在那里。 小水穿着漂亮的连衣裙,一脸茫然像是被吓哭了。 秦妈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自己的爹洪齐光和齐骥还有他熟悉的村民们,都看着远处站着的一个他不认识,但是很好看的男人。 “小水,你怎么哭了?”洪晓凯径直走向小水,像王子一样温柔地擦掉小水的眼泪。 然后把人轻轻地搂在怀里。 ☆、第22章 小奶猫 邓嘉豪来的那晚,司徒见到神仙姐姐一样的小水被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给随便抱了,那个愤恨不甘心呀,在镇口大喊:“放着我来!” 然后被缓过劲的秦妈追得跑掉了一只鞋。 回到了医院往床上一躺,心里还是那个不甘心。准备摸了拐杖再去秦妈家里看几眼,一开门,看到陈彦穿着白大褂正要回值班室,怀里抱着个东西,发出细微的声响。 “哪里捡来的?”看到陈彦,司徒就把小水给忘了。陈彦怀里的是一只小奶猫,好像刚生下来不久,应该还没断奶。 “小黄叼来的。”陈彦说。 楼下有人喊:“陈医生在吗?我媳妇儿烫伤了。陈医生,陈医生——” 司徒手一钩,陈彦把猫咪交给司徒,自己着急地下楼去了。 “哎哟,还真是只小奶猫,怪丑的。”司徒像拎小鸡仔一样地抓着猫咪,一脸的嫌弃,又想到陈彦刚刚一脸宝贝的模样,才没把小猫随手丢进垃圾桶。 陈彦的办公室里也就几本基本病例的书,还有开药拿药的记录单,笔记本电脑关着丢在一边。 司徒找了条陈彦换下来的白大褂,挑了个地方弄出一个小窝,把小猫放了进去,又摸了一袋陈彦放在桌上的牛奶,找了个浅底的小托盘倒了点出来,放在边上。 然后,他就拿着陈彦电脑旁边一张写着一堆数字的纸看了起来。 陈彦的字很好看,一堆数字加加减减也没见他标注什么,可司徒做了快二十年的借贷,一眼就能看出来——陈彦在算钱。 纸上一个问号前的数字并不小。 “小猫呢?”陈彦没一会儿上来了。 司徒拿着纸,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陈彦,用下巴指了指地上。 陈彦蹲下去看了会儿猫咪。小家伙还不会自己喝奶,就只会瞎叫唤,闭着眼睛,小爪子摊在那里,无助地发着抖。 司徒也不出声,看陈彦拿了个小针筒,把他刚倒出来的牛奶吸进了针筒,然后一点一点地打进小猫的嘴里。 陈彦非常地专注,有些长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只能看到微微颤抖的睫毛,挺挺的鼻子,还有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乖,吃一点,吃一点就能活下去。” 他的声音极度温柔,像是把每一个字都融化了一样,再一点点地讲给一只根本听不懂话的小猫听。 可惜,小猫并不买账。 陈彦试了好几回,小猫就是不愿意去舔针筒。僵持了快十五分钟—— “小猫不能喝牛奶。”司徒看不下去,自顾自地走了。 陈彦抬头,人已经没了。 他就抱着叫声越来越虚弱的小猫咪愣愣地坐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回来了,陈彦还在继续试着给小猫灌牛奶。 小猫虽刚生下来没多久,但爪子还是尖的,陈彦手上被抓得起了好几层皮屑,也没见他放弃。 “用得着那么上心吗?我小时候这种猫村里满地跑,见一只我就踢一只,它们见了我都怕。”司徒不屑道。 陈彦头都没抬。 面前多了一个小瓷碗,里头是有些透明的乳汁—— “花姨家的狗刚生了崽,母狗的奶,猫能喝。” 陈彦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挤的?” “花姨给弄的,试试吧。”司徒无所谓道。 陈彦又拿了个小针管,试了一下—— 果然,小猫肯吃了,很小很小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管口。 “它真的会吃。”陈彦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不少。 这么多天来,司徒还是第一次看陈彦笑。 就为了一只丑到家的中华田园猫。 司徒翻了翻白眼,倒是不含糊地问:“陈彦,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什么?” 四目相对。 陈彦整个人明显僵硬住了。 司徒扬了扬那张纸,耸耸肩,在坏笑:“五十来万,是准备赔给那女的当没了孩子的补偿,还是……给你那个股票亏了五十来万的老相好啊?” 陈彦一愣,没想过司徒真的会去调查他:“我的私事。” “哎哟,不会是给你老相好让他和老婆离婚用的吧?哎呦我劝你别呀,电视里演的,这种情况小三基本都血本无归。”司徒看上去一脸着急,像个爱管闲事的八婆。 “……”陈彦不说话。 司徒也就坐在那里,看着人道:“这样吧,你看,我就是做这个生意的,你看看你有什么可以抵押给我的,我帮你解决一下?” 司徒单纯就是要拿陈彦逗乐。 果然是一猜一个准。司徒扬扬眉毛,心里想着:哼,当初老子要帮你谁让你不搭理我的?呵呵呵,现在苦逼了吧?来呀来求爷爷呀…… 司徒这人,就是这么死爱面子的一个人。 陈彦好久没说话,好一会儿才继续去喂猫。等小猫喝不动终于吐着奶水睡着了,司徒还没走。 “哎,想好了没?”司徒问。 陈彦站了起来,走到司徒面前。 司徒坐着,陈彦站着,居高临下。 陈彦大概是因为最近睡得不安稳,气色不怎么好,眼睛里都是血丝。 司徒张口要说什么。 突然,陈彦低头,伸手按住了司徒的脑袋—— “轰——”的一声,司徒觉得自己脑袋里一阵巨响。 陈彦的脸就在他面前,挺挺的翘鼻子和自己的鼻子挨在一起,那双好看的眼睛变得好大,上面每根睫毛好像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的嘴,被陈彦咬住了。 湿湿滑滑,软软的触感…… 司徒玩归玩,还真没和男人亲过嘴。 以前有个小弟是个钙,总是扭扭捏捏地整天找理由往他身上靠,有一次兄弟们一起吃饭,大家都喝多了,小弟就要来亲他。司徒记得自己当场把人打趴在地上,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弟。 然而现在—— 司徒懵了,整个人石头一样的没有动。 陈彦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两瓣唇轻轻地舔咬着,抓着司徒的手臂越来越紧。 司徒是被抓疼的,推了一下人,陈彦才放开他。 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嘴边还挂了一条透明的银丝。 这场面特别的淫……靡,司徒的脑子彻底死机。 “明天给你拆石膏。”陈彦说。 “……”司徒缓了神来,抬手摸了摸湿漉漉的嘴,“……” “玩够了,就回去吧。” 陈彦其实等着司徒脾气上来骂一顿人,或者打一架,然后他就彻底清净了。 可是—— 司徒的反应同陈彦期待的完全不一样。 那人先是一脸的茫然,然后茫然变成了思考,思考直接转换成行动—— “陈医生,是你先招我的。”司徒抹着嘴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扯过陈彦的白大褂一个用力。 陈彦先是撞到了司徒的脸,然后那个人霸道的嘴就咬了过来。 …… 等两个人分开的时候,陈彦的嘴角被咬破了一个小口子。 司徒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看着人:“啧啧,早知道亲男人那么爽,生活可不精彩双倍?” 司徒没脸没皮地笑着,把陈彦那张纸扬了扬,哼着小曲往门口走。 “哦对了,陈医生,我看你也没啥好抵押的。那个张主任财运不怎么地,运气也差,你给他贴的钱也不少了,还得几十万呢……需要借贷的话,我这里有一条龙服务。”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恶心人一把,摇了摇手,“还有,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还要住一个多月呢,陈医生可别着急赶我走呀。” 司徒乐呵呵地走了。 不过进了病房,他的脸就沉了下来,往床上一坐,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我草—— 老子被个男人亲了。 我草—— 老子亲了个男人。 我草—— 会不会变成钙呀。 我草—— …… 红海镇的另一边,光叔在大排档给儿子烧了一桌的菜。 齐骥不在,老爷子回去睡了,一对父子面对面坐着,洪晓凯在门口吃得很满足。 “爸,我在x事务所做的挺好,下个月就能转正。”小凯吃着鱼肉,眯着眼睛笑。 “你从小就不怎么让我操心,”光叔自己吃了几口小菜,给儿子夹肉吃,“房子都找到了吗?” “都弄好了,住得离小水挺近的。她不会做饭,偶尔还能来我这儿吃点家里做的东西。”小凯说。 “嗯……你和小水……”光叔没忍住还是要问上一句,“你秦妈应该不同意吧?” 小凯的筷子停了停:“小水自己也没想好呢,她从小就喜欢齐骥哥,出去读书以后,追她的人也很多。” “老爸支持你,就是,你秦妈的要求有点……”光叔叹了口气。 “要硕士文聘,年薪二十万,城里有套房,不和公婆住。”小凯笑笑。 一对父子举起酒杯,相视一笑,喝了口酒,苦哈哈的。 “爸,你和秦妈呢?”小凯坏坏地问。 “天天斗呗,你秦妈吧……”光叔说,“唉,其实她也不是真物质的人,这么多年苦日子都熬过来了,一辈子也就盼着女儿能找个好人家。是爸没本事啊,没法儿给你好点的条件。” “爸你说什么呢!”小凯和光叔碰碰杯,“已经越来越好了,等我开始工作了,就算头几年会苦点儿,以后肯定能越来越好。” 光叔的眼睛有点红:“你爸我呀,也不用你将来能怎么怎么样,有个家,平平安安的就好。” “爸你也是。” “我都活大半辈子了,你好好的就行。” …… “对了爸,新来的那个——” 突然,齐骥抱了个人冲了进来。 “光叔,快,帮我扶着他,我去拿药。” 是那个好看的叫陆离的人。 齐骥把陆离轻轻放在凳子上。小凯看到他正面色通红,似乎是因为呼吸困难。 “药……没……”齐骥要走,陆离抓住他的衣服,“别走……” “我有!”齐骥也顾不得什么了,抱了抱陆离,三两步上了楼…… ☆、第23章 (倒v开始)土豪滕 ——“我要离开这里。在这里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们什么都帮不了我,我在这里一天天地只会腐朽,根本见不到希望。” ——“不要拿你的小日子来催眠我。我只是利用你,我想早点还完债,早点离开这里,你看出不来吗?” ——“……” 陆离在海边朝着齐骥发泄。喊着喊着,突然发起了哮喘,之前自己带来的的药早就用完。这些日子每天都干体力活,身体都强壮了很多,免疫系统健康了,一点哮喘的迹象都没有。 陆离也没想到再见到邓嘉豪,自己的反应会那么大。 齐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急救喷雾。陆离吸了几大口,呼吸顺畅了,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永远堵在那里,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一烧烧了一个礼拜,模模糊糊地醒了又睡,等他意识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红海镇的医院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干呕不止,但是身上太虚了,连吐的力气都没有。 “陆叔叔你醒啦?饿不饿,要不要喝水?还是吃饭?还是我帮你叫陈医生?”陆离的手被小孩子的手捧着,陆离听到床边轩轩软软的叫声的。 “我……怎么在这里?”陆离尝试着坐起来,还是轩轩过来帮了他的忙才成功。 “陆叔叔,你还好吧?你都病了一个礼拜了。”轩轩穿着件白色的t恤,胸口是吃零食蹭到的油渍,一脸认真的模样看着自己,嘴边还有没有吃完饼干的面包屑。 陆离伸手揉了揉轩轩的脑袋,醒来能看到这么的一个乐天派守着自己,纠缠自己那么久的梦靥也么有那么的恐惧了。 轩轩懂事地给陆离弄了温水喝,又高兴地去找陈医生过来,陆离吃了个橘子润了润嗓子,舒服点了这才发现自己躺着的是之前司徒晟的病房,隔壁那张床就是司徒晟之前睡的,此时病床上雪白的被子的叠的整整齐齐,之前司徒晟阔气的排场都不见了。 司徒晟去哪里了? 很快陈彦进来了,看到陆离盯着隔壁床,脸上多少也有些发愣。 好一会儿扯回了视线:“他的骨折回复的很快,拆了石膏已经回去了。”陈彦笑得勉强,简单交代了一下,看着陆离虚弱的模样严肃了几分:“你有哮喘身边一定要备着急救药,还好齐骥之前让我托人带了几只药备在身边。你这段时间太辛苦,免疫力下降,一个小感冒弄到差点不好收拾。调整一下心情,好好休息几天。” “麻烦你了。”陆离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听到齐骥有心早早地拖医生弄来了药,想到犯病的那天突然出现的邓嘉豪,还有同齐骥在海边的争吵。 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齐骥。 傍晚的时候,陆离挂完盐水的,轩轩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说要带陆离回家吃饭。 “爸爸下午送快递去了,晚上是小凯哥哥做饭,可好吃了的,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母鸡汤,两个腿都给你吃。”轩轩一脸的期待,说着说着嘴里都要流出口水来了。 “那个,轩轩……”回去的路上陆离走的比蚂蚁爬还要慢,一边摇着尾巴等着回去吃鸡的小黄摇着尾巴成疯癫状来来回回跑好几回了的,疑惑地看着的陆离一脸——有老母鸡吃,你还在这里磨磨唧唧要上天还是要怎的? 陆离走着走着,就根本不动了。 “轩轩,你爸爸他——”陆离挠耳朵。 “爸爸怎么了?”轩轩眨着大眼睛看人。 “呃,没什么。” “哦,你病了那么多天我爸也好辛苦呀,不是在医院陪你就是去送快递还要修车,照看大排档,好辛苦的呢。昨天我爸爸修车的时候还睡着了……”轩轩噘着小嘴,小表情里满满的都是心疼:“爸爸说和你吵架你才生病的,所以都没脸见你哦。” 轩轩绝对是个小人精,边这么说,边小新地看着陆离的表情。 “……”陆离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轩轩乘机再试探:“陆叔叔,爸爸说,你不喜欢我们,以后就不要我们了。” 轩轩绝对是演技派,说着说着的豆大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附近转悠。前一秒的眼里明明都是老母鸡,后一秒已经梨花带雨,碰一下就要爆发了。 “我没……我没这么说过。”陆离赶忙蹲下来抱住轩轩的,心疼地生怕孩子哭出来:“我只是……唉。” 陆离叹了口气。 现在想来,到底是这么久了,自己的心里依旧放不下邓嘉豪。 毕竟是初恋,哪怕知道那是一个人渣,从头到尾,爱也好,恨也好都是那么那么地浓烈和偏激,这个人就像是□□一般,随随便便地就能彻底摧毁他的生活。为了他,他伤害了父亲出了柜,因为他,父亲被冤锒铛入狱,如今又是为了他,轻易地就能让自己失了理智。 那天他在海边彻底地拒绝了齐骥。陆离知道自己并不属于红海镇,哪怕身体留在这里,心一直都在外面的世界里的。那里有仇恨有恩怨有背叛,有深陷囹圄的父亲。陆离是在见到邓嘉豪的那一刻,让身体里沉睡的怨恨瞬间苏醒。 …… “陆叔叔?”轩轩小手放在了陆离的眉眼上,一张小脸贴得极近:“是不是人长大了以后,烦恼就会特别多呢?爸爸这些日子总是皱眉头,陈医生也皱眉头,光叔也是,小凯哥哥也是,还有秦妈,还有小水姐姐……你们为什么都不高兴呢?是不是我长大了也会和你们一样呀?” “我……”陆离从思绪里针扎了出来,伸手抹去了轩轩的眼泪:“我们大人的生活太复杂了,还是你最幸福,简简单单的,没什么烦恼。” “我有烦恼呀。”轩轩洗了洗鼻子,一脸认真,用把脑袋抵在了陆离的额头上:“我不想你走……” 一句不想你走,让陆离的心都要是化了。 “其实,爸爸也不想你走。你看他都来接我们了。”轩轩突然趴在陆离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陆离朝轩轩看的方向看去。 夕阳西下。 一个高大的男人踏着阳光,根本的看不清面容。 那是陆离熟悉的身形。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那个黑暗的灯光下,就是这个身形收留了他。 给了他活下去的可能和希望。 四目相对,陆离被阳光刺得真不开眼睛。 来人的目光柔和,如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的波澜不惊,柔和而坚定。 相顾无言。 陆离只觉得虚弱的身体瞬间安心下来。 “哗啦——” 一件厚厚的大衣带着熟悉的味道盖在了陆离的身上。 “晚上凉了。回去吧。” 也就这么一句。 陆离把脸埋在大衣里,鼻子酸了。 …… 不远处,同花姨交了班,一路跟着陆离和轩轩走回家的陈彦远远地看着那一幕。怀里搂着一只小奶猫,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更多的是羡慕和自知的求不来也羡慕不来。他并不知道陆离的背景有多么的复杂,也不知道这一切背后蜿蜒曲折。只知道在陆离整夜整夜地梦靥说着胡话的时候,是那个高大的男人守在身边一晚又一晚。 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是看着,就觉得嘴里是甜的。 拐了个弯,陈彦回到了简陋的平房。以往这里在这个时候总是热热闹闹香味扑鼻,现在安安静静的,他反倒不习惯了起来。 “哎哟,司徒兄弟走了以后怪冷清的,陈医生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吧?”玲花在隔壁洗菜,看到陈彦热情地邀请。 “哎,不用了,我自己做一些,今天突然想做饭了。”陈彦依旧是笨拙地拒绝,回了房间把门关上,像是关上外头所有的世界一般。 关门的刹那,他斜眼瞟见院子里开了几个粉红色的花骨朵。 那是司徒走的那天早上随手洒的种子。 竟然,那么快就开花了…… 另一边。 拆了石膏发现自己行走完全没有问题的司徒晟,已经在灯红酒绿的市里疯了一周了。 虽然心里有阴影死活不敢开车,但是夜总会里的大小美女他这些天可没少看。 自从那天被陈彦亲了,他就非常非常地不得劲。 石膏拆了一看自己没事儿,龙九说了句回了市里瞅瞅,他就跟着回来了,结果一回来简直就是放虎归山,整个玩得不要不要的。 每天花枝招展地和开了屏的孔雀一样,到处招蜂引蝶。摸了几天软乎乎的大腿和胸脯,司徒早就忘了乡沟沟里的破医院。确定了自己爱的是女人,心里最美最美的还是神仙姐姐刘亦菲,顿时心里也踏实了。让龙九和凯子到处帮自己收罗美女。 那天正拿着ipad躺在别墅里选他的下一位神仙姐姐,突然,光天化日下面前黑压压地多了一排人。 “龙——”还没喊出小弟的名字。司徒突然闭了嘴,看着面前的一位大佬,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顿时吃惊万分—— “什么风,把滕老板给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 很少看见司徒用这种语气和表情的招呼什么人,特别是这行人连招呼都不打就破门而入。 “滕先生听说你之前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养伤。”为首的一位的女士盘着干练的发髻,一身职业套装和金边眼镜,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机械。 “啊,是的。你说的是ho~~” 司徒瞬间被打断:“请不要说出那个地址。这是一份文件,签了之后滨海开发第三期您将拥有入股权。” 司徒半张着嘴,心里一万头的草泥马呼啸而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滨海开发这个香饽饽一群人撞破头都进不来,怎么可能馅饼就砸在自己脑袋上了? 这个滕总之前休息了几年,重出江湖以后除了搅基不太科学以外,脑子都很正常呀,怎么可能会和自己这么一个放高利贷的小人物合作 无数个为什么最终让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女人机械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滕总的要求很简单。” 对面的大佬抬眼看了眼司徒,微微一笑,带着一抹狡黠。 女人继续道:“劳驾司徒先生即刻带滕总去那里。” …… 十秒。 三十秒。 两分钟。 三分钟。 司徒眨眨眼睛——没了? 女人鄙视地看着他面无表情——没了。 ☆、第24章 付定金 滕诚,红海镇对面的海景别墅承建方,滕盛集团的大老板,此时正和一条黄狗在镇口对视。 滕诚:“……” 小黄:“汪——” 滕诚:“……” 小黄:“汪汪——” 滕诚:“……” 小黄:“汪汪汪——啊呜——” “我cao!”司徒在一边帮土豪点菜,之前一直久仰大名真心没和滕诚接触过,于是对某人令人发指的一些习性并不了解。于是在他一点完海鲜,转头看到小黄的嘴里叼着只土豪腾的手臂。司徒的内心已经崩溃了一万回了。 “小黄,你别咬,哎呦,来咬我呀,别咬他!”司徒眼泪都嚎出来,心脏都快蹦出来了。“滕老板,快快快,我们去医院!” 司徒几乎是抱着滕诚的腰就要抗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抱了好久滕诚没动——貌似土豪有点重。 而且,土豪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嗷呜,嗷呜~~”一秒钟后,一身虚汗的司徒看到小黄的狗嘴离开了滕诚的手,很爽地嚼着什么。司徒眼睛一黑以为小黄大开杀戒在啃滕诚的肉。仔细一看,才发现,小黄嚼的分明是狗骨头零食。小黄的脸上一脸享受,滕诚像看痴呆儿一样地看着自己。 司徒这才发现自己还狗腿地搂着滕诚不放呢,姿势极度地暧昧,刚忙松手。 一抬头。 镇口的小店外,陈彦和陆离站在那里,远处还有看好戏的老爷子和一桌桌吃饭的村民们,都直勾勾地在围观。 “咳咳——”司徒走了一个多礼拜了,再见到的陈彦和红海镇的人,心里除了发自内心的亲切感外,就是爆了棚的尴尬。 特别是陈彦,那人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似乎都没有在看自己的。但是那天的那个亲吻还历历在目,司徒只觉得嘴上火辣辣地疼。 “这是……我的朋友,小城,呵呵……我回去了以后说红海镇上各种好,所以,他也来,看看。”司徒一句话说的干巴巴的,怎么听都是现编的假话。 所有人都上上下下打量着那位身形有些圆润,但是一身考究的名牌西服气质超群的“小诚”。 此时小诚又从考究的西服口袋里摸出了几块狗饼干,小黄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狗粮,整条狗都欢乐地上天了。 不过气氛依旧尴尬着。 好一会儿—— “这里有地方住吗?”懒土豪终于说出半天来的第一句话。 说话的对象是在场长得最好看的男人,陆离。 这不看还好,打量了一翻看清陆离的模样,土豪更加觉得这个小伙子赏心悦目——有些像某人年轻的时候。 虽然黑了点,衣着邋遢了点,身上油腻了点,这小眼神——不错。 于是懒土豪给了陆离一个微笑。 不得不说瘦下来其实很帅的土豪胖了以后魅力依旧不减,看得陆离一下子失了神,好在他的本能很快嗅到了钱的味道。从小在有钱人堆里长大,陆离一看来人就知道是从天儿降了金主。眼睛瞬间放光。 “有住宿,二楼海景房,有热水,包一日三餐,还有衣物清洗等一系列客房服务。”陆离的眼珠子飞快地转着。 齐骥正听到声响从车房走了出来,就看到的陆离笑得一脸桃花对着的一个高大的男人。 “哦?”男人也笑得眉眼弯弯:“听起来还不错,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滕诚看了眼司徒。司徒还盯着陈彦看呢。 “对了,您要住多久?我们镇上提供住宿的地方仅此一家,需要现付租金再入住。”陆离说得还真像一回事。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0节 齐骥一听就皱眉。这个人下午才从医院回来,路都不太走得稳,怎么就开始提供住宿了? 滕诚似乎对这里挺满意的,虽然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不过这地方够隐蔽,又不缺美色,似乎交通也不太便捷,简直就是完美。 直接给司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杂事处理了。自己大模大样地往大排档一坐。 正好光叔的一盆酱海螺端到了隔壁桌。 “咕噜噜噜——”土豪的肚子开始打鼓。很快他的眼里只有一盘盘明晃晃的海鲜了。 “住在哪里?多少钱?”司徒拉过陆离和齐骥小声地问。一路上他也在纠结给土豪安排住宿的事。这红海镇里哪里有旅馆给他住?就算有,那个一看就娇生惯养的土豪能受得了吗? 陆离倒是一脸的兴奋,手上拿着洪老爷子的破计算器噼里啪啦一按:“麻烦先付定金8800。” “什么”司徒一听就不对,一脸精明地看着陆离。 陆离笑得各种坏,手指一钩,司徒的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堆。司徒一开始皱着额眉头马上皱得更深了。 司徒:“不许出差错。” 陆离扬扬眉毛:“就这么定了。” 说完,司徒当场给了陆离现金,陆离瞬间就没了踪影,走的时候顺带特别自然地拉走了齐骥。 “你该去休息……”齐骥其实一直躲着陆离,怕两个人见了面尴尬。 陆离根本顾不得之前争吵的尴尬,手还是冰的,一口气拉着齐骥转进秦妈的小卖部。 “秦妈,要不要赚钱?”陆离把厚厚的一叠现金分了一半放在秦妈的柜台上。 秦妈正和小水围着个小桌子秀十字绣呢,一抬头看到红扑扑的一叠钱。 五分钟后:“什么?楼上是从来没人住过,脏的不得了。好像还有个耗子窝。” 十分钟后:“哎哎哎,陆离你等一等,真住不了人,你病不是刚好吗?你把拖把和毛巾放下,我帮你整!” 秦妈追着陆离,被齐骥拉住了:“你把房子租给他就好了。”齐骥的脸上纠结着。 “哎呦,那里要这么多钱,真要住就打扫了住就好。不过上面真够脏的。”秦妈担心地看着楼上。 “……”齐骥抿着嘴皱着眉。 秦妈还在消化陆离刚刚说的一些列服务:“哎呦,你说多洗几件衣物倒是没什么,我做的饭不一定和人家胃口呀,还有,那个24小时客房服务是什么东西……” “咣当——”一声。 楼上传来巨响。 秦妈还在云里雾里和小水大眼瞪小眼。一转头,齐骥已经不在了。 —— 此时,红海镇对面的海景别墅,麦柯不情不愿地下班回到了家。 除了真金白银一猫一狗热热闹闹地的地跑出来迎接他,别墅里安安静静的。 “滕诚?” 去年小表弟去美国读博,管家也跟了去以后,一直是懒土豪在别墅里看家。 滕诚这个人嘴上从来不说自己多在乎小表弟还有天天陪伴自己的管家。到底是人走了以后这人暴饮暴食了一段日子,被麦柯纠正过来,就天天赖在家里宅得不得了。 麦柯看不下去,再加上设计所里最近活儿多事情杂,于是一个心情不好就说了滕诚几句。 真的把人给说动了,出门散步运动呼吸新鲜空气了? 还是因为今天的“意外”? 麦柯一开始还有些许的兴奋和高兴。 在看到钢琴上懒土豪写的一行留言后。 脸瞬间垮了。 麦柯打了滕诚助理的电话。 ——“小刘,滕总去哪了?”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他在哪里帮我转告他,离家出走这种青春期才会有的行为,真是……算了,你要是知道他在哪里,让他玩够了早点回来……” ☆、第25章 小客栈 海岸边,轩轩叼着条小鱼干,吭哧吭哧地跟在洪小凯的身后。 小凯回家了几天,每天都帮光叔打理渔船,光叔平日里出海打渔卖钱换七八糟的一堆账目,他一回来就弄得整整齐齐清清楚楚。 在轩轩的眼里除了他爸齐骥,最敬佩的就是他的小凯哥哥。这些日子没少缠着小凯,总觉的和小凯哥哥在一起,自己会变得成熟一些。 “小凯哥哥,你什么时候和小水姐姐结婚呀。”轩轩嘴里的鱼干抿得没了味道,就嚼烂了咽了下去,小眼珠子转呀转的,想到下午小凯哥哥找小水姐姐一起来海边,小水姐姐找了个理由推辞了,觉得有些好奇。 “这个呀,得在等一些时候。”想到程水,小凯的心里怪复杂的。两个人青梅竹马长大,从认识小水开始“长大以后娶小水当老婆”这个想法就像既定的事实一样,刻在了他的心里。可这些年,小水长大了,她的美丽和聪慧是自己的勤奋努力没有办法追赶的。特别是小水在外面读大学的这几年,光小凯见到的追求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虽然他们两个人还和小时候一样在大城市里互相依靠相依为命的,可是亲情一日浓过一日的现在,在小水的心里怎么想他的,小凯并不知道。 或许就像很多电视里的台词一样,小水只把他当做哥哥? 一边的轩轩歪头一听,当然是听不出的小凯哥哥语气里的迷茫和无奈。他只关心自己在乎的事情:“哎呀,小凯哥哥,你和小水姐姐大学都毕业了,是不是该早点考虑一下人生大事了呀?你不在的时候秦妈和光叔唠叨了好久了呢。所你们都大了,该早点结婚。”轩轩大概每天和镇上的大妈们混久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语气都像模像样的。听得小凯只想笑。 轩轩继续道:“我还想给你们当花童呢,镇上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办喜酒了,我想吃喜糖都想疯啦!然后再生个小弟弟,小妹妹和我玩就更好了!” 轩轩撑着小脸坐在那里,大概是想到以前吃别人家的喜宴各种好吃的和香喷喷的糖,眼睛里泛着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凯无力地摸摸轩轩的脑袋,到底是被孩子天真无邪的模样逗得瞬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自己的家乡永远都有这样一种魔力。不管外头的世界多么的繁杂艰辛,只要一回来,他总能被红海镇的万事万物治愈。一切委屈在这里都能被抚慰,一切梦想似乎唾手可得,什么样的梦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做,没有预知,更没有恐慌。 “好,等我和小水姐姐结婚的时候,轩轩你主要任务就是吃喜糖和吃婚宴上的好吃的,好不好?”小凯放下手里的活,搂过轩轩,站在摇摇晃晃的渔船上,抬头去看天空中最亮的星星。 “小凯,你在哪里?能不能马上回来,齐骥哥找你帮忙。”小水突然来了电话,把小凯从海边叫了回去。 小凯以为是大排档人手不够找他帮忙,等他赶到大排档,差点被坐在那里优雅吃着一盘双椒鱼头的男人给吓到了。 “滕……总……?”张晓凯认识这个人,但是很明显的,这个叫做“小诚”的男人,完全不认识他。男人一脸“你是谁?”的表情,只抬头扫了一眼,就继续呼哧呼哧地吃那盘又嫩又辣又麻,但是完全控制不了嘴巴的鱼,继续吃手上的第三碗饭。 齐骥从二楼探了个头把站在那里尴尬得不知道要如何自处的小凯叫了上来。 “那个人到底是谁?”齐骥心里满是好奇。 “他是滕胜集团的大股东,我们事务所专门帮他处理私人法律业务的……我师父带我的时候特别讲过他。”小凯心里也是好奇。关于滕诚的卷宗是所里保密工作做得最好的,因为带他的师傅做这一块,所以他也接触过一些。“就是个奇葩,谁摊上谁倒霉。”当初师傅是这么评价这位土豪,没想到如今土豪就在自己的老家……吃鱼头? 最近不是签了个奇葩的减肥合约么?师傅抱怨了好几天了,听说光细则就改了两个礼拜。 楼下那个大吃大喝阵仗是怎么回事? 小凯一头雾水。 齐骥也就随便听了一下,确定是个有钱的主,也不想太多,帮忙干活了。 “你帮我把门背后的木板搬到隔壁二楼,还有轩轩的书桌也搬过去,小水去帮我找干净的布了,你弄完去帮她。”齐骥边说边麻溜地翻出上礼拜二从集市里十块钱二十把还送牙膏的牙刷,找了家里最新的玻璃杯,又去露台上把一个打碎玻璃盆子揣在怀里。 “轩轩,去小强家里借两条热带鱼,你陆叔叔说要一条黄的一条蓝色的。他们家的氧气泵一起帮我借来,乖。” 分配好任务。齐骥抱着东西直接从自家的二楼踩着一点也不结实的木板到了秦妈家的二楼。 二十分钟前,这里还是堆着一堆破家具,窗户破破烂烂,露台上脏兮兮。陆离一看到有钱可赚不管不顾地就跑上来开始搬东西,扫露台。 齐骥把陆离要的东西找了个空地放下,看着正用玻璃补窗户的人。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来到红海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陆大少爷现在能吃苦能干活,做什么还都像模像样的,什么架子都没有? 很多时候,齐骥都忘了陆离是从哪里来的,他还需要去做什么。只觉得这个人同红海镇很有缘,他的出现,让自己原本简单平静的生活变得乱七八糟,心惊胆战,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总会惹来奇奇怪怪的人。可从这个人走进了自己的生活,眼睛就从来没有没有办法从他的身上挪开过。 以为他只是个好吃懒做的大少爷,偏偏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以为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会不适应小镇清苦无聊的生活,偏偏这个人在这里生根发芽,大家都很喜欢他。 自己也很喜欢他。 喜欢到天真地以为,他真的会永远地留在这里,同自己和轩轩过平静普通的生活。 那天晚上陆离的反应,让齐骥明明确确的了解到,原来这个人的心里早就被更重要的人和事填满。 红海镇到底是太小太贫瘠,陆离的心里,装不下了吧。 “哎呦——”陆离笨拙地钉钉子,差点砸到自己的手指。 齐骥直接把他锤子没收了。 “我来弄玻璃,秦妈去找窗帘了,你去看看颜色能不能用的。” “好。”陆离乖乖地把钉子放下,要下楼去找秦妈。 走了一半,突然停住了:“我之前就在想,秦妈楼上的两个房间都空着,其实这边风景很好,可以收拾出来做民宿客房。不过我看这里也没有外面来的游客,所以……” 陆离想同齐骥解释,不过那人头也没抬,叼着烟,正熟练地补着玻璃。 “那个……我下去了。”陆离尴尬地下楼。 听到齐骥轻轻的一句:“想做什么去做就好了。只要能帮上忙的,一句话的事。” 说得多少有些陌生和客气。 …… 这边,土豪腾自称“小诚”一口气吃了五碗大米饭。 比他的脸要大好几圈的一个大鱼头被他吃的除了骨头连渣都不剩。 吃完了他还意犹未尽地看着盘子里鱼头的汤汁,直勾勾地,像是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那个……小诚……”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司徒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咳咳,我们来的时候你的私人医生提醒我要注意饮……食……呵呵呵,你喜欢吃就好,这里光叔做饭杠杠好吃,明天让他给你露手绝活,他做的烤扇贝才是一绝……” 司徒毕竟是道上混久了的人,察言观色的技能修炼得炉火纯青,一看土豪对“私人医生”和“注意饮食”几个字不高兴,旋即改了思路,气都不带喘的。 他刚想说,吃饱了我们去住的地方看一看吧,就被路过抱着一大坨屎红色皱巴巴布的秦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哎呦,小诚你看天色还早,我们先去海边看看,顺便溜溜食吧?这边不比你住的那一边,这里暗,又靠着山,晚上的星星特别好看。 “哦?”滕诚一听这里的星星好看,立马来劲,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色,起身准备走了。 司徒乘机拉过上上下下跑了七八趟的陆离低声问:“你们到底靠不靠谱?” 陆离满头大汗,一脸匆忙:“再帮我顶一个钟头,豪华肯定做不到,小清新还是可以的。谢了!” “别搞砸了!”司徒低声。 陆离刚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手机借我一下。” 司徒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然后就听到陆离对着电话说:“陈彦,是我陆离。哦,这是司徒的手机。你在医院吗?我等会儿过来一趟,问你借点东西。好,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到,齐骥会送我的……我身体没事放心吧。” 司徒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被还了回来。 司徒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主要是不知道土豪腾突然来红海镇是要做什么,好在吃的他很满意,如果住的地儿太坑爹,他怕土豪一气之下就走了。好不容易掉下来的馅饼可不就要被收回去了? 好在一小时后,司徒陪着眼皮打架心不在焉的土豪回到了镇口,一看到被紧急改装后秦妈的杂货铺,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只见—— 之前那个硕大的橘黄色的“农村淘宝服务站”牌匾被挂到了一边的小角落里。一个现画的,但是颇有几分艺术气息“红海小筑”几个字,映衬着简单但活泼海景画放在那里,颇有几分欧式风韵。 秦妈小卖部的柜台上多了个“住宿登记”的牌子。上二楼的楼梯边上,几个玻璃杯子里放了几个小蜡烛。玻璃杯子大大小小参差不一,零零星星火光摇曳在那里,伴随着楼上风铃的叮当声响。竟然别有一番风味。お稥冂d 陆离像模像样地拿了两把钥匙站在二楼等着他们,钥匙分别缠着两个海螺。露台收拾地干干净净的,一样点着蜡烛,海风吹来舒舒服服的,空气里是海边特有的味道。 陆离笑眯眯地看着司徒,一直给他使眼色:“滕先生住201房,司徒先生就住202房间。” 司徒也没多想,只当是这里真的有旅馆只是自己之前不知道。 等他看到滕诚拿了钥匙进了屋子开了灯,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后,他默默地开了自己的202房间。 一进门,差点尖叫出来。 “我靠——” “嘘——”陆离捂着司徒的嘴把人拉了出来,直勾勾地拖到了一楼:“楼上是现成改造的,热水都是齐骥刚拉了管子到隔壁。不过你放心,你的客人应该……会比较满意。你的那个房间我们没时间弄。” 司徒被刚刚一开门看到的一屋子黑呼呼尘土飞扬的破家具和杂草垃圾震惊了。此时他只关心:“那我住哪?!” 陆离一脸淡定:“刚我和陈彦确认过了,你住医院呀。我今天出的院,病房都空着呢。” “我……你……”司徒有种被玩坏的感觉:“你们到底搞什么!都是现成弄的?” 陆离看了眼司徒指的牌子:“小水和小凯画的,楼上刚收拾出来,但是你放心,卫生状况一等一的好,被子都是医院直接搬来的,陈彦说医院的床上用品都杀菌过,其他生活用品也都是新的。不足的地方,只能明后天慢慢改进。” “我靠……”司徒翻了翻白眼:“看不出来你胆子那么大。” “啧,有钱不能不赚。”陆离心里美滋滋:“你先别走,在二楼等一会儿,你朋友睡了再去医院好不好?陈彦晚上在医院值班,你直接去找他就好。” …… 于是被摆了一道的司徒晟蹲在二楼的露台上一直等到滕诚的房间关了灯,隔壁陆离和齐骥他们家的灯也熄了——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医院。 凌晨两点,困成狗的司徒到了医院门口,又纠结了半天,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四目相对,陈彦手里抱着一只昏睡的小猫崽。 “我以为你不过来了”陈彦扯了扯嘴角。 司徒看向别处:“被陆离害死了,没地方去。” “上楼去睡吧。”陈彦让开了路,他似乎是要出去。 “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司徒总是爱管闲事,特别是陈彦的闲事。 “我也睡不着,去灯塔看看风景。” “你有病吧,大半夜的?”司徒只觉得烦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几天不见陈彦似乎瘦了一圈的关系。 “不,那里风景很棒。要一起吗?我正好有事找你。” ☆、第26章 五十万 滕诚一晚上没睡着,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海景别墅的隔音效果是那么好,麦柯新选的宝蓝色条纹窗帘是那么温馨。 床上有他最讨厌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又粗糙又难闻,薄薄的被子里不知道塞了什么进去,坑坑洼洼的,房间里的蜡烛的灭了以后散发着奇怪的霉味,厕所里一直传来诡异的水滴声…… 最重要的是——麦柯不在,身边少些什么。 半夜的时候,滕诚开了门,找了个把椅子坐在露台上看着海岸对面繁华的别墅区发呆。都后半夜了,对面豪华的建筑依旧灯火通明,他还见到对面燃起的烟火,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持续了好久好久。 麦柯喜欢看烟火,他不喜欢睡的太晚,但是他喜欢海边的星空,他喜欢天上每一颗星星。 土豪滕绝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从小到大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整整齐齐有条有理,极度理性。大概就是认识麦柯以后吧,也就四年的时间,经历了相爱,失去,失而复得,相守,再到现在的……裂痕。 此时的土豪,就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坐在陌生的海边,抬头看到一片陌生的天空,开始惆怅,失意,失落。 事情要从三天前麦柯出差回来说起。 麦柯和他同学王良开的设计公司,几个月前接到了一个大单。雇主是隔壁市的龙头百货,室内设计范围很广,要求又严苛。麦柯连续加了两个月的班,难得回家也是心不在焉忙忙碌碌的。麦柯早几年甲状腺病变开过刀,医生嘱咐不能太操劳,于是这两年滕诚虽然在家里又懒又zuo,但是没有一件事情让他的爱人操过心。 可就是他那么宝贝的人,在工作面前,一点也不会保护自己。 滕诚在麦柯连续加班的第三个晚上开车去设计所找人。不出所料,偌大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三天没见,滕诚几乎认不出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枕边人。 “跟我回去。”土豪滕自然不会把除麦柯以外的任何人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进了玻璃房间的会议室,想要直接带人离开。其实土豪想的也不多,不过是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温柔地待他,他只想撒个娇,抱着熟悉的人好好地睡个安稳觉。让自己安定,让麦柯休息。 那时麦柯那时正和特意赶来的甲方老板做最后的收尾和修改工作。 他心里也是着急,项目对他们设计所来说非同小可,自己的身体的确也经不起每日每日这么地煎熬,更何况海景别墅里还有个土豪,都几天没见到了,他想得紧,也担心得很。 果然,滕诚突然出现,就差昭告全办公室他们两个人曾经爱得死去活来九死一生,现在几天不见必须要上演一出琼瑶戏码。 疲惫的麦柯在滕诚做出或者说出任何不靠谱的话之前,想要马上带他出去。 却是滕诚终于看清了甲方的老板,脸上那副目中无人涣散的表情突然闪出了异样的目光。 那晚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等麦柯把滕诚带回海景别墅,滕诚就变得怪怪的。 很晚很晚的时候滕诚搂着麦柯在浩淼绚烂的美丽星空下说:“姓周的项目你把他推了。” 那一句话滕诚随口一说,只说了一遍。 滕诚以为,麦柯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很多话这些年他们都不需要说得透彻,更多的时候麦柯宠着他由着他。比如他不愿意经商工作,麦柯就让他在家里宅着,能不去设计所就在家里陪着他。又比如变胖,滕诚说一句“我懒得动”麦柯只会揉着他的小肚腩,在美丽的星空下把它当枕头使。 麦柯以为,滕诚是个非常理智和直接的人。他说喜欢自己,那就是真的喜欢,从每一个不经意的扬起的嘴角,每一个藏不住的微笑,每一个不掩饰的眼神里都写着我喜欢你。 而那个晚上,星星太亮,麦柯并没有看到滕诚难得纠结的眼神。他以为只是土豪抱怨他工作太辛苦。 哄了哄人,就被拉过去趴在滕诚软乎乎的胸口睡得不省人事。 终究,这个项目对王良对设计所来说是太过的重要,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几个月的心血,不可能为了一句话就付之一炬。 于是三天以后项目终于结案,麦柯特意准备了滕诚喜欢的食材,想回去好好陪伴自己的爱人。 中午原本计划负责人和甲方周老板那边一起吃个饭礼貌地庆祝一下。 谁也没想到滕诚又来设计所找他。 麦柯更没想到,周老板会在滕诚到来的那一刻,巧妙地避开了王良一行,向他示爱。 麦柯没有任何心里准备。 只知道在匆忙拒绝时,看到周老板的身后滕诚微微发胖的脸上一双不安的眼睛。 等他从无休止的纠缠中抽出身来回到海景别墅。 滕诚已经不在了。 ……………… 土豪望着天空,想着麦柯的模样,想了一会儿,突然哑哑地笑了起来。 自己不愧是一个又懒又没有什么追求的懒土豪。除了钱,现在连曾经引以为傲身材和脸蛋都没有。 滕诚自己的心里乱糟糟的,离开工作那些纷纷扰扰的勾心斗角数载,好似身上曾经霸气的气势都没有。 晚上给他送上洗漱用品的小男孩看着他一直傻傻地笑。 “笑什么?”滕诚用自己以为的高冷眼神看着天真的孩子。 “叔叔,你好有喜感呀。”小男孩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喜感?” “像电视里说相声的演员。”小男孩继续眨眼睛:“圆圆的那种……” …… 然后滕诚就失眠了。 什么时候变成圆圆的说相声的? 小孩子都这么说自己。 在麦柯的眼里,现在的自己也已经是这样的吗? …… 夜凉如水。 土豪看了会儿天,肚子饿了。 饿了就更想麦柯。 最后没有办法只得逼着自己回去睡觉。 梦里,他是几年前黄金身材的自己,麦柯如同现在一样好看。 他抱着麦柯在游艇上看烟火。 麦柯的眼睛里明亮动人,全部只有他一个人。 ——— 不远处,红海镇的灯塔在夜里朝着海洋打着悠长温柔的光。是要告诉所有漂泊在海上的船只,光源的尽头是你们的家,这里干燥,温暖,这里有,爱。 司徒第一次爬上高高的灯塔,很远很远的地方,天空不是漆黑的颜色,蒙蒙的雾色在那里把黑暗化开,那里是魔法发生的地方。 身边的陈彦看着头顶的银河,呼吸温和,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能在安静的夜里变得清晰。 “你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要回医院做恢复检查。”陈彦的声音不大,像是打破黑暗的一道魔法。 司徒一直放空的心思被抓了回来。 支吾了一声。 陈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凌晨四点。 司徒瞥见陈彦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大蛋瓜” 很亲昵的昵称。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嘶声力竭,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陈彦就站在星空下面无表情地听了好久,久到司徒都被电话那边传来的难听字眼惹到皱起了眉头。 这边陈彦偶尔说几句话,内容是一遍一遍地重复:“那笔钱不是我的,我和他从来没有联系过。” 十分钟过去了,女人骂累了。又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司徒清晰地听到女人的哭声和那句:“我这辈子都被你们两个恶心的同性恋毁了。” 陈彦似乎是摒着呼吸一般:“他胆子小,以后都不会了。你们好好地生活。” 女人哭着又骂了几句终于挂了电话。 陈彦愣愣的关了手机,眼睛亮亮的,像是水汽浮上了眼睛。 “医疗事故,他全责。医院同家属谈好了私了。倾家荡产,还差50万。”陈彦淡淡道。 司徒冷哼了一声。那个叫张闯的男人这些天他没少听到这个名字。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陈彦看着远方,手里一下一下地摸着手机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比我大三届,我大一的时候他已经大四在医院实习了。大二那年,他研一,带了我们一个学期的解剖学实验课。我很喜欢他,于是那一年我的成绩全系第一,他的实验课我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学期结束的时候,我同他表白了,以为肯定会被拒绝,或者被当做变态,或者更加严重会被退学。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就在一起了。” “大三的时候我父亲去世,家里一下子没有了经济来源。医学院很昂贵,而且我们都是7年制本硕连读。我拿了最高的奖学金,可还是负担不起学费,我母亲在老家身体也不好,需要花钱看病。那一年,他把他的奖学金和实习工资全部给了我。一直到我研一,他工作了,我能交得起学费,能负担生活,他也进了大医院,慢慢地生活有了起色,有了希望……” “他结婚了。” 说道手机里的那个昵称的主人,司徒第一次在陈彦的脸上看到一种叫做“幸福”的表情。 那不经意扬起的微笑和弯弯的眼角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神情。 有一种——这个人是真正幸福过,令人羡慕过的真实感。 只可惜,这个表情,最后带上了浓浓化不开的苦涩。 “后来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他结婚了我还缠着他,她的妻子临盆前知道我们的关系,孩子没了。还没有从失去孩子的痛苦里走出来,又碰上了重大医疗事故……” “小兰是个好女人。她是真的爱他,娘家能拿的都填进去了。还差那么大的数目……” “所以,谢谢你。” 陈彦突然转头,亮亮的眼睛里映着司徒的轮廓。 司徒触不及防地看到一个浅浅的笑容。 没有“幸福”的感觉,只是扯着嘴角的一个动作。 “那50万我会还给你的。”陈彦真诚道:“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时间会久一些。” 司徒被突如其来的感谢陈彦的表情镇住。 据他所知,陈彦把市里刚付了首付的房子都卖了,把钱给了张闯。 真是…… “白痴。” 司徒发自内心地一句。 陈彦依旧笑着。眼睛里没什么温度。 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昵称。 司徒觉得这回应该是张闯打来的。 陈彦愣愣地看着手机半响。 “接呀。” “不了。他们的生活已经够乱了。”眼睛里明明写着不舍。 手机暗了。 又亮了起来。 “哎——”司徒突然叫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陈彦把手机直接从灯塔上丢了下去。 然后那个人就直勾勾地看向黑暗里,虽然强忍着,但是神情落寞,像是被抢去了棒棒糖的孩子。 因为灯塔太高,因为海水太广阔。 手机跌进海里,无声无息,没有一丝声响。 “丢了手机,他就找不到你了。”司徒觉得陈彦的故事像电视剧,于是自己也偶像剧了起来:“不后悔?” “他不会来的。”陈彦说得肯定:“都是我欠他的。这样,就两清了。” 司徒摸出烟,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陪着滕诚,那人不喜欢烟味,就没带打火机。 想到他离开的前一日,陈彦找到自己的,要借高利贷的样子。现在回头再想,这个人,是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张闯的吧。 而爱又是什么呢? 司徒一直不太明白。 只觉得这个故事里的陈彦为了个男人一无所有还背负债务,真是傻得可以。 不过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要寻死觅活,死去活来的才算爱。 在司徒眼里,这些都是这群人吃饱饭撑得没事干的结果。 有时间要及时行乐。 爱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司徒纠结了一会儿。 最后决定把陈彦当做普通客户看待。 看在之前被自己沾过便宜又照顾过自己手的份上,大不了少要点利息,多宽限还款的日子就好。 因为司徒一直都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有谁的故事能感动他。 说到底都是自己zuo的,不用可怜谁。 “你找我来,就和我说这些?”司徒整理好了,心里也顺了,总觉得以后再也不会想到看到陈彦就别扭的慌。 多少有些舒爽。 陈彦:“……可能不能马上还清,能不能……” 司徒摇摇手,声音也轻松了:“都是老熟人了,之前和你签的合同你自己回去把你的那份撕了,之后有钱了就还,五年内……八年内还完,算你三分利,你自己算。账号还是那一个,我们会有财务结算的。” 陈彦好久没说话。司徒去看人的时候,看到一张发愣的脸。 “这样都不行?” “不……已经很好了。我会多还点的。”陈彦赶忙说。 “得了吧,在这个破地方你一个月收入不到3000块。”司徒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些嘲笑。 陈彦依旧是愣愣的表情,看着面前的海面,一动不动的,其实很好看。 突然。 灯塔巨大的光亮熄灭。 司徒一愣:“坏了?” 陈彦指了指远方:“天亮了。” 于是魔法开始了。 几乎是灯光暗去后,缓缓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红海镇背对着朝阳并不能看见太阳冉冉升起的一幕。 可司徒依旧是半张着嘴,看到对岸的海滨别墅被光亮一点点的照亮,海鸥在海面上漫天飞舞,第一缕阳光像被子一般洒在对岸的一幕。 “靠,这么美。”司徒瞬间被红色的朝阳征服了。 陈彦也扬起了疲惫的笑容。语气里,是疲惫人儿终于同过去告别的决绝和希望。 “对呀,新的一天开始了。” 虽然。 以后再也等不到那个人了。 ☆、第27章 要和好 第一次看到红海镇魔法般的日出,司徒脑海里的词汇和字眼根本没有办法来形容。倒是身边认真看着海岸的陈彦,那一张侧脸在朦胧的朝阳反射的阴影里,更加的憔悴。 但是,很好看。 就像每一次看到神仙姐姐的照片,司徒不能控制地想要多看几眼,于是很久都没能扯断自己的视线。 这一刻,带着魔力的日出像是一台3d打印机,陈彦终于转头,那张绝望的脸上像是被神笔马良的画笔涂抹晕染出了朝霞的颜色,于是黑白化出了刚忙,绝望中似乎孕育出了希望的笑容。 …… 司徒回到医院病房沾到枕头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醒来的时候,太阳都下山了,病房里多了位六七十岁食物中毒肠胃痉挛的老大爷在挂点滴。红海镇里安安静静,空气里是海边特别的味道,窗外偶尔有人声略过,还有远处海岸边渔船的马达声响…… 司徒觉得自己还在做一个日出的美梦。好一会儿清醒了过来,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一看时间——下午四点半:“我草,完蛋!”镇子口还有个土豪嗷嗷待哺呢! 司徒骂骂咧咧地穿衣服找手机。手机没电了也没地方冲,一想到那个脾气阴晴不定,性格略变态的土豪滕一个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人生地不熟…… 司徒穿衣服的手竟然慢了下来——怎么都觉得有点喜感。 不过土豪生气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呀。 司徒出院的时候碰到花姨,随口问了一句陈彦在那里,花姨说他一大早就被叫去隔壁村子里,一个病人急性阑尾炎,疼得昏了过去得马上送大医院手术。 ————————————————— 另一头,滕诚是被“客房服务”给叫醒的。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1节 他昨晚看着特别顺眼的男人,正端着一碗米粥,一屉虾饺,还有几叠简单的小菜,带着年轻灿烂又好看的笑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恍惚之间,滕诚想到了只有在照片里才看到过的,很多年前的麦柯。 那是连眼下的黑眼圈都不会眷顾的年纪,随便站在那里就干干净净,笑容里带着五六月的阳光和青草的香气,嘴角弯弯,眼睛里的笑容好像有蜜糖的甜味。 滕诚愣愣地看了会儿,男人又一次报了自己的名字,找了一块干净但是花纹特俗气的桌布铺在房间里唯一一张缺了角又掉了漆的木桌子上,然后摆上吃的。 动作行云流水也好看。 “你不留下一起吃?” 陆离狗腿地摆好餐具准备撤,突然土豪说话了。 司徒是和陆离打过招呼的:这位金主脾气古怪,不好惹。 “需要我陪你吃?”陆离满脑子都是:只要把这位金主服侍好了,名宿项目就能起步。他压根没注意到滕诚从昨晚开始看他的目光就有点涣散。 “刚好有事找你帮忙。”滕诚一笑,优雅指了指桌子对面另一张缺角的木椅。 “他没空。” 陆离刚要坐下。门口多了一个人,然后椅子被人占了。 齐骥大喇喇地坐在滕诚对面,一脸戒备。滕诚愣了两秒,笑了起来。 “那个……”陆离原本和齐骥别扭着呢,人一来,之前想好的各种计划都乱了。 齐骥长手一指楼下:“不送快递了?” “才早上8点。”陆离声音不大。 “那就去帮光叔弄晚上的菜。”齐骥第一次拿出老板的阵仗,像个周扒皮。 “光叔还没起。” “那你也去睡!”齐骥终于说到了重点,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面的土豪看着这边小两口斗气,歪歪脖子,已经拿起筷子优雅地品尝吃虾饺。 ——食材挺新鲜,就是面活得还差点,味道嘛,没麦柯做的好吃。 对面的齐骥并不懂得在别人品味食物的时候不要去打扰,陆离一走,他就直勾勾地盯着滕诚的每一个动作。这个人从哪里来,要干什么,看着陆离略带色眯眯的眼神有什么目的?这些疑问都让他觉得很不爽。 对有钱人,红海镇的人都不怎么欢迎。 “你找陆离什么事?” “哦?他叫陆离?”土豪扬扬眉,表示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并表示了肯定。 “这不重要,你有什么事?”齐骥没什么耐心。 这时候,滕诚被小笼包里咬出的一根头发给呛得面红耳赤,瞬间没了胃口。 齐骥也不理他,看他咳嗽完,还是一脸“你欠了我八百万”的脸。 “他……那个陆离,感觉会是个很好的健身教练。”土豪已经默默地放弃了早饭。 齐骥冷笑:“你的确需要减肥。” 滕诚并不喜欢齐骥打量自己时鄙视的目光。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肥得没了当年的光彩。 齐骥噗嗤一笑:“找他你算是找错人了,他瘦不拉几的根本没力气。” 滕诚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谁让他要有力气,能给自己动力和目标才是王道。 齐骥哪里懂土豪的心思,捡实在地说:“修车前我做过健身教练,这里器械不全,但是单车跑步有氧运动还是能保证。” “哦?”滕诚打量了一下齐骥。 齐骥就穿了件背心,胳膊上的线条很优美——自己巅峰时刻也是那么酷。 齐骥一看有戏,顺带拉起自己背心给土豪看了下饱满的腹肌,歪着头等着答案。 “成交。回去我让的律师给你合同。”滕诚已经被齐骥腹肌打败。脑海里满是当年麦柯似笑非笑,点着自己的小腹边戳边表扬他终于有了点轮廓的模样。 那是在一大片的星空下…… “咳咳——”齐骥干咳两声,觉得土豪痴呆的模样很丑。感觉自己似乎好像谈成了一笔生意,只是这个报酬…… 楼下的陆离最关心的是这个。 “报酬不会少了你们,只要有效。”滕诚笑。 傍晚的时候,被早上的头发丝弄得一整天没食欲的土豪因为起骑了一下午的动感单车,正抱着一晚牛肉面吃得呼哧呼哧的,半分优雅都没有。 也就半天的时候,滕诚对齐骥欣赏万分。比如那人只花了一个小时就把一辆报废的自行车改装成了动感单车,还特地装在二楼的露台上,贴心地搭了个棚子防止他被晒坏。 那个单车虽然看起来巨丑无比,不过符合人体力学使用起来安全又舒适,最重要的是,在他挥汗如雨面目狰狞的时候没人见得到他狼狈的模样。 滕诚从小也吃过苦,对拌着头发的早饭,巨丑无比的健身器械,还有明显是破屋改造成的“民宿”并不挑剔。而且他发现这里的人善良又简单,他珍惜这一份淳朴。特别是楼下大排档的手艺还真是给力,很快他就消灭完了手里的牛肉面,下楼想要再来一碗,被齐骥给瞪回去了。 土豪本想装作看不到,奈何看到齐骥光着膀子两只手撑着车尾,肌肉喷张的模样,还是默默地把碗送了回去——要减肥必须付出代价呀。 再晚点,那个叫陆离的美男子回来了,滕诚喝着茶,看着日落,吹着海风想着麦柯。 楼下大排档一早就忙了起来,陆离忙前忙后,都没时间去问楼上的房客住得满不满意。齐骥过来帮忙的时候,看到陆离一脑袋的汗,把轩轩叫来开了冰汽水给陆离送过去。陆离喝了两口,看到隔壁秦妈的店里有人要在网上买东西,立马打了鸡血一样地跑去帮忙了。 外头最大的圆桌子上都是村长的亲戚,一水的男人。原本抽烟喝酒看看电视挺热闹的,等陆离帮忙网购回来,发现那一桌突然安静下来。 光叔刚炒好海瓜子让他端过去,给他一个眼色。 那边齐骥叼着烟靠在车库门口,也看着那桌。 “哎,小骆是个好姑娘,你们都见过的,有文化还出过国,我家老大也不知道中了什么彩票。”村长说来说去已经只剩下这一句话了。一桌的男人都低着头或是看着电视发呆,大家似乎都有难言之隐。 陆离之前听了个七七八八,是村长的大儿子在市里认识了个城里的姑娘,已经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双方父母也都见过了。那姑娘在市里有几套房子家境很好,偏偏看中了个农村一穷二白的小子。那个叫小骆的姑娘真的不在乎钱呀房子呀,两个小孩小日子过得也甜蜜,到底是女方家里人不同意女儿什么都没有地就结婚。老丈人家那边其实要求也不过分,两家人一起给孩子在市里付个首付。50万,一边拿25万,贷款孩子们自己还,装修什么的女方家在城里就帮衬一把,这个婚结的也让长辈安心又有面。 陆离默默地看着村长佝偻着背尴尬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日里热心,笑起来那么爽朗的男人,现在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村长口里,大儿子也不是不孝顺地要逼着老两口弄那么大一笔钱,听说已经和小骆说清楚,让人家姑娘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可是女孩就只认他,死活不肯分手,说不结婚就这么过也可以。女方父母自然是不愿意的,闹了几次,于是洪建国去了次市里,回来就没笑过了。 “他们城里人拿25万眼睛都不眨,那个房子也不大,老房子,二手的,外面看上去破破旧旧的,委屈了小骆。” 哪怕是这样,村长也拿不出这个天文数字的首付。 “哎,大志是我们家里最有本事的,结婚这种大事还是要帮的,我明天给你拿1万过来,晓琴马上要教学费,多了我们家也没有。”桌上终于有个男人先开了口。 于是很快,剩下的一万,两万,几千……一点点地凑了起来。 陆离算了一下,这一桌也就凑了五六万块钱。零头都不到。但是大家说完了这件事,慢慢地又热络了起来。村长也笑眯眯地,像是已经把一件大事解决了一样。 村长结账走的时候,光叔拉住人说自己手上宽裕,先让村长那点帮大志。村长说什么都不肯要,说那是小凯娶媳妇的钱。光叔看了眼秦妈,摇摇头说小凯还早呢,先帮大志把这个坎过了,他们年轻人赚钱快,没两年就还回来了。 秦妈也说过几天定期存款到期了就拿出来帮村长凑点。 这边齐骥是直接上楼拿了现金下来:“上回的钱。” 村长看也不看,也不拿:“不行,小陆下回还要还钱的。” “他现在小生意做得可好呢,我们够用,大志的事最重要。” …… 楼上楼下。 一个土豪,一个陆离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光叔,齐骥他……那时候帮我还的钱是借的?”陆离只觉得自己眼睛酸酸的,回了厨房悄悄地问。 “他呀,一脑袋糊涂账,那时候你突然要钱还债,大伙儿都凑了点。”光叔吸了吸鼻子,炒菜去了。 陆离呆呆地想了会儿,心里更难受了。 好不容易等到大排档关门,陆离去车房找齐骥。有很多话想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那个……楼上客人说你做健身教练很专业。”陆离对着齐骥修车的背影小声道。 “恩,他说减肥成功会给我们报酬,可以期待一下。”齐骥说陆离最关心的事。 “唔。”陆离抓抓脑袋:“还有那个……那时候帮我还钱,谢谢你。” 齐骥忙碌的手停了停:“村长借钱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们这里都这样,大家自给自足,都没什么存款,哪家有点事都会帮忙的。” “恩。”陆离见齐骥也不相同他好好说话,觉得站在这里也是尴尬。说了句别弄的太晚,早点睡觉,上楼洗澡去了。 人走了,齐骥揉了揉的鼻子,觉得自己也有点zuo。看到陆离身体都没好利索这两天就忙里忙外地到处跑,想着一直这么别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毕竟,还是特别,特别,特别地在乎和心疼那个人。 齐骥把手上的活收了,洗了手把轩轩晚上拿回来的橘子捏在手上,等着某人下来吃个橘子好缓解下气氛。 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终于听到楼上的水声小了下去,小楼的脚步声响起,齐骥换了一个暖洋洋的笑容。 突然一阵巨响。 “哎哟——”楼梯上传来陆离可怜巴巴的惨叫声。 齐骥丢了橘子,弹了起来。心都拧紧了。 ☆、第28章 心意通 陆离狼狈地在楼梯上摔了个四仰八叉,把轩轩都吵醒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腿上一阵疼。所以他不知道齐骥是什么时候上来的。等身上瞬间的疼痛过去,陆离发现自己半飞在空中,身上暖呼呼的都是齐骥的味道。 “喂。”陆离双脚离地,拉拉齐骥的衣服。 “马上就到医院,别怕。”齐骥闷着头飞奔。 陆离被公主抱着,虽然自己不重,但好歹是一百多斤的重量,齐骥还和没事人一样地能跑起来。 “那个……”陆离想说自己没事。 “别怕。”齐骥只重复这么一句,语气里满是自责和温柔。 哪里还有之前爱理不理的模样? “噗嗤——”等陆离在齐骥温暖的怀里舒舒服服地赖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齐骥这才慢了下来。 “把我放下来,真的没事。”陆离一脚着地,确定是刚刚小腿撞倒楼梯木板上,肌肉肿了起来,但没伤到骨头。 一抬头,发现他们已经在医院门口了。 “……”齐骥炽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小腿看,撩起他的手臂对着擦伤的一片皮肤皱眉,好像疼的是他自己。 “……”陆离张了张口,好多话还是说不出来,但是不由得笑了起来,脸一红,看向别处:“你怎么力气那么大。” “以为你伤到骨头了……”齐骥检查了两遍,确定陆离没事,这才意识到刚才有点反应过激,脸也一红,不去看陆离。 于是两个人就尴尬地站在医院门口,像两个刚闹别扭又不知道怎么和好的孩子,扭捏着。 司徒之前随手洒在医院花坛里的种子早就开出一簇簇花团锦簇的花朵,在漆黑的深夜里半闭着的花骨朵红红黄黄地在两个人身后开得生机勃勃。 天上一轮明月,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虫鸣。 时间好像就这么停下了。 有风出来,带着淡淡的花香,混杂着海风的味道。 “嘶——”陆离洗好澡头发都没干透,被吹得冷了。 于是下一秒,有人把他湿漉漉的脑袋压在暖和肩膀上,被风吹凉的手臂被一双有力的胳膊包裹了起来。 “吓死我了。”齐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着人才觉得心里是踏实的。 陆离不冷了,软乎乎地靠在齐骥的肩膀上,闻着花香,这几天的混乱和慌张慢慢地化为无形。 …… 几分钟后,齐骥拿来了云南白药喷雾把陆离崴到的脚简单处理了一下。陆离舒舒服服地坐在花坛上,等着齐骥给他剥橘子吃。 两个人都没有想回家的意思,而且陈彦给的橘子特别甜。 “想什么呢?”齐骥抬头揉揉陆离的脑袋,那人翘着的脚摆来摆去,一直笑。 “在想你抱我来的样子一定特别蠢,也不知道轩轩看到没有。”陆离嘴里甜,心里软软的:“还有,谢谢你。” “怕你真摔坏了,没人干活。”齐骥也笑。 “革命还没胜利,我不会倒下的。”陆离把最后一片橘子塞进齐骥的嘴里。 “一定会好起来,不过你也不要那么拼命,身体最重要。”齐骥吞下嘴里的甜蜜:“昨天看你改造秦妈二楼的小破屋,突然发现你还有两下子。” “你是想说我唯利是图吧。”陆离坦然道。 “为了目标努力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日子长着呢,你会成功的。” 陆离抬头,就看到微笑的眸子和耀眼的星辰。 “那时候帮我借钱谢谢你。我一定会……” 齐骥打断:“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 齐骥说这些的时候,多少有些低落,眼睛看向别处。 陆离想解释,其实那天在海边自己是被刺激了,所以说了那些有的没的。在他的心里,一直把齐骥当做非常非常重要的那个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一转身,总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无限的包容和力量。这样一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会好好地珍惜…… 可是好多时候话就在嘴边,偏偏开口好难。 此时一切化作无言,只剩下暗香浮动,和远处传来缓缓的海浪声。 四目相对,陆离他贪恋齐骥温暖的怀抱和他身上的气息,于是不知不觉两人贴得越来越近,都能感受到彼此吐出的气息…… 齐骥缓缓的侧过脸颊…… 陆离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 “我说我怎么觉得眼熟……”突然,花坛的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响:“你是陆景云的儿子陆离。” 这边齐骥刚刚贴到陆离微凉的嘴唇,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他双手握拳,如果发出声音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一拳过去把人先揍一顿再说。 陆离红着脸下意识地躲开。父亲的名字似乎一秒钟就能把他从世外桃源拉回现实。 花坛对面,滕诚叼着烟到底是接受不了大半夜被秀一脸恩爱。他心里各种不平衡。 这边快亲到的两个人迅速分开,陆离的心思完全被滕诚那一句话吸引过去:“你认识我父亲?” “哦,不认识。”滕诚望天。 陆离失望。 “但你小的时候我好像见过你。”滕诚说。 “小时候?”陆离并不清楚土豪的年纪,但是他的记忆力不差,见过的人都有印象。 “这不重要。”滕诚转移话题,他是不会告诉陆离那时候自己250斤重,有印象才怪了:“你爸的事前段时间挺轰动,怎么,你现在是躲在这里韬光养晦?” 陆离要解释:“我在想办法……” 滕诚摇摇头打断了:“富二代里还愿意干苦力活,现在也不多见了。不过我确信你的这点小生意是没办法把你爸爸捞出来。” “但是……” “不如你跟着我混。”滕诚看了眼齐骥,挑挑眉:“这样成功率会大一些。” …… 这边,陆离似乎已经忘了齐骥的存在。他并不知道滕诚的来历,去司徒那里打听,那人只说滕诚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此时他的眼里哪里还有几分钟前的暧昧和温情,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在海边着急自责的孩子,眼里只有目的和报仇。 齐骥默默地往家的方向走,摸出烟,点了几下都没点着,有些烦闷。那种“如果我再强一些,或许他就不会受这样的苦”的自责,充满了胸腔。他不喜欢滕诚看着陆离的眼神,但是,他又能做什么? 咣当—— 齐骥用力踢走挡在面前的易拉罐,在安静的小镇的街道里发出明亮的声响,有些凄凉。 “哎哟。”身后突然传来的陆离的声音。 齐骥转头,那人踉踉跄跄地就撞到了自己的怀里:“怎么走了都没喊我。” 陆离的脚走路还不利索。 “你怎么……”齐骥以为那个土豪的吸引力会更大。 “感觉他已经知道自己住的屋子是小黑屋改造的,我们得回去提升一下客户满意度。”陆离就这么拉着齐骥的手往家走。 齐骥愣愣地走在他的身后,声音小小的:“他说,他可以帮你。” 陆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爸的事法律上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那些害他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是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打官司的时候我就看透了。他不会随随便便帮我,都是生意人。” 齐骥的手紧了紧:“哦?没有免费的午餐?” 陆离知道齐骥说的是什么,也紧了紧自己的手:“只有你是真心的。我知道。” 黑灯瞎火的,所以陆离没有看到齐骥脸上的愁云突然散开,露出好看牙齿的俊朗的笑容的这一瞬。而齐骥也光顾着小鹿乱撞,所以也没有看到陆离认真的表情和红彤彤的脸。 这两个人死活就是亲不上。 但是,心里,已经亮堂堂的,如明镜一般透亮。 之后的一周陆离和齐骥每天起早贪黑,终于把滕诚住的小黑屋又升级了好几个档次,村民们都好奇秦妈家二楼原本乱七八糟的房间和堆满杂物的露台,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电视剧里才看得到的“高档”模样。于是陆离乘机又宣传了一把网上购物,给大家普及各种小配件,大阳伞还有装饰品在网络买有多实惠多方便。 等他们定的琉璃彩灯和桃花支到货了,齐骥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枯死的树枝用电钻装成了桃花树的模样,陆离把桃花枝和桃花叶用小钉子一点点地固定在树干上。套上琉璃彩灯,等夜幕降临的时候插上电—— 大排档外头每晚都会围满孩子和女人,那颗五彩斑斓的桃花树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于是陆离还趁机组织了一场团购,让家家户户都买到那个漂亮的琉璃彩灯。 这边陆离的小生意做得红红火火,那边小水和小凯要回城里上班了。 秦妈和光叔都舍不得孩子,洪老爷子这些日子逮到两个孩子还开始说教,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在大城市里要立足不容易,要坚持不能放弃。” 轩轩有些不高兴,听说小凯哥哥要走,噘着嘴跑去找程水,结果听说程水也要走,当即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最后还是光叔卤了一大锅鸡爪才让小鬼开心些,但是这孩子含着眼泪边打嗝边吃鸡爪的样子,让小水和小凯多少有些心疼。 谁都不想面对分离,但是镇上的每一位父母每天努力工作,每天生活下去的动力无非是自己家的孩子可以考上大学,可以出去见见世面,可以不要再过父辈这样辛苦贫瘠的生活。 光叔和秦妈在镇口站了好久好久,小水和小凯的车子开走好远了,秦妈还趴在光叔的肩头抽泣。 “哎呦,两个孩子去城里工作又不是去外太空,差不多得了,你生意都不做啦……”平日里没什么好话的光叔难得温柔体贴。 “小水回去还得重新找工作,现在本科生的工资也就三四千块钱,她说光租房子就要一千五,还要坐地铁,吃穿用还要给我寄钱。”秦妈一想到城里消费贵,就心疼女儿。 光叔拍拍秦妈的肩膀:“哎哟,我们镇上谁不知道你秦老板娘天天给女儿攒嫁妆呢,你也不缺钱,小水那边还有小凯照应着呢,小凯赚的多,不会不管小水的。儿女们高兴最重要,钱都是身外之物。” 关键时刻还是光叔的几句话秦妈能听得进去。两个人难得没有吵嘴,但是心里都纠结着。 秦妈想的,无非是光叔和小凯都是好人,小凯是真的喜欢也照顾自己的女儿,只是她的心里还是不甘心,女儿要是嫁给小凯,两家人都一穷二白,女儿还得吃苦。可……哪里又能去找那么好的人呢? 光叔斜着眼一直看着秦妈皱眉的表情,他懂得她的难处,此时却是什么也安慰不出来了。 日久见人心。光叔从来不是个贪婪的人,对孩子们的选择他尊重,对秦妈的选择,他也尊重。 能互相陪着,每天吵吵闹闹,健健康康的,其实比什么都强。 …… 司徒陪着土豪在红海镇住了一周后,见土豪被齐骥管得服服帖帖,每天挥汗如雨地运动减肥还时常被饿肚子,发现自己也没什么狗腿的机会,也就撤了。 主要是觉得偶尔见到陈彦还有些别扭。 哪里别扭自己也说不上来,还不如回城里拓展一下自己的业务,顺带——浪起来。 陈彦来镇上一转眼都两个月,那天他回市卫生局述职,领了工资,给自己买一个便宜的手机,还给家里的小猫咪买了几个小玩具。他刚从宠物店里出来,迎面就扑上来一个人。陈彦要用手去挡,这才看到来人一脸的血,而且是熟人—— “凯子?”陈彦把人拉倒自己身后。 远处跑来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拿着棍子,脸上是丑陋的纹身和伤疤,为首的肌肉男用铁棍在陈彦面前挥了挥,示意他别管闲事。 陈彦知道凯子一定遇到□□烦了。 “陈医生……你快……走,小心……”凯子流了很多血,声音都在打颤,还是认出了挡在他面前的人是红海镇的陈医生。 陈彦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个人现在头部重创,现在不去医院急救,死了人算谁的?不会碰瓷让我赔钱吧?”他难得的冷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喂,他们在哪里打你的,有没有监控?” 凯子抓着陈彦的胳膊才没让自己昏过去:“在……前面的……麦……当劳。” 陈彦手心全是汗,但是声音冷静得残忍:“那就太好了,这几位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办事,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就好。” 陈彦要扯开凯子手把他交出去,凯子昏昏沉沉随时要昏倒。 不到一分钟的对话,宠物店的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店主也报了警。 后面两个小弟看大事不好,抡起棒子要揍多管闲事的陈彦。为首的男人多少有些理智,一听他们打人的地方有监控,又围了那么多人,挥了挥手走了。 陈彦见人走远,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一把拉住彻底昏过去的凯子。 “帮我叫救护车!大家让一让,他需要急救,我是医生……” ☆、第29章 橘子甜 司徒赶来的时候,车上还有一个穿着暴露的卷发妹子。原本和道上几个哥们在会所里抽烟喝酒侃大山玩女儿,突然就接到小弟的电话。 那小弟是躲那些地痞流氓的时候和凯子跑散的,找回凯子的时候看到陈彦在给血肉模糊的凯子急救包扎,吓得话都不会说,老大那边一接起电话,这边急救车刚好过来,他大喊一句:“司徒哥!我们被黑龙帮的给倒了,还好陈医生……他血肉模糊,快不行了……啊,什么医院?最近的市三医院!呜呜呜……司徒哥!” 然后电话就挂了,司徒的愣了一秒,在确定听到“陈医生”这三个字后,头也不回地出了会所,之前他还在和卷发妹子玩警察的游戏,两个人铐着手铐玩制服py,他上车才发现还没解锁带着人一起出来了。日光下,之前还有些“仙气”的“神仙姐姐”一脸坑坑洼洼和皮肤和浓得乱七八糟的妆,他连赶人下车的心情都没有,踩了油门,直奔医院。 司徒是什么人?在市里黑白通吃,谁见了他都好言好语一声“司徒哥”喊着。他为人爽快,借钱向来大方,要钱的时候手段硬但是也文明,这风格道上谁不知道?但偏偏有不长眼的人要撞倒他的枪口上。 一路脸黑地飙车到医院,龙九那边的办事效率还是让他比较满意。几乎是同时到的医院,龙九手上压来三个血肉模糊的人,还能是谁,就是刚刚弄伤凯子的小混混。 三个人哪里还有半个小时前的颐指气使的张狂样,现在都耷拉着脑袋求饶,司徒手下人的拳头从来不好惹。 “老大,这个女的……”医院电梯里都是他们的人,龙九这才好心提醒了一下老大。 “找不到钥匙,你帮我处理一下。”司徒眉头皱得紧,声音冰冷。 “司徒老板……”女人一路上终于等到司徒说话,还想谄媚两句多要点小费。 “闭嘴。” 被司徒两个字给吓回去了。 龙九帮忙开锁,还没成功,电梯就到了。 司徒长手一挥,女人就被拉走。 …… 陈彦呆呆地坐在手术室外,那个叫陈强的小弟蹲在不远处咬着手。陈彦知道凯子出血多,但都不是致命伤,安慰了陈强几句,似乎并不管用,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等手术结束。 他的怀里捧着一本出事前刚买来的《月亮和六便士》,翻了几页,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哇——司徒哥!”身边的陈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冲向电梯。 陈彦一抬头,同司徒炽热的目光交汇。 司徒一身流氓地痞的打扮,手上明明还和风月场里的小姐拷在一起,偏偏目光里的关切和温柔和现在的形象一点也不搭。 几乎是看到陈彦的一瞬间,司徒狠狠地瞪了眼抱着他大腿的陈强,伸手手要揍人,发现和女人拷在一起动弹不得。又听到是因为陈强嘴贱才导致凯子被揍,司徒也不怜惜受惊过度的小弟,抬起另外一只手要揍人。 斜眼看到陈彦缩了缩脖子,似乎不敢看他打人,司徒一肚子的无名火,索性扯起烦人的手铐——竟然生生地把手铐扯成了两半。 龙九把女人送走,又阻止了几位要帮三个混混止血的护士,找了个地方把陈强狠狠地训了一顿,让人回去休息了。 手术室外,陈彦看过那三个人的伤势,都是外伤,流的血也止住了,司徒和陈彦就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手术结束,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病人家属。”终于有护士出来。 司徒站起来:“张凯是我弟弟。” 护士报了平安,让司徒在这里等手术的医生出来说术后恢复事项。 司徒点头,给龙九使了个脸色,龙九就拎着三个被打怕的流氓要进手术室里。 护士一看就阻止:“哎,你们等等,先挂号我们才能安排急症手术。” 司徒哪里管那么多:“谁给他们看病?给凯子道歉去,我的人都敢打。” 一个小护士哪里见过这阵仗,见司徒和龙九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跑进手术室找人帮忙。 陈彦看司徒还在气头上,赶忙拉住人:“凯子还在里面,应该在术后麻药苏醒,进去了也没用。这里是医院。” 司徒向来意气用事,手下被打进医院他不出这口气以后怎么混下去? 手术室里匆匆出来了几个护士和医生。 为首的男医生一脸手术后的疲惫,皱着的眉头在眼镜后面拧成了并不好看的纹路。 “这里是医院……”男医生还要说什么,在看到陈彦时,瞬间哑口无言。 周围的气温骤降。 司徒瞬间就感受到了陈彦的变化。 他好像一下子都不会呼吸了,那个医生也是,目光里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的复杂。 司徒瞬间就把帮凯子出气的事忘到十万八千里去,看了眼龙九,帮忙调查过陈彦的龙九默默地点了点头。 真是——冤家路窄。 人生何处不相逢。 给凯子做手术的医生好死不死就是陈彦之前的那位张主任。之前的医疗事故还有医院里的风言风语,让原本在省级甲等医院的主任,现在只能在二流的市三院做做急救手术。 张闯其实过得并不好。 陈彦看着好久好久不见的人,恍若隔世相顾无言。 司徒皱着眉,感觉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这两个人要么尴尬死,要么马上要演狗血剧情。 不管是那种他都不想见到。 于是司徒站到了陈彦面前,挡住了张闯的目光:“你就是给我弟做手术的医生?” “……”张闯点头。 司徒笑:“我弟人呢?我找人给他道歉。” 张闯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外头是几个闹事的病人。陈彦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推去病房了。” “哟,龙九,把这三个弄去病房等凯子醒了再道歉。”司徒挥挥手。 “你们不要太过分。这里是医院。”张闯声音高了几度。 司徒挑眉:“放心,你们王院长和我是哥们,哦,报我的名字司徒晟,他肯定不会觉得我过分。走。” 司徒转身搂着陈彦要带他走。这一搂,突然发现自己的动作还是很熟练的,司徒比自己矮一些,搂着特别自然还舒服。 张闯还是追了出来,在司徒要把陈彦带上自己那辆大奔之前。 “陈彦,你是不是借高利贷了?”张闯拉住陈彦。 陈彦抽回手,云淡风轻地:“你说什么?” “那笔钱,是你给我的吧!”张闯着急,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兴奋期待还是担忧:“你怎么和黑社会在一起?” 司徒看到陈彦的眼睛红了,心里各种不爽,把陈彦往身后一拉,瞪张闯:“你说什么?黑社会?” “……”张闯也瞪司徒。 司徒展颜一笑,笑得又帅又痞:“我还就是黑社会了,张医生小心呀,特别是晚上回家的时候。” “陈彦你和我走。”张闯又来拉人。 司徒彻底不爽,拉开张闯,狠狠地对着木木的陈彦一口亲了下去。 “啵——”一个声音从两人接触过的嘴唇间发了出来的。 司徒看到张闯□□一样的表情,更来劲了,搂着陈彦直接来了个法式深吻。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病人都看傻了,还有几个张闯的同事路过,好奇地看这边,又意味声长地打量张闯。 张闯只觉得周围的视线可以把他生吞活剥,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亲完人的司徒一个恶狠狠地眼神瞪了一眼人,警告道:“唉,我知道你是谁,不过警告你,别惦记我男人,小心我揍你。” 司徒说得温柔,宠溺地揉了揉陈彦的头发。 带着人上了车,看着张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一路上司徒都带着迷之微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气张闯能那么高兴。 不过开了几个路口,斜眼看见红着眼睛的陈彦抹了抹眼睛,司徒知道陈彦对那个张闯是真有感情。 老情人见面肯定不好受。 “你去哪?”等陈彦的情绪好点了,司徒才小声地问。 “你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陈彦小声地说。 “你去哪,我送你过去。”司徒现在真把陈彦当“自己的男人”。 “不用。”陈彦摇头。 司徒被拒绝,只觉得心里闷,漫无目地地开了几条马路,他自己也冷静下来。 慢慢意识到——靠,好像又亲了陈彦。还两次! 于是两个人冷静完人坐在车里,就只剩下尴尬。 “那个……凯子的事谢谢你,强子和凯子年纪都小,以后我会多教教他们。”司徒说。 陈彦点点头:“嗯。” “还有那个……张闯,”司徒想起刚才的一幕还是觉得尴尬:“你们还是别有什么牵扯,他胆子太小,抗不了大事。你还是找个靠谱的。” 司徒算是安慰? 说完了,觉得更尴尬了。 “嗯。他以后也不敢来找我。刚才谢谢。”陈彦转过头去看窗外。 到陈彦再一次喊司徒停车。 司徒停了下来。 “你等我一下。” 司徒发现他漫无目的地已经开到了医学院北门。陈彦去了一个水果摊,背对着他在挑水果。 陈彦比自己矮一些,但是放在一群大学生中间还算高个,身材比例特别好,腿很长,脸也小小的,皮肤也好,就是有点瘦。 啧啧,远远看去好像风一吹都没有了。得多吃点,再长几斤肉,腰那边就不要长了,小蛮腰很好看…… 司徒看着陈彦的背影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陈彦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轩轩说你喜欢吃橘子。这家的最甜。” 司徒面前多了一大袋橘子,白色的塑胶袋里红红的一堆,像漂亮的小灯笼山。 “哦。”司徒愣愣地接过。 “还有,今天我发工资,给。”陈彦从袋子里拿了个橘子捏在手里,给司徒一个信封。 “等等!”司徒一看信封的厚度就知道陈彦几乎把所有的工资都给了他:“你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陈彦摇摇头:“在红海镇里我也用不到钱。”然后他摇摇手朝着反方向慢慢的走:“我回去了。再见。”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2节 司徒好一会儿才回神,拿着钱和橘子,想起刚亲陈彦的时候,明明看到他的衬衫领子都磨破了。 看着人走远,司徒剥了个橘子放在嘴里—— 我靠,真td的甜。 而走远的陈彦看了好久手上的橘子,也剥了一个放在嘴里。 还是那么的甜。和他读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他和张闯还是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少年。他没有什么钱,唯一可以给张闯买的就是这家的橘子。每次都存点零钱买一大袋,自己只留下一个,想把所有的甜蜜都留给自己最爱的人。 这就是那个时候的穷小子表达爱的方式。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毕业,工作,变得有钱,可以给彼此买很多昂贵的礼物。 可这样简简单单的甜蜜,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尝到。 陈彦走着走着,发现眼睛又起了雾。 嘴里明明是甜的,心里却酸得红了眼眶…… ☆、第30章 傻土豪 麦柯和滕诚故事,可以写一部长长的。 滕诚离家出走一个礼拜,麦柯去事务所请了长长的假。 “你个圆土豪哪根神经不太正常?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走了?”麦柯的好友王良开着车一脸不爽。副驾驶座的石毕给了他一个眼色,默默地看着车窗外,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 麦柯,王良和石毕三个好朋友合伙做的设计事务所。起步的时候多都是靠着麦柯家的那位土豪给了些创业的点子还帮忙拉些业务,后来才走上的正轨。 这回因为和邓氏的合作让麦柯和滕诚起了那么大的误会,王良和石毕这两天都没闲着各种打听滕诚的下落。 他们是看着麦柯和滕诚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日子才安稳,工作也顺畅起来,怎么就…… 坐在车后座的麦柯这礼拜没有怎么说过话,心里早就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滕诚不愿意再和他一起过日子。这个想法麦柯从认识滕诚开始没有一日不在脑海里略过。 他和滕诚之间,除了爱着彼此,依赖着彼此的心是一样的,其他的根本没有可比性。 只是都这么多年了,谁都不愿意放开谁的手,无论遇到什么事,总能一起面对。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哎哟。”车子在并不宽敞的路上颠簸,颠得狠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王良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皱眉:“这什么地方呀?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了。” 麦柯默不作声,捏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gps地图导航,那个叫红海镇的地方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找滕诚找了7天,连滕诚的父亲腾胜都出面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最后是滕诚私人律师的徒弟说起老家的一位客人,麦柯恰好听到。 “开到前面镇口就可以了,你爸妈今天回来,你们早点回去接。”麦柯终于开口同王良说。 “不,我们帮你找到人再走。我先把他揍一顿,不然不解气。”王良最是受不了好哥们麦柯为了那个土豪折磨自己的样子。 身边的石毕看了这么多年,还是他比较理智地把张牙舞爪的王良给瞪了回去,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很让人安心:“麦子,我打听过,红海镇民风淳朴,你一个人我们也放心。我们在藤总一定不好意思,这样,我们先回去,你需要我们就打电话,我们开过来也没几个小时。” “嗯,谢谢。”麦柯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 “之前太辛苦了,如果他在这里,你也趁机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想多久都可以,吃胖点。”石毕是事务所的执行经理,特别会安慰人,几句话说得体面得体。 的确,这个时候的麦柯需要的是朋友默默的支持。 其实这点难关,麦柯和滕诚只要把话说开了,一定就会好起来的。 …… 十分钟后,麦柯站在红海镇的镇口,抬头看到破旧的小卖部二楼一颗漂亮又招摇的桃花树在大风里飞舞。 短短几天,他没怎么好好吃饭也总是做恶梦失眠,在风里站了一会儿竟然觉得头昏眼花。 “哗啦啦啦——”又一阵大风吹过,有铁皮被吹起的刺耳声。 有一条小黄狗嘴里叼着一只小小的花猫咪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跑,很快,一个小孩子嘟着嘴跑进了一家杂货铺,喊着:“秦妈秦妈,收衣服啦!” 又一阵大风吹来,麦柯用手去挡眼睛,等风过去了,两条白花花的东西由远及近,直直地糊在他的脸上。 ——一条奥特曼的儿童内裤,还有一条闷骚的ck内裤。 滕诚…… …… 另一边,为了逃避齐骥“魔鬼训练”的土豪这几天同光叔打得火热。昨晚他吃了一盆光叔的卤花生,又听了几个光叔添油加醋夸大了的“斗海”的故事,滕诚对光叔的厨艺和各种“离奇”的出海经历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是一大早,“魔鬼”齐骥还没起呢,土豪就又摸去了光叔家里,死活要出海去看看。 光叔捕鱼四十几年,一早起来闻闻空气里的味道就直摇头:“今天不能出海。” 滕诚憋了好几天,找到了点乐子哪里肯放过。一想到被齐骥抓到就是动感单车骑到小弟弟疼,于是好话说尽,死活要光叔带他“开开眼”。 光叔心软,带着人上了船,出海前各种注意事项说了半天,心想下午两点前回来应该没事。 结果就差点出事。 那个土豪这几天锻炼得还有些像模像样能吃能睡,以为他身体多健壮,结果一上船,还看得到海岸线呢,滕诚就开始大吐特吐。 光叔一开始没往心里去,第一次坐渔船颠簸有反应很正常,以为滕诚过会儿就好。结果等他下了网,点好了烟,才发现不太对劲——滕诚似乎把早上吃的全吐完了,整个人处在虚脱状。之前以为安安静静的是没事,结果一看差点没吓到——土豪在翻白眼。 赶忙喂了昏船药又弄了点吃给滕诚,光叔要收网回去,滕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自信说没关系,等到下午再回去,不然白跑一趟。 光叔半信半疑,最后还是留在海上。 中午刚过,海面上就黑压压的,四处乌云笼罩。海水一浪一浪地把渔船上下翻滚。 滕诚这么多年来做过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决定,要面子留在海上,是他做的倒数第二个脑残决定。倒数第一最脑残的决定是——闹脾气离家出走离开麦柯。 光叔看天色不好早早地收网准备返航,结果打上来的海货倒是不少,本想喊滕诚帮忙,发现那个人红着眼睛坐在那里抱着的胃,大概是到极限了。 回去的路上,浪更大了,开始下雨。 光叔给滕诚喝了两罐啤酒压压惊,结果全被吐了出来。 于是光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滕诚聊天,心里知道,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有钱人不坐游艇坐渔船,的确是吃了不少苦的。 “你后悔出海吗?”光叔问。 滕诚捂着胃,一脸狼狈地摇摇头:“我后悔离开我爱人。” “哟,和老婆吵架呀?为了什么事?”光叔挑眉问八卦。 “我太胖。”滕诚像个小学生一样地嘟囔着,鼻子有点酸。 “噗——”光叔嘴里的烟差点喷出去:“他嫌你胖?” “不,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滕诚撅撅嘴。 光叔笑得嘴上的烟灭了都不知道。 身后,之前捕鱼的那片海域早就波涛汹涌,狂风大作。 …… 齐骥和陆离一大就被村长叫走,听说遇到几十年一遇的台风,所有渔船下午三点前必须全部回到岸边,一些沿岸的老房子也需要临时加固。镇上的男人们都出动了,连秦妈都关了店去做饭帮忙。 陆离忙了一天,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 齐骥也觉得好像漏了点什么。 直到在村长家吃好午饭,陆离问了句:“秦妈过来帮忙,土豪中午岂不是没饭吃?” 两个人互看一眼,一拍脑门——不好! 滕诚住的那个屋子本来就是危房,还有露台上的单车,棚子,桃花树! 滕诚拉着陆离就往家里跑,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桃花树已经被吹得几乎支离破碎,棚子也塌了。 土豪住的屋子顶上一个刺眼的破洞,之前用来遮挡的铁皮不翼而飞。 土豪也不见了。 “什么!这种天气他出海了!”齐骥看着狼狈的院子,和在院子里抢救物资被雨淋湿的陆离,心里不太爽,在听到理发店老板说起滕诚去找光叔出海的事,眉头皱得更深了。 “陆离,楼上先别管了,滕诚出海了。太危险。”齐骥抬头往二楼喊。 雨太大,陆离没听清,他正抱着桃花树和大风搏斗。 “你说谁出海了?”陆离大喊。 “还有谁,滕诚,那个土豪!”齐骥喊,去亲妈店里找到无线电对讲机,先和海上的光叔取得联系。 突然。 齐骥的手被人拉住。 “滕诚出海了?”来人的手有些发抖。 于是齐骥看到一双泛红的眼睛:“呃,你认识他?” “带我去。”男人的头发被雨打湿,脸上苍白。 “好。不过海边有些危险。要不我先去……” “不,麻烦你了,请带我去。” …… …… 风越来越大,滕诚乎没有办法坐着得住。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死在船上。雨水飘进船舱,整个人都好冷好冰。 他怀念起麦柯的温柔,那个明明总是冰冷的人,却能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 如果……如果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了…… 其实滕诚一点也不后悔活了这一生,有麦柯陪伴的这几年抵得过曾经一切的不愉快。 只是如果他挂了,麦柯怎么办?虽然自己的财产都留给了麦柯。但是,那么爱他的麦柯…… 滕诚想到这里,一个机灵地有了精神。 开什么玩笑,我死了麦柯去当和尚了怎么办? 而且现在真的挂了就是一坨死掉的肥肉,哪怕要死也死在身材的巅峰上,这样麦柯以后回忆起自己,也是又帅又有魅力的土豪。 …… 滕诚怎么被光叔弄上岸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只觉得的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的那一刻,他根本站不住。 雨水张狂地拍在脸上,被打脸的感觉非常不好。 滕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颠得出现了幻觉,一个长得好像麦柯的人朝自己跑来。 长得好像,穿着的衣服好像,抱着自己的模样好像,皱眉的眸子也好像…… “麦柯……”滕诚用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句,想说,不要皱眉,我会心疼。 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白痴!” 滕诚发现自己的唇已经被熟悉的温度包裹住了。 ☆、第31章 艳阳天 滕诚狼狈的眩晕在麦柯的怀里的很快得到缓解。 麦柯那张焦灼的脸在雨里看得让人心疼。 “白痴。” 镇口二楼的房间破了一个洞完全不能住人,光叔把人带去了齐骥和轩轩的房间。 房间里轩轩原本正抱着小黄和小花猫在小沙发上看着外头的台风,闻着雨水的味道发呆。 看到狼狈的一行人站在家门口,轩轩指着晕成一滩烂泥的土豪叫了一句:“怪蜀黍,你怎么哭了。” 麦柯这才发现,滕诚的眼睛红红的。 很快齐骥和陆离带着轩轩走了,光叔去熬了一大碗姜汤给大家。望了望海面眉头皱起。 这边滕诚被麦柯服侍着洗了个热水澡,裹着轩轩奥特曼图案的小毯子舒舒服服地让麦柯吹干他的头发。 麦柯一直抿着嘴不说话,滕诚知道这个人在生气,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嘟囔:“那个,你也湿透了,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麦柯没说话,帮人吹好头发,转身要走。一把被土豪抱住腰。 滕诚蹭呀蹭,像个无赖。 麦柯把人的手掰开,拿了自己带来的行李包,下楼。 此情此景,刚刚绝处逢生的土豪哪里肯! 滕诚跳起来要下床,结果一落地就发现自己腿脚软绵绵的,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可麦柯听到他狼狈的摔跤声,头也不回。 滕诚又要哭了! “麦柯!” 在一楼车库里吃水果的三个人很快就听到二楼的土豪一声悲惨的嚎叫,然后很快,有人连滚带爬地从楼下跑下来。陆离来不及开口,人都已经到雨里去了。 外头狂风暴雨,滕诚被淋得头昏眼花,但是那个要走的人是麦柯,他哪里肯放。 这边“一家三口”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苹果,一边伸着脖子看那边的好戏。 看着看着,陆离就有点坐不住——呃,好像他们养了一个多礼拜的vvvv房客,正被另一个人揍。 麦柯是真生气。 滕诚不听解释就离家出走,他生气。 滕诚不要命地台风天出海回来半条命都没了,他生气。 好不容易把滕诚收拾好,结果一秒钟又淋回落汤狗,他更生气。 滕诚抱着人,发现麦柯揍他的拳头一下一下地轻了下来,心中千万句话,只喃喃出了一句。 雨声和风声太大,他怕麦柯听不见,于是就喊得撕心裂肺:“麦柯我不能没有你。” 那边齐骥默默地捂住轩轩的耳朵,陆离帮忙捂住眼睛,这边麦柯又是一拳:“离家出走很好玩?” 滕诚在雨里可怜巴巴:“我想减肥。” “你说什么?” “我想减肥!”土豪大喊一句。 麦柯要揍过来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大雨里,滕诚笑着看着自己,麦柯这才发现,几天不见——这个人瘦了不少。 然后这个瘦了的人朝他靠近。 有人在雨里亲吻。 轩轩被两双大手捂地差点没办法好好呼吸。 隔了一间屋子是杂货店里,光叔和秦妈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 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滕诚搂着麦柯从陌生的房间醒来,发现外头已经阳光明媚。 然后很快,他就被床边露出的三双眼睛瞪得脊背一凉,赶紧搂紧怀里的人。 轩轩,小黄,还有那只刚足月的小猫咪,大中小三双眼睛赤果果地看着床上。 “你醒啦。爸爸说你醒了就下楼去吃饭。”轩轩撅着嘴,对昨晚霸占了他和爸爸的床,害得他被赶去和秦妈睡,爸爸只能和陆叔叔挤一楼床垫这件事——也不是很不高兴。 反正老爸一大早开始就泛着迷之微笑,自己和秦妈睡得也很香。 但是这个怪蜀黍盖着自己最喜欢的奥特曼小毯子呢,轩轩就有点没那么高兴了。 土豪的小心脏跳得缓了缓,指了指门口,小声说了一句:“马上就下来。” 等轩轩带着一猫一狗走了,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唔……”麦柯蹭了蹭脑袋。还没有睡够。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天天失眠,昨天找到了人他才踏实地睡了一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软软的吻覆盖上来,滕诚大概是被昨天的雨淋得清醒了,之前那股子别扭劲儿都消散开去。 什么中年危机,什么中二脑抽,什么长期家里蹲无聊综合症……在他发现没有见面的短短几天自己心肝宝贝掉的肉不比自己少,土豪心里瞬间就燃气了熊熊的保护欲和责任感——开什么玩笑,我滕诚的男人竟然吃了那么多苦,我擦! 于是洗心革面准备重新做人的土豪的脑海里,沉睡多年奋斗欲冉冉苏醒。 半个小时后,睡眠不足的麦柯和炯炯有神土豪在隔壁二楼经过“灾后抢险,家园重建”的院子里,吃着简陋版的英式早午餐。如果边上那株桃树没有支离破碎,遮阳棚没有一个大洞,身边也没有两个人在哼哧哼哧地修屋顶,就更加完美。 麦柯有些不好意思,喊齐骥和陆离一起吃,那两人都说吃过了,默默地敲着钉子给房屋加固,顺带时不时地瞟两眼吃饭的人。 这么多天,还第一次看到土豪那么嘚瑟。 似乎是一夜之间,滕诚那张脸有了变化。 好像是变瘦了,然后五官英俊立体了起来。原本圆滚滚的样子总给人一种“土大款”慵懒的气质,在这个叫麦柯的男人面前荡然无存。连滕诚看人虚晃的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现在的目光很温柔,很柔软,很宠溺,好像能把身边眯着眼睛切着西红柿的人看化掉一样。 一切都的变了。只因为坐在身边的人不同。 “咳咳——”齐骥早就注意到陆离直勾勾的眼神,早上搂着某人小蛮腰醒来的快乐荡然无存,嘴里酸酸的:“注意脚下,别摔下去了。” 陆离回神,望向齐骥的目光里。 暖融融的阳光下,齐骥的目光,同那边滕诚的,是一样的温度。 陆离被看得脸一红,闷头专心补屋顶的大洞。 轩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来了,找了个小板凳哼哧哼哧地帮忙抢救那颗四仰八叉的桃花树。 小黄叼着喵咪也跟了上来,在麦柯和滕诚的餐桌边找了快空地扒了下来。小奶猫在小黄肚皮上软乎乎的毛发间蹭了好久,然后张嘴露出小小的牙齿打着哈欠,很快睡了过去。 隔壁秦妈洗好了衣服,抱着篮子在齐骥家的露台上晒着衣服。 很快,阳光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肥皂的味道飘了过来…… 麦柯吃了半饱,懒懒地闭上眼睛,一只手被滕诚肆无忌惮地握在手心。 “这里真好,像世外桃源。”麦柯由衷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把这里买下来。”土豪也扬起帅气的笑容,一脸认真。 “哎哟。”那边陆离的钉子差点钉在自己手上。 然后摸出手机要打电话买下这个镇子的土豪,就被麦柯一眼瞪回去了。 之后的对话,陆离齐骥轩轩,还有上楼来帮忙的光叔都听得“心惊胆战”。 麦柯说早饭做得好吃。 “光叔的手艺的确不错,光叔,20w一年,来我家做饭吧。”土豪对着光叔淡淡一笑。 光叔差点拌了一跤。 麦柯说轩轩很可爱,小时候自己的妹妹麦甜也这么活泼能干。 滕诚挑挑眉:“走的时候把轩轩带走,市里学校好,晚上住家里陪你解闷。” 麦柯说小猫和小狗感情真好。 滕诚扫了一眼就说:“行,这个两只也带走。给家里的真金白银作伴。” …… 于是没一会儿,轩轩喊着“我不要和爸爸分开”下楼了,小黄叼起小猫瞪了一眼土豪也下楼了, 光叔掰着手指头数20万后面是几个零,刚数清楚,就对上对面秦妈凶巴巴的目光,最后摇摇头抓抓脑袋也自言自语地下楼了。 只剩下陆离和齐骥。 这边两人吃饱喝足,都懒着不想动。 麦柯看着齐骥似乎入了神。 滕诚发现的时候,麦柯已经走到齐骥的身边,扬起好看的笑容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认识?” 齐骥也歪着呆脑看着麦柯。 两个人一个坐在梯子上,一个微微仰着头看着。 这个场景—— “哎哟,我肚子疼。”土豪幼稚地捂着肚子开始演戏。 麦柯不搭理,看着齐骥眉头慢慢地紧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像是自言自语:“安望……你认识安望吗?” 这边陆离和土豪都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 陆离就在齐骥的身边,他分明看到麦柯说出一个名字的时候,齐骥眼睛里的瞳孔紧紧地缩了一下,随后,一双好看的眼睛散了光芒。 “他很多年前就不在了。”齐骥的声音像是没了魂。 麦柯似乎确认了什么,看了眼陆离只说了句,好巧,以前曾做过邻居,就不再说下去。 ……………… 而齐骥似乎是被一个名字勾去了所有的魂魄,发了一天的呆。 陆离记下了一个名字,很晚的时候去了秦妈的店里。 外头,秦妈骂骂咧咧地在给楼上的房客做宵夜。 光叔在一边叼着烟,也皱着眉。 “哎,你说楼上的两个是不是那个什么……恋。”秦妈嘟囔一晚上了。 光叔也进入了思考。刚上去的时候,他好像……看到那两个人在接吻。 光叔和秦妈这个年纪的人思想比较保守,那里见过麦柯和滕诚那么黏糊的一对恋人,男女恋爱都没这么开放,更别说还是两个大男人。 秦妈也想起前一天在大雨里看到的那一幕,越想越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锅铲子一丢—— “啧啧,我觉得有点……恶心。我不做了。” 于是,一盘金灿灿的火腿炒饭华丽丽地糊了。 ☆、第32章 老邻居 秦妈和光叔彻底罢工了。 晚上没吃到夜宵于是吃了麦柯的土豪第二天饥肠辘辘地下楼找吃的。秦妈似乎故意躲着他,隔壁的光叔还没起床,于是土豪绿着眼睛终于找到了愿意搭理他的人——轩轩。 “给。”轩轩把手里吃了一半的小面包递了一个给滕诚,眼睛里还带着隐隐的不舍。 于是土豪把面包塞进轩轩的嘴里,把陆离弄醒了。 “我不干,他们脏!”秦妈躲在隔壁发廊里嗑瓜子看韩剧。给了陆离一个大大的白眼。 陆离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这两天滕诚和麦柯在这个保守的镇子里,的确有点奔放,看着秦妈又尴尬又不好意思的模样,陆离怏怏地回来。 最后还是齐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在大排档里做炒饭。陆离负责陪秦妈吃早饭聊天开导一下心情。 “你和陆离那小子怎么就没事?”滕诚站在大排档的厨房边上,探头看着昨晚就心心念念的炒饭。 齐骥伺候完儿子早饭刚回去睡回笼觉就被吵醒自然不怎么高兴,眯着眼睛,机械地炒饭,也没听清土豪说了什么:“嗯?” “哦,看来你还没的手呢。”滕诚八卦,扬扬眉毛表示了然。 齐骥这回醒了,斜眼看土豪,故意多加了一勺盐。 “以为你们这里会比较开放,开来……”是想多了。滕诚感觉有些失策, 那边金灿灿想碰碰的炒饭已经出锅,滕诚去秦妈店里拿了两瓶牛奶,准备上楼饕餮。 “你真的能帮他?”齐骥帮滕诚把炒饭送到二楼。 麦柯已经醒了,洗漱好坐在桃花树下发呆。看到吃的眼睛都直了。 折腾了一晚上再不吃点东西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滕诚坐定优雅地给麦柯摆好刀叉,分好碗筷,扬扬眉摇摇头:“我不做没有的利益的买卖。” 麦柯大概知道滕诚和齐骥说的是什么(土豪啥都和他说),把炒饭分成三份,同齐骥一笑表示感谢,埋头就吃了起来。 感觉自己得救了。齐骥的收益也不错。 齐骥皱着眉头,生意人的世界他不太懂,但是滕诚的拒绝似乎并不是见死不救,而是单纯的——爱莫能助。 看来陆离说的并没有错。 “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滕诚好奇自己家麦柯如此宅,生活圈子如此狭小的一个人,怎么就和红海镇一个修车铺的老板有联系。 麦柯说:“甜甜上高中的时候,他和安望夫妇是我们的邻居。那年有一次甜甜一个人在家里,我……不在家,半夜我家的厨房起火了,是他们先发现把甜甜救出来的。” 麦柯说起那时候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明显有些尴尬。那个时候正是他最需要钱的时候…… 滕诚的目光淡淡地看着身边的人。 阳光下麦柯想起那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他不喜欢。 因为好心疼。 于是滕诚抬手擦去麦柯嘴边的饭粒,在桌子下把麦柯的手轻轻地握在手里摩挲着。 麦柯给他一个浅浅的笑。 对面的齐骥放下了筷子。 “是呀,我们在那里住了一年。”回忆里,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麦柯多少有些惋惜:“安望和小柳怎么没的?我记得,那时候小柳怀孕了。” 齐骥沉默了很久,扬起苍白的笑:“安望和柳青是安永村人,轩轩是生在市里的,还没出月子,老家那边说有人要买那边的地,让他们回去谈价钱。” “出了意外?”麦柯小声地问。 “嗯。开回去的路上出的事。”齐骥的目光散去,声音哑哑的:“轩轩太小了,托我在市里照看。” “……”麦柯没说话,想到那个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轩轩的,只觉得命运弄人。那时候自己在家住的时间并不多,偶尔同三个邻居碰面。记忆里,每次见到齐骥看着安望的眼神,很特别。 他也是gay,自然懂得那是什么。 再看现在对面的男人。眼睛里的悲伤和思念,是没有办法掩盖的。 于是一顿早饭,变得安静无比。 “我记得,小安是个赛车手。” 齐骥点点头:“我那时是车队的技师。他很有天赋,拿过很多奖。” “好在轩轩现在很健康。你是个好爸爸。他们一定很感谢你”麦柯由衷地敬佩齐骥。 “希望吧。” …… 齐骥被提起痛处,找了个借口要下楼去。 滕诚拿着手机搜出张照片,看了会儿突然来了句:“你喜欢的风格还不带变的。他们真像。” 齐骥瞪了眼人,把土豪还没吃完的炒饭收走,下楼了。 下午的时候,麦柯和他聊了会儿天睡着了。 滕诚看了会儿人,想到了什么,下楼去找秦妈聊天。 秦妈自然是不搭理他,找了个借口说要吃什么店里随便拿,就走了。 滕诚见秦妈看着自己脸红的样子,想了会儿,去秦妈的电脑里捣鼓了半天。 等秦妈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电脑桌面上多了几部下载好的电影《美少年之恋》《蓝宇》《暹罗之恋》 …… 很晚的时候,大排档收了摊,光叔和齐骥在收桌子,洪老爷子回家同秦妈打招呼,秦妈都没有搭理人。 陆离在柜台上的电脑前坐了好一会儿了。 这边秦妈刚看完《暹罗之恋》红着眼睛,抽泣着擤鼻涕。一抬头就看到陆离盯着一张照片发呆。 “你怎么……”秦妈愣了一会儿才问:“这不是轩轩的爸爸吗?” 陆离呆呆地:“啊,他就是安望?” 秦妈想到轩轩可怜的生事,鼻子一酸,眼泪又冒了出来:“轩轩是个可怜的孩子,还好有齐骥在,不然这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们很早就是认识了?”陆离看着照片。照片上,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穿着印满logo的赛车服搂着一个女孩和一个男人捧着奖杯笑得青春洋溢。那篇报道是八年前安望拿到赛车某站冠军的新闻。 那个女人的眼睛同轩轩一模一样,那个男人,是很多年前的齐骥。 齐骥微微地侧脸温柔地看着赛车手。 就是这么小的一个瞬间的定格,让陆离想出了无数可能。 秦妈吸吸鼻子说:“齐骥是安望和柳青去了城里才认识的,和他们一起回村子里几次,我们才认识的。安望很小的时候和他爸爸去市里修车,后来变成了开车子的还很厉害。柳青是个孤儿,他们小两口一直很恩爱。” 陆离听着,心里有些闷闷的。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秦妈,那……我和他长得像吗?” “和谁?”秦妈一下子没听懂。 “你们一点也不像。” 身后多了一个声音。 陆离回头,齐骥站在幽幽的灯光下,直直地看着陆离的眼睛。 ☆、第33章 过去的 那晚,秦妈看完了三部电影,做梦都是刘烨年轻时清纯的笑容。 陆离在一楼床垫上躺了好久,怎么也睡不着。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3节 刚刚的一幕多少有些尴尬,他也没多问,但是知道齐骥和轩轩像亲父子一样亲,齐骥的车库里还放着一辆赛车,他又不小心听到早上滕诚说的那些。 齐骥和轩轩的爸爸曾经肯定有故事。 陆离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二楼洗澡的声音小了下去。是齐骥踩着拖鞋走出来了。 然后是下楼的声响。 “睡过去点。”齐骥身上带着水汽,大喇喇地坐在陆离的床垫边。本来陆离的床垫就不大,多了一个大男人,不得不往边上挤了挤。 麦柯来的那晚,他就和齐骥挤在这里睡的——有点挤,但是谁得特别安稳。 齐骥往边上一趟,拿过陆离的毯子护着肚子,长手靠在脑后,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轩轩都不记得他爸爸妈妈长什么样了。”齐骥像是自言自语。 陆离换了个姿势也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嗯。” 车房的门半开着,有凉凉的风吹了进来。不远处有淡淡的闻香味,外头是窸窸窣窣的虫鸣。 齐骥的嗓子淡淡的,声音从陆离的身边传来:“我和安望认识的时候,他和轩轩的妈妈已经结婚了。他是赛车手,轩轩妈妈是洪老爷子的侄女,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了。” “嗯。” “我刚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日子过的很苦,安望在修车铺的工资刚够他们的房租,柳青在餐馆里打工,一个月下来连肉都吃不上几次。不过安望很聪明,1500块钱的小房子租来,他用模板隔了个小房间再出租。我就是那个租客。” “哦。”陆离应声。 齐骥的转头看人。 黄幽幽的灯还开着。陆离睁着眼睛的模样傻兮兮的。齐骥戳了戳他的脸蛋:“哎,你不吃醋呀?” 陆离瞪了他一眼:“干嘛要吃醋?” 齐骥笑:“我很喜欢安望。像,喜欢你一样的喜欢。” “哦。”陆离点点头表示理解。 齐骥有点不高兴了,他支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离,看到陆离故意不理他的模样,嘿嘿地笑了。躺了回去,回忆起曾经那个美好的人。 “和你坦白啊,我是见到安望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那种感觉很奇怪,突然想照顾人,想看到他能越来越好我就会很开心。心里什么杂念都没有。”齐骥揉了揉的陆离的脑袋:“后来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他们车队的赛车手缺人,安望去试了一下,发现成绩非常好,那时候他车队的老板有心再陪他,他还给我介绍了工作。后来,他成绩越来越好,还拿过冠军得到很多奖金,柳青也怀孕了。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后来轩轩出生,他们也搬去了更好的房子,买了自己的车。我在他的车队做技师收入很稳定,还能帮忙照顾一下轩轩,其实那时候我觉得生活挺满足的……” 齐骥停了停,陆离应了声:“哦。”想了想问:“那,他知道吗?你喜欢他?” “他知道”齐骥笑:“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你对他的好,他回默默地记在心里。轩轩一出生,我就是轩轩的干爹。他拿到冠军的那一次大家都喝醉了,我送他回家,他在车上和我说,如果他没有结婚,没有轩轩,一定会和我过日子……” 齐骥说到这里,低低地笑出声来。 陆离转头果然看到齐骥弯着眼睛的模样:“你一定很难过吧。” “一开始几年,心里不好受。不过轩轩慢慢地长大,特别听话懂事。我就想,安望和柳青是那么好的两个人,就算去另外一个世界也一定会过的很好。轩轩是的他们留给我最好的礼物。” “养孩子难吗?”陆离移了下位置,枕头有些不舒服。 齐骥索性把他的枕头塞到自己的脑袋后面,伸出长手,陆离的脑袋就乖乖地枕了上来:“他们出事以后,很快就遇到安永村的拆迁。洪老爷子没了家没了唯一的亲人差点过不去,好在秦妈和光叔照顾着。我带着轩轩把安望家里安顿好,就搬到这里来了。轩轩小时候他爷爷奶奶帮着带了几年,前几年爷爷奶奶都走了。就我们父子和洪老爷子相依为命。我们一大家子还有洪婶光叔他们,都挺好的。” 陆离听着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在齐骥的心里,些求而不得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带过,并不是嫉妒和恨,而是缠绵的爱和希望。 明明那么在乎那个人的,明明把那个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明明还留着那个人生前的赛车,带回来一定花了很多钱,还有这些年生活的艰辛…… 偏偏,身边的人说起过去,用着全世界最温柔平淡的语言。 陆离侧身,伸手拍拍齐骥。这个人说这些一定心理是不好受。 “他们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做的很棒。”陆离说。 齐骥把身边的人搂进了怀里,那个人乖乖的,一动不动,抱着自己渐渐地呼吸变得绵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齐骥的声音才悠悠地传来: “他们知道我做的很棒,所以把你送来了我的身边。” …… ————————— 夜深了也凉了。 陈彦去病房里查了房回到办公室里,看到小黄裹着小花猫睡得呼哧呼哧的。 台风过后三位村民受了伤,都是伤到了骨头,前一天着实忙碌了很久。总算都做了处理,安顿好了。 看到那边一猫一狗每天在自己面前“秀恩爱”,陈彦过去挠挠小黄的脑袋,竟然有些羡慕。 似乎小黄很喜欢小猫咪,第一次小黄和轩轩溜达来医院看到猫咪,小黄就盯着花猫动也不动。轩轩回去了小黄也不肯走,在小猫身边傻兮兮地站着盯着,像个小侍卫。 小猫一开始路走不会走,陈彦就见过几次小黄陪着花猫走路的样子,看到快跌倒了就用嘴把猫咪叼起来,也就两天的功夫,小猫就跑得特别溜。 然后小黄就喜欢上叼着小猫到处跑,镇上到处有他们玩耍的身影。 陈彦叹了口气这小猫还真是女大不中留。 白天的时候陈彦想给小猫取个名字,于是问小黄,猫咪叫什么好,小花?小蝴蝶? 小黄听完都完全没有反应,和猫咪玩找尾巴的游戏看都不看陈彦一眼。 直到陈彦说:“要不叫小可爱?” “汪汪——”小黄对着谗言喊了两声。 似乎是小黄喜欢这个名字。 于是陈彦决定以后喊花猫小可爱。 很久以后,从来对小猫小狗不感冒的司徒直到猫咪的名字,各种摇头:“什么怎么可以叫小可爱那么娘的名字?应该叫雄霸天,威震天!” 陈彦翻了个白眼说,人家是只母猫。 司徒的目光瞬间就柔软下来了:“哦,那就叫小可爱吧。女儿就该像公主的名字。” 那个时候,司徒嫌弃地抱着猫咪,在阳光下笑得没心没肺。 陈彦偷偷地想着,这样的生活简简单单,安静又平静,真的过一辈子,也可以。虽然没有志气,但是不失为一种活法。 而司徒这个人,到底是看着凶悍,心里多是温柔。 …… ☆、第34章 破钢琴 司徒再来到红海镇,站在镇口盯着秦妈家二楼的小露台,嘴角抽搐。 齐骥去隔壁村子收来了一架破破烂烂的二手钢琴,吭哧吭哧地搬到了二楼露台,作为一个音痴,齐骥尝试着把声音完全不在调上的钢琴调整出正常的音色。土豪也在,带着个墨镜,穿着条花裤衩,皮肤晒得黑黑的,身上练出了肌肉线条流畅,整个人一副土大款的模样站在边上指手画脚—— “啧啧,我定的施坦威过几天就到,别瞎折腾了。难听死了。” 齐骥头也不抬道:“折现吧,不用新的。” 整个陆离上身,口气都一模一样。 土豪优雅地喝了口雪碧和廉价红酒还有苹果冰块做的水果汽酒,扬扬眉觉得“味道不错”,“品质上成”,“神清气爽”。正嘚瑟地等着麦柯回来让秦妈再弄一杯上来一起分享。再去弄朵小花儿装饰在杯口,麦柯一定喜欢。 这边齐骥调整好了琴弦,又按了一个键——“嗡——”的一声。 土豪默默地用一只手捂住了一只耳朵。 楼下的司徒看到楼上的一派春意盎然,又看到土豪滋润满足的模样,默默地赞扬了一把陆离和齐骥。真是人有多大胆,土豪就有多好忽悠。滕诚放着市里几千万的生意不管不顾,跑来这么个破地方研究破钢琴,真是齐骥。 只是一直传下来的噪音让人无法忍受。 “唉,我来。”司徒堵着耳朵上了楼,顺手把齐骥手上的调音器拿来了,埋头去琴箱里的调音。 “你怎么来了?”齐骥好几天没见到司徒,算了一下:“哎哟,我都给忘了,是还钱的日子了。那个,我给你拿钱去。” 作为欠债人的“家属”齐骥特别有自觉。 司徒哪里是为了陆离那么点钱来的?摆了摆手表示这件事情不重要,调了会儿,又按了几下音阶,皱眉抱怨道:“哪里弄来的破玩意儿?” 有钱人的口气都是差不多的。 …… 于是,等陆离骑着电动小三轮,搭着陈彦和麦柯一颠一颠地到了镇口,已经听到二楼流畅的音阶和几个简单的旋律。 三个人都好奇抬头。 土豪已经看到自己家那位,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露出八颗好看的牙齿。 陈彦听到齐骥好奇的声响:“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两下子” 然后是司徒拽拽地:“我爸是开琴行的,不用音准器调音是门手艺,一般人学不会。” “哟,来一首?” “十多年没碰了,哪里还记得?” “童子功忘不了。” 齐骥拍拍人。 然后很快,悠扬的琴声从二楼传了下来。 司徒小的时候也是书香门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琴棋书画都没有落下。不过人生总有各种际遇,让原本安逸的生活完全偏离了轨道,走向了未知。就像小时候,被严厉的父亲逼迫着练习钢琴基本功的小小司徒晟,不会相信很多很多年后,他会在一个破败的小渔村的露台上,沐浴着阳光,听着海浪声,在一架永远带着杂音钢琴上演奏曾经弹奏过无数遍的曲子。 一抬头,是刚上楼梯的那个医生瞪着惊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副眸子背着阳光,明明在阴影里,却亮亮的,直射他的心脏。 那边的懒土豪一见到自己男人,就勤快地吭哧吭哧下楼拿了饮料上来,有些“狗腿”地拿给他的亲亲爱人。 齐骥抬头擦了擦陆离脑门上细细的汗水,那瓶他喝了一半的汽水,被陆离一口气喝完。 只有站得最远的陈彦,呆呆地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模样能化在这些音符里。 一曲弹完。 司徒不好意思抓抓脑袋。 楼下秦妈和洪老爷子在拍手叫好,土豪送给他一个“小样,不错,我们家就缺一个弹琴的工人”的表情。 司徒瞪了回去,看到一旁的陈彦手里拿着汽水,红着脸已经看向了别处。 “泡妹子利器,我就会这一首了,百试不爽。”司徒难得被那么多人称赞,有些不好意思。 齐骥扬扬眉道:“啧啧,这破琴五百块钱收回来还是很值的。” 陆离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可以烧烤了。 土豪盯着麦柯喝着“高大上”的饮料笑得像个白痴。 反正琴弹完了也没人搭理司徒。 最后还是人情世故满点的麦柯同司徒聊了几句。 麦柯小时候也学过琴,虽然是第一次见司徒,有了共同话题,也就聊得到一起去了。 然后楼上六个男人折腾了起来准备烧烤。 红海镇的傍晚也渐渐地降临。 五点多陆离和齐骥下楼去da大排档干活。 轩轩吃了几个大鸡腿,油腻腻的大嘴在滕诚脸上亲了好几口:“胖叔叔来了以后我的伙食都好啦!天天有好吃的!” 轩轩的嘴甜,已经不叫土豪怪“蜀黍了”,变成了“胖叔叔”,叫麦柯“大麦哥哥” 滕诚一听轩轩一个喊叔叔一个叫哥哥就不高兴了,轩轩想了想说:“大麦哥哥好看呀,你胖乎乎的,只能是叔叔。” 然后滕诚受到不小的打击,旋即放下手上第八个扇贝,拉起麦柯就去海边散步遛食。 司徒见到滕诚吃瘪就觉得好玩。拉过轩轩问:“那我是哥哥还是叔叔?” 轩轩看了看司徒,又看了看司徒边上的陈彦说,被司徒凶巴巴的样子看着不太说的出来。小孩子的脑袋比较简单,他也不太弄得清楚大人高兴不高兴的点在哪里,于是瘪了会儿,啊呜一口咬掉了司徒筷子上大螺肉,吭哧吭哧地就下楼了。 “哎!你这小子!”司徒喊了一句。 没人理他。 这才发现,二楼的露台上就剩下陈彦和在一边吭哧吭哧啃骨头的小黄和小黄身上舔着毛的xiao&039;nai小奶猫了。 “……”瞬间,原本热热闹闹的烧烤会变得有些尴尬。 陈彦还在笑轩轩刚刚纠结的模样太可爱,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二楼的欢声笑语没有了,只剩下楼下热热闹闹大排档的人声和他们面前比比啵啵的碳烧红的声响。 “……”陈彦也不知道该和司徒说些什么。 “你弹琴——” “那个医生——”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尴尬地闭上了嘴。 倒是司徒先化解了尴尬:“你怎么来这里了?” 挺简单的问题,就是客套的话语,刚刚聊天的时候陆离还抱怨司徒收账特别紧还自己跑一趟,他当然知道司徒来的目的。 可司徒一被问就尴尬地不得了。 翻了翻烤得汁水汪汪的大扇贝和海螺,就是答不出来。 天知道! 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女人娇滴滴地约她晚上会所见。 司徒愣是想了半天没办法把女人的名字和相貌对上号。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他只觉得心烦,挂了电话准备叫点人去会所浪。 结果一上自己的大奔就想到别的地方去了。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开在通往红海镇狭窄的小路上了。 真是—— 中邪了。 陈彦看司徒整个人怪怪的,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好心地问了一句:“前几天凯子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恢复得车不多了,打他的人也赔礼道歉了。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司徒没点头也没摇头,目光涣散地盯着陈彦发呆。 陈彦问了几声都没反应。看到司徒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以为司徒病了。这人一生病就好面子哪里都不肯去喜欢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时,司徒听到大老远传来土豪和麦柯嬉戏的声响,还有土豪嘚瑟地扯着嗓子唱五音不全的歌声。 楼下陆离“哎呦”叫了一声,然后有盘子的碰撞声,然后是齐骥着急的脚步声和心疼的声响:“小心点,去休息会儿,我来。” 司徒一回神,看到陈彦白花花的已经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没发烧呀。”陈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皱着眉头的五官离司徒很近:“你怎么了,没魂一样。” “……” “嘶——”“咣当。” 司徒突然推了一把陈彦,差点把他推到烧烤的架子上,还好只撞倒了陈彦身后的椅子。 “老子不搞同性恋!”司徒突然喃喃了一句。 声音不响,但被撞倒在地的陈彦听得清楚。 司徒疯了一样冲下了楼。 很快楼下就传来汽车发动的声响和齐骥好奇地:“哎,司徒你怎么走了,钱还没给你呢!” 并没有等来司徒的回答。 只有油门的声音,和轮胎碾过路面的摩擦声。 …… 二楼,陈彦摸摸地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衬衫刚刚不小心擦到碳,烫出了一个丑陋的窟窿。 明明身上没有一点伤口。 可是还是, 好疼。 ☆、第35章 受伤了 慢慢地慢慢地,日子如流水一样地流过。 轩轩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太分得清上学和放假,就觉得考了几次试然后就暂时不用去学校了,于是整天整天地满镇子爱天爱地的玩耍。可是没多久就又被齐骥每天早早地叫醒,半梦半醒地去的学校老师同学们读书写字做算术题。 整天忙忙碌碌的陆离也没什么时间观念,是那天洪老爷子说了句:“哎哟,这个月的彩票又开奖了。”楼顶正好传来滕诚死乞白赖的呼喊声——“秦妈我舍不得你,光叔我不能没有你,啊,齐骥我的好身材没了你又得胖回去……麦麦,我们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 然后的就是麦柯淡定地:“行呀,你别走了,我先回去帮你整理一下别墅。” “咦?”土豪一副痴呆的嗓音:“别墅不是有人看着吗?不用你辛苦啦。” 然后是土豪抱大腿的声音和麦柯无情抽腿远离的声响:“我就是去把你的行李整理一下,你就住这里别回去。” “那你呢?”滕诚可怜巴巴小心翼翼。 “上!班!”麦柯把房间门一关表示对无赖的抗议。 “呜呜呜呜~~~~我走,我走还不行吗~~~~麦麦不能不要我呀~~~~~呜呜呜,开门,开门~~~~” …… 陆离翻了个白眼,掏了掏耳朵,表示对楼上的土豪一天比一天弱智的言语表示无奈。算起来滕诚和麦柯在红海镇也嘚瑟了快一个月,是该回去了。 这边秦妈抬头听着楼上的吵闹声,笑得奇奇怪怪的,陆离也不知道滕诚那里来的大能耐,一天就能把秦妈哄得服服帖帖。 而秦妈的店里,陈彦正开着那台旧笔记本电脑,对着屏幕发呆很久了。 …… 滕诚和麦柯第二天就回去,走之前滕诚有模有样地找陆离谈了一次。 “还是不了,我想自己努力试试。”陆离拒绝了滕诚生活助理的工作邀请。 于是站在秦妈店里偷听墙角的齐骥旋即乐开了花,在秦妈的脸上大亲一口:“今晚吃顿好的!我去王妈家弄只鸡来!” 齐骥想着送走了土豪这么一大菩萨当然应该庆祝,更应该庆祝的,是陆离下楼看到自己时脸上红扑扑的模样。 那边光叔看到秦妈被人亲,被老爷子拦着才没过来和齐骥干架。 回城的时候陈彦搭了土豪的便车去市里述职。 换成从前怪脾气又闷骚的滕诚才不会这么友好。到底是在质朴的小镇里呆了一个多月,身材变好了,智商变低了,人变得好相处了,还挺热心八卦: “陈医生,怎么好久没见司徒?” “呵呵,他这个人吧……其实我也不熟呀。怎么认识的来着……算了想不起来了。” “啊,你们三个月就要轮岗呀,是不是你之后就不回红海镇了?” “还得申请哦……你们医院也够麻烦的,要不我帮你走走后门?你们什么医院来着,需要建住院大楼吗?” “麦麦你开车辛苦啦,来,喝口水。” “好吧,我先闭嘴,麦麦你不要生气……” 陈彦一路也没说几句话,却是憋着笑听着滕诚和的麦柯斗了一路的嘴。 陈彦很是羡慕他们。都听说滕诚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但只要麦柯在的时候,那个人就像个孩子,会撒娇,会卖萌,还真够不要脸的…… “前面好像发生事故了。”车子在开到市区,开始拥堵。 麦柯等了一会儿,身边的车辆有人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在打电话。 陈彦发现他们已经在医院附近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围了好多人。 “哎哟,快回车里去,有人持刀杀人啦!把车窗摇上!”有反方向跑的行人慌张地边跑边喊。 处于职业本能,陈彦去看外头的情况—— 有个带着头盔的人从十字路口往他们的方向跑来,身后有个男人捂着肚子三两步追上了人,一顿暴打。 头盔男很快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是捂着肚子的男人身上的衣衫都被血浸透了。 也就两分钟的事情,两个人跑得太快,出手更快。 但是不妨碍陈彦看清那个男人。 “司徒!” 陈彦开了车门冲了出去。 司徒已经失血过多,昏倒在地。 很快,警察赶来,医院里抬出了担架。 陈彦的鼻子和眼睛好酸好涨,但是非常地冷静,几乎是用最短的时间查看好了伤口,三处刀伤,一处要害,失血过多休克。 “他是0型血,没有抗药性历史,找陈主任,马上要手术!” 陈彦用了全身力气堵住司徒崩血的伤口,抬眼看到自己的同事。 “可今天三桥连环车祸,陈主任和急诊的医生现在都在手术室里!”女护士长皱眉。 陈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有空的手术室吗?张姐,帮我调的o型血,他等不起。” “可是……” “张姐,我求你!” ………… 那个傍晚,红海镇的云彩格外的鲜艳。 那一抹层层叠叠的红色从海湾的另一头一直延续到了红海镇的天空,海鸥低低的飞过,孩子们下了课欢欢喜喜地笑着闹着奔跑在小路上。轩轩还没到家门口就闻到浓郁的鸡汤香味,他想到了司徒叔叔在的时候,陈彦家里总是弥漫着的相同的诱人香味…… “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陆离啃着水汪汪的鸡腿,看着天边的云彩。 云彩下,齐骥看着自己傻笑一晚了。长手一伸揉了揉陆离的脑袋,笑得能融化掉所有语言。 ………… 两周后,送走了土豪终于安生了几天的镇口,浩浩汤汤地开来了许多车。 陆离下意识地看日子,不是还钱的日子呀? 龙九怎么来了。 四五辆车停了下来。中间的suv大门一开,一群小弟围了上去,然后吭哧吭哧地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啧,我没死没残,都走远点,我自己下车!” 然后,头发长了点,面色长白了点的司徒就慢悠悠地下车了。 是真的慢悠悠的。 才走了两步,一辆轮椅就摆在他的面前。 “老大,求你了,医生说了,你今天你出院已经是破例,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die,你千万别try。 龙九一脸便秘样,小弟们都抵着脑袋,一脸哀求。 “啧!”司徒不高兴,想说什么,一提气有点肚子难受,只能坐在轮椅上,被小弟们推着。 这边齐骥也不修车了,光叔也不洗菜了,洪老爷子也不打瞌睡了,轩轩不吃山楂片了,秦妈也不看山宋仲基了,陆离手里的快递也随便被丢到一边。 “你怎么了!”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没什么。楼上空着吧,我要养病。”司徒指了指楼上的桃花树。 “空着。”陆离连生意来了都没鸡血,看这阵仗,司徒病的不轻。 “恩,我住两个月。妈的,车上难受死了。”司徒想装得拽拽的模样,偏偏身体出卖了自己。说了两句话就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靠在那里直喘气。 “啊,司徒叔叔病了,我去找陈医生!”轩轩思路比较简单,一路小跑已经没影了。 司徒一听眼睛就瞪得老大,可是哪里来得及哦。 于是十几分钟以后,司徒舒舒服服地躺在秦妈家二楼的“豪华标间”里,闻着院子里咕噜咕噜飘过来的鸡汤香味,无聊地刷着手机打斗地主。 楼下传来着急的跑步声。只是那个人上了楼梯突然变得好慢好慢,然后一下,一下,一下。声音由远及近。 司徒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单纯的不想见陈彦。于是手机一关,眼睛一闭——开始装死。 门口有小猫咪的喵喵叫声,还有秦妈把孩子和狗狗猫猫赶下楼的声响。 陈彦同秦妈说话的声音很轻,然后门开了。 有人轻轻地走进来。 司徒都觉得自己要睡着了。 因为陈彦一直坐在床边,也不说话,没什么动作。 就在司徒装睡装得难受,准备假装自己醒来,有一双暖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然后有人用纸巾仔细地帮自己擦汗,手腕被人抓住像是把了脉。 然后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放了好久好久。一直没有拿走。 然后等司徒被摸得舒舒服服半梦半醒地意识到来人是陈彦,一睁眼——人已经不在了。 那晚的大排档特别忙碌,但是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生怕打扰二楼病人的休息。 龙九红着眼睛喝着酒:“老大就是热心肠,那个是越狱的通缉犯,多凶狠呀,逃出来一路砍人,大家都躲着,只有老大冲了上去。要不是老大命大……” 龙九哽咽了起来。 “老大这回还变成市民英雄,住院那几天市里的领导都来了一遍。虽然挺烦的吧,但说明老大做了件好事。”龙九缓了缓,抹了抹眼睛:“老大在医院里各种不听话,他是被医生赶出来的,你的话他还听一些……老大嫌我们烦,其实是不好意思,他也没这么狼狈过……他在这里养病,吃的用的我们天天给他送,就是他的身体……” 龙九泪眼婆娑地看了眼陆离和齐骥。然后“啪——”地一大叠钱摆在桌上。 陆离吓得往后缩了缩,龙九那气势像是要拔出一把刀一样。 龙九突然站了起来,身边的小弟们也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拜托了!” 陆离当然不能发这种财赚这些钱,可是龙九死活不愿意,说是老大来之前亲自嘱咐的:“他在市里呆着不自在,说在你们这里住着他心安。你们看,他来了以后睡到现在都没闹。在医院的时候,三四个小护士都被他气哭呢。” 龙九执意要给。 齐骥没办法才把钱收下了。 龙九和小弟们走之前,特地去医院找了陈彦。 一群人就差给陈彦跪下了。 陈彦哪里受得了这些:“急救那会儿,按规定我是不能上手术台的,你们千万别这样,被别人知道我会被吊销执照的。” 龙九和小弟们都憋着,又说不出点什么来,千言万语变成一句。 “陈医生,老大就交给你了!” 于是等把龙九他们送走,陈彦安排好新入院的两个病人,看着天空里一闪一闪的星星,心里带着一些雀跃。 明明司徒都伤成了那样,可还是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刚好就在那里。 庆幸这个人又选择回到了红海镇。 虽然什么都不会改变,但是嘴里就是甜甜的,和学校外面水果摊里的橘子一样。 陈彦又站在镇口的修车铺外。 天空繁星点点,星星的下面有人叼着烟站在桃花树下看着自己。 抬头。 四目相对。 陈彦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36章 大恩人 陈彦抬头,发现心脏漏了一拍,摇摇头把脑海里有的没的思绪都抛到脑后,上楼把烟从摆pose吹风的人嘴里的夺走:“身体都这样了,不要命了?” 司徒直勾勾地看着被夺走的烟,皱眉瘪瘪嘴:“抽了不难受。还我。”要去拿陈彦手里的烟,发现一伸手还是会扯到腹部的伤口。 “嘶——” “小心!” 司徒挨了几刀以后感觉全身都在漏风,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于是扯着嗓子嚎了一句,竟然很快就被一个软软又暖暖的身体抱住。陈彦扶着他在边上豪华躺椅上坐下。 “没完全恢复呢,别学别人半夜抽烟又吹风。要是在医院里早就被护士长收拾好几回了。”陈彦去房间找了个薄毯子给司徒的腰腹盖上,看到露台上有个果篮,索性坐了下来低着头给司徒削苹果。 司徒愣愣地被陈彦摆在躺椅上,歪头看着陈彦走来走去,然后安静地坐在身边,微微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半张脸。 桃花树上的彩灯把陈彦的脸照得很好看。 恍惚间,司徒想起很多年前刚和前妻结婚的那会儿,明明没有什么钱,住的小平房也破破烂烂,下雨天还漏水。但是平方外有个小院子,到了夏天,他也是这么大爷一样地坐在院子里乘凉,前妻就坐在身边把切好的西瓜,一口口喂他吃。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日子,偏偏是他觉得过得最自在,最幸福的时光。 “自己能吃吗?”司徒面前多了半个削得好看苹果。 “……” 司徒呆呆的没说话,于是很快苹果就不见了,有小刀叉着一片小小的苹果放在他的嘴边:“吃吧。甜。” 司徒默默地张嘴,的确很甜。 然后一口又一口,一只普通的苹果,吃得司徒鼻子有些酸。 “想吃西瓜。”司徒嘟囔着。 “好。”陈彦就去切果篮里的小西瓜。 很快,有西瓜的香甜味飘散在空气里。 楼下轩轩在咿咿呀呀地跟着陆离背英语单词,还有车库里齐骥修车时发出的机械噪音。 秦妈最近迷恋上了宋仲基,光叔说了句人家坏话,已经被秦妈劈头盖脸地骂了小半天。 身边多了一只小花猫,个头大了好多,黑白黄的毛发也不那么难看。 猫咪身后的小黄狗趴在那里的打着盹儿,呼哧呼哧地吐着气…… …… 司徒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嘴里很快被塞了一口西瓜,脆脆的,送西瓜的那个人一直对自己笑着。 是那种没有一点隐藏的,没心没肺的,很温暖的笑。 司徒听着热热闹闹的声响,一口口地吃着甘甜的西瓜。 千言万语也就汇成了一句话——我草,活着真td好! 陈彦此时心里也不过是这一句——幸好,他还活着。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4节 很快,月亮挂上了桃花树的枝头。 桃花树下,有人吃着西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话。 “刚才龙九走之前拜托我好久,你做老大的就别让下面的人担心你,得配合治疗。明天我让花姨来这里照顾你。” “别,那和在医院坐牢有什么区别?” “那也得有人看着你,秦妈要照顾生意,不能总麻烦她。” “……不要花姨。” “那洪婶?” “不要洪婶……ni……” “啊?” “你,你每天……过来看看我死没死就好了!” “……噗。” “笑什么。” “都是上过电视的大英雄,别和孩子一样别扭。” “别提这个,想到就生气,我肚子几个大洞还没好呢,一会儿市领导,一会儿电视台,一会儿又是记者,还有公关公司找上门要把我黑道背景洗白……都什么人呀……现在好了,都上了报纸和电视,现在道上谁不知道我被砍成孙子样,脸都丢光了……咳咳……” “说话慢点,没人和你抢吃的。所以……你就跑这里躲着?” “你说呢!” “那种情况,活下来已经很伟大。” “伟大个毛毛虫……” “这和毛毛冲没关系……” “有关系。” “没关系” …… “喵~” 夜慢慢地深了。 红海镇慢慢地静了。 陈彦回家的时候,发现一晚上说了好多的话,虚弱的司徒乖得像一只小猫咪,很容易接近,也不那么二,甚至感觉和自己有些亲近,至少现在的司徒有些依赖自己。 那天手术室里,当滚烫的血液沾双手,自己的心跳过速,头皮发麻……陈彦就想明白了。 命运就是这样,安排你同一些人相遇,你沉沦,发现只有自己为自己负责。 该负的责任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如果默默地消化,体面地过去,只要不像从前那次的狼狈,都是值得的。 …… 那个吃西瓜的夜晚,陈医生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而搬来红海镇养伤的司徒只萎靡了一个礼拜,有一天早上他沐浴着镇上和煦的阳光在漂亮的房间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没那么难受,身上不透风,喘气儿都有了中气。于是司徒又焕发出活力,每天奋发图强逼自己多吃多走动,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儿就追着一猫一狗到处跑,高兴了就在二楼弹弹琴,不高兴了就去楼下和秦妈光叔切磋一下厨艺。感觉身体一好,连自己一直吐槽的破屋子都看着顺眼了好多。 陈彦每天一早一晚都会来镇口,一开始还会上楼看司徒的状况,不舒服了还给挂几瓶吊瓶缓解一下术后并发症。那人虚弱的时候很好相处也很听话,只是等司徒好点了,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些尴尬。于是等司徒能活蹦乱跳,陈彦也就不上去了,每天秦妈的小店里用电脑查查资料就回去,偶尔和秦妈说一些病人恢复比较适合的菜单,偶尔问一下楼上的情况。 陈彦向来存在感不那么高,司徒住得倒也轻松自在。 那个司徒来之前还各种看不上的小旅店其实在土豪和麦柯走了以后进行了一次升级。齐骥重新打造了一颗桃花树,比之前的更鲜艳更茂盛,陆离花了点钱去网上订了蓝白乳胶漆,忙了三天把楼上两个房间里里外外都粉刷了一遍,恶俗的窗帘也换成了纯白色,于是远远看过来,有那么一点点爱情海边小旅店的感觉。 司徒住着能不自在吗? 原本齐骥和陆离想等油漆的味道散了他们先住进来感受几天,可是土豪没走几天司徒就躺了进来。虽然陆离算钱算得挺高兴,但是齐骥不高兴了几天,转天就把边上那个废弃的小房间也清理出来准备再存点钱装修升级。 爱钱的陆离早早地把二楼的景色还有装修好的照片传到网上,150一个晚上还包三餐,价格并不贵。只是这红海镇交通不便利,真有人来除了吃吃喝喝也没别的娱乐项目,这个小民宿再有特色到底还是吸引不来客人。于是陆离一有时间就在琢磨增加娱乐项目的事。 只是好不容易他空下来可以查查电脑找一些可以学习的项目,楼上那个杀千刀的司徒就会跑下来找他打发时间。 “啧啧,小离离又无聊啦?我们联机打斗地主吧?” “不玩。” “那来欣赏一下我肚子上的刀疤吧,啧啧啧,可性感了。” “不看。” “那来尝尝我刚炖的猪脑汤,补脑子哒!” “不吃。” “哎哟,别总想着赚钱,晚上约你一起出海吹吹风?” “不约。” “那陪我午睡?” “不睡。” “……小离离,秦妈不和我玩,齐骥不理我,你也不陪我,我多无聊呀……小离离……” “秦妈,快打电话给陈医生。” “哎哎哎——不用,我上楼看电视剧去。秦妈,别打哦…” …… 这种对话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后来陆离被喊得翻了,直接看到司徒过来就要去找陈彦。 司徒只觉得没趣,已经开始想着恢复得差不多是不是该撤了。 不然准得无聊死。 于是几天后,二楼阳光灿烂的桃花树下,圆了好几圈的司徒戴着墨镜靠在躺椅上,喝着低度数的彩色鸡尾酒,一只耳朵里听着音乐,一只耳朵听着小弟们汇报这个月的账目。 “什么?比上个月多了30来万?”司徒扬扬眉,努力想自己哪个生意给他下了那么大个金蛋,准备好好犒劳一下小弟。 财务小哥推推眼镜淡淡道:“手术后你都住在红海镇,几乎没有开销。” “哦……我一个月能花那么多?”司徒抓抓脑袋。 小哥点头:“上个月娱乐场所消费25万,上上个月送礼15万……” “啊?我送给谁了?” “陈姓女士。”小哥舍掉了人家姑娘的职业。 “哦……”司徒又抓抓脑袋,想了半天没想起姑娘什么样,看看自己白白嫩嫩的样子,还真别说这段日子清心寡欲都胖了点。于是摸了摸好像又快饿了的肚子,吃了块零食开始纠结:“多出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这好歹是自己私房钱,小金库多了笔巨款,必须妥善使用,经历了生死一遭…… “医院的医生都打点过了吗?”司徒问龙九。 “医务人员都不收礼,钱送不进。”龙九摇头。 “啧,这么高冷?“ ”对” “那留些钱给陈彦吧……”司徒想了陈彦。 其实这几天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就是……“哎,你们想个办法,买点东西,或者直接送?然后找个理由什么。我也没住他医院,但是他这段时间……也怪照顾我的。” 司徒有点不自然,掏掏耳朵,看看手指。 龙九抵着头看着手机里小弟和他汇报情况呢,头也没抬道:“哦,陈医生那边不用找借口,市里的医生都送了一遍了,钱没要锦旗鲜花水果都收了,这回来刚好送陈医生。” “啊?”司徒愣。 “对呀,老大,那天要不是陈医生,等那个主任出来抢救你就来不及了。”龙九以为老大是太阳晒多,把重要的事情给晒忘了。 却只见司徒噌——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抢救的?”司徒眼睛都要瞪出来,心里什么东西被戳破,热热的血液到处翻滚。 “老大……没人……没人……告诉你?”龙九也瞪着眼睛,感觉他们信息也太不对称了:“我也没告诉你?” 龙就是第一个赶到医院见到满头是汗红着眼睛的陈彦。 “咣当——”豪华躺椅歪歪扭扭地倒在露台上。 一群小弟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位置,只觉得刚刚老大的表情瞬息万变。 他们有些跟不上剧情的发展节奏。 一回神,司徒已经跑远了。 ☆、第37章 (倒v结束)苹果甜 这几天医院非常清闲,几位住院的病人病情稳定,之前市里的领导来考察过还给了不错的评价。陈彦从隔壁村看病回来,准备回家的吃个午饭下午去和花姨换班,刚进家门想把身上出汗的衣服换下来。 衣服正卡在胸口一半呢,家门就被人暴力地打开了! 来人喘着气,胸口一下下地起伏,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着光,嘴巴微张——有点傻。 是遇到急事了吧。 “你怎么了?”陈彦呆呆地问。 司徒傻了吧唧地一路狂奔而来,冲进人家家里就看到陈彦的小蛮腰和身上白花花的肉,还有微微鼓起的小肚子…… 他这才想起来——操,我跑来这里干什么的来着? 陈彦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或是谁家需要医生。摸了摸司徒的脑袋——没发烧呀?撩起司徒的t恤看伤口——好好的没发炎呀? 怎么就自己跑来了?前几天每天见,这人明明有些不自在还装睡躲着自己,总不会是突然想通了…… “啪——” 陈彦的手被司徒拉住了。 司徒手上热热的,抓得陈彦手上疼。 “扑通,扑通。” 陈彦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他的脸也不自觉地红了。 司徒张张嘴要说话,陈彦就愣愣地看着他形状好看的嘴。 有这么一刻陈彦幻想着,如果他说—— “是你救的我?” 司徒终于能说话了,只是内容同陈彦期待的,有些远。 那人一开口就一发不可收拾,和机关枪一样。无非是问陈彦,那天怎么会是陈彦做的手术,怎么也不和他说,弄得他都不知道要感谢谁。 陈彦被抓着手臂,苦笑起来。 等司徒问完了十万个为什么,才终于解救出自己的手腕。 很疼的。 “那天刚好路过,正好缺急诊的医生。”陈彦拉好衣服,搬了椅子过来让司徒坐,还给他倒了水。 外头太阳大,这人一路跑来满头的汗,一杯水两口就喝光。 “再给你倒一杯。”陈彦去倒水。 司徒来了句:“你的钱不用还了。” 倒水的动作慢了些,倒水的人偷偷地叹了口气。 “不行,我要还的。”陈彦摇头。 倒好水转头,司徒正撩着衣服指着身上的伤口:“这些都是你缝的?很整齐。” “不是我缝的,缝合基本都是实习医生做。”陈彦摇头。 司徒看着陈彦,眼神里满是失望:“哦……那……” “我……就刚好路过,帮护士把你送上手术台。”陈彦看向别处:“这和我欠你钱没关系。” 司徒还是坚持:“那也不用还,我的主治医生都说要不是抢救及时我就差不多挂了。” “不会,人失血30及时输血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的命很值钱!”司徒听到陈彦把自己撇得那么干净,心里就是不高兴。 “真的和我没关系。”陈彦决绝。 “你们医生都什么毛病,一个个给钱也不要!”今天的司徒似乎特别没耐心,整个人躁得慌,突然吼了出来。 “……” 陈彦不说话。 脑袋一热的司徒也被自己暴躁的状态给吓到,只觉得全身都乱糟糟,想马上见到陈彦问清楚,可真的见到了又不知道要怎么交流。 就像最虚弱的那几天,其实每天都盼着陈彦来看自己,但陈彦真的来了,却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于是他开始每天装睡,久了陈彦也就再也没上楼过…… 不大的屋子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司徒一个人坐在那里纠结,皱着眉头的样子有点让人心疼。 “哎,我只是帮了点小忙,医院也给我劳务费了。”好久,还是陈彦先缓和一下气氛,从带回家的袋子里拿出个大大苹果递给司徒,语气慢慢的:“如果每个救人的医生都能拿到一大笔钱,那么所有医生赚够了钱就不干这行了。” 司徒也不接苹果,坐在那里还在生闷气。 于是陈彦拿过苹果找到水果刀,坐在床边接着纸篓慢慢地削。 “我这辈子钱就没有够用过,不过在这里我也用不到什么钱,欠你的我一定要还,这样才有目标和动力。不然这一天一天的,都不知道活着要做什么。” 说的人没什么情绪。 偏偏听的人心里堵得慌。 司徒看到陈彦房间里的书桌上是的各种论文和写了一半的草稿和图表,前几天他还听陆离说陈彦平时在网上帮医学院的大学生写实验报告做期末论文赚外快。 明明很辛苦的样子,偏偏不肯要自己的钱…… “啪嗒——” 陈彦的刀法很好,很快一个漂亮干净的大白苹果削好了,也不知道的他怎么做到的,轻轻一掰,就变成了两半。白花花的胳膊伸过来,漂亮手上半个水汪汪的苹果。 像是逗小孩子一样,陈彦扬了扬手,司徒不怎么情愿地把苹果拿去了,咬了口,嘎嘣脆。 “隔壁村王爷爷塞给我的,特别甜。你也回去好好休息,虽然伤口没什么大碍,还是少抽点烟,少吃油腻。”陈彦对着司徒笑。 司徒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苹果,也不知道是钱没送出去不高兴,还是被陈彦拒绝才不高兴。 走的时候,陈彦又给了他两个苹果。拉起他衣衫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情况。 两个人也贴得不近,那种尴尬又不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刚想找借口走人。 陈彦突然指着右边的刀口,眼睛弯了起来,像是调皮的孩子:“其实,那天实习医生是个新手,这两个是他的缝的,这个是我缝的……” “轰——”地一下。 司徒只觉得自己和吃错药一样地头皮发麻。在陈彦笑着目光下,司徒脸红到了耳后根。 低头看看那条仔仔细细一字排开的疤痕,再看看陈彦…… 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陈彦抱了,又把人给亲了,还夺门而逃跑回了镇口。 镇口,龙九带着小弟们黑压压地站在车前等着老大回来打个招呼好回市里。 司徒几乎是直接跳上龙九的车,发动了车子一踩油门就轰出去老远。 陈彦追来的时候,镇口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扬长而去的面包车,弯都不打地飞速远离。 财务小哥推推眼镜看看龙九:“龙哥,我们能回去了吗?” 龙九抓抓脑袋皱皱眉:“那个,谁能联系到老大,让他记得把车开回来,那个不是我们的车。” “啧,不是司徒哥让我们来陪他解闷的吗?怎么自己就跑了。” “那辆车好像是手动挡的,哎?我们老大会开手动挡的车吗?” …… 小弟们一脸懵逼地看看远处又看看追来的陈彦。 陈彦跑得太累喘着气,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苹果。 嘴里,都是刚刚苹果的味道。 …… ☆、第38章 入v第一更 徒开着村里洪老七家的手动挡破面包车跑了。 那天齐骥回到车房懵了好久,抓了龙九就不让走:“下午老七来拿车,我拿什么给人家?” 龙九和小弟们那里还找得到自己老大,囧囧地打了一下午电话,最后只能留下辆suv做抵押。 “拿面包车用来运猪肉的。”齐骥对着几十万豪车一脸嫌弃。 龙九抓抓脑袋:“先拿这车拉着,我们找到老大就把车送回来。” “哎,他不回来的话,住宿费不退哦。”齐骥“好心提醒”。 “哎。好。” 然后龙九一行人雄赳赳地来,灰溜溜的回去,好不尴尬。 等一群人走了,齐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光叔来上班的时候就看到齐骥一脸大汗地在二楼收拾东西,大刀阔斧的,还拉着秦妈打扫卫生。 “哎哟,哪里来那么多衣服。”齐骥三下五除二就把房间整理干净,把司徒的东西堆到隔壁的空屋子里——完美。 “晚上有新客人?”秦妈难得看到齐骥那么勤快。 齐骥就是笑:“轩轩嚷了好久了,晚上我们自己住!” 说完吹着口哨,去楼下等儿子放学了。 这段日子,陆离和齐骥农村淘宝小站生气稍微有了点起色,他们装修的二楼房间的材料都是网上买的,村民们路过看着都好奇,也会问上几句,于是齐骥和陆离就不放过大好的机会各种安利。 于是慢慢地,秦妈这里每天都能有几单生意,陆离偶尔还会在周末组织几次团购,生意热了起来,陆离的快递包裹也越来越多。 晚上回来的时候太阳都下山了,刚下车,轩轩嘴里叼着冰棍就冲着他跑过来:“陆叔叔,二楼终于空了,我们可以去住啦!” 轩轩打鸡血一样地高兴,围着陆离的小三轮转了七八圈,身后还背着上学的小书包,书包里塞得鼓鼓的都是零食和水果。 “司徒走了?”陆离担心人走了住宿的钱得退回去。 轩轩指着那边洪老七和齐骥做了个悄悄话的手势:“我和你说哦,听说今天下午司徒叔叔抽风啦,偷偷开走了七叔叔的车,只能把那辆车抵押还债了。” 陆离听了一头雾水。 去看齐骥,齐骥正在教洪老七开那辆高档的suv。陆离一回来齐骥就往他这儿瞟,目光相对,齐骥做了个向上的手势。 然后,轩轩就看到陆叔叔的脸红得像一个大苹果,停好车,去大排档干活了。 夜深了,激动了一晚的轩轩八点多做完作业去村长家看《疯狂的动物城》小孩子忘性大,等晚点齐骥关了大排档再过去接人,轩轩已经和村长的小儿子搂在一块儿睡得糊里糊涂,那里还记得二楼漂亮房间的事儿。索性把儿子丢在村长家里,吹着口哨自己回去了。 老爷子收拾好了东西把一叠现金和记账的纸随手就放在大排档的桌子上,齐骥也就随手放在轩轩的写字台上。陆离洗好澡出来就看到一叠钱也一张皱巴巴的纸,皱眉看了好久。 老爷子记账记得很清楚,但是把收入,支出,挂账,清算的钱密密麻麻地都挤在一起,一晚上的流水多少根本看不出来。之前光叔说起齐骥不会算账,陆离就发现了,这人修车铺的帐一团乱,大排档发完工资还经常入不敷出,借了谁的钱,还欠别人多少齐骥基本没概念。 陆离的强迫症一天比一天严重。 “我教你记账吧。你这一笔糊涂账乱糟糟的,做生意不能这么做。”等齐骥回来,陆离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齐骥向来数学不好,一听要记账做数学,赶忙摇头:“别了,这么多年都这么下来,挺好。” “哪里好了?今年收回来现金500,光叔进菜240,还有我们三个人的成本,水,电,煤气,你一晚上利润还没我一个打工的工资高。不科学。”陆离尝试说服某人。 发现齐骥就是盯着自己看,根本没有要虚心学习的心。于是翻出自己的账本给齐骥看:“呐,虽然我赚的不多,但是你看,这一栏是我打工的收入,快递的收入,农村淘宝的收入,楼上房间租金收入,司徒给我们的投资。这一栏是的给秦妈的租金,提成,还给司徒的钱,还有准备还给你的钱,我自己的开销,这一栏是固定资产,比如楼上房间里的装饰……哎,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齐骥越听表情越怪,开始傻兮兮地笑,然后突然就拉过陆离往隔壁二楼跑。翻修的时候齐骥特地在秦妈家背后做了个小圆楼梯,晚上上楼就不用吵醒秦妈休息。拉着人上了二楼,桃花树一闪一闪地闪着缤纷的色彩,齐骥也不去看桃花树有多好看,把陆离往整理干净的房间里的一拉“啪——”地把门给关上了。 “喂——”陆离吓了一跳,因为齐骥力气好大,一路上来他基本没走几步路。好像……是被人抱上来的。 “反正我不学什么记账,我是修车的,哪里弄那些。”齐骥把把人压在关上的门上,两个人靠得近近的。 陆离身上都是肥皂的香味,一想到儿子在大老远睡觉,秦妈在楼下打起了小呼噜,今晚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他们,齐骥就高兴! 眼睛的里光芒都同往日不一样,带着一点点撒娇,齐骥看着陆离红扑扑的脸:“别和我说数字哦,我从小对数字不过敏,反正我不学。” 齐骥把脑袋搁在陆离的肩膀上,然后和赖皮猴一样地蹭呀蹭。 陆离知道齐骥在想什么,那几天齐骥和自己睡一楼的时候,其实两个人都……很有感觉。 “你不想学……那我帮你记,起码把自己的财务状况整理清楚了。轩轩长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呢。”陆离反手抱着人,觉得脖子痒痒的,热热的,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 晚上的红海镇凉飕飕的,房间的窗户开着,海风带着凉意也吹不散拥抱在一起两个人身上滚烫的温度。 从把彼此蹭得口干舌燥,热血沸腾,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唇先贴上了对方的脸颊,然后是眼睛,额头…… 陆离闭着眼睛,细细地感觉齐骥的亲吻。这个人平时力气特别大,但亲自己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然后亲吻变成了舔咬,陆离的脖子像是被咬了。 然后,好看的两双眸子看到了一起,一双迷蒙带着期待,一双眯起带着浓浓的征服欲。 陆离张张嘴,想说什么。 被齐骥给咬回去了。 空起里带着一股绮丽的味道,两个人的鼻息纠缠,身体早就被点燃。 “以后你帮我管钱。我妈说,钱都得媳妇管。”齐骥哼了一句。 看到陆离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我当你是答应了哈。”齐骥傻呵呵地笑,一把就把人抱起要去床上。 突然,门外响起脚步声,然后有人在拉门。 “咦。怎么的锁上了?”有人在门口说。 ☆、第39章 曾经的 陆离和齐骥又被无情地打断,心里几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听门外的声音——td竟然是司徒晟!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身上烧得慌,还是分开了。 “你怎么回来了!”齐骥开门,一脸的不高兴。 司徒晟看到陆离也在里面,又看了看里头干干净净自己的东西都被收拾完,一脸懵逼:“我擦。我去市里一趟回来就被洗劫了?对了,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司徒看到陆离的脸有些红的不太自然,脖子上还有可疑的痕迹,再看看齐骥一脸要neng死他的表情。 感觉自己可能回来的不是时候。 “老七的车呢?”齐骥冷冷的问。 司徒看到陆离装作若无其事的去给他拿东西,那个瞪他的小眼神哦……司徒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开回来了,在楼下。龙就说我那辆大奔压在你这儿了?”司徒扬扬眉毛。 齐骥直接走了:“他开去运猪了,得下礼拜回来。” “什么?什么猪?我的大奔,大奔!”司徒二二地在二楼跺脚。 可惜压根没人理他。 这边陆离和齐骥回到家里,两个人都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陆离一直脸蛋红红的,喝了好多水才平静些。 齐骥抓抓脑袋揉揉也陆离的脑袋:“先……睡吧,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嗯。”陆离点点头。 然后就又被亲了个昏天黑地。 这边司徒二二地把齐骥和陆离赶走,一个人坐在整齐的屋子里纠结—— 我是现在去找陈彦呢,还是等会儿去找陈彦,还是等天亮了再去找陈彦,还是……现在就去? 白天的时候司徒开着那辆卖猪肉的面包车,一路狂奔,等他发现车上的味道奇奇怪怪,自己还穿着背心裤衩,车子的离合器踩得各种不自在……他已经沿着省道开到了隔壁市。下了高速,发现开到了前妻的城市。 傍晚的时候,司徒一身邋遢靠在面包车上等在一个两层小屋门口。 县级市么有大城市繁华,周围就几个不大的小店,不过小区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司徒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就看到夕阳西下,一对夫妻带着个大胖儿子缓缓地朝他走来。 其实是很好看的一个画面。大胖儿子说在学校里拿了个竞赛二等奖,妈妈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回家做他最爱吃的可乐鸡翅,爸爸说要奖励他那双一直想买的篮球鞋。妈妈是个美人儿,有些岁数了,但是风韵犹存,笑起来的时候有些神仙姐姐刘亦菲的影子,只是那个爸爸肥嘟嘟的,眼睛眯起来就没有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像是之前受过伤,那个胖儿子——其实像妈妈,有一副好看的五官,只是太肥了,笑起来,大眼睛还是没了。 “三胖!”司徒见到儿子又高了又肥了,还是很高兴的。 只是他的一声热情的呼唤,换来的是惊慌失措的一对夫妻。母亲几乎是见到司徒的一瞬间就把儿子保护在身后,爸爸一瘸一瘸拖着胖乎乎的身子竟然矫捷地去水果店里摸了一把西瓜刀,互在了女人和孩子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司徒。 司徒一看这架势,就皱眉:“干嘛呢,我来看我儿子,又是来杀人。” 在大事上总是少根筋的司徒对前妻带着儿子和他离婚的事,其实一直是心里的一块心病。可谁让他心大,很多时候脑子还比较抽呢?前妻和他离婚的第一年,他把那个男人的腿打断了。离婚的第二年,他把儿子送去美国藏了一个月。离婚的第三年,他已经花天酒地换了七八个神仙姐姐,去看儿子学校看儿子,发现曾经那个只会花钱打游戏从不学习的儿子开始正常上学念书,期末考试还考了全班第十五名。离婚第四年的时候,儿子就胖了起来,司徒开始喊他“三胖”,却是很久没有见到女人了。 “丽丽,你把小捷带回去——”持刀的男人一脸的戒备。说话都在发抖。 “不,我哪里都不去,他要是敢动你,我就和他拼命!”女人带着哭腔,一脸的拒绝。 也只有司徒的胖儿子还理智些,走到爸妈前面淡定道:“爸妈你们别怕,我爸就是来看我的,我上回就和他说好了,要是敢用武力,以后我就不认他了。” “哎,你小子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司徒一听儿子说话没大没小就不高兴,上去拍拍三胖肉嘟嘟的肩膀又掐掐脸颊,用眼睛瞟了瞟前妻和男人:“哎,你问一下你爸妈,晚上管饭不?我饿了。” …… 于是,没脸没皮的司徒就在前妻家里蹭上了晚饭,别说,吃得还挺香。 “哎,老刘,看不出来你手艺不错呀,我家丽丽和三胖跟你几年,各个都胖了,以前丽丽总是吃不胖,把我愁坏了。”司徒啃着猪蹄,嘴里油腻腻的。 “爸,我妈那不是胖,是怀弟弟了。”三胖给狼吞虎咽的亲爸又夹了筷子菜,不忘把最后的一块猪肘子夹给妈妈:“妈你多吃点。” “唔……”司徒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原来前妻身材圆润是又怀孕了。 去看老刘,男人的手一碗饭没吃几口,光顾着给前妻夹菜,手还有点抖。 一顿饭老刘吃得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司徒突出最后的鸡骨头摸摸肚子表示非常满足。 丽丽打发三胖去二楼做作业了。一楼的客厅里,司徒没有要走的意思。 扑通一下,老刘就跪在了司徒的面前:“司徒哥,我先给你陪个不是,但是我和丽丽是认真的,我和小捷和亲生父子一样的,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你不高兴了冲着我就好,丽丽怀着孩子,小捷还小。” 司徒吓了一跳,赶忙把人扶起来,男人不动,女人默默地留着眼泪,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别求他,我跟着你是自愿的,我就过过这几年好日子,也值了。” 这一出看得司徒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把老刘拉了起来又拿纸巾给前妻擦眼了,司徒坐在椅子上开始自我检讨:当年老刘还是自己的手下,那时候刚创业整天应酬到处跑,除了钱到位,整天整天的不在家。儿子上学之前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前妻了,最后一两年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等前妻拉着老刘时提出和他离婚,司徒才意识到,自己的老婆自己不好好地疼,就会有隔壁的老刘帮你疼。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司徒气氛过,打断了老刘的退,抢了儿子威胁人,可平时柔柔弱弱对他唯命是从的女人特别的坚强和决绝,无论司徒怎么努力挽回都没有用。司徒闹过,懊悔过,最后接受了现实,其实也没什么脸见到被自己折腾得够呛的老刘和前妻,所以这几年也就抽空去儿子学校看看儿子,没想到多年以后三个人再见到,场面是那么尴尬。 “司徒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需要钱,我和丽丽有些积蓄……”老刘是个老实人,一看司徒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看到司徒衣衫褴褛还开着那么破的小面包车,以为司徒是来借钱的。 司徒摇摇头,愣愣地看着老刘和丽丽牵着的双手,脱口而出:“哦,我好想……喜欢个男人。” 沉默。 沉默。 又沉默。 二楼传来什么东西跌破的声响。 老刘和丽丽的表情比翻书变换得还快。 …… “哎……”司徒想到前妻一家人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的样子,总觉得自己被秀了一晚的恩爱,好不自在。 摸了摸肚子感觉饿了,一抬头。 “陈彦?” 司徒正想着陈彦呢,窗口突然就出现了那个人。 陈彦愣愣地也看着自己,风吹来起来,把衣服和头发吹乱。 “你怎么回来了?”陈彦的声音好小。 好不尴尬。 “哎,你别走呀!”司徒看陈彦转身就走,一个激动就追了出去。 陈彦在前面走,司徒在身后追。是真的追,因为陈彦走得特别快。 “你等等我。”司徒开了一天车,还受了各种刺激,走了几步就喘着气,走不动了,蹲在小镇的路上巴拉着手:“哎哟,肚子疼……” 陈彦果然不走了。 然后司徒就被人拉起,有温暖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肚子。 咕噜噜噜—— 陈彦抬头看司徒,然后就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我刚去看我前妻了。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司徒在陈彦的耳边喃喃的,也痒痒的。 “我和她说我喜欢你。” …… ☆、第40章 被拒绝 “啊晟,其实你人挺好的,结婚的那几年我和小捷不愁吃穿,你对我也特别大方。”司徒走之前,前妻特地下楼送他。老李就站在身后不远的路口守护着自己的女人。 “唔。我挺没心没肺,还是老李对你上心,你看你比前几年气色好多了。”司徒摇摇头,摸摸口袋,发现自己手机钱包什么都没带:“三胖读书的钱够不够?平时去看他给他零花钱他也不肯要。” 女人摇摇头,微微抵着头:“老李和我赚的不多,但是养孩子的钱都够。那时候……是我和老李对不住你。对不起。” 然后司徒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曾经他心灵上最依赖的女人,如今有了全新的生活,过得比曾经简陋,但是看得出来,比以前在自己身边时,幸福。 司徒呆呆地看着前妻,这么多年了,心里终究还是后悔的,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什么生意都可以不做,他一定和老李一样守在老婆和儿子的身边,陪着老婆慢慢变老,看着傻儿子一天天地长大。只是时光一去不复返,再多的悔恨也挽回不了离开的人了。 “老刘比较保守,也不懂那些。但是……我还是支持你。喜欢就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儿子都支持你。”女人微微一笑,在司徒的肩膀上拍一拍。 这一拍给了司徒无穷的动力。 而陈彦下午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被亲了一口,然后亲他的人比上回的反应还要剧烈,直接开车逃跑了。他追到镇口和齐骥龙九他们大眼瞪小眼,很是尴尬,灰溜溜地回去了。大半夜地陈彦的也睡不着,想去看看那个人回来了没。原本轻手轻脚地上楼看看,结果就对上了司徒的眼睛。 然后一路逃跑,司徒和他说,他喜欢自己。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5节 和做梦一样。 司徒这个人向来没脸没皮没心没肺,陈彦刚被告白,还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司徒已经拉着人往陈彦家里走,边摸着肚子边嚷嚷:“走走走,看了一晚上我前妻和他老公秀恩爱,也没顾上吃饱饭,你家有吃的吗?” 司徒一路的走,被拉着的陈彦知觉的刚刚司徒是和一只宠物狗表了白,说了句:“你好漂亮呀,我喜欢你,跟我回家吧。”然后就牵着宠物回家玩耍了。 …… 司徒一路轻松又愉快,到了陈彦家也不认生,自己弄了一大盆面,吃得呼哧呼哧得。还给陈彦盛了一盆:“你别看我吃呀,你也吃。”然后指指陈彦的大碗。 陈彦吃了两口,这才想起一晚上光担心司徒,连晚饭都忘记吃了,只是他喜欢吃汤多的面条,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碗,有些无从下口。 很快面前的碗被端走了,司徒吃剩的那碗面放在他的面前,挑眉毛:“刚面条下多了,我这碗汤多。” 果然那碗面少,汤多,陈彦吃了两口觉得味道很棒,几口也就吃完了。然后麻溜地洗好碗,司徒大喇喇地往陈彦床上一坐,还拍了拍床边:“来,我们俩谈谈。” 陈彦没动,对这个自来熟得特别自然的人有些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那个,和你商量个事儿。”司徒拉拉陈彦的手:“下午亲你的事,我想明白了,其实我……” ——“你就是一时脑抽,对不对?” 陈彦突然打断,小声地接下去。 声音明明不响,但是把司徒心里的一腔热血浇得冰冷。 “……”司徒皱起眉,看陈彦。什么意思? “救你是我应该做的,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忘心里去。”陈彦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看着司徒拉着自己的手。 那只大手渐渐地松开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司徒从来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他虽然二,但是不傻:“陈彦,我认真的,我喜欢你。” 司徒的脑袋直,是爱是恨他分得清楚,他知道陈彦对自己的感情,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彦会有这样的反应。 “……”陈彦看向别处,特别的冷静。他也觉得很神奇,他幻想过有一天司徒会和他有同样的情感,虽然只是偷偷地想过,但是那个想法仅仅只到“司徒会喜欢自己”这个情节。那之后呢,如果他们真的心意相通,然后的情节又会是如何? 司徒是个自由自在爱天爱地心特别大的人,而自己早就只是个胆小甚微的人,所以才躲在红海镇里,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这样的两个人,真的可以生活在一起吗?他们不是男女,喜欢了就恋爱,成了就结婚,不成就分手。陈彦已经尝过两个明明曾经那么相爱的人,最后随着时间的流逝,爱被磨成了最恐怖的噩梦。 或许像他这样的gay就应该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平静地过完一生。不用生活有多幸福有多富足,有梦可以做,有日子可以过就很好了。 他的梦,也算是成真了。 梦醒了,大家都该过自己的生活,各归各位,不能被蛊惑。 “你大概是受刺激了。睡一觉明天就想明白了。”司徒惨惨地笑。 “你让我明白什么?”司徒咄咄逼人地看着陈彦,带着一股冷峻:“老子被你掰弯,为了你都快精神不正常了,你告诉我明天我该想明白什么?” 司徒从来不是含蓄的人,做生意也是,有话说清楚,他不喜欢猜哑谜。 陈彦只觉得站着都很累。 司徒此时的气场太过吓人,那双眼睛瞪着自己的时候,带着扯人心魄的戾气。 陈彦的手有些抖。 明明心里一点也不害怕。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司徒知道自己的样子是太凶了,收高利贷收多了,要钱的时候都一个表情。也算是工伤了。 于是声音小了些。 “我不……喜欢你。”陈彦低声道。 “你说什么?”司徒听清楚了,只是很生气。 “我说,我不喜欢你。你知道我和张闯的事。”陈彦叹了口气。 “靠——”司徒骂了一句。 站起身来就走。 “你丫的真是眼瞎,那种缩头乌龟有什么好的?那么个缺心眼的怂货,每天在家伺候老婆讨好老丈人家里……他哪里对你好过?大学那会儿或许对你还有点感情,他认识那个官二代女人以后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长点心眼吧!输给那么个怂货,真是日了狗了!” 司徒哔哔了几句,还是淡定又大方地走地昂首阔步。 只不过他出门的时候还走得特别有气势。走了几步其实就蔫了。 “我操!”司徒狠狠地骂了一句。 抬头,一大轮月亮就挂在天上,白灿灿的光照得他心凉。 他真的没想过,陈彦会不喜欢自己,喜欢个脑残! “汪——”也不知道哪家的狗喊了一句。 喊得心里疼。 另一边。陈彦用冰冷的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冲了好几遍,才让燥热的身体冷静了下来。 他只是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到处乱窜,他的心平静得一塌糊涂。 他的选择没有错。 不是他矫情。 这是属于他和司徒,最正确的路。 ☆、第41章 看星星 司徒一路蛋疼地回到镇口,对面齐骥家的灯都灭了。 整座红海镇变得安安静静,空气里是凉飕飕的海的味道。 司徒拿了车钥匙,怎么都感觉:老子被拒了是不是该跑路? 一想到自己这一天来来回回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还是手动挡的离合器踩得脚疼。 于是索性上路往大床上一躺。他做好了辗转难眠的准备,结果是一沾上床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后下一秒就进入了梦想。 新的一天,阳光懒懒地洒下来,司徒睡老长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都快中午了,摸摸肚子下楼找秦妈吃早饭,吃了两口油汪汪的煎鸡蛋才想起来——我草,好像昨天被拒绝了。 然后一张脸有些不好看。 “谁又欠你钱了?”秦妈有些嫌弃地把所谓很好吃,其实就是老家的腌肉,但又被叫做的“培根”的几个“肉片”端给司徒。 见那人咬了一口就开始狂咳嗽。 摇摇头,给司徒倒了杯果汁。 “秦妈你失恋过吗?”司徒难得地惆怅了会儿。 秦妈扬扬眉毛特别淡定地回了他一句:“怎么,你终于被陈医生拒绝啦?” “噗——”司徒把刚喝下去的果汁全部喷了出来。 秦妈!你学坏了! 司徒尴尬找纸巾,贴心的秦妈已经递过去了,顺带给了他一个:姐姐我也是火眼金金的表情。 “你怎么……”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秦妈笑得意味深长:“还是之前的那个小诚和小麦感情好,在我家住了那么久,每天高高兴兴的。你和陈医生嘛……”秦妈摇摇头表示不好说。 司徒心里一边佩服土豪就是土豪,对思想如此保守的秦妈都能随便拿下,一边想到一直以来自己苦逼的情史,愣愣地盯着贤惠的秦妈:“秦妈,你说我是不是命剎孤星,得孤独终老?要不……我和你过日子得了?” 然后司徒吃了秦妈两下巨疼的脑瓜崩。疼得值哆嗦。 “你孤星不孤星我可不知道,反正陈医生人那么好,你别欺负人家。”秦妈翻了个大白眼要走了。 司徒拽着秦妈的衣角嘤嘤嘤地求人陪他聊天。 秦妈还得下楼看点才懒得和他废话说了句:“别想了,你没戏,陈医生一大早就回老家了。” 下楼了。 什么? 司徒喝了一口的果汁,又呛了。 是的,这回司徒没逃跑,但是陈彦自己跑了。 做了早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车走的,睡睡醒醒,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已经坐上了上山的盘山公交。 陈彦的老家离红海镇并不远,藏在山坳里,公交车要坐很久。陈彦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遇到点过不去的事还是只会做个缩头乌龟。 家里有个哥哥,爸妈都不在了。哥哥和嫂子早就不同自己来往,老家里现下也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楼房,过年过节只有陈彦一个人回去。 山上的空气依旧很好,家门前的小溪流叮叮当当地流淌得欢快,邻居家的爷爷奶奶看到他回来,招呼也没打,给了他一个白眼进屋去了,院子里的土狗对着他叫了好久。 家里只有一些父母还在时用的什物,上回回来的东西都还在,陈彦收拾了床铺,去捡了些树枝用土灶煮了点吃的。 回家里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他这才发现老家没有交电费,家里连电都没有。 手机没电了,也就随他自动关机。红海镇的医院有另外一位轮岗医生看着,白天的时候也没有人给他过电话。 于是无所事事的搬了椅子去院子里抬头看星星。 这里的星星同红海镇头顶的星星一模一样,都是城里看不见,黑白分明的闪耀。 陈彦想起小时候和哥哥在这个院子里玩闹长大,很小的时候爸爸劈柴不小心用斧子磕到了他的脑袋,头上一直有那时候留下的疤痕,所以小时候爸爸特别地宠爱他,好吃的好喝都想到自己,然后才是哥哥。哥哥高中毕业就去做工赚钱,而自己考上了医学院,每年都要昂贵的学费…… 凉凉的夜色里,陈彦想到疼爱自己的父亲,和死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妈妈。鼻子酸酸的。 那几年为了张闯回家和家人出柜。所有该经历的他都经历了。哥哥一直都觉得父母偏心对他不冷不热的,知道了自己的取向,第二天就带着嫂子和侄子外出打工了。父亲和母亲同自己牵扯了大半年,爸先扛不住,生了几场大病就走了,然后是妈妈,临终的时候还让他找个女人和哥哥一样结婚生孩子。 陈彦知道这都是他错。在他头脑发热决定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就错了。 有些孤独痛苦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的。他明明可以做一辈子的哑巴,可偏偏要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选择在最亲近的人身上得到安慰。事实上,除了后悔和更加绝望的痛苦,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张闯选择离开他,父母从来没有原谅过他,哥哥和嫂子杳无音信…… 陈彦越来越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有些路,自己没走好,就希望在乎的人不要和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岁月安静,是最好。 …… 当陈彦孤独地在黑暗里看星星,司徒在红海镇过得热热闹闹。 “什么?他的腰上有三颗痣?”司徒一手拿着个鸡大腿,嘴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香喷喷的鸡肉,另一只手被王婆婆抓在手里。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下午时候“失恋”的司徒缠着陆离说话,陆离和齐骥昨晚被这个二货打断了看到他就来气。于是陆离懒得理他,他就去粘齐骥。傍晚的时候齐骥实在被这个人烦死了,陈彦又不在,不能用“去找陈医生”的法子把人撵走。 齐骥终于没忍住:“司徒,你到底什么毛病?支支吾吾一下午了,还是爷们吗?” “哥们……我……我……”司徒到底爱面子:“你知道哪里可以算命吗?我会不会是天煞孤星,东方不败的那种?” “对的,你还是去做太监吧。”齐骥实在没办法,把人带去王婆婆家里去了。 婆婆见到有人来看自己,高兴得不得了。司徒见到年迈的婆婆只觉得亲切,特别是婆婆杀了只鸡炖好汤给他喝,司徒一闻味道就知道婆婆家的鸡是极品!心里特别温暖,把老太太夸到了天上去了。 于是吃饭的时候,司徒肚子里塞了半只鸡,被王婆婆拉着手看手相。 老婆婆慈祥地笑,看了好一会儿说:“你呀,结过婚又离过婚。” 司徒一听眼睛就亮了:“对的!婆婆神算!” 婆婆憨憨地笑:“你这孩子,富贵命,比齐骥有钱。就是缺点心眼。” 司徒狂点头,然后问:“婆婆,那我是不是天煞孤星,为什么我谈个恋爱成个家有那么难?” 婆婆摇摇头道:“是时候未到,你的那一半,腰上会有三颗痣。” 然后司徒不吃鸡了,确认了好几遍婆婆的话,又确认了好几遍陈彦的腰上——那天他进门都看到陈彦的衣服脱到胸口了,陈彦身上白,绝对没有什么痣。司徒又确认了几遍那天的画面,真的没有。 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没有就好。”司徒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 心里堵着的石头,似乎放下了。 他司徒什么人,拿得起放得下,当年自己老婆和小弟跑了,他也就郁闷了很短的时间,等他发泄完了没事人一样地该吃吃该喝喝。和陈彦……最多算是鬼迷心窍,这不睡了一晚上,不过听了王婆婆的一句话,也就不纠结了。 纠结个蛋蛋。为一个男人,又不是神仙姐姐! 司徒慢慢地说服自己,久了就真的没什么了。 只不过那锅上等的野山鸡汤,似乎在婆婆看好手相以后,就没了之前的好味道。 …… 三天后陈彦从老家回了红海镇,以为司徒已经回城里了。 结果刚下镇口的公交车, 就看到司徒叼着烟,大爷一样地坐在齐骥的大排档门口,没一会儿,齐骥的车库里推出了一辆鲜红色的赛车。 司徒没注意到身后的陈彦,只是一看到赛车上的白布扯去,里头鲜亮的油漆和logo,整个人都被点燃了:“我靠,齐骥有你的,藏着这么个好宝贝,以后我泡妞,就全靠它了,弹什么劳什子的钢琴!” 司徒丢了烟头二话没说就要往赛车上蹦。 被齐骥一把的拉住了:“看看可以,想开没门。” 司徒听了哪里肯:“老子不缺钱,多少钱都ok,对了,这车沙滩上能跑吗?” 齐骥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司徒打鸡血一样地坐在赛车手坐席上,伸手问齐骥要车钥匙。 齐骥根本没要给他钥匙的意思,司徒突然拍了拍脑袋道:“哎,你家小离子不是天天哭着喊着要开发娱乐项目吗?” 没啥头脑的齐骥愣愣地点点头。 司徒坐在赛车上,已经开始做自己是车神的春秋大梦,思维早就飘的老远了。 “沙地赛车呀,红海镇北边那边那么大一片谎沙滩,空着也是浪费,你车先借我开,好玩的话,投资做项目呀!”司徒说得一双眉毛龙飞凤舞。 总觉得是在骗人。 陈彦拎着一大袋子橘子站在那里,看到司徒健康又有朝气的模样,开心地笑了。 ☆、第42章 后遗症 陈彦走了三天,再回来之前篇章似乎完全被的翻过。 司徒坐在霸气的赛车里转头见到陈彦没有一点的尴尬,那晚上的纠结和散在晚风里的悲凉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陈彦在镇口看了会儿赛车,又看了会儿司徒和齐骥讨价还价要车钥匙,最后开始耍无赖,开始威逼利诱…… 傍晚的阳光斜斜的,不热但是和煦。 后来陆离回来了,看到赛车第一句话果然是:“齐骥,你藏着这么个宝贝终于肯拿出来啦,能不能开?能开的话让司徒投钱呀!” 镇口热热闹闹的,秦妈和光叔拌着嘴看到陈彦站了老久,执意要喊他留下一起吃晚饭。 那边司徒终于把齐骥说服了,只是用着20码的速度一点点地在小上开着,司徒一脸兴奋,但是嘴上骂骂咧咧的,车里的齐骥一脸严肃地警告要是把车开坏了就把他丢海里喂鲨鱼。 然后放学的孩子们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拉风的跑车都成群结队地跑在车后吵吵闹闹,好像小黄和小花猫都跟在人群的背后。 红海镇里似乎永远都这么的生机勃勃。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陈彦,似乎也没有人在乎他喜欢的男人还是女人。秦妈去店里拿了冰饮料给他,说你一脑袋的汗先擦擦,让光叔给你做点好吃的。 洪老爷子慢悠悠地从家里走过来,看到陈彦就分了一半给他,嘴上还特别义正言辞道:“啧,陈医生让我不要多吃花生,所以你帮我消灭一点。”然后老爷子也看到大老远的那辆跑车,花生也不吃了,慢悠悠地赶去凑热闹。 远处火红的赛车开在火红的夕阳印染出的云霞里,像是一幅画。 陈彦只觉得心里和阳光一样暖洋洋的。比起老家的凄凉,这里是太过的生动。 晚饭的时候,大家坐在大排档里吃吃喝喝。 司徒说红海镇好,准备在理养老再发展发展副业。 然后就被齐骥鄙视的不要不要的,让他没事赶快走。然后陆离一听就说不行,司徒说的项目很有可行性,然后就和司徒聊起做方案的细节。 陈彦听了一晚上,吃好饭司徒主动找他说:“你行李多帮你拿回去。” 然后拎着陈彦一点也不重的几个小包就走。 “唉,那个橘子留给大家吃的,我老家的特产很甜。”陈彦把最大的那个袋子留下。 一路上司徒哼着曲子,步伐很轻快:“陈彦,那天晚上,是我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呀。” 司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穿着双夹脚拖鞋,看陈彦的眼神带着点飒爽的气势。 “我就说你睡一觉就好了。”陈彦笑。 司徒点头:“那时候你救的我,以后有什么事,和我知会一声,都在红海镇里,都是一家人嘛。” 怎么都觉得司徒是在安慰陈彦。 陈彦觉得好像自己是那个被拒绝的人,还被发了张好人卡。 “好。以后,你准备都住在这里?” “这儿多好呀,城里又是雾霾又是人情世故,假得慌,龙九他们跑业务,我差不多该退休了。”司徒说得有模有样。 陈彦揶揄了一句:“呆久了你不会烦?而且这里可没有神仙姐姐。” 司徒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瞄了眼陈彦,那人看着前方安静地走着:“市里也没有呀。不过我已经有目标了。” 陈彦呆呆地看他。 司徒就把那天在王婆婆家吃鸡的事和陈彦说了,顺带把婆婆在这一代“神算”的美名说得各种玄乎。 陈彦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就到家了。 司徒看到陈彦一直抿着嘴在笑:“你笑什么呀?” “想到你以后见到一个人就去看他的腰……哎,你——”陈彦是想到这一幕觉得很有喜感。 突然司徒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径过来把他的衣服撩了起来。 陈彦家门口一个不亮的路灯下,司徒撩着陈彦的衣服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眼睛都要贴到陈彦的衣服上了。 鼻息喷在陈彦的腰上热热的,湿湿的,胸口的那个后脑勺,有两个旋。 好一会儿,司徒不看了,抓抓脑袋,表情也看不出是失望还是安心:“你真的没有。” 换成陈彦自己的低着头看了好几遍,摇摇头:“是没有。” 然后司徒回去了。 陈彦也回家了。 …… 在司徒的心里,陈彦的这一页是彻底翻过去了。 这人动不动就被女人甩的经历可以写本了,这回也没花钱也没花什么心思,还因祸得福知道了另一办天大的秘密的。 于是二二的司徒开始召集小弟们帮他找人:“男女都行,腰上有三颗痣!” 然后三天以后小弟带了个看门的大爷来红海镇。 司徒请大爷吃了顿好吃的给送了回去,找人的标准变成:“30岁以下!那女都行,腰上有三颗痣。” 一周以后,龙九送来了两个一年级的小朋友。 司徒好吃好喝哄了一下午,想着面前的两个小朋友长大自己也老了,默默地把孩子送了回去,灰溜溜地打电话给龙九:“这也太小了,二十岁以上的三十五岁一下?” 几天后龙九安排司徒在市里见了一位妙龄少女。 一开始司徒别提多高兴了,穿得人模狗样地和人家姑娘谈天说地,好不高兴,等他终于问道关键点:“你的腰上是不是有痣?” 女孩子皱皱眉,点点头。 “是不是有三颗?” 女孩子明显不怎么高兴。 “什么形状的,给我看看……哎哟——” 司徒被姑娘浇了一头的果汁。 “臭流氓!”司徒被贴了标签,被茶楼的保安好心地请了出去。 …… “你们说,我冤不冤!”司徒在大排借酒消愁,光叔说他大病初愈不能喝多,两杯过后就给只给他倒水,这人装模作样地趴在那里,嚎着:“老子那么纯洁,那里是流氓?嘤嘤嘤。” “起码先去和女孩子道歉吧,以后注意一下话术。”陈彦刚好在秦妈这儿蹭网,顺带蹭饭。听到司徒的“遭遇”只觉得好笑,给他剥了个橘子,司徒塞了一半进嘴里。直摇头:“被拉黑了。” “再想想办法?” 司徒还是摇头:“不想办法了,总觉得聊不到一块儿。长得也不是我喜欢的型。” 司徒把脑袋耷拉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小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他的膝盖上,嘴里还叼着陈彦刚喂的小黄鱼。 “闺女呀,你爹又帅又阳光还被人说是流氓,嘤嘤嘤……”司徒开始和小花猫诉苦,抱起猫咪在脸上蹭呀蹭,眼看就要被司徒给揉死。 陈彦把猫抢救了回来,抱在怀里。 “喵。” 陈彦这才发现,刚刚吃饭还一大桌子人呢,现在都各忙各的去了,只有他陪着司徒,一个在吐槽,一个慢慢地听着。 隔壁的秦妈装作看电视的样子,其实眼睛一直往他们这边瞟。 齐骥车库没什么活儿,靠在大排档的门口看着陆离发呆,偶尔看到自己,扬了扬眉。 大家都好奇怪。 于是等司徒去楼上上厕所的时候,陈彦去找齐骥:“那个什么三颗痣,是你们编出来的吧?” 齐骥赶忙摇头,表示怎么可能司徒可是他们的“投资人”,怎么会调戏自己的生意伙伴? 只是齐骥脸上一脸想笑又忍住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对呀,我就是骗他的,谁让他那么碎烦。 齐骥:“你就让他有点追求吧。不然他整天好吃懒做,我们这人不养闲人。” 陈彦:“他只是个病人。” 齐骥:“你见过一天能喝一箱汽水,再吃三只鸡六碗饭的病人吗?” 陈彦:“……” 齐骥:“王婆婆看人向来准,你放心。” 陈彦:“我去给王婆婆看过病,她还说我以后大富大贵儿孙满堂呢。我哪里来的儿孙满堂?” 陈彦是学医的,向来对封建迷信不感冒。一听齐骥的语气就确定是齐骥他们在欺负司徒。 眉头皱得更深了。 “陆离喊我去帮忙了。”齐骥说不过陈彦,找了个借口跑了。 于是等司徒回来的时候陈彦想告诉他实情。 刚要开口呢,只能司徒大喊一声:“小离离你别动!” 司徒推了一把陈彦机会往陆离那边跑。 陆离刚不小心被鱼汤打湿了衣服,找齐骥去拿了件干净的来换。 也就是换衣服的几秒钟,眼尖的司徒看到陆离身上的痣。 然后某人刷刷两下把陆离的衣服扯了,脑残一样地开始数:“1,2……3……3!” 司徒欣喜若狂:“小离子,原来是你!” 一句大喊,把大排档的人都惊到了。 齐骥的脸色特别差,去看了眼:我擦,还真的是三颗痣,陆离小蛮腰上的还是的朱砂痣。真td性感。 这边司徒喊完已经准备扑向陆离。 被齐骥拎着衣领甩出去好远。 司徒还真认真了,凶巴巴地看着齐骥。 齐骥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正懊悔着,脸色特别难看。 陈彦摔了一跤默默地爬起来,擦去身上的泥土。 陆离看着自己被撕烂的衣服一脸呆。 秦妈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况,默默地抓住衣角—— 哇塞,这剧情是不是已经到高潮了! 女人默默地去柜台后面拿了包薯片,“呲啦——”打开。 “喀吧,喀吧”地嚼了起来。 ☆、第43章 离别时 扑向陆离的司徒没被齐骥拉走,已经被陆离一个过肩摔,只觉得天旋地转,三颗痣没看到,人已经趴地上了。 齐骥还没动手呢,陆离拍了拍手上楼拿衣服去。 陈彦过去的扶了一把的,司徒就坐在地上的抓着头发开始吐槽:“啧,亏我那时候那么帮他,下手真狠。” 齐骥瞄了一眼地上的人:“我都打不过陆离,你可别脑残了哦。这医院没少住吧?” “哎呦,真暴力。”司徒只觉得陈彦帮他拍掉背后泥土的手特别柔软:“有三颗痣了不起呀!” 陈彦抬头皱眉看齐骥。 齐骥摇摇头,上楼找陆离去了。 “其实看相这个事信则有,不信就没有。民间不是都说,老人们都赶在年三十前离世,是因为年前阎王要收人?其实并不是这样。”司徒坐在凳子上的生闷气,陈彦好心得拍拍他的后背表示安慰。看得出来,刚被陆离特别没面子的一个过肩摔和的狗啃泥的姿势让司徒觉得特别挫败。都是男人,多少好面子的,这人和小朋友一样地撅着嘴在这儿不高兴呢,其实过一会儿就好,他脑子里也记不住多少事:“其实并不是这样,我是学医的总是呆在病房里。其实一年四季的死亡率挺平均的,年末会稍微高一些,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天冷了,老年人新陈代谢降低了,偶尔降温没注意就会冻到,受到感染,容易引发急性的病。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冬天穿得多,老年人平日里活动起来不方便,所以摔倒跌倒常有发生,很多是撞到头了,就过去了。你明白?” 司徒难得听陈彦说这么多话。 愣愣地看着陈彦的嘴一张一合的。脸颊上还有块脏脏的东西。好像是刚刚自己一激动把人推在地上了,他还记得安慰自己…… 好像每次自己特别狼狈的时候,陈彦都在…… 唉,为什么那三颗痣不在陈彦身上呢? 陈彦说了什么司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直到陈彦委婉地给他普及完了科学知识,又给他削了一个大苹果看他吃完。 “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这句话司徒终于听清楚了。 “别走——”他下意识地咽下苹果,伸手去拉人。 然后就拉上了陈彦的手。 “咔嚓——”不远处的秦妈换了第二包薯片吃了,嘴里嘎嘣脆地咬了下去,停在了那里。 陈彦只觉得手心一热,一只大手拽着自己,对上司徒舍不得的小眼神。心里漏了一拍。 只是那个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司徒意识到自己拉着人,着急地松了手,清了清嗓子,找别的话说:“哦,我是想问你呢,你拿来的橘子怎么就那么甜?” “哦,我老家种橘子的,所以我会挑吧。下回有好吃的橘子我让轩轩拿几个过来。” “哦,好。那你回去小心。” …… 然后,陈彦抱起和小黄玩累了的小花猫,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回去了。 一路上路灯有一盏没一盏的亮着,小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跟在陈彦的身后摇着尾巴细条腿pi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 晚风吹得陈彦心里乱糟糟的。 想到自己在这里也呆不了长久,留恋肯定是有的。所以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他每天都很珍惜。 撞倒司徒出事的那天陈彦原本是去市里打报告想要留在红海镇继续工作的。只是这个流动医生的岗位有明确规定,三个月需要轮岗。毕竟下面县城和乡村里医疗环境差距太大,有比红海镇条件还差的小村庄,有条件非常好的地区。为了让医生们能公平所以才有轮岗机制。现在还能留在这里,听到司徒的告白,还被这么多温暖的人们在乎关心着,陈彦只觉得是自己赚到的。 红海镇的下一位轮岗赵医生正好家里有事,所以陈彦还能多呆一段日子。 白天已经收到找医生的邮件了,下周他就会入职。 陈彦也该开始写总结报告了。 想到这里,陈彦的眼睛有些酸。 虽然和那个少根筋的人没有办法在一起。可多少是希望还能是不是地碰到。 陈彦也不想做什么,看到那个人活蹦乱跳地犯二,手上的时候可以帮点小忙,就很好了。 只是这些也没有办法实现了呢。 “汪——汪——”小黄跑到了自己身侧,抬头看看陈彦怀里的小花猫。 陈彦索性把猫咪放下,看到小黄欢天喜地地把猫咪亲昵地叼走。陈彦心里有些羡慕小猫。 然后一路上陈彦的脑子里都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司徒的样子。挫败的,失望的,兴奋的,不知所措的。 他知道司徒一定是喜欢他的。 他也是喜欢司徒的。 他并不相信长长久久的爱情。 美丽的刹那最是珍贵。 不远处。 司徒怎么跟着陈彦过来都不知道。 明明没怎么喝酒,好像是醉了一样。 他看到陈彦走到家门口,呆呆地愣了好久。 就在那个暗暗的灯光下,陈彦突然撩起衣服低头看自己的身上。 他看不到身后,所以扭着脖子的样子很可笑。 那个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把衣服放下。 又站了会儿,开门回家了。 刚刚还教育自己不要迷信呢…… 司徒嘀咕着,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都忘了陆离才把自己摔得狼狈,也忘了之前为了找那三颗痣的窘迫。 于是他哼着小曲,转身回家了。 ……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6节 几天后滕诚寄来了几张市里主题乐园新开园的豪华套票。 收件人是轩轩,于是轩轩数了好几遍又点了几遍人,风风火火地下楼找爸爸和陆离:“我们一起去!一起去啦!” 轩轩一晚上只说这么一句话。 为此齐骥特地打了电话给土豪滕。 土豪一脸无所谓说,哦,之前无脑投资了点钱,结果弄的貌似还不错,麦柯要去玩我觉得那个比较幼稚,所以叫上你们一起,他会玩得开心。” 土豪把齐骥手上一大叠四位数的套票说得和毛纸一样。 “……” “门票够吗?不够我再送点过来。”土豪特别热心。 …… 齐骥看到陆离已经两眼放光拿着计算器再算这些门票全部折现要多少钱了。 “哎,把你家陆离一起叫来,麦柯喜欢他。” “好。谢了。” 齐骥过去把陆离的计算器拿走,揉揉他的头发:“一起去,你该休息休息。” “不了,一去起码两天,我要赚钱。” “钱是赚不完的,未来还长呢。” “耶!” 轩轩听到爸爸同意了,一下子就扑到了老爷子身上。 陆离还从没有见过轩轩那么高兴过。 国外的主题乐园陆离都玩过,他也没多感兴趣,不过齐骥说得对,生活比赚钱重要。 想明白了也就心安了。 晚上轩轩嘴里叼着快排骨一路小跑去医院找陈彦。 发现陈彦在收拾东西,上楼的时候碰到花姨和洪婶,他们的表情怪怪的。 轩轩兴致勃勃地把票塞给陈彦:“陈叔叔,一起去呀,胖叔叔寄来的,我们都去,后天就出发!” 陈彦愣了一下:“大家都去?” “我,爸爸,陆叔叔,洪爷爷,秦妈,光叔,还有司徒叔叔,我们都去!”轩轩眨着大眼睛期待:“爸爸然我来喊你一起。” 陈彦呆呆地看着票,看到了日期摇了摇头:“可能不行呢,轩轩。” “啊?” “那天我刚好有工作要做。”那天是他在红海镇的最后一天。 “啊……”轩轩失望地摇摇头:“可是……”小脸都拉下来了。 “轩轩不要失望,明天是你的生日吧,我明天晚上给你过生日好不好?”陈彦笑着从抽屉里拿了一把陈皮糖塞给轩轩。 小孩子一听过生日,又被塞了把糖,很快就高兴起来。 脸蛋还红了红:“陈叔叔你还记得我生日呀?我爸都不记得了。” 陈彦笑:“哪有,昨天你爸爸就和秦妈光叔说明晚要做你最爱吃的烤鲈鱼!” “哇塞!” 轩轩欢天喜地乐翻了天。 陈彦心里更加得不舍了。 新医生要来换岗的事陈彦愣是拖到了今天才同花姨和洪婶说起,两位一听就红了眼睛,陈彦安慰了好久。 他只想默默地来又默默地走,他真的不习惯离别的气氛。 “新来的医生是个帅哥哦,我也没有马上就走啦。其实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陈彦连哄带骗,才让两个女人的情绪稳定下来。 想到之后大概没有什么机会在见到司徒,又想到可能是在红海镇和大家热热闹闹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给轩轩过生日的那个晚上,陈彦有些肆无忌惮。他话很少,但是喝了很多的啤酒。 陈彦不太能喝酒,所以听轩轩和老爷子你一句我一句争主题公园有多大,不知不觉就喝了三四杯,面前的玻璃杯子又满了。 齐骥给他倒的,仰起头又是半杯下去。 都说酒能解千愁。 陈彦把离别的小情绪都化在了酒里。 肚子里吃得刚刚饱,脑袋里也晕晕的。 走的时候他在轩轩软软糯糯的脸上亲了一口,说了些什么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只知道轩轩很喜欢他在网上给他买的变形金刚的玩具。 然后他看到司徒和光叔在猜拳,那人是真的高兴,一双眼睛一直眯着。 哪里还有在市里见到时道貌岸然的样子,整个人都笑得没心没肺,希望他能一直这样高高兴兴,健将康康。 就好。 陈彦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旋律。 他记得第一次听到整个旋律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只是脑袋蒙蒙地想不出来歌词,于是他就哼着调子踩着晚风回家了。 有一句歌词里唱的,有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一颗星星熄灭。 陈彦哼着曲调,非常乐观的想,离别虽然酸楚,但是曾经相聚快乐过,就已经足够。 …… 这边的司徒没有只顾着光和光叔猜拳。看到陈彦和大家告别先回去了,还是跟了过去。 因为陈彦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别的,总觉得那个人怪怪的,回去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稳。 然后,他看到陈彦走到了海边,马上就要走到了海里…… 我草! 司徒越来越觉得后怕。 赶快把要下海的人拉住。 黑黢黢的海岸,只有远处的灯塔扫过来的光,陈彦停在了海边。 “你不会想不通要自杀吧!”司徒喊。 灯塔的光亮划过,他看到陈彦眯着眼睛在笑,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 “……”司徒只觉得后怕,把人要往岸上拉。 “我要去看星星。”陈彦是醉了,指了指天空,又要往海里走。 “那里是大海,星星在天上!”司徒拉人看天,一抬头—— 满目的银河星光璀璨。 司徒这人没心没肺,来红海镇还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天。这一抬头太发现,黑暗里星空像一幅巨大的画卷,整个银河都在他的眼前,瑰丽又震撼。 “不……星星在那里。”陈彦指了指海的方向,那边有远处渔船微茫的灯光。 司徒咽了咽口水:“傻子,那里不是星星,星星在我们头上。” 他没有觉得,但是那语气太过的柔软。 陈彦愣愣地看了会儿他。 摇了摇头。 司徒以为这人喝多了又要往海里走,赶忙拉住人。 下一秒,一个热热的身体就搂住了他。 陈彦靠在司徒的肩膀,湿湿热热气息吐在他的脖颈。 陈彦还在哼着那首不知名的歌,声音轻轻的,但是调子很好听。 刚刚吃饭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司徒又想起了王婆婆说的三颗痣。 可当他伸手把人拥入怀中,感受到了陈彦的温度,司徒再也不在乎什么三颗痣不三颗痣了。 还是很在乎他,越来越在乎,越来越在乎。 “喂……”司徒搂着人,轻轻地说。 “恩?”陈彦软软地答应着。 “这里的天空好漂亮。”司徒笑着说的。 “五颜六色的……”陈彦喃喃着。 “有吗?”司徒呆呆地抬头,脸扫到陈彦的头发,软软的:“嘿,还真是。” “真好。”遇到你。 “嗯。” 抱得久了。 司徒松开他,好像要说什么。 陈彦转了身。 头也不回地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海风把酒劲都吹散。 陈彦终于想起了那个曲调的歌词: “我要稳稳的幸福, 能抵挡失落的痛楚, 一个人的路途, 也不再孤独……” ☆、第44章 记事簿 那晚,陈彦哼着歌回家了。 司徒被抱了,一个人站在海边吹了好久好久的风。等他想明白的时候齐骥已经来找他了。 第二天一早要出发,一车人坐不下,齐骥找他借车。 于是等司徒再回到红海镇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回来的只有秦妈光叔和老爷子,陆离齐骥和轩轩都留在市里。 秦妈他们的表情并不好看的,车里的气氛也怪怪的。 毕竟是陆离齐骥他们的家事,司徒的脾气自然不会去过问,只是看秦妈和光叔的表情,到底他们是比较在意。 在主题公园玩的那天大家都很尽兴。滕诚给他们的是优先票,玩什么吃什么都不用排队,老爷子过了一把过山车的瘾,硬生生地被大家拽住才没去坐第二次。轩轩胆子更大,过山车普通版和惊险版都玩了好几遍,相比较而言,麦柯的侄子滕小柯小朋友就没那么胆大了,进了埃及木乃伊的小火车里就含着眼泪好几次都被吓哭了。 光叔和秦妈把所有新鲜的游戏都玩遍,一个不落,两个做父母都记挂自己的儿女,一路上总是打着电话和儿女们汇报自己的行程。 总得来说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晚上滕诚把他们送去了主题公园边上的主题酒店,吃过饭找陆离聊了会儿的。等第二天的时候,陆离和齐骥就说和轩轩要在市里多住几天的。 秦妈和光叔要问,陆离只说律师来消息了,陆景云收监已经满半年,允许探视。 陆离在红海镇也躲了半年了,是时候该去面对外面的现实。 “对小陆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说话的是光叔。红海镇上下对陆家的隔阂,再久也没办法磨平。 秦妈倒是想得更多:“我倒是担心,齐骥会陪他留在市里。” 光叔看秦妈。 秦妈看窗外他昨晚多少听到齐骥和陆离的话:“他们都是城里过来的人,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陆离爸爸还在里头,总是要回去想办法的,齐骥他又……” 秦妈没说下去,光叔在叹气。 一直眯着眼睛打盹的洪老爷子说话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都是好孩子,去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就是舍不得轩轩。” “市里的教育好,你看轩轩多聪明啊。” “以后我们那边要冷清不少。” …… 三个人都安静了。 司徒拐了个弯,已经看到红海镇的牌子不起眼地竖立在们路边。想到回去就能见到陈彦,心里一点阴霾都没有,万里晴空。 以后…… “大家都打起精神,这不还有我呢?齐骥让我照顾大排档几天,放心,会很热闹的。再说了,他们就是去探监又不是进监狱,马上就会回来的。”司徒哼着歌,开得更快了。 …… 回到红海镇,司徒让人在镇口下车,本想直接开着车去了医院。 看到小黄蹲在车库门口像是在等人。 一见他就开始叫。 司徒扬扬眉毛嘚瑟的想:自己不但人见人爱,狗没见到自己几天看他给想的。 然后小黄就拽着他的裤腿往医院的方向走。 司徒没多想,还想回去换一身帅气的衣服再去找人。 耳边传来理发店老板娘和秦妈说的话—— “……陈医生差点就没了。山上多冷呀,第二天下午才找到人。” “你说什么!”司徒脊背一凉,去问老板娘。 大概是司徒突然认真的模样太过吓人,老板娘支支吾吾好久才把话说明白。 去医院的路上司徒的脸冷得化不开。 他到今天才知道,镇里新的轮岗医生已经来了。 陈彦喝醉酒的那天是陈彦在红海镇的最后一天。 他没和齐骥他们说起,自然也不会和自己说。 他们去市里玩耍的那天,陈彦做了工作的交接,走之前最后去了隔壁村王大爷家。那天是王大爷做好膝盖手术拆线的那天。 他中午收拾好行李去的隔壁村,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 晚上七八点洪婶和花姨觉得不对经开始找人。去了王大爷家里,说是下午两点就回去了。 红海镇和王大爷的家隔了一座山。 山上没有手机信号,天都黑了,镇上的人都出发去找了。 陈彦是第二天下午才在山坳里被找到的。就在司徒他们回来前没多久…… 听说腿摔断了,身上冰冷,差点就不在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司徒猛砸方向盘。 理发店老板娘刚刚红着眼睛的话让他听得心里难受:“你们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镇长说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没找你们。回来的时候花姨和洪婶都哭得脱形了……” 那个司徒住过很多个夜晚的医院里,先下安安静静的。 一楼镇长和市里过来的医院领导在和新来的赵医生说话。 “放心,陈医生腿就是脱臼,已经接回去了,他把外伤都做了紧急处理也没有大碍,就是受了冻还饿了一晚。等会儿睡醒了再观察他的情况。” “那陈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的,需不需要转院?”医院的领导带了个秘书,一直在记录情况。 “是血糖太低昏迷的,打了抗生素挂了葡萄糖,让他好好休息。” “他家人呢那么大的事,要通知家属。”领导问身后的秘书。 “找过了,他档案里留的紧急人联系电话是个空号。陈彦他家里好像没有亲人了。”秘书低声道。 “那好,我们先观察他的情况。谢谢镇长,这次要不是您发动村名去找,陈医生就有麻烦了。哎,这位先生你要去哪——” 赵医生看到外头进来一个男人,站在他们身边板着脸听了会儿,就要上楼。楼上病房里只有陈彦睡着。 司徒头也不回地:“我是陈彦的家人。” 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司徒心脏都漏了好几拍。 陈彦就睡在他之前住院时谁的那张病床上。下午镇上的阳光暖暖地从窗外洒了进来,把病床晒得暖洋洋的。 陈彦侧着头睡着,有点长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的,小半张脸又埋在被子里,好远就能看到陈彦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像是谁得并不踏实。 司徒一步一步地走近床边,看了好久好久,确认陈彦一起一伏的身上带着呼吸,心脏好像终于开始跳动起来。 花姨安静地拿了一盆热水进来。 见到司徒在里面,红了眼睛,指了指陈彦脸上的灰,出去了。 司徒按照花姨的指示拿热毛巾给小心翼翼地把陈彦的脸上擦干净。 揉了揉陈彦的头发,帮他把眼睛前面的碎发拨开。 睡着的人好像很喜欢司徒手掌的温度,脸往热源蹭了蹭,枕在了他的手心上。 于是一个在那个傍晚,司徒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对陈彦,究竟是从什么开始会变得那么在乎。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么没心没肺,当年连老婆都照顾不了的自己,自己亲儿子都没有报过几次……怎么会这么在意一个男人。 司徒的半张个手臂都僵硬了,只是他动也不愿意动一下。 感受到手心的侧脸变得暖呼呼,他冰冷的心好像也化开了一样。 以前自己闲下来一分钟就觉得无聊,但现在让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这里看着人……一点也不无聊,反倒觉得很满足。 天快黑透的时候,花姨又回来了,拿了一个手机充电线来。说是陈彦回到医院醒过一次,问他们要手机充电线。 花姨看到司徒奇怪的姿势,只是看了一眼,看了看陈彦的情况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陈彦似乎睡得很安稳,翻了个身,踢开了被子。 司徒帮他把被子盖好,拿了柜子上陈彦的手机,冲上了电。 没一会儿手机自动开机。 关机前最后使用的手机功能跳出了对话框。 ——记事簿11中的文档意外关闭,是否需要存档?是。否。 司徒拿过手机,一点就开了。陈彦没有设置密码。 司徒选择了“是。” 手机变成了桌面。 记事簿里。 司徒点开了第11个文件。 【齐骥,陆离: 我可能会死在这里,如果我没等到人来救我,麻烦帮我处理一下后事。我挺喜欢红海镇的,我就埋在这里吧。我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笔记本电脑很旧了,留给轩轩玩连连看,以后学习也用得上。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花姨,洪婶: 新来的赵炎医生是市里第一医院的内分泌专家,你们一定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的。虽然以前我会批评你们工作上的疏漏,但是在我心里你们是最美的护士,最好助手。以后的工作也更加细心,认真对待每一个病人,是我们医务人员的责任。祝你们工作顺利。 【司徒: 我还欠你38万4千元。对不起,还差这么多钱我可能就没办法还了。我这是属于工伤,市医院应该会赔偿我一笔钱。我也没有工伤死掉过,不知道可以得到多少赔偿,我有个哥哥,但是他们很久没和我联系了,你拿着我给你写的欠条,帮我去领这笔钱吧。如果赔偿还有多余的钱,能不能帮我资助陆离他们?我相信陆离一定会成功的。 如果这不算工伤,不能得到赔偿,我老家的房子的房产已经抵押给你了,其实老房子并不值多少钱,变卖了也不能还清这笔债务。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不过,死人为大,就当我麻烦你最后一次,能不能不要找张闯还钱?他们夫妻两个好不容易过回了正常人的生活,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年轻的时候我不懂事,或许现在就是对我的惩罚吧。 谢谢你。 还有10的电,对了,你喜欢吃甜的橘子,我大学对面的水果店老板很会挑橘子,最甜了,推荐你,你知道去哪里买。 还有5的电了,好冷,打字也很慢,山上的星星很漂亮。如果我没那么冷,也没那么饿,看到这个星空一定会很享受。其实从灯塔上看星星很漂亮,日出也很美。 那天你和我说的那些,我真的很感动,现在我有点后悔了。我担心以后很多事情会改变,我又得向现实妥协一次。那种感觉太糟糕了,要走很久很久才能走出来。我更不你变成别人眼里的异类。我知道这条路的艰辛,我见过这条路走的很好的人,可是我没有他们的幸运……你是个嘴硬心软,会照顾人,很正直正义的人。像太阳一样的人,一定会有神仙姐姐陪伴你,长命百岁一生幸福的。 不过如果那天我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我一定答应。可惜,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还有3的电。对了,你还没见过小花猫和小黄打架吧,他们连打架都很亲昵,真羡慕他俩。 1的电了好饿,想吃排骨汤了,你做的鱼也好吃,想找一个阳光好的下午,吃一下午橘子,然后晚上起看星星,我切水果给你吃,还有】 后面就断了。 ☆、第45章 稳稳地 陈彦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了。 只觉得全身没有力气,脑袋无法思考,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很快腰部的不适慢慢地传来的,动了一下四肢,脚裸肿胀酸疼。 他看清了自己躺着的地方是红海镇医院的病房里。 白天他去王伯家,回来的时候摔到了山下,山上很冷,手机没有信号…… 手机,对!手机! 陈彦发现自己没死,然后,手机,自己的手机呢! “你找什么?”有人把灯开了。 陈彦这才看到床边趴着个人,他移动身体的时候把人吵醒了。 司徒…… 那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渣也冒出来了,大概是刚睡醒,眼睛红红的。 “你找什么?”司徒声音哑哑地,但是温暖。 “shou……”陈彦发现自己的扁桃体发炎了,说起话来喉咙疼得不行,简单的音节都吐不清楚。 很快自己的手上被塞了个硬硬的东西,还暖呼呼的,是手机。 陈彦焦急地按了几下—— 还好,还是关机的。 陈彦的脸红了。去看司徒,那人埋头帮他找插座,接了电线过来:“花姨给你拿来的手机充电线,你要用吗?” 那人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陈彦的心跳终于变得正常。 然后司徒摸摸肚子说饿了,就出去了。 手机冲了好久的电才重启,窗外的天空变成了漂亮的粉红色,陈彦都忘了身上的疼痛,也忘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司徒会出现在这里。 他迅速地点开记事簿,打开最后一个文件,翻着手机看了会儿,眼睛都红了。 摇了摇头,陈彦把文件删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把之前所有的文件都删除。 然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也不知道是庆幸没有人看到还是有些惋惜。 …… 身上又开始疼了。 陈彦在被子里蹭了蹭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地睡过去了。 后来陈彦醒醒睡睡,新来的赵医生给他看了伤口,说他一直在发烧,等烧退了才能感觉舒服点。 陈彦应了几声。 再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 司徒又在了。 陈彦要上厕所,司徒差不多是把他报到厕所去的。 陈彦饿了,司徒就出去端了鸡肉粥。陈彦有点力气,就靠在床边默默地喝,喉咙没那么疼了,胃里有了食物也暖呼呼的。 他终于想起问司徒:“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愣了会儿,直径走出去了。 …… 司徒把小弟们都叫来了的。 一群人乌泱泱地在医院门口站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医院要被劫持了。 其实司徒也不需要小弟们干什么。一天了,陈彦都在睡,司徒只觉得一整天他的情绪都怪怪的,像个娘们动不动就想哭。 白天赵医生说陈彦差不多要醒了,他一想到陈彦之前醒的时候偷偷删手机里的留言就算着鼻子跑出去拉着小弟哭了一场。陈彦好不容易又醒了,吃了点东西和他说话,司徒听到陈彦哑哑的声音就想起那个晚上陈彦受伤了被困在山下连遗书都写好,一个没忍住又出去大哭了一场。 小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龙九比司徒年长抱着人安慰了几句。 还真td像个娘们! 等陈彦彻底退烧精神好了起来,司徒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了,留了几个张罗大排档的生意,龙九先回去了,因为了老大终于不动不动就哭鼻子。 司徒把齐骥的大排档看得红红火火,毕竟总是和钱打交道的人,司徒挺有商业头脑,从进货到退出特色菜和特价菜,还和光叔设计起了套餐。各种打折优惠,来吃就送啤酒的活动……大排档的生意每天都很红火,隔壁村的人都有过来喝酒看球赛吃完饭的。 “这不齐骥和陆离躲城里不出来了,没办法得帮他们照顾着。”白天司徒在医院,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陈彦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什么事都不用操心,鸡鸭鱼肉顿顿都有,身上都吃出了一圈白花花的肉。 他的身体其实早就没大碍了,他的脚是脱臼也没断这几天走路都没太多的感觉,腰上的伤结痂也没感染,完全不用这么躺着。 “为什么赵医生不让我出院?”陈彦在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丑陋形状的火龙果,一口一口的好像永远吃不完一样。 “还能为什么?你这是工伤,大家都看着呢,必须把你养好了,不然你单位领导怎么交差?还有王大伯,哎哟,别提了,杠杆还给医院打电话问赵医生你好没好呢,都记挂你,再养几天。”司徒说的口气特别像养猪的农户说“再养几天再杀不然不能卖好价钱。” 然后陈彦看着司徒。 司徒也等着他看。 两个人都不好意思了。 各自转头一个低头切水果,一个去看的切水果的那双好看的手:“苹果我来削吧,你快把肉削没了……” “哦。” 然后司徒的耳根红了红,去外头给齐骥打电话去了。 陈彦坐在床边看走廊上打电话人的背影,侧脸想了想,偷偷地笑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陈彦有一天说腰上的伤口不舒服,他和赵医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是伤口愈合后的不适过几天就好了。但是司徒突然就各种紧张,当天就拉着陈彦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等陈彦去大医院拍了x光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身体里没清干净,司徒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才发现下午出来的着急,也没算好时间,线下都快下午六点了。市里的天都黑了。 之前一直心神不宁地害怕的有什么问题,终于检查出来没问题,这人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那个,我带你去吃饭。” “好。” “晚上回去太晚了,晚上你住我家吧。” “好。” “我家……擦,我家好久没人住了,你等等!” 陈彦一直坐在车后座,偷偷地看着前车镜里映出的司徒好看的双唇。那人开车的时候嘴唇是放松的,嘴角是微微地向上扬起,很特别的弧度。这个人遇到麻烦事或是紧张的时候会抿嘴,比如现在,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打这电话,嘴巴一张一合的,嘴唇拍打着嘴唇—— “小陆呀,叫几个兄弟去我家打扫一下……对对,找张妈之前都是她打扫的,床单换一下,你们买点吃的过去……我吃……还有陈医生吃……对对要清淡的……不,不要外卖,你就买点……” 司徒把电话挂了,觉得自己之前婆婆妈妈地嘱咐了半天,以为陈彦在车后都睡着了,结果发现陈彦不在车后座。 “坐后面有点晕,我坐前面吧。”陈彦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司徒莫名地脸一红,点了点头,把车开得更慢了。 司徒很久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 回到家,家里的灯还亮着。 他让陈彦去房间里休息,自己在厨房里哼哧哼哧地埋头烧饭。 陈彦爱喝汤,除了橘子外不喜欢吃甜的,喜欢吃清炖的鸡肉不喜欢红烧,不过红烧肉还是喜欢吃的,一顿可以吃掉小半碗…… 司徒生怕陈彦等不及,做了个鸡蛋羹想让陈彦先吃。 那人自己来的厨房,坐在椅子上,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吃。 “浇点酱油味道更鲜。你别吃太多,鸡要炖一会儿。”司徒拿来酱油,揉了揉陈彦的头发。 陈彦朝他笑,也没躲。 这些天,他们之前亲昵好多。 有点像小黄和小花猫。 一个总是在吃在睡,一个小心翼翼关怀备至,去哪里都要把猫咪叼在嘴里。 “我吃不下了。”陈彦放下勺子,揉了揉自己圆了好几圈的脸。 “怎么了?”某人一脸紧张。 五点钟的时候你怕我饿让我吃了一碗粥和两个梨。 “现在快七点了。”司徒还是紧张。 “还没饿呢。”陈彦摇摇头。 “哦。”司徒看看炖着的肉和鸡肉。“先炖着,过一会儿你饿了再吃。晚上……” “晚上出去走走吧的。我每天躺着都快憋死了。” 于是司徒关了煤气带陈彦出门压马路。 陈彦看到市里的公共自行车,随便说了一句:“我好久没骑车了。” 司徒立马喊人去弄自行车。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7节 十分钟以后陈彦骑着自行车,司徒也骑着车在他身后跟着。 在他们身后几百米外走路跟着的龙九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幕叹气。 “老大终于是又恋爱了。”龙九一脸自己儿子长大了做老子真不容易的感觉。 小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理解,然后也意味深长地看着前面骑车比走路都慢的两个人。 “你挺会照顾人的。”陈彦太久没骑车,骑得慢慢的,还有些不太稳。司徒特地把他带到人少的郊外,路上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几辆车开过。 “其实……”司徒说:“其实那天我看到你手机里打的留言了。” 陈彦一个刹车,又慢慢地往前骑:“是吗……” 然后骑了好久。 两个人都没说话。 “陈彦。” “嗯?” “那天你说你后悔了。其实我也后悔了。” “嗯。” “我不是后悔那天和你说我喜欢你。是后悔那时候没想明白,以为是一时冲动,其实不是的。” “司徒……” “你听我说完,我多希望王婆婆说的有三颗痣的那个人是你呀。是你就好了,虽然的你是男的,有时候会别扭。但是你很善良,对我很好,很……舒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其实挺自在的,这不之前是尴尬嘛。看到你给我写的那些,我特别感动,那几天我哭了好几次。陈彦,以后我们一起搭伙过日子吧。你喜欢红海镇,我们就住那里,齐骥和陆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做医生我开店。哦,那个麻烦的换岗,我找你们领导谈过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那个破单位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的,他们也过意不去,不过他们答应以后你想去哪里工作就去那里。红海镇医院是简陋了点,不过我们慢慢建设嘛……你说好不好?” 司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温柔。 一席话说得自己的嘴里都是甜得不行。 陈彦慢慢地骑着车,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司徒等了好久好久。 终于听到一句。 “我好像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那我当你是答应了?” “嗯。” “哦也!我要稳稳的幸福,来抵挡末日的残酷,在不安的深夜,能有个归宿~” “你唱歌真的很难听。” “哦,那你唱呀,那天你哼的歌,我唱了好几天小弟们才听明白是这首。”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用双手去碰触,每次伸手入怀中,有你的温度……” ☆、第46章 新生活 这边,司徒和陈彦的关系有了飞速的进展,依旧留在市里关系有些的紧张的齐骥陆离和轩轩,对此毫无所知。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齐骥和轩轩在市里也住了两个月,齐骥明显的感到,这些日子,儿子在城里的学校里玩得并不开心。 事情要从土豪给了红海镇众人主题乐园门票那次说起。那天齐骥和司徒带着一家n口去玩得畅快,特别是轩轩,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主题乐园,再加上土豪给的票是贵宾票,在园区里吃喝玩乐没有任何限制,轩轩疯玩了两天,根本不想回家,最后一天所有人准备行囊准备回去之前,滕诚的秘书给陆离带来了一份文件。 于是陆离没有回红海镇。 那晚土豪请陆离和齐骥吃饭,土豪吃得悠哉又自在,时不时给轩轩加个点心,还抽空给麦柯打了三个电话,虽然最后明显感到电话那头的敷衍,滕诚自己还是玩得很开心的。 “考虑的怎么样了?你前任不是省油的灯,红海镇的项目要是被他拿下来了,啧啧啧,这么快好地方就被糟蹋了。”土豪抿着红酒,看着远处和服务员玩耍的轩轩,淡淡道。 齐骥和陆离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特别是齐骥,他想不明白滕诚执意要陆离留在市里的原因,声音里带着点不友好:“滕总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现在你们能求助的也只有我了。我刚好也需要你们。我侄子把滕胜的摊子丢给我,我又不怎么想干活,招了一个新的ceo感觉吧,太年轻。陆离帮我盯着他,齐骥留我身边做我的助理,轩轩的学校我已经找人办转学手续了,全市最好的小学最好的班级。”土豪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邓家豪的事我帮你们摆平,外加邓氏的把柄这些日子我收集了不少的,你爸虽然弄不出来,报仇还是没问题。还有里面大点起来也需要关系吧……” “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我家那位交友比较困难,难得看他和你们聊得来,这不,我又缺人手……” 土豪的理由永远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那晚无忧无虑的轩轩抱着宾馆里小黄模样的玩具狗睡得美滋滋,陆离和齐骥失眠了。 陆离是因为滕诚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 而齐骥的心里想的最多是陆离回到了城里,会不会…… 后半夜,齐骥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揉了揉陆离的脑袋:“咱们这也算是榜上大款了,镇里的事我让司徒帮我们看着,你就做你想做的,我和轩轩都陪你。” 陆离翻过身来亲了口齐骥,然后说了好多好多齐骥从来没有听他说过的,曾经在市里的人和事。父亲曾经的人脉关系,邓家豪家族企业的前世今生…… 等陆离说着说着终于睡了过去,天亮了,齐骥的心里隐隐的觉得不安,看到怀里的人睡得安稳,还是释然了。 两个月一晃就过。 轩轩换学校的新鲜劲儿在第二天英语考试结束就消失殆尽。 轩轩在镇上引以为豪语文数学到了市里发现完全跟不上同学们的进度,更可怕的是英语,轩轩发现小学三年级的同学做的长长的阅读理解他完全看不懂。 他想找爸爸和陆叔叔,但是爸爸的英语也很烂,英语棒棒的陆叔叔总是在国外飞,一个礼拜也见不到几次。于是小小的轩轩郁闷了,想红海镇了,想小黄了,想琴妈,光叔,洪爷爷,陈医生了…… 除了学习,现在他们住的地方和以前在家里住的也不一样。以前可以楼上楼下到处乱跑的轩轩,现在住在一个公寓楼里,虽然公寓楼又高又大很漂亮的样子,但是家里就一层,出了房门就是客厅,出了客厅他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不过让轩轩高兴的是,他每天做作业和睡觉的小书房还是很好看的,原本这间是陆离叔叔住的,但是轩轩从小到大还没有自己的小房间,于是果断和陆离叔叔换了房间。 “反正爸爸喜欢和陆叔叔睡呀。”那天轩轩选房间时候提出了童言无忌的意见。 明显看到合租的哥哥笑得比较怪异,然后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陆叔叔和爸爸的脸好红。 原本土豪是坚持要齐骥他们三口住海景别墅,美其名曰:“家里原本冷清,你们来了多热闹呀,我家麦柯……” 一想到土豪一提到自己家男人就没羞没臊没心还没肺,对孩子影响不太好,于是齐骥和陆离果断自己出去找房子。 夏添是陆离的高中同学,他租的房子三室两厅刚好空着两个房间,位置离滕胜和土豪家的别墅都不是太远,于是匆忙就搬进去了。 陆离是ceo的行政助理,刚工作一个月新ceo还没上任,等这边的整理和交接工作全部完成,郑杨才从美国结束之前的工作回国上任。新官上任各方面都需要磨合,于是这些日子新ceo去哪里他就在哪,基本没有自己的时间。好在齐骥的工作只要让那个啥都不怎么干的土豪做做运动,偶尔开车送送人,传达一下土豪吃饭的菜单就好。以前没什么人对滕诚懒到极致的生活有意见,但是齐骥不买他的帐,早上送完轩轩上学才上班,轩轩放学了他就马上走人接孩子回家做饭去了。好几次土豪还在器械上挂着呢,齐骥一句“时间到了,明天见“,手一松就能把土豪砸死。 于是懒到家又被麦克纵容的坏的滕诚,终于会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作息时间。身材也终于保持住了,没有反弹。 那天陆离在整理去美国互联网企业洽谈合作会的人员名单时,看到网络工程部“夏添”的名字。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同名没往心里去。 不过地球有时候就是那么小。 下午和郑杨下电梯的时候,从14楼进来一个人。陆离正好同夏添打了个照面。 “夏添——” “你……” 异口同声。 电梯里三个人正义很奇怪的神态看着彼此。 陆离见到室友和老同学也在滕胜,是单纯的好奇。 抱着一大叠资料的夏添先见到陆离,刚开口,剩下的话因为看到另一个人给吞了下去。 郑杨个子很高,身材匀称,内敛冷峻的五官,很有存在感的存在。 陆离好歹和这个饱受董事会非议的空降ceo公事磨合了一个来月,这人做事为人成熟稳重,不疾不徐,没什么架子,做事非常专业,对同事没有太大的架子,也没有特别要求,总体而言在郑杨身边工作都是处在一种和煦紧凑又仅仅有条的氛围里。 而电梯里一开始熟人相认的戏码很快就被一股子特别强大的尴尬气氛给破坏了。 夏添几乎是看到郑杨只用了一秒钟的吃惊,就化成了陆离并不熟悉的冷漠逃避,还有几分的尴尬。这两个人好像也是认识并且第一次在滕胜见到? 有意思的是郑杨,平日里总能淡定自若的那个人,此时的手突然不自然地抖了起来。 这不是土豪要求自己做卧底观察新人的嘛,那人钱财替人办事,陆离可是有巨额高利贷需要还的,自然是工作起来特别“仔细”。 那不自然的手在夏添一个熟人相见表示打好招呼的笑容结束后,终于稳了下来。 三个人都齐刷刷地对着电梯门站着。陆离明显感觉到夏添肩膀特别僵直。心里默默想着一定有什么八卦恩怨,ceo张嘴了。 “好巧。” “唔。” 忘了说了,陆离曾经问过土豪,郑杨那么年轻,董事局也意见满满,是什么能力能让土豪把身家性命交给他。 土豪那时候吃着麦柯早上出门前给他做的意大利面,难得吃得一嘴的番茄酱一点也不优雅,给了陆离一个奇葩的答案—— “哦,他声音很好听呀。小伙儿长得也帅。算是给女员工福利了。” 虽然土豪说话总是跑偏,但是对郑杨的客观描述没跑偏,郑杨绝对是传统意义和现代意义上的大帅哥,身高颜值发型还有穿着品味都堪称完美。并且声音好听,这点有些难得,毕竟有才有貌又有声线的帅哥不太好找,土豪真中金请来当花瓶也算是决策英明,更何况这些日子郑杨的工作表现绝对让下属信服…… 此时电梯里那一句悦耳又熟悉的“好巧”,听得站在最前面的夏添心里暖暖的。 到了8楼出了电梯,路过玻璃装饰的墙面,他才发现自己在笑。 “哎哟,夏添来了。”财务部的红姐每次看到夏添都特别亲切,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脸怎么红了?” “啊,大概是穿多了。”八面玲珑的夏添,寒暄着:“老大让我给你的资料拿来了,财务那么多数据,可打光了我们一个墨盒呢。”。 “墨盒才几个钱,买了拿来我签字,给你们特批报销。” “……红姐,我们新来的ceo……”夏添到底还是要确认一件事。 “大帅哥呀!要不是姐年纪太大……啧啧,便宜了小年轻们!”红姐义愤填膺:“听说一个月前就来了,一直都在交接工作,任命上礼拜不是发了?” “红姐现在也美得不行,姐夫看腻味了换个人看看也好的。”夏添尴尬地笑,不忘逗女人开心。 于是周边的同事都笑了起来。 提到大帅哥,财务部的女同事们都有些兴奋的。 刚刚的电梯里,陆离心里还在偷偷八卦呢。 郑杨第一次说起工作外的话题。 “你认识夏添?” “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们是大学同学。”郑杨道。 “好巧呀。”陆离绝对听出郑杨语气不太一样。 “不巧。”这句的语气又变回了原来工作的状态了。 …… 两天后,一直没回家的陆离,直接让齐骥把他的行李送来了机场,好在滕胜有钱包机飞,手续相对简单。但这回一行人50几位各部门的高管和业务骨干,行程分好几条线又复杂,助理办公室的任务还是非常重。 快登机的时候,负责人员的同事发现差一位网络技术部的同事没有。 那边高层都在头等舱候机室讨论着什么。 陆离在郑杨那边,eail同美国那边沟通完第二天的参会事宜。刚一抬头,就被吓到了。 只见夏添的左手和右脚裹着石膏和纱布,脸上还有淤青,拖着行李一拐一拐地走得艰难。 “昨晚被车撞的,医生说没什么关系,脚是扭伤,真没事。”这边夏添尴尬地和同事们解释。 陆离明显感到身边的郑杨已经听不进业务部主管说的内容了…… ☆、47前前任 被车撞飞前,夏添正随后翻着手机里的热门微博。 单身久了,不管白天工作多辛苦 ,晚上熬夜多耗人,到底还是觉得无聊,很多时候刷刷微博一个晚上也就过去了。 那天他刚做完一个外快程序,佣金刚打到手机上,夏添连数目都没有看清就直接转走了。这个外包程序他熬了小两个礼拜才弄好,除了完成那一刻长长地一口叹息好似能把这些日子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快乐轻松的感觉并不能维持很久。 刷了一下热门回帖,夏添停下了脚步,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说说你和前任分手的原因】 回帖里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有人带着对前任的惋惜,有人的回帖酸溜溜的反讽前任对自己的伤害。 他看到热门回复第一名的内容是:大家赞我,让我第一,xxx,我后悔同你分手,我们重新来过! 夏添只觉得这些在网络上抱怨的投机分子有几分幼稚。 前任呀。 夏添的前任名单并不长,上一任让他彻底结束了富二代公子无忧无虑的生活,认识到生活的残酷。 人渣一样的存在。 前前任。 现在竟然成了自己的大大oss。 大学那会儿不过是长得好看声音好听闷骚的少年,也就几年的时间,再遇见的时候竟然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郑杨变了,自己也变了。 变得用一两句话都说不出那股再遇见的尴尬。 只记得很多年前那个毕业的季节,在他们一起住的公寓楼里,向来没心没肺无所谓的夏添说了句:毕业了,我看你也不怎么喜欢我,要不分了吧。 那时候五官还青涩的郑杨是什么表情 那时候小心眼,自私自立又别扭的自己又是什么心情? 后来怎么分手的记忆都模糊。 好像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那时算是和平分手吧? 因为这些年偶尔想起大学时代的恋爱,记忆里的人依旧是一道好看的风景。回忆都是明亮的色彩。 好聚好散的人们相见,到底还有那么份亲切。毕竟曾经有一段时光是一起度过的,那段回忆都是共有。 三天前的下午技术部老大孟东突然通知他去美国开会。 夏添一听一去就是一周的时间全程开会参加技术交流,赶忙摇头。 最后老大威胁他不去开会就把他违反员工守则私自接外快的事告诉人力。 夏添一听要断自己的财路,只能答应。 紧赶慢赶在出发前把手上的活赶完了,大半夜从公司出来,收完钱,边走路回家边刷微博。 看了半天微博里酸溜溜没有正能量的回复,夏添难得地在下面回了一段: 前任是坨屎,不过前前任真心五星好评,记得那时候我每次洗完澡,他都帮我用干毛巾擦干脚,然后再让我穿拖鞋在家里跑来跑去。而且…… 夏添字打了一半,然后就被撞飞了。 低头玩手机闯红灯被撞,夏添全责,他早上五点才从医院出来,打电话给他老大死活没人接电话,等他回家整理好东西到机场,见到自己的老大用看猴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夏添尴尬地不行,最后还是上了飞机,自然是被同事们百般照顾。 好在一晚上没睡的夏添,几乎是一被安排好座位系上安全带就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是老大们的头等舱。所以座位特别宽敞,还有放脚睡觉的地方。 下飞机入住宾馆的时候,自己的房间也特别的大。 平日里多少和员工有些距离感的老大孟东,那些日子似乎对他特别特别上心,能不去的活动都让他在宾馆里呆着休息,错过的会议都会同他说明解释情况。好像老大成了自己跑腿的一样。 夏添在美国略显尴尬地呆了几天,他都不知道公司派他去那里干什么。 其他高管好像每天开会应酬谈判忙得和狗一样,他见过陆离几次,都有些累脱形了。 郑杨似乎最忙,除了在飞机头等舱见到过一个后脑勺外,在美国一周他连郑杨的脸都没有见到。 然后他就回国了。 老大给了他一周的带薪假期,说他帮了很多忙,一直压榨员工的“工头”难得对自己那么客气。 夏添于是借此机会在家里吃了一周外卖,又接了一个活写了一周代码。房门都不怎么出。 然后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当他干完活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蓬头垢面地出房门,听到客厅里有小孩读英语的声音。 齐骥和陆离的孩子特别的懂事又可爱,两个大人都很忙,但是小孩子没人的时候就会自己照顾自己。夏添给轩轩玩的电脑小游戏,小鬼也是一学就会,很快就能通关,只是这小家伙好像学英语特别吃力。 夏添发现自己堆在水池里的碗筷已经被洗干净了,以为是齐骥回来了,想去道个谢。 他听到很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th的音需要咬舌头,再试一下,the, thehk……” 厚重的男低音,一下一下地传来。 “郑杨……”夏添揉揉眼睛。确定那个在教轩轩读英语的男人就是滕胜的老大。 “嗯。”男人抬头,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夏叔叔你终于出来啦,这个叔叔刚刚来找你哦,我想喊你,他说不用了。”轩轩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说。 “找我?”夏添指了指自己。 由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狗血,有这么一瞬间夏添都怀疑自己是进了当上了男主。 难道是总裁文里霸道总裁要吃回头草? 好像见到郑杨了以后一切都变得怪怪的,去美国的行程怪怪地,回来以后的假期怪怪的,现在总裁都找上门来了,好怪。 这是要套近乎,然后复合,然后……的节奏? 夏添瞬间在脑袋里把所有天马行空的情节全部来了一遍,脸都红了起来。 “你找我?”夏添揉了揉头发,清了清嗓子,有些要入戏的味道。 “对。”郑杨站了起来,风度翩翩。 总感觉这个人毕业以后好像又长高了,还壮了。 夏添的脑袋里有些乱,他看到轩轩抱着英语书乖乖地回房间了,还对郑杨送去好几个仰慕的表情。 客厅里的气氛慢慢地有些微妙。 “你那么忙,怎么来了?”夏添让自己声音变得轻快一些。 “你认识钱淞?”郑杨却没什么表情,语气里没有一点夏添yy的情愫。 听到一个名字,夏添愣住。 郑杨公事公办地递给夏添一份文件。文件的最上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搂着漂亮的女孩,少年是夏添同父异母的弟弟钱淞,女孩穿着校服,长发披肩,非常漂亮。 夏添刚刚扬起的笑意暗了下去,心里的那头头草泥马奔不起来了。 “怎么了?”涉及到这个人,一定没什么好事。 “照片里的女孩是我堂妹,徐媛媛。她已经两周没有回家了,她的父母现在在国外。他同钱淞是同学…”郑杨公事公办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语气。 夏添已经摸出手机,播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那边是少年的声音和背后嘈杂的音乐声。 “干嘛?”声音不情不愿的。 夏添吸了一口气:“你的乐队里有叫徐媛媛的女孩吗?” “媛媛?”少年迟疑了一下:“怎么?” “恩,我有事找她。”夏添一个了然的表情,一会儿就把电话交给了郑杨。 男人把手机拿了过去,夏添识趣地出了客厅。 看到自己的半开的房门里面乱七八糟的房间,再瞅一眼客厅里站得笔挺,连接电话都像平面模特的郑杨。 他突然想起来了。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是怎么分手的? 因为要毕业了。 因为没什么事业心又不求上进的夏添每天只沉迷于打游戏。 因为不管郑杨把公寓整理的多干净自己都能在几个小时内弄得乱七八糟。 …… 那时候自己好像经常笑话他:一定是眼瞎了,才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现在想想,还真是的是被那时候的自己说准了。 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再见面的时候,似乎连客气的寒暄都不需要再有。 “人找到了?” 五分钟后,郑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夏添的手机。 “嗯。” “钱淞那小子做什么坏事?我是他的监护人。”夏添站直了,拿出家长的架势。平日里没少听学校老师的告状。 “人找到了就好。”郑杨同轩轩打了招呼,利落地走了。 第二天他八点半去单位上班,九点被人力主管约谈。 九点零三分。 夏添对着面前一份“全日制劳动合同解除声明”的文件,身体有些僵硬。 “什么意思?” “夏先生,滕胜对您过去五年辛勤的工作表示由衷的感谢,介于您违反员工合同第71条款,和网络信息部保密合同第3条款,私下出售机密文件和客户信息,我们将于今日起解除您的劳动合同。”人力主管冷冰冰的说着话。 夏添去看坐在边上的部门老大孟东,那人不敢看自己的眼睛,此时的表情十分“精彩”。 夏添看了人力对自己的调查报告,和孟东所谓的协助调查的报告。 报告里自己邮箱同美国公司的邮件来往和交易过程写得清清楚楚,还有这些年做外快的证据。 此时,夏添终于明白自己莫名其妙被拉去美国出差,莫名其妙地被批准在家带薪休假,还有之前孟东对自己的态度…… 根本不是因为郑杨。 呵,以为自己吃过亏能长点脑子,竟然又被拉去当冤大头。 夏添盯着孟东看了一分钟。 只觉得那张嘴脸同记忆里一张丑恶的脸慢慢重合。 尘埃落定,他一个小职员有把柄在高层手里,被玩死只能怪自己活该不小心。 夏添利落地签下自己名字,利落地松开了笔。 然后一拳朝着孟东砸了过去…… ☆、48我儿子 夏添22岁大学毕业之前,是标准的富二代,那种做事吊儿郎当却特别聪明的孩子。不然从小只知道打游戏,其他什么都不在乎的他,不会随便学学就考进市里最牛逼的大学,也不会把计算机学得那么溜。 可一切都在他22岁,那个从来没有认可过自己母子,只给钱的“老爸”突然去世变了。 夏添从小就住在市里最漂亮的别墅区。他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别墅里的那个“妈妈”是钱淞的妈妈,那个“爸爸”姓钱,可自己姓夏。 家里的用人有时候嚼舌根都说自己是“野种”。小时候他不懂,等他明白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到寄宿学校去念书,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那些说闲话的人。 夏添从小就缺家人,但是他从来不缺钱,从记事起他就有一张金卡,“老爸”每次见他就和他说:卡里有钱,不够问我要。 学会刷卡花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夏添发现有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他有朋友,有喜欢的游戏,有聪明的脑子让老师们对他没那么严厉,从小学到大学,他的那张金卡成了他最好的伙伴。 给他卡的人,夏添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大学毕业,夏添的记忆里除了郑杨最后照顾他的模样,就只剩下“老爸”的葬礼。 那么多年没有回过家,除了看到那个“弟弟”钱淞长大了,“妈妈”的妆画得更浓更妖艳,那个总是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永远只有一句话的男人,变成了一张照片和一口棺材。 夏添并不懂葬礼上中年男女看他的表情,也听不懂那一句两句的闲言碎语。他只知道“老爸”遗嘱里只有那个女人的名字,手里的金卡再也刷不出一分钱来。 葬礼以后三个月,钱淞突然哭着来找他。 说“妈妈”和“老爸”以前的生意伙伴走了。 狠心的女人对亲生的儿子到底没有那么狠毒,钱淞高中到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都在一张卡里。 又是一张卡,钱淞变成了曾经的自己。 弟弟从小被宠坏,生活能力比夏添还不如,但这孩子同自己一样,好像是谁都打不到一样,总是一副欠抽的样子也不叫自己“哥哥”,哭了两天,就挺起胸膛回学校念书去了。 也是那一年,夏添从混乱的毕业,分手,家中巨变中走了出来。 他认识了前任。那人说喜欢自己,爱自己,愿意同夏添有一个家。 夏添至今走觉得那几句话有魔力。自己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有人拿着棒棒糖就被拐走了全部心智。 夏添考进滕胜,夏添终于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夏添有了一个愿意说爱他,又愿意和他一起有一个家的伴侣。 可惜前任就是个渣。 揍完人的夏添在保安赶来之前,回去拿了自己的东西,潇洒地走出了滕胜大楼。头也不回。 或许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现在不过是丢了个工作,暂时断了财路。走之前他特地黑进滕胜大楼保安系统把谈话房间的监控给黑了。 如今仇也报了,睡一觉明天就会好。 夏添在揍人的时候才想起小时候怕自己被同学欺负,用那张金卡里的钱找了最厉害的老师教他跆拳道。 前任骗了他的钱走的时候,夏添也是如此狠狠地揍了人一顿。 夏添从对钱什么概念,很多时候他判断一样东西的好坏是靠他的价值。 所以他从没有在钱上长过心眼。在一起一年后前任说要一起买房,夏添就拿出了自己的工资卡。他说买最好的楼盘,可以贷款。前任那天对他特别温柔说了很多很多温柔的话语。 半年以后添才知道房子写的是前任的名字,贷款一直是自己的卡在还,一个月前全款付清。房子已经转手变现。 一个月后高利贷就找上了门。 夏添才知道自己被前任耍了。 后来的剧情无非是狗血的情节。没心没肺的夏添还记得那时候心里的疼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那段感情,和那些好听的话语和承诺。 坏人总有自己的苦衷,不过终究还是自己太幼稚。 谁都怪不得。 …… 那天,夏添找了网吧,打了一天的游戏,顺便找了几个外包的单子。 玩到半夜才买了外卖回到家。 难得,陆离在家里。 “你把孟经理打啦?”陆离把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递给他,盯着自己看的样子有些诡异。 “没忍住。”夏添笑笑,示意橘子很甜。 “……”陆离笑:“人力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明天照常上班。” “啊?”夏添愣。 “听说孟东被送医院了,你上午发给人力的文件下午就开会讨论过,这不找不到你嘛。不过你偷偷做外快的事好像过不去,扣你三个月奖金。”陆离笑得有些怪怪的。 “有那么好?”夏添抓抓脑袋。 陆离一脸高深莫测:“其实上面早就盯上孟东,这次去美国他没叫业务骨干找了你去,就是要嫁祸给你。你不是受伤了?所以郑总和你换了房间,弹劾你的那份证据里的酒店电话是原本给你定的房间号……孟东” “什么……”打了一天游戏脑袋有些疼的夏添有些发愣:“和我换了房间?” “你不觉得你在美国住的是总统套房?”陆离瘪瘪嘴。 夏添这才想起,是的,在美国他住的酒店房间非常大,一日三餐都有客房服务,还是落地窗海景房,安静又舒适。他以为所有同事都是一样的待遇…… “其实之前人力暗示过你有什么证据能告发孟东的,不过你大概从来不看单位群发的邮件,所以……” “所以先开我,然后等我报复?”夏添心里只剩呵呵哒。 “这不是没办法嘛。”陆离指了指夏添的口袋:“把手机开机。人事调动和人力的说说明信和道歉信都在你的邮箱里了。如果你还愿意回滕胜……” “回。”夏添开机翻邮件。 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几个是座机,一个是手机。 夏添播回那个手机号码,同陆离点点头,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夏添。”电话那头是很好听的声音。 “郑杨。”不知道为什么夏添就觉得这个电话是郑杨的,结果真的就是。 电话那边好久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起自己大二的那个夏天。 篮球场上,信息技术学院和经济学院篮球赛。 一言不和两个队长打了起来,一团混乱里有人无意中撞到了站在一边的夏添,也就是随手一个动作,他就把郑杨的撂翻在了地上…… “完了,毁容了,你们学院的女生要砍死我。”夏添陪人去医务室清洗脸上的血迹。 那时候还是青涩的郑杨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然后已经面目全非的脸还红了。 “变丑了没关系,我保养你。”那天夏添随口说了一句。 “好呀。”那时候的郑杨怎么就答应了。 …… “那个……谢谢你。”夏添发现自己在笑。想到曾经的第一次相遇,想到在美国那个宽阔舒适的房间,还有手机里的这个未接来电。 “不用。”郑杨说话一直没什么语气,大学的时候就这样。 “明天……”夏添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响。 “啊,啊,爸……pa……”突然电话好像被抓走,有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孩子? 好一会儿,电话才换了主人。 “不好意思,刚刚我儿子在边上捣乱。关于今天孟东的事……” “嘟……嘟……嘟……” 夏添挂了电话。 ☆、49小婴儿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8节 一直以来,夏添都是一个没什么目标的人。 念书的时候就念书,花钱的时候就花钱。等没了经济来源就去工作。欠了高利贷就赚外快还钱。 从小物质上的随心所欲让他从来没有在事业上有什么追求。 大学学的计算机不过是自己的一技之长,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奔三的夏添从来没有好好想过。 但是他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家里有他和他的爱人。 每天一起商量吃什么,穿什么,看什么电影,用什么味道的沐浴乳…… 有人能够陪伴,有人真正地在乎自己,自己也有人可以牵挂…… 生活嘛,你越想要什么,偏偏什么也得不到。 你不在乎的,总能唾手可得。 夏添的回了滕胜,单位一切如旧,信息技术部的程序员们都不是八卦的人,大家各忙各的工作的,开了个会告知大家换了老大,工作照常分配,打本的日子没能按时交差依旧每个人扣500工资。日子依旧那么过,夏添的工资照样在月底发了。 按照过去两年每个月按时转账,几分钟后收到短信刚打过去的钱被退了回来。 然后有人给他打电话,那边声音温柔态度也很亲切。告诉他之前的高利贷已经全部还清了。 夏添对钱原本也浑浑噩噩,但到底还是有点概念的,他没记错的话,按照现在的还钱速度,还需要一年半的时间才能还完。 怎么就还清了?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龙哥之前不是和你打过招呼的?只要按时还钱后面的小数目我们也不那么在乎。您一个月打好几次款,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呢。”电话那边的小弟温暖的入春天的和煦的微风,根本不似两年前威胁他还钱的蛮横。 夏添看了看手机号码,联系自己的一直是那位小哥。 “总之恭喜呀,还清债务。以后再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来个电话就成,利息好商量哦!” 那边挂了电话,夏添愣了好久,他不记得曾经有过可以抹掉零头的说法,而且抹掉的有六位数根本不是零头。 可是那边很快就传来合同销毁的图片。 好像是真的。 连还高利贷运气都那么顺利? 夏添揉揉眼睛,对着屏幕上一大团还没调试好的外包程序,突然没了生活的方向。 钱还完了。 之后,之后自己要干什么? 公司外头,天已经漆黑,办公室还有程序员们在奋战。大家各管各的闷头苦干,夏添也不用和谁打招呼。 他已经盯着手机短信好久,依旧在想那个问题。走了几条街去吃了一碗面,再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有辆车停在他的面前。 郑杨开着黑色保时捷,坐在驾驶座上的姿势英俊挺拔,声音依旧好听。 “去哪。” “回家。” “我送你。” “好。” 夏添从来不是扭捏的人。 听到不喜欢的话他会挂电话。吃饱了不想走路,他就上郑杨的车。 这座城市的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到了,空气里凉飕飕的,大概是有些凉了,所以夏添坐进车子里的时候只觉得温暖。 郑杨的车后座有一个婴儿座椅,零星的玩具花花绿绿的,和跑车有些不搭调。 车子里还有股奶香味。 在那之前夏添从没想过,郑杨结婚已经有了孩子。 不过也是,都已经是大人有了各自的生活。 两人都没说话,车子混入了车流里,速度不慢,但绝对不快。 不过两个人倒是自在,一个开车,一个摸出手机随手翻翻。 “你开错方向了。”过了三四个红绿灯,夏添抬头,张口。 “……”郑杨微微皱皱眉。 夏添记得这个人的答案是否定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还会有些的不甘心。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数次夏添问郑杨:你爱不爱我? 然后郑杨就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什么表示也不会有。 一开始夏添会闹会不甘心,后来好像也不再问了。 如今,身边的人早就褪去了学生气,一丝不苟的装束和沉稳的气息,倒是这个表情还那么诚实。 夏添低头看看自己随意穿着t恤,摇了摇头。 “下个路口左转” “好。” 然后车子打了左转向灯,郑杨又开错了车道…… 等夏添到家门口已经是40分钟以后的事了,他从单位走回家都不用半个小时。 不过一路上夏添刷完了手机,看完了微信朋友圈和微博,无所事事地还和郑杨随便聊了几句。 郑杨两年前结的婚,儿子去年生的,叫郑正。 大学毕业的郑杨出国,一切按照家人意愿按部就班,照顾孩子,工作。 郑杨说,夏添听,听完了难得寒暄了一句:还没看到过,应该很可爱吧。 郑杨说是。 路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郑杨问他:现在一切都还好吧? 夏添看着车外的霓虹,点点头:挺好,不缺钱,不缺爱,感觉和读书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到底还是有些虚假。不过这些细节并不重要。 那晚一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夏添才想起突然还清的贷款怎么想都有些怪。 只是向来睡一觉万事都过去的夏添很快进入了梦想。 城市睡着了,夏天真的结束,秋天,带着隐隐桂花的香味,慢慢地来了。 …… 夏添没想到那么快就能见到那个叫郑正的小家伙。 那天他按时下班回家,看到轩轩没在读英语,而是守在一个婴儿车的边上入定了一般。 陆离手忙脚乱地在冲一个奶粉,然后弄得一桌子的粉末。 然后婴儿车里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 陆离一见到夏添就和见到菩萨一样,慌乱地到处找布擦桌子,一边指了指的婴儿车:“帮个忙,郑总的儿子,我一个人真的搞不定,轩轩,不要给婴儿味纸巾。” 夏添哪里照顾过婴儿。去把小孩子嘴里的纸巾抠了出来,郑正还就真的不哭了。 屋子里的噪音停了下来。 夏添同那个小婴孩四目相对。 夏添很认真地看着郑正,郑正也很认真地看着他。 “他很喜欢你哦,之前一直哭,你一来就不哭了。哇,他的睫毛好长。”轩轩半跪在婴儿车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孩子,又看看夏添。“夏叔叔的睫毛也很长。比我的长。” 夏添不自觉的就被面前的小婴儿扑闪的大眼睛给逗乐了。咧嘴笑了都没有察觉。 郑正并不大的一小只,在大大婴儿车里蹬蹬脚,摇摇手,穿着的宝蓝色的条纹衫衬得脸上红扑扑的,而且:“他好香哦。” 夏添喃喃着。 后来去买湿巾的齐骥回来了,陆离也终于结束了慌乱,坐在沙发上喘气儿,难得见他抱怨几句:“郑杨不知道怎么想的,约了和滕诚的商务餐,就把儿子丢给我,连阿姨也不借我一个。 夏添明显看到陆离刚刚着急地眼睛都红了。 “那么小的孩子,哭了一路。”陆离揉揉眼睛。 齐骥过来了,把冲好的奶瓶递给他。 被夏添接过去了。 “我来试试。”夏添跃跃欲试。 轩轩却瞪着小婴儿怀疑地看着夏添:“夏叔叔,你不会把他丢在地上吧?” “我怎么会?” “你前天就摔坏了一个勺子,昨天还把衣服掉到楼上的树杈上了。”轩轩表示特别怀疑。 夏添才不管那么多,用记忆里别人抱孩子的模样,把郑正从婴儿车里抱了出来。 那一刻,小家伙正好伸着手直勾勾地看着他。 就像在邀请他。 “他好重……好小……好……软。”把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夏添突然觉得心里全是软的,特别是软乎乎的笑脸蹭在他的胸口的,软软的呼吸吹在他的皮肤上。有那么一瞬,他失力地差点保不住一个孩子。 “你一个手撑着,这只手给他喂奶。”家里唯一一个十项全能的齐骥过来帮忙指导了一下动作:“你可以坐下来,他要吃很久。” “那个……他……”没关系,你坐下来,他吃饱了就会睡。 然后,客厅里只剩下小宝宝哼哧哼哧地吃着奶,夏添抱着孩子,轩轩盯着奶瓶。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哦。”轩轩问。 “应该是。” “不过他长得好漂亮,我爸爸说我小时候像只猴子。”轩轩伸手去戳戳郑正的圆乎乎的小脸袋。 小鬼喝着奶被戳了当然不舒服,于是皱着笑脸瞪了一眼轩轩。轩轩也不知被什么东西逗乐了,一直笑呀笑的。 那个傍晚夏添一直觉得很奇妙。 小家伙吃饱了奶打了几个饱嗝,却一点想睡觉的意思都是没有,倒是各种精神地和轩轩划划拳头,踹踹脚,傻乐了老半天。 郑正已经到了会爬的月份,齐骥给地上铺上了厚厚的毯子。郑正就伸着粉呼呼的小短腿到处玩耍。 后来郑正是怎么撞到了沙发脚,然后哇哇大哭的夏添已经记不清细节。 很多很多年以后,一直记忆力不怎么怎么好的他却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个秋天的时节,空气里都是桂花香的傍晚,当他抱起那个软乎乎的孩子,那个胖乎乎的小脸庞突然破涕为笑。 眼睛都还是湿漉漉的,睫毛被染成了小扇子,小小的肉球一身的奶香,然后那张熟悉小脸庞突然搂着夏添的脖颈,然后用力的喊了一句:啪……pi……啪……ba……爸爸。 夏添记得那个软软的声音和这个称呼下,被击垮的心脏。 爸爸。 夏添有一个“爸爸”,那是一张银行卡。 夏添也永远做不了爸爸,那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去想过的梦。 但是这个称呼好温柔,好神奇。 原来自己面对一个小生命是那么的柔软和喜欢。 原来,从小到大自己想要的,并不是那张刷不完的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爸爸,一个可以做爸爸美梦…… 因为那一瞬间,夏添发现自己眼睛涨得疼痛,脸颊热热的,像是被烫了一般。 …… 很晚的时候陆离把在夏添怀里睡着的郑正送了回去。 回来的时候,夏添正洗好澡,后悔把刚刚蹭在自己身上的奶香味洗去。 和陆离打了个照面,夏添还没张口问孩子回去是不是还好。 陆离突然来了一句:“郑杨回国前就已经离婚。” ☆、50过肩摔 夏添和郑杨分手的原因。 健忘症的夏添在那个晚上找回了记忆。 也不单单是得不到郑杨的一句承诺和告白,好像大四的那年,他们两个过得都不太平。特别是郑杨。 郑杨的家庭同夏添完全不同。根正苗红的企业世家,从小得到的是最优秀的教育资源和最严苛的家教,要不是郑杨的母亲舍不得儿子太早出国,郑杨不会等到大学毕业才走。夏添同郑杨也不是高调的人,毕竟两男的在一起,自己不在乎,可还是要顾忌旁观者的心情。 他们在校外租了房子住了两年多,郑杨的父母来过几次,不过是把夏添看做合租的同学。 大四那会儿夏添无数次地听到郑杨在电话里同家人说起留学的事,也是那时候,他开始意识到毕业,出国,分离…… 读书时代的感情终究是简单而直白的。夏添意识到的时候,他问过郑杨,我们要毕业,你要出国,我们的怎么办? 得到的永远是一个皱着眉的表情和永远听不到的答案。 快毕业那会儿,两个人分头忙着学校里的毕业事宜,郑杨都不怎么回来。大概每次回来都会被埋头打游戏的夏添逼问吧,最后连分手都是在电话里的完成的。 所以,夏添并不记得那时郑杨的表情,到时候那时的自己…… 打了三个通宵的游戏,又睡了三天三夜。 那时候觉得,不过是分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少一块皮,没少一块肉,好聚好散。 但是这个晚上,夏添失眠了。 记忆里残存的碎片拼凑出了大学里的时光,除了那段不好的记忆,剩下的满满的都是——家的感觉。 郑杨很会照顾人。 郑杨会做好吃的。 郑杨会的把打游戏忘记睡觉洗澡的自己抓去洗干净,喂饱饭,然后被抱着舒舒服服睡到第二天。 郑杨会记得他吃完海鲜要吃过敏药,会在他游戏胜利的时候干他一个吻。 郑杨会把石榴剥好放在他的面前,也会的苹果切成好看的形状洒上酸奶放在电脑边…… 到时自己,那些年也没为郑杨做过什么。 除了脸长得好看,某些事情非常积极又配合外…… 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夏添去厕所照了好久的镜子。 自己的脸……还能看吧。 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从小听过大人夸自己长得好看,只觉得一个男的长那么好看也没什么用。 上大学了以后才发现,一张好看的脸除了的能让老师网开一面不计较他的旷课外,就是在恋爱上占尽了便宜。在郑杨之前,夏添从来不缺男生女生的告白,倒是在郑杨之后……好像就没了。 大概是因为恋爱了就更宅了吧。 倒是大学毕业以后,自己的行情又好了起来。 现在嘛…… “轩轩,你觉得你陆叔好看还是我好看?”夏添对着坐在马桶上按时大号的轩轩问。 轩轩一大早例行公事呢,结果就被夏添开门而入,那人也不嫌弃厕所臭,照着镜子和魔怔一样。 “我觉得还是小黄最好看。”轩轩皱着眉头准备下一发,吐出几个字。 “小黄是谁?”夏添揉揉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 “嗯……嗯……唔……小黄是我们村子里的狗呀。” 轩轩拉出来了,神清气爽。 夏添突然对“已经离异”,“会送自己回家”,“给自己玩儿子”,“应该对自己还有点意思”的“前前任”——郑杨,产生了兴趣。 回忆这种东西其实满有毒的,因为谁都无法回到过去再来一遍,所以回忆里的人和事,要么是大喜要么是大悲。 现在郑杨是前者。 随着夏添的“主动记忆”,对郑杨的感觉越来越暖了。 接下去的两周,不需要还债,下班以后其实无所事事的夏添依旧找了些活儿让自己显得很忙碌。 因为他发现每天九点半是郑杨下班的时间,他们总能在的电梯里“巧遇。” 一开始几天郑杨身边都有助理。 后来,就剩下郑杨一个人。 于是两个“老同学”就在电梯里打个照面,点个头。 郑杨会说:“我送你回去。” 夏添会说:“好。” 郑杨会去楼下开车。 夏添会在大楼外面等。 然后漂亮的保时捷跑车会穿越夜色在城市里的霓虹灯下穿行。 天气好的时候郑杨会打开车棚,于是夏添能看到秋天夜空里的星星。 郑杨一如既往地不疾不徐,总会开错车道,或是拐错弯。 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低头玩手机,打游戏。 偶然聊一聊可爱的宝宝,有时候郑杨会把宝宝的视屏给他看。 10几分钟车程永远需要40分钟才能抵达。 夏添是多聪明的人,他相信,郑杨是为了他才故意开车别别扭扭慢慢吞吞。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那天夏添故意说了一句:“跑车的马达声很闹心。” 于是第二天,当郑杨开着一辆suv停在大厦前的时候。 夏添偷偷地笑了。 直到夏添把郑杨掀翻在地上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 所以,测试完车子,夏添的心里百分百确定了郑杨对自己的“意思”。 于是又是一个九点半,又是大厦的门口,夏添上了那辆宽敞安静的suv,他说:“陆离的和齐骥的朋友来了,晚上我住宾馆。” “嗯。” “你随便帮我开到一家连锁酒店就行。”夏添低头看手机,偷偷地观察着开车的人。 这天的郑杨似乎特别疲惫,五官有一些紧绷,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 “这里吧。” 车子很快就停了。 夏添连微博app都没打开。 “这里是哪?”车子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我家。”郑杨已经把车停在预留的停车位上。拔出了钥匙。 那么近。 夏添心里一紧。 原来郑杨就住在单位边上,走路都不用五分钟。 每天送他40分钟。 为了一句话换了一辆车。 …… “郑正在家吗?”夏添抬头看那栋漂亮的公寓楼。 “在他妈妈那。”郑杨刷卡进门。 夏添的心脏开始跳得不太自然。 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郑杨的家和他的人样简单清爽。只是随处散落了一些婴儿用品和玩具,把家点缀得俏皮又可爱。 “你睡我房间。” “你呢?” “先加班。手上还有事没处理完。” “哦。” 一切都在夏添的期待中。 剧本和剧情都好像是的写好的一般。 真不行就做p友也成。 夏添在温热的花洒洒出的水珠下皱着眉头想了想。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股子决绝有了那么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只是当p友就没有…… 夏添没继续往下想。 等他随便擦干了身体,穿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 郑杨刚挂了电话。手机还在手上,愣愣地看着自己。他的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随意搭在那里,有一种慵懒的高贵感,只是好看的人的眉头蹙在一起,似乎之前的电话里有他么有办法回答的难题。 “你先……”好一会儿,郑杨张口。 夏添突然三两步走了过来,很快,一个湿漉漉的人撞在了衬衫上,映出了水印子。 夏添先咬上郑杨的嘴唇。 还偷偷地问了问他身上的味道。 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曾经的每一个清晨和日暮都会有这个味道同自己亲吻。 夏添的呼吸先乱的。 湿漉漉的手搂着熟悉的气息,很紧很紧,也就一瞬间,身体就像被点燃了一般。 和用了什么催化剂一般。 那一瞬,夏添的确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已经不是读书时代对爱情好奇,对好看脸庞和身体的迷恋。 这两年来,他一个人过得非常好,没有烦恼没有纠葛,连病痛都不怎么关顾的顺畅。 他并不需要一个接吻,一场x爱的满足释放或是解脱。 不过是面前这个人…… 他想拥有,然后,他想有…… “你在做什么?” 夏添的身体火热,却被拉开了。 夏添还记大学的时候没人动得了自己,但打架却从来没有赢过郑杨,所以每次懒惰不想吃饭洗澡的时候都能被郑杨制服得服服帖帖。 所以那么炽热的拥抱和亲吻,可以被的轻易地打断结束。 “亲你。不喜欢?”夏添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 “……”郑杨没说话,蹙起了眉。 “呵呵。” 夏添对这个表情过敏。 严重过敏。 身体瞬间就冷了。 “放开我,我要需要打电话。”郑杨说。 夏添发现自己还抱着郑杨,因为个子矮一些关系,搂着的模样应该很“主动”。 夏添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郑杨播了几个电话,恩了几句的。 等他终于放下电话,看到夏添还站在那里。 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体都干透了。 “打完了?” “恩,你早点睡,我还要……” “咚——”地一声。 夏添揪着正阳的衬衫衣领一个利落地过肩摔,把人拍在地上。 夏添好不容易在心里种出的花朵,突然就被踩得粉碎。 夏添从来不是忍得住委屈的人,被坑了他会揍人,得不到告白他会离开,得不到回应…… 他就把郑杨掀翻在地上。 “我回去了。”夏添知道自己再大的挫折和尴尬回家玩玩游戏睡一觉一定就会好。 回浴室换了衣服出来准备走。 发现郑杨还躺在地上。 眉头紧促,满身的汗。 “哎……”夏添觉得郑杨不太对劲:“你没事吧?” “……” 夏添这才发现郑杨是疼得发不出声音。 “喂!别吓我!”夏添心里乱糟糟的情绪瞬间散去。赶忙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只是郑杨很重,上半身又特别僵硬,他根本抬不动。 “别……别动,去……去床头,止疼片。”郑杨好不容易说出了几句话。 “好,你……你……我去拿。”夏添哪里见过这种事。小时候打完人最多把人打骨折,哪里会这么严重?背部着地其实是最安全的…… 夏添拿来了药,找来了水给郑杨喝下。 那个人不喊也不说话,像是极力地忍耐疼痛过去。 “要不要我打120?”夏添出了一手的冷汗,一直抓着郑杨的手都没有发觉。 那人的手冰凉,更是好不到哪里去满是虚汗。 “不……用……一会儿就好。”郑杨紧了紧夏添抓着的手。 “但是地上凉。” “你扶……我。” “好。” 郑杨是自己起来的。夏添扶着人去了卧室,直挺挺地把人摆在床上。 “那个我……”我该怎么办?夏添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不会照顾人的人,连自己都随便应付一下饿不死冻不死就好,哪里会照顾一个被自己摔坏的人? “不是你的问题。旧伤。”郑杨说得轻松。 “刚刚撞到了?” “嗯。” “你也是怎么揍孟东的?”这种时候郑杨还不忘想到别人。 “对他狠多了。那个……”夏添的脸红了起来。“要不要给谁打电话?明天你还能上班吗?还是去医院吧。” “什么都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 很晚的时候,夏添帮郑杨换了睡衣,守在床边愣愣的看着郑杨睡觉。 那人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总是蹙着。 夏添困了,就趴在床边,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明白了。 再见到郑杨的这些悸动,或许还是读书时的自己的在作祟—— 你喜欢我吗? 你爱我吗? 我们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能不能,不要出国,不要走,和我一起住在这里,我想有一个家,虽然我不知道家的样子,但是我想你留下…… 那时候没有得到的回答至今也得不到答案。 得不到就算了吧。 又有谁总能心想事成的? 想明白的夏添终于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抱着枕头踏踏实实地睡在郑杨的大床上。 郑杨已经走了。 又是新的一天。 ☆、51大误会 大误会 周六早上九点半。 陆离在机场送走郑杨,迎来了两个月来的第一个周末。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激活了新的银行账号,然后看到里面的数字——觉得累成狗也值了。 陆离给轩轩买了玩具和好多学习用品,还去定了儿童平衡车给轩轩玩,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回到家,拉着齐骥就回房间——睡觉。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19节 是真的单纯的睡觉。 陆离已经觉得自己两个月来行尸走肉地出卖灵魂,为了赚钱真是牺牲太大。 “怎么办,好不容易休息了,睡不着。”陆离光溜溜地,往齐骥也是光溜溜的身上蹭蹭。 觉得每天脑子高速运转,各种日程,安排,会议,人员……都要炸了,停下来的时候,脑海里还是那些。 齐骥把长手给他当枕头,揉着他的脑袋,盯着天花板发呆,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睡不着就躺着,饿了我就起来给你做好吃的。” “太t累了。”陆离长叹一句。 齐骥没做声,好一会儿才说:“在红海镇的时候你笨手笨脚的,但是在这里,你很棒。” “唔?”陆离吸吸鼻子,问问齐骥身上的味道。 “滕诚夸过你好几次,说你一点也没有富二代的架子,做事利索。”齐骥温柔的:“他这个人很少夸人。你回来以后精神了很多,衬衫很适合你。” “唔。”陆离听齐骥夸自己,心里暖呼呼的。而且土豪也有肯定自己,不免有点小激动:“ 他也会夸人呀?有没有夸过郑总?为什么我觉得郑杨才是神人,绝对的富二代,但是干起活来一点也不马虎,简直了。” 齐骥想了想,摇摇头。 “土豪的世界果然看不懂。”陆离继续蹭呀蹭。“每次土豪来滕胜开会都把高管从头到尾训一顿。” “不像他的风格,他才懒得说那么多话。” “对呀,他的确不多话,就是那表情,好像所有高管都是sb一样。”陆离摇摇头:“也不知道郑杨图点什么。吃力不讨好,当劳模还被嫌弃。” “哦?” “昨晚好像还受伤了,早上去医院打了封闭,飞欧洲。三天就回来。”陆离吐槽,突然好奇:“对了,我和你说哦,郑杨和夏添……” “对了。”齐骥突然打断,把陆离搂得紧了,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些认真的:“你和夏添……以前……” “唔?”陆离呆呆的。 “你们曾经……”齐骥说得有些小心翼翼自己都觉得有些小家子气。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一直,很在意。 “我们高中的时候经常被老师喊去做思想教育。”陆离的想到小时候,笑了起来。 “你们都不乖?” “让我们小小年纪不要那么惊世骇俗地谈恋爱。” “……”齐骥身体有那么一点点僵硬。 “高中那会儿我爸的司机每天接送我,就没人管。他也是,没人管,我们都有那么点小聪明,读书没那么吃力,于是天天都黏在一起,哪里都吃遍玩遍。”陆离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不过还是夏添厉害些,我高中三年数理化作业都是抄他的,考试前帮我突击一下……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才真是无忧无虑,特别幸福美满。” “你们……”齐骥嘴里有那么点酸。 “你猜那时候我们两个谁比较招人喜欢?”完全没意识的陆离继续沉静在回忆里:“他特别招男生喜欢,那时候夏添又白又嫩,和女孩子似的。我的话就还好,主要负责做他男朋友帮他拒绝人。哎?齐骥……你……” 陆离的手被紧紧地握了一下,然后被人一个拉扯就被压在了下面…… 和谐。 “明天,我们去找房子。”齐骥喘着气,狠狠地咬了口陆离的肩膀。 陆离本想好好休息,结果运动了一下更加放松更想休息,还沉浸在之前的余韵中,还没发觉齐骥乖乖的地方:“这里不好吗?轩轩上学方便。” “不行。” “挺好的呀。不搬。”陆离往齐骥怀里钻,要睡觉。 “搬。”齐骥特别坚定。 “为什么?” “我忍不下去。” “忍什么?”陆离再迟钝,此时也该明白一些了…… 想着原来是齐骥吃醋了。第一次见到,陆离又好气又好笑。 他整个人坐了起来,带着一半的被子滑落在地上,身上有刚刚被染出的斑驳的痕迹,春光乍现。 “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齐骥你给我起来!”陆离一把把齐骥拉起来,那个人皱着眉头,难得见他有苦恼的时候:“你怎么想的,我和夏添两个零能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吧!” 陆离有些脑袋疼,摇摇齐骥,齐骥楞了一下:“不是吗?” “哪里是了?”陆离瞪着人,开始回想这两个月来和夏添的互动…… 决定留下来的时候他第一个给夏添打电话,是发小呀,刚好有空房子,就搬进来了。第一天轩轩的小房间还没整理好,齐骥和轩轩睡的大房间,自己当然和夏添睡一起啦。又是老朋友相聚,在父亲出事之前陆离也是天真无邪每天乐呵呵的小少爷好不好,这不在红海镇锻炼了那么久乐观了很多,自然就和老朋友玩得……有点晚。就是单纯的打游戏,唠嗑聊天,很奇怪吗? 然后就是自己着急去滕胜上班,他的衬衫……当然问和自己身材一模一样的夏添借呀。谁让他们高中经常衣服一个尺寸买两件,所以总被以为是一对……不会齐骥在乎这个吧。 然后夏添没几天就把自己撞了,然后马上去的美国。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大佬们都在疯狂开会跑日程,当然只有陆离每天早中晚陪着病患,偶尔特别照顾一下。额,不过,的确,好几个次齐骥打电话来,自己都说和夏添在一起,晚上干活晚了就直接睡夏添房间里。可主要是夏添的房间是总统套房特别宽敞舒服呀! 然后……好像还和夏添的绷带拍过照,还发给齐骥看过……这就吃醋了? 陆离掰着手指给齐骥一个个解释。 解释到一起吃饭的时候,齐骥明显不高兴了。 “你们口味一样,饭量一样,吃饭的时候目无旁人,聊得很高兴。”齐骥的好心提醒。 “你做饭那么好吃,我们都喜欢吃很正常呀。”陆离觉得好奇怪:“轩轩吃饭看电视剧,你吃饭和闷葫芦一样不说话,我只能和夏添说话……” 陆离着急解释,说话太快还喘着气,都快咬到舌头了。 “怎么了?”齐骥自然是相信陆离的,不过是早上逗逗他,现在确认了,笑得更深了。 “那个……”陆离神经兮兮地拉过齐骥,四目相对,特别认真地问:“你真的觉得我和夏添是一对?” “在你刚刚和我滚床单前……是。”齐骥三分认真地坦诚道:“不过刚刚……很主动,应该还是爱我的。我有自信。” 陆离的脸红了,对齐骥突然的直白有些不好意思,他随口吐槽了一句:“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我和夏添有奸情……” 他有些困了,正好舒舒服服地搂着人睡觉。轩轩一整天都有学校活动,他们难得的二人世界,太难得。 “哦?还有谁?”齐骥亲了亲陆离被汗水浸湿还没干的发丝,喃喃着。他喜欢现在陆离的慵懒,软乎乎的模样。 “还有……还有……”陆离渐渐地入睡,齐骥抚摸他背部皮肤的手是在太舒服了,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电梯上: ——“你们是高中同学?” ——“我们住一起。” ——“哦?” ——“高中那时候就这样。” ——“……” 在美国: ——“郑总,找我?” ——“你在哪?” ——“昨晚睡夏添这,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我马上来。” 办公室: ——“你的衣服脏了。” ——“完了,这是夏添最贵的一件衬衫……” 刚刚在机场: ——“辛苦了,连续忙了两月,连着之后的小长假好好休息。” ——“谢郑总。” ——“你们……有什么打算?” ——“回一趟红海镇。” ——“红海镇?我看过那里考察报告,山清水秀的地方。夏添会喜欢。” ——“啊?夏添?他……郑总该che了。” ——“恩。好好照顾他……” “……”陆离脑袋清醒地又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门口。 “怎么了?”快睡着的齐骥搂过人。 “你知道郑杨和夏添以前是……那种关系。” “恩。” “我天天在郑杨身边,我怎么都觉得郑杨对夏添不一般。他总问我夏添的事,特别关心他……”陆离尴尬地说着。 “恩。” “我记得好几次我和夏添吃午饭的时候看到郑杨路过……” “恩。” “我们吃午饭的时候很亲密?” “反正我不太看得下去……”齐骥的哼哼。 “呵呵,郑杨不会觉得我和夏添是一对……坏了!” 夏添抓了条裤子套上,就去敲对面房间的们。 “干嘛?”夏添带这个耳机,显然刚在打游戏,被打断了一脸不怎么高兴。 “那个……” 夏添扫了眼陆离的皮肤,似笑非笑:“是来和我显摆你有男人是吧?”夏添扬扬脑袋:“不错,看来挺滋润。” 说完就要关门。 陆离按着房门,伸手把人拉到镜子前:“你房间够乱的。” “干嘛!” “看镜子!” “恩,我很美,你……糙了很多。岁月不饶人呀。”夏添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个……”陆离看着镜子里自己明显黑了好几圈,还有肌肉和线条的身形,和臂弯里一个美少年:“我们还真的蛮般配。” “滚蛋,吃错药啦。”夏添扯着嗓子:“齐骥,把你男人带走。” “先别管我男人,倒是你。”陆离掐了把夏添的脸,平时他就喜欢这么欺负他:“你昨晚去哪了?” “约p”夏添眼神暗了暗。 “滚蛋。”陆离掀起夏添的衣服就看,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人家看不上我,就回来了。” “骗谁呢。你往那一站,是个1都要给你跪下。”陆离大概猜到了几分。 “行情不行了呗。”夏添扯回衣服。愣愣的。 “哎。如果你昨天去找的是郑杨……” 夏添不动了。 “他今天飞去欧洲了,五天后回来。他可能觉得……” “都那样了还飞欧洲?” “你打的?” “意外。” “不是意外!听我说,夏小天同学,郑杨很在乎你,只是,他可能以为我和你……呵呵,有一腿,所以。” 一秒。 两秒。 三秒。 那边,一直没心没肺的夏添开始用脑袋想事情了。 回忆一下这些日子的郑杨,和没事有事总黏在一起的陆离。 “陆离……” “恩?” “你别跑,我不会打死你的……” ☆、52花美男 “还是算了。”夏添最后当然没有打死陆离,捏了捏陆离的脸,摇了摇头。 “啊” “我一个人挺好。”夏添心中的喜悦不过维持了很短暂的时光。 “呃,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懂,不过郑总……”陆离摇摇头。 “他比你还小几个月。” “……好吧,小郑同学还是蛮靠谱的。至少工作上挺给力。”陆离索性躺在夏添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实事求是。同夏添说话从小就没什么顾忌,两个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郑杨和夏添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夏添已经坐回电脑前,肩膀有一丝丝僵硬,好一会儿放松下来,才面无表情地继续登录游戏排比赛,无所谓道:“有机会打个p,沾点便宜。” “呃……” “他这人责任重,现在儿子都快能打酱油了,没戏。”夏添说。 “唔?责……任……”陆离一大早运动有些激烈,在软乎乎的床上躺着,虽然各种八卦,但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 “……” 夏添没再解释,看到陆离一身的痕迹,沉沉睡去,转头看了好久。 多少为陆离高兴。 见面的第一晚他们聊了一个通宵,这些年鬼知道彼此经历了什么,至少现在的陆离是温和,健康,有目标的。比起少年时的他依旧拥有那份简单,但是多了几成熟和稳健。 有人敲门。 齐骥进来把陆离抱了回去。 “哎,他自己要睡得哦,我们是纯洁的。”夏添看着连个人的背影凉飕飕地说。 “还好他有你这么个朋友。”齐骥朝他点了点头出去了。 因为遇到对的人了吧。 所以,生活出现了光,然后有了热,然后有了色彩。 夏添挑挑眉。 盯着屏幕,准备开打游戏。 手机疯狂的响了起来。 “夏先生吗?您好,通知您一下,钱淞在学校同新同学打架,麻烦您现在来一下学校。”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国际高中教导主任的声音。 夏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丢了鼠标:“又是打男同学?” “呃,不是。”教导主任是个二十几岁的海龟女硕士,每次同夏添打电话都小心翼翼的,明明是夏添的“好弟弟”在学校闹事。 “不会是女同学吧。”夏添抓抓脑袋,翻了件长袖开衫,要出门。心想也不对呀,那个“弟弟”一直继承了“老爸”的有点,对女生怜香惜玉不惜血本,应该不会动女生。虽然这小子从小就是家中一霸,到了学校一直也是小霸王,也就一言不和荷尔蒙泛滥一下打打男生,应该不会…… “啊,是钱淞同学被新转来的同学打了,伤势有些严重,现在我把他从校医院送去了第一医院……” “……” 夏添打了车去了医院。一路打钱淞的电话,那边都不接。多少有些着急。 心里又是生气又是着急,还有些生气。虽然总是嫌弃这个弟弟,所以想了想竟然还有些……欣慰。这个小霸王竟然被人打到医院去了,多大仇呀。要是能吃一堑长一智就好,可别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这辈子就交代了。 希望不要太严重。 还真没多严重。第一医院骨科观察病房里,钱淞耷拉着脑袋坐在船上,脚被架得老高,手里捧着手机蹙着眉头,难得见到他受气包的样子。 “钱淞哥哥。”夏添被女老师叫住,是教导主任,扎着马尾脸还红着,身后站着一个一八几的男生一个和钱淞差不高的女生……呃,男的还是女的? 夏添盯着高个男生身后看,那个……不男不女……的同学,头发有些长,一脸“你欠了我三百万,但是老子不想鸟你”的表情,撅着小嘴歪歪地站在那里一声不肯。 “谁打的?”夏添拿出家长的气势,略严肃地问了句。 女老师明显有些紧张,张嘴要解释,高个男生挡住身后那位:“我叫王舟,钱淞是被我打的。” 夏添一愣,没见过那么正直的boy,打了人还如此淡定,好像在说:对的,这个蛋是我打碎的一样。 “……”夏添有点无言以对。又看了眼里面的钱淞似乎并不严重,怒意瞬间平息了。 “啊,是这样的。”这时候女老师的来打圆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夏添的记忆里,和陆离一起度过的高中三年真的是纯洁的都要滴出水来了。但年的高中没什么国际高中,普通高中,清一色的谁成绩好谁去好学校。学校里清一色的运动校服,只要成绩别太糟基本没有什么烦恼,谈谈恋爱喜欢什么人都和汽水一样的透明简单。 而现在的高中生,一个个都还没成年,从头到脚的明白,那个不男不女的叫做“盛乐”的孩子,脚上那双鞋能抵夏添三个月工资。而且高中生都可以明目张胆地在学校里以男女朋友自居,不高兴了还能打架搞事情…… 事情其实很简单,好弟弟钱淞在学校里组织个摇滚乐队,每天一到下午放学就在楼下音乐教室哇啦哇啦吵。那个盛乐同学好是隔壁班的一霸,大概是长得好看所有人都给点面子,但是钱淞是什么脾气呀,一听是楼上那些搞spy社团的来投诉说唱得太难听,就不高兴了。这事其实也大半个学期了,之前都相安无事,不过是平时见面火药味重了点,互相看着不顺眼。这不这个学期转来了一个大美女徐媛媛嘛,美女正好又喜欢唱歌于是进了楼下的乐队。钱淞和徐媛媛大概是对上眼了。 听到这里,夏添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件事还真是钱淞的标签。 “然后呢?”夏添听得挺有滋味。 “后来……”女老师清了清嗓子,看了眼站在远处的盛乐,小心地说…… 后来,美女一直觉得自己从小颜值逆天,每天听到各种赞美和追求,自然很是高兴。但是上个礼拜学校学日本学校搞什么校园祭,就是所有社团出来群魔乱舞看谁比较牛逼。然后美女好死不死看到人家spy社团的表演,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颜值还比不过一个男的。 哦,那个盛乐是个男的。怪不得媛媛不高兴,一个男的长那样……夏添心里嘀咕着。 媛媛和钱淞一抱怨,于是两个人突然发现——敌人是同一个。 好死不死今天中午媛媛在食堂打饭吃饭的时候,最后一份凯撒沙拉被排在他前面的盛乐拿走。媛媛回了教室梨花带雨的哭了,于是钱淞突然爆发去找隔壁班盛乐干架…… “非常抱歉,那时候我正和盛乐打架,突然中间多了一个人,我没看清,就把他拍到花坛里了。”那个叫王舟的男生淡定地成熟事实。 身后盛乐的一脸:我吃了屎,但是我不会告诉你屎很难吃的表情。 夏添没忍住:“噗——”地笑了起来。 “那个,钱淞哥哥……”女老师脸上有些挂不住。病房里的钱淞已经用要杀人的表情看着他们了:“你们两个打架的事,晚上请家长,先……进去和钱淞道歉。” 夏添还在消化剧情,但是一想到盛乐的那张脸就忍不住腮帮子忍得特别辛苦。 盛乐应该属于高冷派,死也不愿意进去,站在那里耗着。 然后乐天就看到大高个王舟一把拉过盛乐的手,把人拉进去了。 蚊子叫一样的道歉和一个挺认真的“对不起”。 反正钱淞一脸吃屎的表情没变过。 “你要笑就笑吧。”钱淞噘着嘴,翻白眼。 等人都走了,夏添坐在病床边上捂着肚子笑了一分钟,收拾好情绪揉揉弟弟的头发:“你们学校学费那么贵,每天都教你们点什么?好的不学学人家打架,和我回去养几天?” 钱淞摇头:“……” “你一个人住学校我不放心。你回你那,我陪你住段时间。”钱淞妈妈还给他留了一套市区的房子。 钱淞还是摇头:“哥,我不想念书了。” “啊?”夏添一个头疼,这孩子轻易不叫“哥”:“不行,你虽然成绩从小就不好,但是国际学校不都上的老外的数理化,我看过你们课本,国内初中水平呀。” “哥,我英语一直不好。我不像你,我不是读书的料。”钱淞认真的,眼睛还有点红。 “啧……我……”夏天心想,我当然比你聪明点,但是也不至于现在就不读书了:“你不读书想做什么?你妈给你的钱够你一辈子花了,可以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总得有谋生的能力吧。” “我知道我胖,长得一般,但我真的喜欢唱歌。” “……” “学校我真的不想回去。” “怕没面子?小女朋友哄一哄还是可以回来的。”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不怕没面子。哥,我真的很压抑,我不是读书的料……” …… 晚上夏添把钱淞送回市区的家里。 小家伙死活不肯和他一起住,也不知道坚持些什么,不过钱淞多少还听家里保姆阿姨的话,先让他在家待几天想想明白。 夏添并不能理解钱淞的痛苦的,他那会儿只要有游戏,再加上陆离带着他好吃好喝地过着小日子,青春期哪里来的那么多烦恼? 自己这个弟弟未来该怎么办,夏添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很晚的时候夏添接到盛乐爸爸的电话,电话来的时候夏添一度以为“老爸”给他留了隐形遗产天上掉馅饼。 世界真的不大,那个脾气蛮大的花美男的老爸竟然就是但年帮“老爸”处理后事的大律师,盛成辉。 业内出了名的收费高,那时被钱淞老妈请来听说都是按分钟即时的。 很有两把刷子的律师。 接了电话确定是老熟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关于孩子的事,两个人一聊竟然破天慌聊了大半个小时。 “真是对不住,刚从国外飞回来,先和你通个去,现在去见王舟的爸爸。我儿子从小就这样,没让我省过心”电话那头的律师难得没了曾经的犀利,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做家长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挂了电话,夏添内心吐槽了会儿。 电话又响了。 “喂?”夏添第一反应是老师告状告到徐媛媛的监护人那里去了。 “夏添。”郑杨的声音有些疲惫。 “……” “……” 好一会儿没等到下一句话。 夏添以为电话断了:“喂?” “夏添。” “嗯。” “……” 那边又不说话了。 夏添盯着游戏屏幕,已经排到了队友,显示游戏开始。 “老师已经和我告过状了,但是我弟好像和你侄女不是那种关系。打架的事媛媛没有参与,不过影响不好,我会教育钱淞的。”夏添说的时候放慢挺温柔的。 “……”郑杨还是没说话。 “那个没事我挂了?”夏添看看手机,显示依旧接通的状态。 “……” “郑杨?” “……” 电话那边传来微微的呼吸声。 声音稳稳的一下又一下。 ☆、53一间房 “正好滕诚小长假要去度假,你一起去吧?” 夏添一晚上睡不着。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脑内cup运转不太过来。 郑杨的电话过了好久好久才挂,似乎是那边的手机没电了。 夏添的睡意在电话挂断的一瞬间消失,翻来想去睡不着,于是去找陆离。 “过来陪我睡?”夏添默默发了一个微信。 一分钟后有人敲门。 是齐骥。 黑着脸,手里拿着陆离的手机。 “那个……有事和他讨论。你懂的。”夏添被瞪,表示自己很无辜也很纯洁:“哎,你干嘛……” 齐骥直接在夏添电脑桌前坐下,气势有些逼人。:“我不懂,但是我可以和你讨论。” 夏添默默地在心里鄙视一下齐骥小心眼。 不过一直听陆离夸自己男人万能什么都会,于是试着把弟弟的事说了。 想当年路离爸爸没出事的时候,没少照着他,娱乐圈和商业圈其实隔的并不远,弟弟的事情比较好解决。只是现在陆离自身都难保。 “滕胜有设计影视投资。”齐骥听完说。 “我知道。”夏添表示自己只是个码农,平时不注意人脉,关键时刻徒伤悲。 然后齐骥就说土豪下周去度假,可以一起去。 夏添一听就狂摇头,滕诚的“美名”在滕胜到处都传遍了,听高管吐槽说,没几个人受得了。 “你弟弟的事他就一句话的功夫。”齐骥抛出橄榄枝,眼尖地从夏添床上拿走了陆离拉下的外套。 小长假。夏添在盘山公路上颠簸,有些晕车。 “啧,这条路不行,修了。”土豪开着车,后脑勺都写满了不懈。 那天陆离出公差不在家。一大早就给夏天发短信说车子会直接来接他。 然后夏添就惊悚地看到黑板boss滕诚亲自开着一辆suv停在在家楼下。 “滕叔叔,麦哥哥。”轩轩一大早就激动的早饭都多吃了一个鸡蛋。 车一停下来就一路小跑上车喊人,一嘴甜得车上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我操,滕诚还会笑。夏添心里土豪了一下,对齐骥投以一百二十万分的崇拜:陆离的眼光真心不错,男人的儿子都能轻松搞定出了名难弄的大佬,真是——牛。 滕诚和麦柯的事在滕胜是公开的秘密,夏添第一次见到麦柯,麦柯同他很温柔地一笑——好人。 然后被一道视线瞪了一下,滕诚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之前见到大佬是大半年前的事了,好像瘦了很多,不过一看就不是好人。 夏添心里吐槽。 除了颜值,夏添一直是存在感不怎么强的人,车上有轩轩说着在市里这几个月的事,好不热闹。 然后车子开始颠簸,转弯变得频繁,夏添有些晕车。 坐在前面的麦柯好心递来了糖果。然后车就停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夏添一下车,看到破旧的城镇,闻到空气里海水的味道。 “我家呀!”轩轩大喊一句:“琴妈!光叔!洪爷爷!司徒叔叔!”然后一溜烟就跑远了。 齐骥从车上把大伙的行李拿了下来:“这里是红海镇。” “哎哟,司徒干的还不错。”土豪停好车下车,摘了太阳眼镜,领导查询式的霸气侧漏,和平时偶尔出现在滕胜一样的表情:你们做的都是屎,我花钱养了一群废物。 然后他们面前三只老母鸭和两只公鸡踩着的步伐淡定地走过。滕诚走到麦柯身边,突然紧锁的五官舒展开来,狗腿地抱着麦柯和小学生一样地蹭来蹭去,声音装得尖尖地大喊:“快跑呀,快跑呀,公鸡母鸡快跑呀,鸡鸭连环杀手来啦!麦柯来啦,要把你们全部吃光啦!快跑呀!” 这边似乎熟悉滕诚中日犯二的麦柯被逗得眉眼弯弯。 那边,夏添只觉得眼睛有点辣,三观尽毁胃里翻江倒海,然后他一个没忍住——他吐了。 是真的吐了。 就在金主面前,脸上大概还带着嫌弃的表情,反正滕诚的脸不怎么好看。 有人带他去镇口的小卖部坐下,然后清理了一下,漱口,喝水,还有夏添最喜欢吃的蜂蜜蛋糕。 “哎?”蛋糕是在市里买的。“你怎么在这里?” 夏天一抬头,郑杨的脸被放大无数倍地在他面前。 “工作。”那人出差一趟像是被晒黑了些,看着夏天的目光,有些些不同。 夏添去找陆离,果然陆离刚到,朝着他眨眨眼睛。 夏添的手被人抓住,清水冲了下来,把手上的污渍冲洗了干净。 大概是郑杨的目光太温柔,夏天有些不好意思:“你跑来这工作?” “滕胜要投资这片土地。” “这儿?”夏添看看四周,表示怀疑。 “我也第一次来,走的时候或许会知道原因。” 红海镇,依旧的宁静又安逸。一行人来的一些早,秦妈刚醒,一开门就开到一个漂亮的男生坐在店门口,一个高大帅气声音像极了宋仲基。秦妈这几个月新男神变成了宋仲基,所以特别敏感。 一看是齐骥它们回来了,这才把目光移走,看到活蹦乱跳的轩轩,女人的眼睛红了。 这么久不见,轩轩高了,齐骥年轻了好多,陆离变嫩了,帅得不行。 秦妈大嗓门把楼上睡懒觉的司徒喊了起来,然后清净的红海镇热闹起来了, 作为这里唯二的生客,陆离带着郑杨和夏添四处走走。不得不佩服,司徒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商,建设者,短短几个月,镇口一排的二层小楼的二楼都改造成了干净整洁的小客栈,还住了几个客人。连齐骥的家都被重新粉刷过,有那么一点希腊小岛边小客栈的味道。 夏添和陆离凑在一起很自然变成高中连体婴的形式,一会儿揉揉脑袋,一会儿嫌弃下彼此的穿着,然后陆离嘲笑夏添一来这里就呕吐,夏添表示自己是被滕成给害的。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无视身后还有个郑杨,那人穿着白衬衫,袖口和领口的扣子随意地散开,明明风流倜傥很帅的一个,如今也特别寂寥。 这边陆离突然拉起夏添的紧张到手:“你被虫子咬了。” 郑杨皱眉,然后看到陆离特别嫌弃地把夏添的手大笑:“齐骥说红海镇的虫子认人。” “哦?” “专咬脑残。” “来来来,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打了。” 然后,郑杨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在乡间小道上真的打了会儿。然后搂着去镇上的医院参观了。 晚上的时候,滕诚用和中午午饭时一样的鄙视目光看着夏添。其实夏添是想克制的但是…他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土鸡,而且光叔的手艺实在是…根本停不下来。 于是中午一盘鸡一盘鸭他吃了一半,到了晚上桌子上出现两盆鸡两盆鸭还是不同的少发,夏天以为自己中午吃多了晚上应该没什么战斗力,结果…他一个人吃了两盆。 夏添觉得自己吃饭够斯文和你说话,只是他面前的鸡鸭骨头出卖了他。偶尔抬头,看到麦柯和郑杨温柔的目光和滕诚:你抢了我男人的东西,的目光,他更饿了。 “你住这间。”夏添很久没那么高兴的玩耍那么高兴的吃。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20节 吃饱喝足就想睡觉,陆离给了他一把钥匙指了指二楼的某个房间。 晚上的红海镇很安逸,偶尔楼下有狗的叫声,耳边荡漾着一下一下的海浪声。夏添洗了澡,懒得找上衣就拿了罐可乐踩着拖鞋去露台上看风景。 晚上果然吃多了,肚子都鼓了起来,于是他低头戳戳自己的肚子。 露台上有人在打电话,耳朵里是儿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郑杨看到夏添自得其乐的样子,呆呆地看了好久。 “还是不会照顾自己。”郑杨把穿着的黑色开衫披在夏天身上。 夏添觉得身上一暖,像是被人抱了。 两个人多少有些尴尬。说不出话来。 空气里的味道好像都变了。 “你儿子…” “你好爱吃。” “他在他妈妈那儿,刚和我视频了。” “这里的鸡和市里的不一样。” “嗯。” “那个…” 两人都不去看彼此。 突然— “夏小天,我来找你睡jia—” 突然,陆离上来了,抱了个枕头,探出了个脑袋,看到两个人站着尴尬着呢,然后被自己领导看了一眼,把最后一个音节咽了下去麻溜地转身下楼就走。 好一会儿。 “你们感情真好。”郑杨笑。 “是的。” 晚风吹来凉飕飕又甜丝丝的。头顶的星辰璀璨,美丽的如同一幅画。 “之前我以为你们…”郑杨要解释。 楼下突然又有人在喊:“郑杨,你的房间最大,我和你换。” 然后土豪没羞没臊地上来,瞅了眼夏添圆滚滚的肚子。 “怎么了?”郑杨问。 “我们屋子被水淹了。”土豪没羞没臊打电话喊在海边散步麦柯早点回来。 此时隔壁传来司徒的暴怒吼叫:“说了不能泡浴缸,排水还没装好呢!我擦,我新铺的地板!” 老板心里碎成了渣,这边滕诚很满意郑杨的屋子,进去躺着了。 然后剧情就向着所有人期待的方向发展着,夏添和郑杨进了房间,简单的装饰但是干净明亮。 “我们今晚必须干点什么,不然老天都不答应。”夏添盯着郑杨看。 那人并不像平日里在滕胜见到的精英模样,带着些疲惫,眼眸微微的低垂看着自己。 “呐,我和陆离是纯洁的,我不在乎你结没结婚,我也不会问你爱不爱我。”夏添在床边坐下,抬头看着人,微微地扬起笑容。 郑杨的目光简简单单的充满了宠溺和。 夏添把脑孩子所有的疑问和别扭都都开了。在镇上呆了一天,夏天喜欢这里简单的味道。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脸,所有人都直白的告诉对方:我要什么,我喜欢什么,害怕什么。那一些路人皆知的小得瑟,都是那么的可爱。 总是严肃的郑杨今天也柔软了很多,总是笑着的,没有距离没有负担。 夜深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先抚上了谁的脸颊。 亲吻。那么熟悉的味道和温度。 拥抱。那么安全舒服的臂弯。 抚摸。那么迷恋的触感。 和谐。那么痛的想写又不能写的无奈。 很晚很晚的时候,吃多了运动多了的人搂着身边人的肩膀蹭着了蹭。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很兴奋。 其实是激动的,喜欢的。 郑杨从欧洲回来时差都没倒就接到电话被陆离带来了这里。他没想过夏添也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是那么的烂漫又自在。他累极了,单纯的舍不得睡着。 “你的背还好吧?”夏添喃喃地问了一句。 自己说得一些脸红,刚刚他顾及郑杨的背,一直是自己在上面的体位…有那么点羞耻,但是刺激。 “嗯。” 郑杨无意识地捋着夏添的头发,一下一下,软乎乎,好熟悉。 “你怎么结的婚,怎么离的婚?”夏添问。 “拗不过家人。” 果然。“他们肯让你离呀?” “不肯。”郑杨把嘴唇碰在夏添的额发上:“手续已经办好以后一直在闹。” “所以你回国躲着,工作那么辛苦他们也没时间烦你。”夏天补充。 “嗯。” “便宜我了。”夏天笑, 郑杨没说话。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很久很久他才问:“夏添。” “嗯?” 那个声音带着些绝望的:“那时候,为什么和我分手?” 郑杨的手把人抱得紧了些。夏添的眼睛多少有些热:“你和我提的分手吧。” “嗯?”郑杨找到怀里的人,看了进去:“我没有。” “有什么区别?那时候你嫌我懒没目标没理想,你马上就要出国,你爸妈还每天bb。而且…”夏添翻翻白眼,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有点点脆弱:“反正你也不怎么喜欢我,分了挺好。” “我没有。” “你也没有真的喜欢。” “喜欢的。”郑杨说。那个声音带着魔力。 “哦?是吗?我们在一起三年,你说过一次嘛?我们连情人节都没过过,和p友没区别。” “夏添。” “反正就是,想到就气。” “你听我说。” “懒得听,睡了。” “呵~”郑杨竟然笑了起来。 夏添整个愣了,翻了身,用他四目相对。 床边悠悠的灯光把郑杨的五官照得很好看。 “你笑什么!” “你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哪里一样?” “耍赖不洗澡,臭脚就上床,玩起游戏就不吃饭不睡觉,每次我想找你好好谈谈你都这样不想听。”郑杨捏了捏夏添的鼻子。 被人瞪了。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只是不想你照顾不了自己。” “切,我又不是残废,死不了的。”夏添嘟囔。 “我那时想把你养胖一点。” “然后杀了吃掉吗?”夏天吐槽,两只手胡乱打着,被郑杨抓住了,固定在胸口。 “夏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喜欢你?我照顾你陪你打游戏,那时候甚至连出国都放弃了…” “你还是走了。” “你先消失的。“ 两个人都有些着急。像是在争辩。 那时候夏天正好遇到家里的变故,每天都是律师和各路他不认识的所谓“老爸”的亲友和债主围着他,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等到一切平息,郑杨已经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我一直找不到你。” “我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两个人说到这里。都沉默了。 有时候缘分或许就只有一段时间,时间到了说断就断了,什么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夏添翻了个身背对着人要睡。 “夏添,我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资格爱你。”身后的人搂了过来,把他捞进怀里。 声音温和的能化掉所有。 夏添很想很想问:那么现在呢? 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他知道郑杨曾经为他放弃过出国。只是,他也过那时两位愤怒的父母。 郑杨都被逼着结婚生了孩子。 很多事没有办法解决。 他从小大衣食无忧,不缺钱不缺爱,他缺个家。家里热热闹闹,简简单单,家里有喜欢的人,家里有爱有温暖。 可哪有那么容易呢? “我们以后做p友吧。如果你现在还喜欢我。”快睡着的时候,夏添说。 ☆、54结梁子 很多很多个清晨,夏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正用很奇怪的姿势睡在床上,他睡相一直特别糟糕。最厉害一次发现自己睡到自家床底下去了。 陆离吐槽过他好几次,说他上辈子一定是的夜猫子,半夜睡着到处浪,睡相差评负分。 那个清晨,他是第一次听着海浪声醒来的,一下一下拍在他的心里,身边的空气也甜甜的,说不出的舒服。刚醒的时候意识是模糊的,夏添习惯性地抱紧怀里的“枕头”,一个姿势睡久了想换个姿势继续眯着享受难得休闲的清晨——“啪——”一声。 夏添扇了郑杨一个耳光。 “唔?”打到墙了? “啪——”一声,夏添又踹了一脚郑杨的肚子。 好像有点不对,墙怎么那么软?夏添蹭了蹭“枕头”,四仰八叉地摊开,然后他就被人收成了一小团,脊背贴在的暖暖的胸口。 是郑杨。 夏添清醒了点。 想起了自己昨晚久违重逢的“p友”,瞬间觉得微妙了起来。 “再睡一会儿?”郑杨问他。 “不了。”夏天彻底醒了,因为身后的人某个部位又硬又热。呼吸喷在自己脸上热得不行。 有人像小狗一样在他的脖颈一下一下地的蹭着。 夏添睁开眼睛,看到的窗外天空已经大亮,很远很远的地方能看到大海和似有似无的海岛。海鸥偶尔飞过,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偶尔飞过,声音清亮又自在。 床上两个人也没觉得什么不自在,皮肤和皮肤交叠着,呼吸缓缓地,都在看窗外那偶尔飞过的飞鸟。 “饿了就起来,带你去吃好吃的。”郑杨软软地说。 “不饿。”夏添摇摇头,感觉皮肤贴合的地方热得不正常。 …… 快中午的时候。夏添换了身衣服,眼睛绿绿地出门找吃的。 一开门,就看到滕诚穿了件polo衫,躺坐在阳伞下的躺椅上,一手拿着杯快和完的香槟,一手拿了本《我的可爱小甜心》漫画书,身边一株巨大的桃花树下红艳艳的。 夏添这才尴尬地发现,他们房间的隔音效果特别不好,郑杨正在里头打电话,关着门声音也一清二楚。 想到刚刚一大早他和郑杨兴致挺好地打了一p,重点是从床上一直干到了浴室里,自己叫的好像……一点也不含蓄。 再看看墨镜后那双:你动了我男人,所以我现在不怎么想理你的表情。 夏添背后一阵恶寒。 “滕总,早。” “不早了。” “我先下楼了。” “你等等。” 然后夏添不动了。坐在土豪指定的阳伞边上的粉红软椅上,土豪从冰桶里拿了盒牛奶给他。 夏添捧着牛奶,怎么都觉得像在房间做坏事,开门就被家长抓到的小孩。 “郑杨是我爸第二个姐姐的最小一个表妹的小女儿的堂哥。”滕诚突然来了一句。夏添用自己的灵活的大脑总结成为——“不是很亲的远亲”。 “他是我所有家族里最能干的。当然我侄子腾辉也不错,只是结婚以后整个老虎变绵羊,我挺失望的。”滕诚提到那个曾经犀利能干的侄子,心里是有那么点后悔,当年要不是从了麦柯让侄子滕辉娶了麦柯的妹妹麦甜,一失足成千古恨…… 以前如狼似虎要,恨不得早点把自己弄死的腾辉结婚以后简直变成了妻奴奴,一天到晚不学好每天围着儿子女儿和他老婆转…… 他现在哪里需要操那么多心再找个能干的继承人? 土豪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忘了,其实自从遇到了麦柯以后,他基本上也啥事不干整天游手好闲。外界好几年前就传闻,滕诚游手好闲,“滕胜药丸”。 土豪家的家事,夏添稍微在公司论坛里知道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看来都是真的。 “我很看好郑杨。”滕诚亲亲嗓子,严肃了起来。 此时,夏添的房间里清晰地传来浴室的水声。 “恩。”夏添打开牛奶喝了一口——透心凉,肚子也没那么饿了。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背景,学历,工作能力。完美。”滕诚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他的妻子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华侨,背景够硬,家族产业布局整个北美,人美还懂事。” “恩。”夏添喝奶。 “我和他父母都很苦恼呀。离婚的消息现在还封锁着。如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滕诚装模作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恩。”夏添继续喝奶。 “你除了恩,不会说别的?”滕诚对夏添“好学生”的反应有些不高兴。他还等着自己做坏人然后夏添炸毛和自己撕逼。结果—— “恩。”夏添的奶喝完了。 “……”滕诚在墨镜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像他这种级别的人,一般遇到敏感话题都是自己开个头,下面那些“狗腿”又“懂事”的下属们自会心领神会,把问题解决。 只是这招似乎对着夏添没啥用。 于是滕诚祭出了终极必杀,他坐了起来,摘掉眼镜,用平时整高管的那张“我要你死,你也不许死”的表情,阴森森地看着夏添,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低了好几度:“你的背景我调查过。我——” ——“滕诚,琴妈喊你下楼吃饭。” 土豪的气势突然被楼下一句不声不响的呼唤打断了。 夏添分明看到那双眯得细长“我要搞死你”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一脸面瘫样也软乎乎的笑了起来。虽然只有一秒钟,但是之前那个状态再也找不回来了。 “哎,知道了。”哪里还有阴森森感觉,整个软软糯糯的哈士奇听到主人召唤,二了吧唧地下楼去了。 夏添被滕诚“妻管严”的一幕震惊了。 楼下很快传来那两个人的对话,一个略狗腿,一个到底还是正常的,由近及远: “不是说好很快下来嘛?是不是又在偷听人家小两口。” “我发誓我没有,我听音乐看漫画呢。琴妈给我的那本我差点就看完了。” “骗子。” “我保证没有。” “好吧……琴妈说今天的鸡是红烧的。” “真的?哎哟,快点走,不然楼上那只下来了你又少吃好几块。” “拜托,你不要每次来都和公鸡终结者一样好不好。” “不不不,上回你说母鸡比较好吃……” 好一会儿,郑杨出来了,看到夏添喝着牛奶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还不下去?不是饿了?”郑杨喜欢这一幕,他在笑,过来揉揉阳光下夏添软软的头发。 “看到有好吃的就先喝几口,下去吧。”夏添故意把喝完的牛奶瓶子放在土豪刚刚躺的的躺椅上。 心里默默地表示,和土豪腾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 后来,夏添问过郑杨,滕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郑杨表示滕总一直是他的榜样,工作生活家庭都能顾及得很好,在商场上很有一套。就是平时对员工要求很高,很少见到他对谁满意。 夏添确认了很多很多遍才确定郑杨真的没有见过滕诚二了吧唧的模样。 于是在心里对滕诚的佩服又深了一百多层: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不得不服。 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天中午,有那么点点被激怒的夏添特意坐在了麦柯身边。夏添什么人,从小自己随便一笑眨眨眼睛卖了萌就能让比自己年纪大的哥哥姐姐,阿姨叔叔们对自己照顾得不得了。他在麦柯身边默默地吃着饭,不过是故意吃得稍微“可爱点,享受点”,偶尔放出“好好吃,我还要吃”的表情。 他笃定,滕诚那么变态的人,他的伴侣一定是一个三观特别正,并且特别有爱心的人。 果然,麦柯一直是妹控,隐藏的弟控在滕诚小表弟出国定居了以后就一直被封存了。昨天他就注意到笑起来很乖招人喜欢的夏添,发现这孩子默默吃鸡不漏风水的模样更是觉得可爱。今天坐得近了,发现这孩子喜欢什么都写在脸上,特别真诚,于是,麦柯封印多年的“弟控”基因,彻底被激活了。 “鸡腿给你。”麦柯和夏添随便聊了几句,在得知夏添“从小自己住没有人照顾他”,“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鸡”,还有“我瘦是因为挑食,一直在努力改正”……等等让人心疼的描述后,麦柯彻底不吃鸡了。 于是一顿饭,夏添吃得快吐了,但是一直保持着很可爱很爱吃的模样。 麦柯投喂得眯着眼睛高高兴兴的。 滕诚那张脸——快成猪肝色。 滕诚绝对看到夏添吃完最后一个鸡翅的时候一脸“就是要气死你”的小表情。 后来,土豪特别严肃的问郑杨,夏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郑杨表示自己大学就认识他,很单纯不太会照顾自己,没心没肺,没什么心眼的人。 土豪表示特别不服,碍于在前辈面前的一贯“严肃且职业”,就算心里八卦得要烧起来,也没有再问下去。 这也是后话。 反正在滕诚的心里,夏添有n宗罪。 1 竟然敢和麦柯抢鸡吃!不能忍。 2竟然在自己说情话的时候吐了!不能忍。 3竟然不好好听自己的工作指令!不能忍。 4竟然□□自己的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接班人!不能忍! 5竟然让麦柯放弃和自己抱着睡午觉的时间去看什么王婆婆家的鸡!不能忍! 6虽然暂时没想好,但是就是没想好! 懒土豪傻了吧唧气呼呼地回到二楼,数着夏添的罪证准备躺下慢慢想“弄死”他的方法。 结果一屁股做下去—— 他坐在牛奶纸盒子上,纸盒子被压瘪,然后他就坐在黏糊糊的牛奶上…… “啊!”土豪难得失态地喊了一句。 这梁子他结上了! …… 这边,已经快走到村口的麦柯,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声。 转头去看,身边的夏添摇摇头说:“我什么都没听到呀。” 于是两个“土鸡终结者”,慢悠悠地走到了隔壁村的“养鸡大户”王婆婆家。 夏添和麦柯都是第一次来,但是根本不用人指路,这边漫山遍野全是鸡叫的声响,院子前面还有一块围起来的小院子,里面是刚孵出来的小鸡仔,软乎乎的一团团地挤在一起跑来跑去。 “土鸡终结者”们被一山的土鸡给震撼了,脸上都浮现出迷之笑容。 夏添脑子里看到了满山的鸡腿。 麦柯的脑子里看到了满山的鸡翅…… 两个人很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彼此,笑了出来。 “钱淞哥哥?” “哎?”夏添转头:“怎么是你?” 那天那个把自己弟弟揍成狗的高中生穿着t恤长裤,高高大大地站在他们身后。 “这是我奶奶家。”王舟手里拿着一簸箕喂小鸡的饲料,一张特别青春城市化的脸和山间简陋的三层楼房有些不太搭调。 夏添这才看到王婆婆家的院子里停着一辆不算高挡但是性能很棒的suv。 这边夏添和麦柯正和这里的小主人寒暄呢。 三层小土楼里走出来一个人。 “你也在这?”夏添一见到来人就乐了,喊了孩子的名字:“我记得你叫盛乐,对不对?” “唔。”盛乐瘪了眼夏添,依旧是那张不怎么高兴的脸,嗯了声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他看到夏添身边站着的人,眼睛突然亮了:“麦叔叔。” “乐乐!”麦柯不看鸡了,见到盛乐就像看到餐桌上土鸡的一样的表情。 “你们认识?”夏添表示世界真小。 盛乐突然来了一句—— “麦叔叔,你是来答应我的告白的吗?” ☆、第55章 入社团 午后,王婆婆家原本冷冷清清的院子今天特别的热闹。 婆婆坐在藤椅上在院子的角落里打盹。 院子里的小鸡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 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开得正好,配着石桌上袅袅的绿茶香,很是舒适。 夏添拿着杯茶抿了两口,看着身边憋了一下午脸红得不太自然的花美男,再瞅瞅对面坐着一声不响和自己一起看了一下午殷勤告白和残忍拒绝戏码的王舟,默默地表示对麦柯的同情。 你说麦柯比自己大几岁,三观正常一看就是五好青年,怎么就是那么招问题儿童的喜欢? 滕诚说到底就是个成年版问题儿童,面前的盛乐绝对是问题中二少年。 要说这世界小,还真的不大。 盛乐的爸爸盛成辉当年草根起家,律师事务所这些年越做越大,他本人基本不太出马打官司,除非是涉及资产上亿的案子——佣金高。 当年夏添老爸的案子他接了,后来土豪滕重金把他请来做私人律师。 听说当年土豪和麦柯之前有过法律纠纷,那时候都是在盛成辉的事务所做的业务。于是…… 盛乐认识麦柯很多年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桂花树下,两张掉漆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个漂亮的中二少年,一个漂亮的成年男子。 麦柯年轻时绝对是美人坯子,虽然目前有些尴尬,但是温柔地看着小鬼的目光里带着些“人性的光环”。 那边两个人解决私人问题呢,夏添和王舟坐在石桌边喝茶,假装听不见。 “我爸说那个土胖子对你也不好,我看过你们的合同,都是什么鬼?”盛乐的脸上根本没有平时那副别扭高冷boy的表情,脸微微红着,像是和偶像告白的小粉丝。“我知道我现在还小,但是我会长大的,我能给你更好的。你看我们多有缘分,在乡下都能见到……” 夏添憋着笑,想到土豪如果在场会不会当场翻脸和盛乐撕逼。 “哎,你别看我,就动嘴,我问你,盛乐平时在学校也是这种画风?”夏添假装在看一份过期的《故事会》,小声地问对面的正常少年。 “不。”少年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哦?” “他一般不会说这么多话,喜欢打架。”王舟微微蹙眉像是在想着什么。 夏添于是脑补了一下桂花树下盛乐和麦柯扭打在一起的模样。 好像有那么点期待。 那边,麦柯已经在认真拒绝了:“乐乐,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弟弟。你可能还小……” 然后就是baba拒绝人的句子。夏添听了几句,就不去听墙角了。 不得不说,麦柯哄人的水平一流,一开始还心浮气躁的中二少年被麦柯一顿苦口婆心娓娓道来,竟然红着眼睛答应人家好好学习不在学校打架捣蛋。 然后功成身退的麦柯接了个电话,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是土豪在召唤,于是先回去了。 这边夏添一直对盛乐挺感兴趣于是淡定地喝着茶,磕磕瓜子,不舍得走。 “吃这个,甜。” 失恋的花美男坐在桂花树下,瞪着树干,也不知道想什么呢。 王舟去冰箱里拿了一碟子点心出来。 夏添看到点心圆圆的很好吃的样子。结果人家直接端去了桂花树下。 “滚。”盛乐头也不抬。 “吃。”王舟拿起一个几乎透明的小圆团递了过去。 盛乐的确有些肚子饿。 随手抓过塞在嘴里。桂花的清香充满了口腔。 “奶奶做的桂花麻糬,一年只有这时候最好吃。”王舟就坐在刚刚麦柯坐过的位置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面前的人吃完一个,又递过去一个,又递过去一个。 夏添在一边看着,扬扬眉毛,表示桂花树下的剧情跌宕起伏,好不精彩。 中二花美男盛乐和正常少年王舟的事。还得从9月份国际高中开学说起。 x市的国际高中,是市里的霸王学校。主要是教育局管不到人家,从教师招聘,教材选择,学生培养的理念——都是学校的股东自己商量着说了算。早几年教育局想,马蛋这个学校不服从上头管理吊销教学执照,孩子毕业不给发毕业证书。结果并没有什么用,有钱的家长直接把教育局局长请下了台,顺带自己组织了家长联盟会,有钱的出钱,有能力的找牛人来教孩子。土豪们根本也看不上教育局发的高中毕业证书那张破纸。家长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把孩子送出国,读最好的大学,有本事的回来继承自己的事业,没本事,好歹也出过国,说起来不会给自己丢脸。 盛乐当年是参加了中考的,考上了重点高中,去读了一个礼拜的书就回家让老爸转学了。 “作业太多,班主任太丑。”盛乐从小被盛成辉当宝贝养大,他不傻不笨长得和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般好看。一听平时不怎么和自己交流的儿子说了那么多话,盛成辉当下就打电话给国际学校校长,五分钟后转了六位数一个学期的学费。 周一的时候盛乐就去了金碧辉煌的高中开始了新的高中生活。 虽然班主任还是很丑。 “还成吧,作业不太多。”盛乐表示对国际高中的满意。 于是就这么读了一年。 学校里的老师清一色都是老外,每个人的背景都好看得能写一本自传。轮流教学,学校里真是好多名牌大学的师资。至于孩子们自己学不学—— 反正学校根本不管。 于是盛乐欢乐地过了一年。 一开学。班上转来了新同学。 那天盛乐刚上完数学课,拿着得了5分的数学作业回家随便塞进了书包里。 学校每天三点就下课,之后到放学这段时间都是社团活动。 盛乐高一参加的spy社,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长相,今年高三学长毕业退社了,他就变成了副社长。 那段时间社长带着大家备战社团祭。除了每天下午楼下传来的摇滚很烦以外一切都红红火火地进行着。 “我们差一个攻。”社长是个标准腐女,听说每年买腐漫,和周边还有在s上的花费能买一栋别墅:“盛乐你们班上新转来的王舟不错,听说他还没入社团。” 那时盛乐被几个女生围着在试装,披着长发,带着美瞳,睫毛被刷得三倍长。 “你说那个书呆子?”盛乐对新同学没什么印象就记得数学成绩很好,反正第一天来上完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头好像是感动哭了——班上终于有个听得懂他说话的学生了。 “嗯。”社长翻着新生资料。 “家豪就不错,干嘛要再找一个?”盛乐从来都不愿意和无关紧要的人有交流。社团里活的男人很多,干嘛要再去找一个? 社长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你颜值摆在这里,凡夫俗子hold不住。” 就差指名道姓说那位团员丑了。 想想人家虽然又矮又胖但也是某行长家的大公子,家里的小心肝小公主…… 盛乐内心吐槽了一番。 结果某些人不经念叨,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s社的大门被敲开,王舟的目光扫了两圈后对准长发的盛乐。 “数学老师让我来找你。”王舟的声音穿透力很强,人也特别有存在感。 王舟这个人——四肢发达,脑袋还聪明。 这是班上女同学下课时讨论的结果。 这人来了学校两周,网球课,打网球打翻了网球教练。篮球课,把学校的篮筐砸出了一个的窟窿。田径课,破了1500米市记录。马术课,帅翻了全校女生。 文化课就不说了,数学老师哭了以后,英国文学课的老外上完课傻笑了一个课间的休息时间。 整个人就是全民偶像。 “不去。”盛乐当没听见。 “不去可以,明天考试再考5分,要被关小黑屋。”就是放学后留校被关在小黑屋里写检讨。 “那就关。”盛乐无所谓。反正一个礼拜被关两三次他都习惯了。检讨他从来不写,反正管他们的老师都是他爸雇来的员工——对的,盛成辉当初决定把儿子送去国际高中,顺带就投资了一大笔钱做了股东。(有钱人的世界我们都不是很懂的)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21节 这边一个画面美丽动人冷得不像话,那边一个高高大大穿着学校的西装气势沉稳。 s社一群腐男腐女们早就屏住呼吸看得如痴如醉。 社长有些站不住,表示此时的化学反应冲破天际。王舟这个人必须拿下! “那个……王舟同学,我是你的学姐,张昕,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我们的s社团?”社长见这边剑拔弩张仗势有点尴尬,于是抓紧时间出来挖人:“呵呵,当然,我知道网球社,篮球社,马术社都在抢你。但是……” “不了,谢谢。”王舟想都没想就拒绝。 盛乐才不管王舟想干什么。自己穿上了s的服装,难得在他的吐槽下服装组的姑娘们把衣服做得特别容易穿脱,一套就搞定:“啧,怎么穿上又像个女的?” 盛乐照了照镜子,开始吐槽。眼睛需要弄得那么大吗?一身的蕾丝叮叮当当的又是什么东西。 这边,社长直勾勾地盯着王舟看着盛乐的目光,一秒钟就从被拒绝的打击中缓了过来,凭着十年腐女第七感,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来了一句:“王舟,只要你参加我们社团,盛乐就是你的。” 几乎是同一秒种: ——“我参加。” ——“我操,你干什么!” 几乎是一秒之间。 幸福和的草泥马的事情来得太突然。 社长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就直勾勾地看到王舟走到盛乐面前,一个粽子抱就把盛乐连着一身的s服和一头长发给揽在了肩上。 “我□□放我下来。” “明天下午我会来参加社团活动。” “棒——”s社的笨重的大门被单手打开,然后重重地合上。 一群社员们大眼瞪着小眼。 社长已经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卧槽卧槽,太td的刺激了。” …… 就是那天开始盛乐和王舟的梁子结上了。 数学竞赛社的教室里,只有数学老头toas,带着个耳机听着西雅图夜未眠的歌剧,顺带用着考究的英式下午茶茶具喝着新西兰萨姆红茶,吃着奥斯里的麦芽酥脆拇指小饼干。 随着一声骂骂咧咧的声响。自己最喜欢的学生王舟抱着一个长发“妖怪”就走进来了。 toas的嘴瞬间变成了o型。 他看到王舟把黑发乱窜身穿华丽六十世纪欧洲宫廷风长衫的“妖怪”放在教室第一排。 王舟连气都不喘一下。 “……”盛乐没见过这阵仗,他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个大爷。 面前的黑板上投出了5月份自己的alevel英国全球统考的成绩。盛乐一看那成绩就皱眉。 “英语b,不过你雅思已经考到75。经济b,今年努力一把明年还有希望考到a。商科a,小分没到90离a还差一点距离。数学u……”王舟说:“u是undefd,分数低到没办法给等级。明年五月就要开始申请,你的目标是移民,必须进英国前10的大学的商学院,商学院全部需要数学a以上的成绩。” “……”盛乐把乱七八糟的头发全部弄到脑后,真心用吃了屎一样的表情看着王舟。 好一会儿他才把王舟的话消化完。 “你要干什么?”盛乐撸撸袖子准备干架。 王舟长手一伸就把他按在椅子上,任他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操。” ——“盛乐。”王舟没什么表情,一字一句地看进盛乐的眼睛里:”我想要你们,明年顺利移民。“ 作者有话要说:  移民英国不需要文中的条件哦!!!!这里是剧情需要,请无视! 移民英国不需要文中的条件哦!!!!这里是剧情需要,请无视! 移民英国不需要文中的条件哦!!!!这里是剧情需要,请无视! ☆、第56章 老朋友 王舟和盛乐当天就在数学教师英国老头toas面前大打一架。 用toas的描述就是:哎哟,数学小天才真是怜香惜玉才没把长头发的姑娘丢到窗外去。 那天也就打了两分钟,盛乐被整个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雪纺的蕾丝铺了一地,长发散得到处都是。 盛乐绝对是美人坯子,所以那天压在他身上一只手就把人搞定的王舟愣了蛮久的。 “你真的是男的?”王舟单纯地对着自己身下的人做了一个自言自语的评价。 “操。”盛乐打不过人家脸上憋得通红。被说像女的更加不爽。他初一的时候就能干赢自己186的老爸,却对王舟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王舟好久没说话,然后脸红了红,把手松开了。 “先把昨天的数学作业做完,分部积分你听懂了吗?”王舟把人抱了起来,放在一张桌子上后,一手去拿教科书,一手抓住盛乐挥过来的拳头。 盛乐又试了几次,真心发现自己和王舟的力量和动作都不在同一个水平上,终于放弃了,气呼呼地坐在那。 “积分有10种方法,直接带公式法很简单,(ax+b)型去年学的,我看了你去年的卷子,掌握的还不错,usubstition是这个学期学的,和三角函数,指数函数混在一起你就完全答不出来,我从这里开始给你复习。”王舟声音不大,但是娓娓道来,没有老头念经那样无聊,倒是戳中了盛乐的痛点—— 微积分是什么鬼,开始学英国数学教材后的盛乐从高一开始就没有听懂过。 王舟也不管他扭过脸看着窗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讲着讲着,盛乐还真的把头转了回来,别扭地,随便地,特别不情愿地听了会儿。 王舟在白板上写的字比老头写的清楚,而且挺有逻辑。盛乐不得不承认。 盛乐归根到底不是别扭的人。 数学真心是他自己的短板,他也不像在学校混吃等死的那群学生。 爸妈早年离婚,妈妈工作的特殊性导致老爸这几年在国内呆着一直蛮——脱线的。 盛成辉一天到晚喊着要移民,就等着盛乐出去留学,带着老爸一起走,起码开始新的生活。 “哎,这道题为什么要设u?”盛乐好赖还是分的,难得有人讲数学他能听懂,于是随便听了一下,也就半个小时昨天的作业就剩一道题做不出了。 王舟过来指了指前面的例题,盛乐立马了然,两分钟后把题目做完,放下笔。 “回去吧。”王舟把盛乐的卷子拿给toas,在老头一脸震惊的表情中带着盛乐走了。 后来,s社的社长彻底疯了,听说回家以后失眠了三天,改了全部社团祭的企划,连夜赶制了道具和服装,一周时间就把王舟的服装做了出来。 一直到校园祭,王舟都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谁,穿着起码20斤重的头饰和首饰的盛乐呆呆地站在自己身边,台下一群姑娘们打了鸡血一样地尖叫。 “我穿的是什么?”王舟问。 “不知道。”盛乐面瘫状。 “你穿的是什么?”王舟问。 “不知道。”盛乐继续面瘫。 “你穿的是女性角色吗?”王舟问。 “滚。”盛乐翻了个白眼。 那边社长捂心跪地,表示台上两个别扭的人竟然开始互动,小受脸还红了,我擦! 台上两个人继续没什么表情地聊着。 王舟:“还要站多久?” 盛乐:“不知道。” 王舟:“为什么要参加s社,你明明一点也不喜欢的样子。” 盛乐:“……” 大概是盛乐懒得搭理的关系,王舟没再问了。 好一会儿台下有姑娘让盛乐摆个动作,盛乐双手撑开转了一圈。 又沸腾了。 “大概是被他们感动了。”盛乐突然说:“高一的时候那时候的社长天天来找我,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s,她就每天给我科普。” “你长得好看。”王舟实事求是。 “……我说没兴趣,社长也不放弃,每天给我看他们做的道具,和我讲角色的故事和神态。” “后来慢慢喜欢了?” “还是觉得很无聊。”盛乐淡淡地:“但是他们真的很认真,好像心里有我没有的东西。” 王舟也发现了,短短两周的时间,他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社员凌晨发给他的服装照片和道具修改。他手里拿着的两米长的不知道是刀还是棍的道具听说是跑了好几家工厂,连夜加工了三天才做好。他脸上的妆试了十几遍才定,脑袋上的发胶左三下右两下都是排练时拍下来按照当天流程一点不差地做出来的。更别说身上吊着的几百个小装饰……都是社里的成员一个个缝上去的。 “他们的心里有种子。”王舟说。 “不知道,反正我没有。”盛乐又面无表情地做了几个动作。 转头看王舟:“哎,你也动动。刚刚不是教过你动作了?” 大概是眼妆的关系,王舟的眼睛被画出了犀利的棱角,眉峰上扬带着厌世不羁的味道。 此时正转头看着自己。 凶悍的眉眼下分明带着的,是一份温柔的味道。 盛乐也是第一次仔细去看王舟——除了高了点,力气大了点,成绩好了点外,也算是女生眼里的帅哥吧。 有那么点点羡慕,王舟身上有他没有的刚毅和冷峻。从小被说像自己妈妈,美人胚子的盛乐,最想拥有的气质。 “我□□干嘛!” 盛乐看着人发了一会儿楞,王舟长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衣袖是考究长棱形,绣着精致的海棠。 然后那个漂亮的袖子直径穿过自己的腰间,然后下一瞬—— “哇!!!!!!!”台下疯了。 盛乐只觉得自己一个没站稳,就往后倒去。 等重心回来的时候,王舟那张脸离自己很近很近。 呼吸全部喷在自己的脸上。 “啊!!!!!”社长的尖叫声快把盛乐的耳膜震烂了。 “你干嘛!我草,放开我。”盛乐被摆了一个很奇怪的角度,除了把身体的力量全部放在王舟的臂弯里他别无选择。 “社长让我做的姿势。”王舟的嘴快贴上自己的了。锋利的眉毛每一根都如此的清晰。 “我擦,放开我。”盛乐不自在。挣扎了一下,完全没用。 下面的尖叫声愈来愈厉害了。 “社长说这个动作要保持一分钟。10——” “……”盛乐分明看到王舟的嘴角慢慢地扬起——他故意的。 “9——” “……”盛乐决定等会儿一定揍死他。 “8——” “……”盛乐想起自己打不过王舟。 “7——” “……”盛乐真心生气了。 “6——” “你喜欢男人?”盛乐突然问。 “……”王舟卡壳了。表情有些微妙。 “哼……”盛乐抓到了机会,反手撑在地上,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啪——”一下。盛乐的拳头砸上了王舟的脸。 “哦——动画里就有这个情节!啊啊啊啊啊!神还原!”王舟终于放开了盛乐,台下又开始奇怪的话语。 盛乐想都没想就要继续揍人。 然后好死不死这时候隔壁班的霸王钱淞气势汹汹地掰开人群上台要打架。 王舟手里的武器刚被盛乐打掉在地上,在钱淞把盛乐推倒在地,眼看要撞到锋利物时—— 王舟把人拍到台下去了。 然后就是去医院,找家长,写检讨,被学校开大会批评。 对盛乐来说,这一切都不是特别特别糟糕的。 当在学校教务处办公室里,老爸盛成辉见到王舟的爸爸王归时。他明显感到王舟的不自在。 两个爸爸其实也没什么,但是——互相认识。 似乎还是二十来年的老朋友了。 王舟老爸一脸斯文真看不出是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的。自己老爸明显话较少,倒是特别客气。 “乐乐这么大了,十岁的时候我还见过你。”王归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王舟应该也是个富二代,不过他老爸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贵气。不像自己老爸,手上的手表三百万,那根破皮带之前和他嘚瑟了好几遍。 然后两个老爸完全无视教导主任的存在,聊了会儿家常。然后插不上嘴的教导主任好不容易才插上两句。 盛成辉知道盛乐去年alevel数学不及格的事,也知道王舟每天帮忙补习的事。 “舟舟什么时候名字改了?长大了比我们家乐乐懂事多了。”盛成辉看王舟就像看“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王舟平时还挺有礼貌的,但是对盛成辉——一脸便秘的表情。 “乐乐的数学就交给你啦,这次考试竟然考了a,简直不敢相信。”盛成辉不过是客气。还说自己只顾着工作没空管孩子学习,马上又要出差跑西欧。 王归突然说:“下周是小长假,我要回老家去,乐乐,不如和王舟一起回去玩几天?” 盛成辉明显愣了一下。 王归很正常地看着孩子:“王舟从小也没什么朋友,难得见他乐于帮助同学。” 教导主任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一边想到了网上一个段子:两孩子早恋被叫家长,然后双方家长见面觉得对方家庭不错,就——订婚了。 眼下这两个老爸完全是老朋友叙旧外加看着对方儿子一脸——我很喜欢,你教育的不错的表情。现在都要回老家了—— 年轻的教导主任凌乱了。 然后盛乐就被拐到这个鸡到处拉屎的地方—— “哎,你和我们家有什么仇?”盛乐被塞了一个剥好的栗子,嚼了两下,特别甜。 “没。”王舟低头继续剥栗子,闷闷的。“你喜欢他什么?” 王舟整个就是一贴心大哥哥正在用食物和关怀,关心失恋美少年。 “关你屁事。”盛乐不高兴。自己和自己别扭着。 “他不适合你。”王舟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件事。 “滚。” “年纪太大,而且刚听他自己说的,他男人——”王舟认真地:“感觉是个弱智。” “噗——”这边夏添已经完全听不下去。 嘴里的瓜子喷了出来。 土豪还真的是弱智! 他表示赞同。 这时候角落里打盹的王奶奶醒了过来。楼上下来了一个人。 “来客人了。”王归戴着眼镜,穿着很普通的长袖,见到夏添就笑眯眯的。 “王总。”夏添身后有人张口。 “哟,真是巧,郑总也来了。”王归笑着迎上来,礼貌性地握手。 夏添这才发现,郑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鱼儿帮忙改错别字! ☆、第57章 是朋友 郑杨的到来并不是巧合,因为没多久土豪也来了。 夏添绝对看到土豪瞪了一眼盛乐,然后把王归当“弱智儿童”一般地扫描了一遍。 之后就是大佬们谈公事的时间。夏添识趣地走了,两个小的也跟着王婆婆去地里摘菜。 红海镇一派和谐。 那个并不短的小长假里,夏添吃吃喝喝玩的很开心。大佬们除了第一天休息了会儿,第二天就开始到处跑很忙的样子。 当然按照土豪的尿性,工作上的事基本都交给郑杨搞定,他每天除了和麦柯撒娇,然后被人家嫌弃外,基本就是想着——怎么欺负夏添。 但是,滕诚一直是失败的。 那天滕诚好心“骗”夏添出海。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坐渔船差点死在海上的狼狈样。但是经过了之后无数次地“锻炼”和光叔的经验传授,他现在基本不会晕船。于是他单纯地想“欺负”夏添。 等麦柯和郑杨知道的时候,土豪和夏添已经在海中央了。 夏添上船前也没多想,但是到了中途的时候开始头晕目眩。 等回到岸上,基本一踏到地上就晕在郑杨的怀里。 然后,当土豪觉得自己报了“牛奶和鸡的仇”还没得意呢。 郑杨就朝他挥了拳头。 还好被陆离拦住了。 然后麦柯三天没搭理他。 滕诚那个苦呀!为什么欺负小朋友都不行? 好不容易麦柯消气了,郑杨依旧完全不搭理他。 那天滕诚特别郁闷地一个人坐在露台上画圈圈,他以绝食来抗议麦柯对他的冷漠。 麦柯拿了个热乎乎的烤玉米上来给他。 土豪别过脸去:“不吃。” “饿死算了。”麦柯当即要下楼。 被滕诚一把抱住:“我和夏添八字不合,我不喜欢他……” 然后各种插科打诨装可怜求原谅。 终于麦柯笑了:“滕诚,你总说我没朋友。” “唔。”土豪啃着玉米,拉着麦柯的手,心里甜滋滋的。 “其实没朋友的是你吧。”麦柯看着饿坏的人:“你也不会交朋友。只会欺负下属。” “唔 嚒油。”土豪嘴里东西太多,呜呜地否定。 “你明明很喜欢郑杨和夏添,为什么欺负他们?”麦柯略严肃地指出。 土豪咽下玉米,一脸受伤:“麦麦,我好不容易把郑杨骗来,你说要是哪天他和夏添跑了,我怎么办?” “为什么会和夏添跑了?”麦柯表示不理解。 “你妹……” “不许说脏话。” “你妹妹就是把我侄子拐跑的!”土豪不服。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呀。”麦柯一脸无奈:“郑杨或许不会放弃事业。” “他会。”滕诚表示很受伤。 他抬头看着麦柯,明明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无论什么时候去看,都觉得——很好看的那张脸:“认识你之前我恨不得赚完所有的钱,认识你以后……” 滕诚叹气:“我只要你。” 一句不声不响的话,把麦柯的脸说红了。 然后总是被“弱智儿童”纠缠的麦柯花了好久的时间安慰完土豪,土豪才好过一点。 “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滕诚。”最后麦柯说。 …… 等夏添回到市里,郑杨直接去机场飞走了。 夏添多少有些失落,而且心里是担心的。 郑杨的背伤似乎有些严重,每天晚上都得吃止疼药才能入睡。而且他的工作似乎永远都做不完,总是急匆匆的飞来飞去。 夏添一个人纠结了会儿,想想自己也不是郑杨的什么人,就当普通朋友说句注意身体。 郑杨不过是揉揉他的脑袋,走得挺干脆。 回到单位,夏添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打本日。自己在外面愉快玩耍吃鸡的时候同事们没日没夜地干活,新来的头儿还被郑杨批了一顿。 “活不下了。”老大坐在夏添面前的工位上,耷拉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不过是新版本晚了一天,我觉得我要被辞退了。” 夏添不记得自己和新来的老大那么熟:“那个,应该不会被辞吧……是不是我去休假了所以少了一个劳动力才没完成?” 夏添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不,和你没关系。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老大像汇报工作的下属。 “那个,下次我还是不休假了,真不好意思。”夏添抓抓脑袋。 然后老大表情微妙地看了会儿夏添,又拿了一堆好吃的放在夏添面前,才回到自己的工位。 感觉同事们的表情也怪怪的。 好在第二天,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夏添继续做手头的工作,新的打本日也定下了。 夏添知道郑杨回来了,是在一周以后他下班的时候。 九点半,准时在一楼见面。 那天他刚把自己和前任买的那套房子转手卖了,赚了一大笔,放在一张卡里。 夏添突然有了一种——“老爸”还在的感觉。 郑杨的衣着变厚了,市里的空气也变凉了。 “怎么还加班?”郑杨问他。 “反正回家也没事。” 然后郑杨身后的陆离一脸不好意思地:“那个我先走了,齐骥在门口等我呢。” 然后公然无视老板和室友,出门走了。 夏添分明看到门口的齐骥高高大大一个,骑了一辆自行车上停在那里,手里还扶着一辆公共自行车。 然后陆离跑过去,齐骥亲了亲人的脑袋,把陆离的包拿走自己背在肩上,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呢,有说有笑的,骑车走了。 郑杨也在看。 夏添笑:“看,回家也是被他们撒狗粮。” “我送你回去。”郑杨指了指门口。 回去的时候有夏添同部门的同事路过,夏添当做没看见,淡定地坐上郑杨的suv。 车子依旧开得奇慢无比。 慢得夏添都要睡着了。 “工作忙吗?”郑杨问他。 “不忙。好像领导对我蛮照顾的,大概是因为我总是坐你车回家。感觉老大都不敢和我说重话。” “恩。”郑杨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你呢? 背好点没?”夏添看着窗外。 “在国外也坚持做物理治疗,一直维持着没有恶化。” “哦。”夏添也一副安心的语气。 “给你。”到家的时候,郑杨从后车座拿了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 夏添拿出里面的手办模型,眼睛亮了:“这是x游戏20周年限量款。” 在游戏公司总部举行的游戏嘉年华上才买得到。 “那天刚好路过。在红海镇的时候我看到你还在玩这个游戏,那天刚好路过。” “谢谢。”夏添看着游戏人物模型,一直在笑。因为郑杨竟然知道自己喜欢的角色。 “那时候看你总玩这个角色。就买了这个。”郑杨淡淡地说。 “那个……”夏添的脸有些烫:“对了,我把我的房子卖了。” “恩?” “司徒和我说了,我借的高利贷剩下的钱是你帮我还的。”夏添看向别的地方:“那个,你也不缺钱,我就不还你了。” 世界就是那么小,到了红海镇夏添才知道那个小旅店的老板司徒几乎垄断了市里全部的高利贷。稍微问了一下,这些年还真都是司徒手下的小弟们向他收的钱。 “怎么卖了?” “留着干嘛?我不会去住。拿着钱安心点。”夏添无所谓道:“对了,你儿子什么时候生日?到时候我给他准备个大礼物。” 郑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说:“下个月五号是我的生日。” “哦。”夏添淡淡地应了。 风大了起来。 夏添也没有要上楼的意思。 郑杨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夏添只觉得郑杨站在他面前,他就怎么都不想动。 “夏添!” 突然,远处走来一个男人,一身考究的西服,高大硬朗,脸上还有性感的胡渣。 他手里捧着大束粉红的玫瑰花。 “……”郑杨皱起眉头。 “……”夏添见人走得近了,在脑海里搜索——确定不认识他呀。 “你是——”谁?夏添那个谁还没说出口。 面前已经被花塞满。 那人一脸没羞没臊,笑得像朵牡丹花:“你可能还没想起我,但是你一定会爱上我。我叫梁斌。小天天,还记得我吗?” 夏添一脸□□样,突然想起来了:“我擦,你什么时候长这样了!” 夏添的五官舒展开来,接过花,一把就把男人给搂住了。 “这些年死哪里去了?”夏添笑得比手里的花好看。 “啧啧,这不是被你拒绝太多次,不死心,专门出国修炼内在和外在嘛,怎么样,现在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梁斌一脸自恋样。 “少来,你还是一脸猥琐。你怎么……” 夏添话说了一半,这才看到郑杨回到车上开车走了。 “……”夏添突然安静了,看着车子。 “怎么了?你男人?”梁斌也看着远去的车子。 “……”夏添没说话。 “哦,那就好。”梁斌突然单膝跪地:“夏添,3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那时候你有男朋友,我只能做你哥们。现在……哎,你倒是听一下我的告白啊……” 这边,夏添呆呆地捧着花,手里还拿着限量手办,看着汽车消失的地方发着呆。 郑杨一定又误会了。 这个人连陆离和自己都能想歪。 啧…… “夏添?” “刚开车走的那个人。”夏添把花塞回给了梁斌:“是我男人。” “……” “如果他误会。”夏添一字一字地,声音冰冷:“你,就,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你在哪 郑杨又走了。 因为陆离不在家几天,齐骥的眉头皱得有些深。 “都什么毛病,整天全世界飞。”夏添吃着齐骥做的晚饭,轩轩的也愣愣的:“陆叔叔这个月在家里住了……4天。” 小手一数就数完了。 齐骥也意识到了,看看夏添,夏添耸耸肩表示——你和土豪关系好,你去搞定。 于是吃完饭就看到齐骥在房间里打了很久的电话。 夏添有郑杨的电话。但是一直一直没有播出过那个号码。 梁斌最近刚回国,有事没事来缠着他。当年梁斌是前任的朋友,标准官二代+富二代,能玩也有点本事弄了个小公司做了三年就盈利赚钱。 梁斌那时候就挖墙脚,没少被夏添拒绝。但是人真的听坦荡的,从来不拐弯抹角,相处起来做朋友——挺好。 后来听说出国了几年,没想到回来了以后公司做的更大了,人也有了气质和品味。 做事大大咧咧的,真做朋友的话——挺好。 就是——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22节 “你再敢跪相不相信我真的揍你。”梁斌在夏添单位门口蹲点,特别拉风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警察来抄牌他还超警察小哥抛媚眼。夏添见到人就拐了弯让开,然后那个人铁着脸跟着,手上拿着首饰盒一样的东西。 夏添的脑袋好大。 “小天天,那天不是让你们误会了嘛,我是来赔礼道歉的,这是限量款的骨骼吊坠,我记得你以前喜欢这种设计。”梁斌没脸没皮地跟在他身后。 夏添皱着眉头低头走:“到底什么毛病呀你。” “那个,小天天……” “有话快说!” “我想见你们滕胜高层,能不能——” “……”夏添不走了。 停了下来转头看人。 那人好死不死地当场又在下跪:“这不我走投无路了,饶了半圈发现你就在滕胜,我有自信说服滕胜和我们合作,但是我约不到人。” 梁斌挺认真的一张脸,语气也不卑不亢,就是的那个动作—— “哗啦——”夏添和梁斌站着的人行道边,有商务车略过。夏添有些眼熟。 三秒钟后,他手机响了,是陆离的短信:“你在马路边干嘛呢,郑杨在车上。” “……”夏添紧紧地捏着手机。看着那辆车开进滕胜的大厦。 “滚。”夏添只觉得脊背很凉。头皮发麻。 “夏添……”然后梁斌就被丢在马路上一直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动作。 很晚的时候,夏添纠结了半天,还是给郑杨打电话。 他觉得自己特别傻,但是——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是机器的声音。 五分钟以后——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还是机器的声音。 十五分钟以后——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还是机器的声音。 “陆离你们在干什么?”夏添直接打了陆离的电话。 那边陆离似乎是被吵醒的:“唔?老大们在开会,我在补眠,后天要飞香港,原本不用那么干,郑杨偏偏要飞回来一趟,马上就被排了7个会议……” “……恩。你好好休息。”夏添泄了气:“对了,记得给齐骥和轩轩打电话,他们想你了。” “哎哟,我都给忙忘了。你也是。”陆离这才精神了点。 夏添挂了电话,坐在床边愣愣地看了好久。 “好好休息。” 半夜两点的时候,夏添发了一条短信给郑杨。 第二天他就熟门熟路地杀去了——麦柯的单位。 “夏添?你怎么来了。”麦柯被同事告知有朋友找,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和他在红海镇吃鸡吃的很开心的夏添。 “……”夏添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发呆。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麦哥。”红海镇回来后,夏添就喊麦柯哥,因为土豪是变态的,但是麦柯是温柔也温暖的:“我想找滕诚。” “啊。下班了和我一起回家就行。”麦柯楞了一下,就笑了起来。随即又想了想,摇摇头:“不过这几天可能不行。” “怎么了?” “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关于红海镇的,滕诚特别重视,这些天都住房没有出来过了。我也是……两天前才见到他。”麦柯仔细想了想,脸还红了红:“哎哟,最近我们这边也在赶项目,我们都忙,过一整子应该就好了。” 夏添一听麦柯的描述,想到在红海镇离了麦柯好像都不能呼吸的土豪竟然奇迹般的“两天没见面”。是真的很重要的工作吧。 这时候麦柯手机响了。挂了电话麦柯也有些的愣:“他刚飞香港了。” “他也去了?” “滕诚有三年没出差了……”麦柯眨眨眼睛,好像也有点不可思议。 夏添就彻底放弃了。 十月很快就完了。 麦柯彻底拉黑了梁斌,只要见到人就直接打电话威胁要打110,终于没有那些draa的情节出现。 陆离终于回家了。一脸的疲惫,被齐骥拉近房间里以后三天没见到过人影子。 夏添没有讲到过郑杨。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陆离直说郑杨回来了。麻烦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还是没有任何的联系。 十一月,下了几场雨,空气里总是凉飕飕地。马路上的树叶黄了,夏添在滕胜大楼门口踩着树叶。 晚上九点半的,没有郑杨的那辆suv,也没有那个高大的身影。 “夏添。”有下班的同事教了他。是一个三十几岁干练的女生,夏添只觉得女人很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也没有过交集。 “啊……你……好。”夏添的已经走到等出租车的地方,女人似乎也是要等车回家。 “我是总经理办公室的章悦,之前我们见过几次。”女人笑得大方,往后看了看:“今天没和郑总回去呀?他刚走。” 夏添心里一凉:“呵,没。” 大概是夏添的脸上写满了失望的表情,细心的女人微微地笑:“或许是碰巧没碰到吧。郑总每天9点半下班,天大的会九点二十五必须结束。” “唔。” “挺巧的哈。”夏添有些尴尬。 “郑总很照顾你。”女人淡淡道。 “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去美国那次,你不是受伤了?你的机票作为和饭店的套件都是郑总亲自去安排的。”女儿看着远处悠悠地:“呐,你应该不知道郑总自己从来不开车吧?” “真么?”夏添微微张嘴。 “嗯。他的背上有伤,坐久了都会难受,医生不让他开车。那天他问我们什么车开起来不会觉得压抑,第二天就买了suv,那种车型开着应该没有之前那辆舒服。”女人偷偷地看看夏添。 夏添的脸了。 “还有你之前的主管孟东。” “恩。” “开掉的时候人力总监也跟着遭殃。” “是嘛。” “是呀,你不觉得现在主管有些怕你吗?”女人说到这儿,甜甜的一笑,指了指打着转向灯的轿车:“我老公来接我了,先走了。” “再见。”夏添着急补了一句:“谢谢你。” “不谢。” 车门要关了。夏添喊住人:“郑杨他这周还要去哪里出差吗?” “嗯,明天目前行程上还没有的。应该都在市里,这些天大家都累得不行,要缓缓。” “谢谢你。”夏添,点点头,目送车子离开。 看看手机里的日历。 明天就是郑杨的生日了。 晚上夏添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就开始头痛。他也没多想,这几天是打本日,整个部门的人就算挂着吊瓶都得保证本季度业绩达标。 他的老大更是牛逼,前天下午请了两小时的假。 “哥们,大家都抗住,我去结个婚,两小时后就回来。快的话一小时就行。” 等人走了大家才反应过来的。 然后一个半小时以后,老大左脸通红,大概是被媳妇打的,手里拿着结婚证就回来了,坐在位置一动不动了到大半夜。 于是那天,夏添和同事们疯了一样的做最后测试,终于在晚上九点时候,把新版本传了上去。 “老大,我走了。”夏添吸了吸鼻子要走。 “别,还要等用户下载,三小时后没问题才……”隔壁桌的同事趴在桌上喊了一句。 “我发高烧,必须去医院。”夏添单纯的就想去找郑杨的。 编了个谎话,准了假,结果一站起来就发现头晕目眩。 摸摸脑袋——自己摸不出温度来,大概是说谎被雷劈,真的发烧了。 晚上九点半。夏添在公司楼下等郑杨。 九点四十分。夏添摸摸脑袋,觉得问题不太大,自己打了车,去了郑杨家。 十一月室外的气温只有十几度,到了车里暖呼呼的。 夏添脑袋涨,于是迷迷糊糊地,像是要睡着了。 好像想起了大学的时候。他给郑杨过过两个生日。 那时候的他也不懂事,只会打游戏,生命里似乎没有什么比游戏更加重要。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夏添送给郑杨的是游戏服务器排行第一才能打到的限量款装备——一把化天斧。 第二年,夏添送给郑杨的是游戏pk赛冠军的专属定制皮肤。 第三年的时候,夏添其实已经准备好生日礼物了,他和小伙伴们组团拿了地区冠军,冠军的奖金是现金。于是夏添用那笔钱买了航空公司随时可以兑现的情侣往返套票。只可惜,礼物准备的太早,他们毕业就分手了,往返的机票一直都没有送出去过。 郑杨不喜欢打游戏吧。 夏添在混混沌沌的脑袋里回忆的大学时候的郑杨—— 他和自己真的很不一样。 郑杨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未来要走哪一步,他从来都很能规划自己的时间,起床,吃饭,睡觉,学习,运动…… 他不打游戏。但是为了陪自己所以一直有一个游戏号,等级很高,装备全服第一。 夏添只觉得好讽刺。 这就是自己年少时候的爱情。 他甚至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郑杨,他不知道郑杨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喜欢什么娱乐活动,想去哪里。 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闹闹脾气撒撒娇。 还做过什么? 郑杨这么能干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那时候就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那么多年? 眼瞎了吗? 可惜,那时候郑杨都瞎了,自己都没有好好对他好过…… 师傅,就在这里停吧。 夏添下了车。 发现自己在一个不认识马路上。 他突然不想去见郑杨了。 去了能做什么呢? 生日快乐,然后送他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礼物。 还是和他说,来我们打个p庆祝一下生日。 还是跑去抱着郑杨说,我们从新开始,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三件事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除了让彼此尴尬。 夏添站在路边打车回家。 好一会儿被冷风吹得头昏眼花。 他摸出手机准备叫专车,才发现之前一直在做打本的冲刺全体员工被要求手机飞行模式不受干扰。 开了手机的信号。 短信: 郑杨:“夏添你在哪” 老大:“祖宗,你在哪?” 老大:“祖宗,你别不接电话呀。嘤嘤嘤——” 郑杨:“夏添你接我的电话。” …… “郑杨?” 夏添的手机瞬间就响了起来。 ☆、第59章 心意通 夏添打了个喷嚏,头昏脑涨。 “你在哪?”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好听,夏添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我……我在……我也不知道这儿是哪。”夏添站在马路边愣愣的。 ”你开定位,不要动,我马上到。” “郑杨,我有话和你说。咳咳——”夏添着急要说什么。 “别说话,外头风大。见到我了,再和我说。”郑杨的声音里带着点叹息。 15分钟以后,夏添坐在郑杨温暖的车里。 “唔,我已经咳咳——”夏添接起部门老大的电话,吃力地回复。 红灯的时候,郑杨把电话拿了过去:“我找到他了。不用辞职。婚假明天给你批。” 夏天绝对听到电话那边自己老大的欢呼声。 电话挂了。 “你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滕诚。”夏添皱眉,一说话还是咳嗽。 “……他说你高烧去医院,但是我找不到你。”郑杨还带着些愠怒:“滕诚说的对,对员工要恩威并施。” “所以你就威胁老大?” “对。”郑杨转方向盘:“这样效率比较高。” 夏添听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想想自己老大临危受命当了部门老大,才几个月呀,感觉憔悴得不行。 “放心,我给他们的薪水对得起这些威胁。”郑杨的话似乎特别多。 夏添看着开车的人。愣愣地盯了很久。 很多话,其实说起来很简单。 但是到现在,夏添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 车子停在郑杨家的小区里,安安静静的。 夏添下车的时候郑杨用厚厚的外套,把他裹了起来。 “这是给我的吗?”郑杨拿出夏添忘在车上的礼物包裹。 “唔。”夏添脸红了,嗯了一声。 “电梯上楼——” 夏添很喜欢郑杨公寓里的电梯。门是全玻璃的镜面,关上的一瞬间,能看得清电梯里的两个人。 这样穿得很少,大衣有些大地披在自己的身上。 好多好多年过去了,夏添依旧觉得——他们很般配。 身高般配,体型般配,连五官的轮廓都有些像。 夏添想起网络上那些高调撒狗粮的gay uple们,还是他和郑杨更养眼。 时间过去了,郑杨的身上早就没有学生时代的青涩,发型变得更加考究,衣着更是精致。 再看自己,还是当年学生气的模样。头发总是乱乱的到处翘,一件t恤能穿好几年,春夏秋冬都能穿。 “你长高了。”郑杨突然说。 从镜子里,夏添同郑杨四目相对。 “你壮了好多,抱起来的时候特别结实。”夏添说。 然后他就被人抱了。 结实的臂弯,后脑勺亲昵的抚摸。 郑杨给夏添煮了面吃。然后拆开夏添给他的那个包裹。 “……”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郑杨永远不知道夏添送他的东西是哪个游戏里的哪个角色或是武器,但是他知道,这样东西一定特别珍贵。 “唔……是……今年全服第一的纪念款手办。”夏添吃着面,脸红扑扑的。 “你好厉害。”郑杨过来揉揉夏添脑袋。 “那个,其实不是我打的,这几年太忙了都没花心思打全服邀请赛,今年冠军刚好是以前一起打游戏的兄弟,就要来了。” “有心了。” 郑杨把手办收好,看了又看。 “你也什么都不缺,这个手办……我觉得挺特别。”夏添嘟哝了一句:“生日快乐。” 郑杨只是笑。坐在夏添身边看着他吃面。 “我知道他们很珍贵。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缺。”郑杨说。 “唔?” “夏添,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咳咳——”夏添被自己呛到了。“你提这个干吗?” “又收到你的礼物,有些怀旧。” “我对你死缠烂打。”夏添瘪瘪嘴。 “不对。”郑杨拿了纸巾帮夏添擦嘴:“在你让我做你男朋友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啊?” 郑杨只是笑,细细地擦干净夏添油油的嘴:“我想过无数遍,我要怎么和你告白,那时候的我太内向,也不懂得表达,所以我每天都去同一个篮球场打球,和你相遇。” 夏添愣愣地听着,这些郑杨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他只记得,那时候自己看上郑杨的美色,每天蹲点看人打球,然后各种想办法约饭约球顺便约会。 那时候自己抛弃最爱的游戏死皮赖脸的模样至今想来都觉得——年轻就是好,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做什么事情都很自然,和我打球一不小心就摔地上,膝盖蹭得通红。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每次都被吓得不轻,送你去医务室一呆就是一天。”郑杨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表情都是放松的。 “哎哟,那时候的事就不要提了啦。”夏添被说得不好意思,想站起来逃跑,发现自己被郑杨抓住了手。 “一开始我只觉得你不经摔,后来有一天,看到你在医务室睡着了……”郑杨把夏添拉进自己的怀里搂着:“你睡着的样子很好看。” “唔……” “刚认识你的时候,发现你爱笑,爱生活,爱运动。结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才发现——被你给骗了。”郑杨突然语气一变:“我们在一起以后我才知道,你根本不念书,不运动,每天抱着电脑,不拉你洗澡你可以两个礼拜不换衣服。” “现在我有每天洗澡好不好!”夏添被说得脸红得不行,不过郑杨的怀抱软乎乎的。 “我简直就是你的老妈子,担心你不吃饭,不睡觉,不洗澡。每次期末都担心你要挂科留级。”郑杨叹气。 “所以你就不喜欢我?”夏天问。 “不,我喜欢你。” “你从来没说过。”夏添嘟囔。 “我从来没说过。”郑杨不否认。好久他才道:“我努力让我的父母接受我们。但是我一直失败。” 夏添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挣脱出来,看着郑杨:“你的背……” “大四的时候,他们逼我出国。我试图说服他们。”郑杨淡淡地。 “他们……” “那是意外,我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有些严重的,差点瘫痪了。我父母吓得不轻,直接把我送去了美国做手术。”郑杨在解释。 夏添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摸上眼睛才发现自己在哭:“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找过你。” “一年半才慢慢地好起来。我被关在医院里,哪里都去不了。”郑杨看着夏添,眼睛里多是悲伤:“等我能站起来自己走路,你已经有恋人了。” “所以你结婚了?”夏添一下子听了太多的信息,好一会儿才问出来。 “郑正的妈妈是我们家的世交,她有自己的恋人,在北欧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郑杨说起自己的婚姻,多是落寞:“我们都是被父母逼得走投无路的人。” 郑杨之前也同夏天说过,郑正是找代孕妈妈生下来的孩子。 都做到如此,郑杨这些年过的应该比自己辛苦太多了。 “为什么又回来了?”夏添搂着人,双手去抚摸郑杨的脊背。红海镇的时候他见过郑杨的背部有刀疤,以为只是小伤。 “滕诚和我开条件,我给他干活,他帮我搞定我的家人。” “他怎么搞?” “不知道,目前为止,我的父母对我国内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意见。夏添……”郑杨极度的温柔:“我没有办法同强势的父母硬着来,或许骨子里我依旧是那个内向不会主动的人,但是,我真的期待有一天,我有资格让你没有任何顾虑的做我的家人。就算你有男朋友……” “我没有!”夏添一听到“男朋友”就特别激动,噌地推开郑杨去找手机。翻出微信记录:“你怎么那么容易吃醋,以前你也讲过陆离的,我们两个0能干什么?还有这个梁斌,圈子里有名的脑残呀,咳咳……真的……不……是……你看……咳咳——” 夏添一着急,就咳嗽。郑杨愣了一秒钟,听到咳嗽声,心里瞬间软得不像话。 把夏添的手机丢到一边,把人整个公主抱抱了起来…… 洗澡的时候,夏添的眼睛湿乎乎的,睫毛黑黑地挂在那里很好看。 郑杨快把人亲到墙上去了。夏添往后一靠,脑袋撞在郑杨的手心里。 “大学的时候你也这样,我和学妹吃个饭你都能三天不说话。”夏添靠在郑杨的肩膀上,淋着温热的水,脑袋重重的。 “这方面我好像特别小气。”郑杨自己也笑了。 “哪里是特别小气呀,简直是小鸡肚肠,还各种自己yy,连问都不问一下!”夏添的拳头软乎乎地打在郑杨的身上。 “对不起。” “不,我也有错。” …… 然后就是不能写的剧情了,大家自己yy脑补吧。 ……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夏添发现郑杨有奇效,给他吃了一种药,晚上又大战几回合,自己的发烧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郑杨也挺吃惊,测了两次体温才放心。 一大早的两个人就看着彼此,特别亲切,又带着些陌生。 心里堵着的事一下子就不见了,好像再也没有别扭和失望。 然后夏添的手机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响。 ——“夏叔叔吗?我是王舟,我们在红海镇见过。” ——“王舟?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钱淞刚刚来学校把所有书本都带走了,今天运动会老师们都不在教室里,班长让我联系您。” ——“……他还在学校吗?” ——“刚出教室。” ——“那个……王舟,虽然打同学是不对的,但是你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 ——“嗯?什么忙?” ——“帮我把我弟弟按在学校里,我二十分钟……不不,十五分钟就来……那个,你打的轻一点,按住就可以。千万千万别让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女朋友 夏添一个头两个大。 郑杨原本要陪他去学校,结果被土豪一个夺命电话喊去滕胜卖苦力。 然后夏添开着郑杨的豪车往学校去,脑子里就想着,这个弟弟可别真想不开闹什么离家出走,也别……又被打残了。 之前夏添没少帮钱淞想办法,土豪滕一直在娱乐圈有投资,于是他在红海镇的时候也没少厚着脸皮去问自己老弟的发展可能性。 土豪听了以后想法和自己其实是一样的:16,7岁毛都没长全的小鬼,去混娱乐圈是要作死么?现在大众口味不光看脸,背景和才华一样重要,不然红不起来,搞不出什么事情来。现在海龟女博士都混娱乐圈了,他能干什么? 夏添默默地赞同了一下,又想了想钱淞的相貌的确还不如自己的……于是铁了心回来以后找老弟深谈了几次。 做家长的永远是不能理解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的。老弟坚决不愿意继续念书,宁愿出去讨饭。 夏添问了老半天才问出了实情——他们“老爸”挂了,钱淞的娘又跑了,土豪的圈子就这么大,很多同学父母都知道这件事,大概国际学校里总有孩子每天不好好念书在学校演宫斗剧,钱淞又总是“小少爷”“小霸王”的习气。于是他就被孤立了,还被同学当面说难听的话。 那天夏添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总是没心没肺的表弟长大了点,起码还分辨得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哥,他们说我没关系,说我老爸我就……”钱淞难得哭了。 夏添也破天荒地第一次抱了抱这个需要家人关爱的弟弟。 夏添好说歹说,才让弟弟答应先高中毕业,大学不管去哪里都可以。起码混个文凭,真要唱歌有一百条路可以尝试,学业怎么也得拿下来。 钱淞是答应的。身上伤好点了也回去念书了。 然后夏添折腾了会儿自己的事,稍微疏忽了一下钱淞,这人又要做逃兵。 “夏叔叔,你来皇冠假日酒店,a座八楼。”夏添又接到电话。王舟特别淡定地说着。 “怎么跑那里去了?”夏添着急打方向盘。 “学校打人不太好。” ———— 市中心皇冠假日酒店。 夏添一进大厅就被一排服务生给吓到了,室内装修金碧辉煌,好像是去年刚开的豪华酒店。 夏添发誓,自己被给他按电梯的小哥给帅到了。 “你怎么在这?” 电梯在八楼开了,夏添看到盛乐一张臭脸站在电梯口。 “钱淞呢?” “昨晚闹了一晚上,刚睡着了。”盛乐一脸老子早上没睡醒,都是你弟弟害的表情。 夏添抓抓脑袋。 “呵呵,这里是?” “王舟家。” 这边,夏添进去找他弟弟处理家事。 盛乐看着手表里的时间,离九点半还有——20秒,10秒,5秒,3秒,2秒,1秒—— 盛乐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刚摸出手机,顺便按了向下的电梯。 电梯门开了,却走进来一个人。 “操,你让人家躺你家里没事?”盛乐朝来人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这一栋楼都是我家,他们大可随意。”王舟学着学校里的那些中二富二代们说话,说完了还扬扬眉毛。 “……”盛乐被雷到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爸是干这个的?” “皇冠旗下所有酒店都是我爸的,全国25家,海外5家。净资产过百亿。”王舟还是那副欠抽的语气。 盛乐通过电梯里擦得锃亮的玻璃瞪了王舟一眼:“啧啧,你家不是靠养鸡发家致富的。能说人话吗?” “哦,这是我家。”王舟也看着镜子里盛乐的表情。他难得看到盛乐憋着笑的样子。 “我是说你和你爸就住酒店,不回家?”盛乐奇怪地看着人。 “恩,以前在其他城市,我们都住酒店。家的话……只有老家。”王舟说话正常了,人也不显得那么讨厌。 “你和你爸好奇怪。”盛乐翻翻白眼,不想看别的地方,但是这个电梯360度全部都是镜子,怎么看都能看到——我擦,王舟怎么那么高?自己站在他身边,为什么会有一种柔弱的感觉?“那个,钱淞吃安眠药的事情你没和夏叔叔说吧?” 王舟在镜子里看着盛乐:“没,钱淞不是不让我们说嘛,张璐璐昨天的确太过分。” 盛乐想到张璐璐说话就是之前王舟说话那种腔调,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爸是房地产开发商,家里有艘游艇还有好几亿资产的模样就皱眉。 王舟抬手揉揉盛乐的脑袋:“放心吧,钱淞虽然人看起来特别傲,但是看得出来他特别在乎他哥哥,夏叔叔来了应该没事了。我刚刚有委婉地暗示过夏叔叔。” 盛乐把王舟的手拍掉:“啧,干嘛叫人家叔叔,夏添哥哥那么年轻。” 王舟耸耸肩,记忆里盛乐特别喜欢麦柯夏添这样长得好看的男生。 “哎,你跟着我要干嘛?”电梯到了一楼,盛乐在一群低着头欢送他们离去的服务生中间看着前面,问身后的人。 “回学校,我下午还有比赛。” “啧,阴魂不散。” “你要帮钱淞报仇的话,其实我有个办法。”王舟出门长手一伸,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他绅士地拉开后座的车门。 “谁要去。”盛乐翻了个白眼,上车了。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23节 话说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盛乐和王舟的关系。还有那么一点点狗血。 这几天不是学校里开运动会嘛,国际学校的运动会不过是找个借口给学生老师们放假。有比赛的去比赛,没比赛的同学自动放假,于是学校里瞬间少了三分之二的人。 原本是王舟每天盯着盛乐学数学,其实盛乐又不笨,补了两周数学成绩就班上前三了。又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下课了总看他们两个出双入对。后来王舟和盛乐一起回了一趟王舟老家,玩耍了几天,再回学校,好像就自然地干什么都在一起。 早上连上学都能在校门口遇到。 盛乐总是一副翻着白眼老子不高兴不过不关你们事的表情。但是颜值摆在那里,女生们都嫉妒他的长相。 王舟总是一副好学生好榜样的模样,继续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发展。 这回运动会,盛乐他们班一共拿了三个第一还都是王舟拿回来的。 于是这两个人总是出双入对的,多少有些碍眼。 后来和钱淞不小心打了一架又经钱淞哥哥的“嘱托”,其实这段时间他们和钱淞也玩得到一起。 不戴有色眼镜去看人,钱淞唱歌还真有几把刷子,能把人唱热血了,带着些十六七岁的叛逆。 但是—— “颜值是硬伤,来来来,先减减肥,还有,以后不许吃外卖,你的脸都成大油田了。”那天盛乐穿着s服,也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顶着头白毛在音乐教室听歌。 王舟的衣服道具还在如火如荼地制作,所以穿着衬衫坐在架子鼓边上写着经济论文。偶尔抬头看看唱歌的人和翘着二郎腿听歌的人。 “我在长身体,怎么能不吃?”钱淞被高颜值的人说自己颜值问题,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低头默默地看乐曲。 然后音乐教室的门就开了。 比他们小一届的draa queen闪亮登场。 王舟来学校第一个认识的是盛乐。 第二个认识的就是高一的新生:张璐璐。 张璐璐的爸爸是市里的地产大亨,城郊近几年开发的商品房都是他老爸公司的,好像是开学第一天新生发言这姑娘就当着全校同学面说:“我父亲会为我向学校捐献一栋教学楼。” 然后台上校长感激的表情和台下同学稀稀拉拉的掌声。 王舟认识她主要是因为——这姑娘在学校到处扬言——我要追到王舟。 然后王舟不是和盛乐形影不离还回老家玩耍了嘛?这姑娘假期回来以后的宣言就变了——就算王舟是个弯的我也一定要把他掰直! 盛乐先听到这些八卦的。 放学的时候就看到张璐璐家的保时捷停在校门口,姑娘摆着pose,等着王舟放学。 “唉,人家在等你,拜拜。”盛乐好心指了指方向。然后笑着走了。 结果第二天,他书柜里的教科书全部进了水。 盛乐什么人——他上课从来不看教科书。 于是书泡烂了他也不在乎,根本没放心上。偶尔还嘲笑王舟行情不错。 然后昨天下午他们躲在音乐教室里听歌唠嗑呢,大千金就来了。 “王舟,你昨天答应我放学了去吃下午茶的!”张璐璐趾高气昂,一双香奈儿的皮鞋踩得哒哒响。 “我没答应过。”王舟头也不抬。 “我给你发微信了!”张璐璐依旧凶巴巴的。 盛乐默默地摸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钱淞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于是默默地抱起吉他弹奏曲子。 “你闭嘴!”突然张璐璐的美甲指向钱淞,一脸要吃人的表情:“王舟,我和我的好姐妹们都约好了,就等你了。” “你出去,这里是音乐教室。”王舟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盛乐憋着笑,看着手机屏幕里红红的大西瓜,表示吃瓜群众现在需要一个西瓜。 “你别和这个假大款走得那么近。他们家早就不行了!”张璐璐突然来了一句。看到王舟走了,也跟了出去。 盛乐听到王舟让女人别说话。 女人依旧喋喋不休地:“你情愿听他唱歌也不来我的下午茶会?他老爸死之前来求过我爸借钱,他爸好像是被那个女人的妈妈转移资产活活气死的!” “你闭嘴。”王舟很少那么大声地说话。 盛乐去把门关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钱淞的表情一直很奇怪。两个人聊了会儿游戏钱淞就说要回寝室拿东西。 盛乐和王舟都是住校生,晚上王舟给盛乐打电话,两个人都有些担心钱淞。 王舟让盛乐在家里呆着自己去学校住了一晚。 结果第二天运动会王舟起床去外头跑步,还是盛乐去找人看到钱淞吞了一瓶的药。 还好两个人处理得快,把人送去医院洗了胃,又送回酒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是和张璐璐的梁子是结上了。钱淞家的事同学们其实多少都知道一些,但是都是同学没有必要说得那么清楚。再说了,爸妈怎么样和他们这辈有什么关系,没心没肺的天天玩,一辈子饿不死,有梦想走自己的路,谁都拦不住。 “哎,我们两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不太好吧?”车上,盛乐说。 “那你别动手,我一个人欺负。”王舟在发邮件,手指飞快,好多英文单词盛乐都不认识。 “啧,要不我来吧?”盛乐瘪瘪嘴。 “不了。”王舟按下发送键。邮件发出:“我改主意了。盛乐。” 王舟突然把大手放在盛乐的脑后,把人搂进怀里—— “盛乐,做我的女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最可怕 “你做我的女朋友。” “唔……” 王舟整个把盛乐压在自己胸口。 因为以他对盛乐的了解,这人一听绝对会炸,真动起手来指不定要赔一辆出租车。于是先下手为强,把人按住。 盛乐憋得脸红,但是说不出话来,王舟力气变态大,继续乱动就是找死。他是不会忘了小时候自己被王舟活活掰断过手臂的。 想多了都是泪了。 那个悲惨的回忆还是王舟某天告诉他他才想起来的。 于是盛乐决定先忍着,闹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开车的司机师傅默默地把后视镜调整到看不见的方向默默地开着车。 王舟一手搂着人,一手发着微信信息,速度飞快。 快到学校的时候,怀里的人竟然睡着了。 王舟也没下车,默默地给司机师傅转了一大笔钱,车就这么安静地停在校门口。 盛乐睡着的样子软乎乎的,一点也没有平时爱理不理的样子。五官舒展开来,眉毛,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微微上扬的嘴角……王舟看了好久。 钱淞的事这人总是一脸嫌麻烦的表情,但昨天一晚上没睡好的人也是他。 是一个内心很暖的家伙。 如果平日里也好相处点就好了。 而此时。躺在王舟怀里的盛乐——车子一停他就醒了。 只不过——懒得动,外加想——多蹭点豆腐吃。 盛乐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王舟这个人——挺有趣。 这种有趣和他会在意麦柯是一样的,虽然王舟和麦柯画风不太一样,麦柯给他一种是成熟知性的安全感,又能激起自己的保护欲,而王舟……虽然长得不是自己喜欢的清秀型,但是很有安全感,好像每次呆他身边什么烦心事都没有,这人总能不声不响地把面前所有障碍摆平。 而且重点是——这个王舟怎么看都是喜欢自己。 从第一次逼他做数学作业开始。 盛乐的内心自信满满。装模作样地往王舟身上蹭了蹭,好一会儿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盛乐他亲娘就是当红知名影后,他从小看妈妈的电影长大,耳濡目染,浑然天成。 别看他每天一脸特烦王舟的样子,真到了该吃豆腐的时候,盛乐一点都不含糊。 “唔?”盛乐一脸还没睡醒有起床气又有些对新环境害怕的表情,还揉了揉睡红的小脸蛋。 “醒了?”王舟看他的眼神都要化了。 “到哪了?”盛乐继续往王舟怀里钻,那人搂着自己的手软乎乎的。 “到学校了。”王舟的声音软得不要不要的,还带着点宠溺的笑声。 “学校?”盛乐又蹭了蹭人,拿捏了一下情绪,突然一个用力把人一推,立马变脸:“我操!” 骂脏话的时候必须体现出前后情绪的反差,不然不能够体现自己刚睡醒时的反差萌! 盛乐一个反推脑袋差点撞到车顶,被王舟软软的大手挡住了。 然后盛乐一脸□□的表情,摔了车门就往校门里走。 身后的王舟慢悠悠地下了车,摸摸下巴看着气势汹汹离去的某人的背影,笑了会儿,很快没了表情。 盛乐和盛成辉不同。 一个是单纯的贪玩罢了,另外一个……千年的老狐狸。 王舟的心里甚至拒绝去想。 运动会的最后一个项目是男子10000米长跑。 难得这个项目吸引了一群女同学,主要是王舟拉开第二名两圈多,马上就要夺冠了。 重点一群女生穿着小短裙校服叽叽喳喳地在加油。 然而,这群女生中一个大家都不太熟悉的长发女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特别是男生。 国际学校一共那么几个人,都是富二代,圈子并不大。要是有帅哥美女早就全校传遍了,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今年王舟转学来的时候女生们暗暗激动了好几个月,不过用了两天时间确认王舟没有女朋友,又花了两周时间女生们之间宫斗了一番,最后张璐璐胜出开始展开赤果果的追求。虽然未果,但大家都认为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此时,终点精心打扮的张璐璐身边突然站了一个长腿大胸长发及腰,皮肤透白,眉眼清澈,嘴唇粉嘟嘟的美女,张璐璐和她的闺蜜们已经偷偷打量好久了。 “新来的?” “谁家的女儿?” “这头发……什么洗发水?” “底妆是哪个牌子的?” “睫毛好自然不会是天生的吧?” “口红是哪个色号的?” 几个女人眉来眼去特别忙。 人群背后s社社长笑得特别诡异,内心也是澎湃的:太棒了,果然s的以假乱真,没有人认出来,开什么玩笑,盛乐脸上的全是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那头长发是100真人长发编制的,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这么个女装光给盛乐垫胸就试了八种材料二十几种size……哎哟,不过还是盛乐的底子好,s什么都那么像,真是——为s而生的好材料呀! 社长已经功成名就,默默地开始打电话和社员研究明天盛乐的装束了。 这边王舟跑到终点,无视所有女生殷勤的动作和表情,直勾勾地撞进长发美女的怀里。 “我操,老子假胸要被你撞掉了!”盛乐抱着个湿乎乎满身男性荷尔蒙和汗水的王舟,在他耳边抱怨。 王舟偷笑着,趴在他肩膀上笑出声:“注意演技,还有别说话。” 盛乐此时也是有点佩服王舟的演技的。 刚刚跑步和走路没什么区别的人,一到终点就一副马上要毙命的表情,就这么摆着pose在自己身上趴了好久好久,蹭得自己一身的味道。 和王舟身上一样的味道。 盛乐想着想着,突然脸红了。于是等王舟“缓过劲”来一抬头,就看到“美女”别过脸去,红彤彤的耳根。 之后的情节继续狗血,王舟上台领奖,美女台下鼓掌。王舟下台就把奖牌挂在美女的脖子上,大庭广众下还亲了一口人家。 注意,是嘴,不是脸。 然后小两口夫妻双双把家还。一路上王舟还搂着美女的腰,一副“逗媳妇”的表情。 目睹一切的张璐璐同学,气得差点把后牙槽咬下来。 王舟真不是盖的。 帮盛乐请了一周假,又弄了一个空档案,于是学校里多了个叫“滕悦”的女生。 滕悦的背景很容易查到,因为人家还有百度百科和微博认证。 滕悦,滕胜集团最小的千金,滕胜老来得女,出生即可继承百亿资产,出了名的含金钥匙出生。 盛乐看着百度百科里的介绍,直皱眉:“你要不要那么逼真?你不怕被滕胜弄死?” 王舟听了摇摇头:“我和滕总打过招呼。” “我擦。”盛乐表示那是自己情敌你都搞的定。 王舟一脸淡定:“他和我奶奶定了300只鸡。” 盛乐想到土豪看到满山的鸡眼睛都能瞪出来的表情,表示王舟真心不是普通人。 s社的社长突然抱着一套晚礼服跑了进来。 一脸闪着光芒:“大件准备好了。姐妹们上!” 然后盛乐被一群人捯饬了两个小时,牵着王舟去参加学校期中舞会了。 国际高中每个学期期中期末考试以后都有一场家长会。 比起其他学校家长会就是老师先骂学生再骂家长,国际高中的家长们各个都是惹不起的。而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多都是没办法和家长们汇报的。 于是不知道从哪一年起开始搞起了舞会形式,家长老师同学们都盛装出席,校长致致辞,妈妈们比比美,爸爸们炫炫富,孩子们打打酱油,也就没人特别在意孩子究竟考了几分。 这一学期两次的舞会是学校同学和家长们都比较重视的活动。听说曾经有两位学生母亲穿了同一件华伦天奴的限量款,撞衫后第二天其中一位母亲就撤资学校孩子都转学了。不过这些对盛乐来说——一直都不感冒,他妈妈肯定不会来,他老爸,每次不是开会就是出差。对王舟来说这是第一次舞会,但是他压根没告诉王归,而是发了一封邮件用几只鸡要挟了一下,把滕诚喊来了。 滕诚还真来了,然后带着麦柯。 学校最大的礼堂里的家长们看到土豪,好几个愣了好久都张不开嘴。 王舟把盛乐拉去土豪身边,盛乐是带着一脸我要砍死你但是看在麦柯面上先放过你的表情,拉着滕诚胳膊进场的。 “记住要喊我哥哥。”滕诚那个不情愿呀。 王舟拉着麦柯走在他们身后淡定地问着麦柯:“麦叔叔,第一次参加高中舞会吧,这是我们学校的特色,以后小侄子可以送来这里。” 麦柯一听就乐了,一脸高兴地:“当然行。” 然后麦柯笑了几声,土豪的抱怨就彻底闭嘴了。 与此同时,滕诚在盛乐的耳边淡淡地说了一句:“王舟这小子不简单,你确定你搞的定他?” 盛乐愣了一下。 土豪又补了一句:“啧啧,感觉是个比我还狠的人,可以重点培养一下。” 可惜土豪人气太高,他们很快就被各路家长们给包围了。 …… 国际高中家长会,与其说是家长会不如说是家长谈生意会。 滕诚不厌其烦地接待了无数想和滕胜合作的老爸和老妈,还有市里一些领导干部们装模作样的寒暄。烦的快要杀人了,身边盛乐一句话都不说,美美的在漂亮的人群里发发呆。 “来了。”盛乐提醒了一下,不发呆了,爱笑不笑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展颜一笑,笑得像春天里的百花盛开。 “张总。”滕诚主动向张璐璐的爸爸伸手:“三期的项目合作顺利。” “还是仰仗滕总提携,郑杨是个人才,不愧是滕总看上的接班人。”张璐璐的爸爸在见滕诚之前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身后张璐璐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比张璐璐有风韵。张总见到滕诚,说话都软了几分。 “郑杨没为难您吧?”滕诚扬扬眉毛。 张总果然一脸□□样:“验收这块……我们的确做的不够细致,不过都是时间问题,滕总放心,再宽限一个月,一定能如期交付。” 滕诚继续扬扬眉毛话说得软:“以前和钱总合作的时候,我们从来不用等。” 盛乐明显看到张总和张璐璐听到钱总的时候表情各种不自然。 滕诚停了几秒。气氛特别尴尬于是补了一句:“不过第一次合作嘛,下回按时就可以。” 张总旋即一脸屎拉出来的表情。 盛乐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王舟看着这边。 那张眼睛直勾勾的,站得那么远,好像能控制这里发生的一切。 “令妹是个小美人呀,和我们璐璐一个年级。”张总没话找话。 “哦是吗?”滕诚一脸不知道的表情。 盛乐点点头。去看张璐璐,那人和他爸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滕诚开始演剧本了:“那就太好了,我家悦悦,从小就和钱总的儿子玩到大,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钱淞。转学过来才几天呀,结果钱淞好像请病假了。他爸爸出事以后我们来往少了,不过人家小两口青梅竹马,我不管悦悦还不高兴呢。璐璐你知道钱淞怎么了吗?” 滕诚说完这句话表示要杀了王舟,td给他安排这么多台词,会不会太高估自己的演技了! 自从去了红海镇让麦柯吃到王婆婆家的鸡以后,他滕诚的世界就有些崩塌,眼下都开始演肥皂剧了。我操! “真的呀,你们太厉害了!”远处,麦柯在看s社之前的照片展,麦柯看着一幅幅s图由衷感叹。 滕诚看了看乐在其中的麦柯,决定忍了。 内心对王舟的好奇又高了一百多层。 “他,他……”张璐璐是知道钱淞吃药的事。以为就是个假富二代想不通,她没想过钱淞背后还有一个老爸都敬畏的金主。 张璐璐有些站不稳,被她老爸瞪了一眼,更是和泄气的皮球一样,之前的小公主样荡然无存。 盛乐偷偷拉拉土豪的衣服,表示差不多了,可以收工。 滕诚下一秒就变脸,过去找他家麦柯了。 这边盛乐知道滕诚是收工下班了。而张总和张璐璐眼里大金主问了个问题没人回答,立马变脸走人了。这可是大事! 张总看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有问题,立马黑着脸拉人回家,舞也不跳了。白瞎了张璐璐身上一身漂亮的香奈儿。 这边王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盛乐身后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衣服能勒死人。”盛乐也表示收工回家睡觉去了。 王舟把人拉住:“你身上这一身要六位数。” 盛乐翻翻白眼:“哦。” 王舟已经很绅士地站在盛乐面前,单膝下跪,伸出长手坐邀请状。 盛乐嘴上说着:“我操。” 脸红了。 心脏也跳得乱七八糟。 王舟顺水推舟:“社员们都拿着相机等着拍呢。大概是社团今年最大的投资了。” 耳边扬起圆舞曲的音符,好多人往他们这里看。 盛乐红着耳根,把手伸了过去,周围扬起掌声。 “我不会跳舞。”盛乐被人搂着腰,牵着手,呼吸纠缠着呼吸。 “我会跳。”王舟的步伐很稳,像是抱着盛乐似的,盛乐跟着他一点也不慌乱和狼狈。 “我觉得你特别可怕。”盛乐舒舒服服地被人牵着在舞池里跳舞。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那句话。 “很多时候,可怕的不是别人。”好一会儿王舟才淡淡地笑了:“而是自己。” 看进盛乐眼睛里的目光,第一次带着一丝悲凉。 一曲完毕。 礼堂的入口进来两个人。 王归和盛成辉愣在那里。 因为舞池里最养眼的那对学生情侣他们都认识。 “为什么我儿子要穿这种衣服?”盛成辉的眉头紧锁:“为什么你儿子在亲他!” 盛成辉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刺刀,带着不解和愤怒,冷冷地刺向身边的王归。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福利院 王舟第一次见到王归,是自己六岁的时候。 那天福利院的张妈妈拉着他到了一个男人面前说:“张舟,你看这就是要领养你的叔叔,他叫王归。来,喊一句王叔叔。” 王舟那时候和所有福利院的孩子一样,都姓张,他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王归的时候他的模样。但是他一直都记得,那天那个“王叔叔”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一样。但是男人朝他笑的样子,和福利院的张妈妈一样的温暖。 “张舟这孩子吧,哎,您如果愿意收养他是他的福气,但是这孩子的确有点怪……” “他不爱说话,力气很大,好多小朋友都被他弄伤……” “倒不是有暴力倾向,是不会控制自己的力气,所以,他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自己和自己玩……” “您的情况特殊,他的档案还是挂靠在我们这里的,我们倒不是担心王先生您照顾张舟的能力,是这个孩子呀……哎,他的模样讨人喜欢,都被带走三次了,没有一次能超过一个月……” “王先生的诚意我们都了解,这半年来你也来来回回看他那么多回了,只是……” “王先生,以后我们张舟就麻烦您啦……” 王舟的记忆里,第一次见到王归到最后和王归回家,中间过了一个端午,一个中秋,一个元旦,一个春节。他是在春天梨花开了的时候和王归回家的,王归带他去了农村,说这是他的家。然后他们住了小半个月,王归问他想不想去念书?王舟说想,然后他们就去了市里,他成为了一年级的插班生。 王归从来不是一个对他严格的父亲,连称呼都是王舟把名字改了以后才第一次喊他“爸爸”。 爸爸的老家在农村,爸爸是开酒店的,爸爸工作很忙,每天很晚都不睡觉,但是爸爸从来都看他的回家作业,认真在学校家长练习手册上写上漂亮的字。 一年级的时候王舟上体育课的时候撞断了一个男生的胳膊。王归一句话也没说他,还带他去看了超人电影,笑着说你看你的力量和超人一样厉害!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他不小心把特别严厉的教务主任的小汽车上撞出了一个坑。王归道歉了三回才没有被追究。 后来,王舟长大了一些,慢慢地学会控制自己,再也没有给爸爸惹过什么麻烦。 王归每年过节都会送他小礼物,每年也会抽空带他到处旅行。 每次看到王舟优异的成绩王归都会特别特别惊讶,好像是第一次知道儿子是全校第一的表情。 可能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王舟从小就要的不多。 每每王归问他想要什么,想去哪里,他都说不上来。 初中以后王舟拿过几次奖,偶尔有奖金,他问过爸爸:“爸爸,你想要什么,我要送你礼物。” 好像每一次,爸爸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像是在想什么一样,很久很久才会说,走,爸爸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新店,用你的奖金我们去好好吃一顿。 王舟知道王归不缺钱,更不缺好吃的,他至今都不知道爸爸到底要的是什么。 只是看新闻的时候他会知道皇冠集团的酒店在哪里又开业了,皇冠集团又和谁合作了。他知道那个皇冠集团就是老爸的公司。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普通的老爸,是一个看起来那么普通的人。 十年来父子间吵过架吗? 吵过一次。 就是为了王舟转学的事。 王舟是王归在b市的福利院收养的。 王舟从小在b市长大,和张妈妈,福利院还有那座城市很有感情。 他看起来很成熟,所有认识他的大人都说王舟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稳重。 但是王舟心里知道,他很依赖那座城市,不想离开和改变。 “舟舟,你的英语那么好,以后想出国吗?”王归装作不经意地问他。 王舟那时在准备化学竞赛,从一本厚厚的题库里抬起头来:“去哪?” “国外。“王归朝他笑。给了他一本高中的介绍和国外大学的介绍。 王归出差去了,回来的时候再问他,王舟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哪里都不去。我在这里读高中和大学。” 王舟想的很简单,他的生命和生活都是福利院和王归给他的,以后长大毕业工作了,当然要留在这里。说不上报答,起码可以陪伴。 王归想了想说:“我准备去a市开新酒店,会在那里住几年。” 王舟想当然地说:“别的城市都有分店呀,我们不是一直住在这里?” 以前王归问他的意见永远是询问的,如果王舟不喜欢王归从来不会勉强他。 可是这次王归似乎是铁了心地让他转学。 手续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学校里的师生们给王舟办送别班会。王舟回家问王归,为什么要让他去什么国际学校? 王归只说是工作需要。闪烁其词,表情甚至有一些慌乱。 王舟是聪明的。 他没有和爸爸争。而是第一次,偷偷地乘王归出差的时候,去了王归的书房。 父子一起生活了十年。 王舟有时候会和自己同学做比较。 他和王归是父子,但是——似乎更像是互相陪伴的人。 刚被收养的时候王归总是会说一句:“还好有你在,不然回家一个人吃饭多冷清。” 每一次王归牵着他的手在外旅行的时候,王舟也会在心里偷偷地想:“还好有王归在,自己才有现在的生活,可以读书,学习,到处看看世界的模样。” 王归总是很忙,王舟又很会照顾自己。走进王归书房的时候王舟才第一次意识到——我了解和我一起生活十年的爸爸吗? 爸爸又真的了解我吗? 那一天,对男女感情还有一些懵懵懂懂,对爸爸带着几分好奇的王舟,特别淡定地开了王归的电脑。 王归的电脑他经常用,密码,桌面,桌面上的文件夹,他都如此的熟悉。 王舟翻了一遍什么奇怪的文件都没有找到。 那天的王舟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他知道,王归一定有秘密。 之后的几天,王舟没去学校,但是他用自己的办法调查了王归身体状况。王归每年体检都很健康,没有任何异常。他甚至学会去看皇冠集团业绩报表,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他看到王归出差前留在卧室里的一张报纸,报纸还折在其中的法制板块,上面是一则公示:“关于a市成辉事务所股权变更公示。” 王舟看了三遍,对比了一下两个他不太看得懂的人名和百分比,那个叫盛成辉的股权从原先的70变成了0。剩下股东的份额都提高了。 盛成辉。 王舟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他查了一下午。查出了盛成辉的背景和历史,查到了a市的国际学校,还有学校里的盛成辉的儿子盛乐。还有一张很有年代的百度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是年轻时候的王归,一个是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男人。 那些天王舟简直变成了名侦探柯南,他用了自己能想到的全部方法,可是除了这张照片外什么也查不出来。 王归回来了,给他带了礼物,整理了东西准备去a市。 是搬家的时候王舟翻到了王归放在旧盒子里的日记本。 才知道他们这次去a市的意义…… …… “舟舟,你喜欢学校吗?”从学校舞会回家的路上,王归开着车,鬓角上已经斑斑白发。 “还好吧。”王舟看着窗外,不动声色,面色凝重。 “喜欢就好。如果不适应……”王舟依旧是好爸爸的模样。总是装傻,温和的 “挺适应的。同学们都很好玩。”王舟打断。 “嗯。”王归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爸,学校让我们确定是美国方向还是英国方向。”王舟突然说。 “哦?你喜欢哪里?”王归笑了,问。 “我都不喜欢。”王舟斩钉截铁。 “英国的环境好,美国比较有挑战,你选一个。”王归看看副驾驶座的大儿子,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自豪感。 “美国。” 盛成辉要移民英国。 “哦,是嘛。你喜欢就好。”王归的话语里明显带着一丝失望。但是很快就听不出来了:“我看了你的成绩报告和社团活动的照片,好厉害呢。” “嗯。”王舟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身边一辆拉风的跑车加速从他们的suv身边超车,然后消失不见。 王舟认识那辆车,是盛成辉的。 “乐乐,你离王舟远一点。”盛成辉一脸眉头紧锁,刚刚老师表扬盛乐数学进步明显时都没见他放松过。 “为什么?不是你那时候让我去人家老家玩的?现在玩熟了,干嘛要远一点?”盛乐没心没肺,和老爸说起话来也冲来冲去。 “……”盛成辉一脸□□的样子在开车。 气压有点低。 一路开回家里。盛乐到底是发现自己老爸有点不太对劲。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看自己穿女装,之前来学校看s社团的表演和花痴一样地还拍了很多照片。 “你先上去,我打个电话就上来。”盛成辉指了指车库的电梯。 摸出手机。 盛乐装模作样地的往电梯方向走。在老爸看不见的墙后,他听到老爸在和电话那边说话,声音有些着急—— “皇冠的事帮我问了吗?” “什么?他全资……之前股东意见不合?也是,a市的市场早就饱和了……” “还有什么奇怪的?” “削了股权?多少?” “……” 那边好久没有声音。 很久以后才传来老爸的声响,语气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 “到家了?”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24节 “明天,不,就今晚吧,老地方,见个面。” “呵,舟舟和乐乐才几岁,小孩子闹着玩呢,我没往心里去。和你谈投资的事,正经的。” “……” 然后是车子启动的声响,老爸走了。 盛乐在电梯前愣愣地站着,好一会儿才按了按钮上楼。 因为每次盛成辉用第二个电话的语气说话的时候,要么是在法庭上辩护把对手搞死,要么就是自己犯了大错要揍死自己…… 盛乐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王舟和他爸都好奇怪。 滕诚的那一句:“他那么可怕,你hold不住。” 突然特别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永远的 那晚王归回家的时候一身的酒气。 王舟醒来,看到老爸坐在客厅里发了会儿呆,好一会儿才回房,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沮丧。 第二天王舟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盛乐也一晚没睡好,起床气一直到了学校都没消,一脸谁都别来惹我不然弄死你们的表情。 商科课,王舟和盛乐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准备补眠,一个开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着什么。讲台上的老头拿整个班上睡觉玩游戏的同学一点办法也没有,相比而言最后一排的两个人起码还是安静的。 “商科笔记有什么好记的,我不听课都是a。”盛乐一觉睡醒,发现下课了。王舟的电脑屏幕上是整整齐齐的笔记,还用不同颜色标出了重点。 “你爸昨晚什么时候回家的?”王舟直截了当的问。看盛乐的表情,怎么说呢,怪怪的。 “后半夜吧,带了个女的回来闹了一晚上,烦死了。”盛乐一脸不高兴,听他的语气好像盛成辉带女人回家是常态。 王舟默默在心里给盛成辉的脑袋上贴上了“人渣”的标签,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哎,你爸和我爸以前不会有一腿吧?”盛乐摸出了苹果吭哧吭哧咬了两口。看看王舟的表情,这人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每次见到自己老爸都要弄死他的表情。 想起以前盛成辉和自己说过王舟的事,这人一定是护犊子,而自己老爸——呵呵呵呵,的确是人渣呀。 “……盛乐。”王舟问。 “干嘛?”盛乐吃个苹果吃得嘴上湿湿的,其实很好看。他翻出本数学书,一脸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今天早上张璐璐和钱淞道歉了。” “哦。” “看来昨天的效果还是不错的。”王舟说。 盛乐笑:“那是,你那么精心谋划,是个人都得甘拜下风的。不过……”盛乐把苹果丢进垃圾桶里,一脸冷静的看着王舟:“不过以后我穿女装的时候不要随便喊我爸来。被他唠叨了一晚上。” “……”王舟没说话。 盛乐自然是知道一切都是王舟这人干的好事。 盛成辉和王归的事,盛乐知道的并不多。只听盛成辉说当年两个穷逼住在市里的地下室里,没钱没机会,一切都很渺茫。第五年的时候盛成辉突然有了一个机会帮一个土豪打赢了一场不怎么体面的官司,后来慢慢积累资本就发家了。王归的话应该是后来去了别的城市弄出了这个皇冠集团。 盛乐也想了一晚上。自己老爸绝对是世界宇宙无敌第一直男,当年迷恋老妈,好不容易娶回家了结果离婚了,然后直男的审美永远停留在一个水平面上,这么多年带回家的各种女人都和老妈的气质有几分像。 至于王归…… 盛乐只知道那个人没过结婚,王舟是王归领养的。那时候在农村的时候王归只是照顾他们和王婆婆,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怎么看都觉得是自己老爸渣到尘埃里,王舟他爸是苦逼受害者,然后奋发图强拼事业最后成功的故事。 “哎,你不会是要弄死我爸吧?”上课了。盛乐突然有那么点害怕。 如果说老爸是个老狐狸,王舟绝对能和老爸抗衡一下。特别是去年老爸胆囊做了手术,今年又查出肝脏不怎么好,都一个老头准备退休的人了,感觉有点搞不过呀。 “不,你们顺利移民就好。”王舟依旧那句话。 翻开数学书放在盛乐面前,指着一幅盛乐看着眼花的图又指了指黑板。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学校和家里一切顺利。盛乐感觉自己胖了一点,因为要准备语言考试,王舟每天一早一晚打电话来盯梢,到了学校还逼他吃水果,午饭也是必须定时定量。不然“怕你的脑子不够用。” 其实盛乐挺乐在其中的。除去上一辈的恩怨,谁不想每天做个大爷有人照顾,有人在乎的? 特别是盛乐。 盛乐的妈在他两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这些年偶尔送点礼物,在媒体上自己的影后老妈时不时和不同男人爆出绯闻。六岁的时候老妈来看他,结果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最后自己成了老妈的远房表亲的儿子。十岁那会儿老妈的事业受到重挫,那时候直男癌晚期的老爸各种追呀,好像差点就把老妈追回来了,结果一个电话,老妈就又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盛成辉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想过换个女人过日子。不过没有几个是盛乐看得上眼的。都假的很。唯独一个和老妈一点都不像的女人,特别质朴温柔的,盛乐很喜欢。但是老爸不知道怎么搞的,把女人弄没了。 于是盛乐长这么大,家里换了十几个阿姨,有对他真好的,有对他假惺惺的,有因为自己在老爸面前说那个阿姨烧饭不好吃结果喝的牛奶里被放了老鼠药,自己差点挂了的。 其实每当学校里的老师或者同学说自己不怎么好相处的时候,盛乐都特别理解他们的感受也特别理解自己的感受。每天都会遇到不同的人,可千万不能放太多的感情在里面,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消失,什么时候会给自己的牛奶里放点什么特别的东西送自己上天? 但是盛乐很喜欢麦柯。 总觉得麦柯的身上,有一种永远不会离开,永远在那里笑着的感觉。 麦柯给他吃得东西特别好吃,麦柯会关心自己脸上长的火气痘,会在很久不见再遇见的时候和他聊之前随口提了一句的电影。 不过是一个没人疼的小p孩缺爱罢了。 对王舟的感觉——也一样吧。 盛乐完全没听进去toas老头在黑板上画地歪歪地统计图是什么鬼。 感觉心里不怎么的舒服,于是趴下准备继续补眠。 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件大衣,桌上放着一杯热可可,老头不知道讲了点啥的知识点变成了一张整洁的a4纸,盛乐花了五分钟看了一遍——懂了。 这种感觉很操蛋呀。 盛乐对着王舟的笔记苦笑。 那个给他吃老鼠药的阿姨最后在他家里一直做到了退休。 盛乐一直不敢告诉老爸老鼠药是阿姨放的,因为他知道大人不怎么相信小孩的话,而且以老爸的性格他如果相信了,会弄死这个阿姨。 他也挺舍不得这个阿姨的,因为她是陪伴他最久的一个阿姨。虽然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喝牛奶了。 那么王舟呢? 感觉又是那种会照顾自己,但是关键时刻一颗老鼠药送自己上天的存在。 头疼。 “给你。”王舟回来了。手里拿着封粉红色的信封。 盛乐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拆开。心里默默地猜一下,写信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结果看了一行他的白眼就翻得更大了:“我操。是写给你的。你给我干嘛!” 王舟在回一封邮件,头也不转地看着屏幕:“我不认识这个人。” “废话,你认识人家人家就直接冲你怀里嘤嘤嘤了,写什么情书呀。我擦,还有错别字。”盛乐扫了一眼,开始吐槽。 “哦。”王舟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盛乐肚子里就是一团火。 原本安安静静的教室,大家各玩各的,准备下一节自习课补补妆,补补觉。结果教室的最后,盛乐突然“啪——”地把王舟的笔记本电脑盖上了,声音清脆,气氛尴尬。 同学们都看着他们。 “给我好好看一遍,没见到人家写的那么认真?”盛乐就是不高兴。 “……你帮我看就好了。”王舟难得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我又不是你,以后我帮你选老婆呀!给我看!”盛乐喊了一句。才发现自己话说过了。 班上同学都看着他,他就一个个地瞪回去。 “哦。” 于是一节自习课。 盛乐破天荒乖乖地画了一节课的统计图。王舟苦逼兮兮地看了三遍情书,标出四个错别字和三个语法错误,最后写了一张a4纸的回信。 下课的时候王舟又纠结了。 盛乐一个白眼扫了过去,王舟皱了好久好久的眉头:“怎么办,我不记得那个女孩长什么样了。” “噗——” 盛乐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特别开心。 把那张a4纸和粉红色的情书随便往抽屉里一塞,拉着王舟就去吃午饭了。 而他自己的抽屉里明明塞了好几封拆都没拆过的情书,有些是写给他的,有些是写给王舟的。反正盛乐就是双重标准,自己的脾气怪怪的,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直到—— “盛乐,你和王舟是不是关系太好了?”有天老爸难得回家吃饭,突然说。 “一般吧。”盛乐无所谓道。 “……”盛成辉只是盯着盛乐看,一句话都不说。 “我去下洗手间。”盛乐不喜欢老爸用工作的目光看自己。于是找个借口。 结果他看到洗手间的镜子里,自己红透了的耳根和脸颊。 心里暗叫一声——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夜总会 很晚的时候,盛乐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 盛成辉打了一晚上电话,然后出门了,总觉得这一切的发展都掌握在某个人的手上。 “哎,我说你的计划是不是这样。”盛乐翻出手机给王舟发微信。 王舟很快就回了:“什么?” “我爸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爸的事,于是你想我们两个赶快滚,然后和我天天黏在一起,然后勾引我,然后让我爸反感,然后我们滚的更快。”盛乐懒得说话,于是打字打得很慢。 好一会儿,王舟就发来两个字:“是的。” 盛乐冷笑,心里抽得难受:“行吧,你牛逼。” 然后手机一丢。 躲在被子里发呆。 然后手机响了,王舟的声音软乎乎的,那种优等生,肯定是早睡早起的乖宝宝。 “你爸找我爸出去了。” “哦。” “你怎么还不睡?” “我可能很快就会转学。”盛乐闷闷的。 “……” “有钱没什么不能做的,直接出国读高二,我下周去考雅思。”盛乐把手放在胸口:“拜你所赐。” “你的英语进步很大。” “呵呵。” “早点睡吧。” 好一会儿,王舟电话都没挂。 “我爸哪里对不起你爸了?钱的事情吗?你家那么有钱,不用和我爸一个靠给土豪打离婚官司的律师过不去吧?”盛乐明显有点着急。说完就后悔了。 老爸这么个人渣,可以用千万种方法恶心别人,这不是自讨没趣?“当我没说过。挂了。”盛乐恹恹的。 “早点睡吧。”王舟还是这么一句。 “切。”盛乐默默地翻了翻白眼,把电话挂了。 感觉王舟也是个渣呀。 因果报应吧。 两孩子通完电话,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此时,市里最大夜总会的豪华包厢里,盛成辉优雅地举着香槟,一丝不苟的发型下带着些不羁,他用食指指了指面前的一排男男女女,眼睛眯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们住地下室的时候吧?最穷的时候交不出房租躲在地下室里假装不在家,有了上顿没下顿的,你的胃就是那时候弄坏的。” 王归酒量一直很好,桌子上已经喝了两瓶红的,盛成辉脸红红的,很少听他说起以前的事。 “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哪里还记得? ”王归也看着面前的男男女女,在选自己喜欢的。 “你记性真差,那时候我就说过,等我有钱了,哥俩一起吃好的用好的,这不……来来来,选一个,男的女的都行,哥们请客。”盛成辉一副土大款的模样,好像当老板不怎么上庭以后,整个人都low了很多,见到王归总觉得尴尬,于是就更加low了。 “就她吧。”王归选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穿着低胸内衣的女孩。一口酒喝到光,勾了勾手指,女孩已经坐在他身边给他倒酒了。 “王老板~你猜我叫什么名字?”女孩也就二十出头大学生的样子,身材火辣,底子很好。 王归指了指女孩子工牌上写着的onica,笑了起来,一脸享受的模样。 女孩在夜总会干了几个月了,一眼就看出盛成辉是有钱的主,能被这个局选上,荷包不会少。于是殷勤的倒酒点烟。 盛成辉的身边也坐了个漂亮的女人,剩下的多少有些失落,排着队走了。 “我以为你会选那个7号,感觉那小男生是你的菜。”盛成辉扬扬眉毛,点起烟来狠狠抽了一口。 王归笑得更厉害了:“那七号也留下。” 于是接下去的时光,王归左拥右抱,很享受的模样。酒没少喝,烟没少抽男男女女的豆腐该吃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更让生盛成辉惊呆的是,王归这个人看起来挺斯文的禁欲样,左边右边一男一女照顾地妥妥的,女生一脸死心塌地晚上要好好伺候以后发展成熟客,那个7号小男生已经在说自己可悲的身事准备榜上大款求包养了。王归竟然塞给他们名片说这里做的不开心可以来酒店应聘服务生。 然后包厢里烟雾缭绕,酒一瓶瓶地开,果盘一盘盘的上,面前的屏幕上唱着不知所云的歌。王归一脸我玩得特别开心的模样。 凌晨三点。 盛成辉躺倒在他选的女人的怀里。女人也喝醉了,躺在那里张着嘴还念叨着“老板再来一杯。” 王归放下酒杯,把躺倒还打着呼噜的onica和那个7号放在沙发上,盖上毯子。熄灭手上的烟,好一会儿房间里的雾气才散去。 门外有值班的服务员进来,王归摸出信用卡让服务员去买单了。 “你是回家还是和……jessica……去楼上?”夜总会的楼上就是配套的酒店。 王归拍拍盛成辉的肩膀,那人睡得死死的,往jessica的大胸里蹭了蹭,没回话。 王归看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伸手要去拉:“还是……送你们上去吧。” 这时候,屏幕上突然切到了下一首歌。 王归拉住盛成辉还带着婚戒的手,愣了愣。 屏幕上,是年轻时候的男歌手,帅气潇洒地v图像,下面两排硕大的歌词,和着好听的旋律。 一闪一闪亮晶晶留下岁月的痕迹 …… 一年一年又一年飞逝仅在一转眼 …… 我不像以前的自己你也有点不像你 …… 日子只能往前走一个方向顺时钟 …… 王归看着屏幕的,嘴里哼了起来:“不知道能爱多久所以要让你懂……” “我依然……” “先生,您的账单好了。”门突然被打开了,那个服务员拿着账单走了进来。目光停留在王归拉着盛成辉的手上。 王归作势把盛成辉拉了起来,对小哥道:“给盛总开个房间,把她也送上去。” 小哥点点头,过来帮忙扶人,王归摇摇头指了指jessica,又看了看7号和onica。 小哥心领神会:“他们的小费已经从账上结掉了。” “好。”王归点点头。 盛成辉醉成了一滩烂泥。 王归扶着人,走得慢慢的。 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自己还不会喝酒,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做服务生。年会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得罪了谁,一直被灌酒,最后还是盛成辉把他接回去的。自己喝醉的时候乱叫乱闹,还要横穿马路连命都不要。这还是自己清醒的时候盛成辉告诉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在商场上的成成浮浮,逢场作戏,酒量慢慢练出来了,倒是盛成辉,这人和以前一模一样,喝几瓶就醉了,醉了就睡死,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也挺好的。 小哥一看就是经常处理这些业务的。直接带着人去了楼上的房间,打了个电话,就有人来开房间。 王归的胃有点疼,不过此时扶着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盛成辉,这些根本都感受不到了。 这人好像胖了,头发……怎么都白了呢。 可能自己也喝多了吧,不知道为什么,王归突然觉得眼睛里热热的,好像十几年前一起吃苦的日子就在昨天一样的。那时候没有钱,但是有梦想。那时候没有房子车子和票子,但是是他这一辈子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也是最幸福的。 “王总,我该把她放在……”小哥开好房门,等王归的指示。 “放床上吧。”王归把盛成辉也扶了过去。 “帮忙把鞋子脱一下。空调……打得舒适点,窗帘拉一下。明天早上9点……不,7点45点送早餐,给他……给他们送早餐,清淡点的。”王归站在床边,把灯光调暗,轻轻地说了一句:“嘿,这回我请,下回轮到你。” “拿我卡去刷。再帮我叫一辆车,我家的地址是……” …… 早上7点半,盛成辉在一个女人丰满的胸脯上醒来。 房间里看不到时间,但是生物钟告诉他,现在是早上7点半一分钟的误差都没有。 “操——”盛成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原本想和王归摊牌说清楚的。 结果王归这些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原本想看他出丑,结果自己喝成了猪头。 身边的女人醒来的时候,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盛成辉给了钱把人送走。去浴室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早饭已经送来了。 “王总昨晚帮您定的。”还是昨晚的小哥,很聪明伶俐的样子。 盛成辉一脸不爽地模样,但是肚子咕咕咕地乱叫,喝了口粥,缓过来了。 给了小费他问昨晚自己怎么上来的。 听完以后盛成辉的脸色更差了。 …… 国际学校。 盛乐顶着黑眼圈,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sb。 王舟同往常一模一样,课间顺带考了他几个单词。在盛乐不怎么情愿的表情里,王舟整理东西要回家。 “我爸胃病犯了,我回去给他做点吃的。” 盛乐翻了个白眼。心里给王舟贴了个“恋父”的标签。 假装啥都不在意地翘着脚玩手机。 王舟把一个漂亮的便当盒子给了他。 “干嘛?” “学校里今天吃咖喱,你不爱吃。” “这是什么?” “我做的。” “切。” 盛乐一脸不屑的模样。 但是在确认王舟走了以后,他偷偷打开便当,看到用煎鸡蛋摆成的皮卡丘形状的蛋包饭的时候。 盛乐的脸又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不分开 自从把自己事务所的股权卖光以后,盛成辉无所事事的时间比较多。 这些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一年几个案子下来发现不怎么扛得住的。于是案子接得越来越刁钻,整个半退休的状态。结果年初的时候好死不死接了个某富商小三要弄死正室的案子,一开始以为小三人傻钱多,一个案子一个月差不多能搞定。结果那对小三和正式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神,各种执拗和倔强,光取证他就跑了东南亚四五个国家,在越南还住了小半个月,他都要疯了。还好这个破案子上个月结了。钱收到了,虽然小三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不过盛成辉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富得流油富商不可能和原配离婚。 那小三挺可怜的。折腾了半天,拿到一堆没用的钱,人也得不到。 或许那小三并不喜欢拿老头呢 但最终宣判的全过程里,富商老头一眼都没有看过小三一次。 判决下来小三就哭了。 哭了一路。 盛成辉问过他,对那个老头真有感情? 小三看他的眼神和…… “我和你说这些干嘛。”盛成辉喝着养身汤,有点不敢看王归的眼睛。 他们的眼神,太像了。 “这家的斋菜很不错。”王归之前听得津津有味,盛成辉不说下去了,他也不再问了。 晚上盛成辉又约他吃饭。 以为又是喝酒,结果难得的,盛成辉让王归选地方。 王归选了这里,很对盛成辉的胃口。 “唔,这家的豆腐不错。” 盛成辉喜欢吃水豆腐,其实这个人没什么吃饭的品味,只要是水豆腐,不管出现在哪个菜里,只要出现,这人一定傻不拉几地赞扬一番。 就像现在这样。 王归笑,拿起碗,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有点烫。 但真的是很好吃。 “下周学校有个开放日,你去吗?”又上了一个简单的炒时蔬,是加了盛成辉最喜欢的松茸一起炒。 这人连吃了三口,还下了小半碗饭。 “乐乐的学校事挺多的,不过不用各个都去,不过是学校摆个姿态,过去了也就是喝喝茶,看看学校,然后听老外吹自己儿子多聪明。”盛成辉的吃得满足。 “我挺好奇的。舟舟很喜欢学校。难得见他有好朋友。”王归也夹了时蔬,很好吃。 “你说乐乐?”盛成辉扬扬眉毛,表示自己差点又忘了,必须得和王归说一下盛乐的事。 但是—— “舟舟从小就力气大,小时候很容易伤到小朋友,学校里的同学都怕他。现在长大一点了,会控制自己的力气,这才慢慢有了朋友。他每天回家都很高兴。”王归说得不满不快,抿一口茶。吃得慢悠悠的。 “哦。” “乐乐他……”盛成辉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被王归摆了一道。 明明应该是自己作为盛乐的父亲来痛斥王归和王舟的小伎俩。 不就是他年轻的时候拒绝过王归吗?自己不是gay难道真要掰弯自己断子绝孙? 王舟这小子一看就不什么好东西,肯定是听王归说了自己什么坏话于是先和盛乐搞好关系,等自己儿子喜欢上他…… 等等,盛乐喜欢上王舟…… 操。 盛成辉这样的思维闭环几乎每一天都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一遍。每一次他要去面对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喜欢男人的时候,他都想去死。 之前其实就有端倪了,盛乐对滕诚他家那位的眼神不怎么对。 然后是现在这个王舟。 真是…… “孩子都大了,他们的事,其实我们也差不了手。”王归说了一句。 盛成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表示你儿子又不是你亲生的。 “王舟是我唯一的家人。”王归好像能读得懂盛成辉的意思一样。 “……你儿子出国以后呢?”盛成辉笑。 “他有他的生活,舟舟陪了我十年,那么好的儿子被我选到,赚翻了。”王归笑得深了,脸上的皱纹一点也藏不住。“舟舟会成为一个科学家。他数理化都很棒。” 王归的脸上是一个父亲的期待和自豪。 盛成辉也笑:“可惜我家乐乐不喜欢法律,说那么多条文傻不拉几的,他喜欢做生意。他还建议我买股票,还别说,买的都赚不少。” 于是,两个爸爸其乐融融地聊了会儿自己家的儿子们又多厉害。 顺带还说起了以前熟悉的那群人。 “你怎么自己打下的家业也不要了?皇冠是你一手的做起来的吧?”盛成辉找了个机会问。 “我要那么多钱干嘛?”王归拿着菜单,又点了一个汤和芙蓉卷。 盛成辉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因为王归说这句话的语气和那个小三一模一样。 王归很快就补了一句:“钱早就赚够了,现在宾馆业不怎么好做,早点撤出来挺好的,做点投资,轻松又少事。”已经变成普通谈生意的语气。 “嗯。我认识几个人,投资眼光不错,到时候一起吃顿饭介绍你们认识?”盛成辉难得热心肠一把。 “好。”王归举起手里的茶,一脸感谢的样子。 “你别傻兮兮地随便是个人就把钱给人家。”盛成辉一脸不相信。 “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 盛成辉说得斩钉截铁。 那一年盛成辉特别背,妻子走了,事务所又被竞争同行起诉贿赂当事人,一时丑闻满天飞,事务所都被查封要求内部整顿。 那时候他自费打一个官司,上上下下大点都要钱,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山穷水尽的他借遍了所有的钱,最后没有人愿意理他。 他最后想到了王归,那时候因为他拒绝王舟的告白已经六七年年没有再见了。王归几乎是在他挂了电话的五分钟后就打了300万到他的卡里。 盛成辉过了三年才把这笔钱换掉。那个人一次都没有问过他钱的事。 王归只是尴尬地笑说:“我会注意的。” 走的时候,王归还把这家店里好吃的几个菜都说了一遍。 也不知道盛成辉听没听见。 但是在他随口说:“你做了手术,油腻的少吃些。” 盛成辉严肃了起来突然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做手术了” 那个手术是他在越南的时候急性发炎做的,连他儿子都不知道。 “……”王归回答不出来。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气氛,瞬间就没有了。 那天以后,王归多少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说没就没了。 也不知道那些好吃的才盛成辉还记得不。 可惜了剩下那么多的好餐馆,可能没什么机会告诉他了。 那天王舟告诉王归:“爸,盛乐要提前去英国了。” “是吗?”王归在书房翻着本看了很多遍书,手停了下拉。 “已经在办手续了,他雅思成绩也过来。”王舟的语气里没什么特别的。 王归去看儿子,才觉得儿子的样子哪里有语气里的那么平淡。 王归笑了,说:“英国呀,是个好地方。” “嗯。” “我去那里出过差,很绅士地国家,比美国精致。”王归说。 “嗯。” “他……他什么时候去?” “下个月。” “好。走之前,一起吃个饭吧。”王归转头回去继续看那本,翻来翻去,其实也没有更多情节。 想要的结局,永远不会出现在最后一页。 …… 学校里。 盛乐和王舟彻底开始冷战。 原本每天黏在一起的两个人,现在一天连话都说不到三句。 下午去社团的时候,气氛也怪怪的。 同学们知道盛乐要走,都有些沮丧,毕竟s社团的颜值担当走了,以后出的s要大打折扣。 王舟也每天怪怪的,经常发呆,让他换衣服说了三遍都没见他动一下。 “是不是要两地分居不太习惯呀”社团偷偷和社长说。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25节 “大概吧,魂都没了的。哎,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一对璧人了。想想就想哭呀。”社长是真的哭了。 游泳课,盛乐懒得动,坐在泳池边发呆。下课人都走光了的,他还一动不动的,看着在池中心扑腾的王舟。 这人游泳好像不太行,有点四肢不协调?反正没见他游得多好,白瞎一身漂亮的肌肉。 盛乐看着看着就呆了。 等王舟抽经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 “我操!” 盛乐一个漂亮的入水,三秒钟就游到水池中心,王舟都沉到下面去了,也不知道他那根运动神经有些不正常。 “喂!”盛乐把人搬到水面上,刚好是下课时间,下节课的学生还没来,老师也不在,盛乐吓到了,拍了拍人,没反应,他想都没想就低头去做人工呼吸。 多么俗套的情节呀! 盛乐边做cpr心里边骂。 但是真的接触到王舟的嘴唇,想起他女装的时候王舟亲他的场景……盛乐的脸就是红得不太自然。 “噗——”也不知道试了几次,王舟终于吐出了水,难受地醒了过来。 “我操,你吓死我了。”盛乐恨不得一拳砸过去。起身就走。 王舟爬了三次才爬起来,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下节课开始了,隔壁班的同学进场了。 就在盛乐要出门的手,他分明听到一个女生在花痴:“哇塞,王舟的肌肉好漂亮。” 另一个女生说:“我听体育老师说,王舟在隔壁市的时候,从小到大都是游泳冠军。太帅了。” …… 我操—— 盛乐没去找王舟打架。 反正也打不过,打赢了也没什么卵用。 老爸这些年的勤奋在半个月内全部爆发出来,联系好了英国的学校顺带把他自己移民都用重金搞定了。 分明是在逃跑。 老爸连老妈都不在乎了。 盛乐问过盛成辉:“我们走了,妈他……” 盛乐的妈妈是盛成辉这辈子最大的痛。 爸爸爱妈妈,义无反顾的爱,但永远只得到了希望,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想要的家庭。 “她……过得很好,他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也不用担心她。”那天老爸的手上没有带那个他戴了十几年的婚戒。 盛乐其实挺为老爸高兴的,毕竟一切都能重新开始的,放下过去才能走向未来嘛。 “你去英国以后准备干什么?”盛乐也问过。 “养养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盛成辉其实也是迷茫的。 “英国很多基佬。”盛乐送给老爸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盛成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 盛乐的签证很快下来了。机票也买好了。 盛乐最后一天来学校。 王舟给他做了漂亮的皮卡丘蛋包饭。 “不吃了。” “那我陪你去食堂。” “没胃口。” “好。” 盛乐不忘撒娇一下。 王舟也就依着他。 盛乐也不知道自己气点什么,好一会儿,拿过那个便当,还是吃了。 “你毕业了去哪里?” “我哪里都不去。” “你爸要被你气死。” “我想陪着他。毕竟他除了我,没有别的家人了。” 午饭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 隔壁班的小姑娘跑来和王舟告白。 盛乐戳着皮卡丘的嘴巴,淡定地坐在王舟身边听着。 顺便给了王舟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眼神。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王舟这句话说得特别溜,每次都这么拒绝人。但是今天,他说得特别温柔,也软软的。 让盛乐听得很高兴。 盛乐想,王舟这个人特别可怕。 谁知道他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 他都要走了,假惺惺地给谁看。 “哎,你喜欢的是不是我?”女孩走了,盛乐吃着蛋包饭,看着王舟。 王舟伸手把他嘴边饭粒擦去。 也不说话。 “我和我爸都滚了,你满意就好。”盛乐不高兴了,低头吃饭。 眼睛涨涨的,很不舒服。 然后他发现,自己没拿勺子的手被王舟牵住了。 那人的手掌有些粗糙,但是很大,很干燥。 把自己抓得紧紧的…… 十六七岁的爱情是什么呢? 往前一步看不到未来,后退一步又是那么的舍不得。 王舟送盛乐回家。 那人走得特别潇洒,进了大楼,头也不回。 王舟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在门口,舍不得走。 就是舍不得离开。 他记得老爸的日记里有一句话。 是他第一次见到王归的那天,王归写的一句话。 ——成辉还是选择和妻子复合。走的时候,看我的样子,像是洪水猛兽一般。下雨了,我清醒了点,希望自己快点走,因为狼狈的样子一定不好看。可是我怎么也动不了自己的脚步,好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下来,留一个背影给我也好。 王舟知道,王归喜欢盛成辉。 他藏了很多很多年,又坚持了很多很多年,最后彻底地放弃,有了事业,有了家。但最后的最后,知道盛成辉要移民,还是没忍住回到了这里。 王舟曾经有些看不起王归。不过是一个人,也没觉得他多特别,为什么这么的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现在,站在盛乐家的楼下。 王舟突然间明白了王归的情感。 这世界上,总有这么一小挫人。哪怕你知道,不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不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或许此生再也见不到面,可就像吃了□□一样,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只想对他好,只想让他高兴,让他快乐。不求回报,一秒钟也是好的。 这是喜欢吧。 这就是老爸的爱。 下雨了。 盛乐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楼下的王舟傻兮兮地淋着雨。 盛成辉在客厅看着英国新房的材料,抬头问:“看什么呢?” “懦夫。” 盛乐突然说了一句,拿了把伞出门了。 盛成辉过去落地窗前往下看。 明明什么都没有。 下雨了。 他们走的那天,可能会下雪呢。 王舟到家的时候一身的狼狈。 王归做了一桌的菜等着他。 “爸,这是什么?”王舟洗完澡出来, 王归看似漫不经心地给了他一叠文件,还开了一瓶气泡酒。 “这是和乐乐一起去英国的机票,还有你的签证,高中的入学通知书。”王归笑得自豪:“老爸还不知道你的成绩那么好,英国那边已收到你的成绩单就联系我了,还给了你全奖。” “我哪里也不去。”王舟眉头皱得紧紧地。 “傻瓜,其实我都懂。” “爸……” 王归笑着让人坐在餐桌前,给自己和儿子都倒上了酒:“我也差不多想退休了,你走了以后我就回老家陪你奶奶养养鸡,种种蔬菜。你的路还长着呢,难道真的想陪你老爸回农村养鸡呀?我的事业得等你学成回来以后继承的。” 王归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心里想的无非是—— 老爸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和喜欢的人一天都不要分开。就当帮老爸一个大忙。也让我看看美梦成真是一种什么感觉…… ☆、第66章 记不得 一切都来得很快。 在王舟还没有反应过来,和王归争论,学校的退学手续已经办完。 王舟并不能理解王归为什么着急赶自己离开。这么多年,王归一直是一个很孤独的人,除了工作,他一无所有。如今工作也慢慢松手,又把自己送走,以后真的回老家陪奶奶养鸡种菜? 王舟在酒店整理的自己的东西。从小到大他随着王归去过很多城市,住过不同的酒店。他们一定是全世界最会整理行囊的父子,无论去哪里,都能一个箱子带走所有的一切。 小时候每次搬到新的酒店王归都会问他,喜不喜欢新的房间。王舟每次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多余的问题,酒店里的套房永远是大同小异,在曾经的房间里和墙壁,窗帘,窗户,甚至是茶几上留下的记忆,换一个地方就全部抹去。所以从小到大王舟最不害怕的就是别离。总会有新的羁绊,新的回忆慢慢地生成。生活总是一个方向,慢慢地往前滚动。 王归的行李也整理了一半,一个箱子里,就几套换洗的衣服几本快翻烂的,和基本破旧的日记本。 王归要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在王舟走了以后。那本日记本,好像在自己发现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但这几年好像总能看到,王归随随便便地放在那里,人都不在。 窗外下起了小雪。 王舟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泡了杯热可可,然后随意地坐在行李箱边上,翻着日记。 王归终究是个痴情的人。 盛成辉终究是个大直男。 谁都没有错,哪怕在王归的日记里,带着些得不到的悲伤。 王舟依旧相信,感情里谁都没有过错。 王归和盛成辉的故事很简单。 两个一无所有的青年,曾今在这个城市里地下室里住了五年。一贫如洗,常常没有饭吃,但他们有年轻的身体和梦想。 年少时候的梦想呀,好似永远都会有无穷的魔力,滋生出依恋和爱意,滋生出和希望和向往。 王归很早就喜欢盛成辉,不过盛成辉年轻的时候帅小伙一枚,从来不缺主动贴上来的女人。王归伤心过几次,心里也就坦然了。很多事情不说破就永远都有希望,说破了,希望就成了零。 那一年盛成辉出庭第一个案子。王归用自己所有打工的工资买了一件高档衬衣。 买来了才发现没有熨斗熨衣服,于是用大茶缸加了滚烫的热水,一点点吧衬衣熨得笔挺。那是盛成辉初露锋芒最重要的一个案子。 那一年王归打工的酒店在外地开了分店,王归被调去做大堂经理。盛成辉的日子慢慢有了起色,想王归不在了刚好换一个房子。王归硬是说服盛成辉留和他重新租了一个好一些的房间。王归在两座城市里都租了房子,租金几乎占了他工资的全部。剩下的钱都用来每周休息的日子来回两座城市了。 那段日子王归过得也很痛苦,特别是盛成辉越来越成功,身边的女伴慢慢地稳定。 盛成辉结婚的时候盛乐的妈妈只是个刚入娱乐圈的七八线小演员。盛成辉对盛乐的妈妈是痴迷,收了心,认真工作,隔绝了一切外来的诱惑。 婚礼的那天王归赶回去做了伴郎。 那晚王归特别的冷静,做完伴郎,随了礼,回到工作的城市,继续工作。 他们一起租的房子,终究是终止了合同。搬走的时候,连一个行李箱的行李都装不满。 很快,盛乐出生,王归在外地工作着。 盛乐两岁的时候,盛乐妈妈提出离婚。盛成辉一蹶不振。 王归终究是乘人之危了一次。 盛成辉有了钱开始迷恋夜总会。 王归回来市里,每天每天地陪着。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游刃有余。 盛成辉最最脆弱的时候,曾经在喝高的时候问过王归:只有你在我身边。为什么总是你? 王归说了真心话。 盛成辉听了,没有表示,醉得睡着了。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王归都怀疑盛成辉接受他了。 每天晚上陪他喝酒唱歌,盛成辉睡着了就送他回去睡觉。 可惜,等那人真的从离婚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找王归好好谈过一次。内容很简单,他不是gay,让王归好好找个对的人。 王归挽回过。没有任何用处。然后离开,创业。 盛成辉的工作也回归到了正轨。 翻着老爸的故事,王舟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当年两个男人都年轻时候的模样。 王归是那种藏得很深的人,盛成辉也慢慢修炼出了老油条的痞子样。 人的一生果真是要经历许许多多的成成浮浮,才能走到老去的那一天。 心里依旧带着不舍和不甘。但是怨不得别人。 王归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哪怕在盛乐六岁那一年盛成辉突然找王归,整天同他吃喝玩乐,一度让王归以为又有了希望。 那一天是王归的生日。他订好了餐厅,请了驻场的乐手。他想听完一首歌,然后和盛成辉告白。 有三层的把握,盛成辉会答应。 虽然王归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他答应了,未来要怎么办的,但是他已经幻想出无数个幸福的场景,计划未来五十年的生活…… 那是市里最贵的餐厅。点的都是盛成辉最喜欢吃的菜。 那时候小小的盛乐漂亮的像个小姑娘,一个一个地吃着补丁小蛋糕。 那个唱歌的女生唱完很多温暖的民谣,终于唱到了那首王归想要的歌。 盛成辉喝着酒,眯着眼睛,也不知道醉美醉。 王归想过,如果那一刻永远都不要停止,那该有多好。只可惜,那一刻,走得太快。就像漂亮的的泡沫,晶莹剔透,破得好快。 可惜,盛成辉终究是没有听完这首歌。 盛乐妈妈的一个电话,那人就和没有魂一样地抱着盛乐就离开。 王归一个人听完歌,回家了。 后来王归收养了王舟。 去了其他城市经营自己的事业。 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终究人老了老了,比年轻的时候更任性。 ……………… 出国之前,王归找盛成辉吃饭。 盛成辉推了半天,终究是拗不过。 两个大人两个儿子,市里最棒的餐厅。 盛乐在知道王舟会和他一起去英国,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的时候,别扭地表情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嫌弃。 王舟一直安安静静的吃饭。 盛成辉说些有的没的。 王归在和孩子们主妇出国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冬天天黑得快。 饭店的驻场歌手不知什么时候调试好了设备。很好听的女生,唱着青春的爱恋。 盛乐吃了第三个布丁蛋糕。 王舟偷偷把第四个布丁蛋糕一口气吞了,被盛乐狠狠地瞪了一眼。 盛成辉翻着手机看着股票和基金。 王归抿着酒,眯着眼睛,发着呆。 服务员送来他们点的最后一个甜品。 乐队的吉他,弹起了一首很老的歌。 “我依然爱你或许是命中注定 多年之后偶然偶然都无法代替 那些时光是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 那些回忆依然无法忘记 我依然爱你就是唯一的退路 我依然珍惜 时时刻刻的幸福 你每个呼吸每个动作 每个表情 到最后一定会依然爱你 你每个呼吸每个动作 每个表情 到永远 一定会依然爱你……” 那天在ktv,王归哼的那首歌。 很多年前,王归想让盛成辉听的那首歌。 盛成辉依旧看着手机上的数字。红红绿绿的,几个百分点代表着他一天几十万的进出。 王舟微微地皱起眉头,不和盛乐抢蛋糕了,转头去看窗外。 窗户的倒影里,王归依旧发着呆。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这首歌原唱是谁?”盛乐突然摸出手机问。 盛成辉抬头:“很老了吧,你爸年轻的时候就听过。” “哦。”盛乐在努力找原唱。 盛成辉问王归还记得起来是哪个歌手吗?当年特别红的一位。 王归回了神,摇摇头:“好熟悉……就是记不得了。” “哦。” 然后四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歌曲唱完,漂亮的主唱小姑娘已经开始哼起了慢摇滚的前奏。 王归接到一个电话。出去很久才回来。 ……………… 两天以后。 三个人就走了。 王归一个人站在安检的口子边上。 他看着周围的人群来来去去。送别的时候,多是伤感的。 好在年纪大了,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也就熟练了。 连心里闷闷的感觉也不会在意,不过是过一段日子就会慢慢恢复的症状。很快就会消失,生活总能继续下去,不会停歇。 飞机快起飞的时候。盛乐看到王归拿着手机给王归发照片。 “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头等舱很宽敞,盛乐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探头过来。 “吃饭那天让服务员拍的。”王舟说。 “都不和我们说一下,我都在干什么呀。”盛乐拿过手机来看,皱着眉头,有点嫌弃。 “你在吃布丁蛋糕。” “你在看雪……你侧面的脖子好长呀,哎?我爸盯着手机在干嘛呢?” “你爸在听歌”,王舟看了会儿照片说:“我爸在笑。” “好像是耶。”盛乐看了一会儿笑了。把照片发给了自己手机,也发给了自己老爸。 然后关机。 系上安全带。 从此天各一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终于讲完了。 ☆、第67章 最后的 大结局 那天小黄怀里的小花猫一大清早就醒了,窝在小黄的怀里蹭了好久,磨磨蹭蹭地挪去卧室里大床。 司徒在镇口把琴妈和齐骥他们这一排的房子都给翻新了,一楼是店面,二楼全部装修成了民宿,村口的路也修过了,不再那么坑坑洼洼,来红海镇钓鱼出海休闲的客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司徒到底是个生意人,做什么都有条不紊很有计划性,并且能别人出钱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自己动手。于是等他把政府采购的十几台医疗仪器给医院配齐,离陆离他齐骥他们离开已经过去八个月了。 这些日子,小黄和小花猫都胖了不少的,陈彦也圆了不少,昨天还看着自己的肚腩表示绝对不能再吃夜宵了,结果睡前又被司徒骗着吃了半碗红烧猪蹄。 小花猫跳上床的时候看到司徒和陈彦背对着背,舒舒服服地谁在大床的两边,于是在床尾缩了起来,等着主人起来投喂自己。 等红海镇的阳光的已经从窗户斜斜地晒了进来,床上的司徒醒了,翻了个身,长手一捞,就把边上的陈彦搂在怀里。然后和小花猫早上蹭小黄那样蹭呀蹭的,直到陈彦被他弄醒。 “唔?” “太阳晒屁股了。” “唔。” “今天齐骥他们回来。忘了?” “没……唔。”陈彦还迷糊着,司徒是要起床了,在他耳边嘱咐着。 “早上我去王婆婆家里拿鸡,也不知道麦柯和夏添他们来不来……晚上光叔做饭。” “唔。” “我找人把房间都打扫好啦,你醒来什么都不用干,把饭吃了……然后……”司徒也不知道该让陈彦干什么什么。反正麻烦的事情都搞定了。 “嗯,我去趟医院。” “哎哟,今天休息呀,去什么医院,好好在家躺着。”司徒不高兴了。 “去给洪老爷子拿降血压的药。” “哦,那就早点回来,中午我炖老母鸡给你吃哦。”司徒脑海里浮现出某些人吃鸡时候的“盛况”,心里哆嗦了一下,准备在“土鸡终结者”来之前先把陈彦喂饱。 “嗯。” “那我起床啦?”司徒恋恋不舍。 “表……”陈彦的拉拉司徒的手,拽着不肯松开。 “那再睡五分钟?” “唔……” 陈彦索性翻了身,窝在司徒的怀里,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下午的时候,琴妈给两个客人退了房,吃午饭的时候一个劲地往镇口看。光叔穿着背心叼着烟,也幽幽地看着镇口看。 “小凯和的小水一起回来的吧?”琴妈第五遍问光叔。 光叔翻翻手机,点点头第五遍说:“说两点到。” “哎呦,也不知道饭吃没吃哦。”琴妈第五遍担心。 “都那么大了,还会饿到自己啊?”光叔第五遍安慰,拍了拍琴妈的肩膀。 是小水和的小凯先回来的。 两个孩子工作快一年了,两个人的样子都和以前不太一样。 小凯的衣服穿得笔挺笔挺,收拾的利利索索,哪里像小时候在镇上总是灰头土脸乱糟糟模样?小水的头发卷了,有一种都市女人的成熟犯,但是那张脸还是刚毕业大学生的模样,于是稳重中带着清纯。已经变成俊男靓女了。 两边的家长也顾不得问什么,就是搬出好吃的好喝的摆了一大桌。小水和小凯很久没回来,看到变化特别大的镇子也是吃惊不少。 “这不都是滕总和司徒的功劳嘛,之前又有地产商要买我们镇子,都和政府勾结好了,还是滕总想的办法的,把我们镇子留下来了,现在政府也扶持我们开发旅游业,哎哟,等会儿吃好饭带你们去沙滩那边看看,那边一排的房子都改建啦。沙滩也重新弄过,现在可漂亮了。”光叔喝着啤酒,笑得合不拢嘴。 “有躺椅,还有伞,和电视里一模一样,还有……”琴妈给两个孩子碗里各夹了一个鸡腿,这才看到小水和小凯的手腕上带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手链子。话说了一半,没说下去,死命给光叔使眼色。 光叔早就看到了,一脸要笑不笑的样子。 等把已经吃饱的孩子硬塞着又喂了一顿饭,小水和小凯去镇上转转,琴妈皱着眉头去找光叔。光叔乐呵呵得洗着碗还哼着小曲。 “你高兴了?”琴妈噘着嘴。 “高兴什么?” “别装!” “啧,之前小水不和你透露过了嘛。”光叔咧着嘴。 “反正聘礼一分钱都不能少。”琴妈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转身就走了。 “哎哟,我们镇上谁不知道你琴妈现在是第一富婆呀!你看看你楼上的房间每天都住着人,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光叔翻番白眼。 “不管,反正不能让我家小水吃亏。” “好好好,还会少了你的?”光叔突然回头朝着琴妈大笑:“我们家还有个老头,吃得少,会做饭,每天两瓶啤酒就能打发,要不要一起都给了?” “……”琴妈三秒钟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光叔洗好碗擦好手走得老远了,于是就听到琴妈在镇口骂骂咧咧得追着光叔骂人。把一边偷吃花生米的洪老爷子笑得皱纹都揉成了一个面团。 陆离他们到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 轩轩一下车就疯了一样的追着小黄和小花猫跑,然后被琴妈一把搂住,又被光叔一把举起坐在了头顶上。 陈彦站在司徒身边等了很久了,一见到车开进来,眼睛就笑成了一条缝。轩轩长高了,齐骥和陆离帅了好多。 司徒看了半天,不见其他车子开来:“他们人呢?” 陆离一听就笑:“夏添和麦柯他们直接去王婆婆加了。” “脸皮真够厚的了!”司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好,他们四个在我们都别想吃好的。来来来,吃饭吃饭,等会儿大排档人多了也没人招呼你们了哦。轩轩,去海滩把你小水姐姐和小凯哥哥叫回来。” 晚上一顿饭,伴随着隔壁大排档的生意慢慢地热闹起来。 镇上的人见轩轩和齐骥回来,都过来说家常。 光叔吃了几口就去厨房干活,小水和小凯也去帮忙,老爷子收着钱看着电视里的球赛,乐呵呵了一晚上。 大家聊得最多的无非是之前差点又要被人强占土地搬迁的事。 光叔一副知情人的模样:“哎哟,这次大家别小看了我们家陆离,要不是他找来的滕总,我们现在可就无家可归了。” 镇上的都简单,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大家排着队敬陆离,好似八个月前那一次所有人都指责陆离的一幕从来不曾存在过。 陆离喝多了,笑了一晚上,眼睛里一直都是热热的。 后来齐骥帮忙挡了几次酒,看到喝得醉醺醺的人,把人抱上楼去了。 “唔,自来一杯。”陆离一副醉酒醉得厉害的样子。 “好啦,不喝了,怎么一回来就没个自制。在外面也不见你喝那么多。”齐骥给人盖被子,被子被人掀掉,又给他盖,又被掀掉。 索性不管了,坐在床边,看着人睡。 陆离喝醉了,但是不想睡觉,人也是很清醒的。 他拉拉齐骥的手,说:“我爱你。你爱不爱我?” “爱。”齐骥说得特备快。 “我们回来住吧。你喜欢这里。”陆离把齐骥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热乎乎的,好舒服。 “你适合在城市里,お稥冂d轩轩也挺喜欢那里的学校。”齐骥最懂得陆离。 “但是……” “等轩轩读高中了我们再回来。”齐骥笑。 陆离点点头,翻了个身,撅起了嘴。 “亲亲。”和小孩子一样。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红海镇 作者:寂静清和 第26节 “啵——”齐骥亲得特别响亮。 …… 夜深了。 王归把客人们都招呼好,陪着王婆婆把鸡关进了笼子里,又陪老人说了会儿话。 婆婆每天问的不过是那么几句:“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不会以后都在农村和我个老太婆过日子吧?” 王归回来住了几个月了,一切都适应,也适应怎么回答婆婆。 “工作有别人帮忙打理,我先休息一段时间。”王归总是这么说。 二楼开着窗的房间传出滕诚唱歌的声响,满难听的,但是麦柯笑得很欢乐。很快隔壁的夏添探出头来骂了一句:“闭嘴,影响老人休息!” 隔壁的滕诚唱得更起劲了。 家里很久没有那么热闹,王婆婆一天都很高兴。于是也就问了几句,回去洗澡休息了。 楼上闹了很久很久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王归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吹着的晚风,翻翻儿子和盛乐的朋友圈。 这是他每天最惬意的时光。 他摸出耳机,随便找了个f的电台,听着熟悉不熟悉的歌曲。 朋友圈里,王舟和盛乐在家里做了个大蛋糕,为了庆祝盛乐的第一次全校演讲。演讲的照片拍得很好看的,盛乐张高了一点,英伦风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好看。 他们去了几个月,一切都很顺利。孩子们的适应力是很强大的,一句不适都没有说过,倒是每天高高兴兴地上学,感觉两个孩子都开朗了很多。 王归喜欢看到孩子们笑得无拘无束的模样。这些表情以前他很少见到过。 也不知道盛成辉过得怎么样。那人其实最不喜欢吃西方的食物。 风大了。 王归想去屋里拿个毯子。抬头的时候看到天边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 明明不是中秋节,偏偏今天的月亮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是团圆的节日呢。 小镇上收到的f电台还流行着很多年前的点歌节目。 只是现在通信技术发达了,只要发个微信就能点歌。 王归只觉得好玩,关注了微信公众号,发了祝福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他点的歌。 或许是在农村住得久了。无聊的时候什么都想去尝试。 好久,也没有轮到他的歌。 王归坐着坐着,睡了过去。 远处传来车轮碾压土地的声响。 王归从睡梦中醒来,这个时候,很少会有车从家门口经过。 车子的远光灯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在院子门口。大灯关上,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这个时候,耳机里传来主持人的甜美的声音—— “下面这位点歌的听众王先生,要把这首老歌送给远方的老朋友,希望他身体健康,生活顺心,笑口常开。” 有些俗气的祝福。 但是刚刚的微信编来遍去,最后无非是希望那个人健康,快乐。 最真挚的东西,永远是最简单词语。 有时候简单的一句“好久不见”,就足够让人热泪盈眶。 “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王归的耳边是熟悉的歌声,好一会儿才说出这句话来。 来人依旧是年轻时候的脸庞,似乎岁月从来都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过痕迹,说起话蹙眉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熟悉:“那边东西太难吃了,过来改善一下伙食。” 王归的眼睛亮亮的,温柔地笑着:“农村什么都没有,但吃的什么都有。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来人摸着肚子一步一步地走近,背后一点点的车灯把人照得越来越不真实。 王归一动不动,突然大喊:“盛成辉,我知道我在做梦,但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选择,我都爱你!” 王归的声音是沙哑的,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说话的声音都那么不真实。但是他喊得撕心裂肺,王归很少做梦,这是他第一次梦到盛成辉,他怕再也见不到,也再也梦不到了。 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濒死之人。害怕地使出了全力。 耳朵里好听的男声唱着《依然爱你》。 王归希望在梦里的自己也是年轻时候的模样,那时候没有白发,没有皱纹,没有的被岁月遮盖住的单纯的目光,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和恐惧。一切都是无所畏惧,勇敢向前。 哪怕是摔了一次又一次,总能爬得起来,和从来没有失望过一样地继续爱一个人。 …… 面前的人愣了愣,然后伸出了手。 手指上并没有婚戒,抬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触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 起风了。 凉凉的晚风吹在身上。 脸颊上有了一丝暖暖的温度。 …… 清晨。 郑杨带着夏添在红海镇的海滩上等日出。 太阳是从他们的背后缓缓升起,染红了面前的海水,天空的云彩,红得像一副价值连城的油画。 夏添裹在毯子里,一刻不停地拍着照片。 郑杨把手机没收,把人搂在怀里。 “拍给郑正看。”夏添被没收手机不高兴地抗议了。 郑杨哭笑不得:“他还那么小哪里看得懂这些?” 夏添翻翻白眼:“昨天他还帮你把我的鼠标藏起来了。” 郑杨把人搂得更紧了:“是我把你鼠标没收的,都那么大了,打起游戏来还没个节制。” “切。” “过了这阵,我会放个长假,你想去哪里,我们一起出去玩。”郑杨和变魔术一样地就把手机藏好。 没有电子产品就活不下去的夏添努力和很久才放弃:“没想过。谁知道会不会玩了一半某人就把你喊走了。” 郑杨知道夏添还在生之前假期的气呢:“我保证,这回我不带手机不带电脑,就带信用卡,你和儿子。” “真的?” “真的。” “那自驾游吧,郑正太小坐飞机总是哭。周边好多地方没有玩过。” “好。” “就找和红海镇这样的小镇,简简单单,但是又好吃的,有好看的风景,有人情味,还有故事的地方。”夏添认真的。 “好。” 谈话间,他们面前的风景又变了一个模样,红红的云彩被景色的阳光穿破,像是从天上洒下无数金光一样。 海浪依旧翻滚着,红色和金色交替着,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 “这里日出好美呀。” “我住在对面看日出日落,一直以为海面是金色的。我来了这儿才知道,原来那是红,冉冉的褚红色,是生命流淌着的颜色。” “你怎么也会说这么文绉绉的话?” “事实罢了。” 《红海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这个故事写完啦。断断续续写了三年,想想也是很了不起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连续写作,但是这个故事我很喜欢,所以一直没有放弃过。中间那么久想出了很多梗,于是在这个故事里都写进去了。 感谢陪伴到最后的各位。 第2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