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正文 第1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节 文案 狂妄霸道的耶律昊坚, 从江南抢来了他十四年从未谋面的孩子, 从此却开始了他们一生一世的纠缠。 一个逐鹿 江山的北方枭雄, 一个钟灵毓秀的江南少年, 江山,美色,欲望,纠缠。 他俘获他魅惑众生的光华,或许靠 的并不是权势,不是欲望, 也不是他的霸道和残忍,只是他痴情而忠贞的爱情。 很有爱的故事,1vs1,he。 开篇:浮云出岫 第1章 初见倾心 烟花三月下扬州。 莺飞草长的年月,扬州成了一枕若即若离的春梦。一条小船顺水而来,惊破了一河的宁静。船头站着一个年约三十如许的男子,威武高大,气度威严,看其穿着,虽极是华贵,但似乎并不是中原人士。身后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指着前面道:“耶律老爷,那就是本城的学堂“翡翠台”了”。耶律昊坚点点头,冷峻的面庞微微露出些难以捉摸的神色。 那妇人隐约觉得不妥,心想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善良之辈,自己若是因为贪这几两银子再害了温家少爷,凭着温家的财势,自己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不免笑道:“这温家可是这扬州城里不得了的人家,不仅是这江南的首富,温家大公子如今更是当朝最年轻的将军,前两天刚从京城回来,他们府里单是家丁就有上千人,哎呀呀,他们家没人能够惹得起”! 耶律昊坚嘴角冷冷露出一丝笑意,一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人忙走出来道:“这位大婶放心,我们老爷是来寻人,不会为难温少爷的”。 那妇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温家小少爷人是极好的,人善良出手又大方,你们若有事找他,指定会帮你们的!要是他帮你们寻人,凭着他家的财势,任是什么人都能找得到”! 那妇人一时说得忘形,没注意到耶律的脸色渐渐冷淡了下来。船靠到岸上,高起忙道:“多谢大婶帮忙”!说着又掏出几两银子放到那妇人手里,妇人心领神会,忙满脸堆笑地走下船去。 翡翠台上,下了学的孩子从层层绫绡背后跑了出来。老夫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们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由笑着摇摇头,抬眼看到昌平街上一溜的随从,回头笑道:“谷雨,你府里来人接你了,还不走”?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少年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耶律不经意一抬头,只见一个清秀的少年,素衣玉冠,侧影静默如画一般,手里还拿着一卷画轴道:“夫子,这画我能拿回去吗,明天我一定再拿回来”! “你这小子,又想骗夫子了吧,我可告诉你,这画可是我收藏了很多年的,你要是再画个假的来糊弄我……” “不会不会”!少年笑嘻嘻地求道:“我的功力哪到这个地步,好夫子,你不相信谷雨,也要相信自己的眼力嘛”! 老夫子虽是批评,眉眼里却都是笑意,对于自己最钟爱的弟子,他一向拒绝不了,只好道:“怪不得他们都跑了,只有你非蹭到最后一个,原来是有这个想头”!说着便伸手想敲他,却被那少年一转身,极灵活地躲了过去,撒腿跑到岸边,回头笑道:“谷雨多谢夫子啦”! 他的笑容灿若春花,原本那么狡黠的人,偏生就了那么清秀的模样,风吹乌发微曳,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耶律一时看得出神,见那少年走到岸边的花丛间,忽然一个转身不见了踪影,心里正觉得纳闷,忽然一个人影蹿到了船上,“哎呦”一声直撞到他的怀里面。高起正要拔剑,却被耶律一把按住,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鼻息间一股清香,灼得人隐隐发痒。那少年捂着鼻子抬起头来,埋怨道:“我还以为撞墙上了呢,怎么那么硬”?说着又挥手敲了敲他的胸膛。岸上的人似乎觉察出了异样,纷纷往岸边跑过来,少年忙钻进耶律的披风里面,伸出手道:“赶快开船,这些钱都给你们”! 高起一时没反映过来,眼睁睁看着一只手从披风里伸出来,上面放着一把碎银子。 少年不耐烦地说道:“快点拿着,划船啊”! 船家抬头看了看客人,见耶律昊坚点了点头,慌忙拿起了船桨。 “小少爷”!“小少爷”!……岸上的人早已经乱成一团。高起慌忙道:“……那个……人已经走远了,你赶紧出来”! 少年这才探出头来,灿然一笑,摸着耶律昊坚的腿说:“果然是干苦力的,身形这么宽,正好挡住我”!说着竟又贴过去比划了一下。 开篇:浮云出岫 第2章 掠夺 少年这才探出头来,灿然一笑,摸着耶律昊坚的腿说,果然是干苦力的,身形这么宽,正好挡住我!说着竟又贴过去比划了一下。高起吓白了脸,抬眼再看耶律昊坚,脸色似乎尴尬地微微发红,不,可能是怒的,一把把那少年拽了过来。少年一个趔趄,手中的画转瞬便掉进了水里面! 啊——!少年大叫一声,那是夫子的画!他大怒着转过身来,对着耶律昊坚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跳下去给我捞出来! 这下高起彻底懵了,只看着主人冷冷的神色,没想到那少年竟突然朝他踹了一脚,却踢了个空,扑通一声坐在了船板上,不由得恼羞成怒,吼道,还有你……我是温家的少爷,你们再惹我,我就叫我哥收拾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话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高起早已经跳到水里去了! 少年颇有些得意,抬眼看到船头站着的男人,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走到他眼前,眉眼里神色深邃,问道,你就是温家的小公子?叫什么? 少年怯怯的,却又昂首挺胸地道,我……我叫温谷雨。 他的名字是他爹给他起的,说是十四年前,他生于谷雨那天,第一声啼哭传出的时候,金谷园落下了第一颗雨滴。 男人身形如山一般,谷雨不由得有些害怕,勉强壮着胆子道,你……你是不是要钱,我……我都给你!小脸有些苍白,却依然保持着世家公子的气派,说着把钱包掏出来递给他,见男人不接,只是死死盯住他,道,怎么跟你娘一点也不像。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谷雨怯怯地说道,……不像?……很多人都说不像……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话没说完,只听水中哗啦一声,高起已经爬上船来,手里的画轴已经湿得不成样子,谷雨一瞪眼,却不敢再发怒,只得小媳妇似的哭着脸跑过去接了。高起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看看耶律昊坚,又看了看抽抽噎噎的少年。谷雨心里一凉,心想不是要绑架我吧?上了贼船了上了贼船了! 耶律昊坚见他小脸白了又白,水一样的眸子滴溜溜地转悠,嘴角不自觉露出点笑意,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谷雨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想坏人哪会说自己坏呢,还亏他长得那么正人君子,心里越想越后悔,不由得滴滴哒哒掉下泪来。泪珠打湿了长长的睫毛,十三四岁的少年,看起来特别楚楚可怜。耶律昊坚明显吃了一惊,颇有些不悦地说道,我们又没怎么着你,你哭什么? 谷雨一听哭的更凶了,惹得船上几个人都尴尬地愣在那儿。高起忙走过来道,你……你别哭。 谷雨抹着泪道,我要上岸! 不行! 高起也吃了一惊,耶律昊坚接着道,人既然在这了,咱们直接就回去。省得他们府里人知道了麻烦。 谷雨大吃一惊,也不再装哭了,哆哆嗦嗦地道,你……你要绑架我?我告诉你,我们温家可是……他正说着,忽然一眼望到不远处岸上骑马的不正是他的大哥吗?大……呜呜…… 嘴被捂住的一刹那,温谷雨的心彻底凉了。 他叫温谷雨,生于谷雨那天,第一声啼哭传出的时候,金谷园落下了第一颗雨滴。 开篇:浮云出岫 第3章 爱恋 耶律昊坚走进琉璃阁的时候,正碰上丫鬟如意从房里出来,瞧见里面已经熄了灯,声音不由低了几分,已经睡了吗?声音低沉,似乎有几分失望。 耶律昊坚长年在外,很少在府里面住。府里都传闻他并不只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这次外出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了,如意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回过头道,老爷回来了。小少爷刚刚睡下。 耶律昊坚点点头,如意离他很近,只觉得一股热力传了过来,脸上一热,心中砰砰直跳,半年不见,老爷愈发高大俊挺,再加上北方民族特有的粗犷野性,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如意躬身正要退出去,忽听耶律问道,赵管家呢? 如意退后少许道,老爷不知道,在您出去这半年时间里,凤起城里一直不太平。如今出了个青龙会的组织,朝廷想要镇压,说是国库空虚,便四处找大户人家收银子,官府先前来咱们这收过一次,昨天又来收,您不在府里,赵管家也不敢擅自做主拿出那么多银子,所以傍晚时候去官府周旋了。 耶律昊坚点点头,想了一会问道,……小少爷…这半年怎么样? 提起谷雨,如意明显喜悦了很多,老爷见了一定惊讶,少爷半年长高了不少,也很少胡闹了,只是不大喜欢说话。 耶律见她越说越是喜悦,眉眼里隐隐似有爱意,脸色不由一沉。耶律昊坚向来喜怒无常,如意一见忙住了嘴,低头退了出去。 转眼已经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想必他的脾气也收敛了些吧。想起初带谷雨到这时的场景,耶律昊坚不由皱了皱眉头,轻轻推开门进去。房内香笼里点着淡淡的安神香,青纱背后的少年睡得正香。他将手中的灯笼放在案上,掀开纱帐,在床边坐了下来。 床上的少年清俊秀美,颀长的身子确实比半年前长高了不少。谷雨睡觉一向不老实,因为初秋天气返热的缘故,薄毯被蹬落在一边,薄薄的衣衫半开半掩地露出雪白的胸膛,在滟滟烛光里面,胸前的红蕊像娇艳的樱桃一般,看得耶律昊坚下腹一热,自己不由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忙把目光转回到谷雨的脸上。谷雨的脸庞长得并不像他娘亲,当年那个扬州城里风华秀美的温玉儿,也不像自己,没有半点自己的霸气,反倒是温温润润的江南少年,清俊风流,带着十五岁少年的纯真稚气。鼻子倒是明显耶律一族的高挺,嘴唇是花朵一样嫩嫩的粉红,看起来柔软而性感。空气中有些夏季未散的热气,熏得耶律昊坚一阵燥热,喘息明显重了起来,欲望最终战胜了罪恶感,头便缓缓小心地低了下来。 门突然一响,耶律昊坚猛地回过头来。手中的茶杯咣当掉在地上,如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野性而狠绝,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如意吓得瑟瑟发抖,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趴在地上直至耶律昊坚大踏步走了出去,等到再站起来,额头上早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定是弥漫的安神香蛊惑了他,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女人,更何况,那是他耶律昊坚的儿子啊!认定刚才是忙了大半年没找女人的缘故,耶律昊坚走出院子,对着刚刚走进来的赵管家道,把东城的水媚接过来,快去! 赵管家刚刚回来,被这一句懵了头,看见耶律昊坚的神色,一句话也没敢问,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耶律昊坚虽然没有成亲,但是有过无数的女人,他是个欲望鼎盛的男人,单在凤起城就养着好几个温香软玉,水媚是其中最风骚的一个,出身青楼媚于言笑。他喜欢有风情的女人,所以大家闺秀型的温玉儿只几天就厌倦了,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身为马背上长大的男人,一般女人承受不了他的强劲的欲望。 开篇:浮云出岫 第4章 喂食 谷雨是被热醒的,起身望了望窗外,看到曙光就要照亮整个院子。他穿了衣服走到院子里,在蔷薇花架下面打了一个哈欠,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喧嚣,走过去一看,见一个女人被人掺扶着架上了马车。隔得不是很近,他没有看清那女人的模样,但看她身形,想必也是个很美的女人。如意领着几个小丫鬟端着水过来,谷雨高声问道,那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他站在花丛里,倒把如意吓了一跳,少爷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谷雨走出来问道,那女的是怎么了? 如意红了脸,低头道,我也不清楚,老爷昨天回来了,少爷赶紧去洗漱洗漱。 谷雨一听皱起了眉头,嘟囔着道,他怎么回来了,还一回来就体罚人! 如意红着脸道,少爷别这个脾气,要不老爷又生气。知道谷雨素来不拿她当下人看待,便劝道,好歹是父子,老爷做法是不好,可昨天一回来就来看你。你要再胡闹,惹恼了老爷恐怕连我们也要跟着受罚。刚才走的是老爷的一个小妾,老爷以前从不留人到天明的,今天却为她破了例,可见很受宠,哪里会处罚她。 谷雨世事未谙,听她好心劝解自己,便不再多言,换了衣服,便由如意领着到了前厅。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薄衫,青发用玉冠束起来,倒显得很是好看。耶律昊坚一个人正在那喝酒,一抬头看见谷雨,呛得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只觉得那酒的热流直通往下腹。谷雨也不说话,在一边坐了下来,如意拉了拉他的衣袖,谷雨方头也不抬地道,……你回来了。 他原想听如意的吩咐叫他爹来着,可话到嘴边怎么也叫不出来,他爹是温侯德,可不是这个强行把他掳来,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亲生父亲”。 耶律昊坚也不计较,对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方觉察出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不吃?菜不合你胃口? 谷雨冷冷地道,刚才你咳那么厉害,溅的都是口水,怎么吃? 耶律昊坚愣了好一会儿,脸一下子变了脸色,道,给我吃! 赵管家几个早吓得不知所措,如意忙把筷子递到谷雨手里。谷雨为难地道,不说过了么,不吃。 他并不是故意冷淡耶律昊坚,确实是很有些洁癖,又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哪会看人脸色的道理。耶律昊坚冷冷笑道,半年不见,倒嫌我脏了。 他说完,拿筷子挑了一块肉放到嘴里。谷雨见他没坚持,不由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还是很怕他的,扭头偷偷看了旁边大气不敢出的如意,嘴角微微一笑,见如意一脸焦灼的颜色,不由转过头来,竟见耶律昊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心里一紧,道,你……你……呜呜……呜呜呜!耶律昊坚居然一把提起他直接用嘴堵上了他的,把嘴里含着的肉块送到了他的嘴里! 他……他舌头还舔了他一下! 开篇:浮云出岫 第5章 外出 你……你……呜呜……呜呜呜!耶律昊坚居然一把提起他直接用嘴堵上了他的,把嘴里含着的肉块送到了他的嘴里! 他……他舌头还舔了他一下! 谷雨先是懵了一会,接着便是奋力挣扎,耶律昊坚冷冷地道,吃了它! 谷雨被他提着脖子,心里面纠结再三,终还是咽了下去,那么大一块肉嚼都没嚼。 耶律昊坚这才放开了他,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谷雨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他又那样倔强,咬着唇一声也不吭,模样很是可怜。耶律昊坚努力甩去那嘴唇的柔软美妙,冷冷地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如今既然是我的儿子,就得听我的。 谷雨抬头看向他,英俊的男人似乎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如意几个这才松了口气。等回到琉璃阁,才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谷雨也觉得委屈,红着眼问,他一直都这样么? 如意当然不会扇风点火,摇着头道,没有。老爷很少在这儿住,一年也就一两个月,老爷虽然性子冷漠,但从没有像今天那样生气。 她说着又偷偷瞄了谷雨一眼,脸上未干的泪痕为他平添几分稚气,长长的睫毛衬得整个人都很可怜。门口传来脚步声,却是耶律昊坚,道,今天让高起和如意陪你到外面逛逛。 那语气像是妥协,又像是命令,但谷雨只觉得惊奇。来这一年多的时间,耶律昊坚从不允许他出去。御龙山庄虽然很大,他也只是在前院里走动。 耶律昊坚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一是他发现谷雨确实沉默了不少,除了眉眼,找不到一点曾经的灵韵,其次他觉得可能自己真不会做一个父亲,或许和年纪相仿的人在一块对他更好吧。 是时天下二分,北方是以少数民族聚集的北周朝,南方是以汉人为主的南陈朝。凤起城作为北朝陪都,是典型的北方城市,与扬州截然不同。 天气是浅色水墨一样的阴霾,凉风渐起,仿佛欲来一场风雨。谷雨显示出了从未有过的兴奋。如意笑道,看天色要下雨了,咱们出来时都穿得这样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谷雨不依她,转过头笑道,我最喜欢下雨天了!好容易出来一趟,可不能这么快就回去。说着瞧见一处酒楼,便道,你们饿不饿,咱们去吃点东西? 高起也没敢说话,因为谷雨一直不大待见他。他心里也觉得委屈,掳他又不是他的主意,他有什么办法?倒是如意劝道,吃了饭就该回去了,要不老爷准生气。 谷雨嘴上应着,走进店里来,果然没坐多久,外面就下起雨来。谷雨在靠窗的地方坐下,看着如意两个笑道,坐啊! 如意也不推脱,拉着高起坐了下来。谷雨望见黛瓦上水烟弥漫,不由勾起了些许伤感,对如意道,终究没有江南的雨好看。说完又望了一眼,眉眼里隐隐似有泪光闪动。 耶律昊坚从来不喜欢与官府打交道,但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擅不擅长又是另一回事。将满面微笑的林刺史送下楼去,才发现原来下起雨了,心中忽然想到外出的谷雨,便对赵管家道,小少爷一定还没回去,你去派几个人给他们送雨具去。正说着,忽然听到如意的声音喊道,少爷别再淋着!耶律昊坚心里一动,临窗看到谷雨跑到雨里面,如意快步追了上来。他立在窗边,看如意为谷雨撑着伞走到马车前。细雨湿了衣衫,不知如意说了什么,他忽然微笑着回头,如春花般清澈灿烂。 如意忽然叫了一声,原来是谷雨忽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笑着冲进雨里面。耶律昊坚皱了皱眉头,听见如意笑道,少爷别闹了,小心冻着! 谷雨却不理她,撒腿向前方跑去,脚下溅起朵朵水花,雨水下的笑容灿烂狡黠。耶律昊坚对身旁的林刺史道,看,我儿子。 开篇:浮云出岫 第6章 误会 雨却不理她,撒腿向前方跑去,脚下溅起朵朵水花,雨水下的笑容灿烂狡黠。耶律昊坚对身旁的林刺史道,看,我儿子! 他说的那样自豪,嘴角带着他自己不知道的微笑,眼神宠溺,仿佛真如一个慈父一般。 林刺史难得见耶律昊坚这样神色,看见雨中的少年,风神秀朗,竟如风竹一般,不由笑道,果然好相貌,将来也是耶律兄一样的人物啊! 其实那少年并无半分耶律昊坚的影子,也不是美貌少年的风姿妖娆,却教人只觉得惊艳。 耶律昊坚嘴角一提,看着谷雨被如意拽上马车去。 我告诉少爷一个好消息。 见谷雨转过身来,如意眉笑眼开,偷偷地道,老爷明天就要走了。 谷雨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如意指了指驾车的高起,谷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他这一走,我又不能出来了。不过惊喜比损失多,哈哈! 其实老爷对你挺好的。 谷雨嘟了嘟嘴,显得颇为孩子气,好像把过往一股脑想了一遍,摇着头叹道,太霸道了太霸道了! 如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今天回去好好表现表现,求求老爷,:说不准以后就不再关着你了。 谷雨听了一愣,果断摇了摇头,不好,我才不跟他说话。他掀开帘子朝外望了一眼,忽然笑眯眯地问道,你觉得那能行?! 耶律昊坚刚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个站在门口迎接他的真是他的谷雨么?那一瞬间耶律昊坚有些失神,即便是很久很久以后,他一觉醒来也会常常想到那个场景。一身素衣的谷雨,撑着一把昏黄色的油纸伞,站在门前的大红灯笼下面,青涩地喊他,爹爹。 好像漂泊多年的浪子,终于等到有人接他回家。耶律昊坚从马车上下来,一把把谷雨抱了起来,柔声道,小东西今天怎么这么乖? 所有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谷雨吓了一跳,把雨伞高高举起来道,……那个,放我下来。 耶律昊坚笑着不理他。十五岁的谷雨还不到他肩膀,他几乎能把他整个圈在怀里。谷雨羞红了脸,直到耶律昊坚把他放下来,才红着脸说,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抱我! 耶律昊坚宠溺地看着他,怕什么,你是我儿子,又不是小姑娘。 谷雨不再计较,屁颠屁颠跑过去吩咐下人上菜。整个山庄的人都被庄主难得一见的温柔震惊了,暗暗感叹父爱的力量就是强大。吃完饭,更让耶律昊坚吃惊的事情出现了,小东西居然怯怯地问道,爹爹……我今天能不能跟着你睡? 耶律昊坚眉眼里皆是温情,面上却冷冷地道,爹爹不习惯和别人一块睡。 见少年脸上露出失望之极的神色,耶律昊坚道,行了,今天就跟着爹爹睡吧。 谷雨这才欢喜起来,眉眼里仿佛盛开着桃花,叫耶律昊坚心里也暖洋洋的。小人儿叽叽喳喳地在枕边说个不停,全没了平日里温和恬淡的样子。耶律昊坚微笑着听着,偶尔插嘴问上几句。谷雨枕着他的胳臂,忽然觉得男人身上的味道教人安心,像又回到了家一样的温馨,这一年多来从没有这样踏实过。不由就提到了以前在扬州的日子,说起哥哥小时候怎么欺负他,老夫子怎样啰嗦,双亲不知道怎么担心他……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道,我……想回家。耶律昊坚抬起他的脸来, 男孩抬起头,眉眼里泪光闪动,仿佛在夜色里也能照人,那样的神色,似乎胜过他见过的所有美人。耶律昊坚叹一口气,将他拢过来,轻声道,以后有时间爹爹陪你回去。 谷雨仿佛被他的话触动,手臂缠上他的腰,一股少年的清香暖哄哄地弥漫整个胸腔,直叫他意乱情迷,手轻轻挠着谷雨的头发。怀中少年拱动了几下,闷声问道,我以后可不可以再出去玩? 嗯。耶律昊坚抱着男孩慵懒地回一声,几乎为这样的温馨沉醉。男孩忽地坐起来,明显很开心,似额外加赏一般大声道,你明天走的时候叫醒我,我去送你! 感觉到背后的手一下子停止了动弹,谷雨抬起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子。 原来是这样。 仿佛从没有这样生气过,心一下子豁然开朗的冰凉,那一瞬间甚至有受骗的委屈感。手中的少年已经喘不过气来,眉眼惊恐而绝望。耶律昊坚松开手,冷笑道,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温顺。 谷雨剧烈地喘气,长发披在身上,眉眼潮湿,明明没一点女气,却竟比女人还要魅惑。耶律昊坚突然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谷雨惊叫一声,对上那一双野兽一般的眸子,怯怯地叫道,……爹爹…… 开篇:浮云出岫 第7章 炙热 谷雨剧烈地喘气,长发披在身上,眉眼潮湿,明明没一点女气,却竟比女人还要魅惑。耶律昊坚突然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谷雨惊叫一声,对上那一双野兽一般的眸子,怯怯地叫道,……爹爹…… 出去!耶律昊坚别过头去命令道。 谷雨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推开门就跑了出去。耶律昊坚被雷声一震,连忙走到门前,大雨滂沱,已没了少年的影子。 没想到这天夜里,谷雨就发起烧来,额头烫的吓人。如意不敢隐瞒,忙教人去通知耶律昊坚。那小丫鬟踌躇再三,方为难地说道,老爷他……刚刚静小姐来了,我怕…… 如意听了一愣,只听谷雨迷迷糊糊地道,别叫他过来,最讨厌他,病死才好呢! 少爷别说胡话,如意转头道,你在这守着,我去叫! 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女人淫靡的呻吟声传了出来,如意心中砰砰直跳,压着嗓子喊道,老爷! “啊……不行了……老爷饶了我吧……要撑破了……嗯啊……老爷玩死静儿了……” 如意满脸通红,壮着胆子又喊道,老爷,小少爷不好了! 雷声淹没了她的声音,如意死了心,慌忙又往琉璃阁跑。走到院门口,忽听后面传来开门声,耶律昊坚穿着松垮的衣衫,从房里走了出来。如意慌忙又跑回去道,老爷,小少爷突然发高烧,大夫说烧得厉害,您去看看…… 不等她说完,耶律昊坚便大踏步往琉璃阁走去。 谷雨已经没了意识,只是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大夫刚刚走,只留下几个丫鬟守在里面。耶律昊坚坐在床边,抱起他唤道,小雨? 谷雨烧得睁不开眼睛,挣扎了一番,似乎显得非常难受。如意忙道,已经吃了药了,只是一直没退热,大夫说受了惊吓,又淋了雨,怕烧坏了脑…… 滚! 如意几个吓得扑通跪了下来。耶律昊坚脸色阴沉地道,我叫你陪着小少爷,你是怎么照看的! 如意哭道,奴婢知道错了,求老爷饶了奴婢这次! 怀中人儿动了动,闭着眼睛吃力地说,别……别怪她……她…… 耶律昊坚转头,忽然低了声音道,都出去。 如意连忙领着众人退了出来。谷雨带着哭腔呻吟道,冷……冷。 男人抱住他,你是我耶律昊坚的儿子,可不能这么没本事。 雨声哗哗啦啦落下来,倒衬托地室内温暖旖旎。怀中的少年满脸伤感,梦呓一般问道,你,真的是我父亲么?……你,能让我回家么? 男人微微一愣,紧紧抱住他,柔声道,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男人强力的心跳响彻在耳边,像在宣示着强势的占有。少年微侧过身子,眼泪滚滚落下来。 怎么会这个样子?从未体验过的恐惧,恨不得把怀中的小人揉进身体里面。昏迷的少年发出微弱的呻吟,微微张开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他深褐色的乳tou,那景象性感地教他颤抖。他有过无数的女人,但从未与她们接吻过,对他而言,下体才是欲望的源泉。可这一刻,他是如此渴望亲吻一个人。男人摒住呼吸,缓缓地贴上那一片娇弱的滚烫,轻轻地啃咬,那甜美的滋味竟叫他浑身颤栗。少年不安地扭动,似乎被包围自己的热气捂得透不过气来。男人伸出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舐那红肿的唇瓣,禁忌的爱情如罂粟般一夜燎原。 开篇:浮云出岫 第8章 风华 谷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早晨。房间里散着浅浅的药香,一个小丫鬟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着了。他挣扎着勉强爬起来,只觉得浑身无力。那丫鬟被惊醒,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上来道,小少爷你醒了!我来扶您! 谷雨捂着头问,我睡多久了? 小丫鬟给他穿上鞋道,您已经睡了两三天了……慢点! 三天?那那个男人已经走了两天了?这个念头一闪,谷雨仿佛立即有了力气,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扶我,我想到院子里走走。 门一开,金色阳光便扑散满怀。雨过天晴,天色是水一样的美好,初秋的花朵如丹青泼洒在枝头。谷雨披着薄衫,站在一株美人蕉旁边仰起头看檐角的风铃,神思远处,不由微微一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笑着回头道,你去给我端杯茶…… 话说一半,笑容便凝结在唇边,面前一个身影,高大挺拔,竟然是耶律昊坚。 男人看着他,哑声问道,你醒了。 脸上青色的胡茬让他整个人沧桑了不少,却依然棱角分明,压迫地人喘不过气来。谷雨咬着唇道,你…… 他想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可是说不出来,眉眼疑惑地望着耶律身后的如意道,我浑身没力气,想回去睡觉了。 男人做势要抱他,却被谷雨伸手挡住,讪讪地道,不……不用了,虽然没力气,还是能自己走回去的。 男人脸色有些尴尬,手臂伸在半空,终还是收了回来,道,最近爹爹事情比较多,就不陪你了,你要觉得无聊,就让如意他们陪你出去逛逛。 谷雨本来不想拿好脸色对他的,可是男人这样温柔的语气,他怎么能不识好歹呢,便点点头嗯了一声,知道男人在看他,头也不敢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耶律昊坚心里就怯怯地,那人仿佛就是有霸道危险的气场,心里直觉得郁闷,想他温谷雨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却落个看人脸色的下场。恰巧赵管家从院门口走进来道,老爷,林刺史来了。 耶律昊坚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谷雨长吁一口气,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谁知正碰上男人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心中不由像做贼似的砰砰直跳。如意见他红了脸,以为是累了的缘故,忙过来扶住他道,少爷累了就进屋里歇歇。 谷雨摇摇头,一脸笑得灿烂,才不呢,睡得我头都疼了! 如意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摇头笑道,少爷你真是…… 她突然低下头去,谷雨猛地转过身,看到耶律昊坚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回来,黑着脸站在院门口死死盯着他,谷雨动了动嘴角,听男人说了句,小东西,就知道你骗我! 开篇:浮云出岫 第9章 吃醋(上) 她突然低下头去,谷雨猛地转过身,看到耶律昊坚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回来,黑着脸站在院门口死死盯着他,谷雨动了动嘴角,听男人说了句,小东西,就知道你骗我!那语气不像责备,倒是有点像宠溺一般,还没等谷雨反映过来,耶律便又走了出去。 事实证明耶律昊坚的确很忙,谷雨一连几天都没有见他,倒乐得清闲自在。心情一好,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他总也闲不住,一次偶然上街,见有些胡人跳舞,心里很是喜欢,就叫赵管家找了几个胡人教他。原来还害怕那些人野蛮不开化,没想到相处下来,那几个胡人完全颠覆了他对北方民族的看法,谷雨对如意说,你说同样是蛮夷,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如意正坐在廊檐下绣牡丹,听到他的话扑哧笑了出来,少爷怎么说话,要是老爷听见了,不知要生多大的气呢。 他生什么气,本来就是北蛮子嘛。谷雨刚刚跳了一晌的胡舞,出了一身的汗,他就算不许别人说,也还是事实啊,脾气还那么不好。 如意放下手中的活计,从袖子里拿出手绢替他擦了汗,压低了声音道,都十四五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说话没有轻重。老爷是蛮夷,你是他儿子,你又是什么? 谷雨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道,你能比我大几岁,怎么比我娘还啰嗦!说着拿起凳子上的帕子道,你绣的真好看,哪天送我一个! 如意拿过来笑道,不过闲着打发时间,你要想要,过几天就给你绣一个。 好!谷雨说完又蹦蹦跳跳跑到院子里,我不要牡丹,太女气,你就绣上我的名字就成了,反正你也识字。 如意颇有些得意,那我可没绣过,要是绣的不好,你可不许嫌弃! 谷雨的胡舞跳得很好,身形灵巧,动作潇洒,很有些胡人的气韵,那些胡人师傅很快就教不了他了。听高起说外面很不太平,耶律昊坚也不许他再随便出去。幸而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着近乎薄情的适应能力,对家乡的思念只偶尔出现在他的梦里,再不轻易出来。如意侍候得久了,愈发觉得自己少主的优秀,说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说他好动吧,可他画画的时候那么安静文雅,衣袖翩翩温和秀美,说他内向吧,可穿起胡服来又跳得矫健潇洒,动也动得,静也静得,人生得又那样好看,更别说待她的态度。如意觉得自己真像自己的名字一样称心如意了。她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笑了。如意虽不是很美貌,容颜也算上等。谷雨从后山回来,见她只披了一件淡紫色的薄衫,正坐在窗前绣花,风致娴静,竟像那画屏上的美人。屋檐上流下白泠泠的雨珠,像挂了一条薄薄的水帘。如意抬起头,见谷雨浑身湿透地进来,唬了一跳,忙迎了上来道,手里拿着伞,怎么还淋成这个样子?说着从柜子里拿了干衣服出来,隔着屏风递与他道,刚才老爷来看你,见你不在,把我好一顿训斥,他要见你这个样子那还了得! 谷雨换了衣服出来,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问道,耶律昊坚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儿子么? 如意听了一愣,转头看向他,只见如意一身淡白衣衫,红红的嘴唇微微翘起来,不由笑道,你又发什么疯呢? 开篇:浮云出岫 第10章 吃醋(下) 谷雨换了衣服出来,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问道,耶律昊坚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儿子么? 如意听了一愣,转头看向他,只见如意一身淡白衣衫,红红的嘴唇微微翘起来,不由笑道,你又发什么疯呢? 见谷雨依然看着她,便又道,可不就你一个,你以为儿子是说有就有的? 谷雨道,刚才在后院见到一个人,比我大不了几岁,一看他的衣裳就不像个下人,拦住我非要抢我手里的花。 是什么花,这么金贵? 我也不认识,我瞧着好看,便折了几枝,原想给你插在花瓶里呢。 这倒奇怪,咱们府里都认识少爷,难不成是外面来的?如意说着,又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我呆会找人问问,可能是府里的客人。如今都深秋了,可不敢再这么冻着。 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耶律昊坚已经走了进来,见谷雨湿漉漉的头发,脸色不由得一黑看向如意。谷雨忙道,我刚才洗了澡,没见着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月不见,耶律不想坏了兴致,便笑道,小东西就会骗人,刚才小致还在后院碰见了你。 看他叫小致的样子,明显是长辈叫亲近晚辈的口吻,谷雨脸色一白,有些恼意地看了如意一眼,心说怎么样我没猜错吧,处处留情处处留种的混蛋。他还有别的儿子,这想法叫谷雨很是伤心,仿佛一件东西,你虽然不是很喜欢,但还是不愿意送给别人。看那个小致的模样,男子汉气质,明显更像耶律昊坚的样子,都说父亲总是疼爱像自己的儿子,谁更受疼爱显而易见,那以后自己岂不是要经常被欺负?自己又总是不听话,耶律昊坚一定也不喜欢自己,那天就差一点掐死自己呢。越想越觉得没有奔头,眼圈一红,便扭头往里面走。耶律昊坚一愣,生气地拉住他问,又闹什么别扭,我又没发脾气! 谷雨被他一吼,眼泪哗哗啦啦掉下来喊道,你不用吼我,要是不喜欢我,就好好疼你那一个儿子不就行了! 男人一愣,如意忙道,少爷弄错了,那个小致说的是林少爷,是林刺史的儿子,以前也来过的! 谷雨一愣,回头看男人恍然大悟嘴角坏坏一笑道,原来小雨是吃醋了啊。 谷雨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谁……谁吃醋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整个小脸显得特别可爱。他见耶律一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扭头就往里面走。男人一把搂住他笑道,别走啊,爹爹好不容易见你一面。 如意领着众人下去,房间里只剩下谷雨和男人两个。小小的人儿在怀里微微发抖,激得他恨不得压在身下狠狠蹂躏。谷雨被他捂得发烫,便道,热。 热点好,省的再像上次一样冻着。男人把他抱在怀里坐下来,头抵着他的,低声问,宝宝有没有想我? 热气喷在自己脸颊上,谷雨止不住发抖,使劲摇摇头道,没有! 男人马上变了脸色,那怎么办,爹爹想宝贝想的难受,宝贝却这么讨厌爹爹。略显粗糙的大手抚过少年的背部,隔着衣裳却烫的吓人。 开篇:浮云出岫 第11章 惊喜 男人马上变了脸色,那怎么办,爹爹想宝贝想的难受,宝贝却这么讨厌爹爹。略显粗糙的大手抚过少年的背部,隔着衣裳却烫的吓人。谷雨被带着麝香的热气熏得发晕,禁不住难耐地扭动,突然”嗯啊”呻吟了一声,原来男人的手竟然滑到他的腰间,那是他极为敏感的地方。男人吓了一跳,看见少年娇媚的模样,贝齿咬着红唇极力隐忍,不由眸色加深,邪魅地笑道,我们俩宝宝这么敏感?那这里呢?他说着手指突然滑上男孩的胸膛,隔着衣服轻轻刮了一下男孩挺翘的ru尖。 啊!男孩低呼一声竟然软在男人身上,手臂紧贴着男人雄健的胸膛,身体剧烈抖动,几乎要哭出来挣扎道,你……别这样…… 男人为宝贝的敏感惊喜不已,想到以后会有的美妙销魂……男孩突然被一把推了下去,看到男人喘息着闭上眼睛,一瞬间清醒过来,顿时羞愤难当,可他毕竟没经历过情事,只是觉得羞愧,撒腿就跑了出去。 耶律昊坚望了望身下,不由得苦笑一声,想起外面还下着雨,心里一惊追了出来,大雨落在身上,顿时清醒了不少,大声叫道,小雨! 四围里水烟迷茫,少年已经了无痕迹。如意闻声跑过来,见耶律昊坚站在大雨里,心想这父子俩一定又闹别扭了,急忙打着伞跑过去问道,老爷? 快教人去找小少爷!男人喊道,快去啊! 如意急忙跑去喊人,男人走到后院,忽然听到西厢房哗啦一声,大踏步走过去推开门,少年惊恐地转过身来,含泪道,你……你别罚我了! 我难受。 男人哑然失笑,站在门口道,爹爹答应你,以后只要小雨不愿意,爹爹就不再那么做了,好不好? 谷雨被他轻轻抱起来,抽噎着把头埋进男人怀里道,我想回家。 男人装作没听见,抱着他往回走,道,怎么这么轻,以后得多吃点。 谷雨仰起头,加高了语调,我想回家。 男人低头问,你多大了? 谷雨怯怯地道,十四岁。 男人一挑眉毛,男孩立即往里面缩了缩,嗯……十四岁零七个月。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出来闯荡了,小雨还是不是男子汉? 谷雨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心想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比我高比我壮吧?他正愁没有机会,一听立马点点头道,爹爹说的是,我要做个男子汉!说着挣扎着就要下来。耶律昊坚按住他道,做什么? 我要做个男子汉啊,哪有男子汉还让父亲抱的说法?谷雨站在地上,颇有些小人得志的快活。 男人望了他一会,一下子又把男孩抱了起来,嘴唇贴着谷雨的耳朵,没事,在父亲面前再大也是孩子。 开篇:浮云出岫 第12章 惊变 不是没有纠结过,他离开的那两个多月,其实是想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从不允许自己沉迷于情爱。可这一次像中了致命的毒药一般,他几乎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的,一方面为自己惊世骇俗的欲望而震惊,一方面又如此渴望。每一个床上的女人都会变成那一张纯真而漂亮的脸,当他想到那孩子将来会有自己的生活时甚至会产生强烈的妒忌。耶律昊坚原本出身匈奴王族,父亲权倾一方,却突然被人陷害致死,他十三岁那年更名耶律出来闯荡,一路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过人的勇谋和毅念。可这一次一切都失效了。匈奴虽不如中原人那般注重伦理,但父子禁忌却也鲜为人知,何况谷雨自幼长在中原。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耶律昊坚推开门道,怎么回事? 赵管家脸色惨白,道,老爷,不好了!青龙会已经攻下西面的连州城,眼看就要打到凤起来了! 耶律昊坚竟然面不改色,道,你去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前往辽城。 赵管家应了一声,急匆匆又跑了出去。耶律昊坚走进去拍了拍道,小雨。 谷雨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来,怎么了? 穿好衣服,咱们要离开这。说着便伸手给少年穿衣服,男人动作有些笨拙,谷雨嘟着嘴道,我自己来。睡意绵绵的男孩显得稚嫩可爱,耶律昊坚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道,还是很困么? 少年手抓着他的衣摆站起来问,咱们要去哪儿? 辽城。 谷雨嗯了一声,随着耶律昊坚走出门去。冷风一吹,人立即清醒了不少,看见夜色一片漆黑,这才问道,辽城在哪,咱们为什么去那? 因为爹爹在那有大事要做啊。耶律昊坚牵住他的手,忙完了那里的事,爹爹陪你去扬州看看,好不好? 好!谷雨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和安静的,难得有这么兴奋明亮的神色。他自己似乎也注意到了,脸色一红又低下头去。耶律昊坚微微一笑,微弯下腰逗他道,宝宝怎么不敢看我? 谷雨挣开他的手往前走,装作没有听见道,我要带如意一块去。说着便跑得没了影子。 耶律昊坚走到前院将山庄的事情安排了一番,赵总管一家祖祖辈辈都在凤起,自然是不会走的,府里面的下人也只有几个得力的随行。马车准备妥当,高起并着十几个护卫模样的人牵马站在一旁。耶律昊坚等了一会,方才听见谷雨的声音,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情来,转头看见谷雨,心中不由怦然一动。只见谷雨身披一件月白色的披风,脚蹬黑色长靴,眉宇间磊落分明,唇边一笑蛊惑众生,竟是翩翩佳少年。 谷雨走到马车旁,耶律昊坚正要抱他,少年一个纵身跳了上去,身姿矫健,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似乎颇有些得意。耶律昊坚道,倒是小瞧了你。 嗯……爹爹……啊……房间里灯火旖旎,少年眯着桃花一样的眼睛,纤细的手臂攀上男人强壮的胳臂,男人的汗水滴落在少年微微张开的唇上,烫得他瑟瑟发抖,禁不住呻吟出声。胸前的红果被男人舔舐地蒙上一层淫靡的水光,少年颤抖着弓起身子,将乳尖送到男人嘴里道,嗯……好舒服…… 开篇:浮云出岫 第13章 炙吻 谷雨突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做梦。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谷雨喘着气抹了一把汗水, 转身看到一旁睡着的如意,吓了一跳,哎,你不是在后面马车上吗?什么时候上来的? 如意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地道,刚才老爷出去了,叫我过来守着。 谷雨心里叫了一声糟糕,昨晚上睡觉时自己就枕在他怀里,不是刚才做梦时有什么被他看见,他怕自己醒来不好意思所以出去了吧?谷雨脸一红,急忙掀开帘子。阳光一下子照进来,只见大地一片空旷,几乎看不见人烟,远处山峦起伏,一派豪迈的北国风光。谷雨自幼生在江南,从未见过这等风光,不由叹道,天下竟还有这样壮观的景象。说罢极目远眺,忽见一骑绝尘,从远处疾奔而来,却是耶律昊坚。他走到马车前停下,古铜色的面庞背着阳光,显得惊人的英俊狂野。谷雨心中怦怦直跳,道,我也想骑马! 来,爹爹载你!耶律昊坚说着便骑马靠过来。谷雨立马喊道,高起,快停车,停车! 耶律昊坚笑着把他抱上马,道,爹爹从来没骑马载过人,你可要抱紧。说着马已经飞奔起来。谷雨“啊”一声叫道,我怎么抱,抱马脖子? 男人单手将他转了个身道,抱紧我的腰。还没等谷雨回过神来,那马已经又飞奔起来。天地的广阔与呼呼的风声让谷雨将要说的话也忘了。天边一道金光,从南至北划过地平线上空,绛紫流金的晚霞照着天地,荒原上只剩下一轮巨大的夕阳挂在地平线上,他们骑马奔驰在夕阳下,像一辑镶着金边的剪影,无限美好。 谷雨兴奋不已,叫得声音都有点沙哑,仰起脸说,真好玩!他的脸沐浴在光里,竟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风吹得他的嘴唇有些点干,谷雨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灵巧的舌头像个小妖精,看得男人脑子一热,诱惑道,宝宝……让爹爹亲一下好不好…… 谷雨没经历过情事,心想亲就亲呗,小时候自己的脸蛋也常被别人亲的,便仰起脸道,喏,亲吧。 男人的吻立即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狂野而急切,仿佛积蓄已久,先是眼睛,再是鼻子,最后寻觅到那渴望已久的柔软,大手捏开男孩的嘴,灵舌趁势伸进男孩嘴里舔舐过每一个角落,然后缠住男孩的小舌头百般逗弄。谷雨吓得忘了动弹,不一会便被抽尽了力气,浑身燥热地瘫软在男人身上,发出小猫一样难耐地呻吟声。男人眸色更深,索性停下马双手捧过男孩挺翘圆实的臀部,牙齿咬过他的脖颈和锁骨,娇嫩的嘴唇几乎被啃咬出血来。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放开那已经红肿的小嘴,舔了舔两人唇边的银丝不断喘息。谷雨哇一声哭了出来。他哭的那么突然,倒把男人吓了一跳,急忙抱住问道,宝贝怎么了? 你……你为什么咬我?!谷雨又气又委屈,觉得这惩罚来的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拉开的衣衫,满目都是红色的吻痕,他隐约觉察出不妥,心里越想越害怕,便挣扎着要下马。男人突然呻吟一声,脸色瞬间一红,手中抱得更紧。 开篇:浮云出岫 第14章 男宠 谷雨吓得嚎陶大哭,张着泪眼四处瞄了瞄,这一看心更凉了,哪里有高起他们的影子呢?男人竟没有劝他,只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仿佛极力隐忍。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突然道,别哭了,咱们回去。 他的声音沙哑,倒好像刚才哭的是他似的。 谷雨一动不动,没敢说话。 男人心里十分懊恼,刚才自己竟然差一点没控制住自己,当他触碰到少年的紧实柔软,脑子竟然瞬间一片空白,只想把男孩压在身下肆意操弄,让他完全属于自己。那般强劲的欲望几乎喷薄而出。 谷雨回到马车上再不肯跟耶律昊坚同乘一辆马车,夜里做梦,竟又梦见那教人欲死欲活的场景,早晨醒来,红着脸谁也不肯让靠近,如意没办法,只好告诉了耶律昊坚。 谷雨见是男人,心里十分恼恨如意,裹着被子不肯露出头来。耶律昊坚拉了拉被子道,别再闷着。 谷雨红了眼睛道,都怪你,昨天那样对我,弄得我做梦又梦到,都尿裤子了。 耶律昊坚一愣,鼻子一嗅,禁不住笑出声来。谷雨见他笑,心里又羞又愧,又把头蒙了起来。耶律昊坚道,不用害羞,这说明小雨长大了。 骗人,男孩红着脸闷声道,大人才不会尿床呢! 耶律昊坚叫如意拿了件衣裳,憋着笑看小家伙窝在被子里左蹬右蹬换了衣裳,还不时露出头来红着脸警告道,不许看! 男人呵呵一笑,眯着眼道,小雨真是梦见爹爹才”尿床”的? 谷雨不肯再理他,掀开被子跑出去,不一会就忘了刚才的羞愧。天色尚早,客栈外面并没有几个人。谷雨偷偷跑到马厩去,找到耶律昊坚的那匹乌黑的凤驹马,他原来还很害怕,那马脾气暴烈,上次高起要牵它还被它撞倒在地上,谷雨溜达了半天,终于耐不住伸手去摸它,没想到那马对他倒很温顺,扑闪着大眼睛只顾吃草。谷雨愈发大胆,便解了缰绳往外牵,不想那马突然一声嘶鸣,吓得谷雨啊一声扑通坐在地上。凤驹看看他,竟又悠闲的吃起草料来。谷雨长吁一口气,拍着屁股站起来,只听后面有个女孩哈哈笑了起来。 谷雨转过身,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姿容俏丽,眉目凛凛似有英气。谷雨不由红了脸,道,你笑什么? 少女看清他的相貌一愣,笑道,那马一看性子就烈,瞧你文文弱弱的,胆子倒是不小。 谷雨挺了挺胸膛,因为着了窄袖长靴,看起来身姿矫健。那少女竟微微红了脸,颇有豪气地道,我叫青袖,你叫什么? 谷雨,我叫温谷雨。 青袖笑道,骗人,昨天我还见你叫一个人爹爹,店小二唤他耶律老爷,你怎么会有个汉人的姓? 谷雨道,没骗你,我就是姓温,我是被他抓过来的。 少女一惊,道,看那人气度不凡,我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竟是个人贩子。 谷雨说起耶律昊坚的坏话来,竟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少女越听越吃惊,道,我看他对你还不赖,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说着抬头看了看谷雨,似乎颇为同情,那你想逃走么? 谷雨一愣,随即热切地问,能么? 少女豪情万丈地说道,我爹告诉我,只要你愿意,天底下没有做不成的事! 谷雨被她的豪气感染,眉眼里满是羡慕的神色,问道,你爹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少女自豪地说道,我爹上个月刚刚赴任做了辽城刺史,我这次就是专程回凤起接我娘的!怎么样,你逃不逃? 谷雨颇有些为难地说,我没出过远门,怕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家在南陈扬州。 少女道,可是你要是不逃,就成他的男宠了! 开篇:浮云出岫 第15章 青袖 谷雨大吃一惊,他虽然不清楚男宠是什么,可在扬州的时候也听人说起男宠一类的事,都是十分同情或鄙夷的,他不是耶律昊坚的儿子么,怎么就跟男宠扯上了?他一下子红了脸,坚定地点点头,“逃!” 青袖道,“我们待会就要出发了,你就偷偷藏到我们车里,跟着我们先回凤起,等到了辽城,我叫我爹派人送你回去”! 谷雨心想要不是她自己就成男宠了,不由湿了眼眶,道,“谢谢你”!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节 谷雨偷偷溜回去,把自己的衣物打了包。虽然青袖大方善良,自己也不能事事麻烦人家,就翻出一大把银票揣在怀里,心想这也算耶律昊坚赔给自己的损失。一切收拾妥当,挎着包正要出门,一头撞在如意身上。如意吓了一跳,笑道,“吓死我了,咱们要走了,老爷正找你呢”。 谷雨讪讪一笑,忽见如意盯上了自己肩上的包袱,心里一紧,正要辩解,如意竟一把夺了过来道,“我来拿着就行了”!说着又进屋收拾了另几个包袱拿出来。谷雨一时语竭,好几次要拿包袱都被如意挡住,不由皱着眉头道,“沉不沉,还是我帮你拿个吧”。 如意边走边道,不沉,“再说老爷要看见,又该说我了”。 谷雨心下一横想算了,包袱就不要了,反正有的是钱。如意瞧他有点不对劲,便上下打量了一番,指着他腰间间道,“藏的什么”? 谷雨急忙哎呦一声捂住肚子。如意道,“怎么了”? “我……我拉肚子”!谷雨说完就往后院跑去,如意苦笑着喊道,“少爷可快点”! 谷雨跑到后院,从后门绕了出去,看见青袖正坐在一辆马车上向他招手,一个箭步跨了上去喊道,“快走快走‘! 青袖笑道, 看你吓得 ! 谷雨喘着气道, 既然准备逃了,就一定得逃掉,要不得多惨‘! 前面赶车的汉子笑道,”公子放心,他们追不上,你们坐稳了‘! 马车跑的飞快,旅店只一会便没了影子。谷雨探出头往回看,只看到缈缈一层薄雾,心里突然有些伤感。青袖道, 怎么,舍不得了 ? 谷雨坐正道, 也不是,只想着这一年多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 青袖安慰道, 等到了辽城,我带你好好逛逛,一准把那个人贩子给忘了 。 他不是人贩子 ,谷雨纠正道, 他是我爹’。 切!青袖道,“你真傻,他要是你爹,怎么会那么“欺负”你”! 谷雨没说话,想到耶律昊坚对他确实跟温侯德不一样,可平白无故哪有随便认儿子的呢? 青袖见他不回答,便又道,“你太小了,根本不懂,这世界上坏人太多了”。 谷雨问道,“你多大”? 青袖道,“再过半年就十五了”。 谷雨突然红了脸,“你……你以后别说我小了,我比你还大一个月呢”! 青袖吃了一惊,拿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谷雨挺了挺胸膛道,“我比你高半个头呢”。 “我弟弟今年才十三,也比我高很多,你这么孩子气”。 谷雨有点后悔上来了。青袖觉察自己说错了话,也不觉得红了脸。她望了望谷雨道,“那……我叫你谷雨哥吧”。 这一招果然非常有用,谷雨明显很受用的样子,手拂着车帘眉眼神采飞扬,窗口的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教青袖无端想到一个词,虽然明知道眼前的是一个豪无脂粉气的男子,也并非如何美貌,却是最贴切不过,那个词,叫做光彩照人。 开篇:浮云出岫 第16章 破城 车子到达凤起的时候,不只谷雨吓了一跳,青袖也吃了一惊。街上没了往日人来人往的景象,树叶落了一地,被风吹起来诡异而苍凉。到了陆府,青袖敲了半天的门,才见陆府的老管家来开门。问了才知道,原来凤起城已经戒严好些天了,给谷雨准备好房间,青袖问道, 刚才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吃惊,你不是一直住在这么,怎么会不知道? 谷雨道, 我爹……那个人不让我出门。 原来是笼中鸟啊!青袖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他一眼,谷雨被她眼神中的同情瞧得低下了头。青袖道, 男孩子怎么动不动就低头,像个女孩子一样? 谷雨忍无可忍,脱口而出道, 你说话那么直白,也不像女孩子 ! 青袖唰地红了脸,她就受不了别人说她这个,她娘就因为这个整天说她嫁不出去,便反驳道, 我是巾帼女英雄 ! 谷雨正想反击她,忽然想到自己正寄人篱下,就颇轻蔑地翘起了嘴唇没有说话。青袖也不计较,道, 这是我弟弟的房间,他跟着我爹爹在辽城,你就暂且在这住一晚,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走 ! 陆府没剩几个下人,大大的院子显得很是荒凉,不像御龙山庄那么热闹,而且院子里没有点灯笼,看起来特别阴森。谷雨心里有些怯怯的,可是怕青袖又说他,只得点点头道,“你也快去睡吧”。 四下里一片寂静,谷雨躺在床上,忽然想念起耶律昊坚的胸膛来,温暖,又安心。这样一想,心里面忽然特别难过,好像他手里原本握着一个东西,他原以为是石头,如今失去了,才知道原来他丢弃的,是一块熠熠生光的金子。 炮火是夜半响起来的,谷雨本来就没睡着,一听见声音立即从床上蹦了起来。他跑到院子里,只看见东面的天空一片火红,像太阳未升起就被泼了一层墨似的。陆府的人陆续跑了出来,陆府靠近城东,大家都十分担心。老管家道,“怕是东城门打起来了!” ‘该死的青龙会,动作这么快 !青袖低头骂了一声。谷雨见她那么镇定,不像个女孩子,心里面十分佩服,问道, 咱们怎么办 ? 赶紧去收拾收拾,看天亮之前能不能离开这 ! 青袖眼睛雪亮,心里也十分害怕。她们不是普通百姓,是辽城刺史的家眷,青龙会下一站攻打的就是辽城,要是打进来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十几个人乱成一团,青袖来时没想到会这么快,因此包括车夫只带了七个人,要是叛军打进来根本就不值一提。大门一开,马匹便踏了出去,谷雨只见前面一片死寂,心里面砰砰直跳。他连忙放下帘子,陆夫人安慰道, 别怕,没事的 。 谷雨点点头,只听见马车飞奔的声音和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青袖紧握着母亲的手,仿佛突然没了力气,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她听说过女俘虏的遭遇。十五岁不到的少女,在黑暗里晕成一团墨黑的阴影,谷雨笑道, 刚打起来,他们还攻不进来 !话音未落,忽然一声急促的马鸣,马车刹然而止,谷雨一下子掀开帘子,只见一片火光迎面照过来,前面一队人马,剑光凛凛照亮了他的眉眼。 开篇:浮云出岫 第17章 逃跑未遂 护卫立即将马车围住。谷雨摒住呼吸,听得领头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车夫道,大人,我家老爷病重,因此小的来接我家夫人前去相见。求大人放行! 那领头的显然不信,道,车上的人下来! 谷雨心想青袖老说自己没有男子汉气概,这倒是个机会,想到这里,一个转身跳了下来。那少将话音刚落,忽见车上跳下一个少年,约十三四岁的年纪,恭手朗声道,大人,我爹病重,不知还有多少光景,求大人怜悯,让我们得见他最后一面,大恩大德,谷雨不胜感激。 因为害怕的缘故,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反倒显得极为急切真实,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那少将一愣,见那少年气度卓然,言辞恳切,不由缓了语气道,让车上的人下来给我瞧一瞧,若是没事自会放了你们。 谷雨道,车中舍妹与家母,俱是闺阁中人,怕吓到她们,还请……那少将突然一个箭步跨到车前,倏地掀开帘子,只见车中两个人影,瑟瑟抱成一团。谷雨一惊,连退数步护住车帘道,你要做什么! 那少将恭手道,得罪了,在下有令在身,还望各位体谅!说着回头喊道,放行! 谷雨长吁一口气,冷风一吹,忽然打了个寒颤,才发现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他忙道了谢,跳上了马车掀帘进去,忽听外面有人喊道,慢着! 谷雨心里一紧,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四五的男人从人后面走了出来,道,车里的可是陆家夫人小姐? 谷雨明显感到青袖抖了一下,她突然掀开帘子,高高站在车前,语气颇为痛恨地道,李管家别来无恙? 十几把刀剑刷刷架了上来,谷雨一时无措,忽见那少将正盯着他,似乎颇为恼恨,不由得点头讪讪一笑。 把他们带到刺史府! 谷雨上了马车,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青袖紧握住陆夫人的手道,那男的以前是我们府里的管家,后来被我爹给辞了,想来他一定是投靠给青龙会了!这个叛徒! 谷雨着了急,他虽然不是很懂,也知道里面的厉害关系,青龙会的抓住咱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他虽然不是胆小如鼠,可也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陆夫人道,不会的,他抓我们是想威胁我丈夫,跟你没关系,待会我给他们说明了就让他们放了你! 那你们呢?陆刺史什么时候来救你们? 青袖眉目一黯,咬牙道,我虽不是男子,却也不能连累我爹,横竖一死,我不怕! 谷雨心中震撼,不觉湿了眼眶道,你说的对!青袖一愣。谷雨道,你说的对,你就是巾帼英雄! 青袖含泪笑了,道,我也看错了你,刚才你把那领军都唬住了。好样的! 谷雨咧嘴一笑,擦了擦眼睛说,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找人来救你们! 他说着拿出腰里的银票道,你看,我有好多钱! 青袖含泪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外面一片喧嚣,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陆夫人对李管家低头说了几句,谷雨见李管家往这边望了望,随即走了过来,道,你跟我来。 谷雨见青袖向他点头,不由泛起了泪光,跟着李管家走了出去。来到大门边,李管家道,我见你小小年纪,却也很讲义气,你赶紧走吧。 谷雨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了自己,见那男人要走,,禁不住脱口而出道,你为什么要做叛徒呢,你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李管家身子一震,道,是不是叛徒,要看你怎么定义,从来成王败寇,我只走我选的路。 远处几骑踏风而来,李管家忙拉谷雨避到一旁,叫了声韩爷,为首的男子跳下马,道,人抓住了么? 李管家忙低头道,抓住了,只有陆通的妻女,在东院关着呢。 那男子点点头,一眼瞥到李管家身后,是谁? 李管家忙将谷雨拽出来道,道,是小人的一个远亲,叫谷雨。小孩子怕生,大人别见怪。 那男子却是一愣,惊道,谷雨?出来我看看! 身后的少年探出头来,映着门前的灯笼,面庞如静玉流光,眉眼惊恐又自负。那男子道,温谷雨? 谷雨点点头,那男子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赶快通知耶律兄,别再漫天漫地地找了,他儿子自己回来了! 开篇:浮云出岫 第18章 爱人 谷雨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绕来绕去又绕回狼嘴里了。那男人道,去年见你,你才那么高一点,长了不少啊! 谷雨拨开他的手道,你……你是…… 男人笑道,我是你爹的朋友,叫韩栋。 谷雨忙低下头,极乖巧地叫道,韩爷。 韩栋一愣,随即笑道,怪不得耶律兄这么疼你,难得这么机灵。不过你叫我韩叔叔就行了。 话刚说完,就听见院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韩栋笑道,这下你可惨了。 谷雨脸色一白,就见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 男人站在门前,风尘朴朴,头发凌乱,十足野蛮人的形象,谷雨那一刻竟然想哭,可转念一想这可不是哭的时候,急忙小鸟依人一样跑过去喊道,爹爹爹爹! 男人一把把他抱了起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谷雨吓了一跳,哭喊道,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男人走到后院一间房里,把他扔在床上,谷雨正要爬起来就被狠狠压在身下面,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男人肆意狂吻,谷雨吓得叫直了腔,趁着男人撕扯他的衣裳挣扎着哭道,我不要做男宠,我不要做男宠! 身上的男人一愣,谷雨泪眼朦胧地抽噎着,看着男人粗狂而英俊的脸和薄而性感的嘴唇,那野兽一样的眸子换上了一种奇异的温柔,声调却依然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 谷雨道,我不想当男宠,人家会笑话我的! 耶律昊坚道,谁说你要做男宠了? 谷雨有了底气,指责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他说着指着自己红肿的嘴唇道,这不是当男宠,又是什么?! 男人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逃跑的? 男孩点点头,见男人在自己一旁倒了下来,谷雨见他好久不动弹,正要动一动,忽听男人说,那当爱人好不好? 谷雨问道,什么是爱人? 爱人就是疼你,保护你,一辈子只为你而活的人。 谷雨仰头看向他,那爱人会被人看不起么? 耶律昊坚顿了顿,爹爹会让谁也不敢看不起你。 谷雨想了一会,权衡了一下利益关系,道,好。 耶律翻身抱住他道,爱人还要彼此不离不弃,一心一意待对方,不能说谎,也不能背叛。 谷雨切一声,我最讨厌背叛的人了! 男人似乎有些激动,灵舌又缠上了他的嘴唇,谷雨挣扎道,你骗人,这不还是男宠! 男人边亲边道,不一样,男宠不能反抗,爱人能反抗,你不信只要你说不想要,爹爹立马就放开你。 我不要!男孩立即喊道,看到男人往身边一躺,心里又惊又喜,真的啊?那我就当爱人了! 男人抱住他,叹一声,仿佛终于找到他失而复得的宝贝,道,我要死在你身上了。 那语调又懊恼,又欣喜,听得谷雨心里莫名地高兴,禁不住回抱住他道,爹爹,我想死你了。 男人身子一震,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了,心里想要吻他,又怕他生气,胸膛剧烈起伏。男孩偏不知死活,趴在他胸口道,爹爹,你心跳得好快啊。 男人猛地坐起来,谷雨吓了一跳,直起身道,爹爹…… 难道他想变卦了? 耶律昊坚转头一看,只见少年半裸着上身,嘴唇泛着被啃咬后的水光,脑子瞬间一热,道,小妖精,看爹爹以后怎么干你! 开篇:浮云出岫 第19章 承诺 耶律昊坚转头一看,只见少年半裸着上身,嘴唇泛着被啃咬后的水光,脑子瞬间一热,道,小妖精,看爹爹以后怎么干你! 谷雨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那眸子像要吞噬了自己似的,脸上烫的厉害。他忽然想起青袖,急忙跑了出来,耶律昊坚见他就那样直直地跑出来,连衣服也不曾穿好,急忙把他抱住道,怎么了? 爹爹能把青袖救出来吗?谷雨觉得自己有点得寸进尺,爹爹只是一个商人,哪有那么大本事,可是韩栋应该是个大官吧? 耶律昊坚黑了脸,道,青袖是谁? 谷雨道,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刚才跟我一块被抓过来的。她是辽城刺史的女儿,只是一个小姑娘,爹爹找人救救她吧。 耶律昊坚道,那是军政大事,爹爹帮不了你。 骗人!谷雨道,刚才那姓韩的还说你是他朋友呢! 外面有人一笑,韩栋皱着眉头道,刚才还韩爷韩爷叫得挺欢,这么快就变成姓韩的了? 谷雨红了脸,沉默着没有说话。耶律昊坚发现他当着外人的面是有相当于年纪的成熟的,只有在自己面前才像个撒娇的孩子,脸上不觉有了笑容,为这样独有的权利很是喜悦,便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谷雨道,我答应过她,一定把她救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 耶律昊坚望着他,沉思了一会,抬头看向韩栋,韩栋张大了嘴巴,道,不是吧? 把她们放了吧。就算不用她们,辽城我照样打得下来! 韩栋看向谷雨,似乎颇有些不可思议,少年欢喜地跳起来抱住耶律昊坚道,爹爹最好了! 韩栋震惊不小,那个对着男孩笑的一脸温柔的,真的是人们谈之色变的塞上青龙吗?耶律昊坚道,还不去? 韩栋连忙点了点头,无奈地叹道,是,谁让你是老大呢。 这下满意了吧?耶律昊坚弯下腰来道,谷雨突然没了笑容,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他道,你……你是……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爹爹就是青龙会的首领。 谷雨只觉得不可思议,抬头再看男人,高大挺拔,霸气内敛,确实有王者风范,显得桀傲野性,怎么自己以前没有发现呢? 耶律昊坚看到了男孩的失神,不由笑了笑道,宝贝看什么呢? 谷雨没有说话,被男人牵着手往前走。深秋叶落满地,院子里的风灯让夜色平添几分迷离。他极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他没有说出来,其实那一刻他特别难过,因为他突然朦胧意识到,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了。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人生,在那一刻已经再没有其他可能。原来他所渴望的一切都不可能实现,只为这一点,不管他会带给他怎样的幸福甜蜜,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那都是足以用眼泪埋葬的悲哀。 夜深人静,凤起城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仿佛这座城有谁来统治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谷雨抬起头,在朦胧的光里隐约看到男人的脸,心想这就是他的爱人,他突然冒出的父亲。夜色让一切都那么虚幻,好像一觉醒来就能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境。男人的鼻息打在自己脸上,他伸手触摸到他的眉毛,然后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开篇:浮云出岫 第20章 分离 第二天一早,谷雨就跑出来送青袖。韩栋道,你出来晚了,她早就走了。 谷雨跑到大街上,忽然看见青袖骑着马正在不远处徘徊,急忙跑过去喊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青袖跳下马,急切地问,你怎么才出来?我不放心你,就让我娘他们先走了。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青袖却能这么待他,谷雨心里感动,便道,你也快点走吧,我怕他们反悔! 青袖道,我都知道了,那个叛军首领就是你爹啊? 谷雨没有说话,青袖又问,你不打算逃走了? 谷雨摇摇头,道,我恐怕逃不掉了。 青袖沉默了一会,道,要是有一天你没有地方去,就来辽城找我。 谷雨点点头,道,你多保重! 青袖跨上马扬鞭便走,谷雨喊道,以后别动不动就说自己不怕死,要好好活着才有希望! 青袖眼泪簌簌掉下来,却没有回头。谷雨一个人站在深秋的阳光里面,回头看了看门前站着的韩栋,低着头走了进去。 韩栋道,小家伙伤心了? 谷雨摇摇头,不伤心,生离总比死别好。 韩栋有些惊异,谷雨抬头看看他,眉眼里水汽濛濛地,到底流下一颗眼泪来。韩栋伸手替他擦了,道,聚散是难免的事,你一点都不像耶律昊坚的儿子。 不想谷雨道,我才不当他的儿子,当他儿子老受欺负,我要当他的爱人。 韩栋一惊,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耶律昊坚走过来道,你笑什么呢? 韩栋笑着指着谷雨道,他……他说不想当你儿子,要当你爱人!哈哈哈…… 耶律昊坚脸一黑,讪讪一笑道,小雨吃饭了没? 他们刚刚攻下凤起城,耶律昊坚他们整天忙来忙去,谷雨闲的无聊,就又拾掇起自己的画来。他画了一幅给如意看,如意只说好,却说不出好在哪里。自从谷雨逃跑的那件事之后,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谷雨索性扔了画笔,把那一身胡服穿在了身上,跟着林刺史的儿子林致到处乱跑。谷雨不得不佩服耶律昊坚的能耐,原来林刺史竟然是他的人,怪不得凤起城那么快就打下来了,原来是有奸细做内应。就为这个,谷雨一开始并不喜欢跟林致搅在一块,可是耐不住林致老来诱惑他,今天去这玩,明天去那玩,没几天就混成一块去了。 凤起城又热闹起来了,耶律昊坚手下的人对治理民心很有一套。城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们两个,对他们都很客气。玩的累了,两人就躺在刺史府后面的花园里休息。谷雨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忽见林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不由问道,你看什么呢? 林致突然红了脸,道,你长得真好看! 谷雨一愣,脸上一红。林致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说道,我不是说你像女孩子那种好看,是……谷雨见他急红了脸,不由笑了起来,神采愈发动人,眉眼里仿佛藏着阳光,林致一下子骑在他身上道,好啊,竟敢骗我,看我怎么治你!说着两个人便闹成一团,谷雨笑着求饶,林致道,饶你也行,你让我亲一下! 谷雨有心整他,便道,你闭上眼睛,我亲你! 林致一听急忙闭上眼睛,谷雨忍住笑,故意把气喷在他脸上,伸手拽了一根草去挠他,不想林致一把扣住他笑道,就知道你耍赖,看哥哥我怎么罚你!说着就往谷雨脸上亲去,谷雨躲不过,眼看就要被他亲上,忽听一个气极败坏的声音道,你们干什么?! 林致一惊,谷雨趁机把他压倒在地,啵一声亲在林致脸上! 林致当场石化,石化的还有一旁的耶律昊坚。 开篇:浮云出岫 第21章 吃醋的惩罚 耶律昊坚气极败坏地撂起谷雨便往外走,回到院子里,谷雨大叫道,如意救我! 如意吓了一跳,快步跑了过来,耶律昊坚道,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见老爷盛怒成那个样子,如意便有心也不敢劝了。耶律昊坚踹开门进去,一关上门就吻住了那张求饶的嘴,大手抓起男孩挺翘的臀部肆意揉搓,谷雨被逼着夹住男人的腰身靠在墙上,男人口齿不清地问,这里有没有被他亲过?! 没……没有……呜呜……谷雨被男人揉搓地浑身发烫,衣衫滑到肩头,男人隔着衣服一口咬住他的乳尖,谷雨啊了一声瞬间痉挛,手臂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痛苦又欢愉的感觉刺激得他想要尖叫。 这里呢,嗯?被人碰过没有?男人将头埋进他胸膛上不断扭动,谷雨颤抖着尖叫道,没有……没有! 男人忽然一把扳过他的身子,亲吻从他的脖子沿着脊背一路滑过去,莫名的骚动激得男孩哭出声来。男人边咬边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谁都不准碰! 门外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林致大叫道,谷雨,谷雨! 谷雨正要回答,突然被男人捏住要害,男人的嘴唇凑到他耳边,道,叫出来,让他们听听! 他说着手便动了起来,谷雨死死咬住唇,指甲深深陷进男人宽厚的背里,终于像小猫一样呜咽着谢了出来。 男人的手从他裤子里伸出来,带着白色的浊液。男孩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看着男人伸出舌头一一舔净,眸子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道,今天就算了,要还有下次,看爹爹怎么罚你。说,还敢不敢让别人碰? 男孩已经没了力气,媚眼如丝地摇摇头,男人这才放开他,替他整了整衣衫,然后打开门。林致见男人黑着一张脸,也不敢进去,只问谷雨道,你没事吧? 谷雨犹没回过神来,刚才那种令他恐惧的快感深深震惊了他,初尝情欲的身体微微颤抖,没有男人的支撑几乎不能站住。男人冷冷地对高起道,你跟林刺史说一声,林致也不小了,该多跟着他历练历练,不要整天呆在府里胡闹。 高起应了一声,带着不甘心的林致走了出去。男人坏笑着道,怎么样? 谷雨咬着唇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男人靠过来,手揉着他的腰道,怎么,宝贝不喜欢?刚才是不是很舒服? 谷雨觉得自己就要沦陷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面,他无力挣扎。他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男人见他变了脸色,不敢再挑逗他,便道,下个月咱们便去辽城。 谷雨心里一惊,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那里深邃而深情,充满了无边的欲望,对他,还有江山。 开篇:浮云出岫 第22章 辽城之行 今年的雪来的特别早,大雪连下了三日,纷纷扬扬笼罩了整个辽城,天地间皆是凛凛的素白。谷雨自小生长在江南,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只是冻得厉害。耶律昊坚一行人就住在辽城东郊二十里外的永和行宫。行宫是大周元嘉皇帝所建,曾作为当时许皇后的幽闭之所,耶律昊坚就住在春和殿。春和殿前有一丛梅花,是今冬开得最早的一株,却极是艳丽,映着皑皑白雪,引得当值的几个女孩子常偷偷跑去看。 耶律昊坚在案前阅了一上午折子,忽然觉得冷了许多,原来是暖炉里的炭火尽了,轻轻唤了一声,却没有人答应,心想春和殿当值的女孩子必定都跑去看梅花了。他正要喊人,忽觉得身后一暖,转头一看,却是谷雨捧着暖炉从内殿出来,便问道,“她们都去看梅花了,你怎么没去?” 谷雨是见惯了花的,虽是很少见梅花,却没有觉得那一丛梅花有什么好的,又因为青袖的缘故,心里一直难受。但他知道耶律昊坚很喜欢梅花,便将暖炉放在架子上,学着如意她们的语气道,“我要也去了,谁在大王跟前伺候呢?” 他穿了一身雪白的貂袍,毛茸茸的衣领衬托着肌肤水嫩,耶律昊坚一听便笑了,道,“小东西这么尽心,本王赏你一件东西”。说着便传高起去准备个轿子,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谷雨撇嘴道,“”我不坐轿子,又不是女孩子,外面还那么冷。他笑嘻嘻地问道,要不,你背着我我就去”! 他笑容狡黠,眼睛水亮水亮,倒像是在撒娇的样子。耶律昊坚心里一软,竟真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上来吧”。 谷雨笑道,“我要在你背上,不就成了给你挡雪的了?看你还算有诚意,我就乘轿子吧”! 那地方却是在后山上。大雪封路走得艰难,约末一个时辰的工夫才到。谷雨出了轿,帘子刚开,一抹红云便涌了过来,他回头看着耶律,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棵极大的梅树,长在距悬崖一丈左右的地方,繁花万千,美不可言。 耶律昊坚微笑着道:“怎么样,我上次来这无意间发现的,好看吗?” 谷雨点点头,“好看!” 两人并肩站在梅树下,望着浩大天地。城都苍苍,川野茫茫,雪花落在谷雨的睫毛上融化开来,像晶莹的泪水。他长长吸一口气,红着鼻子说笑道,“大好河山啊”! 耶律昊坚看他这么高兴,不由呵呵笑了起来,谷雨望着他,第一次发现耶律昊坚笑起来竟这样好看,如阳光般灿烂,即便是大笑,也带着帝王般高贵的隐忍与自负。他突然握住他的手。谷雨“诶”一声挣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只觉得暖气近在眼前。谷雨察觉男人不同以往的温柔,羞得头也不敢抬起来,梅花上的雪落在他揽他的手上,只听见他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道,“这辈子陪我走这一趟,好不好”?他的语气不像询问,倒像是命令,仿佛一句预言,一个魔咒,似乎能牢牢禁锢他的一生一般。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雪花啪啪嗒嗒落在他们身上,耶律昊坚大笑着用身子护住他,一阵热气熏得谷雨有些眩晕,他透过他的披风,只看到头顶一丛艳艳的梅花。 谷雨终究放心不下青袖,趁着如意不备偷偷跑了出来。考虑到他不认得路,身边总要有个人才好,谷雨想了半天,也只想道高起一个人。 “不行!”高起使劲摇着头道,“大王知道会打死我的!” 谷雨气极败坏,指着他道,“没骨气!没魄力!不像个男子汉!” 可是高起不为所动,一副忠贞不二的模样,“我只服从大王的差遣。” 谷雨转了好几圈,突然脑中一闪,立马跑到春和殿,我见犹怜地道,“爹爹,我想叫高起上山给我折几枝梅花,可他不愿意,说我支使不动他。” 高起正踌躇着,就见谷雨趾高气昂地领着一个人出来,那人道,“主子说了,你既然被分到少主这里,以后就要听少主的。” 高起百口莫辩,也不敢乱说话, 只得带着谷雨出了行宫,他用披风护住谷雨道,“大王怎么会同意你去辽城,二十多里路呢,还危险。” 见谷雨没有说话,高起闷声道,“你坐稳,咱们尽量天黑前回来。” 谷雨一听催促道,“那你快点,不是尽量,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他蒙住了脸,只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高起不由闷笑,“滑头,就知道你又撒谎!”话一出口,他便微红了脸,觉得自己忘了身份。谷雨不以为意,指着他笑道,“脸红了!” 开篇:浮云出岫 第23章 以命相嘱 高起猛地夹了下马肚子,谷雨啊一声,只听外面寒风凛凛。辽城已经戒严,两个人混在一支商队里才进来,高起低声道,“你怎么给那管事的那么多钱?!” 谷雨道,“很多么?我家有钱,我从小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你也不提醒我!” 高起笑了笑,又低声道,“幸亏你是小孩子,窝在车上了,你看看你穿的衣裳,哪像个跑路的小商贩?” 谷雨嘿嘿一笑,“他们看门的哪识什么貂毛羊毛的!” 刺史府并不难找,难得是一般人不让进去。两人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估计晌午都过了,不由有些心焦。谷雨都准备回去了,忽见青袖并着一群人走了过来,谷雨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出来!”高起正要拦他,谷雨已经跑了出去,大声叫道,“青袖,青袖”! 青袖看见他大吃一惊,急忙跑过来道,“你怎么来了?你又逃出来了”? 谷雨眼色一黯,笑道,“我跟我爹爹一块来的。” 正说着,旁边一个配剑的少年走了过来,笑道,“姐姐,这是谁啊”? 青袖指着他道,“我弟弟,青云。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温谷雨”。 青袖说得没错,陆青云还真比谷雨看起来成熟很多,谷雨有些怕生,便腼腆地笑着点点头。陆青云道,“听姐姐提起过你,我还有事,晚上回来再来找你们”! 谷雨摇手道,“不用了,我一会就得走”! 陆青云道,“那可不行,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要好好谢谢你!” 青袖也道,“那就到里面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再走,你看你嘴唇都冻紫了!” 谷雨点点头道,“也好。” 陆青云笑道,“说好了啊,我等一会就过来!”他说完就走了出去,谷雨悄声道,“他真是你弟弟”? 青袖一笑,拉着他往里面走。 谷雨说,“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可总怕见不到你!” 青袖一笑,正要说话,忽听身后咣当一声,谷雨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陆青云抓了过去,一群侍卫将她们团团围住。青袖脸一白,喊道,“你要干什么?!” 陆青云道,“他是那个人的儿子,有他在手上,咱们就有希望了!” 青袖冷冷地望着他道,“你放了他!” 陆青云不理他,转身对侍卫说道,“把他押在东院里,多找些人看好了!” 青袖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放了他,你们要不放了他,我就死给你们看”! 谷雨大叫了一声,看见青袖的脖子瞬时沁出血来,陆青云吓了一跳,手立即松开谷雨叫道,“我放了他!我放了他”! 青袖一把拽过谷雨,拉住他就往外跑,陆青云急得掉泪,在后面喊道,“姐姐,因为救他,你知道会死多少人么”? 青袖边哭边跑,跑到大街上,谷雨突然站住道,“我不跑了”! 青袖含着泪看向他,谷雨道,“我不跑了,你拿我当人质吧”。 “胡说八道”!青袖拽住他道,“那个人难道真会因为你就不打辽城了?到时候白白赔上一条性命”! 谷雨道,“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青袖果断地摇摇头,“当初他放了我们,现在我如果拿他的儿子当人质,那我成什么人了!难道明刀明剑我就一定打不过他?!” 谷雨怔怔看着她,用力握住她的手,红着眼道“可是……十万铁骑呢”! 青袖咬着唇,“多少我们都不怕”!她说着把腰上的剑解了下来,“你把这个拿上,以后要见不到我,也算是个念想”。 谷雨知道没有办法了,就接在手里道,“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青袖笑道,“放心吧,我是巾帼女英雄,哪那么容易死!” 开篇:浮云出岫 第24章 父子冲突 高起急出了一身汗,看见谷雨出来,长长吁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 谷雨也不说话,抱着剑直掉眼泪,自己站在那望了一会,方才低声道,“咱们快走吧”。 谷雨回到永和行宫天已经快黑了,耶律昊坚正派人四处找他。谷雨走到春和殿,突然看见有个人跪在雪地里,正在那瑟瑟抖个不停。他心里一惊,急忙走进了一看,那人竟是如意。他急忙跑到雪地里把几乎要冻僵的如意拉起来,急红了脸跑到春和殿前喊道,“耶律昊坚,你干什么处罚如意?你不知道这天会冻死人,你个……”他突然住了嘴,原来春和殿里站了满满将领,一个个都被他吓了一跳,谷雨瞬时语竭,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耶律昊坚却不以为意,冷冷地道,“我让她看着你,她居然把你看丢了,你说该不该罚?” 韩栋在那偷偷一笑,被男人一瞪,慌忙敛住了笑。谷雨气的满脸通红,几次欲言又止,哼一声转头走了出去。 如意看他出来,不由哆嗦着喊道,“少爷真要要我的命了”! 谷雨气呼呼地道,“蛮夷,蛮夷,这样的人就算当了皇帝,也是一个暴君!”他拉起如意道,“我不是都回来了么,你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什么事我来担着!” 如意又被他强拉起来,看他满脸激动,也不知道谷雨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谷雨打定主意,今晚上说什么也不能跟着耶律昊坚一块睡。他躺在床上左等右等,男人居然一直没有回来,白天冻了一天,一回到暖哄哄的被子里睡意就上来了。谷雨迷迷糊糊睡过去,又梦见辽城被攻破,青袖被吊死在城楼上,醒的时候汗水浸湿了额发,男人紧张地抱住他道,“又做噩梦了”? 谷雨哇一声哭了出来,趴在男人胸前抽噎良久,道,“我害怕。” “小乖不怕,爹爹在这呢。”耶律昊坚用头抵住他的,轻声问,“做了什么梦?” 男孩湿着眉眼望着他,无限哀伤柔弱。他突然一口咬住男人的肩头,看着上面沁出血迹的牙印,恨恨地道,“要是你敢杀了青袖,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开篇:浮云出岫 第25章 冲撞(上) 时值深冬,辽城寒风洌洌。谷雨睡至晌午方才起来,听到外面一阵喧嚣,他急忙赤脚跑到窗边,高声喊道:“出了什么事?” 如意兴高采烈,笑道:“刚刚传来捷报,辽城已经攻破,大王他们已经进城了!” 谷雨一愣,脸色瞬间惨白,大喊道:“备马!备马!我要去辽城!” 如意吓了一跳,急声道:“不行,大王临走前有令,不准少主出行宫!” 谷雨跑到榻前穿上靴子:“那你就说是我自己强行出去的,你拦不住我!灵儿,快去把高起叫来!” 如意扑通跪在地上:“大王有令,只问结果,不问原因,求少主不要为难奴婢!” 如意虽是下人,可谷雨素来平等待她,从来没有称过奴婢。谷雨一愣,不由满心苦涩,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有我在,爹爹不会过多苛责你的。” 如意满眼含泪,一把拉下自己的领口。谷雨大惊,“你背上是怎么回事?” 灵儿道:“上次少主私自外出,如意姐姐不只被罚跪,还受了鞭刑……”说着便也跪了下来:“求少主怜恤!” 谷雨脑子一懵,颓然坐到榻上。如意两个心里忐忑,只听谷雨哑声道:“那你叫高起去一趟,总要让我知道青袖怎么样了。” 如意这才起身,含泪道:“谢谢少主,我这就去。” 谷雨失魂落魄地脱了靴子躺下,身子却一直瑟瑟发抖,灵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怎么了?” 谷雨道:“风太冷了,你把窗户关上。” 灵儿忙走过去关了窗,见他依旧抖个不停,就把火炉移到榻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谷雨掀了被子,见天已经黑了下来。殿里静悄悄的,只有极远处传来滟滟溶溶的烛光。他唤了一声如意,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如意跑过来笑道:“少主醒了,饿不饿,饭菜都准备好了。” 谷雨摇摇头,问道:“高起回来了吗?” 如意突然敛了笑,谷雨鼻子猛地一酸,推开门大喊道:“高起,高起!” 高起正在廊下站着,赶忙跑过来。谷雨道:……青袖……怎么样了? 高起低下头去。谷雨眼眶一热:“死了?!” 高起急忙摇摇头:“辽城被破,陆刺史一把火烧了刺史府,陆小姐不知道……” 身后突然“啪嗒”一声,谷雨猛地转过身,只见青袖送他的那把剑无缘无故掉了下来,宝剑出鞘,寒光夺人眼目。 谷雨瞬时掉下泪来,如意道:“说不准陆小姐福大命大,逃过这一劫了呢。” 谷雨摇摇头,沉声道:“她死了……”这话一出口,仿佛青袖才是真的死了,谷雨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大哭起来。 一连数日,谷雨都没有再出殿门。这日并没有下雪,只有北风刮个不停,如意拿着外衣走到殿里面,轻声叫道:“少主?” 谷雨一身薄衣,长发未束铺散在肩上,仿佛来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他回来了?” 如意见他双眼通红,心里一惊便去拦他,却被谷雨一把推倒在地上,如意含泪大喊道:“少主!” 本文创作中,欢迎留言收藏,大家的意见就是我写作的动力 开篇:浮云出岫 第26章 冲撞(下) 谷雨一路跑到春和殿,殿前站了满满的人,男人一身戎装,正坐在案前和韩栋低语。谷雨远远望着他,不由冷冷一笑,心想我怎么会相信他呢?男人如果真是会放了青袖的性格,哪能走到这样呼风唤雨的地步?!自己不常说他残酷无情吗?真傻,真傻。 谷雨突然走过人群,直走到耶律昊坚跟前。韩栋笑道:“你这刚回来,小家伙衣服没穿好就来看你了。” 男人满眼温柔,伸手去拉他,却被谷雨闪身躲了过去,男人脸色一黯,只听少年平声问:“青袖真死了?” 男人点点头,谷雨又问:“是你杀的?” 男人却没有回答,韩栋道“陆通一家是自焚而死。” 谷雨轻笑出声,突然指着男人大声道:“狡兔尽、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个人如此狠毒,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欺骗,众将士为他卖命,难道不怕将来也会文种、韩信一样的下场么! “小雨!”男人强压着怒气道:“你太放肆了!” 谷雨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连我也要杀吗?” 男人“啪”一声将剑拍在案上,沉声道:“把他带下去!” 少年长发飘扬,一身薄衣立在大殿上,光华照耀四方:“我说过,如果你杀了青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我父子情意,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青袖虽是初识,却肯拿性命待我,她虽是女子,但却光明磊落,你雄霸一方,却言而无信,谷雨冷笑一声:“青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是真动了怒,将谷雨幽禁至偏院反省,不想谷雨竟然豪无悔意,想到谷雨从小娇生惯养,一定离不了下人,男人索性撤了所有服侍他的人来逼迫他。如意心急如焚,只得寻了机会偷偷前去探视。谷雨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趴在榻上只是流泪。如意掉下泪来,劝道:“父子两个,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的?少主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谷雨哭道:“他答应我的,可他还是把青袖杀了!” 门突然被推开,北风夹杂着雪花不断涌进来,男人眉目凛凛,沉声道:“知道错了吗?” 谷雨恨恨地别过头去,身子止不住剧烈颤抖,如意跪在地上哭道:“大王,少主身子再禁不住风吹,您就饶了他吧。” “如意!”谷雨猛地扭过头道:“不准你……咳咳……”他突然咳嗽地满脸通红,嘴里却依旧愤恨地说道,“不准你求他!” 如意慌忙跑过去到了水递到他嘴边,谷雨一把推翻在地,哭喊道:“让我就这么死了吧!我要你一辈子欠我!” “小雨!”男人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似乎极力隐忍。谷雨愈发委屈,竟然一把掀了被子,风吹起长发瑟瑟飘荡,“你把我当什么人,你真以为不知道么!我不过是为着青袖才留在这里,如今她已经死了,我还……”他越说越是愤恨,身子一震,突然倒了下去。 如意失声痛哭伸手去扶,却被冲进来的男人一把推开,“我没有杀她,陆青袖还活着!我让人把她们送回凤起了!” 桃花一样的眉眼微阖,竟似要飞下枝头去,“宝宝”,男人紧紧抱住他,红着眼吼道:“还不去喊大夫!” 如意慌忙爬起来跑出去,谷雨哆嗦着嘴唇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耶律昊坚趴在他嘴边,只听男孩道:“谢谢你。” 是的,谢谢你。不只为你没有杀青袖,更因为,谢谢你没有失信于我,因为那是你在意我的证明,我差一点就以为它已经没有了。 开篇:浮云出岫 第27章 和好如初 因为天寒又没注意保暖,谷雨的手上冻裂了好几道伤口,虽然抹了药,还是留着浅浅的疤痕。男人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3节 不让他挣扎,伸出舌头舔过他手上的伤口,道:“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窝在他怀里,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男人抱住他:“我怕她终有一天会成为咱们之间最大的隐患。你对她那么好。” 男孩轻笑一声:“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可是她的父亲兄弟毕竟是死在我的手上,你觉得她会原谅我吗?让你再跟她见面,我怎么能放心。所以我就派人把她送回凤起城了。”他说着有些激动地吻着男孩的耳垂,“小东西这些天折磨的我心疼。” 男孩心里又感激又是愧疚,浑身迷乱地往男人身上钻,口齿不清地叫道:“爹爹,爹爹”。 男人一把扳过他,谷雨趴在男人身上,只觉得浑身热血澎湃,男人的味道像一道强力的春药,烧得他浑身滚烫。见男人含着他的手指轻轻tian弄,野兽一般的眸子直直盯着他。谷雨喘着气道:“爹爹,我……我好奇怪。” 男人的大手抚过他的脖子,一点一点滑下来,少年凭着记忆挺起胸膛,让自己的红梅送到男人手里,口里不断呻吟道:“要,我要……”。男人坏坏地一笑,闷声道:“宝宝要什么?”说着手指轻轻弹弄了男孩的ru尖,少年浑身一震,几乎要哭出声来:“我要爹爹用手给我揉揉,揉揉我!” 男人笑道:“可是爹爹不想揉怎么办?”少年难耐地扭动,“爹爹好坏,你……嗯啊……”抗议的话还没出口就呻吟出声,原来男人竟突然翻身压住他,猛地扯下他的亵衣,一口噙住他的红蕊,少年抱住男人的头,咬着唇呻吟不止。男人交换着不断吸吮两边的红樱,发出淫靡的啧啧声,大手则探进少年滑嫩的大腿内侧划弄起来。 “啊……嗯……嗯啊”整个世界变得滚烫,男孩在男人大手高超的技巧下逼近高潮。谷雨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男人也粗喘起来,低吼道:“宝宝,宝宝!”“啊~!”男孩猛地一抽搐,只觉得自己上了天堂! 男人的手指趁机摸上那挺翘柔软的臀瓣,掰开臀缝轻轻揉弄,少年一个机灵,叫道:“别!” 男人一片懊恼,扳住少年的臀部死命压住。男孩一惊,道:“好硬!那是什么?”话刚出口,脸瞬间通红。男人坏笑着道:“宝宝要不要看看?” 少年死命摇头,脸红的几乎滴出血来,男人越发放荡,轻轻磨着道,“宝宝摸一摸,一定会爱上它的!” 少年咬着唇伸出手去,可是……可是…… ……好粗……好长……好吓人,难道蛮夷人的都这么大! 少年倏地缩回手,男人舒服地呻吟一声,诱惑道:“它涨得难受,宝宝安慰安慰它?” “我……我不会。”男孩窘迫地趴到他怀里,“我这么小,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 男人猛地一挺,顶得少年闷哼一声软在男人怀里:“忍成这样,还不算心疼你?” 男孩撒娇道:“起码得等我成年吧?” “不行,最多等到十六岁!”男人说着,大手便紧紧抓住男孩的翘臀,隔着裤子提身耸动,力道狂野急促:“宝贝……宝贝……我想你想的胸口疼!”。谷雨又羞又怕紧紧抱住他,也不知男人摩擦了多久,只听男人几声急促的喘息,意乱情迷地吻住他,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吼,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 开篇:浮云出岫 第28章 朝华公子 元嘉十八年,青龙会已经攻占了大周半壁江山,耶律昊坚三十一岁生辰这天,在辽城正式称帝,建国号北辽。 这消息是高起告诉他的。谷雨心里还是高兴的,有一个当皇帝的爹爹,多多少少满足了一点少年的虚荣心。如意也封了女官,欢天喜地得领着一群初时便在山庄侍候的婢女前往谢恩。北辽初立,各方面制度都还不完善,耶律昊坚有意休整后攻打大周都城,因此否决了谋士辽城建宫的建议,暂时就住在永和行宫,除了称谓,一切暂且不变。 如意灵儿几个清晨出去,没想到到了晌午时分才回来。谷雨给她们端了茶问道:“不就几步路远,怎么耽搁这么长时间?” 灵儿灌了一杯茶,叫苦道:“别提了,那嬷嬷唠唠叨叨听得我耳朵都生茧子了,又不敢乱动。” 如意笑道:“以后不比从前,教些规矩是应该的,要不忒不成体统。” 灵儿眉飞色舞:“姐姐顾得大局,最是端庄的了,那护卫不就看了你一眼,看姐姐脸红的,要不是我扶着你,你不差点摔倒地上。” 如意红脸呸了一声,谷雨笑道:“快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灵儿瞄了如意一眼,笑道:“我开玩笑呢,少主就当真了?”她话刚完就捂住嘴巴:“我差点忘了,以后不能再叫少主了。” 谷雨走到暖炉旁笑道:“你不叫我少主叫我什么,我可不准你叫我名字,谷雨谷雨的,像个小孩子。” 灵儿吐吐舌头:“你叫我叫我也没有这个胆子。如今大王称了帝,少主自然也该改称呼了。” 谷雨一愣,随即大喜喊道:“我不会成了太子了吧?!真的假的?!” 他大叫一声跳起来:“幸亏没有逃跑,看来这次押宝押对了!哈哈,那我将来也是皇上了!”他自己也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拉着如意喊道:“快快,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如意拉下他的手笑道:“不用掐,你就是在做梦!” 谷雨一愣,灵儿道:“刚才我们几个也在说呢,皇上就少主一个儿子,又这么疼爱少主,就算不封太子,也该封个王什么的啊。” 谷雨脸一黑,心想不会这么惨吧? 如意笑道:“就你心急,说话也不知道有点忌讳。” 谷雨忙问道:“那给我封了什么?” 灵儿笑道:“今儿早皇上便已经下令,以后都改称少主为朝华公子,咱们这殿外那牌匾都换了,少主没看到?” 谷雨一听急忙跑过去一看,那殿前果真已经换上了“朝华”两个字。谷雨颇有些失望,拉着脸道:“就封个公子?这算什么头衔?不行,我得找他去!” 如意拦不住他,只得拿着披风跟了出来,在后面劝道:“我虽然不懂得,可朝华公子这名字也觉得极好,又好听又雅致,倒极配你的人。” 谷雨哼一声冷笑道:“好听有什么用!名字又不能当饭吃!” 如意无奈,急忙帮他系了披风:“今个儿非同往常,又是皇上生辰,满朝文武都来拜寿,这样大喜的日子,你可不准胡闹”。 谷雨笑道:“正是因为这个,趁着他高兴,我求他的事他才会同意啊。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爹这么大都……!” 如意笑道:“人跟人不能比,皇上是做大事的人,打小就出来闯荡了,哪像你……”她见谷雨变了脸色,便笑道:“奴婢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开篇:浮云出岫 第29章 青城公主 路过嘉宛殿,谷雨忽然看见殿前侍女如云,鹅黄粉紫,都撑着伞,冒着雪站成了满满两列,前面一顶红艳艳的小轿,缀着碧黄色的同心结,说不出的风姿雅致。谷雨停下脚步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姐来了?” 如意道:“是大周朝派来联姻的青城公主。”谷雨一愣,心里有了好奇,道:“果然是皇家的气派,我还没见过公主呢,咱们快去看看!” 如意见他孩子心性,心想谷雨还小,不算外界男子,只得依了他。谷雨快步走到嘉宛殿里,里面的美人正在更衣,听见脚步声急忙转过身来,风姿妖娆,清艳妩媚,确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谷雨不由愣了神,道:“你真美。” 公主微微伏身,未挽起的乌发突然脱落下来,如流光迤逦,她自觉失仪,不由红了脸福身道:“朝华公子”。 两人初次见面,她便能识出他的身份,连如意也觉得惊奇。青城身边的一个宫女笑道:“我们来时便听嬷嬷讲朝华公子是怎样出众的人物,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呐!” 两个人站在一块,竟像一对璧人,公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或是生性羞涩的缘故,她红晕满面,微微垂下头去,却天然一副高雅柔艳的模样,教人望而生怜。谷雨见殿内摆满了梅花,便道:“公主也喜欢梅花么?” 青城道:“这花是皇上送来的。” 谷雨道:“他这人就这么霸道,自己喜欢就以为别人也喜欢!” 青城微微一笑,道:“我看着还好,这香味比香炉里的清淡些。今儿晚上皇上寿诞,我准备了个舞,要用这些梅花。” 她这一笑,愈发显得温柔谴绻,谷雨脸上一红,说话便支支吾吾起来。如意低声道:“公子忘了要办的事了?” 谷雨这才恍过神来,匆忙告辞出来。如意见他往回走,便道:“公子不是要去春和殿吗?” 谷雨也不言语,默默地往回走,问道:“爹爹见过了么?他怎么说?” 如意有点疑惑,只得如实答道:“皇上已经见过了,说是赐居嘉宛殿住着,别的倒没说”。 她见谷雨神色恍惚,想是他怕将来耶律昊坚再有了别的孩子会忽视他,正想宽慰他,但转念一想,谷雨素来我行我素,现在耶律昊坚宠爱他暂且无碍,可将来要真被其他皇子比下去,这脾气将来岂不是要吃大亏,便唬道:“公子以后在皇上面前要多收敛些,我听说这位公主是大周皇族里出了名的美人,而且琴棋书画俱佳,尤其跳得一曲好舞,将来青城公主要有了子嗣,出身高贵,一定会把公子压下去的,我听人讲宫廷里波诡云谲非常残酷,公子身为长子,就算无心皇位,也会招人猜忌的。” 谷雨果然大惊。如意忍住笑,道:“所以你别再计较这些虚名,待会好好给皇上拜个寿,叫皇上也知道公子的诚意孝心。” 谷雨径直往朝华殿走,看到檐角倒垂的琉璃,泛出冷冷的光来,心里没来由地一凉。 开篇:浮云出岫 第30章 甜言蜜语 寿宴安排在了晚上,耶律昊坚打算趁机犒劳一下文武将士,且又是建朝的第一次盛宴,因此准备得非常隆重。永和宫人群络绎不绝,边线将士的犒赏清晨便已经送达。想到晚上难得休息,耶律昊坚便趁着晌午时间在殿里躺了一会,正在睡意朦胧间,忽听见外面如意喊道:“皇上!” 他出了殿,忽然看到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原来是谷雨,披着白色的披风,风姿卓越,手里捧着一枝红梅,如意站在他身后,撑着一把黄色的纸伞笑道:“公子给皇上拜寿来了。” 此情此景,竟似一幅画一般。耶律昊坚心里一软,走过去握住谷雨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哈了哈,问道:“冷不冷?” 谷雨湿了眼眶,摇摇头说:“不冷。” 耶律昊坚握着他的手走到殿里面,看少年眉目清明,不由笑道:“我们家宝宝这一深沉,倒是像长大了不少”。 见如意走得远了,男人一把搂住他疯狂亲吻,男孩却紧闭着双唇,男人诱惑道:“宝贝把嘴张开。” 男孩忽然红了眼,按住男人探进怀里的手:“你想亲亲你的美人去!” 男人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谷雨愈发恼怒:“你还笑?” 耶律昊坚道:“原来宝贝是吃醋了。” 谷雨哼一声别过头去:“皇上都是美女三千的,我都见到了,果真是个美人,恭喜爹爹了。” 男人轻声道:“在我们小雨面前,哪还有什么美人。” 谷雨微微嘟起嘴,“我是个男的,怎么能跟女的比。” “就因为是男的,那些美人才没法跟你比……不对,没人能跟宝贝比。” 谷雨挣扎道:“你就会甜言蜜语。” 男人按住他笑道:“宝贝准备了什么贺礼?” 谷雨依旧不理不睬的模样,眼角却露出一丝得意:“现在不告诉你!” 男人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道:“这么神秘?” 谷雨痴痴笑了,觉得男人的怀抱温暖而舒适。温侯德虽然很疼他,可总是一副严父模样,不像男人,有一种很奇怪而安心的感觉,心想有个这样的父亲真是不错,虽然有时候对他有点像传说中的男宠。未谙世事的少年,并没有多少伦理情欲的认知。他看着男人爱意深沉的样子,心想或许父子都是这样的吧,是青袖对男人的偏见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他突然抬起头:“对了,还有件事!” 男人笑着看他。谷雨道:“你怎么只封了我一个朝华公子,怎么也该封我做太子或王吧?” 他的眼睛雪亮,跟那权利欲极强的话很不搭调。男人声音低沉:“我不想你做天下人眼中的皇子。” 看谷雨迷惑的样子,男人苦笑道:“以后你就懂了”。他说着又问:“你觉得这个封号不好?我觉得这个封号最配你。”他的声音温柔的能溺死人一般贴着他的耳朵:“这天下可能有无数的太子和王,但朝华公子,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耶律昊坚的爱人。” 开篇:浮云出岫 第31章 一舞倾天下 暮色降临的时候,白日的细雪居然停了,天空露出了清明的月色。雪光照亮了天色,永和宫里已是一片喧闹繁华。院子里的石制宫灯照亮了一丛丛梅花。长廊下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个小丫鬟看见如意端着一盘梅花出来,笑道,姐姐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再加上手里拿的这个,真像个梅花仙子了。 是时服饰由粗狂豪放转为细腻朦胧,尤其女子的服饰,最具含蓄阴柔之韵。如意娇羞一笑,道,你又胡说八道了。今儿是皇上的好日子,可再不要乱说。我还有事,你把这盘子梅花给公子送过去。 婢女们身着五彩斑斓的服饰穿梭其中,一派富贵风流的景象。宴会开始,歌舞渐入高潮。忽听悠扬的笛声一点点响起来,六个身着红衫的小厮抬着金色华辇摇摇而来。碧色流苏随风飘曳,里面一个美人,仙姿绰约,万千笔墨不能形容十之三四。 耶律昊坚笑道:“她毕竟是个公主,如此太委屈她了。” 韩栋笑道:“早听闻青城公主的艳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青城浅浅一笑,鹅黄色的长袖甩了出去。长长的袖子旋旋飘飘,无限旖旎凄美。长袖摇摇,帔帛飘飘,如凌波,如飞絮,舞姿之曼妙,秉百花之灵,具千蝶之媚,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忽然一阵风吹来,青城衣袖飘飘,竟似羽化飞天一般,对着耶律昊坚深深拜了一拜。 一曲终了,众人齐声叫好,她跳得如此之好,倒叫如意替谷雨捏了把汗,心里正忐忑着,忽听乐官高声道:“公子朝华,前来贺寿!” 众人一阵骚动,都听闻朝华公子身为皇上独子极受宠爱,且风姿卓越,但却难得一见。忽听一阵鼓声震天,气势恢宏,广场恢复空旷,只见南门走来数千个眉目俊秀的世家少年,皆着绿袍,衬白衫,手执红梅,举手投足之间流光溢彩,花香四溢,仿佛一幅浩瀚画卷。他们走至广场中央,一列列拜下去,齐向耶律昊坚贺寿,声可震天。 耶律昊坚手拿通透暖玉杯,沾了酒色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来:“这个小东西!” 只见梅花丛中露出一架屏风,背着灯光,倒像要演一出皮影戏。只见屏上一株梅花,透着薄薄的哀伤。接着便出现了一幅纸上的剪影轻轻去嗅花香。微微仰起脸的少年,一枝摇曳的梅花,在明黄的纸屏上,雅致得纯粹又凄凉。继而画屏拉开,十五岁的谷雨,风神秀彻,清雅俊朗,抬着桃花一样的眉眼道:“儿臣给父皇拜寿,祝父皇宏图霸业,一统四方!” 声音是少年的清润,却是长靴紧袖,金带玉冠,在灯光照耀下,尤其光彩照人。韩栋笑道:“你这个儿子,不一般啊!” 原来谷雨所献的也是一曲舞,却类似奔放热烈的胡舞。座中有许多将士皆非汉人,都被这一曲舞引起共鸣。他动作潇洒,身姿矫健,缠绵处凄若秋烟,奔放处又如春花尽绽,直看得众人荡气回肠。一曲终了,掌声雷动,韩栋朗声大笑道:“从此朝华公子天下闻名了!” 开篇:浮云出岫 第32章 爱欲难耐 流光暗转,男孩微笑着鞠了一躬,美好得简直不可思议。男人心中波涛汹涌,直想把男孩抓进怀里肆意爱怜,忍耐地手都有些颤抖。下面依然躁动不安,欢呼之声不绝于耳。谷雨从如意手中接过手绢擦了汗,如意笑道:“公子跳得真好!倒也没亏了借了青城公主的梅花!” 谷雨浅浅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走到阶前,青城公主站起身,浅笑着微垂下眉眼,温婉恭顺,似二月中旬的新柳一般,柔弱不胜鸟飞,福了身道:“公子好舞姿”。 谷雨点头示意,看到青城眼中水亮,不由得红了脸,又向众人鞠礼,在耶律昊坚和韩栋中间的位子坐下来。不想男人倾身道:“小雨来我身边坐。” 他叫得那么露骨,谷雨脸色一红,狠狠瞪了男人一眼,见男人依旧笑吟吟看着他,不由硬着头皮坐了过去。男人端起酒杯,紧贴着他悄声道:“你不乐意?” 谷雨也不看他,心想男人平素虽然冷漠寡言,但也算个正人君子,怎么对自己就老是这样,刚才的心意也冷了,面无表情地道:“无所谓乐意不乐意,古语有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你是君王,我是臣子,你是父亲,我是人子,自然要听你的。” 不远处座下的韩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男人果然变了脸色,谷雨有些小小得意,嘴角一提,道:“怎么,父皇不高兴了?” 耶律昊坚抿了一口酒,悄声道:“还是太倔强,这脾气该好好治治。” 他眸子里似乎有些极力抑制的激情,谷雨正要说话,突然大吃一惊,男人的手居然偷偷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正巧捏住要害,谷雨瞬间呆滞,低声叫道:“你疯了?!” 男人却不理他,只是手上却没有闲着。大庭广众之下,平添无限刺激,快感不断累积,谷雨死死咬住嘴唇,忙端起一杯酒当做掩饰。偏偏不知何故,青城公主竟不时向这边望过来,谷雨怕她看见,急出一身汗来。韩栋见他表情奇怪,朗声道:“小雨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看你喝得脸红成什么样了!” 谷雨讪讪一笑,身子一抖,几乎呻吟出声。男人这才放开了手,坏笑道:“这么快?” 谷雨脸红得垂下头去,嘴唇沾了酒色,汗湿的脖颈洁白而光滑。男人愈发激情难耐,大手死死抓住他的双臀肆意揉搓,力道大得吓人,男孩又急又怕,低喊道:“爹爹……别……别!”。 耶律昊坚明显带了醉意,喘息着道:“爹爹受不了了,宝贝,爹爹现在就想要你!” 开篇:浮云出岫 第33章 公主侍寝 少年一下子倒在他身上,臀部碰到一处硬物,吓得男孩倏地弹跳起来。酒杯啪地掉在地上,众人都惊得抬头望过来。谷雨忙站起来道:“儿臣言辞莽撞,请父皇降罪!” 韩栋走过来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皇上何必为一点小事生气。” 耶律昊坚脸色尴尬,干咳了一声笑道:“没事,不小心碰到了杯子。” 韩栋转头看向谷雨,少年一脸通红,咬着唇不说话,他低声一笑,瞅着青城公主道:“今日是皇上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坏了他的兴致”。 谷雨一愣,心里突然一凉,眼睛恨恨地看向耶律昊坚。男人意味深长地一笑,却没有说话,反倒向青城公主举起了酒杯。 谷雨为这一句话,再没了一点玩乐的心思,心事重重直到夜深。放任他不管不问吧,怕耶律昊坚真宠幸了青城公主,纠缠住他吧,又怕他再欺负自己。如意见他走来走去,便笑道:“今日累了一天,夜深了,公子早些休息吧。” 谷雨道:“我不困,你先下去睡吧,不用管我。” 如意确实累着了,她往暖炉里加了些碳火,便告退下去了。今日是灵儿值夜,她素日里便经常偷懒,何况今天忙活了一整天,谷雨见她靠在外殿的暖炉旁睡着了,也不忍心叫她,便悄悄给她披了件衣裳溜了出来。 深冬寒风瑟瑟,他提着灯笼悄悄往春和殿走去。路过嘉宛殿,竟见里面灯火阑珊,一片静谧安然。谷雨心里一酸,那般委屈愤恨,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他在风里站了一会,身子冻得瑟瑟发抖,一阵大风吹来,他一不留神滑倒在地上,大风卷起橘红色的灯笼,纸上的梅花媚艳得有些凄凉。灯笼滚落好远燃烧起来,火光迅速引来了侍卫,领头的正是高起,见是谷雨,吃了一惊,待摒退了众人,方才低声问:“夜深风大,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青城公主到春和殿去了?” 高起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点头道:“公子为这个烦心么?”他说完拿起灯笼照了一眼,见谷雨湿了眼眶,不由笑道:“真是个孩子一样。皇上宠幸妃子,是很正常的事啊,你还为这个伤心。”他想起白日里如意说的话,又笑道:“公子这样优秀出众,谁也不会抢走公子的光辉。” 谷雨抬起头来,眉眼在夜色里也能照人:“真的?” 高起低声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说大话。” 谷雨委屈地道:“你骗人,我哪里比得上公主。” 高起痴痴一笑:“原来是为这个!”他笑道:“父子之情不同于夫妻之情,两者并没有冲突。皇上哪会因为有了宠爱的女人就冷淡自己的儿子的。” 谷雨依然茫然,高起笑道:“等你再长大些就懂得了。父慈子孝,夫忠妻贤,这些都是伦理纲常。” “我也不是不懂的,”谷雨道:“我又不是没上过学。只是……” 只是耶律昊坚让他迷惑了。 谷雨红着眼睛,道:“天太冷,我要回去了。” 高起点点头,把手中的灯笼递给他,目送着他走向朝华殿。少年一身飘逸长袍,那般冷傲孤绝,不见了适才的孩子气,倒显得有些孤单迷茫。 殿宇楼阁,在雪色的映衬下晕成黑色的剪影,谷雨怕再惊动了侍卫,就吹灭了灯笼。刚走到殿前,忽从一旁蹿出个人来,一把将他抱住,谷雨大吃一惊,刚要大喊,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巴,熟悉的气味充满了他的鼻息,谷雨又惊又喜,挣扎道:“放开我!” 开篇:浮云出岫 第34章 我爱你(上) 男人低声道:“大半夜的,你跑哪去了?” 谷雨一听立马委屈起来:“我到哪轮得到你管,你不搂着你的小美人快活去!” 男人低沉一笑,挑逗道:“宝贝长大了,都知道什么叫快活了。” 谷雨脸一红,把头埋进他怀里,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地指责道:“你不害臊,人家公主才多大,你都能当人爹了,居然还想娶她!” 男人装作大惊,道:“原来小雨嫌弃我老了?!”他说着轻笑道:“爹爹可不老,正是气血旺盛的时候,你要不信,爹爹证明给你看……” 谷雨见他越说越不正经,哼一声不肯理他。 男人依然甜言蜜语:“有小雨在,旁人怎么入得了我的眼”。 谷雨终是为这一句话感动了,看着男人明亮而英俊的脸庞,不由有些出神。耶律昊坚笑道:“这么冷的天,咱们两个大半夜的站在这,要让旁人看见,还以为咱们两个都疯了呢。” 谷雨道:“疯的是你,我不过出来透透气。” 耶律昊坚轻笑出声:“好好好,疯的是我。美色当前,爹爹抵挡住温香软玉,你该怎么奖励我?” 少年的眉眼里皆是喜悦,拉着他的手悄声道:“我要回去睡觉了。父皇要是不嫌弃,就在这睡一晚吧。”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抱了起来,热气喷到他的耳垂上,惹得他微微颤抖:“小雨的主意甚好,很合朕的心意。” 翌日谷雨醒来的时候,耶律昊坚已经没有了踪影,他把头埋进被子里,闻到男人身上残留的味道,不由得甜甜一笑。帘子掀起来,如意端着水盆进来道:“天也不早了,公子要是不困就快点起来吧,,小心睡得头疼。” 谷雨笑嘻嘻地拉开被子,只露出两个忽闪忽闪的眼睛。如意不禁笑道:“公子做了什么梦,竟然这么开心?” 谷雨坐起身来道:“梦到一只大灰狼做势要吃我,被我三脚两拳给打发了!” 如意转头一看,只见少年神情怡怡,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身上垂带松垮,露出半截锁骨,却满是红色的斑痕,不由惊问道:“公子脖子上是怎么了?” 谷雨闻言一愣,顺着她的视线望下去,只见锁骨处一片红色,脸上倏地一热,一把拉上衣服骂了声“王八蛋!”昨晚上非要自己犒劳他,讨价还价了半天才说好只能叫他亲一亲,谁知那男人兽性大发,当时就觉得被他吸得有点疼,果然红肿了一片! 如意忙走过来道:“快给我看看!” 谷雨急忙大喊道:“不……不用!” 见如意吓了一跳,他急忙说道:“昨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痒得厉害,我自己挠的。” 开篇:浮云出岫 第35章 我爱你(下) 如意半信半疑,谷雨正怕她看出端倪,恰巧灵儿走了进来,神秘兮兮地悄声道:“说出来你们都不信,昨晚上皇上居然没有睡在春和殿,让青城公主生生等了一个晚上!” 谷雨装作吃惊地啊了一声,可毕竟有些心虚,抬眼悄悄去看如意。如意却并没有露出多惊讶的神色,只把毛巾拧了递给他道:“咱们俩也算一块进的山庄,从小又都跟着赵管家做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毛毛躁躁的一点没变。这有什么可惊讶的。皇上这么做,是有……” 她正说着,忽见殿外过来个丫鬟,如意认得她是春和殿侍候的,忙问道:“姐姐来有什么事?” 那丫鬟躬身道:“皇上问公子起来了没有,要是起来了就到春和殿去一趟。” 谷雨正生男人的气,不由回道:“他要找我,怎么不自己过来,反要我跑一趟?” “公子!”如意忙陪笑道:“已经起来了,麻烦姐姐回声皇上,公子这就过去。” 谷雨无奈,只得穿好衣裳去了春和殿,原来男人刚从军营回来,那一身铠甲,更衬得身材威武挺拔。谷雨原本积攒了一肚子的气话,可在看到男人的一刹那却一点气也没有了,仿佛有一朵阳光照进了心里面,暖洋洋的只觉得喜悦。男人也是好心情,笑道:“今日也得空,你想去哪玩,爹爹陪你。” 谷雨眼睛水亮,笑道:“我想到山上去看梅花!” 男人笑起来,唇边漾起细细的笑纹,眉眼里的笑意点亮了整个脸庞,牙齿比雪还要白,伸出手道:“这次爹爹可不背你。” 谷雨笑着把手放进男人的大手里,走出来永和宫。山路崎岖,攒了厚厚的积雪。两人一前一后,男人突然头也不回地问:“今天是几月几日?” 谷雨以为男人又逗他,笑道:“昨天是爹爹的生辰,你说今天是几月几日?” 男人也不理会,颇有些执着地问:“我要你说,今天是几月几日?” 谷雨无奈,只得回道:“十一月廿八。”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谷雨踩着男人的脚印一步一步踏得安稳,男人突然停下脚步,急切地喊道:“谷雨,谷雨,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那样炙热地近乎颤抖地望着他,时光像海啸一般卷过来,那一刻的光亮似乎足以照亮他跌荡的一生,心里莫名的喜悦太多,以至于都有些想要哭泣的感伤。谷雨猛地抱住他道:“爹爹,爹爹,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你!”。 男人一把抱起他,英俊的脸上满是初次告白的潮红。谷雨痴痴一笑,抱着他的脖子道:“爹爹,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好快啊!” 开篇:浮云出岫 第36章 信王(上) 从山上回来,倒出了一身的汗。谷雨回到朝华殿,见到如意几个正立在长廊下面看高起在庭前舞剑,白衣玄剑,英姿飒爽。谷雨瞧着满心羡慕,折了一枝梅花便扔了过去,高起一惊,忙挥剑转身,剑身扫起漫天雪花,红梅滟滟正落在剑刃上。 “好!”谷雨拍手喊道:“高起,你好厉害!” 高起收起剑笑道:“公子回来了。” 谷雨跑过去道:“没想到你舞起剑来这么好看,真是深藏不露啊。” 高起微红了脸道:“公子见笑了,剑乃兵器,行军打仗才是正经,舞剑不过是图个消遣。” 谷雨道:“我大哥舞剑也很好看,可他总不肯教我,我爹娘也不许我学,说刀剑无眼,耍起来太危险。这下好了,你一定要教我。” 高起有些为难地看向如意。灵儿笑道:“你不用看我们,这次怕是躲不掉了!” 高起见谷雨一脸期待,桃花一样的眉眼里满是阳光的透亮,不由点点头:“那我得向皇上禀报一声,皇上若同意,我就教公子。” 如意向前把谷雨拉到走廊下面,替他解了披风道:“公子的靴子都湿了,赶快进殿暖和暖和。” 谷雨边走边催促道:“你别站着,赶快去禀告父皇!” 如意笑道:“你总是这个急性子,学剑也不急在这一时。” 谷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悄悄问道:“对了,我叫你派人办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如意道:“公子放心,青袖姑娘在凤起挺好的。” “凤起城有林致在,我自然不担心,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不是叫你派人去南陈打探吗,我爹娘怎么样了?” 如意道:“原来是这个,他们要傍晚时分才能回来呢。” 谷雨换了衣裳,靠在榻上看起书来,看到一半,头也不抬地道:“你上次给我的帕子不知放到哪去了,你得空再给我绣一个吧”。 却不见如意回答。谷雨抬起头来,四处望了望,却瞥见瓶里的梅花已经谢了,便唤了灵儿进来道:“如意呢?” “大周朝的二王爷来看望青城公主,如意姐姐去嘉宛殿帮忙了,公子有什么事?” 谷雨道:“你去拿把剪刀过来,我去院子里剪几枝梅花。” 灵儿笑道:“折几枝不就行了,干嘛还非要用剪子。” “折的花不如剪的齐整,看着也雅致,你快去拿。” 灵儿只得找出剪刀递给他。庭院门前的几丛梅花擎着白雪,红艳艳的很是好看。灵儿突然发现谷雨穿得太单薄,急忙转回去拿衣裳。谷雨剪了一枝,头也不回地递到后面道“用手绢捧着。” 身后的人诚惶诚恐,急忙掏出一个手绢来接住。谷雨忽然闻到一股独特的衣香,不由转过身来,面前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气度高贵,身形挺拔,眉目间磊落分明。风吹衣衫飘飘,谷雨一惊,道:“你是谁,怎么拿着我的梅花?” 开篇:浮云出岫 第37章 信王(下) 那人却依然愣愣的。谷雨被他瞧的红了脸,生气地道:“你到底是谁啊……你……”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我叫周成轩,你又是谁?” 谷雨心想此人必定是个不得势的侍卫,竟然连他也不认识,不由昂首挺胸,自豪又拘谨地回道:“我是北辽的皇子,名叫温谷雨!” 那人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灵儿拿着衣袍跑了过来,少年微侧过身来披上衣衫,面庞衬着梅花,无限清秀典雅。灵儿看见周成轩一愣。谷雨拉了拉领口道:“他叫周成轩。” 不想灵儿吓了一跳,慌忙作揖道:“信王爷。” 谷雨一瞪眼:“王爷?哪来的王……喔~”他突然恍然大悟:“周青城的哥哥啊?” 周成轩笑道:“小公子认得我?” 他人长得非常俊美,笑起来竟有些邪邪的魅惑。谷雨向来有些怕生,只讪讪地一笑,一把从周成轩手中拿过梅花道:“王爷慢慢逛,我就不打扰了!” 谁知话刚说完,他竟然扑通一声滑倒在地上,少年瞬间满脸通红,慌忙又爬起来。周成轩看着他拉着灵儿逃难似的跑掉,不由呵呵笑了起来,自语道:“竟是长得这个模样。” 谷雨跑到殿里头,大喊道:“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灵儿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公子何必这么怕他。” “我可不是怕他,他是皇子,我也是,只不过没他官大点罢了。我只是不知道他是谁。” 灵儿道:“他是大周朝的信王爷。大周朝尚未册立太子,元嘉皇帝总共六个儿子,当中以二皇子信王声名最为显赫,信王相貌堂堂,据说和已逝的岱宗颇为肖似,他文武兼备,胆识过人,深得元嘉皇帝宠爱,朝臣们也极推崇他。” 谷雨喔了一声,把手里的梅花插到花瓶里,想起那男子风姿卓越的样子道:“古人夸人长得好,常用玉树临风四个字,用在他身上真是贴切”。 灵儿笑道:“他长得再好,能跟皇上比么?” 谷雨听她提起耶律昊坚,轻轻嘟了嘟嘴:“他?” 两人都是英俊挺拔的人,男人更有霸气,气度粗犷,身材似乎也更威猛些,而且那力气……那力气……你们以为他华服胄衣一副君子模样,却不知道他脱了衣裳像个禽兽,他……谷雨心里痒痒的:“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眼光,他就是个蛮夷,在我们南陈,像信王爷一样才是男人的典范。” 灵儿收了残花道:“不是我自夸,论好看,谁能比上咱们公子。” 谷雨闷闷不乐:“本来是不错,可是跟爹爹站在一块,总显得我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灵儿偷偷一笑,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如意领着一群丫鬟进来。灵儿忙过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青城公主生气了没?” 如意淡淡一笑:“公主出身皇家,哪会像你想的这么小气。” 灵儿似乎有些失望道:“这可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哪个女子能容忍这样被冷落的。” 如意把手靠在暖炉旁,笑道:“皇上志在一统四方,公主是送来联姻的,皇上若立即宠幸她,岂不是显得英雄气短。昨个冷落她,不过是给那边立个威信。”说着压低声音道:“咱们皇上,别人不知道,咱们两个伺候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 灵儿捂嘴偷偷一笑,抬眼看见谷雨,笑道:“公子还在为刚才的事懊恼呢?” 谷雨黑着一张脸站在那:好啊,原来是因为这个昨天才来这里睡的,自己还傻乎乎地以为……混蛋! 开篇:浮云出岫 第38章 巨变(上) 如意见他脸色难看,忙问道:“刚才什么事?” 灵儿笑道:“刚才他在信王爷面前跌了一脚,正不好意思呢。” 如意忍住笑道:“我说刚才怎么没见信王,原来是跑到咱们这里来了。” 谷雨意兴阑珊,呆呆躺在暖榻上拿书盖住脸。如意几个以为他还在臊得慌,也没有再管他,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暮色四合,外面起了风,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他推开窗子,竟见外面又飘起雪来。风吹衣袖翩翩,将他前几日画的一幅梅花也吹落在地上。如意端饭菜进来,见到殿内绫绡飞舞,忙示意灵儿过去看看。灵儿拾起画纸叫道:“哎呀,公子怎么又开窗子了,小心再冻着。” 谷雨只得关了窗,抱怨道:“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微微撅着嘴唇,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如意道:“皇上今晚上去了军营,不过来吃饭了,不过皇上已经应允了学剑的事,你要是愿意,今晚上我就叫高起教你。” 谷雨这才高兴了一点,靠着暖炉坐下,刚刚拿起筷子,就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如意道:“是谁在外面?” 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站在帘子外面道:“去南陈那边的人回来了。” 谷雨一个激灵跳起来,急忙跑出来喊道:“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如意见那护卫很是眼生,像是外面招募的新兵,心里觉得不妥,原想拦住,无奈谷雨一脸焦急地正等着回话。那护卫怯怯地问道:“公子要打听的是南陈扬州的温侯德家吗?” 谷雨眼睛发光,兴奋地点点头。那护卫道:“打探的人禀报说,温侯德家的小儿子今岁春天的时候失踪了,温侯德不堪失子之痛,初秋时染病亡故了。” 谷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如意,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如意眼一红,厉声道:“这话不能乱说,你打听清楚了么?!” 那护卫吓得不明所以,急忙道:“属下不敢说谎,确实是这么说的,去的人怕弄错了,还特地去温府求证了一番!属下……”他不敢再说下去,垂首站在一边。 谷雨嘴角似笑非笑,突然间泪流满面,大哭着往外跑,那护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意几个慌忙去追他,见谷雨只是大哭,不由哭道:“公子这是要到哪里去!” 少年滑倒在雪地里豪陶大哭,大风吹散了他草草挽起的头发,如意哭道:“可能那个人听错了也不一定,咱们再派人去打探打探”。 谷雨蜷缩在雪地上哽咽地喘不过气来,抱着如意哭道:“如意……如意……”。 如意忍住哭声,道:“公子听话,咱们先回去。” 庭院里一枝梅花,摇摇曳曳,摇落好多雪来,被风吹散开去。少年茫然无措,只是一味地哭泣。高起早闻声跑了过来,红着眼将谷雨抱起来。少年泪眼朦胧,身体一直抖个不停。如意厉声对灵儿道:“还不赶紧去通知皇上!” 灵儿这才恍过神来,急忙跑了出去。如意抬起头,见雪花越来越大了。 开篇:浮云出岫 第39章 巨变(下) 耶律昊坚骑快马连夜赶回永和宫。灵儿正站在宫门口等着,慌忙迎了上来道:“皇上您可回来了,公子刚才晕过去了”。耶律昊坚跳下马,快步走了进去。那护卫此刻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如意见他实在可怜,便道:“这事也不怪你,你赶紧下去吧。” 那护卫闻言急忙叩首谢恩。如意走出殿,瞥见耶律昊坚和灵儿走进来,急忙跪在前面叫道:“皇上。”。耶律昊坚脸色正要过去,却被她伸手拦住,脸色不由得一沉,如意叩首道:“皇上三思,公子如今神智不清,怕再做出什么事来!”耶律听她语带保留,沉声道:“难道要朕躲一辈子么!” 如意伏地哽咽,只得让出路来。男人快步走进殿里来。 殿内温暖如春,烛光旖旎,照得绫绡滟滟溶溶,少年侧躺在榻上,没有一点声息。高起见耶律昊坚进来,悄悄退到一边。少年慢慢转过身来,看见男人,倏地从榻上坐了起来。如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男人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胆怯过,声音有些喑哑,道:“我都知道了……你别太难过……” 少年从榻上下来,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看,仿佛一记狠锤把他从睡梦中锤醒,他一把抽出壁上的玄剑,直指上耶律昊坚的脖颈,少年泪流满面,道:“要不是你,我父亲怎么会这样……”。男人望着他,眉眼无限悲伤,道:“你要杀了我么?” 如意急喊道:“少主!” 谷雨苦笑一声,眼泪滚滚而下,“你是我爹,我不能杀你。”他哽咽着道:“当初我告诉你说,我从小跟着我哥哥叫我父亲为父亲大人,叫你却叫爹爹,你说父亲大人听着生分,可见咱们血缘至亲。可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只有父亲大人才是我的父亲……如今……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宝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风突然吹开了殿门,卷起绫绡四处飞舞,少年忍不住抽噎出声,倒在暖榻上。 春和殿。 殿内极深处的灯火遥遥传过来,男人身上穿的杏黄原是极暖的颜色,却隐在湖青色的帐幔里面,那帐幔外面的金色流苏上,打着一个红艳艳的同心结。 他神色恍惚,梦呓一般,叫道,谷雨… 那一声叫得那样深情而无奈,仿佛他是他永不能得到的宝贝。 风雪纷纷,笼罩了整个天地。那雪花越来越大,竟像要掩埋了这天地似的。一队人马奔驰在茫茫荒野上,如意问:“公子要去哪儿?” 去哪儿? 是啊,到哪里去呢?他伏下身大声哭起来,道:“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如意,除了他身边,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如意擦了眼泪,道:“无论公子到哪儿,如意都跟着你!公子几天没有合眼了,将就着睡一会吧。” 如意掀开车帘,看着永和宫越来越远,想起临行前她与高起向男人起的誓言,心里默念道:皇上,您放心,我和高起,一定终生陪伴公子,不离不弃。 谷雨裹着衣服沉沉睡去,梦里是温侯德慈祥的脸,他说道:“父亲大人,我好后悔。”温侯德却突然变了脸,转过头去,任凭他怎么哭都不肯再理他。 流着泪醒过来,如意靠在他身边睡着了。谷雨低下头,擦干了眼泪。男人终是不能舍了他,让高起和如意陪他去了辽城。 开篇:浮云出岫 第40章 变相囚禁 大雪覆盖下的辽城萧索凄凉,清晨的街道白茫茫没有人迹。如意从马车上走下来,替谷雨拂去衣上雪花。高起背起包袱轻声道:“外面风大,咱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吧。” 谷雨点点头,仰起脸对着雪花长长吁了口气,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一闪就抖落下来。他沿着高起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忽然想起就在几天前,他就是这样踩着耶律昊坚的脚印,听他动情地说爱他。眼泪滴落下来,他往后看去,他们的脚印一点点被大雪掩埋,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尘世间。 “等雪停了,咱们到城郊找一处农舍,我不想住在人多的地方。” 高起点点头:“就依公子。” 谷雨道:“你们以后也别再叫我公子了,叫我谷雨就行。” 高起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叫出来。还是如意建议道:“那还按照以前一样,就叫少主吧。” 谷雨没有反驳,自己人身都被困在这辽城,又何必计较一个称谓呢? 天色大明,高起便起身去寻住处。因为天色尚早,客人们都还没有起来,谷雨披了狐裘,站在长廊下面,忽见一抹红色,原来是高起气喘吁吁地,从院门外踩着积雪走了进来。北风卷着雪花,留下两串脚印。谷雨正要迎上去,高起忙喊道:“你站在那别动,外面太冷了”。 院子里摆着几盏石制宫灯,那灯光比雪光柔和一些,竟透着一点温暖。谷雨把他迎进来,问道:“咱们又不急在这一时,你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高起抖落身上的雪花,谷雨踮着脚替他打了打肩膀。高起竟红了脸,道:“我怕你在客栈住不习惯。你怎么站在这里,多冷啊。” 谷雨道:“我睡不着,就出来透透气。”如意打帘子出来道:“当着我的面只肯叫少主,私下里倒你你我我的了。” 谷雨嘴角一笑,高起万分尴尬的样子,忙转了话题道:“房子已经寻着了,就在城南梨花河那儿,听说以前是富家子弟俢缮的书院,名叫梨落。” 如意也不为难他,点头道:“听名字就是个雅致的地方。” 高起道:“那边人烟稀少,也很安静,旁边不远处有座梨花寺。” 翌日一早,三个人就去了梨落书院。那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一排三间房子,东西各有一间厢房,确实幽静别致,很有江南的风致。尤其是门外河岸上有一株极大的梨树,枝干绵延数丈,可以想见将来梨花胜雪的美景。谷雨微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高起见他露出笑容,心里很欣慰地道:“难得你喜欢。” 远处山脚下的寺庙传来当当的钟声,惊得一行黑色的鸟从树林展翅飞过,景色如诗如画。 一切收拾妥当,三个人站在长廊下立着看雪。高起道:“这里靠河,比永和宫冷一些,公子是南方人,恐怕有的受了。” 如意叹道:“好多年不曾下过这样的大雪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下了一场比这还要大的雪,赵管家带我和灵儿两个出去玩,大雪封了湖面,还差一点掉到湖里去”。 谷雨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这算什么,我小时候调皮,掉河里好几次,有一次要不是我大哥,差点就冻死在里面了。” 如意突然笑出声来,看见那两人诧异地看着她,笑道:“我是听少主也张口闭口小时候小时候的,好像自己已经多大年纪似的,觉得怪异。” 谷雨一笑,随即黯然,叹口气道:“我倒宁愿永远那个时候。”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站在那里,雪花纷纷,映着着了红披风的三个人风姿卓然,飘逸秀美。 开篇:浮云出岫 第41章 父子相见 耶律昊坚到达辽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高起去了城里采购东西,只有如意一个人坐在梨花下面缝衣裳,看见耶律昊坚,惊得衣裳都掉落在河里面。男人只带了七八个随从,沿着梨落馆转了一圈,道:“收拾得倒干净,跟前些年没什么两样。” 如意闻言一愣,恍然大悟道:“我说呢,这么好的地方,高起怎么说找就找到了,原来是皇上安排的。” 男人面庞清瘦了不少,迎着橘红色的夕阳,望着远处没有回答,只问道“少主人呢?” “少主晌午的时候去了东边的梨花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皇上若想见他,奴婢带您去找他。” 梨花寺在当地并不算出名,香客稀少,后来闻名天下,也是因为朝华公子的缘故。但是寺庙附近风景绝佳,主寺建在洲上,殿前有宽大的月台,临水砌了白玉的栏杆,愈发显得静雅出尘。一行人乘船过去,初春时节,春波浩淼,映着寺外满目的梨花。随着夜色渐浓,靠湖一带的厢房一一亮起了金黄色的灯光,与水中倒影遥相呼应。耶律昊坚抬眼望去,忽然看见佛殿里隐隐亮起灯光来。他站在船头,拨开眼前一枝盛开的梨花。风吹夜色缥缈,隐约见一个少年手执灯盏,正为各殿点灯,晕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衣衫,望之飘逸如仙。俄而见那少年,提了金黄色的灯笼走了出来。他走至栏杆旁,面水而立,侧影典雅得像一幅静默的画。 男人怔怔地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向水廊走去。长廊曲折枕水,稀疏挂着几盏灯笼,在有风的夜色里映着水光微微摇曳。 如意道:“年前少主去寺里给温老爷抄经祈福,结识了寺里的方丈云空大师,从此以后便常来梨花寺,有时呆的晚了,便替方丈到各殿点灯。”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既然是为亡人诵经祈福,咱们就别扰乱他,朕先去州府处理事情,明日再过来。” 如意心里巴不得如此,急忙点头应允,回来犹豫半天,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谷雨。 “什么?!”谷雨一下子跳起来:“我说过再也不要见他了!” 如意劝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少主前日不还说已经不那么恨皇上了么?” 谷雨嚷道:“那是我以为再也不会看见他了,怎么我前天刚说完这句话他今天就过来了?!” 如意急忙摆手道:“不是我们说的,我也不知道皇上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高起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皇上既然不肯放你回南陈,迟早会再见面。你别恼火,说不准皇上只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谷雨一沉思:“这样,明天他来了,你们就禀告说我还是整天郁郁寡欢,关在屋子里不出门,要淡忘这事,至少十年八年的。”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4节 却见如意欲言又止,怯怯地道:“那个……皇上今天已经在梨花寺见过少主了……” 开篇:浮云出岫 第42章 妒忌 翌日一大早谷雨便起来了,一改平常懒床的习惯。金色的阳光照着那一树雪白的梨花,河面上弥漫着浅浅的雾气。他透过窗,看见男人逆着光骑马而来,出众的外表教人看了怦然心动。他急忙关上窗子,走到房间门口,见了男人也不行礼,倚着门框一脸敌意。高起如意两个忙行了礼,如意拉了拉谷雨,谷雨置若惘闻,斜着眼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少年桃花一样的眉眼漾着淡淡的哀伤,嘴唇在阳光下鲜艳得像刚开的花朵。耶律昊坚禁不住又多看了两眼,看着窗外道:“在这住的还习惯么?” 少年冷冷地使气一般,似乎还有些深恶痛绝的神色:“只要不见你,哪都过得习惯。” 男人一怔,嘴角苦笑一声:“温侯德染病亡故,也不能全算在我的身上。” 谷雨见他为自己辩解,不由动了怒道:“皇上征战四方,杀的人不在少数,也从来不觉得亏欠。这次没有亲自动手,当然更觉得错不在自己。” 耶律昊坚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超出他年纪的话来,伸手想去碰他,却被少年倏地躲了过去,不由长叹一声道:“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从来不想你难过”。他说完就走了出去。院子里竹青花红,满院子春光无限。他走到院门,禁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高起伸出手刮了刮谷雨的鼻子,无限宠溺的样子。少年伸出舌头办了个鬼脸,惹得高起轻声笑了起来。 跟自己这么生分,跟别人却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的!男人冷哼一声,黑着脸走了出来,可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快步转回来对着如意训斥道:“我让你们照顾少主,难道就可以这样尊卑不分?” 他那样子,像个吃醋的丈夫发现自己的娇妻红杏出墙,可又不敢对自己的妻子发脾气,只好拿着下人出气。如意急忙低下头去道:“是奴婢们逾越了,以后一定注意。” 谷雨冷笑一声道:“我乐意这样,你要发火尽管对着我来,别拿他们两个出气,堂堂一国之君,这算什么本事。” 耶律昊坚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自己站那气了半天,搞得如意莫名其妙,站在旁边心惊胆颤大气也不敢出。谷雨也不理睬,拉住高起的手道:“别管他,咱们练剑去!” “放手!” 男人这一吼,把谷雨吓了一跳,更别提高起他们几个了。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英俊的脸上一红,却依然趾高气昂地对高起道:“他不放,你放!” 高起犹豫再三,终还是捏了捏谷雨的手松开了,谷雨咬着嘴唇,心里怯怯地,昂首道:“你……你别乱来啊!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男人恼羞成怒,隐忍了半天,突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朕要在这住两天,如意,去收拾房间。” 随从官急道:“皇上,韩将军他们还在永和宫等着呢!” 男人气极败坏,只一眼就看得随从官再不敢吭声了。谷雨喊道:“如意不准去!” 如意为难地左右看看,看到男人眉毛一挑,急忙跑了出去。 耶律昊坚瞧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谷雨,似乎颇为得意。谷雨哼了一声道:“我要出家,搬到寺里做和尚去!” “把如意叫回来,不用收拾房间了……” 谷雨颇蔑视地轻笑一声,男人气定神闲,啜了一口茶道:“叫她打好包袱跟着我们走吧,寺里又不能住女眷,她留在这也没什么用。”男人叹了口气:“可惜她伺候的主子脾气倔,得罪了朕,恐怕去不了什么好地方了。” “你!”谷雨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嗦半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男人置若罔闻,起身道:“河边那梨花开得倒很好看,咱们过去瞧瞧。” 开篇:浮云出岫 第43章 欺负 谷雨嚎陶大哭,眼看着男人走了出去。高起忍住笑道:“别哭了,已经走远了。” 哭声嘎然而止,速度之快让高起连连称赞。谷雨擦擦眼睛道:“奇怪,往常一哭就掉泪,今天怎么一点眼泪没有。” 高起忍俊不禁,笑道:“皇上是多聪明的人,你还想骗他?” 谷雨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管他,我看他能住几天!” 如意收拾完回来,四处看了看惊讶地问道:“皇上呢?” 谷雨用下巴指了指道:“让他一个人在这溜达吧,咱们去集市上看看去。”少年突然眉飞色舞:“我听寺里的香客说街上的梨花全都开了?” 高起明显兴奋了许多,点头道:“我少年时便听说辽城的梨花如雪似云,和南陈桃开满都的盛景有的一比,昨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高起向来冷静,如今这样盛赞,可见那景象不是一般的壮观。谷雨半刻也等不得,拉着如意便往外走。如意叫道:“皇上还在这呢!” 可巧刚才那个随从官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道:“皇上说,这几天正值辽城的梨花盛开,不知道公子想不想去看一看?” 谷雨正要拒绝,却被如意抢了先道:“真巧,公子正打去算去呢。” 谷雨讪讪一笑,看着如意一脸谗笑的模样,真怀疑她是不是男人派来的间谍了。 自从搬到辽城之后,谷雨便一直身着素服,头上的玉冠也换成了一条白色的丝带。他走出院子,看见男人正牵着马,看着他笑道:“谷雨过来,我载着你。” 谷雨回头看向高起,高起忙回头喊道:“如意你快点!” 谷雨又看向其他人,谁知他们一个个竟然都无视他存在似的跨上马去。谷雨恨得咬牙,又舍不得不去,只好走到男人身边,见男人做势要抱他上马,他急忙挡住道:“不用!我自己上去。” 男人也不强迫他,站在一边吃吃笑了起来。谷雨尴尬地满脸通红,蹬了半天,怎么也跨不上去,弄得那马也不耐烦起来。他“啊”一声被男人抱上马,耳边那人促狭一笑:“没本事逞什么能。” 谷雨听见四周一片吃吃的偷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马上钻进去。更可恨的是男人好像专挑坎坷的道路走,马背上越来越颠簸,害得他不得不一点一点往男人怀里靠过去。男人计谋得逞,竟然趁机时不时吃他豆腐,谷雨又羞又恼,又不敢吭声,只好万分委屈的任由他摆布。谁知男人得寸进尺,原本护着他的左臂越收越紧,大手竟然不老实地往他怀里摸。谷雨这下大怒,臀部猛地一撞身后山一样的身躯,满面含春,眉眼圆睁,男人被他瞪得心旌神摇,不怀好意地一笑:“宝贝可不要挑逗我。” 男人本来就凑着他的耳朵,因为马上颠簸的原因,竟然一下子噙住了他的耳朵,虽然只有那短短的一瞬,也激得少年浑身一震,也顾不得质问男人是不是故意的了,“你……你你……”了半天,砰砰的心跳听得他都觉得可怕。 开篇:浮云出岫 第44章 惊艳醉欢 好不容易挨到了城里,被抱下马的一刹那,谷雨几乎腿软。如意见他只穿了件薄衫,忙把一件天白色的披风给他系上。走过一个拐角,谷雨的坏心情在看到眼前景色的时候彻底烟消云散了,只见梨花满树,放眼望去一片花海,几乎掩盖住了两旁黑色的墙瓦。谷雨大叫着奋力奔跑,头上素带随风飘曳,洒下一路咯咯的笑声,那般年轻美好,惹得男人也轻轻笑了。风卷起地上的梨花,景色之美教人惊叹。如意叹道:“我竟然不知道城里原来有这么多梨树,白在这住了这么久。” 谷雨大喊道:“你们别跟着我,我自己逛一逛!”他说着便越跑越远,不一会就消失在看花的人群里。 谷雨穿过一个又一个巷口,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长街上。那条街明显雅致了很多,两旁的梨花开得更为绚烂,那一树一树的梨花压弯了枝头,几乎风一吹就会倾泻下来。 谷雨不由看得出神,在那一片雪白中几乎以为梦境。不远处一对燕子飞来檐下花枝上。风吹梨花飘零,花瓣落了一地,一袭披风的少年,微笑着从落花深处走进来,风神秀雅,美好的笔墨不能形容。 楼上先是切切私语,继而哄然大乱。谷雨听到一片喧嚣,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处阁楼上站了满满的人,正挣先恐后地向他这边望过来,不一会就有人从楼上跑了下来。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向他走了过来,笑道:“小哥是哪家的,生得这样好看”。 那人身边跟着一个特别美貌的少年,唇红齿白,堪比青城一流,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谷雨见那男子眉目风流,想是个富家子弟,便道:“我叫温谷雨,不在这城里住。” 男子听出他的口音是南朝人,更是来了兴趣:“原来小哥不是北方人,怪不得长得这么水灵。” 谷雨一听水灵两个字立即有了反感,也不理他扭头就走,那人却一把拦住他。谷雨一皱眉,喊道:“你干什么?” 前面又跑来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急忙拉住那男子笑道:“柳少爷,您误会了,这位小哥不是我们这的人。” 柳少爷似乎有些醉意,拉着谷雨的衣袖笑道:“你可别骗我,这么光彩照人的小人儿,不是你醉欢楼的还能是哪的?” 妇人陪笑道:“多谢柳爷看得起,可他真不是我们醉欢楼的,你看这位小哥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少爷,柳爷还是……” “混蛋,我不管他是哪家的,既然被我看上了,就是我柳三爷的了!”他说着便做势去搂。谷雨吓得奋力挣扎,大叫道:“你快放开我,我爹爹就在后面呢!” 那柳少爷色欲攻心,哪还听得进去,眼看那酒气熏天的嘴就要亲下来,谷雨吓得叫直了腔,急忙伸脚去踹,没想到却被那姓柳的一闪身躲了过去,一把抬住他的腿,淫笑道:“果然不是醉欢楼的,倒是个烈性子,老子喜欢……”。 开篇:浮云出岫 第45章 天生一对 谷雨吓得奋力挣扎,大叫道:“你快放开我,我爹爹就在后面呢!” 那柳少爷色欲攻心,哪还听得进去,眼看那酒气熏天的嘴就要亲下来,谷雨吓得叫直了腔,急忙伸脚去踹,没想到却被那姓柳的一闪身躲了过去,一把抬住他的腿,淫笑道:“果然不是醉欢楼的,倒是个烈性子,老子喜欢……”。话没说完,他突然“哎呦”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谷雨睁开眼,一下子扑过去抱住男人道:“你可来了!” 高起凤目怒睁,一把抽出剑直指上那柳三爷的喉咙:“他你也敢碰,找死!” 众人都吓了一跳,那妇人急忙陪笑道:“大人别生气,大人别生气,柳少爷是喝醉了,错认了这位小少爷是我们醉欢楼的人。” 谷雨也被高起的戾气吓了一跳,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道:“没事,他也没把我怎么样。” 男人点头示意,高起这才收起了剑,冷冷地道:“赶快滚!” 一旁那个美貌的少年急忙跑过去把柳三爷搀了起来,那柳三爷疼得呲牙咧嘴,想是刚才高起那一脚踢得不轻,他又是羞又是恼,一瘸一拐地走了下去。耶律昊坚低头道:“非要跑这么快,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谷雨满腹委屈,不由得湿了眼睛。男人一下子慌了起来,道:“哭什么,我又不是生你气!” 男人俊美,少年秀雅,那神情语气像个情人一般,又是宠溺又是无奈,一旁的妇人抿嘴一笑,道:“我做这行生意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二位这么般配的人,小少爷别委屈了,这位大人这么爱您,哪会是生气。” 谷雨脸一红,以为她看出了什么端睨,急忙道:“父亲爱儿子,天经地义的。” 那妇人倒是一愣,听得背后如意掩嘴一笑,方知自己弄错了,脸上一讪,急忙作揖道:“民妇信口胡说,大人别见怪。” 谷雨羞得低下头去,男人却是很高兴的样子,淡淡地道:“没事。” 妇人道:“我们这条街寻常人是不会来的,难怪柳少爷会误会,几位还是赶快离开这吧。小少爷生得这样好,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过来了。” 谷雨抬头一看,见那楼上满是长相秀美的男孩,正被几个男人搂着喝酒。高起干咳了一声,似乎也很不自在,更别提那几个年纪大一点的随从官了,倒是跟着耶律昊坚的那几个侍卫,依旧面无表情,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谷雨一知半解,一行人从街上走了出来,谷雨悄声道:“刚才那个少年好漂亮,像个女孩子。” 男人低声笑道:“你不常说男宠么,那才是男宠。” 少年吃了一惊,脑海中有些事瞬间清晰起来,原来他们是……他脸上浮起一层红晕,颇为自负地转过头,只留下一个光滑柔顺的轮廓。男人微微一笑,伸手拂去他头上的落花:“看你以后还敢乱跑”。 开篇:浮云出岫 第46章 父子和好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谷雨对耶律昊坚明显亲近了不少。如意觉得是个好兆头,心想父子终归要和好,为谷雨,也为自己,即便说一些违心的话也是值得的,趁着她和谷雨离众人远了一些,便悄悄对谷雨道:“少主别嫌我啰嗦,老是跟皇上这么生分也不是办法,你想想,生老病死哪是人能左右的,你能保证你在南陈,温老爷就不会染病了?况且我听说温老爷得的是江南的流行病,去年病死了好多人。”她见少年若有所思,又道:“我和高起虽然陪着少主,却还始终是皇上的人,要哪一天皇上真生了气,再把我们调回去……”她说着湿了眼眶:“如意今生不求别的,只愿长长久久地伺候少主……若是……”谷雨被她说的有些伤感。如意道:“皇上若待少主不好,即便少主不说,奴婢拼了命也会站在少主一边,可皇上待少主怎么样我们都看在眼里,少主难道看不见么?” 谷雨沉默了一会,道:“我不说过了么,我并没有从前那么恨他……” 高起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由对如意竖起了拇指。如意也不逼他,转了话题道:“我听随从官说,皇上打算统一大周之后,就陪少主回南陈一趟。” 谷雨一笑道:“那得猴年马月。” “快了吧,据说青城公主已经被送回大周去了。” 谷雨想起那个美丽柔弱的女子,心里不由一软,试探着问道:“怎么送回去了,爹爹没宠幸她?” 如意眼睛一亮,显然十分兴奋的样子,让谷雨几乎以为面前的是活蹦乱跳的灵儿:“正是这一件奇事,听说皇上不但没有宠幸青城公主,连以前的几个侍妾也没有!” 谷雨不以为意,有些迷惑地说:“不是说心里有爱的人,就应该忠贞不二的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意大惊道:“可皇上哪有很心爱的女人啊?” 谷雨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这半年他渐晓人事,对男人对他的心思多少有了些了解,但因为平常接触的人不多,并不十分知道那一份禁忌。如意见他红了脸,这才意识到谷雨已经不算小孩子,自己竟然跟他讨论皇上的这件事,不由得也讪讪的。但看谷雨那样清澈美好的样子,言谈举止又没有年龄应有的成熟,又觉得自己多心。谷雨却心情大好,拉着如意笑道:“我饿了,早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男人跟了上来,在后面笑道:“前面有一家酒楼,菜做得倒很有特色。” 少年灿然一笑,跑过来拉住他道:“那咱们快去!” 男人受宠若惊,被他笑的怦然心动,想是刚才如意跟他说了什么,就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如意。 高起悄声笑道:“平日里没发现你这么会说,不怕将来少主怀疑你是皇上的说客?” 如意笑着叹一口气:“我不过也是为着少主好,又能解决皇上的烦心事,何乐而不为呢。” 开篇:浮云出岫 第47章 温馨 众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窗外有一枝梨花,正好斜斜地冒进来。从窗口望下去,街上花海烂漫,如云如雾,高雅洁净,如坠仙境一般。原本谷雨和耶律昊坚两个单独一桌,谷雨嫌两个人太冷清,执意要如意和高起两个过来一起吃。男人可能也觉得突然的和好有些尴尬,竟然破天荒地点头应允。看着如意两个吃得那样拘谨,谷雨心里直愧疚不安,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顿饭吃的静无声息。正吃着,谷雨突然放下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意惊道:“怎么了?” 少年一脸震惊,趴在窗口望了一眼,奈何视线被梨花挡住,他噔噔跑下楼去,直跑到大街上。高起跟了出来道:“你看见谁了?” 谷雨四处望了一圈,低声道:“我好像看见青袖了。” 高起也是一惊,随即说道:“陆小姐在凤起呢,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可能是我看错了”,谷雨望了望道:“你上去别跟爹爹说。” 男人见他上来,却是云淡风清的,打趣道:“吃个饭也不老实。” 谷雨不善说谎,眼睛睁得老大,诺诺地道:“呃,刚才看见有个卖泥人的,结果我一下去却没影了,真奇怪哈。” 男人喔了一声,也没有再问,气定神闲地继续吃饭。谷雨见他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倒是如意笑了一声,道:“少主还是孩子脾气。” 高起也讪讪一笑,却不敢看男人的脸,低着头只顾吃饭。谷雨心里一有事,一点胃口也没有了,扒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男人问:“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少年摇摇头:“我吃饱了。” 男人笑道:“刚才还吵着饿,怎么像小猫一样吃那么少?” 没想到如意趁机“落井下石”,对耶律昊坚说道:“少主入春以来胃口一直不大好,要不请个大夫瞧瞧?” “说过了不要!”谷雨像个受惊地小猫一般:“喝药太苦了!” 男人恢复了冷酷霸道的本性,扭头对高起道:“回去就找个大夫过来。” 谷雨急忙拿起筷子,嗲嗲地哀求道:“不要了嘛,我好好吃饭!” 见男人没有反对,他急忙狼吞虎咽把面前的饭菜全吃掉了。如意气的发笑:“少主慢点吃,别噎着!” 谷雨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男人被他可爱的样子激起无限父爱,笑着道:“还是要看大夫。” “啊?”谷雨大怒:“你骗我!” 男人促狭一笑道:“你自己会错意,我又没说同意。” 难得见男人这么开朗,底下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坐上马,谷雨一直嚷着肚子胀,男人把手放在他肚子上道:“爹爹给你揉揉。” 这摆明了是要占便宜,可谷雨还没来得及抗议,男人的手已经轻轻揉弄起来。看着男孩享受的样子,男人低笑道:“冤枉爹爹了吧?” 大手揉的肚子很是舒服,少年嘴硬,道:“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给我揉肚子?” 男人装作很吃惊,手指微微抬到少年胸前调戏道:“那宝宝以为爹爹要干什么?” 开篇:浮云出岫 第 48 章 梨花溶溶 少年满脸红晕,似秋日里刚熟的果实一般鲜美。积攒了几个月的热情一下子汹涌而来,男人勒住马道:“你们先回去吧,朕带着你们公子四处走走。” 谷雨红着脸,心里砰砰直跳,低着头像个温顺的小媳妇。众人乐得给他们父子一些独处的时间,高起两个见谷雨也不反对,就先行回去了。 男人骑着马直往山上走来。那山上也全是梨花,放眼望去雪白一片。山路越来越崎岖,两个人索性下马步行,一路走走停停,不觉已到黄昏。男人牵着马走在后面,一路梨花溶溶,满鼻子都是花香。梨花开得太盛,几乎看不到其他的花树。即便没有回头,谷雨也能感受到男人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他回过身,微微翘起水光盈盈的嘴唇:“你干嘛老看我?是不是……” 话就噙在嘴边,他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夕阳暖暖照亮了男人英俊的脸庞,那薄薄的嘴唇漾起笑意,眼睛里亮亮似乎都是他的影子。男人松开手中的缰绳,一步一步向他靠过来。少年几乎不能呼吸,用手挡住男人的胸膛,叫道:“爹爹……” 男人眼神深邃得似乎要把他吃进肚子里,双臂揽住他纤细的腰身,低低地叫道:“宝贝……”。 那一声叫得谷雨微微颤抖,背靠到一块光滑的石头,杂生的梨花杵到他的脖颈上,更衬得皮肤雪白。男人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少年索性闭上了眼睛,微微张开花朵一样的嘴唇。 这个类似邀请的动作让男人的气息一下子粗重了起来,腰间的大手也加重了力气,少年嘤咛一声,嘴唇便被一片滚烫淹没,男人的舌头像一把火,烧过他嘴里每一个角落,他的鼻子,他的眉眼,甚至他敏感至极的耳朵,最后探入他湿热的嘴里。谷雨浑身颤抖,那狂野的力道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挎上男人的脖子,察觉男人的大手隔着衣服揉搓上他的胸膛,禁不住“呃”地一声呻吟。男人闻之一震,一把扯下了他的上衣,对准那一双娇嫩的红豆便咬了下去,他用舌尖轻轻扫过那颤抖的粉嫩。 谷雨身子一挺,ru尖整个送入他的口中,抵在他火热的舌上。 「我的宝贝真是热情……」桃花一样的眉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男人的衣衫半解,露出了里面古铜色雄健的胸膛,甚至隐约能看见肌肉偾起的腹部那些越往下越浓密的毛发。他含了含那枚挺立的红果,不顾男孩的反对吐了出来,一瓣梨花落下来,更衬得那枚红果的娇艳挺翘:“说,以后还会不会冷落爹爹?” “不……不会了……呜呜……”男孩饥渴难耐,拱动着叫道:“要……要……” 男孩的媚态惊人地撩人,男人低声骂了句妖精,把他的呻吟全都纳入口中,晚风荡漾,花树下一时春色无边。 开篇:浮云出岫 第49章 落花 被男人吮咬的又红又肿,那一种致命的夹杂着痛意,简直叫少年欲生欲死,除了咬唇,浑身瘫软地不能动弹。衣裳滑落在地上,的身子透着诱人的粉红,男人火热的唇舌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湿痕。“嗯啊……别……”谷雨难以耐,双手几乎失去力气。少年娇嫩的秀挺被男人握在手中轻轻揉弄,不一会便剧烈喘息起来。桃花一样的眉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男人的衣衫半解,露出了里面古铜色雄健的胸膛,甚至隐约能看见肌肉偾起的腹部那些越往下越浓密的毛发。这种视觉刺激让少年“啊”一声谢了出来。 男人抱着他拿身子使劲揉弄,叹道:“这几个月想死爹爹了。” 他突然低下头,面色痛苦地说:“宝贝,我好难受。” 少年满脸通红,伸手碰了碰男人下面,对那个火热的物件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男人己动手解下衣带,一具挺拔的如山岳的结实雄躯毫无遗漏的展示在少年面前。古铜有力,有如钢浇铁铸般闪闪发亮,散发出无限惊人的男性魅力。谷雨看得面红耳热,视线却舍不得移开。 “怎么样?”男人邪肆的舔舔嘴角,“要不要摸摸看?”他不待少年的反应,握住他的手抵在他强壮的胸膛上。谷雨满脸绯红,小手被他的大掌带着,一寸一寸过那片纠结滚烫的,慢慢向下,隔着裤子停留在一个巨大硬硕的烫热硬物上。 “好烫!”谷雨直觉的想甩开手,却被他紧紧按住不放。“解开裤子,揉弄它!”男人粗嘎的低吼,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谷雨使劲摇头,掌下悸动不已的令他身躯躁热难安,男人的大掌压下他的头颅,哑声命令道:“乖,听话!” 裤子松开,血脉尽现的巨大阳茎瞬间弹跳而出,击打在谷雨低垂的头上,灼烫了他娇嫩的脸庞。好粗好长的一根,满布青筋的狰狞似铁仵般灼人,紫红的龙首还在微微颤动,一滴透明的水珠慢慢从前端渗出。“含住它,宝贝……用你的小嘴取悦它!” 少年还为初次见到的景象震惊:“不……”那么大,怎么可能含得下? 男人一把翻过他的身子,硕大直接插入他的股间,低吼道:“要不然,用下面这张小嘴也行……” 少年被那一处滚烫烫的浑身酥软,男人的略显粗糙的大手划到少年的菊穴,打着圈道:“宝贝好漂亮!” 男人的手指难耐地按了上去,少年嘤咛一声浑身颤抖,只觉得间一片湿润。男人无限惊喜,叹道:“宝宝果然是个极品,这里还能像女人一样分泌体液。” 少年又急又怕,奈何挣扎不得,几乎就要哭出声来。男人叹口气,无奈又着急道:“那你就给我夹出来!”说着便在少年柔嫩的股间剧烈撩动,啪啪的拍击声响彻在山林里,伴随着少年的惊呼,惊落片片梨花。 开篇:浮云出岫 第50章 下雨天的甜蜜(上) 人心里有了爱意,就会打心眼儿里觉得不安,就总想在那人面前表现一番,要他知道自己的好处。自从那天之后,谷雨常觉得男人看他的样子不怀好意,那笑容也是深情无限,弄得他一见了男人就坐立难安。 耶律昊坚原本就只打算在这小住一两天,稍微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后来浓情蜜意,又在梨落馆多留了一天。这日本打算动身,起床才发现外面春雨连绵,男人心里愉悦,对床上贪睡的少年道:“上天可怜咱们两个,爹爹又要多留一天了。” 昨晚男人以什么“明天爹爹就要走了”之类的话为借口,整整摆弄了他大半个晚上,几乎不曾睡着,少年咕哝一声,抱着被子睁开眼睛,那一副春睡未醒的模样分外撩人,惹得男人低头便要亲吻。少年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便沉醉在男人高超的吻技里,眼看着又要起火,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如意轻声叫道:“皇上?” 谷雨一乐,看着男人懊恼地站起身来,眼瞥了一眼门口,突然满脸通红:“你怎么把门给栓上了?” 男人无辜地挑挑眉毛,谷雨羞愤难当:“我以前睡觉从不插门,你这一栓门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男人开了门,幽幽地道:“你起得倒早。” 如意忙道:“奴婢怕耽误了皇上动身,所以今天起得早些。”说着瞥了一眼蒙着被子的谷雨,笑道:“皇上今天要走,少主还像平常似的懒床不起?” 少年这才探出头来,眉眼水亮水亮:“谁说爹爹要走的?” 如意看向耶律昊坚,男人咳了一声道:“外面下雨了,告诉高起他们,朕明日再走。” 如意看了看外面的毛毛细雨,极为意外地应了一声。外面的随从官听了也是一愣:“这么一点小雨?!” 如意抿嘴一笑:“皇上是这么说的。这里风光好,大人们多逛一逛。” 下雨天不方便出门,谷雨便铺纸画起了河岸上的那一树梨花。男人坐在一边注视了他半天,突然叫道:“小雨。” 谷雨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男人促狭一笑:“我不是叫你,是说外面下着的小雨”。 知道男人又在捉弄他,谷雨“切”一声转回头去,男人道:“这样不好,小雨小雨的,天下人都这么叫,总该叫一个只有我才会叫的名字才好。” 谷雨脸一红,诺诺地道:“只有你叫的……不是已经有了么?”他“欺负”他的时候,不都是“宝宝”“宝贝”地叫他? 男人坏坏一笑,靠近了揽住他的腰:“那是咱们两个的时候,当着别人的面总不能也那么叫,我一喊你宝贝你就像个发情的小猫似的,爹爹可受不了……” 谷雨满脸通红,推道“嗯……别……别碰我的腰。” 如意就在外面坐着,男人也不再撩拨他,笑道:“我叫你雨儿吧,雨儿?”。 谷雨红着脸点点头,踌躇着讨价还价:“那,我能叫你的名字么?” 男人凑过来低笑点头。谷雨望着他,嘴唇抖抖地吐出一个字:“昊。” 男人抱住他笑道:“其实有些时候你叫爹爹更刺激些。” 少年一愣:“什么时候?” 男人用下身轻轻蹭了蹭少年的臀部,谷雨瞬间大窘,嗔骂道:“流氓!” 开篇:浮云出岫 第51章 下雨天的甜蜜(下) 三月的小雨温柔缠绵,润得人间一片清凉。谷雨从小便极喜欢下雨天,终究耐不住寂寞,嚷着要出去走一走。梨花本身单薄,被雨一淋多少有些凄凉,高起就提议说梨花寺北面的山坡上满是金灿灿的油菜花,雨天看起来倒也好看。 天地一片水烟,路旁一道河水湍急,溅起点点水花。一路柳树依依,青葱葱地长满河岸。有一个老翁穿着蓑衣坐在岸边钓鱼,眉目安然。谷雨凑过去问道:“老伯伯,你怎么钓到这么多鱼,我钓鱼每次都钓不到?” 那老翁笑道:“钓鱼要求心静耐力,小少爷年纪轻轻,自然沉不下心来。” 谷雨甜甜一笑,那老翁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耶律昊坚,道:“老夫有一句话对小少爷讲,有了这句话,小少爷以后再不愁钓不到鱼了。” 谷雨一听万分惊喜,急忙把头凑了过去,只听那老翁低声道:“小少爷赶紧离开身后那个男人吧。” 谷雨一惊,那老翁道:“老夫卜算多年,今日遇见少爷,想是上天明示。小少爷眼含桃花,不适合跟从权倾天下的人物,不然他日必引起血染江河的大祸来!” 谷雨一惊,笑道:“我不过想问问你垂钓的方法,老伯伯怎么这么唬我?” 男人见谷雨似乎生了气,急忙叫道:“雨儿!” 少年应了一声,见那老翁神情冷穆,竟然收起鱼竿:“老夫已尽人力,还望小少爷三思。”他说着便将那几尾鱼放进了河里道:“老夫放生的,不过是几条鱼,小少爷若能放手,得福的便是天下苍生。” 谷雨笑道:“我不过寻常少年,老伯实在高看我了。”说着便回到男人身边道:“他教了我几招钓鱼的心得,赶明我也试试。” 男人笑道:“就你这性子也钓鱼?” 如意忙道:“公子画起画来也很安静的。” 谷雨得意地一笑,将刚才的不悦全都忘了。 那地方并不远,步行也不过半个时辰。正是人间好时节,满目皆是盛开的油菜花,金灿灿开在雨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 这样的美景,男人就站在身边握着他的手,谷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只觉得幸福又满足。男人也没有说话,两个人沿着小路静静地穿过花海,所谓执手偕老也不过如此。谷雨一时动情,冲口叫道:“昊,将来咱们就住在这,好不好?” 男人一笑,无限宠溺:“都听你的。” 风吹满坡的雨露从花枝上摇落下来,像一首伤春的诗。少年说不话来,只热切又忐忑地看着他。如意站在山头上向下看,见父子两个皆面花向后,打着橘红色的油纸伞,衬着那一片透着碧色的金黄,恰似一对神仙眷侣。 暮色四起,如意在梨花树上悬挂了一盏琉璃风灯。到了晚饭时分,却四处找不到那父子两个。两个人绕着院子找了一圈,高起道:“莫非皇上带着少主进城了?”如意走出院子,指着前面道:“那边河岸上坐着的,是不是皇上他们?” 高起闻言忙走了出去。春雨连绵,遥遥看见一抹亮光,原来是耶律昊坚拥着谷雨坐在一擎华盖般大的油纸伞下面,身旁一丛压弯的竹子,青翠翠的,挑着一盏晕黄的灯笼倾斜在水面上。灯光照亮了雨花溅起一圈圈细纹,一点一点荡散开来,那景色如诗一般,雅致风流,透着碧色的哀婉。高起看得摒住了呼吸,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那景象这样美好安宁,教人舍不得打扰。男人的脸上轻轻微笑,不知他说了什么,逗得怀里的少年不安地扭动,那一双眼睛却是水亮,在夜色里也是闪闪发光。 开篇:浮云出岫 第52章 犯险 这日里春光晴好,阳光也是温暖柔软。谷雨晌午便出去垂钓,直到日落西山也没进家门。如意出了门,远远地便看见谷雨坐在那株极大的梨花树下面,树上繁花似云,梨花落了一身。如意走到岸边,瞧了一眼鱼竿叫道:“少主鱼上钩了!” “哪呢哪呢?!”少年一个机灵醒了过来,急忙探身去望,抖落了一身的花瓣。如意扑哧一笑:“你是钓鱼呢,还是睡觉呢,春寒料峭,敢在这里睡起来了?” 谷雨睡眼惺松地一笑道:“钓鱼太闷了,不知不觉就打起瞌睡来了。高起回来了吗?” 他一直记挂着那天酒楼上看到的人影,一大早就让高起去打探青袖的消息。如意笑道:“还没呢,估计也该回来了。天晚了,少主回去吧。” 谷雨看了看鱼钩,颇为无奈地点点头。两个人回到梨落馆,正碰上高起骑马回来。如意道:“高起回来了。” 高起下了马,举着手里的东西笑道:“路过城里,我买了些梨花酪。” 谷雨贪吃,接过来就拿了一块放在嘴里。高起笑着问道:“味道如何?” 谷雨正要夸好,忽听如意惊叫了一声,两人急忙冲进去一看,只见门前石阶上,有一把带血的匕首放在一绢丝帕上。高起一个箭步跨上去,细瞧了一眼道:“溅在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一定还没多长时间。” 如意道:“刚才我出去时还没有这个东西,这离河岸那么近,没见有人进来啊!” 高起急忙跑出去察看了一圈,四围花树烂漫,没有一个人影。谷雨拿起那把匕首,脸色大变,叫道:“这是青袖随身携带的匕首!” 如意拾起那方丝帕,道:“少主快看!” 谷雨转头一看,只见那丝帕背面写道:若想救陆小姐,今晚城西生死桥。 谷雨一刻也等不得,慌道:“咱们快点去救她!” 如意拦道:“少主等一等,高起不是去打探陆小姐的消息了吗,咱们先问问他!高起!” 高起正好进来:“据说陆小姐上个月已经成亲了,嫁给了自小定亲的北都禁尉陈忠。” 谷雨道:“她成亲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意识到肯定是男人拦截了消息,不禁又恨又气。如意道:“你别唬我们,陆小姐刚刚丧父,孝期都还没过,哪能这么快就成亲了?!” 高起急道:“我怎么会骗你们,据说是大周皇上赐的婚,我也觉得事有蹊跷,但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的。” 谷雨道:“那她应该在北都,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高起急红了脸:“所以这事有蹊跷,少主不要着急。” 如意也劝道:“皇上刚走,咱们三个就高起会些武功,少主三思啊!” 谷雨道:“你不用劝我,我认得这是青袖的匕首,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万一她有什么不测怎么办,她曾冒死救我,我宁可犯险一试!” 开篇:浮云出岫 第53章 浮云出岫末篇之被俘 高起不得已,只得找了辆马车过来,顺便找了个人去给耶律昊坚送信。谷雨从墙上取了青袖给他的那把剑,如意也跟了上去。马车半刻也不敢耽误,直往辽城以西奔去。等走到一处树林,前面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将马车重重围住。高起一惊,手还未触到剑身,一支箭便直射入他的肩膀! 如意尖叫一声,起身便护住谷雨,谷雨大喊道:“高起!” 外面火光闪烁,帘外男子声朗语润,道:“在下无忧,恭迎朝华公子。” 谷雨上前一把掀开帘子,眉目凛然,道:“你是谁?” 那人长身玉立,容貌却美如妇人一般,玉手持扇道:“在下无忧,奉信王之命前来迎接朝华公子。” 如意急忙帮高起包扎起伤口,谷雨一愣,冷冷地指着高起道:“王爷就是这样欢迎人的么?” 无忧道:“纯属误伤,等到了地方,无忧一定立即着人医治。” 高起忍痛道:“你们王爷劫持我家公子做什么?” 无忧一笑,唇边无限风情:“公子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谷雨一惊:“你要带我去哪儿?” “北都。” “什么?!”如意和高起同时惊呼出声,无忧掩扇笑道:“既然是信王有请,不去北都,又能去哪里?” 他说话时眉眼流光溢采,难得的原本很扭捏的动作,在他做来却不显一点女气。高起咬牙道:“听说贵朝屡战屡败,如今已经元气大伤,求和尚且不得,你们还敢掳走皇上唯一的儿子,难道不怕我朝的铁骑有朝一日踏平你们的皇宫?!” 无忧“唰”地合上扇子,眉眼杀机尽现:“你们的铁骑有没有这个能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他说着一剑指上高起的脖颈:“那就是你们的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上,我这一剑下去,又有谁知道你是死在谁的手上!” “不要!我跟你走!”谷雨心里一颤,知道这次难以逃脱,心想男人要是发现自己失踪,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呢,都怪自己鲁莽,白白连累了如意他们两个。 三个人被刀剑逼着换了一辆马车,无忧掀起帘子,把灯笼挂在窗口的挂钩上。少年的脸庞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侧影如明珠流光,说不出的惊艳。无忧一笑,眉眼里光影闪动,竟似有一点伤感一般,自语道:“怪不得他不顾一切要你。”他垂下头去,却抬高了声音:“他日公子必会名满京都。但如果你将来妖言惑主,祸害我们王爷,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高起闻言眉头一皱,生怕这话侮辱了谷雨,倏地捂着肩头坐了起来,,却被如意一把拉住:“没事,少主哪懂妖言惑主是什么意思!不信你看。” 果然谷雨无动于衷,冷冷地抬着眉眼:“什么叫妖言惑主?” 无忧一时语竭,谷雨敌视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招来杀身之祸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高起!”如意忽然惊呼一声,原来高起失血过多,刚才又咬牙挣扎了一下,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谷雨带了哭腔,看着被高起的鲜血染红的袖口道:“可是你们让高起流的血,我一定要你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无忧背上一凉,少年握着高起的手回过头,只见梨花满地,被车轮卷起来,飘飘荡荡落下去,如香气一般缥缈,消融在夜色里面。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章 初到北国 北都,又名梨都,当年太祖定都于此的时候,正值阳春三月,南陈的桃花如火如霞,几乎开到荼靡。太祖有一位宠妃,人称凤致夫人,原本出身江南皇族,十分怀念故都“十里花海,千里香飘”的美景。为了与南朝桃都相对,太祖便下令满城都种上了梨树,遂成就了后来梨开满都的盛世景象,诗称“一开白天下,一谢掩人间”,其恢宏典雅,几乎媲美蓬莱仙境。 谷雨是被外面的喧闹声惊醒的。帘子一掀,外面的阳光便照了进来,谷雨一时不适应,急忙用手挡住了眼睛,无忧笑道:“公子醒了?” 谷雨这才警觉过来,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叫出声来:“高起他们俩呢?!” 少年吓得脸色惨白,完全没有了昨夜里的镇定。无忧不禁菀尔,慵懒地靠在一边道:“信王要的是你,又不是两个累赘,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什么!”谷雨一下子站了起来,头“咚”得一声撞在车顶上:“你把他们都杀了?你不要他们把他们放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杀她们?!” 无忧一脸无奈:“我放了他们,难道让他们去通知耶律昊坚吗?还是……”他凑到谷雨耳边:“朝华公子希望我把他们砍了手脚,割了舌头,跑不动,也说不了话……别说,还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你……”少年早已经浑身发抖,愤怒地小脸通红,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一拳便挥了过去,却被无忧一把挡住。车内忽然一亮,竟然是如意两个掀开了帘子。谷雨又惊又喜,猛地扑过去道:“如意!高起!你们俩还活着!” 少年的眼泪掉的畅快,惹得无忧哈哈大笑起来。高起心里一慌,剑眉怒张地看向他,如意忙问道:“少主怎么了?” 谷雨恨得牙痒,拉着如意的衣袖道:“我一醒来看不见你们,这混蛋骗我说他把你们两个都杀了!”话一出口,心里依然十分后怕,红着眼睛道:“你们到哪去了?” 如意道:“刚才他们带我和高起去了一趟药馆。” 谷雨一看,果然见高起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车内还弥漫着一抹细细的药味。高起看了无忧一眼,道:“公子放心,高起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这一句话说出来,好像连他自己也不能十分相信,遂又加了一句道:“如果哪天真保护不了公子,即便我要死了,也一定要公子知道。” 这话因为是高起说出来,更含着无奈苍凉,谷雨掉了泪,转头对无忧说道:“我乖乖听你的话,你不要杀了他们,他们是我最亲的人了。” 少年的语气带着屈服的不甘和悲凉,叫无忧心里也是一伤。如意红了眼,扶着高起坐下,转头看向一边。高起禁闭着嘴唇,胸膛不住起伏。无忧道:“公子多虑了,我不是那样冷血的人。”他放下帘子,沉默了一会道:“公子身份高贵,以后不要再轻易向人屈服。何况还会暴露自己的缺点,生生被人携制。” 他说完目光便落向远处,对前面的马夫道:“走吧。” 马车又行走起来。谷雨坐到如意和高起中间,拉了拉如意的衣袖道:“你哭什么?” 如意擦了泪,哽咽着道:“少主委屈了。” 谷雨笑道:“胡说,有什么委屈的,人活在世上,谁没有个低头的时候,何况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们两个。” 街上逐渐热闹起来,可能因为地域偏北的缘故,这里路旁的梨花都是含苞的骨朵儿,还没有完全开放,但那房屋却明显比辽城富贵了不少,街上人来人往,衣裳的色彩都以深色为主。道路越来越宽,无忧挑着帘子笑道:“咱们快到皇宫了。” “皇宫?”谷雨挑开帘子望了望道:“皇子封了王之后不是都要搬离皇宫的么,怎么周成轩还住在里面?” 无忧摇了摇紧合的扇子,无限妩媚地一笑:“这才说明我们王爷的地位啊。” 谷雨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早就想说了,天又不热,你整天拿个扇子穷摆什么,切!” 如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无忧脸色大窘,吼道:“风度,风度你懂不懂?!”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章 风云初起 谷雨也不理他,过了一会马车便停住了,无忧道:“宫中不得行车,咱们下来吧”。 谷雨走下车子,但见宫殿峥嵘巍峨,金色琉璃瓦下面冒出片片含苞的梨枝,反倒把那宫殿衬托的无限庄严温柔。那护卫却是认得无忧的,也没有询问就让他们走了进去。谷雨屏住呼吸,走进那朱红色的大门。这里并不是正门,迎面而来的建筑反倒有些精致的典雅,似是妃嫔所住的后宫。谷雨这才看清原来刚才冒出墙外的梨花,竟然是一大片梨树林,下面春草浅浅,泛着柔和而迷离的阳光。四个人穿过梨树林,刚走到一顶小筑,前面忽然来了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宫女。无忧脸上明显有了一刹那的惊慌,低声对谷雨三个说了声‘“等一等”,便急忙走上前笑道:“沉璧姐姐怎么到这来了?” 那宫女一笑,瞅了瞅无忧身后不远处的谷雨,眼里一惊,随即笑道:“娘娘听说春华殿里来了个新人,想见一见,所以特地遣我过来请。” 无忧笑道:“往日里不也领过一两个人吗,也没见娘娘询问过。前几日春华殿当差的晚灯病了,因此王爷派我去外面找了几个来顶他的差”。 沉璧眉目一挑,抚了抚鬓角笑道:‘你我都是宫里面的老人了,我又不是傻子,那样模样的人儿,那样的衣裳,能只是你招来的奴才?“ 无忧讪讪一笑:“好沉璧,你给我透个口风,我好回去跟王爷交代。娘娘找他到底什么事?” 沉璧敛住了笑,正色道:“你们当娘娘天天在佛堂里面抄经念佛,就一点不知道外面的事了?不是我说你,你也算见过风浪的人,明知道娘娘对王爷眷养男宠的颇有微词,怎么也趟这个浑水?” 无忧无奈地笑道:“我不过也是听差办事。姐姐既然要把他带走,我回去得跟信王爷说一声。” 沉璧道:“这倒不用,待会就给你把人送回来。” 听她这么说,无忧只得转过身来道:“娘娘要见你,你先跟着沉璧姐姐去一趟吧。” 无忧也算个有权势的人物,却叫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宫女姐姐,可见她不是一般的人物。谷雨看了看沉璧,颇有警觉地问道:“哪个娘娘?” 沉璧一笑,走近了道:“是信王的生母容妃娘娘,公子别怕,只去一会儿。” 谷雨无奈,只好转头对如意道:“你们两个在这等我。” 高起虽然担心,却也没有办法。谷雨跟着沉璧绕过一个个回廊,他的方向感向来不好,不一会连南北也分不出来了。只遥遥看见一株花树从一处宫墙内伸出来,青翠翠的一片,下面一队宫娥端着盘子低笑着走过,看到她们望了过来,心中突突直跳,急忙低下头,只见一条汉白玉的石路,两旁是无尽的梨花林,那面前的宫殿,倒像是扬州民间的建筑,上面金色大匾,写着“容安”两个字。进了殿来,只见一道纱帐,里面站着一个妇人,沉璧示意谷雨站住,自己走到帘边低声道:“娘娘,人到了。” 流苏上的珠玉叮当作响,容妃走出帘子,看见少年微微抬起头来,眸如秋水,唇似桃花,无限旖旎,且是那样好的年华,心里也是一怔,见少年怯生生地望着他,不由微微一笑道:“倒是个模样齐整的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谷雨心想他可不只是模样齐整四个字,打小谁见了他不要夸一声漂亮?!但此时此地,他也不敢乱说话,只得老实交代道:“我叫温谷雨。” 容妃听了一愣,直觉得这名字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你家乡是哪里的,怎么到这来了?” 少年立马委屈起来,连声控诉道:“我是南陈扬州的;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无忧把我绑架过来的!” 沉璧抿嘴笑出声来,容妃也是一笑道:“那你是不愿意在这了?” 听这语气像是要放他,谷雨的眼神立即热切起来,抓住机会使了劲摇头道:“不愿意!不愿意!娘娘能放我出去么?”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章 美男计 容妃笑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不过你要伺候的好了,说不准信王就恩准你出去了”。 谷雨听着这伺候这两个字有些暧昧的意思,不由讪讪地笑道:“伺候?那他喜欢被怎么伺候?” 少年眼如春水,唇角微微翘起来,清纯地竟然有些妩媚。容妃笑道:“这些要靠你自己去琢磨了,但你只记着一点,能不能获得他人的爱宠,不在于你有多美貌,或者多有才华,而在于你够不够特别,如果无人能够替代你,那你就能长长久久地获得你想要的”。 谷雨听得似懂非懂,正要再问,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沉璧道:“是王爷来了!” 容妃笑道:“看来刚才是本宫多虑了。”话刚说完,周成轩就走了进来,见是从前在永和宫里见到的那个信王,谷雨张大了嘴巴就要骂出来,忽然想到自己俘虏的身份,又给生生地咽了下去,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成轩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母妃怎么把他给叫上来了”? 容妃慈爱地一笑,抚摸着谷雨的头道:“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你可不准欺负他。” 谷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吃斋念佛的人,初次见面就给他当靠山。 周成轩原本是准备来领受责备的,一听这话也是一愣,急忙受宠若惊地点头道:“母妃放心,这次儿臣绝不是从前那样儿戏。” 容妃点点头,竟然拉起谷雨的手放到周成轩手里道:“下去吧。“ 谷雨本能地一缩手,周成轩立即白了脸,手尴尬地伸在半空,双眼含怒地一瞪,少年无限委屈,好像婆家受气的小媳妇,敢怒却不敢言,急忙又伸出手放在他手上。 周成轩这才心满意足,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沉璧低声道:“娘娘不是最反对这个的吗,今天怎么反倒纵容起王爷来了?” 容妃叹了口气道:“本宫说了多少次了,你看他什么时候听过,他又是那样的犟脾气,本宫也不好在朝臣面前办他难堪。何况这些天皇上身子一直不好,正是紧要的时候,倒不如索性试一试,说不好这次就真的收心了。“ ”可是娘娘怎么就敢肯定,刚才那个少年能收住王爷的心呢?往前春华殿里来了多少个风情妖娆的都不管用,我看那少年眼神清澈,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指着他能行吗?“ 容妃一笑,转身往外面看了一眼:”本宫活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刚才那个少年,虽不是这宫里面最美貌的男童,但他眉目光彩照人,就连浮生也比不上。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你以后多指点些他。“ 沉璧点了点头,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谷雨两个人,风从外面吹进来,吹的纱帐摇摇摆摆,露出内殿里的金佛来。佛祖面色若戚,复又掩在纱帐后面。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章 云出 周成轩拉着谷雨一直往前走,谷雨心里忐忑,心想这深宫大院的,这男的把他杀了估计也没人知道,不由叫道:“我要去找如意和高起!” 周成轩这才停下脚步,转过头问道:“如意和高起又是谁?” “跟着我一块来的,一个宫女,一个侍卫。” 周成轩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他们在出云殿等着呢。” 也不知绕过了哪些地方,面前突然出现一座美仑美奂的宫殿,院前的门上面书着极为有力的“出云”两个字。殿前有一株老梨树,无忧、高起和如意三个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见他们进来,三个人都站了起来。周成轩道:“人呢?” 无忧忙道:“都在殿里面跪着呢。” 周成轩听了拉着谷雨就往里面走,见谷雨挣扎着要抽出手来,就停住脚步道:“想不想立个威信,以后不被别人欺负?” 谷雨道:“你不用唬我,被你牵着手就能不让别人欺负了?” 周成轩一笑,转身道:“不信你问问他们。” 谷雨看了看身后的高起,高起面色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5节 谷雨无奈,只得跟着周成轩走了进去,一进殿吓了一跳,只见里面满满的跪了几十个人,齐声叫道:“王爷。” 周成轩点点头道:“他就是这出云殿的主子了,你们以后要好好伺候,若是他不满意,本王不管什么原因,一律按重罪处置。” 众人慌忙下拜:“参见云出少爷。” 周成轩摆摆手,众人方才起身退下去,虽然人多,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见谷雨一脸不解,周成轩笑道:“我已经交代下去,从此以后你就叫云出了,为替你起这个名字,本王可是想了好几天呢”。 “云出,云出。”他含笑注视着他又叫了两声。谷雨也不理会,径直走到殿里面。殿内香气缭绕,挂满了茜红色的纱帐。谷雨转头问道:“这地方我能做主么?” 周成轩一笑道:“你的地方你当然能做主。” 谷雨一听立即跑过去把那些纱帐都用金钩挂了起来,整个大殿一下子敞亮起来,窗外春风徐徐,那景色甚是怡人::我不喜欢红色的帐子,我要都换掉!” 周成轩无语,只好无奈地一笑:“那你看着收拾,要是忙不过来,或者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无忧说一声,本王还有事,晚上再过来。” 他见谷雨也不言语,提高了声音道:“本王还有事,晚上再过来!” “有事”那两个字他还特意加了重音,谁料谷雨还是不理不睬的样子,周成轩终于忍不住,凑过来笑道:“本王有要事在身,可一听说你来了立刻就赶过来了,你就不感动?” 谷雨切了一声,屁颠屁颠跑到窗口道:“如意你快看,窗外这棵梨树是不是很像河边那一棵?!” 如意忧心忡忡,走过去淡淡一笑。幸而周成轩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自己一笑走了出去。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兴师问罪的就过来了。谷雨正托着腮坐在窗前沉思,忽然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一阵的脚步声,他微微转过头来,侧脸映着春光,头上发带随风微微飘动,恰如美玉无暇,来的人倒是一愣。 那领头的是个皮肤偏黑的少年,恰着腰喊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云出?” 谷雨不知所以,只好站起来笑了笑。那少年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是多标致的美人呢,充其量也就好看两个字。” 谷雨一听就恼了,昧着良心说他长得一般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跟标致两个字扯上关系,当他是个女的不成?从小养成的少爷脾气一上来,整个人都振奋了很多,他自负地微微抬起下颔,颇为藐视地“哼”一声。 那少年一见登时大怒,估计少有人敢这么对他,走上来就要伸手,却被身后的人拉住道:“晚照,还是算了,这里是出云殿,王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章 被俘真相 那声音珠圆玉润,如春雨落花,雅致地几乎有些柔弱。谷雨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年,艳光四射,美貌不可方物,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正怯生生看着他。谷雨一时愣住,连躲避也忘了。 晚照气得满脸通红,呸了一口道:“我看王爷能玩你多久,等王爷新鲜劲一过,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个……” 话没说完,一个茶杯直打中他的腿弯,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谷雨大喜,扑到高起怀里控诉道:“高起,如意,你们可来了,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我!” 晚照正要起来,却被高起一脚踩住,指着谷雨道:“跟他道歉!” 谷雨小人得志,拽着高起的衣袖吐了吐舌头。晚照憋红了脸,咬着牙就是不肯吭声,高起加重了力道,踩得晚照惨叫一声。一边那个美貌的少年几乎要哭出声来,湿着眼睛道:“我是春华殿的浮生,你快放了他!” 听那语气,倒像是只要报上他的名号就有多厉害似的。如意端着盘子劝道:“高起,放开他吧。” 高起这才一脚踢开晚照,揽着谷雨转身对众人道:“以后说话擦干净你们的嘴巴,他身份尊贵,你们当他是跟你们一样的人?!” 浮生咬着唇把晚照扶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谷雨昂起头,心里想你再看我我也不怕,只可惜了你白长得那么好看,原来跟那个晚照是一伙的,净欺负我这身不由己的俘虏。 高起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地道:“周成轩果然有这个想法!”谷雨笑道:“不至于吧,气成这个样子?” 如意放下盘子,伸手轻轻拽了拽高起的衣袖,谷雨笑道:“你怎么也跟着愁眉不展的!” 如意一笑,道:“少主在这等一会,我找高起说件事。” 高起黑着脸随她走了出去,谷雨莫名其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由自语道:“要是昊在就好了”。 殿外春风荡漾,白玉栏杆下面开满了黄色的小花。两个人沉默良久,如意咬着唇道:“怎么办,要是少主真成了周成轩的……咱们俩也不用活着回去了!” 高起道:“他要是懂事,或许还能挡一阵子,就怕他年少无知,被周成轩欺负了都不知道!你看刚才那少年说的多直白,他都没听明白。” 如意恨恨地骂道:“这个信王真是昏庸,正是双方交战的时候,他竟然掳身攻心,把咱们公子掳过来当男宠!” “什么?!” 两个人一惊,只见谷雨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站在身后:“他掳我过来不是当人质么?” ,高起咬着牙低下头去,一拳锤在栏杆上。谷雨惊慌失错,眼泪立即掉了下来,心里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 眼泪落在脸上,被风一吹变得冰凉。男人不在他身边,他们三个在这深宫里面还能靠谁呢?他擦了泪,朗声道:“没事,总有办法应付的!” 少年临风而立,宫闱深深,静锁一庭春色,天空中的云朵细碎而美好。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章 无心的诱惑 谁想这日晚上,直到深夜周成轩也没有再来。高起和如意守了半宿,得知他已经在别处歇下,这才放了心各回自己的住处。谷雨朦胧睡去,舟车劳顿数天,竟然安然睡了一夜。早晨朦胧睁开眼睛,突然对上一张俊脸,正满脸含笑地看着自己。谷雨吓得大叫一声:“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成轩道:“本王怕你恃宠而骄,原想冷落冷落你,没想到云出根本就没有把本王放在心上,睡得这样香甜”。 谷雨强做镇定,捂着被子道:“你……你把我掳过来居然想叫我当你的男宠,还好意思叫我把你放在心上!” 周成轩突然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谷雨大叫,知道以前耶律昊坚总是趁这个时候吻他,急一把蒙住头喊道:“滚蛋滚蛋!” “反应还挺快!”周成轩一笑,拉着被子道:“没办法,你不把我放在心上,那我只能委屈委屈放在你身上了。” 谷雨心里骂了声流氓,露出眼睛道:“你不怕我爹爹知道了会找你麻烦么?” 周成轩依旧嘻皮赖脸的,没一点王爷的样子:“怕啊,你爹那么厉害!可是……”他色迷迷地看了一眼道:“放心吧,我消息封锁的很死,耶律昊坚不会知道的。咱俩的好日子还长着呢!”说着叹道:“自从那天在朝华殿见了你之后,本王没有一天不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快先让我亲热亲热!” 谷雨欲哭无泪,忽然想到以前耶律昊坚跟他说过的话,急忙大喊道:“我死也不当你男宠,我最恨男宠了!我要当爱人!” 周成轩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哈哈,我们云出不止长得好看,居然还这么可爱!来,让爱人我亲亲!”说着就要吻下来。 谷雨急忙后退,伸出手道:“既然是爱人,我不同意你就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不能强迫我!” 周成轩停在半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谷雨心里咚咚直跳,事关贞节,当然要小心谨慎,不想周成轩居然坐起身来,点头道:“好!反正本王有的是时间。” 谷雨长吁一口气,于是趁热打铁:“那你先出去,我……我穿衣服!” 少年手中的被子一滑,半露出胸前的一点红蕊,初显露出少年男子的妩媚,看得周成轩下腹一紧,急忙站起来道:“你……你慢慢穿。” 谷雨眼见他走出殿去,一下子倒在榻上,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耶律昊坚从前对自己的“欺负”,现在才发现,以前的奋斗史都是现在的宝贵经验啊。 他赶忙穿好衣裳出来,天色还没全亮,殿外面只有几个当值的站在那里。周成轩负手而立,正抬着头看庭院里的那棵梨树,用下巴指了指道:“你看,你一来,这花就开了”。 昨天含苞的花朵竟然一夜之间开了不少,娇怯怯地如同少女一般。谷雨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急忙夹起尾巴谗媚地叹道:“好漂亮啊!” 他本是极清秀的少年,偏偏装出一副讨好的小人样,但看起来非常可爱,周成轩笑道:“用力过猛,装的就不像了。”他说着摸摸他的头道:“你不用这样,要想讨本王的欢心,做你自己就行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章 “新婚” 谷雨讪讪地一笑,望了望四周道:“起这么早干嘛去?” 周成轩笑道:“本王素来都是这个时间起床,至于你,是你自己要起来的,不关本王的事。” 谷雨也不恼,拉着他的衣袖道:“要不你带我四处逛逛,这还是我第一次进皇宫呢!” 周成轩欣然应允,拉着他的手出了出云殿。东方的天空上方渐渐浮起灿烂的朝霞,给宫殿也抹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彩。整个皇宫大气磅礡,不时能见到一些巧夺天工的建筑。走到容安殿门口,周成轩道:“咱们两个去给母妃请安好不好?” 他的眼睛光亮,像也浮起了灿烂的朝霞一般,谷雨点点头,被他牵着手走进殿来。周成轩掀了帘子道:“儿臣和云出来给母妃请安了。” 容妃正在由沉璧梳着头发,透过镜子看到牵着手的两个人,笑着转过身来道:“又不是民间新婚第一天,还来给母亲敬茶吗。” 谷雨瞬间红了脸,周成轩却是笑吟吟的,道:“儿臣也想,可惜要让母妃再等些时候了。” 谷雨狠狠捏了他一下,谁知他居然恬不知耻地叫了出来:“你干嘛掐本王,本王又没说错,你就是没让本王碰嘛!” 这个人真是……谷雨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愤地抬不起头来。容妃笑道:“行了,你看你把他羞的。本宫正梳妆呢,你们下去吧。” 刚从容安殿出来,谷雨就一把甩开他的手道:“周成轩,你别以为我好欺负!” 周成轩一脸无辜地说道:“你冤枉本王,本王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谷雨恼羞成怒:“你刚才摆明是占我便宜,把我当女孩子!” “没有!” “有!” “没有,就是没有!” “你……”谷雨哭笑不得,只得不理他一个人快步往前走。周成轩在后面叫道:“你这是要去哪?” “回我住的地方去!” 周成轩忍俊不禁,笑道:“可是……你走错方向了!” 谷雨唰地一红脸,嘴硬地昂起头:“用你管,我乐意绕一圈再回去!” “那好,”周成轩道:“你慢慢绕吧,本王先回去了。不过提醒你一句,深宫重地乱闯可是要杀头的。” 谷雨恨得牙痒,可实在拉不下脸来,只能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周成轩无奈地叹口气,跑上前拉住他道:“好了好了,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既然对方服了软,谷雨也难得温顺地见好就收。周成轩突然笑眯眯地轻声道:“以后每天都陪本王来给母妃请安好不好?” “不好!”拒绝地斩丁截铁。 周成轩立马黑了脸:“怎么,不愿意?” 少年一见立即嘴软:“我……我懒床,恐怕起不那么早。” 周成轩这才收起了脸色,道:“这个理由勉强还可以接受。” 谷雨催促道:“咱们赶快回去吧,我怕如意他们两个看不见我该着急了。” 周成轩道:“没事,咱们出来的时候护卫看见了,会告诉他们你是跟本王一块出来的。” 谷雨心想就是跟你这个变态出来他们才更担心呢!他笑了笑道:“走吧走吧。”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章 希望 回到出云殿,天色已经大亮,那殿前的灯笼已熄,偶尔有宫女们匆匆走过。周成轩从腰间取下一块莹白如雪的玉佩,递给谷雨道:“这个给你,以后在宫里也方便些。” 谷雨接在手中,笑着抬眼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不要后悔,说不好我凭着它就出宫跑了。” 周成轩笑道:“本王已经交代了,别人都认,唯独宫门的守卫不认这个。” 谷雨做了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转头道:“我进去了。” 周成轩点点头,眼见谷雨就要进殿里面,他突然叫住他:“云出。” “我心里真喜悦。”他说完微微一笑,唇边漾起笑纹,无限温柔的样子。这是入宫以来他第一次对谷雨称“我”,且是那样温暖的语调。谷雨淡淡一笑:“那是,也不看谁在你身边呢。” 周成轩轻叹道:“你能知道最好了。” 有一枝梨花随风轻轻摇曳,他转身离去,留下阵阵衣香萦绕不绝。谷雨在那静静站了一会,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清丽的笛声,无限温柔缱绻,随着花枝微微摇荡。如意出了殿,急忙跑过来道:“少主跑哪去了?” 谷雨笑道:“我出去转了一圈。外面是谁在吹笛子?” 如意倾耳细听,那笛声渐微,几乎要消散在风里面,不由摇了摇头,见谷雨做势要出去,急忙拦住道:“宫里规矩森严,少主别到处乱跑”。 谷雨笑道:“怕什么,有周成轩这个大靠山在呢!” 他说完便循着笛声往外走去。一路曲曲转转,,走至一处院落,隔着白墙,便看到里面楼阁剔透玲珑,别是一番神仙境地。外面几个年轻的侍女正在排练乐舞,或弹琴,或吹笛,吟吟哦哦,缠绵悠扬。谷雨走近了一瞧,那个吹笛的竟然是个月白风清的少年,一身白衣,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谷雨想到昨日里见到的浮生,不由惊叹这宫里面有这么多出色的人物。他正要过去,忽从一旁走出个侍卫拦住道:“王爷有令,这里不准外人乱闯。” 谷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唱月馆,里面的官人们正在准备清明节的宴会……”那侍卫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急忙住了嘴,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谷雨一时疑惑,指着那个吹笛的少年问道:“那个人是谁?” 见他问出这句话,那侍卫明显松懈了不少,颇为自得地说道:“你是新来的吧,连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宫里和浮生齐名的晚灯啊。” 谷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侍卫颇轻视地瞧了他一眼,一眼看到他腰上的玉佩,突然大吃一惊问道:“你是谁?” 谷雨被他吓了一跳,仰头道:“我……我叫云出。” 那侍卫一把拉住他道:“你……你快出去!” 谷雨被他一下子推得连退数步:“走就走,你别推我啊!” 那侍卫惊慌失措,想碰又不敢碰他,急得红了脸道:“你……云出少爷赶快走吧,王爷特别交代不准您进来这里。” 谷雨莫名其妙,只得退了出来,刚走了两步,就听里面传来一句极熟悉的女声道:“你病了这几日,可是笛子吹的愈发好了”。 谷雨一惊,原来那帘内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周的公主青城。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章 威胁 谷雨心想青城认得自己,忙大叫道:“公主!公主!” 那侍卫吓白了脸,也顾不得什么冒犯不冒犯了,上前便捂住了他的嘴往外拖去。谷雨呜呜呜了半天,直被他拖出了院子。正在绝望间,忽听后面一个女声道:“公主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护卫一惊,谷雨趁机一下子挣出去,摇手大喊道:“青城公主,是我,温谷雨!” 纱帐被一下子掀起来,里面美人如花,分明当初那个美貌倾城的女子,脸上满是惊异,试探着叫道:“公子?!” 谷雨跑过去,热切地叫道:“公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 谷雨道:“是周成轩把我掳过来的。” 青城明显一惊,神色掠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惊慌,她急忙摒退了众人,只留下了那个叫晚灯的吹笛少年,玉手抓紧了纱帐,道:“那……耶律昊坚知道吗?” 谷雨摇摇头,道:“我不是叫你救我出去,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打听打听一个叫陆青袖的女孩,她嫁给了北都禁尉陈忠。” 青袖愁肠百转,点头道:“公子放心,此事青城一定竭尽所能。只是公子自己……我皇兄他……” 谷雨面色一红,道:“公主不用为我担忧,他并没有为难我。” 他特意加重了为难二字,青城眉头微舒,点头道:“皇兄既然不希望公子来这里,公子还是快点走吧。陆小姐的情况,我让晚灯去告诉你。” 旁边那个吹笛的少年躬身示意,众人都已经退下,独有他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可见他的地位,谷雨急忙回了礼,道:“多谢公主。” 青城微微低下眉眼,道:“我皇兄性子执着,公子多多珍重。” 谷雨点头致谢,说完便退了回来,一路内心忐忑。晚灯见他走得远了,方才低声道:“他就是公主说的朝华公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青城低下头,道:“那日在嘉宛殿,皇兄便一直向我打探朝华公子的事,我就该看出皇兄的异常来。他素来爱好男色,若见了他的模样,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是我大意了。” 她说完轻叹一声,心中无限忧虑。晚灯道:“这样光彩照人的模样,恐怕王爷不会轻易放了他。若他无心还好些,若他对王爷心存怨恨,那就糟了。” 青城道:“你有办法保他周全吗?” 晚灯捏了捏手中的笛子,沉默了一会道:“权且试一试吧。” 春风吹动罗帏,青城不由抚上了自己的手腕,缓缓掉下两颗泪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章 计谋 如意早急得坐立难安,看见谷雨失魂落魄地回来,着急地埋怨道:“公子知道我和高起两个被禁足不准出出云殿一步,还这样子让我们担心!刚才去哪儿了?” 谷雨道:“我刚才看见了青城公主。” 如意一惊:“那个被派去和皇上联姻的青城公主?” 见谷雨点头,她立即欣喜若狂地道:“她认识我们,说不定能把咱们救出去!周成轩不准我们跟人说,可是没说也不准别人说。”谷雨摇摇头:“不会的,你不想想,周成轩把我掳过来当男宠,这消息如果传出去会怎么样?” 如意眼中光彩一淡:“是啊,皇上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倾尽全力攻打大周的。” 谷雨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所以就算她有心帮咱们,也会顾虑到大周朝的安危,何况周成轩还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谷雨道:“其实一开始见到容妃娘娘的时候,我就想告诉她我是北辽的朝华公子,她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不会任由周成轩意气用事。可我转念一想,她真会帮我们吗,放了我们去告诉我爹爹周成轩冒死掳走了我?无论我向她怎样承诺我会守口如瓶,她也不会冒着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危险而置整个国家于不顾。正相反,她如果知道了真相,要么会杀人灭口,要么就会更加严格地防范我们,那样我们想要逃出去就更难了。这一次我实在担心青袖的安全,可周成轩就是不肯向我透漏一点她的消息,这才冒险求了公主,我们与她虽然交往不深,但直觉告诉我她应该会帮助我们的。” 一席话听得如意目瞪口呆,怔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谷雨抬头道:“你怎么了?” 如意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少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就长大了。” 谷雨站起身道:“当一个人被逼得没有依靠的时候,自然就长大了。要是爹爹在,我倒宁愿长不大。咱们现在过的是刀口上的日子,说不准哪天就连性命也不能保全。” 这一句话说出来,叫如意突然想起刚被掳来的那日在马车上的情景,她才忽然意识到那种突如其来的对于命运的无力感对于从小无拘无束的谷雨是多么颠覆而震撼的经历,她垂下眉眼,轻声叹了口气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谷雨道:“我打听到清明节宫里要举行夜宴,或许是个机会。” 他没有告诉如意,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他觉得青城很喜欢他,而他却打算利用她的感情,来完成他逃脱升天的计划。也或许,在他内心深处,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他是一个这么卑鄙龌龊的小人,自私到竟然要利用一个纯真少女这一生中唯一的爱恋。 因为当帘子掀起来的那一刻,他看见青城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红艳艳的玛瑙珠,那是耶律昊坚生宴那晚,他为了那一曲舞向青城借走了整个嘉宛殿的梅花,为了表示谢意,不懂人情世故的他便脱了手腕上的珠链送给她。后来耶律昊坚为此还生了气,他告诉他,那不仅仅是一串名贵的珠链,而是大周名寺里供奉了百年的一串姻缘珠。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章 献计 梨花说开便开,不过几日的功夫,出云殿的那株梨树已是雪白一片,一起风便满树花海烂漫,就连殿里也闻得到花香。这日是清明节气,一大清早周成轩便去帝陵祭祖,吩咐了谷雨不要出去,说是回来就带他出宫去踏青。 晚灯来的时候,谷雨正在庭院里捡落花,起身时突然眩晕了一下,正巧被他扶住才没有倒下。晚灯菀尔一笑道:“公子小心。” 谷雨站稳了脚,不好意思地笑道:“多亏了你,刚才蹲得太久了。”他着急地问道:“青袖怎么样了?” 晚灯淡淡地道:“听说不太好,禁尉陈忠是个好色之徒,而且是个粗人,性格粗暴是出了名的。” 谷雨心里一酸,沉默了一会儿,把拾起的落花抖落到石桌上,又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嫁到这来么?” 晚灯道:“听说是皇上赐婚。不过其中可能有什么缘故,她父亲陆通刚刚过世不久,而且也算是为国捐躯,如今竟然婚配给了这样一个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谷雨见他查得这样仔细,难受的同时也增添了一分对他的叹服。晚灯见他面色隐忍,便轻声道:“想必都是命数,公子也不必太过悲伤。” 谷雨红着眼眶道:“我与她是生死之交,如今眼见她受苦,却一点也帮不了她。” 晚灯道:“要得保全了自己,才能保全他人。” 谷雨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自己都不是自由身,又怎么能帮助别人呢,不过自寻烦恼,倒不如不问。” 晚灯轻轻一笑,抬头看见石桌上的一幅丹青,笑道:“原来公子不只相貌出众,舞技高超,还作的一手好画,想必王爷见了更珍爱公子了。” 谷雨听了暗中叫恼,怪不得今儿早晨周成轩见他作画时那神色惊喜的样子,当时他还以为他是为能代替父皇祭祖的事高兴呢,失算失算! 晚灯端详了一会,轻声道:“我以前也学过这个,夫子还夸我有天赋,只可惜后来入宫进了乐馆,也就荒废了。”他说着眼神微微迷离,仿佛忆起了极遥远的一件事。谷雨道:“恕我冒昧,我看你也不像寻常人家出身,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 晚灯面色一红,道:“我们家本是京都的名门旺族,后来因为犯事没落了,我兜兜转转,就到了这个地方。” 他本就是极其清俊的少年,如今带上了一抹浅浅的哀伤,竟如雨后的梨花一般清新淡雅,和姿容艳丽的浮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谷雨见他不愿多谈,也就没有强求。晚灯捏起一瓣残花,若无其事地道:“王爷素来不喜欢浓香,公子没有这个嗜好吧,若是有,可要赶紧改了它。” 这话来的突然,叫谷雨听了一愣:“没有啊,我嫌脂粉气,所以从来不熏香。” 晚灯笑道:“那就好,要不王爷一定受不了。行了,我该走了,今晚上有宴会,我再回去准备准备。” 谷雨把他送到殿外,道:“替我谢谢公主”。 晚灯点点头道:“公子记得我说的话。” 谷雨恍然大悟,正想要道谢,晚灯已经走远了。他急忙走到殿里面唤道:“如意,如意!” 如意正在泡茶,听见谷雨唤她急忙走了出来道:“什么事?” “殿里不是有几个香笼么,把它们都找出来。” 如意道::少主不是不喜欢那些香味么?” 谷雨灿然一笑道:“我是不喜欢,可是周成轩也不喜欢,你快把我的衣裳都拿出来熏一熏。最好殿里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2章 马球(上) 如意心领神会,连沏茶也顾不得了,把那些香笼都点了起来。谷雨实在闻不惯那个味道,急忙又跑了出来。石桌上的丹青被风吹落到地上,那清淡的花香袅袅娉娉,一个女声笑道:“云出少爷好雅兴。” 来的却是沉璧。她弯腰拾起画纸,细细瞧了一眼,笑道:“难怪王爷这样看重你,想来你也定有过人的本领。” 谷雨淡淡一笑道:“不过是有个好的皮囊罢了,要是个丑八怪,纵然妙手丹青,谁还肯要我?” 沉璧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又有什么错?”她说着看了看周围道:“殿里的人呢?” “我嫌人多嘈杂,就把他们都赶出去玩了。就剩了如意一个,正在里面熏香呢。” 沉璧一愣道:“想必云出少爷不知道,信王爷最不喜欢浓香的。” 谷雨装作大吃一惊地道:“是么?可我闻他衣服上明明也是熏了香的啊。” 沉璧笑道:“王爷用的是一种叫作“夜来”的西域奇香,香味奇淡,但是经久不散,不是这些寻常香料”。 谷雨心想夜来这名字起得倒很是香艳,想是宫中的秘香,随即“喔”了一声,叹道:“那可怎么办,我的衣物都已经熏过香,只好离他远一些了。”他说着万分懊恼的样子:“王爷还说回来要带我出宫去打马球呢,这下去不成了。” 沉璧想了一会,道:“云出少爷要是实在想去,不是没有办法。娘娘宫里有王爷少年时穿的衣裳,就是打马球时穿的,奴婢这就去拿了过来。” 谷雨一时语竭,只得讪讪一笑道:“不用了吧,反正我本来就不会这个,去也只是凑个热闹。” 沉璧道:“少爷没见过咱们王爷打过马球,在咱大周朝还没人能比呢。” 终归是孩子天性,听她这样盛赞,谷雨不由得心痒起来。 周成轩回来的时候,谷雨已经换好了衣裳。他的体态优美,尤其适合穿这种窄袖紧身的衣服,脚上的黑色长靴衬得整个人都有了精神,尤其是头上的盔帽,更是衬得整个人灵动风流,把进来的几个人都给看傻了。 谷雨自己却浑然不知,喜滋滋地立在台阶上,手执偃月形球杖作出击球的样子道:“怎么样?” 周成轩很是赞叹地点点头道:“一个词,光彩照人!” 谷雨笑着跳了下来,道:“咱们快走,我听说你的球技了得,这下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等到了马场,只见晴空万里,放眼望去,草地上有二十余骑兵,皆着各色窄袖袍,足登黑靴,头戴幞巾,手执偃月形球杖,一个个无不英姿飒爽。 如意道:“可惜高起不能过来,要不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谷雨一惊,道:“他也会打马球?” “这是自然,马球在北方很流行,皇上就酷爱这个运动,因此不管春夏秋冬,得空了便和一帮人一块打,后来事情多了也就不再玩了,所以少主没见过。高起他们这几个长年跟着皇上的球技都很厉害。” 谷雨一听,心里面激动不已,悄声道:“那我也要学,以后回去了给爹爹一个惊喜!”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里一阵喝彩之声,他急忙转过身来,只见周成轩已经换上了劲服长靴纵马而来,愈发显得英姿勃发,气度高贵,他身材修长,清瘦却很有力量,谷雨素来觉得周成轩是出色男子的典范,不由看得满心羡慕,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样的身板就好了。” 不想这话却落到了周成轩的耳朵里,他一个纵身从马上跃了下来,朗声笑道:“你先在一旁看一看,待会我亲自教你。”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3章 马球(下) 他说完便又跨上马去,笑道:“为了证明本王并没有故意在你面前显摆,这次请的对手可是我朝最厉害的霍平将军,要是在你面前输了球,你可不准笑本王。”他说完便一个扬鞭骑马走到球场中央。谷雨扭头对如意道:“你快给我讲讲这个都有什么规则?” 如意侧身道:“打马球,也称“击鞠”、“击球”,所用马球是用质轻韧性好的木料制成,球大若拳,外涂红漆,彩绘花纹,所以又称“彩球”、“画球”、“七宝球”、“珠球”。那球杖少主已经见过了,一般都是木质,长数尺,杖头一端呈月牙形,亦绘有彩色花纹,至于游戏规则,则是在马上持鞠杖击球,往来驰逐,以先得球而击过球门者为胜,因此打马球不仅要练球技,还要习马术”。 不远处忽然一声哨响,谷雨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周成轩?将尾端呈半弦月形,绘上艳丽的花纹的鞠杖倒转过来,对着另一方做了个‘开球’的动作。 比赛即将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引向场中。周成轩和霍平同时策马前冲,俯身挥棍争夺马球,其它队友驰马走位,准备接应,激烈紧张。 两马擦身而过,鞠杖闪电挥击,快得没有人能看清楚之际,马球斜飞而起,直往周成轩那方球门飞去。 谷雨不由得摒住呼吸,正在此时,忽从赛场侧沿边界驰马疾冲入一个棕红色的身影,他的骑术精湛无比,动作潇洒好看。骏马俨然成了他的附属物,更可随他意念而动,刚好赶上马球,在球出界前运杖击球,马球应杖堕地,却神乎其技的没有弹跳,反贴地疾滚,横过赛场往北界而去,登时惹得全场叫好,掌声雷动。 此着显是大出霍平一队人马的意料,他一拉马绳拼命策骑拦截,却以毫厘之差,鞠杖碰不上马球,反冲过中场,与勒马回头的队友策骑而过,险象环生,几乎双双跌落马下。 马球落到了周成轩一队人马脚下,其中一人从大外档沿界冲前,一声叱喝,鞠杖猛扫马球,他运劲巧妙,球儿应棍弹往半空,往霍平一方南门的上方弯落。 如意叹道:“这球太高了,在还未落前就会出界的,可惜了他们的配合”。 哪知她话音未落的瞬间,那马球突生异变,竟像失控了一般在未上升到理想中的最高点时,斜着坠下,正落到周成轩那里。周成轩却忽然一个侧身,几乎从马背上摔落下来,众人惊呼一声,却见他嘴角一笑,反手在背上一击,那马球直入门中! “好!”四围一声大叫,禁不住掌声雷动。谷雨一下子跳了起来,摇着手大笑道:“王爷真棒!” 如意也叹道:“这招背上击球委实厉害!” 周成轩灿然一笑,从马上翻身而下,一旁急忙跑来一个青帽小厮牵过马去。他喘着气走到谷雨面前,把盔帽摘了下来甩了甩汗湿的额发,笑道:“幸好没在你面前丢脸!” 谷雨笑道:“王爷果然好球技,让我大开眼界!” 周成轩笑着给他系好了帽绳,朗声道:“无忧,去把给云出准备的马牵过来。” 谷雨听了一愣,这才看清原来那个身着红棕色衣服的竟然是无忧,不由打趣道:“看你一身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在马上倒是一条好汉!” 无忧面色一红,笑道:“你先别急,待会我把你的马牵出来你要还敢取笑我,我无忧就心服口服!” 谷雨听了一愣,心里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看了看周成轩,他却依然笑吟吟的看着他:“不就是匹马么,有什么……” 话未说完,他便僵在了原地,脸色通红地指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4章 温情 原来那竟然是一匹尚未成年的小马驹,活蹦乱跳地倒是欢快,抵着无忧的腿可了劲地撒欢。谷雨死活不愿意,指着那小马驹道:“我是要骑马,不是养马!” 周成轩笑道:“这就是要你骑的马啊”,他见少年憋红了脸,不由笑道:“我听如意讲你不会骑马,这里的马性子太烈,怕它们再伤了你,所以找了这匹小马驹,你可别小看了它,可是我教人千挑万选出来的。” 无忧也笑道:“王爷没有骗你,你看这小马驹皮毛光滑亮眼,通身泛红,将来肯定是一匹好马。” 谷雨听了半信半疑,不由得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那小红马倒是没什么脾气,只不过颇不情愿地抗议了一下,便乖乖顺顺地靠到他腿上。那低眉顺眼的模样明显很讨谷雨的欢心,他伸手捋了捋它的鬃毛,抬头问道:“我是不是应该给它取个名字啊?” 周成轩点头道:“你的马你做主。” 谷雨想了一会,想起耶律昊坚有一匹名叫“凤驹”的黑马,便道:“看你这么光鲜亮丽,就叫你凤凰吧。” 无忧一听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凤凰?好……好名字。” 谷雨昂起头道:“我的马,我乐意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 周成轩笑着道:“凤凰于飞,倒很衬云出这个名字。” 谷雨笑道:“呐,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可要乖乖听话。” 凤凰很应景地嘶鸣了一声,周成轩笑着扶着他上了马,道:“抓好缰绳坐稳。” 谷雨憋红了脸,悄声问一旁的如意道:“会不会很滑稽?” 如意抿嘴摇了摇头,周成轩笑道:“不会,小人小马的很合适。” 谷雨一恼,挣扎着就要下来,周成轩连忙按住他道:“我是开玩笑呢。” 就这样学了半晌,总算有了些成果,凤凰性子温和,倒是很有耐力。周成轩怕他累着,便带他牵着马出去踏青。这日的天空晴暖,看不出一点清明的悲伤,只有原野上偶尔升起的烟雾给人平添一丝伤感。周成轩见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别扭,便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谷雨讪讪一笑,道:“估计是骑马骑的太久了,屁股又痒又疼。” 他本来想说胯下的,生怕周成轩起了什么不纯洁的念头,谁知那厮好色之性不改,坏坏一笑道:“没事吧,要不要本王给你看看?” 谷雨装作没有听见,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道:“看,好大的鸟窝!” 谁知周成轩根本不吃他声东击西的这一招,从他手里夺过缰绳,将两人的马都栓在了树上。谷雨大惊,双手不由护在腰间道:“你……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可别乱来啊!” 谁知周成轩突然走到他面前蹲下道:“上来,本王屈尊背你一回。” 谷雨摇手道:“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千金小姐,哪有那么金贵。”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的好处。”周成轩低叹一声,突然变了脸色道:“到底让不让我背?” 少年哭笑不得,爬到他背上控诉道:“老是威胁我!” 周成轩微微一笑:“看着不胖,倒是挺沉的。” 少年却难得地没有抗议,反而安安静静地把脸靠在他背上,好像突然想起了某个人,所以有些悲伤得沉默。他回过头,道:“怎么不说话了?” 少年声音湿润,低低地道:“他也曾这样背过我,现在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周成轩一愣,紧张地问道:“他是……” “我爹爹啊。” 周成轩长吁一口气笑道:“这么惨,我背着你居然让你想起你爹来了。我和他可不一样。” 谷雨心想有什么不一样,都一门心思想跟他做那种事。这样一想,对耶律昊坚也有了一些酸酸甜甜的恨意,低头叹道:“唉,命苦啊。”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5章 情深 少年的气息吹在耳侧,直吹得周成轩心猿意马,胳膊不由得勒紧了一些,大手悄悄下扣到谷雨的下身摩娑起来。谷雨大窘,大喊道:“你别耍流氓啊。” 少年的声音微微发颤,更是增加了撩人的意思。周成轩笑道:“这就算耍流氓了啊,那可是你见识短浅了。看样为这本王以后的性福着想,得给你增加点知识啊。” 谷雨伸手去掐他的脖子,见他哈哈大笑起来,咬着唇道:“你不是已经有一群美男了么,别的不说,就单单是浮生,不比我强百倍?!” 周成轩笑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在我眼里,谁都不如云出好看!” 谷雨恼恨他不正经,正色道:“我说心里话呢,你还跟我开玩笑!” 路边有一株梨花,枝头斜斜地挡在前面,周成轩敛了笑,沉默了一会道:“可能我是中魔了吧,就是觉得都不如你好。” 谷雨听着这话依然觉得不正经,可看他的脸色又像是很严肃的样子,自己也迷惑起来,好像自己真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力量。气氛不觉有些诡异,他勉强一笑道:“我听说今天晚上宫里有宴会?” “你想参加?” “也不是,就是从来没见过真龙天子呢!” 这话很得周成轩的欢心,却依然问道:“耶律昊坚不就是吗。” 谷雨摇摇头:“他半路起家,不算!” 见周成轩呵呵一笑,他连忙问道:“行不行啊,我绝对不乱跑。” “不行!” 谷雨觉得自己上当受骗,挣扎着跳下来大声指责道:“为什么,我见不得人?” 周成轩一脸恬淡:“对啊。” 谷雨大怒:“我虽然比不上浮生他们,可我长得又不丑,为什么不能见人?!” 周成轩看着发怒的谷雨轻声笑了出来:“谁说你不能见人是因为长得丑了?” “那是……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太好了,我怕别人会夺走你。” “你……你骗人!” “没有。” “怎么没有,谁敢抢你信王的人。” “耶律昊坚啊。” “……”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明目张胆地拥有你,所以只能把你关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胆怯的意味:“或者有一天你爱上了我,那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谷雨心里一软,觉得自己湿了眼眶。周成轩道:“总有一天,我要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周成轩的云出。” 谷雨靠着梨花,低头喃喃道:“我谁的人也不是,我只想自由自在的,以后娶个女孩,生个孩子,像其他人一样。” 周成轩道:“对不起,遇上我,你就不能了。” 谷雨苦笑一声,心里道:“那日被耶律昊坚掳过来的时候,或许他就已经不能了。” 周成轩见他不说话,低头问道:“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想还想干什么事?” 谷雨抬起头来,眉眼里盈盈泪光,忽然看到天空中有几个纸鸢,便道:“我想放风筝。”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6 章 出逃 谷雨放的风筝是只名副其实的凤凰,五彩斑澜,在空中飞的肆意潇洒。如意道:“这是哪弄来的风筝,可真好看!” 谷雨奔跑着笑道:“是信给我找来的!” 如意一愣,脸上淡淡一笑:“少主怎么能这么称呼王爷?” 周成轩笑道:“不妨事,是本王让他这么叫的。” 谷雨依然笑嘻嘻地,顺手把风筝线塞到他手里道:“帮我放一会,我去喝口水!” 周成轩面色一红,尴尬地看了看周围:“我不会。” 谷雨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道:“这都不会?!” 周成轩绷着脸点点头。谷雨上下瞧了他一眼道:“你是顾着王爷的体面吧?”周成轩不置可否,见谷雨没有要接回的意思,只好亲手放了起来,因为仰头看着天空,一时竟然也忘了尴尬。那风筝越飞越高,周围的士兵想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景,不由得都移了过来。周成轩却毫不知晓,仰头看着风筝笑道:“云出,你看!” 他的笑容在阳光下那样灿烂,清俊的脸庞上神采飞扬,谷雨眼睛一酸,对如意道:“我要逃走!” 如意为他这一句话担忧了一路,可是周成轩情意绵绵地呆在身边,她一直没敢问出口。直到回到出云殿里,她才着急地问道:“刚才在校场少主说的可是真的?” 谷雨点点头道:“不出意料的话,就在今晚!” 如意一惊,道:“少主想到主意了?” 谷雨道:“我有办法把咱们在大周皇宫的消息传出去。” “怎么传?” 谷雨淡淡一笑,整个人光彩焕发:“你还记得去年爹爹的寿宴上我跳的那支舞么?” 如意眼睛一亮,随即黯然道:“王爷不是不准咱们去参加宴会么?” 谷雨咬了咬嘴唇:“不过拼命一搏!你等我消息!” “少主!”如意抓住他道:“何必急在这一时?” 谷雨眼睛一垂,道:“周成轩待我太好了……” 如意一愣,随即放开了手,道:“少主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6节 “我也不知道,”谷雨迷惑地抬起头来,“我也不想这样,所以我想快点离开这里。” 如意欲说还休,低头道:“我等少主的消息。” 谷雨趁着夜色又来到上次遇见青城公主的地方,却见那里一片漆黑,廖廖没有人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青城公主真正的住处,正在惆怅间,背后忽然走出一个人来,他心里一惊,本能地便去闪躲,那人“嘘”了一声,压着声音道:“是我,晚灯。” 谷雨一愣,借着远处宫灯的光辉隐隐看到那人的面容,长吁一口气道:“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 晚灯笑道:“今晚这么好的机会,我就知道公子不会轻易放过!公子是想防效当初在永和宫的行为么?” “公主都告诉你了?”谷雨道:“可是王爷不准我进入舞阳台,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看样子公子是来找公主帮忙的?” 谷雨点点头:“公主是个斋心仁厚的人,我想……” “公子太天真了,青城公主就算再倾心于你,也不敢贸然助你。” 谷雨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连这一点都能洞晓:“我原本就没打算寄托希望于公主身上,我只是想借她进入会场。” 晚灯呵呵一笑道:“或许我能助公子一臂之力呢?” 他说着将笛子放进了谷雨手里:“晚灯被公子顶替了。” 谷雨道:“可是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晚灯呵呵一笑:“这你该感谢公主对你的痴心,她为了使你摆脱王爷的注意,决定献上一名名叫五陵的美貌少年,而为了制造效果,乐馆的所有人都将带上面纱。”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晚灯咬了咬牙:“因为我也在等待着大周灭亡的那一天!”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7章 李代桃僵 谷雨大吃一惊,联想到他白日里所说的身世遭遇,心里隐约猜到了原委。晚灯道:“实不相瞒,我本是京城王家的三少爷,姓王名迟,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家父为大皇子的谋臣。我十二岁那年,朝中发生夺嫡之变,大皇子不幸被信王搬倒。谁知信王残暴不仁,竟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我的父亲,并派人抄了我们王家。我听闻他酷爱男色,这才进了宫,我忍受屈辱,就是为着有一天能看到他受到国破家亡的下场。” 谷雨听得惊心,本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要害周成轩的意思,可转念一想,自己也迷茫起来,竟不知道自己跟他究竟有什么区别。晚灯见他神色茫然,急忙拉住他道:“事不宜迟,夜宴早已经开始,你赶快随我来!” 两人匆匆来到舞馆前,晚灯将面纱替他罩上,将笛子别在谷雨腰间道:“进去不要出声,马上就该出场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谷雨心中砰砰直跳,用力点了点头。他匆匆走向了内间,混在人群里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他必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宫里有一个足以媲美朝华公子的善舞少年,却又不能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引来杀身之祸,因此必须步步为营,张驰有度。 正在紧张不安的时候,忽听一个亮丽的男声喊道:“你们谁是晚灯?” 谷雨心里一惊,只听那少年又高喊了一声:“你们谁是晚灯?” 人群里一阵骚动,谷雨只得站了起来。 那少年走过来道:“我听说宫里面有两个很厉害的人物,一个叫浮生,一个叫晚灯,一雅一艳,都是春华殿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想见识见识。” 谷雨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做出了个一旁细谈的动作。那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昂首就走进了一旁的偏房,一把摘下面纱道:“我又不是找你麻烦,干嘛非要到这来?” 竟是个非常美貌的少年,眉眼风流,容颜如玉,唇角露出一丝傲慢的神色。谷雨突生一计,笑道:“想必您就是五陵少主吧?” 五陵自负地昂起头道:“我就是要告诉你,从此以后,这宫里就是我的天下了。” 谷雨心想这少年倒是猖狂,不由得轻笑一声,躬身道:“五陵少主误会了,小人并不是乐馆里的晚灯,而是春华殿里伺候的奴才,是王爷派小人来接少主的。” 五陵果然一愣,警惕地问道:“王爷怎么会知道我?” “青城公主说少主美貌绝伦,才华卓著,远胜浮生诸人,王爷等不及要见您,所以叫奴才请您现在就前往春华殿,王爷随后就到。” 见五陵仍旧半信半疑,谷雨嘴角一笑,拿出腰间周成轩送他的玉佩来:“少主请看。小人在此恭贺少主!” 只见玉佩清透玲珑,上面明晃晃一个“信”字,照亮了五陵的眼睛。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8章 一舞倾城 宴会于夜幕降临时正式开始,京中达官贵人一一到场,整个舞阳台周围的楼阁上都坐满了人,可以俯看整个舞台。皇帝坐在正中,左下第一人便是最为得势的周成轩,宫中无后,容妃娘娘便坐在右下第一位。 席间觥觞交错,竹乐阵阵,说不尽的富贵温柔。正在进行间,那舞阳台上忽然撤下了四下里高挂的灯笼,变成了幽幽一片。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只见从东面袅袅走上来七七四十九名美貌的宫娥,都挑着白色的灯笼,围着舞阳台站成了一瓣梨花。周成轩刚夸了一句“精致”,忽见上来一个蒙面少年,声朗语润,道:“一曲梨花落,满城白雪飘。” 周成轩倏地站了起来,酒杯“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容妃心里一紧,只听一旁的皇帝道:“怎么了?” 舞阳台上的少年,一身白色长衫,身形熟悉到痛入骨髓。鼓声四起,他几乎是用了生命在跳,飘若浮云,矫如惊龙,凤舞鸾翔,纡回钩连,纵驰放逸,灵彩飞动。如龙跳天门,虎卧凰阁,天质自然,丰神绝代,仿佛一朝梨花满城,在绝高点轰然绽放,又仿佛一夜万花飘零,就那样埋葬了人间。 众人都站了起来,谷雨喘息着望向四周,四下里静无声息。在那一刻,谷雨突然想起了耶律昊坚。 总是在最热闹最喜悦的时刻想到他,感到那么孤单。 四围里的欢呼声淹没了他的思绪。皇帝从周成轩的举动里察觉了跳舞少年的身份,不由朗声道:“你上前来。” 谷雨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周成轩呆呆站着,那么绝望地望着他,仿佛即将失去他视若生命的珍宝。谷雨不敢再看他,跪下道:“出云殿傅云出,参见陛下。” 皇帝笑道:“你跳得很好。你站起来,抬头给朕看看。” 少年闻言站起身,立在灯笼下面摘去了面上的轻纱。 眉眼如桃花,清秀似梧桐,落落而独立,微微而撩人。 皇帝点点头,转身对容妃道:“落落出云之姿,宫里果真是藏龙卧虎啊。” 容妃见皇上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不由得松了口气,点头笑道:“这孩子倒乖巧,看着就教人喜欢。” 座下一人笑道:“听说耶律昊坚有一个儿子,舞跳得极好,美名传遍天下,想必也比不过如今咱们这的云出少爷”! 谷雨心中砰砰直跳,只听身旁众人齐声附和。皇帝眉开眼笑,挥手道:“下去吧。” 谷雨从台子上走了下来,刚走到暗影处,一把剑便直直架上了他的脖子,那人却是浮生,红着眼道:“你太狠心了”。 少年灿然一笑,眉目间流光溢彩,无限残酷又妩媚地笑道:“那是我有这个本事!”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9章 命悬一线 浮生极力隐忍,那剑锋下面隐隐露出媚艳的血珠,在夜色中晕成一团墨黑。谷雨暗自焦急,正想着趁他不备躲将开去,忽听背后有人惊呼一声:“浮生你要干什么?!” 浮生的手一哆嗦,剑锋竟直刺入了谷雨的脖颈!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浮生禁不住哭出声来。沉璧一把冲过去抱起谷雨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医!” 浮生一听撒腿就向外跑去,沉璧用手按住谷雨的脖子喊道:“云出少爷,云出少爷!”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少年月白色的长衫,桃花一样的眸子里依然光彩照人,紧紧拽住她的手臂道:“我……我还有两个……” 疼痛和恐惧渐渐浮上脸颊,他的声音衰微下去,只觉得胸前温湿一片。那一刻,他眼前浮现出那一日,?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他踩着男人的脚印一步一步踏得安稳,男人突然停下脚步,急切地喊道:“谷雨,谷雨,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想起那一日在朝华殿外,风吹衣衫飘飘,他转过身,望着那个看他入迷的男子,问道:“你是谁,怎么拿着我的梅花? 眼角有一滴极细小的泪珠滑落下来。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大叫了一声,四围里亮起了灯光晃得他再也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己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前面突然出现一道亮光,却是慈眉善目的温侯德,笑着伸手道:“小雨,咱们回家。” 谷雨把手给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却突然听见身后出现一个声音,轻轻地唤道:“云出,云出……” 谷雨抽噎一声,背过身去。听到周成轩喜极而泣,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不由得转过身,道:“你不恨我么?” 周成轩低下头,红着眼睛道:“我爱你都怕没有时间,哪还敢再耽误时间恨你呢。” 谷雨极力抑制的一声呜咽,终于禁不住哭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滴落在他握他的手上。周成轩道:“只是我心累得厉害,我对你这么好,你对我却这么狠心。” 谷雨想说如果他真的离开了北廷,一定会劝服耶律昊坚停止对大周的讨伐,可是话到嘴边,连自己也疑惑这句承诺有几分成功的可能。两个人一时无言,谷雨抬起头,才发现这已经是深夜时分,外面漆黑一片。周成轩站起身来,轻轻地道:“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我要好好想一想。” 他走到殿中,放下了纱帐。外面有丫鬟们低低的说话声,像香炉里的烟一般,虚无缥缈。微风吹进来,一对金钩在空中荡来荡去,不时反射出耀眼的光来,谷雨心里一沉,看见如意和高起跑了进来,不由虚弱地一笑,道:“让你们担心了”。 如意顷刻便哭了出来,高起却大踏步走上前道:“你太莽撞了,身家性命岂能儿戏?要是他这一剑再刺得深一点你就……”他的话音陡转,突然就红了眼睛。谷雨道:“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跑回来,你还这样凶我!”说着便啪嗒啪嗒掉下泪来。高起一下子慌了神,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如意擦干泪走过来道:“行了,少主别逗他了,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这调皮的性子却一点没改,大夫说了,少动弹,少说话,要静养。” 谷雨摸了摸脖子道:“伤口深不深啊?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如意眼睛一红:“太医说这伤只要止住血基本就好了一半,他们这有个专治剑伤的秘方,据说特别管用,不出几日便可以结疤,只是可能痒一些。” 谷雨点点头:“估计爹爹不出几日也会得到咱们的消息了,这伤也算值得。” 后来谷雨自己偷偷照镜子,自己心里也是后怕,因为那伤口就在喉咙一旁,心里不免痛恨那个浮生的心狠,又听说周成轩并没有十分惩罚他,仍旧把他留在了宫里,不由心里有了些恼怒。出云殿从此大门禁闭,除了每天按时有人送饭,再没有人过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0章 妩媚初现 周成轩果然没有再露面,期间只派人送来个鹦鹉,说是送给谷雨解闷。听人说自从谷雨被禁闭之后,加上晚灯又被谷雨“打伤”,浮生居然重新获得宠爱,风头更胜以往,让出云殿的宫女们很是不服。 那鹦鹉羽毛很是漂亮,惹得出云殿里一帮人有事没事便去逗它。如意教了它半天,它却半个字也不肯吭声,直叫谷雨质疑它是个哑巴鸟,就命人把它挂在了梨花树下面。如意笑道:“干嘛挂在外面?” “我怀疑周成轩把它送过来就是要警告我要像只哑巴鸟一样,或者以后再敢乱闹就会像它一样,被栓着腿变成个哑巴!他……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好痒!” 原来谷雨正歪在高起怀里让高起给他挠痒,其实也算不上“挠”,充其量也就是“抚摸”,他脖子上的伤口正在结疤,这两天一直痒得厉害,只有碰一碰才舒服一些。高起被他撩得红了脸,推开他道:“让如意帮你挠吧。” 如意笑道:“我正忙着呢,再说你有伤也做不了别的,挠痒的活又不累。” 高起无奈,只好警告说:“不准再乱扭了。” 谷雨眨巴眨巴眼,很委屈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好好好,”高起连忙举手投降,“你随便爱怎么扭怎么扭,行了吧!” 老拿这个说事! 谷雨这才满意,又歪到了高起怀里,眯着眼像只小猫一样呻吟了一声:“对,就是这……嗯……舒服……嗯……” 高起瞬间满脸通红。 旁边几个小宫女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伺候主子见过世面的,都禁不住偷偷笑了起来,低声道:“越是纯净,妩媚起来越是显得勾人魂魄哪!” “是啊,咱们少爷这个模样,比那浮生强了不知多少倍!” 谷雨耳朵特尖,急忙翻身问:“浮生怎么了?” 那个宫女笑道:“我们说王爷要见了云出少爷这个模样,哪还会舍得把少爷冷落在这里!” 谷雨一脸不解,又翻身过去,身子却突然一怔,抬头看向高起,高起满脸通红,一脸无辜的样子。谷雨刹时坐了起来,满脸红晕地说道:“不……不痒了。” 高起也是尴尬,在那坐了一会,方站起身轻咳道:“我有些困,回房里睡一会。” 谷雨眼见他走出殿去,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怎么高起也和耶律昊坚一样有那个反应呢?难道真是自己的原因?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由得又自己臊了一回。如意从外面进来道:“咦,高起呢?” 谷雨半晌没有吭声,道:“春天就是容易泛困,懒得不想动弹。”他说完便躺了下来,抬眼看到窗外梨花芬芳,懒懒地道:“他又不来,把这些香炉都撤了吧,到底太浓烈了,连外面的花香也闻不见。” 如意一听,便和众人一起把香炉都移了出去。香炉一撤,殿里面立即清爽了不少,他翻身望向窗外,只见院子里白花飘零,别有一番神情落寞。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1章 敌友难辨 周成轩终于体会到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受,眼见着已经过了十天,北都已是梨花如云,终于打算到出云殿去看一眼。正巧沉璧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来求了他很多次,便带了她一块过来。 推开出云殿的大门,但见梨花满地,一对燕子从廊下飞出来,恰如宣纸点墨,消逝在雪色花海里面。周成轩仰头看,见梨花落在屋顶上,白花衬着黛瓦,静悄悄的显得非常美丽。梨花飘零间,只见树下金色鸟架上那只翠绿的鹦鹉,神情自得地展了展翅膀,口齿不清地叫了声“云出,云出”。 树下的小丫鬟都笑了,如意满脸笑意地从殿内跑出来,向后喊道:“公子你听听,我教了它半天的话它学不会,我还当它不会说,今儿怎么自己倒会了?” 旁边一个宫女笑道:“一定是有人经常在它面前念叨云出少爷的名字呗。” 几个宫女到底是周成轩的人,都跟着起哄道:“到底是谁教的,咱们谁敢直呼少爷的名字?” 如意敛了笑,板着脸道:“我平日里说那么多话它都记不住,王爷说了几句它倒记得真切,这小畜生学话居然还看主子,到底是王爷送来的”! 几个宫女默不做声,只听里面谷雨笑道:“它真会说话么?” 他披着一件雪色的薄衫走出来,立在落花下面,从花间透过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风吹衣袂飘曳,恍若一幅画一般,仿佛为了这个人,连江山舍弃也是值得的。 周成轩心里一动,转头道:“本王就不进去了,你代我去看看。” 沉璧福了身,眼见他走的远了,这才走了进去,笑道:“云出少爷的伤可大好了?” 众人慌忙给她让座,谷雨坐在一边笑道:“有劳你挂念,抹了太医给的药,已经大好了。” 少年这一伤,明显稳重了很多,颇有几分淡然疏离的意思。沉璧笑道:“顾太医的药很管用,只要按他说的内服外用,保准疤痕也不会留下。” 如意道:“姐姐放心,有我看着呢。” “说来都是我的错,当时要不是我叫了一声,浮生也不会失手伤了云出少爷。” 谷雨道:“不管你的事,要不是你,或者我已经死了一不一定。” 沉璧道:“我这些天心里愧疚,一直想来看看少爷,可惜听说出云殿被禁严了,我求了王爷好多次,这才终于让我进来了。” 谷雨淡淡一笑道:“现在你该放心了,你看看,”他说着仰起头道:“已经没事了。” 沉璧点头致谢,从如意手中接过茶,低垂着眉眼道:“虽然这么说,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可别的我也做不了,倒是手艺还行,云出少爷有什么爱吃的,我做好派人给少爷送过来。我听说云出少爷是南陈人,不知道北方的饮食还吃的惯么?” 谷雨道:“先前刚到凤起的时候是有些不习惯,后来过了半年也就适应了。” 沉璧吃了一惊:“少爷还在凤起呆过?可认识御龙山庄的赵管家?” 谷雨和如意都吃了一惊,沉璧急忙笑道:“先前宫里有个姐妹也是凤起来的,她小时候曾在御龙山庄做过工。” 谷雨“喔”了一声,心想外人并无人知道耶律昊坚就是御龙山庄的主人,便点头道:“我爹爹就是御龙山庄的主人。” 他原想沉璧会有什么反映,不想她却一笑道:“我做的梨花酥倒是不错,连娘娘也喜欢吃,回去着人给少爷送过来。我不打扰你休养了,还要回去跟王爷和娘娘汇报一声呢。” 她说着便站了起来,仿佛片刻也等不了。谷雨送她到梨花树下面,道:“我被禁足,不准出这院子,就不远送了。” 沉璧瞧了一眼远处的一群人笑道:“公子客气,安心等着吧。” 谷雨点点头,脑中忽然一闪大吃一惊,沉璧却已经走得远了。这一日的天气很好,碧蓝一泓,万里无云。春日上午的阳光带着温暖的意味明晃晃如金子一般澄亮,不似夏日那般雀跃,反倒满满的富贵温柔。只有飞檐卷翘,金黄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盛世华丽之气。沉璧不自禁地抬起头,仰望天空,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蓝如水的天空,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蜿蜒望不见底。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但见梨花树下面立着的少年,素衣凛洌,浑然如画,几乎融进了花里面。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2章 暗涌 眼见沉璧走的远了,如意这才走近了道:“少主有没有发现,刚才沉璧有点打探少主身世的意思?” 谷雨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说着一笑:“也好,有人怀疑,说明上次的的努力没有白费。” 如意却忧心忡忡,低声道:“可她是容妃娘娘身边的人,说不好就是娘娘派她来打探的,少主不是说过容妃娘娘知道了只会有敝无利的吗?” “这种怀疑是免不了的,她既然是来试探,就说明她们也拿不定主意,就凭我刚才那几句话,应该猜不到我的身份。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担心也没有用,只能期盼爹爹早些找到我们了。” 他说完眯起了眼睛,想起刚才沉璧对他的称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到底是她无心的一句话,还是她已经洞晓了他的身份?耶律昊坚直到起兵攻下凤起城之后才揭晓了他的身份,他心思缜密,处事神秘,以前商人的身份大周应该无人知晓,何况于朝华公子并非自幼长在他身旁,而是其生在南陈的私生子的事情呢?沉璧身居后宫,怎么会凭那简单的几句话就得知了他的身份,而且竟然毫无反应?她所说的“放心”又是什么意思呢?一时之间各种问号涌上心头,谷雨竟一点也理不开头绪来。刚才安慰如意的那一番话,倒更像是安慰他自己一般,是啊,只能期盼耶律昊坚尽可能快地找到他们了。 谁知这日傍晚,沉璧居然真的派人送来了糕点。谷雨听了一惊,心想若是她在食物中下了毒,岂不是要连累如意她们?他正担心,却听如意笑道:“莫不是为了显示她们宫里的气派,送个糕点也用个银盘子!” 谷雨长吁一口气,仿佛心里所有的石头都着了地,拿起一块递到嘴里:“可能她是怕咱们会怀疑有人下了毒不肯吃吧……嗯,真好吃,你也尝尝!” 如意被他往嘴里塞了一块,急忙用手接住道:“出云殿的饮食在送来前都会有宫人们用银针试一遍,确认无毒才会送进来,她居然不知道?” 谷雨听了一愣:“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王爷吩咐的,打从咱们住进来之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了,我怕你多心,就没有告诉你。”如意倒了杯茶水道:“他倒很细心,早就防备了有人知道少主的身份会暗中陷害。” 看来这件事连容安殿的沉璧也不知道,所以才会怕他多心把糕点用银盘子送过来。周成轩的情意叫谷雨有些感动,喃喃地道:“王爷心思缜密,对我也算很好了。” 如意道:“这也说明宫里头险恶,何况少主又是极特别的身份,更要小心谨慎。” 谷雨听了呵呵一笑:“你怎么总是扒周成轩的台子,每次我一夸他,你总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否决了他的心意。” 如意脸一红道:“那是,我是北辽的人,当然要站在皇上的一边,要不将来哪还会有我的好日子过!” 谷雨哈哈大笑起来:“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灵儿了!” 正巧高起走进来,笑着问道:“灵儿怎么了?” “高起来的正好,你尝尝沉璧姐姐送来的糕点,可好吃了!”谷雨说着便拿了一块递过来。高起一愣,随即倾过身子张嘴接了过来:“嗯,果然好吃。” 谷雨笑吟吟看着他,指着他的肩膀道:“绷带怎么去了?好了么?” 高起活动了一下胳膊,笑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能用力。” 如意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这才一个月不到,已经算不错了。也不知道他们这太医院用了什么秘方。” 高起笑了笑,道:“对了,刚才我突然想起来,这里应该属于后宫,按理说怎么会让男子随便进来呢?” “那是因为周成轩好男色呗!”如意道:“再说咱们这属于偏北的院落,跟后宫妃子们住的地方隔着好几道宫墙呢!” 高起和谷雨面面相觑:“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现在有点像灵儿?” 高起连忙点点头,眼睛弯弯的地闷笑道:“你可真厉害,生生把一个端庄大方的如意影响成了活蹦乱跳有一说一的灵儿!” 谷雨这才知道他的目的,不由佯怒道:“胡说,我是很文温尔雅的好不好!”他说着看向如意,清清浅浅地一笑,在那烛光下面,愈发显得眉目如画:“如意你说是不是?” 如意站起来笑道:“刚才你们合起伙来取笑我,现在居然还想我帮你,门儿都没有!” 高起哈哈大笑:“如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看样子我以后得多巴结着一点,要不哪天你们要合起伙来,我岂不是要倒大霉!” 如意也禁不住笑了出来,那一殿的欢声笑语飘了出来,微微灼痛了殿外梨花树下立着的男人,身边的小太监问:“王爷还进去吗?” 周成轩沉思了一会,摇头道:“算了,难得他这么高兴,何必坏了他的兴致。” 小太监道:“奴才斗胆说一句,王爷如此情深,云出少爷迟早会动心的。” 周成轩颇为玩味地一笑:“此话怎讲?” “古语有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王爷看云出少爷的脖子上。” 周成轩闻言一望,唇角流光溢彩。 原来他送给他的那块白龙玉,竟然被谷雨挂在了脖子上面,那玉佩有些大,戴在脖子上多少有些别扭,可是看在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3章 离宫(上) 出云殿的那棵梨树已经凋零了许多,每天清晨都会飘落一院的梨花。听宫女们说,宫里的梨花落得比外面的早一些,按照往年的经验,现在正是北都梨花最为鼎盛的时候。当初辽城的梨花已经很让谷雨惊艳,如今到了最负盛名的梨都,不知那景色更会美成什么样子。 谷雨心里羡慕,无奈自己现在身不由己。他推开窗子,闻到那春风里也都是梨花的浅香。他瞧了一眼院子,忽然看见门口偷偷走进来一个白色的人影,闪到了一旁的花丛里。谷雨心里一紧,回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安静看会书。” 殿里几个人忙了一天,又是容易泛困的春天,心想他平日里就喜欢安静,听了都陆续退了下去,只留下如意一个人。谷雨急忙悄声叫道:“你出来吧。” 如意听了一惊,只见窗口跳进来一个清雅秀美的少年,比之谷雨也不逊色。谷雨嘘了一声道:“他是我朋友,你去门口守着,我跟他说几句话。” 如意忙走了出去。晚灯道:“你这可真不好进,我花了那么多银子,门卫才同意我从后门悄悄进来看看。” 谷雨道:“可能是怕殿里的人见了禀告给王爷吧,你怎么来了?” “自从你受伤之后我一直挂心,可惜却进不来,公子可好些了?” 谷雨笑道:“已经没事了,我听说你也受了伤?” 晚灯抱歉地一笑道:“我说被你打晕,总要装的像一些,就拿砚台往额头上砸了一下。” 谷雨靠近一看,果然见那额头上有一个浅浅的疤痕。晚灯笑道:“幸而你安然无恙,要不岂不是我的罪过。” 谷雨一笑,门外突然响起如意的声音道:“少主,青城公主来了。” 晚灯面上一慌,看得出来他很不想让公主看见自己到出云殿来,谷雨拉着他道:“你到内殿后面躲一躲。” 晚灯随即闪入纱帐后面,门被如意推开,谷雨快步走到殿中央道:“公主康安。” 青城福身道:“公子。” “公主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青城摒退了众人道:“实不相瞒,今晚青城在宫外为公子准备了一辆马车。”眼见谷雨面露惊色,青城公主柔声道:“当日舞阳台一曲,我就知道公子去意已绝,我知道这天下没人能拦得住你,可是公子在这里一天,就多一天危险。青城身为大周的公主,不得不为大周的百姓尽我所能,如果我将公子平安送出,公子能否给我一个承诺?” 谷雨道:“如果你要我说服父皇停止北征,对不起,恐怕我还没有这个能耐,何况我怎么能让他因为我,放弃称霸天下的雄心?” 青城摇头苦笑:“我的父皇已经年迈,二哥虽然有帝王之才,可是用情太深,恐怕我朝覆亡不过朝夕之间的事。我想让公子给我一个承诺,将来倘若不幸被我言中,希望公子能多加进言,不要妄杀我周氏一族的性命。” 谷雨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青城闻言落下泪来,福身道:“前路坎坷难行,公子多保重。” 她说完转身便走,衣衫上玉佩叮当作响,响在那青冷的大殿上。那美人如花,垂带松垮,微露玉骨冰肌,白衣轻曳,恍若西园晚蝶。谷雨心里一酸,急忙朗声叫道:“青城!” 青城转身回首,逆着殿外的灯光,素衣凛冽,遗世而独立。 谷雨追上前去,道:“上次在永和宫的时候,我曾经作为谢礼给了公主一串珠链,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串姻缘珠,不能随便送人,所以……公主还留着么?” 青城一怔,不由掩了袖子道:“今晚公子离宫之前,我让宫女送过来。” 谷雨点点头道:“若是找不到就不要了,于我也不过是一条手链,没什么实在意义,就是怕因为我的无知唐突了公主。” 青城眼神一黯,福身走了出去。 晚灯从帏帐背后走了出来,笑道:“公子果然是耶律昊坚的儿子,够残忍的。” 谷雨叹一声道:“我与她既然有缘无分,倒不如把她所有的念想都断了,也是为了她好。” 晚灯沉默良久,道:“公子刚才对公主的承诺是真心的吗?” 谷雨这才想到他跟周氏一族的仇恨,可还是点点头道:“君子一诺千金。” 晚灯抿了抿嘴唇,浅声道:“只可惜到时候公子也无能为力,你太小瞧了你的父皇。”他说着转头道:“不过还是恭喜公子即将获得自由之身,晚灯就此别过了。” 他说着就要走,却被谷雨一把拉住道:“你跟我一块离开这吧,凭你一己之力,你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 晚灯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美意,可这里还有晚灯牵挂的人。” 他说着便又从窗口跳了出去。谷雨趴到窗前,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梨花后面。如意急忙走进来道:“刚才公主怎么把院子里的侍卫都调到门外去了?” 谷雨回过神来,悄声道:“赶快把高起叫起来,咱们今晚就离宫!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4章 离宫(中) 如意大吃一惊:“刚才公主就是……” 谷雨点点头道:“你赶快去把高起叫过来,小心不要声张。” 如意匆匆忙忙走了出去,谷雨将东西草草收拾了一番,伸手解下了脖子上戴的玉佩,犹豫再三,跑到了院子里面,将它系在了梨枝上面。这时候突然来了一阵风,花瓣纷纷摇落,他伸手弹落了肩上的落花,看到那块玉佩剔透玲珑,几乎融进梨花里面。 高起和如意悄悄走了进来,高起低声道:“这事可靠么?” 谷雨点头道:“应该不至于骗我,她要想杀我在这里就可以动手,甚至可以借别人的手杀了我,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走!” 高起也不多言,三个人借着夜色过了后门,果然见有几个侍卫站在一辆马车旁边,其中一个跑过来道:“在下郭昌,敢问可是云出少爷吗?” 谷雨点点头,和如意两个坐上马车。马车走得不快,在沉寂的夜里每一声都听得人心惊胆颤。到了宫门口,那名叫郭昌的侍卫拿出令牌亮了亮。谷雨摒住呼吸,只听门口的守卫问道:“宫门已闭,请大人明日再出宫吧。” “混仗!”郭昌怒道:“这车里坐的是公主最为宠信的宫女,如今她母亲病重,公主才特地允许她出宫一趟,如果耽误了,你能负的起责任么!” 那守卫却依然昂着头道:“宫中的规矩,小人不敢擅自主张,请大人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禁尉大人。” 话音刚落,谷雨心里便一惊:“青袖嫁给的是不是就是这个禁尉统领?” 高起忙道:“少主不可莽撞。” 谷雨没有说话,远远听见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便悄悄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只见那个侍卫领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谷雨心里一酸靠了回去。如意急忙掀开帘子偷偷一望,只见那禁尉面相凶恶,一看便不是善茬,尤其是那一双猥琐的眼睛,心想这样的人怎么会得到守卫宫廷的职位,心里直替那为陆小姐觉得惋惜。郭昌立即走向前去,笑道:“怎么劳架陈大人亲自跑一趟。” 陈忠笑道:“正巧我今日当值刚从宫里出来,这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郭昌笑道:“青城公主殿里的鸳鸯,她娘得了重病,公主开恩让她回家里看一眼。” 陈忠颇为玩味地一笑道:“按说是公主的意思,陈某不敢不遵从,但最近宫里戒严,信王爷下令要严防宫人私自离宫,陈某不敢擅自做主……”“大人!”他话音未落,忽听车内极柔丽的一声,一个温柔端庄的女子便走了出来,她发丝微微凌乱,却如池中白莲一般清秀自然。如意福身道:“奴婢鸳鸯,恳请大人网开一面,让我得见娘亲最后一面,此后大人便是鸳鸯的恩人,他日大人若有什么难处,奴婢定当衔草相报。” 这一个天大的人情很让陈忠心动,他急忙笑道:“姐姐说笑了,陈某虽然没进过后宫,也知道姐姐是公主身边的红人,心里一直敬仰,今日得见姐姐真容,想是陈某修来的造化。况且又是公主的意思,在下怎么能不放行。”说着便挥挥手道:“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如意福身道:“多谢陈大人。” 谷雨又悲又喜,眼见马车使过宫门。高起对如意道:“幸亏你急中生智,我当时剑都拔出来了。” 如意长吁一口气道:“青城公主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真心为难我们,不过是想要些好处罢了。” 身后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三个人如释重负,高起叹道:“终于出来了!” 谁知话音刚落,便听见后面有人高喊道:“等一等!”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5章 离宫(下) 郭昌回头一看道:“是陈忠,咱们停是不停?” “停车”。高起道:“还不知道他叫咱们是为了什么事,如果不停的话反而引起怀疑,这里离皇宫不远,若是被他知晓了真相,咱们恐怕连城门也出不了。” 马车停在路旁,只见两边梨花幽幽一片,高起轻轻抽出宝剑护住谷雨和如意两个,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只听郭昌笑道:“大人有什么事么?” 陈忠骑在马上笑道:“我刚才听闻守城的士兵讲鸳鸯姑娘的家就在富康街上,刚巧和我顺路,不知道鸳鸯姑娘肯不肯在下一块同行?” 如意心生厌恶,却依然打开帘子笑道:“大人有心,奴婢不敢劳烦。” 那陈忠显然起了色心,笑眯眯地道:“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鸳鸯姑娘真是客气。” 若让他一路跟着,岂不是迟早要露出破绽?任是如意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变了脸色道:“奴婢得公主恩典出宫探母,不敢横生枝节,宫中规矩,不准宫女与外界男子过多纠缠,何况大人还是宫中禁尉,大人更要避嫌才是。” 她说的这样直白,谁知那陈忠竟然恬不知耻地笑道:“姑娘多虑了,陈某不过是仰慕姑娘芳姿,恨不能早日相遇,姑娘拒绝得这般干脆,真是叫陈某无言以对。” 如意红了脸,强忍怒气道:“时间紧迫,请恕鸳鸯无礼了。”说着转身道:“郭大人,咱们走。” “且慢!”陈忠突然跳下马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道:“你不要不识好歹,你车中有什么人,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乐馆的晚灯早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这车里坐着的是出云殿的云出少爷吧!” 众人都大吃一惊,高起倏地跳下马车,陈忠连退数步喊道:“别动!现在只要我一声大喊,就能保证你们几个全都人头落地!” 谷雨甩开帘子站了出来,冷笑道:“陈大人可真沉得住气。” 话说那日清明晚宴陈忠便遥遥瞧见谷雨的容貌,但当时相隔太远,他又有要务在身,难免只看了个大概。如今近在咫尺,不由万分惊艳,只见少年立在车前的灯笼下面,容颜如玉,双眸在夜色里叶闪闪似有光辉,不由愣在了那里。高起心里恼怒,高喊道:“你看什么呢?” 陈忠这才回过神来,心想他不过是个男宠,何况如今有把柄在他手里,料想谷雨他们也不会怎样,不由得壮了胆子,色迷迷地笑道:“果然是个难得的美男子,怪不得把信王爷迷得三魂丢了七魄。” 谷雨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尤其想到他是青袖的丈夫,一时间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男人。高起早已经怒不可解,一剑便直接指到了他的喉咙,手中一转便要刺杀了他,谷雨大喊道:“不要!” 高起转过身来,谷雨咬着牙含泪道:“不要杀他,他再不好,终究是青袖的丈夫。”他走到早已经跪在地上的陈忠道:“这一次我饶了你,是看在你夫人曾经冒死救过我一命的份上,神明在上,要是你敢对陆青袖不好,我温谷雨第一个过来杀了你 少年从没有如此心狠过,那眼中杀机尽现,吓得陈忠急忙伏地磕头道:”我发誓,我发誓,绝对好好待她!“ 谷雨咬着牙道:”咱们走!“ 高起手上一转,便将陈忠敲晕了过去。谷雨坐上马车,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含着泪道:”走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6章 铩羽 郭昌快马加鞭,马车不一会便将皇宫远远甩在了自己后面。谷雨却闷闷不乐,含着泪叹道:“大周的皇上怎么把青袖嫁给了这样一个人,她又那么要强,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呢!” 如意劝道:“少主别难过了,大不了等咱们回到北辽之后派人把她接回来。” 谷雨沉默了一会,突然掀开帘子道:“郭大人能否帮我一个忙?” 郭昌受宠若惊,急忙停下马车道:“少爷言重了,有什么事吩咐就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谷雨将青袖送给她的剑拿出来道:“请将此剑交给禁尉陈忠的夫人陆青袖,并转告她,凤起温谷雨,很是挂念她,若她愿意,随时可以去辽城找我。” 郭昌将宝剑接在手中,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他说着跳下马车道:“我就不再远送了,你们自己一路小心。” 高起坐到前面,蹙眉道:“那你怎么办,宫里你是回不去了。“ 郭昌道:”你还真以为我是宫里面的侍卫么?“看到三个人惊讶的样子,他不禁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公主做事周密,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谷雨笑道:“郭大哥多多保重,他日若有缘再见,一定当面致谢!” 郭昌摇摇手道:“有缘再见!”他说完便消失在夜色里面。高起笑道:“咱们也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谷雨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尽头的皇宫,放下帘子道:“走吧。” 那一路梨花烂漫,在幽幽月光下隐隐犹如仙境一般。整个京城犹如下了一场大雪,白花花的一片。如意道:“咱们是先在城里住一夜,还是连夜离京?周成轩一定认为咱们会连夜离京,所以就算咱们留在这几日也应该没有问题。” 不等高起回答,谷雨便道:“还是连夜离京,等的时间越久变数越多。“ 高起点点头道:“也好。免得夜长梦多。” 眼见东方天际隐隐露出了鱼肚白,高起突然倏地勒住缰绳,低声叫道:“不好!” 谷雨急忙掀开帘子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便立在了那里。只见城门口将士林立,都是戎装长剑,寒光照人眼目。谷雨刹那间红了眼眶,自负而倔强地站在车头,风华决然。 城楼上的男子,面色凄楚决绝,显然是连夜赶回来的。他冷笑一声,朗声道:“云出这是要去哪儿?”他咬了咬牙,却是云淡风轻,无限宠溺一般,摇头道:“不听话。” 谷雨高声喊道:“你果真不放了我么?” 周成轩笑道:“你果真要走么?” 谷雨突然一把抽出高起的剑来,横上自己的脖颈道:“必走无疑!” 高起和如意急的低声叫了一声,谷雨却依然决绝,昂头看着城楼。周成轩笑着湿了眼眶,咬着牙道:“我宁愿你死在我面前,也不愿意眼看着你离开。只是,”他用剑指了指高起和如意两个:“我让他们给你陪葬好不好?” 谷雨眼睛一酸,苦涩地道:“你总是这样威胁我。”他说着挥手甩下手中的剑来,道:“若有一天你为此亡了国,可不要怪我。” 周成轩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可不像你,从来都只为自己而活。” 那一年的春天比往常都要冷一些,满城的梨花延迟到三月末,似乎是为了见证那一场血染白花的媚艳和苍凉。谷雨垂首坐在周成轩身边,那一日是三月二十,他十五岁的生日,天气晴好,天空碧澄澄的没有一丝云彩。城门打开,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进城的人群中有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霸气内敛,浑身王者气度,他望着前方笑道:“这北都的风光果真名不虚传,他日冠盖满京华,朕要在这盛世梨花的簇拥中堂堂正正地入主皇宫!” 身旁的一个将领拉住缰绳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开战?” 男人扬鞭策马:“周氏自不量力,连我耶律昊坚的儿子也敢掳,我要梨花落尽之日,便是大周灭亡之时!” 哒哒的马蹄声踏起片片落花,踩碎的梨花竟然似有血色一般。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7章 生死之争(上) 谷雨一行人回到皇宫,刚到宫门口,便见宫门大开,领头的便是禁卫统领陈忠。周成轩脸色一凛,从马车上走下来道:“怎么回事?” 陈忠跪地道:“奉皇上旨意,在此等候信王爷多时了。” 谷雨心里一紧,察觉陈忠偷偷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不由得转过头去,周成轩走到车前低声道:“你先回出云殿。” 谷雨担心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成轩苦笑道:“你闹了这么一场,还能是什么事。” 谷雨垂头不语,伸手拂起了帘子。那数百个侍卫都悄悄望了过来,谷雨心想他们不知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样祸国殃民的妖精了呢,不由得垂下头去。周成轩凑到他耳边道:”你可别给我丢了士气,让别人以为本王看上的云出居然这样小儿女情态,我都不羞愧,你有什么好羞愧的,抬起头来。” 谷雨没有回答,但却粲然一笑,和如意两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从人群中间从容走了过去,那气度雍容华贵,犹如朝晨春花,面容光彩熠熠。周成轩微微一笑,转头对看呆了的陈忠道:“走吧。 谷雨回到出云殿,里面的宫女已经全部都被押走,庭院里一片静谧,迎面忽然跑过来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却是一脸疲惫的晚灯。他走到谷雨身边,嘴唇动了动,道:“我对不起你。” 谷雨微微一笑道:“你能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他突然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难道是你???????”。 晚灯一脸羞愧,点点头道; 你没猜错,就是我给王爷报了信,王爷才会连夜从军营赶回来的”。 如意气红了脸:“我们少主诚心待你,你怎么能这样背叛他!” 晚灯咬牙道: 公子临走前说了,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斗不过周成轩,我??????“他握紧拳头低下头去。如意早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骂道:“你这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斗不过他,便要我们少主留下来吗?!” 谷雨忍住怒气,低头叹道:“算了,事已至此,再恨他也没用了,”他说着看向晚灯道:“你走吧。 晚灯湿了眼眶道:“我只是将你出宫的消息告诉了王爷,心想王爷把你带回来,我也多一个盟友。可我真不知道宫里已经有人知晓了你的身份。”他走了几步,道:“对不起,这是我欠你的,将来做牛做马,我也会偿还你的。” 呸!”如意啐道; 你这种小人,能离我们少主远一点就算是报答了!” 晚灯眼一红,大踏步走了出去。高起叹一声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他一副清秀脱俗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一个人。” 如意红着眼道:“他是称心了,可害苦了咱们。如今大周皇帝已经知道了少主的身份,未免消息外泄,他会不会斩草除根杀了我们?” 高起抿起嘴道:“只能靠周成轩了。” 谷雨脑中一片空白,抬头看见梨花树下面光彩斑斓。原来是他昨晚系上的那块玉佩,随着微风摇摇曳曳,不是反射出迷离的光来,整个出云殿静悄悄的,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8章 生死之争(中) 如意轻声道:“咱们别傻站在这里,到石桌那坐着等吧。” 高起锁起了眉头道:“咱们出宫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晚灯说他只告诉了信王一个,青城公主也不可能,她不会搬了石头往自己的脚上砸。陈忠虽然可恨,可他并不知道少主的真实身份,那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如意摇头道:“这事牵连的人众多,公主身边的宫女,信王爷的手下,甚至咱们出云殿里的人都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再加上少主清明夜宴跳的那支舞,也很可能是容妃娘娘等人看出了端睨,派人查探出来了。前几日容安殿里的沉璧还来打探过呢!” 正在此时,忽听极遥远处三声厉响,高起倏地站了起来,眉目里全是惊喜。谷雨和如意吓了一跳:“怎么了?” 高起欣喜不已:“你们刚才听见了么?” “就刚才那几声炮响?” “你们不知道,”高起兴奋地说道:“是咱们皇上来了!” 谷雨一下子站了起来:“真的?” 高起激动地点点头道:“刚才那一声不是普通的火炮,它的名字叫破风,是我们青龙会用来相互联络的暗号,总共三响,两长一短,两弱一强。皇上他们一定已经来到北都了!” 三个人都激动起来,如意笑道:“咱们也不用猜了,怪不得周成轩一回来就被大周皇帝召走了,一定是咱们皇上向大周下了通谍,要他们马上把少主送回去。”她笑着叹道:“老天保佑,总算否极泰来了!” 思念忽然溢满心扉,谷雨的眼睛水亮,一时间对耶律昊坚想念得厉害,恨不得马上就扑到男人的怀里倾诉撒娇。他眼里一酸,拉住高起的衣袖道:“可要是周成轩不肯放了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高起凝眉道:“北周这些年国库空虚,兵力大减,而且我听说元嘉皇帝前日突然犯病,这几日一直不见起色……” “怎么会?”谷雨打断他道:“清明晚宴时我见他还面色红润,声音清亮,怎么说病就病了?” “少主有所不知,我听殿里的宫女讲,大周皇帝爱好灵丹妙药,早已经外强中干,时有病症发生,这点不足为奇,”如意全神贯注,不由忘了身份,转头道:“高起别管他,你接着说。” 谷雨被她这样无视,不由得脸红地嘟了嘟嘴唇,高起禁不住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大周正值关键时期,不可能贸然提起战端,所以去岁才会派元嘉皇帝最钟爱的小女儿青城公主前往辽城联姻,直到被咱们皇上拒绝,这样的奇耻大辱周氏皇族居然也是息事宁人,可见大周皇帝想求和的态度。如今周成轩色胆包天,竟然把堂堂北辽皇子掳过来做内宠,这已经是元嘉皇帝不能忍受,何况如今事迹败露,咱们皇上亲自向大周要人,他们哪敢再留人……” “高起说的极是!”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女声,惊得三个人刹时石化在原地,那人一身宫装,立在光影里面,恰是静影沉璧,袅袅无限风流。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29章 生死之争(下) 北都,五福客栈。 “福生,赶快把这些饭菜送上去。”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7节 那名唤福生的店小二慌忙跑过来,低声道:“刘掌柜,我看楼上的那几位不是一般人,会不会给咱们惹来麻烦啊?” 刘掌柜往上瞧了一眼,悄声道:“我也担心这个,可如今世道不好,生意一天不如一天,难得这几位客人这么大方,他们给的钱够咱们辛苦半年的了,这样,咱们店里属你最机灵,你多盯着一些,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立即来告诉我。” 福生“哎”了一声,从刘掌柜那里接过盘子走上楼去。楼上的几个男人正坐在桌前切切私语,看见他来便都抬头看了过来。福生急忙弯腰一笑道:“这是几位客官点的,全是我们这的招牌菜。”他说着将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另外我们掌柜问,几位客官要喝什么酒?我们这有晚灯和浮生算是上好的,浮生是本地特产,酒味浓烈香醇,晚灯是江南米酒,清淡爽口。” 众人却都齐齐望向窗口站着的男人。男人气势威严,虽然长得高大英俊,但是面容冷漠,开口道:“你们这的酒怎么都是这么香艳的名字?” 福生低眉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一带的酒名都是根据宫里几个小官儿的名字取的,这浮生和晚灯便是春和殿里最出众的两个,一艳一清,很得信王爷喜欢。不瞒大爷,城东有家有名的酒肆,最近还新出了一样,取名叫做云出,就是来源于如今京里面最负盛名的云出少爷”。 男人猛地抬起头来,那目光如炬,吓得福生急忙低下头去,却听那很富磁性的男音道:“云出也是宫里面的内宠么?” 福生摇头道:“听说还不是,外间皆传说他出身显赫,又是刚入宫,王爷不肯屈就他,如今就在出云殿住着。” 旁边坐着的一个男子道:“我们不要酒,你下去吧。” “慢着。”男人突然叫住他道:“就要云出酒,你现在就去买。 福生急忙点头跑下楼去,心想这几位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可不要真给他们带来麻烦才好。 见店小二已经走下楼去,男人方开口问道;“怎么样,北朝怎么说?” 座下一年约五十的人摇头道:“还没收到消息。会不会是宫里的细作探错了消息,她又不认得公子,要不要让韩栋先去探探消息?” 韩栋一听便站起身来。耶律摆手道:“先别慌,看一看他们的回应再说。” “我觉得张公说的没错,万一是我们弄错了,再泄露了行踪可就糟了。” 男人笑了一声,眼神里却是寒光凛凛:“不是朕小瞧了他们,就凭辽城二十万兵马,就算我们弄错了又能怎样?”他说完望着窗外,低声笑道:“云出,倒是个好名字。” 谷雨突然一个寒颤醒了过来,看了看周围道:“如意!” 如意慌忙拿着灯笼走了进来,轻声道:“少主怎么了?” 谷雨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道:“他还没回来么?” 如意摇了摇头:“没有,自从沉璧走了之后,一个人也没有来。” 谷雨穿上鞋子,道; 我到外面走走。” 他披着衣衫走出殿去。只见漫天星河欲泄,甚至掩盖了明月的光辉。他走到院子中央,忽听屋顶一个声音道:“喂!” 他一惊,急忙转过身抬头望去,隔着一枝梨花,周成轩坐在殿前的屋顶上,正含笑看着他。 “你怎么跑到屋子上面去了?” 周成轩一笑,道:“我现在众叛亲离,没有地方去了,来到这看你睡着了,又不忍心打扰。‘ 谷雨眼睛一湿,站在那儿傻傻望着他。周成轩伸出手道:“上来,这里看星空,比在下面更好看。” 谷雨一笑,顺着梨树爬上了屋顶,在周成轩一旁坐下。 没想到你还会爬树。” 谷雨自负地一笑: 小时候顽皮,跟着我们管家的儿子学会的。‘ 周成轩枕着胳膊躺了下来,看着谷雨把右臂伸出来动了动。谷雨顺势枕在他胳膊上,望着星空道:“那你怎么办啊,我早就跟你说抓我是没有好下场的,你偏偏不信。” 周成轩呵呵一笑,转过脸来:“我说的话你还真信啊。” 谷雨看到他一脸坏笑的样子,不由闭上了眼睛。 我跟父皇说,给我十天时间,如果我将城外的辽兵击退了,我就可以拥有你。 他说着转过身来,半拢着谷雨道:“明天我就要走了。” 谷雨一动不动望着他,低低地道:“你这是何必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周成轩又转过脸去,严肃地说:“我可不是开玩笑。”他说着长吁一口气,轻轻地道:“人的一生,总要疯狂一回,死了才不会后悔。” 谷雨含着泪水道:“虽然我觉得不是我的错,可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周成轩的胳膊上,被风吹凉:“我不想这样。” 一阵微风吹来,梨花纷纷摇落下来,落满两个人的衣衫。少年的侧脸迎着月光,有一种静谧优美的悲伤。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0章 原来我爱他 “你是该向我道歉,”周成轩淡淡一笑道:“你把我的魂魄都勾走了,却还总想着拍拍屁股走人,哪有人能做这么缺德的事。” 谷雨忍住笑,嘟了嘟嘴:“你就会说情话,一萝筐一萝筐的,一点都不脸红。” 周成轩呵呵一笑,右手绕过他的脖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块玉佩便脱落下来,他勾着红绳,看着他的眼睛道:“为什么把它系在梨枝上了?也不怕别人拿了?” 那块玉佩剔透玲珑,在月光下说不出的温润雅致,尤其上面那一个“信”字,光彩迷离,仿佛直照进人心里去。谷雨摇摇头道:“我都打算逃走了,自然不能再留着它,又不敢还给你,只好系上面了。” “你想的倒美,想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么?”他说着又把那块玉佩纂在手里,很自信地道:“强扭的瓜不甜。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接受它的。” 一阵微风吹来,梨花纷纷摇落下来,落满两个人的衣衫。少年的侧脸迎着月光,有一种静谧优美的悲伤。他伸手拈起一瓣落花,轻轻捻着问道:“你总说舍不得我,究竟是怎样一种舍不得呢?” 周成轩静静注视着他,哑着声音道:“是对于心爱的人,不愿意生活里没有他,想无论什么什么时候,能像这样一转身就能看到他,想无论年轻或者苍老,身边都有这样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想到他会喜悦,喜悦时想到他会孤独,不管应不应该,不管身边有谁,总想身边的人是他。” 谷雨听了一愣,美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在月光下楚楚闪耀。周成轩叹一口气,道:“或许,我是爱错了时候,在你还不懂爱的年纪遇见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谷雨摇摇头,竟然一个人哽咽起来,周成轩急忙揽住他道:“你怎么了?” 谷雨哽咽失声,道:“那一天,我一个人去梨花寺,走到一处河岸,看到水烟茫茫,忽然想到他回头而笑的样子,心里非常难受。我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一辈子再不能见到他,我身边一定会是空旷旷的,一个人也没有,只一个他在我心里面。我当时沿着河岸飞跑,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说着看向周成轩道:“原来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周成轩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哽咽不止的少年,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勇气问他爱的人到底是谁。他伸手替他擦了眼泪,复又躺下来道:“什么时候你能为我哭一场,也不枉我愚昧轻狂了。” 天空中星河璀璨,在两个人的眸子里幽幽闪动,寂静的夜里听得到花落。谷雨转过头看过去,只见周成轩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他轻轻动了动,叫道:“信。” 周成轩闭着眼睛,声音沙哑道:“我心里难受,你让我睡着吧。” 谷雨鼻子一酸,看到一瓣落花划过圆圆的月亮,这世间,又一瓣花凋零了。 关于温谷雨 温谷雨,在本文一开始的时候,我便写了一句话,说的是他第一声啼哭传出来的时候,他所住的金谷园落下了第一颗雨滴,因此我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意味着这个人性格是温和如玉的,在他一步一步的成长过程中,是会经历很多如他出生时预兆的那样,历经风雨和眼泪。他的生日是谷雨这天,谷雨这个节气,它属于春天,有其朝气灿烂的一面,正如谷雨的面容,而那天下了雨,又说明这是一个下了雨的春天,所以他的性格中有着很柔软的一面。 谷雨的性格并不是男子汉十足,相反,从小被家人如宝贝一样呵护着长大,又历经了耶律昊坚和周成轩对他类似于男宠(不管二人是不是承认)的宠爱和放纵,自然会倾向于柔和一面的发展。而且我觉得周成轩对他的包容和深情,是谁都会动容的吧,反正我还觉得对他有些残忍呢。 而且,怎么才算有性格呢,谷雨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的性格是有缺点的,这也是他一生历经坎坷传奇的原因之一,如果他能像耶律或者信王一样执着,或许早在凤起的时候,他就义无反顾地逃离了。 人在年少的时候,多少都是有些没有主见的吧,容易为世间美好的事物感动,容易被他人所动摇,容易冲动,意气用事,甚至于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不知所措的迷茫。可是一旦认清自己的心意,就会执迷不悔,这点也是会展现在谷雨身上的。只是他的性格决定他不会反抗的那么激烈。 随着剧情的发展,谷雨性格会逐渐变化,对于不同的人,他甚至会有不同的反应,他对于耶律昊坚性格有时候就非常决绝,甚至动不动就牵动生死,不允许自己爱的人有一点背叛或伤害。 其实,他对于青城的果断,对于青袖的搭救,对于温侯德的死,以及之后对于耶律的原谅,对于信王的感动,等等,可以看出他性格,其实无非三个字,“不忍心”,是懦弱,还是善良呢?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1章 盛世北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谷雨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到了周成轩的怀里睡着了。夜色已经退去,远方的天空像一枕清晨欲醒未醒的春梦,青涩里带着朝霞未升的红晕。梨花树下突然传来低低的哭泣声,谷雨不由坐了起来,探起头一看,那人却是浮生,仰头一脸敌视地看着他。 谷雨轻手轻脚地顺着树滑了下来,刚要说话,便见浮生叫道“王爷……” 谷雨转过头,见周成轩踩着树枝跳了下来,走到谷雨身边停下来。 “他除了灾难什么也给不了王爷,王爷为什么还对他那样好?” 周成轩冷冷地道:“本王愿意对谁好就对谁好,你上次刺伤他的事我还没有追究,你要识相赶快滚。” “王爷,只有我才是真心愿意伺候王爷的,”他说着竟然魔怔一般,一下子抱住周成轩的大腿磨蹭道:“王爷忘了前几日您是怎样疼爱浮生的了,王爷……王爷,您就算还把浮生当作云出少爷也没关系,王爷……” 周成轩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再说一次,滚!” 谷雨早已经红了脸,周成轩更是觉得难堪,拉起他的手道:“咱们走”。 谷雨的衣袖一紧被人拉住,却是浮生浮生娇怯怯地叫道:“王爷……” 谷雨为难地看了他一眼,不想周成轩看也不看浮生一眼,对谷雨道:“你跟我来”。 “去哪儿?” 周成轩拉住他的手,笑道:“去一个我盘算了很久的地方。” 那一路清冷寂廖,空气里都是梨花的味道。偶尔路过的宫女纷纷垂首立在一边。 他却带他上了城楼。太阳还没升起来,只有朝霞漫天。两个人站在城楼上,看山河岁月,银汉无声。放眼望去,只见满城梨花如雪,浩浩荡荡如云似雾,在那白色花海之上,浮起五光十色的朝霞,如织似锦,景色之美恍如梦幻。 谷雨为那美景所震撼。周成轩突然灿然一笑,道:“原来我一直都在寻找的,就是有一个和我一起看朝霞的人。” 谷雨抬起头,桃花一样的眉眼深如潭水,教人望不到尽头。下面的浮生还一直哭个不停,肩膀不断抖动,那么美貌柔弱的样子。 “你一定不会忘了我了”。 他转过头,目光无限深情:“就算你忘了我,也会记得这个景色。我就是要让你在心里记得,在你最好的年华里,曾经有我周成轩,和你一块看过这样的风景;记得曾有一个叫周成轩的人,什么也不要,只要你。” 谷雨别过脸,泪水含在眼眶里,倔强地仰起了头,耳边那人无限柔情地唤了一声“云出,云出”。微风拂起他的衣袖,初升的太阳给他们两个都抹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 周成轩将他送回出云殿,道:“我走了。”他见少年也不说话,苦笑道:“这么狠心,没有话对我讲?” 周成轩站了一会,径直走了出去。 谷雨一个人悄悄哭了起来,梨花落满衣衫,分明还是个心思柔弱的少年。周成轩红了眼,他深爱的云出,非要在他走之后,才肯哭出来,连一滴眼泪都不肯留给他。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2章 春情 如意从殿里走出来,走到谷雨身边道:“少主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谷雨摇摇头道:“早回来了,看到天亮就出来看看。” 如意望了望他的眼睛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眼睛那么红。” “哪是哭了,是昨晚上没睡好。”谷雨笑着转了个身,在如意面前扎了个马步,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如意也禁不住笑了,她的长发低垂,只在发梢用一根银色丝带挽住,原也是姿容出众的美人。 “你还别说,我以前还真没注意,原来我们如意长得真么美,将来不知道谁有这样的福气呢。” 如意脸一红,啐道:“少主跟着周成轩就是不学好,学的这么油腔滑调的,你要取笑,赶明儿成了亲,有本事取笑少夫人去!” 她说着便不再理他,转身走到殿里面。谷雨心里却是一沉,不由得站在了原地。 他爱的人,为什么不是这世间任何一个出色的女子,或者哪怕是任何一个男子,偏偏是耶律昊坚呢? 在那一刻,他甚至有点怨恨他,怨恨他为什么那么好,甚至隐约觉得他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耶律昊坚暗地里诱导的结果。毕竟他那么年轻,不懂世事,更不懂男女情欲,他却就这样霸占了他,不给他一点爱上别人的机会。 是啊,真是可恨! 可虽然这样想,男人的面容一点点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怨恨一点点消融,剩下的满满都是让人心痒的思念。刚认清自己心意的少年,心中的初恋情怀总是如春潮汹涌,吞没了他仅存的一点理智。爱意像春天的野草一般肆意蔓延,那种铺天盖地的悸动几乎让人害怕。他一个人坐在梨花树下面,想到过去一年的点点滴滴,那印象里最深刻的不是他炙热的吻,也不是他近乎狂野的力道,而是那一日他带他上山,满脸温柔的对他说爱他。他想着想着,竟然一个人笑出声来,男人英俊的面容和高大挺拔的身躯仿佛就在眼前,他甚至有些花痴地怨恨他长得为什么那么让人心动。他就那样朦朦胧胧地想念,心里面忧伤又甜蜜。 “你这是傻笑什么呢?” 谷雨吓了一跳,张开眼睛看到高起似笑非笑地站在他面前。他脸一红,心虚地昂起头:“谁笑了,你看花眼了吧,咱们这个情况,我愁还来不及呢,还会逮空儿偷笑?” 见高起直起身来,老实地喔了一声,谷雨更是嚣张起来:“以后不要胡说八道,还有,干嘛偷偷摸摸跑到我面前偷窥我?”。 “偷窥?”! 高起百口莫辩,斩钉截铁道:“你别冤枉人,我没有!” 谷雨见他红了脸,心里觉得好玩,于是大声喊道:“就有,不要不承认,你偷窥我,偷窥我!” 高起恼羞成怒,低声威胁道:“别嚷了!” 谷雨睁大眼睛,半天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大叫道:“啊,你不只偷窥我,还威胁我!我要告诉如意!”说着便叫道:“如意如意??????” 高起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狠狠地道:“还敢嚷不敢?” 不想少年竟然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高起脑子里“轰‘地一声一片空白,石化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触电一般猛地放开了他:“你你你哪学来的这一套?” 少年颇为得意地昂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衣裳道:“哼!”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3章 惊雷 谷雨也不理睬他,迈开步子就往殿里面走去,心里面不由有些小小的得意,哼哼,我温谷雨可不是好惹的。 高起急忙追了上去。如意刚才听见声响急忙跑了出来,看到满脸通红的高起,不由笑着对谷雨道:“你明知道他不会玩笑还老喜欢逗他。” 谷雨偷偷笑道;‘我可没有故意惹他。他刚才趁我眯着眼偷窥我来着。 这话一出,高起倏地呆在了原地,如意掩嘴笑道:“你饶了他吧,你看他脸红的。”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宫外似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隔着不远处的后宫甚至传来极其压抑的哭声。谷雨急忙回过身来,惊道:“外面怎么了?” 高起急忙跑到大门前道;“请问几位大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几个侍卫摇摇头,也不由得向不远处的春和殿看去。只见宫女和官员来去匆匆,忽然有个太监模样的人跑进来喊道: 快,快去通知信王爷回宫!“ 高起急忙跑回殿里面。谷雨急忙跑上前来道; 怎么回事?” 高起喘着气道:”看那情形,恐怕是元嘉皇帝不好了。刚才那群人去通知周成轩回宫了。“ 谷雨和如意都吓了一跳,只见外面气氛压抑,侍卫明显增加了很多,守卫出云殿的只剩下下六个人。谷雨瞧了一眼,道:“咱们能趁现在闯出去么?” 高起摇了摇头:“就算出得了这儿,宫门口咱们还是出不去。” 三个人站在院子里观望,忽见一从宫廷内官往这边走了过来。谷雨心里一惊,道:‘糟了,难道皇上要在驾崩之前处死我?‘ 如意慌道:“公子别乱说。”她虽然这么说,手上却紧紧抓住谷雨的手,就连高起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眼看那群人越走越近,压低了声音道:“若有什么不测,咱们就抓住前面那个公公,看能不能拖到信王爷回来”。 那公公却是极其谦恭,躬身道:“皇上有召,宣云出少爷即刻觐见!” 谷雨从高起身后走了过来,如意俯身道:“敢问公公,皇上急召云出少爷是为什么事?奴婢奉命伺候少爷,若是??????” “姑娘不用担心,没有性命之忧。”他毕竟是御前伺候多年的,一眼便看出了三个人的顾虑:“云出少爷赶紧随奴才进去,皇上有话对您说。” 谷雨挣开如意的手道:“没事,我去一趟。” 一行人急匆匆领着谷雨来到隆安殿里。那殿里面跪满了文武百官,眼见谷雨进来,纷纷退到帘子外面。领他进来的公公碎步走到龙榻前低声道:“陛下,云出少爷到了。” 谷雨也不是很懂宫中礼节,急忙跪下叩首道:“出云殿傅云出,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元嘉皇帝被容妃扶着坐了起来,谷雨只听耳边一阵急促的喘息,头也不敢抬,却听元嘉皇帝一笑,道:“朕???朕哪还有万岁的寿命????朕……朕临死之前,有几句话想托付给你,还望你能答应”。 谷雨急忙点点头:‘陛下请说,云出一定谨记在心‘。 元嘉皇帝喘了几口气,道:“不,朕这一番话,是说给朝华公子听的。” 谷雨一听惊得抬起头来,只见皇帝颓然半卧在御榻上,宫灯里的烛泪一滴滴落在水磨青砖地上。衰弱至极的元嘉皇帝靠在容妃肩上,道:“朕这一生,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皇帝,这才让耶律昊坚有机可趁,以至于,断送了大周近半数的江山。朕的这些儿子里面,就属老二最有帝王之才,可惜???可惜,”他突然咳嗽了两声,容妃忙伸手扶住他的胸口:“你也知道老二的为人,性格偏执,又容易冲动,倘若你以后在他身边,请替朕多多规劝他。倘若……倘若……倘若是天命亡我大周,朕还希望朝华公子能念在他对你的情分上,尽力帮他一把“。 谷雨红了眼眶,点头道:“我答应您……只是,我无德无能,只怕所做的有限,有负于皇上的嘱托‘”。 元嘉皇帝哆嗦着说了一句话,便挣扎着弯下身道:“多谢公子。”谷雨慌忙去拦他,手还未触到,元嘉皇帝已经倒在了榻上。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4章 风云突起 谷雨急忙叩首,只见容妃犹自强忍着不肯在他面前掉下泪来。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大喊道:“信王爷到!” 话音未落,周成轩已经冲了进来,元嘉皇帝已是风中残烛,望着他只说了一句,; 我???儿???成轩???”,身子便倒了下去。 容妃只是无声哽咽,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元嘉皇帝的脖颈上,周成轩怔了片刻,随即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壶漏将涸,灯焰已昏,烛台上血红的烛泪堆得老高,只有远处”的笃的笃———当”的击柝声凄凉地响着。他霍然起身,走到众大臣面前,道:“皇上驾崩了。” 四下里哭声乍起,百官全都伏地痛哭。谷雨抬头看着他,他的眉角微微抽动,仿佛极力隐忍的样子,鼻子一酸,不由伏身掉下泪来。 耳边,是元嘉皇帝临终前说的那一句话,他说,自古……美人……如名将。 元嘉十九年春,大周元嘉皇帝殡于隆安殿,终年五十三岁,谥曰“德宗”,同年次子信王周成轩即位,为显示奉天承运,上顺天道,下合人意,而重新确定年号“上明”,即为明宗皇帝。 五福客栈里,一个年轻人噔噔跑上楼去,抑制不住地低喊道:“大好消息,大周皇帝前几日已经晏驾了!” 耶律昊坚闻言皱起了眉头,道:“消息属实吗?” 那位年轻人难掩兴奋之情,笑着点头道:“当真天意助我北辽。如今京都已经发了国葬的旨意,选了后日黄道吉日葬于城西十里外的东陵”。 座下一人蹙眉道:“如今正值战事,大周为何还这样大张旗鼓?难道不怕我们趁机攻打他们?” “皇帝晏驾这样的大事,他们要瞒也瞒不了多长时间。”耶律昊坚说着轻笑一声:“周成轩怕是想借着这次国葬鼓舞士气吧。” 韩栋吃惊地问道:“葬礼不消解士气已经算是不错了,还能鼓舞士气,我可不信。” 张代笑道:“元嘉皇帝生性懦弱,在位多年几乎没有什么作为,但是我听闻周成轩性格刚强,朝野中人都夸他有文治武功,如今他即位可谓顺应民心,而且大周如此奢华举办葬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震慑外敌,鼓舞本国士气,你瞧着吧,这次葬礼,恐怕他倾其所有也要办得极尽风光体面。” “那倒也好,反正现在封了城,咱们也出不去,“男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咱们就呆在这里,看看周成轩是怎么样借着他爹的死为自己铺路的。” 韩栋低头道:“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他明显有了一些胆怯,看着耶律昊坚道:“宫里传来消息,国葬这日公子也会前往东陵。” 男人猛地转过头来,眼里精光闪闪。张代惊道:“他这不是要昭告天下,公然要公子做他的内宠吗?!”这话一出,他顿时意识到无异于火上浇油,急忙转口道:“皇帝驾崩,周成轩按例要守孝三年,不说长久,至少这些天公子可保周全。” 耶律昊坚思量了一会,转头对韩栋说:“给咱们的人递个信儿,不管她用什么法子,务必保证公子周全,要是他少了一根头发,就不必回来见朕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5章 出云 灵堂就设在隆安殿。一床陀罗经被,黄缎面上用金线织满了梵字经文,一袭一袭铺盖在皇帝的梓宫———金匮之中。安息香插在灵柩前的一尊鎏金香炉内,细如游丝的青烟缭绕在殿内,宣告它的主人灵魂已升到三界之外。一道懿旨传下,文武百官全都伏地下拜。礼部堂官早拟了新皇御极的各项礼仪程序———先成服,再颁遗诏,举行登极大礼。 周成轩踏进殿内,只见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十分庄重肃穆。他朝上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早有内侍捧过一樽御酒,周成轩双手擎起朝天一捧,轻酹灵前,礼成起身。殿下的常公公含泪喊道:“奉安!‘ 看着这个场面,谷雨不由想起元嘉皇帝临终前对他的嘱托,如今人去殿空,杳如黄鹤,人生意趣索然罄尽,不由得哭出声来。在场的太监、文武百官一见举哀,忙抢天呼地齐声嚎啕———这就算”奉安”了。 谷雨转身一瞧,只见隆安殿里,除了自己,全是皇亲国戚或者内外官员,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悄悄退了出来。宫中居然也无人管他,他一个人走走停停,宫里本就开满了梨花,如今白练当空,更显得肃穆悲凉。他走到一处宫殿,忽见那里宫娥成群,原来是容妃娘娘和一众宫中女眷。他也未敢向前,只见众人都跪了下去,容妃推出一个素衣的美人,极是端庄,比之如意更为雍容大气。谷雨正要离去,忽听众人高喊道:“皇后娘娘千岁。” 原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被周成轩冷落在王爷府,几乎为人所淡忘的妻子萧惜婉。 对于她,谷雨曾有耳闻。萧惜婉与容妃娘娘同出北都萧氏一族,传说她十五岁那年,在一次宫中晚宴上对周成轩一见钟情,并在同年三月嫁与周成轩为妻,成了人人艳羡的信王妃。但周成轩素爱男色,后来索性搬回宫里去住,她又本性腼腆温柔,从来不曾过问。再后来浮生晚灯等人受宠一时,萧惜婉更是为人所淡忘,几乎无人再提起。 谷雨对于她很是同情,如今看到她这样出众的容貌,更是为她感到惋惜。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她爱的人却不在她身边。既然不能爱她,又何必娶了她,白白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想到这,他不由想到耶律昊坚,他如今登基为帝王,将来会不会也娶一个皇后回来呢?那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那时候自己的身份岂不是连现在的内宠都不如,白白让人耻笑? 一系列的烦恼涌上心头,他靠在墙边,不由红了眼眶。已到暮春,梨花纷纷摇落,竟如大颗大颗的眼泪一般。 国葬这日,先用72人将棺木抬出东华门。此时,皇室官府倾巢而出,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64位引幡人,高举万民旗伞;接着是皇帝的卤薄仪仗队,有1000人之多,他们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纸扎或绸缎制作的“烧活”,浩浩荡荡,十分威风。梓宫为金丝楠木所作,刷了七七四十九道漆,抬棺木的扛夫,身穿孝服,每班有一百人,分三班轮流抬送。在棺木后面是全身戎甲的兵勇。然后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和周氏宗族的队伍,车轿连绵不断。在送葬行列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不断地吹奏、诵经。但见素练遮空,送葬的队伍长达数里。那日虽没有雨,但天色晦暗,浓墨一样的云彩似乎孕育着一场足以倾覆整个王朝的风雨。在那一片阴沉之下,那白黄的冥纸反倒极其惹眼,随着风满街飞舞,淹没在两边烂漫恣意的梨花上面。 耶律昊坚站在人群里,忍不住四处张望,但只见一片雪白,他又不知道谷雨是乘轿子还是骑马,亦或者只是混在人群里步行,心里焦灼间,他眼前突然一亮,心里不由停了半拍。 张代眼见他变了脸色,眼神似乎非常痴迷,他从未见过见过耶律昊坚有过这样的神色,在他的印象中,耶律昊坚是生来的帝王,喜怒从来不形于色,手腕够残酷也够果断,哪像现在这样那般温柔和悲伤,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眼光触到马上的一个少年,不由也愣在了那里。 只见紧跟在周成轩的左后方,是一个身材秀美的少年,玉树临风,光华夺目,身上的那一袭素服,衬得那眉目竟如空山灵雨,不由转头问韩栋:“他,就是朝华公子?!怪不得周成轩……怪不得……” 韩栋点头叹道:“几月不见,这孩子愈发出众了。” 眼前的少年,一如从前的气度卓然,但容貌更胜以往,身量也比先前挺拔了许多,或许是他更适合白服的缘故,那样的神采几乎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自惭形秽,但他又不仅是纯净动人,那一双桃花一样的眉眼和鲜艳的嘴唇又为他平添一分魅惑的风流,这样迷离混合的气质让人难以分辨,像是生来便是来蛊惑人心的一般。世人所谓钟天地灵气而生,大概指的就是如此了吧。 耶律昊坚身子向前一倾,却被张代拦住道:“主子不可莽撞。”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6章 相见 耶律昊坚身子向前一倾,却被张代拦住道:“主子不可莽撞。” 耶律昊坚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控,奈何心里急切,不由暗地里咬了咬牙。韩栋看在眼里,知道他必是要和谷雨一见的,但此时举目都是北周的军队,若是耶律昊坚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心里一沉,低声道:“你别慌,我来。” 他说完便沿着人群急匆匆走了几步,向着谷雨大喊道:“云出少爷,云出少爷!” 周成轩的目光一下子扫了过来,他强忍镇定,又喊了一句:“云出少爷!” 谷雨先前只顾抬头看着前面,一听他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眼光扫到韩栋,心里倏地一悸,不由怔了片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强忍镇定,眼光偷偷向韩栋四周看去,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只见不远处的人群里,站着他朝思暮想的男人。他本就身材高大,那一身王者气度更是鹤立鸡群,英俊的脸瘦削了一些,正毫不顾忌地痴痴望着他看。 你傻瓜么,这么明目张胆,要被别人看出来怎么办?你不是向来冷静么,笨蛋……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谷雨想看又不敢看,急忙低下头来,耳边传来周成轩的声音:“那人你认识?” 谷雨心里一震,脸色瞬时一白,忽然意识到他问的并不是耶律昊坚,随即看着韩栋道:“不认识。” 这一路有不少胆大的人隔着人群叫谷雨的名字,想必是些仰慕云出美名的放浪之人。周成轩很是反感,眉头示意身边的侍卫把韩栋赶出去。韩栋见状急忙转身消失在人群里。谷雨强忍激动,装作万分厌倦的样子。除为了消除周成轩的疑心,他心里还有一点顾忌,那就是他不愿意当着耶律昊坚的面跟周成轩有过多的交集,这一潜意识让他索性垂下头去,不堪劳负的样子。 张代顺势低声道:“多看无益,咱们回去吧,商量商量怎么离开京城,困在这里终归不是办法。” 耶律昊坚点点头,几个人退到无人处,只见街上梨花纷纷,落满了整个街道,整个京都仿佛下了一场大雪。耶律昊坚跨上马道:“守护南城门的是凤起人氏柳风,他的双亲就被困在凤起城内,韩栋,你去跟他谈谈条件。” 韩栋跨上马道:“我这就去。” “慢着!”张代急忙拦住。 “张公有何事?” “你这样贸然前去,很容易引起守城将士的怀疑,还是换件衣裳……” 韩栋拍着脑门一笑道:“是我糊涂了! 几个人回到客栈,韩栋换了一身儒生的衣服,他相貌本就清俊,穿上那一身宽松的衣裳,衬着皮肤白皙,倒极像个饱读诗书的文人。耶律昊坚笑道; 果然人靠衣装,你穿上这件衣裳,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们一同起兵,比之君臣,其实更像朋友一些。韩栋笑着扬了扬袖子,拱手道:“小生凤起人氏韩羽,参见大人。” 张代呵呵一笑道;“去吧,快去快回。” 韩栋告辞走了出去。张代面露忧色,道:“若是柳风不吃这一套,韩将军岂不是有危险?” 耶律昊坚摇头道:“你小瞧了他的本事,三寸不烂之舌是他的强项,而且张公有所不知,据柳风的邻人所讲,柳风其人事亲极孝,而且你说是不是很巧,”他说着端起茶杯一笑道;“柳风的妻子去岁秋天有了身孕,他为了方便人照顾,特地将她送回了凤起,后来凤起陷落,听说他心急如焚,如今他妻子就要临产了”。 张代一惊,这才知道男人一向沉稳,原来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由叹服道:“陛下雄才伟略,倘若不成大业,天理不容。” 男人嘴角一笑道:“张公谬赞了。着人问一问,看看周成轩到底肯不肯放人,必要的时候就给他点警告。”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7章 虚惊一场 自从在街上见了耶律一眼之后,谷雨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等他从东陵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暮晚时分。他慌慌张张跑到出云殿,刚到院子里就叫道:“如意如意!” 如意和高起闻声急忙跑了出来,道:“怎么了?” 谷雨喘着气道:“赶快把沉璧叫过来!” 高起劝道:“少主冷静些,沉璧不是说过了么,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咱们要避些嫌疑。” “可我今天去东陵居然看见爹爹了,还有韩叔叔他们!” 高起一愣,如意捂住了嘴道:“皇上和韩将军他们?” 谷雨点点头道:“你赶快把沉璧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快去快去!”少年一刻也等不得,推着如意道:“我快急死了!” “好好好。”如意急忙向殿外走去。高起叫道:“你要去也要找个理由!” 如意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她说完便匆匆向容安殿走去。自从元嘉皇帝晏驾之后,容妃娘娘便一直茶饭不思,患病在床,如今勉强挣扎了一天,几乎站不起身来,她却还非要在东陵守灵,还是周成轩强行派人将她送了回来。沉璧忙着煎药伺候,一直腾不出身来,好容易等容妃睡着了,这才悄悄退了出来:“你怎么过来了?” 如意道:“公子请你到出云殿去一趟,姐姐腾得出空吗?” 沉璧瞧了瞧里面道:“你等我一会。我去跟姐妹们说一声。”她说着又转过身来问:“你来这找我说的是什么由头?” “我说见公子还没回来,所以来这问一问。” 沉璧转身走回殿里去,不一会又走了出来,道:“走吧。” 谁知这时候对面突然来个一群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公主青城。两个人慌忙避到一边,屈膝下拜:“公主。” 青城点点头,道:“我不放心母妃,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母妃歇息了吗?” 沉璧急忙道:“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太医说了,只是伤心过度,外加过于劳顿,调理几日也就好了。” 公主点头道:“那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扰了母妃休息。”她说着瞧了一眼如意,有些惊讶地道:“你不是出云殿里的如意吗?” 如意心里一紧,急忙俯身道:“参见公主。” “她说云出少爷到现在也没回来,心里担心,幸而勉强记得我,所以过来问我。”沉璧道:“我说我也不清楚,娘娘和公主都回来了,按理说少爷也该回来了吧。” 青城一愣道:“我看着二哥派人把云出送回来的,难道还没回来吗?” 如意忙道:“或许现在已经回来了,我这就回去看看。” 她说着转身就走,却听身后青城叫道:“慢着。” 如意心里一悸,缓缓转过身来。青城公主道:“沉璧还是跟着去一趟吧,万一他还没回来,或许还能帮点忙。” 沉璧急忙福身道:“奴婢遵命。”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8章 谎言 两个人都长嘘一口气,如意道:“公主是知道公子身份的,上一次还冒险放我们离宫,公子的身份娘娘既然知道,想必姐姐应该也知道吧,可咱们刚才却全都佯装不知,公主会不会看出来?” 沉璧道:“公子的身份是个禁忌,咱们两个称他云出少爷也是应该的,况且当时咱们身边还有别的宫女呢。” 如意叹道:“公主素来祥和善良,要是摊上别人,恐怕早就泄露了。” 两个人走到出云殿,谷雨见到她急忙跑了出来,问道;“怎么我爹爹他们还在京城?这样多危险啊。” 沉璧低声道:“京城已经封城了,他们一时出不去。不过公子不要担心,皇上身边跟着张军师,他素有智谋的美名,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意也道:“是啊,公子就算不相信他,也该相信咱们皇上。” 沉璧点点头道:“倒是公子的处境让人担心,王爷看来是不肯放公子了,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是两军一旦打起来,公子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很可能会成为咱们皇上的软肋。” “我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我向周成轩申请陪他在东陵守灵三日,到时候看能不能寻机逃出去,这次回来收拾东西”。谷雨道:“我不能成为爹爹的累赘,天下的笑柄。”他说着仰起头来道:“可是我找不到理由把高起和如意两个带出去,怕引起周成轩的怀疑,该怎么办呢?” 高起立即道:“公子不用挂心我们。只要你能出去,高起就算把命搁在这里也是值得的。” 谷雨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前总是你们保护我,也该我偿还你们了。” 沉璧道;“公子安心去吧,他们两个包在我身上。” “你?” 沉璧点点头,道:“这点我还是做得到的。” “我也相信她。”如意道:“公子放心吧。” 她看见外面前来迎接谷雨的公公到了,便伸手拂去了落在谷雨肩头的梨花,道:“少主一切多珍重,我们不在你身边,少主一个人千万不要莽撞。包袱收拾好了吗?” 高起扬了扬手道:“在这呢。” 如意接过来放到谷雨手里,含泪笑道:“走吧。” 谷雨看了看他们三个,郑重地点点头,回头望了一眼为他而起的出云殿,对前来的公公道:“可以走了。 如意看着谷雨走出殿去,转身笑着道:“姐姐赶快回去吧,免得娘娘怀疑。” 沉璧咬着唇道:“对不起,我刚才撒了谎,我并没有这个能力。” 如意和高起都笑了,道:“我们知道。姐姐做的没错,我们并没有怨言。要想成事,就必须有所舍弃,姐姐是个绝好的细作。 “你们怪我心狠也罢,体谅我也罢,我也是没有办法。”沉璧回过头,看着偌大的出云殿道:“以后,也不知道会是谁再住进这出云殿呢?” 一阵风吹来,扬起那一院子的梨花,沉璧袅袅婷婷立在门前回望,轻轻叹一声,仿佛在轻叹自己也曾如这落花一般,有过花开枝头的富贵繁华。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39章 东陵 谷雨走出宫门,看到马车上的人倒是一愣。无忧笑道:“怎么,不乐意看到我?” 谷雨走过去道:“不是,很久没见到你了,你怎么样啊。” 无忧接过他的包袱道:““托少爷的福,无忧小升半级,成了您的御用马夫了。” 谷雨上了车,道:“走吧。” 无忧笑道:“等一会。” 谷雨扭头道:“还有别人吗?” 无忧笑着用下巴指了指,只见远处走来十个身穿孝服的宫女,都挑着白色的灯笼,那灯笼上面写着超度的经文。她们走到车前福了身,将手中的灯笼都挂在了车沿上。谷雨也没有吭声,看着她们走远了才问道:“这是做什么?” “宫里的规矩。‘”无忧说着坐到车上道:“坐好,咱们就走了。” 谷雨抬头看了一眼道:“还真好看。” 马车一路走得缓慢,车上灯笼摇摇摆摆,照亮了两旁的梨花,那一路梨花凋零,情景如同梦幻。走到一处拐角,忽听旁边有人叫道:“云出少爷。” 谷雨心里一喜,一下子挑开了帘子,只见在一户人家门前的灯笼下面,站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他不由一笑道:“郭大哥。” 郭昌憨厚地一笑:“少爷还记得我。” 无忧停下马车道:“这位是……” “你不认得他,他曾经帮过我的忙。”谷雨说着跳下马车道:“你怎么在这啊,在这住么?” 郭昌摇头道:“我是受了陈夫人的嘱托专程在这等少爷的。” 想必是陈忠告诉了青袖他的行踪,但这一念头让他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陈忠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呢?他也不及细想,便急忙问道:“她怎么样?” “陈夫人说她很好,叫少爷不必挂念。她还说万万没想到少爷居然也来了北都,可惜她行动不便,不能亲自过来见少爷一面。” 谷雨皱起了眉头道:“她素来英姿飒爽,难道也遵循足不出户的桎梏么?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怎么样? 郭昌踌躇再三,勉强一笑道:“听说陈夫人是被禁足了,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跟她见了一面。”他说着没了笑容道:“我见她身上有伤,也没敢细问。她只说要少爷不用管她,她已为人妇,不便在抛头露面。”郭昌奉上那把剑道:“她还让我把这个还给少爷,说她已经用不着这个,还是少爷留着做个念想吧。” 谷雨早已经湿了眼睛,将那把剑接在手中,含泪道:“多谢郭大哥。” 郭昌摇摇头,看了看马车后面的兵卫,道:“那我告辞了。” 谷雨俯身道:“有劳郭大哥了。” 无忧看他面色悲伤,不由劝道:“人各有命,你不要太伤心了。” 谷雨冷笑一声,道:“走吧。” 无忧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马车驶出了城,直向东陵驶去。却听车内谷雨问道:“我一直不明白,青袖的父亲为了大周而死,先皇为何却这样对待他的女儿?” 无忧道:“听说是皇上对耶律昊坚多有不满,所以才把她指给了陈忠。” 谷雨掀开帘子坐到车前道:“你这话更让我不明白了。青袖那么恨我爹爹,先皇怎么会因为这个反而仇恨陆家呢?” 他说完自己便吃了一惊:“难道先皇是知道她跟我关系匪浅,因为憎恨我所以才赐了这门婚事?” 无忧忙道:“我也不知道,你何必妄自猜测,白白给自己增加烦恼。” 谷雨颓然靠在车上,喃喃地道:“一定是了,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理由了。原来是我无形之中害了她。” 无忧沉默不语,看着前方的火光道:“东陵快到了。” 谷雨眼睛一闭,泪水簌簌掉了下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0章 惊喜 无忧回过头道:“你没事吧?” 谷雨落了泪,道:“你能送我去个地方么?” 无忧停下车子,道:“你要去哪儿?” “我想去陈府看看。” 无忧为难地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侍卫,刚要答应他,忽见一骑绝尘,踏着飞花疾奔而来,那人从马上一跃而下,跪地道:“属下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云出少爷”。 谷雨心里一凉,从马车上跳下来道:“我们马上就到了,皇上为什么这么急着见我?” “皇上现在不在东陵,所以派属下来接少爷去个地方。” 这倒像周成轩经常的做法,谷雨只得上了他的马,那一路梨花胜雪,芬芳更胜平常。谷雨眼见道路越来越偏离东陵,前面一片花树烂漫,在夜色中平添几分诡异的色彩,不由心生恐惧,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那人却不说话,悄悄跳下马来,拿出一件黑色的斗篷道:“披上这个。” 谷雨也跳了下来,战战兢兢地接在手中,壮着胆子像蚊子似地哼道:“喂,到底……到底要去哪儿?” 不想那人却不吭声,谷雨没法子,只好将斗篷披上,仰起脸回头一笑道:“戴上了。” 那人被他笑得一怔,随即扔了手上的缰绳,别过头道:“公子跟我来。” 谷雨一愣,水亮的眼睛里满是惊喜:“你……你……你……” 那人“嘘”了一声,弯下腰道:“走这边。” 谷雨心中怦怦直跳,猫着腰随他钻进草丛里面。等前面一队巡逻的士兵走得远了,方低声问道:“你是……” 那人面庞偏黑,又穿了一身黑衣,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楚,低声道:“我是奉命接公子回北辽的。” 谷雨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外面一阵喧嚣,不由低声叫道:“糟了,一定是他们发现了!” “公子跟我来!”那人抓住谷雨的手便往的另一头跑去。那一路的枝桠刮得身上生疼,谷雨却也顾不得了,只记得一味狂奔,远方的喧嚣渐渐的低了,耳边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声。两个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跑到一条大路上,那路边拴着一匹黑马,那人解开马绳,道:“快上马!” 谷雨跳上马,转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道:“我叫林道!”只听一声鞭响,他大声道:“我是张公派来护送公子回去的。” 谷雨一惊道:“张公?” 林道点点头道:“张公是大辽的军师,公子坐稳,咱们要赶在一个时辰之内出城,要不然就出不去了。” 谷雨点点头,只听耳边风声如雷,心中一时波涛汹涌,眼中竟然不由得一酸,掉下一滴泪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1章 出城 直到走出城门的一刹那,谷雨才意识到这次自己是真的逃脱了,他长长吐了口气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8节 林道笑道; 要不要我掐掐你?” 谷雨粲然一笑,道:“现在咱们要去哪?” 林道指了指南方道:“城外三十里,北辽军营。” 谷雨惊得张大了嘴巴,道:“南面不是北周的江城么,什么时候被辽给攻下来了?” 林道笑了一声:“早就被攻下来了,元嘉皇帝就是因为这个病倒的。” 江城南邻辽城,北靠京都,是周朝要塞,谷雨不由问道:“既然已经攻下了江城,为什么要在京都三十里外扎营?” “公子有所不知,江城与北都之间隔着一道极宽的泗水河,易守难攻,短时间之内根本攻不过来。” 谷雨早已经按耐不住,点头催促道:“咱们快走快走!” 林道呵呵一笑道:“世人都说云出少爷风采绝世,原来还只是个孩子。 谷雨被他说的脸一红,昂起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小心到了北辽我找你的麻烦!” 林道装作害怕地一缩肩:“还没到地方就会威胁人了! 他拍了拍马背道:“不过我可不是耶律昊坚的手下,要不是看着张公的面子,我还不愿意过来呢。” 谷雨一愣道:“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江城人,随家人隐居在泗水山脉。张公是我祖父的故交,他说有一个差事,他不便于交给北辽的将士去做,所以便求了我祖父,我素来敬佩张公的为人,这才答应的。” 谷雨道; 别嫌我麻烦,可我还是不明白,张公不是我爹爹的手下么,有什么不方便的?”他说着脸色一变道:“他不会也想囚禁我吧?” 林道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张公说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在事成之前不打算告诉耶律昊坚。” ”那要是不成功呢?‘ “不成功就死个我呗。”他说着凑过头道:“明白了吧,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的,在东陵埋伏了两三天了。你还敢忘恩负义?” 谷雨脸色更红,别别扭扭地道:“走吧走吧,好不好?” 林道笑着抓起缰绳:“放心,我答应张公送你到北辽,绝对言而有信。” 谷雨不由得想起了还在宫里的高起和如意,以及不知生活到底如何的青袖,不由的万分伤感。林道转过马头,轻声道:“再看一眼吧。” 谷雨摇摇头,沉着气道:“不用了,我还会再来的!” 那一句话说的更像一个承诺,仿佛金石掷地有声。;林道点点头,拉起马绳道:“那咱们出发!” 二人马不停蹄,但是小路崎岖,一直走了一整天,谷雨被颠簸地又累又痛,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耶律昊坚,不由地又打起了精神。两人走到一处木丛处,林道指着前面道:“你看,前面就是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2章 抵达 谷雨抬头一看,只见远处一片水烟迷茫,河的对岸人马沸腾,像是在操练的样子,不远处满是搭起的帐篷。“咱们得绕过去,河里设了机关,左边不远处就是北周的军队。” 两个人牵着马走进了山上的草丛里。那一路野草丛生,几乎将两个人淹没。谷雨好奇地指着他的马道:“跑了一天了,它就不饿?” 林道瞧了他一眼道:“废话,你跑一天试试!” 谷雨指着野草道:“可这么多草它怎么不吃?要是凤凰早就不肯走了。” “凤凰?” “凤凰是我的马,我留在北都了。”他说着拍了拍马身道:“这马真听话。” 林道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谷雨估计他是嫌弃自己说的太幼稚,也不肯再在他面前丢脸。两个人一路绕过了一座山峰,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浅湾,谷雨惊喜地跑过去道:“哇,这儿的水这么浅!” 林道笑道:“这地方北周士兵不知道,所以没有派人看守”。他说着牵着马走到河边去饮马。 谷雨原本想喝一口的,见那马吧嗒吧嗒喝了起来,不觉倒了胃口,跑到上游洗了把脸:“这个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他说着闷笑道:“你还真臭美!” 原来谷雨对着河面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谷雨不由得脸色通红:马上就要见到男人了,他心里的虚荣心可不允许自己一副灰头土脸地去见他,一定要光彩照人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但被林道一说,面子上终究过不去,不由讪讪地踩着石头过了河,回头催道:“快走啊。” 林道笑着牵着马走过去。两人过了草丛,山林里升起了暮色,谷雨望了望林子道:“还有多远?” “天黑的时候估计就到了。”林道牵着马道:“这里的山路不好走,你可跟紧。” 谷雨一听,急忙跟紧了他道:“难道这里有豺狼? “何止是豺狼,连野猪啦老虎啦也会有!” 谷雨一脸惊恐,望着他道:“你不是骗我的吧?” “不信你就别贴我这么近!” “……” “怕了吧?” “……” 林道止不住笑了出来。 谷雨不甘心被他逗弄,灵机一动,急忙转了话题道:“我爹爹最近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女人啦或者男宠拉?” 他在北都的时候就老琢磨这个问题,后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更是介怀这一点。男人性欲旺盛他是知道的,难不保在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不开荤,这他可得要问清楚。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3章 终相逢 “没有!” “那男宠呢?” 林道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地上:“男……男宠?你在周成轩身边当男宠当成习惯了吧?!”他说着摇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 不知道?谷雨立即疑心大发,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刚才还门儿清,现在就不知道了?!不知道就是默认! 想到这,谷雨忍不住委屈得跺脚:那个大色魔,臭流氓,果然耐不住寂寞,他才走了几天,就连小白脸都养上了?还口口声声说爱他呢!想着自己拼死拼活地一次一次往外逃,男人却搂着他的小新欢风流快活,谷雨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快步追上去道:“你不知道我自己试!” 林道仰起了眉毛道:“如果真有你打算怎么样?” 真有?哼,谷雨咬着牙道:“我最讨厌背叛了!” “背叛?”林道越发搞不懂他了,只好继续往前走,天色越来越黑,谷雨突然惊喜地指着前方说:“哇,好漂亮!” 林道顺着他的手一望,只见一片星光点点,流萤乱舞,笑着道:“那是萤火虫,没见过?” 谷雨摇摇头,兴奋地跑过去喊道:“真好看啊!” 林道摇头一笑,眼见前面隐隐露出一缕火光,不由吁了口气道:“总算回来了!喂,咱们马上就到了!” 半个月积累的军务数不胜数,回到辽营,耶律昊坚自从进入大帐之后几乎没有再出来过,辽城有人发动政乱,幸亏霍丞相拼力镇压,但是辽城当地的富商贵绅很不配合,让他很是头疼。忙到掌灯时分,忽然听见外面有人窃窃私语,似乎还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由冷冷地问道:“是谁在外面?”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掀了帘子进来,来人脚步极轻,却站在帐前一声不吭。耶律昊坚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前面袅袅一个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低着头道:“小人媚人,参见皇上。” 耶律昊坚听出他的声音怪异,不由皱起了眉头道:“怎么这么起了个这么怪异的名字?” “小人不敢说谎,我自幼长得柔媚动人,所以嬷嬷给我起名媚人,今日是媚人开门迎客的日子,可媚人不甘就此将自己托付给平庸之辈,幸而皇上到此,媚人久仰皇上英名,所以冒死自荐。” 军营重地,竟然公然送上内宠一流,耶律昊坚双眉一锁,摇头喊道:“韩栋,这是怎么回事?” 韩栋却没有进来,立在帐外喊道:“皇上,这可是个极品啊,保证你看了不会后悔。” 耶律昊坚冷笑一声,想要发火,但四处都是将士,又怕惊得四处都知道,略一思索,便冷眼瞧了一眼道:“朕不需要,你下去吧。“ 谁知那人不仅依旧毫无动弹,竟然还微微弯下身,轻声唤道:“陛下,小人的身子可是……” ”行了“,耶律不由微微动怒,走到案前坐下道:“你觉得自己配得上朕么?朕已有心爱之人,你赶快走吧。” 他话音刚落,忽觉得眼前一亮,黑色的斗篷轻轻脱落在地上,里面的人一身雪服,却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谷雨浅浅一笑,恰如春花绽放,东山日出,璀璨得使人炫目。他自负又得意地昂起头,笑道:“皇上还觉得我配不上么?”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4章 表白 男人含笑注视着他,却没有回答,只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昊!”谷雨大叫一声,便一下子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男人勾起他的脸庞,炽热的唇便落了下来。谷雨紧紧抱住他,恨不得全身都被他吸进肚子里面去才觉得安心。心里感动之间,却听见男人望着小脸潮红的他轻声笑了出来。谷雨被他笑的红了脸,嗔道:“你笑什么?” 耶律昊坚啄了啄他的嘴唇,哑声道:“我的雨儿终于回来了。” 谷雨早已经意乱情迷,搂着男人修长的腰身道:“爹爹,我好想你啊。” 耶律昊坚抬起他的下巴,吻着他的唇瓣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谷雨被他吻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男人放开了他,方才喘着气道:“是张公派人把我救出来的……。” 耶律昊坚点点头,抱着他坐了下来,少年跨坐在他身上,满心的羞涩,却舍不得下去,只好闪着一双水亮的眼睛看着他。男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冷着脸色道:“爹爹听说你跟周成轩相处得很好?” 谷雨急忙撇清道:“那是他一厢情愿,不是我的本意!”他说着便磨磨蹭蹭地撒娇道:“昊……” 那声音极尽撩人,甜腻得像讨欢儿的小猫,不想男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周围弥漫起浓重的醋味:“那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 “……” “真没有,我才不会……嗯啊,爹爹……啊……别咬……嗯……” 男人一双炽热的眸子从他胸前抬起来,浅吻着他闷笑道:“小点声,我可不舍得让你的声音被外面的守卫听到。” 谷雨一听羞得满脸通红,胳膊却紧紧抱住男人的脖颈,声音颤抖得近乎虚无:“那……那我尽量忍住……” 耶律昊坚瞬间鼻子一热,低头便吻了下去:“你个小妖精!” 大帐终究不是个欢爱的好地方,男人忍得受不了,只得紧紧抱住他道:“别动,让我抱一会。” 谷雨又害怕又兴奋,被男人滚烫的身躯烫的微微颤抖:“我不是在做梦吧?” 男人逗弄着他已然红肿的嘴唇,道:“我倒有个办法让你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只是爹爹舍不得咬你。” 谷雨窝在他怀里一笑:“骗人,你刚才就咬我了!” 男人一脸坏笑:“咬哪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我……”少年瞬时大窘,咬住嘴唇道:“我……我也不知道……” 不想男人的大手往他胸前轻轻一拨,撩得少年登时吸了口冷气:“是不是这儿?” 那儿至今还火辣辣地疼着,两颗红梅精神抖擞,超乎寻常的敏感。谷雨趴在男人身上,小手抚上男人挺直的鼻梁,痴迷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男人张嘴噙住他的食指,注视着躁动不安的少年道:“什么事?” 谷雨突然湿了眼眶,看着他低低地道:“昊,我爱你。” 男人虎躯一震,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爱你。”谷雨又说了一句:“我爱你好久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5章 相爱的人 耶律昊坚地动情地说不出话来,好像这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了。可是少年却突然地无声地哭了起来,哭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好像满腔的爱意太过汹涌,好像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所以只能哭了。泪珠悬挂在他光滑如玉的脸庞上,在案前的烛光里那样让人心动的美好。耶律昊坚捧起他的脸,吻去他的泪水,低声道:“怎么哭了?” 少年缓缓抬起睫毛,像桃花里噙着雨露,看见男人充满爱意的眼眸,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想哭了。爹爹,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帐内一时温情无限,不时响起少年难 耐的低呼,帐外忽然传出韩栋的笑声:“怎么样,果然是极品吧?” 谷雨脸一红,拉好衣襟便挣扎着要下来,却被耶律昊坚一把按住道:“再让我抱一会儿。” “可是……” 男人这才明白过来,笑着道:“没事,他都知道。” 谷雨刹时一愣:他……都知道……?! 帘子一掀,谷雨瞬时满脸通红,将头埋进男人怀里。韩栋“喔喔喔”了几声,笑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耶律昊坚笑着抱住浑身发热的少年:“那你还在这里?” 韩栋嘿嘿一笑道:“皇上别怪我不识相,我并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父子两个团聚,本来嘛,皇上年轻力壮,为公子忍了那么久是该补偿补偿。我只是过来好心提醒一句,咱们可是在打仗,你们两个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一句话羞得谷雨死的心都有了,耶律昊坚忍住笑道:“还不走?” 韩栋嘿嘿一笑,走到大帐门前笑道:“啧啧啧,小别胜新婚呐!” 谷雨恼怒地抬起头道:“以后你叫我怎么去见人?” 耶律昊坚唇角一笑,漾起浅浅的笑纹:“能怎么见,睁开眼睛去见呗。” 谷雨一恼就要下来,可身体实在舍不得离开男人的怀抱,不由恼恨自己没有出息,眼睛一湿,顿时变成了个深宫里的怨妇,泪哒哒地埋怨道:“以色侍人,则色衰而爱迟。” 耶律昊坚一愣,看着他道:“你以为爹爹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你的?” 谷雨点点头,忍着笑缓缓抬起眉眼:“难道不是么,你见了我就没有别的事……” 男人显然慌了神:“不是不是……我……情到深处就会有冲动啊,再说,爹爹天生这方面就……” 谷雨哼了一声,压住自己臀下的滚烫控诉道:“你又狡辩!” “那怎么办?” “你要证明给我看,你爱我不只是为了这个!” “证明?” “嗯!” “那好吧,”男人突然把他抱了下来:“我一个月不碰你,这样能证明吧?” 谷雨刹时傻了眼,他原本只是说一说嘛,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耶律昊坚道:“这样行了吧?” 少年咬着唇,小脸白一会红一会,想再回到男人温暖厚实的怀抱,可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心里面一急,悔恨得几乎掉泪。他一跺脚,恨恨地说道:“证明吧证明吧,最好一辈子都离我远远的不要碰我!” 谷雨说完就要往帐外走,手臂突然被人一拉,便又跌进了他万分眷恋的怀里。男人闷笑着抱住他道:“好了好了,爹爹逗你玩呢,一个月?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谷雨哭笑不得,想要冷嘲热讽几句,可心里又害怕男人真像刚才说的那样,纠结再三,终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紧紧回抱住耶律,湿着眼睛道:“爹爹最坏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6章 内情 那一夜……或者说后半夜,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谷雨是被外面的操练声惊醒的,他浑身慵懒地翻过身,想起昨日晚上的激情,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撒娇一般唤道:“爹爹……” 却不见人答应,伸出的手臂只触到一片光滑的丝被,他睁开双眼,身边已经不见了男人的影子,只留下枕边的一缕余温,隐隐散发出欢爱的味道。他脸色一红,起身穿好衣服,顺手拿了件披风走出帐去,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天空泛着青灰的色彩,是个乌云惨淡的天气。他绕过帐篷,只见远处旌旗飘扬,上面一个金黄的“辽”字,耳边传来沙场上震天的呼声,满目只剩下兵器让人心惊胆颤的锋芒。谷雨低头系好了披风,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原来是林道,正站在远处的柳树下面向他招手,他一路小跑绕过来,笑着问道:“你的试探结果如何啊?” 谷雨脸一红,急忙拉住衣襟道;“你干嘛骗我?” 林道扬起了眉毛:“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且!”谷雨不肯理他,径直往前走去,林道急忙跟了上去:“说啊,我怎么骗你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宠!” “我本来就说没有啊,军营里怎么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不是动摇军心么,影响多恶劣!” 谷雨恨得咬牙切齿:“说谎,你当时态度故意那么暧昧,还问我要是有会怎么办,摆明了是故意诱导我。” 林道禁不住咧嘴一笑,追着他的步子笑道:“行了行了,我向你道歉,我就是随便一说,谁知道你那么笨!” 谷雨一瞪眼,林道慌忙捂住嘴道:“我又错了!” 谷雨昂起头道:“我说过了,我最讨厌欺骗的人了。要不是你,我昨天怎么会被爹爹……”话音戛然而止,谷雨的小脸瞬间一红: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爹爹那样惩罚?!……被“逼着”用手给男人服务了半夜……被他脱光衣裳又啃又咬,差点清白不保……到现在他还有点腿软呢! 虽然……虽然他自己也很舒服…… 林道不知实情,还以为谷雨是气红了脸,急忙求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着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吧,这点肚量都没有?” 谷雨憋了半天,叹口气道:“好吧,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原谅你这一次。” 林道无比郁闷,摸着头叹了口气:“我救了人,怎么还落得一身的不对,不但收不到感谢,反而还要跟别人赔不是?!” 谷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下巴指着前面道:“他们每天早上都要操练么?” 林道点点头道:“马上就要打仗了,这两天晨练的还算晚了一点。以前通常天还不亮就开始操练了。” “这么辛苦啊。”谷雨叹了一声,面上一红,心里暗暗地想,自己昨晚上只释放了一次,今天就这么累,男人不知厌倦地让他用手弄了那么多次,天天还要领兵操练,那该多辛苦啊。 但这个担心还没成型就烟消云散了,原来他一抬头,就见男人骑着骏马从校场飞奔而来,那般意气风发,竟然丝毫疲倦的神态也没有。男人也看到了他,一个跃身从马上跳了下来,大踏步走到他面前,满眼笑意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吵到你了?” 很懈怠,没有了写作的激情,一直积文等重推,所以最近会发的少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7章 舞剑 谷雨脸一红,轻轻摇了摇头,指着林道说道:“这个就是救我回来的林道。” 男人对着林道点了点头,道:“多谢。” 言简意赅,很符合男人不苟言笑的风格。所幸林道也是个很淡泊的人,微笑着道:“举手之劳,皇上言重了。我找张公还有事,就不打扰皇上了。” 耶律昊坚点点头,见林道走的远了,目光方又转回到心爱的人儿身上,握起他的手,轻声道:“吃早饭了没有?” 谷雨红着脸摇摇头,男人的手掌有些粗糙,划过他的指尖,心里竟似羽毛轻颤的美好。握紧领口的右手放了下来,脖颈上鲜艳的吻痕呼之欲出,说不出的情色和艳丽,控诉着男人昨晚的失控。耶律昊坚笑着伸出手摩娑了一下,道:“昨晚上太用力了,疼不疼?” 谷雨一时没有没明白他的意思,等到反应过来,脸早已经红到耳根,用力摇了摇头道:“不疼!” 一双燕子忽然从他们头顶飞过,划下一道极美的弧度,风从远处的草丛上一路吹过来,像连绵起伏的水面一般。耶律昊坚拉起他的手道:“在梨落的时候,我就听如意说你曾跟着高起学舞剑,现在学的怎么样了?” 谷雨边走边笑道:“爹爹要看么?” 少年一脸笑容,眉眼里掩饰不住的得意。耶律昊坚指了指前面的高台道:“就在上面舞一段。” 那高台就建在校场前面。操练刚刚结束,将士们大都站在那里还未散去。谷雨跑到高台上面,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忐忑,仿佛认定了这一舞多少会满足一个少年心里小小的虚荣。男人从兵器架上取出一把宝剑递上去笑道:“可别给我丢脸啊。” 谷雨自负地昂起头,余光扫了众人一眼,双手持剑弯腰,身姿极为飒爽秀美。很多人都望了过来,看见一向威严冷漠的耶律昊坚露出那样柔和的笑容,不由都吃了一惊,再看那高台之上的少年,风流灵动,更是移不开眼睛。 “素闻朝华公子容貌出众,我还只当是世人谬传,如今亲眼见到,原来传言竟还不如真人十分之一,这哪是尘世间应有的人物啊”! “是啊,这样的美少年,怪不得信王爷会不顾一切地掳走他呢!” 毕竟昨晚被男人折腾了半宿,谷雨舞了一段便已经气喘吁吁,他擦了汗,颇为得意地看了看周围看傻了的士兵,笑着对男人道:“怎么样?我舞得……啊!”他突然一声惊呼,原来他只顾着得意,竟然一脚踩空跌落下来,幸好男人就站在下面,长臂一伸将他接在怀里。 完了完了,刚才辛苦半天的成果全泡汤了!谷雨尴尬地几乎抬不起头来,趴在男人怀里急声抱怨道:“啊,丢死人了!” 耶律昊坚笑着一手抱住他,一手接过他手里的剑放回原处:“小笨蛋!走路不看脚底下。” 两个人正在浓情蜜意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笑道:“殿下果然是龙凤之姿呐!” 谷雨急忙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凤眉长须的老人,含笑向耶律昊坚行了礼。耶律昊坚揽住谷雨道:“雨儿,这是霍丞相。” 谷雨急忙点头道:“丞相大人。” “殿下好风姿,臣下一见也觉得延年益寿了。” 耶律昊坚显然十分得意,唇角里全是笑容道:“丞相别夸他,他最禁不住夸赞,一夸就飘飘然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谷雨拿眼刀子甩了他一眼,浅笑着道:“谷雨素闻丞相大人才比诸葛,看人自然是非常准的。” 这话明摆着是变相地夸赞自己,耶律昊坚哈哈大笑道:“你这样厚的脸皮,爹爹都替你脸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情意正浓的原因,男人男子气概十足的笑容直叫谷雨的心里砰砰直跳。幸而霍丞相被远处的一匹烈马吸引了目光,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8章 情浓 泗水河畔风光秀丽,加之又是暮春时节,不远处的山上幽深静谧,盛开着无数不知名的野花。谷雨本想跟着林道四处逛一逛,但是耶律昊坚不肯答应,非要时时刻刻把他绑在身边,说是怕他一不留神再被别人夺了去。但是男人事务繁忙,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他,谷雨闲着无聊,便坐在一边拿着画笔百无聊赖地画着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男人坐在案前叹了一声,不由抬头问道:“爹爹叹什么气呀?” 耶律昊坚愁眉深锁,似乎颇为无奈的样子,道:“唉,以前常听古人讲红颜祸水,如今我也遇到个祸水啊!” 谷雨一听“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秀眉一立,爆跳如雷地审问道:“谁谁谁,你又看上哪个美人了?!” 男人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一脸无辜地说道:“一……一个小老虎。” 谷雨气得不行,一把摔了手中的画笔:“少给我来这套,赶紧老实招来!” 少年满脸通红,两眼红红的居然就要掉泪,男人慌忙抱住他。谷雨气得一挣道:“别碰我!” “乖,别生气了,爹爹说的就是你啊!” “骗人!” “宝宝那么招人喜欢,呆在这里弄得爹爹什么正事都干不了只顾着看你了,你说你是不是祸水?” “那那个小老虎……小老虎……” 男人一声闷笑:“这还不是小老虎?” 谷雨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想起刚才自己激烈的反应,不由有些讪讪地,又羞又恼,哼了一声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道:“你……你要干嘛……嗯……” 男人凑到他耳边,含着他的耳垂道:“刚才雨儿吃醋的模样真好看。” “嗯……你放开我,你个色情狂……啊!”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时候,少年早已是气喘吁吁,罗带半解的状态了。男人低头看了看精神抖擞的下半身,不禁又叹了一声,道:“祸水啊祸水!” 谷雨绷着脸,偷偷笑了起来,满心的喜悦似春日里的花骨朵儿,羞涩得春意盎然。男人坏坏一笑道:“春情荡漾了吧?” “胡说,我才不会像你整天想着那事……” “爹爹也不想啊,”耶律昊坚一脸委屈:“你都不肯给我!” 少年脸色通红,娇娇怯怯地道:“那不能怪我,你那……太大了吧……”那长度,不得顶到他的喉咙? 男人眯着眼睛,唇角无限魅惑:“相信爹爹,它越大你越喜欢,保证你食之髓味。” 谷雨见他越说越流氓,转身便往外走去,耶律昊坚急忙叫道:“你去哪儿?” “我找林道去!”谷雨头也不回,甩开帘子就走了出去,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门口的侍卫一跳,急忙拦道:“殿下要到哪去?” 谷雨素来嫌弃公子那个称呼不够威风,早晨时听见霍丞相喊他“殿下”,心里十分受用,便叫所有人都改了称呼。他抬头见那侍卫面色微红,似乎想看又不敢看他,便笑着道:“我要出去走走。” 谁知那侍卫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红着脸道:“皇上有令,不准殿下随便走动。” 什么?这不是变相囚禁么?他现在怎么连在北都的时候都不如了!谷雨一恼,正要回去跟男人理论,便听见里面朗声道:“让公子出去走走吧,多派两个人跟着。”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49章 隐忧 但是林道并不在军营里,谷雨又不知道他的住处,只好一个人在河边溜达,正碰上韩栋坐在岸边远眺,两个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话来。河面上水波荡漾,飘浮着很多柳絮。早前起了一阵大风,天色经过一上午的变幻已经趋于晴好,西方的天空有大片大片的晚霞,让他突然想起那日和周成轩一起登楼远望的情景,心中忽然一动,这才想起来如意和高起两个,急忙问道:“我竟然给忘了,有如意和高起两个的消息么?” 韩栋摇摇头道:“还没有,但是皇上已经派人去营救了。宫里头又有沉璧在,你放心吧。” 谷雨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柳枝道:“沉璧不是说能把他们两个放出来么,难道是骗我的?” 韩栋微微一笑道:“或许她是想让你宽心吧,要不你此刻也不会安然站在这里。” 谷雨一时之间慌了神,咬着嘴唇立在河边。自从北都回来后,少年越发的容光焕发,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雪色的衣袍,外罩着一件青色的薄纱,腰上金黄色的帛带上垂下一缕红线,缀着叮叮当当几个玉佩,更衬得整个人出尘灵动,几乎使人移不开眼睛。 “爹爹有没有说,有几分的把握?” “皇上的心思轻易不会说出来。不过我还是事先告诉你一声,我觉得周成轩放了他们的希望不大。所以……” 谷雨鼻子一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韩叔叔的意思,是如意两个回不来了么?” 韩栋望向茫茫山峦,叹道:“你的心思太软了些,真不像耶律的儿子。” 谷雨抬起头来,却见韩栋背过身去,似乎无限忧虑:“你别怪我多嘴,你这样,会拖累他的。”他说完便向远处的霍丞相摇了摇手,转身道:“我去跟丞相商量点事情,多想无益,你就在这里静静等消息吧”。 谷雨一个人立在岸边,看着一波碧水,轻轻“喔”了一声。夕阳照红了半个山谷,几只鸳鸯正在旧年枯萎的芦苇丛里嬉戏。几个士兵从他身边走过,轻声叫道:“公子。” 那一声叫的他微微一震,他浅笑着点点头,清澈的面容似水一般俊雅风流。他一个人立在水边,看着自己的倒影随着水波摇摇晃晃,轻飘飘的,仿佛耐不住一阵风吹。水面上浮来落花,淡红浅白,一路流了下去。 他站在那里,忽然掉下两滴泪来。泪水流在脸上,由暖而凉,连自己也觉得惊异。那天空是温暖的苍凉低阔,夕阳未落,淡白的月亮已经挂在天上。天地一片诡秘的肃静,仿佛即将到来一场风雨。 晚饭的时候,耶律昊坚便察觉了少年的沉默,但谷雨想起白日里韩栋跟他说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肯将心里的忧虑告诉他,但内心愁苦,仿佛总有想要哭泣的悲伤。耶律皓坚将他揽在怀里,轻声说道:“告诉爹爹,到底怎么了?” 谷雨双眼一红,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身上明黄色的内衫滑落肩头,露出了光滑柔软的肌肤。耶律昊坚轻轻吻着他的锁骨,喃喃地道:“告诉我。” 只不过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却叫谷雨立即哭出声来,仿佛在男人面前,他始终是个需要他呵护宠爱的孩子。“今天韩叔叔告诉我说,如意和高起恐怕回不来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0章 相依 男人一开始就担心这个,要是如意和高起两个真遭遇了什么不测,依照谷雨善良柔弱的性子,必定一生都会耿耿于怀,所以在谷雨回来的当日夜里他便派出了一队精兵乔装进入了北都,但是谷雨刚走后不久周成轩就已经把高起两个囚禁了起来,派去的人根本无从下手,他也很是头痛,如今少年突然提起来,叫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抱着他道:“我尽量保证他们周全。” 这是他最大的承诺了。谷雨双眼一垂,没有再说话。耶律昊坚捧着他的脸道:“你不准暗地里想办法。” 谷雨红着眼眶,极悲伤地一笑,忽然说了一句:“韩将军说我不适合做你的儿子,将来会拖累你。” 耶律昊坚一惊,脸上明显有了不悦的神色:“雨儿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就算不要江山,也要要你。” 原来韩栋说的都是真的,就连男人也意识到他会成为他一统江山的威胁。 谷雨鼻子一酸,抱紧男人的腰身,口齿不清地道:“我不要成为你的拖累。爹爹雄才伟略,是天底下最有抱负的男人,将来必成一番事业。” 耶律沉思了一会,低低地道:“以后我们注定还会遇到很多流言蜚语,你不能句句都放在心上,知道么?” 谷雨点点头,竟然万分依赖一般,喃喃地道:“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信你。 三月末的天气,空气里乍暖还寒,在那深沉的夜色里,男人的呼吸沉稳而有力。谷雨趴在他的胸前,忽然觉得似乎他所期望的一切都不能实现。只那一瞬间的预感,竟让人想要落泪,心中既是酸楚,又是哀伤,满满的教人沉迷。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再不能见到他,那一定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可是,那会不会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呢? 他忽然想到那一日在梨落遇到的那个垂钓的老人,他的话语句句在耳,竟如石破惊雷,心中暗暗一惊,再也无法入眠了。 帐外风声渐紧,不知道北都的梨花会不会落满天地。男人一个翻身,手臂一圈,习惯性地抱住他,梦呓一般叫道,“雨儿”。 他的唇就抵在他的额头上,鼻间的呼吸温暖到炙热。那一声唤的他心中一颤,竟有了几分舍不得的意思,那样深沉的夜色,无论他怎样努力都看不清男人的脸庞,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教他深深爱恋。他低低地叹了一声,几乎要掉下泪来,回抱住男人哀求一般道:“如果我要走,你可千万要留住我啊。” 那一句细不可闻,几乎要消融在朦胧的夜色里面。帐外的烛火微微昏黄,照的相偎相拥的两个人,竟像有了相依为命的凄凉与安然。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1章 潇湘 翌日天还未亮,谷雨便早早地起了身,见门口的守卫正要行礼,急忙“嘘”了一声,蹑手蹑脚地出了大帐,低声道:“待会皇上醒了要问起我,你们就告诉他我去别处耍耍剑,舒展舒展拳脚,一会就回来”。 那几个守卫依旧是不敢看他的样子,只红着脸点了点头。谷雨再自信自己魅力无边,也察觉到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由得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起得匆忙,竟然忘了束腰带,衣衫松松垮垮地露出了小半个胸膛,脸上一窘,急忙又返回去翻出腰带来束上。他找了个辟静的地方耍了半个时辰的剑。清晨天气清新,连空气里也闻得到花香。他沿着河岸走了一段,一路凉风习习,刚才的汗意全消,只觉得寒气逼人,不由拉了拉衣领,却听见身后有人笑道:“今日起得这么早?”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韩栋,一副彻夜未眠的样子,手里竟然拿着一把短笛,便笑道:“韩将军好雅兴,我说昨天晚上怎么隐约听到有人吹笛子,没想到居然是将军的杰作。” 韩栋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皇上为了多陪你,把所有军务都交给了我处理,忙得我一夜未眠,只好吹个笛子解解乏。” 谷雨但笑不语,看着他手中的笛子道:“这笛子好奇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韩栋笑道:“你没见过也不奇怪,这是鹤骨笛,天下少有的。” 谷雨惊奇不已。自周代雅乐中用竹笛配器以来,古人制笛就常用竹,但偶尔也采用其他材料如铜、铁、银、瓷、玉等,骨亦其中之一,只是更为罕见。他年少时曾听温侯德讲过,晋时曾有人以猿骨为笛,其声清圆,绝胜竹笛,是世间难得的宝贝,没想到今日居然亲眼所见,何况又是鹤骨所做。 韩栋看他跃跃欲试,便笑着递过来问道:“会吹么?” 谷雨摇摇头道:“这笛子是宝贝,不该我这样技拙的人辱没了它。” 韩栋笑着收回手来道:“我那倒有一个白玉笛,还是前些年皇上送我的,我见太精致,从来没有用过,送你倒正合适。” 谷雨喜不自禁,笑着问道:“是爹爹送你的么?” 韩栋点头笑道:“那也是天下少有的名笛,出自制笛名家逍遥生之手。逍遥生为人孤僻,传世的名笛极少,皇上与他走过交情,这才得了一支。”说着便低声笑道:“皇上虽然不懂这些,却也喜欢附庸风雅呢。” 谷雨暗藏私心,不肯附和他在背地里议论男人的是非,只淡淡一笑,跟着他去帐中取了那支玉笛,谁知匣子一开,谷雨便惊艳得张大了嘴巴。 那是一支江南曲笛,笛子通身莹白,如羊脂一般,只最上端有一抹桃红,倒像是梅落深雪,白云夕照,说不出的温润风流。在笛子的下端,刻有“潇湘”两个字,字体风骨清瘦,几乎细不可见。谷雨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抬头不可置信地问道:“韩叔叔真要送给我么?!” “笛子再好,也要能找到最匹配它的主人,就像美人名花,方才是相得益障。” 谷雨满心欢喜,向韩栋道了谢,拿着笛子走了出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2章 吹笛 路旁河水湍急,溅起点点水花。谷雨远远看见一棵梨花树,白云一般长在河岸上,心里一沉,想到梨落的那一棵来,那时候他和男人有了嫌隙,决意远离永和宫来到辽城,幸好有高起和如意两个陪着,日子虽然阴凉,却也是自在逍遥的一段时光。高起和如意于他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主仆或者朋友,更像是他的兄长与长姐,陪他度过了翻天覆地的一段岁月。 这一棵梨树也有了年头,枝干粗大低垂,繁花中零星长出绿色的叶子。此情此景,终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伤,他将笛子放在嘴边,正要吹奏一曲,突然看见耶律昊坚披着外衣走出帐来,远远地向他招了招手。 耶律昊坚含笑走了过来,看到他手中的东西,颇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还会吹笛子”? 谷雨浅浅一笑:“小时候跟我哥学的,但是我不如他吹的好,也就轻易不肯吹了。” 老树枝蔓低垂,谷雨跳上去,坐在花枝上吹了一曲《燕来》,那笛声极为清明,仿佛竹管里亦能泛出玲珑剔透的光来。后来他索性慵懒自如地半躺在树上,只留下一张如画一般的侧脸,映着白色的海棠静默到哀伤。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都黯然失色,只剩下这个迎风吹笛的少年动人魂魄。耶律昊坚一时看得入迷,却见谷雨眼角滑落一滴极细小的泪珠,他心里一惊,再仔细去看,却只见少年笑盈盈地转过脸来,分明柔情蜜意,满目里皆是眷恋,没有一丝曾经掉泪的痕迹。 “林道怎么不在军营里?” “他不是咱们的人,或许是回家了吧。” 谷雨从树枝上跳下来道:“呆在军营里太无聊了,我想去找他,他们家不是住在幽谷里么,一定很漂亮,我想去看看。” 见男人皱起了眉头,他不等耶律昊坚回答,便急着哀求道:“爹爹多派几个人跟着我不就行了,我又不会乱跑。” 耶律昊坚不忍心拒绝他,便唤了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过来,仔细叮嘱道:“到那逛一会就回来,林老先生隐居多年,估计也不希望别人打扰。” 谷雨点点头道:“爹爹放心吧,这点礼数我还是懂的。” 男人依旧不放心,抬头对几个侍卫道:“保护好公子,到了林府也不要太张扬。最迟也要在太阳下山前回来。” 去的路上,几个侍卫都沉默不语,谷雨便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可那几个榆木疙瘩,不是嗯就是喔,连两个字的话也吝啬去说。谷雨终是泄了气,索性也不作声了。 谷雨先前还很纳闷,心想林家既然是隐居在这深山之中,一定是茅屋陋舍,就算雅致一些,也不过采菊东篱,悠然南山,怎么还称得上“林府”这样富贵大气,可等到他站在林府面前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富在深山”了,原来所谓隐居,竟也可以这样大气逍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3章 决定 只见山水之间花树烂漫,一座气势恢弘的院落就坐落在青山碧水之间。看其繁华气势,竟然比凤起的御龙山庄更显得磅礡豪迈,尤其是院中依山而建的长廊,仿佛空中楼阁一样。谷雨正小张着嘴巴抽气,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银铃一样的动人。几个人站在大门外抬头望去,竟然看见几个丫鬟从山上长廊走过,都穿着桃红荷绿的衣裳,散发出阵阵衣香。那长廊上爬满了紫藤罗花,随着微风摇摇曳曳,撩得人心花怒放。门口的一个模样十分乖巧的小厮跑过来道:“几位大人到这来有什么事吗?” 谷雨微微一笑道:“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凤起温谷雨,前来拜会贵府林三少爷。” 那人想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急忙作揖道:“大人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谷雨点点头,不一会的功夫,就听到林道的笑声:“公子怎么找到这来了?” 谷雨一回身,看到林道从大门口走了出来,笑着弯下腰,挪谕道:“幸而我今日没有出门,能得朝华公子造访,可是世人想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快请进来。” 即便谷雨一腔心事,也被他店小二一般的姿势逗得一笑:“当着你们府里这么多人的面,你这个当少爷的也不知道收敛!” 林道这才直起了身板,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是觉得惊奇,你怎么过来了?” “在军营里实在无聊,我就过来看看,”他说着四处瞧了瞧道:“你们府里可太让我吃惊了!” 林道眉眼一弯:“是不是原以为我们这也该是蓬屋陋巷,风吹茅草?” “那倒还不至于,”谷雨说着叹了一声:“可这哪是隐居,分明是世外桃源,神仙一样的日子啊!” 林道笑了笑,领着他进了院子,回头问道:“要见我家里人么?” 谷雨急忙摇了摇头:“我最怕见生人,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算了。” 林道点点头道:“也好,我带你四处逛逛。” 迎面走来几个丫鬟,看到他们,都是面色通红的模样,躬身叫了声“三少爷!” 林道点点头,等他们走的远了,这才低下头笑道:“看你把我们家里丫头的魂都勾了。” 谷雨满心的得意,又怕林道觉得自己媚俗,便喜滋滋地叹道:“这我可没有办法。” 林道瞥了他一眼笑道:“看把你美得,活脱脱一个要出汁的小蒸包!” 后面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似乎都觉得那比喻再形象不过的样子。谷雨眉开眼笑,指着前面道:“那个阁楼真是别致。” 原来那阁楼居然沿壁而建,好像凭空而起,而且造型质朴无华,非常清巧灵韵。林道笑着道:“那是撩雨轩,想进去看看?” 谷雨笑着点点头道:“正好我给你看样东西,”他说着转过头,那几个侍卫倒是极有眼色,不等他说话,便停住脚步,为首的林青道:“我们在这儿等着殿下”。 谷雨笑着点点头,孩子一样跳上了木梯,没想到刚踏上了阁楼,他突然回头道:“我想回趟北都。”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4章 逃跑 林道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回趟北都,亲自去救跟着我的那两个人。” 林道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可你打算怎么救?冲动可是不行的。” 谷雨道:“我在北都有个故友,而且宫里有人接应,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不会乱来的。” “皇上不知情吧?” 谷雨摇摇头:“我昨天想了一夜,终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我受累,自己却在这里过得自在逍遥。我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必须立即做成,林道,你一定要帮我!” 林道蹙眉道:“你也不是个孩子了,我只问一句,这是你深思熟虑的么?” 谷雨郑重地点点头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做事全凭一腔热血。林道苦笑一声:“没想到把你救出来的是我,送你回去的也是我。” 谷雨心里十分愧疚,低下头嘀咕道:“我并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这里敢违背我爹爹心意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且你熟悉这里的环境……” “我也并不敢违背耶律昊坚,”林道转过头来:“我只是佩服你的义气,想结交你这个朋友。”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9节 谷雨极伤感地一笑,玩笑一般道:“承蒙林大哥看得上,小弟不胜感激!你有什么办法摆脱他们么?” 林道看了看后面的几个人,略微沉思了一下,道:“你跟我来。” 谷雨跟着他进了撩雨轩,那一路小桥落花,都笼罩在檐下的斑驳的光影里。谷雨回头看了一眼,悄声道:“他们没跟过来!” 林道也没吱声,侧身走进了阁楼里面,原来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只觉得寒气逼人,谷雨悄声道:“要是夏天这是不是特别凉快?” 林道点点头道:“这就是避暑的地方。”他说着推开了东面的门,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个洞穴,黑幽幽的一片,正够一个人通过:“过了这个山洞,就能直通到这面山的那头了。但还有很长的一段山路,你能行么?” 谷雨也不多话,抬腿就要爬上去,林道拉住他道:“我送你。” “不用,”谷雨道:“别再引起他们的怀疑,给你们家惹来麻烦。” 林道思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那你多保重!” 谷雨灿然一笑:“放心吧,就算落到了周成轩手里,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林道见他走的没影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便走出了撩雨轩,笑着道:“几位大人辛苦,要不要也到里面喝杯茶?” 那几个侍卫慌忙摆手,见林道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不由问道:“殿下呢?” 林道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非要我出来站一会,说他有惊喜给我。” 那几个侍卫明显警惕起来,站在那里等了一会,急着问道:“这里有通往外面的通道么?” 林道一愣,脸色瞬时一变,喊了声“不好”就往里面跑去,几个侍卫也慌了神,跟着他一起冲进了阁楼,只见房门大开,不由急声喊道:“糟了,殿下不见了!赶快去通知外面的人!” 几个人瞬时乱成一团,其中三个急忙钻入洞中。林道微微抿了抿嘴唇,装作惊慌的样子道:“我去通知下人们去找!”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5章 生死一线(上) 那一路走的很艰难,洞穴里十分幽黑,而且潮湿冰冷,有几步没有走稳,跌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见到亮光的时候,谷雨早已经全身湿透,连额头上也有了淤伤。他隐约听见洞穴里传来林青的声音,急忙顺着礁石跳了下来,沿着河岸就往山谷里面跑去。 那条峡谷极窄,两边的石壁长满了绿色的枝叶,很快就将他淹没。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才靠着一块石头躺下来。四围里寂静得厉害,只有山涧滴落的水滴溅湿了他的袍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迷了路。 这一惊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他急忙站了起来,爬到石头上四围里看了看,满目都是一片绿色的枝叶掩映出斑驳的石头。不安隐隐浮上心头,可四周一条路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到的这里。他凭着直觉过了浅滩,春天山谷里的河水冰冷刺骨,河面上倒映出他的模样,连自己看见也觉得悲惨。 他一路漫无目的地出了峡谷,走入了一片浩瀚的山林里。春日枝头刚刚露出绿色,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缘故,竟然觉得有些阴森的凉意。山林里的野兽鬼怪他从小就有耳闻,也不敢大声呼救,只好捡了一枝粗长的枝干随身携带。 夜色就这样在他的忐忑不安中降临了,焦急让时间过得太快,以至于当他第一次因为光线太暗跌倒的时候,意识到天色已黑,整个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谷雨从小到大,身边总有人陪护,即便是在梨落的时候也有高起和如意两个,只是没有想到他第一次孤身一人的时候,竟然是以这样的情景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措手不及。 夜色越来越浓,加上一整天没有吃饭,又爬山涉水地走了那么久,饥饿和恐慌一起来袭,叫他一点招架的能力也没有。实在走不动的时候,他终于哭了出来。 即便哭,也不敢太大声。 枝头投落下浅浅的月色,四下里的虫鸣也教人恐慌。 他逃跑了那么久,男人怎么也不派人找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个角落,但只要男人上心,那么多的士兵,总应该能找得到他。他口口声声说爱他,原来也只是到这个程度。等他回到了军营,一定不会原谅他! 心里就这样怨愤了很久,直到夜里的寒意上来,整个人都抖成一团。谷雨又想,如果现在他马上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就可以原谅他,不去计较他来的那么迟。 再或者,要他向男人道歉也是愿意的。 他缩成一团,他那样软弱的一个人,又那么不听话,就算最后一无所得,就算死在这里,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眼泪就有点不听使唤,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山林里传来幽远深旷的狼嚎,他一个机灵,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心中一喜,急忙跑了过去。 只见黑暗中露出几点莹莹的绿光,他心里一惊,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是两匹狼,从黑暗的夜里面走了出来,好像在嗅他的气味。 脑中刹时一片空白,他在那愣了半晌,这才想起要跑,脚步刚动,一匹狼就吼叫一声蹿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上。 谷雨尖叫一声,随手抓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身上的那匹郎狼惨叫一声,嘶鸣穿透天空,伴随着的还有谷雨的尖叫,原来另外一匹狼也扑了上来,张嘴就往他的胳膊上咬了过去。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6章 生死一线(下) 他一个翻身,只听见嘶啦一声,自己的袖子就被那匹狼撕咬了下来。他用力往后一退,但是他的速度怎么比得上那两匹狼,其中一匹狼一口咬上的他的肩膀,谷雨惨叫一声,抓起身边的木棍便倾尽全力刺了过去。只听木棍刺入血肉的声音,一片湿热顷刻喷射到到他的脸上。 两匹狼都受了重伤,匍匐在地上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谷雨惊魂未定,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狼吼,像是在回应面前受伤的两只。他捂住肩膀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的腿上也被咬了一口,露出了大半个小腿,鲜血在阴沉的月光下尤其恐怖。眼见那匹受伤较轻的狼再次悲鸣着站了起来,他片刻也不敢停留,狠命拔出木棍,鲜血再次喷涌出来,谷雨吓得哭出声来,急忙转身便往后走去。 远处的狼叫越来越近,隐隐听起来似有千匹万匹一般。腿上的伤口尤其的疼痛,几乎每走一步都会流出更多的血来。他边哭边咬牙往前走,山林里突然起了夜风,呼呼地刮过耳畔,那些树枝在月色里像鬼魅一般投射下来,整个天地都开始旋转起来。 就算他侥幸逃过了狼群的攻击,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他突然心灰意冷,再没有一点前进的力气。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林青焦急的呼喊声,谷雨突然放声大哭,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远处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隔着林子的冷风,传来林青惊喜的呼喊:“皇上,殿下在前面林子里!” 一听耶律也在,谷雨瞬间忘了疼痛,奋力往前面跑去,大喊道:“爹爹,爹爹!” 远处隐隐亮起了无数的火把,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狼蹄,猛地吸了口凉气,他一转过身,本能地便举起了手中的木棍,一匹狼惨叫一声跌倒在他的身侧。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见面前几十匹野狼,在夜色里露出一双双骇人的绿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匹狼就又纵身扑了上来,其中一匹直接咬上了他的喉咙! 谷雨猛地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呜咽一声,便感觉到一匹狼跌落到他的身上。“雨儿!” 呼喊的人几乎要窒息,以至于那一声轻的几乎要消散在风里面。谷雨睁开眼睛,只见身上那匹狼抽搐着哀鸣了一声,它背上插着一把宝剑,一看便是倾尽全力投掷过来的。 而男人喘息着站在不远处,似乎在那一刻失去了魂魄。 谷雨眼睛一酸,正要叫他,忽见一匹狼竟然直向男人扑了过去,可耶律竟然毫无知觉一般,手里什么也没有。“爹爹!”谷雨大叫一声,只见那匹狼在即将咬上男人的时候,被一把匕首直接击中了头部,林道喘息着站在一边。 无数的士兵冲了过来,狼群四散逃开,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扒开谷雨身上的那匹狼,急声唤道:“雨儿,雨儿!” 他的面色在火光下一片惨白,谷雨被他碰到肩上的伤口,不由得呻吟一声,哭道:“疼。” 男人急忙回过身,鲜血从谷雨的肩头还有小腿上流出来。谷雨泪流满面,哭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男人心疼地几乎掉泪,轻轻把他抱了起来,谷雨缩在他怀里,小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7章 梦境 周围回荡起狼的哀嚎,耶律昊坚抱着瑟瑟发抖的人儿,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这个山上的狼一个也不准留。” 男人的怀抱温暖而厚实,谷雨蜷缩在他的怀里,连疼痛也一点一点减轻,晕乎乎的几乎愿意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这样想着,他便真的睡着了,梦里梦见温侯德,居然笑呵呵地问他:“小雨回来了?” 他记得上一次看见温侯德的时候,他还是板着脸不肯理他,如今居然笑吟吟地来牵他的手,简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抬起头问道:“父亲大人,这是哪儿啊?” 温侯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个小鬼,才离开这里多久,就已经不记得了?” 四周的迷雾散去,两个人原来站在一座石桥上,桥下春波碧水,漂来片片落花,两岸粉墙黛瓦,掩映着杨柳春色。薄薄的晨雾里,有人摇桨而来,却是一个温柔谴绻的女子,含笑问道:“谷雨回来了。” 谷雨满脸疑惑,抬头看向温侯德。 “她是你的娘亲啊。” 他的娘亲,不是好好的呆在府里面么?一瞬间电光火石,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并非温家的亲生儿子,急忙回过头急道:“我怎么跑到扬州来了,我爹爹呢?” 温侯德变了脸色,板着脸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娘亲。” 谷雨转头一看,只见那个女子早已经泪水涟涟,看着他又叫了一声:“谷雨。娘来接你了。” 谷雨隐约害怕起来,撒腿就往桥下跑去,大喊道:“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去找我爹爹!” 四周剧烈晃动起来,他听到身后女子的哭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一刻还是很感动的,觉得脸上湿湿的一片,可是他并没有哭啊,哪来的眼泪。 这样一想,竟然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鼻息间闻到一股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男人一脸沧桑,好像好久都没有睡过的样子,正一动不动地抱着他。谷雨想伸手拉他的衣裳,肩膀一动,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男人被他惊动,急忙低下头来,看到怀中的少年张着嘴直呵气,眉眼里满是惊喜,道:“你醒了。” 谷雨轻轻笑了一下,道:“我是不是晕了好久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沙哑得厉害,喉咙里是带着腥味的疼,浑身难受得无法动弹。 “你睡了两天了,今天才算退了烧。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谷雨眼睛一酸,点点头道:“好疼。” 男人的薄唇紧闭,似乎极力隐忍的样子,好像承受痛苦的人是他一样。谷雨急忙补了一句道:“受伤疼一点总是难免的,其实也不是很疼了。” 外面突然传来林青的声音:“皇上,张公的密函到了。” 耶律昊坚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少年。谷雨淡淡一笑道:“政事要紧,爹爹先去忙吧。反正我躺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 其实还是不愿意他走的,昏睡了那么久,心里的阴影又还没有散去,总想找个人说说话。 男人将他在榻上放好,拿了被子塞到他的背后:“估计是北都来了消息,我先去看一看,要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隔壁大帐里。” 谷雨点点头,看着男人走出帐去,心里面有些怅然若失。 其实还是舍不得他走的,可又怕拖累了他。 这样一想,心里就难免有些辛酸。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8章 情动 大夫说要静养,耶律昊坚就把他安排在了主帐旁边新搭的大帐里面。这次事情牵连了那么多的人,谷雨再无知,也知道按照男人的性格,这件事不会轻易就此解决,只不过他现在心疼自己负伤在身,以后总还是要秋后算账的。谷雨担心林道的安危,便想托帐外的侍卫前去打听,这才知道林青几个受了重罚,到现在还都躺在帐里不能起来,林道则被他的祖父关了起来,好些天了也不许他出来。 谷雨身上的伤不算太重,唯一的隐忧就是怕留下什么祸根,要过了半个月的危险期,因此每日都会有三四个大夫过来探视。因为受了惊吓,谷雨几乎每天都会做噩梦,梦见那匹狼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可是他却没有死,连痛苦也没有觉得。可是男人却被狼群给围住了,傻呆呆地不知道反抗,他心里一急,就哭着醒了过来。男人被他的哭声惊醒,急忙问道:“又做噩梦了?” 梦里的悲伤那么真实,以至于哭泣也一时停不下来,谷雨抽噎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雨儿不怕,爹爹在这呢。” 男人无限心疼,大掌轻轻划过他的脊背,不知道是不是卧床太久的缘故,身上居然要命的敏感,只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男人的指尖传过来,顿时浑身酥麻,抑制不住地呻吟了一声。 谷雨顿时满脸通红,简直不能相信那么艳媚的声音是发自自己的口中。耶律昊坚却吓了一跳,急忙扳过他的身子问道:“还很疼么?” 自从受伤以来,男人显示出从未有过的温柔,有时候甚至让他觉得有些过了头,仿佛已经被某些可能吓破了胆。晚上同榻而眠,也不像以前那样无论他怎样挣扎,总要欺负得他心满意足才肯罢休,而是轻轻睡在他一边,就连拥抱也很少,生怕一不小心碰疼了他。 一开始谷雨还是很感动的,为耶律难得一见的温柔很是受用。受了惊吓的人胃口不好,男人就找了最好的厨子每天变着法儿的给他补身体,晚上要睡觉了,身边还有个人体暖炉。 吃饱了,也睡暖了。 于是……于是饱暖就开始思淫欲。 谷雨自己也觉得惊异,仿佛满腔的骚动无法发泄一般。有时候半夜醒来,他就偷偷去看男人的脸,越看越觉得英俊,视线再往下来,就看到男人古铜色雄健的胸膛,心里就开始痒痒的,扑通扑通跳得吓人。 看到男人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谷雨几乎不敢抬起头来,他该怎么回答呢,难道要他不顾廉耻地说:“我想要了,你赶快欺负我吧。” 光是一想就难为情地抬不起头来,想到男人会有的表情,他禁不住扑哧一声窝在被窝里笑了出声来。 耶律昊坚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微微一笑道:“笑什么呢?” 谷雨满心羞涩,憋红了脸使劲摇头。耶律昊坚的身子一动,一股热气夹杂着男人的独有的味道溢入他的鼻息,谷雨很可耻地发现自己有了反应。 男人也感觉到了,不由也是一愣。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59章 情挑(一) 谷雨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我我……我是……” 话没说完,他就嘤咛一声,男人突然坏笑着直接剥开了他的裤子罩上去,谷雨早就动了情,如今凑着帐外朦胧的火光看到男人的俊容,越发的口干舌燥,一下子便酥软了下来,只顾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咬牙喘息。 男人的大手轻轻抚到他的臀缝,居然触摸到一片湿润,不由惊喜道:“宝宝真是极品,这里还能分泌蜜液!” 谷雨哪里听得到他这么下流的话语,不一会便被男人的大手抚弄到高潮。 少年痉挛着倒了下去,媚眼如丝,娇艳的嘴唇像勾人的妖精。耶律昊坚脑子一热,对着他的嘴唇便狠命吻了下去。男人颤抖的身体能看出他极力的抑制,但那吻却极其粗暴,仿佛得到了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才能安心。谷雨疼得呜咽一声,这才惊醒了意乱情迷的耶律昊坚。他急忙弯起身子,着急地问道:“我弄疼你了吗?” 谷雨满脸通红,板着脸控诉道:“当然疼了,我的嘴唇都快被你咬破了!” 耶律昊坚只得往一边挪了挪道:“那你别勾引我了。” 那声音微微颤抖,似乎还有些委屈的意味,谷雨哼了一声,竟故意哼哼起来。 男人忍得辛苦,低声道:“你干什么这是?” 谷雨一脸无辜:“我疼啊,疼就哼两声了。” 他说完又哼哼唧唧起来,间或发出一两声嗯啊呃的单音节词。 男人一下子坐了起来:“你个妖精,疼是这样哼的?” 谷雨忍住笑,翻过身继续哼哼唧唧。身上突然一热,男人一把翻过他的身子,急道:“我看你好的也差不多了,不用那么小心吧。” 纤腰被大手按住,一股滚烫瞬间挤入他的大腿根部:“那你给我夹出来!” 谷雨惊叫一声,听到男人的粗嘎低吼,再也说不出话来。 火热的感觉好久才消散下来。谷雨浑身无力,只得靠在男人怀里不断喘息。也不知道刚才弄了几次,手上到现在还是酸酸的,大腿内部的皮肤几乎红肿。刚才情难自制,耶律昊坚竟然按下了他的头,幸亏那物件体积实在骇人,他的嘴怎么也含不下去。 折腾了半夜,眼见天色近亮,两个人都躺了下来。谷雨朦朦胧胧睡过去,隐约瞧见那夜色飘渺虚无,看不清前生和来世。他才意识到,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身边的这个人才最真实。 他翻过身,躺到了耶律的怀里,男人睡意朦胧,手臂习惯性地拢住他。谷雨红着眼眶抬起头来,叫道:“昊。” 男人眯着眼“嗯”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抵着他的额头道:“怎麽了?” 谷雨没有说话,双手放在男人的胸前,偷偷笑了起来,心里又是辛酸又是甜蜜。 但谁知道,男人居然第二日就变脸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0章 情挑(二) 谷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他眯着眼睛坐起身来,却看见男人正襟危坐,正冷冷看着他。 其实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尤其是现在衣衫半褪的状态。谷雨红着脸一笑,闷骚地撒娇道:“爹爹。” 接下来是他没有想到的,耶律昊坚突然抓过他,谷雨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按在膝盖上,脸朝下趴着。不等他惊叫出声来,屁股上就“啪啪”地挨了狠狠两巴掌。 谷雨痛得都呆了,等男人毫不留情地又打了两下,他才“哇”地一声痛哭流涕,在他手里不停挣扎:“你,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胡乱打人啊!” 耶律昊坚只把他抓着,施酷刑一般,狠狠地扬起巴掌,接连打在他屁股上,每一下力道都完全不含糊:“我没乱来,乱来的是你。” 谷雨眼泪都出来了,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爹爹……别打了……好,好痛啊……” 耶律昊坚却并不停手:“知道疼了?” 谷雨趴在他腿上,动弹不得,惨无人道地挨着打,只能抽噎着说:“知,知道了……” “以后还敢偷跑吗?” 谷雨痛到不行,还在哽咽:“再,再也不敢了……” 谷雨无限委屈,他想偷偷出去,也是不愿意拖累男人嘛,那最后在山林里迷了路他也很惨啊,为什么还要打他的屁股? 男人这才放开了他低声咒了一声:该死,手感怎么这么好?! 谷雨满腹辛酸,躲在被子里悄悄褪了衣裳瞧了瞧,小翘臀上还有红红的大手掌印,可见男人下手之重。昨夜里还占尽他的便宜,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变了脸色?他万分气恼,翻来覆去,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跟男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高兴就宠着他,不高兴就打了呗。 一想到他堂堂江南温家的小少爷,从来万千宠爱,居然沦落到这种看人脸色的地步,他也不能不感到悲惨。人在受伤的时候总是分外脆弱,这样以一牵百,很多伤心事全屁颠屁颠跑了出来。 眼泪脸上流,恶向胆边生。谷雨就把门口的侍卫叫了过来,梨花一枝春带雨地诱惑道:“你只做个侍卫亏不亏?” 那侍卫受宠若惊,看了看一旁若无其事的耶律昊坚,急忙摇头道:“能保护皇上和殿下是属下的福气!” 谷雨恨铁不成钢,吸了口气道:“你看看不如这样,你帮我做件事,我让你做大官!” “可是……”那侍卫一脸为难地扭捏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道:“这样不好吧?”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有些魄力,你怎么……嘶~”他突然猛吸了口冷气,说话太激动,竟然忘了自己还负伤在身,他缓了好一会儿,那侍卫还以为他是要休息,抬腿就要往外走。 “哎,你别走啊!”谷雨急忙叫住他:“你不想做大官了?” 那侍卫红了脸,怯怯地道:“这个……殿下又没有什么实权……” 谷雨刹时石化,小脸烫的恨不得立马拿被子蒙住头,讪了老半天,一双眼睛“狠毒”地杀向那个侍卫,殊不知那桃花一样盛满雨露的眉眼甚是娇弱,看得那侍卫猛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属下……属下出去了。” 谷雨欲言又止,心想在男人的地盘上终究斗不过他,要是再挨上两把掌就太不值得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1章 情挑(三) 妥协归妥协,为了以示抗议,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谷雨连一顿饭也不肯吃,一副备受摧残的模样,男人只要一瞪眼,他就泪汪汪的咬牙控诉。 谁知耶律昊坚居然不吃这一套,完全没了前几日温柔深情的样子,也不劝他,也不哄他,自顾吃了饭,居然还要沐浴,当着他的面不要脸地脱得精光,一具挺拔的如山岳的结实雄躯毫无遗漏的展示在他面前。肌肤古铜有力,有如钢浇铁铸般闪闪发亮,散发出无限惊人的男性魅力,阳刚的肌理,偾起的腹部,还有……还有…… 谷雨看得面红耳热,那么雄健挺拔的身躯,看得他几乎喷出血来,急忙用被子死死蒙住头埋怨道:“干嘛非要在这儿洗澡?”。 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一千一万遍要表现出不屑的模样,但谷雨也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身材真是非常好,宽肩窄臀,身上的毛发恰到好处,不算浓密,也不像他光溜溜的一点体毛也没有。 明知道他自制力差,还故意在他面前诱惑他,真是可恶! 但他从来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闷了不一会儿,便偷偷掀开被子的一角看过去,一边在心里大骂自己没骨气,一边羞涩得几乎冒泡泡。 正看得意乱情迷,忽然听到男人笑道:“看够了?” 谷雨大吃一惊,只见男人也不回头,气定神闲地支使道:“看够了就把浴巾拿过来,就在前面架子上。” 谷雨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我受伤了,不能动!” “跟爹爹撒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昨天晚上怎么那么欢快,没看出你不能动啊?” 啊啊啊,这个流氓!说话那么大声,生怕外面的侍卫听不见么?!谷雨顿时满脸通红,只好咬着唇下床拿了浴巾,瞥到水中的一团黑影,急忙别过头去道:“给你。” 少年脸红得几乎滴血,站在一边一副到底要不要看的纠结模样,男人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小妖精春心荡漾了吧,害什么羞啊,要不要好好看看?” 这这这这人也太不知羞耻了吧!谷雨啪地将手中的澡巾甩到浴桶里:“呸,我才不像你这么下流呢!” 他急忙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恼声恼气地吼道:“大夫说了,我要静养,今天不许你在这里睡!” 哼,这一招可是他的杀手锏! 谁知只听到哗啦一声水响,他掀开被子一看,只见男人就这样从浴桶里踏了出来,拿浴巾草草擦了一擦,竟然就那样赤喇喇地走了过来,掀了被子就要抱他。 谷雨一个机灵,大叫道:“你要干嘛!” 耶律昊坚一脸无辜,像故意显摆他身材似的压上他:“当然是睡觉了。” 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谷雨看着水珠顺着男人古铜色的胸肌滑落下来,那景象性感得要命,不由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我……我不是说过了么,不准……不准你在这睡!” “可是爹爹要发泄一次才睡得着啊!” ?! 谷雨脸一黑,瞬间恼羞成怒:“你……你……你……” 不要脸也不能到这个程度吧!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2章 情挑(四) 耶律昊坚说完竟然就要亲下来,宽广的身躯整个将他盖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你走开……呜呜……啊,你摸哪里……嗯啊……别……” 当男人的唇舌舔向他胸前的红豆时,谷雨都有点恨自己身体的不争气了。 男人还恬不知耻地叹了一声:“怎么敏感成这个样子?” “……” “可惜只能吃个点心,不能吃正餐。” “……” 一场热身过后,谷雨忍不住控诉道:“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了?” “你个大变态,色狼!” “骂得这么凶,看来还有力气了再来一次了。” “……” 当男人心满意足倒下去的时候,谷雨只顾着喘气,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被子滚落到地上,汗水一干,夜色里的凉气很快就上来了。谷雨昏昏沉沉地往男人怀里靠了靠,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只听男人突然轻轻唤道:“雨儿?” 谷雨佯装睡熟,没有回答他。 “对不起,爹爹不该打你,”男人道:“我实在是吓怕了,你以后别再吓我了。以后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沙哑,那么温柔,又那么伤心。 谷雨眼睛一红,也顾不得自己的伤,装作梦呓一般回抱住男人的腰身。 耶律昊坚似乎十分沮丧,终于还是自己要认输。 午夜梦回,想到那匹狼对着少年的脖颈咬下去时,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的感觉,想到少年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流着泪对他说“好疼”,心里便刀绞一样,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他的宝贝。如今他失而复得,只凭这一点,他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他只想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活在他身边。 自己那样爱怀里的这个人,少年的心里却不止有他一个。 想想就觉得妒忌。 他忽然想起在扬州初见他时的情景,他灿然一笑,微风扬起衣角,那样干净美好。孽缘从那一刻便已经种下了吧。 如若不是自己,他或许还在扬州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万千宠爱,一世无忧,有一个相爱的妻子,有一群可爱的孩子。 自己终究是自私的,抢了温家抚养多年的儿子,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把深爱的人往罪恶不赦的深渊里拉了下来。为了得到他,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可等到有一天,少年羽翼丰满,他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即便强大如他,也不能确定。 他甚至觉得,少年对他的爱,只是年少时不谙世事的迷茫,等到他遇到更好的人,或者真正成熟,他也许就后悔了,甚至会恨上他这个失去了理智的父亲。 一想到这,他的心里便隐隐作痛,就算他踏碎江山,杀人如麻,即便他将来受千夫所指,也要把他留在身边,他温谷雨,只能爱他,属于他。 因为他爱上了他,所以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3章 爱的挑衅(上) 人间四月芳菲天。 人总是在受伤或生病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健康的可贵,因此当自己重归健康的时候,就不免觉得兴奋难耐。心情一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阳光明媚,景色也有了温情,虽然伤口老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这还是谷雨第一次走出大帐来。 见耶律昊坚拿了披风要给他系上,谷雨急忙小心翼翼地挣扎道:“这都什么节气了,谁还披这个?” 耶律昊坚却依然坚持道:“大清早还是有点冷,你好久没出去了,又穿得这么薄,还是披上,乖,听话。” 他这样温柔,谷雨反而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红着脸任他系了带子。少年羞涩的样子十分可爱,惹得男人忍不住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 谷雨刚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他了,他也不甚在意,腿脚不灵便地往河边走去,守卫的林青急忙走过来想要扶他,谷雨笑着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能走,多锻炼锻炼,要不真成个废人了。” 林青沉默寡言,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坚持,况且有耶律昊坚陪在一旁,便又退了回来。谷雨走了几步,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从军帐里跑出来看他。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汉子笑着喊道:“殿下的伤好了吗?” 谷雨这才明白大家的意思,不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要在以前,他打小养尊处优,而且秉性里有股傲气,别人的关注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就像周成轩对他那样好,他也没有被他的甜言蜜语击倒,耶律昊坚虽然是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但还有就是因为世家公子出身的他,心底深处觉得别人对他好都是应该的。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几天被男人欺负的多了,过惯了看人脸色的日子,如今突然重拾旧梦,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他灿然一笑,道:“多谢你们惦念,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少年的面庞清瘦了不少,鼻梁也显得更加高挺光滑,那双花儿一样的眉眼尤其动人,笑起来竟有些让人震惊的炫目,仿佛再给他些年月,他必长成魅惑众生的尤物。那汉子红着脸低下头去,谷雨又是微微一笑,身子却突然被人挡住,却是耶律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行了,又不是卖笑的姑娘,没事对着别人瞎笑什么。” 谷雨根本不理他,反倒几步走到那士兵的面前,笑眯眯地问:“我能在这坐一会么?” 那汉子受宠若惊,急忙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一脸不悦的耶律昊坚。谷雨不等他回答便在一旁轻轻坐了下来,谁知一个趔趄,居然摔倒在那士兵身上。只觉得一股清香的味道迎鼻而来,那汉子几乎不敢呼吸,只见少年微红了脸颊,不好意思地笑道:“腿还是有点疼,站不稳。” 这下男人的脸算是彻底的黑了,大踏步走过来一把将他了拽了起来。那士兵吓了一跳,急忙往一边一退。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4章 爱的挑衅(下) 谷雨惊叫一声,男人的力气太大,以至于他一个踉跄没有站稳,竟然直接摔倒在地上。 “殿下!” 谷雨咬着牙抬起头来,男人的眼中闪现过一丝惊慌,却依旧冷冰冰的看着道:“摔着了没?” 那个士兵急忙向前将谷雨扶了起来,谷雨满脸通红,几乎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耶律昊坚不免有些心虚,可一想到他刚才那么“不检点”的行为,心里又觉得愤懑,语气不由变了调:“你不是要锻炼锻炼么,不要一出来就在这坐着。” 他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好像是为自己好的样子。一旁的林青急忙笑道:“皇上说的是,岸边那儿一溜的柳树几乎垂到水里,空气也新鲜,殿下过去走走?” 谷雨气不打一处来,人一生气,就容易失去理智,新仇勾起旧恨,不由得更加气愤,何况他又是死要面子的人,但终究是顾虑到男人的威严,忍着怒气就往河边走去。 耶律昊坚倒也懂得见好就收,见少年气成那样,到底有些心虚,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向谷雨示弱,急忙走过来,极为贴心地揽住他的腰,面上淡淡地道:“我扶你。” 就这样被吃得死死的,谷雨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但那一路杨柳依依,枝条柔软到情思缠绵,茫茫水面上春波荡漾,那样清澈美好的场景,教人如何也发怒不起来。横在腰间的手明显加重了力道,男人的气息打在耳畔,轻声问道:“还疼么,刚才是爹爹太用力了。” 他那样温柔宠溺的语气,谷雨根本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下是桃花一样娇艳的脸庞,因为羞涩的缘故,尤其显得春色撩人。耶律昊坚心里一动,恨不得现在就要了身边的这个人,把他做到哭泣,看看他又是怎样撩人的模样,但想归想,终究是不能实施,便搂着他的腰身,轻声叹道道:“宝宝现在越来越勾人了。” “哪……哪有……” “怎么没有,你看你刚才把大家迷的,刚才你倒在那个士兵身上的时候,他几乎都要颤抖了,”他说着惩罚似的捏了一把他的腰侧:“还有现在,又羞涩又生气的模样,双眼出水的,让爹爹恨不得现在就插进你下面销魂的小嘴里好好弄一番……” 谷雨万万没有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简直羞愤难当,心里那一丝颤抖几乎让全身都热了起来。但耶律昊坚一副云清风淡的模样,全身看不到一丝浪荡的意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出自那么高贵威严的男人口中。 谷雨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也顾不得生气,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生气了更勾人……” “……” 男人无限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怎么办,一见你就忍受不住了。真是个妖精。”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5章 误会(一) 谷雨羞涩得不知所措,,不由皱起了眉头道:“你要再这样,我可要真生气了!你这样,还不如周成轩呢!” 见男人一愣,他不由有了几分得意:“你看,周成轩虽然把我当成男宠,但是从来都没有动过我,连如意都叹服,说他对我却是真心,反倒是你,你还为人父母呢,整天动手动脚!你要还这样,说不准哪天我就跑了。” 不想耶律一下子变了脸色,谷雨一惊,知道自己说了男人最在意的一面,不由有些后悔,正要说话解释,忽见霍丞相急匆匆走了过来,脸色似乎有变,远处马蹄声声,似乎发生了大事。耶律昊坚脸色微变,朗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霍丞相面色微红,低声道:“辽城出事了。” 谷雨听了也是一惊,辽城是联结凤起和江城的纽带,如今二十万兵马积聚在此地,一旦辽城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别的不讲,单这里的粮草应及都成问题。耶律昊坚急忙向军营走去,边走边问道:“辽城不是有李将军在么,怎么会出事?” “军营里出了内贼,李将军被杀了,如今辽城已经大乱,只剩下刘副将带领少数的人马守着城西。”韩栋等人也急忙赶了过来,整个军队顿时紧张了起来,霍丞相微微喘着气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耶律昊坚道:“先去探清楚情况,看看辽城还有没有希望。如果实在不行,就让刘副将回来,到时候韩栋率领一支人马前去接应”。他说着看向韩栋道:“咱们这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月的供给刚刚运过来,大概能坚持一个半月。”韩栋道:“怕的不是这个,主要是怕这消息扰乱了军心,到时候可就糟了。” 耶律昊坚点点头:“所以大家镇定一些,走,咱们到大帐里来说。” 谷雨也没了心思,但军政大事,他也不懂,只好回到自己帐里坐着,连午饭也没有怎么吃。林青见他脸色不好,便轻声道:“殿下不用担心,皇上他们一定能把这场乱子平息的。” 谷雨嘴角笑了一下,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林青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多谢殿下惦记,林某是个粗人,那点伤不算什么。” 谷雨一时无话,树叶的影子落在帐布上,林青道:“殿下如果真想替皇上分忧,不是没有办法。” 谷雨急忙道:“有什么办法”,他说着随即黯然道:“我什么都不会。” “辽城出了事,皇上现在最担心的一定是怕动摇军心,行军打仗,士气是最重要的。殿下不如继续到外面转一转,大家见殿下都不在意,也就不会人心惶惶了。” 谷雨恍然大悟的样子,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你说的对,我要像平常一样才好”。他说着从书案上拿了那支潇湘笛,道:“走,我吹首笛子给你听。” 林青淡淡一笑,跟着谷雨走了出来。谷雨又走到上次吹笛的地方,抬起头来笑着问道:“林大人家是哪里的?” 林青笑着摇摇头,有些木讷地道:“并州。我十几岁就加入了青龙会。后来一直跟着皇上。” “并州在凤起东面还是……” “东南方吧,我们那里山水挺多的。” 谷雨点点头:“你们那有什么有名的曲子么?” “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个,不过我小时候听过《梅花落》,这是哪都能听到的曲子吧?” 谷雨笑着点点头道:“《梅花落》调子太哀,这个时候不适合。”他想了一会,笑道:“我给你吹个我们扬州的《桃花》吧,在我们南陈,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哼几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6章 误会(二) 他说完便吹了起来。《桃花》是江南名曲,为陈太祖四年朝中名士肖子谦所作,调子悠扬缠绵,与《燕来》、《流光》并称江南三大笛曲。《燕来》清透玲珑,有花开燕来的春韵,《流光》风流宛转,因为谷雨性格温润,很少吹奏这么欢快的曲子。 谷雨的技艺全是自学,并不算十分高明,但手中的笛子却是传世名笛,音色清丽,加上谷雨丰神俊雅的容貌,越发显得相得益彰。好多士兵都安静下来,只听见笛声穿透春风,竟似隐约看见“十里花开,千里香飘”的盛世美景,曲子到了后半段,谷雨愈发吹得出色,衣带当风,玉笛横吹,那般意气风发,竟似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神采使人炫目。 林青也吃了一惊,看着谷雨道:“殿下的笛子吹得真好。” 谷雨听了一笑,心里虽然有几分得意,显示出来却怕别人笑话,便笑道:“这首曲子本身有桃色,即便是别人吹来也闻得到香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霍丞相身边的侍从,躬身道:“皇上要公子赶紧回帐准备准备去。” 谷雨听了一愣:“准备什么”? “皇上说要殿下今晚之前要离开这里。” 谷雨看了看林青,道:“离开这去哪?” 那侍从摇摇头,道:“奴才不清楚,皇上在帐里呢。” 谷雨急忙跑到大帐里面。耶律昊坚摆了摆手,张公几个人陆续退了出来。耶律看了看气鼓鼓的少年,笑着问道:“怎么了?” “刚才丞相的侍从说你要我离开这里?” 男人点点头道:“是我的意思,你先去林府去住几天。” 谷雨一下子急了:“我不走,我一走,你不怕将士们动摇了军心么?‘” 男人呵呵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还挺把自己当回事。” 谷雨正要反驳,男人便笑着道:“你这个妖精在这里,叫爹爹怎么专心打仗?” 谷雨脸色一红,昂起头道:“我不走!我也要跟着一块打仗。” 耶律昊坚皱起了眉头。辽城已经失守,韩栋已经前去接应,他们被困在这里,后路断绝,耶律昊坚打算背水一战,趁机直接往前攻打北都。但是此行凶险,事发突然,他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要是胜利固然可贺,可一旦失败了,恐怕连性命都不能保全,何况周成轩一直对谷雨心存觊觎,生死攸关,他自然不能让谷雨跟着冒这个危险。 谷雨见他不肯答应,一赌气就跑了出去。他回到帐里把衣服都装进包袱里面,听到外面响起了集合的脚步声,不由红了眼眶,也不知道在床边坐了多长时间。他忍着委屈又跑了回去,看见男人头也不抬地在坐在案边写着什么,便压着声音问道:“在你心里是不是把我当成个娇弱弱的女人了?!你不说舍不得我么,我要走了你不会想念我?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7章 误会(三) 不会 。 男人面无表情,低下头又去看案上的折子。 谷雨垂着头想了半晌,心想一定是今日早晨在河边的话惹恼了男人,这才要把自己送出去,但心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向耶律低头,便道:“你……你是不是记恨我白天说过的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那样也行,在军营里也不是完全不能忍耐,只要你……” “不用。” 谷雨一愣,脸上讪讪地站了半天,不由隐隐有些发怒,软的不行,就只好来硬的:“我见林府挺好的,特别漂亮,还很安静,说不好会在那长住。”他特意加强了“长”的发音。 “嗯,那就多带些换洗的衣裳。” “林道人也很好,功夫又好,人又体贴,说不准我就跟着他了。” “他敢么?” 这下谷雨彻底恼羞成怒,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不能这样!”谷雨两眼发红地喊道:“我没故意勾引你,你那样又不是我的错!你能叫我怎么办?” 耶律昊坚却是平静如水,头也不抬地道:“听话,就住半个月,到时候如意和高起说不准也该回来了。” 谷雨咬着唇不肯掉下泪来:“我怎么就成妖精了,明明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把我送走。”他说完就跑了出去。 耶律昊坚苦笑一声,把林青叫进来道:“公子去林府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及,今晚上就悄悄过去。” 林青为难地说道:“可是殿下他……” “没事,孩子习性,过几天就好了。” 是啊,说不准,等他再回来,他已经要忘记他了。 少年的感情总是有些薄幸的,容易被时间消磨掉,当年他刚从扬州把他强行带过来的时候,他一开始也是死活不愿意,最后不还是习惯了。 不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帘子掀起来,那少年竟又转了回来,红着脸怯怯诺诺地低声道:“你……你不是说晚上不……那个……的话睡不着么,你要是睡不好,怎么有精力打仗?” 他见男人不说话,鼓足勇气道:“我……我可以……不会反抗的。” 他说完头几乎低到胸口,一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模样。 耶律昊坚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又不喜欢,何必勉强呢。” 都这样低三下四了,男人还是拒绝了他,看来他是真的厌倦了自己,可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谷雨终于忍不住,抱住男人的腰身哭道:“我不要走,我要留在你身边!” “要听话,”男人神色难测,抚着他不断抖动的肩膀道:“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咱们两个都好好想想。你白日里说的对,我对你,似乎太过急切了一些,你还没有准备好,留在我身边,总是不好。” “我不管,”他不管原因是什么,只知道男人要把他送到别处去,只这一个念头,心里就隐隐发酸,眼泪流得更凶:“耶律昊坚,你可不要后悔!” 可没想到先后悔的人却是他。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8章 误会(四) 来林府不过才五六天的光阴。 暮晚时分的阳光给整个山川都抹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夕阳影里,只有廊上挂着的一笼画眉、一架鹦鹉,偶尔发出“扑扑”地搧翅膀的声音。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0节 院子里开了紫色的槐花。槐花的香味不像寻常的花朵,给人感觉散着悲伤的味道,林道坐在他身后,看着一脸落寞的少年道:“想什么呢?” 谷雨笑着转过头,他这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竟然会漾起极浅的两个梨涡,如果不是离得这么近,根本就不能看见,但就是这两个梨涡,让少年整个人都显得温柔极了,是那种富贵的温柔,似有流光在里面:“这里明明离军营没有多远,却听不见一点声音,真安静。” 林道往他身边挪了挪,仰头看着槐花里的云影天光道:“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你在这里不开心么?” 谷雨笑着摇摇头,道:“我是耶律昊坚的儿子,这样安静的日子不属于我。” 林道转头看向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是谷雨说的话。谷雨孩子气地嘟了嘟嘴:“这是韩将军说的。” 林道这才笑出声来,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却被少年羞涩地躲了过去。 “还生耶律昊坚的气么?” 谷雨摇摇头:“来这的第二天我就不生气了。”他说着抿起嘴唇,这个动作让少年的脸庞有了棱角,仿佛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要是能回去看看就好了。” 林道急忙笑着做了个躲的动作:“这次我可不帮你了,上次的事我祖父到现在还生我气呢。”; 谷雨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他,忽然问道:“你怎么总说你祖父,令尊大人呢?” 林道闻言神色一黯,沉默了一会道:“我爹和我娘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谷雨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道素来是个很豪气的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从来给人一种成熟大气的感觉。谷雨伸出左手扶住他的肩膀:“你那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林道笑了一下:“那时候我才七岁,照看我的嬷嬷骗我说我爹娘出门去了,我还傻傻地每天都搬个小板凳到门口去等,后来长大了,就知道了真相,不过也只难过了一阵子。”他说着红了眼眶,笑着看过来道:“我是不是很薄情?” 谷雨摇摇头,道;“我爹也病逝了,扬州那个。”他苦笑一声:“我能理解你。虽然强烈的悲痛是暂时的,但常常会想起来,就有点想要哭的感觉,可那感觉又没有强烈到能够哭出来,最难受了。” 他的眼睛很美,垂着眼泪的时候尤其动人,林道握住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轻声问道:“你现在过的好么,和扬州的时候相比?” 谷雨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很迷惑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有办法选择。” 林道看了他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握着谷雨的手,不由心里有些痒痒的,叹道:“你的家乡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吧?” 也只有江南那样钟灵毓秀的地方,才能养育出这样动人魂魄的少年。 谷雨轻轻吹了口气,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我的家乡天下没有地方能够比得上。” 林道禁不住笑出声来,几乎要为那样的安宁沉醉其中了:“好,到时候我跟着你一起去。你可要记得。”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69章 误会(五) 谷雨从栏杆上跳了下来,立在夕阳影里笑道:“我自然会记得。到时候你要舍不得回来,就好好求求我,我心一软就收留你!” 林道哈哈笑了起来,一刹那竟有心动的感觉,摇着头道:“果然没良心,好歹我也救过你呢,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恩人哪。”他说着看见远处有人招手,便拉着谷雨的手道:“走吧,该吃饭了。” 谷雨一听,忽然满面愁容地撇嘴道:“啊,又要见到你祖父了。” 林道一愣,好笑地问道:“怎么了,为甚么怕见他?” “他好严厉啊。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不敢吭声。” 林道闻言笑了起来,站在那里想了一会道:“那这样,我让丫鬟们把饭菜送过来,咱们两个在清风阁吃”。 谷雨闻言眼睛一亮,仿佛有无限的喜悦在里面:“可以么?你祖父会不会觉得我太失礼啊,再怪我带坏了你?!” 林道拿眼瞥了他一眼:“你还在乎这个?” 谷雨红着脸垂下头来:“这……这……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两个人在清风阁吃完了饭,谷雨便软磨硬泡地求林道带他到府外面转一转,说他闷得无聊,又说他心情不好,林道头疼地摸着额头道:“啊,长得挺清秀一人,怎么这么不安生?” 谷雨嘿嘿笑了两声,撒娇一般哀求道:“道……” 林道被他叫的浑身像过电一样,思考了老半天,板起脸严肃地说道:“这次不准乱跑,小心这次真被狼吃了。” 谷雨急忙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几乎能放出光来,林道微红了脸道:“你爹真没说错,你还真挺会勾人”。 谷雨脸色一红,心里后悔刚来的时候不该对着他数落耶律昊坚的不是。但“勾人”这种暧昧的话,他什么时候说过了?!难道他能未卜先知,算到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秘密? 这一下谷雨惊得不轻,连反驳也忘记了,在那嘀嘀咕咕愣了半天。林道回头喊道:“还出去不出去了?” 他这才急忙跟了上去。一路挂起了朱红色的灯笼,谷雨心想这林家隐居隐的真是与众不同,住这么好的院子,养那么多的仆人,居然还挂这么喜庆的灯笼,哪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可一想到林道那个不苟言笑的祖父,又觉得他那样奇怪的一个人,似乎这一切又很合理,不由想着等他将来长大了,也要盖一座这样的院子隐居起来,这才是神仙一样逍遥的日子。 他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走过,见是林道,急忙躬身避到一边。谷雨认出那人是跟在张公身边的小陈,身上居然还有血迹,不由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受伤了?” 那人见是谷雨也吓了一跳,急忙行了礼道:“军师派我给林老先生送东西,我怕耽误了事,就抄了近道,谁知一不小心从崖壁上掉了下来,摔到了小腿……。” 谷雨见他似乎伤的不轻,便扶着他道:“好像伤的不轻。” “没事,幸亏那崖壁不高,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因为我误了事。” 谷雨这才看见他手上拿着东西,像是一封信件,心里一动道:“这伤不能玩笑,要是不注意残废了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在军师面前办事,这样,让三少爷替你跑一趟”。 小陈为难地看了林道一眼,怯怯地道:“那太麻烦林少爷了吧,还是我……” “不麻烦,反正他也没事。”谷雨不等他反驳,便将信件拿了过来,林道不知所以,看那人确实伤的不轻,便笑道:“谷雨说的是,我替你跑一趟,我跟张公很熟,他不会怪罪你的。” 那人没有办法,况且腿上实在疼得厉害,只好千恩万谢地看着谷雨两个走了出去。林道伸出手道;‘给我吧,估计这封信耽误不得,我快去快回。” 不想谷雨却没有把信交到他手上,只是沉默了一会,问道:“这信我去送行么?” 林道吃了一惊,立即摇了摇头道:“不行!” 少年眼睛立即蒙上了一层水雾,虽然男子汉大丈夫老是靠眼泪蒙骗他人有些可耻,但他实在思念耶律昊坚思念的厉害,很想找个理由回去看一眼。林道一时没了办法,索性不去看他,板着脸道:“不用跟我装可怜,我是不会上当的。赶快把信给我。” 谷雨见这招没用,立即露出了老虎的本性来:“你要不让我去,我就去告诉你祖父说你调戏过你们府里的丫鬟!” 林道简直不敢相信:“你少冤枉人,我哪有!” “怎么没有,你前天还指着一个漂亮的丫鬟说她被你调戏过呢!” 林道简直怒不可解:“那是我大哥,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调戏这个词了,我说我大哥喜欢她,抱了她一下!” “哼,你也说那丫鬟不乐意了。而且她关在房里哭了一天,你祖父不是还审讯过你们么?反正没人知道实情,只要我一说,你说你祖父信不信?” “……” 谷雨见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急忙小心安抚道:“这样,你跟我一块去,看着我,总行了吧,我就回去看一眼,送完信马上就回来。”他见林道缓了脸色,急忙又道:“你对我好我都记着呢,到时候跟我回了家乡,我一定好好待你。” 林道一下子红了脸,心想谷雨终究孩子习性,踌躇了好一会,方才点点头,随即威胁道:“先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不准再这样威胁我!” 谷雨急忙点头道:“一定,一定,我如果再耍无赖,就罚我一辈子讨不到媳妇儿!” 从今天开始尽量多更,字数绝对是以前的倍数…………。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0章 误会(六) 林道带着谷雨偷偷出了府,两个人骑马直奔泗水而去。等到了军营,林道把谷雨抱下马道:“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谷雨点点头,怀里揣了信就往帅帐走去。守卫的林青看到他吓了一跳,急忙走过来低声道:“殿下怎么回来了?” 谷雨讪讪地一笑,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来道:“林老先生写了封信,我来交给张公他们。” 林青喔了一声,神色难辨地指着远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帐道:“张公他们在那儿呢。” 谷雨心想他在这住了那么久,还能不知道这是耶律昊坚的大帐?他不过是借着送信想看看耶律昊坚,这是多明显的意思,林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眼色了。他抿着嘴唇低下头去,轻声道:“我……我进来看看就走。” 谷雨说完就要进去,林青却一动不动拦在前面,似乎十分为难。谷雨不解地看向他,有点不悦地问道:“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帐里面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谷雨脸色顿时大变,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林青一下子慌了神,低声叫道:“殿下……” 谷雨眼睛一红,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女子,几乎是半趴在耶律昊坚的身上。耶律昊坚却一脸的平静,似乎有些恼怒,又似乎有些喜悦,在烛光里也看不清楚。谷雨跟着他那么久,知道男人的性格,除了自己,耶律几乎都是不苟言笑,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如今他几乎是默许的态度,更可以看出那个女子跟他关系的与众不同。耶律昊坚向来有些冷漠,在军营里尤其如此,他满怀着忐忑和喜悦来见他,却看到他对那个女子那样温柔。 谷雨一时愣在原地。那个女子的背影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脑海中突然电光一闪,他突然回忆起那日在御龙山庄的一个早晨,他站在蔷薇花架下面看到被人搀扶走的人,正是面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他当初还以为是耶律昊坚体罚了她,后来才知道她是男人养在凤起的一个小妾,那日是被…… 耶律昊坚也看到了他,脸上有了吃惊的神色,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水媚也回过头来,看到谷雨,脸上拂过一丝异样,却极妩媚地一笑,道:“这位是……” “他是我的儿子。” 水媚一愣,随即菀而一笑道:“殿下长得真好。” 女子的声音像温柔的霓虹一般风流婉转,却是不卑不亢,即便谷雨没有仔细看她,也知道她是个艳绝一方的尤物。先前在凤起的时候,谷雨就听如意私下里说过,耶律昊坚很爱女色,而且舍得花银子,看上的女人总能想办法弄到,而且还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但谷雨心里知道,那些女子并不只是看上了男人的钱财,像耶律那样出色的男人,有几个女人能不甘愿被征服。 “皇上既然有要事,水媚就先行退下了。” 耶律昊坚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水媚点了点头道:“军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不要再犯了。” 水媚却是极柔媚地一笑,在那烛光里愈发显得鬓发如云:“知道了。” 一阵香风吹过去,水媚又又看了一眼,这才悄悄走了出去。谷雨依然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心里面酸涩地透不过气来:“喔,林老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给张公。”少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垂着眉眼竟有些发抖。耶律昊坚伸手接过来,试探着又叫了声:“雨儿?” 少年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眸子里荡漾的水光让人不能呼吸。 谷雨转身就跑了出去。 他几乎就要掉泪了。 心里面那么悲伤。 四月的天气,夜里面似乎也闻得到白日里阳光的味道。他也不看路,一下子就撞在迎面走来人身上,韩栋吓了一跳,拉住他道:“怎么了这是?” 谷雨眼睛一红,眼泪立即簌簌掉下来,耶律昊坚已经追了出来,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别走!” 谷雨心里一急,想要摆脱男人的纠缠,奈何耶律昊坚紧紧拉住他的衣袖就是不肯松手,谷雨突然抽出韩栋腰间的宝剑,抬手就砍了过去!只听“嘶啦”一声,耶律昊坚一时竟呆住了。 谷雨扔下手中的剑就要跑,耶律昊坚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力气之大,几乎把谷雨拉倒在地。韩栋急忙扶住道:“有话好好说!” 耶律昊坚明显被他抽剑断袖的事气得不行,脸色都变了,沉声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谷雨想要挣脱,又怕闹得动静太大,急得哭出声来:“你放开我,要不我可咬了!” 男人面色难看至极,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不远处有人听到了动静,都轻声议论着看了过来。林青喝道:“都不准看!” 谷雨咬着嘴唇,眼泪大滴大滴掉了下来,整个肩膀都因为极力的隐忍抖动了起来。韩栋低声道:“谷雨听话,有什么话到帐里面去说。” 谷雨脑子懵懵的,被耶律昊坚拽进了大帐。几日不见,面前的少年似乎更加迷人,泪珠挂在如玉一般的脸庞上,那神情却是极其自负的悲伤。男人伸出手替他擦了泪,沙哑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泪水沾湿了男人略显粗糙的手指,谷雨别过脸去,用手使劲擦了眼泪,见男人的手仍抚摸着他的脸颊,神情厌恶地转过头道:“别碰我!” 耶律昊坚脸色一变,手指停在半空,冷冷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是偷跑出来的?” 谷雨冷笑一声道:“我确实不该来。” 耶律昊坚见少年神色异常,不由抱住他,有些疲惫地叹道:“你还在气我把你送走么,这里实在不安全,明日这里就要开战了,乖,再忍一忍,我也想你想的厉害,没有宝宝在身边,晚上连觉也睡不好……” 怀中的少年突然一个大力挣脱出来,却是一脸的平静,几乎如死水一般:“父皇既然不希望我在这里,我的事也完成了,那我就回去了。” 少年说着就往外走去。耶律昊坚急忙拉住他的衣袖道:“我让林青送你。” 少年回头惨淡地一笑:“不用了,我和林道一块来的。”他走了几步,忽然道:“你不是说咱们分开几日好好想一想么,我还真的想了很久,”他转过身,看着变了脸色的耶律昊坚道:“我觉得我错了,我是你的儿子,如果这辈子真要为人不齿地跟个男人的话,那个人也不是你。” 耶律昊坚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道:“你胡说什么!” 少年极温柔地一笑道:“我以前太年轻了,很多事没有看清。”他挣脱了男人的手,道:“只是,大战在即,爹爹不要为美色乱了分寸。” 耶律昊坚恶狠狠地拉住他道:“我不是说了,把你送走是为你好,你说什么疯话!” 谷雨呵呵笑了起来,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和耶律昊坚在一块,最在意的就是男人以前的风流行径,他知道男人欲望鼎盛,自己又迟迟不肯给他,心里一直猜忌,却没想到今天却成了事实。 或许,一直都是事实,只是他初试情事的他太稚嫩,以为男人只有他。 耶律昊坚看了他良久,沉声道:“你偷偷跑出来,就是在大战之前给我说这个,分我的心?” 见谷雨沉默不语,耶律昊坚不可置信地冷笑几声,后退几步道:“我不知道,你竟是个这样狠心的人。” 他第一次倾心相爱的人,居然在这一刻告诉他这么残忍的消息,他望着走出去的少年,低笑道:“为了周成轩么,你可够狠。” 韩栋看见谷雨从帐里走了出来,急忙笑着走了过来道:“说完了?刚才你是怎么了,把我吓了一跳。” 谷雨微笑着摇摇头,道:“是我错了!他原本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以后不会了。” 韩栋松了口气,看着后面神色莫辨的耶律昊坚道:“明日就要开战了,你有话要对他说么?” 谷雨摇摇头,道:“父皇雄材伟略,平定四方是迟早的事。你们多保重吧。” 他说完头也不回,就含着笑向前走去。林道见他神色异常,急忙问道:“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好?” 少年突然泪流满面,跨上马狠狠地道:“我温谷雨,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背叛!” 林道被少年脸上的戾气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相信马上坐着的是那个温润秀气的温谷雨。 “咱们走吧,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1章 大风起兮 耶律昊坚神色怆然,站在大帐前面问道:“水媚走了么?” 林青低声道:“已经走了,我原本想找人送她,谁知她竟然不要,自己骑马走了。” 耶律昊坚点点头,似乎早已料到的样子。 水媚出身风尘,但是为人果断,心胸不同于寻常女子,堪称女中豪杰,很得耶律欣赏。耶律昊坚起兵之后不久,便说自己有了心爱之人,因此重金遣散了凤起的几个侍妾,并给她们都安排了去处。 那几位侍妾自然都十分伤心,毕竟遇到耶律昊坚这样出色的男人,一个个都是交付了真心的,谁知水媚倒是处之泰然,说她此生跟随了耶律昊坚这样的男人,也不枉她活这一辈子,在得知耶律昊坚称帝之后,竟然毅然决定北上,并在谷雨养伤期间成功依靠过人的智慧和美色获取了陈忠的信任。陈忠是宫廷禁尉,是救出高起和如意的重要一环,因此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水媚对耶律昊坚心存爱意,得知辽城出事,辽军被困于泗水河畔,便连夜女扮男装混入了军营,耶律昊坚虽然不高兴林青私自放水媚进来,但是精明如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失去一个臂膀,因此对待水媚的态度不由有点暧昧。 只是他问心无愧,丝毫没有想到谷雨是为这件事生气,只以为是谷雨在生气“将他送走”这件事,心里难免觉得谷雨过于孩子气。 他心里知道,谷雨是为周成轩的痴情所感动的,初从北都回来的那几日,有一次午夜梦回,少年还曾在梦里叫周成轩“信”的名字。因此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为独占欲很强的耶律昊坚所禁忌,他甚至还暗地里试探过几次,那般的卑鄙,连自己也觉得不齿。可当谷雨贸然说出少年寡情的那番话,他就立即怀疑他是为了周成轩才那么“狠心”。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此战失败,我失去的不止是这个江山,连你都要失去了。 你那么年轻,什么都不知道。 心里面狠狠疼了一下。 韩栋心里着急,问道:“我看他神色有点不对,要不要把他追回来?” 耶律昊坚沉默了一会,终还是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信交给他道:“将这封信交给张公。” 韩栋急忙接在手中,担忧地看了耶律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耶律昊坚笑着摇了摇头,催促道:“赶快送过去吧。” 他说完便又回到了大帐里面,突然觉得烦闷得厉害,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案上有一幅桃花,是前些时日谷雨养伤无聊时画的,因为他怕他累着,所以图只画了一半,便强行搁置在了那里,半幅的桃花还没有上色,都是白色的素淡,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那是一幅梨花。 谷雨善画桃花,是他无意之中发现的,谷雨的桃花,艳冶中见淡致,肖似处去痕态,风流蕴籍,骨韵兼绝,倒很像他那样一个人。 这样一想,心里似乎更加难受起来。他便披了件衣裳走了出来。夜风和畅,暖暖的有了夏日的感觉,他漫步走到河岸边,隔着水汽隐隐看到对岸跳跃的烛火,河风拂起他的衣袖,他仰头看向南边的天色,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完全不似头顶上空的明朗。耶律昊坚心里一动,急忙唤了林青过来道:“张公是不是很会观天象?” 林青正要回答,身后突然有人大笑道:“皇上跟微臣想到一块去了!” 来的人正是张代,手里拿的正是谷雨送来的那封信。 谷雨一路上也没有说话,林道心里担忧,但见他的神色阴郁,自己也不敢多言,到了林府门口,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从后面绕过去?咱们出去的时候那些侍卫都不知道。” 谷雨跳下马,朗声道:“怕什么,他们知道又能怎么,我就是出去了。” 林道无奈,只好也跟着下了马,门口的守卫见到他们两个从外面走进来,倒是吓了一跳,一个小厮急忙跑过来接过林道手里的缰绳,笑着道:“少爷回来了。” 谷雨头也不回,直接一路回了清风阁。林道紧紧跟在后面,陪着笑道:“又不是有个美人等着你,怎么走这么急啊!” 谷雨突然停下脚步,看那脸色,似乎随时都可能哭出来似的。林道这才慌了神,握住他的手道:“到底怎么了这是,你也不说话,要急死我啊。” 谷雨咬着唇,泪水簌簌掉了下来,道:“他欺骗我!” “谁骗你了?” 谷雨低下头,自己哽咽了一会,道:“我累了,要去睡觉了,今天谢谢你了。” 林道被那弄得莫名其妙,看着谷雨转身走了进去。他正要跟进去,门便被从里面关上了。 “谷雨,谷雨。”他轻声叫了几次,见谷雨一点动静也没有,自己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只得上了楼。 清风阁背面是一潭碧水,谷雨来的时候,一眼便看上了靠水的那间屋子,说是天气热了,靠着潭水凉快一些,,因此执意住在了下面。林道推开房门,借着廊下的灯光点上了琉璃灯。夜色渐渐深了,那月色极其清明,照着一潭碧水,连清风撩起的波纹也能看见。那一丛竹子婆婆娑娑,在楼下谷雨那间屋子透出的烛光里轻轻摇曳。他站在窗边看了一会,见下面熄了烛火,料想谷雨已经睡下了,便也和衣躺了下来。 但那一夜似乎热的厉害,外面起了很大的风,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晃个不停。他嫌那灯光晃眼,于是便起了身,想去把那灯笼摘下来,刚走到廊上,便看到月下临风处有个少年,正是一袭白衣的谷雨,空灵飘逸,在月色里愈发显得眉目出尘。阁楼上的红灯笼照亮了暗夜里盛开的一树海棠,他仰头看着东方,长长叹了一口气。 林道正要唤他,忽见东方天际一片火光,竟如朝阳初升一般。下面的谷雨也注意到了,不由也吃了一惊,他一回身看到楼上的林道,大声喊道:“东面发生什么事了?” 林道摇了摇头,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向下喊道:“你跟我上来!” 谷雨急忙沿着楼梯跑了上去。林道伸手摘了廊下的灯笼拿在手中,沿着走廊弯弯曲曲上了一座峭壁。两个人走到最高处,只见军营处竟然一片火海,隔了那么远也能看得见。林道熟悉那里的地形,不由暗暗叫了一声:“不好,是军营粮草库那儿着火了!” 谷雨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那怎么办,这么大的火,对岸一定也能看见,要是那些粮草都烧光了,北周再趁机攻打过来,爹爹就必输无疑了!” 林道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谷雨一跺脚,转身就向下跑去。林道来不及拉他,急忙跟着他跑了下来:“小心脚下,你要去哪?” 谷雨头也不回,“我要到军营去!” “谷雨!”林道叫了一声,喊道:“你别慌,我去牵马!” 谷雨这才停了下来,林道急忙到后院牵了马,谷雨已经等不得,自己一个人跑到大门口叫醒了守门的小厮。那些保护谷雨的侍卫也跑了出来,看见谷雨要出去,正要问他,忽见东方火光冲天,不由都吓了一跳,急忙牵了马道:“我们护送公子回去!” 谷雨点点头,一个纵身被林道拉上马,大门一开,十几个人便快鞭向军营方向奔去。乌云渐渐弥漫上来,南风吹动山林簌簌作响,月色瞬间被黑暗代替。谷雨忽然听见漫天满地的哭喊声,尖叫声,还有凄厉的马嘶,眼中瞬间一湿,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林道喘着气道:“不用怕,一定没事!” 谷雨抿唇不语,只带着哭腔低喊了一声:“怎么这么慢?!” 马蹄哒哒作响,惊飞了无数飞鸟。军营越来越近,一到地方,谷雨便一个纵身跳了下来,几乎扑倒在地上,林道连马也顾不得拴,急忙将他拉了起来道:“小心!” 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原来火势竟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因为今晚大风的缘故,整个军营几乎都烧了起来,士兵凄厉的哭喊声划破天际,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谷雨什么也顾不得,奋身向耶律昊坚的大帐跑了过去,看到那里一片火海,腿下一软,几乎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2章 情乱 林道抱住他喊道:“他不会在里面的,他不会在里面的,你放心!” 谷雨早已经泪流满面,含着泪望向四周。一个侍卫突然惊喜地大喊道:“皇上在那儿!” 谷雨猛地转过身来,漫天火光中,只见男人站在高台之上,霸气内敛,分明一个笑傲天下的帝王,不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韩栋也看到了他们,急忙跑了过来,看着林道道:“你们怎么过来了,赶紧回去!” 谷雨哭得不成人形,只能半靠在林道身上,林道撑着他的身子道:“我们看见这里起了火,怕出了大事,就快马加鞭跑过来了。” 韩栋见谷雨哭得可怜,便笑道:“这是皇上主意,故意诱导对岸敌人的。怎么样,够逼真吧?” 林道大吃一惊,问道:“那也不至于把粮草给烧了吧?” “烧的不是粮草,是从周围林子里找的枯树枝。今晚有大风,可以把浓烟吹到对岸去,我们这就趁着浓烟攻过去。而且他们以为我们这里失了火,一定会放松警惕!” 耶律昊坚明显也看到了他们,脸色一怔,低头跟霍丞相说了几句,便大踏步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你们怎么过来了?”说着便一脸怒意地看向跟着谷雨的几个侍卫。韩栋哈哈一笑道:“小家伙以为你出了事,你看哭得多凄惨!” 耶律昊坚一听便看向了林道身上那个人,脸上神色难测,他走到他前面,抚摸着他的头,轻轻叫道:“雨儿?” 谷雨犹自抽噎着,却怎么也不肯抬起头来。耶律昊坚将少年从林道手里接了过来,苦笑着抬起他的脸道:“你还肯过来看我一眼?” 谷雨紧紧抿着嘴唇,双手却死死抓住男人的衣襟。耶律昊坚低声道:“你肯这样为我哭,就算我死了也值得了。” “你敢!”少年突然抬起头,恨恨地道:“你欠我那么多,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死!” 耶律昊坚浅笑着点点头道:“好,我一定好好活着。别哭了,当着这么多人,你看看你都哭成什么了,连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 谷雨这才停住了哭泣,看着笑盈盈的韩栋,心里突然害臊起来。韩栋却不肯放过他,笑着道:“你别占着皇上不放啊,我们还有正事呢。” 谷雨急忙抬起头来,见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赶快回去吧,过几天我就回来接你。” 谷雨点点头,刚才哭得浑身发麻,连额发都散落下来,他抹了一把脸,忽然想到男人几个时辰之前才刚刚背叛了他,不由又恨自己没有骨气,自己别扭了半天,转头道:“谁要你接,送佛容易请佛难!我在林府过得快活得很,你当我在帐里说的话都是玩笑话么?!” 他说完便朝林道他们走了过去,韩栋已经傻了眼,摇着头笑道:“你这宝贝变脸也太快了吧?” 耶律昊坚没有吭声,自己站那儿想了一会,心里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难过,于是复又往高台走了过去,霍丞相急忙迎过来道:“现在烟气正浓,船也已经准备好了。”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火光映照下容易暴露目标,派人去把火都扑灭,但要留下浓烟。其余的人整合之后马上登船!” 谷雨看到男人沉静自若,一派霸者风范,心里不由欣慰一笑,笑着对林道说道:“这里熏得厉害,咱们赶快走吧。” 林道拉住他道:“别啊,我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呢,咱们看一会再走。” 火光渐渐暗了下来,风吹起火花四溅,那情景竟如人间炼狱一般,四下里却是秩序井然,看来是早就做了安排。一行人退到背风的高岗上,林道突然问道:“你说这一次他们会不会成功?” 谷雨昂起头,看见男人在高台上朗声讲着什么,那般的意气风发,嘴里有些骄傲地道:“这还用问!” 林道听了一笑,看着河面不由叹了一声道:“倒是可惜了周成轩,按照他的才能,若是生在盛世,必定是个名留青史的帝王。” 谷雨心里一黯,想起以前在北都的日子,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觉得自己到底是个薄情的人,枉费了周成轩的一番情意。身后一枝绿叶随着大风拂动他的衣袖,林道转过头道:“周成轩不是对你很好么,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 谷雨突然生气起来,转头看着他道:“你要我怎样,难道跑过去告诉我爹爹,周成轩是个好人,是个好皇帝,叫他不要攻打北都?” 他这么激烈的反应,倒把林道吓了一跳,急忙摇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随便问一问。”他讪讪地一笑,小心翼翼地道:“看来,你还是很在意的。” 谷雨垂下头,额前的一缕头发掩盖住了他左半边的脸,看不清他的神色。借着地上隐隐的火光,林道看见剑光凛凛,无数艘大船,借着强劲的南风,千帆竞发,势如破竹一般,直往北岸驶去。 “这一招果然够高。周郎东风,铜雀春深。“他说完,看见河面上烟雾弥漫,不由又加了一句:”还有诸葛亮的草船借箭。” 谷雨抬起头,突然变了脸色,仿佛怎么也不忍心看到那场惨烈的厮杀,拉住林道的衣袖道:“我不想在这里了,咱们快走吧。” 他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变得惨白,似乎一刻也等不得。林道点点头,对着林子吹了声口哨,山林里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刚才跑得无影无踪的马竟然自己跑了回来。林道牵过马绳,少年仿佛已经没了力气,连上马的时候也是林道用胳膊托了一下才算上去。林道跨上马,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谷雨惨然一笑,回过头看了一眼,几乎是虚脱着靠到了他的怀里,道:“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累,咱们走吧,别走太快,我在你怀里缓一会。” 林道伸出左臂拢住他,轻声道:“好。” 谷雨渐渐闭上眼睛,这一天的风波突然平息下来,困意顿时浮了上来,脸上居然有些发烫。林道身上的味道,有些像耶律昊坚,甚至有同样有力的心跳声。这一个错觉让他莫名地惆怅又安宁,不一会便陷入了昏睡里面。一行人走得极慢,山林里一片寂然,刚才隐隐听到的惨烈的打斗声,不一会也消没在呼呼的风声里面。天空中的云彩汹涌而过,像春汛时波涛澎湃的河面,在云层薄的地方,能看到原本很敞亮的月色。 谷雨突然咕哝了一声,林道急忙低下头,问道:“什么?” 谷雨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梦呓一般扭动了一下,仿佛陷入了一场梦魇。林道这才发现了怀中少年的异常,急忙用手一探,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烧了起来。 这一惊,林道片刻也不敢再耽误,快马加鞭直往林府奔去。还未下马,便急声对着门前的守卫道:“王成,快去请赵管家到清风阁来!” 王成见他急成那个样子,也不敢多问,急忙向府里面跑去。林道叫了几声,怀里的少年咕哝一声,仿佛已经昏睡过去。他急忙把他放到榻上,赵管家已经匆匆跑了过来,连衣裳也没有穿齐整,急声问道:“三少爷,出什么事了?” 赵管家擅长医术,原是江城小有名气的大夫,后来为躲人祸来到林府,府里面大大小小的疾病都找他来看。林道急忙让到一边:“你给瞧瞧,他好像是发烧了。” 赵管家是知道谷雨身份的,所以一见榻上的人吓了一跳,急忙走向前为谷雨搭脉。林道有些心急,便问道:“怎么样,要紧么?” 赵管家起了身道:“没事,病的不重,估计是受了风寒,吃几剂药就好了。” 林道这才放了心,吩咐丫鬟跟着管家出去拿药。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药就煎好送了过来,林道接在手中,道:“我来吧,你们先下去吧。” 那几个丫鬟吓了一跳,却也不敢言语,只好退了出去。林道轻轻唤道:“谷雨,谷雨。” 见谷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忙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吹了一吹道:“张嘴。” 病重的少年非常温顺,十分听话地张开了嘴巴。林道急忙将勺子放到他嘴边,没想到谷雨突然皱起了眉头,闭着眼睛埋怨道:“好苦。” 少年的脸庞因为发烧红润起来,嘴唇沾了汤药,蒙上了一层艳丽的光泽,一切都说不出妩媚妖娆。林道脑子一热,竟然想把药含在自己嘴里再过渡给他,偷偷吻一吻那鲜艳的嘴唇。 这个想法连他自己也觉得惊异。他苦笑一声,轻声劝道:“良药苦口,谷雨听话。” 一碗药就这样在他的哄骗中喝了下去。林道将他抱上床,盖上了被子,思虑再三,还是轻轻吻了吻少年的额头,心中波涛汹涌,几乎不能思考。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3章 坠崖 震惊天下的北都之战,就这样在谷雨的昏睡中过去了。 谷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午睡时分。他在一阵哗啦啦的雨滴声中醒过来的,入眼看到的便是屋檐上垂下来的白泠泠的雨帘。林道见他醒了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 谷雨用胳膊支撑着坐了起来,林道急忙拿了枕头塞到他背后面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让我们府里的管家给你瞧一瞧?” 谷雨虚弱地一笑,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问道:“外面怎么样了,爹爹回来了么?” 林道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已经退了烧,这才安心坐了下来道:“哪能那么容易,不过泗水已经过去了,听说现在军队就在城门外安营扎寨。他一时半会估计是回不来了。” 谷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了看外面道:“下雨了啊?” “嗯”,林道知道他喜欢下雨天,便将靠水的那一排窗子全部打开了,感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便问道:“冷不冷?” 谷雨摇摇头,淡淡地一笑:“没事,就开着吧。” 林道担忧地问道:“管家说你昨夜过度奔波,又劳了心神,所以才发了病。你的身子很弱么?” “自从来到北方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不过也不是大病,可能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吧,我以前身体可健壮着呢。”他说着微微一笑,显出病态的苍白来,那眼神愈发幽黑,像外面的深潭一般。林道终还是不放心,拿了一件薄衫给他披上道:“算你荣幸,这可是我林道第一次伺候人。” 谷雨呵呵一笑,因为心里始终想着外面的事,那笑容不免就有些凄凉。林道站起身来,道:“你睡了那么久,还没有吃过东西呢,说吧,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去给你做。” 谷雨也不客气,靠在那儿想了一会道:“算了,实在没有胃口,就煮点粥吧。” “那哪行,你得多补补身子。” 廊下伺候茶水的丫鬟道:“少爷还是听公子的吧,病刚好,不能吃太补的东西。” 林道想了一会,道:“那也行,你等一会。” 不一会,饭菜便上来了,除了一碗小米粥以外,还有几道清淡的小菜,一盘葱花豆腐,一碟黄豆,还有一杯蜂蜜鸡蛋汤,谷雨勉强吃了一些,林道看着剩下的一大半道:“就吃这么一点儿?” 谷雨从丫鬟手里接了茶道:“吃饱了。” 林道却突然坐了过来道:“那剩下这些我可吃了。”他说着便拿起谷雨用过的筷子吃了起来,连谷雨喝剩下的半碗米粥也喝了下去。这下不止谷雨,连一旁伺候的丫鬟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谷雨来的时日虽然不多,但也知道林道素来与他一样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就连晚饭时林府全家聚餐,他也要单独吃一份。如今他竟然这样吃起了他的剩饭,谷雨直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是四月时节,一场细雨下得人间一片清凉。暮晚时分,谷雨靠在清风阁的栏杆上赏雨,忽然想起了前尘旧事,他十岁那年,他大哥温顾朗得常将军提携要去参军,谷雨死活不同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任谁劝也不肯听。温顾朗为了讨好他,便带他去金谷园玩耍。那也是个下雨天,比今天的雨还要大一些,金谷园的水塘飘满了暮春的落花。温顾朗骗他说只去一年,去了便会回来,回来了就教他吹笛和舞剑。可是他一去就是三年,后来连他的娘亲也后悔了,说不该放他出去,谷雨觉得自己受了骗,伤心地不得了,便搂着她说:“将来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娘的”。 温夫人一笑,摸着他的头道:“男孩子总要离开家出去闯荡一番,等你长大了,就和你哥哥一样不知道想家了。” 一旁的温侯德笑着说:“咱们小雨说什么也不让他出去,他这样子调皮傲气,没人看着怎么行。” 没想到过了几天,温顾朗竟然回来了,还做了将军,整个温府都喜气洋洋的,只有谷雨心里恨他欺骗自己,无论温顾朗怎么低声下气,他一直不肯理他。 更没想到的是,几日之后,他真的和他哥哥一样,甚至还不如他,就那样离开了。 他正想着,忽一阵风吹来,竹叶上雨滴流连滴落,涧水浮来落花,不由满心感伤,便让丫鬟取了那支潇湘笛,吹了一曲《凌波》,曲调清新,透着碧色的哀婉,随着湖水东流去了。 那丫鬟听得入神,再抬头去看临水而立的谷雨。乌黑的头发,在晨风中赢柔的抚动着,尽管披着着衣袍,依旧可以看出他挺直而纤细的腰身。光是这个侧影,就会让人浮想连翩,这会是一个怎么样俊秀出尘的少年。(本书原名《爹爹好狂野》,连载于连城网) 谷雨虽然没有说,林道也知道他心里惦念着耶律昊坚,第二日便派人前去北都打探消息。听回来的人回报说两军僵持在城门口,耶律昊坚正派人跟周成轩谈条件,谷雨才稍微心定了一些,加上林道的悉心照顾,病也就渐渐地好了。 自从那一场病之后,林道待他明显细心了许多,这也不许去,那也许碰,仿佛他像个经不起摔打的瓷娃娃,他管教得不亦乐乎,谷雨却不乐意起来,说他是来林府做客的,现在倒真成了个囚犯一样。 林道到底心软,见他郁郁寡欢,终究是妥协了下来,这日吃了晚饭,便拉着他道:“要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府再大再漂亮,也终究有新鲜劲过去、看够了的一天。谷雨眯着眼笑了起来,拉着他手跟在后面,两个人偷偷避过谷雨带来的那些侍卫,顺着一丛山茶花出了院子,山涧里流水淙淙,鸟鸣里也带着幽谷轻灵。林道神秘地一笑道:“跟我来。” 谷雨猫着腰道:“去哪儿?” 林道却没有说话,领着他过了一面峭壁,来到一棵老松柏旁边。林道松开他的手,从老树裸露在外的树根下面掏出一个酒壶。谷雨笑了起来:“切,我还以为什么宝贝呢!” “祖父不许我喝酒,我只好偷偷藏起来喝。”林道拔开壶盖,一股浓烈的酒香立即飘了出来。他把酒壶递过来道:“喝么?” 谷雨愣了一会,竟然真接了过来,仰头就灌了下来,林道正要阻止,谷雨就“啊”了一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呛得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林道慌忙接过酒壶,抚着他的背着道:“你没事吧?” 谷雨满脸通红地摆摆手,只觉得胸腔滚烫:“好辣……咳咳……” 林道无奈地一笑,道:“不能喝酒就不要逞强,刚才那架势,我还以为遇到对手了呢!” 谷雨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见林道就着他刚才喝过的地方又喝了一口,脸上刚消退红晕又浮了上来,竟然有些晕乎乎的。 林道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酒……原来一点也不好喝……” 谷雨小声含混的声音就像是带着娇意一般,软软绵绵,听得林道心里一颤,也不敢看少年桃花一样的眼睛。 “喂,你没事吧,不会是传说中的一杯倒吧?” 谷雨摇着头站了起来,凉风吹动松林,整个山谷如风声鹤唳,带了些萧煞的悲凉。晚风一吹,刚才的眩晕立即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望着黑隆隆的山川,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咱们回去吧,否则他们知道又该担心了。” 居然有些轻飘飘的,他也没有吭声,只抓紧了林道的手,沿着峭壁一步一步往回走。林道也感觉到了手上的力道,回过头问道:“害怕么?” 谷雨笑着摇摇头,正要说不怕,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瞬时跌倒下去。“谷雨!” 跌落的力道差点将林道也带了下来,“抓紧我!” 林道一把拉住他的右手,那峭壁极陡,谷雨的半个身子悬在半空,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林道试了几次,却都无法将谷雨拉上来,便大喊道:“你别怕,低头看看脚上能不能蹬上什么东西!” 谷雨闻言往下一看,没想到不看则已,一看抖得更厉害了。 只见下面黑漆漆的一片,在月光下什么也看不见,要是跌下去指定会粉身碎骨。 “林道……” 林道咬着牙抓住他的肩膀,那山路本就是开在峭壁上,宽度不过一尺,根本一点着力的地方也没有,稍有不慎,两个人都都得掉下去。 “不行了,我会拖累你的。”肩膀被拉扯得几乎断掉,谷雨忍住疼痛喊道:“林道!” 林道咬着牙没有说话,汗水顺着他光滑的脸庞流了下来,他尝试着去抓谷雨的另一只胳膊,谁知身子突然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差点差点也跌落下去。 “啊!”谷雨尖叫一声,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死亡的恐惧一下子袭上心头。“谷雨!”林道似乎也要哭出来,道:“你别怕,有我呢!” 谷雨一咬牙,喊道:“你放开我吧。总比两个都死了强,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他说着便欲挣脱林道抓着他胳臂的手。 他这一晃,身子又往下沉了许多。林道一红眼,大喊道:“既是这样,那咱们就听天由命吧!”说完他便纵身死死抱住了谷雨。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4章 情动生死 在坠落的那一刻,谷雨以为他会将他这短暂的一生在脑海里重演一遍,然后等待疼痛将他带往另一个世界。 可是他的脑海却是一片空白。只有紧紧抱着他的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温暖,让他想要掉泪。 他只好也紧紧回抱住,觉得自己的一生也算值了。 谷雨第一次亲身经历一场死亡,是他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扬州城里的大善人温老太爷亡故了,整个温府都是白练飘飘。 他那时候还很小,根本不懂得悲伤是什么,而且他听人说,老太爷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一定会升入极乐世界的。 既然会升入极乐世界,那还有什么可伤悲的呢? 可他还是哭了,看到大家都在哭,哭得肝肠寸断,自己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哭灵的时候是会有很多人来看的,大家都抹着泪说,你看看温家这个小少爷,哭得多伤心,果然是个孝顺的人。 谷雨也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孝顺的人。有一次温夫人牙疼得厉害,几天几夜地睡不着也吃不好,谷雨就偷偷跑到佛堂里,对着仁慈无量的佛祖叩头道:“请求佛祖让娘亲的牙疼赶快好起来,如果她能好起来,我情愿自己牙疼。” 后来温夫人的牙疼果真好了,又过了一年,一家人一起吃饭,突然间说起了这个,谷雨自己说了出来,大家都笑着看着他,他自己倒是感动地哽咽起来。 那时候他就想,或许他并不是个孝顺的人吧,要不然就这么一点小事,自己居然会感动成那个样子。温顾朗摸着他的头说:“我们家的小雨,要是托生成个女孩子就好了。” 怪不得他长大好无论跟着耶律昊坚还是周成轩,都逃脱不了男宠的命运。 这样胡七胡八地想了那么多,谷雨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地,急切又绝望。 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哪有精力再说话。 是啊,这一年多他认识的人比他十几年认识的人还要多,这一年过的桥也比他以前走的路要多,真的非常累。 这都只能怪耶律昊坚那个流氓太霸道太自私。 你看看,他本来好好的在扬州,生在巨富之家,千人疼万人爱。虽然现在做了皇子,身份尊贵了很多,但现在遇到的也都是些皇亲国戚、将军丞相啊,哪如在扬州,虽然只是个小少爷,但谁敢不买他的帐? 就比如他来凤起的那年,有一天逛街看上了一家古董店的名画,谁知扬州知府的儿子许宝仁也看上了,非要跟他抢,结果谷雨就回家大哭了一通,那时正逢他大哥温顾朗刚刚回家,正在花尽心思地讨好他,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 第二天他刚睁眼,那幅画就乖乖地躺在了他的床头上。 你看看,宁做鸡口,不为牛后。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温谷雨又没多大抱负,心胸也不甚宽广,做个地头蛇就很满足了。那个耶律昊坚,非要把他掳过来,不顾伦理道德地欺负他也就算了,毕竟是个不开化的蛮夷,也不指望他能懂多少仁义礼教,可他竟然还害得他被周成轩抢走做男宠,被狼咬,现在更悲惨,直接从悬崖上掉下来了。 摔得那么重,身上疼得厉害。 耶律昊坚最可恶了! 可自己心里面为什么酸酸的,胸口像少了什么东西。 虽然他还年轻,正是娇艳艳的一个花骨朵儿,可也不是没有想过死亡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他想到过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有一次他受了气哭的不行时想的,他觉得他应该会跑到个天底下最干净的地方,找一间人迹罕至的山林小屋,如果是冬天,他就点上火炉,自己就躺在一边,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没有人给他送葬,也没有人为他哭泣。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温暖照耀人间。 第二种就和耶律昊坚有关系了,他要和他快快乐乐地活到再也走不动了,他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然后躺在爱人的怀里,和他一块死去,他要紧紧抱住他,身体纠缠,十指相扣,任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那是很好很好的一生。 多感人的画面啊,想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要动容了,可惜他说的不是时候,那时他刚刚从北都逃回来,男人正贪婪地吮吻他的耳朵,一副要从头到脚吃掉他的样子,他正要动怒,一抬腿就碰到了男人巨大的阳根,吓得他只剩下惊喘的份了。 男人还用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声音笑道:“小别胜新婚啊。”呸呸呸,那个耶律昊坚…… 唉,自己真是不争气,那个男人把自己害得这么惨,他还这样想着他,想他现在就跑过来抱住他,告诉他不用怕。 听府里的老嬷嬷讲,黄泉路上有座奈何桥,桥上有个梦婆,会给每一个路过的魂魄喝一碗孟婆汤,那样的话,今生的一切都会忘记了,一切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统统都会忘掉。 他可不想喝那个东西,心里装着男人的样子,他才敢一个人走下去。其实,他还是很爱他。尽管他那么差劲。 只这一个念头,就足以叫他掉下泪来了。 这种心不由己的感受,真是甜蜜又苦涩。他这样想着想着,便觉得委屈起来,泪水流在脸上,又被人轻轻地拂去。耳边是那人急切地呼喊:“谷雨,谷雨。你忘了,你答应我的,要带我去你的家乡看看,你都忘了?谷雨……””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1节 然后谷雨就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长长的一条瀑布,像一条银河一般,风吹动的时候,又像一条轻柔的白练,漂浮在青山绿水之间。再往上便是一尊大石头,那形状很是独特,有点像一个慢吞吞的乌龟。 然后就是林道那张焦急的,欣喜的,几乎要流泪的脸庞。 谷雨难过地呻吟了一声,意识随着周身的疼痛恢复过来,不用问,谷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强撑着坐了起来,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衣服划破了多处,身上满是像碎石划过的血痕。 可是林道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这让他更加惊奇,毕竟林道的身手他是知道的。 他的右腿满是鲜血,几乎染红了身下浅浅的水滩,谷雨急忙凑过去,只见他小腿处一片血肉模糊,像是撞到了大石头上,林道再没有说话,望着他欣慰地一笑,笑容惨白惨白,就那样昏了过去。 他们的身后,有长长的身体拖过的痕迹。林道,他是凭着怎样的毅力,将他一步一步从跌落的深潭里拖了出来,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地晕过去。 谷雨鼻子一酸,想要去扶他,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好像,只能这样看着他死去。 谷雨站起身来大声呼喊,崖壁上跌荡起他沙哑的呼喊声,除了哗啦啦的水声,什么也没有,山涧那样狭窄,连阳光也不曾照下来。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卑微与无助。“林道,林道!”他学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林道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咬着牙爬了起来,撕下自己的衣衫将他的身子绑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一步一步向前爬。 每爬一步,他就喊一声“林道”,后来喊得多了,声音就淹没在哭泣里面。他才十五岁,从小养在蜜罐里,什么都不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爬出了水滩,可能是到了正午的缘故,前面一方白石上,竟然落下洁白而温暖的一束阳光。谷雨憋足了力气爬过去,将林道拖到石头上,终于筋疲力尽地躺了下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仰头看着碧蓝色的天空,身下的石头温暖如火炉一般,天空中细碎的云朵洁白得美好。 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他还要回家,要跟耶律昊坚活到很老很老,他还要救身边这个拿命待他的朋友。 身上仿佛突然有了力气,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查看了一下林道的伤势,欣慰地发现林道还没有发烧,于是他便解开布条站了起来,爬到尽可能高的地方四处眺望。 可是这一看就有些绝望了,四周草木浓郁,无数的藤蔓将这个峡谷围城了一个世外桃源。 谷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想等着林道醒过来问问他,毕竟他在这里长大,或许认得这个地方。 可是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呢? 他不由向林道望去,这一望,吓得他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是一震。 只见一条花红色的毒蛇,闻着血腥爬到了那块大石头上。谷雨脑海里一片空白,顺着石头就滑了下去,他拾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那条蛇却极其机灵,竟然一缩身子躲了过去。 让他更震惊的是,水滩上竟然隐隐变成了红褐色,无数条毒蛇蜿蜒着爬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5章 获救 谷雨跑到崖边奋力扯下一枝藤蔓,还未转身,忽然听到一声哨响,他心里一惊,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粗服乱头的少年,身背草篮,荡着一枝藤蔓飞跃而来。 谷雨脸色一白,大喊道:“小心有蛇!” 他的话音未落,那少年便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林道身边,他扶着背篮对着谷雨粲然一笑道:“嘿嘿,它们早吓跑了。” 谷雨急忙低头一看,那些蛇果然已经没了影子,只有石头上还残留着一点濡湿的痕迹。他急忙扔下被他拽断的半根藤蔓,跑到林道身边道:“你知道怎么出去么,你是谁,这里有人住么?” “瞧你这话说得,我难道不是人么?”那少年瞧了瞧林道身上的伤势道:“咦,这不是林府的三少爷么,怎么跑到这来了,还伤成这样?” 谷雨几乎热泪盈眶,心里说不出的欣喜,一把抓住那少年的手道:“你能救救他么,他流了好多血,已经昏过去好久了!” 那少年皱了皱眉头道:“我师傅不让我跟他们林府的人打交道。” 谷雨又气又急,也顾不得自己是在求人了,大声吼道:“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你不帮我,他就要死了!” 那少年吓了一跳,不由红了脸道:“救就救嘛,干嘛那么凶?!”他看了看谷雨身上衣不蔽体的,上面也满是伤痕,便抬着下巴道:“喂,你没事吧?” 谷雨摇摇头,自己也为刚才的举动感到难为情,那少年也不计较,和他一块把林道扶了起来,从草篮里那出现些草药出来道:“这个山谷里毒蛇特别多,闻着血腥味就过来了,把这个塞在衣服里面,能驱蛇。” 谷雨赶忙接过来,却将那些草药塞到林道的衣裳里面。那少年一愣,又拿出一些给他,笑着道:“你到了地方,可千万不要说你们是林府的人,我师父不喜欢他们林家的人。” 谷雨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谢谢你。” 那少年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不是林府的人吧?” 谷雨原本就是强撑着精神,这下见来了救星,整个人立即没了力气,那一路又是草木密布,非常难行,便摇了摇头道:“我是来林府做客的。” 那少年极是开朗,笑着调侃道:“你这客作得可真有意思,居然作到这个地方来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6章 出谷 “我们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 少年吃了一惊,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少年又转过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谷雨。你呢?” “我叫云烟,打小就在这深山里长大的。” 谷雨这才提起了一点精神,转头问道:“这里就你和你师父两个人么?” 云烟点点头,笑着道:“对啊,师父不准我出去,不过我经常偷偷到外面去玩,所以才认得林少爷,可是后来这里来了军队,我就很少再出去了,怕给师傅惹麻烦。” 那云烟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整日要呆在这了无人烟的深谷里,怪不得见了他一路说个不停。谷雨不由起了恻隐之心,轻声问道:“你师父为什么不喜欢林家的人啊,怎么你认识林道,你师父却不认识?” 少年耸了耸肩:“我师父说林家挂着隐居的名,却比谁都世俗,浑身铜臭味,我们才不能沾了他们的俗气。我师父从来不出谷,他只认识林老先生,林家的几个少爷他都不认识。” 谷雨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心想云烟的师傅想必是个真正的隐士,仙风道骨,清高一些也是难免的。他正想着,忽然看到前面渐渐开阔起来。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一间小巧的木房,外面还有一个草亭子,因为年久的缘故,几乎露出了半边的天空。不远处一座峭壁,白如雪砌,直插云霄。两个人扶着林道过了竹林,来到篱笆围起的院落里,云烟扯着嗓子高喊道:“师父,师父!” 屋里突然传出一阵粗声粗气地怒吼道:“你小子又瞎嚷嚷些什么呢!” 云烟脸色一红,急忙喊道:“我采药的时候见有两个人受伤了,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谷雨正要说话,只见一个老人已经从木屋里走了出来。说是老人,那人也不过五十多岁,只是衣衫脏乱,满面的胡须,模样跟谷雨心里想的简直查了十万八千里。谷雨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急忙躬身道:“老先生。” 云烟急忙道:“我师父名号静远。” 谷雨急忙又躬身道:“静远师父。” 静远这才心满意足,看着一旁的林道,抬起了眉毛道:“赶快把人扶进来。” 谷雨和云烟急忙将林道扶了进去,那屋子里却很干净,只是有些潮湿。静远将林道腿上的布条解开道:“伤得不轻啊。” 谷雨一听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的,求师父一定要救他。” 静远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看这伤势,还不至于致命,云烟,赶快去烧点热水。” 云烟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谷雨在旁边看了一会,实在不忍心,便道:“我去给云烟帮忙。” 他不等静远回答便跑了出来。云烟正在生火,看见他吓了一跳,站起来道:“你怎么跑过来了?” 谷雨淡淡一笑,蹲下来看了看道:“我帮你烧水。” 云烟一笑道:“不用了,看你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哪里会干这个?”他见谷雨红了脸,便道:“你脸上都是泥,赶紧去洗一洗吧。‘ 谷雨见他指向远处的小溪,不由有些害怕,他打小便十分怕蛇,刚才留下了阴影。云烟笑道:“放心,这里种的都是那种驱蛇的药草,不会有事的”。 谷雨被他看出了心思,不由尴尬地一笑,跑到溪边洗了脸,透过溪水,他看到自己额头上的伤痕已经结疤,只留下深红色的一道血痕,他也不敢轻易触碰,便草草洗了一把。云烟正鼓着腮帮吹火,看到他的样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谷雨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又流血了?” 云烟摇了摇头,愣了半天才道:“你长得真好看啊!” 谷雨面色一红,但他反应敏捷,随即蹲下身来,从云烟手中接过梧桐做的吹管道:“我来吹吧。‘” 云烟也不计较,自己从锅里舀了一勺温水送进了屋里面。谷雨凑到锅炉边学着云烟刚才的样子使劲吹了一下,忽觉得眼前一黑,霎时被浓烟呛得满面通红,咳嗽几乎掉下泪来。云烟哈哈一笑,从他手里夺过吹管道:“就说你不行了吧,还是赶紧给我吧。” 谷雨揉着眼睛退到一边,咳嗽着埋怨道:“怎么这么呛人!” 云烟眯着眼睛一笑,道:“你不用问了,赶紧去看看师父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谷雨喔了一声,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没用,便又咬着牙走了进去。静远已经将林道的伤口作了包扎,伸手指了指一边的铜盆道:“把这盆水倒了吧。” 谷雨急忙走过去端起盆子,见里面一片鲜红,心里又是一酸,跑到门口泼了出去,自己终究觉得内疚,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林道直到第四日早晨才醒过来。那时候谷雨正在跟着云烟在外面采野菜,忽然听到静远兴高采烈次喊他回来,心里一急,扔下手里的东西便跑了回来。林道含笑坐在床榻上,叫道:“谷雨。” 谷雨一下子就掉下泪来,跑到他身边哭道:“吓死我了,我多怕你醒不了了。” 林道抬起手替他擦了泪道:“我这不是醒了么,别哭了。” 谷雨哭着咧嘴一笑:“疼不疼啊?” 林道笑着摇了摇头道:“还行,就是有一点痒。” 谷雨这才笑了起来,慌里慌张地问他饿不饿,渴不渴,一旁的静远笑道:“你瞧瞧你的样子,活像一个欣喜若狂的小媳妇儿。” 这句话说的林道和谷雨都红了脸。云烟眨了眨眼道:“师父知道谷雨容易脸红还老逗他。” 谷雨面色潮红,看到林道满目温情地看着自己,不由也有些讪讪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林道的腿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留下了极大的一个伤疤。两个人怕外面的人担心他们,也不敢久留,等到林道能下地的时候,谷雨便琢磨着出谷回林府。 “啊?”云烟露出了极失望的神色,他从小生活在深谷里,静远又不准许他随便外出,从小到大一个朋友也没有,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与谷雨几乎无话不谈,如今遽然离别,心里十分伤感。谷雨心里也难受,但想到耶律昊坚不知已经急成了什么样子,也不能再在这逗留,便道:“你有空了可以到林府去找我们啊”。 云烟嘟着嘴道:“你又不是林府的人。又不能天天呆在林府里。” 谷雨沉默了一会,道:“那我有空来看你。” 云烟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谷雨迟早都要离开。他跑进屋里帮谷雨和林道拿了些草药出来,红着眼眶道:“把这个带在身上,我送你们出去。” 谷雨点点头,又和林道一块去拜谢了静远师父。静远昨日就知道了林道是林府的三少爷,心里一直赌气不肯理睬他们,见他们前来辞行,也不回头看,只背着身子道:“知道了。” 林道踌躇了一会,拱手道:“静远师父的救命之恩,林道毕生铭记,日后若有什么嘱咐,林道一定竭力相助。” 静远依旧没有说话,谷雨看了云烟一眼,鼓足了勇气道:“请恕谷雨多嘴,师父隐居修行,自然让人敬仰。只是云烟年纪还小,若是一辈子困在这山谷里,实在是可惜了。人生一世,总要见一见外面的世界,才算不虚此生。还望静远师父多多为他着想一点”。 静远身子一震,恶声恶气地道:“云烟,送客。” 林道伸手抚了抚谷雨的肩膀,云烟眼睛一红,道:“走吧,我送你们出谷。” 谷雨无奈,只好扶着林道走了出来:“这里青山碧水,若不是闭塞了一些,还真是个好的住处。” 那一路水气缭绕,连草木都是湿的。三个人走了半个晌午,终于走出了山谷。云烟停下脚步道:“我就送到这里了,林大哥认识前面的路了吧,过了这面峭壁,就是林府了。” 林道点点头道:“多谢了。” “不谢 ,云烟说着看向谷雨,红着眼眶道:“你可要记得你的话啊。” 谷雨点点头,浅浅一笑道:“到时候我要记不得这条路了,我就跑到这个悬崖边朝着山谷叫你,你就知道我来找你了。” 云烟红着眼眶笑了起来,道:“行了,我走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7章 浮云出岫 两个人站在那儿,直到云烟的身影消失在青山绿水间。林道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片云深不知所往,不由叹道:“终于出来了。” 两个人搀扶着朝林府方向走去。林道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谷雨道:“咱们这也算生死之交了吧。” 谷雨也笑了起来,想起那时他还以为他们两个要死在山谷里了:“林道,是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呢。” 人生在世,生死也原不过一瞬之间。想到这,他不由害怕起来,若他这一次死在了深谷里,一切又会怎么样呢?既然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他又怎么能不抓紧在世时的时光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激动起来,那种对生命变幻无常的畏惧和及时珍惜眼前的急迫涌满心头,眼见林府近在眼前,谷雨突然停下脚步,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林道一惊,拉住他的衣袖道:“你要去哪?” 少年的眼睛水亮,脱口而出道:“我要去北都找我爹爹。” 林道急切地说道:“你这样怎么去,好歹跟我回去一趟。” 谷雨急忙摇头道:“那些侍卫一定不许我去,我还是偷偷地去比较好。你回去以后告诉他们我没有危险,他们见了你也就放心了。” 谷雨说着便将手挣脱出来道:“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回去以后要好好休养,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回来看你。” 林道心里着急,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劝道:“我知道你性子偏执,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更改,我并不是要阻拦你,可是你这样只凭着一腔热血是不成事的,你跟我回去,我去给你找些食物和马匹。” 谷雨低头思虑了一会,道:“我最恨别人骗我,这你是知道的。” 林道急忙点点头道:“我这辈子都不会骗你!” 谷雨微微一笑,这才走了回来:“那咱们从后门过去。” 两个人趁着无人悄悄混进了林府。林道收拾了一个包袱,牵着马将谷雨送到树林里,递给他一把短刃道:“刀剑无眼,你要多加小心!” 谷雨点着头接过来别在腰间,心里突然有些舍不得,便道:“你要好好养伤,如今世道这么乱,以后别再掺和外面的事了。” 林道知道他说的是他从北都将他救回来的事,不由伤感地一笑道:“我要不掺和,怎么能认识你这个人呢。” 谷雨听完也笑了,他一个纵身跨上马道:“林大哥多保重,谷雨告辞了!” 历经几番生死,谷雨的身手越发敏捷,再也不是当日那个连上马也要别人帮助的少年。林道立在夏日的光影里面,摆手道:“别忘了回来看我!” 谷雨摆摆手,却没有回头,哒哒的马蹄声惊飞了林里的几只白鹭,呼啦啦几声向山谷深处飞去,意气风发的少年,策马奔向一个王朝的兴衰荣辱。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8章 相会 泗水距北都不过三四十里远,但是一路山路崎岖,谷雨骑马跑了半晌,忽见前面一个茶摊,便准备在此休息片刻。那摆茶摊的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妇,那男人急忙迎上来接过谷雨手里的马:“客官里面请,我帮您饮马。” 谷雨点头致谢,面无表情地走到凉棚底下。一旁的妇人笑着端了茶水过来道:“看客官年纪这样小,这是要到哪里去?” 谷雨怕惹来麻烦,也不可肯多言,谢着接过茶水道:“北都。” 那妇人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北都正打仗呢!” “我有一个兄长在辽军当差,我是来投奔他的。” 他身上穿的依旧是那日坠崖穿的那件,后来被云烟缝补了一番,看起来更显得破落寒酸。谷雨见那男人牵了他的马过来,急忙抿了一口茶,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道:“这个……够不够?”  那妇人吓了一跳,急忙笑着道:“何止是够,喝个茶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谷雨叫他们夫妇为人老实诚恳,不由多了几分好感,便笑着道:“我也没有碎银子,多多少少就这么多了。” 他说着便接过马绳跨上马去,那妇人急忙叫道:“客官等一等!” 谷雨一愣,心里不由一紧,却见那妇人从里面拿出一个水壶,倒满茶水跑过来道:“客官拿着这个,免得路上口渴,再往前就没有喝水的地方了。” 谷雨微微一笑,越发显得气度卓然,伸手接了过来,轻声道:“多谢。” 那妇人急忙摇了摇头道:“看客官的言行举止,就知道客官出身富贵,但是前面实在危险,客官可要小心。” 谷雨点点头,又向旁边的男人致了谢,又骑马一路向北奔去。 那对夫妇说的不错,越往前景色越是荒凉,沿路还有大火烧过的余烟,甚至有无人殓葬的尸身。谷雨看得心惊胆颤,一刻也不敢耽搁,等到夕阳落山的时候,终于到了北都城下。 他见前面戒卫森严,急忙跳下马来,一小队人马立即围了过来,大声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谷雨急忙停住脚步,朗声道:“大辽朝华公子,温谷雨!” 那些人一惊,见少年一身破烂,却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不由回首窃窃私语,谷雨见有两个士兵匆匆向里面跑去,知道这里距大帐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既然他们已经通报去了,便站在那里安心等待。 军营里突然一阵骚动,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透风而来,他急忙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突然让出一条路,耶律昊坚一身铠甲,身骑骏马急奔而来,在他面前一跃而下,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直直盯着他看,不可置信地叫道:“雨儿?”。 满腔的埋怨都化成了柔情,谷雨不由咬着唇自负而得意一笑,湿着眼睛轻声道:“你总不来看我,我就来看你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79章 柔情四溢 男人突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谷雨“啊呀”一声低呼,脸色瞬间羞得通红,埋在他怀里道:“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耶律昊坚不管不顾,抱着他就大踏步往回走去。 一旁的士兵一个个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都说耶律昊坚非常宠爱他们的朝华公子,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如今亲眼见到,一个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叫他以后还怎么见人呢?谷雨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以示惩罚,但心里面竟然说不出是尴尬还是甜蜜,只能将脸贴到男人怀里。耶律昊坚就这样,抱着怀中发抖的少年,从容不迫地走过二十万大军。 韩栋他们早就迎了出来,刚才耶律昊坚突然骑马冲了出来,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他急忙拉住一旁吓傻了的前来通报的士兵道:“公子回来了?” 那士兵还没回过神来,一时满脸通红道:“是……是朝华公子……” 韩栋无奈地一笑,看着一旁的张公道:“我就知道,能让咱们英明神武的皇上这么失态的,也只有他了。” 人的一生,能拥有一个让你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或许也是件很幸福的事吧?他不由淡淡一笑,然后就看到耶律昊坚抱着谷雨走了过来,那样宠溺的神色,几乎将四周的杀气都要融化了。 回到大帐里,韩栋才笑道:“小家伙不是失踪了么,怎么突然跑到这来了?” 谷雨自然不敢说他是掉下了悬崖,便笑着道:“我求了林道,偷偷跑出去玩了。” 韩栋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道:“什么,你出去玩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吧,你知不知道你突然失踪把你爹爹吓成什么样了,这几天除了找你,一点正事也没干!” 谷雨讪讪地一笑,只听耶律昊坚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个,韩栋,你先出去吧。” 谷雨心里立马一紧,韩栋得意地一笑,凑到他耳边道:“哈哈,小家伙要完蛋了。” 大帐里很快就只剩下谷雨和耶律昊坚两个。谷雨全身绷紧,一见耶律昊坚就要扑过来,立即吓得闭上眼睛大喊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该不听话,我,其实我是……”声音戛然而止。 并没有预期要来的狂风暴雨,他只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男人竟然只是坐下来将他揽在怀里,将头埋进他的脖子上面,轻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谷雨再不敢动弹,心里面泛起无限柔情,也不知道被男人抱了多长时间,他几乎要站不住脚了,才小心翼翼地动了动,道:“爹爹……昊?” 男人居然睡着了。 心里柔软到熨帖祥和,他微微侧过脸,看到了男人消瘦的下巴,青色的胡茬扎在他脖颈上,有一点轻微的刺痛。 但是心里是那样的喜悦,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拿过椅子上的薄衫,轻轻披在耶律昊坚身上。男人的眉头微皱,似乎累极了的样子,让他有一刹那的失神。看来他真是累得厉害,或许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吧。 正在这时,韩栋突然走了进来,看到靠在谷雨身上睡熟的耶律昊坚,不由吓了一跳,随即轻轻一笑,用手指了指道:“……?” 谷雨脸色一红,张着口形道:“睡……着……了……” 谁知他身子微微一动,男人居然醒了过来。韩栋这才走了进来笑道:“皇上要累了就到榻上好好睡一觉。” 耶律昊坚直起身来,似乎为自己的睡意感到懊恼不已,揉着谷雨的肩膀道:“压痛了吧?” 谷雨摇摇头,道:“没事,爹爹很累么?” 不等耶律昊坚回答,韩栋便道:“当然累了,打仗就够累了,你这个小家伙还不让人省心……皇上再瞪我也是事实啊……得得得,我出去行了吧。” 谷雨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见韩栋走的远了,这才转头看向耶律昊坚,笑容凝结在唇边,怯怯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耶律昊坚无声地一笑,伸手再次将他揽在怀里:“我对自己说过,只要你能安然回到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计较。” 谷雨甜甜地笑了,双手搂上耶律昊坚的脖子,眼睛突然一湿:“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把我送走了,好不好?” 耶律昊坚吻了吻他的额头,道:“好。” 他说着嘴唇突然蹭下来,吻上了少年柔软的嘴唇,轻轻噬咬,柔声道:「乖,舌头伸出来。」 少年迟疑著伸出小小的舌尖,很快就被经验丰富的男人又一次含住吸吮,那种酥麻的激狂的濡湿的舌尖摩擦的快感让他连腰腿都开始麻软无力,只能靠著对方的身躯,任男人为所欲为。 「不行了……」 长长的亲吻间,少年断断续续道,彷佛呼吸困难似地。等耶律昊坚终於松开他时,谷雨薄薄的唇瓣已经被吻肿,泛发出动人的光泽。 男人的手指抚上他的嘴唇,着迷得望着他道:“你一定是给我下了药,或者,你真是个妖精。” 就在谷雨以为他会进一步索取的时候,男人突然一个侧身将谷雨压倒下来,笑着道:“没你在身边,总是睡不踏实。” 谷雨情不自禁地轻笑出来:“现在我回来了,爹爹好好睡一觉,要有事我叫你。” 男人没有说话,侧身躺倒在一边,胳臂拢住他的纤细的腰身。 或许真是累极了的缘故,男人很快便睡着了,鼻息打在他的脖颈上,梦呓一般吻上了他的肌肤。 此时此刻,无论他经历多少生死考验,都值得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0章 出轨?!(上) 谷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记得当时自己躺在耶律昊坚的怀里,很舒适,很温暖,心里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然后,然后他就睡着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明明是连鞋都没脱,现在怎么被扒光了?! 而且……男人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难道他要食言,先前是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睡了一觉清醒了所以就后悔了? 还是……他不由面色一红……还是男人养精蓄锐之后兽性大发,现在就要办了他?! 无论是哪一种,现在都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谷雨一把护住重要部位:“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大白天的,又是在军营,不准耍流氓啊,影响多恶劣!” 耶律昊坚却紧闭着薄唇,一言不发。男人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却教人不寒而栗,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来。谷雨这下真的害怕了,小心翼翼地叫道:“……昊……” 糟了,撒娇也没用了! 他也顾不得羞涩了,身子缩成一团,伸手抓住男人的手掌磨蹭道:“怎么了嘛,你这样多吓人……”使出美男计,就不信还不奏效! 谁知男人见他这样,脸色竟然更加阴沉,沉声道:“你身上是怎么回事,谁弄的?” 谷雨闻言一愣,急忙低头看向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伤痕斑斑,那一个个红色的印记在雪白的皮肤上像雪地里红梅花。 原来是这个啊,吓了他一跳,原来是心疼他受了伤,那也不用脸色难看成那样吧? 他急忙安慰道:“这个啊,没事,已经快好了,林道说了,再过几天痕迹就没了,不信你看我屁股这,伤得轻一些,现在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了!” 少年竟然真的翻过身,撅起了白白的小屁股。谷雨身子虽然瘦削,屁股却很圆润,看得耶律昊坚差点流出鼻血,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屁股上! “啊!”谷雨尖叫一声,一下子缩到床角:“你干什么打我!” 男人气极败坏,一把捞过他滑溜溜的身子,感到手上触感那么好,心里更是恼怒,不由又“啪啪”打了两掌:“打的就是你个小浪猫!我舍不得碰你,你居然在外面乱来”! 谷雨恼羞成怒,上次打他的事他还没有计较呢,这次居然又来,你还打上瘾了不成?他一口咬上男人的胳膊,耶律昊坚吃痛一松,谷雨趁机一头钻进被窝里,裹得死紧喊道:“你再这样,我就还跑!” 耶律昊坚一听,气得头昏脑胀,一把扯掉少年身上的薄被:“你跑,你跑,干得你站起不来,看你怎么跑!”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1章 出轨?!(下) 谷雨吓傻了眼,见男人低头便咬了上来,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正在此时,帐口突然一亮,耶律昊坚急忙拽过被子盖住谷雨,回过头一看,却是韩栋,一脸惶恐又尴尬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耶律昊坚脸色难看至极,吼道:“不关你的事,出去!” “不要!”谷雨猛地蹿出头来:“韩将军救我!” 韩栋讪了老半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尴尬地笑道:“父子俩,又是这关系,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耶律昊坚紧绷着气红了的脸道:“你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居然恶人先告状!谷雨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我做什么了,是你打的我,上次趁我受伤打我我还没计较呢!你乱扒我衣裳,蛮不讲理,我怎么招你了!” 韩栋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结结巴巴地指道:“你……你身上这是怎么了?!” 原来刚才谷雨一激动,身上的薄被就滑落下来,露出了大截光滑紧致的皮肤,那上面却满布抓痕……怪不得皇上那么生气! 他身上? “这是我掉下悬崖时刮伤的。”谷雨见瞒不住,只好一五一十地征求最大同情:“结果我们掉进了深潭里,我爬了好久才爬出来的,浅滩上的石子刮了我一身的伤,疼死了。” 他见另外两个都傻了眼,不由开始痛诉他的生死遭遇,从怎么掉崖,怎么被救,又怎么一个人跑到军营来,添油加醋一番讲出来,所有目的都指向对耶律昊坚血泪的控诉。 耶律昊坚的脸色先是惊讶,再是心疼,再是悔恨,当他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肩背,谷雨知道,这回他总算赢了。 韩栋一脸同情地看向耶律昊坚,小心翼翼地道:“看来……看来是皇上错了……” 终于得到了一句公正的评价,谷雨一下子埋进被子里哭了起来,还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一眼,那一副梨花带雨的姿容,心疼得耶律昊坚立即坐下来道:“乖,爹爹错了,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 靠,不至于这么低三下四吧?韩栋眼看气氛不妙,他怎么能不识趣,急忙悄悄退了出来。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刚才的巴掌不能白挨,谷雨露出头,一脸泪水地控诉道:“不行,你得让我打回来!” 男人一愣:“打回来?” 谷雨立即小人得志地坐起来道:“对,脱了裤子让我打回来!” “胡闹!”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那我的打就白挨了?” “换个补偿法。” 谷雨咬着唇不肯理他。耶律昊坚的大手悄悄抚上了他的翘臀,道:“真的很疼?” 废话!谷雨白了他一眼。 男人的大手整个包住了半个臀部,轻轻揉了起来,不一会就揉搓得心猿意马,哑声问:“还疼不疼?” 少年根本不懂风情,正眼也不瞧他一眼:“你不用跟我来这套,反正你是厌倦了我的,男人都这样,我也不怪你!你给我些银子,打发我回老家就行了。” 耶律昊坚突然加大了力道,恶狠狠地道:“差不多就行了啊,不准跟我撂狠话。” 谷雨双眼出水,哭道:“看,你又这样!” 那模样看在耶律昊坚眼里简直春情荡漾,男人早已无法忍耐,一掀被子就压了上去,少年闷在被子里压抑地尖叫:“啊,干什么,放开我!啊,不准碰那,滚蛋,嗯啊……啊,你手指……!” 只听扑通一声,男人竟然滚下床来,谷雨惊魂未定,扯着被子脸颊飞红:“你……你刚才手指往哪伸!” 耶律昊坚一脸懊恼,摸着摔痛的肩膀站起来道:“嗯,先用手指适应适应……” 适应?适应什么?谷雨一眼瞧到男人胯下的隆起,脸色大红,骂道:“流氓,想都别想!” 外面响起了霍丞相一行人的说话声,门口的守卫朗声道:“皇上,霍丞相求见!” 耶律昊坚整了整衣裳,转头道:“你的伤伤得不是地方,就不找太医给你瞧了。好好在这休息。” 什么叫伤得不是地方?你就是不想叫别人看见我的身体!这个霸道狂! 谷雨咬着嘴唇不肯看他,耶律昊坚呵呵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2章 安得与君相决绝(一) 谷雨依旧被安排在了耶律昊坚旁边的营帐里,只比从前略远了一些,耶律白日里难得过来,只是晚上过来歇息。 谷雨倒也乐得自在,不过几天时间,他身上的伤痕便在男人的“帮助”下渐渐退去了,耶律昊坚笑说这是“口水治疗”的效果,那日男人本来还想伸手指扩张扩张的,被谷雨一脚踹了下去,大骂的声音把守卫都给引过来了。 四月十九日,离辽军攻破泗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时间,军营里供给渐渐吃紧,谷雨知道男人为此头疼不已,也不再给他添什么麻烦。这日夜里,他刚吹了灯歇下,忽见帐外一个人影,谷雨心里一个警觉,叫道:“是谁”? 他一个激灵,从榻上滚了下来。一支白箭唰地从他面前飞驰而过,直直射入一旁的衣架上。他急忙跑过去,只见箭头系着一个纸条,他急忙取下来一看,只见上面清秀劲道的一行小字:二十日晚,城西火神庙,小心行踪。陆青袖。 他不由大吃一惊,急忙跑出了营帐,一旁的守卫急忙跑过来道:“公子怎么了?” 谷雨喘着气四处望了一眼,笑着道:“没事,天太热,出来透透气。” 他怕引起侍卫的怀疑,急忙又退回了帐里面。但这次是青袖的笔迹,他必须要一探究竟。他考虑再三,便出了营帐,走到耶律昊坚大帐前,悄声喊道:“林青,你过来。” 林青急忙跑了过来,小声问道:“殿下有事?” 他低声道:“我明日晚上想出营一趟,你能随我前往么?” 林青吃了一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谷雨便将刚才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林青着急地劝道:“上次周成轩不就是以青袖小姐的性命相要挟,这才把殿下掳到了北都,难道殿下忘了吗?!” 谷雨急道:“这次跟上次不同,我认识青袖的笔迹,她的为人我最清楚,她是宁肯自己死也不会帮着周成轩骗我的,我怎么也要去一趟。你到底跟不跟我一块去?” 林青为难地道:“这事非同小可,我要跟皇上说一声,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行!”谷雨一把拉住他道:“他的性格我最清楚,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不同意。你多带几个人就行了,城西也不远,他们也不会有太多人的。” 林青咬着牙,沉默了一会,道:“那我去选几个身手好的跟着。” 谷雨知道他答应下来了,不由轻轻一笑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谷雨也不知道林青是怎么跟耶律昊坚说的,第二日天色刚黑,一行人就悄悄出了军营。火神庙离军营并不远,不过一个时辰钟的工夫便到了地方,谷雨一掀帘子,便看见青袖粉衣萧萧,一个人站在庙前的灯笼下面。 谷雨急忙跳下马车,回头道:“你们不必跟过来了,就在这等我。” 他说完便向青袖跑了过去。青袖已经笑了起来,轻声叫道:“谷雨哥。” 谷雨粲然一笑,大声笑道:“青袖,真的是你啊。” 青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眉眼温顺了许多,身上的衣裳也是粉色浅紫。谷雨一时恍惚,红着眼睛道:“你一个人来的?” 青袖笑着指了指后面道:“不是,我带的人在那边呢。” 谷雨看了看极远处夜色里的马车,想起以前听说的关于青袖的话,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黯然,道:“你怎么进的军营跟我传的消息?” 青袖一笑,道:“我认识一个人,她认识很多耶律昊坚身边的将士,正好她来找我,我就托她给你捎了个信息 。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夜色中走出一个人,谷雨心里一惊,只见迎面走来的女子,竟然就是那日在军营里见到的水媚。 “你……你怎么会认识她?” 水媚已经走了过来,笑着道:“是我找的陈夫人。”她说着极为妖娆地一笑:“是皇上告诉我,陈夫人跟殿下感情很好。” 谷雨心里忌惮她跟耶律昊坚的关系,终究有些不自在,便勉强笑了一声。水媚也不以为意,笑道:“殿下看我们带谁来了?” 谷雨闻言心里一动,只听夜色里传出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声叫道:“少主!” 谷雨还来不及开口,如意已经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脸笑容的高起。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3章 安得与君相决绝(二) “如意,高起!” 他大笑着跑过去,握住如意的手道:“真的是你们啊!” 如意已经掉下泪来,道:“少主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谷雨眼睛一红,笑着道:“不好,不过现在好了,你们回来了。” 如意这才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少主了。多亏了水姑娘和陆小姐她们两个。” 谷雨这才想到青袖她们,急忙回过身道:“青袖,谢谢你了。” 青袖轻轻一笑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水姑娘吧,我只是把他们送出城,是水姑娘把高起他们两个救出来的。” 谷雨不由一愣。高起和如意想要出来,一定是和陈忠有关系,他以为是青袖劝动了陈忠,怎么会跟水媚扯上关系呢?他急忙看向水媚,点头道:“多谢水姑娘,这份恩情谷雨一定谨记在心。” 水媚依旧是浅浅地一笑,唇边两个梨涡,无限温柔缠绵的样子:“这倒不用,我不过是为着你爹爹罢了。” 谷雨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但她毕竟是高起和如意两个的救命恩人,只好点头道:“都一样的,那我替他谢谢你。” 他俨然将自己和耶律昊坚当成了一个人,水媚脸上笑容莫名,看了后面一眼道:“陈夫人,咱们走吧。” 青袖道:“等一会,我有话要跟谷雨哥讲。” 谷雨一听,急忙和青袖走到一边,道:“什么话你尽管说。” 青袖道:“你现在还和耶律昊坚在一块?” 谷雨知道她说的“在一块”是什么意思,不由脸色一红,用力点了点头道:“是。” 青袖冷笑一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耶律昊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你跟他在一块,想过后果么?” 谷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怔了好一会,咬着唇道:“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我身上流的是他的血,可能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青袖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你喜欢上他了?” 谷雨咬唇不语,青袖突然冷笑起来,一双眼睛看着谷雨道:“你喜欢上他了?你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你就喜欢他?!” 谷雨知道她恨耶律昊坚恨得入骨,不由湿了眼眶道:“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他是我爹爹啊。” 青袖看了他好一会,轻轻别过头去,道:“我听说周成轩也对你很好,连江山都可以不要,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耶律昊坚?” 她的声音极轻,几乎要消散在夜色里面,因为远离了灯笼,朦胧的一片,看不清她的神情。谷雨垂下头,道:“我不知道,我历经几番生死,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不会离开他的,青袖,这辈子,我都要万劫不复了。” 他说着突然落下泪来,那轻微的抽噎声穿透夜色,一声一声刺入青袖的心里。 “青袖,我和你是换命的交情,你能原谅我爹爹么?” “你真可恶,拿咱们的感情来逼迫我”。青袖擦了眼泪道:“你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仇恨,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谷雨低头哽咽起来,道:“我知道。要是有一日咱们变成了敌人,你也不要心软。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该承受这结果。” 青袖冷笑一声,道:“真是可笑啊。都是命,都是命。”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命运,谷雨哥,”青袖突然抓住他的手道:“你应该一世康平,风风光光地过一辈子,等到老了,受人敬仰,你不该是这样的命运”。 谷雨湿着眉眼,抬起头来:“我还能么?” 青袖道:“能!为什么不能?你当初要不管我,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你知道我恨你哪一点吗?就恨你太软弱。你要是不管我,当初也不会留在耶律昊坚身边,你要是不管我,也不会被周成轩掳到这来。你这样关心我,叫我怎么办呢,你要害死我了。谷雨哥,你以后别管别人了,只为自己而活吧。“ 谷雨泪如雨下,握住她的手道:“我总记得你为舍命救我的样子。我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世情冷暖,人心叵测,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肯拿性命对我的人呢”? 青袖失声痛哭,抱住谷雨道:“谷雨哥,我好恨。” 谷雨抱住她,自己也湿了眼眶,道:“他对你好吗?” 青袖点点头,道:“你别操心了,我挺好的”。 谷雨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心一酸掉下泪来,哽咽道:“若有一天你觉得他对你不好了,就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出气。” 青袖含泪笑着点点头,道:“你总想着我,那你要是过得不好谁来替你出气?”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2节 谷雨笑道:“我有这么好的皮囊,还怕找不到替我出气的人么?” 青袖笑一声,道:“咱们两个真倒霉。” 远处的林青道:“殿下,咱们该走了。要不就被皇上发现了。” 青袖一听,放开谷雨的手道:“你快走吧。” 谷雨无奈,只好跟着如意几个上了马车。他掀开帘子道:“青袖,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青袖只是哭,却没有说话,那么柔弱无奈的样子,再不复一点当年那般豪情万丈。马车渐行渐远,青袖突然大喊道:“谷雨哥,如果这就是你的命运,我希望那个人是耶律昊坚!” 谷雨闻言大哭,他知道这是青袖为了他放弃了对耶律昊坚的仇恨。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4章 安得与君相决绝(三) 如意见谷雨哭得厉害,心中也是黯然,刚要劝慰他,忽然看见后面火光四起,不由惊叫一声:“糟了,来人了!”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破风而来,四围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光,谷雨一掀帘子,便看到青袖被人踹倒在地。“青袖!”他不由大喊一声道:“林青停车,停车!” 随行的十几个侍卫立即调转马头,唰唰拔出剑来,急声道:“殿下快走!这里设了埋伏了,不能停车!” 谷雨急得大哭道:“林青,我让你停你就停,快停车!” 高起看了他一眼,按住他的肩膀道:“他们说的对,这不能停!”他说着便一个纵身跳了下去。如意急忙扔出青袖送给谷雨的那把剑道:“高起,接着!” 高起刚刚接在手中,便听见陈忠的喊叫声:“傅云出听着,你再不停下来,我就将这两个臭娘们杀了!” 紧接着便是一声女人的惨叫,谷雨一听就要跳下去,却被如意死死拉住道:“少主要为大局着想!” 谷雨泪流满面,道:“为什么大局,我不留下,青袖高起她们就死了!” 如意忽然掉下泪来,跟了他那么久,她还是知道谷雨秉性的,他性子执拗,一旦决定的事,旁人根本左右不了,便大声喊道:“林大人,停车吧。” 林青还欲争辩,如意突然大喊道:“你想让公子跳下去摔死吗?!” 马车戛然而止,谷雨一个趔趄摔倒在车角。如意急忙扶起他,正色道:“少主,他们抓你不过是为着作为战争的砝码,你要镇定,要学会周旋,确保自己不受伤害,知道么?” 谷雨点点头,握了握她的手道:“你跟着林青走。回去告诉我爹爹,叫他派人来救我们。” “不!”如意道:“我如意虽然是个女流,也不是怕死之辈!我要跟着少主!” 谷雨跳下马车训斥道:“生死都要有意义,你什么也帮不上,何必连累我,到时候我还得来救你!你赶紧走吧!” 如意知道他是故意拿话激自己,但自己确实一点忙也帮不上,便哭道:“少主等我回来。要保护好自己。” 谷雨粲然一笑,扬手道:“林青,快走!” 林青眼色通红,扬鞭便往前疾奔而去。 弓箭唰唰射了过来,那十几个侍卫应声倒地,却都是正中双腿,可见来者箭法之准。后面数千个黑衣侍卫瞬间包抄过来,谷雨一脸决绝,朗声道:“你要抓的人是我,把他们都放了。” 火光熠熠照过来,陈忠一脸笑容,咬着牙道:“云出少爷,好久不见了。” 云出看了一眼被水媚从地上扶起来的青袖,鲜血顺着她的衣袖流了下来,不由浑身颤抖地握紧了拳头:“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狠的下心去! 陈忠哈哈一笑,一把搂过水媚道:“这样的小情人我都舍得杀,何况这么个不识好歹的货色。” 他的剑划过水媚的手臂,鲜血立即沁了出来。水媚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忠拽住她的长发道:“也是个贱货,爷真心待你,没想到你不给真心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算计我。要不是刚才亲眼看见,我还真是不敢相信。” 水媚咬牙冷笑一声,道:“呸!我水媚虽然出身风尘,却也跟过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好男儿,你算什么东西,敢要我的真心!” 陈忠一恼就要拿剑刺去,谷雨一把拦住道:“不要!” 陈忠一把将她推倒到地上,斜着眼看向谷雨。少年满眼泪水,站在火光里面,那一双眼睛竟能勾人魂魄一般,美得惊人。陈忠呵呵一笑,道:“你跟我进来说几件事,你要答应,我就放了他们。” 谷雨一愣,道:“好。” “不要!”青袖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道:“别进去!” 陈忠哈哈一笑道:“夫人既然不放心,就跟着一块进来就是了。” 谷雨咬着唇点点头。青袖看到他腰间隐隐露出的匕首,心里不由一悸。陈忠看了看被他手下捉住的高起他们道:“我和你们在主子有话讲,你们在这候着吧。” 火神庙内灯火通明,谷雨刚刚进来,门便被陈忠从后面拴上了。青袖一把护住谷雨道:“你要做什么?” 陈忠呵呵一笑道:“我要做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你那几个丫鬟,不都是当着你的面办的?” 青袖恨得满脸通红,握紧拳头道:“他是两个皇帝的挚爱,你敢碰他,不想活了?!” “哈哈,夫人真是够逗,我既然有这个心思,自然有本事不受牵连。我有你在,又有外面抓住的那几个人在,想必咱们善良的云出少爷,是会掂量轻重的吧。”他说着便靠了过来:“咱们可要抓紧时间,一会耶律昊坚的人来了就不方便了。” 谷雨这才明白他的意图,心里恼得滴血,一把拔出腰间地匕首护住青袖道:“陈忠,你真是禽兽不如!青袖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青袖闻言一怔。陈忠却哈哈大笑起来,瞧着谷雨火一样艳丽的脸庞道:“不是我瞎了眼,是你爹耶律昊坚瞎了眼,要不是他用一座城池的代价作交换,你以为先皇为什么会心急火燎地把陆青袖召过来赐婚给我?” “什么?!” 谷雨一下子怔在原地,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陈忠趁机一个弯腰将匕首拾了起来,奋力将匕首扔到一角,看着呆了的少年唇边玩味地一笑:“怎么,我夫人没有告诉你?啧啧啧……”他笑着转向青袖道:“你还真是仗义,为了这个小白脸,连什么仇恨都能放下。” 青袖紧闭着嘴唇别过头去。谷雨拉住她的衣袖道:“青袖,他说的是真的么?你来这,嫁给这个人,都是我爹爹指使的么?” 青袖急忙摇头道:“不是,嫁给他不是耶律昊坚的意思,只是……” 只是,堂堂一国帝王,却软弱到要用一个女子的代价来换取原本属于自己的城池,所以元嘉皇帝把受到的屈辱转移到了青袖的头上,为了私愤,把一个为国捐躯的将士的女儿嫁给了陈忠这种货色。 谷雨呜咽一声,道:“是我害了你。” 陈忠哈哈哈笑了起来,走过来抬起谷雨的下巴道:“这些陈年旧事咱们回去再好好叙……啧啧啧,果然是个尤物啊,这一哭模样更惹人疼了。” 青袖一把拉住他道:“陈忠,耶律昊坚不会放了你的!” “滚开!”陈忠一个扬手将青袖推倒在地:“再敢坏老子的事,你信不信老子回去就把你娘那个老妇杀了!” 青袖哭着爬过来道:“陈忠,求求你,你放了他,以后我做牛做马伺候你,陈忠,求求你……”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女,如今却似乞丐一般跪在地上,发丝凌乱,满衣血污,谷雨一见,心里更是心酸,哭的几乎直不起腰来。就是面前这个少女,为了自己,就算耶律昊坚杀了她的父兄,把她害到这个地步,却依然为他温谷雨跪在他面前,他却害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受到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吧。 陈忠趁机一个横手将谷雨抱了起来,少年却还只是哭,竟然半点反抗也没有。陈忠色心大起,伸手便扯去谷雨的腰带。玉佩叮当一声摔碎到地上,青袖一个纵身扑了过去,却被陈忠踢倒在地上,不由伏身大哭道:“谷雨,谷雨!” 谷雨突然抓住自己的衣带,看着陈忠道:“你将青袖和陆夫人放了,我任你处置。” 陈忠一愣,瞧见少年胸前隐隐的两点红梅,脑子瞬间一热,抚上少年光滑紧致的皮肤骂道:“妈的,怪不得皇上想你想的什么似的,果然是个极品,你从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谷雨闻言将眼睛一闭,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陈忠哈哈一笑,道:“难得你这么顺从,我就再送你一件礼物,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她们两个会来火神庙见你的么?” 青袖大叫一声道:“陈忠!” 陈忠回过头一笑道:“啧啧啧,夫人果然聪慧,没错,就是耶律昊坚。他是想借着我的手除掉你和水媚两个,可惜我早来了一步,他自己的儿子也没能跑掉。” 他说着伸手拂过谷雨的脖子,道:“你看看,你爹爹是不是很冷血?” 少年已经瑟瑟抖了起来。陈忠的手指拂过他鲜艳的唇瓣道:“我还真没玩过这么漂亮的男人,以前没跟别人睡过吧?” 陈忠大手一挥,少年的衣袍便飘落到地上。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5章 安得与君相决绝(四) 他说着便狠狠咬了上去。谷雨一个吃痛,瞳仁突然睁得老大,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一脚便踢了过去。陈忠一个侧身,伸手便压住了他的双腿吼道:“给我老实点,要不然老子等会弄死你!” 他说着便俯身上去,只听后面青袖哭道:“你到底放不放了他?!” 陈忠早已经昏了头脑,一个大力翻过谷雨的身子。谷雨惊叫一声,大哭喊道:“你要干什么?!” “我再问你放不放?!” 陈忠根本不听,急匆匆便去扯自己的腰带,只听青袖突然大叫一声,他猛地回过身,青袖手中的匕首已经比了下来! 剑入胸膛,鲜血瞬间流了出来,陈忠抽搐着转过头来,脸上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愤怒。青袖大哭一声跌倒在地上,哆嗦着道:“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谷雨一个翻身扯过自己的衣袍滚落下来,他跑过去握住青袖的手道:“青袖,青袖!” 陈忠突然伸出手死死抓住谷雨的衣角,青袖突然一把抽出他胸膛上的匕首,鲜血汩汩流了出来,陈忠痛的脸都变了形,捂着胸口道:“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给我痛快!” 青袖大哭一声扬手又刺了下去。刀刃刺入血肉,鲜血染红了三个人的衣袍。谷雨一把拉起青袖道:“别刺了!别刺了!他已经死了!” 匕首瞬间掉在地上,青袖终于呜咽一声,浑身颤抖地趴到谷雨肩上哭了起来。 屋外传来高起的叫喊声:“殿下,殿下!陈忠,你不得好死,你……”接着便是水媚的尖叫声,高起再也没了声音。 谷雨一个颤栗爬了起来,拉着青袖道:“咱们不能哭,得想办法出去。” 青袖擦了眼泪,咬着嘴唇站起来道:“我出去告诉他们,就说是我杀死了陈忠,抓你是周成轩的旨意,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她说着就要走出去。谷雨一把拦住她道:“你既然说了他们不会杀我,那我出去就说人是我杀的。” 青袖急的摇头道:“他们都是陈忠的家臣,何况那个副将还是他的弟弟陈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一个将士大喊道:“不好了大哥,辽朝的军队就要过来了!” 谷雨身子一震,突然一把推开青袖,一个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冲到了大门前。 青袖大叫道:“谷雨!” 火光一下子照了进来。一身鲜血的少年,衣衫凌乱,手持匕首,咬牙道:“陈忠已经被我杀了!” 陈惠一个箭步冲了进来,鲜血染红了他的长靴,陈惠大叫一声,一个回身剑便拔了出来:“你个妖孽,我要替大周杀了你!” “你不能杀他!”青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你杀了他,皇上不会放了你们陈家的!” 陈惠冷笑一声,举剑便向她砍了过去,谷雨奋身一扑,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外面的侍卫瞬间便涌了上来,谷雨心里一惊,一个侍卫便已经将剑架上了青袖的脖子。谷雨一把松开了手中的匕首道:“你别杀她,陈忠是我杀的,不管她的事!” 陈惠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望着陈忠的尸身,眼角一红,沉声道:“众位将士,你们都是跟着大哥多年的老将,你们说,这个人该不该杀?!” 一位将士站出来道:“我们奉命捉拿朝华公子,奈何公子宁死不从,刺死禁卫大人后自己引颈而死!我们愿意领罪!” 谷雨从地上站了起来,道:“我可以死,但是你们要放了其他人,包括陆青袖。” 陈惠一愣,将手里的剑递过来道:“只要你死,我绝不追究。” 谷雨将剑接在手中,青袖大哭道:“谷雨!” 陈惠回头道:“就算我不杀他,你以为他能在北都活过几日?” 谷雨回头一笑道:“他说的对,这天下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青袖,我死后,请将我的尸身送回南陈,不要告诉耶律昊坚。” 青袖后退几步,早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谷雨眉间一动,瞬间便向陈惠刺去。陈惠一个侧身,躲了过来,青袖一把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剑,直接架上了陈惠的脖子。 一切发生只在一瞬之间,众人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谷雨一咬牙挥剑便砍了下去,陈惠一声惨叫,鲜血便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下来。 “都不准动,再动我就一剑杀了他!” 众人正欲向前,青袖大喊道:“陈忠已死,你们这些陈家家臣,想要陈家断子绝孙么?!” 一句话震住了所有侍卫。谷雨趁势押着陈惠退了出来,一眼看到地上鲜血满身的高起,不由加深了持剑的力道:“把我的人都放了!” “不准放!”陈惠突然咬牙道:“我陈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杀他也不只是为了我大哥,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祸国殃民的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谷雨闻言一怔,青袖突然松开了手上的剑,走过去道:“你们将他放了,我跟你们回去,你们也算有个交代,陈忠是我杀的。” 谷雨大惊,叫道:“青袖!” 青袖淡淡一笑,道:“我母亲还在他们府上,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谷雨哥,你走吧,以后多多保重,咱们怕是再见无期了。” 风拂起她散落肩头的长发,鲜血沾染的脸上突然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光彩。水媚靠过来拉道:“殿下快走吧。” 她说着扶起已经昏迷的高起,道:“不看别的,就看在保护你的这一干将士吧。” 谷雨闻言瞬间落下泪来,看着对面的人道:“陆青袖与我情同兄妹,你们要敢难为她,他日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们一个个杀净!” 青袖闻言一笑,看向试图挣扎的陈惠道:“向来人人求生,哪有人一心求死,你我各退一步,不为别的,就为了你年迈的双亲,不至于老无所依。” 陈惠闻言一咬牙,瞬间红了眼眶。青袖看向谷雨道:“陈惠和他哥哥不一样,他是个人才,只不过是大周的臣子,你不要杀了他。” 谷雨点点头,押着陈惠往后走去。远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似有千军万马一般。火神庙顺时一阵慌乱,陈青袖喊道:“你们先走,快走!” 谷雨回头看了一眼,含着泪花叫道:“青袖!” 青袖笑着点点头道:“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谷雨一咬牙别过头去。水媚突然惊叫一声,谷雨猛地转过身,一支箭便突然从后面射了过来。“殿下小心!” 水媚突然扑了上来,箭如血肉,穿透她的身体直扎入了谷雨的左臂。 “水姑娘!”谷雨大叫一声,猛然松开了前面的陈惠。一声竭力的马嘶,前方突然跨出一骑,正是耶律昊坚。 马蹄声声,火神庙瞬时了无人迹。耶律昊坚一个纵身跳下马来,紧跟着林青等人也跳了下来。“雨儿!” 谷雨扑到在地上,扶起水媚叫道:“水姑娘!” 水媚张了张嘴,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一双眼睛却直直看着耶律昊坚,哆哆嗦嗦地道:“……” 谷雨泪如雨下,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替你问个明白。” 耶律昊坚也蹲下身来,但是水媚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剩下唇边一丝苦涩,掩盖在散下的发丝里。 “雨儿,你没事吧,受伤了?”男人急忙伸手去拉他,谷雨猛地站了起来,道:“我答应了青袖会放了陈惠,男子汉言而有信,你把他放了吧。” 耶律昊坚一愣,随即挥了挥手道:“给他一匹马,放了他。” 陈惠面色复杂,看了谷雨一眼,随即跨上马去。哒哒的马蹄声孤独而苍凉,只留下点点血滴。 谷雨头也不回,扶起地上的高起,轻声叫道:“高起,高起,你能听见我么,我是谷雨。” 夜风吹过来,火神庙突然起了大火,火光惊了马匹,嘶鸣声不绝于耳。林青慌忙过来帮忙搀扶,谷雨一把推开他的手,眉眼里戾气冲天,道:“你欺骗了我。” 林青一惊,顿时愣在了原地。 如意含着泪跑过来,叫道:“少主……” 谷雨鼻子一酸,泪水滑落下来,却一点哭声也没有,只哑声道:“我累得厉害,如意,你帮我扶着点儿。” 耶律昊坚站在原地,即便是在火光里,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尽管他再三申明他最恨别人骗他,可他为了一己私欲,终究还是欺骗了他。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6章 梨花落尽春欲了(一) 耶律昊坚慢慢跟在后面。他想拉住他,将浑身血污的少年抱在怀里,告诉他,他带给他的所有的痛苦和伤害,只是因为他爱他。 可是他迈不出步子,那么自私又残酷的爱,他是不肯要的吧。 高起被送往了随行太医的营帐里,谷雨想要进去,却被太医拦在了外面,如意擦了泪道:“少主回去换件衣裳,咱们再过来。” 谷雨木然的点点头,跟着如意回帐换了衣裳。如意心里害怕,急忙唤了一声,好半天,少年才眼神茫然地回过头来。如意眼眶一红,道:“我去打点水来给少主洗洗脸。” 她说着便端了铜盆出去。不一会儿,帘子掀起来,来的却是耶律昊坚,走到他面前,伸手叫道:“雨儿。” 谷雨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倏地抬起头来,耶律昊坚面色一怯:“雨儿……” 少年却是一脸茫然,轻声道:“青袖说的对,我真不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自从我十四岁认识你,分分合合,也跟了你一年多。你霸道,冷漠,却也是个天生的王者,对我也很好,可我今天才发现,我面前的耶律昊坚,只是你的一小部分。原来你跟我想的并不一样。你说,如果我要是早知道,还会从周成轩那逃回来么?” 耶律昊坚抬起头来,面色凝重,紧闭着薄唇没有说话。 “我真不明白,”谷雨失声笑了出来:“青袖也就算了,你忌讳我跟她的关系,又为她费劲心思,想要杀了她也可以理解,可是水媚呢,不说往日的情分,她一心为你,几番出生入死,这样爱你的女人,你怎么下的去手?!你这样一个残酷冷血的人,我倒疑心,你会不会哪天把我也给杀了?” “谷雨!”耶律昊坚一下子抬起头来,浑身都是暴戾之气:“你可以骂我冷血,无情,但我对你什么心思你能不知道?我为什么宁愿拿一座城池来送走一个陆青袖?我为什么要杀她们两个?难道你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那我告诉你,我所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任何人阻挡我们的人,我都不会手软!” 谷雨张大了嘴巴,双眼一闭,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半靠着书案扭过头去,哆嗦着嘴唇道:“你太可怕了,……你是个疯子,疯子!” “我就是疯了,我第一次想干你的时候我就疯了!可是我告诉你,温谷雨,我疯了也是因为你!是你把我逼到这条路上来的!我耶律昊坚,半生戎马,从来认为自己是个可以流芳千古的帝王,可我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儿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面,可我认了,我爱上你,我从来不后悔,反而觉得该死的庆幸,你说我自私也罢,疯子在也罢,我这辈子,就算打瘸你的腿,拿锁链捆住你,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耶律昊坚一把揽过他的腰身:“所以你就乖乖呆在我身边,要不然,你跟谁我杀谁!就像周成轩,他敢动你的念头,我就要他国破家亡!” 谷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呜咽一声哭了出来,他一口咬上耶律昊坚的肩头,血腥直冲鼻息,他也一直咬着不肯松开。耶律昊坚咬紧牙关,红着眼眶道:“别想从我身边离开,你这辈子,都是我耶律昊坚的!” 谷雨一把推开他,力气之大,把自己也推倒在榻上,他一把抓住榻边的匕首,耶律昊坚还未伸出手去,谷雨的刀刃已经划破了自己的脖颈:“别逼我,要不你就抱着我的尸骨过下半辈子吧!” 耶律昊坚一怔,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脸色痛苦地叫道:“雨儿……雨儿,你明知道我这么爱你,你还这么折磨我……你好狠心。” 眼泪滚滚落下来,谷雨一把甩了匕首,大踏步走到帐前,回头道:“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温谷雨,谁也强迫不了!否则我让他生不如死!” 韩栋站在帐前大气也不敢出,见谷雨突然走了出来,脖子上还带着血迹,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意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止血药!” 如意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跑上来扶住谷雨,直到回到营帐里,才叫了一声:“少主……” 她只叫了这一句,眼泪便簌簌掉了下来。谷雨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微笑,道:“你哭什么,我又死不了。” 如意用颤抖的手按住他的伤口道:“少主胡说什么呢,少主福大命大,奴婢只是心疼少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谷雨神色一怔,如意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垂下头道:“你看我,只不过一个月不见,已经不会伺候少主了。我还指望着少主以后多指点我些呢。” 谷雨鼻子一酸,默默掉下泪来,任她给他包扎了伤口,阖着眼帘道:“要我有一天离开这了,你该怎么办呢,他会不会把怨恨撒到你和高起身上?” 如意忍住哽咽道:“少主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沾了少主的福气,哪能轻易就死了呢!哪天少主想要走了,就直接走吧,什么也不用记挂,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谷雨低头啜泣起来,道:“他不肯放我,我还能去哪儿呢,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的去路了。” 如意一听也悲从中来,坐在一旁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额发,谷雨突然抬起泪眼道:“高起怎么样了?” 如意摇了摇头哭道:“他昏过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谷雨不由鸣咽一声哭了出来,道:“我总是害了你们。” “少主不要这么说,他虽然没有醒过来,可我知道他心里也是愿意的。” 谷雨这才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他。” 如意没有说话,只低着头道:“我并不知情。” 谷雨闻言回过头来。如意望着他的眼睛道:“皇上对你的心思,我真不知情。” 谷雨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而且就算你知情,我也不会怪你的。你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如意落下泪来,发丝萦绕在耳畔,又被她轻轻拂上去。谷雨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如意这才擦了眼泪,点点头道:“少主今晚上不会回来睡吧,我收拾几件被褥过去,少主先去吧。” 谷雨点点头,从营帐里走了出来。高起依然昏迷不醒,右边肩膀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谷雨心里一酸,不由又掉下泪来,握住高起的手道:“高起,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烛火滟滟溶溶,照亮了跌碎下来的泪珠。如意轻声劝道:“高起一时醒不了,少主脸色那么差,好歹回去歇息一会,要是你病了,叫高起醒来怎么过意的去。这有我守着,要有什么事,我去通知你。” 谷雨望了一眼高起道:“不用,我就在这睡一宿。” “皇上的东西已经搬到别的营帐去了,少主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蚊子,记得掩好纱帐。” 谷雨这才站起身来,晕晕乎乎地往回走去。那一路寂静凄凉,只有几处篝火映照出黑色的人影。他抬起头,看见远处城楼上昏黄色的灯笼随风摇曳,光影迷离之间,隐隐露出一个深色的人影。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来的却是韩栋,看到谷雨,不由低下头去,道:“皇上他……” 谷雨置若罔闻,径直往前走去。韩栋一把拉住他,轻声道:“你还是过去看看吧,皇上喝醉了酒,一个人躲在帐里偷偷地哭呢。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掉眼泪。” 明明恨极他,心里还是狠狠疼了一下。 他,也会哭么?那么刚硬冷漠的一个男人? 他抬起头,清风细雨一般,道:“那我去看看。” 韩栋点点,领着他走到耶律昊坚的帐前,转过身道:“他总觉得你们不能长久……你不要怪他。如果你这一生,是被他强行改变了方向,那他这一辈子,又何尝不是毁在了你的手里。” 谷雨没有说话,轻轻走了进去。帐内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谷雨凭着酒气摸到一个人,缓缓蹲了下来,手指抚上男人的脸颊,触到一片湿润的泪水,透过指尖浸透他心底。他鼻子一酸,哑声道:“你怎么哭了?” 手下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耶律昊坚按住他的手贴上自己脸庞,低声道:“我的谷雨不要我了。我又是一个人了。” 谷雨鼻子一酸落下泪来,抽出手倔强地道:“你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孤孤单单。” “是啊,我活该这样。”他突然哽咽出声,摇着手道:“所以我以后……再也不爱人了……太难受……” 谷雨鸣咽一声哭了出来,跪下来捧住男人的脸庞。耶律昊坚倒在他肩上,咕哝着道:“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谷雨抱住他的头,道:“好。” “那你还要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好。” 就骗他一次,在那样黑暗的夜里面,他又看不见他,好像就为这个,他骗他也是可以被宽恕的。 那,也就原谅他这一次,为了他们这一生万劫不复的纠缠,也为了这茫茫云水间,还有一个男人,只肯为他温谷雨流泪。他的眼泪那样烫,只一滴,也将他融化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7章 梨花落尽春欲了(二) 谷雨想把耶律昊坚扶到榻上去,奈何力气不够,男人又烂醉如泥,根本扶不起来。他只好跑到外面将林青叫了进来。林青想要点灯,谷雨突然想起耶律昊坚脸上还有泪痕,一把拦住道:“不要点灯,把他扶到榻上就行了。” 林青也没有说话,帮着他将耶律昊坚扶到榻上躺了下来。谷雨给他脱了长靴,正要起身,耶律昊坚突然一个翻身将他抱住,咕哝着叫道:“雨儿……” 谷雨心里吓了一跳,幸而男人翻过身又睡了过去,而且帐里夜色深沉,林青也看不清晰。林青站了一会,见他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出去。谷雨急忙追了出来道:“你先别走……你是记恨我在火神庙所说的话么,当时是我气昏了头脑,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林青是个木讷寡言的人,一听这话立即急红了脸道:“殿下误会了。”他说着低下头道:“而且殿下并没有错怪我,确实是我将殿下要去见青袖姑娘的消息告诉皇上。我怕万一出了岔子,自己担待不了,思虑再三,还是在临行前告诉了皇上。” 谷雨道:“你没有做错,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的。林青,我希望你以后还能这样忠诚于他,不管你面对的是谁,哪怕是我,都能保持你的忠诚。” 林青显然没有料到的样子,急忙垂首道:“我林青的命是皇上给的,这辈子誓死追随皇上!” 谷雨淡淡一笑,道:“我拜托你一件事,你明日一早就去城门守着。”少年微微仰起脸来,一双眸子映出盈盈火光:“如果不出意外,周成轩明日便会派人来了,到时候你通知我一声。” 林青一惊,道:“皇上他……” 谷雨一笑道:“北都我是去定了的。你快去吧,事情办成了咱们就两清!” 他说罢又转过身走回来,帐后的夜色里站着一个人,沉声道:“这就是你的决定?” 谷雨唇角一笑道:“我欠青袖的,爹爹欠青袖的,都 该偿还了。” 韩栋走到他跟前,微微蹙起了眉头道:“是我错了,还是你变了?” 谷雨笑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韩栋微微一笑,道:“变得越来越像耶律昊坚的儿子了。” 谷雨闻言轻笑出声,道:“害我吓了一跳,原来韩将军是在称赞我啊。我哪里像他的儿子,如果我真像他一样,也不会有这些事了。”他说着便向里面走去,韩栋一把拉住他道:“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扬州。” 谷雨一愣,苦笑一声道:“当年在凤起,你捉住我的时候,若能这么说就好了。可惜如今我已泥足深陷,无力自拔了。” 韩栋沉默了一会道:“我觉得你对皇上太苛刻了,试想一想,皇上对你,和周成轩对你,有什么不一样的?为什么你只记着周成轩的好,却总是记挂着皇上的不是呢?你从北都逃回来的第二天,皇上兴奋地跟我说你向他说你爱他,可我不觉得你爱他,他生性冷漠,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可能他不会表达,但他确实很爱你。可你在感情上却太优柔寡断了。” 谷雨闻言一愣,苦笑一声道:“你站在他的立场上,自然会替他说话。就像你所说的,他和周成轩一样,都是强行把我掳过来,都是因为爱囚禁了我,为什么我就必须站到他这一边?他杀了青袖的父亲,我并没有怪他,因为我知道江山之争,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他为了断绝我跟青袖的关系,竟然把她送到北都,害她到这步田地,这我就不能容忍,他不杀青袖,是我的请求,可这一次他竟然又起了杀心,你们都说他有帝王心胸,可为什么独对我这么计较,难道就因为他爱我吗?他爱我,就可以杀了所有我爱的人了么?所有在别人都是不可原谅的暴行,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他爱我的证明?你现在告诉我,他的欺骗和自私,都是因为他爱我么?” 韩栋一时无语,谷雨红着眼道:“万事归为一句,也不过他不信任我罢了。你总说我性子柔弱,会拖累他,难道这样的我,不就是他所爱的温谷雨么?” 韩栋沉默良久,喃喃地道:“你们的事,我也不好多说了。前面的路不好走,公子早些休息吧。” 谷雨点点头,悄悄走了进去。他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忽然意识到在刚才激动的陈词里,他虽然一直说着男人的不是,却从不否认他是因为爱自己。 他爱他,这才欺骗了他,这样的理由,能够被原谅么? 他悄悄在耶律昊坚的身边躺了下来,双手搂住男子的腰身道:“昊,昊……” 男人仿佛在梦魇里也能听到他的话,一个侧身将他抱在怀里。天气渐热,不一会便起了薄薄的一层汗水。忽而想到就在前几天的夜里,他还对他说起永不相离的誓言。原来情深似海,亦挡不住流年暗转的命运。 谷雨鸣咽一声,无声哭了起来。湖青色的纱帐上面,缀着两串金色的流苏,在这样的环境里格格不入。这是他极喜爱的颜色,当初挂上的时候,男人却说这纱帐太雅致,在军营里影响不好,反对了一番,终究还是依从了他的意思。他轻轻转过身子,伸手撩起那两串流苏,打了一个小小的同心结。 天色快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醒过来,听到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那一刻,他突然特别难受,他趴到耶律昊坚的唇边,含着泪花叫道:“爹爹,爹爹,我要走了,你记得去接我啊。” 仿佛内心所有的爱与恨,都含在了这一声告别里面。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林青在帐外低声叫道:“殿下,殿下……” 泪珠一落,谷雨急忙回过身来,泪珠瞬时滴落在耶律昊坚的衣衫上。他撩起纱帐,下榻穿上靴子,跑到帐外道:“人来了?” 林青点点头,悄悄看向了里面。谷雨道:“皇上昨夜多喝点酒,还在睡呢,不要吵醒他。” 林青伸手递过一绢手帕道:“这是城上的人扔下来的。” 谷雨急忙接了过来,只见上面血迹斑斑,不由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青抿起嘴唇道:“……里面包了一根手指,我怕吓到殿下,就给扔了。” 谷雨手上一抖,立即变了脸色,也不看上面的内容,扔了手上的丝绢便道:“让他们的人等一等,我随后就去。” 他说着便快步走到高起养伤的帐里。如意正趴在一边睡着,谷雨瞧了高起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如意。” 如意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看到谷雨急忙站起身来道:“我怎么睡着了?!” 谷雨轻轻一笑道:“高起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太医说是要把他带回江城去医治。” 谷雨点点头道:“我想梳洗梳洗,你帮我。” 如意一愣,道:“好。” 两个人回到营帐里面。如意帮他梳好发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拿玉冠的手不由得一抖,道:“少主要去哪儿?” 谷雨也不回头,淡淡地道:“北都。” 如意愣了一会,帮他把玉冠戴上,含着泪道:“殿下要穿什么衣裳?” 谷雨指着白色那件笑道:“我衬穿这颜色”。如意服侍着他穿上。谷雨拿上了那支潇湘笛,笑着道:“怎样?” 如意含泪笑道:“殿下穿什么都好看!” 少年灿然一笑,眉眼里含了水光,濯濯如春江之柳,落落如巫山之云:“我觉得穿这件最好看。他们都骂我妖孽,我偏就妖孽给他们看!” 他说完便要出去,如意拉住他道:“我跟殿下一起去!” 谷雨转过身道:“我怕你一个女孩子待在军营里不方便,本来想带着你,但高起要去江城,他身边也需要有个熟人照应,你还是跟着他去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是深思熟虑过的,你不要跟我争了。” 如意含泪点点头道:“我听殿下的。” 谷雨握了握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他沿着将士让出的道路走到城楼下面,只见楼上弓箭手密布,前面一个领头模样的正站在楼角说话。谷雨走到城楼下面的空地上,朗声道:“我就是皇上要找的傅云出!” 守城的名将李蒙闻言看了下来,只见城楼下面临风而立一个少年,乌发白冠,一身淡白色薄衫,腰间束以金色帛带,足蹬长靴,手持玉笛,丰采高雅,神明清俊,确是当初那个光彩照人、一舞倾城的傅云出。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数百个玄衣侍卫飞步将他团团围住。谷雨朗声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先要说一句,我是耶律昊坚的儿子,大辽唯一的皇子,朝华公子温谷雨。我本无意进城,是周成轩用他人性命逼迫我。他日我出城之日,就是你们北周亡都之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8章 梨花落尽春欲了(三) 城上的人都吃了一惊。如意在后面大喊了一声,叫道:“殿下!” 谷雨回头看了一眼,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面前迎接他的人却是无忧,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似乎在极力隐忍。见谷雨微微一愣,无忧冷冷一笑道:“殿下很惊讶么?” 谷雨走了过去,轻飘飘瞟了他一眼,一双眸子潋滟晴光:“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时,你跟我说过什么话么?” 无忧闻言一愣。谷雨笑道:“你说,他日我必会名满京都。但是如果我将来妖言惑主,祸害你们王爷,你一定亲手杀了我!” 少年说罢突然颠倒众生地回头一笑:“我这趟出来就是来祸害你们大周的,你要不要在我见到周成轩之前杀了我?” 无忧握紧拳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用激我,若你真是个妖孽,用不着我,大周朝的群臣就不会放过你!” 谷雨呵呵一笑,踩着短梯上了马车,将帘子挂在一边道:“我离开这时,城里还是梨花烂漫,如云似雾,如今却已是繁花落尽了,真是恍然一梦。” 无忧闻言一抬头,竟然看见少年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来。他坐上了马车,回首道:“你是个好人,又何必自己作践自己。” 谷雨闻言转过头来,苦笑道:“再好的人,也是会变的。好人变坏了,才更可怕。” 无忧坐到车前,微微一笑道:“连一个女子的性命都看得极重的人,想必也是会为天下苍生着想的。” 谷雨被他说中了心思,也不好再在他面前强装狠辣。无忧淡淡一笑道:“你刚才在城下的模样言语,倒是很有气势。你那一番慷慨陈词,是故意演给你们辽军将士们看的吧?” 谷雨刚才那番言论,确实是为了显示一番皇家风采,小小少年也能如此盛气凌人,不仅震慑敌军,还能给辽军鼓舞士气。但此番心思被无忧猜出来,心底多少有几分不忿,不由绷着脸甩下了帘子道:“前面的护卫都等得不耐烦了,你还赶快走吧!” 无忧也不再说话,马车便在侍卫的护送之下直接驶往皇宫。那一路梨树葱葱,摇曳在金色的阳光里面。街旁侍卫林立,隔着两边看热闹的百姓。谷雨突然掀开了帘子,从里面探出头来,两旁的人群瞬时轰然大乱,纷纷指划着望了过来。无忧心里一惊,侧过头喊道:“你要干什么?” 谷雨闻言浅浅一笑,唇边似有朝霞,眼里碧水荡漾,看着两旁的百姓道:“我总要让他们看看,他们大周皇上看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我虽是个男人,也不算给你们皇上丢脸吧。” 无忧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咬牙道:“你要不想死,就赶紧进去!” 谷雨又是一笑,一个侧身坐回了马车里。忽听前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车戛然而止。谷雨急忙掀开帘子道:“怎么了?” 只见前面来了三十余个身着青衣的带刀侍卫,正前方一个三十如许的男子,一脸敌意地看了过来。无忧急忙跳下马车,冷色道:“孟将军为何挡了我们的去路?” 那男子也不下马,只是盯着谷雨,神色凌厉傲然:“相爷命我前来迎接朝华公子。” 无忧脸色一白,态度却毫不退却地笑道:“无忧奉皇上旨意去接云出少爷回宫,万不敢半路里就交给将军,皇命难违,还望将军谅解。” 孟平突然跳下马来,冷笑一声道:“你我都是大周的臣子,又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我不愿动手伤了和气,你将车上的人交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皇上此刻正跟相爷在一块,你假冒圣旨可是要杀头的。” 谷雨听了一惊,低声问道:“你是假冒圣旨来的?” 无忧道:“我哪有这个胆子,是皇上怕有人会对你不利,私底下调换了人派我来的。你赶紧回到车里去,这事不用你管”。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来,手指勾住细绳,令牌便垂了下来,红唇微启,露出一口雪白道:“怎么样?” 孟平一惊,顿时红了脸。无忧微微一笑,乌发随风飘曳道:“我无忧向来安分守己,若是没有圣旨,怎么敢擅自做主,孟将军怎么这样不了解我,看来白和我无忧相识一场。” 谷雨听他话里有话,便悄悄抬眼去看那位避到一边的孟将军。无忧坐上马车道:“看什么看,赶紧缩进去,省的给我添麻烦。” 谷雨也不敢再惹是非,只得退回车内。车帘被风吹起来,他隐约瞧到那位孟将军的侧脸,突然看到他的脖颈上竟然和无忧一样挂着一件金链,心里顿时明了了过来,不由屈身向前道:“原来是旧情人啊,怪不得我看他对你很客气。” 无忧突然挥了一鞭,谷雨一个趔趄倒了回去,头碰到车壁上,不由大怒,冲到前面拉开帘子喊道:“喂,你干什么?!” 无忧一脸阴沉,细长的眉眼没了一丝妩媚的味道,反倒显现出几分决绝来。谷雨更是好奇,道:“你们为什么分了?他又有相好的了?” 无忧忍着怒气道:“不是,他是相爷的人,跟我不相干。” 原来是各事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谷雨见他面色哀戚,不由生出了几分同情来,学着很老道的样子道:“感情的事就是这样,分分合合,总是难免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好好表现,你长这么标致,说不准哪天周成轩就看上了你,到时候飞上枝头,气死那个孟将军!” 无忧身子一震,猛地闭上了嘴巴,眼角里都是笑意道:“刚才还一脸你死我活的样子,转眼就开始贫嘴起来了,果然是个孩子。” 谷雨脸色一红,正要发怒,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暂且忍了下来:他这一趟生死难料,说不准无忧将来还能帮上自己,何必得罪了他,便呵呵地一笑,大度地坐了回去。 没过多久,马车便驶到了宫门前,谷雨从车上下来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道:“我才走了多久,怎么宫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气派了?” 无忧一笑道:“你好歹也是个皇子,不要显得这么没有见过世面,以前你过的都是偏门,这是正门。” 谷雨听了讪讪一笑,心里却十分吃惊。他听说皇宫正门是很少开的,除了皇家祭祖出征等大事外,也只有在迎娶皇后时会开一次正门。他温谷雨,就算再得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男宠,这个周成轩真是胡闹了。 无忧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道:“皇上怕你这次回来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特地要你从正门进来,为的是警示旁人,他们也不敢轻易动你。” 谷雨苦笑道:“他们为什么想要杀我,不就因为我妖言惑主么,这样我不是更危险,他要真想保护我,就该不管不问我。” 无忧听了一笑道:“这两个都有道理。看不出来,你虽然有时候孩子气了一些,却也是个聪慧清透的人儿。” 谷雨道:“那是,能迷倒那么多人,可不是仅靠这副皮相就够的。要不怎么说我是妖孽呢。” 无忧闻言一愣,道:“那倒是,以色事人,终究有厌倦的一天。赢得人心,才是上策。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以后别一口一个妖孽地称自己,小心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前面早来了一顶小轿,旁边站着几个年轻的小太监,都是清一色深蓝色的装束。谷雨看了一眼,道:“这轿子是给我准备的?” 无忧回头笑道:“那你以为?” 谷雨向来认为只有女子才会坐轿子,不由微红了脸,不大愿意坐上去,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似乎又与寻常女子没有什么分别,别扭了半天,终究还是坐了进去。 轿子兜兜转转,来到了隆安殿外。谷雨从轿子里出来,抬眼便看见周成轩正笑盈盈看着自己。一时间竟觉得一切恍然如梦一般。他此次进宫,在周成轩这里还是凭着傅云出的身份,正想跟着无忧下跪参拜,又怕过于生分伤了周成轩的心,但要是一味在那站着,当着他身后大臣的面,又实在有些失礼,略一思量,急忙躬下身来道:“皇上。” 周成轩倒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笑着点点头道:“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倒像是谷雨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谷雨微微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周成轩身后的男人。那人大概五十如许,神色却极是威严,看着他的眼神活活像饿极了的老虎看着一只肥美的小绵羊,即便是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他的敌意。谷雨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理解有偏差,自己对于大周而言,或许才是那只危险的老虎吧。他急忙低下头去,先前的愤恨和抱负转瞬间消失的所剩无几。周成轩走了过来,那眼神却像含了火花一样,看着他粲然一笑,他本是极清俊的人,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温暖。他转过身道:“这是我舅舅,萧丞相。” 谷雨急忙躬身叫了声的丞相大人,模样十分乖顺。萧丞相却正眼也不肯瞧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前去接应的不是李副将么,怎么皇上也不跟臣说一声就暗地里换了人?” 他这话一出口,谷雨也觉得他越了本分。谁知周成轩却依然笑盈盈地道:“云出生来胆小,我怕陌生的人会吓了他,他和无忧认识,倒也便宜。” 萧丞相冷笑一声道:“他胆子很小吗,那倒不见得,胆子小的人,能把陈禁尉给杀了?” 谷雨闻言立即抬起头来道:“陈忠为人如何,丞相大人想必很清楚,他的死是咎由自取,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不会放过他!” 周成轩一愣,随即笑着对萧丞相道:“他终究年纪小,做事不会拿捏分寸,朕以后一定好好教他。” 谷雨冷笑道:“我确实不会拿捏分寸,但分寸这种事,也不见得年纪大了就会懂得,所幸云出虽然不识好歹,却也不敢冒犯皇上九五之尊,懂得身份尊卑有序,不会在皇上面前越矩。” 他话里有话,众人都是官场上滚打多年的,自然都听得明白。前面几位大臣都是一惊,萧丞相顿时气红了脸,但谷雨并没有明指,他也不能公然反驳,不由转过身来道:“皇上要把他送往何处?” 谷雨听出他话里狠辣,心里不由一惊,暗自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了他。周成轩笑着看向谷雨道:“出云殿一直给你空着呢,里面的宫女太监也没有更变,你就还住在那里吧。” “不可!”萧丞相突然上前几步道:“现在整个天下都知道他是耶律昊坚的儿子,皇上难道还打算将他养在深宫?” 周成轩面露不悦之色,萧丞相却依然不依不饶道:“打仗讲的就是出师有名,他耶律昊坚公然造反,本来是落了口风,皇上这样岂不是给了他出兵的借口?!何况辽军如今已经兵临城下,我大周已经危在旦夕,皇上怎么能因儿女私情置国家于不顾,这样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众人一看不对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急忙躬着身退到远处。萧丞相早已是满脸通红,道:“臣从来觉得皇上聪慧过人,沉着冷静,当年你一举扳倒太子一党,也不过十七岁年龄,手段之狠辣,计谋之深沉,满朝文武,哪个不服?!可如今兵临城下,皇上不说积极应战,居然还为一个内宠,将我大周置于何地”!他说着看了一眼谷雨,吓得谷雨急忙低下头去:“不是微臣妄言,皇上此举不是保护他,反而会害了他!” 周成轩原不以为然,听到最后一句立即变了脸色,思虑了一会道:“将朝华公子押往梧桐台,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萧丞相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连周成轩这样素来我行我素的人也要忌惮他三分。谷雨知道自己的祸福就在瞬息之间,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周成轩唤了一个叫吉祥的小太监过来道:“你跟着去梧桐台伺候。”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3节 谷雨瞧那国舅爷的脸色都变了,心里不由叫苦不迭,讪讪一笑道:“不用了,不用了,皇上身边的人,我可受不起。” 不想周成轩根本不听他的话:“吉祥为人机灵,功夫也好,跟着你我也放心些。你且在梧桐台住着,过些时日我去看你。” 听他这语气,一点也看不出他是用别人性命逼迫他来的,倒像是对个得宠的小美人。当着国舅爷的面,谷雨也不敢放肆,只得低眉顺眼地应承下来。那小太监倒是很沉静,悄声道:“吉祥参见公子。” 谷雨心想自己也算半个囚犯,自然不敢端架子,急忙笑着点了点头。周成轩道:“梧桐台倒和舅舅的府邸离的很近,不知道舅舅能不能顺道送他一程?” 由萧丞相相送,他要避嫌疑,自然也就不敢妄下杀手。萧丞相一怔,点点头道:“就怕朝华公子不肯。” 谷雨知道周成轩的心思,心下十分感激,急忙点头道:“那有劳相爷了。” 周成轩看了谷雨一眼,道:“梧桐台不比宫里,要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丞相,丞相为人热忱,一定会帮你的。” 谷雨诚惶诚恐,点点头道:“知道了。” 周成轩将他送到宫门前,一行人便驾车直往城东驶去。谷雨和吉祥共坐一车,他仰头瞧见那渐高的日头旁浮来大片浓厚的云朵,不一会竟将那太阳给遮住了。凉风袭来,街旁的梨树沙沙作响,似波浪一般起伏过去,是很美丽的景色。 吉祥望着天际道:“怕是要变天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89章 白狐迷情(上) 梧桐台原名夏宫,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行宫,里面流水淙淙,旁边不远便是规格更大的清凉台。那宫殿虽然不如皇宫里来的气派,却也是皇家风范,青砖黛瓦,显得十分素净。 谷雨从车上下来,由吉祥领着进了偏门。那一路凉荫密布,本就是极其清爽的地方,这时突然又起了风,只听树叶沙沙作响,满眼的青色好似碧水一般要倾泻下来。两个人沿着弯弯曲曲的花架到了一处庭院,吉祥道:“这是皇上以前住的宫殿,咱们就住这里。公子觉得怎样?” 那一院子的青藤萝蔓,风一吹飘飘荡荡,又是清爽又是潇洒。谷雨心里欢喜,笑着道:“果然是个好地方。倒要多谢萧丞相。” 吉祥推开门笑道:“天底下做囚犯做到这份上的,也就公子一个了,可见皇上待你的情意!” 谷雨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只见凉风吹动殿内薄纱,飘飘荡荡拂过去。他走近殿内,推开窗笑道:“这殿里没人么?” 吉祥笑道:“今日清凉台那边有事,这里的丫头都过去帮忙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昨夜只睡了两三个时辰,一时困得厉害,谷雨草草吃了午饭,便靠着榻睡了一觉,待到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早已经暗了下来。他沿着院子溜达了一圈,这才发现梧桐台虽然幽静,但是守卫森严,几乎每个拐角都有人把守,里面的人难得出去,外面的人也很难进来。 他一路走走停停,觉得那凉风实在舒服,便靠着那湾水池旁的凉椅坐了下来。刚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水面上突然泛起水花,竟然滴滴答答下起雨来。雨水最能勾起愁思,谷雨也不动弹,躺在椅子上想起青袖的处境,又想起耶律昊坚,满心的惆怅似阴天里的浮云一般,心里苦涩得厉害。他正要起身,头顶突然撑起一把油伞,却是吉祥,弯着一双眉眼笑道:“公子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连下雨了也不知道?” 谷雨闻言一笑道:“我想着这里虽好,终究不得自由,想要出去一趟也不容易。” 吉祥正色道:“公子还是不出去的好,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谷雨有心套他的话,两个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话来,讲着讲着就说到了自己的家乡。吉祥是北都人,家里实在养不起他,就把他送了人,后来兜兜转转,便进宫做了小太监。谷雨直替他惋惜,吉祥面容细白,长得十分秀气,若是生在好人家,必定也是翩翩佳少年。吉祥却不以为意,道:“我觉得还好,在宫里吃的饱也穿得暖,更难得的是皇上器重。我现在时常有些闲钱,倒也能帮衬一点家里。” 谷雨微微一笑,道:“你还能时常回家看看,也算是不错了,我都一年多没有回去了。” 吉祥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听了自然吃惊,问道:“你不是凤起人么?” 谷雨就开始讲述自己的离奇遭遇,说的半真半假,倒把吉祥说的红了眼眶。后来说到他的家乡,便把扬州夸了一番,他说的宛如天堂,后来连自己也怀念起江南的春江水暖,绿水绕人家。吉祥笑道:“看公子的相貌,也知道扬州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时间过得飞快,不觉就过了七天,到了五月时节。谷雨这几日暗地里观察了一番,发现吉祥虽然活泼机灵,但是却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况且遇事出变不惊,的确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样的人最难笼络。他只好死了心,老老实实等待时机。 他虽没有出门,却也零零碎碎从殿里的丫鬟口中听说了一些。辽军驻扎在城外一月有余,如今已经粮草不济,加上辽城的周军日益扩大,耶律昊坚的处境十分危险,心里不由得十分焦急。萧丞相打算几日之后派大周名将田放出城迎战,北都之战一触即发。 殿里的丫鬟都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又没经过风浪,很有些天真烂漫,说起这些事毫无忌讳,常常把耶律昊坚说的凶神恶煞,言语间十分痛恨,丝毫不顾虑谷雨的想法。因此说到耶律昊坚恐怕要打败仗,一个个兴奋异常。唯有一两个年纪长些的,说什么耶律昊坚长得极其英俊,很是可惜之类的,听得谷雨哭笑不得。 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好,时常变幻无常,不过晴了两日,天色又开始阴沉起来。谷雨正在睡懒觉,忽视吉祥急匆匆跑进殿来道:“公子快点起来吧,青城公主来了。” 谷雨吃惊不小,急忙起身穿好衣裳,草草束了头发,便跟着吉祥走了出来。只见殿外一顶小轿,一身浅白薄衫的青城微微一笑道:“公子。” 谷雨笑着道:“公主怎么过来了?” 青袖道:“听说二哥把你囚禁在这里,我怕你在这住的不习惯,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青城虽是公主,却很尊重谷雨,素来只称他公子,如今她突然称你,倒叫谷雨受宠若惊,笑道:“有劳公主挂心,我在这过得很好。” 青城公主淡淡一笑,不知怎的,谷雨总觉得她的眉间隐隐似有哀伤。谷雨引着她进了院子,青城突然摒退了众人,两个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寂静处,青城忽然低声道:“你住在这里,到底不如宫里安全,我带了个侍卫过来,叫霍期,他的功夫极好,希望你能让他留下来守护你。” 谷雨朝后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身着褐色衣裳的男子,长得很是周正,额上有一块暗色的胎记,便笑道:“他是公主的人,要是留在这里,谁来保护公主呢?” 青城走过拐角,道:“我整日在宫里头,能有什么危险,公子不要推辞了。” 谷雨只得道了谢,心里正想着要不要托她打探打探青袖的消息,青城却突然一个趔趄,直直倒了下去,他急忙伸手去扶,手腕碰到一旁的假山,登时划出了一道血印,但所幸扶助了青城没有倒下。 青城惊魂未定,察觉谷雨的手扶在她腰间,不由面色一红,道:“多谢公子。” 谷雨抚着手腕一笑道:“前几日刚下过雨,这里又背阳,地上全是青苔,时常有人滑倒,怪我忘了提醒公主。” 青城抚上他的手道:“糟了,流血了,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谷雨笑着放下袖子道:“不过是沁出点血渍,哪有那么娇贵。” 两个人沿着一丛芭蕉走过去,凉风迎面吹来,好像又要下雨的样子,谷雨看了看天色道:“怕是要下雨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妥,倒像是他要赶人走一样。他慌着正要解释,一抬头,这才发现青城不知何时双眸盈满泪水,她轻轻福了身,道:“身在帝王之家,有诸多身不由己,青城若有对不住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千万记着,等到了来世,青城愿意为奴为婢,终生伺候公子。” 谷雨诚惶诚恐,急忙回礼道:“公主这是哪里话。公主对谷雨的恩情,谷雨终生难忘。”他说着拿出一绢丝帕来。青城接在手中,却没有擦泪,只从手腕上脱下一串珠链,泪水滴落在莹白的指甲上,沾湿了那串姻缘珠,盈盈如同湖泊。 “这是公子给我的,上次公子走的匆忙,青城没有来得及送还,还请公子见谅。” 谷雨接在手中,却见青城微微侧过头去,泪水滴答滴答落了下来,那样迷离伤情的姿容,教谷雨看了也觉得哀伤。 青城又叫来霍期嘱咐了几句,那样子亦是十分悲伤。谷雨将她送出殿去,天空颜色晦暗,风吹动一院的草木青郁,似乎转瞬便风云变幻。眼见她上了轿子,谷雨便回身向里走去,刚走了几步,忽听见身后青城喊道:“公子!” 谷雨急忙转过身来,却见青城掀着帘子,长长注视着他,泪水盈满眼眶道:“此次一别,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相见,公子多珍重罢。” 谷雨也是伤感,便点头一笑,到:“公主也多珍重。” 青城微微低头,便放下帘子来,轿子缓缓驶出了梧桐台。 谷雨立在风里愣了好一会,才转身往回走去,走到水池边坐了下来。簌簌地风声的吹乱了一池碧水,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非但没有下雨,反而渐渐亮了起来,天光照亮了整个院落,那满院子的绿色也熨贴的无限温情祥和。 因为这一遭缘故,谷雨连晚饭也不曾吃便上床歇息了。虽然已到了五月时节,殿里却也凉爽,谷雨听着窗外的流水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或许是白日里青城公主的哀伤感染了他,竟然连梦里也十分哀伤,谷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湿了眼角,但却不记得是做了什么梦。他忽然觉得口渴,便披了一件薄衫,悄悄走下床来。殿门并没有关,外面却是极其澄明的夜色,乳白色的月光笼着一院的绿荫,倒是白日里见不到的好看。他忽然看见有个人影从殿前一闪而过,心里一惊,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殿来。 殿前高高的灯笼下面,却是一片的静谧安然,殿前的守卫霍期歪在一块石头上昏昏欲睡,他不由地一笑,想是自己看花了眼,但既然已经出来了,便索性往水池走去。谁知他刚走到池边的柳树下面,殿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他急忙往回跑去,刚过了花架,眼前突然蹿过一个白影,他猛地一惊,对上一双荧绿的眸子,竟是一只白狐,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花丛深处。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0章 白狐迷情(下) 谷雨攥着衣衫跑回殿里面,只见殿内十几个丫鬟侍卫都站在原地喘息着,或许是事出突然的缘故,那几个丫鬟连衣裳也不曾系好,甚至有人赤脚站在那里。谷雨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紫烟惊魂未定,抚着胸口道:“刚才我听见响动,就过来看看公子,谁知公子没见到,竟看见一只白狐躺在床上,我一惊就叫了出来!” 一个侍卫弯腰捡起地上的剑,面容正是白日里青城提到的霍期。谷雨一眼瞧到那剑上隐隐带了一点血迹,便道:“刚才我在花丛那也见到了,这里守卫森严,怎么会有白狐进来?” 其中一个丫鬟突然哭道:“我刚才看着怎么像只九尾白狐?不会是个妖精吧?” 吉祥喝道:“胡说八道,皇家重地,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 那丫鬟一惊,急忙低下头去,不想她身边的一个丫鬟也道:“我也瞧见了,虽然看不清楚,我也瞧着也是只九尾狐狸。跟以前见过的根本就不一样。” 吉祥明显惊慌了起来,急声道:“看不清楚的事你也敢乱说,赶紧散了,教人四处找找,这里守卫这么严,那畜生一定还在院子里!” 众人慌忙散开,殿内顿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挑着灯笼走到了院子里。谷雨没有想到会闹出那么大动静,便跟出来笑道:“不就是只狐狸,有什么好怕的,值得你们吓成这样?!” 吉祥正色道:“公子有所不知,最近京城里流传一支歌谣,说是天降九尾白狐,要来祸乱我们大周,这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查个明白,要不只会闹得人心惶惶。何况公子身份特别,万一被有心的人利用,那可就糟了!” 谷雨闻言一惊,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只披了一件薄衫,露出了大半个胳臂,霍期望了他一眼,突然大惊失色道:“公子手臂上是怎么了?” 谷雨一愣,抚着袖子道:“喔,这个啊,今天公主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了,我去扶她的时候被假山上的石头划伤了,不碍事的,只是出点血渍。” 谁知众人竟然都吃惊地围了过来。谷雨心里一惊,只听霍期道:“……那只白狐逃走的时候,我用剑掷伤了它的腿!” 谷雨脑海中一亮,眼前浮现过青城白日里的举动,顿时恍然大悟,方知自己掉入了陷阱,不由冷笑道:“怎么,你怀疑我就是那只白狐?!” 吉祥也是一惊,走过来喝道:“这事可不是随口说的,要是你敢散布谣言,小心你的脑袋!” 霍期一脸坚定:“殿里的众人可以为我作证。” 众人急忙点头道:“我们可以作证,霍侍卫确实拿剑砸伤了那只狐狸,殿里还有血迹呢!” “而且……那只白狐怎么会卧在公子的榻上,公子又到哪里去了?!” “放肆!”吉祥突然大喊道:“公子的胳膊是被石头刮伤的,这件事是我亲眼所见。如今战事不断,你们还敢再在这乱造谣言,闹得人心惶惶的!” 众人一时不敢说话,吉祥又道:“这事谁都不准对外提起,不然的话大家都别想再活了!” 但满院子的人明显都相信了霍期的话,便都不肯再用心寻找,如此折腾了大半夜,才四处散去了。 谷雨却是心里一酸,青城温柔缱绻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想到她那样冰姿玉影的一个人儿,居然也要陷害他,不觉就湿了眼眶。吉祥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公子想什么呢。” 谷雨回头道:“你刚才为什么替我说谎,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是狐狸变的?” 吉祥一笑道:“我不管你是不是九尾白狐,我只知道皇上派我来保护公子,我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别的不管。” 谷雨闻言一笑,道:“那要是周成轩要你杀我,你就会义无反顾地杀我了?” 吉祥别过头道:“公子多想无益,在这个关键时刻,公子更要装的不以为意,不然不只是我,恐怕皇上也保不了你。” 经过这一番风波,谷雨一夜无眠,睁着眼直到天亮。 尽管吉祥再三交待,昨晚白狐之事还是不胫而走,翌日中午时分,便来了一批护卫,却什么也不说,绕着院子走了一圈。领头的名叫陆离,回身对吉祥道:“把殿里的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只听外面一片喧嚣,梧桐台的侍卫丫鬟便全都集中到了殿前。陆离站在阶前高声道:“昨晚是谁先看见的白狐?” 紫烟急忙站出来,怯怯地道:“是我。” 陆离道:“你不用害怕,将详情说一遍。” 紫烟躬身道:“昨晚上我刚睡着,突然突然听到殿里有声音响,我以为是公子要起来,就起身去榻边探视,谁知掀开纱帐一看,竟然看见一只雪白的狐狸卧在里面,它那眼睛直泛绿光,我一惊就叫了出来,那白狐一个纵身就跳下去了。” 陆离点点头,道:“用剑打伤那只白狐的是谁?” 霍期走出来道:“是属下。属下当时正在殿外值更,忽然听到殿内传出尖叫声,以为是公子出了事,就急忙跑了进去,刚到殿里,就见一只白狐蹿了出来,我情急之下挥剑便扔了过去,我亲眼所见剑身刮伤了那白狐的前腿。后来殿里丫鬟都惊起来了,光线一亮,那白狐转眼就不见了!” 陆离思忖了一会,问紫烟道:“你说当时朝华公子不在榻上?那他去哪儿了?” 紫烟急忙点头道:“公子出去水池乘凉去了。” 梧桐台地方幽凉,再加上昨夜天气清爽,谷雨竟然半夜三更不睡觉出去乘凉,陆离明显不信这个说法。他看了一圈道:“公子人呢?” “公子在殿后面的水池那呢!” 陆离侧耳一听,竟然听见一阵明丽的笛声传了出来,唇边一动道:“他倒是沉得住气。” 谷雨正坐在池边吹笛,听到声响微微侧过脸来。丝丝柳条后面,露出清秀白净的一张脸,桃花一样的眉眼如春波一般,说不尽的雅致风流。陆离面色一惊,道:“他就是公子朝华?” 紫烟点点头。谷雨放下笛子看过来,道:“紫烟,什么事?” 紫烟急忙走过去,低声道:“来的是国师陆离,他来查探白狐一事。” 谷雨听了冷笑一声,看着陆离站起身来:“既是国师,想必也有算命看相的本事,你帮本公子看看手相如何?” 陆离微微一动,面色却是波澜不惊,走过来道:“公子既然愿意,陆离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公子要看什么?” 谷雨撩起袖子,露出修长光滑的一只手,那条伤疤隐约可见,笑道:“算一算命运前程,看我能不能过了眼前这一劫。” 紫烟急忙站到一边,吓得屏住呼吸,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吉祥叫过来,陆离却突然呵呵一笑道:“公子的脉象跳的很快,莫不是心里恐惧?” 谷雨面色一红,倏地转过头来,那颜色愈发撩人魂魄。陆离收敛了笑容,仔细瞧了一眼谷雨的手相道:“公子命犯桃花,命里劫数不少。” 谷雨闻言收回手来,道:“国师好不正经,我让你测我吉凶,你却看人姻缘。” 陆离唇角一笑道:“公子眼若桃花,锁骨有痣,今生与姻缘无缘,何来姻缘之说。” 谷雨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敞开了领口,露出了左边锁骨,不由掩了衣衫,坐正身子,瞧着他道:“你我心知肚明,你来这趟不过是走个过场,回去该说什么,想必国师心里早有主张,我只问你一句。”他说着看向水面道:“你来这里,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陆离颇为玩味地看了一眼道:“你很在意这个?” 谷雨心烦意乱,道:“不过随口问问,国师既然不愿意回答,我也不会强求,这里看也看了,国师回去复命吧。” 陆离笑着站起身来:“我来这皇上并不知情,如今战事吃紧,皇上哪有闲心再管这个。不过……” 他说着微微一笑道:“你虽然命里桃花旺盛,但却是忠贞之人,注定与我皇有缘无分,我岂能容你。” 远处的紫烟吓了一跳,谷雨倒是气定神闲,道:“你以为你和公主凭着这样小小一个诡计就能杀得了我?” “杀不杀你,决定权不在太后,而是掌握在我的手上。”陆离回头笑道:“公子的笛子吹得不错,只可惜气息不稳,露出了心中怯意。” 谷雨一惊,陆离却已经走了出去。紫烟急忙走近了道:“公子怎么办?” 谷雨道:“还能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已经让他看了伤痕,是不是刀剑所伤他应该看得清楚,现在只能静听天意了。” 他说着踢落一颗石子,叮咚一声掉进池水里面,激荡起圈圈细纹。对岸杨柳下浮过来两只褐色的野鸭,气定神闲地游了过来,倒是交颈情深。 只见陆离走到阶前,拍了拍手道:“回复太后旨意,白狐再此,请太后定夺。” 吉祥顿时脸色煞白,睁大眼睛看着谷雨。谷雨一声长叹躺了下来,紫烟急道:“这下怕是不好了,都怪我,要是我不声张,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 谷雨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是有人要害我,这是迟早的事。” 吉祥既然说京城早有白狐乱世的谣言,可见这件事是早有预谋的,国师在朝中极具威信,他的话一般连皇帝也不会反对,这一次陆离亲自出动,太后又极信鬼神之说,他这一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陆离高声道:“旨意下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梧桐台,违令立斩!”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1章 太后赐毒 梧桐台全面戒严,任何人也不准出去。吉祥急的团团转,跺着脚道:“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去通知皇上?!” 紫烟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见吉祥吓成那个样子,也知道事情严重,但是反看谷雨,却是一脸的平静,竟然躺在榻上睡起觉来,不由走过去急道:“哎呀,这都祸到临头了,公子怎么还有心思睡觉!” 谷雨翻过身道:“太后就是以前的容妃娘娘,我和她见过几面,她是个仁厚纯良之人,不会因为这个杀了我的。更何况就算皇上不知情,太后却知道他对我的情意,就凭这一点,她也会有所顾忌的。我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困得厉害,好紫烟,你让我歪一会。” 紫烟听了半信半疑:“公子不要宽我的心了,刚才在池边国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公子若是十拿九稳,怎么会被他听出怯意来?” 谷雨闻言一笑道:“傻紫烟,这世上的事哪有十拿九稳的,你只管听我的,我渴了,你去倒杯茶来。” 紫烟无奈,只得跑到外殿去倒茶,掂起水壶才发现水已经尽了,便又跑到殿外去寻,待到她再回来的时候,谷雨却已经睡着了。她在那站了一会,看着谷雨一脸疲惫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便放下茶杯,轻轻拢上了纱帐。 谷雨这一觉直睡到掌灯时分。殿里地方空阔,如今纱帐都被挂了起来,更显得清冷寂寞。谷雨睡得头疼,便开了窗探出头去透气,回头见紫烟端了饭菜上来,便道:“先放着吧,我现在没有胃口。” “那怎么行,公子白天都没怎么吃饭,多少先吃一点。” 紫烟说着便拿了湿毛巾过来。谷雨只得擦了手,坐在榻前胡乱吃了几口,瞥到殿里冷冷清清的,便问道:“咦,人都哪去了?” 紫烟道:“她们都在偏殿里呢,没有上头准许,一时半会不让出来。公子别管了,横竖不过一晚上。” 谷雨吃了饭,又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只见梧桐台一片萧索凄凉,先前院子里人多,只觉得这里风景幽谧,如今陡然冷清起来,那一院的草木就显得阴森起来。谷雨转了一圈,心里阴沉沉的,又回到殿里来。紫烟怕他闲下来胡思乱想,便笑着道:“公子白日里吹的什么笛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谷雨往榻上一躺,浅笑着翻过身来:“那是我们江南的歌谣,你是北方人,当然没有听过,要不我唱给你听听?” 恰巧吉祥进来,撩起帘子笑道:“那可真是紫烟的福气了!” 谷雨笑着坐了起来,只听他唱道: 春江满,青石凉,谁家翩翩少年郎,回眸一眼,氤氲湖光。 情字短,相思长,石桥艳得落花香,千百度外,锦衣还乡。 谷雨的声音很是清透,很适合唱这种温润惆怅的曲子,一曲终了,紫烟拍手笑道:“公子唱得真好听。” 吉祥指着她笑道:“公子唱得是好,可你也不用花痴到这样吧!” 紫烟俏脸瞬间一红,举手就要打他,吉祥笑着躲到谷雨身后道:“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着公子的面也敢胡闹!” 紫烟骂道:“到底是谁口无遮拦的,亏你还是宫里的老人呢,说话这么不知轻重!”她说着又扑过去打他,却被吉祥一个翻身逃了出去,谷雨大笑着躺到榻上道:“紫烟放了他这次吧,他猴子一样的身手,你哪能抓的住他!” 吉祥一路跑过了水池,突然瞧见前面大门一片亮光,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响在寂静的夜里。他心里一惊,急忙走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只见一片灯光绮丽繁华,数十个宫娥手持宫灯罗列而来。吉祥急忙跑过去躬身道:“沉璧姐姐怎么来了?” 沉璧面色凝重,道:“朝华公子现在哪里?” 吉祥一听猛地抬起头来,慌忙道:“公子已经歇下了,不知道姐姐找公子何事?” 他话音刚落,殿里便传来了谷雨清亮的歌声。吉祥一个腿软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道:“奴才……奴才……” 沉璧往里瞧了一眼,却是盈盈一笑,向前屈身将吉祥扶了起来道:“你这奴才是怎么当的,连主子睡没睡都不知道?!” 吉祥急忙叩首道:“是奴才失职了,奴才这就去通知公子出来。” 他说着起身便往里面走去,却被沉璧一把拽住了衣袖:“不必了,我们到殿里去说。” 吉祥脸色一白,忽感到袖子里一沉,正要看个究竟,忽然一眼瞥到后面一个宫女手托金盘,上面莹莹一个玉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沉璧回头道:“咱们进去。” 吉祥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得面前一阵香风细细,那一盏盏灯笼在眼前晃得吓人。他趁着灯光一看,只见衣袖里明晃晃一道金牌,知道这是刚才沉璧放在他手里的,浑身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大门外跑去。那一路树影晃晃如同鬼魅,他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大门前,前面突然唰唰几把剑拦了过来,他急忙举起了手中的令牌。那门口的守卫一愣,急忙避到一边,吉祥跑出门外,只见数十个带刀侍卫牵着马立在路边,他随手抢过一匹马,纵身一跃,死命挥了一鞭,便急向皇宫奔去。 殿内谷雨仍在给紫烟讲曲子,道:“这是江南小调,女孩子唱起来更好听。”谷雨说着回过头去,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你怎么来了?” 紫烟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队挑着灯笼的宫娥站在殿前,最前面娉婷一个女子,鬓发清扬,极是端庄动人。她虽不曾见过,但看其装束也知道是宫里面的女官,急忙福身退到一旁。 众宫女都留在珠帘外面,唯独沉璧走了进来,浅浅一笑,福身道:“公子。” 谷雨站起身来,道:“你不是跟着太后去了容华寺么,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此话一出,他随即明白了过来,心里暗暗一惊,道:“太后有何训示?” 沉璧看了一眼紫烟,走近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说公子是白狐转世呢?” 谷雨笑道:“你也相信这个?” 沉璧急道:“我当然不信了,可是国师一口咬定公子是白狐所化,太后已经不能容你,派我送来了毒酒。” 谷雨闻言大惊,他虽然料到此事凶险,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迅速,脑子里瞬时一片空白,本能地就往后退了几步。沉璧低声道:“公子!” 谷雨勉强镇定了神色,看了看沉璧身后那个宫娥手上端的盘子,上面一个玉色小瓶,不由失声道:“太后信佛之人,怎么会如此狠心?” 沉璧也是一惊,道:“难道公子一点准备也没做?!公子好糊涂,吃斋念佛成得了太后?!”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走来一个年长的嬷嬷道:“姑娘不要耽误了正事。” 沉璧微微一颤,笑着道:“我与公子也算相识一场,求嬷嬷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宽容些时间。公子,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请说与奴婢,奴婢能做的,一定尽力做到。” 紫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谷雨也是脸色煞白,道:“我……我……” 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才知道自己死期已到,手脚都哆嗦了起来,不经思考脱口而出道:“我要留一封信给我父皇!” 他如果就这样死了,他要告诉耶律昊坚,他早已经原谅了他,告诉他,在他将死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错过了什么。 沉璧点点头,道:“那公子就快些写吧。” 谷雨到底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勉强镇定了一些,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呆呆地走到案前,紫烟一把扑了过来,哭道:“公子!” 谷雨鼻子一酸,道:“你快起来,给我研墨。” 紫烟也不过十四岁年龄,这才站起身来,哆嗦着拈了衣袖,只在一旁低声抽噎。因为殿门大开的缘故,风吹得殿内纱帐随风飘舞,那帐上的金钩突然脱落下来,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谷雨猛地一惊,意识才清晰起来。 这一惊,心里忽然澄明起来。沉璧心里焦急万分,也不敢瞧谷雨的神情,不一会儿,手上便全是汗水。 殿内摆了六个灯架,似星光灿烂,映在地面上,泛出冷冷的光来。她正愁思着怎么拖延些时间,忽听谷雨在耳边道:“好了。” 沉璧心里一沉,急忙抬起头来。谷雨微微侧过脸去,唇边笑靥如花,却是两眼的泪花,那般雅致迷离,只教沉璧也看得怔住了。泪水滴落下来,因为映着烛光,在坠落的一刹那,竟也似明珠琳琅。他擦了眼泪,道:“我死了之后,请将这封信交给我爹爹。” 沉璧接在手里,少年却已经止住了泪水,笑道:“我温谷雨,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就哭了。” 沉璧忍着泪水低声道:“殿下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没有。” 谷雨知道她这样就是明目张胆地替他拖延了,但他也知道梧桐台守卫森严,就连吉祥也不能出去,再拖延也是无益,又何必暴露了沉璧,为她惹来杀身之祸,便摇摇头道:“多谢姐姐美意,不用了。我和姐姐不过萍水相逢,姐姐能对我这样照顾,谷雨实在铭记在心,只可惜谷雨命薄,只能来世再报了。” 身后的宫女一听便走了上来,半跪着身子将金盘高高托起道:“沉璧姐姐。” 沉璧眼睛一红,颤抖着伸出手来,谷雨含泪笑道:“这药不会很苦吧,我最怕喝药了。” 沉璧忍住泪水道:“不会,可是可能痛一些,公子忍耐一会,就过去了。” 谷雨接过来,抬头看着众人道:“我若是白狐,死后定会现出真身,若我不是,还请各位做个证明,将我的尸身送回大辽。” 沉璧含着泪别过头去,那几位站得近的宫女也是怯怯的,一个个都不敢说话。沉寂之间,忽听殿外一个声音道: “哀家给你这个承诺。” 众人一惊,只见殿门前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竟然是容太后。 沉璧急忙擦了泪水,躬身退到一边。谷雨一愣,却也不行礼,冷笑道:“那谷雨多谢太后仁慈。” 容太后面色一动,却依然仪态万方,眉目间不怒自威:“哀家亲自前来送公子一程,若你真不是白狐,哀家亲自向天下人谢罪。” 沉璧一惊,知道事情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谷雨举起酒杯,看着容太后道:“能得太后送行,我温谷雨也不枉此生,但我敢问一句,太后为何非要杀我?” 容太后沉默不语,沉璧就要领着众人退下去。容太后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伺候公子饮酒?” 沉璧一惊,急忙伏地跪了下来。忽听“啪嗒”一声,谷雨突然一把砸了手中的酒杯,冷笑道:“太后既然不愿说,我温谷雨也不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旁边几个力大的宫女瞬间便扑了上来,一把将谷雨按到地上,抓起手里的玉瓶便灌了下去。谷雨奋力一挣,毒药便洒在他的衣襟上。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2章 帝王情深(上) 扭打中灯架被谷雨踢倒在地,烛泪溅到身上,烫得谷雨尖叫了一声。那宫女还要再灌,殿外突然蹿过一个人,大喊道:“云出,云出!” 宫女们一惊,猛地松开他跪了下来,谷雨伏地大喊道:“信,快救我!” 周成轩一下子跪倒在他身边,紧紧抱住他,看到谷雨嘴角的污渍,疯了一般大喊道:“太医,快去喊太医!” 谷雨抓住他的衣襟,抬起脸道:“我没喝,我没喝那毒药。”| 周成轩呆呆望着他,突然抱住他的头,身子剧烈颤抖,谷雨只感到一滴热泪滴落在他的脸庞上,周成轩紧紧抱着他,仿佛抱着他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多怕来迟了一步。” “皇上,皇上,”他抬起头,含泪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吉祥听到了消息,就快马回宫通知了我。”他说着看着面色惨白的容太后道:“母后明知我爱他至深,为何还要这么做?” 容太后红了眼睛道:“因为你首先是一个帝王,其次才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作为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一生称心如意,可是哀家身为太后,就不能放任皇上任性不管。皇上一心维护他,你知不知道他是白狐化身,特地来亡我大周的!” 周成轩倏地站了起来,道:“我不管他是人是妖,我都要他。” 容太后落下泪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道:“皇上一片痴心,要跟他一生一世,可是皇上有没有问过,他是否也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她说道便看了过来,谷雨一愣,随即直起身子来,心里千转百回,咬着唇沉默良久,道:“不愿意。” 他说完便含泪伏地,突然觉得那样对不起面前的这个男人,他那样爱他,他却终究要负了他。 周成轩一惊,叫道:“云出……”| 容太后嘴角一阵冷笑,回起身来道:“他的话皇上已经听见了,皇上还有什么话说。他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皇上还要力保他么?” 周成轩眼色一红,撩衣跪了下来:“儿臣恳求母后放他一条生路。” 谷雨闻言掉下泪来,道:“皇上情意深重,是谷雨没有福气。” 容太后冷笑着后退几步,看了看谷雨,又看了看眼前跪着的周成轩,哑声道:“皇上,可否容哀家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周成轩站起身来,红着眼走出殿去。殿内昏暗了很多,大门一关,外面灯笼的光线立即从镂花窗里透过来,开出一地的繁华熠熠。 谷雨不敢逞强,急忙伏地道:“请太后训诫。” 容太后唇角微微一笑,仔细端详了谷雨一番。谷雨伏地良久不见她说话,便悄悄抬起头来,却见容太后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极力忍耐。五十多岁的女人,雍容端庄,终究还是很美的吧,皮肤依然白皙,只眼角有几道细微的皱纹。她居高临下的看过来,道:“我大周数百年基业,却要毁在你的手里。莫非你真是白狐降世,来亡我大周的么?” 谷雨急忙伏地道:“太后明鉴,谷雨凡胎肉体,白狐之事确实是为人所害。” 容太后默不作声,在他面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哀家打十六岁嫁给先皇,这些年一关一关地走过来,也算历尽艰难。当时许皇后尚在,她为人善妒,哀家几次有孕都无故小产,几乎失宠被弃。后来许皇后迁到辽城永和宫,哀家日夜诚心祈祷,终于感动上苍,再次怀有身孕,那时哀家已经二十有五,距入宫已经整整九年,身子也因受损大不如前。哀家拼此一命,方才得了这个儿子,所幸他天资聪慧,总算了有慰藉。后来他登基为帝,哀家以为此生终于苦尽甘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败在你的手上。” 谷雨直起身道:“我自打来到大周,从来身不由己,不瞒太后,我此次前来只为救一位义妹,若太后肯下旨放了她,谷雨愿意立即离宫,终生不再踏入北都半步!” 容太后苦笑道:“事已至此,就算你肯离开,皇上也已经不会再放手,我又怎么能因为你,伤了我们母子的感情。但白狐一案,早已经传遍朝野,你想全身而退,那是痴人做梦!” 谷雨道:“白狐祸国之事如此玄乎,太后以此杀我,怕是不能服众。” “鬼神之说,也并非胡言乱语,你一个小小少年,居然能挑起两国战端,你若不是白狐媚世,还能是什么?当皇上肯拿江山换你的时候,你是人是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我朝社稷的存亡。” “哀家只此一子,万不能做让他伤心之事,但哀家身为大周臣民,也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哀家也不逼你,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皇上同意放开你,哀家会将你连同你那位义妹一块送出,但倘若皇上仍然执意不肯放你,你就自己喝了这杯酒。” 谷雨叩首道:“多谢太后。” 容太后静静看着他,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哀家初次见你,你不过清秀少年,容貌虽不是绝顶美艳,但眉间空山灵雨,一副未谙世事的孩子模样,哀家还想着撮合你跟皇上。早知你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倒不如当初趁皇上对你情根未深时就杀了你。” 谷雨突然拔高了声音道:“太后女中豪杰,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处境。我父皇起兵伐周,是他早就有的打算,两国战火,就算没有我也会点燃,为何要把祸国亡国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容太后一愣,走到殿门前叹道:“若没有你,纵然他耶律昊坚亡了我大周,哀家至少还有一个尽心尽力,无愧于祖宗的儿子。” 谷雨一惊,转瞬掉下泪来。她说着便走出殿去,看到廊下的周成轩,嘴角一阵苦笑,道:“皇上这么做值得么?皇上到祖宗面前跪一跪,看看自己是否当得起周家的子孙?” 周成轩沉默不语,缓缓走到了殿里面,将伏地而跪的谷雨扶了起来。谷雨含泪别过头去,周成轩笑道:“母后问你是否愿意跟着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不呢,为何不骗我一次,也能救你一条性命?” 谷雨沉默良久,原不想回答他,可听到他语调悲伤,终于还是不忍心冷酷到底,便低头道:“皇上待我情深意重,我不忍心骗你。” 周成轩呵呵一笑道:“你不忍心骗我,就忍心这样对我了?” 他说着往外走了几步,走到殿前的光里,道:“杀人于无形,到底是你温谷雨的本事。” 谷雨红着眼眶,等到周成轩走得远了,方才低声道:“如果你肯放下对我的执念,那我这一次冒着性命回的那句话,也算对你的报答,我既然不能给你情爱,就还你一个乱世明君的美名。” 风吹哗哗啦啦,满院的草木起伏连绵,周成轩已经走得远了,却突然又转了回来,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殿前,面容痛苦,捂着胸口叫道:“云出,云出……” 谷雨伏地叩首,道:“皇上珍重……” 眼泪滴滴答答掉在地上,他却不敢抬头,道:“你是大周皇帝,我本是大周的俘虏,皇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循私枉法,给他人留下话柄。” 周成轩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眶都湿润了起来,看着谷雨道:“没想到,我周成轩有一日也要靠你来保江山。” 谷雨道:“江山之争,从来成王败寇,我不怪你。我不希望皇上成为大周的罪人,也不愿自己留下千古骂名,请皇上摒弃个人情思,与我父皇堂堂正正地对战沙场!” 周成轩另过头,说:“没遇见你之前,我自认为自己在诸多皇子里最适合做大周的掌权人,一世英明,名垂青史,可我遇见了你才知道,我也只是这世上一个寻常男子罢了。” 谷雨抬起头来,脸上泪痕分明,道:“皇上是我仰慕的典范,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嚣,光亮处突然扑过来一个人,满身血污,却是吉祥,大喊道:“皇上不好了,有刺客闯进来了!” 周成轩面色一变,大踏步走过去问道:“知道是谁派来的么?!” “好像是玄宇军……” 谷雨暗暗一惊,吉祥只不过是有所忌惮,看他脸色,刺客一定是玄宇军了。 玄宇军是大周最负盛名的一支军队,总人数不过百人,但人人骁勇善战,尤其擅长弓箭,上次火神庙,据说射伤高起等护卫的,就是几个玄宇军的人。他们突然夜袭,看样子是早有预谋,只是没料到周成轩也会在这里。 “那太后呢?” “皇上放心,太后已经离开这了。不知道来人是谁,奴才也不敢贸然报上皇上的名号。” “吉祥,你去后院点起白云灯,云出跟我来!” 周成轩当机立断,拉着谷雨便往后院跑去,他们刚过了水池,便听到大门轰然倒地,尖叫声不绝于耳。后院一片漆黑,高大的树林遮蔽了月色,风一吹整个天地都是呼呼作响。谷雨回头一看,只见一盏白灯凌空升起,却突然被一支箭横身突破,周成轩大惊失色道:“糟了,来的不是玄宇军,要是我们的人,玄宇军都知道白云灯是皇令,不会如此放肆!” 谷雨也是一惊,袖子突然被树枝挂住,他急忙伸手去拽,突然一声哨声穿透夜色,谷雨惊得啊了一声,周成轩急忙道:“怎么了?” 谷雨脸色一白,道:“来的可能是我们的人,里面有我的朋友。” 那哨声他听过无数次,是林道训马时练就的本领,他曾经还学过一阵。 周成轩脸色一惊,后面突然亮起火光来,一队人马已经冲进了谷雨所住的殿里面。他透过花丛一看道:“看来来的是两拨人马,你快跟我来!” 谷雨探头一看,只见火光里冲过来几个黑衣侍卫,一看就是玄宇军! 谷雨却一把站住,道:“我不走!” 吉祥也跑了过来,低喊道:“来了两拨人,一拨是国舅爷的人,另一路身份不明,两队在大门前打起来了,皇上,咱们的人帮哪边?” 周成轩略微一沉思,将谷雨交给吉祥道:“你留在这保护公子,朕去外面看看!” 吉祥吓白了脸色,慌忙拦住道:“皇上三思啊!就算玄宇军认得陛下,可那一路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伤了陛下怎么办!” 周成轩默不言语,扭头就要出去,谷雨一把拽住道:“皇上!” 周成轩回过身,直直望着他。谷雨红了眼眶道:“你千万别出事。” 周成轩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肩膀,道:“知道了。” 谷雨手上一空,周成轩便沿着草丛走了出去。吉祥急红了脸,一把拉过谷雨道:“还看什么看,赶紧跟我来!” 谷雨也不敢再拖累他们,跟着吉祥便向后门跑去,那一路风声鹤唳,两个人刚过了树荫,前面的小门突然咣当一声被撞开,吉祥猛地拉住谷雨避到一边:“糟了,后门被堵住了!”他迅速往四围里看了一眼,喘口气道:“跟我来!” 他说着又拉着谷雨往后面的厢房跑去,刚跑到水池东岸,谷雨眼前一亮,指着对岸大叫道:“是我爹爹!”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3章 帝王情深(下) 吉祥闻言一望,只见一队人马踏入正门庭中,中间的人一身寻常百姓衣服,却是高贵威严,他紧拉马绳停在院中,隔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吉祥一把拉过谷雨道:“相爷的人是来杀公子的,公子不可贸然,跟我来!” 谷雨却一把推倒了他挣脱开来,奋力就往庭中跑去,吉祥大叫一声:“公子!” 等他跑到庭中,却已经不见了耶律昊坚的影子,梧桐台殿宇众多,一时之间全都轰然大乱,丫鬟奴仆们纷纷四处逃蹿,被射杀者数不胜数。谷雨正要回身,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将他扑倒在地道:“公子!” 一支箭倏地从他头顶飞了过去,谷雨急忙一回身,那人却是紫烟,一脸惊恐地拉起他道:“刚才我听到那些黑衣人说要趁乱杀了公子,公子快跟我躲起来!” 谷雨脑子里一片混乱,跟着紫烟就往厢房跑去,黑暗里突然冲出一个人,竟然是刚走的沉璧,大声喊道:“皇上呢?” 谷雨摇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沉璧喘着气往四周看了看道:“太后发现异动,急忙又转了回来,我把太后劝在了外面,皇上人呢?!” 纵然她是北辽细作,这么多年终还是与大周皇室有了感情。谷雨一把拉住她道:“姐姐不要乱跑,小心刀剑无眼!” 沉璧含着泪花,抬腿就往广场那边跑去,谷雨要去拦她,却被紫烟拉住道:“殿下别管她了,快走!” 不断有士兵从清凉台那边调过来,弓箭手已经攻了进来。紫烟拽着谷雨便往厢房跑,却被四散逃窜的人群冲散开。尖叫声此起彼伏,谷雨混在人群里,忽听林青隔着人群叫道:“殿下,殿下!” 谷雨忙要招手,忽然被人一把拽过去撞在胸膛上,仰头一看,竟是周成轩,恶狠狠地说:“过来!” 谷雨一转身,一支箭便射了过来,周成轩一个侧身去挡过去,谷雨惊叫一声,那支箭直直射入了周成轩的胸膛。他咬着牙把谷雨往厢房拖,然后大力从里面插上门,道:“这间屋子他们攻不进来。”说完便重重跌在榻上。 谷雨一脸惊恐,看着周成轩咬着牙要把那支箭拔出来,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汗珠不断滚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绫绡垂下来,地板冰凉冰凉,谷雨脑中一片空白,不由得失声痛哭,道:“对不起,对不起……”说着爬起来便要走,周成轩一把抽出壁上的剑来,寒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不准走!……不准走!你是没有心的么?” 谷雨红了眼眶,怔了片刻,起身欲走,只因衣袖太长,却被周成轩一把拽住,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从怀中拿出那个玉佩来,道:“老早就打算给你……你接受他,我就放你走。” 衣衫被扯开,露出了半边肩背,谷雨强忍着眼泪,咬着唇怎么也挣不开他。鲜血从他的伤口上流出来,谷雨终于不忍再挣扎,只低下头哭了起来。周成轩突然没了强势的样子,叫道:“云出,云出……”声音软软的,似浸了无数悲伤。 玉佩晶莹雪白,中间深深一个“信”字,因为沾染了鲜血,尤其显得触目惊心。谷雨眼睛一酸,终是落了泪,伸手接了过来。 周成轩笑了,手一松,人便重重倒在地上。谷雨又急又怕,把他扶起来枕在自己膝上。 “这下……你该如意了,我要死了……再不会纠缠你了。” 谷雨大哭道:“你不要再说话了。” 周成轩无限悲伤,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对你的心,一点不比你心里的那个人差,我只是晚来了一步。” 谷雨伏地哽咽,想到过往种种,泪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道:“皇上情深,只可惜错付了人。下辈子睁大眼睛,别再找我这样的人了!” 他一低头,眼泪掉在地上:“我不信,要有下辈子,要我还能遇见你,我还要试一试,一辈子不行,我就再试一辈子!” 谷雨哭得直不起腰来,拿剑割破了自己的衣袖,替周成轩包扎上伤口,将他放到地上道:“我找人来救你!” 他刚一起身,周成轩突然一把拉住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这一句话说完,眼泪便簌簌掉了下来,偏偏他又是那样隐忍的高傲,眼眸淹没在泪水里看着他。屋外突然传来林青的呼喊声,谷雨呜咽一声,哽咽地喘不过气来,衣袖一点一点从手中滑出去,周成轩颓然倒了下去。门被打开,一阵风瞬时便涌了进来,吹起屋里胭脂色的绫绡,掩盖住了他流泪的脸。 林青抓住谷雨的手便奋力向外面跑去,吉祥远远地哭喊道:“皇上,皇上呢?” 谷雨大喊道:“皇上在屋子里面,他受了伤,你赶快去救他!” 吉祥看了他一眼,便奋身向厢房跑了过去。沉璧也是泪流满面,连额发也散落下来,谷雨跑过去道:“姐姐跟我一块走吧。” 沉璧茫然地摇摇头,道:“我不走……” 谷雨含着泪花拉她。林青着急地喊道:“公子,咱们必须要走了,待会敌人的援军就会越来越多了!” 沉璧推道:“你快走,这么多人性命换来的,你要珍惜!” 谷雨一咬牙,转身便跟着林青向大门口跑去,面前突然闪过一骑,却是林道,一个侧身将谷雨抄上马来。谷雨大喊道:“我爹爹呢?” “皇上已经被韩将军劝出去了,就在梧桐台南面的街口。” 林青一个纵身跨上马去,喊道:“快走!” 三人一骑闯出大门,那门外已经乱成一团,根本没人认出谷雨来。门前突然蹿出一个人,紫烟突然大喊一声,道:“公子接着!” 谷雨还没回过神来,倒是林道一个伸手接在手中,却是那把潇洒笛。 谷雨回头一看,紫烟已经没了影子,他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箭唰唰地从耳畔飞过去,哒哒的马蹄声瞬间消失在黑暗里面。 没过多久,前面突然亮起一盏灯笼,男人高坐在马上,神情隐忍。林道停下马,谷雨跳了下去,立在当场。 耶律昊坚跳下马走到他面前站住:“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所以我来接你了。” 谷雨含着泪花,站在灯火影里,他说道:“那你也太傻了,让他们知道你来了,将来还怎么出城?” 耶律昊坚走过来牵过他的手,言语里却有些怯怯的:“我一听说你有性命之忧,就什么都想不了了,只想亲自救你出来。” 谷雨眼睛一酸,被他抱上马去,他原本面向前背靠着男人,却突然自己翻转过来,紧紧抱着男人的腰身。耶律昊坚没有说话,一手揽住他道:“别怕。” 谷雨含着泪摇摇头道:“有爹爹在,我才不怕。”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4节 耶律昊坚轻轻一笑,转头道:“大家分散开了走,在城西老槐树那汇合。” 哒哒的马蹄声映衬着远处的喧闹声,谷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风声和马蹄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没想到大周的动作更为迅速,等到众人来到城楼下面,才发现守城的将士早就已经更换了,原先收受财物私自放他们入城的官员也不知去向。韩栋骑着马绕了一圈,道:“恐怕咱们一时出不去了,现在守城的全部是萧进的人。” 他刚说完,城楼上突然一阵慌乱,林青低声叫道:“不好了,他们发现咱们了!” 谷雨闻言一望,只见城楼上突然多了几个人,都举着火把,指划着朝这边望了过来。火光透过夜色照过来,耶律昊坚一拉缰绳道:“快走。” 他的话音刚落,城楼上的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无数支箭唰唰射了过来。众人跑到一片寂静处,韩栋喘着气道:“这样不是办法,咱们一时半会怕是出不去了,得找个地方藏身。” 林青道:“韩将军说的对,我们还得分开了,要不这么多人容易暴露目标。” 众人都看向耶律昊坚,耶律昊坚沉思了一会道:“大家将刀剑都藏匿了,然后伪装成普通老百姓去城里找住处。能住在百姓家里最好,如果不能,就找一些不起眼的客栈住下,等到能出城的时候,朕会想办法通知你们。” 众人得令,三三两两一组四下散去。此次一别生死难料,纵然大家都是流血不流泪的男儿,也都有些不舍。韩栋看着耶律昊坚看向自己,急忙摇头道:“皇上不用看我,我是指定跟着皇上的。” 耶律昊坚一笑,道:“咱们虽是君臣,但也是生死兄弟,我怎么能拖累你。” 韩栋眼色一红,道:“你既然知道咱们是生死兄弟,多少大风大浪闯过来的,我韩栋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溜了!” 耶律昊坚道:“大周的人旨在抓住我们父子两个,你跟在我们一起太危险。正因为咱们是生死兄弟,我才把重任托付给你,如果我们不幸被抓,你就代替我回大辽主持大局。” 韩栋摇头道:“我不干!” “韩栋!”男人明显发了怒,道:“我现在以大辽皇帝的身份命令你,赶快走。” 他的声音并没有提高,却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谷雨见两个人僵持住,急忙道:“韩叔叔,你是刀光剑影里走过来的,又是咱们军营里最有威信的大将军,想必大道理也不用我这个小孩子多讲。爹爹话很有道理,你们两个总不能同时被抓,到时候你和爹爹戎马半生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好男儿志在天下,韩叔叔英雄一般的人物,怎么在这个时候反倒想不明白了呢?再说我们有林青他们在,不会有事的。咱们分散开了各自想办法,不比捆在一块好?” 耶律昊坚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年,韩栋也是一愣,咬牙道:“你被关了这些天,倒关出这些大道理来了。”他说着一抱拳道:“皇令难违,我韩栋不敢越矩。”他说着看向林青道:“好好保护皇上。” 林青急忙道:“将军放心,林青一定誓死保护皇上和殿下。” 等韩栋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面,谷雨才回过头来道:“咱们也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林道跨上马道:“我认识个朋友,他们家就住在城西不远,咱们可以去投靠他。” 林青皱起了眉道:“可靠么?” “他祖上与我家颇有渊源,还差一点与我们林家结成儿女亲家,他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他家除了东城,还有一处房子闲置着,就在前面不远的梨花巷,咱们可以住在那里。” 林青还欲再问,谷雨却突然道:“我相信林大哥,咱们快走吧。” 耶律昊坚被那一声林大哥叫的一愣,林道朝着谷雨微微一笑道:“不过林大人说的对,我还是自己先跑一趟探探口气。” 谷雨担心地道:“那你多小心。” 林道点点头,道:“你们在前面的梨花巷口等我,我速去速回。” 他说完便挥鞭消失在夜色里面,谷雨望了好一会,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耶律昊坚突然凑过来冷冷地道:“不用看了,已经走远了。” 谷雨回头一看,却见男人一脸不悦地揽着他的腰道:“他什么时候变成你林大哥了?” 谷雨啊了一声,一脸无辜地道:“他救了我两次,既然是救命恩人,难道还要林道林道地叫?况且他确实比我年龄大啊,不叫大哥叫什么。” 耶律昊坚把他抱上马道:“你是皇子,身份特别,以后不经爹爹同意,不准随意在外边跟别人称兄道弟的!” 谷雨觉得他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刚才溢满心胸的感动之情顿时消剩无几。还是林青看得透彻,知道皇上又吃干醋了,便在一旁帮腔道:“殿下那是拿林少爷当朋友看,所以亲近些。” 耶律昊坚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连林青都能看出他的心思,怎么身前的这个小东西就是看不明白呢?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有些霸道得过了,他既然要和他一生一世,自然要学着改掉自己独占欲太强的毛病。来北都之前,韩栋曾经跟他深谈了一次,对他说道:“你既然想跟谷雨好好的,那就改掉乱怀疑的毛病,说实话,皇上就是在这一点上太不自信了,皇上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人物,是乱世英雄,谁能比得过皇上,谷雨又不是傻子,能撇下皇上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去跟别人?” 说的是,这天底下还有谁有他耶律昊坚好,论智谋,论能力,论床上功夫,谁能比得了?还有谁有他那样爱他?他的谷雨,除了他,这天下还有谁能配得上? 这样一想,心里这才稍微痛快了一些,缓和了脸色道:“咱们走。” 谷雨突然跳下马道:“等我一会。” 他突然跑到黑暗里面,偷偷摸摸地转了好一会,又跑了回来,连眼睛都是湿湿的,像哭过了一样。耶律昊坚见他刚才好像埋了什么东西在那石头底下,便问道:“什么东西,干嘛扔了它?” 谷雨讪讪地道:“你不用问了,反正我是怕你不痛快才扔的,你知道这点就够了。” 耶律昊坚只好把他拉上马,目光触到他的脖子,眼前突然一亮,凑到他耳边道:“谢谢你。” 谷雨也不回头,湿着眼眶道:“你知道就好了。” 他刚见到谷雨的时候,便看到了谷雨脖子上的玉佩,只看那上面的字也知道是周成轩送他的,说实话,心里着实有些不痛快,如今谷雨这么体贴他,叫他怎么能不感动,简直要爱到骨子里去了。 心里一喜,趁着夜色吻了吻少年的耳垂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的。”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4章 比翼双飞 梨花巷的这一处院子,比较类似辽城梨落的那一处,只是处在城里,没有什么河流,只有一个半大的池塘,里面荷叶翩翩,有几只嬉戏的鸳鸯,那塘边有一处石碑,居然写的就是“鸳鸯塘”三个字。一院子的海棠树青翠翠的一片,映得连阳光也是绿茵茵的。那院子分为内外两个院落,里面一间,外面三间,地方虽然没有人住,却是非常干净,看来是时常派人来打扫的缘故。 林道的那位朋友很是好客,不仅大大方方地借出了院子,见他们只有几个男人,还派了府里的几个厨子过来,这倒解了几个人的燃眉之急。 虽然城外有辽兵军临城下,北都的日子却依然一片祥和,看得出大周在安抚民心上很下了一番功夫。军营里有霍丞相和张公在,耶律昊坚也不甚着急。 谷雨这些天一直提着心神,如今突然放松下来,人就变得特别倦怠,一天到晚地赖在床上,每日到了早晨总不肯起来。林青叫不动他,耶律昊坚只好亲自出马,隔着屏风喊道:“谷雨,吃饭了。” 谷雨懒懒地转个身道:“不吃了……” 耶律昊坚绕过屏风走进来,半蹲着笑道:“小懒虫,还不起?” “嗯~”少年不满地睁开花一样好看的眸子:“说过了,不吃了,空着肚子晌午一总吃……” “不行,昨天你就这样说,老这样对身体不好,乖,听话,快点起来,再不起来爹爹可要吻你了!” 谁知少年竟然甘于舍弃美色,自己就嘟着嘴唇凑过来道:“那你快亲,亲完我还要睡觉呢!” 耶律昊坚捧住他的小脸便吻了起来,甚至不怀好意地啃咬上他的舌头,谷雨一个吃痛便想挣脱,耶律昊坚却见势覆了上来,压着他不停地变换着角度深吻,谷雨一会便停止了挣扎,竟然小心翼翼地伸着舌头开始回应。男人顿时喘息起来,大手伸进薄被里捻住少年的红豆粗鲁地揉弄,谷雨哪受得了这个,立即意乱情迷,下面也精神抖擞地支了起来。他正脸红间,男人突然探下头去,谷雨只感到一条滚烫在胸前变着法地吮弄,突然感到下身被一片湿热包裹,心里大惊,低喊道:“别……别……啊……” 男人似乎很有这方面天赋,欲望越来越强烈,男人的舌头只轻轻一舔,谷雨瞬间一个高潮,白液便射了出来。他吓了一跳,却见男人一副坏笑着舔了舔手指上的残液,脸色刷的通红,一头钻进了被子里面。 耶律昊坚趴到他面前,笑着道:“这下不困了吧?” 谷雨隔着薄毯也能感受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身子更是抖得厉害:“你……你……你滚开!” 耶律昊坚一愣,看着少年不对劲,便拉着薄毯道:“怎么了这是?” 等到拉下毯子,却惊讶地发现少年居然泪汪汪的掉下泪来。耶律昊坚急忙捧住他的脸道:“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你走开!我再也不要见你了!你个花心大萝卜!” 耶律昊坚又好气又好笑地坐到一旁:“我怎么花心了?” 少年一脸恨恨地道:“你说你怎么花心了,你怎么风流的你心里清楚!” 他温谷雨好歹是个男子汉,怎么能像个发现自己丈夫偷腥却只能哭哭啼啼的小媳妇儿?!想到这,他一个挺身坐了起来,道:“说,自打我走后你睡过几个男的!” 耶律昊坚一头雾水,脸色一黑道:“你可不能冤枉我。” “冤枉?”谷雨脸色飞红,指了指自己下身,又指了指男人的薄唇:“你以前不是只有女人么,那这……这个,你怎么这么熟练?” 男人瞬间明白过来,坏笑着凑过来道:“刚才很舒服吧?” 谷雨暴跳如雷:“你少来这套!我跟你说过了,我什么都能容忍,就不能容忍这个,你敢对我不忠贞,我……我就……”少年一时语无伦次,大叫道:“我就杀了你!” 耶律昊坚愣住了,就那样直直看着他,眼神里火花四溅。谷雨心里顿时一酸,竟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引来了林青几个,靠着屏风急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耶律昊坚摆摆手道:“没事,你们先下去。” 林青看了一眼抽噎不已的谷雨,只好退了出来。谷雨想到自己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心里更是酸楚,哭的喘不过气来,却见耶律昊坚红了眼,伸出手叫道:“雨儿……” 那还是谷雨第一次亲眼见到男人的眼泪,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虽然只有两滴,却也深深震撼了他。他也忘了哭泣,只呆呆看着男人,道:“受委屈的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耶律昊坚抱住他道:“因为我突然觉得,或许你真是很爱我的。雨儿,你知道这一刻我盼了多久了吗?” 谷雨心疼地捧住男人的脸,哑声道:“笨蛋,我不早就告诉过你了么?” 耶律昊坚摇摇头,道:“那时我虽然也是喜悦,却总是惶恐不安,怕你只是少年一时的意乱情迷,怕你只是敷衍我,可现在,你那么在意我,或许真是爱我的。” 谷雨吻上他的嘴唇道:“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的心意,昊,我爱你。” 男人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喃喃地道:“我信你,雨儿,我信你。” 眼泪滴落到他的脖颈里,谷雨突然落了泪,道:“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耶律昊坚这才回过身来,笑着道:“你也知道你爱误会我了?” 谷雨脸色一红,心里却是柔软熨帖,道:“你那么爱我,怎么会有别的人呢。” 耶律昊坚抱住他道:“你还挺自信。” 谷雨甜甜一笑,觉得自己应该趁机教育教育面前的男人,便正色道:“咱们既然狼狈为奸,就要互相信任!” 男人宠溺地重新将他圈在怀里,点头道:“好。” “你以后也不准在我面前哭了,我看着难受。” 男人却没有说话,谷雨回身一看,却见耶律昊坚竟然红了脸,轻咳了一声道:“赶快起来吃饭。” 谷雨闷笑着爬了起来,道:“好好的不让我睡觉,哼!” 耶律昊坚满是爱意地看着少年穿上衣裳,心里面充实又安然,道:“我答应你。” 谷雨一愣。耶律昊坚道:“我答应你,再也不会在你面前掉泪了。” 谷雨含泪一笑,道:“切,张口闭口眼泪眼泪的,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耶律昊坚一揽他的腰骂道:“小妖精,爹爹以后玩得你哭着求饶,看看爹爹到底是不是男人!” 谷雨脸色一红,穿好衣衫站了起来。耶律昊坚抵着他的额头笑了起来,道:“咱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雨儿,你答应我。“ 耳边就是男人强劲的心跳,谷雨飞红了脸颊,扶着他的肩膀,说了一句醉人心扉的情话,道:“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众人行事低调,悄悄到城门前查看了一番,但城门全都换了人员,每个过往之人都搜查得极为严格。但耶律昊坚心情却极好,一路上温情软语,听得林青几个一愣一愣的。众人沿着城走了一圈,又和韩栋等人碰了一面,等到准备回返太平坊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时分。 高起将马牵了过来,耶律昊坚将他抱上马去,自己也一个纵身跳了上去,将少年圈在怀里。那一路夜风习习,比白日里不知凉爽了多少,等到了地方,耶律昊坚凑到少年耳畔道:“等打完这场仗,我就骑马带你回江南看看。” 谷雨心里一喜,却仰起脸道:“江南千里之遥,我才不要骑马,到时候我要跟着如意坐马车!” 他仰起脸,唇边含着一丝得意的笑容,那姿势却像在讨吻一般,耶律昊坚一时情难自禁,低头便吻了上去。 谷雨啊地一声低呼,男人却趁虚直入,灵舌瞬间伸到了他的嘴里,轻轻舔过他的舌根,几乎要深入到他的喉咙里。谷雨早已没有招架之力,只好紧紧抱住男人横在他胸前的胳膊。 林青几个早已经羞得别过头去,林道更是惊异,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他愣了良久,不由苦笑一声,似乎明白了过来。谷雨更是恼怒,一个转身跳了下来。夜色降临,他几步便冲到了房里,直到晚饭也不肯出来。耶律昊坚敲门走进去,却见少年气鼓鼓地坐在一角,看见他上来,哼一声别过头去。耶律昊坚看得口舌发燥,却只得赔了笑道:“好好的你这又是怎么了?” 什么叫“好好的”,什么叫“又”?! 谷雨心里更气,索性闭上眼睛装作睡着。耶律昊坚只得坐了过去,伸手揽过少年窄长的腰身。谷雨一个机灵推过去道:“走开!” 耶律昊坚无奈地坐在一边,竟然没有说话。室内灯光旖旎,只有外面的枝头划过纸窗的声音传入耳内。谷雨睁开眼睛回头一看,竟然看见耶律昊坚也靠着床闭上了眼睛!这一看气得不轻,谷雨一抬脚便踹了过去,骂道:“你还敢睡!” 耶律昊坚闷笑出声,一把把他抱了过来:“你不是不肯理我,现在又来招惹我!” 谷雨又要推他,奈何力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便正色道:“那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么?” 耶律昊坚一愣,脱口而出道:“我错了?” 少年登时变了脸色,耶律昊坚见势不妙,一把按住少年的腿道:“我错了我错了。” 谷雨拿眼一瞟:“错哪儿了?” 耶律昊坚想了半天,暗地里禁锢住少年的手脚道:“对啊,我错哪了?” 谷雨气得不行,气急败坏地低吼道:“你说你错哪了,你该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我,还伸舌头?!” “……” “你这样做,我以后怎么在他们面前做人?!怎么树立威信?!” “……” “你说,你错了没有?” “没有。” “什……什么?!”谷雨一把挣开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男人却是义正言辞:“我没错,错在你。” 这下谷雨不是生气,倒是惊讶了:“错在我?” 哇哇哇,你耶律昊坚也太能扯了吧?! “你看,我本来一心一意地想带你去江南的吧?”男人循循善诱地道:“可你非要跟我呛几句,呛几句就呛几句吧,你还用那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用哪样的眼神了?!什么叫直勾勾的?! “你也知道我那么爱你,当然忍不住了,你又仰着脸,我还以为你主动要求的呢。”男人无限委屈,道:“我好歹是个皇上,当皇上威严很重要的你知不知道?你当我愿意当着那么多人的厚着脸皮跟你卿卿我我的?” 谷雨一时无语,那小脸白一阵红一阵的,看得男人心里发痒,不由吹着气道:“还是宝宝聪明,跑到这房间里来了,这样就谁也看不见了……” “……” “宝宝今天白天双眼出水地说爱我的时候,知不知道我有多心动,忍了一天了,来,再让爹爹亲亲。” “……” “宝宝身上真好闻……” “啊,你手往哪里放?!” 少年衣衫半解,胸前的红梅已经被舔吻得红肿,死死抓住男人探向他股间的双手:“我死也不会让你伸进去的!” 耶律昊坚脱了上衣,早已经动了情欲,赤着的古铜色上身威猛精壮,威胁道:“敢威胁我,信不信现在我就捅了你!” 男人粗俗的话语震得少年满脸通红,几乎要哭出声来,又怕外面的人听到,只好死死咬住嘴唇,男人的手指瞬时便插了进去。 谷雨呜咽一声,只得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襟,低低呻吟了起来,求饶道:“爹爹,爹爹……” 手指被一片紧窒润滑的肉壁包裹,不一会便是一片滑腻,耶律昊坚几乎忍耐不住,轻声道:“乖,听话,一会就好了。” 门前的林青早已是满头大汗,一个护卫纳闷地问道:“咦,这天也不热,林大人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林青讪讪一笑,只听里面少年一个低呼,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急忙走到院子里去了。 “顶到了?”男人低低一笑,道:“宝宝可真敏感……” 谷雨被那根指头刮弄得浑身乱颤,连津液流出口来也不知道。耶律昊坚顺势吻上了他的嘴唇,暗地里剥下自己的衣裳,邪魅地笑道:“宝贝舒服不舒服?爹爹受不了了,给我好不好?” 谷雨正要摇头,男人突然拉下裤头,露出了胯下的狰狞,结实的健臀奋力一顶,谷雨闷哼一声,瞬间喷薄而出,张着嘴巴直抽气:“要胀开了……要胀开了……” 两人的身体纠缠到一起,一个黝黑一白皙,一个勇猛一个纤细,男人远超常人的狂野猛兽连一般女人都无法容纳,少年竟然在不断地研磨中全部吞了进去,但是也是撑到极致了,股间的敏感触到男人的浓密的毛发,顶的他脚趾都蜷了起来。 男人见他适应得差不多了,立即难耐地抽送起来,次次全根而入,不断变换着角度疯狂抽动,毫无频率可言。热浪一浪高过一浪,欲望可怕到让谷雨哭出声来,男人隐忍的表情性感得可怕,谷雨紧紧抱住男人脖子:“受不了了,爹爹饶了我……嗯啊……好麻……要着火了……” 后面已经一片红肿,鲜红被狂兽带出稍些又捅了回去。少年已经几欲昏厥,男人含住他的红豆,窄臀不断耸动道:“停不了了,停不了了,让爹爹好好疼你……” 男人一把翻过他的身子,让他跪趴到床上,男孩难耐地晃动着撅起屁股,道:“要……要……” 男人脑子一热,抓住他的翘臀一挺腰腹瞬时狠狠捅了进去,也不知抽弄了多久,感到穴壁的急剧收缩,男人奋力咬牙急捅数百次,一拧少年的乳尖,低吼一声喷射出来,烫的少年一个哆嗦也达到高潮。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5章 长相守 也不知道男人到底要了他几次,如果说第一次男人激情忍耐太久,第一次品尝他的甘美,所以“只”用了半个时辰,那后面几次时间持久地就着实有些吓人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捣烂了,要不是男人一边顶弄一边说着对不起,他几欲怀疑男人根本不拿他当人看。 那晚的晚饭到底是没有吃,谷雨迷迷糊糊地由着男人给他洗了澡,躺在床上昏昏睡去。次日还未醒来,便察觉有人在吻他的手。他睁开眼睛,不由菀而一笑道:“爹爹。” “醒了?” 谷雨一转身,却依然将手放在他唇边,含着笑咕哝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呢,你要困就再睡一会。” 谷雨探起身来,棉被滑落在肩头,愈发显露出春睡未醒的慵懒媚态:“不行,我答应了林青要出去一趟,今天得早点起来。” 谁知身子刚一动,牵连痛处,不由得呻吟一声跌坐在榻上,一张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男人心疼地按住他道:“怪爹爹没能忍住,还疼么?” 谷雨咬着唇摇摇头,男人却突然抽出了他身下的被单来,谷雨一愣,随即看到那雪白床单上的污迹,竟然有一小块血迹:他他他……后面居然流血了他都不知道…… 男人却坏坏地一笑,道:“咱们的第一次,要好好收起来。” 谷雨羞得抬不起头来,骂道:“你个流氓,我又不是女孩!” 耶律昊坚根本不理他,叠起来道:“这是你属于我的证明!” 谷雨懒得理他,红着脸道:“你去告诉林青,我今天不舒服就不去了。” 耶律昊坚笑道:“他知道情况,不会过来的。” 谷雨脸色瞬时一黑:他……他知道情况…… “你昨晚上叫得那么浪……真看不出来,果然是个妖精……” 谷雨的脸都绿了。 耶律昊坚急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以后爹爹注意些就是了。” 事已至此,埋怨他也没有用了,谷雨蒙着头想了半天,突然探出头道:“有办法了,你把他叫过来,我就说昨天我臆症了。” 耶律昊坚一阵闷笑,道:“你确定?” 谷雨正气凛然,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确定,你快把他叫过来。” 耶律昊坚只好忍着笑,走出屋子叫道:“林青!” 谷雨隐隐约约听到男人跟林青说了几句,林青脸色微红地笑着走进来,道:“少爷找我有事?” 谷雨咳了一声,道:“我昨天臆症了,乱七八糟地喊了好一会,你听见了么?” 林青头也不抬,咳了一声道:“可是呢,哪是喊一会,足足喊了大半夜,老爷也是,怎么也不叫醒少爷。” 谷雨讪讪一笑,道:“他睡觉死沉,哪里能听见……那个,今天咱就不出去了,你看大早晨的,外面天就那么热!” “就是,外头太阳晒得厉害,这都晌午了。” 谷雨更是汗颜,尴尬地沉默了一会,道:“昨天没睡好,就这样睡过头了!”说着便黑着脸喊耶律昊坚:“你怎么也不叫我!” 耶律昊坚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笑道对林青道:“你先下去吧。” 他证据那样温柔,直叫林青受宠若惊,不由感叹吃饱喝足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满眼同情地瞅了一眼谷雨,便匆匆退了出去。 谷雨刚才强撑着,林青一走立即软了下来,抽着气道:“腰酸死了,你快给我揉揉!” 耶律昊坚满面春风,坐下来抚上少年的腰侧,轻声道:“你这身子可不行,以后得多习武锻炼!” “我身子不行?”谷雨一抬眉毛:“你确定是我的原因?” 耶律昊坚立马低眉顺眼,哄道:“我的原因,我的原因。” 谷雨也没有力气再纠缠这件事,便趴在床上由着男人给他揉拿,圆润屁股露出薄毯,上面有大大的红手印,说不出的情色,耶律昊坚脑子一热,急忙往上拉了拉毯子,谁知少年七扭八扭,毯子又滑落下来,耶律昊坚手上一个用力,道:“你是故意的吧?!” 谷雨哼地扭过头来:“我乐意,你要再敢兽性大发,可就不是人了!” 耶律昊坚只得转移了视线,骂道:“真是个妖精,哪里学来的这些媚术!” 谷雨心里得意:“你能无师自通,我就不能?!” 耶律昊坚被堵得哑口无言,磨牙笑道:“你就得意吧,到时候有你受的!” 谷雨心里一个寒颤,老老实实再也不敢动弹了。耶律昊坚扑哧一笑:“怕了?” “怕了也晚了……” 谷雨正寻思着怎么扳回一局,忽听外面有人喊道:“老爷,外面有客人到了。说是要找小少爷。” 谷雨心里一惊,耶律昊坚连忙按住他道:“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 谷雨点点头道:“你注意点。” 过了好一会,耶律昊坚才走了进来,谷雨忙问道:“是谁?” “一个姓郭的,说是你认识的,看着倒像个老实人,你见不见?” 谷雨想了一会,脸色猛地一变,急道:“见见见,赶快叫他进来!” 谷雨急忙穿了上衣躺好,不一会便进来一个人,果然是那日救他出来的郭昌,见到谷雨面色疲惫地躺在床上,急忙问道:“云出少爷受伤了?” 谷雨却是极从容地一笑,道:“我这几日身子有点不舒服,郭大哥怎么找到我的?” 郭昌急忙道:“我也在这附近住,昨晚上看着像是少爷,但是天黑,也没敢认,没想到果真是云出少爷!” 谷雨微微一笑道:“我在这里的事,还请郭大哥不要声张。” 郭昌急忙摇头道:“少爷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况且,我现在已经不在宫里做事了,他们都说少爷是狐狸精,我却不信,幸而上天有眼,保佑少爷平安逃了出来。” 他知道的这样详细,看来他的事也算京城人人皆知的了,谷雨听到他提狐狸精几个字,不由微微红了脸道:“多谢郭大哥。” 郭昌憨憨一笑,道:“上次没能送少爷出去,可少爷却还是派人给我家送来那么多银子,多亏了少爷的大恩,我一家老小才算有了依靠,也不用整天在宫里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这都要多谢少爷的恩情。我家就在巷口那不远,少爷要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直接说,我能帮助的,一定尽量帮你。” 谷雨笑道:“郭大哥为人热忱,这是你应得的,过些时候我身子好了,就去拜访郭大哥一家。” 郭昌受宠若惊,急忙躬身道:“说什么拜访,只要少爷不嫌弃就好了。” 耶律昊坚在一旁一直静静看着,等到郭昌已经走出院子,方才低声笑道:“刚才我面前的还是不是我的雨儿?” 谷雨一愣,耶律昊坚笑道:“果真是长大了,看来是我多等了,还怕你是小孩子伤了你。” 谷雨这才明白过来,红着脸骂道:“你还好意思说,在辽城的时候是谁说的要等我到十六岁的,可是昨天你就……” 他一时羞得不知所措,耶律昊坚笑道:“你记错了吧,我说的可是最多等到十六岁……” 谷雨恍然大悟,气得指着大叫道:“你你你……太阴险了!” 谷雨不好意思整天都躺在床上,傍晚时分便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来。其实他伤得并不重,男人的技巧很好,只有一点裂伤。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林青他们,尤其是林道,他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呢。 这个时节荷花刚刚探出头来,只有荷叶翩翩,耶律昊坚陪着他走到池塘边,道:“这院子虽然在城里,倒是很幽静,我都要溺死在这里了。” 谷雨听了一笑,不由转过头看他。得偿所愿的男人果然是不一样,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尤其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几乎能把人吸进去一样。不知是不是有了实质性接触的缘故,谷雨竟然觉得男人每一处都是好的,而且比先前更有男人气概,耶律昊坚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由也转过头一笑,那样的英俊邪魅,谷雨的心怦怦就狂跳了起来,几乎按捺不住,一不小心就能跳出喉咙来。 男人指着水中两个人的倒影道:“雨儿你看我们两个,像不像人们说的神仙眷侣?” 男人本是故意逗弄他的话,没想到谷雨竟然没有反驳,羞涩依然是羞涩的,但眉眼里皆是温柔缠绵,道:“昊,以后咱们永远都这么好,行不行?” 他说的那样喜悦,又充满了孩子气,教耶律昊坚也向往起来,道:“好,到时候我就给你盖春夏秋冬四个风格不同的院子,到时候咱们就换着住。” 晚风拂过荷塘,满目的绿波荡漾。以前年少轻狂,不肯庸庸碌碌地了此一生,以为自己总要轰轰烈烈地过一辈子,要最好的人,最美的风景,一生如意,一世逍遥,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所求的,那种最好的日子,也不过是心爱的人在自己身边。浮动白日,山川庄严,也不过那人唇边一丝的温柔。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6章 父子条约 毕竟到了夏天,晚上有时候就热得厉害,偏偏两个人又算是“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耶律昊坚简直像发了情一样夜夜索取无度。谷雨被他折腾地实在受不了了,就思索着跟他讲讲条件。男人一身是汗地躺了下来,皱着眉头道:“什么?三天做一次?” 谷雨勉强撑着精神道:“对,要不你想也别想了!” 耶律昊坚猛地坐了起来,神情似乎特别委屈,道:“我为了你忍了一年多……而且我本来就……” 谷雨自然不肯心软,绷着脸道:“这事是我深思熟虑过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男人伏着身子看了他一会,棱角分明的脸滴下刚才剧烈运动淌下的汗水,含着笑道:“是一天三次吧?” 谷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压在了身下,不一会就全身酥软了,谷雨身子柔韧,下面还会层层吸吮,爽的男人含糊不清地吻道:“真是极品,爹爹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点心……” 谷雨觉得自己现在不能服软,试想想,如果他现在就被吃的死死的,那以后哪还能有翻身的余地,但靠武力显然是解决不了的,他思考了半天,觉得还是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得靠软磨硬泡。 于是第二日一早,谷雨便强忍着腰酸背痛爬了起来,为了吸取以往的教训,他特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以防男人早晨起来兽性大发,自己走到案边洋洋洒洒写下几大“家规”。耶律昊坚习惯性地伸手去揽他,却揽了个空,不由一个警觉睁开眼来,正对上少年笑眯眯的桃花眼:“爹爹醒了?” 耶律昊坚明显察觉了少年笑容里不怀好意,懒懒地坐起来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男人半坐着,腰腹间的肌肉线条显露无疑,再配上那一副慵懒邪魅地表情,看的谷雨猛地咽了口唾沫,差点忘了自己的正事,急忙稳定心神道:“我写了几个条约,你看看行不行,不行咱们再商讨……”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耶律昊坚接在手里瞧了一眼,抬头笑道:“一天一次,五天一小休,十天一大休?” 谷雨急忙点头解释道:“嗯嗯嗯,一小休是一天,一大休是三天。” 男人略微一沉思,道:“那就是说一个月要有四分之一的时间要吃素了?” 吃素?谷雨脸一红,急忙摆头道:“没有没有,哪有四分之一那么多!” 耶律昊坚瞧了瞧少年的小脸道:“也不是不可以……” 谷雨心里一喜,急忙笑着道:“那就是同意了?”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咱们先试一试,看你到时候能不能忍得了。” 谷雨背上一寒:怎么听着这话背后有什么阴谋? “你别跳着老拣那方面的内容看,你要从头开始看,看完咱们可是要按手印的!” 耶律昊坚喔了一声,视线又转回第一行道:“此条约要一生一世遵守,耶律昊坚和温谷雨,彼此要忠诚信任,要一生一世相亲相爱。耶律昊坚要疼爱温谷雨,不做让他伤心的事,不说让他伤心的话,更不能打他。温谷雨如果生气了,耶律昊坚必须好好地哄他。如果两个人有不同的意见,只要温谷雨的要求不是很过分,耶律昊坚就必须听他的。” 谷雨讪讪地一笑,道:“这个,这个,你可以反对。” 不想男人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不反对。” “可是这一条就不行了吧?!”男人指着下面一条不满地道:“如果温谷雨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选择不要?” 啊?谷雨睁大了眼睛,他觉得所有的条款里面这一条是最不可反驳的一条啊,他居然说不行,这是不是人话啊?! 他急红了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舒服,当然可以拒绝!” 耶律昊坚斜斜地望过来:“你确定,你是不舒服,而不是太舒服了才会哭出来?” 谷雨脸色一红,哆哆嗦嗦地道:“那,那我要是生病了,难道也要……” “我又不是变态狂,你要是生病了我当然不会碰你。” 这话还算是一句人话。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耍小聪明,到时候会故意装不舒服?” 谷雨脸色更红,心里怦怦直跳:糟了,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耶律昊坚想了一会,道:“这样你看行不行,后面再加一句,如果温谷雨说谎装不舒服的话,一旦被发现,就要额外补偿十次。” “十次?!” “难道被我猜准了,你果然打算借着这一条骗我?” 谷雨吓了一跳,急忙点点头,道:“好,好,好,加上加上。”他凑过来道:“其他的没什么意见了吧,譬如不准在外人面前过度亲热,不准无缘无故吃干醋,不准在外面花心……” “没意见了!”男人打断他道:“把印拿过来,咱们按手印。” 谷雨见他答应的这样干脆,简直有点受宠若惊,急忙跑过去拿了红印过来,一抬头,只见耶律昊坚正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凶险,心里不由一惊,道:“你要反悔?”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说受不了了么,刚才跑起来怎么那么利落?!”他说着便直起身来,薄毯也滑落下来露出了那已经起了反应的下半身:“还没按手印呢,你就想骗我了?” 谷雨惨叫一声,一把就被男人拽到床上去了,男人哑声叹道:“宝宝的小嘴又紧又热,馋得不得了,夹得爹爹好爽……” 林道听到谷雨的惨叫,脸色都变了,问道:“怎么了这是?” 林青面色一赧,道:“没事,习惯就好了,以前也常这样,就是没这么厉害。” 谷雨被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给放出来,洗完澡出来,腿脚软的几乎不能着地,看到林道关切的目光,几乎羞得脸都能滴出血来,瞅着众人不注意狠狠拧了耶律昊坚一把:“这半个月你都别想碰我了!” 谁知男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问道:“林青,我让你打探的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 林青道:“还是不行,而且我听说萧丞相准备开城迎战了,咱们粮草奇缺,怕是要吃败仗。” 耶律昊坚沉思了一会,道:“这事不能急,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先回江城,配合凤起的卫将军先把辽城夺回来。” 林青点点头道:“韩将军说想趁着大周开城迎战的时候混出去,问皇上的意思。” 耶律昊坚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他说着夹了一口菜递到谷雨碗里道:“你去通知其他人,就说后日在老地方汇合。叫他们都小心些,田放是大周的一员猛将,他这个人不好对付。” 林青点点头走了出去。谷雨听得入神,道:“我听说田将军的母亲也是信佛之人,早些年便搬到了他们府外不远处的一座寺庙里修行。” 耶律昊坚笑着替他刮掉了嘴角的米粒,道:“这个我已经试过了,那寺庙看守的极严,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谷雨笑道:“佛门重地,老妇人又是吃斋念佛的人,他们不会在寺庙里大开杀戒的,要不我去一趟,他们应该不会怀疑我的。” 林道慌忙阻止道:“不行,你这容貌,他们一看便会认出来了。” 谷雨的容貌如今越发的出众,这几日原本清澈的眉目多了一分媚气,看着更是撩人魂魄,也难怪耶律昊坚不能把持。谷雨想了一会,道:“这还不容易,我把脸弄脏一点,再找件破烂的衣裳,他们不会认出来的。”他说着便看向耶律昊坚,道:“爹爹觉得呢?” 耶律昊坚想了一会,原想拒绝他,又耐不住少年一副急切的样子,便道:“那我多找几个人跟着你。” 谷雨笑着道:“不用,那么多人跟着,不就一眼就穿帮了?” “那你就别去了。” 谷雨一恼,想了一会道:“那让他们远远跟着,我就是去探一探,未必真会做什么。” 耶律昊坚把林青叫了回来,陪着谷雨同往慈云寺。谷雨跨上马道:“这几日查得紧,爹爹多注意一点。” 耶律昊坚一笑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来。” 谷雨点点头,一行七个人骑马前往慈云寺而去。慈云寺是京都小寺,并不是很显眼的建筑。谷雨几个老早就跳下马来,瞧见寺外护卫众多,但是并没有阻碍香客的出入。谷雨悄悄道:“我这模样,看不出来吧?” 林道左右看了看,无奈怎么看都觉得光彩照人,简直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不由咳了一声,道:“你问林大人。” 林青一愣,左右看了看道:“也算变了个人了,应该没问题。” 谷雨这才放了心,道:“我先进去,你们分散了进来。” 谷雨说着便走了出来,心里忐忑不安,看见那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不由昂起了头,强装镇定地走了过去,眼看就要进门了,那侍卫突然拦道:“慢着!”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7章 初试啼声 谷雨心里一惊,急忙示意林道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笑着道:“官爷有事?” 那侍卫面容消瘦,眯着眼睛道:“你是哪里人,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谷雨略一沉思,觉得自己越是故意逃避嫌疑可能越会引起怀疑,还不如自己故意扯上些关系,反倒显得自己光明坦荡,便笑道:“小人就住在梧桐台南面的街口处,官爷有事?” 那侍卫还未回话,便听左面的侍卫道:“他是怀疑你是朝华公子呢!” 谷雨身子一颤,几乎就要招呼林道他们过来,忽听那人继续笑道:“你还真是糊涂,那朝华公子是狐狸精,敢到这佛寺里面来?” 谷雨一愣,随即陪着笑了两声。那侍卫道:“进去吧。” 谷雨几乎惊出一身的汗来,心里竟然对那陆离生出了几分感谢来,没想到他的诬陷反倒帮了自己的忙。 林道他们很容易便混了进来,远远地跟在谷雨后面。寺庙里香气缭绕,人虽然不少,但是十分安静,隐隐还能听见后院里的念佛声。他瞧见一个姑娘正在一座佛殿里跪拜,便走了过去道:“小妹妹,你知道田老夫人在哪里么?” 那小女孩也不过十来岁年纪,眉宇间犹带着稚气,道:“你找我祖母做什么?” 谷雨一惊,急忙笑道:“原来你是田老夫人的孙女啊。老夫人是个大善人,她曾经帮过我,我想见见她,你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那小女孩想了一会,道:“我做错了事,母亲罚我过来跪一炷香的时间,现在才半柱香,我不能起来的。” 谷雨觉得很可爱,便笑着道:“那我等你一会好不好?” “好”。小女孩扑闪着大眼睛道:“我一个人好没意思啊,母亲又不许他们跟我说话。” 谷雨蹲下来笑道:“你也跟着你祖母住在这里么?” 小女孩摇摇头道:“我才不会住在这呢,在这刚呆两天我就不耐烦了,一点都不好玩。我是陪我母亲一块来的。” 她刚说完,忽然大叫道:“母亲大人”! 谷雨心里一惊,急忙回过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如许的妇人,穿着虽然素净,但是浑身气度天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谷雨急忙垂下头去,只听那小女孩道:“这位哥哥要找祖母,母亲能不能让铃儿起来带着哥哥去找她?” 这一下谷雨彻底惊住了,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急忙垂着头道:“不用了,不用了,小人不敢打扰老夫人清修。” 田夫人笑着道:“你这小调皮,从哪又抓了个人过来,就谎说他是来找祖母的?” 铃儿气得不行,道:“我才没有说谎,不信你问这位哥哥。” 谷雨讪讪一笑,这才抬起头来道:“小姐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来找老夫人的,也不算是来找老夫人的……”他一时语无伦次,田夫人一笑道:“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谷雨讪讪地道:“小人曾受过老夫人的恩惠,因此才想来慈云寺上柱香,也顺便谢谢老夫人。” 田夫人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代你替老夫人说一声就是了。”她说着抿嘴一笑,眼神里无限宠溺道:“行了,你也别跪了,祖母要见你呢。” 铃儿这才欢欢喜喜地站了起来,那般灿烂喜悦的样子,叫谷雨看着也笑了出来,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田夫人看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领着铃儿走进了后院。 谷雨长吁一口气,悄悄跟上前去,立在门前隐隐瞧见里面菩提如盖,下面一个老妇人,一身素服,却极是端庄,正在那里笑着跟铃儿说话。田夫人端了一碗汤过来道:“母亲尝尝这个,是您最喜欢喝的林师傅的银耳汤,我刚才特意嘱咐了丫鬟送过来的。” 老妇人眉开眼笑地接过去,喝了一口,笑道:“这些天一直没有胃口,原来是想念林师傅的汤了。这天底下,也就他能做出这个味道。”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铃儿急忙拉着老妇人的衣袖道:“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5节 田夫人正要拉她,却被老妇人劝住,笑道:“我给我孙女喝呢,你别管。” 田夫人无奈,只好笑着道:“老夫人太宠她了,看她都这么大了,一点礼节也不懂。” “这位小哥看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男声,谷雨一转身,只见一个长须老僧,正含笑望着他。他急忙躬身道:“我来这里上香,就四处看看。” 那老僧抚须微笑道:“既是来上香,就该到前殿去,怎么跑到这后院来了?” 谷雨装作好奇地问道:“里面这一家是什么人,看着不像寻常人家。” 那老僧笑道:“那是我朝名将田将军的母亲和妻女,老夫人乃信佛之人,常年在此修行。” 谷雨喔了一声,道:“原来是田老夫人,果然菩萨面貌。” 那老僧笑道:“小哥认识老夫人?” “老夫人广施善缘,我也不过是受惠的百姓之一。”他说着便要走回去,铃儿却突然跑过来道:“哥哥,哥哥,我祖母叫你过去呢。” 谷雨心里一惊,果然看见田夫人正含笑招了招手叫他过去。老夫人想是年老眼花,也眯着眼睛看了过来。谷雨只好跟了进去,立在远处躬身道:“老夫人好。” 田老夫人看了一眼,笑着对一旁的丫鬟道:“果然是个模样齐整的后生。”她说着笑道:“我这有个差事,不知道小哥方便不方便帮个忙?” 谷雨急忙躬身道:“老夫人请讲,只要小人能做到的,一定尽心竭力。” 老夫人笑着拿过一件玉如意,道:“你把这尊如意送到我们田府去,交给管事的陈管家,就说是我给的,要他告诉他们老爷,如今既然国库空虚,老身的寿辰哪还能再这样铺张浪费,要他好好地精忠为国,漂漂亮亮地打一个胜仗,也就是给老身最好的贺礼了。” 一旁的田夫人见他有些疑惑,便笑着道:“原本这是小事,可是老夫人嫌他们当兵的有杀气,污染了这清静之地,所以不肯让他们进来,所以就麻烦你跑一趟。” 谷雨忙接过来道:“承蒙老夫人信赖,小人一定将东西带到。” 他说着便用红布包了,捧着那尊如意出来,林道急忙走上去道:“刚才怎么回事,吓坏我们了。” 谷雨便悄悄将事情讲了一遍,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这玉如意送过去就回来。” 林青道:“要不要我们跟着,毕竟是田府,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谷雨笑道:“我有老夫人护法,还能有什么事,你们放心吧,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不会有事的,不过倒是有件事要麻烦你们,你们知道有什么药可以使人出现重病的征兆,但是不会对身体造成很大危害的药么?” 林道两个一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谷雨道:“这你就别管了,我只问你们有没有?” 林青道:“我倒听说有种药叫阴阳散,可以使人短暂昏迷,但是几日药效一过,人便会苏醒过来。只是这种药不好买,不过可以去试试运气。” “那你们赶紧去医馆看一看,等一会咱们在寺门口碰面。” 他说着便走了出去,步行不久便来到田府门前。一打听才知道,因为即将开战的缘故,田将军早就不住府上,陈管家一听是老夫人派来的,一路小跑跑了出来,问道:“老夫人还说别的了么?” 谷雨忙将老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加了一句道:“老夫人最近胃口一直不好,说是刚才喝了家里林师傅的银耳汤觉得很好,想再要一些。” 他说得这样详尽,陈管家自然深信不疑,道:“那小哥到里面等一等,我叫林师傅再去做一些。” 谷雨便跟着他进了田府。等到陈管家将汤盒送过来,谷雨估计着林道他们也寻找的差不多了,便告辞出来,那管家也是很会做事的人,到底硬塞给他了一些碎银子,笑道:“家里这么多人,还要麻烦小哥了。” 谷雨慌忙谢了,将银子揣在怀里走了出来。等他回到慈云寺,林道几个早已经等在了那里。谷雨急忙避到一角,悄声问:“药买到了么?” 林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道:“大夫说了,这药不能多用,公子想要昏迷几日的药量?” 谷雨想了一会道:“两日就够。这药伤害不大吧?” 林青倒了两日的药量道:“是药三分毒,总是有一些损害的,但公子放心,死不了人。” 谷雨点点头,道:“无毒不丈夫,我就做一次孽了!” 他说着便要走出去,林道已经猜到了几分,道:“你小心些,送完了马上就出来。” 谷雨点点头,一个人走了进去。老夫人正在佛堂里念经,谷雨也不敢进去,只得将东西交给田夫人道:“这是管家让我捎带的什么林师傅的汤,要我交给老夫人。” 田夫人笑道:“他还真是有心。多谢小哥了。这些银子你拿着,也算我们的谢意。” 谷雨也不推脱,千恩万谢地退了出来。 林青走上来问道:“还顺利么?” 谷雨点点头,心里到底有些沉重,道:“咱们走吧,估计这回多少能分散些田将军的注意力了。” 回到梨花巷,耶律昊坚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正站在门前翘首以盼。谷雨跳下马,道:“事办成了。” 耶律昊坚一愣,笑着抚摸着他的头道:“什么事办成了?” 谷雨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有些愧疚地道:“倒是愧对那老夫人,很是慈眉善目的一个人呢。” 耶律昊坚看了他一会,道:“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我也不想你掺和进来。” 谷雨不说话,耶律昊坚知道劝不动他,便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买了些凉糕,你吃不吃?” 谷雨立即眉开眼笑,一副馋得不得了的样子,男人一阵闷笑,凑到他耳边道:“原来宝贝不止下面那张小嘴馋,上面这张也这么馋……” 谷雨脸色大红,蹙眉道:“你这算当众调戏,违反条约了,今天不准跟我一起睡!” 他的声音不小,惊得林青都回过头来。耶律昊坚急忙闭了嘴,道:“好啊,我又不是没地去睡。”说着便朗声道:“林青把你的房间收拾收拾,我晚上到那住一……” “不准去!”谷雨恼羞成怒,男人那种色情狂,谁能保证他不会精虫上脑,到时候要是把林青给……一想到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耶律昊坚会把他的……坚决不行! 林青根本没有听清,急忙跑过来道:“老爷有事?” 耶律昊坚一挑眉毛,谷雨急忙道:“刚才不是叫你,你听错了。” 林青摸着头又走了回去,谷雨骂道:“你太不检点了,连自己的属下都不放过!” 耶律昊坚无辜地道:“我要他把房子腾出来给我住,怎么就不检点了?!你看看,你又乱误会我。” 谷雨一时语噎,愣了半天,才明白男人是在耍弄自己,不由哼一声恨恨地道:“你等着吧,早晚一天我要报仇!快把你买的凉糕拿出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8章 守身之争 晚上时分,耶律昊坚忙了半夜才回房来歇息,结果一点灯就发现男孩将自己过的严严实实地躺在一侧,不由闷笑一声,道:“你也不嫌热?” 笑话,昨晚上到今天早晨,他足足受了四次罪啊,今天又劳累奔波了一整天,他也是人啊,还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小男孩,现在卧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跟他做爱饱受蹂躏相比,这点热能算的了什么?! 谷雨也不理他,闭着眼睛装作已经睡着。可是毕竟已是五月,天气炎热,到了晚上也没见凉下来。耶律昊坚凑过去,见少年笑脸热得通红,不由无奈地摇道:“脱了衣裳睡吧,爹爹保证不碰你。” 谷雨早就按捺住不住了,一听这话立即睁开眼睛,七手八脚地蹬掉衣裳,露出了纤细柔滑的腰身,他看到男人的眼神立马炙热起来,急忙拿过薄毯盖住重要部位,一脸警觉地看过来,眼神里能飞出刀子:“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皇上要金口玉言……” “行了行了,”耶律昊坚急忙制止道:“我说到做到。” 谷雨依旧不分心,紧忙往里面挪了一挪道:“说实话,天确实热了,要不爹爹考虑考虑咱们还是分开睡……” 男人立马瞪了过来,谷雨吓得赶紧闭了嘴,侧身躺到一边去了。 耶律昊坚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吹了灯,脱了衣服躺下。谷雨在黑暗中感觉到身边一沉,一股热气就迎面扑了过来。他心里不放心,悄悄伸手去测两人之间的距离,结果手一伸,就碰到一个灼烫的硬物,吓得他立即收回手来,哆哆嗦嗦地叫道:“那……那……你怎么脱光了?!” 黑暗里明显听到男人粗喘了一声,等了良久,才哑着声音道:“天这么热,当然要脱光了睡。” 这里有冠冕堂皇,谷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你你了半天,终还是认了命。警告道:“你说你爱我,爱我就要心疼我,我真不舒服。” 男人像是生了气,道:“赶紧睡吧,保证不碰你!” 谷雨一嘟嘴,翻过身面壁闭上了眼睛。 再温谷雨的一再努力下,终于自从两人“新婚”之后,之后,第一次安安稳稳睡了个觉,梦里头无限温柔缠绵,几乎要笑出声来。 可是谷雨还是被热醒了。 他还没增开演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像是躺在火炉里面,而且感觉自己的床又烫又硬,可又很舒服,让人懒懒的不想起来。 可这感觉是在是有些奇怪,好像哪里有点不大对劲,于是他就醒过来了。 结果这一睁眼,就把他吓了一大跳:原来他躺的不是床,而是一个大活人。 这一醒就十分尴尬了,自己竟然趴在了耶律昊坚的身上,嘴唇就对着男人的颈项,胳膊搂着男人的腰,腿还大喇喇地搭在男人身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头上那人吃吃一笑,道:“醒了?” 谷雨急忙要翻身下来,却被男人扣住了腰身,喘着气道:“别动!” 这情况他以前遇到过,经验告诉他现在一定要乖乖听话,于是一动也不敢动,等到男人的呼吸渐渐匀畅了,才小心翼翼地叫道:“昊……?” 经验同样告诉他,这个时候是不能叫爹爹这个称呼的,那无异于引火上身。 耶律昊坚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这才把他放下来,揉着自己的肩膀苦笑道:“被你压了一夜啊,都压麻了。” 谷雨知道自己睡觉向来不老实,也没敢往男人坏的方面想,不由讪讪一笑,道:“那我给你揉揉。” 耶律昊坚翻过身趴在床上,古铜色的身体展露无疑,宽大厚实的肩膀,优美粗犷的线条,还有线条分明,结实紧绷的健臀。 谷雨一口唾沫咽下去,急忙拿毯子盖住,伸手按上了男人的肩膀,小媳妇似地一会问力道重不重啊,一会问是不是这里,现在还疼不疼,麻不麻? 这样的按摩让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耶律昊坚突然回过头,一脸严肃地问道:“要不咱们做一次?” 啊?谷雨傻了眼,心想男人憋了一天,这要是同意不得把他往死里弄?于是立即摇了摇头,道:“不行!现在做和昨晚上做有什么区别?” 男人只得作罢,闭着眼睛喘了一会,道:“你别勾引,摸得我难受。” 这话说得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谷雨讪了老半天,道:“要不洗个凉水澡?” 他见以前男人就这么干过,好像还很有成效。 耶律昊坚咬着牙道:“这个时候冲凉水澡,你叫他们怎么看我?你先出去吧。” 谷雨立即明白过来,心想男人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宁肯自己解决也不强迫自己,于是红着脸犹豫了半天,道:“要不……我帮你?” 耶律昊坚脸上却依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会不会啊你?” 谷雨点点头,红着脸道:“你……你可以教我。” 于是一个时辰以后,男人心满意足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谷雨跟在后面,一脸通红,梳洗之后安安静静地坐到了椅子上。 另一个桌子上的林青看着他道:“少爷怎么不吃东西?” 谷雨嘿嘿一笑,道:“你们吃,你们吃,我今天胃口不好。” 林道担心看了看道:“要不找个大夫瞧一瞧,你身子弱,天一热胃口就容易不好。” 谷雨急忙摇了摇头道:“没事,缓一会就好了。” 林道他们不和他们父子一个桌子吃饭,双方隔了四五尺的距离。耶律昊坚看了他一眼,将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道:“跟你说你不听,非要用上面那张……” 谷雨蹬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之响,下了众人一跳。他自己也察觉了不妥,脸色变得更红,道:“我出去透透气!” 他说着便跑了出去,一路跑到池塘边,想到刚才在房里面的场景,羞愤地恨不得一头扎紧水塘里去。 其实耶律昊坚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叫男孩用嘴巴的,谷雨那么干净清透的一个人,他哪里舍得这样唐突了他。可是谷雨无师自通,说是男人都能给他用嘴巴做他为什么就不能,于是一低头便趴了上去。无奈那物件体积太过庞大,根本就含不进去,他试了半响,只好伸出舌头出来,谁知男人受不了他那副妩媚的样子,刚要有点成效,男人便释放出来了。他来不及退后,就……就…… 于是他怎么能吃得下去饭呢! 他一个人气急败坏地坐了一会,院门突然开了,进来的却是韩栋,看见谷雨急忙问道:“皇上呢?” 因为这里还有外人在,他们自从住在这里后就一律改了口,都是称老爷和少爷的,韩栋这样猛然一叫,谷雨一时没有反应过去,愣了一会,才指着里面道:“在里面吃饭呢,出什么事了?” 韩栋眉开眼笑,走进了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这场仗咱们有胜算了,田将军府里今早上突然出事了!” 谷雨佯装不知,笑着问道:“出什么事了?” “田将军的女儿在慈云寺突然被人毒死了。” 谷雨顿时就呆住了。 韩栋见他突然脸色大白,急忙叫道:“你怎么了?” 谷雨踉跄着后退几步。韩栋的叫声引来了林青几个,急忙喊道:“韩将军,怎么了?” 韩栋看了看谷雨,抬起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好消息啊,怎么他突然就吓成这样了?” 耶律昊坚急忙走过来将谷雨揽在怀里,厉声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了?” 韩栋也有些慌了,道:“我说田将军的女儿在慈云寺被人给毒死了……” 林道几个也大吃一惊,急忙跑过来道:“这事是真的么?” 韩栋点点头,道:“怎么了,田家出了事,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啊。” 耶律昊坚急忙低下头,叫道:“雨儿?” 谷雨眼神茫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拽着男人的衣襟道:“怎么就毒死了呢?” 耶律昊坚急忙抚着他的肩道:“你先别急,不一定是喝了银耳汤出的事,韩栋!” 韩栋急忙道:“我也只听了个大概,一高兴就胡乱说的。” 林青忙道:“对啊,咱们的东西是给老夫人喝的,关田家小姐什么事?” 谷雨摇摇头,他虽然心里震惊,但是神智十分清明,一定是铃儿嘴馋,偷偷喝了那银耳汤,再或者,凭着老夫人那么宠爱她,也可能会给她喝的? 一想到铃儿那天真活泼的面容,他心里就禁不住刀绞一样。这事他并不是没有料到,早在他准备下毒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此药会对老夫人的身体产生危害,但想象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何况竟然闹出了人命? 林道走过来道:“咱们的药量是根据大夫的嘱咐加的,不可能会造成死亡,这事一定另有跷蹊。” 谷雨含泪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宽慰我,我当日既然狠得下心肠,就该想到这个后果。你们不用担心我,明日咱们就要出城,你们赶紧去准备吧。” 韩栋看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韩栋。”耶律昊坚突然叫道:“你赶紧出去准备吧。” 谷雨一把拉住韩栋道:“你说吧,谁也不敢怪你。” 感动犹豫了一会,道:“周成轩伤情恶化,怕是不好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99章 生死离别 谷雨一下子白了脸色,含怒看向耶律昊坚,但转念一想,男人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那他也不是耶律昊坚了。他心里一酸,道:“不是说伤情已经稳定了么,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不行了”这三个字一出口,他的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韩栋为难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咱们现在也无能为力,我觉得应该告诉你,经历了这么多事,你应该有个分寸。” 谷雨点点头,道:“谢谢你。” 他这一声谢谢,听得耶律昊坚面色一动,却没有言语。韩栋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谷雨擦了眼泪,微微一笑道:“看来这次咱们出城有希望了。” 他虽然这样说,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几个人一时无语。林青小声道:“老爷昨天去看了陆小姐,她现在就在城东住着,只是有人看守,明天咱们怎么把她救出来?” 他这话是说给谷雨听的,明显是为了替耶律昊坚说几句话。谷雨道:“她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咱们如果贸然行动,只会害了她,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耶律昊坚道:“你如果想去看她,我让林青陪你过去。” 谷雨摇摇头道:“现在见面,徒增伤感,要是被敌人发现了,只会打草惊蛇。还是等到明天再说。你是知道我来这的目的,如果不能把她救出来,我是不会走的。”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林青几个收拾了一番,连厨子也遣散了。谷雨在院门口遇见林道从朋友处道谢回来,急忙叫住他道:“林大哥!” 林道自从知道他跟耶律昊坚的关系之后就与他生分了不少。他红着眼走过去道:“你是看不起我么?” 林道一愣,随即红了眼眶道:“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看不起你的,只要你过得开心就行了。” 谷雨嘟着嘴,像个孩子一样,道:“那你都不怎么理我?” 林道苦笑一声道:“你有孩子气了。赶紧回去睡吧,明天可是生死一战呢。” 谷雨突然抱住他的腰,道:“你可不要不理我。” 林道一怔,随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不理你的。” 耶律昊坚站在繁花影里,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谷雨这才松开了他,道:“你也早点休息。” 林道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有时候感觉你已经长大了,有时候又感觉你像个小孩子一样,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谷雨抿着嘴唇一笑,道:“那也要看人,我在别人面前才不会像个孩子呢。” 少年的笑容亮起在灯影里,水一样的眸子像一片深不可见底的湖泊。 谷雨回到房里的时候,耶律昊坚已经和衣躺下了。谷雨轻轻靠过去,伸手抱住男人的腰,喃喃地道:“你睡了没有啊?” 耶律昊坚回转过身,顶上少年的额头,伸手回抱住道:“我以为你生气不肯理我了。” 谷雨将脸贴到他的胸膛上,道:“为什么?” “周成轩的事我没有告诉你。” “其实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要告诉我,就不是你了。” 耶律昊坚听了一愣,抬起他的脸,眼睛里满是爱意,谷雨被他瞧得红了脸,道:“你怎么想到青袖的事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管呢。” “我确实不愿意管,”男人抬起他的下巴细细地吻他:“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救她的,我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谷雨笑了,羞涩地躲避着道:“谢谢你。” 男人突然抱着他翻过身,将他送到内侧。谷雨闭上了眼睛,却不见男人吻下来,他睁开眼睛一看,见男人正含笑看着他,道:“怕你明天走不了路。” 谷雨脸色一红,却被男人圈到怀里面。他咕哝着着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耶律昊坚摸着他的头道:“不用怕,有我在呢。” “嗯。”谷雨应了一声,靠在男人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梦里居然梦到他刚到凤起的那一年,一身俏丽的青袖拍着手在他身后笑他,等到他回过身来,她却微微红了脸,颇有豪气地道:“我叫青袖,你叫什么?” 他却有些怯怯地,道:“谷雨,我叫温谷雨。”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那样年少轻狂,眉眼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然后一切就像是重演了一遍一样,她带他出逃,用自己的性命逼迫着她的弟弟放了他,还有那一日在火神庙,他泪如雨下,握住她的手道:“我总记得你为我舍命救我的样子。我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世情冷暖,人心叵测,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肯拿性命对我的人呢?” 这一幕幕浮现出来,心里那样悲伤,等到夜半醒来,泪水早已经打湿了脸庞。男人已经睡熟,面庞的线条柔和了不少。他听着窗外沙沙的风声,心里突然一紧,觉得室内渐渐凉了下来。 他不禁往男人怀里靠了靠,有些调皮地吻了吻男人深褐色的乳尖,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静静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天色朦胧。耶律昊坚拍了拍谷雨的脸,叫道:“雨儿,该起来了。” 谷雨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外面黑隆隆的天色道:“这才什么时辰啊?” 耶律昊坚将他抱了起来,拿过衣裳给他穿上道:“今天天气不好,所以黑一些,赶紧起来,咱们要趁着夜色赶过去先去把陆青袖救出来。” 谷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急忙穿了衣裳,道:“那咱们赶紧去。” 耶律昊坚一开门,大风瞬时涌了进来。谷雨急忙跑出来,林道他们已经牵着马站在院子里。谷雨和耶律昊坚共乘一马,一行人悄悄往城东奔去。 这是天色未亮,加上近日温度陡降,很少有人起来。谷雨悄悄摸索到青袖所住的屋子,隔着窗户偷偷叫道:“青袖,青袖……”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青袖跑到窗前,试探着叫道:“谷雨哥?” “是我,快开门。” 青袖急忙跑过去开了门,那屋里也没有点灯,青袖低声道:“你怎么跑过来了?小心院子里有人守着呢。” 谷雨忙道:“院子里的人已经被我们制服了,只有外面有些人,你赶紧和陆夫人收拾收拾,我们赶紧离开这。” 青袖眸子一黯,道:“我娘亲在我回来那日便自尽了……” 谷雨一惊,半天没有言语。青袖却回去摸索着收拾了东西,道:“咱们走吧。” 两个人趁着夜色出了门,青袖见到耶律昊坚,却也没有吱声。林青道:“陆小姐坐我的马。” 青袖点点头,走到林青身边。林青正要伸手拉她,她却一个纵身跳了上去,道:“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谷雨抿唇一笑,忽听到城楼处一片号角声,林道急忙喊道:“要开城了!” 一行人立即挥鞭朝城楼奔去。等到了城楼旁边,大家都弃了马,耶律昊坚道:“林青,你带几个人去弄几套士兵的铠甲过来!” 林青应了一声,立即带着几个人混进了一旁的营帐里。天色渐渐亮起来,谷雨心跳如鼓,只听得外面一阵厮杀之声,紧张的脑子都有些懵了起来。青袖握着他的手道:“不用怕,咱们指定能出去。” 谷雨用力点点头,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青几个居然空手跑了出来,喘着气道:“营帐里已经空了,看来大周对张公放出的皇上已经安然归营的消息并不十分相信,防范地很严谨。” 耶律昊坚看了看出城的退伍道:“看他们出城时秩序井然,看来咱们的军队已经不再城下,后退了不只两里。” 青袖突然道:“我有办法!我可以弄到通行令牌。” 谷雨一把拉住她道:“我跟你一块去。” 青袖点了点头,看着耶律昊坚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安然送回来!”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你们多小心。” 青袖急忙拉着谷雨朝来的方向跑去,谷雨边跑边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青袖跨上马道:“回我原来住的地方,咱们去找陈惠!” 谷雨跨上马一惊,道:“不行,我们杀了陈忠,他怎么可能帮我们!” “他为人仗义,你曾经放过他一条性命,他一直记得呢。你别管了,我有分寸!” 谷雨也不敢多言,两个人快马加鞭回到青袖关押的地方。青袖跳下马,走到一处房屋处,高声喊道:“陈惠!” 屋子里登时一声响,不一会便亮起灯光来。房门突然打开,陈惠拿着剑走了出来,看见谷雨,脸上一怔,道:“你果然还在北都。” 青袖道:“他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实不相瞒,我们现在想出城去,但是现在城门搜查严格,我想求你给我们一道通行令牌。” 陈惠闻言冷笑一声,道:“我现在不叫人把你们抓起来就算仁至义尽,你还想我给你们一道令牌送你们出城?!” 青袖突然前进一步道:“你恨我们,无非是我们杀了你的兄长,我告诉你实话,陈忠想侮辱他,我陆青袖一生只爱温谷雨一人,所以我刺死了他!” 谷雨和陈惠都是一惊。“我陆青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是我杀了你大哥,谷雨曾经放过你一条性命,希望你将令牌给他!至于你大哥的仇恨,现在我一命偿一命,也算两清!” 她说着突然扬起手来,谷雨大叫一声,却还是迟了一步,青袖的匕首已经刺入了她的心口! “青袖!”谷雨大叫一声,一把扶住青袖扑跪在地上,大喊道:“青袖……青袖!” 一时之间,他除了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再也想不起一句话来。泪水滚滚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裳。青袖面色痛苦地抓紧了谷雨的肩膀,叫道:“谷雨哥……” 谷雨泣不成声,青袖转过头,道:“你……你将令牌给他……” 陈惠哆嗦着掏出令牌,一把扔在了地上,对着谷雨吼道:“你滚,你赶紧滚!” 谷雨泪流满面,抱着青袖哭得直不起腰来。青袖伸手拾起令牌,笑着递给谷雨道:“谷雨……谷雨……你赶紧走吧。” 谷雨大哭着摇头,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你一块走。青袖,你别死,青袖…………”他哭得变了腔,几乎抽不过气来:“我来这就是为了要救你回来的,我还要带你去我家乡呢……你别死,你别死……” 青袖呜咽一声哭了出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你快走……不要……不要让我白费了这条命……” 陈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推开谷雨,流着泪喊道:“青袖……” 谷雨伏地痛哭,陈惠突然大吼一声抽出剑来:“你还不走?!” 谷雨捂着心口接过青袖手里的令牌,眼泪滚滚落下来,他只涌着泪水看着她。院门口有脚步声跑了过来,他绝望地扯着嗓子大哭一声,倏地站起身,转身便向外面跑去。 陈惠落下泪来,抱着青袖的身体说:“你这样对他,他还不是要弃你而去?” 青袖含着泪花一笑:“他……知道我的心思……所以才会走的。” 她说完身体便微微颤抖了一下。陈惠呜咽一声哭了出来,道:“火神庙之后,你知道我的心思么?” 青袖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嘴角的一丝血迹,无限媚艳苍凉。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0章 青袖之情缠 我叫陆青袖。 听我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并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是在千里之外巡查河道。知道我三个月大的时候,父亲才回得府来,那时候我整天哭,但是一看穿着青色衣裳的人就不会哭了,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人家的衣袖看,父亲便给我起名叫陆青袖。 其实后来大家才知道,我之所以喜欢看穿青色衣裳的人,是因为我的母亲常年一身青衣,我看着穿着绿色衣裳的人,便以为是我的母亲。 我父亲陆通虽然是个文官,但是是个很爽快的人,当时的百姓都说他有侠义之风,我自小耳濡目染,就养成了一副假小子的模样。对此我的母亲很是头疼,常常担心我长大后嫁不出去。母亲出身书香世家,他三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容颜憔悴了很多,病好的那一日,她揽镜自照,颇为端庄地看着铜镜里的父亲叹道:“幸而不算昨日黄花,换珠衫依然旧时模样。” 她这样温柔端庄的一个女子,自然对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要求严格。我八岁那年,母亲给我请了个教养礼仪的嬷嬷,结果刚过了三天,那老嬷嬷就哭着跟我双亲辞行,也不知道她临走时说了我什么坏话,反正他走后我就被整整关了一个月不许出门。那时我弟弟已经六岁了,整天舞枪弄棒地,我母亲却很是喜欢,说是男孩子就该从小锻炼,将来身子骨才会强壮,才能行走天下,报效国家。 纵然我满心的羡慕,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偷偷地跟着弟弟学个一招半式,就这样一岁一岁地长大,如果没有遇见温谷雨,我想我的人生可能会是另一番样子。 那一年我十四岁,跟着父亲到辽城上任,母亲犯了旧疾,没有跟着同行。谁知我们刚走了没多久,民间突然出了个叫青龙会的组织,竟然像一夜燎原一般,转瞬便攻下了大周的近半数江山。它的首领是个很神秘的人物,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塞上青龙,出身北方贵族。 大周的将士竟然毫无招架之力,连我一个女孩子也看不下去,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儿,不能报效国家。父亲必须守在辽城做好防范,我便自告奋勇,领着家里的几个身手了得的家丁前往凤起去接我母亲。 结果就在前往凤起的路上,我遇上了温谷雨。 我第一次见他,他正在那戏弄一匹骏马,那马还没有动静,他就吓得啊一声跌坐在地上。见到这样没有胆魄的男孩子,我不由地轻笑起来,那人听到我的笑声,急忙转过脸来,红着脸道:“你笑什么?”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孩子,我弟弟也算长得很漂亮的人,从小见到的人都要夸大上一两句,但面前的这个人,清雅俊秀,身材颀长,尤其那一双眼睛,像春日里映着晨光的湖泊,又像桃花临水,满满的都是惊艳。 我心里跳得厉害,笑着道:“那马一看性子就烈,瞧你文文弱弱的,胆子倒是不小。” 他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他最忌讳别人说他文弱一类的话。 从那一天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少年,他有天底下最好看的容颜,笑的时候光彩照人,恼了的时候脸红红的像个孩子,他曾经含着泪掏出身上所有的银票要救我,看着我欢快地道:“你看,我有这么多钱。” 他还曾经对我说:“我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世情冷暖,人心叵测,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肯拿性命对我的人呢?”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我这一辈子,能遇见几个? 谷雨却从此失踪了,有人说他已经回了江南,有人说他得罪了耶律昊坚,被囚禁在了永和行宫的密室里面,也有人说他就在辽城的某个地方。我托人四处打听,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第二年初春的时候,我听人说,有人曾在梨花寺见过一个光彩照人的少年,我便打算起身前往辽城找他,谁知我还没有成行,元嘉皇帝的旨意便下来了。 元嘉皇帝赐婚的旨意下达的时候,我正在房里照顾生病的母亲。自从辽城被破,父亲和弟弟都为国捐躯,母亲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从此缠绵病榻。母亲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抱着我大哭了一场,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以仁厚着称的元嘉皇帝为何会不顾我尚在守孝其间便突然赐婚给我。 也是那一天,耶律昊坚突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他说:“我可以不杀你,但你的存在,对我和雨儿两个终究是个威胁,我不能冒险,所以,你去北都吧。谷雨此生的幸与不幸,都有我来给。” 那么霸道的一句话,却就此改变了我和谷雨两个人的命运。我突然想到辽城被破那一天,我问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如果杀了你,谷雨一定不会原谅我,为了你,不值得。” 那天晚上,我爬上了高高的屋顶,一个人在屋顶上坐到天亮。早晨阳光照下来的时候,我从屋顶上爬了下来,跑到父亲的灵前哭了一场,叩了三个头,然后带着母亲前往北都。 我不能给我宗族带来灾难,也不能让我唯一的亲人再受颠沛之苦。 可是我没有想到元嘉皇帝把我嫁给的居然是那样一个人。当陈忠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一刻,我是如此痛恨耶律昊坚,是他,无耻地禁锢了谷雨,害我到这个地步。 谷雨的容颜高雅出尘,尤其是眉眼间风流缱绻,却奇异的清透干净,这样的容颜,对于久经杀战的人具有致命的诱惑力,所有耶律昊坚才会深深迷恋他。可是我忘了,在这乱世之中,生于权势之中的有几个能免除血腥的沾染呢?何况那个酷爱男色的周成轩? 当陈忠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得意的笑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痛恨他从未谋面的谷雨,以至于会告知了周成轩我和谷雨的关系,继而联手将谷雨骗了过来。那一刻我愤怒地失去了理智,拿起手边的枕头便捂了上去,我看着陈忠在我手下渐渐窒息,突然大哭一声松开了手,我还不能死,我要把谷雨救出来。 可陈忠终究是死在了我的手上,我可以容忍他对我的伤害,却不能容忍他对谷雨的侮辱。他的鲜血打湿了我的衣袖,他面色痛苦,眼睛里竟然含了泪光,他说:“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给我个痛快!” 我突然放声大哭,我杀的是我的丈夫啊,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可是从火神庙回来之后,陈惠却没有将我囚禁起来,他只轻轻对我说:“你先回去看看吧。” 我心里一动,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的母亲,她仿佛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我们这一次在劫难逃,她自尽了。 夜里我跪倒在他们的灵前,陈惠就跪在我旁边,道:“其实大哥是很喜欢你的,他一生风流,直到奉命娶了你,他对我说你跟其他女人都不一样,骨子里有一股豪气,正是能匹配他心胸的女子。”他说着看向我,没眼力光影闪动:“可是他知道你心里没有他,你甚至会在睡梦里叫另一个人的名字。他是恨透了你和温谷雨的,所以才会偷了你的匕首交给周成轩。” 我听了一愣,抬头看了过去。陈惠闭着眼睛道:“可是你为了那件事居然要杀他,他才真正死了心,除了恨什么也没了。” 我已经心如死灰,道:“你要杀了我替他报仇么,我现在已经了无牵挂了。” 陈惠突然转过头来,神情激动地说道:“大哥说了,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准杀你,因为你是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不会要你死的,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他说着站了起来,沉默了一会说道:“大哥说得对,你是个好女人,只是生错了世道。” 风吹起火盆里的灰烬,飘飘洒洒,熏湿了我的眼睛。我抬起头看向他,陈惠一身素服,望着我的眼眸映着火光。我含泪低下头去,陈惠的侧脸很像陈忠的样子,只是眉眼更温和一些,只是这一点便让两个人的感觉都不同起来。我突然想起梨花盛开那日,陈忠派人送来了一支梨花,那时我母亲病情好转,我心里柔软,便将它插在了玉色的花瓶里,后来花枝枯萎,还是陈忠将它扔掉了。 那是我们之间仅有的,最好的回忆了。 那么陈忠,我的丈夫,我亲手杀死的男人,他真的曾经喜欢过我么?我闭上眼睛细细地想了一遍,却找不到一丝温情的样子,只有我自从见他第一眼便生出的失望和厌恶。原来活在这尘世间,我们不只会有时身不由己,也都是心不由己。 那么谷雨,如果我这荒唐又苍凉的一辈子,还可以说一句不枉此生的话,那也就是因为你了。 你历经坎坷生死,只是为了救我么,江南十里花香,会有我的身影么?那一刻泪水突然掉下来,好像我这一辈,都含在这句话里面了。 我好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我心里累得厉害,感到有两滴热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有人在我耳边轻轻低语,陈惠,谢谢你,让我这一生的结尾处,总算脱离了悲凉。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1章 命悬一线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眼见北周的将士已经出了城,林道担心地说道:“谷雨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耶律昊坚抿着唇道:“林青,你过去看看。” 林青点点头,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隔着拐角传了过来。他急忙往前跑了几步,便看到谷雨骑马急奔而来,他正要叫他,谷雨一个斜身,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少爷!”林青一个箭步将他接在怀里,长吁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少爷怎么这么不小心?” 抬头却见谷雨一脸的泪痕,吓得说不出话来,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谷雨咬着唇只是流泪,眼神空洞到几乎茫然。林青急忙叫过来耶律昊坚道:“皇上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耶律昊坚闻言急忙走过来,心疼地按住瑟瑟发抖的少年,轻声唤道:“雨儿,雨儿?” 谷雨茫然地看着耶律昊坚,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他蹲下身来,将头埋到自己膝上,摆着手哽咽道:“死了……死了……” 耶律昊坚急忙抱住他道:“谁死了?” “青袖死了。”谷雨抬起脸来:“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这道令牌……她死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耶律昊坚抱起他,哑着声音道:“她不会白死的。爹爹一定替你给她报仇。” 少年哭得更加厉害,却是咬着唇默不出声地哭:“她是……她是自尽死的……爹爹,青袖她死了……我把她给扔下了。” 耶律昊坚一愣,随即问道:“那你知道她的心意么?” 谷雨哭着没有说话。耶律昊坚伸手替他擦了泪,道:“把马都牵过来,咱们走。” 韩栋将令牌接在手中,谷雨强忍住哽咽,一行人走到城门口,那大门已经就要关上。那城门守卫一脸警惕地亮出长矛道:“你们是什么人?” 韩栋沉定自若地亮出令牌道:“我等是田将军家臣,奉老夫人命前往军营效力!” 谷雨紧靠在耶律昊坚的身后,那人接过令牌一看,这才挥手放行。韩栋抱拳一笑,大踏步边往前走去。那人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谷雨的容颜,不由得大吃一惊,谷雨急忙低下头去,却被那人一把拽住:“慢着!” 众人都是心里一紧,谷雨猛地抬起头来,直直看向那个守卫。 那侍卫面上又是一呆,惊问道:“你是什么人?我认得你,你是傅云……” 他话音未落,林青便一剑刺了过去。耶律昊坚趁势抽出那侍卫身上的剑一挥手就解决了另外两个,瞬时间鲜血四溅,耶律昊坚一把将谷雨抱上马去,喊道:“林道带他走!” 林道一个纵身翻身上马,拉紧缰绳道:“谷雨抓紧!” 谷雨尚未回过神来,那马已经长嘶一声一跃而起,冲破人群飞奔而去。谷雨眼见有人举刀向耶律昊坚砍了过去,不由回头大叫道:“爹爹!”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一个叫庞四的将士生生替他挡了一刀。韩栋一个伸手将庞四拉上马,高喊道:“林道赶紧走!” 耶律昊坚几人也都在厮杀中跨上了马,忽听城楼上有人高喊道:“捉住前面那个少年!” 谷雨一惊,只见城楼上突然冒出十几个弓箭手,他大吃一惊喊道:“林大哥,城楼上有弓箭手!” 林道一咬牙,手上猛挥了一鞭:“弓箭的射程有限,你坐稳!” 谷雨心跳如鼓,林道突然按着他的头一个侧身,一支箭便从他们头顶飞了出去,身后有人大喊道:“不准伤到朝华公子!” 周军立即有了顾及,林道快马疾行,忽而一笑道:“皇上他们也冲出来了!” 谷雨急忙要探头去看,林道一把抓住他道:“危险,不要回头看!” 风卷残云,天空中的云彩像晕染在水里的墨汁一般消散开来。耶律昊坚一行人很快追上了他们,韩栋喊道:“霍丞相为了诱敌深入,给咱们出城的机会,已经带着咱们的人退到江城了,咱们要在开战前回到军营!” 十七铁骑踏尘飞奔,不一会便冲出了周军的包围,谷雨不由得常常吁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远离城门,心中突然万分悲恸。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天地。一阵风吹来,飘忽的风声里卖弄,隐约似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谷雨回过头,泪水在回头的瞬间甩落下来,在夕阳影里,发出清透的光来。 一行人片刻不敢停留,因为顾及到前面有大周十万军马,耶律昊坚决定绕过泗水,沿着北都城直往西走,然后从江城西门进城。但这样一来,距离就远了不止两倍,就算连夜赶路,也要到翌日才能到达。众人马不停蹄跑到响午时分,他们起的都是匆匆找来的寻常马匹,如今快马加鞭赶了半天,一个个都已经筋疲力尽,众人不得不找了一处阴凉处休息片刻。林青骑上马道:“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水。” 耶律昊坚点点头,看着林青走远了,便走到谷雨身边,抚摸着他的头道:“刚才吓坏了吧?” 谷雨摇摇头,因为青袖的原因,这一路他都没有言语,这时候也是蔫蔫的。耶律昊坚知道他一时缓不过劲来,便抱着他靠在一块石头上,道:“先别多想,待会还要赶路呢,你身体不好,好好休息一会。” 谷雨点点头,便靠在男人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正在朦胧睡意间,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林道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喊道:“怎么了?” 林青在马上喊道:“有敌兵追过来了!”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忙要上马,箭已经射了过去。耶律昊坚拉住谷雨喊道:“你带庞四快到石后面去,我不说话你们不准出来!” 谷雨点点头,在林道的庇护下匆忙躲到石头后面。韩栋喊道:“林青你们护着皇上和殿下!” 谷雨哆哆嗦嗦与庞四藏在后面连气也不敢出,只听一阵刀剑的厮杀声,谷雨刚要探头去看,却被庞四一把拽住,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待到四下里都静了下来,谷雨才探出头去,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一片惨烈,正对上一个北朝兵,谷雨尖叫一声,两人不由往后退去,眼看着那士兵的刀已经砍了下来。前面的林道一咬牙飞出一把短刃,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谷雨还为刚才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象震惊,犹自呆呆地坐在地上。庞四以为他受了伤,吓得也变了脸色,急忙伸出手来,叫道:“殿下?” 谷雨这才回过神来,满眼泪水地爬起来一看,心都凉了大半。 只见一片尸横遍野,只有几个受了重伤的人还在地上痛哭呻吟。谷雨急忙跑过去,林道惨白了一张脸,喘着气道:“谷雨,赶紧把活着的都扒出来!” 谷雨也顾不得害怕了,慌慌张张地翻过尸体找寻,却只找到林青,韩栋等四个人还活着,心里一惊,独不见耶律昊坚的身影。 正在震惊间,忽听庞四惊恐地叫道:“殿下你看!” 谷雨猛地转过身,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个北周兵的身下,伸出一只手来,拿着耶律昊坚腰间常佩的白龙玉。谷雨几乎是扑将过去,颤抖着掀开尸体一看,竟也是一个北朝兵。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6节 谷雨又喜又悲,却一点勇气和力气也没有了,不由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喊道:“爹爹!爹爹!昊!” 耶律昊坚从歪倒的尸体下面爬起来,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深爱的那个人人,正泪流满面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一刻他就想,为了他,死也值了。 谷雨猛然转过身,看见耶律昊坚正咧着嘴笑着,血迹混合着泥土风干在他脸上,目光深邃而憔悴,叫道:“雨儿……” 谷雨浑身颤抖地低头饮泣。林道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哀伤而欣慰。 林青察觉了他的异样,悄悄走了过去,扶起他,手触到一片温湿,竟然满手鲜血,他急忙凑到他后面一看,只见林道背后殷红一片,脚下不远的地上有支断箭。他心里一惊,正要说话,却被林道一把抓住道:“不要白忙了,这是北朝人狩猎的箭,有毒的。” 林青见谷雨正在耶律昊坚怀里痛哭,急忙脱下他的外袍,那衣袖要系住他的伤口,林道拦住道:“我的伤我清楚,已经不中用了,呆会还会有北朝兵过来,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你先听我说!” 林青红了眼,道:“你说,我听着!” “我大限已至,只是心中实在为谷雨牵挂。”他缓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耶律昊坚爱他很深,但毕竟父子纲常,谷雨又是极要面子的人,他出身江南,哪里汉人民风保守,他们未必能走得长久。耶律昊坚的为人你我都很清楚,他是宁肯毁灭也不肯放弃的人,有时想想实在可怕,你答应我,如果将来谷雨不堪重负,耶律昊坚又不愿意放他离开,你能带他走。” 林青一愣,不由红了眼眶,用力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林道一笑:“咱们快走吧。” 林青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满手血污地去收拾东西。庞四忽然叫道:“糟了,远处好像又有一队人来了!” 众人急忙跨上马去,谷雨发觉林道面色异常,急忙从耶律昊坚的马上跳了下来,道:“我跟着林大哥!” 林青身子一震回过头来,林道含笑点点头道:“我有分寸。” 他说完便将谷雨拉上了马,靠在他背上轻声道:“我把缰绳给你,你来骑。” 谷雨闻言回头一笑,目光下垂,忽然看到林道的腰腹间竟然浸了一块殷红的血迹,眼光再一转,看到他的衣袖上也是一片。谷雨一惊,一刹那间恍然大悟,嘴张了张,泪水盈满眼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道趴到他的肩上,轻声道:“过了这一关,我就要走了。” 谷雨一听泪水就掉了下来,林道依然笑着道:“我祖父不许我再掺和外面的事,所以这趟回去就不再出谷了。” “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有力量担当,不能处处倚仗他人,要不然将来会吃亏的……你这性格,容易冲动,又心软……总归让人忧心。” 谷雨低头笑了,满眼泪水却没有掉下来,只握紧手中的缰绳,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可是……可是……” 泪水滚滚掉下来,谷雨哽咽道:“你要担心,就看着我,有你在,谁敢欺负我,耶律昊坚也不敢!” 马从一块石头上一跃而过,林道身子一斜,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林大哥!” 谷雨放声大哭,耶律昊坚慌忙勒住缰绳,林道大喊道:“不要停!不要停!” 众人回过头看着谷雨,眼见追兵越来越近,谷雨哭得不能自抑,啪地一声一鞭下去:“……继续走……继续走!” 林道一笑,抱紧他的腰道:“去江南的时候,你记得叫两声我的名字……我听见了,就跟你到扬州看一看……” 谷雨用力点点头道:“我要是忘了,你可记得要提醒我……” 他话音刚落,忽听林道含泪叫道:“谷雨,谷雨。”鲜血不断涌出来,林道猛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往后一退。 “林道!” 他终究是迟了一步,林道瞬间便滚落到马下去,只几滴鲜血,在阳光下红的娇艳,溅落在他的衣袖上。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2章 七月流火 青袖和林道二人之死给了谷雨很大的刺激,从北都回来之后,他几乎从来没有出过房门半步,每日都只是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如意心里担忧,向耶律昊坚禀报了几次,耶律昊坚也只是点头说知道了,很少过来探视。如意没有法子,只好每天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谷雨的性格文静了不少,面容虽然依旧明艳,但是眉眼间的光彩却逊色了许多,有时候看着窗外一看就是一晌,如意叫他几声,他才怔怔地回过头来,眉眼里全是泪水。 耶律昊坚一行人回到江城之后,辽军便立即开始反击,为了鼓舞士气,他甚至亲自出征再次攻下了辽城,一时之间势如破竹,打得大周节节败退。时间到了七月流火,江城府邸的夏花却依然灿烂芬芳,谷雨食欲不佳,身体更是瘦弱了不少。 高起伤势渐渐愈合,如今已经能够下来走路,这才让谷雨稍稍高兴了一些,生离死别,纵然悲恸再深,也终将被岁月消磨,只是如阴天里的浮云,隐在天色里看不出来。如意见他心情平复了不少,心里这才放了心。 这日七夕,按在往常,如意并不十分看重,但今年因为谷雨的缘故,她便想着好好地过一场,也让谷雨跟着热闹热闹。 谷雨朦朦胧胧醒过来,看到屋里的冰块几近融化,低低地唤了一声,却没有人答应。他便开了窗,这才看见院子里十分热闹,府里的丫鬟们三五成群,正在那里乞巧。 在寻常人家,乞巧是一件大事,都说关系到一个女儿一生的幸福。琴棋书画可以不会,但手上的针线一定要过关的,要不将来会被人笑话,婆家也会嫌弃。如意的针线便是极好的。 谷雨家里有一长姐,小名唤作翩翩,比温顾朗还要大上三岁,在谷雨三岁那年便出嫁了,嫁的是不远处连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不想她红颜薄命,谷雨四岁那年她便得病死了,或许是太过哀痛的缘故,温侯德夫妇从来不许下人们再提及她的名字。谷雨对她毫无印象,只是偶尔听下人们偷偷地说什么小少爷虽然漂亮,却不如大小姐美貌绝伦之类的话。那时谷雨还小,眉眼还未长开,后来年岁愈大,下人们越是惊异,说是他们姐弟二人长得颇有些相似。谷雨听得多了,不免对这位早逝的长姐多了几分好奇。他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后来听旁人夸赞地多了,更是觉得自己在长相上难遇对手。那时候年纪小,自然想不到那女相貌的不同,一心想要比个高下。但每次他一问及,温夫人都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温夫人为人祥和,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她突然发起怒来,谷雨从此再也不敢提及。倒是有一年七夕,温夫人领着下人们一起乞巧,自己却突然感叹说翩翩不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她的针线是极好的,可惜自己年老了,也没有个善解人意的女儿承欢膝下。谷雨便自告奋勇地站出来,道:“我可以当娘亲的女儿啊!”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温夫人身边的丫鬟锦绣笑道:“还别说,小少爷跟大小姐眉眼间还真有些相似,若是给小少爷穿上女装,说不准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那时谷雨不过八岁,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而喜滋滋地昂起头道:“我就这样也是倾国倾城!” 想着想着,泪水就盈满眼眶,那泪珠在眼中打转,娇怯怯得不敢掉下来。他吹了灯,月光一下子照进来,窗上的镂花影子清晰地映在地上,那月光倒极好,浅浅的乳白里搀着渺渺的紫,梦一般喜悦又惆怅。他轻轻走下楼来,看见如意一身淡薄罗衫,外罩着青纱,正斜卧在庭中的榻上,边摇团扇边叹道: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扎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谷雨听了一笑,悄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道:“你倒是很惬意。” 如意听了急忙回过头来,笑着道:“刚才叫你你不下来,怎么这个时候又跑了下来了?” 谷雨笑着拿起一把团扇道:“屋子里太热了,我出来透透气,乞巧是你们女孩子的事,我出来干什么。” 石阶上流落一地的好月色,如水般清澈澄亮。案上一盏小巧的橘灯,照亮了冷冷的画屏。谷雨一身薄衫,乌发自然披散在肩上,却是风流蕴藉,丝毫不显得女气。他望了望道:“刚才听着还很热闹,怎么这会子没人了?” 如意笑得慵懒,拿着扇子指了指道:“那不是还有两个”? 谷雨抬头一望,不由得笑了。在院子东南角的花草处,星光点点,两个小丫鬟正拿着团扇扑萤火虫。旁边一处厢房亮着灯,有个丫头正隔着窗上的碧烟纱笑着看。风吹动架上的蔷薇,那香味也是月色一般飘渺。谷雨含笑看了一会,借着烛光月色,眉目里清明如水。如意忽然笑了起来,谷雨转头笑道:“你笑什么?” 如意摇摇头道:“殿下难得这样安静祥和。” 谷雨躺下来半天没有说话。谷雨拿掉脸上的扇子道:“我在这里,心里总是难受,而且这个样子也会让爹爹分心,我想去寺里跟青袖和林大哥诵经祈福。” 如意正要开口,便见黑暗里走过一个人,却是耶律昊坚,沉声道:“你这是仔细想过的么?” 谷雨点点头,道:“江城有做静音寺,我想前去寺里住些日子。” 耶律昊坚沉默了一会,道:“也好,等到打胜了仗,我去寺里接你。” 如意道:“我是指定要跟着殿下的。” 谷雨道:“高起的伤也没有全好,把他也带上,那里安静,对他养伤也好些。咱们三个还在一块。” 如意这才笑了,道:“那我回去收拾收拾,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高起,他听了一定高兴。” 谷雨见她走得远了,猛地上前扑到耶律昊坚的怀里,红着眼眶道:“你不会怪我吧?” “傻瓜,”耶律昊坚笑着替他擦了泪,吻着他的嘴唇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况且我乐得清闲呢,这场仗本该今年春末就该结束了的,结果拖到现在,你这一走,爹爹就不用再分心了。” 谷雨一听,含着眼泪埋怨道:“啊?你真巴不得我走啊?” 耶律昊坚将他抱了起来,捧着少年圆润的屁股,眼神里却是无限温柔缠绵,用下身顶了顶他道:“让它来告诉你我到底舍不舍得……” 耶律昊坚说着便将他抱了起来,一直走到屋子里面。男人雄壮的身躯在烛光里流露出肌肉分明的线条,将他整个人罩在下面,下腹的毛发摩擦着那一处敏感的肌肤,轻轻咬着他的耳垂道:“说,是谁在疼你?” “是爹爹……是我的男人……” “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哭,只准爹爹疼你的时候哭!” “嗯……嗯……” 少年的身子纤细光滑,在男人不时的舔咬中细细颤抖。谷雨面色潮红,红红的嘴唇露出了美妙的小舌,噙着泪水的双眼仿佛能把人的魂勾走一样。 男人这一次进入得异常温柔,那头野兽一寸一寸地入侵进来,他从他的额头一路而下,甚至吻上了他纤细的脚趾。后面的部位被插入到层层收缩,谷雨喘息着张开腿圈住男人的腰,缓慢摆动了小半个时辰,耶律昊坚的动作才渐渐失去了控制,每一个抽动都深入到他内心深处,体液飞溅了一床,谷雨在一次一次致命的抽搐中眩晕。 “好痒……好痒……再深一点……啊,太深了太深了……好可怕……” 月亮已到中天,深夜里一片寂静安然。室内发出肉体啪啪的拍击声,还有液体淫靡的声音撩人心弦。“小妖精,呃,宝宝的小嘴真棒……别咬这么紧……呃,还咬?!” 少年抱着男人的脖子疯狂摇摆,全身都变成了潮红:“就要咬……咬死你……啊……要撑坏了……玩死我了……” 男人完全失去理智,每一次都往死里插:“乖宝贝,叫出来,叫出来爹爹就干你!” “干死我,干死我!”谷雨尖叫痛哭,后面摩擦得要着火,却依然死死咬住不肯松开,身子突然一阵强烈的抽搐,眼看着就要昏厥,男人狂吼着一阵猛烈抽送,然后一个大力将他抛起来! “啊~”少年的身体在落下的瞬间被那手臂一样粗壮的猛兽前所未有的深插进去,男人一把将他压在床上,健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耸动,紧紧抱着他颤抖着喂饱了他。 这一次两人足足做了四次,开始两次还是谷雨贴身引诱,后面两次次他已经近乎痛楚,就只能哭泣着任由男人索取,全身上下布满了红色的吻痕,最为敏感的乳尖更是肿的要命。第二天日上高头才起身,谷雨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裳。马车已经准备好,如意和高起两个早就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谷雨回过头,看见男人一身寻常衣袍,更显得随意逍遥,心里突然万分留恋,后庭依然火辣肿胀,仿佛男人此刻还留在他体内一般,他登上车,掀开了帘子道:“刀剑无眼,请父皇为雨儿多多珍重。” 耶律昊坚微微一笑,却是七分帝王威严,三分父子情深,挥手道:“朕都记住了。” 谷雨放下帘子,高起轻声道:“静音寺地处偏僻,殿下要不要再好好想想?要不咱们多带几个人?” 谷雨摇摇头道:“咱们前往静音寺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只要咱们行事低调,旁人不会发觉的,而且佛家重地,清净无欲,咱们不能为了自己扰了佛门清净。” 如意点点头道:“殿下说的是,人带多了反而引起别人猜疑。” 谷雨将发上的玉冠摘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一条银色丝带将头发束上。如意忙靠过来道:“我来,也不要太松散,要不然对佛祖不敬,就束个寻常人家的发髻吧。” 谷雨含笑由她束了发,高起看了一眼道:“到底是太出众了。” 谷雨气度偏于柔弱温和,如今除去玉冠,整个人更显得飘逸空灵,即便马车里光线昏暗,也是光彩照人。如意叹了口气道:“那我可没有办法了。” 谷雨到底是爱慕虚荣的,听了心里很是喜欢,便笑道:“这有什么,难道天底下见个好看的少年就怀疑他是朝华公子不成?我也不算拔尖的,浮生和晚灯他们都比我好看。” “不是我花言巧语,浮生确实艳丽,容貌比得上青城公主,可惜太女气了一些,晚灯虽然清雅,气质也太过阴柔,好像一肚子心事,他们哪里比得上殿下,既有浮生的艳,又有晚灯的雅,最为难得是通身的皇家气度,十足一个好男儿。” 谷雨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笑着对高起道:“高起你听,这要还不是花言巧语,还能是什么?” 高起也笑了起来,道:“她这是逗殿下开心呢。” 如意笑道:“这话可不是我胡编的,我可是从周成轩那里听来的!” 她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了言,急忙敛住了笑容。谷雨一愣,嘴角一笑道:“我听说他现在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了?” 如意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道:“先前有段时间是差点不行了,听说他受了重伤,太医也是没有办法,听说最近又好转了,只是大周现在正闹内讧呢,七皇子周成文和萧丞相斗得很厉害,看来他们大周是到了尽头了。” 她这话说的断断续续,估计是在细细掂量,高起却有些埋怨她说的多了。如意心里另有打算,周成轩对谷雨用情之深,大家是都看在眼里的,以她对谷雨的了解,谷雨是不是有所触动她不知道,但他心里肯定是感激的,她这样无非也就是给谷雨透个口风,免得过后万一出了什么事谷雨一时无法应付。 谷雨听完陷入了沉思,这叫如意反倒担心起来,轻声叫道:“殿下……” 谷雨这才回过神来,叹口气道:“他那一箭是为我受的,如果他真未此丧命,真叫我一生愧疚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3章 白塔锁情(上) 静音寺并不在江城,而是在江城南面十里外的落霞山上,那里山水隆盛,树高潭深,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高起隔着帘子看了一眼道:“正值酷暑,前来这地方避暑的人太多了,会不会有些不妥?万一其中有人认出殿下的身份怎么办?” 谷雨掀开帘子,一眼瞥见在那青山绿水之中,矗立着一座白塔,不由笑道:“大不了我少点出来就是了,反正咱们已经到了地方了。咱们可说好了,以后不准在少主或者殿下殿下的叫,我当你们是我兄姐,你们也要拿我当弟弟看。” 如意无奈地一笑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殿下一遇到事情就喜欢往佛寺来,难道殿下跟佛家有缘?” 高起面色一动,谷雨却笑道:“还真别说,梨花寺的主持便说我佛根深厚,若是能遁入空门,他日的功德可以造福天下苍生呢,哈哈。” 如意却突然觉得这话不详,便勉强笑了一声,道:“我听说这座白塔是先帝时候一位王爷建的,当时盛传这塔顶还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呢,可惜失了窃,后来这静音寺就没落了,当地的百姓说那可明珠是这寺院的福祉,被一位得道的妖精摄了去,如今明珠没了,所以灵气也就没有了。” 谷雨笑道:“这不过是些野文怪谈,这寺庙如果荒废了岂不是更好,省的咱们担心。” 马车不一会便到了寺院门口。那门前跑出来一个小和尚,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很是清秀,看见来了人,急忙又跑回了寺院里面去了。谷雨下了车,对着前来的一个青年和尚躬身道:“劳烦大师告知方丈一声,江城人氏柳十七,前来贵寺参拜。” 谷雨来时便已经托人打了招呼,用的便是柳十七的名号。那和尚想必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急忙打开了门道:“方丈说了,柳施主带了女眷来,所以安排施主住在寺院后厢房,施主请随我来。” 如意扶着高起也致了谢,三个人便跟着那和尚过了走廊。谷雨细细打量,发现静音寺虽然没落了不少,但是当年的气度还在,庙宇楼阁无不是巧夺天工,大气优美。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寺院里杂草丛生,长满了绿色的藤蔓。四个人穿过了小路,来到一处庭院,那地方却洁净了很多,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别致精巧,黛瓦白墙,看来刚刚做了清理,角门上暗黄色的字迹,隐约可以辩出“静心”两个字。 谷雨收拾了一番,那和尚拘谨地笑道:“这地方长久没有人住,所以荒废了一些,施主将就着住吧。” 谷雨急忙道谢道:“我来此并不是为了贪图享受,这地方已经很好了,还没有请问大师法号?” 那和尚估计是少见香客,听他口唤大师,不由微微红了脸道:“贫僧法号无缘,来这寺里日子虽然够长,但并没有花费心思在禅道上,并称不上什么大师,施主叫我无缘就可以了。” 谷雨笑着道:“那多谢无缘师傅。我们初来乍到,日后若有什么违反寺规的地方,还请无缘师傅多多教导。” 如意早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无缘急忙从门后抽出一把艾草出来道:“这里草木多,晚上可能会有蚊子,你将这个点上。” 如意急忙接了过来,不一会整个屋子里都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烟味。无缘走到院子里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去着人将几位施主的饭菜送过来。” 谷雨将他送出院子,这才回房喝了水休息,推开窗听松风鹤鹤。如意也走过来看了一眼道:“这地方确实偏僻了一些,不过倒也安全,咱们还是给皇上去个信儿,好叫皇上放心。” 谷雨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来的时候他找张公问过,这场仗恐怕是旷日持久,一日半载的都有可能,所以他已经做好了长住的打算。 晚饭过后,谷雨便去拜访了寺里的方丈。静音寺的方丈已经年过七十,却依然目明耳聪,一派佛家风范。谷雨素来敬佩佛门弟子,因此对方丈更是恭敬有加。谷雨日日跟着他听经诵佛,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静音寺身处高山,远离俗家纷争,大有仙家风范之态,每日暮鼓晨钟,日子倒也自在逍遥。 日子一晃到了八月,天气渐渐转凉,到了晚上整个佛寺风声鹤唳,檐角的铃铛更是为寺院平添几分凄凉。高起的伤势大好,每日早晨都会起来舞剑,谷雨看得起兴,便也跟着一块舞剑。唯独如意怕方丈看见,每次都要紧张地守在门前。谷雨大笑道:“这有什么怕的,咱们又没犯什么戒律。” 如意紧张地嘘了一声道:“亏你还是来做佛事的呢,这佛家重地,咱们拿着剑进来就够唐突的了,你们还想明目张胆地舞剑不成?要让方丈知道,不得让人把我们轰出去?” 谷雨听了也觉得心虚了:“那咱们还是注意点好,还是如意心细。” 如意笑着到井边拿了一条湿毛巾递过来道:“快擦擦汗!” 谷雨嘻笑着接过来擦了汗,一眼又瞥到那座白塔,转头道:“方丈为何不让我们进那院子呢,真是古怪。” 如意知道他的心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道:“我可告诉你,咱们现在不比往常,身边又没有什么人,高起身体刚好,你可不要惹事。” 谷雨嘿嘿一笑道:“不会的,不会的,那地方那么荒凉,说不准还有毒蛇猛兽呢,我一个人哪敢过去。” 三个人躲在寺庙里度过了一整个夏天,谷雨刻意回避了外面的战争,只是偶尔听高起说起两国焦灼的战况,心里面也有些忧惧。” 夏去秋来,山林风声呼啸,一日早晨起来,竟然落了一地的黄叶,谷雨登高远眺,只见满目萧索凄凉,山林间猿啸鸟鸣,一派北国风光。 八月十五中秋,寺里难得的香客如云,谷雨想着寺里人本就不多,这时候又都在忙着应酬,后院白塔那一定无人看管,便在入夜十分悄悄爬了进去。 那院子里的杂草高过头顶,碧黄色的一片,中间却有一条小路直通白塔。谷雨趁着天色悄悄走到塔前,那塔门却是半掩着,里面隐隐飘出一缕火光。他沿着石梯上了白塔,一路上寂静萧条,隐隐有些潮湿。眼看着就要爬到塔顶,他突然听到一阵的说话声,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正要转身下去,却突然听出那是方丈的声音,不由愣在了那里。 方丈为人祥和,声音素来温润缓慢,或许是空间狭窄的缘故,听得并不清晰,谷雨屏气凝神,只隐约听到方丈道:“……今日许老夫人派家丁给楚王妃送来了些吃的……问王妃可愿意出塔……小王爷如今也成人了……” 谷雨心里一惊,知道这事属于宫闱秘闻,急忙要往下走去,谁知手指突然接到一处利器上,不由地抽了口气,手上已经滴下血来。前面的说话声乍然而止,灯光隐隐飘了过来。谷雨急忙蹑手蹑脚跑了出来。 他前脚刚踏出塔门,一股大风便迎面扑来,满院子的野草如波涛汹涌,几乎将他淹没在里面。方丈显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在身后大喊道:“是什么人?”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灯笼突然被风刮起来,一下子淹没在野草里面,那些都是半枯的秋草,一遇到火花立即燃烧起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谷雨片刻不敢停留,急忙翻身跳过矮墙,一路飞奔跑回了静心院。 他站在院子里回头看,只见火光如霞照亮了整个白塔,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贞洁悲壮。寺里的和尚全都爬了起来,一时间外面乱成一团。谷雨急忙大叫道:“高起,高起!” 高起和如意闻声跑了出来,正要问他到哪里去了,一眼就被外面的火光惊呆了,谷雨大喊道:“咱们赶紧去救火!” 如意应了一声,三个人刚刚出了院子,夜空里突然一声电闪雷鸣,瞬时间大雨滂沱,不一会天地间便是一片漆黑,只有哗哗啦啦的大雨声。谷雨一路跑到前院里,正碰上无缘,急忙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无缘喘着气道:“刚才不知道怎么白塔那竟然失火了,不过幸亏天佑我寺,及时降了这一场大雨!惊着施主了吧,现在已经没事了,施主小心着凉,赶快回去换件干净衣裳吧。” 谷雨惊魂未定,喘着气点点头,如意和高起看他脸色不好,急忙道:“无缘师傅说的对,看你刚才跑那么快,一身都淋透了。” 三个人回到静心院,如意急忙拿了件衣裳给谷雨换上。高起欲言又止,问道:“刚才你到哪去了?” 谷雨拿毛巾缕着头发道:“那场火确实和我有关,我禁不住好奇,刚才偷偷跑到白塔那去看,结果竟然被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如意一愣,不由竖起柳眉道:“你又不听话乱跑了!” 谷雨讪讪一笑,一个外身做到如意身边道:“那白塔里面竟然还住着人呢,还是什么王妃,你们听说过么?” 高起吃惊地坐了起来,道:“是楚王妃么?” “你知道她?” 如意道:“楚王妃倒是和这白塔有一段渊源,不过我们都只是听说。” “楚王妃闺名楚仙儿,原是江城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一次随母来这庙里上香,被当时的楚陵王周元宁看上。楚陵王师太后最为钟爱的小儿子,风流多情,王府里姬妾众多,而且他当时的王妃许氏与皇后一母同胞,是当时与凤致夫人齐名的美人。楚母顾虑良多,便一口回绝了。 不想周元宁却情根深种,有一日竟然趁楚小姐外出将她掳了过来,没有人知道那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回到楚府之后,楚小姐便茶饭不思,不过隔了几日,便住进了寺里带发修行”。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4章 白塔锁情(下) 谷雨听了往床上一躺,心里模模糊糊想到某个人,竟有些酸酸甜甜的难耐,便道:“那她一定是受欺负了,看来这楚陵王也是个好色之徒。” 如意没有回答,摇着头接着道:“这事没有人知道。后来楚陵王却放不下她,便以修缮佛寺为名,在此修建了这座白塔,并在塔顶安置了一颗十分罕见的夜明珠,每到夜幕降临,明珠光华四射,如同明月一般,是为落霞山一景,在江城传为美谈。 白塔建成后两年,楚陵王的正妃突然病逝,他也遣散了所有德姬妾,以示自己的衷心,楚母终于将楚小姐接了回来,将她嫁给了周元宁。” 谷雨笑道:“遣散了所有姬妾?那这位楚小姐一定美貌惊人吧,能有这么大魅力?” 如意一笑道:“是啊,当初皇室十分忌讳楚仙儿的事情,都纳闷她是怎样的一个人物,竟然将他们风流倜傥的楚陵王迷惑成这个样子。后来皇家举行家宴,这才惊为天人,据说楚小姐风姿卓越,美貌远胜先祖时凤致夫人一流,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人,其实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这楚王妃若不是嫁给了楚陵王,也不过是这江城的一朵奇葩,未必能有如此能有如此美名,可见这天底下有多少明珠蒙尘,怀才不遇的人物了。” 楚陵王夫妇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一对神仙眷侣,两人成婚后,十分的恩爱缠绵,是皇族里一段佳话,只可惜情深不寿,就在两人成亲第二年,楚陵王突然被下入天牢,事情真相大白,原来许王妃竟是被毒死的,凶手竟然就是楚陵王自己”。 谷雨一惊,脑海里突然将这位王爷与耶律昊坚联系道了一起,心想这件事倒像耶律昊坚的做法,都是手段毒辣又用情至深的人,倒是很难说他是薄情还是深情了。 “许氏一族权盛当时,当然不肯罢休,非要楚陵王血债血偿,但是太后爱子心切,一时两方陷入僵局。如此僵持了一个月,楚陵王却突然在狱中自尽了,留下遗书说自己不枉此生,还要皇家善待楚王妃。” 但是楚陵王死后半年,这位新王妃就消失了,再也不知所踪,没想竟然藏到这儿来了”! 秋风渐紧,窗外的树枝扎透了窗纸,吹得室内的烛火微微摇曳,谷雨愣了一会,方才感叹道:“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这样说来,这位王妃还真是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塔里呆了这么多年。”如意叹了一声,道:“这事我看着悬,你想想,就算大周皇族再不喜欢她,她也是名满天下的楚王妃,何况我听说她还给楚陵王生过一个孩子,就事现在的小王爷周成北,怎么会把她关到这么个荒凉的地方来?” 高起也道:“这些宫闱秘史,我们是不能搞清楚的,咱们来这是为祈福,你以后还是少往那个地方去,免得招来麻烦。” 谷雨喔了一声,高起哭笑不得地道:“你喔什么,说你不会再去了。” 谷雨一愣,脸色一红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这样子要我发誓,我不说!” 如意扑哧一声笑了,道:“不说就不说吧,但是高起的话说的有道理,你以后要多注意。” 谷雨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我做事有分寸。” 如意笑道:“那也要看什么事,何况你的分寸,拿捏得一般人可不敢认同。” 谷雨假装生气拿被子蒙住了头,高起蹙起了眉头道:“今天我到外面看了一下,发现寺里来了好多富贵人家,我听他们说……” “什么?!”谷雨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我要出去你拦着不让,你怎么自己出去了?!” 高起脸色一红,正要张嘴解释,如意笑道:“他胡闹呢,你别管他,接着说,你听说什么了?” 高起看着气鼓鼓的谷雨一笑,道:“我是听那些抬轿子的人说的,好像北都要被我们攻下来了,北都里很多大户人家都商量着离开那呢。” 说到北都就牵扯到周成轩,如意拿捏不住谷雨的心思,也没有表现出过度喜悦的样子,只是淡淡一笑道:“这下好了,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来接我们了,这荒山辟岭的,夏天住着还好,这一入秋就有点凉了。” 谷雨的心思突然被扯了回来,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心里又是对耶律昊坚的想念,又是为周成轩感到担忧,屋子里一时闷得厉害,他便起身推开窗,只见屋檐下流水如帘,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远处的白塔。” 如意见他意兴阑珊,便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早点歇息吧。” 她说着便和高起走了出来,谷雨往床上一躺道:“明天早上我要睡懒觉,你们别叫我。” 如意一笑,道:“知道了,难得下雨天,叫你你也不会起来。” 她说着便关上了门,在外面廊下又跟高起低声说了几句,两个人便各自回房里休息了。谷雨侧过身,看着茫茫黑夜,心里千转百折,思来想去觉得再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了,就这样等到半夜时分,便悄悄下了床,拿着一把油伞便挑着灯笼出了门。” 这时节已经过了酷暑,今晚又下了秋雨,一身薄衫就显得有些寒冷。一旁的草木郁郁葱葱,滴滴答答的落雨声更衬得夜色寂静凄凉。谷雨沿着小路上走走停停,那盏小巧的琉璃灯在夜色里迷离朦胧。他来到后院,只见四下里一片寂静恐怖,心里不由有些心怯。所幸大火过后,倒是烧出了一片空地,视野开阔了不少,他收了伞放到门后,提着灯笼走了上去。 还没走到塔顶,他便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哭泣声,响在塔里十分吓人。谷雨心想这是佛家重地,能有什么妖魔鬼怪,便强状着胆子走了上去,轻声叫道:“楚王妃?” 上面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是谁?” 谷雨一听,心里不知是惊是喜,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只见前面光影里有一个人影,他不敢贸然出现,只好站在拐角处道:“我是这寺里的香客,一直在静音寺带发修行,今日偶然得知王妃在此,便禁不住好奇过来看一看。” 里面的人镇定了不少,谷雨只听见耳边悉悉的响声,一个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谷雨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眉眼肃穆的妇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谷雨实在看不出那妇人有什么美貌绝伦的影子,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方知这世上的事情太多以讹传讹,这才传得玄乎其神。不想那妇人看到他面色一惊,却道:“我家王妃守塔多年,并不见外人,施主请回吧!” 谷雨听了一愣,这才发现前面壁上还有一个人影,这才知道这塔里有两个人,急忙躬身道:“王妃在塔中多年,一直为外界所不知,十七此次进来,是奉小王爷之命来探视的。” “胡说八道!”面前的女子突然厉声喝道:“王妃幽居在此,小王爷根本就毫不知情,又怎么会派你过来探视,我看你小小年纪,长得也很机灵,没到到却是一肚子谎话,你赶紧离开这,不然我不客气!” “碧罗!”里面的女子突然发话道:“让这位小少爷进来吧。” 碧罗一惊,犹豫了一会,这才让开了一条道。谷雨低头走了进去,只见微微烛火里,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正端坐在一架低案后面,谷雨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你真是楚王妃么?!” 那女子一笑道:“怎么,我现在年老色衰,小少爷觉得不像?” 谷雨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是太年轻了!” 楚仙儿一笑道:“当年为了防止有人意图偷盗塔顶的夜明珠,这塔里设了好多机关,一般人若不知情,根本就上不来,小少爷既然能毫发无损地上来,可见咱们有一段渊源。只是不知道小少爷一个人半夜上来,到底所为何事?” 谷雨忙道:“不瞒王妃,我本是南朝人,今日里无意间听到王妃的故事,心里十分好奇,王妃是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楚仙儿一笑,眉眼间掠过一丝酸楚道:“你是想知道我为何会隐匿在这白塔里吧?” 谷雨点点头,试探着问道:“我听说现在北朝明宗皇帝病重,北朝皇族为皇位之争闹得不可开交,而王妃的小儿子律王爷很受臣子们敬重,是皇位继承的有力人选,王妃又何苦住在这里呢?” 楚仙儿一笑道:“你是不是认为我隐匿在这里,是为了让我的儿子顺利登上皇位?” 谷雨脸色一红,没有说话。一旁的碧罗抢话道:“你少拿那些话来侮辱我们王妃!我们王妃在这是为了我们楚陵王。” 谷雨一惊,忽听下面传来说话声声,楚仙儿道:“你赶紧离开这吧,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来这,恐怕你就活不成了。” 谷雨听完就往塔下跑去,心里记挂着楚王妃刚才所说的机关之事,一路上跑的心惊胆颤,谁知他刚跑到门口,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谷雨大吃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谷雨心里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怒目圆睁的眼睛,却是无缘,一把抓住他道:“你来这干什么?!” 谷雨大吃一惊,急忙叫道:“无缘师傅,这塔里好像有人,吓死我了!你快去看看啊!” 无缘一愣,看着他道:“你没上去?” 谷雨喘着气道:“我哪敢,我刚上了一半,突然听到有女的在哭,吓得我赶紧跑下来了!这塔里不会是又妖怪吧?” 无缘朝塔里望了一眼道:“哪会有什么妖怪,这里是佛门重地,你休要胡说八道!这里外人是不准乱进的,要是让方丈知道一定饶不了你,你赶紧走吧!” 谷雨急忙点点头道:“我这就走,无缘师傅,我没骗你,里面真有妖怪……”他见无缘一瞪眼,急忙拿起伞跑了出去。 他一路跑到静心院,正要进去,突然看见院里盈盈一点灯光,旁边站着一个人,素衣白须,正是静音寺方丈,廊下高起和如意都披着衣裳着急地看过来,看来是刚刚起来的缘故。他急忙停下脚步,站在门前笑道:“这时候了,方丈怎么还没睡呢?” 方丈闻言转过身来,沉声道:“老衲在此等候施主多时了。” 谷雨笑着走过来,收了伞走到廊下抖了抖雨水。如意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你到哪去了?” 如意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道:“我睡不着,就打着伞四处走了一会,方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丈一笑道:“公子幽居在此,也不过是寻一方净土,过一段太平日子,公子既然不想别人打扰,那又为何非要去扰乱楚王妃的生活呢?” 谷雨三人全都大吃一惊,方丈却捋须而笑道:“你们不用惊讶,早在你们来之前,大辽皇帝已经派人将你们的身份告知了老衲。” 谷雨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方丈前几日向我问起江南风致怎样,原来您早就知道我是来自南陈。” 如意急忙将方丈请进谷雨房内,自己接了伞放在廊下晾着。谷雨急忙解释道:“我去白塔那里起先并不知道有人住在里面,并不是有意要打扰王妃的生活的。” 他说的言辞恳切,如意也忙跟着帮衬道:“我们殿下打小就调皮,他一听说白塔那儿不让去,心里就更是好奇,这才偷偷跑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正好看见塔里面有人,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里面的就是楚王妃。” 方丈颔首而笑道:“殿下是不是好奇楚王妃怎么会幽居到这儿来?” 谷雨点点头道:“我对她并不了解,但堂堂一国王妃,就算再没落,事关皇家体统,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我确实不解。” 如意倒了一杯茶端过去,方丈挥手坐下道:“楚陵王夫妇的故事,想必你们都多少听说了一些。楚陵王服毒自尽之后,楚王妃便与幼子搬迁到宫里与太后同住,谁知有一日元嘉皇帝醉酒,竟然跑到了楚王妃的清语殿,情急之下她用发簪刺伤了元嘉皇帝的臂膀,这才防止了一场孽帐,可是元嘉皇帝却迷恋上她得才貌,便以她的幼子要挟,楚陵王年轻早逝,只留下这一支血脉,楚王妃只得委身于他。此事虽不甚光彩,先帝却也是个痴情种子,为她神魂痴迷。此事不胫而走,皇族里便有人诬陷王妃是祸国之人,并且说她当年入寺带发修行,便是她的母亲为了镇住她身上的不详之气而采取的权宜之计,楚王妃美貌绝世,世人自然更愿意相信她是红颜祸水,后来国师出面,提出要她入塔为楚陵王祈福。楚王妃心系幼子,自然不会同意,结果太后出面,说是他们鲜卑风俗,自杀之人三界难容,还要饱受轮回之苦,要想破解,必须有人甘愿为其终生吃斋念佛,远离俗世尘埃,楚王妃这才诀别幼子,这一入塔便是二十余年。” 谷雨听了感叹不已,在一旁坐下问道:“我听闻这白塔驰名北周,也算是繁华之地,王妃隐匿于此,难道就从来没有他人发现么?” 方丈道:“当年在楚王妃入塔之后,太后便来此寺修行一载,期间严禁任何人进寺,并且在江城另一侧修建了更为宏伟壮观的明华寺,静音寺这才慢慢冷清下来。这塔顶的明珠也被摘掉了,并在塔里设了重重机关,所以这么多年来能进入塔中的不过十数人而已,所以今晚我见公子有能力进去,可见机缘造化。” 谷雨脑海里浮现出楚王妃绝代姿容,不由得心如沉雾:“天底下真还有这样的人么?情爱两字,实在害人不浅。”他说着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今晚有人私闯禁地,导致后院起火,看来大师在白塔那已经看清了那个人就是喔,但大师为何不但没有声张,反而要告诉我这些呢?” 方丈微微一笑道:“你来静音寺也有几个月时间了。老衲心知公子是仁德良善之辈,这样的人,大抵一生为情字所困,所谓物极必反,公子困到极致,就容易走上歧途,做出决然无情的事来,老衲告诉公子这个故事,就是要告诉公子,楚王妃委身先帝,未必就是对楚陵王不忠,反而王妃忠贞之情,在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可以比肩。情字当头,可以给人幸福,也可以害人性命,纵然是帝王将相,也难逃情字所困,俱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他日是取是舍,是留是断,公子都要把握好尺寸,若能少一分伤害,便是多一份功德。” 谷雨听得半只半解,如意却道:“方丈放心,我家公子性子温润,不会做出太过无情的事情。但他这性格,又实在让人忧虑,大师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办么?” 方丈笑道:“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又识得大义,见过世面,有你在他身边,多少是个臂膀。”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公子早些歇息。” 谷雨闻言急忙站起身来,将他送出院子,如意将手里的灯笼交给方丈道:“大师慢走。” 方丈点点头,撑着纸伞走了出去,那一点盈盈烛火,很快便消失在雨帘里面。一阵风吹来,吹得伞沿下的雨珠打落在谷雨的额头上,如意看了一会,道:“时候不早了,殿下赶紧回去吧。” 窗子半掩,谷雨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渐渐入眠。许是天气凉爽的缘故,这一宿睡得很是香甜。翌日清早醒来,阳光普照天地,一派秋高气爽的景象。静音寺上空晴空万里,漫步寺中,竟然可以听见外面山涧里的流水声。谷雨吃过早饭,便前往佛殿抄经,刚写了两三页,忽听到外面隐隐传来马的嘶鸣声,起初他也不甚在意,瞧见高起跪在佛前面喃喃有语,不由微微一笑,凑到如意耳边道:“高起求什么呢?” 如意听了一愣,不由得转身看了过去,莞尔一笑道:“他从来不信这个,这会子突然拜起佛来,这我待会可要好好问问。” 谁知他话音刚落,高起便睁开眼睛笑道:“看什么看,难道我就不能偶尔求个佛?” 谷雨淡淡一笑,看着外面道:“外面好像来了人,你去看看是找谁的。” 高起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突然脸色发白地走过来道:“是大周皇宫来的内侍。” 他们行踪隐秘,他们是如何得知的下落?谷雨也是一愣,急忙站起身来道:“他们既然费劲心思找到我们,一定是有急事,你快让他进来。” 高起急忙跑出去将那内侍请了进来,谷雨绕过书案道:“你是来找我的么?” 那内侍跪地道:“奴才隆安殿胡安,奉太后旨意前来迎请朝华公子。” 容太后对谷雨多有敌意,高起忙道:“我家公子前来静音寺清修,无事不便出寺……” “奴才为找寻公子下落,已经耗费了两天时间,如今皇上病危,速请朝华公子一见!”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谷雨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如意心里害怕,急忙叫道:“殿下,殿下?” 谷雨脸色突变,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如意一把拉住他道:“殿下别慌,好歹换件衣裳,也是对信王爷敬重!” 他今日只穿了一件半旧的长袍,因为昨日登塔的缘故,下摆蹭了好多暗灰色的污迹。谷雨倏地停下脚步,缓缓地道:“那……那你帮我换一件……” 谷雨茫然着由如意给他换了衣裳,三个人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向方丈告辞。寺外一队带刀侍卫,全是素冠华服的皇族子弟,气度高贵,中间一辆马车,那车前站着的依然是无忧,却是清瘦无形,哑声道:“我又来接你了。” 这一幕仿佛岁月重演,时间回转,世事变换,只是梨花落尽,春色已褪,再也不复当初的云影天光。谷雨鼻子一酸,不由就湿了眼眶,秋风吹起黑色的披风,玉面白带的少年,依然颠倒众生。 谷雨和如意上了马车,高起骑马跟在一旁。一路寂静无语,谷雨昏昏沉沉,直至马车停了下来,无忧掀开帘子叫道:“公子,咱们到了。” 谷雨恍然抬头,只看见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绿如水的天空,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如意走过来,轻声道:“殿下莫要失仪。” 谷雨点点头,扶着她的手走下车子,但见宫殿峥嵘巍峨,依然庄严温柔,金黄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盛世华丽之气。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蜿蜒望不见底,只是与他初次进宫时不同的是,道路两旁站满了戎甲持剑的侍卫,见到他全都低头下拜,谷雨昂起头,步步倾城绝世。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谷雨几乎是跑着住隆安殿走去,秋风吹动黑色披风,两列的宫娥依次福身下拜,胡安在身后叫道:“公子漫慢步,皇上不在隆安殿!” 谷雨猛地停下脚步道:“不在隆安殿?” 胡安欲言又止,道:“皇上在……在出云殿里……” 谷雨一愣,怔了一会,突然跑了起来。秋日的光影流离斑驳,他一路直跑到出云殿门前,然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谷雨立在殿前,抬头远远看去,只见一片的绿叶繁密,那殿前的金字有些昏暗,在梨树影里,依旧能清晰地辨出“出云”两个字。殿前的庭院里站满了宫娥后妃,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胡安高喊道:“朝华公子到。” 里面的人都看了过了。谷雨一片茫然失措地走过去,看到容太后从阶前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他跟前站住。谷雨茫然地看着她,脸色几乎要哭出去,却仍旧强忍着,叫道:“太后娘娘……” 容太后低头垂泪,握住他的手道:“咱们之间的恩怨,你能原谅我么?” 几月不见,容太后已是满头花白,眼窝也深深陷了下去,除了那一身气度,依然神圣不可侵犯。谷雨双眼含泪,用力点点头,道:“皇上在里面么?” 容太后点点头,对着身后的沉壁耳语了几句,沉壁应声进去,不一会便出来了,身后跟着萧丞相等一众大臣。 萧丞相只微微向他点了点头,道:“皇上等着公子呢。” 他和她,他和她,他们之间的恩怨,为了里面那一个人,也都算了。 谷雨解了披风交给如意,自己悄悄走了进去,殿里面挂满了纱帐,隐隐还有极浅的药味,因为殿门紧闭的缘故,地上的灯架如繁星点点,倒影在光滑的石柱上。他拂开层层纱帐,只见榻前站着两个太医,除外只有几个内侍,全都屏气凝神,看见谷雨,急忙让出一条路来。 一个太医凑到周成轩耳边,道:“皇上,皇上,云出少爷来了。” 谷雨突然害怕起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一旁的林太医道:“公子来得迟了,昨晚皇上神智清醒时还念叨着公子呢。” 谷雨眼睛一酸,含着泪水一步一步走到榻前。 周成轩面色痛苦地躺着那里,仿佛陷入了一场梦魇里面。谷雨握着他消瘦的双手,道:“信,信。” 他突然安静下来,像听到了他的话,眉间露出一丝祥和的温情,见一旁的太医点头,谷雨急忙又叫道:“信,信,是我,我是云出,傅云出。” 一旁的林太医也叫道:“皇上,皇上!云出少爷来看你了。” 周成轩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却是毫无生机一般,像蒙了一层尘埃。林太医急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谷雨喜极而泣,叫道:“信,信!” 周成轩眯着眼睛看过来,突然掉下两滴泪来,泪水滑落到苍白干涸的嘴唇上,道:“我……我多怕死之前不能见到你。” 谷雨含泪一笑,轻声道:“你别胡说八道,你才多大年纪,哪能轻易就死了呢,有我看着你,你可不许死。” 周成轩淡淡而虚弱地一笑,握住他的手道:“云出,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你能来,我这一生就很好了。” 谷雨低头哽咽,咬着牙忍了好久,方才抬起头来。周成轩想抬手去给他擦泪,却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来。谷雨自己擦了泪,周成轩的声音细如蚊蚁,笑道:“难得你……” 谷雨凑过去一听,然后别过头去,泪水落下来,却只是无声地哽咽,他想到那一次他们爬到屋顶上面,他对他说:“什么时候你能为我哭一场,也不枉我愚昧轻狂了。” 周成轩面庞消瘦了很多,看上去倒像一个清俊文人,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了仿佛有了光辉,看着他只是微笑。林太医见他气息渐渐不稳,急忙将他放平,道:“皇上身子虚弱,切莫多说话。” 周成轩却像急了一般,紧紧抓住谷雨的衣袖。谷雨握住他的手坐了下来,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周成轩这才松了口气,叫道:“云出……云出……”他似乎有预料一般,拼尽力气唤了他两声,随后便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谷雨轻声道:“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就一会啊,过一会我就叫你。” 周成轩这一睡便到了深夜。谷雨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阵嘈杂声,然后突然模糊听到周成轩叫他的名字,一个激灵直起身来,急忙问道:“怎么了,皇上怎么了?” 林太医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头道:“速去请太后和丞相大人!” 谷雨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周成轩闭着眼睛,嘴唇微微抖动,道:“……” 谷雨将耳朵凑到他面前,突然红了眼睛,一旁的太医问道:“皇上说的什么?” 谷雨怔怔地,低声道:“皇上一直在说梅花。” 一旁的陈公公道:“皇上自去岁冬天就突然喜欢上了梅花,还在这出云殿外面亲手种了几棵,皇上一定是想看梅花了。” 林太医蹙起了眉道:“这时候怎么无缘无故说起梅花来了?这时节,梅花都还没开呢!” 周成轩依然默默念着,眉头微微蹙起来,唇角却含着一丝微笑,看不出悲伤还是喜悦。谷雨掏出怀里的手绢,突然咬破了手指,在那白色的绢帕上画了一朵梅花,白绢红花,红艳艳一段伤心。他将手绢塞到他的手里,凑到周成轩耳边,急声道:“信,信,这是我给你的梅花,你可要拿好。” 话音未落,泪珠就大滴大滴掉下来,滴落在周成轩的脸庞上,倒像是他哭了一样。一刹那电光火石,那一年深冬,辽城永和宫,细雪花影里,他和他初次相遇。他用手绢捧着梅花,怔怔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少年。那少年脸色一红,却道:“你是谁,怎么拿着我的梅花?” 殿门突然打开,风吹起满殿的红色纱帐,飘飘洒洒旋散开去,金钩碰到殿里的石柱,发出了一声声清脆的低鸣。林太医大哭一声跪倒地上,谷雨张大了嘴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纱帐被人掀起来,谷雨红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喃喃地道:“皇上宴驾了……” 萧皇后刹时便哭出声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萧丞相几个已经哭着冲了进去。荣太后红着眼眶点头道:“有劳朝华公子了。” 谷雨木然摇了摇头,跌跌撞撞走出出云殿,殿外凉荫漫布,那是上明一年的八月十六日,天气晴好,金黄色的灯笼似一条长龙一般,光辉笼罩着整个凄凉的宫廷,月光照耀着人间,金色的琉璃瓦下面,依然是青翠翠一派生机盎然。 如意慌慌张张跟了出来,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哭道:“是我害了他,他若不是为我挡了箭,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死了。” 他手指上一道咬痕,沁出一滴红艳的血珠,滴落在他鹅黄色的薄衫上。 上明一年秋,周明宗病逝于出云殿,因其子尚未出世,一度引起嗣位之争,同年八月,众臣拥戴律王爷周成北即位,是为周哀宗。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那天色将明未明,他回头看到宫闱深深,只上面一道幻紫流金的朝霞,浮起在茫茫夜幕上,他转头对沉壁道:“我想到城楼上去走走,行吗?” 沉壁点点头,拿出一件白色的披风给他系上,道:“楼高风大,公子多注意。” 这情这景,一切彷如初见。谷雨垂下头落下泪来,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一个人登上城楼,看到浮云白日,山川庄严问头,哽咽着自语道:“我欠你那么多。” 他一个人立在朝阳里面,面庞迎着金色的阳光,像金箔锡纸裁剪成的小人儿,无限凄凉单薄。 太阳还没升起来,只有朝霞漫天。风华卓著的两个人站在城楼上,看山河岁月,银汉无声。放眼望去,只见满城梨花如雪,浩浩荡荡如云似雾,在那白色花海之上,浮起五光十色的朝霞,如织似锦,景色之美恍如梦幻。 “你一定不会忘了我了”。 他转过头,目光无限深情:“就算你忘了我,也会记得这个景色。我就是要让你在心里记得,在你最好的年华里,曾经有我周成轩,和你一块看过这样的风景;记得曾有一个叫周成轩的人,什么也不要,只要你。” 日后千人万人,他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7章 北都情事(上) 谷雨大病了一场,整日昏昏欲睡,大夫一诊不出病因。如意心里十分焦急,奈何谷雨执意不肯将他们的行踪告诉耶律昊坚,她也不敢妄自行动,只好和高起两个更加细心地照顾。 时光荏苒,转眼已到深冬,第一场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如意正坐在床头缝补衣裳,她们出来时并没有随身带多少银子,大部分又都买了这处院子,所以日子难免就清苦了一些。高起怕出事情,就在不远处一户富户人家找了个差事,结果昨日劈柴时不小心刮破了衣裳,如意便拿了过来替他缝补。屋子里一片寂静,隔着窗只有呼呼的北风刮过,院子里偶尔会响起一两声鸟鸣,衬得院子里更加寂静。谷雨突然从昏睡中坐了起来,如意吓了一跳,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谷雨却没有回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如意急忙给他拿鞋子穿上,随手拿起床边的衣袍就追了上去,喊道:“外面天冷,你先穿件衣裳。” 房门一开,一股风便夹杂着雪花涌了进来。如意不由一惊,道:“下雪了?!” 谷雨一哆嗦,任由如意给他披上衣裳,迷茫地问道:“这殿前的梅花呢,他不是种了两三株梅花的么,在哪呢?” 如意听得一知半解,陪着笑道:“哪来的梅花,这屋后头倒是有一株老梅树,这时候不知道开没开呢。” 谷雨听完就往屋后面跑去,如意急忙跟了上去,两个人来到房后,只见细细雪花里面,那棵梅树已经开了一枚,红艳艳的一抹如画,在北风里面有一缕富贵温柔。谷雨跑到梅树底下仰头望去,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笑来。如意看得心里害怕,便轻声道:“这天太冷,你又受不得冻,还是赶紧进屋吧。” 谷雨回头看了看她,点点头道:“你把这枝梅花剪下来,待会放到我的床头上。” 如意点点头,扶着他往回走去,刚刚走到房前,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高起一身雪花,抬头看见谷雨,不由粲然一笑,道:“你总算下床了。” 那门前的廊下挂着几株蒿草,被风一吹就垂落下来,高起关好门走进来,一直走到谷雨跟前,低头看了看他道:“嗯,今儿气色还行。” 谷雨看他冻得厉害,急忙替他打了打身上的雪花,将他拉到屋子里。热气扑面而来,高起笑道:“还是屋里头暖和。”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7节 谷雨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高起不由有些讪讪地,笑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谷雨笑道:“都是我任性,辛苦你了。” 高起腼腆地一笑,道:“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你这些日子一直病恹恹的教我们担心。” 谷雨没有说话,和衣躺倒床上。高起向如意使了一个眼色,如意看着了谷雨,悄悄跟着他走了出去。 呼呼的北风吹过来,如意拿着剪子剪了梅花,轻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高起点头道:“北都已经被咱们攻下来了!” 如意大吃一惊,道:“怎么可能,要是真攻下来,我们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高起急忙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昨晚上就已经攻下来了,双方僵持了那么久,大周已经无力支撑,昨天宣宗已经送了降书,所以并没有打起仗来。皇上已经知道咱们住在这里,这里方圆十里已经戒严了,所以咱们都不知道。” 如意吃惊不已,道:“那皇上是什么意思,怎么也没来看看?” 高起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听人说大周皇室一族隔不了几日便要前往辽城了,皇上将宣宗一行人迁到了永和宫,估计过两天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 如意听了又是惊喜又是担忧,道:“可屋里这个呢,刚才他突然跑出来看梅花,我看那神情,估摸着十之八九和周成轩有光。他现在这个样子,皇上又是那个性格,要是两个人见了面,不得又要出事。” 高起听了也是忧心,道:“按说他也不像对周成轩有情的样子,不过是对他有所亏欠,又是他生平最仰慕的人物,突然因为他死了,这才一时顺不过气来。皇上虽然霸道了些,但这些事情能看不清楚,应该不至于为难他。” 如意叹了一声,道:“这些天真跟做梦一样,你说这大周先前不也是挺好的么,怎么说亡国就亡国了。倒是可怜了沉壁她们,我听说萧皇后在周成轩病逝时就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如今估摸着也快生产了吧?按咱们皇上的秉性,八成她们母子都活不成了。” 高起沉声道:“历来改朝换代都是如此,皇上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你别乱说话,当心再让里面那个听见,皇上这几天没有过来,估计就有这一方面的原因。我告诉你这事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说不好哪天宫里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 如意点点头,捧着梅花往屋里走去,却突然听到后面窗子一响,谷雨推开窗子道:“还是把它们插在花瓶里吧。” 如意两个一惊,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谷雨听到了没有,只好笑着道:“知道了,外头这么冷,别再冻着了,你赶紧把窗户关上。” 谷雨点点头,伸手又拉上了窗户,面容在昏暗的光影里,似乎有一刹那的苍白。 如意自从听说了外面的事,便整日里提心吊胆,但日子似乎依然如故地平静安详。谷雨的精神恢复了不少,再也不整日赖在床上,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跑到雪地里玩上一会。如意细心观察,发现这一处地方竟如世外桃源一般,连喧闹声都极少听见。或是下了雪的缘故,屋后头那棵梅树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开了满满一树,远远望去红色的一片,整个院子都活泼了很多,高起笑着问道:“你说是这梅花好看,还是梨花好看?” 梨花几乎是大周的代名词,如意怕谷雨听了勾起伤心往事,急忙笑道:“还是这红色喜庆些,我听说南陈就是桃花满都,就是想起来也觉得极美了。” 谷雨淡淡一笑道:“各有各的好处,不过平心而论,还是南陈的桃花更好看一些,等过了这个冬天,咱们就到京都去看一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如意笑道:“我打小就听说过江南风景独特,活像一副烟雨图,要是能亲眼看一眼,也不枉我这辈子了。” 高起裹了裹衣领道:“我们还不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呢,我那时候和皇上碰见你,记得你说你还有个哥哥?” 谷雨捧着暖炉道:“嗯,我排行老小,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我姐姐去世的早,我哥哥可厉害了,他是我们南陈的大将军呢。” 如意见他面露向往之色,不由接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少主就知道少主出身富贵,原来本就出身帝王将相之家啊。” 谷雨轻笑了一声道:“那有什么好的,我哥哥的将军头衔可是他拿命换来的,我们家都宁愿他在扬州过平平安安的太平日子呢,可他志气大,说是不愿意一辈子只做个无名小辈,还说什么没有权势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保护不了,这才执意参了军,我娘还哭了一场呢,可到底还是没留住他,幸亏他福大命大,总算活着回来了。” 高起道:“铁骨男儿,就应该成就一番功业,倒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谷雨笑道:“我哥这样想,现在我拿你当兄长,没想到你也这样想,难道跟我亲近的人,都是很有雄心壮志的么?看来是我太软弱了。” 高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生来就是被别人保护的,这福分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你不知足?” 谷雨叹了一口气道:“唉,看来我这一辈子,只能做个为人不齿的男宠了,怪不得我小时算命,那算命先生会说我是男生女命呢,可笑我当初还掀了他的摊子,没想到果然真是这样。” 如意脸色一变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前朝也有个男……也有个和少主一样的人,叫丁期,传说他姿容绝色,是桓玄的人,桓玄兵败时他用身体替桓玄挡刀剑,慷慨赴死,那等风骨志气,不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 谷雨听了一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胆子,敢用自己的身子为他人挡刀。” 如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拿兵败的桓玄和惨死的丁期来比喻耶律昊坚和谷雨,到底有些不详,便沉默着没有接话。雪花杯风吹稻廊下来,谷雨看了看庭院里黑色的树枝,突然心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要叫他替男人挡一刀,他也是愿意的。 他突然站起身来,道?:“咱们在这呆的也够久了,又没有告诉爹爹咱们的行踪,他心里一定着急,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去找他吧。” 高起和如意心里一惊,急忙站起身来道:“现在北都城戒严,当初咱们又谢绝了宫里人的迎送,现在估计出不了城啊,还是……” “我都知道了,”谷雨打断他的话道:“告诉外面的人,我今晚便入宫去,并且让他们转告父皇,就说我有事求他,在我到之前,希望他不要为难北周的皇族。”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8章 北都情事(下) 如意和高起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沉默着没有说话。高起犹豫了一会,道:“那我过去给他们说一声。” 如意也到道:“我回房里收拾收拾。咱们明天一早出发。” 谷雨点点头,看向北宫方向,只见一片昏暗的云彩下面,大雪纷纷落了下来,这样的雪景,倒是很唯美空灵。 夜色渐渐降临,廊下的灯笼照耀着地面上的白雪。谷雨趴在窗前,伸手接了几瓣雪花,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意叫道:“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是叹气,别在那趴着了,饭菜已经好了,快过来吃饭。” 谷雨嗷了一声,刚站起身来,便听到门外咚咚的敲门声,高起正在擦手,如意道:“你去看看,可能是皇上派的人来了。” “应该不会啊,我跟他们说了咱们明天早晨走。”高起说着披了件披风走出门去。院子里雪下得正大,谷雨从窗口望过去,只见大门突然被人撞开,高起刚开了门便被人按倒在地上,谷雨大吃一惊,叫道:“糟了!” 如意手里的汤匙扑通一声掉进了热汤里面。院子里传来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一群黑衣人瞬时便将他们给围了起来。谷雨正要抽出壁上的剑,却被人一把按住,那人急道:“公子莫慌,我们不是来取你们性命的!” 谷雨一怔,用力抽出手来,厉声道:“是你?!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人闻言摘了蒙面,却是晚灯,道:“如今周成文叛变,说是当今皇上私改遗照才继承了大统,明宗皇帝晏驾之前曾经留给你一份密诏,皇上怕周成文抢先得手,在上面大作文章,所以派我们抢先在前找到公子,公子能将那份遗诏交给我们么?” 谷雨摇头道:“我出来时你们都是看着的,手上什么也没有拿,而且当时尚有林太医他们在,皇上已经神志不清,怎么会给我什么密诏呢?” 晚灯道:“我们相识一场,我并不想为难你,你若是有,就赶紧交出来,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他的语调虽然平淡,却满是威胁的意味。谷雨冷笑一声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信王爷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他真交给我什么密诏,就是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拼了命助他达成心愿,又怎么会藏到这里来?” 晚灯抿唇不语,斜着眼望了谷雨一会,突然道:“我信你一次。只是为了这份密诏,已经死了很多人,公子是仁德之人,如果有了什么消息,麻烦你托人告诉我一声。” 他说着挥手使人放开了高起,道:“刚才多有冒犯,实在是逼不得已,他日公子若想报仇,晚灯绝不推脱。” 他一身黑衣,眉目坚毅,完全不见了往日的云淡风轻。谷雨追到门口道:“你站住!” 晚灯回过身来道:“公子还有事?” “密诏之事,是真的么?” 晚灯一笑,道:“你觉得呢?” 谷雨微微垂下眼帘。晚灯道:“是刚刚自尽身亡的胡公公说的,他说先帝晏驾前几日,曾经有一晚挣扎着起床,说是怕见不到你,所以留了一份密诏给你。只是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人藏起来了。” 他说着顿了顿,道:“先帝对你确实情深,温谷雨,你再也不会遇到比他对你更纯粹的人了。” 他说着便走了出去。高起擦着脸上的污泥走过来,咬着牙道:“这个晚灯,当初我看着他就觉得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大周有这样人物在,怎么能不亡呢!” 谷雨愣了一会,道:“如今国已不在,他们还在争夺这个虚名,到底是为什么呢?” 高起道:“皇位继承是否顺承天意,事关皇家颜面和威严,恐怕他们是筹谋着以后复国呢,这个倒要皇上多加防范一些才好。” 谷雨低头思索了一会,道:“我突然想起件事,我去个地方,一会就回来。” 高起吃了一惊,道:“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到哪去?” 如意也急忙道:“是啊,刚才那拨人刚走,你也听晚灯说了,难保不会有周成文的人来找咱们麻烦,我看还是将外面的守卫调进来,你要想拿什么东西,明儿一早咱们一块去!” 谷雨道:“没事,这时候外面这么黑,就算路上碰见人他们也不会认出来,出去反而比呆在这里安全,这样,高起跟着我一块去,咱们骑马过去,那地方也不远,一会就能回来。” 高起看了看如意道:“如意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家会不会……” “没事,不用担心我,你们去吧。” 谷雨道:“咱们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外面的人叫过来就是了。” 如意知道拦不住他,急忙跑进屋里拿了一件貂裘出来给谷雨穿上,替他系上帏帽道:“路上多看着点,办完事就回来。” 谷雨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你赶紧进去吧,看你的手冻得多凉。” 高起牵了马过来,和谷雨两个上了马,将谷雨圈在怀里,回头对如意道:“你放心吧,有我在,没事!” 北风呼呼地刮过来,高起用披风将他围了起来道:“不要露头,夜里风大,你病又刚好,小心再冻着你。” 谷雨呵着气道:“没事,我倒是挺留恋这雪景的,要是到了我家乡,可就很难再看到这么大的雪了。” 高起呵呵一笑看,看出前面的那条街很熟悉,便问道:“这地方咱们是不是来过?” 谷雨点点头,道:“就在前面拐角那停下来吧。” 高起停下马,自己先跳了下去,谷雨的双腿早已经冻得不听使唤,高起笑着把他抱了下来道:“要不你告诉我地方,我帮你去拿?” “不用,”谷雨活动了一下拳脚,便裹着衣领走到了墙角的一处,弯下腰从一块石头下面摸索了一会,高起走过去道:“什么东西?” 谷雨转过身来,手上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在夜色里仿佛也能放出光彩来。谷雨含着泪花,笑道:“是信送给我的玉佩。” 高起一愣,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心思。谷雨一笑,道:“冻死了,咱们快走吧。” 高起将他抱上马,沉默了一会道:“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到底在呢么看周成轩的?他对你,确实让人……” “你多想了,我拿这个玉佩,是有我的用处。”谷雨将玉佩挂到脖子上,道:“好冷啊,你再不走,我可就冻死在这了。” 他仰起脸淡淡一笑,面庞掩在绒绒的貂裘里面,红红的嘴唇嘟起来,倒显得有几分孩子的纯真稚气。高起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你多注意点就成了,咱们皇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再惹他才好。” 谷雨呵呵一笑,道:“他敢,他要是再胡乱怀疑我,我就真找个人私奔!” 高起闻言呵呵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果然是个孩子,我也冻得厉害,我坐稳,我们骑快点!” 哒哒的马蹄踏起雪花无数,寂静的冬日雪夜里,只有呼呼的北风吹过来,吹得人整个人都麻木下来。 十一月廿七日,正是耶律昊坚的三十三岁生辰。天降大雪,几乎掩盖了整个北都,清晨一早起来,霍丞相便派出军队清扫了管道,谷雨一行人在护卫队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驶向大周皇宫。 谷雨独坐一车,掀开帘子看到远处的宫殿一片雪白,心里蓦然一酸,如玉的面庞迎着雪光,轻轻叹了一口气。前面的林青回过头来,关切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谷雨淡淡一笑道:“没什么,继续走吧。”他说着顿了一会,道:“现在萧皇后她们还住在宫里面么?” 林青点点头道:“宫里的妃子都还在,只是萧皇后和容太后迁居到了出云殿以北的一处偏院里……”他说着顿了一会,道:“有句话末将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谷雨一笑道:“你说话向来有分寸,你既然这么说了,就是已经打算告诉我了,你说吧。” 林青脸色一红,道:“那个……青城公主她们……好像以后都会留在宫里……” 谷雨脸色一动,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历来改朝换代不都是这样么,前朝的妃子被后来的帝王纳入宫中,这也是常例。” 林青脸色一楞,反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了老半天,才道:“我只是听韩将军他们说的,皇上也不一定……” “呵呵,”谷雨一笑,道:“没事,这点事我自己解决。” 林青脸色一白,道:“那……那殿下多想宽点……我听说,那个……以前有个韩子高,极为受宠,差点被陈文帝封为男皇后,可陈文帝不还是后妃成群,帝王嘛,总是难免的……” 谷雨笑道:“你多虑了,这算什么事,我巴不得能摆脱出来呢。”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09章 情深缠绵 到了宫门口,谷雨刚掀开帘子,便看到耶律昊坚含笑站在门前,走过去接过他的手道:“回来了?” 男人华服玉冠,愈发显得高大英俊,眼睛含笑望着他,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谷雨眼眸一湿,点点头叫道:“爹爹。” “原本是叫了銮舆来的,可是我想了想,还是亲自牵着你的手进去。” 耶律昊坚低下头看着他,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谷雨突然想要掉泪,可还是尽力忍住了,桃花一样的眉眼抬起来,水汪汪的一片。耶律昊坚牵着他的手往宫里走去,一路的宫婢桃红柳绿,全都跪了下来,细细的雪花落下来,偌大的皇宫在茫茫白雪里面,有一种庄严的肃穆。两个人一路走到了蒂华殿,谷雨抱住男人的腰身道:“爹爹,我好想你啊。” 耶律昊坚不满地摸着他的脸庞,哑声道:“想我还躲着不肯见我?” 谷雨还没回答,男人的吻便轻轻落了下来,灵舌描绘过他细嫩的唇瓣,呢喃道:“我想你想的胸口疼,可是知道你不愿意来见我,就一直强忍着没去接你。” 谷雨含着泪花一笑,却微微撅起嘴唇道:“我才不信,你哪是这样会替别人着想的人,一定是宫里面的美人将你缠住了,你才乐得我永远都不回来……哎呦!” 他一个吃痛,嘴唇立即被啃了一口。男人的眼神炙热,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谷雨身子不住地颤抖,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叫道:“爹爹……” 耶律昊坚将他轻轻放在龙榻上,用牙齿咬开了他的衣襟,道:“既然你怀疑我对你的忠贞,那我只能用身体证明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到时候你别哭着喊受不了。” 谷雨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只得喘息着拉紧了衣领道:“别……别……” 男人却不管不问,隔着衣裳咬住他的乳尖,谷雨呻吟一声拱起了身子,耶律昊坚哑声道:“哪想我了,是不是这?” 谷雨几乎哭出声来,一时间脑子热的厉害,却再也忍耐不住,眼看着男人剥下来他的衣裳,只好低声哭泣着道:“是……不是……是……” 男人呵呵一笑,手指伸进了他的裤子里,直伸到他的臀缝处轻轻按压:“到底是还是不是……那这呢,这张小嘴想了没?” 往日让人欲生欲死的情欲浮出脑海,那种渴望被肆意爱恋的急切涌满心口,谷雨哭道:“想了,想了,好想,好想……” 殿内的暖炉熏得整个大殿温暖如春。下身被一寸一寸地撑开,生命仿佛在那一刻得到圆满。男人火热的身躯压了下来,谷雨只好紧紧抱住他,在男人几乎要捣碎他的动作里不断求饶道:“不要……不要……太深了……呜呜……不要了……”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龙榻上的丝被滑落到地上,少年的身体满是高潮的红晕,看到男人的巨龙在那一片粉红中疯狂进出,羞耻和高潮一起席卷过来,再也忍耐不住地昏了过去。 耶律昊坚却依然狂野律动,少年迷迷糊糊醒过来,哭着求饶道:“你玩够了没……别在弄了,别在……恩啊……” 这一场欢爱直直持续了夜幕降临下来,谷雨终于“深切”体会道这些天男人究竟想他想到什么地步。耶律昊坚一脸满足而愧疚地望着他,道:“我错了,实在是憋坏了,你又那么诱人……” 男人的脸庞在红烛的照耀下精神奕奕,谷雨恨得牙痒,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吼道:“滚蛋!” 男人竟然微红了脸,拾起地上的枕头道:“你也累坏了吧,想吃什么,我叫御厨去给你做。” 谷雨扭头面向里去,恶声恶气地道:“不吃!” 耶律昊坚无奈,只好又凑到榻前,道:“那……那好歹洗个澡,我给你清洗清洗……” 谷雨一听立即一个激灵,往日洗澡的经验告诉他,要是答应了无异于羊入虎口,急忙大喊道:“哇,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我我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 少年说着一把拉开了丝被,露出了红肿的后庭,耶律昊坚脑子瞬间一热,急忙拿被子给他盖上道:“你误会了,我再想要也是有分寸的,你这不休息个三五天恐怕是不能再做的,我只是简单地想给你清洗清洗。” 谷雨警惕地看了看他,却只看到男人一脸的神秘莫测。身体里面充满了那么多黏液,着实是有些不舒服,便指使道:“你叫他们把浴桶抬进来,我自己洗。” 耶律昊坚无奈,只好照着他说的做了。谷雨强忍着酸痛,一步一瘸地走到浴桶旁,恶声警告围屏后面得男人道:“不准偷看!” 不想男人色迷迷地笑了两声,道:“害什么羞啊,你哪一块我没看过……” “你……”谷雨气得拿起一边的浴巾便扔了过去,却被男人一把接在手上,隔着围屏道:“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夸宝宝来着。” 谷雨听了一愣,扑通一声爬进了浴桶里面:“夸我什么?” 男人呵呵一笑,道:“我听太医说一般男性根本承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做爱,宝宝却只是有点酸痛,那里比女人还耐操,果然是个极品啊……” 谷雨羞得满脸通红,大骂道:“你个色情狂,再说我把你嘴撕烂!” 他刚说完就呜呜哭了起来。耶律昊坚吓了一跳,急忙从围屏后面探出头来,却见一枝梨花春带雨,正趴在浴桶上哭得可怜。他急忙走过来道:“怎么了这是?很痛么?快给爹爹看看。” 谷雨一把打掉男人伸过来的手道:“别碰我!” 耶律昊坚蹲下来捧起他的脸,道:“怎么了到底?” 少年哭的凄凄惨惨,道:“你在别人面前都那么正经,可是怎么在我面前老说这样的话?!” 耶律昊坚哭笑不得,道:“你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哭的啊?” 谷雨抬起来道:“你好歹也是个皇上,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是不是以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也这么说?” 耶律昊坚坚决摇头道:“没有!” “哼,”谷雨冷笑道:“鬼才信呢。” “真的”,男人捧住他的脸道:“我半生戎马,为了怕泄露消息行踪,从来都是寡言少语的,包括以前跟那些女人上床的时候。只有疼你的时候……因为爹爹发现,只要我一说那些粗俗的字眼,宝贝下面的小嘴就会咬得特别紧……” 谷雨恨得脸上能滴出血来,急忙别过头去道:“谁……谁让你进来了……赶紧出去……” “我哪进来了,你看,它不一直在外面呢……” 谷雨猛地喘了口气,叫道:“我……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你这个人……你干什么?!” 男人却早已经脱光了衣裳,长腿一跨踏进了浴桶里面,道:“我也要洗一洗,刚才被宝贝弄了一身。” 谷雨直感到一处骇人的巨大直顶到了自己的腰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弹,断断续续地叹道:“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这精力……” 男人呵呵一笑,将他抱在怀里,两人亲密相拥,耶律昊坚凑到他耳边嘘了一声,道:“别动,我给你洗。” 谷雨被那一阵热气吹得浑身酥软,只得紧紧抱着对方。拥抱让他幸福地想要哭泣,只好闭上眼睛道:“我好爱你。” 男人低低一笑,哑声道:“现在可不是你表白爱意的好时候,爹爹已经忍得够辛苦了……” 谷雨吃吃一笑,道:“活该,谁让你索求无度!” 男人宽广的胸膛结实而厚实,谷雨突然湿了眼眶,道:“要是能一直这么就好了。” 耶律昊坚温柔地替他清洗了全身,少年的身体细白修长,全身无一处不是造物者的杰作。他拿浴巾将他包裹起来,轻轻放到榻上。 谷雨已经熟睡过去,眉眼间安详到几乎哀伤,仿佛这幸福只是一刹那的幻象。他一转身,看到案上的那一块白色剔透的玉佩,心里微微一叹,在少年身旁躺了下来。殿外北风呼啸,听在耳朵里,愈发觉得此刻的温暖幸福。他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激狂澎湃的爱意几乎要将这个少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刚才在欢爱的时候,他总是一次一次全根没入少年的身体里,尽管身下的少年已经近乎昏厥,他也要深深体验那一种彼此交融的爱意。 怎么会如此热爱一个人呢。是不是他杀戮太多,所以上天才会派了这样出众的一个少年,禁锢了他的身体和灵魂,教他永世不得超生。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0章 公子要娶妻! 谷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如意听见帐内的声响急忙掀开帐子走进来,微红了脸道:“殿下醒了?” 谷雨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身子一动牵连到腰背,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脸上不由蒙了一层红晕,一时之间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如意笑道:“赶紧起来吧,这天都已经晌午了,再睡就该头疼了。” 谷雨喔了一声,发现自己已经穿上了薄衫,知道这是男人帮他套上的,便坐起身来问道:“外面还在下雪么?” 如意点头道:“下着呢,今年的雪好像特别的多,不过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谷雨穿好衣裳起来,如意将帐子勾到一边,看到谷雨的一件亵衣滑落到塌边,不由脸上又是一热。耶律昊坚的体力,她跟了这么多年,以前也伺候过水媚她们,多少听到过一些,自然是知道的,不由为谷雨感到担心。谷雨赤着脚推开窗一看,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似乎比昨天下的还要大些。如意拿了件狐裘给他披上道:“殿下怎么把这蒂华殿的宫婢都调走了?” 谷雨笑了笑道:“人太多,我总觉得有些不习惯,有你在不就行了?” 如意无奈地一笑道:“你不喜欢人多,那廊下也该有几个候着的,要不有外臣进来,连个通报的也没有,看着怎么成个体统?” 谷雨走到塌边穿上长靴,想了想道:“那你就看着办吧。我先去个地方,高起呢?” 如意笑道:“说到他,殿下真该好好奖赏奖赏他。我听说今天早上皇上给他封了个宫中禁尉统领的名头,可他居然谢绝了,说是还要呆在殿下身边伺候。” 谷雨嘿嘿一笑道:“这才是我的高起呢,皇上想用这些东西来动我的人,是他打错了算盘。” 他的话音刚落,男人的声音就飘了过来,笑着道:“谁打错算盘了?” 门前闪过一个人影,如意抿嘴一笑,低头退了出去。耶律昊坚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笑着问道:“小东西,敢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谷雨红着脸道:“你先放我下来,我有事问你。” 耶律昊坚吻了吻他的脸庞,将他放到地上,道:“什么事?” “你把高起从我身边调走,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如意我们三个的情谊?” 耶律昊坚道:“他多次为你舍生忘死,难道不该提拔他?你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在你跟前做个随从吧?那也太委屈了他。” 谷雨切了一声,道:“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他关系亲近才要把他调走的?” 耶律昊坚不置可否,咳了一声道:“那,确实……确实近了一点。” 谷雨气得不行,跺着脚喊道:“你少吃干醋,我拿他当兄长看,亏你还是皇上呢,一点心胸都没有!” “对别人有,对你就没有,我也没有办法,就是看不惯你跟别人太亲近。那时候在梨落,你跟我那么生分,却肯让他刮你鼻子”,男人说着明显有了醋意:“我看着难受了半天。” 谷雨一时没了话语,想了老半天道:“那……那你也不能这样啊,我就奇怪了,你应该担心如意才是啊,我可是个男的,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么?” 男人闷笑一声道:“如意我才不担心,我就不信你跟我睡过之后,还能抱女人……” 谷雨恼羞成怒,掐着腰你你你了半天,突然大喊道:“我要娶亲!” 这一声仿佛惊天霹雳,如意刚走到门口,吓得手里的盘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谷雨得意地看着耶律昊坚道:“我年纪也不小了,我要娶妻生子。” 没想到耶律昊坚还没说话,如意就惨白着一张脸跑过来道:“皇上……皇上别别别生气,殿下说着玩呢。”说着便拽住谷雨的袖子道:“殿下胡说些什么呢。” 耶律昊坚站起身来,道:“好啊,他们大周的皇族还没走,里面有很多美貌的待嫁之女,你去挑几个,我让苏公公晚上给你送过来。” 谷雨一下子傻了眼,想到自己昨晚上还被男人干得死去活来,这会子要跟女人……不要不要,想着就觉得难受。 男人一抬眉,道:“怎么,不愿意了,还是太兴奋了?” 谷雨死要面子的一个人,自然不肯服软,硬着头皮道:“谁……谁不愿意了,我……我这就去选!” 他说着就要出去,却被男人一把抱了起来,看着如意厉声道:“出去把门带上!” 谷雨吓白了脸 ,大喊道:“如意如意你别走!” 如意为难地看了一眼,却转头跑了出去。 ?! 怎么这么没骨气?! 大门一关,男人顺势便将他扔到了床上。谷雨刚要爬起来,就被男人扯掉了腰带。他吓得带了哭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却让人不寒而栗:“宝宝还有能力抱女人,看来被爹爹操弄得还不够啊?” 谷雨缩到一角道:“我……我……我不是……” “看来还是被爹爹干得少啊。”男人说着就覆了上来张嘴含住了少年的耳垂。谷雨死死拉住裤子哭道:“你你饶了我吧,我刚才胡说的!” 男人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睛里精光闪闪,唇角魅惑地一笑道:“继续说,我以前怎么告诉你的?” 谷雨强忍住羞耻,泪眼汪汪地说道:“我……我只想被爹爹爱……我身体只能被爹爹碰……” 男人拍了拍他的屁股,道:“这呢,还有这?” 谷雨强忍住颤抖,哆嗦着道:“是……是爹爹的。” 男人的手又抚上了他的胸口:“那这呢?” 谷雨呻吟了一声,道:“也……也是爹爹的,都是爹爹的!爹爹一碰就硬的不得了,其他人都不行……” 等男人审问完毕,谷雨已经是全身酥软,只能趴在男人腿上喘息。如意站在外面,又是担心,又是羞涩,隐隐约约听到谷雨极尽高潮的呻吟声,不由后退了几步。高起走过来道:“你怎么站这了?” 如意讪讪一笑,道:“殿下刚才说要娶亲,结果把皇上给惹恼了……” 高起一听,吓了一跳:“那你还站在这里,还不赶紧进去看看怎么样了?” 如意正要拦他,殿门便被耶律昊坚打开了。谷雨脸色红红地跟在后面,眼睛湿湿的好像刚刚哭过,看见高起关切地目光,急忙垂下头来,一副极其难为情的样子。 耶律昊坚伸手替谷雨戴上帏帽,垂首道:“高起的事就算了,你想留着他就留着吧,可是不准太亲近了。” 谷雨泪眼汪汪地点点头,眼睛里又是羞涩又是不甘,看在耶律昊坚却是万分可爱的样子,不由握了握他的手道:“我还有事,你别在外面呆的太久,小心冻着了。” 谷雨点点头。如意和高起急忙垂下头去。眼见男人走得远了,谷雨这才回过神来,笑脸盈盈地,颇有几分尴尬地笑道:“那个,我饿了。” 如意急忙笑道:“那殿下等一会,我去吩咐吩咐 。” 皇宫里依然旧时模样,谷雨来到出云殿,却看到那殿前的牌匾已经被替换成了“落梨”,里面的归置也都已经焕然一新,只有院子里得那棵梨树依然如故。如意在一旁悄声道:“皇上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殿下……” 谷雨淡淡一笑,道:“这样也好,落梨这个名字也很衬这个地方,等到来年初春,这里又是梨花如云了。” 他说着长长叹了一声,眉眼里光影闪动,突然问道:“我爹爹呢?” 高起一愣,道:“皇上现在在隆安殿与丞相等人商议国事呢,周氏皇族明日就要启程迁往辽城了,今晚上皇上要举办一场践行宴。” 谷雨听了面色一动,站在梨花树下站了一会,问道:“我想过去看看。” 如意劝道:“我知道殿下的心思,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些都是军政大事,殿下做不得主的,还徒让皇上为难。” 谷雨道:“行还是不行,总该试一试才知道。我当初答应了元嘉皇帝,就要信守诺言。”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1章 密诏 如意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谷雨往隆安殿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墙角处走过去。谷雨急忙追过去叫道:“沉璧姐姐。” 沉璧一听急忙回过头来,眼圈却是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一样,见到谷雨,急忙福身道:“殿下可不要这么叫,折煞奴婢了。” 谷雨凑过去道:“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沉璧莞尔一笑道:“我哪哭了,不过是这两天没睡好。殿下还好么,自从那日在出云殿一别,也好久没有见过殿下了。” 谷雨点点头道:“我挺好的,你呢,父皇把你调回来了么?” 沉璧点点头道:“皇上原是把我调回来的,我没答应,太后要前往辽城永和宫,奴婢打算跟着一块去。” 谷雨吃了一惊,拉住她道:“为什么?现在大局已定,难道父皇还打算让你留在太后身边做细作么?我去找他理论!” 他说完便气冲冲要往里走去,沉璧急忙拉住他道:“没有的事,是我自愿的,”她垂下眉道:“我……我欠太后太多了,打算用这辈子偿还她们。公子不用为我担心,太后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她身边也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不会为难我们。” 谷雨听了心里黯然,轻声道:“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 沉璧一笑,道:“我心甘情愿,没有什么为难的,殿下请随我来,我有件东西要交给殿下。” 谷雨一愣,道:“什么东西?” 沉璧低声道:“先帝密诏。” 不只是谷雨,高起和如意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还真有这个东西?” 沉璧点点头,没有说话,领着他们三个沿着长廊往北院走来。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北院的草木高大,如今枝桠上都落满了厚厚的雪花,被风一吹,偶尔会跌落一些,还未落到地上,便又分散开来,飘飘洒洒,更显得幽静旷达。因为少有人来,那一路雪地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谷雨抬头望去,只见一盏硕大的白纸灯笼挂在檐下,隐隐能够看到里面的烛火。如意悄声道:“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沉璧苦笑一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娘娘身边的宫女都被遣散了,只留下三四个贴身女官,没事是不敢乱出来的。你们别说话,小心惊到别人。” 高起忙道:“我就不进去了,就在这外面守着。” 沉璧点点头,推开房门进去。如意忙帮谷雨摘了狐裘,站在廊下抖了抖雪花,方跟进去将门关上。沉璧走到床边,拿钥匙开了箱子,拿出一个金色的木盒交给谷雨。 “那一日皇上的病好了很多,执意要搬到出云殿去。太后不放心,便派我去探视。我到那的时候,正巧碰上皇上伏在案上,胳膊底下压着的就是这个锦盒。我走进了才发现皇上已经昏睡过去了,急忙将偏殿的胡公公叫了过来。皇上稍后清醒过来,却突然支开了胡公公,将这个锦盒交给我,说是要我亲手交给殿下。” 谷雨接在手中,红着眼眶道:“他是不是认出了你的身份,怎么会把这个交给你呢?” 沉璧低下头道:“胡公公他们都是萧丞相的人,皇上怕丞相从中阻拦,所以交给了我。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怎么突然就传了出去,还惹来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杀戮。我几次都想将这个锦盒交出去,可是不忍心有负于先帝的嘱托,这才一直等到今天。”她说着眼睛一红,浅笑道:“我离别故土多年,也算为咱们皇上出过一分心力,所以有件事想求殿下。” 谷雨道:“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沉璧突然跪倒地上道:“如今萧相已死,宣宗皇帝也已经递了降书。大周已亡,再无能力与皇上抗争。明宗皇帝英年早逝,但是萧皇后腹中育有一子,我知道她腹中胎儿不该保全,但是她们孤妻老母,实在可怜。我细细观察过了,她们只是想留住明宗皇帝的一支血脉,并没有别的企图,还望公子能够从中周旋,成全她们的心意。” 谷雨听了眼眶一湿,道:“你放心,我刚才去找父皇就是说这个事的。”他说着便向前将她扶起来道:“姐姐有心了。” 沉璧福身拜了一拜,道:“那就全仰仗公子了,奴婢代太后和皇后娘娘多谢公子大恩。” 谷雨并没有当场打开,一路回了蒂华殿。如意借口说要端茶,便掩上门走了出去。门一开一关的一刹那,冷风却趁势涌了进来,吹落了金钩上的绫绡,谷雨从薄薄的红纱里面走出来,一殿的烛火旖旎,温暖彷如三春。那锦盒并没有上锁,他打开一看,只见金色锦盒之内,是一绢宣纸,他轻轻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失声哽咽起来。 诺大的宣纸之上,却只是空白的一片,一个字也没有,只有几滴浅色的泪痕,无限情深缠绵。 无关江山,无关秘密,无数人拼命争抢的遗诏,原来只是这几滴眼泪。 他这一生,不过是个爱错了人的帝王。 谷雨坐在榻上哭了一会,然后推门走了出去。如意端着茶过来,急忙叫道:“殿下要去哪儿?” 雪花纷纷落下来,谷雨回过头,看到殿前的一株红梅,娇怯怯的,鲜血一般。雪花落到脖颈里融化开来,他浅浅一笑,道:“我出去走走。” 如意一身粉红,立在廊下面不敢言语。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他一步一步,踏上城楼,看到整个京都白茫茫一片,再过几个月,冬去春来,又是繁华盛世,而他,却再也看不见了。 神思恍惚间,仿佛看见他站在他面前。 云出,云出。他急切地唤道。那名字从他的口里说出来,那样自然深情。 他这一刻,竟然这么思念他,甚至感念于这世上曾有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这样深沉地爱过他。 一阵风吹来,手中的宣纸便随风飘落下来,在空中飘飘摇摇,一件衣袍从他身后披在他身上,他回过头来,却是如意,微微一笑道:“皇上让我来看看公子。” 谷雨闻言向下望去,高高的城楼下面,有一个青衣的小太监,擎着一顶碧黄色的油纸伞,下面站着一个气度卓然的男人,他终于呜咽一声,弯腰哭了起来。他突然挣脱了如意的手,一路跌跌撞撞跑了下来。高起惊叫一声,一个纵身扑过去将从石梯上滑落的少年接在怀里,惊魂未定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谷雨茫然回头,一双眼睛迷离到撩人魂魄。高起急忙将他拉了起来,拍着他身上的雪花道:“出什么事了,那密诏上到底说了什么?” 少年擦了擦眼泪,直起了身子。耶律昊坚大踏步跑了过来,远远地便紧张地喊道:“怎么回事,怎么摔下来了?” 谷雨突然跪在地上,哑声道:“儿臣有事相求,还望父皇能够应允!” 耶律昊坚一愣,急忙拉起他道:“赶紧起来,有什么事说出来就行了。” 高起抿着嘴唇看着谷雨。谷雨依然跪在地上垂着头道:“当年元嘉皇帝晏驾之前,曾经召儿臣进去,他曾跪托儿臣一件事,儿臣当初是答应了他的。” 耶律昊坚抿着嘴唇道:“你要为周氏求情?” 谷雨点点头。 耶律昊坚半蹲下身子,注视着他问道:“为了周成轩?” 谷雨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不是。” 雪花摇摇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然后融化,好像眼泪一样。耶律昊坚长长注视着他,点点头道:“我答应你,我绝不难为他们。” 如意急忙将谷雨拉了起来,道:“皇上已经答应了,就不会食言的,殿下赶紧起来。” 谷雨这才掉下泪来,道:“我知道我这次是逾越了,但只此一次,我以后不会再为这样的事求你。” 他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耶律昊坚将他的纤细的手指握在手掌里,笑道:“怎么穿这么薄就出来了?” 他说着便脱下自己的雪裘给少年披上,谷雨甜甜一笑,眼眸里含着泪花,有些歉疚,又有些感动,道:“我听说今晚上宫里有晚宴,我能去么?” 耶律昊坚道:“虽说是晚宴,也算军国大事,怕你去了觉得无聊,而且,你不是不喜欢热闹么?” 谷雨喔了一声,低下头没有说话。如意赶忙道:“殿下还想着去呢,你身子刚好,又受不得凉,还跟着凑什么热闹?要是再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 耶律昊坚颇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谷雨微微怒了努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走了几步路,突然回头道:“沉璧要跟着容太后前往辽城永和,爹爹知道这事么?”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知道,你放心,我已经做了打点,不会亏待了她。” 谷雨点点头,这才放了心。如意在一旁道:“别在这站着了,赶紧走吧。”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2章 无非爱恨 耶律昊坚这一去,直到夜深才回来。窗子半开,照亮了檐下一丛梅花,那金黄色的灯笼微微摇摆,在风雪中摇出一团细微的光影,让整个冬夜有了一丝飘忽不定的暖意。耶律昊坚走到榻边,看到少年半蜷着身子侧躺在里面。谷雨的眉眼非常好看,眉毛清秀纤细,有一种柔顺而出尘的惊艳,如今微微蹙起来,更是无限惹人爱怜。他悄悄解了衣裳,掀开被子躺了过去。殿内极静,偶尔一两声细碎的喘息,也像是初春的花开,飘来阵阵暖香。谷雨在骚动中睁开眼睛,抱住男人在胸前摆动的头,喘息着道:“怎么才回来啊?” 男人却不说话,吻的力道却加大了不少,一朵朵红印印在胸前,有一点细微的疼痛。谷雨挣扎着低喊道:“今天不行……” 耶律昊坚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在黑夜里像一头饥渴难耐的狮子。谷雨闻到一股酒味,急忙坐起身来,蹙眉道:“你喝多了?” 男人摇摇头,在他身旁躺下来,道:“今天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是不是闻不惯这味道?那爹爹以后尽量不喝了。” 谷雨扑哧一笑,道:“这倒不用,我是怕你喝醉了发酒疯。” 耶律昊坚微微一笑,侧过身来注视着他。谷雨被他看得脸红,悄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容太后她们是明日早晨离宫么?” 耶律昊坚微微出神,喔了一声道:“今天喝的真是有点多了。” 谷雨一愣,半天没有说话,拿枕头垫在男人头下面,道:“那就睡吧。” 心里隐隐露出一丝不安,谷雨转身向里,感觉男人靠过来伸手将他抱住,便自动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男人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似乎那味道也让人沉迷。过了好久,忽然听到男人轻声唤道:“雨儿?” 谷雨却没有动弹,发出了沉稳细微的呼吸声,心里忽然有些难过,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个开端。 “爹爹身为帝王,有时候就得为大局考虑,希望你别恨我。” 他的声音很轻微,带着微微的叹息和酒后的慵懒。谷雨一动也不敢动,却再也不见男人的说话。他悄悄转过头去,却见男人已经熟睡过去,胳膊搭在他的腰上,有着让人留恋的温度。 他却再也睡不着了,思虑再三,悄悄拿开了男人的胳膊,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下了塌,随手拿起一件披风便出了大殿。殿外值更的太监正围在廊下悄声说话,看见谷雨,急忙跑了过来,低声道:“殿下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谷雨嘘了一声,低声道:“你去把如意给我叫来,我有话问她。”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天色阴沉,满院子的灯笼就显得有几分凄厉的色彩。如意不一会儿便披着衣袍走了过来,呵着气道:“什么事这么急?” 谷雨将她拉到一旁的偏殿里面,冷着脸问道:“你别跟我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说实话,他究竟把宣宗他们怎么了?” 如意一愣,随即啊了一声,怯怯地道:“能怎么啊,不就是个饯别宴吗,他们明早就走了。” 谷雨半信半疑,板着脸威胁道:“我这个时候把你叫来,难道你觉得我是一点眉目没有的样子么,咱们的情分,难道还比不过你对我父皇的忠心?!” 如意脸色一白,叫道:“殿下……” 谷雨心里也是一惊,急忙抓住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 如意垂下头道:“宣宗皇帝他……他今晚在寝宫自缢了……” 谷雨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意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说是张公他们在酒宴上数次侮辱周氏一族,而且……韩将军喝醉了酒,皇上特令他在宫里歇息,但是不知怎么他就走错了地方,跑到宣宗皇帝宠妃如夫人的寝殿去了……” 谷雨听得浑身颤抖,闷声道:“我就知道这个夜宴不会这么简单,韩将军醉酒,理应有内侍在一旁服侍,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如夫人的寝宫?” 如意咬着唇道:“殿下,不是我多嘴,你当初不该答应元嘉皇帝的请求。”她说着抬起头看向谷雨道:“成王败寇,历代莫不如此。你如今心软放了周氏一族,可知如今我们大辽建国未稳,还有多少前朝的残余势力妄想复国反辽,皇上如果留下周氏一脉,倘若他日他们再起兵版乱,亡国的就是我们啊!” 谷雨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所说的历史上能有几人,我不过是求父皇放他们一条生路。既然已经打算将他们幽禁在永和宫,我想凭借丞相他们的谋略,看守的将士足以让他们一辈子难出大门半步。既然如此,又何必害人性命?” 如意欲言又止,谷雨回头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明日你给我打点一下,我要亲自护送萧皇后前往永和。” 却见如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谷雨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道:“萧皇后怎么了?” “萧皇后……萧皇后难舍故土,已经追随明宗皇帝而去了……” 谷雨半天没回过神来,扶着门冷笑了几声:“难舍故土?丈夫已死,寡妻难舍往日一同生活过的宫廷,决定以身殉情,倒也让人同情。” 如意扑通跪到地上:“殿下!” 谷雨一把打开大门,北风呼啸着吹进来,吹落了他草草系起来的披风。如意一把接在手里,叫道:“殿下!” 谷雨回过头来,头顶的一盏红灯笼照亮了他的眼睛,却是极清浅的一笑,道:“太冷了,你回去睡吧。” 如意哪里肯依,上前一把拦住道:“军国大事,不是咱们可以揣测的,殿下如果为此生气,那如意只好以死谢罪了!”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8节 谷雨哈哈一笑,道:“你多虑了,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再争持还有什么意思,你放心吧,我只是一时缓不过气来,睡一觉就好了。” 如意依旧拦着不肯松开。廊下的几个小太监闻声跑了过来,谷雨低声道:“你再不放手,可就嚷的大家都知道了。” 如意这才松开了手,只是一脸担忧地看向谷雨。那几个小太监也没敢近前,隔着几丈远的距离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们回去吧。”谷雨说着看向如意道:“你也回去吧,明儿早告诉父皇,就说我就不去送太后她们了。” 他说着接过如意手里的披风,便往回走去。殿内依然温暖,熏得谷雨也迷糊了起来。他站在殿中愣了一会,这才一步一步走到榻前,掀开帐子坐到一边。 男人依然睡得沉稳。谷雨静静看着他,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奇妙的变化。男人的脸庞极其英俊,激情的时候会抿起薄唇,汗水会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很有男子气概,是让人一看就会沉迷的那种,何况他又那么爱他,有时候望着他,心里的情潮就能让他湿了眼眶,男人一个细微的触碰,都能让他浑身颤抖。他轻轻伸手拂过男人的眉毛,嘟起嘴唇道:“我真的很爱你啊。” 每一个尾音都拖得极长,以至于听起来好像说的人哭了一样。谷雨悄悄脱了衣裳,爬到里面。还未睡稳,男人的胳膊便习惯性地揽了过来。男人平日里看起来就是很高大的那种,脱下衣服露出的身材就更加矫健,宽肩窄臀,身躯也显得更加雄壮,足以将他整个人都圈在里面。温暖瞬间将他包围,带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他整个人松懈下来。 翌日早晨谷雨果然没有起来,如意进来叫他的时候,北周的车子已经驶出了京城。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榻前叫道:“殿下?” 帐内却没有人答应。她轻轻掀开纱帐,只见谷雨裹着被子转过身来,懒懒地道:“已经走了么?” 少年的眼睛微微发红,似乎一夜都不曾安眠。如意点点头,道:“都走了。殿下还是起来吧,免得叫皇上忧心,他今早上还向我问起殿下了呢。” 谷雨坐起身来,道:“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殿下入了冬就一直嗜睡,而且昨晚上睡得很晚,所以今日起得迟了。” 谷雨点点头,道:“你去找人将落梨殿收拾出来,我过几日便搬过去。”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3章 就是要惹你 如意惊道:“殿下这样做,不是叫皇上见了心里添堵么?” 谷雨道:“这事他也知道瞒不了我多久,我若无动于衷,才是叫他心里起疑。你不用管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回十堰的,你赶紧去收拾吧。” 如意欲言又止,只好转身出去收拾。她出了蒂华殿,却转身走到一角,挥手叫来了廊下候着的小太监道:“你去禀告皇上,就说公子要搬到落梨殿去,问问皇上什么意思。”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便转身跑了出去。如意偷偷朝蒂华殿望了望,见一群宫娥端着饭菜进了大殿。那小太监一会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皇上说公子要去哪就去哪,姐姐照办就是了。” 如意这才放了心,急忙带着人往落梨殿去。那落梨殿里面尚且是明宗皇帝晏驾时候的摆设,只是外面翻新了一番,一扫先前的阴霾之气。如意撩起两边的纱帐,推开窗吸了口气道:“你们都仔细收拾,以前的东西能挪的尽量都挪走换成新的,将这殿里的纱帐也换了,换成碧黄色的。” 众人应了一声,七手八脚地开始收拾起来。殿前的梅花开得绚烂,一枝枝擎着白雪,很是剔透玲珑。如意拿了把剪刀,正准备到殿前剪几枝梅花插到花瓶里,却见谷雨冒着细雪走了进来,笑着道:“我来吧。” 如意将剪刀交给他,笑着问道:“又没好好吃饭吧,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谷雨一笑,道:“这几天确实没什么胃口,再说那些饭菜太油腻了,不如你做的好吃。” 如意笑着跟在他身后走出来:“那以后殿下的饭菜都有我亲自来做,行了吧,到时候看你还找什么理由。” 谷雨抿着嘴一笑,走到殿前去剪梅花。那一丛梅花是周成轩所种,也不过一年功夫,却很难得地长得十分茂盛鲜活。谷雨不由有了几分伤感,道:“他死的时候,口里喃喃地说想看梅花,可是那时节,没话还没开呢,我就咬破了手指,在手绢上画了一朵,塞到他手里了。如今他种的梅花真的开了,可惜他却可能不见了。” 如意陪在一旁,结果谷雨手里的梅花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明宗皇帝走得也好,强过今日国破家亡的下场。” 谷雨也没有言语,他身上只系了一条白色的披风,风姿袅袅,秀丽雅致,却显得很是单薄。如意突然躬下身去,谷雨一回头,就看见耶律昊坚从门口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道:“你不是一直嫌北方的冬天太冷了么,那今日天这样冷,你病刚好,还穿的这样单薄?” 谷雨一笑,道:“你可别小瞧了我,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哪里会这么不禁冻呢?” 耶律昊坚笑着搓了搓他的手道:“把剪子给我,我帮你剪,你快回殿里暖和暖和。” 如意在一旁笑道:“殿里刚开始收拾,暖炉还没搬过来呢。” 谷雨却拉着她往里走去,笑着看了男人一眼道:“管它呢,那也比这外头暖和,既然皇上都说了,咱们就照做呗。” 耶律昊坚无奈的一笑,拿着剪子剪了几枝,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苏公公道:“朕听闻元嘉皇帝不是不喜欢梅花么,怎么这殿里却有这个? 苏公公忙躬身道:“先前是没有,宫里的梅花是明宗皇帝的时候才种上的,今冬是第一次开呢。” 谁知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个小宫女便急道:“是啊,刚才我还听殿下和如意姐姐提起,说这两株是明宗皇帝亲手种下的呢!” “混账!”苏公公呵斥道:“哪里调来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还不赶紧下去!” 那宫女吓了一跳,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撒腿就跑掉了。苏公公急忙低头道:“宫里的丫头大都是新入宫的,不懂得宫里的规矩,说话也不知道……” “这花是周成轩亲自种的?” 苏公公脸色一白,点头道:“这……这奴才也不清楚,奴才以前是在清凉台那当值的,这里头的事也只是听说……” 他说着便悄悄抬起头来,却看不见耶律昊坚的脸色。战战兢兢地站了半响,忽听殿内一声清脆的笑声,谷雨半趴在窗子上笑道:“怎么那么慢啊,你不怕冻,苏公公他们害怕呢!” 耶律昊坚突然撂了手里的剪刀,大踏步就往外走去。苏公公急忙弯腰时了起来,交给身旁的小太监道:“赶紧叫如意把殿里的梅花给铲了!” 那小太监不明所以,苏公公却已经跑了出去。谷雨脸上的笑容瞬时一凝,大声问道:“小童子,皇上怎么了?” 小童子急忙跑进殿来,气喘吁吁地道:“哎呀吓死我了,刚才皇上好好的突然扔了剪子就走了,苏公公还让我告诉如意姐姐,叫咱们赶紧把这院子里的梅花给铲了!” 如意面色一惊,谷雨却已经冷笑出来:“原来是这事,那两株梅花谁也不准铲,赶紧把地上的梅花给我拾起来。” 小童子为难地看了看如意,如意心里也难受起来,没有好气地道:“还看什么看,殿下叫你拾起来就去拾,看我有什么用?!” 如意素来和蔼可亲,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这下不只是小童子,连谷雨也吃了一惊。小童子急忙跑了出去,如意却一把坐到椅子上道:“这差事是没法做了!” 谷雨笑道:“你真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跟皇上这样耗着,叫我们这些底下的人怎么办?我们要是听你的,那就是违抗皇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可我们要是听皇上的,又落个不忠不义的坏名声,传出去说我们连自己主子的话也不听了,叫我们怎么见人?” 谷雨苦笑道:“我怎么为难你了,他答应了我的事却背地里反悔,把过错归咎到丞相和韩将军身上就算了?况且不就是一两株梅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成轩人都不在了,他还这么小心眼。”他说着语调一缓,埋怨道:“自从你跟着我之后,就一直一门心思的替爹爹说好话,你以为我不知道?” 如意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一会就气的脸色通红道:“所以我说这差事没法做了,不如殿下给我几两银子,打发我出宫得了。” 殿里宫婢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谷雨气得一把挥掉了案上的茶杯:“好,好,你走,我明儿就打发你走!” 如意立即愣在了原地,呜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谷雨气的一屁股坐到榻上,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今晚上还让不让我睡了?” 小童子急忙挥了挥手,道:“干活干活!” 谷雨坐立不安,气呼呼地走到了院子里面,风吹梅花摇摇曳曳,摇落好多雪来,又被风吹散开去。 如意这一走,直到傍晚也不见她的踪影,谷雨心里着急,便找来了高起道:“你把如意藏到哪去了?” 高起一脸惊讶地问到:“如意不是跟着你的吗,怎么,不见了?” 谷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我向来拿你当哥哥,你可别唬我!” 高起就受不起他这一套,果然那哥哥一出口,他整个气势都弱了下来,扭捏了半天,道:“你怎么能赶她走呢,怪不得她那么好的脾气也给你气跑了。” 谷雨急道:“你别听她一面之词啊,谁赶她了,是她自己说要我打发他出宫的,当时我心里又烦闷,就随口说了句,但凡她跟着我这么久,也应该知道我的心思,怎么就不吭不响地就跑了呢,她是不是在你那呢?” 高起笑着点点头道:“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我也不知道该信谁的了,你到了地方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要不她准跟我急。” 谷雨点点头道:“宫里她统计就认识几个人,她除了你那儿,还能往哪去?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他说着便往高起住得地方走去。外面停了雪花,只剩下一片黑色的天空,那一路的红灯笼像一条红线绵延过整个宫廷,丝毫看不出这皇宫就在不久前换了主人。如意正呆呆得坐在屋子里叹气,听到门响,还以为是高起回来了,身后却突然窜出一个人影,谷雨笑嘻嘻地叫道:“如意!”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4章 浴火 如意一惊,却立即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谷雨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嗯……如意,别生气了。” 如意拨开他的手道:“殿下不要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谷雨站到她面前,颐指气使地道:“我是皇子,我命令你立即跟我和好,听到没有?!” 如意扭头就要往外走去,高起笑着一把拦住她道:“好了好了,我说你们俩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可真就生分了。” 如意听了眼圈一红,带了哭腔道:“有什么生分不生分的,他本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谷雨急忙跑到她面前,拉着她道:“是我不好,不该拿你发脾气,可你好好想一想,是谁莫名其妙突然升起的?” 他这一说,如意果真缓和了不少,低声道:“你跟皇上闹僵了,吃苦的不还是我们,我真是没有办法了,你又不听劝……” 谷雨听她这么说,知道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高起笑道:“看看,说开了不就行了么。你们赶紧回去吧,要是皇上过去看你,再找不到你的人,又要担心了。” 谷雨却突然换了语气,恨恨地说:“活该他担心,萧皇后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如意一听,抹着泪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吧?” 谷雨道:“我也不知道,说出也不怕你们知道,这事做得我心都快凉了。我心里对于周成轩的愧疚,他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我有办法,也不会这样去求他。可他为了江山,却把这事推给丞相和韩将军去办,枉我自作多情,还以为我求什么他都会答应我。” 高起和如意都没有说话。谷雨顿了顿道:“我再好好想一想,最近心里乱得厉害。咱们回去吧。” 高起将他们两个送出了门外。如意看了看谷雨道:“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还说,还不是被你给气的,要是我冻出个好歹,内疚死你!” 如意苦笑一声,两个人便匆匆往回走去,刚走到落梨殿门前,突然看见那拐角处有一个人影,竟然是张代。 谷雨急忙走过去,道:“张公是来找父皇么?” 张公闻言抬头一看,急忙行了礼道:“不是不是,微臣是特意来找公子的。” “找我?”谷雨一愣,道:“那张公到里面来说。” “不了不了,就几句话,请公子随我过来。” 他说着就往东走了几步。如意看他神色古怪,心里有些不放心。谷雨道:“你在这等着。” 如意点点头,眼看着两个人过了墙角。张公的为人她是听说过的,最是光明磊落,是天下的君子风范,如今这行为举止委实有些可疑。 谷雨却见张代一脸严肃道:“微臣此次瞒着皇上过来,是为了皇上纳后之事。” 谷雨面色一白,随即恢复过来道:“张公请讲,谷雨洗耳恭听。” “皇上与公子的关系我们都知道,皇上的心意我们不敢妄自揣测。以前皇上以战事为由,身边无一姬妾,这已经让很多人议论纷纷。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如今大业已定,如果后宫还有空缺,怕是有些不妥……” “这事……你对父皇讲了么?” 张代躬身道:“我和丞相等人已经提了多次,但皇上只是一味敷衍,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这……”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谷雨冷冷地道,声音却有些颤抖:“张公想让我怎么办?” 张代轻咳了一声,道:“其实历代帝王,身边有内宠的并不在少数。像董贤之于汉哀帝刘欣,金赏之于汉昭帝刘弗陵,即便是前朝权臣,也有郗超之于东晋权臣桓温,冯子都之于西汉大将军霍光,更不用提素有男皇后之称的韩子高。他们虽然为帝王所钟爱,但并未为人所诟病,原因就在于帝王虽然宠幸他们,但并不妨碍后宫佳丽无数,从而子嗣恒昌,江山才能代代有传。而且……而且皇上与公子身份特别,父子之间,先前也并不曾听闻……”他似乎也说不下去了,只躬身道:“情深不寿,还望公子能够从中提点。” 谷雨脑海里早已经一片空白,怯怯地道:“我会……我会告诉父皇的。” 张公看着他道:“微臣莽撞,殿下不要见怪。” 谷雨急忙摇摇头,眼睛亮亮的似乎有水要流出来一样。如意突然红着眼走了过来,沉声道:“张公有话应该对皇上说,殿下年纪还小,哪懂您说的大道理。何况这事主动权还是在皇上手里。” 谷雨拉住她的衣袖,道:“如意……” 如意转过身道:“殿下,咱们走!” 谷雨早就不敢再逗留下去,顺势就被她拉着进了落梨殿。刚走到庭院中央,谷雨突然蹲下身来,如意急忙蹲下来道:“你怎么了?” 他好长时间才抬起头来,含着泪花叫道:“我心里好难受。” 如意没有说话,只蹲下身将他抱住。谷雨抬起头,道:“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如意用力点点头道:“好,我和高起一块陪着殿下离开这。” 谷雨这才站起身来,听到殿内传来男人低沉的说话声,急忙擦干了泪道:“你别进去了,回你房里收拾收拾,过了丑时我到高起那去找你。” 如意点点兔,道:“我是要跟着殿下的,可是还是请殿下再好好想一想。” 谷雨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去预备着吧。” 他刚说完大点的门便开了。耶律昊坚看到他一愣,随即笑道:“回来了?” 如意急忙福了身,转身走了出去。谷雨笑着走过去,抱着胳膊抱怨道:“好冷好冷!” 耶律昊坚宠溺地一笑道:“知道冷还到处乱跑,如意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怎么让你穿这么少就出去了?” 如意走到角门旁蓦然回头,正看到男人握住少年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哈气。谷雨笑着抬起头来,眉眼里的光辉仿佛隔了那么远也能看得清晰。窗纸上的明黄照亮了雪色,风姿卓越的两个人,立在火红的灯笼下面,是很美丽动人的景象。 谷雨抬头望着他,心里蓦然一酸。耶律昊坚皱起了眉头道:“刚才是不是哭了?” 谷雨抬腿就往殿内走去:“哪有?” “那我怎么看你眼眶红红的?是不是我今天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惹你不高兴了?” 谷雨松开他的手跑到暖炉旁,笑着抬起脸来道:“我还纳闷呢,你又吃哪门子醋呢?” 男人有些局促地坐到一旁,英俊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安来:“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心里念着周成轩就念着吧,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谷雨闻言一愣,回身在男人的身旁坐下,侧过脸道:“爹爹,我只爱你一个人。” 这话一出,眼泪都掉了下来。耶律昊坚伸出手拂上他的脸庞,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爹爹?” 谷雨使劲摇摇头道:“我只要你记住,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宁愿死,也不会爱上别人的!” 耶律昊坚笑着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抵着少年的额头道:“你就是我的地狱……” 谷雨扑哧一声哭着笑出来:“啊?我这么不好啊?” 男人轻啄着他的嘴唇道:“也是我的天堂……” 谷雨突然激动起来,他拿着男人的手伸到自己身后,诱惑道:“爹爹,它好想你……好好爱它好不好?” 男人的手指隔着衣服轻轻触到那一处软嫩,气息立即粗重起来,沙哑着道:“怕你收不住……” 谷雨像一条蛇一般缠上了男人的身体,忙乱地亲吻着道:“我要……我要……” 少年的衣裳很快便剥落下来,纤细顺滑的身子在红烛里面透出了一丝让人痴狂的红晕,花一样的眼眸含着泪水,红红的嘴唇微微翘起来,全身上下性感地要人性命。男人一个挺身钻了进去,笑着道:“那你可要含紧……” 男人的汗水顺着强健的肌理落下来,那头不知满足的狂兽几乎要全身钻进他窄小的身体里面。谷雨大声哭着呻吟纠缠,口齿不清地问道:“你爱我么,你爱我么,爹爹……好大,好大……” 男人却没有回答他,只用更加激狂的动作来回应他。谷雨被插的几乎昏厥,却死死抱住男人的脖颈叫道:“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男人的喘息越来越粗重,健臀耸动的频率让少年叫直了腔。肉体的撞击声铺天盖地而来,那一场濒临死亡的做爱在男人火烫的种子射进身体最深处时达到了顶峰。 谷雨还没喘过气来,恢复极快的男人翻身再次插了进去,少年嘤咛一声,却怎么也推不开,反而越推含得越深,只好认命地沉醉在高潮的漩涡里面。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熟睡了过去。那即便软下来也是骇人的巨大却依然留在他的身体里。谷雨悄悄动了一下,白液便汩汩流了出来,衬着那一处红肿,说不出的淫靡和羞耻,除了腰部有些酸软无力,全身却也没有什么疼痛。耶律昊坚说的很对,或许他天生就是勾人的妖精。 他悄悄下了榻,自己偷偷摸摸地擦拭了一番,腿几乎软的站不住脚。他穿好衣裳,拿起男人的令牌,衬着烛光看了男人一眼,心里突然疼得厉害,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好想所有的眼泪都在刚才的那场欢爱里面流光了一般。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5章 意外消息 他轻轻放下了帐子,拿起那把潇湘笛走到门口。殿门微微一开,寒风涌进来吹得烛火微微摇曳,帐上的流苏摇晃着泛出一丝明黄的色彩。帐子被吹开一角,露出了男人的半个胳臂。谷雨急忙又走回去轻轻掩上被子,却听见耶律昊坚轻轻叹息一声,叫道:“雨儿……” 那一声唤得他微微一抖,不由半跪在榻前,含着泪道:“我要走了。” 男人依然睡得沉稳,呼吸绵远深厚。谷雨想吻却怕惊醒他,只轻声道:“你可要当个好皇上啊。” 他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外面冷得厉害,因为怕旁人听到谷雨的叫声,他们刚进去的时候,苏公公便很识趣地遣散了廊下候着的宫婢。他戴上帏帽,踩着积雪一步一步往高起的住处走去。如意两个早已经等在了门口,看见谷雨急忙迎上去道:“刚才高起去打探了一下,说今日守宫门的是林大人,任凭咱们再伪装,他也认得我们,怎么办?” 谷雨道:“他认识又怎么样,你去把他叫过来,我当面跟他说!” 如意点点头,高起便快步往外面走去。如意拉起谷雨道:“外面太冷,咱们到屋里等着。” 谷雨点点头,两个人刚坐到屋里不久,高起便领着林青走了进来。林青搓着手道:“这时候了,公子找我到底什么事?” 谷雨笑着端过一杯热茶递过去道:“快喝了这个暖暖身子。” 林青急忙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道:“今晚上真是冷得厉害,这鬼天气,公子还出来做什么?” 如意站起身福了个身,道:“我们想趁夜离宫,希望林大人能够放我们通行。” 林青大吃一惊,看着谷雨道:“皇上知道么?” 谷雨摇摇头道:“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想带如意和高起两个回南陈去。” 林青急得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道:“这怎么行呢,南陈路途遥远,只有你们三个,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谷雨道:“高起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外人又不认识我们,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你说,你到底帮不帮我?” 林青摇了摇头道:“此事我要通报了皇上才能给公子答复!” 谷雨冷笑一声站起来道:“这么说就是不愿意了?” 林青急红了脸,急忙道:“公子真是难为我了,我……”他说着突然一阵眩晕,一个趔趄扶住了书案,脑子里突然明朗起来,身子却已经不中用了。谷雨道:“林大人,多有得罪了。” 高起也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如意道:“没事,只是一点蒙汗药,过一会药性就过去了。” 林青咬着牙道:“公子不能这样不告而别!” 谷雨走到门边道:“我温谷雨拿定的主意,谁都改变不了。” 林青眼看着他就要出门,急忙脱口而出道:“殿下是因为萧皇后的事记恨皇上么?!” 谷雨一愣,道:“不是,你不用讲了,也不用强打精神,睡一觉吧,睡一觉一切都过去了。” “萧皇后没有死!” 如意和高起都吃惊地停下了脚步。谷雨怔了一会,道:“你说什么?” “皇上并没有……并没有赐死萧皇后,她和她腹中胎儿都安然无恙……”他刚说了这几句,便抑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如意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谷雨道:“他的话可信么?” 高起道:“依照林大人的性子,应该不是在说谎,咱们还走不走?” 他说罢两个人便向谷雨望了过去。谷雨沉思了一会,道:“等一等,等他醒了咱们再问问他。” 高起道:“我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他说着便将林青往屋外拖过去,如意急忙拦住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是冻死了怎么办?” 谷雨也道:“让他睡一会吧,我们下的药量本来就很少,你去外面弄些雪过来。” 高起只好放下了他,走到外面找了个布袋,弄了些雪过来。谷雨将雪花放到林青的脖颈上,轻轻叫道:“林大人,林大人?” 林青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到谷雨眼神猛地一亮,谷雨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急忙问道:“你先别睡,你快说,萧皇后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青知道再也瞒他不住,只好老实交代道:“萧皇后……皇上把她与青城公主等人囚禁在了冷宫里面,并没有赐死她。” 谷雨不可置信地问道:“可是……可是不是都说她死了么?” “丞相他们是执意要斩草除根的,怕会留下祸患。可是皇上说他已经答应了公子,便放了她一条性命。但是怕将来会有好事之人再因为萧皇后腹中的胎儿生起事端,便对外说萧皇后母子已死,这样将来就算将来她们母子想重复皇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了。” 谷雨心里暗暗叹服男人的谋略。林青急忙道:“这事知道的人极少,公子这下不用再离宫了吧?” 谷雨沉默了半天,道:“爹爹醒过来要看不到我该着急了,我先回去。今晚多有冒犯了。” 他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如意和高起都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喜悦还是失望。林青挣扎着站起来道:“你们两个太大胆了,要是公子真偷偷地走了,你们说皇上会怎么样?” 高起和如意都是一惊,半天没有说话。林青唉了一声急匆匆走了出去。高起扭头看向如意,如意苦笑道:“我倒很想到江南去看一看,这里,太不适合他了。” 高起点点头道:“等着看吧,他刚才回去的那么畅快,心里不知打什么主意呢,你多看着点,有事就告诉我。” 如意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刚走到落梨殿门前,便看到谷雨孤身一个人站在走廊下面。她急忙走过去悄声道:“公子怎么还不进去?” 谷雨抬起头道:“我心里很乱,想在这里好好想一想。” 如意道:“殿下是想到冷宫去看一看萧皇后她们么?” 谷雨点点头道:“我想带她们离开这。” 如意一惊,道:“殿下还是打算离开这儿?” 谷雨点点头道:“她们留在这,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如果我私自离宫,谁能保证爹爹不会将怒气撒到她们身上?我要想个办法把她们送出去。” 如意呵着手道:“明日当值的是高起,咱们要想把皇后她们一起送出去,就得把林大人支出宫去。” 谷雨摇摇头道:“林大人一定是瞒不过的,今日的事他一定会禀告给爹爹的。咱们要想走,就在今晚。” 如意吃惊地问:“可咱们怎么走啊,林大人他能放行?” “咱们这样做。”他沉思了一会道:“你将我的笛子放到他房里去,我叫高起带人去他房里搜赃。” 如意为难地道:“这怎么行,宫里偷盗可是大罪,何况他还是这宫里的禁卫?!” 谷雨道:“我写封信留给爹爹,不会难为他的。你照我说的做,我现在就去冷宫将萧皇后她们出来。” “你一个人去,冷宫那要是守卫众多怎么办?” “不会的,我以前听宫女们说过,冷宫都是宫里的禁忌,平常这些人连提及也觉得晦气,更别提去那走动了,根本没几个人把守,如果爹爹因为萧皇后的突然增加了守卫,不是太惹眼了么,所以我肯定那里防卫一定很松弛。” 他说着便往外跑了出去。如意片刻也不敢停留,从包袱里拿出谷雨的笛子便朝林青的住处跑过去。 冷宫在整个皇宫的最北面,平时少有人迹,那院内的雪花积了半尺深,只有长廊下靠墙有一条小道,谷雨一路疾奔,直直跑到院门前,那一旁偏房值更的太监被敲门声惊醒过来,急忙拉开窗喊道:“谁啊,这大半夜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谷雨急忙跑过去,亮出了耶律昊坚的令牌道:“我奉皇上旨意要连夜接萧皇后等人离宫,你赶快开门!” 那老太监看了看道:“大人等一会。” 谷雨立在门前等了一会,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太监披着衣裳笑道:“原是奴才看花了眼,还以为是谁呢,怎么就大人一个人?” 谷雨道:“你既然是这里的守卫,萧皇后等人为何藏匿于此想必你也知道,难道皇上会大张旗鼓地将她们送出去么?” “那是那是,你看,老奴实在是糊涂了。大人等一等,奴才去将她们叫起来。” 谷雨点点头,眼看着那大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冷宫年久失修,朱红色的宫墙已经斑驳的不成个样子,放眼望去只有厚厚的白雪和一两盏石制的宫灯。谷雨正自失神,院内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6章 有惊无险 谷雨吃了一惊,只听那太监急着低喊道:“哎呀呀,可千万别让小殿下哭,要是惊到外人可就糟了!” 院子里传来女子低低的说话声,那婴儿竟然真的不哭了。北风呼呼地吹过门檐下的灯笼,谷雨呵着气躲在一角,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谷雨急忙站直了身子,青城抬头见是他明显吃了一惊。谷雨不等她开口便冷冷地道:“我是宫廷守卫高起,奉皇上旨意前来接你们离宫,你们不要说话,赶紧随我来。”| 青城也是冰雪聪明的人,随随即便反应过来,福身道:“有劳大人。” 她话间刚落,身后便走出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是当初曾有几面之缘的萧皇后,她怀中怀抱着一个婴儿,因为天冷包裹得非常严实,看着十分可怜。萧皇后看清是谷雨,脸色也是一怔,不解地看向青城。青城忙道:“嫂子不用怕,这是高大人,是来接我们离宫的。” 谷雨抱拳躬身道:“皇后娘娘。” 萧皇后急忙福身还礼。谷雨也不多话,转头对那太监道:“这宫里头还有其他人么?” 那太监急忙道:“先前有几个,萧皇后她们来这之前就全部清走了。” 谷雨道:“那我回去跟皇上说一声,将公公从这调出去,这里这样冷清,真是辛苦公公了。” 那太监受宠若惊,急忙笑着躬身道:“那奴才要多谢大人怜恤了。” 谷雨点点头,便领着萧皇后和青城公主并着两三个宫女沿着走廊走去。青城低声道:“公子怎么来了?” 谷雨回头看了看道:“我是偷偷过来的,待会我将你们送出去。” 他刚说完,忽然看见一队守夜的侍卫从远处走过来,急忙闪到一边:“此事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们的。” 青城微微喘着气道:“宫里守卫森严,我们怎么出宫门?” “这事我已经筹划好了,他们过去了,咱们快走!” 萧皇后道:“只要我的孩子能活着出去,我宁愿死在这里!” 谷雨没有说话,走了一会道:“你不能死,孩子这么小,是不能没有你的。” 他们一路避过了巡逻的侍卫,前面的侍卫越来越少,如意突然从一处黑暗里跑出来,低声喊道:“都办好了。” 谷雨点点头,道:“高起呢?” “已经去宫门那顶替林大人了。”她说着看了萧皇后怀里的孩子,惊讶地问道:“这是……” “他就是小皇子,周成轩的孩子!”谷雨的神情似乎要掉泪一般,却是满满的喜悦跟悲伤。如意道:“赶紧吧,免得夜长梦多。” 谷雨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耶律昊坚的令牌道:“你拿着这块令牌去宫门东头的一处庭院里,去那里要辆马车来,在宫门口等着我们,快去!” 如意接在手里便跑了出去。谷雨转头道:“你们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他说着便跑到高起屋里,拿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握在手里,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谷雨大吃一惊,只听青城低喊道:“公子,有人来了!” 谷雨急忙推开门,道:“你们快进来!” 青城和萧皇后等人急忙捂着小皇子的嘴巴跑了进来。萧皇后含着泪道:“乖,乖,别哭了别哭了!” 那小孩子竟然真的停住了哭泣,只是抽噎着躲到绒绒的貂裘里面。谷雨长喘了口气走到外面,一队侍卫已经跑了过来,直跑到院子中央,看见是谷雨,急忙躬身道:“殿下怎么在这里?” 谷雨道:“我来这找高侍卫,你们怎么过这来了?” 那头领抬头道:“属下刚才好像听到这有孩子的哭声,就急忙跑过来了。” 谷雨笑道:“这宫里头最小的就是我了,哪会有什么小孩子……喔,我知道了,刚才有只猫突然从屋檐上跑过去了,一定是你们听错了,误将猫叫当成了孩子哭声。” 那护卫也恍然大悟一般道:“我们还奇怪呢,怎么会有孩子哭声,原来是这样,一定是北苑的李公公养的那几只猫跑过来了。” 谷雨蹙起眉道:“我从小就不喜欢猫,你们赶紧将那猫轰出去。” 那侍卫应了一声,急忙带着人跑了出去。谷雨长长吁了一口气,青城微微开了一条门缝,道:“走了么?” 谷雨急忙打开门道:“咱们快走!”他说着担忧地看向萧皇后道:“不会再哭了吧?” 萧皇后为难地低头看了看,谷雨叹一声,跑到屋里拿了一件宽大的披风道:“你用这个挡住他,咱们快走!” 一行人一直走到宫门前面。高起正在那里徘徊,看见谷雨急忙走过去拦住道:“什么人要深夜离宫?” 萧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急忙走上前道:“我们奉朝华公子之命要紧急出宫一趟,还请大人速速放行!” 高起看了她一眼,只见几个人全都头戴帏帽低下头去,根本就看不清面貌。正要闪到一边,身后的一个侍卫突然道:“不是要冒犯几位姐姐,宫里的规矩,还是要例行检查一遍。” 他说着便要近前去查看,高起抢先一步走到他前面道:“我来!” 他说着便走过去,摘了众人的帏帽看了一眼,走到谷雨跟前,却突然见他丢了件东西在地上,他也未动声色,回头道:“倒都是公子殿里的人。” 高起和谷雨关系非同一般,宫里的人全都知道,见他也这么说,那必定是不会错的了,即便有几个心存疑惑的,又不敢当面得罪了他,只好开了大门。谷雨心中咚咚直跳,直到后面的大门紧闭,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青城道:“你刚才扔了什么东西?” “一个小物件,我得让高起追出来,没有他,咱们几个还是走不远。” 他说罢便着急地望了过去,冷得搓着手道:“如意怎么还没过来?” “再等一等,她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跑过去,就算有皇上的令牌在,也是要费一番周章的。” 萧皇后的话音刚落,茫茫雪色里便传来了马车的车轮声。谷雨急忙跑过去,只见如意驾着马车东拐西拐地驶过来,急忙喊道:“如意!” 如意急忙将马车停下,跳下来道:“殿下快上车,我刚才看那喂马的小厮好像不太相信我!” 谷雨道:“再等等,看看高起会不会出来。” 萧皇后等人上了马车,只留下谷雨和如意两个站在雪地里。宫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高起已经追了出来。谷雨喜出望外,急忙摇手道:“高起,我们在这!” 高起急忙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快上车,快上车!” 谷雨大笑着跳到车子上,如意急忙放下帘子道:“幸而他来了,要不咱们几个还真没人能驾得了这马车。” “谁说没有,我就会啊!” 原来是萧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二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就十分干练。谷雨一笑,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总算出来了!” 萧皇后等人也是欣喜异常,那几个宫婢甚至喜极而泣,道:“谢天谢地,咱们小殿下总算活着出来了!” 谷雨急忙坐过去,急切地问道:“我能看看他么?” 萧皇后含泪点点头,将襁褓露出一角,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便显露在眼前。 是个很漂亮的婴儿,五官虽然还没有长开,但也能看出他标致的相貌来。谷雨突然掉下泪来,抬头微笑着道:“很像他的父亲,都是很出众的人物。” 萧皇后含泪点点头,满脸的温柔祥和:“他将来若能长大成人,一定不会忘记公子的大恩大德。” 谷雨笑着看着那婴儿道:“有名字了么?” 萧皇后道:“有了,他还没出世之前,皇上就给拟了个小名儿,叫十八。” 谷雨听闻一笑,抬头道:“他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萧皇后闻言微微一笑,眉眼垂下去,光影悄然无形,却没有回答。倒是如意一愣,道:“公子的生辰不就是十八么,三月十八,二十四节气的谷雨?” 谷雨一愣,不由讪讪地一笑,再低头去看那个婴儿,心里却柔软起来,轻轻叫道:“小十八。” 小十八仿佛听懂了一般,吱吱呀呀地伸出了小胳膊。萧皇后笑着替他掩上衣物,抬头对谷雨道:“公子能给他取个名字么,他虽生在帝王家,却生来命运多舛,公子是大富大贵的人,多少给他一点薄运。” 谷雨听了一愣,看着婴儿沉思了一会,道:“就叫平安吧,人生在世,富贵权势,爱恨情仇,历经生死才知道,最难得的,亦不过平安二字。”他说罢便笑着勾住那婴儿的手指,道:“小十八啊小十八,你可要平平安安地长大啊,不要辜负了你母亲的期望。” 萧皇后道:“公子放心,我们现在别无所求,只求能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谷雨一笑,道:“你们打算要去哪儿?” 青城道:“我们身上有些银子,安身立命不成问题。” 谷雨忙道:“那可不行,你们孤独寡母一群女子,没有个人做依靠,怎么能行呢?” 萧皇后抱着平安道:“我有个乳母在江城住,与我感情极好,去岁我见时事不稳,便让她回了老家,我们打算去投奔她去。” 谷雨点点头,从如意手里要出来耶律昊坚的那道令牌道:“这个给你们防身,如果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你就把它拿出来。不过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用它。” 萧皇后接在手里,道:“多谢公子。” 谷雨点点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高起掀开帘子道:“已经出了城了,咱们要去哪?” 谷雨出了车子,见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却愈发冷得厉害,他裹紧了衣领道:“咱们就在这里跟公主她们道别吧。高起,你去寻处人家,咱们在这里住两天。” 青城一听也走下车子。那是一片小树林,隔着河岸有几处人家,因为天色尚暗,四下里了无人迹。高起过了桥去寻住处,远远望去,白雪草屋,茫茫天地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一般。谷雨微笑着道:“你们快坐车走吧。”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7章 艰难风雪路 青城公主道:“没事,再等一会,等你们找到住处了,我们走得也安心。” 一行人静静地站在风雪里面,望向那一片房屋。等了好一会,高起才冒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如意忙高声问道:“怎么样了?” 高起呵着手道:“可能是刚刚经历过战乱的缘故,这里的住户全都大门紧闭,根本不肯开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户人家,只有一个老人家在,只是屋子残破一些,恐怕你们住不习惯。” 谷雨笑道:“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我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再说,咱们只是在这停留几日,又不是常住。” 他说着便看向青城等人道:“你们也快走吧,在这多停留一刻就一份危险,趁着宫里头还没人发现咱们离宫的事,赶紧走吧。” 青城福身道:“青城薄命,生在帝王之家,终生身不由己,心中虽有所想,只是我一介弱女子,并不能十分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如果往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公子能够原谅。” 谷雨笑道:“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我都是帝王之家,有什么难处我还能不知道,你只管放心走吧,不用担心我们。” 萧皇后道:“那我们就先行一步,此次一别,恐怕今生今世再难相见,请受我们一拜。” 她说着便要躬身下拜,却被谷雨一把拦住道:“谷雨万万承受不起。” 青城泪流满面,福身道:“青城必定日夜向佛祖祈祷,庇佑公子福寿安康。” 她这话说的声音极低,也只有最近的谷雨听得真切,谷雨心里一动,低声回道:“公主容德出众,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日必能得到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一世吉祥如意!” 青城却没有回答,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话,眼泪却簌簌掉下来,萧皇后站在一旁,心里也觉得不忍,低声唤道:“咱们赶紧走吧。” 青城点点头,谷雨将她们送上马车,道:“风大雪厚,你们多珍重了。” 青城含泪掀起帘子,道:“公子也多珍重。” 谷雨点点头,眼看着马车渐变渐小,只剩下黑色的一辑剪影,渐渐消失在茫茫的雪地里面。呼呼的风声吹过来,如意呵着气道:“好冷啊,咱们也赶紧走吧。” 谷雨点点头,看着远方道:“希望她们能从此平安了,也不枉我这一番心思。将来魂归九泉,也算有颜面见周成轩一面了。” 三个人踩着积雪朝河对岸走去。城外的房屋自然比不上宫殿那样繁华,因为是木草搭建起来的缘故,连她们在北都时候住的院子也比不上。那房子的主人是个六十上下的老头,孤身一人在这里住着,却也十分热情,将他们迎进了东屋里面。谷雨凑在火炉旁依然冻得瑟瑟发抖。高起将披风脱了递给他道:“把这个披上。” 谷雨急忙摆手道:“这么冷,你穿这么少怎么能行,赶紧穿上,我用不着这个。” 高起不顾他反对将披风给他系上道:“我身子强健着呢,你怎么能跟我比。”他说着直起身子笑了笑。如意笑着将他拉到火炉旁道:“你也不用强撑着了,这地方确实不能久待,咱们接下来要到哪去?” 谷雨想了一会道:“宫里咱们是不能回去了,咱们此次离宫,恐怕天一亮宫里头就会乱成一团了,到时候爹爹派人过来,咱们行动就会有诸多不便,还是早些离开这里的好。咱们先回趟城找辆马车,或者找几匹马,然后再去泗水。” 如意吃惊地问道:“泗水?” “对,我曾经答应一个朋友要去看他,回江南之前怎么也要去看他一趟。况且,”他说着顿了顿道:“我还想去拜祭一下林道的墓。” 高起离言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城里一趟,你们在这等我。” 他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谷雨急忙拉住他道:“咱们一块回去!” “不行!”这次说话的却是如意:“你身子不好,又受不得冻,不能再来回颠簸了。”她说着问道:“难道在这都没人有马么?” 高起道:“那我再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借辆马车来,你们在这等一会。” “你别去,你不是说这里的人戒心都很强么,你要去敲门,他们指定不会开门。” “我去吧。”房门一开,那老者却突然提着茶壶走了进来道:“我来给你们送点热水……你们不是要找马车么,我去帮你们借。” 高起吃了一惊,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但看他面色慈祥,也不好贸然问他,只得含笑道:“哪里敢劳烦老人家。” “没事,”那老人一笑道:“你们在这等着,隔壁的刘二常往城里去卖古董,他就有一辆马车。” 谷雨喜出望外,笑道:“那就有劳老人家了。您再帮着问一问,看他肯不肯将这马车卖给我们。” 马车很快就借出来了,那刘二赶着马车过来,却说什么也不肯卖给他们。高起道:“我们出的银子,够你买十几匹上好的马匹了,我们若不是急着用,也不会出这个价钱。” 那刘二却道:“这马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借给你们倒也无妨,但无论你们出多少钱我都断然不会卖的。”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19节 如意略一沉思,脱了手上的镯子道:“刘大哥行个方便,我们确实是有急事要出门,这镯子虽不甚值钱,但也不是寻常之物,刘大哥将这个拿着,看看能不能……” 那刘二正眼一看,立即被吸引住了目光,思索了好一会,方才叹道:“罢了罢了,看你们也是确实有急事在身,我就行个方便,将这马车卖给你们吧。” 那镯子是稀世之物,冬日触手生温,是个难得的宝贝,是谷雨特地从各方的贡品里面挑出来给的如意,如今这么轻易就送出去,委实有些可惜。谷雨想要阻拦,却被如意暗暗拽住,笑道:“不过是个手镯子,赶明儿你再送我一个不就得了,咱们赶路要紧。” 既然得了马车,三个人片刻也不敢停留,直往江城驶去。谷雨还在抱怨着,皱着眉头道:“这马一看就是刚刚成年的小马驹,哪会跟了他好些年了,那刘二分明是看到我们急需马车,才故意想抬高价钱,倒是可惜你那么好一个镯子!” 如意笑道:“咱们身上带的银子又不多,哪能任凭他狮子大开口,我想他既然是个古董商人,那一定是有几分眼力的,给他镯子他自然不会推脱。你也别气了,给都给了,好歹咱们也有了辆马车。” 谷雨依旧气鼓鼓地,叹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景象越来越见荒凉起来,寒冬时分,大雪满地,放眼一望全是北国风光。这日虽没有雪,天气却比前几日都要寒冷,地上的积雪厚达半尺,又加上深冬人迹稀少,走到一处洼地时,马车突然再也走不动了。谷雨和如意从马车上跳下来,三个人拼尽了全力也没能将马车拉动分毫。正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谷雨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高起好笑地问道:“咱们要困在这了,你还有心思笑呢?” 谷雨笑道:“没想到咱们也会有这种经历,哈哈!” 如意呵着手笑道:“不行了,我手都抖了,前面好像有户庄园,咱们过去找个人帮忙吧。” 高起望了望道:“那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咱们一块去,在这呆着还不如走动走动暖和呢!” 如意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咱们一块去,说不准还能在那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呢!” 高起只好解了缰绳,将谷雨抱上马,他牵着马走在前面,如意随后跟着,一路往那户庄园走去。越走越近,谷雨突然觉得熟悉起来,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如意便惊道:“这地方咱们好像来过,不就是周成轩带咱们来打马球那次来的地方么?” 高起一听立即警惕起来,道:“那咱们可不能贸然进去,万一被他们认出来怎么办?” 谷雨道:“那你先进去看看,现在北周已亡,想必里面应该没什么人了。”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8章 生死两不离(一)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便从里面走出一灰一黑两个人来,看起来年纪都不大,都是寻常百姓打扮。那两人牵着马走出来,回头笑道:“外头天冷,无忧兄不必送了。” 谷雨闻言一愣,便见一个披着厚袍子的男子走了出来,竟然就是无忧。无忧笑着道:“身子不如以前了,那我就不送了,你们路上多加小心。” 那两个人拱手上马,扬鞭往西面走去。无忧正要关门,谷雨急忙高喊道:“无忧!” 高起原想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无忧一惊,随即望了过来,脸上也是十分吃惊的神色。谷雨笑着走过去,道:“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无忧依旧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看如意和高起两个,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谷雨笑着道:“外面这么冷,你就不请我到里面坐坐?” 无忧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道:“是我糊涂了,快请进来。” 高起和如意道个谢,四个人便进了院子。那院子是由几间厢房扩建而成。虽然简陋,但是院子十分开阔,只是里面人迹冷清。无忧对廊下的一个男童道:“雪停,快去叫刘伯煮几碗姜茶来,给客人暖暖身子!” 那名叫雪停的男童不过十来岁年纪,急忙应了一声,便转身跑了出去。无忧将谷雨迎进屋子里道:“你还没说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谷雨跺着脚道:“说来话长,我们打算回南陈去,可是路上雪太厚,我们的马车被困在雪地里了,本来打算到这里找几个人帮帮忙,结果就看见你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搬到这儿来了?” 无忧将暖炉往如意他们身旁挪了挪道:“这地方已经空着很久了,我卖了自己的院子,将这里买了下来,倒也安静。” 他的眉眼明显苍老了不少,眼角眉梢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风流蕴藉,而且面色苍白,不时还会咳嗽两声。谷雨关切地问道:“我看你身体不好,是生病了么?” 无忧咳嗽了两声道:“没什么,不过是旧日的刀伤复发了,这几天疼得厉害。你出来耶律昊坚知道么,他就你一个儿子,又那么宠爱你,肯放了你?” 谷雨讪讪一笑道:“他有什么不肯的,我又不是他想困就能困住的。能在这冰天雪地里遇见你真好。” 室外北风呼啸,室内却是一派温暖祥和。两个人促膝长谈,久别重逢,却早已经变了心境,如今说起往事来,似乎一切都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慨叹。如意隔着门窗看了一眼,叹道:“想起那日他来接咱们殿下入宫去见周成轩,那般气度轩昂,那时大周依然皇皇,哪里会想到今日竟然成了这样的光景。” 高起站在廊下笑道:“我当日和皇上南下扬州,从那里将殿下掳了过来,那时候他刚到凤起,从不拿正眼看我,也没有料到今日今时的境地啊。” 如意呵呵一笑,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高起突然转头问道:“刚才萧皇后她们走的时候,我见他塞了件东西挂在了小十八的脖子里,看那神情,好像要哭的样子,是什么东西?” “是周成轩给他的那块白龙玉佩。”如意叹道:“那玉佩给小十八,也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初出襁褓,便没了父亲,那块玉佩戴在他身上,多少是个纪念。” 高起闻言点了点头,道:“怪不得他会是那个神情呢。”他说着想起过往种种,周成轩出众的形象浮现在脑海里,不由也勾起几分伤感。 如意看向院内,笑着道:“你看,又下雪了。” 高起闻言抬起头来,只见细碎的雪花轻轻飘飘的落下来,有几分柳絮一般哀婉的缠绵。院子角落的一株梨树下面,开着一丛细碎的梅花,是颜色很淡的那种,清幽幽的美丽。时光缓缓走出来,像那一日谷雨蓦然回头的笑容。 屋子里谷雨突然红了眼眶,无忧端了一杯姜茶递给他。谷雨接在手里道:“你家里人呢,这里怎么这么冷清?” 无忧笑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从小是福伯收养了我,后来他病逝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所幸以前府里的刘伯和雪停还在,日子倒也自在。” 谷雨点点头,捧着茶走到廊下,看着茫茫雪色道:“没想到不过一年时间,这里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要不是我还有些印象,真看不出这里曾经也是万马奔腾的马场。” 无忧也走到廊下,素衣长袍,站在北风里长长叹了一声,道:“世事变幻,繁华也不过过眼云烟。你来的正巧,我这里有样东西,想必你会喜欢。” 他说着微微侧过头来,眉眼里难得的温情和哀伤。谷雨笑着问道:“什么东西?” 无忧却笑得有些神秘,披了件黑色的披风道:“你跟我来。” 高起和如意闻言都看了过来。谷雨跟着他来到院子南面的马棚里面,突然啊一声惊喜地叫了出来:“凤凰!” 他的话音刚落,凤凰便已经嘶鸣着靠了过来。谷雨大笑着去摸它的头道:“它怎么还在这里啊?” 无忧笑着道:“自从你走了之后,先帝就一直将它养在这里,我来的时候这里的人正在清理马匹,我一眼就看到你当时在它脖子上戴的铜铃铛,心想着说不好哪天可能见到你,就把它给买下来了。” 身后的高起疑惑地问道:“凤凰?什么凤凰?” 如意笑道:“是那匹马,先前周成轩带我们来这,特地给殿下找了一匹马,就是这个凤凰。” 她说着走过去笑道:“这就是当时那匹小马驹啊,半年多没见,已经长这么大了。” 谷雨笑嘻嘻地抚摸着凤凰的脖子笑道:“还更漂亮了呢,周成轩没骗我,果然是匹好马!” 更为难得的是,凤凰居然依然记着他,看到他那欢儿撒的活像当初那般顽皮的个性。谷雨见了心里愈发欢喜,笑着对无忧道:“真是谢谢你了,我在宫里的时候就一直念着它,怕我父皇听了不高兴就没敢提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呢。” 无忧微笑着道:“这个时候你竟然会到这里来,想必是先帝在天之灵,指引你过来的,你将它带走吧。” 谷雨也不推脱,笑着点点头道:“这可是我的第一匹马呢!” 他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传来很急促的马蹄声声,只听声音就能辨出来的人不下百人。高起吃了一惊,道:“我去看看!” 无忧也是面色一白,道:“不会是宫里的人找到这里来了吧?” 他刚跑到大门前,大门便咣当一声被外面的人撞开了,高起抬头面色瞬间一白,还没来得及下拜,便被来的人一脚踹倒在地上。谷雨匆忙跑到院子里,大叫道:“你不准伤他!” 耳律昊坚红着眼睛立在雪地里,一把抽出身后侍卫腰间的剑来:“朕何止要踹他,朕还要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奴才!” 他说着便要挥剑砍去,谷雨一个纵身扑过去,剑身在如意的尖叫声中戛然而止,剑光凛凛照亮了谷雨的眼睛,被剑刃斩落的青丝随风飘飘摇摇落在地上,这下不止谷雨,连耶律昊坚也呆住了。 如意哭着跑过去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唆使高起护送我们出宫的,要怪就怪奴婢吧。” 谷雨一把夺过耶律昊坚手里的剑,冷冷地站起来,道:“你敢杀他,还是敢杀我?!” 耶律昊坚一时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一剑差一点砍在谷雨身上,吓得他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心里跳得厉害。谷雨将高起拉起来道:“他们不过是跟着我的宫女护卫,出宫也是我的主意,与他们毫无关系,你要发火,尽管冲着我来,堂堂一代帝王,拿‘奴才’出气算什么本事?!” 耶律昊坚抿着唇面色通红,看了谷雨半天道:“你跟我回宫。” 刚才随着耶律昊坚进来的侍卫全都自动退到院子以外,高起和如意远远跪到一边。谷雨冷笑道:“我这趟出来,就没打算回去!” 耶律昊坚抬眼看着他,简直不能相信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就是昨日里还和自己无限缠绵的少年,语气不由得冷了下来,看着高起道:“他不过是一个侍卫,纵然跟着你时间长了些,可也值得你为他拿命救他?” 谷雨收了剑苦笑道:“你从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要是你……高起和如意两个,你谁也不准碰!” 耶律昊坚气得浑身发抖,浑身暴怒地像一头就要失控的狮子:“你一句话也不留就离开我,就是因为看上了这样一个人?还是你从始至终,都是在敷衍我,一直想离开我?先前是为了青袖,其次是为了萧皇后她们?” 谷雨一愣,这才知道男人误解了他出宫是和高起有了瓜葛,正要反驳,但转念一想,宫里自己是不愿意回去的,倒不如顺着应承下来,脑子一热,脱口道:“是又怎样?” “殿下!”高起和如意叫道,却不知道谷雨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耶律昊坚咬着牙道:“如果是的话,我就立即杀了你!我就是要你死,也不会让你跟着别人走!” 谷雨瞬时红了眼,昂走脖子道:“我不信你敢杀我!放我们走,要不抱着我的尸身回去,你任选!” 耶律昊坚一愣,道:“你……你……”他面色通红,突然颓然松散下来,苦涩地道:“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不该让你们走得太近……我该把你锁起来,我该……” 他的神情愤怒又悔恨,几乎要红了眼眶。谷雨突然跪了下来,道:“多谢父皇。” 这话一出,他的眼泪便簌簌掉下来。他伏地拜了三拜,道:“儿臣此次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请父皇多保重吧。父皇雄才伟略,他日必定是一个流芳千古的帝王,希望你做个好皇帝,造福天下百姓,那也是我的荣光了。” 耶律昊坚缓缓拾起地上的剑来,看着谷雨一言不发。谷雨刚要起身,耶律昊坚的剑突然砍了过来! “殿下!”高起一个扑身将谷雨按倒在地上,那剑身就顺着谷雨的头顶挥了过去。耶律昊坚狂吼道:“既然你不肯跟着我,那咱们就一块死!” 如意放声大哭起来,跪在地上只是叩首。谷雨含着泪站起身来,看着耶律昊坚道:“你真要杀我?” 耶律昊坚红着眼,像是已经失去了魂魄一般,闻言竟然掉下一滴泪来:“既然生不能留住你,那就一块做鬼,我说过了,你这辈子,休想再离开我。” “你肯拿剑伤我,却是因为要留住我,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谷雨走到他面前道:“可是如果换做是我,那一剑我无论如何也是砍不下来的。你究竟是爱我,还是只是想占有我?” 耶律昊坚抖着手举起手里的剑来,却正对着自己的左臂,红着眼道:“跟我回去,还是要我砍了这条胳膊?” 谷雨一惊,正在发愣之间,耶律昊坚的剑已经对着他的胳膊砍了下来! 北风呼啸着吹过这处荒野里的庄园,鲜血便一滴一滴流了出来,滴落到雪地上,触目惊心的一片。 在那一瞬间,谷雨突然想起丁期的故事,他那日便在心里想过,为他挡一剑,他也是愿意的。 谷雨在那一瞬间奋身挡了过来,耶律昊坚在吃惊间将他推了出去,剑身却没有收住,力道便砍在了他自己的胳膊上。 谷雨的衣袍被剑身割开,露出了一点猩红。手里的剑一把跌落在地上。耶律昊坚惊慌地抱住他,叫道:“雨儿,雨儿?” 谷雨突然呜咽一声哭了出来。大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却是林青,高喊道:“皇上,公子是要去江南,不是他们说的……” 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和谷雨父子两个,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耶律昊坚却是一怔,瞬时明白了过来,心里疼得要人性命,愤恨地看着谷雨道:“明知道我误会了,为什么还要骗我?” 少年依旧哭个不停,魔怔一样哭着摇头道:“你别伤害你自己,你别伤害自己,我害怕……” 耶律昊坚将他抱了起来,凑到他耳边道:“你是不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见我受伤?” 怀中的少年点点头。 男人含着泪花,竟然有了几分得意的神色:“你是不是很爱我?” 怀中的少年又是哭着点点头,呜咽着道:“嗯。” 男人更是得意,仿佛连胳臂上的伤也忘记了,眉眼间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看着如意道:“赶紧把无忧叫进来,问他哪儿有金创药!” 如意急忙爬了起来,跑到院外叫道:“无忧,无忧!” 无忧奋力从侍卫的手下挣脱开来,疾步走过来喊道:“里面没事吧?” 如意道:“皇上和殿下受了点伤,你这有没有治理剑伤的药?” 无忧急忙走进来,见高起依然跪在地上,屋里面却隐隐传来少年低低的哭泣声,急忙进了屋子,从一处隔板上拿了一个红色的小瓶,递过来道:“这个只是止痛的,皇上最好还是找太医包扎一下。” “没事,伤口不深。”耶律昊坚看到他无忧刚才拿药时在那一排药瓶前犹豫了片刻,心里一动,却没有说话,打开瓶塞倒了粉末就要往自己伤口上涂。谷雨一把拦住道:“你怎么这样,先给我上药。” 耶律昊坚宠溺的一笑,道:“乖,爹爹疼得厉害,待会再给你上。” 谷雨知道他刚才也看到了无忧的举动,高声道:“不行!” “你们父子两个不用争了,这个不是毒药。” 他的话音刚落,耶律昊坚就将药倒在了自己伤口上。谷雨看了无忧一眼,道:“你可不准骗我!” 无忧淡淡一笑,道:“已经迟了。” 他的眉眼在一刹那间光亮起来,整个人仿佛整个散发了生机。耶律昊坚一动就要起身,无忧后退一步道:“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动弹,你越动,药性顺着你的血液就发散地越快!你也不用叫人,这药解药只有我有,他们来了也没用。”他说着莞尔一笑道:“不过四分之一柱香的功夫,太医也赶不过来的。” 谷雨猛地站起身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无忧突然湿了眼眶,道:“当然是替明宗皇帝报仇,替我们战死的数万将士报仇?当日我迎你入宫,便已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有负于信王爷,我是不会放了你的。但是先帝待你情深,一定不想我杀了你,那我就杀了这个人!” “大周已经没有了,信已经死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还有什么用,难道要黎民百姓再经历一场战端?你所谓的忠诚,就是要你们大周的百姓再一次流离失所?!”谷雨红了眼眶道:“你说过,祸乱你们大周的人是我,周成轩也是为我挡箭才死的,你要想报仇,杀了我吧。” 耶律昊坚一听站起身来,却浑身不减王者气度,道:“雨儿不要胡说!” 谷雨却依然求道:“我没有胡说,无忧,你杀了我吧,他爱我,你杀了我不比杀了他更好?” 无忧闻言一愣,再看两人站在一块,竟然说不出的契合,只一眼便能看出两人的关系来。他吃惊地连笑两声,指着耶律昊坚道:“你置先帝的情意于不顾,就是为了和你父皇乱伦?!” 谷雨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耶律昊坚震怒地看向无忧道:“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谷雨摆脱耶律昊坚的手道:“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杀了我吧。只是我想要你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刚刚护送了萧皇后还有初生的小平安离开北都了。他们都可以放下,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往呢。我死了,你也活不成,更别提雪停和刘伯等人了。” 无忧冷冷地看着两个人,抿着唇半天没有说话。谷雨忙道:“我爹爹是个好皇上,要不你们大周为何大半疆土都是不战而降?他起兵反周,我不能替他辩解,但我可以保证,他会是一个好帝王,对得起这天下的百姓。你我都不是拘泥于自身的人,你要怎么做,请你仔细想想。你若同意,将解药给我,我二话不说,当场自尽在你面前!” 无忧看着他道:“你就这样爱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谷雨点点头,道:“如同你对周成轩。” 无忧面色一白,随即掉下两滴泪来。 谷雨道:“我知道你对周成轩的情意,想必他也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和自己得力的手下发生牵扯,所以才视而不见。但我听他说,你几次为他出生入死,当年为了扳倒太子一党,你甚至为此连累满门抄斩。你对他什么情意,我对爹爹就是什么情意,只多不少。” 无忧冷笑着看向耶律昊坚,便转身走到隔板处拿出了一黑一白两个药瓶,将黑色的那个交给谷雨道:“你喝了它,我就将白色这瓶解药交给他。” “不行!”耶律昊坚一把拦住谷雨道:“横竖不过一死,我怎么能叫你替我?” 谷雨含着泪道:“你不能死,你既然起兵,而且当上了皇帝,就要为你的行为负起责任,不能轻易言死。我温谷雨不过一个江南儿郎,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旷世奇才,生死不过关乎你我两个人。我宁愿你忍受死别之苦,也不要你愧对天下苍生。” 耶律昊坚道:“你死了,我还有什么兴致活在这世上。况且男子汉大夫,我既然要了你,就要保护你,如今我怎么能让你替我去死?” 谷雨笑着看向无忧道:“看到了吧,我们宁肯一块死。” 外面传来如意的声音,叫道:“皇上,您要的热水来了。” 耶律昊坚一个失神,谷雨却突然一把夺过无忧手里的药瓶,无忧还来不及阻止,谷雨便昂头喝了下去! “雨儿!”“公子!” 谷雨手里的药瓶颓然掉在地上,一抹褐色的汗液顺着嘴角流下来,竟然说不出的艳丽。他笑着看向惊呆了的无忧道:“把解药给我。” 无忧含着泪看向耶律昊坚道:“你幸运,遇到了对的人。” 耶律昊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瓶摔碎到地上,红着眼吼道:“我要你生不如死!来人!” “如意不准进来!”谷雨哆嗦着哭道:“你为什么摔了它?!你就这么不拿我的性命当回事,你让我白死?!” 耶律昊坚抱住他道:“雨儿雨儿,如意还不进来?!” 无忧突然疯癫了一般叫道:“你不是爱他么,他就要死了,你怎么不去陪着他?” 一句话说的耶律昊坚突然愣住了。谷雨紧皱着眉头道:“无忧!” 耶律昊坚跪到地上,热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叫道:“雨儿,雨儿……”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19章 生死两不离(二) 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谷雨心里突然清明起来。腹中那有些灼热的刺痛感渐渐消去,心里一些真正的想法突然清晰起来,他还未完成的心愿,他的为难和不甘,抑或者他内心深处深深的爱恋,竟让他如此害怕又满足。 对于相爱的两个人,很难界定生死哪一个更值得庆幸。活着的人感受的会有苦痛,死去的人终于超脱这艰难的尘世。或许只有经历了死亡,才能真正体会到生的喜悦和艰难。而对于耶律昊坚而言,生死似乎一直伴随着他,从塞外到北国,从少年到称霸一方,他人的生死,决定了他的命运、 (生死两不离) 大周开过之后二十三年,曾经有北方蛮族捷利族人南下攻破北都,虏宫人数千。内中有一宗姬,是北周豫王的女儿,美貌温婉,为捷利王扯力克所得,居然大获宠幸…… 一 捷利群臣都觉得那是一个阴谋。那一天,他们的大王骑马去看虏来的宫人。行至队伍中间时,一个女子忽然从马车上跌落下来,差一点滚落到他马下去。她一脸惊恐,发带几欲脱落下来,却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捷利群臣都觉得那是一个阴谋,不只因那女子跌落得蹊跷,更因为她是大周朝豫王的女儿,北周皇族里最出名的美人,周惜宛。 可是扯力克依旧带她入宫,赐居嘉宛殿,宠爱她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捷利国上下都知道,宫中有一位周朝的宛夫人,带着天生的高雅柔艳,征服了他们曾不可一世的帝王。 二 第一场雪很快便来了,纷纷扬扬笼罩了整个京城。惜宛命人开了窗,和碧纹几个站在窗前看雪。嘉宛殿前有一丛梅花,是今冬开得最早的一株,却极是艳丽,映着皑皑白雪,红艳艳的富贵温柔。莲生剪了几枝,兴冲冲地跑过来说:“夫人闻闻这香味,比香炉里的强多了。” 惜宛笑着接过一枝,却并没有嗅,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显得柔软而哀伤。她笑着道:“我们王府里也有一丛梅花,以往冬天父王常带着我去赏梅花,不知道今年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话语一出,便勾起无限伤感,让她不由有些惘然。 “想家了”? 惜宛转过头,看见扯力克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微笑着,颇有几分神秘地道:“那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地方却是在后山上。大雪封路走得很艰难,约末一个时辰的工夫才到。惜宛出了轿,帘子刚开,一抹红云便涌了过来,她回头看着扯力克,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棵极大的梅树,长在距悬崖一丈左右的地方,繁花万千,美不可言。 两人并肩站在梅树下,望着浩大天地。帝都苍苍,川野茫茫,雪花落在惜宛的睫毛上融化开来,像晶莹的泪水。她长长吸一口气,红着鼻子说:“我还以为能看到大周的山川呢”。 扯力克却没有听到她的话,只闭了眼睛,握住她的手说:“不知道,等你我都老了,再来这会是什么样子”。 惜宛闻之愕然,不由抬头看他,见他正含笑注视着自己,眉目间磊落分明,仿佛能直望到自己心里一般,扯力克出身蛮夷之族,言行举止都有些狂放不羁,且身形高大魁梧,是个十足的男子汉。惜宛只觉那暖气近在眼前,不由也闭上眼睛,想那时会有的场景,嘴角便微微地笑了。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眉间,惜宛心想,若真有那一天,她也会…… 她忽然想到她初入捷利的时候,有一次不知忌讳的同扯力克谈论到生死。扯力克说:“我希望百年之后能跟你葬在一块”。她却接道:“臣妾只希望死后,墓碑上写的是周朝的周惜宛,而不是捷利国的宛夫人”。 那时她尚未爱上他,只一心哀叹自己的命运,扯力克闻之黯然,她正欲说话,忽然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雪花啪啪嗒嗒落在他们身上,扯力克大笑着用身子护住她,一阵热气熏得她有些眩晕,她透过他的披风,只看到头顶一枝幽艳如画。 下山的时候,惜宛忽然道:“我不坐轿子,我要你背着我。我以前曾见我父王背着母妃,我要你也背我一次”。 惜宛生性腼腆,比不得异族女子奔放,平日里连撒娇也是极少的,扯力克一愣,看她如撒娇一般,随即笑着弯下身来,惜宛见他红了脸,便怯怯地问:“我是不是很重”? 扯力克慌忙摇了摇头,只是她的脸依偎在自己脖颈处,话传到耳边,温湿一片,吹得他两耳发烫,道:“一点也不重,轻飘飘的,我能背你走一辈子”。 惜宛“扑哧”一声笑了,道:“瞎说,背半天你就受不了了”。 话说了一句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扯力克的力气那样大,她如何能不知道呢,这样一想,脸色瞬间便红了。扯力克也笑了,他本是极其严肃的一个人,笑起来就分外好看,道:“没有瞎说,真能背你走一辈子”。 他的语气那样温柔,一字一字直传到她心底深处。那一辈子似乎那样漫长,漫长到这承诺仿佛永不能实现。惜宛湿了眼眶,紧紧抱着他道:“我不要你背一辈子,我要和你一块走”。她的眼泪滚烫,落在他的脖颈上。 昭仁殿里,扯力克正与王太后说话。谈到周惜宛,太后便问道:“哀家听说,她想让皇上放大周皇帝回去”? 她见扯力克不回答,忽然敛笑正色道:“周朝女子温婉,大王宠爱她哀家也宽慰,只怕她另有心思,负了大王的情意,让大王落个沉迷女色,断送江山的骂名”。 扯力克忙起身道:“宛儿身为帝王之后,为族人开脱也是人之常情,儿臣有分寸”。 “哀家信得过你,却信不过她。咱们一路走过来,中间历经多少艰难,他们位高权重,你至今未能完全亲政。宫中屡次传言她乃周朝奸细,朝中大臣也多有微词,你若真舍不得她,就叫她不要插手国事,一心一意服侍你吧”。 扯力克出了昭仁殿,走至佛香阁时,远远地看见惜宛拜了佛,系了红斗篷,袅袅而来,细雪美人,是谁都会动容的美景。他走过去,道:“天这样冷,你身子又不好,还穿的这样单薄”。 惜宛嫣然一笑,道:“我见佛瓶里的梅花已经谢了,想折几枝新的插上”。 扯力克笑道:“亏你这么细致的人,折的花太粗糙了,剪得齐整,方能显出对佛祖的敬重”。说着吩咐身后的宫女拿了剪刀过来,剪了几支红梅递与她们。佛殿里的香火明明暗暗,雪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庭院里一枝梅花,摇摇曳曳,摇落好多雪来,被风吹散开去。 这日夜里,惜宛果然发起烧来,迷迷糊糊睡至半夜方才醒过来。她睁开眼,却看见扯力克正坐在床边,见她醒了,忙让碧纹端了药上来,舀了一勺轻声道,一直温着:“应该不凉,张嘴”。 抬眼一愣,却见惜宛低下头去,乌发如墨玉流光泻展在柔滑的丝被上,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她含着泪缓缓抬起头来,眉眼悲戚,仿佛两剪秋水一般,欲说还休的,哽咽良久,方道:“大王对惜宛这样好,怕将来负了大王”。 扯力克嘴角含着笑,放下药碗,轻轻拢过她:“那就好好对待我,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不是说没外人的时候不用这般见外么,你还是叫我即位前的名字宗嘉吧”。 “臣妾不敢”。 扯力克苦笑道:“你还在怪母后责难你么?朕十二岁登上王位,全赖母后辛勤扶持,她是爱子心切,我也不忍违逆,你要体谅她”。 惜宛依偎在他怀里,幽亮的眼睛在微弱的烛光里一片氤氲。拜佛的时候,苏嬷嬷凑在她耳边说:“夫人要抓紧,皇上大病难愈,又数次在酒席上受辱,恐捱不过今冬了。若能回到大周,或许能好些”。 这一年恩爱缠绵,他却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来到了他的身边。那天他纵马从五国城走过,差一点踩伤她。她一脸惊恐地滚倒在地上,迷离而伤情,让这位马背上长大的王一见倾心。 只是他不知道,那是她母妃推她下来的,只为她的美貌,赌一份宗族前程。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20章 生死两不离(三) 翌日起来,惜宛突然觉得不适,也没有特别的症候,只是每日里十分倦怠,连胃口也是淡淡的。她身子本来就很虚弱,又怀了身孕,精神就更不比从前。扯力克终是忧心,终于在第三日上朝的时候传了太医来。 上了朝回来,他忽然觉得心头跳得厉害,忽见莲生哭着跑过来喊道:“大王……大王,夫人……夫人小产了”! 那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扯力克什么也顾不得,拔腿便向嘉宛殿跑去。待跑到殿前,忽见太后一脸复杂地走了出来,看见他,只道:“你好生劝劝她”。 扯力克愣在庭前,掀了帘子进去,见惜宛斜靠在榻上,披散着头发面朝里去,妩媚退去,反倒舔了几分决绝的美来。扯力克忍住心酸,坐下来,抚着她的头发叫道:“宛儿”。 惜宛转过头去,却看到扯力克的眼泪滴在自己手上,含泪笑道:“大王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却能为我流泪,惜宛也算没白活这一遭”。 扯力克心如刀绞,只是忍住,道:“你别胡说,好好调理,我们的日子还长远着呢”。 他的声音痛楚而伤感,似春日里竹子上的雨滴,透着碧色的哀婉。他们曾有过很美好的想象,扯力克模样英俊粗犷,惜宛却美貌温柔,宫女们都说他们将来的小王子一定会继承他们两个的优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呼呼的风声响在明黄的窗子上,瓶里的梅花在滟滟的烛光中开得温柔而哀伤。惜宛含泪叫道:“大王……” 扯力克抱住她,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你还是叫我登基前的名字宗嘉吧。” 惜宛闻之泪如雨下,心里默念千百遍的话,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下来,嘴唇动了动,只叫道:“大王……” 四 翌年秋,周宇宗逝世于五国城,群臣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扯力克下诏,要遣周宇宗生母韦氏扶梓宫归周,以示两国友好。 惜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对镜梳妆。她沉默良久,望了望窗外说:“能回去就好,只是恐怕太后一生也难以忘记在这的遭遇吧”。 碧纹垂眉道:“是啊,太后之躯遭遇尚且如此不堪,娘娘能有此际遇,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惜宛听了,默默地垂下眉不再说话。那时她再次怀有身孕,国师断言她会生下一位千古年来最杰出的帝王。扯力克再也不敢大意,派了很多人整日守着她。 已是深秋时节,院子里一片萧瑟,庭前的梧桐,已经落下很多叶子来。惜宛走至窗前,对着外面说。我初入宫的第二日清晨,这院子里也落了好些叶子,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冬天了。 转眼两月又过,那一天是惜宛十八岁生辰,扯力克执意要在嘉宛殿举办晚宴庆祝。是夜,扯力克却并未赴宴,碧纹打听说,他在昭仁殿中与太后起了争执,最后竟以太后大哭收场。 惜宛心中一悸,披衣走至窗前,清冽的月光静静洒满庭院,一抹幽艳穿过半开的窗伸进来,透着薄薄的凄凉。扯力克醉醺醺地走进院里,摇摇晃晃走进殿里来,拉着惜宛说个不停。惜宛只是浅笑着,也不说话,见灯暗了很多,便站起身,正要去剪一剪灯花,扯力克一把拉住她,也不说话,只怔怔注视着她,神情憔悴而悲伤,说道:“父王在世的时候,极宠爱昭华夫人,可是有一天,昭华夫人竟暴毙而亡了。父王很悲痛,母后便让我去陪伴他。父王说,做帝王的,注定一生孤苦,不得圆满”。 我现在这样圆满,他抱住她,不让她看他表情:“宛儿,我觉得自己做不了一个好皇帝了”。 捷利日渐强盛,扯力克称帝已经是早晚的事情。可是他权利越大,却越是不能随心所欲,怎么不叫他伤感。 惜宛泪如泉涌。忽忽的风声响在明黄的窗上,瓶里的梅花在温润的烛光中开得温柔而哀伤。扯力克忽然伸出手来,将她抱在怀里,隔着衣裳,依然感受到他的眼泪滚滚,落在她的肩头,他语带哽咽,道:“宛儿,宛儿,这世间那么多人,我爱的却只是你”。 殿内极深处的灯火遥遥传过来,他身上穿的杏黄是极暖的颜色,却隐在湖青色的帐幔里面,那帐幔外面的金色流苏上,打着一个红艳艳的同心结。 第二日一早,扯力克便被太后叫到了昭仁殿。已到深冬,北方大雪不断。那真是中原少见的大雪,雪花与雪花在空中交集,有的落下来已有半个梧桐叶大小。莲生和几个侍女不断尖叫着在后院里喧闹,惹得一向安静的惜宛也忍不住跑到外面抢雪花。光彩流离,美人笑靥如花。碧纹抱了暖炉站在一边笑道:“夫人从没这样开心过,大王若见了一定高兴”。 正说着,忽然一个小丫头急匆匆地从殿里跑出来喊道:“娘娘,太后宫里来了几个人,要娘娘马上去接旨”! 一院的人都停了下来,那丫环忽然带了哭腔喊道:“还……还端了一碗汤药……” 惜宛脸色一白,怔了一会,转身对莲生说:“你快去把皇上请来”。莲生吓得变了脸色,转身就向殿外跑去,不一会儿,却又泪流满面的跑进来摇头哭道:“娘娘……外面都是人,奴婢……” 惜宛心下了然,点点头,流泪道:“你若能逃此一劫,就替我告诉大王,请他把对我的情意,转赠给大周的子民吧”。 莲生抬起头,泪流满面,只瑟瑟地说不出话来…… 惜宛揩了泪,整理了一下衣袂,从容而决绝地走了进去。忽忽的风声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内侍宣召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嘉宛殿里。 韦氏归周,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众臣恐将来周室皇族会一一赐归中原,遂联名上谏,欲废除宠妃周氏。扯力克大怒,连斩数位大臣。真珠大王、宗望等手握重权,亦向扯力克失压。朝野动荡,王太后饮泣于帝前,扯力克只得答应折衷方案,让她随韦氏一并归周。 内侍宣完了旨,道:“太后听闻娘娘最近身体抱恙,特地让奴才送来一碗汤药,要娘娘一定喝下……” 殿门大开,北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惜宛出了殿,微红的脸隐在雪色的貂袍里,雪花打在脸上,她忽而觉得,捷利的冬天并没有那么冷了,空气冷得澄澈,还有些梅花的清香在里面。惜宛回头望,遗世而独立。 惜宛回望着上了车,又掀开帘子看着殿门,内侍躬身道:“娘娘这是何必呢,若让大王得知太后……将来徒让大王为难。” 惜宛含泪道:“这一走便是生死离别,情意一场,好歹见上一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惜宛一惊,转过头,看到扯力克在三四丈外停了脚步,喘着气,只长长注视这她,哽咽问道:“你要走了么”? 他那样刚硬的一个男人,却是那样一副模样。惜宛浅浅一笑,唇边漾起极浅的梨涡,泪水盈满眼眶道:“是啊,要走了”。 “我会接你回来的”。 泪珠一颗一颗掉下来,惜宛点点头:“只是茫茫云水,世事无常,若是你……” 接着她便说不出话来,只看着他一味抽噎。内侍见她脸色微变,顾不得扯力克驾车便走。惜宛忙将颈上的玉佩扯下来,从窗口扔了下去,扯力克伸手刚要去接,只听“咔嚓”一声,玉佩已摔破在地上。 惜宛一怔,泪水滚滚而落,扶窗大喊道:“宗嘉!你要保重啊……” 扯力克一怔,微笑着泪如泉涌。四下里寂寥无声,惟有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恢弘的宫宇像笼上了一层静穆的悲伤。 五 宛夫人归周,隐逸于民间,遍寻不果。后山有梅,是为捷利族皇宫奇景,为宛夫人所爱。后宛夫人归周,扯力克封后山,再无人驻足。后十一年,扯力克病重。 十一年来,他第一次又到后山,四下里一片安静,已过盛时的梅花徐徐开着,依然旧时模样。恍然间,又见那一年,他意气风发,牵着她的手说,不知道,等你我都老了,再来这会是什么样子。扯力克扶着梅树,喃喃道:“我还没老,可我就要死了,宛儿,茫茫云水,世事无常,若是你再找不到我……”说这便一味哽咽饮泣。一个内侍忽然跑向前来,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上,脸色煞白地喊道:“大王……” 扯力克惶恐地向前走了几步,一下子怔住了,只叫出一声“你……”,眼泪便滚滚掉下,他伸出手指着前方,弯下腰失声哽咽:只见在灌木深处,有一截小小的墓碑,上面刻曰:宗嘉妃宛夫人墓。 帝都苍苍,川野茫茫,一如当年模样,风吹梅花落下来,一如十一年生死两茫,有一瓣飘落在他眉间,如她的浅吻一般般,久久不肯离去…… “碧纹,我死之后,不要把我送回大周,就把我葬在后山梅树下吧,宗嘉每年都要到那看梅花,我在那等着他……” 世事变幻,万事难料,就像谁能想到曾经洗掠大周的捷利,有一日却反被大周猛将田其攻破,最终落个王族尽诛的下场。 只是没有人知道,太后钦赐的那碗避孕药,内侍终是没有忍心让周惜宛喝下去。她离开捷利的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做昊坚。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21章 爱相随 天气并不算晴朗,除了西面天空发白的一片,其余都是灰蒙蒙的,像墨汁晕染在清水里面,因此风也显得冷了一些。在那草木掩映之间,突然出现了骑着马的三个人来,一黑一白一桃红,那身穿白衣的少年明显走得快些,丝毫不顾后面那女子的叮嘱,不一会就单独一个人走出了老远。 那段山路在灰色的树枝下面显出淡淡的白,曲曲折折,幽深苍凉。积雪已经退去,露出了枯黄色的草叶,因为多年雨水的冲刷,整个山丘更显得丘壑斑驳寥落。谷雨下了马,跑到一处悬崖上叫道:“你们快看,那是南陈的碑碣了!” 如意笑着跟了上去,笑着道:“殿下小心点儿,这里可不比别处,怎么看怎么叫人悬心。” 她指的是这里多是土山,那悬崖看着有些松动,歪歪斜斜长着几株野树,甚至有泥块滑落的痕迹。她走近了拽住谷雨的衣袖道:“呀,你们快看,这山谷里居然还住着人家。” 高起笑道:“这里风俗如此,都是里面挖了窑洞,外面砌着房子,听说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呢。” 如意摇摇头道:“这里的山都是土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牢靠,要是下了大雨,冲塌了怎么办?” 谷雨一笑道:“看着倒是很有意思,赶明儿我也要在这住一阵子!” 如意拉道:“你怎么还是听风就是雨,你别听高起胡说八道了,我就不信,这房子看着就不干净,你能住得惯?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要不皇上指定饶不了我们。” 谷雨却不肯动弹,拉住如意道:“怕什么,有我呢,再说,咱们才出来了多长时间,连一个时辰也没有,爹爹正在批文书呢,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他说着就要顺着一条小道往下走去,如意没有办法,只得和高起跟着走了下来,却被树枝勾住了衣衫,刺啦一声划破了一道口子。谷雨急忙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划伤了没有?” 高起低头替如意将衣摆从荆棘里抽出来,道:“没事,只是划破了点衣裳,殿下也多小心点,要不咱们别下去了,万一滑倒了就糟了。” 谷雨看了看下面,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想到下面看看。你看那还有一条小河呢!”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山,走到山谷里转了一圈,谷雨还不尽兴,还有顺着河流往山里走。 如意叹了口气道:“你又犯老毛病了。”说着叹了一声道:“亏了那个无忧还算有良心,只用了个假药来糊弄我们,要不这会儿殿下不知道还在哪儿呢!想想我就觉得后怕,当着皇上的面我也没敢说。” 谷雨脸色一红,道:“快别提这事了,一想起这事我就觉得臊得慌,你们说我怎么这么笨呢,连是不是毒药都尝不出来?” 高起笑道:“这事怎么能怪你,也不知道那无忧是怎么兑的,什么人参辣酒的,寻常人喝了都会腹热难忍,你又没喝过毒药,哪知道喝了毒药是什么感觉。” 谷雨淡淡一笑,踮起脚尖看了看道:“糟了,我看天色不太好,好像要下雨了,咱们赶紧走吧。” 如意笑道:“你还说,刚才非要从马车上下来。皇上这会儿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活该!”谷雨努努嘴道:“自从那日无忧那件事之后,你看他把我当成什么看了,寸步不离的,我现在连个囚犯都不如了,好容易逃出来透透气,咱们可得好好溜达溜达。” 如意笑着拉着他的手,一路往山上爬去,娇喘微微地道:“高起你听听他那语气,我怎么听着不像抱怨,倒像是故意再向我们炫耀呢?” 她说着又道:“出了那样的事,皇上自然不敢再大意,就算他紧张了一点,也是因为在乎你,那也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谷雨扑哧一笑,抬起头对最上面的高起笑道:“高起别拉她,她还有力气七嘴八舌地说这么多话,哪还用你拉她。” 三个人上了马,片刻也不敢停留,快马加鞭就往来处奔去。但是不一会,谷雨就落在了后面,高起拉住缰绳喊道:“凤凰怎么了,是不是底下人的人忘了喂它了?” 如意一笑,拉住缰绳道:“哪是马的缘故,是他爱惜凤凰爱惜得宝贝似地,不舍得动它一根手指头,能不落后头么?” 谷雨脸色一红,争辩道:“那凤凰还小嘛,我怎么能随意拿鞭子抽它,打病了怎么办?” 如意苦笑着凑过来道:“哪有这么弱不禁风,你要是疼惜它,那你就别骑啊,咱们有的是马。” 谷雨嘟嘟嘴,高起笑道:“要不咱们骑一匹,叫凤凰跟在后面跑?” “好!”谷雨立即眉笑颜开地跳下马,高起无奈地笑着将他拉上马。谷雨回过头道:“凤凰,你可要跟紧了,丢了我可不找你。” 谁知那凤凰居然嘶鸣了一声,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谷雨更是高兴,冲着如意得意地一笑:“看看,你的马会有凤凰这么有灵性么,不会!所以我自然要多爱惜它一点!” 如意笑道:“行了行了,真要下雨了,这天这么冷,可别淋着雨,咱们快走吧!” 三个人马不停蹄赶了回来,远远地就看见门前站着一个男人,高大挺拔,教人不敢仰视,但那一张俊脸却比那天色还要难看:“到哪去了?!” 这话声音不大,却吓得高起和如意急忙下马跪到地上。谷雨眯着眼嘿嘿一笑:“爹爹……爹爹怎么这么快就批完了?” 耶律昊坚一把将他拽了过来,黑着脸道:“你怎么答应我的,跑哪去了,我叫林青找了你一圈了。” 谷雨依旧笑眯眯地,小心翼翼地道:“是吗?那估计是他没看见,我们就在村口那站了一会。” 林青一听急了,道:“我们将整个村子都找遍了,这么冷的天,外面根本就没有人……” 谷雨讪讪一笑,正要解释,就被男人怒气冲冲地拽着往房里拖去。雨点滴滴答答落下来,他一面挣扎着,一面向跪着的高起和如意挥手道:“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担心完了别人,就开始担心自己起来。谷雨笑嘻嘻地坐到离床榻最远的地方,心惊胆战地笑道:“我就出去了一会,再说有高起和如意跟着呢……” “你是不是跟爹爹在一块呆的腻了?” “啊?”谷雨一愣,随即哼了一声:“呆腻了你又能怎么样,放了我啊?” “呆腻了我自然有教你不腻的法子!”男人恶狠狠地盯着他道。 谷雨哼哼笑了一声,露出了个“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色。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谷雨偷偷抬起眼去描,却见男人神色黯然,抿起薄唇道:“你真不喜欢这样么?” 他那样受伤的神色,倒叫谷雨心疼起来,急忙笑道:“我开玩笑呢,你竟然当真了,你对我的心思,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男人这才高兴起来,仿佛他是高兴还是悲伤,都全在他的一句话上:“你知道我的心思就好。你要是觉得我看你看的紧,就告诉我一声。” 谷雨扑哧一笑道:“紧不紧你自己能不知道,还用我来说?”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上男人闷笑道:“是,是,够紧的了,每次夹得我都受不了……” 谷雨小脸倏地一红:“你少耍流氓!”他说着突然从榻上坐了起来,伸出手比划着面色狰狞地一笑:“嘿嘿,现在可到了小爷我的地盘了,你可给我老实点,要不小心小爷我办了你!” 耶律昊坚一把将他扑倒在榻上,牙齿咬上少年白皙的脖颈:“现在越来越猖狂了,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谷雨被他的语气吓得一大个哆嗦:“我……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如意他们就在外面呢。” “怕了?”男人却被他扭动得兴奋起来,喘着粗气吻道:“那我管不了,我得把小爷服侍舒服了,要不小爷办了我怎么办?” “我……我不办你……我胡说八道……我嗯啊……” 男人伸向他胸前的手指碰的他一个乳头,呻吟一声,倒把男人吓了一跳,笑着道:“你小点声。宝贝就是太敏感了,上次不就用手光弹了弹你的乳珠,你就泄身了?” 上次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谷雨羞得脸色通红,求饶道:“爹爹,你饶了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见他一副春情撩动的模样,怕再玩下去迟早会玩出火来,这才稍稍松开了一点,笑着道:“那我是你什么人?” 谷雨哆哆嗦嗦地,双眼几乎冒出水来:“我……我男人。” 男人这才放开他,谷雨喘着气坐起身来,低头整理自己半解的衣衫,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气恼,面色浮上红晕,活像三月桃花盛开。屋外面传来车轮的咕隆声,谷雨心里有鬼,急忙喊道:“如意,谁来了?” “是主人家的亲戚。”如意说着便推门走了进来,看见谷雨发丝凌乱地坐在榻上,又看了看满面含笑的耶律昊坚,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俏脸一红道:“是主人家的女儿来省亲。老爷,咱们什么时候起身?”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22章 让食 耶律昊坚站起身来,道:“今天风大,咱们在这住一日再走,你去通知林青他们,叫他们去城里买辆马车回来。” 如意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谷雨脸色一红,佯装不解道:“骑马骑得好好的,干什么买辆马车啊,坐马车哪有骑马自在?” 耶律昊坚道:“骑马太颠簸,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谷雨红着脸摆弄着衣襟道:“那……那你少……那个一点不就行了?” 男人一听脸色立即拉了下来:“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谷雨慌忙摆手道:“我是说……我……” “那就是喜欢了?”男人眯着眼一笑道:“你喜欢,爹爹也喜欢,那为什么少做呢?” 谷雨叫道:“不行,打死我也不坐马车,如意他们会取笑我的!” 男人见他动了真格,只得软言相劝道:“有爹爹在,他们不敢。” “不敢有什么用,他们心里都知道!” “所以啊,”男人诱哄道:“反正他们也知道,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谷雨眼睛一红,跪在榻上道:“反正我说不过你,我就是不同意,打死也不同意!咱们从无忧那离开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绝不强迫我的,我说什么你都答应。还有,咱们以前还签过盟约呢,你从来都没遵守过,尤其是这些日子,你自己说,你一天要几次?!哪天不在折腾到半夜?!” 一句话说的男人脸色一讪:“你也没有不要啊?” 谷雨脸色一赧:“你那样……” 笑话,他那样引诱他,他又不是和尚,哪能无动于衷?不对,就算他是得道高僧,也抵抗不了! “我知道上次那件事给你留下了阴影,可那事已经过去多久了,高起刺无忧的那一剑都快愈合了,你还老放在心上,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0节 耶律昊坚咳了一声,道:“马车还是要的,你先别急,就算你不喜欢,也要为如意想一想,她一个女孩子,扬州又那么远,终归有些不方便。” 谷雨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把如意给忘了!” 耶律昊坚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这下不怪我了吧?” “且!”谷雨昂起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敢说你是全心意为了如意?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 耶律昊坚笑得愈发宠溺,将少年抱到怀里面,咬着牙狠狠地道:“真恨不得将你揉碎了吃到肚子里面去。” 谷雨笑嘻嘻地抱着男人的脖子,道:“终于回到南陈了,感觉就是不一样。” 耶律昊坚道:“怎么,呆在大辽你就不自在了?” “不是。”谷雨暖暖地一笑,抵着男人的额头道:“是因为你陪我一块回来了,所以心里觉得喜悦。” 耶律昊坚痴迷地看着他的眼睛,浅笑着道:“看来我将国事交给丞相他们,自己抽身陪你回来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决定了。你高兴就好。” 谷雨撒娇一样轻哼着将头埋在男人怀里:“爹爹,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嘛,我都觉得自己承受不了了。” 如意刚好走到门前,被这话酸的一个哆嗦,急忙退了回去,高起似笑非笑地走进来道:“干什么呢你?” 如意笑着指了指里面,悄声道:“里面那个小主,现在说话像沾了蜜似地,把皇上吃的死死的。” 高起呵呵一笑,没有说话。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谷雨从里面走出来道:“咦,怎么不下了?” “就下了一阵,早就停了。少主饿不饿,我去做点饭菜来吧。” 一阵风吹来,直吹得人神清气爽。谷雨抬头望了往外面,回头对身后走出来的耶律昊坚道:“我看这天色不大好,估计一时半会晴不了天。” 耶律昊坚抬头看了看:“那咱们就在这多逗留两日,等天好了再走。” “那可不行!”谷雨急忙摆手道:“咱们启程本来就有些迟了,一定要在桃花盛开之前赶到桃都。” 南都“十里花开,千里香飘”的美景他也只是听说,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次难得回去一趟,自然要赶上花期,要不不知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有机会。耶律昊坚知道他的心思,便笑道:“是看花重要,还是你身子重要?” “当然是看花重要了。”谷雨唯恐他不同意,着急地叫道:“我没你们想的弱,一说回家我就全身都是力气!” 他说着便原地蹦了几下:“你看,怎么样,矫健吧?” 如意掩袖一笑,看着耶律昊坚道:“主子就依了他吧。” 耶律昊坚笑着道:“要让我答应你,你得答应爹爹刚才的条件。” 谷雨急忙点点头道:“我坐马车,可是我不能把凤凰丢下!” 高起忙道:“这个交给我,我绝对不让它累着。” 如意笑道:“何止是不让它累着,我们还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就放心吧。” 谷雨回房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却不见了耶律昊坚的影子,如意打了热水进来,道:“少主找什么呢?” “爹爹呢?” 如意拧了毛巾递给谷雨道:“刚刚和林大人他们一块骑马出去了,说是一会就回来。” 谷雨擦脸的毛巾瞬时停住,睁大了眼睛道:“出去了?” 这话一出口,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他不准我出去,凭什么他就能想出去就出去,太欺负人了!” 谁知如意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心上,接过毛巾就要端着盆子出去。谷雨对她冷淡的反应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 如意一愣,急忙摇头道:“没有啊。” “骗人!”谷雨气鼓鼓地指责道:“你刚才就当我没说一样,可见你心里觉得我说的根本就不是个事,你是不是觉得爹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如意半天没说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几句,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个小男孩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怯怯地说:“我娘叫我送碗鹿肉过来……是我爹爹上山打的,嗯,她还说庄户人家没有什么可招待的,……还有……还有……”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样子十分可爱。如意笑着接在手里,道:“替我们谢谢你娘。” 那小男孩抿着嘴唇摇摇头,脸色通红地盯着谷雨看。谷雨笑着蹲下身来,笑道:“小弟弟,你看什么呢?” 那小男孩一愣,却突然撒腿跑了出去。谷雨一脸尴尬地站起身来,笑着道:“这是……我把他吓跑了?” 如意笑着道:“别愣着了,赶紧进来尝尝人家的手艺,凉了就腥了。” 谷雨慢腾腾地踱回房里,心里更是不受用,接过如意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这一尝却吓了一跳,只觉得满口余香,美味异常。如意笑道:“怎么样?” 谷雨笑着使劲点点头道:“好好吃啊,你快尝尝!” 他说着便夹了一筷子递了过来。如意笑着摇摇头道:“既然好吃,就留一份给皇上,我见他这两天胃口也不大好。” 谷雨听了心里一动,自己仔细想了想,好像男人最近胃口确实不如从前了。这样一想,筷子就慢了下来。院子里响起了声响,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如意急忙走了出去,笑着道:“主子回来了。” 接着便是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道:“起来了么?” “已经起来了,刚才主人家送来了一碗鹿肉,少主正在里面吃呢。” 谷雨急忙放下筷子,耶律昊坚已经走了进来,脱下披风搭在衣架上。谷雨却也没有起身,只抬起头来道:“爹爹回来了?” 耶律昊坚洗了手坐了下来,如意道:“我去拿双筷子。”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爹爹用我的筷子吧。” 他说着便将筷递了过来。如意一愣,却正对上谷雨的眼睛,急忙道:“叫你不要多吃,你偏不听,小心待会烧的肚子疼。” 谷雨笑着站起来,看着狐疑的耶律昊坚笑道:“我撑得厉害,先出去走走。” 如意急忙拿了披风给他系上,陪着他出了房门。等到出了院子,方低声道:“等皇上吃完了,我可要把这事好好说给皇上听,咱们殿下也知道疼人了,皇上知道了不知要感动成什么样子呢!” 谷雨脸色一红,道:“你敢,他这几天胃口不好,又要每天批阅折子,我是怕他身子扛不住,再耽误了国事。” 如意笑着点点头道:“是,我们殿下哪是那种宁愿自己挨饿也要专门把饭菜留给皇上吃的人。我倒要看看,你刚才装那么饱的样子,待会我们吃饭时你怎么办?!” 谷雨哼了一声道:“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人!” 如意掩嘴一笑,眉眼间流光溢彩,一阵风吹过来,扬起谷雨红色的披风,他欢喜无限地叹道:“终于要回家了,可惜林道不能亲眼看见。” 远处的管道上有辆马车辘辘而过,惊飞了枝桠上的一只黑色的鸟,扑打扑打飞过两个人头顶。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23章 许愿的惩罚 到了晚饭时候,谷雨只得眼巴巴在一旁看着。那个如意尤其可恶,这一顿饭菜做得尤其可口,赢得高起几个交口称赞。谷雨隔着窗子闻到阵阵油香,恨不得把如意拖出来暴打一顿。偏偏如意还故意走到隔扇旁,探出头来眉开眼笑地高声喊道:“少主饿不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我的手艺尤其地好,要不,少主勉强尝一尝?” 谷雨正趴在案上百无聊赖,自怜自泣,一听这话心里大喜,正要点头答应,谁知话还没到嘴边,如意突然长叹一声:“唉,既然少主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再说晚上就要睡了,吃撑了确实对身子不好,不过倒是可惜了我今天的手艺。”她说着便嫣然一笑,万分贤惠的模样,看着谷雨掩上了窗子。 …… 谷雨觉得如意此刻要是能看得到自己的眼神,指定会被自己的“凶神恶煞”当场杖杀,可是如意在那厢吃的正香,再也没过来看他一眼,孤零零凄惨惨的却只有他温谷雨一个人。 谷雨越想越想越觉得委屈,觉得自己这次伟大的“牺牲”可谓感天动地,简直连自己都要动容。烛影摇摇晃晃,纸窗外面风声鹤唳。谷雨想着想着就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抱到床榻上的都不知道,只感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包围,心里又是酸,又是甜,简直五味杂陈。 于是乎,谷雨在半夜的时候醒了。 谷雨是被饿醒的。 是的,在他十四五年的生命历程里面,他温谷雨,第一次被饿醒了。 饿醒的滋味是非常不好受的,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次还感觉特别饿,几乎饿得他手脚打颤全身无力,活像大病了一场一样。他偷偷摸摸下了榻,连外袍也没有披就摸着黑出了房门。谁知门刚一开,一股寒风便涌了进来,吓得他赶紧一闪跑了出去,将门轻轻掩上。院子里一片漆黑,更衬得他下场凄惨。但这冰天黑地黑灯瞎火的,可不是自怜自爱的好时机。谷雨三步并作两步,裹着衣袍直往厨房跑去。 这处房子原是隔壁主人家大儿子的住处,后来那大儿子一家做生意搬到城里去了,这处院落便闲置下来,他们走到这里,恰逢耶律昊坚累积了很多政事需要处理,一行人便借住下来,所以厨房一应设备俱全。他推开门进去,只听吱呀一声,却正碰上屋子里有个人端着烛火出来,这一下把谷雨吓得不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那人也吓了一跳,接连后退了数步高叫道:“是谁?!” 这语音一出,谷雨就讪了起来。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如意。如意也看清了他的模样,长吁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是你啊,吓死我了,少主三更半夜地跑到这来干什么?” 谷雨正暗自忖度托词,听她这么一问,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幸而房里光线晦暗,如意也看不清自己神情,便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不睡觉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如意却不答话,只拿了烛火将谷雨上上下下照了一遍,那唇边的笑意,几乎叫谷雨落荒而逃。 “少主是饿了吧?” “谁……谁饿了?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结果看到厨房里有亮光,所以进来瞅瞅!” 这话说完,连谷雨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觉得这谎话扯得实在高明,不由有些得意,拿眼飞了如意一眼:“你不是吃的挺开心么,怎么,做的太好吃,被高起他们吃光了,没给你剩点?” 如意还是笑眯眯地,自顾转过身来,叹了口气道:“原来是我猜错了,唉。”她说着打开锅盖,一股菜香立即飘了出来:“我还怕少主半夜饿肚子,还巴巴地半夜起来温了些饭菜……” 谷雨一下子傻了眼,眼见着如意要把它倒掉,吓得一个箭步垮了上去:“别别别!好如意,是我错了,你可别倒了,这么香的饭菜,倒掉了多可惜!” 如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饭菜端到他面前道:“就知道你撑不住,专门给你热的,赶紧趁热吃吧。” 谷雨欢天喜地地凑了上来,打眼一看,不由一愣:“怎么……” “你能想着皇上,皇上对你那样,难道不会想着你了?他说这鹿肉味道很好,你一定爱吃,所以留下了要我明日早晨温给你吃。” 谷雨“切”了一声,眉眼弯起来,像盛满了三春阳光,撇撇嘴到:“那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半夜就起来了?” 如意笑道:“我原也不知道,只是想你万一饿了爬起来再找不到东西吃,岂不是太可怜了?没想到居然被我给猜对了。” 谷雨满脸感动状扑到如意身上道:“如意如意,你真是太好啦!” “哎哎哎,”如意笑着推道:“你赶紧趁热吃吧,再磨蹭菜可就真凉了。” 谷雨这才走到灶台旁吃了起来,他吃相向来文雅,这一次却只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如意看着心疼,不住地劝道:“吃慢点,吃慢点。”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谷雨就抹着嘴站起身来,如意急忙拿了手绢给他,又打了一盆凉水端过来道:“没热水,少主将就着用吧。” 谷雨顺便抹了一把脸,等到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恰逢一阵风吹了过来,他这才发现廊下亮起了灯笼。耶律昊坚披着雪裘站在灯笼下面,正含笑看着他道:“吃饱了?” 谷雨一愣,随即微红着脸跑了过来,一下子边跌落进男人温暖的怀抱里面。耶律昊坚低下头问道:“冷不冷?” 谷雨用力点点头:“冷!” 耶律昊坚闻言将他整个都圈在了身体里面。如意笑着站在一边道:“主子怎么起来了?” “他一翻身搂不到我就会醒!” …… 话刚出口,谷雨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脸瞬间就红透了。如意一愣,看着一脸尴尬的耶律昊坚道:“奴婢……奴婢先去睡了。” 她说罢就急匆匆跑了出去,风吹灯笼摇摇晃晃,将两个相拥的影子投在地上。耶律昊坚突然呵呵地低笑起来,谷雨狠狠咬了他一口:“都怪你,你还笑!” 耶律昊坚佯装作痛,笑着捧住他的头道:“你自己嘴快说出来的,怎么会怪到我的身上?” 谷雨红着脸道:“就是怪你!” 他说着就要往房里走去,却被耶律昊坚一把拉住:“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你先别回房,陪我在这站一会。” 谷雨本就是撒娇,一听便停了脚步,裹在男人衣裳里只露出两只眼睛:“这么冷的天,留在这里看什么?” 耶律昊坚道:“我听张公说,今晚上天上有七星连珠的奇观,据说是三十年一遇,是个好兆头,正好咱们起来了,等一会看看。” 谷雨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三十年一遇?能许愿么?灵不灵?” 耶律昊坚呵呵一笑:“你还要许愿,有什么想要的告诉爹爹不就行了?” 谷雨哼了一声道:“这个愿望可不能让你知道,这是我的秘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谷雨冻得发抖,道:“怎么还没出来?张公不是骗你的吧?他是不是算错了?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 耶律昊坚突然叹了一声道:“看来你的愿望是许不成了。” 谷雨闻言抬头一看,只见西面飘来一团乌云,天地间瞬间一暗,再也没了光辉。谷雨万分失望,道:“我还想许愿呢,怎么说变天就变天了!” 耶律昊坚笑着将他抱了起来,直接走到房里放到床榻上:“还真要许愿啊,那你先告诉我,爹爹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谷雨咬着嘴唇翻到内侧,手臂一勾将被子扯过来道:“我才不告诉你,赶明回到扬州,我要去龙隐寺求佛,那里的菩萨也是很灵的!” 男人却脱了衣衫压了上来,一双眼睛精光闪闪,看得谷雨心里怦怦直跳:“说不说?” 谷雨双手抵着男人宽厚的肩膀道:“我……我不说。你要干什么?” 男人唇边一笑,魅惑地凑到他唇边道:“能干什么,干你!”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24章 意外之喜 谷雨听得脸颊发烫,只觉得自己全身烫的不受控制:“你……你饶了我这次,你那么用力……我真受不住……” 男人的手指却一下子伸了进去,刺激的谷雨一个哆嗦,下身不由得缩紧,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爹爹用力的时候你不是叫的更欢了?言不对心的小妖精。”男人说罢便架起了少年雪白纤细的两条腿,大手却抚上了少年青嫩的屁股肆意抚弄:“告诉爹爹要许什么愿,爹爹待会就轻一点。” “你……你少骗我……哪次你能控制得了……我才……啊!” 少年一个尖叫,立即被涨得说不出话来。下面的小嘴层层收缩,爽的男人猛吸了口气,一巴掌打在他挺翘的屁股上:“别夹这么紧!” “好深……好深……”谷雨根本就听不进去男人的话,只是被男人胯下的猛兽操弄的浑身颤抖,不一会就沉溺在那致命的快感里面。 男人这一次摆明了是要惩罚他,直做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肯放了他。谷雨叫的声音嘶哑,被男人插到床边又被拉回去,后穴更是滑腻不堪,汁液顺着臀缝甩落到被单上,男人偾起的肌肉更是叫他欲死欲活。“要死了……要死了……我说……我说……” 男人闻言停下了动作,喘着气看着他,胸前的泪水滴落到他唇边,直看得谷雨口干舌燥:“我许愿……我许愿爹爹一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变心。” 男人闻言一动,那头猛兽却正顶到那一块凸起,谷雨呻吟一声,只觉得后面痒得厉害,只想被男人深深贯穿,不由得扭动起来。男人正是爱意汹涌,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撩拨,立即大开大合地抽送起来,谷雨一个哆嗦射了出来,呜咽道:“啊,你……你说话不算话……啊!” 男人抽动的频率惊人,抓着他的臀肉疯狂律动,最后低吼着一个大力捅到他身体最深处释放出来。 谷雨哆嗦着半天没回过头来,双腿不断抽搐着掉下泪来。耶律昊坚翻身将少年赤裸的身体抱在怀里,修长的大腿将少年一夹,吻着他额上的汗水叫道:“宝贝?” 谷雨眼神迷离,好半天才回过头来,脸色通红地道:“你……你还不拔出来……” 男人抱得更紧:“里面好舒服……” 男人的尺寸即便疲软下来也是惊人,谷雨绷着脸道:“太胀了……” 男人闷笑一声,这才磨蹭着退了出来,动作牵动那一片红肿的嫩肉,刺激得谷雨又是一个哆嗦,男人立即粗喘了一声,道:“你别夹这么紧……” 谷雨满面通红:“我哪有?!” 他说着一个挣扎爬了出来,雪白的身子满是红色的吻痕,胸前两点尤其厉害:“我以后不要跟着你睡了。” 他说着就要穿衣下床,男人急忙将他捞了回来,万分爱恋地哄道:“爹爹不碰你了,好好睡觉。” 谷雨泪汪汪地趴到男人怀里,撒娇道:“你总是骗我。” 耶律昊坚吻了吻少年汗湿的额发,双腿将少年夹住道:“这样就暖和了,睡吧。” 两人汗湿的身体彼此纠缠,谷雨双手抱着男人的腰道:“明天不准再做了。” 却不见男人答应,谷雨凑头一看,男人却已经睡熟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谷雨不满地躺下来,小声嘀咕道:“做完就睡,拿我当泄欲的工具……” 男人却突然压了下来,眼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你说什么?” “啊?”谷雨大吃一惊,睁大眼睛一个劲地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嗯?” “你……你不是睡了么,你……你……赶紧睡吧。”谷雨急忙作小鸟依人状依偎到男人怀里。男人果然很吃这一套,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抱紧他道:“舒服不舒服?” 谷雨觉得这话有歧义,两个人刚“运动”完,这话怎么品怎么觉得满是色情味,但他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应该往正路上想,便点点头道:“你说现在?挺暖和的。” 耶律昊坚吃吃一笑,也没有再捉弄他,亲了亲少年的额头道:“累坏你了吧,赶紧睡吧。我帮你擦拭擦拭。” 这一夜好睡,直睡到小半个上午。如意多少知道些内情,便也没有叫他。早晨起来看到耶律昊坚神清气爽人高马大,不由暗地里为谷雨哀叹,边想着今天做顿好吃的给谷雨补一补。自从有了谷雨,耶律昊坚倒像有了洁癖,起身再不用奴婢服侍,但知道如意和谷雨的关系,且谷雨尚算年幼,还是默许如意每日里服侍谷雨起床。 谷雨睁开眼睛,看到如意端着热水进来,脸上终究有些挂不住,便挑着帐子问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快午饭时候了,今天是阴天,所以看着暗些,你要是怕冷,就晚一点起来,等做好了饭我叫你。” 谷雨坐起身来,看着如意拾起他的衣裳,脸上倏地一红,问道:“爹爹呢?” “皇上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交代点事情。咱们明日就要正式启程了,皇上说以后咱们就到了南朝境内,路途遥远,以后的折子就不用再送过来,要全部交给韩将军还有丞相大人大力,因此特地回去了一趟。”如意端着衣裳出了门,交代道:“热水在盆子里呢,毛巾在架子上搭着,你先洗把脸,我去把这几件衣裳洗了。” 她说罢便端着衣裳走了出去。谷雨红着脸穿上了榻边的新衣衫,草草洗了一把脸,却透过水面看到自己脖颈上红色的几片吻痕,不由低声埋怨了两声,走出房门去。 高起正在院子里舞剑,看见谷雨走出来,急忙收了剑笑道:“起来了?” 谷雨点点头,看见高起额头上出了细细的一层汗珠,便笑道:“今儿个天冷,你这一出汗,待会一凉下来小心再冻着。” 高起结果她的手绢道:“你怎么总带着这个东西?” 谷雨一笑道:“从小我娘就让我带着,都成习惯了,怎么,是不是看着特别女气?” “那倒没有。”高起笑着还给他道:“只是看着觉得新鲜。我先前以为只有女孩子才随身带着手绢呢。” 谷雨淡淡一笑,伸出手道:“把剑给我玩玩。” 高起递给他道:“你小心点。” 谷雨却不答话,随即在院子里舞了起来。他穿了件白底红纹的内衫,外罩碧黄色薄衫,乌发白带,恰是春光潋滟。随行的几个侍卫都围了上来,叫好声不绝于耳,谷雨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收了剑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是需要一把剑带在身上。” 高起笑着接了过来:“那你干嘛还把陆小姐送你的那把剑给珍藏起来,带在身上多好。” 谷雨笑道:“我怕弄丢了。她只送我这一个东西,要是坏了或丢了就再也没有了。” 耶律昊坚直到暮晚时分还没回来,谷雨思念得厉害,就走到门外翘首以盼。如意从房里出来,想着高起喊道:“呦,门口怎么多了一块望夫石?” 高起没反应过来,走到门前望了一眼,回头道:“你骗人的吧,这门口哪有什么石头?” 谷雨脸色一红,端着架子道:“你别听如意胡说,她这几天仗着我护着她,胆子越来越大了。” 高起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笑着道:“你们两个净打哑谜。皇上还没回来么?” “没呢。”谷雨不满地动了动嘴唇:“可能他一回来就要反悔了,不跟着我回家乡了。” 高起望了望道:“可能是被政事给缠上了,要是皇上晚上还不回来,我就连夜回去一趟看看。外头天冷,咱们还是回去等着吧。” 谷雨点点头,正要转身,却突然看到东边墙角闪过一个黑影。他心里一惊,急忙悄声走了过去。 “是谁?” 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那人躲闪不及,正被谷雨撞个满怀。高起随即追了出来,一个反手将那人扳倒在地上。那人“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急忙叫道:“公子饶命,都是自己人!” 谷雨一惊,示意高起将那人带到了房间里面。如意正在沏茶,看到高起抓着一个人进来,唬了一跳,喊道:“这是谁啊?” 谷雨道:“我也不认识,刚才见他一直鬼鬼祟祟跟着我。” 那人吓得不轻,死命挣扎着道:“小人是奉夫人之命来迎接公子的!” 谷雨听了一愣,道:“哪位夫人?” “扬州温夫人,小少爷,小人是跟着刘管家的苏全,奉了命来迎接少爷归来的!” 谷雨一听吃了一惊,高起不由放松了力道,苏全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抬头道:“夫人自从得知了少爷要归家的消息,日夜坐立不安,因此派了小人一等人前来迎接小少爷。”他说着便亮出了一块玉佩道:“少爷不信,请看这个。” 谷雨欣喜地接在手中,笑着对如意道:“这是我大哥的玉佩!” 如意也是喜不自胜,急忙将苏全搀扶起来。苏全笑道:“还好我们的人中有人认得小少爷,前天路过这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们,要不我们就直奔北都去了!”他说着笑道:“我们还害怕弄错了人,因此特地派我来这探一探,没想到果然是小少爷!” 谷雨笑着道:“你是跟着刘管家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小的以前只是外院子的小厮,今年才刚调到刘管家手下,少爷自然不认得。其实我也有些不敢认了,小少爷长得越发出众了,夫人见了一定高兴!” 谷雨听了更是开心,笑道:“你说你们,那其他人呢?” 苏全忙道:“他们都在村口住着呢,我这就去把他们叫过来!” 他说着便跑了出去。如意笑着说:“这下可好了,少主可以提前见到故人了!” 她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马蹄声。谷雨一听就飞了出去,大叫道:“爹爹,爹爹!”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25章 你敢嫌弃我?! 耶律昊坚刚下了马,看见谷雨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一伸手将冲过来的少年接在怀里,微微一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谷雨笑眯眯地道:“发生了一件大喜事!”他说罢一下子跳了起来,双腿夹到耶律昊坚的腰上笑道:“我家人来接我了,哈哈!” 耶律昊坚也露出惊喜的样子,微微一笑,托住少年的身体道:“是么,他们人呢,那怎么不把他们叫进来?” “他们一会就过来了,”谷雨这才发现院子里十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急忙跳了下来,红着脸道:“我等了你一天了,怎么才回来,你还能陪我回家乡么?” 耶律昊坚牵着他的手走进房里。如意急忙倒了一杯热茶端过来道:“皇上出去这一天,可把少主给急坏了,还专门跑到门口去等,刚被我们给劝回来。” 耶律昊坚听了一笑,低头笑道:“冷不冷?” “不冷!”谷雨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没事,跑出去迎迎你还能讨你欢心,你看看,是不是很开心啊?” 耶律昊坚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子,谷雨笑着从如意手里接过茶盏递给他。院子里响起嘈杂的人声,高起在院子里喊道:“少主,苏全他们人来了。” 谷雨还没答话,就听院子里一个清亮的男声喊道:“少爷少爷!” 谷雨一听急忙跑了出来,只见院子里来了十来个青年男子,齐齐躬下身来,最前面一个回忆少年,头戴帷帽,眼睛红红地喊道:“少爷!” “阿文!” 阿文含泪跑过来道:“少爷,我可找到你了!” 谷雨抬头含泪道:“你怎么也跑过来了?” “我心里着急,就特意求了夫人,夫人就让我跟着钟大哥一块过来了。” 谷雨一听,急忙朝人群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灰白色长袍的男子,清秀俊朗,拱手道:“小少爷。” 钟生是谷雨大哥温顾朗的书童,后来也随温顾朗从了军,在谷雨眼里跟温顾朗无异,这是一件不由哽咽起来,笑着道:“钟大哥也来了?” 钟生笑道:“将军不放心,特地遣我来迎接小少爷。” 耶律昊坚早已经走了出来,笑着看向谷雨。如意忙笑道:“少主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谷雨这才回过身来,含泪看着耶律昊坚一笑:“他就是我爹爹。这是钟大哥,我从小跟着他长大的,跟我亲哥哥一样。” 钟生急忙躬身下拜,道:“草民参见皇上。” 谷雨指着阿文笑道:“这是阿文,父亲大人教他陪我一块读书,他自从六岁就跟着我了。” 阿文也急忙躬身下拜。谷雨笑着道:“你们不用这样,他当着我的面不敢给你们摆谱!” 耶律昊坚淡淡地一笑,道:“既是雨儿的家人,就不用拘礼了,而且我们这次是微服出来到你们南朝去,只当我是雨儿的爹爹就行了。” 如意笑道:“我也是服侍少主的,叫如意。你们一路辛苦了吧,赶紧里面去坐。” 谷雨急忙拉着阿文往屋里走去,钟生却道:“我们就不进去了,我听苏全说你们明日就要启程,皇上和小少爷就早点休息,我们明日一早就过来。” 谷雨和他是极熟识的,知道钟生做事从来有条理,知分寸,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物,便没有挽留,只不舍地道:“那也好,反正明天咱们就结伴而行了。你把阿文留下来,我要跟他说说话。” 阿文也急切地看向钟生。钟生一笑道:“阿文一开口可就叽叽喳喳不停了,这回你不厌烦了?” 阿文一听急道:“我早就不乱说话了,钟大哥别冤枉我!” 谷雨一笑道:“就一晚上,我们好久没说过话了。” 钟生笑着看了耶律昊坚一眼道:“少爷也说了就一晚上,有什么要紧的话明天再说也一样。阿文,不要胡闹打扰了小少爷休息。” 阿文果然老实了下来,十分失望的样子,看着谷雨道:“那……那我明天一早再来找少爷。” 谷雨也十分不舍,只得答应了下来,并亲自将众人送出了院子。如意悄声道:“那个钟大哥好厉害,我看阿文十分怕他。” 谷雨笑道:“钟大哥以前是我大哥的书童,但是他特别有才华,常得父亲大人夸赞。后来跟着我大哥参了军,他几乎充当了半个军师,帮了我大哥不少忙,他为人严谨,底下人都有些怕他,何况阿文那么调皮。” 高起道:“原来是军队里呆过的,怪不得我看那十来个人都是身手不凡的样子。” “那是!”谷雨得意地笑道:“你没看到他们脖子上都纹了一个虎头么,他们可是我大哥手下最得力的威虎军。” 如意惊奇地问道:“那那个钟大哥也是么?我看他文文弱弱的,倒像个读书人。” 谷雨便朝里走边道:“他虽不是,可是他的功夫可不比高起差,只是他面色白了一些,看着更像个文人雅士。” 他语音刚落,便问道:“咦,我爹爹呢?” 他急忙走进了房里,见男人正坐在椅子上饮茶,却是风淡云轻的样子。谷雨吓了一跳,知道男人是生气了,只是他一旦生起气来常常一副从容沉静的样子,便迷惑地道:“你怎么了?” 男人抿了一口茶,道:“你跟那个钟大哥很熟么?” 谷雨一听哑然失笑:“你少吃干醋了,我拿他当大哥一样。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耶律昊坚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他眉目间跟你长得有些相像。” 谷雨笑道:“你也发现了?可不止你一个人这样说呢,打小就有人说我们两个长得有些相像,就因为这个,我打小就跟钟大哥亲近一些。只是现在不像了,他参了军回来就变了许多。” 耶律昊坚起身道:“叫如意上菜吧,明天还要赶路呢,今天咱们早点休息。” 如意早已经端了饭菜上来,这一顿做的尤其丰盛,色香味俱全。谷雨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如意撤了盘子笑道:“这几日少主这么辛苦,我就多做了两个菜给少主多补补身子。” 谷雨笑着挑了一筷子蘑菇放在嘴里,耶律昊坚皱起了眉头,道:“怎么老吃素菜,多吃点肉。” 他说着便夹了一块肉递了过来。谷雨张开嘴接住,皱着眉头道:“啊,有肥肉!” 耶律昊坚笑着道:“多吃点肥肉你才能长得胖点。” 谷雨苦着脸道:“可是我不喜欢吃肥肉。” 耶律昊坚突然道:“太瘦了只剩把骨头,抱着也不舒服。” 谷雨一愣,随即放下了筷子道:“既然父皇嫌我抱着不舒服,那回去抱女人就是了,丰满的多舒服,何必在这里受折磨!” 耶律昊坚自悔失言,急忙站起身来道:“我让你吃胖点,是怕你太瘦了对身体不好。” 谷雨也不理睬,站起身来高喊道:“如意!” 如意闻言急忙从厢房跑了出来,笑着道:“少主有什么事?” “你去高起房里收拾收拾,今晚上我过去和他挤一挤。” 耶律昊坚脸色一黑。如意也是一愣,堆着笑道:“怎么了这是,不是在这睡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想到要去跟着高起睡了。” “想去就去了,省得在这被人挑三拣四的。”谷雨道:“你赶紧去收拾,我待会就过去。” 如意万分为难地看向耶律昊坚。谷雨却突然生了气,大怒道:“我让你去你看着他干什么?!你是跟着我的还是跟着他的?!” 高起几个也被惊得围了过来,只是隔着屏风,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如意为难地后退少许,低声道:“少主……少主说今晚上要搬到你那跟你一块睡……” “什么?!”高起大叫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道:“那皇上还不把我活剥了?!还让我活不让了!” 如意抿着唇道:“少主这几日脾气大了不少,你可别惹了他。” “那……”高起急道:“那也不能这样害我,皇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如意,咱们在一块这么久了,我从来拿你当姐姐看,你可要救我,回去再跟少主说说。” 他话音刚落,突见谷雨从里面气呼呼地走了出来:“说什么说,谁说也没用!” 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126章 北国之终结章 谷雨从里面气呼呼地走了出来:“说什么说,谁说也没用!” 如意急忙笑道:“少主怎么出来了?” 谷雨披了披风就往外走去。如意慌着边走边给他系上了披风道:“少主慢一点,怎么说走就走了,皇上在里面怎么样了,会不会生气?” 她气喘吁吁地猛地拉住谷雨的衣袖道:“少主先别走,你先听我说几句话!” 谷雨绷着一张脸道:“你要说什么?” 如意急忙笑道:“喜从少主到了凤起,我和高起两个就跟着伺候少主,咱们一道去辽城,一块又被劫持到了北都,不管怎么辛苦,我们两个都是没有怨言的,因为少主待我们的心思我们心里都清楚。可是这一次,少主怎么就不顾高起的死活了呢?” 谷雨一愣,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咱们在这好好的,我哪里不顾他的死活了?” 如意笑道:“你既然顾着他的死活,那怎么还要跟着他睡呢?咱们皇上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先不说高起有没有那个心思,少主单这样一做,也足够他受的了。少主跟他这么亲近,不怕皇上一吃醋把他从少主身边调开?” 谷雨恍然大悟,回头看了看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是当局者迷,我们确实旁观者清。少主还是回去睡吧,都多大的人了,别再老耍孩子脾气。” 谷雨一听这句话恼了:“我哪里耍孩子脾气?!我还就不信了,我今天还就是要跟着高起睡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把高起调出去!” 身后屋子里突然啪嚓一声,吓得屋外众人都跪了下来。谷雨不由有些心怯,却仍壮着胆子喊道:“你…………你少拿他们出气,也不用吓唬我,我家人已经来接我了,我才不怕你呢!” 如意吓得急忙拉住他道:“少主别说了,皇上真生气了!” 谷雨将信将疑,悄悄踱步走到门前,刚要探头去看,门便咣当一声被人踹开了。他“哎呦”一声疾步退去,可是哪里还来得及,直接被男人老鹰抓小鸡一样给掂了起来。谷雨大叫一声,道:“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如意急忙跑了过来,跪地道:“主子息怒,明日咱们就要启程了,主子别跟少主一般见识!” 她这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逾矩了,急忙垂下头来。幸而男人虽然生气,还不至于气昏了头,知道她跟谷雨感情要好,便也没有计较,直接惦着谷雨就往房里走去:“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跟少主说几句话。” 谷雨紧抓着腰带,唯恐男人一个大力就会将他的腰带给扯下来。耶律昊坚直接将他扔到了床上,恶声恶气地道:“你有什么话,现在解释吧。” 谷雨急忙站起身道:“我……我刚才是装的,我没生气,我没打算跟着高起睡!” 男人果然一愣,眯着眼睛满是探询地看了过来,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真的真的!”谷雨急忙点头道:“我想趁你们不知道偷偷溜出去去找阿文和钟大哥。我都快两年没见过他们了,有好多话想跟他们说。” “就是说你要跟高起也是为了找他打掩护了?” 谷雨断然否认:“没有没有,我没打算告诉他,他最听你的,不敢背着你帮我办事,你别为难他!” 耶律昊坚显然不信他的话,坐到床边道:“那日从无忧哪里死里逃生,你替无忧求情,答应了我什么?” 谷雨娇怯怯地摆出了一副备受摧残的模样:“我……我忘了……” “嗯?” “我我我记起来了!我答应爹爹,以后做什么决定都要先经过爹爹同意……”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谷雨一听底气“腾腾腾”上来了:“可是我要告诉你,你会答应么?!” 他说着跪着直起身来:“你会让我跑过去跟着阿文他们睡么?” 耶律昊坚轻咳了一声:“那个……我闻不惯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哼!”谷雨轻哼一声:“你少拿这个当街库,当年你怎么过来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森么女的都往床上带,怎么这会子反倒有洁癖了?什么闻不惯别人身上的味道,根本就是你独占欲太强,我看你巴不得把我关在密室里,叫天下人谁也见不到我呢!” 谁知男人根本不知道反省,居然思索了一会,点头道:“还真是这样。可惜我舍不得委屈了你。” 谷雨气得脸色通红,旧仇没算完,又翻起了旧账:“还有,你嫌弃我太瘦抱着不舒服是怎么回事,怎么,想起你旧情人的好了?” 耶律昊坚正色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是劝你多吃点。”他说着抿起了性感的薄唇:“你虽然瘦,但屁股还是很圆润的,很有手感……” 谷雨一个纵身从床上跳了下来,叉着腰道:“你你你少耍流氓,我说不过你,我只问你一句,既然咱们已经说开了,一句话,你到底让不让我去找阿文阿门?” “不让!” “什么?!” “乖,听话,今天就别去了,大不了咱们明日早起一点。又不是多亲密的人,干什么非要今晚上就过去,再让别人多想,以为你对他们有意思。” 谷雨不满地撅起了嘴,看在男人眼里却是万分惹人怜爱。耶律昊坚走过去将少年抱住:“以前也是很会讨人心思的小人儿,怎么现在越来越孩子气了?” 谷雨一个眼神飞了过去,男人急忙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换口道:“别去了,你就舍得我独守空房啊?” 他说的那样哀怨,却是仪表堂堂,凛凛一躯。谷雨扑哧一笑,不满地道:“你少甜言蜜语,亏你还是皇上呢,叫别人听见羞不羞!” 这话虽是埋怨,听在耳里却是柔情蜜意,男人心里柔软万千,将怀中的少年反过来对着自己:“甜言蜜语也只对你一个人。刚才没吃饱吧,我叫如意再给你热一热?” 谷雨红了脸道:“我才不要,丢死人了。” 耶律昊坚呵呵一笑,朗声道:“如意进来将菜端下去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如意看见谷雨窝在耶律昊坚怀里,知道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不由松了口气,也不敢多话,端了饭菜就走了出去。高起急得不行,急忙拦住道:“怎么样了,里面没事吧?” 如意抿嘴一笑:“已经没事了,你们吃罢也赶紧睡吧,免得里面那位一时兴起再来折腾!” 众人一听都长长吁了一口气,尤其是高起,摸着胸口道:“谢天谢地,那我的赶紧回去睡去,把门从里面全上!” 他说完就朝屋里跑了过去。林青几个人都笑着散了。 夜渐渐静了下来,谷雨躺在男人怀里,轻声问:“都交代好了么?” “嗯。”男人点点头,道:“虽说是刚刚改朝换代,但是民生都还不错,丞相和韩栋他们应该应付的来。” “爹爹那么相信他们?” 耶律昊坚笑道:“韩栋十几岁就跟我一起出来闯荡,我们虽是君臣,却如同兄弟一般。他是不会背叛我的。” 谷雨喔了一声,耶律昊坚低头道:“你不用担心。” 谷雨点点头道:“明天就要踏入我们南朝的疆土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两年已经过去了,想一想哪天咱们在学堂前的河面上遇见,觉得就像在昨天一样。” 耶律昊坚轻声笑了起来,眉眼里爱意无限,道:“那身形素衣玉冠,侧影静默如画一般,哪像如今这样目无王法。” 谷雨低低一笑,道:“我变成这样也是你害的,谁叫你对我这么好!” 耶律昊坚扬了扬眉毛:“对你好也有错了?” 谷雨用力点头道:“我这么霸道,都是跟你学的,你可不准不喜欢!”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1节 “哈哈。”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一剂毒药,教我第一眼便爱上了你,不可自拔,却心甘情愿。” 这一刻这样美好,仿佛他与这世间行走多年,只是为了这一刻的相拥相偎。两个人都不说话,耶律昊坚低头吻上少年的额头,呢喃道:“宝贝,我爱你。” 谷雨无声一笑,胳膊却抱得更紧了。 西半边的窗纸有些破损,时常漏进一两阵寒冷的风来,吹动衣架上的薄衫。谷雨习惯入睡是房里有微微的亮光,所以如意临走之前特意在房间一角留下了一盏油灯,透过帐子正好看到温暖的一排呢柔和的光晕。夜色一排呢静谧,院外响起一两声细碎的风声,甚至会听到飞鸟扑棱翅膀的声音。谷雨微微抬起头,在朦朦胧胧的光里面,看到耶律昊坚英俊刚毅的一张脸,心里感动的想要落泪。 谷雨却了无睡意,他取了披风,悄悄走了出来。应为他披的是耶律昊坚的披风,身量到底有些不够,便常常拖拽至地上,他挑着挑着灯笼推开门。风吹衣衫飘飘,薄薄的耐不住一点严寒。他走到庭院里,夜风吹过来,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像周成轩,又像林道,又像是一个低低的女声。他忽然转身,衣袖飘飘旋散开去,双眼如秋水般,波澜壮阔的哀伤。他像有预感一样,快步像门前跑去。大门一开,身后的风便涌了过来。身上的披风没有系紧,风吹衣袖飘然欲飞,披风忽然吹落下去,飘飘荡荡,直吹到门外立着的人身上。 却是一个相貌俊秀的男子,白服灰纱,提着灯笼,手里抓着那件披风微微一笑:“我终究是不放心,就自己过来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章 桃色(上)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马车尚未进城,便闻到一股芬芳的花香,透过薄雾,随风飘了过来。苏全忽然惊喜地说:“一定是桃花开了。” 一句话说的人群里一阵骚动,一个二三十多岁的汉子道:“自从我十八岁那年随老爷来过一次之后,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京都的桃花了!” 众人都善意地笑了,钟生笑道:“你不知道,这些年京都的桃花愈发好看了。” 待到马车进了城门,伴随着众人的惊叹,忽闻一阵清丽明媚的笛声传来,旖旎风流,教人听了只觉得欢喜。谷雨忙掀开帘子,金色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耶律昊坚抬头一望,不由得也有些惊讶。 只见沿街都是桃花烂漫,千朵万朵,开得汹涌。青石街上落英瓣瓣,春风一吹,那一种气壮山河的气势,更见花开满都的盛世景象。 谷雨心里百感交集,历经一番生死,如今重回故土,见到这样芬芳热烈的生命,不由得热泪盈眶。他掀着帘子道:“爹爹你看,去岁我跟你说的“花开满都”,就是这个景象,现在这个时节,整个京城都是桃花呢。” 说着一阵风吹来,街旁桃花摇摇曳曳,如红云般绮丽繁华,教人无端想起红罗千丈万匹,漫天匝地绣鸳鸯。 如意不由叹道:“以前我只是听闻南朝的桃花人间难觅,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竟比别人说的还要好看。我记得御龙山庄的后山上,也有一株桃花,就开在一处屋檐后头,颜色艳丽,底下映着春水的颜色,教人只想起简静两个字来,没想到桃花多了,也可以这样热闹繁华。” 不远处的街旁有几个儿童正在嬉闹着抢落花,只见那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夹岸桃花蘸水盛开。谷雨指着河对岸道:“你们看,她们在那摘桃花呢。我娘做的桃花糕,比外面卖的都要好吃。只是不知道她今年有没有心情摘,若这花开过了头,可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前面的马车上帘子掀起来,露出一个男子俊秀的脸来,笑着道:“娘亲早就替你想着了,咱们扬州的桃花虽比不得这京都的灿烂,却也不会逊色多少。我去年还在你院子里种了一株,想必此时也已经开花了。” 谷雨听了甜甜一笑,回头道:“我想到我大哥的马车上去坐一坐!” 耶律昊坚皱起了眉头道:“这一路你都去过多少趟了,你跟他就有那么多话要说?” 古语道:“那当然了,我们可是亲兄弟……虽然现在知道不是了,可是那么多年来我们一处长大,我们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我跟我大哥说话,你总不能也不让吧?” 耶律昊坚无奈,只得叫高起停了车,道:“在你大哥面前,千万不要孩子气,如今你也大了,再像个孩子一样,我脸上也不光彩。”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好言相劝呢,可惜谷雨显然不属于那一类人。他跳下马车道:“哼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了,除了在你面前,我不会在别人面前孩子气的!” 耶律昊坚宠溺地一笑。谷雨很是高兴的样子,大喊道:“大哥等等我!” 他的声音清亮,引得路人全都看了过来。只见一个白衣黄衫的少年,素冠乌发,长靴玉带,立在春日的阳光里面。温顾朗闻言回头,在落花里面看见谷雨正笑着招手,落落独立,夭夭其华。 谷雨笑着跑过去,温顾朗笑着将他拉了上来,笑着道:“两年不见,小弟出落得愈发好看了。娘亲见了恐怕都不敢认你了。” 谷雨做了一个鬼脸:“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再好听我也听厌了,你要巴结我,就不能换一个新鲜的?” 温顾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巴结你?我为什么要巴结你?” “啊,大将军真是忘事,你忘了两年前这会儿,是谁每天早晨起来巴巴地跑到我房前捏着耳朵说‘我错了,我错了,哥哥不该不打招呼就丢下你一个人参军去了’的?” 温顾朗哑然失笑,道:“我不顾朝政,也不顾娘亲的劝阻,大老远千里迢迢过来接你,就落个你翻旧账的下场?” “千里迢迢你也不能大半夜跑过去吓人啊,幸亏我胆子大!” “是啊,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嗓门大,叫一声把整个院子的人都给惊起来了。”温顾朗闷笑着道:“你那个爹爹的脸色都绿了,你又不是女孩子,你看他紧张的,衣裳没穿好就跑出来了,哈哈。” 谷雨脸色一红,急忙转了话题道:“你来为什么娘亲要阻止你啊?” 温顾朗敛了笑道:“自从你失踪之后,我们就四处打听,后来过了大半年,终于打听到了你的下落。可是耶律昊坚不准我来找你,只好作罢。后来听说你们要回来,我便打算过来,可是娘亲怕牵扯到政事,便不肯教我过来,只以她的名义派了人过来。” 谷雨啊一声,指着温顾朗道:“说,你是不是背着娘亲悄悄跑过来的?!” 温顾朗微微一笑,道:“我不亲自来总睡不踏实,便对娘亲说朝中有事,便匆匆赶过来了。” 谷雨露出了‘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笑着道:“真想快点回家。” 温顾朗笑道:“咱们这样马不停蹄,最多明日一早便可到达了。你饿不饿,要不咱们先找处酒楼吃些东西?” 谷雨摇头道:“不吃,我要赶紧回家!” 温顾朗却叫钟生停了车子,笑道:“咱们这一行这么多人,你不吃别人还吃呢,再说还有外人在,咱们也不能怠慢了。” 谷雨知道他指的是耶律昊坚,微微一笑,跳下车子喊道:“喂,里面这位爷,下来吃东西了!” 温顾朗颇有些惊奇地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怎么越大越没有规矩了,他可是你爹,怎么说话呢。” 谁知耶律昊坚一掀帘子,看到的正是这个场景,只觉得不限和谐温馨,分明亲兄弟般亲密无间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不受用,脸色便有些冷冷的。谷雨只当他平日里就是这样,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一路和温顾朗有说有笑地往“聚福楼”走去。如意和高起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跟在耶律昊坚后面。 谷雨上了楼,看到下面桃花满街,不由得兴奋异常,拉着温顾朗道:“我想下去走走,你陪我去吧。” 如意正在旁边的桌上吃饭,一个咳嗽差点喷了出来。谷雨担忧地望过来道:“如意你慢点吃。” 如意讪笑着拿手绢擦了擦,站起身来道:“少主要出去?” 谷雨急忙拦道:“不用你跟着,你接着吃吧,我跟大哥去去就回来。” 耶律昊坚纵然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说出来,黑着一张脸道:“不要乱跑。” 谷雨点头道:“我大哥功夫好着呢,我才不怕。” 望过来宠溺地一笑,转头对耶律昊坚道:“他最是闲不住,我会看紧他的。” 谷雨欢天喜地地拉着温顾朗走下楼去。如意偷偷瞄了耶律昊坚一眼,低声道:“真是的,温将军长日住在京都,有什么精致没有见过,主子可是第一次来呢,他怎么不跟着主子一块出去逛逛。” 耶律昊坚猛地一拍桌子,脸黑得能当墨用。威虎军那些人奇怪地望了过来。高起朝他们讪讪地一笑,又不敢解释,只得埋下头吃起饭来。 南朝繁华隆盛,京都更是美不胜收,之间碧波粉桃,春意如波如涌。温顾朗走到桥上,皱着眉头道:“你这个爹爹,好像脾气不大好,一路都黑着一张脸,你跟着他有没有受欺负?” 谷雨闻之愕然,摇头道:“他就那样,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那是保持帝王威严,对我还是挺好的。” 温顾朗喔了一声,笑着道:“你要吃什么东西,说罢。” 谷雨一听眉眼里都盛了阳光,笑着道:“我要吃对面的糖葫芦和甜糕,我还要那个桃花风筝,以后回到扬州我要放风筝,我还要那个……” “打住,”温顾朗笑道:“你一件一件的说,只要你不把整条街都搬走,哥哥就都买给你。” 谷雨嘿嘿一笑,眯着眼睛道:“哼哼,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 结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温顾朗就已经后悔了:“喂,你不至于吧,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样,怎么逮什么买什么?!” 谷雨头也不回道:“你说的我要什么你就买什么,怎么,才买这么一点你就心疼了?” 温顾朗喘着气道:“那……我只有两只手,要不,我回去多叫几个人过来?” 谷雨听了一回头:“啊,这么多东西?” 温顾朗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买的你不知道?” 谷雨讪讪一笑道:“嘿嘿,真是没注意到。算了,就买这么多吧,沉不沉,要不要我帮你?” 温顾朗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不用,咱们回去吧。” 谷雨看着他抱着那么多东西走在大街上,引得路人纷纷看过来。温顾朗气度高贵,面容俊朗,且是寻常富家公子打扮,抱着那么东西很不协调。但他却气定神闲,一点难为情的样子也没有,仿佛做这一切理所应当。谷雨笑着道:“哥哥对我真好。” 温顾朗笑了笑,抱着东西蹬蹬蹬走上楼去。如意呀一声叫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谷雨急忙拿出手绢来给温顾朗擦汗。温顾朗也不推脱,笑着弯下腰来任凭谷雨忙活。如意道:“少主也真是,要买东西就叫我们跟着,怎么能让将军给你拿东西呢?” 温顾朗笑道:“没事,他素来这样,以前在扬州,他也不肯叫底下人拿东西,都是我帮他拿的。” 谷雨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男人,献宝似地跑过去道:“爹爹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章 桃色(下) 耶律昊坚却没有理睬,只抬起头道:“逛够了?” 当着众人的面,谷雨心里不免埋怨他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得有些生气,将东西放到自己嘴里道:“是不是要走啊,那就走呗。” 温顾朗看见谷雨受了冷落,心里也不大高兴,转身对手下人说:“你们把这些东西拿到车上去。小少爷要跟我骑马。” 耶律昊坚闻言看向了谷雨。谷雨却别过头去,道:“如意,把我的披风拿过来。” 如意小声应了一声,笑着道:“马车坐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骑马了?” 谷雨瞟了耶律昊坚一眼道:“今天天气好,又难得看见这桃花满街的美景,我要骑马观花,好好的欣赏一番!” 温顾朗笑道:“我那匹马别人碰不得,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把马牵过来。” 高起忙道:“少主的马将军不认得,我同将军一块下去。” 温顾朗点点头,和高起一块走了下去。如意踌躇了一会,抬头对耶律昊坚道:“要不,主子也骑马吧,难得看到这样的美景。” 谷雨道:“要跟着我也行,可是不准拉着一张脸,坏了我的兴致。” “少主!”如意急忙笑道:“少主就是孩子气,主子别放在心上。” 耶律昊坚可能是真生了气,居然一声也没有吭。众人正要下楼,忽见河对岸上乱成一团,还传来女子的哭叫声。谷雨急忙走到窗边,向一旁的小二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二叹了一声道:“那是孙二爷带了人抢亲呢!” 谷雨一愣:“抢亲?” 那小二点头道:“那楼里最近新来个美人,长得极其美貌,孙二爷前几日就看上了她,要娶她当小妾呢。” 阿文忽然叫道:“少爷你看,那位小姐好漂亮!” 谷雨闻言一望,只见一个女子挣扎着被几个妇人搀扶出来,虽然她极力挣扎,却不改其倾城之色,发上金钗落地,一头乌发瞬时披散下来,引得众人一声惊叹。谷雨突然大叫一声,拨开阿文就往楼下跑去。耶律昊坚叫道:“雨儿!” 林青离得最近,急忙追了上去,大喊着问道:“殿下等等我!” 谷雨置若罔闻,直跑到河岸上停下脚步,林青拉住他道:“到底怎么了?” “你快把船家叫过来,我要过河!快点!” 林青急忙将船家喊了过来,谷雨一个纵身跳了上去,船身摇摇晃晃,谷雨一个趔趄,直直往河里掉了下去。林青一个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惊魂未定地道:“发生什么事……那是……公主?!” 原来那位被抢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与他们离别不久的公主青城。 谷雨催促道:“船家能不能快点?” 林青一把夺过船家手里的船桨,喘着气望着对岸道:“公主怎么会到这里来?” 船还未靠岸,谷雨就一个纵身跳了上去。林青紧跟着跑到人群里面,青城早已经被人硬按进了轿子里面。谷雨冲开人群大喊道:“住手!” 众人一惊,齐齐看了过来。高起急忙拉道:“殿下!” “殿下?” 人群里走出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谷雨一番,笑道:“我还当是宫里的主子呢,还殿下,瞧这小模小样,还真是个垫在身下的主儿,哈哈哈。” 谷雨睁开林青的手道:“你是什么人,这么目无王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当街抢人?!” 那轿子里的女子含着泪挣扎道:“公子救我!” 谷雨一愣,才发现那女子并不是青城,只是和青城有五六分相似,却是同样的身量和年纪。但他既然已经插手,就不能放手不管,便一把抽出林青身上的剑来:“放了她!” 那人一惊,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谷雨恼羞成怒,将剑一指道:“你笑什么?” “真是有意思,哪家蹦出来的小人儿,连我二爷都不认识,连剑都拔出来了?” 谷雨道:“我管你是谁,就是皇帝老子,也没有当街抢人的道理!” 那人呵呵一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想必你也知道了,怎么,你为了玉堂小姐要杀了我不成?” 如意一行人也已经赶了过来。林青正要出手,却被耶律昊坚拦住,轻轻摇了摇头。 谷雨咬着唇道:“婚姻嫁娶,讲究的是心甘情愿,我看你也是大户人家的主子,又这样胆大妄为,想必家里也很有权势。既是大户人家,凡事都要讲究一个体面,你这样做,不怕府上让人笑话么?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让人家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凭着自家权势抢亲算什么本事?!” 那人哈哈一笑,看了看众人道:“呦,还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竟然拿男子汉大丈夫那一套来激我。行!”他说着示意道:“把玉堂小姐放了。” 谷雨急忙跑过去,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那女子泪眼婆娑,咬着唇没有说话。谷雨回过头去道:“你还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颇为玩味地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谷雨看到耶律昊坚立即变了脸色,唇边撩人魂魄地一笑道:“我叫温谷雨,扬州人氏,你要报仇,尽管来扬州找我。” 那人看得一个失神,不由凑了过来。谷雨冷冷一笑,果不其然,耶律昊坚身旁的侍卫立即走了出来,长剑一挥架上了那人的脖子:“休得无礼!” 轿子旁的几个人立即拔出剑来。那人抬头一看,看见耶律昊坚一行人,心里暗暗一惊:“温谷雨。”那人默念了一声,道:“我记住了,我是孙廷玉,咱们后会有期!” 他说着看向玉堂道:“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跟着我的。” 玉堂冷眼别过头去,道:“你做梦。” 谷雨看着孙廷玉带着人走了出去,人群四散去,楼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又哭又笑地道:“哎呦,多谢几位爷仗义相救。玉堂,你没事吧?” 谷雨一惊,问道:“你是谁?” 那妇人一笑道:“我是她母亲,今日孙二爷不知怎么了,非要待我女儿出去,多亏了少爷仗义相救,玉堂,赶紧请恩人进来坐!” 谷雨笑着道:“不用了,我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看那孙二爷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以后多小心。” 玉堂急忙福身道:“多谢公子,那孙二爷知道了温公子的身份,温公子也要多加小心。” 谷雨笑道:“我不怕他。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在扬州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女子含泪一笑,容颜愈发动人,有一种旖旎的风流。耶律昊坚走过来道:“好了,咱们走吧。” 那女子看见耶律昊坚,不由面色一红,福身道:“恩人慢走。” 谷雨点点头,跟着耶律昊坚走到船上,忽然回头道:“你叫玉堂么?” 玉堂福身道:“小女子柳玉堂。” 谷雨喔了一声,抬头对上耶律昊坚的眼睛,不由微微一笑。前方临水伸出一株桃花,就长在岸边的石缝里面。谷雨察觉到男人炙热的眼光,拂过头顶的一枝桃花,道:“你看什么?” 耶律昊坚被他刚才拂开桃花的动作诱惑得心旌神摇,低声道:“常听人说桃花眼桃花面,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艳若桃花。” 谷雨抿着唇一笑,眉眼愈发风流蕴藉,显得柔软而灵气。他回过头望了一眼,在那桃花影里,看见玉堂被丫头搀扶着走进了阁楼里。那楼上有个火红的牌匾,写着两个字,“长欢”。 如意站在后面的船上,看着碧波红花,立在船头的两个人,如果忽视了性别,是多么珠联璧合的一对神仙眷侣。她轻轻叹一声,微风拂过来,吹起圈圈涟漪。林青看到耶律昊坚突然去握谷雨的手,谷雨害羞地一挣,却没有挣开,只得任凭男人去了。他忽然想起林道生前对他说的话来,心里一惊,也跟着叹了一声,抬头看到江南的云影天光,无限清透委婉。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3章 独占欲 谷雨骑上马,不由得又招摇了一番。他相貌出众,穿的又贵重,不免引得路人议论纷纷。温顾朗笑道:“怪不得我说你要跟着我骑马的时候,你爹爹不大愿意,早知你这样招摇,我就不惹这个是非了。” 当年是耶律昊坚自私自利,将谷雨一声不吭地从扬州掳走,温顾朗对他有些敌意也情有可原。谷雨笑道:“他不高兴不是因为这个,你不了解他,他皇帝当惯了,可霸道着呢!” 温顾朗掀开帘子道:“我看你还是到后面那辆马车上去坐吧,我看他虽然冷淡了一些,但竟然肯为了你不顾政事陪你回来,确实待你这个儿子是极好的了。” 谷雨有些心虚地一笑道:“他待我好是应该的。” 温顾朗叹了口气:“你呀,还和当年一个脾性,改不了的少爷脾气。什么是应该的,你也别太得意了,要不然将来迟早要吃亏。” 谷雨下了车子,笑着道:“我知道了。” 如意看见谷雨过来,不由眉开眼笑,道:“少主。” 谷雨点点头,如意凑到他耳边道:“少主是不是在故意激皇上啊?” 谷雨无辜地瞪大了眼睛:“哪是我故意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眼就那么点大。”谷雨说着伸出手比划道:“比针眼还要小个十万八千里呢!” 如意忍住笑道:“可是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明知道皇上这样,还不多注意一点?” 谷雨后退一步道:“我不注意?我已经很注意了好吧,你没看出来?那车里坐的是我大哥,他能把我怎么样,他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连自己的儿子都不……” “嘘!”如意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好了好了,你也别抱怨了,赶紧上去,多说点好话,皇上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谷雨喔了一声登上马车去。谁知刚钻进车子里面,就被人一把抱住疯狂啃咬,男人甚至撕开了他的衣襟,直接含上了他的乳尖。谷雨吓得浑身发抖,低声叫道:“你……呜呜……你放开我!” 耶律昊坚直吻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才放开了他道:“这是对你肆意招摇的惩罚。要是你还敢再犯,我就在车上奸了你!” 谷雨急忙摇头道:“不敢了不敢了。” 耶律昊坚看着他喘着气道:“刚才你跟如意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谷雨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道:“她叫我好好对你,说我不该叫你老吃醋。” 耶律昊坚一笑,道:“那你怎么说?” “我?”谷雨想了想道:“我说我没有故意惹你啊,是你自己多想。”他说着眯起眼睛道:“对于这个问题,咱们得好好谈谈,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 “喔?”男人眼睛盯过来:“你说说看。” “你为什么老对我不放心?” “我没对你不放心。” “说谎,那你怎么见不得我跟别人在一块?” 耶律昊坚正色道:“我不是对你不放心,是对别人不放心。”他说着长叹一声,万分委屈一般道:“你不知道你有多大的魔力,只要是个男人,跟你接触多了,都会爱上你的。所以我要把你看紧点,不能给别人可趁之机。” 谷雨笑道:“你多虑了。” “是你太天真了。” 耶律昊坚将他抱在腿上,喘着气道:“我想干你。” 谷雨吓得不敢动弹,急忙道:“你你你别冲动,林青在前面驾着车呢。” 耶律昊坚喘息着将头埋进少年的脖颈上,过了好一会才松开了他。谷雨这回长了记性,老老实实地没有动弹,娇怯怯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耶律昊坚叹了口气道:“咱们都多久没亲热了,你就不想?都是你大哥害的。” 他说着便揉上了少年的屁股。谷雨一把打开,正色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胡来,要是让我大哥知道,我就不要活了!” 耶律昊坚将他放下来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那……那……”谷雨脸红得发烫:“总得到了扬州吧。” 马车驶进东城,街上渐渐热闹起来,金色的阳光下面,桃红柳绿的百姓来来往往,十分热闹的样子。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谷雨探头一看,只见温顾朗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正与一个长身玉立的年男子说话。谷雨将钟生唤了过来,问道:“我大哥跟谁说话呢?” 钟生道:“那是老王爷的幺子,叫陈信之,是将军的好朋友。” 谷雨听闻是温顾朗的朋友,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人器宇轩昂,是和温顾朗一样出众的人物。陈信之正与温顾朗说话,看到后面的马车,便笑着问道:“后面车里是谁?” 因为里面坐着耶律昊坚,温顾朗便笑道:“是个远房亲戚,我正要回扬州,就正好顺路送他们一程。” 陈信之笑道:“你可别骗我,里面坐的是个美人吧?” 温顾朗笑着没有回答。陈信之笑着又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有人掀开帘子来,却是春花灿烂,气度出尘,不由地怦然心动,慌忙转过头去。 谷雨也是一悸,忽忙放下帘子来,耶律昊坚正靠在软榻上假寐,睁开眼笑道:“怎么了?” 谷雨一笑,没有回答。车外响起了脚步声,谷雨掀开帘子一看,却是温顾朗,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宫里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我随后就过去。” 温顾朗对谷雨的疼爱耶律昊坚都看在眼里,这次是谷雨首次回家,若不是发生了大事,他绝不会撇下谷雨独自回去,便点头道:“你多小心。” 温顾朗点点头,又跟谷雨交代了一番,便带着三四个人骑马往皇宫奔去。谷雨将阿文叫了过来:“到底什么事你知道么?” 阿文道:“我也不太清楚,隐约听刚才那位大人说什么宫里的如夫人病了,皇上要大少爷赶紧往宫里一趟。” 耶律昊坚听了一惊,谷雨忙问道:“你知道什么赶紧告诉我!” 耶律昊坚笑道:“我哪会知道什么。” 谷雨将阿文叫上车:“如夫人是谁啊?” 阿文马上来了精神,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他们说这位如夫人,幼能文,尤其善于宫词,不但清雅出尘,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博闻强识,为人祥和,宫中皇后孟氏,生性奇妒,唯独和这位如夫人相处融洽,可见这位夫人的魅力。只是这位夫人的出身好像不是很好,不得陈太后喜欢,因此虽然皇上很宠爱她,也只得了个夫人的封号。” 谷雨问道:“我听闻本朝选妃最讲出身,这位夫人既然出身不好,又是怎么进入宫廷的呢?” “听说有次宣明皇上微服出巡,走到一处渡口时,恰碰到当时的如夫人领着丫鬟去庙里还愿。宣明皇帝对其一见倾心,这才将她迎进了宫里面。不过这些都是些传闻,想必是天下人妒忌夫人的荣耀,这才编派了这些传闻来。” 谷雨点头道:“所谓空穴来风,这些事未必不是真的。只是宫里的妃子病了,为什么要召我大哥入宫呢,难道这位如夫人和我们家有什么关联?” 耶律昊坚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你不是一直嚷着回家么,咱们快马加鞭,明日就能到达了。” 谷雨一笑道:“我只是听阿文讲,觉得这位如夫人的性格才情倒很像我亡故多年的姐姐。” 耶律昊坚笑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你都说你姐姐亡故了,怎么会到宫里去呢。” 谷雨笑了笑,突然睁大了眼睛道:“不会是我哥跟那位如夫人有私情被皇上发现了吧?!” 耶律昊坚闻言一笑,刮了刮他的鼻子道:“你就胡思乱想吧!” 阿文看见耶律昊坚的笑容,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再看看谷雨那一副甜蜜蜜的神情,急忙咳道:“那个……那个,少爷,我还是下车吧。” 谷雨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说话,耶律昊坚就颇为赞许的点点头道:“林青,停车。” 谷雨瞪了他一眼,眼看着阿文可怜兮兮地被男人的目光“赶下去”,哼了一声斜靠到榻上睡起觉来。 耶律昊坚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的奴才,倒很有眼色。” 谷雨又哼了一声,没有睁开眼睛。耶律昊坚将他抱起来,道:“小心冻着,来爹爹怀里睡吧。” 多了一个人肉靠垫,谷雨当然不会反对,便窝在男人怀里熟睡过去,迷迷糊糊里,感觉到男人在吻自己的嘴唇,便呢喃着问道:“爹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啊。” 耶律昊坚一听吻得更深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4章 许诺 谷雨是在一阵喧闹的叫卖声中醒过来的,那乡音柔软风流,却是魂牵梦绕的熟悉,教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耶律昊坚温暖醉人的笑容,轻声笑道:“醒了?” 谷雨揉着眼睛坐起来,还来不及回答,便伸手掀开了帘子。 一阵花香迎面扑来,只见临水一溜的桃花烂漫,在春光里开得难束难收,几对燕子飞过花枝上空,碰落了瓣瓣落花,还未掉在地上,便又被春风拂起来。谷雨调皮,伸出手接住一瓣桃花,回眸笑道:“我终于回家了。” 耶律昊坚笑着挂起帘子,道:“这扬州果真名不虚传,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车前,回头笑道:“怪不得少主日日不忘家乡的好,没想到这扬州居然这么美!江南果然是个好地方。” 马车渐渐驶进了城里,谷雨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但见繁华似锦,那一溜的黛瓦粉墙,全都掩映在红花里面。外面一个花郎看见他,不由得为之一愣。谷雨却粲然一笑,那花郎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谷雨正要叫他过来,却被人一个大力拽了回去,他面色一怒,正对上男人灰绿的一张脸,嚣张的气焰立即熄了半尺,语气却依然不满地问道:“你干什么?” “你再笑一个试试。” 如意突然垂下头去,但谷雨仍看见了她强忍的笑意,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怕嚷的高起他们知道,只好哑忍下来,道:“我只是想买件东西给我娘。” 耶律昊坚扭头道:“如意,你下去帮少主去买。” 如意急忙叫高起停了车,走到帘子旁边问道:“少主要买什么东西?” 谷雨板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地道:“随便。” 如意为难地看向耶律昊坚。耶律昊坚也是没有好气:“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温夫人买东西么?” 谷雨别过头去道:“本来是要买,现在没心情了。” 耶律昊坚黑着脸想了一会,道:“下车。” “什么?” “下车!”耶律昊坚没好气地道:“我陪你一块去买。” 谷雨抿着嘴唇,却是万分得意的样子:“不敢劳烦皇上大驾。” “行了啊。”男人恶狠狠地拉住他道:“你再胡闹,我立马教人带你回大辽。” 谷雨这才慢悠悠地下了马车。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男人一把拉住:“别离我太远,不准乱跑。” 谷雨难得的没有反对,十分乖巧地点点头,竟然主动拉起了男人的大手笑道:“这样行了吧?” 耶律昊坚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你又想干什么?” 谷雨狡黠地一笑,拉起他的手道:“咱们四处逛逛。” 耶律昊坚的相貌和气度在人群里很是醒目,何况身边又多了个光彩照人的人儿,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谷雨倾耳细听,不由微微一笑。 “那是温家的小少爷吧?不是失踪好几年了么,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看着就是,哎呀呀,几年不见,好像比以前更出众了,他们温家真是好福气啊。”“温少爷旁边那个是谁,看着也不是一般人啊!” “我看那人十有八九是个大官,看上温少爷了,你没见两人还牵着手呢!” “还真是,就凭温少爷那个模样,男人迷恋上也不足为奇。” “……” 谷雨原想叫耶律昊坚难堪一番,不想最后自己却先不好意思起来。待到想要将自己的手挣出来,却被男人用力抓住,笑道:“你不是要陪我逛逛么,怎么,后悔了?咱们还没给温夫人买东西呢,你打算这样空着手回去?” 谷雨脸色一红,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也不敢用力挣扎,只得低声求道:“东西我大哥已经给我买好了,再说我们家什么也不缺……这儿离我家不远了,你这样叫我们府里的人看见多不好……” 耶律昊坚佯装一怒道:“怎么,我还见不得人了?” 谷雨微微一赧,笑道:“咱们回去好不好?” 耶律昊坚大笑着开了他的手,道:“你就是脸皮太薄了。” 我脸皮薄?谷雨心里切了一声,是你脸皮太厚了吧?!蛮夷就是蛮夷,跟他讲不清道理! 如意看着谷雨急匆匆跑上车去,笑着道:“给夫人买的东西呢?” 谷雨蹬蹬蹬上了马车,放下帘子道:“我突然记起来东西我大哥已经给我买好了,咱们赶紧走吧,这是城东,我家在城西住着呢。”他说着往后面看了一眼,大叫道:“我的凤凰呢?!” 高起笑道:“那不是么,在林大人右边呢!” 凤凰和其他的马比起来,终究还有些瘦小。自己的马不够威风,主人自然脸上也没有多少光彩。谷雨喔了一声,暗暗下决心,回到府里他一定拿最好的东西喂他的凤凰,叫凤凰长得高高大大的,将来威风八面,可不能跟它的主人一样,只有被压的份。 马车进了城西,谷雨的话明显多了起来,靠在窗口几乎滔滔不绝。 “看到那个桥没,那是明月桥,每到正月十五,整个扬州城里的小姐都会来这里放花灯!” “这是望夫桥,听人说成了亲的女人是不能从这桥上过的,要不然丈夫就会远行。” “这是明镜塘,看到那儿没,那是我们的学堂!” 高起笑道:“这地方我还记得,我们就是在那丛草木间见到的少主。” 谷雨笑着道:“过了这条街,就是我家了!” 他言语间掩饰不住的兴奋,惹得如意也激动起来。耶律昊坚摆手道:“高起停车。” 谷雨一愣,道:“马上就到家了,停这里干什么?” 耶律昊坚笑道:“你们府上我去多少有些不方便,你先回去给温夫人好好叙叙旧,爹爹过几日再去拜访。” 谷雨万分失望,道:“不行,你要跟我一块回去!” 如意忙劝道:“皇上思虑的极是,我和高起先陪少主回去,毕竟夫人对皇上什么态度还不知道,而且少主两年没回家,一回去指定会有很多事情,还是听皇上的吧。” 耶律昊坚示意如意坐了出去,抱着谷雨道:“你好久没回家了,我怕打扰你和温夫人的团聚。以前因为你母亲的事,她就对我有所成见,现在又加上你,她一定恨死我了,你先回去,替爹爹说说好话,好不好?” 谷雨万分不乐意地道:“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耶律昊坚一笑道:“不过就几天的时间,说不好你一回家就将爹爹忘了呢。” 谷雨一听立即就要下车,耶律昊坚一把抱住他道:“好了好了,雨儿听话,爹爹过几天去找你。” 谷雨点点头道:“那你找到了住处,派人跟我说一声。” 耶律昊坚点点头,抵着少年的额头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谷雨抬起眼来,却没有说话。 “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要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谷雨微微翘起嘴唇:“还有么?” 耶律昊坚捧着他的脸,无限情深缠绵:“只这一句话,你要知道,雨儿,对我而言,有你在,天下也就在了。” 谷雨收了笑容,用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耶律昊坚松开他的手嘱咐道:“你现在已经大了,做事要有主见,不要受人左右,知道了么?” 谷雨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丢脸的。”他说着扑哧一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像新女婿要见丈母娘呢!” 这话一出口,他立即飞红了脸。耶律昊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抱着谷雨狠狠亲了一口道:“那你这个新媳妇,可要给为夫好好说几句好话!” 谷雨恼羞成怒,挣开他的手就跑了出去,板着脸喊道:“高起,如意,你们两个跟我走。” 高起已经牵了两匹马过来。谷雨翻身上马,回头道:“那我走了。” 耶律昊坚点点头。两年过去,谷雨已经长成了半个大人,在红色披风的映衬下,身形也愈发矫健修长,容貌比之从前更加清秀俊朗。少年扬鞭而去,那般风流潇洒,正是少年轻裘,无限富贵风流,教人看了如沐春风。 这样出色的一个少年,无论心与身,都只属于他耶律昊坚一个人,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便满满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5章 归家 谷雨一行人骑着马直往温府奔去。街道渐渐宽阔起来,远处一座府邸,厅殿楼阁峥嵘轩峻,颇具葱蔚洇润之气。刘管家领着众人,不知道已经在门前站了多长时间。谷雨一个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阶前,门前满满站了数百人,见了谷雨慌忙下拜,谷雨急忙拦住,左右看了一周,问道:“母亲大人呢?” 刘管家眼睛一红,忙道:“夫人自去年起便一直病着,刚才还说着要亲自出来迎接小少爷,到底被我们给劝住了。” 谷雨心想如今自己回来,合家都出来相迎,母亲但凡能下榻也一定来了,可见病的不轻,便匆匆赶到温母所在的燕誉堂去。还未进门,便听见温夫人在里面喊道:“可以谷雨回来了么?” 室内弥漫着一股极细的草药味,旁边几个立着的小丫鬟悄悄行了礼。谷雨一听掉下泪来,快步走到过去跪在榻旁道:“娘亲,是孩儿回来了。” 温夫人挣扎着坐起身来,那神色苍白憔悴,唯有那神态自若,依然就是富贵摸样。谷雨红着眼眶道:“都是孩儿不孝,让您挂心了。” 温夫人含泪笑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日日在心中向佛祖祈祷,总算佛祖见怜,把你送回来了。”她说着便将谷雨细细打量了一番,道:“比以前长得高了,只是瘦了些。” 谷雨含泪笑道:“娘亲怎么病了,找大夫瞧了么,吃药了么?” 一旁的丫鬟忙笑道:“吃着药呢,现在好了,小少爷一回来,夫人的病也该好了!” 谷雨站起身道:“我和大哥都长年不在家中,多亏春照姐姐照应着。” 春照笑着福了身,转头对温夫人道:“小少爷长得愈发出众了,我刚才差点就不敢认了。” 温夫人听了心里自然喜悦,笑着对谷雨道:“你一路风尘仆仆也累了,先回你院子里换件衣裳歇一歇,我刚服了药,也有些困乏,你过些时候再过来与我说话。” 谷雨见她面容倦怠,没说几句话便有些气喘,便点头道:“那娘亲睡醒了,叫春照姐姐去叫我一声。” 温夫人点点头,春照忙扶着她躺了下来。谷雨见了,不由悲从心来,轻轻从屋里走了出来。如意和高起都在院子里等着,见谷雨从里面醋来,急忙围过来道:“我们刚才听人说夫人病了,怎么样,要紧么?” 谷雨含泪摇了摇头,道:“咱们先到我院子里看看。” 原来温夫人住在前院,谷雨和温顾朗皆在后院住着,中间有一个极大的水塘,因为是初春,那池水也带了几分清透。几只白鹭正在水面上嬉戏,小船行在其中,像穿行在怀中一般,美景令人叹息。 过了水塘,这才到了后院。高起和如意随着谷雨进得园来,首先看到的是一座照壁,上面刻着浮雕,却看不出是什么故事。穿过照壁,忽见一湖明镜,上面九曲桥拦腰浮于湖面,穿过水镜台直到西岸。 如意叹道:“没想到少主的家竟然这么大,比咱们御龙山庄好看多了,简直像人间仙境一般。” 谷雨闻言一笑道:“这里是江南,多了水便多了几分灵气,要论帝王气度,还是北方大气一些。” 说着便见一庭草木迷离,接着便看到一个海棠形的门洞,“落雨轩”三个字用砖刻小额嵌在上面。进得门来,竟是一湖明镜,水桥曲折宛转,塘边两丛翠竹,中间有一楹小筑,名曰“延清”。过了桥来到庭院,一股花香迎面扑来,只见一株极大的桃花树,枝覆数丈,几乎占了半个院落。 众人走至花树下,如意不由抬头仰望,只觉纷繁如朝霞,迷离似梦境。早有丫鬟走了过来,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齐身弯腰叫道:“小少爷!” 领头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生的很是端庄,躬身道:“少爷回来了。” 谷雨含泪一笑:“秋文。” 秋文一笑,将谷雨看了好一会,方笑道:“少爷可回来了,我们……”她说着便掉下泪来,谷雨笑着拉过如意道:“我给你买介绍介绍,这是如意,这是高起,她们是我的丫头,秋文,雪来。” 几个人相互行了礼,秋文笑道:“屋子还和以前一个样子,少爷快进来。” 秋文推门进去,落雨轩以富雅精致著称,挂檐以竹丝编嵌,四周群板雕图,隔扇心用双面透绣,处处精雕细琢,让人叹为观止。最有心思的是中间一个圆门挂了紫纱,纱上绣着碧竹,朦朦胧胧透出内室的光来,那一份旖旎雅致,不是笔墨可以形容。 日头高升,照亮了温府艳艳春色,如意立在桥头,看着一河碧水,笑着道:“真该叫皇上也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看看,说不准皇上见了这的美景,就舍不得回去了呢!” 谷雨闻言一笑,回头对高起道:“爹爹说他住哪儿了么?” 高起点头道:“皇上他们住在了迎宾楼,我刚才问了,说是离这里不远,骑马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谁知谷雨听了大吃一惊,皱着眉头道:“怎么住在那儿了?” 如意一愣,问道:“那儿怎么了?” 谷雨却没有说话。春照远远的走了过来,隔着河岸笑道:“夫人叫小少爷一块用饭呢!” 谷雨一听急忙从桥上跑了过来,和春照一块到了燕誉堂。温夫人已经梳洗起来,笑着将谷雨招了过来。谷雨知道她病着,也不敢像从前那样窝在她怀里撒娇,只坐在温夫人一旁的椅子上,笑道:“怎么没支个暖炉,虽说现在时春天了,可娘亲到底病着,还是支个炉子吧。” 春照忙道:“原先有一个,但是夫人不喜欢,就撤下去了。” 谷雨埋怨着看向温夫人道:“娘!”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2节 温夫人慈爱地一笑,道:“哪有那么娇贵呢,何况我闻不惯炉子你哥味道。饿了吧,赶紧吃饭,都是你喜欢的菜。” 这一顿谷雨吃得狼吞虎咽,倒把温夫人看得心疼起来,含着泪问道:“你咋北边过得是不是很辛苦,怪不得那么瘦呢。” 谷雨擦了嘴,笑道:“过得还好,就是吃着没有家里的饭菜好吃!” 温夫人笑道:“赶明儿等娘的病好了,亲自下厨给你做。” “嗯!”谷雨笑着伸了个懒腰,叹一声道:“还是家里舒服!” 春照领着众丫鬟将饭菜撤了下去。温夫人站起身来道:“你跟我来,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谷雨急忙扶着温夫人往内室走去,春照端了茶便走了出去。温夫人轻抚着谷雨的头道:“他对你好么?” 谷雨有些心虚,点点头道:“嗯,他要对我不好,我早跑回来了!” 温夫人关切地道:“那那些女人对你怎么样?” 谷雨一愣:“女人?” “就是他的妃子。对你怎么样?” 谷雨讪讪一笑,道:“他还没有妃子呢。” 温夫人一愣,道:“我听你大哥说,耶律昊坚不是当了皇帝了么,怎么会没有后妃?” 谷雨低下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现在还没有。” 温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他是不是跟着你一块回来了?” 谷雨点点头,道:“他怕娘怪他,便没有过来。” 温夫人沉默良久,道:“还是叫他来咱们府里住吧,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迟早还是要见面的,这时候将他拒之门外,以后反而不好相处,他又是皇上,要是得罪了他,将来他准把其撒到你头上。” 谷雨点点头道:“那我去跟他说。府里有谁知道他的身份么?” “这个你放心,苏全他们我已经交代过了,府里这些丫头小厮们并不知道,都以为他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流泪道:“以后你也别叫我娘了,叫舅母就是了。” 谷雨含泪道:“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娘,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 温夫人哭了一回,谷雨只得好生劝慰,又说起亡故的温侯德,谷雨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可是当着温夫人的面,他也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的掉泪。温夫人含泪道:“可惜你父亲没能活着见你回来。明儿个叫阿文陪你到你父亲坟上上柱香,也叫他宽慰一些。” 谷雨抽噎着点点头,道:“孩儿不孝,让你们挂心了。” 这一说话,就说到了日暮时分。谷雨从燕誉堂走出来,走到明月桥上。夕阳照红了半个院落,那一池春水金光荡漾,垂柳依依,无限哀伤委婉。他素衣玉冠,独立在白玉桥上,又想到温侯德,鼻子一酸,失声哭了出来。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6章 捉奸 谷雨回到落雨轩已经落了夜色。水桥上点了一溜的灯笼,火红的一片,映着点点水光。如意和高起都站在桥头等着,看见谷雨急笑道:“我刚才正和高起打赌呢,说这灯笼是谁的主意。” 谷雨淡淡一笑,道:“怎么个赌法?” 高起笑道:“如意说这灯笼一看就是新的,不会是少主的主意,我却觉得是少主教人挂上的。” 谷雨笑道:“这还是我十岁的时候,那时我刚从老太爷那儿搬出来,有一天夜里从大哥那里回来,路过这的时候,突然飞起了一只野鸭子,把我吓得好几天没有回过神来,自此之后,大哥便教人在这桥上安了一溜的灯笼,没想到灯笼一挂居然那么好看。我看着实在喜欢,这灯笼便一直延续下来。我今日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些灯笼都旧了,便吩咐秋文挂了新的在上面,怎么样,很好看吧?” 如意笑道:“看来咱们两个都只说对了一半,谁也不欠谁的。” 谷雨笑道:“你们怎么站这了,吃过饭了么?” 高起点点头,笑着道:“秋文姑娘好厨艺,做的饭菜比如意做的还要好吃呢。” 谷雨大笑道:“秋文哪会做饭,你们吃的都是厨子做的!” “啊?”高起脸色一红:“怪不得呢,我夸她厨艺好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女孩子都笑了起来,秋文姑娘也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如意抿嘴笑道:“我发现你们府里的丫鬟取得名字都很雅致,是少主给他们取的么?” “不是。”谷雨靠着栏杆道:“都是刘管家给起的,其实你知道的只是这几个大丫鬟,春照是我娘房里的,秋文是跟着我的,雪来原来是我姐姐的丫头,后来我姐姐出嫁了,她那时候年纪太小,便没有跟着过去,便跟了我。还有一个碧荷,是我大哥的丫鬟,在嘉树堂呢。她们四个正好是春夏秋冬四个节气。府里头其他丫鬟的名字,倒都和寻常人家一样。” 如意笑道:“我刚刚听她们几个说话才知道,原来少主家里在扬州这么有名!” 谷雨笑道:“不过是我家很有钱罢了,我听我大哥说,我们家祖上便是扬州的首富了,后来我哥当了大官,我家的声名自然就更好了。” 他说着跺了跺脚道:“外头好冷啊,咱们回去吧。” 三个人刚走到桃花树下,秋文突然笑着跑了进来,叫道:“大少爷回来了!” 谷雨一听,撒腿就向外面跑了过去,秋文笑着在后面喊道:“大少爷不在大门那,已经去夫人那儿了!” 谷雨喔了一声,脚下却跑得更快了。刚过了水桥,便见角门那走过一个人影,身形挺拔俊秀,谷雨一时停不住脚步,一头撞在那人身上。温顾朗哈哈一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慌慌张张地这是要去哪儿?” 谷雨惊喜不已,抱着他的脖子道:“能去哪儿,当然是去迎接我们的大将军了!” 温顾朗呵呵一笑,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想我了没?” “啊!”谷雨嫌弃地拨开他的手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捏我的鼻子!” “哎哟,两年不见,脾气大了啊!”温顾朗笑着将他放了下来:“看着你长高了那么多,怎么抱起来还是那么轻?!” 谷雨依然拉着他的手道:“瘦了好啊,我看着肥头大耳的就觉得难受。”他说着嘿嘿一笑道:“呐,你可不准吃胖啊,要不别怪我不拿正眼瞧你!” 温顾朗笑道:“那你吃胖点,像你小时候,胖嘟嘟的多可爱!” 谷雨红了脸,张牙舞爪地叫道:“你又拿我小时候说事!” 如意和高起已经傻了眼,秋文在后面笑道:“小少爷小时候也没有很胖,别听大少爷骗你。” 谷雨气鼓鼓地回过头道:“秋文,不准说我胖!” 秋文抿嘴一笑,温顾朗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小少爷的屋子你收拾了么?” 秋文福身道:“早就收拾好了。大少爷进去看看?” 温顾朗点点头,和谷雨并肩往回走了过来,一路上两兄弟又打闹起来,尤其是温顾朗,简直和来时那种稳重温和的形态差了十万八千里,十足一个溺爱幼弟的富豪公子。谷雨更是开心,咯咯的笑声穿过层层暮色,那是如意和高起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那般自如快乐,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欢笑。 如意低声道:“幸亏皇上没跟过来,要不那醋坛子不得打翻了!” 高起点点头道:“我说来的时候一路上怎么觉得少主和温将军有点不对劲,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生分,原来两个人是收着哪!我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是找机会跟少主交代交代,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如意点点头,叹道:“怎么老摊上这些事哪!” 谷雨奔波了一路,又和温顾朗说话到半夜,翌日就起得迟了。温府里婢仆众多,凡事也用不着如意,如意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谷雨躺在床上笑道:“你呀,就是劳碌命,叫你享享清福你还不乐意了。” 如意嫣然一笑,道:“少主昨晚上临睡前不是说今天要去找皇上么,咱们还去不去啊?” “哎呀!”谷雨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当然要去了,我娘还等着见他呢!” 如意急忙服侍着他起来。谷雨问道:“秋文,你过去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不过去吃饭了!” 秋文进来笑道:“夫人一大早就打发人过来说了,说少爷一路奔波,指定起不来,所以今儿早上就不用过去了。” 谷雨讪讪一笑,急忙蹬上靴子,和高起如意坐了马车直往迎宾楼驶去。如意想起了昨夜里高起的交待,趁着外人不在,便悄声道:“少主和温将军关系很亲密啊?” 谷雨一愣,道:“那当然,我家就我们兄弟俩,我不跟他亲跟谁亲?!” 如意讪讪一笑,道:“那……少主现在也不小了,没事就别老往别人身上爬……可能用爬这个字不太恰当啊……少主是不是以后注意点?” 谷雨“腾”地坐了起来:“我还不够注意啊,回来的路上我多克制啊,自己的哥哥我都避忌成这样了,他还想怎么样?!” 如意讪讪一笑,道:“不关皇上的事,是我多想了。” 谷雨狐疑地看了看,突然盯着高起道:“我今儿要去迎宾楼的事,你们没跟我爹爹他们说吧?”高起摇了摇头,道:“怎么了?” “没事。”谷雨正襟危坐,闭着眼打起盹来。如意和高起两个面面相觑。 迎宾楼位于楚河两岸,地处繁华区域,那一带人流攒动,酒楼林立,但是那河面上就停满了富贵人家的船只。如意掀起帘子,突然笑了出来。高起偷偷看了看闭着眼睛的谷雨,低声道:“你笑什么呢?” 如意抿着唇指了指外面。高起凑过去一看,只见河对岸不远处有一处阁楼,上面酒旗招展,但是隔着一座桥,便是一座华丽的三层阁楼,花红柳绿,传来阵阵女子的欢笑声。高起一惊,道:“合欢阁?!” 如意低声道:“怪不得少主昨日听到皇上他们住在迎宾楼会那么吃惊呢,你说皇上会不会……” “应该不会吧……”高起绷起了脸,却见谷雨猛地睁开了眼睛,红着脸道:“到了么?” 如意原以为他睡熟了,见他醒过来吓了一跳,方知道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到了,急忙敛住笑,支吾了半天:“过了桥就到了。” 谷雨黑着脸一言不发,等到马车走到迎宾楼门前,便一个纵身下了车,刚走到迎宾楼门口,正碰上林青葱里面出来,看见谷雨,吃了一惊,讪笑着道:“殿下……少主怎么过来了?” 谷雨眯着眼睛盯着他道:“我爹爹呢?” “喔”,林青后退一步,道:“不知道主子起来了没有,我去看看!” “不用!”谷雨一把拉住,道:“我自己去看!” 他说着便蹬蹬蹬跑上楼去,林青不敢懈怠,急忙快步跟了上去,他那神情倒把如意吓了一跳,看向高起道:“不会真出事了吧?” 高起急忙推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 如意急忙跑了上去,结果还没走到楼上,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女子的吟唱声,温柔缠绵,犹如春波碧水。 如意心里一紧,就听见那门被咣当一声跺开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7章 父子斗法 因为刚刚起来,耶律昊坚并没有穿戴整齐,只披着虎皮外袍歪在榻上听曲儿,忽听房门咣当一声,惊得急忙抬起头来,却是秀眉怒张的谷雨,一双眼睛几乎冒出水来。那唱区儿的女人也是一惊,耶律昊坚摆手道:“你下去吧。” 那女子急忙福身告退,走到门口,却被谷雨一把拦住:“你先别走!” 众人皆是一惊,心都揣到了嗓子眼里。谷雨笑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唱的好好的,怎么我一来就要走了?” 耶律昊坚急忙拉着衣裳站起身来,万分不知所措的样子,哪还有一点当年叱咤风云的样子。如意急忙走进来道:“我听说南曲婉转动听,凡是北来的客人无不要听上一曲,要不就是枉来南朝一趟。只可惜我从来没听过……” “如意,你先下去。” 如意一愣,谷雨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你先下去。” 如意见耶律昊坚点点头,只得退出房内。谷雨笑着看向那垂着头的女子,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也察觉出了气氛的微妙,急忙躬身道:“小女子妙音,是合欢阁的歌姬。” 谷雨笑道:“果然是好名字,能惊动我们老爷,想必也是合欢阁拨了头筹的红牌,怎么我以前没听说过你?” 妙音急忙道:“小女子是今年新来的,可能因此少爷不认得。” 谷雨微微一笑:“今年才来便能摘得头牌,想必你也是有过人的本领。你先别走,唱一曲我们听听。” 他说着便踱步到耶律昊坚身边。耶律昊坚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觉得那一步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妙音不知所措地看向他,见耶律昊坚没有反应,只得抱着箜篌又回到原地。 扬州南曲天下闻名,以婉转风流著称于世,箜篌又是竖弦,最能显出女子的娴静优美。只见妙音乌发低垂,玉指抚上琴弦,镂花袖口透出迷离光辉。她的歌喉更是婉转动听,宛如阳春莺鸣,清透亮丽,却又有江南女子的哀婉缠绵,看来妙音两个字,也不是担了虚名。 耶律昊坚本就身材健硕,如今露出了大半个古铜色的胸膛,且又是那样英俊稳重的相貌气度,叫人一看便觉得心跳加速。谷雨心想这样的男人连他看了都觉得爱意翻涌,何况面前这个青楼女子?这样一想,不由又想起耶律昊坚翻云覆雨时大汗淋漓的模样,心里更是心痛,却粲然一笑道:“女子弹箜篌最是好看,老爷说是不是?” 耶律昊坚一笑,却不知如何回答他,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他。如意在门外等得心焦,低声道:“怎么又唱起来了,少主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高起踌躇了一会,道:“要不,你再进去看看?” 如意立即回过头来:“我可不敢,你要想自己进去看!” 高起只好默不作声。如意回头问林青道:“皇上将里面那个女人叫进来没干别的吧?” 林青急忙摇头道:“也是一大早才叫过来的,刚听了两个曲子。我就知道会出事,可皇上说少爷今天不会过来,而且说南曲天下闻名,既然来了当然要听一听,所以叫我将合欢阁的头牌叫了过来!” 如意急道:“你们也是,怎么找的住处,这酒楼旅馆到处都是,怎么偏偏挑了一个挨着青楼的地方?” 林青满腹委屈,道:“皇上说这离温府比较近,风景又好,所以选了这个地方。现在怎么办,少主一定是误会了,万一闹大了,底下这么多人可就都知道了。” 如意用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道:“这里是扬州,很多人都认得少主,少主应该不至于胡闹吧?” 一曲终了,谷雨拍手叫好道:“果然好歌喉,当得起头牌两个字!” 妙音受宠若惊,道:“多谢温少爷赞赏。” 谷雨一愣,随即敛了笑:“你认得我?” 妙音福身道:“并不认得。只是小女子昨日听闻扬州城里来了一个天下无双的少年,说是温家的小少爷回来了,我见少爷这等风姿样貌,想必是温家的小公子无疑,就一时口不择言竟然叫了出来,请少爷见谅。” 谷雨听了心下惊异,不由得抬起眼来细细打量。只见面前的女子风姿袅袅,生得极是清秀,碧黄色的衣裳,鎏金的帛带,那袖口却是水碧色的,中间隔着一寸金线,看着就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倒不像风尘中人,不由心生怜爱,但思及耶律昊坚,心中又有些酸意,不由转过头来,笑道:“老爷觉得如何?” 他说着便侧过身来,眼波流转,唇上一点酒色,简直要勾人魂魄,何况看在耶律昊坚眼里。耶律昊坚不由一怔,燥热浮了上来,忽然觉得只是一日不见,便已经思念得厉害,哪还能说出话来。 谷雨反倒被他瞧得红了脸,便站起来身来笑道:“小姐色艺超群,谷雨领教了。” 如意听出了这是送客的意思,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急忙推开门立在一边。妙音急忙福身,道:“今日得见两位贵人,是妙音的福气,妙音告退了。” 谷雨看着她走了出去,只闻到一阵芳香渺渺,猛地转过身来。耶律昊坚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道:“你……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谷雨却微微一笑,反问道:“我能有什么话要问你。怎么,你有什么话瞒着我?” 耶律昊坚一愣,随即摇头道:“没有没有。”他长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谷雨却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门前,脸上既没有笑容,也不见他生气,只平声静气地道:“爹爹还没有用饭吧。那雨儿先到隔壁坐着,等爹爹吃了饭,咱们再说话。” 林青一听,急忙领着谷雨到了隔壁房间。那房间靠着河岸,开窗便是一片垂柳依依,河上画舫乌船,一切仿若画卷一般。如意笑着低声道:“少主还真有一套。” 谷雨得意地一笑:“他跟那妙音能有什么事,这点自信本公子还是有的,他们本来就清白,我要是胡闹,反倒显得我没有度量。不过是他心虚,我就顺带着吓吓他,也叫他以后注意一点。” 高起听了一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谷雨哼一声靠窗坐了下来,颇为自负的样子。如意悄悄退了出去,林青正在廊下候着,急忙拦住道:“你这是要去哪,待会少主找你怎么办?” 如意悄悄看了看里面道:“刚才那阵仗你没看见?少主什么也没说,皇上一准还悬着心呢,我得去告诉皇上一声,好叫皇上放心。” 谷雨在感情上几乎有了洁癖,素来忌讳耶律昊坚以前有的那些女人,为这两个人没少闹别扭,这一次他这么开朗,倒叫林青也觉得惊异,急忙道:“那你快去,幸亏咱们这还有你在,要是只剩我们这一帮男的,真是没有办法了。” 如意嫣然一笑,随即往隔壁走了过去。这边耶律昊坚果然忧愁得吃不下饭来,看见如意进来,急忙招过来问道:“你成日里跟着他,他的心思你该清楚些,他刚才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生气了?我怎么揣不明白?” 他那模样,分明一个惹了爱妻的寻常夫君,哪里还有一点帝王气度。如意忍住笑,将刚才谷雨的话说了一遍:“所以皇上不必忧心,少主并没有误会。” 不想耶律昊坚一筷子拍在桌上:“小东西越来越猖狂了,竟然学着偏起我来了!” 如意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耶律昊坚已经站起来大踏步往谷雨房间走去。如意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叫道:“主子,主子。” 她刚跑出门,便见高起被人从隔壁推了出来,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叫出来,她慌忙走到走廊靠窗处,正在踌躇间,忽见河对岸驶来一辆马车,却见那赶车的正是苏全,不由心下大惊。 谷雨听到房门咣当一响,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只看了耶律昊坚一眼,就什么都明白过来,心里暗暗骂了如意一句,急忙后退笑道:“爹爹这么快就吃完了?” 男人却一声不吭,直接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像一头急于进食的狮子。谷雨退无可退,惊叫一声,被男人抱了起来,耳边一片湿热,男人磨着牙道:“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8章 中箭 谷雨也不敢大叫,眼看着男人直接将他挤到墙上,咬着唇喘息道:“不要……如意他们在外面呢……啊……你混蛋……” 男人就那样隔着衣衫将手指硬塞了进来,谷雨双腿直打颤,挣扎着道:“你放了我这次……以后你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男人果然停止了动作,手指往嫩肉上轻轻一刮:“怎么样你都答应?” 谷雨呻吟一声,忍住羞耻道:“嗯……你要什么姿势……我都答应你……” 男人却被他的媚态撩拨得喘息起来,啃着他的耳垂道:“可是爹爹现在就想要你,爹爹恨不得时时刻刻埋在你的后庭里面……” 外头如意突然低低喊了起来,只听一阵说话声传过来,像是高起和林青拦住了别人的去路。谷雨推道:“不行,如意叫我呢!” 男人却扯下了他的裤子,露出了少年修长纤细的两条腿,他俯身含住了少年最为敏感的乳尖,轻轻含弄道:“她是怕你受欺负,待会你呻吟两声,她就不敢再叫你了。” “不要……啊……你混蛋……”谷雨死死咬住嘴唇,眼看着男人那比他小臂还要粗的雄物就要插进来,门外突然有人大喊道:“小雨!” 谷雨一下子怔在了原地,还是耶律昊坚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将少年放了下来。谷雨吓得直哆嗦,慌里慌张系上腰带:“等……等一会!” 耶律昊坚忙替谷雨拉了拉衣领道:“你大哥怎么来了?” 谷雨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耶律昊坚再也不敢说话。谷雨只觉得自己掉在了冰窖里,咬着唇道:“要是我大哥知道了,你就自己一个人回大辽吧!” 耶律昊坚听了脸色一变,谷雨说罢便快步走到门前,房门一开,温顾朗便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脸色有些白了,叫道:“小雨,你没事吧?” 谷雨急忙摇头道:“没事啊,你怎么过来了?” 温顾朗冷冷看了耶律昊坚一眼,道:“我去落雨轩找你,秋文说你出来了,我就过来找你。”他说着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耶律昊坚道:“怎么还拴着门?” 谷雨脸色一白,如意急忙笑道:“少主今日起的早,到这直说犯困,正好主子还没起来,少主又耍孩子脾气,非要赖在这睡一觉……” “对对对。”谷雨洋装不满地道:“如意,你怎么又说我孩子气?” 如意抿嘴一笑,道:“这么打了,睡觉还要缠着主子,可不是孩子气么?” 温顾朗却没有说话,只脸色依旧白的吓人,道:“你在这里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一趟,你别忘了带他去见见娘亲。” 谷雨急忙点头,将温顾朗送下楼去。如意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耶律昊坚心中依旧跳的厉害,想起刚才谷雨恐惧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温家的人一定接受不了这个,他心里是知道的,可是他们这样,到底能瞒多久呢? 他正沉思着,谷雨已经走了上来,却是一声不吭,这次不比刚才妙音那件事,如意也不敢再随意帮腔。高起和林青都不是会说话的人,一时屋子里陷入了寂静里面。耶律昊坚笑道:“温夫人要见我么?” 谷雨道:“我看还是算了,我娘又不喜欢你,你又是我的亲生父亲,彼此见了难免尴尬,还是不要见了,我找个借口推脱掉。” 耶律昊坚也不敢反对,只好端起茶喝了一口。谷雨怔了好一会,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对待耶律昊坚,便道:“既然来了,就不要整天呆在房间里,要不,咱们出去坐船逛逛?” 如意急忙道:“我刚才一路看过来,扬州真是好美啊。”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林青,去租条船来。” 林青慌忙下了楼去。这里地处繁华之地,要找条船是轻而易举之事。一行人上了船,顺着水一路划了过来。天气清朗和顺,两岸的春花灿烂清新,几乎每一处都是一幅图画,沿路牧笛长萧,宛若神仙境界。谷雨渐渐忘了忧愁,坐在船上道:“走了那么多地方,还是扬州最好,可惜我没带笛子,要不也吹上一曲,那才是万分惬意的事。” 耶律昊坚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糕点递了过来,谷雨顺势咬了半口含在嘴里,道:“这个很好吃,你也尝尝。” 耶律昊坚一听,随即将谷雨吃剩的半口放在了嘴里。谷雨看见脸色一红,不由想起了两人初次在一块吃饭时男人用嘴强喂他的事情,心中怦怦直跳,问道:“味道怎么样?” 耶律昊坚笑道:“很好吃。” 谷雨一听也笑了,此时正路过相思桥,那光影瞬间一暗,少年的眉眼在那一瞬光影的变换里美好的不可思议,竟然叫耶律昊坚看了心里一悸。 “这是百花糕,是用了十几种花瓣糅合做成的。虽然看着只是一个小小的糕点,每一口却都有不同的味道,而且香而不腻,教人吃了回味无穷,在我们这一带非常有名。” 耶律昊坚一听,心里却想,谷雨可不就想这百花糕一样,每一口都是不同的味道,妩媚的,青涩的,热情的,冰冷的,而且每一口都是那样美味可口,叫人百吃不厌。但这样艳情的想法,他此刻当然不敢说出来,只好炙热而迫切地看着他。谷雨何等机灵的一个人,瞬时瞧出了他的心思,可是此刻回归故里,身边又有相爱的这个男人,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怎么能不情丝翻涌,哪还能生起气来,不由红了脸,扭过头道:“你别看我!” 这话如同撒娇一般,如意几个听了也不好意思起来,一个个纷纷走到船头去赏美景。谷雨更是脸红,随即也站起身来,立在船的一侧,道:“爹爹你看,我们这是不是很繁华?” 耶律昊坚闻言望去,船过了一个转角,只见一架汉白玉石桥跨一河碧水,桥两岸酒楼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远处临水有一处戏台,那下面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全都掩映在桃花里面,十足一个富贵风流之地。谷雨道:“好久没听过戏文了,咱们在这停一停吧。” 船家一听,慌忙靠了岸。如意今日穿得极是清净,一身碧色春衫,更显得整个人温柔娴静。女子美貌或平庸,那端庄的味道却极是难得,她立在船头,引得好多年轻男子看了过来。谷雨半倚在耶律昊坚身上,笑道:“我们如意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将来不知是谁的福气。” 如意听了脸色一红,道:“少主又拿我寻开心。” 谷雨见她脸色泛红,反而不肯饶了她,笑道:“我自然是舍不得将你嫁给旁人的。高起本来是极好,可是我看你们姐弟一般,不大可能。倒是林大人,成熟稳重,你可以考虑考虑。” 林青正在喝茶,一口水呛得脸色通红,高起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看着林大人也极好。” 如意跟着谷雨久了,胆子也大了不少,不由呸了一声。骂道:“你少跟着起哄,你既然看着好,你就跟着林大人呗,我看你们也挺般配的。咱们这不是有少主现成的例子。” 高起一听也红了脸,道:“你……你别乱说……怎么把少主也扯上了……” 谷雨哈哈笑了起来。耶律昊坚将手里的糕点递到他嘴边笑道:“林青是老实人,你们别拿他寻开心了。”他说着捏住少年的下巴,抬起来看了一眼。谷雨心细,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留下印记了?” 耶律昊坚也有些惊讶,道:“刚才是我不小心,只是个牙印,不仔细看不出来。” 谷雨却慌了神,道:“糟了,刚才我大哥一定看到了,都怪你。” 耶律昊坚忙安慰道:“你多想了,你想想,你大哥要是真知道了咱们的事,会那么轻易就饶了我?” 谷雨想了想,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温顾朗那么疼爱他,怎么会允许自己成了男人的身下之人也不吭声。这样一想,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耶律昊坚笑道:“你看看你,脸都吓白了。” 事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谷雨笑着看向耶律昊坚,脸色突然大变,紧接着大叫一声,直直朝耶律昊坚扑了过来,耶律昊坚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谷雨扑倒在地上。落地的瞬间,忽听谷雨闷哼一声,滚落到河里去了,水面上瞬时红了一片。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9章 今生今世 “雨儿!”男人大叫一声,一个纵身跳到了河水里面。戏台周围瞬时乱成一团,尖叫声不绝于耳,不少人都掉到了河水里面。高起和林青急忙拔出剑来,但人流繁杂,哪里还能看到敌人的影子。如意失声痛哭,趴到船舷上大喊道:“少主!” 耶律昊坚一把将谷雨抱住,急喊道:“雨儿!” 三月河水冰凉刺骨,谷雨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高起急忙趴下来伸出手叫道:“少主中箭了,不要乱动他!” 耶律昊坚将谷雨托到船边,高起急忙将谷雨拉上船,喊道:“如遇,快拿件干净衣服出来!” 如遇环顾四周,哭道:“哪有干净衣服……”她说着急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高起,自己接过林青手上的披风,快步走到耶律昊坚身边道:“主子披上这个!” 耶律昊坚哪里顾得理睬,急忙跪倒在谷雨身边吼道:“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如意忙道:“去迎宾楼叫林太医过来!” 林青应了一声,一个纵身跳到岸上,抢过一匹马就直往迎宾楼奔去。耶律昊坚将谷雨抱起来道:“雨儿雨儿……” 谷雨哆嗦着睁开眼睛,嘴唇冻成了一片青紫;“昊……我……我……”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如意失声哽咽起来,又不敢大哭,只好跪倒在一旁。耶律昊坚抱着谷雨,竟也止不住的发抖,那一段时间,竟像一辈子那样漫长。 岸上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却是温顾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叫道:“小雨,小雨。” 如遇哭道:“刚才不知怎么的,少主突然就中箭了……” 温顾朗含着泪抬起头来:“怎么还呆在这里,怎么不去找大夫?!” 如意忙拦道:“林大人已经去找林太医了,马上就到!” 她话音刚落,急促的马蹄声便传了过来。林太医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耶律昊坚急忙让过来道:“太医快跟他看看!” 林太医喘着气查看了一番,惊道:“糟了,射到心口处了……” 如意一听哭了出来:“太医一定要救救少主!” 林太医急出一身汗来,道:“这里太冷了,咱们得回到迎宾楼去。” 高起忙问道:“少主这样能动他么?” 林太医点点头道:“注意他的伤口便可以无碍。” 林青忙道;“船家赶快!” 他说着也和高起加入了划船的队伍,因为是逆流而上,船行走的并不算快。林太医小心给谷雨上了药,道:“幸亏这箭减了力道,不然只怕少主真要……” 耶律昊坚早已经失了魂魄,只抱着谷雨没有说话。温顾朗急道:“你到底行不行,要不然我去找个大夫过来!” 事关重大,林太医哪敢打包票,急忙道:“老夫不敢断言。将军可要找有治疗箭伤经验的大夫,就说箭在胸口三寸,已经昏迷。” 温顾朗已经红了眼眶,闻言立即站起身来,恰逢船行到拐角狭窄处,他一个纵身翻上岸去,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如意急忙爬了过来,看着谷雨哭了起来:“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青喘着气道:“当时人太乱,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可能是咱们的行踪泄露了,我看迎宾楼咱们也不能住了。” 船已经到了地方,如意急忙叫道:“主子,主子!” 耶律昊坚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将谷雨抱了起来,快步就往楼上走去,那楼下客人众多,全都吓了一跳。店小二跑到掌柜身边道:“掌柜的,包下咱们整个二楼的客人受伤了!” 林青急忙将随行的几个侍卫全都叫了下来,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往掌柜的那边走去,掏出怀里的银票道:“我们老爷将你们迎宾楼包了,赶紧清场,损失我们负责!” 那掌柜的哪见过那么多钱,一听急忙低眉顺腰地将客人都送了出去。林青彻底搜查了一番,这才快步走上楼去。如意红着眼端了一盆血水出来,只听屋里谷雨痛苦地呻吟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了耶律昊坚的骂声:“你弄疼他了,能不能轻点?!” 林青一听急忙走了进去,看到那支箭已经被林太医拔了出来,耶律昊坚坐在一旁,心疼得几乎要掉泪。楼梯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温顾朗领着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跑了上来。如意一片茫然,呆呆地走到河岸旁,将盆子里德水泼了。那本是极鲜红的颜色,融进河水里,却很快消散开来,不留一丝痕迹。 她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长时间,等到高起急着叫她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霞光影里,垂柳依依晕成一团朦朦胧胧的黑色,乌船悠悠而过,惊飞了几只白鹭。 高起走近了道:“你不用担心,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如意含泪道:“这次不同以往,我心里知道。” 高起听了也是忧愁不已,低声道:“皇上不肯吃东西,我们也不好劝,还是你去看看。” 如意听了点点头,夜色渐渐浮了上来,那一河的灯光倒影的水面上,绮丽繁华,她走到楼前,问道:“温将军还在么?” “他说怕温夫人知道了担心,就先回去了。我看他脸色很不好。” 如意点点头,从林青手里接过饭菜,便独自上了楼。 如意刚走到房间旁,便听见男人低声道:“你是我耶律昊坚的儿子,可不能这么没本事。” 一瞬间电光火石,一切都回到了凤起的那一年,那时候她也是在房门前,无意间听到了男人同样的一句话,那般自负而悲伤,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对谷雨不可告人的欲望。 “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凤起,你淋雨发了烧,我那时候就意识到,我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你了。雨儿,你快点醒过来吧,等你醒过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冲你发脾气,什么事都听你的,好不好?” 男人声音沙哑,倒像是哭过了一样。如意站在门前,不由又流下泪来,她走到走廊尽头,看到外面星河欲坠,青瓦流银,景色之美恍如梦幻。心酸时候,才知道美景最是薄情。 谷雨直到第四日方才醒过来。胸口疼得厉害,整个人烧得几乎虚脱,他呻吟一声,叫道:“如意……” 如意正趴在榻边睡着,立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到谷雨动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谷雨动了动干渴的嘴唇,道:“我爹爹呢?” 如意立即哭了出来,急忙起身道:“皇上已经在这不眠不休守了三四天了,刚被我劝走,我这就去叫他!” “别!”谷雨疼得哎呦一声,道:“别叫他,叫他睡一会吧。” 如意含着泪笑着坐下来,轻声问道:“少主渴不渴?” 谷雨点点头。如意急忙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才发现壶里已经没有水了,急忙道:“少主等一会,我这就回来!” 她一推门,惊醒了门口守卫的高起。如意含泪笑道:“少主醒了!” 高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意笑道:“少主醒了!” 高起闻言急忙跑到屋里面,却见谷雨微微侧过身来,笑道:“叫你们挂心了。” 高起只是笑着看他,眼睛里闪着泪光:“我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谷雨湿了眼眶,极清浅的一笑,道:“鬼门关走了一圈,阎王爷说我走错了地方,又把我送回来了。” 高起一听便笑了,万分无奈又欣慰的样子。如意掂着壶进来,急忙倒了一杯茶走过来。高起走到榻边,扶着谷雨将水喝了。只是动弹了一点,谷雨就疼得直抽冷气,面色白的吓人。高起将他放好道:“我去找林太医再过来看看。” 谷雨点点头,见高起出去了,才转头问如意道;“知道是谁射的箭么?” 如意摇摇头,箭谷雨面色复杂,急忙道:“林大人正在查呢,少主放心,我们一定把那人找出来!” 谷雨淡淡一笑,闭上眼睛道:“我想睡一会。” 如意点点头,刚刚站起身来,便听到房门咣当一声被人撞开了,她以为又是来了刺客,大吃一惊急忙回过头来,却是耶律昊坚,衣衫不整地立在门前。谷雨睁开眼睛,微微侧过脸来,见到一脸沧桑的男人,鼻子一酸,笑道:“爹爹……”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0章 坦白 耶律昊坚只长长注视着他,眉眼里光影闪动,一步一步踱了过来。 如意慌忙福身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掩上,对着赶过来的高起和林太医轻轻摇了摇头。 “把你吵醒了?” 男人注视着他,却停下了脚步:“谁让你替我挡哪一支箭的?” 谷雨苍白的一笑,眼泪便落下来了,道:“你抱抱我。” 耶律昊坚红了眼睛,道:“你替我挡了那一箭,却往我心头射了一把箭。” 谷雨依旧含着笑,道:“昊,好疼啊,你抱抱我。” 男人眉头一动,终究是太过心疼,轻轻坐下来,将少年抱在怀里。谷雨扬起苍白的脸,低声道:“真奇怪,你一抱我,就不疼了。” 耶律昊坚抱着他,久久没有说话。谷雨闭上眼睛,道:“你别离开,陪我睡一会。” 耶律昊坚点点头,随即在少年一旁小心翼翼躺了下来,道:“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 心中万般婉转缠绵,谷雨梦呓一般,流下两滴泪来:“能活着,跟你一块,真好。” 耶律昊坚吻着少年的额头,轻声道:“你以后,请替我爱惜自己,我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了。” 谷雨嗯了一声,道:“我答应你。” 他说着忽然睁开眼睛,道:“你派个人跟我大哥说一声,教他不要为我挂心。” 耶律昊坚点点头:“你放心睡吧,其余的都交给我处理。” 窗外是极好的月色,乳白里透着浅黄,远远望去,天地间像挂了一层薄纱一般。谷雨睁开眼睛,浅浅一笑,道;“你不睡觉做什么?” 耶律昊坚笑着低声道:“看你。” “不要,我现在脸色一定很难看。”谷雨说着便要转过身来,胸口倏地一疼,身子立刻僵在了那里,耶律昊坚急忙扶起他,急道:“你受着伤呢,不要乱动。” 谷雨蹙起清秀的眉毛,埋怨道:“都怪你。” 耶律昊坚哭笑不得,点头道:“都怪我,都怪我,你不要乱动。” 谷雨哀伤地道:“我现在一定难看死了。” 耶律昊坚低笑着吻道:“不会,我的雨儿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苍白的小脸挂着泪珠,像一张吹弹可破的纸。 如意在门前等了一会,见里面没有了声响,知道两个人已经歇下了,便也回屋就寝。因为终日劳神的原因,第二日就起得迟些。她急忙梳洗了出了房门,这才发现谷雨两个还没有起来。她思虑着耶律昊坚几日没有合眼,今天自然要好好睡一觉,便要转身出来,却听见帐子一响,急忙回过头来,却见谷雨露出一个头来,嘘了一声道:“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如意急忙轻手轻脚倒了一杯茶走过去,掀开帐角才发现耶律昊坚还在熟睡,双臂却抱着谷雨的腰身。谷雨也不敢动弹,悄悄喝了一口,这样的姿势难免牵连到痛处,疼得他脸都变了颜色。如意紧张地道:“我叫林太医过来看看吧?” 谷雨摆摆手,抽着气躺下来道:“他一定是累坏了,别扰了他休息,我没事了,你下去吧。” 如意担忧的看了看,终究还是走了下去。谷雨微微喘着气,重新将头埋进男人的肩膀处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直睡到晌午时分。谷雨迷迷糊糊听到细碎的声响,便睁开眼来。结果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男人深情的目光,接着唇上便落下一片滚烫。他微微启开唇瓣,任由男人的舌头伸了进来百般纠缠。这一次缠绵持续很久,男人才放开了他,喘着气道:“我弄疼你了吧?” 谷雨摇摇头,笑着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了,一直在看你。”男人轻轻挪开了一些,道:“你要起来么?” 谷雨试了一下,胸口却疼得厉害,只好摇摇头道:“我看我还是躺着吧。” 男人忽然重重地在一旁躺了下来,扭过头看着他道:“我也跟着你死过一回了。” 他那般委屈又心疼得一句话,倒像是千斤重锤,又像是万般深情,谷雨笑着看过来,乌发迤逦铺散到枕头上,或许是面色苍白的缘故,眼睛更显得幽黑深邃,如湖泊一般,似乎能将人的魂魄整个都吸进去。耶律昊坚忍耐不住,凑过去又要去吻他,嘴唇还未触碰到,如意突然在屋外道:“主子醒了么?” 耶律昊坚懊恼地叹了一声,随即起身拂开了帐子道:“进来吧。” 如意推开门,见耶律昊坚露出半个身子,问道:“什么事?” 如意福身道:“温将军来了。” 耶律昊坚知道谷雨忌讳温顾朗知道他们的关系,一听急忙下榻穿上靴子。谷雨探出头来道:“如意,帮我束一下头发。” 如意听了急忙拿了案上的发带走了过去,草草将谷雨的头发束了起来。耶律昊坚将帐子挂了起来,对门外的高起道:“叫温将军进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温顾朗便已经踏了进来,欣喜地道:“小雨,你醒了?!” 谷雨道:“爹爹,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我大哥讲。” 耶律昊坚看了看温顾朗,将谷雨扶起来,拿被子让谷雨靠在上面,然后便走了出去。谷雨道:“如意,你也出去,别忘了把门关上。” 如意向温顾朗福了身,随即关上门走了出去。 温顾朗抿着唇,道:“你怪我么?” 谷雨微微一笑,道:“屋子里好闷,你去帮我把窗户打开。” 温顾朗走到窗边,窗子一开,凉风便吹了过来。谷雨抬头一望,笑着道:“下雨了么?” “嗯,今儿早上就开始下了。”温顾朗微微一笑,但只是一瞬,笑容便消逝在唇角处。他走到榻前,道:“为什么?” 谷雨眼眶一湿,道:“你一定瞧不起我吧?” 温顾朗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这么小,什么也不懂!” 谷雨抬起眼来,含着泪道:“我一开始是不愿意,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我们不能长久,可是我心甘情愿。他这一箭,我已经替他受了,求大哥放过他。” 温顾朗咬着牙道:“咱们家虽不是豪门贵族,可你从小到大,也算金尊玉贵,谁敢动你一手指头?!堂堂温府的少爷,难道你这一辈子,就是个内宠的命运么?!何况他还是你的父亲,你年纪小,不懂世事,难道他会不知道,还把你往绝路上带,他如果知道一点礼义廉耻,也做不成这样的事来!” 谷雨哽咽起来,却咬着唇道:“我知道这事你和娘都接受不了,原也不打算让你们知道。你也看到了,我为他死都愿意,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你……”温顾朗红了眼眶,道:“放着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非要往绝路上走呢。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们能长久,等到天下人都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你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谷雨低头哭了起来,动作牵连到胸口,疼得他不一会就是脸色通红,温顾朗急忙走过去道:“你带着伤呢,不要哭!” 谷雨顺势靠到他肩上,道:“大哥,怎么办呢,我舍不得离开他。” 温顾朗看着他道:“大哥带你离开,咱们兄弟两个,再带上娘亲吗,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大哥向你保证,你会娶妻生子,拥有很好美满的一生。” 谷雨哽咽着道:“错已铸成,悔之晚矣。” 温顾朗听了一愣,随即落下泪来;“我答应父亲,要迎你回来,谁知终究是晚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衣衫拂过纱帐,那般潇洒风流,他头也不回,道:“你再让我想想。” 谷雨含着泪望过来,额前掉落一缕头发来,白色的发带也拂到眼前,道:“或许你那一箭不该减了力道,若我就此死了,谁知道对我而言不是一件幸事呢。” “你不会死的!”温顾朗咬着牙道:“有我在,就是拼此一命,也会护你一世周全!”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1章 情话 他说罢便大踏步走了出去,谷雨忍不住哭了起来,又不敢让男人听到,只好将头埋进了枕头里。如意快步走了进来,看到谷雨那个样子,吓得急忙叫道:“少主怎么了?”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3节 谷雨闻言抬起头来,道:“你关上门,不准别人进来!” 如意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急忙走过去栓上了门,耶律昊坚正要进来,敲着门道:“雨儿,把门打开!” 谷雨强忍住哭泣,道:“我有事要对如意讲,你不准进来!” 如意急忙坐到床头,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少主别哭了。” 她说着突然惊叫一声,耶律昊坚大喊道:“如意,发生什么事了,赶紧开门!” 如意哆嗦叫道:“少主,你胸口流血了!” 谷雨闻言低下头来,只见胸口的白衫上已经沁红了一大片血渍。他喘着气道:“没事,刚才动的太厉害了,你扶我躺下来。” 他说着便呻吟一声,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如意吓得哭起来,道:“我去叫林太医!”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一脚给踹开了。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耶律昊坚已经冲了进来,看到谷雨胸口一片血红,一个转身看向如意,眼神凶恶到似乎能将如意撕个粉碎。谷雨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道:“不关她的事,是我不让她开门的……如意……你赶紧去叫林太医!” 如意含着泪反应过来,起身便跑了出去。耶律昊坚急忙趴到床前:“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流血了,温顾朗跟你说了什么?” 谷雨紧闭着双唇,汗珠大滴大滴从额头沁出来,看起来极力隐忍的样子。耶律昊坚心疼地几乎不能呼吸,大喊道:“林太医怎么还不过来?!” 他话音刚落,林太医便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看到谷雨胸前大片的鲜血,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如意哭道:“您跪在地上干什么,还不赶紧看看怎么办?” 林太医慌忙趴到榻前:“是少主太激动,牵扯到了伤口,得给他重新包扎。”他说着急声喊道:“少主,放稳呼吸,胸口尽量不要起伏!” 耶律昊坚突然站了起来,大喊道:“高起,将温顾朗叫回来!” “不要!”谷雨一个起身,呻吟一声又倒了回去,可那胸口的血流的更多了,耶律昊坚吓得忘记了呼吸,急忙握住他的手道:“好好好,我不叫他,你别激动!” 耶律昊坚红着眼睛道:“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谷雨咬着唇道:“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会有事的。” 他虽这样说着,身体却一直止不住的发抖,耶律昊坚握着他的手道:“你要是害怕就别低头看。” 谷雨听了闭上眼睛,回握住道:“有你在,我不怕。” 林太医不敢妄然决断,只好又将温顾朗找的那个大夫叫了过来,两个人合力,谷雨的伤情才算稳定下来。时光流转,转眼桃花已经进入全盛时期,外面虽然连日阴雨,却更见江南的迷离风致。如意端了一盘子桃花进来,看见谷雨临窗站着,急忙叫道:“你怎么起来了?” 谷雨闻言回过头来,逆着窗口的光,笑道:“是新折的桃花么?” “是。”如意笑着拿了一枝过来,道:“皇上听少主昨日无意中说淋了雨的桃花鲜艳些,所以今儿个一早就叫我出去折了几枝,说是要插在花瓶里给少主看,我可是挑了好久,少主看看。” 谷雨笑着接了过来,只见一枝幽艳噙着雨珠,少了几分妖娆,平添几分雅致的凄凉。雨珠落在手指上,冰凉的一片,教人神智也清明起来。他笑着抬起头问道:“那花瓶你清洗了么?” “已经清理过了,还是用早晨的河水洗的呢。少主喜欢什么样的,这个高脚花瓶怎么样,衬着桃花也更鲜艳了”。 谷雨笑着点点头,看如意向窗口走去,急忙叫道:“别挡住了外面的景色,放在那排架子上就行了。” 如意点点头,瞧了一眼外头,笑道:“哎呀,皇上回来了。” 谷雨一听便要下楼去迎,却被如意一把拦住笑道:“才半天不见,少主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谷雨脸色一红,道:“谁要去迎他,我是想下去走走。” “那可不行,皇上说了,不准少主下楼去。” 谷雨抿着唇往房门口一望,耶律昊坚早已经走了进来,笑着问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如意忙道:“主子可回来了,我差点拦不住,这不,少主非要下去迎你!” 耶律昊坚听了一笑。谷雨瞧见他衣袍湿了大半,便问道:“出去没打把伞?怎么淋成这样?” 耶律昊坚笑了笑道:“外面有风,打伞也遮不住。今天感觉怎么样,胸口还疼么?” 谷雨轻轻伸了伸胳膊道:“你看,已经不疼了。” 耶律昊坚靠近看了看道:“今天脸色还算不错。” 如意笑着将花插好便退了出去。耶律昊坚笑着问道:“喜欢么?” 谷雨点点头,微微翘起嘴角道:“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有什么喜事么?” 耶律昊坚在靠窗处坐了下来,朝着谷雨伸了伸胳膊。谷雨走过去坐到他腿上,想了想道:“趁着你高兴,我告诉你一件不高兴的事。” 耶律昊坚闻言看了过来。谷雨红了眼眶,道:“我大哥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他说着抬起头来:“我已经都对他讲了,我告诉你,是希望你知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耶律昊坚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 谷雨一愣:“你知道?” 耶律昊坚笑着抱着他道:“刚才我不是出去了么,就是你大哥叫我出去的。” 谷雨“啊”了一声,急忙问道:“他没怎么你吧?” 耶律昊坚笑道:“为什么要问他有没有怎么我,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怎么他?” 谷雨笑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不会那么做的。” 耶律昊坚歪着头看着他,眼神里都是笑意,道:“你有一个好兄长。” 谷雨唇角一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他把你叫出去说了什么呢?” “他说他只有你一个弟弟,看得比命还要重,所以叫我好好对你,说我如果将来变了心,他就是拼了命也会杀了我。” 谷雨一听掉下泪来,唇角的笑意愈发温柔,道:“我大哥说到做到,你可要好好对我。” “知道了。”耶律昊坚吻着他的额头道:“我对他说我很幸运,得到了你。” 谷雨闻言一笑,眼尾滑落一颗泪来,又被男人吻去。 耶律昊坚含着笑注视着他,道:“我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以前总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现在终于安心了。雨儿,谢谢你,选择了我。” 谷雨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得意地昂起头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最好?” “嗯”。 “是不是觉得很幸福?” “嗯”。 “你是不是很爱我?” “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你。” 谷雨暖暖地笑了起来,身子一动,突然察觉到股间一个巨物,脸色瞬间一红。 男人却吃吃笑了起来,道:“怎么不动了?” 谷雨红着脸偷偷看了看门口廊下绣花的如意,心里咚咚地没有说话。 男人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里,喘着气道:“我好想爱你。” 谷雨红透了脸,道:“不行……如意看着呢,你离我远些。” 男人只听那柔溺的声音便躁动起来,根本不敢睁眼看他,隐忍着道:“你放心,你还有伤,我不会乱来的。” 谷雨将头靠在他肩上,看向了窗外。细雨绵绵落下来,对面的石桥寂静地立在细雨里面,有一种静谧的温柔和凄凉,撑着油纸伞的人从桥上走过,油黄浅红,撑起春花烂漫。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悠悠春雨,茫茫水烟,世间所谓神仙眷侣,自在快活,也不过身边一人。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2章 春梦了无痕 连续几天的阴雨,天气终于放晴。谷雨睁开眼睛,便感觉到窗外一片光亮,隔着窗纸也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他微微侧过头来,便对上了男人的薄唇,不由哑然一笑道:“醒了?” 这几日耶律昊坚起得比寻常晚些,虽然多年来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一到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但他也只是躺在一旁静静看着身旁的那个人,那种少年粘腻的情思让他自己也觉得惊异。谷雨素来脸皮薄,不由用手挡道:“别看了,多难为情。” 男人闷笑一声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咱们多难为情的事没做过?” 谷雨更是羞涩,苍白的脸色浮上红晕,道:“如意该来了,小心她见了笑话。” 耶律昊坚笑着道:“没事,我昨天就已经吩咐了她,以后不用起那么早了。今日难得不冷也不热,咱们再睡一会。” “不行,昨天不是说过了么,我今天要回家一趟。”谷雨说着便坐了起来。耶律昊坚闻言也坐了起来,道:“还真要回去啊?那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回去?” 谷雨点点头道:“那当然了,我大哥前日已经跟我娘说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 男人一听立即凶神恶煞起来:“仗着我不敢动你,小东西越来越猖狂了,连自己的男人都敢开玩笑了?” 谷雨脸色一红,骂道:“外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谁知道关起门来就这么不正经,真该叫你的臣子看看,看看他们以后谁还听你的话。小东西,谁是你小东西,你才是小东西呢!” 男人说着下身用力一顶,笑道:“我的东西可不小,哪次宝贝不囔着下面的小嘴要胀开了……” 谷雨面上一热,正要伸手去推,门外突然传来如意的声音,道:“少主醒了么?” 谷雨急忙往床内后退少许,拉了拉衣裳道:“已经醒了,你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门便开了。如意端了水进来道:“这水不冷不热,少主赶紧起来洗漱吧。” 她说着便过来掀纱帐。谷雨急忙叫道:“不用了!” 如意一愣,随即便透过缝隙看到谷雨身上横着一条强健的胳臂,脸上一红,道:“皇上……皇上怎么也在?昨天不是已经搬到隔壁去了么?” 事情还得从昨天早晨说起。昨日清晨男人一觉醒来,突然兽性大发要了谷雨,虽说顾及到谷雨的伤势,他已经极力隐忍,但一时意乱情迷,哪里还能控制住力道,将谷雨折腾得疼了半天。为了这个,谷雨一天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男人也知趣,傍晚时分便吩咐了如意在隔壁收拾了一间房子出来搬了进去。 谷雨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陪着,如今耶律昊坚搬到了隔壁,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翻来覆去直到半夜。虽说已经到了春天,夜里还是冷得厉害。迷迷糊糊间,谷雨突然感觉后背一暖,急忙回过身来,只见男人已经呵着气钻了进来。 “你不是搬到隔壁去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男人抱着他亲了亲道:“没有宝贝在身边,爹爹哪能睡得着。” 谷雨听了心里无限欢喜,原想借机讽刺两句,却搁不住内心柔软缠绵,便翻过身去,只留了一个后背给男人。只听一阵窸窣的声音,谷雨忍不住回过头来,却正对上一个雄健的胸膛,散发无限热力。他脸色大窘,微喘着气道:“你干嘛脱光了衣裳?” 男人笑着钻到被窝里,将少年牢牢抱在怀里道:“要不是你带着伤,我也要把你给剥光。” 谷雨只感到臂缝处一个巨大,虽是半疲软状态,也叫人心惊胆战:“你……你别乱来……” 耶律昊坚一笑,道:“我有分寸,赶紧睡吧。” 话虽这样说,谷雨还是悬了半夜的心,梦里梦到男人再次兽性大发,翻来覆去把他折腾地死去活来。如今听到如意这样问,谷雨面上一红,道:“他半夜说睡不着,就过来了。你先下去吧。” 如意一听如释重负,急忙快步走了出去。谷雨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喝道:“还不赶紧穿上衣裳!” 谁知男人竟然一动不动,只抿着好看的薄唇盯着他看。谷雨想到昨日的梦境,不由有些心虚,别过脸去道:“你……你赶紧起来。” 男人凑过头来,笑着道:“昨晚上做了什么梦?” 谷雨一听脸刷地红了,急忙争辩道:“梦?……什么梦?……谁做梦了?” “……做什么梦我哪能记住……?” “你……你起来好不好……?” “昨天是我不好,不该为那件事跟你生气……爹爹……” 男人却不肯饶他,唇边带着一丝魅惑地笑意,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狮子:“忘了?那爹爹提醒提醒你,你在梦里一直叫爹爹,小身子扭动得能摩擦出火来……” “还有这,”男人说着拨弄了一下少年挺翘的如尖:“比现在还要硬,像小石头一样……” “原来小东西竟然也可以浪成那个样子……看得爹爹差点就忍不住了……” 谷雨呼吸急促,红着脸道:“你……你别胡说八道……”少年急得眉眼几乎要冒出水来,那一副娇怯怯的模样,看得男人心痒难耐,不由低声呻吟道:“你说一句好听的,爹爹就饶了你。” 他说着便凑到少年耳边低语了一句,谷雨顺时脸涨得通红,摇头道:“不!” “不?”男人恶狠狠地眯起了眼睛:“当时小宝贝下面那张小嘴一开一合的,爹爹不过刚伸了一只手指,宝贝立即就贪吃的吞进去了……” “你……你别说了,我讲,我讲。” 男人这才心满意足,躺着侧过头看过来。谷雨扭捏了半天,头几乎能低到被子里面去:“等我伤好了,我要爹爹狠狠玩我……玩坏了也没关系……” 男人邪恶地一笑,正要趁机调戏一番,房门突然被人撞开,高起着急地喊道:“少主赶紧起来,温府出事了!” 谷雨大惊,一下子掀开了帐子道:“出什么事了?” 高起看到耶律昊坚,不由得微微一愣,道:“温夫人病重了……” “什么?!”谷雨惊得说不出话来。高起急忙催促道:“是府里的钟生过来说的,温将军不敢离开,派人叫少主速去!” 谷雨挣扎着便要下床,耶律昊坚边穿衣裳边急拦道:“小心伤口!” 谷雨哪里听得进去,慌张着去穿靴子,手却一直抖个不停。耶律昊坚急忙下榻帮他穿上道:“你先别急,我跟你一块去!高起,赶紧去备车!” 高起急忙跑下楼去。声音惊动了林青他们,急忙都跑了过来道:“发生什么事了?” “温夫人突然病重,怕是不好了。” 谷雨刚走到门前,喉咙里突然呜咽一声,竟然喷出一口血来。如意吓得啊一声抖落了手里的盘子,大叫道:“少主!” 耶律昊坚快步将少年接在怀里,只见谷雨面色潮红,竟如桃花一般鲜艳,那眼神却颇为空洞,双腿也一直哆嗦个不停。耶律昊坚急忙按住他道:“等一等,先让林太医给你看看!” 林太医急忙凑过来道:“是一时急火攻心,这几日又吃了太多补品的缘故,不妨事。” 耶律昊坚一听,拦腰将谷雨抱了起来。高起已经赶了马车过来,急忙掀开帘子道:“少主没事吧?” 耶律昊坚将谷雨抱上马车,沉声道:“赶紧走!” 高起大气也不敢出,急忙挥鞭朝温府驶去。刘管家早带了人在温府门前等着,见谷雨被耶律昊坚抱下来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问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耶律昊坚道:“没事,缓一缓就过来了。你赶紧带我们进去!” 他话音刚落,谷雨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眼神也清明起来,撒腿就朝前院奔去。耶律昊坚阻拦不及,阿文急忙道:“我去跟着少爷!” 他说罢便疾步追了上去。耶律昊坚喘着气问道:“温夫人怎么样了?” 那刘管家也是历经人事的老人儿,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耶律昊坚,但也猜出了他的身份。但温侯德之死,虽说是患病,但和谷雨被掳一事多少有些关联,如今夫人病重,更是和耶律昊坚脱不了干系,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只碍于谷雨的面子,摇头道:“大夫说支撑不了多久了。” 耶律昊坚阅人无数,从刘管家眼神里看出了些许端倪,不由为自己和谷雨的将来担心起来,心里后悔不迭,急忙道:“我去看看。”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3章 风雨欲来 谷雨一路直跑到燕誉堂门前。春照含着泪立在廊下,一见谷雨就哭了起来。秋文几个也是低头垂泪,见了谷雨纷纷下拜,道:“夫人一直等着小少爷呢。” 谷雨鼻子一酸,快步走了进去。温顾朗正在一旁跪着,看见谷雨,不由红了眼眶道:“娘,小雨来了。” 温夫人已经处于弥留状态,听到谷雨的名字却突然有了精神一般,唇角微微一笑,道:“小雨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 谷雨一听,这才掉下泪来,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哭得发不出声来。温顾朗抓住他的手放进温夫人手中道:“娘跟你说话呢。” 谷雨忍住泪水叫道:“娘。” 温夫人望着他,道:“……我……我的大限已到……” 谷雨一听,眼泪立即簌簌掉了下来,只觉得心如刀绞。温夫人也湿了眼帘,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说别世非我所愿,但我并无怨言,只是……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你虽非我亲生,但我从来拿你当亲生儿子来对待。当年你母亲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一时情迷犯下大错,躲到了尼姑庵里,拼了性命才生下了你。我将你抱回家中,你早已是奄奄一息,我日日向善吃斋念佛,终于将你平安养大,谁知经常出了这样的事,我儿命苦矣!” 谷雨哽咽出声,伏地道:“儿子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温夫人落下两滴泪来:“他当年抛弃你母亲,让她饱受世间欺凌,可见是个薄情之人,他又用你姐姐的事牵制你大哥,叫我们不敢去大周寻你,可见他的心思缜密,你跟着他,怎么能教娘放心?” 谷雨只是流泪,却没有说话。温夫人微微合了双眼,似乎已经疲惫至极:“男人之间,不比寻常夫妻,情分不再还有名分,一生也是个依靠,男人之间一旦没了情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若能牢牢抓住他的心,娘在九泉之下也没有怨言,若你没有把握,你答应娘,在他对你情深时离开他,今生今世都不要再与他相见。” 谷雨流泪道:“儿子记住了。” 温夫人无限感伤,流泪看向温顾朗道:“你姐姐已然亡故,你在宫中也无牵挂,宫中斗争波诡云谲,稍不注意就会断送性命,你答应娘,将官位辞了吧。” 温顾朗伏地痛哭,叩首道:“儿子知道了。” 温夫人将谷雨交到他手里,道:“我这一走,这世上就剩下你们兄弟两个了,你要代我悉心照顾小雨,他只你一个兄长,你只他一个弟弟,你们要守望相助,相扶相持,你要……你要……”她的眼泪滚滚掉下来,喘着气道:“他来了么,快……快把他叫进来!” 谷雨和温顾朗哭着磕了头,耶律昊坚听得温夫人传唤自己,慌忙匆匆走了进去,却跪在榻前,道:“夫人。” 谷雨一见哭得更厉害了,退到门口伏地而跪。温夫人微微抬起眼来,笑道:“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如今跪到我榻前,我只当你是为了小雨。我一介妇人,无力保护我的儿子,只得将他交到你的手里。我儿薄命,碰上这一世孽缘。可是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他便会离你而去?” 耶律昊坚抿着唇道:“我信。” “我知道在夫人心中,我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只懂运用自己的权势来满足一己私欲。我也承认,我从前放荡不羁,对人,即使是雨儿的母亲,也未曾动过真情,但我向夫人保证,此生此世,定不叫谷雨后悔。” “你……你凭什么叫我相信你的话?” “只凭我从来未将他看做我的儿子。”耶律昊坚直起身道:“我从第一眼见到他,便决定将他一生都牢牢抓在手里。我爱他。” 室内却是一片安静。耶律昊坚回头看向谷雨,谷雨起身走到榻前,只见温夫人唇角含笑,眉头却微微蹙起来,不由含泪叫道:“娘?” 原来温夫人刚才拼了全力问了那一句话,便已经溘然长逝了。 谷雨放声大哭,温顾朗也伏地而泣,继而院子里的丫鬟婢仆也全哭成了一团,所谓钟鸣鼎食,也不过系在温夫人一人身上而已。 温夫人病逝的消息很快便传散开去,温家仁德好施,在扬州素有口碑,温夫人素日里更是菩萨一样的心肠,很得扬州百姓敬重,因此当日便有不少人前来吊唁。温顾朗身为长子,只得强忍悲伤,带领众人布设灵棚,统领一切事宜。谷雨本就身子羸弱,如今连逢不幸,不久便哭晕了过去。 水桥上的全换成了白灯笼,凄凄惨惨,似乎没一点春日光景。秋文红着眼道:“你把这件孝服给小少爷换上,前面忙着呢,我过去看看。” 如意接在手里,不由也掉下泪来。一阵风吹来,吹动那一桥的灯笼,连带着河水里的倒影,激起片片涟漪。如意悄声推开了门,耶律昊坚闻声醒了过来,轻轻摆了摆手。如意低声道:“这是秋文刚刚送过来的孝服,明日吊客云集,少主要到前厅去回礼。” 耶律昊坚点点头,问道:“刚才我听高起说外面来了人,知道是谁么?” 如意低声道:“是宫里来的,说是如夫人前几日病逝了。我听着奇怪,如夫人病逝,怎么会来温府报信儿?难道温府和宫里有些牵连?来人似乎在催促温将军尽快回京都一趟,温将军并没有应允。” 耶律昊坚眉头一动,只略微点了点头道:“此事不要让少主知道。” 如意虽然疑惑,也没有细问,只悄悄点了点头道:“这安息香还是不要点了,万一少主知道了,再埋怨到皇上身上。” “过了今夜再说吧,他是体力不支,再加上悲伤过度才昏倒的,今晚上叫他好好睡一觉,明日也有精力。” 如意不放心,又走到榻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只见谷雨一脸泪痕,在睡梦里也蹙起了眉头,心里不由伤感,等到回到房里,辗转反侧直到半夜,迷迷糊糊间,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谷雨浑身鲜血,手里拿着一把血刃,在桃花纷飞里放声大哭,任凭她怎么叫也不答应。 这样哭着醒过来,枕头上已经是湿了一片,再也不能入眠。她披了衣裳走到窗边,只见阵阵微风吹动藤蔓,小桥流水潺潺。那水桥上有一盏灯笼,不知何故竟然从栏杆上掉落下来,直落到水面上,顷刻间便没了光亮。 谁知谷雨五更时分便醒过来了,见耶律昊坚在一旁沉沉睡去,眼泪便掉了下来,他极力隐忍,抽噎声还是将耶律昊坚惊醒了过来,伸手抱住他道:“你别太伤心了。” 谷雨哭道:“我娘虽然一直卧病在床,但精神尚好,一定咱们的事刺激了她,她才病重的。” 耶律昊坚沉默良久,道:“错都在我,你不要自责。” 谷雨听了更是伤心,道:“你的错就是我的错,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回来,我好后悔。” 耶律昊坚吻了吻少年的额头道:“待会多少吃点东西,要不这一天你一定撑不下来。就当是为我,好不好?” 谷雨哭着点了点头,耶律昊坚昨夜和衣就寝,于是便起身将谷雨的衣裳拿了过来,道:“你身子弱,多穿件衣裳。” 谷雨一见那件孝服,不由又哭了起来:“要这一切都是在做梦该有多好。” 耶律昊坚帮他系了腰带,看着一身白服的少年,心里也觉得悲伤,牵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是你生在豪门大户,凡事都要讲究体面风度,将你的悲痛都藏在心里面,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像你大哥那样,在外人面前,做一个有泪不轻弹的男儿,让温夫人走得风光体面。” 谷雨含泪抬起头来,道:“那我要是想哭怎么办?” 耶律昊坚张开了怀抱,道:“爹爹在这等你。” 谷雨泪流满面,靠在他怀里道:“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答应你,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谷雨含泪走了出去,天色刚刚发亮,外面冷得厉害,只有如意提着灯笼站在院子里。两个人刚过了桥,便见秋文带着一众丫鬟正过来迎他,全都是一身素白,在渺渺晨雾中,那情景看起来无限凄凉。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4章 惊鸿一瞥 第三日,温夫人入土为安,前来吊唁的客人很多,整个温府都是白练飘飘,悲叹哭泣之声不绝于耳。有很多人已经认不出谷雨的模样,都以为是温家的一位亲戚,后来看到回礼时谷雨紧跟在温顾朗后面,这才知道他就是温家失踪两年的小少爷。谷雨本就清瘦,如今哀伤过度,虽然行为庄重,颇具世家风度,看着也十分可怜,不由都上前来安慰一番。谷雨只是躬身回礼,却也不言语。安慰的人当中有很多族中长辈,看见谷雨容貌,不由大为惊异,低声道:“小少爷几年不见,相貌愈发出众了,看那眉眼之间,竟然颇似大小姐的模样。” 温顾朗听了脸色一变,那人估计也意识到拿谷雨与已经病故多年的温翩翩相比太过唐突,他们虽是同族,但向来靠着温家过活,怎么敢得罪了温顾朗,急忙躬身下去。谷雨听在耳里,想今日来客那么多,像他和大哥这样真心哀痛的能有几个人,可见世间千人万人,最能与自己休戚与共的,到头来还是血脉至亲。这样一想,便想到逝去多年的姐姐,心里十分哀伤。温夫人素来疼爱自己的女儿,以至于长姊逝去多年之后,她依然不让任何人提及她的名字,每每想起来还会到长姊所住的玲珑居坐一坐,独自黯然垂泪。如今她骤然病逝,若姐姐还在,娘亲在临终前能看到她,该是多欣慰啊。 然而生死有命,不是人力可以挽回。谷雨越想越是难过,不由伏地而泣。他的孝服略显柔软,发上系着素带,更显得惊艳出尘。来客之中有很多年轻男子,看到谷雨绝世容貌,顿觉得静若天人,甚至有几个指划着窃窃私语起来。谷雨见了,心里更是恼怒,却又不能发作,只好竭力隐忍。 转眼日落西沉,照例要跪栅守灵到点灯时分。温顾朗见谷雨神色憔悴,便悄声道:“你若吃不消,就先到内庭歇一歇再过来。我一个人便能应付得过来了。” 谷雨含泪摇摇头道:“他们都看着呢,我身为温家之子,怎么能离场呢,而且今日一别,从此我们便与娘亲阴阳相隔,这最后一件事,我一定要做好!” 温顾朗一听也落下泪来,伸手将眼泪抹去道:“秋文,夜里风冷,去给小少爷拿件衣裳披上。” 秋文闻言起身退了出去。谷雨跪到温顾朗身边,突然问道:“关于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温顾朗一愣,道:“咱们的姐姐在你三岁那年就已经亡故了,你不是知道么?” 谷雨含泪道:“娘亲临终前对你说的话我也在旁边听着,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姐姐和宫里有什么牵连?她还说我爹爹用我姐姐的事情牵制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顾朗皱起了眉头,因为过度悲伤的缘故,他的面色很是苍白,那一身孝服,更衬得风姿卓著。 “事情都过去了,眼下你照顾好你的伤才是正经。” 谷雨突然起身道:“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他!” “小雨!” 谷雨转过身来,含泪道:“你突然要返回京都,是不是和这个也有牵连?你忘了娘亲临终前是怎么说的,我们兄弟二人要相扶相持,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有事却佯装不知。你不告诉我,我也照样有本事查得出来!” 温顾朗抿着唇看过来,下人们都跪在外头灵棚里,屋子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个。他将谷雨拉回来,跪倒在地道:“好,我都告诉你。” 秋文拿了一件雪色的衣袍出来,温顾朗接过来,示意她退了下去,自己动手替谷雨披上,道:“姐姐当年……其实并没有死。” 谷雨大吃一惊,道:“她没死,那她到哪里去了?” “姐姐十五岁那年,嫁到了连州的林家,姐夫是个读书人,相貌也很出众,夫妻两个很是恩爱。姐姐的容貌你虽然不记得,但也一定听下人们无意中说起过,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当年也曾引得扬州城里的公子少爷趋之若鹜。过了一年,姐夫的妹妹林孟正好归宁,因为有了身孕,便前往观音寺还愿,谁知那天下了大雨,一行人被困在了观音寺旁的一个凉亭里。那时宣明皇帝刚刚登基,整日里不理朝政,沉迷于风华雪月,正好微服出行到连州城内,他一眼便看上了林孟,便带了连州知府去林府去抢人。谁知林孟没有见到,却在后院见到了弹琴的姐姐。宣明皇帝一见,连林孟也不要了,竟然要抢姐姐出府。当时林家人不知道他的身份,竟然叫家丁将他打了一顿。宣明皇帝不但不生气,反而更来了兴致,竟然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皇帝要人,林家就是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只好连哭带劝,将姐姐送入了宫中。姐姐夫妻二人非常恩爱,是连州城里的一对神仙眷侣,突逢巨变,姐夫不堪其辱,第二日便遁入空门了。” 谷雨听得湿了眼眶,道:“怪不得那年你执意参军,说什么没有权利,连最亲近的人也保护不了。” 温顾朗湿了眼眶,道:“当年姑姑惨遭你爹爹抛弃,老太爷嫌她侮辱家门,便将她赶了出去。你刚被父亲大人从尼姑庵接来时,我那时不过也才七八岁,那时候娘亲一切心思都花在了你的身上,姐姐便倾心照料我,所以我们感情非常深厚。我听闻了这件事,虽然伤心,但是无可奈何,我们家虽然富甲一方,可惜无权无势,被人欺凌也只能哑口不言。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保护我的家人。” 他说着取了一叠银钱放入火盆里,火光照亮了他刚毅的一张脸,隐隐能看到一点泪痕。谷雨垂头落泪,道:“我竟从不知道。” “我当上了将军,终于可以与姐姐相见。那时姐姐因为身份低微,虽然深得皇上宠爱,但是也只能是个美人。皇上知道我的身份,便叫我认了她做姐姐,以此作为姐姐的靠山。姐姐是再嫁之人,皇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当时迎姐姐入宫时为她编造了一个身份,只说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谁知这个秘密不知怎么竟然被耶律昊坚知道,当时你失踪第二年,我便打探到了你的消息,甚至已经派了部下前去大周寻你。可是耶律昊坚突然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封密信,说我如果敢前去与你见面,他便将姐姐的事情说出来……” 谷雨抿着嘴唇别过头去。温顾朗叹了一口气道:“姐姐的事,一旦揭发出来,牵扯到太多的人,所以我思虑再三,还是打消了前去接你的念头,没想到却因此害了你。” 谷雨含泪抬起头来,问道:“姐姐是如何过世的?” 温顾朗抿了抿唇,沉声道:“姐姐是被皇后娘娘毒死的!” “什么?!”谷雨惊得抬起头来。 “当今皇后孟氏嫉妒成性,仗着她姑母是当今太后,在宫中更是横行霸道。姐姐多年来蒙受圣宠,皇后虽然一直隐忍,心里却十分嫉恨。我前往大周接你时还曾与姐姐交谈,她面色红润,哪像一点要生病的样子,可是前几日我进宫看她时,她已经衰弱不堪,说几句话便喘不过气来。我听宫里的眼线说,姐姐根本就不是因病亡故,而是中毒而亡!”温顾朗早已经变了声音,含泪道:“娘亲就是听到了姐姐的噩耗,这才……” 谷雨低头哭了起来,咬牙道:“兄弟姐妹,血脉相连,姐姐无辜枉死,更害我们失去了母亲,我们怎么能不管不问?!” 温顾朗沉声道:“此事你不必管了,我会处理的。” “不,”谷雨起身道:“你在榻前已经向娘亲许诺要辞官归隐,我们身为人子,不能背弃誓言。姐姐的仇,我来报!” 温顾朗一把抓住他道:“你不要意气用事,朝政大事,你根本不懂,一步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我答应娘亲要好好保护你,难道就可以言而无信?!” 谷雨回过头来,沉声道:“娘亲要咱们守望相助,互相扶持,我已经长大成人,男子汉大丈夫,我怎么能一直躲在大哥的羽翼之下?何况我爹爹是北朝皇帝,难道这点本事我都没有么?” 温顾朗正要追上去,忽见钟生从外面跑了过来,道:“大少爷,小王爷来了! 温顾朗看着谷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面。秋文带着众人掌灯,不一会,整个温府已经是灯火通明。他连忙走到大门前,陈信之已经站在阶前:“本王突闻令堂病逝,特来贵府拜祭,没想到路上出了事情,还是晚来了一步。” 温顾朗急忙将他迎了进来道:“多谢小王爷挂心,家母已经入土为安,若她泉下有知,也感念王爷的心意。” “咱们是拜帖的兄弟,你这样说实在是客气了,我千里迢迢赶来,一定要到坟前拜祭一番。” 陈信之是王公贵族,虽说与他情谊深厚,温顾朗也不敢叫他到坟前拜祭,只在家中灵堂上上了一炷香。转眼已至夜深,府中事物繁杂,温顾朗一时脱不开身去,便叫了碧荷领着他前去安歇。 陈信之见他神色憔悴,也不再坚持,便跟着碧荷往后院走去。走至一处水桥时,忽见一片亮光,几个小丫鬟挑着灯笼从紫藤萝花架下走过,滟滟的灯光照着碧色的藤蔓,中间一个少年,白衣素带,只觉如明珠琳琅,光彩夺人眼目。 陈信之不由得怔在了那里。那一刻,他忽然无端想起某一个初春的清晨,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他隔着帐子朦胧看到一缕红烛的余光,滟滟溶溶,眼里瞧见的那样暖,室内的空气却又那样冰凉。神思恍惚间,忽听书童元来叫道:“王爷!” 他这才回过神来,碧荷正回头望了过来,道:“那是我们小少爷,刚回来不久。” 陈信之一愣,这才模糊想起来温顾朗曾经好像说过有这么一个弟弟。他那日在京都无意间曾草草撇到谷雨一眼,虽是惊鸿一瞥,也觉得很是惊艳,还以为是温顾朗的一个内宠。如今听碧荷一讲,心里突然轻松起来,竟然没来由的来了一阵喜悦,他回头望了一眼,只听见竹影婆娑,幽幽月光下面,只见那门前的匾额上,书着“落雨轩”三个字。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5章 巨变 元来跟随陈信之多年,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思,便一路旁敲侧击,询问起谷雨的情况来。碧荷天真善良,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于是知无不言,从谷雨幼时如何顽皮,如何娇生惯养,一直讲到谷雨无故失踪,又怎样被温顾朗找了回来。元来吃惊地问道:“啊,他不是温将军的亲生弟弟啊?” “这个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小少爷的亲生父亲也过来了,就在落雨轩住着呢,夫人生前为此伤心了好长时间呢!”碧荷对耶律昊坚也没有什么好印象,虽说耶律昊坚长得高大英俊,她们见了都不免会脸红,但俊美的人她们见得多了,温顾朗和谷雨哪个不是仪表堂堂,何况耶律昊坚害的她们小少爷流落在外多年:“小少爷的亲生父亲一看就是个霸道强势的人,小少爷跟着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陈信之但笑不语,十分温和的样子,更何况是那么俊美的一个人。碧荷不由红了脸,推开门道:“就是这了,这是大少爷的院子,我先到落雨轩一趟,待会再过来,王爷有什么吩咐,先跟小丫头们讲。” 陈信之笑着点点头,看着碧荷走了出去,道:“温兄为人谨慎笃言,没想到他的丫头倒是心直口快。” 元来笑道:“温家的小少爷长得可真好看!连我看了都吓一跳!” 陈信之闻言一笑,脑海里浮现出谷雨哀伤自负的模样来,轻声道:“确实静雅出尘。” 落雨轩与嘉树堂是紧挨着的两个院子,碧荷怕耽误时间怠慢了客人,因此一路小跑到了落雨轩。如意刚刚见谷雨出门,正在院子里等他,听见声响,急忙走了出来,看见碧荷一愣:“姐姐怎么过来了?” 碧荷喘着气道:“刚才我见小少爷出去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突然要出去一趟,连我也不让跟着,你来有什么事?” 碧荷道:“大少爷说他明日可能要回京都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小少爷若急着回大辽,记得走时给他说一声。” 如意听了一愣:“什么事催这么急?温夫人刚刚过世,说什么也要过了头七再走啊。” 碧荷叹道:“朝里的事,片刻也耽误不得,大少爷是个孝子,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一定不会这么匆忙进京的。你别忘了我的话,嘉树堂还有客人,我先回去了。” 如意惊道:“这个时候还有客人,谁来了?” 碧荷摇摇头道:“只听少爷喊他小王爷,看着像是大少爷的朋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说了,我回去了。” 如意点点头,将碧荷送到门口。刚走到房门口,便见谷雨走了回来。她急忙迎上去道:“你刚才匆匆忙忙干什么去了?” 谷雨道:“我刚才胸口突然疼得厉害,怕爹爹看见了担心,就出去了一会,你待会可别乱说。” 如意吓了一跳,仔细瞧了瞧谷雨的脸色道:“怎么这么苍白,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谷雨淡淡一笑道:“没事,就疼了一会,估计是太累了,今日哭得又太厉害,缓一晚上就好了,要是这个时候再叫大夫来,又惊得四处都知道,府里已经够乱了,我一直尽力忍着呢,我不告诉你,你也看不出来吧?” 如意担忧地看了看,和谷雨往房里走去:“大少爷刚才派碧荷姑娘过来交代说他明日要进京一趟,少主要打算回北辽,记得跟将军说一声。咱们要回大辽了么?” 谁知谷雨听了扭头就往嘉树堂跑去,如意阻拦不得,急忙追了上来。碧荷刚跟陈信之倒了茶,只听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急忙回过头来。谷雨气喘吁吁推开门,看到屋子里的人,不由愣在了那里:“你……你是谁?” 陈信之也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来,朗声道:“你是顾朗的弟弟吧?我叫陈信之,是你大哥的朋友,特来拜祭令堂的。” 谷雨“哦”了一声,急忙躬身行礼。陈信之道:“咱们见过一次了,你还记得么?” 他见谷雨露出迷茫的神色,心里不由有些失望,道:“那日在京都,我和你大哥说话,你正好掀开帘子往外看。” 谷雨恍然大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红着眼道:“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大哥人呢?” “他还忙着呢,你找他有事?” 碧荷忙道:“大少爷没过来,还在前院忙着呢,今晚上估计休息不成了。” 谷雨哦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他还不知道来人的身份姓氏,急忙问道:“我叫温谷雨,敢问阁下是……” 陈信之闻言一笑,道:“京都人氏陈信之。” 谷雨听了一愣,道:“你是京都人?” 元来笑道:“我家王爷是在军营里认识的温将军,温将军刚入京都那会,还是住在我们明王府里呢!” 谷雨听了更是吃惊,急忙躬身道:“原来是小王爷,谷雨失礼了。” 陈信之笑道:“你还没说找你大哥什么事呢?” “哦”,谷雨道:“我刚才听说我大哥明日要进京一趟,王爷知道什么事这么急么?” 陈信之听了也很吃惊:“我一路赶过来,并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是京城出事了,顾朗怎么没告诉我?” 他说着就往外面走去,谷雨急忙追了出来。陈信之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唐突,急忙道:“这几日朝中状况频出,一时半刻也离不得人,本王先行告辞。” 谷雨急忙回礼,眼看着陈信之和元来几乎是慢跑着走了出去。碧荷吃了一惊,道:“到底怎么了?” 谷雨转头道:“看他面色惊慌,一定是京城出事了!” 他一路跑回了落雨轩,如意跟在后面喘着气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么,要不要告诉皇上?” 谷雨道:“你赶紧收拾收拾,明日我和大哥一块进京。” 如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谷雨已经进了房里。耶律昊坚正躺在椅子上看书,见谷雨神色慌张地走进来,便问道:“怎么了?” “爹爹,我有事和你商量。” 耶律昊坚一听就站了起来,谷雨顿了顿道:“我明日打算和大哥一块进京。” 耶律昊坚眉头一动,道:“那就叫如意收拾收拾,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谷雨抿着唇道:“我大哥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看的出来,我姐姐刚刚病逝,宫里就突然急召我大哥回去,一定是出事了。我现在就他一个亲人,我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他说着抬起头来,目光无比坚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否有性命之忧,我都要跟他并肩而战。”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拦你的。只是,”他说着走了过去:“我只希望你需要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谷雨点点头,他的身量已经过了男人的肩头,只是纤细了很多,近日尤其瘦得厉害,看着十分可怜。他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耶律昊坚将高起叫出来道:“你去迎宾楼一趟,告诉他们明日一早就在温府门前等着,咱们明日就前往京都。” 高起惊道:“少主也要去么?” 耶律昊坚点点头道:“估计是京城出事了。你顺便教人去打探打探!” 高起急忙退了出去。谷雨道:“我现在就去找我大哥。” 他刚走出门来,忽见秋文大哭着跑了进来。谷雨心里一沉,只听秋文哭道:“少爷……不……不好了,刚才我们正在外面忙活,突然来了一群官兵,将大少爷……将大少爷给抓走了!” “什么?!” 谷雨喘着气睁大了眼睛,耶律昊坚急忙握住他的手问道:“现在温将军在哪里?” 秋文哭道:“已经被押上车了,前面已经乱成一团了,小少爷赶紧去看看吧!” 耶律昊坚一听就要往前院去,谷雨一把拉住他道:“你身份特别,不要轻举妄动,何况我是温家的少爷,下人们都听我的,我大哥出事了,理应由我主持大局。” 少年面目坚毅,抬头看向耶律昊坚。如意道:“少主说的有理,等到少主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主子再帮忙不迟。”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6章 雏凤出巢 谷雨快步朝前院走去,那前面已经乱成一团,威虎军那几个人早已经被前来的官兵压制在地上,隐隐能看出有打斗的痕迹。温府的下人们看见谷雨出来,刹时间静了下来。刘管家慌忙跑过来道:“小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谷雨朝四周望了一眼,“我大哥呢?” “大少爷已经在外面的囚车上呢!他临走前交代说不准小少爷出门,他说……小少爷!” 他刘管家阻拦不及,谷雨已经跑了出去。大门外聚集了很多人,不只是温府的下人,连周边的百姓邻居都围了上来。谷雨走到门前,只见碧荷几个都在一旁瑟瑟地哭着,陈信之正在一旁和领头的官兵说着什么。温顾朗已经被押在了囚车上,一见谷雨出来,着急地喊道:“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去找你爹爹!” 谷雨鼻子一酸,快步跑上去,含着泪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不是交待了刘管家不让你出来了么,朝里的事你不懂,不要跟着添乱了!”温顾朗着急地道:“我走之后,你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赶紧带着你们的人离开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谷雨却摇摇头,咬着牙走到陈信之身旁,朝那领头的官兵朗声问道:“我是温家二小少爷,敢问大人我大哥犯了什么罪,要你们亲自来府里抓他?!” 那官兵一惊,看见谷雨愣了一下,道:“我也是奉命行事,若要问清楚,请少爷到京城去问!” 陈信之急忙将谷雨拉到一边道:“你大哥深受皇上倚重,权势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若非出了大事,朝里根本没有敢动它,这次突发毅变,估计是宫里出事了,你赶紧给下人们安排一番,能打发的都打发了吧,这事可大可小,到时候要抄家,他们都要被收入官籍,那时候可就没有活路了!” 谷雨一听湿了眼眶,道:“到底什么事,连王爷爷不知道么?” 陈信之摇摇头道:“我要连夜赶回京城在顾朗到达京城之前先去探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到时候才有对策应对,你放心,我刚才已经交代了押解的官兵,他们不会为难你大哥的!这事情可能会牵连到你的身上,你还是到别处去避一避,要是在没有去处,就到京都找我。” 他说这拿出一道令牌道:“这个你拿着,以后可能用得着。” 谷雨接过来道:“多谢王爷。” 陈信之也不敢迟疑,走到囚车旁和温顾朗耳语了几句,立即翻身上马,快鞭奔入黑夜之中。谷雨快步走到囚车旁,握住温顾朗的手道:“我先回府里安排安排,大哥放心,我一定救你出来!” 温顾朗期红了脸,:“救什么救,不准你插手此事!听话,有小王爷帮忙,不会有事的。耶律昊坚人呢,你把他叫过来,我来跟他说!” 谷雨根本不同,松开他的手就跑回府里去了,朝刘管家安排了几句,刘管家就低声痛苦起来,道:“小少爷放心,老奴就是死,也会守着温家!” 谷雨红了眼眶,点点头道:“刚才王爷交代我说,将府里的丫鬟小厮能遣散的都遣散了吧,多给他们些银子,就说此劫若能过去,只要他们愿意,我们还会在招他们进来,实在不愿意走的,你要权衡利弊,好好劝劝他们。” 刘管家含泪点点头道:“老奴记住了。” 耶律昊坚走过来道:“我看来人的身手,不像寻常州府的官吏,想必是从宫里头来的,你打听到底是什么事了么?” 谷雨将刚才的情形复述了一遍道:“前几日我就听闻宫里头来了个人催我大哥回去,但那时候我娘刚病逝,我大哥怎么能离开呢,难道是因为这个惹怒了皇上?可是不应该啊,为母守孝,天地人伦,皇上就是再昏庸,也不至于如此无情,难道是我姐姐的事出了纰漏?” 耶律昊坚安慰道:“事已至此,猜想也没有用了,你打算怎么办?” 谷雨沉声道:“我已经决定了,咱们明日一早就跟着进京!” 耶律昊坚沉思了一会道:“这事这么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其中必有蹊跷,我是怕你大哥不能活着走到京城。” 谷雨吃了一惊,道:“那怎么办?” “咱们随军而行,咱们带的人身手都要极好的,可以保护你大哥性命安全。” 谷雨一听掉下泪来,转身就往燕誉堂跑去,如意正要追上去,却被耶律昊坚一把拦住道:“叫他去告个别吧!你赶紧把咱们的东西收拾出来,另外叫碧荷将温将军的东西也收拾出来,咱们即可出发!” 如意一惊,道:“高起还不知道呢,他们会不会等到明天早晨才过来……”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4节 “我去通知他们!” 苏全起身道:“我这就往迎宾楼跑一趟!” 温府已经不必从前,一派萧杀之气,满地的白纸掩住了院子里的落花,风一吹哗哗作响。谷雨一路跑到灵堂门前,那灵前已经无人看守,白灯笼照亮了一地的纸钱,风一吹散落满地,无限凄凉落寞。白练吹拂到谷雨身上,他伏地叩了三叩,哽咽道:“儿子不孝,娘亲刚刚入土,儿子就要远行,不能在此为娘亲守灵超度。可是我大哥出了事,我姐姐的大仇也未得报,我必须扛起这个家来,如今大哥身陷囹圄,我身为兄弟,不能袖手旁观,相信您一定也认同我的决定,您若在天有灵,请庇佑大哥早日洗脱罪名,恢复自由之身!” 他说罢放声大哭,但此时此刻温顾朗性命尚不能保全,那还能任由悲伤横行。他拂袖站了起来,擦干眼泪走到刘管家面前道:“家中一切事宜,有劳管家费心了!” 刘管家也是老泪纵横,道:“小少爷放心,老奴一定守住这个家,夫人灵前,不会断了香火。” 谷雨一听泪如雨下,看了看远处哭成一团的秋文和雪来几个,道:“秋文几个跟我感情深厚,轻易不会离开这里,你代我好好劝劝她们。” 刘管家点点头道:“小少爷放心。只是京城里人生地不熟,官场里斗争复杂,小少爷可要多加注意,千万保重自身啊!” 谷雨点点头,走到耶律昊坚身边,还未张口,眼泪便簌簌掉了下来,胸口更是疼得厉害。耶律昊坚握住他的手,担忧地问道:“是不是旧伤又犯了?” 谷雨咬牙摇了摇头,额头却沁出汗来:“没事,你差人告诉高起他们了么?” “苏全已经去通知他们了。”耶律昊坚担忧地看着他道:“你若实在疼得厉害,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囚车有我跟着就没事了,你明日和如意他们再赶上来也是一样的。” 谷雨捂住胸口摇摇头道:“我没事,他们已经走了,咱们赶紧追上去吧。” 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如意掀开帘子,将谷雨扶了进去。温府上下全都走了出来,一个个早已经哭成一团,谷雨强忍住眼泪道:“家中突逢巨变,我不得不到京都一趟,我走之后,府里一切都交给刘管家打理,你们要听刘管家的安排,各自保重!” 温府上下似乎已经预知到了结局,纷纷哭着跪了下来。谷雨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跪下来朝众人拜了一拜,发上的素带沾染了泥土,额发液垂了下来,无限哀伤迷离。如意含泪将他扶上车去,耶律昊坚登上车道:“走吧。” 夜风吹动温府门前两个巨大的白灯笼,摇摇晃晃投落下两团凄凄的光晕,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隔着夜色看起来竟有些狰狞。谷雨掀开帘子回望,光影迷离之间,眼泪垂落到脸颊上,幽黑的眸子在夜色里也能照人。帘子上的手被人握住,是教人安心踏实的温度。他回过头来,眼泪掉落两个人紧握的手上,道:“爹爹,我心里真害怕没。” “都会好起来的。”男人擦去他脸上的泪痕道:“我向你保证。” 谷雨呜咽一声,只觉得胸口疼得更加厉害,只好紧紧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这世间,千难万难,有你在,我就都不怕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7章 一曲动君王 谷雨的伤势终于在启程的第二日复发了,这一复发竟然一发不可收拾,整日里烧得昏昏沉沉,几乎人事不省。耶律昊坚着如意和林太医等人留了下来,自己带了一半的人马继续北上。 谷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急得几乎哭出来,起身便要往前追去。如意急忙拦道:“皇上就是怕少主担心温将军安全,所以他虽然担忧少主的伤情,可还是毅然北上,一路护送温将军进京。那里既有皇上在,一定不会有事的,倒是少主的身子时好时坏,要万一有个好歹,即便他日温将军平安脱身,又会有什么乐趣?” 谷雨听了别过头去,眼泪簌簌掉了下来,道:“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 高起安慰道:“要是想要追上皇上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如意恼怒他跟着起哄,急忙嗔道:“林太医刚才不是说了么,少主的身子可担不起长途颠簸!” 高起笑道:“再往北就是仙女湖,水波浩淼足有千万顷,押送温将军的囚车走的是官道,咱们如果走水路,一定可以追得上!” 谷雨听了眼睛一亮,急忙道:“事不宜迟,那咱们赶紧借条船来!” 高起笑着点点头,道:“咱们先说好,以后少主可不准再这么任性了。” 如意一听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会儿答应了你,他日再犯了,你又能怎么样?” 高起嘿嘿一笑,便出去租了一条船过来,一行人坐了船,一路顺水驶向仙女湖。 仙女湖以烟波浩渺著称于世,临岸楼阁高耸,青山碧水犹如一幅画卷,其中一座仙女峰,传说是先古时候的一位仙子所化,更是秀丽非常,是为仙女湖一大景。谷雨系了披风走出船舱,只见清风习习,两岸看不绝的山景禾田。时至夕暮,那一湖的霞光四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时而飞起一两只白鹤飞鸟,越过黑色的山影,那一派江南云影天光,叫随性的几个人惊艳地说不出话来。 水波浩瀚,教人心胸也开阔起来,谷雨回头道:“如意,将我的笛子拿出来。” 如意听了一愣,再抬头见谷雨含笑盈盈,眼波如水一般,急忙哎了一声跑回船舱拿出潇湘笛来。谷雨接在手上,立在夕阳影里吹了一曲《碧波》,笛声悠扬缠绵,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旁边有几只小船,想是附近的富裕人家出来游玩,听到曲子也都走出船舱来。在那艳艳霞光里面,只见一个俊秀的少年,一身素色衣袍,手持玉笛,头发披散下来,风一吹随着衣袖翩翩飞舞,那般风流肆意,恍若神仙中人,那笛声更是出神入化,只觉万顷湖光都照进心里去了一般,不由都拍手叫好。 谷雨原本是情之所至,本想吹奏一曲缓一缓愁绪,听得周围有人拍手叫好,便想回到船舱里去。谁知他刚走了两步,忽听旁边船上有人高声叫道:“公子请留步!” 谷雨回头一看,只见那艳艳湖光里,驶来一艘大船,因为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瞧见黑色的一个人影,似是个中年男子。高起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高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两船渐渐靠在一起,谷雨这才看清来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却是面白无须,他从宫里出来,一眼便看出那人是个公公,心里暗暗一惊,但一想如今朝政动荡,皇上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怕来者是什么皇亲国戚,只见那人笑道:“我家主人闲来湖上散心,偶然听到公子吹笛,很是赞赏,不知道公子能否移驾我们船上,与我家主人喝上一杯?” 高起正要拒绝,谷雨急忙伸手拦住,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一时兴起,随意吹了一曲,实在不敢在大人面前献丑。” 他话音刚落,谁知对方的船竟然强行靠了过来,两船并肩两行,顺风激起层层波浪。谷雨身后随从的侍卫即刻拔出剑围了上来,那人微微一愣,道:“小人并无恶意,公子这是……” 是时公子一称在南方极少使用,算是很恭敬的称呼,谷雨也不愿多生事端,便挥手将身后的人退下,自己走近了几步,笑道:“在下实在是有急事在身,请转告船中贵人,实在是抱歉。” 谁知他刚走近了几步,那人突然大吃一惊,指着他道:“你……你是……” 谷雨一愣,随即粲然一笑,那神态愈发光彩照人:“在下扬州人氏温谷雨,他日若有机缘,请贵人到扬州一见。”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行礼道:“小人郭淮,公子好华彩!” 谷雨抱拳一笑,随即走了回去,郭淮立在当地良久,身后的青衣人问道:“公公……那位公子请还是不请?” 郭淮啊了一声,再抬头看去,谷雨已经走进了船舱里,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那般柔弱的模样,看了更叫他心惊胆战:“怎么如此相像?” 他看了一会,这才慢慢走回船舱里,只见那船舱里坐着一个男子,似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正在那里饮酒,看到他便问道:“怎么,对方不愿意过来?” 郭淮忙躬身道:“似乎是过路的客人,说是急着赶路,主子还见不见?” 那男子叹了一口气道:“以曲会友,讲得便是心意相通,对方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说着又是一声叹息,道:“若夫人还在,该有多好,她琴棋俱佳,这湖光霞色,正该由她来看。”郭淮一听,不由抬起头来,却见那男子闭目饮酒,似乎愁绪满怀。四十多岁得人,依旧是年轻的吧,面色是有些白皙的憔悴,眼角有细而浅的皱纹,近几日借酒浇愁,神色黯淡了许多。 郭淮只觉心乱如麻,那男子见他神色恍惚,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他踌躇了颇一会儿,方道:“刚刚吹笛的,是个十四五岁得少年,生的极是出众,那相貌倒叫奴才吓了一跳。”他说着拍掌唤了温酒的女婢上来,道:“可能因为他没有束发的缘故,奴才在霞光里看到他的相貌,竟然酷似已故的如夫人。” 那男子眼前果然一亮,忙坐起身来,问道:“你可看仔细了,长得很像么”? 郭淮忙道:“奴才斗胆说一句,虽不比夫人娴静,但确实更艳丽一些,眉眼倒是很像,奴才刚见也吓了一跳”。他说着偷偷瞄了那男子的颜色,道,:“奴才特意打听了,那少年倒极为和气,说他叫温谷雨,扬州人氏”。 话音一落,他明显感到那男子的手抖了一下,心里更是忐忑,忙道:“男子和女子的相貌不能比,也可能是奴才太思念夫人的缘故,一时看走了眼……奴才刚刚吩咐了船家,一直跟着那艘船呢……” 他站在那儿侯了一会,见那男子也不说话,只得悄悄退了出去。是时夕阳已经落下,只留下一片浅黑色的云彩镶着金边。夜幕随着水汽浮上来,只见沉沉夜色,远景晦暝,青山隐约可辨,宛如一幅绝美绝妙的图画。对方船上高悬起纸灯,水上灯光,掩映可见,甚至连低低的说话声也可以听到。那一处光影里面,只见刚才的那个少年斜靠在栏杆上,身旁一个美丽的丫鬟,正在给他喂药。因为起了雾气,他看得并不清楚,但那少年的气度风韵,他一看便是出身富贵人家,尤其是刚才那几个侍卫,身手不凡,雷厉风行,更不是寻常人家所有。他愣了一会,忽闻远处传来阵阵萧声,萧声随着水上的微波乘风而至,如怨如诉,凄凉欲绝,却叫人心里安逸祥和。 凉风渐渐吹来,吹动衣袖翩翩。他长叹一声,又回到了船舱里,那男子已经睡下,那帐幔是他极其熟悉的湖青色,上面的同心结,也会死宫里的样子。他正欲离去,忽听帐内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梦呓一般,叫道:“翩翩……” 那一声叫得那样深情而无奈,仿佛已经隔了若干个尘世轮回。郭淮心里一沉,朦朦胧胧睡过去,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突然就醒了过来,看看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他仿佛突然下了决心一般,快步走刀船舱外面,道:“叫前面的船停下来!”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8章 遭劫 谷雨伤口疼了半夜,刚刚睡过去,突然被一阵打斗之声惊醒,睁开眼一看,却只见如意紧紧护住他道:“少主别说话!” 谷雨吓了一跳,悄悄抬头望去,只见他们的船被人强行用铁链绑了起来,高起几个正和一群青衣人打得难解难分。谷雨心里一惊,急忙站起身来,如意低声叫道:“少主!” 谷雨急道:“他们那么多人,高起他们根本不是那群青衣人的对手,这样下去咱们谁都跑不了!” 他说着便走了出去大喊道:“高起,别打了!” 他一说话,那群人突然退了下去,高起受了轻微的伤,喘息着道:“少主别过来!” 谷雨昂首走到船头道:“你们想干什么?” 郭淮微微一笑,道:“我原来也想平心静气地请公子上去,不想你们的人不肯答应,实在逼不得已,真是得罪了,请公子上船一见。” 谷雨抬头一望,冷笑道:“看情形我是不答应不行了?” 郭淮躬身道:“公子请。” 谷雨回头对高起道:“如意,将我的笛子拿过来,你们在这等着我。” 高起快步走上来道:“我跟着你一块去!” “你们不必担心,我家主人不会为难你们的,我小人既已许诺,不会言而无信的,请公子随我上来。” 谷雨朝高起点头,从如意手里接过笛子,孤身一人随郭淮上了船。那群青衣人这才跟着退了出去。如意惊魂未定,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厉害?” 高起摇摇头道:“他们出剑却不伤人,实在是奇怪,好像是宫内的侍卫。这下糟了,如果那人言而无信,我们就算拼了性命,也未必能把少主就出来。” 谷雨上了船,这才发现这船上的护卫更多,一个个铁甲长剑,心里更是后怕,庆幸自己及时制止了高起他们。郭淮回头道:“请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容小人进去通报。” 谷雨点点头,只见船里美婢如云,而且个个气度不凡,心里更是惊异。郭淮掀开帘子走进去,见那男子已经醒了过来,正在那里饮酒,醉醺醺地问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吵?” 郭淮急忙躬身道:“禀告主子,外面来了一位客人求见。”他说着便朝谷雨招了招手。 那男子抬起头来,在那微微酒意里面,看到纱帐飘飘,眼帘里走来一个白衣少年,清风吹乱了他的发,只露出了摄人魂魄的一双眸子,竟仿佛那人转世还魂,又来尘世见他。 他慌慌张张地坐了起来,郭淮慌忙走过去道:“主子,这就是昨日里吹笛的那个少年!” 那男子一愣,神色渐渐清明起来,哦了一声,道:“你不是不肯见我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谷雨抿着唇道:“是你的手下强行逼我来的,大人是要听曲子么?” 那男子微微一笑,抬头看了郭淮一眼,却吓得郭淮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谷雨心里更是吃惊,行事更加谨慎,道:“不知大人要听什么曲子?” 那男子却不说话,看着他笑了笑道:“为什么叫我大人,难道我很像官场中人?” 谷雨低头道:“我乱猜的,大人既然不喜欢,我就换个称呼。” 那男子微微一笑,抬头道:“你是温侯德的小儿子么?” 谷雨大吃一惊,那男子却呵呵笑了起来,道:“我只听你姐姐讲过,但是从未见过你,没想到你跟她长得那么像。” 谷雨忙道:“你认识我姐姐?” “有过几面之缘。”那男子喝了一口酒道:“她入宫之后,我在宫里见过几次,只可惜她……” 谷雨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男子穿的却是寻常富贵人家的衣裳,气质也很温和,他既然能出入宫廷,看来也是皇亲国戚,以后或许能派得上用场:“不知大人是……” “庐陵王陈嘉远。”那男子回答的极为坦率,倒叫谷雨很意外。 “别站着,坐下。” 谷雨辞谢落了座,陈嘉远已经倒了一杯酒递过来道:“会喝酒么?” “能喝一点。”谷雨谢着接了过来,却猛地呛了一口,直呛得脸色通红,捂着胸口忽然就倒了下去。 陈嘉远一个伸手将少年接在怀里,只见谷雨双唇紧闭,额头也沁出汗来,急忙喊道:“快叫太医进来!” 太医慌忙跑了过来,看了看谷雨道:“这位少爷是旧伤复发,不妨碍,休息一会就好了。” 陈嘉远皱起了眉头道;“怎么会复发呢?” 太医忙道:“他中过箭伤,而且伤及心脉,能活下来已是不易,这伤十有八九是好不了的,就算以后伤口痊愈,也会留下隐患,若太过劳累,便会有胸口痛的毛病。” 陈嘉远听了一愣,再低下头看怀里的少年,他的眉毛极其秀气,此时眉头却紧紧皱起来,仿佛十分痛苦的样子,便冷眼看向郭淮道:“你怎么把他请过来的?” 郭淮急忙伏地叩首道:“奴才见主子触景伤情,原想叫他上船来给皇上解解闷,谁知他执意不肯,所以奴才就……奴才就……奴才罪该万死,请主子责罚!” 陈嘉远冷着脸道:“滚出去。” 郭淮急忙擦着汗退了出去。谷雨渐渐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陈嘉远怀里,急忙起身道:“让王爷见笑了。” 陈嘉远笑道:“没事,你受伤了?” 谷雨坐直了身体道:“已经快痊愈了,只不过这两日赶路赶得急,所以胸口又疼了起来。” 陈嘉远点点头,道:“你家不是扬州的么,怎么要往京都去呢,还赶得这么急?” 谷雨暗暗思虑了一番,但摸不清这个庐陵王到底是哪一派的,但他既然知道自己是温家的小少爷,那想必温顾郎在朝中为官的事他一定也知道,也没有必要瞒他,便如实相告道:“实不相瞒,我大哥突然被押解进京,所以我要进京去找他。” 陈嘉远却吃了一惊,道:“温将军被押解进京了?” 谷雨点点头,不由红了眼眶。陈嘉远却突然站了起来,道:“叫郭淮进来!” 他话音刚落,郭淮便跑了进来,跪倒地上道:“主子找我什么事?” “送温少爷回到船上去,咱们即可回京。” 郭淮慌忙躬身将谷雨请了出去。谷雨躬身作别,陈嘉远道:“我还有事,不便于你同行,他日到了京都,我再找你好好聚聚。” 他这话说得很是亲切,倒像是极为相熟的两个人一般。谷雨再次躬身,陈嘉远突然低声道:“你放心,你大哥是忠将义士,一定会没事的。” 谷雨一惊,陈嘉远却已经走了回去。对面的船瞬时扬起帆布,不一会就驶出老远。高起他们急忙迎上去道:“你没事吧?” 如意看着那船渐行渐远,低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谷雨看着茫茫水烟,呢喃道:“庐陵王陈嘉远。” “什么?!”如意和高起同时叫了一声。 “怎么了?”谷雨吃惊地回过头来。 如意结结巴巴地道:“庐陵王……正是南朝宣明皇帝登基前的封号……” 谷雨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他就是当今圣上?” 高起也很吃惊,点头道:“我们来南朝之前,皇上特意叫张公子告诉了我们一些南朝的事情,南朝现今的宣明皇帝,以前就是仁德皇帝的十四子,庐陵王陈嘉远。” 谷雨后悔不及:“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宣明皇帝的名字极少有人知道,少主不认得也不奇怪,只是这个宣明皇帝也是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谷雨叹道:“怪不得他认得我的名字,运来他就是宣明皇帝。”他说罢微微一笑道:“刚才他答应了我,说我大哥一定没事。” 如意听了也很惊喜:“少主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两个人说罢都笑了起来。高起想起刚才的事,心里却突然一惊,直觉得又要有大事发生了一般。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19章 喂药 这日里东风强劲,湖上船只如箭,谷雨等人在暮晚十分便到达了京城郊外。高起见天色已黑,谷雨的身体不宜过度劳损,一行人便在一座名叫七里坡的地方寻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谷雨还是不放心,叫高起前去打探,夜深时分高起眉飞色舞地回来道:“少主这下可以放心了,皇上他们已经将温将军安然护送到安国寺了!” 谷雨一愣,问道:“安国寺是什么地方?” 高起笑道:“原来宣明皇帝已经回了宫,我听说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十分生气,特意下旨将温将军暂时押送到安国寺,现在已经派了人正在彻查呢!” 如意急忙问道:“那皇上他们人呢,怎么没回来?” 高起喝了一口水道:“皇上说即便是安国寺也不能大意,反正咱们明日也就到了,所以就没过来。” 谷雨哦了一声,如意忍住笑,埋怨道:“真是的,皇上都不体谅某些人的心思。” 谷雨一听红了脸,昂起头道:“你别胡说八道,谁想他了?他不回来,我还乐得清静呢!” 如意一听急忙道:“那正好,这里人烟稀少,桃花烂漫,少主正好可以静养几天,咱们在这逗留两日再走好不好?” “不好!”谷雨一听红了脸:“那……我大哥现在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待在这里逍遥快活呢!” 如意笑着走了出去,高起笑着解下披风道:“少主的药喝了么?” 谷雨点点头,道:“已经喝了。” 他的声音明显低了很多,仿佛很怕如意听见。高起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不由抬起眉毛来:“已经喝了么?那我可要问问如意了,如意!……” “嘘!”谷雨一个箭步跑上去,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你别嚷!” 高起忍住笑,皱起了眉头:“你又不想喝?” 谷雨苦着一张脸道:“太苦了,林太医又不让我就着蜂蜜喝。” “林太医的话不会错的,难道你不想早点好了?” 谷雨想了一会,道:“你不觉得我捂着胸口的样子很像‘西子捧心’?” 高起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踏步走出房门叫道:“如意,少主的药你怎么忘了端上来了?” 谷雨恨得咬牙切齿,隔着窗户大声喊道:“高起,我恨死你了!” 高起哈哈笑了起来,隔着窗户笑道:“等你活蹦乱跳的时候,你就不会恨我了。” 如意端着药进来笑道:“赶快趁热喝了吧。” 谷雨万分不情愿,慢腾腾地挪到桌边,只往碗里瞧了一眼,立即剑拔弩张:“这是怎么回事?!” 如意一愣,往碗里瞧了一眼:“什么怎么回事?这是林太医给你配的药,你往常又不是没喝过,不认得了?赶紧趁热喝了吧,到时候凉了可就更苦了。” 谷雨切了一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知道这是药,可是怎么比往常多了那么多?你以为这是山珍海味,怎么喝都喝不够?!” 如意悠闲地拿起了手里的绣花针道:“因为今天中午咱们忙着赶路,少主并没有喝药啊,所以林太医特意交代了我这次要多熬一些。少主赶紧喝了吧,其实喝一口跟喝两口都是一样的,反正都是苦一次……唉,几天没有拿绣针,我都快不会用了。” 多长时间没碰过绣针的人了,怎么突然在这装模作样起来,一看就是故意的!谷雨哼了一声,斜着眼瞧了如意一眼:“我今天中午说你越来越伶牙俐齿,要给你找个厉害丈夫的事,惹你生气了吧?” 如意也不说话,低头绣起花来。谷雨又哼了一声:“你当时一声不吭,我就觉得蹊跷,说你生气了你还不承认,原来是在等着我呢,什么林太医的主意,我看是你自己擅自做主加的药吧?” 如意微微一笑道:“是我自己擅自做主,还是林太医的意思,少主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找林太医问个明白!”谷雨推开门就要出去,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 谷雨惊讶地抬起头来,瞬间湿了眼眶:“你……你怎么过来了?高起不是说……不是说……” 耶律昊坚笑盈盈看着语无伦次的少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交给如意道:“我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你的,怎么又不好好吃药了?” 谷雨无限委屈地低声咕哝道:“你什么时候交代我了,你走的时候……我又不知道……” 走的时候也不跟他说一声,回来了又不跟他说一声,害他每次都那么失望又……又想念,真讨厌!。 如意笑着福身走了下去。耶律昊坚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谷雨红着脸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男人只是低下头“嗯?”了一声,谷雨立即不敢动弹了,只好可怜兮兮地撒娇道:“你弄疼我了。” 耶律昊坚一听急忙将他放了下来,着急地问:“是不是碰到你胸口了,是爹爹一时忘记了,快让爹爹看看。” 男人说着便去解他的衣裳,却被谷雨蛇一样滑了出去,掐着腰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骗你呢。” 谁知男人根本不停,一把拉住他道:“不行,我还是不信,你赶紧解开衣裳叫我看看!” 谷雨被他按住动弹不得,红着脸道:“啊,你耍流氓!” 耶律昊坚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你胸口疼么,爹爹给你揉揉……” 谷雨羞得满脸通红,紧紧拽住衣领道:“不让!我要是同意的话我就是笨蛋了!” “哈哈哈”,男人大笑道:“难道这就不是笨蛋了?” 男人虽这样说着,也不敢过分跟他玩笑,见谷雨羞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放开了他道:“赶紧把药喝了。” 谷雨趁机逃了出来,摇头道:“我不喝,如意摆明了要报复我,我才不上当呢!” 耶律昊坚端起药碗:“再不喝可真要凉了。” “凉了也不喝,”谷雨知道逞强不行,于是改走撒娇路线道:“好爹爹,今天不喝了好不好,明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喝,一口都不会落下的!” “你真不喝?” 谷雨小心翼翼地摇摇头:“嗯……不喝。” 谁知男人突然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递过来道:“我也喝了,根本不苦,赶紧喝了它!” 男人虽然是命令的话,语气却异样温柔,听在谷雨心里,几乎像喝了蜜一样甘甜。谷雨抬起头来,看见男人嘴角的一抹药汁,一时脑热心热,忽然凑到男人嘴边道:“我喝这个。” 耶律昊坚一惊,谷雨已经趴了过来,伸出小舌头舔向他的唇角。耶律昊坚正要含咬他的嘴唇,少年却灵活地躲闪过去,嘴角带着一股坏笑道:“嗯,这个不苦。” 耶律昊坚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忽然笑道:“原来你想要这个,那还不容易!” 他说着便端起碗又喝了一口,对着少年的嘴就吻了下来。谷雨紧闭着嘴唇挣扎,胸前的果实却突然被男人的手指揪住,他啊地呻吟了一声,药液瞬时便传到了他的嘴里。谷雨满心不甘愿,但是那药含在嘴里实在是苦,只好认命地咽了下去,皱着眉直伸舌头:“好苦,好苦!” 男人顺势含住了他的舌尖轻轻摆弄,不一会就把小家伙弄地意乱情迷。耶律昊坚不敢迟疑,急忙又喝了一口灌了下去。 这碗药就这样喝了个底朝天,谷雨苦得直抽气,见男人又要吻下来,一把用手挡住道:“药都喂完了,你还想干嘛?!” 男人捏住他躲闪的下巴,苦着脸道:“小人伺候了这么久,公子也不给点赏赐?” 谷雨红了脸道:“你这哪是要赏赐,分明是想占便宜!” 男人忍住笑,调戏道:“可是小的以身试药,嘴里也苦得利害。” “嫌苦你去喝点蜂蜜啊……”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就强攻进来:“蜂蜜哪有宝贝的小嘴甜……乖,把舌头伸出来……”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0章 流言蜚语 谷雨逼不得已,只好伸出舌头来回应,这一回应一发不可收拾,头昏脑胀之间,突然感到后面一凉,男人的手指就伸了进来。他惊得立即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男人抱到了床上,连衣裳都被解了下来,七零八落地扔得满地都是。他一把捉住男人的手道:“不幸,我伤还没好……” “爹爹这次轻一点……” “……嗯,轻也不行……” 男人身形高大健硕,那里又超乎常人的巨大,就算动作再轻他也吃不消。男人沉默了一会,突然翻身躺到了一边。谷雨正想逃下床来,却一眼看到男人一副受伤的表情,不由动了恻隐之心:“生气了?” “没有。” 谷雨看了一眼道:“还说没生气……”他突然坐正了身体道:“啊,你连夜跑回来不会就是为了做这个吧?!” 谁知他话音刚落,男人突然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要下床去。谷雨急忙拉住笑道:“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冤枉你了。” 少年赤裸着上身,抓着棉被露出半截肩背,那肌肤不是女子的娇嫩,却是女人都没有的紧致光滑,只看一眼就能想到少年灵活的腰身,在欢爱的时候简直能要人性命。耶律昊坚冷冷地看过来,突然拉过少年的手按在自己胯下:“怎么办?” 谷雨瞬间脸色通红,感觉到那一处滚烫的巨物,怯怯地道:“等一会……等一会就好了……” 这话说出来,连他都觉得愧疚了。果不其然,男人立即露出了一副控诉的表情,重重地躺了下去。谷雨踌躇再三,只好认命地伸出手来抚摸上去。男人一个喘息,突然压过来道:“你用腿给我夹出来!” 谷雨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大腿根处伸进一个巨大,直压入他的臀缝里肆意摩擦。那一处娇嫩哪里受得了这个,谷雨立即难耐地扭动起来,只觉得那一处酥痒的厉害,只听男人剧烈喘息,一时间脑袋热得没了思绪,沉入滚滚欲海里面。 屋外寒风习习,屋内却是无限春光。少年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身后侧躺着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在急速的耸动过后满足地呻吟出声。谷雨双眼迷蒙,哆嗦着推道:“你离我远些。” 男人哪里肯依,有力的臂膀揽住少年的腰身道:“没弄疼你吧?” 谷雨虽没有动弹,却累得浑身无力,只得转过身来躺到男人怀里。男人的打手抚上他的臀瓣,掰开调戏了一番,喘息道:“真想进去……” 谷雨也不说话,采取沉默对策,男人果真安静了下来,吻了吻少年沁出细汗的额头:“生气了?” 谷雨摇摇头,抬起眼问道:“现在知道我大哥犯了什么事了么?” 男人抱着他,拉上被踹到一边的被子道:“是他们相皇两派起了分歧,你大哥是陈嘉远这边的人,陈嘉远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他的。” 谷雨闻言微微起身,趴到男人胸前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呢,难道静观其变?” “你大哥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据我所知,他在朝中足以和孟国丈相抗衡,只要孟家一派不使暗招,你大哥基本可以保证无虞。”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优缓,带着满足过后的慵懒与性感。谷雨哦了一声,靠在男人怀里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醒过来,见男人已经睡熟了,便又闭上了眼睛。 这样一觉睡到翌日清晨。耶律昊坚怕打扰了谷雨的睡眠,便也歪在一边没有起来。谷雨醒过来的时候,见男人正躺在一边静静地看他,不由哑然失笑,用手挡住脸道:“别看了,我怕你有一天看厌了。” 男人拔开他的手:“我的雨儿那么好看,看一辈子也看不厌。” 谷雨枕着双手偷偷一笑:“好舒服,朕不想起来。” “那就不要起来,咱们在这睡一天,谁也不准下床。” 谷雨抿着唇一笑,忽然哎呦了一声,伸手摸上自己的唇瓣道:“啊,怎么破皮了?” 男人闷笑着伸出手来:“我已经医治过了,不会流血了。” 谷雨啊一声明白过来:“你又趁我睡着时咬我?” 男人呵呵一笑:“你睡得可真沉。” 谷雨板着脸坐了起来,草草梳洗了一番。如意进来给他束发,正要拿素带系上,谷雨突然伸手拦住道:“我要戴冠。” 如意一愣,也没有说话,从案上拿了玉冠给他戴上,看着铜镜笑道:“以后少主想要出去,可就不敢再打扮了。” 谷雨闻言回过头,耶律昊坚正躺在椅子上看着,闻言也是一愣。如意抿嘴笑道:“少主这样的相貌,连我天天看见的都觉得惊异,何况外面的人呢,我听说你们南朝男风盛行呢!” 谷雨立即傻了眼,果不其然,耶律昊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道:“如意说的有理。” “有什么理?!”谷雨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意,要是你害的我连门都不能出,我一定饶不了你!” 如意立即做出一时口快悔之不及的样子,谷雨推开门蹬蹬蹬就往外走去,谁知刚走到楼梯口,胳膊就被人拉住了。他以为是耶律昊坚又来了独占欲,就用力一挥,忽听后面那人“哎呦”一声,险些被他甩落到地上。谷雨急忙扶住她道:“怎么是你?” 如意惊魂未定,笑着道:“我来叫住少主,咱们在隔壁隔间用饭,不用下楼了。” 谷雨哦了一声,跟着如意进了隔间。这客栈虽在城外,但是这地方却十分繁华,大大小小有数十个旅店酒楼,而且风景宜人,不只过路的旅人,就连城里的达官贵人也常来这里消遣。谷雨靠着窗坐下,耶律昊坚夹了一筷子菜递过来:“张嘴。” 谷雨伸过头用嘴巴接过来:“这地方好漂亮啊!” 他含着菜说得含糊不清,但那神采飞扬,眉眼间皆是光彩,这是好久不曾见过的景象。耶律昊坚看得心情大好,又加了一筷子递过来:“赶紧吃饭,吃完我带你四处逛逛。” 窗外十里桃花,开在高低起伏的原野里面,那中间紫燕翱翔,柳树落落,因此有好多客人都将桌椅搬到了客栈外面的空地上。谷雨吃得正香,忽然听见外面客人的交谈,说什么“朝华公子”一类的话。谷雨听到他们说到自己,自然留了几分心,只听外面说道:“我听说朝华公子是我们南朝人,生的艳如桃李,把个北周皇帝迷得不但亡了国,而且连子嗣都没能保全。所以说红颜祸水,这话不是乱说的。” 另外一人笑道:“说出来你们不信,我却见过朝华公子。” 如意抿唇一笑,谷雨示意她不要出声,只听众人问道:“你见过,他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像传言说的那么倾国倾城?” 那人笑道:“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想这朝华公子必定是一个如当年韩子高、丁期一样的美男子,谁知见了也不过如此,但那气度确实是天下难得,但如果说是倾国倾城,实在是过誉了。” 如意不由切了一声,谷雨笑道:“他说的没错,你切什么?” “竟然敢说少主容貌寻常,说谎倒说的煞有其事。我倒要戏弄戏弄他!” 她说着便要转身起来,高起急忙一把按住她道:“这里可不是咱们大辽,你别惹事。” 如意这才坐了下来,谁知这一动,竟然 引起了楼下人的注意,原来这客栈为了便于采景,窗户都开得极低,一旦开了窗,几乎毫无遮蔽。那人瞧见楼上风采卓著的一群人,低声私语着望了过来。那人倒也直爽,笑道:“楼上那位少年好相貌,想必朝华公子也难比的上吧?” 少年多少有点爱慕虚荣,谷雨听了十分欢喜,谁知只听楼下另一人道:“朝华公子哪里能比得上这位少爷好福气,你们想想,朝华公子身为大辽皇子,却曾臣服在大周皇帝身下,如果你们是大辽皇帝,还会不会疼爱这个儿子?而且我听闻,这位朝华公子出身不好,生母身份低微,并没有外戚作为靠山,将来嗣位之争,恐怕也争不过别人”。 “这你就错了,我大哥曾到北方做过生意,据他听说,这位朝华公子很得大辽皇帝宠爱,我听说……” 外面的声音立即低了下去。谷雨心中怦怦直跳,忽听外面惊道:“是真是假?真会有这种违背人伦之事?!”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1章 真实心声 “违背人伦”四个字像雷劈一样惊得谷雨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通红,耶律昊坚胸膛剧烈起伏,伸手去握他的手,谷雨却倏地缩了回去。 或许这动作他自己也没想到,谷雨欲言又止,一时呆在了那里。耶律昊坚收回手来,起身走了出去。 一桌子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外面道:“所以说蛮荒之地,终归不如咱们南朝民风醇正,不过说起来,这朝华公子或许真如传言所说,是只九尾白狐,所以才会魅惑人心,连他亲生父亲都抵抗不了他的诱惑,还不知是个怎样勾人的妖精呢!”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那人不知情,居然又往楼上看了一眼道:“楼上这位这样光彩照人,真该叫他跟那朝华公子见上一面,也叫那些北蛮子也见见世面,知道什么菜是天下独绝。” 谷雨正欲低下头去,突然听到楼下几声哀嚎,紧接着便乱成一团。如意也惊叫了一声,慌忙用身子挡住谷雨道:“有危险!” 高起几个却没有动弹,面上神色复杂。谷雨探头一看,只见刚才还谈笑风生的那几个人全都倒在了地上,胸前的箭全都正中心口,可见来人箭法精准。他心里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林青几个面无表情地收了弓,楼下哀嚎之声乍起,想必是刚刚被射死的那几个男人的仆人。他倏地站了起来,大喊道:“他在哪儿?!” 如意一把拉住他道:“少主别冲动,让外面的人知道可就糟了!” 谷雨喘着气看向楼下,只见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夭夭如桃花一般。男人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道:“怎么不吃饭?” 谷雨性子善良,一时回不过神来,沉声问道:“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为什么要沙了他们?” “以后遇到这样的人,我还是不会手软。” 谷雨坐下来,胸膛却剧烈起伏,手还握成拳,久久没有说话。楼下渐渐围了人来,如意低声问道:“少主要不要出去走走?” 高起闻言站了起来道:“我陪着你们一块去吧。” 谷雨立即站了起来,快步走下楼去,几乎一刻也等待不得。如意看了耶律昊坚一眼,低头道:“皇上……皇上实在太冲动了……” 她说罢便追了上去。耶律昊坚望着窗外的幽幽桃花,没有说话。 谷雨一路疾走,解开凤凰的缰绳便跨上马去。高起在后面叫道:“少主的伤还没好呢,不能骑马!” 谷雨哪里肯听,腿下一夹便纵马而去。如意急忙催道:“高起你快追上去!” 高起急忙跨上马快鞭追了上去,直追到一条小河旁边才停了下来。他跳下马,走到谷雨身边道;“你没事吧?” 谷雨躺在草地上扭过头来,却是两眼的泪水,道:“是我害了他们。” “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他们胡乱说话惹恼了皇上,关你什么事?” 高起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悠悠春水。谷雨问道:“我能跟你说说心里话么?” 高起点点头,道:“你说。” “我突然觉得爹爹有点陌生。”谷雨侧过头道:“他刚才那样子,我有点害怕……”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皇上。”高起道:“皇上一心疼爱你,所以你见到的皇上一直是温和柔情的,即便是发怒,也是隐忍有度。但是皇上少年便出来闯荡,如今打下半壁江山,若没有铁石心肠,怎么可能成就如今的千秋伟业呢?皇上素来性子冷酷,只有在你面前才有了温度。所以当时我知道皇上对你有那个想法的时候,虽然震惊,但是心里还是支持的,心想这世间总还有一个人能降住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皇上以前性子很不好,自从遇见了你,明显能感觉他比以前过得快活了许多。今日他突然失控,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你怎么能生他的气呢?” 谷雨含着泪摇摇头,道:“我并不是生他的气,只是……”他却没有说下去,只长长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趁夜离开皇宫么?” “不是因为你误会皇上杀了萧皇后她们么?” 谷雨摇摇头:“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他仰望着天空着:“霍丞相曾跟我说过一段话。我心里便知道,我和爹爹是不会长久的。” 他说着便哭了起来,道:“他是个铁血帝王,我只是一个寻常少年,还是他的儿子。即便是他有勇气,我也不能毁了他一世英名。” 高起悲伤地看了过来,道:“你是怕皇上纳妃么?” “爹爹纳妃是早晚的事,就算他不愿意,我也会要求他。”谷雨擦了眼泪道:“若他只是这世上寻常的一个男人,该有多好。那我就自私一点,将他占有了,谁也不给。” 高起道:“皇上为了你,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这么疯狂地爱过一个人。” 谷雨闻言鼻子一酸,哑声道:“我们纠缠了这么久,总要有一个人先放手。他既然不舍得,那就由我开始吧。” 高起一惊,道:“你……” “那天我从昏睡中醒过来,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他,心里虽然难过,但是也想,原来如果没有他在身边,我是难过成这样子的,原来也没有我想象的糟糕,也并不是要人性命。人都是贪婪的,永远不知道满足。人生在世,渴望的东西很多,但是能实现的却没有几个。我不过世间寻常的一个人,虽然只活了十几岁,却害了那么多人,有什么理由能祈求上天能多赐我一点福分?爹爹半生戎马,得到了半壁江山,他雄才伟略,我相信他日必是一代明君,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成为他实现宏图霸业的羁绊。” 高起久久没有说话,道:“皇上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谷雨淡淡一笑道:“你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我一定守他到最后一刻。” 高起站起身来,拾起一颗石子投掷到河水里,激起圈圈涟漪。远处一个人骑马赶了过来。谷雨急忙站起身,看到是林青,勒住马道:“皇上他们已经先行去安国寺了。” 谷雨急忙跨上马道:“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林青看到谷雨脸上似有泪痕,不由多看了高起两眼。高起若无其事地跨上马道:“你不用问我,我是不会说的。” 林青微微红了脸,一声不吭地跟在谷雨后面。哒哒的马蹄声惊飞了河岸旁休憩的野鹤,扑打打飞入桃花深处。 温顾朗一案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宣明皇帝派人彻查,不消一日便真相大白,从安国寺平安释放。谷雨自然高兴,听闻这个案子陈言之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便和温顾朗一起去明王府拜谢,竟然赢得老王爷携了全府出来相迎。这是谷雨第一次见到温顾朗的声势,心下十分惊异,钟生笑道:“大少爷是镇东将军,统领我南陈一半兵马,别说是王爷,即便是国丈大人也要敬畏三分。这次若不是因为皇上突然离宫,国丈又掌握了所谓的“惊天罪证”,大理寺是根本不敢过问这个案子的。” “好啊,”谷雨闻言看向温顾朗:“你竟然瞒着我当了这么大的官!” 温顾朗扶着他上了马车笑道:“我告诉你大哥当了将军,哪敢有半点隐瞒。我的权利虽大,却也不是随心所欲,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你不懂,等到了将军府我再详细说给你听。你既然是耶律昊坚的儿子,将来也是要继承大统的,学点本领也好。” 谷雨大吃一惊,道:“你还有将军府?” 温顾朗淡淡一笑,道:“本来昨日从安国寺出来便要带你去的,可是那时你跟你爹爹在明德楼住着,我料想你爹爹的性格是不会去将军府的,所以也没有叫你。” 马车一路向将军府驶去。走到一处石桥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温顾朗掀开帘子,钟生急忙跑了过来道:“是大司马。” 谷雨闻言望了过去,温顾朗一把拦住他道:“他素爱男色,你不要出风头。”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2章 兄弟情深 谷雨听了脸色一红,急忙将帘子放了下来。温顾朗走下车,过了不一会,又折了回来。马车继续往前走,谷雨问道:“大司马跟你是一派的么?” 温顾朗道:“这次扳倒孟田一党,大司马出了不少力气。但是皇上素来忌惮他,当年大司马一举扫平蒙州乱党,获封大司马一职,去年他的女儿嫁给了护国将军李云的儿子,两家联姻,他的权势就更加隆盛,圣上因此才集中了另外一半的兵力交给我,用以抗衡他的势力。” 谷雨一听,皱起了眉头道:“照你这么说,孟国丈好像并没有兵权啊?” 温顾朗笑道:“国丈是两朝元老,他们家从当今皇后的祖父起便做了宰相,因此在朝中很有威望,当今圣上登基之时,朝中有近半都是国丈大人的门生,虽说自此以后圣上一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可是他是个吟风弄月之人,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在朝政上,尤其是姐姐进宫之后,皇上就更少插手国事了,所以国丈在朝中威信极高。” 谷雨哦了一声,道:“听你这么讲,那皇上对姐姐也算很好了?” 温顾朗听了不由伤感,道:“他对姐姐,倒是极好的,只可惜……” 他并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谷雨沉默了一会,道:“皇上如此信任你,也有姐姐的原因吧?” 温顾朗点点头道:“应该吧。” 谷雨脑海里浮现出陈嘉远的模样,想他那样的气度相貌,与他美貌倾城的姐姐相比,也应该是很相称的一对璧人吧。 马车到了将军府,谷雨随着温顾朗下了车,只见那大门前跪满了人,齐声恭迎他们回来。谷雨进得府来,只见里面亭台楼阁,十分富丽,很像扬州温府的风貌。他们穿过走廊走至客厅,这是一间鸳鸯厅,中间以落地罩界隔开,屏风上的字画皆十分素雅,透过东西两面的漏窗,能看到幽篁一片。谷雨笑道:“这里这么大,真该叫刘管家带着秋文她们全都搬到这里来。” 温顾朗笑了笑,道:“你回去跟你爹爹说一声,搬到这里住两天吧?” 谷雨点点头,道:“叫钟生去一趟吧,我今天就要在这睡!” 温顾朗笑着吩咐下人去收拾房间,谷雨忙道:“不用了,我跟你睡!” 温顾朗一愣,随即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都多大了,还要跟着我睡。” “怎么,你府里难道藏了一位美貌的嫂嫂?赶紧叫出来给我看看!” 温顾朗笑着对钟生道:“快去将夫人请出来。” 谷雨这下真的惊住了,睁大了眼睛问道:“啊,还真有?!” 温顾朗和钟生都哈哈笑了起来,谷雨方知道自己上了当,却顺势板起了一张脸道:“你年纪可不小了,该给我娶个大嫂了!” 温顾朗淡淡一笑,道:“我带你四处走走。” 谷雨瞧见他眉间闪过一丝落寞的神采,也没有点破,和温顾朗将诺大的将军府赏玩了一遍,边走边摇头道:“太奢侈了太奢侈了,骄奢淫逸骄奢淫逸!” 温顾朗抿着嘴笑,道:“你可别逗我了,我要是再笑,可就一点威严也没有了,被别人知道了,以后打仗谁还怕我?”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5节 谷雨啧啧叹了两声道:“原来当将军这么好啊,叫我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也愿意。” 温顾朗敛了笑,道:“唉,若你只是寻常的一个人,大哥真愿意将你一辈子养在这里。” 谷雨听了不由伤感,笑道:“那有什么,我以后会经常回来找你的,你可是我大靠山,要哪天我无路可去了,你还要收留我呢!” 温顾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已经对耶律昊坚讲了,要哪敢对不住你,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他!” 谷雨坐到栏杆上问道:“你说实话,你不肯与我爹爹见面,是不是有我的缘故?” “嗯,”温顾朗点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他是你爹爹,我是你大哥,按辈分我还叫他一声姑父呢,可是要是叫的多了,我以后哪还能站在与他平等的地位上保护你?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我想他心里也不愿意多见我。” 谷雨湿了眼眶,啊一声扑到温顾朗怀里道:“还是大哥对我最好了!” 温顾朗笑着抱住他:“感动了吧,感动了那你就在这多住两天!” 将军府的下人们看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突然成了温润如玉的一个人物,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钟生从明德楼回来,将如意也带了过来,听说谷雨晚上要跟着温顾朗睡,半天没缓过神来。谷雨吃了晚饭就兴奋地钻到了被窝里面。温顾朗闷笑着躺在一边,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话来。谷雨尤其激动,打了个滚道:“咱们好多年没在一块睡过了。” 温顾朗将胳膊伸过来,谷雨顺势枕到头下道:“这次你被抓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呢?” 温顾朗闭着眼睛道:“国丈不知从哪里搜出了我给姐姐写的一封信,以为我跟姐姐有染……” 谷雨一愣道:“你不是说皇上已经让姐姐和你认了姐弟了么,你写了什么会让他误会?” 温顾朗道:“那不是我写的信,是姐夫写的。” “姐……姐夫?” “姐姐与姐夫非常恩爱,后来姐姐入了宫,皇上虽然很宠爱她,但姐姐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始终无法忘了姐夫。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她便托我给姐夫去一封信。”温顾朗不由黯然,道:“她不知道,姐夫在她入宫第三年便也到了京都的法华寺里。当年姐姐入宫,曾让圣上发下誓言,不会为难林家的人,可是姐夫竟然追到了京都,圣上就将他杀了。” 谷雨咬着唇说不出话来。温顾朗又道:“我不忍心姐姐伤心,便教人仿着姐夫的笔记跟姐姐回了一封信,因为怕人查起,落款写的便是我的名字。” 温顾朗湿了眼眶,道:“其实我一直怀疑,姐姐突然病情加重,可能是知道了姐夫已经身亡多年的事情……” 谷雨含着泪抬起头来:“那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会作何感想啊?” 温顾朗摇摇头:“他们的事,咱们也不好掺和。别说这个了,说说你吧。” “我?”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大辽?” 谷雨面朝上躺着,想了一会道:“过了春天吧。北都距离这遥遥千里,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温顾朗叹了一口气,道:“我总为你悬心。” “你放心吧,我会把握好的。” “你从此也要生在帝王之家,情势复杂不比寻常人家。可你个性这样单纯善良,心又软,大哥担心你会吃亏。到时候你身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也没有。” 温顾朗越说越觉得忧虑,看向谷雨道:“说来说去,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还是身份特别,若能回归平常人,或许……” “不行!”谷雨摇头道:“爹爹雄心壮志,他日定是一代明君,能泽被天下也一直是他的抱负,我不能拖累了他。” “那你心胸就放宽广一些,要是他日他纳了后妃,你也要多多忍耐,守不住他的人,守住他的心也是好的。若你哪一天累了,不想再呆在那里了,就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亲自去接你。” 谷雨闭着眼,眼尾掉下一滴泪来:“等到时机到了,我也会娶亲的,堂堂一国皇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宫里。他若不同意,我……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咱们两个好不容易聚在一块,说些高兴的事才好。” 温顾朗替他拢了拢掉下来的额发:“也罢。感情的事,外人说了也没有用,就像姐姐,皇上对她那样情深,她不依旧念着姐夫至死不忘?人生一世,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遭,无论结局好坏,都是很幸运的了。” 谷雨突然坐了起来,问道:“晚饭前我找钟生问了些事情,大哥喜欢国丈的小女儿?” 温顾朗一愣,随即坐了起来:“钟生告诉你的?” “是我逼着他说的,国丈不是恨透了你么,怪不得白日里我跟你说给我娶个大嫂的时候,我看你笑的很不自然。” 温顾朗神色黯然,在帐幔透过的烛光里面微微叹息:“我跟她是不可能的,别说皇后和国丈不愿意,就是皇上也不可能同意的。” 谷雨急忙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国丈的小女儿呢?” 温顾朗躺了回去,轻声道:“孟小姐是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妹妹,有次宫里举行家宴,我们便认识了,后来我常在姐姐处见她。” 谷雨趴到温顾朗耳边,笑着问:“那她长得好看么?” 温顾朗一笑,装着苦思冥想的样子想了老半天:“不如小雨好看。” 谷雨笑着去挠他,两个人笑着闹成一团。温顾朗急忙按住他悄声笑道:“好了好了,叫外面的人听见,我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3章 强暴 谷雨不依不挠,按住温顾朗的脖子道:“不行,你得告诉我!” 温顾朗笑着道:“这话你不该问我,我当然是觉得很好看了。” 谷雨扑哧一笑,道:“大哥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他歪着头想了一会,直起身子道:“要不,我帮你去跟皇上说说?” 温顾朗淡淡一笑:“你认识皇上?” 谷雨就将他在仙女湖的遭遇说了:“我觉得皇上是个很温和的人,应该好说话。他不就是怕你娶了孟家小姐会跟国丈大人走到一派么,大不了你给他发个誓言!” 温顾朗听了却忧心忡忡,道:“他只让你上船吹个曲子么?” 谷雨一愣,点点头道:“应该是吧,不过我一说你的事,他立即就将我送下船了。可见皇上是很器重你的。” 温顾朗沉思了一会,道:“皇上会不会……” 他说着抬眼看向谷雨,谷雨恍然大悟,急忙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骂我,你就真当我是狐狸精了,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喜欢我?” “不是不是。”温顾朗道:“只是你眉眼和姐姐颇为相似,都是一双桃花眼,我怕皇上看着你亲切……要是这样可就糟了。” 谷雨想了想,自己也疑惑了起来:“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大不了我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总不能让堂堂一国皇子当他的……吧?” “内宠”一词,谷雨当着温顾朗的面怎么也说不出来。温顾朗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不行!”谷雨突然一拍脑门:“不能告诉他我的身份,要是他知道了我是大辽的皇子,他怎么还能信任你,咱们可是亲兄弟。” “这有什么,大不了不做这个将军,反正我答应了娘亲要辞官的,要不是皇上现在正需要人,我早就辞官归乡了。” “你不用骗我,男子汉大丈夫,谁能没有抱负,小时候你就不甘心一辈子呆在扬州,说要出去干一番大事业,现在好不容易做了将军,怎么能说辞官就辞官呢、”谷雨皱起了眉头道:“这事我得好好想想。” 温顾朗莞尔一笑,道:“你担心你自己就行了,好好迷住你那个专横霸道的爹爹才是正经!” 谷雨一听羞得满脸通红,扭捏了半天,怯怯地道:“我才不用迷他呢,他自己就粘上来了……” 温顾朗哈哈大笑,道:“两年不见,脸皮厚多了!” 谷雨一口咬了上去。温顾朗佯装吃痛,大叫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学小时候那样咬人?!” 谷雨得意地一笑:“再敢说我脸皮厚,我还咬!” 温顾朗大笑着压住他道:“你会咬,难道我就不会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说闹闹直到半夜,天气忽然燥热起来,好像要来一场风雨。谷雨正睡得迷迷糊糊,房门忽然被人撞开,咣当一声惊得他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如意急忙掀开帘子道:“少主快起来,皇上来了!” 谷雨揉着眼睛道:“我大哥呢?” “温将军早就起来出门了,你快点穿衣服!刚才皇上问你在哪歇息,这府里的人不知情,就直接说少主昨晚上是跟着大将军一块睡的,我看皇上脸色当场就变了!” 谷雨一听急忙由着如意给他穿了衣服,刚要系上腰带,耶律昊坚就黑着一张脸闯了进来。谷雨迷迷糊糊地笑道:“爹爹起这么早?” 自从客栈那件事之后,两个人一直很少说话。耶律昊坚恶狠狠地盯着他,道:“你昨晚上和你大哥一块睡的?” 谷雨虽然光明磊落,但还是不免有点心虚,道:“我们兄弟两个很久没有一块躺着说过话了……我们可是很清白的,你不要乱想!” 耶律昊坚紧闭着双唇,看向如意道:“你出去,我跟你们少主谈一谈。” 如意自然不敢同意,急忙低声道:“少主跟温将军真的只是兄弟之情,并没有……” “出去。” 男人说的云淡风轻,却如春日惊雷,带着不容侵犯的怒气。如意心中怦怦直跳,躬身走了出去。谷雨冷冷一笑,道:“你不是说你误会我大哥了么,你既然知道我们清清白白,那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你们清白,并不意味着就允许你跟他睡在一起!” 谷雨还没从床上下来,耶律昊坚瞧见床上乱成一团,连被单都滑落了大半,眸子里怒火更盛,喘着气道:“我知道我独占欲太重,我也一直尽量克制……我不想伤了你。” 谷雨后退了少许,道:“你不要乱来,这是我大哥的房间。” 男人一步一步逼了上来,脸色突然一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这是谁咬的,你大哥?” 谷雨还没说话,男人却突然暴怒,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还敢说你清白?清白你还让他干你!贱人!” 谷雨被一巴掌打倒在床上,捂着脸喊道:“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男人的力气极大,那一巴掌打得他微微眩晕,嘴里立即冒出一丝血腥味来。谷雨含着泪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道:“你这脾气,总要改一改,要不然咱们迟早拍手两散。” 耶律昊坚听了更是暴怒,一巴掌将少年挥倒在床上:“跟我两散,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个贱人,我几天没干你,你就受不了了,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勾搭上了?啊?是不是没男人就不行了?!那好,我今天就好好满足满足你这个小淫货!贱人!” 男人说着便扯下了他的腰带,谷雨吓傻了,极力挣扎道:“外面有人……求求你……啊……你别这样,我大哥会看见的……” 男人像一头猛兽一样扯开了裤子,胯下的巨大瞬间弹跳而出,一点前戏也没做,直接就捅了进来。 谷雨惨叫一声,眼泪瞬间滚滚而落,死死咬住被子不让自己呻吟出来。男人剧烈耸动,揪着他的头发道:“叫出来,叫出来,叫你大哥也看看你的浪样儿……他已经看过了吧,怎么样,是他厉害还是爹爹厉害,啊?被男人强上是不是也很爽?!” 谷雨的身子被撞进去又拉回来,胸口的旧伤沁出了丝丝血痕,他咬紧牙关,眼泪流了一脸。男人更是暴怒,动作愈发激狂,几乎要将他捣烂,大手更是不留情,啪啪啪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臀上。外面突然传来了如意的叫声,谷雨大哭道:“如意,别进来!……别进来!” 如意跪在外面放声大哭,叩头叫道:“皇上!皇上!……” 她的哭声引来了将军府的下人们。林青红了眼,急忙对高起道:“咱们拦着别让他们进来!” 如意在外面哭得声嘶力竭,里面却已经没了声响。耶律昊坚在急速地律动中喷射而出,又狠狠插了进去,也不知道释放了多少次,这才意识到谷雨已经昏迷了过去。他心下大骇,急忙穿上衣裳,忽然看到自己胯下鲜红的一片,只见少年那地方白浊混着鲜血流了出来,嫩肉也外翻了出来,看着惨不忍睹,他急忙弯下身,叫道:“雨儿,雨儿?” 谷雨朦朦胧胧醒过来,长长的睫毛微阖,道:“滚。” 耶律昊坚闻言鼻子一酸,叫道:“雨儿……” “耶律昊坚!”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谷雨一个哆嗦躲到了男人后面,哭道:“哥哥,你别过来!” 温顾朗含着泪一剑指上耶律昊坚的喉咙道:“你真该死!” 耶律昊坚红着眼将谷雨护在身后,脖子上的鲜血流了出来。谷雨哭道:“大哥,你别伤他!” 温顾朗咬着牙道:“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谷雨仿佛累极,轻轻推了一下男人,自己躺倒在榻上道:“你走吧。” 耶律昊坚含着泪回头看他,看见少年满脸泪痕,嘴唇被咬得满是血迹,怯怯地叫道:“雨儿……” “你走吧。” 谷雨闭上了眼睛,道:“大哥,我想洗个澡。” “我帮你!”耶律昊坚脱口而出道。 “我谁也不用,我自己洗。”少年紧闭着双眼,嘴唇因为羞耻和疼痛微微抖动。温顾朗看得掉下泪来,吼道:“你还不走?!” 耶律昊坚回头看向谷雨,缓缓站起身来,仿佛失了魂魄一般,一步步走了出来。如意哭着跑了进来,跪到床前叫道:“少主……” 谷雨闭着眼睛掉下一滴泪来:“你也出去吧,我想安安静静洗个澡。”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4章 第二次劫持 耶律昊坚一步一步走出了将军府,跨上马掉下泪来。高起和林青追了上去,叫道:“皇上……” 耶律昊坚沉默着背对着他们道:“走吧。” 林青担忧地看了看高起道:“你在这守着,要有什么事去通知我们。” 高起点点头。两旁的桃花已经过了盛花期,开始渐渐凋零,一夜不扫,已经落了一地的花瓣,粉红浅白,像极了儿女情事。他看着耶律昊坚的马渐渐消失在繁花深处,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急忙回到将军府里,见如意哭着站在屋子外面,急忙问道:“你怎么站在外面,少主呢?” 如意哭着道:“少主在里面洗澡呢,谁也不准进去。” 高起听见里面细碎的水声,心里也是担忧,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过少主的胸口,他的伤没事吧?” 如意一惊,急忙走到房门前叫道:“少主,你的伤没事吧?” 她等了一会,却不见里面的人答应。高起急忙推开了门,不由大吃了一惊。 只见屋内满是水渍,谷雨已经穿好了衣裳,趴在床沿上昏了过去,胸口的血迹在白衣的映衬下分外触目惊心。 谷雨这一睡,直睡到薄暮时分。睁开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温顾朗通红的一双眼。温顾朗也算个铁骨男儿,除了温夫人病逝,谷雨从来没有见过他掉眼泪,心里不由一酸,叹气说:“让你担心了。” 温顾朗哑着声音道:“我仔细想过了,你不要跟着他了,好不好?” 谷雨微微侧过头去,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到什么时候,等到你被他折磨死了?” 谷雨道:“他平时不这样的……这次是我不对,我明知道他在这方面心眼狭小,就该注意一点。” 温顾朗望着他道:“你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不会揣摩别人的心思,根本不适合跟他在一块。” 谷雨闻之黯然,红了眼睛道:“可是我舍不得这么早离开他。” 他说着哽咽起来,道:“我是不是很不争气?” 温顾朗握着他的手,道:“你先在这里住着,我去找他谈谈。” “不要!”谷雨拉住他道:“大哥,我求你这事不要插手,我想一想,自己去跟他说。” 温顾朗红了眼睛,按住他的胸口道:“当初是我吓昏了头脑,这一箭,真希望是射在我的身上。” 谷雨颓然一笑,眉眼微微合起来,有一种弱不禁风的单薄,在烛光里面,像这世上最珍贵的瑰宝,散发着艳艳桃花的光华。 谷雨并未等到与耶律昊坚交谈的时候,皇帝的诏书便已经下达了,诏书言简意赅,皇帝闻温将军之弟精通笛箫,邀宫中一见。 温顾朗自然是不肯同意的,他本来就担忧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肯叫谷雨应招前往。但是谷雨心里知道,陈嘉远召他入宫虽然多少跟他与姐姐容貌相似有点关系,但更多的,应该是试一试温顾朗是否还值得信任。上次的案子皇上虽然解除了温顾朗深陷囹圄的危机,想必也是因为他身为帝王,要顾及到各方权利的平衡,或者是顾念到他们刚刚病故的姐姐,为并不一定是出于真心实意。温顾朗竟然背着他偷偷帮姐夫和姐姐传信,此事定然很让皇上惊心,就算他知道温顾朗依旧忠心耿耿,心里多少还是会有所介怀,正因为如此,这一次他不管是否愿意都应该前往一趟。而且谷雨觉得,温顾朗与孟小姐的婚事,他此次入宫或许还能帮衬一两句。凭他的观察,陈嘉远为人温文尔雅,并非强人所难之人,如果他不愿意,他也应该不会强迫他,所以此次进宫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陈嘉远将他困在宫里,以此来牵制温顾朗的行动。既然进宫并不是很危险,况且又是为了温顾朗,于是便坚持入宫一趟。 谷雨进宫的那天,一连几天的阴霾竟然停住了。晚风在京都的上空绘就了一幅桃花一样的晚霞,宫里的女官都说是个极好的兆头。 那一天谷雨穿的依旧是一身素白,为了表示敬重,着了金带玉冠,熠熠光辉掩饰住了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如意哭道:“这一去前途难料,少主可要多多保重。主子怕是不肯来送你。” 谷雨虽然心里有把握,还是忍不住低下眉,心里一酸,簌簌掉下两滴泪来。 京都的长街上,户户门前都种着一株桃树,如今红花飘零,落了一地的花瓣。夜幕降临,那天上的星河璀璨,每家门前都悬着一盏火红的灯笼,似两条红艳艳的丝线绵延至极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里。这样的盛世美景,恍若人间仙境一般,直叫谷雨也惊住了,继而看到一队人马,立在光影里面。 前面的公公也吓了一跳,急忙高喊道:“前面是什么人,赶紧让开!” 谷雨忙掀开了帘子,只见前面十几个人从马上跃下来,后面有一个高大的男子骑在马上,朗声道:“把马车里的人留下,你们就可以走!” 谷雨不由一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那公公想必也从未想到会有人在天子脚下抢人,所以只带了几个侍卫女官,不由得有些心怯,喝道:“你知道这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么。皇上的人你也敢抢?!” 那人却不答话,从马上跃下来,“唰”的一声拔出剑来,直指上那公公的喉咙,谷雨从马车上跳出来喊道:“你要干什么!” 身后十几个侍从全“唰唰”拔出剑来,那公公吓得直哆嗦,道:“你……你们是什么人,那道不想活了?!” 几日不见,男人已经沧桑了很多,周身满是暴戾的怒气。他握住谷雨的手道:“你跟我走!” 谷雨急忙要逃,男人一捞手便把他抱了起来压在马上。 哒哒的马蹄声踩碎了这一场盛世繁华。那公公从地上爬起来喊道:“还不赶紧去通知禁尉大人!” 众人慌忙从地上站起来,却突然看见从四周暗影里冒出十六个骑兵,皆蒙面佩刀,满是肃杀之气,那公公“哎”一声哭着又跪了下来。 极远处的巷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女子提着灯笼走到车窗前低声道:“将军,他们已经走远了。” 帘子掀起,露出一张英挺俊美的脸来。温顾朗点点头,眉眼里隐隐似有哀伤,道:“我能做的,也止于此了,希望耶律昊坚够心狠,带走他再也不要回来。” 那女子眉间一黯,道:“那咱们怎么办?” 温顾朗往后面一躺,叹了口气道:“咱们回府,等皇上召唤。” 凉风习习,落花纷繁迷离。谷雨挣扎道:“我不能走,我一走我大哥必死无疑了!” 耶律昊坚摘下面罩,笑了一下,哑声道:“为了你大哥,就能抛弃我了?” 谷雨见他眼神里有些癫狂,道:“我大哥上次的案子,皇上虽然保全了他,心里却起了嫌隙,邀我进宫不过是试一试我大哥的忠心。我如果不去,我大哥轻则丢了官位,重则丢了性命。再说我堂堂一个男子汉,难道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耶律昊坚盯着他道:“你是还在生我气,故意拿这个来激我的么?” 谷雨笑道:“我已经拿定主意,连我大哥都不能劝阻我,你也不能。” 耶律昊坚却被他一个“连我大哥”刺激得嫉妒起来:“你大哥不能我就不能?我还不信,我在你心里连你大哥都不如!” 他说罢压紧谷雨扬鞭便走。谷雨挣扎喊道:“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强行掳走了我,我告诉你,你要还敢再犯,我绝不原谅你!” 林青在后面听得心惊胆战,耶律昊坚却根本听不进去了,扬鞭一路竟然直接出了城,直往郊野而来。 谷雨自从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不再动弹了,到最后反倒坐起来搂住男人的腰。耶律昊坚心生欢喜,道:“咱们离开京都好不好?” 谷雨闭上眼睛点点头,道:“好。” 一滴泪落下来,滴落在茫茫夜色里面,他没有出声,他也不能看见。耶律昊坚扬鞭策马,奔跑在晚春的月色里面,只有沿路的桃花飘飘,回头望灯火辉煌,是艳绝天下的京都。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5章 最后的温柔 谷雨一行人暂且在一个靠河的旅店住了下来。谷雨出奇地安静,反倒叫耶律昊坚心里担忧起来,便带他出去散心,路过一座石桥,名曰“生死”,岁月蹉跎,野草横生,立在暮色渐起的落照里,静默如画一般。两人站在桥上看落日,但见一溪的余光潋滟,那桥头的樱花树也晕在了水光里面。那一带人烟稀少,远处山峦起伏。谷雨靠在他怀里,道:“要是能摆脱一切烦恼,在这里做个闲云野鹤,也是极好的。” 耶律昊坚闻言低头看向他,只见他的脸庞迎着水光,娇艳欲滴,眼波横流,不由低下头去细细吻他,道:“你还记得鸳鸯塘么,那时我就许诺给你建一座别苑,将来长长久久地住在那里。” 那是他们“新婚”时的情话,他当然都记得。风吹野草萋萋,山林中传来鸟兽叫声。一行白鹭从远处水塘飞过来,落在溪水里捕鱼吃。山风阵阵,吹得衣袖飘然欲飞。耶律昊坚抱住他问:“冷不冷?” 谷雨摇摇头,忽然有些委屈地道:“你答应我的话都没有兑现……” 男人微微一笑:“我来南朝的时候就已经着人在凤起御龙山庄兴建别苑了,如果不出意料,今年秋天就可以住进去了。” 谷雨啊一声道:“在凤起?那儿离北都太远了吧?” 男人哼了一声道:“你心里在偷着乐吧,到时候你生我气就可以搬到那里去住了,不知道会有多自在呢!” 谷雨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动的心么?” 耶律昊坚微微一愣。谷雨甜甜一笑,道:“是那日咱们离开凤起,你骑着马从夕阳里面奔过来,那一刻,我心里怦怦直跳。” 谷雨面子薄,若非情动的时候,很少会说这些矫情的话,耶律昊坚听了更是柔情翻涌,道:“那我再骑马带你四处走一走好不好?” 两个人骑着马奔跑在无垠的旷野上,甜蜜地接吻缠绵,路过一颗梨花树,耶律昊坚动情地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从辽城回来,我就是在梨花丛里……” 那是他第一次亲手膜拜少年上天杰作一样优美动人的身体,他们身体交缠,虽然没有彻底结合,也给他无与伦比的震撼。谷雨红了脸道:“你一开始就图谋不轨,满脑子都是这个!” 男人爽朗地大笑,道:“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想得到你的心思,现在也没有。” 他说着便翻身下马,将少年从马上抱了下来。两个人躺到梨花树下面,耶律昊坚压着他肆意亲吻,喘息着道:“这几日我心慌得厉害,总觉得要失去你了。你会离我而去么?” 谷雨双手抚上男人的胸膛,道:“爹爹平生的愿望都实现了么?” “嗯,我想想。”男人翻身压住他,眸子里面满是温柔:“都实现了。” 谷雨缱绻地一笑,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我还想为你做点事呢,结果你的愿望都实现了。” 耶律昊坚微微一笑,道:“其实我还有一件老早就有的美梦,一直没有实现过。” 谷雨一听,急忙催道:“快告诉我!” 男人低笑着趴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谷雨红着脸一把推开他:“流氓!” “流氓也只对你流氓!”男人对着少年便咬了一口:“恨不得把你撕碎吃到肚子里面去才安心!” 男人的眸子像头饥渴的狮子一般,似乎极力隐忍才能抑制住对他的渴望。谷雨翻身骑到他身上:“我要是离开你,你会怎么办?” 男人听了一惊,谷雨急忙笑道:“怕了吧,哈哈。” 耶律昊坚一把咬住他的嘴唇肆意蹂躏,嘟囔着道:“那我就把这天下找个底朝天,也会找到你。” 谷雨喘着气道:“你是个皇帝,不能为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他摆出一副老夫子的样子说:“你要心怀天下,这样的男人我才舍不得离开,知道了么?” 耶律昊坚吃吃一笑,抱着他道:“知道了。” 谷雨长长吁了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要是哪天我跟你玩失踪,故意逗逗你,你可不能意气用事,要用你的男子汉魅力,叫我自己跑回来。” “哈哈”,男人笑着抵住他的额头:“我的雨儿好可爱。” 谷雨一听敛住笑:“不准说我可爱!”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准!” 男人耸耸肩:“遵命,夫人。” 谷雨脸色绯红:“更不准叫我那个!” “哪个?” “能哪个,你自己心里清楚!” 男人摆出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表情:“夫人好凶啊。” 谷雨又羞又恼:“谁是你夫人,我才不是你夫人,你别乱叫。” “我每次都把这个……”男人说着一顶:“插到你下面的小嘴里面,你不做我夫人,难道要做我姘头?” 这种类似夫妻之间的调情,谷雨虽然每次都臊得满脸通红,但是心里还是很甜蜜的。他心里一酸,突然背过身去,道:“就做你儿子,也是很好的。” 少年的尾音带了哭腔,颤颤巍巍,似哭泣又似叹息一般。耶律昊坚急忙翻过他的身子,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谷雨抬起眼来,带着哭腔道:“我恨你。” 他说着便靠到男人肩上狠狠咬了一口。耶律昊坚忍着痛用手一摸道:“咬出血了。” “就是要你流血。”谷雨狠狠地道:“以后我要你每次看到这个咬痕都会想起我!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一定是最后一个,更不是最好看的一个,那我就做最狠毒的一个!” 男人苦笑着抱住他:“不是说过了么,以后我就只要你一个,至于以前那些女人,你要是计较,我也没有办法了。”男人说着看向下身道:“听到没有,以后要老实一点,你看,因为你,夫人又生气了。” 谷雨破涕而笑,骂道:“流氓!” 男人幽暗而深邃的眸子那样邪魅性感,微微敞开的衣领更衬得整个人狂放不羁。谷雨忽然觉得爱得心痛,小声道:“那个……你想不想……” 男人邪恶而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淫荡不拘的笑容,凑到他耳边道:“上次那次刚过去,我怕你受不了。” 谷雨脸红的滴血,咬着唇道:“你轻一点,我……我没事的。” 男人差点流出鼻血出来,忍了半天还是道:“还是算了,算是对我上次的惩罚。” 谷雨一把坐了上去,飞着霞色道:“你不想我想!” 少年说着便去扯男人的腰带。衣衫零落,男人的唇舌伸进了那一片粉红的紧致里面,谷雨全身缩紧,呻吟着道:“啊……不要,好痒……嗯……” 男人伸出舌头探进去,一遍又一遍舔弄起那一层嫩肉。谷雨撅起屁股不住摇摆,只听见男人的唇舌搅动液体的声音,羞涩地全身颤抖,道:“不要了……好痒……” 男人的雄躯压上少年纤细的身体,胯下的狰狞巨龙拨弄着少年被舔弄得泛起水光的乳尖,道:“想不想爹爹插到里面去?” 谷雨早已经意乱情迷,扭动着屁股道:“要,要……可是……太粗了……你轻点……” 男人的巨龙一寸一寸插了进去,少年全身紧绷,抽着气道:“好大……爹爹……啊,太长了……” 男人的心跳通过那一层肉壁传过来,少年颤抖着呻吟起来。男人却再也忍耐不住,一个大力捅了进去,“啊!” 少年一个惊喘,男人立即难耐地抽送起来,每一次都顶的少年尖叫呻吟:“啊,爹爹,不要这么大力,嗯啊……好舒服……啊” 男人伸出舌头舔弄着少年的乳尖,下身剧烈耸动道:“够不够深……呃,雨儿……爹爹从没吃过这么可口的点心……” 少年的腰肢灵活地摆动,全身都浮上了一层粉红的色彩。高大威猛的身躯覆盖住那一个纤细的身体,男人压上去,毛发刮到少年的白嫩丰满的臀瓣,低吼着疯狂抽插,大手将少年的臀瓣掰得不能再开,汁液不断甩落下来,将男人的毛发沾染得湿成一片。 那头猛兽几乎将少年整个撑开,淫液更是流了一地,顺着男人修长有力的大腿流下来。“嗯啊,啊……啊……爹爹太猛了……爹爹……不行了……啊……” “宝贝……宝贝”男人抽送得更加快速,偾起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像一头猛兽一般,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胸膛落下来,火热的唇舌更是留恋在少年的背上,弓起腰奋力抽送道:“啊,好紧,宝贝!” 男人一个大力插了进去,直插得少年浑身抽搐着喷射出来,男人一口咬住少年的乳尖颤抖着射出了滚烫的种子……喘息和呻吟惊飞了梨花树上的飞鸟,谷雨在男人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疯狂里飞达了蓬莱仙境。 晚风送来阵阵花香,谷雨被男人抱回旅店,沉沉睡至半夜。这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欢爱,我舍弃所有羞耻和悲伤,只希望不管将来你有了谁,都会清楚地记得。 谷雨转过身,眼神清明决绝,对着幽幽烛光,长长叹了一口气。一世孽障,一世情缘,都在这一声叹息里面了。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6章 桃花纷飞 三月十八日,谷雨。 先帝笃信佛法,因此京都寺庙众多,最著名的便是法华寺。如意从马车上走下来,惊讶地叹道:“这寺庙好气派。” 谷雨笑着从马车上走了小来,抬头望了望道:“这是皇家举办法事的地方,算我们南朝最气派的佛寺了。” 两个人说罢便走进了寺里面。只见寺里香客如云。如意福身向一位僧人问道:“请问怀朝大师所住何处?” 那僧人答道:“怀朝大师正在佛殿讲经呢。” 两人听了,忙往佛殿处去,只见夭夭一棵桃花树,下面站了满满数以万计的信徒,前面佛香缭绕,坐着六十个僧人,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身着烫金袈裟,正立在坛上讲经。 他的声音温润清明,又本是僧人,面容清瘦,但却有一股佛法般浩瀚广博的气势,让人不敢仰视朝霞给天空抹上了一层神奇而诡秘的色彩,仿佛是京都的桃花照亮了人间。 如意低声道:“这位怀朝大师好风采。” 谷雨点点头道:“这等风采,连我这般自负的人都自愧不如了。” 如意抿嘴一笑道:“大师常年礼佛,心静如水,方才有这样沉静自如的风度,少主是俗家子弟,哪用与他比这个,少主哪日要是遁入空门,指定比他还要仙风道骨呢。” 两人也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那里听他讲完。那殿前虽有那么多人,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嘈杂,经文讲毕,众人全都致谢喝彩,他却也不理会,径自走下坛去。六个手持如意的小和尚分两列走在前面,他步履从容,面色沉静,竟仿佛没有听到下面的议论一般。眼见他进了别院去,谷雨和如意两个忙跟了上去,叫道:“大师请留步!” 朝霞越来越多,天色微微晦暗,空气里有一丝燥热。怀朝大师转过身来。刚才谷雨他们隔得远些,如今近在数步之内,方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只觉如沐春风,如临朝霞。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既不是灿烂,亦不是哀伤,浅浅淡淡,若有若无,问道:“二位施主有何事?” 谷雨忙道:“我停稳大师佛法精研,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知生死轮回。不知传闻是否为真?” 怀朝大师微微一笑,道:“我修佛本为自身情景,世人却已佛法为脱苦脱难的法宝,以讹传讹罢了。” 他说完便要离开,谷雨忙道:“弟子北辽朝华公子,生性鲁钝,有一事求教于大师,还望大师点教。” 怀朝大师一愣,谷雨道:“我此生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因此还了很多人的性命,而且不可预知将来还会危害何人,这一切虽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心里十分不安。所以想问大师,如果我罪孽深重,佛祖是否还肯收留我?” 怀朝大师面色凝重,道:“佛祖劝人行善,而不是替人消除孽障。施主既然知道所作所为为害人性命,为何还要做呢?佛寺保人心安,渡人苦难,却不能作为洗涤血刃的清流,公子要想靠佛法洗涤一生罪孽,佛祖慈悲,亦不能释怀。” 谷雨昂头问道:“但如果我害人的初衷原是为了救人,罪孽也不可宽恕么?” 怀朝大师笑道:“如果你所救之人是大忠大善之人,所杀的大奸大恶之人,佛祖慧眼,断不会为难了你。可是工资身居显赫,动辄就牵扯到众人生死,公子能做到摒弃私心么?” 谷雨面色苍然,叩头道:“多谢大师指教。” 他说着便起身告辞,怀朝大师却突然唤住他道:“你若诚心皈依我佛,我愿即刻收你为徒。” 谷雨回头道:“弟子心中仍有情孽,恐怕玷污了佛门圣地,等他日弟子了无牵挂,无情无欲,再来佛祖脚下叩拜。” 风吹了过来,院内桃花纷飞。怀朝大师笑着摇了摇手,指着寺中一株晚开的桃花道:“你看着殿前的桃花,当年曾有人对文空大师,佛寺乃清净无欲之地,奈何也随京都风俗中了这棵桃花,红艳艳一段风流,却如壁上微瑕。文空大师回答,佛祖庇佑苍生,本就是欲与苍生共享盛世昌平。佛家虽四大皆空,心中却仍需存一份美好,心中有美,方能成人之美,化解众生疾苦。这桃树既长在这里,就有它的因果,有何必砍了它。如此一年一年,这桃树反成了一道风景。山下春尽,百姓们便来寺中上香赏花。所以荣誉得失,爱恨情仇,也并非万恶的来源。一个人若真是无欲无求,离佛法反而远了。” 谷雨潸然肋下,躬身道:“大师的话,弟子谨记在心。若他日弟子未了一己私利,害了天下苍生,死后堕入轮回之地,也是弟子的命。” 天色越来越晦暗了,枫也越刮越大,怀朝大师面色凝重,低头道:“阿弥陀佛。” 如意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当着怀朝大师的面又不敢过问,忐忑地跟着谷雨出了法华寺。一把拉住谷雨道:“请少主跟我说句实话!” 谷雨淡淡一笑,道:“什么?” “少主真是得到了皇上的同意才回来的么?” 谷雨敛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必瞒你。我留了一封信,擅自跑回来的,此刻想必他正满京城找着我呢。” 如意大吃一惊:“难道少主真打算……”她说这指向了法华寺。 大风吹起谷雨的衣袖,他淡淡一笑:“不过一时兴起,为以后找个隐身之所罢了。” 因为起了大风的缘故,满街都落花纷飞,整个京都的桃花仿佛要在这一日落尽。那景色疯狂迷离,引得家家户户都开了门立在檐下观赏者难得一见的美景。一个小二模样的人顶着风牵着马跑了过来,如意一眼便认出了它是谷雨的凤凰。谷雨接过缰绳道:“你回去告诉我爹爹,就说我已入宫,教他回大辽去吧。” 如意拦道:“皇上根本不会听的!少主难道真这么绝情,连我跟高起也不要了么?!” 谷雨愀然一笑:“你们若愿意,就在将军府等我回来,如果我能成共将我大哥从天牢里救出来的话。” 如意见他目光决绝,俨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由有些心悸,道:“那……皇上他……”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早就洞悉我的想法,只不过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如今我下了决心,他心里一定明白。” 谷雨说着跨上马去,回头道:“风大了,你赶紧……” 他话没说完,脸色便已经大变,随即跳下马来,叫道:“爹爹……” 如意急忙回过头来,只见身后一对人马,前面领头的便是耶律昊坚。 “你真的非要入宫么?” 谷雨点点头道:“我大哥因为我的缘故,已经被押在天牢里了,陈嘉远怀疑他的忠心,我必须救他出来。” 耶律昊坚走到他面前,披风被风吹到谷雨的身上:“难道你不知道,只要我出手,你大哥就可以安然无恙?” 谷雨笑着摇摇头道:“爹爹如果插手此事,两国必定兵戎相见,受伤害得就是两国的百姓,我温谷雨何德何能,敢因为自己一己私欲连累无辜百姓?请爹爹放心,我一定细细筹谋,绝不会轻举妄动,请爹爹给我半月时间。” “那半个月之后呢,你是不是会躲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再也不出来?” 谷雨抿着唇道:“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爹爹既然舍不得,那我就来做这个负心人。” 大风吹得天昏地暗,耶律昊坚咬着牙道:“这么说,你是执意要进宫了?” 谷雨被风吹得一个趔趄,道:“是。” 耶律昊坚恶狠狠地看向他:“那你等着南陈国破家亡的那一天吧!我要整个天下都是我的,看你往哪躲!” 谷雨一惊,耶律昊坚已经跨上了马去。 天色忽而澄明,只有极远处有黑压压的乌云,整个京都都是桃花纷飞的壮观景象,只见红云满都,如烟似梦,景色之绮丽让人叹为观止。谷雨慌忙去追,只见一街的落英,连屋顶上都是红色的花瓣,只见那风大的吓人,卷起漫天飞花,景象美得几近疯狂。谷雨被风吹得寸步难行,大喊道:“昊!昊!” 风声很快将他的声音淹没。大风卷起他的披风,他还来不及去抓,便直接飞旋到空中飘散开去。如意被风吹倒在地上,大喊道:“少主!” 谷雨含泪回头,立在缤纷的落花里面,眉目倾城。 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第27章 美男计 当日申时,宫中的传召才过来。高起等人将谷雨送至宫门口,早有小太监抬了一顶软轿等在那里。白日里一场朔风,吹得满地都是红色的花瓣,处处香气袭人。如意等人不得入内,只好在宫门前停了下来。如意心里担忧,悄声道:“没有我们在身边,少主要见机行事,不要惹恼了皇上才好。” 谷雨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可能会在宫里住些日子。还有……”他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你回去好好劝劝我爹爹,教他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毕竟是在南朝的地盘上,他太过招摇,我怕引起他人的怀疑。” 如意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朱红色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金色琉璃瓦下,是朱红色的宫墙,汉白玉的栏杆衬得宫殿更为庄严巍峨,却是了无人迹的静谧。谷雨微微掀起帘子,遥遥看见一株花树从一处宫墙内伸出来,青翠翠的一片,下面一队宫娥端着盘子低笑着走过,看到她们望了过来,心中突突直跳,忙放下了帘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子方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 谷雨出了轿子,只见一条汉白玉的石路,两旁是无尽的桃树林,那面前的宫殿,倒像是扬州民间的建筑。进了殿来,只见一道珠帘,里面站着一个穿黄袍的男子,谷雨慌忙伏地跪了下来,低声道:“草民温谷雨,拜见皇上”。 陈嘉远正对着夫人的画像兀自出神,听得帘外极清脆的一声,却见一个单薄修长的身影,伏地跪在大殿上。他走出帘子,看见那少年微微抬起头来,眸如秋水,唇似桃花,无限旖旎,且是那样好的年华。他缓缓走到谷雨面前。谷雨急忙垂下头来,眼角瞥见他腰间的白玉带子,那声音却是极温和的,道:“几日不见,好像瘦了不少?” 谷雨却未敢起身,只是垂首道:“上次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把皇上错当了一个闲散王爷,请皇上恕罪!” “闲散王爷?”陈嘉远一笑,道:“你倒是大胆。” 谷雨急忙伏在地上,道:“草民不敢。” 陈嘉远走到他面前笑道:“朕还是喜欢你把朕当成闲散王爷的时候,跪着不怕膝盖疼么,起来吧。” 谷雨这才抬起头来,却依然跪在地上道:“皇上不肯饶恕草民,草民就不敢起来。” “哦?”陈嘉远低头看向他:“这话怎么讲?” “皇上看得起草民,所以下旨召草民入宫一见,可是草民生性胆小,不敢进宫,竟然私自逃脱,以至于连累了家兄,草民此等大罪,不敢奢求皇上原谅,所以不敢起来。” 陈嘉远探究的目光看向他,缓缓坐在榻上道:“这么说,你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谷雨急忙叩首道:“请皇上恕罪!” “但是朕听到的却不是这样,朕听回来的公公说,劫持你的是你大哥的威虎军。” “绝无此事!”谷雨伏地道:“我大哥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是草民没有见过世面,所以才临阵脱逃。而且家兄也没有理由阻止草民入宫,皇上召见草民,不过是因为当日听得草民的笛子,以为草民尚算有一点才华,这才召草民入宫,难道不是么?草民一个无知小儿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家兄为官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家兄一定是遭人陷害,请皇上明察!” 谷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心中怦怦直跳。陈嘉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角微微一笑:“果然伶牙俐齿。你起来吧,朕饶了你的罪就是了。” 谷雨心中长吁了一口气,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温顾朗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便叩首道:“谢皇上。” 身旁早有宫女走过来将谷雨扶了起来。谷雨立在一旁,陈嘉远忽然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寝宫么?” 谷雨一愣,道:“草民不知。” “这就是你姐姐的寝宫。” 谷雨吃惊地抬起头来:“我姐姐么?” 陈嘉远微微一笑,起身道:“随朕到处走走?” 一旁的公公急忙躬身道:“外面开始下雨了,皇上身子刚好,怕……” 陈嘉远忽然忘了过去,吓得那公公急忙躬身道:“奴才这就去取雨具!” 那一场雨,笼罩了整个京都,宫殿楼宇,寻常民家,全都蒙上了朦朦一层水烟。谷雨随着陈嘉远出了寝宫,早有两个小太监撑着伞等在雨烟里面。一行人进了桃花殿前的庭院里,一行又一行的桃树绕过去,脚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袍脚,只青翠翠一院的桃树,响着细碎的落雨声。檐角落下白泠泠的雨帘来,陈嘉远喃喃道:“今年初春,她还说梅花虽好,却不如这桃花终有结果,如今这桃子已成,她却看不见了”。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6节 谷雨欲言又止,他对于温翩翩虽然敬重,但是并没有多少印象,自然不可能会有陈嘉远一样的心痛与追思。心中权衡再三,终于低声道:“姐姐能得皇上如此思念,天上有知,想必也可以欣慰了。” 陈嘉远闻言停下脚步,谷雨一时没注意到,一头撞到他身上,急忙后退了几步,眉眼里皆是惊恐。陈嘉远微微一笑,道:“你这模样,倒很像她刚刚入宫的时候。” 谷雨急忙低头道:“草民无才无德,哪敢与姐姐相提并论。” 陈嘉远看着他,眼神里略显痴迷:“虽没有十分,也有五分像了。” 谷雨听了愈发心悸,垂着头道:“姐姐入宫之时,我尚且年幼,并不能十分记得她的模样,可是自小也曾听下人们讲过,姐姐冰姿玉影,才艺双绝,是这天底下绝无仅有的美人。我自幼顽劣,常听他们说没有一点姐姐的样子。如若真如皇上所说的那样,能有五分像姐姐,也是我的造化了。” 陈嘉远望着茫茫水烟,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最动人的人,便是不知道自己动人的人。” 谷雨听了心里恻然,道:“我自幼长在扬州,很少出过远门,但是也听人说皇上仁德,对我姐姐也很情深,我想皇上就算称不上千古霸主,也是个仁爱之君。” 陈嘉远听了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谷雨伸出手,指着残花落尽的桃林道:“皇上重情重义,即便姐姐已经仙逝,依然会在细雨绵绵的桃林里想起她来。皇上既然怀念她,为何还要将家兄关在天牢里呢?” 陈嘉远眼神顿时犀利起来,道:“这才是你入宫的目的吧?” 谷雨眼圈一红,道:“皇上圣明,草民也不敢隐瞒。我现在已经无父无母,姐姐也已经过世,身边唯一还在的,就只剩下家兄而已。家兄忠心为国,却因为我的缘故,让陛下对他的忠心起了怀疑。我一介草民,生不能为国效力,死亦无关社稷存亡,渺渺如沧海一粟,如果因为我毁了我南朝的一位忠臣良将,罪过就太大了。” 风卷起细雨窜进雨伞下面来。陈嘉远沉吟半晌,伸出手拂过他脸颊上雨珠。谷雨含着泪抬起头来,道:“皇上明察秋毫,家兄是忠是奸,无须谷雨多言。若要谷雨性命才能换来皇上对他的信任,谷雨愿领一死!” 他说罢便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失声痛哭。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身后的小太监惊慌失措,叫道:“皇上……” 陈嘉远走到他面前,弯腰将他扶了起来,道:“温顾朗虽然忠心,但是他心里的忠贞未必赢得过亲情。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宫里试给朕看看。” 谷雨闻言抬起头来,神色庄重地道:“我愿留在宫里一试!” 雨水缓缓流过青石板,落花随水流过,艳艳的红,桃花尽头,竟然是一座佛堂,在那微微的光里,隐隐看见佛祖面容慈悲,唇角微露笑意,仿佛能渡化人间一切苦难。陈嘉远忽然回头笑道:“你跟你姐姐很不一样,她有什么话,总是藏在心里面。” 四十如许的男人,面容却极温和。谷雨微微一愣,在那一刹那间竟然想起周成轩来,一瞬间白花满地,摇摇曳曳,璀璨出许多时光。 第28章 南朝 终结章 一连几日的阴雨,打落了几乎整个京都的桃花,谷雨也开始了幽居宫廷的日子。春雨绵绵,谷雨撑着纸伞站在朱红色的宫墙下面。那雨下得极细密,打湿了他的袍角。 夜里会做同一个梦境,梦里那人温柔缱绻,却要离开他远行。他拉住他的衣袖,无限感伤道:“爹爹还记得当年你去辽城找我,要离开的时候,因为下雨多留了一天的事么?从那以后,我总希望你每次要离开我远行的时候,天都会下雨,那样你就可以不走了。” 男人听了愈发温柔,轻轻吻着他的额头。谷雨看着他骑上马,立在桃花下面吹了一曲《长相思》,只听笛声悠悠,穿过艳艳桃花,仿佛京都烟雨迷濛,里面无限缠绵。马蹄声踏起点点飞花,谷雨昂起头,轻轻叹道:“春去花不语,春来花还发。满城东风雨,花落谁人家。” 雨露被风摇落下来,滴湿了谷雨的衣衫。梦境过去,枕头上湿了一片,百花落尽,春也到了尽头。 终结篇:百花落尽 第1章 南北之战 宣明帝十九年,温顾朗官复原位,传言宣明帝醉宿桃花宫,桃花宫有内宠,姿容绝世。同年四月初,北辽南下,十万铁骑直逼京都。 传言南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太祖陈先烈就曾有过一统北方的想法,只可惜壮志未捷,便已经驾鹤归西。太祖的嫡长子陈玉河,是个能文能武的一代明君,也是他开创了南朝的昌平盛世。陈玉河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原是当时的太后孟容得的侄女,小名叫做孟来。陈氏一族的皇后都是从孟家而来,这一祖制从太祖时期便已经流传下来。但孟来的父亲,即当时的大司马孟川,在陈玉河是太子时期便已经不和,自然不肯将女人嫁给他。后来孟川伙同二皇子骑兵叛变,结果兵败被诛杀,临死前要女儿罚下誓言,终生不许嫁给陈氏一族。陈玉河步步紧逼,孟来便在家臣的护送下逃到了北周,交给了当时刚刚称帝的周太祖,因为美貌极寿命宠爱,人称凤致夫人,北都的梨花便是因为它而兴起来的。 陈玉河富有谋略,年轻气盛,早有趁北周建国伊始,国力不问的时候出兵一统天下,于是便倾尽兵力攻打北周,不想却在两国交界的回州惨败,被围困于一个山谷里面。危急之时,还是凤致夫人出面,使得陈玉河逃过一死。两国签下盟约,从此南北互不侵犯。 耶律昊坚起初起兵反周的时候,北周节节败退,但是元嘉皇帝曾向南陈求援,但陈嘉远不理政事,并没有插手北周的内乱,而是采取了观望的态度。为了取得南朝的支持,耶律昊坚采纳了陈公的建议,在称帝之后第二日便派密使前往京都,与陈嘉远签订了协议,表示北方王朝虽然更迭,但盟约仍在,两国已就互不侵犯。 所以耶律昊坚此次起兵攻打南朝,便承担了背信弃义的骂名,因此引起了很多百姓的不满。一时之间流言蜚语四起,耶律昊坚几乎成了秦皇汉武一般穷征黩武之人,北辽群臣也分为两派,并且以主和派气势最大,因此此次南下并不是十分顺利。 韩栋并非胆小如鼠之人,他和耶律昊坚一样野心勃勃,两人联手打下江山,靠的就是一腔好奇和过人的谋略,其报复当然不仅仅是攻打下大周的江山,而是统一天下。但他此次却和耶律昊坚产生了分歧,他认为大辽刚刚建国,国力还没完全恢复,而且北方近年年造旱涝,当时耶律昊坚起兵,曾向百姓许诺将来会以民为天,因此他认为此刻并不是出兵的最好时机。。耶律昊坚重武轻文,因此韩栋甚为大将军,掌握的权利要远胜霍丞相等人。他和耶律昊坚情同兄弟,虽然不至于彼此反目,但彼此也有了隔阂,不过十因为一向敬重耶律昊坚,最后不得已才同意带兵南征。 谷雨身在宫中,几乎对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自然不会知道耶律昊坚一意孤行导致的后果。唯一让谷雨痛苦的是,陈元嘉派出来迎战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司马杨诚和他的哥哥温顾朗。 谷雨虽然住在宫里有了一段日子,但真正见到陈嘉远的机会并不多。两国战事吃紧,陈嘉远两三天才会来讨化工一趟,也不过失听听曲子,说上几句话,而且言辞之间从来不提及战事的情况,只是偶尔看他的眼神有些痴迷,谷雨心理也知道是因为他的容貌和姐姐有些相似的缘故。这样一来二去,谷雨反倒对他生出很多好感来,心想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痴情不改的男人,姐姐离乡背井,总也算有所慰籍。陈嘉远有此看他百无聊赖,曾问他可有什么亲近的人在京都,谷雨就趁机将如意叫进宫来。 时节到了五月,天气就炎热起来,桃花宫里因为流水众多,成了纳凉的好地方,陈嘉远来得就勤了一些,几乎到了正午头上,都会过来坐一阵子,言语依旧不多,大都是体内能跟着流水补上一觉。不知道什么缘故,谷雨总觉得有什么事自己被瞒在鼓里,他甚至一度怀疑陈嘉远已经知道了他北辽幌子的身份,所以才会派温顾朗去前线领兵,借此一试温顾朗的忠心。但转念一想,温顾朗的地位如此重要,动辄就关乎到南陈的存亡,依照他的观察,陈嘉远应该是个谨慎细心的皇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魄力,敢用一国的存亡来试探一个臣子的忠诚。这样思来想去,连自己也迷惑起来,不由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一池碧水。 “你们温家的人都很安静么?” 谷雨一愣,回过头来:“皇上为什么这么问?” “你姐姐是个温柔娴静的人,从来都是淡淡的笑。温将军就更不用提了,问一句他才会答上一句,在朕面前更是不苟言笑。一开始朕意为你与他们不同,伶牙俐齿的很会说话,怎么最近也不开口了?” 谷雨微微一笑道:“皇上是天子,天威不可侵犯,我们怎么敢在皇上面前肆意妄为。” 陈嘉远微微蹙起眉头,睁开眼看向他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也这么世俗?” 谷雨到底是没有过为人臣子的经验,即便是当初跟着周成轩,他也并没有十分压制自己的性子,如今身负他人的安危,心里难免有点忐忑,但他又不会曲意奉迎,只抿着唇没有说话。陈嘉远突然淡淡一笑道:“你不说话的时候好多了,单纯些。” 他笑得时候眉角微微皱起来,眼神却有些神秘的色彩,阳光透过花窗照在他的袍子上面,很有一种富家公子的贵气与恬淡。谷雨突然问道:“皇上最近很为国事烦恼么?” 陈嘉远一听睁开了眼睛,侧过头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谷雨小心翼翼地回道:“以前皇上来这里都会睡得很沉,这几日却只是躺一会,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北辽已经攻下回州了。” 谷雨一听吃了一惊。当年太祖陈先烈定都的时候,朝中多有争论,最后听取了当时大国师的建议,将京城定在了现在的京都。当时国事认为江南一带士族权利太盛,必须要慢慢肃清,如果贸然定都江南,势必会威胁到皇权的统治,而京都四面环山,地形易守难攻,尤其是风水极佳,是个建都的好地方。但京都地域靠北,与北周之间只隔了回州与并州两个城池,如今回州失守。 京都的防守形式就变得严峻起来。谷雨忙问道:“驻守回州的将军是谁?” “不是你大哥。”陈嘉远道:“是李将军,他已经以身殉国了。” 谷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低声道:“我听说李将军个大司马杨诚是姻亲……” 陈嘉远一听立即看了过来,好像十分警觉的样子:“你知道的倒挺多的。” 谷雨自知失言,急忙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样的事举国上下都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摇着扇子,陈嘉远又靠了回去,眯着眼道:“并州一战,我想派你大哥迎战,你有什么想法?” 谷雨心里咯噔一声,佯装镇定道:“并州的安危关系到社稷存亡,我大哥资历尚浅,恐怕不能胜任吧?大司马征战多年,当年一举扫平蒙州乱党一事,到现在还为人称颂不已。皇上为什么不派他出战呢?” 陈嘉远微微一叹,道:“大司马要镇守京都,不能轻易离开。你大哥虽然年轻,但也算是身经百战,是个将相之才,我相信只要他愿意,守住并州不是难题。”他说着又长长叹了一声,道:“到了用人的时候,才知道人才奇缺,我南陈当真无人了。” 谷雨心里五味杂陈,想到温顾朗将于耶律昊坚决战沙场,几乎不能自持。陈嘉远挥了挥手,如意和众宫女忙福身退了出去。谷雨心里微微一动,只听陈嘉远突然问道:“并州一战,你觉得敌我双方那个胜算大些?” 谷雨小心翼翼地答道:“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外面的事,但北辽突然发兵,想必出兵的理由未必能站得住脚,就民心而讲,应该是我朝的胜算大些吧。” 陈嘉远听了微微一笑:“所谓民心所向,也不过是打仗的幌子,两国交战,靠的还是真刀明枪。不过就你所说,你觉得你爹爹不是你大哥的对手了?” 谷雨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知道我是……” 终结篇:百花落尽 第2章 情孽 陈嘉远躺着侧过头来:“很惊讶么?” 他唇角带着了然一切的笑意,在那一刹那的恍惚里面,竟然有了一丝慵懒地妖魅,看得谷雨心里微微一颤。 谷雨强自镇定,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陈嘉远微微一笑道:“你在将军府的时候,朕便知道你的身份了,所以才会召你入宫,就是为了一试你大哥的忠心。他知道你的身份特别,当朕要召你入宫的时候,心里一定也怀疑朕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如果他仍肯送你进宫,朕自然也就放心,可是他却派人劫持了你!” 谷雨急忙辩解道:“劫持我的不是我大哥,是跟着我来南朝的侍卫!” “这我知道。但是威虎军的人助了你一臂之力,这也是事实。” 谷雨的胸膛剧烈起伏:“那皇上为何还要将我大哥押入天牢?难道皇上怀疑我大哥的忠心?” “你大哥的忠心,朕从来不曾怀疑。他背着朕私自替他人传送信件,朕虽然心生不快,但也知道他是重情重义,因此也没有过分追究。” 谷雨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皇上上次之所以将我大哥押入天牢,是因为知道了我是……” “堂堂一国的大将军,他的兄弟竟然是敌国的皇子,你要是朕,还会轻易相信他么?” 谷雨大声喊道:“皇上既然不信任我大哥,为什么还要派我大哥出战,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大哥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么?!” 陈嘉远面色微微震怒,道:“朕已经给了他机会将实话说出来,可是他执意不肯。朕之所以派他出战,诚如朕刚才所言,我南陈无人,可以保家卫国之人屈指可数,你大哥又是最重要的一个。这也是朕之所以到现在还将你困在宫中的原因,你大哥既然这么看重兄弟情义,那他为了你的安危,应该也是愿意拼死一战的吧?” 谷雨气的浑身发抖,道:“我一向敬重皇上,不只是因为皇上对我姐姐情深意重,更重要的是皇上仁德谦厚,可是皇上今日的一番话,实在让草民寒心!” “哈哈哈哈,”陈嘉远突然大笑起来,面目却有些狰狞起来:“那如果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会死,想必就更加寒心了吧?” 谷雨心中怦怦直跳,直直看着陈嘉远道:“你……” “其实我并不爱你姐姐。” 陈嘉远抿着唇看过来:“我只喜欢男人。” 谷雨惊得说不出话来,陈嘉远幽幽说道:“我自小便喜欢男人,可是我是一国之主,是天下人敬仰的皇帝。纵然心里有心爱之人,也不得不娶妃纳后,充实后宫,绵延子嗣。可是我再小心,还是会有闲言碎语传到民间去,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我便将你姐姐抢了过来。” 他说着苦笑着回过头来:“英明神武的皇帝,将心爱的女人抢入宫中,不管她的身份,不管她的地位,并且终生爱着那个女人,这样的故事,足以堵住天下人的嘴了。” “我不信!”谷雨咬着牙道:“你对姐姐的神情,我看得出来,根本就不是假装出来的!” 陈嘉远微微一笑,道:“你姐姐确实是天下无双的人儿。美丽,聪慧,隐忍,我很想念她。” “可惜我是没有办法爱女人的,她也从来不能接受我的触碰。。” 谷雨含着泪问道:“我姐姐……她是怎么死的?” “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大哥……” 谷雨彻底惊呆了:“你……你喜欢我大哥?” “他高大,英俊,而且所向披靡,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故人。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得到这个男人。当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就特地安排他与你姐姐相认,然后给予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在这个时候,我的心思却被你姐姐看出来了,我从来不知道翩翩竟然也可以这样决绝,她知道你大哥进宫都是为了她,为了断绝我的念想,竟然自己服了毒。” 陈嘉远已经泪流满面,道:“她就这样死了。我们相伴数年,虽无夫妻之实,但我确实拿她当知音看待。她如此决绝,我真是非常伤心,但我想,这样也好,就为了她,放开你大哥。” 他缓缓走到窗边,擦了一把眼泪道:“你大哥光明磊落,入宫也不过是为了见你姐姐一面,留作她的靠山,我的心思,怎么能让他知道。或许我可以拿权利逼迫他,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他说着回过头来:“如果可以选择,我从来不想成为一个帝王,可是生在帝王之家,皇位的取舍已经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活了大半辈子,却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谷雨心里说不出是恨还是同情,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和耶律昊坚的遭遇来,突然觉得耶律昊坚和陈嘉远也有着相似的地方,心里大恸,含泪道:“既然身为帝王,就不该逆天行事。”他顿了顿,问道:“如果像皇上所说的那样,皇上既然喜欢我大哥,又为什么这么为难他,要他跟我爹爹相互残杀?” 陈嘉远面色迷茫,道:“我曾经在无意之间,看到你大哥和他的贴身小厮缠绵,而那个钟生,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像翩翩,可是后来想起来才发现,他多像你的样子。” 谷雨一惊,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我们兄弟光明磊落,绝没有儿女私情!” 陈嘉远一笑,道:“他只是不知道罢了。或许是伦理道德的束缚,叫他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但他对你的心思,却是真的。你若真的以为只有兄弟情义,那就一直以为下去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谷雨紧闭着嘴唇,冷冷地问:“皇上就是因为这个才将他送上战场?” 陈嘉远摇摇头,道:“我的心胸还不至于这么狭窄,怎么会将个人的喜怒掺和到国家的存亡里面,只是他是最合适的人选罢了。” 谷雨沉思良久,忽然跪下地来,道:“皇上知道北辽皇帝为什么突然攻打南陈么?” 陈嘉远一愣,道:“耶律昊坚此人野心勃勃,想要攻打我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我爹爹之所以攻打南陈,就是因为皇上将我困在宫中的缘故!” 陈嘉远冷冷一笑,道:“耶律昊坚此次攻打我朝,最为天下百姓诟病的就是出师无名,如果他真是因为你被我困在宫里的缘故,为何不打出这个旗号来?慈父救子,也算无可厚非。而且耶律昊坚如果真是为了你的话,应该投鼠忌器才是,他这样狂妄自大,难道不怕朕杀了你么?” “我爹爹之所以只字不提我的事,正是为了我的安全,因为他以为皇上并不知道我北辽皇子的身份,自然不敢打草惊蛇。皇上试想,如果我爹爹打着救我的旗号攻打南陈,为一人而置百姓于不顾,天下能有几人信服?皇上难道还会让我安然呆在宫里么,怕是早就押到前线作为人质了。谷雨人微命薄,不敢因为自身危害天下百姓,请皇上放了草民,草民愿意亲自前往并州,劝北辽退兵,如若不成功,草民愿意以死谢罪!” 陈嘉远冷眼看了过来:“朕将你留在宫里,就是最后一个筹码。你凭什么要让朕相信,你一个敌国皇子,肯为朕不顾生死?!” 谷雨叩首道:“我虽然不懂权术,但也料到皇上一定安插了很多眼线在我大哥身边,可以说只要皇上愿意,随时可以取走我大哥的性命。诚如皇上所言,我大哥肯为我不顾一切,那我不顾生死为我大哥入宫,皇上想必也能看出我的态度。有我大哥这个筹码,皇上难道觉得还不够么?” 陈嘉远沉默着说不出话来。如意立在远处,隐隐听到一些,早已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日头渐渐西去,隐隐能听到知了的叫声,也是慵懒散漫的腔调。谷雨紧张得汗水打湿了衣背,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来。陈嘉远忽然沉声道:“你答应朕一个条件。” 谷雨急忙叩首:“皇上请讲。” “我的心思,不准告诉你大哥。如果你应允,北辽退兵之后,我便让你大哥归隐。” 谷雨心里一酸,低声道:“草民一定谨记。” 陈嘉远走了几步,道:“你恨我么?” 他恨他么?或者同情更多一点?谷雨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说这件事给他最大的触动,却并不是陈嘉远爱好男色的心思,以及这一切一切的秘密。而是社稷与个人的矛盾,帝王的能与不能,以及他对于自己和耶律昊坚注定无结局的,悲伤与了然。 所有的迷茫与希冀都已经散去,他终于发现他们之间问题的根本,他们之所以纠缠,反复,痛苦的原因。 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却爱上了一个帝王。 终结篇:百花落尽 第3章 出使 五月十二日,谷雨以使者身份前往并州。宣明皇帝派出谈判的竟然是个光彩夺目的少年,举国哗然,议论纷纷,谷雨之名传遍南陈,成为天下传奇。 陈嘉远看着他,道:“你多保重吧。” 谷雨躬身道:“皇上请放心,南陈是谷雨的故国,谷雨此次前往,回来的不是好消息便是谷雨的尸身!” 陈嘉远微微一笑,身旁走出来一个女官,陈嘉远从她手里拿过一把宝剑:“此剑名青玄,是当年太祖起义时所用,一直挂在安国堂,是我南陈的象征。朕将此剑赐给你,希望你能借这把剑凯旋归来。” 谷雨急忙跪下来伸出双手。陈嘉远将剑放到他手中,语气沉重地道:“朕将这天下都交到你手里了。” 一时热血都涌满了胸腔。谷雨站起身来,将宝剑挎在腰间,长身玉立,凛凛似有剑光。 此去并州的队伍总共一百一十二人,除去六十名护卫,其余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廷内官。陈嘉远领着文武百官站在宣和殿前的高台上,看着队伍一点点消失在朱墙金瓦的尽头,转身对郭公公道:“朕想去城楼上走走,你们不用跟着了。” 郭淮诚惶诚恐,见陈嘉远面色平静,便低声道:“这些天皇上日夜不得安歇,受不得风吹……” 陈嘉远只是看了他一眼,郭淮便不敢再说话了。陈嘉远走到城楼上,直站到余晖普照人间。那檐角上有一只铜铃铛,叮叮铛铛打破了那一片寂静,哀伤袭来,忽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心里那个人时那一年春天。他入宫觐见太后,无意间走到桃花宫来,却在那满院的桃花丛里迷了路。耳听环佩叮当,一架金色华辇在红艳艳的桃花里摇摇而来,尚且是丽妃幼子侍卫的那个人在碧色流苏后面,风吹桃花飘零,他微微展开了眉角,只一眼,便毁了他的一生。 有个年长的宫女静悄悄的站在一边,见陈嘉远回过头来,忙欲走上前去,却见他含着泪花,道:“你那样做,倒不如当初一剑杀了我。” 他明黄的衣袍在落照下夺人眼目,那宫女吓得不敢再动弹,直至他回过神来,方低声道:“方大人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保住陛下的皇位。陛下难道不能体会方大人的心思么?” 陈嘉远慢慢回过神来,背对着她道:“你先下去吧,让朕再静一会。” 那宫女只得退了下来,站在宫殿前遥遥望去,见他立在京都的晚霞里,看山河岁月,银汉无声,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千古年来最孤独的帝王,得到了天下,却没能得到心里的那个人。 谷雨一行人马不停蹄,第二日晌午便已经到达了并州城北。温顾朗早就知道了谷雨要来并州的消息,因此昨日深夜便派了人在城门迎接。如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道:“少主,温将军的大营到了。” 谷雨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身戎甲的温顾朗,不由微微一笑,叫道:“大哥近来可好?” 温顾朗笑着走了过来,上下看了谷雨一眼,道:“没有瘦多少,看来皇上没有违背对我许下的诺言,对你还行。” 谷雨粲然一笑:“哥哥穿着这身铁甲好威风!” 他话刚说完,便听到温顾朗身后有人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温少爷来了!” 谷雨闻言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伟岸,面容虽然不是很俊朗,但是很有男子气概,笑得也极是爽朗,只是在看到谷雨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传言果然不虚,温少爷好风姿啊。” 温顾朗微微皱起了眉头,对谷雨道:“这是大司马。” 谷雨知道杨诚的权势,自然不敢造次,急忙躬身道:“大司马。” 杨诚急忙伸手去扶他,却被谷雨不动声色地躲闪过去。他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谷雨。谷雨想起温顾朗曾告诉他杨诚素爱男色的事,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转身对温顾朗道:“北辽的军队就在城外么?” 温顾朗道:“我正要说这个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找你当两国的使者,难道皇上……” 他欲言又止。杨诚笑着叹道:“使者大人一路奔波,一定累坏了吧,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些瓜果,使者大人到里面休息一会,你们兄弟也好说话。” 谷雨躬身致谢,和温顾朗走向了一旁的大帐里。杨诚也要跟上去,如意却拦道:“请恕奴婢无礼,大人既要少主和温将军两兄弟说话,此刻进去,怕有不妥吧?” 谁知杨诚突然转过头来,眸子里如野火一般,看得如意心里一惊。杨诚却转眼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意心中怦怦直跳,福身道:“奴婢如意,是使者大人的婢女。” 杨诚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如意一眼:“难怪使者大人风姿卓著,原来就是身边的侍女也这样标致。” 如意微微发怒,福身走了过去。杨诚眯着眼看了一会,回到自己的帅帐去了。 温顾朗自从知道了谷雨将要作为使者身份前来并州的时候,心里就一直担忧。于是一进大帐就问道:“皇上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谷雨点点头,道:“所以我才会来这里。” 温顾朗皱起了眉头道:“皇上当时以你要挟我,要我必须打赢并州这一仗。可是现在他这么做,难道不怕你跟我双双背叛他么?” 谷雨想了想,终还是没有说出温顾朗身边有陈嘉远安排的细作的事,只轻声道:“其实这是我的主意。我多少也算是半个南朝人,何况你还是南朝的将军。皇上虽然疑心重,但是如今也只能破釜沉舟一试。当然我也并不是没有私心,我听高起查探说,爹爹此次南征,北辽反对的人非常多,而且北辽刚刚建国,这次若是打了败仗,国力将大大减弱,我不能因为我的缘故,使我爹爹背上暴君的骂名。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温顾朗听得微微一愣,道:“那你有把握劝你爹爹退兵么?” 谷雨微微一愣,摇头道:“我们的情分已经去了十之五六,说实话,他这次南征,除了我的缘故,还有就是一统天下一直是他的夙愿,只不过因为我加快了南下的步伐。” 温顾朗急道:“那你还跟皇上签下生死状?!” 谷雨微微一笑道:“生死状不过是给南陈的臣子们做做样子,皇上与我只是口头约定。不过我心里确实是立下誓言的。”他说着微微合上眼睛,道:“你是我大哥,我也不怕你骂我。说句实话,我如此任性,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想看看,耶律昊坚爱我究竟到什么程度。” “我为了他的一世英名,率先背上了负心人的骂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若在他身边,会阻碍他的千古霸业,但我心里其实也怀疑,我真的如此重要么,或许在他心里,我并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只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他说着自己便先笑了起来,眼睛里却含了泪,道:“天下再没有比我更卑鄙的人了。” 温顾朗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三个理由,我知道第二个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你不用自己作践自己。” 谷雨坚定地摇摇头道:“不是,最大的原因,是我不想看到我这世上最爱的两个人互相残杀!” 他说罢回过头来,道:“从小到大,我都是在你们的庇护之下成长,但我也是一个男儿,如今能造福天下百姓,也是我的功德。” 他说完竟然跪了下来:“虽然此次前往,论私论公,我都有九成的把握,但是也不敢确保万无一失,所以,请受小弟一拜。” 温顾朗急忙拦住他道:“不准拜,你要拜,回来再拜!” 谷雨含泪一笑,随即站起身来道:“哥哥在此等我的好消息吧。” 北辽的军队,驻扎在并州城北十里外的山脚之下。日暮西垂,谷雨只率领了八个人,坐上马车前往辽军大营。夏日的夜风也带着微微的湿热,他掀开帘子回头看,只见温顾朗立在火光里面,微笑着摆了摆手。谷雨心里突然大恸,只得用力扶住窗棂,却没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山河倒转,物是人非。 终结篇:百花落尽 第4章 父子情断(必看) 马车上未到达辽营的时候,谷雨便隔着帘子看到一片光亮,他心里一惊,如意忙道:“少主不用怕,是将士们起的篝火。” 谷雨被前年的那场大火吓得有了心病,一见大火就会心生不安。马车在辽军大营前面停了下来。高起从马上跳了下来,对守卫道:“请大人们通报一声,朝华公子到了。” 谷雨忽然想到那时他坠崖之后,忽然意识到生命短暂,因此急匆匆骑马去军营找耶律昊坚。他听说了之后,骑着马就飞奔而来,看着他叫他雨儿。不过一两年的光景,仿佛已如隔世一般,那时他是那样自负而得意,含着眼泪轻声道:“你总不来看我,我就来看你了。” 流年暗转,既然是自己先舍弃了那份宠溺与深情,又怎么能想起这些陈年旧事。谷雨苍然一笑,从马车走了下来。 前来迎接的人是久未谋面的韩栋,他大笑着走了过来,看着谷雨笑道:“几时不见,小家伙已经长成小大人了!” 谷雨淡淡一笑,躬身道:“此次谷雨前来,是以南陈使者的身份,而不是北辽的公子朝华。” 韩栋一愣,随即笑道:“我们已经听说了。皇上在帐里面呢,你随我来吧。”他说着微微凑过来,低声道:“你好好劝劝他,若能退兵,算你的大功一件。” 谷雨定了定神,和高起如意几个跟着韩栋往里走去。篝火照亮了半个天空,谷雨的身高已经和高起相差无几,也算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儿,如今华服佩剑,更是显得英武风流。随行而来的官员全都站在帐外,看见谷雨,全部俯下身来。谷雨微笑着点头,回头对如意和高起说:“你们在这等着我。” 他说罢便取下了腰间的宝剑交给如意,自己跟着韩栋走进了帐子里。喂喂烛光里,看到案前坐着一个男人,正是他日夜思念的那一个。 谷雨微微一笑,叫道:“爹爹……” 耶律昊坚一下子怔住了,抬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韩栋欣喜不已,搓着手道:“你不在他身边,我看这还真不习惯。这下好了,你们父子俩好好叙叙。” 他说着便走出了帅帐。谷雨在盈盈烛火里湿了眼睛,声音提高了一些,道:“爹爹。” 耶律好贱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冷静地道:“你来这干什么?狗皇帝玩够你了?” 谷雨抿着唇悄悄摇了摇头,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跟陈嘉远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大帐里一时陷入了沉静之中。耶律昊坚突然侧过头来看向他,眼眸里泪光闪动,道:“我怎么能不信你,我就是太信你,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谷雨莞尔一笑,那笑容却有着极悲伤的弧度,花一样的眉眼里微微闪动,他在帐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你既然信我,那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跟任何除你之外的人亲热过。不管我经历过什么,不管你曾经怎么想过,我都可以问心无愧的说,虽然是我先放弃了你,但是在过去的这几年里,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这一段感情,我……” 耶律昊坚冷笑起来,目光有些疯狂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你跟我说感情很可笑么?” 谷雨抿着唇没有说话。耶律昊坚更是不满,沉声道:“现在你一定很高兴吧,我不听你的劝告一意孤行,要是战败了,你……”。 谷雨猛地抬起头来,含着泪望向他:“我怎么会高兴?” 谷雨站起身来,躬身道:“微臣温谷雨,是南陈的使者,我皇派微臣与陛下讲和,请皇上遵守以前答下的盟约……请……请爹爹应允。” 耶律昊坚冷笑一声,不屑地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讲和?” 谷雨直起身来,正色道:“皇上戎马半生,得到了半个天下,为了一个温谷雨,真的值得么?” 耶律昊坚一把扔了手里的毛笔:“那你告诉朕,朕这么做,是值还是不值?!” “不值!”谷雨的胸膛剧烈伏动,红着眼道:“一个率先抛弃了皇上的人,这般无情无义,畏头畏尾之人,皇上太不值得了!” “不值?!”耶律昊坚一把扫去了案上的烛火:“可是朕却觉得很值!我觉得这辈子拥有过你,死都值了,怎么办?!” 烛火滚落到地上,里面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里面。谷雨一动不动,哑着声音道:“我听说这次南征朝里的大臣都反对,连韩将军都有异议,爹爹还是执意南伐,要是失败了怎么办?爹爹在我心中一直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一直是个冷静睿智的人,是个大英雄,将来也是名垂千古的帝王。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还是我爱慕和敬重的那个人么?而且,与你对战的是我大哥,你们两个无论谁死谁活,都无异于往我胸口插上一刀,难道你真的那么恨我么,非要我死了才肯甘心?” 他极力抑制住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咬着牙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大帐里一片安静,只有男人时而抑制不住的哽咽声。 谷雨止不住哆嗦,伸手去摸他,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耶律昊坚哽咽不止,道:“我……我曾答应你,绝不在你面前掉泪……所幸现在这么黑,你也看不见我……我也算没有违背对你许下的诺言。” 谷雨咬着牙,泪水滚滚而落。 “爹爹真是因为我才发动这场战争的么,如果是的话,那我既为爹爹的深情感动,却也鄙夷这样不知轻重的耶律昊坚。如果是这样,那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愿离开你,还天下一个英明的帝王。” 他说着跪了下来,叩首道:“爹爹回去以后,请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将来北辽威震四海,请爹爹记住,在天下百姓的爱戴与赞颂里面,也有谷雨的一份。” 谷雨伏地而泣,道:“求爹爹退兵吧。” 黑暗里久久没有动静。那一刻,似乎有一辈子那样漫长。耶律昊坚在黑暗里面哑声问:“你会后悔么?” 谷雨哆嗦着直起身来,还未回答,耶律昊坚突然高喊道:“送公子出营!” 如意听闻急忙跑了进来,帐外的火光照了进来,却见谷雨跪地拜了一拜,道:“爹爹多保重!” 黑暗里隐隐约约一个模糊的人影,苍然道:“如意,少主就交给你了。” 一字一句,犹如含着血泪一般。如意慌忙跪到地上,哽咽道:“皇上放心,奴婢一定誓死追随公子!” 谷雨抿着唇粲然一笑,眼眸在黑暗中也能焕发出让人心动的光彩。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便走了出去。黑暗中的男人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如意一抬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耶律昊坚刚毅的脸上竟然满是泪痕。 他垂下头,流泪道:“我什么也不要,只想要你。” 谷雨快步跑到黑夜里面,高起慌忙追了上去,拉住他喊道:“少主!” 谷雨哽咽地喘不过气来,挣开他的手,朗朗跄跄往前走去,摆着手喃喃地道:“断了,断了……” 篝火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时光回转,想到他的眼泪掉落到两个人紧握的手上,道:“爹爹,我心里真害怕。” “都会好起来的。”男人擦去他脸上的泪痕道:“我向你保证。” 他那时疼得那么厉害,只好紧紧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想起男人第一次为他流泪,孩子一样哀求他道:“那你还是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好。” 就这样骗了他一次,在那样黑暗的夜里面,他又看不见他,好像就为这个,他骗他也是可以被宽恕的。 这样想来,他何尝不是骗了自己。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彼此放手的结局,这一场万劫不复的纠缠,原来也并不是一生。 终结篇:百花落尽 第5章 火烧宫廷 谷雨在山林里迷迷糊糊地走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回来。辽军已经在夜里撤离了,只留下一片片黑色的灰烬。如意和十几个护卫站在马车边,道:“皇上他们已经退兵了。” 谷雨哦了一声,神情也看不出悲喜。他望着不远处的巍巍高山,道:“那咱们也回去吧。” 飞鸟划过天空,蔚蓝色的天空下是碧绿的群山,谷雨靠着窗,叹道:“最是少年相见初,终了花落开两处。” 马车到了并州城下,却见大门紧闭,高起觉得蹊跷,拉住缰绳道:“你们先在这等一会,我去看看。” 如意走下马车抬头望去,皱着眉道:“好像人少了很多。” 谷雨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正要下车,高起骑着马赶了过来,道:“可以进城了。” 谷雨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高起蹙起了眉头道:“刚才大门紧闭,不过他们听说是少主就将城门打开了。” 如今北辽已经退兵,并州的防卫却更加严谨,这事确实是有些蹊跷。高起回头对后面的人道:“大家提高警惕,保护好少主!” 如意也紧张起来。城门哎呀一声打开,马车刚要进城,后面突然有人喊道:“大人请留步!” 高起立即率人围了过去,谷雨也急忙走出了马车,看见来人有些面熟,急忙喊道:“高起住手!” 那人已经跪了下来,伏地道:“大人莫惊,小人是温将军的家臣卫荣。” 谷雨一听,这才想起来前日在军营里见过这个人,只见他衣上满是血迹,一看就是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急忙走过去道:“出什么事了?” 卫荣伏地痛苦道:“大将军……已经遇害了! 谷雨惊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高起也是吃惊不少,厉声道:“将军好好的在大营里,怎么会遇害呢?” 卫荣伏地哽咽道:“昨夜北辽一退兵,大司马就突然叛变了……他杀了大将军,如今已经率兵直奔京都去了!将军在厮杀中派了我们十个人前来阻拦温少爷回京,结果就我一个人杀了出来……” 谷雨面色惨白,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亲眼看见……亲眼看见我大哥……” 卫荣痛哭流涕,叩首道:“请少爷为将军报仇!” 谷雨朗朗跄跄后退数步,大喊道:“咱们回京!” 高起急忙问卫荣道:“除了并州,还有没有其他回京的近道?” 卫荣急忙站了起来,道:“城东十里外有个山路,可以直通京都东门!” 高起立即跨上马,道:“你跟着我门去,一定要在杨诚包围京都之前到达!” 如意急道:“咱们晚了这么多,能赶得上么?” “他们是大部队,行程不会有咱们快,咱们现在就出发,你快去陪少主!” 如意急忙跑上了车子,却见谷雨哆嗦着缩成一团,只是默默流泪。如意鼻子一酸,叫道:“少主……” 谷雨微微抬起头来,含着眼泪道:“走得时候,我想拜他,可他不让,说让我回来再拜……我怎么没察觉出这话不详呢……” 如意掉下泪来,哭泣道:“少主想哭就哭吧,可是哭完了就要打起精神来,现在我们都指着少主呢。” 谷雨咬着唇道:“你说的对,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一定要亲手杀了杨诚,替我大哥报仇!” 他们马不停蹄,直奔京都而来,马车一路颠簸得破烂不堪,等赶到京都的时候,随行的几匹马都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如意惊喜地喊道:“咱们真早到了一步!” 京都方面显然已经听到了消息,城门紧闭,了无人迹。众人凭着陈嘉远的腰牌进了城,高起急忙又找了辆马车,马车还没靠近皇宫,谷雨便看到一片浓烟,笼罩了半个天空。高起惊道:“是皇宫起火了!” 谷雨跳下马车,抢过一匹马就跨了上去,高起急忙冲如意喊道:“你们在后面跟着,我去追少主!” 两个人快马赶到皇宫,谷雨跳下马便向宣和殿跑去,沿路只见桃树幽幽,却不见一个宫女护卫。他一路狂奔,跑到一处拐角,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高起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了起来。谷雨惊魂未定,一把抓住那人道:“皇上呢,皇上呢?!” “温谷雨?你还活着?!”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陈信之。谷雨急道:“皇上呢?” “皇上在桃花宫……你不能去,那里已经起火了!” 谷雨挣扎道:“我要去见皇上一面!” “连我们都劝不了,你也不可能劝得动的,皇上执意与皇宫共存亡,你去也没用!” 谷雨一惊,陈信之红着脸吼道:“与其落到敌人手上苟延残喘,还不如这么刚烈地死去,我们冒死相求都改变不了皇上主意,你又何必为难他?桃花宫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了!” 谷雨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红着眼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他说罢便向桃花宫跑去,高起叫了一声,也急忙跟了上去。 陈信之说的没错,桃花宫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谷雨不顾高起的阻拦,冒着浓烟冲进殿里面大喊道:“皇上!皇上!” 他冲进了殿里面,浓烟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来,趔趔趄趄,披头散发。陈嘉远惊愕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谷雨一把拉住他:“皇上跟我走!” “不行!”陈嘉远一把挥开他的手:“朕不会走出这桃花宫的!” “皇上!” 陈嘉远走至火势较小的偏殿,微微一笑,道:“你大哥已经死了,这京都只有几千兵马,其余全是杨诚的亲信,大势已去,南陈亡矣。” 谷雨红着眼道:“不到最后一刻,皇上怎么能放弃?!你身为一国帝王,怎么能就此撒手不管,岂不是太懦弱了么?!皇上请随我出工,以后再从长计议!” 陈嘉远笑道:“你或许不知道,我之所以喜欢你大哥,是因为他很想当年的护卫方俊。当年他佯装刺杀我,结果在我面前自尽而亡,我那时便应该死了的。我本就是懦弱之人,所以一生无所成就,家国不保,自己一生也是个笑话,再活着也没有面目面对天下了。” 谷雨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掉泪:“皇上……难道这样,皇上就对得起天下苍生了?……” 陈嘉远含泪道:“我陈氏祖训,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不弃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无力保全陈氏江山,只能以死殉国,保全最后一点尊严。你走吧,好好活着,或许他日还能为你大哥报仇!” 两人正争执着,郭淮突然冒着火势冲了进来,跪地哭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自尽了!” 陈嘉远一惊,道:“我不是已经命她离宫了么?” 郭淮叩首痛苦道:“娘娘执意不肯,说她是一国之母,理应陪皇上共同进退,所以身裹白布,跳入古井了!” 陈嘉远哆嗦着掉下泪来,道:“朕知道了,你也赶快逃命去吧。” 郭淮叩首道:“奴才伺候了主子二十余年,再没有地方可去了,奴才在前面等着您!” 他说走吧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直刺入胸膛,鲜血顿时溅了出来。 一截横木突然落了下来,高起大叫一声扑了过去,谷雨被他扑到在地上,只听高起呻吟一声,一看,火光熏得他睁不开眼睛,大叫道:“高起!” 高起咬着牙站起身来,拉住谷雨的手道:“跟我走!” 谷雨回头看去,却已经不见了陈嘉远的影子,只有浓烟咪不,还有漫漫火光。“皇上!” “你告诉杨诚,朕自去冠冕,以发覆面,身后任凭逆贼处置,勿伤百姓一人。” 楼阁坍塌下来,谷雨泪流满面。两个人刚走到殿外面,高起便一头倒在地上。谷雨大哭,抱起他道:“高起!” 终结篇:百花落尽 第6章 名扬天下 高起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谷雨道:“你没事吧?” 谷雨含泪摇头道:“你站得起来么?” 高起咬着牙靠着谷雨站了起来,如意等人也赶了过来,急忙将高起扶上马车:“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外城已经被大司马攻下来了!” 谷雨含泪看向已化成一片灰烬的桃花宫,跪地拜了一拜。 南陈灭亡,堪称一夜倾塌。因为杨诚早有图谋,陈氏皇族一脉几乎无人逃生。但始料未及的是,南陈的灭亡,竟然引起了一场殉国浪潮。自五月十四日始,自杀殉国,力战而死的官员志士不计其数,光后来被追谥有据可考的就有六千多人。他们大义凛然,壮烈殉国,从容就义,守备太监宫女战死的就达千人以上。当时的驸马都尉冯仲明,曾率兵英勇抵抗,留下遗言曰:母年八十矣,当自为计,儿,国大臣,不可以不死。 谷雨一行人在京都外的章州停留下来。这一带原是陈氏一族的故居,因此南朝志士甚多。谷雨忧心似焚,几乎夜不能寐。如意看着心疼,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一个人默默流泪。卫荣陪着谷雨四处奔波,看着谷雨愈发憔悴,便道:“属下知道我朝忠义之士的聚集地点,少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谷雨一听立即便要前往。众人驱车来到城西的一处农家,只见里面满满的聚集了数百人,看打扮却是各色人等,一个个或慷慨激昂,或摇头叹息。 谷雨突然将玉冠摘了下来,撕破自己的衣袖,拉下一块绑住了自己的头发,咬咬牙跑到高抬之上。众人见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少年,全都望了过来。 谷雨一身素衣,含泪高声道:“鄙人温谷雨,是温大将军的弟弟。家兄不幸身亡,鄙人当与众将士共生死,奋力抵抗逆贼!” 大风吹动他的衣袖,更见他面目坚毅。众人之中,有人认出谷雨的身份,即便是不认识的,听到温顾朗的大名,一个个全都肃然起敬,齐声响应。 谷雨高声道:“反对杨诚逆贼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力量分散,群龙无首,还请各位推举一名主帅,统领军政,以保万全!” 人群中有人喊道:“我等愿意听从温公子调遣!” “是啊,大将军将名远播,深受天下人敬重,公子既然是大将军的弟弟,理应率领众人,天下群雄必群起而应之!” 谷雨抱拳道:“推举主帅,要德高望重,或者功勋显赫,各位推举我做主帅,试想主帅一职责任何等重大,敢问各位肯听我的命令么?!” “愿意!”众人齐声响应。如意捂着嘴低声饮泣,高起含着泪看向她道:“你哭什么?” 如意摇头道:“要是皇上能看到少主如今的样子,心里想必也欣慰吧?” 高起笑着看向谷雨道:“这才像皇上的儿子,温将军的弟弟。” 谷雨拔出青玄剑,高声呼道:“大司马杨诚,威逼国主,迫害良将,以至我南朝生灵涂炭,此等逆贼,你我有志之士共讨之!谷雨有幸,曾得先皇眷顾,先皇有言,亡国不亡骨气,断头不断脊梁,我温谷雨在此立下誓言,他日必取狗贼性命,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温顾朗将名远播,天下有志之士纷纷响应,很快便建立了一支四千余人的队伍。谷雨年幼,并没有任何行军打仗的经验,全赖高起等人在身旁扶持,声势日益壮大。他日夜挎剑巡逻,并制定了一系列赏罚条例,军纪也极为严明。如意见他瘦得厉害,心里担心他的身体,便劝他多休息,但谷雨仿佛有无穷的精力似的,整日在外奔波。十八日,谷雨终于不堪劳累病倒在床,而且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看到他与温顾朗最后告别的那个夜晚,他登上马车去,温顾朗突然叫住他,无限宠溺温柔:“以后大哥不在你身边,不能再为你撑腰,你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啊”。 谷雨哭泣着醒过来,如意慌忙扑上去,含泪叫道:“少主,少主……” 谷雨微微侧过头去,哑声道:“我梦到我哥哥了。” 他说罢便低声饮泣,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打湿了他的鬓发。所谓茫茫人世,孑然一身,就是此刻了吧。 谷雨的病不治而愈,只是神色依然疲惫而憔悴。二十日,杨诚聚集十万兵马,出兵攻打章州。 杨诚派出来迎战的是大将军何蒙。何蒙听说章州领兵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自然不是很放在心上,又听闻谷雨容貌俊秀之极,心里多少也猜出了杨诚的心思,便派手下副将王良前去谈判。王良来到城下,只见城楼上一个年轻将领,身穿银铠,脚蹬蛮靴,腰挎宝剑,站在城楼之上,便高声道:“我家大人怜悯小公子,特派小人前来讲和。” 谷雨高声道:“杨诚逼君自杀,是为不忠,残害忠良,是为不义,为了一己私欲,烧起战端,是为不仁,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之人,还有脸面叫我们投降?” 王良脸色大变,忍住怒气道:“你们最多不过一万人马,而且多是些穷酸文人,而我们足足有十万人马,此战章州必破,你又何必固执己见,一心送死?” 谷雨身旁的副将吼道:“逆贼不用油嘴滑舌,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们誓死守城,你回去叫你主子死了这份心吧!” 王良勃然大怒,跨上马道:“那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炮火惊动了整个天下的心,一瞬间天昏地暗,高起拉住谷雨道:“少主不能亲自出征,要是你有了什么意外,这城里的将士听谁的调遣?!” 谷雨凛然道:“我身为统帅,更要以身作则,将士们看得起我,推举我作主帅,我怎么能贪生怕死,叫你们去送死!” “少主听我说,如今兵变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皇上他们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说不准正往这赶呢!”高起已经红了眼睛,扯着嗓子喊道:“要是皇上来了,可是你已经死了,叫皇上怎么办?!” 谷雨也红了眼睛,咬牙道:“男子汉大丈夫,为国捐躯是莫大的荣幸,爹爹会理解我的!” 他说着便将高起一推:“你不是南朝的人,没必要为此送死,你带如意走吧!”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7节 他说罢便跑了出去。外面刀剑之声不绝于耳,如意大哭道:“你不用管我,赶紧去保护少主,快去!” 高起扔了一把匕首给如意,转身便追了出去。谷雨疯狂了一般,抽出剑便刺死了迎面而来的敌人,鲜血溅满了他的衣裳,谷雨哆嗦着举起长剑喊道:“我辈为国捐躯,虽死犹荣!” 众将士看到谷雨这般,一个个更是奋力厮杀。高起红了眼睛,厮杀到谷雨身边。谷雨急道:“你怎么出来了,如意呢?” 高起含着热泪喊道:“你保护你的国家,我来保护你。” 谷雨微微一笑,道:“你能保护我的国家,便是保护我了。” 这一仗异常惨烈,众人纵然再拼死反抗,也难以抵挡十万大军的进攻。城池在日暮时分被攻占下来,谷雨一行人被逼到城南落风坡。 敌人好像有意不要伤了谷雨,所以导致谷雨身边的几个将士也没有受太重的伤。谷雨已经杀红了眼,看见大势已去,横剑便要自刎,却被高起打落了手里的剑。王良急喊道:“将军有令,公子若敢自尽,将军便要屠城为公子殉葬!” 这一句话,说的众人再不敢反抗,谷雨轰然躺倒在地。 敌军趁势瞬间围了上来,高起等人全部束手就擒。 何蒙已经进城,见谷雨等人被押到城楼之下,便悠然骑马走了过来:“谁是温谷雨,抬起头来。” 谷雨闻言走了出来,面目凛然。何蒙从来没有见过谷雨的模样,这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般俊秀除尘,将来恐怕迟早是个祸害,便从马上跳下来,抽出腰间的宝刀:“本将军给你两条路走,一是归顺我们,为大司马所用,一是成为这刀下亡魂,你选哪一个?” 谷雨呸了一声,慷慨道:“我一介小人,今日得之大夫之烈,为忠义而死,死之犹生”! 终结篇:百花落尽 第7章 碧落黄泉两相隔 “你……” 何蒙举手便要砍下去,却被身旁的副将拦住:“大人不可,大司马有交代说,温谷雨不准损害分毫!” 何蒙看了谷雨一眼,沉默良久,挥手道:“将他带走!” 来人走过来便要按住谷雨,高起大喊道:“且慢!” 何蒙转头看向高起。高起挣扎着道:“你们不能动他,他是北辽朝华公子,你们要敢动他分毫,我大辽皇帝定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都大吃一惊。高起挣扎着从腰间掏出一个令牌:“这是我皇的令牌,你要不信,请将它交给大司马!” 何蒙接到手中一看,脸色骤然一变,转身看向谷雨道:“你果真是朝华公子?” 谷雨昂首道:“我要与大司马一见。” “公子!” 谷雨笑着点点头道:“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他说着看向高起等人:“他们都是我的人,我跟你走,你不准动他们分毫,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谷雨说的云淡风轻,嘴角笑容魅惑,却因为沾了血渍看着有几分妖艳。何蒙心中一悸,转头道;“将这些人押到安国寺,等候大司马处置。” 他说着转向谷雨,唇角微微一笑,道:“传闻你曾在北周宫廷住过一段日子,宣明皇帝也对你青眼有加,如果传闻属实,我想此次去迎见大司马,对你也不是一件难事。” 谷雨一惊,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奋力挣扎道:“士可杀,不可辱!” 何蒙哈哈一笑,抚着刀刃道:“现在可由不得你说了算,这一城人的性命,可就全在你的手里了。” 谷雨被强按在地上,眼睛里能喷出火来。何蒙跨上马,回头道:“你身为北辽皇帝的儿子,又历经北周和南陈两代皇帝,如今去服侍即将称帝的大司马,一人历经四帝,这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果真不是虚担的,哈哈哈哈。” 谷雨被强行押上马车,一路直往京都而去。皇宫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因此杨诚将府邸暂时迁到了鸾凤行宫。车子还没有停稳,帘子外面便传来很熟悉的一个声音:“我要的人呢?” 谷雨从马车上被人押解下来,车前站着的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杨诚。今时不同往日,谷雨冲过去便要踹他,却被何蒙一把抓住:“放老实点!” 杨诚色迷迷地笑道:“性子烈些才好。啧啧啧,几天不见,瘦了不少啊。” 他说着便摸上谷雨的下巴,谷雨被何蒙按住不能动弹,咬着牙道:“堂堂大司马,难道就是这样强迫人的么?” “哈哈哈”,杨诚大笑道:“你若想就此激我收手,那你就失算了,本大人就是喜欢强迫别人,那样征服着才有乐趣。” 此刻真是到了欲死不能的地步了,谷雨羞愤地几乎要哭出来,又不肯在杨诚等人的面前示弱,脸色憋得通红。杨诚被那一双桃花眼瞪得心猿意马,摇头叹道:“天下竟有如此撩人心神的娈童,本大人在见你的第一眼魂儿就被你给勾去了。” 自己身死不要紧,却要连累高起并一城的百姓,这代价不是他能承受的,纵然耶律昊坚闻信赶过来,自己恐怕也难逃此劫了。谷雨咬紧牙关,沉声道:“你放了无辜之人,我任凭你处置。” 何蒙闻言急忙道:“大人收到我们的消息了吧,他原来就是名震北方的朝华公子……” 杨诚摆摆手道:“不妨,我已经封锁了他的消息,朝华公子?他不是在京都之战中失踪了么?” 何蒙了然一笑,躬身道:“人已经送到,下官就告退了。” 谷雨咬着唇垂下头去,低声道:“被你们抓到的人里面,有一个叫高起的侍卫,还有一个叫如意的婢女,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若他们不肯走,请大人将他们赐给我。” 杨诚也不回答,回头对吓人道:“好生伺候公子梳洗。” 谷雨紧闭着嘴唇走近院子,却在门口碰到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信之。谷雨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咬牙骂道:“叛徒。” 陈信之脸色一红,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只躬身道:“恭喜大人得此美男子。” 空旷的大殿上,胭脂色鲜艳的绫绡被揽在两边,金色灯架上灯火如花。谷雨一身素袍,昂首走向大殿深处。 杨诚立在塌边,转身看向他。绫绡一层一层放下来,金色的帘钩飘飘荡荡,像不可预知的命运。 谷雨端坐在塌上,强忍住浑身的颤抖。殿内清冷孤寂,却是一帐的微光漾漾。杨诚注视着他道:“给我宽衣。” 谷雨伸出手去为他宽衣。手触到一片微烫的温度,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柔滑的丝被上。 杨诚一把抓住他颤抖的手,胸膛剧烈起伏道:“跟着我,你很委屈?” 谷雨冷冷一笑:“难道大人以为,我会像个女人一样在你身下婉转承欢?” 杨诚哈哈一笑,一把撕开他的衣袍:“会不会婉转承欢,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说着便啃咬了上去。谷雨挣扎着喊道:“我的人你送出去了么?” 杨诚咬上他的脖子,咕哝着道:“送给陈信之了……宝贝的皮肤真滑……” 这一声宝贝叫的谷雨心里一震,奋力反抗道:“你放开我!啊……” 杨诚不过三十多岁,又是和耶律昊坚一样高达的人物,谷雨哪里是他的对手,衣裳瞬间就被扒了下来。杨诚低头便往他乳尖上啃了过去,谷雨用力一推,一把拔下杨诚的发簪,大喊道:“别过来!” 杨诚吓了一跳,急忙后退数步道:“你别乱来!” “退到后面去!”谷雨抓起衣服穿上,杨诚忽然大笑起来:“我只要吭一声,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 谷雨闻言一把将发簪反过来对上自己的喉咙:“我堂堂一国皇子,又是大将军的弟弟,宁愿即刻死在这里,也不愿受你侮辱!” 杨诚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以身领兵,我还以为你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没想到你居然也像个女人一样。” 谷雨厉声道:“给我准备一匹马!” 杨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给你一匹马,你又能到哪去,回北辽么?你还不知道吧,你父皇耶律昊坚在回京的途中已经突然病逝了。” 谷雨瞬间呆在了原地。 病逝了,耶律昊坚? 他用力摇了摇头,疯了一般一把刺了过去:“你胡说,我不信!” 杨诚趁势一躲,那簪子便划过他的右臂,鲜血瞬时染红了他的衣袍。“我不信!你骗我!”谷雨说着又扑过来刺过去。杨诚喘息着滚落到地上,殿门突然大开,侍卫蜂拥而至,转瞬便将谷雨按倒在地上。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慌忙跑过来喊道:“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杨诚按着手臂恶狠狠地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谷雨挣扎着被绑在了床头上。杨诚一挥手,众人便慌忙退了出去。谷雨死死咬住嘴唇,一双眼睛能冒出火来。杨诚爬到床上,摸上谷雨的小腿,呵呵一笑道:“怎么样,怕了吧?” 谷雨突然不再动弹,抬起眼睛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杨诚闻言一愣:“咱们新婚之喜,我可不想提起一个死人来煞风景。” 谷雨哆嗦着看向他:“数日之前我才与他分别,那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你骗我的吧?” 杨诚歪着头看了他一会,突然微微一笑,走到外殿又折了回来,将手里的折子往床榻上一扔:“不用我跟你念吧?” 谷雨认得那是军中密折,脸色瞬时变得煞白。杨诚微微一笑:“怎么,不敢看?” 他说着便将折子摊开,平铺到谷雨面前。 谷雨哆哆嗦嗦低头看去,就呆在了那里。 “……辽帝殁,无所出,大将军韩栋继位,请大人速派朝臣前往恭贺。” 谷雨苍然倒在床上,仿佛也在那一刻死了一样。 “你是耶律昊坚的儿子,大辽的新帝一定容不下你,你以后安安分分地呆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 杨诚说着便覆了上去。谷雨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原来所谓世事无常,竟然到了如此残酷的地步。 他那句“我什么也不要,只想要你”他是听到了的。可他还是决然地走了,他那么绝情,所以上天来惩罚他。 终结篇:百花落尽 第8章 大结局:花落谁人家 窗纸上透出熊熊火光,外面瞬时乱成了一团。杨诚翻身下床,刚推开门一个人就冲了进来,一头撞在他身上:“大人不好了,太夫人住的院子着火了!” 杨诚大惊失色,慌忙推倒:“你守着这,我去看看!” 那人慌忙点头,见杨诚走得远了,急忙跑到殿里面,低声喊道:“公子?” 谷雨闻言坐了起来,衣衫半解,露出了红肿的肩头。那人急忙跑过去道:“公子别怕,我是小王爷派来的。公子赶紧穿上衣服随我来!” 谷雨含着泪回头望,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慌忙解了谷雨的身上的绳子:“幸好来得不晚……我们派人放了把火,公子快随我们走吧!” 谷雨走到窗边,只见外面火光冲天,照的天空如同绚丽彩霞一般。火光照亮了他的眉目,凛凛似有剑光。“替我谢过小王爷美意,但我决定留在这里,为小王爷做一件事。” 那人大惊,看向谷雨道:“可是大司马他……” “所以麻烦你给我找个藏身之地。”谷雨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找到我的。” 五月二十二日,鸾凤行宫突然发生大火,几乎一夜之间将后院所有宫殿烧为灰烬。在这场大火中,杨府上下烧死的不计其数。太夫人卧病多年,亦在这场大火中受了惊吓,最后忧惧而亡。民间皆传言是宣明皇帝的魂魄所为,一时闹得人心惶惶。杨诚为定军心,于二十五日为其母举行大葬,请京都名僧为其母超度,并要求全城缟素,为太夫人祈福。 杨氏权盛,而且确具帝王将相之才,因此前来祭奠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杨诚也考虑到安危的问题,因此在大门处设了重重关卡,来人一律要经过四道检验。那灵堂就设在前厅,杨诚因为哀伤过度,正歪在内殿休息,因此只有他的弟弟杨阆跪在灵前谢礼。来人虽然很多,但是极有秩序。杨阆眼见一群京都世家公子走上前来,慌忙下拜去还礼,等到抬起头来,却忽然看见吊客之中独有一人没有跪下,那人一身素服,头系白带,如临风玉树一般,面容俊秀,气度更是高贵。杨阆怕闹出乱子,慌忙走上前去低声道:“这位少爷,有什么话后堂来说。” 杨诚在帷幕后面慌忙抬头一看,却一下子脸色大变,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这几日正派人满京城寻找的温谷雨。谷雨冷冷一笑,大踏步冲过去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来,杨诚身子踉跄一退,那短刃已经直直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顿时喷溅在三尺白练上,有女客尖叫一声,中间的帷幕被人撞到在地,堂内顿时大乱。杨诚也是多年征战之人,只因为事出突然,又担忧自己的幼子,这才被谷雨一刀刺在胸口。他翻身扣住谷雨的手腕,咬着牙将短刃从谷雨手里夺了过来,谷雨拼尽全力躲了过去,身子一歪,那匕首便刺进了他的腹部。谷雨咬牙吼了一声,反手便将匕首从腹部生生拔了出来,然后拼尽全力将杨诚刺倒在地。杨阆慌忙护着两个幼童向后堂退去,看见谷雨追过来,大喊道:“不准伤害无辜幼儿!” 谷雨浑身是血,大踏步走上前去拽住他,一刀便将他刺倒在地上,再回头看去,只见杨家的两个夫人大哭着紧紧抱住怀中的幼子,瑟瑟抖成一团。谷雨红了眼眶,一把将血刃插在灵案上,高喊道:“我是大将军温顾朗的弟弟温谷雨,杨诚杀了我的兄长,我今日是为他来报仇的,与你们不相干”! 杨诚独霸一方,却转瞬化为刀下亡魂,众人一时都惊呆在原地,被谷雨的气势所迫,又听闻是闻名京都的朝华公子,竟没有一个敢冲上前来。慌乱的人群里跑出来一个人,正是将军何蒙。何蒙指着谷雨喊道:“你们怕什么,还不快杀了他,为你们两位主公报仇”! 却说杨家有一个家仆姓丁名义,当年为杨诚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最是忠义豪爽,一听这话立即冲了上来,众人哄然而上,谷雨眼见已前后无路,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火盆,整个灵棚瞬时变成了一片火海,众人慌忙四处散去,何蒙也趁势跑了出来,只听外面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一件血衣触目惊心地挂在大门一角。 谷雨从马上跌落下来,奄奄一息,道:“杨诚已死,你快调兵,取回你们陈家的江山吧。” 陈信之屈膝将他抱了起来,轻声道:“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因为我相信我大哥看人的眼光。”谷雨微微一笑,嘴角流出一丝血迹:“这偌大的京城,他只交了你这样一个朋友,想必你也有值得他赞许的地方。” 鲜血沾湿了陈信之的衣袍,谷雨握住他的手,恳求道:“我活了十六年,所爱的人一一离开人世,到如今已经孑然一身……你既是我大哥的朋友,便是我的兄长。如果我逃不过这一劫,请你代为照顾高起和如意,此恩此德,不胜感激。” 他说着握紧了他的手,道:“我……问你一件事。” 陈信之捂住他的伤口,轻轻点了点头。桃花一样的眉眼含着泪花,问:“我爹爹,真死了么?” 陈信之还没有回答,谷雨的眼泪便簌簌掉了下来,他含泪而笑,那容颜愈发动人,道:“我死之后,请将我的尸身送往大辽与我父皇同葬……此身千疮百孔,万不敢让别人看见,徒增他人伤感……” 陈信之知道他说的是高起和如意等人,用力点了点头,抿着唇道:“你放心。” 他说罢将少年抱了起来,眼泪滚滚而落,滴在那一张曾倾倒众生的脸上。谷雨楸然一笑,眼睛微微阖起来道:“又……下雨了么?” “是啊,又下雨了。”陈信之抱紧了他,道:“我听说你出生的时候也下了雨,是么?” 少年却再没有回答他,只有他自己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二十二日正午时分,南朝又发生了一场政变,在这场政变里面,他们英明神武的帝王带领着一批忠义之士一举扫平乱党,重新将天下揽回到陈氏一族的手里。而后城春草木,万物复兴,南朝又恢复到了“十里花开,千里香飘”的昌平繁华。第二年,新帝下令在原址上修建一座新的皇宫,新建起的皇宫比原来的更为富丽繁华,最高的一座名叫祈福阁,祈福阁的最南面,有一扇极大的窗户,可以俯瞰整个京都的桃花。 世事变幻,王侯长眠,阳春三月,百花再次绽放,那一场翻天覆地的战争,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般。他们有了更好的帝王和更美满的生活。只是新帝却迟迟没有纳妃。时间久了,民间便隐隐约约有了些传言,传言说他们新帝有一个深深爱着的少年,小名叫做谷雨,就住在巧夺天工的祈福阁。新帝每天下了朝都会去看他,但是那个少年却从未醒来过。 此事传到了北辽,北辽的第二个皇帝韩栋曾派人来南朝打探。听宫里的女官们讲,来的人高大英俊,冷漠到近乎呆板。他们的新皇位了讨得那位来使的欢心,曾经在那人洗澡的时候派出了宫里最美貌的宫女前去服侍,第二日,那使者失魂落魄地离开。 但是前去服侍的宫女们却说,那人根本不让她们近身,而且奇怪的是,那个男人一直痴迷地摸着自己肩头一个深深的咬痕,仿佛在思念一个刻骨铭心的恋人。 而关于睡在祈福阁里那个少年,传言却更加多了起来,好像每一个人都知道,又好像没有人真正知道,几乎成为了一则宫廷秘闻。有人说那日使者看到的少年根本不是水晶宫里的那一个,是他们的皇帝悄悄换了人,而且囚禁了那少年的护卫和女婢。曾有幸到过祈福阁的人说,水晶宫里的那个少年,有着摄人魂魄的容貌和独步天下的气度,还有这神秘莫测的身世。 有人说,那个少年已经死了,新帝舍不得他,所以将他冷冻在了水晶宫里。 也有人说,那个少年其实还活着,只是因为爱的人已经死了,所以他不愿睁开眼睛。 几年之后,祈福阁落了锁,这一座天下仰止的高楼,从此再无人驻足。没有了雄霸天下的耶律昊坚,没有了名扬天下的公子朝华,尘世千般撩人,万般风流,也只有这满都幽幽桃花。 浮华岁月,白云苍枸,你我碌碌尘世走一遭,到底怎样才算无怨无悔。朝华公子温谷雨,一生四大挚爱,几乎从不离身,一马凤凰,一笛潇湘,一剑青玄,而这第四个,是他视如生命,并携手一生的爱人,名叫耶律昊坚。 第9章 后记 南朝自古繁华,尤其是京都一带,每到了阳春三月,满都桃花盛开,城中的街道上更是冠盖盈野,美人如云。无论寻常百姓,还是世家豪绅,全都出来看花踏青,观灯赏月,是京都一大盛事。 桃花馆是京都南郊一处有名的酒楼,在它不远处便是京都最大的一处湖泊,上面画舫如织,是有钱人家必来的踏春之地,在桃花馆旁的一处水榭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那讲书,他说得口若悬河,下面的人也听的如痴如醉。 关于温谷雨的故事,民间流传甚广,因为其中很多故事神秘莫测,几乎成了一则传奇,也成了民间说书人最常提的一个人物。他出身江南世家,却摇身一变成了大辽的皇子,而后更是历经北周与南陈两朝帝王,此等风华,古往今来也只此一人。他在章州领兵的故事,更是为人津津乐道。见过他的人,都说他俊秀出尘,是仙人一样的人物,很难跟一军统帅挂上钩。 “……从此祈福阁便落了锁,倒是可惜了这天下第一高楼。传说阁楼上有一幅那少年的画像,是当今圣上命画师贾生所作,只是却无人一见,只是这样更让人猜疑是朝华公子无疑了。自古美人如名将,何况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底下的人急忙问道:“照你这么说,那少年已经不在祈福阁里了,那他是死了还是……” 说书人微微一笑道;“这我就无从知晓了,但据我所见,或许是没有苏醒过来吧,要不凭他那天人之貌,你我一见,还不一眼便能识得出来。”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街道处停着的马车上有人咯咯一笑。只见前面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后面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裙带当风,绮罗飘舞,正低笑着向车里的人说着什么。她微笑着侧过身,帘子便掀了起来,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唇角带笑地望了过来,恰如东山日出,巫山云雨。他刚要下车,却被身后的人拢住了脖颈。里面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突然捧住那少年的脸吻了过去,帘子瞬时跌落下来,飘飘荡荡,漾起碧色的流苏。 讲书人大吃一惊,那马车便向前驶去了,不一会儿,便淹没在人群里面。他失了魂魄一样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喃喃道:“或许……或许那少年,果真活下来了吧,只是他隐姓埋名,跟着某个人快活逍遥去了。” 他说罢微微一叹,满城桃花盛开,熏得日光亦带了幽幽桃花色,一对紫燕划过黛瓦粉墙,飞向桃花深处去了。 番外一 中秋(一) 北辽中宗三年,凤起城。 今年的八月雨水似乎特别多,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也渐渐有了深秋的味道。谷雨回头见如意坐在檐下捻针绣花,神情亦是十分庄重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他初到凤起时的日子,那时候如意也如现在这般娴静温柔,一时情丝翻涌,轻声叹道:“一针绣出烟雨醉,一针花落燕双飞。” 如意一愣,抬起头望了过来。谷雨面色微微一红,仿佛想起了极遥远的旧事。如意收起了针线,浅笑着问:“少主想主子了么?” 谷雨仰起头来,看着檐头不断滴落的雨滴:“他这一去也走了将近十天了吧,不知道中秋之前能不能回来?” 如意掩嘴而笑,眉眼间皆是笑意。谷雨脸色微微一红,绷着脸问:“你笑什么?” “少主这样子,真像个新婚初别的妻子。” “……” 谷雨用鼻子哼了一声,眉眼间既是甜蜜,又是羞涩,却分明万分不屑的样子,看了看如意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舍不得韩维吧?” 如意面色通红:“少主……少主又拿我玩笑了。” 谷雨嘻嘻一笑,用探究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如意一圈。如意羞涩万分,佯装生气站了起来。檐头的樱花被雨水一淋,颜色更加娇艳,外面突然响起了喧闹的人声,灵儿拈着衣裙跑进来,欢喜万分地喊道:“少主,少主,主子他们回来了!” 谷雨倏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快步就向外面走去。如意跟在后面,却还记得刚才的仇:“少主可慢着点,心里再急,也注意脚下。” 谷雨听了面上一热,立即停下了脚步,哼哼阴险地一笑:“好啊,那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我看待会儿韩维回来,你们小夫妻怎么办?!” 耶律昊坚走进了内殿,却不见谷雨的影子,只有几个小丫头坐在巨大的花窗前面看雨,看见他纷纷福身行礼。耶律昊坚点点头,问:“少主人呢?” “少主画画刚画了一半,眼睛红红地就跑出去找如意姑娘了。” 耶律昊坚听了悄悄拂开纱帐,却见那案上半掩着一幅画卷,只见纸上几笔勾勒出的人物,只看出一个男人大致的轮廓,笔力却是帘卷西风,隐见红烛潋滟,里面有无尽缠绵。谷雨本就擅长作画,近来有名家指导,画艺也日益精湛,只这寥寥数笔,便已经勾勒出他的模样。耶律昊坚微微一笑,撑着伞朝春院走去。 如意今年春天嫁给了韩栋的义弟韩维,是谷雨亲自为她挑选的人家。韩维一表人才,为人也光明磊落,对如意早有倾心。如意虽然立誓要一辈子守在谷雨身边,谷雨却也不敢耽误她的终身。韩维原是京中的武官,后来毅然跟着耶律回到了凤起,如今已经成了耶律昊坚的左膀右臂,谷雨知道了他的心思,自己细细查探了一番,才将如意嫁给了他。耶律昊坚就将春院收拾了出来,赐给了他们夫妇居住。 御龙山庄如今早已经变了模样,耶律昊坚实现了他对心爱之人的承诺,将御龙山庄建成了人间天堂。经过几年的兴建,其规模更为宏大,除了主院合欢馆,还有春夏秋冬四个院落,全都气势恢宏,湖泊山林,亭台楼阁,尤其是后园,几乎照搬了半个扬州。合欢馆旁有座鸳鸯楼,原是给谷雨的住所,可是从来都是个摆设,他们二人都是住在合欢馆里。之所以取鸳鸯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结合,所在的院子里就有一个鸳鸯塘。 春院临近后园,江南气韵更浓厚,如今下了雨,景致有些凄迷,他走到后院,忽然听到有人在吹笛子,笛声缠绵,气息却有些不稳。他走到廊桥上,透过墙上的镂花,见廊后花树烂漫,细雨下落英缤纷,有一处厢房,四周用水烟纱屏围着,朦朦胧胧的旖旎,露出五光十色的纱帐,里面传来阵阵笛声,哀婉缠绵,吹的正是时下流行的曲子,《孔雀东南飞》。 早有外面撑伞而立的丫鬟看到了他,慌忙福身下去:“主子。” 厢房内笛声戛然而止,却不见那人儿出来。耶律昊坚忍住笑,掀开帘子进去。谷雨歪着头斜躺在软榻上,睫毛微微颤抖,却一眼也不肯看他。 男人轻笑出声,深情看着他说:“我回来了。” 番外一 甜蜜中秋(二) 男人说着便倾下身来,顺势将少年抱在怀里。谷雨别过头,只觉得心里委屈得厉害:“你还知道回来?” 男人自知理亏,只好百般讨好,吻着少年的唇瓣笑说:“路上出了点事,所以耽搁了”。 少年本想躲过他的吻去,心里却又不舍得,这样犹豫起来,动作就变得欲迎还拒,反而更像挑逗。分别半个月,两个人都想念得厉害,不一会便是干柴烈火。幸好谷雨还有理智,拽紧自己的衣襟说:“你不是说去两三天就回来的么,怎么一走进半个月,连信也没回一封?” 男人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喘息着说:“这几天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狂。” 纵然有百般委屈,因为这一句话也烟消云散了。谷雨红了眼眶,看着男人青色的胡茬说:“以后你去哪都要带着我。” 男人微微一笑,道:“来回路途奔波,你现在身体不比从前,我怕你受不了。” 少年突然呻吟一声,脸色变得潮红:“你怕我受不了……怎么做这个的时候就不怕了……你住手,嗯……” 男人坏笑着噙住少年的耳垂,低声笑道:“我不让你来回奔波,省出来力气才能让我尽兴……”男人说着捧住他的臀瓣,揉了揉道:“紧绷了不少。” 谷雨情难自禁,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但是想到外面还有丫鬟在,如今只隔着一扇纱屏,里面什么声音外面都听得到,便无论如何都觉得羞耻,便奋力挣扎起来。谁知越是挣扎,男人喘息得越是厉害,懊恼万分地抱紧他说:“你别乱动,再动我就真忍不住了。” 沙哑的声音听得谷雨双颊滚烫,他只好温顺地伏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等了半晌,才听男人问:“你不是去如意那儿了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谷雨听了立即眉开眼笑:“爹爹你不知道,韩维一回来就急冲冲跑进春院去了,他不知道我在,结果一进屋见到如意就抱,臊得如意满脸通红,哈哈。” 耶律昊坚轻笑出声:“你也是,知道韩维要回来了,还不老老实实回合欢馆等我,在那杵着干什么?” 谷雨得意地一笑:“我才不,如意原来还取笑我,现在被我撞见她和韩维亲热,看她以后怎么嚣张!” 他说着脸颊一红,悄声问:“那个……那个,我突然想到,如意和韩维他们是不是也会做……做那件事啊?” 男人忍俊不禁,躺到一边问:“你说呢?” 谷雨满脸通红,咬着唇说:“我以前都没想到过……那……那如意岂不是能猜到咱们……” 他越说脸越红,最后就剩下睫毛微微颤抖,明显是动情的样子,男人脸色一黑,佯装生气说:“你不会是在想他们的夫妻房事吧?” 谷雨急忙摇头:“我才没那么下流!” 男人更是恼怒:“那你意思就是说爹爹下流了?” 谷雨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半天气,终于理直气壮:“说你下流怎么了,你……你本来就是大色狼……臭流氓……” 耶律昊坚猛地坐了起来。谷雨以为他兽性大发,吓得立即绷住嘴,娇怯怯地说:“那个……外面都是人,你要实在……等到回到合欢馆再说好不好?” 这确实是喜从天降,男人一愣,内心大喜,却依旧摆着一副臭脸,冷冷地看着少年说:“怎么,你想做?” 什么……什么叫他想,太会颠倒是非了吧?! “是不是爹爹这么长时间没碰你,下面那张小嘴很想要?” 啊,怎么这么下流的话他都说得出来?! 可是……可是,看男人这个样子,如果他否认,会不会惹恼了他,在这里就将他给办了?中秋节他还要出来见人呢,要是被外面的丫头听见,他还要不要活啊! 于是,谷雨只好万分委屈,万分羞涩,万分娇媚地点点头。 “嗯。” 这一个“嗯”字听在男人耳朵里恍如,他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那我就不让你多等了,咱们抓紧时间。” 外面的丫头慌慌张张跟在后面,见主子伞也不打抱着少主就往前院走,还以为谷雨犯了旧疾,吓得一个个跟在后面慌成一团。走到合欢馆,男人突然回头说:“你们不用跟着了,没我的话,你们谁也别进来,另外,烧好热水伺候着。” 下人们一听立即明白了过来看,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急忙后退数步道:“女婢知道了。” 谷雨早已经不老实起来,隔着衣服咬上男人的胸口,身子也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男人暗暗骂了一声,快步将少年仍在榻上:“小妖精,看爹爹不玩死你!” 事实证明,挑逗一个欲望鼎盛的男人果然是很不明智的行为,不只被翻来覆去做了那么多次,最后还被迫下面含着男人即便疲软体积依然骇人的的巨大睡了整整一夜。谷雨的中秋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出门,双腿直打颤。 番外二 父子情爱 入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谷雨还贪恋在床上不肯起来。到了冬天,男人的欲望明显猛烈了起来,他的身子纵然经过了百般调养,终究还是有点“过度使用”了,这结果之一就是导致他常常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爬起来。 新来的丫头怜儿冒着雪推开门,看见谷雨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不由抿嘴一笑道:“少主起来了?” 谷雨点点头,披着衣袍走下床来。怜儿靠近火炉暖了暖手,呵着气说:“刚才如意姐姐交代我说,少主今天要多穿点衣裳,外头下着雪呢!” 谷雨洗漱完,隔着窗户缝往外看了一眼:“爹爹人呢?” “主子还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去后山狩猎去了。他走时特意交代了,说今天天气冷,不准少主随便出去,在合欢馆乖乖等主子回来。” 他每日又酸又软累个半死,男人倒是越来越精神。谷雨笑了笑说:“那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怜儿立即表示决心:“当然是听少主的!” 她又不笨,跟着伺候了那么多时日,自然已经认清了形势。哪次有了矛盾,就是少主再不对,到最后主子不还是要依着面前的这个宝贝。 谷雨得意地一笑,披上斗篷说:“那咱们出去走走,今年的第一场雪,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可惜了。” 怜儿兴奋地跟了上来:“少主,咱们去梅园吧,那里的梅花全都开了,好看着呢!” 谷雨微微一怔,摇摇头说:“还是算了,你忘了去年的事了?他那个小心眼,我要是去了,他指定又冤枉我心里想着别人了。” 怜儿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我真搞不懂,主子既然不喜欢少主去梅园,为什么还要盖那个院子呢?” 还不就是妒忌心作祟?!谷雨推开门,雪花立即飘了进来:“别说你搞不懂,我还弄不懂呢,走吧,咱们去看看如意,看他胃口好点了没有。” 如意今秋怀了身孕,如今肚子已经凸显了出来,所以并不十分走动。两个人出了院子,一路朝如意的住处走了过去。没想到外面很是热闹,很多小丫头再廊下赏雪,看见谷雨出来,一个一个都红着脸福身请安。谷雨这几年长得愈发俊秀,他待人又和气,不像耶律昊坚那样冷峻严苛,所以底下的小丫头纵然都知道他和耶律昊坚的关系,心底里依然都很爱慕他。谷雨经过鸳鸯楼,忽然看见几个陌生的青年小厮站在长廊里候着,便回头问怜儿:“今天有客人来么?” 怜儿摇摇头,向一旁的小厮招手说:“你过来。” 那小厮不过十几岁年纪,一听急忙跑了过来:“姐姐叫我有什么事?” 怜儿指了指里面问:“里面是谁来了?” “是北都来的贵客,在里面等着主子回来呢。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怜儿挥挥手让他下去,抬头问谷雨道:“少主要进去么?” 谷雨想了想,悄声道:“既然是北都来的,想必是朝廷里的人,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怜儿点点头。两个人刚走了两步,就听窗内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谷雨心里一喜,大声叫道:“高起高起!” 他话音刚落,高起已经从屋子力跑了出来。谷雨欣喜万分,一把抱住他的腰说:“你怎么才回来看我啊,我都想死你了!” 高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两年不见,你怎么还这么清瘦?” 两年前高起突然不告而别去了北都,谷雨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怀疑是男人吃醋才将高起调离了凤起,为此和耶律昊坚赌了半个月的气。后来听如意讲,韩栋继位以来,朝野并不是十分安稳,正是用人的时候。高起是过去辅助他的,一来他们相识多年,彼此信任,再者也算没有埋没高起的才干志气。说实话,谷雨一直觉得高起留在凤起时委屈了他,听如意这么一讲,这才慢慢原谅了耶律昊坚。 谷雨素来重情义,一见高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高起这次是陪着张公回来凤起办事,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谷雨和张公说了几句话,就拉着高起到一旁叽叽喳喳叙起旧来。谷雨一时动情,连男人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知道。吃饭的时候,男人跟他夹了几筷子菜,他正忙着说话,随即用手一挡:“你自己吃,别管我了。” 这下男人的脸色明显就黑了,看高起的眼神也有些敌意。高起几次欲言又止,看谷雨那么兴奋,也没忍心打断他。其他的人自然都不敢吭声,一个一个都只顾着低着头吃自己的。平日里也就如意敢说他几句,如今如意不在,高起额头都冒出汗来。 要怪就怪耶律昊坚将谷雨保护的太好,平日里又太过溺爱,谷雨长这么大,依旧是单纯率直的性子,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完全不知道看人脸色是什么意思,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当着他的面,谷雨才会这样毫无防备,一点不知道收敛。吃罢饭,高起要跟张公回刺史府去,谷雨还恋恋不舍的,拉着高起的手哀求了半天:“要不,今晚上咱们一块睡,好好说说话吧?” 高起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耶律昊坚气得直喘气,一副你要是敢答应我就宰了你的样子,吓得他急忙摇头:“还是算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谷雨脸一横:“跟我说话就不重要了?!” “你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啊。”男人一把揽住他的腰,以此显示夫权,看向高起:“你还不走?” 高起虽然今时不同往日,见了耶律昊坚却依旧跟从前一样又敬又怕,一听这话立即跑得没影了。 谷雨还没叫出口,就见高起一阵风似的跑了,心里正纳闷,回头看见耶律昊坚一脸敌意,心里立即明白过来。可惜张公还在身旁,他也不敢发怒,满脸通红地快步就往合欢馆走去。男人装模作样地送完了客人,立即急匆匆地追了上去。刚走到门口,就被谷雨挡在了外面:“我不同意,你敢进来?” 男人立即停下脚步,黑着一张脸说:“刚才对着高起骚成那样,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这就敢威胁起我了?” 谷雨脸一红,颇为高傲地一笑:“那你就进来试试。” 去年有一次也是这种情形,两个人为了一点小事闹别扭,男人硬闯进来,结果谷雨整整冷淡了他一个月,碰也不准碰,亲也不准亲,偏偏这个小妖精又时不时地撩拨他,谷雨这些年情事懂了不少,诱惑人得法子数不胜数,清高的,魅惑的,妖娆的,青涩的,简直跟他这个人一样不可捉摸,对男人来说真跟地狱一样的煎熬。 硬的不行,只好选择软磨硬泡:“你不让我进去,那我睡哪儿?” 谷雨得意地昂起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说:“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睡觉的地方。” 他说着就要关门,男人急忙拦住说:“爹爹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谷雨小人得志地瞧了他一眼:“知道错了?” 男人万分不情愿地点点头,神情却有几分秋后算账的阴狠。谷雨一挑眉毛,男人立即嘴角一弯,露出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那……那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我……说我骚?” 男人忍住笑,看着满脸通红的人儿;“你不骚。” 谷雨脸色更红:“不准再说我!” “不说不说。” “那……那我明天要去找高起玩,你让不让?” 男人脸色一拉:“你都多大了,高起还有正事呢。” “你别打岔,赶紧说,让还是不让?” 暂时忍耐,床上再算总账;“让,让。” “这还差不多。”谷雨抿着唇忍住笑,突然用力将门一关:“现在认错,晚了!” 男人站在雪地里愣了半天,嘴角随即浮出一丝笑容:敢把自己的男人关在门外面,看来是该叫里面这位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了,闹天闹地他不管,可他这夫权地位可坚决不能动摇! 番外三 帝王情爱 我第一次见到谷雨的那天,是十一月廿八,永和行宫的梅花开得正鲜艳。他一身单薄的白衫,正在那里剪梅花,我去的时候,他还以为我是他的婢女,头也不回地递过一枝梅花说:“用手绢捧着。” 只听声音,就让我怦然心动。我见过形形色色的少年,却从未见过他那样好看的容颜,比不上浮生美貌,比不上晚灯清雅,却如明珠琳琅,让见的人即便是不认识他,也知道天底下难得的宝物。 来看青城之前,我便听说过了辽城的少主人是个俊秀无双的少年,我还以为只是虚传。传闻他不过十几岁年纪,因为是独子,很得耶律昊坚宠爱。辽城一战打得很是惨烈,陆通拼死守城,终究还是败给了耶律昊坚的大军。那时候辽城的百姓大都倾向于大周,辽军并不得人心。初到辽城的时候,他曾亲率随从为当地流离失所的百姓施粥,其间有人刺杀他,被他的侍卫当场捉住,他也没有治罪,反而登台侃侃而谈,说的那刺客当场跪拜,又因为他容貌出尘,百姓都称他是天上下来的仙人。耶律昊坚生性威严,正需要这样一个性格善良柔弱的皇子在一旁衬扶,何况自魏晋到如今,民风崇尚风姿美男,辽城的安抚,他这个皇子出了不少力气。 我曾想,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少年,一定少年老成,城府极深,要不一个十几岁乳臭未干的少年,即便是耶律昊坚再有心安排鼓吹,也难以在短短的时间内获得这样仁善的美名。 其实即便是我派人以青袖之名将他掳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所贪恋的,不过是那日梅花白雪里面摄人魂魄的容貌。我在想,是怎样的一个人,在谋算人心的同时,还能佯装出这世上最干净的容貌。 其实那时我便很喜欢他了,我曾埋首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为他取名云出。 他的到来让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变化来的太过突然,我甚至有点措手不及。外婆自幼生在皇家,身边的人都很敬畏我,即便是我最宠爱的浮生,对我也向来毕恭毕敬,可是谷雨却敢事事忤逆我,即便是虚伪地讨好,他也懒得伪装,眉眼间满是不甘和高傲。我曾想,或是他出身皇家的缘故,所以自命清高,可后来我见他对下人的态度,却更加让我惊讶,那已经超出了我对主仆关系的理解,他对下人居然一点皇子的架子也没有,尤其是和他的两个随从,几乎像平常人家的兄弟姐妹一样。代父皇批阅奏章的时候,我常常会叫他来在一旁服侍。说是服侍,不过是叫他在一旁坐着陪我,偶尔为我研磨。他的出身,哪里会服侍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脸敌意地看着我,爱理不理又怯怯地,那摸样可爱到让人想笑,心情好的时候又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让人恨不得拿块点心堵住他的嘴。后来接触多了,我发现他和我以前认为的完全不一样。他单纯到近乎幼稚,有时候孩子气得近乎愚蠢,性子说是活泼可爱吧,有时候又低落地泪水连连的,喜怒也变化地厉害。 我曾见他偷偷地掉过眼泪,问他,他却笑笑地不回答,泪花噙在眼眶里,看得教人心疼,却也叫人遐想,这样好看的眉眼,欢爱时若是含了水汽,会是怎样要人性命的妖娆。那时候他整日被困在宫里头,见了我总说宫里没意思,想出去走一走。可有一次我去出云殿看他,却见他在花窗前作画,微风拂动纱帐,他一身白衣,神情清澈动人到极致,我恍然失笑,原来平日里那样调皮任性的一个人,也可以有这样安静优雅的摸样。柔弱时惹人怜爱,倔强时刚硬执着,舞步矫健潇洒,笛艺超群,本有一双风流的花一样的眉眼,却又生就一副清澈动人的容貌,性子更是让人不可捉摸,仿佛很多自相矛盾的性格都和谐地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个温谷雨,果然是人中极品。 那日从马场回来,我将他背在背上,那日的天空晴暖,看不出一点清明的悲伤,只有原野上偶尔升起的烟雾飘飘散散。我背着的这个人,善良,单纯,有点可笑的幼稚和让人恼恨的优柔,他可以一曲舞惊动天下,也会因为一朵落花掉下眼泪,他可以决绝地用性命逼迫我放手,也会在我生病时彻夜守在我床头。我突然想就那样背着他一路走下去,我心里便知道,我这一生,再也不能将他放下了。 可是我依然留不住他的心,有一次晚上做梦,梦到他跟我告别,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快马加鞭就往北都赶去。我在城门拦住他,眼看着他将刀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一刻有点心酸,我知道他心里有了别人,却不愿意问他,总以为时间长了他便会接受我,可没想到一切都是我的美梦。我当时就想,就让他死在我面前吧,我那样倾心相爱的人,竟然如此决绝地对我,他究竟爱那个人有多深。我宁愿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也不想放开他。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与你一生相伴,有些人却注定只能擦肩。那一夜我和他并肩躺在屋顶上,一直说话到他入睡。我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梨花落在我们身上,他的面庞在月光的清辉下安详而俊秀。我忐忑地将唇印在他的额头上,我问自己,这样一个人,他不是最美的,对我也未必真心,何况他还是敌国的皇子,我为什么那么爱他。月亮渐渐西斜,我抱着他突然很无奈地笑了,我已经爱上了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还要纠结我到底爱上了他什么。爱上一个人,便连他的缺点也一概包容了,我的人他的心,我都义无反顾地爱上了。 可是我们终究还是缘浅了一些,即便我替他挡了那一箭,依旧挽留不住他。他不在的那段日子,那年的秋天好像特别难熬。我讲寝殿搬到出云殿里,看到他住在这里时画的人物肖像,每个都是寥寥数笔,可以看出是一个男人的影子。心酸的同时,我也想,能得到谷雨的人,一定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吧,可以将一生都给他。 我派人在皇宫里种了很多梅花,每日病恹恹地躺在榻上时,我便想着冬天快来了吧。沉碧偶尔会来看我,这宫里的人,也就只有她敢和我提起谷雨的事情。她说谷雨回了江南,在扬州过得很好。我想着教人去寻他,再见上一面。母后竟然答应了我,我便一日一日捱着,天气入了秋,出云殿外面落了一地的梨树叶子,风一吹满院子飘飘荡荡,我知道,我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渐渐入睡的时候,我恍惚间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想抱住他,可是没有力气。那时候已经是深秋,他穿的还那样单薄,但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更有帝王之家的气度。我忽然释然,庆幸那时我没有得到他,他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应该无拘无束,一辈子高高在上供人敬仰。又或许,他会实现我儿时的梦想,一朝登基为帝,成为流传千古的帝王。好长一段时间,我就只能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自幼自命不凡,身边的兄弟,论才敢谋略,更是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我,只是面前的这个人,打乱了我的生活,是我甘愿舍弃皇位跟着他,让我羞愧的是,即便这样,我依然不觉得后悔。 他陪伴我的那个晚上像一辈子那样漫长,充满了我的回忆,其余的全都忘却了。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做梦,殿外面下了雪,我拉着他的手走出殿去,只见梅花烂漫,红艳艳的像我初次见他时的心情。他笑着在院子里跳跃,一不小心连我也撞到在地,他趴在我身上,我以为他要吻我,心里紧张地像个孩子,我闭上眼睛,感觉一滴热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这个与我携手一起看盛世梨花的少年,我的云出,终究给我了一滴眼泪,只为我而流的眼泪。 附周成轩结局片段:周成轩依然默默念着,眉头微微蹙起来,唇角却含着一丝微笑,看不出悲伤还是喜悦。谷雨掏出怀里的手绢,突然咬破了手指,在那白色的绢帕上画了一朵梅花,白绢红花,红艳艳一段伤心。他将手绢塞到他的手里,凑到周成轩耳边,急声道:“信,信,这是我给你的梅花,你可要拿好。” 话音未落,泪珠就大滴大滴掉下来,滴落在周成轩的脸庞上,倒像是他哭了一样。一刹那电光火石,那一年深冬,辽城永和宫,细雪花影里,他和他初次相遇。他用手绢捧着梅花,怔怔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少年。那少年脸色一红,却道:“你是谁,怎么拿着我的梅花?” 殿门突然打开,风吹起满殿的红色纱帐,飘飘洒洒旋散开去,金钩碰到殿里的石柱,发出了一声声清脆的低鸣。林太医大哭一声跪倒地上,谷雨长大了嘴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纱帐被人掀起来,谷雨红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喃喃地道:“皇上晏驾了……” ……他一个人立在朝阳里面,面庞迎着金色的阳光,像金箔锡纸裁剪成的小人儿,无限凄凉单薄。 太阳还没升起来,只有朝霞漫天。风华卓著的两个人站在城楼上,看山河岁月,银汉无声。放眼望去,只见满城梨花如雪,浩浩荡荡如云似雾,在那白色花海之上,浮起五光十色的朝霞,如织似锦,景色之美恍如梦幻。 “你一定不会忘了我了。” 他转过头,目光无限深情:“就算你忘了我,也会记得这个景色。我就是要让你在心里记得,在你最好的年华里,曾经有我周成轩,和你一块看过这样的风景;记得曾有一个叫周成轩的人,什么也不要,只要你。” 日后千人万人,他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写作心情 故事里的离别 突发奇想,想到写这样一个分卷,记录一下我一路写过来的心情。 这样的一个冲动,来源于故事里一个主要人物的死亡,我听着征服天堂的音乐,写到一场悲壮决绝的离场,几次眼泪盈眶。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感动于自己写的故事,而且这个人物原本并没有打算让其死去,写着写着突然就到了这里,好像没有办法。 从大前天开始,慢慢找到了感觉,自从《帝王情深》之后,故事渐渐流畅起来,常常偏离自己预先设定的轨道。可能大家看到的时候,并不会有多大的感伤,因为我所想的,远没有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可还是觉得很感动,像这个人物身上压抑而深厚的爱。 黯然神伤者,唯别而已。谷雨曾经对耶律昊坚发下誓言,说若非死别,绝不生离。可知死别到来,他亦是没有办法。 于是决定为这个人写一篇自白,讲一讲那一段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故事。 “谷雨回过头,泪水在回头的瞬间甩落下来,在夕阳影里,发出清透的光来。” 关于青袖 青袖这一章写了三次才写成功,前两次都没能保存成,结果就导致我一次比一次没有激情,第一次写的很是顺畅,语言也很感人,后来心情烦躁了,完全没了先前感动的情绪,写的就比较草率。 最近一直没有感觉,好像北周的故事马上就要结束了,自己都感觉有一些草率,又牵连到文章尺度的问题,弄得我很烦闷,所以一连几天没有写文,幸好还有以前的存文。 但是看到大人的留言,自己又鼓起劲来,还是继续努力!希望大家如果觉得好的话,多帮公子推荐推荐。 关于终结篇 不管过程如何,《第一公子》写到这里,也已经接近尾声了。 今天写了《父子情断》一章,不知道是不是听了音乐的缘故,自己就掉泪了。 谷雨和耶律昊坚这一对,也算历经艰难了。 有很多人不喜欢谷雨的性格,嫌他太过优柔寡断,我许诺要写出他的成长,但这个转变的过程还是太长了一些。但真要才从一个被宠爱的有些任性的孩子,成长为天下闻名的第一公子,代价必然是巨大的吧? 谷雨之所以选择放手,和陈嘉远的一生也是有关系的吧。他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帝王男色的悲哀与沉重。 的结尾我会尽量不流于俗,会有精彩的结语。 春去花不语,春来花还发。满城东风雨,花落谁人家。谷雨的归处,会在谁的身边呢? ps:明日两更 后文片段欣赏 后文片段(一) 只是剧情片段,不一定是按照故事发展顺序排列的,以后写出来会有取舍,实际内容以正式更出来的为准,本章会不断更新。 1:火光一下子照了进来。一身鲜血的少年,衣衫凌乱,手持匕首,咬牙道:“陈忠已经被我杀了!‘” 陈惠一个箭步冲了进来,鲜血染红了他的长靴,陈惠大叫一声,一个回身剑便拔了出来:“你个妖孽,我要替大周杀了你!” “你不能杀他!”青袖一把拉住他的胳臂道:“你杀了他,皇上绝不会放过你们陈家!” 陈惠冷笑一声,举剑便向她砍了过去,谷雨奋身一扑,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外面的侍卫瞬间便涌了上来,谷雨心里一惊,一个侍卫便已经将剑架上了青袖的脖子。谷雨一把松开了手中的匕首道:“你别杀她,陈忠是我杀的,不关她的事!” 陈惠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望着陈忠的尸身,眼角一红,沉声道:“众位将士,你们都是跟着大哥多年的老将,你们说,这个人该不该杀?!” 一位将士站出来道:“我们奉命捉拿朝华公子,奈何公子宁死不从,刺死禁卫大人后自己引颈而死!我们愿意领罪!” 谷雨从地上站了起来,道:“我可以死,但是你们要放了其他人,包括陆青袖。” 陈惠一愣,将手里的剑递过来道:“只要你死,我绝不追究。” 2:夜风吹过来,火神庙突然起了大火,火光惊了马匹,嘶鸣声不绝于耳。林青慌忙过来帮忙搀扶,谷雨一把推开他的手,眉眼里戾气冲天,道:“你欺骗了我。” 林青一惊,顿时愣在了原地。 如意含着泪跑过来,叫道:“少主……” 谷雨鼻子一酸,泪水滑落下来,却一点哭声也没有,只哑声道:“我累得厉害,如意,你帮我扶着点儿。‘ 耶律昊坚站在原地,即便是在火光里,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3:他想拉住他,将浑身血污的少年抱在怀里,告诉他,他带给他的所有的痛苦和伤害,只是因为他爱他。 可是他却迈不出步子,那么自私又残酷的爱,他是不肯要的吧。 4:“我就是疯了,我第一次想干你的时候我就疯了!可是我告诉你,温谷雨,我疯了也是因为你!是你把我逼到这条路上来的!我耶律昊坚,半生戎马,从来认为自己是个可以流芳千古的帝王,可我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儿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面,可我认了,我爱上你,我从来不后悔,反而觉得该死的庆幸,你说我自私也罢,疯子在也罢,我这辈子,就算打瘸你的腿,拿锁链捆住你,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耶律昊坚一把揽过他的腰身:“所以你就乖乖呆在我身边,要不然,你跟谁我杀谁!就像周成轩,他敢动你的念头,我就要他国破家亡!” 5:韩栋点点头,领着他走到耶律昊坚的帐前,转过身道:“他总觉得你们不能长久……你不要怪他。如果你这一生,是被他强行改变了方向,那他这一辈子,又何尝不是毁在了你的手里。” 谷雨没有说话,轻轻走了进去。帐内没有点灯,黑乎乎的一片,谷雨凭着酒气摸到一个人,缓缓蹲了下来,手指抚上男人的脸颊,触到一片湿润的泪水,透过指尖浸透他心底。他鼻子一酸,哑声道:“你怎么哭了?” 6:谷雨呜咽一声哭了出来,跪下来捧住男人的脸庞。耶律昊坚倒在他肩上,咕哝着道:“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谷雨抱住他的头,道:“好。” “那你还要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8节 “好。” 就骗他一次,在那样黑暗的夜里面,他又看不见他,好像就为这个,他骗他也是可以被宽恕的。 那,也就原谅他这一次,为了他们这一生万劫不复的纠缠,也为了这茫茫云水间,还有一个男人,只肯为他温谷雨流泪。他的眼泪那样烫,只一滴,也将他暖化了。 7:谷雨急忙跑了出来,跑到城楼下面,朗声道:“我就是皇上要找的傅云出!”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数百个玄衣侍卫飞步将他团团围住。 只见城楼下面临风而立一个少年,乌发白冠,一身淡白色薄衫,腰间束以金色帛带,足蹬长靴,手持玉笛,丰采高雅,神明清俊,确是当初那个光彩照人、一舞倾城的傅云出。 谷雨朗声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要先说一句,我是耶律昊坚的儿子,大辽唯一的皇子,朝华公子温谷雨。我本无意进城,是周成轩用他人性命逼迫我。他日我出城之日,就是你们北周亡都之日!” 8:马车在侍卫的护送之下直接驶往皇宫。那一路梨树葱葱,摇曳在金色的阳光里面。街旁侍卫林立,隔着两边看热闹的百姓。谷雨突然掀开了帘子,从里面探出头来,,两旁的人群瞬时轰然大乱,纷纷指划着望了过来。无忧心里一惊,侧过头喊道:“你要干什么?” 谷雨闻言浅浅一笑,唇边似有朝霞,眼里碧水荡漾,看着两旁的百姓道:“我总要让他们看看,他们大周皇上看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我虽是个男人,也不算给你们皇上丢脸吧。 9:萧丞相早已是满脸通红,道:“臣从来觉得皇上聪慧过人,沉着冷静,当年你一举扳倒太子一党,也不过十七岁年龄,手段之狠辣,计谋之深沉,满朝文武,哪个不服?!可如今兵临城下,皇上不说积极应战,居然还为一个内宠,将我大周置于何地”!他说着看了一眼谷雨,吓得谷雨急忙低下头去:”不是微臣妄言,皇上此举不是保护他,反而会害了他! 周成轩原不以为然,听到最后一句立即变了脸色,思虑了一会道:“将朝华公子押往梧桐台,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关于本文的话 1:我构想了两个对立的朝代,南陈以桃花著名,“十里花海,千里香飘”说的就是南都,北周以梨花最盛,拥有“一开白天下,一谢掩人间”的北都。 第二卷是北国篇:梨花落尽春欲了 第三卷是南朝篇:桃花依旧笑东风 这是目前的构思,我希望能写出一个大气磅礴,唯美恢弘的天下。 有人说第一卷写的耶律有点色情狂的味道,请大家原谅我的恶趣味,我只想表达出耶律不同常人的偏执与炙热,毕竟这是一篇父子文,主角必然有一个有着常人没有的性格,或偏执或无畏,这样的禁忌之恋发生的才有可信度。 对于这是不是一篇“披着耽美外衣的小言文”的质疑,我要说的是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想一步一步写出主人公温谷雨的成长变化,在他的少年时期,必然是有些柔弱甚至稚气的。 但是在以后的篇幅里会为他们正名。四歌承诺,以后会越来越精彩。 2:对于一男亡两朝,其实是我一开始的构思,而且亡的国家也并非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会有耶律的大辽。但是写到这里,很多构思都已经改变了,可能一个国家也亡不了,也可能亡的不止两个。也可能会有新的王朝的兴起。 说实话,现在的故事框架很宏大,故事也很复杂。只能说,故事简介只是一个引子,将来到底故事如何,连我也不能确定。所以我对前文作了删减,把类似于第三者评论的话都删掉了,因为加上了类似于史学家评论的话语,整个故事好像已经发生,不如那种现在进行时给力。 希望大人们多多支持。 3:个人觉得,一开始故事是有点生硬的,但在《帝王情深》之后,写的故事就非常流畅了 后文片段欣赏(二) 1:吉祥是北都人,家里实在养不起他,就把他送了人,后来兜兜转转,便进宫做了小太监。谷雨直替他惋惜,吉祥面容细白,长得十分秀气,若是生在好人家,必定也是翩翩佳少年。吉祥却不以为意,道:“我觉得还好,在宫里吃的饱也穿得暖,更难得的是皇上器重。我现在时常有些闲钱,倒也能帮衬一点家里。” 谷雨微微一笑,道:“你还能时常回家看看,也算是不错了,我都一年多没有回去了。” 吉祥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听了自然吃惊,问道:“你不是凤起人么?” 谷雨就开始讲述自己的离奇遭遇,说的半真半假,倒把吉祥说的红了眼眶。后来说到他的家乡,便把扬州夸了一番,他说的宛如天堂,后来连自己也怀念起江南的春江水暖,绿水绕人家。吉祥笑道:“看公子的相貌,也知道扬州是个钟灵毓秀的地方。” 2:他慌着正要解释,一抬头,这才发现青城不知何时双眸盈满泪水,她轻轻福了身,道:“身在帝王之家,有诸多身不由己,青城若有对不住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千万记着,等到了来世,青城愿意为奴为婢,终生伺候公子。” 谷雨诚惶诚恐,急忙回礼道:“公主这是哪里话。公主对谷雨的恩情,谷雨终生难忘。”他说着拿出一绢丝帕来。青城接在手中,却没有擦泪,只从手腕上脱下一串珠链,泪水滴落在莹白的指甲上,沾湿了那串姻缘珠,盈盈如同湖泊。 3:他披了一件薄衫,悄悄走下床来。殿门并没有关,外面却是极其澄明的夜色,乳白色的月光笼着一院的绿荫,倒是白日里见不到的好看。他忽然看见有个人影从殿前一闪而过,心里一惊,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殿来。 殿前高高的灯笼下面,却是一片的静谧安然,殿前的守卫歪在一块石头上昏昏欲睡,他不由地一笑,想是自己看花了眼,但既然已经出来了,便索性往水池走去。谁知他刚走到池边的柳树下面,殿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他急忙往回跑去,刚过了花架,眼前突然蹿过一个白影,他猛地一惊,对上一双荧绿的眸子,竟是一只白狐,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花丛深处。 4:众人慌忙散开,殿内顿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挑着灯笼走到了院子里。谷雨没有想到会闹出那么大动静,便跟出来笑道:“不就是只狐狸,有什么好怕的,值得你们吓成这样?!” 吉祥正色道:“公子有所不知,最近京城里流传一支歌谣,说是天降九尾白狐,要来祸乱我们大周,这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查个明白,要不只会闹得人心惶惶。何况公子身份特别,万一被有心的人利用,那可就糟了!” 谷雨闻言一惊,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只披了一件薄衫,露出了大半个胳臂,霍期望了他一眼,突然大惊失色道:“公子手臂上是怎么了?” 谷雨一愣,抚着袖子道:“喔,这个啊,今天公主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了,我去扶她的时候被假山上的石头划伤了,不碍事的,只是出点血渍。” 谁知众人竟然都吃惊地围了过来。谷雨心里一惊,只听霍期道:“……那只白狐逃走的时候,我用剑掷伤了它的腿!” 谷雨脑海中一亮,眼前浮现过青城白日里的举动,顿时恍然大悟,方知自己掉入了陷阱,不由冷笑道:“怎么,你怀疑我就是那只白狐?!” 后文片段欣赏 1:谷雨正坐在池边吹笛,听到声响微微侧过脸来。丝丝柳条后面,露出清秀白净的一张脸,桃花一样的眉眼如春波一般,说不尽的雅致风流。陆离面色一惊,道:“他就是公子朝华?” 紫烟点点头。谷雨放下笛子看过来,道:“紫烟,什么事?” 紫烟急忙走过去,低声道:“来的是国师陆离,他来查探白狐一事。” 谷雨听了冷笑一声,看着陆离站起身来:“既是国师,想必也有算命看相的本事,你帮本公子看看手相如何?” 陆离微微一动,面色却是波澜不惊,走过来道:“公子既然愿意,陆离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公子要看什么?” 谷雨撩起袖子,露出修长光滑的一只手,那条伤疤隐约可见,笑道:“算一算命运前程,看我能不能过了眼前这一劫。” 紫烟急忙站到一边,吓得屏住呼吸,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吉祥叫过来,陆离却突然呵呵一笑道:“公子的脉象跳的很快,莫不是心里恐惧?” 谷雨面色一红,倏地转过头来,那颜色愈发撩人魂魄。陆离收敛了笑容,仔细瞧了一眼谷雨的手相道:“公子命犯桃花,命里劫数不少。” 谷雨闻言收回手来,道:“国师好不正经,我让你测我吉凶,你却看人姻缘。” 陆离唇角一笑道:“公子眼若桃花,锁骨有痣,今生与姻缘无缘,何来姻缘之说。” 谷雨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敞开了领口,露出了左边锁骨,不由掩了衣衫,坐正身子,瞧着他道:“你我心知肚明,你来这趟不过是走个过场,回去该说什么,想必国师心里早有主张,我只问你一句。”他说着看向水面道:“你来这里,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陆离颇为玩味地看了一眼道:“你很在意这个?” 谷雨心烦意乱,道:“不过随口问问,国师既然不愿意回答,我也不会强求,这里看也看了,国师回去复命吧。” 陆离笑着站起身来:“我来这皇上并不知情,如今战事吃紧,皇上哪有闲心再管这个。不过……” 他说着微微一笑道:“你虽然命里桃花旺盛,但却是忠贞之人,注定与我皇有缘无分,我岂能容你。” 2:谷雨笑着坐了起来,只听他唱道: 春江满,青石凉,谁家翩翩少年郎,回眸一眼,氤氲湖光。 情字短,相思长,石桥艳得落花香,千百度外,锦衣还乡。 谷雨的声音很是清透,很适合唱这种温润惆怅的曲子,一曲终了,紫烟拍手笑道:“公子唱得真好听。” 3:沉璧心里一沉,急忙抬起头来。谷雨微微侧过脸去,唇边笑靥如花,却是两眼的泪花,那般雅致迷离,只教沉璧也看得怔住了。泪水滴落下来,因为映着烛光,在坠落的一刹那,竟也似明珠琳琅。他擦了眼泪,道:“我死了之后,请将这封信交给我爹爹。” 沉璧接在手里,少年却已经止住了泪水,笑道:“我温谷雨,以后再也不会轻易就哭了。” 关于评论 这是公子歌的第一本,本要评论,多评多更,亲们的支持是我更文的动力。尤其现在倦怠期。 更文时间一般是晚上七点或九点,下午两点半会偶尔有之。 尽量早日完结,可能在暑假之前。 谢谢大家支持阅读。 后文片段欣赏 1:容太后面色一动,却依然仪态万方,眉目间不怒自威:“哀家亲自前来送公子一程,若你真不是白狐,哀家亲自向天下人谢罪。” 沉璧一惊,知道事情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谷雨举起酒杯,看着容太后道:“能得太后送行,我温谷雨也不枉此生,但我敢问一句,太后为何非要杀我?” 容太后沉默不语,沉璧就要领着众人退下去。容太后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伺候公子饮酒?” 沉璧一惊,急忙伏地跪了下来。忽听“啪嗒”一声,谷雨突然一把砸了手中的酒杯,冷笑道:“太后既然不愿说,我温谷雨也不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旁边几个力大的宫女瞬时便扑了上来,一把将谷雨按到地上,抓起手里的玉瓶便灌了下去。谷雨奋力一挣,毒药便洒在他的衣襟上。 2:周成轩倏地站了起来,道:“我不管他是人是妖,我都要他。” 容太后落下泪来,道:“皇上一片痴心,可知道他是否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3:容太后默不做声,在他面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哀家打十六岁嫁给先皇,这些年一关一关地走过来,也算历尽艰难。当时许皇后尚在,她为人善妒,哀家几次有孕都无故小产,几乎失宠被弃。后来许皇后迁到辽城永和宫,哀家日夜诚心祈祷,终于感动上苍,再次怀有身孕,那时哀家已经二十有五,距入宫已经整整九年,身子也因受损大不如前。哀家拼此一命,方才得了这个儿子,所幸他天资聪慧,总算了有慰藉。后来他登基为帝,哀家以为此生终于苦尽甘来,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败在你的手上”。 楚陵王故事 楚王妃闺名楚仙儿,原是江城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一次随母来这庙里上香,被当时的楚陵王周元宁看上。楚陵王是太后最为钟爱的小儿子,风流多情,王府里姬妾众多,而且他当时的王妃许氏与皇后一母同胞,是当时与凤致夫人齐名的美人。楚母顾虑良多,便一口回绝了。 不想周元宁却情根深种,有一日竟然趁楚小姐外出将她掳了过来,没有人知道那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回到楚府之后,楚小姐便茶饭不思,不过隔了几日,便住进了寺里带发修行。只是楚陵王却放不下她,便以修缮佛寺为名,在此修建了这座白塔,并在塔顶安置了一颗夜明珠,每到夜幕降临,明珠光华四射,如同明月一般,是为落霞山一景。 白塔建成后两年,楚陵王的正妃突然病逝,他也遣散了所有的姬妾,,楚母终于将楚小姐接了回来,将她嫁给了周元宁。 当初皇室十分忌讳楚仙儿的事情,都纳闷她是怎样的一个人物,竟然将他们风流倜傥的楚陵王迷惑成这个样子。后来皇家举行家宴,这才惊为天人,据说楚小姐风姿卓越,美貌远胜凤致夫人一流,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人。 楚陵王夫妇是京城里出了名的一对神仙眷侣,两人c成婚后,十分的恩爱缠绵,是皇族里一段佳话,可惜情深不寿,就在两人成亲第二年,楚陵王突然被下入天牢,事情真相大白,原来许王妃原来竟是被毒死的,凶手竟然就是楚陵王。 许氏一族权盛当时,当然不肯罢休,非要楚陵王血债血偿,但是太后爱子心切,一时两方陷入僵局。如此僵持了一个月,楚陵王突然在狱中自尽了。 楚陵王服毒自尽之后,楚王妃便与幼子搬迁到宫里与太后同住,谁知有一日元嘉皇帝醉酒,竟然跑到了楚王妃的清语殿,情急之下她用发簪刺伤了元嘉皇帝的臂膀,这才防止了一场孽账,可是元嘉皇帝却迷恋上她的才貌,便以她的幼子要挟,楚陵王年轻早逝,只留下这一支血脉,楚王妃只得委身于他。此事虽不甚光彩,先帝却也是个痴情种子,为她神魂痴迷。此事不胫而走,皇族里便有人诬陷王妃是祸国之人,并且说她当年入寺带发修行,便是她的母亲为了镇住她身上的不祥之气而采取的权宜之计,楚王妃美貌绝世,世人自然更愿意相信她是红颜祸水,后来国师出面,提出要她入塔为楚陵王祈福。楚王妃心系幼子,自然不会同意,结果太后出面,说是他们鲜卑风俗,自杀之人三界难容,还要饱受轮回之苦,要想破解,必须有人甘愿为其终生吃斋念佛,远离俗世尘埃,楚王妃这才决别幼子,这一入塔便是二十余年。 北都之乱片段 1:谷雨茫然着由如意给他换了衣裳,三个人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向方丈告辞。寺外一队带刀侍卫,全是素冠华服的皇族子弟,气度高贵,中间一辆马车,那车前站着的依然是无忧,却是清瘦无形,哑声道:“我又来接你了。” 这一幕仿佛岁月重演,时间回转,世事变换,只是梨花落尽,春色已褪,再也不复当初的云影天光。谷雨鼻子一酸,不由就湿了眼眶,秋风吹起黑色的披风,玉面白带的少年,依然颠倒众生。 谷雨和如意上了马车,高起骑马跟在一旁。一路寂静无语,谷雨昏昏沉沉,直至马车停了下来,无忧掀开帘子叫道:“公子,咱们到了。” 谷雨恍然抬头,只看见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蓝如水的天空,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如意走过来,轻声道:“殿下莫要失仪。” 谷雨点点头,扶着她的手走下车子,但见宫殿峥嵘巍峨,依然庄严温柔,金黄水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的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盛世华丽之气。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蜿蜒望不见底,只是与他初次进宫时不同的是,道路两旁站满了戎甲持剑的侍卫,见到他全都低头下拜,谷雨昂起头,步步倾城绝世。 2:你能来,我这一生就很好了。 “云出……云出……”他似乎有预料一般,拼尽力气唤了他两声,随后便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3:谷雨木然摇了摇头,跌跌撞撞走出出云殿,殿外凉荫漫布,那是上明一年的八月十六日,天气晴好,金黄色的灯笼似一条长龙一般,光辉笼罩着整个凄凉的宫廷,月光照耀着人间,金色的琉璃瓦下面,依然是青翠翠一派生机盎然。 他手指上一道咬痕,沁出一滴红艳的血珠,滴落在他鹅黄色的薄衫上。 4:“你怎么能这么说,前朝也有个男……也有个和少主一样的人,叫丁期,传说他姿容绝色,是桓玄的人,桓玄兵败时他用身体替桓玄挡刀剑,慷慨赴死,那等风骨志气,不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 谷雨听了一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胆子,敢用自己的身子为他人挡刀。” 如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拿兵败的恒玄和惨死的丁期来比喻耶律昊坚和谷雨,到底有些不详,便沉默着没有接话。雪花被风吹到廊下来,谷雨看了看庭院里黑色的树枝,突然心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要叫他替男人挡一刀,他也是愿意的。 5:他突然站起身来,道:“咱们在这呆的也够久了,又没有告诉爹爹咱们的行踪,他心里一定着急,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去找他吧。” 高起和如意心里一惊,急忙站起身来道:“现在北都城戒严,当初咱们又谢绝了宫里人的迎送,现在估计出不了城啊,还是……” “我都知道了,”谷雨打断他的话道:“告诉外面的人,我今晚便入宫去,并且让他们转告父皇,就说我有事求他,在我到之前,希望他不要为难北周的皇族。” 情深意重 1:到了宫门口,谷雨刚掀开帘子,便看到耶律昊坚含笑站在门前,走过去接过他的手道:“回来了?” 男人华服玉冠,愈发显得高大英俊,眼睛含笑望着他,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谷雨眼眸一湿,点点头叫道:“爹爹。” “原本是叫了銮舆来的,可是我想了想,还是亲自牵着你的手进去。” 耶律昊坚低下头看着他,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谷雨突然想要掉泪,可还是尽力忍住了,桃花一样的眉眼抬起来,水汪汪的一片。耶律昊坚牵着他的手往宫里走去,一路的宫婢桃红柳绿,全都跪了下来,细细的雪花落下来,偌大的皇宫在茫茫白雪里面,有一种庄严的肃穆。两个人一路走到了蒂华殿,谷雨抱住男人的腰身道:“爹爹,我好想你啊。” 2:谷雨被那一阵热气吹得浑身酥软,只得紧紧抱着对方。拥抱让他幸福地想要哭泣,只好闭上眼睛道:“我好爱你。” 耶律昊坚温柔地替他清洗了全身,少年的身体细白修长,全身无一处不是造物者的杰作。他拿浴巾将他包裹起来,轻轻放到榻上。 谷雨已经熟睡过去,眉眼间安详到几乎哀伤,仿佛这幸福只是一刹那的幻象。他一转身,看到案上的那一块白色剔透的玉佩,心里微微一叹,在少年身旁躺了下来。殿外北风呼啸,听在耳朵里,愈发觉得此刻的温暖幸福。他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激狂澎湃的爱意几乎要将这个少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刚才在欢爱的时候,他总是一次一次全根没入少年的身体里,尽管身下的少年已经近乎昏厥,他也要深深体验那一种彼此交融的爱意。 怎么会如此热爱一个人呢。是不是他杀戮太多,所以上天才会派了这样出众的一个少年,禁锢了他的身体和灵魂,教他永世不得超生。 3:他一身黑衣,眉目坚毅,完全不见了往日的云淡风轻。谷雨追到门口道:“你站住!” 晚灯回过身来道:“公子还有事?” “密诏之事,是真的么?” 晚灯一笑,道:“你觉得呢?” 谷雨微微垂下眼帘。晚灯道:“是刚刚自尽身亡的胡公公说的,他说先帝晏驾前几日,曾经有一晚挣扎着起床,说是怕见不到你,所以留了一份密诏给你。只是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人藏起来了。” 他说着顿了顿,道:“先帝对你确实情深,温谷雨,你再也不会遇到比他对你更纯粹的人了。” 还是那一句,欢迎大家评论啊 公子要娶亲(片段) 耶律昊坚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笑着问道:“小东西,敢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谷雨红着脸道:“你先放我下来,我有事问你。” 耶律昊坚将吻了吻他的脸庞,将他放到地上,道:“什么事?” “你把高起从我身边调走,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如意我们三个的情谊?” 耶律昊坚道:“他多次为你舍生忘死,难道不该提拔他?你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在你跟前做个随从吧?那也太委屈了他。” 谷雨切了一声,道:“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他关系亲近才要把他调走的?” 耶律昊坚不置可否,咳了一声道:“那,确实……确实近了一点。” 谷雨气得不行,跺着脚喊道:“你少吃干醋,我拿他当兄长看,亏你还是皇上呢,一点心胸都没有!” “对别人有,对你就没有,我也没有办法,就是看不惯你跟别人太亲近。那时候在梨落,你跟我那么生分,却肯让他刮你鼻子”,男人说着明显有了醋意:“我看着难受了半天。” 谷雨一时没了话语,想了老半天道:“那……那你也不能这样啊,我就奇怪了,你应该担心如意才是啊,我可是个男的,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么?” 男人闷笑一声道:“如意我才不担心,我就不信你跟我睡过之后,还能抱女人……” 谷雨恼羞成怒,掐着腰你你你了半天,突然大喊道:“我要娶亲!” 这一声仿佛惊天霹雳,如意刚走到门口,吓得手里的盘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谷雨得意地看着耶律昊坚道:“我年纪也不小了,我要娶妻生子。” 没想到耶律昊坚还没说话,如意就惨白着一张脸跑过来道:“皇上……皇上别别别生气,殿下说着玩呢。”说着便拽住谷雨的袖子道:“殿下胡说些什么呢。” 耶律昊坚站起身来,道:“好啊,他们大周的皇族还没走,里面有很多美貌的待嫁之女,你去挑几个,我让苏公公晚上给你送过来。” 谷雨一下子傻了眼,想到自己昨晚上还被男人干得死去活来,这会子要跟女人……不要不要,想着就觉得难受。 男人一抬眉,道:“怎么,不愿意了,还是太兴奋了?” 谷雨死要面子的一个人,自然不肯服软,硬着头皮道:“谁……谁不愿意了,我……我这就去选!” 他说着就要出去,却被男人一把抱了起来,看着如意厉声道:“出去把门带上!” 谷雨吓白了脸,大喊道:“如意如意你别走!” 如意为难地看了一眼,却转头跑了出去。 ?! 怎么这么没骨气?! 大门一关,男人顺势便将他扔到了床上。谷雨刚要爬起来,就被男人扯掉了腰带。他吓得带了哭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千转百折,无非爱恨 1: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北院的草木高大,如今枝桠上都落满了厚厚的雪花,被风一吹,偶尔会跌落一些,还未落到地上,便又分散开来,飘飘洒洒,更显得幽静旷达。因为少有人来,那一路雪地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谷雨抬头望去,只见一盏硕大的白纸灯笼挂在檐下,隐隐能够看到里面的烛火。 2:沉璧一笑,道:“我心甘情愿,没有什么为难的,殿下请随我来,我有件东西要交给殿下。” 谷雨一愣,道:“什么东西?” 沉璧低声道:“先帝密诏。” 门一开一关的一刹那,冷风却趁势涌了进来,吹落了金钩上的绫绡,谷雨从薄薄的红纱里面走出来,一殿的烛火旖旎,温暖彷如三春。那锦盒并没有上锁,他打开一看,只见金色锦盒之内,是一绢宣纸,他轻轻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失声哽咽起来。 3:耶律昊坚这一去,直到夜深才回来。窗子半开,照亮了檐下一丛梅花,那金黄色的灯笼微微摇摆,在风雪中摇出一团细微的光影,让整个冬夜有了一丝飘忽不定的暖意。耶律昊坚走到榻边,看到少年半蜷着身子侧躺在里面。谷雨的眉眼非常好看,眉毛清秀纤细,有一种柔顺而出尘的惊艳,如今微微蹙起来,更是无限惹人爱怜。他悄悄解了衣裳,掀开被子躺了过去。殿内极静,偶尔一两声细碎的喘息,也像是初春的花开,飘来阵阵暖香。谷雨在骚动中睁开眼睛,抱住男人在胸前摆动的头,喘息着道:“怎么才回来啊?” 男人却不说话,吻的力道却加大了不少,一朵朵红印印在胸前,有一点细微的疼痛。谷雨挣扎着低喊道:“今天不行……” 耶律昊坚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在黑夜里像一头饥渴难耐的狮子。谷雨闻到一股酒味,急忙坐起身来,蹙眉道:“你喝多了?” 4:如意这才松开了手,只是一脸担忧地看向谷雨。那几个小太监也没敢近前,隔着几丈远的距离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们回去吧。”谷雨说着看向如意道:“你也回去吧,明儿早告诉父皇,就说我就不去送太后她们了。” 他说着接过如意手里的披风,便往回走去。殿内依然温暖,熏得谷雨也迷糊了起来。他站在殿中愣了一会,这才一步一步走到榻前,掀开帐子坐到一边。 男人依然睡得沉稳。谷雨静静看着他,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奇妙的变化。男人的面庞极其英俊,激情的时候会抿起薄唇,汗水会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很有男子气概,是让人一看就会沉迷的那种,何况他又那么爱他,有时候望着他,心里的情潮就能让他湿了眼眶,男人一个细微的触碰,都能让他浑身颤抖。他轻轻伸手拂过男人的眉毛,嘟起嘴唇道:“我真的很爱你啊。” 每一个尾音都拖得极长,以至于听起来好像说的人哭了一样。谷雨悄悄脱了衣裳,爬到里面。还未睡稳,男人的胳膊便习惯性地揽了过来。男人平日里看起来就是很高大的那种,脱下衣服露出的身材就更加矫健,宽肩窄臀,身躯也显得更加雄壮,足以将他整个人都圈在里面。温暖瞬间将他包围,带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他整个人松懈下来。 5:谷雨闻言一愣,回身在男人的身旁坐下,侧过脸道:“爹爹,我只爱你一个人。” 这话一出,眼泪都掉了下来。耶律昊坚伸出手拂上他的脸庞,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爹爹?” 谷雨使劲摇摇头道;“我只要你记住,我只爱你一个人,我宁愿死,也不会爱上别人的!” 耶律昊坚笑着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抵着少年的额头道:“你就是我的地狱……” 谷雨扑哧一声哭着笑出来:“啊?我这么不好啊?” 男人轻啄着他的嘴唇道:“也是我的天堂……” 6: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熟睡了过去。那即便软下来也是骇人的巨大却依然留在他的身体里。谷雨悄悄动了一下,白液便汩汩流了出来,衬着那一处红肿,说不出的情色和羞耻,除了腰部有些酸软无力,全身却也没有什么疼痛。耶律昊坚说的很对,或许他天生就是勾人的妖精。 他悄悄下了榻,自己偷偷摸摸地擦拭了一番,腿几乎软的站不住脚。他穿好衣裳,拿起男人的令牌,衬着烛光看了男人一眼,心里突然疼得厉害,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好想所有的眼泪都在刚才的那场欢爱里面流光了一般。 只因为爱 1:耶律昊坚无奈地一笑,拿着剪子剪了几枝,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苏公公道:“朕听闻元嘉皇帝不是不喜欢梅花么,怎么这殿里却有这个?” 苏公公忙躬身道:“先前是没有,宫里的梅花是明宗皇帝的时候才种上的,今冬是第一次开呢。” 谁知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个小宫女便急道:“是啊,刚才我还听殿下和如意姐姐提起,说这两株是明宗皇帝亲手种下的呢!” “混账!”苏公公呵斥道:“哪里调来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还不赶紧下去!” 那宫女吓了一跳,想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撒腿就跑掉了。苏公公急忙低头道:“宫里的丫头大都是新入宫的,不懂得宫里的规矩,说话也不知道……” “这花是周成轩亲自种的?” 苏公公脸色一白,点头道:“这……这奴才也不清楚,奴才以前是在清凉台那当值的,这里头的事也只是听说……” 他说着便悄悄抬起头来,却看不出耶律昊坚的脸色。战战兢兢地站了半晌,忽听殿内一声清脆的笑声,谷雨半趴在窗子上笑道:“怎么那么慢啊,你不怕冻,苏公公他们还怕呢!” 耶律昊坚突然撂了手里的剪刀,大踏步就往外走去。苏公公急忙弯腰拾了起来,交给身旁的小太监道:“赶紧叫如意把殿里的梅花给铲了!” 那小太监不明所以,苏公公却已经跑了出去。谷雨脸上的笑容瞬时一凝,大声问道:“小童子,皇上怎么了?” 2:谷雨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跟皇上这样耗着,叫我们这些底下的人怎么办?我们要是听你的,那就是违抗皇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可我们要是听皇上的,又落个不忠不义的坏名声,传出去说我们连自己主子的话也不听了,叫我们怎么见人?” 谷雨苦笑道:“我怎么为难你了,他答应了我的事却背地里反悔,把过错归咎到丞相和韩将军身上就算了?况且不就是一两株梅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成轩人都不在了,他还这么小心眼。”他说着语调一缓,埋怨道:“自从你跟着我之后,就一直一门心思地替爹爹说好话,你以为我不知道?” 如意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一会就气的脸色通红道:“所以我说这差事没法做了,不如殿下给我几两银子,打发我出宫得了。” 殿里宫婢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谷雨气得一把挥掉了案上的茶杯:“好,好,你走,我明儿就打发你走!” 如意立即愣在了原地,呜地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3:刚走到庭院中央,谷雨突然蹲下身来,如意急忙蹲下来道:“你怎么了?” 他好长时间才抬起头来,含着泪花叫道:“我心里好难受。” 如意没有说话,只蹲下身将他抱住。谷雨抬起头,道:“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4:如意走到角门旁蓦然回头,正看到男人握住少年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哈气。谷雨笑着抬起头来,眉眼里的光辉仿佛隔了那么远也能看得清晰。窗纸上的明黄照亮了雪色,风姿卓越的两个人,立在火红的灯笼下面,是很美丽动人的景象。 只因为爱 1:耶律昊坚无奈地一笑,拿着剪子剪了几枝,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苏公公道:“朕听闻元嘉皇帝不是不喜欢梅花么,怎么这殿里却有这个?” 苏公公忙躬身道:“先前是没有,宫里的梅花是明宗皇帝的时候才种上的,今冬是第一次开呢。” 谁知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个小宫女便急道:“是啊,刚才我还听殿下和如意姐姐提起,说这两株是明宗皇帝亲手种下的呢!” “混账!”苏公公呵斥道:“哪里调来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还不赶紧下去!” 那宫女吓了一跳,想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撒腿就跑掉了。苏公公急忙低头道:“宫里的丫头大都是新入宫的,不懂得宫里的规矩,说话也不知道……” “这花是周成轩亲自种的?” 苏公公脸色一白,点头道:“这……这奴才也不清楚,奴才以前是在清凉台那当值的,这里头的事也只是听说……” 他说着便悄悄抬起头来,却看不出耶律昊坚的脸色。战战兢兢地站了半晌,忽听殿内一声清脆的笑声,谷雨半趴在窗子上笑道:“怎么那么慢啊,你不怕冻,苏公公他们还怕呢!” 耶律昊坚突然撂了手里的剪刀,大踏步就往外走去。苏公公急忙弯腰拾了起来,交给身旁的小太监道:“赶紧叫如意把殿里的梅花给铲了!” 那小太监不明所以,苏公公却已经跑了出去。谷雨脸上的笑容瞬时一凝,大声问道:“小童子,皇上怎么了?” 2:谷雨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跟皇上这样耗着,叫我们这些底下的人怎么办?我们要是听你的,那就是违抗皇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可我们要是听皇上的,又落个不忠不义的坏名声,传出去说我们连自己主子的话也不听了,叫我们怎么见人?” 谷雨苦笑道:“我怎么为难你了,他答应了我的事却背地里反悔,把过错归咎到丞相和韩将军身上就算了?况且不就是一两株梅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成轩人都不在了,他还这么小心眼。”他说着语调一缓,埋怨道:“自从你跟着我之后,就一直一门心思地替爹爹说好话,你以为我不知道?” 如意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一会就气的脸色通红道:“所以我说这差事没法做了,不如殿下给我几两银子,打发我出宫得了。” 殿里宫婢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谷雨气得一把挥掉了案上的茶杯:“好,好,你走,我明儿就打发你走!” 如意立即愣在了原地,呜地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3:刚走到庭院中央,谷雨突然蹲下身来,如意急忙蹲下来道:“你怎么了?” 他好长时间才抬起头来,含着泪花叫道:“我心里好难受。” 如意没有说话,只蹲下身将他抱住。谷雨抬起头,道:“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情深缠绵 1:晚风拂过荷塘,满目的绿波荡漾。以前年少轻狂,不肯庸庸碌碌地了此一生,以为自己总要轰轰烈烈地过一辈子,要最好的人,最美的风景,一生如意,一世逍遥,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所求的,那种最好的日子,也不过是心爱的人在自己边。浮云白日,山川庄严,也不过那人唇边一丝的温柔。 2:到了宫门口,谷雨刚掀开帘子,便看到耶律昊坚含笑站在门前,走过去接过他的手道:“回来了?” 男人华服玉冠,愈发显得高大英俊,眼睛含笑望着他,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谷雨眼眸一湿,点点头叫道:“爹爹。” “原本是叫了銮舆来的,可是我想了想,还是亲自牵着你的手进去。” 耶律昊坚低下头看着他,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谷雨突然想要掉泪,可还是尽力忍住了,桃花一样的眉眼抬起来,水汪汪的一片。耶律昊坚牵着他的手往宫里走去,一路的宫婢桃红柳绿,全都跪了下来,细细的雪花落下来,偌大的皇宫在茫茫白雪里面,有一种庄严的肃穆。两个人一路走到了蒂华殿,谷雨抱住男人的腰身道:“爹爹,我好想你啊。” 耶律昊坚不满地摸着他的脸庞,哑声道:“想我还躲着不肯见我?” 谷雨还没回答,男人的吻便轻轻落了下来,灵舌描绘过他细嫩的唇瓣,呢喃道:“我想你想的胸口疼,可是知道你愿意来见我,就一直强忍着没去接你。” 谷雨含着泪花一笑,却微微撅起嘴唇道:“我才不信,你哪是这样会替别人着想的人,一定是宫里面的美人将你缠住了,你才乐得我永远都不回来……哎呦!” 他一个吃痛,嘴唇立即被啃了一口。男人的眼神炙热,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谷雨身子不住地颤抖,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叫道:“爹爹……” 耶律昊坚将他轻轻放在龙榻上,用牙齿咬开了他的衣襟,道:“既然你怀疑我对你的忠贞,那我只能用身体证明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到时候你别哭着喊受不了。” 谷雨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只得喘息着拉紧了衣领道:“别……别……” 男人却不管不问,隔着衣裳咬住他的如尖,谷雨呻吟一声拱起了身子,耶律昊坚哑声道:“哪想我了,是不是这?” 谷雨几乎哭出声来,一时间脑子热的厉害,却再也忍耐不住,眼看着男人剥下来他的衣裳,只好低声哭泣着道:“是……不是……是……” 男人呵呵一笑,手指伸进了他的裤子里,直伸到他的臀缝处轻轻按压:“到底是还是不是……那这呢,这张小嘴想了没?” 往日让人欲生欲死的快感浮出脑海,那种渴望被肆意爱恋的急切涌满心口,谷雨哭道:“想了,想了,好想,好想……” 殿内的暖炉熏得整个大殿温暖如春。下身被一寸一寸地撑开,生命仿佛在那一刻得到圆满。男人火热的身躯压了下来,谷雨只好紧紧抱住他,在男人几乎要捣碎他的动作里不断求饶道:“不要……不要……太深了……呜呜……不要了……”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龙榻上的丝被滑落到地上,少年的身体满是高潮的红晕,看到男人的巨龙在那一片粉红中疯狂进出,羞耻和快感一起席卷过来,再也忍耐不住地昏了过去。 耶律昊坚却依然狂野song动,少年迷迷糊糊醒过来,哭着求饶道:“你玩够了没……别在弄了,别在……恩啊……” 这一场欢爱直直持续了夜幕降临下来,谷雨终于“深切”体会道这些天男人究竟想他想到什么地步。耶律昊坚一脸满足而愧疚地望着他,道:“我错了,实在是憋坏了,你又那么诱人……” 男人的脸庞在红烛的照耀下精神奕奕,谷雨恨得牙痒,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吼道:“滚蛋!” 3:谷雨昂头道:“我愿替他一死”。 谷雨看向他道:“前几日如意向我讲起前朝恒玄与丁期之事,我那时候便在心里暗暗发誓,若真有那么一天,要我为你挡一刀,我也是愿意的。” 耶律昊坚红了眼眶,道:“你愿意为我死,就够了。” 南朝开篇 1: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马车尚未进城,便闻到一股芬芳的花香,透过薄雾,随风飘了过来。苏全忽然惊喜地说:“一定是桃花开了”。 一句话说的人群里一阵骚动,一个二三十多岁的汉子道:“自从我十八岁那年随老爷来过一次之后,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京都的桃花了”! 众人都善意地笑了,钟生笑道:“你不知道,这些年京都的桃花愈发好看了”。 待到马车进了城门,伴随着众人的惊叹,忽闻一阵清丽明媚的笛声传来,旖旎风流,教人听了只觉得欢喜。谷雨忙掀开帘子,金色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耶律昊坚抬头一望,不由得也有些惊讶。 只见沿街都是桃花烂漫,千朵万朵,开得汹涌。青石街上落英瓣瓣,春风一吹,那一种气壮山河的气势,更见花开满都的盛世景象。 谷雨心里百感交集,历经一番生死,如今重回故土,见到这样芬芳热烈的生命,不由得热泪盈眶。他掀着帘子道:“爹爹你看,去岁我跟你说的“花开满都”,就是这个景象,现在这个时节,整个京城都是桃花呢”。 说着一阵风吹来,街旁桃花摇摇曳曳,如红云般绮丽繁华,教人无端想起红罗千丈万匹,漫天匝地绣鸳鸯。 如意不由叹道:“以前我只是听闻南朝的桃花人间难觅,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竟比别人说的还要好看。我记得御龙山庄的后山上,也有一株桃花,就开在一处屋檐后头,颜色艳丽,底下映着春水的颜色,教人只想起简静两个字来,没想到桃花多了,也可以这样热闹繁华。” 2:谷雨知道他指的是耶律昊坚,微微一笑,跳下车子喊道;“喂,里面这位爷,下来吃东西了!” 温顾朗颇有些惊奇地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怎么越大越没有规矩了,他可是你爹,怎么说话呢。” 谁知耶律昊坚一掀帘子,看到的正是这个场景,只觉得无限和谐温馨,分明亲兄弟般亲密无间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不受用,脸色便有些冷冷的。谷雨只当他平日里就是这样,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一路和温顾朗有说有笑地往“聚福楼”走去。如意和高起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跟在耶律昊坚后面。 谷雨上了楼,看到下面桃花满街,不由得兴奋异常,拉着温顾朗道:“我想下去走走,你陪我去吧。” 如意正在旁边的桌上吃饭,一个咳嗽差点喷了出来。谷雨担忧地望过来道:“如意你慢点吃。” 如意讪笑着拿手绢擦了擦,站起身来道:“少主要出去?” 谷雨急忙拦道:“不用你跟着,你接着吃吧,我跟大哥去去就回来。” 耶律昊坚纵然有千百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说出来,黑着一张脸道:“不要乱跑。” 谷雨点头道:“我大哥功夫好着呢,我才不怕。” 温顾朗宠溺地一笑,转头对耶律昊坚道:“他最是闲不住,我会看紧他的。” 谷雨欢天喜地地拉着温顾朗走下楼去。如意偷偷瞄了耶律昊坚一眼,低声道:“真是的,温将军长日住在京都,有什么景致没有见过,主子可是第一次来呢,他怎么不跟着主子一块出去逛逛。” 耶律昊坚猛地一拍桌子,脸黑得能当墨用。威虎军那些人奇怪地望了过来。高起朝他们讪讪地一笑,又不敢解释,只得埋下头吃起饭来。 南朝温馨片段 1:马车渐渐驶进了城里,谷雨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但见繁华似锦,那一溜的黛瓦粉墙,全都掩映在红花里面。外面一个花郎看见他,不由得为之一愣。谷雨却粲然一笑,那花郎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谷雨正要叫他过来,却被人一个大力拽了回去,他面色一怒,正对上男人灰绿的一张脸,嚣张的气焰立即熄了半尺,语气却依然不满地问道:“你干什么?” “你再笑一个试试。” 如意突然垂下头去,但谷雨仍看见了她强忍的笑意,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怕嚷的高起他们知道,只好哑忍下来,道:“我只是想买件东西给我娘”。 耶律昊坚扭头道:“如意,你下去帮少主去买。” 如意急忙叫高起停了车,走到帘子旁问道:“少主要买什么东西?” 谷雨板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地道:“随便。” 如意为难地看向耶律昊坚。耶律昊坚也是没有好气:“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温夫人买东西么?” 谷雨别过头去道:“本来是要买,现在没心情了。” 耶律昊坚黑着脸想了一会,道:“下车。” “什么?” “下车!”耶律昊坚没好气地道:“我陪你一块去买。” 谷雨抿着嘴唇,却是万分得意的样子:“不敢劳烦皇上大驾。” “行了啊。”男人恶狠狠地拉住他道:“你再胡闹,我立马教人带你回大辽。” 谷雨这才慢悠悠地下了马车。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男人一把拉住:“别离我太远,不准乱跑。” 谷雨难得的没有反对,十分乖巧地点点头,竟然主动拉起了男人的大手笑道:“这样行了吧?” 耶律昊坚警惕地眯起了眼睛:“你又想干什么?” 2:扬州南曲天下闻名,以婉转风流著称于世,箜篌又是竖弦,最能显出女子的娴静优美。只见妙音乌发低垂,玉指拂上琴弦,镂花袖口透出迷离光辉。她的歌喉更是婉转动听,宛如阳春莺鸣,清透亮丽,却又有江南女子的哀婉缠绵,看来这妙音两个字,也不是担了虚名。 耶律昊坚本就身材健硕,如今露出了大半个古铜色的胸膛,且又是那样英俊稳重的相貌气度,叫人一看便觉得心跳加速。谷雨心想这样的男人连他看了都觉得爱意翻涌,何况面前这个青楼女子?这样一想,不由又想起耶律昊坚翻云覆雨时大汗淋漓的模样,心里更是心痛,却粲然一笑道:“女子弹箜篌最是好看,老爷说是不是?” 耶律昊坚一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他。 3:谷雨听了心下惊异,不由得抬起眼来细细打量。只见面前得女子风姿袅袅,生得极是清秀,碧黄色的衣裳,鎏金的帛带,那袖口却是水碧色的,中间隔着一寸金线,看着就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倒不像风尘中人,不由心生怜爱,但思及耶律昊坚,心中又有些酸意,不由转过头来,笑道:“老爷觉得如何?” 他说着便侧过身来,眼波流转,唇上一点酒色,简直要勾人魂魄,何况看在耶律昊坚的眼里。耶律昊坚不由一怔,燥热浮了上来,忽然觉得只是一日不见,便已经思念得厉害,哪还能说出话来。 谷雨反倒被他瞧得红了脸,便站起身来笑道:“小姐色艺超群,谷雨领教了。” 如意听出了这是送客的意思,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急忙推开门立在一边。妙音急忙福身,道:“今日得见两位贵人,是妙音的福气,妙音告退了。” 谷雨看着她走了出去,只闻到一阵芳香渺渺,猛地转过身来。耶律昊坚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道:“你……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谷雨却微微一笑,反问道:“我能有什么话要问你。怎么,你有什么话瞒着我?” 4:一行人上了船,顺着水一路划了过来。天气清朗和顺,两岸的春花灿烂清新,几乎每一处都是一幅图画,沿路牧笛长萧,宛若神仙境界。谷雨渐渐忘了忧愁,坐在船上道:“走了那么多地方,还是扬州最好,可惜我没带笛子,要不也吹上一曲,那才是万分惬意的事。” 耶律昊坚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糕点递了过来,谷雨顺势咬了半口含在嘴里,道:“这个很好吃,你也尝尝。” 耶律昊坚一听,随即将谷雨吃剩的半口放在了嘴里。谷雨看见脸色一红,不由想起了两人初次在一块吃饭时男人用嘴强喂他的事情,心中怦怦直跳,问道:“味道怎么样?” 耶律昊坚笑道:“很好吃。” 谷雨一听也笑了,此时正路过相思桥,那光影瞬时一暗,少年的眉眼在那一瞬光影的变幻里美好的不可思议,竟然叫耶律昊坚看了心里一悸。 “这是百花糕,是用了十几种花瓣糅合做成的。虽然看着只是一个小小的糕点,每一口却都有不同的味道,而且香而不腻,教人吃了回味无穷,在我们这一带非常有名”。 耶律昊坚一听,心里却想,谷雨可不就想这百花糕一样,每一口都是不同的味道,妩媚的,青涩的,热情的,冰冷的,而且每一口都是那样美味可口,叫人百吃不厌。但这样艳情的想法,他此刻当然不敢说出来,只好炙热而迫切地看着他。谷雨何等机灵的一个人,瞬时瞧出了他的心思,可是此刻回归故里,身边又有相爱的这个男人,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怎么能不情丝翻涌,哪还能生起气来,不由红了脸,扭过头道:“你别看我!” 第一公子:情深篇(一) 1:如意刚走到房间旁,便听见男人低声道:“你是我耶律昊坚的儿子,可不能这么没本事。” 一瞬间电光火石,一切都回到了凤起的那一年,那时候她也是在房门前,无意间听到了男人同样的一句话,那般自负而悲伤,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男人对谷雨不可告人的欲望。 “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凤起,你淋雨发了烧,我那时候就意识到,我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你了。雨儿,你快点醒过来吧,等你醒过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冲你发脾气,什么事都听你的,好不好?” 男人声音沙哑,倒像是哭过了一样。如意站在门前,不由又流下泪来,她走到走廊尽头,看到外面星河欲坠,青瓦流银,景色之美恍如梦幻。心酸时候,才知道美景最是薄情。 2:如意点点头,刚刚站起身来,便听到房门咣当一声被人撞开了,她以为又是来了刺客,大吃一惊急忙回过头来,却是耶律昊坚,衣衫不整地立在门前。谷雨睁开眼睛,微微侧过脸来,见到一脸沧桑的男人,鼻子一酸,笑道:“爹爹……” 耶律昊坚只长长注视着他,眉眼里光影闪动,一步一步踱了过来。 如意慌忙福身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掩上,对着赶过来的高起和林太医轻轻摇了摇头。 “把你吵醒了?” 男人注视着他,却停下了脚步:“谁让你替我挡哪一支箭的?” 谷雨苍白的一笑,眼泪便落下来了,道:“你抱抱我。” 3:耶律昊坚抱着他,久久没有说话。谷雨闭上眼睛,道:“你别离开,陪我睡一会。” 耶律昊坚点点头,随即在少年一旁小心翼翼躺了下来,道:“睡吧,我会一直守着你。” 心中万般婉转缠绵,谷雨梦呓一般,流下两滴泪来:“能活着,跟你一块,真好。” 耶律昊坚吻着少年的额头,轻声道:“你以后,请替我爱惜自己,我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了。” 谷雨嗯了一声,道:“我答应你。” 4:因为终日劳神的原因,第二日就起得迟些。她急忙梳洗了出了房门,这才发现谷雨两个还没有起来。她思虑着耶律昊坚几日没有合眼,今天自然要好好睡一觉,便要转身出来,却听见帐子一响,急忙回过头来,却见谷雨露出一个头来,嘘了一声道:“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狂帝霸爱:第一公子 作者:公子歌 第29节 如意急忙轻手轻脚倒了一杯茶走过去,掀开帐角才发现耶律昊坚还在熟睡,双臂却抱着谷雨的腰身。谷雨也不敢动弹,悄悄喝了一口,这样的姿势难免牵连到痛处,疼得他脸都变了颜色。如意紧张地道:“我叫林太医过来看看吧?” 谷雨摆摆手,抽着气躺下来道:“他一定是累坏了,别扰了他休息,我没事了,你下去吧。” 如意担忧的看了看,终究还是走了下去。谷雨微微喘着气,重新将头埋进男人的肩膀处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直睡到晌午时分。谷雨迷迷糊糊听到细碎的声响,便睁开眼来。结果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男人深情的目光,接着唇上便落下一片滚烫。他微微启开唇瓣,任由男人的舌头伸了进来百般纠缠。这一次缠绵持续很久,男人才放开了他,喘着气道:“我弄疼你了吧?” 谷雨摇摇头,笑着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了,一直在看你。”男人轻轻挪开了一些,道:“你要起来么?” 谷雨试了一下,胸口却疼得厉害,只好摇摇头道:“我看我还是躺着吧。” 男人忽然重重地在一旁躺了下来,扭过头看着他道:“我也跟着你死过一回了。” 他那般委屈又心疼的一句话,倒像是千斤重锤,又像是万般深情,谷雨笑着看过来,乌发迤逦铺散到枕头上,或许是面色苍白的缘故,眼睛更显得幽黑深邃,如湖泊一般,似乎能将人的魂魄整个都吸进去。耶律昊坚忍耐不住,凑过来又要去吻他,嘴唇还未触碰到,如意突然在屋外道:“主子醒了么?” 第一公子:情深篇(二) 1:温顾朗看着他道:“大哥带你离开,咱们兄弟两个,再带上娘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大哥向你保证,你会娶妻生子,拥有很好美满的一生。” 谷雨哽咽着道:“错已铸成,悔之晚矣。” 温顾朗听了一愣,随即落下泪来:“我答应父亲,要迎你回来,谁知终究是晚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衣衫拂过纱帐,那般潇洒风流,他头也不回,道:“你再让我想想。” 谷雨含着泪望过来,额前掉落一缕头发来,白色的发带也拂到眼前,道:“或许你那一箭不该减了力道,若我就此死了,谁知道对我而言不是一件幸事呢。” “你不会死的!”温顾朗咬着牙道:“有我在,就是拼此一命,也会护你一世周全!” 2:谷雨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得意地昂起头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最好?” “嗯”。 “是不是觉得很幸福?” “嗯”。 “你是不是很爱我?” “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你。” 谷雨暖暖地笑了起来,身子一动,突然察觉到臀部一个巨物,脸色瞬间一红。 男人却吃吃笑了起来,道:“怎么不动了?” 谷雨红着脸偷偷看了看门口廊下绣花的如意,心里咚咚地没有说话。 男人将头埋进他的脖颈里,喘着气道:“我好想爱你。” 谷雨红透了脸,道:“不行……如意看着呢,你离我远些。” 男人只听那柔溺的声音便躁动起来,根本不敢睁眼看他,隐忍着道:“你放心,你还有伤,我不会乱来的。” 谷雨将头靠在他肩上,看向了窗外。细雨绵绵落下来,对面的石桥寂静地立在细雨里面,有一种静谧的温柔和凄凉,撑着油纸伞的人从桥上走过,油黄浅红,撑起春花烂漫。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悠悠春雨,茫茫水烟,世间所谓神仙眷侣,自在快活,也不过身边一人。 3:如意一愣,随即便透过缝隙看到谷雨身上横着一条强健的胳臂,脸上一红,道:“皇上……皇上怎么也在?昨天不是已经搬到隔壁去了么?” 事情还得从昨天早晨说起。昨日清晨男人一觉醒来,突然兽性大发要了谷雨,虽说顾及到谷雨的伤势,他已经极力隐忍,但一时意乱情迷,哪里还能控制住力道,将谷雨折腾得疼了半天。为了这个,谷雨一天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男人也知趣,傍晚时分便吩咐了如意在隔壁收拾了一间房子出来搬了进去。 谷雨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陪着,如今耶律昊坚搬到了隔壁,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翻来覆去直到半夜。虽说已经到了春天,夜里还是冷得厉害。迷迷糊糊间,谷雨突然感觉后背一暖,急忙回过身来,只见男人已经呵着气钻了进来。 “你不是搬到隔壁去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男人抱着他亲了亲道:“没有宝贝在身边,爹爹哪能睡得着。” 谷雨听了心里无限欢喜,原想借机讽刺两句,却搁不住内心柔软缠绵,便翻过身去,只留了一个后背给男人。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谷雨忍不住回过头来,却正对上一个雄健的胸膛,散发无限热力。他脸色大窘,微喘着气道:“你干嘛脱光了衣裳?” 男人笑着钻到被窝里,将少年牢牢抱在怀里道:“要不是你带着伤,我也要把你给剥光。” 谷雨只感到臀缝处一个巨大,虽是半疲软状态,也叫人心惊胆战:“你……你别乱来……” 耶律昊坚一笑,道:“我有分寸,赶紧睡吧。” 话虽这样说,谷雨还是悬了半夜的心,梦里梦到男人再次兽性大发,翻来覆去把他折腾地死去活来。如今听到如意这样问,谷雨面上一红,道:“他半夜说睡不着,就过来了。你先下去吧。“ 如意一听如释重负,急忙快步走了出去。谷雨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喝道:“还不赶紧穿上衣裳!” 谁知男人竟然一动不动,只抿着好看的薄唇盯着他看。谷雨想到昨日的梦境,不由有些心虚,别过脸去道:“你……你赶紧起来。” 男人凑过头来,笑着道:“昨晚上做了什么梦?” 谷雨一听脸刷地红了,急忙争辩道:“梦?……什么梦?……谁做梦了?” “……做什么梦我哪能记住……?” “你……你起来好不好……?” “昨天是我不好,不该为那件事跟你生气……爹爹……” 男人却不肯饶他,唇边带着一丝魅惑地笑意,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狮子:“忘了?那爹爹提醒提醒你,你在梦里一直叫爹爹,小身子扭动得能摩擦出火来……” 4:温府上下似乎已经预知到了结局,纷纷哭着跪了下来。谷雨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跪下来朝众人拜了一拜,发上的素带沾染了泥土,额发也垂了下来,无限哀伤迷离。如意含泪将他扶上车去,耶律昊坚登上车道:“走吧。” 夜风吹动温府门前两个巨大的白灯笼,摇摇晃晃投落下两团凄凄的光晕,门前的两座石狮子,隔着夜色看起来竟有些狰狞。谷雨掀开帘子回望,光影迷离之间,眼泪垂落到脸颊上,幽黑的眸子在夜色里也能照人。帘子上的手被人握住,是教人安心踏实的温度。他回过头来,眼泪掉落到两个人紧握的手上,道:“爹爹,我心里真害怕。” “都会好起来的。”男人擦去他脸上的泪痕道:“我向你保证。” 谷雨呜咽一声,只觉得胸口疼得更加厉害,只好紧紧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这世间,千难万难,有你在,我就都不怕了。 外篇 关于大结局问题的公告 《第一公子》正式完结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刚才自我查了一下日期,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原来已经过去六个月了,过得真快啊。 《第一公子》是我写的第一篇耽美文,也是我的第一篇完结文,也算放了很多美梦和期待在里面,直到现在,一写名字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打出谷雨两个字来。这中间其实有几次都要坚持不下去,我不是个善于写故事的人,时间也忙不过来,可还是坚持到了完结的这一天,这要感谢给我支持,给我留言的各位大人们。 对于《第一公子》,其实并没有完全写出我所期望的水准,因为一开始抱着敷衍马虎的态度,所以行文潦草,剧情也很幼稚,只是写了三四万字的时候,我突然有了更宏大的构想,想写两个如花一般华美大气的国家,,气势未必磅礴,但是意境却够精致。 不管故事如何,通篇我都是追求高雅的背景与艳情的细节相融合的,但因为笔力所限,《第一公子》有很多缺陷,有时因为心情的缘故,写得也很匆忙,谢谢大家的担待。 现在说一下大家纠结的大结局问题。其实一开始的版本,我设计的大结局是谷雨北去拜祭,结果在凤起新建起的行宫遇到了四处寻他的耶律,最后两人相拥,后来写到谷雨前去刺杀杨诚的时候,我又觉得凭着杨诚的身手,谷雨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所以有了现在的这个结局。 但是不是悲剧。既然承诺了he,就不可能写一个悲剧,只是我写的过于隐晦,鉴于此,我决定再续一段,讲故事的脉络明朗化。 其实故事的脉络是这样的,谷雨重伤昏迷不醒,爱慕他的陈信之便将他留在了南朝。使者那一部分,从他肩头的咬痕,大家应该都能看出那人便是耶律,是告诉大家耶律昊坚确实是诈死,他最终以病逝为名抛弃皇位,选择了与谷雨相守终生,是因为谷雨那一句“如果是这样,我愿意离开你,还天下一个英明的帝王”,使他顿悟谷雨痛苦的根本。 民间的传言使得四处寻找谷雨的耶律昊坚怀疑祈福阁的少年便是谷雨,所以他以使者的身份前往南陈查探,但是却被陈信之换了人,并扣押了高起和如意,结果耶律昊坚失魂落魄地离开。 “几年之后,祈福阁落了锁,这一座天下仰止的高楼,从此再无人驻足”。这一句说明谷雨已经离开了祈福阁,这有两种可能,第一,谷雨已死,第二,谷雨苏醒。 其实我一开始的打算是就此而止,但怕过于隐晦,于是又加了一段。“没有了雄霸天下的耶律昊坚,没有了名扬天下的公子朝华,尘世千般撩人,万般风流,也只有这满都幽幽桃花。 浮华岁月,白云苍狗,你我碌碌尘世走一遭,到底怎样才算无怨无悔。朝华公子,一生四大挚爱,几乎从不离身,一马凤凰,一笛潇湘,一剑青玄,而这第四个,是他携手一生的爱人,名叫耶律昊坚。” 所以,百花落尽我会续写一段,将故事明朗化。再次谢谢大家! 本作品由 dani 耽美啦txt下载网书友上传分享 本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请下载24小时内删除,喜欢该作品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 第2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