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江湖短篇集》 正文 第1节 甜宠江湖短篇集 作者:采石路 第1节 书名:甜宠江湖短篇集 作者:采石路 文案: 俊俏镖师夜半脱衣缘从何起?演武场上为何每天虐狗? 正派大侠如何推倒采花贼?温泉旁边衣物凌乱为哪般? 算命的和炼丹的一言不合以命相搏,死敌竟然变伴侣! 流氓混混不可耻,辛勤洗碗重新做人走向幸福人生路! …… 江湖秘闻,武林传说,统统都有,统统都有 江湖上的短篇小故事,甜宠轻松,暖文来一发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 甜文 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奇,李青等 ┃ 配角: ┃ 其它:甜,小短篇 ☆、小师弟和镖师(一) 全山头的弟兄们知道,掌门的关门弟子齐奇是最不务正业的。六月初六那天,掌门把齐奇叫到屋内,说“幺儿,郭家庄发了请帖,郭老爷五十大寿,你最近没啥子事情就下山走一哈,去送个礼” 齐奇拒绝“我啷个没事情做,我还要练功” 师父“你还晓得练功,一套四川剑练八百年,还连只鸟都捅不下来。你送礼去。” 师父把请帖和一个楠木小盒子硬塞进齐奇胸口,挥了挥手撵人。 齐奇一向不具有反抗精神,他活了十八年,从来没受过累。练剑烦了师兄给打鸟烤着吃,他就坐旁边画画,立志要成为一代大师,到时候每张画能卖八十两银子,正好可以买一套最奢侈的文房四宝。 目前山上有二十间屋子,每一屋都挂上了齐奇的画,有的是他死乞白赖硬送出去的,有的是软磨硬泡让师兄师姐八文钱一张买回去的。目前挣了四十文,吊在床边的横梁上,每晚睡觉前,摸着钱袋,认为自己已经迈出了绝代画师的第一步。 齐奇在房间内收拾行李,毛笔画纸颜料一个不能少,装着四十文的钱袋也不能少,要和师父给的盘缠分开装,因为一个代表了梦想,一个代表了世界的庸俗。 大师兄来看他,手里提着一只烤好的鸟,肥而香气四溢。师兄说幺儿,这次下山玩得开心,把师父准备的礼物送出去就行,不用自己添什么。 齐奇说我不添啥,就准备画幅寿比南山图送给郭老爷。 大师兄“不行!你给郭老爷送寿比南山,师父大寿的时候你送啥子?” 齐奇“福如东海图” 大师兄“这个,师父会不开心的,你的最高水平只能送给师父才能表达敬意” 齐奇就妥协了,心想也是,反正来不及画寿比南山图了,那就算了,哈哈哈,没想到我的画还挺受欢迎的,为名画而争风吃醋,师父真乃雅人也。 大师兄送了口气,感觉自己忽悠人的业务水平还是突飞猛进的。 齐奇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是全山头最俊俏的少年,不提画画还算是很能拿出去见人的。 虽然一开始是拒绝的,但齐奇下山的时候,心里还是兴奋。彼时世间繁荣,万事太平,江湖静好,岁月安稳,绿林好汉劫道都十分按规矩来。 齐奇一路向江南行去,江南繁华,遍出英才。各路青年才俊一般十几岁出道,先在各个宴席聚会露个面,传出后起之秀的名声,虽然多半是看在出身的客套,但是出身往往是参与各种场合或事务的准入许可。 有了名声再做一件大事扬名立万,或是打败了成名已久的大侠,或是做了百姓称颂的善事,安身立命的套路就算是完成了。声名鹊起之后,青年才俊们最爱做的事一般是,盖房子和娶媳妇。 传闻郭老爷当年成名后,一个半月就盖了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取名郭家庄,然后赢取了郭县第一美的芳心,然后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发福。 齐奇走到郭县附近的时候,已经听了一耳朵郭老爷的传奇往事,各路英雄豪杰闲来无事,热爱抱团,热爱聚众聊天,聚众饮酒,聚众打牌,聚众逛青楼。 齐奇不一样,他只热爱绘画,因此总是形单影只。 他坐在客栈里,外人看过去,就是一个单薄俊俏,唇厚齿白的小少年孤零零地占着张大桌子,连酒也没有,就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碗西红柿蛋花汤。是客栈里唯二的异类。 另一个异类在齐奇对面的桌子上。那里热闹非凡,几个彪形大汉作镖师打扮,正吵吵嚷嚷,仿佛已经喝到神志不清。大汉中间有个一身黑衣的冷面少年,不言不语,面无表情,俨然污浊酒桌上的一股清流。 黑衣少年和齐奇在周围人有意无意的打量下岿然不动,仿佛两个遥相呼应的木墩子,朴实,沉默,浑身江湖新一代的可靠气质。 有大汉向黑衣少年劝酒,“老二!干了这杯酒,大家好朋友!出门不容易,好好对自己!” 老二一言不发,只豪气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汉“老二!再来一杯酒,我们一起走!人心多复杂,喝酒别说话!” 老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汉倒酒“老二!喝酒不怕多,温暖你和我!一杯再一杯,不用别人催!” 老二喝酒。 大汉“老二!” 老二说“不喝了,滚” 有人凑过来哈哈笑,“老李劝酒有一百零八句贯口,老二你最好打一开始就别理他,不然喝得你剑都拿不起来……” 老二“剑肯定能拿得起来,我知道你们赌我喝几杯呢,李叔,我喝了三杯让你赢,银子得分我一半”说着打开手里的钱袋,倒了一半钱,装进怀里。 老李牙疼似的一摸袖子“老二现在功夫真是了不得,什么时候摸了我银子的?你不盯着镖,盯着我袖子干什么?不像话” 老二似笑非笑的看过去,一脸我就不揭穿你功夫不到家还硬装的厚道样子。 一般来说,镖局的业务水平和镖的贵重程度从镖师的状态就能很容易的看出来。虽然齐奇没听说过王家镖局,但是看这群镖师一副油光满面的样子,还风骚的在头上绑着江浙一带最流行的苏绣发带,可见臭美能力是强的,也比较能追随潮流,生活水平应该不错,业务数量和质量应该可以。 江湖儿女多奇志,齐奇看着对面桌子的西洋景,感受到了江南果然独领风骚。那个黑衣少年尤其冷峻而机智,还拥有一个瘦削的、十分有棱角的下巴,齐奇觉得,这样的下巴最适合作画,这样的下巴很是配得上自己的画技。 齐奇有点手痒,顿时也无心琢磨西红柿和鸡蛋的色彩搭配问题了,盯着老二的下巴开始出神。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趟镖应该是不急的,那既然到了郭县,他们起码会去郭家庄打个招呼,送份礼物。他们周围没有箱子,听李叔的意思,也没把箱子放在楼上房间,那应该是随身带着东西了。 一般来说,东西越小就越是重要。镖局为了不引人注目会走暗镖,不露出镖旗,更不会像他们那样惹人注意。看他们的神态,很放松,不像装的。少年人的世界总是从各种道听途说和不着调的传奇话本中建立起来,往往生硬刻板,充满了莫名其妙的阴谋论。齐奇觉得自己仿佛有毛病,不然怎么会闲着琢磨一群陌生人还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奇其人,武功稀松平常,耳不聪目不明,江湖经验也十分之不丰富。正经江湖人如王老二被盯了那么久还没反应无非就是想看看他要干什么,奈何齐奇什么也没干就盯了半天。 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敌不动,那我动。王老二拿着酒壶起身向齐奇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齐奇旁边,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齐奇脸圆圆的,皮肤白皙,一看王老二这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低下了头,从王老二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个一眼就看得透的小傻子,被人看看就脸红不知道说什么那种。不由放松了警惕,想要打个招呼。 齐奇低着头,内心狂呼我日你个仙人板板,盯着老子又不说话,我该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坐在这要不我干脆起来走掉算了老子最酷…… “小兄弟一个人?相逢是缘,不妨认识一下。我姓王,行二,不知你如何称呼?” “王老二”齐奇脱口而出又觉不对,连忙改口“王二公子,在下齐奇” 王老二点点头,倒了一杯酒递给齐奇“兄弟,先干一杯酒,从此是朋友!” 齐奇“……”什么鬼啊,王老二看起来正经,怎么和不着调的李叔一个套路。 齐奇接过酒杯,干了“二哥说得对,喝酒不能推!”出门在外,场子不能输,贯口我也会。 王老二嘴角露出一丝笑,拍拍齐奇的肩膀,说“江南一带我走过几回,郭县附近我还算熟悉,郭家庄的郭老爷住在附近” 齐奇“我也知道这个,郭家庄最近办寿宴,我就要去那里” 齐奇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嘴快脑子慢,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句话功夫就被套光了底细,好在他心大,转念一想,觉得算了,反正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来。 王老二觉得自己真碰到个小傻子,懒得继续套磁,打算随便说说风景就算了。 相传有当代戏曲词作大师路过江南,感慨此处女子多娇,风景温柔,写了首曲叫《水中戏》,说得是他和渔女在舟中达成了生命的大和谐。里面有一句“此夜微涛动月华,山间草木发,重重叠叠如衣天边挂,年少云高,揽天河入画。” 那是醉死温柔里隐约露出的少年意气,大概所有年轻人,无论是饮酒者,还是作画者,都满心向往了广阔天地。 齐奇喝了两杯酒,看着王老二的下巴,越发技痒,脱口而出“二哥,你也去郭家庄吧,给我当模特,我给你银子” ☆、小师弟和镖师(二) 王老二非常爽快的答应了齐奇的邀请,说“既然如此,那就答应你吧。为了朋友,麻烦点又算什么。” 齐奇听了很感动,并且主动把自己一半的银子给了王老二,说二哥先拿着,既然是朋友了,就千万别客气,不能光麻烦你。 王家镖队一行人和齐奇结伴上路,三天后到了郭家庄。这三天里,齐奇和王老二相谈甚欢,齐奇为王老二做了一副画像,中途极力劝说王老二脱了上衣,以露出肩膀的线条,并在劝说之余亲自动手,在被王老二推开之前眼疾手快地看到了他左肩膀上有颗红色的痣。 到了郭家庄,郭老爷在正厅与他们见面。 郭老爷十分热情好客,对齐奇表示热烈欢迎,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齐公子在郭家庄千万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王老二进了门,径直找椅子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完。然后向郭老爷打招呼,他说“大舅” 郭老爷笑呵呵的答应,说“自己去玩吧,等我下午忙完了晚上再聊” 齐奇和王老二一起向客房方向走去,齐奇问“你是郭老爷的大外甥?” 王老二“不是,二外甥” 齐奇“你骗我” 王老二说“没有,真是二外甥” 齐奇“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之前都不说,装成是被我邀请来的,其实你本来就要过来” “对”王老二沉默了一下,说“我只是没说,不是骗你” 齐奇“那你今晚就脱了上衣让我画,不然我就告诉你大舅,你半夜来我屋里脱衣服,证据就是我知道你肩膀上有痣!” “脱了你就不再怪我骗你?”王老二看齐奇点头,说“好,脱” 是夜,齐奇走到王老二门外,没注意到郭老爷在稍远处的小径,也朝着这边走来。 齐奇推门进去,把纸笔铺在桌上,对王老二说“自己脱” 王老二脱了上衣,坐在床上。 屋外郭老爷亲眼目睹了一出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看见齐奇熟门熟路的进了他家老二的房间,然后听见他家老二特别听话的脱了衣服! 郭老爷觉得自己老了,忘记了自己本想和二外甥聊聊天,落寞的转身离开。 第二天中午,寿宴正式开席,席间宾主尽欢。寿宴结束后,郭老爷表示,来者是客,不嫌弃的就留下来住两天。齐奇问王老二“你会留下来吗” 王老二说“会,但是你最好尽快走” 齐奇“你让我走我就走吗,你都收了我的银子,现在居然要赶我走?” 大部分客人走了之后,齐奇还是住在王老二房间旁边,并且每晚去推他房门。 齐奇连着推了三个晚上,郭大舅失眠了三个晚上,为自己的二外甥感到头疼。 第四天晚上,郭大舅提前去了王老二房间,问他“齐奇留在这里是为了你吗?” 王老二“是” “你应该劝他走”郭老爷表情有点担心“他武功一看就不行,留下来会有危险。你们既然是朋友,怎么能让他涉险?” “我劝过了,他不听”王老二很坚定的说“告诉他会有危险,他也不会走。我不会让他出事。” 郭老爷正色道“老二,老大来信说,明天会过来,信上还写了那群人会紧跟着他过来。你要准备好” 王老二点头“我知道了。” 巳时,一般是齐奇过来的时候,现在已经巳时过一刻。一般来说,一个人每天都有规律的做一件事,哪怕他内心觉得这件事不够重要,但是当这个时间节点到来,而自己却不能像往常一样做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种习惯被打破的焦躁。 正如此刻,王老二已经觉得多和大舅聊了一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说“大舅,晚安,明天见” 郭大舅被突如其来的送客弄得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二外甥是想去找那个姓齐的小子。他感觉自己今晚占领二外甥的计划失败了,此时再硬留下来没话找话显然是尴尬的,于是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王老二推开齐奇的房门,看见他正坐在床上抚摸宝贝钱袋。 齐奇巳时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去找王老二,但是被拦下了。管家站在王老二门口,对他说“今晚老爷和二少爷有要事相谈,齐公子要不先回去?” 齐奇回到房间,想洗洗睡了,睡前摸钱袋的时候,王老二推门而入。 王老二看着桌上纸未摊开,砚台干涸,于是动手整理。铺平了纸,研开了磨,润了润笔,把齐奇拉到桌子前,递上笔。 齐奇对着王老二开始画,王老二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齐奇笔下一滞,没回答。心里却开始疑虑,王老二又提让自己走,还和郭大舅“有要事相商”,难道是郭家庄有要紧事情,不想让自己参与?之前就觉得他们镖队不太对劲,难道之前猜对了? 按道理,镖队就算时间宽裕,可以中途参加个寿宴,也没道理迟迟停留。看来的确有些要事不方便告诉自己,可是王老二的态度也太随随便便了,自己也很有可能是想多了。 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就听见王老二说“不走就不走吧。” 齐奇心下一松,看来的确是自己想太多,王老二根本就是随便提一提。 王老二又说“明天我大哥会过来,和我长得一样,你别认错了” 齐奇问“是双胞胎吗,一模一样?” “嗯”王老二答“一般人分不出来” 这是真的,第二天傍晚,齐奇看着王老大冷峻的面容,线条优美的下巴,心情很雀跃,很期待。他上前和王老大打招呼,他要邀请王老大当自己的模特,但是没等说出口就被王老二拦下了,王老二对齐奇说“今晚我和大哥有点事情,你待在房间,没事不要外出” 齐奇说好,并且入夜后早早的洗好了上床盖被睡觉。直到听到外面传来叫骂声,骂王老大卑鄙无耻,齐奇安稳地躺着,骂王老二是个胆小的懦夫,齐奇在心里大骂哪来的傻逼,二哥怼死他。 直到外面传来打斗声。月光映冷铁,刀剑相击,声音凛冽。 此时再无人说话,齐奇躺在房间里,默默判断外面形势,王老二早知道今晚有事情才嘱咐自己不要出门,所以王家兄弟与郭老爷必有所准备,不必太过担心。 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先贤智计无双,但后人用起此计却往往没传奇中那般顺利。齐奇眼前火光一闪,有火箭破窗而入,钉在地上,箭头火苗已熄,但窗纸已经开始燃烧。 眼见着一簇火苗蔓延开,火箭接二连三射将过来,齐奇叹了口气,心说二哥,这可不是我不听你的话,不出去不成了。 齐奇抓起剑,冲出门去。刚一出门,一箭激射而来,齐奇挥剑拨开,迫不得已加入战局。 齐奇的剑法在王老二看来,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架势是足的,但不够稳,典型的基本功不扎实,一看就是个练功还马马虎虎的。 王老二慢慢向齐奇移过去,齐奇正左支右绌呢,得一助力,立刻轻松不少。王老二帮他挡了几剑,对他说“你功夫不行,成天就知道画画” 齐奇大叫“二哥!砍过来了!救我!” 王老二说“这些人是劫镖的,你不用管,一会我说走,你就跳墙出去” 齐奇问“你们真的没问题吗,我可不是临阵逃脱的小人!” “我们没问题,你去外面等我” 王老二笑了笑“你功夫不行,还是专心画我吧,别让我分心” 齐奇说好,我知道你肯定行,到时候我在郭县外的客栈等你 王老二点点头,一招紧似一招,逼退周围人,低喝“走!” 齐奇跳出墙外,回头看了一眼王老二,觉得自己画他还是画得很像的,想起那些画都在屋子里被烧了,二哥也身上染血,觉得有些心疼。 齐奇向着客栈方向离去,确认离开危险后,找了棵树,爬上去睡了一晚。第二天发现自己可能感冒了,白色里衣仿佛渗入了一夜的露水,又冷又潮。 齐奇打了个喷嚏,看看自己,身上只有一把剑和一个钱袋,睡前顺手塞进胸口的四十文,这点钱肯定不够去县外客栈等人。 齐奇想了想,找到人问了最近的纸笔铺子,买了些纸笔,要了点墨,蹲在墙角,抬笔在墙上写:画肖像,代人写信。 齐奇蹲在墙角等业务,虽然连个外衣都没有,但托了脸蛋的福,看起来像个突遭变故的读书人,陆陆续续也有人来与他做生意。 齐奇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技多不压身,这段时间对着二哥画的肖像多了,进步得飞快,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夸他画的好。 虽然把代表了梦想那四十文花出去了,但是是花在了实现梦想的道路上,值得!齐奇开心起来,感觉他已经在绝代画师的道路上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靠着一路画肖像和代人写信,齐奇到了郭县外的客栈。昔日来时,骑马走了三天,齐奇再次回到客栈却用了五天。 齐奇住进客栈,专心等二哥解决完事情回来。 但是,他没等到。 郭家庄的管家找到齐奇,说大少爷和二少爷继续走镖去了,二少爷送来一封信给齐公子。齐奇打发了家丁,打开信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患上了假期后疲倦综合征~我听长辈讲过一件事,教育特别特别落后的地方,赶集的时候,全地区就两个人会数数算账,有一天一个人生病了没办法下床,就被人抬着去集市,帮人算账~感觉知识就是力量,其实齐奇还可以帮人数数算账为生哈哈哈~ ☆、小师弟和镖师(三) 信上向齐奇解释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原来王家兄弟早就察觉有人想要劫镖,尾巴已经跟了一路。两人商议后决定兵分两路,老二去郭家庄贺寿,老大带着箱子西行,吸引开大部分人。东西却早已取出,随身带在老二身上。老大带着两三个人,开始刻意隐藏行踪,溜着尾巴,给老二留出时间抵达郭家庄。 王老大撑了几天,尾巴才察觉出不对往回走。估计寿宴结束,老大立刻赶往郭家庄,给尾巴设了个请君入瓮的局。 解决完事情,王老二本想立刻来找齐奇。郭大舅与王老大却说,应该趁着身后干净,立刻把东西送到才行。 齐奇知道这个时间差一定不能错过,只是这要等,可要等多久?二哥也说自己不必等他,可是当初说得好好的,二哥身不由己来不了,自己却没什么牵挂,又怎能出尔反尔? 齐奇决定了等下去。自己的行李,画作在郭家庄都被烧了,管家来时带了银子,说是招待不周,更害得齐公子东西都没了,便赠些盘缠,还请收下。 齐奇没客气,收了银子,手头便宽裕很多,加上平日出门摆摊,足够自己在此地活个十天半月了。 当初在山上,师父总说他是个瓜娃子,骂他悟性差,一套四川剑练八百年也练不好。齐奇从来没在意过,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好像有权利躲在庇护下,专心自己的小心思,反正,看他开心,师父也开心。 大人总是一边盼着自家的娃子一辈子都是个孩子,一边又盼望他吃得了苦,坚强无敌。但这种矛盾心情总会被自家的孩子解开。齐奇自从那夜狼狈逃出后,便立下决心把四川剑练得利索点,最好达到来一个捅一个,来两个劈一双的水平。 齐奇每日早起练剑,然后去街上摆摊,晚上则回想着二哥的样子,画上一副画像。这个一根筋,不在乎王老二有所隐瞒,也理解他无法回来,但是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毕竟理解是一回事,找他算这笔言而不信的账是另外一回事。 等王老二回来了,自己一定得让他赔自己烧了的东西,让他为不受承诺道歉。 齐奇在客栈拐角处摆摊,旁边是个算命的瞎子,瞎子念叨着七月初一,宜外出,宜动土,不宜动兵刃,动则见血。瞎子念叨完,把头转向齐奇问道:“小后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齐奇说:“七月初一,宜外出,宜动土,不宜动兵刃……” “我知道”瞎子打断他,神神叨叨的摇摇头:“但我看今天必定有人动刀子。” 齐奇觉得,天命一事信则有,不信则无,算命一事,十之八九则是不管信不信,都不准的。 但是邪门儿了,齐奇看着摊前的刀疤脸,刀疤脸手里拿着把切肉刀,刀刃上闪着身经百战才能有的油光。刀疤脸“啪”的一声,把刀拍在桌子上,撇着眼睛说“小子,知道这条街有多太平吗” 齐奇说知道,挺太平的。 “知道?太平可不是白来的”刀疤脸眼睛一瞪:“没有郭街头,就没咱们的太平,你说,是不是得表示点什么呀” 齐奇犹豫了一下,问道:“怎么表示?” 刀疤脸说:“包年交的话,一年五钱银子,按月交,一个月二十文。” 齐奇拿出二十文递过去,要融入当地,自然要接受当地的规矩,大不了等离开的时候再抢回来。 齐奇看了一眼算命的,觉得这个人还不错,今晚可以邀请来一起打麻将。 晚上齐奇和客栈老板,厨子和算命瞎子围了一桌麻将,齐奇自摸两次都和上了清一色,赢了二十文。回房后算了算账,每天都挣一点钱,除去花销,居然还能剩一点,这么过下去,娶媳妇本都能攒够了。 齐奇生活规律,文武兼修,各项技能水平稳步上涨,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家快一个月了,还写了封信回去,告诉师父师兄自己还要再耽搁一下才能回山。 那日天气正好,阳光普照,齐奇坐在小摊前眯着眼睛,等着客人。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哥,给我画一幅像吧。” 齐奇抬头,是王老二。 齐奇一伸手:“这次你给我做模特,可要给我银子了。” 王老二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到齐奇手心里:“我这次走镖的酬金,够不够?” 齐奇把钱袋放回怀里,开始收拾纸笔,王老二抬起桌子椅子跟着齐奇进了客栈。齐奇朝老板喊一声“老板,桌椅给你放大堂了,以后不租啦——小二,上一壶酒,二两牛肉,送到客房里来。” 老板走过来,笑容满面:“齐兄弟今天收工得早啊,是要走了?酒菜马上来,您等着。” 齐奇也笑:“是要走了,以后路过这边,免不了要过来吃一碗酒,到时候咱几个凑桌麻将,打上个三天三夜。” 老板哈哈一笑:“跟你打就等着输呢,谁有你手气好?” 齐奇像楼上走去,王老二跟在后面进了屋。 王老二问他:“你笑什么啊,这么乐。” 齐奇一咧嘴:“不知道,活得开心咯。” 两人坐在桌前,齐奇瞪着王老二不说话,王老二似有所悟,开口说:“抱歉,我来晚了。” 齐奇反问:“你怎么还回来,不是说不用我等你吗。” “说好了在这见面,总要回来履行承诺。”王老二反应过来:“我不该说不用你等,是我不对。” “这还差不多,你要做什么有个自己的道理”齐奇顿了顿,一字一句说:“也是。” 看王老二点头,齐奇很满意,瞧瞧,真是孺子可教。 小二送上酒菜,两个人边吃边聊。齐奇开始算账,烧了五张画,一张八十两银子,一共四百两。 王老二说我陪。 齐奇甸了甸刚到手的钱袋,打开一看,十两银子,问他:“你走一次镖就挣十两银子?” 王老二:“不是,就带了十两,你的画,贵。” 嫌贵?晚了,说好了要陪,再敢出尔反尔齐奇保证一套四川剑砍过去,量他也不敢还手。齐奇又笑:“那你就慢慢还。你还可以给我当模特抵债啊,让你少还点,跟我回四川吧,我还可以包吃包住。” 王老二说好。 王老二一向姿态沉稳端庄,坐时脊背挺直,衣摆垂下的弧度好像都和常人不一样,浑身线条流畅而犀利,隐隐透出力量感。据说练武几十年如一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将一切时光都用在每一个姿势、每一道线条的精雕细琢上,如此成就一个人的意志心神,得以从容不迫,坚定内敛。 正如王老二。 齐奇作画多年,自诩眼光独到,一眼就抓住王老二,却也说不清究竟是哪个瞬间,让他看出了王老二可以入画的神韵。 齐奇最喜欢王老二脱了上衣,端坐在床前,肌肉薄薄一层,又带着少年的瘦削,屋内一灯如豆,火光都映在王老二面无表情的脸上,说不清是冷峭还是温暖。 齐奇终于等到了晚上,巳时,推开王老二的房门。迫不及待地催他:“快快快,脱衣服。” 王老二:“不脱。” 齐奇:“脱!”说着上前拉他领子。 王老二左肩向后一躲,右手抬手去格,齐奇手肘被挡住,反手变招抓住王老二的前襟。 王老二眼里有些惊讶:“身手不错,有进步。” 齐奇问他:“你受伤了?”王老二动作有些不协调,虽然力量还在,但看得出凝涩感。 王老二回答:“已经好了,就是伤在左肩,养伤时不能动,有些不习惯。” 齐奇那厢已经手快脚快的扒下王老二的上衣,左肩一道疤,原有的红痣没了。 “别画了,有疤不好看”王老二说,他看了齐奇一眼,齐奇正盯着自己左肩看,见他微微皱着眉,王老二又说:“痣被砍没了。” “没关系”齐奇笑吟吟的说:“那就画疤,这才霸气。以后你要是再有事不告诉我,我就跟你大舅说你半夜来我屋里脱衣服,证据就是我知道你左肩上有疤。” 郭大舅自然不知道齐奇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他知道自家二外甥回了郭县,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客栈找人,而且两人晚上又厮混在了一起。 都说舅甥亲,舅甥亲,郭大舅却觉得,自己这大舅做的挺好,就是外甥越来越野,自己是管不住了。 郭老爷挥挥手,通报的管家退下,又听见郭老爷喊:“回来。” 管家回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郭老爷叹息一声:“给王家写信,就说二少爷这次表现不凡,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让王夫人放心,还有,应该开始准备嫁妆了。” 管家恭敬回道:“是,郭家庄要送的礼物也开始准备了。” 郭老爷再次挥挥手,他还不知道,二外甥已经彻底把自己卖了出去,准备前往蜀中了。 齐奇和王老二准备前往蜀中,第二天就收拾好了行李,齐奇尝到了卖画为生的甜头,打算这一路游山玩水,多卖几幅画,将卖画所得单独装起来,回去还能向师父师兄炫耀,自己出门在外也不忘本行,一日千里的进步。 陌上花开蝴蝶飞,晴天一碧,万里河山伴人归。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个读者都是我的大宝贝儿~ ☆、小师弟和镖师(四)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蜀中多山,白天看去郁郁葱葱,到了晚上就是鬼影飘忽了,树枝叉子跑夜猫子,上山之路并不容易。 齐奇二人正连夜上山,齐奇从未走过夜间山路,此刻一边要极力分辨方向,一边要避开蛇蚁猛兽,看起来忙忙碌碌。王老二跟在后面问:“为何要连夜上山?” 齐奇哭丧个脸:“你还说,我的令牌在郭家庄被烧了,怎么通报?” “不通报就不能上山了?”王老二有些不解 “我是打算趁着晚上,躲开巡逻的,偷偷回去,去大师兄房里偷一块令牌”齐奇回头嘘了一声,“所以咱们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我这一辈的弟子令牌都是一样的,以后师父问起也不怕。” 齐奇正弯着腰避开头顶的树枝,又回头说话,躲开脚下窜过的长蛇,看起来,有股惯于偷鸡摸狗的熟练感。 王老二问:“你以前没走过夜路吗,挺熟练的啊。” 齐奇嘿嘿一笑:“我天赋异禀呗。” 越走越向上,齐奇的兴奋劲仿佛已压抑不住,回头说:“你听没听说过,这边山匪特别多?有句话叫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不是吹的”齐奇看了王老二一眼,月光下王老二有种眉目似画的安静,没有表情也仿佛温柔。 齐奇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这座山还是很安全的,我会保护你。” 王老二点了点头,向远处看去,看见了山顶处巡逻的火光。 “看见上面巡逻的火光没”齐奇有点紧张的说:“这里地势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加上一向太平,因此除了几个固定的看守点,每晚巡逻的次数并不多,时间间隔也长……” 王老二闻弦歌而知雅意,问道:“等这波巡逻过去,咱们就加速冲过去?” “对!”齐奇点头,带着王老二蹲在一丛灌木后面,“一会跟紧我” 两人等巡逻队伍过去,齐奇盯着巡逻队,在心里默数一、二、三……等一下,他看见了大师兄,齐奇心里暗喜,这下去他房里偷令牌一定容易。 继续数着,四、五、六……数到第十五,整个巡逻队走过。齐奇眼看着巡逻队走远,最后一个人影远离。等到山林重归寂静,最后一丝火光也消失。 齐奇提一口气窜了出去,王老二紧随其后。齐奇一口气撩出去三四里,路过一座桥才慢下脚步。齐奇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是无惊无险的过了第一层岗哨。 第二层岗哨更是无惊无险,因为第二层岗哨专门防外人。第二层岗哨是狗,看家护院之良材。狗闻到王老二的生人气味要叫,闻到齐奇又摇头摆尾要冲上来亲热,齐奇连忙打手势安抚住狗,又给王老二使了个眼色,王老二点点头,一巴掌拍在了狗头上。狗晕了过去。 齐奇扶住狗的身子,慢慢放在地上,小声说:“狗蛋,对不住了,回头我拿了骨头给你吃,你可别怪我。” 两个人一路混进山上,无人察觉。齐奇把王老二带到自己房间,也不敢点灯,两个人摸到床边。 王老二留在房间里,齐奇去大师兄房间偷令牌。没想到的是,齐奇被大师兄抓了个正着,正翻箱倒柜呢,就听见脚步声,齐奇一抻腿就蹿上了房梁。 大师兄慢悠悠走进来,一手拿着剑,一手拎着昏迷中的狗蛋,说:“幺儿,出去一趟还学会做梁上君子了,还学会打狗蛋了?”大师兄把狗蛋轻甩到地上,评价说:“真是长行市了啊” 齐奇“……”被发现了。 被发现之后的第一反应,是逃跑,齐奇二活没说,就要往门外跑去。 大师兄紧追其后,探手抓向齐奇衣衫,齐奇腰一扭,反身出掌,冲着大师兄面门拍去。二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斗室之中伸展不开身手,两个人都有些束手束脚。 有话说是,一寸短,一寸险,一寸近,一寸紧,越是方寸之间,约是危机丛生,近身缠斗是最能看出身手强弱的。 大师兄终究棋胜一着,几个回合后擒住了齐奇。齐奇小声喊:“服了服了,厉害了我的哥,放了我吧。” 大师兄松开手,有点惊讶:“幺儿,进步很大啊” 齐奇揉着自己手腕,笑:“那是,我下山一趟可不是白下的。最近每天都早晨都练基本功呢,有人陪着喂招,自然进步的快。” “你说你房里那个?”大师兄一撇嘴,有些不满:“什么人啊,就往家里带,可靠吗?还带着他半夜混上来,你知不知道山上不让随便进外人?布防哨点都暴露了” 大师兄说着,一个脑瓜崩弹上齐奇额头:“瓜兮兮的。” “嘿嘿”齐奇笑:“他可靠,欠我银子呢,用自己抵债的。回头给你看我的画,保证你更刮目相看” “好了,你快去睡吧”大师兄摆摆手:“明见去见师父,我懒得管你,以后让你朋友给你考鸟吃吧” 齐奇却犹豫:“师兄……我令牌丢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块啊……” 大师兄不在意:“知道了,你就丢三落四吧,明天给你送去。快回去睡觉,还要不要长身体了你?” “谢谢师兄”齐奇高兴起来,回房睡觉了。 见师父,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到了朋友家,拜会长辈也是极其平常的事,但是王老二有些紧张。紧张在心里,但是面上依然是镇定到了冷峻的程度。师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本想埋怨齐奇出了门就忘了师父,野得都不想回家了,却碍于外人在场,为了面子,硬端出了一副四平八稳的长辈架子。 师父含蓄的点点头,开口赞许:“王二公子真是少年英才啊,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王家兄弟智勇双全,没想到还如此谦虚沉稳,当真是年少有为。” 王老二垂下眼睛,恭敬答道:“前辈过奖了。” 这边好一出温馨景象,那边齐奇房里,却有好一场出人意料的惊讶。大师兄从库房拿了令牌给齐奇送去,随意进了齐奇房门,将令牌随手扔在桌子上,刚要回身出去,却瞥见桌子上满是齐奇最新的大作。 全是王老二,端坐的,站立的,面无表情的,温柔凝视的,仿佛一定是满腔的关注和喜爱才画的出来。 重点是!还有赤裸的!大师兄咋一看到男人裸体,第一反应是辣眼睛,再一看,只裸了上半身,身材还不错,大师兄默默和自己比了比,觉得跟自己差不多,还算过得去。 只是,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么!大师兄内心咆哮着,我们小师弟这是要交待出去了吗,讲道理,朋友之间不会画裸体对吧,对吧,这一定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关系吧! 大师兄在齐奇房里,经历了一番思想上的冲击,开始想小师弟终于长大了,还学会思春了,也该准备聘礼,不是,该准备聘礼还是嫁妆?大师兄纠结一下,反正该准备了。 大师兄默默放下画纸,转身走出房间,觉得自己还没找到媳妇有些不应该。一时说不清是陷入了自家小孩要谈恋爱的悲伤,还是陷入了自己居然还是可怜的单身汉的悲伤。 大师兄转身就当了告密者,将自己所看所想一一说给了师父。 师父看着大师兄纠结的脸,露出一丝笑:“你啊,还是太年轻,为师一看他俩那个样子就知道了,有什么好纠结的?哎呀,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嘛,就是你,也该想想是不是要找个媳妇了,你可不年轻了啊。” 家长开明真是天大的幸福,齐奇还不知道,自家师兄师父已经用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眼光看待自己了。 大师兄和师父结伴去到演武场,正看到王老二和齐奇练剑,那两人!怎么练剑都像调情!真是不想再看下去了。 师父心里默默感慨着,只见齐奇开始耍赖,说不想练剑了,要画画,指挥王老二把树上的鸟打下来烤着吃。 王老二:“不行,练完再烤,你自己说要练够半个时辰的。” 齐奇一撇嘴:“好吧好吧,就你记性好。” 师父看着那两人,对大师兄感慨:“你师弟还是个耙耳朵。” 大师兄点点头:“居然不耍赖偷懒了。” 师父师兄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声音,王老二听见演武场边的对话,忍不住想笑起来。 齐奇瞪他:“你笑什么,今天练剑这么累,都因为你。” 王老二:“都是因为我。” 齐奇:“你知道就好,你说,怎么补偿我?” 王老二:“今晚补偿你?我主动脱衣服?” 齐奇看着他,觉得王老二的笑中有点自己说不出的意思。 王老二眼睛弯起来,似笑非笑的:“你也脱,我帮你。” 齐奇脸红:“说什么呢你,我,我才不用你帮。” 场边的师父师兄对视一眼,相对无言,默默走开,留下无限唏嘘的背影。 有些人真是太不注意影响了,有那俩人在,演武场就是有八百亩都容不下别人了。后来,全山头的弟兄们都知道,齐奇是最早成亲的,在一大群单身汉里堪称典范。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是采花贼和正派大侠 ☆、采花贼和正派大侠(一) 李青发现,桦山镇最近很不太平。早晨他去买包子,听见旁边桌客人调笑老板娘:“老板娘要小心啦,那采花贼专半夜溜门撬锁,祸害起大姑娘小媳妇可不手软的!” “就是就是。”有人接话“我听说昨晚王员外气坏了,进了小姐闺房的采花贼还没抓住呢,咱们镇的姑娘们可都得小心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甜宠江湖短篇集 作者:采石路 第2节 老板娘连忙好奇问:“那采花贼长什么模样?王小姐有事没事?” “听说是油头粉脸,一双桃花眼邪气得很。”客人惋惜说“王小姐肯定正在家哭呢,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轻薄了,还能有好?” 李青感到气愤,青天白日,朗朗昭昭,居然有采花贼行轻薄之事,不像话!如果不能将采花贼绳之以法,就枉费自己学了许多年功夫以锄强扶弱为己任,李青想,不能坐视不管。 李青来到王员外家,敲门求见。 管家开门,一听是李青李大侠,飞快地跑回去通报了,过了片刻,王员外与王夫人亲自来迎。王员外拉着李青不放:“李大侠可要给小女做主啊,官府如今也不管事情,难道小女就白被祸害了不成?” 王夫人也哭:“这什么世道?居然有采花贼,居然有这么龌龊之事啊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快抓住采花贼吧……” 李青表示,请放心,我一定抓住采花贼,还小姐清誉。李青问道:“那采花贼可留下了什么证据?” 王员外连连点头,拿出一只鞋递给李青:“昨夜小女见有采花贼 ,立刻高声叫喊,小贼逃跑时掉了一只鞋。” 李青接过来一看,此鞋灰面黑底,布是最普通的麻布,线脚宽疏,不是什么正经好鞋,看不出来源。再看鞋底,磨损严重,沾着泥巴,泥巴中有点点灰色,像是香灰! 桦山镇外西山有座菩萨庙,香火鼎盛。李青推断,泥巴中还能混入香灰,唯有西山土地。 李青找到线索,即刻拜别王员外夫妻,前往西山。 西山菩萨庙,求子必去之处,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来许愿还愿,被誉为最神圣灵验的菩萨庙。西山领秀之地,密林丛丛,桦山镇所有砍柴的,挖野菜的,打兔子的,都在西山。西山也早被踩出了条条小路,径路交错,传说还有七千大小山洞,八千暗道暗河,可畏地势复杂,藏身良地。 李青站在山脚向上看,心里盘算着,那采花贼藏在西山,真是聪明,但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不胜正,正必胜邪,我把山细细搜一遍,一定能抓到人! 李青身上有股缺心眼的执拗,一旦下定决心,便不管其他。但是,搜山真不是人干的活。 李青搜了整整两天,才把山走了一半就已经灰头土脸,俨然一颗凄风苦雨中长成的憔悴小白菜。他走后来,哪怕内力深厚,也感到腰酸腿软,时刻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方向,或者是不是打草惊蛇,其实那个狡猾卑鄙的采花贼已经逃得远远的了。 第三天中午,李青已经在太阳下暴晒了两个时辰,晒,饿,头晕眼花。神志不清中李青闻到了一阵随风飘来的烤鸡味。李青顺着香味走,眼前果然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金黄肥硕的烤鸡。 多么幸福啊!李青快步走过去。视线逐渐开阔,火堆前是一个小温泉,隐隐有硫磺味混着烤鸡味飘来。温泉里一个清瘦的身影,正闲适的眯着眼睛卧在温泉边。 李青看着温泉里的小青年,雾气朦胧中愈发显得皮肤如瓷,气质清隽,眯着的眼睛弧度柔和,眼睫漆黑,一副好相貌。他的手搭在岸上,手指白皙颀长,手边是……那是什么! 手边是几件散落的衣物,一只鞋随意的歪在地上,和李青那天见到的鞋赫然是一双! 李青没来得及多想,大喝一声:“大胆采花贼!” 二狗子正舒舒服服泡温泉,准备吃烤鸡,就听见一声煞风景的喊话,他睁开眼看过去,果然是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眼里有些懵然:“啥采花贼,你谁啊,你瞅我干啥?” 李青:“四天前,是不是你进了王员外家小姐的闺房?你的鞋和那采花贼的鞋是一双,铁证如山!我瞅你咋地,我还要将你捉拿归案!” 说着李青抽出剑来,喝道:“快快穿上衣服,束手就擒!” 二狗子有慌乱,手忙脚乱的爬出岸来,抓起地上衣服就朝着树林跑去。李青身影一闪,挡在他前面:“你这是承认了,要逃跑?休想!” 二狗子翻了个白眼:“爷爷是去穿衣服!你等着,出来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他一丝未挂的白皙身体上有水珠流下,手里抱着衣服挡在身前,异常嚣张。李青垂下头不敢直视,心里默念两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开口:“快去,穿好就出来,我在这等你。” 二狗子哼了一声,走进小树林。他心想,我又不傻,还穿好就出来,不逃我就是傻逼。 二狗子三下两下套上衣服,鞋只有一只,便一脚穿鞋,一脚光着钻小树林,打算从另一侧出去。 李青在外喊:“你穿好了没有?” “没有!”二狗子高喊“催什么催,上赶着挨揍吗!” 嘿,还挺嚣张,果然一副小贼做派,李青心想,真是粗俗,俗不可耐! 温泉还散发着热气,烤鸡的香气也一阵一阵飘来。李青站在山林中央,运气,调整呼吸,做好了动手前的准备。 二狗子钻着小树林,心里不忿,王小姐漂亮是漂亮,就是凶得跟什么似的,谁要采她?还舞刀弄棒的,一点也不大家闺秀,居然拎着大砍刀出来追自己。我的乖乖,王小姐恨不得拿个四十米长的砍刀不算,还找了个一看就身手不凡、浑身肌肉的男的来抓人。委屈,太委屈了,我明明没拿王小姐怎么样,还把鞋跑丢了一只,真是流年不利,出门遇灾,什么时候得找算命的改一改运气了…… 时下民风开放,女孩有端庄秀丽,小家碧玉者,有英姿飒爽,打马过街者。二狗子喜欢漂亮的女孩,漂亮不算还要温柔,最好说话轻声细气的,早晨给自己穿衣,晚上就依偎在自己怀里,仰着头眼里充满关心的看自己…… 王小姐那样的,二狗子怎么可能喜欢,就算做采花贼,怎么可能进王小姐的闺房,委屈,太委屈了,烤了半天的烧鸡还没来得及吃就留在那了,肯定便宜了那个二愣子,二愣子的肚子叫得自己隔老远就听见,肯定不会放过那只烧鸡的…… 二狗子满心抱怨,胡思乱想着,低头弯腰往前走。 李青不傻,更不是二愣子。他早料到了那采花贼不会乖乖回来,堂堂正正与自己打一场,然后堂堂正正承认错误,被自己抓进监狱。 李青凝神静气,微风吹动树林,响起簌簌枝叶摇摆声。内力深厚到一定程度,人耳聪目明,对周围环境异常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如明火执仗般明显。 二狗子低着头,眼前出现一双鞋。线脚细密,鞋面绣着暗色的麟纹,是瑞蚨祥的当季最新款,二狗子知道,这双靴子值二两银子。 李青站在二狗子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皱眉,这小贼衣衫不整,肩膀露了一半,半遮半掩地,隐约可见胸膛。一只脚还光着,脚趾白生生的沾了泥,黑白相衬,诱惑而色彩分明得令人目眩。 李青眉头皱的更紧,这人一看就不是正经!李青忍不住伸出手将二狗子衣服向上拉了拉,理得整整齐齐,说:“你这人怎么不好好穿衣服,这样,像什么样子?你妈看见了不打你?” 二狗子手挥出去,打掉李青的手:“我没妈,没人教我好好穿衣服”二狗子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 李青愣了愣:“抱歉,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采花贼?”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要走了。”二狗子撇过脸。 “不行,我要捉你归案。”李青想也没想,拒绝。 二狗子瞪过去:“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这么有钱,武功又好,长得又好,还有妈管着,干什么不行,非跟我过不去?我招你惹你了?滚开。” 李青:“不行,匡扶正义,人人有责。人,犯错不可耻,不认错可耻,你应该改邪归正,你听没听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二狗子“……”还真是个二愣子。 李青抓起二狗子手臂:“你打不过我,还是不要反抗了。” 二狗子丧气:“算啦算啦,反正我打不过你,你要捉就捉吧,我懒得跟你说。” 李青安慰他:“你不要怕,只要你乖乖认罪,不会被砍头的。” “什么?!砍头?!爷爷又没对王小姐怎样,凭什么被砍头?”二狗子不可置信地大喊。 “你不是对王小姐……嗯,做了那不可描述之事?” “没有!我又不喜欢她,我什么都没做!”二狗子委屈,太委屈了“什么不可描述?我看你也太不正经了!” “……”李青无言以对“全镇都说王小姐被采花贼采了。” “我采她干什么,她漂亮我就采她吗?”二狗子盯着李青眼睛“你比王小姐好看,我晚上采你如何啊?” ☆、采花贼和正派大侠(二) 李青一瞬间脸涨得通红,慌乱斥道:“你说什么呢,什么漂不漂亮的,你,你放尊重点。” 这可真是新鲜了,二愣子会脸红,这么好逗,还这么害羞,二狗子兴致上来,伸手摸了李青的脸:“哟,小哥,皮肤很好嘛,平时用什么洗脸啊。” 李青脸更红了,一把抓住二狗子,紧紧扣着他手腕,又感觉触手温润,骨骼纤细,更是不好意思,却怕他乱摸,不敢放开。 二狗子哈哈大笑:“你这样,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采花贼,什么叫采花啊,要不要我今晚教教你。” 李青沉默不言,拽着二狗子往前走。 二狗子越笑越来劲:“我跟你说,王小姐可能都比你懂啊,哈哈哈。” 李青问:“那天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真没做什么。”二狗子一撇嘴“刚推开王小姐的房门,还没走进去呢,她就叫,叫完不算,还拿刀追出来砍我,你咋不为我伸张正义啊。” “你好端端的,推小姐房门做什么,还说不是想采花?”李青反问,一看这人笑嘻嘻地不当回事就生气。 “哎呦,我就是饿了,想去王员外家厨房找点东西吃。”二狗子直喊冤枉“没找到厨房,看小姐房里有点心想借两块。” “借?” “回头我找到厨房,再拿两块点心还给王小姐不就得了。” 李青沉默,想问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吃,却隐约猜出了答案,问不出口。想了想,还是问:“你饿了可以去做工,干什么非要偷东西吃?” “没人雇我。”二狗子无所谓地一甩头“他们都说我克死了我爹我妈,离得近了要倒霉的。” “你……”李青张了张口,又不知说什么。 二狗子暗搓搓地觑着李青脸色,见他犹豫,立刻装作不屑,大声调侃:“怕了吧,怕了就快放了我,到时候你倒霉了,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 “我不会放了你。”李青毫不犹豫说道“什么克死不克死的,封建迷信。” 二狗子“……不怕,你雇我啊。” “可以。”李青忍不住微笑,又压下去,严肃道:“等证实了你不是采花贼,我雇你,每月二钱银子,包吃包住。” 二狗子低了低头:“哼,到时候再说吧。” 李青正色:“我说的是真的。” 二狗子也笑起来:“我吃很多的。” “可以。”李青说道:“只是你要好好穿衣服,不再说奇奇怪怪的话。” 二狗子挑眉,桃花眼斜过去,还真带着股邪气:“什么叫奇奇怪怪的话啊,你是不是又想什么采花的事啊哈哈哈。” 二狗子挣开李青,又反手捏住他手腕,拇指食指扣着李青手腕,剩三根手指虚虚搭着:“大侠,你手腕皮肤也不错啊,保养这么好,从来不干活吧,平时有没有人给你洗手啊。” 李青目视前方,克制自己看看两人手腕相交处,不开口,耳朵都红了。 二狗子也不再说话,就这么拉着李青。 李青清了清嗓子:“我叫李青,你不用叫我大侠。” “哦,李青大侠。” “你叫什么?”李青问。 “叫二狗子。” 李青“……”这也太随便了吧。 两人回到桦山镇上,李青拉着二狗子直奔府衙,说明二狗子就是传言中的采花贼,但是据二狗子所说,并没有发生采花一事。 县令挥了挥手,押下去,嫌犯收监,调查清楚了自会放人。 二狗子在狱中,等着县令查明事实、放人。李青在狱外,等着官府查明事实。 等了三天,毫无动静。 李青申请探监,获准。李青走到牢房门外,二狗子扑上来,两手抓着栅栏:“李青,怎么还不放了我?” 李青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正在调查。” 二狗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控诉:“我在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狱卒每天就给我两个干巴巴的馒头。” 李青安慰道:“你忍一忍,应该就快了,你要相信官府,相信法律。” 二狗子戚戚然,开口:“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监狱的生活是多么的痛苦呀,一步一个窝心头……”二狗子伸出手,拉着李青袖子。 李青看到二狗子本就细瘦的手腕更显伶仃,心下不忍,决心自己去证实,如果二狗子说的是真的,拉着王小姐来县衙说明,到时候应该会立即放人 李青探视完二狗子往回走,二狗子双手抓着栅栏,脸挤在铁栏中间,大喊:“李青,我要吃咸鸭蛋,下次来给我带!” 李青一路往王员外家走去,眼前是二狗子小奶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耳边一会是二狗子失落的“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一会是嘶吼的“我要吃咸鸭蛋”。 虽然知道这个小混蛋是兴致上来了,装惨逗自己,但李青很愧疚,觉得二狗子这么惨都是自己坚持把他送进监狱的结果。 李青来到王员外家,敲门求见。 来到前厅,李青说明情况,想请王小姐说一说当夜情形。王小姐听说后立刻赶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开口:“什么?抓住了,我就知道那贼水平不咋地,不过我自己去抓肯定也抓的住,我看谁还敢来推姑奶奶的房门。” “他叫二狗子,已经下狱了,不知道要关多久。”李青问:“能不能请小姐去衙门说明,其实并没有,那个,那个采花” “没有被采花是姑姥姥反应快。”王小姐翻了个白眼:“推姑娘房门,还有理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着女人想得到,得不到又说不想,我呸!” “没有没有。”李青有点急“推姑娘房门是不对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二狗子真没想采花……” 王员外在一旁开口:“闺女,你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王夫人帮腔:“就是,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我白教你了” “不能!”王小姐冲王员外喊,又转向王夫人“不能,你就是这么教我的” 真是吾女叛逆,伤透我心。 王小姐回头向李青问道:“你说他没想就是没想?有什么证据?” 有什么证据,李青还真没什么证据,可是李青是相信二狗子的,一个着急,李青脱口而出:“二狗子喜欢男人啊!二狗子说他喜欢的是我!” 王小姐:“……” 王员外:“……” 王夫人:“……” “你说真的?”王小姐疑惑,看李青笃定点头,又说道:“那好吧……毕竟他的确没干什么,就这么下狱,一直关着不放是有点冤枉。” 李青连忙点头。 王小姐:“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去衙门说一声,有我作证,应该可以放人了。” 王夫人也点点头,说道:“说起二狗子,我倒是听说过。” “二狗子打小一个人,是个孤儿。不过倒不是坏人。”王夫人叹了口气“他就四处打打短工,或者上山打猎什么的,倒也长大了,没听过害什么人。” 李青更愧疚了,一个人无所依仗,磕磕绊绊的长大,没有做坏事,不对,偷点心也是不对的,可是二狗子不算是坏人。一个人活着,孤独还能大笑,困境中还能开怀,挺难得的。 王小姐“啊”了一声,说道:“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那天二狗子逃跑时也说了对不住,不知道这是小姐的房间。”王小姐一挑眉:“他从窗子外看见我墙上挂了把刀,就以为是男人的房间了吧,他就是怂!我一追就跑了,连说清楚都不敢。” 李青有些无奈的笑,心里也觉得,二狗子就是个怂货 李青与王小姐二人来到衙门,与县令说清状况,县令一听,小姐都说不追究了就同意放人。县令一边写批文一边埋怨:“你们好过分的呀,事情都不搞清楚就来报案,这不是冤枉人不说,还好耽误衙门做事的知不知道的啊。” 李青与王小姐连连点头称是,拿着批文去找狱卒,要狱卒放人。 王小姐在监狱外等着,李青走进去见二狗子。二狗子离老远看见李青,扑到牢门上,双手抓着栅栏,问:“李青!你给我带咸鸭蛋了?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李青摇头:“没带。” 二狗子愣了一下,又听李青说道:“我是来放你出去的。” 李青顿了顿,又说:“你可以跟我回家吃,我家有咸鸭蛋。” “是腌得正好,蛋黄流油那种吗?”二狗子问。 李青点点头:“是,出来吧,跟我回家。” 二狗子和李青向监狱外走去,王小姐等在外面百无聊赖,正抓了一把石头练暗器准头。 王小姐见两人出来,把手里石头扔出去走来,看两人肩并着肩,一个正气十足,眉眼暗含温柔,一个眉目冶艳,精致得像画,倒觉得这两人,可能的确是一对,蛮般配的。 王小姐瞪了一眼二狗子:“说,以后还敢不敢推姑娘房门了?” “本来我也没想推你房门。”二狗子一挑眉“我推你房门还不如推李青的,你谁呀你,我不认识你,哼。” “姑奶奶帮你出狱,你还说不认识?”王小姐冷笑。 “姑爷爷本来就是被冤枉的。”二狗子冷笑。 李青:“你是谁姑爷爷?嗯?” 二狗子:“……” 王小姐:“哼,我还不认识你呢” 二狗子一低头,收敛了痞气:“多谢王小姐”脚下踹了李青一下,居然敢踩姑爷爷,不就是道谢吗,至于踩那么狠? 王小姐也笑了笑:“好,收下了,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歌是迟志强的《愁啊愁》 ☆、采花贼和正派大侠(三) 李青李大侠,江湖人称“冰魂雪魄”,指的是他对待敌人如严冬般严酷,品行高洁凛然不可侵犯。所谓嫉恶如仇雠,见善若饥渴,是李青从小牢记于心的家训,李父亲笔写了挂在李青房内,每天早晚都得对着三省吾身,看是不是与人为善,伸张正义了。 李家家训林林总总,从吃饭穿衣到为人处世,不管大小都列出了规矩,恨不得连放屁是不是要脱裤子都得考证一番,再划出个章程,可谓是典型的脱裤子放屁。 李青成长在这种环境中,练就了一身鸡毛蒜皮的本事,并妄图以此要求二狗子。二狗子成了他的小厮,成天什么也不用做,就跟在李青后面,看李青干什么自己干什么就行。 李青卯时起床,起床后练一遍基本功,辰时吃饭。李青坐在饭桌前,碗筷摆放整齐,一切都已就位,就差二狗子。 李青走到二狗子的房间,极为克制的敲了两下房门,没反应。加重力气敲,还是没反应,推门一看,二狗子正四仰八叉睡在床上,被子一半还在身上,一半已经滑下地去,上身的里衣向上翻卷,正露出一段瘦削的腰线。 李青大踏步走到床边,拎起二狗子的衣襟,二狗子迷迷糊糊睁开眼:“早啊。” “早。”李青下意识回答,下一个瞬间又犯了说教病:“早什么早,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一日之计在于晨,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才能保证身体健康,人有精神,你知道不知道,还不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吃饭去。” 二狗子本是很有起床气的一个人,一大清早被弄醒,心里先冒出一股火气,还没等喷出来就先被李青喷了一脸,顿时就懵了,成了个哑火的炮仗。二狗子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推到了脸盆边,李青则已经快手快脚的叠起了被子,一边弯腰忙活一边絮叨不停:“你睡觉的时候能不能不踹被子?盖一半掉一半,容易着凉知道吗?”李青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看一眼二狗子,二狗子随便用手沾了沾水往脸上一抹就算洗完了,洗完就站在一旁,靠着墙壁又闭上了眼睛。 “你能不能让人省省心?洗完脸去穿衣服啊。”李青放下把叠好的被子端端正正摆在床头,将衣服扔在二狗子怀里:“快穿上,今天有咸鸭蛋,再睡以后就没有了。” 二狗子觉得,真是新鲜了,有个人这么管着我,还想着自己爱吃什么,哪怕被骂了一顿也没有骂回去的想法,甚至——也不想油嘴滑舌的贫回去,就想自己少说几句,听李青多说两句。这种感觉,和自己想象中有家的感觉差不多,居然莫名其妙就成了真的,简直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二狗子异常顺从的跟在李青身后,走到饭桌前,还有些没睡醒的恍惚。 李青食不言,寝不语,安安静静低眉垂目的吃着饭,二狗子等过了大清早的迷糊劲,开始不安分起来。 二狗子嘴里吃着,眼睛则有一搭没一搭的瞟向李青,李青拿筷子和拿剑一样好看,都有种翩翩君子举重若轻的感觉,低头的弧度也好看,显得很温柔。 二狗子明目张胆的看,看完就开口调戏:“李青,你一直低头干什么呀,不会是连看我一眼都不想吧,我就那样丑么。” “没有。”李青顿了顿“你也别看我了,好好吃饭。” “哎呦,那可不行。”二狗子挑眉,放慢了语速“我这人,不看着美人吃不下去。” “乱说。”李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简短的评价。 “什么乱说啊。”二狗子放下筷子,要去捉李青的手:“美人,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吗,你还贤惠得很,被子叠的很熟练嘛,是不是以后我的被子都是你叠啊?” 李青抽回手,觉得被拉住的地方有点痒,忽略这种说不出的痒,李青端起碗,手贴在碗边,却觉得那白瓷凉凉的,有点像二狗子的手指,好像更痒了。 李青也不看他,就低着头说:“以后你自己叠,还有,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二狗子抿起嘴,将李青的表现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你要是懒得再叠一个被,就和我一起睡啊,盖一床被子的话,可是你叠了吧。” 什么,什么什么,李青本还想着,要是二狗子再说起废话没完没了,自己就拿馒头塞住他的嘴,可是这么句话说出来,李青又觉得真要是这么干了,保证又惹得那个不正经的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李青不知如何反应,眼神愈发不敢看二狗子,脑子里全是刚刚二狗子看过来的一双桃花眼,仿佛勾魂摄魄似的。 这饭简直是吃不下去了。李青飞快的嚼完最后两口,就像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觉得一道视线正追着自己背影,李青没回头,赌气说道:“吃完把碗洗了,以后谁最后吃完谁洗碗,看你还说个不停。” “好啊,我洗碗。”二狗子爽快答应,但是“——你叠被。” 李青终于忍不住回头,二狗子一手拄着下巴,一手向他挥了挥,笑出一嘴的大白牙。 桦山镇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一旦有什么新鲜事,百姓互通有无,一顿饭功夫就能传遍全镇。李青和二狗子每日待在一起,第一天二狗子进了李家门,百姓议论纷纷:“李大侠领个采花贼回家干什么?莫不是牺牲自己好看管住人,李大侠真是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什么采花贼,王小姐不是当众说过都是误会?诶,你们谁知道,那采花贼究竟是谁啊?” “我知道,是东街的二狗子,顶秀气的一个,长的跟大姑娘似的——哎呀,他可别对李大侠下手。” 二狗子在李家住了一周,百姓议论纷纷:“二狗子是要长住李大侠家了?这,这不是耽误李大侠相亲成亲么,可真愁人。” “你愁什么,你家闺女和李大侠话都没说过就惦记上了?人家都说二狗子现在可了不得,李大侠连去田庄收账都带着他。” “他还开始掺和管账啦?” “可不,人家可有才华呢,出了不少经营商铺的主意,你看李家的商铺最近生意多红火。” 二狗子住进李家一个月,俩人一起上街买包子众人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众人有些寂寞。 一转眼就过了冬至,二狗子和李青从田庄回家,一起吃了饺子。桦山镇冬天来得早,才冬至就飘起了小雪,两人在屋内点起火盆子,火盆子上有竹签插了玉米,二狗子握着竹签不住翻转,仔细烤着,偶尔有小火星溅到上面,二狗子就吹一吹。烤完递给李青:“整根烤苞米不?” 李青接过,双手捧着吃,脸让火光映得发红。 二狗子看着笑:“像个松鼠一样,乖宝,多吃些,长个子。” 李青白他一眼:“你比我矮,应该多吃长个子才对吧。”大概这是人不断进化的标志,李青在二狗子孜孜不倦的流氓攻势下,居然还学会嘲讽回去了。 两个人正调笑着,有人敲门,送来一封信。李青顺手把烤苞米递给二狗子,打开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嘴角的笑意倒消失了。 李青看完将信一收,装作没事人一样,无视二狗子探究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接过烤玉米,继续啃着,二狗子一眼就看出来他的食不知味。 第二天,二狗子还是看到了那封信,李青光风霁月,藏东西都不会,就放在枕头底下,二狗子一摸一个准。他打开信,先看落款,七大姑。 七大姑?亲戚的信,又不是小情人有什么好瞒着的。 二狗子想着,李青怕是不愿意让自己多掺和亲戚的事,正要将信放回去,却扫到了两个字“婚约” 什么,婚约?二狗子定睛一看,原来那信是催结婚的,七大姑的远房八大姨的表侄孙女,和李青有婚约,现说是表侄孙女长大了,两人该成婚了! 二狗子拿着信的手抖了一下,李青有婚约,却还把自己领进家门,还和自己睡一个被子,从未提及这件事不说,事到临头了还刻意隐瞒! 他怎么能这样?自己本来天为被地当床,活得好好的,也没想非有个人陪自己过日子,做什么招惹了人又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 二狗子委屈,他原以为自己亲人缘单薄,想好了孤独一生也没什么,偏偏有人靠过来,还不是真心的。算了,大不了回西山住去,有温泉泡着,就算是冬天,也还熬得过去。 他把信扔在桌上,提笔添了一行字:你要娶媳妇,我便回去。 桦山镇百姓最近不寂寞了,因为李青李大侠有一天在打听裁缝铺子,要缝制婚服,正巧被王小姐撞见了,王小姐回家路上,脸上一直挂着神秘的微笑。众人热情高涨,纷纷打听。 “李大侠要成婚了?是哪家小姐?” “这还不知道,肯定美若天仙。” “就是美若天仙,据说那小姐貌美如花,眼睛水灵灵的,有你两个大!” “那是你巴不得自己媳妇眼睛有寻常人两个大吧哈哈哈,你就知道李大侠喜欢那样的了?” 二狗子冷着脸,一路听着众人闲聊,还时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热情寒暄后第一句话就是:“李大侠到底要娶哪家小姐?” 娶个屁!二狗子不理人,在心里骂了一路,回到西山温泉。 脱了衣服跳进温泉的瞬间,二狗子有种放飞自我的快感,老子天生属于森林,温泉,蓝天!去你七大姑的李青!道貌岸然,枉为君子,结你的婚,娶你的媳妇去吧! ☆、采花贼和正派大侠(四) 对待媳妇,要尊重,不能随意调戏,不能轻浮,不能动手动脚,尤其是还未进洞房的媳妇。 这是李家的家训之一,李青时刻牢记在心的。 他的远方表妹,七大姑的远房八大姨的表侄孙女据说是个大家闺秀,端庄含蓄,堪为良妻。这是李家一贯娶媳妇的标准,也是李青对媳妇的标准想象。 收到催婚信的时候,李青脑袋里一瞬间想起了城东街的裁缝铺子,老裁缝经验老道,做出的婚服华丽精致,非常适合迎娶心上人。 李青去过裁缝铺子,不住盘算着结婚所需花费,心情欢快的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就感觉受到了当头一棒,还是腰一样粗的大棒打过来的力气,让人头晕眼花的同时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那小祖宗,做什么就“我便回去”了?回哪去,他有家吗就回去?大冬天的,耳朵都要给人冻下来,他回西山是等着冻在雪里面,和狍子作伴么? 李青的好心情顿时不翼而飞,把信纸拍在桌上,去二狗子房间转了一圈,那傻狍子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拿,就穿着平时的夹袄离家出走了! 李青拿了件棉袄,匆匆忙忙赶往西山。到了西山直奔上次相遇的温泉,却没看见人,只温泉边地上散落着黑灰,是烧烤过后的痕迹。人的确是回西山了,就是不知又去了哪,李青找了块石头一坐,等,自己非等到他,再把他揪回家去不可。 二狗子还不知道李青正把自己当望夫石,他在菩萨庙里。菩萨娘娘低眉垂目,慈善悲悯,全桦山镇都相信菩萨娘娘保佑人丁兴旺,几乎家家户户都去过菩萨庙。 二狗子也信过,他的娘亲在有了他之后,一定也来拜过菩萨娘娘,那时候阿妈一定是欣喜期盼自己出生,只是菩萨保佑了自己平安出生,却没保佑阿妈。阿妈几乎刚刚生下他就大出血撒手人寰,母子俩都没来得及相间一面。等到二狗子刚刚过了五岁生日,爹也没了,急病,几乎是一夜之间,他就成了孤儿。 那时候,爹还没来得及给自己起个大名。可能是因为贱名足足叫了二十年,自己才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 冬至以后山路盖雪,连往日人来人往的菩萨庙都不见什么人影。二狗子盘腿坐在蒲垫上,一手拄着地,身体后倾,仰头看着菩萨。 你说以后李青他媳妇会不会也来这求子?要是我来看你的时候不小心撞见了怎么办,我说什么,嫂子好吗,那就真是可笑了。 都说你是天下母亲的爱子之心化成,那我妈的爱子之心也化在了你身上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阿妈,别担心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 日影西斜,阳光渐次隐去。山间夜晚的寒凉气息逐渐侵入骨髓,二狗子觉得有些冷。他拿起旁边的蒲垫顾不得脏,抱在怀里,有些困倦,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歪在地上睡着了。 李青等了一夜,才知道山间夜晚是多么冷,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冻上了一层冰碴。李青运起内功,抵御寒冷,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天大亮了,才看见一个身影走来。 那人走路也学不会好好走,身影摇摇晃晃,肩膀随意缩着,看起来到有点孤单得可怜了。李青看着他走来,心里有一点冒火,说不清是因为这一夜太过漫长,还是那背后的阳光太过虚幻,说不清是不是因为这人活着就这么随便,这么无所谓。 二狗子走上前来,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来了,不会坐了一夜吧?不是我说你,要感冒了可就麻烦了,你也太不懂事了。” 李青反问:“我不懂事?凭什么你能在西山过夜,我就不能?” “你跟我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你厉害,哪里都能去,监狱无所谓,西山无所谓,李家住也行,不住也行,这就是你厉害了?”李青被二狗子两句话说得火气上来了,有些压抑不住的不满:“还有,你厉害,随便穿什么都行,鞋子不合脚,跑掉了就只穿着一只,大冬天的就穿个夹袄在山里过夜,你厉害,你就不怕感冒,还说我做什么?” 二狗子被好一顿抢白,脸上有些不知说什么的无措,好像不知道眼前人怎么就这么大火气。刚要开口,就被呛了一嘴的西北风,咳嗽了起来。 李青嘴上埋怨着:“连离家出走都不知道带够衣服,你怎么活到现在的?”说着把棉袄从自己身上解下来,披到二狗子身上。棉袄还带着体温,好像能驱散全世界的寒冷。 李青按住二狗子的手:“不许脱,我不穿,我有内力不怕冷。” 二狗子顺从的穿上,手伸进兜里,摸到一个……咸鸭蛋?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咸鸭蛋,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李青,你想拿这个哄谁啊?我是一个咸鸭蛋就跟人走的小娃娃吗?” “那你跟不跟我走?”李青一脸少废话的表情。 “跟。” 两个人回到李家,一切没变,只有那张倒霉催的催婚信还在桌上。李青看见了,不由心里闪过一丝懊悔,问二狗子:“你是因为这个闹脾气?” “什么闹脾气?”二狗子不服:“你有婚约不打算告诉我?你还打听婚服,全镇都知道了。” “我没想结婚!”李青更不服:“表妹根本不喜欢我,她都要跟她家书生私奔了!就七大姑乱点鸳鸯谱!” “那你打听什么婚服啊?”二狗子反问。 “我要给你穿!”李青脱口而出。 谣言止于智者,显然,桦山镇的智者还是不多的,谣言连新娘子眼睛有正常人两个大都能编出来,却把二狗子这么大个活物给忽略了。 二狗子“哼”了一声,嘴硬:“还怪我误会?你还误会我是采花贼呢,今晚我就采了你。” 李青又好气又好笑:“婚服还没做完呢,你怎么采?” 婚服工艺复杂,绣娘一点一点雕琢出来的衣服都是人力和时间堆出来的价值,等婚服做好,已经是四个月之后的事了,正是春暖花开,冬去春来。 二狗子习惯拉着李青去泡温泉,初春时候还稍有些春寒料峭,幸好山上的温泉温度不低,二狗子和李青总是相互依偎。温泉边时常架着火,火上烤着刚抓住的野味,或者玉米、地瓜,香气伴着温泉的淡淡硫磺味,萦绕在温泉上方,两个人边吃边腻在一起,低声调笑。 这生活可谓是天上人间皆虚幻,温柔不住住何乡。李青与二狗子两人在桦山镇百姓眼皮子底下过了五个月,全镇都知道要成婚的是这两人。 二狗子在众人口中,从怪可怜的扫把星,变成霸占镇民女婿的祸水,变成李家的新娘子,虽然没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歹也眼含桃花,看向李大侠的时候算得上是含情脉脉。现在更是了不得,两个人共同管理李家的田庄和商铺,二狗子一接手就展现出惊人天赋,生意做得蒸蒸日上。 二狗子愈发人模狗样起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是托了李青的福,自己再不用当那个没有家没有心、只会面上虚张声势的孤儿,可算是脱胎换骨了。 早晨李青与二狗子结伴去买包子时,正巧王小姐也在,王小姐与老板娘两人正八卦。老板娘满眼好奇问:“这么说你早知道是二狗子和李大侠结婚?二狗子说自己喜欢男人,喜欢李青?” 王小姐点头,和老板娘离得更近一些,说:“当然啦,李青亲口告诉我的,那天,就李青打听婚服那天我也在你知道的吧。” 老板娘睁大了眼睛:“快快快,李青说什么了,婚服真是给二狗子穿的?” “然也”王小姐一笑“裁缝说要量尺寸,让二狗子自己过去,李青说不用了,自己知道尺寸,保证一点不差——你说,李青怎么知道的,肯定早早就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老板娘听了脸上绯红:“什么睡不睡的,女孩家说这个做什么——那个尺寸,真的一点不差?” “我怎么知道?”王小姐摇摇头:“反正后来没去改尺寸。” 李青站在包子笼旁边,看着老板娘他们背对街面聊得正欢,感叹王小姐作风豪爽之余,连忙拉着二狗子走开。 二狗子促狭的看着李青:“肯定早早睡到一张床上去了?李青,我怎么不知道,四个月前咱们就睡了啊?还连我的尺寸都能保证一点不差?” 李青:“第一次见你时,我看见的。就是一点不差。” 二狗子:“……你现在可真不要脸,我都有点自愧不如了。” 李青面色不变:“跟你学的。” 二狗子觉得有些好笑,问:“那你拉我走什么,不买包子今天早晨喝西北风啊。” 李青揽住二狗子的肩,凑上前去,两人呼吸交错,李青低声问:“你饿了?我满足你啊。”说着低头吻上。 远处,八卦完的王小姐走过来,离得远远的就看见好一幕伤风败俗,王小姐没有打扰,悄悄走掉。第二天,桦山镇就传满了李大侠和前采花贼当街热吻,激情澎湃的传说。 桦山镇人还不知道,以后,他们激情澎湃的时候还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是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 ☆、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一) 武汉一向有九省通衢之称,地处中原,连接南北,交通便利,今年的青年武林大会在武汉举办,这里是个好地方,长江水边黄鹤楼,黄鹤楼下热干面。 黄鹤楼上视野开阔,天高气爽,向下望去是无尽长江悠悠水流,青年们多身穿白衣,腰带佩剑,三三两两登楼远眺,吟诗作对,十分风雅。 林玉风来到武汉的时候,对一切都很满意,他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在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武汉,将是自己成名的地方。黄鹤楼地处江边,有着龙盘明珠的好意头,热干面也十分好吃。据他观察,武汉人喜欢拿小碗盛了热干面,拌开之后就在路边吃,为了更好的体验一把异乡风俗,林玉风也买了碗热干面,拿筷子随便拌了拌,蹲在路边。 佩剑太长蹲不下去就摘下来横在膝盖上,林玉风低头吃面,吃着吃着,听见有人喊他:“林少侠,可是昆仑的林玉风林少侠?” 林玉风毫不在意的抬起头,嘴角还沾了点面酱,他看过去,是《江湖青年报》的杨主笔和画师,杨主笔笑呵呵地走过来:“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林少侠了,少侠真是好风采,玉树临风,平易近人,亲切自然!” 林玉风一瞬间挺直了背脊,低头飞快舔去嘴角的面酱,抬起头矜持的微笑:“过奖,体验一把当地生活嘛,主笔此次前来,可是采访青年武林大会的?” 杨主笔笑容灿烂,心里想着这不是废话吗,不然我过来干什么,说:“是啊是啊,林少侠真是机智过人,什么时候给林少侠安排个专访,可一定得给这个面子!” “好说好说。”林玉风痛快答应:“这个面子,可以给可以给。” 杨主笔哈哈一笑:“我啊,看这次大会最后比武胜出的一定是林少侠,没别人能比的!到时候得了头筹,我可得哭着求着让林少侠上专访了哈哈哈。” 林玉风心下得意,临出门前,师父给自己分析了一番当今武林局势,武当掌门的大儿子精通太极掌法,以柔克刚,绵软而后劲犀利,当为一劲敌,少林的室空和尚,达摩堂三代弟子,武功如金刚刚猛,精通佛法而怒目仁心,具有极高声望。但是最大的敌人,还是武林世家弹指山庄的公子,段宇直。 相传段宇直聪颖非常,三岁练拳,四岁习腿,五岁舞刀,六岁执剑,到了二十岁已经得弹指山庄武学真传,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至于林玉风本人,师父说,虽然江湖上没有你的传说,但你绝对有打倒传说的实力啊,这次青年武林大会,你就放心的去吧,一定会打遍无敌手,成为比武第一。 昆仑地处偏远,与中原极少有消息往来,因此这么一对狂妄得要上天的师徒在中原武林的存在感竟十分薄弱。 杨主笔脸上笑容不改打着哈哈,心里已经对林玉风下了个判断:这人太不会说话,给个棒槌就当真啊!要不是自己消息灵通,知道这位就是纵横西域昆仑的少年天才真是一句话也聊不下去。 林玉风一本正经说:“没事,不用哭,我得了第一也不会骄傲,一定来上你的专访。” 杨主笔:“……”真是聊不下去了。 杨主笔干笑“那我就提前祝贺林少侠了,少侠慢慢吃——看我多不懂事,少侠正吃面呢,我就不打扰了” “行,我就住这。”林玉风指了指身后的客栈说:“主笔要做专访就来找我。” 杨主笔点点头,和画师走远了,画师也感叹:“这人看起来长得挺精啊,怎么一说话就跟个棒槌似的?” 杨主笔以为然,真是所见略同。 林玉风倒不觉得被打扰了,有人认识自己是好事情,他十分满意的低头吃面,心情更好了,武汉真是不仅风景好,热干面好,连人也好,识货! 不爽的是另一拨人,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段宇直也入住了林玉风身后的客栈,且正坐在大堂和世家子弟闲聊。一批人里谁不知道段宇直对比武第一势在必得?门外居然还有个乡巴佬在那大言不惭的说“得了第一也不会骄傲”,真是太臭不要脸了。杨主笔果然长袖善舞,居然还在那捧臭脚,也真是太臭不要脸了。 世家子弟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不爽。有人开始嘲讽:“江湖青年报是不是要倒闭了?要给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做专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 “可不是。”有人接话:“宇直兄还没说什么呢,轮的上他?呵呵。” 段宇直听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讨论,一言不发,心里不断应和,就是就是,我还没说话呢,比武第一肯定是我的啊! “宇直兄,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试探一下那个傻逼?最好叫他知难而退。” 段宇直二十岁,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恪守不议他人的君子做派:“既然是比武大会,自然都想要争第一的,无可厚非。” 话说出来好看,心里却没这么大方,段宇直恨不得狂点头同意,心里痒痒的想知道那个人什么水平。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甜宠江湖短篇集 作者:采石路 第3节 别人没这么重的面子包袱,三言两句间就讨论出了一个挑衅法子,准备给林玉风制造点小麻烦。 林玉风吃完面,进到客栈,客栈名为“鹤楼”,坐落在黄鹤楼下,边上是鼎鼎有名的热干面大户蔡林记。中午的鹤楼十分热闹,林玉风出门吃面前,把自己的包袱仍在桌上,此时吃完正要回去。 周围一圈世家子弟正推杯换盏,看上去是专注于自己的饭桌,其实都暗搓搓的分出一丝注意力看林玉风。 这帮人出身名门正派,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打小没经历过什么人心险恶,试探人的法子虽然简单,但也十分管用。 他们中有练习隔山掌的一掌打向了林玉风的椅子,表面上看凳子完好无损,其实骨架已散,只要人一坐上去,凳子受到外力,当即就会碎掉。 而人坐下去时,腰部下沉,突然之间没了外力支撑,一时之间也使不上力气,不管你武功多高,十有八九会摔个大马趴。 众人动手脚时,老板看见了上前询问,以为又有人来店里闹事,面上笑着,连连作揖,口中也没客气:“众位英雄,要打出去打,店内的桌椅,坏一个要赔一套的,一套可是五两银子。” “我们动什么手脚了?这不是没坏吗?” “再说你抢钱啊,真要是这么赔钱,你岂不是赚死了,要巴不得我们在店里动手?”众人纷纷反驳,各种不服。 老板低头看看椅子:“这是隔山掌吧,当我傻呢?参加青年武林大会的,我见过没一千也有八百了,何况这可是凭祥红木的料子,千里迢迢运过来的。” 众人:“……”看不出来老板是高手啊。 段宇直开口打圆场,从隔山掌传人身上摸出五两银子递给老板:“老板,这套就赔给你了——我们一会也不打,就是跟他闹着玩玩,一会你可不准提醒。” 隔山掌传人:“……”好像有点交友不慎,那可是五两银子。 老板收了银子,揣进怀里,又是作揖,笑成一团福气的样子:“好咧,英雄们尽管玩玩,诸位请便。” 老板回到柜台,手里翻着账本,眼睛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瞄向林玉风。老板准备就拿这五两银子做本钱,看出了林玉风功夫如何就去下注。 林玉风走向自己的桌椅,拿起包袱就要回房。众人有些急,段宇直向老板使了个眼色,你都收了那么多银子,有什么办法让人坐下,就快出手啊 老板看到了段宇直的眼色,心下一动向小二招了招手,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遍。 小二拿着壶酒,殷勤迎上林玉风:“客官,吃完面了?可还合口味?客官真是识货,真是会吃!人家都说,来了武汉不在马路边上吃碗热干面就不算真来过,客官这回没白来!” 林玉风停下:“是啊,就是有点不方便,我这就回房歇一下,有点腿麻。” “客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吃完热干面必须喝一碗米酒才行的,这可是孝感米酒,孝感你知道吧,七仙女和董永就是这在喜结良缘,感天动地哪,来一趟武汉,你可得尝尝孝感米酒才行,全国闻名的!”小二献宝似的给林玉风看自己手中的酒壶。 林玉风一听,是得尝尝,一边回身走向桌子,一边问小二:“当真如此有名?喝了也能喜结良缘吗。” 小二连连答是:“不仅能喜结良缘,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哪,一般人我可不告诉的!客官可别往外传。” 看着林玉风转向被拍了一掌的凳子,众人心里开始期待,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已经盘算着等林玉风出了洋相就大肆宣扬,好教天下人看看,西域荒凉之地,武功就是不行。 隔山掌传人更是开始明目张胆的转头看向这边,他相信自己的掌法,那凳子从外表看是绝对看不出端倪的。 林玉风把包袱甩在桌子上,弯腰坐下。 ☆、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二) 坐下的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对,但为时已晚,腰上的劲已经泄了,屁股还有股下坠之势,眼看着就要坐在一地碎椅子上。 林玉风顺势一缩腿,手轻飘飘拍向桌子,借力向边上滑去,避开了一地碎木头,同时伸腿,腰腹伸展,站在一旁。 电光火石之间,椅子碎了,林玉风还是长身玉立站在边上。段宇直心下情不自禁赞了一声反应好快,好功夫。 林玉风反应快,纯粹是手快,已经站在边上了还是有点懵。他低头看着凳子,断口整齐如斧砍刀削,是人为弄断的。 黑店啊!绝对是黑店啊!林玉风第一个念头是找老板算账,老板一定是事先把凳子弄断,再让自己赔钱,黑店啊! 林玉风走向柜台:“老板,这椅子怎么回事,断口这么整齐,本来就是坏的吧!你怎么能给客人做这样的凳子,要是坐下去木头戳到屁股怎么办,你赔医药费吗!你是不是故意弄坏椅子想让我赔钱?我才不会赔!” 老板:“……” 众人:“……” 段宇直:“……” 众人相互对视,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是假傻吧,他要逼老板说出来是谁找他麻烦吧,没有人会真心以为老板是故意弄坏椅子吧,林玉风就是在做戏吧给他们看吧。 老板合上账本:“你别碰瓷啊,我什么时候说要你赔钱了,你讲不讲道理?椅子是故意弄坏的,也不是我弄的啊。”暗示到这程度上,应该懂了吧 “什么?”林玉风突然明白了“不是你,是有人故意找我麻烦?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他简直有点匪夷所思:“谁弄的?你一直在店里,肯定看见了吧。” 老板几乎要笑出来,这怎么可能说?但老板也不想得罪客人,只好说:“客官,你功夫好,杨主笔又这么看重你,别多想,只是个恶作剧。” 老板说着别多想,却还是故意透出口风,暗示和杨主笔的看重有关系,旁边的段宇直等人有些尴尬,又觉得这老板真是油滑,哪有这么出卖人的?但是老板也没本分替他们隐瞒就是了。隔山掌传人看了一眼段宇直,小声问:“宇直兄,这二傻子这么直肠子,反应过来是不是得找咱们理论啊,到时候别人可有的看戏了——真没面子了。” 段宇直没说话,下意识的给人一个笑脸,这人能不能反应过来还不一定呢。 林玉风听了老板的话,有些明白:“想看我出丑?是同批参加青年武林大会的?真无聊!”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客房。 林玉风是不太精通人情,但也不傻,老板说到那份上,就差说出有人因为不甘心来找麻烦了。但林玉风也没往心里去,一个不痛不痒的恶作剧而已,自然也没心思找出人来理论一番。 人家形容人心宽总说心比天大,林玉风绝对当得起这句话,是心宽界的个中翘楚。 对于段宇直一行人来说,甭管是不是被识破了,起码试探的目的达到了。林玉风拍向桌子那一掌,看上去轻飘飘,其实使力极有技巧,向一旁飘去更是看得出轻功底子相当好。这人,反应很快,也有技巧,基本功够扎实,的确有些骄傲的资本。 林玉风白天和杨主笔相谈甚欢,又在客栈中露了一手,很快就传了出去,几乎全武汉都知道有个西域来的小子,说是昆仑弟子,不可小觑。当晚关于谁能拔得头筹的盘口就有人新下注了上百两银子,庄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杨主笔和画师听说了此事当晚就到了鹤楼客栈,找林玉风专访,林玉风痛快接受,三个人坐在客房内。 杨主笔与画师摊开纸笔,画师画着林玉风的肖像,说是到时候登在《江湖青年报》上,林玉风挺直了背脊,脸上露出微笑冲着画师,可谓端庄。 待问了写姓名籍贯年龄婚恋史等问题,杨主笔话锋一转:“都说弹指山庄的传人段宇直段少侠英俊潇洒,武功高强,众人传他将是本次大会第一,不知林少侠怎么看,您二位,谁更胜一筹?” “段宇直啊,我不认识他,就听说挺厉害的,我很期待和他打一场。” 杨主笔心想,大兄弟你蒙谁呢连自己最大的对手都不认识,说得还挺大度,今天下午对你凳子做手脚的事全武汉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还挺能装大瓣蒜的。又问:“今天下午,林少侠露了一手好功夫——就是林少侠初到此地,怎么就惹上了麻烦呢?是不是您太过锋芒毕露,引人不满?” “一帮傻逼,我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不是我说,中原武林也太能没事找事了,有本事算计,有本事出来走两步啊。”林玉风撇嘴不屑道。 杨主笔最爱听的就是这套路,到时候就写“西域来客武功高强,炮轰中原武林”做标题,保证激起大家对家乡的情感,爱得热泪盈眶,还得一边骂林玉风没见识,一边骂江湖青年报要完,骂了买,买了骂,骂了再买,报纸必定大卖。 杨主笔继续引导:“他们怎么就傻逼了呢,又没说给你下泻药对吧哈哈哈。” “还下药?我看他们是不敢的。”林玉风毫不在意的说。 杨主笔开心了,到时候就写“下药惊闻!正义何在?良心啊,你快回来!”,保证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 那边画师已经差不多画好肖像,杨主笔一看采访也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寒暄:“林少侠还不知道吧,现在押你赢的赔率已经一比五十啦,我还押了你一钱银子,我看这次得借你光赢上一笔了。” 林玉风站起来送:“我肯定不会让你输的哈哈哈。” 三天后,报纸就发了出来,段宇直和一群世家子弟正相约逛黄鹤楼,感受孤帆远影碧空尽,无尽长江滚滚流的惆怅意境,啊人生,的确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惆怅与忧郁。 江上看云天,空旷悠远,让人不由心情开阔,就是身后卖茶的小摊上兼卖报纸,《江湖青年报》上一行醒目的大字“西域来客炮轰中原武林:下药的傻逼!”。 段宇直等人看见了报纸,拿起来一看,出离的愤怒了,他们什么时候下药了?!造谣死全家好吗!真是想让人干脆坐实了,亲自去下药啊! 有人说:“真是过分,咱们什么时候下药了,那个姓林的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摸黑中原武林!”“我看肯定是,简直狂妄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要我说就真给他碗里放一把巴豆,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下药!” “宇直兄,你看看他是怎么说你的,段宇直是谁我不认识?简直目中无人啊,这要是我,我可忍不了!” 段宇直:“……”忍不了也得忍,总不能真下药吧,太没面子了,让人知道是要找不到媳妇的。 年轻人你一眼我一语,七嘴八舌间已经被报纸撩拨得火气冲天,当即就有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巴豆,说着要下到人家碗里。 大家:“……”为什么会有人随身带着巴豆? 那人有些尴尬:“……这两天有些肠胃不通。” 段宇直说:“这不太好吧,也太不够光明磊落了。” “反正离比赛还有两天呢,又耽误不了什么,教训他一下而已!他功夫好,我们又打不过,不然你去打他一顿,正面来战?” 群情激奋,段宇直觉得,我是劝不住了。 一行人回到鹤楼客栈,正巧林玉风出去了,潜入他房间,将巴豆下在了桌上的茶壶里。 段宇直想了又想,虽说药不是自己下的,但是难免不被外人以为和自己有关系,毕竟,自己才是招风的树。 段宇直心想还是趁人没回来把茶水换过来吧,想到便做,段宇直没告诉他人,自己潜入林玉风房里。刚刚把茶壶换好,就听见推门的声音,段宇直把装了巴豆的茶壶往窗外一扔,千钧一发之际毁尸灭迹,就是自己这个人,暴露在了林玉风眼睛里,被抓了个正着! 林玉风瞪大眼睛:“你谁啊,你来干嘛,不会是下药的吧?” “什么下药,我就是,就是走错房间了。”段宇直解释,端起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我也没下药,你看,我喝了。” 林玉风:“哦。” 当天晚上,客栈的茅房静悄悄,没有出现痛苦不堪拉肚子的动静。下药众人有些失望,失望的同时,隐约还有些敬佩,这人不会发现了吧?怎么发现的,不会是武功高强之外,还精通医药吧?果然人才! 段宇直来到武汉的第六天,已经逛遍了黄鹤楼,晴川阁,户部巷等风雅之地,打算和朋友们去一趟赌场,给自己下注,到时候自己赢了林玉风,保证大赚一笔。 段宇直身上有一种谜一样的自信,和林玉风如出一辙。 庄家十分高兴,有段宇直和林玉风两个仿佛宿命一般的对手,自己的生意才如此红火。 长江上,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林玉风站在江边,中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啊,黄鹤楼,晴川阁,户部巷,各有各的好。经《江湖青年报》的专访之后,武汉人都知道了自己武功高强,纵横昆仑,打遍西域无敌手。连带着自己的人气也水涨船高,站在江边有美貌的小娘子朝自己丢手帕。 一转眼,还有两天就要正式开始青年武林大会的小组赛了。 赌坊庄家看众人下注都差不多了,有点出人意料的是,居然押林玉风胜的比押段宇直胜的多。老板算了算,还是让林玉风输掉,自己才能赚的上银子。庄家一想,不如给林玉风碗里下一把巴豆,让他拉上个几天几夜,耗尽体力,他赢不了,自然是林玉风赢,自己肯定赚的盆满钵满。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再更一章 ☆、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三) 下药,一种非常传统而经典的手段,多少英雄豪杰,智计过人,武功无双,但是不通医毒,被人一把泻药或迷药或□□,放到在征服星辰与大海的路上。 林玉风的运气,说不清是好还是差,总有些人对他念念不忘,想要给他碗里加一把泻药。但是他总能完美的避开明枪暗箭,庄家派的伙计正在林玉风房里对着茶壶下手,被林玉风抓个了正着。 林玉风:“什么人!干什么的!不会是下药吧,卑鄙!” 伙计:“我我我,是有人雇我来的,不干我的事。”反正你也不认识我,你问我老板是谁打死也不说就是了。 林玉风:“我认识你,你是赌场的伙计!你们老板干什么要给我下药,上次我凳子裂了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 伙计:“……”真是太不巧了。 林玉风:“我要去找你们老板说清楚,干什么三番两次对我下手,烦不烦人?太烦人了!” 伙计连忙解释:“什么凳子,那个不管我们的事啊,那次真不是我们干的。” “那是谁干的!” “是段宇直他们那些人!”伙计二话不说把人给卖了“段宇直你知道吧,都说你们是决赛对手,他肯定看你不顺眼”伙计信誓旦旦的说,如此这般的描绘了一番段宇直的相貌。 伙计还神神秘秘的说:“其实这次下药也是因为这个啊,你输了,段宇直就赢了啊——所以他才是你的敌人,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玉风一听,这不正是那天来自己房里还说是走错了房间的小子吗?那个人是段宇直?果然进自己房间是有所图谋,还骗自己,真不是个好人!林玉风火气冲上脑仁,要出去找人正面来战。虽说伙计的老板是庄家,和段宇直未必有关系,但是,一切都因他而起,两人打一场,不就知道谁强谁弱,谁雌谁雄了吗? 林玉风放了伙计,去敲段宇直的房门,边敲边咆哮道:“段宇直开门呐,你有本事下药,没本事开门吗,段宇直你给我开门呐。” 段宇直开门,一脸愕然:“什么下药?上次的药都被我换了啊。” “换了?”林玉风当即反应过来:“上次你来我房里,果然是因为你们要给我下药!来战,堂堂正正打一场,我让你知道究竟谁厉害!” 段宇直不耐烦:“你着什么急,我没给你下药。要打,等赛场上见吧,我懒得跟你消耗体力。” 林玉风:“说的也是,赛场上见,我让你看看究竟是我胜,还是你负!” 段宇直:“对,到时候我让你看看,谁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 说完,段宇直不等回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玉风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就等着第二天青武会开始。 青武会赛制简单,报名参赛的青年才俊抽签分为每四人一组,每组决出一人,是为小组赛。小组赛之后决出的人进入复赛,复赛抽签决定对手,每赢一场算做一分,分数最多的两个人进入决赛,决赛一场定胜负。 第二天,抽签结果出来了。林玉风与段宇直不在同一小组。 作者有话要说:  ~ ☆、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四) 不在一个小组是好事情,这样两个人才有可能在之后的比赛上相遇。 不出意料的,两个人都成为了小组赛的胜出者。比武,讲究个快准狠,虽说有些武功花架子多,看起来好看,打起来刀光闪闪的,能赢得一片叫好声,但是外行人看热闹,恐怕觉得和戏班子表演的比武差不多。 内行人看门道,两人武功高低差的多了,往往一开始就看出来,碰上有闲心的,多过几招,把人的路数摸清楚了,遛够了再一招制敌。碰上干脆利落的,一上来就把人打蒙了,迷迷糊糊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林玉风就是有闲心的,把他的好奇心掏出来,一定健壮得可以顶天立地。但凡跟他打过的人,都走了三十招以上,不逼出人的老底来不算完。 段宇直是干脆利落的,一上场就全力去打,打完了剑尖一垂,说声承让,低眉顺眼的,谁也不能说他狂妄。 然而刀剑无眼,比武没有点到即止一说,最后一个和林玉风对战的是峨眉的女弟子,一手峨眉刺犀利逼人,近身小巧的兵器更是让比武凶险起来。林玉风打赢了她,一剑挑飞峨眉刺,余势未减,直戳到她肩上。 林玉风有点愧疚,他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习惯,比武也不曾因为对方是女子就刻意相让,但是——但是比完就后知后觉的想,把一个女孩子戳得半个身子冒血,不太好,被人知道了会找不到媳妇的。 一边是胜出的喜悦,一边是淡淡的愧疚,林玉风回到鹤楼,点了一晚热干面,这次也不体验当地生活了,坐凳子上就开始吃。平时看,这人很是没型没款,肩膀塌下去,脊背弓起来,脑袋放在桌上趴着,倒也十分舒服。 林玉风看见了段宇直,段宇直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瓶上画着九段梅,是弹指山庄有名的金疮药,被传得神乎其神,曾经被百晓生评为江湖十大神药,人人趋之若鹜。 难道段宇直受了伤?看来他功夫也不怎么样啊,小组赛都能受伤哈哈哈,看他行动利落,伤得应该不是很重,那我就放心了。林玉风心下瞎琢磨着,却看见段宇直把药放在鹤楼老板面前,说:“还请老板转交给张少侠,今天我侥幸赢了一招,他此刻应该不太想见我,这瓶九段梅是弹指山庄家用的金疮药,如果他不嫌弃还请收下。” “知道了,一定帮你转交——张少侠不会嫌弃的,这么好的药,我都想截下来。” “老板一定不会的,这次多谢费心了。” “你还真是,都说你世家公子出身,虽说随手收买人心不算什么,可也没必要这么上心吧。” 段宇直笑说:“我听说张少侠挺不容易的,一直给人当护卫,这次是请假出来比赛,不快些养好伤不方便。” 老板:“啧啧啧,看不出你还挺真心的。” 林玉风在一旁,觉得自己应该给峨眉的手下败将送点药,虽说人家家大业大未必稀罕,但是昆仑雪莲膏应该也很难拒绝吧,毕竟也是十大神药之一……以后就不送了,这次不能被比下去…… 那边段宇直刚走,老板就看见林玉风走过来,将一个小瓷瓶放到账本上,瓶身画着雪莲纹,昆仑雪莲膏。林玉风说:“老板,峨眉的女侠我不方便直接去找,麻烦你帮我送一下,就——就按刚才段宇直那样说就行。” 老板内心:我一个正经的大酒楼老板,干嘛一个两个都找我送东西…… 老板说:“好的。” 林玉风:“看起来段宇直还挺正气的。”而且打起来身段也好看,弹指山庄说弹指摘花,要轻盈、要飘逸、要举重若轻,段宇直嘛,算是都做到了,挺耐看,没想到人也不错。 老板心想,要不是看你是大客户的面子上我真是懒得附和这幅陶醉的样子,看上了就追,跟我说什么,跟个十五岁的小男生一样…… 老板:“是,宇直一向与人为善,亲和待人。” 林玉风谢了老板,看天色不错,转身出门,打算逛一逛。 其实武汉早都逛遍了,再灵秀的山水也禁不住一遍一遍的看,林玉风来自高原雪山,名山大川,磅礴浩瀚看多了,就有些提不起兴致,只想随便走走。 林玉风登上黄鹤楼,天际悠远,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正靠在栏杆上,是段宇直。 好像段宇直从来都是呼朋引伴的,这次一个人,看上去倒也不奇怪,反倒是让人觉得这一片澄净天空很配他。 林玉风上前打了个招呼:“段少侠。” 段宇直看过来:“林少侠,恭喜你从小组赛胜出。” 笑得怪好看的,有种中原书生温润如玉的味道。林玉风心情顿时开朗起来:“宇直兄——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看他们都这样叫,你叫我玉风就好了。” “玉风。”段宇直叫了一声,心下有点纳闷,这位不是昨天还急赤白脸的说自己不是好人,要打一架吗,今天就忘了? 还真不是忘了,虽说这人不记仇,又非常迟钝,但也通透,段宇直说将药换掉了,他便想到该是有人算计自己,却被段宇直拦下了。赌坊的伙计太过油滑,话里话外都在含糊其辞,没一句真话,听就听了,信却只信三分。 林玉风笑盈盈的走上前:“你今天打得真好,尤其弹指摘花掌,不负虚名,是崆峒一脉的功夫吧?” “不错——祖父是崆峒弟子,不过如今江湖上知道的不多,好眼力。” “哈哈,不是我自夸,当今江湖上,各大渊源流派我都知道,武学一途博大精深,要想融会贯通,我还远远不够。”林玉风认真说。 段宇直心想你还想融会贯通成为一代宗师吗口气倒不小,就是听着还挺热些沸腾的果然人活着应该有一个崇高艰难的目标然后历经磨难去完成他,这才是真男人啊…… 段宇直说:“好志向,男儿应当如此。只是此路艰难,玉风兄能坚定勇往,令人钦佩。” “宇直兄,果然知己也。”林玉风高兴说道。 两人面对江面,只觉得天地开阔,意气飞扬,年轻人的眼睛永远向前看。水行悠悠,道阻且长,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知己踏路来。 段宇直说:“玉风,这次决赛场上,你我二人打一场,我必定凭实力得到我该得的。” 林玉风一本正经:“你一定有实力得到第二的,我看了,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段宇直:“……”真是聊不下去了,感觉自己内心毫无波动,有些冷漠。 转眼间就到了决赛场上,两人相对而立,彼此对视,看起来具是目光逼人,蕴含杀气。 林玉风出招,段宇直挡回去,场边众人看起来眼花缭乱,不知局势如何。高手过招,于幽微处寻生机,一瞬间定胜负。林玉风胜,段宇直负。 场边欢呼声一阵接一阵,所有押了林玉风胜的人都由衷觉得自己要发了,林玉风这么争气,令人欣慰。 林玉风举起手向众人示意,有人说林玉风真是武林未来的希望,林玉风谦虚说不敢当,只做了一点微小的成绩。 段宇直默默下台,把一切熙熙攘攘抛在身后,留下一个落寞孤独的背影。 林玉风的视线穿过人群,心里突然空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得第一是必然的,没什么值得特别意外和兴奋。但是,但是段宇直是不是伤心了,他一直那么骄傲。 段宇直回到鹤楼,老板看过来,他也无心打招呼,就径直回到房间。他从小顺风顺水,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但这次,他尽力了,却还是输了。段宇直一直以为,是林玉风太过狂妄,现在才知道,林玉风只是懒得遮掩,也没必要遮掩。 凭什么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昆仑弟子也要哄着自己呢? 段宇直还是觉得不开心。他一直走在一条既定的道路上,出生于名宿世家,三岁开始习武,二十岁应该获得青武会第一,然后迎娶家世相仿的女子,生儿育女,继承家业,把弹指山庄武学传承下去,到老了就含饴弄孙,一生光芒闪耀,凌驾于大多数平凡人。 但是,这个人生的头没开好,二十岁的时候被打败了。虽然以后还是可以迎娶家世相仿的女子,生儿育女,继承家业,把弹指山庄武学传承下去,到老了就含饴弄孙,一生光芒闪耀,凌驾于大多数平凡人……但是段宇直心里觉得,没劲,像林玉风那样横空出世,然后成为一代宗师的人生才是真汉子的选择啊。 林玉风还在纠结段宇直是不是太过伤心,和众人寒暄着,却说了两句就觉得这群人只会说废话,没劲。这群只会说废话的心里也觉得林玉风不按套路出牌,跟他说什么,他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死鱼眼样子。 我见诸君多无聊,料诸君见我应如是。林玉风想回客栈吃热干面,不如吃面,闲聊不如吃面。 吃面不如和段宇直一起,段宇直教养好,吃面也斯斯文文,他看着下饭。 ☆、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五)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 这是一句说昆仑雪山的诗句,段宇直念着这句诗,觉得其中气势磅礴,让自己想去看一看什么传说中高耸入云天、圣洁不可侵的昆仑山。讲道理,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昆仑山养出林玉风这么个棒槌出来真是令人惊讶,但那股光风霁月的傲气又和昆仑山十分相称。 段宇直听见有敲门声,去打开门一看,正是林玉风。 林玉风一手端着一碗面,毫不见外的走进来,开口问:“你吃了吗。” “没有。” “正好,我带了两碗面,咱们吃饭吧。” 段宇直:“哦。” 林玉风问他恹恹的,问道:“你伤心了?其实你武功还可以,再努力个几十年,基本就没人能打得过你了。” “到时候,我能打得过你吗。” “不能。”林玉风很耿直。 段宇直:“……”哦。 林玉风一边吃面一边说:“你快吃啊,这是我从蔡林记买的,很正宗的,以后我陪你练武嘛,肯定比你现在进步快。” 段宇直看他,他嘴角还沾了点酱。段宇直心想蔡林记就正宗了?蔡林记就是忽悠你这种外地大傻子的,我去后街买的热干面比你买的便宜多了还比你这个好吃你才是不会体验当地生活…… 段宇直说:“好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怎么陪我练武?” 林玉风说:“我没什么打算,随便走走——我要搜集中原武功,然后汇总出书。” 段宇直心想真带劲,一听就有种要创造历史的宿命感,我也想成为参与创造历史的男人…… 段宇直面色不变,十分沉稳的说:“我要和你一起——我要打败你,不能让你跑了。” 林玉风哈哈笑说好啊好啊,我等着你打败我啊,好兄弟你快来啊,千万不要怜惜我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段宇直:“……”神经病啊。 作为此次青武会的焦点,林玉风和段宇直的赛后采访十分被人期待。几乎是当晚,《江湖青年报》的杨主笔就找上门来了。 杨主笔仗着自己是老熟人,直接将林玉风堵在门口,一副笑脸:“哈哈哈,林少侠我说什么来着,你一定会拔得头筹,这不,我真得哭着喊着求你上我的专访了。” 隔壁的段宇直听见了,趁着四下无人呸了一声,暗骂真是臭不要脸,上次的专访通篇煽动造谣,跟狗屎一样,还好意思上门。 杨主笔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看着林玉风吃了狗屎一样的表情依旧笑容满面:“林少侠,林少侠之前可都说过了,得了第一也不会骄傲是吧,果然年少有为,不容小觑啊哈哈哈。” 林玉风平生第一次后悔说话不经脑子。他实在笑不出来,只觉得人比人才看出来差距咋那么大呢,段宇直也是中原人就那么可亲可爱,杨主笔就那么油滑可耻。 被推搡着进到房里,林玉风也没办法,稀里糊涂的开始了专访。 杨主笔问:“这次得了第一有没有出乎意料,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林玉风说:“没有,意料之中,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杨主笔再问:“有没有要感谢的人。” 林玉风说:“感谢我师父教我武功。” “还有呢?” “没了。” “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林玉风想起来段宇直,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杨主笔是什么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察言观色刨根问底是看家的功夫,当即问道:“真的没有?今天比完之后你去哪了有没有人陪你吃饭,分享胜利的喜悦?” 林玉风开始脸红:“就和段宇直随便聊了一会,没,没什么喜悦的。” “和段宇直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之前林少侠还说不认识他,后来是什么让你们这么熟悉?你们私下有没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没交易,不熟悉。”林玉风有点恼羞成怒,斩钉截铁否认。 第二天报纸出来时,段宇直看着标题“赢家:和手下败将不熟悉,没什么好说的”感到愤怒,那个二傻子在杨主笔面前,就是盘小菜,都不够塞牙缝的,跟人家玩起来一准是个输,还连累自己! 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他段宇直是那样的人吗?本来好好的翩翩佳公子,陌上人如玉,和林玉风牵扯到一起,就被强行沾上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猥琐味。 林玉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块谁都想揩一把油的肥肉,那些给他递战帖的,想请他主持公道的,邀请他一同游玩的,送荷包的也就算了,还有给送生辰八字的是什么意思?他看起来这样不矜持吗? 林玉风无心看报纸,一边感叹自己魅力非凡,一边心情颇佳的向赌坊走去,之前给自己下注的银子翻了几番,赚了一笔。 来到赌坊,伙计迎上来:“客人快请进快请进,今日请了个顶顶漂亮的荷官,保证客人来了就不想走……” 林玉风看着伙计:“……呵呵” 伙计一抬头,两人对视,原来伙计正是那天企图给林玉风下药之人。 武汉夏季十分炎热,有火炉之称,林玉风自雪山走出,有些不习惯。一走到赌坊门口更有股人堆的热气铺面而来。 赌坊里面吵闹得很,有的人正撸胳膊挽袖子大杀四方,有的人宝贝一样握着几钱银子小心翼翼下注,还有人神神叨叨的拜佛,口中低声喃喃这次一定中不中就剁手,没多少人却有锣鼓喧天的热闹。 没人注意林玉风和伙计这边,林玉风看着伙计一笑,伙计看起来心惊胆战的,只觉得这个青武会第一面目狰狞。 林玉风却懒得同伙计算账:“带我去兑银子,前几天我给自己下注的。” 伙计一缩头,不再废话,领着人兑了银子。兑银子的时候,林玉风心里想着,段宇直肯定给他自己下注,肯定赔了……他还有没有钱吃饭住店了,钱够不够花……虽说他也是大户出身,怎么也不会穷到没饭吃,但是万一呢? 回到客栈,林玉风问段宇直:“你赔了吧,还有钱吗?” 段宇直心想我怎么可能没钱,你提这茬是故意的,跟我找不痛快吗,真应该让你多和杨主笔学学怎么说话。 段宇直回答说:“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没钱了你养我啊?” 林玉风正正经经点头:“可以啊,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四处走一走,搜集散落的武学经典吗?我出钱啊。” “哦,好啊。” 两人结伴而行,出湖北,入陕西。段宇直一路讲解中原风物:“所谓地上文物看山西,地下文物看陕西,陕西古墓大墓多,自古以来,无数名人志士,经典著作都留在陕西,陕西一向是出宝贝的地方。” 林玉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说:“我知道陕西,肉夹馍很有名气,我在西域听说过,白吉馍中间夹腊汁肉,饼酥肉香,爽而不腻,一口咬下去,香的很。” 段宇直说:“对,樊记肉夹馍很有名——但是你知不知道,越正宗的越名不见经传?要吃就得吃巷子里没名气的老店。” 林玉风表示受教,段宇直果然博学多才满腹经纶,不愧被称为文武双全。 段宇直又说:“陕西长安城内有大小雁塔,里面收藏了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来的典籍,天竺武功你知道吧?其实和少林寺一脉很有些渊源,有些少林功夫失传了,反而能从天竺找到传人。” “长安曾有天竺武学传人,在城外山中隐居,故去后,典籍就留在山内,年长日久,山势变化,很多山洞或被地下暗河淹掉,或洞口被山顶滚石堵住,典籍就失传了……咱们可以去那里看看,必有所收获。”段宇直建议。 两人来到了长安城外山中。好好的活人,不是耗子不是穿山甲,半夜来到山上,想要大海捞针的找出本武学典籍,简直像做梦。 林玉风看着眼前的山说:“这个也叫山?在我们昆仑,这么矮的只能叫小土包——还真全是土。” 段宇直反驳:“你懂个屁,这叫黄土高坡,土为黄土,松软肥沃,极易耕作,你们那能种啥?有啥好来劲的?” 林玉风:“……”是没啥好来劲的。 旁边有人瞥了他们一眼:“额滴神呀,又是来山上寻宝的?” 两人被当成了整日闲着无事,斗鸡遛鸟的纨绔子弟,真是岂有此理。林玉风没说话,心里也觉得怕是要一无所获,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个直觉,是准的,两人花了半日时间就爬完了整座山,什么也没找到到。林玉风看了一眼段宇直说:“要不就别进山了,咱们直接去大雁塔?” 段宇直第一反应:“不行!佛门禁地,偷偷进多不尊重?” 林玉风问真不行?那我自己去,武学失传才是暴殄天物。 “我跟你一起——我看着你,让你不能肆意破坏。”段宇直改口道。 一般来说,不务正业的人多数心志不坚,心里没有执念。这两个人,浸淫武学十几年,听闻有失传经典,心里已经瘙痒难耐,两人决定当晚就夜探大雁塔。 大雁塔七层塔身,平日里也有人进出,玄奘法师带回的宝物如果放在塔内,一定早被人取走了。二人决定直奔地宫,长安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作者有话要说: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 来源□□《念奴娇·昆仑》 ☆、天才棒槌和宇宙直男(六) 两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大雁塔,段宇直站在门口,看着林玉风绕着第一层转了一圈。林玉风一边转一边说:“你也不是很靠谱啊,所以咱们特意去城外山上转一圈干什么——是不是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就喜欢登高吟诗,看见山了不上去就难受?虽然我觉得那个山其实就是小土包。” 段宇直有些尴尬,好在林玉风不是刻意出言嘲讽,也没向自己看过来。他嘴硬道:“你也未必就靠谱了,话说你是不是就想随便走走,哪有寻宝还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时候在地宫无功而返了,我能不能也问问你,是不是就喜欢钻地,看见坑了不下去就难受?” 林玉风走完一圈来到段宇直旁边,一抬胳膊就拥住了段宇直,两只手在段宇直腰后握住,两人胸膛贴着胸膛,肩颈交叠,月光下影子融在一起。 段宇直一惊,下意识要推他却没推开,低声问:“你干嘛。” 林玉风回答:“嘿嘿,耍流氓,你腰挺细的。”说着脚尖向段宇直双脚中间探过去,在地上重重一踩。 两人脚下地砖仿佛被这一脚踩得松动了些许,慢慢向下沉去,两人紧紧贴着,站在这块地砖上,段宇直屏住了呼吸,用疑问的眼光看向林玉风。 林玉风说:“其实我还真有点看见坑了不下去难受——我和我师父都信佛的,佛家经典多藏于地宫,一些常见的小机关外人可能不懂,我还是没问题的。” “你什么时候是大雁塔的内人了?这种地方的机关是‘常见的小机关’吗?” 林玉风耿直说:“还行吧,毕竟佛家慈悲为怀,有时候宁愿割肉喂鹰都不愿杀生的。至于内人还是外人,我是佛门弟子,自然在哪的寺庙都算内人。” 顿了顿又说:“其实这次入中原,一方面是想长些见识,了解中原武学,一方面也是考证佛教武学,不完全算是没头苍蝇。” 林玉风看着段宇直又说:“也不是没发秃驴,我是俗家弟子,可以成亲的。” 段宇直心想你特意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跟你成亲,也没有妹子做不成你大舅哥了。他问:“既然你算是有备而来,又干什么去城外山上白费力气?” “我怎么知道是白费力气?你不是说可能有天竺人留下的东西吗?” 段宇直无言以对,心里暗骂林玉风看起来是个口无遮拦的棒槌,其实也谨慎小心得很。 地砖逐渐下沉,直到沉到底,眼前是一条漆黑走廊。林玉风走向前带路,大摇大摆,像个回了家的二大爷,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段宇直诧异,这么容易? 还真就是这么容易,佛说缘法,能走到此处的都算有缘人,不会多加为难。 两人一直向前,走廊七拐八拐,迟迟不见尽头。走着走着段宇直发觉不对,地宫内的道路有些熟悉感,但自己确确实实没来过此处。再定神一想,是白天在城外走过的那座山! 山脉地势水流甚至古树都和地宫道路一一对应,两人发现这一点后,按着回忆重新走过一遍。这次,终于没再来回绕圈子,两人进到地宫入口,远远的看见佛像与佛龛,佛龛旁摆满了书册典籍,上前仔细一看,墙壁上还刻满了经文。 林玉风拿起一摞册子,几乎刚刚拿起,就听见咔咔机关声,几只箭激射而来,林玉风连忙躲,一边顺势将书册扔向段宇直,只见他仿佛被戳了屁股的大鸵鸟一般连跳加跑的离开箭雨范围,站在外圈的段宇直手里拿着书册,一点事情都没有。 然而,下一刻就有更多飞箭射来,两人对视一眼,跑! 段宇直边跑边不忘嘲讽:“你不是佛的内人吗?看来你这是失了宠的内人啊。” 林玉风喊:“就算是内人也不能进来就拿人东西啊——揣好,把书揣好!哎呦,你也被追得屁滚尿流的还说我?” 段宇直虽然姿态不比林玉风轻松,但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丝幸灾乐祸,谁让林玉风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太过招人惦记。 两人循着来时路线,施展轻功,并肩逃出。大雁塔周围静谧无人,月光皎皎安静。 林玉风和段宇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几乎同时开口笑骂了一声他娘的。 拿出书册来,林玉风不等段宇直翻开就先抽出一本打开瞧,段宇直凑过去一看,书内写着什么双修…… 双修?!林玉风嘿嘿一笑,抬起眼风扫了段宇直一遍。 林玉风说:“这个好,咱俩可以一起练,不枉咱们宁可屁股插着箭也要抢出来。” 段宇直脸红,啐了一声:“你修我,还是我修你啊?如果是后者,倒可以考虑。” 林玉风没皮没脸的凑上前:“那就你修我啊,嘿嘿。” 两人来了长安一回,还算是小有收获。有了从地宫偷鸡摸狗搞出来的一摞书,他们着实体验了一把废寝忘食,卷不释手,每天早晨睁开眼就拿着书研究,追查渊源,补全疏漏。 段宇直还额外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作风豪放和热情似火。林玉风晚上硬是拉着他:“双修”,还打了个正气凛然的旗号,说是为了彼此武功精进。 林玉风说:“你不是要打败我吗,那就和我双修啊。” “双修和打不打败你有什么关系?” “这样咱们进步的快……反正是你修我啊。” 段宇直逐渐习惯了林玉风的说话方式,只要抛弃掉矜持含蓄谦和君子的作风,选择互相伤害,不仅不会觉得和林玉风说话像噎了屎,还能找到乐趣。 段宇直感叹了一句,臭不要脸才无敌啊。 长安城自古繁华,消息灵通。段宇直和林玉风出双入对,游山玩水的传闻,不出几日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江湖青年报》自从报道了两次林玉风的专访后,便被人认定了他们关系匪浅,常有人来信询问林玉风的踪迹动向。杨主笔一一翻看着来信,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搞一回事情。他一边想着,一边提笔写下一行字:林玉风曾否认与段宇直恋情,故作不熟避人耳目,实则早已暗度陈仓。 本来嘛,当时一问到段宇直,一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就开始恼羞成怒,既然他不好意思承认,那自己就帮他一把。 杨主笔是什么人?这些年来大小世面见的多了,欲遮还羞的路数能不明白?虽说无中生有,却也八九不离十。 段宇直看见这份报纸时,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早。林玉风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抱怨段宇直太过粗暴。 林玉风说:“你昨晚干嘛那么用力,是斗蟀丸吃撑了么?有力气使不完去屋顶练剑啊。” 段宇直:“嗯?不是你让我用力的吗,是谁还哭来着,是谁说我一看就什么都不懂?我不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懂?” “本来你就看上去什么都不懂,脱衣服都笨笨咔咔的,一股半身不遂的征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甜宠江湖短篇集 作者:采石路 第4节 段宇直不说话,他早已学会了不跟林玉风耍嘴皮子功夫。好整以暇的放过一页报纸,看见林玉风的大名横在纸页上,一行一行读下去。 “林玉风作为当今青年最优秀的一位,承受着与中原的格格不入、他人的构陷伤害,他身上有着莫大的压力,常常夜半无法入眠,到屋顶暗自神伤。也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林玉风与段宇直相遇,惊觉他的温柔关怀,从此落花有意,一颗剔透水晶心再也离不开段宇直。” “哪怕是打败了段宇直,他也没有丝毫欣喜。在采访中,问道是否有喜欢的人,林玉风心里,想起了段宇直英俊的容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颗剔透水晶心哈哈哈,杨主笔真是太会写了哈哈哈。 段宇直一边读一边前仰后合大笑起来,戏谑的看着林玉风,问他:“你早就对我芳心暗许,那怎么不对我说,反而对杨主笔剖白啊?” 林玉风看了一眼报纸,越看越神色扭曲,半晌才说出一句:“我第一次感觉到,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林玉风问:“你说,下一次他是不是就要编咱们的风流韵事,乃至床上三十六式了?到时候被人编排的可就不止是我了。” 段宇直想了想那副画面,收敛了笑容,说:“那我妈看见了一定打断我的腿,她一定觉得这不是胡说八道,是我自己说出来的。” “有什么区别吗?” “大概区别就是,说出来显得不谦虚。” 林玉风:“……慢慢就习惯了。” 可能吧,人人喜欢风流韵事,放佛在脑内窥探一番他人床榻之间的逸事就得到了莫大满足。他们管不了许多,反正,自己是挺满足的。 世事纷杂,他们曾领风骚,行遍南北,却终究要归于一室一屋,一茶一剑,安安心心探寻典籍,再安安心心与相伴的人斗嘴聊天,今年花开过,明天还有,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本书籍由耽美啦网书友整理制作上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籍仅供学习交流之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自行删除 耽美啦txt下载网(dani) 第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