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作乐》 正文 第1节 寻欢作乐 作者:权寒 第1节 谁言龙生九子? 偏巧荀欢便是那第十子 即是那龙族的十公主——貔貅圣兽 偏生遇到这天杀的火爆脾气 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朱乐 为制伏亘古妖兽力邢,双双下凡 “貔貅,你究竟在躲闪些什么?” “朱雀,天规森严、我们不能相爱” “为你,纵然逆了天意又何妨?” 恩,这篇绝对不弃坑!冰火尚在停文整顿中~~~所以先提了这篇出来~~~~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荀欢,朱乐 ┃ 配角:荀欢你九个哥哥名字太难打了啦! ┃ 其它: 寻欢作乐gl 作者:权寒 龙之十子 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神州大地一片勃勃生机,随此衍生出不少奇珍异兽来,法力通天者寥寥无几,此中,唯龙最为珍稀且集万兽之灵气而生,是以万兽以它为尊。 龙极为专情,一世只有一个伴侣,一百年产蛋而孵化一子。世间都道龙生九子,并非空穴来风,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都是当世难得的圣兽,一百年一子,而今已历九百年,在这第一千年来临之际,父龙静待在山门之外,与这九个儿子一道,为待产的母龙祈祷。 山谷里久久回荡着母龙的长啸,睚眦急道:“怎的这次母亲还未出来?父亲,莫不是此胎有异?”囚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弟莫急,许是这次乃是个十妹,故而与我们兄弟不一般,时间更长些。” “只愿是个温婉沉静的妹妹,可教她诗书史籍,也好一同做个伴。”负屃微笑道,狻猊大笑道:“若真是个妹妹,学了八弟这般,终日只知摇头晃脑地躲在府中,岂不无聊至极?” 此话一出,众兄弟皆笑开了怀,负屃面子上过不去,难得声辩道:“难不成似五哥这般整日坐于那蒲团之上,诵经念佛,用斋食素吗?我可不愿委屈了我这好妹妹。” “诶诶诶,八弟此言差矣,佛经比你这无用的诗书不知好了几倍!”狻猊双手合十,颇为有趣,睚眦打断了这两人的争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朗声道:“既是我睚眦的妹妹,又怎会像你们这般羸弱?妹妹定是要与我一道,十八般武艺,六十二件兵器样样在行的!” “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依我之言,该是学些丝竹管弦之乐,特别是琴!这才像话。”囚牛仿若已经猜想到自己与妹妹调试琴音之景象了,面上一片向往。 嘲风嫌弃道:“大哥还敢说这个呢!当初我出生之后,整日被你拉过去修习此艺,真真是提不起一丝兴趣啊!” 九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亦乐乎,父龙实在受不了,怒吼一声,道:“还未诞育下来呢!你们还嫌你们母亲不够累吗!” 一下子鸦雀无声,过了片刻,父龙沉声道:“其实,我也希望是个乖巧的女儿,九个儿子真是让我头痛的要死啊!” 九兄弟听了这话,正欲插嘴辩驳,忽的听到一声震天哀叫,整座山谷都摇晃起来,尔后便安静下来,再无声响,父龙与九兄弟知道,这是平安诞子的征兆,都争先恐后地飞入山谷之中,欲一睹这第十个孩子之风采。 母龙虚弱地依靠在父龙怀中,面色渐渐恢复,道:“咱们的第十个孩子,还未化作人形呢。” 亘古洪荒,自有人类之后,各色奇异鸟兽为在人间游玩嬉闹,便化作人形,是以破蛋之后先是呈现原本形态,一个时辰之后方才变幻作人形。 幼子龙头、马身、麟脚,状似狮,毛色灰白又十分亮泽顺滑,背脊之上生着一对小小的翅膀,还不怎么能用力扇动,双眼明澈亮洁,柔化了一干哥哥们的心。 “母亲母亲,这次,是十妹吧?”蒲牢急地问道,母龙笑道:“我也盼了许久,这才盼来你十妹呢。” 父龙喜形于色,道:“如此,真是太好了,这一家的臭小子惯会惹我生气,这下终于有个闺女儿好好疼她父亲了。” 母龙笑着不语,见一帮兄弟抢着抱乖女儿,有些担忧地向老大说道:“囚牛,你年长,看着你这些个弟弟们,莫粗手粗脚的,恐伤了你十妹。” “恩恩,母亲放心。”囚牛一脸正气走上前,道:“都听到了吗?你们这些个粗手粗脚的!别伤了我这金贵的妹妹!老九,拿开你的脏手!” 螭吻撇着嘴,看着囚牛假公济私地抱走小妹,嘟囔道:“还不是想自己一个人独占!哼!大哥就是自私!” 囚牛到底是大哥,抱孩子也算是有一手,时间流逝,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十妹,期冀她幻化人形的那一刻。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从尾部开始发出莹白的光芒,蔓延至全身,囚牛细心地为她裹上薄毯,诸位哥哥们都瞪大了眼睛,父龙与母龙更是一脸慈爱之色。 “嘶————”不知为何,在场的都发出了这声响,细细端详而来,肤色似白雪一般纯净的女娃,右脸之上却仍有淡色荧光不散,待光芒散尽,竟有着不可名状的奇异纹路——蓝紫色的妖冶图腾赫然由右脸眼睑之处,蔓延至嘴角边可爱的小酒窝之上。 众龙都觉不可思议,母龙从囚牛手中接过小女儿,见到女儿这般面庞,也不免心内生惧,一来这图腾着实妖异怖人,二来不知这孩子今后会否因此而有大劫以致毁了一生,一时悲痛不已,哭道:“我可怜的孩子……” 父龙皱眉,看着怀中孩子懵懂无知的水色眼眸,突地坚定了某种信念,抚摩她白洁的面庞道:“但凡父亲活着,决不让我的乖女儿受半点委屈!” 九兄弟见父亲如此坚决,又怜惜地看着这唯一的妹妹,个个也都坚决立誓要护十妹永生永世,惹得母龙一阵感动,父龙更是一脸赞许之色…… 龙族添了个龙女,三界皆知,待到孩子满月,即十年之后,都纷纷来龙族盘踞之地——终星,祝贺龙王得了爱女。 本是喜庆非凡的宴席,直到母龙抱了那孩子出来之后,竟惹得满座宾客面面相觑,这龙生的九子个个样貌非凡,各有风采,本以为这龙女该会是三界难得的美人,哪知这右脸之上,会有着这样丑陋无比的图腾? 众仙家讪笑着夸了几句,在九兄弟他们看来,还真是假的可以,什么国色天香,什么倾国倾城,一个个不过是怕得罪了父亲罢了。 父龙又何尝不知,一面也假笑着,一面却心如刀绞,此时,太上老君却笑道:“龙王之爱女,只怕今后会有一番作为,其通身的气度,也不逊于九位兄长。” 母龙微笑道:“多谢老君赞誉。”太上老君接着问道:“能否让老身一抱?”母龙道一声自然之后,便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谁知这孩子也不哭闹,反而揪着太上老君的白胡子,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太上老君笑道:“哈哈,普天之下,敢这样揪着本君胡子的,也就你这女娃了。” “龙王可有取名?”老君问道,父龙拱手道:“未曾,一直想不到好的名讳。” 老君轻柔地抚过她右脸上有些骇人的图腾,道:“青衫士多谋,鏖战动貔貅。貔貅,便唤作貔貅吧。” 父龙十分感激,遂悄声问道:“老君可知有何等方法,能将此图腾消散?”太上老君摇头道:“此乃命数,不可违也。不过,神州大地奇珍玉石数以万计,龙王大可以那珍稀玉石养这龙族千金,想来这图腾会淡些。” 冤家碰面 三百年后 “十妹,看大哥给你带什么来了!”囚牛很是兴奋地往一处洞穴之处跑,那洞穴外表看似普通,实则里头金碧辉煌,胜人间皇宫百倍。 三百年内,父龙和九兄弟日夜搜集各色琳琅金石珠宝,以供貔貅食用。貔貅本性喜爱这些金银玉器,更是以此为食,玉石越珍稀贵重,法力便越发进益,连带着右脸上的图腾也淡了不少,只剩下眼睑至颧骨的那部分了。 是以这接二连三地每天都有哥哥来送玉石金饰,但见一青衣女子缓步而出,白皙的莲足串一精致的小金铃,清脆悦耳,身姿匀称,细腰纤纤,半张右脸罩着薄如蝉翼的金色面具,掩盖住那奇异图腾,却令她更显神秘魅惑。 “大哥如此兴奋,想必又是一块好玉了。”貔貅笑道,“难为诸位哥哥一直为我如此辛劳奔波,都没什么时间陪陪诸位嫂嫂了。” “嗨,我当是什么呢,没事儿,你大嫂也日夜寻着各色玉器金石呢,我可不得给老二老三他们做个好榜样嘛!”说罢,囚牛由怀中拿出一块未经雕琢的天然美玉,貔貅眼睛一亮,问道:“此等玉色,算是上乘,近年来更是少见,不知大哥由何处寻得?” 囚牛点头,道:“上回路经岑正峰,便见峰顶略有灵光,像是有什么奇宝,果真,便是这块藏在山石中的美玉。”接着叹息道:“可惜我用力过猛,石头劈成两半,连带着这块宝玉,也碎成两半了。” 貔貅见囚牛又拿出另一块玉石,面色愧疚的样子,心有不忍,道:“大哥不必愧疚,这玉碎成两半也不错,我正好可做对玉佩呢。” 囚牛笑道:“十妹莫要嫌弃大哥笨手笨脚便好。无涯山还有些事儿须得处理,哥哥先回去了,你且好生养着,过几日父王生辰,你可要好生准备。” “大哥放心吧。”貔貅说完,囚牛便已飞身离去,貔貅眼见着手中的两块美玉,心下欢喜,略施法术便将其变为自己的貔貅本尊模样,一块玉半个身子,合起来方才是一个貔貅小瑞兽。 收入囊中后,方才想起大哥所言的岑正峰,既是又此等美玉,想来也是块灵地,如今闲暇,不如去那儿看看也好。 思及此处,貔貅便捏了一诀,唤来祥云往那岑正峰飞了过去。岑正峰山清水秀,处处透着灵气,貔貅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果真是个好地方,虽悬崖峭壁丛生,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正当貔貅静依于山间斑竹之时,一阵清风抚过,鼻尖嗅到一股香气,仿若夏日盛开的红莲一般芳香馥郁,循着那香味,貔貅缓步而去,但见前方有处被许多高大的树木掩盖住的空地中,隐约有个影子。 貔貅小心地隐去气息,躲在一高大杉树后,好奇地望去,原是一赤色灵鸟正在修炼,那鸟儿生的极为好看,羽翼赤红如火,周遭更似火焚一般炎热。 不一会儿,那鸟竟浑身浴火,面色虽有痛苦,但更像是在等待着重生一般虔诚。貔貅看得有些呆了,浴火之后,由火中缓步而出一出尘绝艳之女子,媚眼如丝,身形不逊于最精妙的美玉,长发散开,慵懒却不凌乱。 她玉手一挥,身边那散落的红色羽毛乖乖地环绕在她身边,慢慢地,化成了她身上的赤色纱裙,更衬得她天人无双,貔貅不禁心下感概:“这神鸟,怎会生得这般美?美得让人再移不开眼。” 转念一想,貔貅大惊,这分明就是成岁幻化啊!奇珍异兽之中,一旦年满五百年,那便等同于人间的弱冠桃李年华,是需要寻个清净之地,重新幻化人形,虽说与之前并无多大差别,但终究算是成年,是以意义重大。 传说只有有缘之人,方才见得到这样的幻化。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所有的哥哥嫂子,便是在这样的幻化之时遇见的,之后便如人间一般成亲,相携今生。 仙妖界确是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但凡能看到这幻化之后的裸/露真身,那便是今生难得的情缘,须得成了这桩美事。 貔貅暗自懊恼,自己竟是无意间见到了,平白看了人家的清白,如何使得?当下不顾其他,悄声欲匿了身形而去,却听得后头一声:“何人在此?” 那声音半分恼怒却也有着半分羞涩,别有风情,貔貅无心顾及,只好背对着她,道:“无心之过,扰了姑娘清净,在下万分抱歉,这便告辞。” “站住!”那朱雀岂是良善之辈,“方才你……可是看到了?” 貔貅赶忙推脱:“不不不,在下,什么都没看见,在下也只是信步走来,并未见到什么,姑娘大可放心。” “你这般躲闪,分明就是见到了,却还这样狡辩,侮了我的清白,还想走吗?!”朱雀心中气愤十分,飞身过来,欲抓住貔貅肩膀。 貔貅余光一瞥,慌忙地躲过,与她正面对峙,朱雀见她一身青衣,并不亮眼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是清秀十分,心中稍稍消了气,所幸只是个女子。 但见她右脸之上还有面具,便觉不痛快,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果真这般胆小如鼠吗?许是感受到貔貅身上的灵兽气息,朱雀说道:“我观你也是难得的瑞兽,不知名讳是何?” 貔貅歉意道:“今日叨扰了你,我已万分歉疚,至于名讳,姑娘也不必太在乎,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想是不会再有相见之日了,在下告辞!” 说罢转身飞去,朱雀赶紧欺身上前,却被貔貅抢先一步而走,懊恼至极,只从她腰佩上拽下了这成色极好的玉石,摊开一观,却是岑正峰的镇山灵石——骊青。 此兽不仅行事不检,还是个小偷,朱雀心中又记了她一笔,若非少了骊青,自己幻化又怎会被她所撞见?真真是可气可恼至极! 望着貔貅远去的身影,朱雀冷笑道:“萍水相逢吗?我只怕将来,还有再见之日呢!毛头小贼!” 姻缘已定 却说貔貅回到洞府之中,闭上眼便是那朱雀无双魅人的胴体,拿出昔日里最爱玩耍的玉石,也像是触摸到她丝质般嫩滑的皮肤一般令人心猿意马。“貔貅啊貔貅,妄你称作圣兽,怎的这样孟浪好色!都是女子,你乱想些什么?”貔貅叹道,这三界之中,怕是难以再找出似那日女子一般的人物了。 正出神之际,洞府看门小仙便上前道:“主子,太上老君要主子即刻前往蔸率宫,像是有急事相商。” 貔貅疑惑道:“师傅许久未曾传召于我了,今日这般匆忙,想来出了大事了,你且准备一套正服,我要沐浴更衣,面见师傅。” 小仙赶忙下去准备一应事务,貔貅低头看了这身衣服,惊觉腰上佩着的那灵石不见了一个,只剩下一个孤独地看着自个儿,惋惜道:“哎,可惜了这样的灵石好玉。” 脑中又飘过那红色的声影,心中也有了结论,也罢,那玉也衬得上这样的丽人。梳洗装扮一番,貔貅便上了天庭蔸率宫,面见太上老君。 蔸率宫虽极为精简,但天象地理却是最为明了,老君此刻正抬着头,边看着变幻莫测的天象,边轻抚花白的胡须,心事重重,貔貅见状先是躬身请安道:“徒儿貔貅,向师傅请安了,不知师傅急唤徒儿,所为何事?” “貅儿啊,你可知岑正峰?”老君转身,眼中显出隐隐担忧,貔貅恭敬道:“徒儿……”见她犹豫至此,老君问道:“可是去过那处了?” “是,徒儿确实去过。”貔貅老实坦言,又道:“师傅谈及此处,莫不是这山上有何奇特?” “岑正峰乃是盘古开天之后十大灵山圣峰之一,灵力非凡,近日来却横生了几路妖魔,十分猖獗,为师观天象方知,是因那镇山宝石骊青不翼而飞,致使此番劫难,只怕人间免不得要折腾许久了。”老君扶额叹息,感叹苍生疾苦。 貔貅心中愧疚,跪下道:“徒儿不肖,那骊青正是被徒儿盗去,师傅也知,徒儿素喜金银玉石,见那峰上玉石灵秀,一时起了贪念,劈石取玉,酿下大祸,徒儿深感愧疚,愿受师傅责罚。” 老君长叹一声,道:“命数,命数啊!貅儿,你命中便有此劫,就算如今你将这玉石拿来也无补了,骊青一旦出世,被凡尘所污,便是凡尘之物。由你带着也好,骊青灵力若为妖邪之人所用,只怕要出大事。” 貔貅皱眉看向腰际那半块玉石,磕头道:“徒儿惹了这样的祸端,请师傅准徒儿下凡伏妖降魔,以解徒儿心中所愧,亦不至于使人间多蒙苦难。” 太上老君扶起她,道:“你有这份心,为师已然十分欣慰,可你才修炼了三百年,难免修为不够,那些妖物吸取峰上灵气,道行高深,须得处处小心谨慎,不可轻敌。” “徒儿知道,师傅放心。”貔貅一脸严肃道,老君拿出一宝珠手串,交付于她,道:“此手串可增加你的法力,更是抵御妖邪的宝物,你可要日夜带着手上,免得有何不测。” 貔貅感激道:“多谢师傅,那徒儿这便准备下凡了。”太上老君点头,转念想到什么,嘱咐道:“过几日便是你父王的生辰,待过完生辰去也不迟,你这孩子莫要太过心急了。” “恩,徒儿知晓。”貔貅说罢便乘云离去,过了不久,这朱雀也来了这蔸率宫,老君一见笑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朱雀仙子也来了。” 朱雀眼角轻挑,疑惑地“哦”了一声:“怎么?今日老君这儿还有别的客人?”老君笑道:“是我那劣徒貔貅方才来过,前脚刚走呢。” “倒是我运气不好了,竟无缘亲眼见到老君的爱徒,龙王的十公主了。”朱雀笑道,老君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仙子想来是幻化成功了,恭喜了。不知仙子来我这蔸率宫,有何贵干?” 朱雀随意地挑了个位置坐下,道:“老君想必也是知晓骊青被盗,岑正峰而今妖孽横行,还有不少都在凡间作恶之事吧?岑正峰本算是我的修行之地,而今出了这样的岔子,我也难辞其咎。” 老君略有些歉意道:“哎,都是老身管教不善啊!不瞒仙子,这骊青正是被劣徒好奇盗走的,所幸她良心未泯,过几日便要下凡捉拿那些妖物了。” 朱雀微瞪双眼,想起那日见到的青衣女子,嘴角上翘,笑道:“原来是她。”老君有些不解,问道:“仙子所指,可是我那不肖之徒?” “老君的徒儿,是否右脸之上有一金箔面具?生的清丽不俗,甚有贵气?”朱雀急切地问道,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上的骊青玉佩。 老君点了点头,道:“确是这样,这孩子也是可怜,自出生右脸上便有奇异的蓝紫色妖冶图腾,又因着是唯一的女儿,是以龙王与诸位龙子都分外宠爱,以金箔覆面,也是怕吓到了别人。” 朱雀皱眉,女子容貌有损,本就可怜,我那日还这番臆想,以为她是那蒙面鼠辈,果真对不起她。转念一想,纵使可怜,她却偷盗了那灵玉,也颇可恨了些。 “老君,既是这样,我过几日也便下凡去,与她一道降服妖魔,也算是消除我的罪孽,毕竟岑正峰是我清修之地。”朱雀不待老君多言,便转身离去,老君笑道:“有朱雀的帮助,想来貔貅也好处理这繁杂之事。” 突地眉心一痛,太上老君感到一丝不对劲,忙掐指一算,朱雀貔貅,命中有大劫,这劫难,却更像是姻缘之劫啊!不对啊,这两人都是女子,一个是镇守南方的神鸟,一个是龙族公主的圣兽,又怎会? 不消多思,太上老君立马往月老的天宫月楼而去,眼见这月老眯着小眼,正拿着跟红绳准备定人姻缘,太上老君抓了他的手腕,道:“月老啊,我有要事相商,你且等等。” 月老停下手中的工作,道:“老君啊,你可是难得来我这月楼,发生何事?要你这般急急忙忙的。” “我且问你,我那徒儿貔貅的姻缘红线在哪儿?”老君急问道,月老一时记不起来,兀自沉思了一会儿,翻开姻缘簿,一个个找过去,尔后突地叫了一声,道:“哎呦唉,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会和朱雀仙子纠缠在一起啊!” 老君扶额叹息,道:“我说月老,你这差事做得是越发好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她们若是在一起,那可是天理不容的大事儿啊!” “哎……我这姻缘簿上即已记下,那是断然没有再修改的可能了!老君啊,只怕这次,天上人间,有的闹了!” 再见之时 岑正峰 原本山清水秀之处,却处处透着污浊之气,朱雀皱眉,优雅地抬起手,微微捂住鼻子,很快飞来几只鸟雀,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朱雀问道:“山峰上所剩妖物都是小妖,那些修行千年的呢?” “禀报主人,没了骊青,他们破了山上的结界,已下凡祸乱人间了。”一羽色极正的小云雀回道:“最棘手的是,主人当年与三位神兽一同制伏的力刑,趁乱跑了出来……” 朱雀蛾眉紧蹙,轻咬上唇道:“当年为了制伏那力邢,已是耗损了玄武哥哥一千年的修为了,当时我才三百年修为,而今也不过五百年,玄武哥哥潜心修养,白虎叔叔与义父又留恋人间不知所踪。力邢实在可惧,云雀,你且去探查清楚,一旦有了力邢的消息,便即可来告知于我!” “是,主人下凡也要小心,有些凡人比那妖魔更为可怕。”小云雀说完便带着一众鸟儿飞走了,朱雀微微转头望见那片竹林,又浮现出那厮被自己捉个现行且这般愚笨的样子来,轻笑出声,拿出那枚玉佩,低喃着她的名字,又道:“过几日便是龙王寿辰,若那时相见,不知你又是作何反应了。” 几日之后,天界仙人俱来龙王的水晶宫祝贺龙王生辰,连不常见的青龙也来了,貔貅自出生以来,只听过青龙是她叔叔,与父龙一样,是龙族中法力通天者,两百年前收伏了惊世妖兽——力邢,故而与白虎、玄武、朱雀一道称之为四大神兽,主东南西北四大方位。 朱雀虽是其中最小的一位,法力却也不逊于其他三位,且才智不凡,聪颖拔萃,当年降服那妖物也是靠着她的计谋取胜,是以在仙界也颇受尊崇。 诸神登门道贺之时,貔貅与各位哥哥们也都在门口候着接待各方来客,待远远再见到那红衣仙子之时,貔貅不自觉地偏过头去,面上绯红一片,螭吻疑惑道:“十妹,这是怎的了?怎的脸这般红?” 貔貅轻语道:“还请九哥代我招待片刻,方才邪风入体,我……偶感风寒,先进去为父王祝寿了。” 螭吻关怀道:“那你好生歇息,今日宾客众多,确是我们思虑不详,要你受这等苦,放心,大哥那儿我会打好招呼的。” 貔貅点了点头,立马扭头就走,朱雀一来就早已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了,貔貅,果真今日穿的万分贵气,全然不似初见之时的清然素雅。 见她像是又要开溜的样子,朱雀疾跑上去,揪住她的衣角,道:“久仰十公主大名,朱雀十分想要结交公主您呢。” 这重音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朱雀的火燥脾气,那是三界出了名的,貔貅又是个温和性子,只怕免不了受欺负,都为她捏一把汗。貔貅讪笑道:“嘿嘿……不知贵客降临,有失远迎,在下愿罚酒三杯,朱雀仙子先入席吧。” 貔貅心中一万个懊悔,谁不惹偏生惹了这样的主儿?这不是找死呢嘛!朱雀见她一脸赔笑,得意道:“倒也算不上什么贵客,若论辈分,我还得唤你父王一声叔叔呢~”朱雀乃是青龙所收义女,故而有此辈分之称。 朱雀生的本就极美,这媚笑了几声,竟是将周围人的魂儿都勾了去,睚眦看得痴了,被他那悍妇夫人揪了耳朵,他急忙讨饶道:“再美也美不过夫人你啊,嘿嘿。” “知道便好,朱雀妹妹的确是三界难得的美人儿,若不是我早嫁给你这不争气的,她又怎能掩盖我的光辉?”二嫂故意摆弄了下头发,睚眦也便点头哈腰地给她捏肩捶腿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众仙见了不免笑话,睚眦可是出了名的凶恶好武,而今娶得这样一个悍妇,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朱雀正了正面色,道:“十公主不介意带我在这水晶宫中好好逛逛吧?” 貔貅甜笑得露出那两颗可爱无比的小虎牙儿来,道:“自然,朱雀仙子唤我貔貅便好,十公主不过是个虚名。” 朱雀被她那一笑晃了眼,慌了心,也便开怀而笑,肯定地重复道:“恩,貔貅。”貔貅听她这样一唤,很是受用,忙拉住她的手直往内殿而去,蒲牢正欲跟过去,却被狴犴拉住,道:“四哥,十妹好不容易有个玩伴,咱就别去凑热闹了。” 兄弟们都觉此话有理,之后都纷纷回头接着宾客。却说貔貅拉着她往一僻静之处而去,不由分说将她按在水晶而制的凳子上,认真地问道:“朱雀,此番来我父王这儿,想必不仅仅是祝贺这般简单吧?” “你倒是聪明。”朱雀微微皱眉地看着她握住自己肩膀的手,貔貅有丝尴尬,立马收了回去,问道:“是因着那岑正峰之事吗?” 朱雀神情严肃起来:“你既已到老君那儿,便知岑正峰现状了,我方才到那山峰之上,妖气冲天,别的小妖倒是还好对付,可是那力邢……突破封印,已到了人间。” “力邢?两百年前的亘古猛兽?可是那头你与青龙叔叔他们一道制伏的妖兽?”语气中带着惊讶诧异,更带着万分愧疚:“此事全因我而起,也该由我一力承担,父王寿辰一过,我便下凡而去,但愿能阻止这场浩劫。” 朱雀见她心眼儿不坏,懂得承担,点了点头,见她不过三百岁的样子,又这番胆识果真不易了,站起来说道:“岑正峰原是我的封地,此事我也脱不了干系,这样,你下凡之前,且通知我一声,你我一道下去,也好有个照应,找起力邢来快些。” “恩恩,多谢相助!不知你的这份恩情,我要如何报答了!”貔貅双手抱拳以示感激,朱雀笑道:“待我想到要你如何报答之时,你再应承不迟,呵呵。” 貔貅微不可见地红了脸,略有些腼腆,朱雀又问道:“怎么,貔貅还不带我去观赏观赏这水晶宫美丽的景致吗?” 貔貅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又给忘了,这边请。”说罢向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朱雀很是自然地将她伸出去的手捉住,牢牢地握在自个儿的芊芊玉手中,媚笑道:“咱们这就走。” “恩。”貔貅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又暖又实,滋味更是甜蜜十分,与她说说笑笑,倒也逛了大半个水晶宫,自始至终,手都不曾放开。 终得下凡 宾客悉数入席,貔貅自然和众位哥哥一道坐了主位席,貔貅转头看见朱雀与青龙他们坐在一席,正巧她也瞥过眼来,会心一笑,貔貅也回之一笑,负屃拿手臂轻轻戳了下貔貅,笑着问道:“十妹,你似乎与朱雀很合得来啊?” “呵呵,八哥,我与她只是……略有些交情。”貔貅讪笑道,负屃转溜着眼睛,道:“那……妹妹可否为八哥引见呢?” 貔貅淡看了他一眼便知负屃心中所想,负屃的风流多情在这几个哥哥中犹为突出,想来是看上了朱雀,方才这般恳切。 貔貅一想象到负屃与朱雀的甜腻之状,心中便不舒至极,却只当是朱雀是难得的朋友才不想自家哥哥欺骗她的感情,当即变了脸色,严肃道:“八哥的如意算盘,可别算到她的头上。” 负屃微微一愣,尴尬道:“十……十妹……我不过说着玩的,嘿嘿,莫动气,既是你的好姐妹玩伴,哥哥又怎敢放肆呢。”赑屃喝了口茶,微微看了一眼,道:“八弟,十妹的人,你少动歪心思。” “六哥,我知道了。”负屃垂首道,转而轻声对着赑屃道:“十妹今儿个是怎么了?我看她与朱雀也不过相识几日罢了,何必这样护短?” 赑屃同样轻声回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八弟,别的女人也便罢了,朱雀不仅有咱们十妹护着,还有青龙白虎叔叔这样的长辈宠着呢,你看玄武,千年道行,当年为了朱雀,更是消耗一千年的修为,他的女人,你还敢不敢动?” 负屃咽了咽口水,道:“六哥不早些说,害的十妹这样厌恶于我。”赑屃叹道:“谁叫你心直口快的,我可不蹚你这趟浑水。” 貔貅心浮气躁,喝了几口茶也安不下心来,席间面色不善,母龙见她这番表现,笑容也收了起来,喊她到内堂说会儿话。 “母亲让孩儿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儿问吗?”貔貅恭敬地问道,母龙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道:“貅儿,今日是你父龙的生辰,却怎得这般心神不宁?” 貔貅脑中一直闪现着那人的音容笑靥,却只得作答:“女儿不孝,只怕今后有很长段时间不能承欢膝下了。”说罢便跪了下来,母龙忙扶起她,道:“前几日听你大哥说,是因着那骊青被盗一事,老君是否要你下凡降妖?” “正是,虽是大哥盗取,原罪却是我,若不是为着我,大哥也不至于斯,母亲放心,女儿下凡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貔貅眼中泪光熠熠,母龙捂住脸,掩盖住刺骨的痛心,更是很快地拭去眼角流淌不止的泪水,道:“貅儿长大了,自是不能一直困束在父亲母亲的怀中了,母亲,这是为貅儿高兴呢……” 母龙抑制不住的泪水让貔貅越发不忍心,她只得上前抱住母龙,下巴抵在母龙的肩上,道:“女儿……待宴席结束,自会去嵩关下凡,父亲母亲,还是莫要来相送了,女儿怕……怕届时……” “只怕被你父亲知道,又是一阵好闹,他最疼你,哎……母亲只能拖一时,貅儿,就这般着急吗?”母龙叹惋道,貔貅点了点头,道:“那些小妖也便罢了,只是那力邢挣脱结界逃了出来,必须趁他法力尚未完全恢复之时制伏镇压,母亲安心,还有朱雀仙子会相助女儿的。” 母龙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轻抚貔貅面上的金色面具,道:“也不知此次下凡,对你……是福还是祸……” 两人又说了好些体己话,直到父龙差人来请,这才出了内堂,到了大厅,众仙回的回,留的留,青龙正与父龙说着话,貔貅上前,微笑问候道:“青龙叔叔好。” 青龙生的与父龙一样俊逸,脾气更是一等一的好,他笑着上前,端详了貔貅一番,笑着拍着她的肩膀,道:“貔貅小侄女儿都这般大了,叔叔我也好久没见着你了。”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枚同手掌大小的明珠,道:“你是你父王的掌上明珠,也是叔叔的掌上明珠,多年不见,叔叔也无甚好东西,且把这南海珍珠,赠予你吧。” 父龙赶忙摆手道:“怎的能收弟弟这样的大礼?貅儿是小辈,尊敬你是应当的。”青龙“哎”了一声,将珠子变小,食指一动,弹入貔貅的眉心之处,貔貅眉心微光闪烁,整个人看上去更显莹白了。 “这……”父龙十分惊异,青龙笑道:“哥哥不必惊讶,这珠子可保貅儿内丹不损,是个罕见的宝贝,权且是我这个做叔叔的心意吧。” 貔貅跪下抱拳道:“多谢叔叔厚爱,貅儿再次谢过。”青龙忙扶起,道:“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叔叔疼你还来不及呢。” 却听得一声媚笑传来,众人回过头去,原是朱雀轻移莲步而来,她嘟着嘴佯装吃醋道:“义父有了乖巧的小侄女儿,却将女儿忘了,这珠子原先可是许了我的!义父怎的这般偏心呢?” 一旁剑眉星目,生的孔武有力的正是玄武,貔貅观二人一同走近,真是郎才女貌,好不般配,传闻玄武倾慕朱雀已久,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虚。 玄武自近身前来,一双眼睛就一直盯着身边的朱雀,片刻不离,眼中满是浓浓的情意不散,貔貅偏过头去,感觉这一幕甚是刺眼,怎奈朱雀尽顾着与青龙玩闹,未曾见到她这般模样。 “哈哈哈,你这个鬼灵精,纵使我不宠,这不是还有你的玄武哥哥吗?你纵使要着漫天的星宿,他也能给你弄到手!”青龙笑道,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明了,玄武微微一笑,越发深情,朱雀只得尴尬一笑,避开要点:“义父今日可要认罚了,说,罚个什么给女儿我!” 青龙笑着指着她,道:“义父还能委屈了你不成?”说罢又拿出与方才一模一样的明珠来,与刚才一样,将其融入朱雀体内,道:“一人一个,我可是最为公正的了。” 朱雀这才放过他,玄武在旁笑道:“恭喜朱雀妹妹,又得一至宝了。”朱雀自是开心,也回之一笑道:“恩,承玄武哥哥吉言了。” 玄武一高兴,竟直接牵起她的手,惹得众人都一副打趣儿的脸,青龙更是笑道:“不知何时,能喝到我乖女儿的喜酒咯?” 朱雀面色一凌,只是刹那,复而微不可见地挣脱开玄武的手,复又笑道:“义父说笑了。”此话说完,又感不对,微一转头,看到原先本该有一人的地方,已是空缺了,霎时万分失落。 貔貅只觉心里堵得慌,特别是玄武牵起她的手之时,而今,也只好默默退下,转眼来到嵩关,关上两仙上前,恭顺道:“小仙在此静候公主多时,公主可是准备下凡了。” 貔貅点了点头,正欲纵身而下,一小仙忙拦道:“公主下凡,不可滥用法术害人性命,还需起个凡人的姓名,也好掩饰身份。” “荀欢吧,自今日起,我便是荀欢。”说罢,忿然跳下嵩关,飘忽着到了人间。 待朱雀赶来,早已是为时已晚,她问那守门小仙:“方才貔貅下凡了?”小仙见她似乎有气,忙回道:“是,仙子若要下凡,也要切记不可以法力伤人性命,还需起个凡尘之人的名儿以掩人耳目。” “她唤作什么?” “荀……荀欢。” “寻欢之人,须得作乐。我便为那朱乐吧。” 赌坊之战 “诶,刚出炉的包子哟……客官,要来个包子吗?” “客官儿里边请啊……”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啊,上等的胭脂水粉啊!”路边小贩叫卖与吆喝声不绝,荀欢本是靠玉石为生的,突地下凡,没带多少银子,只带了几块贴身挚爱的玉石金器,所幸还能去当铺抵押一下。 她走在街上便已引人注目,一来因着这金色面具,二来浑身穿着打扮更是与他们不符,周围都觉这姑娘古怪的很。荀欢倒也不介意这样的目光,想来若是以真面目示人,只怕他们要将自己当做妖物了。 感觉身后有几个人跟踪,荀欢蹙眉,脚步快了几分,他们却追得越发紧了。荀欢故意走进一死巷子,就是要看看他们能将自己怎样? “不知三位,跟踪我这么久,有何贵干?”荀欢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带头的那男子脸上带疤,道:“小姑娘还挺有胆气的!爷近来手头有些紧,还请姑娘将身上财物都交出来,爷自然放你一条生路。” “呵,你有这本事便来取,何须这般废话。”荀欢心中正是不痛快的时候,他们三个偏偏撞到这枪口上,不加以惩戒,如何当得起龙族十公主的威名! 这边三个人逼近,荀欢手上也正蓄着法力,却听得一声“住手”,巷子口出现了一书生打扮之人,文弱十分,却气势逼人,他怒瞪着那三个打劫的人,吼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容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荀欢偷笑,还不曾有人这般称呼于自己,这人倒是有趣儿得很。那三个恶徒很是不屑,一个上去如提小鸡一般将他揪了起来,另一个立马拳脚招呼,那书生果真是个绣花枕头,几下就已吃不住了。 荀欢见状立马飞了几颗石子过去,将那三个恶徒打得生疼,只得作罢逃窜而去。荀欢走到那书生面前,扶起他,道:“多谢公子相救。” 那书生“嘶”地叫了一声,已是头破血流,却奇怪道:“怎的那三个恶徒竟逃了?”荀欢笑道:“许是被公子感化了,才这般弃恶从善吧。” “哦哦,既是这般,那姑娘,今后可得小心,别走这样的小巷子了。”书生摆了摆手,想来是要告别了,荀欢拦住他问道:“还未曾知晓恩公名讳,也好往后登门道谢。” 他傻笑了声,道:“在下姓宣,名锐泽,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记在心上,姑娘没有受伤便好,那在下先告辞了。”荀欢见他走得匆忙,许是有急事,也不便挽留了,转念一想,自己身着女装,又带着金箔面具,往后这样定会招来祸患。 当下赶赴附近的绸缎成衣店,挑了一件青色男式长衫,换好之后,又将面上金箔面具换作银色面具,直看得那掌柜瞪大了眼,进去个姑娘,竟出来个清秀公子,真真是变戏法一般让人琢磨不透。 走出成衣店,荀欢正寻思着下凡该如何找到那力邢,凭着一己之力是断断不行的,待寻到之时,只怕他早已修炼成熟,难以降伏了。 走着走着便走到那赌坊门口,貔貅瑞兽,那可是只进不出的赌中之王啊。荀欢笑道:“眼下困境,尽可迎刃而解了!”说罢便抬脚入了这似天堂又似地狱之处。 赌坊是个三教九流混杂之处,更是打听各地新鲜事儿的好去处,荀欢本就打算着凭着天生之神力赢他个痛快,而今又想着不如直接吞并了这赌坊,再延伸至更多的产业,待掌控这举国的金钱命脉之时,还怕没有人手,找不到那力邢吗? 荀欢轻笑出声,立马往那赌坊而去,赌坊中各色赌局,琳琅满目,荀欢先是去那最为简单的掷骰子买大小之处,以身上所剩的一块金石为赌注,那些市井之人哪见过这样的宝贝,无一不想据之为己用,是以一下子便沸腾起来。 “买定离手啊!这位公子!”那庄家乃是个骨瘦如柴的小伙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倒是颇鬼灵,说话也有丝八面玲珑之感,是个可塑之才。 荀欢淡定地押了个大,道:“恩,开吧。”那庄家见荀欢来头不小的样子,显得有些恭顺,但是毕竟是这赌坊的伙计,当下也便象往常一样,摇了摇骰盅,于众目睽睽之下揭开…… “大!”荀欢拿着折扇将押小的金银玉器悉数收入囊中,又将其押了大,众人不信邪,自然很多与她对着干地押了小,结果可想而知。 “哎哟这位公子诶,你可是将咱这儿的客人都给吓跑了。”那小伙子苦着张脸道,这赌大小本是最简单的,方才好几把又是豹子,他竟也给猜对了,还真就邪了门了。 荀欢看着就快撑坏的钱袋,笑道:“今日不过运气好些,这位小哥何须这般气馁,不知小哥叫什么?” 那小伙子嘿嘿地笑了一声,挠了挠头道:“公子是个文雅人,我就是一乡下粗人,来这赌坊讨个活计,他们都叫我阿华,公子也便这样叫吧。” “我观你做事有条不紊,又是个心细的,实在难得,只做个小伙计怕是委屈了你。”荀欢复又轻声对他说道:“我欲做这赌坊的当家,若是你为我引荐这儿的当家,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如何?阿华兄弟?” 阿华暗自思索一会儿,便溜到后堂去了,荀欢笑了笑,找了把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品起香茗来。过了不久,果真来了个身长八尺的壮汉,满嘴的络腮胡子更显得粗犷,想必便是这赌坊的当家。 阿华将那壮汉引到荀欢面前,故作骄傲地对荀欢说道:“这是咱黄三爷!赌坊当家的!”荀欢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幸会幸会,黄三爷。” “阿华,你说的贵人就是这小白脸儿?”黄三爷一脸不屑的样子,阿华倒是颇为尴尬,只得点头称是。 荀欢笑道:“正是在下,黄三爷,莫不是怕了?”黄三爷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会怕你这小白脸儿?笑话!赌就赌!我黄三爷今儿就好好教训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黄三爷与荀欢从斗鸡、牌九、鱼虾蟹等一路赌到了那骰子处,荀欢无一局是输的,黄三爷赌得脸色惨白,输了荀欢一百万两,连带着这赌坊都不能幸免。 “黄三爷,这局你又有何等赌注呢?我可是记得你将这偌大的赌坊都输予在下了啊。”荀欢潇洒地打开折扇,看着额头冒汗的黄三爷,他一脸纠结之状,索性豁了出去,道:“就赌我家里的闺女儿!公子要是赢了,这瑛儿便是公子的人了!” 在场的无一不瞪大了眼睛,这黄三爷的女儿黄瑛,算是这城中有名儿的美人,文雅白净,讨人喜欢,这黄三爷还真是赌红了眼,这等赌注都敢下。 黄家有女 “这……”荀欢略有迟疑:“怎会有人将亲生女儿当做赌注?黄三爷,你怕是赌糊涂了吧?” 黄三爷摆手,道:“今日若真是我黄老三技不如人,当然愿赌服输!我女儿跟了公子这样的人,也不算委屈。” 荀欢摇头轻叹:“如此,我不赌便是,黄三爷,在下如今有这赌坊已是得偿所愿了。”黄三爷却是个痛快汉子,急着吼道:“赌注已下,这赌局你是非赌不可的!荀公子,请吧!” “且慢!”此声清脆如黄鹂般,荀欢悠悠地转过身去,便见一妙龄女子,身着水蓝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不施粉黛,却已是难得的美人儿了。 黄三爷一见到来者,便面有难色,想来这女子便是他所言之女——黄瑛。“瑛儿,你怎的来了?也不……也不通知爹一声。”黄三爷挠了挠头,憨笑了两下,问道。 黄瑛眉间怒气不减,紧抿着嘴,对着黄三爷说道:“女儿今日若是再不来,只怕爹爹就要随意指派个人来定女儿的终身了!爹爹,你这样将女儿当做赌注,只怕要成为这恺柳城的笑柄了!” 说罢,她便将荀欢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似是要将其看透,复而眼中又突然变得有些迷惘与不知所措,荀欢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银色面具,微笑道:“在下荀欢,多有失礼之处还望黄小姐包涵,而今令尊已将赌坊输予在下,在下自当接手,至于方才的赌约,倒不必当真。” 黄瑛微愣,之后轻咳两声,道:“我黄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是恺柳城中有头有脸之户,今日爹爹既已是押了我作赌注,自当不可作罢。荀公子,这场赌局,该由小女子来。若是输了,那便是天意,若是侥幸让小女子赢了,还请公子奉还赌坊,其余全归公子。荀公子,以为如何?” 荀欢闭上眼睛,知道此局是万万不可避免了,睁眼抬头,走至摇骰子比大小之处,一手作了个“请”的姿势,那黄瑛便慢步而至,黄三爷顿在那儿,也不知要说些什么,见到黄瑛身边的丫鬟小鱼,便问道:“瑛儿虽从小学了些赌计,可连我都赢不了他半分,瑛儿又怎么会胜啊?” 小鱼语气略有嗔怪之意:“老爷糊涂,不仅输了赌坊,还赔了这样多的银子,咱们哪还有这样多的积蓄?小姐若是成了那公子的人,这钱便算作彩礼,又是老爷的女婿,这赌坊,终归还不是黄家的?老爷,小姐也是为了黄家考虑,我看这荀公子知书达理,又生得这样贵气,想必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是啊,还是瑛儿想的周到啊。”黄三爷有丝羞愧,想自己十几岁便出来闯荡,这城中唯黄家赌坊最为兴隆,自己更是大半辈子未逢敌手,而今这后起小生果真厉害,若是成了黄家女婿,倒也可兴旺黄家门楣了。 荀欢如今万分头痛,本想着赢了赌坊便好,谁知这当家的人这样糊涂,平白惹了这样的麻烦,自己的神力乃是逢赌必赢,就算自己想输,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当下只好选了最为难的豹子,押了下去,道:“黄小姐,请。” 黄瑛见他竟毫不迟疑地押了豹子,疑惑道:“你就这样笃定?你可知豹子是胜率极低之选?” 荀欢点了点头:“在下自然知道,小姐若是想反悔了,现在还来得及。”她说这话时还有些急切,生怕黄瑛真的押下去了,周围人却起了哄,赌徒的信条中,那是没有开局退缩的。黄瑛被周围那些人说得面上微红,急道:“谁……谁要反悔了?我押大!” “开!开!开!”周围一波又一波的声浪早已沸腾,一开骰盅,果不其然,乃是三个六,豹子之数!荀欢心中气恼,还真是没有输的道理啊!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黄瑛一见这开出的数字,眼神中却有一丝惊讶,黄三爷更是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这还真是缘分啊! 想这乖女儿刚满月后,黄三爷便让她摇过人生中第一次骰子,开出的便是这三个六,恰逢府中有个老道士,老道士捻须直笑,说这黄瑛小姐将来的如意郎君,定是与这三个六有关之人。 黄瑛心中也忐忑不安,抬头又仔细端详了那人,灿若星辰的眼眸,俊挺的鼻梁与那诱人的薄唇,第一眼并无惊艳之感,谁知越看越觉得此人浑身散发出朗逸富贵之气,兼之那右脸上神秘莫测的半张精致银质面具,实在叫人看得痴醉。 阿华忙起哄道:“小的恭喜荀公子,成了黄家的乘龙快婿啊!恭喜大小姐,得了如意郎君啊!恭喜黄三爷,添了东床快婿!” 黄三爷微愣会儿便回转过来,见自己女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荀欢看,心中也是高兴,赔了个赌坊,给女儿找了个好人家,倒也是个好买卖,他示意小鱼过去让小姐回府,小鱼便立马走近黄瑛身边,道:“小姐莫再看了,这……往后还怕在府中看不够吗?” “小鱼!”黄瑛嗔了她一句,语气却是羞涩不已,小鱼会意,立马领着她回府准备事宜。黄瑛于走前还红着脸与荀欢说道:“还请荀公子晚上到黄府吃顿便饭,小女子恭候。” 荀欢木然地点了点头,转念又觉不对,可惜她早已走了出去,只得与黄三爷说道:“黄三爷,还请借一步说话。” 黄三爷立马带她来到后堂,问道:“贤婿,什么事儿啊?”荀欢一听这话,尴尬道:“黄三爷,曾有相士批我命相太硬,三十岁前不宜娶亲,这赌坊虽如今是我的,我本也打算让黄三爷继续打理,五五分成,我还得去置办些别的产业,而今……我是实在没有这成亲的打算。” 黄三爷一听这赌坊还是自己打理,五五分成倒也十分上算,见他这样为难,也怕他真的命硬克到瑛儿便不妥,当下也便应允这婚期延后之事,反正如今全恺柳城都已经知道了这桩亲事,也由不得他赖掉。 但,世事难料,谁能猜到往后恺柳城还能发生什么?只怕要不安生好些时间了…… “玉萝,如何?”朱雀沉声问向那只相思雀,那鸟雀噔地化作人形,回道:“那人而今正在恺柳城中,方才赢了一个赌坊,还……” “还什么?”朱雀不喜欢这样的遮掩之词,立马问道,那相思雀道:“还赢了那赌坊当家的大小姐,唤作黄瑛的姑娘。” 朱雀面色一凌,挥手让它下去,腹诽不已,好你个貔貅!荀欢、荀欢,你还当真下凡来寻欢作乐了?什么制伏妖兽?什么一道下凡?都是借口!你既然这样欢喜玩闹,我便陪你玩闹到底! 延后婚期 荀欢应邀来到黄府,黄三爷果真是上有老下有小,上头有个八十的母亲要奉养,黄家大哥跑商被山贼杀了,二哥参军也没个好结果,只剩下他这么个儿子,文不成武不就,也便开了个赌坊只求安身立命。 黄家老太太虽已八十,却是精神奕奕,饭席上荀欢只觉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连带着气氛也尴尬起来,黄瑛见状便说道:“奶奶,今日怎的不吃这水煮鲈鱼了?我记得奶奶素日里是最爱这道菜的呀。”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笑道:“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眼瞅着还没嫁呢,就这般护短了?瑛儿,奶奶不得给你好好把关啊!” “奶奶!您说的什么话!”黄瑛俏脸又红透了,荀欢忙出来解释道:“老太太,在下尚不能娶亲,您这话说的早了。” “怎么?不是我老太婆吹,我这孙女儿,脾气秉性,那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也是城里出了名儿的,荀公子眼界竟这样高吗?”老太太明显动了怒,黄瑛的面色也变得煞白,有丝哀怨地看着荀欢。 荀欢如坐针毡,站起身来,带着歉意道:“在下曾有一命批,那大师说我三十岁前不宜娶亲,恐克了妻子,在下实在不愿黄小姐受此命格相克之苦,故而……望老太太、黄老爷、黄小姐见谅。” 说罢恭敬地作了一揖,黄老太太叹气,转而问道:“你如今几岁了?”荀欢刚想说自个儿不过三百岁,话到嘴边方才意识到,直骂自个儿愚蠢,继而回道:“十九了。” “那岂非还有十一年,你等得起,我家瑛儿可怎么等得起?”老太太愁道:“她今年芳龄十五,正是花开得正红之时,过个十年,难保你不会厌弃于她,届时她还怎么嫁的出去啊?” 荀欢心中偷笑,正是要你们主动解除这婚约才好,当下也不能高兴得太明显,只得微微皱眉,道:“既是老太太有这样的顾虑,那也只好解除了这婚约,方能不耽误黄小姐的青春年华。” 老太太正欲说话,却听得黄瑛道:“奶奶,我等得起。”眼神坚定十分:“我输给了荀公子,举城皆知,外头早已料定我是荀公子之人,荀公子既要待三十岁再成亲那便遵从,奶奶,如今我已是再不能嫁他人了。” 黄老太太摇头,道:“我苦命的孙女儿啊,怎的摊上这等事?老三!你这好赌的脾性,可是搭上了你闺女儿的一辈子!改日若还敢再去豪赌,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是是是,母亲,从今儿起,儿子再不烂赌了!”黄三爷求饶道,荀欢见此招行不通也是头疼的很,只吃了几口便回到客栈。 因着自己已是赌坊的东家,特地提拔了阿华做了赌坊的小管事,这小子机灵得很,倒是管理得不错,空闲时刻经常跟在荀欢身边做个小厮服侍,荀欢也当他可塑之才一般教养着。 “爷,今儿个到黄府可还尽兴啊?”阿华笑着道:“爷真是好福气啊,年纪轻轻的就成家立业,让小的好生羡慕。” 荀欢敲了敲他的头,道:“得了吧,你个滑头的,叫你找的宅子找到了吗?”荀欢托他去寻个好宅子,也好今后有个固定住所。 “城西有个宣府,本是做丝绸买卖的,近来惹上了官司,正想卖了宅子抵债呢。”阿华回道,荀欢突然想起那日文弱的书生也姓宣,衣着也算上乘,莫不是宣家的人?遂问道:“你可知宣锐泽这人?” 阿华点头,道:“知道啊,可不就是那宣家的小少爷嘛!宣家生意做得好好的,也不知道得罪谁了,惹了个人命官司,变卖家产也抵不了债,只得卖了宅子。” “过几日得空了你陪我去趟宣府,我有要事找那宣少爷。”荀欢说道,阿华忙道:“得令!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当荀欢为着宅子之事奔波时,朱乐却于恺柳城最大的青楼——彩禾院中,与这院中的老鸨对峙着,她悠然地品着香茗,语气慵懒:“孙妈妈,还没想明白吗?我可是等您说话,很久了。” 孙妈妈一脸为难地看着眼前这长相着实不俗之女子,若是她到彩禾院,凭天上的天仙儿来也分不去她的丝毫光芒,她带着三箱黄金而来,欲买下彩禾院,买卖虽好,却实在令人费解。 这样的妙龄女子,纵使入宫为妃为皇后亦未尝不可,又为何非要这恺柳城中的一家青楼呢?孙妈妈挂着招牌笑容,拿出香帕笑道:“姑娘,这……你突然要买下来,我这儿也没准备好呢,倒也不是我不愿意,终究这院儿是我花了大半辈子才辛苦扩建至今的,大半的姑娘都是我一手□□,跟亲女儿一样,一下子要转让,倒也真是舍不得。” 朱乐心中冷笑,分明就是嫌这钱少了,也是,这青楼日进斗金,虽三箱金子数量不小,但假以时日,终归还是能赚回来的,难怪这人还舍不得。 “既是如此,孙妈妈倒也不用舍不得,这彩禾院依旧由你掌事,我做个幕后老板即可收益嘛,你三,我七。孙妈妈,你应该知道,以我的姿色,不出一个月,这院定会全国闻名,届时……纵使只是三成,你赚的,可比如今多了三倍有余。”朱乐媚笑道,孙妈妈双眼发亮,眼前这人就是个活字招牌啊! 想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自认已经阅尽天下绝色,怎知还有这样一个绝色佳人?若是她做了幕后老板,再一登场,彩禾院,当属天下第一青楼了! 孙妈妈连连点头,谄笑了几下,道:“姑娘,这样真是极好的!”朱乐立马差手下拟了一份契约给她,孙妈妈看了一遍便痛快地签了字,恭敬地交到朱乐手中,后者看了眼契约,站起身来,道:“孙妈妈,而今我也算是这院子的老板,彩禾院这名儿着实无甚新意,得换个名字,还有啊,这院中装潢虽金碧辉煌,却少了丝灵气,我看,应当好好改一改!” “是是是,姑娘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孙妈妈点头哈腰地回道,朱乐便找来不少能工巧匠,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参照原先自己所居住之处,好生装潢了一遍这原本平淡无奇的青楼,又以金银遣散了那些卖身之人,只留下那些清倌儿。 雀阁相遇 三日之后,彩禾院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装饰精美得无以伦比,雕栏玉砌般犹如仙境的恺柳城第一青楼——雀阁。 荀欢与阿华正巧碰上那雀阁重整开业之际,眼见这样热闹,阿华倒也怂恿着荀欢到这儿开开眼界:“公子,都说这彩禾院来了个新老板,长得那叫一个标致,今儿个改名叫雀阁开业,咱们去瞅瞅吧。” 荀欢看着眼前华美得有些虚幻的场所,心中竟有一丝悸动,想来这青楼的名字,让自己想到了那个人,也不知她有没有下凡,是否还跟玄武在一起。 阿华见他呆愣住,想着公子不过十九,定也是个贪新鲜的少年郎,当下便领着他进了那雀阁之中。待荀欢反应过来,早已是坐在正堂之上了,周围人也都怀着好奇的眼光看着眼前银色面具的神秘少年。 恺柳城黄家赌坊一战,早已让荀欢成名,而今他是那赌坊的东家,也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面上带着银质面具的荀欢,似是更加引人注目。 无奈,已到了这儿,那权当是休息一下吧。这几日荀欢可是买下了不少城中的产业,布庄、胭脂铺、米粮庄、酒楼、客栈等等,一时忙得不可开交,所幸提拔了不少得力小厮与管事,倒也慢慢步上正轨了。 雀阁之中,最为特别的便是鸟雀飞肆,却不显得杂乱,反倒添了不少情致,倒是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兼之而今里头都是清倌儿,脂粉气也淡淡的,散在这雀阁之中,沁人心脾。 孙妈妈站在台上说了一堆开业的吉祥话,之后便请出了这雀阁之主——朱乐,荀欢一听到这名儿便心绪紊乱,似是有什么正浮开水面……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那馥郁的花香令人迷醉。那百名美女犹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红衣少女,如空谷幽莲般出现,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宜喜宜嗔之神态着实不负“艳色无暇”之称。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寻欢作乐 作者:权寒 第2节 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美目流盼间,几乎忘却了呼吸。 而一见到那赤红如血的衣裙,荀欢恍若隔世,朱雀,就是她命中的劫,躲不开,破不掉,只能为她所倾倒,作裙下之臣,无怨,亦无悔。 “朱雀。”她痴痴地叫出声来,台上舞动之人突地媚笑一声,以赤色绸带缠上荀欢的细腰,将她送至自己面前,两人咫尺之距,朱乐呼出的热气,夹带着丝丝甜腻的花香,沁入荀欢的肺腑。 朱乐并不急着将她推开,反倒埋首于她的颈间,深吸一口气,道:“一别多日,貔貅过的可好?哦,我忘了,现在该唤你‘荀欢’才是。” 荀欢清醒过来,微一转头见台下多有不满辱骂之声,忙往后退了两步,道:“一切安好,朱乐姑娘。” “凡间女子的姿色定然胜过我万千,只怕荀公子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使命了。”朱乐风情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知自己是何情绪,就是闷闷得不痛快,见不得她这般逍遥的模样。 荀欢蹙眉,回道:“我不曾忘了自己下凡的使命,这几日的折腾奔波,也是为了能更快地找到力邢,你又何必出言刻薄。” 朱乐见她眼眶隐隐发黑,仙气涣散并不精神,想来这些日子是真没有闲着,当下舒缓了心境,略有歉意道:“那还真是我委屈了你,而今我坐拥雀阁,你也是那赌坊的当家,还是如之前说的一样联手找他才稳妥。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去处,待会儿跟我去后堂。” 说罢朱乐轻轻推了推荀欢,荀欢会意,也便下了台,阿华上前,一脸惊异地问道:“公子,你们……认识?” “恩,有点交情。”荀欢坐在位子上,周围那些富家公子及乡绅的目光还真是令人难受,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朱乐一舞已毕,她并非这儿的清倌儿,自然无须应承这些脑满肥肠之人,她指派化作人形的相思雀,请荀欢到后堂叙事,又引得不少白眼,荀欢让阿华先回了客栈,便只身前往。 后堂景致偏前殿更为清雅些,一轮明月高挂,夜色正酣,朱乐于凉亭之处等着,看她一身青色翠竹长衫款款而来,发只用一碧玉簪子束着,如今简单,又这般纯净,银质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本不出众的容貌却是越看越发令朱乐心头小鹿乱撞。 “我记得你素日带着的是那极为精致的金箔面具,怎的如今带上这个银质的了?”朱乐见她坐下,为她斟了盏茶,递给荀欢。 荀欢笑嘻嘻地接过,喝了口,顿觉心旷神怡,回道:“初来凡间,女装着实不方便,又因着金色面具惹了不少麻烦,我便换了个面具,也换了个身份,谈生意的话,终究还是男装方便些。” “恩,不错。”朱乐右手撑起下巴,眼中满是好奇,盯着她的面具,又道:“荀欢,我一直很好奇,你那张右脸,究竟长什么样?” 荀欢不自觉地抚上那清冷的银面具,语气温柔起来:“我只是怕吓到你。”朱乐俏脸一红,想自己怎么这样没出息,不就是一句话吗,怎么心跳得这样不规律了? 她摇了摇头,见她这样恳切,荀欢便取下那面具,虽然这些年养下来已经消散到只剩下眼睑至颧骨处,但终究还是狰狞可怕。 月光如水,散在她右脸上那蓝紫色的妖冶纹路却似活物一般,朱乐甚至感觉它在兴奋地颤动,揉了揉眼睛,定了定心神,再一看,还是这般,真是奇怪。 荀欢见朱乐一直盯着那图腾,说道:“它自我出生便长在那儿,母亲说当初是在整张右脸上蔓延的,而今食用不少玉石之后,倒是消散了不少。” “整张?”朱乐能想象到当时荀欢的右脸,是怎样地妖冶恐怖,无怪乎她性子有些孤僻,想来也是没有玩伴相随的缘故,是了,一个女子,无论凡人还是仙子,哪一个不是最为爱惜这张脸蛋儿的? 荀欢从她的眼中,没有见到本该有的恐惧,却带着爱怜之感,心中也暖洋洋的,道:“凡间的玉石鲜有灵力,想来也镇不住这妖异的图腾,改日我定要再去仙界找一找。” 朱乐点了点头,突然一个身影在脑中浮现,她蓦地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荀欢右脸上的图腾,讶然道:“荀欢,我曾在别处见过这样的纹路。” “在哪儿?”荀欢也很想知道,也许找到源头,方能去掉这可惧的图腾,但见朱乐这样兴奋,又觉不是好事。 朱乐蹙起蛾眉,道:“两百年前亘古洪荒的妖兽——力邢。” 宣宅风波 “力邢?!”荀欢同样地难以置信,朱乐是当初制伏他的四大神兽之一,想来不会有错,难道我与他,冥冥之中,有着莫大的关系吗? 朱乐担忧地看着眼前沉思甚久的荀欢,劝慰道:“有可能只是巧合,眼下最为要紧的是,找到力邢,你可有什么他的行踪消息吗?我遣了所有的鸟雀,竟是得不到一丝消息。” 荀欢回过神来,想起近日来的消息,说道:“我本差人找寻个好宅子以供停歇,得知城西有个宣府,近来吃了人命官司,要变卖祖宅。若只是这么简单倒也罢了,只是这宣府无端端地一直在死人,且像是被吸食了阳气而亡,我怀疑,宣府有妖孽作祟,恺柳城离岑正峰这样近,保不齐是力邢所为。” “力邢为重塑灵体肉身,的确需要大量的阳气。”朱乐又道:“明日我便与你一同去那宣宅查探一番。” 荀欢点点头,见月上柳梢,道:“夜深了,我也该回客栈了,先行告退。”说罢转身便走,朱乐忙揪住她的衣袖,道:“走得这么急着作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今日你便在我这雀阁住下,也好明日一道去。” “不不不……不用,明日我自会来雀阁找你的。”荀欢忙摆手道,朱乐愠怒道:“这次下凡你也曾说过要和我一同的,怎的食言了?难保你明日不会再失信于我。” 荀欢正欲再说,却已无话可说,自己当初究竟为何见到她与玄武那样子心中会这样失落,以至于忿然下凡,全无准备。一个念头闪过,她不敢再想下去,不会的,不会的,我只是……当她是好姐妹,仅此而已。 “荀欢!你到底答不答应!”朱乐是真的怒了,见她这般思东想西的样子是又要开溜吗?自己就那么让她讨厌吗? 荀欢见她动怒,一时不知如何缓和,只得点头答应,道:“你莫要生气,我住下便是了。” 朱乐这才舒缓了口气,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笑着道:“这才乖嘛!相思,带她去我的隔壁房间歇下。” “是,荀公子,请吧。”相思雀带路,荀欢唯有跟从。这一夜很安静,难得地安静,夜半时分,荀欢漫步至后院,草木俱静谧无声,她抬头望见漫天的繁星,忽听得一声由背后那儿传来:“夜深了,还不休息吗?” 荀欢偏过头去,见朱乐半敞着薄纱丝衣,面容倦怠,平添了慵懒纯美之姿,荀欢笑答:“心有愁绪,是以难眠。” “愁?”朱乐走近她身边,问道:“因何而愁?力邢?”荀欢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我就是思虑太多,庸人自扰罢了,你怎的也没睡着?” 朱乐被她这么一堵话,面色不自然了一下,总不可能说是看你没睡跟着你过来的吧,微微别过头不与她对视,也看着星宿,道:“想出来透个气,夜色醉人,正是赏月的好时机。” 荀欢了然地点了点头,恭顺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你赏月了。”说罢便快步而走,直气得朱乐一个劲儿地骂她不解风情,是个呆子,她哪知荀欢是怕再待下去自己还真就把持不住了,毕竟朱乐这衣衫半露的样子,着实诱人。 第二日清晨,荀欢便已起床,圣兽体质本是不需太多的休憩的,只是近日来损耗的精力太多,宣宅之事总要保留点精力去处理,若是倦怠,胜算也消减许多。 朱乐也是早早地就起了,本还想见见这呆子熟睡的样子呢,而今倒是没能得逞,不急,看来在凡间还需住上许久,来日方长嘛。 “朱乐姑娘。”荀欢微笑地打了个招呼,朱乐灵机一动,故作皱眉道:“你这样叫岂不显得生分了?不如这样,我唤你貅之,你唤我雀儿,便是你我的字,如何?” 荀欢细细念来:“荀欢字貅之,朱乐字雀儿?恩恩,如此也好。”朱乐满意地点了点头,唤了几声“貅之”更觉顺口,一路上倒是聒噪起来,偏生荀欢倒是喜欢她这活泼的模样,鸟雀嘛,自然是能言善辩的。 两人一路上惹得不少人瞩目,用郎才女貌形容再合适不过,又更像是贵公子携着心爱的娇妻出来游玩,朱乐故意挽着荀欢的手臂不肯撒,荀欢虽有微词,却心中欢喜,一路招摇过市。 城西宣府本是做丝绸生意的,利润不错,也算是恺柳城有名的富裕之家,宣老爷也是个乐善好施的主儿,后因着宣宅屡屡出了人命,宣家大少爷更是因此入狱,散尽家财也无法,只得变卖祖宅府邸。 荀欢与朱乐一到宣宅便闻到一股子浓郁的妖气,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明了,这次只怕不是个好对付的妖物。 荀欢先找到个下人,讲明来意,那下人通知了宣家老爷,带着两人到了内堂,宣家老爷宣展毅一脸憔悴地出来,硬生生地堆出笑容来迎接,两人见他这大把年纪也着实不易,多了丝同情怜悯之感。 宣展毅带她们看了宣宅上下,终是叹道:“人人都道我这祖宅不吉利,只怕是我这老头子近来流年运转不利,两位莫要嫌弃便是。” 荀欢先交了定金,道:“宣老爷不必担心,这宅子我是要的,宣老爷这样年岁,偏生遇到这样的事,依我愚见,并非老爷流年不利,实乃妖物作祟。” “妖物?”宣展毅脸色立马煞白,摆手道:“荀公子切不可说这样的话,好好的,怎会有妖物呢?老身可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朱乐软声道:“宣老爷莫要担忧,想必您也是曾怀疑过的,不瞒您说,我夫妇二人除了做生意之外,更是捉妖师,对这些妖物,还是有一定的克制的。宣老爷而今家宅不宁,不妨让我们捉了那妖物,也好还老爷全家安生。” 宣展毅犹豫再三,又见两人仙童道貌之感,也便遂了两人之意,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为她们安排了上好的客房,准备晚上捉妖。下人带她们去休息之后,荀欢惊地道:“怎的偌大的宣府只有一间客房?” 那下人疑惑道:“荀公子与夫人难不成分房而睡?”说完又觉自己多嘴了,忙抱歉道:“公子夫人见谅,小的多嘴了。” “无妨,我家相公只是习惯大一些的房间,之前我们的房间也是两间房打通的。相公,你就小小委屈一下吧……”朱乐撒娇之状让荀欢轻咽口水,顿觉喉口干燥,回道:“恩恩,我体谅就是,娘……娘子。” 下人很识趣地退下了,朱乐突地笑开了,点着她的头道:“瞧你方才叫我娘子那别扭样,真真是有趣极了!” “好了!还不是你以夫妇相称,我才迫不得已演戏的嘛!我们还是安心等着晚上捉妖吧!” 狐妖之祸 宣宅白天里倒是清幽娴静,可一入夜,却是透着股阴森可怕之意,荀欢与朱乐在房中并未睡着,而是细细聆听着这宅子的动静。 后院草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旋即以一种难以预估的速度冲出房门,这样大的噪声自然引得宣府上下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出来,因着白日他们都知道今晚要捉妖,是以都不能入眠,立马抄起家伙过来准备帮忙。 两人从侧面夹击,果不其然,逼出那妖物来,月光与灯笼的双重照耀下,赫然是一个长相分外清秀白洁的美人,众人都觉呼吸一滞,荀欢却不以为然,妖物终究是妖物,只会靠着皮囊蛊惑人心,虽生的美,但仍不及朱乐万分之一。 那美人装作无辜,道:“小女子半夜迷路,诸位为何……为何这样凶神恶煞呢?”说罢便哭了起来,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怜惜,惹得宣府不少人动容。 朱乐全然不理,她信手朝那女子处丢去不少雀翎,那女子也不是吃素的,噔地两下躲开,丝毫没有方才那样软弱无力的样子,荀欢见状,立马蓄了一诀,将她双足缚住,朱乐的雀翎便容易命中。 因着有凡人在,荀欢朱乐倒也不敢幻形为本尊,若是他们将自己当做妖物,那便麻烦了。那女子被左右夹攻,很快颓势尽显,但见她身后已是生出九条纯白毛绒的尾巴,人身也瞬间化作一只白狐,往墙角逃去。 两人哪肯这样放过她,立马追了上去,朱乐更是将雀翎化作一条赤色细绳,将她牢牢捆住,那狐狸见无路可退,求饶道:“两位高人发发慈心,放过小妖吧……” 荀欢微有犹豫,旋即问道:“你在宣府吸食阳气,可是有人指使?”那美狐摇摇头,道:“不曾不曾,是我贪图宣府纯正的阳气。” 朱乐沉着脸追问道:“当真?没有欺骗于我们?”边说这话的同时边暗自用力使那雀翎栓得越发紧,美狐哀叫一声,道:“当真当真!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是我修道不正,是我残害人命,我该死,但求两位高人看在我已知错的份上,放过小妖吧!今后我定当悔改!” 荀欢皱眉道:“你害死几条人命,扰得宣府家宅不宁,今次饶你不得!”说罢走上前去,揪起她的九条尾巴,正巧宣府的人都在,便将其害人妖物交由宣展毅处置。 宣展毅先是千恩万谢两人,之后让几个家丁接过那狐妖,正欲处死,冷不丁那美狐吐出一口媚气,瞬间散开,荀欢朱乐知她先要脱逃,立马从那家丁处夺过来,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开,朱乐五百年道行还撑得住,荀欢却因道行尚浅硬生吐了一口鲜血。 那狐妖身上似是有一层强劲的力量保护,霎时冲破雀翎绳索,越过高墙逃了出去。朱乐扶住荀欢,语气沉重:“力邢,是力邢的力量。” 荀欢唇边俱是鲜血,颇为狼狈,担忧地看了眼那狐妖逃去之地,道:“果真是他。”宣展毅慌张地问道:“两位高人,这……妖物跑了,之后还会不会再来祸害于我宣府?” 朱乐拿出一颗青色翠珠,交予宣展毅,道:“这是镇家宅的宝珠,宣老爷且将其供养在宣府最中间的主房之处即可,一般妖物是不得近身的。” 荀欢点头:“如此,宣老爷也能安心了吧,这宅子本就是宣府立身之所,我也无意在此占了宣老爷便宜,那定金宣老爷不必返还,还是快些救了宣大公子出来吧。” 宣展毅摇头摆手道:“这怎么使得?我宣某虽是商人重利,但更重信义,今日荀公子与夫人这样倾力相助,我宣某又岂能言而无信呢!” 荀欢面色虚弱,拒绝道:“宣老爷膝下是否还有一小少爷名为宣锐泽?”宣展毅回道:“是,不知犬子与荀公子……” “吾妹独自上街时遭歹人所袭正是宣锐泽公子相救,说来宣公子也是我荀欢的恩人,我荀欢自然当还宣老爷一份人情,谢过宣公子相救小妹之恩。”荀欢说的振振有词,宣展毅倒不好意思起来,道:“这都是举手之劳,荀公子救了宣府上下,便不要推辞了!” 朱乐见荀欢无意,虽心中疑惑她怎会和宣锐泽扯上关系,但却帮了荀欢说道:“宣老爷倒不妨救了宣大公子,振兴家业之后再来相报今日之恩,我们夫妇在恺柳城各有产业,要找寻也不难。” 宣展毅点头,也觉此法妥当,让下人带着荀欢朱乐下去休息,方才想请郎中却被朱乐拒绝,只说休息片刻便好,两人是仙界圣兽,脉搏又怎能和凡人一样,为防麻烦,还是拂了宣老爷的好意。 是夜,恺柳城郊外高山洞穴深处,那九尾妖狐踉踉跄跄地跑进穴中,见到穴中那弥散着滔天妖气的萤石便跪了下来,道:“属下无能,今日收集阳气被两位法力甚強者所困,险些见不到主子了。” “那朱雀小丫头法力精进不少,至于另一个……使得是太上老君的道法仙术,但也是头奇珍异兽,看她样子,倒像是龙子之一。”那萤石竟是有灵的,发出令人惧骇的声音来,正是力邢的元体。 美狐说道:“另一个面上还罩着银色面具,甚是神秘,主子,现下该如何是好?” “我尚需一颇有灵气的肉身,可惜凡人身躯实在脆弱无比。魔界曾有一传说,每临千年之际,必有一惊世之灵降生,身上必带有难解的印记,若是能找到他,以他的灵力加上我的道行,打穿九天苍穹也不是问题。”力邢又道:“可眼下,最为困难的就是找到那灵体供我使用。” 美狐转溜着灵动的双眸,道:“属下自会遣所有小妖查探,主子放心,定会寻到的。” “但愿如此,素玥,你先去查探那另一头异兽的底细,务必要隐秘,不要再有过失,今日为了保你,耗费了我不少精力,我要静心修养,这些日子你要尽心些!”力邢说罢便又回到洞穴最深之处潜心修炼了。 翌日,恺柳城早已传开了,宣宅出了狐妖,所幸有荀公子与他夫人降伏,早有人认出那荀夫人乃是雀阁之主,倒是惹恼了黄三爷,直骂荀欢毫无信义,宁可与烟花女子一道,也不愿娶自家乖女儿,遣了阿华去那宣府请荀欢到黄府给个说法。 貅之怒火 一大早阿华便来到了宣府,而荀欢昨日的伤口处隐隐作痛,不得安眠,朱乐让她好生修养,是以阿华是先见到了朱乐。 “姑……姑娘,还请姑娘知会公子,黄三爷有请公子过府一叙。”阿华见来人是那雀阁之主,又这样近距离见到绝色佳人,实在仓惶不知所措。 朱乐挑眉,道:“黄三爷?不知有什么事情找她?”阿华也算是荀欢的亲信,自然全盘托出,朱乐点了点头,道:“照这么个说法,黄三爷还是那呆子的未来岳丈了?” 阿华连连附和:“正是正是,此事全城都知道。”心下疑惑,这姑娘叫的公子这样亲昵,莫非是公子心爱之人? 朱乐叹道:“那你可又知晓我与那呆子的关系?”阿华摇头表示不知,朱乐媚笑一声:“我乃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她那呆子只知道赌钱耍玩,又岂会顾忌这样的事儿?为难我,这一路跟着她到恺柳城,也是想着有门生意好拴住她这颗浪子心。” 阿华心中艳羡于荀欢的好福气,这样美艳的女子竟是公子的未婚妻,还这样重情重义地跟了过来,难怪公子要婉拒与那黄瑛小姐的婚事,原来是因着这未过门的妻子啊。 听朱乐说罢,阿华早已一脸正气,道:“既是公子的未婚妻,我阿华也该叫一声夫人的。夫人,而今黄三爷气恼得很,要不待会儿您与公子一同去黄府解释清楚?” 朱乐佯作为难地点了点头,又叹道:“哎,既是这般,只有这样了,辛苦你跑一趟了。”阿华笑道:“不不不,能为公子和夫人做事是应该的!那就这样,我先告辞了。” 朱乐见他走远,方才笑出声儿来,荀欢现今的形象就是一个纨绔公子,不顾家中娇妻,只知吃喝玩乐,真是有意思啊! 她刚进宣府要去找荀欢之时,宣老爷正吩咐一个丫鬟端着早膳去荀欢的屋中,朱乐见状接了下来,只道这是自己为人妻子的分内之事,惹来不少人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荀欢尚在沉睡中,朱乐端着丰盛的早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放下盘子,行至床榻边,荀欢的睡颜实在娴静可人,散开的长发让她女子姿态尽显,连睡觉都不摘下的银色面具更是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朱乐想到她在外惹的好事,便忍不住逗弄起来,捏了捏她小巧的秀鼻,让她憋得面色通红,硬是醒了过来。 荀欢迷迷糊糊地见到朱乐在捉弄着自己,也不恼,拍开了她作怪的手,呢喃道:“雀儿,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朱乐双眼一亮,笑道:“你方才唤我什么?”荀欢睁开一丝眼睛,道:“雀儿啊,你喊了我这么多声貅之,我总要占回点便宜吧。” “你也不是那么呆嘛!”朱乐心情大好,但又想到那黄瑛之事不免又板起了脸色,沉声道:“快起来快起来!那黄府小姐还等着你给她个交代呢。” 荀欢一听,立马醒了十分,直直地坐了起来欲掀被子下床,却被朱乐按住,气恼道:“诶!你还真是在意她啊!都不管伤势了吗?” 荀欢摇头道:“我哪是在乎啊?我是想解释清楚这件事情,我本无意于她的,若是因此耽误了她的终身,岂非我的过错?” 朱乐气消半分,仍旧疑惑地问道:“你当真对她无意?我可听说,她是个难得的贤惠美人呢。”说罢直愣愣地看着荀欢的面色,欲找出蛛丝马迹来。 荀欢似是闻到了醋意,又不好说出来惹得两人尴尬,遂笑道:“仙凡两界有别,我又怎可迷恋民间女子呢?纵使她再好,我与她,也不会有结果的,我又怎会选择这样的感情呢?” 朱乐满意地点点头,又道:“那我陪你去,将此事说说清楚也好。”荀欢疑惑道:“何必麻烦你跑一趟,我去便是了。” “你这呆子!你总不好说你是龙族十公主所以不能迎娶她吧?别人还不把咱们当怪物看?我陪你去,也好有个借口,便说我是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这不久搪塞过去了么!”朱乐嗔怨道。 荀欢也只好赞许,反正这事儿是越描越黑,宣府上下都知道自己是有妻室的,倒是也方便隐瞒身份。用完早膳之后,两人相携往那黄府而去。 黄府家丁自是知道荀欢的,只是这次又带了这样明艳娇媚的女子而来,虽心中有疑惑,但终究是恭敬地请两人进去。 黄三爷与黄老太太坐于厅堂中,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朱乐自然没个好脸色,这些凡人还真是给点颜色便开起了染坊了。 “荀公子,今日请你过来,也是要你给瑛儿,给咱们黄府上下一个交代!”黄老太先是开了口,语气不乏斥责之意,荀欢因受伤之时心中已是郁郁,又这番被责问,自然也板起脸来,道:“交代?何种交代?我荀欢又不欠你黄府什么。” “好你个臭小子!先前故意拖延与瑛儿的婚事,现在又跟这样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你还有理了?”黄三爷上来就想给荀欢一拳,荀欢眼疾手快接了下来,卸去他的力气,语气已是恼怒:“什么这样的女子!黄三爷,今日我尊你是长辈,你也不要太嚣张!” 三人都有些惊异,黄三爷不知她这样的文弱小白脸还能有这样的身手,黄老太太则是没猜到他还这样有胆气,朱乐则是心中欢喜,她这算是为我出头了?灌了蜜似的甜。 “还有!黄家赌坊已是我荀欢的产业,我不过看你上有老下有小可怜才给你分成,你非要将女儿输于我,我还非得接受不可?这世上本没有这样的道理,我看这些提成倒不如算作赔礼,由今日起,我荀欢与黄瑛小姐,再无婚约瓜葛,今后更行嫁娶!”荀欢是发了狠了,本来还没多少气,而今黄三爷这样辱骂于朱乐,她又怎能忍受? 说罢,荀欢难得大胆地拉起了朱乐的纤纤玉手,大声宣布道:“雀儿,是我荀欢的妻!今后若有谁人敢污蔑伤害于她,别怪我无情!” 不顾诸多人的眼光,荀欢直直地拉着朱乐走出这黄府,一路上荀欢都板着脸,面色不善,朱乐小心翼翼地问道:“貅之,你可是生气了?” “能不气嘛!他们怎么能那样说你!什么叫这样的女人?什么叫厮混?原本还存着慈悲之心的,而今还留什么情面,反正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荀欢气呼呼地说道,朱乐见她生气的样子着实可爱,也便轻轻拥住她,道:“你待我真好……” 瞬间,荀欢已是没了任何怒气,只剩下一颗狂乱跳动的心脏……朱乐,若是能这样一直拥着你,该有多好啊? 妖气缠身 恺柳城因着荀欢与朱乐的事儿算是炸开了锅,到处都说这赌坊的东家与雀阁的主子是夫妇,而不少商会也早已感觉到荀欢的渗透力,短短几个月,恺柳城几乎所有的产业都已沾手且做的十分出色,她的势力迅速扩张起来,连带着这个国度外周的城镇也未放过。 荀欢在恺柳城幽静的城东买了一个大宅子以供落脚,朱乐百般撒娇,荀欢也只得答应让她与自己住在一起。 院子中央一株偌大的桃花树很是耀眼,阳春三月,桃花纷飞之际,那院落中的景色极美。荀欢的书房便坐落于这桃树之后,窗口正对着这株桃树,偶尔还会飘进几朵俏皮粉嫩的花朵儿,但伏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人却全然不知。 产业越做越大,自然要处理的事宜越发多,荀欢一天到晚不仅要看账本,还要委派各色各样的手下去寻找力邢,早已心力交瘁,面色略显憔悴。 突地,自己的眼睛被一双玉手蒙住,身后的佳人还未说话,荀欢便已开口,道:“雀儿,莫要闹了。”朱乐撇了撇嘴,撒开手,道:“哎呀,捉弄你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荀欢笑道:“是啊,你都玩不腻吗?”朱乐坐到她身边,道:“你每日都只知道看这些无聊的东西,日子枯燥的很。貅之,我们出去放松一下好不好?” 荀欢面有难色,道:“雀儿,我也想,可眼下还有一大堆的账目要理清,一时也不好抽身陪你……” 朱乐立马板起脸,嘟嘴道:“你不去我去!你这财迷好好守着你的账本过日子算了!”说罢便站起来走了出去,荀欢只是叹息,摇了摇头,只能随她去。 却说朱乐换了一身红色绣鸟雀的长衫男装便往热闹的市集而去,朱乐生的美貌,身着男装更是魅惑人心,一路上倒是引了不少未出阁出来逛街的大家闺秀向她羞涩地抛去手帕,以示心许。 朱乐不以为然,以她之见,虽其中不乏美貌女子,但没一个能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总觉得这些女子都抵不上貔貅的一半好,貔貅的女装清丽脱俗却仍是贵气不减,叫人越看越爱。 朱乐买了串酸溜溜的糖葫芦,咬下一口,还真是酸甜可口,回味无穷啊,凡间就是有意思,果真比仙界好玩多了。 眼见前面有不少人围在一堆,也不知发生何事,朱乐叼着糖葫芦便凑了上去,俏皮十分,只见那告示上清清楚楚叙述了一种怪病,是个贵公子带着病重的妹妹来到此处,寻求医术高超者。 这怪病倒也有意思,午时发作,身上发痛至数度昏厥,子时又冰火两重天似得难受,周围不少人都摇了摇头,朱乐越看越觉得奇怪,但见这贵公子停歇于恺柳城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也算是呆子的产业。 难不成又与力邢有关?倒也不可小看这消息,朱乐这便往云来客栈而去,掌柜的一见朱乐,正欲唤一声夫人却被朱乐挡了下来,朱乐问道:“前几日可是来了个贵公子带着妹妹寻医?” “正是呢,不知夫……”掌柜的还未说完便被朱乐打断,她说道:“现在叫我朱公子!我可是身着男装,你这不是让我露了馅么!那人住在哪间房?” 掌柜的回道:“是是是,他们一来便很是阔绰地包下了天子第一号房,还有不少护卫呢,朱公子小心些。” 朱乐点了点头,便上了楼梯,老远就看见这天字一号房门口站着四个护卫,那四个护卫一脸警戒的样子让人生惧,见到朱乐靠近,便走来一人,道:“这位公子若是无事,请莫要打扰我家公子与小姐的休憩。” 朱乐笑道:“我正是来叨扰的,你家小姐生了病,难道还不准大夫来看病呢?”那护卫愣了一下,立马转头向里头通报,过了一会便恭敬地请朱乐进来。 一进房门,朱乐便问道颇为浓烈的药味儿,但其中混杂的妖气又怎能就此隐匿过去?那贵公子一身流云绣竹锦袍,腰佩的美玉更是价值连城,只怕不是一般身份的人。 他面容嫩白却透着股威严,高耸的鼻梁与薄唇配之星眉剑目,也算是相貌出众者了。朱乐见他将自己端详了一遍,也不恼,毕竟他应该也是求了很多大夫,不得不看人仔细些。 贵公子讪笑道:“这位公子,恕我冒昧,你真是大夫?”朱乐轻哼一声,道:“我欺瞒你有意思吗?令妹的病这样严重,想必你也求医无门,我且断言,这世间,唯有我能除其病根,断其病源,你爱信不信!” 说罢佯装要走,那公子立马急了,忙道歉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原谅,在下龙三,不知公子名讳是何?” 朱乐灵机一动,道:“在下朱貅乐,好了,让我看看令妹,也好早些治病。”龙三立刻将她引至内寝处,但见一身姿婀娜的女子孤坐于其中,朱乐走近一看,但觉此女虽面有倦容,却掩不住这绝色倾城之态。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此女自有其清韵在,不似貔貅清丽之色,未沾朱雀娇媚之姿,如水中睡莲,恬静不失惊艳。 朱乐有些自行惭愧,想自己总觉得自个儿的面容算是天上人间难有的绝色了,不成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而那女子见朱乐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微蹙蛾眉,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漠,道:“不知哥哥为何带他而来?” 龙三认真道:“妹妹,这位是朱貅乐公子,是为你看病而来的。”那女子面有难色,朱乐也知她是看自己不像个大夫才这般不放心,她上前躬身垂首道:“在下唐突了,姑娘,你的怪病在下的确能治,姑娘且放心罢。” 那女子才算是面色缓和,伸出手来,又覆上一锦帕,让朱乐诊断,谁知朱乐只是往前迈步,走至那女子身前,将手掌覆于她的额头之上,龙三正欲阻挡,却听自家妹妹说道:“哥哥莫要担心,朱公子是在为我治病。” 这妖气乌黑浑浊,所幸侵蚀未深还有的治,朱乐运转着仙气,不一会儿便已驱逐所有妖气,手一收回来那女子便昏了过去,龙三忙接住,朱乐道:“令妹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几日,喝些益气补血的药便可。” 宫廷纠葛 待那女子悠悠转醒,问向床边的兄长道:“皇兄,方才那位朱公子呢?” “他未曾收受任何酬金便走了,哎,这等奇人异士,未能招揽,当真可惜。”那三皇子叹道,转念问道:“妹妹如今可是舒畅许多了?” “我的身子已然好了,皇兄不必担心,此次出宫遍访名医,若再不回去,只怕父皇又要担忧。”那女子正是当朝孝德帝十七女,名曰宇文思菱,字长忧,封号为明哲公主,自小冰雪聪明,面容姣好胜似其生母闵月皇后,是以孝德皇帝十分喜爱。 她十岁开始便有着出色的政治敏锐力,与同胞兄长即三皇子宇文宏阔联手击溃了不少皇子党,独树一帜,怎奈近来年却突染此等恶疾,两人都觉是某位皇子所致,故而离开宫中遍寻民间医术高明者。 此次遇上朱乐治好了顽疾,却不料她分文不取,只说自己是江湖游医,只救有缘之人,图个开心,更叫兄妹两人高看了几分,在皇宫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两人早已是满腹算计,只因着兄妹之情才不相猜忌。 他们观朱乐一身艳红锦袍,倒是不难看出她家境宽裕,应当不是真的江湖散医,若是江湖散医,也没得这样的本事。 这厢兄妹两人欲找到朱乐结交一番,那厢朱乐又买了些新奇小玩意儿回了府,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自己,想必便是那对兄妹,朱乐倒也不忌讳,总之朱公子只出现在今日,明日便是没有朱公子的了。 荀欢正在院中赏花等着朱乐而归,朱乐一见那便嬉笑着上前,甜笑道:“貅之,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荀欢见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便也微微一笑,接着叹息道:“哎,可叹这满园桃花□□,也抵不上雀儿眉间一笑啊。” 朱乐心里欢喜十分,遂说起今儿发生的事,又递给她另一串糖葫芦,虽被自己吃过一颗,荀欢倒也坦然接受,其实心中也是万分愿意的。 “那兄妹俩定不是平民百姓,怕是大有来头的,但终究还是凡人,那妖气也与力邢无关,我们倒是不用忧心。”朱乐娓娓道来,荀欢频频点头,那傻样又惹得美人一笑,轻叩她的脑袋,笑道:“你这呆子,这摸样还真是可爱。” 荀欢抱怨道:“哪儿呆了?你见过哪个龙子是呆的?你这叽叽喳喳的模样才有趣儿呢。”朱乐也不满:“你见过哪一个鸟雀是不叽叽喳喳的?你几个哥哥都聪明伶俐,只有你啊,最笨了!” 荀欢佯装要弹她脑门儿,朱乐一个躲闪,两人便互相追逐起来,玩得不亦乐乎。打闹一番后,两人都累了,相互背对着依靠于树下,朱乐眼见着漫天飞舞的桃花,心有所触,偏头问道:“貅之,你说,降伏力邢之后,我们会怎么样?” “降伏之后,当然是回到天庭洞府继续修炼啊。”荀欢哪里想到别的,直直地说了出来,朱乐微蹙蛾眉,道:“那……我们是不是不能像现在这样了?” 荀欢微顿,声音低沉下来:“恩,那就要各自为界……雀……雀儿……我……”朱乐心似是被她这一唤而提起,狂跳不止,等着之后的话,而荀欢又何尝不是? “什么?”见她结巴许久都吐不出什么话来,朱乐小心地问道,荀欢终是缺少坦白的勇气,她多想说自己舍不得她,自己不想离开她,自己满心念的都是她,不知不觉地已经爱上了她! 是的,爱,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是却是真真切切地爱上了,荀欢自己认清了事实,却又不敢再让朱乐知道,怕她拒绝,怕她厌恶自己,更怕今后再也见不到,连朋友都不是。而今的距离,不是正好么? 荀欢终是闭上了眼,沉默良久,才笑道:“我往后会多去你那儿的。”朱乐心中失望,原以为这人会说什么甜腻的好话呢,真是木讷至极,旋即想到此次下凡之事,虽然降伏力邢要紧,但自己还真是不舍得和这呆子相处的时光呢。 沉寂尴尬的气氛让满园的桃花纷飞都入不了两人之眼,这时守门的小厮却来报,说是两个浑身贵气的兄妹来府上造访。 朱乐自是明白那两人,怕是来找自个儿的,荀欢一头雾水,又听得那小厮说那两人姓氏为龙,倒是怀疑是哪位哥哥嫂子来寻,当下也便与朱乐一同去前厅迎接。 宇文思菱面上覆了一层极薄的面纱,娇俏的红唇若隐若现,双眸更似一汪冰泉,荀欢眼中略有惊艳,想不到凡间竟有姿色与朱雀比肩之女子,然美则美矣,终究觉得此女太过冷冰,眼角眉心更是透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算计之感。 荀欢细细端详思菱之际,朱乐却是将此情景看在眼里,微嗔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向那兄妹,道:“不知二位来荀府所为何事?” 宇文宏阔先是愣了愣,眼前的红衣女子像极了朱公子,莫不成是她女扮男装?当下与思菱换了个眼神,遂礼貌问道:“不知府上可有一位名唤朱貅乐的公子?” 荀欢一听这名字又看了眼暗自对自己吐了吐舌头的朱乐便知这口中的朱公子是谁,看来这就是她今日所救的女子,携了兄长登门拜谢了。 荀欢拉起朱乐的手,笑道:“可不就在你们面前了?是也不是?朱公子!”这最后一声朱公子可是重读的,朱乐不好意思起来,忙道:“我不过是扮着男装觉着好玩,相公何故这般言辞俱厉呢!” 语气不乏嗔怪之意,荀欢心想:这感情还是我的不是了?但她有这般求饶之样,还真是狠不下心来,眼前这对兄妹也是面露惊异之色,想来民风便是女子在家相夫教子的,哪有这样穿着男装到处跑的? 宇文宏阔见她已有相公,当下也是羡慕极了荀欢这人,不仅富庶,家中亦有此娇妻,果真春风得意,遂笑道:“敢问兄台何名?” “我唤作荀欢,字貅之。”荀欢回道,又看了眼那不说一句话的宇文思菱,心中思衬着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宇文宏阔躬身道:“我们兄妹未曾正经地感谢荀兄的爱妻,还请荀兄收下这微薄心意。”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无暇美玉,荀欢眼睛一亮,虽有推脱但终究收了下来。 兄妹俩与两人寒暄一番便出了府,宇文宏阔见思菱一言不发,问道:“皇妹方才为何不发一言?” “皇兄说的很周详也很知礼,我不过是想看出这两人的来头罢了。”思菱略显疲惫地说道,而今势力虽大,但终究想要心腹之人才稳妥。 宇文宏阔叹道:“可惜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不然倒是好收归己用。” 宇文思菱摆手打断道:“不妨事,他二人的本事不止这么点,皇兄不要太早断言,商人重利本就是应当的。那朱……姑娘不收钱财,荀欢却独爱美玉,他收下之时我观那朱姑娘也是欢喜的,想来他们不是一般人,前几日又听到那宣宅之事是他们解决,足可见两人的手段了。” “既是如此,我便派人多留意些。”宏阔说道:“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快些回宫,免得大权旁落。” 桃花定情 送走客人,荀欢把玩着刚到手的美玉,白洁无暇,质地色泽都是上乘,心中不免欢喜,语气愉悦道:“想不道凡间还有此等好玉!” 朱乐冷哼道:“我想应当是玉美,人更美吧!”荀欢见她这幅模样,不免好笑道:“我夸得是玉,哪里就想到那人了?” 见她还是一副臭脸的样子,荀欢捏捏鼻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将手中的白玉变成似一粒白丹大小,直接吞了下去,道:“这下,总安心了吧?这玉石我可是吞了哦~” 朱乐也知自己脾气有些差了,无奈对上荀欢真真是冷静不下来,她嗔怨地看着眼前清秀之人,叹道:“是我多虑,你也不必这样,若是喜欢便留下来也无甚大事。” “我若留下,保不齐还惹你生气,倒不如吞了干净,雀儿,莫生气了好不好?”荀欢拉起她的手,软声道。 “我是这样小气的人吗?”朱乐心中不快但已然消散了不少,她不再多言,漫步到院落桃花树下,荀欢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便听得她叹道:“荀欢,貔貅,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朱乐转身正对着荀欢,眉头紧锁,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在乎一切与你有关的事情?我想我是疯了,与其说下凡是为了力邢,倒不如说是为了和你相处。我的心很乱,五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乱……你懂吗?” 荀欢早已雀跃不已,她不再犹豫,径直地抱住朱乐,此时此刻,时光仿若静止在这一刻,荀欢轻抚朱乐的秀发,嗅到发间那甜腻的一缕香气,轻声道:“我从不知你对我的感觉,我总觉着是我自作多情,而今我才有这番勇气,雀儿,虽你我相处时间不长,但你早已烙印在我的心中,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你……我……” 正待说下去,朱乐却是捂住了她,笑道:“若我今日不说出来,指不定你这呆子还想拖几百年呢!也不怕我移情别恋吗?” 荀欢惊异道:“你是何时知道的?”朱乐骄傲地说道:“方才桃花树下你那样吞吞吐吐,我就觉着不对了!你这呆子,还非得我逼吗?” “是是是,我笨,我呆,都是我的不是。”荀欢将她拥紧了,语气欣喜:“雀儿,我真的好欢喜!真是自我出生以来最为欢喜的时刻了!雀儿,谢谢你!” 朱乐轻捶了捶她并不宽阔的肩背,道:“情爱这种事儿,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倒是想谢谢老天呢,谢谢他让我们相遇,让我们能够相爱。” 荀欢转念想到那此初见撞破朱乐成岁幻化的模样,不禁笑开:“是啊,我们是天定的姻缘!任谁也不能阻挡的!”朱乐见她笑得这坏样便知她是想到那日的事儿了,闹了别扭挣脱开她的怀抱,佯作生气。 荀欢见状立马拉住她的手,道:“好了,能见到也是我攒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这番与你有了姻缘交集。”余光瞥到朱乐腰间所佩之玉,眉角更是笑得开了:“我此生最爱各色玉石金器,骊青也是偶然间得到,做成了这对玉佩,想来冥冥中自有天意……骊青也算是帮我找到了终身的伴侣了。” “恩恩,你可是赚大了!用这么块破石头就把我这个大美人儿给收买了!”朱乐将玉佩取下,放在手中,荀欢也将另一半放在她的手上,将其合拢为一块完整的貔貅小像,道:“这便是你我的定情信物,自今日始,玉在情在,玉毁情亡,雀儿,若哪日你后悔了,自可将此玉毁去,我不怪你。” 朱乐气恼道:“五百年来,我曾后悔过不少事儿,唯这一件,我永远不会后悔!”说罢拥住荀欢,闷声不响。 荀欢也静默良久,两人相拥之景在这漫天的桃花雨下着实分外养眼,院中的下人都忍不住驻足于此,连带着赶赴荀府意图一探究竟的黄瑛……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美,美得黄瑛不能言语,她倾慕荀欢,却不知他原是有着妻室的,而他的妻室,这位红衣艳装女子,这样的天人之姿岂是自己能比?当下相形见绌,心下默然,自己就算嫁过来,又怎会有立足之地呢? 小鱼却不这么认为,当下心中将荀欢骂了个一千遍,有妻室的人还这样招惹自家小姐,这是要置小姐于何地啊?正欲上前理论,却被黄瑛拦了下来,她语气苦涩:“我们回府吧。” “小姐……是荀公子负了你!你为什么……”黄瑛见荀府下人都一副防贼的样子,恼道:“罢了!他已有妻室,我又何必纠缠?妾是万万做不得的,这样两清了也好!快些随我回府去!”小鱼也只得忿忿然跟随着自家小姐回了府。 却说那只九尾妖狐名唤素玥的,因着忌惮朱雀貔貅,近来也不敢吸食过多阳气,只得偷偷收集阳气给予力邢,一面又遣了不少小妖探查貔貅的身世。 力邢元神恢复了一些妖邪之力,他迫不及待地向素玥问道那貔貅之事,素玥回道:“主子猜的不错,她是龙族的十公主,龙之十子,名唤貔貅,本体尚未可知,但面上所覆面具是为了遮掩自出生便生长在右脸之上的一难以言喻的图腾。” “图腾?”力邢语气微有凝滞,旋即石壁上映出一番妖冶纹路来,问道:“可是这样的?” “究竟那图腾生的如何,属下尚未查知,不过……既是千年灵体,应当不那么容易为主人所操控,毕竟她算是龙子之一,又是圣兽,颇为棘手。”素玥有丝担忧地道。 力邢沉声道:“就算是千年灵体,亦有其脆弱阴暗之处,素玥,你继续查探,得了消息再来告之于我,方才那图腾之状你可是记住了?” “是,属下已然熟稔。”素玥恭敬道:“属下自会找个机会,将她的面具揭下观测。届时主子只待重塑肉体,称霸三界!”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远了,力邢在洞穴中不断思量着貔貅此兽,但愿,她是我所找寻的魔灵之主…… 不速之客 自那日桃花树下一片倾情之后,荀欢朱乐便似连体婴儿一般再不离开对方半步,你侬我侬的样子羡煞旁人,恺柳城中所有产业荀欢已是掌握,连带着附近几座城池都蔓延开来,惹得不少官府中人来荀府拜访这位年轻的商界霸主。 士农工商,古来有之,但自古强者为王,荀欢如今手握江南成片商户,假以时日必是富可敌国的存在,怎会少那些来巴结的人呢? 荀欢又送走一批拜访之人,朱乐嘟着嘴不开心道:“整日这么多的客人,你都没什么时间陪我了。” “我可是日日夜夜都陪伴你左右的,这不,连账本都不看了呢!”荀欢摊手无奈道,朱乐得意道:“账本儿哪有我好看呀!好了,今日说好要陪我去城南泛舟湖上的,可不许耍赖哦!” “自然自然。”荀欢与她走到内堂,准备换身衣衫外出,朱乐特意为她挑了当初自己那身艳红绣鸟雀的长衫,道:“我都未曾见你穿艳色的衣衫呢,貅之,今日可得让我开开眼界……” 荀欢只得遵从,换完出来后,叫朱乐眼前一亮,呆子往日总是素雅,难得穿个鲜艳的,衬得肤色越发莹白,配之面上文雅素净的脸庞,倒更是神奕俊朗,风姿出众了。 荀欢颇为别扭,道:“雀儿,这……这身我还真是不习惯呢。”朱乐笑着挽上她的手臂,又眼神示意她看着自己衣饰,道:“往后便会习惯的,貅之,你看咱们多配啊……” “恩是啊。”荀欢刮了刮她俏皮可爱的鼻梁,宠溺道:“咱们这便出发吧!” 恺柳城因柳闻名,春意撩人,正是踏春的好时节,荀欢与朱乐早已是举城闻名之人了,泛舟湖上甜蜜打闹之状惹得不少人驻足观赏,不虚“人面桃花相映红”之感。 不远处一艘甚大的客船往两人的小舟直冲而来,船夫有些慌张,赶忙向那大船上的人说道:“莫要再过来了!莫要再过来了!再过来就要撞着了!” 谁知那客船虽放慢了,却仍是结结实实地相撞了,让荀欢朱乐小身板儿一颠,腰际发痛,朱乐哪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当下不顾其他,冲到船舷上,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上来?!却是这样罔顾人命吗?” 那客船的船夫躬身捶腰道:“姑娘,真真不好意思,这……今儿个风头不对,我一时也没把持好!真是对不住!” 朱乐正欲再说,却听得一声“雀妹妹”,她身形一顿,便见从那船上出来一人,褐色长衫,生得高大魁梧,面色黝黑,眸色深沉,见到朱乐则是一脸惊喜,来人正是四大神兽之一的玄武。 “雀妹妹在凡间可还过得惯吗?缺不缺什么?”他上来便是一阵嘘寒问暖,荀欢心中不快,又见朱乐呆愣的模样越发存着火气,冷声道:“我还会委屈了雀儿不成?” 玄武这才反应过来,朱乐身边还有着一位红衣公子,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还是将其认了出来,微笑道:“原来是龙族十公主,幸会。” 荀欢心里的醋意压不下来,面上也僵僵的,点了点头,闷声道:“幸会。”朱乐见她面色不对,颇为得意,之前害得我平白吃了好些个醋,今儿也换你了! 朱乐上前嘘寒问暖了一阵直叫玄武心中欢喜,往常雀妹妹可是从不曾这样热情的,终于是想接受自己的感情了吗? 他哪里晓得,朱乐这是想气气荀欢,虽一个劲地与玄武交谈,目光却时不时瞥向荀欢这厢,荀欢全程黑着脸,面色明显不善,玄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公主,但只要朱乐能够理睬自己,关怀自己便好。 玄武跟着两人到了荀府,荀欢借查账目之故去了书房,朱乐倒也随她,转念又想自己与荀欢之事虽是两厢情愿但终究于天规不合,当下让玄武哥哥知道,也好多个帮手。 朱乐自是知道玄武的心思,无奈自己对他实在喜欢不起来,几百年过去了,终究还是当他是大哥哥,没有一丝男女私情,只愿他能尽为人兄长之任,支持自己。 “雀妹妹,力邢的踪迹难寻,你的鸟雀也没个消息,我也是增派了不少手下去寻,你莫要忧心,定能再寻到的。”玄武以为她是为力邢之事担忧,是以劝慰道。 朱乐反倒难以启齿了,自己这样是否太过无情了,但着实不想再瞒,那呆子指不定现在怎么歪想呢,得趁早说了出去,遂深吸一口气道:“玄武哥哥,今日我要同你说一件大事,且事关我终身。” 玄武当然心中欢喜,雀妹妹果真想开了吗?是要接纳自己了吗?哪知下句话便叫他冷了心,朱乐郑重道:“我已是心有所属,玄武哥哥,由始至终,我爱的人都不是你,我将你当作我的至亲,我的兄长……我知道你的情意,可恕我无情,我心中已然再装不下另一个人了。” 玄武哑口无言,愣立在当场,面容惨白,眼眶红了一片,他音色颤抖,道:“我……不怪你……我只想知道……那人是谁?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朱乐一想到荀欢那副模样,便嘴角微勾,笑容荡漾,玄武又一阵心痛,只听得她道:“玄武哥哥方才见过的。” “方才见过……雀妹妹,你可别开玩笑,你喜欢的人……怎么会是……”玄武满脸震惊,这不仅仅是天理不容,更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感情! 惊讶过后,他却感到一丝庆幸,雀妹妹只是一时迷惑而已,终究是小孩心性,胡闹惯了,朱乐见他讶然之状,也知道要他接受的确不易,遂说道:“我并非胡闹,玄武哥哥,我衷心望你祝福我们,若你接受不了,我也不强求……” 玄武一时怒极,想要劝她走回正道,吼道:“你疯了!雀妹妹!你与她,若执意如此,是不得善终的!你知道此举反的是谁吗?反的是天规纲纪!你们加起来年纪不足千岁,有什么力量逆天而行!” 朱乐一时沉默,不知作何争辩,却听得一声:“此言差矣!”原是荀欢放心不下,到了两人身前,语气不带有任何感情,直视玄武,朗声道:“我与雀儿相爱,并未碍到任何一人,若困于天规纲纪,我宁愿舍弃龙子身份,只做一个普通的人,与她携手一生。” 玄武涨红了脸,也再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言,朱乐却是一震,剪水双眸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荀欢执起她的双手,眼中满是深情,道:“雀儿,我愿以凡间民俗之礼,娶你作我荀欢之妻,你可愿与我执手终老,不顾纷扰?”朱乐自是盈满了泪水,连连点头应允。 风雨欲来 荀欢一句“可愿”,朱乐一声应允,让玄武倍感打击,他知道朱雀的性子,一旦定下来,那么就不可能再更改半分。 如今他没有任何理由再待在此处,只得懵懵地出了荀府,失意之状让两人看在眼中都有触动,但情爱之事,实在容不下另一个人。 素玥眼见又一神兽出了荀府,且是这样的模样,便觉其中大有故事,遂隐去妖气,跟踪玄武到了一酒楼之处,他为排泄心中抑郁,自是花钱买醉。 一杯又一杯酒水下肚,玄武却毫无醉意,不断地要酒来喝,素玥见状便吸尽店小二的阳气,又变作店小二的模样,端了特制的酒而来,若是往常,玄武自然防备,现今却是接过来一口喝尽。 见玄武开始醉醺,面色绯红,一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还不断要着酒,活脱脱是个醉汉。素玥上前佯装关怀道:“客官儿,我们这儿可再没酒供应了,这夜也深了,您还是明儿个再来吧。” “少废话!只管拿酒便是,何必多言!我又不赖你的酒钱!不肯做这桩好买卖,你们这酒楼还开不开了?”玄武语气不善,素玥转念道:“我瞅着客官是为情所伤吧?” 玄武皱眉道:“是又怎么样?她不爱我,我守了她整整五百年!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人!”所幸酒楼只剩下他与素玥,否则这胡话指不定引起多大的事端。 素玥一步步地诱导,终是探知了些许真相,兼之最近收来的风声,荀欢与朱乐的婚事,当真是世所不容的恋情,她们却很是勇敢地想要执手一生,这番勇气令她也分外敬佩。 玄武越说越发存疑,猛地抓住素玥的手,仙气一探,果真是妖物,旋即怒道:“何方妖物!胆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 素玥显出真身来,玄武冷哼一声:“原来是只九尾妖狐,我看你是找死!”说罢正欲用力将其一举击杀,却听得素玥面色如常,道“若你还想得到朱雀仙子,我劝你最好不要出掌。” 玄武果真停顿,旋即收了掌,提起她的衣领,语气急促:“什么方法?快说!”素玥微勾唇角,将他的手拂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玄武半信半疑道:“此法真的可行?你为何这样相助于我?有什么所图?” 素玥假装被他看破,叹息道:“只因我也喜欢那荀欢,我知仙妖殊途,但我不甘如此,此举既是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 “此言当真?”玄武将她所言之计想了好几遍,又觉她应当没这胆子诓骗于自己,便信了,说道:“此事我自会思量,往后,你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从我手中脱逃的,你走吧。”素玥已知他心中应是赞同自己的主意,遂化形走远,夜色中那双狡黠的媚眼分外耀眼…… 春意稍退,池中荷塘隐隐露了尖尖角,荀府一片喜庆,荀欢一面感叹婚俗之繁多,一面急着往各处店铺跑,绸缎庄订下喜服,酒楼定好席位,又请了媒人做媒,所幸这些产业都是荀欢自个儿的,倒也省了不少讨价还价的时间。 朱乐倒是闲的慌,心里却也憋屈,说什么新郎新娘婚前是不准相见的,因着这事是一万个不愿意,无奈那媒人说若是想长久便要此番,朱乐自然只能憋着这股气。 “臭荀欢,三日未见了,都不想见我吗?”朱乐脑中浮现那日她正经的模样,一时笑出了声,别说,要紧关头,她还真是让自己颇受感动呢。 玄武再次来到了荀府,心境却已不同,他先是向荀欢道了歉,只说自己口不择言,惹了两人不高兴,荀欢心中也过意不去,遂请了他以朱乐兄长的身份作那主婚人,玄武自然满口答应。 荀欢笑得灿目,玄武越发妒忌,他暗自发誓,决不能让这婚事圆满,雀妹妹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她们两人,绝对长久不了。 说罢,玄武提到想去看看朱乐,以表歉意,荀欢应允,说自己要去酒楼准备事宜,让丫鬟带着玄武去了朱乐现所居住的西厢处。 玄武一到便见朱乐依靠于窗栏处,长及曳地的一身红衣,肤白映雪,绝代风华,丝毫不减初识风姿,察觉到有人来了,朱乐得意地转头道:“呆子,你果真还是耐不住吧……” 见到来人不是荀欢而是玄武,眼神微有失落,却仍挂起笑颜,可看在玄武眼中,却是那样的讽刺和牵强。 “玄武哥哥,你这是……不恼我了吗?”朱乐小心翼翼问道,玄武强扯出一丝笑容,道:“雀妹妹,那日是我太执着,在气头上才说了那样的话,你别在意,我……这几日也想通了,我衷心祝福你们,方才她还请我作你们成亲的主婚人,前几日的事儿,你能否放宽心了?” 朱乐心中欢喜,她很想得到别人的祝愿,特别是亲人的祝愿,玄武的祝福,她当然欣喜不已,笑的越发动人,道:“多谢玄武哥哥,我很欢喜。” “你欢喜便好。”玄武沉声道,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朱乐又岂知眼前的人,方才是自己与荀欢之间,最大的妨碍者呢? 婚期如约而至,盛夏满池荷花繁盛,婚前那夜,荀欢兴奋地久不能寐,她披着长衫走到后院荷花池边上,给那鱼儿喂了些饵料,却不想玄武阴沉着脸,在她身后,唤道:“荀欢。” 荀欢转过头去,笑道:“玄武大哥,何事?”玄武很是郑重地问道:“我有时真的想不透,雀妹妹为何会喜欢上你?我又有何处不如你?” 荀欢默然,旋即淡笑,道:“玄武大哥又何必执着于此呢?雀儿选择了我,我选择了雀儿,情爱之事,本就没有优胜劣汰之理的,唯有遵从心中所念。” 玄武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世事无绝对。”说罢便拂袖离去,荀欢只觉他仍旧只是妒忌,也没想太多,毕竟明日是自己与朱乐的大好日子,她也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 夏夜的天空很美,今晚的明月却萎缩于乌云下,荀欢微蹙眉头,明日,莫要下雷雨便好。 错爱断情 清晨鸟鸣依旧,荀欢早早地便换好了衣衫,阿华更是打扮得十分喜庆,在荀欢耳边不停地恭喜祝贺,惹得她又恼又笑地,也让荀府上下好一阵热闹。 依例是要先接新娘再游城打赏以示吉祥喜庆,荀欢宴请了所有商户,就连黄家都受邀其中,阵仗不可谓不大,远在京城的宇文皇室也颇为关注,宇文思菱与宇文宏阔更是安插了不少眼线在其中。 这场人人称颂的美满姻缘,似是要在今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荀欢一步一步走向西厢之处,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喜悦,西厢处十分静寂,荀欢见待在门外的侍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遂问道:“发生何事?” 侍女忙都下跪道:“爷,夫人……夫人她,不肯穿戴凤冠霞帔,奴婢们……也不知该怎么伺候,还求爷莫要责怪!” 荀欢看着紧缩的房门,顿觉气氛不对,摆手让她们起来,又不许别人跟随,径自推门进去,见朱乐闷坐于房中,气氛冷到极致。 “雀儿……”荀欢唤道眼前佳人,有一刹那她觉得今日怕是不能如愿了,但终究存着疑惑,朱乐紧咬下唇,应道:“荀欢,我……我不能嫁你……” 荀欢疾步上前,握住她瘦弱的肩膀,温柔又不乏坚定地问道:“为什么?我要你看着我!一字一句,说清楚!” “我后悔了……”朱乐直视她泛红的眼眶,心如刀绞:“我以为我能接受你的感情,但是我现在发现我怕世俗的眼光,也怕天规的谴责,我……我们还可以……做回最好的朋友……” 说罢,拿出袖中的玉佩,那块定情之物,朱乐忍住溢出眼眶的热泪,歉意地将其放置于荀欢的手掌之上,道:“你说过的……若有一天,我后悔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寻欢作乐 作者:权寒 第3节 荀欢满脸不可置信,将手中的玉佩端详良久,悠悠开口:“你果真……后悔了!朱雀,既然不爱,何必来招惹我?你可知我为此付出了多少?你的一句后悔,抹煞了过往所有的情意。呵,朋友,我既已爱你至深,又怎么再做回你的朋友?!” 朱乐从未见过这样的荀欢,她用尽全力吼出最后一句话,又将骊青重重摔于地上,泪流满面,语气决然道:“哈哈哈哈哈,玉碎情断,朱乐!我荀欢,今后绝不会再纠缠于你!” 言毕,忍住口中弥漫的血腥味,跌跌撞撞往门外而去,荀欢现在只想离开这等伤心断情之地,朱乐更是跌坐于冰凉的地上,捂住口鼻,闷住欲哭喊的声音,只听那房中卧榻处传来一悦耳却略显沧桑的声音:“雀儿,这种孽缘,当断则断!何必苦苦支撑?这对于你和她来说,都是好事。” 朱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旋即又无奈道:“这下你尽可安心了,母亲!荀欢她……再不会来寻我了……”相处虽短,两人早已心有灵犀,朱乐深知荀欢的性子,执着倔强,一旦决绝,两人……便再无可能! “雀儿,尽管你如今这般怨我,往后你自会明白为娘的苦心。”坐于卧榻之上的人正是朱雀的母亲——神鸟火凤,玄武透了口信,原本她还不信,没成想女儿当真这般任意妄为! 玄武乘云化形而来,欲扶起颓然的朱乐,却被她愤然推开,道:“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你们毁了我后半生的欢愉,如今装什么好人!玄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动的手脚,今日荀欢与我成不了亲,得不到她的爱,我宁可孤独终老,也断然不与你亲近半分!” 一席话惊了火凤与玄武,回过神来,才发现朱乐已不见踪影,火凤怒道:“胡闹!简直胡闹!玄武,你还不快去追回雀儿!”玄武立马飞身而去寻觅芳踪。 却说荀欢那边,众人只见新郎似是被人掏空了心肺一般,行尸走肉地宣布今日婚事作罢,阿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敢再招惹眼前受尽情殇的人,是以摆出管家的气势,一面一一道歉,一面送走所有宾客。 宣府也在应邀之列,宣老爷见荀欢的样子便觉不对,当初见她们夫妻俩人这样恩爱,怎的新娘不肯成亲呢?当下让宣锐泽前去安慰。 宣锐泽第一次见到荀欢的时候,便觉她与她妹妹像极了,两人都带着精致的面具,眉角眼梢又是那样清丽淡然,是以与荀欢十分交好,荀欢自然瞒着他说自家妹妹身体孱弱,回了本家修养几年。 “貅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锐泽扶住摇摇欲坠的荀欢,才觉她比自己更为文弱,倒更像个女子,一个念头闪过,宣锐泽却选择忽视,他难以相信荀欢便是那日的女子,女子与女子之间,何谈成亲? 荀欢听到“貅之”两字,心中又一阵绞痛,冷声道:“从今以后,不准再唤我貅之!我是荀欢,荀欢!” “好好好!不唤便不唤。荀兄,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宣锐泽见她挣脱开自己的扶持,径直向前,不免担心道。 荀欢却往他那儿摆了摆手,道:“我不过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宣兄不必担忧,也不必再跟过来了。” 荀欢失魂落魄的模样,素玥看了个透,看来朱雀,方才是貔貅的死穴。她幻化作人形,故意往荀欢那儿撞去,顺手将她面上银质面具摘下又迅速地为其戴上,期间不过片刻时光,荀欢已无心再去多想。素玥心中喜道:她果真是主人找寻的千年灵体! 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宇文思菱正在静心练字,手下人一来通报,她听到那婚约作罢,新郎惶惶不可终日时,握笔的手一顿,又暗自思索了不少,方才挥手让那人退下,接着查探。 宇文宏阔正巧来寻她,说道那荀欢朱乐之事,不免一阵唏嘘,道:“眼见那两人那日那样恩爱,真不知是发生何事才会如此收场。” “荀欢手中握有难以预估的财力,力量不可小觑,皇兄不妨让她来到京城,延伸产业的同时……更可收拢人心。” 思菱微笑道,她知道现在的荀欢,应当不会再待在恺柳城这样的伤心地了。 宇文宏阔点点头,又想起一事,道:“我听闻大皇兄昨日上书举荐兵部尚书之子卢淮秋,欲让他做你的驸马,美其名曰皇妹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应当挑选个青年才俊。” “本宫的驸马,自然由本宫自己选择。”宇文思菱品了品上好的普洱,道:“他终于耐不住了。”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儿,下午便乌云密布,荀欢抬头,见隐隐欲来的暴风骤雨,看着一个个准备回家避雨的人,笑道:“今日果真不是个好日子。”那倾盆大雨淋湿了她,她却自顾自地在雨中漫步,没有人知道荀府的当家要去哪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原来,心交给了他人,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远赴京都 “公子不吃不喝几日了?”阿华问向那丫鬟,那丫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自那日起就没进过食,算起来得有五日了。” “五日?”阿华惊异道:“哎,这样公子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说罢拿过那食盒,敲了敲荀欢书房的门,道:“公子……是我,阿华……” 房中毫无反响,荀欢自那日淋湿回来便再无任何举动,只是整日恹恹地,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处理所有的账本和事务,各处产业也红火着,自家公子却越来越冷漠,再无当初谦谦君子的模样。 阿华蹑手蹑脚地进来,食盒放置于桌上,又见公子正奋笔疾书着什么,劝道:“公子……别怪阿华多嘴……您这样,又是何苦?若是她知晓,也……” “够了!”荀欢心尖一阵抽搐:“休得再提她!阿华,你知道有些话是不当讲的!”言毕,走至他面前道:“我知你们关怀我,你们安心,再过几日……一切都会好的。” 昨日宇文宏阔自称龙三,委人托了口信,特邀荀欢来京游玩,欲在京城尽地主之谊,放宽心情。荀欢自是明白没有这样简单的事儿,但而今的自己是万分不想待在这里了! 偌大的荀府,到处都是她与自己相知相爱的痕迹,桃花树下两人相拥定情,书房中研墨作画,每条街上牵手漫游,走出书房,望向院落中那株已然落花散尽的桃树,抚上粗壮的树干,微笑道:“原来,已经不是桃花纷飞的时节了。” “阿华,此宅院派几个人守着,我有事,欲往京城一趟。有些产业,也迁址京都。”京城消息向来灵通迅捷,这些日子被儿女情长所羁绊,万万不能再放任力邢了! 且那龙三应当也是贵人,说不定能助自己一臂之力。阿华只得应承下来,公子应会将一切安排妥当,自己要做的,就是跟着自家公子,拼尽性命也要保公子无虞。 京城 “皇兄可是将他请到京城了?”思菱幽幽开口问道,宏阔点了点头,道:“今晚他应在收拾细软,准备赴约了。京都繁华,他自然也想见识,更何况……出了那样的事儿,他也不会再苦留在那伤心地了。” 思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旋即又被自己压下来,皇家人,自生下来便身不由己了……荀欢,是一枚太重要的棋子,若被他人所用,便是心腹大患,收归己用方才是最好的! 宏阔见气氛冷下来,便尴尬一笑道:“要说荀欢也是商界中的后起之秀,生的也清秀儒雅,只右脸那一银色面具有些突兀,不知此中隐藏着什么。” “隐藏着什么,我们又何必在乎?”思菱虽口中这样说着,心中却对其所言面具好奇至极,想来,也是一段红尘往事,不愿被他人知。 而恺柳城中,荀欢离开赴京之事也算是传开了,宣锐泽与她交情尚算不错,是以邀了荀欢来清幽的雅士集,清酒践行。 “荀兄,我宣锐泽此生除了事父母,孝长辈外,从未敬过他人,荀兄是我宣府的救命恩人,亦是我宣某的知己恩人,这杯酒宣某敬你,望你一路平安,在京中一切安好!”宣锐泽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似是在透过她看着谁一般,虽说荀欢那妹妹与他是龙凤胎,可……这也太过相似了! 荀欢郑重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承宣兄吉言。”宣锐泽苦笑道:“以往的荀兄,笑起来可不是这样的……是还未放下吗?” 自那日后,荀欢变得冷漠,透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清冷之态,连笑起来,都藏着不可言喻的苦涩。荀欢闭上双眼,复又睁开,双眸清璃,道:“往事已矣,宣兄何必再提起?今日应当是你我的送别宴,提那些不相关的作甚?” 宣锐泽讪笑着点头,道:“是我莽撞了,我自罚酒三杯!”说罢饮尽了三杯酒,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才尽兴归去,离前宣锐泽还说下届科举他定要拔得头筹,到京中与荀欢再这样把酒言欢。 荀欢知他生平最恨世官子弟,虽他熟读四书五经,却不屑与他们为伍,更厌恶官场黑暗,因而只道他是安慰自己罢了,哪知宣锐泽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迫切地想知道荀欢和他妹妹的所有信息,就连自己最讨厌的官场,也心甘情愿跨进来,若自己是官,想必能帮到荀欢不少,他已分不清心中所念的是荀欢,还是他的妹妹?原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翌日清晨,宿醉的折磨尚在,荀欢再一次想到了朱乐,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情绪了,没想到一醉,脑海中全是她!捂住发痛的心口,阿华敲了敲门,提醒她今日该启程赴京了。 穿戴整齐后,荀欢领着几个得力的小厮丫鬟,阿华牵来一匹白马,请荀欢上马,荀欢转过头去,凝视着那参天的桃树,默然无言,阿华唤道:“公子……” “恩。”荀欢回过神来:“将那桃树……砍了吧。”下人面面相觑,阿华立马让几个小厮拿了斧头,随着一声落地重响,荀欢骑上白马,面色冰冷,院落那株桃树缓缓落下之时,她荀欢的心房,便再不会为谁而开启。 荀府一日之间变得静寂无比,唯有一个年幼的门童看夜,晚上困倦地迷迷糊糊,睡前却似是看到一红衣女子飞身而来,但终究只是幻觉吧,那是夫人吗?不……荀府……没有夫人…… 朱乐细细抚摩着桃树拦腰断裂之处,一遍又一遍,禁不住内心的悲戚,痛哭起来,貅之,貅之,你可知我有多么想和你白首到老!母亲以死相逼,我又该如何取舍? 貅之,是我负了你……你今日将它斩断,是想彻底断了你我的情缘吧?可是我忘不了,我放不下啊!哭得瘫软在树边,这次,荀欢再也不会快步上来,软声相慰,不会再将自己紧紧抱住了吧? 情到深处,便是最为醇厚的毒酒,两人心甘情愿地喝下,欢愉,悲怆,苦涩,还有噬心的疼痛,都要尝遍,而最终,却以断爱解毒,以忘情痊愈。 赴齐王宴 “客官儿,里面请,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小店有京城远近闻名的五香牛肉呢~”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荀欢与一干奴仆,阿华回道:“请掌柜的出来吧,便说荀公子来了。” 店小二想这来者怕是有身份的,便忙请来了掌柜,掌柜一出来见到淡漠如冰的荀欢,便恭敬地作了一揖,道:“东家来了,上房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公子住下。” “恩。”荀欢只应了一声,店小二会意,赶忙带着他往那上房而去,荀氏产业蔓延至京城是迟早的事儿,公子如今也亲临此地,想必也是落户京都了。 荀欢住下的当晚,宇文宏阔便找上门来以示友好,递上了后日王府赏花的请柬,荀欢一早便知宇文宏阔的身份乃是当朝三皇子齐王,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应允,两人也没多少话好说,只喝了两口淡茶,宇文宏阔便走了。 “齐王爷这样看重公子,只怕等来的不是好事啊。”掌柜名唤张嘉,混了京城几十年,且忠心为主,荀欢才放心将产业交予他打理,荀欢轻叹一声:“坏事又如何?我自一进京都,便已不得太平了。我需要借助他的人力,他需要我的财力,各取所需罢了。” 张嘉点点头,道:“还是公子看得通透,是小的愚笨了。”荀欢把玩着手中晶莹白皙的玉石,思索了什么后便吩咐道:“将此玉赠予齐王,另再从库房拿些珍稀宝贝,我晚上挑选之后,带去那日的宴席。” “是。”张嘉着实钦佩沉稳成熟,荣辱不惊的荀欢,这样的年轻却能有着这样的性子,果真不可小觑。 齐王府邸大气恢弘,雕栏画栋,着实气派,荀欢一递上请柬,下人便恭敬地将其带至主席右边处,惹得不少人不满,其中颇多官家子弟是很看不起商贾的,而荀欢获此荣宠,实则树大招风。 荀欢自是明白此点,但心无涟漪,又何惧风雨?淡定地坐下品酒,众人反倒将他高看了,宇文宏阔暗自点头,果真不是一般商贾,皇妹真是没看错人,旋即想到几天之前招驸马的事儿,微微一笑,若是眼前这人,倒也未为不可。 王府后院风景甚好,宇文宏阔将宴席开在清溪边,远处便是千鲤湖,莲花开得正好,水中俏皮活泼的鱼儿更衬得夏日风光无限好。荀欢从头至尾都只是品香茗,吃些可口的甜点,无论齐王与门下食客、在场宾客说什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其实她今日确有疑惑,齐王并未与自己有过多的交流,就算是要拉拢自己,也不必做的这样明显,惹来别人的艳羡嫉妒,对他更是有害无益。 “夏日这样好的风光,不若吟诗作对岂非辜负良辰美景?”丞相次子裘克一副书生打扮,温润谦雅,说这话时更是看了荀欢好几眼,审视了她几番,却无轻蔑之意。 荀欢昨日便已将京城错综复杂的权贵关系理清了,裘克虽是丞相次子,却是丞相的私生子,生母乃是一名舞姬,地位比不得丞相的正妻,是以裘克也不讨府中长辈乃至父亲的喜欢。 丞相向来是大皇子魏王党,而裘克偏偏与齐王交好,纵使不受宠,终究是亲生骨肉,丞相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想看看这齐王与魏王哪个更为可靠,算是双手掌控。 众人将焦点集中在荀欢身上,裘克更是点名道:“不知荀公子可否为我们表率?”荀欢佯装为难,道:“鄙人只懂经营行商之道,这……文人雅士,在下着实做不得。” 不少官家子弟窃窃私语,无非是些嘲讽之词,荀欢不予置喙,齐王打了圆场,道:“荀兄弟是本王于恺柳城中结识的,更是十七皇妹的救命恩人,是以尊为上宾,本王更是欣赏荀兄弟这样的性子,在场的诸位便不要再为难于他了。” 齐王此言一出,任谁都不敢造次,裘克更是若有所思地坐下,不再说什么,待宴席结束,宾客散尽,荀欢也起身告别之时,才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在下裘克,字文耀,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荀公子海涵。” “不妨事。”荀欢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方才宇文宏阔以当初救治之事强加给自己,是想做些什么?真是难以参透,裘克见她欲走,忙拦住,道:“恕在下唐突,荀兄既将公主之怪病治愈,想必定是医术高明了吧?” 荀欢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裘克是个聪明人,知晓荀欢是要听下去,立马接上,道:“家母所患之症亦是怪异,但没有公主那样严重……且……家父……” 裘克是私生子,丞相会保全,但他的母亲,却是不能进丞相府的,裘克虽表面应承不见母亲,过继于正妻膝下,但终究是孝子,在外偷偷置办了一家宅用以母亲居住。 荀欢见他孝心可嘉,便微微点了点头,道:“待明日罢。”裘克千恩万谢,见荀欢走远,心中才踏实下来,看来京城又要不太平了……这荀欢,非池中之物啊!转念想到近来皇室之事,一种诧异的可能钻入脑袋……十七公主……三皇子……荀欢……救命之恩……果真越来越有意思了。 自荀欢走后,恺柳城冷清不少,荀氏不少产业迁居京都,素玥见无人镇守,更是将此城侵占,是以妖物怪事不断涌现,人心惶惶。 力邢知晓荀欢是那千年灵体之时倒也不急得将其找到,她而今受尽情殇,虽脆弱但却没有弱点,是的,要想侵占她的灵体,唯有在她最为黑暗的时刻,激发出她体内的魔性,方可轻而易举地成功。 而下一步,是让朱雀与貔貅,再次相恋,力邢很自信,朱雀有这种改变貔貅的能力,再将玄武搀和进去,真是一出极好的戏! “朱雀已经回到修行之地,主人,接下来……” “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将貔貅已在人间找到眷侣的假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要让朱雀晚点知道。” 前尘过往 蔸率宫 太上老君眼观天上星辰,只觉妖星冲煞,朱雀与貔貅的本命星暗淡无光,姻缘线忽隐忽现,掐指一算,果真不详,遣了小童请那朱雀仙子一叙。 小童很快便将其请来,一别多月,朱乐面色憔悴,再不似以往姣好,老君心中感慨情爱之厉害,遂直接地问道:“仙子可是与劣徒日渐接触,生了情愫?” 朱乐恹恹地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我与她……怕是再不可能了……”老君感叹道:“姻缘未断,尘缘未了,而今力邢妖星正盛,尚需你二人之力啊!” 见朱乐略有疑惑,老君侃侃而谈道:“自你二人下凡之际,我便算出你二人纠缠不断,遂至月老那儿一看……果真是有着红线的……虽此事荒唐,但姻缘之事,也不是本君能做主的。” 说罢,早已不见朱乐踪影,太上老君摇了摇头,力邢尚可有力对付,可这……千年降世的魔君,才是棘手之处啊! 天宫一处,突地传来一阵苍老的“救命”声,月楼之中,那月老正被朱乐揪着胡子,好不狼狈,疼得直喊道:“仙子……仙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好好说?!好你个月老!将本仙的姻缘这样玩弄,还妄想我慈眉善目对你吗?!”朱乐又将他的胡须攥紧了用力拉扯,月老赶紧求饶:“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仙子可怜我一大把年纪了,这不眼神不好容易牵错线嘛!这……如今要是断了你与貔貅的红线,也未尝不可!” 说罢正欲去拿两人的红线,朱乐一急,撤了手,提起月老的衣领,冷声道:“你敢!”月老还真是捉摸不透了,突然来自个儿这闹脾气,不是为了断姻缘,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旋即看到朱乐这幅吃人的模样,更是笃定心中所念,看来她与貔貅…… “仙子,这……世间姻缘多曲折,更何况是你与那貔貅这样不同一般的姻缘,有些事儿也怪不得我啊!”月老说着说着,朱乐果真松了手,一想到如今自己与貅之的处境,便心生悲戚。 转头看到月老闲置于桌案上的姻缘册,遂拿来翻阅一遍,看到貔貅那姻缘处便气不打一处来!朱乐怒道:“这是什么?!什么叫与多人纠缠,情路坎坷!她还能与谁纠缠?!” 月老抚了抚乱糟糟的胡须,一本正经道:“恩,应当还有人间宇文皇族的十七公主、黄家独女,恩……还有一个唤作什么来着?” 朱乐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着实让月老一惊,他讪笑道:“仙子……仙子莫要动气!左右不过是划两下的事儿……” 话未说完,朱乐早已拿起桌上的朱砂笔,将那几名女子的名字抹去,冷哼了几声,道:“看你们还怎么与我争!” 月老一脸为难,道:“仙子这样改人姻缘,可知也将她的命格改了去啊!不知要招致何等后果了!”朱乐不屑道:“即已是我命定之人,我怎会让她三心二意!这样的桃花命格,改了更好!” 月老感叹道:“仙子还不曾知吗?那貔貅要在凡间成亲之事在天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个龙子也因此下界,她要娶的人,偏生就是那宇文族公主啊!” “什么?!”朱乐诧异道:“为何我一丝消息都未收到?”月老皱眉道:“也许是火凤仙子……” 朱乐再也忍不住了,这些天憋得窝囊气着实够多了!母亲一逼再逼,弄至如斯境地,难不成一直这般坐以待毙吗? 火凤乃是西王母麾下最为受宠的圣兽,常居灵枫山深处,朱乐不顾门前侍女阻挠,冲到母亲的居处,怒道:“母亲,你还想瞒我多久?” 火凤一身艳红长裙,较朱雀更为妖媚几分,眉间有抹火红的焰纹,精致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悦,道:“就算如今下凡,你又如何阻止?你怎知她不是移情别恋呢?” “她不会。”朱乐倔强地答道,火凤看着眼前唯一的女儿,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为情所困……叹了口气,道:“情字害人,雀儿,我不愿你步我后尘!” 朱乐微微愣住,当年母亲与魔君之事,自己也有耳闻,母亲与父亲向来不和,联姻乃是权宜之计,连自己的诞生,也仿若只是时候到了,该有孩子了。母亲诞下自己后,便越发将自己封闭,若不是这次自己与貔貅之事,只怕她会永不出山。 朱乐跪了下来,骄傲如她,向母亲低了头,哽咽道:“母亲,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但求母亲成全我与她,若是母亲做不到……请恕女儿不孝!” 火凤闻言一怔,落了泪,道:“罢了,罢了。”转过身去,望着那屏风后的挂画,向朱乐挥手道:“你去吧……我不管你便是,若今后惹来何等不测,莫怪我无情了。” 朱乐噔地一声便飞身而去下了凡,火凤仍旧盯着那幅画,画上一白衣公子抚笛于灵枫山巅,长着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似那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极致完美的脸型,加上一袭纯白,更是气宇轩昂。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白衣公子便是千年前只手遮天,法力超群的魔君殿下——睢鸠,当年睢鸠降世,力邢等妖兽俯首称臣,联集无数妖魔攻上九霄玉殿,被玉帝及一干上仙降伏,坠入万劫不复之道。 唯火凤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睢鸠只怕已是三界之主……“凤儿,明日破晓之前,不要离开这里。”那是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自己离开了……离开了那个承载着两人欢愉的住所,来到了九重天,以至于睢鸠自刎而去,他看见自己后,没有一句言语,也没有一丝表情,火凤知道,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睢鸠就已经知晓自己必死无疑。 “睢鸠,睢鸠,为何你要唤作睢鸠呢?” “因为……凤儿是我的鸠毒啊,我自遇上你,便已无药可救了。” 浴池相见 朱乐一到凡间,玉萝便已打点好一切,朱乐沉声问道:“荀欢的近况如何?”玉萝知晓那是主子的心上人,回道:“前几日便与宇文思菱大婚,举国皆晓。” “可恶!”她重重地捶了水曲柳桌,语气不善道:“而今在何处?”玉萝道:“在孝德帝钦赐的驸马府中……力邢之事,她已有些许眉目。” 朱乐挑了挑秀眉,道:“哦?是么?醉卧美人膝,她倒还有空查这等琐事……玉萝,明日给我个身份,不论是何官职,我明日定要好好看看,当朝十七驸马的风采!”玉萝受命便退了下来。荀欢,我既已归来,你就莫要妄想别的女子! 驸马府 “啊嚏!”荀欢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见书案上堆叠的账本,打了个冷战,心道:近来入秋,确是穿的少了。 当初宇文宏阔向孝德帝举荐自己,竟一举博得他的喜爱,封了十七驸马,为此还被那卢淮秋好一阵骚扰,非要比个高低,结果自然是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了他,兵部尚书也不敢再来得罪。 抬头,望向那轮明月,荀欢脑中又闪现一个身影,确切地说,是朱乐。摇了摇头,清醒了些,直骂自己不争气! “驸马爷,今晚您是……”外头伺候的小厮战战兢兢地问道,在他们看来,自家公主已经够冰山了,又招来这么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冷漠无情的驸马,也不知是不是一物降一物。 荀欢不耐烦道:“今晚,书房。”小厮便往那寝殿通报了,宇文思菱自是明白,可眼下大皇子那儿盯得紧了,两人除新婚之夜外便未再同住于一起,若被父皇知道,只怕不是好事。 “公主,这……驸马爷……”那小厮一脸为难,宇文思菱摆手,道:“本宫自会处理,你下去吧。” 小厮退下,思菱的贴身丫鬟书柔嗔怪道:“驸马爷自成亲之后便未再来寝殿,眼界竟这般高吗?”思菱斥责道:“放肆!驸马的好坏,岂是你一个小丫鬟能说的!” 书柔跪下来直求饶,又道:“奴才也是为公主着想……公主前些日子还……”还未说完,早已不见自家公主的踪影,看来是寻那驸马去了,哎,自小与公主一起长大,公主是最最外冷内热的性子,虽面上冰冷,但书柔却感受到了她对驸马的一丝不寻常的情绪。 “都说了今晚依旧睡这儿!还有何事?”荀欢感到有人进来,不满道,宇文思菱见这人日渐消瘦的面庞,心中又起了一丝怜惜,嘴上却云淡风轻道:“是本宫。” 荀欢抬头,微愣,偏偏头“啊”了一声,倒是平添了可爱之态,思菱忍不住嘴角微勾,看得荀欢越发不安,这冷面公主,到底是要做什么? “驸马这几日睡在书房是为处理事务,本宫可以理解,但……若长期以往,势必惹来流言蜚语,届时于你我都不利。”思菱索性开门见山地说出,荀欢也是聪明人,旋即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道:“我知晓了。” 荀欢站了起来,走至思菱身前,高她一个头,突然拉起她的纤手,笑道:“走吧。”宇文思菱微不可见地红了脸,心中思衬今日他举止怎的这般不同了? 府中的下人都守在书房外头,一见自家公主与驸马携手出来,说说笑笑笑,那副恩爱的模样,料谁都不敢相信,看来主子之前只是闹别扭了啊,公主一去劝慰,驸马爷便好了。 “书柔。”思菱唤道,书柔立马躬身上前,听候公主下步的指令,思菱轻声道:“准备沐浴之物,待驸马洗漱。” 书柔笑着退下了,荀欢点了点头,道:“多谢公主体恤。”思菱也不多说什么,两人相处向来都是相敬如宾,淡漠如水之交,荀欢看着眼前外界盛传的冷情公主,心中感慨万千,说未曾心动是假的。 初见的确被她的倾国之姿狠狠惊艳了一把,这天上人间,竟有这样雅静一如白莲的女子,难怪这国度的男子都为她而倾倒,甚至邻国太子不惜以十座城池换她和亲作太子妃,想来这样的美人,谁都想占有。 若论计谋决断,连自己都甘拜下风,荀欢紧了紧牵她的手,冒出汗来,早在书房,便已察觉有人盯着自个儿,原来……竟是故人来访了。 放开手,思菱微有诧异地看着荀欢,后者面无表情,道:“我先一步随书柔去浴池,公主去寝殿吧。”思菱点了点头,摆起公主的架子,后头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寝殿。 书柔与一干小厮引着荀欢往浴池而去,荀欢沐浴向来不喜别人伺候,当然,不能暴露身份嘛,二来,荀欢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却隐隐期待与那人的相遇。 “书柔,待会儿就算这浴池塌了,也要严防他人进来,我不喜沐浴之时有人打扰。”荀欢又嘱咐了一番,书柔立马点头称是。 荀欢进了浴池,褪尽身上的衣衫,闭上眼正打算放松之际,却听得一细微声,再睁开双眼,浴池边上早已立了一红衣美艳女子,不是那朱乐又是谁呢? 朱乐明显气的不轻,方才见到两人相牵的手便忍不住想剁了那两只晃来晃去的爪子!这下还听到荀欢要沐浴,再与那公主同寝,是再忍不下去了。 “貔貅,你可真是长胆子了!”朱乐挑了挑眉,双手抱胸,俯视还浸在热水中的荀欢,荀欢冷笑一声,道:“朱雀仙子,竟不觉自己管得过宽了么?” 朱乐见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委屈万分,那日的事儿确是自己的不是,开口道:“那日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般的……我……” 荀欢开口扼住她之后的千言万语:“不论是否你心之所愿,你我都已是陌路,何必多费口舌。” “陌路?”朱乐突地笑起来,使了一诀,用力甩在浴池中,那水飞溅而出,声响惊动了外头的书柔众人,书柔自然不让任何人进去,只说是驸马的命令。 为谁情动 “你我的姻缘线已是紧紧缠绕在一起了,貔貅,你别妄想再离开我。”朱乐直往浴池中央而去,衣衫尽湿,显出玲珑的身段,荀欢只觉这幕实在太过香艳,又显出初见时那诱人的胴体,似是失去所有意识一般,鼻间有股暖流…… 朱乐见这人居然流了鼻血,当即大喜,看来这呆子只是嘴上说说绝情,实则是闹别扭罢了。她娇媚地笑起来,往她身上靠,红唇在她耳边轻笑道:“你那日不是全都将我看光了么?怎的这时这般害臊了?” 荀欢立马捧起浴池的水,醒了醒脑子,板下脸来,语气微颤道:“那……那次只是意外罢了,我自随你处置……要杀要剐都可。” “我哪里舍得……”朱乐抱住她,荀欢本想推开,谁知感受到她的眼泪,当下心中一软,愣愣地随她抱了良久,直到门外传来书柔的唤声:“驸马,不知是否洗浴完毕?” 荀欢这才想起自己而今与朱乐的关系,将她推开,沉声道:“我该出去就寝了,朱雀仙子,请回吧。” 朱乐面上还挂着泪痕,同样沉声道:“我不喜欢驸马这个称呼!很不喜欢!”荀欢一愣,旋即想到之前的拒婚之事,冷笑道:“可惜它已经是事实了。” 说罢,她径直地往屏风那儿走,玉手一挥,那套寝衣服帖地穿于身上,水雾下竟有一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遥遥无期之感,荀欢转头,漠无表情道:“若是想被别人发现惹来麻烦,你便留在这儿吧,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朱乐暗道一声可恶,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荀欢只用一支碧玉簪束发,整个人显得慵懒又不失淡漠,直把守在门外的小厮们看得一愣一愣,驸马爷若是女子,还真是清丽动人,叫人移不开目光。 在众人簇拥下,荀欢到了这寝殿,这是第二次到这儿了吧,成亲之日洞房之夜是第一次,在这儿掀开覆在思菱头上的大红绸缎,可红盖头下,并非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人,而自己的心境,也不复当初。 “你还要在外面呆愣多久?”由床边轻轻地飘来一句话,荀欢晃了晃迷乱的心神,边走边道:“我这便来了。” 床边是有一软榻的,枕头床褥齐全,思菱颇有丝歉意道:“只是要委屈你了。”荀欢微微一笑,道:“无碍的,夜深了,公主先睡吧。” 思菱见状也便盖上锦被,安然地躺下,荀欢轻挥一下,寝殿烛光便熄灭,荀欢只是平躺在软榻之上,并未入眠,她本就不需睡眠的,但今晚心事又涌上来,越发清醒。 “荀欢……”思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原本自己并不是这样的,自从这场假成亲之后,总会想些与皇权争霸不相关的,譬如这个寝殿的另一个人。 “嗯?”荀欢有点诧异道:“怎么……公主还未睡着吗?”思菱答道:“嗯,确实……有些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荀欢印象中,这位公主虽是一介女流,却凭着自身能力左右政局,令她都为之叹服,心中对思菱,也是带着敬佩的,剩下的也便只有怜惜了。 荀欢似是猜到她要问的,语气微有低沉,但仍是温柔道:“问吧。”思菱轻咬下唇,带着说不清的情愫,问道:“你还爱她吗?爱一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四下寂静无声,良久,荀欢才回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变得不是你了,满心满肺的话想同她说,遇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儿,也想第一时间与她分享……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啊……可惜,我已经不爱她了。” 不知为何,宇文思菱的心猛地一紧,她感受到了,那个人的心痛,因为另一个女子,另一个可与自己比肩,风华绝代的女子,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突然,她好想走过去,将荀欢拥入怀中,告诉她……还有我,还有我宇文思菱……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宇文思菱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绝对是最危险的,在宇文宏阔登上皇位之前,情爱之事,沾不得半分。 不再说什么,荀欢当她睡了,也便闭目养神,宇文思菱仍旧辗转反侧,天朦朦亮之时才睡着,这厢玉萝早已将昨晚之时告之于朱乐,朱乐沉思了会儿,问道:“找到可利用的身份了么?” “已找到了,礼部尚书的三公子,任礼部侍郎,名唤冀新翰,字元恺,前些日子患病,应当熬不过今晚了。”玉萝回道。 朱乐正欲借用,转念又道:“不,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份岂非无趣,我倒非要凭着真才实学,登上朝堂,科举是否快要开始了?” 玉萝越发搞不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了,但也只好应下准备接下来的事宜。朱乐自她走后,喃喃自语道:“不爱我,可惜吗?貅之,你可知我有多舍不得你……” 恺柳城早已变成力邢的地盘,素玥整日奔波,这晚又收集了不少阳气给予力邢,力邢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他问向素玥道:“貔貅与朱雀近况如何?” “朱雀已下凡,与貔貅纠缠不清,这本是好事,但前些日子貔貅的手下似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那方势力蠢蠢欲动……”素玥不乏担忧地说道,力邢反倒笑起来,道:“若是她能找到,便最好,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素玥颇为疑惑,道:“貔貅与朱雀联合的法力尚不可小觑,主子还是小心为妙,其实……我尚有一疑惑……” “我知晓。”力邢似是陷入过往的回忆:“我发觉貔貅不仅是千年灵体,更有可能承载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秘密?”素玥越发困惑,力邢良久才回道:“千年前仙魔大战,魔君睢鸠率领我等攻陷九重天,可惜……魔君动了不该动的情,自刎之后,被玉帝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千年了,我始终不相信主上便这样失败消匿于天地,也许……貔貅是一个契机……是主上复生的契机。” 素玥又道:“与其这般,主子为何不自个儿用这灵体,称霸三界呢?”力邢斥责道:“素玥!睢鸠乃是我力邢的主上,若非他,便没有这样妖力滔天的力邢,我非善类,却知恩人不可负,往后你便引那貔貅只身前来,我自有安排。” 各怀心思 外界盛传十七驸马文武双全,与公主琴瑟和谐之时,朱乐闷在屋中参阅书籍,头大得很,真是可恶,这人间的书籍这般枯燥无趣,真是不知当初那呆子是怎么看那些更加晦涩难懂的账本的!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科举,虽说随意施些法术便可夺魁,但朱乐终究想试它一试,权当是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也好让自己静下来别听那些关于荀欢与某人的风流韵事。 科举很快便到来了,举国文人雅士齐聚京都,为此一搏,其中自然有着朱乐与宣锐泽等人,宇文宏阔很是荣幸地做了监考官,在见到朱乐之时也是愣了好半会儿,她怎的不顾女子身份便来了? 在朱乐的眼神示意下,他才不将此事说破,心下存疑,监考之后便到了十七驸马府中,佯说是与公主一叙兄妹之情。 宇文思菱自是知道兄长无甚大事是不会亲自登门造访的,当下也便问道:“不知皇兄所为何事?” 宏阔见荀欢不在,便屏退了众人,轻声道:“皇妹猜今日我监考科举之时,见到谁了?”思菱皱眉道:“究竟何许人也?也值得你这般小心?” “是你那驸马之前的妻子,名唤朱乐的那名女子,她居然隐瞒身份,参加了这场科举。”宇文宏阔不禁钦佩朱乐的勇气,欺君犯上之罪可不是说笑的。 思菱浑身一颤,以往多大的困难都不足以为惧,直至现在这一关,心中涌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是的,现在自己对荀欢的感情,已不再是单纯的相互利用关系,若她真的是自己的驸马,却也正合心意。 荀欢心中还有那朱乐,这点毋庸置疑,只要朱乐在一天,荀欢的心便不会再为自己而牵动……思菱面上波澜不惊,回道:“皇兄但且好好监考,此事无需放在心上,届时自有应对之法。” 正说完,荀欢从偏殿缓步而来,见状正欲回避,思菱却道:“驸马,何事?坐下罢。”荀欢回道:“闲来无事,正欲找公主对弈一局。” 思菱微微一笑,对宏阔说道:“皇兄,今日便到这儿吧。”宇文宏阔木讷地点了点头,见两人相携而去,心中无限感慨:哎,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啊!皇妹之前就不曾这般对我笑过! “落子无悔咯~”荀欢见思菱落了一子,便笑道,思菱见状无奈道:“竟是着了你的道了,这诱饵未免太过诱人了!” 荀欢眼角带笑,只落一子,便让思菱失了大片“地盘”,道:“若非你贪我那几个子,也不至于被我通吃了吧?” “一早听闻你赌计了得,没成想棋艺也这般刁钻。”思菱语气不乏嗔怨,所幸甩手道:“不下了,我眼见着就要输了。” 荀欢轻摇折扇,道:“天下无奸不商,公主今日见识到了吧?这……棋如人世,有舍才有得嘛。” “是么?”思菱道:“看来今日我还学到了不少大道理呢。”两人相视一笑,自成亲以来,她们的关系一直这般融洽,无风无浪,细水长流。 但……朱乐的归来,却似在这平静的水面投下一枚石子,那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散。书柔进来跪下通报道:“启禀公主,驸马,外头有人自称朱公子,求见驸马……” 思菱微有诧异地盯着荀欢面上的变化,果不其然,荀欢敛去笑容,兀自不知思索着什么,看来能左右她情绪的人,唯有朱乐。 思菱柔声道:“驸马若想见,便让她进来吧。”荀欢却突地摆手道:“不了,我不想见,书柔,你随意找个借口打发了吧。” 书柔自是明了,立刻下去回了朱乐,说是驸马暂不在府中,请改日来访,朱乐心中愤懑,明明就感受到了那人的仙气,还敢用这样的谎言打发自己,还真当我好欺负么?当即忿然挥袖离去,留书柔不明就里。 “恺柳城之事……我略有耳闻……”思菱刚想开个头,想听她对当时之事的真实想法,想深深地体会她的苦楚,谁料荀欢面上一黑,噔地冷下音来,道:“这是我的私事……公主还是莫要过问太深较好……这于你我之间的利益关系,并不符合。” 宇文思菱面上一僵,意识到自己失态,但终究有着公主的骄傲,冷哼一声,轻言道:“谁有空管你的事,只你别让那朱公子添乱子便罢。” 荀欢沉默不语,朱乐的性子她知晓,喜怒向来无常,一冲动连天都能被她捅出个窟窿来,为今之计,只能拖着不见她,省得自己的心绪在被他牵动……可是,荀欢扪心自问,实在是不能忘记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痛彻心扉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是夜,两人在房中,各怀心事,不得入眠,宇文思菱心中存气,原来自己冥冥中早已对她动心,可叹而今这番局势,荀欢的心上人杀了回来,自己再与她这样平淡相处是万万不可了,既是她的驸马,就算她不爱自己,却休想逃离自己的掌控! 宇文思菱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占有欲已是这样深重了,以往的自己不屑情爱,没想到,如今倒成了这万千痴男怨女之一员。 而软榻之上的荀欢却是弄不清朱乐的心思,她参加科举,荀欢早有耳闻,朱乐有鸟雀可供差遣,荀欢手下也有着一大批精干的走兽幻化作人形供其差使,她知道朱乐为她而来,但又怎可再续前缘呢? 雀儿,你可知,我每每唤你,每每想到昔日情分之时,心有多痛? 眼下好不容易寻到力邢的踪迹,绝不能再出什么岔子!荀欢本就打算过几日准皇上让自己衣锦还乡,便可抽出身来对付于他。 抚上右脸上冰冷的面具,这纹路,近来少了玉石滋养,竟蔓延出了面具范围,虽只一点,却也让荀欢忧心许久,朱乐曾说,力邢身上有着这样的图腾,找到他,也许就能了解这图腾之后,隐藏的秘密…… 科举夺魁 持续数日的科举落下帷幕,三位才学出众之人奔赴殿试,由当今圣上宇文华皓亲自遴选,这三人正是朱乐、宣锐泽与另一尚书之子辛冠民。 殿试百官云集,三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上百双眼睛看着,除朱乐外,另两人颇有丝局促不安,宇文华皓年逾四十,却仍精神气十足地似二十岁小伙一般,只是眸色中带着审视的味道。 “朕殿试了好几十场,多是解文讲义,颇为无趣,今日后生晚辈这样多,不如试些有趣的,诸位爱卿,意下如何?”宇文华皓只淡淡地说了几句,底下无人敢反对,唯唯诺诺以皇帝为尊。 宇文华皓勾起嘴角,拍手大笑,道了一声:“好!玉成,将朕前些日子刚猎得之物呈上来!” 那唤作玉成的首领太监立马下去准备,片刻之后,由十几个侍卫一同将一十分庞大的木笼推了上来,木笼覆一红布,里头似有野兽,躁动不安。 玉成掀开那红布,满朝皆是一惊,宇文华皓自个儿也未曾想到,愣了半刻,轻咳两声以示威严,道:“此兽由朕前些日子在西边猎场猎得,本没有这样大的体型,今日也不知怎的,猛地大成这般,三位才子,阅历深厚,定能为朕解忧,此兽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否为瑞兽?” 那木笼中困着一狮身鹿角兽,且全身覆有闪烁的鳞甲,强劲粗壮的后腿处有一处明显的箭伤,想来当初受伤很深,它虽困于此中,却浑身气势不减,嘶吼阵阵,宣锐泽见状已是面色惨白,宣家是出过妖物的,他自然忌讳着此等怪兽。 而辛冠民只是一介布衣书生,自小只读四书五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当即竟吓得昏了过去,宇文华皓立马派人将他带下去找太医诊治。 见朱乐面色不变,宇文华皓有丝欣赏,遂问道:“这位朱公子,有何高见?”朱乐暗地中早将那辛冠民笑了几千遍,凡人终究见识浅陋,这哪是什么奇珍异兽,不过是妖兽界最为常见的谛角兽罢了,但这只体型倒是比平日见得更为庞大些。 朱乐有意戏弄于宇文华皓,毕竟当初赐婚之人便是他,怎叫她心中没有怨怼?她故作深沉地绕着那木笼走了几圈,佯作细细端详,似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儿一样,惊道:“皇上!恕草民冒犯,皇上猎获的乃是瑞兽麒麟,这麒麟是祥瑞,皇上却这般困牢以对……只怕……”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说皇上射了瑞兽,乃是不详,有人说这是天威所在,无谓冲撞,总之是七嘴八舌,各执一词,宇文华皓扶额长叹一声,旋即重重地咳了一声以表警醒。 “诸位爱卿都静一静,朱公子,你继续说下去吧,朕听着。”他到底是皇上,沉得住气,朱乐作了一揖,道:“皇上射猎祥瑞,冲撞神灵,大不敬之罪难免不会降天灾……依草民之见,需皇上祭天减税,福泽万民,方可化此厄运。” 宇文华皓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便应承下来,又颇有丝崇敬地向朱乐问道:“朱公子,这便定下来,只……这祥瑞之兽,又该如何解决?” “既是皇上所猎,便在祭天之后将其放生于之前皇上将其擒获之处,算是处置妥当。”朱乐心中暗笑,面上严肃至极,发生了此等事儿,状元非朱乐莫属,宣锐泽得了榜眼,而探花赐给了尚在昏迷的辛冠民。 殿试过后,夜幕降临,宫廷夜宴便开始了,诸位皇亲都在,荀欢自然携十七公主入席,一进去便见到那人,一身耀眼的红色锦袍,几缕发丝俏皮地逃了出来,衬着微醉的粉色面庞,更显魅惑,竟比当初所见的狐妖更为妖娆。 这身男装倒是更添几味挑逗了,这不,随意几个喝酒的动作,早已惹得那些未出阁的公主们面色绯红了,荀欢心中颇不自在,下意识地拉紧了宇文思菱的手,思菱明白此刻她的心情,是以越发用力地回握,在外人看来,真是恩爱异常。 这不,卢淮秋便举着酒杯,心怀妒忌地揶揄道:“十七驸马与公主还真是孟不离焦,这般亲近,这皇家盛宴,两位可莫以为是在驸马府上!” 荀欢这才发现自己与思菱靠的太近,面色一红,眼神颇有抱歉,思菱回之一笑,两人很是默契地一同落座,十九公主宇文绮兰调笑道:“皇姐与姐夫真是恩爱呢!” 宇文思菱嗔了她一眼,轻声道:“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样的话,皇妹也不害臊么?”宇文绮兰娇笑道:“皇姐自大婚来不似之前那般冷清,越发温柔似水了,姐夫,这可是你的功劳了。” 荀欢讪笑道:“哪里哪里……”宇文绮兰话锋一转,向荀欢问道:“不知姐夫可知本届新科状元的品性家世?” 荀欢面色一凝,有些落寞道:“并不知晓,皇妹怎的问起这些来?”宇文绮兰霎时小脸通红,荀欢当下了解十分,沉着脸道:“十九皇妹……还是莫要打她的主意了。” “为何?”宇文绮兰疑惑道:“我观他学识丰硕,且颇通人事,又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不似一般读书人一样迂腐,有趣的很啊!” 荀欢差点就想说出“她是我的人”这类话,一面觉得自己念念不忘实在没骨气,一面又满怀醋意,纠结万分,所幸宇文思菱出面帮忙,道:“皇妹还是再观察几日吧,日久见人心。” 宇文绮兰只好闭嘴不言,心中却困惑得很,这十七姐夫应是与新科状元熟识,难不成之前结了仇么? 朱乐就是宴席中最耀眼之人,不停地接着他人递过来的酒,待到荀欢了,她已是醉了,眼前的是她心心念之人,却只能看着她与别人在那儿恩恩爱爱,自己是万分难受,荀欢!荀欢只能是自己的!任谁都碰不得! 于是乎,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儿,醉酒的状元抱住十七驸马,一个劲地哭…… 夜宴过后 众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得荀欢如坐针毡,她赶忙推开朱乐,自然没太用力,朱乐直直地醉倒在桌案上,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荀欢面色如常,淡淡道:“状元爷醉酒御前失态,论罪如何?”宇文华皓恢复正常的脸色,道:“小作惩戒即可了,朱状元功大于过,朕倒是很好奇……这,状元向来自持,怎的见到十七驸马便这般失态了?” “许是因着儿臣与状元乃是同乡吧,状元爷应是思乡情切了,父皇,天色已晚,请允儿臣与公主回府。”荀欢清冷的面色根本看不出有何异常,宇文华皓自然准许了。 一路上,荀欢与思菱坐在奢华的马车上,相顾无言,思菱明白那人与驸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是以不加妄语,生怕惹得荀欢不快。 荀欢缓缓抚上心口位置,原本以为,这颗已死的心,不再会为谁搏动了,没想到,还是抵不过她的一颦一笑,她哭得那样伤心,竟似将自己的心剜了出来一般痛苦。 思菱见状,问道:“驸马,可是身体有恙?”荀欢叹了口气,道:“无事,只是心口闷闷的。”说罢掀开车帘,外头的凉风吹了进来,思菱不自觉地身体一震,她今晚着了薄衫,荀欢转头看向她,心中颇为歉疚,将自己的外衫解下,披在她身上。 动作轻柔,思菱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面染红霞片片,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宇文思菱,一等一的美人,又难得显出这番娇羞的模样,更惹人怜爱,荀欢虽艳羡于她的美貌,却未动半分,她心中已有爱人,又何谈装下另一个绝色佳人? 思菱缓慢地抚上她右边的面具,冰冷瘆人,微蹙蛾眉,柔声道:“荀欢,我能看看面具下的你吗?”真实的你,我想走到你的心里,不再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荀欢面色一僵,想到那夜,月色如水,雀儿也曾这般,恳切,希望自己能摘下面具,当初自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而今,却是另一人,一样的语气…… “公主可知,我乃是生有隐疾,故而面覆此物,公主便不怕看到什么……可怖之物么?”荀欢又显得冷漠不近人情起来,宇文思菱似是做了一重大决定一般,坚定地点了点头。 荀欢迅速地摘下那银质的面具,右脸上蓝紫色的图腾又重现于世,宇文思菱瞪大了双眼,夜色下的荀欢像极了她当时生怪病时梦中的恶魔,但她又似儒雅静默的修罗,仿若呼吸间,便能取人性命。 见她这番情状,荀欢暗自惋惜,终究是个凡人,就算再大胆,也不会……像她那样,那样的怜惜于自己……荀欢自嘲地笑了笑,本就应该猜到的,还在期待些什么?你本就是个怪物啊荀欢!在仙界非仙者,在凡间非凡人,是只不妖不仙的怪物罢了! 思菱听见她略带自嘲的笑声,心中也难受起来,自己不应当这样害怕,方才的情状,只怕是让她心寒了吧,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荀欢左手捂着右脸,表情竟狰狞起来。 原来荀欢在摘下面具之后,便感受到那图腾反噬的力量,很强大,从未有过的强大,甚至脑子有一刹那的停滞,似不属于自己一般,她赶忙捂住那处,又暗自使了一诀欲封印一番。 直到汗流浃背,那股力量方才停歇下来,荀欢此刻却已面如死灰,思菱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张道:“荀欢,怎么了?发生何事?是你的隐疾病发了么?” “无事。”荀欢挣开她的扶持,又带上那面具,道:“公主看过便知,今后,还是与我保持距离才好。” “荀欢,难道除了她,便再无人能入了你的眼吗?为何你还不肯放下她!”宇文思菱当真生气了,这也是第一次,她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往常无论时局如何动荡,她都波澜不惊。 “我就是忘不了她!”荀欢正视她的双眼,沉声道:“无论他人如何美艳如何优秀,与我荀欢无关!雀儿与我断了关系,这世间,便再找不到可令我荀欢真心爱护的女子!就算是公主,也无可能。” 她这话说的绝到极致,挑明了两人的关系永无在一起的可能,思菱噔时无言以对,只偏头,闭上双眼,任一行清泪流下,悲苦自知。 荀欢也知自己说话太重,无奈,但凡沾上朱乐半分的事儿,她便毫无理智可言。马车行进到了驸马府,两人一前一后下车,都是冷着一张脸,下人也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主子迁怒于自个儿,一面又揣测今日宫宴发生何事惹得主子这般。 书柔见公主直直去了寝殿而驸马直奔书房便知两人又是闹了别扭了,心下叹息,这日子还真是不得安宁啊,公主是倔性子,这招来的驸马也是个倔性子,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翌日,十七驸马主动上奏道衣锦还乡之事,求皇上应允,巧的是状元也附议要一道回乡,光耀门庭,驸马虽有微词,终究念及着同乡之情,答应了此事。 当然,这只是外界所传,实情是状元死缠烂打,才求得咱们驸马松了口,宇文华皓也笑着同意,若说他们不是同乡倒也没人信了,这状元似是对咱们驸马的弱点了如指掌,但他哪里知道,不是了如指掌,而是状元本身,便是驸马的死穴。 自朱乐知道荀欢心中还有她之后,那是一个劲地缠着她,一会儿以谈论诗集的名目约她茶楼相见,一会儿又亲临驸马府“捉”人陪她,再不行,便先答应宇文绮兰的邀约,让这小公主请她这个姐夫而来。 总之,这衣锦还乡之前的日子,荀欢是没闲着,朱乐便像是牛皮糖一般难以甩掉,偏生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拒绝于她,朱乐明白,自己与荀欢这姻缘是断不了的,为今之计当然是再与她在一起,至于其他女子,哪儿凉快待哪儿去,任谁都插足不了! 衣锦还乡 孝文帝宇文华皓在位十一年,当朝十七驸马与应届状元一同,恺柳城声名大噪,一跃成为这江南之地的中心城都。 一路上两人骑马而行,后头跟着大批随从,还有两位公主的銮驾,十七公主与十九公主是一母同胞,感情一直很是要好,而这次宇文思菱陪着荀欢回乡,宇文绮兰则是求了父皇甚久,才挣得同行的名额。 “皇姐,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宫呢!宫外还真是有意思!”绮兰坐在马车上,拉开一车帘向外望去,一面与身边的姐姐说道。 宇文思菱却是无心顾忌这沿途的风景,她心中只想着那身骑白马之人,自那日之后,两人再无交集,就连往常的对弈也不曾继续,而看着心爱之人与另一女子并肩而骑的模样,怎叫她心中不添恼怒和悲凉? “貅之,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朱乐战战兢兢地问向侧边的荀欢,道:“那次之事,是我母亲逼迫,并非我心中所愿,貅之……” 第二声貅之一出,惹得身后的侍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纷纷猜测这状元爷与驸马爷的关系,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荀欢听着身后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转头暗瞪了众人,那张冰块脸自然有很大的震慑力,侍卫个个低头缄默不语。这帮人好处理,可这面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难处理啊! 荀欢扶额,轻叹一声道:“还请状元自!重!在下,高攀不起。”朱乐才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倾身过去,又故意夹紧了马肚,使了法术,马一受惊,便飞奔向前。 这下可是乱了一大帮子人,侍卫长正欲策马赶上,荀欢早知这是朱乐耍的把戏,但见她那副花容失色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冷声道:“由我追上带她回来便可,你们先去那镇上驿站歇脚。” 侍卫长还想指派几个侍卫跟随,谁知一转头,那厢驸马早已策马绝尘而去,不得不对着夕阳无限感概。 宇文思菱本是指派书柔出去问外头的动响,却见书柔一脸犹豫地进车来通报,她急忙问道:“书柔,究竟发生何事?” “是……是状元爷的马受了惊,驸马追了上去,要我们先去那镇上驿站歇脚。”书柔吞吞吐吐算是说了出来,绮兰十分担心朱乐的情况,不顾公主仪容,便快步走下马车,只遥望见那匹枣红马一点点的小影子,而那匹白马紧随其后,想来有姐夫的相助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待她回到马车中,便见宇文思菱脸色不善,她软声相劝道:“皇姐,以姐夫的身手,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正是因此,我才担忧。”宇文思菱皱眉道,绮兰不解地问道:“为何?姐夫御马很差吗?” 宇文思菱欲言又止,总不能说那朱乐是他原本的未婚妻故而自己担忧他们旧情复燃吧?当下沉默不语,弄得绮兰一头雾水,又不敢再招惹这十七皇姐。 这边荀欢算是赶上了朱乐,她一勒缰绳,白马很是听话地停了下来,荀欢安慰性地抚了抚它散乱的鬃毛,朱乐在一旁嘟起了嘴,恼道:“对它你都这样温柔体贴,怎么对我便这样冷言相对?貅之,你的心结究竟何时才能解开?” 每每朱乐唤自己貅之的时候,心都会漏跳一拍,荀欢忍住悸动,跳下马来,看着远处的夕阳,棱角分明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红色,朱乐一时看得痴了,耳边却听闻她说道:“雀儿,你我,都已经回不去了。你给我的伤口,太深了,我不敢再去碰,真的不敢了……” 泪水闪烁在她的脸颊上,这样的荀欢让她心疼,朱乐上前从后紧紧地拥住她,道:“不会了,不会了,纵使万劫不复,我亦不会放开你!貅之,你该知道的,我对你的爱,有多深?那日过后,我整日整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你的音容笑貌。我给你的伤口,就让我用永生永世来将它治愈,貅之,只要你能再接受我!只要我们还能在一起!”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最爱的人,她爱着你,你们却没有执手相守。两人都哭成泪人,良久,荀欢微微挣开她的怀抱,环住她,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等到制伏力邢,等到那个时候,再让我做出决定,好吗?雀儿……” 朱乐正欲反驳,却被这声雀儿溶了心,头次像只小猫似地瘫在爱人的怀抱中,时间,若是就停滞在这一刻,该多好?是夜,两人赶到那驿站,任谁都看不出来有何异常。 三日后,“主人,貔貅与朱雀已到恺柳城,接下来……”素玥看着已稍有人形的力邢,跪下问道。 力邢略沉思片刻,道:“素玥,待到她们重新在一起后,你尽力将此物让那朱雀服下,切记,要全部服下!”说罢,他右手幻化出一缕青烟,飘到素玥的身边,化成一颗金丹,又道:“此丹遇水即溶,虽无色无味,但朱雀那小丫头向来警觉性高,你可得小心。” 素玥点了点头,笑道:“此事倒是能借刀杀人呢,那傻小子玄武,是个不错的人选。”力邢旋即大笑:“只要能以朱雀要挟到貔貅,让她只身前来,我就有十足的把握,破译她身上那诡异的图腾,以迎魔君临世。” 天界蔸率宫 “老君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月老捧着那本姻缘录,哭丧着脸和太上老君说道,老君捻须直笑:“也就朱雀那丫头做得出这样的事儿来,改了姻缘算是改了命格,且让我再算一算。” “不好!”老君算到一半突地说道,月老急忙问道:“老君,这命格是否很异常?哎哟诶,真是作孽啊!” 太上老君立刻走上观星台,找到那几处命格星宿,忧虑道:“这下,不仅仅是处理力邢之事了,月老,千年已过,魔君,又要降世了。” 月老也是一脸惊恐,忙拉着老君说道:“上回那睢鸠临世,差点就做了天界的主,这下,该不会……诶,我这老骨头,又要折腾一番了!” “当年睢鸠自刎,六神俱毁,玉帝亲自动的手,不可能……不可能会再有机会降世。”老君说到一半,又想到那貔貅面上的图腾,摇头道:“糊涂!糊涂啊!”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寻欢作乐 作者:权寒 第4节 “老君,怎么了?”月老皱眉问道,太上老君看着那隐隐发黑的貔貅本星,懊恼道:“我早该算到的!貅儿的命格一改动的时候我就该好好算一算!月老,貅儿她……就是千年降世的魔君,她的体内,承载了睢鸠,派她去降伏力邢,真是送羊入虎口啊!” 致命金丹 恺柳城 知县携一众百姓在城门迎接荀欢他们的到来,荀欢一匹白马分外耀眼,另一个抢眼的要数一身红衣的朱乐了,到了城门,两人很是默契地下马,并肩往这儿走来。 知县一脸笑意,上前迎接,跪下道:“下官恺柳城知县蔡跖,参见驸马爷,状元爷。”尔后又大声对着那奢华的马车,道:“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车内一阵悦耳的声音飘来:“免礼,本宫只是随驸马回乡游玩一番,大人不必多礼。”蔡知县这才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但仍旧弓着身子,对着荀欢道:“不知驸马公主要住何处?下官倒是腾出了一块儿好地方供公主与驸马居住。” 荀欢微微一笑,回道:“有劳蔡知县,公主舟车劳顿,何况我很是怀念我原本的府邸,我们自会到荀府入住,知县不必忧心。” 说罢便与朱乐一同牵着马往荀府那儿走去,后面一干侍卫丫鬟跟着他们,场面浩大,周围百姓也开始一个个吹嘘起这驸马爷的生平来,什么赌术了得,白手起家,腰缠万贯,总之这番躁动迟迟不减。 荀府这厢,因着阿华是在荀欢出发前就出发来这儿打点一切的,所以一切处理地很是妥帖,荀欢一到府邸,阿华便领众人跪下迎接,一齐道:“恭迎驸马公主回府。” 荀欢微一点头,转身往马车而去,道:“公主,到了。”车帘拉开,书柔扶着宇文思菱小心地下了马车,荀欢本是虚扶了一把,谁成想这一下牵了手,思菱竟不肯放了,荀欢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她的意思。 硬着头皮,与她牵着手走进荀府,思菱这次很是明显地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朱乐,似是挑衅,又似是炫耀,朱乐自然黑下脸来,她本就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子,眼下这样明摆着抢人的戏码出来,自己也只能先忍着,往后……哼哼,看谁能笑到最后! 宇文绮兰一脸兴奋地走出马车,又颇有些娇羞地往朱乐这儿走来,道:“朱大人也会与我们一道,住在荀府吗?” 朱乐心生一计,故意大声道:“那是自然,荀欢还未上京前,我可是与她一道在这荀府,同窗数久呢!”果不其然,宇文思菱的脚步明显一顿,复而又恢复原样,朱乐倒是乐意见到此状,荀欢心中之人是她朱乐,旁人别妄想插足! 带着思菱到了她的住处,荀欢放开牵着的手,道:“公主就先在这儿歇下吧。”思菱一阵失落,略带幽怨道:“你便一刻也不想与我多待吗?” 荀欢没有说话,顿在那里,前些日子说的那些重话也觉对她不起,但又不好再这样拖延下去,正欲开口,却见宇文思菱上前两指封住她的唇瓣,道:“若当初先遇见的人,是我,现在的情状,便不会是这样的了吧?荀欢,你看着我,你对我,究竟有没有过心动?哪怕是一点点?” 说这话的时候她湿了眼眶,荀欢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很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眸,第一次唤她“思菱”,又道:“爱,是不分先后的,你很好,很优秀,你的美艳你的慧黠甚至可与她比肩,但我对你,便只有远观的艳羡与敬重,对她,我却是又爱又恨。” 宇文思菱听后泪水决堤,又猛地推开了她,语气决然:“你走吧,从今往后,你我便只有合作关系,再无其他瓜葛。” 荀欢点了点头,转身退了下去,思菱“噔”地跪坐于地上,捂住欲哭出声的嘴,她有她公主的骄傲,更有不愿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脆弱,哭过,累了,轻叹一声:“这终究,只是我的痴念妄想!” 院落中,那株桃花树只剩下一粗壮的树根,朱乐轻抚那树根上的年轮,一抬头便见荀欢漫步于此,她粲然一笑,道:“貅之,你来了。” 时间像是凝滞于这一秒,荀欢向她走来,轻拥她入怀,带着怜惜与温柔,道:“是,我来了,雀儿。”朱乐终是哭了出来,用力回抱她,道:“你终于肯……再次接受我了吗?” “恩,我想通了,雀儿,与其我们相互怨恨着,不如……让我再相信你一次,好么?这次,你不许再离开我了,好么?”说罢,她吻上朱乐的唇,将这些月来的不甘痛苦恨意都深深藏在这个吻之中。朱乐也越发深情地回复她的爱意,两人相拥深吻,尽释前嫌。所幸这个后院原本是封锁的,无人看见这唯美的一幕…… 翌日 荀欢正欲携朱乐往力邢有可能藏匿的地方而去,却正巧碰见玄武,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这人还是破坏自己与朱乐婚事之人,荀欢自然没个好脸色,朱乐也黑下脸来,两人选择直接无视而走。 玄武本还想上前说两句话,谁成想碰了一鼻子灰,她们不是已经决裂了吗?为什么还能这样牵手谈笑?正为此挠头的玄武,却迎头碰上素玥,将她拖至巷尾,怒道:“你居然还敢出现?就因为你的馊主意,现在雀妹妹与我结了仇!看我不将你打出原形来!” 素玥冷笑道:“哼,你自个儿不谨慎还怪到我这儿来了!打吧!若你想这辈子都与朱雀结仇的话,便将我打出原形来啊!” 玄武的拳头霎时停滞,素玥知他必定心动,旋即掏出金丹来,道:“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绝情丹,唯有此丹,方可断了朱雀的念头,我与貔貅,才有可能携手!” 玄武盯着那金丹,问道:“此丹真可断情绝爱?”素玥回道:“骗你作甚?只是我近不了朱雀的身,世间此丹唯有一颗,机会只有一次。” 她见玄武又开始动摇,遂补充道:“你方才也见到了,她们的感情,如今还容得下第三个人吗?” 朱雀冰冷的眼神又浮现于玄武脑海中,他忿然拿了金丹,又掐住素玥的脖子,道:“狐狸精,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素玥笑道:“我这小小狐狸精,又怎敢与四大神兽作对?我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小妖罢了。” 步入陷阱 “力邢洞穴应在这附近,雀儿,当心。”荀欢牵着朱乐的手,爬上那座山,本来两人是可御风而行的,但未免暴露身份,只得小心谨慎。 朱乐心里灌了蜜一样开心,笑道:“好的,你也当心。”刚说完这话,荀欢便指着不远处那隐秘的洞口,道:“那里妖气冲天,想必力邢定在此处~” 果不其然,一只白狐钻入那洞中,荀欢一眼便认出是那日的狐妖,正欲冲进去,却被朱乐拦住,她面色一凛,道:“力邢向来阴险狡诈,这番怕是陷阱,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荀欢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匿行而去,你跟紧我便好。”朱乐甜甜地应了一声“好”两人紧牵双手,踱步至那洞府,确信没有陷阱之后才敢直起腰杆往里而去。 “此中妖气甚异,应当是在这儿了。”两人走至洞穴深处,中央有一大鼎,妖气四溢,似是承载着什么妖物,朱乐玉手一挥,那鼎便开了,由中蹿出一团碧绿的烟气,凝聚成一妖兽的模样,正是她们苦寻多日的力邢。 力邢先是笑道:“没想到,朱雀仙子能找到这儿,我这洞府,如何?可入的了眼?”朱乐不屑道:“若非失了骊青,你力邢还困于岑正峰呢!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力邢笑而不语,转而看向同样面色不善的荀欢,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向她道:“不知这位是何方神圣?”看朱乐紧了紧两人相握的双手,道:“原来是朱雀仙子的小情人啊!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几百年过去了,那玄武还没夺得仙子芳心呢?原来是这般啊……” 这话说的两人面上一红,朱乐颇不自然,道:“力邢!今日不是来与你闲话家常的,此次,我绝不会再放过你了!” 两人列阵准备将力邢一举击溃,朱乐飞速地抛出数以千计的雀翎,她更是以一种难以预估的速度轻踏雀翎,那绿烟瞬间散开,避开朱乐的攻势,荀欢捏了一诀,幻化出一莹白的仙鞭来。 她将那鞭挥得虎虎生威,所到之处,山石崩裂,眼看着力邢受了几鞭,有些吃不住,两人更是会心一笑,攻势更胜。 山洞实在是经不住两人这番折腾,力邢趁乱蹿了出去,荀欢与朱乐自然追了出来,谁成想一出那昏暗的山洞,便遇到素玥的偷袭,朱乐猛地吸了一口媚气,神色霎时迷茫起来,荀欢见状立马将其抱住,以口渡仙气予她。 力邢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两个小娃倒是情深!有趣!有趣!”说罢便凝气于一掌向荀欢袭来,荀欢虽余光瞥见,但无奈自己还在救雀儿,实在分不开心思。 正准备硬生受了这掌,却见朱乐用力将她推开,力邢这一掌用尽全力,她虽有五百年道行,却难敌此招,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滴滴溅在荀欢的脸上衣衫上。 荀欢赶忙抱住她,却见她被打出原形,一把脉,只剩下半条命了。体内似乎有股戾气直冲丹田,一阵清脆的响声后,银质面具随之碎裂掉落,力邢心中一惊又一喜,果然,貔貅便是这千年魔君临世。 貔貅者,其身形如虎豹,其首尾似龙状,其色亦金亦玉,其肩长有一对羽翼,头生一角并后仰。她张开大口,那獠牙生的分外骇人可惧,被力邢激怒的荀欢直接显出真身,素玥看着都有些腿软,没成想貔貅的本尊这般可怕。 荀欢直接飞身上前,一口咬住力邢的臂膀,虽是幻形,却仍是将其右臂撕咬下来,凶狠无比,力邢赶忙说道:“若你一心想伤我泄愤,只怕你的小情人要不治身亡了!” 言毕,荀欢轻柔地将朱乐叼至自己背上,往恺柳城飞去,临了放言道:“力邢,今日你敢伤她!他日我必千倍万倍让你偿还!” 力邢与素玥俱是身形一颤,止不住地害怕,力邢狂笑道:“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才是我认识的魔君!这才是能让千妖万兽颤栗的魔君!” 荀欢飞到半空便已化作人形,施了法术让怀中的朱乐也化作人形,只是她此刻着实狼狈,衣衫破损,全身血污,顾不得其他,来到荀府,惊了一干人。 阿华先是将荀欢认了出来,道:“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荀欢冷声道:“一盆清水和包扎所需之物,拿到西厢。”阿华立马下去准备那些用物。 这厢,书柔向思菱说道:“驸马方才满身血污地抱着那状元爷回来了,公主,没成想朱状元竟是个女子!但愿这样的欺君大罪,莫要殃及驸马啊!” 宇文思菱看书的手一顿,终究还是破镜重圆了吧,心中虽一痛,面上却毫无显示,道:“无碍,随他们去。”书柔正欲再说,但见宇文思菱娇眼微瞪,遂不敢造次。 荀欢有条不紊地将她的伤口包扎起来,又输送了不少仙气,可惜这次实在受伤过重,朱乐只是呢喃了几句,终究还是陷入了昏迷。荀欢握住她的手,气若游丝,哭道:“雀儿,你醒醒,你看看我,雀儿,别再丢下我,好不好?” “你这样,是无法唤醒雀妹妹的。”玄武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荀欢,语气不善,荀欢站了起来,直面于他,道:“此地,似乎不是玄武上尊应该来的地方。” 玄武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为了救雀妹妹,你当我愿意屈尊找你?”荀欢眼中一亮,道:“如何救?” 玄武右手一挥,床边桌上便出现了一碗澄清的水,有些骄傲道:“此水乃是天池所出,众所周知,天池之水愈万物,再重的内伤也可痊愈。” 荀欢赶忙拿起,递至其嘴边又犹豫起来,疑惑道:“这不会又是你耍的花样吧?”玄武气愤道:“哼!我再胡闹,也不会拿雀妹妹的性命胡闹,你不信,我大可喝给你看!这样一来,这水便没了,你愿意看着雀妹妹就此重伤而死吗?” “死……不,不会!”荀欢将那天水递至她嘴边,谁知灌不进去,只好以口渡水于她,看的玄武越发生气,干脆便驾云而去,思及:待雀妹妹断了这段孽缘,再找她不迟。 魔君降世 待玄武再见到荀欢,已是两日之后了,那天霾气很重,玄武在洞府中修养,忽得洞口外一震,他飞身上前,但见荀欢蓬头垢面,见到他便是当面一诀,毫不给他还手之力,玄武稳住身形,怒道:“你疯啦!来本尊洞口作什么!” 他心中揣测应是绝情丹起了作用,荀欢恼怒朱乐忘了她,故而找自己麻烦。谁知荀欢狠戾道:“你当日给雀儿喝的究竟是何物?折磨得她……如今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怎会?”玄武瞪大双眼惊道:“那……只是能断情绝爱之物,雀妹妹,她怎么了?” “怎么了?”荀欢眼眶不自觉地溢出泪水,道:“你还有脸问怎么了?雀儿她自醒来便浑身剧痛,数度昏厥又数度痛醒!玄武,你妄称爱她!竟对她下此毒手!” 玄武“轰”地脑子一懵,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荀欢祭出自己最为心爱的佩剑,亦是她二哥在她百岁生诞赠予她的一柄灵剑,名曰歃魂,睚眦曾言:非必要时刻万万不得使用此剑,此剑一出,是必要见血的。 不容玄武反应,荀欢便提剑而来,她将剑横在玄武脖颈处,道:“你既不同意我与雀儿相爱,只管冲我来便是!为何你还要折磨她!若现下你还想要这条命,就给我把解药交出来!” 朱雀自那日服了药后,过了一天苏醒过来,却受到一波接着一波蚀骨的疼痛,荀欢好不容易安顿好她,才赶至此处要解药。 玄武略有些歉意,道:“天水确是我取的不假,但……那绝情丹,不是我的。”荀欢握剑的手一顿,总感觉此事不简单,果真有蹊跷,歃魂剑身刺进他厚实的肩部,血溢出来,玄武却已不在乎这点疼痛,荀欢再三逼问下,他和盘托出。 白色妖狐……力邢!这一切,果真是力邢的圈套!荀欢问出转身欲走,玄武却问:“雀妹妹……她还好吗?” 荀欢白了他一眼,道:“我暂时将她安顿好了,现下我要去找力邢要那解药,你若想将功赎罪,便同我一道。” 现在他也不管什么情爱的了,雀妹妹的性命要紧,既是力邢,自然难以对付,两人前去是有胜算一点,点了点头,玄武跟在荀欢身后,御风往那力邢匿身之处而去。 力邢早已在洞穴口与素玥一同等着了,素玥道:“算起来朱雀的毒发作,那貔貅应当要来了。”力邢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笑道:“可不就是急慌慌地来了?哈哈!” 荀欢早听见力邢那放肆的大笑,心下又是恼怒,大声道:“力邢,我曾说过,你伤了雀儿,要你千倍万倍来还,而今看来,不只是偿还这样简单了!” 说罢提剑上前,直刺力邢命门,玄武亦伺机而动,可惜扑了个空,有了上次的经验,力邢又怎会轻易被他们制伏,更何况是法力大减的玄武和稍显稚嫩的荀欢,力邢倒也不急,将两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几招下来,两人虽受伤轻微,却已伤痕累累,体内的仙气涣散,招架不住,玄武轻语道:“你我二人还不是他力邢的对手,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 荀欢虽心存不甘,终究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离开之前,力邢却用密语传话道:“若你还想救朱雀那小丫头,两日后,还在这儿,只准你一人前来,以命抵命。” 待回到荀府,朱乐还未醒转,荀欢坐在她的床头,握着她冰冷的手,思索着力邢的那番话,以我之命,抵雀儿之命…… 玄武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奔波,无奈请遍了认识的仙神,都难解,而青龙白虎又不知身在何处,亦不敢通知火凤,毕竟若没自己,雀妹妹也不会这样。 朱乐悠悠醒转,身上又痛了起来,似是万蚁噬骨,她眼神绝望,唤道:“貅之,貅之,我是不是,不能伴你到老了?” 荀欢心中更不好受,她牢牢地抱住朱乐,软声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会……会到一起,一起到白头……”越说道后面越是哽咽,忍住哭声,挤出一丝笑容,盯着朱乐绝世的容颜,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朱乐虚弱地笑了笑,复而道:“此生,能遇到你,我已无憾了。可惜命运弄人,貅之,你记得,我走后,好好待自己,不准做傻事。”俏皮地刮了刮荀欢的鼻梁,美目流盼间,却已失了当日的风采了,现在的朱雀,仿若一阵清风就能带走她的三魂七魄。 荀欢怒道:“你才不准说这般不吉利的话!雀儿,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怀中的人又是痛晕了过去,荀欢眼神坚定,以命抵命吗?只要你好好的,又有什么我不可舍弃的呢! 两日之后,那洞穴门口突然多了一汪清澈的冰泉,荀欢无暇顾及,待看到力邢,便道:“我来了。” 力邢嘴角噙着淡笑,他早已参透了一切,荀欢的痴情,才是她最大的死穴,一如当年主上的失败,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解药呢?”荀欢毫无表情地逼问道,力邢笑道:“急什么,我自会救她。”荀欢却道:“要我的命,就先救了她,待我知道她安好,再遵守你我的约定。” 力邢笑她太过良善,左手一挥,一道青烟飞去,又开了明心镜,朱乐确是解了毒,长睫毛微微一颤,还未睁开,荀欢还想看她最后一眼时,力邢却已收了那镜,道:“而今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荀欢只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控,面上的妖冶图腾活了起来,往她的内丹处游去,她失了所有的知觉,直直地跌入那一汪清泉之中。 泉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已,张开巨口,将她吞噬后,又似沸水一般不安生,力邢大气都不敢出,直直地盯着那处。 不消片刻,从水中飞速地迸出一人形而来,瞬间天色昏暗,无比可怖,胆子小的妖物四散而逃,力邢却眼神炙热。 那人一身白月牙锦袍,右面之上可惧的图腾早已消失殆尽,反倒眉心之处有一火焰图纹,唇色艳红,邪魅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生着荀欢的脸,却已是另一人了。 “恭迎魔君临世!”力邢跪了下来,心悦诚服,睢鸠笑道:“难为你有心,力邢。”力邢激动道:“只要魔君能够复生,力邢愿献出一切!” 睢鸠抚了抚尖细的下巴,道:“我既已复生,玉帝老儿,就别想再过安生的日子了!当年一剑之仇,我睢鸠焉能不报!” 心魔之争 朱乐睁开双眼,以为到了地府之处,但见玄武守在床边,心又困惑道:“你怎的在这儿?” 玄武一脸惊喜,憨笑道:“谢天谢地,雀妹妹,你终于醒了!如何?浑身还疼吗?”朱乐一脸坚定:“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玄武。” 他面色尴尬道:“是我错信奸/人,致你中毒,所幸雀妹妹如今痊愈了,要打要杀,你只管冲我来吧!” “貅之呢?”朱乐心中确实有些失落,大难不死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不是她,想来是照顾自己将身子熬坏了在休息呢,于是心中又愧疚起来,忙向玄武问道。 玄武如实相告:“听府中的人说,她出门后便没有回来过,我想,她该是为你寻觅良方去了吧。” 听罢,朱乐欲起身,玄武忙上前扶她,谁知她将他推开,语气尽是无情:“玄武上尊也累了,既然我无碍,你也该回去了。”这样的逐客令,饶是再傻的人都已经听了出来。 玄武无奈,朱乐的性子他懂,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可叹自己还奢望着什么,轻叹一声,道:“那你好生修养,我先回去了。” 朱乐调养了半日,身子已然大好,也不知荀欢去往何处,她只得出了房门先去问问这府中人,阿华正在院子中鼓捣着什么,朱乐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阿华转身,见到朱乐略有诧异,不过既然是主子的心上人,那是怠慢不得的,便恭敬地回道:“爷前些日子才吩咐要我们养好这桃树,这不,正在尽力挽救呢。” 朱乐微微一笑,她果真心细如尘,眼见这一堆人这样繁忙,她暗自施了法术,这桃树便已起死回生,只是要晚上才显现,阿华又似想到什么,向朱乐道:“朱姑娘,主子走前又交代小的,说是只待姑娘出门便要姑娘去书房,有些东西要交给姑娘。” 朱乐点了点头,心情大好,笑道:“好,这就去。”周围一众家丁都被这笑迷得七荤八素的,感叹自家主子真是好福气,娶了公主,又有如斯美艳绝伦的女子在侧。 荀欢的书房桌上只摆着那半只骊青所制的小貔貅和一封书信,朱乐拆开那信,只见一行清秀的小字:“雀儿,今生我欠你一个完整美满的婚事礼节,但于貅之心中,你已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了。此去前路茫然无知,惟愿吾妻一生安好。” 一丝不详的感觉弥漫了朱乐的全身,她去了哪里?是因为我的毒……才舍命前去吗?貅之,你真傻!傻得无可救药!忍住夺眶的热泪,朱乐立马飞身赶赴天庭,要找到貅之,便只有找老君一试了! 恺柳城郊外 睢鸠正与力邢商讨着如何再造成三界大乱,乘势攻上凌霄殿,睢鸠突然感到胸口一滞,借貔貅的身子降世的自己,还未曾完全将貔貅的魂魄吞噬,以致这身体还不能完全供自己使用。 睢鸠很讨厌这种感觉,他是个多么自负又多么有野心的魔君,怎能容得这样一个善良的貔貅时不时出来驾驭自己? “貔貅,我奉劝你,乖乖地待在我的元神中,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那心上人的安危。”睢鸠威胁道,力邢知晓他是在与体内的貔貅对话,也便缄口不语。 荀欢有些虚弱道:“睢鸠,你少拿雀儿来威胁我!你更别妄想登上云霄宝殿!”睢鸠笑道:“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你觉得现下还有谁,能够阻挡于我?自你出生之日起,我便已然留了一丝魂魄在你面上,你我之间的羁绊,任谁都不可阻断。我若是做了三界之主,不正是合了你心意吗?” “什么合我心意!你这魔头莫要血口喷人!”荀欢气恼道,谁料睢鸠大笑,道:“你觉得,我睢鸠会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与朱雀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逆三界,叛伦常,然则要实现需要强大的力量,而普天之下,也唯有我睢鸠能圆你心愿!貔貅,你不是仙,你与我一样,是魔!” “胡说!你胡说!我与你不同!我不是魔!不是!”荀欢虽口中说道,心中却已动摇,她的确……曾有这样的野心……睢鸠,难道这就是你复生的契机吗? 睢鸠冷笑一声,道:“可笑,你这身体而今的宿主是我睢鸠,这世上,已再无貔貅。”荀欢顷刻间匿没在睢鸠心念之中,他转身向力邢道:“我要去玄晶谷再寻被玉帝老儿封印的羿韶,眼下妖魔界尚未凝集,你去妖界一趟,若她不接见你,便道‘夕颜花开,睢鸠复来’即可。” 力邢很是恭敬地准备一切事宜,妖界女王,毕竟不是个好惹的主。而羿韶,是睢鸠心爱的武器,比歃魂威力更大,传说是以后羿射日之弓所造之剑,当年以此剑敌千万天兵天将,邪气过盛,睢鸠战败之后,玉帝便将此邪剑封印于玄晶谷。 天界蔸率宫 “老君!老君!”朱雀径直闯入宫中,老君正静坐冥想,突地被朱雀打扰,也不恼,站起身来,皱眉,尔后悠悠开口道:“应是小徒出了事吧。” 朱雀不免气愤,揪住他的胡子,道:“你早知道?你早算到了是不是?那你为何这样放任她受难不管?!为何貅之会有你这样的师傅!” 老君拂去她的手,大声道:“本尊又何尝不想救她?貅儿是千百年来难遇的良才,亦是关门爱徒,朱雀仙子到现在还不肯认清现实嘛!” “什么?”朱乐脑中一空,老君愠怒道:“当日仙子在月楼所做何事?仙子莫非忘了?”朱乐瞬间想到那日篡改姻缘簿之事,一时语塞,老君又道:“那日之后,貅儿的命格发生了极大的变幻,本尊算了一卦,此乃血劫,避无可避!” “而今貅儿已是魔君睢鸠,三界,再无安生之日。”老君闭上双眼:“我已上书玉帝,很快,仙界便要开始一场大战,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蠢蠢欲动的妖魔,届时……” 朱乐眼中盈泪,哽咽道:“届时……貔貅,便是睢鸠,便会……”老君接道:“与睢鸠一道灰飞烟灭,消失在三界。” “世上若无貔貅,独留我一人又有何意义?”朱乐飞身而去,老君喊道:“如今就算找到火凤上仙也无用了!睢鸠,再不会留半分情意了!” 转身掐指一算,玄晶谷却有异动,“不好!”老君惊异道:“羿韶!羿韶!”睢鸠正站于谷中,笑道:“呵呵,羿韶,还不打算出来迎你的主子吗?” 羿韶临世 “母亲!”朱乐几乎是跪在火凤的宫门前,磕了好几个响头道:“求母亲救救貅之吧!”火凤传音而来:“当初你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便说过,若今后惹来何等不测,莫怪我无情,雀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朱乐抑制不住夺眶的清泪,道:“是啊,是我害了她,是我任意妄为,擅改姻缘,变了命数,可是……母亲,她而今,成了千年前的魔君——睢鸠。” “什么?!”一阵劲风拂过,朱乐便被带到了火凤跟前,火凤面有诧异:“睢鸠……复生了?” 朱乐一早便猜到母亲与睢鸠的羁绊,道:“是,借貅之之躯,重临人世。”火凤望向天边斜阳,痴痴地媚笑了一声,道:“呵,是么?睢鸠……一千年,一千年了。” “母亲,您是爱过他的,对吗?”朱乐战战兢兢地开口,自小父亲不宠,母亲不爱,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出世很是讽刺,火凤看着眼前自己的亲生骨肉,失去睢鸠之后,应族中的要求,下嫁青鸾,情非得已,却有了雀儿。 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火凤惨笑道:“是啊,我爱的人,始终不会是青鸾。那年我出师下山,依稀记得是个阴雨天,他就在那船上,撑着油纸伞,一袭白袍,朝我微微一笑,便成了我此生难忘的一袭剪影……” 玄晶谷 谷中突显异变,惊动了狴犴,他飞身而来,见来者竟是多日不见的十妹,不禁心喜,道:“十妹,你怎的来了玄晶谷?” 睢鸠心念一动,便用荀欢之声,道:“在凡间多日,颇有些想念诸位哥哥们,不知七哥在此所为?” “之前听闻你在凡间竟娶了妻,大哥他们都下凡来寻,我这不是有公务在身么?不然也同他们一样了,诶对了,十妹,到底是发生何事?”狴犴又见睢鸠面上已无图腾,微笑道:“你这下凡一趟,连面上的图腾都不见了,快与七哥说说,是如何除去的?” 睢鸠一眼便看穿了狴犴的公事,佯装别扭,道:“七哥在此看管神物,我只是好奇,想来瞅一眼。”狴犴尴尬道:“这玄晶谷中有些东西你可碰不得,待改日吧,改日哥哥定让你看个痛快!” “七哥果真不疼我了,我前些日子见了五哥,他还带我游历了一番呢!”睢鸠这话激得狴犴不服道:“他狻猊最是小气!怎能比我更疼你呢!罢了罢了,就看一眼啊!十妹,你可不准说出去!” “七哥安心,妹妹定然不会说出去的!”睢鸠笑道,跟着狴犴进了谷中,一路上狴犴嘱咐了睢鸠不少须得注意的陷阱之处,睢鸠听得认真,心中越发鄙夷老奸巨猾的玉帝,竟这样防着自己。 谷正中央,巨石上书“玄晶谷禁地”,狴犴道:“正是此处了。”睢鸠装作不知,道:“也无甚宝贝啊,不过是颗颇大的巨石罢了。” 狴犴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说罢凝心一诀,巨石瞬间崩裂,石中光芒乍现,羿韶被锁链缠绕,正安静地竖立于此中,睢鸠笑道:“有趣,有趣。” 狴犴还道:“十妹可知,此神器乃是千年前震慑九重云霄殿的羿韶,传闻为后羿射日之弓所制,坚硬无比,神力无边,千年前,那……” “魔君睢鸠执此剑,率千万妖魔,攻上天宫,亦无人可敌。”睢鸠微眯双眼,想到那段往事,心中凄凄,狴犴略有惊异:“我可万万没想到,十妹竟懂得这些?” 睢鸠冷笑一声,道:“因为我就是千年前的魔君——睢鸠。”说罢右手一挥,那羿韶竟挣脱开那千斤重的锁链,乖顺地飞于他右手之上,发出蓝紫色的荧光,狴犴诧异道:“你不是十妹,睢鸠!你将十妹怎么了!” 狴犴幻化为本尊兽体飞扑上来,欲制伏睢鸠,睢鸠御剑轻巧地躲开,又笑道:“天帝尚且奈我不得,你以为,你一个小仙,还能伤到我吗?你们这些龙子,还真是不自量力!” 剑气一出,狴犴被其所震,变为人形猛地被甩到地上,五脏一如撕裂般地痛楚,生吐出一口鲜血,怨恨地盯着睢鸠,不发一言。 睢鸠倨傲地站在狴犴面前,手执羿韶,直指他咽喉之处,轻蔑道:“今日,便以你试剑,以祭羿韶千年困囚之苦!” 狴犴闭上双眼,正以为自己要被刺死之际,却听得一清脆的两剑相触的响声,睁开眼来,原是睚眦赶来将那剑挑开,睢鸠挑了挑眉,邪笑道:“我正愁只一个不够练手的,眼下便又来一个,真有意思!” 睚眦恨道:“少废话!你占了我十妹的躯体,还在敢这儿作威作福!玉帝已知此事,特派我来玄晶谷阻止于你!” 睢鸠狂笑几声,道:“千年前他以卑劣的手段赢了我,而今还妄想以这样力量的小辈阻挡于本君!真是天真!”说罢心念一动,羿韶往睚眦命门飞去,睚眦以手中仇桑勉强抵挡其攻势,睢鸠眼中略有丝异动,道:“后生小辈倒是有把好剑,可惜……” 话音未落,羿韶便已将仇桑斩断,睚眦一时反应不及,面上添了一道血痕,却笑得灿烂,睢鸠微皱眉,道:“笑什么?” “我笑你中了圈套!”睚眦大喊一声,睢鸠才觉不对,手中的羿韶剑气锐减,低头看被斩断的仇桑,半截剑身露出丝丝寒气来,睢鸠怒道:“竟舍得用雪魄元魂制剑,以伤我羿韶剑气!” 睚眦点头道:“不错,雪魄元魂性属寒,最适合吞噬羿韶的赤炎剑气!”睢鸠凝气于剑,动怒道:“既敢动我的羿韶,你就该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剑直刺睚眦心房处,却只刺进皮肉半寸,一闻到那血腥之气,睢鸠元神中的荀欢便蹿了出来,睚眦与狴犴便听得两人的争论之声。 “睢鸠,休伤我哥哥!” “貔貅,你还是这般阴魂不散!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你敢吗?睢鸠?你等着我这灵体千年,毁了我你便前功尽弃!你敢吗?”此话说完,睢鸠对着那两人冷哼一声,道:“今日便放过你们,下次若再见,可没有今日这样的便宜了!” 狴犴与睚眦看着睢鸠飞去却又无可奈何,狴犴急道:“二哥,这可如何是好?杀睢鸠便等同于杀了十妹,可睢鸠不除,留于天地间又是大祸!” 睚眦轻抚面上深深的血痕,羿韶剑气果真非同凡响,若不是事先便选好了仇桑,只怕今日与五弟都要殒命于此,他望向天边斜阳,不乏悲怆:“五弟,玉帝已下死令,誓杀睢鸠……十妹,只怕难救……” 情字害人 睢鸠看着手中渐失锐气的羿韶,暗啐一声:“可恶!”又同体内的荀欢说道:“我确是等了你这灵体千年,但你别指望以你貔貅之命易我睢鸠之命!” “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寄存在这躯体内吗?”荀欢冷笑道,聪明如睢鸠,心中已有答案,却只字不提,荀欢却说了出来:“睢鸠,你纵然是惊世魔君,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你的元神黑暗无比,我却在此中找到一丝光芒落脚,你还是忘不了她!这就是,为何我还能驱使这肉身的缘由!” “够了!别说了!”睢鸠执剑将那粗壮的树拦腰斩断,叶落纷纷,心乱如麻,千年前那一幕幕一场场的情景又重现眼前。他有多爱火凤,就有多恨她!当年若非玉帝令她与自己交战,自己也不会傻到自刎! 灵枫山 火凤向朱乐细细说来那千年前的情债,说是孽缘,却又不乏两人的两片真心……火凤师承西王母,西王母本就是仁厚慈善的仙人,眼见爱徒日益精进,很快便可位列仙班,且因着自己的关系,少说也是上仙之选,是以让她下山历练一番,待几年过后便可准备入仙界。 火凤常年修行于此,虽对山下不甚了解,听闻可以下山却是有了几分兴奋,也权当是游玩。当下收拾了行装下山,一出山门行至船岸边,本是人声鼎沸之处,过往船舶繁忙。 万众之中,她遇到了一生的劫难,那泛舟湖上的白衣男子,细长的双眼玲珑剔透,极为摄魂,浅灰的眸色虽温润如水,却平添一丝邪魅之意,堪称完美的五官无一不彰示着此人的高贵优雅,他撑着一把精致的油纸伞,朝她这儿看来,微微颔首。 刹那间火凤只觉呼吸停滞,浑身竟像是被束缚一般不得动弹,周围来往的人也看着这世间难有的一幕,岸上红衣美人一双秋水剪眸,盈盈似语,脉脉含情,一身红衫长裙,衣角随风飞扬着,容色倾城,身姿曼妙,与那船上的公子何曾般配? “这位姑娘,可有兴致与在下共乘一舟,欣赏这雨中美景?”睢鸠此言一出,说的严重些,可算作调戏了,偏生他这人面不红心不跳的,笑得又这样明媚,任谁都抵挡不了。 火凤学法术是顶好的,在凡间却是个糊涂的,鬼使神差地便上了睢鸠的船,睢鸠本也是无聊,想逗逗这小美人,奈何她竟不顾自己的调笑上了船,当真是有些傻得可爱了。 两人站在船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睢鸠讪笑道:“在下唐突,不知姑娘芳名?”火凤随意道:“凤鸢。” 睢鸠点了点头,望向远处迷蒙的雨中湖景,微微笑道:“在下睢鸠,宿州人士,今日这样好的湖光山色,若是有酒……当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这有何难?”火凤轻笑出声,拿出自己钟爱的桃花酿,灵枫山上每每悟出各式,都要以此一醉,再肆意舞剑,那心境,真真是畅快无比! 睢鸠眼前一亮,接过那酒抿了一口,不禁感叹道:“真想不到凤鸢姑娘还有此等好酒!美哉~美哉!” 火凤见他这样愉悦,心情也出奇地好,拔出身上的佩剑,挽起一个剑花,待睢鸠发觉,她已一跃至湖中,足尖轻点泛起阵阵涟漪,□□玦玦,身形似雏燕轻盈飘洒,不过片刻,已是舞得极为曼妙。 睢鸠大笑一声,道:“这样世间绝妙的剑舞怎能不配上好乐?”说罢抽出腰间玉笛,奏出一曲长绝将醉,笛声悠扬清幽,火凤不免心中欢喜,没成想这人还知音识曲,着实才华横溢。 曲意缱绻绵绵,她顺着此曲又舞了起来,手腕轻轻旋转,赤色长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与那抹红色妖娆的身影相融合……一曲终了,细雨绵绵,那红衣美人便亭亭玉立于湖水中央,发丝微湿,清风拂来,说不出的美艳动人,却又因着此剑舞显得分外英姿飒爽。 睢鸠感受到胸前不一样的心跳,却选择了忽视,从第一面见到她,便知她应是仙界中人,自己这样的身份……着实不该招惹她,可偏偏命运弄人,这天两人把酒言欢直至深夜,才寻了处客栈各自睡下。 翌日,睢鸠便不辞而别,火凤遍寻不得,只能感概失了个难得的知己。随后她便开始游历,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直想往宿州之处而去,只因那人说他是宿州人士,可偌大的宿州,又岂能找到那日的翩翩佳公子呢? 她在宿州看似游玩,却是有意无意地寻睢鸠的踪迹,这些偏巧睢鸠都看在眼里,自那日分离,他心中却也不好受,便好似空了一块,事务忙完,脑中不自觉地就腾出位置来想到那日的相遇,想她那独一无二的桃花酿,想到她湖上剑舞的绝世倾色…… 拍了拍脑袋,睢鸠心烦意乱,却开了个玄光镜,却见到那日思夜想之人,正在宿州的庆安街上,盲目地走着。 他走出那临时的府邸,瞬间便到庆安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火凤不经意间地回眸,却见到那人,还是一袭不染凡尘的白衣,还是亘古不变的微笑,他走至她面前,不言不语,只牵起她的手,往那人群稀散处而去。 日暮黄昏,他与她共乘一骑,驰骋在那广袤的原野中,玩得累了放慢马步。睢鸠在她耳边轻语道:“我是喜欢你的,凤儿。”火凤身形一颤,心头小鹿乱撞,轻咬唇瓣,却说不上话来,许是吃了惊,又许是欢喜过头。 睢鸠向来坦荡,见状也知其心意,旋即挑明了身份,倒是丝毫不犹豫,在他看来,喜欢就是喜欢,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又怎可隐瞒什么? 火凤自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本以为是桩美满姻缘,却没料想他竟是魔界少君,自古仙魔不两立,她当即冷下脸来,飞身下马,道:“睢鸠,你我仙魔殊途,此生断无携手的可能了。” 说罢忍住溢出来的伤感,不再回头地御风而去,睢鸠于白马之上,却满是不甘,我不相信你会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凤儿,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地与我携手,共度余生! 一年过后,离火凤封仙之日还剩三个月,她却实在耐不住相思,又到了宿州,到了那片广袤的原野,躺在草丛上,喝着桃花酿,却是苦涩难咽的。 望月兴叹之际,睢鸠却已飞到了她身边,拿起她的桃花酿便猛喝了起来,火凤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揉了揉眼睛,方才醒悟过来,正欲转身离去,睢鸠却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又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看着自己浅灰色的水眸,绵绵情意,火凤焉能不动心? 月夜清冷,两人却深情拥吻,久久不得分开,直到快到窒息才肯依依不舍地分开,睢鸠那双眼透着坚定、痴心、相思,他霸道而言:“凤儿,你成不了仙,便与我一同为魔,我要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是永远!” 丧子之祸 火凤与睢鸠在一起的事情,被西王母得知,旋即震怒,爱徒堕入魔道难以自拔,诸位上仙议论纷纷,可算是将她的面子都丢尽了。 玉帝对此事自然一番阻挠,奈何睢鸠羽翼已丰,难动摇其根本,是以只得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这厢睢鸠将魔界中事务交予力邢处理,自己则与火凤游历人间,好不痛快。 好事成双,不久火凤便诊出有喜,虽她并非正式的上仙,却仍有仙气,此仙魔的结合分外折磨于她,身体日益疲倦,精气不足。 睢鸠为使她舒服些,特地前往栾生庄夺来镇庄神物曰玄牝神丹,有滋养万物的奇效,睢鸠为夺此丹,屠尽栾生庄满门,费尽周折才送至火凤眼前,她听闻之后不免一阵唏嘘,略有嗔意道:“你又何必沾惹这样多的性命?左右不过是颗有效的丹药罢了。” 睢鸠温和道:“你整日整夜地萎靡不振,看得我心疼,为了你和孩儿,这些都值得。”说罢轻抚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道:“那老庄主不识时务,死都不肯说那神丹藏匿之处,我唯有以满庄性命所逼,这才寻得到,你快些服下。” 火凤也只得依他,睢鸠自小生在魔界,又是说一不二的少君,手段是向来毒辣,前些日子有个丫鬟不小心将茶水洒了一些在自己的裙摆上,睢鸠便欲将其乱棍打死以儆效尤,若非自己相劝,只怕又是平添一条人命。 两人平安地度过了五月,火凤的体质也因着那丹药改善起来,就在两人准备迎接新生命到来之际,玉帝却突然发难,齐聚三万天兵天将,欲剿灭魔界。 此战开得急促,力邢也是措手不及,睢鸠只得带着火凤回到魔界,仙魔大战激烈地很,饶是再精心将养着,火凤却是夜不能寐,过了不久,便因体虚而流产,腹中的孩子已然成形,睢鸠一听到此事,急慌慌到了长乐阁,便见昏迷不醒的爱人和满屋的血腥。 怒极,他提起身侧负责照看的魔界医师扶成寒的衣领,指着虚弱的火凤,语气带着寒意与绝望:“本君让你好好照看于她,这就是你的照看?!” 扶成寒皱眉,他算是魔界三届长老,少君为了这一个女子便这番,只怕不是好事。但这女子终究是怀了少君的孩子,自己也尽心照看着,谁成想会发生这档子事儿? “少君息怒!”成寒挣脱他的束缚,跪了下来,说道:“仙魔大战,少夫人思虑甚多,伤了胎气,我亦用珍稀灵药养着。可仙魔结合终究特殊,兼之少夫人体中有股寒气难以驱散,今日又是寒气天……故而……” 睢鸠坐在床沿,握住火凤毫无生气的手,眼前的人早已没有初见的灵韵了,面色苍白憔悴,他心中又是一阵绞痛,细细推敲,便问道:“你说凤儿体内有股寒气?是何时的事?为何我不知?” “少君将少夫人带来之时我便已察觉,此寒气非天生带有,因少夫人本是体质偏炎,不知食了些什么,使冷热交替,孩子便撑不过足月出生。”扶成寒将自己所知尽数说来,又道:“请少君好生想想,先前在凡界,可有给夫人食用什么?连我苦练的各种丹药都不得驱寒。” 一个念头在睢鸠脑中闪过,玄牝神丹!是它!可是,明明吃了那丹,凤儿的身体日益好转了,怎会是寒丹伤胎气呢?他将此情况说予成寒听,成寒思虑了一会儿,便道:“据我所知,玄牝神丹是滋养外物的,不会有这样凌冽的寒性,少君,只怕你当日所得的丹药,被人动了手脚!” 睢鸠将她的手轻柔地放回锦被中,面色凝重,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夺丹的情景,栾生庄庄主殷鹏举是个倔骨头,宁死都不肯说出神丹的下落,捉了满门弟子与家眷逼迫,他也不曾低头。 当时自己是令手下收拾了他们,血腥的场景早已看惯了,在即将杀了殷鹏举最小的儿子之时,他倒是松了口,带着自己去那密室拿到丹药,尔后殷鹏举说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托付,只求睢鸠不要伤害自己的小儿子,睢鸠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可怜的人,沉默不语。 许是自己也快要有可爱的孩儿了,睢鸠难得地点了点头,殷鹏举这才面上一松,拔刀自杀了。那个小孩不过六岁,名唤殷简傲,在这场劫难中,被他的仇人睢鸠给保了下来。 殷鹏举死前的表情,睢鸠已然不太清楚了,闭上双眼,他细细回想,终是想出了真正的实情,那根本就不是玄牝神丹,服食后前期与其功效相等,但……却是至阴至寒之物,而世间炼丹能有此神力的,非太上老君莫属! 表面上玉帝仙界对自己与凤儿的事不予置喙,实则却用此阴损的手段阻挠我孩儿的诞育!事实的确如此,玉帝不能容忍仙界出了这等丑闻,若是那孩子诞生下来,更加是活生生的讽刺,往后天规,又有何所束? 睢鸠生了大气,浓重的戾气外显,扶成寒等人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半分,看少君的样子,想必是知晓那仇家了,借少君之手杀了他的孩子,这该是多么大的仇怨!又有谁有这样的势力敢公然与整个魔界作对?成寒似是想到了那个人,心下凄凄,这场仙魔大战,只怕要升级了! 火凤昏迷了半日,终是悠悠醒转过来,第一眼便见到床边守候,一脸憔悴的睢鸠,他也不复初见的潇洒英姿,眼窝深陷,发丝凌乱,但见到自己,浅灰的眸子亮了起来,握住火凤的手,温和地问道:“凤儿,可有何不适?” 火凤木然地盯着眼前自己深爱的人,向小腹抚去,待触到那平坦之处,泪是再也止不住,声音依旧沙哑,无限凄凉:“我们的孩子,没了,鸠,我们的孩子……是我,是我害了他……他还没有到这世上,看一眼……” 睢鸠抱住她,心中亦是内疚至极,道:“不,不是你的错,是玉帝!是仙界!那丹药被偷梁换柱,是我一时心急竟未察觉!凤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火凤白纸色的面容愈发没有血色,她嘴角溢出不少血来,睢鸠忙用素白的袖子轻轻拭去,她将他微微推开,道:“若非你执意灭门,执意取丹,又何至于此?鸠,你的心,太毒,是不是哪一天,我做的不如你意,你便也要将我屠戮?我……”话至一半,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失了孩子的女子,得知这孩子竟是因着夫君而没有的,如何能不激动呢? 睢鸠唤来扶成寒好生照顾,暗自捏紧了拳头,看着袖边绽放的点点猩红血迹,万分气恼:玉帝!你杀我亲子,伤我爱妻,我睢鸠定要将你拖下九重云霄殿!生不如死! 仙魔大战便因着这场闹剧,真正展开了序幕…… 妖界之王 玉帝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睢鸠联合妖界女王姬郁,敢横冲上九重云霄!妖界与魔界虽颇有渊源,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期间也有不少摩擦,少有合作。 妖界女王姬郁,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妖族背景,却以一己之力统一了妖界三十二氏族,七十一小部,其雄厚的实力与阴毒的手段,令三界叹为观止。 姬郁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但凡她欣赏的,无论遇到何种挫折,她都要襄助,传闻姬郁本欲下嫁睢鸠,却被火凤横插一杠,心有怨怼,却仍肯帮助睢鸠,也是让仙界措手不及。然而,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就像姬郁一般,总是那么让人觉得难以捉摸…… 仙魔大战搀和了妖界,仙界自然节节败退,可就在睢鸠攻上云霄殿,欲取玉帝性命之时,令他最为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那人一袭红衣,艳红如血,面色却已不如往昔柔情了,她眉间的那抹赤焰,看得睢鸠心中一紧,她轻启朱唇,淡淡地说:“睢鸠,三界因你大乱,生灵涂炭,收手吧!” “收手?哈哈哈哈哈哈!可笑!”睢鸠狂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至此?在你心里,难道只有三界苍生,只有你这未成仙之人的仁慈吗?火凤!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过我睢鸠的一席之地?!” “没有!从初见到最后!都没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彻底击溃你这个魔界少君,保三界安宁!”火凤的语气说不出的坚定,睢鸠往后退了两步,似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良久,他拿起手中所执羿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举剑自刎…… “母亲当时……说出那样的话吗,是违心的吧?”朱乐听完这整个往事,不禁唏嘘,母亲的路,果真举步维艰。 火凤淡然一笑,望向天边斜阳,道:“是否违心,已经不重要了。”她转头看向那副珍藏了千年的画,道:“也许我当时所喜欢的,只是那个船上淡泊世俗的睢鸠。” 朱乐又问道:“那睢鸠会否一如千年前一般,结合妖界之力,再攻仙界?”火凤神色一顿,想到了一个人,嘴角微翘,道:“妖界,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煽动的。” 妖界未央殿 “劳烦通报一声,便说魔界力邢求见。”力邢寻到一姬郁的侍婢,略有丝谦卑道。那侍婢也知这力邢在魔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当下不敢怠慢,进殿通报了一声。 谁成想,那殿中传来一万分不屑的声音:“我当是谁,原不过是睢鸠手下的狗,少在我未央殿前晃悠,滚吧!”力邢一早便知此行是要受辱的,妖界女王姬郁性子谁都不捉摸不透,想起临行前的任务,他便跪下回道:“殿下,此番我也是听命而来,不知殿下可识‘夕颜花开,睢鸠归来’?” 话音刚落,侍婢便走了出来,说是女王有请。力邢赶忙进去,生怕她一不小心后悔,待进了未央殿,才发觉这妖界至尊女王所住之处有多么奢靡华贵,魔界长乐阁,妖界未央殿,天下双绝,果真不假。 姬郁的倩影在那纱幔之后,显得分外妖媚,引人遐想,力邢跪了下来,还未曾开口,姬郁倒是先说道:“怎么?睢鸠那个没用的废物,一复生,又想到我这儿借兵了?” 她话说的难听,但事实……确实如此,力邢只得低下头,道:“主上已去玄晶谷取了羿韶,殿下……可否斟酌一二?” 姬郁冷笑,语气愈发不屑:“取了当初自刎的剑作威作福,我这哥哥,魔界少君,还真是没什么脸皮了。” 力邢皱眉道:“当初若非主上相助,殿下也绝没有这样的能力坐上这位置,说到底……” “说来说去终究是因着那次借兵,是我姬郁欠了他,呵,千年前我借于他的兵,可有少于当初他借于我的?我这妖界可不是什么慈善堂,容不得睢鸠这样肆意索取!他当我姬郁这个妖界的正经主子,是死的么?!”姬郁明显是动了怒了,力邢缄口不语,旋即也知理亏,欲走之际,却听她道:“难为哥哥还记得小妹我喜欢夕颜花,你告知他,若是能为我夺一心爱之物,此事,我再思虑不迟!” 力邢心中一动,半忧半喜,应下了,便退下去寻睢鸠踪迹去了。姬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在盘算些什么,世人都道姬郁倾慕睢鸠,但谁知睢鸠与姬郁,是同父同母之龙凤胎兄妹。 睢鸠是魔界少君,姬郁却不甘于做个魔界少主子,她自问才华手段不逊于睢鸠,为何要屈居后位,唯哥哥是从?修炼过后,她便盯上了妖界,妖魔两界实力相当,又有一丝相生相克之意,当初也是借了睢鸠一股小势力,才慢慢发展壮大,尔后才登上这妖王之位。 对外,他们是不会承认这样的关系的,公开无疑是自取灭亡,故而他们的关系,向来忽明忽暗,更有意变得暧昧不清,也好掩饰兄妹的关系。姬郁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这个兄长,为了个女子,弃了大业,还连累了自己! 但……她眼前却显出火凤的身姿来,妖魔界联手之际,她曾登临长乐阁,见过自己名义上的嫂子,那个时候,她已失了孩子半个多月,用尽奇药,面上却仍是没有血色,唇色茫白,眉间焰纹也没了那灵气,本是一张倾城倾国的娇美之脸,却透着一股阅尽沧桑,摒弃红尘的飘渺之意。 睢鸠欲上前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她却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来,没半丝情意可言,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问道:“姬郁?” 姬郁几乎是被她这样无欲无求的眼神震慑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火凤这个半仙半魔之人,不简单。睢鸠看这两人第一次见面便这样剑拔弩张的,正欲开口相劝一下,火凤又是开了口:“果真像,你和鸠,这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姬郁看向睢鸠,似在责问他为何将自己与他的关系挑明给火凤看,睢鸠却一脸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说,火凤却洞察了这一切。 “无需怪他,要怪只怪你们实在相似。”都一样地为了追逐所爱之物,不惜一切代价,后半句火凤未说出来,她伸出手,嘴角微微上翘,用很是温和的口吻道:“姬郁,我是凤鸢。” “凤……鸢……”这个名字自此,像一颗种子,播在姬郁本已贫瘠的心中,没有什么滋养,它却发了芽,火凤,不经意间,成了自己的软肋。她甚至曾觉得她下了蛊,一种霸道的蛊,睢鸠没有幸免,自己也未曾幸免。 有死无生 九重云霄殿 “玉帝!此事仍待商榷!”龙王直接驳斥了玉帝的旨意,玉帝便黑了脸,道:“舍令爱一人便可拯救天下苍生,龙王不舍得爱女性命朕可理解,但朕乃是三界之主,难道要朕看着三界生灵涂炭而不管不顾吗?” 龙王面有难色,他当然知道而今仙界的态度,自己所有的儿子和仙界几元大将都已下凡,誓要捉拿睢鸠,他现如今附身于貅儿身上,局势实在不利啊! 所幸太上老君出来圆说:“玉帝即已派下仙界良才下凡,龙王自可不必担心令爱的性命之忧,想来他们是会生擒睢鸠后回到九重天,待玉帝定夺的!”说罢给了个眼神,龙王自然噤声不语,他也懂,这是缓兵之计,玉帝也不好意思再下死令要取睢鸠性命,是以两边都退了一步,一切静待凡间那些仙人的消息。 睢鸠回到魔界,力邢便汇报着姬郁的态度,睢鸠听他转述的语气,虽已经尽量避开羞辱自己的话语,但是他明白,这个桀骜不驯的妹妹,肯定将自己一通乱骂。 睢鸠倒也不恼,从小兄妹俩就不对盘,千年前借兵失败确实也是自己对她不住,眼下最为要紧的是修复羿韶,至于她口中的心爱之物……睢鸠紧了紧拳,姬郁,你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羿韶剑气被雪魄所伤,力邢,魔界实力仍需强大,此事我谁都放心不下……”睢鸠淡淡地看了力邢一眼,力邢立刻表态:“主上安心,我自然会拼尽全力,凝聚魔界所有可以凝聚的力量!” “力邢,也唯有你,从未让我失望过。”说罢,他早已不见了,力邢站在原地,眉头也皱了起来,魔界经千年一役,精英折损实在太过,这些年来法力强盛的魔,也少得可怜,主上复仇这路,着实难走。 妖界柴阎阁 “冷戚,出来!”睢鸠站在阁前,气势凌人,阁中噔时飞出一翩翩紫衣公子,发只用一紫带束着,不似睢鸠他们的那似锥子般棱角分明,略微有些娃娃脸,稍显稚气却因着他那张笑脸显得可爱十分,任谁都不会知道这人便是妖界赫赫有名的首席护法。 姬郁对冷戚是推心置腹的信任,冷戚稳坐妖界至尊之位,一王之下万妖之上,之前与睢鸠倒也是有点交情,他素有“笑面虎”之称,此刻更是笑意盈盈地看着睢鸠,佯装惊讶道:“这……可是睢鸠殿下?” 眼前之人虽是女子之身,却浑身现出那睢鸠生来俱有咄咄逼人的气焰,冷戚还是将他认了出来,睢鸠点了点头,冷戚眼中迸发出光芒,缓缓地绕着他,将他上下端详一遍,道:“哎呀呀,真是想不到啊,堂堂魔君殿下,竟会依靠这女子之身复生于世?哈哈,有意思!” “够了!”睢鸠提起他的衣领,恶狠道:“冷戚,你可知我今日找你何事?”冷戚毫无畏惧,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睢鸠将羿韶扔到地上,叮当一声,冷戚瞧了一眼,脸色立马板了下来,道:“羿韶……是被雪魄元魂所伤?”睢鸠点了点头,道:“千年前你尚欠本君一人情,今日我将羿韶托付于你,冷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冷戚笑了一声,道:“你便不怕我将此剑转交给姬郁殿下?得此神剑,纵使你睢鸠再厉害,也徒劳无功。” 睢鸠唇边冷笑一声,道:“冷戚啊冷戚,你想想,当初是谁求着我,要我安排给姬郁的?若非我睢鸠,你如今还能坐到这样的位置,还能离她这样近?” 冷戚面色一凌,挣开他的束缚,拿起羿韶轻抚了几下,又敲了一下,音色浑浊不堪,他皱眉道:“说来,竟没见到这样的羿韶,不知是谁这样大胆,敢拿羿韶开刀?” 冷戚是三界有名的铸剑师,品剑铸剑实在无人能及,可毕竟是妖界之人,铸出的多为邪剑,仙界未曾有人求剑,既使如此,他那些残缺的废剑却令无数人神往,更不必论铸造成功的灵剑了。 当年羿韶便是由他亲手铸造而成,费尽不知多少灵力与元魂,才成就这把绝世难寻之剑,睢鸠为此大喜,也便恩准了他往妖界辅佐姬郁之事。 冷戚对羿韶,就像血缘亲属一般,看到光芒尽失的羿韶,心中自然存气,睢鸠不屑道:“还能有谁?那老头子以为派了几个毛头小子便能制伏于我了?他倒是擅长使这些阴谋手段,雪魄元魂生来克羿韶的赤炎之气,竟被他铸的剑诱我上钩了!” 语气微怒,冷戚倒很想知道这以雪魄元魂铸剑之人是谁,不过当下也不好意思再问起来,只笑着说道:“羿韶受损,元气大伤,我必会闭关修剑,此间请殿下搜罗东狼山赤炎真气,以供所需。” 睢鸠又想到一人,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就忘了,这东狼山有个顶厉害的妖物……”冷戚点头道:“正是,他与殿下俢习的一样,都是赤炎之气,名曰终癿葵,东狼山便是他的地盘,前些年姬郁殿下倒是想动他一动,却……” “姬郁太过瞻前顾后,小女子心性犹豫不决,失了些该有的魄力!”睢鸠语气间自信满满,似是东狼山尽入囊中一般,冷戚抱着羿韶,道:“殿下这样有信心是好事,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说罢,一阵清风略过,早已不见睢鸠踪影,冷戚叹了口气,哥哥虽时有鲁莽却胆量十足,着实勇猛,妹妹虽有些优柔寡断却心思深沉,城府极深,这两人若是能摒弃前嫌,相辅相成,自可一统这三界了! 未央殿 “如此,羿韶被伤,睢鸠还想去东狼山动那个人了?”姬郁挑眉道,堂下正是冷戚,他解道:“殿下此举……是想……” “怎么?如今我做什么事都要向冷护法通报了?”姬郁微蹙蛾眉,她做事向来最讨厌别人猜中心思,狡诈如她,纵使是心腹,还是存了三分不放心。 冷戚低头跪下道:“属下不敢揣测殿下之意……只是……”姬郁回道:“他做事向来不顾后果,不知天高地厚,也是时候让他尝点苦头了!” 语毕,却听得一侍女进来恭敬地通传道:“殿下,故人来访。”姬郁抿嘴一笑,冷戚心中一凉,她这样的表情,从未对自己绽放过,这所谓的故人……又是哪路神佛?竟引得她心绪波动如此…… 东狼山劫 “二哥,你确定睢鸠会到这儿来?”螭吻向望着远方那山崖的睚眦问道,睚眦回道:“那日我以仇桑让羿韶锐气顿减,以睢鸠的脾性,他定会寻赤炎元气修复羿韶,东狼山地处极南,赤炎元气最盛,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螭吻疑惑道,却听身后传来一熟悉的声音:“东狼山是终癿葵的地盘,传闻他是女娲补天之际遗落的一砾石,虽称不上能敌万夫之勇,却专研五行异术,邪门的很,我看纵使睢鸠都没把握能战胜他。”囚牛与几位兄弟来到这东狼山,意欲捉到睢鸠,但今日却听父龙而言,玉帝想来是不会放过小妹的。 小妹虽只与九位哥哥相处几百年,他们却都甚是喜欢貔貅,自她出生,都是被他们一个劲儿地疼,而今要取她性命,他们又怎么舍得? 如今之计,唯有先制服睢鸠,暂且找个好法子让他脱离出十妹的身体,但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囚牛手上更没多大把握,为了小妹,也只能拼了! “兄弟们,可准备好了?”囚牛俨然一副领导姿态,八位龙子齐声道:“恭听大哥所言!”囚牛转身,沉声道:“睚眦与我一道会一会这东狼山主,老三就与七弟八弟一起搜寻睢鸠踪迹,一旦发现,便通知老四老五一道去纠缠于他,至于六弟,你便和九弟负责照应,若我们任何人有何不测,便及时通知父龙他们,此事必然不能走漏任何风声,若被其他天将们得知,小妹恐有不测……” 说罢,诸位龙子便井然有序地行动了,过了两个时辰,睢鸠便到了此处,静寂的东狼山,唯有林木簌簌之声,他心中存疑,步态却不停,往山巅而去。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寻欢作乐 作者:权寒 第5节 终癿葵坐于蒲团之上,看起来并无杀伤力,睢鸠手上聚了小丝魔气,向他所坐之处探去,待飞到他面前,却被他的结界轻易解了,睢鸠似是早便猜到了,笑道:“东狼山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啊!” 终癿葵那双眼却始终未曾睁开,笑道:“不知魔君阁下,找我这个山野之人有何等要事?”睢鸠盯着他波澜不惊的脸,道:“你这宝山,你这浑身的元气,本君要了!” 他大笑一声,道:“阁下可真是霸道至极啊!我记得阁下的妹妹,也曾觊觎我这宝地,却始终没有动手,阁下可知为何?”睢鸠心中一颤,道:“我睢鸠向来孤家寡人,何曾有个妹妹?你这老头,又胡言乱语些什么?” 终癿葵微笑,这才睁开双眼,睢鸠见状一惊,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青翳,传的神乎其神的终癿葵原来是个瞎子!真不知道姬郁在怕些什么!果真妇人之仁! 睢鸠手上聚了十成魔气,动了杀念,终癿葵却道:“自古人心难辨,当年我自伤双目,正是为了识尽天下人心!魔君可知,有的时候,亲眼所见并非是真!” 睢鸠道:“废话少说!”那魔气破了结界直奔终癿葵面门,他人却噔地不见了!睢鸠暗道一声不好,转身正欲走出这儿,却始终找不到原先的出口!可恶!终癿葵,这就是你奇门遁甲的本事吗? 这厢睢鸠还在想着如何破阵,囚牛与睚眦齐齐躬身道:“我们兄弟二人,多谢山主相助!”终癿葵摇头道:“此阵至多困他三个时辰,届时只怕更难擒住他!” 囚牛皱眉道:“还请山主指教,我们兄弟几人只为救小妹,并无他意!”终癿葵道:“我有一计,但着实太过冒险,需得你们兄弟九人护法,将貔貅与那睢鸠分离开来……此法稍有不慎,施法与护法者都神形俱灭,不得往生。” 囚牛召来几位兄弟商讨片刻,诸位都是一致决定护法,唯有囚牛仍是愁眉不展,嘲风问道:“大哥还有何疑惑未解吗?” “三弟,你不觉此事,太过顺畅了吗?”囚牛回忆着自己与睚眦一路无阻地找到这东狼山主,他又这样轻易地答应了这样凶险的请求,实在让人心中存疑,诸位兄弟救妹情切,难免会被利用…… 看着一脸风淡云轻的终癿葵,囚牛不禁心惊胆战,嘲风心细如尘,也知晓大哥的疑虑,他思索片刻,轻声道:“大哥,如今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举虽然凶险,但小妹之命,唯靠此人!” 囚牛看着眼前殷切的八位弟弟,只得点了点头,向终癿葵道:“那便麻烦山主了!”终癿葵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幽蓝色宝珠,投入那阵中,睢鸠一不留神竟被其吸入其中,昏了过去……囚牛看着那双无比熟悉的脸,却这样的陌生,小妹,但愿这次的决定,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终癿葵闭门不出,九个龙子站于门外各个乾坤阵点处,相视一眼便齐齐盘腿而坐,凝神聚气地开始护法。 屋内不知发生何事,只听得睢鸠一声骇人长啸,冒出一冲天黑气,血腥味甚重,九人虽心中惴惴,却不敢大气出声。良久,终癿葵才淡然地走了出来,道:“貔貅已与其分离,你们尽可安心了。” 九位龙子都喜出望外,赶忙往屋中一探,果不其然,貔貅正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眉心亦无焰纹,面上也无那可怖的图腾,安逸娴静的她,终是回来了。 囚牛几乎都要哭了出来,小妹自出生起,便已被睢鸠盯紧,她与睢鸠的命运,绑在了一起,此刻终于得到解脱,实在令人爱怜可喜。 螭吻轻抚貔貅的额头,道:“小妹,哥哥没用,让你受苦了。”负屃拍开他的手,道:“老九,你就让小妹好好修养!这样动手动脚的,当我们几个哥哥都是死的吗?” “八哥,你话就不能说的好听些吗?她是我妹妹,我这个做九哥的怜惜她一下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了?”螭吻气道,两人争的面红耳赤,貔貅微微一皱眉,睁开双眼,见到诸位兄长,只觉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双眼,复又说道:“这梦境,怎的这样真实?” 睚眦笑道:“十妹,你可不是在做梦,我们与这东狼山主,一道将你与睢鸠分离了开来,还不快谢谢这恩人!” 说罢,囚牛往门外一看,却不见那人踪影,不由得眉头深锁,睚眦却诧异道:“诶,那人方才还在的呢?怎的转眼就不见了?” 东狼山脚—— 终癿葵取出幽蓝宝珠,面上露出一令人捉摸不透的喜色,道:“亘古洪荒,唯睢鸠之力能与天界抗衡,这样强大的力量,若不用之,岂不可惜?” 那宝珠之中,睢鸠已是还原了自己本来面目,潇潇白衣公子,沉睡的双眸突然睁开,诡异地笑道:“只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 说罢那珠子竟裂了开来,终癿葵大惊失色,忙划了结界,却为时已晚,睢鸠快速地穿过他的身体,不消片刻,他体内所修炼的赤炎元气,被吞噬殆尽,直直地倒下,再不能站起。 睢鸠踩着他的尸身,道:“终癿葵,这场小局,你竟以为能擒住我,也是天真至极!哦,对了,还要多谢你,把那个总是碍事的貔貅赶了出去,现下的睢鸠,才是天地间最強的睢鸠!” 小公告 诸位亲爱的读者不好意思,由于暑假有事,本文暂时断更,9月5号恢复日更~ 雀貅相见 “小妹,你身子刚好,就不要到处奔波了,还是回洞府先修养几日吧。”蒲牢劝道,几个哥哥也都是一脸恳切,貔貅盯着囚牛的眼睛,道:“大哥,事到如今,你就别再欺瞒于我了。” 囚牛叹了口气,道:“小妹,天界已下死令,若你被那些天将捉住,只怕在劫难逃……为今之计,唯有先避难!” 貔貅苦笑一声:“天下之大,早已无我貔貅的容身之地了。”睢鸠与她的分离,并没有彻底,貔貅感受到睢鸠的一缕元灵植根于自己体内,自出生以来,想来这元灵便在了,只自己未曾察觉。 这缕元灵并无任何污浊之气,所盛之物,不过是当初对火凤的一片痴心爱意,睢鸠仅存的弱点罢了。貔貅自醒来,便异常想念那个人,也不知雀儿近来如何,被睢鸠控制的日子里,竟没有她的一点消息。 “大哥,我还有很多事儿未曾处理,不知大哥可知……”貔貅犹豫片刻,又道:“朱雀在何处?” 囚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她的头,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着儿女私情呢!睢鸠在东狼山的消息是妖界的姬郁透给我们的,她要救你,必定也是朱雀仙子求来的,你去趟妖界未央殿,应当可找到她。” 貔貅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诸位哥哥们,得你们相救,小妹实在感激不尽!眼下我还有要紧之事,就此告别!哥哥们安心,我自会照顾好自己!”尔后立马往妖界而去。 负屃不禁感慨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咱们这几个哥哥这样舍命相救,她心中只念着那朱雀仙子啊!”嘲风敲了敲他的头,道:“小妹那叫专情,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得老大不小了还不肯定下来!” “那我不得选个顶好的嘛!姻缘之事怎么能凑合呢?要遇上个我喜欢她,她欢喜我的人可比什么都难!”负屃犟嘴道,众兄弟也都笑开了,又来好几个揶揄于他,气氛倒不似之前沉重了。 妖界未央殿 朱雀是同火凤一起到这儿来的,虽然不知母亲为何带自己来这,但既然她保证不出十日便能见到貅之,自己就权且安心下来。 记得初到未央殿之时,着实被这大气恢弘的殿宇惊艳了一把,原以为天地间第一的当属凌霄宝殿,而今见了这未央殿,威严有之,宏伟有之,奢靡有之,雅致有之,令人不由得惊叹此殿的精美壮丽。 这样一个殿宇的主人,却是一个身姿玲珑,美艳无双的女子。妖界女王姬郁,闻名于世的便是她的手段,其次才是惊世的面容,朱雀见惯了世间绝色,却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狡黠明艳的女子。 母亲似正午骄阳,永远是这样的傲然绽放,而姬郁,难以参透,有时感觉是冉生的朝阳,耀眼柔情,有时又似乌云蔽月,叫人捉摸不透。但是朱雀在见到姬郁的第一眼,便很肯定,她眼中有一抹情意,唯有见到母亲之时才能见到。 姬郁自恃隐藏的很好,奈何朱雀也算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来了,只是不知母亲是否明白这份情,抑或是,母亲根本就不想承认。 未央殿主阁 姬郁与火凤正在对坐品茗,姬郁微微抿了一口,笑道:“火凤上仙可好些日子没离开你那宫门了,算起来,自睢鸠死后,你就闭关千年之久,此次若不是因着你女儿之事,也不会来找我吧。” 火凤并不搭话,轻瞥手中的香茗,道:“此茶以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炼化,其味清冽悠长,甚合我意。” 姬郁轻笑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我倒是很羡慕你女儿,那人能够为了她,牺牲自己,何其深情?你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女儿吧,我若猜的不错,你是想知道睢鸠的下落!” “往事已矣,何须谈起?”火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我想知道他的下落又如何?我只是想尽早除去这个魔头,否则三界……危矣!” 姬郁挑了挑好看的秀眉,道:“哦?是这样吗?你不过是天庭万千神仙中的沧海一粟罢了,何时变得这般忧国忧民了?当年你小产之事,你就从未怨恨过玉帝?怨恨过太上老君?” 火凤不予置喙,转身便走,姬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挥手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摔了个粉碎,她咬牙切齿道:“纵使再合你心意又如何?!你还是忘不了他,一如我忘不了你!” 正巧此刻一婢女进来通传道:“启禀女王,仙界龙王十公主貔貅求见。”姬郁轻笑一声,道:“呵,来得正好!将十公主请到孤王的寝殿,孤王有要事相商。” 这命令传了下去,未央殿各个奴才都欲一睹这十公主的芳容,要知道,姬郁殿下的寝殿,那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又说有要事相商,这要事……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难不成这十公主便是因为殿下而违抗天庭,所以如今被天兵天将追杀?然后来未央殿寻找殿下,两人相聚…… 谁都不敢往下揣测,只能低着头,将那十公主请到寝殿之中,关上精致厚重的朱门,貔貅被她们看得一头雾水,转眼到了这水雾盈绕的屋室,红帐轻拂,不远处似有水声,像是有人在沐浴。 这次貔貅可算是学乖了,当初那般莽撞遇见朱雀成岁幻化之事如今想来,仍是心有戚戚,妖界能人众多,还是不要再招惹才好。 她就木愣愣地呆在原地,姬郁在浴池中早已见到她这窘状,心中还想逗逗她,便故意戏水娇笑,诱她前来,谁知这貔貅一听这声音不似朱雀,便大声问道:“叨扰姑娘沐浴,在下只是想寻一人,不知姑娘是否知道她在何处?” 姬郁又娇笑了一声,飞出浴池,身上只着一件轻薄紫纱衣,分外妖娆,走过去将貔貅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仍是不愿正面相对,便捏起她的下巴,貔貅刚抬头,见此香艳场面噔时面红耳赤,正欲说话,姬郁却开了口,道:“我还当是什么样的痴情种子,原来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不过……倒是有趣的很,若是让我早些遇见,兴许今日就没朱雀那小姑娘什么事儿了。” 一听到朱雀二字,貔貅自然激动起来,赶忙问道:“姑娘知道雀儿在哪儿吗?姑娘便是妖界姬郁前辈吗?”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虽比你年长千年,你看我的模样,像是这么老的人吗?”姬郁趁机又捏起貔貅的小脸来,玩得不亦乐乎,貔貅有苦难言,只能苦笑道:“那……雀儿到底在哪?” “我想……再过三刻,她便要杀到我这未央殿寝殿了。”姬郁笑答,话音刚落,朱雀便已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虽门外婢女万般阻拦,终是拦不住的。 她一脚踹开这门,又见姬郁与貔貅离得这样近,姬郁又搓着貔貅的小脸不肯放,当即生了大气,大叫一声:“姬郁!还不快放开貅之!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姬郁有心逗她,故作威仪道:“未央殿的主子,究竟是你朱雀大小姐,还是孤王?孤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小丫头指手画脚的!怎么?孤王如今就是看上这小貔貅了,有趣又好玩儿,孤王可是很久没有这样愉悦过了!” 朱雀虽无语反驳,但仍走上前,拉起貔貅的手欲走,貔貅见状赶忙抱住她安慰一番,道:“好了好了,别气了,雀儿,如今我回来了,你还担心些什么?” 貔貅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貔貅,永生永世,都会爱着雀儿,谁都不能再将我们分离!”朱雀在她怀中痛哭,用力地捶着她道:“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你可知道没有你,我朱雀不能在独活,你还去力邢那儿送死作什么!我朱雀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又笨又蠢还一直给我招惹桃花的混蛋笨蛋!” 姬郁在旁翻了翻白眼,道:“如今的小辈真是不嫌腻,得了,我这个老前辈还是找老前辈去吧,你这块嫩肉,我可啃不起!” 舍与不舍 是夜 貔貅抱着朱雀在床榻之上,两人默然不语,似是要将对方揉进身体一般,不留缝隙,良久,朱雀先开了口,问道:“貅之,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貔貅只是抱着她,轻舒了一口气,嗅了嗅她发间馥郁的香气,道:“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明天……” 朱雀惊得猛地起来,将她扶正,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想丢下我一个人?”话音未落,又蓄了不少眼泪,貔貅见状心疼得不行,捧起她梨花带雨的面庞,吻上她的额头,又郑重道:“我如今是天庭重犯,虽如今睢鸠已与我分离,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的。玉帝的性子,你也是知道,但凡与魔界沾边之仙,宁可严惩错杀亦决不轻饶。当初你昏迷不醒,我为救你便去力邢之处,放出睢鸠魔君,光这条罪,足以将我剔去仙骨,不入轮回。” “剔去仙骨,不入轮回……”朱雀呢喃着这两句,尔后摇头道:“不!不会的!你是为了救我!魔君的降世,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我去求母亲,让她向玉帝求情!” 她正欲起身下榻,貔貅见状猛地抓住她的手,道:“为何你的母亲会让你随她来到妖界?雀儿,你有想过吗?” 朱雀恍然大悟,妖界女王姬郁乃是一方霸主,母亲携自己来此也算到貅之脱险之后便会寻到此处,随后天兵天将若寻到貅之也会忌惮妖界的势力而不敢轻举妄动,故而自己只能与貅之躲在此处,逃过天界的追捕。 “我们如今的避风港,唯有妖界。”貔貅看着这华丽的殿宇屋顶,仿若看到无尽的苍穹,一时惆怅道:“但愿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一切安好。”因为自己的任性,因为自己的爱,将父母兄弟置于如此境地,未能承欢膝下已是不孝至极,而今还为他们带来了祸患。 朱雀也知貅之是想亲人了,她的那些哥哥嫂嫂们和父母这样的爱护,她却抛却了所有,与自己在这儿担惊受怕,她承受了多少,而自己又能为她补偿多少? 旋即两人默契地相拥睡去,一夜无梦,晨起飞鸟声声啼,貔貅先是醒了,睁开双眼,心爱的人便躺在臂弯处,霎时心尖涌上浓浓的暖意,朱雀日益尖细的棱角看得她心疼不已,轻吻她光洁的额,直至唇瓣之处…… 朱雀只觉面上痒痒的,睁开眼来,才见这人正窃玉偷香,一时玩心大起,将她的头猛地按住,奉上灵巧的香舌,搅得貔貅不好意思起来,待结束这个热吻,她已是大汗淋漓,面色酡红,欲说还休的样子让朱雀看得不住地娇笑。 “怎么?方才胆子不是还很大么?而今害羞些什么?”朱雀舔了舔香唇,貔貅艰难地咽下口水,道:“你这般魅惑人心,就连我这个女子都为之倾倒,无怪玄武一直纠缠于你,不肯撒手了。” 朱雀板下脸来,语气不善道:“少提他!若不是他被人利用,我们怎会沦落至此?”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一声:“哟,仙界的大人物龟缩在我这儿还成沦落了?我看你们明天便收拾包袱走人儿吧!” 这样张狂除了姬郁还能有谁?她说着说着便推开了门,见到这两人衣衫不整,面有红晕的样子又调笑道:“哟,看来,我倒真成了不识趣儿的人了啊!” 两人不自然起来,貔貅先是下床,恭敬地向姬郁作了一礼,道:“还未曾感谢前辈通知哥哥们来相救,前辈的救命之恩,貔貅无以为报。” 姬郁坐下摆手道:“救命不救命什么的我都不在意,只是你一个天庭重犯,逃到我这妖界,可是引来不少麻烦啊。” 朱雀起身问道:“那些天兵天将已寻到这儿了吗?”姬郁微叹了口气,道:“岂止是寻,玉帝已下令,不论生死,不计伤亡,务必将貔貅捉至天庭受审!” “貔貅虽使睢鸠重生,但她如今已摆脱了睢鸠,为今之计是要捉到睢鸠,为何要死咬住貔貅不放呢?”朱雀不由愠怒道,貔貅看了她一眼,实在无奈,睢鸠本尊不知隐匿到何处,而自己,却成了他的替罪羊。 姬郁沉下脸来,道:“我这妖界,虽修养千年,但若这千万天兵天将来袭……我亦只能自保为上了。” 逐客之意这样明显,貔貅也只自己是给她添了大麻烦,是以微笑道:“叨扰了前辈实在抱歉,我这便收拾收拾走了。” 朱雀拉住她的手,道:“要走一起走!你别丢下我一人在这儿!”说罢很是不服气地瞪了一眼姬郁,似是在责怪她的自保为上。 姬郁则是直接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完全不顾两人的举动,转眼间,已不见踪影。她扶额,闭上双眼,脑中又浮现出妖界众人被屠杀的画面,眉头紧皱,貔貅,朱雀,不是我容不下你们,是妖界的实力,而今实在是敌不过千万天兵的轮番杀戮了。 火凤一进来,便见人去楼空,只留姬郁一人独坐此中,她倒也不诧异,很是自然地坐在她身旁,道:“走了也好,清净。” 姬郁睁开眼来,眼前的女子,曾是自己魂牵梦绕之人,可她,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姬郁伸出手来,轻触她姣好的面庞,满是情意,道:“你不怪我?把你的宝贝女儿放到这么一个危险的境地?” “纵使我千拦万阻,她还是会随着那貔貅而去,我又何必多费心神?”火凤对她的抚摩毫不抵触,令姬郁心头一喜,旋即想到如今的处境,却没了调戏的心思,她叹道:“妖界势力错综复杂,我收留貔貅一日便已召来不少口舌,族中长老一致抵抗反对,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这厢,貔貅与朱雀刚出妖界,便被天兵盯上,逃亡了数日,终究是找到一处安身之地,此地人烟稀少,却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两人一下子就爱上了此处,便决定定居在此地,再不出世。 每日晨起鸡鸣,织布耕耘,不能使用一丝法术的日子,却感到分外的充实和满足,貔貅拥着朱雀望向斜阳西去,不由感慨:“若是能永远这样抱着你,该有多好。” “会的,会有这么一天的。”朱雀回道,两人相视一笑,分外温馨。是夜,貔貅却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师傅,太上老君不知是喜是悲地看着爱徒,貔貅恭敬且愧疚地跪了下来,道:“师傅,徒儿不孝!令师傅蒙难了!” 老君悠悠开口道:“貅儿,你对不起的不是为师,而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兄长嫂嫂,还有这万民苍生!放魔君出世,已是死罪,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受罚吗?” 貔貅无奈磕头道:“徒儿……徒儿只是放不下她。”老君叹道:“你以为你们二人在此不用法术便不会泄露行踪吗?你这样躲藏,只会令更多人蒙受苦难,妖界已被玉帝逼得节节败退,人间更是被搅得一塌糊涂!貅儿,你闯出来的祸,便要一力承担,别再让你的亲人,挚友乃至我这个做师傅的难过!玉帝那儿,我自会求他轻饶于你!” 见貔貅摇摆不定的样子,老君知道她内心已被劝服,只是朱雀实在让她放不下,于是又道:“若是你想开了,便将我赠予你的宝珠手串捏碎,届时我自会过来,带你上天庭!” 天庭蒙难 “貅之,貅之!”朱雀见她似被困在梦魇,忙唤道,貔貅被这么一唤,猛地惊醒,一身冷汗,朱雀担忧道:“怎么了?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貔貅微微一笑,为防她多心,便答:“只是梦到当初困在睢鸠元神中的可怖景象罢了,无甚大事,雀儿无需担心。” 朱雀忙抱住她以示安慰,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如今你我在这儿,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不是很好吗?”貔貅脑中又回想起那老君之言,勉强笑道:“是啊,很好,我已是很满足了。” 这一天,她们仍是平淡地度过了,是夜,貔貅洗漱完躺在床上,朱雀旋即翻过来抱住她,朝她的耳边吹了口媚气,待看到貔貅如煮熟螃蟹般的脸后调笑道:“貅之,你我同床这么久了,没成想你还这般害羞……” 貔貅反扣住她的头,道:“你倒说说,天上人间,又有谁能挡得住你的魅惑?”朱雀灵机一动道:“这我倒是没曾试过,诶,要不我明儿上街找几个人去试试?” “你敢?”貔貅板下脸来,一股浓郁的醋味儿飘了出来,朱雀又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故意唬你的!我如今只求与你,共携此生,不问世事,余愿足矣。” 貔貅拥住她,呢喃着“余愿足矣”这四个字,将她额间碎发收拢耳后,轻吻额头,道:“睡吧,我的雀儿。” 朱雀微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今日在她怀中竟觉得异常困,不久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梦中貔貅与她共着红装嫁衣,拜天地,拜高堂,新房富丽堂皇,貔貅执起她的手,深情地说:“雀儿……” 貔貅看着身边熟睡的佳人,泪终于夺眶而出,雀儿,原谅我,你我终生隐匿于此,受苦受难的却是天下苍生,你我的至亲,他们何其无辜? 怕吵醒她,貔貅暗施了法术,将自己的一个幻影置于她的身旁,看着她微翘的唇角便知是个美梦,泪痕未干,粲然一笑,捏碎那宝珠手串,一阵清风拂过,已不见身影。 天庭蔸率宫 貔貅面无表情地跪下,老君心中一痛,捏出一诀,貔貅被捆仙绳缚住,不得动弹,老君拂尘一挥,两人便已到达天庭凌霄宝殿。 金碧辉煌的宝殿上,一干仙人早已等候,诸多与貔貅及其父龙要好者都为之摇头惋惜,只叹她堕入妖道,无可救药。 殿上正中央坐着至高无上的王者,三界的主宰——玉皇大帝,几缕至阳仙气四溢,却不减其威严,他缓缓启声,道:“貔貅,你误放睢鸠出世,祸殃众生,触犯天规与朱雀相爱,祸乱仙界,今日老君捆你上殿,你可知罪?” 貔貅绝望的眼神闪现了一丝光芒,她站了起来,每走一步,身上的捆仙绳便勒紧一分,老君知她性情倔强,此举也是为了她不冲撞玉帝,没成想她已被勒出血痕来也不肯停步,她眼神坚决,字字铿锵有力:“睢鸠是我所放,此罪我认!然我与雀儿真心相爱,未曾妨害任何一人!此条我貔貅,无罪!” “放肆!”玉帝怒地一拍纯白无暇的玉椅,道:“一派胡言!莫说仙界,纵使在人间,妖界,魔界,女子与女子之间,何论相爱?” 貔貅听言放肆大笑,捆仙绳已是收得极紧了,她的血,一滴一滴,滴在这金殿之上,众仙都被吓了一跳,窃窃私语者甚多,貔貅嘴角带血,道:“我与她之间的爱,又岂是不食人间五谷的玉皇大帝能理解的?” 老君见状,立马出来调和道:“玉帝!貅儿少不更事,还请玉帝见谅!貅儿!还不快跪下认罪!”貔貅只是坚毅地看着玉帝,任凭他如何收拢捆仙绳,亦无法让她下跪。 玉帝微眯双眼,语气又变得不咸不淡,道:“好一个不食人间五谷,你是龙王爱女,若认罪伏法,尚能逃过死劫,可你竟这样执迷不悟!” 说罢站了起来,宣旨道:“传朕旨意,貔貅藐视天规,勾结魔界,以下犯上,着剔其仙骨,于诛仙柱上毁其三魂七魄!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此言一出,父龙与母龙及一众兄弟忙跪下请求玉帝轻饶,“求玉帝收回成命!本王唯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太过宠溺,胡言乱语惯了!子不教,父之过,还请玉帝重罚于我!貅儿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求玉帝宽恕!” 貔貅终是落泪,她朝他们吼道:“父亲母亲!哥哥们!貅儿闯下的祸!由貅儿一力承担!你们不必再求!”说罢她跪下,向他们磕了三声响头,母龙扑上去抱住她,眼泪决堤,声音已然沙哑:“不!不!貅儿!我的貅儿!” 天兵天将却是硬生生将他们母女分开,将貔貅押到老君的蔸率宫中,投入那炼丹炉中受三昧真火焚烧,那火无穷无尽,痛至骨髓,貔貅只挨了一刻便已没了声响,昏死过去。 “貅之!”朱雀突然被惊醒,看到身边仍安睡的呆子,心中微安,可正当她想要拥抱她之时,那□□却化作一缕青烟,消弭褪尽,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头! 她下床跑向那木门,却被结界反弹,颓坐于地上,聪慧如她,怎会不知貔貅如今的处境?“你说过不再丢下我!貔貅!你这个混蛋!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很好玩吗?”朱雀边骂边尝试着冲破结界,却听得一声长啸,那结界不攻自破,这声音……是貅之! 打开玄光镜,她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貔貅已昏死,残缺不堪的身躯被两个天兵拖着,而他们欲往的方向,是诛仙柱! 朱雀自知自己没有能力救下貅之,一时心急如焚,旋即想到一人!虽十分冒险,但也唯有他可以做到了! 她耗尽元气,瞬间汇聚了千万鸟雀,虚弱地问道:“你们,可有见到魔君睢鸠?未曾见到的便散开去寻,见到的留下告知于我!” 霎时鸟雀蜂拥而散,只留下玉萝,她道:“主子,我知道他在何处,妖界柴阎阁!他定是要找那冷戚取回羿韶!” 朱雀不顾元气大伤之苦,幻化作本尊向柴阎阁飞去,果不其然,见到了那浑身紫黑的睢鸠,睢鸠似是有点惊讶,他的剑上还沾着冷戚的血,一边的冷戚已被他斩断右臂,只因他的通风报信,令睢鸠行踪暴露。 “又来个送死的。”此刻的睢鸠像是个杀人机器一般,他正欲挥剑杀了朱雀,却见她跪下磕头道:“睢鸠魔君!求你!救救貅之!只要你能救出她!朱雀愿献出所有!” 睢鸠收剑,挑了挑剑眉,疑道:“哦?”旋即又道:“她的死活,又与我睢鸠何干?”朱雀抬起头来,语气决然道:“那魔君又可曾清楚,你的一缕元神,还留在她的体内!若她死了,魔君又会如何?” 睢鸠掐住她的脖子,道:“你在威胁我?”朱雀剧痛无比,却蔑笑道:“救与不救,全看魔君。” 说罢她颈间一松,止不住地咳了好几声,睢鸠冷笑道:“罢了,不过是个天庭重犯,若我在玉帝老儿眼皮子底下救了她全身而退,他的脸色,应当好看的紧!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我欲成魔 天庭诛仙柱 貔貅气息奄奄,双手双脚都被仙链所缚,不堪适应外界的强光,她勉强地睁开了眼睛,便见到玉帝爱将季同亲自执一十三节火炼鞭,于烈日下熠熠生辉,季同每走一步,那鞭子便发出骇人的声响,似是死在其下无数亡魂的哭诉,在座诸位仙家不免心内生惧。 季同是何许人也?那是天牢第一邢狱官,手段一等一的狠戾,这一十三节火炼鞭更是舞得虎虎生威,令人闻风丧胆,是以玉帝量刑处置,都要委派他来完成。 季同生得高大威武,比之玄武,更多了十分威严肃杀之气,那火炼鞭虽为仙器,血腥味却极重,貔貅毫无生气的脸映射于季同眼中,他已然习惯了,千万年,自己何曾没有见过这样的濒死之仙?不过眼前这个才刚满几百岁的小仙能有这样的胆气顶撞玉帝,受此极刑,倒也是难得一见。 貔貅闭上双眼,万念俱灰,季同大力一挥,第一鞭落下,貔貅忍不住大叫一声,她体内一缕魂灵便被撕裂抽离,由她口中迸出,缓缓上升到柱顶,随风消散…… 月老看得直皱眉,这貅儿自小乖巧懂事,从不忤逆犯上,而今竟为了朱雀做到这般,难道这份感情,还不够真吗? 老君在旁叹道:“人身有三魂,一名胎光,太清阳和之气也;一名爽灵,阴气之变也;一名幽精,阴气之杂也。若阴气制阳,则人心不清净;阴杂之气,则人心昏暗,神气阙少,肾气不续,脾胃五脉不通,四大疾病系体,大期至焉。貅之如今的胎光已被鞭笞殆尽,接下来……” 月老不禁骇然:“难不成还要一鞭一鞭地打,让貅儿的三魂七魄一个一个消离殆尽?”老君眼中微有泪光,道:“是啊,诛仙柱上,所要受的苦,可还没完呢。” 第二鞭紧接着挥动起来,貔貅的叫声已比之前的轻了不少,但只是因为她已没有力气再去喊了,这极刑,果真难熬至极。 季同看着眼前已失了二魂的貔貅,却仍是面无表情地举起了鞭子,准备这第三鞭!第三鞭抽下,貔貅垂下头,她不断地回忆自己的一生,想抬起头看看父亲母亲哥哥嫂嫂们,却已是没有任何力气了,突然很想痛快地哭一场,也许自己是真的很傻,无可救药的傻,但是若能换你平安,还天下一个太平,少一个貔貅又何妨? 三魂尽失,七魄尚存,季同的第四鞭落下的一瞬间,众仙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火炼鞭转瞬间裂成了两段,季同抬起头来,便见这诛仙柱上站着一位绝世无双的公子,在他们看来却是如此灼眼耀目,睢鸠,千年前的魔君,千年前他所带来的那场劫难,到现在众仙家仍历历在目,老君摇头道:“我最忧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月老急忙问道:“老君,你倒是想个办法!这这这……睢鸠是一定要除掉的啊!”老君回道:“不可能了,他借貅儿的身躯复生,而今已完全摆脱了貅儿,如今又这样大胆攻上九霄云殿,可见他已恢复全部功力。再想制伏他,太难!” “哎呦这可怎么办啊!”月老懊恼不已,若不是自己糊涂没能早些理清楚这条红线,睢鸠又岂会有这样的机会复生? 正当月老为此懊悔之际,睢鸠将手中羿韶剑锋直指玉帝,蔑笑道:“老头儿,怎么样?没想到我会复生吧!我要你看着整个三界都落到我睢鸠手上!千年前所受的耻辱,我会一笔一笔,找你算回来!” 说罢身影极快地一动,羿韶灵光一闪,竟将季同的头颅斩下,转瞬间又回到那柱顶,羿韶剑身毫无一滴鲜血,这等修为……玉帝难得皱了眉,他的赤炎真气,何时竟变得这样霸道强势? “睢鸠,你不必得意,自古邪不胜正,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做的了这三界之主?”玉帝轻挥衣袖,一股劲风袭来,睢鸠却纹丝不动,他笑道:“怎么?你就这点本事?” 玉帝只是默然不语,睢鸠察觉不对,微一偏头,见到肩上散落的一缕发丝,那整齐的切口,正是那劲风所致。 “无趣。”睢鸠只吐出这两个字,稍一用力,捆绑貔貅的锁链瞬间断裂,她跌落在地上,昏死过去,睢鸠飞身过去揪住她的衣领,潇洒离去,末了还放肆道:“玉帝,你听着!你要杀的人,我会保住!你要保住的人,非死不可!” 众仙还在震惊之余,却听远处一天兵来报:“启禀玉帝,大事不妙,天牢被睢鸠所破,千万囚犯已逃窜下凡!” 玉帝微叹一口,道:“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说罢整顿神情,道:“传朕旨意,由星蓬将军率领一万天兵,即刻下凡捉拿逃窜的天庭重犯,老君,你随队而去,捉拿你那逆徒貔貅,若是寻不到,便不要再来见朕了。” 魔界长乐阁 睢鸠一把将貔貅摔在地上,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甚是鄙夷,力邢上前问道:“恭迎魔君回府,不知这貔貅……如何处置?” “她的三魂已被季同鞭笞殆尽,只留下七魄,往后,就要靠吸食人间阳气魂魄而活,给她安排间屋子,她要如何本君不想管,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她不能死!”睢鸠肃然道,力邢低头应道:“属下明白。” 入眼是素色的床帐,房间雅致素净,那不远处的屏风上雕着一只展翅翱翔的火凤凰,貔貅揉了揉发酸的眼,难在记忆中搜索到半分与眼前场景一样的地方,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白衣胜雪的曼妙女子,貔貅猛地惊起:“是你!” 来人正是力邢的左右手素玥,她端着一药碗,媚眼如丝,看在貔貅眼中却是那样的阴沉,朱唇轻启:“这是离魂汤,你的三魂被毁,独留七魄,这汤权作续命。” 貔貅看着自己那张苍白的脸倒映在那幽蓝色汤药之中,显得那般讽刺,一心求死,却又被睢鸠所救,沉默了一会儿,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见素玥转身要走,她忙问道:“睢鸠在何处?” “魔君自然在长乐阁,怎么?你有何要事?”素玥转头问道,貔貅苦笑一声,道:“无事,只是随口问问。” 素玥不解,但也随她,反正只要遵照魔君吩咐,每日送上一碗离魂汤便可。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都是同一时刻送过来,貔貅也都是乖乖地喝下。唯独有一日,貔貅不知为何,便打翻那药碗,死活不喝离魂汤,素玥无可奈何,只得上报睢鸠。 睢鸠召见了貔貅,当貔貅看到睢鸠本尊之时,恍若隔世,当初寄生在自己体内的魔君,终是挣脱了束缚,大概是元神的牵绊,貔貅并不希望睢鸠死,而睢鸠亦如此。 睢鸠一眼看穿了貔貅的心思,她只是想要找个借口过来才故意不喝那离魂汤,睢鸠漫不经心地道:“说吧,要什么?” “人界,我只要人界。”貔貅眼神坚定,人界,她势在必得!睢鸠大笑道:“我早说过!你与我一样!是魔!好!貔貅,我将人界交予你,至于如何让他们诚服,就看你的手段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貔貅额间多了一紫焰印记,睢鸠不乏警告:“有些事情该做不该做,我想我不必教你了吧。” 阴谋丛生 人界宇文皇城 “荒唐!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孝德帝因貔貅与朱雀失踪一事分外恼怒,将一干地方官员及随侍左右者斩首,更是斥责了宇文思菱,罚她禁足数月之久。 宇文思菱也只是领旨谢恩,未曾解释什么,宇文绮兰却求情道:“父皇向来最疼皇姐,此次事情尚需彻查,求父皇轻饶!” 孝德帝正欲说些什么,宇文思菱忙开了口:“此事本宫有脱不开的干系,若驸马与状元有何损失,亦是我应承担的,皇妹!”说罢,眼神示意绮兰息事宁人,宇文绮兰只得作罢。 而禁足解除之后,宇文思菱便越发封闭,将自己关在观月楼中,每日只弹琴作画,吟诗赏月,不问皇家事务,宇文宏阔多次来见,却吃了一鼻子灰。 直到那日早朝,貔貅突然出现在朝堂之上,她一身紫莽描竹衫,步下蹬一双嵌金祥云靴,执一把玉骨银扇,摘下面具的她,此刻显得高贵俊逸,特别是额间那明紫色的焰纹,妖而不艳,分外显眼。 孝德帝正欲问罪,却见她一脸郑重,旋即悠悠跪下道:“臣惶恐,令皇上为臣所担忧,臣与朱状元被流匪所劫且与她分散,公主并不知情此事,还请皇上恕罪!” 这台阶实在太过好下,孝德帝本欲解除禁足一时找不到好理由,如今他气消了不少,但终究还是要保持姿态,道:“既是如此,怎的拖延了这么久才回朝?且驸马的装束面容,似有很大改变啊……” 貔貅笑道:“微臣此次被流匪劫往海岛之处,却有惊人的发现,能为陛下,为整个南历国做出尤为重大的贡献!” 孝德帝疑惑道:“哦?是么?爱卿又有何等发现?”貔貅眼神示意皇帝注意周围诸位窃窃私语的大臣,孝德帝明了,旋即道:“爱卿旅途劳累,不如先回府整顿片刻,朕再找爱卿来宫中弈棋商论,爱卿以为如何?” 貔貅笑道:“微臣,求之不得!”说罢便做足了礼数退了下去,她知道,孝德帝对这个所谓的发现很是感兴趣,南历依靠江南鱼米之乡,而今兵力充沛,粮草丰足,势必要对外扩张,自己何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呢? 十七公主府 书柔看着端出来的饭菜,公主近来吃得越发少了,整个人亦消瘦不少,比之前生怪病的样子更为憔悴,叹了口气,也不知驸马在何处,她一转身便撞上一人,抬头一看,正是失踪多日的驸马。 她正欲行礼,貔貅却按住她的手示意不要声张,书柔识趣地退了下去,貔貅缓缓推开那沉重的朱门,宇文思菱作画的手微微一颤,盯着不远处朝思暮想的人,复而揉了揉双眼,不可置信,她真的回来了! 貔貅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门口,阳光散落在她身侧,仿若仙人下凡般,霎时,宇文思菱觉得自己的枯败萎靡的心突然活了过来,原来,所有的幸福与满足,就只是见到自己所爱之人的笑颜的那一刹那衍生而出。 “思菱。”貔貅勾起嘴角,温柔唤道,这一声听得宇文思菱难得面色一红,耳根发烫,她尽量稳住心神,道:“你之前从未这样唤我。” 貔貅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到几乎鼻尖对鼻尖的距离,宇文思菱只觉一袭清香扑来,貔貅将她稳稳抱住,一手轻抚她顺柔的秀发,笑道:“那今后,便都这样叫了,思菱。” 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思菱掐了掐手臂,微微发痛,是真的!这不是梦!此刻,她已忘却了她南历十七公主的身份,回抱住这温软的如今属于自己的怀抱,原来,我宇文思菱也仅仅是个为爱所困的小女子罢了。 两人抱了有一会儿,貔貅便松开怀抱,牵起她的手,与她走至那幅画前,山水正好,花鸟正俏,可最用心画的,却是那个身着白袍蓝靴,执棋悠然之人,貔貅岂会不识? “多日不见,思菱的画技精进了不少。”貔貅带着些挑逗意味的话语听得她越发羞愧,宇文思菱赶忙拿起那画,欲揉作一团丢了,貔貅却握住她手腕,笑道:“我不过调笑几句,思菱的心意,貅之已然懂得,何须丢弃这用心创造的画作?” 宇文思菱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貔貅,她眼中的爱意,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貔貅似是有意回避这样的眼神,她转身望向窗外桃花美景,呢喃道:“许久没看到,开得这样盛的桃花了。” 宇文思菱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旋即说道:“这株桃树,驸马不曾记得么?”貔貅一阵意动,原是那株荀府后院的桃花! “我见它开得这样繁盛,分外欢喜,是以移植于宫中,还望驸马不要怪罪。”宇文思菱的语气又变成那冷冰之状,貔貅只是笑,尔后道:“我又怎会怪罪?但且思菱欢喜便好。” 宇文思菱反问道:“你突然回宫,又与父皇言秘密之事,而今又这般对我,荀欢,貅之,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 貔貅沉默片刻,道:“若说此番我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清了这世间凉薄,欲再与你续前缘,想来你也是不信的,那我……这便退下了,公主还是多少再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微臣告退!” 语气决然,一转身,一步,两步,感受到身后人猛地向后环抱住自己,貔貅微勾唇角,果然,还是放不下吧。 “我放下了她,接受了你,从此夫妻和睦,这难道不是思菱日思夜想?”貔貅步步紧逼,宇文思菱只得节节败退,她笑着流泪:“相思至苦,唯君得解。” 妖界未央殿 素玥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巍峨富丽的殿宇,不免惊艳一把,但想到这次的使命,还真是笑不出来,每次有什么困难的任务,都往自己身上堆!如今魔君竟要自己辅佐貔貅称霸人界,实在不得安生! “来者何人?”侍从厉声问道,素玥媚然一笑,道:“魔界貔貅侍女,素玥,求见朱雀仙子!” “你说什么?”朱雀难以置信道:“魔界?貔貅?貅之何时与魔界有干系?”侍从只是回报那素玥之言,朱雀唤她相见,火凤坐在床边,眼中不免怜惜,道:“你又何苦?为了貔貅毁了百年道行,她如今又投身魔界,你不免又背上助纣为虐之责!” 朱雀唇色惨白,眼神已失了原先的光泽,但一想起貔貅粲然的笑靥,她便笑了,回道:“母亲应当知道的,貅之是女儿的命,女儿亦是貅之的命,她为救我孤身上天庭受此极刑,我这百年道行,又算得了什么?” 形同陌路 “主上只要我将此物送到朱雀仙子手中便可,至于主上的用意,想来仙子比我更懂。”素玥将那略有粗糙的小木盒递至朱雀手上,转瞬间不见踪影。 “雀儿,你看我做的木盒!”貔貅一头木屑,兴冲冲地跑到朱雀身边,笑道:“我花了好久才将你我的本尊雕上去,好不好看?” 朱雀捏了捏她软糯的小脸,见她右手血迹未干,嗔道:“不过是做个小木盒,值得你这般不爱惜身体么!” 说罢朱雀捧起她的右手,轻轻吹去残留的木屑,拿出手绢细细地擦着,一边小心地吹着,一边又怨她:“往后可不要这样了,我看着怪心疼的!” 貔貅反握住她的手,笑道:“小木盒要装着你我最为珍贵的定情之物,纵然要断去我的双臂又如何?” 一幕幕过往的回忆犹在,朱雀颤颤巍巍地打开那木盒,骊青静静地躺在那里,裂痕已复,光泽尽显,她却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执起这对定情之玉,朱雀摸到那背后的小字,忙翻转过来,痴痴念道:“天上人间,唯情错付;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火凤瞧了一眼,叹道:“她终究,还是入了魔道。”朱雀却不管不顾,愣是要挣脱着下床,被火凤施法安抚睡去,火凤轻抚床上沉睡的女儿,这是命啊?雀儿,难道我当初所经历的一切,你也要经历一遍吗? 姬郁半倚门框,淡淡地朝这儿看了一眼,道:“你宝贝女儿要走什么样的路那是她自个儿的选择,你又何必万般阻拦?拆散一对有情人,很好玩么?” “你不懂。”火凤回道:“她若再执迷不悟下去,就会与貔貅一起堕入魔道,万劫不复!”姬郁不屑地一笑,道:“在你们仙界眼里,与妖魔为伍总是万劫不复的,睢鸠是,貔貅是,那么我呢?我也是妖,你就不怕万劫不复?” 火凤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语塞,复而只得言道:“你……你与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不过是因着我未央殿对你还有可利用之处,所以你才编造这样的借口来接受我的施舍,若你们母女回到偌大的天庭,你知道等待你们的是什么。”姬郁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将火凤的心剖了出来,一刀一划,将它血淋淋地呈现在两人面前,痛的,却是她们两个人。 良久,火凤才缓缓有了动作,她抱起朱雀,满脸歉意道:“既是我母女对殿下造成了困扰,那我们,这便告辞了。” 姬郁很想留下她,暗恼自己实在嘴快又毒,没成想自己心胸已如此之狭隘,连她女儿的醋都能吃上个半天,还说出这等尖酸刻薄的话,想必伤透了她的心。 想要张嘴挽留,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飞远,那些道歉的话只得咽了回去,姬郁,你就这么不肯低头么?哪怕那个人是你朝思暮想之人?哪怕你无数次想要与她执手此生?姬郁这样问自己,但回答自己的,也唯有火凤留下的那缕香气罢了。 这厢火凤可是生了不小气,边飞边嗔怪着姬郁的无情,原先还好好地,一时又这样阴晴不定,真是捉摸不透。这样想着,面前却袭来一阵飓风,火凤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味,遂停了下来,面色阴沉,道:“你来做什么?” 来者一身青衫,身子欣长单薄,宛若上京赶考的普通书生,兼之柔和的眉角,细长的双眼,与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右手,是一只锋利的猛禽之爪。 “怎么?父亲想见见自己的女儿,也有错么?”他眼神温柔,看着火凤怀中的朱雀,却又带着一丝蔑笑,道:“子不教,父之过。若是当初雀儿跟了我,岂会如此下场?” 火凤轻笑一声,道:“青鸾,雀儿降生后,你可曾抱过她?又可曾照顾过她一分?如今你在这儿说些什么风凉话?” 青鸾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道:“我只是想证明,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为什么他死了,你还能对他念念不忘?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屑看我一眼!就连我们的孩子,我们的雀儿,你都不肯给予一个母亲应有的关怀?” 语毕,他突然伸出右手,火凤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转瞬间,雀儿便已落在青鸾怀中,火凤怒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她是你的女儿!青鸾!” 青鸾抚了抚朱雀额前凌乱的发,笑道:“雀儿,你不要怕,父亲来了,从今往后,就有父亲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点的伤害!” 火凤看着他那诡异的右手,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她逼问道:“是不是你将风长老杀了!” 青鸾不言不语,尔后才缓声道:“是他欠我的,他拿命还,我又能如何?”火凤讶然,不可置信:“我原以为,你虽争强好胜,心地却是不坏的,没想到,你竟然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风长老抚养你长大,扶持你当上族群之长,你怎能恩将仇报?” 青鸾似是入了魔障,他反驳道:“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父母?你知道是谁让我一出生就带着无法隐去的利爪?他为了一己私欲,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一生,我这只右手,拜他所赐,若不亲手杀了他,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便一溜烟地不见了,火凤万分焦急,只得赶回未央殿,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雀儿交予他的手上! 宇文皇城御花园 “陛下棋艺精湛,微臣自叹不如。”貔貅看着眼前的残局,笑道,孝德帝却一眼看穿:“这么不着痕迹地输予朕,你小子倒是头一个。” 貔貅摆手道:“微臣不敢。”孝德帝笑道:“好了好了,这棋下完了,驸马该是告诉朕,你所寻得的究竟是何等机密,要朕屏退左右?” 貔貅站了起来,望向天边南飞的鸿雁,道:“天地沧渺,转瞬即逝,陛下,微臣在那海岛上寻到一神兵利器,可使南历北上直取蛮夷之地,一统天下!” 孝德帝猛地站起来,严肃地问道:“此言当真?”貔貅跪下道:“若有半分欺君,微臣定求陛下将微臣满门抄斩,九族诛灭!” “好!”孝德帝沉思片刻,将一块令牌给予貔貅,语重心长道:“思菱看中的夫君,果真不会令朕失望!朕今日赐你令牌,可率虎豹骑三千,爱卿可得好好用那神兵利器,为朕,为南历,挣得这天下!” 平北封王 南历孝德帝十二年,十七驸马率三千虎豹骑于玉门关击溃蛮夷一万有余,孝德帝龙心大悦,回朝封其为平北王,赐府邸一座,黄金千两,良田千顷,自此,平北王为朝中第一大势力,魏王齐王无一不想拉拢,是以纷争不断,朝纲不稳。 “王爷,该用膳了。”书柔低头问着桌案上奋笔疾书的那人,一身赤色金蟒王袍,玉冠上所嵌的那九颗珍珠似是在无声地昭示眼前之人的身份多么尊贵,额前的紫焰显得愈发风流富贵,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打发一句:“下去吧,本王知道。” “公主,别等了,王爷这次怕是又不来了。”书柔回去如是劝道,宇文思菱霎时又没了胃口,恹恹道:“罢了,让小厨房做些她爱吃的饭菜送过去,近来事务繁忙,过会子皇兄又要登门,本宫也该去煮壶他爱喝的大红袍了。” 说罢她起身,书柔又道:“公主,王爷的身子熬得住,您的身子如何熬得住?前些日子您已染了风寒,再这般不吃,这病如何得治?” “本宫已下定决心,书柔你何必……”她话未说完,便听得远处一声:“连累思菱生病已是罪过,若再出什么事,思菱想貅之为此愧疚至死吗?” 貔貅面有难色地快步走来,牵起思菱的手道:“貅之来迟了,往后即便有再大的事儿,貅之也一定先将思菱喂饱了再去处理!” 这光天化日之下她竟将情话都说了出来惹得周围侍婢笑话,宇文思菱如是想着,但听着心底甜如蜜,只好嗔道:“王爷贵人事忙,臣妾岂敢耽误?” 貔貅笑着环住她细弱的腰肢,道:“如此,便是生了貅之的气了?是我该打!”另一只手正欲掌嘴,思菱拦了下来,道:“谁生你的气?你只乖乖地用膳便是。” 两人双双入席,满桌珍馐早已凉透,书柔吩咐一旁的侍女们撤下更换,席间思菱几度欲言,都被貔貅挡了回去,他只道:“思菱,食不言,寝不语。”一边还为她添菜,思菱只得作罢。 饭毕,两人至院落中闲庭漫步,不一会儿便听得院门口传来一阵朗笑:“皇妹与王爷好生恩爱,真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来人正是宇文宏阔,貔貅自当上这平北王后皇上对其几乎言听计从,自己虽是他的大舅子,难免害怕他向魏王倒戈,令自己多年的计划泡汤。 貔貅淡淡地笑了一声,道:“微臣参见齐王殿下。”说罢作了一揖,宇文宏阔赶忙扶了一把,笑道:“我这碌碌无为的齐王哪有咱们平北王面子大,王爷真是折煞我了!” “齐王殿下是未来南历之主,小王不过立了些许军功,怎敢僭越?”貔貅此言一出,身边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思菱更是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周围眼线太多,貔貅却按住她的手,轻言道:“思菱无需顾虑,如今这情势,我必要择一位主子出来,齐魏之争,势必要早些结束!” 翌日早朝,魏王党便参了貔貅一本,大肆斥责他谎报军功,纵容手下收受贿赂欲行不轨!宇文华皓端坐于皇位上,一本一本地翻看,气氛一时万分压抑,貔貅就站在那里,也不急着申辩,只待皇帝的反应。 宇文华皓偷偷观察着貔貅的反应,并无任何慌张,他将那一堆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语气却又平缓道:“平北王,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貔貅站出来跪下,道:“清者自清,陛下大可找刑部及大理寺众人彻查此事,若微臣有罪,微臣自当认罪伏法。” 还不待宇文华皓开口,便听外头侍卫躁动不堪,竟有兵器碰撞声传来,宇文华皓忙吼道:“放肆!朕还在议政!何人如此大胆!” 话音刚落,一把飞剑直往宇文华皓面门而去,身边护驾的侍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一红衣公子将此剑挑开,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她跪了下来,道:“臣,朱乐,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貔貅的身躯就在她不远处,朱雀感到那人听到自己声音之时那细微的一颤,霎时感慨万千,是否再见之时,你我当真陌路? 朝堂还真是炸开了,平北王之事还未平息,一下又来个失踪已久的状元,还阻止了一场即将成功的刺杀,一切来得太突然,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宇文华皓平缓了心境,却还是惊魂未定,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当即宣旨道:“平北王之事容后再议,朱爱卿救驾有功,擢升为吏部尚书,赏金千两!退朝!” 百官纷纷跪下,待宇文华皓回宫后又一块围在朱雀身边恭贺一番,貔貅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走出朝堂,朱雀见状忙跟了上去,趁周围这样多的人,大声唤道:“平北王!下官有一事相商,望王爷晚上赏脸来听雨楼一叙!” 貔貅微微偏头,只是点了那么一下,便转头疾走而去,朱雀才算安心,所幸她还肯与自己共坐一桌。 平北王府 思菱见貔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便问道:“魏王是否弹劾了你?昨日你确实不该说那样的话惹得如今变为众矢之的。” 貔貅扶额叹道:“魏王还不足为惧,我真正担心的人……是她。”一幕幕蚀骨灼心的回忆袭来,貔貅不敢再去想,遂拥住思菱,道:“今晚我需赴一宴,思菱只记得,若过了半个时辰我还未回来,你便去听雨楼一趟。” 思菱心中微微猜到了些什么,但她不愿往下多想,如今自己得到了他,不是很好吗?为何还有这样多的阻挠?不!自己还未完全得到他,说来可笑,外人看来恩爱异常的夫妇,至今自己仍是完璧之身,何曾讽刺? 不过如今也不是在想这些的时候,思菱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会去。”貔貅如释重负,抱着她,迟迟不肯撒手。 魏王府 “这场刺杀本应是栽赃给平北王,让他满门抄斩的!你们都是怎么办的事?”魏王发怒,一脚将领头者踹倒在地,那领头者利落地起身跪下,道:“原本刺客及时间都把握好了,谁知那状元竟一眼看破,才致如此,魏王殿下息怒!” “息怒?本王倒是想息怒!好不容易可以杀了平北王被你们这群人搅和成这样!他日齐王登位,要杀的人,第一个便是本王!” 听雨赴宴 是夜,听雨楼 平北王的轿撵已至,貔貅一步一步,迈向那楼宇顶阁,推开重重朱门,相隔那朦胧的绸幔,唯见一曼妙身姿,赤色纱裙,明眸皓齿,垂首间,无限风情。 相见即是漠然,如今的貔貅,眼中再无过往温柔,有的只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态度。“若是被圣上知晓,吏部尚书乃是女儿身,不知会如何神情?”这一句话似是戏谑,朱雀冷笑一声,道:“我倒更好奇他发现平北王的身份之后,会作何感受?” 貔貅面色一凌,朱雀接着道:“我想公主应当很想知道,当朝十七驸马,她的夫君,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你在威胁本王。”貔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魏王?”朱雀苦笑,旋即说道:“难道我就不能为了你,为了得到你,而做出这样的事吗?追随入世,几番生死,貔貅,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顺从睢鸠!为什么堕入魔道!” 貔貅走上前,解开衣领,待解至肩处,唯露出锁骨那处,朱雀心中一惊,那是一条极为丑陋的鞭伤,虽然锁骨之上只能看见那伤的开端,却已是让朱雀如万蚁噬心般难受至极,她微凉的手抚上那道伤痕,猛地将衣服向下扯去,貔貅却纹丝不动。 她的上身无一丝遮掩,肌肤莹白,胜似琼玉,偏生那三条鞭痕赫然于上,她微微开口:“诛仙柱那三鞭,令我三魂尽失,如今我不过是仰仗离魂汤的行尸走肉!这三鞭,是玉帝所赐!为何我便只能甘于承受?为何我连爱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他又凭什么指责我用心呵护之物!就因为他是三界之主吗?如今我倒更愿意看到,三界易主!” 朱雀含泪抱住她,道:“别说了!别说了!貅之,都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替我去承担这原本不该有的罪责,貅之……我爱你,你之于我,比命更重要!” “一切都晚了。”貔貅推开她,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一番,道:“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你还想如何?你还想将我的七魄打散,让我自此消失在三界吗?朱雀!” 朱雀缄默,良久,她站了起来,说道:“所以你将此物归还于我,断了你我之情?”貔貅看着她拿出的那小木盒,面色波澜不惊,旋即不咸不淡道:“权当做个念想。” “念想?”朱雀喉间涌上一股血腥,一气之下,施以法术将木盒与那玉佩在貔貅面前焚烧殆尽,连一丝灰烬都无,她沉声道:“我要的,不是一个念想。” 说罢她竟向貔貅扑去,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貔貅只觉那朝思暮想的灵舌在邀她共舞,貔貅越躲闪,她便越发放肆,不知不觉,吻得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朱雀还未满足,她开始撕扯貔貅的衣襟,这狂躁的样子貔貅从未见过,一时竟被她左右,迷糊地也跟着褪去朱雀的衣物…… 这厢两人吻得天昏地暗,宇文思菱却已赶赴此地,听雨楼掌柜赶忙出来迎接,今日也不知怎的,整个楼被那尚书包了不说,这平北王和十七公主也纷纷赶来,也不知谋划何等大事。 “参见公主殿下。”掌柜携一干伙计跪下迎接,宇文思菱虽心急如焚,面上却仍是淡若薄冰,她装作不经意问道:“王爷进去赴宴有多久了?” 掌柜回想一番,回道:“总得有半个时辰了。”宇文思菱微一皱眉,思衬片刻,便迈步往顶阁而去,那掌柜正欲阻拦,书柔便指使侍卫将其拿下,厉声道:“公主殿下要去哪儿,岂是你一介草民能够阻止的!” 像是感知到宇文思菱的气息一般,貔貅猛地在床上醒来,闭上眼睛,晃了晃头脑,盯着朱雀诱人的胴体,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迷离幻术!” 朱雀媚然一笑,道:“若你对我毫无感觉,这幻术,又如何下得了?”貔貅忿然下床,所幸自己还未将朱雀吃干抹净,只是这浑身的痕迹……果真是自己不够坚定么?经历了这么多,我为何还要执着于这段感情! 一件一件将衣物穿好,还未整理,却见宇文思菱直愣愣地站在那屏风之前,貔貅暗道不妙,出去正欲解释,她却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沉寂了良久,貔貅先是开了口:“回府,我会给你一个解释。”说罢正欲牵她的手,没成想扑了个空,宇文思菱直接绕过她往床榻而去,朱雀身上只披了一件薄纱,眼神冰冷,她悠然开口道:“这世上,唯有我能让她动摇,能让她倾倒……” 接着,她盯着宇文思菱,一字一句,道:“有些人,连想都不要想。”宇文思菱怒极,却不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朱雀半遮半掩的姿态,证明了一切。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寻欢作乐 作者:权寒 第6节 她往门处走去,头也不回道:“臣妾在府中,静候王爷。”貔貅回头看了一眼朱雀,便跟着宇文思菱走了,门关上的一刹那,朱雀颓然地躺在床上,再无方才盛气凌人之状,泪流不止,你既入魔,我便陪你入魔,可你为什么再无勇气与我在一起?貅之,你真的好无情! 平北王府 “公主究竟何时才肯见本王?”貔貅问向书柔,书柔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王爷,这次公主生了大气了,王爷究竟……” 貔貅摆手道:“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此话刚落,便听得其中传来宇文思菱清冷之声:“书柔,让他进来吧,你们都退下!本宫有要事与王爷相商!” 貔貅刚踏进房门,扑鼻而来一阵清香,她问道:“我记得你素日来不爱焚香,如今怎么……”还没能说下去,便见宇文思菱只着一身紫色纱裙,赤红绣并蒂莲的肚兜若隐若现,她朝貔貅走来,轻抚貔貅发红的面庞,语气柔和道:“你心中为何只她一人,仅仅是因为她……比我放得开吗?” 走火入魔 貔貅上前抱住宇文思菱,说道:“没有的事,她……已经过去了。”宇文思菱听着她胸前的心跳,毫无波澜,她失望道:“就连我穿成这般,你也丝毫不曾动情?是么?那我究竟算什么?” 貔貅声音低沉下去,道:“你……你是我想要的未来。”宇文思菱看着她澄澈的双眼,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道:“那就圆了我的梦,让我真真正正地做你的人。” 说罢她已将身上的薄衫褪至肩周,貔貅猛地按住她的肩膀,道:“你不需要这样,思菱。”顿了一会儿,她接着道:“你这样是在轻贱自己,我所认识的宇文思菱,她端庄,清雅,宛若一朵恬静的睡莲,而不是为了我这样不自怜的女子。” “端庄?清雅?纵然我再优秀再出色,你的眼里,却只有她一人不是吗?不是我卑微,是我对你的爱,太卑微了……”宇文思菱笑着笑着,却泪流不止,貔貅紧缩眉头,接着便褪下自己的外袍,里衣…… 当眼前这一具女子躯体呈现在宇文思菱眼前时,时间像是刹那间停滞,宇文思菱不可置信地看着貔貅,看着这个让自己初尝爱恋滋味的女子!貔貅淡然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还是……你现在,连见都不想见我?”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她……”宇文思菱言辞断断续续,貔貅却已知晓:“她自认识我起,便知我是个女子,很荒唐是么?女子和女子之间的爱,你们说有违伦常,可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真切的感情了!” 说罢,她将自己所经历的光景,一幕幕一场场都投射在四周,宇文思菱透过这光景幻术,才算是理清了这场孽缘情债,貔貅坦言:“我是龙族的十公主,我本有显赫的家族,有一个快乐温馨的家,可如今我是什么?我是游离于三界,不人不鬼,不仙不魔的怪物!” 说罢她指了指自己的额间,那一抹耀眼的紫色焰纹,道:“我如今为魔君卖命,人界,将由我来掌管。” 宇文思菱清醒过来,道:“所以你就利用这个身份,意图征战人间。”貔貅蔑笑一声,道:“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根本不必废一兵一卒,便可使上居高位之人臣服,只是光靠法术控制未免太过无趣,我只是想多玩一会儿。我想看看,人心,能肮脏到何种程度?” 宇文思菱凛然道:“那你现在玩够了吗?父皇,皇兄,我,所有人,都在你的骗局你的谎言之中,荀欢,不!十公主,你究竟要何时才肯罢休?” 貔貅冷笑了几声,道:“待魔君执掌三界,我自会收手。”宇文思菱喃喃道:“这才是真正的面目,我竟还傻傻地以为你是回心转意?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说罢她转身欲走,貔貅却道:“你不会揭穿我。”宇文思菱冷笑一声:“你骗得我这样惨,为何我不去揭穿?” 貔貅分析道:“如今魏王齐王夺储君之位,我一旦被拖下马,第一个遭殃的便是齐王,唇亡齿寒,思菱觉得自己还有后路可退吗?” 宇文思菱愤恨道:“卑鄙!”貔貅挑眉:“我卑鄙?你们皇家,哪个人的手又是干净的?”说罢,她走向门处,安排道:“本王的爱妃身染风寒,卧病不起,需静养数月,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探望,违者便是与本王作对!” 此令一出,宇文思菱唯有瘫软在床塌边上,算计了半辈子,没成想,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书柔本欲进来看看公主,却被貔貅的心腹奴婢遣走代替,至此,谁都不知十七公主究竟发生何事,只叹其体弱多病又逢多事之秋,难免心力交瘁,病重卧床。 三日后,孝德帝宇文华皓主动退位于齐王宇文宏阔,实则是宇文宏阔携平北王拥兵清君侧,逼宫退位,魏王宇文宏延无奈请辞,不理朝政,之后亦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诛连全府,史官虽未记录,却几乎全朝尽知,史称“平北之乱”。 全朝官员更迭不止,魏王党死的死,归隐的归隐,唯吏部尚书朱乐未曾遭殃,说来也怪,所有人都觉得她必死无疑,因为魏王多次招揽朱乐,朱乐也曾亲临魏王府参加魏王家宴,为何平北王对她放任不理?难道是因为那听雨楼一聚同乡情谊吗? 是夜,素玥潜至平北王府,却见歌舞升平,貔貅正与一众舞女醉酒欢歌,不亦乐乎,素玥打了个暗号,貔貅大为扫兴,遣散了众人,问道:“何事?” 素玥调侃道:“我看你来到人界倒是吃香喝辣,如鱼得水,欢快得很啊!魔君交代你的事情呢?”貔貅懒散地回道:“早就完成了,人呐,就是爱争,争来争去,又能赢到什么呢?” “魔君要你三月后,即可率人界全军至摩严洞府待命,你可清楚?”素玥郑重道,貔貅似是心知肚明,道:“属下自然遵从魔君之令,只是……三个月,会否太过仓促?” 素玥笑道:“魔君已闭关修炼许久,前些日子突破九重天,法力与那玉帝老儿不相上下,届时妖魔人三军齐攻,还怕大业不成?” 貔貅点头称是,旋即素玥又交代威胁了一番才走了,貔貅拿起桌上的酒杯,细细斟酌,沉思良久,一抬头,却见朱雀立于堂下,貔貅很是尴尬地笑了一声,道:“吏部尚书,深夜造访本王府,不知有何贵干?” “天庭的势力太庞大了,纵然结合三路人马,亦无全胜的可能,就算胜了,到时你又如何全身而退呢,貅之?”朱雀劝道,貔貅上前掐住她的咽喉,用力道:“有些事情,听到,就要死!” 随着她力道加大,朱雀面色发红,青筋显露,分外艰难地呼吸,却仍坚持道:“貅之!求你!别这般执迷不悟了!” 貔貅松手后,她用力地喘息,总算是捡回了半条命,貔貅额间紫色焰纹在燃烧跳跃着,她大笑道:“执迷不悟?这话师傅说过,玉帝说过,他们都说过,我原以为,你是不一样的,结果,你与他们都一样!什么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回头的路上,只有无尽的苦痛!只有死亡在等着我!” “我为什么要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我是要让他们,让玉帝看到,我没有错!爱你没有错!放出睢鸠也没有错!要承受极刑的人是他们!”貔貅的样貌越发狰狞,她望向朱雀的眼神再无任何柔情可言,抬手间却见一猛禽利爪抓住貔貅的右肩头,朱雀唤了一声:“父亲。” 共度一夜 “阁下便是青鸾?”貔貅瞥了一眼那与之不称的利爪,青鸾只回道:“雀儿真心待你,你却这般对待,你,真该死!” 说罢那利爪嵌入貔貅的右臂血肉中,霎时流血不止,貔貅施诀强行将其拔出,却被剜下一块皮肉,右臂之伤深可见骨,她却一脸风轻云淡,青鸾察觉不对,收回的利爪上竟有紫黑的伤痕,这是……魔界独有之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貔貅已是超脱三界,皮肉之苦倒也算不上什么。 “你……你的魂魄……”青鸾颇为惊讶,眯着眼道:“有意思啊,睢鸠竟培育出你这样靠魂魄为生的怪物!” 朱雀嘴角带血,反斥道:“父亲!貅之她不是怪物!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你还是别插手了!” 青鸾回道:“雀儿,你何必这样一味忍让委屈自己?以往我亏欠你过多,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放任你这样折磨自己了!貔貅!受死吧!” 说罢他一记箭翎飞去,貔貅偏头躲过的一瞬间,利爪已至面门,劲风拂过,貔貅面不改色,笑道:“前辈就这么点能耐么?” 她额间焰纹转至紫黑色,由此迸发一道黑气,缠住青鸾的利爪,一时浸润了他整个臂膀,青鸾一惊,道:“幽溟煞气!” 貔貅冷冷一笑,道:“是啊,我这样的幽魂,最喜欢这样的术法了!”不待青鸾施法,她便用那捆仙索将其全身束缚,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你就在这里,慢慢等着,等着你的利爪慢慢被我的煞气侵蚀腐败,然后……”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结局谁都知道,青鸾倒也坦然,他回道:“也罢,是我轻敌,自古成王败寇,我死了便罢,你放了雀儿!她是无辜的,貔貅,你该是知道的……雀儿她……” “她要怎样我不管,魔君的计划谁都不能破坏!今后,要惹我,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语毕,她转头便走,朱雀站了起来,气虚语气却不虚道:“貔貅!你站住!” 貔貅转头,看着她,道:“我放过你,不代表我不舍得杀你,朱雀,你不要得寸进尺!”朱雀沉声道:“放了我父亲。” 两人对视良久,貔貅倔道:“我偏不!你能奈我何?”没成想,朱雀竟拿出那骊青来,貔貅心中一颤,便听她说道:“那日我所焚之物不是它,貔貅,你曾说过,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满足,你可曾记得当日的誓言吗?” 貔貅轻笑一声,道:“我一早忘了,不过是玩笑话,朱雀仙子记得如此清楚,便是等着今日胁迫于在下么?” 朱雀逼问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父亲!”青鸾手上已明显发黑,仍大声唤道:“雀儿!别求她了!你为她做的还不够吗?当初她天庭受难的时候,要不是你散尽功力寻到睢鸠去救这个白眼狼,哪还有现在的事!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雀儿,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为自己活着!” 貔貅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已波涛汹涌,然而很快,她便压下了喷薄而来的爱意,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今日的离魂汤,该是到时辰喝了。 “好了!”貔貅脖颈上已青筋暴起,她紧盯着朱雀,道:“要我放过他,可以,条件是,你陪我一晚,当然,如果你愿意,多少晚都可以!” 青鸾怒道:“貔貅!你简直无耻至极!雀儿!你走!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要看你被她糟蹋!雀儿!听父亲的!”朱雀看着青鸾快残废的手,含泪向貔貅点了点头,决然道:“只要,你放了他。” 貔貅转身往寝殿而去,边走边道:“待会儿那些奴仆会带你去沐浴,明日一早,我自然放了他,你乖乖听话便是!” 一个时辰后,寝殿灯火通明,貔貅轻抚蝉翼般的赤色纱幔,盯着桌上的珍馐美酒,一时间静寂无声,窗外传来蝉鸣之声,她望向门口,从中缓缓走来一绝世佳人,红衣赤裙,身姿曼妙,一如初见之时的令人惊艳。 “很好。”貔貅微笑道,朱雀却面无表情,她不乏心痛道:“为什么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貔貅,现在的你,开心吗?” “为什么不开心?”貔貅轻蔑道:“我得到了一副超脱三界的身体,我拥有无尽的力量,而且今晚,我还可以得到曾经我认为永远得不到的人,我可以证明给所有人看,这样的爱,没有任何错!” 朱雀回道:“不!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得到了所有吗?!一副靠魂魄而生的身体,一种霸道自噬的力量,还有……你之前就一直拥有着我,可惜今天,你是以这样的形式失去我!” 貔貅挥手打翻桌案上的美酒,上前掐住她的下巴,道:“无论如何,你已成俎上鱼肉,没有资格管我的事!”说罢向那红唇处吻了上去,朱雀挣扎地十分剧烈,猛地咬住貔貅的舌头,貔貅吃痛,这才分开,她吐出嘴里的血,道:“有意思,朱雀,你之前口口声声说爱我,如今呢?怎么?是觉得女子与女子的亲吻很恶心吗?” “我之前爱的那个貔貅,是你这个样子吗?”朱雀上气不接下气道,话音刚落她便被貔貅一把抱起,走至床榻,貔貅欺身上来,吻得越发激烈。 待两人面色潮红,都有些动情之时,貔貅动手解去她的衣裳,一面又上下其手,朱雀不自觉地低吟了几声,暗啐自己没有丁点的抵抗力,心里却越发痛苦,怎样才可让貔貅变回原样呢? 正想着,她却抚触到貔貅胸前腰间那几道伤痕,泪水霎时便落了下来,貔貅感受到那股凉意,不自觉地吻干她的泪痕,轻声道:“别哭。” 话音刚落,泪却再也止不住,貔貅放开她,为她盖上锦被,嗓音沙哑,毫无生气道:“你走吧,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这么粗暴地对你,做不到强人所难,做不到不爱你…… 貔貅手捂着脑袋,痛哭不止,朱雀拥住她瘦弱的身躯,脸贴上她的胸膛,轻吻她的唇畔,哑然道:“要我……貅之。” 她眼中那分明的情意让貔貅再一次沉醉于此,她覆上她皎月般明洁的身躯……若这是一场美梦,那我只希望永远不要醒,我不做那个龙族的十公主,你不是那个天庭的雀仙子,我们只是一对恋人,仅此而已。 三月之期 翌日 貔貅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她,一时有些恍惚,昨夜就像是一场梦,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拥有了她,是真真切切地拥有了她。 朱雀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悠然醒转,却见貔貅那充满挑逗的眼神,一时臊红了脸,轻声道:“你几时醒的?” “很久了。”貔貅漠然道:“也许我一直都未睡着。”朱雀问道:“我父亲他……”貔貅微一皱眉,回道:“我放了他,这场交易,就这么结束吧。” 说罢她翻身下床,披上狐裘,转眼已穿戴整齐,瞥了眼朱雀,道:“我还有事务要处置,至于你……是去是留,随意。” 朱雀正欲开口挽留,便不见其踪影,下身微微发疼,身上的痕迹告诉自己,昨晚不是假的,那么貔貅,昨晚你所说的,你所流露出的感情,应当,也不是假的吧。 人界皇城金銮殿 “众卿还有何事启奏?”宇文宏阔细细看着底下的众人,貔貅近来没有什么动静,倒是老丞相已然更迭,如今是裘克为相,宣锐泽为礼部尚书,朱雀作为吏部尚书却迟迟没来朝堂甚久,传闻是因着身染恶疾,可谁都认为,是平北王暗自处置了她。 貔貅慵懒地迈入朝堂,嗓音仍有些沙哑,道:“本王来晚了。”宇文宏阔微笑道:“想来今日政务繁多,平北王都有些疲倦了,朕着实心中愧疚,今后的早朝,平北王大可安睡王府,放松几日也好。” “陛下说笑了。”貔貅冷冷一笑,道:“本王今日,有重大要事启奏陛下。”宇文宏阔心念一动,面上却风淡云轻:“何事?” 貔貅把玩着朝珠,一面给裘克打了个眼色,裘克会意,站出来道:“今日微臣与平北王研究西北战事,发觉西北兵力严重不足,是以如今陛下应当征兵为上。” “西北之事朕已看了奏折,依爱卿之见,应征兵多少妥当?”宇文宏阔心中祈祷貔貅千万不要接掌兵权,她实在令自己恐惧,当年那一役,足以名垂千古,眼下一旦有兵,恐怕江山便要易主了! 貔貅嘴角上扬,道:“雄兵百万,踏平西北!”宇文宏阔一拍龙椅,站起来,诧异道:“平北王!你疯了!百万之众为兵,则剩下之众俱为妇孺老弱!朕登基不久又兴战事,民不反矣?” 貔貅不屑一笑,道:“陛下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何谈一统天下?何谈万民之主?又如何做的了这一国之君?” 宇文宏阔一时怒极,道:“你这是要来做朕的主了?”貔貅反驳道:“昏君不仁,为国为民者,都应清君侧,立新主!” 说罢,朝堂一片哗然,貔貅的心腹手下自然不觉有何不妥,但将造反之事说的如此大义凛然,恐怕也只平北王一人了。 “大胆!平北王造反作乱!来人!将他拿下!凌迟处死!”宇文宏阔几乎是粗着脖子吼着发号施令的,可底下的人却面面相觑,门外的守卫更是毫无反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颓然孤坐于皇座之上,貔貅在裘克耳边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她一步一步,缓慢地踏出这赤红鎏金的殿宇,身后传来裘克年轻不失气势的声音:“陛下病重,传旨国事俱托予平北王荀欢,擢封荀欢为摄政王,见摄政王如见圣上!”不一会儿,众臣齐齐跪下,齐声唤道:“臣等谨遵圣上旨意,陛下圣安,王爷金安!” 貔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称霸人界,睥睨天下,这本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不是么?为什么我却,连一点欣喜都没有? 妖界未央殿 “你说那个青鸾,是负伤回来的?”姬郁问向那探子,探子回道:“是被貔貅所伤,貔貅以此要挟朱雀,尔后之事……”姬郁打断道:“好了,我知道了。” 她转身看向火凤,火凤面上颇有不满,语气仍是清冷:“早就劝她离貔貅远一些,就是不听。” 姬郁不以为意:“貔貅入魔界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再者,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又有谁能阻挡她呢?”火凤瞥了她一眼,道:“罢了,命数使然,谁都躲不了的。” 姬郁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命数使然,命数使然。”话音刚落,却听外头一声巨响,两人对视一眼,顿觉不妙,瞬步移至殿前,却见睢鸠执羿韶,孤身而来,周遭都是浓重的血腥之气,姬郁微眯双眼,怒气外散,道:“睢鸠,你在我这儿撒什么泼!” 火凤一见到他,却原地站定,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不得动弹,千年弹指一瞬,曾经的相思蚀骨,曾经的情浓意深,都化作今时今日的淡漠凉薄,睢鸠只向她那儿望了一眼,转而回道:“只是杀了几条看门狗,郁儿何必动怒?” “不要叫我郁儿!我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姬郁实则心生妒火,火凤的呆滞她看在眼里,原来千年易过,你对他的情意难消!那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相处,我姬郁在你火凤眼里,又算什么? 睢鸠挑眉道:“哟哟哟,你这是发哪门子火?我们是血浓于水的至亲,就算你不承认,你身上所流淌的血,还是与我一脉,郁儿,我也不与你多言,三月之后,妖界所有人马,必须集结到摩严洞府,听候本君之令!若届时见不到,可别怪哥哥,先拿妹妹的妖界开刀!” “痴人做梦!妖界的王是我姬郁,不是你睢鸠!拿着你的羿韶,滚回你的魔界!”说罢便见睢鸠皱眉,提剑直刺姬郁面门,姬郁也不是吃素的,立马抽出腰间软剑严阵以对,姬郁的佩剑,亦由冷戚倾力所制,名曰湛星,取自女娲补天之遗石,威力自不比羿韶差。 两人对战百招,竟僵持不下,姬郁却显得下盘不稳,她明显察觉睢鸠的内功突飞猛进,赤炎真气缠得她越发心神不宁,兼之之前受了火凤的影响,越发落了下风。 睢鸠见状,攻势突然迅猛起来,姬郁躲闪不及,肩上吃痛,空中绽放出一朵妖冶的血花,眼见羿韶在前,姬郁忙抬手阻挡,却嗅到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伴随而来的,是长剑入骨的声音! 姬郁抱住她,看着赫然立于她背脊之上的羿韶,泪眼朦胧,道:“你疯了!不要命了!睢鸠!还不放手!” 睢鸠却装作全然没听到,剑又刺进去一寸,火凤唇边血流不止,微弱道:“别求他,没用的。”睢鸠笑道:“好妹妹,你到底答不答应?若是不肯,我不介意手上多添一条命!” “卑鄙!”姬郁暗啐一口,却心疼地看着眼前气若游丝的火凤,咬牙恨恨道:“你放了她!我应你便是!” 决战前夕 “这是今日的离魂汤。”素玥看向眼前额间紫气越发茂盛的貔貅,笑道:“做魔界之人的滋味还不错,对吧?” 貔貅一口喝完,将碗摔在地上,道:“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素玥冷笑道:“何必这么绝情?你我同为魔君谋事,实乃再亲密不过的关系了!” 貔貅正欲推开靠近的素玥,却感到一丝朱雀的气息,她就在附近!貔貅便微眯双眼,单手掐住素玥尖细的下巴,两人近得就快靠到鼻尖,她吐气如兰,媚道:“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貔貅灵眸流转,旋即轻轻地印上一吻,笑道:“我就是看上你了,小狐狸精。”素玥抿了抿唇,在她耳边轻语道:“就不怕门外那吃人的母老虎?” 貔貅只是盯着她,不怒反笑,抵上她的额头,正欲再吻,却听得门框碎裂的声音,朱雀猛地进来将两人隔开,素玥咯咯笑了起来,道:“才这么点儿便受不住了?”貔貅则是冷着一张脸,问道:“你来作什么?” “作什么?呵,你说我来作什么?”朱雀不怒反笑,一双剪水秋眸盈满了泪水,貔貅偏头,嗤笑,道:“无理取闹,素玥,你回去告知魔君,人界雄兵百万,我会按时引至摩严洞府。” 素玥应了声“是”,一溜烟便没了踪迹,朱雀逼问道:“你是非要谋逆了?”貔貅冷笑一声,道:“不然呢?我现下可有别的选择?” “为睢鸠办事,起码保得住我的魂魄,若回天庭,你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我……”貔貅正欲说下去,耳边却一阵劲风飞袭而来,她当即推开朱雀,免得这不明之物伤到她,待此不明之物安定下来,貔貅方才看清,原是姬郁与火凤。 火凤昏迷不醒,可见她背部受伤甚重,姬郁将她缓缓置于床榻之上,又转身跪下,朱雀见母亲这番模样,霎时失了分寸,自懂事起,母亲不曾受过这样重的伤,能将母亲伤至如此之人,究竟为谁?睢鸠么? “妖界姬郁大人,怎有如此雅兴来我府上?”貔貅见此情状,表情冷漠,仿若一切都与她无关,姬郁跪着,紧握拳头,语气甚是无奈:“睢鸠将她伤至如此,我尽全力护住她的心脉,然内丹耗损实在难以修复,我知道,你有办法!” 貔貅大笑了几声,道:“当初赶我走的时候,怎的没想到有今日?再者,我与火凤无亲无故,平白惹了这么个麻烦,收留已是恩赐,你还妄想我救她?呵,真是可笑!” 姬郁站起身来,身上气息一变,腰间软剑湛星闻风而动,直取貔貅命门,貔貅也不躲闪,只笑着看着湛星飞来,顿在离她眉心一寸之处,不再向前,姬郁动了杀念,但她并非真要取她性命,只是想逼迫一番,没成想如今貔貅变得如此阴狠无情! 停顿数秒后,姬郁再三逼问道:“你是救,还是不救?”貔貅不言语,只是微微偏头,看向窗外,姬郁杀意已起,执剑的手却被拦了下来,原是朱雀,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气息实在过重,母亲还生死未明,这两人倒是要自相残杀起来! “若我没有猜错,母亲是因你被睢鸠刺伤的吧?”朱雀问道,姬郁眼神一黯,点了点头,朱雀又看向貔貅,道:“你我当初之事,母亲曾从中作梗,我亦知你心中有芥蒂,既是不想救便不必救了,母亲内丹受损,那我便献出内丹予她!” 姬郁阻拦道:“你想清楚!内丹何其重要!一旦丧失……”朱雀坚决道:“我明白,左右不过变回原形……”话至此处,她轻笑一声,望了貔貅一眼,又接下去道:“如此,倒是少了些忧愁,再者……我若自此消失,你与母亲,便能没了羁绊,自此毫无顾忌地执手相守……孰轻孰重,不是很明了么?” 姬郁停滞原地,转头凝视火凤甚久,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唯有出此下策了……”说罢看向一旁的貔貅,见她仍是不为所动,心中存气,这臭丫头何时竟连朱雀的安危都不顾了! 朱雀跪于床前,屏气凝神,貔貅见她丹田处隐隐发亮,这亮光正缓缓上升,她是来真的!貔貅如是想着,若我与朱雀不曾相识,不曾相爱,是否今日便不会如此苟延残喘? 然她盈盈笑靥,若就此错过,却是虚妄此生了……貔貅微微一笑,右手一挥,朱雀忽得昏过去,貔貅忙上前扶住她倒下的娇躯,伊人憔悴,她又瘦了不少,貔貅轻叹一声,又道:“我府上死人总是不吉利的,你回你的妖界,我自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心上人!” 姬郁见她总算还是留了情谊的,当下也不好再发作,道了声谢便赶忙飞身而去,为着火凤,自己失魂落魄甚久,是时候回到妖界主持大局了! 待朱雀睁开双眼,发现眼前房间是那晚与貔貅所宿之处,方才不是……她凝气运功,内丹安安稳稳地在体内,身子并无异样,似是想到什么,朱雀立刻往门外跑去,却被几个丫鬟拦住,道是王爷嘱咐不准她外出,好生伺候着。 这算什么?软禁?那母亲……母亲的性命攸关,自己如何能做不孝之女呢?朱雀正欲施法寻到火凤,却不知为何,仙气涣散不得汇聚,貅之!她封住了自身的法力!之前为了寻睢鸠救出貔貅,已耗费了诸多功力,如今与下等之仙倒是无甚分别了。 不过如今的貔貅,却是如日中天之时,区区封印,不费吹灰之力,朱雀却是心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硬闯,几个丫鬟拦不住,却听得远处一声:“放她出来吧。” 貔貅不疾不徐地走来,挥手让这些碍眼之人退下,庭院之中便只留她们两人,貔貅先是说道:“你当初求睢鸠救我一命,如今我再救火凤一命,你我互不亏欠,今后勿再纠缠!” 说罢施了一诀,朱雀身上的封印便消失殆尽,貔貅转身,不见面容:“你带着火凤,走吧。”朱雀心下委屈万分,她明明尚存情意,为何总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我就这样让你心烦吗? “若我不走呢?貅之,你分明……”未待她说下去,貔貅便厉声道:“你若再纠缠不休,我这便杀了火凤!”朱雀见她是铁了心的,无奈,只得顺其心意,沉闷道:“我走便是。”一缕青烟后,没了踪影,貔貅唤来阿华,吩咐道:“本王要进宫议政,即刻通知裘克与宣锐泽入宫!” 魔界 “貔貅那儿可稳妥了?”睢鸠把弄着手中的羿韶,问向素玥,素玥自是恭敬回道:“魔君安心,三月后人界百万精兵,必会助魔君一臂之力!” 睢鸠大笑几声,连说了三声好,又道:“她倒是听话,人界的兵虽比不得天庭,却可做肉盾,我倒想看看届时天兵天将,如何残杀无辜的黎明百姓?” “魔君,太上老君与一干天将下凡,欲捉拿天庭诸位重犯,依魔君之见……”力邢询问道,睢鸠思索片刻,又不屑道:“蝼蚁宵小,不足为惧,三月后方才是本君与玉帝的决战,此役不得再出任何差错,你们俩都给本君盯牢些!妖界,人界,若出一丝纰漏!” 羿韶灵光一闪,远在百里处的石壁上竟刻下深深的死字,素玥与力邢不免打起十二分精神,万不敢怠慢半分! 摩严洞府 “王爷,眼下征兵之事并非十分顺利,如今只有二十几万人……”裘克面露难色道,他原以为征兵是貔貅摄政之计,没成想,竟是真的要征兵百万多人,一时之间,哪能筹集这样多人的? 貔貅坐在那儿,面上不见怒色,兀自思索片刻后又问道:“锐泽兄,有何妙计?”宣锐泽跪下,道:“望王爷以大局为重!现下王爷已是坐拥天下之人,何必走上一条绝路!” “本王若为君,必是暴君,你们必被后世垢为奸臣,也罢,便只集三十万,本王自有用处。”貔貅踏出殿宇,走前道:“来人!裘克,宣锐泽违抗本王之令,直降三级,罚面壁思过三月!”只留下那两人错愕的面容,不知所措…… 肃杀之秋已过,接下来便是飘雪的寒冬,三月之期过了两月有余,姬郁望着火凤愈发消瘦的身形立于窗下,抚了抚手中的裘袍,于她身后披上,一并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你这模样,倒让我想起你我初见之时了。” “是么?”火凤轻笑了一声:“那时候,你对我还存着警惕呢,一双眼眸子里全是算计。”姬郁朝她耳边呵了一口热气,道:“不错,那时我便算计着如何将你抢过来,让我一人独占!” 火凤轻叹一声,道:“算计了千年,如今得偿所愿了?”姬郁笑意盈盈,紧了紧拥抱她的手,道:“美人在怀,自然得偿所愿。” 火凤无奈地笑了笑,道:“谁曾想到,叱咤妖界的姬郁殿下,是个十足的无赖!”姬郁得意道:“无赖怎么了?若我不这般无赖,你我岂非有缘无分?纵然统领这偌大妖界,此生又有何意趣?” 说罢,姬郁望向窗外微雪蹁跹,叹道:“和你一起的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便要三个月了……”火凤知她心中之事,睢鸠借兵,欲攻上天界,确实棘手。 “睢鸠战力已恢复至他全盛之时,不应与他正面冲突,先曲意逢迎,尔后再寻对抗之计……”话至一半,姬郁却捂住火凤的嘴,火凤疑惑地看着她略有黯淡的面色,姬郁心中又泛起醋意,道:“不许你再提他!我自会好好对付他,你只要在我身边,好好的,就足够。” 火凤摇了摇头,道:“我与他已是没了半点关系,如今也是为你考虑,怎的这样还惹你不痛快了?”姬郁嘟起嘴来,模样甚是可爱,一时闹起了脾气:“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不准你再提他!” “好好好,我不提便是。”火凤笑道,转而又深皱眉头,道:“不知貔貅究竟在想些什么……雀儿为她茶饭不思,三月之期若到,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们俩之间,也许会有一人离我们而去……貔貅,抑或是雀儿?” 姬郁陷入了沉思,道:“貔貅那臭丫头,如今虽入魔道,却还是救了你一命,可见并未完全丧失自我,可毕竟她的小命都攥在睢鸠手上,三月之后自然只能领着人界的精兵去往摩严洞府,至于雀儿……咱们得想个法子,让她不要搀和进来!” 貔貅几乎抽光了所有兵力,一举侵入西北之地,法力加成,自然只损失了一部分,转眼便将西北兵团收入囊中,眼下有了八十万的兵力,倒也能应付应付睢鸠。 “咱们跟着王爷打了胜仗,这是要往哪儿去啊?不是应该回家去吗?”一名小兵在行军路上小声谈论道,另一名小兵回道:“王爷如此英明,当然有他的计划,咱们就好好跟着吧,少多嘴了!”那小兵只得缄口不语。 行至洞府附近处,貔貅令全军扎营戒备,兀自去见了睢鸠,“三月之期未免有些紧迫,我只凑得这八十万军士,你看如何?”貔貅说道,睢鸠点了点头,道:“做的不错,说起来,姬郁的妖兵,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一阵喧嚣,貔貅与睢鸠出去一看,原是姬郁率众位妖界长老登门,不过似乎,来者不善…… “郁儿,你这是何意?”睢鸠微微笑道,手却已背过身去,暗自运气,貔貅忙给了姬郁一个眼神,姬郁何等聪明,一下便心领神会,佯作可怜,娇滴滴道:“哥哥这模样,像是要把我吃了似得!小妹好生害怕!今日我率妖兵相会于摩严洞府,哥哥便是如此待客么?” 睢鸠这才缓和下来,道:“带这些老不休地过来作何?”那些长老俱是敢怒不敢言,大长老赔了个笑脸,道:“此次行动声势浩大,一旦失败……” 话至一半,睢鸠的羿韶便已逼近大长老的眉心之处,也不知睢鸠这些日子是如何修炼的,道行竟是生生增长了几倍有余,姬郁一时疑惑,想问问貔貅,貔貅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大长老,往后说话,要小心些,我睢鸠会看在郁儿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我这宝贝羿韶,可是控制不住的……”睢鸠这一举动吓得在场长老们噤声不言,只得悻悻而归。 姬郁松了口气,道:“有时候,暴力,还是挺管用的啊……”力邢与素玥随后赶来,汇报道:“主上,人界精兵八十万,妖界精兵一百万,已点齐数目,随时可攻上天界!” “好!”睢鸠挥舞起手中的羿韶,霎时天起雷鸣电闪,于摩严洞府中开起一道升天之门,睢鸠眯起眼睛,一声令下:“人界精兵先上,妖兵混于其中!快!” 那些凡胎肉体哪见过这样的妖魔之物,当即有不少人退后奔逃,睢鸠瞪了一眼貔貅,是一次警告!貔貅将那些带头奔逃之人的前路封死,再用法术杀鸡儆猴,吼道:“谁敢叛逃,有如此人!”说罢那带头奔逃之人早已被妖火烧得灰飞烟灭…… 诸位将士这才明白,自己心中奉为神明的不败战王,原来是一个妄图逆天的妖魔!奈何他们纵然人数众多,却挡不住任何一个法术的攻击,只得听从那首领之言。 天界 “报!!!睢鸠已率兵攻上五重天!”一位天兵飞来凌霄宝殿说道,玉帝微微皱眉,挥手道:“李靖,你们再率十万天兵前去镇压!切不可再让他们攻上来!”九重云霄殿,将迎来一场血战…… 天界血战 “已经攻下五重天了……”貔貅对姬郁说道,姬郁问道:“妖界折损一半有余,才走到这一半,不过皮毛,往后……天界几员大将必定会来阻截。” 貔貅看着只剩十万的兵士,妖兵藏匿于其中,让天兵天将难以攻击,如今玉帝又下了死令,破了不杀凡人的规矩,兵力折损得越发厉害,她心念一动,耗尽一半妖力,将余下之兵送回了摩严洞府,睢鸠一瞬间闪至貔貅身边,沉声道:“貔貅,你还是不够狠绝。” “欲成大事者,至亲可杀。”说罢,他捻了一诀,貔貅只听得下方摩严洞府之处传来响彻天地的惨叫声,是那些自己奋力保住的兵士!此刻的摩严洞府,全方坍塌,他们四处逃窜,有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死在面前,而自己,除了逃跑,没有别的生路……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已经凭着人妖联兵,攻下了五重天!为什么不能再放他们一马呢?!”貔貅怒道,睢鸠不屑地冷笑:“再过不久,我便是三界的主宰,这些人不过蝼蚁之命,我想杀……就杀!” 貔貅心生怒意,不忍心再看下面的情形,索性闭上眼睛,偏过头去,道:“睢鸠,你若想做主宰,便要小心,你的弱点,不能被玉帝知晓半分!” 睢鸠瞥了一眼,转身对力邢与素玥密语了几句,自己率兵往九重凌霄玉殿而去,貔貅正欲跟着前往,却被力邢与素玥拦住,力邢道:“主上已足够应付,你何必再去添乱?” 貔貅只得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再往前而行,看着眼前明显盯着自己一举一动的两人,貔貅也知睢鸠心中盘算着什么……她轻抚额上的紫色焰纹,只觉头痛欲裂,离魂汤的时间到了,她如是想着,转而向素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素玥略想了下,正欲开口,又见貔貅的模样,便知是需要离魂汤了,还偏生在这个要紧关头!她转身往洞府处而去,离别前千叮咛万嘱咐力邢莫要松懈,力邢自是让她安心前去。 不久,九重云霄殿便传来一声巨响,众人不由得往声源那儿瞧去,力邢听出其中睢鸠的声响,原是睢鸠与玉帝混斗了起来,赤炎真气四溢,竟焚到了五重天这儿,天宫转瞬淹没于一片火海之中…… “主上……”力邢喃喃自语道,貔貅见他心中动摇,挑了挑眉,直言道:“若记挂你的主上,为何不去九重天相助?妖兵不多,玉帝的实力,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力邢踌躇不已,一面是主上的命令,一面是主上的安危,如何抉择?貔貅又笑道:“怕我跑?简单,将我锁上,一同带上九重天,一举两得。” 话音刚落,貔貅便觉双手双脚被束住,力邢已用术法将自己捆牢,一条无形的链锁连着他们,飞往九重凌霄玉殿,待素玥回来,惊觉两人不见,问向一旁妖兵才知两人去向,一时气愤不已,貔貅不知是敌是友,力邢竟冒如此危险,看来主上的安危,才是他心中第一牵挂! 此时此刻,九重天早已烈火炎炎,睢鸠执剑立于玉柱顶峰之上,玉帝站在龙椅前纹丝不动,若说与平时模样的区别,便是玉帝手中多了一把光耀无比的长剑,传闻为盘古开天辟地 后的天界第一名剑,众仙还是第一次见玉帝之宝剑出鞘,当年降伏睢鸠之时,仅仅用其剑鞘,今日却亮出此剑,可见玉帝对此战的重视。 若仔细看,便可见睢鸠的右手有微微震颤,玉帝的修为在他之上,这点,睢鸠一直都知道,但那又如何?玉帝的仙气,纵然强势充盈,却有耗竭的一日,而他睢鸠…… “睢鸠,你输了。”玉帝话音刚落,睢鸠的右臂应声而断,赤炎真气也随着右臂的断落不断四溢,正在众仙都为之欢呼雀跃的时候,却见睢鸠大笑了几声,道:“玉帝,你以为,过了千年,我还依旧任你宰割么?” 说罢,便见赤炎真气汇聚于右臂,那条斩断的右臂服服帖帖地接上,灵动如新,玉帝微蹙眉头,诸仙无不诧异,月老问道:“老君,这……被玉帝所伤,为何还能恢复地如此之快?!” “除非……这并非睢鸠本体元神!”太上老君一言点醒玉帝,玉帝凝神静气,察觉到此刻的睢鸠形神俱在,乃是一体,那又为何…… 趁着玉帝走神之际,睢鸠快速地直袭面门,玉帝虽夺过,衣袖却被剑气所伤,几缕仙气从袖口中溢出来,玉帝他……负伤了! 玉帝登基上万年,初次被魔界之人打伤,这无疑给了众神众仙一计当头棒喝,睢鸠二闯凌霄玉殿,其实力如何能够小觑?千年前,若非为情所困,功力不深,亦不会遭此劫难,而今他变得更强了,亦不知修炼了何等妖术,竟能灵/肉合一,不损半分! 太上老君立即呈上一颗仙丹予以玉帝,却被玉帝推开,道:“朕,是三界之主,老君!”太上老君当即明白,玉帝这是不甘心,他堂堂三界主宰,怎可靠仙丹之力迎战魔界之人,传出去必为三界笑柄,也是给玉帝烙下一个胜之不武的丑陋印记。 缠斗许久,未分胜负,两军对峙,睢鸠、玉帝即为主帅,底下的诸位都等待着谁能胜利,堪称天界灭顶之灾般的恶斗! 数不清楚是第几次将睢鸠伤到了,玉帝就是难以判定究竟何等法术亦或是法宝能让他断而不腐,灵/肉重生?身上负伤虽小却多,渐渐地,仙气也不再能支撑他保持鼎盛状态,一个转身的瞬间,玉帝手中所持之剑被震落,转化为一条赤眼青龙,盘桓于玉帝身边,似在保护着他。 “有趣,这剑竟为真龙?羿韶,想不想尝尝真龙之血的味道?”睢鸠狂笑道,话音未落,羿韶便刺穿了赤眼青龙的尾腹之处,那龙痛苦地长啸一声,硬生生忍住,将玉帝拖拽于太上老君那处,众仙即刻围了上来,观察玉帝伤势。 有些小仙早已吓破了胆,更有甚者,踉踉跄跄地跪于睢鸠面前求他饶命,竟山呼睢鸠为新帝,一时仙界众仙大乱,有些忠义之臣联集起来攻向睢鸠,他们又哪是睢鸠的对手?睢鸠杀意正浓,羿韶沾满鲜血,一滴一滴,那血迹亦形成血路,睢鸠执剑划地,缓步走向玉帝之处…… “住手!”生死危急之际,火凤与姬郁双双赶到,与此同时还有朱雀,火凤朝昔日故人说道:“睢鸠,你纵然杀了玉帝,天地浩荡正气仍存,容不得一心为恶的你!” “本君不朽不死,纵然满天神佛,谁能降我?”睢鸠冷笑:“你我情谊早已随着千年前那个睢鸠的死去而湮没,今日,我便屠尽众仙众神,创立本君的以魔为尊的三界王朝!以玉帝之躯为祭,看谁敢不服!” “主上!”“睢鸠。” 睢鸠一听到这两个声音的重叠,转过头来,刹那间肃正了面色…… 生死抉择 不由分说,睢鸠一掌击伤力邢,力邢当即跪下道:“主上!属下实在担心主上的安危!请主上赐死!” “愚蠢!”睢鸠怒道:“你是觉得本君会败给他?”说罢,一阵掌风袭来,貔貅早有防备,御气抵挡,然方才为了那些将士而耗费了过多气力,一时抵抗不住,被生生击退至数丈之远! 朱雀心口一滞,见她嘴角溢出的血,蹙起了黛眉,正欲过去察看她的伤势,却见睢鸠施了一法,将她封在幽紫的晶牢之中,道:“你就乖乖地待在这儿,貔貅。”又唤道:“力邢!” 力邢会意,守住牢口,正当此刻,貔貅却唤了一声:“雀儿!”朱雀便这么定在原处,见牢中那披散着长发,额间还耀着紫焰之人,眉眼清秀,藏着千万情意,她的貅之,原来从未死去……然则之后她所言,却令朱雀陷入万分痛苦…… “杀了我!” “我是睢鸠游离于肉身的最后一缕元神!” “用玉帝的那把剑,杀了我啊!!!” 此番话一出,诸位才恍然大悟,睢鸠原来并未修炼邪术,只是将那缕元神寄存在貔貅体内,太上老君道:“睢鸠因貅儿重生,亦与貅儿有此羁绊!朱雀仙子,快些拿剑!” 朱雀仍是木在原地,那赤眼青龙极通灵性,转眼绕至她的身侧,望她有所行动!睢鸠执起羿韶,怒道:“谁敢阻本君霸业!”说完便要刺向朱雀,然而行至一半,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步履艰难起来。 貔貅在牢中驱使着体中残存的元神,与睢鸠本体相应,阻他步伐,力邢正欲破牢挟持,却被貔貅威胁道:“你若敢动我一分,我即刻便与他同归于尽!” 力邢也很懂情势,不动貔貅,便往朱雀那儿攻去,朱雀执起那剑迎战力邢,火凤与姬郁上前帮她拖住,力邢落了下风,玉帝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道:“还是由朕来解决他们吧!” 玉帝正欲收回那剑,朱雀却紧紧攥在手中,玉帝不解,皱眉道:“朱雀!不可胡闹!”朱雀回道:“我没有胡闹!貅之不能死!我不会让她死的!绝不会!” “那就让朕先解决了睢鸠,再来肃清余孽!”正当玉帝要将睢鸠本体元神打散之时,貔貅瞬间解开了束缚,睢鸠即刻躲闪,转身刺向玉帝,玉帝受了重伤,貔貅面色苍白,虚弱地笑道:“玉帝,这是你欠我的,现在你我两清。” “你!噗……”玉帝按住胸前的伤口,一时血溅玉殿,太上老君等一并过来,为其疗伤,睢鸠恢复活动后,再次攻向朱雀,这次下手明显是要一击毙命! 火凤与姬郁全力阻挡,却拦不住这等气势凌人的睢鸠,双双被击退,貔貅运尽全身气力,欲再次束住睢鸠,却难以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逼近心爱之人。 天界诸位将领联集残存的天兵天将,汇成一堵人墙,阻挡睢鸠前行之路,睢鸠不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手起刀落,又开启了杀戮! “雀儿!快!提剑杀了我!”貔貅喊得嗓子都有些沙哑,朱雀仍是捏紧剑柄,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貔貅又道:“雀儿,若你爱我,便杀了我,我如今不人不仙,非妖非魔,日日只能靠离魂汤,又有何意趣!求你!让我结束这场痛苦!我求你!雀儿!” 朱雀眼眶盈泪,面色一凌,正欲向前,睢鸠单手施法,将那囚牢收紧,貔貅瞬间不得动弹,昏死过去,朱雀心上一紧:“貅之!” 睢鸠见她如此情状,思衬片刻,道:“朱雀,你与貔貅之间的感情不免令本君动容,若你将此剑交还于本君,本君自然会在一统三界后让你二人双宿双飞!总好过阴阳相隔!” “睢鸠,你阴晴不定,要我如何相信!”朱雀怒道,“你先将貅之放开!” “貔貅既承载了本君的元神,本君又岂会伤她?再者,如今貔貅被玉帝等人蛊惑,一心求死,若我放了她,万一她自刎求死,朱雀,你舍得吗?” 朱雀何尝不知,她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然而貅之如今模样,又让她如何苟延残喘下去?睢鸠乘胜追击,大开条件,道:“本君可为她再寻一肉身,至于失去的魂魄,本君亦有办法令之归位,朱雀,你还犹豫些什么!” 朱雀伏在地上,一手握剑,一手扶持着貔貅,令她靠在自己肩侧胸前,柔声道:“貅之,你醒醒。” 貔貅艰难地睁开双眼,见到朱雀一脸担忧的模样,淡笑一声,道:“雀儿,你为何还不动手?”朱雀心如刀绞:“若貅之死了,雀儿亦不会独活!” “你要等着我,等我转世,等我再来修仙与你在一起……答应我,等着我……”貔貅气若游丝,却仍是坚定不已:“现在,求你给我一个了结!” 此时此刻,睢鸠却已挣脱车轮战,疾飞而来,风驰电掣间,只听得一刀剑刺杀之声,貔貅握着朱雀的手,将那剑直刺自己胸口,还未及她反应,又将那剑丢给一旁调息的玉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吼道:“睢鸠!一同赴死吧!” 说罢,鲜血喷溅而出,将两人的衣衫染成殷红之色,“十妹!”“貅儿!”各位哥哥与父龙母龙俱是声嘶力竭,痛苦笼罩着整个天界,貔貅用了万分抱歉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道:“貅儿不孝……” 她缓缓转过头去,见朱雀仍痴痴地抱着她,凝视着她,貔貅强忍伤痛,扯出一丝苦笑,道:“这三界之中,我只甘愿死在你的手中,雀儿,你的怀抱好暖,好暖……”那暖字只说了一半,她便闭上双目,面上挂着笑,蜷缩在朱雀怀中,没了半分气息…… “貅之!”朱雀抱着貔貅,失声痛哭,只觉心被人剜了去,魂魄也丢尽:“你别走,求求你,你别走……我等不了,等不了那么长……我要你现在就来陪我!貅之,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佛曰:不可说 这厢玉帝再次与睢鸠厮杀起来,睢鸠丢了貔貅这一元神,功力减退不说,更是再无复还之术,虽是让玉帝也受了重伤,却终究敌不过他,玉帝最后那一剑,将他重创后,被天兵天将所束缚,他睢鸠,又再次失败了。 “睢鸠,你还是醒醒吧,就算过了千年万年,你还是成不了这三界之主。”姬郁冷冷说道,睢鸠“哼”了一声,不屑道:“成王败寇,你们怎么说都行!本君倒也不算亏,拉了这么多人陪葬!” 火凤轻叹一声,道:“杀戮,永远征服不了三界,难不成过了千年,你还不懂?”睢鸠回道:“这三界,自古强者称王,你们今日若不杀了本君,他日本君定会一一讨还!” 玉帝正欲开口,却听得远处一声暮鼓晨钟之音,深沉悠远,众人的心神都随此声稳定了下来,原是观音翩然而至,面色祥和平静,对玉帝道:“睢鸠生性顽劣,嗜杀成性,不若交予本座,以佛感化,行善消孽。” 睢鸠大笑道:“本君此生最讨厌神佛!不必如此假仁假义!玉帝!不杀本君,你日后必将追悔莫及!”玉帝为难地看了眼观音,道:“观音大士,他几次三番如此,朕留他不得!” 观音捻花一笑,将睢鸠收于净瓶之中,道:“三界遭此劫难,并非睢鸠一人之错,玉帝,亦有过失。”玉帝反问道:“朕为保三界安定而战,有何过失?” “玉帝,扪心自问,待貔貅朱雀之事上,可存仁义善心?”观音此番话令玉帝不由沉思,尔后又回道:“她二人冒犯天规,私相授受,朕岂可坐视不理?” “世事皆有因果,因貔貅之祸种下睢鸠之大灾,玉帝,你又可知?”观音此言令众仙反思,玉帝亦有所动容,道:“朕……多谢观音大士点化!待此事完全平息,朕自会面壁思过,勤勉于生,以仁义管治三界!” 观音微微一笑,略一偏头,见到朱雀失魂落魄地抱着貔貅的尸身,又道:“貔貅虽中途堕入魔道,却为克睢鸠,放下对于玉帝的成见,牺牲自我,为三界安定谋此福祉,实在难能可贵……” 朱雀抬头望向观音,道:“听闻观音大士大慈大悲,朱雀在此求你,救救貅之!朱雀愿粉身碎骨,报此恩德!” 观音叹道:“可惜……三魂七魄已散尽,纵欲如轮回,亦不得其法。”朱雀粲然一笑,道:“我早知如此,既是这般,倒也干净,让我随她而去便罢!” 火凤一听,用力按住朱雀的双手,道:“雀儿!你若去了,是想留娘亲一人吗!”朱雀哭道:“母亲还有姬郁,雀儿……雀儿现在什么都没了!”此话一处,兼之梨花带雨的面庞,令众仙不免动容,月老眼眶亦有些湿润,自责道:“老君,都怪我,好好的两个孩子,被我还害成了这样!” “不!”朱雀托起貔貅苍白的面庞,道:“多谢月老,令我能遇见貅之,与她相爱,只可惜,不能与她长相厮守了!” 说罢正欲自行了断,却见貔貅的身子,发出一道亮光,定睛一看,竟是一颗圆润的珍珠,那珍珠似是有魂,萦绕于朱雀身侧,朱雀一时欣喜:“南海定魂珠!” “观音大士!这定魂珠是当初义父所赠,貔貅的元神应当还在此珠之中,未曾受损!”朱雀颤颤巍巍地捧起那颗莹白发光的珍珠,观音点了点头,道:“心存仁善,天不亡之。” “朱雀,本座将此珠携去紫竹林,虽有方法令之重生,却要待一万年。”观音解释道:“一千年方能生一魂魄,三魂七魄全部归位,则需万年之久,朱雀仙子,可消受地起这万年寂寥的光景?” “只要貅之能复生,万年的寂寥,又算得了什么?”朱雀坚定地回道,观音点了点头,带着那珍珠,拂袖而去…… 人界 那浩劫过了十年,如今宇文思菱仍是心有余悸,殿中跪着诸位大臣,其中裘克、宣锐泽亦在其中,宇文宏阔被造反逼疯,整日浑浑噩噩,宇文思菱在裘克与宣锐泽的拥护之下称帝,在位十年,政治清明,虽有战事,却也令百姓安居乐业,赞女帝治国有道。 “当年,她是如何离去的?”宇文思菱站在御花园最高的山上,俯瞰整个御花园,雪花簌簌,宣锐泽在一侧为其打着伞,回道:“她带着那支队伍绝尘而去,又将我们押入天牢,尔后我收到她亲笔所书密函,要我们在她走后拥立殿下为帝,故意将我们打入天牢也是为了让我们能落个刚正不阿,反抗叛王的好名声……她步步为营,最终,却都是为了我们这些误解她的小人。” 宇文思菱脑海中又映出貔貅噙着淡笑的面容以及当初严词软禁于自己的恶言恶语,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了……“她事事为人,却也事事负心,罢了……”宇文思菱又厉声道:“将所有有关她的史籍全数焚烧,后世之辈,只怕会有污言秽语,诋毁于她。朕,也想她走得干净些……” “是!微臣遵旨!”宣锐泽恭敬地行礼,心中想道:我定会尽我所能,保你后世清净! 五十年后,宇文皇族唯一女帝禅位于宇文宏阔幼子——宇文槿修,即为孝宗帝,过后八年,女帝病逝,追封谥号为“惠”,一生未曾改嫁,亦有野史称女帝陛下随夫之姓,皇陵中亦有一块牌匾写有“荀氏”一词,不过多是民间传闻,究竟事实如何,也许唯有女帝本人才知…… 一千年后 “朱雀仙子,今日刚满一千年,这么早便来了?”善财童子问道,朱雀微笑道:“一千年……貅之的第一个魂魄便能重生,这样重要的日子,我又岂能错过?” “满天神佛,就属仙子你最为痴情了,甘愿等待一万年。”一旁的龙女钦佩道,朱雀看着那莹白珍珠,不由道:“没有她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千年万年,亦不过一个数字罢了。” “那若是要你等千百万年呢?你也愿意吗?” 这声音……是貅之!没错!是她的声音!朱雀转身,竟见到了朝思暮想之人,尔后又松了口气,摇头道:“我又做梦了。” 直到貔貅上前抱住她,令她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朱雀呆愣了甚久,貔貅又紧了紧怀抱,道:“被我吓傻了?” “你……不是需得万年嘛!如今……”朱雀正欲再说,却被貔貅以唇封唇,万千柔情,千夜思愁,尽在其中…… “菩萨,出家人不打诳语,菩萨为何破戒?”善财童子嘟着嘴道,观音大士看着二人重逢之景,捻指一笑,道:“佛曰,不可说。” 下载尽在bookben 手机访问 bookben 书本网【白污子】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