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为尔梳妆》 正文 第1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文案】: 初,帝谓众臣曰:朕何以博皇后一笑。 众臣曰:枕边吹风。 翌日,帝眼带黑圈,再问众臣曰:朕何以讨皇后欢颜。 众臣曰:服“金枪不倒”。 再日,帝以自渎一夜而“不举”闻名朝野。 简言之,这就是一个情商低下的皇帝攻,重生之后倒追清心寡欲的前朝太子受的故事。 本文1vs1,he。 本文为逗比卖萌()文,轻松无虐,考据党求放过qaq 邪魅攻x清冷受 野蛮攻x温润受 卖萌攻x吐槽受 腹黑攻x神经受 内容标签: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君尘,席雅竹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非礼 席雅竹总觉得,最近的安君尘有些不对劲,可哪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明明每日里,安君尘还是会来他的寝殿寻欢,在床上也如同先前一般狂野,可总感觉不对劲,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情况,是在三日前发生的。 那一日早上,他因夜间被安君尘索要过多,身子受不住便昏睡了过去。这种情况,自他成为安君尘的禁脔以来也发生过数次了,第二日早上他都是独自一人在凌乱的床上筋疲力尽地醒来,唤人去打水,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擦拭浊液并给身上淤痕上药。哪知这一日,睁开迷蒙的双眼时,这高高在上的帝王竟还在他的身侧,双目紧闭,睡得极其踏实。……如果四肢不是很“优雅”地架到了他身上的话。 微微地动身,意图从那紧|窒的怀抱中脱身,哪知这帝王又得寸进尺地搂紧了几分,还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拱进了他的怀里,这嘴边的呼吸都吐到了那红蕊之上,弄得他身子痒痒的。 撑着自己的额头,望了一眼外头,发觉天已大亮,而这本该上朝的人,却还在自己的怀里安睡,当真诡异。 席雅竹向来淡漠,不管他人之事,这帝王不上朝,了不起便是自己担个魅惑君王的罪名,真正为人诟病的还是安君尘,是以他也不恼,动了动酸软的身子,便转了过身,继续撩被睡觉,理也不理会安君尘。 席雅竹再次醒来,是被自己身上滴落的水渍弄醒的。睁开朦胧的美目,入眼的便是安君尘的俊颜,这张脸如同刀削一般深邃与明朗,目带犀利的精光,薄唇中流出一丝薄情的味道,这本该是霸气天成、薄情寡义、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帝王,此刻竟在…… “你在作甚?”强撑起酸软的上身,却又蓦地软倒在床上,疼得席雅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这气儿还未倒回到腹中,又被猛灌了一口热水,呛得他连连咳嗽。 身子被人慌张地扶起,席雅竹有些不习惯地撇开了环着自己的手,清咳了几声后,继续问道:“你在作甚。” “呃……”年轻的帝王被问住了,眼珠子转了几圈,便道,“帮你清理后|庭。” 双瞳讶异地睁大,席雅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向来上了人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帝王会帮自己清理,眨了眨美丽的凤瞳,他又恢复了原先淡漠的模样:“不必了,我自个儿来罢。” 伸手欲扯过安君尘手里的布巾,却被他躲了开去:“朕来帮你,你身子不便,躺着便是。” 歪着头打量了安君尘几下,发觉却是本人无疑,看着他目中的坚定,席雅竹也不多话,便转过身趴了下来:“来罢。” 虽然明知席雅竹的性子淡漠,但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这个帝王伺候而不多加拒绝的,安君尘这辈子只见过席雅竹这一人。 恍然忆起前生,安君尘当真是不由得一叹,昔时的自己,便是因着席雅竹这份淡漠,而屡屡想激起他的怒意,是以在自己稳固江山之后,将这前朝太子席雅竹囚禁在了他的寝殿内,以一条勾在床上的锁链套紧了他纤瘦的皓腕,使得他仅能在殿内移动,却见不着外边的天光。而自己则时不时地来此,强要席雅竹,以求激起他眸中半点波澜,可是没有,席雅竹一如当初见到自己亲手杀死他父皇那般,冷漠无常。 安君尘一直都忘不了,攻下这怨声载道,百姓叫苦连天的皇城时,前朝皇帝还在殿上笙歌,而席雅竹则是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淡淡地看着自己将手中的矛戟指向那大惊失色的皇帝,淡淡地看着自己将他们囚禁俘虏,也淡淡地看着他的亲生父亲被自己杀死,自始至终,席雅竹都没有动一动眉头,甚至还在其父皇哭喊着向他求救时,冷冷地吐出一句:“自作孽,命也。” 也即是那一句话,让安君尘对席雅竹上了心,蓦然生起了一种想将这倨傲冷漠的人征服之心。前朝庸帝死后,被曝尸城门之下,过往的百姓无不过去啐痰一口。然而,席雅竹一直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的生父遭人唾弃,却不动声色。那一日,愤怒之下的安君尘将席雅竹囚禁殿内,强要了他。可即使是不带一丝怜惜地狂暴索要,席雅竹的脸上除了几滴痛意的冷汗,便再无其他的表情。 安君尘的性子愈发因着不能征服而暴躁,对席雅竹的凌虐更甚了几分,席雅竹一直淡漠地忍受着这一切,不反抗也不愤怒。他以为,席雅竹这人是天生无心,却没想他有心,只是常将这颗炽热的心收敛起来,徒留一个淡漠的外表。 然而,当安君尘知道这一切时,却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那一年,是安君尘五十大寿的一年,大寿刚过,他便开心地去寻了席雅竹。席雅竹一如多年前初遇的那般美丽,只是鬓白了颜色。五十岁的人了,这在床上都有些吃力了,当他累倒在席雅竹的身上时,掬起席雅竹那抔白发,笑道:“我们相识已有数十年,朕同你也纠缠了数十年,如今朕老了,你也不必再做朕的禁脔,可恢复自由。只是,朕突然舍不得你了,怎办,席雅竹,朕好似爱上了你。”是啊,纠缠了数十年,这原先普通的征服早在不经意间变成了爱恋,没有回应的爱恋。他早已没有施虐于席雅竹,在床上也极尽温柔,可惜却没有半点回应。 他一直都忘不了,席雅竹听到这话时眼底的感情,很复杂,好似有挣扎又好似有解脱。然而,在他以为席雅竹会因自己的话而感动时,回应他的却是一把藏在床头已久的穿腹匕首。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席雅竹眼底的悲伤。席雅竹愣愣地望着那滩血液,最后,却是抽出了他腹中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腹中。意识涣散之前,他看到席雅竹落泪了,这是他毕生唯一一次见到的席雅竹的泪,那么凄凉与悲伤。 席雅竹泣言,自己多年来积郁于心,身体已毁,只是强撑着等一句话,方强逼自己留在尘世,那一句话,此刻终于听到,此生再无悔,生前他们不能在一块,那便愿死后成魂,与他安君尘黄泉相守。 最后一滴泪融在手心里时,席雅竹先他一步离去了,安君尘那时才明白,席雅竹不是没有心,只是习惯了淡漠,而这种淡漠其实是一种随心而无虑的性格。 当安君尘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便想着,若有来世,必要好好地珍惜这份错过的爱。 岂知,再一睁眼时,发觉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趴在年轻了数十岁的席雅竹身上,口水流了他胸口一片…… 于是,从回忆中走出,震惊地接受了这一切不是梦后,安君尘抚摸着这年轻了数十岁的臀部,笑得是一脸荡漾。既然上天让他们复生到了从前,他必要好好珍惜这机会,同席雅竹重新来过。 “嘶……”一声微颤的痛呼,从口中吐出,席雅竹被那伸入后|庭的手弄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安君尘连忙抽出了手,关切地问道,“弄疼你了么。” 不适应地挪了挪臀部,席雅竹直了起身,拿过那药道:“我自个儿来罢,你不会。” 安君尘顿时尴尬在了那里,挠了挠头,确实,他未曾做过这种事情,多少都会弄疼席雅竹。 将药浸在手里化开,席雅竹看了一眼安君尘,也没多说,竟毫不避讳地便当着安君尘的面,将自己的指节探入后|庭按压,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痛意。 席雅竹的模样极其美丽,肤质白皙,这张颜若是安在女子身上则是倾国倾城之相,只可惜,却独独安在了男子身上。这般动作下来,这美貌的脸上多了几分让人不禁迷醉的魅惑之色,闷哼着痛意的双唇,好似欲勾人舔吻,一张一合,还轻咬着下唇,在上面印着一个诱人的齿痕。 咕隆一声,安君尘看得是春|心荡漾,差些便要狂性大发了。这具身体他抱过无数次,每次都能被这身体迷恋得不可自拔,但如今,既然打心底要重新同席雅竹来过,那便不能总是精虫上脑,成日里想着这些东西,需得好好地培养感情才是。 一盏茶时刻过后,席雅竹将药上好了,他怡然自得地将药塞回了安君尘的手里,放下了修长的双腿,起身穿衣。 他素来淡漠,淡漠到从来不守那些君臣之礼,每个人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存在,即便是这个高高在上一统天下的年轻帝王也一样。他同安君尘相处时便是如此,从来不会唤他一声皇上,也不会给他磕头下跪,更甚者,他还会直呼其名。所幸安君尘也未因此而气恼,他本便是草莽出身,只是因缘巧合方能凭借各种势力打下天下,是以登基后,对众臣也极其优厚,从未因身份之故而苛刻他人。虽是如此,众臣还是奉他为帝,不敢多加越矩,唯有席雅竹方会这样毫不守礼地对他,是以见惯了阿谀奉承的他,方会如此亲近这般直言的席雅竹。 将衣物套捋穿好,席雅竹将自己纤细的右手递到了安君尘的面前,淡淡地道:“来罢。” “啊?”安君尘被他这毫不着边的话给问懵了,盯着这皓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翻看了一遍,眼底忽而一亮,原来如此。于是,微微弯身,吧唧一口就给亲了上去。 握着的手轻微一颤,抬眸正对上席雅竹那略有些愕然的双眸,忍不住又是一口吻上了他漂亮的一对眸子。 于是,怔愕之下的席雅竹给的反应是—— 一爪子拍开了安君尘的脸,“非礼。” 第二章·情商 愣愣地望着这正被下人拆卸下来的锁链,席雅竹还觉得恍如一梦。 睇了一眼双手环胸笑意盈盈的帝王,席雅竹双唇龛动,想问出口这是何意,但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下去。不管安君尘为何要拆了这困了他一年的锁链,都与他无关,他只知现下他自由了。 揉了揉因长久被锁而有些发红的手腕,淡淡地问了一声:我可以出外晒太阳么。“不管怎么说,在这里安君尘还是皇帝,席雅竹再怎么放肆,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安君尘重重地点头,看了外头一眼,太阳正毒,便唤了小太监准备遮阳的伞,这才同意席雅竹走出寝殿。 跨出竹玄殿时,席雅竹素来淡漠的脸上,都平添了几分餍足的喜色,呼吸着一年未曾见过的天光,太阳再毒辣,他都觉得甚是舒服,晒得身子好生舒坦。 然则,这阳光还未能沐浴足透,一把遮阳伞便挡了过来,敛下了灼热的日光。 身子一顿,原以为是随伺的小常子为之,席雅竹把眼一横,便想说上几句,哪知却撞入了一对含着不明情绪的眸子里。 歪着头打量着拿伞的帝王,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安君尘如此不对劲。脸还是那张俊朗的颜,气质还是一如平日般的霸气,但总觉得,脸上好似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柔情。 “皇上,这是何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声,皇帝毕竟是皇帝,再怎么着,也不该由他打伞才是。席雅竹的手当即便凑到了安君尘拿伞的手上,想将其接过来。 微凉的指尖碰上自己,安君尘这心都砰砰直跳起来,仔细一瞧,这手指甲修得整齐,指尖圆润,手指修长莹润,这双手若是用来弹琴最妙不过了。 “雅竹,你可会琴?”微微错开伞柄,安君尘蓦地握住了那只美丽的手,目中带着殷切的期盼。 席雅竹被他这暧昧的动作吓住了,两人虽常经情|事,但都似例行公事一般,做完就睡,更甭说过多的肢体接触了。 许是察觉到自己惊吓了席雅竹,暗暗恼恨自己冲动,但安君尘仍未放开手心的手,还不怀好意地轻轻一按那柔软的掌心,再出言问了一次:“你可会琴?” 席雅竹有些不适应地想抽回手,但却被握得紧紧的,最后还是放弃的挣扎,任由安君尘握着:“略懂一些。” 脸上一喜,安君尘将这手握得更紧了:“那你弹给朕听可好。” “嗯。” 一把质地古朴的琴摆在了席雅竹的面子,扣指轻拨一条丝弦,在脆耳的乐音中,席雅竹脸上竟难得地浮现了一个浅而不可见的笑:“好琴。”抬眸笑对着看呆了的安君尘,问道:“不知皇上想听何曲。” “十八摸。”被美色攫去心神的年轻帝王,竟下意识地唤出了一个以前在民间随同友人去风月场听曲时,常听的曲目。 噌,一记破空的琴音落下时,安君尘身子一抖,便看到了席雅竹微黑的脸色。 糟了! “皇上,你平日的日子过得挺闲的么。”手指按在了琴弦之上,美丽的指腹被按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席雅竹努力把微黑的脸色变回颜色,淡然地说道。 安君尘强扯出一个笑容:“尚可尚可。”说完这话,又巴不得咬自己一口,这都说的什么话,还说想讨人欢心,这常去风月场的事,就得让人家对自己的印象下降了几个档次。可话已出口,想挽回都无法,天知道,他虽常去那种地方,可他毕生只抱过席雅竹一个人。 席雅竹将目光放回了手里的琴上,铮地一声,抬手拨弦,竟是安君尘想听的那曲“十八摸”,这光弹曲还觉得不够,弹到一半,竟给唱了出声。他的声音清冽,这低俗的曲儿,竟给他唱出了清高的味道。 席雅竹一个前朝皇室子弟,竟也知“十八摸”这种曲儿,可见他也常混迹风月场所,思及此事,这莫名大火便从安君尘腹中燃到了心头,噌噌几下,头上就给冒出了青烟。 好你个席雅竹,朕毕生只你一人,你却去混迹风月场所,朕不喜! 天子发怒,那后果可是相当的严重。 快步走过去,一手抄起了席雅竹按在琴弦上的手,安君尘就把人拉了起来,紧扣着他的下颔,凑唇就是一记带着啮咬的狂肆热吻,待得那双柔软的薄唇被他吻得又红又肿时,他才愤愤地放开人家。 “说!你去过几次风月场所!”捏紧了席雅竹的下巴,安君尘眉目里涌起了怒火。 席雅竹却也不惧,淡淡地开口回道:“不记得了。” “你!” 还未待得安君尘将胸口的闷气吐出,席雅竹又不怕死地砸了一记重话过来:“怎地,便许皇上去,我去不得么。” “你你你……”安君尘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震怒地一甩袍袖,他偏过了脸去,“朕只抱过你一人,而你却……” 双唇讶异地微张,席雅竹随之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去那不过是听听曲儿罢了。” 安君尘身子一震,知晓自己平白吃了个无理由的醋,恶狠狠地就着怀里那红肿的双唇啃咬了几下,胁迫道:“朕不准你再去!” 一愣,席雅竹嘴角的那抹笑容刹那消逝:“我被你囚禁宫中,能去哪儿,便是竹玄殿也是今日方能走出。” “呃……”安君尘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即日起,你大可随意在宫中走动,明日我便派个人随伺你身侧,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朕力所能及的,定尽量满足你……”还未得说完,便觉自己的额头触上了一个柔软而带着暗香的东西,一瞧,原是席雅竹的手放了上来。 “没起热,怎地今日这般不正常,皇上,你可是纵|欲过度,内火过多了?” “……” 于是,憋气许久的年轻帝王终于大动肝火,一把抱起了席雅竹,直接跨入竹玄殿内,往床上一扔,就剥光了吃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席雅竹在床事时也如平日那般,淡漠而没有回应,但他却会时不时地吟哦出一个销魂的尾音,弄得安君尘是留恋不已。 欢好过后,安君尘倒在了席雅竹的身上,身子疲惫不已,抱着席雅竹滚了几滚,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慢慢地阖目睡去,全然忘了一个自己还想着追求的人。 席雅竹浑身黏湿,哪睡得着,昨夜方被安君尘索要了一夜,今早起来,方能见下天光,又被带了上|床,身体难受得紧。眼看着安君尘已经无意识地睡熟,他只得用力掰开那架在自己身上的大腿,翻身下床,唤了随伺的小太监打来浴水,洗净后,本想回床去睡,哪知这没脸皮的皇帝竟呈大字型躺倒在床,偌大个龙床竟给他占得只剩个边了。 不悦地蹙起眉头,本想着将就着一点儿地躺会的,岂知这足方要跨上|床,这皇帝又给翻了个身,差些压到席雅竹的腿。沉了沉呼吸,转到床的另一侧,要迈步上去,这不安分的安君尘又好似同他作对一般,嘟囔着嘴又转了过来,占去了大半片的位置,连个上|床的边儿都不留给席雅竹。 禁不住地将呼吸放沉了些许,席雅竹将闷在胸口的气转了几圈,吞了下腹。这皇帝睡相不稳,他一个囚犯,断不能随意乱动龙身,只得叹恨地披了件微厚的外裳,行到桌边,撑颔入睡。 打了几个盹,这桌自然比之不过床来得舒服,头点了几回,将自己连连弄醒后,席雅竹索性不睡了,行到书柜上,取下一本自己早已看得通透的书册,搁在桌上,慵懒地翻上几翻,将里头的语句在脑海里再过一遍。 是以,当安君尘睡得舒舒服服打个呵欠醒来时,便见那个自己发誓要对他好的人,被冷落一旁,目中含着三分怨气地瞪着他,而席雅竹手边的书册在风中唰唰唰地翻着,显然他已未在看书。 心里一个咯噔,伸长脖子往外瞅了瞅,原来已近午时,却未想,自己竟睡了那么久,安君尘讪讪地下了床,一整衣襟,抵唇闷哼一声,问道:“雅竹,你不困么,缘何不睡会。” “困。”席雅竹含着怨怼地道了一句,再不多说,只是用带着深意的眼眸瞅了一眼那乱糟糟的床单。 不用席雅竹多言,顺着他目光一望,安君尘登时便红透了耳根,朕都做了些甚,竟将自己的心上人搁在一旁睡、桌、子! 一恼自己所为,安君尘不顾席雅竹的意思,便快步上前,将他轻盈抱起,放于床上。粗略地拉扯好那杂乱的床单,就把被子给他闷头一裹,把他整个人都卷成粽子,密不透风,语中还带着关切的话道:“雅竹,方才是朕疏忽了,你多盖些被,再睡会。” 美目一横,席雅竹已是不知该用何语言去面对安君尘了。昔时两人相处,大都是客套地说上几句,从未如此亲昵地说体己话。这一说便不得了了,席雅竹方知,这安君尘七窍都通了个透,偏生有一窍不通,那便是情。 “皇上,如今是夏日,我不必盖如此严实。再者,现下已经晌午,我自早上醒来,便未曾进食。” “……” 朕忘了…… 第三章·用膳 唤人上了午膳,安君尘同席雅竹坐在了小桌上一块进食。 席雅竹素来喜欢简洁,整个竹玄殿内布置都极其雅致与朴素,没有什么特别夸张的大桌大椅,俱是些很普通的小家具,因而这一年来习惯了坐在长桌上,享受小太监给他夹菜的安君尘,同席雅竹坐在小桌上吃饭,倒还有些不适应。 但安君尘毕竟草莽出身,别扭地吃了几口后,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回归到以往那普通人的生活。 安君尘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同席雅竹坐在一块吃饭,这才发觉,席雅竹的饭量很少,吃的东西都是些清淡的,甚少吃辣,这让喜好吃辣的安君尘有些嘴痒,屡屡想让人上辣菜,但顾虑到席雅竹不喜,又将这念头生生压下。 结果,这一餐饭,食之无味,刨了几口饭后,安君尘便神情恹恹地不想再吃。 席雅竹心底通透,眼看安君尘放下了饭碗,颇有些意外,皇帝不吃,他自然也得守礼的不吃,放下了碗筷,难得地开口问道:“怎地了。” 甩了甩头,安君尘将话憋了半晌,还是禁不住地道了出口:“没甚胃口。诶,你吃你吃,切莫理朕。” “你不吃,我如何能吃。”扫了一眼面前的菜色,心生恍悟,席雅竹将好看的眉头微微挑起,问道,“可是菜不合你意?是了,这些俱是我所喜好的菜,你必吃不惯,小常子,将这些换了去罢。” 小常子躬身走来,看了皇帝一眼,拿捏不出主意。 安君尘嘴里想吐出拒绝,但心底又忆起那些辛辣的菜,最后还是禁不住嘴里的馋虫,唤道:“不必换掉,上几样朕喜好的菜便是,切记,万不可声张。” “诺。”小常子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未得多时,随伺的小太监便上了几样安君尘喜好的菜色,将这本便不大的饭桌摆得连吃饭的碗筷都没地方放,只得将其端在手里。 看到好肉好菜,这馋虫都从沉睡中清醒了,安君尘双眼都亮了起来,也未多想,便筷子一夹,将一大块他最喜欢的辣牛肉放到了席雅竹的碗里,嘴里催促道:“雅竹,来尝尝这块辣牛肉,朕最喜欢吃的,可香了。” 端饭的碗微微一滞,夹起这块牛肉,席雅竹眼底还流露出犹豫,但看到安君尘那场咧得嘴都开的脸,还是不忍拒绝,放入嘴里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多谢。” 得到这淡漠之人的一声谢,安君尘的心花都绽了开来,以为席雅竹喜欢吃这辣牛肉,顿时又夹多了几筷,把所有的辣菜都硬塞进席雅竹的碗里,也未发觉席雅竹微变的脸色,脸上漾出一副你快吃的模样。 席雅竹执箸的手有些微抖,但皇帝亲手夹的菜,他不可不吃,因而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把菜都吃了干净。 结果安君尘见到,心觉席雅竹定是喜好上了这些菜,连自己的饭都不顾得吃,开心地便给席雅竹夹菜,招呼他多吃些长多些肉。 天知晓,席雅竹是咬一口便如同嚼蜡一般,难以下咽,这喉咙都快冒烟了,可顾及到帝王的颜面,他又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只得将这菜吃得慢些,加快进饭的速度,半盏茶后,终于得从这痛苦的一餐饭中挣脱出来。 状似自然地擦拭着唇角,席雅竹忍住喉头里的冒火热气,吐出音道:“皇上,你快吃罢。” “好好。”看着席雅竹接受了自己的夹菜,这脸上的笑意怎生都抵不住,安君尘将饭碗端起,边刨着饭边横眼睇着席雅竹,越看越是喜欢。恼恨自己这么多年来,这眼都长歪了,为何一直都未发觉席雅竹其实人很好,心地也善良,不予计较,心底想着,更要好好地补偿席雅竹。 安君尘有未好好补偿到席雅竹,席雅竹是不知了。他只知自己被安君尘害得不浅。 却说这一餐饭后,眼看已经过了晌午,席雅竹便淡然地催促安君尘去忙公事了,安君尘也知道分寸,耽搁不得,转身要离。临行前,还偷偷地在席雅竹的脸上香了一口,方满足地一蹦三跳地离去,徒留一个莫名其妙地揉着自己脸蛋的席雅竹,还附带一句怨怼的话。 “方才饭后,他擦过嘴了么?为何脸上油腻腻的。” 误了早朝,这一天的公务堆积下来可不少,忙得安君尘是焦头烂额的。好在午饭吃得饱,加之心情开心,这处理公务速度那可是如同飞的一样,连当值的小太监都禁不住从埋着的头里挑起眼,讶然地瞧着安君尘那唰唰唰又是一本奏折的速度。 全部处理完时,恰恰太阳落了山,整个书房里都晕染在夕阳的暖金色中,从奏折中抬起头来,安君尘慵懒地打起了一个呵欠,小太监眼尖,便踮着碎步过去给安君尘捶背揉肩,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 “皇上,可要用晚膳?” “唔,”应了一声,安君尘眼前蓦地便浮现了一个人清雅的身影,颔首一答,“摆膳至去竹玄殿,啊是了,”将欲扯破嗓子朝外喊的小太监叫回,招手道,“上多几样朕爱吃的辣菜,雅竹喜好的,也多给上几份。” “小的省得。” 踏步入竹玄殿时,映入眼帘的,是安坐于躺椅之上,闲适地盖着一张薄毯阖目而睡的席雅竹,此时他静静地沐浴着日暮,在夕辉之中,映得他瓷白的脸都透出了红晕,身侧伺候他的小常子见到了安君尘,开口便要道礼,但安君尘却把手一摆,让他告退了。 提步行到席雅竹的身边,带起的微风,让安眠的席雅竹颇有不悦地蹙了蹙眉头,但仅是挠了挠被风吹的脸颊,复又转过身,继续熟睡。 “雅竹,该起身了。”亲昵地捧起那张小巧的脸蛋,安君尘动情地凑唇一吻,冰凉的唇挠得席雅竹不舒畅,眼也未开便推拒了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安君尘推倒了几步。 “雅竹,该起身吃晚膳了。”不死心地又凑过去,安君尘把自己的唇落在了那小巧的耳垂之上,摩挲着轻咬。 结果,屡屡被打扰的席雅竹,起床气噌地便给冒了上来,一爪子便给掌掴了过去,啪地一下,打得是满殿回响,连席雅竹自个儿也被这脆声给吓醒了。 撞入那对颇有恼意的黑眸,席雅竹微有一怔,歉疚地摸了摸那红肿的脸,抱歉道:“对不住。” 感觉到那只柔软而带着香气之手的触感,安君尘的愠色都被抚平了去,欣喜地抱起席雅竹:“来啊,传膳。” 席雅竹不发一言,静静地软靠在年轻帝王的怀里,眼中淡而无波,直待,今夜的晚膳都上来时,他平素淡漠的脸色,方微微一变。 眼前自然少不了安君尘爱吃的辣菜,这本便没什么,只要这帝王不给他夹菜便好。可总有人不开窍,看着随着自己夹的辣菜愈变难看的脸,尚以为席雅竹是觉菜不够香,摸着他的脸问:“雅竹,可是菜不够香,那我唤人换掉。” “不了,不劳御厨费心。”淡然的话一落,席雅竹便举箸,将那些菜缓缓地放入嘴里,含着切齿味道的把那些菜慢慢地磨。毕竟对方乃是帝王,在场又有众多随伺之人,他不好驳了安君尘的面,言道自己不喜吃辣菜,是以只得将这些苦生生吞下。 可惜,他顾及了安君尘的颜面,却独独未估算到自己喉咙的承受力。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2节 晚间睡觉时,席雅竹不安地翻来翻去,喉咙难受得慌,好似有一抔火在烧,干涩难忍。轻有咳意,迷糊睁眼,瞧着眼前睡得正香,嘴里还吸溜吸溜的人,不忍打扰其睡眠,便要起身去饮水。可他却忘了,眼前这帝王睡觉可是似头牛一般,非但雷打不动,还睡姿难看,压得他动弹不得不说,连狠心推开他都不动,苦得席雅竹如被灌了苦茶。 撕扯着喉咙,努力朝外唤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他喉咙干涩之故过于小声,还是外头的人未注意听,久久都未有人进来。 止不住地捂嘴咳了出声,但越咳喉咙越难受,干涩得连吞咽唾沫都没有效用。睨了眼那睡得死猪一样的人,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了一只手,用力地把人一推,终于将自己的身体给解放了出来,结果这腿刚跨出安君尘一步,就被大手一揽,跌回床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唇角带着唾沫星子的嘴就凑了过来,往他脸上招呼摩挲,弄得他是哭笑不得。 用力把人推开,准备下床时,又被拽回,不论他从何处下床,这安君尘都好似长了眼同他作对一般,愣是不让他走动,无奈之下,席雅竹被弄得是气喘吁吁,这喉咙愈发干涩,索性放弃了挣扎,乖乖躺回床上,睁眼望天。这一望,便是天明,直待安君尘上朝,他方迷迷糊糊睡去。 熟料,醒来时,身子出问题了…… 第四章·笑容 席雅竹腹泻,呕吐不已,还起了低热。 安君尘不知用什么心情去接受这噼里啪啦一大窜灌进耳里的病症,直接便是——懵了! 步撵什么都省了,他直接运起轻功急急然赶过去,落于竹玄殿时,正见小常子在外头急得敲手打转,一见安君尘,身子即刻欣喜地低了下去,便要行礼。安君尘抬手一扶,开门见山问道:“怎地回事!先前不是好端端的么!” “这……”小常子眉眼一低,躬下了身,迟疑着方想答话,却见心急如火的安君尘擦过他冲了进去。 席雅竹略显疲态的脸扑入双眼时,急得安君尘冷汗直流,直接到了床边,握着席雅竹灼烫的手,急切而问:“怎地回事。” 御医恭恭敬敬地收手,同安君尘道了个礼:“回皇上,席主子是因饮食不当,而引起的起热,老臣一会儿开个方子,给席主子祛祛火,过不得几日,保管席主子恢复精神。” “还不快去!” “是,老臣告退。” “回来!”看了一眼美目半阖的席雅竹,安君尘咬牙问道,“他吃错了何物,为何会成这样,可有查出。” 问话一落,御医身子是打了个颤,犹豫了半晌,方惶惶然道:“席主子是因吃过多辣食,咽喉受不住热气,是以引发了诸多病症。皇上,老臣斗胆劝慰一句,席主子常年生长在南方,吃不惯辣食,一会子吃太多,胃受不住,皇上还请担待些。” 轰地一记闷雷在自己耳边炸开,安君尘懵住了。 原来席雅竹出事,是自己害的…… 手心里忽觉一烫,身子一震,便见席雅竹艰难地握着他的手,摇头轻道:“不干你事。” 整张脸惨白惨白,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席雅竹便病成了这样,安君尘怎不心疼。 懊恼自己所为,安君尘锤着自己的大腿恨道:“都怪朕!雅竹,你既吃不得,为何不说!” 微有一怔,席雅竹无力摇头:“你是皇上。” 他怎地便给忘了!在这儿,他是皇上,说天便是天,哪有他人反驳之理,席雅竹乃是前朝太子,论理是要当诛或流放的,他保下他已是不易,他又岂敢辩驳。 “雅竹!”安君尘稳握席雅竹的手心,那手上的温度烫得他心却一阵寒凉,“雅竹,日后你若有何不适,不喜之处,你定要同我说,我……我这人愚笨,不懂如何照顾你,我……我……我,唉,我不会说话,总而言之,下次若有何事,定要同我说!”年轻的帝王,几十年来,素来都是直接来上人,拍拍屁股便走的了,哪曾说过只言片语的关切话语,是以如今一说,便给语塞了。 熟料,这放下帝王身份的笨拙话语,竟换得席雅竹难得的一笑。刹那间,忽觉春风满面,纵你万花百态,各显妖娆,都不及他刹那芳颜。 安君尘醉了。 相处几十年,爱过恨过,却从未好好看过。这张脸,美,笑起来,更美。 “唾液留出来了。” 吸溜一声,以为没人瞧着,就给缩了回去,结果安君尘蓦然回神,便见着了席雅竹眼底的趣意。 一抹下巴,哪有什么唾液,结结实实被席雅竹摆了一道是真! “好你个席雅竹,朕给你脸色你倒长脸了!” 嗤,闷笑一声,席雅竹却被喉咙里的干涩弄得接连咳嗽,本想唤安君尘递清水予他,岂知这皇帝比他还上心,赶忙端水对着他唇就喂! 当然,如果不是拿着这滚烫的热水直接猛灌就好了…… 于是,对上席雅竹那被烫得直伸出的舌头,安君尘又一次懵了。 。 想他堂堂天朝皇帝,竟然不会照顾人,丢脸,真真是丢脸! 丢脸还不算,竟然还被人给赶了出去,这皇帝简直是没脸了! 猛灌开水后,席雅竹的脸色顿时黑了,翻身躺下,掀起被子转过身,嘴里冷冰冰地道:“我身子不适,日后恐难服侍。皇上请罢,不送!” “……” 任他安君尘左哄又亲,不为所动,最后席雅竹没得法子,只能坐起,静静地看着安君尘,半句话不说。冷气压侵身而入,安君尘悻悻退场,本还想表达一些关心之情,给席雅竹盖好被角,却听他言“皇上玉手金贵,罪人不敢得幸,以免污了皇上圣洁,遭了天谴,惶恐至极。” 讽刺,天大的讽刺!不便是不会照顾人么,有甚了不起,朕、学、去! 于是,唤来了十几个老妈子和小太监,年轻的帝王便开始了日夜学习照顾人,小到端茶递水,大到穿衣沐浴,样样都学了个通透,结果,当他得意洋洋,满面春风地跨入竹玄殿时,我们生病的前太子殿下早已病好了数日,不再需要他的照料了…… “皇上,今日如此有空?”提眉看向愣住在了那里的人,席雅竹淡淡地放下香茗,目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哂笑。说来这几日,勉强接受安君尘大转变的他,可算是松了口气,安君尘如此大变,欣喜之余,又为他不知照顾而气恼,在他去学习照顾人后,席雅竹真是落得轻松,小常子伺候一点儿不差,这病很快便好了,若是让这不懂照顾的人来,指不准第二日他不是被烫出泡,便是被风吹得着了凉。 深深感受到鄙夷,安君尘这脸是一红一青,好不难看,迈步向前,得,人家还不站起行礼,这气又给冒了上来。 “见到朕,为何不行礼!”脾气一股子劲上了来,也不管,就问了出口。 席雅竹淡漠不言,恭恭敬敬地起身,丝毫不差地行了个礼,后又缓缓下坐,权当未有见过人一般,捧起香茗饮了起来。 “席!雅!竹!”安君尘觉得这三个字,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微挑一眼,“皇上你不坐么,站着作甚。” “哼!你让朕坐朕便坐了么。” “那便站着罢。” “……朕要坐!”撩袍坐下,动作幅度之大,晃得桌子都在嗡嗡作响。 席雅竹脸上隐有一笑,复又不着迹地拉平了唇角,借由手上的香茗来遮掩脸上的笑意。 但安君尘眼光何其犀利,一眼便见到了席雅竹的笑,不由触手摸上他的脸,轻柔地道:“雅竹,你笑起可真好看,不妨多笑笑。” 席雅竹微微一顿,摇头道:“我不爱笑。” “那朕逗你笑!”年轻的帝王信誓旦旦地一拍胸口,胸有成竹便道了出口。 但做的时候,才知晓有多难。 。 席雅竹不爱笑,性子寡淡不说,对不喜之事都是冷冷淡淡的,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最喜的是看书写字作画,尽做一些文人雅士爱做的事情。在安君尘还未复生前,困于竹玄殿,每日里起来,他俱是披着一件外裳,落座于书桌前,铺上一张纸,提起一杆笔,看今日窗外的花开,舒展了几片花瓣,便走笔纸上,将娇艳的花画下,哪怕是一粒水珠,都是栩栩如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时花开花落,他都一如既往地坐在这里,哪怕红花凋零,哪怕仅余枯叶,都会将其画下。复生之后,安君尘从小常子那里得到了他的画,沿着他的画,看着他被困竹玄殿里走过的时光,不见寂寞,不见悲伤,平平淡淡的画,简简单单的情,一如他人,淡得看不出感情。 为了逗他笑,安君尘可是将他的作息都研究了个遍,他每日早起要作画,那他便赶早上朝,退朝后便赶回来陪他。 安君尘草莽出身,不喜这些东西,连字也是丑得不能再丑,还是徐丞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着求他练字,以免他们为官者看不懂会错意,他方提笔,勉强练出了一个“龙飞凤舞”来。 静观着坐在不远处提笔作画的人,安君尘手里的香茗捧得都快冷了,也未喝上一口。席雅竹在画花,安君尘却觉,席雅竹本身便是一朵待人信笔工画的花,还是那傲骨怒放的寒梅。若他成画,他必命人裱起来,挂在床头,日日夜夜看在眼里,捧在心上。 最后一笔勾勒落下,席雅竹缓缓地放下了笔杆,对着宣纸轻轻一吹,待得墨迹干透,方交给一脸惊愕的小常子:“去,拿给皇上。” 双手恭敬接过,小常子第一次觉得,这纸放手心里是如此灼烫,烫得他不禁将低垂的头又压下了几分,眼睛只敢瞅着自己的鞋头,半点目光都不敢落在画上,生怕他这俗人的眼,污了这幅美卷。 安君尘全然不知小常子所想,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凑过来时,他还被吓了一跳,差些把手里的茶往小常子脑袋上扣。 “小常子,一惊一呼地作甚呢!”明明是自个儿出神,将这罪怪到他人头上,安君尘也不脸红,接过小常子递来的画,心想着必又是他早已看腻的花,便也未放在心上。 熟料,仅是眉目简单一扫,便惊艳了他的双眼。 “这是……” 第五章·作画 画中的东西,不是安君尘看得早已乏味的四季花开,而是一个人,一个手端茶盏,举目深深凝望的王者——当朝天子,安君尘。 瞧瞧这画,多栩栩如生! 双手握着茶盏的粗鲁姿态,被画成了手捧香茗的翩翩君子风范。看人看傻的痴呆眼神,被画成了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如水墨瞳。 那叫一个君子有礼,那唤一个痴情。好,真真是好! “如何?”款款从书桌前行来,席雅竹垂首相问,语气虽如平时的淡漠,但眉梢里却泄露了一丝渴望得到赞赏的期盼。若能得当朝天子一赞,那可堪比金贵。 安君尘豁然站起,清咳一声,为了表现出画中的君子风范,他昂首挺胸,准备吟上几句诗词,道出几个有内涵的赞语以显他的涵养。 可惜,他太高估了自己…… 任你什么风月场上动听悦耳的情话,到他嘴里都变了个味,于是,仅能生生哽出一句:“好,美,赞!” ……不意外地,受到了席雅竹的鄙视。 帝王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重重的打击!喉头一痒,闭着眼睛就叽里呱啦吐出了自己所知的美言美句:“此画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且看这画,如此绝世无双,画中人栩栩如生,倾国倾城,冰肌似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皇上,您这是夸画,还是自夸呢? 打断了安君尘越说越离谱的美言美句,席雅竹将他手里的画取过,上下打量了一眼,便将其丢回了安君尘的手里,以免自己出言蹦出一句“画中人比真人好看”的话。 将画递给了恭敬上前接过的小常子,安君尘清咳了一声:“好画,美画,小常子裱起来,朕要将其挂在床头,日日欣赏!” ……这是痴恋自我的表现么? “皇上,小的斗胆,您可要题词。”睨了一眼已经不忍直视而背过身去的席雅竹,小常子试探地一问。 “题词,题什么词?”安君尘懵了,他素来不接触这种文人雅士的画啊词啊什么的,哪懂这些。 当即席雅竹便同他解释了几句,他恍悟地一拍掌心:“好,题词!” “皇上请。” “好!” 大笔一挥,龙飞凤舞,“裱起来! 于是,从这天起,席雅竹的床头便挂了一副画,上面题了两个特别霸气的潦草字体,定睛细看,研究出字体的构造后,方知,这两个字是—— “辟邪”! ……还真别说,打从有这皇帝的画像辟邪后,席雅竹吃得好睡得香,床事吟哦也带劲了! 。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安君尘很郁闷,郁闷得他第二日日上朝时,一脚跨坐于扶手之上,歪斜着身体,单手撑腮,惊得众臣跪地叩首,齐呼“非礼也,非礼也!“不为所动。 “皇上,此乃大不敬也!“ 视若无睹。 “皇上,皇上……“ 充耳未闻。 砰地一声,众臣下跪,齐齐叩首,捏着一把鼻涕,哭着一把泪地在大殿哀嚎出声。 一锤扶手,皇帝安然站起:“众卿平身!不必如此多礼。“众臣哗然,以为皇帝为自己所动,欣喜地撩袍站起,恭敬回道“谢皇上”。却见安君尘又咚地坐下,继续摆出那个“文雅”的坐姿。 “……“ 圣意难揣,众臣缄默不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有个替死鬼出去询问帝王究竟有何不满。 于是,在“互送秋波”之后,徐丞相不负众望,躬身出列,启禀皇上:“老臣……“话未落尽,惊闻阴沉着脸的帝王开了金口,幽幽地一叹,语中之意让众人哗然:“雅竹送了朕一幅画像,朕该如何答礼。” 原来这便是皇帝心情抑郁的原因!此言一出,众臣叽叽喳喳讨论开来,整个大殿都响彻着嗡嗡的议论声,然则,若是放耳细心一听,便可听之他们所言的乃是:“高大人,今日你早膳吃了什么?” “许大人,今日太阳正好,不若出外游玩?” “蒙大人,哈哈哈,上次你送的酒,好啊好啊!” ……将安君尘视为空气。 于是,身为众臣之表率,徐丞相当之无愧地又站了出列,迟疑半晌,嗫嚅道:“老臣以为,皇上可送回一幅画予席主子。” “何画?”安君尘愣道。 “这……老臣以为,皇上若想取双双对对的寓意,不妨送同席主子所画的相衬之物,譬如席主子画的是红花,皇上可画绿叶为衬,席主子若画……” “好!”毫不客气地打断徐丞相,安君尘笑而站起,”好主意!”心如明镜而生,顿时生出了主意。 “可朕不会画画,”安君尘略一蹙眉,还未待得徐丞相出言,便勾唇一笑,”徐丞相,既然你提出此意,那朕便将教朕画画一事交予你手了!” 徐丞相老泪纵横,嘴里还得咬牙切齿地垂首应答:”老臣……遵旨。” 。 于是,一向连写字都难看不已的年轻帝王学起了画画,不学不知道,一学真真是吓一跳。 且不谈那泼墨如画的乱七八糟书桌,便论这线条“优美”的图画,便让徐丞相口吐三升鲜血,差些一命呜呼,死于帝王的惊天地泣鬼神之作上。以致徐丞相每日起早上朝,俱要到自家祖祠前上香三炷,以求列祖列宗保佑他能安然归府,而后,明日尚有命起身上朝。 安君尘浑然不知自己的画技有多拙劣,画得是一脸荡|漾,兴奋不已,常常扯着徐丞相要他品评自己的画工可有进步,殊不知,他这是在变相缩短徐丞相的寿命…… 可哪怕这画惊为天人,身为帝王,必要顾他颜面,该夸还是得夸,该拍的马屁还是得拍。于是,在历经了长达半个月的“魔鬼训练”,偶得徐丞相夸一句“有点儿进步”后,安君尘便沾沾自喜,拎着自己的新作,蹦蹦跳跳地跑进了竹玄殿。 席雅竹一如平日的在书桌前作画,全然不知安君尘这几日来为了回礼而学画之事,乍一听闻安君尘此事,还愣怔了半晌,眼底的神情不知是欣喜还是哂笑。 趁着席雅竹出神之余,安君尘急急然将自己这段时日里来的辛苦夸大地道了一番,说得是泪眼汪汪,嘴都扁成了一条缝,只待席雅竹嘴里吐出感动两字方肯罢休。席雅竹亦非铁石心肠,心想这素来不懂斯文人这些词画的人,为了自己而学画,心底自然有不少感动,双唇龛动,方想表扬几句,却在接过双肩抖动的小常子递来的“神作“之后,生生咽回,烂在了肚里,融进了肠里。 “如何如何?“安君尘欣喜地将脸凑了过来,一面打量着自己这满意的神作,一面观察着席雅竹的反应。 “嗯……”长长的沉默后,脸色有些黑的席雅竹淡淡地吐出了一个词,努力在喉咙里憋出一句不伤人的话,“敢问皇上画的是何物。” “花!” 安君尘脸上笑如花开,席雅竹脸色黑如棺盖。 伸长手,将神作放远,席雅竹蹙眉审视,在心底挣扎许久,嗫嚅出言:“远看……”迎上安君尘笑意盈盈的脸色,“不像花。” 嘣—— “近看,”捧到了眼前,“豆腐渣。” 嘣啦—— “再看,”忽远忽近,席雅竹将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沉稳吐出一句,“重画吧。” 嘣啦啦—— 年轻帝王的心脏遭受到了强烈一击!他愤怒地一扯神作,将席雅竹弯身抱起,丢了上|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压了他个九九八十一式,不眠不休! 帝王心碎,要你赔罪! 。 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后,安君尘开始认真学习作画,身为人上之人,焉能有落于席雅竹之处。既然压他,定要将他每一样都压在身下,哪怕是一幅画! 于是,那天起,除却每日睡觉时去寻席雅竹,其余时刻,皆是醉心于学画之上,他势要发誓,要让席雅竹服气!在这强烈的精神动力下,安君尘进步飞速,不过短短月余,竟能领会出了作画的精髓,虽未能达到神作的境界,在初学者中可谓是佼佼者,实力不容小觑,连徐丞相见之,笑容都多了几分,捏着胡须捋了几下,蹦着归家,停止了日日上朝前去祖祠上香的行为。 月余后,安君尘趁夜作画,狼毫一挥,走笔如锋,力求画中每一个形态都栩栩如生,神情自然得体,终于赶在红日初升前将他的惊天神作画了出来。 一吹上头的墨迹,安君尘不顾礼仪地便带着这画冲了出去,朗笑声在还未全白的天色里久久回荡,以致这一日后,众人低声窃语,皇帝得了失心疯,恐难痊愈…… 冲到竹玄殿时,席雅竹还在屋内安睡,周围都静悄悄的,值夜的侍卫见到安君尘,便要齐齐下跪,但安君尘恐惊扰席雅竹,便免了他们的礼。 小常子在外头守候,见到安君尘手里捧着的画卷,便明了他来此意,当即垂首上前,同安君尘道了个虚礼后,恭敬言道:“皇上,不若将其交予小的,一会待得席主子醒了,小的再交予他手。” 眼看着天将大亮,几近上朝时刻,安君尘不由迟疑,便将其郑重放于小常子手里,嘱托道:“务必要他本人亲启,告知他,朕下朝后便来。” “小的省得。” 眷恋地望了一眼还熄着灯的竹玄殿,安君尘摆袖离开。 匆匆整理了仪容,上朝,听着众臣议论国事时,安君尘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下方,心实则飞到了竹玄殿那处,遥想这席雅竹见到那幅画会是怎么模样。 出神之刻,全然不知底下的众臣俱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重重颔首,确信了皇上得了失心疯的传言…… 耳闻没甚新的情况禀报,安君尘便挥手宣布退朝。众臣还未起身站定,他的足下便如生了风般,刮了出去,众臣抬首之时,龙椅上早没了人影,只有总管曹公公,捏着个尖细的嗓音,唤着退朝。 赶往竹玄殿的一路上,安君尘是忐忑不已,不知一会儿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席雅竹不带一句脏话的讽刺。毕竟乃是心上人,受到他的批评,心底自然堵得慌,以致他到后头,竟在竹玄殿前踯躅不前,抱胸转了几个圈,才咬牙攥拳,迈步行进。 熟料,迎面便同摇头晃脑的小常子撞了个正着,吓得小常子脸色大惊,挣扎着便要俯首谢罪。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3节 将小常子扶起,安君尘蹙眉打量他阴沉的脸色,问了出口:“怎地回事,脸色如此之怪,莫非雅竹出了事。” “这……”小常子脸现犹豫,叹息了一口,迎上安君尘的俊颜,“皇上,小的斗胆,您还是自个儿去瞧瞧罢。主子的脸色,不大对劲。” 心里一个咯噔,安君尘不及细问,便甩袖往殿内踏去。 方一入内,便见席雅竹脸色阴霾,单手撑桌,端坐于桌前,冷冷地凝视着他。 第六章·画卷 席雅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幅画已有些许时候,他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怨,还是难受。安君尘入屋之后,脸色更是难看。 美目一横,冷冷地从唇中吐出一句:“皇上今日下朝真早。” 浑然未觉席雅竹的不悦,安君尘笑眯眯地凑了过来:“是极,朕想着早些时候见你,便早早下了朝,如何,这画你瞧得可还欢喜。” “欢喜,”淡然地道出一声,其中不知含了多少咬牙切齿的味道,强自平复心神,席雅竹缓缓站起,捧起画卷,细细品评,“冰肌胜雪,眉目如画……” 随着他嘴里吐出的美词越来越多,安君尘的眉梢越扬越高,乐得是差些便要蹦起来了。 放下画卷时,安君尘蓦地抱住了席雅竹,啄上他的脸,啃得一脸的唾沫星子,嘴里不住地问:“雅竹,你可高兴!” “高兴。”席雅竹淡淡地扯着自己的袖子擦拭脸上水渍,言辞依旧冷淡,可安君尘早沈浸在自己的个人世界里了,哪还顾得上他,心花怒放,抱着他上了床,亲了几口,便要抱他。 可是,方一扯开腰带,便迎上了席雅竹那对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眸,骇得安君尘震住了。 “雅竹,怎地了。” 席雅竹淡漠不言,偏过了头去。 安君尘再如何不知事,也看出了席雅竹的心情不悦,抱着他躺倒在床,捧着他的脸蛋,关切问道:“雅竹,究竟怎地了。你……可是我画得难看,污了你的眼。” 席雅竹依旧不言,动身从他怀里出来,掀起被子盖住脑袋:“不做,那我便睡了。” 冷冷冰冰,淡漠寒凉,刺得安君尘全身凉透。他掰过了席雅竹的身子,又亲又摸,却都不为所动。安君尘逐渐心冷,定定地望着床顶,不知所想。 翻身下床,走到那幅画前,看着上面的人,安君尘愤怒咬牙,拽起它走到殿外,便要将其撕烂! 小常子骇然跑来,顶着脑袋按住了安君尘的手,后又俯首跪下:“皇上,且听小的一言!” 安君尘的手一顿,兀自平息愤怒,放下画卷:“说罢。” “小的斗胆,请皇上听小的一言,小的兴许知晓席主子生气缘故。” 眉梢略挑,安君尘忙将小常子扶起,急急然道:“何故,快说!” 小常子薄唇一咬,低垂着的头略挑起目光,指着那画道:“皇上此画颇具神韵,奈何人不对。” “怎地不对了?!”安君尘扬高了语调,对着烈烈红日,将画卷铺展开来,“徐丞相言道,回画应画相衬之物,红花便配绿叶,取双双对对之意!雅竹赠予朕的乃是朕的画像,是皇帝,是男人,那朕便得配个皇后,女人,这不对么!” ……皇上,您情之智力如此的低,众臣知晓么。 。 于是,从支支吾吾不敢驳斥自己的小常子那得不到答案,安君尘只得下旨将徐丞相招了进宫,吓得徐丞相又去祖祠烧了三炷香,磕头保佑,方抖擞精神,强捺心头紧张,进了宫。 结果一看皇帝画的画,徐丞相骇得差些便要心跳停止,当场嗝屁。 看看看,这上头画的啥! 镶金带银,凤头朱钗,身着凤袍便罢了,还可象征日后席雅竹的后位,可问!题!是!这画里的是女!人!是有胸没喉结的女人!还是个同席雅竹相似的女人! 这都什么逻辑! 莫怪席雅竹盛怒了!送你一幅画像,你却回一幅同自己容颜相似的变!了!性!的人,身为男人,谁人不气! 火冒三丈,怒火中烧! 徐丞相也发怒了!一拍桌子,挺直腰板,步步紧逼,上到这画的寓意,下到这画中女人的胸部,骂它个不死不休。指着当朝天子的鼻头,噼里啪啦地吐出一堆唾沫星子,然后将画愤怒地撕成碎片,朝天一洒,迎着怔愕的当朝天子,就是—— 砰地跪下,连连磕头,“老臣斗胆,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 。 接过小常子递来的画卷时,席雅竹迟疑了许久,屡次欲打开,屡次又叹息阖上,犹豫不决。 心知席雅竹所想,小常子不禁为守在外面的皇帝揩了一把冷汗。这皇帝当真是让人担忧,竟画出那等人物来,让席雅竹好不难受。而今隔了一日,又送了一幅来,也不知会画出什么东西,若是情窍通了,画些什么红花绿叶那最好不过,怕只怕这根筋还是死的,又画个美人出来,那便麻烦了。 叹息一口,席雅竹的双唇抿出了一条白线,蓦地攥紧了手里的画卷,问了一声:“他在外头。”语中之人,自是安君尘。这话是肯定,而非疑问,可见他心知此事,但如今又问一句,自是希望能得到小常子肯定的回答。 “是,皇上仍在殿外候着,等着主子看罢,嗯……招他进殿。” “招他进殿?”席雅竹失笑,“这话是他说的?” “回主子,是皇上亲口同小的说的。” 席雅竹便笑了,眼底的不悦消了个大半,摇着头,嘴上说着他是皇上哪由得我招见,手里却是不紧不慢地打开了那幅画卷,刹那,笑容凝滞。 心里一个咯噔,垂首的小常子略作挑眉,看到席雅竹的面色,也慌了神,久久见他未有反应,便试探性地凑了个头过去,低声道:“主子……” 然则,却在睨眼瞧到画卷之时,也怔住了。 画上之人,不再是他们所想的女人,而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样貌极美的男人——席雅竹。 画中人手握一杆竹管,单手拢袖,素衣青衫,站于桌前,提笔作画。嘴角微微一勾,不见笑容,但觉笑意,眉目生动,栩栩如生,便如一个活的席雅竹,立于桌前,对花对叶,细细描绘。 心不自禁地多跳了几拍,席雅竹缓缓收起画卷,嘴上漾起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勾了勾手,唤小常子过来后,便嘱咐了他几句,听得他是心跳抖三抖,差些便要跪下磕头喊饶命了。 但席雅竹欣喜之刻,也不理会,便唤他出去办。 于是,小常子只得在心里给自己上三炷香,捏一把冷汗,昂首挺胸走出去,清咳几声,捏着嗓子仰首道:“宣安君尘进殿——” 。 笑着跨进了竹玄殿,安君尘还不忘满含深意地望了小常子一眼,问道:“小常子,近来伺候不错啊。” “皇上过奖。”低头。 “朕瞧你挺清闲的么。” “小的不敢。”再低头。 “可有兴趣换个地方当值?” “小的惶恐。”再再低头。 “可朕以为换个地方不错,不若……” “皇上,小的不敢了!”砰地跪下,小常子连连磕头。两人有趣的对话,引得席雅竹又是一阵乱笑,“你便饶了他罢。宣你进殿是我出的主意。” “哦?雅竹你出的主意?”安君尘笑着凑了过来,捏起席雅竹的下巴,左看右看,“胆敢宣朕进殿,反了么。” 给小常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下去后,席雅竹便捏开了龙爪,恢复了淡然的神色:“我若真想反,便不会一直待在这儿了。” 身子略有一怔,安君尘板着他的胳膊便问:“雅竹,你可是怪朕昔时那般对你,朕……朕当时是无心的。朕想了许久,知负了你太多,而今朕是真心想对你好,想同你在一块。你瞧,昔时那幅画……”收到席雅竹黯然的神色,他一怔,咬牙出口道,“嗨,朕于情场不通,就是笨!徐丞相说送画要取双双对对,红花衬绿叶之意,是以朕便……画了个女子,同朕这男子相衬了。诶,你别笑啊!朕是笨了些,可画中之人,却是以你为原型的,不若怎会如此神似。雅竹,朕真心想娶你为后。”执起略有笑意的席雅竹手,安君尘深情凝望。 可惜,席雅竹不为所动。他轻轻地放开了安君尘的手,慎言道:“我即便雌伏于你,我依旧是男儿,是无法诞下龙鳞的男儿。” “朕……”安君尘顿时哑言,支支吾吾了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我们……收养一个。” 席雅竹略作一笑,不置可否。提步走向那幅画卷,捧起来细细地再看一遍,轻声言道:“你若有心,”提眸,将安君尘略喜的神色印入眼底,“便先让我爱上你罢。” 第七章·称呼 为了尽快让席雅竹爱上自己,安君尘下旨将徐丞相召了进宫,两人私谈一日,安君尘终于得到了一样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东西! 追妻指南! 此乃徐丞相珍藏多年的传家之宝,不传之秘,仅用于教导后代亲儿,但如今为了能尽快摆脱日日被皇帝陛下召进宫的悲剧宿命,他硬着头皮,含着泪水,哆哆嗦嗦地双手将追妻指南双手奉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嘱咐皇帝陛下,若是追妻不成,定要给这本指南一个全尸…… 于是,皇帝陛下大喜之下,大手一挥,赏! ……赏了徐丞相三个美娇娘,美其名曰,观摩真人版的追妻指南。 于是,在徐丞相声色俱厉,痛哭流涕,哀嚎连连,以被他夫人罚跪搓衣板而求得夫人原谅后,安君尘终于掌握追妻精髓,开始准备行动了。 彼时,已经将近秋日,安君尘学成归来,算算时日,已经有段时间未曾同席雅竹见过面了。而今学有大成,便马不停蹄地踏着自信的脚步,赶往竹玄殿,凑到那在书桌作画的人面前,轻吐一口含了丁香的香气,旖旎轻唤:“雅儿……” 手指一抖,墨迹染黑了画卷,强自镇定,席雅竹沉吸一气,又继续捻笔作画,却见手心一烫,大掌覆了上来,恶寒的旖旎依然进耳:“雅儿,在画甚呢,朕同你一块儿画可好。” 浑身发抖,疙瘩连升。重重地吸了几口粗气,席雅竹淡淡地放下手中笔管,凝视安君尘的双眸,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好大一跳! 龙眼,呃不,皇帝的双眼坏了!瞧瞧,一个劲地眨,眼珠子还转来转去,那唤作什么词来着,抽搐! 于是,心惊之下,席雅竹扯着喉咙一喊:“小常子,快唤大夫,皇上的眼坏了。” “……” 。 解除了误会之后,两人撩袍静坐,安君尘把这眨呀眨的媚眼给收了起来,嘴角挂起了奸商的谄笑,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看得席雅竹是浑身鸡皮疙瘩生起,这拢在袖子里的拳头屡屡攥起,又屡屡松开,若非顾及眼前人的身份,他当真想朝着那诡异的笑脸上锤上那么一记。 安君尘浑然未觉自己的表面功夫如此的让人反感,眼看席雅竹敛目低头,尚以为他在害羞,登时喜上眉梢,使得这本便古怪的笑脸,更平添了几分恶寒。 试探般地探出手去,握上席雅竹纤细的皓腕,安君尘笑意吟吟:“雅儿,今日身体可好。你我数日不见,可曾想朕。”根据追妻指南,关切问候必须有,甜言蜜语必须有,声音柔和必须有!这话啊,说得那是多柔情便有多柔情,多动听便有多动听,常人听了,一颗心早便醉了去了,但可惜,听在席雅竹的耳里,那便是一个词——犯病! 你能想象,平日里一个粗着嗓子不吼不舒服的人,忽而拿捏着柔腔滑调,说着那甜到腻的蜜语,便如同一个魁梧大汉,忽而上了妆,当了花旦,唱起了戏,那叫一个怪异,不伦不类! 忍! 皓齿一咬,席雅竹的脸垂得更低,恭恭敬敬地答上了一句:“尚好,便未再多言。” 安君尘心上一喜,忙趁热打铁,又多问上了几句,叽叽喳喳,叽里呱啦,不停地朝着越垂越低的容颜,乐此不疲地喷着自己灌满蜜糖的唾沫星子。 忍!忍忍! 熟料安君尘还未发觉,仍旧捧着个难看的笑脸,低声不停轻唤“雅儿,雅儿”,叫得那是一个动听……才怪! 简直是难听!毛骨悚然! 忍!忍忍!忍忍忍! ……才怪! 是可忍孰不可忍! 砰地一声拍桌惊起,对准目标,猛地就是一记重拳—— “嗷——朕的龙脸!” 。 所谓因祸得福,大抵说的便是现下这种情况。 由于自己一时失手打了安君尘,席雅竹忙伏低姿态,同安君尘道了歉,言道自己无心之失,只是实是听之不喜他说的那些话,还望安君尘不予计较。他愿替他上药。 本来自己帝王的颜面丢失,安君尘是勃然大怒的,但听到席雅竹最后那一句上药,登时喜从心来,横了一眼,让那些殿中下人不许乱传他被打之事后,便笑眯眯地坐下,享受着席雅竹的上药。 轻柔的手指尖涂满了冰凉的药膏,擦在自己黑肿的眼睑上,那是说不出的舒坦,冰冰凉凉的,连同那只柔软的手,将安君尘心头的燥热给拂了去。接近席雅竹时,安君尘总会精血上涌,烧得面红耳赤,现下这上药,恰好给他祛祛火。 然则,他却忘了,但凡接近席雅竹,他便是如火中烧,于是,一个简单的上药,便让他犹如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那叫什么,冰火两重天!刺激! 脸色在席雅竹上药收手后略有一阴,安君尘眨了眨眼,不够,身子还是烫,真想这凉凉的药擦满他全身,因而心中不满,开口便喊:“朕还要!” “还要什么。”擦着指尖药膏的手略有一滞,席雅竹淡然问道。 “还要擦!” “擦什么?”席雅竹更是困惑不已。 擦什么,擦什么,什么地方最热就擦什么,因而—— “擦龙根!” “……” 沉默啊沉默,死寂啊死寂,席雅竹淡淡地站起,恭恭敬敬地躬身道礼,将手中药膏双手呈上,在安君尘接过之后,淡然出言:“皇上,请好好享用,罪臣告退。” 他提步便要往外跨去,却在行至门边时,撑住了门柱,倚柱笑望:“皇上事后记得好生清理,若是留下了龙子龙孙于此,罪臣可不好当。” 吱呀一声,唤着小常子将门关上,微笑而出,徒留安君尘愣愣地握着手里的膏药,发呆。 他他他……他这是要朕自渎!岂有此理,朕乃是皇上,皇上! 皇上是作甚用的,做人用的! 丢开手里的药瓶,三步并作两步便冲了出去,将那捏着花瓣赏景的人给抗了回殿,落下一句关门,就把人扔了上|床:“朕要你帮朕擦、龙、根!” 。 吃光抹净,口齿留香,安君尘满意地趴在席雅竹的身上蹭来蹭去,随着两人相处的时日增加,席雅竹对自己也慢慢地放开了心房,在床|事时,在自己引导下,变得主动了不少。 安君尘醉得是不知今夕何夕,完事了还想蹭着那香香软软的身子,抱着他滚来滚去。 “雅儿……” 恶寒…… “雅儿雅儿……” 想打人…… “雅儿雅儿雅儿……” “打?还是不打?还是……” 打! “嗷——朕的龙脸!” 这一次双眼黑圈,对称又平衡,不笑都不成! 。 又一次,席雅竹强忍着心头的恶寒,给安君尘上药,上药期间,安君尘学乖了,生生将心头的那些甜言蜜语给哽在喉头,不敢再发一言。反倒是席雅竹觉得奇怪至极,这人平素不是喜好叽叽喳喳,唠唠叨叨的么,怎地如此安静。 心里想着,嘴上便禁不住地喃了出来,声音微弱,但安君尘习武之人耳力何其犀利,自是全都给听了去。 脸上一喜,一句亲昵的称呼便又唤了出来:“雅儿……” 一条…… “雅儿……” 两条…… “雅儿……” 三四条…… 雅儿…… 嘣!最后一根神经终于断弦!席雅竹豁然站起,将安君尘直接往外拽,不打了,打还费自己的气力,直接让他圆!润!地!出!去! 砰地一声关门声,兜了安君尘一鼻子的灰。 于是,咱们天朝伟大的年轻帝王,大庭广众之下,被“赶出家门”。 他可以蹲墙角画圈圈么…… 。 吸着鼻子,狠狠地盯着眼前哆嗦着身子打抖的徐丞相,处在珠帘后安君尘怨道:“雅儿为何不喜朕!” 徐丞相又打了几个哆嗦,主子的心思你别猜啊你别猜,一猜脑袋就掉下来啊掉下来…… 他怎地知晓这席雅竹为何不喜皇上!莫非要他提着大刀冲去同席雅竹拼命,掏出席雅竹大脑问个明白不成! 内心是如此的咆哮,嘴上却是说道:“老臣斗胆,敢问皇上您都同席主子道了什么。” “朕能道什么!不便是唤了他一声雅儿么!” 雅儿?!那便是雅儿这名字出的问题啊,皇上!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4节 “老臣以为,兴许皇上换个称呼试试?” “换称呼?亦即是说,他不喜雅儿这称呼?”安君尘双眼泛光,略有所悟! “是……”徐丞相低低垂首,不敢再答! 豁然站起,安君尘心如明镜,冲了出来,一拍徐丞相的肩头,重重地道:“爱卿,辛苦了,来啊,赏!” 于是,就赏了。于是,带着赏来的美娇娘归家的徐丞相,又一次跪搓衣板了…… 。 得知称呼一事引起的问题,安君尘立刻马不停蹄,带着一对“漂亮”的黑圈踏入了竹玄殿。 去而复返,让席雅竹略有吃惊,看着安君尘脸上那两个黑眼圈,忽而便给笑了出声,悦耳的笑声好不动听,听得安君尘君心一醉。 深情款款走去,含情脉脉而视,温温柔柔而唤—— “竹儿……” …… …… “嗷,朕的龙鼻——” 第八章·赏花 眼带黑圈,鼻子青肿,腿跨扶手,满脸生怨,此乃翌日众臣上朝时,所见天子之颜也。 接连被打,安君尘火冒三丈,一夜春宵,压了席雅竹九九八十一式,累得他低低喘|息求饶,方肯放过他。吃干抹净后,方从自己又爱又恨的前朝太子口中,得知不喜对他称呼之事,顿时由怒生怨,吸着鼻子,握着前朝太子可怜兮兮地祈求原谅,结果不为所动,直接便是一脚,将自己这个天朝天子,踹了下床! 追妻指南第一招,甜言蜜语改称呼,大败! 众臣惶恐不安地盯着这一脸阴气的天朝天子,各个皆是低垂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上前多问一句。还是徐丞相抖了抖身子,跨前一步,顶着脑袋,嗫嚅道:“皇上,老臣斗胆,不知您的脸是怎地回事?” 怎地回事!被朕的夫人打的! 但这话可不能当众说,不若被人斥责一声家庭暴力那便不妙了。 故而,得换句话说,怎么说,怎么说…… 犹豫之刻,思及到那宛若傲骨寒梅的清冷男子,心中一喜,顿悟道:“朕被花儿咬了!” 喂喂喂,你们这些家伙的鄙视眼神是怎地回事!此乃借喻,借喻,懂不懂! “咳”,徐丞相清咳一声,提着老命继而又问,“不知皇上的被何等花咬的,如此厉害。” 什么花,他说人花成不成!当然不成,因此得道—— “花妖!” “……”底下一片沉默。 瞧瞧,都反了这是,什么眼神,不信朕是不是,朕告知你们—— “御花园里的花妖!你们羡慕朕不成,你们说,这花妖咬的痕迹好不好看!”哼,敢说一句难看,朕要你们掉脑袋! “……好看,好看!”众臣惶恐响应。 “你们也给朕去弄一个!”凭何朕一人受罪,要受一起受! “……”众臣热泪盈眶。 于是,这一日后,朝廷内掀起了各种浪潮。其一,乃是御花园疯传有花妖存在,引得宫内一片恐慌,众人闻花色变,惶恐至极,以致万花凋零,无人敢清理。其二,便是众臣们,有实力地便去寻人给他们熏上两个黑眼圈,没实力地便含着苦泪,让自家奴仆往眼上打上那么两拳。以致后来几日,民间开始疯传皇帝j□j,每个大臣上朝均要被皇帝打上两拳的风言风语…… 。 根据追妻指南,这甜言蜜语已然失效,便得换另一法子,挑个美景之地,同心上人一块儿打啵啵,乱摸摸,脱脱脱……呃不,是赏赏景,喝喝茶。 安君尘沉思之下,决定将美景之地,定为了宫内百花争艳,风景宜人的御花园。 砰地一声踹开了竹玄殿殿门,安君尘冲进去后,便一脚跨在席雅竹书桌旁的凳子上,前倾着身子,单手一钩席雅竹瘦削的下巴,十足的痞子坏笑:“朕要带你去赏花!” “……”横睨了一眼这怎地看怎地像地痞流氓的人,席雅竹强压下心头的恶寒,捏开了龙爪站起:“走罢。” 这皇帝黏人功夫极高,管你如何不想去,最后也得去,故而不如放弃挣扎,老实答应。 安君尘顿时喜上眉梢,忙拉起了席雅竹的手,翻看了一遍这瓷白无暇的手指,越看越是欣喜,摸着柔软,亲起来香甜,整一个又香又软的—— 豆!腐!手! 对上他那馋涎的目光,席雅竹抖了三抖,听闻近来皇上被花妖咬了,莫不是成了妖,要啃人肉罢…… 。 相互打着不同心思的两人,相携着手走到了御花园。安君尘的心情那唤一个高兴,这可是他同席雅竹初次一块儿赏景,紧张得他手都不知该如何摆,不如不摆! 他甩! 于是,那一日在御花园附近当值之人,都可看到如此壮观的一幕:当朝天子毫无礼仪形象地拉着席雅竹的手,大摇大摆地往前甩啊往后甩,蹦蹦跳跳啊真可爱! ……才怪! 行到了御花园,安君尘终于停止了他近乎疯狂的甩手蹦跳举动,席雅竹也总算松了口气,但这粗线条的人,做事总是让人出乎意料,这不,脚上手上方能停歇一阵,这嘴就凑了过来,说着“雅竹,朕帮你擦汗”,却是用嘴在席雅竹脸上到处乱啃,美其名曰用嘴拭汗! ……汗未拭,唾沫倒是留了一堆。这当真是拭汗么。 本想着抱怨几句,但对上安君尘那高兴的脸色,席雅竹顿时便没了脾气,叹息一口,扯过他的袖子擦干净自己的脸后,便温言道:“赏花……罢……花呢?” 放眼一望,这花竟是残的残,谢的谢,哪还来的百花齐放,争相斗艳的场景。 安君尘也给愕住了,抓过曹公公便问:“花呢!” 曹公公哆嗦着身子,支支吾吾:“这……这,回禀皇上,前不久御花园传出有花妖之事,故而……这花,花……” 不待曹公公接话下去,安君尘的脸已经黑了,他说这有花妖,这些个愣子竟给信了去,连花都不敢打理了,这都什么下人,简直是不将朕放在眼底了!既然这花都成这样了,倒不如—— 大手一挥,金口一开:“给朕将花妖给除了!” 皇上,小的从哪儿给您找花妖啊啊啊啊啊啊! “小的遵旨……” 。 御花园没花赏了,安君尘便郁闷了,拉着席雅竹到处走来走去,不舒坦!看着游鱼,不开心!看着飞鸟,不快乐! 不舒坦,不开心,不快乐!朕决定,出宫赏花! 于是,就出宫了,于是,就大张旗鼓地坐着金步撵出宫了,于是,就悲剧了…… 出得宫门,唰唰唰,百姓齐齐下跪,接连磕头,万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意! 下得步撵,拉人提步一走,早已等候多时的百官谄媚迎上。 “皇上,下官知晓皇城有一处百花正艳!” “皇上,下官以为,这赏花赏景,不如游湖来得舒畅!” “皇上……” “皇上……” 烦躁! 赶走百官,拉着席雅竹随意在皇城郊外闲逛,却见仰慕已久的百姓,呼拥而上。 “皇上,皇上,此乃草民亲自种的西瓜,请您收下!” “皇上!此乃草民替您求的平安符,请您收下!” “皇上……” “皇上……” ……脸色阴沉,薄唇紧抿,安君尘被那杂乱的声音,闹得是耳根嗡嗡在叫,烦得是心烦意乱! 勃然大怒!摆驾回宫! 。 再次,不死心的皇帝,终于挑着了一个机会,又冲去竹玄殿,将席雅竹带出宫。 未免麻烦,他省却了金步撵,换上了一袭较为华贵的黑裳,衬得整个人高挺瘦拔,气质上佳,如果嘴角在对上淡雅着装的席雅竹时,未挂上一滴馋涎的唾液便更好了…… 临出宫前,曹公公接连叩首,请求安君尘带上侍卫,以保安全,熟料安君尘赫然生怒,朕带着这些个人去作甚,莫非要朕在众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么!袍袖一挥,厉声一吼:“朕带着这些个人去作甚!莫非要朕在众目睽睽之下,颠鸾倒凤么!” “……”曹公公身子一抖,看向那黑了脸的席雅竹,默默退下。 皇上,您的喜好真独特…… 于是,浑然未觉自己说错话的安君尘,便将席雅竹挑出宫了。 这一次,由于没有步撵乘坐,侍卫随行,安君尘同席雅竹出来后,安全了许多,而他为了避免在路上被人见着,故而戴了一顶黑纱帽遮掩容颜,同时为了能平衡,让席雅竹也戴上了。 席雅竹这人寡淡,戴着便戴着,也未觉有何不妥,随着安君尘而去。说来,本来出宫于他而言,也是乐事一桩,看看宫外的风景,呼吸新鲜的空气。可经由上次赏了一日的黑压人头,他对出宫之事有了些许抵触,如今再被挑出来,自然有些不乐意。 安君尘大摇大摆地甩着他手走了几步,便感觉得到他兴致缺缺,顿时便停下了步子,侧身问他:“雅竹,怎地了。” 席雅竹轻一摇头,揉了揉眉心道:“没什么,看花去罢。” 安君尘略滞一瞬,也心不在焉地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走没几步,又看看他,看他无事后,又继续走。不过短短几十步的距离,被一看三走地拖了一盏茶的时间。 好不容易到得城郊,已是将近午时。哪怕是初秋,这正午的太阳还是略毒,席雅竹寥寥看着那些妖娆竟放的百花,都提不起半点兴趣。 席雅竹不喜,安君尘这准备好的甜言蜜语,你侬我侬的手段,便没了乐趣,恹恹地看了一阵,便拥着席雅竹道:“回宫罢,朕瞧你也累了。” 席雅竹愕住了,这素来霸道无礼的皇帝,平素都是不顾及自己的,随性想做什么便走什么,今日竟给转了性,关照起自己来了? “怎地?”被席雅竹那灼灼的目光盯着,安君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讪讪地摸了摸脸。 “没,走罢。”反手握上了安君尘的手,席雅竹难得地拉着他走动起来。 安君尘愕在了当场,一路上一直随在席雅竹的一步之后,定定地望着他出尘的背影出神。 结果,出神着,便将钱袋给弄丢了! 忽而被人撞了一记,安君尘反应过来,顿觉不对,一摸身上的东西,糟,钱袋丢了! 回头一看,便见一鬼鬼祟祟之人故意往人多的地方钻去,一到人少之地,便加快了步子离去。 “雅竹,等着!”话一落音,这足下便运起了轻功,轻一点地,霎时掠开了丈外,轻功可谓高绝! 席雅竹未有半点武功,遥目而望,看着安君尘追上那人,揪着那人鼻头就是一拳,得意洋洋地夺回了自己的钱袋,将贼子扭送到了行来的衙役手中,迎着众人喝彩的目光,走回自己身侧。 那一刻,烈日正罩在安君尘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王者的金辉。 心潮涌动,撇去他时而奇怪的举动,不得不说,这男人当真不错。样貌,气质,身份,样样都足以让少女醉了一片芳心。 ……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 “雅竹,如何!朕……我威不威风!有未有一点儿爱上我!有未有,有未有!” ……其实,你不开口说话,兴许我尚有可能爱上你。 可惜,您偏生开了那金口…… 席雅竹抬头望天,沉默不语。 第九章·破财 正所谓破财消灾,破财消灾……方才被人偷了钱袋,这便是灾,必须得破财,消灾! 但去何处消灾,便成了困惑我们年轻帝王一个伟大问题。 根据追妻指南,身为男人,要大圆,大肚……呃不,是大方,大度,在花钱这问题上不能犹豫,该花就花,不该花你也得找个地方花,让心上人见识到自己钱袋的大气! 因此,今日这钱,必须得花! 但花在哪,便成了问题。这花钱也得讲究,想花得大方,彰显阔气,便不能花在类似冰糖葫芦这等小东西上! “我想吃冰糖葫芦。” “好,我给你买去!” ……收回方才那句话。 狗腿地拉着席雅竹跑到了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安君尘阔气地一手叉腰,斜着个脸,一手指着插在最顶上的那东西,昂着个鼻闭着个眼就喊:“我要那个!” “这这这……”卖冰糖葫芦的小伙子顺着他的手指一看,登时吓傻了,慌着摆手道,“这我不卖的。” “你竟敢不卖!”安君尘给怒了,方想仿效那些个盛气凌人的公子哥揪着小伙子的衣领吼上几声,但看到席雅竹那略黑的脸蛋后,又悻悻然地收回了撩起的袖子,谄笑道,“不卖便不卖,雅竹,我们走。” 一拉席雅竹的手,方想离开,却被他甩了去。席雅竹目带鄙夷:“你要别个人的招牌,谁人会卖给你。给我两串冰糖葫芦。” “……”安君尘凌乱了,看向那挂在小摊上的木质招牌,方才他当真指到了人家招牌之上?!朕不信! 于是,在这朗朗晴天之下,路过之人都能看到一身着华贵的男子,侧着个脸,叉着个腰,反复地做着指招牌—放下来—看过去—哭出来—指招牌—放下来—看过去—哭出来……的动作。 精挑细选了两串看起来裹糖最均匀,色泽最饱满的冰糖葫芦,席雅竹拉了拉那还在疯癫研究为何这招牌如此碍眼的安君尘,微扬下巴道:“付账。” “噢,”可怜兮兮地一吸鼻头,安君尘直觉自己的脸丢大了,便从怀里掏出了钱袋,方要取出几枚铜板,但转瞬一想,身为大方的男人,仅有几个铜板如何拿得出手,要大气! 喝,一放手里的银锭,安君尘笑眼眯眯:“呶,拿去罢。不用……” 不用找了?! 迎着小伙子那亮瞎了的眼,“……客气,找钱罢!” “……” 小伙子馋涎地摸了一把这漂亮的银锭,嗫嚅道:“这位公子,这钱,我找不开啊。” 。 啃着一串迫不得已用铜板买来的冰糖葫芦,安君尘的脸,叫一个黑!本想大度一下,言道不用找了,但心想这银两价值可不少,真不用找了,那便亏大了,故而只得悻悻地掏出他看不入眼的铜板,付了钱,赶忙拉着席雅竹离开,独留那小伙子在后面含怨脉脉地招手。 这大钱没花出去,不舒坦!不能彰显自个儿有钱,不快乐! 朕!要!花!大!钱!消!灾! 花大钱,最佳之地,莫过于青楼赌场!根据追妻指南,若想得到心上人的芳心,青楼那是万万不可踏足之地,故而拉着还在细细啃食冰糖葫芦的席雅竹,安君尘行到了青楼门前,对着那围上来的莺莺燕燕,一把推开,抓住席雅竹的手,表明自己的决心:“雅竹,我一心只有你!我是万万不会进这儿的!” 吵吵嚷嚷声中,一心扑在冰糖葫芦上的席雅竹,浑然未听到安君尘的誓言,站定后,他睨了一眼这家听闻是全京城最大的青楼,淡然地道:“听闻这儿有一种上等的安眠香,助人睡眠极其有效,我想去买些。” “没问题,走!我们进去!” ……方才是谁说万万不会进去的,是谁,给朕站出来! 。 走出青楼时,安君尘还是不舒坦,虽说花了钱,但这钱花得不过瘾,原因无他,盖因那什么劳什子的香,太!贵!了!贵得他忍不住,撸!袖!子!砍!价!了!一砍之下,老鸨大惊失色,同他砍了足足三个回合,急得两人是面红耳赤,最后,以十两的“高价”便宜卖给了安君尘。 区区十两,如何显示他帝王的大方,要花,便得花上千上万两! 鄙夷地望着身边人,席雅竹沉默不言,他老早便瞧出了安君尘的心思便是想花大钱。结果,该花大钱时,又觉得价格不合适,砍了价,真不知该如何说他好。 但安君尘既然开心,便由着他罢。结果,在席雅竹的放任之下,安君尘愈发得寸进尺。 这不,带着席雅竹到了首饰店,美其名曰,让他随意挑,随意买,自己付账。可是听着好听,觉得他大方,但实质上,却是在席雅竹看上一枚素色簪子时,觉得价格太低,不够阔气,不给买!又在席雅竹看上一串玉色珠链时,觉得颜色太素,不够霸气,不给买!又又在席雅竹看上一个白色挂坠时,觉得款式太普通,不够复杂,不给买!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 席雅竹不买了,索性抱胸立于一旁,睨着安君尘,由着他给自己挑既阔气又霸气又复杂的高价物品! 片刻之后,一袭青衣的席雅竹便被安君尘带了出来,头戴金色镶银簪,手戴大粒翡翠链,腰挂银色长生锁,大摇大摆珠光宝气,不来偷你就没骨气! 满意地看着席雅竹一身金光灿灿,安君尘开心地摸了摸下巴,又拉着神情恹恹的席雅竹去了服饰店,挑了一件金色的外衫便给他穿上,唔,这下般配了!但光是金色,单调,再多配点其他的,嗯,这腰带不错,唔,这内衬不错,哇,这纱衣不错! 就这样,霸气又好看,低调又灿烂! 于是,大街之上,出现了一对手牵着手的男子眷侣。其中一位昂首挺胸,喜气洋洋,阔步前走。后面那位脸色阴沉,神情恹恹,垂首不言,引得众人纷纷围观……他的穿着。 头带银色冠,身着红色滚金边衣,内衬绿色底,腰围蓝色带,足踏黄色靴,如此美艳,唯有一个又高贵又有气质又奢华又低调的词可以形容,那便是——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5节 花花孔雀…… 安君尘,你的眼光与色感如此之差,好意思出恭……呃不,出宫丢人现眼么么么么么么? 。 满意地拉着席雅竹的手,将其双手拉开,左顾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安君尘乐得是当街吧唧了他几口,在他擦拭自己脸上唾液时,笑眯眯地道:“雅竹,今日你可开心?” “开心……”个屁! “钱花得爽不爽快?” “爽快……”个头! “我大不大方?” “大方……”才怪! “太好了!”喜上心头,安君尘乐得是差些便要蹦起来了。深深地握着席雅竹的手,他柔情一唤,“雅竹,今日可开心?” 懒得同他废话了,席雅竹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那……” “那……我们可以回宫了么?” “我们再去花钱消灾!花!个!够!” ……我真真是被门夹着脑了,方会对你抱希望。 。 何处花钱花得爽,少不了青楼和赌坊。青楼不能去,赌坊就不能拒。 “走走走,咱们赌坊花钱去!” 于是,就去了,于是,就挑着一个最大最豪华最有档次的赌坊去了,于是,就赚钱了…… “来来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啊!” 乌烟瘴气的赌坊里满灌着伙计的吆喝声,赌徒的呐喊声,色子滴溜转的脆声汇作一团,嗡嗡嗡地砸进耳眶,震得头晕脑胀。 安君尘还未打下天下时,心情好了便会赌两把,觉得同这些人混作一块热闹,花钱也花得痛快,只是可惜,进了宫后便隔绝了这民间的赌坊,没得玩了,寂静的宫内,甚少出现这些热闹的声音,太过孤单。 难得来一次,安君尘完全陶醉入迷了,浑然忘了一直拉着的席雅竹,手一松,便加入了赌局的厮杀之中。 席雅竹轻挪步子,立到一边静看着这帝王不同平常的一面,没了上朝时的肃容,没了面对自己时的嬉皮笑脸,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乡野之气。 安君尘的运气不大好,玩了几盘,那是真真的把钱都输了上去。没心没肺地笑着掏钱,回头一看,正对上席雅竹含着深意的目光,笑着拉他的手过来,给他介绍了一些这赌局的玩法,便将钱给了他,让他也来玩几把。 昔时在封地时,席雅竹也踏入过几次赌坊,只是不大喜里头的空气,故而甚少去玩,但基本的赌局玩法还是懂的。不待安君尘解释清楚,他便从安君尘的钱袋里取出了一小锭碎银,捏拢在手里须臾,便在庄家摇着色子时,将其放在了“大”的位置。 一开盅,喝,六五四点,大! 赚了一笔。 再压,小。 开盅,一三四点,小! 再压,再开,再压,再开…… 竟是屡压屡中,从未输过! 不但安君尘愕在了当场,连众赌徒都惊住了,在下一轮开局之时,各个都学精了,席雅竹压哪儿,他们便跟着压哪儿,结果赔得庄家是泪流满面。 钱未花,反倒还赚上了! 抱着一大包的银两出来时,安君尘的脸老不高兴了,所谓花钱消灾花钱消灾,这灾消未消还不知,这今日花的钱倒是全给赚了回来,他焉能不愁。 是以,当他们俩行到一角落时,庄家带着人冲了过来,威胁他将钱交出来时,他竟然真真切切地将钱全!都!交!了!出!去!一点儿都不留! 拍了拍手,对着那些怔愕中将银两满意地抱回的赌坊众人,笑眼眯眯,安君尘抱着席雅竹高呼几声万岁,笑道自个儿终于将钱花出去了,开心! 席雅竹沉默不言,他用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式解决了问题—— 回到赌坊,一拳砸到方才的赌桌之上,冷声一喝,“我是来砸场的。” “……” 于是,为了响应席雅竹砸场的号召,维护男人的尊严,夺回被消灾的钱财,讨心上人的欢心,咱们伟大的帝王不得不撸起袖子,摩拳擦掌—— 继续将钱赌回来…… “雅竹,我错了。” “继续赌。” “雅竹,我输光了。” “脱衣服,继续赌。” “雅竹,我衣服也输了。” “脱裤子,继续赌。” …… …… 赌赌赌,还赌什么赌,一个字,不赌!两个字,朕要砸场! 乒乒乓乓,叮叮咚咚,哼哼哧哧,砰砰砰砰,嘎嘎嘎嘎…… 一阵喧闹过后,以暴力手段夺回自己被抢之财的年轻帝王,双手叉腰,对天朗笑:“哈哈哈,我胜利了!我决定了,以后!”怒指赌坊里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众人,怒气冲冲,凶神恶煞—— “再也不乱花钱了,呜呜……”扑到了席雅竹的怀里,泪流满面。 此后几日,天朝的桓雅帝大开金库,赈灾济民,兴建道路,此项义举深得民心,奠定了日后天朝盛世的局面。 当众臣问及皇上何故如此大方之时,曹公公满含深意,会心一笑:“讨未来皇后欢颜也。” 众臣哗然。此后,民间开始盛传皇上同未来皇后的缠绵情史,各种话本四处流传,两人的故事流传千里。 第十章·沟通 打从破财消灾之事后,安君尘老实了许多,乖乖地不再带席雅竹出门了,以免自个儿闹大笑话,还得撸袖子同人干架,失了礼仪。 可这窝宫里不出去,又觉得闷得慌,那一日开了赌后,他不觉竟上了瘾,每日里都搓着手,想赌上几把,但奈何在宫里要正清风,这等下九流的东西是万万不能有的。故而一无聊了,没事做,便日日往席雅竹那儿凑了。 天朝建朝以来,风调雨顺,百废俱兴,安君尘治国手段之高,仅用一年的时间,便平内乱,攘外忧,定天下,如今天下太平,国泰平安,故而国事也没初建朝那般繁忙,加之他处理事情效率极高,故而会有半天的时间,闲出鸟了……呃不,是闲得没事干。 他闲了,席雅竹便不闲了。这不,他日日都来竹玄殿扰民,今日来啵啵,明日来摸摸,后日来脱脱…… 来一两次倒还好,这黏多了,席雅竹便觉不舒服了。一年前,安君尘忙于公务,他虽被囚于殿内,但至少落得个清静,平素里想画画便画画,想看书便看书,随意的很,可现下,连画画都得担心下一瞬这帝王踹门而入,惊得他墨水点落,坏了一幅画,看书亦是如此,他永远也猜不着帝王会在何时突然出现,抢走你争看得津津有味的书册。 再这样下去,怎生得了。席雅竹极其需要安静,需要自由的空间,而非日日相缠,不若这爱慕之心还未生,倒先生出反感之心了。 故而这一日,在安君尘再次踹门而入时,席雅竹决定好好跟他沟通了。 让笑眯眯的安君尘坐下,席雅竹温雅地给他倒了一壶茶,看他满脸陶醉地将茶喝下,消了消燥气后,温言道:“皇上近来不忙么,怎地有空常常来此。” 他竟然问朕忙不忙,这是关心朕么!太感动了!这等时候,根据追妻指南,应要装可怜,扮无辜,因此—— “忙!朕近日来忙得是天昏地暗,头晕脑胀,精尽人亡……不不不,精气大失,”一把鼻涕一把泪,安君尘蓦地握住席雅竹的手,泪流满面,“但是为了你,朕不论多忙都要抽空来看你。” 然而,有些话听前半句便好,再听后半句就…… “如何,雅竹,你感不感动,有未有一点儿爱上朕!” 方才还有些动容的席雅竹,默默地抽回了手,借由茶杯来掩盖脸上的阴色,轻啜一口茶后,缓缓开口:“既然皇上如此之忙,便勿日日耽于儿女情长,多放些重心于国事之上,切莫为了谈情说爱而误了国事,如此罪臣可担当不起。” 瞧瞧,这脸说这话时,幽怨得哟,都黑了一片,这叫什么词来着,对对对,吃醋!雅竹定是吃朕的国事醋,他定是怪责朕日日醉心国事,不多陪他,故而反语要朕多忙国事,定是如此! “雅竹,想不到你竟如此幽怨,朕懂的,朕懂的,”对上一脸迷茫的席雅竹,安君尘含情脉脉地握住了他的手,“怪只怪朕,多日来忙于国事,无暇顾及你,故而让你独守空房。放心,明日之后,朕定尽快处理国事,多腾些时间来陪你!” “……啊?” 皇上,您真的懂我的话了么么么么么?! 于是,为了弥补席雅竹独守空房的寂|寞,安君尘将人丢了上|床,好好安慰他空虚寂|寞的身体! 。 再日,一身疲惫的席雅竹将自己同安君尘的对话回想了个遍,觉得自己似乎并未说错什么,缘何他会产生那种莫名其妙“你懂的”的想法,心里打了几个寒颤,聪慧的他,很快便明白过来安君尘是将自己的话当成反语了。如何了得! 啪地一下拍桌在起,面对着又一次到来的安君尘,席雅竹决定正话反说,这下,这皇帝便不会误会了罢……罢罢罢……才怪…… “皇上今日来得如此之早?” “雅竹,朕深觉你一人独处,太过寂|寞,故而便早早处理公务,来看你了。”身子略微前倾,安君尘附庸风雅地摇了摇手里的金扇,嘴角挑笑。 “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根据追妻指南,这种时候,必须要表现出男人味,不能似个女子一般哭哭啼啼,状若委屈。 席雅竹却不吃他这套,淡定地侧目望他:“莫怪皇上如此之勤地来我这儿,原是您国事不繁忙之故,如此也好,不必如此操心劳累,也不必担忧众臣日日将蓝颜祸国之名灌于我的头上。” 正话反说,现下他该明了了罢……罢罢罢…… “雅竹!”倏尔手心一紧,安君尘就握上了他的手,目光里带着满意的光彩,“你竟如此关心朕,如此在意朕的名节,朕好生感动!你定是责怪朕国事不繁忙,却甚少来看你了。放心,雅竹,为了你这句话,朕日后定尽快处理国事,来!看!你!” ……皇上,你的智力被您吃了么么么么么?! 于是,为了回报席雅竹,咱们智力被吃的帝王又将人抱起,放到床上,翻来覆去,煎来煎去! 。 席雅竹非常郁闷,第二日醒来,整个人都蔫蔫的,慵懒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愣是不想起身。起来了,便意味着一会儿还要伺候那个无法沟通的帝王,可是,皇上驾到,你不起也得起。 这不,一声“皇上驾到”落下,那人又踹门而入,一见席雅竹还裹在被窝里,急忙窜了上前,将人抱起,笑着刮他鼻子道:“雅竹可真懒,窝在被窝里不起,莫非是……” 心里一个咯噔,席雅竹脸色微变,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着朕到床上来伺候你?” “不!唔……”余下的话,被一个霸道狂热的吻给一一封缄,席雅竹只能睁大着双眼,看着那高大的身躯压来,利落的翻身上床,继续乐此不疲的运动。 。 情|事之后,安君尘满足地舔了舔舌头,亲了黑着脸的席雅竹几口,抱着他滚来滚去。 席雅竹却是叫苦不迭,被安君尘抱多了,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加之他对自己身上的敏感处极其熟悉,故而哪怕自己起初推拒得厉害,到后来都会陷入到无边的情|欲中,不能自拔。他不似安君尘这等练武之人,身体壮,经得起折腾,他多次被索要下来,神色恹恹,身子酸软,周身无力。若日日这样下去,哪还得了,不说讨个清静了,身子都受不住。 一推安君尘的胸口,席雅竹打算摊开来讲了:“安君尘,我有话同你说。” “何话?”安君尘笑着又啄了他几口,啃了几口唾沫星子。 拍开那张脸,席雅竹阴着脸冷声道:“安君尘,我的身体不似你这般强壮,太多次的情|事我身子遭受不住,你可否节制一些?” “节制些?!”安君尘蓦地放大了声音,又恐自己吓着了心上人,将声音放小,“那那那……朕想要了咋办!” 席雅竹这几日来被他黏得头痛,而今又听他的大嗓门在耳边闹,心情糟糕透了,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去找女人去,总之莫要来找我,我不想同你做了。若无事,请出去罢。”冷冷地丢下这几句话,也不管这石化的帝王是什么表情,就蜷进被窝里,面向墙壁。 “雅……雅竹。”受伤的帝王抖着手推着席雅竹,但对方却不为所动,还打开了他的手。 看着那略带红印的手,安君尘怔愕地望着席雅竹,雅竹他这是生气了,嫌弃朕了?朕有什么不好么,竟然如此嫌弃朕—— ……的床技!竟然还要朕去寻女人试验!是可忍孰不可忍,朕便让你尝尝朕高超的技巧……巧…… “嘿嘿嘿,朕什么都未做。”收起掰过席雅竹的手,迎着那张黑脸,安君尘讪讪地摇了摇手,慢腾腾的在席雅竹注视下,挪了下床,起身穿衣,步步倒退,离开竹玄殿。 。 赶回自己的寝宫,安君尘马不停蹄地便唤曹公公去弄来各种龙|阳十八式的书册,将里头各种高难度、有技术的技巧一一都学了个遍,废寝忘食地看了他三天三夜,终于大有所悟。 可是,光有理论知识是不够的,得要亲自试验,但他方想踏入竹玄殿的步子,又给顿住了。雅竹说过,要朕去寻女人,他定是要朕寻女人做试验,试验好了,床技真的提高了,方能去抱他。 哼,朕越挫越勇,大手一挥,“宣女人进殿!” “……不知皇上要多少女子?” “越多越好!朕要身娇体软易推倒!” “……” 曹公公不明所以,他即刻躬身下退,寻了几个貌美的宫女送进了皇上的寝殿。本以为皇上是要人家伺候他穿衣洗漱的,熟料,这些个宫女一进殿,皇帝就是拂袖一阵,大喝一声:“脱!光!光!” “……”曹公公身子一凛,揩了一把额上的虚汗,皇上,小的虽不能行,但您当着小的面如此开放真的好么。 不对!曹公公一个激灵,看到那些羞怯的宫女忸怩着脱衣,又在安君尘的命令下欺近他身,身子一震,不好,这皇上不知抽了什么风,这是要碰那些宫女啊!这这这……这该怎办,我便是胆子大也不敢阻止啊,这事若是席主子知晓……是了!席主子,得赶快通知席主子。 提着个脑袋,哆嗦着同安君尘道了一声,曹公公赶忙退下,唤了个腿脚麻利的侍卫,让他委婉地告诉席雅竹安君尘招了好几个女子进殿。 熟料这侍卫是个糙汉子,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于是,这话送到席雅竹耳里时,便是—— 哐啷一声,茶盏打碎在地,席雅竹惊愕地站起,说话都抖不成声:“你说什么……安君尘正在同一群女人上|床?” 第十一章·有病 前往安君尘所在的君舒殿时,席雅竹脸上的神情不知是气恼还是好笑。他气恼的是自己,平素淡然自若,对何事都不上心,连皇帝讨好他,他都不在意,可现下人家皇帝去寻女人了,他登时便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憋得慌。想着那一直缠着自己的人,跑去同一堆女人厮混,抱过自己的手,去摸别的女人,他就莫名的感觉不舒服。 可心烦之时,他又觉得好笑,这皇帝还真是没脑子,当时他气言要皇帝去寻女人,皇帝就真的去了,也不想想他的感受。他对安君尘的性子熟得很,知晓安君尘断不是那种随便找女人的人,故而这一次招女人,要么是被自己气到了,要么便是……脑门被夹了,似乎,后者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急急然地赶往君舒殿,还未进得殿内,便听一声男子的尖叫从里头传来,惊得殿外众鸟齐飞。以为安君尘出了事,席雅竹顿时加快了脚步随同侍卫冲了进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十数个衣不蔽体的女子,下|身着着亵裤,上身仅有一个肚兜挂着。 心头莫名生出大火,脑海里忽而浮现一幕:安君尘在众女的嘤咛婉转的声音中朗声大笑,左拥右抱,身子上挂着不少个女子,他每一片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有雪白的胸部在不停地蹭着。 火冒三丈!安君尘竟然去碰那些女人,竟然去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安君尘!”席雅竹难得地生了怒,也不顾在场众人被他这突而其来的大嗓门吓到,就气势汹汹地往殿内走去,忽而眼前金光一闪,一个人就扑了过来。 “雅竹,雅竹,你来了,太好了!”安君尘急切地捧着席雅竹的手,惶急地跳脚道,“雅竹雅竹,快唤太医,朕病了!” 嗬!席雅竹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消息给吓住了,怒气顿时给消了个干净,忙唤曹公公去唤了太医,他则反握上安君尘的手关切问道:“你怎地了。” “朕朕……雅竹,呜呜呜……”安君尘半晌都挤不出一句话来,抱着席雅竹一直在跳脚,状若在痛哭流涕,实则在趁机揩油。 席雅竹也慌了神,想他一直都是淡定自若的,一日之内接连收到两个惊天霹雳的消息,一时也不知该怎办。以为安君尘患了什么不治之症,更是急得慌,想问清楚,又生怕再提起他伤心事,故而只能拍着安君尘的背,难得地柔声安抚:“莫急,待太医来了再说,不会有事的。” “雅竹!”安君尘蓦地从他怀中探出湿漉漉的双眸来,“雅竹,你是在安慰朕么?” “嗯……” “太好了!雅竹,你定是爱上朕了可对!” “……” 席雅竹猛地甩开了安君尘的手,他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觉得安君尘这人会伤心难过。 没了席雅竹的安慰,安君尘的嘴又扁了下来。莫看他乃是复生后,活了几十年的人,这前生的他,都忙于政事,甚少谈情说爱,对情爱这一方面,很多东西都如同小孩子一般。而今难得得到席雅竹的安慰,这孩子心性便又露了出来。 席雅竹看安君尘衣衫还算整齐,也未像那些个宫女一般衣不蔽体,应是未有同那些女人上|床才对。心中落了个定心丸,他掐着安君尘那嘟起的嘴,宛若母亲一般地安抚:“莫急,会无恙的。” “当真!”安君尘的眼睛就亮了,倏尔闭上了眼,嘟着个嘴就往席雅竹的脸上凑,“那雅竹亲亲,安慰朕。” 根据追妻指南,关键时候要撒娇,要亲亲! 但是,对方显然不吃这一套,看着那嘟成章鱼状的嘴巴,席雅竹的反应一如往常一样,一爪子拍开了那张脸:“无耻。” “……” 不久,太医到来,恰恰看到他们威严高大的帝王在拽着未来皇后的手,跳来跳去撒娇,一点儿也未有生病的感觉,太医顿时瞠目结舌,呆若木鸡。还是早已见怪不怪的曹公公拽了拽他,方让他反应过来。 跪下磕头行个大礼,太医很快便在安君尘的招呼下平身站起,凑到已经坐下的安君尘面前,给他把脉。 未过多久,太医放下了手,行了一个大礼道:“皇上,请恕罪,老臣实是看不出皇上您有何大病。” “怎地可能!”安君尘拍着椅背站起,“朕明明就是有病!” ……为何此话听起来如此微妙。 众人默契地看了一眼安君尘的脑袋,思及他某方面的智力,都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唔,确实有病,还病得不轻。 “这……老臣惶恐,老臣委实未探出皇上身体有何不适,若真说有何不对,便是气血不足,这……”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6节 “气!血!不!足!这是何况!”安君尘惊道,赶忙将太医扶了起来, “那朕要如何补,餐餐吃鸡血够不够补,不够,那朕再吃猪血!” “皇上,这并非吃血便能补的,“太医恭敬地回道,”您这是……是……“他挑起目光,看了席雅竹一眼,把头给低了下去,”是您房事太多,造成精气流失严重,故而气血不足。““你说什么!”安君尘放大了嗓门一吼,“房事太多造成的气血不足?!怎地可能,你不好好同朕解释,朕要……”戛然而止,看向那黑了脸的席雅竹,他咕隆了一口,根据追妻指南,不可在心上人的面前,表现出残暴的一面,故而语调一低,沉然道,“朕要你给雅竹捶背。” “……” 众人缄默不言,该黑脸的继续黑脸,该低头咳嗽缓解尴尬的继续低头咳嗽。 太医打了个哆嗦,继续道:“皇上有所不知,这房事得讲求一个度,过而便于身体有害,造成精气流失,气血不足。这其中的道理,老臣……” “朕懂!”安君尘一拊掌,跺脚道,“昔时朕的娘亲尚在世时,便同朕言道,这体内的东西排出去了,对身体可是大有益处。譬如说风寒时,若是多排些汗,便会病好,尚有我们每一日都在排便……” “咳。”席雅竹黑着脸咳了一声,阻止这人越说越难以入耳。 “总而言之,将体内的东西排出去,都是大有益处。故而朕方会去寻雅竹,排精!而今,你竟然说这房事过多有害身体,莫非你这是要朕办房事不排精?!你这是要憋死朕不成!” ……皇上,您当真听得懂我大天朝的语言么么么么么?! 。 于是,为了能让这乡野出身,不懂养生之理的皇帝了解到房事过多的危害,太医提着个脑袋,同皇帝传授了自己所知的各种知识,上到房事的次数多少为宜,下到房事时的注意事项,样样都说了个遍,整一个活生生的性!教!育! ……席雅竹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在太医猛灌了几口水,停下喋喋不休的话语后,席雅竹终于冷冷地开口道:“亦即是说,他除却房事过多,造成气血不足外,身体并无大碍?”“房事过多”几个大字,被他咬得极其之重,连安君尘这粗神经的都知晓席雅竹不悦了。 安君尘并非粗神经到无药可救,联系到先前席雅竹同自己沟通的话,大抵便猜到了席雅竹气恼自己索要过多之事,咕隆吞沫了一口,他又蹭到了席雅竹的身边,抱着他亲了几口:“雅竹,朕真的病了,还病得不轻。” “你哪儿病了。”席雅竹拍开那嘟过来的嘴巴,冷言道。 “病……病在……”安君尘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地东看西看,愣是答不出一句话来。 “病在哪儿?我瞧你不是挺精神的么,还招了如此多的宫女伺候。”席雅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看向那一边扎堆站着的宫女,脸色又沉了沉。 安君尘识相,立时便让曹公公将那些个宫女给唤了下去,委屈道:“雅竹,这些个宫女不是你唤朕招的么。” “你……”席雅竹顿时气结,当真是哭笑不得,“我唤你招你便招了?你怎地不好好想想我为何会唤你去招别个女人,这俱是因你……” “朕知晓!你嫌弃朕床技不够好,故而让朕招女人来练习床技!要朕练好后,再舒舒服服地伺!候!你!” ……安君尘,你的脑子长歪了么么么么么?! 席雅竹长沉了一口粗气,勉强抑制住想挥到安君尘脸上的拳头:“你不是说你病了么,究竟病在哪。” “朕病在……”看了一眼周围,安君尘努力摆出一副肃容,喝了周围那些肩头一直在发抖的侍卫下去,独留下太医同曹公公后,方神秘兮兮地虚指着自己身体的一处地方道,“病在这。” 顺着他手指的腹下,众人不明,席雅竹又问道:“腹疼?” “不是!再往下先!” “肚子疼?” “再往下些!” “大腿疼?” “再往上!” “……屁股疼?” “……再往中间!” “……究竟怎地了,不说我走了,你同太医说罢。”席雅竹懒得同安君尘在这打太极,每跟这皇帝多说一句话,他觉得自己的寿命会多缩短一年。 “你你你……雅竹,你竟然不关心朕!”安君尘急急地拉住席雅竹的手,朕……” “你说是不说。” “朕硬不起来了!” “……” 场上骤静。曹公公下意识地倒退几步,脸色如常,但脸上肌肉在诡异的松动。太医将头埋到了胸口那处,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有抖动的双肩在泄露着他的情绪。而席雅竹则是目带暧昧地扫视着安君尘的胯|下,硬不起来了,那敢情好,省得他总是来寻自己。 这种事情,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安君尘说完后,脸都红了起来,他拉过席雅竹,就是惩罚性地狠狠啃了几口,解释道:“方才那些个宫女靠近朕,朕发现朕硬不起来,雅竹,该怎办,朕有病了!” 说着,他又抱着席雅竹,狠狠地搂住他吻了几下,打啵啵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殿内特别响亮,将席雅竹的挣扎声都压了下去。 被当众这么吻,脸皮子略薄的席雅竹登时便红透了脸,一个劲地推拒着安君尘,熟料对方都不为所动,还越吻越上瘾,抱得越来越紧,某部位还越来越硬挺…… 咦?席雅竹愕然地感受着那贴在腹间的硬东西,安君尘不是说它坏了么,怎地还会……是了,他定是骗自己的。好你个好安君尘,以为拿这事来骗我,我便会原谅你招一堆宫女之事么。 猛地推开了安君尘,席雅竹拧紧了眉头怒言道:“安君尘,你做的好戏,你还同我说不会硬了,那这是什么!”手指处,正好是安君尘的胯|下。 安君尘一愣,看向自己精神抖擞的东西,哗然道:“这这这……方才朕碰那些个女人时,明明没有硬的,怎地又病好了!” 碰那些女人?!席雅竹过滤了他的惊讶,直接挑出于自己而言最敏感的信息,他竟然真碰了那些女人,那他方才还……思及被他吻上的双唇,席雅竹立时用力一抹自己的唇,也不知他方才还吻了多少个女人! 难受,心里极其的难受! 席雅竹痛心地看着那跳脚的安君尘,愤怒地一爪子拍开了他,也不多说,便拂袖离去,留得安君尘在他身后焦急追赶呼唤,也不回头。 “安君尘,你好样的!” 第十二章·采花 徐丞相又一次被召了进宫,出门前他打了几个喷嚏,预感到此去将有大麻烦,赶忙去祖祠那上了三炷香,祈求祖宗保佑他一切安好。 果不其然,进得宫中,听闻安君尘所说之事后,他老泪纵横,差些要跪下来磕头请求辞官回家。 “皇上,老臣惶恐,实是不知该如何解决啊。” “你不知,谁知,莫非朕知不成!总而言之,给朕想法子,让雅竹开心才是!”安君尘怒气冲冲地对着徐丞相发火。盖因打从那一日他招宫女之后,席雅竹对他态度大变,而今不说让他上|床了,连竹玄殿都不让他进去,问及席雅竹为何闭门不见,他只答闭关修仙,不见外人。 他说外!人!他竟将堂堂皇帝当做外!人!皇帝表示,他要重振夫纲! 一气之下,怒火冲天,安君尘就是一撩袍袖,冲到了竹玄殿的门口,啪啪啪地拍打着殿门,嘴上怒吼:“雅竹,朕错了,开门罢……呜呜呜……” 席雅竹当然没开门,是以现下愁白了头发的当朝帝王,便将徐丞相这个拥有无数追妻经验的人给叫来了,要他帮自己想法子讨席雅竹欢心。 徐丞相哪想得出什么法子,哆嗦着身体,状若垂首深思,实则是想,一会儿要如何偷偷通知他的家人给他收尸。 提着个胆子,徐丞相战战兢兢:“皇上,您手上不是有老臣相赠的《追妻指南》么。”言下之意,便是皇上您看书学习罢,甭折腾我了,我年纪大了,不懂这情情爱爱啊…… “追妻指南?”安君尘的眼睛就给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是是是。”管他是不是,让自个儿离开就成。 “好主意!”徐丞相,高实在是高,安君尘满意地拍了几把徐丞相的肩头,差些震碎他的那把老骨头,“朕相当满意,来人啊,赏!” “皇上!”思及先前几次皇上赏东西的后果,徐丞相差些就扑到皇上身上,攀着他胳膊痛哭流涕,“老……老臣斗胆,皇上可否莫要再赏美娇娘了……” “成!”安君尘心情大好,此刻一心便想着去寻席雅竹,也不给徐丞相多话,便大手一挥,“赏!” 于是,就赏了,于是,带着美少年回家的徐丞相,又挨罚跪搓衣板了…… . 捧着手里这本《追妻指南》,安君尘笑得是一脸荡漾,雅竹若是知晓朕的决心,一定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再生朕的气了!届时朕见到他后,要如何做,对对对,先摸摸他的手,再亲亲他的脸,再再啄啄他的嘴,再再再脱脱他的衣,再再再再滚滚他的单…… ……似乎某人忘记了,他正在被拒之门外,不能入内。 于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又吃了一记闭门羹。他看着这低头过来请罪的小常子,咋觉得这头恁地圆,不够扁,要不,朕给他打扁去?! 一抡拳头,安君尘就要拿小常子欠扁的头出气,熟料殿内一声清咳,便让他的手顿时拐了个弯,摸到小常子的脑袋上:“小常子,近来长圆了。” “……皇上,依小的说,您过几日再来罢,席主子正在气头上,您此刻见他,甚是不妥啊。” 开玩笑,朕焉能因此而放弃,正所谓皇上皇上,做何事都要以“黄”为上……呃不,都要占上风!朕今日低了这个头,他日还如何重振雄风! 哼了一声,安君尘脸现怒容,一把推开小常子,狠狠地一脚踹门进殿,怒气冲冲地冲过去,迎着席雅竹冷冰冰的容颜,就是—— 扑到了席雅竹的怀里,“呜呜呜,雅竹,朕好生想你。”娘亲,雅竹的冰山脸好可怕! “站好说话。” “噢。”立正,稍息,跨步! “皇上来此有事么,若无重要之事,便请罢。”冷冰冰地转过了身,席雅竹也不顾这帝王沉下来的脸色,便开口赶人。 开玩笑,当他皇上是花瓶么,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家花瓶! 就算是皇家花瓶,也有欣赏价值的好么! 但他的欣赏价值显然不在席雅竹的欣赏范围之内,掸了掸衣袖,席雅竹站了起身,凑到了安君尘的面前:“皇上缘何不动。” “朕……”不成,这等时候,需要说点甜言蜜语,故而语调一转,安君尘含情脉脉,“你太美,朕看你看呆了,动不了了。” 席雅竹看向了安君尘的脚下,脸上生出了让人看不懂的神色:“是么,那你打算都不动了么。” 雅竹这是被朕感动了么,太好了,朕要趁热打铁! “对,朕不动了,朕要待在这儿!” “那敢情好,不动便不动罢,”席雅竹嘴角挑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那我便让人来让你动罢。” “哈?” “……喂喂喂,放朕下来,朕可是皇上,皇上!你们竟敢把朕扔出去,信不信朕诛……” “嗯?” “……你们家的猪九族!” “……” 小常子在宫内数年,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盛况,当今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未来皇后的一声令下后,被四人抬起,丢……呃不,送出了殿外。 于是,安君尘又一次失败。 不怕,咱们皇上越搓越勇,明的不行,咱暗地来! 火速回寝殿,洗个香喷喷的澡,口含丁香。取下头冠,换上黑色发结,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结,长发披肩,那叫一个飘柔,那叫一个自信。 “朕风不风雅。”安君尘问曰。 “疯呀疯呀。”曹公公垂首耸肩作答。 “朕潇不潇洒。” “笑傻笑傻。” “你说朕如此风雅、潇洒,雅竹是不是定会爱上朕。” “是……” 皇上,你知道你现下穿着是什么么!是黑不溜秋,傻不啦叽,蒙头盖脸的夜!行!衣!何谈风雅,何谈潇洒,整一个采!花!贼!好么! “曹公公,你果真是朕知己!”一拍曹公公肩,安君尘朗笑赞赏,来人,“赏!” 于是,习惯了赏美娇娘的安君尘就赏了,于是,曹公公就哭了。 皇上,小的不能行啊啊啊啊啊—— . 月黑风高,滚床单夜。 安君尘蒙上了他精心挑选的出自江南绣家的丝质黑布,足踏宫内精心制作的柔软黑靴,身着包裹出他优美曲线的黑衣,踏上房顶,一览月色,准备开工,采花!呃不,是去探人…… 足尖一点,纵跃出丈外,他今晚已经知会宫内所有的人,若见到疑似刺客的黑衣男子,请!不!要!大!意!地!视!若!无!睹! 于是,他很轻轻松松地跃到了竹玄殿附近,潜入树阴里,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很好,雅竹还未歇息,竹玄殿内还是灯火通明,方便朕进去,咦,不对,采花怎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进去,必得要等烛火熄了才成啊! 朕要淡定,淡定,他沉吸了一口气,便守在殿外,等待着席雅竹入睡熄灯。 但席雅竹有未入睡他是不知晓,他只知这灯忽而熄灭了。 空气中响起破空之音,须臾时刻,竹玄殿外的宫灯便灭了,窗户似被大风吹了开来,里头的烛火也同时熄灭。 好机会!虽不知究竟是怎地回事,但如此采花的好时候,安君尘岂能放弃,于是纵身一扑,他就……撞到人了。 看着这同是黑衣黑裤蒙面的不明人士,他即刻板起了脸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哟,原来是同行啊,失敬失敬。”对方显然对出现另一个同自己装扮的人感到很意外。 安君尘蒙面在这里很正常,但是另一个蒙面男子在这里便不正常了,很显然,这蒙面男子不是什么好蛋。 “来人啊,有刺客!”安君尘一扯嗓子,就是一声大喊。 不为所动。 “来人啊,有刺客!” 视若无睹,显然每一个侍卫都很兢兢业业地将皇上的吩咐放在了心底…… 安君尘怒了。管对方是什么鸟蛋龟蛋王八蛋,胆敢出现在这里,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个太听话的侍卫留待以后解决,先亲自出手把这神秘的蒙面男子解决了再说。 两人遂打了起来,从地上打到了屋顶之上,对方一脸的玩味,安君尘却是一脸的急躁,盖因他手无寸铁,全靠赤手空拳欺身搏命,又不敢放开这人去挑侍卫手里的剑,生怕这人趁机对席雅竹不利。 底下的侍卫也发现问题了,蒙面的皇帝不可能有两个,因而定有其中一人是真正的刺客。但因上头的两人俱是蒙面,身形也相差无几,谁人也不知谁方是真正的皇帝。 问题大了,尤其是这两人越打越激烈,将竹玄殿的房顶砸了个洞,窜进殿内后,问题急速扩大化。 “你们……”席雅竹的疑声方起,顿时语塞。 侍卫冲进去一看,惊见席雅竹被一个蒙面男子半搂在怀里,而另一个男子则担忧地想上前,但却因席雅竹被胁之故顿在了那里。 看着眼前这乱七八糟的一幕,席雅竹沉然道:“安君尘,你究竟在作甚。” 安君尘,原来这是皇上的苦肉计!众侍卫恍悟一声,为了迎合皇上的苦肉计,又不能伤害到皇上与未来皇后,所以侍卫们意思意思地装作焦急,实则却是故意把那个“挟持”未来皇后的人,放走了…… 于是,安君尘哭了。他一把打开那些做戏围上来抓他的侍卫,怒气冲冲地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斥道:“朕方是皇帝,方才那个人是刺客!还不去追!” “……”一片静默,须臾,哗地一下,众侍卫哭着冲了出去。 皇上,以后咱们甭玩采花的游戏了好么么么么么!小的脑袋不够砍啊啊啊啊啊—— 第十三章·争吵 这蒙面人竟也厉害,来无影去无踪,不过须臾时刻,便当着众人的面消失了,连安君尘都追及不上。急得安君尘是上蹿下跳,赶忙唤人去追,他则继续身着他那一身风雅潇洒的夜行衣,从另一条路追去。 而与此同时,被拐跑的席雅竹浑然不知这黑衣男子乃是真的采花贼,尚误会他是安君尘故意寻来虏获自己,以求上演一出狗熊救美的戏子。 挑起眉梢睨了眼这抱着自己前奔的男人,席雅竹略作思忖,这安君尘寻来的戏子竟如此厉害,也不知究竟是何许人也。 黑衣男子抱着席雅竹嗖嗖几步,纵跃丈外,不多时,便掠到了皇城外一处偏隅的小屋之内。 将席雅竹放下,黑衣男子拉下了面罩,努力将自己脸上的神情摆出一副风华绝代的模样,调笑道:“美人,你可好,可有惊到你?” 席雅竹横了他一眼,看向自己所处的小屋,一片漆黑毫无灯火不说,还落着不少的霉味,透过窗棂放眼望去,茫茫四野不闻人声,仅有风打落叶的簌簌声响,静谧中透出几分森然。 紧了紧身上的衣襟,席雅竹淡然自若地走向门口,毫不理会那愕然的黑衣男子。 但他的前路被黑衣男子给堵住了。 “作甚。” “你想出去?” 黑衣男子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奢华的金扇,故作风雅地扇了几下,挑起一抹笑容,“可惜,我却不能让你出去。” “我可不喜欢这等肮脏之地。要做戏别扯上我。”席雅竹淡定地开口,又欲离开。 “你不喜欢也没得法子,今夜你注定要在这儿度过了。”那黑衣男子又往席雅竹面前迈了一步,嘴上的笑容怎生都挡不住。 睨了一眼黑衣男子的容貌,确实如采花贼那般的丰神俊朗,若是走在大街上,能虏获不少女子的芳心,但席雅竹显然对他的容貌不敢兴趣,对方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待无路可退,对方便一手揽在了他的腰肢,使得他往对方怀中扑去。 “非礼!” 一爪子就是毫不客气地轰了过去,席雅竹这爪子平素里没少打向安君尘,早已练出了金刚神爪,啪地一声,可谓响亮,震得外边枝头乌鸦哇哇大叫。 黑衣男子被打懵了,他最在意的脸蛋竟然被席雅竹打了一个五指山,简直是火冒三丈! 他低吼一声,抱住席雅竹便要进行他的采花动作,但席雅竹早在长期同安君尘的你追我赶中,锻炼出了敏捷的行动力。 一扑,扑个空; 再扑,犹是扑个空。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7节 一撸袖子,继续扑扑扑。 “啪!”又是一爪子打过去,左右对称,人都发愣。 看着对方眼底那龌龊的神情,席雅竹心生怒火,好你个安君尘,竟然挑这等轻浮子弟来轻薄于我,犹想着我原谅你,简直是妄想! 黑衣男子又扑了上去,将人抱在了怀里,禁不住地往席雅竹脸上亲去。 “滚开!” 席雅竹发怒,后果很严重! 乒乒乓乓,叮叮咚咚,哼哼哧哧,砰砰砰砰,嘎嘎嘎嘎…… 。 当安君尘独自一人赶来时,便听到屋内发出了阵阵呻|吟! 轰地一记,安君尘脑袋便给懵住了。 呻|吟声!他们这是在背着朕做什么!雅竹自方才被劫,都未有片刻挣扎,莫非这蒙面男子是雅竹的老、相、好,今夜是来带走雅竹的?! 岂有此理,朕在此,焉有你这老相好的立武之地。 喝!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安君尘愕然惊见席雅竹安好无恙地站着,眉头紧蹙,目中的神情让人看不懂。而那劫持他的黑衣男子,正捂着下腹,弯腰蹲在地上,嘴上吐出几声闷哼。 此情此景,安君尘瞬时懵住了。 席雅竹竟如此“温柔”地看着那个“受伤”的人,那人果真是他的老相好!嘿,瞧瞧他,看向自己时,还目中带怨,脸上生恨,这是在怪罪朕独占他,不让他同这男子来往! 岂有此理!安君尘怒极,拽过席雅竹便要扣吻惩罚于他,但那黑衣男子却快了一步,忍着被席雅竹踢到胯|下的剧痛,将席雅竹横亘胸前,手里划出一柄细刀,架在席雅竹的脖子之上。 “别过来!” 你唤朕不过,朕便不过?简直是目无王法,朕偏要过! 气势汹汹,踏前一步,安君尘迎着那把凶刀毫无畏惧。 黑衣男子略滞一瞬,心生忌惮。 席雅竹低睨了一眼脖子上的凶刀,呼吸沉了几个度:“安君尘,你玩够了么。” 他说什么,他问朕玩够他了么!他是想让朕玩够他了,放他离开同老相好相聚?!对对对,瞧这老相好衣冠不整,定是想同他摸摸摸,脱脱脱,岂有此理,将朕当成什么了! “没玩够!”安君尘斥出一声,又坦荡荡地踏前一步,惊得采花贼又心虚地倒退一步。 席雅竹的脸色愈发阴霾,刀都抵在自己脖子上了,对方竟然还嫌这狗熊救美未有玩够?简直是不可理喻。 “安君尘,我无暇同你玩这等戏码,天色不早了,我要归去歇着了。” 他要归去歇着了?!他这是暗示朕,要朕滚蛋,他要同老相好去压床板么!怎地可以! “朕不许!你不准睡!” “为何。” “朕不许便是不许,今夜你不许睡。” “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管不着,总而言之,朕不许,要睡你只可同朕睡。” “你……”席雅竹顿时气结,他发觉自己同这皇帝当真是无法沟通,他说东那人便说西,还越说越往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处说,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同你睡。” 他他他,他竟然问朕,朕是他什么人!还言道不愿同朕睡,他果真是有了老相好便忘了朕! “朕是皇帝,朕要你同朕便得同朕睡!”这等时候,事关尊严,必须硬气起来! “你将我当成什么了,我哪怕是前朝的余孽,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朕当你是宝。心里如是想着,安君尘嘴上一急,这词便变了个调,“朕当你是婊……” “你!”席雅竹愕然大惊,他连连抽气几声,“好你个安君尘,我在你眼中竟是这等人物,你有种!” 有种?!这是啥意思,莫非,是那个种? “朕当然有种,不若怎地夜夜都能满足你!” “你……你……”眼看这话题越来越往不堪入耳处带,席雅竹气急攻心,指着安君尘的鼻头,也不忌讳地便是噼里啪啦地道出了他所有的缺点,“安君尘,你勿以为你是皇上,便可为所欲为。你当你是什么,君子尚知谦让,你却霸道横行,将我困于殿内不说,还不顾及我的感受,夜夜同我欢好,你……” 他竟敢骂朕!安君尘做皇帝惯了,早已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今日一听席雅竹的骂言,思及平日里对席雅竹的忍让,心酸痛楚混在一团,顿时气炸了肺,一撩袍袖,就同他吵了起来。他在民间时,本便是个粗鄙的人,吵架的事情没少做,自然将这儒雅出身的席雅竹驳得个面红耳赤,连话都接不上来,仅能红着脸怒瞪着他。 你一言我一语,你一睨我一瞪,两人越吵越凶,全然忘了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被他们的大嗓门吵嚷的黑衣男子。 “你们够了!”再不忍耳闻对方将自己晾在一旁,黑衣男子勃然大怒。 熟料…… “给我闭嘴!” “给朕闭嘴!” “……” “……” 喊出的两人双瞳对视,又是气急一唤:“莫要学我说话。” “莫要学朕说话。” “……” “……” “你……” “你……” “你们再吵,信不信我将人给煎了!” 两人顿时语塞,目中带火地射向了采花贼—— 的胯|下,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你能行么?” “你能行么?” “……岂有此理!”黑衣男子将席雅竹揽到了胸前,就要扯开他的衣服,但两人又是一声鄙夷地道。 “你敢当众脱裤子么。” “你敢当众脱裤子么。” “……” 黑衣男子瞬间泪如雨下,为何如此凶残的威胁,到了他们嘴里便变了个味! 第十四章·分开 眼看威胁无效,黑衣男子登时气红了脸,将席雅竹往自己面前紧了紧,眼珠子一个劲地滴溜旋转,伺机等待可出去的机会。 安君尘的武功不弱,黑衣男子深刻知晓,若是拖下去,一会儿皇家侍卫赶到他更是不能远走,遂一狠心,将架在席雅竹脖子上的刀又压紧了几分,步步往门口走去。 “你可别过来,不若我便要了这美人的命。” 要他的命?老相好说出这等话,莫非……难道……也许……是指,在床上“要了席雅竹的命”? 岂有此理,竟敢当朕的面说这等污言秽语,大谈伤风败俗之事,这是在讽刺朕—— 不能满足雅竹,不能“要雅竹的命”! 男人的尊严受到狠狠的践踏,安君尘怒极,重重地踏前一步。 “别过来!” 不理睬。 “别过来!” 不理睬。 “别过来!” 不理睬。 “你别过来!” 朕把你宰! 浓烈的杀气从安君尘身上溢出,灌满狭小的房屋,黑衣男子被他气势所骇,心生忌惮,步步倒退,搁在席雅竹脖上的刀屡屡不敢再贴近肌肤一步。 然则,与黑衣男子的心虚不同,席雅竹脸上的愠色愈发变甚,眼看安君尘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步步紧逼,哪怕是做戏,他也不能原谅。 好你个安君尘,你好,你好! “安.君.尘!我……” “嗖”地一记破空之音,从席雅竹身边的窗户外响起,一枝利箭穿射而来,目标正是这在挟持他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浑身一震,即刻身手敏捷地将席雅竹猛推出去,足尖一点,倏尔从屋顶突围而出。他脱下外袍一卷,将乱箭打散,迈开双足,登时便化作离弦的箭纵了出去,须臾便至了丈外。屋外赶至的众侍卫急忙呐喊着追及上去。 而屋里,得救了的席雅竹则被安君尘抱在了怀里,东看看,西摸摸。 “雅竹,雅竹,你回来了!” 拍开了那只越来越往自己臀部上放的手,席雅竹黑着个脸将安君尘推开:“安君尘,你闹够了么!”说着,他便将越过愣住的安君尘,往外走去。 安君尘脚尖一点,划到了席雅竹的面前,双手一展拦住了他的去路。 “朕不准你去找他!” “找谁?”席雅竹一顿,冷冷地盯着安君尘焦急的眸瞳。 眼看席雅竹“故作迷茫”,安君尘更是急切,尚以为席雅竹在瞒混自己,跳脚怒道:“尚能是何人,你倒还瞒着朕,寻你的老相好,朕不允!” “老相好,瞒着你?”席雅竹更是一头雾水,“什么老相好?” “你还狡辩!”安君尘怒火更甚,“你今夜瞒着朕同你老相好在此私会,朕来寻你,你竟还伙同你老相好来演戏,以此放走你的老相好!你以为他走了,朕便会放过他么!来啊,给朕搜,见到那男人便给碎尸万段!” “你……”席雅竹略滞一瞬,将安君尘的话语反复琢磨了一遍,顿时开了心窍,大意明白了情况。敢情这安君尘是在诬陷我同那男子私会?简直岂有此理! 火冒三丈!席雅竹面色全黑,攥紧了衣袖,迎着安君尘怒容紧逼:“这黑衣男子摆明便是你自个儿找来的,竟还由此诬陷我同他私好。安君尘,你若是想要我这前朝余孽的命,大可下令诛杀,不必如此费事,污蔑我的清白!哪怕我席雅竹今日葬身此地,也是清清白白!” 他他他,死不承认便罢,竟还拿命来威胁朕! 安君尘反退为进,喝道:“你竟还威胁朕,朕对你多番忍让,你却一再辜负朕的真心,今日你不认错,信不信朕便将你办了!” “认错?我何错之有,”席雅竹冷笑了一声,鄙夷地睇了他一眼,“错的是你!亏你还口口声声言道真心欢喜我,结果你却将我的性命视若儿戏,还辱骂于我!安君尘,我不想再同你多做纠缠,今日我站在这儿,你要么将我这前朝余孽给诛了,要么你我分开两途,从此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奈何桥,互不相欠!” “你你你……”安君尘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心上人还未追到,这人便要同自己分开,焉能允许! 安君尘急得热汗淋漓,拽住了席雅竹的手,愤怒地道:“朕不准你走,不准你走,不准不准!”这等时候,哪还想着什么认错不认错的,根据追妻指南,必须要强制性地将对方强留下来! 用力地挣脱安君尘的钳制,席雅竹蹙紧了眉头:“你放手,我同你八字不合,再在你身边,我终有一日要被你气死。” “气死也不准走!呃不,气死了,朕……朕给你渡气,将你从阎王殿上拉回来。” 席雅竹狠心地推拒着安君尘:“我的生死与尔何关,你放手。” “不放!” “放手!” “放手!” “不放!” …… 上|床! 不上! ……赶来的侍卫如是替他们想着。众人向左看,向右看,扭扭头,耸耸肩,最后双视一笑,勾肩搭背,退到后边,由得这两人继续这没有内涵的争吵。 眼看众人都散了个干净,安君尘眼珠子转了一圈,坏点子顷刻上了头,根据追妻指南,必要时候,必须要用一些暴力手段,那便是—— 嘶,衣服撕烂。 噗,纵身一扑。 哗,热泪直流。 呜,痛哭泣言。 “朕不准你走,不准你走,呜呜呜。” “……” 席雅竹见过不少皇帝,他的先父先祖,试问哪个皇帝不是威风凛凛,何曾像安君尘这般,发丝凌乱,形容糟蹋,哭得鼻涕眼泪直流地—— 双手双腿架在大树上,上演着一哭二闹三上树的戏码。 ……安君尘,你脑子进水了么? “下来。”沉着脸走过去,席雅竹将安君尘往下拽。 ……意犹未尽。脑子里忽而想起了往日在民间时听的戏曲话本,哪个不是声色泪下,令人动容的。 遂心念一转,安君尘便依着记忆里听过的话本台词,装腔作势地拿捏个柔和的腔调,挽留道:“雅竹,你不能走,不能走!你走了我该怎办,我肚里的孩儿该怎办……咦,不对,换词。好,你走你走,你今日走出这个家门,便别想归来,从你踏出家门的那一步起,我便同你断绝母子关系!……为何词还是不对,再换!你个负心汉,我不想再见到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诶,雅竹,不要滚,噢不,不要走啊!!!” . 席雅竹还是走了。 在安君尘痛哭流涕地解释今夜的误会后,他还是淡定地推开了安君尘的手,低声言道望安君尘能给彼此一点时间,理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于公,是个前朝余孽,于私,是个期望能被理解之人,他不希望安君尘再犯同样的错误,将两人闹至不可调和的局面,而他也希望能冷静一下,认清自己对安君尘究竟是什么感情。 丢下这句话后,安君尘已然愣住,定定地看着席雅竹转身离去,他只能从喉头艰涩地哽出一句—— “记得带银两。” “……” 目送着回来拿银两的席雅竹离去,安君尘静立在风中,久久不能言语。他终归将心爱的人放开了,经过今晚一事,他思忖先前所做的,确实有许多做得不对之处,今夜的误会虽然解开,但也说明了一件事,他们俩沟通有问题,若是长期以往,他们终归会走向真正的分离。 猛地抽了一口气,他一揩脸上的热泪,但眼泪又不争气地哗啦啦流下来,惊得侍卫长忙递上锦帕给他擦泪。 他大手一挥,将锦帕给推了开去,肃然道:“不,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泪便流个痛快,擦掉算什么本事!” 一句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对他肃然起敬,再致……鄙视。 “呜,朕擦在眼边的清亮药膏太多了……” . 回宫之后,安君尘不安地在竹玄殿走来走去,失了席雅竹的味道,这儿便少了生气,连小常子都神情恹恹,提不起精神。 抱着席雅竹睡过的枕头,安君尘难受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被寝里,昨日里他们还在这张床上共寝,今日却各分东西,不知再见面又会是何时。若是今夜,他未有如此冲动地误会席雅竹便好了,可如今后悔也俱是些瞎想,倒不如想着该如何将席雅竹追回来。 翻身站起,他眸中燃起了决意,他要将席雅竹追回来,不能放任他一人离去,不论发生何事,两个人在一块儿解决,总比一人瞎想来得好! 遂,一挥袍袖,大声一喊:“来人,备马,朕要……” 要去追人?! “……将徐丞相招进宫,”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小常子,安君尘示意道,“瞪啥呢,快去!将快马送去丞相府,唤徐丞相即刻觐见!” ……皇上,小的放弃医治您的病。 第十五章·出宫 徐丞相硬着头皮进宫了,进宫前,他加紧时刻赶去祖祠上了三炷香,方依依不舍地同发妻道别。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8节 一进君舒殿,徐丞相忙不迭地对着那翘着脚坐着皇帝,躬身下跪:“臣参见皇上。” “徐爱卿!”安君尘单手撑额,浑身散出帝王的威严之势。 “皇上,老臣在。”低头。 “徐爱卿!” “皇上,老臣在。”再低头。 “徐爱卿!” “皇上,老……老臣在。”低……再低头。 “你说,当朕遇上了难题,你身为臣子,该如何做。” “老臣自当为皇上效力,在所不辞。” “好!说得甚得朕心意,但今日朕却不能赏你了,”安君尘摆正了坐姿,幽幽地望着远方一叹,“朕今日,要你为朕解一个心头难题。” “皇上,请说。” “这难题困扰了朕许久,一直都未能解开,朕心烦意乱,吃不下饭,差些便要驾鹤西去。” 娘亲,竟如此严重!徐丞相忙关切地抬起了头,愕然道:“皇上,不知是何病,竟如此严重,快唤太医一看。” “不,太医都言道无法医治朕的病了。” 安君尘眼底一黯,摇头叹息,看得徐丞相更是惊慌,忙砰地跪下,膝行到皇帝面前,急切地道:“皇上,可有何事能让老臣帮您的。” 一口叹息从安君尘嘴边吐出,在寂静的大殿里幽幽徘徊。 徐丞相心里一个咯噔,更是觉得一口气赌在了胸口。安君尘还未杀伐天下时,他便已经随着安君尘了。平日里,安君尘待他不差,故而一闻安君尘出了事,他哪能不惊。安君尘越是不说,他越是难受。 “皇上!” “徐爱卿,”安君尘的唇抿出了一层白线,缓缓地将他扶了起来,“若是朕走了,你该如何做。” “皇上!”徐丞相大惊失色,“皇上,您这是……”要驾鹤西去? “不错,”安君尘未听到徐丞相未尽之言,颔了个首道,“若是朕有一日不在了,身为臣子你当如何做。” “老臣……”徐丞相垂首,黯然地道,“老臣定当尽力守护皇土,打理朝廷之事……” “说得好!”安君尘喜上眉梢,重重地一拍丞相肩,差些将他老骨头拍碎了去,“那一切便交给你了!” “啊?”徐丞相懵了,看着安君尘的笑脸,也未言敬语便问了出口,“臣……臣斗胆,敢问皇上您患的何病。” “相思病。” ……我方才好似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皇上,您这是要我的命啊啊啊啊啊—— . 于是,糊弄了徐丞相监国之后,安君尘乐得摸起了下巴,同徐丞相言道自己同席雅竹之事,语落之后,他心情舒畅了,徐丞相泪流了。 没错,为了能追回爱妻,安君尘便打算将国事交予徐丞相处理,自己则打算打马扬鞭去寻他心心念念的席雅竹。他可不放心席雅竹一人孤身在外,若是再被采花贼给采了怎办,那太可怕了。 而今出宫已不是问题,可问题是,他该如何接近席雅竹,若是这么光明正大地顶着个皇帝的颜面去见人,决计会将人吓跑的。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咱们的皇帝终于开了点窍。 安君尘很精明地将这个有深度的问题丢了徐丞相。 最后,在徐丞相绞尽脑汁地思考下,他低声问了一句:“听闻江湖上有种手法,名唤易容。” “易容,好东西!”安君尘激动地一拍扶手站起,他昔时在民间便没少接触这种东西,用易容这法子确实不错。可他该易容成何人呢? “咳咳,”徐丞相续道,“这个,皇上您喜欢啥人的模样,便易容成那模样好了。” “好主意!” 于是,一炷香后,徐丞相便看到一个粗鲁版的“席雅竹”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徐丞相老泪纵横。 。 最后,在徐丞相拼了老命的磕头痛哭后,安君尘咬了咬牙换掉了这张席雅竹的人皮面具,用了一张黑衣男子的人皮面具,没错,就是那个劫持席雅竹的黑衣男子! 徐丞相斗胆上前一问,安君尘答得是正气凛然:“朕要日夜看着这张脸,心情不好,便打上一拳,以泄愤怒!” 徐丞相默默地拱手退下,见过自残的,未见过如此自残的。 于是,皇帝带着这张脸,坦坦荡荡地走了出宫,然后—— 他被众侍卫以刺客的名义抓了…… 。 在他跳着脚解释,徐丞相救驾之后,安君尘终于准备好了一切,迎着初升的红日,踏出了宫,寻爱妻去也。 他朗笑着运起轻功奔了出宫,快意地在房顶上奔走,扰人睡眠。被困这宫殿里已然多年,他终于得以出去了,宫外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宫外的太阳是如此的大,啊,宫外的路是如此的陌生…… 因此,似乎好像貌似也许,他迷路了…… 看着这一片陌生的地方,安君尘惊悚了,这是何地,朕究竟跑到哪去了,为何这里朕都不熟悉。 此时天刚亮起,许多人都还未出来忙活,他想寻个人问路都不成。 灰扑着脸,颓丧地在路上到处乱走,追妻第一步,竟然败在了不识路上,安君尘泪流满面。 一路上东走西逛,不觉天已大亮,许多人都相继从家中走出,看了安君尘一眼,便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之上。 安君尘双眼一亮,顿时逮着个人问了路,又朝正路蹦蹦跳跳的跑去。 然后。 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看到了自己,呃不,那个像自己的黑衣男子……不不不,是他像的黑衣男子……为何好像还是不对? 双眼一亮,安君尘顿时提起了步子,尾随那个昨夜里逃跑的黑衣男子跑去,岂知这男子竟然激灵得很,左拐右拐,顷刻便不见了身影。 安君尘蔫了,悻悻然地看了一眼这漆黑的小巷,决心为了自身安危,离了开去。 咕噜咕噜,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饿,一早出来的太早,忘了吃早膳。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这方开门的酒楼,走了进去,挑了一间最安静的雅间,撩袍袖坐下。 小二上了几份小菜后,安君尘东瞄瞄西瞅瞅,确信周围无人后,登时便扳过凳子,把脚翘了上去,恢复往日里在民间时的粗鲁形象。 吃饱了,眼就困了,他打了个呵欠,索性就着这椅子当床睡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他好似听到了席雅竹的声音从雅间外边传来。 “公子实是不好意思,雅间已有公子包了。” “是么,怪可惜的,这儿是最清净的了。” “嘿嘿嘿,公子您可以到旁边那间,那儿也不错。” “也罢,带路罢。” 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便飘忽耳边而去,安君尘尚以为这是在梦中,也未放在心上,殊不知,这欲进他雅间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席雅竹。 。 另一厢,席雅竹自离开安君尘后,心烦意乱,在城内走了一圈,匆匆寻了个客栈歇下了,但怎料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平日里在皇宫锦衣玉食惯了,睡的床不知有多舒服,一睡这民间的硬床,便觉得浑身不自在,硌得他骨头生疼。 夜难成寐,脑海中不自觉地漂浮出了安君尘的俊颜,虽说这皇帝时不时地会犯傻,但撇去这些不谈,这皇帝还是不错的,正经起来还是有皇帝的威严……当然,疯起来还真就是个疯子。 有时分开了,方发觉对方在自己心底的位置竟然如此之重,耳边一直响起皇帝的呢喃轻语,连自己的怀抱都似充满了安君尘的气息。一夜迷糊过去,席雅竹都睡得不安,早早便起了床,挑了个不错的酒楼去点早点了。 坐到雅间里时,席雅竹一直愁绪不展,看向外边开始熙攘的人群,不少眷侣并肩走过,艳羡了他一片心。其实扪心自问,他对安君尘确实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情感,只是他不知如何面对。搁在他们面前的问题,一来是他前朝余孽的身份,二来是他身为男子不能有所出的事,三来,便是那皇帝令人头疼的智力…… 三个问题无法解决,他便不能同安君尘安心地在一块。 叹息了一声,他便将注意力放置在小二送来的糕点之上。 这时,隔壁雅间,不知发生了何事,突而响起了凳子摔落的声音,再过须臾,那边的人好似扶着凳子起了身,继续进食。 结果,这进食声毫无保留地落到了席雅竹的耳里。 吸溜,那是吸汤水的声音。 吧唧,那是啃东西的声音。 咳咳,那是呛着的声音。 嗝啊,那是饱嗝的声音。 对方吃得开心,席雅竹却是脸色阴沉,手里的糕点放到嘴边时,对方就嗝一声,这汤水准备入口时,对方就一声吸溜,饶是他再镇定,受了这般影响,他也吃不下去。 尚有,为何这声音如此熟悉,好似某个粗鲁之人的…… 不不不,不会是他,摇头将这恶寒给甩了去,席雅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平日里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还是很端庄的,怎地可能会这般粗俗……嗯,好似那人本身就是个粗俗的人来着…… 便在他出神之时,忽而一道旋风从窗外刮进,他望去之时,便见一张熟悉而欠揍的脸现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昨夜挟持自己的黑衣男子。 席雅竹相当镇定,即便知晓这人并非安君尘寻来的戏子后,依然面色不变,淡淡地拿起糕点,又欲放入口中,结果被隔壁房的一声大大的嗝给吓住,悻悻地又将糕点放了回去。 黑衣男子有趣地看着这一切,将扇子挑到了席雅竹的颔下,笑眯眯地道:“美人,为何不吃,不饿么。” 淡定地拍开了对方的扇子,席雅竹将这糕点推到了黑衣男子的面前:“你吃。” 黑衣男子桃花眼一转,看着那块被席雅竹拿过的糕点,便将其拿起,对着席雅竹挑了个媚眼,动作轻柔地往自己的嘴边送去—— “嗝——啊——呼——” 黑衣男子也吃不下去了,他泪流满面地将糕点放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隔壁房,又摆着笑脸对着席雅竹道:“美人,我们可否谈一谈。” “免谈。” “……你便不想知晓我想同你谈什么么,这可是关乎你人生的一件大事。” “你要给我介绍对象么?” “……我要同你谈你的将来,莫非你打算一直都这么留在宫中,受困于人么!” “我这不是出来了。”席雅竹鄙夷地睇了他一眼,捧起香茗方向啜饮一口,又听隔壁房传来了吸溜的喝茶声,他又黑着脸地将茶水给放了下来。 “……” 黑衣男子泪流满面,他豁然站起,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名唤剑蝶,乃是江湖的一名……” “关我何事。” 剑蝶说不下去了,砰地一下砸着桌子道:“我实则乃是前朝之人,望你能加入我们,一同反了皇帝!” “噗——”一声吐水声从隔壁的房间里响起,席雅竹看了一眼隔壁房,继续镇定地道:“反皇帝作甚。”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讽笑一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等话,也不怕出事,如此浮躁,能成何气候。 “反了他,你当皇帝。” “咳咳咳咳——”隔壁房又响起一声,席雅竹心神一沉,哂笑道:“我当皇帝,压了安君尘么?” 剑蝶还未答话,忽闻砰地一声,一人踹门而入,“竟敢压朕!不要命了!” 第十六章·上路 一眼见到这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剑蝶同安君尘都懵了。 但安君尘也不是盖的,在民间时撒泼打混的事情没少做,登时瞪大了双眼,佯作惊讶地指着剑蝶道,:“你是何人,竟敢假扮我!” “你又是何人,竟然假扮我!”贼喊捉贼,剑蝶脸色也憋成了胀红色,忽然他啊了一声,目光闪烁地盯着安君尘上下打量,“我知了,方才你进来时,喊着什么朕,你是当朝皇帝!” 安君尘身子一僵,看向那略有黑脸的席雅竹,赶忙狡辩道:“真黄地?!我堂堂采遍天下无敌手,辣手摧花日日有的采花贼剑蝶,何时改名了我咋不知晓!” 剑蝶的脸一片漆黑,跳脚道:“我方是剑蝶!你是天朝天子。” “天朝天子?!天子,会飞的么!可我不会飞啊!啊,依我说,你方是那什么真黄地,你定是背着你夫人出来厮混,生怕被夫人发觉,方假扮成我这采花贼的模样,好方便你勾引人!哼,若非我机灵早早发现,便被你坏了名声!”安君尘踏前一步,咄咄逼人。 剑蝶的脸色越来越黑,这皇帝装疯卖傻抹黑人的本事还真不小,本想着再劫持席雅竹的,但思及心头的计划以及安君尘毫不在意席雅竹之事,他遂将这想法给拂了去。 既然一言不合,不如暴力解决,撸袖子,开打! 席雅竹美目横扫一圈开始赤手空拳打起来的两人,镇定地拿起他方才都未能吃的糕点,躲到了一旁,一边欣赏他们打斗的狼狈姿势,一边慢慢进食。来人是安君尘,他非常笃定,一听声音便知晓了,只是在这等情况见到安君尘,他也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安君尘肯来寻自己,忧的是这人似乎毫无防范意识,出了个门还大大咧咧地自称朕,差些便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奇特的是,这剑蝶看起来并非他想象中揣满恶意,招招都非打向安君尘要害,似无杀安君尘之意,这究竟是怎地回事。 心神飘飘荡荡,最后,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滚在一团后,席雅竹终于吃饱了。他淡淡地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取出锦帕拭了拭唇,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留得一句“你们付账”,便离去了。 离去后,他又在楼下看了一眼他方才所处的雅间,发现打斗声似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蓦地停止了,但不待一刻又继续响了起来,乒乒乓乓地好不吵闹。 心中一沉,他左右打望,恰巧将目光落在了安君尘两人所处之房的对面——那是一间隔路相对的酒楼雅间,一扇窗户略开些许,雅间里好似有个人,一直在打望他对面酒楼的安君尘两人。 仅是随意一瞥那打望人的容颜,席雅竹便怔住了。 顷刻,那人好似察觉到席雅竹的目光,又阖上了窗户,不再打开。这一举动,让席雅竹困惑不已,总觉得那人的容貌,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眼看那人未再现出,席雅竹轻抿薄唇,看了一眼城门,便抬起脚步慢慢地悠了过去。 他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觉中,竟是来到了昔时他同安君尘出宫时来到的郊外,此时的花不敌上次见着的那般娇艳了,临近初秋,树都淡了颜色,花都憔悴了容颜,唯有几株盛开的,犹是秋季里常见的菊花,但百花争艳的美景,却是见不着了。 心头一阵酸楚,明明方过了不过月余的时间,心境便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静静沉思,反复琢磨着他同安君尘的关系,却觉心口宛若堵上了一堵厚重的门墙,出不去,安君尘也进不来。他同安君尘,有时便觉似床上伴侣的关系,但有时又如同情人眷侣一般,他看不透安君尘的心思,也琢磨不透自己对安君尘的想法。 静立的湖面波澜不兴,只需风过,便会抖动着漪澜,便如同人生,只需轻轻一撩,许多事情便会起了变化。他不知他同安君尘,会经历什么,会被什么事情所撩动。 唇齿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叹息,久久地徘徊在自己的鼻尖,不肯散去,积郁进自己的体内。便在这时,忽而身后有脚步声欺近,一道叹息声附和响起,不短不长,同自己频度一致。身子微有怔愕,席雅竹竟是不敢回头去看,那人究竟是谁,可会是安君尘。 对方显然无意上来打扰,一直都未说多一句话,席雅竹终是忍不住好奇,回了头去,但这心头方激起的一丝欣喜,却在看到对方容颜时,回荡下去。 不是安君尘,而竟是剑蝶。 眼看席雅竹对上自己的脸,剑蝶挥着那把扇子,轻轻地拭了拭自己唇角打斗的淤痕,踏步上前,执扇轻抵席雅竹的下巴:“美人,何事如此让你伤春悲秋。” “美人?”席雅竹眉梢上挑,“你对每个人都唤美人么。” “自然……”剑蝶又笑,但笑容在不可见地略有一僵,“不是,不美的,我不叫美人。” “是么。”席雅竹打开了他的扇子,转身便走,剑蝶也随着跟着走上来,席雅竹脚步一停,对方也跟着停下。 “你跟着我作甚?” “保护……你啊,嗯,不错,为了让你尽快答应同我站在一块,搞掉那个……呃,真、黄、地,我必须得先保护你的安危。” 席雅竹明明白白地听到了对方在言“真黄地”时的咬牙切齿之味,但他也未放在心上:“保护我?没必要,”席雅竹侧目轻道,那低垂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落下了淡淡的光影,“你归去做你的事罢,没必要跟着我,我决计不会答应你的。” 剑蝶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话音间竟含着一丝颤抖:“你……你为何不答应我,莫不是不忍心伤害安……呃,真黄地?” 席雅竹心头一颤,为何不答应,实则他也说不上来。微不可闻地哂笑一声:“我若真有心成帝,为何迟迟未有动作,我甚至可在我爹在世时,将他杀了,自己登位。呵,”他转身拂袖便走,“我不喜被拘宫中,我喜好自由,可不想当那个束手束脚的皇帝。” 束手束脚!剑蝶好似听到了什么特别敏感的词,蹬开了几步,到了席雅竹的面前,表情竟然是一反常态的落寞:“你……你也认为皇帝束手束脚?” 席雅竹不明所以地略挑眉头:“不是么。做何事都必得先考虑人民,何曾为自己想过什么。” “那你觉得,真黄地这皇帝如何?” “你无故为何问起他,”席雅竹对着剑蝶打量了一番,“莫不是……” 心里一个咯噔,剑蝶忙堆起笑脸,故意打岔道:“啊,我只是问问罢了,随意问问,嘿嘿嘿。” 席雅竹眉峰微微蹙起,这剑蝶虽同原先见的那个人一样的轻佻,但为何总感觉这个剑蝶有些不对劲呢。罢,与他无关。 “我同你很熟么。”席雅竹丢了一记眼刀子,也不理会这惊愕之人,转身便走。 剑蝶脚下一划,又拦在了席雅竹面前:“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这话倒真将席雅竹给问倒了,他连他自个儿都不知能去哪儿,天地之大,恍觉他竟是无所去之处。锦衣玉食惯了,万不能适应这外边漂泊的生活,而身上的银两虽是足余,但奈何他花钱从未有过精打细算,俱是大手大脚,过不得月余,他当真是要成个穷光蛋。 “既然无处可去,不如回……噢不,我陪你去逛逛罢。” “回哪儿?”席雅竹顿了一瞬,忽而忆起他远在南方的封地,心头一松,略一莞尔,他想到他要去哪儿了。 说走便走,席雅竹从不可他人思考的时刻,他完全未有必要同一个陌生人说太多的东西,他也不想向他打听安君尘现今如何,当朝天子的地盘,安君尘还不至于出什么事。 只是,他不打算理会他人,他人却会凑上来。 席雅竹正欲购置一匹马,使个车夫之时,却听剑蝶讶了一声,连连摇头让伙计将席雅竹挑的马放回去:“这马不好!” “好不好,同你有何关系?”席雅竹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对着伙计言道,“我便要这匹。”这匹马,是众马群里最是颜色鲜亮美丽的了,他可看不上其他的。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9节 怎料这剑蝶偏生便给他挑了一匹最不起眼的马,顺着那马毛道:“这马才好,听我的,包你快!” 席雅竹直接忽略他,走到自己中意的马前:“我就要这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钱袋,但怎料,手心一空,钱袋子便落到了剑蝶的手里。 “不给买!” 席雅竹不悦了,伸手叱道:“给我。” “不给!那马不好,不给买!” “干你何事。” “怎不干我事,你是我……”戛然而止,剑蝶脸色略红,清咳了一声,“总而言之,不给便是不给,了不起你走路去啊,回宫去啊。” “这钱又并非你的,你凭何不让我花。” “这钱也不是你的!明明便是……咳咳,总而言之,不给便是不给,了不起你走路去啊,回宫去啊。” 古古怪怪,这人说话怎地上句不接下句的,席雅竹打量了剑蝶一眼,伸手去抓钱袋,但他哪比得过习武的剑蝶,登时便红了脸:“你给不给。” “不给!死都不给!了不起你走路去啊,回宫去啊!” “你方才还同我说,唤我出宫,现今去要我回宫?” 剑蝶得意的笑容僵住了,假借清咳缓解尴尬:“怎地了,左右你也不肯回的!” 席雅竹一颤,目光投印在剑蝶的脸上,竟是忽而将这张脸同记忆里的那张容颜重叠在了一块,不觉竟给笑了出声:“你怎知我不肯回。” “雅竹,你肯回宫?!”方一笑开,对上席雅竹那略带探寻的目光,剑蝶又抵唇咳了一声,“我是说,你要回宫,不妥不妥,还是在外边游荡游荡的好。啊!安君尘!” 席雅竹顿时便迎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殊不知,剑蝶背着他快手快脚地付账,买了自己看中的马,翻身上马时,一撩回头的席雅竹,就将人给提了上马,顿时化作一枝飞箭冲了出去。 “该死的,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你会骑马么!” “你怎知我……”不对,席雅竹顿了一顿,贴近对方之刻,他很清楚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过去一年,他无数次在安君尘的身上闻到,此乃皇家独有的香料,他所知的,仅有安君尘一人所用。 再提眉望去眼前剑蝶的容颜,不意外地便发现了那对易容也无法改变的熟悉双瞳,呵,席雅竹心底哂笑一声,怪道方才这剑蝶言辞奇怪,原是安君尘易容的,好你个安君尘,骗我骗上瘾了! 心头一怒,席雅竹猛地推开了易容的安君尘,震得地面发出好大一声,留了一地的哀嚎。 席雅竹从鼻腔中挤出哼音,仿照着安君尘的动作,双腿夹着马背,催促着马继续前行,结果,这马,它、不、走、了! 于是,推开人想逃逸的席雅竹,就被逮着了…… . 一脸狼狈地爬起来,安君尘方想教训一下这席雅竹,怎料竟看到了滑稽的一幕:席雅竹蹙着眉头,臀部一个劲地往前挪,轻轻抖着马缰:“跑啊,你为何不跑。” “嗤。”安君尘笑得肚子都弯了,这么点力还想让马走,简直是做梦。 瞧着马不肯动,席雅竹回眸正见安君尘起了身,失措得宛若受惊小鹿,赶紧抱着马头,惊慌下马,怎料他脚下一滑,顿时踩了个空,往下摔去。 噗—— 身子被稳稳地抱进了熟悉的气息里,席雅竹惊魂未定地睁眼,便对上了安君尘比他还惊忧的神情:“雅竹……呃不,美人,你无恙罢。” 发觉面前人是安君尘后,席雅竹听这声美人那是说不出的别扭,推开了安君尘,抖了抖乱遭的衣衫,转身便走。 安君尘哪会让他离去,把人一拦,就道:“你去哪儿。” “买马。” “买马?!”思及席雅竹那不会骑马的模样,安君尘哪放心得下,“不准买,你不会骑。” 席雅竹略生恼意:“我不会骑,不可雇马夫么。” “雇……雇马夫,”安君尘登时没辙了,忽地目光一闪,贼贼笑道,“你没钱,不准……雇……”他顿住了,为何席雅竹手里拿着的那个钱袋如此熟悉!摸摸自己的胸口,噢天,方才从席雅竹手里夺来的钱袋,竟被席雅竹趁着方才给顺走了! ……雅竹,你跟朕学坏了么么么么么! 轻丢了一记得意的目光给安君尘,席雅竹继续越过他往马厩里去,但他怎敌得过会武功的人,这手里的钱袋又被安君尘给明抢了过去。 “给你,你一人上路,我不放心!总而言之,不给便是不给,了不起你走路去啊,回宫去啊。” ……安君尘,你能换个词么? 席雅竹长沉了一口胸间粗气,本想呵斥几声,但思及安君尘都是为自己着想,且他一个皇帝,为了自己丢下国事易容成他人而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遂这话在嘴边拐了个弯,便柔声道:“我一人上路你不放心,那你不会陪我一块儿上路么。” 雅竹他说什么,他这是在邀请朕同他一块儿上路,打啵啵,乱摸摸,脱脱脱么?!太棒了,雅竹,朕来了! 双手一展,安君尘就要敞开他博大的胸怀,但是,在即将抱到人之刻,他惊然忆起,他现下是剑蝶,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席雅竹在邀请剑蝶一块儿上路,这是在背着他同剑蝶发展煎情的预兆! 安君尘泪流满面。 看着眼前这张脸,安君尘直觉自己充满了浓重的罪恶感,他这是在顶着别人的面皮同席雅竹恩恩爱爱,若是席雅竹爱上了这剑蝶,他是要放弃呢,还是放弃呢。 不成,怎地可以让他的雅竹有同他人发展煎情的机会!安君尘大手一摆,顿时大义凛然地道:“不,正所谓,男男授受不亲,你我不该一块儿上路,应该分开来!” “……” 席雅竹脸色略黑,这安君尘转性了? “也成,随便你。”懒得同这无法沟通的人交流,席雅竹回到马厩,便继续寻匹中意的马。 看着席雅竹对选马茫然无措的神情,安君尘转念一想,他不同席雅竹一块儿上路,那便意味着席雅竹很有可能有危险,这不成不成,他必须要待在席雅竹的身边,那么,唯一能待在席雅竹身边,又不怕产生煎情的法子,只有—— 。 席雅竹一脸黑线地抱胸坐在车里,时不时地睨眼去看那坐在最边边的人。方才安君尘以男男授受不亲为由,一上了马车,便让自己坐离他,两人分开而坐。 安君尘经过深思熟虑,私以为所谓煎情都是由两情相悦引起的,两情相悦是由两人相见引起的,是以未免他们相见,安君尘果断地拿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人工造成不能相见。 ……安君尘,您的智力被谁吃了。 安君尘还在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一眼睨向外边的风景,心底是说不出的畅快,他已许久未有出过宫了,一出来,便觉空气都清新许多,鸟鸣声都悦耳些许。 心头如是一想,直觉心境开阔,遂出口问道:“雅竹,你可开……呃,你可开过窗?” ……这辆仅有车帘的普通马车哪来的窗,你造出来的么么么么么?! “没有……”窗。 “没有开,那便开罢,呃,透透气!”安君尘吁了一口气,差些便露馅了。 看着撩起的车帘外的风景,席雅竹脸色更是难看:“你帮我开。” 他唤朕帮他开!根据追妻指南,展现朕居家好男人的一面时刻到了。 好,撸袖子,马上开……不不不,不成,朕是剑蝶,不能当好男人,必须当坏男人! “开!你自个儿有手有脚,自个儿开!”朕实是太聪明了,如此凶他,瞧他还如何看上剑蝶。 “……” 席雅竹瞪了安君尘一眼,自己撩开了车帘,把头伸到外边去,看着渐渐倒退的风景,但未看多时,身子受到一阵拉力,他的头又被拉了回来。 不满地甩过一眼,安君尘登时又拿扇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把头伸出去不……”“安全”两字又被他及时地生吞入肚,清咳一声,严肃道,“不好,你的容貌会吓着外边的人的!” “……” 席雅竹默默地从车屉里取出了古铜镜,照着自己的脸,惊悚发现,竟然容颜憔悴,双眼耷拉! “嗨,你别照了,照了也不会好看!”啪地一下,打开了席雅竹的手,安君尘气势汹汹。 席雅竹双唇略张,震惊地看着这态度大变的安君尘。他嫌弃我难看?!好啊,原来他此前言道自己好看的话,都是假的! 猛地将古铜镜掷到了安君尘的怀里,席雅竹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愠色:“你也不照照自己,长的什么猪样。” 他骂朕?!安君尘一把拽过古铜镜,朕如此英俊潇洒,竟被心上人骂猪样……咦,看着镜子里的容颜,他喜上眉梢,原来雅竹骂的是剑蝶,太好了! “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我就是个猪样,丑地天怨人怨,请不要嫉妒我哦!” “……” 席雅竹默默地撩起了车帘,对着车夫道:“我要下车。” 第十七章·夜宿 在安君尘强势的拉扯下,席雅竹迫不得已又跌回了车厢里,冷冷地睨着那个让他又爱又气的人。 “你这是何意。” “你又是何意,啊?!”安君尘故作凶煞地将语调提了一个度,“在赶马时要求下车,你这是找死么!也不怕摔死么!啊?!”话一出口,顿觉全身舒畅,往常在宫内时,为了哄席雅竹,大都是他服软撒娇,而今突而一吼人,嘿,还真爽快,大有在民间撸袖子同人家吵架的快|感。 席雅竹文雅惯了,可不喜他这模样,蹙紧了眉头,反问:”干你何事。” “怎不干我事了,你是我……”咳咳,安君尘吞回了差些出口的误言,继续凶道,“你若摔死了,我还得替你收尸呢!” ……替我收尸?!他这是想我死来着! 火冒三丈!席雅竹不说话了,直接用犀利地目光去瞪安君尘,直将堂堂皇帝瞪得愧疚不已,抬不起头来,两根食指在那绕圈圈,低声嘀咕:“我这是关心你。” 他这声低估极其小声,但在风送下,有些词还是有所保留地落到了席雅竹的耳里,故而这话到了席雅竹的耳中,便是——“我这是关你。” 关我?!他还想关我! “我忧你出事。” 他由我出事?! “我对你好,你都视而不见。” 他对我都视而不见?! 忍,忍忍,再忍忍。 “我想死你了。” 他想我死?!!! 砰—— “嗷——我的鼻子啊!” 。 安君尘泪流满面地揉着这被席雅竹打肿的鼻子,坐在角落里,不停地吸鼻子。他自始至终都不知席雅竹发了什么疯,突而打他,本想凶煞地吼他一声,结果却被席雅竹怨气冲天的脸色给吓了回来,只能委屈地嘟着个嘴巴,偷偷盯着席雅竹的臀部——视煎! 席雅竹寥寥无趣地打望了一眼外边的景致,打起了一个轻轻的呵欠。本来昨夜便未睡好,今日又被这人给缠上,在这车内的抖动中,他顿时生出了几分困意。 将自己的头轻靠在了车厢边上,席雅竹缓缓地阖上双目,打起盹来。怎料,这车厢边极其坚硬,加之安君尘为了省钱,只买了一辆很普通的马车,车厢里也摇摇晃晃,睡得极不舒坦,不大多时,席雅竹的头便被磕了几下,生生将自己弄醒了。 朦胧张目,单手轻柔那被撞得淤疼的额际,席雅竹不满地蹙眉,不舒服,可是又好困。侧眼一望那坐得端正之人,席雅竹禁不住地看向了安君尘的肩头,昔时在皇宫内,他没少枕在安君尘的肩头,那儿宽厚结实,又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有肉感,再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睡得香。 遂趁着那人阖眼养神,席雅竹好似一个偷腥的猫,悄悄地凑了过去,但安君尘动了一动,他又吓得缩了回去。偷偷摸摸地屏气凝神,看到安君尘不再乱动后,他方将自己的头小心翼翼地枕了上去,轻轻抬头,看到安君尘没反应,他方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满意地阖目。 安君尘是习武之人,这席雅竹靠过来,他哪有不察觉之理,这搁在坐上的手屡次想将人推开,但又心疼地不忍动作,结果就如此矛盾着矛盾着,最后他方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等席雅竹快醒时推开他! 于是,席雅竹快醒时,他推了,于是,就悲剧了…… 席雅竹有个小毛病,起床气略大,若自然醒无事,但若是有人刻意吵醒,那就麻烦了…… 啪! 一声重响,竟比这车内灌来的风声还大上几倍,安君尘僵硬的脸上,顿时印上了一个大红的五指山,而席雅竹迷蒙双眼,看了一眼那五指山,又继续窝在他肩头,补眠去。 不死心! 安君尘又用力一推,得,这席雅竹倒似个不倒翁,又弹了回来,这次是,砰!一拳头砸了过去。 乒乒乓乓,叮叮咚咚,哼哼哧哧,砰砰砰砰,嘎嘎嘎嘎…… 马车剧烈摇晃,马夫摇头如浪。 “年轻人啊,节制点啊——” . 当到了晚间,马车停了下来。席雅竹一脸神清气爽地扶着车边跳下车,而他身后的安君尘,则是一摇三晃地撩开车帘,执扇挡着自己的脸,跳下车时,还险些崴了脚。 马夫偷偷望去一眼,顿时脸色涨红,背过身去捧腹憋笑。 这脸哪还叫脸,鼻青脸肿,整一个真真正正的猪样。 安君尘狠狠地瞪着马夫,瞧什么瞧,没瞧过猪……呃不,龙样么! “你放心,哪怕你这猪样丑得天怨人怨,我也不会嫉妒你的。” —— “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我就是个猪样,丑地天怨人怨,请不要嫉妒我哦!” “……” 看着席雅竹,安君尘痛哭流涕。 . 四周环顾,恍觉他们此刻处在一处小树林中,席雅竹一问马夫,原是这方圆百里,未有一间茅舍,只能在野外宿营。 一听野外宿营这四个字,席雅竹便不悦了。他锦衣玉食惯了,哪怕是当年因他父亲病重,将他从封地召回,他也是一路吃好喝好住好,马车内舒服得宛若在府内一般,何曾在这儿风餐露宿地受罪过。 这一喜,登时便将不满开了口,“不喜欢。” “啥不喜欢。”抬脚踢开了一处树下的落叶,安君尘忙于将这片地方打扫干净,随意地应道。 “不喜欢睡这儿,我要回车厢里。” “噢,”安君尘表面应着,心底却是暗暗好笑,席雅竹真是被骄纵惯了,哪适应得了外边奔波的生活,过不了几日,指不准便想回宫了。故而在这等小心思的作用下,安君尘笑眼眯眯,学着那些个剧本,又唱了起来,“好,你走你走,死了……呃不,冷了别找我啊!” “……”席雅竹默默地转身回车内。 席雅竹初时还未将安君尘这话放在心上,但回车厢后,感觉到四面八方灌来的冷气,他顿时便冷得难受了。撩开车帘一望,安君尘坐在火堆边,吃着干粮,那火焰将他的脸映得红扑扑的,说不出的暖和。看到席雅竹伸头,安君尘还高兴地朝他扬了扬手。 下去,不下去,还是下去? “美人,这儿有火哦,有暖和的火哦,有适合取暖的干柴烈火哦!” “……”席雅竹不想下去了。 但在心底踟蹰许久,席雅竹还是忍不住寒意,抱着自己的胳膊,慢悠悠地下了车,凑到火堆前。但看到那脏兮兮的地面,他又蹙起眉了:“地脏。” “噢。”根据追妻指南,这等时候,身为好男人,必须要为心上人铺好地面,但是!现下他是剑蝶,必须要根据赶妻指南行事,所以,安君尘岿然不动,还笑了一声,“那你便挑块干净的地坐!” “……地脏,不想坐。” “那你便挑块干净的地,蹲!” “……地都不干净。” “那你便挑棵干净的树,蹲!” ……这男人是猴子派来的蠢猪么? 心想着,席雅竹转身便走。 安君尘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气,看了一眼手里的干粮,顿时喜从心来,吧唧吧唧嚼了几口:“哇,好香好香。嗝,好吃好吃。吸溜,美味美味。啊——嗝——哇!” ……席雅竹突然觉得自己饱了。 但走没几步,席雅竹的脚都似长了根,不动了。他什么干粮都未准备,而今没东西吃,自然饿得不行,最后还是乖乖地蹭了过去,忍着心头的嫌恶坐下,接过安君尘递来的干粮,张口一咬。 “噗——” 喷得安君尘一脸碎屑。 “难吃……咦,你的脸长麻子了?” “……”胡乱一抹脸上那被席雅竹喷出的饼屑,安君尘道,“那给我吃罢。” 说着,安君尘毫不客气地拿走了席雅竹的干粮,由得他一人愣愣地看着自己把干粮啃了个一干二净。 啪啪啪,拍了几下手里的碎屑,安君尘眨巴了几下嘴巴,对着席雅竹笑了笑,就翻身躺下,留着个龙臀给席雅竹。 哼,瞧你不吃,饿着了罢,想家了罢,想回宫陪朕打啵啵,乱摸摸,脱脱脱了罢……罢……罢…… 放置包袱那处,忽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安君尘借着影子看过去,他看到了什么!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0节 他看到了他们堂堂前太子,在偷情,呃不,偷食物! 将安君尘的包袱翻了个底朝天,席雅竹就差些将这包袱都拆开来了,结果干粮都没一块儿! 席雅竹懵了,这死猪竟将干粮给吃光光了!这猪是人养的么么么么么! 根据赶妻指南,这种时候,必须要鄙视他! “美人,你如此金贵,不适合生活在这等地方,不如……”回宫去啊! “不如早日回封地去。” 席雅竹接话,安君尘无话。 “走,”席雅竹将马夫给拉起,“休息好了,我们走。” “这这这……”马夫是个没主意的,东看看西瞅瞅。 安君尘不悦了,拽着马夫的另一只胳膊道:“大晚上赶路不安全,不准走。” “走。” “不准走。” “走。” “不准走。” “走。” “你你你,你再走,你信不信我我我……” “你怎么着?”席雅竹睨了一眼,冷冷对他。 只见安君尘一撩袍袖,一脸凶恶,指着席雅竹的鼻头,双唇一张一合,就是—— 回身一抱自己的包袱,哼了一声,不给你钱和干粮,朕瞧你怎么走,朕不要太聪明哦……哦……哦…… 呼,上车!嗖,驾马! 于是—— “雅竹,等等我啊啊啊……啊哦……” 哐地一声,马车内丢出的银子正中面庞,堂堂天朝皇帝顿时脑袋昏阙,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 远方,一声轻柔朗笑,回荡夜间: “我有钱呢,请不要嫉妒我哦!” 当初是谁给他钱的,是谁,报上名来! 第十八章·遇袭 安君尘使着他绝顶的轻功,终于追上了马车,拉起缰绳,在马匹嘶鸣声中,气愤地一屁|股把马夫给挤了下去。 “哼!”嗤鼻一声,安君尘高高地站着,迎着探出头的席雅竹黑脸,满意地道,“如何,走不了了罢。走夜路不安全,不给走!” 席雅竹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安君尘不让他走,他更想走。总想同安君尘堵那口气。 遂一撩车帘,就要往车下跳去,但却看到安君尘手里晃出来的东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包子!竟然是热乎乎的包子,嗅嗅,还好香呢。 “怎样,想不想吃!” 点头。 “乖乖地不走夜路,我就给……” 给我吃?! “……你闻一口!” ……直接伸手过去。 抓,包子会动。 再抓,包子又跑了。 再抓抓抓,不抓了! “嘻嘻,怎样,抢不到罢!乖乖地停下,不走夜路,我就给你,嗷——” 咚地一声,安君尘被推下了马车,摔个底朝天,而席雅竹开心地抢过他的包子,边欣赏着安君尘的姿势,边啃了起来。 . 席雅竹有东西吃了,便犯乖了,老实地坐在马车里,细嚼慢咽。 安君尘顶着一肚子的火上车来,一撸袖子,冲着席雅竹大声嘶吼:“席、雅、竹!” 抬手一挡这冲面而来的口风,席雅竹将手里的那袋包子拥得更紧,戒备地盯着安君尘:“你想作甚。” “我想煎……了你……的包子……”咕隆一口,迎着席雅竹那黑下的脸,安君尘叉腰左右看,“啊,我是叫你慢慢吃,慢慢吃,小心包子煎,呃不,噎着你。” “……” 安君尘又坐回了边边去,画圈圈地盯着席雅竹,想他千辛万苦帮席雅竹准备的热包子,自己都未得吃上一口,还被这人这般对待,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巴不得将人翻来覆去,煎来煎去! 于是,在席雅竹问到这包子缘何还是热乎的时候,他就脑子犯抽地将把包子捂在胸口,答成了—— “我一直将包子捂在最温暖的地方,那便是,我、的、胯、下!” “噗——” 席雅竹一口喷包,安君尘脸上生花。 . 处理了满脸的包屑后,两人又静默地分开两边坐了,他们马车停下的位置实是不巧,周围都未有什么可落脚的地方,本想再让马夫赶路回去,但生怕回去的路上有何危险,便唤了马夫进车里来,三个人在车厢内挤一挤。 这马车未有窗户,风毫无顾忌地呼啸进来,席雅竹冷得打了个哆嗦,禁不住环住双手,想往安君尘这儿凑。 但这臀部一挪,又想到那胯捂包子之事,又恶寒地缩回了边边角里。 安君尘一眼看穿席雅竹的心思,便想发挥好男人的作风,把心上人揽入怀中……不不不,在这寂寞空虚的时候,在这寒冷的时刻,人最需要的就是温暖,只要给他一个拥抱,就是干柴烈火的预兆! 安君尘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狠狠心,把自己的臀部往边边一挪,眼不见为净。 “啊啾!” 再不听为净。 “啊啾啊啾!” 安君尘果断除下自己的外裳,双手一抖,就往席雅竹的身上盖去…… “你作甚?”恰时,席雅竹转过身来,看到那衣服时,忽而生出了几分暖意。 但是—— “给你蒙脸,省得你吓人!” ……安君尘,你的男人风度被狗吃了么么么么么! . 在安君尘强行把衣服裹在席雅竹身上后,席雅竹乖乖地靠到一边睡熟了,可是安君尘却睡不着了,他滚来滚去,动来动去,一阖眼,又睁开,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 月黑风高,这是滚床单……不不不,杀人的好时候! 在这荒郊野岭,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根据江湖经验,必会窜出一堆劫匪,高声呐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此树……”车外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安君尘正在出神,直接顺口接道,“此树不是你栽的!” 车外人默了一默,清咳一声,笑道:“我……我知晓不是我栽的,只是这位少侠,我们方才在前方赶路,发现有棵大树挡了我们的去路,凭我们一己之力,无法搬动,远见你们在此,便过来求助了。” 安君尘打了个激灵,看了一眼被吵醒的席雅竹,安抚地拍了拍他几下,便小心翼翼地往车外走去,嘴里还不满地吐出几声:“什么树,如此宽广的路都能挡住。” 那人身着华贵,一看便是世家子弟,没什么力气,憨笑着同安君尘道了个礼。 安君尘皱了皱眉,打望了这人一眼,便欲走下马车,迎上去。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安君尘忽而一闪身子,跨坐车前,一扬马鞭就往前冲去。 那人脸色一变,嘴里一吹哨声,竟从腰间取出一把软剑,蹬开轻功,就往安君尘追及而去。 安君尘不傻,这条路极其宽广,周围的高树并不高大,怎可能会挡路,更甚者,这人衣着华贵,若是个世家子弟,怎会由得他一个公子出身的人来求助,当小厮都是吃白饭的么! “驾驾驾!”急促的赶马声,将车里的两人惊醒了,席雅竹摇晃着身子醒来,扶着头蹙眉不满,“怎地回事。” “雅竹,坐好了!我们遇上劫色的了!” 话音一落,登时从四面八方扑来了十个黑衣人,提起利剑就往安君尘身上划去! 隆——车厢一阵震动,席雅竹透过车帘,看到了那些个明晃晃的的刀剑,立时变了脸色。他何曾见过这般杀人的场面,既为安君尘担忧,又为自己无能为力而难受。马夫早早便缩成一团,挑了个安全的角落,躲了过去。 席雅竹表面镇定,内心却是惊惶不安,他想替安君尘赶马将那些人冲开,但他那笨拙的技术,只会给安君尘添乱。 所幸那些人的目标只是安君尘,并非他。他急得坐立不定,心里又埋怨着自己,若非他执意要赶夜路,也不会落至今日这等情况。 便在他焦急之刻,忽听风中传来了安君尘的声音:“兄弟,丞相要你们来做戏时,没说让你们手下留情么!” 丞相,做戏?!好你个安君尘,你这又是做戏博我同情来着,简直不可原谅! “安、君、尘!” 狮子大吼,震慑人心,安君尘看到那些个刺客被震得脸色一变,动作都迟缓了许多,给了他大好反攻时机! 安君尘继而开口:“席雅竹,你是个丑八怪!”关键时刻,资源不用白不用! 他说什么?! “你、娘、的!”狮子一张口,吓得胆没有。 于是,就在席雅竹这不断的怒吼中,安君尘很诡异地扭转了趋势,最后在丞相派来的武功高手赶来后,终于摆平了这些不知何处来的刺客。 剧烈的车厢震动回归宁静,席雅竹试探地走出了车厢,怒气冲冲地看向那个接受众高手俯首之人。 “安……” “小心!” 一声惊异声落,席雅竹便被人扑倒,从车上摔了下去。 “嗯……”后背受痛,席雅竹不满地闷哼出声,却在睁眼时,看到安君尘臂上插着一枝箭! 未死透的刺客方一发射暗器,便被赶来的众高手剁成了肉酱,但安君尘依然受了伤。 “皇……” “咳咳……” “剑……您无恙罢!” “皇剑?”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身份? 安君尘面色一僵,生怕被席雅竹发现自己的身份:“是啊,我名唤黄剑,又黄又贱!” “……” 席雅竹的脸色又沉了沉,这安君尘究竟在搞什么东西。 “安君……唔……”余下的话,被安君尘惊悚按上的手给阻下了。 “嘘,”安君尘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看,“我是黄剑。” “你究竟想作甚!又是唤人来做戏,又是神秘兮兮的,你想博我同情么!” “博同情!”安君尘放大了嗓门,顿时又小声地道,“我黄剑为何要博你同情!” “安君……唔……” “我叫黄剑,又黄又贱!” “安……” “又黄又贱!” “……黄剑,你究竟想作甚。” “想做你……昂哦……啊你的保护人。” “保护我?!呵,”席雅竹冷笑一声,“便凭你这做戏来的刺客,也想保护我!”口中斥出一声,席雅竹愤怒地一推安君尘,结果…… “啊啊啊啊啊,谋杀啊!” 正将那把箭往安君尘的肌肤里刺去…… 于是,席雅竹他好像做错事了…… 第十九章 ·招供 “你说,今夜之事并非你伙同丞相做的戏?也未有同刺客说过一句话?”席雅竹挑起了眉头,打望着这在自顾自上药的安君尘。方才,安君尘终于老实交代自己的身份了。 手里的药滞了一瞬,安君尘扁着个嘴,委屈不已:“雅竹,你不信我么。”方才席雅竹往他胳膊上戳了一箭后,疼得他上蹿下跳,还是那些个侍卫省心,赶忙帮他将箭拔了出来,但他会生怕被人发觉自己身份,遂让那些个侍卫到暗处隐藏,由着他自己上药。 可这上药途中,席雅竹不帮自己上药便罢,竟然还不相信自己并未伙同丞相演这出狗熊救美的戏,他怎能不难受。 <席雅竹淡淡地看了一眼在风中晃动的火光,嘴角挑起一抹讽刺:“我自然是……” 信朕的?! “不信你。你老实交代,你这些个侍卫从何而来。” “哼!”安君尘板起了脸,昂首挺胸,“你以为你不信我,我便招了么,我才不会告知你我确实有叫丞相派人来演戏,而这些来救驾的侍卫便是应化身刺客之人!” ……安君尘,您的脑子积水了么? 席雅竹面如黑云密布,冷眼睨着安君尘的容颜,半句不言。 很快,安君尘便惊悚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脸上可谓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会儿龇牙,一会儿打颤,在席雅竹眼中瞧来可谓狰狞。 根据追妻指南,做错事了要学会撒娇! “雅竹……”嘴巴一扁,容色如泣。 不为所动。 “雅竹……”一扯席雅竹的衣袖,东摇西晃。 毫不理睬。 “雅竹……”轻轻一搂席雅竹的胳膊,安君尘把自己的脑袋拱进了人家的胸口。 嗅嗅,香香。“雅竹……”屈指往衣领口爬去,慢慢地,渐渐地…… ……砰! “啊啊啊啊啊,我的伤口,好疼啊啊啊啊!” 。 再一次碰到安君尘的伤口,席雅竹再狠心,也被愧疚溢满。他温柔地扶起了四仰八叉躺倒在地的安君尘,乖巧地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取过药,帮安君尘清理伤口。 安君尘这人莽夫来的,擦个药,就是一口气把药给倒上去,用手指搓几下就了事,这般下去,这药渗入不深,对他身体可未有好处。 席雅竹小心翼翼地将安君尘半边胳膊的衣裳给褪了下来,看着那被安君尘随意处理的伤口,不悦地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连自个儿都照顾不好,我还指望你照顾我?” ……雅竹,你加上后边那句话真的好么!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1节 “我可以不照顾你,只……”做你么。安君尘默默望天。 “只什么?”席雅竹续道,“你想作甚。我还未同你算账呢,此前你那般凶煞对我,讽刺我,让你挨上一箭也算作是补偿。”嘴上讽得犀利,但席雅竹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这上药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还生怕安君尘痛着吹了几下,说不出的温柔。实话而言,安君尘救下他,他岂会不感动,但思及过往种种,这纠结的心又起了。 “……雅竹,你好狠心。”安君尘胸腔如中了一箭。 取过绷带,帮安君尘扎了一个简单的结,席雅竹淡淡地道:“你当初怎地却狠心那般凶我。” 安君尘不说话了。 给安君尘穿好了衣裳,席雅竹慢慢地收拾着地上的药具:“你今日究竟想作甚,剑蝶是何人,你又为何偏生要化作他的模样,你……唔……” 一吻封缄。 安君尘的吻既温柔,又多了几分霸道,紧紧地扣着席雅竹的脑袋,品尝着他嘴里久违的甘甜。 其实他们分别不过半日的时刻,安君尘却觉宛若分开了多年之长。 越是久不分离,忽而分离,越是难舍难分。他抱着席雅竹的手都用了不知多少的气力,真真恨不得将人嵌入骨髓,融入血液,而后—— “唔唔唔……” ……将快被自己闷死的对方松开。 席雅竹胀红了脸,带着嗔怨地拍了拍安君尘的胸口,看似重力,实则这拍的手都绵软无力。 寥寥看了一眼安君尘,席雅竹偏过头去:“你作甚呢。” “做你!” “……”席雅竹脸黑了半截,他低头睨了一眼安君尘的东西,“先前不是硬不起来了么。” “你竟敢说朕硬不起来了!” “咳咳……”树上,传来了隐藏着的侍卫清咳。 安君尘气愤地哼哧了几声,动了动耳,听闻附近没有人后,手指宛若爬虫一般,悄无声息地往席雅竹身边走去。 “啪!” “咦,”讪讪地收回打向安君尘手指的手,席雅竹道,“我还以为是虫子呢。” “……雅竹啊。”安君尘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左顾右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臀部往席雅竹那处挪去。 一推。 他又退回原位。 再挪。 再推。 再挪。 再推。 …… 化身为狼,直接将人扑倒。 开工,肢体相缠,温柔缱绻,嗯嗯啊啊,接连不断,这是在—— 啃人!把席雅竹脸上留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安君尘方满意地把人放开,在他耳边蹭来蹭去。 席雅竹生怨,就要将人推开,这时,耳里传入了安君尘的低声呢喃。 “剑蝶这人,那一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皇宫劫走你,可见武功不俗,但如此厉害的人物,后来竟是用你性命作胁让自己离开,可见他别有居心。但我瞧得出来,他似乎并无恶意,不过不论如何,我想他定同今夜的刺杀脱不了关系。雅竹,对方的目的是我,你定要小心。” 安君尘难得如此正经同席雅竹说话,但席雅竹却是挑眉一问:“对方目的是你,为何我要小心。” “因为,我死也会拖你下水。你生是我安家的人,死是我安家的魂!” ……说一句“我生怕对方波及到你”的甜言蜜语会死么,真的会死么么么么么! “总而言之,”安君尘拍拍胸脯,大义凛然,“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一定护你周全,若是我不在了,我一定会唤人好好……” 照顾我? “把你一起给埋了!这叫做生同寝死同穴!” ……我第一次知道“生同寝死同穴”竟有如此恐怖的含义。 席雅竹默默地背过了身去,抬头望天。跟安君尘说话,他一定会死的,不是被气死,是被吓死! “雅竹,”安君尘凑了过来,撩起他一抔长发,绕在指尖把玩,“为了以防万一,私以为,我们要易容!” “易容成何人。”席雅竹蔫蔫地问道。 “自然是——嘿嘿嘿。” 一盏茶后,侍卫们便见到了一个粗鲁版的“席雅竹”,和一个温柔版的“安君尘”…… ……看着自己脸上这安君尘的面具,席雅竹内心咆哮,你这是害我呢,还是害我呢! “雅竹,我身上带着的人皮面具不够了……” 你可以不带我们俩的人皮面具的,真的! 。 最后,敲诈着随身侍卫交出两张人皮面具后,安君尘同席雅竹随即便易容成了另两个毫不起眼的人。 未免路上再引人注目,安君尘让马夫先行驾车离开,他和席雅竹则先在树上休息一夜,次日赶到附近的城镇。 但是,问题来了。 席雅竹不肯睡在树上,觉得不舒坦。 安君尘左哄右亲,都毫无效用。 “雅竹,你究竟想怎地。”安君尘都快哭了。 席雅竹东看看西瞅瞅,到处寻找适合睡眠的干净之地,但看来看去,都未找到合适的,放眼一望,地面脏兮兮,树上黑乎乎,不开心。 席雅竹的额头都给拧成了一个横着的“川”:“不干净,脏。” 安君尘困得不行,打着呵欠,巴不得讨开这公子的心,瞅瞅他究竟想睡哪儿。 “那你将那些地方擦干净。” “你擦。” ……安君尘泪流满面,在席雅竹的强迫下,勉勉强强地擦出了一块较为干净的地方,而后—— 他自个儿躺了上去。 “哼,我困了,可没闲暇同你玩,不睡便不睡,了不起你回宫去啊啊啊啊啊,嗷!” 席雅竹开心地躺在安君尘身上,滚来滚去,压来压去,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满意地阖上双目,睡了过去。 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安君尘,一脸青紫,嘴角都在咯咯打颤。 方才似乎好像,他起了反应,因此,席雅竹压来的后果,便是—— 他的龙根坏掉了…… 。 翌日天光初现,席雅竹睁开双眼,便看到安君尘一脸青紫地看着自己,目光炯炯,犀利无比,那叫一个词—— 有眼屎! “喏,”从安君尘怀里摸了几把,捞出一块锦帕,席雅竹丢到了他的脸上,“擦干净,真恶心。” “……雅竹啊,”胡乱将自己的脸擦了几把,安君尘僵硬着脸,难得地吐出正经的话,“雅竹啊,我们打个商量可好。” “什么,”席雅竹又滚了一滚,“你说,我听。” “你先起来,可好。” “起来作甚。”又动了动。 “你先起来。” “不起。”这身体真有肉感,睡在上边当真舒服。 “起来……” “不起。” “不起,那我们就……” 嘎吱—— 砰—— “一起掉下树罢……” 看着身旁那断裂的树枝,安君尘哆嗦着手朝天一望,脑袋一歪,昏迷过去。作者有话要说:逗比一箩筐2333 第二十章 ·昏迷 天光大亮,接连起伏的鸟叫声唤醒了沉寂的夜。一辆马车从小道上得得得地疾驰而来,踏着轻快的啼音,往小道尽头而去。 马车夫吹着口哨,轻快地随同鸟声吹起歌谣,摇头晃脑地翘着个腿,好不惬意。 此时日头方明,寂静的小路上万籁俱寂,本应无人行走的小道上,忽而在前方现出了两个黑漆漆的东西,马车赶至,车夫方发觉这竟是两个中年人。 一个身形较小的男子,背后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更为诡异的是,这身形较小的男子竟然长得凶神恶煞,相较之下,这身材高大的,却是一脸斯文样。 眼看这背负人的男子,看到自己时,双眼泛光,这马夫生怕惹事,赶忙一抽马鞭,扬起沙尘走了个干干净净。 “咳咳……”席雅竹被那烟尘呛得肺腑难受,自沙尘中睁眼时,看见马车已然远去,他已追及不上了。 “该死的。”禁不住咒骂一声,席雅竹跺了跺脚,又将身后的人掂了掂,继续往前龟速移动。 今早他们俩自树上摔下来后,安君尘便一直昏迷不醒,席雅竹起先以为对方是装模作样,也不理会,由得安君尘躺在地上,但过不得多时,他便发现安君尘毫无醒来之兆,心生恐惧,过去一看,发现安君尘脑后竟然有了些微血迹,原是安君尘的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这一发现,吓了席雅竹好大一跳,差些蹦了起来,急忙唤那些守在一旁的侍卫出现,匆匆给安君尘处理了一下伤势。侍卫言道安君尘的情况并不严重,但一直昏迷不醒,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需得早日寻到大夫医治。 席雅竹一听,脸色便变了。他哪曾想到,竟如此严重,心头立时被愧疚占据,若他当时多听安君尘的,移开来,安君尘便不会摔落下树了。 他当即便唤侍卫带安君尘去看大夫,哪知这些个侍卫,竟都是些老顽固,摆着个手,摇头说“不可不可,皇上龙体不可亵渎”,于是,到了最后,便演变成席雅竹背着安君尘赶路了。 而那些个侍卫,竟然言道要先去给安君尘打点一切,先一步溜了开去。 席雅竹整个脸色都变了。 实则,那些个侍卫以为安君尘的晕阙乃是做戏,故而为了给皇上俩人擦出激情的火花,很实相地溜走了。 于是乎,悲剧了。 安君尘自追席雅竹来,都未能安心睡上一觉,昨夜又受惊,中箭,伤口发炎,而今起了低热,再加之摔落下树,铁打的汉子都撑不住。 因而这昏迷,是真真正正地昏迷,并非假装。 席雅竹本还有些怀疑,后来感觉到安君尘不对劲时,那些个侍卫早已走远,而今一大早赶路背负安君尘,好不容易遇上一辆马车,结果人家怕惹事,又快一步离去了,急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前的路,远远地看不见边,所谓的城镇听闻还有不少里路,他力气又不大,还不知要背安君尘背到何时,方能带他到达目的地。 鼻腔里挤出一丝怨气,席雅竹又将这人掂了掂,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嗯……”迷迷糊糊地闷哼一声,安君尘被颠簸弄得伤口略痛,沉沉地睁开双目,打着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到席雅竹贴在近前的脸时,还愕了一阵。 “雅竹……”出声时,竟发觉自己的嗓音嘶哑,干涩难听。 “嗯?你醒了?”听出那声艰涩的声音,席雅竹左右打望,挑了一个略为干净的树下,将安君尘放了下来,扶着他靠在树上。 取下包袱里的水囊,他轻轻地往安君尘嘴边喂去。但安君尘意识迷糊,这水进去了一点,但又流出了不少。 “啧,”轻轻地嗔怨一声,席雅竹用手指将安君尘嘴边的水渍刮开,往他的嘴上抹去,“撑着些,很快便到了。” “雅竹?”水入喉中,安君尘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看到席雅竹后,还觉得犹似梦中,“雅竹,这哪儿。” 席雅竹要保存精力,并无太多的时刻同安君尘说话,只简单地道出一句:“路上,你起热了,你带你去找大夫。” “起热,”安君尘烧得迷迷糊糊的,摸到自己的额头,又摇着身子摸到席雅竹的头上,“唔,好似我还真有些热呢,雅竹,不打紧,我一会儿就消热了。” 安君尘越说是不在意,席雅竹心头越是难受。他将水囊紧紧地扭好,走到安君尘的面前,不由多说地将他两条胳膊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双手弯过他的膝弯,就将人背了起来。 “诶!”安君尘被这举动吓到了,双瞳略一大睁,就看到自己待在了席雅竹的背上。 简直不可思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朕一定是在做梦,一定! 为了验证梦的真假,安君尘决定一扯脸皮,然后—— “好痛……嗷!” 咚! 于是,安君尘被突然吓倒的席雅竹丢下了地了,于是,安君尘又昏了。 “……”。 席雅竹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些绷带,缠成团,塞到了耳朵里,以免一会儿又被安君尘给吓到。 背起熊样的人,席雅竹继续往前漫无目的地走去,路上时不时地回头看,可有行人马车经过,能载他们一程。 但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侍卫惊悚发现方才经过他们皇上与未来皇后身边的马车,差些便破坏了他们俩的气氛,这是大罪!身为皇家侍卫,他们必须要誓死捍卫皇上的爱情,将一切可能阻拦的障碍去掉,因此,他们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将所有经过小道的人,通通都阻拦下来! ……于是,席雅竹这一路上,都不会遇到一个能救他们的人了。 走到半路,席雅竹累得是气喘吁吁,他甚少做些什么练武之类的运动,平日里都是看看书,写写字,跑步都没跑过几次,唯一的运动,还是跟安君尘嗯嗯啊啊…… 结果,背着人走没多远,他便累得不行了。 将安君尘靠在树边,单手虚扶着他,另一手在给自己拭汗,休息片刻。 安君尘又醒来了,他左右看了一眼,正见席雅竹侧身立于自己身旁,迎着红日撩着额前汗湿的碎发,在日光照映下,粒粒细小的汗珠,发出晶莹的亮光,跳跃在脸上,让人忍不住想去品尝着水珠的味道。 一时心动,安君尘凑了过去,将自己的嘴巴慢慢地往席雅竹脸上凑,渐渐地,逼近了,终于,吧唧,亲到了,然后—— “啊!有虫!” “砰!” 受到惊吓的席雅竹,一爪子拍了过去,于是,安君尘的头撞树了,于是,两眼一歪,人又昏了…… 又一次将人背起,继续往前走去。席雅竹在安君尘的后脑勺裹了一层厚厚的绷带,以免他又被撞昏。 这一路上,席雅竹停留时,目光也一直望着安君尘,生怕他突然醒来,将自己给吓倒。所幸这几次休息,安君尘昏迷得很熟,庆幸之余,席雅竹又不免担忧,安君尘会不会出什么事。 静静地看着这张易容后的容颜,席雅竹此刻是说不出的复杂心情,安君尘不动不闹时,安静得便如同孩童,睡得很香甜,那如易容的阴柔面容都多了几分阳刚的气味。他的肩膀很宽,完全可以将瘦弱的席雅竹裹在怀里,毫无缝隙,这样的男人给人以一种充实的安全感。 席雅竹醉了。 看着那张颜,看着那因起热而略红的双唇,上头还滴落着一滴未能抿进的水渍,诱人不已。过往的幕幕慢慢走过,从他被安君尘放开,再到今日他们在这路上宛若亲密无间的情侣一般缓行,开心的,难受的,沉在心底,都形成了快乐的回忆。 你说他不爱安君尘,他偏生又对安君尘上了心,可你说他爱安君尘,却对安君尘没有那种近似海誓山盟,非君不可的情意。 有时候,连席雅竹自己对安君尘都不知是什么心。 心想着,看着那红唇,席雅竹缓缓地阖上了双目,将自己的唇往安君尘的唇上触去。听闻相爱之人,在相吻时,会心跳加速,他想试试,自己可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轻轻碰上,好生柔软。他同安君尘相吻已有许多次,但大都是安君尘霸道地扣着他的脑袋拥吻,都非出自他的意愿,这一次主动凑上,方发觉,那感觉竟是妙不可言,太棒了。 他的唇竟然如同黏在了安君尘的唇上,挪不下来了。 安君尘感觉到唇上的温暖,鼻息间的热气,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正对上的,是一对长长的睫毛。 登时双目圆瞪,再一看清,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他的心上人,在主动跟他打啵啵! 这是准备要同他乱摸摸,脱脱脱的预兆么!幸福来得太快了! 呼呼呼,热火朝着脑袋一涌,安君尘只觉得自己都飘了起来,血液奔腾,血气上涌,接着―他就幸福地昏了过去……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2节 第二十一章 ·摘果 又背着昏迷的安君尘走了一日的路,席雅竹累得是喘不上气了。 这安君尘简直就是个肥猪,还是个一醒就被吓昏的死肥猪! 遥望依旧看不见尽头的路,席雅竹抿紧了唇,脸上绷出不满。再这般走下去,他非要累死不可。真真巴不得将人给摔下地一走了之,但想归想,他却不敢做,看向路旁的高树,挑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安君尘放下。而今已是傍晚,夜路不安全,他不敢走。 可不走的话,看着那个胀红的脸,席雅竹又急得想跳脚。耽搁得太久了,安君尘的身子越来越烫,若是不快些降温,可不成。 心想着,他左右环顾,发现在不远处的小道下,似乎有条小河,遂赶忙背起安君尘,挪到那儿去。下到小河边,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撕下一条,浸湿河水,捂到安君尘头上。再打开水囊,灌席雅竹喝下几口,细心地给他揩去水渍。 不久,安君尘头上热气渐消,席雅竹方停了手,去将水囊装满河水。他的母亲身子不好,当年因为他父亲荒|淫无度,气得生了场大病,他心忧不已,决心忤逆父亲之意,将母亲接到封地,自己照料,一直照顾了数年,直待他母亲含笑而去。 因而,他虽是世家子弟,但却比这个民间出身的皇帝懂得照顾人。 又去浸湿了衣料,给安君尘随意擦了擦脸和脖子后颈,席雅竹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柔情。 月上夜降,席雅竹自安君尘的脸上收回视线,转身去掏包袱找吃的,怎料,这包袱里竟是无一可吃的东西了。纠结之下,他看了一眼安君尘的胸口,试探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在里边摸索寻找能吃的东西。 但是,没有!一点儿吃的都没有。 席雅竹懵了,没东西吃!这一路上还不知要走多久,若是没东西,岂非要饿死,总不能餐餐都喝水罢。 咕哝了吞沫一口,不死心地继续寻,但把安君尘的胸口都摸了个遍,引得这人热气更甚,却是一点儿食物的痕迹都未见着。他并不知,安君尘以为在马车上赶路,半日便会到达城镇了,故而未带太多干粮,怎知晓,他们此刻竟落魄到走路的地步。 该怎办,现下该怎办。 席雅竹没了主意,站起身,焦急地走来走去。突而,视线里撞入了一株大树,让他的双眼亮了起来。 那是一株果树!上头的水果方结出果实,硕大饱满,若是多摘几个,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脸上喜色方掠过,席雅竹又纳闷了,那棵树不矮,上头的水果高高悬挂,踮脚都无法取到,唯一的法子,便只有爬树了。 席雅竹的脸都红了个透,让他一个翩翩公子去爬树,不说失礼了,他爬都不会爬。 但打眼望去安君尘那红透的模样,终是不忍两人肚饿,他走到了那棵树下,咬了咬牙,撩起下摆,往树上跳去,双脚一缠,笨拙地一步步往上爬。 好不容易到了上边,他伸长了手去撩,怎料却够不着,长沉一气,他将脚踏到树上,慢慢地撩手过去,把那些个水果打落地上。感觉差不多后,他方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这时,安君尘忽而醒了,迷糊地看到席雅竹爬在树上,惊愕地一喊—— “不要自尽啊!” 然后,就没然后了…… 被他大嗓门一吓,席雅竹脚下一滑,就硬生生地摔了下地,晕了过去。 “……” 。 一个醒了,另一个晕了。 安君尘泪流满面,冲了过去,抱住席雅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雅竹,你为何如此看不开,好端端地要爬树,吊脖子自尽,你不想同我在一块,你说便是,我不会勉强你的。呜呜呜。” ……这绝对是话本看多了的后遗症。 席雅竹当然没醒,整个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哪怕这安君尘抱着他猛摇猛晃,他依旧未醒。带着安君尘走了一日的路,他累得不行,而今脑门又痛,不被安君尘摇死便不错了。 可安君尘这不懂照顾人的,哪怕当初学了点皮毛,还是不会照顾人。 这不,将人摇不醒了,就慌了神,急得上蹿下跳,捏着席雅竹的鼻子,堵着他的嘴,就是猛地灌气,这叫做,只进气不出气,有气在身体里了,就会活过来了! ……差些没把席雅竹憋死。 在这有进气没出气的带动下,席雅竹终于憋不住的张开双目,嗔怨地瞪了安君尘一眼:“你这是在杀我么。” 杀你?!明明自尽是你,你竟还怪罪到我身上! “雅竹,我好冤啊,我何曾要杀你了,明明是你自个儿要自尽。” “……什么自尽。”拍开了凑过来的脸,安君尘人面上带着一张阴柔的人皮面具,委屈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席雅竹也是男人,有时也把持不住的。 红着脸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席雅竹一揉后脑,疼得呼了一声:“嗯,好疼。” “哪儿疼!”安君尘一爪子就按上了席雅竹的后脑勺,一摸,不得了了,这脑门都肿了一大块了! “……你按到的是我的手,能不‘肿’么。” “噢。”讪讪地取开了席雅竹的手,安君尘给席雅竹看看他的脑袋,这一摸,娘亲,这脑袋被压平了! 不成,朕得把这脑袋给弄圆去。 于是,撸袖子,两手一按,开工,搓圆。 于是,席雅竹在他激烈的摇晃下,又晕了过去。 。 安君尘变乖了,在席雅竹醒来狠狠瞪了他几下后,他乖乖地不敢动了,再乱动将人给惹毛了咋办。根据追妻指南,必要的时候要犯贱,呃不,犯乖。 “唉。”深深地叹息一口,席雅竹觉得这几日,自己蹙起的眉头越来越多,很快这张脸都快老了,想想自己原先是多么淡定的一个人,现下却是为着这好似长不大的小孩一般的人,愁了眉头。 探上安君尘的额头,发现他的热退了不少,心中顿时放下了一记重担,“你可还觉得有何处不适。” 摇头。 “你口渴么。” 摇头。 “你肚饿么。” 点头。 又叹了一口,席雅竹站起身,回去寻那些被他打落在地的水果。 结果,竟然一、个、都、不、见、了!、“水……水果呢?”席雅竹疑惑地左右张望,还是遍寻不着。 安君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歪着头道:“什么水果?” “地上掉落的水果啊,那是我辛苦……” “噢,”安君尘毫不客气地插话进来,“那些水果掉地面脏了,我便好心地帮你吃了,省得浪费!如何,我不是很有风度!雅竹,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安君尘双眼发亮,席雅竹脚步踉跄。 ……安君尘,你可以不必如此好心的,真的! 。 于是,肚饿的席雅竹,便支使着这个晕了一整天的帝王,去给自己采果子吃。 席雅竹心善,没给安君尘道出自己爬树摘果之事,不想他为自己担忧,结果这么着,安君尘就总以为席雅竹方才是上吊自尽,故而把席雅竹一个劲地往旁边推,不让他靠近树。但席雅竹一挪到了河边,安君尘又吓得抱起了他,以免他跳河,席雅竹乖乖站着不动,安君尘又生怕他身上藏着什么利器,一刀子划破自己的脖子。 纠结来纠结去,安君尘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把席雅竹揣进裤子里,呃不,抱着席雅竹上树。 嗖地一下,安君尘就稳稳地立在了树上,一手揽着席雅竹的腰肢,一手往枝头上的水果探去。 席雅竹被他搂得极不舒服,在那动来动去:“好了么,不舒服。” “快好了,”伸手一摘,妥妥地将一个水果摘在了手里,递给席雅竹,怎料这时席雅竹不舒服地动了几下,这水果就没揣得紧,掉了下地。 喝! “脏了!”安君尘直接松开席雅竹,跳下树去,捡起那水果,下意识地就是擦了几下,吧唧吧唧几口给啃了个干净,还含含糊糊地道,“脏了,不能吃,我替你吃!” “……” 席雅竹的肚子开始叫了。 。 接过安君尘递来的干净无尘的水果,席雅竹毫不客气地便是拿过,狠狠地啃了一口,入口齿间留香,味道不错,肚饿的他,几下便将这水果啃了个干净。 安君尘蹲在席雅竹的身边,静静地凝望着他吃东西的模样,席雅竹哪怕是吃个水果,都是温文尔雅的,细嚼慢咽,哪似自己,嗷呜一口,就吞下肚。 “你看什么。”感觉到奇怪的目光,席雅竹转头过去。 “雅竹,你真美。” 席雅竹很自觉地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古铜镜,看着上边那个凶神恶煞的糙汉子模样,他又默默地将古铜镜放回。 ……安君尘当真烧得不轻,连眼睛都烧坏了。 第二十二章 ·劫色 席雅竹不理人,安君尘无聊了,靠在席雅竹的身边,从怀里东摸摸,西撬撬,掏出两瓶药来。 转着药瓶在手心把玩,安君尘轻褪下衣裳,露出那中箭的伤口。这伤口显然经过很好的处理,以致未有恶化,他看向一旁还在津津有味啃水果的人,喜上眉梢:“雅竹,这伤口是你帮我处理的么。” 席雅竹淡淡地睨了一眼,颔了个首,继续投入吃水果中。 安君尘可乐了,这是他心上人包扎的! 不能拆!拆了便对不起席雅竹的付出了! 于是,又把衣服给穿上…… 席雅竹横了一眼过去:“为何又穿回了。” “噢,”安君尘老实得紧,“你给包扎的,不拆!” 席雅竹真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将最后一口水果吃光,把核一丢,用水囊冲了冲手后,凑了过去:“你的伤口得勤上药。”说着,掰过安君尘的身体,帮他褪下衣裳,拆下绷带,动作轻柔地宛若慈祥的母亲。 安君尘愣愣地看着那只搁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脸上的笑意那是怎生都挡不住。 脑中精光忽而一过,他恍然忆起先前席雅竹主动送来的吻:“雅……雅竹,”哑着声便给开了口,问道,“方才你为何……为何……”不成,不能如此直接,会吓着人的,根据追妻指南,必要的时候,必须要巧用借喻! 于是,话在嘴边一拐,便成了,“你为何要啃我的嘴,我的嘴吃不饱的。” “……” 席雅竹欲哭无泪。 “雅竹。”某人得不到答案,还缠着问个不停,“雅竹,你快说说,”摇着席雅竹的手,晃个不停,笑得咧出了一大排的牙齿。 席雅竹淡定地撇开了安君尘的手,专注着给他上药,也不理会。扎好绷带后,他将安君尘的衣物缓缓套上,给安君尘整了整衣衫。收拾器具时,发现尚有另一瓶不知是什么的药,遂拿起问道:“这是何药。” 眼看席雅竹不回答他的问题,安君尘扁得嘴巴都成了一条缝,看着席雅竹的臀部,继续他的视煎行为,故而这“退热药”三个字,到了嘴边,便成了——“合、欢、药!” “……” 席雅竹猛地将这药瓶,丢到了安君尘的怀里:“不正经!” 也不顾安君尘,他起身便走,“你好好享用你的合欢药罢。” “诶,雅竹,雅竹!”安君尘赶忙站起,结果越是心急,越是慌张,结果一站起来,将自己摔了个趔趄,爬起来时,席雅竹已经不见了踪影。 抓耳挠腮地便要上前去寻人,怎料此时,空气中忽而弥漫起一股古怪的香味,他大叫一声不好,方想屏气凝神时,这脑袋便一昏,仰面摔倒在地。 一会儿,一道身影一飘,一个人便现在了他的眼前。这人的武功倒也高绝,轻易便给将这因病而警惕性降低的安君尘给放到了。他将安君尘温柔地掰了过来,一看到安君尘的脸时,他顿时双目清明,满眼奸|淫之色…… 席雅竹心头烦闷,也未敢走远,随意在河边走了几步,捡起地上几块碎石丢入河中,听着河水里接连响起的咚咚声,那因烦闷而剧烈跳动的心音渐止。 吐出一口叹息,他到河水边,匆匆洗了个手,便走回去了。 结果一回去,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安君尘被人家乱摸摸,脱脱脱! 瞧瞧,那个人的手,一直在安君尘的腹肌上摸来摸去,摸了还不够,还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而安君尘则是仰躺在地,毫不反抗。 安君尘这是在背着他跟人家野合! 心头一紧,一股无名大火便噌噌噌地烧了上来,上一次安君尘同一堆女人上|床的事,他还未有原谅,而今,竟然还同男人给好上了。简直是火冒三丈! “安君尘。”咬牙切齿都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情绪,席雅竹强憋着心头的一口恶气,拂袖离去,既然人家同人家欢好,他何苦在此观望。 便在他拂袖离去时,那个在到处乱摸安君尘的人,忽而咦了一声,正是这好似熟悉的声音,让席雅竹顿住了。 回头一望,正对上那个人的面容,竟然是剑蝶! 喝,这人竟在此处出现,安的什么好心。 这人先前搅乱他同安君尘还不够,竟还来嫖安君尘,简直岂有此理。 双拳一攥,席雅竹顿时给变了脸,步步对着那剑蝶逼近:“你这是在做什么!” 席雅竹脸上的人皮面具狰狞丑恶,在这夜间透出几分诡异的凶煞之色,他这般逼近,倒还真将剑蝶给吓了一跳,不住地把手平放胸前,步步倒退:“嘿嘿,英雄,有话好好说,我这只是看到人家昏迷了,上前关心人家一下么。” “关心?!关心需要脱人家衣裳,除人家裤子么。”一指那敞开胸膛的人,席雅竹脸上的愠色更甚,“天朝律法有令,凡未经主人许可,私动主人私有物者,罪也。你而今未经我许可动了我的……呃,夫人,便是有罪,我大可将你扭送公堂,让你打上三十大板。” 剑蝶突然不说话了,他盯着席雅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看向了安君尘,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倏尔便化作天际的一道弧线,离了开去,一句话也不说,让席雅竹看得莫名其妙。 “嗯……”一声带着音色的轻吟,自安君尘口中吐出,将席雅竹吓了一跳。 跑过去给安君尘穿好衣裳时,席雅竹发现安君尘此刻全身燥热,脸上发烫,鼻息都热了几个度,这分明是发春,呃不,中了合|欢药。 席雅竹整个人感觉都不妙了。 荒郊野岭,安君尘发|春,他能怎么着,一要么帮人家撸,二要么…… 他睨了一眼那清澈的河水,暗自为自己的决定赞许了一番,将安君尘抗起,毫不留情地就想把人往水里扔去。 但临近河边时,他又顿住了。 此时安君尘正是病中,若在这秋意的天里,入了水,怕是更烧得迷糊。 席雅竹已是毫无半点主意,只得略离安君尘之身,抱着他躺到树影之下,轻将手掌放入他裤内,用极其生涩的动作帮着安君尘上下动作,取悦于他。 闷吟愈发紧促,安君尘神智早已飘飞远处,迷糊中搂上了席雅竹身,抱着他香软的躯体,蹭来蹭去,用他的体温缓解自身散出的燥热。 一次精元泻出,安君尘不待一炷香又再度抬头,席雅竹哽了一声,将手上滑腻的浊液涂抹安君尘龙根之上,继续下一次的取悦。 安君尘足足泄了三次,方再不抬起头来,此时身中的迷香也已散去,朦胧着睁眼四顾,便将衣衫不整的席雅竹映入了眼底。 轰地一记,如遭雷击,他愕然看向脸色潮红的席雅竹,哑口难言,莫非,方才,雅竹这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来帮助自己泄欲? 太伟大了! 朕感动得快哭了! 看了眼手上的浊液,席雅竹忍着恶心,掏出锦帕擦拭了一番,怎料还未擦净,便觉身体一个轻晃,他人便落于了安君尘宽广的怀抱之中。 “你……” 又是沉沉的一吻封缄。 “雅竹,雅竹,我好喜欢你。” 摩挲着,嗫嚅着,席雅竹早已沉醉其中,不知可有听之入耳。 打从那一日吻上安君尘的唇后,席雅竹的心门已开,这一个吻,是他自打同安君尘相识以来,最为温馨而缠绵的吻。不禁抬起手,搂上安君尘的腰肢,共醉热吻之中,以致全然未觉安君尘的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滑到了腰带之上,开始脱脱脱…… “嗯……”一声吟哦从口中而出,席雅竹忽觉胸前一凉,愕然睁眼,便见己身被安君尘大手一环,跌落地上,衣裳半褪,裤子隐有被剥落之兆。 “非礼!”又是一爪子拍过,把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安君尘给打醒了。 “雅竹,怎地了。”捂着自己红通通的脸蛋,安君尘扁着个嘴,那神情委屈得快哭了。 席雅竹将自身的衣物拢起,退开了一寸:“荒郊野岭,你作甚。” “做你!” 席雅竹脸给黑了个透,将衣物穿好,便要离开。 “雅竹!”安君尘将人扑倒,亲个没完,又开始动手除衣,“方才你都主动坐上来了,现今还害什么臊,我们好几日都未曾脱脱脱了,方才那次不算,我们重新来过!” 席雅竹被安君尘压得是面红耳赤,听这话是云里雾里的,直待安君尘将他手上那块锦帕亮起,言道这便是证据时,他方惊醒过来。敢情这安君尘以为自己方才同他欢|好了,遂想同自己再来一次?! 如何了得!此等荒郊野岭,虽无人经过,但席雅竹可没如此开放的心胸来接纳这等龌蹉之事,一推身上的人,他恼怒出言:“你脑子里便只想着这等事么。” “什么事,”安君尘亲得心都飞了起来,答得含含糊糊,在席雅竹红着脸解释后,他心底便如点了盏明灯,方想开口辩解没有,但忽而想起追妻指南,关键时刻,必须要有男子气概,男子风度,而这男子气概同风度,自然是——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3节 “是,没错!我日想夜想,便想着日日同你欢|好,夜夜同你嗯嗯啊啊,一夜七次不在话下,化身为狼实属应当,哪怕精尽人亡,呃不,精气尽失,我也绝不停下!” 吐出一口,安君尘昂首挺胸,这便是响当当的男子气概——能做! 于是,阴沉着脸的席雅竹,给他的反应是—— “嗷,我的龙根——” 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生生不息和思念的地雷,吧唧ua! 第二十三章 ·抢菜 灰头土脸,一脸尘埃,此乃三日后,两人之颜也。 三日后,在他们一个晕过去,一个醒过来的相互扶持下,终于走到了附近一个不大的城市,此时两人形容糟蹋不说,这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得东西吃,仅能摘些水果裹腹。安君尘的发热起先还时好时坏,但在第二夜里,他将席雅竹带到树上,压了席雅竹九九八十一式后,出了一身大汗,这热竟奇迹的退了! 而他的伤口,在席雅竹的细心处理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所幸这箭上没毒,不然他在这些个不尽职的侍卫“帮助”下,他当真要早登极乐了。 看到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难得地展露出了笑颜。很快,席雅竹的目光便被路边吆喝叫卖的包子给吸引住了,多日未曾进一点米粒,素来吃惯大鱼大肉的他,都觉得一个包子是那么的香。 轻轻一扯安君尘的衣袖,席雅竹昂着下巴道:“饿了,吃东西。” “好,吃东西!”安君尘一拍胸口,拉着席雅竹的手东看看西瞅瞅,既然多日未吃东西,那必须得挑一个能吃得饱又吃得爽的地方,那就是,大酒楼! 拉着席雅竹,毫不客气地就是迈步进入,昂首挺胸,气势汹汹,然后迎着店小二的—— 黑脸,一身糟蹋的他们被赶了出去。 “去去去,哪儿来的叫花子,这儿不欢迎你们!” “你竟敢骂我叫花子!信不信我拿钱砸死你!”根据追妻指南,这等时候必须要撸袖子出面,维护男人的尊严,维护妻子的利益! 于是—— 安君尘把席雅竹拉走了…… 男人的尊严就在于能屈能伸,妻子的利益就在于能进能退,谁敢说朕不对! “……” 。 不死心,再换一家。 “哎哟喂,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走走走,这儿可没地方供着你们呢!” 得,人家还换了个词,加了个“小”字。 再一家。 “此处禁止入内。” “为何!” “因为你们仪表不整。” 整整衣衫,打理下容色,安君尘同席雅竹互看了一眼,发现得体了,终于可以昂首挺胸,气势汹汹走进去了……了…… “哎哟喂,掌柜的,有人要来砸店啦!” “……” 。 历经种种挫折后,两人蔫了,欲哭无泪。 随便走走,就见到一家小酒楼,这酒楼的老板是个老实人,看到他们这模样,一时心疼,便让他们进去了。 一入坐,安君尘直接豪气地一拍桌子,喊道:“最贵的菜都给我上来!” “好嘞!” 店小二应了一声,谄笑着下了楼,安君尘同席雅竹眼巴巴地目送店小二离去,真真巴不得下一瞬他便端上食物,喂饱自己的肚子。 席雅竹蔫蔫地趴在桌上,发丝都凌乱了几分,不少都打了疙瘩,他极其好洁,却是为了照顾安君尘,连个沐浴的时间都没有,均是匆匆的洗了一把脸。安君尘更是如此,这人不会照顾人,屡屡闹笑话不说,还将席雅竹这淡定不已的人给惹火了,一路上没少受罪。 后来安君尘学乖了,他不说话,仅用动作表示内心情绪,搬起凳子,趁着席雅竹趴台打盹时,悄悄地把凳子移过去,没发现,再移过去,还没发现,那就再移移移…… “你在作甚?”朦胧美目一开,席雅竹直直地望向抱着凳子半蹲的人。 “我……”怎么办,怎么办,被他发现了,这不成。根据追妻指南,做坏事不能被发现,被发现了就要毁尸灭迹。 于是,高抬手里的凳子,安君尘就往桌上砸去:“我毁尸灭迹!” “……” 哗啦,凳子碎裂,碎屑溅到了席雅竹的脸上,他黑着脸一拍桌子站起,然后—— “啊,掌柜的,有人将我们的椅子弄坏了!” “……” 。 把椅子的帐记到菜钱里后,店小二方板着脸将一样菜摆到了他们的面前,竟然是一只烤乳猪! “这便是你们店最贵的菜?!”安君尘脸上生黑,席雅竹沉默不言。 “那不是,我们这儿的烤乳猪可是最为出名的,你不信,去问问街坊邻居就知。”提到自己的招牌菜时,店小二的笑容那是怎生都挡不住。 烤乳猪便烤乳猪罢,人家都给你上了,哪还能挑三拣四。安君尘蔫蔫地甩手,“那继续上别的菜把。” “别的菜?!”店小二似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调都扬了几分,“哪还有什么别的菜。” “怎地没有,方才我不说说了将你们这儿最贵的菜都上一份么。” “是啊,最贵的便是这只烤乳猪,你还想有啥,不然怎地叫做最贵呢。”“最”字一字,被店小二狠狠一咬,显得语气特别突出。 “醉鬼吃这烤乳猪,这不是要命么!本来喝酒便是热火,还吃如此上火的东西!” “竟然说吃我们的乳猪会上火?” “那不是,什么叫醉鬼,便是喝酒喝到醉的人,那喝酒之人吃什么,自然是吃清淡的东西啦,你还指望他吃上火的东西么么么么么!” ……安君尘,你下次直接说清淡的食物可以么么么么么,你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真的! 在安君尘成功将店小二堵回去后,他脸上大喜,命店小二再上了几样清淡的菜后,终于大开笑颜的坐下,望向—— “猪呢!” “吃了。” “你是猪么,这么大的猪你都能吃得大半,你吃同伴吃得如此开心,真的好么。” “……” 席雅竹默默地将凳子挪了个方向,背对安君尘而坐,继续用手撕着烤乳猪吃。 “呀,雅竹,手脏!”安君尘这会儿倒生出了几分细心,将席雅竹的手自乳猪上拿开,攥在手里,一摸,摸上瘾了。 那握着自己的黑手,上头还有着昨日背自己摔倒时,蹭到的黄土,指甲内都是些黑渍,而反观自己的,干净无暇,他一直保养得很好,不让自己的手落了半点尘埃。 席雅竹的脸又黑了,他早已数不清打从同安君尘一块儿上路后,这脸黑了多少次,捏起两根手指,把安君尘的手给拿开:“你的手比我还黑。” “我的手黑?!”安君尘语调便给扬了起来,“我这唤作自然黑!天然黑!” 席雅竹默默地转过身去,拿出水囊洗手。 接着,继续吃。他早已饿极,可没那闲暇等着安君尘先吃了。 看席雅竹不理自己,安君尘也讨得没趣,伸手一扯,抓着个猪蹄子就吧唧吧唧咕噜咕噜地啃了个干净。吃完了,不过瘾,又把这手到处乱摸,摸到一块肉多的,一拧,又吃,吃完,再拧,再吃…… 席雅竹吃不下去了,讪讪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侧过头去,不敢直视这经过安君尘糟蹋的黑猪。 很快,店小二便将新的菜给上了来,一闻菜香,席雅竹整个人都巴不得将嘴巴浸到菜里,啃得个干干净净…… ……安君尘,你可以不用手抓菜么么么么么! 又一碟菜被糟蹋。 席雅竹沉了一口浊气,缓缓抽出一双筷子,往菜上夹去。 “啊,好香的菜,雅竹,你多吃一点!”一个排骨,就被安君尘的手抓起,送到了席雅竹的面前。 正迎上那黑不溜秋的手,席雅竹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走到窗前吹风。 ……他还是吃风饱好了。 一到民间,安君尘就全然没了皇帝形象,撒野起来,搬着个凳子放旁边,一脚高高给翘起,一手支在膝上,说有多霸气便有多霸气! 不用筷子便抓起东西,囫囵吞下,嗷呜嗷呜几口吞下,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剧烈声响。 席雅竹深深地觉得自己饱了,为何这风如此小声,能不能大些点,把这人吃东西声给淹没下去…… “雅竹你不吃么!”将手里一盘菜吃光光后,安君尘才想起来有个人没吃几口菜。 摸了摸肚子,还是好饿,罢了,还是吃些罢,但席雅竹转身之时,只见一片残迹,油水都没剩一滴。 ……席雅竹欲哭无泪。 。 又唤店小二上了几碟菜和两碗饭,席雅竹睨了安君尘一眼,这人现下该吃饱了罢,那我可以放心开动了。 “雅竹,你多吃点哈!“伸手一推一碟看起来特别大的菜,安君尘一手抄起另一碟菜:”这菜太少,你吃不饱,我替你吃了不用谢了。“咕噜咕噜,又把那菜往嘴里倒了。 席雅竹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强自镇定后,缓缓举箸往一旁的菜上夹去,结果,筷子一空,菜又被安君尘拿走了。 再不死心,再夹另一道,这下终于夹到菜了,好棒……个头。 “雅竹,这菜太油腻,你不适合吃,我替你吃!“将筷子上的菜掰下来,丢入嘴里,安君尘又是毫不客气地把那碟菜给拿走了。 “……“ 席雅竹默默地把筷子放回自己的碗里,刨饭。 这唯一没被安君尘席卷的,是放在席雅竹面前的肥扣肉,肥!的!扣!肉!席雅竹不喜吃肥肉,看了半晌,都不愿将自己的筷子移到那油光满面的东西上,沉思了许久,觉得对不住自己肚子,咬咬牙又往那碟菜上移去。 但是…… “诶,雅竹你怎地不吃呢,不吃多浪费啊,我帮你吃罢。“于是,最后一碟菜又光荣地葬送到安君尘的五脏庙里了…… 席雅竹默默流泪,低头吃白米饭了。 可是…… “雅竹,你怎地吃得这么慢,是不是没胃口,故意吃给我看的,嗨,你早说么,我不会勉强你的,但这饭不吃,那便太浪费了,我帮你吃!” 手心一空,这唯一的白米饭也被人抢了去了,席雅竹惊愕抬眸,只有手里一双筷子在空气中夹得嘎吱嘎吱响…… 火山终于爆发! “安君尘,你好样的!” 桌子一掀,就朝安君尘脸上罩去! …… “掌柜的,有人砸店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Σ(⊙▽⊙“a…2333333黄桑越来越逗比了 第二十四章 ·干活 同赶来的店小二解释他们并未砸店后,店小二脸色稍微变得好了点儿,但也不乐意让他们留下了,把手一伸:“请付账。” “噢,付账付账,”安君尘嘿嘿笑着,就往自己的怀里掏钱袋去付账,可是,东摸摸,西摸摸,没有,没有钱袋。 继续摸,还是没有,安君尘焦急了,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裳,用力抖,不见,再脱,再抖,不见,最后还剩下一件底衣了,再脱…… “别脱了。”席雅竹制止了他。 “雅竹?”安君尘的眼睛给亮了起来,他这是吃醋,不想朕在别人面前暴露只给他看的身体么! “你不嫌丢脸,我都嫌丢脸。” 安君尘哭着把衣服穿上了。 仔细一想,安君尘惊然发觉,貌似那一日背着席雅竹摔倒时,好似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莫非掉的就是他的钱袋?!哦天啊…… 店小二的眼长得跟鼠精似的,何其精明,登时捏着个喉咙,往外一吼:“掌柜的,这两人没钱啊。” 轰隆隆,掌柜就跑了进来,指着两人的鼻头:“打……呃不,他们欠了多少钱。” “共五两银子。” “五两?!”安君尘的声音都提了起来,揪着这店小二的脖子,就怒气冲冲地道,“一餐饭,才那么点菜,竟然要五两,你坑谁呢!这破店,竟也值那么多钱?!” “哎哟喂,”一见安君尘要动人打手,掌柜急得一个跺脚,上前把安君尘给拽开,“你这蛮子,你可知我这店,乃是皇上亲笔赐名的‘天下第一金猪店’,每日里来来往往还不知多少人呢,光这金猪,便得要你四两半钱,而今所有的菜都算给你,还便宜了你,你竟还同我们讨价还价!” “皇上赐名,朕……哦啊……我真黄地咋不知道!” “瞧你没见识,过来看好了!”拉着安君尘就往店外走,指着那闪亮的店招,掌柜说得是气势十足。 两手一撑眼皮,安君尘踮着个脚尖,放大了眼睛去瞧,还真的是“天下第一金猪店”,上边的字迹,咦,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某个熟人写的。 “那是你的字迹。” 安君尘回头,忧伤地看了席雅竹一眼,蓦地握住了他的手,深情款款地招供,“雅竹,我昔日微服私访时,凑巧在这店前看见了一只烤乳猪,便道了一声,这猪好漂亮,堪称天下第一金猪,于是便赐了一块匾额给那只猪,怎料……” “……” 淡淡地松开了他的手,席雅竹转而对掌柜的作谎道:“我们的银两被偷了,无法付账,若是你们信我,大可等候几日,我们想法子凑出钱来,若是不信,将我们扭送府衙罢。” “不成!你可不能进去,要进只得我进!”安君尘把他的手拿下,惶急地道。 席雅竹毫不留情:“进府衙这事,怎能少了你。” “……”安君尘跨前一步,将心上人拦在身后,一拍胸脯朗声道,“无论如何,这事儿是我害的,府衙我们不能进,你们是要我们帮你们干活,还是要我们帮你们干活呢。” ……安君尘,你敢多来点选择么! 。 于是,他们就留下帮干活了,嘿,甭看这掌柜老实,他一露真面目,简直就是个黑心的!一让他们干活,真是什么活都丢过来。不说什么洗碗擦桌了,连倒夜壶洗茅厕都要他们做。 看着这臭烘烘的夜壶,席雅竹眉头拧得不能再紧了,憋不住地就是发出嫌恶之声:“好臭。” “臭也得做,咱们没钱!”这皇帝当人上人久了,都闲出鸟了,这一做工,登时便来了兴趣,挑起夜壶,就大摇大摆地去清洗,要多潇洒就多潇洒…… 如果潇洒的不是夜壶里洒出来的东西话…… 席雅竹老不乐意了,又抬高语调唤了一声:“臭。” “臭,那便捏鼻子!” “……不想做。” “那便擦!” “……我去洗碗。” 席雅竹觉得跟这皇帝,是无法沟通的,打了一声招呼,他便进到厨间里,问了几声,洗起碗来。 这店不大,厨间出去,没得多远,便是茅厕,席雅竹在厨间里的动静在外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咣啷一声,厨间作响。 安君尘急忙放下手里的夜壶,冲进了厨间,握紧蹲在地上的席雅竹手,焦急问道:“雅竹,你无恙否无恙否。” ……盯着那沾满污垢的手,席雅竹面色一僵。 不说话,莫非雅竹被碗砸到脑子了,不得了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4节 雅竹,你脑子无恙罢!把手放到人家的脑上,安君尘左顾右看,席雅竹笑容“灿烂”。 小心翼翼地抬手,欲捏上那脏兮兮的爪子,怎料手上一紧,安君尘又捏着他的手东看细看:“雅竹,你可是伤着手了!” “安、君、尘,”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席雅竹决定要同安君尘好好沟通,“我的身体无恙,有恙的是那些菜碟。”一指地上那被自己摔烂的菜碟。 循着望去,安君尘大惊失色,不得了了,菜碟这是被人五马分尸,可以准备超度了。 “快快快,我们给他收尸!” “……收什么尸”。 “毁尸灭迹啊!”安君尘一拍席雅竹的手,啪啪地响,“放这儿,被人发现,那便糟了,那可是要赔钱的!赔钱了那可便麻烦了,麻烦了那可便……” “咳咳……”一道熟悉的声音插入两人之中,店小二双手环胸睨着地上碎裂的菜碟。 店小二一直在外边,这厨间里这么吵,他都能听见而跑来,说明…… 默默地看了一眼安君尘的嘴巴,席雅竹内心咆哮。 ……安君尘,你的说话声敢放轻点么,敢么! 。 又把这摔烂碟子的钱给记入了两人的帐内,席雅竹脸色越来越不好了,不过也只怪这些个碗,长得恁地滑,摸一下就掉。 安君尘再也不敢乱吼了,乖乖地捂着嘴巴,在席雅竹的瞪眼下,默默退场。 嗅嗅,咦,好像方才朕将什么东西捂到自己嘴上了……那东西,好像是…… “呕——” 冲出去,将嘴巴和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进进出出……洗干净后,哐啷一声,又再次响起。 这一次,要学乖,不能大吼! 冲进去,又见一个碟子阵亡,安君尘勉强将大吼吞入腹中,迎着席雅竹无辜的目光,小声安慰:“不怕,碎碎平安。” 席雅竹歪着脑袋:“这碟子会跑。” “……不怕,跑跑更健康!你换个不会跑的碟子洗。” “好。”席雅竹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继续埋头洗碗,安君尘接着出去干活。 结果, 哐啷。 冲进去,又一个碗挂了。 “不怕,碎碎有今朝。” “这碗会动。” “不怕,动动更安全。你换个不会动的勺子洗。” “好。” 接着,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哐啷。 安君尘又风一样的跑进去,闭着眼就道:“碎……”没词了,那就,“碎罢碎罢不是罪。” “不是碎,”席雅竹指着一地的狼藉,“是他们举家搬迁了。” 睁眼一看,安君尘泪流满面,还真是举家搬迁,放在柜子里的锅碗瓢盆,全部从橱柜里搬(掉)到地上来了! ……雅竹啊,你能不打烂所有的瓷器么? 。 所有的器具都被打烂了,安君尘被掌柜的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他只嘿嘿地赔笑,从始至终都未揭出自己的身份,席雅竹也深知他在外,有人在盯着他,不动用身份便不动用身份的好。 于是,掌柜的又将他们的帐提高了一倍,也不让他们接触那些个易碎的东西了,通通赶他们去洗茅厕,扫地。 但是,席雅竹这人,可是个扫把星,呃不,扫把杀手。沙沙,几下,扫把头断了,沙沙沙几下,扫把的柄不见了,回头一看,竟飞到了过来掌柜的发髻上。 惊悚! 席雅竹又被安排去擦地了。擦,地板被他弄花了,再擦,地板被他擦出洞了。 掌柜同店小二恐怖地盯着席雅竹,赶忙把席雅竹好茶好菜地敬着,得,您个姑爷爷,别忙活了,小的店折腾不起。 坐在被掌柜提供来的凳子上,席雅竹歪着头不明就里:“不用我干活了么。” “不用了不用了。”掌柜脸上堆笑,暗地里却推了小二一把,要他加大安君尘的工作量。 安君尘欲哭无泪了,看着这些让自己一手包办,全部要一天一夜内做完的工作,他只想冲到席雅竹的面前,撸袖子大吼一声—— “不怕,我全包!“ 他这一忙活,就是忙到了三更半夜,本以为席雅竹此时已然睡了,怎料吱呀的推门声响,冷风呼呼灌进时,席雅竹拢紧衣襟进了来。 看到那忙得连招呼都无闲暇打的人,席雅竹心底生出一丝愧疚,若非自己如此,安君尘也不会替他受罪。遥想自己在宫中时,对安君尘不屑一顾,要什么有什么,压根便不在意安君尘,但出了宫,方发觉,没了安君尘他什么都不会,没有半点防范意识,连一点普通的工作都做不好。 这些年,他被养得太好了。哪怕被安君尘囚禁了一年,他依然是吃好喝好,安君尘也未在情事上伤他身体。仔细回想起来,他还真欠了安君尘不少。若非安君尘当初攻下皇城后留他一命,他焉能有今日,若非安君尘在宫外的陪同,他只怕还未到封地,便被劫匪给杀了去。 细想起来,倒还真是惊得浑身是汗。 这个男人虽然有时不正经了一些,但还是挺关照自己的。 心念一转,他看到安君尘头上的薄汗,遂扯起自己的衣袖,凑了上去,欲给他拭汗。 但是—— 袖子被人一推,安君尘笑眼眯眯:“雅竹,我脸上没虫,不用帮我打的。” “……”席雅竹默默地收回了手,又看了一眼安君尘那单薄的衣服,想想这秋天里,出了汗容易着凉,便褪下自己的外裳,往安君尘背上罩去。 “雅竹,我自认为长得不丑,不用给我蒙脸的!” 席雅竹又将自己的外裳给穿了回去。 看看,安君尘忙东忙西,怪累的,还是帮帮他罢。 把手伸到一块抹布上,席雅竹便要帮他擦桌子。 但是。 “雅竹,这抹布不值钱的,偷也没用,改明儿回宫,我送你几块丝绸的抹布。” 席雅竹又把手给缩了回去。 看安君尘在那累得捶肩揉背,他又走到了安君尘的背后,两手微抬,要给安君尘按摩。 “雅竹,你讨厌我,也不要杀了我啊!” 席雅竹又把手给放下了,走到安君尘的面前,迎着的面庞,沉然道:“我这是关心你。” 关心朕?!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不不不,雅竹突然关心朕,一定是有目的的,想想方才,又是借打虫子的借口想打朕,又是给朕蒙面,又是想偷东西诬陷朕,又是想谋杀朕,噢天,朕的雅竹到底是有多恨朕! 咦,不不不,根据追妻指南,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骂是变态,雅竹这是用另类的手段,来表现他的关心!原来如此,雅竹竟然如此重口味,那朕改明儿也让你尝尝重口味的关系,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在席雅竹不知不觉中,安君尘定下了一个恐怖的追妻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我决定拯救黄桑的情商了_(:3」∠)_ 感谢阿烈送的手榴弹╭(╯3╰)╮么么哒 第二十五章 ·距离 “雅竹,你吃恁地多,不怕长成肥猪么!” “雅竹,你又将碗给摔了,你是蠢猪附身么!” “雅竹,你地都不会扫,要你作甚的,去去去,边边去!” “哎哟喂,扫茅厕你不会,洗碗你不会,擦地你不会,你会作甚!要你何用,边边去!” …… 接连几日,席雅竹耳边都嗡嗡嗡地响着安君尘的斥骂声,让他心头好不难受,可安君尘的动作却又屡屡让他哭笑不得。 骂他吃得多,但安君尘还是给他夹了许多的菜,骂着他将碗摔碎了,却又好心地看他手指又未受伤,说他不会扫地,却抢过他的扫帚替他打扫,说他啥都不会,却又挽袖子帮他做完一切。 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本来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席雅竹本该生气的,但又被安君尘突然这种特别的关心方式弄得气都没了,反倒为安君尘懂事,会照顾自己而感到高兴。 但席雅竹却不知,安君尘这是打算先给他蜜糖,再给他苦茶。 这不,过了三日,在席雅竹又将一个碗打碎后,安君尘终于端上他的苦茶了。 “噢——雅竹,你又打碎东西!!!!!要你何用,不如不要!” 安君尘把人一抱,直接丢到床上去,压了他九九八十一式,苦得席雅竹难言,接连不断喘|息求饶,安君尘都毫不理会,做得席雅竹是精疲力尽,无法凝聚心神。当席雅竹终得以休息之时,已是翌日早晨,而天一亮,他又得早起干活了。 蔫蔫地穿好衣裳走出门时,安君尘早已投身在工作之中,看到席雅竹毫不客气地就是丢过一把自制的扫帚:“扫!” 凶巴巴。 席雅竹打了几个呵欠将扫帚拿过,没精打采地打扫起来,可是还是好困,做什么都毫无气力,蔫蔫地半打盹半扫地,结果这么就给扫到了安君尘的裤脚上。 “嗷——雅竹,你不专心!!” 大吼一声,安君尘直接把席雅竹拖到了茅厕里,把人一抱,啪啪啪—— “该死的,你放开我!”红着脸将人推开,席雅竹惊醒过来,这家伙竟然打他臀部。 安君尘打得上瘾了,这臀部手感还真好,打得好舒服,以后雅竹再不会干活,朕就做,就打! 之后,席雅竹乖了,不敢忤逆帝王之意,该干活时就好好干活,努力让自己毫不出错。还真别说,安君尘这法子虽然狠了一点,但还真的对席雅竹有效,几日下来,席雅竹再也不弄坏东西了。 不过—— 盯着这双开始起茧,变得粗糙的手,席雅竹拧紧了眉头,干活后,他的手伤得特别厉害,原先毫无瑕疵的手,都变得同安君尘那般粗糙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他不想做了,只想尽早赶回封地,可由于之前他打碎了太多东西,欠的账太多了,非是打打杂便能还清的。 该怎办。 便在他纠执之时,在他当夜同安君尘一块儿出外逛街后,他找到了一个可赚钱的法子。 路过花街酒巷,遥望里头正在抚琴为歌女伴奏的琴师,席雅竹忽而生出主意,他可以去做琴师,若是奏得好,一夜便可拿下不少的钱了。 但那地方毕竟是是非之地,他若是进去,还真怕会出什么事情,可若捎上安君尘,他更怕这厮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罢了,还是归去后再同安君尘好生商量一下罢。 回去后,席雅竹同安君尘沐浴完毕,准备歇息。 将烛火吹熄,安君尘开开心心地脱鞋除袜,翻身上|床,席雅竹则一直坐在桌边,定定地望着安君尘出神。安君尘疑惑不已,挠着耳朵问道:“雅竹你不睡啊,那我先睡了!” 翻身,盖被,一点儿也不留情。席雅竹却纳闷了,这人古里古怪,时而对自己好,时而对自己又坏,委实想不通这人究竟是何意。叹息了一口,他缓缓地走到了床边,轻轻一推安君尘:“我有事同你商量。” “啥事啊。”安君尘嘟囔着拍开了席雅竹的手,想同朕商量不要对你如此凶么,怎地可能会应你,这可是朕关心你的方式! “我想去抚琴赚钱。” “赚钱?!”安君尘翻身过来,拉过席雅竹东看看西瞅瞅,啧啧啧,“你这丑样去赚钱,别个人都不要你咧!” 席雅竹怔愕须臾,心里不知是气是恼,气的是安君尘总说自己丑,这说多了,连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变丑了,可又恼安君尘毫不关心一句,这人真真是爱自己的么。 毫无诚意。 心头一堵,席雅竹甩开了安君尘的手,冷音道:“亦即是说,我去抚琴,你不反对。” “反对?!”安君尘摸着下巴瞅了席雅竹一眼,根据追妻指南中打是情骂是爱的原理,这是要说反话,方是表达爱意,因此,“不反对不反对,你去你去!”朕如此“关心”,他应是明白其中道理的。 席雅竹心头一酸,续道:“我……我去青楼抚琴,你也不反对?” “青楼?!”安君尘终于憋不住地扬了一个调,但又思及到正话反说,骂是爱,他又板着脸道,“不!反!对!”朕这是给他自由自由,但是请看朕的眼神,朕不想你去啊啊啊啊啊! 可惜,席雅竹没有看到,对方如此对自己不上心,难受,心里很难受。 席雅竹上|床睡了,但是睡得极其不踏实,翻来覆去,本想下床出外看看夜景,但身子一热,安君尘的手便覆了上来,心生暖意,焦虑本将散去,却听安君尘嘀咕一声:“好肥,雅竹你长了好多肉。” “……” 席雅竹默默地把人家的手打开,卷被子到床里头睡了。 。 翌日,席雅竹乖乖地干活,同安君尘半句话都不说,安君尘急得跳脚,还以为席雅竹是不是病了,拉着他瞅来瞅去,嘴上却是说:“你病了,病得好,病得妙!” 席雅竹黯然神伤,甩开了安君尘的手,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并准备好今夜去青楼抚琴。 晚间的时候,吃饱了饭,席雅竹将碗筷收拾好后,便出门去了,临走前,还不死心地同安君尘道了一声:“我出门去了。” “噢,出罢,不怕,你长得安全!”安君尘笑眼眯眯,内心却是咆哮,雅竹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啊啊啊啊。 席雅竹可听不到,他看着安君尘那张脸,更是难受,虽说他现下易容,确实很安全,但难保不会出事不是。 “你便无他话同我说么。” “什么话?”安君尘听得云里雾里。 “罢了。”席雅竹叹息一口,拂袖离去,同这人当真是难以沟通。前往青楼路上,席雅竹这心越来越堵,他越是对安君尘上心,安君尘越是对他置之不理,真真不知安君尘脑袋究竟想什么。昔时他对安君尘毫无情意,故而对安君尘置之不理,而今却反过来了,呵,当真是报应。 带着这样讥讽自己的心,席雅竹踏入了青楼之内。老鸨一听他是来应聘琴师的,这脸色便有些挂不住了。盖因他而今的面容凶神恶煞,弹琴都生怕将人给吓走了。 席雅竹不傻,自然不会将自己真颜露出,只言一句,他弹奏后,再言要不要他。 别说,他这一弹,真真地吸引了不少的来客,老鸨耳力甚好,一听便知好坏,遂应下了他做琴师之事。 此后几日,席雅竹夜夜到来青楼抚琴,回去时,故意将脂粉味的衣裳丢到安君尘面前,想看安君尘发怒,结果安君尘只会将他往床上带,做得他连呻|吟都无力。 两人的关系,因着两人缺乏的沟通而越来越紧张。 安君尘虽然每次偷偷跟去,发现对方仅是抚琴并未做什么,但心里还是窝火,不过又思及自己的追妻指南,他又将这火给压了下来,只笑不说。席雅竹却是相反,屡次做些出格的事情,想刺激安君尘,但对方毫无反应,使得自己难受不已,真想将对方的脑壳子撬开,瞧瞧里头装的什么东西。 这一个僵局,持续了整整十日,直待一日后,两人方真正地敞开心扉,诉说心头所想。 这一日,席雅竹如同往常一样,吃饱饭,收拾好东西,前往了青楼。 方一到来,老鸨神神秘秘地把他扯到了后院,偷偷地将一样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低头一看,竟是一包药粉。 “怎地回事。” 老鸨左右一看,将声音压了再压:“今日有个县令的公子到来,要求你亲自给他奏乐,这公子是个古怪的人,最喜好玩弄似你这般凶煞模样的人,你的面相正对他那一口。你可得小心点,瞧你弹得如此好,我也不舍让你受罪,今夜他若是做了什么,这东西你留着保命,一洒人便晕。” 席雅竹眉头微蹙,颔首应下。随意地将药包放到腰间,便告退了。 原以为,这喜欢糙汉子人的不多,他不过是一个抚琴的,不会怎样,是以对这事情毫不上心,哪知晓,真真给他倒霉地撞上了这事。 琴声一落,那公子便要求他过去斟酒,他不喜这事,开口婉拒,抱琴便离,怎料那公子不知可是喝醉了酒,怒气冲冲地就冲上来,抱着他往后一拽,生生将他压到了床上。 大惊失色,席雅竹一脚踹上人间的裤裆,在人家痛呼时,赶忙翻身过来,正想再多踹几下,他身后又觉一暖,竟又被人抱了个满怀。 勃然生怒,席雅竹一个屈肘,敲上后背人的下巴,用力一脚猛踩那人的脚,指上生力,掐得那人手掌泛红,然后—— “啊啊啊啊啊,痛死了啊!” ……为何这声音如此熟悉? 回头一看,惊愕发现,竟然是安君尘! 安君尘在这种地方,莫非,是来嫖娼的?! 火冒三丈!管你是县令公子还是当朝皇帝,一块儿打! 乒乒乓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席雅竹被发怒的安君尘带回家,嗯嗯啊啊了…… 但是。 咚—— “嗷,雅竹,你怎地把我踢下床了!”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5节 “我不踢你,踢何人,安君尘,我今夜便将话同你挑明了,我!要!同!你!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准备要好!好!沟!通!了! 第二十六章 ·交流 “雅竹,不要啊!”安君尘听后脑袋就是一懵,立时便扑了上去环住席雅竹的腰,死都不肯放手,这等时候,哪还管什么正话反说,骂是爱,先将人留下再说。 席雅竹奋力挣扎,爪扣安君尘的手掌之下,烙下几个深深的指痕,就要撒手离去。 安君尘急切不已,嘴里哭诉道:“席雅竹你抛弃我了,不要我了。” 结果,越说越是离谱……“雅竹你好狠的心,你抛家弃子,家也不顾了,你让大着肚子的我怎办。呜呜呜,你好狠的心!” 席雅竹被他哭得更是烦躁,本来难以动容的容色,都绷出了几丝不耐烦的线条,又是把手一抠,企图挣脱,但却是越挣越紧,最后索性一动不动,由得这人哭得稀里哗啦,把鼻水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擦。 “闹够了么。” 低沉的嗓音降了几个度,冷得安君尘都打起了哆嗦,“不够!” “那你继续。” “好!”一吸鼻水,继续捏着个嗓子,朗声就给唱了出声,“你好坏,你好坏,你好坏坏坏坏坏。” “……” 席雅竹直接一爪子丢到他的脸上,打了人一个底朝天,就提步离开。 “你走?银两,包袱都在我这!” 席雅竹的脚就给顿在了半空,差些站不稳摔了个趔趄。 回头一望,狠狠地瞪着安君尘抱得紧紧的包袱,席雅竹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走,成!但我今日要同你好好说清楚。” “咕隆。”安君尘吞沫了一口,退了几步,愣愣地望着席雅竹,不敢多话。 。 一个时辰过去后,风中微摇的烛火渐渐滴下蜡心,点落油中。 席雅竹的面容,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黑白分明,透出几股悲伤的味道。 安君尘乖乖地坐在一旁,低头不语,时而挑起目光看向席雅竹,但须臾又被他瞪过来的眼神吓得低下头去。高傲的帝王,此刻便像个受伤的小孩一样,渴望这心上人能给多一份关爱。 这一个时辰里,席雅竹说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上至他们的身份,下至他们之间的情感与沟通。安君尘听完后,心情便如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回想起来,自己终归是亏欠了席雅竹的。囚禁他一年,强占了他一年,他都毫无怨言,而自己为了追他,还屡出笑话,让他生气,亏得自己还是个皇帝,真真是蠢如猪,竟如此伤害自己的心上人。 “蠢货,啊呸,你就是个蠢货。”一看席雅竹的面色稍好,安君尘适时地一抬手,就生生地给自己打了一个巴掌,脆生生的声音结实把席雅竹吓了一跳,看过去时,安君尘已然打了好几个巴掌,脸都红了起来。 席雅竹制止了他:“你这是作甚呢。” 一吸鼻子,安君尘愧疚地道:“我对不住你,我……我什么都不懂,还这般伤害你,我我我……我自罚。” 身为人上之人,何曾做过这等自罚之事,大都是罚人来着,看着安君尘如此认错,席雅竹的心都软了,叹息地放下了自己制止的手,幽幽地道—— “顺带将另一边的脸也打了罢。” “……” 安君尘不打了,人家都不关心自己,打了痛手的是自己。 他悄悄地搬起凳子,挪到席雅竹的那边去,执起席雅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眼神那是说不出的委屈:“雅竹,你若气我,那便打我罢。”根据追妻指南,必要的时候要服软,越是这般撒娇服软,越是能得到心上人的谅解……才怪。 啪! 打得真爽。 啪啪! 真真舒坦,恶气都出了气。 啪啪啪! “……唔唔,你作甚……啊……” 打得手酸心又累,还是上|床最干脆! 。 正所谓夫夫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在安君尘的卖力取悦下,席雅竹早已被情|欲习卷,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地就应承了不同安君尘分开之事,但他仍保持几分清醒,言道要在一起可以,不过安君尘必须要正经些,凡事好好沟通,切莫再胡思乱想误会他的话,若真正为对方着想,便道出来,说话直接些,切莫拐弯抹角,可必要的甜言蜜语却是不能少。 于是,安君尘就记得了,说话是门艺术,不但要直接,还要甜言蜜语。 因此,床事之后,安君尘道出了他在嘴边里酝酿了许久的艺术话:“雅竹,我帮你清理后|庭,好不好,要不要么?要嘛要嘛,让我帮你清理嘛。” 鸡皮疙瘩。 席雅竹回应他的就是—— 一脚踹了他下床,“我自己来。” 同安君尘好好沟通后,席雅竹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软倒在床里,蔫蔫地卷着被子轻蹭,安君尘乖乖地给擦拭身子。 “君尘,”难得地亲唤安君尘的名字,席雅竹单手撑额,仰望床顶,“而今已过了十数日,我们要一直在这儿待下去么。” 一谈正事,安君尘立时便变得正经起来,取过衣衫细心地给席雅竹穿好,正色道:“我出宫么,一来是为了寻你,二来是想探探宫内的情况。不瞒你说,我此前曾经派人查过剑蝶的身份,发现他原先本是一普通的采花贼,但在某日里,似乎同一人交易,要来劫走你。后来那一日在酒楼里,我同他打成一片,方从他口中得知,他压根便无意害我们,应承那人劫走你,只是生出了玩闹之心,想试试皇宫可是随意能闯,人可是随意能劫的,结果这么一试……” 席雅竹拧起了眉头,一个普通的采花贼都能潜入到皇宫内,可见问题非同一般:“那你此前为何用剑蝶的人皮面具,为了吸引那暗中之人?” 安君尘掀被上了床,调整了舒服的姿势,把自己裹紧,方自开口:“噢是呢,可惜人未出现。剑蝶同那人交易时,那人带了面具,他也不知对方身份,因此剑蝶极其好奇是何人要对付我,故而答应让我假扮于他,引出那人。怎料,还是被人发现我假扮之事了,看来此人并不简单。” 席雅竹沉默了,轻抚安君尘皱紧的眉头,不知能说什么。国家大事,他素来不懂,他虽曾是太子,但在他那个朝代,整个王朝里皆是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连皇帝都不关心国事,他在那种环境熏陶下,自然也无那等雄心壮志,他只会作画写字,陶冶心情,以致王朝覆灭,他也不曾生过一丝重夺王位之心。 他不得不承认,虽在某方面而言,这帝王的脑子有点问题,但在国家大事上,绝不含糊,该杀便杀,该打便打,从不手软,只有在他这儿,方会放下那帝王的面具,化身成一天真无邪的普通人。 “皇帝,真累。” “不累!”安君尘蓦地握住了席雅竹的手,眸中决意一燃,“做那种事,怎么会累!” ……鸡同鸭讲。 席雅竹不说话了,同这人说话,简直就是费脑,你同他说正经的,他能方能正经几句,又给犯了病。 但有些事,不说又不成。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一直待在这儿?” “不然呢,我没钱啊,你又打烂了恁个多的碗,我……”迎着席雅竹略黑的脸,安君尘赶忙把话一转,甜言蜜语道,“打得好,打得妙,你不打烂,我们还没今日呢。” ……这真的是甜言蜜语么,真的是么!怎么感觉像是讽刺呢! “这般待下去也不是法子,你终归要回到朝廷,而我……”席雅竹的话顿时噎住了,而他呢,他是要回到封地,还是要追随安君尘而去。可是,出来后,他越发地不想回到皇宫,那儿就是一个无形的囚牢,哪怕那儿山清水秀,也不抵外头的空气清新。 安君尘察觉到席雅竹内心的踟蹰,他扁了扁嘴:“我知晓你不喜皇宫,但是,我一个人好寂寞啊啊啊啊啊……”这人就扑了上去,在席雅竹的脖颈间蹭来蹭去,“整日都对着那群老不死的脸,朕好空虚朕好寂寞,朕又不能把他们给上了……了……” 咕隆,他似乎又说错话了…… 席雅竹对于回宫之事避而不谈,转道:“你先想法子离开这儿罢,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我想回我昔时的封地,见见我的娘亲。” “丈母娘?!” 安君尘话一出,席雅竹的脸便变了变:“她何时成你丈母娘了。” “她一直都是,”拍拍胸脯,安君尘说得是坦荡荡,“雅竹,我已娶你了!” “我何时嫁你了?” “正所谓结发夫夫,你瞧,我们的发都结在一块儿了!”一抓两人的头发,安君尘笑吟吟地秀出被他打了结的头发。 “那是你的发多日未洗,打了结,缠到我发上了。” ……雅竹,这样没情调真的好么! “总而言之,你嫁了便是嫁了,咱们都洞房花烛如此多回了,雅竹不害羞,你瞧我都不害羞!” 席雅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发扯回,背过身去:“随你怎说。”嘴上说得平淡,心里却是掀起了浪潮。他这一生,虽享荣华富贵,但真真同自己亲的,仅有一个娘亲。而自打娘亲逝去,他身周便再无可亲近之人了。这帝王闯入他的生活,实属意外,而今,竟是闯入了他的心扉,听对方所言娶了他一事,他倒还真的有些小窃喜。 ……如果,这人不说下一句话便好了。 “你是我的妻子,我便可日日夜夜将你压个九九八十一式了!” 作者有话要说:席小受吐槽技能get√ 第二十七章 ·做工 两人经过一番地交流沟通之后,安君尘确实安分了许多,慢慢地去尝试学会该如何同恋人相处,关心恋人。 席雅竹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这个皇帝果真是欠调。教,不来点硬气点的,还真是越来越离谱。当然,改教非一时半会可行得通的…… 譬如今日,席雅竹叫安君尘帮他煮碗面来,安君尘就真真捧了碗面给他,还笑眯眯地问:“雅竹为何不吃啊,莫非是不够香么,怎地可能,我试试。”于是,捧着个碗,就把那碗面吸了个干净…… 待他吃饱后,席雅竹才缓缓地吐出一句:“你未给我筷子,我如何吃。” “……” 在席雅竹将安君尘又是冷冷地臭骂一顿后,安君尘乖了,学会了以后有何事都要先问席雅竹的主意,因此此后几日,掌柜同小二都能看到安君尘黏在席雅竹的身边,问东问西,而问的都是—— “雅竹,我要吃饭可以么。” “雅竹,我上茅厕可以脱裤么。” “雅竹,雅竹……” 后来,席雅竹被他问得不耐烦了,直接一爪子丢过去:“烦!多大个人了,何事都要问我,你怎不问我你用不用吃喝拉撒睡。” “噢,我用不用吃喝拉撒睡。” “……” 席雅竹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虽然调。教依然在进行,非一时半会可成功的,但安君尘当真改变了不少,席雅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 安君尘觉得席雅竹晚上都去青楼抚琴不安全,便唤席雅竹不再去了,让他去打杂赚钱。这一说,席雅竹登时瞟了一眼过去,调侃道:“你会做什么。” 安君尘一怒,将人压了上床,让席雅竹只有喘气的份后,方叉腰哈哈大笑:“你瞧着罢,让你见识为夫的厉害。” 于是,第二日晚上,席雅竹就见一个披着温文尔雅人皮面具的人,挽起袖子,操着一把大砍刀冲到了街上,大吼一声:“砍猪啦——砍猪啦——谁家要砍猪啊——” “娘啊,有人要砍人啊——” 一时间,街上人群轰隆隆散去,不过半柱香,原先吵嚷的街上只剩下风打落叶之声,安君尘在风中凌乱了。 不死心,安君尘回了店,迎着席雅竹略显笑意的脸,狠狠地抱过他吻了一口,放下大砍刀,又冲了出去,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替人哭丧! 他的嗓门大,那可不是盖的,必须要好好利用他的大嗓门。 于是,灵堂之上,响彻他的凄厉哀嚎。“呜呜呜,啊啊啊,哇哇哇……” 结果,他就被当家的黑着脸丢出去了。 “你再哭,我爷爷就得回阳间同我们哭了。” “……” 安君尘又一次灰头土脸地回来,席雅竹淡淡地侧靠在店门前,眼角的笑意初显:“怎地,又没人要么。” “有!”安君尘帝王的高傲心起,哼哧了一声,又啄了席雅竹一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力气大,可以干活,走到了一个铁匠铺,问人家招不招人,人家说招,他一听,龇牙一乐,拿起一块铁,就往炉里扔…… “啊啊啊啊啊……”铁匠人一扑,将那块铁勇敢地救了出来,安君尘才发现,那不是铁,是块黑色的木条,还是一块,木质灵位…… 安君尘又被赶走了。 席雅竹又乐了。 不死心,安君尘越挫越勇,席雅竹能找到工作,他也能。 席雅竹在青楼工作是么,他也去。 放下袖子,一脚跨入席雅竹所去的青楼,安君尘朗声一口:“我是来求工作的。” 老鸨眼睛一亮,凑了过来,在他身上东捏捏,西摸摸,一拳敲定:“好!” 于是,话不多说,就让他挂牌接客了…… 安君尘火冒三丈,大闹一场后,哼哧着就回去了。 一个晚上,他啥工作都未找着,还让席雅竹笑得嘴角都抽了,罢了,能让雅竹笑,他也值了。 “哼!”昂首挺胸,安君尘抖擞着身体,“哼哧道,那些个凡夫俗子,没眼识,是我不要他们,你知……哎哟!”扑通,被门槛绊倒,摔倒在地。 席雅竹温柔地将人扶起,笑了一声:“他们没眼识,未看上你,不然店都被你毁了。” “……” 没工作了,安君尘蔫了,凑到席雅竹的身边,抱着他蹭来蹭去,嘟着个嘴总想亲亲,但席雅竹却不理会他,捧着一本几日前安君尘买给他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直待安君尘开始折腾他腰带时,他方打开了他的手,提醒道:“昔时你在民间,做的是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安君尘乐得蹦了起来,抱住席雅竹狠狠地亲了一口。 开开心心地同席雅竹道了一声,人就溜了出去,须臾,回来时,手里就提着一把花枪,这身行头是,街头卖艺! 翌日晚上,酒店门口便上演了安君尘的街头卖艺——甩花枪,他这花枪非同一般,卖的艺看似普通,但若仔细鉴赏,还真真让人看出些不同来,他很会挑众人喜好来演,每一样表演都深得众人心,便是席雅竹也看得津津有味。站着看得累,一些围观的人索性便入了酒楼里,点些小菜,喝上一口茶,边看边聊,说不出的舒服,不经意间,便使得酒楼的生意都好了起来、后来席雅竹也不去青楼抚琴了,换成在酒楼里,为安君尘的献艺而伴奏,待得安君尘累极休息散场,他又会转去给来喝茶的人代写书信,画写小画,赚些小钱。 还真别说,在这一对夫夫的共同努力之下,酒店生意好了许多,掌柜数钱,数得嘴巴都合不拢。 不知不觉,时光匆匆而走,他们在这儿已经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回忆起来,满满地都是幸福的光景。他们的钱已然赚够上路的费用,席雅竹虽一直有心提出要离开,但却是万般舍不得,一旦踏上路程,很有可能,最终他们将要分开,安君尘回到属于他的皇宫,而席雅竹可能会选择留在封地。 眼看这钱积攥得越来越多,安君尘也越是害怕分别,每一日趁着席雅竹不在,就偷偷地把钱给藏起来,一旦席雅竹问钱去了哪儿,他便说被老鼠叼走了。席雅竹心窍通透,哪不知晓安君尘的心思,只是他也不揭穿。 可是,他们终归有离开的一日,席雅竹终于提了出口:“我们在这儿已久,该离开了。” 安君尘的身体一怔,带得怀里私藏的那些铜钱也动了一下:“我们刚出宫……” “安君尘,你是皇帝,离不开京城。封地我自己去罢,你早日回宫。” “雅竹……”安君尘嘴巴一扁,就扑到了席雅竹的怀里,蹭来蹭去,“不要走,跟我回去可好。” “撒娇没用,”席雅竹淡定地松开了他的手,“趁着还未离去,多看看这儿的风景罢。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说着,他翻身上了床,扯过被子蒙头就睡,而安君尘则一直看着席雅竹的背影发呆。 总有离去的那一日,不是明日,便是后日。他想,给席雅竹再留点纪念。 翌日一早,他同掌柜的说了一声,便走了出门。实话而言,他不知能给席雅竹什么纪念,买东西,这儿的东西席雅竹都看不上,同席雅竹的气质也不配,做东西给席雅竹吃,可吃了拉了,就没了。他垂头丧气地在城内走来走去,一直待他走到了城郊,发现一样东西后,方双眼放出了光。 风筝!他看到了一群孩子在嬉笑着放风筝,那纯真的笑容,灿烂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快些快些,拉高些,好棒,飞上天了!” “哈哈哈哈!” 孩子们天真的笑容印入眼底,安君尘心绪一飘,好似回到了他幼年时期,同隔壁家的大虎一块儿在草地上玩耍,放风筝的情形,那是他一生中难得地快乐时光,只是可惜,那一年昏君为了打仗,大招童兵,大虎应征后,再也没有回来。他也是那时,生出了反心,连同众人,打下了天下,而后认识了席雅竹。 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他蹦蹦跳跳地就跑回了店内,抱住席雅竹开心地转了几个圈,接着,就跑远了。 他花费了整整一日的时间,闷在柴房里,制作着风筝。席雅竹是皇家子弟,定是甚少放过风筝的,他要用这东西逗他开心。 然而,当他将制作了一日一夜的风筝放到席雅竹的面前时,席雅竹的双眼仅有一亮,复又侃道:“这是什么东西。” “风筝!” “风筝?”状若嫌弃地将那东西捏起,席雅竹淡淡地道,“这东西如此地烂,能飞么。” “你放就知……” “不能飞了……” ……接得真好,雅竹,你可以不调侃朕么,可以么! “不过,”语调一扬,席雅竹站了起身,竟是主动地给安君尘一个吻,“我喜欢,多谢你。” 轰,火山爆发,一股热流冲到了头顶,雅竹他做了什么,他竟然给了朕一个香喷喷的吻,这是在邀请朕同他脱脱脱么! 精血上涌,安君尘一把揽住席雅竹,就往床上丢去,吻住人,解开腰带,然后…… 嘎吱。 “嗷,我做的风筝啊——”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6节 被压烂了…… 第二十八章 ·风筝 自打上次的风筝被他们的脱脱脱弄坏后,安君尘心疼得眼泪汪汪,抱着席雅竹嗯嗯啊啊了一个晚上,才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完。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亲了席雅竹一口,又跑去做他的风筝了。 这一次,为了不让席雅竹小瞧自己的手艺,他发愤图强,跑出去溜了一圈,看人家的风筝上有画有颜色,他决心也要画一个图上去。但是,画什么好呢。问问席雅竹去。 “雅竹,你喜好什么东西。” 席雅竹此时还睡得迷迷糊糊,大半夜的被安君尘弄得觉都睡不好,困顿之极,半睡半醒间便道出了一个尘封在记忆多年的名字:“牙湖。”这牙湖乃是他幼时所养的一只白犬的名字,可惜在他娘亲去世后,牙湖也走了。 但是,安君尘显然不知道这事…… 原来雅竹喜好这个,改明儿朕回宫,给雅竹打造百来个不同款式的,一日换一个! 乐滋滋地人就跑出去了,而席雅竹迷糊地打个盹,继续睡,咂巴了几下嘴巴,嘟囔:“方才谁在耳边说话。” 知晓了席雅竹心中所好,安君尘乐得牙都快掉了,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做好风筝,取过笔,信笔一画,一样东西落于风筝之上,那叫一个大气,还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镶着凤的好东西呢! 高高兴兴地拎着他的风筝,就跑回了房。彼时席雅竹刚刚睡醒,正坐在桌边,喝着的不知是午茶还是早茶,一见到安君尘,眉头一挑,扫了一眼那个风筝,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意:“做好了,如此之快。”说着,又将自己的唇贴上了茶水,浅浅地饮了一口。 “雅竹,快看,我做的风筝,上头画了你所喜好的东西。” 接过一看,这画上的东西款式怎地如此独特,又如此眼熟,这是…… “夜壶!” “噗!” 安君尘笑靥如花,席雅竹喷茶散花。 嘴角一抽,席雅竹努力压制哽上喉头的莫名之火,平复语调道:“……为何上头画的是夜壶。” “雅竹,你先前方说你喜好夜壶的,我方画上去。” “……我何时说我喜好夜壶了。”淡定,再淡定。借着喝茶,平复心神。 “方才睡梦中!” “……”再淡定,淡定。 “方才我奔过来问你,你喜好什么,你很自然地便回答了,夜壶!” 牙湖……夜壶…… “你确信你未听错。”放下茶盏,席雅竹也不面对安君尘,只盯着那茶水面发愣。 “确信!你说的便是夜壶!” ……再忍。沉了一口气,席雅竹强自镇定地解释:“我方才说的牙湖,那是我昔日所养的一条狗……” “雅竹,你昔日养的狗原来名叫夜壶啊!这名字也太好听了!” …… …… “嗷!” “砰!” “安君尘,你给我滚!出!去!” 。 被席雅竹赶出房了,安君尘郁闷了,他敲了好几下门,席雅竹都不肯开门,由得他在门外可怜兮兮地叫唤。 “雅竹开门,为何不开门呢,你不是喜欢夜壶么,你不喜欢这名,那以后咱们不称呼夜壶了,改称呼夜壶为牙湖咋样。” 砰! “嗷!我的龙头!” “滚边边去。” 吸着鼻子,揉了揉被靴子砸中的头,安君尘可怜兮兮地看着那风筝,不满地道:“我这还不是讨你开心么,你这般对我,还说要我好好待你,你却将我的心意置之何地,改明儿我走了,你一个人没东西相陪咋办,你一个人寂寞咋办,你寂寞了我不在你身边咋办……” 屋内的席雅竹,听得心也跟着酸了起来,越是离分别之日越近,他越是不舍,他何尝不知安君尘给的心意,奈何……罢了,左右也是一份心意,夜壶便夜壶罢…… “……没我在,日后便只有这夜壶陪着你,只有夜壶逗你开心了,只有夜壶同你形影不离了。” 席雅竹默默地坐下了。 两人隔着一间门,一个在外边唠叨,一个在里面黑脸,席雅竹沉吸了几口粗气,看着一旁搁在桌上的手,屡次想将这手给松开,但屡次这手指屡次又如被黏上了一般,分离不去,最后,他索性一锤桌子,站起,拉开门,放人进来:“风筝给我。” “雅竹!你要夜壶啦!” ……忍就一个字! 取过“夜壶”一看,席雅竹沉然道:“我不要这画,你重画。” “好好好!”安君尘笑了,“雅竹你想画什么。” 想画什么,席雅竹沉吟了须臾,他看了一眼安君尘:“画一个俊朗貌……”美的皇帝陛下。 “茅厕?” …… …… “滚!” “嗷!” 。 在席雅竹的监督同改教之下,安君尘真真地对着铜镜,把自己的脸给画了上去,虽说这画技还未有多好,但这模样还是出来了,乐得席雅竹展露笑颜,激动地赏了他一个吻。 安君尘高兴得人都快飞了起来,抱着席雅竹转了一圈,又想把人放倒。好在席雅竹机警,喊了一声小心风筝又坏,这才让安君尘停了下来。 风筝做好,便可以去放了。 第二日,赶了个大早,安君尘高兴地拉着席雅竹的手就跑了出去:“放风筝咯,放风筝咯!”开心的笑声回荡店内,将还在打着呵欠下楼的掌柜,吓得差些滚下楼去。 安君尘跑到半路,觉得席雅竹太慢了,直接将人抱起,运起轻功,便往城郊跑去。 城郊之外,恰好有一处美丽的景致,湖水涟漪,日光高照,清风送来,拂来凉意。 席雅竹轻拍安君尘的肩头,嗔了一句,下到地面,整了整衣衫,此刻来往的人还不多,放风筝也毫无大碍。说实话,他从未玩过这东西,拿在手里时,还真不知该怎么玩。 “雅竹,来,我教你。”双手将席雅竹环抱在怀里,安君尘笑意吟吟地告诉他该如何放风筝。 脸侧的呼吸不断地扑来,让席雅竹都不由得醉了,耳根都红了透底。 待这暧昧气息拂去时,安君尘已经捧着那风筝跑了个老远,让席雅竹拿着线轴,招呼着席雅竹往一边跑去。 席雅竹不知该如何玩,只听得安君尘一个劲地催促他跑,他就跑了起来,竟似有种在飞翔的感觉。 “雅竹,放长线!” 应和了一声,席雅竹将手里的线缓缓放长,看着天际的风筝,越飞越高,渐渐再难看到。心似也如同风筝一般,飞到了天穹,穿过了云层,到达一望无际的天野。 “喜欢么。”风筝高飞,脚步渐停。话音穿透耳鼓而来,席雅竹心脏剧烈地跳动而起,他是第一次发觉,安君尘的声音竟有一种无形的穿透之力,越过他冰封的心墙,直刺那最柔软的心脏,呼吸相连,安君尘的笑声裹着他,熟悉的气息将瘦弱的他笼在一个安全的臂弯之中。 心神霎那迷失,席雅竹已完全醉倒。 他想,兴许这个人,他此生再难放开了。 反身,深深地搂住了面前之人,略扬下巴,将自己红润的唇贴上对方的唇,紧紧相接,将小舌滑入对方口中,羞涩地探寻着对方的领域。 温柔的吻相痴相缠,手里的线轴悄然滑落,那高飞的风筝也在风扬之中断了丝线,真正地脱离桎梏,高飞而去。 当他们从深吻中走出时,风筝已然飞远,席雅竹霎那惊呼:“风筝!” 安君尘亦是大呼:“夜壶!” “……” 两人赶忙寻风筝而去,原是挂在了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之上。 安君尘足尖一点,轻盈地跃到了树枝之间,小心翼翼地往风筝探去。 “小心点。”难得地吐出关心话语,席雅竹的美目跟着安君尘不停转动。但安君尘心中却想着另一事,根据追妻指南,必要的时候可以受点惊吓,譬如在树上,便可突然摔落下来,然后让心上人接住自己,抱个满怀…… 于是,他就摔了,故意足下一滑,晃着两手咿呀乱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呼,幸好风筝未坏。咦,你趴在地上作甚,莫不是觉得地上凉快?” ……雅竹,你跑过来接我而不接风筝会掉块肉么,会么! 。 安君尘迎面摔了下地,所幸这儿的土壤肥厚,而他也留了一手,故而伤得不重,仅是蹭掉了一些皮,但也够他拿这小伤嚎上好久的了。 “呜呜,雅竹,我好痛。” “嗯。”席雅竹转了个身,继续看他的书。自打回来后,安君尘一直嚎个不停,都已给他上了药,还拿这点小痛来撒娇,他可懒得理会。 “雅竹,风筝坏了,我也摔得好痛。” “风筝,”席雅竹顿了一顿,站起去拿了那放置在床头的风筝,旋过身道,“把线续上罢,我日后还想玩。” “你给我呼呼,亲亲我几口,我便帮你。” 席雅竹默默地将风筝放回了原地:“改明儿我自己出外找人弄去。” “……雅竹!”安君尘扑了过去,把他手里的书一丢,就把人往床上拐,“你不给呼呼,我要你赔。” “唔……啊啊……” 一夜的颠倒容华,两人心意相通,醉得是不知今夕何夕。 。 但风筝的线断了,还可再续,人若相离,不知何夕方会再聚。 几日之后,两人道别了。 席雅竹依然选择回去封地,而安君尘迫于宫中情势,不得不回宫。 临行之前,安君尘将那续好线的风筝放到了席雅竹的手里:“拿着夜壶,让它好好陪你。” 席雅竹一下子就给笑了出来:“上头画的是你的画像,你也称之为夜壶。” “你少了我可以,你少了夜壶便不行,是以便唤作夜壶罢。” 明明是让人啼笑的话,却让席雅竹生出了几分惆怅,他接过了风筝,细柔地抚摸着筝上的人脸,悄声欲言。 但安君尘却是转了过头,往另一边自己准备好的马行去。挥了挥手,毫无眷恋:“走罢,一路小心,我的护卫会送你安然到达你的封地的。”一吸鼻子,他翻身上马,利落地一扬马鞭,就化作一枝利箭,冲了出去,连半句告别的话都不言说。 看着绝尘而去的身影,席雅竹垂首黯然。 “席主子,我们可要追上。”驾马车的两位侍卫,乃是安君尘特意派来的,其中一人侧耳询问着席雅竹的意见。 踟蹰许久,席雅竹摇了摇头:“我们回封地去罢,我必须要去见我的娘亲,至于他……”余音尽皆化成了一声叹息。 侍卫不再迟疑,马鞭一扬,马声嘶鸣,即刻蹬开四足朝安君尘相反的方向缓缓驰去。 两个相恋的人,在这一日,终将踏往不同之处,此后相见,不知该是何年。 ……才怪。 看着这不驾马而溜进来的一个侍卫,席雅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然后,淡定地拿起风筝,一丢,糊他一脸夜壶。 “安君尘,你又易容骗我!” “雅竹,冤枉啊,我这不是怕被人发现么!” “给!我!滚!” “嗷!” 于是,伟大的帝王就被他的娇妻踢下了车,摔个四足朝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溪月受的地雷~(≧▽≦)/~ 第二十九章 ·摸鸟 之后几日,未免多生事端,安君尘一行都是连夜赶路。而安君尘则同那个侍卫相互交替着驾马,本来侍卫不愿意皇帝千金之躯如此折腾,提出要自己一人驾马,但席雅竹冷冷地一句话丢来,侍卫便不敢多话了。 “让安君尘驾马。” 安君尘哭得没有眼泪,侍卫却是暗自窃笑,偷偷瞄着吸鼻水的皇帝陛下。宫内谁人都知,这未来皇后可是被皇上捧到心尖上,怕到骨髓里的人。 未来皇后一发话,皇帝哪还敢说半句话。登时便老实地接过侍卫手里的马鞭,扬鞭赶路起来。 这虽说赶路,但安君尘可不敢让席雅竹再受半点罪了,每日都买足够的食量,挑着白日赶路,若夜晚之前赶不到下一个城镇里,便多待一日,以免晚上在野外露宿。而未免被人发现,再出现刺客,每到一个城市,他们便暗中换掉马车同行装,易容后方出城。在安君尘这般周全的考虑下,席雅竹可谓是一路上睡得安稳,吃得香甜,不知不觉中—— “嗷,雅竹,你长肉肉了!” 临近封地安都前一夜,安君尘抱着席雅竹在床上滚来滚去,摸来摸去,不经意间便摸到了一小圈的肉,惊呼出声。 淡定地拍开了安君尘的手,席雅竹阖目浅答:“你摸的是我臀部。”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安君尘又不死心地把手往席雅竹的别个地方捏去,“嗷,雅竹你腰上长肉了!” 席雅竹翻了个身,拿着臀部对着他,用力一拱,咚地一下,安君尘就掉了下床:“你摸的是我的宝贝……” 安君尘扁着个嘴爬了上床,看着自己摸到宝贝的手,双眼蹭得亮了起来,好似两人在一起,欢好了许多次,他都甚少去触碰过席雅竹的宝贝,这一摸,还真有肉感。 “雅竹,给我摸摸。”嘴上征求意见,这手却是毫不顾忌地往席雅竹的裤子上伸去,用力一按,噢,手感真好,好舒服。 “安君尘,”一手捏开了安君尘的手,席雅竹转了过身,“你摸的是我的臀部。” “……”乖乖地把手放开,安君尘笑眯眯地诱惑道,“雅竹啊,给我摸摸你的宝贝好不好。” “摸你自个儿的去。”席雅竹自然不会乐意,他素来洁身自好,莫说给安君尘摸了,自己都仅有在沐浴时方会碰触。 但安君尘心念一起,老不乐意了,蹭了蹭,拱了拱,就把人给挤到了墙角边,嘴上啃了他几口,手上不安分地摸来摸去。 裤子裤子,朕来了。一摸,手感好好,准备摸,伸进去,抓住,揉,摸。噢,手感更爽了,滑腻腻的,柔柔的,太舒服了…… “安君尘,摸我脸摸得舒服么。” “舒服舒服。”咦,震惊地抽回了手,安君尘惊呼,“雅竹,你的脸怎地跑到裤裆里去了。” “……”席雅竹默默地拉起了被子,隔绝着聒噪的人,自己方向感错误,倒还怪起他来了。 “雅竹,给我摸摸你的宝贝罢。” “不给便是不给,摸你自个儿的去。” “我的宝贝太大,不好摸。” 席雅竹哗地一下就掀开了被子,声音一沉:“你的意思是,我的很小?” “不不不……”安君尘被席雅竹给吓到了,连连摆手,在席雅竹又继续翻身睡觉时,低声嘟囔,“不是很小,是非一般小。” …… …… 咚! “嗷!雅竹你又踢我下床!” 。 摸鸟失败,安君尘越挫越勇,眼看离封地较近,最近大雪连天,他们也不赶路了,故而这几日,安君尘完全有时间研究要如何摸鸟。 这摸鸟可是个技术活,不但要摸,还得摸得准,摸得舒服,若是让人不舒服了,弄痛人了,那便不好了。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7节 摸鸟的最佳时刻,便是沐浴! 这一夜吃饱饭,安君尘早早便唤店小二送来浴水,拉着席雅竹回房,抱着他啃了几口唾沫星子,就要帮他宽衣解带。 “作甚呢。”席雅竹制止了安君尘不安分的手。 “我帮你宽衣,沐浴。” “不必,”席雅竹瞄了一眼放在自己裤裆附近的手,一爪子捏开,丢掉,“我自个儿来。男男授受不亲,请出去。” “……雅竹,前几日我们都在一块儿沐浴的!”安君尘咆哮,席雅竹反对。 “你倒好意思说。”席雅竹的脸微有绯色,前些个日子,这安君尘要么一入水,溅得水都洒了一地,害他站起时险些摔跤,要么便是乖乖入水了,在水里玩闹,啃他一脸的水分,还东摸西摸趁机把他拐上床,还有几次,安君尘还会直接在水里睡着,让他气得不知该怎办,搬人出来,他力气又不大,让侍卫来帮搬,他又醋,结果只能采用各种手段,将这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喊起,方能止歇。 有了几次的经验,席雅竹再也不敢同安君尘一块儿沐浴了,再者,昨个夜里,这家伙还想着摸自己的宝贝,谁知今日可还是存了这份心摸自己,得防着点才是。 席雅竹不乐意,根据追妻指南,安君尘就撒娇了,黏在席雅竹的身上,把自己黑乎乎的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嘟囔着要席雅竹放自己进水。 席雅竹若认真起来,那可是铁石心肠的,掰过安君尘的头,正对着他:“你当真如此想同我一块儿沐浴?”看到安君尘不住点头,他淡淡一笑,“好,你先做梦去罢。”提着人的脖子,砰地一下,丢了出去,叩门,隔绝杂音,一切从此安静,只能听到外边那低低的哭诉之音。 没了安君尘的吵闹,席雅竹终于静下心来,脱衣除裤,跨入浴水中,取过布巾,擦拭自己的身体。 但是,他有赶人计,皇帝有潜入策。运起轻功,往房顶上一翻,再翻,就落到了窗边,然后纵身一扑—— 兜头就见一样白色的衣物迎面砸来。 不好,有暗器,快躲! 于是,就躲了,于是,身在半空之中,又躲开的皇帝就嗖地一下,垂直降落了…… 。 摩拳擦掌,继续实行计划。 好在方才他激灵,落地时用了巧劲,翻个身来,不然真真要被摔死,然后从此天朝史册便会记下如此一笔:天朝二年,桓雅帝偷窥未来皇后沐浴,未遂,摔落楼下,卒。 ……他这是用生命来告诉后人,追妻时,不可偷窥沐浴。 安君尘再次翻到屋顶上,这一次,不从窗户扑入,而从屋顶上突袭。身为一职业的偷窥者,必须有矫健的身形。上房顶,掀开砖瓦,对着下方一看,哇,好美。 氤氲的水雾之中,席雅竹脸色被热水蒸得绯红,他阖目端坐于浴水之中,瓷白的肌肤上爬满了颗粒饱满的水珠,随着呼吸而上下抖动,为这一具完美的身躯平添了几分柔情。 吧嗒,流口水了…… 然后,水滴下去了,正中席雅竹的浴水里了。 抬头,撞见,生怒,砸东西。 “安君尘!” 噗,一块布巾,带着诱人的香味,直直地砸向屋顶上的人,本欲躲开的安君尘,在闻到香味时,心中一悸,整个人便醉了几分,捞过布巾,又嗅了几下,啊,好香。 “那尝个臭的罢。” “什么?” “娘亲!”一个靴子当头砸来,安君尘赶忙就地一滚,再滚,咕噜咕噜滚下房顶了…… 。 又一次失败,安君尘不死心,挽好袖子,整理仪容,气冲冲地从大门走近,上楼,迈到房间门口,鼓足勇气,用力一踹,嗖!迎面一只靴子,哼哼,以为朕还怕你,抓住靴子,笑吟吟地走进房门,哼,这下你逃不了了罢……啊啊啊啊啊…… 脚下一滑,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撞到浴桶之时,一道身影切过,拦到了他的面前,正好抱住了他将近扑到浴桶的头。 “老不正经。”嗔怨之声,从头顶而来,安君尘咯噔了一下抬头,正看到自己杵在仅穿了亵衣亵裤的席雅竹怀里,而自己头的位置,正好在席雅竹的腰上。 摸鸟!赶紧,闭眼,趁机,一摸,中了。好舒服的鸟,好软好软。 “你玩我的手指作甚。” “……”安君尘默默地抬头,看到自己手上的葱白玉手,吸了吸鼻子,嫌弃地一推,丢开,然后—— 失了支撑的他,就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了…… 淡定地看着这屡次秀智力的人,席雅竹转过身去,好好地穿衣穿裤,但手动不了了,安君尘热息的怀抱一扑,就裹住了他的手:“雅竹,给我摸摸罢。”语调轻柔,平添几分诱人之色,席雅竹正是衣衫稀薄之时,呼吸间后背都能感觉到背后的温热胸膛。 轻轻的吻,点落席雅竹的耳垂之上,细细啃咬,不经意间席雅竹已是情潮涌动,呼吸微促,看到那人一直在自己胯间滑动手指,却不探入,显然对自己极其照顾,思及半晌,席雅竹还是颔了个首,红脸应了一声:“嗯。” “雅竹,太好了!”高兴地一啃席雅竹脸,安君尘抱着他又啄了几口,然后火速地拉开裤子,伸手进去,一摸…… “啊!好冷!” 砰! 被推得一个趔趄,安君尘脚下又是一滑,终于光荣地后脑勺着地,摔倒下地…… 多年后,当徐丞相迎回那本追妻指南时,惊见上边被一龙飞凤舞的字,添了一句:摸鸟时,必得将自己的手捂热,尚得挑干燥不会滑倒之地,方能成事。切身体会,切记切记。 作者有话要说:卖萌求作收n(≧▽≦)n ,开坑早知道 第三十章 …封地 摸鸟失败后,安君尘老不乐意了,最终终于爆发,把席雅竹压到床上,嗯嗯啊啊了一个晚上,终于摸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宝贝,那感觉太舒服了,摸得不上瘾,他索性便含住了那东西,激得席雅竹全身快|感涌上,吟哦得更加,真真让安君尘尝到了蚀骨的味道。 这有一便有二,安君尘觉得这感觉当真太棒了,往日里席雅竹总是不喜欢吟哦,偶尔方会逸出一个颤音,这一次吟哦得如此带劲,都让他都动情起来,抱着席雅竹要了好多次。 就这样,在他们接连几日的嗯嗯啊啊,食髓知味的欢好中,他们到了席雅竹昔日的封地——安都。 彼时席雅竹被安君尘弄得全身发软,有气无力,下了马车都觉得脚步虚浮,还得靠着安君尘半搂着他方能站稳。 但而今安君尘乃是侍卫的模样,未免被人起疑,不敢多加接触席雅竹,抱他站稳后,立时给松了手,故作正经地东看西看。 刚进安都,席雅竹便觉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比前些日子待的城镇,这儿四季如春,全年无雪,气候温暖,一来到这儿,席雅竹着的衣裳都得褪下一件,他太喜欢这儿温和的气候了,哪像北方的皇城,太过寒冷。 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离开安君尘,就是迈步入城,左顾右看。离开这里已然两年,他离开之前,这儿还未有如此繁华,他素来不管事,在封地里只做个闲散的太子,偶尔方出门逛逛,是以这儿的百姓大都不识得他。而今身份变了以后,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 走在大街上,他眼睛都移不开半分到安君尘的身上,看得安君尘都有些醋了。一旦走到人迹罕至之地,就搂着席雅竹啵上一口。如今乃是大白日,未免引人注意,他们还不可贸然入席雅竹昔时的府邸。 东走西逛时,视线里撞入了一家店铺,那是席雅竹最爱的一家甜点铺,里头的甜点款式各异,数不胜数,却未想两年不见,这甜点铺竟发展成了大店,往来皆是客人。 “我们进去。”看到自己喜好的东西时,席雅竹脸上的笑意都散了出来,安君尘不怎喜吃甜食,但席雅竹相邀,哪能拒绝,登时便让侍卫一块儿进去,挑了个位置坐下,由着席雅竹点东西吃。 许久未闻的香气扑鼻而上,甜点上来后,席雅竹也不同他们俩客气,举箸便夹,塞得嘴巴满满的,脸上满是喟叹之色。安君尘寥寥夹了几口,丢嘴里吃了几下,没多大兴趣,便不吃了,撑颔看席雅竹吃。 忙碌的小二偷了个闲,看到安君尘抱胸不吃,登时甩着布巾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招呼道:“客官,莫非小店的东西不对您胃口,若是觉得哪的味差了,不妨告知小的,小的好好改进。” “啊,没啥,挺好吃的,只是我不喜吃甜食罢了。”摆着个手,安君尘不好意思地回道。 “嘿嘿,”眼见自己误会,小二赔笑道,“您喜欢便好,我们这儿的甜点啊,前太子可是最爱吃的,只可惜啊,他再也吃不着了。”这安都,离皇城很远,加之安君尘政策开化,老百姓谈论前朝国事都毫无顾忌,只要不煽风点火鼓吹众人造反便成。 席雅竹微有一怔,侃笑道:“谁言前太子吃不着了,他不过是离这儿有些远罢了,总有一日会归来吃的。” “哎哟喂!”这小二重重地一拊掌将席雅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左顾右看了一眼,凑到近前低声道,“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咱小店还想做生意的,哎哟喂,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这前太子都魂归黄泉了,还……” “你说谁魂归黄泉!”安君尘怒了,揪着小二的衣领大吼道,“你娘的,你再胡说,信不信我……” “咳咳。” “……让你赔我几个包子!” “……” 席雅竹一揉眉心,唤安君尘将人放开后,沉声询问:“这前太子之事,你从何处听来的。” 小二也谨慎,看他们如此怒气冲冲,以为是前太子的亲人,哪敢再说半句风言风语,只打呼呼便含混了过去,忙着招呼别的客人了。 消息打探不到,席雅竹眉心微蹙,这东西都吃不入味,匆匆地唤安君尘打包东西后,便离开了。前太子魂归黄泉之事,若非有心人造谣,是断不可能传到这儿来的。 那么,得先查清楚消息的来源。 “走,我们去青楼。” “嗷,你要当着我面嫖女人么!”安君尘怒极。 席雅竹脸阴了一阴:“我去探消息,这等时候,你反倒比我还不懂事。” “我怕你探到床上去了,哼。”他可不承认自己就是醋了。 席雅竹默默地丢了一记眼刀子给他,懒得理会,挑了一间最大的青楼就走了进去。 一见老鸨,他就要安君尘掏钱,买消息。 一经打听,得来的消息,将他们都给吓住了。 原是这一个月来,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风言风语,言道当今天子自改朝换代后,并未将前朝太子杀去,而是囚禁宫中,日夜用各种可怖的方式侮辱他,直至一个多月前,前朝太子被当今天子以暴力手段虐死,暴尸荒野,无人敢给他埋骨。 听完这话,席雅竹玩味地轻点自己的下巴,带着深意地看向有些心虚的安君尘,侮辱,虐死。眉头微皱,遥想过去一年,他虽被囚于宫中,做安君尘的禁|脔,但他也是好水好饭地供着,床事时仅有初夜时被安君尘所伤,其余时刻大都是在享受,而他性子又淡漠,对这等强迫之事毫不在意,所谓的侮辱之心也未生起过,因而外界所传的这侮辱至死之时未免太过夸张。 他乃前朝余孽,被当朝天子或灭或囚,那都是自然之事,百姓传出被囚之言,亦有可能。但若是传出他被侮辱至死,那么事情便复杂了。往深处想,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欲以流言而对安君尘不利,造成民心不稳,让百姓以为安君尘暴力恣睢。 安君尘也沉默了,愧疚地看了席雅竹一眼后,头也低了下来,继续沉思整件事情。复生之前,他都在皇城内走动,甚少出城,故而都不知民间百姓对自己的看法,以为自己只要做出丰功伟绩,百姓尽皆看在眼里,都会以为自己是一好皇上,而今看来,似乎许多事情他都忽略了。 “你如何看。”席雅竹让老鸨离开后,淡淡地看了安君尘一眼。但安君尘却只有一味地摇头,这儿并非如此简单,一个月的时间,恰好是他离宫的这段时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等风言风语传到南方来,可见早已有预谋,怕是而今整个天朝都流传出了这等消息,可问题是,这消息的源头在哪,尚有,风言风语易散,但被诋毁的形象却是难回。 安君尘虽在情之一事上有些问题,但涉及国家大事,绝不含糊,反倒正经非凡。 看了一眼喧闹的青楼,主意生起。 他揽住席雅竹,让侍卫离去后,悄悄地将自己所想的道出,语落之后,席雅竹也将自己的一些看法告知他。 席雅竹虽甚少接触国事,但有些事情看得比安君尘还通透,在他帮助下,安君尘理顺了许多事情也想出了不少的法子,乐得抱着席雅竹啄了好几口。 趁着现今在青楼里,安君尘即刻拿出了行装同人皮面具给他们换装,再唤那侍卫易容后先一步赶回皇城告知丞相这事。 待晚间日落,安君尘带着席雅竹运起轻功,奔向席雅竹昔时所居的府院。 一入府院,自然便被人当做是刺客而围堵,但一个人急忙赶至,看到除下人皮面具的席雅竹后,即刻老泪纵横,上前来握着席雅竹的手,拍了又拍。 原是府院的老管家。这老管家,原本是一落魄的世家子弟,世家落败后,一日得席雅竹母亲的赏识,便来到府内做起了管家,这一做,便是好几年,他是亲眼看着席雅竹被封王,然后又因前朝先帝重病而离去的,本以为改朝换代后,席雅竹已命丧当朝天子之手,怎料一个月前有人私密告知他,席雅竹仍活着,让他将这府院打扫打扫,以迎席雅竹的归来。 他本是不信,后来见有不少的侍卫被秘密派往这儿,又增了不少的侍女,他更是不信了,而今一见到席雅竹真真的还活着,他的疑虑一消,心情复杂,唯有热泪表达情绪。 看着相伴多年宛若亲人的人出现,席雅竹心情也难言,看往安君尘一眼,会心一笑。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席雅竹将这府院又走了一遍,离开这儿两年,一切都未变,且还似被修葺了一番,新了不少,不用说,铁定都是安君尘的功劳,瞧这空气里闻着,都还有新漆的味道。 走过去拉着安君尘的手,席雅竹笑得眼都弯成了月牙:“多谢你。” “啊?”安君尘正在看景出神,摸着脑袋虎头虎脑地道,“什么。” “没什么。”席雅竹只笑,不再多说,拉着老管家话家常去了,而安君尘目前也没心思听他们唠嗑,便转身去寻那些布置在这府院内的心腹,交待接下来该做之事。 席雅竹深知此刻皇宫内正需要安君尘回去坐镇,封地待不了多少天,安君尘便得走了,而他目前还不知究竟是留还是走,故而攀着老管家说个不停,生怕若是自己选择走了,老管家孤苦伶仃一人在此,没个说话的伴了。 “公子啊,你这两年过得可好,想死老奴了。” “老管家,切莫再自称什么老奴了,而今我已非太子之身,您直接唤我名讳便好。” “哎哟喂,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您若不愿,那我便不认您了。”席雅竹一嗔,丢下老管家关切的手,作势要走。 老管家哪肯让人走,拉着席雅竹又是想磕头又是想道礼的,最后被席雅竹缠得没得法子,真真切切地便给唤一声雅竹了。 有了这声呼唤,席雅竹觉得两人都亲密了不少。 顿时话匣子一开,什么都说了去,直待子时将近时,久久等着恋人不至的安君尘,来逮人了。 蛮横地一踹房门,安君尘走过来就把席雅竹拽起:“不准聊了,快去沐浴睡觉,走了恁些天,不累么!” 席雅竹眉头微皱,他还未聊够呢,但看安君尘怒气冲冲的模样,谁敢保证下一刻这家伙会不会脑子进水,惹了老管家。 起身之刻,老管家疑惑问道:“雅竹这人是?” “雅竹?!”未及席雅竹接话,安君尘就不满了,“这雅竹只得我一人喊,你不准喊!” 老管家被一年轻人这般吼,这脸也黑了半截:“雅竹,这人是何人?”故意忽略安君尘,问道席雅竹。 席雅竹登时尴尬了,不知该如何解释安君尘的身份,而今人是易容的,不能说他的身份,因此,话在嘴边转了个弯:“他是我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就如此嚣张,老管家的脸也挂不住了,安君尘可不理会他人所想,听到席雅竹多加了贴身两个字,乐得脸上都开了花,直接把人一搂,打了个啵,开开心心地就将人抱起,回房去也。 而老管家则是目瞪口呆,不得了了,这贴身侍卫都贴身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上了,简直是缺乏管束,改明儿他得替雅竹好!好!教!导! 哼!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为黄桑的未来担忧[蜡烛] 第三十一章 ·管家 笃笃笃,席雅竹是被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给闹醒的,冬日的天总是捎来困顿的睡意,迷糊中睁眼看了一眼外边,白茫茫的一片,雾霭未散,又想着再多睡一会儿。 老管家早已早早守候在外边,按时叫席雅竹起床洗漱了。往年,席雅竹都会在这个时刻起身,看书作画,弹弹琴,但他决计想不到,席雅竹在宫内被养得太好了,生活作息都乱了套,想睡方睡,想起就起。 把被子一撩,蒙头,听不见。 老管家扣指又敲上了几声:“公子,该起了。” “不起,”嘟囔了一声,席雅竹推了推身边那个抱着自己睡得像死猪一般的人,“去开门,我不起。” “噢啊。”被他这么一推,安君尘迷糊地就醒了,揩了揩唇边水渍,咂巴了几下嘴巴,也不梳理就慢吞吞地觑拉开了门,嘴上还不住地打着呵欠。 “谁……啊……” “啊啊啊啊啊!” 比安君尘小不了多少的嗓门一吼,立时将安君尘激得醒了几分,揉眼看去,只见老管家大睁着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头,哆嗦半晌都挤不出半个字。 “咋了。”安君尘又打了个呵欠,“没事,我便关门了。”手上一快,差些便将老管家给夹在了门中。 “岂有此理!”老管家一屁股给顶开了门,将手里端着的水盆重重地往旁边的桌子一放,指着安君尘鼻头就骂,“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如此玷污公子的清白,成何体统。来啊,来啊,将他赶出去。” “啊?”安君尘还未睡醒,兜头就给迎来一脸的唾沫星子,一抹脸,便见一堆下人赶了过来,撸袖子,冲上来,扛起来,丢出去,乐开怀! 噗! “嗷,我的龙臀!” 安君尘被冷得清醒过来,打了几个喷嚏,登时跳起来,冲回去算账。“究竟何人,胆敢对朕如此大逆不道,宰了……”啊!不好有暗器! 迎面几件衣服兜头而来,安君尘目光一凛,脚步一划,赶紧避开,但是他忘了,此时他正在阶梯之上,因此焦急之中这一错步,就是咚咚咚地滚了下地,摔了狗啃泥…… “不知廉耻,胆敢侮辱公子,不要命了!”将剩余的衣服都丢到了安君尘的身上,老管家就是怒极地摔门关上,对着被吵醒揉眼的席雅竹敦敦教导。 “雅竹啊,你多大个人了,怎地还不知这些个分寸呢,你你你,你可知你那贴身护卫,竟然趁着你睡熟,爬到你的床上,想同你行不轨之事,若非我刚刚发现及时,只怕你早就……雅竹!我已将那人逮住了,你赶紧将他给办了罢。” “……啊?” 。 当席雅竹走出去,看到那个正在同众下人大战几百回合的人时,他愣了半晌,方反应过来究竟是怎地情况。 “雅竹!”安君尘一见到席雅竹,猛地甩开了那些缠着他的人,奔上前去,一抱,一亲,一看…… 咦,雅竹长皱纹了? 不不不,这是……娘啊!将人推开,丫丫个呸! 猛地啐了一口,安君尘一指老管家:“你娘的,你跑过来做什么,呸呸呸!” 老管家搓了搓自己的手,还好方才他激灵,拿手挡了一挡,不然真真被人亲了去,将手又揩在衣衫上猛搓了几下,老管家怒指安君尘道:“一个小小的侍卫,都胆敢对公子不敬,还妄图轻薄公子,来啊来啊,抓起来,丢茅厕里去!” “啊,雅竹,雅竹,雅——竹——” 嘿吼嘿吼,扛起来,哟呵哟呵,丢出去,呵呵哈哈,乐开怀! “嗷,你们竟敢对我不敬——” 。 安君尘被锁在茅厕里了,他蹲在墙角,哭得没有眼泪。席雅竹竟然都不救他,不救他!那些个胆敢对他不敬的下人,是哪个蠢猪找来的,连他都不认得。 正在他画圈圈之时,忽闻轻巧地脚步声偷偷而来,一个人贴近了茅厕之外,轻轻咳了一声:“你还好么。” “雅竹!” “嘘,”揉着眉间,席雅竹对他的大嗓门真是没辙,“你小声些,我偷偷放你出来。” “好好好。”瞧来雅竹还是爱他的么,如此关心他,今夜朕就赏他九九八十一式!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8节 扣门声落,安君尘终于得以被放了出来,赶紧把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雅竹,你都不帮我,他们竟然如此对我。” 席雅竹左顾右看,生怕有人发觉,扭动着身体挣脱:“老管家脾气略燥,都上了年纪,我不好驳斥他,你便让着他些罢,至于那些人,还不都是你安排的人,他们不认得你,我能有什么法子,你也莫忘了你现今的身份。”嘴上说得动听,实则他心里却有些为安君尘受灾受难感到小窃喜,这家伙这几日在床上没少折腾自己,给个教训实属应当。 安君尘就不乐意了,抱着席雅竹就要乱啃,席雅竹眼看这茅厕就在眼前,哪有什么心思同他打啵啵,身子不住地扭:“放开我,你……” “啊!你在做什么!” 关键时刻,杀出一人。 老管家双目圆瞪,看着两人,哆嗦着手指。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公子扭着身子挣扎,那厮却不住地把嘴巴往公子脸上凑。好小子,竟将心地善良的公子引来,准备玷污公子?! 岂有此理! 老管家火冒三丈:“公子别怕,我帮你教训他!” 一抄茅厕旁的扫帚,啊叫一声,就打! “雅竹啊!” 嘿,还喊得如此亲密,想同公子套近乎,打打打! “喂喂,你够了,你可知我是何人!” “我知,”老管家一个叉腰,喘气连连,对着那个窝在茅厕后的人怒道,“你不过是个欺辱公子的登徒子!” 我打! “啊啊啊啊啊,雅竹,你不帮我!” 席雅竹对着安君尘挥了挥手:“再会。”转身,离去,留得这一老一少,上演茅厕大战。谁让这人到处乱啃,被打活该。 。 席雅竹回到了房内,打着呵欠,挑了几本书册,寥寥翻了几页,但看得不多时,在火盆的醺意里,人又困了,掸了掸衣袖,他放回了书册,脱靴上|床,打算睡个回笼觉。 这时,窗棂传来叮叮之声,抬头看见,便见一张大脸贴在了窗上,喝,吓了好大一跳,方发现是安君尘。 “你做什么,进来罢。”揉着眉间,他将被子撩起,就想继续安睡,安君尘一得到允许,立时偷偷摸摸地从门外窜了进去,扣门,神秘兮兮地探头看了一眼,左右无人,赶紧关窗,嗖地一下,窜到席雅竹的身边,抱着他哭诉:“雅竹,你都不帮我,瞧我被打成这样。” 本想说一声活该,但看到安君尘脸上的红痕时,席雅竹又心疼了,抚上俊颜,轻声问道:“疼么。” “疼!帮我呼呼!” 席雅竹无奈地一笑,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悄然无声地落了一个吻。 精血上涌!这一吻,不得了了,安君尘心底的烦恼都消了去,人立时精神起来。 “雅竹,光呼呼不够,你瞧我都顾着他是老人,未有敢拂逆他,你却不顾我,我不开心。” 席雅竹可不会安慰人,戳了安君尘几下,把这脸揉了几下:“谁让你总欺我,给你点教训。” “嗷,我哪欺负你了,我对你不知有多好,你见过世上有如此无……”缺的好男人么。 “药救的男人,我见过,面前就有一个。” “……”安君尘抱着席雅竹泪流满面,拱到他的怀里就悄悄伸手往内探去。朕嘴上斗不过你,用床技说话。 啪!“老实些,你做什么。”席雅竹拢紧了衣衫,嗔怨地瞪了他一眼。 “我手冰,”安君尘不要脸皮地道,“给我暖暖手罢。” “搁火盆那去,少来碰我。”席雅竹毫不留情地拒绝。安君尘哪能让他如意,抱着席雅竹又亲又啃,这手都没停过,席雅竹身上的敏|感点,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这摸了几下,席雅竹便生起了反应,情潮涌动,面色绯红。 眼看时机成熟,安君尘被子一掀,将人压倒,一边亲,一边脱,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赤|裸相见,安君尘动作娴熟,引得席雅竹全身胀红,双腿轻蹭着他的躯体,动情至深。 勾起一抹笑意,安君尘啄了席雅竹一口,取过脂膏,深入席雅竹体内,旋着手指打转,另一手不住地抚慰着他的身躯。 “嗯,”身体被巨大的器具盈灌,席雅竹发出了轻轻的颤音,两腿被拉到了安君尘的肩头,下半身凭空而立,这样的姿势让他可清晰窥见自己的物什,在随着进出的动作,不停抖动,羞耻得他脸色胀红,“嗯……” “舒服么。”安君尘时缓时急,一边玩着席雅竹的宝贝,一边而时快时慢地取悦于他,“舒不舒服。”看席雅竹的脸色便已知晓答案,可他依旧不依不饶,也不放过他。 “混账,你出去……啊……” 哐啷,赶来的老管家一听屋内发出此音,登时被气炸了肺。这厮竟然又跑来轻薄公子?!赶忙捡起掉落的扫帚,途生气力,一脚将门踹开,大喝一声:“登徒子,找打!” “啊!”老管家目瞪口呆。 “啊!”安君尘大惊失色。 “啊!”席雅竹呆若木鸡。 …… …… 双方顿了三瞬,接着…… “啊!” “啊!” “啊!” 三声连响,再接着…… “竟敢玷污公子,我宰了你!” 咚! “滚!” “啊啊啊啊啊,我的宝贝!” 又被踢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啊啊被看到了(づ﹏ど) 第三十二章 ·回宫 安君尘被席雅竹踢中了宝贝,疼得他蜷着个身子就在地上哀嚎,席雅竹心生愧疚,屡次想下去扶他,但又因此刻全身赤|裸,直直盯了他许久,方腆着脸唤道:“管家,您先出去罢。” “不成!”管家拎着个扫帚,一直在注视着安君尘,“我若出去,这贼子又对公子你动手动脚怎办。” 席雅竹红透了脸:“管家,他对我对手对脚,都是我自愿的。” “什么!”这厮竟同公子下了什么药,竟让公子如此维护他,那我更不能出去了。管家把脚一伸,又迈前一步:“来啊,把这厮丢出去!” 如何了得,此刻安君尘全身赤|裸,真被人发现,那帝王颜面何存。 席雅竹勾脚把衣裳一撩,挑到了安君尘的身上,对着欲进屋的人叱道:“谁敢进来!” 没人敢进了。 “管家,请您先出去。”席雅竹这声音沉了又沉,老管家毕竟还知晓自己是下人,瞪了安君尘几眼后,悻悻地转身出去。 房门关好,席雅竹方扯着被子遮住全身,下地来扶人。怎料一阵天旋地转,他便躺到了床上,安君尘的人也覆了上来。 “雅竹,好难受……” 做那等事情被人打断,龙精不泄,于身体极其不利,席雅竹看向安君尘那肿胀的龙根,叹了一声,抱着安君尘道:“来罢。” 眉开眼笑,安君尘把被子一卷,抱着席雅竹又进入他身,前后抽动起来。未免一会儿老管家再次冲进,安君尘速战速决,很快便抽出了龙根,泄在了席雅竹的身上,席雅竹也同时释放而出。 有了这一次恐怖的经历,席雅竹再想教训安君尘,也不敢乱来了。即刻处理身体,穿衣,拉着安君尘去同老管家说明。 还未坐下,老管家便一直直勾勾地瞪着安君尘,好似非要将他瞪少了一层皮方安心。这席雅竹,他可是当做孙子一般疼爱的,哪敢让席雅竹受半点罪,结果不过半日的功夫,这厮就爬上席雅竹的床了,简直是不要命了。 席雅竹揉着眉间,拉过安君尘的手,轻轻一拍,对着老管家老实招供:“管家,他是我的……” “我知晓,贴身侍卫么。”直接打断。 “……不只是如此,他是……” “还有床伴么!公子,唉,这我都懂,年轻气盛,有些东西是该发泄发泄,但是公子,你怎地可以屈居人下,天理何容!”拍着掌心,老管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公子你是人上之人,怎地可以让一个小小的侍卫压倒你。” 人上之人,席雅竹嘴角噙起了一抹玩味,看向安君尘,笑了:“确实,我怎可以让一个小小的侍卫压倒我呢。” 安君尘脸色惊慌:“你想压我?!” “不然你还想压我们公子么!”老管家拍桌站起,“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对公子不敬,我……而今你们既已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不好赶你,但是你……你……”一压胸口,这气就喘不上来了,吓得席雅竹赶忙扶着他坐下,给他顺背,还不忘丢几个眼神示意安君尘。 “是……是……”安君尘也是个敬老的,生怕这人就这么被自己给气跑了,低着头应下了此事。 怎料,这一应下,就出大事了。 原来席雅竹蹬鼻子上脸了,仗着有老管家撑腰,就颐指气使让安君尘做这做那,连床都不让他爬了,言道若真想做,得让他在上安君尘在下。 得,追妻未成,倒还成妻奴了。安君尘每日里都偷偷地窝在墙角里画圈圈,但这圈还未画得一半,就被席雅竹叫去干活了。 若论干什么活,大活倒未有,尽是一些伺候席雅竹的小活,譬如给他剪剪指甲,洗洗脚,擦擦脸,这都还好受些,可以趁机揩油摸人,但最最难忍的,是席雅竹唤自己给老管家洗脚。 安君尘身为帝王,颜面何存。黑着脸看了席雅竹一眼,脸上青筋显露,撸起袖子,指着席雅竹很久,最后终于爆发,不就是洗个脚么,怕什么! 老家伙!安君尘把人一扯,按在凳上,捞过准备好的热水,就帮人脱鞋除袜,不管这人如何挣扎,就洗! 席雅竹定定地在旁看着,捧着茶杯的手都一直在抖,时不时地睨去一眼,笑容更甚,还调皮地对着老管家眨了眨眼。安君尘哼哧了一声,抬头瞪席雅竹时,正巧对上他的笑颜,这满头怨气都被他笑了开去,乐滋滋地就哼着歌谣,给老管家洗了干净。 似乎打从自己被老管家教训以来,席雅竹的笑容更加多了,哼,朕便放过你这老管家罢。 洗到水都凉了,安君尘取过席雅竹递来的布巾,仔仔细细地给老管家擦干了脚,同他们告了一声,捧着脏水出去了。 席雅竹终于憋不住地朗笑出声:“老管家,依照安都的规矩,若是爷爷让未来的媳妇洗上了脚,便视若默认了这个媳妇的身份,如何,这媳妇您不认也得认了。” “你,嗨!”老管家一拍大腿,指着席雅竹是哭笑不得,“你……你真是,你当真如此喜欢那傻小子么,整一个愣子,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的。” 席雅竹微微一怔,却笑了:“我而今也不过是前朝余孽,谈何身份,若非有他一直照料,我焉能有同你相见之日。哪怕他是一个普通人,我也跟定他了。” 哐啷一声脆响。 “哎呀,水洒了!” 惊愕声须臾散去,席雅竹走到窗边时,只能见到匆匆忙忙抱着水盆离去的安君尘。 霎那,冬日的屋内都被笑容给融化了。 。 之后几日,老管家果真未有再为难安君尘,反倒是以选媳妇的目光来对安君尘挑三拣四,一旦安君尘做得哪不如意了,就吼上那么几嗓子,非得让人提着个心好好伺候席雅竹了,方放心。 还真别说,有老管家这么一调|教,安君尘老实了不少,还学会了不少照顾人的本事,甜言蜜语也会说了那么几句,逗得不爱笑的席雅竹笑容都多了。 而唯一的坏处,便是安君尘被老管家赶出了席雅竹的屋内,在成亲前不可与席雅竹同睡,这下,可让席雅竹落得清静了,省得每日晚上都被安君尘烦扰。 但很快安君尘叫苦不迭的日子便过去了,原是丞相来信,唤他早日回宫。 方能开心几日,席雅竹又沉下了脸。 安君尘回宫,意味着他要么同安君尘分离,要么便再次回到那个囚牢之中,但哪一样,他都不想选择。 安君尘也知晓席雅竹的纠结,并不催促他,而是用了另一种法子去让打动席雅竹。他首先想到了老管家。 扑到老管家的面前,安君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想着老管家能出面帮自己。 老管家岂会乐意,把袖一甩,绷着个脸道:“自个儿的心上人都搞不定,还让我帮你,甭想了,若搞不定公子,便让他留下来陪我这老骨头罢。” 嗖地一声,安君尘就窜了出去,窝在一个角落里,翻着他的追妻指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决定施行苦肉计! 于是,又飞了出去,开始他的计划。 这一日晚上,席雅竹行过安君尘房,想同他说心头想法,正巧将屋内的对话听之入耳。 “皇上,您就别伤心了,尽早同我们回宫罢,国事要紧。” “朕舍不得他。” “可是他舍得您呢。” “你不说实话会死么!” 嗖,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人的声音,接着安君尘又郁闷地道:“朕对他一片心意,他都不懂。” “皇上您曾为了保他的命,同大臣们相争。” “不错,那一日,朕为了能让他这前朝之人留下性命,同大臣们大战了九九八十一个回合,终将他们驳得无话可说。” “皇上您曾为了学会照顾他,接连半个月都在学习。” “不错,为了不让他笑话,朕废寝忘食地学习如何照料人。” “皇上您曾为了回赠他一幅画,提笔学画。” “不错,为了能还他一幅画,朕画了许久,方能绘出一幅讨他欢颜图。” “皇上您曾为了讨他欢心,带他出宫。” “不错,可惜却被一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扫了兴。” “皇上您曾为了他连夜出宫救人。” “唉,甭说了。” “皇上您还为了他负伤!” 这声音都提了几个度,听得外边的席雅竹心都提了起来。 “不不不,正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挨一刀,他不鸟,那朕再挨第二刀。” “嗤,”席雅竹被逗乐了,这心早被甜蜜给灌满,轻轻叩门:“开门罢。” “啊,雅竹,你稍等一会,等得半柱香,半柱香,就在外头等等便成!”安君尘喝出一声,屋内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好似他走路不慎,绊倒许多东西一般,席雅竹一时担忧,皱着眉就把门给推了。发现这房内除了安君尘,便别无他人,那方才所谓的侍卫是怎地回事。 “安君尘,那人呢。” “什么人。”安君尘立正站好,腰板都挺得直直的。 “方才同你说话的人呢?” “他啊,噢,往窗外飞出去……了……”安君尘说不出话了,那扇窗关得死死的,压根便无打开的迹象。 席雅竹双眸微眯:“你要同我说,那人从门口钻出去了么。” “啊,那人从门口钻出去了!”一拍掌心,安君尘忽而一指席雅竹的身上,“老管家!” 未等席雅竹回头观望,这人就嗖地一下往门外窜去,但衣领一紧,他就被席雅竹抓回来了。 “那人呢。” “什么人。”安君尘装傻了。 “那个帮你说话的侍卫呢,莫不是从始至终都是你在做戏罢。”席雅竹的声音沉了一沉,安君尘的身子跟着抖了一抖。 淡淡地扫了安君尘几眼,席雅竹笑了:“你若老实说来,我便应承同你回宫。” “当真!”安君尘乐了,看席雅竹点头后,就把人给抱起亲了几口,招供道,“那侍卫的声音是我掐着嗓子装出来的。” 席雅竹笑得眼都弯了,捏了几把安君尘的脸:“皇上,您当真厉害呢。” “那是。”安君尘把胸都给挺了起来。 “如此说来,皇上您一人上路可安全了,我便不相陪了。”啪,打掉人的手,席雅竹绷着个脸拂袖便走,由得安君尘在后边追赶呼唤。 最后,在安君尘使用追妻三十六计后,终将席雅竹给哄了回来,答应一块儿回宫去,但席雅竹却提了个要求,想要一只狗陪伴着他,不然他一人在宫内太过寂寞,安君尘自然不敢拒绝,抱着席雅竹啃了又啃,趁着老管家不在,终于爬上了席雅竹的床,可惜只能抱着睡,吃不着,但安君尘也乐得牙都快掉了。 翌日一早,席雅竹带着安君尘再一次去拜了他葬在府内的母亲,三叩首后,席雅竹拉着安君尘的手,同母亲道出了彼此的关系。 老管家也不再多说什么,捏了一把泪,拍着席雅竹的手,叮嘱的话都哽在了喉头,只能吐出一句:“路上小心。” 席雅竹感念老管家多年来的照顾,本想带他入宫,但又觉得太委屈老管家,只能作罢。 “雅竹,上车了。” 安君尘望了一眼天,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催促道。 席雅竹颔了个首,在安君尘相扶下上了车,安君尘同老管家拱手道礼后,一同跳上了车,钻进车厢里。 驾马的侍卫侧头问了一声“皇上,可是要直接回宫”。安君尘一声应下,侍卫即刻扬鞭策马,绝尘而去,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呆立风中凌乱。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19节 方才,那个侍卫喊的什么,皇……皇上?! 不得了了,我连皇上都打了!赶紧收拾包裹,逃命去也! 第三十三章 ·牙牙 赶了十几日的路后,安君尘终于将席雅竹带回了宫。 一下马车,安君尘马不停蹄地回了君舒殿,换回龙袍,宣徐丞相觐见。而席雅竹则在侍卫的带领下,回他的竹玄殿。 匆匆一日的忙碌过去,安君尘终于将手头上一些紧急的事情处理完毕,唤徐丞相归去后,他便赶去找席雅竹了。 此刻正是黄昏之时,席雅竹自午时归来后,就一直在小憩,缓解多日奔波的疲劳。安君尘悄声踏入竹玄殿,目光就深深地被席雅竹的睡颜吸引了。 淡淡的余晖恰巧落在床上,让席雅竹的脸都多了几分金色。安君尘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把人连被抱起,摸了摸他的脸蛋,啃了几口:“雅竹,该起身吃东西了。” “唔……”不满睡梦被人打扰,席雅竹翻了个身,拿自己的后背来回答安君尘。 安君尘不满了,双手揽住了席雅竹,又啄了几口他的耳垂:“雅竹雅竹,该起了。” “不起,”嘟囔了一声,懒懒地拍了拍安君尘,席雅竹有些醒了,“每日醒来除了吃便是吃,好冷,不想起。” “怎地会除了吃便是吃呢,”安君尘惊道,“你尚可以作画看书么。” “没兴趣,”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席雅竹眨巴着带着水雾的眼睛醒来,寥寥看了安君尘一眼,拍着他胸口道,“快些给我一只大白狗罢,一个人在宫内,可无趣了。” “大白狗。”怎地将这事给忘了,安君尘懊恼道,“成,明日朕唤人带大白狗来陪你。” “好。” 可说得容易,真把狗带来时,安君尘就苦恼了。 翌日一早,一下朝,回到君舒殿,他就看到一大群的狗汪汪地叫个不停。一眼望过去,都是一片白,大的小的,款式各异,数了数,有将近三十只。 安君尘头大了,那么多只,不可能一口气全塞给席雅竹,得挑一只,既不伤人,又可爱的才成。 于是,为了心上人着想,安君尘决定亲自挑狗。 抱起一只,喏,牙齿太利,下一个。 再一只,颜色不够纯,下一个。 再再一只,太大了,有危险性,下一个。 …… 再一只,太小了,容易捏死,下一个! “皇上,没有了。”曹公公很善意的提醒。 没有了,竟然如此之快便没了,朕还未挑出一只合格的狗呢。大手一挥,“再找!” 于是,第二日,又是一群。 挑,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再找。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半个月过去了…… 安君尘依旧未挑出一只合心意的狗,而席雅竹已有些不耐了。 “皇上,我的大白狗呢。”晚膳时,席雅竹憋不住地出言问道。 “还未诞生。” “……”席雅竹夹了一块肥扣肉到了安君尘的碗里,声音一沉,“催产。” “……雅竹,不要狗狗了可好。” “不好,我想牙湖了。”说到自己所养的狗,席雅竹一阵心酸,饭也吃不下了。 安君尘心疼了,放下筷子过去拍着席雅竹的背:“你……你的夜壶长啥样的,改明儿朕让他们给朕带来一只同夜壶一样的。” “什么夜壶,”席雅竹拍开了他的手,“牙湖。不过,我可不想要牙湖一样的品种,那只会让我想起牙湖。换一种罢,”他扫了一眼殿门,又看了一眼安君尘,“我想要只大狗,约莫到膝这般高。” “吓,雅竹,你要恁个大的狗做什么!” 席雅竹笑得人畜无害:“看门,省得你夜夜来骚扰。” 。 气死朕也,晚膳过后,安君尘肚里的气还不消去,想到席雅竹要一只狗来看门防自己,就憋得难受。回到君舒殿,气得抱胸走来走去。 哼,要大狗是么,偏生不给你。 “来啊,上小狗,越小越好。” 于是,第二日,安君尘就抱着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狗,呈到了席雅竹的面前。 “雅竹,你看这狗多可爱啊。” “大狗呢。”席雅竹不满了,也未接过他递来的小白狗。 “大狗啊,今早过世了,留下了一只小狗崽。”安君尘说谎都不打草稿。 席雅竹蹙起了眉头,本想开口拒绝,但看到这小狗崽噗嗤噗嗤地低喘,水灵灵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他就舍不得了。抱过小狗崽,顺了顺它的毛发,席雅竹的笑意都生出了几分:“好可爱。” 小狗崽有些怕生,搁在席雅竹怀里时还有些发抖,怯生生地转头看向席雅竹时,又受惊的转了回去,舔着自己的鼻子。 “取个名罢,雅竹。”看到席雅竹笑了,安君尘的心都快化了。 捏了捏小狗崽的耳朵,席雅竹思量了半晌:“叫小安君尘。” “……不好。” “小君尘。” “不成!” “小尘尘。” “不可。” “那你起。” “小席雅竹。” “……”席雅竹淡定地拉起安君尘的衣袖,就把人往竹玄殿外拽。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兜了安君尘一脸的灰。 “再会。” “……” 。 经过两人舌斗一百回合,终于把小狗崽的名字给定了下来:牙牙。 但是,若是席雅竹生气了,他就会叫牙牙做安君尘。 于是,自打那一日起,竹玄殿就总是响起这些声音。 “安君尘,走,我们不理他。” “汪!” “雅竹,别气了。” “可以,今夜不许上我床。” “不可以。” “安君尘,咬他。” “汪汪!” “嗷,你个死狗……噢唔,牙牙……嘿嘿。” 安君尘笑容都僵硬了,狠狠地瞪着那腻在席雅竹怀里的小狗崽,瞪死你,臭狗。 “安君尘。” “汪!” “到!” 异口同声。 安君尘的脸都黑了半截,席雅竹却笑得牙都露了一大排。 后来,席雅竹每日里去哪儿都带着牙牙,还给它做了衣裳,伺候得不知几好,喂饭喂水,都是捧在怀里喂的,相反,安君尘却是不得他半分宠爱,一旦说错点话,席雅竹就不理人了。 “雅竹,朕醋了。”某一日午膳时,安君尘终于爆发。他看着席雅竹一直在喂狗,也不看他,他十分的生气,瞪得眼里都冒火了。 “醋什么,喝些盐水去去酸味。”席雅竹头也不抬,手里的勺子依旧往牙牙的嘴里送去。牙牙非常小,似乎刚出生不久,起先还只能用管子喂它喝点奶,现在长大点了,可以喂一点东西吃了。 安君尘嘴巴扁扁:“雅竹,你喂它不喂朕,朕不喜欢。” “你那么大个人了,要什么人喂,自己吃去。”又舀一勺子的食物,席雅竹往牙牙的嘴巴喂去。 牙牙特别的乖,舌头一舔,就把食物舔了个干净,好似有些得意,还望了安君尘一眼。 嘿,一只小狗崽还给朕眼色看,安君尘恼怒了,把牙牙抢过,倾着身子道:“雅竹,朕也要喂。” 席雅竹这勺子还搁在半空,狗就不见了影踪:“你自个儿不会吃么。” “就要你喂,你喂……咕隆。”一口食物就着席雅竹的勺子丢进了安君尘的嘴里,而那个入口的勺子是—— 喂牙牙的…… “呕!” 安君尘冲了出去,席雅竹淡淡地抱起被安君尘丢下地的牙牙,唤人换了一个勺子,继续喂饭。 洗干净了嘴巴回来,安君尘怒气冲冲,指着席雅竹的鼻头道:“朕朕朕……” “你怎么,”席雅竹顺着牙牙的头,“嗯?”这声音一挑,安君尘的气就没了。 “雅竹,”人扑了上去,安君尘把一人一狗搂了起来,“雅竹你不能多放点心思在朕身上么,本来牙牙是朕未免你寂寞让它相陪的,而今朕来陪你,你还只顾着它,也不理朕。” 席雅竹歪着脑袋:“我这不是理你么。” “不成,不够。” “那你要如何方够,呀,你松开些,挤着牙牙了。” “雅竹!”安君尘醋了,“你一心都在牙牙身上了。” “放心,”席雅竹笑了,“我还有十之一二的心在你身上。” “……才那么丁点!”安君尘一掐自己的小指头,示意地惊呼。 席雅竹低头揉着牙牙的头:“还不够么,有一丁点儿你当高兴才是。” 不爽,极其地不爽!还谈何放多少在心上,直接把人做就是。 把狗一丢,把人一抱,上|床,压倒,吃光抹尽。 管你汪汪汪还是啊啊啊,都给朕闭嘴! 。 打从那一次将狗丢出去,尝到席雅竹的滋味后,安君尘上瘾了,一旦他到竹玄殿时,席雅竹若一直陪着牙牙而不理会他,他就直接把牙牙丢出去,还威胁席雅竹道若是给牙牙求情,明日他便将牙牙送走,以后也不再给狗狗玩。 这一下子,噌地就把席雅竹的怒火给点燃了。 “你好生无礼。”竹玄殿内,两方气氛正是紧张。 安君尘脸色也不好,抱胸高高地睨着他:“怎地了,许你逗狗便不许朕醋么。朕辛苦寻狗来,还不是为着逗你开心,你倒好,有了好处忘了朕,哼。” 这么一说,席雅竹倒真有些愧疚了,说来,也确实是安君尘照顾自己,方有的牙牙,而他自打牙牙来后,对安君尘便冷漠了许多。 红着个脸,席雅竹把安君尘抱在胸前的手给扯了下来,垂首轻轻一拍:“甭气了,以后你到来,我多陪陪你便是,但你不可再对牙牙动粗,它是无辜的。” “当真?!”安君尘转愁为笑。 “当真,但你得应承我,切莫再将牙牙丢出去了,大冬天,怪冷的。” “好!”安君尘欢喜地抱着席雅竹打了几个啵,这手在他身上上不停地动,惹得两人情潮涌动,一同倒在了床上。 之后席雅竹真真依言,在安君尘到来时,对他也多加关照,关切地询问他忙不忙,要多注意身体,而牙牙则相对来说缺少照料了。 本以为会这么相处下去,怎料,两个月后—— “嗷,雅竹,牙牙被人调换了么,怎地长那么大了!”安君尘震惊地指着这个长到膝弯的大白狗,此前两个月,席雅竹未免加深这一人一狗的矛盾,在安君尘过来时,都会唤小常子把牙牙抱走,因而安君尘可是足足有两个月未曾见过牙牙了。 “汪!”牙牙似乎不满安君尘指着自己,龇牙叫了一声,在席雅竹揉着它脑袋时,又乖巧地眯眼蹭着席雅竹的掌心。 “大不好么,守门。”席雅竹笑得可乐了。 安君尘却不乐了。 本来他便是生怕席雅竹养一只大白狗,方给他一只小狗的,哪晓得,两个月的时间,小狗便变成了大肥狗。如何了得,这狗不能要了,不然日后不让自己进竹玄殿怎办。 说不要就不要,撸袖子,抱狗,准备丢—— “汪汪汪,汪汪汪!” …… “啊啊啊啊啊,雅竹,牙牙咬朕啊!” 作者有话要说:先给乃们打个预防针,因为是温馨甜宠文,剧情不多,后面有一个大剧情走完后,就差不多完结了,大概也就几万字左右。会上几篇番外,乃们想看什么番外,可以点单哟,要是合适,我也会放到正文里写。ps:我雷生子,所以不会写生子的番外,但是会写领养小屁孩的Σ(⊙▽⊙“a… 第三十四章 ·辛迪 打从牙牙咬了安君尘后,这一人一狗的矛盾急速激发,每一日安君尘过去竹玄殿,都会特意先跑去牙牙的窝,同它大眼瞪小眼,吼上几嗓子,直待吼爽了,他方乐颠颠地进屋抱着席雅竹东啃西啃。起先席雅竹还生怕安君尘同牙牙互伤,但后来发现这一人一狗,是用特殊的方式来欢迎对方时,他就再也不理会了。 后来,安君尘也心疼牙牙在外边冷,在用膳时,便让牙牙一块儿进来同他们吃,吃饱后,安君尘还会将牙牙抱在自己的腿上,顺着他的毛,看席雅竹作画写字。 两人一狗,相处得不知有多融洽,小常子看得,艳羡不已。 这牙牙也只亲近席雅竹同安君尘,别个人碰,都不乐意,还会吼上几句,安君尘来时,虽也会吼,但这尾巴还是不住地摇,可见高兴,但别个人一亲近,那尾巴不摇了,嘴角都龇出了牙肉,全身警惕,哪怕是饲养他的小常子也不例外。 牙牙越长越大,有时安君尘想留宿同席雅竹嗯嗯啊啊,席雅竹不乐意时,就直接唤牙牙进来,狗视眈眈地盯着安君尘,全身散发出不友好的气息,非将安君尘逼出了竹玄殿,它方汪汪几声,以示自己的神威。当然,席雅竹有策狗计,安君尘有爬墙计,一旦被赶出来了,就化身采花贼,直接从屋顶嗖地溜进去,该嗯嗯啊啊的还是嗯嗯啊啊,该把人翻来覆去的,还是翻来覆去。 经过几次折腾后,席雅竹不乐意了,唤小常子去训练牙牙,一旦有何风吹草动,或是闻到了不安分的气息,就让牙牙大吼,震慑来人。于是,在某一日偷腥的时候,咱们的皇帝陛下,便被牙牙的大吼给吓了一跳,从房顶给滚了下来…… 所幸他有武功傍身,下来后一个打滚,安稳落地,扯扯袖子,还想着摆出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但是牙牙纵身一扑,将人扑到在地,龇牙拱着他的身体,就把他拱啊拱啊,拱出了竹玄殿,然后,就没然后了。安君尘日后再也不能偷腥了,该卖乖就得卖乖,该撒娇就得撒娇,一定要把席雅竹伺候得好好的才成。 牙牙的这一本领,安君尘起先还叫苦不迭,但后来一个人出现后,安君尘高兴得拊掌欢乐了。 那一个人,是天朝唯一一个异性王爷,定远王,真名为辛迪。这人乃是西域之人,在安君尘打天下时,结为了异性兄弟,帮助安君尘打下了天朝江山,安君尘登基之后,便封辛迪为定远王爷,赐予他一处南方的封地。 安君尘的远亲外戚也不少,朝内也有不少的王爷,但大都是些闲散王爷,做不得什么事,权利也被架空,同安君尘并不亲近,唯有这一个辛迪,能与安君尘亲。 天朝三年的除夕,按照往年的规矩,众臣同众王爷都将入皇城内,给皇帝拜年。席雅竹不喜欢这些热闹,加之身份尴尬,便婉拒了安君尘让自己一块儿出面宴席的邀请,同牙牙一块儿在竹玄殿守岁。 外边接连放起了烟火爆竹,竹玄殿内都挂起了喜庆的红绸,布置得便似新房一般,席雅竹看众人目光都不安分地转来转去,这脚尖都提了几分,总想透过高墙,去看外边的烟火。遂开口下令,让那些守在竹玄殿的小太监和宫女们不必再守,挑个好地方去放烟花爆竹去了。 席雅竹体谅到守在殿外的侍卫不容易,便唤大家伙一块儿进殿来,避避风,烤烤手,整个殿内其乐融融。 席雅竹抱着牙牙坐在床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侍卫在房内扯着嗓子东扯西谈,时而关照自己地问上几句。人一多,整个竹玄殿都热闹起来。 这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小常子打开门吼了一声:“皇上同定远王驾到!” 嗖地一下,这些个人赶紧冲了出去,该站哪的站哪,该伺候的伺候,溜出去玩的小太监和宫女们也相继跑了回来,整整衣衫,把竹玄殿打理干净,站直身体低垂着头,恭候着主子大驾。 平日里若是安君尘一人到来,倒还无妨,但若是多了一个王爷,那便得装作郑重的模样。 很快,朗笑声接连起伏的响起,在竹玄殿飘飘荡荡,安君尘同一个男子跨入竹玄殿。 “哦,这便是皇上心上人所居之地?瞧起来,不错么。”一道醇厚的男音响起,安君尘随之笑道:“那是自然,朕怎会不让自己心上人吃好住好。” “哈哈哈,微臣若是入内,岂非叨扰了皇上您的心上人。”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20节 “怕什么,”安君尘一拍身边人的肩头,就把人迎进了殿内,“朕的兄弟,见见嫂子都不成么。” 声音落时,他们两人便进了殿内。 席雅竹淡淡地把眉头一挑,便看到了那个名唤辛迪的男子,剑眉星目,眉骨略高,鼻梁硬挺,一头金瀑,眸光湛蓝,既有西域的粗犷,又不失中原人的儒雅。 席雅竹略滞了一瞬,这不是上次在宫外时,见到的那个坐在安君尘同剑蝶打闹的酒楼对面之人么。竟然是个王爷?当时他见到这人,觉得皇城会出现一西域人,有些古怪,但未多加放在心上,而今见到,便有些疑虑了。若是这人当时已在皇城内,为何不来见安君尘。 便在他沉思之时,安君尘打断了他:“雅竹,雅竹你可还好。” “雅竹?这名字当真动听。”辛迪接话道。 安君尘挠着头笑眼眯眯地颔首赞许,席雅竹却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人好生无礼,面对皇上都敢如此接话。这心想着,却忘了自己对安君尘这皇帝更是无礼。 他身份尴尬,不知如何称呼,只得简单地拱手,算作道礼。 怎料这辛迪却不拱手,反倒走上前来,执起席雅竹的手,就要弯腰落上一吻,吓得席雅竹忙将手给抽了回来,连牙牙都不悦地叫了一声。 辛迪的手就这么尴尬地立在了半空,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光,又笑着挺直了身体:“失态了抱歉,此乃我们西域的礼节。” 席雅竹只颔了个首,未将自己的手送上去,给他再亲:“而今是在天朝,还是按我们的礼仪来罢,我有些不习惯,抱歉。” “无妨。”辛迪依旧在笑,安君尘恰时地来打圆场了,招呼着他们一块儿坐下。 席雅竹低头顺着牙牙的毛发,只在偶尔方抬高一眼,去看两个聊得正欢的人,所幸安君尘同辛迪说了自己不喜说话,他方不用堆着笑脸。 他总感觉看到辛迪时,浑身都不自在,每次他不经意间抬头,总能看到辛迪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但须臾又挪了开去,这种感觉很诡异。 牙牙也不大对劲,在席雅竹的怀里一直在嗤鼻,显然对辛迪也表现出不友好的态度,但安君尘在场,席雅竹不好多说什么。 这两人聊得兴起,便似兄弟一样,扯东扯西说个没完,席雅竹只在偶尔方搭上一句话,但说不得几句,他又低头饮茶,不再多说。安君尘两人的气氛却未因席雅竹而变得尴尬,反倒越聊越上瘾,最后勾肩搭背地出外喝酒去了。 唤人将门关上后,席雅竹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一口气将茶杯里冷掉的茶饮了干净,眼看时辰已晚,出门唤了那些守夜的人归去歇息后,他便翻身吹熄灯火入睡了。 安君尘这人喝酒起来,那是不要命的,估计今晚是不会回来歇着了。 轻轻顺了顺牙牙的毛发后,席雅竹转过了身,在爆竹声中沉沉入睡。 但睡了未得多时,席雅竹便被牙牙的大叫声给惊醒了,睁眼一看,牙牙对着黑幕在汪汪大叫,全身戒备,好似在黑暗中有什么人存在。席雅竹眉目一凛,将要唤人之时,外头忽然响起了打斗声,兵器交接的银光划亮了沉寂的夜。席雅竹眉心一沉,唤牙牙过去点灯,发现房内无人,但是房外却有不少的人在打斗。 席雅竹不敢出去,只能抱着牙牙在房内等待。 很快,安君尘同辛迪赶至了,他们似乎加入了战局,几下便将那些刺客给抓了到手。 处理好了刺客,安君尘即刻冲了进来,抱着席雅竹看他情况如何,这冲鼻而来的酒气,熏得席雅竹难受不已,挥着手掌,捏着鼻子就把人推开:“臭死了。” 安君尘悻悻地放开人,索性他还保持着几分清醒,若是今日他这么醉倒过去,便赶不及护着席雅竹了。 “嫂子,你无恙否。”辛迪脸上也现出了几分关心,但席雅竹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摇了摇头,席雅竹并不多说什么,唤安君尘处理好后早些入睡。安君尘此刻哪有心情,正是过年之时,突遇这种事情,还非初次了,这充分说明了宫内疏于防范。 眉头紧皱不舒时,辛迪迎了上前:“皇上,若不介意,微臣愿尽一份薄力,助您寻出幕后之人。” 安君尘踌躇了一会,看了席雅竹一眼,颔首应下:“这几日你住在宫内罢,若有何事,也好第一时刻赶到,朕忙于宫务,生怕一时顾及不上雅竹的安危。” “皇上请放心,微臣定当尽力保护嫂子。”辛迪把头一低,嘴角微微一勾。 第三十五章 ·阴谋 自打那次安君尘将辛迪留下后,辛迪这人就不时地在安君尘上朝时来探席雅竹,美其名曰保护席雅竹,却是—— “定远王,请您自重。”看着这趁着给自己倒茶而轻触上自己指尖的手,席雅竹眉峰一蹙,将手指缩了回来。 辛迪毫不在意地一笑,将茶壶放下,摇头道:“嫂子你这话何意,我不过是给您倒茶,略尽礼仪罢了。” “是么,”席雅竹淡淡地扫了一眼他那不安分的手,“是我多疑了么。” “这话说得,”辛迪也是个厚脸皮的,“我这可是好心,您还在疑虑我,也太……咳咳,呵呵呵。”后面的话,他很机灵地避而不谈,但席雅竹也是个精明的人,早早便听出他话中的讽意。 明明自个儿心中有鬼,还反咬他人一口,狡诈。 席雅竹懒得同这等小人计较,所谓臭味相投,也只有安君尘这等货色方同这人在一块了。 撩着袍袖一个起身,席雅竹就要告离,怎料一只手凭空袭出,将他一扯,登时就给一屁|股坐了下来:“怎地。”不悦地瞪了那手的主——人辛迪一眼,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可辛迪好似并未看见,反倒把脸一板,现出一丝不悦:“嫂子,我方来,您便告退,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若我有何做得不妥的,不妨明说,自家何必如此呢。” “我身子不适,吹不得长久的风。”席雅竹更是不满了。 “呀,”辛迪一个拊掌,摇头道,“瞧我这记忆,嫂子身子不适当是多加休息方是,但我这些年游历时,听得一些话,言道这身子不好之人,理应多加吹吹风,不然整日待在屋内,见不得风,更是憋坏身子。” 席雅竹被他这话堵得是脸色一青一白,这人摆明了便是说自己吹不得风,柔弱不堪,他一大男子哪守得住这般讽刺,但所幸他还多了几分淡定,就这么结实地坐下,捧起香茗喝了起来,连半分眼色都不屑睨给辛迪。 辛迪脸上勾出了一抹嗤笑,把手一拍,他随侍之人便呈上了一盒的东西,打开一瞧,原是一盒模样怪异的饼干。 香味逸出,看起来还是热乎的。 席雅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全无感兴趣之态,辛迪将其中一块饼拿起,另一手拖在下方,递到了席雅竹的面前:“嫂子,请……” “汪!” 还未送到,牙牙就扑到了桌上,把狗头一伸,差些没把辛迪的手给咬掉。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块饼就落到了牙牙的嘴里,吃完了他还高兴地汪汪叫了几声。 辛迪的目光里毫不着迹地扫过了一丝怨毒,但须臾敛了开去,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又取过一块饼干递给席雅竹。牙牙一蹦,但被辛迪挪开了手,没吃着。 “牙牙,喜欢么。”席雅竹直接从盒子里取出一块新鲜的饼干,就递给了牙牙,毫不理会拿着饼干僵在一半的手。 辛迪讨个没趣,趁着席雅竹专注牙牙身上时,给他的随侍之人递了一眼。随侍之人一动,高大的身躯遮挡了附近宫女太监的视线,趁此时,辛迪将一枚慢性泻药下到了茶壶之中,轻微一晃,探起了身,笑着给席雅竹斟茶而去:“嫂子,光吃饼不成,多点水罢。” “汪汪。”好似听懂了辛迪的话,牙牙龇牙叫了一声,席雅竹从不拒绝牙牙,捧着那杯茶,凑嘴边吹了几吹,将部分茶水倒在茶盖之上,就要喂给牙牙。 这时,突然袭出一手,把席雅竹的茶杯给抢了过去,抬头一看,原是安君尘。 “怎地了,牙牙渴了。” 安君尘撇嘴睨了一眼攀在自己腿上不满大叫的狗,哼哧道:“如此好的茶,给牙牙,浪费啊。牙牙喝不惯茶的,万一拉肚了怎办。” 席雅竹微微蹙眉:“这倒也是,罢了,小常子,去打些温水来罢。” “诺。” 小常子退下,安君尘将这茶给放了下来,抱起席雅竹就是一阵乱啃:“雅竹想不想朕。” “不想。”席雅竹很淡定。 “可是朕想你,啵!”又往他脸上噌了几个吻印。 “皇上。”辛迪的坏心思被人打断,脸色都绷出了几分怨毒,站了起身,对着安君尘恭敬地道了一礼。 安君尘看到那饼和茶,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什么东西,长得如此奇怪,饼?” 辛迪颔首道:“是极,此乃微臣特意从西域带来的。” “可以吃么?”安君尘把一块饼放在眼前,瞪大了一双眼东看看西看看,“朕不信,你尝尝,能吃了朕再吃。” 辛迪的笑容就出不来了,但皇上要求,他焉能不吃,讪讪地接过,啃了几口。安君尘看着他吃,嘴巴都睁大了,好似也馋了一样,捧过茶道:“光吃饼,不喝茶怎地行,会噎着的,不怕,朕喂你喝。” 捏着下巴,猛地一灌,就把那被辛迪下过药的茶水,喂到辛迪的嘴里了…… 辛迪脸色大变,被喂了个措手不及,想吐出时已没有办法了。 席雅竹偏过了头去,抵唇清咳,看辛迪这嘴角挂水双目惊愕的模样,竟是说不出的欢畅,牙牙也在汪汪地大叫,摇着尾巴。 辛迪心底咒骂一声,眼看药效即将上来,他的随侍适时地说了一句定远王还有要事要办,给了他台阶下,匆匆便走了。 一场闹剧,终于散场。安君尘目送着辛迪离去,对着空气打了一个响指,须臾便有两个黑衣暗卫叩首在他面前。 “跟着。” “是。” 人影一晃,便不见了。席雅竹左顾右看,觉得这暗卫还真是神奇,凑了上去,问道:“怎地了。” “没事,雅竹!”抱着席雅竹啃了几口,安君尘连拖带抱地就把他同牙牙一块儿带回了竹玄殿,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两人一块儿躺在了床上。 “雅竹,为夫方才英不英勇。” “英勇?我咋未瞧到你有何英勇了。” “雅竹,”安君尘掰过了席雅竹的脸,很正经地绷着脸道,“方才你未发现那茶水有问题么,若非朕及时赶到,你……” “茶水?”席雅竹顿了一顿,“茶水怎地了。有问题?不是饼么。” “饼若有问题,牙牙便不会吃了。雅竹,”安君尘显然对席雅竹猜到那些东西有问题感到很疑惑,“你也觉得会有问题?” “我不傻,”席雅竹叹气了一声,“这人接连几日都接近于我,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安君尘一拔音调,但好似觉得有点大声,又捂着嘴巴压低了声音,“雅竹,近日朕忙疯了,他未有害你罢。” “未有。”席雅竹摇头道,“倒是你,这人不是你兄弟么,怎地看来你对他怀有疑心,此前我还生怕你说我以恶意揣度你兄弟,因而都未告知你他的恶意。” “唉,什么兄弟,有些兄弟,不分尊贵时,便是兄弟,一旦涉及到利益,什么都没了。”安君尘抱着席雅竹挪到了床内,拍了拍在床边趴着牙牙的头,掀起被子给两人盖好。 “雅竹,我这人没多少学问,做事起来马马虎虎,但这多年来我也学会了不少东西,懂得看人心,你要相信朕。” “信你……”看到安君尘一乐,席雅竹又续道,“才怪,你若真有这能力,便不会如此莽撞了。” 安君尘蔫了,本想让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有个好形象,结果人家看不上,哼!朕才不说朕是复生的,因而方知这人的真面目的。 “说来,这人怎地了。以前,你还同他把酒言欢呢。” 安君尘一顿,眉心给拢成了一个结。悠远的记忆飘扬,安君尘的思绪回到了复生之前,复生前的他,对人情世故并不大懂,只知醉心于统治江山之上,对这辛迪也是推心置腹,怎料辛迪却是一心觊觎他的皇位,不但煽风点火,策动西域各国侵略他大天朝,还在事败后,假死逃亡到江湖之上,收买江湖子弟,想靠江湖人的势力来夺回皇位,结果,恶人自然有恶报,辛迪后被江湖人凌迟于剑下,尸骨无存。可惜的是,辛迪死时已是二十多年后了。而今重来一次,安君尘他定会洗干净眼睛看清这人面目,断不会让辛迪害到他同心上之人。 “朕联系以前剑蝶同半路遇刺之事,朕就笃定要害朕的人是他。噢,你别问朕,朕如何得知的,朕慧眼如炬发现的。” “嗤。”席雅竹很不屑地嗤鼻一声,在安君尘身侧滚了一滚,挑个舒服的姿势又靠了上去。 安君尘撇嘴以示不满:“总而言之,那一日竹玄殿有刺客,便是他派来的,怕是他想借此机会,寻个借口留在宫中,好换他的人进来。哼,以为朕不知么,那些被抓的刺客在路上便自尽了,而押走他们的,正巧便是辛迪的人。既然他想入宫来刺探朕,那朕便顺着他的意,将他软、禁、宫、中。” 席雅竹微有一怔,显然未想到安君尘竟如此聪慧,挑眉打量了安君尘半晌,还捏了几把确信那脸可是有人易容的:“你病了么。” “雅竹问朕病没病,这是关心朕么!” “没病怎地会如此正常,不像你呢。” “……朕病了!朕得了相思病,朕需要你来慰藉朕。” “哦。”淡淡地应了一声,席雅竹卷被子,蒙头睡。 “雅竹,你不爱朕。” “我说过爱你了么。” “说过!” “那一定是你做梦时。” ……雅竹,你如此真相,真的好么么么么么! “雅竹,朕想同你……” “牙牙,赶他出去。” “汪汪汪!” …… “雅竹,外头好冷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六章 ·将别 打从那一日,辛迪给席雅竹茶水下药失手后,他去找席雅竹更是频繁。每日里都想法子地讨好席雅竹,还游走于安君尘同席雅竹之间,语气中,似乎在挑拨两人的关系。 有一次,辛迪来到竹玄殿,继续以保护席雅竹的名义邀他赏景,席雅竹自然不乐意,连出殿门都不肯。辛迪气极,在殿门外走来走去,冷嘲热讽地道席雅竹不知礼数,席雅竹本是不愿理会,但这人在外头讲得烦了,他就把牙牙放了过去,把人扑倒在地,哼哧着威胁,怎料这时安君尘恰时过来,辛迪精明地装作被牙牙咬伤,在地上痛嚎。 安君尘还要同辛迪周旋,因而假作关心地问了一声,斥了牙牙一句,扶着辛迪起来。辛迪假惺惺地道自己做人失败,不得嫂子喜爱,被牙牙吼,都是他一人的错,望安君尘不要怪责放狗的席雅竹。当时席雅竹听了,狠狠地在心里骂他,所幸安君尘这人粗神经,不懂那些个勾心斗角的心理,直接拍着辛迪的肩头,笑眯眯地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下一次你多改改缺点讨你嫂子欢心罢。 辛迪哑言,挑拨失败,悻悻地就整理衣衫告退了。 又一次,辛迪去寻安君尘,言道自己身体不适,想让平日里伺候自己的大夫入宫给他探病,安君尘嘴就撇了起来,这让大夫进宫是假,怕是想趁机将这大夫同宫内人调换,安插人手进宫。安君尘自然不会答应,但这借口还是得找的,于是脑子一抽,直接道,你嫂子会些医术,去给他看看再说不迟。 辛迪板着个脸就去了,席雅竹就苦脸了。他哪会什么医术,只得假作正经地给辛迪摸了几把脉,问了几声,写了一张假药方给小常子去拿药。 辛迪一看席雅竹的把脉手势就知席雅竹在作假,只是面上不敢明说,但多少能猜出了安君尘敷衍之意,后来同席雅竹多说几句席雅竹都不搭理后,接过小常子递来的药方就走了。 席雅竹也是个聪明人,知晓辛迪因自己把脉之故,对自己有所怀疑了,即刻唤来了太医,教自己一些基础的把脉法门和一些特别的药配方。 第二日,辛迪又来了,席雅竹这次极其淡定,又是故意给他乱把脉,还当着他面开了一个药方,直接丢给他道自己去拿。辛迪一看这药方,脸色便不对了,他多少懂点药理,知晓这药是什么药——泻药,但表面不好说什么,拿药方便走了。第三日,第四日,席雅竹接连开的都是一些诸如泻药、呕吐药等等害人的药,最后辛迪忍不住爆发了,问道席雅竹这是何意,竟拿这些药来害自己。席雅竹很淡定地呛回了他道,什么何意,你又是何意。明明没病,还装作有病来接近自己,究竟是谁害谁。 辛迪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头,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自己丢了面子不说,还被人驳斥了回去。 辛迪又一次吃瘪回去了,后来几次,他想出了许多法子,既有下毒计又有收买计等等,但都被席雅竹同粗神经的安君尘给化解开来,一样都没有得逞。想下毒害席雅竹,嫁祸给他人,结果牙牙一闻就闻出来里头的东西有问题,当时还是他拿自己的手下来认罪才逃过一劫,收买席雅竹身边的人,却不知那些都是安君尘刻意安排的心腹,无比忠诚,表面应下了他嘱咐之事,背地里却告知了安君尘同席雅竹两人,让他们俩一块儿做戏,以致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却不知他从始至终都被人当做笑话看。 后来,辛迪他就打算离开宫,实行下一步计划了。 可安君尘才不会将人放走,装作神经大条听不懂他的话,还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留,辛迪说封地有事,安君尘大手一挥,派人去把他的事情解决了。辛迪说家人想念,安君尘朗声一笑,将他家人接来宫中。辛迪说想出宫透气,安君尘说宫里宫外都是一样。 过不得几个月,精明的辛迪便猜到安君尘是想将自己软禁了,本想联系自己的属下将自己接出,但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西域人作乱,扰乱边境?”席雅竹得到这消息时,人都呆住了。而今天朝建朝不过三年,竟出现如此大事,实是可疑。论理若真有心侵占中原,应挑当年安君尘打天下国乱之时,而非如今国定之刻。突然发生这事,实是让人怀疑。 安君尘嘟着嘴,抱着席雅竹乱啃,颔首道:是啊,朕也未想到。“他千防万防,将辛迪留在宫内,派人去辛迪封地封锁消息,怎料,还是没能防住。复生前,这一场动荡便是由辛迪策划的,辛迪一被册封定远王,离开了他的视线,便私下里偷偷联系西域各国,试图侵入中原。当年他初登基,民心还不稳,许多事情都还未安定,统治能力尚且不足,这西域作乱,给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当时为了能尽快解决此事,他御驾亲征,足足打了一年的时间,方归来。他复生的时刻,是在天朝建朝一年后,而今还出了这事,可见辛迪在天朝一年前,便已经着手准备了。安君尘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辛迪竟如此早便准备了。 “你打算如何。”席雅竹眉目里流出了几分担忧,这件事瞧起来并非如此简单,若是处理不慎,很麻烦。 安君尘把席雅竹抱到了一旁,把自己的脑袋拱到席雅竹的心口,听着那一声声有规律的心跳。他在思考与回忆,扰乱之事已然发生,他必须要在事情扩大化前制止。当年便是因这一场战,使得中原同西域人的矛盾激化,表面看似和平相处,但相互之间却是仇视关系。 “君尘。”席雅竹搂紧了这此刻看起来有些无助的男人,轻轻地吐出了一声呼唤,一国之君,做何事都必须要考虑大局,要让最少的损失来争取更多的利益,他此前也接触过不少的政事,深知这负担之重。 安君尘没有说话,他将头自席雅竹怀里抬起,捧着席雅竹的脸,默默地送上了一个吻,温柔缱绻,像是在用笔描摹心上人的样貌,吻得如此认真,如此深情。 “雅竹,”一吻落毕,安君尘定定地直视着席雅竹,“嫁给我可好。”不是朕,而是我。他知晓他没有多少的时刻待在这里了,复生前,扰乱之事传到宫中后,没过几日,西域之人便侵犯了天朝领土,那时出征,已然晚了,死伤已有不少。这一次复生,他必须要即是赶去阻止,是打是谈,他都必须出面。前生的他,便是因这一场战,而稳稳地收复人心。 席雅竹语滞了,他能预感得到安君尘突然说这句话的含义。两人在一起那么久,虽然安君尘一直戏言称呼自己嫁给了他,也让辛迪称呼自己嫂子,但从未对自己提过一句嫁娶之事。而今突然提起,却让他觉得哀伤。 “嫁给我,做我皇后可好。”安君尘默默地执起了席雅竹的手,一双眸瞳静静地倒影着席雅竹的身影,他在等,等一个点头,或是一个婉拒。 席雅竹始终未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安君尘都快没了信心。 “我若嫁你,大臣反对怎办,你身为皇帝,却无所出怎办。” 安君尘笑了,抱着席雅竹轻轻地落了一个吻:“你若信我,我自然会将这些事解决掉。”复生前的他,五十年的生命,他自始至终都未娶过一个女子,他抱过的人爱过的人,只有一个席雅竹。大臣反对他视若未闻,仅有一句不愿将众臣之女作为皇室斗争的牺牲品,丞相相劝,他便过继堂兄之子,立其为太子,细心栽培。他前生什么事都为席雅竹做过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给席雅竹一个身份,也未能同他说上一句—— “我爱你。” 霎那,双眼蒙泪。席雅竹定定地看着安君尘,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这人口中而出,今日一听,竟让他忍不住流泪。 席雅竹偏过了头去,声音含起了呜咽:“你可是要离开。” “是。”沉沉的一个字,饱含着不知多少的无奈与不舍。 席雅竹已然明了,他转过了身,一双美目分外晶亮:“你当真欢喜我,想娶我?” “是,我爱你,想娶你。” “不是同情我的身份。” “不是。” “不是逗我。” “不是。” “不在乎我男儿之身。” “不在乎。” “不介意此生无后,终其一生只能陪于我的身侧。” “不介意。” 席雅竹会心一笑:“我娘家有个规矩,出嫁前需得夫君帮新娘子梳妆,自束发到换装,一个不落。你若想娶我,待你归来那日,替、我、梳、妆。”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21节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正经一下,不出意外,明天完结了ˋ( ° ▽、° ) 口水g… 第三十七章 ·梳妆 翌日,当席雅竹从暧昧的情|色气息中醒来时,发□侧的床已经空了,连床都凉透,可见身侧之人早已远离。 安君尘走了。那一刻,席雅竹觉得心头空了。 同安君尘同床共枕三年,他多次醒来,也曾多次看不到身侧的安君尘,这早已成了自然之事,而唯一只有这一次,他心里觉得涩涩的。 他抱膝坐在床上,端看目下这凌乱的床单,上头还布有昨夜欢|好之息,只是那人却已离去了。他不知抱膝看了多久,哪怕小常子进来伺候,牙牙拱进来轻蹭,依旧是迷离出神,不知所措。 心就如被灌入了冷风一般,冷飕飕的,他从来未曾觉得宫内那么冷,那么凄凉,没了安君尘在侧,似乎所有东西的失了颜色。 在小常子的伺候下,席雅竹接过了衣裳,淡淡地道:“出去罢,我静一静。” 小常子眉目里含着担忧,嗫嚅了几声,还是垂首退下了,独留牙牙在无声地看着他。 揉了揉牙牙的脑袋,席雅竹嘴角微微勾起:“牙牙,我无恙,不必担忧,你……嗯?”目光一侧,他看到了安君尘睡着的枕头下,露出了红色一角,看起来似是一本册子。 将枕头撩开,取出东西一看,原是一本红色的薄册,上头还写着几个苍劲的字:追妻指南。 “追妻指南?”席雅竹对这上面的字体有点印象,好似是徐丞相的,只是徐丞相的东西,为何会在安君尘的手上。打开来翻了几翻,席雅竹是哭笑不得。上头写满了追妻的各种方法,从衣食住行,到平日里的说话方式,都写得非常详细,而在其中有几样,被安君尘圈了出来,写上了注释以及自己的看法。 寥寥翻过几页,看着安君尘的批注,席雅竹忍不住笑了出声,在“改称呼”这一部分,安君尘大大地画了一个圈,打上了一个叉,还批了一句“狗屁”!接着在“赏花”那里,安君尘圈出了一小部分,写上了一两句话:宫内赏花,必须注意,不可说宫内有花妖,宫外赏花,切记要易容出行,不可太过招摇。 一页页地翻过,每一页的追妻指南内容里都记满了他们的曾经,此刻,席雅竹不像是在看追妻指南,更像是在看他们的回忆录。 席雅竹坐在床上看了已经不知多少时候,人都沉醉了进去,薄薄的一本册子,他用好久的时刻来看,一边看,一边让记忆游走,回味曾经的美好。小常子端进午饭后,他匆匆吃了几口,又被指南上的批斗逗得笑了出声,差些没喷到牙牙的脸上。 席雅竹往时同安君尘在一块,他大都是淡漠着脸,何曾笑得如此开心,牙牙似乎被他所染,蹦到了床上,拱进他的怀里,歪着脑袋,看着那字,一旦他笑时,就哼哧哼哧地嗤鼻,似在嘲笑他,又似在同他一块儿笑。 一整日的时间,他都在慢慢地看着这本小册子,直待月上树梢,他方翻到最后一页,霎那,人就僵住了。 那一页是书册的最后一页,只有安君尘短短的一句话:雅竹,你该多笑笑。 明明只是纸上的一句话,却宛若生成了一种声音,流入他的耳中,又如同安君尘搂着他,在耳边轻声低语。 席雅竹真的笑了,却是目光含泪。他将这本册子放好,穿好衣裳,光脚走在地上,房内的火盆燃得正旺,光脚着地,也未有半点凉意,安君尘总在许多他看不到的地方,给他温暖。 他让小常子给他准备了一本空册子,磨好墨,翻开一页,提笔便写。柔软的笔尖细细地在书页上走过,他一边翻着追妻指南,一边将里头批注,用自己的话展开,记录下他同安君尘三年来走过的曾经,初识那糟糕的一年也不忘记下。 之后,每日里记录他同安君尘的过往,便成了席雅竹聊以慰藉的方式。安君尘走后,奏折均交给了徐丞相处理,未免他一人负担太重,席雅竹让徐丞相进宫,将一部分奏折给自己阅览,给出自己认为合适的意见。毕竟也曾是太子出身,哪怕政事不关心,多少还是懂一些处理方法的。 每日里,除却处理政事,以及记录他同安君尘的过去,席雅竹还会在宫内走动走动,将他们一同走过的地方全部走了个遍,慢慢地消耗时间。安君尘从来都不曾寄回一封书信,前线有何动态,也只会落在徐丞相的耳里,绝无半点只言片语进入席雅竹的耳中。 席雅竹知晓,这是安君尘故意安排的。人一旦有了消息,总会想着听更多的消息,习惯使然,若有一日消息不再听到,那让人更是不安,倒不如,什么都不曾听到的好,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席雅竹等过了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冬天的雪融了,春天的树绿了,夏天的花开了,秋天的果结了,又是一年的冬季了。 接起冬日上的积雪,席雅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白芒,一年了,安君尘足足一年没有消息,他不知晓安君尘究竟怎样了。一年前的他们,在宫外嬉笑欢乐,一年后的今日,还未能相见,思念便似一把无情的钝剑,狠狠地刺入心底,却难以拔去,一下又一下地磨着他的心。 他们的故事,席雅竹已然写完,三年的时间太短太短,他们的故事只能写成一册,便再无了下文。他在等着,安君尘回来,与他一同书写。 可是,他从未想过,安君尘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的。 安君尘在一年零三天的时候回来了。但是,当看到小常子的脸色时,席雅竹心里却慌了,没有喜色,小常子目光闪烁不定,一直垂着头,肩头都在抖动,声音含含糊糊的:“席主子,皇上在君舒殿内,您……快去看他罢,他出事了……” 一记闷雷砸入席雅竹的脑海,安君尘出事了?! 即刻甩下小常子,同牙牙一块儿奔了过去,闯到君舒殿外时,发现众多侍卫将领面容憔悴,凝目看着席雅竹,恭敬点了点头后,又将目光放入了禁闭的殿门之上。 “究竟怎地回事!”席雅竹慌了,逮着一个不知是什么职位的人就问。 那个人看了席雅竹一眼,又将目光错开:“席主子,您进去看罢。” “唉。”一口叹息相继从各人的嘴里吐出,接着未过多久,便有太医摇头从殿内走出,看到席雅竹即刻给他道礼。 “安君尘如何了。” 太医一挑目光,又躲闪地低下了头去:“席主子,您自个儿进去看罢,微臣已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只是短短的几个字,让席雅竹整个人都懵了,怔愕地望着太医,连手都在打抖。 安君尘,快死了。 这几个字一字在脑海里盘旋,席雅竹费劲了好大的气力,方咬紧了下唇,往殿门上推去,可手一碰上,又害怕得缩了回来,他不敢看,不敢进去。 “席主子,快进去罢,兴许见了您,皇上他还有救。”徐丞相走了出列,目光深沉地往了席雅竹一眼,语含悲戚。 见了我方有救。一下便将席雅竹的希望点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殿门一推,走了进去。 此时正是夜晚十分,黑漆的殿内,毫无灯火燃起。偶有冷风刮过,发出嗖嗖的声音。不,不但是外头的风刮进,便在殿内也有不少的风声,目光一掠,好似发现有黑影在房上飞来飞去。 背脊一凉,席雅竹更觉得可怕,莫不是安君尘归了天,化成厉鬼了罢。想到这可能,他心里寸寸凉透,冲到了殿内,寻找着安君尘的身影,意外发现,竟然毫无影踪,被子叠放整齐,显然无人入住。 安君尘呢。“安君尘,你在何处!” “君尘,君尘!”席雅竹慌了,是生是死,还是化作了厉鬼,也让自己懂个明白。 就在这时,他忽而身后一凉,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拍上了他的肩头:“雅竹……”声音冰凉刺骨,宛若地狱里的死魂之音,席雅竹吓了一跳,转身一看—— “啊!” 两眼一翻,晕倒过去了…… 。 当席雅竹再次醒来时,迷糊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边是方才见过的太医。 太医看到他醒来,摇了摇头:“席主子,可还觉得有何不适么。” 不适。席雅竹一揉酸痛的眉心,回忆方才之事,好似他在那殿内,忽而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回过头时,便见到了一个狰狞的面孔,那是…… “安君尘!” “汪汪!” 牙牙跑来了,汪汪地直叫个不停。 席雅竹叹息一声:“牙牙,不是叫你,太医,安君尘呢。” 太医身子僵住了,微微侧身,给席雅竹指了指那边的人。 席雅竹放眼望去,嘴角也僵了,安君尘此刻安然无恙地趴在桌上入睡,唾液留了一桌子,而人却还完好无损。 “太医,这是怎地回事。”席雅竹的心被他们弄得大起大落,都快跳了出来。 “席主子。”太医直直地望入席雅竹的眼底,若非身份不对,他真想激动地握住席雅竹的手,拍上几拍。 “怎地回事,”席雅竹无奈,“好端端的他为何在殿内装鬼。” “席主子,”太医又郑重地吐出了一句,“皇上一归来,不知发了什么疯,就在殿内脱光了到处乱飞,言道他高兴。微臣同几位相劝,都未有用,深以为皇上已疯,无药可救,微臣等对此无能为力,决心放弃拯救他……” ……敢情闹了半天,所谓的无能为力,不是指安君尘的命,而是他的智力?! 太医,你这般玩我很开心么! 太医震了三震,感觉到席雅竹如火烧的怨念,精明地一个拱手,唤了一声皇上醒了,就给退了下去。 席雅竹瞪着那张开了眼,迷糊抹唾液的人,冷冷地道:“你醒了。” “雅竹!”安君尘一喜,奔了过来,就要抱着席雅竹啃,席雅竹哪肯让他近身,挥着手把人给推远了:“臭烘烘的,离我远些。” 嗅嗅,安君尘扯着自己的衣裳闻了几闻,好似还真有些味道了,一回宫,他高兴得就把衣裳给脱了,啥事都未做。 “你方才究竟怎地回事。”席雅竹动了动身子,盯着他,“好端端的,装神弄鬼做什么。” “雅竹,朕高兴啊!”啪地一拊掌,安君尘激动地又想过去揽住席雅竹,但被他瞪了几下又乖乖地退了回去,“雅竹雅竹,朕胜利了,西域人被朕给打退了回去,答应赔款割地,与我大天朝友好往来,年年进贡。而辛迪这厮,被朕挑上了战场,而后……”他一划脖子,笑眯眯地道,“被朕弄没了。” 席雅竹一怔,又恢复了常态:“如此看来,他的封地你也收回了?” “嗯哼,可惜的是,他是战场上没的,朕还得给他追封爵位。哼,朕巴不得将他给灭了个干净!” 席雅竹不知他前生恩怨,只扫了一眼,淡淡地道:“便是如此之事,让你高兴到连衣都不穿,归来就在殿内装神弄鬼。” “嗷,雅竹,你冤枉朕了!朕在同西域各国相处时,发现他们那儿的人极其开放,听闻高兴时,还会脱衣跳舞。朕就学了这招。朕回来可高兴啊,想到可同你见面,可以同你脱脱脱,就忍不住先一步脱掉了衣裳,等着你来寻朕,可是朕等得好焦急,内火都上来了,又不敢脱光光跑到雪地里,只得在殿内用轻功飞,散热了,只是未想到,找你时,将你吓着了。” ……安君尘,你脑子被人吃了么么么么么! 席雅竹泪流满面。怪道方才见到那张脸如此狰狞,又是气喘又是欣喜的面庞,在黑漆漆的夜里,能好看么。 “雅竹雅竹,”安君尘又凑了上来,“朕回来了,你快嫁给朕罢,朕什么都准备好了,今夜便可成亲!” 席雅竹顿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头发燥乱,胡渣都未剃的人,嫌恶地甩了甩手:“就你这糟蹋模样,还娶亲,先去洗洗罢。” “嗷,马上去!”声音落时,人就如风一般地刮走了。 席雅竹愣住了,这人当真是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 便在安君尘出外之时,陆陆续续地有宫女进了殿,将一些梳妆用的物品与衣裳摆放上来。一个大红色的浴桶也随着搬进,蒸腾的热气,熏得席雅竹都醉了几分。 “这是……”席雅竹开口欲询,但宫女太监们却不答话,将物件摆放好后,恭敬地一福,退了下去。 满目红色,如同喜房一般。 安君尘推门而入时,惊艳了席雅竹的眼。一身红袍,新郎的装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上的胡渣刮了个干净。安君尘一步一步地踏往他的面前,执起他的手,轻轻地落下另一个吻:“雅竹,我帮你梳妆可好。” 人一正经起来,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席雅竹怔愕了须臾,方能缓缓地颔了个首:“嗯。” 席雅竹被安君尘拉了起来,轻轻地抱在怀里,唇上压来了轻盈的一个吻,缱绻柔情,可谓是用尽了毕生的温柔。 淡淡的香味从安君尘身上而出,迷得席雅竹毫无防溃之力,醉倒在他难得的柔情之下。 “皇上娶后,过程极其复杂,也没那等成亲的喜庆之意。今夜,我给你梳妆,你嫁给我可好,不是皇上娶后,而是安君尘娶妻。” 心潮迭起,席雅竹会心一笑:“好。” 抱着人,带到了梳妆台前,解开发簪,执起红梳,安君尘轻柔一笑:“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打结了……” ……忍。 总算梳好后,席雅竹顶着那乱七八糟连发簪都盘得摇摇欲坠的头,去脱衣沐浴。 “一脱脱到腿,二脱……好像脱光了。” ……忍忍。 席雅竹不再说话了,被安君尘抱入了浴桶里,静静地趴在桶边,等着人家给自己擦背,可是—— “一擦擦到底,二擦……嗷,太用力,擦脱皮了!” ……忍忍忍。 席雅竹觉得后背在火辣辣的疼。 忍着脱皮的痛沐浴完后,安君尘把席雅竹抱了出来,取过布巾给他擦干水渍,将那喜服取出,往席雅竹身上套:“一穿穿到腿,二穿……咦,雅竹,你怎地把亵裤套头上了?!” ……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把扯下头上的亵裤,丢了安君尘一脸,席雅竹快速地穿衣穿靴,拎着安君尘就到他布置的一个小喜堂,拿起头盖,兜头一罩,往左一站,按着安君尘的头,就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于是,头戴红盖头的安君尘就嫁给席雅竹了…… 当然,安君尘下嫁的代价就是,席雅竹三日三夜起不来床,直待七日后封后大典方能蔫蔫的出席。 天朝四年二月初八,始帝桓雅帝娶席氏为后,举国同庆。其后数年,桓雅帝同皇后的故事传至民间,被民间百姓编为话本,广为流传,其中有一折如是写道:初,帝谓众臣曰:“朕何以博皇后一笑。” 众臣答曰:“枕边吹风。” 翌日,帝眼带黑圈,再问众臣曰:“朕何以讨皇后欢颜。” 众臣答曰:“服‘金枪不倒’。” 再日,帝以“自渎”一夜而不举闻名朝野。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逗比一下,哈哈哈Σ(⊙▽⊙“a… 如此好的坑品,求大家施舍一个作者收藏吧,谢谢啦~ps:辛迪这个人物涉及到我的另两篇文《云行凰舞》和《做攻攻略》,所以才放他出来秀存在感的。皇后这文前面也提到过,十几年后辛迪假死,在江湖上隐藏身份,并收买了江湖势力想夺皇位,最后被江湖人凌迟而死,前面提到的两篇文就是涉及到辛迪在江湖上的阴谋。但由于这文是欢乐重生逗比文,所以给了黄桑金手指,把辛迪这人物也弱化了。如果大家对另两篇文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不看也没有影响的⊙▽⊙ 第38章 番外前生一 < “啊——” 宫女们的嘶叫横插入丝竹管弦乐中,喧闹的夜被这一声凄嘶染上了血色。天上恰时浮云遮月,厚重的黑幕压下,开始了这个不眠的黑夜。 金銮大殿内,还在媚笑忸怩着身躯的舞女脸色一变,停下了舞步,不安地回头看着殿外景致,乐师们也渐渐停下打击乐器的手,凝重地望着夜幕。 咚、咚、咚,地面在阵阵发颤,正如他们的心跳声一般,越跳越烈。千军万马之音紧接着奔腾而来,武器相接声杀入双耳。 每一个人的呼吸随着声音的逼近而渐止,他们似乎都能感觉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样的灾难,可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半分,麻木地苍白着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或是救赎。 热闹的大殿一片死寂,静得能闻心跳之声,在场众人,仅有一个高坐金椅上的人,在搂着怀里的两个美人,笑眼眯眯地醉言高歌,被酒醺红的眼睛里毫无半点神采,可见神智迷离。 “快走罢,再不走来不及了。”席雅竹轻轻地捧起了放置手侧的香茗,拎起茶盖,不疾不徐地拨动上头的茶叶,他说这话时,神色如常,淡定得便似在话家常一般,毫无波澜。这茶已然冷透,他喝下一口,冷意都凉到了心底。到来的将是什么他很清楚——诛暴君,灭舟朝,立新君,改朝代。 他从不怀疑会有这一天的出现,甚至可以说,他等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淡定地看了一眼那在父亲怀里白了脸的美人,轻轻一叹:“快走罢,人生匆匆数十载,何苦将命留在这里,日后史书上,也断不会留下你们的名姓。” 在场中有人动了,有些胆小的太监宫女已经瑟缩了脑袋偷溜出去,不少人临走前还不忘顺走几样摆设的物件,席雅竹视若未闻,始终在静默地喝茶,看着所有人离开这里。龙椅上的父亲早已喝得不知今夕何夕,怀里的美人一走,他没了支撑,就大敞着腿,倚着龙椅睡得正酣,连平日里对他阿谀奉承得他所爱的太监都丢下他逃命而去。 走到最后,只有一个小太监没有离去,他定定地看着席雅竹,焦急地问了一声:“太子殿下,您不走么,他们打进来了!” “你说,我能去哪儿,”席雅竹放下空了的茶盏,站了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放置一旁的琴边,撩袍下坐,挺直了腰板,扣指拨弦,一曲激昂的战曲喝着外边的厮杀声奏响,在这奔腾的乐曲中,他的声音却显得十分寂寥,“若我今日不幸,史书上尚可记上一笔,舟朝覆灭,国君同太子被斩剑下。若我离去,万里之内莫非国土,我又能逃到何处,始终逃不过国君追杀,与其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死后无人所知,倒不如留在这儿,兴许尚能留得一命。” 那小太监的眼眶霎时红了,他扑倒在地,咚咚咚地就是磕了几个响头:“太子您不走,我也不走!” 铮,琴声乱了一个音,席雅竹一时错弹,复又恢复常态:“你留下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小的……平日里都伺候着太子您,您不走,小的也不走了,小的贱民一条,还可留下替您挡上一剑!” “不必,”席雅竹叹息一声,轻轻摇头,“我的命不值得。” “小的在这宫内多年,一双眼还是看得出孰好孰坏,太子您待人不薄,小的如何忍心让您葬身他人手下。” “说不过你。”席雅竹放弃了纠执,“你愿留便留罢,你唤作何名。” “小的,叫小常子。” 小常子么,“席雅竹的嘴角微微勾起,弹琴的手恰时停下,迎着那冲进殿内的人,淡定地道,”名字不错,若有来生,愿能有缘同你再遇。” 噌。 银剑的光摄入了席雅竹的视线,黑漆的眼瞳中印入了一个人的高大身影。 那是席雅竹第一次见到安君尘。 当时席雅竹的脑海里就蹦出了几个字:“王气天成”。一身漆黑甲胄,包裹安君尘强壮的身躯,上头血迹斑斑,竟不让人感觉到恶心,反倒有种热血之意。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如同高站山巅俯瞰天下,眼神睥睨众生,让所有人不禁跪伏。 小常子已被那骇人的气势吓得冷汗涔涔,哆嗦着身体砰地一声跪下,磕头求饶。连歪坐在龙椅上的舟帝也被这慑人的杀气吓得酒醒,抖擞精神站起,又被这一排排逼到自己面前尖锐的刀枪吓到一声大叫,跌坐回龙椅之上。 “皇……皇儿,这是怎地回事!“舟帝白着脸对着席雅竹怒斥一声,手指抖着指向他的鼻头,”你……你这是要逼宫造反么!来人啊来人啊!“可悲的舟帝临死都不知天下发生了何事,他闭目塞听,不理朝政,连兵临城下都毫不知晓,尚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一手遮天的皇上。 这样无能的皇帝,注定了他的悲剧。 在安君尘锋利的矛戟面前,舟帝还是被迫低下了他高傲了半生的头,低垂眼中的怨毒似要将这个“逼宫造反”的亲儿吞之入腹,他被烈酒烧坏的嗓音沙哑难听,凄嘶大吼都似一把钝刀在琴弦上磨。 席雅竹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琴,手指一撩,挑起几个音,声音凄绝,更像是为他父亲的送葬。 “你是太子?“ 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席雅竹自琴弦中抬头,正对上安君尘晶亮的双眼。 席雅竹没有否认,很镇定地点了点头。 小常子身子一抖,生怕安君尘对席雅竹不利,膝行着趴到了安君尘的足下,哭着磕头求安君尘饶席雅竹一命。 安君尘似乎很意外,没想到受昏君压榨的人,竟还对皇室之人存了怜悯之心。 席雅竹将小常子扶了起来:“生死有命,”他淡淡地望向安君尘,“你饶了他一命罢,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安君尘愣住了,他犹是初次听到席雅竹的声音,本以为这般貌若女子之人的声音应柔如飘絮,却未想竟如水溅青石般清冽,丝毫不失男儿的英气。 “你不逃?”安君尘微微皱眉。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22节 席雅竹淡然自若:“天大地大,莫非王土,我能逃到何处去。不如留下,兴许还能留得一命。” “留得一命,”安君尘双眼微眯,神色略沉,“你想我留你一命?” 席雅竹淡漠:“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 “若是我不愿意呢?”安君尘嘴角挑笑,双手环胸,看着席雅竹有何反应。他方杀红了眼进来,全身都带着嗜血的躁动,看到席雅竹那冷漠的模样,更让他激起内心那种形似猛兽的毁灭欲。 “你不愿意我能有何法子,生死权在你手里。”毫不受到他杀意的影响,席雅竹淡然依旧。 安君尘笑不出来了,他打量着席雅竹的面容,冷若冰霜,一点别的表情都未有,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将这层面具撕去,看看面具底下的真性情:“你的父亲,你不替他求饶?” “求饶,你会放过他么?” 安君尘语塞,他自然不会放过舟帝。 “那我何必求。”席雅竹拉着小常子到了一边,跨前一步,“我的命都不保,又哪有闲余替他人求。” 作者有话要说:应乃们的要求,撸的前生故事⊙▽⊙ 第39章 番外前生二 后来,席雅竹便同他的父亲舟帝一块儿被关入牢狱里了。 安君尘同他前前后后说了不到十句话,似乎不大喜欢他的冷漠,话不投机,听闻他不会替舟帝求饶后,便将他们俩关入了牢狱。 这一场起义很快便结束了。不但是因安君尘的领导有方,更因舟朝的子民,对舟帝诸多不满,在争斗中纷纷倒向安君尘,以成了他今日之威。 自打被关进来后,安君尘都未下令对他们父子俩进行判决,席雅竹知晓,新帝上任,尚有许多需要忙碌的事情,而他们俩,则会是新帝上任那一日的祭祀品。 初进牢狱来时,舟帝总是会攀着席雅竹的胳膊大声哭喊,嘴里念叨着自己是天子,敢抓天子的人都不得好死。为此,席雅竹的胳膊上至今还留着舟帝的抓痕。舟帝抓得再狠,席雅竹依旧毫无反应,看着舟帝便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般,看他哭够了闹够了,便掸掸衣袖,将人推至一旁。后来舟帝不抓席雅竹了,他扯着那干涩的喉咙,叫嚷着,踢打着上了锁的门,简直似个疯子一般,头发散乱,一脸颓靡。 这负责看管他们的狱吏皆是舟朝之人,他们无一不对舟帝恨入骨髓,盖因舟帝暴政,民间大乱,死伤无数,百姓穷苦得只能易子而食。而今舟帝被关,最高兴的便是那些狱吏了。 不知可是安君尘下令之故,狱吏每日都带着怨毒的目光来给他们送饭,但他们似乎不敢进来抽打舟帝,只能当着舟帝的面对着饭菜喷吐唾沫的,用这种方式泄恨,有些狠了的狱吏,会当场撒尿到水里,得意洋洋地看着落魄的舟帝。 舟帝锦衣玉食惯了,被人如此对待,愤怒得恨不得冲出去宰了他们。 席雅竹却是淡定自若,看着那些被加了料的饭菜,老老实实地拿过来,往嘴里放。只有食物,方有活下去的可能。 舟帝的火气无处可发,就拿席雅竹发泄。一个拂袖,把席雅竹手里的饭菜全部打烂,连水也打泼在地,对着他又打又踢,怒斥他有种就将地上的饭菜捡起来吃,舔干那些水。 席雅竹果真捡起来吃了,连水也舔了个干净,舟帝一但踹来,他会避开,但下一瞬,又继续在地上扒食物吃。 这是他一生中过得最苦的日子,每日里不但要受狱吏侮辱,还得受舟帝打骂。此时正值寒冬,牢狱冰冷刺骨,狱吏连一张厚点的被子都不给他们,夜间入睡,席雅竹都得蜷紧身子,瑟瑟发抖。没多久,他就染上了风寒,而这风寒一经传染到舟帝那,就不得了了。 盖因舟帝多日来不肯吃那些加了料的食物同水,仅在偶尔没人看见的时候,方偷偷地舔上一口水,可这样哪撑得住,风寒一起,他就病昏了。 席雅竹自始至终都未曾管过他的父亲,他不喜欢舟帝,不但因幼时舟帝不喜他之故对他打骂,还因舟帝方娶了他的母亲不久,便接连纳了几十个女子为侧室,至登基后,这情况更是变本加厉,后宫三千,随意逮着一个宫女就留种。好色滥情简直便是舟帝的代名词,舟帝从不会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多付一点真心,连席雅竹的母亲都不得半点喜爱,哪怕席雅竹母亲生了病,也不多问一句。后来,席雅竹成年后,把母亲接去了封地,舟朝皇后之位,没过多久便易了主。不幸的是,似乎因舟帝滥情之故,舟帝几十个子嗣,唯有席雅竹一人存活至今,其余数人都因各种意外死去。 这样子嗣单薄的皇朝,从一开始似乎便注定了它的悲剧。 席雅竹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而舟帝的生命则愈发虚弱,每日里都靠狱吏硬塞食物度过,在新帝称帝之前,狱吏不会让他死的。 几日后,一身龙袍加身的安君尘出现在了席雅竹的视野中。 昔日满脸血污的人,而今风姿飒飒,一身清爽,而相比之下,当日锦衣华贵的席雅竹,却是面目尘埃,形容憔悴,落魄之至。 狱吏狗腿地给安君尘搬了张凳,伺候着他舒服坐下。安君尘似乎嫌弃这儿肮脏,坐下后还掸了掸衣袖,挥了挥手:“你……咳,”他一摆手唤狱吏下去,方续道,“留在这儿,可有何感想。”他如此相问,不过是想瞧瞧这过惯尊贵生活的太子,对于住在这儿可会有半点不满,那张冷漠的容颜可会被逼出一丝愤怒。 但他显然错估了席雅竹。 席雅竹缓慢地撑起虚软的身子,直直地望入安君尘的眸瞳,不比上次那般嗜血无情,这对眸子多了几分暖意。 “不如何,不若皇上您进来试试。” 安君尘愣住了,他身为新帝,对方却毫无恭敬之意,反倒如同调侃好友一般地随意,这让他有些不知如何答话。 席雅竹拢了拢身上的衣襟,蜷起身子静默地看着安君尘,久久方吐出一声:“这儿好冷,给床被子罢。” “呃……”安君尘愣愣地应了一声,也不知这神思跑哪去了,竟真真地唤人上了一床厚被子给席雅竹。 席雅竹接过狱吏递来的被子,即刻将身子裹住,暖意一生,如霜的脸都融化了几分。 “够暖了么。”安君尘又是鬼使神差地一问。 “勉强罢,”席雅竹紧了紧被子,睨了一眼那蜷在地上的父亲,眉头微皱,又将目光移了开来。 “你不替他求床被子?”安君尘所指的,便是舟帝。他很诧异席雅竹的所为。 “不,”席雅竹淡淡地摇头,“没那必要。” “他是你的父亲。”安君尘不解。 “他?配么。”席雅竹冷漠如常。 安君尘草民出身,不知皇室子弟内的薄情寡义,只知孝悌之义,听席雅竹如此一说登时便不满了,语气一冲,斥道:“他怎地说都是你的父亲,父母多年含辛茹苦养大你,你便如此待他?!” “你若不忍,大可派人送床被子进来,送被与否在于你不是么。” 安君尘语塞。对方如此说倒也未错,可他还是不满。 眼看舟帝冷得直打哆嗦,怕是撑不住几日了,安君尘嘴角一抿:“你若替他求情,朕便送他一床被子,还让他吃好喝好,直待上路那一日。” “那我呢。”席雅竹的声音冷得近乎寡淡。 “你?”安君尘犹疑嗫嚅,“你……嗯,你若替他求情,朕便也给你好饭好水。” “那我便求罢。”席雅竹缓缓站起,将腰肢下弯三分,做了一礼,“求皇上赐我们好饭好水。”言语间,竟不提舟帝两字。 “你!”安君尘一拍扶手,方想发怒,但转念一想,席雅竹说的并未有错,“我们”二字,确实包含了舟帝此人。 “一国之君,当是守信方是。”未待安君尘出言拒绝,席雅竹便将话给堵上了。 安君尘再次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思念的地雷,ua! (╯3╰) _(:3」∠)_最近有点忙,字数略少(づ ̄ 3 ̄)づ…去去去~黄桑有点逗比样了╮( ̄▽ ̄“)╭ 第40章 番外前生三 皇上金口一开,自然无反悔之地,安君尘便命人烧了好酒好菜上来,给席雅竹同舟帝。 席雅竹不喜喝酒,便要了一大碗的水。 而舟帝则是一听到有食物上来,眼睛都亮了,直勾勾地盯着安君尘,就差没跪下来给他磕头谢恩了。 饭菜的香味没多久便扑入了鼻尖,狱吏打开牢门,还未能入门,激动的舟帝便扑了上去。席雅竹反应也快,菜盘一端,将饭菜都抢到了手里,方能取出自己的那份饭菜,菜盘便被舟帝夺了去。 舟帝眼中都泛了光,恶狠狠地啐了席雅竹一口,嘶吼一声跑到了角落里,连筷子都顾不上使,拿手便抓了一个大猪蹄,狼吞虎咽起来。 舟帝吃得很不安心,一旦有黑影落在他的视线里,他便戒备地转过身来,广袖一张,隔绝众人射向食物的视线,目光残暴得如同死守着食物的野兽,直待无人理会他,他方转身回去刨饭。 他嘴里塞满了米粒,把米饭吃得咂巴咂巴的响,大口大口地喝水,一旦有半点水渍流落脖颈,他便用手揩去,再放入唇中。他吃得很急,好似生怕有人抢走他食物一般,结果一口气硬塞,喉咙便被卡住了,止不住地猛咳,灌水入喉,又被烈酒一呛,噗地一下,把嘴里的饭菜全吐了出来。 这饭落了地,他便不吃了。但由于他实在太饿了,吃得过急,饭刨了几口,又给呛得吐了出来。结果一餐饭下来,入口的不过十之五六,尚余那四五分无法填饱他多日未能进食的肚子。摸着饿透的肚子,他坏水一生,便将主意打到了席雅竹那份饭菜之上。 目光里闪烁出桀桀的凶光,他放下手里的碗,低沉着气往席雅竹那处缓缓挪去。一看席雅竹转身过来,即刻扑上前,把席雅竹猛地推开,夺过饭菜,就呸呸地往里吐了几口唾沫以宣布他的所有权,再快速冲回他的角落,一边吃一边用阴鸷的目光狠瞪着席雅竹,一旦席雅竹挪动一分,他便凶恶地大吼嘶叫,干涩的嗓音让人途生鸡皮疙瘩。 席雅竹冷漠地看着那所谓的父亲,脸上宛若结出了冰层,他淡定,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又睨了一眼在囚牢外观望的安君尘,长沉了几口气,还是忍着怒意将握紧的拳头努力分开,这是他们的家务事,他不想让外人看见。 没饭可吃,他索性便喝水,捧起那一大碗的清水,就着干涸的双唇缓缓送入口中,怎料方喝下不过半口,连唇都未能滋润,便见一黑影扑来,手里的水便易了主。 舟帝抢过水,一如方才那般就往水里吐自己的唾沫,再往嘴里猛灌,但这水是烫的,一入喉便烫得他喷了出来,差些溅了席雅竹一身。饶是如此,他依旧未将手里的烫水留给席雅竹,狠狠地面对着席雅竹慢慢退回自己的角落,直待感觉到无人逼近,方继续吃他抢来的东西。 “呵,”席雅竹禁不住嘲讽了一声,转向安君尘,冷冷地道,“你瞧着了,这父亲他配么。” 安君尘眉头一皱,却始终不能苟同:“为人儿女者,当以孝敬父母为先,起先你得到食物,却不分给你的父亲,便是你的错,你父亲夺回食物也是常理。” “嗤。”席雅竹嗤笑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多话,这个民间出身的人,永远不懂皇室子弟的“亲情”。他摸了摸自己还在咕咕叫的肚子,提眉对着安君尘道:“现下我没饭吃没水喝了,皇上不打算再赏我一份么。” 安君尘一愕,望了一眼那还在吃得津津有味的舟帝,却是道:“自古父母皆爱儿,哺育儿女皆是本分,待一会他吃饱后,定会将余饭给你。” “吃饱给我?”席雅竹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都弯了起来,但这笑意分明便是讽意,“你未看见他方才将唾沫吐到了我的饭菜里么。” “那又如何?”安君尘眉尾挑起,好似很不解,“为人子女,谁人没吃过几口父母的唾液,你倒是嫌弃父母了?”话落之时,声音又是沉了一沉,在他看来,为人子女要尊敬父母,以报父母养育之恩,无论父母做什么那都是为自己好,打骂皆要忍。 可是他只从己身出发,却未想过他人感受。 席雅竹讽意分明刻在了脸上,他淡定地看了一眼快吃完的舟帝,又看向安君尘:“那你便留待这儿瞧瞧,他可会吃饱后,将余饭给我。” 可惜,安君尘未能留下看完,他看了不过几许时候,便被赶来找他的曹公公唤走了。安君尘一走,狱吏自然也不会顾他们,呸呸呸地喷了几口舟帝,在舟帝的叫嚷声中大摇大摆的走开。牢狱里又静得只剩下席雅竹同舟帝两人。 席雅竹扫了一眼地上被舟帝吐出的米饭,却无半点想捡起来吃的心。他人喷唾沫,他可忍,但唯独这恶心之至的舟帝,他不能忍! 他选择了漠视,而今舟帝已将饭菜吞了入喉,即便打舟帝,饭菜也不会出来,还不如省点力气。 后来,席雅竹积压许久的怒气都爆发了,一旦狱吏送饭来,他会将冲上来的舟帝狠狠地推开,先一步抢过饭菜,拿走自己那碗后,将舟帝的饭菜全碗倒泼在地,而自己那碗他做不出喷唾沫这等不雅的事情,唯有双手合抱,边同舟帝缠斗边吃。哪怕只吃一口,他也有报复的快|感。 但席雅竹毕竟文人出身,哪斗得过老练的舟帝,有时运气好,吃得一半,运气差了,他一口都吃不着。而舟帝精明,一旦抢到食物,便会将席雅竹打泼的那碗饭用脚踩捻个稀巴烂,还喷了不少的唾沫上去,有时狠了,不顾形象便尿到上边,让席雅竹一口都不能吃。 为此,席雅竹总是默默地抱膝自嘲,明知自己做不来那等蛮横之事,还非得勉强自己去做,简直讨不到一点好处。 之后他也不再抢了,他知晓自己的心性,在饭菜面前他永远斗不过一个野蛮的畜生,而他不抢的后果,便是舟帝将他的饭菜全部倒落在地,碾踩稀烂,弄得一地狼藉,得意地看着他走过来,将地上那些饭菜以极其艰难的方式,塞入喉中,慢慢吞下。 席雅竹变得越来越冷,冷得便似没有一点人类的情感,看着舟帝便如同看一具尸骨一般。有时那年纪大点的狱吏看不过眼,好心地趁着舟帝熟睡,偷偷给席雅竹送了一碗米饭,席雅竹谢过接下,吃了个干净。但这好事并非时时都有,大都时候,他都是饿着肚子,冷着身子。 是的,舟帝连他的被子都抢走了,他曾试着抢回来,但奈何他的力气比不过那疯狂的野兽,被舟帝打得肋骨将近要断了去。最后他不抢了,被打伤了也无人关心,更是无药医治,指不准还没饿死冷死,便先被打死。他一身傲骨未曾折断,他可以饿死冷死,但他绝不会死在这舟帝的手上,他还要亲眼看着舟帝死在自己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太困了,没写完就睡了,今早赶出来的@( ̄ ̄)@前生部分挺虐的~~o(>_)o ~~ 第41章 番外前生四 黑压压的牢狱里看不见外面的天,正如同在心里看不到一丝希望。 席雅竹待在牢狱里已不知多久了,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有多少日未有沐浴,多少日未能好好地吃上一口饭,喝上一口干净的水。他的头发长满了虱子,面上满是尘埃,整个人,唯有一双冷淡似能看透世间烟尘的眼,最为精神。 舟帝的情况也不大好,虽然他很胜利地抢得了食物,但他的风寒依旧未退,毕竟上了年纪,加之他往日里纵欲过度,这身体比一天糟糕,唯有在抢食物时,方精神振奋,可一旦吃饱,这人便如空了水的水袋,蔫软下来。 后来舟帝撑不住了,裹着被子都在浑身发抖,有一次起了高热,他喉咙渴得冒烟,昏沉沉地便嘶哑呼唤狱吏给他水喝,但自然是无人理会。没有水入喉,他竟然发起了疯,看向那蜷成一团的席雅竹,竟然嗷叫一声扑了上去,逮着席雅竹的手臂,就想咬破席雅竹的血管喝血。当时席雅竹真是被吓住了,看着那狰狞的面孔,毫不犹豫地便从身侧抽出碎裂的碗片,往舟帝脸上一划,顿时血流。 舟帝惊愕地摸着自己的脸,犹想冲上去时,感觉到了血温,竟然桀桀怪笑起来,把手上的血液舔得一干二净,彼时正是夜晚时刻,那副舔血的可怖模样,席雅竹仍历历在目。 席雅竹毫不怀疑,若非他之前多留了一份心,捡了一碎裂的碗片,怕是他没几日便要被舟帝吸血而死。 打从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后,席雅竹连睡觉都不能踏实了,一旦有风吹草动,他都会惊醒,生怕舟帝会扑上来,把自己啃食干净。 浑浑噩噩地过着这样的日子,舟帝是风寒病愈来愈厉害,席雅竹却是心病愈演愈烈,最后,只能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这一日,安君尘又一次来了,而他来的时机,不知是好是坏,恰是狱吏送饭之时,他方一走到牢狱前,便听里头传来斥骂声。安君尘皱了皱眉,不解地问着狱吏道:“里头发生何事。” 这狱吏倒也圆滑,并不直说,而是道:“回皇上,那两人在为饭食争吵呢。” “争吵?”安君尘的眉头又蹙紧了,他一直不来看席雅竹同舟帝,便是不喜席雅竹那对父亲毫不在意的态度,这般冷漠无情,让他恨不得将席雅竹的心掏出来瞧瞧是黑是白。 “是,他们每日均会争吵。”狱吏拿捏得十分准,不多说一句,不少说一句。 安君尘挥手让狱吏下去,他继续前行,结果,方一到牢狱前,便见席雅竹夺走菜盘,一脚踹向凶狠扑来的舟帝。 多日未见,席雅竹狼狈得不成模样,整张脸都毫无神采,消瘦得几乎弱不禁风,但安君尘却毫无怜惜之情,他望向那显然更瘦更需要他人照顾的舟帝,脸上绷出了怒容:“身为子女,不孝敬父亲便罢,竟还强抢父亲的食物,殴打父亲,你的良心何在!” 一声怒斥,让席雅竹僵住了,他侧过头去,方想说话,却被舟帝逮住了机会,将菜盘给抢了过去。望着落空的手,席雅竹怒了,想抢回来,但他又顾及到了眼前这,若是他抢,这担着他命的皇帝对他更是不满,那么吃亏的只会是他。 他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淡淡地走回了自己常窝的角落,撩袍下坐,将一杵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寡淡得几乎像是在逐客:“皇上驾到,不知所谓何事。” “朕想瞧瞧你们死了没有。”安君尘的眉头依旧不舒。 “还活着。”席雅竹已没有太多的耐心同这无法沟通的人说话了,他很累,他需要一个决断,或死,或囚,而不是在这里过得生不如死的生活。“皇上,何时登基。” “你问这做什么。”安君尘眉头挑了起来。 “我好算,自己尚有几日会离开这儿。” “若是朕一直关押你们在这儿呢。” “那便耗着罢。”耗着,看谁先踏入黄泉。席雅竹如是想着。 安君尘双眼危险地眯了一眯:“若是出去的代价,是要你命,你还想出去么。” 席雅竹沉默了许久,将自己的身体背了过去:“等那一日到来,便知晓了。” “那一日……”安君尘摸着下巴打量着席雅竹瘦削的身形,不知从哪来的兴趣,笑道,“若是朕今日放你出来呢。” “你?”席雅竹转身,“那他呢。”下巴一扬,指向舟帝。 “朕要你的命,关他何事。” “你不要他的命。” “要,但并非现下,朕现只要你的命。” “那我不走。”席雅竹毫不留情地拒绝。 “为何,你不是想早早离开这里么。”安君尘不解。 “我想。” “那你为何不出。” “我还想活。” 安君尘哑然,总觉得同席雅竹说话,自己都同他搭不上调。 他不再多话,将袍袖一掸,镇定地站起,转身欲离:“放心罢,过不了几日,你们都活不了。趁着你还活着,好好孝敬你父亲。” “不必。”席雅竹神情冰冷。 “什么不必。”安君尘回过身来。 “不必孝敬他。” 安君尘不悦,唇都抿紧了:“他是你的父亲。” “将死之人,何不顾念自己,为何还顾念他人。” “你简直无情无义!”袍袖一扫,安君尘登时大怒。 “是,”席雅竹迎着他的眸瞳,面色如霜,“我没有心。” 。 安君尘被气走了,他永远也无法理解那种没有心的人思维,正如席雅竹也不会明白安君尘到底想的什么。 几日之后,席雅竹俩人被放出来了,他们的手上被箍住了一个厚重的镣铐,脚上亦是如此。寂静的路上都是镣铐被拖曳之声,席雅竹定定地望着前方,不知所想,而舟帝则一直在哭喊,挣扎,意图脱离侍卫的钳制,还不时地同席雅竹求救。 席雅竹自始至终未向他的父亲送过一个目光,定视前方。不久,两人被侍卫拽着镣铐拖到了安君尘的面前,膝弯受到重重一踢,他们便跪下了高傲的双膝,垂首面对着安君尘。 席雅竹始终高抬着头,挺直背脊,唯有舟帝在趴地痛哭。 “你不怕么。”安君尘敲着龙椅扶手,不知是何神情地打望着席雅竹。 “为何要怕,怕能不死么。” “你们若求饶,朕便放你们条生路。”安君尘不知为何,竟吐出了这一句话。 “你此话当真。” “朕金口一开,自然不会反悔。” “好,”席雅竹的腰一分也未下弯,直挺地直视安君尘的俊颜,“请皇上开恩,饶我一命。” “饶你,那你父亲呢。”安君尘的声音沉了几个度,又是如此,席雅竹又一次忽略舟帝!虽然他不会真的放过舟帝,但他犹是不悦席雅竹所言。 “他?他自己命,自己求。” “你!”安君尘一拍扶手,赫然站起,目光汹涌得似要将席雅竹席卷干净。 “如此说来,你始终是不会关心你父亲一句?” 席雅竹没有回答,仅用冷漠的容颜对着安君尘。 皇上盛怒。安君尘大手一挥,即刻下令:“将舟帝拖至城内游行,再至城门上,斩!” 舟帝大惊失色,大吼着挣脱侍卫的钳制,扑到席雅竹的身上,哭着求救,平日里不见他表露一丝父子之情,临死了方抱着席雅竹的胳膊:“皇儿救我,皇儿救我。”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23节 席雅竹却冷冷地拽开了他的手,吐出一声:“自作孽,命也。” 舟帝被毫不留情地拖下去了,吵嚷的大殿,静了下来。安君尘并未对席雅竹做什么,他在思考,要如何方能让这个无心的人,生出一丁点的心。他想,看那张平淡的脸上,现出除却冷漠以外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大抽,我也有点忙,如果哪天看不到更新,要么是抽了,要么是晚点更新,要么_(:3」∠)_我没空撸……明天可能有事,如果早上八点看不到更新,那就是我木有空写了⊙▽⊙ 第42章 番外前生五 舟帝被压入了囚车,沿着皇城游行示众。一路上,不少人在对着舟帝砸东西,喷唾沫,有些激动的,还恨不得冲上去揍上舟帝几拳。舟帝一直蜷着身子躺在囚车内,全身都在发抖。 而席雅竹则随同安君尘,一直跟着囚车内,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安君尘让席雅竹戴上了一顶乌纱帽,遮住了他的面容,以免有人发现席雅竹的身份。安君尘的目的很简单,他希望席雅竹面对舟帝受辱时面色动容。可惜,他始终未有看到,沿街而行的路上,踩踏着一地的垃圾,席雅竹那张冷漠的脸上始终未动分毫,连眼都不眨一下。 舟帝被压到了皇城门前,当着众百姓的面,被斩头颅,席雅竹依旧面无表情,岿然不动。当舟帝被暴尸门下,受尽百姓侮辱时,席雅竹也只冷漠围观,直至最后安君尘要走时,他方动了一下面部表情,嘴角略略一抽——讽笑。 安君尘跨步上前,钳住了席雅竹的下巴,怒火分明刻在了脸上:“你的父亲受尽□,你竟毫无怒意,反倒哂笑你父亲,究竟何意。” “何意,皇上不是都看清了么。”席雅竹嘴角的讽意愈发明显。这是安君尘第一次见到席雅竹除却冷漠以外的表情,可这般的表情却让安君尘恨不得将这张脸皮撕下,瞧瞧底下的真性情究竟是怎样的。 “皇上,”迎着安君尘的怒容,席雅竹镇定地道,“当你有一日,有了太子,有了许许多多的子嗣,有了后宫三千的时候,你便明了我此刻的感受了。” 安君尘厉声道:“若人人皆成为你这般冷漠无情的人,那朕宁愿没有后宫同子嗣。” 席雅竹微怔,不再接话。 安君尘依旧气愤,遥望一眼城门下的舟帝,唇都抿出了白线,挥手唤人将席雅竹押上,回宫。 回到宫内,安君尘意外地没有将席雅竹关回牢狱,反倒带着他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竹玄殿。 这是席雅竹身为太子时的寝殿。 再一次回到这里,席雅竹的眸色仅有片刻的变化,但须臾又一闪而过,好似无论这儿是黄泉或是天庭,都无法撼动他的内心。 安君尘原以为让席雅竹来这里,便可让席雅竹有所改变,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 见到席雅竹,被安君尘安排在这儿伺候的小常子登时红了眼睛,给安君尘磕头后,看着席雅竹,如鲠在喉,一句话也道不出,唯有眼泪直落。 “哭什么。”席雅竹的语气毫无关心之意。 “主……不,公子无恙便好。”改朝换代,天子易主,他身为一宫中人,万不能再喊席雅竹一声主子了。 “你继续唤他主子亦可,今后便留在这儿好生伺候他。”安君尘发话后,让席雅竹眉尾微微一挑,转向他的脸色,问道,“你此话何意。” “朕说得很清楚了,你留在这儿,不过呢,甭想着离开便是,你走不掉。” “你不要我命?” “朕要你命做什么,”安君尘瞪大了眼睛,“你又未做过什么坏事,朕的血债够多了,可不想再染多一点血腥。” 席雅竹愣了一愣,不知为何,看着这皇帝睁大眼的模样,竟然觉得有些可爱?打了一个寒噤,席雅竹默默地转身离去,他一定是被舟帝逼疯了。 席雅竹打望一眼曾住过的地方,再次回来,心境都不一样了。 “你打算如何待我。”席雅竹从不信会有如此好事给自己,但这问题却将安君尘难住了。 打算如何待他,实话而言,连安君尘自己都不知晓该如何待他,这前朝皇室余孽,本该是处死的,可是安君尘下不去手,毕竟席雅竹未曾做过什么坏事,但若是囚,端看席雅竹这被折磨成这样,安君尘又有些不忍了,左思右想下,唯有先好茶好饭地供养着,等某日他想到该如何解决席雅竹再说。 眼看安君尘没有答话,席雅竹不再多问,转身走到那张熟悉的大床边,褪鞋除袜,翻身上|床,阖眼便睡,一点也不理会安君尘。 “你……”安君尘语塞,“朕放过你,你便不知感恩的么。” “哦,”席雅竹翻了个身,“多谢皇上,我很困。” 安君尘再次语塞,这究竟是怎样的人。 “皇上,”小常子提着个胆子迎了上前,看了一眼那沾枕即睡的席雅竹,磕头道,“皇上,小的斗胆,可否请皇上给席主子上些沐浴之物,他……” “成了。”安君尘打断了小常子。眉头微皱,也不知这小太监哪儿来的胆,也敢问自己要东西。但看席雅竹那落魄模样,他咬了咬牙,还是唤人将吃的同沐浴用品上了来,而他也转身离去。 可这一走,他肚里火气莫名地烧上来了,想他而今也是一国之君,怎地如此受气,还得受人冷漠。越想越是憋得慌,匆匆地解决了手里的宫务后,他即刻赶往了竹玄殿。 好巧不巧的是,他赶到时,席雅竹正巧沐浴完毕,看到小常子递来的素色孝衣,眉峰一低:“这是何意。” 小常子被他的冷音吓得抖了三抖,低头道:“此乃皇上授意的,唤席主子您要守孝。” “不穿。”席雅竹冷若冰霜,“这殿内尚有我昔日所穿的衣物罢,拿给我,我是不会替那人守孝的……” 砰! 安君尘摔门而入,怒气冲冲拂袖而来,捏起席雅竹的下巴厉声大吼:“连替父守孝都不做,你何谈为他人亲子。” “你可不将我视为他的亲子。” “你!”两股热气自鼻腔冲出,安君尘愤怒地扯过孝衣,不由分说地往席雅竹的身上套。 席雅竹自是不肯,那等人渣父亲,凭什么他要替他守孝,挣扎之中,他竟然误打了一掌到安君尘的脸上,脆生生的掌掴声极其响亮。 一片骤静。殿内的宫女同太监们即刻在曹公公的指示下,小心翼翼地关门离去,整个殿内,最后仅剩定立的两人。 “你竟敢打朕?”安君尘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候,脸上火辣辣的疼,更让他全身冲出一股狂肆的虐杀之意,让他恨不得将席雅竹拆骨入腹,吞噬干净! 席雅竹也怔住了,看着那红了一边的脸,道歉之音方涌上喉头,但思及对方屡次误会自己,执拗之意也涌了上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拿一副高傲的神情直视安君尘。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好的。 安君尘的怒火彻底便点燃,他想杀了席雅竹,想毁了席雅竹。想看着那神情,换成另一副模样。 低吼一声,安君尘全身热血叫嚣,毫不留情地拽着无力反抗地席雅竹丢了上|床。 “你要做什么。”席雅竹脸上终于如安君尘愿地露出了一丝恐慌,但安君尘早已被怒火席卷未有注意,不管不顾,只身压了上来,疯狂一般地撕扯着席雅竹的衣裳。 席雅竹方沐浴过后,衣裳单薄得可怜,只一会儿,便浑身赤|裸。 他很清楚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他除了睁大一双眼外,毫无反抗之力。他看着安君尘嘶吼着啃上自己的身体,嘴里恶狠狠地咒骂自己无心不知人情,他开始悟了,对方其实只是想让自己愤怒,让自己恐惧。那他又岂会如对方的愿,他渐渐地放软了身子,冷漠神情闭上双眼,等待惩罚降临。 身体被毫不留情贯穿的一刻,他疼得几乎要叫喊出声,冷汗不止,双唇都被咬出了血痕,可是他一直保持着那一张冷漠如霜的容颜,用最平淡的方式,强忍着剧烈的痛楚。他越过在他身上逞凶的人,望向天顶,在心底安慰自己,不过一夜罢了,过去了,便解脱了,他依旧能活下去,活下去…… 后来,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昏迷的,迷迷糊糊间,只依稀看到小常子哭倒在一个人的面前,替自己求情,再后来,他真真昏迷过去,不醒人事。 。 再次醒来时,席雅竹发现自己已穿好了衣裳,而安君尘已走了,唯有一床的凌乱同身上的剧痛,昭示着他曾经受过的侮辱。小常子红着眼过来,看他身上一青一紫的伤痕,眼泪即刻落了下来。 席雅竹微抬起手,方想给小常子拭泪时,却感觉到手上的冰凉,低头一看,便见到了那一条勾在手上的长条银链。 他被软禁了。 在小常子的搀扶下,他走了下床,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去,但即将见到外边的太阳时,他再也无法前进,一条冰冷的银链,牵制住了他的自由,他可以随意地在殿内行走,却无法跨离殿门一步。 “席主子。”小常子哭得更是难受。 席雅竹却面无表情:“至少我还活着,不是么。” 是啊,他还可活着,活得比那个人渣还久,这便足够了。 他便这么在竹玄殿开始了他后半生的拘禁生活,安君尘并未派人凌虐他,除却不能行出殿外外,他过得都很好,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彻底告别了过去那苦痛的日子。 唯一不好的,是安君尘对欢|好上了瘾,时不时地便来这儿抱他。安君尘也不知开了什么窍,后来再来抱他时,竟学会了用脂膏,难得地细心上药,在润滑足够后,方进入他。安君尘的技巧愈来愈熟练,有时席雅竹都把持不住,吐出了几声吟哦。而愈是这般吟哦,愈让安君尘上了瘾,来的次数愈发频繁。 而他同安君尘依旧没几句话说,只是相处时,不比原先那般关系紧张,他也学着慢慢接受这个同自己沟通困难的人。后来,他发现安君尘这人不拘礼节,他直呼其名,也不在意。安君尘甚至可同臣子们打成一片,毫无顾忌。他还发现安君尘这人,睡相极不踏实,唾液留他一身不说,做梦时还会抱着他滚来滚去,差些没将他吓傻。不仅如此,他发现安君尘有时还挺傻,睡得迷糊了,醒来时会不经意间将裤子套头上,有时在殿外无聊舞剑,剑一时未拿稳,把剑甩人家帽檐上了,还惊愕地问人家怎地把自己的头撞到他的剑上,诸如此类,总在某些地方,犯着傻。 每当那时,席雅竹总是静静看着犯傻的安君尘,嘴角轻微地挑出一抹难见的笑意。 这样过下去,其实也好。无忧无虑,平淡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前生故事完了⊙▽⊙明天再上个小番外就完结了(3) 第43章 番外龙子何在 安君尘近来发现了一事,他发现席雅竹有了,没错,便是那个有了。 前几日,他犹在睡梦中,抱着席雅竹睡得天昏地暗,而这时,忽而身体感觉到一阵重推,迷糊醒来时,发现席雅竹捂着自己的嘴巴,眉头紧皱。 一问,方知席雅竹不舒服,想吐。这可将安君尘给吓住了,即刻伺候着席雅竹吐了个干净,又给他喂了一些热水,唤御医来看。 御医看罢,言道席雅竹是吃坏了肚子,吃几副药下去便无恙了。 当时安君尘还未觉得有什么,哄着席雅竹入睡后,也跟着睡了。 可是之后几日,安君尘发现席雅竹时不时地有呕意,有时仅是干呕,有时却是真正地吐了出来,吓得他总想唤御医,但席雅竹以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晓为由,不让安君尘叨扰御医。安君尘无法,唯有喂给席雅竹一些热水,唤人煎药伺候着席雅竹。 过不得几日,安君尘发现席雅竹,喝完药后总要吃酸的东西。如此多日后,安君尘觉得不大对劲了。 以前在民间时,安君尘没少接触那些待产的女子,听她们说,有身子之时会有呕意,还会想吃酸的东西,不进荤腥,席雅竹这状况同他们何曾相似,一定是有了!为了证实心头想法,安君尘冲去寻了御医,开口便问,有孕之人可是会有呕意,想吃酸食。御医听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地点头,但御医还未能问上几句,便见安君尘疯了一般冲了出去,大声朗笑:“哈哈哈哈,有了,有了,真的有了。” 御医听得云里雾里,瞬间又明了地怔愕大眼,皇上无缘无故问起孕妇之事,莫非皇上背着皇后,同他人私通,还让人怀了身子?!如何了得。 这一想法,在太医院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正在众御医低声细语讨论之时,小常子过来寻御医,好巧不巧将这些私语听之入耳。 “你说什么,皇上在外有了私生子?”小常子将这话传入席雅竹耳中时,席雅竹也震惊了。执着茶杯的手抖了三抖,差些将茶水给倾泼出去。 皇上在外有私生子,往某方面说,这孩子便是日后的太子了,往另一方面说,便是皇上背着席雅竹同他人暗通。 可细想一下,皇上早年在民间,同席雅竹毫无瓜葛,若是有一相好女子,留下一个子嗣,倒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席雅竹的心总是有点堵,若是真有孩子,那他这不能产子的皇后该怎办。 心思愁绪,席雅竹看向小常子:“你可知那孩子有多大了,他的娘亲可还好。” 小常子不住地摇头:“当时小的只是在外边听之一二,这等事情哪敢随意相问。” “这倒也是,”慢慢地放下茶盏,席雅竹看着前方,答道,“你去私下打听打听。” “席主子,那您……” “无妨,”席雅竹摇了摇手,“我还好。”嘴上说得轻松,唯有他自己知晓内心有多复杂。 小常子应了一声下去了,恰时兴高采烈的安君尘冲了过来,看到席雅竹就把他抱个满怀,脸上的笑容让身边的花都羞了颜色。 “雅竹雅竹雅竹。”嘴上不住地喊着席雅竹的名字,安君尘方想把人搂进怀里啃上几口,但须臾又想到席雅竹有身子之事,即刻退了三步,同席雅竹保持了一点的距离,以免自己意外将孩子给伤着了。 而席雅竹不知安君尘所为之意,看到安君尘对自己的退避,更是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安君尘果真是同外人有了孩子,因而对自己的热情逐渐冷却了,他们成亲不过才一年,对方便如此冷漠自己,怪道人家总说追求你时,将你捧在手心,追求到手,便失了兴趣。 眼看席雅竹面色不好,安君尘也惊了:“雅竹你怎地了,莫不是身子又不舒服。” 他这是假意关心我么。席雅竹垂下了眼睑,摇头道:“无妨,我歇息一会便好。” “好好好,”安君尘也不敢多加耽搁,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席雅竹殿内走,一边走还一边嘱托道,“雅竹你可得慢着点,切莫摔着了。” “摔着?”席雅竹眉头微皱,我在这儿住了那么久,他都未曾叮嘱过我一句慢着点走,而今却在这档口提出,莫非是假惺惺地讨好自己。 思及此事,席雅竹冷下了脸甩开了安君尘的手:“我自己会走。” “啊,”安君尘一愣,犹想上去扶人,但转念想到,有身子的人脾气会暴躁,得顺着他。于是,他不再搀扶了。 而这一幕落到席雅竹目中,便成了另一番模样。他不来扶我?果真嫌弃我了。 顿时气结。 回房后,席雅竹将人给推了去,安君尘犹想同席雅竹撒娇时,牙牙恰时出现,把安君尘给吼走了。 寂静的殿内,又只剩席雅竹一人,愈是安静的地方,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席雅竹越想越多,连同安君尘分开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小常子端着一碗药回来,看到席雅竹愁眉不展,他也开心不起来。 “席主子,该喝药了。” 冷冰冰地取过药碗,席雅竹捏着鼻子给喝了下去,再问:“这药何时方能不喝,先前不过是吃错东西罢了。” “席主子,您这几日呕意未止,这药暂时还不能停啊。” “什么呕意,我倒觉得是被这苦药给刺激出的呕意,我不喝了。拿下去罢,再上些酸梅给我祛苦。” “这……” “我自个儿身体自己知晓,下去罢。” “诺。” 。 之后几日,安君尘同席雅竹之间的误会是越闹越大,安君尘一直为席雅竹着想,不敢亲近于他,而席雅竹总认为安君尘是厌烦自己。关于私生子之事,小常子也未能打探清楚,这更让席雅竹觉得是安君尘有心相瞒。 两人的关系再度紧张起来。席雅竹的脾气逐渐浮躁,而安君尘为了顺着席雅竹,也不敢同他说太多,以免自己说错话惹怒了他。 这般情况的后果,便是两人的间隙越来越大,席雅竹淡漠的内心也不再镇定,本该好下去的呕意又上了来,御医都要他多加注意休息,凡事切莫想得过多,以致心病升起。而这样的情况直到一个月后,方得以结束。 这一日,又一次被牙牙赶走的安君尘,不安地在寝殿里走来走去,一心都记挂在了席雅竹的身上,总想着若是席雅竹照顾不好自己怎办,若是不小心摔着流了孩子又怎办。这越想越是可怕,索性不管不顾,拂袖往竹玄殿去。 生怕又被牙牙赶出,安君尘运起轻功飞去,不多时,便落到了竹玄殿的房顶上。生怕惊住牙牙,安君尘朝底下的小常子挥手,让他将牙牙带走,而安君尘则掀开瓦片,偷偷瞧着下方的人,生怕少看那么一眼,席雅竹就会掉块肉。 此时此刻席雅竹正在桌边写字,似乎有些心烦意乱,写不过几字,便将纸张揉成团丢了去,屡次下来,席雅竹不再写了,弯腰将丢掉的纸团捡起放于桌上,推凳欲离。怎料,他脚下一个错步,绊到了凳脚,人顿时迎面往地上摔去。 “雅竹!”安君尘大惊失色,以迅疾之速冲入了房内,抱住了席雅竹,面色慌张,“雅竹雅竹你无恙罢。” “无恙。”感觉到熟悉的热息,席雅竹反应过来,轻轻将人推开,站稳于地,“你怎地过来了。” “朕……朕来看看你。”安君尘惊魂未定,抱着席雅竹左顾右看,急道,“雅竹,你可得小心些,若是摔了怎办!” “摔了便摔了,爬起来便是,又不会伤着。”席雅竹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安君尘。 安君尘却不依了,跺着脚,急得脸上都生了汗:“你若摔了,你身子怎办,你肚里的孩子怎办,那可是朕的皇儿!” 席雅竹霎时懵了。惊愕地睁大双眼,犹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了什么。” “朕说要你好好注意身体,你现今是有孕之人了,不可如此莽撞。” 席雅竹回应他的,是一只放在他额上的手:“果然有点起热了。小常子,唤御医。” 于是,御医来了,习惯性地便想搭上席雅竹的脉,但席雅竹却避了开去,指向那嘟着嘴巴不满的帝王:“去给他瞧瞧,可是又发症了。” “发症?”御医哆嗦了一下,这发症是席雅竹同御医之间的暗语,发症指的便是安君尘发疯。发疯的病,岂是说医便能医的。 ……不能医,也得顶着头皮上。 探脉须臾,御医佯作正经地道:“皇上身体无恙,只是内火过多,心浮气躁,一会儿老臣开些降火的药方便可。” “朕没病!”安君尘跳起来,“你去给朕的皇后瞧瞧,看看他身子如何了。” 御医苦着脸去了,摸了半晌道:“皇后身子也无恙,只是心病未消,呕意仍未止,尚得多服几方药才成。” “又喝。”席雅竹不满,“这药如此之苦,难喝。” “皇后,良药苦口,您若觉得苦,便多吃几颗酸梅祛祛苦罢。” 席雅竹皱眉,犹想说话,却听安君尘横插一言:“那他肚里的孩儿呢,怎样了!” “啊?”御医也懵了。 “啊什么,朕问的是皇后肚里的孩子!” 御医懵懵懂懂,转过头看了席雅竹一眼,过了许久,方吐出一句:“皇后,原来您是女儿身啊……” “……” 。 经过众人的解释同教导,安君尘才终于泪流满面地接受男子不能生育的事实,而席雅竹也终于弄清这些日子以来的私生子之事。安君尘抱着席雅竹哭得稀里哗啦:“朕的龙子没了,没了。” 席雅竹冷冷地推开他:“那你去寻个可帮你生子的女子罢。” “不寻,朕只要你……”安君尘唰地抬头,目光灼热。 要我一人? “要你生!” ……安君尘,你够了! 席雅竹决心不再同安君尘废话,丢下人转身便走。可安君尘不会放过他,拉着他的手哭闹起来,又同御医道:“御医,朕要皇后生子。” “这这这……”御医揩着头上的汗,尴尬地道,“老臣无能为力,这男子同女子身体构造不同,是无法生育的。” “那朕的龙子怎办!” “你去寻个女子给你生罢。” “那你怎办。”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皇后,朕为尔梳妆 作者:流年忆月 第24节 “我?”席雅竹愕住,“我能怎办,我起先便同你说过,我无法生育,要你娶我时考虑清楚,怎么,后悔了么。” “不后悔!”安君尘挺胸站起,目光里的坚定让席雅竹都动容,“朕不后悔娶你,朕后悔为何不将你改变成可生育的体质。” “……” 席雅竹默默地摔门离去。 他脑子有病了,方会同安君尘沟通。 。 龙子没了,安君尘唯有仿若复生前那般,过继自己堂兄的儿子,立为太子。而龙子之事解决后,安君尘又悲伤了。 盖因这太子是个人精来的,又喜好缠着席雅竹,每日里功课做完,便跑来黏着席雅竹,一旦安君尘到来,会笑眯眯地行一个礼,再黏到席雅竹的身上,得意地看着安君尘。时而调皮惹安君尘生气了,便会跑去同席雅竹撒娇,一旦安君尘追过来打,便会唤牙牙上去啃人。 咱们天朝的皇帝,被这一家子弄得哭笑不得,不但要好言软语地劝着调皮的太子,还得好好地哄着那时不时板着脸,让自己滚下床的皇后,尚有那只经常会咬自己的牙牙,这后半生的生活,可谓是叫苦不迭。 不过,他们的日子还长着呢,皇上能不能反被欺为主动压人,便看他的造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了ua! (╯3╰)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坑品如此好的作者,求来一发收藏此作者吧~ 第2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