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狼与犬》 正文 第1节 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第1节 书名：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文案 韩小诺从小跟他好赌的妈相依为命，在一次意外中他认识了比自己年龄大一轮不止的顾逸，男人带来的安全感让少年的心在那时候徒生变化，可是，十年后，当故人重遇，韩小诺却被顾逸身后的那个男人给盯上了 内容标签：强强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小诺闫斌 ┃ 配角：左铃罗昊姚衡顾逸 ┃ 其它：同性耽美男男黑道强强青春校园 ================== ☆、序章：那个做梦都梦到的男人 韩小诺推开门，看到那个男人躺在自己的床上。 男人三十岁不到，身材壮实，身上仅着一件紧实的白色短裤，他修长的双腿随意横在床上，上面密布的汗毛被灯光照成好看的金色，胸部的肌理分明，应该是刚冲过澡，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看到这，韩小诺不觉吞了一口口水，他又不自觉顺着他隆起的喉结往上看，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和唇周密实的胡渣，他薄薄的跟两瓣荷花似的的嘴唇在这时候轻轻打开，韩小诺听到他的低沉嗓音说到：“乖，快回家吧！” 一个激灵，韩小诺从梦里气喘吁吁地醒来，恍惚中，他发现自己的裤头湿了，梦里这个男人韩小诺是十岁那年认识的，他从未料想到，就那么短暂一次的交集竟然会让自己从此对男人魂牵梦萦。 收回思绪，韩小诺不禁回过头将目光放在了床旁边的柜子上，上面摆着一个罐子，借过窗外微弱的灯光，里面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在轻轻晃动着，竟然是一只蜘蛛！ 韩小诺看着那只蜘蛛，神情慢慢陷入混沌中去。 韩小诺记的很清楚，那一年他七岁，跟他妈韩依依租住在南方某座城市的一座城中村里，那时候韩依依已经沉迷于赌博，不过韩小诺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经历故事中的情节：债主找上家门！ 那天他正伏在家里的茶几上做作业，韩依依在卫生间化妆准备出门，那群人就在那时候破门而入！ 当时，年幼的韩小诺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面前正放着节目的一个黑白电视机便被一个人踹在了地上，轰隆一声巨响，一阵火花迸射而起，电停了，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门外走廊上的微弱灯光，眼前一面晦暗。 那一瞬，韩小诺吓傻了，他睁着一对惊恐的眼睛看着那群人眨眼间就将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能砸的东西一件也没留下，连韩小诺捏在手里的铅笔都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一把抢过去掰断，扔在了一边．．．．．． 那群人将房间能砸的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韩依依才从卫生间出来，她一出来就冲着韩小诺骂：“韩小诺，你他．．．．．．”那个妈字还没有骂出口，她看到眼前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即往地上一倒，就蹬着腿嚎啕大哭起来！ 一切发生的迅速又顺理成章。 那是韩小诺第二次见韩依依这样哭，第一次是韩小诺他爸要跟韩依依离婚，并且要将韩小诺留给她的时候，她在法院的门口蹬着腿拉着韩小诺大哭，哭命运的不公，哭韩小诺爸是个狼心狗肺的臭杂种．．．．．．．那一年韩小诺五岁．．．．．． 时隔两年，尚小的韩小诺还不懂韩依依那种哭泣里的自怨自艾，他除了害怕，更多的是一种像是被谁抛弃了的恐慌！ 他愣在那里，恍惚中他听到有人说了句：“这个臭女人是还不上钱了，把这小孩带走吧！” 然后一股蛮力拽住了他的胳膊，韩小诺用他黑黑的眼珠惊恐的看着那个男人，接着他脚下一沉，韩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抱住了他的小腿，他低下头，看到韩依依哭花的脸庞，那样子就像他前几天美术课上涂花了的那张水彩月野兔，他盯着韩依依，听到她说：“我求你们，不要带他走，钱我会还给你们的！” 没有人回答她，带头的那个人只是冲她鄙夷的笑了一声，然后拽着韩小诺的那个男人抬起腿就是一脚，直接将她踹在了地上。 韩小诺被人拽着往外面带，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挣扎，他不哭不叫，就是不要命的挣扎着，一边挣扎他一边回头看着韩依依，韩依依倒在那边的地上，正一脸绝望的看着他，韩小诺看着她污头蓬面的样子，这才幡然醒悟，面前的这个女人跟自己想象中的月野兔云泥之别。 现实中并没有英雄变身出来救人的美好事情，一瞬间明白过来的韩小诺开始放声大叫，他用力挣扎着，但是拉着他的那个人力气太大了，他挣扎了半天，还是被强拽着拖了出去。 韩小诺记的很清楚，是在他要被拉下楼梯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不低不高，却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得特别立体，他听到他说：“你们干嘛呢？” 韩小诺抬起头，看到身后那间房子的门口靠着一个男人，三十岁不到，身材颀长，穿着件格子的暗色睡衣，虽然满脸疲惫，但眼睛看人的时候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冽！ 那一瞬间，韩小诺明显感觉到抓着他的男人抖了一下。 “顾逸？”带头那人竟然认识他，语气里还透着股让人好奇地惊讶。 被唤作顾逸的男人没有应答他，他只是看了看楼梯口的韩小诺，然后对那个人说：“放了他吧！”语气慵懒，像是连商量都懒得商量。 那人听到他的话一愣，但是却没有要放韩小诺的意思，顾逸靠着门点了一根烟，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带头的那个人站在那里愣了愣，顾逸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他凑到那个人耳朵旁边说了一句什么话，那人脸色一变，然后特别不甘愿地对身后的手下说：“放了他。” 那些手下们听到他的话不情愿的放开了韩小诺，这时候顾逸向着韩小诺走了过来，七岁的韩小诺觉得顾逸真的非常高大，他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他看人不懂回避，直看的顾逸都愣了一下，然后他伸手拍了拍韩小诺圆圆的小脑袋，微笑着对他说：“乖，快回家吧！” 那一下，韩小诺的小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 在韩小诺的童年里，他从未感受过来自一个男人的关怀，他所了解到的男人也只有学校里面那些总是欺负他的学生以及动画片里那个神秘莫测的月礼服假面，但从顾逸出现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一个男人原来也可以如此温柔以及让人充满安全感。 只可惜，这份来自童年的安全感没有保持多久顾逸就搬走了。 顾逸走的那天韩小诺在上学，等他回来时，韩依依一边剪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对他说：“隔壁的搬走了，留了只蜘蛛在这里，说是带不走，要帮着照顾下，我看那蜘蛛毛茸茸的怪吓人，给扔到楼道口了！” 韩小诺听到她的话风一般的冲到楼梯口，韩依依一边骂他有病一边要他慢点跑，不一会他就回来了，手上抱着个玻璃钢，那里面正是顾逸留下来的那只蜘蛛！ 韩依依看他那副护宝的样子觉得奇怪，说他：“你这孩子真奇怪，平时看到只小蜘蛛都吓的大叫，今天这么大一只，你反而跟宝贝似的！” 顾逸怎么说也算是帮过他们的，韩小诺觉得韩依依没有感情，就抱着蜘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要等顾逸回来前帮他照顾这只蜘蛛，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蜘蛛，他一养就养了十年，在此期间，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顾逸。 这个男人就像夜礼服假面一样，在帮助他后便化成一只悄无声息的猫匆匆消失在夜色中，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1999年的10月，韩小诺随着韩依依搬到了云梦，与名字的美好不同，这是一座常年弥漫在风沙中的西北小城。 “住久了会短命的！”这是韩小诺的原话。 这一年韩小诺十七岁，因为韩依依这些年对他的不管不顾，以及无数次搬家带来的动荡，他已经成了“一个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学生！” 这是他读初三的时候他的语文老师指着他的头当着全班人的面说的。 韩小诺不记得是什么原因让那个已经快六十岁的老师面红耳赤地对他吼出这句话，不过他永远忘不掉那些同学们的大笑，那些或没心没肺或故意为之的笑他懒得去揣测，但年轻气盛的他还是回了一句嘴，他对着那个老师说：“老师，你有希望，你的希望就是不要让以前的那些学生回来告诉你，他们中根本就没有人混的像你嘴里说的那么好！” 那个总是喜欢吹嘘自己过去如何如何的老师当场气的大喘气，一蹬腿晕了过去。 幸好老师命硬被抢救过来了，但是韩小诺还是被开除了，那是韩依依唯一一次不是因为躲债主搬家，但那些韩小诺已经不在乎了，有个像韩依依这样的妈，他要是活的太在乎，他早就找个高楼眼睛一闭跳下来自我解脱了。 这会韩小诺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沙发呆，他是真的发呆，他心里啥也没有想，这几年除了身上的装扮越来越夸张，他没读几个字到肚子里去，看到面前的风沙，他除了说一句“我草，好大的沙尘暴！”你也不能指望他能活出诗人的那份沧桑！ 他正想着“好大的沙尘暴”，客厅里就传来了韩依依尖细的声音：“我跟你全部谈好了，明天你就去上学，你可老实点，为了你能上学，我可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 韩小诺听到她的话鄙夷的笑了笑，这个女人这些年输在牌桌赌场的钱不少，但花在他身上的钱从来就不会多于三位数，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心想，韩依依是不是真的良心发现了，这么急着给他找学校．．．．．． 外面的韩依依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兀自叮嘱着他在新学校要注意的事项，无非就是老实点，多听老师话，不要和同学们闹别扭云云．．．．．．韩依依没想到，韩小诺入学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同桌给打了，理由是这家伙上早读唱歌，歌声太难听，严重影响了他睡回笼觉的质量．．．．．． 学生早读却在下面唱歌，这有关早读老师的面子问题，但是韩小诺这转校新生来的第一天就打人，更是不能放过．．．．．．韩依依这些年混迹江湖，深谙那些‘潜规则’，接到通知的她风风火火的跑到学校，给那老师和校长一个人送了两条好烟，再加上那位同学的家长竟然对此事毫不在意，韩小诺就被记了一支小过，算是处理。 这是第一次韩小诺在学校闹事后韩依依主动为他处理，韩小诺不以为然，只觉得韩依依是刚搬家到这破地方，闲的没事做了。 那天放学后，韩小诺一个人在那街道巷子里晃悠，韩小诺总爱往那些没人的巷子里串，倒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爱好，他生来怕人，就不懂得如何在人多的地方自处。 韩小诺走了很久，直到天空开始暗沉下来，远方的霓虹灯都点亮了，他却还没有回家的准备，韩依依还没有找到工作，今天又发生了那件事，他一回去她总会拉着他一顿状似苦口婆心的说教。 韩小诺想想韩依依那样子，她烫了一头橘色波浪卷，总是浓妆艳抹，穿衣服也是挑布料最少的那种，整个装扮艳俗的跟只鸡一样。这样的她根本不适合说教，关键是，韩小诺跟所有叛逆期的孩子一样，特别讨厌韩依依那副“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好”的嘴脸。 他觉得她太虚伪了，要是她真为了自己，他们也不会沦落到这终年吃沙的破地方来。 韩小诺想到这，又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抱怨了，他鄙夷这样的自己，就狠狠朝着地面啐了口唾沫，然后伸手在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他刚点上烟，面前出现一群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抬起头，那边带头的已经开口说话了：“你就是韩小诺？” 韩小诺侧目，果然看到自己那个同桌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这边，他撇了撇嘴吧，收回目光对面前穿着花衬衣的男人道：“是我。” 男人被他直面了当的回答弄得一愣，接着阴阳怪气到：“哟，你这臭小子，胆儿挺大，也不打听打听，连王爷我的人你都敢动！” 韩小诺听到自称王爷的人那一副《古惑仔》里学来的语气，抽了一口烟，语气不屑道：“什么王爷，我还驸马呢！” 那人听到他的话又是一愣，这回，站在身后的几个人一下子笑了起来，男人呵斥那些人闭嘴，又将目前放在了韩小诺身上，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凶戾起来，他低吼到：“我看你小子是活够了！” 说着，就挥手要身后的几个人上，这边韩小诺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就将手里的烟扔在了地上，然后慢悠悠的脱下了衣服。 一群人看着他的动作，又脑补了一下那些故事里高手的故事，心里不觉有点发悚，但是老大都发话了，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第一个人一拳头打在韩小诺的肩膀上时，他自己都还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这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韩小诺不过是个爱逞能又不会打架的普通高中生罢了，于是众人将他围起来，开始了一顿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全程韩小诺护着头，没有吭一声！ 韩小诺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应该是被打晕过去了，醒来时脑袋发胀，满嘴的血腥味道，他靠着墙，淬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拿出一根烟点上，他觉得自己的肋骨像是断了，全身上下全是麻的，但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伤，这是这些年他在被打时攒出来的经验，他相信，哪怕有一天，他被人打死了，法医在看到他的脸时，都会错以为他是吃安眠药自杀的。 韩小诺这样做的原因全部是因为韩依依，他怕韩依依，怕她一边化妆一边要他乖乖在家写作业；怕她在他被人拉走时一边拽着他的腿一边张着嘴嚎啕大哭的样子；最怕的，是她看着自己，一脸的“是妈对不起”你的表情。 那表情让他恶心，让他不知所措。 韩小诺狠狠吸了一口烟，终于，迟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长出了一口凉气，他又淬了一口血沫，就这时候，他眼前一黑，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看不出年纪，很高，韩小诺掠过他的一对大长腿，仰着头看着他，男人穿着一件暗色的衬衣，外面加了件暗蓝色的马甲，肌肉饱满，将衣服撑的完美无瑕，他的脸藏在阴影下，韩小诺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他，男人不丑，而且，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狠厉的气息，韩小诺不明白这种气息是怎么来的，但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没料到男人开口却说：“需要帮忙吗？”男人的声音雄浑，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魄力。 韩小诺只觉得奇怪，他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他也不相信这人是出于什么好心，但自己也没有什么能让人讹的，思来想去，他干脆牙一咬，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去看男人，他说了句不用了，然后走过去捡起自己的书包和衣服一撇一拐地离开了。 男人站在那里，他的面孔被隐藏在阴影下，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阴郁气息。 ☆、第二章：马儿一样的姑娘 韩小诺一进教室就发现自己的同桌换了，这样也好，清闲。 他进教室后坐在教室后面的几位同学就一直指着他在讨论什么，韩小诺对那种班级小团体的言论早就形成了抗体，他两眼无物的走进座位，没想到屁股刚落下去，胳膊肘就被人抓住了！ 毕竟昨晚刚被人打过，韩小诺这会对人的触碰非常敏感，他一个激灵，回头就看到了一排大白牙，定睛一看，发现是他的新同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 在那时候的校园，这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随处可见，但是没有一个人像韩小诺面前的这位同学这样，她的每一跟头发都被用力抓了起来，眼睛都被拉的成上吊的形状了，她将头发束成了一个马尾高高立起，直顶脑门，那样子看起来像京剧《战马超》里面跟对手打的不分上下，跪在地上拼命甩头的张飞，看到人太阳穴都是紧的。 韩小诺心惊胆战的坐下来，那位女同学冲他笑，咧着大嘴巴，看起来像一只龇牙咧嘴的马儿，她笑着说：“咯咯，我叫左铃，我知道你叫韩小诺，咯咯咯．．．．．．” 韩小诺被吓了一跳，他张皇失措地看着左铃，对方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那一下牵动他全身的伤口，一瞬间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但是左铃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她自顾自的咧着嘴巴大声对她说：“咯咯咯，韩小诺，你不知道，我早就想打姚衡那个王八蛋了，上天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一样，就派了你过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她的声音异常洪亮，甚至盖过了班级里的读书声，韩小诺有点难为情。 他看着左铃那异常热情的脸蛋，想表示下什么，但是他扯了扯嘴角硬是没挤出一个表情，左铃刚才那一下太用力，他已经麻木的伤口这下全部开始疼起来了，他汗如雨下，幸好这时候旁边有个同学叫了左铃一声，她回头一辫子打在韩小诺脸上，就和那个同学笑闹去了。 韩小诺怕她回头，赶紧匍下身子假寐，过了一会上早课的老师进来了，他看到韩小诺在睡觉，大概是昨天见识过他的无礼，竟然就干脆放任他不管了，倒是韩小诺那个原同桌，虽然被老师换了个位子，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韩小诺。 其实昨天他找外面的混混只是想吓吓韩小诺，没想到那些人出手那么狠，他深怕韩小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刚才看他还在和左铃那个疯姑娘说笑，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可是那边韩小诺就趴着睡觉了，他忍不住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开始捏了纸团朝着韩小诺砸，可是他的纸团扔过去不管砸到哪里，韩小诺都无动于衷，终于，在他一个本子都快撕完的时候，坐在他后边的班长开口了：“姚衡，你丫的能不能消停下！” 姚衡家里是做生意的，从小这家伙就养尊处优惯了，是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又怕事情闹大的人，韩小诺是刚搬到云梦的，他还能够出钱找几个人教训一下，但是这班长不一样，班长叫罗昊，校篮球队的队长，家里在市里有点权力，姚衡家的生意还得靠他爸，班长一句话，他连喘气都恨不得放慢几个节拍。 但是罗昊性格好，是那种大咧咧的运动男生，平时只要他们不闹过火，罗昊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时候姚衡听到罗昊的叫唤，也就打着哈哈说到：“班长，我关心同学呢！” 罗昊皱着剑眉用一对黑亮的眼睛瞪他：“别猫哭耗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 姚衡听到他的话一惊，话都不说了，就拿着书假装认真的大声读起来。 罗昊见他那样，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这才收回目光，过了片刻，他又抬起头，第一次将目前放在了班里新来的转学生身上。 此时，韩小诺依旧匍在桌子上，罗昊就看到他清瘦的后背和一头刺眼的黄毛，还真亏了那时候好多地方的学校因为刚起步，管理疏漏，不然这种装扮怎么能来上课。 罗昊是那种学习好运动棒的男生，平时的他对于像韩小诺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正眼瞧一眼，所以昨天韩小诺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一直到早读后，他将姚衡给打了，罗昊这才注意到这个长得清瘦，脾气却不怎么好的家伙。 他相信，只要韩小诺再动手打了班里的谁，他会有无数种方式让他滚出学校，甚至是滚出云梦！ 罗昊盯着一直睡觉的韩小诺，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这家伙再怎么说也是坐在班长附近，尽然就这样目中无人的睡觉！但碍于老师在，他作为班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在心里发了韩小诺一通脾气．．．．．． 那天中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韩小诺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左铃突然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他抬起头就看到左铃瞪着对大眼睛看着他，差点把他吓的摔在地上，他正无语，左铃就冲着他叫到：“快快，韩小诺起来了，我们去上体育课！” 不等韩小诺答应，左铃伸手把他胳膊一拉，竟然就这么硬生生的将他从位子上拽了起来！ 十月的西北，阳光算是刺眼，紫外线特别强，那时候人们还不兴防晒霜，不过韩小诺生的好，在太阳底下怎么晒皮肤都是不黑不白的蜜色，但是要像左铃那样的，太阳底下照半个钟头，脸就跟涂了高原红似得，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模一样。 黑红黑红的她在操场上挥着一对粗壮的胳膊跑来跑去，更像一匹马儿了！ 她咯咯咯的笑着，那声音洪亮，直让十月粗暴的太阳光都自愧不如的暗淡下来．．．．．．韩小诺看着她，不知道为何，尽然生出来一股子亲切的感觉来。 他觉得这感觉比左铃的笑声还要恐怖，起身就要回教室，那边左铃像是看到了似的，直接叫住了他。 韩小诺一脸无奈的回头，远远的看到左铃牵着一个女孩，捂着嘴巴大笑着冲他走了过来，一边走她还一边扭得扶风摆柳的，就跟那带着姑娘来招待客官的老鸨一般，看的韩小诺脸都黑了。 韩小诺还在无语，左铃已经靠近了他，不等他反应，她就开口介绍到：“来来来，韩小诺，给你介绍一个姑娘！” 韩小诺听到她那语气脸更黑了几分，那边那个女孩也有点尴尬，但是左铃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说道：“这个，是咱们班级的大美女，你肯定还不认识吧，她叫晏小云，小云，这韩小诺，不用介绍你也知道，就是揍了姚衡的那个！” 韩小诺不是那种会来事儿的人，跟陌生人他连如何不尴尬的打招呼都做不到，但是左铃都介绍了，他也不知道为何，可内心就是有个想法，他不想让左铃太尴尬，于是咳嗽了一下，他将目光放在晏小云这边，接着风轻云淡的对她说了句你好。 晏小云确实生的漂亮，大眼睛，皮肤是那种风一吹就粉嫩嫩的白，鼻子小巧，嘴巴嘟嘟的，身材也是同龄女孩中发育好的，要是一般男孩看到她绝对会多看两眼，但对象偏偏是韩小诺，除了左铃这种马儿一般的存在，估计其他的异性很难吸引到他的注意．．．．．． 这一点，敏感的晏小云也注意到了，他只觉得面前这个男生特别，笑容都忍不住甜了点，她跟韩小诺刚打完招呼，那边传来班长罗昊的叫声：“所有同学过来集合，跑完五百米下课！” “有没有搞错！”左铃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抱怨，这边晏小云也是一脸的无奈。韩小诺从小就有晨跑的习惯，他到无所谓，只不过他似乎忘记了，他身上还带着伤！ 事情是在五百米刚刚开跑没多久发生的，那会韩小诺刚起步跑了不到半圈，他就觉得身体越来越热，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第一个发现他晕过去的人竟然是姚衡，等其他人发现不对时，他已经一马当先冲过去来到了韩小诺身边。 那边还在跟晏小云聊得不亦说乎的左铃听到人群惊呼，这才注意到这边出事了，她拉着晏小云一脸看热闹的快速冲过来，刚一靠近，就看到姚衡背着韩小诺从人群中快步冲了出来。 “姚衡，你干嘛？”左铃看到姚衡背着韩小诺，一下子就急了，以为他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怀恨在心，对韩小诺做了什么。 跑在前面的罗昊也发现了异样，冲过来问情况，姚衡不跟他们解释，就背着韩小诺往校医务室的方向冲去。 他一边跑一边还在心里做着祷告，韩小诺，你丫的可千万不能有啥事，不然就是你家人不找我，我爸也会要了我半条命的。 姚衡的爸当过兵，姚衡小时候有次欺负学校一个同学，被他爸在操场上直接用皮带抽晕了过去，所以，一般他都不会跟同学过不去，这一次是自己吃了亏才忍不住找人来帮忙出气，他可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韩小诺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双陌生的眼睛盯着自己，吓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姚衡眼尖，看他醒来，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嘴上也不停说道：“你别乱动，医生说你内伤，可别动出了什么岔子！” 韩小诺看着姚衡，摸不清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就干脆躺在那里不理他，姚衡有点尴尬，人家身上的伤也是因自己而来，现在自己这样倒还真有点猫哭耗子假慈悲，姚衡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情，当然，除了不明情况的韩小诺，也没人敢动他姚大少爷一根汗毛，这回他是先吃了亏所以才会动手的，这样想想自己还是占了理的，于是他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语气道：“好了，这事儿就算是咱俩扯平了，以后要是你愿意，咱们就算不打不相识，做个朋友，要是你不愿意，咱们就是各走各路，普通同学。” 一直在旁边的左铃听到他的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直接提着姚衡的耳朵说到：“好啊，好你个姚衡，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尽然使暗箭！” 姚衡一米八的个头被她提着耳朵哎呀哎呀的叫，但是嘴上还是冲她说到：“哎呀．．．．．．哎．．．．．．左铃，你丫的快放开，你个娘们家家的力气这么大，以后看哪个男人要你！” 左铃抓着他的耳朵不依不饶：“你管老娘嫁不嫁的．．．．．．” 她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韩小诺正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看到左铃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医务室的门口，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皮肤麦色的大男孩拿着一个网球拍走了进来。 是个大眼睛的运动帅哥，他并未发现这边的目光，但是就在那一瞬间，左铃一把甩开了姚斌的耳朵，同时她还不忘一脸娇羞的伸手在姚斌的肩窝处捶了一下，那一下姚衡翻了个白眼直接吐出了一口寒气，但是左铃却恍若未觉似的颔首低声到：“讨厌，说什么呢，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然而那个进来的男孩并未注意到这边，他在医生那里拿了什么药就匆匆出去了。 等他一走，姚衡的爆笑声便冲刺了整间医务室，他哈哈笑着就要到地上打滚儿了，左铃被她笑的火冒三丈，跑上去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他像个被按掉开关的音响，立刻就安静了．．．．．． 韩小诺躺在那里看着他俩，不免觉得晕胀的头又大了几分。 韩小诺在校医务室躺了半天，医生给他打了消炎针，又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检查，最后医生交代他周末的时候去医院拍个片，然后开了点药才敢放他走。 从医院出来，韩小诺只觉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他吃的拳头不少，但是从未去过医院，外伤自己包扎，内伤去医院买活血化瘀的药，这几年过来他也没出什么大事情，所以，医生交代他周末去拍个片的事情他一出医务室就完全抛之脑后了。 他刚走出医务室，对面走过来两个人，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一边往这里走一边互相打闹着的正是左铃跟姚衡！ 他转身就要从其他路离开，那边的姚衡已经出声叫住了他，他置之不理，但是一会后，一只胳膊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一回头就迎上了姚衡那笑的只剩下一排大白牙的脸庞，他听到姚衡说：“你小子，跑什么跑！” “咯咯咯，小诺准是被你那样子吓到了！”左铃在旁边说！ “左铃，你话可别这么说，我怎么样也得算是个一米八的大帅哥，要吓也是你吓到他吧！”姚衡口无遮拦的说到。 下一秒，就听到左铃阴沉沉的声音叫了一声姚衡的名字，姚衡回头答了句：“叫爷爷干嘛！” 下一瞬间，姚衡的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那一刻，韩小诺仿佛看到了一只甩着舌头的怪兽挥着拳头打向了还没变身的奥特曼。 他觉得有趣，恍惚间觉得自己的童年都回来了！ ☆、第三章：重逢 周末，韩小诺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韩依依大早上就在家里面折腾，把他吵醒了。 等到韩依依终于出门了，外面又响起个声音，竟然是叫韩小诺的名字，声音洪亮，却陌生的很。 韩小诺在这座城市里压根就没有熟人，能够主动找他的只有找韩依依的债主，这样想着，韩小诺不禁觉得倒霉，干脆躺床上不搭理那声音。 窗外的声音却不依不饶，一直叫到隔壁的开骂：“谁他妈有病啊，大早上的在这里叫魂啊叫！” 韩小诺尴尬，听那声音却越听越感觉熟悉，这才跑到窗边扒开窗帘往楼下看，发现站在下面的人竟然是姚衡！ 他来干什么？韩小诺疑惑着，就看到姚衡将手举到嘴边又要开叫，本来就是逃命来的，韩小诺不想让左邻右舍知道这里住着个韩小诺，连忙打开窗户冲着楼下的姚衡示意，姚衡看到他，像是欣喜若狂似的大叫一声韩小诺，就听到隔壁一声“我草你妈的！”，紧接着一盆水直接倒下去，不偏不倚，正倒在了姚衡的头上．．．．．． 姚衡从进韩小诺家嘴上的抱怨没停过。 韩小诺在客厅不理他，他冲了澡围着个浴巾走出来，一边摸自己那几块像模像样的腹肌，一边冲着韩小诺到：“你们家旁边那是个什么邻居，一点儿素质都没有，改天哥要是有时间定找个人教训一下丫的！”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冲着韩小诺笑：“哥也不是那小气人儿，你知道的．．．．．．．” 他见韩小诺看都没看自己，就悻悻然的住了嘴，过了一会又说：“韩小诺，你快找件衣服给哥穿啊，你难道要哥这样光着身子出去。”说着他还伸着胳膊刻意摆了个健美的动作，接着道，“虽然哥这身材不错，但也不能便宜楼道里那些个中年大妈．．．．．．” 韩小诺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声不吭的去给他找衣服，姚衡跟在他身后不停的唧唧歪歪说些有的没的，他弯着腰在跪子里找衣服，觉得头越来越大，终于他忍不住的回头，脸却毫无准备的一下子撞上了姚衡的胸膛，柔软的胸肌配上少年特有的弹性皮肤，韩小诺的心突然就慌了，不仅是他，连姚衡都愣愣了几秒。 恍惚后，韩小诺一把将衣服甩在姚衡的身上，也不说话，站在那里表情冷淡，气氛十分微妙，姚衡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然后一边快速穿起衣服，一边对着韩小诺说：“我衣服里面有盒牛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喝，你去看看！” 韩小诺听到他的话，快步走向了客厅，姚衡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又不觉愣了一下。 ．．．．．．． 一番折腾后，他们终于出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韩小诺对这个问题异常敏感。 “我在学生薄上查的。”姚衡说。 这种里面才有的情景让韩小诺有点儿惊讶，但是也没说什么。 姚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故意委屈到：“怎么，还在生气啊，上次那事是我不对，但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在班里就那么莫名其妙被你打了一拳，心里肯定不舒服。” 韩小诺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反应，冷冷回了一句：“不是！” 姚衡被他的反应弄的好气，嘴上还是笑到：“那是什么？怕我下毒害你，连我给的牛奶都不喝！” 韩小诺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听到他的话不免一愣，这边姚衡却一把将他手里的牛奶盒子打开，说到：“好了，拿着喝了咱们去体检，大男子汉的，扭扭捏捏像啥样。”不等韩小诺有过多的反应，他伸出一只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韩小诺僵硬了一下。 姚衡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们等车的间隙，姚衡突然开口问他：“你以前都没有朋友吗？” 韩小诺诧异的抬起头，那边姚衡却微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姚衡一米八多点，韩小诺差不多一米七五，所以姚衡做那个动作显得非常的轻松，只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像是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恍惚间韩小诺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男人声音低沉的对自己说：“乖，快回家吧。！” 韩小诺一个激灵，姚衡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边，他说：“走吧，车来了。” 说着，姚衡就迈着一对大长腿率先向车上走去，帮韩小诺一起投了币，他带着韩小诺直接走到车后面，两个人并肩坐下，一时间无语，气氛又尴尬起来。 韩小诺平时很少主动跟人说话，再加上姚衡刚才的那个动作让他有点恍惚，所以他的面色一直都是凝固的。而姚衡看着他的脸色，以为他是被自己戳穿了没有朋友的真相，心里埋怨自己快口快嘴，也没有主动说话。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八点多，车上的人开始多起来，今天天气不算很好，天空暗沉沉的，偶尔有风沙掠过，沙子在车窗上滚动，带起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韩小诺看着满天飞舞的沙石，觉得气氛不好受，这也是他不愿意跟陌生人相处的原因之一，别人无趣他尴尬，他又无法让自己变得有趣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汽车过了几站之后，姚衡开了口，他说：“原本是左铃找我一起来的，但是她突然说自己有事，就没来成。” 韩小诺不知道怎么回应，就回了句：“谢谢。” 韩小诺这句话让姚衡有点生气，他觉得韩小诺太见外了，就在他肩膀上拍了下，道：“喂，我说你这家伙太见外了！” 没看韩小诺的反应他继续说到：“韩小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姚衡可是把你当兄弟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别把我当外人！” 韩小诺看着姚衡那一脸的认真样，不好说什么。姚衡见他的反应又好气又好笑，就到：“喂，你感动也不用这个反应吧！”说着他看了看韩小诺的脸蛋，不自觉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那触感果然跟看起来一样柔滑，让他不觉一愣，韩小诺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他尴尬了笑了笑，不觉感叹道：“韩小诺，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跟我们家吃的那小葱拌豆腐一样！快告诉哥，你是从哪里来的？” 韩小诺被他的比喻弄的满脸黑线，又因为家庭原因不好告诉姚衡实情，就随便编了个地名。 这边姚衡并没看出来他在撒谎，问道：“是南方吧？” 韩小诺点了点头，姚衡一脸我就知道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我就说嘛，只有南方才会养出你这样的男人！” 韩小诺疑惑的看着他，姚衡连忙搭着他的肩膀说到：“哎呀，你别误会，我不是地域歧视，我就觉得这南方水土好，不像咱这大西北，全是光着膀子的糙汉子！” 他说着，还做了个假动作抚了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坐在附近的几位大叔听到他的话将目光放了过来，韩小诺怕他再说下去挨揍，就到“也没看你多么粗糙。” 确实，姚衡除了皮肤黑了点，身材壮实了点，也不像什么糙汉子。 姚衡听到他的话，哈哈笑着：“南方人白嘛！” “除了你，我没看到其他人有多黑。”韩小诺说话不知道委婉，这一下却把姚衡听的又笑了起来，韩小诺看着他那一排大白牙发愣，问：“你笑什么？” 姚衡笑着说：“你挺可爱的。” “滚！”韩小诺说着，就回过头将目光放到了窗外。 姚衡盯着他那黄色的后脑勺，说：“韩小诺，待会去医院检查完了咱们去剪个头发吧，我请客！” “不去。”韩小诺一口拒绝。 “为什么？”姚衡说，“你是个学生，不能总是染着一头黄毛。” 韩小诺懒得理他，就不再接他的话，姚衡看着韩小诺，就觉得这小子不但不会跟人交流，还性子倔，自己怎么就想着交这么一兄弟了。 他一边觉得自己口味独特，一边开始计划着如何拉着韩小诺去剪头发起来。 车子一路停停走走，终于到了市医院站点。 云梦市的医院位于市中心，说是市中区，不过就是些高低不齐的楼房组成的街道，跟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一样，街道穿插街道，没人任何秩序可言，风沙一吹，尽是落魄景色。 韩小诺随着姚衡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走着，他们从刚才就没再交流过，这反倒让韩小诺松了一口气，他其实还想告诉姚衡自己没必要去医院检查，而且，他根本就没有钱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但是他开了几次口，每次看到姚衡那一脸殷切的目光，他的这些话就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 不像大城市的那种门可罗雀，市医院里的人并不是很多，看穿着应该都是附近的一些居民或是农户。 姚衡似乎对这医院的结构非常了解，驾轻就熟的带着韩小诺去挂了号，然后直奔二楼，韩小诺跟着他走的时候看到了旁边的放射科，他记得医生说过要他拍个片，就叫住了姚衡，可是姚衡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对韩小诺说：“你还没吃早餐，我们先去楼上抽了血，然后你吃点东西。” 韩小诺稍微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姚衡见他不走，以为他是害怕了，就跑过来拉他，一边还说：“怎么了，不就抽个血吗，瞧把你给吓的。”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从愣愣中清醒过来，一巴掌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开，说到：“滚滚滚，谁他妈害怕了！” 韩小诺本来脾气就冲，之前一直压抑着，这时候姚衡这么一说，他就觉得他是在瞧不起自己，难免呛上两句。 这边姚衡听到他的回答，首先也是一愣，接着不免笑起来，心里想着，这家话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冷，还挺有趣的，就忍不住又打趣他两句，于是说到：“好好好，你不怕，不怕你现在抖什么抖！”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却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好吧，他确实是怕了——韩小诺记得自己从懂事起有什么事情就不爱跟韩依依说了，大概是在他八岁的时候，发烧，一直等到他烧到41度，在床上都已经开始打滚了，韩依依才发现自己这个闷葫芦儿子生病了。 韩依依一边骂着他，一边背着她往附近的门诊跑，到了门诊，医生看到他那样子都慌了，把他放在床上就给他全身涂酒精，开始物理降温，韩依依站在旁边不停的骂他，那护士估计也是吓的够呛，再加上旁边站着个一直干扰情况的韩依依，连着扎了他几下都没把针扎进去，他记得自己的两只手都被扎遍了，最后还是位老护士从他的头上给他扎的针．．．．．．朦胧中，他听到旁边有孩子在哭，然后家长不厌其烦的在旁边用各种吃的安慰，这其中夹杂着韩依依渐小的谩骂，让他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去．．．．．． 从那以后，韩小诺就对打针产生了一种排斥甚至是恐惧心理。 这些事姚衡不知道，他就看到韩小诺面色难堪，心里那叫一个爽，就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韩小诺冷着脸，忍了半天也没忍住，最后伸腿给了姚衡一下，那一下没用多少力，但是姚衡却大叫一声，在原地蹦跶起来。 韩小诺懒得理他，就回过头一个人往二楼的验血室走去，姚衡见他要走，连忙追上来，一边还满腹委屈的语气道：“韩小诺，你丫的下手也太狠了。” 韩小诺一脸无所谓，没想到姚衡却说：“我擦，我一脚踢你蛋蛋上你试试疼不疼。” 韩小诺没有说话，姚衡看到他又愣在了原地，凑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了，却看到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姚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走廊上走着的几个病人，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他奇怪韩小诺的反应，却不知道，刚才韩小诺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却让他无数个午夜梦回都会想起的人。 是他吗？ 韩小诺紧紧盯着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感觉到蜷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只洪水猛兽慢慢醒了过来。 ☆、第四章：球赛风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韩小诺的身体没有什么严重的状况，韩小诺本人对此毫无感觉，倒是让姚衡开心坏了。 “我们去吃烤肉吧！”从医院出来，姚衡一把将韩小诺收到身边说到。 韩小诺直接拒绝他：“不了，我准备回家。” “干嘛啊，难得放个周末。”姚衡一脸扫兴的看着他。 韩小诺接他的话，自顾自说到：“看病的钱我会尽快还你的，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姚衡却一把将他拉柱了他的胳膊，那一下韩小诺有点措手不及，整个人就摔进了姚衡的怀里，韩小诺伸手就要挣脱，姚衡着抱着他不放手，哈哈笑说：“你丫的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对，今天你不说个原因我就不放手！” 姚衡大大咧咧的，并未感觉到此时的行为有多奇怪，但是身边一下子汇集过来的目光让韩小诺不觉有点慌了！ 他声音很冷，但眼睛里却是慌乱的，他说：“姚衡，快点放开我！” 看到他的表情，姚衡不自觉松了下手，韩小诺趁着这个时候起身就走，姚衡追着他给他道歉，一边说：“韩小诺，你别这样，我哄我女朋友都没这耐心！”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他伸手一把抓住姚衡的衣领，却在对上他那对殷切的眼睛后一把放下了自己举起的拳头，他气愤的往回走，姚衡不知道他的心思，把他当哥们看待，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脸委屈到：“喂，我说韩小诺，你丫的也太不够意思了，都是好兄弟了，谁他妈要你还钱啊，你陪我去吃个饭，就当是还我的。” 说完，也不管韩小诺是不是在生气，一把抓着他的胳膊他就把他往旁边的商场带。 韩小诺习惯了直来直往，以前碰到对不起自己的直接开打，但是碰到像姚衡这样耍无赖的还真不多，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却被姚衡拉着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路上人来人往，韩小诺发现了那些异样的目光，这才醒觉，他对着前面不管不顾的姚衡说：“好了，你放开，我跟你走就是。” 谁知道走在前面的姚衡语气干脆：“不放。” “你丫的有病吧！”韩小诺急了，抬腿就往他屁股上踹，姚衡前面吃过亏，赶紧放开，还连着往前跳了几步，远离韩小诺，韩小诺见他那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嘴角还是忍不住轻轻撇起了，姚衡见他笑了，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 星期一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赛，姚衡要韩小诺去看自己打球，韩小诺一口拒绝，姚衡求了半天他无动于衷，最后满脸失落的走了。 可是比赛还没开始多久，左铃就一脸激动的冲进来，不等韩小诺反应，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走！” 韩小诺莫名其妙，左铃面色发红，声音都在颤抖：“快，快，操场上，陆野，陆野在打球！” 韩小诺被她拽着往外面走，看着她那那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陆野是谁！” 没想到左铃一改方才的剽悍，一脸娇羞到：“野野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韩小诺一脸黑线，却还是被左铃强拉带拽地带到了操场，这才刚靠近球场，就听到一连串女声在尖叫着：“陆野，陆野！” 韩小诺被左铃推着往前，忍着一堆白眼和谩骂挤到了前面的位置，人都还没站稳，耳朵边一声今天怒吼，他惊讶的回头，就看到左铃甩着自己那根粗黑的马尾冲着球场大声叫到：“陆野，干死他们！” 韩小诺顺着她放着精光的眼睛看过去，发现球场上有个穿着红色球服的少年，身材高长，一头短发被汗水湿的闪闪发光，看着面熟，原来是那天拿着球拍去医务室的那个少年，而跟他们对峙的竟然是自己班的！ 果然，在球场的对面，一排满怀怨气的眼神正看着这边，正是他们班的拉拉队，韩小诺看着左铃激动地忘记自己的神情，有点担心他们待会不能回教室了！ 韩小诺刚到操场上姚衡就看到他了，他一边拦着对方的队员，一边冲着韩小诺挥手，但是那家伙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姚衡不免觉得失落，幸好他们班的拉拉队给力，开始大声叫着他跟班长罗昊的名字，这时候韩小诺才看到他。 姚衡自己都没发现，那一瞬间，自己跑起来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这是韩小诺第一次参与到这种团队的活动，虽然只是关注，但是太多的人还是会让他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 他抬着头长呼一口气，却看到了球场上的姚衡，刚才还死不来的他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不免自我尴尬，却听到旁边嗓子都喊哑了的左铃突然对他说：“听说周末时姚衡去找你了？” 听到左铃的问题韩小诺不禁疑惑，姚衡不是说是左铃要他来找自己的吗？像是为了解答韩小诺的疑惑，左铃接着说到：“好他个姚衡，英语老师要我跟他帮着改语法卷子，他找了个理由跑了，我一个人改了一上午，要是知道他是去找你，我也绝对扔了卷子跟他一起走！” ．．．．．． 韩小诺一时间无语，却听到人群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姚衡拿到球了，那边罗昊冲着他叫，要他传球，他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独自运球巧妙躲开几人，最后来到三分线前一个的抬手，篮球从他手中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摈住了呼吸，然而，姚衡那一下似乎用力过猛了，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见那颗篮球直接飞过篮板砸进了人群之中．．．．．． 一片哗然响起，比赛中停了！ 韩小诺看着一脸垂头上去的姚衡，觉得好笑又不免为他可惜，身边却再一次响起了左铃那咆哮似的高呼：“陆野，干死他们！” 因为此时比赛已经中停了，球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闲了下来，左铃这一声惊天怒吼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韩小诺看着对面那一堆充满杀气的眼神，只觉他们今天是不能回教室了。却没发现，左铃在发现那边喝水的陆野将目光投过来后，早已经钻进人群落荒而逃了。 幸好最后韩小诺所在的高二一班赢了比赛，同学们就没有追究姚衡的错误以及韩小诺和左铃这两个“叛徒”。 比赛结束后，韩小诺回到教室没看到左铃，便趴在课桌上睡大觉，这时候脑海又浮现出昨天在医院看到的身影，那个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悬在心上想法突然变得异常强烈。等到放学铃声一响韩小诺便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回家拿上那只装蜘蛛的玻璃缸，就急匆匆地去了市医院。 医院的墙是灰白色的，走廊旁边的病房里不时传来一连串沙哑的咳嗽声，那声音剧烈，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了。 韩小诺捏了捏背在肩膀上的书包，加速脚步向面走去，他刚才在前台报了那个人的名字，没想到真有此人，此时站在护士告知的病房门前，他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抬手敲响了房门。 “请进。”是他！真的是他！！韩小诺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看错了，但是现在听到那声音，他就笃定了，他不会听错，他的声音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任何变化，温柔磁性，曾经一次次在他梦里对他说：“乖，快回家吧！” 韩小诺站在门口，他捏着门把手，突然开始踯躅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了。 习惯了直来直往的他却在这时候开始犹豫了，他害怕对方不认识他了，毕竟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他们也不过一面之缘，对方肯定不记得他了，他想转身离开，这时候门那边却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谁啊，闫斌吗？” 闫斌，是他的朋友吗？韩小诺心想着，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叮咚声，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了，然后一个细微的吸气声传了出来，他怎么了？韩小诺心里一惊，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男人看着眼前破门而入的人，先是惊了一下，但随即就是满脸的疑惑，他敢确定，来的肯定不是闫斌的人，虽然少年也染了一头街头混混似的黄头发，但是那眼睛里面的稚气却是无法掩盖的。 “你是？”，男人问。 韩小诺是因为担心男人摔倒了才什么都没想的冲了进来，但是，等他看到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男人时，他突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了，十年了，男人变化不算很大，除了五官更加成熟了点，目光依旧是那种让人放下防备的温柔，只不过他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韩小诺将男人上上下下的打探了一遍，他听到男人问自己是谁，他果然不记得自己了，虽然韩小诺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心里还是难免失落，他想来个自我介绍，开口说的却是：“你没事吧？” 男人显然被他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男人笑着说：“我没事，谢谢你关心。” 韩小诺盯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他听到男人问他同样的问题：“你没事吧？” 七岁的韩小诺，从未经历过父爱，当面前的男人对他展现了一丁点的温柔，他却如同吸了口毒品一样，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了！ 韩小诺多想将自己这几年的思念和那让自己琢磨不透的诡异感情一股脑的告诉他，但是他却用手擦了擦眼睛，语气恢复成了平时的那种平淡，他取下肩膀后面的背包，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他说：“我是来还东西给你的。” 男人，确切的说是顾逸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后，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站在病床边愣了片刻，那不过须臾的时间里韩小诺以为他连这只蜘蛛都忘记了，但是显然他没有，片刻后，韩小诺听到他说：“我记起来了，我以前在你家隔壁住过。”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的心脏又忍不住狂跳起来，但是顾逸却说：“想不到你居然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他的话让韩小诺慌了神，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十年来一直在做一件愚蠢的事情，他又听到顾逸说：“这只蜘蛛你还是留着吧，我以后恐怕也不能照顾他了？” “你不想要他了？”韩小诺的声音反而变得平静起来，他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人，就算他明白自己不过是将别人根本不在意的一只蜘蛛当成了一个承诺，还一守就是十年，他只能捏着拳头，他又不能揍面前这个男人。 “不是。”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到他的问题后，顾逸却说：“因为，我没有时间了。” “什么意思？” 顾逸一脸苦笑的看着他，刚准备开口，就在这时候，吱呀一声，刚才随着惯性关掉的门不知道被谁从外面推了开来，顾逸闻声抬起头，脸色在那一瞬间变的死一般的苍白，韩小诺奇怪他看到了什么，随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了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男人！ 韩小诺敢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但是，他却有种在哪里见过他的错觉。 他打量着男人，男人穿着一件条纹的暗色长裤，上身是一见黑色衬衣，肌肉明晰，将衣服很好地撑起，头发很长，被他扎成个小辫子系在了后面，眉目清晰，鼻子挺拔，嘴唇宽又薄，像两片锋利的刀片，透着股让人胆寒的凉意，他留着胡须，韩小诺猜测他应该有快三十岁了，他开始忍不住猜想男人和顾逸的关系。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在了一起，男人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然后笑了，韩小诺被他的笑弄的一寒，他突然有种想逃离现场的冲动，但是这时候男人却已经迈开长腿向他走来过来，他看着男人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但是面色依旧强行保持着镇定。 这几年，他洋装处事不惊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了，可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男人跨步从他身边经过，直接走向了顾逸！ 砰！一声闷响在下一秒传来，韩小诺甚至都没看到男人是怎么出的手，但是等他看清楚时，顾逸已经哇的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液。 那一刻，韩小诺气的头都炸了，他冲着过去抓住男人的胳膊，冲着男人怒吼到：“你他妈的干什么！” 那边的顾逸首先一愣，接着男人较有兴致的抬起了头，男人的目光太冷了，是那种看人一眼都会让人忍不住打个寒碜的冰冷。 韩小诺觉得自己捏着他胳膊的手都有点僵硬了，下一秒，男人回手在他肚子上一拐，一股绞心的疼痛袭来，他差点连胃酸都吐出来了，他摇摇欲坠的就要倒在地上，男人却在这时候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 韩小诺觉得这个动作太羞耻了，但是刚才男人那一下力气太大，他根本就缓不过来，这时候顾逸说话了，他的身体沙哑，他说：“闫斌，你放了他！” 这个人就是刚才自己站在外面时顾逸叫的那个闫斌，他们竟然认识，那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向他动手？韩小诺心中愤懑，这边闫斌却咧着嘴吧笑了，韩小诺看着他的笑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那样子太欠揍了，但接着他却听到闫斌说：“这么护着他，难道这就是你新养的那个男宠？！” 一阵风从打开的窗子吹进来，带着烟沙的味道。 房间的气氛在那一瞬间有股说不出的尴尬。听到闫斌的话，韩小诺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热了，他想冲着男人大骂，你他娘的才是别人养的男宠！但是话还没出口，那边顾逸咳嗽了一下，开口却道：“只是一个一面之缘的小朋友而已，你别乱想。”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不知道为何，心脏狠狠疼了一下，却没想到闫斌接着道：“哦，一面之缘，我看是一夜之缘吧！”说着，他用力将韩小诺推开，韩小诺毫无防备，后背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上，那一下撞的不轻，他觉得脑子都晕乎了，模糊中又听到闫斌说：“你们这类人真让我感到恶心，该死的同性恋！” 同性恋？那是韩小诺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语，他疑惑了十年的感情在那一瞬间被人用力掀开密布，可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包裹在其中的尽然是一只腐烂发臭的怪物。 他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异类，一瞬间的冲击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他像个放置多日，终于被人点燃的炮仗，一下子就炸裂开来，那一刻，他想也没想，一把冲过去抓住了闫斌的衣领，闫斌比他高，他是完全凭那一时的冲动将闫斌拉到自己面前的，接着，他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说到：“你他妈说谁呢，有种你再说一遍！” 闫斌有那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就是不屑，这种炸毛小鸡他从来不放在眼里，但是他没想到狗急了也会跳墙这一说法，所以就在他勾着嘴巴笑得那一瞬间，韩小诺抡着拳头就冲着他的脸用力砸了过去！ ☆、第五章：表白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第2节 第二天早上，韩小诺刚进教室姚衡就看到了他一脸的伤，他起身快步走到韩小诺身边，不等韩小诺反应，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气愤到：“我草，他妈的谁干的？” 一直在跟人打闹的左铃闻声抬起头，注意到韩小诺的脸上多了几个伤口，她连忙起身，还未起步，就看到韩小诺一把打开了姚衡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手，他说：“不关你的事。” 声音很冷，好奇的同学们纷纷将目光放了过来，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 姚衡看了看自己被韩小诺打开的手，愣了愣，最后却又一次抓上了韩小诺的肩膀，他说：“韩小诺，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 韩小诺听到他的话，心里一惊，那种仿佛秘密被人窥探了的羞耻感让他张皇失措，他脑袋一热，手已经挥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姚衡的嘴角上，那一下力气很大，姚衡整个人直接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就摔倒在地，他的嘴角瞬间就出血了。 “韩小诺，你丫的是不是有病，我他妈看你一个人，好心把你当朋友，你怎么就跟一疯狗一样，动不动就乱咬人！”姚衡被他打的火冒三丈，冲上去抓着韩小诺的衣领对他一通训斥。 教室里有安静几秒钟，接着，韩小诺抬起头轻轻笑了一下，他盯着姚衡，眼神冰冷。 姚衡愣了一下，接着，他听到韩小诺用比眼神更冷的语气说到：“呵，少自以为是了，我们认识了才多久，你可别忘了，前几天你还找人打过我，朋友？搞笑。” 姚衡的怒气咻的就上来了，他多想把面前这个自私的家伙打一顿，他手都抬起来了，但是当他看到韩小诺眼睛里的血丝后，他顿了顿，然后气急败坏的甩开了韩小诺的衣领，他说：“韩小诺，我没想到你他妈的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算我姚衡看走了眼。” 说完，他憋着满肚子气转身回到了座位上，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韩小诺像只丢了魂的猫，踉踉跄跄的走到位子上坐了下来。 韩小诺觉得眼睛疼，就将头埋进胳膊里，睡着了。 韩小诺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走在云梦的某个巷子里，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是闫斌，他还是穿着一套颜色偏冷的衣服，比衣服颜色冷的是他的眼睛，他盯着韩小诺，韩小诺觉得自己不能动了，他定在原地看着男人向自己的走来，就好像看着死神一步步向自己靠拢，终于，男人靠近了他，他开始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噗呲一声，他缓慢又僵硬的低下头，看到闫斌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另一头正插在他的肚子里，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闫斌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他们两个人的眼神碰到一起，韩小诺看到闫斌刀片似得双唇开合，他听到他一字一顿的说：“你们这类人真让我感到恶心，该死的同性恋！” 噗呲！噗呲！噗呲．．．．．．血肉被贯穿的声音连续响起，韩小诺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肚子，那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猛地一个激灵，然后从梦中醒了过来．．．．．． 老师讲解的声音从讲台上传过来，底下的同学们在认真做着笔记，偶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传出来，尽然响亮的有点刺耳。 韩小诺慢慢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觉得所有的事物都变得缓慢起来；韩小诺看着被调到前面的姚衡，他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韩小诺又回过头，这才发现左铃没来！ 他侧过头将目光放到了窗外。 十一月了，窗外已经进入了入冬时的萧索：校园走廊边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剩下些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的撑向天空，远处的天空暗沉沉的，云跟屋顶都是一片模糊糊的灰色，偶有风沙从远处吹来，刮起窗子上一连串的沙沙声响，韩小诺听到他声音，莫名感觉到一阵寒冷。 终于，下课铃响了，韩小诺逃似的离开教室，他突然不知道去哪里，他觉得自己不属于学校，但是这座城市又陌生的可怕，他想找个人打一架，可是，从他到了这所学校，他招惹那些乐于找麻烦的学生的体质似乎失灵了。 他向外面狂奔，他疯了一般冲过走廊，冲过操场，最后不顾守门大爷的阻拦，直接冲出了学校，他在街上奔走着，风越来越大，沙石在空气中打滚，用力砸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未觉，等到他终于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医院，是的，顾逸所在的医院。 韩小诺停在医院门口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睛被风沙刮的干烈烈的疼，嘴巴里也全是沙土，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抬起脚就往着医院楼上冲去，不小心被他撞到的家属忍不住大骂，但是他充耳未闻，等到他彻底清醒过来，他已经站在了顾逸的病房门前。 他做了半天思想准备，抬起头刚准备敲门，身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找我吗？” 韩小诺回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走廊上的顾逸，他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面色更加苍白了。 ．．．．．． 韩小诺坐在顾逸身边，不时有带着沙石的风从他们周身掠过，引得顾逸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们还是进去吧。”韩小诺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不住对他说。 顾逸一边咳嗽了两声一边冲他挥了挥手，他说：“坐一会，这风我都不知道能吹几回了，平时护士们不准我一个人出来，闫斌．．．．．．” 他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但是这个名字一出，他们之间的气氛还是莫名僵硬了起来。 此时应该是中午了，因为天色阴沉，看不到一点阳光，他们坐在医院的后院里，大概是风沙的原因，院子里看不到几个人，这反倒让韩小诺放松了不少，他盯着脚下那些枯朽的杂草，片刻后打破沉寂，“你没事吧？”他问。 顾逸又咳嗽了两声，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侧过头看着韩小诺，笑着问他：“你是问我的身体还是心情？” 韩小诺看着他，那些感情又回到了心窝，他小心翼翼的问他：“你得了什么病？” 顾逸笑了笑，他的面色苍白，笑的时候透着股寂寥，他说：“癌症，这里面．．．．．．”他顿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着说，“全部坏死了。” 韩小诺心脏一缩，他的眼睛又酸了，他极力忍住自己，可是声音还是忍不住在颤抖着，他说：“疼吗？” 顾逸愣了一下，接着较有兴致的看着韩小诺，韩小诺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低了低头，最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他抬起头盯着顾逸，这一下倒把顾逸弄得又愣住了，韩小诺的眼睛太亮了，亮的让他看到了生命，让他又开始审视自己的病症起来，但是他却听到韩小诺说：“我．．．．．．我喜欢你。” 一阵风沙吹过，将地上的叶子也卷了起来，顾逸突然觉得有点冷，他藏在外套下面的消瘦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看着韩小诺，韩小诺的眼睛在闪烁，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在不安着，顾逸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的眼睑上摸了摸。 韩小诺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惊，但随即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欣喜，那温热的触感让他感觉到一份从未有过的安心，他低着眼睛，感受着顾逸的抚摸，然后听到他哑哑的声音说：“别弄错了自己的感情，小诺，我都是半个身体要进棺材的人了，你喜欢我什么？” 顾逸的声音波澜不惊，这触到了韩小诺的敏感神经，他猛地站起身盯着顾逸叫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都喜欢了十年了，我他妈的连做梦梦到的都全部是你！” 顾逸看着面前像只炸毛小兽的韩小诺，心里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但随后他叹了一口气，他说：“谢谢，可是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只用管接不接受！”韩小诺今天早上开始就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说话总是带着股从未有过的刺棱，但是顾逸听到他的回答却再一次的愣神了，他突然觉得面前这只小野猫跟某个人有点像，不免多看了韩小诺几眼。 顾逸对韩小诺还有一丁点的印象，那时候的韩小诺瘦弱，声音很大，瞪着对大圆眼睛看那些来他们家要债的人，虽然在拼了命的喊救命，但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害怕，没想到那个小男孩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虽然五官都张开了，但是那对眼睛还是没变，看什么都不懂得收敛。 顾逸看着面前的少年，感受到时间在自己身上的流走，不觉无奈，他叹了口气，问韩小诺：“小诺，你都快十七岁了吧？”。 韩小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想到顾逸却说：“你太年轻了，还什么都不懂！” 没有什么要比你的表白对象说你幼稚或是无聊来的更让人生气和无力的了，韩小诺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他想冲着顾逸发火，但他都是得了绝症的人了，他顿了顿，干脆转过身一脸烦躁的走了。 走出医院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永远的一身像是参加丧礼的服装和全身上下透出来的冷气让他鄙夷，他瞪了那人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顾逸正为刚才韩小诺的离开感到好笑，远远就看到闫斌走了过来，这个男人全身带着冰冷的气息，拒绝七情六欲的样子很难再跟几年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喊着他逸哥哥，不放弃的要他教他用枪的孩子联想到一起。 果然，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有些人永远都不会被他改变，而有些人只要被他轻轻画上一笔，就面目全非。 顾逸正想着，闫斌已经靠近了他，没等他反应，他伸出手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肚子上，等顾逸因为疼痛弯下腰去后，他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接着面色冷峻的向着医院楼走去。 而当顾逸被闫斌抱起时，他突然觉得刚才的韩小诺还真有点像几年前的闫斌。莫名的，他开始有点期待两个人的交集了，而且他相信，这个时间就要到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一阵风沙吹过，看来这天要变了。 ☆、第六章：追杀 学生的时间过的快，眨眼又过去了半个月。 十一月的某个周末，罗昊过生日，韩小诺竟然也被邀请了，他原本准备拒绝的，但是左铃去，而且还要求他一定要跟她一起去，原因是那天陆野也会去，她一个人怕害羞。 就左铃那个性，打死韩小诺他都不信左铃会害羞，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因为左铃说他要是不去他就跑到韩小诺家去找他妈，告诉他妈他是个gay！ 是的，韩小诺那个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左铃知道了，这也许是这半个月来发生在他生活里最大的一件事情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上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题目，左铃拿了一本书压在课本下面看，一边看还忍不住一边笑，因为怕老师发现，她就压着脑袋笑，韩小诺坐在旁边看她伏在课桌上一阵阵的痉挛，差点以为她是癫痫发作。 韩小诺忍了半天，在他伸手上去准备问清原因的时候，左铃的嘴巴却岔气了，那一瞬间，就听到“噗！”的一声，她的笑声盖过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盖过了老师的讲课声，直接冲着教室外面飞了出去！ “咯咯咯．．．．．．” 一瞬间，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下一秒钟，数学老师那恍如河东狮吼一般的叫声再一次打破寂静：“左铃，你给我站起来！” 韩小诺看着数学老师脸红脖子粗的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韩小诺就觉得手上一顿，他定睛一看，原本躺在左铃课本下的那本已经被左铃用鬼一般的塞到了他的书下面！速度之快，除了韩小诺竟然没一个人看见！ 韩小诺诧异之余，看到老师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左铃面前，他瞪了左铃一眼，然后将她的课桌里里外外全找了一遍，没找到可疑的东西，又抬起头一脸怒气的盯着左铃，嚷她：“你笑什么，老师讲课这么好笑吗？！” 左铃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笑意还未过去，她憋的满脸通红，头顶马尾随着她的声音在颤抖，她说：“突．．．．．．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没忍住．．．．．．．” 哄，听到她的话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数学老师的脸直接变成了酱紫，他用力将左铃的桌子一拍，厉声喝道：“邪了，出去走廊上站着！” 韩小诺看着左铃摇着那根马尾辫出去了，出教室的一瞬间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其他学生也忍不住笑，那老师的脸直接从紫色变成了白色，他颤抖着走到讲台上，像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被左铃伤的体无完肤的面子，故作严肃地将桌子拍了一下，厉声道：“左铃今天给我写一封八百字检讨，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来教室上课！” 韩小诺无语，又忍不住好奇是什么能让左铃笑到这种程度，于是等到老师开始讲课的时候，他顺手就翻开那本看起来，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原来左铃看的是一本耽美，这种在当时的校园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讲的是两个竹马少年的爱恨情仇，韩小诺因为从未接触过这种信息，不免被吸引，等到左铃教了检讨书过来，他已经将那本书看了大半了！ 于是，当左铃看到韩小诺专注看书的样子时，他的秘密就暴露无遗了。 左铃握住了韩小诺的把柄，怎能不好好使唤他。 那天罗昊请他们吃了个饭，到了下午有人建议去唱卡拉ok，于是一群人转战到市中心的一家卡拉ok。 值得说明的是，因为那天早上的事情，姚衡一直都没有理韩小诺，韩小诺虽然有点抱歉，但这些年，他对这种事并没有太在意，倒是左铃，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他俩身上，姚衡原本顺着说两句，但是每次韩小诺都不搭腔，他十分尴尬，对于韩小诺这个朋友就只能放弃。 再说一群人到了卡拉ok，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就留个韩小诺坐在沙发上发呆，有几个人看到他染了头发，以为他是个混的开的人，跑过来跟他敬酒，看他一脸为难，也就不搭理他了。 韩小诺本来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之前是因为左铃拉着他，他不好离开，这会左铃如愿以偿坐到了陆野身边，正在那里一脸娇羞的拽着自己的马尾掫来掫去，韩小诺看着她把弄自己的辫子跟大汉子撸串似的，无语的同时也想逃离这里，于是跟罗昊打了声招呼，说是出去散下气，就走出了那家吵闹的卡拉ok。 韩小诺走出ktv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上的风很小，没有沙子，四处皆是霓虹灯，几个人在街道上面摇摇晃晃的走着，偶尔有垃圾袋从巷子里吹出来卷进低矮的电线上面，被街边的彩灯照着变成恍惚的颜色，这座落魄小城也显出一股气光怪陆离的糜烂感来。 毕竟是来都来了，韩小诺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他不好意思先走，就决定跑出来抽支烟再回去，罗昊选的这家卡拉ok在一个巷子里面，虽然不大，但是人也不少，看起来都是学生或是街上的小混混，偶尔有人从不远处的巷子里走出来，是个醉汉，叫嚷着，引来旁人关注。 韩小诺不喜欢闹腾，四处看了看，发现距离卡拉ok不远的地方有个深巷子，看那边没人，就干脆向那边走过去，想清净清净。 韩小诺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踏进巷子，后一秒黑暗中就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稳稳拽住了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强拽进了巷子，下一个瞬间，他被一股更重的力道狠狠地按在了墙上！ 后背摔在墙上的感觉并不好受，韩小诺以为自己是碰到勒索的了，但是等他回神一看，不觉愣了一下，随即来的就是满腔的愤怒！ 虽然巷子里没有光，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透着股不近人情的气息，薄凉的嘴唇紧绷着，看什么都不带任何情绪的黑色眼睛，这样一个毫无感情的人除了闫斌，还能是谁！ “你……”韩小诺张着要骂，但是他话未出口，嘴巴就已经被闫斌用力按住了，他对闫斌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有些厌恶，对方将他嘴巴捂住，他自然就开始挣扎起来，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开始挣扎，闫斌的另外一只手却毫无预备地放在了他的裆！ 他想干嘛？！韩小诺瞬间慌了，可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闫斌就用力将他身子一翻，直接将他面对着墙按在了身下！ 闫斌的身子宽厚，力气也非常大，韩小诺被他按在身下动弹不得！ 韩小诺急了，他开始拼命的挣扎，因为嘴巴被闫斌用手堵着，他只能发出一连串的呜咽声！ 他每挣扎一下，闫斌压着他的身子就更紧一分，一直到他们两个人完全贴在了一起，韩小诺感觉到贴在自己后背上的那股陌生温度，有点愣神，这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串细细碎碎的声音，那声音诡异，韩小诺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彻底慌了。 真是见鬼了，他没想到自己抽个烟会碰到这种事，他用了全身力气去挣扎，可是闫斌的力气太大了，他的挣扎完全就是徒劳，他一边觉得自己完了，一边又不愿意妥协，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就感觉到一只手来到了自己的皮带上面，不等他反应，就听到咔嚓一声，他的皮带被面前这个男人熟练的解开了，他的裤子被扒了下来，他几乎绝望了．．．．．． 一瞬间的寂静，还不死心在挣扎着的韩小诺突觉耳边一热，原来是闫斌的嘴巴靠了过来，一股似有似无的温湿气息轻拂在耳廓上，韩小诺听到闫斌低沉着声音咬牙切齿的说：“该死的，你他妈的别动了！”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原本慢下来的挣扎又变得猛烈起来，就在这时候闫斌整个身子往他身上一压，那一刻，韩小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愣了一下，就在此时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尖细的呵斥声：“你们这些只知道吃干饭的混蛋，这么多人抓一个人都抓不住！” 韩小诺当时可管不了那群人在谈论什么，他只知道有人就有救了，于是开始用尽力气发出声音，但是因为嘴巴被堵着，他的每一声求救都变成了细长的呜咽，眼看那群人就要靠近他们了，闫斌却欺身一压，顺势将头埋在韩小诺的脖子深处，随着他的叫唤开始喘起气来，一边喘他还一边带着韩小诺的身体耸动着，那场景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活春宫，韩小诺也反应了过来，那一瞬间，他恨不得当场杀了身后的男人…… 终于，那群人靠近了他们，韩小诺呜咽着，他没想到那带头的人看着他们说了句：“我操，真他妈的晦气，这地方看到一对饥渴的死基佬！”说着，那人冲着他们的方向淬了口唾沫，走了…… 韩小诺眼神余光看着那群人越走越远，呜咽的声音染上了一点绝望的感觉，可是，等那群人离开巷子后，他身后的闫斌突然停了下来。 韩小诺不敢轻举妄动，他想找个机会逃跑，他感受到闫斌温热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那一股一股的热气随着闫斌的呼吸飘进他的脖子里，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韩小诺要死炸了，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侮辱，所以，他捏着拳头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一直压着他的闫斌身体一松懈，他就伺机回身，想也没想，用剩下来的全部力气一拳往闫斌脸上打去。 怦！一声闷响，韩小诺有点吃惊，因为闫斌竟然活生生吃下了他这一拳，然后韩小诺瞪着眼睛，他觉得情况不对劲，果然，两秒过后，他便看到闫斌健硕的身体跟一面墙一样直挺挺的向后面的地上倒去。 嘭隆，闫斌倒在了地上，韩小诺提着被他解了一半的裤子疑惑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干脆不去理他，这时候一阵风从深巷里吹来，韩小诺这才闻到，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那味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赶紧系好皮带又紧了紧上身的外套，却突然感觉到后背一股黏湿，他顺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手暗红色的血液！ 他盯着地上的男人，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却忍不住停了下来。 ☆、第七章：男孩之死 闫斌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竟然被人从胸口砍了一刀，刀口极深都要见骨头了，幸好碰到了韩小诺，不然早就没命了。 医院的人似乎认识闫斌，等他一被抬下急救车，都不需要家属签名，就直接将他往急诊室推，韩小诺将他送到手术室门口后就准备离开，可戏剧性的是，他刚回头，就看到走廊那边医生们急匆匆的推过来一个人，他瞟了一眼，就看到了面色煞白的顾逸，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立即冲上了大脑，他想找个护士问清楚情况，但是不等他伸手，那些人已经推着顾逸快步从他身边跑过，直接进了旁边的一间手术室！ 门咔的一声在面前关闭，韩小诺却陷入了茫然之中，他靠着身后的墙，慢慢的向地上坐了下去。 韩小诺盯着面前明亮的‘手术中’三个字，眼睛却慢慢模糊起来！ 韩小诺不记得自己的生活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突变的，五岁，还是六岁？ 那个抱着一只猫在巷子里一边跑一边用怯弱的声音叫着：“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跟妈妈！”的小孩子，他瞪着一对泪汪汪的无辜眼睛，看着男人拖着行李箱越走越远。 巷子口一顶枯黄的路灯照着男孩圆溜溜小脑袋和一对黑色的大眼睛，他看着男人消失的地方，小拳头拽的怀里的猫都尖叫着跳了出去。 那一年，韩小诺被判给了韩依依，韩依依从此开始讨厌他，动不动就骂他，“狗东西！”、“杂种养的！”，“扫把星！”．．．．．．这些话像扎满了刺的小球儿，一颗颗刺在了他幼小的心脏上面。 可是，韩依依有时候又很温柔。 那是她走了狗屎运赢钱的时候，她喜欢抱着韩小诺圆圆的脑袋，一边亲他亮堂的小脑门，一边夸他随了自己，长得漂亮！ 幼小的韩小诺留恋韩依依的温柔，每当这时候他都会用力抱着韩依依，是那种用尽全身力气的，小拳头拽着紧紧地，头深深埋在韩依依的肚子上，像是深怕一放手，韩依依就不见了，韩依依说他这孩子奇怪，顺手给他一把钞票，让他随便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韩小诺失去爸爸后，就理所应当的失去了所有朋友，小孩子就是这样，听到父母一两句话，就会轻而易举的对一个人树立形象。 扫把星、爸都不要的孩子．．．．．． 韩小诺成了巷子里小伙伴们孤立的二号人物，而排在他上面的，是个比他大了一岁，脸色苍白的小孩。 小孩子们叫他病鬼，不仅是孩子，连巷子里面的那些大人在看到他都会躲得远远的，说是谁要是碰了他一下就会得病死掉。 巷子里的流言蜚语不少，韩小诺也听说过，说是男孩的母亲私年轻的时候生活不检点，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怀了孕，她甚至不知道让自己怀孕的对象是谁，但是对方是个艾滋病毒携带者，男孩从出生时血液病毒反应就是阳性！ 尚小的韩小诺不知道艾滋病是什么，他只知道男孩和自己一样孤独，于是，那份脆弱的友谊就建立在这份懵懂上面！ “你不怕我？”当韩小诺第一次主动靠近小男孩时，男孩问他。 他怕，他怕死了，但是那时候的他更害怕一个人独处，所以他咬着小牙齿拼命摇着一对圆溜溜的脑袋，说：“不怕，我才不怕你！” 小男孩却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苍白的脸上也微微显出一点微红，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可爱，韩小诺问他笑什么，他不说话，就傻傻的笑着！ 韩小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说不怕的时候明明是在拼命点着头，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说谎。 从那以后，只要巷子里的那些调皮孩子们围过来欺负韩小诺，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孩准会第一个挡在他的面前，保护他。 小孩子们怕小男孩身上的病毒，只要他一伸手，他们就啊的尖叫跑开，但是没一会儿就又会聚拢过来，他们试探他，用小石头砸他和躲在他身后的韩小诺，等他再伸手就又一次哄的一声散开．．．．．． 这样百试不爽。 小男孩比韩小诺高出半个头，每次韩小诺躲在小男孩背后的时候就会看着他圆圆的后脑勺，他总会看着看着就想到那个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父亲，这时候，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就浮上了心头。 小孩子间的感情升温很快，男孩帮韩小诺挡坏人，韩小诺把韩依依给他的钱买了玩具和他一起玩，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终于，一天到晚忙着赌场的韩依依在某个回家的午后看到了和男孩玩在一起的韩小诺，她几乎要疯了，甚至都来不及控制下情绪，站在那里就尖声冲着韩小诺叫：“韩小诺，你他妈的给我滚回去！” 那会儿，韩小诺正和那个小男孩匍在地上打弹珠，听到韩依依的叫声，他吓的差点坐在地上，他都来不及跟男孩说一声再见，就跑回了家！留着小男孩蹲在那里拽着手里的弹珠，眼神暗淡。 回家后，韩依依先是将他痛打了一顿，然后烧了他所有的玩具，最后命令禁止他不准再跟那个男孩有低于三米的距离接触，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韩依依摧毁了他所有的美好，但是他却怕韩依依看到自己再跟男孩在一起玩，他怕韩依依打他，他更怕韩依依伤心，这个女人伤心欲绝时大哭的样子从童年起就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那不是爱，是噩梦。 可是，小孩子控制不住自己，他躲了不到两天，就又和小男孩玩到了一起，他们一起给韩小诺的猫洗澡，一起吓那些欺负他们的调皮孩子，每次看那些孩子一窝蜂的跑开，韩小诺就咯咯咯的笑，小男孩看着他笑也跟着笑。 两个小男孩的背影在夕阳下紧紧融合在一起，韩小诺的猫在他们脚下打着转，喵喵喵的一声声叫着，眼前的一切美好的完全不像毁灭即将到来的样子！ 首先出事的是韩小诺的猫，在韩小诺和男孩帮那只猫洗澡时，猫似乎是被水刺激了一下，一个挣扎就抓破了男孩的手背！ 血漫出来的一瞬间，男孩瞬间就慌了，他大声叫着要韩小诺离自己远一点，伸腿就踢翻了面前装水的面盆，不等韩小诺从惊慌中醒来，他扎着头就跑了！ 韩小诺傻坐在地上看着男孩跑离的背影，以为他是怪自己的猫抓伤了他，生气了，于是忍不住打了猫两下，没想到，那天后那只猫就开始病怏怏的了，过了两天，韩小诺就找不到它了！ 那只猫是他爸爸送给他的四岁生日礼物，他爸跟他妈离婚后，虽然打心里恨他爸，但是他一直都把猫咪当宝贝一样，他以为是男孩怀恨在心，将自己的猫藏起来了，就在一天放学后跑到了男孩家里。 他没有看到男孩，却碰到了他妈妈，是个满眼黑眼圈，头发乱蓬蓬的女人。女人看到他似乎很惊讶，过了半天问他：“你是找我们家东东的吗？” 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吓到了站在门口瞪着对大眼睛的韩小诺！ 韩小诺第一次进医院的住院部，那股凛冽的气息让他难受，韩小诺在一间狭小的病房里看到小男孩，他躺在床上，面色比墙上灰白的石灰还要难看。 韩小诺看到他，一下子就要冲过去，一个护士这时候却跑过来拉住了他，她训斥女人：“你太胡来了，不要带小孩子来这个地方！” 女人跟护士拼命倒着歉，那样子一点都不像巷子里那些大人们说的“不知检点的女人”。 韩小诺看到女人最后像是跟护士塞了点什么，那护士就一边督促她快点，一边走了出去。韩小诺连忙冲到男孩身边，他用自己那对黑色的大眼睛盯着男孩，就像盯着他爸爸离开时的背影一样，他对男孩说：“喂，你怎么了，你醒醒，这几天那些人又欺负我了！” “他早就应该走了，是我强行留了他这么久！”护士走后，女人来到韩小诺身边，她说着他不懂得话，眼睛里也全是他看不出来的悲凉！ 男孩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眼皮动了动，却是没睁开眼睛．．．．．． 韩小诺那时候太小了，他的世界一样小又脆弱，轻而易举就坍塌的毫无形状，他因为男孩的死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觉得要不是自己跟男孩玩儿，男孩也不会走的那么快。他从来不知道，男孩身上的病毒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感冒都会让他离开。 从那以后，韩小诺开始拒绝所有的温柔，也变的不太愿意跟人有过多的接触，他害怕，害怕任何一个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所以，一天天的，他就成了一个偶尔暴躁偶尔又冷的跟冰块一样的人，他像个分裂症患者，总是无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一段滋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韩小诺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已经有好久不再想起那个男孩了，没想到竟然又一次流泪了，恍惚中，他听到医院的广播里在播放着“神舟”一号飞空的新闻，激动地呼喊随着广播在医院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为这个充满死亡的地方带来了一丝丝外界柔和。 韩小诺靠着墙一阵思绪混沌，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依旧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真如韩依依所说的，就是一个谁招惹谁就会不幸的扫把星！ ☆、第八章：树敌 教室里的讨论声热火朝天，下个星期学校要举办冬季运动会，班长正在讲台上面统计参赛人员和对应的比赛项目。 才一个课间的时间，大多数比赛都报满了人员，后来剩下学校的重点项目，也是学生们的噩梦十公里绕市长跑，学校要求每个班最少安排两名学生，可他们只有一位同学主动报了名。 罗昊作为班长，肯定不能强行要求，他准备调节下名单，看自己能不能参加，也不知道是谁提的意见，就听到教室后面说到：“班长，咱们班还有位新同学没有报名呢！” 那声音一响起，引起附近两个声音连忙附和：“是啊，班长，韩小诺同学还没报名呢！” 此时的韩小诺正在抄左铃的作业，听到声音慢慢抬起了头，讲台上，罗昊正一眼询问的看着他。 他对这种团体活动向来无感，没有直接表态，想不到后面那位同学又说：“班长，上一次咱们班比赛的时候，韩小诺同学给对面的加油打气，这一次又是事关班级荣誉的事情，他要是不参加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不等同学们反应，他又接着说：“还有上次，班长你生日，看他是新同学邀请了他，没想到这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竟然提前自己走了！班长这时候缺人手，韩小诺帮个忙，就算是将功赎罪，我相信他也会乐于帮忙的，对不对，韩小诺？”。 参加比赛事小，但这典型就是在故意针对，左铃忍不住回头对着后面那位同学说到：“林杰，你丫的有完没完，别总是什么事情都爱拿班级荣誉说事！” 林杰看着左铃，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再怎么也比你这个为了追男人出卖班级的人强吧，还有我劝劝你，就你那样想追陆野，还是省省吧！” 此话一出，连忙引起旁边几声附和的嘲笑，左铃红着脸起身就要和他对呛，却被韩小诺一把拦住了，韩小诺最怕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跟其他人闹别扭，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左铃不明白韩小诺什么意思，责怪他，韩小诺不理会她，而是抬头对罗昊说：“班长，我参加比赛吧。” 他这话一出，左铃觉得他是故意着了那些人的道，生气的头一摆，看自己的去了。 韩小诺苦笑，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面孔，回忆一闪即逝，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害怕那件他一直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再度发生，也不想别人因为自己难堪，他不矫情，跑个步又不会掉块肉，而且大庭广众的，他就不相信那些人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 星期天，天才蒙蒙亮，韩小诺家的座机就开始拼了命的响，韩依依在房间里面摔枕头，破口大骂，韩小诺黑着脸去接起电话，电话刚拿起，那边就传来左铃势要炸破听筒的怒吼：“韩小诺，你丫的死了吗，过了这么久才接电话？” 与此同时，房间里传来韩依依的怒骂声：“大早上，谁他妈的要死了！” 韩小诺捏着电话，突然觉得这两个女人在某些地方像极了．．．．．． 左铃打电话他，是因为下个星期的冬季运动会，班主任特意交代班长，安排他们周末紧急训练。 十一月的天空亮的比较晚，韩小诺到学校时天空还是一片明暗交错的深蓝色，但是远远看去，操场上已经汇集了很多学生了！ 那时候很多学校还没有大兴建设，跑道基本都是碳渣铺设的，一群人跑的快了还会扬起一阵烟沙，隔着朦胧的天幕远远看去犹如千军过境，场面还挺壮观！ 韩小诺刚出现在操场上，左铃就拉着晏小云一边冲他挥手，一边向他跑了过来，刚一靠近，她就吐槽到：“韩小诺，我说你丫的睡的也太死了吧，我都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才接！” 那边晏小云却说到：“左铃，这事儿也就你做的出来，你也不怕吵到韩小诺家人！” 左铃一副无所谓的摇了摇手，说：“都快七点了，家长肯定都出门工作去了！” 韩小诺想起早上自己刚接起电话，韩依依就顶着头爆炸头从房间里冲出的样子，不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对左铃翻了个白眼。 左铃没看到他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着：“韩小诺，你说你，刚认识你那几天吧，我还觉得你是个长得不错挺有个性的少年，但是现在，我看到你那头黄发我就觉得你真跟我们家陆野没得比！” 韩小诺对她的吐槽完全无视，旁边的晏小云却呛她：“得了吧，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左铃却突然变了脸色，她仿佛嗅到了什么味道的表情看着晏小云，说：“小云，我可没看你这么主动维护过谁！”说着她踮起脚尖一把将韩小诺带到肩膀下面，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对晏小云说，“快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咱们小诺了！” 韩小诺看着刚才还对自己一脸嫌弃这会又亲热的靠着自己的左铃，不觉感叹这个女人的变化多端，却没注意到，左铃话一出口，对面的晏小云白皙的小脸蛋上竟然浮现出了丝丝红晕！ “喔～”左铃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声音，同一时间，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左铃，我说你丫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婆！” 韩小诺回头，看到对面走来三个人，带头的正是怂恿他参加长跑的同学林杰。 闻声回头的左铃看到他们直冲冲的向着这边走来了，知道这些家伙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果然，那几个人刚一靠近他，林杰就说，“啧，这不是晏小云同学吗，你怎么跟这两个．．．．．．”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将目光在韩小诺和左铃身上打探了一下，鄙夷道到，“混到一起去了” 韩小诺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左铃生气到：“林杰，你说话注意点，两个什么，一个你爸一个你妈吗？” 听到她的话林杰的脸瞬间就黑了，他捏着拳头就要上来动手，一直站在旁边的没说话的晏小云突然生气到：“林杰，你就会欺负新同学，算什么男人！” 林杰同学脸瞬间更黑了，他刚开口要说什么，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是罗昊，他站在旗台冲着这边叫到：“那边几个同学，你们干嘛呢，赶紧过来训练！” 林杰似乎很怕罗昊，听到他的声音，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瞪了一眼左铃，放下一句：“你们给我小心点！” 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那三个人走远，左铃还不依不饶的叫着：“姑奶奶等着你！” “左铃，你别这样。”晏小云埋怨她，她却一脸不以为然：“我最讨厌他这种专门勒索小学生钱财的混蛋了，怕什么，光天化日的，他能杀了我不成！” 韩小诺看了一眼左铃，又看了看离开的三个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远远没完。 运动会当天天气格外晴朗，大早上的阳台就异常照眼睛，因为长跑要的时间比较久，所以早上开幕式没过多久就开始了。 十公里比赛的路程是从学校门口开始，绕着校门口主道出去，经过四个街道，然后回到原点！ 不经过不知道，原来落魄的云梦这么大！ 从比赛枪响，韩小诺就一直落在后面，等他跑完第一个街区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人了，他不急不缓的跑着，一副像是在储备能量的感觉。 没想到，等他刚跑进第二个街区，巷子里冲出来一个人，一下就将他给拉了进去。他猝不及防，差点摔倒，等他站稳一看，站在面前一群人，带头的那个还有点面熟，可不就是上次姚衡请来揍了他的那位‘王爷’！ ‘王爷’看到他也是一愣，他不觉吐槽：“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特别招人厌，一个月不到，你们学校竟然有两个人主动出钱来找我们打你！” 韩小诺不理他，他继续说：“上次你被打的时候一声都没吭，我还敬你小小年纪是条汉子，但是这敬佩归敬佩，我们毕竟收了别人的钱，你这顿打是少不了的！” 说着，他就捏着拳头上来了！ 韩小诺被他们逼在墙边，看来是吃定家伙了！但是就在这时候，巷子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低低的，还有点熟悉，他说：“你们在干嘛。” 不是询问，而像是一种上级对下级的斥责，韩小诺顺着声音看过去，站在巷子口的竟然是闫斌，还真是冤家路窄！ ‘王爷’看到来者，似乎是被他的气场吓到了，愣了一下，随即又不服气的叫到：“少多管闲事，快滚！”　听到他的话闫斌嘴角一泯，踏着步子就走了上来！ 生活不是电视剧，真正的打架是不会在一群人打一个人时，会傻不拉几的挨个挨个上然后被主角轻松撂倒。 所以，看到闫斌上前，‘王爷’叫了一声：“你他妈的自己找死！” 说着就带着一群人冲了上去，韩小诺看着和一群人打在一起的闫斌，他的身手真的很好，好几次对手的拳头都要砸到他身上了，全被他轻松躲了过去，而且在闪躲的同时，他还会出手还击，也不知道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的吓人，每一下都会让对手跪在地上哎呜大叫半天！ 那些人的表情一点也不夸张，因为韩小诺就吃过他的拳头．．．．．． 终于，对面的那群人禁不住打了，像是狗急了跳墙似的，一群人纷纷从皮带缝里拔出了亮铮铮的短刀．．．．．． 这时候，‘王爷’身边的一个手下突然说到：“王爷，他好像是．．．．．．”王爷已经被打红了眼，不等他说完就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厉声道：“好像你妈，给老子上！” 那群人拿着刀就冲了过去，韩小诺在旁边看着，出于道义，他肯定不能在这时候逃跑，想了想，他牙一咬冲进了人群中！ 闫斌看到他过来，低声呵斥：“你他妈的干嘛？” 韩小诺踹开一个人，也没看他，自顾自到：“帮你！” 闫斌用脚帮他踢开一把砍过来的刀，说到：“你帮倒忙吧，哪儿来滚哪去，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韩小诺第一次主动帮人，当然，也是因为这事因他而起，不过，他也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对自己说话，不免一愣，就在这个恍惚间，一丝锋芒闪过，一把刀就直接冲着他的后背来了！ 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但是闫斌的反应很快，就在那把刀靠过来的时候，他伸手一抓，竟然硬生生的将刀抓住了！ 滴答，鲜血瞬间就顺着他的指缝留下来，拿刀的人都吓住了，他第一次看人打架这么不要命的，但是闫斌却浑然未觉，他抓着刀，另外一只手就是用力一抡，直接将那个还处于惊愣中的人给打的摔了出去，滚了老远．．．．．． 这一拳的力气太大了，那个人的颌骨估计都碎掉了，其他的看到他这阵势，也不觉愣了一下，就是这一个档口，闫斌伸脚一踹，竟然将处于惊愣中的韩小诺给踹了出去！ 韩小诺炸毛了，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打起架来疯的敌我不分了，却看到闫斌站在那里喘着气对他说：“滚吧，这里我来就行！” 他盯着他的地上，一滩血，这才想到，这家伙身上还有重伤！ 再怎么不喜欢闫斌，这时候，韩小诺肯定不会丢下他逃之夭夭，但刚才的经历告诉韩小诺，他在这里确实是在给闫斌帮倒忙。他开始犹豫起来，就在这时候，他身后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串尖锐的汽笛声，是警车！ 韩小诺不免惊讶，不仅是他，在场的人都惊讶了，他妈的，是谁报的警？！ ☆、第九章：暗波汹涌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韩小诺一出来就准备回学校，没想到闫斌却一把将他拦住了。 “韩小诺，是吧？”声音很冷，但确实是在跟他打招呼。 韩小诺对闫斌的印象不好，他不想搭理他，但对方怎么说也算是帮了自己，他不好意思掉头就走，于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闫斌这次竟然没有恼怒，只是用一对上吊的丹凤眼看着韩小诺，直把他看的发毛了，他才接着说：“你要不要来跟我混。” 啊？韩小诺诧异的抬起头，他不是很明白闫斌的意思，对方是想收他为小弟吗？他这样想着，一直站在对面的闫斌却向他走了过来，步步逼近，直接将他抵在了墙边。 他们就在警察局门口不远处，旁边不时会有警察经过，看到他们怪异的举止还是忍不住盯梢几下，韩小诺原本就觉得尴尬，这一下就更毛躁了，他一把推开面前的闫斌，瞪着眼睛问他：“你想干嘛，直说！” 看到他的反应，闫斌撇了撇嘴巴，说话的声音确实轻描淡写：“你挺不错的，而且怎么说上次也是你救了我，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想带带你。”说着，他顿了下，接着用一副厌恶的语气道，“你放心，我可没有顾逸那变态的嗜好．．．．．．” 嘭！这一拳有点猝不及防，闫斌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他的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而对面的韩小诺更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捏着拳头冲闫斌叫到：“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 听到他的话，闫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几秒钟的停顿后，他鄙夷的笑到：“呵，看来他把你驯养的不错，挺听话的！” 韩小诺听到他的话拳头捏的更紧了，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那张总是带着讽刺笑容的脸庞揍烂，但是他还没有动手，一脸黑色的轿车就兹地一下停在了他们面前的马路上，下一刻，车窗摇下来，里面探出个男人的脑袋，长相阴柔，戴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人冲着闫斌叫了一声，闫斌没有应他，这时候车后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的莽汉，他开了车门，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是等闫斌进去！ 闫斌对这些视若无睹，他依旧看着韩小诺，半响后，他对韩小诺说：“你这性格该找个人治治。” 韩小诺气头上，想的是要么打一架要么你丫的滚蛋，他都懒得听他废话，当然，闫斌也不会知道他的想法，他跟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进了车里，没再看他一眼，倒是那个开车的人，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站在对面的韩小诺，不过也只是单纯的看了两眼，然后摇上车窗，将车开走了。 闫斌的实力韩小诺是见识过几次了，所以打了那一拳后他也算解气，站在那里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就回学校去了！ 韩小诺刚到学校门口，就发现校门口围了一群人，那边似乎有人打起来了。 这两个月的生活，韩小诺清楚云梦的治安乱，学校打架的事情也特别多，所以他也懒得管，准备从旁边的侧门进去，可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太熟悉，让他一下就回过头去！ 是左铃！ 韩小诺回头就看到她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原本系在头上的头发全部散了下来，身上衣服上脸上全部是灰，脸上竟然还有血污，那一瞬间，韩小诺吓住了！ 他快步冲过去，不等左铃反应他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怎么了？”他问。 左铃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就抓住了他：“韩小诺，你他妈不是被抓进警察局了吗？！” 她话音未落，人群中传来一声我草你妈的，那声音竟然是姚衡的。 韩小诺看着左铃，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推开人群，果然看到了和林杰扭打在一起的姚衡，两个人都是一身泥土，脸上全是血污！ 此时，姚衡占了上风，他正将林杰压在身下抡着拳头准备揍他，韩小诺就在这时候一把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丫的干嘛！”韩小诺抓住姚衡的胳膊后就忍不住叫出声来。 姚衡都没抬头，他低声说到：“滚开，老子今天要打死这个狗养的！” 被他压在身下的林杰也不服气，他一边挣扎一边冲姚衡叫：“姚衡，我草你妈的，你个小三养的孬种！” 此话一出，姚衡气的肺都要炸了，他挣开韩小诺的手，抡着拳头一拳冲着林杰的鼻子上去了！ 嘭的一声，一阵烟灰四起，韩小诺踉跄着站稳身子，却看到姚衡躺在了地上，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戴着副眼镜，面色白皙，竟然是刚才来接闫斌的那个男人！ 男人站在那里，看了眼地上的姚衡，语气冰冷到：“你是不是活够了？” 姚衡躺在地上，刚才他是被面前的男人一脚给踹在地上的，此时胸口的闷痛让他开口都难，他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接着用嘶哑的声音冲着男人叫到：“不要你管，滚！” 没想到那个男人突然弯身一把就抓住了姚衡的喉咙，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他语气森然到：“你他妈的以为我想管你，我恨不得你早点死！” 说完，他用力一推，又将姚衡给摔在了地上，姚衡躺在地上咳嗽着，韩小诺不明白眼前的情况，但他不能就这样放着姚衡被人欺负，可是就在他准备上前帮忙时，那个男人却说：“爸要你这个周末回家！” 说完这句话，他又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姚衡，接着转身离去。 哈哈哈，那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杰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却突然笑了起来，姚衡听到他的笑声面色僵硬，但是却没有再跟他纠结，就在这时候人群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韩小诺抬起头，就看到了随着班主任一起过来的罗昊他们。 ☆、第十章：请客 傍晚时分，金色的夕阳从医院走廊窗户透进过道里，一片金色中，一切显得缓慢又静谧。 韩小诺因为受不了姚衡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叫，就到走廊上准备透口气，然后，他看到了顾逸！ 几天不见，顾逸瘦了好多，夕阳下的他被护士搀扶着，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慢慢挪动。 韩小诺看着这样的他，胸口酸痛，这时候旁边的病房传来一阵惊呼，顾逸闻声抬起头，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韩小诺，两个人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韩小诺莫名惊慌，顾逸却轻轻对他笑了一下，他的脸色苍白，笑起来的样子十分脆弱，韩小诺看着他，眼睛就慢慢模糊了。 ．．．．．． 医院的过道旁，两个人并肩坐下，过了片刻后，顾逸打破沉默，他问韩小诺：“干什么来了？” 韩小诺的眼睛一刻没离开过他苍白的面孔，听到他的话顿了下，说：“有个朋友受伤了，一起过来的。” “有新朋友了啊！”顾逸说，“挺好的。”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一愣，顾逸却没看他，而是盯着远处过道上一个慢慢走着的病人，接着说：“别太闷了，趁着年轻多交点朋友。” 韩小诺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些话，于是回了句谢谢。 顾逸听到他的回答，不觉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想出一点微红，他说：“小诺，你是个好孩子，可千万别误了歧途。” “什么是歧途？”韩小诺以为他的话意有所指，说话的语气不觉重了一点。 顾逸却并未所动，他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嘴上说：“说句实话，我挺喜欢你的，小诺。” 一句话，像是一杯泡了蜂蜜的温开水，一下子就在韩小诺的胸口晕开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十年的等待没有白费，刚才的气焰顿时消失顿无，脸上更是多了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 这时候，顾逸终于回头将目光放在了他脸上，他说：“小诺，虽然我们交集不多，但是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挺亲近，我从小就想有个弟弟．．．．．．” 他的话题越跑越偏，韩小诺适时中断了他，韩小诺说：“好了，我朋友包扎应该好了，我过去看看他！” “小诺！”顾逸叫他。 “我走了，你也早点回病房。”韩小诺离开的一点也不绅士，甚至有点仓皇，他在害怕，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红了。 顾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苦笑着低下了头．．．．．． 医生叮嘱姚衡要住院观察两天，但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他终是耐不住无聊，无数个电话打到韩小诺家里，要他把自己接出去。 因为之前的事情，韩小诺一直都怕自己跟姚衡独处会尴尬，于是他顺便叫上了左铃。 到医院时，左铃看到姚衡，就忍不住调侃他：“呵，你这脸包裹的跟个大粽子似的，我看你还是乖乖待在医院，免得跑出去给人当妖怪给收了！” 虽然脸被包裹着，说话不是很方便，但是姚衡还是不甘示弱的回击她：“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你放心，我再怎么包也挡不住我这全身散发出来的帅气，倒是你，你看看你那张脸．．．．．．” 姚衡说到这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大概是笑容扯到了伤口，他的笑声瞬间就变成了哎哟的哀嚎！ 姚衡之所以笑她，是因为她脸上的伤，之前韩小诺以为她的伤是和林杰打架时弄的，后来他才知道，真相是这样的：当时她刚参加完羽毛球比赛，听到有人说校门口有人打架，秉承了中华名族传统的爱看热闹美德的她，当时球拍一扔就冲着校门口冲过去了。 跑的时候没注意脚下，刚到校门口，她绊在了门口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直接给摔了个狗□□，所以这才有了之前韩小诺看到的，污头蓬面的她扒开人群一脸痛苦走出来的场景．．．．．． 姚衡的笑声让左铃黑了脸，她撸着袖子要上去掐死姚衡，韩小诺适时拦住了她，他看着面前两个满脸是伤的人，突然想到顾逸的那句话：“别太闷了，趁着年轻多交点朋友”，少年的那股子柔软还是别触动了。 于是他对面前的两个人说：“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两个在不停吵嘴的人听到他这句话同时回头，目光里竟然是不约而同的惊讶，先开口的是姚衡，他说：“我没听错吧！”紧接着左铃说了他的疑惑：“韩小诺，这他妈的是你吗？” 看到两个人的反应，韩小诺才反应过来，以前的自己是多么不近人情。 因为姚衡有伤，他们最后找了家路边摊，说是应付下，等伤好了一定痛宰韩小诺一顿，韩小诺没有意见，等吃饱喝足后，左铃咧着一排大牙齿撸起自己的长袖，然后伸手一把将韩小诺收到肩膀下面，她含糊不清的说：“我跟你说啊，韩小诺．．．．．．”那阵势就跟路边那些赤膊大汉喝了点酒拉着邻边的兄弟，要跟他掏心窝子一样，韩小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左铃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咸猪手。 他听到左铃说：“韩小诺，我可把你当朋友了，虽然你总爱板着张死脸，又不喜欢给人留面子，但是我知道你心地好，你就是不知道怎么接受罢了！” 此话一出，韩小诺微愣，对面帮着绷带红着鼻头的姚衡举着双筷子指着他们，叫着：“左铃，我他妈第一次听你讲了句人话！” 听到他的话，左铃猛地起身，直接带着桌上几个酒瓶摇摇欲坠，差点掉在地上，她恍若未觉，摇摇晃晃的走到姚衡身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姚衡，直接把姚衡瞪的心毛毛的，她开口就要说什么，但接着，就听到她哇的一声，空气里立马弥漫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姚衡盯着自己的裆部，整个人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左铃匍在他的裆部，接着又哇了几下，韩小诺坐在那里拿着双筷子，也愣住了！ 时间都仿佛在那一瞬间定格了！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钟，天空难得出现了几枚星子，没有风沙，小吃街上灯火明亮晃眼，人不少，有人在吆喝，有人在放声发笑，也有人在破口大骂，各种声音交响，轰轰隆隆，噼里啪啦，交织在一起，随着各家烤串店的炊烟在街道中慢慢漂开，一切显得遥远又亲近，韩小诺就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第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慢慢旋转的世界，感受到了生活，而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故事才慢慢展开．．．．．． 吃完饭后，姚衡说他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回去，不然他爸回来看到了准会打死他。 然后，他便顶着一头绷带，满眼无辜的看着韩小诺，又看了看自己被左铃吐得全是污渍的衣服，韩小诺无奈，只得让他去自己家借住。 看他答应，姚衡瞬间就忘记了刚才左铃带给自己的噩梦，咧着嘴巴就要过去揽住他，韩小诺却一脸嫌弃的将他推了开来。 韩小诺说：“过去住没问题，伤好了你就走，每日三餐自己解决！”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第3节 “没问题！”姚衡一口答应，还是如愿以偿的将韩小诺收到了肩膀下面，他没发现自己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容，似乎也忘记了被他们扔在烧烤摊前，此时正趴在桌子上抱着瓶酒一脸如痴如醉的左铃．．．．．． 到了韩小诺家，姚衡没看到任何人，上次来想着应该是工作去了，但现在都这么晚了，他不免好奇：“韩小诺，你家长呢？” 韩小诺不平不淡的回他：“我跟我妈住，她这会应该不会回来。” “干嘛，工作吗，你妈挺辛苦的？”姚衡心想着原来韩小诺是个单亲家庭的，难怪性格古怪，又想着他妈这么晚还没回家，小伙子的热心肠，不免又有点可怜起韩小诺跟他妈起来！ 韩小诺不知道姚衡在想什么，不用猜他就知道韩依依这会肯定在某个酒吧醉生梦死呢，他不想跟他谈论这些，于是转移话题：“我给你烧水洗澡，你把这身衣服先换了吧！” “好的！”姚衡笑着应道，大概是表情做的太大，他又忍不住哎哟叫了两声，韩小诺懒得看他，他站在后面自顾自笑的像个傻瓜！ 韩小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套休闲运动衣给姚衡换上，把姚衡的大身板勒得格外紧，但是看韩小诺在那边忙着给他烧水，他不好意思多说，就坐在卫生间的凳子上拼命在那里扯衣服！ 韩小诺烧好了水走过来，看到姚衡背对着自己上下摆着手，像是想到什么，觉得这姚衡也太不注意场合了，不觉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听到他的声音，姚衡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韩小诺知道自己想歪了，脸竟然有点发红，那边姚衡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把站起来，说：“好啊，看你平时正儿八经的，想法这么邪恶！” 韩小诺一把将水放在地上，面色也恢复了平时的那股平淡，他不接姚衡的话茬，自顾自的说：“水好了，你快洗吧，要是伤口不方便叫我！”说完，回身就走了！ 姚衡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又想到刚才他微微红着的脸，虽然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挺冷淡的，没想到脸红起来还有点可爱，他这样想着，身下紧绷的衣服突然隆了起来，惊觉自己的反应，他立刻将卫生间的门给关上，之后洗澡好几次碰到伤口，他闷哼忍痛，硬是没敢叫韩小诺过来帮忙。 ☆、第十一章：碰瓷风波 是夜，月光淡薄，窗外不知道是谁家的狗一直在拼了命的叫着，韩小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姚衡看到动来动去的，长胳膊大腿一伸，直接将他扣在了怀里，不等他反应，姚衡凑着脑袋在他耳边声音模模糊糊的说：“韩小诺，你丫的跳大神呢，动来动去！” 姚衡呼出的热气飘到韩小诺的耳朵，他一个激灵，伸手用力推开姚衡，他的床不大，下一秒，嘭隆一声，姚衡就摔在了地上！ 我草！姚衡惊呼一声，穿着个裤衩子从地上爬起来，他盯着韩小诺，用惯有的委屈语气对他说：“韩小诺，你干嘛？” 韩小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着姚衡，这家伙洗澡时把绷带弄湿了，此时瞪着对满是伤口的脸，加上那副语气，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韩小诺突然心软，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可笑，于是说了声对比起，语气低低的，却让姚衡愣了一下。 姚衡这人就是不能给点好脸色，韩小诺刚道完歉，他就跨着长腿上床将韩小诺扣在了怀了，不管韩小诺的挣扎，他紧紧抱着他，说：“快睡觉，这床这么小，你要是待会再不小心转身我就掉下去了，我还是个伤员．．．．．．” 他越说越动情，韩小诺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但是也停下了挣扎，姚衡看他不动了，笑了笑，将他往怀里收了收，就闭上眼睛，不一会便发出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这家伙是真累了，韩小诺想着，慢慢转身试图离开他的怀抱，没想到刚一动，姚衡就将他用力一抱，直抱的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 姚衡以脸上的伤口没好，回家可能会被老爸打死的理由一直耐在韩小诺家里，韩依依每天早出晚归，估计都没发现自己家多了个男人。 那天晚上七点多钟，姚衡在冲澡，韩小诺家的电话就开始拼了命的响，韩小诺不打算接的，但是卫生间里姚衡一直叫他，他没办法，还是跑到客厅拿起了电话，刚拿起听筒，电话那头就传出韩依依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死哪儿去了，打了几个电话才接．．．．．．．” 韩小诺就知道韩依依找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她在路上被人讹了，要韩小诺赶紧过去！ 那是1999年，在路上碰瓷的人并不像现在这么多，能碰上一个真的就是你运气好。所以，那时候一般发生这种事除了死不要脸的争论，就是认栽赔钱。 要韩依依的钱比要她的命还要难，这回要韩小诺过去，准是要他帮忙吵架去的。韩小诺不是会吵架的人，但是旁边站个男人总归是会让韩依依说话的声音更加尖锐几分。 韩依依说的地方是在一个不大的街巷里，韩小诺到时，现场已经被一群人围了起来，韩小诺老远就听到韩依依那尖锐的声音叫骂着：“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还想骗老娘的钱，老娘告诉你，今天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要不然你休想在老娘身上拿到一分钱！” 说完，韩小诺还看到她拍了拍旁边停着的一辆小轿车，韩小诺又听到她说：“我说小哥，你刚才也从旁边经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看到了，你下来帮忙说说理啊！” 韩小诺顺着目光看去，那坐在轿车主驾驶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闫斌！ 此时此刻，他的车门被韩依依那只染满指甲的手用力抓着，车窗玻璃也被韩依依拍打着，满脸的不耐烦说明他已经强忍好久了。 他那种跟死人一样的气场其他人躲他都来不及了，也亏得是韩依依那性格，敢拉着他的车门要他主持公道．．．．．．韩小诺正想着，那边韩依依看到了他，连忙招手叫他：“小诺，这边，小诺．．．．．．”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韩依依的声音看了过来，那一刻，韩小诺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光了。 韩小诺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头，正蜷缩着身子在那里哎呀哎呀的叫着，距离他身子不远处正是韩依依前几天费劲千辛万苦在别人那里买来的一辆二手电动车。 那时候骑电动车的人少之又少，也就这老头精明，还能找到倒霉的韩依依来碰个瓷儿。 韩依依玩累了准备回家，没想到电动车没骑多远就到这事了，那老头没啥事，她刹车急，整个人从车上摔下来，衣服都磨破了几个洞，她简直就是气到家了，韩小诺刚一靠近，她就顺势一倒，睡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韩小诺的脸瞬间就黑了，这韩依依其他的本事没有，借钱和大哭最拿手了，这也是韩小诺最不喜欢她的地方，韩依依是典型的南方女人，哭的时候张着嘴巴，总是喜欢把那些过去八百年的成年旧事拿出来痛诉一遍。 一如平时的那些：韩小诺那个他还没出生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爹；她这些年独自一个人抚养孩子多么的不易，这孩子还从来不听她的话；又因为韩小诺她跟娘家不和云云总总．．．．．．她总是跟唱戏一样，哭丧着，绘声绘色。 果不其然，那周围的一些人看了看一头黄发的韩小诺，又看了看衣服破了洞，哭得伤心欲绝的韩依依，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甚至有人开始指责起韩小诺和那地上的老头．．．．．． 老头哎哟的叫声越来越小了，为难了他没有现在那些老人的毅力，在一顿自责中，他终于忍不住，迅速起身拍了拍屁股一溜烟的跑了！几个人围上去开始假模假样的劝慰韩依依，她哭到动情处，也不自觉放开了抓着闫斌汽车的手，闫斌见状启动汽车，当汽车开到韩小诺身边时，不知道是不是韩小诺的幻觉，他感觉闫斌刻意缓了几分，甚至还特别看了他一眼，最有油门嗡鸣，只留下了一屁股尾气。 韩小诺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地上大哭的韩依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那边几个人叫他，说：“你这怪孩子，你妈都哭的这么伤心了，你还不过来安慰安慰她！” 听到话的韩小诺像个木头一般僵硬的走到韩依依身边，然后弯腰抱住了她，那一刻，韩依依愣住了，连哭泣都忘记了。 围观的人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忙不住的互相点头微笑，指手称赞。 没有人知道韩小诺的心思，包括被他抱着的韩依依也不知道，就在刚才，韩小诺看到闫斌的车后面坐着一个人，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顾逸，韩小诺看到他苍白着脸，那样子像是早已没了生命气息．．．．． 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子皂角的清香，姚衡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巷子口，刚好看到了抱作一团的韩小诺跟他妈，直感叹他们母子情深，等到晚上的时候，韩依依像是中邪了一般，还在家里做了顿饭特意招待姚衡，姚衡嘻嘻哈哈的称赞韩依依做的菜好吃，韩小诺有这样一个妈妈真是幸福！ 韩依依一改平时的泼辣，一脸害羞的摆手：“哪有，哪有，瞧你把阿姨夸的，你这孩子真讨喜，你不嫌弃就在这多住几天，省的我们家小诺一个人无聊．．．．．．” 姚衡一边大口扒着饭一脸乖宝宝的形象，一边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韩小诺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脸色不觉黑了几分，他看着一桌子的菜，突然又想到傍晚时分看到的情景，心里的那股子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第十二章：春光乍泄 姚衡终于被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接走了，因为这家伙，韩小诺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头脑昏沉地挨到了放学，韩小诺刚从座位上坐起来，左铃就将他一把拉了下来。 “先别走！”也不管他一脸的不耐烦，左铃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的对他说。 “干嘛？”韩小诺看着左铃那一脸猥琐的样子，无奈地问！ 左铃看着他的样子后，突然改变表情，摆出一副仿佛看穿了什么的样子说：“哟，瞧我们小诺这春光满面的样子，快说，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韩小诺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白了一眼左铃就要走，左铃又拉住了他，他不耐烦的回头，就看到左铃轱辘着一对眼睛，往着四周看了一圈，接着满面潮红的伏在他的耳边说：“跟我回家！” 韩小诺被她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她，她一拳打在韩小诺肩膀上，接着说：“想什么呢，我有部好片子，想找个人和我一起看！” 韩小诺看她那样儿，就猜到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电影，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左铃咯咯咯的笑着说：“隔壁晓丽给我的，哥哥的片儿。” “哥哥是谁？”韩小诺问她！ “韩小诺，你不是吧，哥哥你都不知道，张国荣啊，跟你一样，都是同性恋！”左铃口无遮拦，却把韩小诺吓了一跳，这喜欢男人的事情他其实慢慢也能接受，但是他还是不太习自己这个身份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左铃肯定注意不到他的表情变化，说完自己的话，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韩小诺就往自己家里跑，韩小诺跟在她后面，也忘记了要回家补觉的事情，满心思都想着这同性恋的电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他没有失望。他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夕阳模糊的黄昏，他跟左铃窝在家里看电视的情景。 傍晚时分，夕阳从旁边的窗户映照进来，左铃家的客厅中间摆着一个满是油污的桌子，对面是一个破旧沙发，客厅的地板是水泥的。黄头发的韩小诺和扎着马尾左铃就坐在地板上，夕阳在他们身边变成柔和的光，韩小诺脸上故作镇定，左铃的脸也激动成了夕阳的橘红色，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一部老式vcd，一部黑白电视机，上面放的是一部经典的同志电影：《春光乍泄》。 韩小诺记得电影开始没多久就是张国荣跟梁朝伟在出租屋里滚床单的画面，左铃拉着他咯咯咯的笑着，激动地快要从地上蹦起来了！韩小诺看着黑白镜头下的两个男人，第一次觉悟到两个男人在一起的美妙。 电影里的黎耀辉从一开始就为了何宝荣那句“从头来过”而努力，两个男人，一个喜欢夜夜笙歌，一个喜欢平淡生活，而这两种个性本来就无法共存，所以最后两个人还是分道扬镳！ 那时候的韩小诺看不出故事的现实，只是跟左铃一样对故事里主人翁最后的分开可惜，一直到后来，他真的去接触到那份感情，他才明了，原来，这世间对于两个男人的爱情，远远不只“我们两个人不合适”那么简单！ 拒绝了左铃父亲的一再留饭，韩小诺从左铃家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 不理会左铃在后面嚷着明天学校见，韩小诺快步离开她们家所在的那条长巷，等他终于走到大街上时，他还是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 左铃的父亲，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全身上下都是酒气，大概是酗酒的原因，他的身上充斥着一股让人恶心的酒气，而且他的热情更让韩小诺感到不适。韩小诺嘲笑自己太过敏感，他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远处，此时，还未散尽的落日余晖飘飘洒洒，硬是将远处的天空染成了一阵红黄相间的颜色，街上几盏霓虹亮着，行人很少，一阵阵微风吹来，没有沙石，人们交谈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韩小诺走了没多远，看到前面一个背影，韩小诺看着那人一身丧气沉沉的黑色衣服就猜到了是谁，他准备绕道，可是对方竟然在这时候开口叫住了他，“韩小诺！”毫无感情的声音像个机器！ 韩小诺撇了撇嘴，还是回过了头，他看着不远处的闫斌，对方也在看着他，不同的是，闫斌那对平时黑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此时竟然透出了一股子落寞！ 韩小诺吃惊，但是表面上还是表现的风平浪静，闫斌看他停了下来，几步就走到他面前，不等韩小诺开口，他说：“有没有兴趣喝几杯！” 发生什么事了？韩小诺的第一感觉就是出事了，之前一直盘踞在胸口的那股不安浓烈的快要沸腾起来，他直觉应该是顾逸出事了，心中刚这么想，嘴上已经问出了口：“你把顾逸怎么了？！” 听到他的回答，闫斌愣了一下，他盯着面前像的韩小诺，此时的他像一只躬起了背的小猫，似乎准备随时挠自己一下，想到这，闫斌不觉好笑，但是他忍住了，丢下一句“来不来随你！”他便转身向前走开了！ 韩小诺顿了一下，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那是1999年，谢霆锋正大火，酒吧里常年循环着他的《因为爱所以爱》，质量不算好的音响一声声的叫嚣着“因为爱，所以爱！”，像一个被洗了脑的教徒，麻木地呼喊着自己的口号，让无数状似感情受伤的人在舞池中央疯狂的甩着脑袋，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神经病！ 韩小诺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些把脑袋当成皮球一样甩来甩去的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那所谓的“坏”是多么幼稚，霓虹灯下的他突然有点慌张。这时候，自己的学生身份突然让他想离开这里，但是，闫斌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一般，一句话就让他的屁股狠狠定在了座位上。 “顾逸他．．．．．．死了！” ☆、第十三章：顾逸之死 “你相信命吗？”韩小诺搞不清楚，一向冷酷的闫斌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他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想着面前的男人应该是喝醉了。 似乎也没准备听他的回答，闫斌接着说：“我特别相信，顾逸走到今天这地步，全部都是他自找的。” “你他妈放屁！”韩小诺冲过去就要打闫斌，闫斌却顺势将他的手一抓，翻身用力一压，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两个人面对着面，男人呼出的气体让韩小诺背脊发麻，他拼命挣扎，但是一如平常，闫斌的力气大的他毫无还手能力，他弯着膝盖准备踹开身上的闫斌，对方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伸手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身子一蜷，胃酸都要出来了！ “同性恋？呵，被男人上就这么爽吗？”闫斌咬牙切齿的对他说道，韩小诺刚才吃了他一拳，此时后背上全是汗，恍惚中，酒吧的音乐响声震天，他根本就没听清男人在说什么。 但是闫斌却继续说：“该死的同性恋，我对你那么信任，你他妈的竟然就是为了爬上一个男人的床，你告诉我，他妈的被男人上就这么爽吗，你说啊，你他妈的给我回答！” 韩小诺看着灯光下的闫斌，他的五官立体，竖起的头发因为他的动作落下来一束，落在他的嘴巴边，让他看起来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韩小诺以前伪装的那些强势在他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他被闫斌用力抓着，觉得背脊发凉。 此时酒吧里面的很多目光都放到了这边，韩小诺越发难堪了！ 但是，让他更加难堪的事情是在几分钟后发生的，那时候，闫斌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冲着韩小诺怒吼着，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韩小诺被他压在身上，除了挣扎，他说出来的那些话，他全部视若无睹，就在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嘴巴上一热，下一分钟，一股刺痛袭来，面前这个男人竟然吻了他，还咬了他！ 这一下，换韩小诺疯了，他挥出胳膊，一拳头用力砸在了闫斌的脸上，趁着对方还未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他起身在一片唏嘘中冲出了酒吧。 韩小诺越走越快，街边的霓虹灯将他的脸照的明暗交错，让他的脸变得恍惚不清，他跌跌撞撞的走着，周遭一切的喧哗都被他隔离开来，他像一只被抽离了魂魄的尸体，浑浑噩噩地跌进黑暗里去。 从刚才开始，他的脑海里就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是闫斌那句不平不淡的话：“顾逸死了，昨天下葬的！” 一阵风吹来，风沙刮的他眼睛发疼。 韩小诺走到某个暗角时，一个提着裤腰带的男人从旁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男人行色匆匆，都没看到魂不附体的韩小诺，猝不及防，就将他撞在了地上，男人晦气的朝着他骂了一声，他恍若未觉，最后干脆顺势靠在了巷子口的墙上。 远处一盏路灯透过来的暗黄色灯光照着他紧绷的后背，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他呜咽轻呼着，像是哭了！ “你没事吧？”过了一会，一个低低的声音问他。 韩小诺闻声抬起头，看到来人竟然是晏小云，韩小诺不会好奇这么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轻声回了句我没事，却又将头埋进了胳膊里，他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幅窝囊样，但他偏偏又忍不住。 片刻的沉默，晏小云又问他：“你怎么不回家，这么晚了，快回家吧！” 一句话，韩小诺的背狠狠抖了一下，他再次想起了那个男人柔和的眼睛和温热的手掌，他想起男人低低的声音对他说：“乖，快回家吧！”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哭出了声音。 晏小云被他的反应弄的吓了一跳，她看着韩小诺抖动的肩膀，突然有点心疼，像是自然反应，她蹲下身去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少年黄色的头发硬硬的，刺的她指腹发麻。她看着韩小诺的背，说：“韩小诺，你刚到我们班级时，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只会打架的坏学生，后来通过左铃了解到你，发现你跟她说的一样，不过是个喜欢把什么事情藏起来，佯装坚强的孩子罢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是说句实话，看着你哭挺心疼的。” “你要是不介意，你就把我当成朋友，有什么事情你就对我发泄吧！” 韩小诺抬起头，用一对发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晏小云，巷子外的灯光照着她，让她看起来既柔和又亲切，韩小诺突然想抱抱她，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不太愿意跟人去分享自己的童年和关于顾逸的一切，于是他对她说：“谢谢你，我没事。” 晏小云听到他的回答笑了笑，说：“没事就好，快回家吧，都这么晚了。”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路灯突然熄灭了，一阵风吹来，带来了入秋来的第一阵寒凉，黑暗在他们周身旋转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光，韩小诺看着模糊中的晏小云，他从不曾想到，巷子里这场状似温和的相遇，不过是某个人的堕落之举罢了。 ☆、第十四章：陆野 韩小诺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个被掏空了的壳子，没有温度，没有气息，他觉得自己像是要死了，他的脑子里一直像默片电影一般回想着关于顾逸的一切，想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对自己说的那句，乖快回家吧；想起重遇后他带着苍白的面孔对他说，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想起他要自己多交一些朋友但是，这一切在最后都化成了灰烬。顾逸死了，他带着韩小诺的一些感情一同死了，韩小诺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抛妻弃子的父亲，想到巷子里的那个小孩，似乎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最后都离他远去了。他的思绪乱飞，脑子里动不动就嗡嗡作响，这样一直持续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他才混混沌沌的睡去。没睡多久，客厅里的电话就开始拼了命地响起来，韩小诺有气无力的去接电话。 是左铃。 韩小诺接起电话就听到她激动不已的宣布，她要去追陆野！ 韩小诺没休息好，脑袋发晕，连口都懒得开，电话那边左铃却像是胜券在握一般跟他分析：“你不知道，最近啊，陆野可关心我了，每天晚上放学都等着我一起回去，中午时还趁着你们不注意偷偷跑到班级来找我，问我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饭；甚至要我邀请我加入他们网球社韩小诺，你快告诉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不等韩小诺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一定是的，陆野一定是感觉到了我那的那颗心咯咯咯咯” 韩小诺隔着电话听着左铃那宛如鸟鸣的笑声，突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中午的时候，云梦开始下雨，大西北的雨来势汹涌，不休不止，等到了傍晚，雨还没停，韩小诺正对着家里的黑白电视发呆，左铃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说：“韩小诺，我在你家门口，你下来一下！” 韩小诺顺手抓了一件衬衣穿上，拿着伞匆匆下楼，刚走出楼梯，就看到了站在楼道口瑟瑟发抖的左铃，都入秋了，她还穿着一件碎花裙子，打着个赤脚，地上一滩水，旁边扔着一双高跟鞋，头发被雨水冲的乱糟糟的，像是感觉到铃韩小诺的出现，她蓦然抬头，韩小诺吓了一跳！ 她化妆了，但是妆容被雨水冲开了，此时脸上青青紫紫的，配上那乱七八糟的头发，看起来像个腐烂了一半的尸体。 她看到韩小诺，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张着嘴巴大哭起来，不等韩小诺过去，她冲过来一把将他抱住，然后将自己乌烟瘴气的脸用力盖在了韩小诺的胸口！ 韩小诺看着自己那件被染成各种颜色的白衬衣，脸一下就黑了，但是他还是伸手在左铃鸡窝似的头发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身上湿淋淋的，像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韩小诺无语，又听到她说：“韩小诺，他不喜欢我，他有女朋友了呜呜呜” 韩小诺早就料到了结局，他开始有点自责自己没有拦住左铃，左铃在他怀里继续书：“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今天早上特意起来很早，还用我妈的化妆品化了妆，这化妆品我妈死的时候都没舍得用一下呜呜呜” “他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问他，他不说，我就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也不说，我生气下打了他一拳，打了我就心疼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了我一巴掌” 韩小诺听到左铃的话，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不停的拍着她的背，这招当然毫无作用，左铃依旧哭着，越哭越大声，直到将外面的下雨声都给覆盖了。 楼道里传来谁家女人的大骂：“谁啊，大白天的哭丧啊！” 左铃的哭声更大了 星期一的时候，左铃知道了陆野喜欢的那个女生是谁，不仅是左铃，连韩小诺都知道了，因为陆野又来他们班级了，这一次不是找左铃，而是来找晏小云的。 阳光大男孩爽朗地叫晏小云的名字，等晏小云走到教室门口，他递了一封信给她，还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一脸的害羞模样。班级的其他学生一下就起哄开来了，韩小诺从一开始就注意着坐在旁边的左铃，从刚开始陆野出现在门口时她脸上的惊喜，到她听到对方叫晏小云时眼睛里的失落和惊讶，再到她盯着晏小云手里的那封信，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死去，又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了！ ☆、第十五章：魑魅魍魉 谣言是从那天开始传开的，关于晏小云的。 那天课间操，林杰拦住了准备出教室的晏小云，左铃凶他：“滚开，好狗不挡道！” 林杰不理她，而是转身一脸鄙夷的看着晏小云，说：“晏小云，听说五十块就可以草你了，这事是真的吗？” 同学们的议论声一下子炸开了锅。 韩小诺看着晏小云，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颤抖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了。 “林杰，你他妈的闭嘴，不就是没答应你的表白吗，你至于吗，说话这么损小心出门被车撞！”左铃将晏小云拦在身后，冲着林杰叫到。 “左铃，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英雄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关于晏小云在外面卖的谣言，就是你传出去的！”林杰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平地里点燃了一根□□，哄得一声，平静被炸开了。 韩小诺冲过去一拳打在林杰的脸上，对方却并没有跟之前一样对他张牙舞爪，他摸了摸被韩小诺打的淤青的嘴巴，然后满脸鄙夷地说：“呵，韩小诺，我不把你看在眼里，你就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丫的就是一个被男人压在身下的男妓！” 韩小诺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左铃，对方脸上写满惊慌，此时此刻，左铃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正在拼命冲着韩小诺摇头，仿佛在说：“韩小诺，不是我说的，这件事与我无关！” 但是，整座学校，除了左铃，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知道韩小诺的这个秘密了。 就在气氛僵硬的时候，林杰继续说：“晏小云，亏我当时追你，你还不答应，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货色，没想到是个给钱就能上的□□。”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左铃流着泪冲过去一巴掌甩在林杰的脸上，林杰挥手要打，几天都没来学校的姚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适时一把抓住了林杰的胳膊，这时候，晏小云推开众人冲了出去，面色苍白。韩小诺想也没想，跟着追了过去！ 左铃愣在原地，泪水从她那对大眼珠子里拼了命的往下掉，她觉得自己像个被人雕坏了的雕像，定在那里，丑陋不堪。她突然想起那天和陆野一起吃饭的路上，对方顺口问了句，你跟新来的同学相处的挺好的啊！ 她像是深怕对方误会了什么，连忙娇羞的摆着手：“你别误会了，我跟他只是好朋友，小诺喜欢的是男生，不会喜欢我的”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那该多好啊！ 可是，有些伤害，他一旦发生了，一定就是深到骨子里再也剔不走了。 秋风刮来，气温又下降了几分。 韩小诺追着晏小云跑过了无数个巷子，最后两个人停在一个青砖围起的院子前面，晏小云回头对韩小诺说：“你回去吧，我没事。” 韩小诺看着面前的晏小云，她的黑色长发落在一件小花衬衣上，面色苍白，眼睛里全是泪水，看起来脆弱的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娃娃，韩小诺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在某个巷子相遇时的情形，那时候的晏小云挽着头发，微笑的样子是那么美好，面前的这个人太过真实，韩小诺一点都不相信她是林杰口中的那种女孩。 “你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韩小诺对她说。 晏小云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说：“我没事，你回去上课吧。” 韩小诺回她：“逃都逃了，不回去了。” 晏小云瞪着一对黑色的眼睛看了看他，然后回过身进院子去了，韩小诺跟在后面，晏小云小声对他说：“你回去吧，我妈看到了不好。” 韩小诺说：“没事，你就说是同学过来玩，再说了，今天又不是休息，你一个人跑回来还不好交代。” 晏小云刚要开口，房间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是小云吗？”紧接着，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音传来，晏小云应着声急忙进了屋。 一串叮咚声响，韩小诺听到晏小云说：“妈，你别乱动，杯子都摔地上了。” “小云，你不是去上学了吗，怎么回来了。”沙哑的女声问道。 韩小诺在这时候走了进去，他看到晏小云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女人一对眼睛泛白，手到处摸着，显然是看不见，但是她却感知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她问旁边的晏小云：“小云，有同学来了？” 晏小云还没开口，那边韩小诺率先说到：“阿姨好，我是晏小云的同学，今天学校临时安排学生出去拔草，我们没去，就过来了。” 妇女对着韩小诺的方向笑了笑，说：“好，快坐快坐，小云，你快去给同学倒杯水。”说着，她又继续说，“小云从来不带同学来，我还以为她是碍于我们家这情况，有朋友就好，有朋友就好。” 按照晏小云的年龄算，面前这位妇女最多不过五十岁，但是言行举止已经宛若老者，韩小诺猜想应该跟她的眼睛有关，那边晏小云似乎有点难为情，韩小诺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笑着说：“阿姨真是多想了，晏小云在我们学校可受欢迎了，朋友多的很呢！” 韩小诺的话让晏小云呆了一下，她看着面前的韩小诺，突然觉得面前的少年善良的可爱，不免微微笑了一下，韩小诺看见她笑了，悬在心上的那颗心也落了下来。 这些年，韩小诺是亲身体验过那些流言蜚语的威力的，他从小就被人骂没爹养没娘教的孩子，杂种，没人要的东西……这些恶毒的话总是被那些看似纯真的孩子们说出来，像一根根淬了剧毒的尖锐针管，一根根□□他的心脏，一边抽干他的善良，一边给他注入让他麻木的毒素。 他变得冷淡，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但是韩小诺终究是个孩子，他有同情心，也会因为别人施舍的一点温柔而对其珍贵相待，他觉得晏小云把他当朋友，那么，他就不应该辜负这份信任，所以，他想保护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他对晏小云笑着，毫无伪装的笑，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微微的红晕，黄色头发下的那对大眼睛闪烁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晏小云看着他，内心突然狠狠抽动了一下。 第二天，晏小云正常来上学，但是人们看她的眼光变了，关于她的谣言也多了起来，在学校的体育室，后操场，天台，甚至是锅炉师傅的床上，有关她的故事越来越绘声绘色，之前那些说是打死都不会相信晏小云是这种人的学生们也开始在背后偷偷议论起来。 韩小诺这几天一直注意着晏小云，虽然对方总是微笑的对他说自己没事，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晏小云憔悴了不少。 她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头发也开始变得乱糟糟起来，说话都迟钝了很多。看吧，来自学生的谣言多么恐怖，它像个包着彩色华衣的魔鬼，一步步拉拽着，撕扯着，终于还是将那个人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事情是在星期五发生的，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空像一块厚重的灰色幕布，压抑的人心情难受，没有一丝风，韩小诺在教室里面坐着都会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狂躁不安，他回头看了一眼左铃，她坐在位子上双眼放空，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这样了，韩小诺想跟她说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怪她，但是，关于晏小云的事情，韩小诺没有那个能力代替别人去原谅她，就在韩小诺思考的时候，左铃突然抬起了头，他们的目光撞到一起，韩小诺看到左铃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没来由的有点儿难过，却又不知道如何来处理这种尴尬的气氛。 就在这时候，教室外面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同学冲了进来，气都没喘上一口，就叫道：“我操，没想到晏小云真的是那种人，就在刚才，有人看到她跟体育部的那个陆野在体育室．．．．．．” 后面的话韩小诺已经听不清了，他听到这里已经起身冲了出去，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宛如浪潮一般冲击了他的头脑，他猛地冲出教室，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韩小诺猛地抬起头，他看到一个黑影从对面的楼上坠落下来．．．．．． 耳边传来左铃不可置信的惊呼声，韩小诺听到有人喊“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晏小云，大秋天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绽放成了一朵殷红的花。 韩小诺突然想起中午晏小云出教室时对他说的那句话，她说：“韩小诺，你以后可别这样，不能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恨不得心肝肺都掏出来，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想保护谁呢？” 那时候，韩小诺问她：“你干嘛去？” 她冲着韩小诺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她今天化了妆，头发也盘成了那天韩小诺在巷子里看到她时的样子，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望着远处聚集起来的人群，韩小诺立在原地变成了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可是，他的眼睛分明是温热的。 ☆、第十六章：过去与现在 “后来呢？”酒吧的音乐震天的响着着，迷离不定的灯光下，一个儒雅的男人盯着眼前黑色短发，眼睛漂亮的男人，任凭自己如何发挥想象力，都无法想到男人留着一头长发一脸抑郁的样子，但他敢保证，那样的男人一定是妖艳的。 “后来．．．．．．”韩小诺看着面前蓄着短胡须的儒雅男人，笑了笑，说，“欲听故事后续，先把酒钱付了！” 儒雅的男人盯着韩小诺的笑，不觉愣了愣，他怎么也无法将面前这个透着股痞气的男人跟那个胆小忧郁的少年扯到一起去，他不免怀疑到：“小诺，你可别为了喝酒编个故事来骗我啊！” 韩小诺听到男人的话，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他晃了晃面前晶莹剔透的酒杯，接着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冲着旁边的男人说了声老规矩，你结账，然后起身，向酒吧外走去。 男人匆匆结账，连忙追出去，等他刚走出酒吧门，韩小诺已经上了一辆黑色的宝马，消失在夜色中，男人无奈的撇了撇嘴巴，原本以为有场艳遇的他只得回身继续到酒吧里物色新目标去了！ 韩小诺从坐进车里就没说一句话，刚才还带着笑的脸蛋这回已经完全绷住了，他看了一眼主驾驶，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闫斌。 平时都是闫斌手下那个戴着眼镜姚飞来接他，两个人这几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韩小诺也喜欢这种沉默，闫斌很少会来接他，一旦有这样的意外，韩小诺就知道，自己晚上准没好果子吃！ 韩小诺看着外面渐渐远离的霓虹灯，这不是回家的路，不对，应该说，不是回闫斌家的路，那个地方于韩小诺而言，不过是个牢笼罢了，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的？ 这个故事，他没有对那个陌生的男人讲，虽然今天他确实有点话多了，但是几杯酒还不至于让他掏心掏肺，更不会让他暴露自己男宠的尴尬身份。 他突然想起晏小云死后，自己去过一次她们家，韩小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晏小云母亲嘶哑的声音喊“小云，是你吗，小云？”，他顿了顿，然后逃了，那一次，韩小诺真正切实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怯弱，就如晏小云所说的，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能去保护谁呢？他韩小诺不过是这世间渺小人物中那不起眼的一个，他的故事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能够滚床单前的即兴娱乐罢了。 肩膀上的一阵刺痛将韩小诺从臆想中唤醒，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也盯着他，只是与他眼睛里的平淡不同，男人黑色的凤眼里面溢满了显而易见的怒气，他听到男人哑着声音咬牙切齿到：“你要是再敢走神，我就把你脱光了扔到街上去！” 像小孩子置气说的话，但是韩小诺知道男人是干得出来的，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关于面前这个男人，他可以说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男人杀人不眨眼，办事心狠手辣，床上从来不考虑对方的感受，活的像个没有血肉的野狼．．．．．． 又是一阵刺痛，闫斌明显染上了欲望的声音从韩小诺的胸口传来，他说：“叫，我他妈的花那么多钱不是买了一个尸体！” 韩小诺一愣，随即苦笑起来，是啊，对方是自己的雇主，他有责任巧夺心思去讨好他，想到这，韩小诺仰着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接着开始有节奏的喘息起来，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回档在狭窄的车厢里，直让身上的男人变得更加凶猛起来！ 曾经一口一句讨厌同性恋的男人，韩小诺想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愿意花那么高的价格将自己买在身边，不过隐约中，韩小诺还是能够感受到，身上的男人是恨他的，或者说，是通过他在恨另外一个人。 是顾逸，这个已经死了将近五年的男人，让他们恨着彼此，又将彼此拉扯着堕入到对方的身体上去。 汽车停在深巷里面，喘息的声音一波一波的从里面传出来，刺破黑暗，在平静的夜色中荡漾起点点涟漪。 “小诺，我走了。”那一年韩小诺读高三，左铃突然对他说，她要休学出去打工了。 那一年是2000年，人们称之为千禧年，在那几年里，无数向左铃这样的男孩女孩，为了父母口中的那句“早点出去赚钱养家”早早休学，踏上了北上或是南下的长途客车。 走的那天，韩小诺去送左铃，同行的还有姚衡，左铃那个长期处于醉酒状态的父亲在他走的那天都没来送一下。 韩小诺记得那天，他们三个人坐在客车站门口的长椅上聊了很多，聊他们的梦想，聊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忘记对方。 那一天，云梦的天空也是灰沉沉的，左铃坐在韩小诺旁边，她的脚下放着两个巨大的蛇皮袋子，里面放着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左铃还是扎着那头马尾辫，穿着一件碎花的衬衣，抬头的时候，眼睛里面净是光，她说：“我以后啊，就想做个裁缝！” 姚衡笑她没出息，她说：“你懂个屁，我可是受够了这种碎花衣服，太丑了！” 姚衡说：“人设计衣服的那叫设计师，还裁缝，你土不土！” 左铃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个崇洋媚外的家伙，什么设计师，那是老外的叫法，在咱们国家，那就是裁缝，裁缝你懂不懂，从古流传到现在的！” 难得姚衡没有跟她争论，她突然回过头，一脸殷切的看着韩小诺，问他：“小诺，你以后想做什么？” 韩小诺一愣，支支吾吾半天，说：“医生吧！” “行啊，小诺，看不出来，你还有一颗济世的心！”左铃拉着他，一脸的没想到。那边姚衡却不问自说：“那我以后就当个商人。” “你就那腐败思想！”左铃鄙视他，不料他却说：“这样，我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开一家全世界最好的医院！” 一阵风吹来，三个人的脸都红了红。 不知道聊了多久，话题突然就被扯到了以前，是左铃先开的口，她低着头一边用自己磨毛了边的球鞋踢着脚下的蛇皮袋子，一边对旁边的韩小诺说：“小诺，高二的那件事，对不起。” 韩小诺笑了笑了，他从来没有怪过她，更谈不上说没关系。 但是左铃不这么想，谈到这里，她黑色的大眼睛一下就红了，她说：“你说，要是我当时不那么嘴贱，晏小云她，她．．．．．．” 气氛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姚衡试图调节气氛，他说：“左铃，你看你这大胳膊大腿的，出去不干包工头也是个主管，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了，可别忘了咱哥俩！” 左铃挥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流着眼泪咯咯咯的笑着，说：“你滚开，我要是有钱了一定第一个把你忘记了！”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高中两年我可没少吃你家伙，你要是敢忘了我，我以后赖你家里去，就跟你男人说我是你养的情夫！”姚衡挥着手对左铃说。 左铃继续咯咯咯的笑着，眼泪却越来越多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呜呜呜的大哭起来，她这一哭，韩小诺跟姚衡的眼睛也微微红了。 左铃将手埋在胳膊下说：“姚衡，你家里条件好，别忘记了照顾下小诺！” 姚横一把拉过韩小诺，冲着左铃说到：“那还用你说，我就等着你走了过咱俩的二人世界呢！” “滚吧你。”左铃起身要打他，说，“你可别打我们小诺的主意，他以后是要找个高富帅的！” “我不是高富帅吗！”姚衡冲着左铃叫到，左铃不理他，没人在乎他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韩小诺看着他俩打闹着，心中的不舍更加强烈，这时候，左铃转过身对他说：“小诺，照顾好自己，什么事情都别太逞强了！” 韩小诺冲着他点头，她又一次咯咯咯的笑着，这时候，不远处的售票员冲着这边嚷：“那边的还走不走了，又不是去火葬场，要死要活的！” 韩小娜跟姚衡弯腰去帮左铃扛东西，却被她拒绝了，她说：“你们可别，我从来没有享受这种待遇，今天也不想享受。”说着，她弯腰两手一提，两大袋东西就被她挽在了手腕上，她快步走向车门，走了没几步，突然回头对韩小诺和姚衡说：“你们两个好好的，等我回来！”然后咧着一排大牙齿咯咯咯的冲他们笑，笑完了一根大马尾一甩，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之中。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韩小诺都再没听过左铃的消息。他去打听过她，但是韩小诺在云梦也再也没有见过左铃的父亲，他根本无从打听起，那时候，他只知道左铃是去了南方，连她具体去了那座城市都不知道，他从没想过，有些分别一转身就可能是一辈子的无缘无分。 一股钝痛袭来，韩小诺从回忆中惊醒，身上的男人像个发了疯的猛兽，将他的身子用力一掰，直接将他翻过过去，韩小诺的脸被男人用力按在车座椅上，身后一阵阵的钝痛让他头晕脑胀，混沌中，他听到男人说：“我他妈的叫你走神，老子今天□□你！” 夜风习习，狭窄的车厢里，被按在车座椅上的韩小诺突然笑了笑，他突然想，要是当初的那两个人知道了自己今天的这幅处境，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同情？悲伤？失望？还是一如韩依依当初看他那样，是满满的鄙夷和不耻呢．．．．．． ☆、第十七章：入狱 滴答滴答．．．．．．水滴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耳边响起，韩小诺的头被一个打着赤膊的莽汉按在水池的石壁上动弹不得，他试图挣扎身体，但是他只要动一下，旁边那个男人就会毫不犹豫一拳砸在他身上，每一下都足以让他晕厥过去。 韩小诺伏在那里喘息着，试图找下个空挡挣脱，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水房外面传来了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模糊中，韩小诺听到有人说：“老大，全照您的吩咐，那小子现在就在水房里面。” 一阵沉默，韩小诺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他来不及抬起眼睛就感觉脖子一紧，整个人便被来者拽着后衣领强行提着站了起来，他未站稳，早就受伤的嘴角又被一双粗粝的手用力捏住了，韩小诺被迫与来者对视，对方是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男人，五官立体，方正的下巴上密密麻麻的胡茬，呼吸间充满荷尔蒙的气息，一对眼睛宽又长，看着韩小诺时眼神里全是戏谑，仿佛是在看一只困于囚笼的小兽。 韩小诺有气无力的看着他，打昨天进来，他就在各种人的口中对对方有了一定的了解，叫方强，杀人犯，是这所监狱的老大，韩小诺昨天进来时，他就找人教训了他一顿，原因是韩小诺拒绝了他派人送来的一个边角发了霉的馒头。 韩小诺以为被打了一顿事情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这才第二天，他又被人封锁在监狱的水房里面，在接受了一顿痛打后，韩小诺算是见到了这位不知道为何，从一开始就看他不爽的男人。 韩小诺盯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畏惧，这倒是让面前的方强愣了一下，须臾，他咧着嘴巴笑了一下，那样子看起来像一只呲了下牙齿的大狮子，他问韩小诺：“怎么进来的？” 韩小诺看着他不说话，旁边一个人见状一脚踹在韩小诺的后膝盖上，差点将他踹的跪倒在地上，那人说：“我们老大问你话呢，你他妈是聋子还是哑巴？！” 方强顺势扶了一下韩小诺，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自己的手下打韩小诺，韩小诺是被人打大的，一般时候他都是沉默不语，但是今天他很清楚，要是他不说话，他很可能会把命交代在这里，他咳出喉咙里的一口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他说：“故意杀人！” 气氛一下子有点僵硬，旁边站着的那些人看着面前身材清瘦的少年，都不太相信他是那种会杀人的人，不过方强看着韩小诺的眼神却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他哦了一声，眼睛里带着光，他问：“用什么杀的？” 韩小诺诧异的抬起头，他竟然从方强的眼睛看到了一种诡异的兴奋，这感觉让他心脏难受，但是他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砖头！” 片刻的沉默，方强平静的声音说：“你在撒谎。” 笃定的语气让韩小诺有点慌乱，就在这时候，方强吩咐旁边的那些人：“你们出去吧！” 没有质疑，那些人快速退离了水房，随着水房的门砰的一声合上，整个空间一下子安静的只剩下了水滴落在水池里的声音。 滴答滴答……那声音让韩小诺越发不安。他抬着头盯着面前的方强，对方眯着眼睛回望着他，他们像一对正在对峙的猛兽，可惜实力太过悬殊了，韩小诺已经开始忍不住发起抖来。 片刻后，他听到男人说：“把衣服脱了。” 带着命令的口气一下子将韩小诺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暧昧不清的灯光下，闫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处在一片光明一片灰暗中，看起来像一只正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魔鬼，让他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没听到吗，我叫你把衣服脱了！”恍惚中，韩小诺又听到闫斌命令他，迟疑了一下，他还是伸出手开始缓慢的脱起衣服来，一件件的，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站在床边的闫斌，对方站在那里，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腰窄背宽，看起来那么有安全感，却总是让他噩梦连连。 “你他妈的磨蹭什么呢！”显然，闫斌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不等韩小诺反应，他已经扑过来一把将他按在了身下，三下两除二就将他身上的衣服连同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片，韩小诺弓着背，他听到闫斌低沉的声音说：“抬腿。” 于是，他像个欲求不满的□□一般，将自己的一双长腿高高抬了起来，没有任何前期准备，男人进入时的钝痛差点让他晕厥过去，闫斌将他翻身放在自己身上，命令他自己动，他用力抱着男人宽阔的后背，第一次，他竟然哭了！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滴在了男人肌肉饱满的胸膛上，感受到异样的闫斌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一股浓浓的鄙夷，他一把推开韩小诺，将他摔在床上，接着用充满嘲讽的语气对他说：“真他妈的恶心！” 说完，光着身子走了出去！ 韩小诺躺在床上，下面撕裂的疼痛顺着后背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意识在一阵混沌一阵清明中反复，一道白光袭来，他像是看到了过去。 那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恰好是周六，那天早上韩依依一如平时早早的就出了门，她早就忘记了韩小诺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除了韩小诺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日。 因为从一清早天空就阴沉沉，像是随时要下起雨来了，韩小诺不想出去，就干脆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电视，他不矫情，根本就不在意这种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的日子，中午的时候，姚衡打来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市中心买点学习用具。 值得一提的是，高三的时候，一直游手好闲的姚衡像是突然变了性，开始拼了命的学习起来，虽然成绩没有什么长进，但是他还是干劲十足，一度感动了老师也感动了他自己。 韩小诺不想出门，就拒绝了他，姚衡在电话那边抱怨他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对着电话笑了笑，然后挂了电话。 下午时，外面开始响起一声声沉闷的雷声，前几天刚出了个下雨时一家人在家里看电视被电死的新闻，韩小诺想到这，就起身关了电视，他倒也不是怕死，他是怕韩依依的宝贝电视机被电坏了，他都想得到对方张牙舞爪的冲自己发火的样子，想到这，韩小诺不免笑了笑。 突然，一道闪电越过，昏暗的房间里一瞬间亮的有些刺眼，韩小诺莫名的心慌，他侧过头，窗外开始下起雨来了，春天的雨水不算大，但从窗户看过去外面还是绵绵连连的一片，看不清远方，又是一声雷闪过，叮铃铃，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韩小诺看着不停响着的电话，迟疑了一下，起身去接起了电话。他从没想到，就因为这个电话，他的人生将会被彻底改变。 韩小诺拼了命的在雨中狂奔着，他还记得电话里姚衡颤抖的声音对他说：“小诺，你快来……我出事了！” 那声音充满绝望，让他的身体都冷了半截。 韩小诺是在一个巷子里找到姚衡的，当时的他已经完全吓傻了，那么高的一个人，蜷缩在巷子角落里面，早已经被雨水湿了全身。 他像是知道韩小诺来了一般，颤巍巍的抬起头，却又颤巍巍的将头低了下去，他的眼睛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光。 一股强烈的不安冲击了韩小诺的全身，他疾步走过去，不等姚衡开口就伸手一把抓住了他，他控制不住的声音颤抖，他听到自己冲着姚衡叫到：“你丫的干嘛了？” 这一下，姚衡像是被他叫醒了一番，整个人一个激灵，接着僵硬的抬起头，他的嘴唇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雨水的原因，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他看到韩小诺，那一刻，他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大咧咧的男孩了，他是个杀人犯，他开始胆小怕事起来，他说：“韩……韩小诺，我……我杀人了！” 一声惊雷响起，雨更大了。 “人呢！”韩小诺不知道哪来的冷静，他冲着已经完全吓傻的姚衡叫着。 姚衡眼睛通红，一张好看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和眼泪，满满的惊魂未定，在听到韩小诺的话后，他缓慢又绝望的侧过头看了一眼对面，韩小诺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不远处一个人倒在地上，雨水拼命砸在他的身体上，他却纹丝不动。 韩小诺看到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上流下来，顺着雨水流向四周，那一刻，韩小诺的灵魂一下子被抽干了，他听到姚衡恐惧又痛苦的声音说：“小诺，小诺，怎么办，我爸会杀了我的！” 韩小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在他听到姚衡无助的声音后，他轻轻放开他，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着那个人走了过去，身后传来姚衡的哭声，雨水拼了命的往他身上砸，但是那一瞬间，他像是屏蔽了四周的所有事物，他像个直赴刑场的战士，一步步走着，终于，他停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是林杰，他躺在地上，头上一个伤口往外面汩汩涌着血，似乎早就没了声息。 韩小诺听到姚衡嘶哑的声音叫他的名字，他没有理会他，片刻的迟疑后，他缓慢又僵硬的弯下腰，捡起了林杰身边的一块碎砖头，没有再犹豫，他伸手用力向着他的脑袋上面砸了下去…… ☆、第十八章：炼狱人生 “201478，有人来探，跟我走！”韩小诺有点惊讶，不只是他，连方强都有点惊讶，半年时间，从来没有人来探监，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发慈悲，想起了这个少年。 韩小诺拖着疲乏的身体跟着狱警向探监室走，刚走到探监室门口他就愣住了，在里面走来走去一脸不安的那个人不正是姚衡吗。 “有什么事情快点说！”韩小诺愣神的片段带路的狱警不耐烦的将他推了进去，一个踉跄，他差点摔倒，再次抬头就迎上姚衡充满愧疚的眼神。 这是韩小诺最不愿意看到的眼神，他假意咳嗽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姚衡冲上来要抱他，他向他示意了一下角落的监控，对方愣在原地，然后悻悻然的放下了已经伸出的胳膊。 两厢坐定，沉默片刻后，姚衡沙哑的声音说：“小诺，对不起。” 韩小诺也不是什么圣母，半年的监狱时间让他多多少少变了一点，他觉得这声对不起自己完全受得住，他沉默着将目光放在了右边墙上的那扇狭窄窗户上，此时，恰好一只嫩黄色的鸟儿飞到了窗户外面，由窗户透进暗室里的光被鸟儿扑棱的翅膀摇晃的光影交错，韩小诺紧紧盯着那束光，眼睛却黯淡了几分。 他的一举一动姚衡都看在眼里，姚衡觉得自己心脏的地方在隐隐作痛，但是他又无能为力，他看着韩小诺身上那件灰不灰黑不黑的衣服，他害怕变成这样。 韩小诺瘦了好多，五官的棱角凸显出来，像一把锋利的刀，他的面色憔悴，眼睛却永远是黑亮黑亮的，姚衡好几次想与他对视，但是最后都泄气地低下了眼睛，他怕自己眼睛里的懦弱被韩小诺看到，片刻的沉默后，姚衡低着头说：“小诺，我要走了。” 一句话，韩小诺的身体还是忍不住轻轻颤动了一下，姚衡没有发现他这细微的动作，依旧低着头自顾自的说到：“我爸给我办了出国手续，明天就走，去日本，可能两年都回不来。” 韩小诺终于回过头将目光放在了姚衡身上，曾经没心没肺笑着的少年此时颓唐地低着头，黑色的短发里竟然有了丝丝白光，他分明才十□□岁，想到这，韩小诺原本的后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冲着姚衡笑了笑，说：“出国了要听话，可别再惹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我可不在身边。” 风轻云淡的语气却让姚衡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叫：“小诺．．．．．．” 一声声的，声音越来越低哑，最后干脆又低下头将脸捂在了手心，他哭了，韩小诺看着他宽厚的肩膀耸动着，突然生出了一点不舍。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发出一个音节，片刻后，他听到姚衡嗡嗡的声音说：“我跟我爸说了，小诺，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句话，让韩小诺想起了那个自己极力想忘记的事实——他是一个被判了死缓的杀人犯——韩小诺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他说：“你带烟了吗？” 姚衡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接着开始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掏烟，韩小诺看着他颤抖着拿起一根烟在自己嘴巴里面点燃，然后又颤巍巍的伸手递过来，迟疑了一下，还是张着嘴叼住了那微微咸湿的烟头。 他猛地吸了一口呼出，烟雾让他的五官模糊起来，姚衡坐在对面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手铐，又看了看烟雾中他朦胧的眼睛，忍不住说到：“小诺，你吸烟的样子真好看！” 韩小诺一个机灵，他迅速将回忆和现实分开，他盯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确认到他那对平时冷冰冰的眼睛此刻的确是一片热切的盯着自己后，不觉生出来一股子恶心，像是为了让他明白那不是梦，对面的闫斌又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他说：“韩小诺，你吸烟的样子真他妈的好看！” 韩小诺捏着烟的手抖了一下，疑惑不解的看着刚才出现在客厅里的男人，看了半天后他明白了，闫斌是喝醉了。 这个平时把自己包裹在冰墙里的男人只要一喝酒，就跟变了个人似得，这也是韩小诺这两年来在他身上找到的唯一个乐趣。 他抬着头看着男人刚毅的脸上微微浮起的红晕，突然恶趣味的笑了笑，闫斌被他的笑弄得一愣，下一秒钟，他就看着韩小诺站起身迈着一对细长的腿向着自己走了过来，他盯着韩小诺黑色的眼睛，心里不断揣测他要干嘛。然后，韩小诺停在了他面前。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第4节 韩小诺第一次能够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仰视到这个男人。 韩小诺眼睛不眨地盯着他，闫斌黑色的头发缠在后面，额头饱满，鼻子很高，嘴唇薄的像两片打磨过的青花瓷盘，似乎是维持了一贯的冷静，就算现在处于微醺的状态，他的整张脸都像是泡过福尔马林一样，冰冷的毫无情感。 闫斌整张脸上唯一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的就是脸上那因为酒精显出的淡淡红晕和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 他靠在沙发上，大概是被韩小诺看的烦了，他伸腿准备将韩小诺踹开，韩小诺却先发制人，在他准备抬腿的瞬息，迅速将手上还有一半的烟一口吸完，紧接着便低头用力盖在了他的嘴巴上面。 这一下太快，闫斌有点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时，韩小诺已经用舌头撬开他的嘴巴将那口烟全压进了他的喉咙里，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男人正睁着眼睛一脸恶趣味的看着自己，一瞬间就恼了，想也没想，他翻身就将韩小诺压在了身上。 韩小诺感觉到身下一个火热的东西顶着自己，刚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身上的t恤已经被男人直接撕扯了下来，下一个空隙，他感觉到脖子上一痛，闫斌倾身咬住了他！ 韩小诺被他咬的瞬间清醒，他开始挣扎，但是闫斌的力气太大了，他越是挣扎，闫斌越是兴奋的在他身上乱咬，他抬起腿要踹开闫斌，对方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不等他有反应的空隙，闫斌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一拽，他的运动裤连同内裤被一同拽了下来。 突然而至的凉意让他觉得羞耻，想也没想，他用腾出来的手一拳向着闫斌的脸上挥去，男人被他用进全身力气的一拳打在地上，他乘机起身就要逃走，因为太心急，他都来不及提起刚才被拉到了脚踝处的裤子，一个踉跄，他摔在了地板上，那边闫斌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回过头，就看到男人黑着一张脸，一只被彻底惹怒了的猛兽直接冲着他扑杀过来。 韩小诺再次被闫斌压在了身下，这一次，没有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闫斌抽出皮带绑住了韩小诺的手，韩小诺还想着挣扎，可就在下一秒钟，噗呲一声，韩小诺感觉自己的下半身被撕裂开来了。 混沌中，韩小诺感觉自己回到了那所监狱，在那个湿漉漉的水房里，方强用一对鹰隼的眼睛盯着他，命令他将衣服脱了。 韩小诺打死不脱，然后被男人粗鄙的手一巴掌打在脸上，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从那以后，韩小诺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彻底的完了。 他突然想起抛弃他跟韩依依的父亲；想起那个总是挡在自己身前的小男孩；想起要他乖，快回家的顾逸；想起要跟他做朋友的晏小云；想起抓着他的胳膊冲他咯咯咯笑，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的左铃；想起咧着一排大白牙齿对他说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就冰释前嫌，以后做好朋友的姚衡．．．．．．． 这些每一次他都拼尽全力去维护的感情终于还是离他远去了，他像个伸手找人要糖，却被人毫不留情的打了一耳刮子的小孩子，站在自己的世界里，被黑暗一点点的吞噬。 韩小诺躺在地上，身上一下下的钝痛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那些美好的幻灭在他的眼前犹如幻灯片连续滚动着播放着，最终变成了一片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空白盲点，他开始期待死亡了。 ☆、第十九章：焰狮 韩小诺醒来时是在医院。 医院黄白色的墙让他一阵恍惚，他准备起身，身上传来的酸痛却让他不得不重新躺在床上，他无奈的仰躺着，开始望着头顶的输液瓶发呆。 门外有人在说话，听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姚飞，韩小诺猜想闫斌也一定在外面，想到这他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的那一幕，男人将他压在身下，仿佛要将他撕碎，韩小诺依稀记得自己在昏迷的前一刻像是听到有人再叫自己的名字，声音低沉，满是焦急，像是顾逸，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掉，可老天似乎不想这么早放过他，所以，他又活了过来。 韩小诺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命还真是硬的可笑，他听到门外面的谈话一直在持续着，姚飞跟闫斌谈话的内容大多数都是那些黑暗的勾心斗角，韩小诺此毫无兴趣，他干脆回过头闭上眼睛睡觉，所以，他不会知道，那时候门外两个男人谈话的主角就是他韩小诺。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姚飞看着面前因为熬夜，眼眶有点发红的男人，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不用你管。”闫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但显然要比他跟其他人说话时的那股锋芒毕露收敛了许多。 姚飞说：“你应该比我要清楚目前的局势。” 闫斌盯着病房的门，回答他：“我清楚的很。” “那昨天的酒会你干嘛突然离场，就为了他？”说着，姚飞指了指病房紧闭的门。 听到他的话，闫斌的冰封似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迷惘，但也是稍纵即逝，恍惚间，他便恢复成了往昔的那股六亲不认的神色，他说：“他不过是个男宠，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却没想到姚飞咄咄逼人，问他：“男宠？闫斌，你想清楚了，如果真的只是玩玩，这都两年了，以前我可没见过你对什么的兴趣会维持这么长的时间。” 闫斌看着房门，没有说话，他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能够让自己显得清白，事实上，这些年，第一次，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包括昨天那场酒会，明明是跟下面的分舵开的一个会，为了这次会议，平时尽量滴酒不沾的他都不得已喝了点酒，可就是因为那点酒，他的脑海便突然闪现出韩小诺那苍白的面孔和那对黑色的眼睛，他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在会议才进行了一半就擅自离开，回家了．．．．．． 姚飞看着他，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片刻后，他说：“闫斌，我不希望你为了一个男人这样，你要知道对方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闫斌鄙夷地一笑，回他：“我从来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话音未落，姚飞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股浓浓的仇恨，他说：“焰狮出来了。” 他的话像是在平静的医院走廊里突然响起的一声惊雷，仿佛方才还压抑在地底的暗涌在一瞬间浮现出来，瞬息间便化成一层惊涛骇浪崛地而起，平静被打破了，房间内，韩小诺看着窗外，暗沉沉的天空下黑色的云像是沸腾开了一般，开始拼了命的卷动起来，看来是要变天了。 他张着耳朵听到房间外一个冰冷的声音说：“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 几年前的云梦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两大黑帮在大街上火拼，市里派了特警过来都没将纷争压下去，这场战役持续了两天两夜，死伤无数，后来，还是因为有一方的老大被自己最信赖的两个手下出卖，被害死了，这场争斗才算结束。 听说，那两个害死自己老大的人，一个被帮派囚禁起来，一直被折磨了两年才死掉，而另外一个自己投案自首去了监狱，这才逃过一命。 现在，那个害死了老大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被无罪释放了，而且一出来就成了曾经敌对帮派的二当家，看来，又有一场恶战要来临了。 ．．．．．． 这几年的经历让韩小诺的睡眠一直都不是很深，半夜时分，他正睡得朦朦胧胧病房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韩小诺以为是闫斌，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醒了，于是闭着眼睛装睡。 来者慢慢靠近他，他突觉不对，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韩小诺被人绑架了。他想起白天听到的闫斌说的那句“我会亲手杀了他”，不禁苦笑了一下，这个人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动手了。 可是，这样大费周章还真不太像他的风格，韩小诺有点疑惑，脑子里又突然想起两年前的某天，那天天气不算好，反正从韩小诺到云梦来，他就没觉得这里的天气好过，这里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不起风沙就要谢天谢地了。 那天韩小诺正跟着一群狱友在监狱周边的一个石山上面搬石头，他一边搬石头还要一边注意四周，保不准方强的手下就过来了。虽然这两年来他已经被那些人打滑了皮，但是能躲的他还是希望躲过去。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其实打韩小诺一出现在石山上，方强就注意到了他，等到那个监管的狱警走远了，他便冲着旁边两个管事的使了下眼色，那两个人就绕着道向韩小诺走过去了。 两年时间，整栋监狱都知道了这里有个打不死的韩小诺，说他在水房里差点被方强打死了也没让他脱掉自己的裤子；说他无数次被方强的手下围殴时，总是一声不吭的被打，但只要对方想在他身体上得到一点好处，他一定会誓死抵抗，他胡乱的还手，打不赢就抓着一个人咬，黑色的眼睛里面全是力量，直咬的人叫饶，狱警过来他都不放嘴，一关就是二十四小时的禁闭，他不叫一声委屈。 大家都有点佩服他，暗地里甚至有不少狱友都会偷偷帮助他，给他点信息，让他什么时候不要去哪里，这样让他躲过了不少家伙。这次那两个人绕过来，旁边已经有人给他偷偷递了眼色，韩小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扛着一把铲石头的铁锹顺手抓了一块石头就往着旁边走去。 韩小诺刚走到一个石堆的暗角，那两个人就将他围住了。看来今天又有一场战斗了，韩小诺正想着，后背一沉，他回过头就看到了方强那张充满侵略性的面孔，不等他反应，对方就用一股戏谑的语气到：“你小子运气挺好，今天看你还有没有那运气。” 在场的都知道，韩小诺能够成为他方强唯一一个想上却没有上成的男人，靠的绝对不是运气，而是他那股子不要命的蛮气罢了。 果不其然，方强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他诧异的看着面前的韩小诺，这家伙竟然用石头砸向了自己的脑门。 ，他咧着嘴巴笑，脸上殷红的鲜血让他的笑容透着股邪气，他拿着铁锹对方强一字一句的说：“你他妈的今天要么杀死我奸尸，不然你休想碰的一下！” 第一次，办事心狠手辣的方强内心震撼住了，他突然觉得面前的韩小诺有趣起来，他改变了注意，他不想只是像以前玩那些漂亮男孩一般玩玩他就算了，他想让这个傲气的男孩有一天心甘情愿地爬上自己的床，于是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他对韩小诺说：“我今天放了你，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为我打开双腿。” 韩小诺的脸上已经完全被鲜血覆盖，但是他依旧不服输，他说：“你他娘的做梦！” 不料方强却说：“呵，不错，还学会说脏话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韩小诺一愣，这时候不远处走来一个狱警，他冲着这边叫着：“那边的，你们干嘛呢，201478，你过来。” 韩小诺以为自己这次又要被关禁闭了，他从未料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另外一个更加黑暗的监狱。 韩小诺感受着汽车的颠簸，他突然在想，要是当初自己没有被闫斌从监狱弄出来，他会是怎样的结局呢，估计早死在方强的手里了吧！ 所以说，早死晚死多是死，其实，他应该要感谢闫斌，感谢他让自己多活了两年，所以，他不怪他，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就在韩小诺自嘲的时候，汽车停了，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两个人将他驾着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再停下来时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变了，空气中甚至多了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有人在放音乐，是那种吟唱的佛音。 他突然觉得好笑，这闫斌对自己这个男宠也算是煞费苦心，最后送他上路都还不忘给他超度一下，他正想着，头上一直被盖着的面罩被拉开了，突然而至的强光让他有点受不了，他眯起了眼睛，等他终于适应了房间里刺眼的白光，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男人，男人背对着他，很高，背宽腿长，头发很短，韩小诺突然觉得男人有点面熟，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男人回过头来。 那一瞬间，韩小诺身体上那些早就愈结的伤疤全部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面前的男人，五官立体，带着西部人特有的粗犷，下颚上胡渣密布，宽厚的嘴唇轻轻裂开着，一对犹如猎豹似的眼睛透着股浓浓的杀气，正是在监狱里无数次差点将他置于死地的男人。 韩小诺站在那里，他听到方强沉沉的声音说：“好久不见，韩小诺。 ☆、第二十章：山顶逃生 韩小诺看着面前的男人有点惊讶，男人同样看着他，但是眼神是一贯的戏谑，韩小诺听到他说：“好久不见。” 一瞬间，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疼痛全部从身上那些交错的疤痕里迸发出来。 一次次，韩小诺从面前这个男人的手下逃脱，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从自己一进监狱，男人就盯上了他，但是，就是男人眼睛里的那股戏虐让他原本一心向死的心有了挣扎，他要活下去，至少，他不应该是死在男人手里。 “方强。”这是他第一次叫男人的名字，下一句他却是说，“谢谢。” 方强眯着眼睛，难免压抑，却不料面前的韩小诺突然抬起头用一对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他听到对方一字一句的说：“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了。” “哦．．．．．．”方强应了一声，他看着韩小诺那张五官明晰的脸，眼睛里再次染上了一股韩小诺再熟悉不过的神色。 不去理会，韩小诺接着说：“我不会死，以前不会，今天也不会，方强，我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但唯独不能死在你手里。” 密闭房间里的灯光黯淡了几分，光影中，男人高大的身影向着韩小诺倾身压了过来。韩小诺一个侧身，胳膊却被男人宛如桎梏的手抓住了。 他挣扎了两下，但显然是徒劳。 韩小诺听到男人说：“韩小诺，我还不知道，自己的作用这么大！”咬牙切齿的声音分明染上了愤怒。 韩小诺被方强的愤怒弄得莫名其妙，他可不相信面前这个一心想杀死自己的男人会对自己有什么过多的情感，他没说话，灯光的明暗交错里，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方强，突然产生了一丝疑惑。 可是没有等他多想，站在面前的方强已经抬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方强说：“既然你认为自己能够活下去，那我今天得看看你是有多大的本事！” 咯吱咯吱，方强捏住韩小诺的脖子越来越紧，韩小诺试图挣脱，他伸拳往方强脸上砸，对方轻而易举的躲过，顺势还给了他肚子一拳，他差点吐了。 韩小诺的脖子被越捏越紧，他感觉自己要断气了，他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就在这时候，砰的一声，有人砸开了门，迷蒙中，韩小诺看到姚飞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再次醒来是在车上，韩小诺坐在副驾驶上，开车的正是姚飞，发现他醒了，姚飞也没看他一眼，自顾自的说：“你最好什么也别说，不然我保不准会将你从车上扔下去。” 韩小诺揉了揉被方强捏痛的喉咙，不发一言的将目光放到窗外，此时他们正在一个山路上，韩小诺回头，看到远处山顶的灯火通明，猜想自己应该是被医院那群人劫持到了那边的山顶别墅，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对方下手的对象。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惑，姚飞在旁边说：“韩小诺，我不明白你是有多么大的能耐，竟然会让两个男人为了你拔刀相向。”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苦笑了一下，他自己都没发现，以前沉默不语的他到了这西北地竟然会成为人人相争的“香饽饽”。 也不管韩小诺是不是在听，姚飞接着说：“其实我也能猜到一点，你身上有股光，是让人忍不住想掐灭的那种，你自己大概也没发现，一种倔性。我查过你的资料，我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你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心性，韩小诺，为什么你会拼了命的想活下去呢？” 姚飞的话让韩小诺陷入了沉思，是什么让自己想活下去？ 韩小诺从未想过活，从他为姚衡拿起砖头的那一刻，他甚至都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但是要是说真的是有那种倔性，他突然想起了刚才与方强的对话，是的，他应该要谢谢那个男人，就因为男人的一再刁难，让韩小诺第一次有了那种不服输，他可以去死，但绝对不能死在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的手里！ 砰．．．．．．砰．．．．．．韩小诺正思考着，平地里突然响起两声闷响。 “该死！”姚衡抱怨了一声，他踩着油门开始加速，韩小诺回过头，他这才发现，方才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那几辆摩托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辆黑色的越野，没有牌照，两辆车急速行驶着，向他们紧逼过来！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随即是吱的一声刺耳声起，巨大的颠簸立刻席卷了韩小诺的整个身体，一瞬间整个车带着巨大的惯性直接横了过来，紧接着在盘山公路上疯狂的转了几个圈，最后因为撞在旁边的山壁上才堪堪停住！ 韩小诺紧紧抓住车门把手，刚才那一下，他差点被甩出窗外！ “韩小诺。”姚飞叫他，“今天，看你还有没有那个命跑出去了！”说着，他轻喝一声，“抓紧了！” 接着挂挡，踩油门，跑车马达的在夜色中发出野兽怒吼一般的嗡鸣。 韩小诺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眼睁睁看着汽车向着崖壁下面飞跃而去，一瞬间的慌神，随即，轰隆隆一声巨响，宛如平地响起得惊雷，巨大的反座力让韩小诺的头差点撞在车顶！不等他有反应的机会，下一个恍惚间，汽车呼的一声冲着旁边的林子冲了下去，一瞬间，噼里啪啦，灌木打在车身的声音接连响起，跑车在凹凸不平的林地间颠簸的像是失去控制的野兽。 “你干什么！”韩小诺冲着姚飞叫到。 对方紧紧捏着方向盘，第一次回头看向了他，韩小诺被他眼镜框后面的那对眼睛弄得愣神，又听到对方冷笑着说：“我那个笨蛋弟弟欠你的，这一次就一笔勾销！” 说着，他又回过头去，开始用力打动方向盘起来！ 砰．．．．．．砰．．．．．．那两辆车竟然追了过来！ “该死，跟鼻涕一样甩都甩不掉！”姚飞说着，用力打着方向盘，汽车巨大的颠簸让韩小诺的胃部翻涌，他感觉自己要吐了。 就在这时候，吱呀一声响起，跑车再次飞起，接踵而至的又是一声轰隆声，跑车在路上连着跳了几下，竟然又稳稳回到了路上，韩小诺只觉得头晕脑胀，又听到旁边的姚飞说：“下山腰了，坚持一下。” 说着，又是马达嗡鸣，汽车猛地转头，然后带着刺耳的咯吱声冲下山去。 身后响起两声碰隆，那两辆车也跟着冲了出来，韩小诺回头，一眼扫到了姚飞，却看到对方眼睛里竟然透出了一股子狠厉，他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姚飞竟然将车直接打头冲着那两辆车冲了过去！ 马达嗡鸣的声音在山间回响着，接连的枪声响起，面前的挡风玻璃已经被打的完全破碎，韩小诺弯着腰，等待着随即而来的冲击，但是，当跑车的速度达到某个程度后，竟然开始减下速来，最后随着一声嘎吱，他感觉到车完全停住了。 韩小诺诧异的抬起头，却看到对面两辆车上的人全部将手举过头顶走了出来，一群穿着黑色的西装的人将他们围住，那带头的韩小诺一眼就认出来，正是闫斌！ 看来是得救了，韩小诺回过头看姚飞，对方此时正扶在方向盘上，眼镜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没带眼镜的他少了那股冷漠，韩小诺突然觉得他的眉眼跟姚衡简直太像了，他忍不住多看了姚飞几眼，对方苍白着面孔冲着他微微一笑，最后晕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姚衡归来 难得一夜无梦，韩小诺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窗外又起风了，砂石滚动，整个天空乌烟瘴气的。就像是末日就要来了一样。 韩小诺呼出一口气，刚起身就觉全身酸软，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未着一缕，而且白色的皮肤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咬痕。 他不得苦笑一番，思绪又回到昨天晚上，他想起自己下车时闫斌突然将他抱住，男人厚实的怀抱让他一愣，回来后男人又拼命地要他到半夜，而且这一次还出奇的温柔，闫斌一系列诡异的行为让韩小诺一度怀疑自己是被姚飞那几次飞车吓傻了，都出现幻觉了。 走到窗户旁边，韩小诺再次看了一遍自己身上那些暧昧不清的痕迹，他不得不去思考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了，韩小诺明白自己的地位，说白了，他不过是个负责□□的男宠，他可不相信男人会对自己动感情，但是自己并没有什么让男人能够得逞的东西，他不知道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思考着，叮铃铃，电话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韩小诺被吓了一跳，他东找西找，这才想起之前闫斌为了方便联系他，给配的那个手机,只是平时他除了酒吧，哪儿也去不了，那部手机也基本成了摆设，知道电话号码的人只有闫斌，他想着估计是男人打电话过来，莫名的一阵心急，赶紧跑过去拿电话，因为走的太快，腿不小心撞在了床脚上，他都来不及摸一下被撞痛的地方，忍着后背的冷汗便一瘸一拐的快步走到了床边。 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他心里竟然有点失落，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按下了接通键，手机还没递到耳边，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个兴奋不已的声音：“小诺，你在哪儿？！” 是姚衡，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韩小诺突然想挂掉电话，但是不等他这个想法落实，电话那边说：“我回来了，就今天下午到市里的车站．．．．．．” 韩小诺站在那里，脑海里闪现出姚衡咧着一排大白牙冲自己笑的样子，那么美好，美好到让他突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车站里，韩小诺刚刚走出计程车就听到有个在叫他，他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玻璃幕墙后面的姚衡。两年不见，他长高了，皮肤还是那种好看的小麦色，以前有点长的头发被他烫成了时尚的波浪卷，往额头两边分开，看起来像个英国电视剧里的小伙子，他的脖子上还挂了一个耳机，他背着一个包冲着韩小诺拼命挥手，眼睛里面的光跟高中时一模一样。 韩小诺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小诺，小诺．．．．．．．”两年了，从那次姚衡到监狱来看他后，他再也没有听到有人那么亲密的叫自己。 韩小诺站在那里盯着少年，他已经长成男人了，但是身上还是透着那股阳光似的甘草味道，那种感觉让韩小诺有些慌张。 “喂，小诺，好久不见了，瞧把你激动地。”一个温热的磨砂感触碰到眼睑，韩小诺从愣神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哭了，他觉得自己怪没用的，抬起头想对面前的姚衡笑，咧了咧嘴巴，下一秒却被对方狠狠捞进了怀抱里。 “韩小诺，我特么想死你了！”姚衡将头埋在韩小诺脖子里，瓮声瓮气的说，他鼻息间的热气让韩小诺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姚衡侧过眼睛，便看到了韩小诺脖子上的痕迹。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黑了，都不愿意多想，他语气森然的问韩小诺：“谁干的？” 韩小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盯着韩小诺那对黑色的眼睛，突然觉得两年自己似乎错过了好多事情，那种仿佛什么东西从自己手里挣脱了的感觉让他惶恐不安，他不受控制的冲韩小诺嚷到：“我他妈问你，脖子上谁干的！” 人流涌动的车站一下子好多目光汇集了过来，韩小诺难堪的站在原地，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姚衡看着他那样子来气，一把抓着他的手将他往旁边的一辆计程车里塞，韩小诺被他刚才的样子弄得愣神，甚至都没有反抗，他看到姚衡将自己的行李甩到计程车的后备箱，然后一把挤进后座，接着气急败坏的冲着计程车师傅说：“去程际酒店！” “你不回家？”韩小诺这才反应过来，于是问了他一声。 姚衡黑着一双眼睛不发一言，韩小诺只当他小孩子心性，就懒得跟他计较。没一会计程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师傅下来帮姚衡拿行李，姚衡见韩小诺坐在车上没有动，伸手要来拉他，韩小诺一把挣脱开来，他回头语气冰冷的对姚衡说：“姚衡，你把我当什么？” 一个问句，姚衡伸向他的手蓦地定在了空中。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韩小诺，对方的眼睛依旧跟高中时一样黑亮，但是看自己时已然没有了以前的那副热切。 “小诺，对不起。”片刻的沉默后，姚衡对他说。 这时候拿行李的师傅也回到了驾驶座上，他回头看着车后面的两个人，用眼神催他们快点下车，韩小诺不发一言的收回目光，他刚准备要司机开车，眼睛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闫斌，他西装笔挺的走进了旁边的程际酒店，同他一同进去的还有一个装扮妖艳的女人。 韩小诺猜到了什么，他却不受控制的下了车，不过他没有冲上去，而是站在车边一直看着男人伟岸的身姿消失在酒店特意加高的楼梯那头。 一股子诡异的感情在这时席卷了他的心声，他暗骂自己无聊，回过头却撞上了姚衡探究的眼神。 他竟然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忘记了一直在旁边的姚衡，想到这，韩小诺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男人虐出粘性来了，他心想着自己不能贱到这种地步，姚衡已经发问：“闫斌，你认识他？” 韩小诺看着面前的姚衡，他想起少年当初出国时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说一定会将自己弄出去，以及半年后，闫斌的律师带着一堆协议来让他签下，他原本以为这其中是有联系的，现在看来，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受人所托。 他为什么要花重金将自己从监狱救出来呢？韩小诺不禁想，更何况，在这之前他跟男人见面也不过几次，他才不会相信自己魅力超群。 想到这里，韩小诺看着远处酒店的大门，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起来。 这时候，旁边的姚衡却一把将他拉住，不等他反抗，他就拖着行李拉着韩小诺往酒店里面走，那一瞬间，韩小诺的内心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今天他若真的跟姚衡发生了一点什么，那个男人知道了会不会暴跳如雷呢？ 酒店里的灯光被特意调暗了很多，韩小诺坐在床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姚衡，对方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股魄力，此时此刻，他跨着一对大长腿在电视机旁边走来走去，满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到让韩小诺有点好笑，再怎么看，对方也是个未经人事的男孩，那焦虑的样子让韩小诺原本被埋在心底的恶趣味一下子冲了上来，他冲着姚衡叫：“姚衡，你不是想上我吗，来啊！” 语气挑逗，让站在对面的姚衡一愣，接着抬起眼看着他，满脸的焦虑。 韩小诺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一笑带着点儿讽刺，却把姚衡的不服气一下子挑逗起来，他想也没想就向韩小诺身上扑去，不等韩小诺反应，他就伸手将他按在了身下。 他饱满的额头上汗珠密布，眼睛里的清明完全被怒火取代，他咬牙切齿的冲着韩小诺说：“韩小诺，你丫的自找的！” 说罢，他就低着头开始在韩小诺的脖子上乱啃起来，韩小诺仰着头，眼睛里面全是计谋得逞的狡黠，他试图将这两年在男人那里学来的技巧全用出来，他伸手开始在男人饱满的后背上轻轻探索，身上的男人一个激灵，吻他的嘴巴变得更加有力起来。 可是，韩小诺打死也不会知道，从他和姚横进酒店的第一时间，就有人注意到他们了！ 就在房间的温度达到一个高度时，酒店的门嘭的一声被谁从外面破开了，韩小诺还未从惊愣中回神，身上的姚衡已经被人一把提开，下一秒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姚衡被来者一拳打在了地上。 韩小诺抬起头，看到了姚飞，他惊恐的回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闫斌。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站在那里，全身都被笼罩在黑暗中，韩小诺却还是一眼对上了他那对狭长的眼睛，那对褐色的眼睛冰冷到毫无温度，就像死神的镰刀噗呲一声□□了韩小诺的心脏，他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第二十二章：黑暗降临 碰隆！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东西砸碎的声音，韩小诺从迷蒙中惊醒。 此时此刻，韩小诺被绑在床上，眼睛上带了一个灰色的眼罩，身上除了一件黑色的四角短裤，没有其他任何遮挡，暗紫色的床单映照着他白皙精壮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像一幅东欧中世纪的裸体壁画。 因为眼睛被遮住了，他看不到任何东西，漆黑一片中，他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刚才那声过后，整个空间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那种感觉让他抓狂，无视手上被勒的疼痛，他用力拽着手，企图挣脱桎梏。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脚边的床沉了一下，有人上床了！ 那股熟悉的感觉一瞬间席卷而至，韩小诺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闫斌。”韩小诺忍不住轻声唤了一下，床上的那个人顿了一下，但紧接着，韩小诺感觉胸口一阵火辣的疼痛，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黑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噼啪声音，是皮鞭，一下两下，韩小诺感觉自己的胸口，大腿，甚至是腹沟处都开始传来火辣辣的疼，韩小诺开始用力挣扎起来，他管不了那个将自己扣住的手铐脚铐，拼了命的拽着手踢着腿，金属在他手踝脚踝处咯吱作响，将他完好的皮肤磨破，甚至嵌进肉里面去。 韩小诺越是挣扎，落在他身上的皮鞭越是有力，每一下都刚好落在他完好的皮肤上面，每一下都让他皮肤发红，但又不会出现伤口！ 韩小诺咬着牙拼了命的拽着踢着，他管不了这么多，此时经历的耻辱让他恨不得起来杀死那个男人。 愤怒中的他听到男人阴测测的声音说：“韩小诺，这他妈都是你自找的！” 韩小诺用力扭着身体，第一次，他没有忍住自己，他张着嘴开始破口大骂起来：“闫斌，我草你妈的，你今天要么杀了我，要不然老子迟早有一天要亲手杀死你！” 空气一下子被点燃了，韩小诺话音未落，就听见噼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响起，下一秒，他的胸口绽开一条深长的伤口，血珠子密密麻麻的冒出来，突然而至的尖锐疼痛让他忍不住想要弓起身体，但是手上的手铐又将他带了回去，他用力摔在床上，噼啪，那一下男人像是没有掌握好方向，有力的一鞭直接顺着他的眉骨向着下巴打了过去，他感觉右眼上传来一阵要命的钝痛，一瞬间，韩小诺觉得自己眼泪就要出来了，但是他极力忍住自己，那一刻，他用力闭上了眼睛。 韩小诺眼睛上的眼罩让闫斌无法看到韩小诺的眼神，闫斌瞪着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韩小诺，他看着他脸上的那条猩红以及苍白额头的汗珠子，突然有点儿难过，他蹲下身体就要伸手去摸对方的脸，但是就在那一恍神间，他看到带着眼罩的韩小诺突然笑了，他的嘴角还有鞭子落下的红印，但是他的笑却锋利的像是一把刀，还有他的接下来的话，都像是化成剑雨的利刃，一瞬间刺穿了男人坚实表皮的假象，他说：“闫斌，我恨你。” 韩小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让自己说出了这句话，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所受的那些委屈都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了，他不想再当那个一直隐忍一直退让的韩小诺，那个被他随着青春埋葬了的黄头发少年在那一刻苏醒过来，他在心里发了一个誓，只要今天他能够活着出去，他一定会让面前这个男人体验下自己的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此刻，韩小诺并未发现，当他说出那句话时，原本蹲下身伸着一只手向他脸上摸去的那个男人突然愣住了，男人细长的眼睛看着躺在床上微笑的韩小诺，他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他那些冷酷的表象在那一刻分崩瓦解，他捏着鞭子的手咯吱作响，他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最后，他却是红着眼睛扑向了床上的韩小诺。 韩小诺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走在一条光影模糊的长巷里，四下无人，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的紧张，他开始跑起来，跑了没多久，他突然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体，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对黑色的丹凤眼，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感，他看着那对眼睛莫名的痛苦，他想伸手去摸，却听到噗呲一声，他低下头，发现男人的手竟然生生刺破了他的肚子，噗呲，噗呲，血肉被贯穿的声音接连响起，韩小诺抬起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深黑色的眼睛刺进他的脑袋里面去，他听到男人一字一顿的说：“你们这类人真让我感到恶心，该死的同性恋！” 一个重复的梦让韩小诺异常难受，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小诺，小诺．．．．．．”一声声，充满温柔，美好的让他不想睁开眼睛面对现实。 但片刻后，他感觉有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甚至慢慢沿着被子向下，昨晚经历的恐惧再次冲击大脑，韩小诺猛地睁开眼睛，想也没想就冲着面前的人一脚踹了过去。 姚衡没有想到韩小诺反应那么大，因为是弯着腰的，虽然已经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他下面还是不幸中招了，一瞬间，他开始捂着裆部上蹿下跳，一边不忘埋怨韩小诺：“我说韩小诺，你丫的不喜欢我也不用这样吧，每次都是这里，你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韩小诺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有点尴尬，张了张嘴，脑袋却一阵猛烈的眩晕，他差点吐了出来。 姚衡注意到他的表情，一边捂着自己裤裆一边关心他：“你没事吧？”话一出口，他自己首先愣了一下，想起刚才看到的韩小诺脖子上的那些痕迹，以及昨天他哥跟他说的，有关韩小诺的那个身份，他的脸色不觉冷了下来。 韩小诺以为是自己刚才那一下太过用力了，给他踢出伤了，有点担心，问他：“你没事吧？” 姚衡被他的反问弄得哭笑不得，说他：“我说韩小诺，我发现跟你越来越聊不下去了。” 韩小诺听不出他几成玩笑几成真，随即苦笑了一下。 姚衡知道他是当真了，赶紧解释到：“跟你开玩笑呢，你啥时候这么较真起来了。” 韩小诺不知道如何回应，沉默了片刻，开口却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话，让姚衡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他哥姚飞，命令他到这里来的，自从那次杀人事件后，他对姚飞以前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态度有了细微变化，更何况是来见韩小诺，他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但是，等他一来，看到全身是伤的韩小诺和那个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对他说“看着别让他死了”的男人后，他还是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 韩小诺为了他受了太多的苦，他对不起他，可是，那声对不起只会让面前的男人更加难堪吧，姚衡觉得自己要为韩小诺做点什么，虽然韩小诺可能会不耻，但是于他来说，至少能够让自己那颗被愧疚终日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好过一点。 从回忆中迅速抽回思绪，姚衡的脸上已经换成了平时的那股桀骜，他说：“小诺，你忘了，我可是那个云梦高中人人见而惶之的姚衡啊，当年除了你不懂事的韩小诺敢在我头上动手，还有谁敢碰我一下！” 韩小诺看着面前男人眼睛里那股子像是永远都不会熄灭的光，突然笑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当年的那个决定做得很对，他保护了一个阳光美好的灵魂，韩小诺的笑让姚衡的心也跟着放松了许多，他问他：“小诺，你还记得左铃吗？” 一句话，让韩小诺的思绪游离到了过去，他怎么会忘记那个女孩呢，打死他都会记得女孩那排马儿一样的大牙齿和总是绷得太阳穴都移了位子的大马尾，他还记得女孩子第一次女孩抓着他的手对他说的：“咯咯，我叫左铃，我知道你叫韩小诺，咯咯咯．．．．．．” 只可惜，自从那次分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女孩，韩小诺正失落着，却听到姚衡说：“后来，我们有通过信！” 韩小诺想到自己打探过左铃，但每一次都是毫无音讯，他曾经想过自己要是能够得知哪怕一丁点关于那个女孩的信息后的狂喜，但是，此时此刻，当他听到姚衡说出那句话后，他张了张嘴，语气却平淡的自己都觉得陌生，他问：“是吗，她过的怎么样？” “那是两年前了，那时候你刚．．．．．．”姚衡说到这顿了顿，他看了一眼韩小诺，见对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接着说，“她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她那个亲戚给她安排了一个事情，她刚去就跟同岗位的一个女人打架，把人家的头发扯掉了，说是亲戚给她赔了点钱，隔天就将她的行李全部扔了出去，她在外面的网吧住了几天，后来说是找了个网管的工作．．．．．．” 姚衡一直注意着韩小诺的表情，但是对方只是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他接着说：“后来，我们又通了几次信，最后我出国，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断了，我回来试图找过她，但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音讯都没了。” 姚衡看着韩小诺，对方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但一眨眼间，那细微的波澜就被深不见底的黑色覆盖，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一片平静无波。这种反应让姚衡抓狂，他抓着韩小诺的肩膀，问他：“韩小诺，你不关心她吗，她每次的信里提到最多的就是你，每次都是要我照顾你，不让你被人欺负了，不要让你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姚衡说着，自己的眼睛不自觉红了，但是，韩小诺看着他，眼睛里还是没有过多的情绪，甚至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冲着面前的姚衡眨了眨眼睛，他眼皮眨动的速度异常迟缓，像个没了电的机器，片刻的沉默后他说：“姚衡，我的右眼像是看不到了。” ☆、第二十三章：堕入轮回 时间回到两年前，出狱后的韩小诺回到了家，他还记得下班回来的韩依依看到坐在门口的他，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韩小诺也一度以为那场分离会让他跟韩依依至少能够融洽相处，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闫斌就带着一群人堵到了他们家。 韩小诺还记得当韩依依听到闫斌说他已经是个男宠时的表情，失望，失落，还是恶心，此时的韩小诺再去回想那个表情，心理却有了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淡定。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久违的居民楼，几层楼的建筑，窗户上吊垂着各种颜色的内衣和被套，两年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这里时跟韩依依说的住久了会短命的话。那时候他还染着一头黄毛，整天想着如何去死，活的毫无希望。 要说他为什么活到今天，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放不开韩依依，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抱着一股子厌恶的态度来面对女人，但是他心里的那个渴望在韩依依怀抱多待一会的小孩从未死过，但是，他不得不来与那份隐匿在内心的情感做个道别了．．．．．． 想到这，韩小诺不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多余，他不禁苦笑一番，接着摇了摇头，抬起腿往里走，这时候，巷子里冲进了一个小孩子差点跟他撞上，他小心躲过，小孩子却冲着他吐了吐舌头，他一愣，再抬头，就看到了从居民楼道里走出来的韩依依，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整个人都瘦的变样了！ 韩依依看到他，首先愣了一下，接着红着眼睛冲过来，还没靠近，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听到她颤抖的声音说：“你这死孩子，死哪儿去了，这么长时间．．．．．．” 再开口，韩依依的声音就变成了的呜呜的哭声，韩小诺抱着韩依依，这种角色的转换让他有点难以适应，他缓慢又僵硬地低下头，下一秒，整个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分明才四十岁不到的韩依依，头顶竟然全都白了．．．．．． 韩依依泪眼模糊地摸着他的脸，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此时的她跟中国其他的父母一样脆弱不堪，他盯着韩小诺，说：“妈想死你了，你个小混蛋，你爸不要老娘，你也想丢下老娘吗？！” 韩小诺看着韩依依，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眼睛里却传来一阵干涩的疼痛，那疼痛稍纵即逝，却还是让他的身体忍不住抖动了一下，韩依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摸着他的身体紧张的问他：“你怎么了？” 韩小诺冲她笑了笑，面色却越发苍白起来。 客厅里，韩依依在厨房忙活着，韩小诺长到这么大，韩依依为他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次，算是为他的人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韩小诺这么想着，却没有发现，从进房间开始，韩依依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韩依依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视力变得这么差了，放在茶几上的杯子，他伸了几次手才稳稳握在手里，不仅如此，韩依依明显感觉到，韩小诺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股子阴郁，他此时的情绪空白的像是一张纸，说的通透点，仿佛就是没了任何感情的一个死人了，这种感觉让韩依依不知所措。 她从小父母离异，十几岁就嫁给了韩小诺他爸，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有了韩小诺，从未有过人教她如何去做一个家长，她除了发没来由的脾气，对于韩小诺，她心里全是内疚和无奈。 韩依依坐在韩小诺旁边，她盯了他半天，终于开口问他：“小诺，这两年，你过的好吗？” 韩小诺轻轻抖了一下，没有看韩依依，他生怕自己露出马脚，他笑着说：“挺好的，你呢？” 他们两个人的谈话相敬如宾，一点都不像久别重复的母子，这种感觉又让韩依依抓狂起来，她急于找个话题，再开口说的却是：“小诺，你爸也在云梦。” 一句话，像一颗石头丢在了平静的湖面上，终于激起了点点涟漪。 韩小诺抬着头，他想起那个傍晚，夕阳西下，坑坑洼洼的巷子里，那个男人提着箱子一去不回头。 韩小诺耳边响起自己在巷子里一声声的呼唤，可惜，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会为了一份感情拿着砖头去为朋友顶罪的韩小诺了，这两年的时间，他算是明白，有些东西，真的是他费尽全力都抓不住的，想到这他不禁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旁边的韩依依彻底愣住了，韩依依开始疑惑起来，面前的这个人除了相貌相似，真的还是她的儿子韩小诺吗？ 似乎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韩小诺回过头，第一次跟韩依依对视了，那一眼，韩依依似乎明白了所有，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一样，她哭了，就像韩小诺五岁那年被判给她时，抑或是韩小诺被那帮要债的人抱走时一样，张着嘴巴，哭的歇斯底里。 她沙哑的声音大叫着：“造孽啊，我是做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韩小诺用他还能看清的眼睛看着韩依依因为哭泣涨得通红的脸，他好想伸手摸摸她，告诉她，其实她一直都是他小时候做噩梦时跑出来拯救他的水兵月，但是试了好几次，他都像以前那样，僵硬的像个尸体。 他对韩依依的痛哭从来都是束手无策。 韩依依像是哭的太累了，最后竟然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韩小诺已经不在了，外面漆黑一片，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一切都像是她做的一个梦，她不死心地摸了摸旁边的被子，感觉到一丝温度，连忙起身赶出去，顾不上大西北十一月刺骨的寒凉，她赤着脚一直冲到大街上，披头散发地冲着远处一声声的喊韩小诺的名字，回答她的除了汽笛声，就是街道尽头由黑暗深处传来的一阵阵碰隆声。 韩依依睁着眼睛绝望的看着远处，她终于坚持不住的抱着胳膊慢慢蹲下身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眼前一黑，再抬头，她像是看到了十几年后的韩小诺，他的五官依旧清新，不同的是下巴上留了点胡须，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丁点的情绪，他冲着韩依依轻轻一笑，嘴角都开始冒出沧桑的细纹了。 ．．．．．． 韩小诺匆匆离开，他生怕晚一步自己会生出不舍得的情绪，他快步走在街上，在夜色里狂奔，黑暗中，他似乎听到韩依依叫自己的名字，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再一转身，就看到了靠在黑暗里的闫斌。 远处模糊的路灯照过来，闫斌似乎是在对他笑，他对此不愿深究，快速抹掉眼睛里的泪水，他毫不犹豫地冲着闫斌走了过去。 韩小诺一靠近，闫斌就伸手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韩小诺还是因为他这个动作轻轻颤抖了一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却听到闫斌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为什么不看我？” 男人的声音难得温柔，但是韩小诺却听不出什么不一样，他继续低着头，随着闫斌的步伐走了半天，他才开口回他：“不好意思。” 听到他的回答，闫斌一改平时的那股冰冷，竟然哈哈笑了起来，男人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韩小诺不禁一愣，他莫名的有点好奇男人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还是忍住了差点抬起的头。 他听到男人说：“抽烟吗？” “来一根吧。”他回答。 闫斌收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不一会，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黑暗中亮起猩红的光点，闫斌递给他一支烟，然后弯下腰，将嘴里的烟递向了他。 韩小诺有一分钟的挣扎，最后还是妥协的含着烟，就着闫斌嘴里的烟点燃。 他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全程都没看闫斌一眼，但从一开始，闫斌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闫斌总觉得面前这男人似乎是变了，但究竟哪里变了，他始终没有觉察出来。 路灯下，他看着韩小诺好看的面孔在烟雾里变得模糊，不觉开口：“韩小诺，你他娘的抽烟的样子真好看。” 韩小诺叼着烟一愣，随即咧着嘴巴笑了，他说：“是吗？” 那一刻，闫斌看着他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希望时间就此打住，两个平凡的男人牵手回家，那该多好。 这种天真的想法随即就被他从脑海中杀死，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但是当他再次看向韩小诺，他还是不自觉说出口：“韩小诺，说句实话，我挺喜欢你的。” 韩小诺心里一惊，接着深深吸了一口烟，他继续往夜色中走，走到黑暗处，他终于回过头来看向了闫斌，他问他：“你喜欢我啥？” 站在路灯下的男人身高马大，平时杀人如麻，但此时却露出一股子从未有过的难为情，他抓了抓自己系在后面的头发，接着抬头用一对炙热的眼睛看着黑暗中的韩小诺，他说：“我喜欢你啥我还真不知道，我其实特讨厌同性恋，我也想讨厌你，但是，我发现吧，你丫的还真的挺抗虐的，这段时间我也想了挺多的，我不是那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从上次．．．．．．就上次我用皮带抽你那会，我就知道自己有点不一样了，要说喜欢你啥我还真说不上来，喜欢你的脸，你那倔脾气，我总不是光喜欢上你那屁股蛋子吧！” 黑暗中的韩小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段表白，不由的傻掉了，他站在那里，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那抖动越来越大，筛糠似得，闫斌发现了他的异常，走近问他怎么了？ 韩小诺立刻低下头，他咬了咬牙，下一秒语气却十分轻松，他说：“没事，我们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更加深沉的黑色里去，那一刻，闫斌几乎以为他要消失了，他连忙追上去，两个人都没再提刚才表白那回事。 那种诡异的气氛本来就不属于他们，也许那一瞬间，只是老天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其目的，只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残忍现实做个铺垫罢了。 当天，闫斌要了韩小诺不知道多少回，最后韩小诺裹着浴巾去清理身体，在浴室的时候，他竟然从浴巾里拿出了一个手机，他快速在按键上打了一排字，然后关机，将手机卡连同手机冲进了马桶里。 他匆匆洗了身子，然后走出去，男人已经睡着了，他看了一眼闫斌，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他，他很好看，五官立体，跟电影明星似得，如果，他们不是以那样的方式开始，韩小诺觉得，也许他们真的能够谈一场恋爱吧。 想到这，韩小诺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摇了摇头，然后钻进被子里去，他才刚躺下，男人粗壮的胳膊就将他用力圈了起来。 韩小诺全身僵硬，他时刻都在警惕着，但最后还是抵不住沉沉的睡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一晚，同在云梦的寒冷夜色下，却有一个人彻底失眠了。 姚衡望着手机上的那排文子，眼睛里透出了浓浓的恐惧，那上面，一排冰冷的写着：明天，给我弄一把枪，算是报答。 ☆、第二十四章：枪声 第二天是顾逸的忌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天也是闫斌父亲的忌日。 之前一直都是闫斌一个人去扫墓，后来多了个韩小诺，闫斌去的时候一定会带着他，手下留在半山腰，但是韩小诺一定要跟着他一起上山，闫斌这样做不为别的，就为了在顾逸的墓前好好羞辱韩小诺一番。 当天一早，闫斌就跟韩小诺说了扫墓的事情，韩小诺早就想到了今天的行程，可是被闫斌提起，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突然想到头两年闫斌拉着他去顾逸墓前用言语羞辱他的场景，当时的他觉得难堪，但此时想起，他又不免为闫斌的那些举止觉得好笑，两年多的相处，男人那些孩子气的地方越发明显，他不知道平时在外面雷厉风行的男人是不是也会偶尔露出这样的蛛丝马迹，这显然与他的气质和身份都不符，想到这，韩小诺又想起昨天晚上闫斌在夜色里对他说的那番话，那番话显然与男人的身份和气质也完全不符。 韩小诺有点疑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闫斌，对方正在看报纸，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他刚将目光放过去，闫斌的眼睛就探了过来。 男人猎鹰似的目光投在他的眼睛上，他突然有点慌张，像是身旁被发现了什么似的，他快速低下了头，闫斌正奇怪他的反应，旁边的保姆突然拿了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闫斌还没开口询问，保姆已经交代道：“这个是姚家的二公子送来的，说是给韩小诺先生的。” 不等闫斌伸手去拿，韩小诺已经起身一把接过了那个蓝色的盒子，闫斌一脸好奇的看着韩小诺，韩小诺没有抬眼看他，却是当着他的面将那个缎带包装的礼盒打了开来。 韩小诺一层一层打开缎带，动作缓慢，仿佛在他手上的是颗拉错了线就会爆炸的□□。闫斌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下的盒子，其中的探寻目光越来越浓厚。 终于，绕了几圈的缎带被解开了，韩小诺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那个蓝色的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条天蓝色的围巾，工整叠放着，像一片静止安放的海洋。 没等闫斌开口，韩小诺说：“我去带上。”说着，他端着盒子就往房间里面走，还没走几步，安静的客厅里传来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等一下。”闫斌叫住了他，韩小诺的身体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他刚准备回头，却听到身后再次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快点出来，我们马上出发。” 韩小诺站在那里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 关上卧室的门，韩小诺靠着门开始剧烈的喘息起来，他的手上背上已经被一层细密的汗水给覆盖，但这些都不及他那颗拼命跳动，仿佛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脏，他努力平复心情，然后伸手在围巾里面掏了一下，一个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 天空阴沉沉的，十一月的大西北风沙从未停过，韩小诺刚下车就觉得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他擦了擦眼睛，再睁开眼睛就觉得鼻梁上一沉，眼睛上已经多了一幅茶色的墨镜，他诧异的抬起头，闫斌站在旁边看着他，尽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还是在男人眼睛里读出来一点洋洋得意。 奇怪的男人，韩小诺紧了紧身上的风衣，还是忍不住心里想到。 跟来的车队停在了半山腰，按照以前的程序，他们先去山顶给闫斌父亲上香，然后再下到半山腰给顾逸上香 云梦最出名的墓地就是这座山，一般能够埋到山脚的都算是家境不错的，闫斌的父亲能够埋于山顶原因自然不用说，但是闫斌会将顾逸埋在半山腰，这一直都是韩小诺无法理解的一点。 闫斌恨顾逸，这一点韩小诺毫不怀疑，既然恨他，为什么还要给他厚葬呢？韩小诺一边随着闫斌向着山顶走，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天空很低，目光所及处全是一片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在上面停滞不动，看不到一点阳光，道路旁边的墓碑和那些修饰过的灌木都透出一股诡秘的阴森感来，偶尔会从远处的墓地里传来咕隆一声鸦鸣，声音沙哑，像是鬼魅的哭喊。 韩小诺走在闫斌后面，他的神经很紧张，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周围奇怪的环境，他一直跟闫斌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这个习惯从他作为‘男宠’的那一天就自然形成了，平时闫斌对于这一点毫不在意，韩小诺自然惹得清闲，但是今天，男人像是突然变了性情，走了一半路突然停了下来。韩小诺不注意，差点撞在男人身上。 他慌忙停下，男人回过头取下眼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垂在他胸前的那条蓝色围巾，轻声说：“你到我身边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命令。韩小诺一愣，没有多想就按着男人的话照做了。 又走了一会，闫斌低沉的声音从韩小诺耳边传来，他听到他问：“你在害怕吗？” 韩小诺一惊，他迅速抬起头，却对上了闫斌那对风平浪静的眸子，韩小诺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里突然开始打起鼓来，这时候闫斌又说：“从下车后我就发现你一直在颤抖，韩小诺，你该不会是被面前这场景吓到了？” 韩小诺又愣了一下，他隔着眼镜框用自己那只好的眼睛盯着闫斌，闫斌回望着他，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锋，却察觉不出彼此眼神里的任何情感．．．．．． 像是为了不耽搁，闫斌回过头继续走，韩小诺强压住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听到闫斌说：“你要是怕就靠我近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还是听不出任何情感，可是韩小诺却突然站在了原地。 闫斌走了几步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过头看他，韩小诺站在那里，两年了，闫斌从未这样仔细看过他，他长高了不少，估计有一米八了，还是很瘦，脸很小，墨镜下的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但即使这样，他的五官还是透出一股柔和的美感来。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个从欧洲中世纪壁画里走出来的绅士，闫斌突然看的有点愣神了，以前，除了在床上，他从未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魅力如此之大，尽管当时的气氛诡异，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了。 他张了张嘴，还未说话，远处的墓碑处一只乌鸦尖声叫了一下，一阵风沙刮过，砰的一声，寂静的山间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那声音在山间回荡不觉，不远处原本藏匿在树间的几只飞鸟惊的四处逃窜，闫斌立刻就察觉到情况不对，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韩小诺身边，刚刚抓起他的手，砰．．．．．．砰．．．．．．又是几声枪响，而且声音已经到了耳边了！ 闫斌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迅速回头，就看到山顶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举着枪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这座山都是闫斌的人在看守，一般是不会有奇怪的人能够混进来的，发生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手下里混进了奸细，江湖上走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很难避免，他这样想着，心绪已经迅速调整过来。 抬起头一看到那几个人，闫斌冲着还处在愣神中的韩小诺轻喝一声，已经推着他往旁边的墓地里冲去。韩小诺这才从刚才闫斌的那句话中醒过神，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远处又是几声枪响，乌鸦的尖叫一下子刺耳起来！ 闫斌紧紧抓着韩小诺的手，猫着腰在墓地里穿梭着，他身手敏捷，像一只黑色的豹子，韩小诺跟在他身后，虽然他的腿脚没有停下来，但是那一刻，韩小诺的心脏却突然静了下来，他想着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这时候，又是砰的一声，一个刺目的花火在他脑袋旁边闪过，赫然是一颗子弹打在了他旁边的墓碑上面！ 韩小诺看着那弹痕发呆，闫斌看他那样子竟然一下子没了平时那股淡定，他骂道：“我操，什么时候了，你丫的还有时间发呆！”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却抬起头突然笑了，灰色的天幕下，他微笑着，像是森然墓地中凭空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儿，带着冷清，带着不近人情，闫斌一下子愣住了。 他坚实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犹疑，他看着面前的韩小诺，对方伸出纤长的手慢慢取下眼镜，闫斌这才看到，韩小诺的一只眼睛里出奇的黑，那深远的黑像是要吸进一切光芒，竟然让直视的人还是忍不住心虚起来。 身后又是一声枪响，韩小诺却猛地站起了身，砰！砰！砰！连着三声枪声响起，连韩小诺自己都惊讶了，他的枪法竟然这么准！ 追过来的三个人倒在远处的墓地里，闫斌心情复杂的站了起来，韩小诺看着他，这时候远处又传来一声枪响，闫斌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韩小诺，韩小诺也看着他，就在刚才，两个人在一瞬间换了方向，韩小诺挡在闫斌面前！ 韩小诺冲闫斌一笑，回手接连三枪打出，已经走进的那个人被他打在了地上，他回过头看着闫斌，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垂在他胸口的蓝色围巾也被染成了暗红色，但是他还是定定的站在了那里，他的面色越发苍白，仿佛身体透明的神邸，他的眼睛漆黑一片，恍如一对扭转着的黑洞，势要吸进一切光芒！ 闫斌看着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忍不住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这种感觉让他迷茫，他不禁往前走了一步，就一步，下一秒，砰的一声，闫斌不可置信的低头，他看到自己胸腔的地方绽放开来，鲜血顺着他饱满的胸膛汩汩往外躺着，他缓慢又僵硬的抬起头，韩小诺举着枪站在他面前，闫斌听到他一字一顿的说：“你欠我的，只有我自己能拿回来。” 碰隆，闫斌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墓地里。 韩小诺看着他的倒在地上的身体笑了笑，一阵风吹来，他终于是倒了下去，他的后背上一个碗大的血口已经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来。 一声乌鸦的悲鸣响起，初冬的雨终于开始没玩没了的下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归来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第5节 空气很冷，天空一直都是暗沉沉的，雨停了一会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白衬衣黑西装的大汉排着队从闫家府苑门口一直站到了院子外面，没人打伞，初冬的雨寒凉刺骨，淋在他们身上，他们浑然未觉，所有人目光严肃，苍灰色的天空下，显而易见的悲伤看起来尤为沉重。 一声枪响，仪仗队的长号最先响起，声音沉闷，为首的大汉忍不住抖了一下，他咬着牙伸手擦掉了眼睛里的泪水，然后冲着身后的长队唤了一声，最后的道别仪式便开始了。 各个门头的老大带着三两手下开始往大厅里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支烟，到了大厅便躬身将香烟放到大厅中心的花盆里，花盆前面摆放的就是死者躺着的棺材。 棺材四周摆满了白色的挽联和花圈，那些花圈汇集到大厅的主位上，前面摆着一张巨大的黑白遗像，照片里的男人五官立体，尽管带着眼镜，也依旧能够看出目光里的坚定。 姚飞，整个闫家帮仅次于闫斌的存在，在前天跟幕远帮的械斗中不幸死亡，大当家闫斌因为众多兄弟用生命救了出来，此时还在医院抢救，他在片刻清醒时明令要求，必须给姚飞厚葬。 所以，才有了此时的葬礼。 告别仪式进行到一半，三当家闫浩，也就是刚才咬牙擦泪的大汉走到了大厅中央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还是一下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闫浩二十岁出头，虽是闫斌的远亲，但也有着闫家的血统，长得人高马大的，一对冰冷凤眼有时候看起来竟然跟闫斌如出一辙，此时此刻，他用自己那对眼睛将在场所有人的脸都扫了一遍，然后开口说道：“从两年前的墓地刺杀，到今天的集体火拼，两年时间，幕远帮以一个特别奇怪的速度成长起来，我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你们这些人中某一些人的功劳．．．．．．”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眼睛也不忙扫过在场的几个人，接着又说，“你们在场的，有些是真伤心，有些是假伤心，这些我不管，今天是姚哥的送程，我也不想有血腥的事情发生，但是你们听着，姚哥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不仅要报，我还要让跟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音未落，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掌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说得好，血债血偿，还真的是青出于蓝！” 所有人都在好奇鼓掌说话的是谁，纷纷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头发很短的壮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三个人阵势强悍，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人， 人群中有几个人似乎是认出了男人是谁，不免交头接耳，闫浩看见来者，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开口道：“今天是咱们闫家的家事，不知道韩帮的二当家突然造访是为了什么？”来者面色淡然，不急不缓的说：“三当家的真的是见外，天下黑帮本一家，闫家二当家遇难，我们理应来探，只不过我们家大当家有事，所以这才派了我来。” 说着，他看了一眼那边的闫浩，闫浩没说话，人群中的一个人却开口叫到：“方强，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当年就是你和顾逸的背叛害的我们家大当家被害，你这走狗今天还好意思过来，今天我们就不让你活着回去！” 说着，男人便带着手下两人冲了出来，可是人还没走几步就被闫浩拦住了，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方强，对方那脸的从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前天的火拼对于闫家损失惨重，这种节骨眼，他不能再让闫家多生事端。 他抬着眼睛看了一眼方强，接着语气冰冷的说：“按照闫家的规矩，三步一支烟，请吧！”说着，闫浩将位置让了出来，那边方强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一番，然后接过手下的烟走了过去。有人不服，觉得让这个叛徒给二当家的上烟是一种侮辱，但是还没开口就被闫浩的眼神拦了下来，他那种强势的气魄连方强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惊叹了一番，方强不禁多打探了一下闫浩，对方估计也就二十来岁，但是身上已经完全是那股被黑道磨炼出来的江湖气息了，现在的人太容易对环境妥协了，想到这，方强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曾经有个少年，固执的一塌糊涂，这些人跟他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方强又想起最后一面见他时，他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如果他活了过来，那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吧．．．．．． 外面一直在下着雨，但是一点都不影响酒吧的生意。 酒吧里放着蔡依林的《舞娘》，舞池中央人们随着刻意放大的音乐声扭动着身体，灯光晃眼，看不大清那些人的脸，但也是热闹的。 吧台前坐着一个人，默默喝着酒，灯光打在他挺直的后背上，让他与那份热闹隔绝开来。 “怎么不去跟着一起跳舞？”染着头发的酒保给他递了一杯酒，顺便问道。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薄唇，高鼻梁，黑色短发，额头饱满，很帅，但是让酒保更惊讶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奇怪，一只是玛瑙石一样的褐色，一只是一望无际的深黑，酒保一下子看呆了，男人似乎被他的注视弄得不耐烦了，不免皱起了好看的剑眉，酒保这才惊觉，连忙道歉，还不忘说到：“来这么玩的吗，以前都没看到过你？” 男人喝光了酒杯里的酒，倒也不是那种不愿意跟人交流的人，他说：“刚从国外回来。”酒保冲他一笑，说：“嘿，正难得。” 男人疑惑他的回答，酒保却说：“出了国还愿意回来到云梦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男人笑了笑，回到：“是吗。” “你别不信，别说是出国了，现在的年轻人，一旦出了云梦，很少有再回来的了，现在守在这里的，无非是些混吃等死，或是有些见不得人勾当丢不下的！”酒保重新给他倒了一杯酒，说。 “呵．．．．．．”男人冲他笑了笑，说，“那你是？” 酒保看着男人的笑一愣，不自觉到：“你笑起来真好看。”接着又回他，“我啊，我属于后者，这酒吧是我开的，专养些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说着，那酒保或是说酒吧老板的眼睛里竟然透出了一股落寞。 男人不愿意深究他的故事，心里想着才两年时间，这家酒吧都易主了，他不免笑了笑，然后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他掏出钱包一看，这才发现钱包里面全是美元，抬头问老板收不收美元，老板说不收，他刚准备问能不能刷卡，那老板却说：“算了，当我请你的。” 男人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 老板却说：“你这么帅，我请你还是我赚了。” 男人被酒吧老板的直接弄的有点尴尬，老板却冲着他摆了摆手：“好了，都是江湖上混的，你也别磨磨唧唧的，回去吧，下次你要是再来，就一起结算。” 老板都这么说了，男人也不好推脱，转身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像是喝醉了的人在说话，男人听到他声音说：“拿钱来！” 男人回过头，看到老板旁边站了一个卷发的醉汉，男人一愣，似乎是认识那个人，他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看着，就看到那个醉汉趴在酒吧老板的肩膀上，先是冲着他的嘴巴咬了一口，接着抓着他的头发问他：“货呢，货给你藏哪儿去了！” “没有。”酒吧老板的回答算是干脆。 “你他妈的放屁！”那醉汉像是怒了，抬脚就将老板踹了一脚，老板踉踉跄跄的稳住身体，那醉汉却又继续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冲他叫到：“快点告诉我，你他妈的藏在哪里了！” 周围的几个人将目光放了过来，但是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似乎对此事已经见惯不怪了。 老板不说话，醉汉提着拳头就要打他，男人这时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在醉汉拳头下去的那一瞬间伸手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腕。 醉汉大骂着：“我草，他妈的是谁多管闲事。”回过头，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他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男人盯着他，语气冰冷到：“姚衡，你在干嘛？” 此时醉醺醺的姚衡看着面前的男人，原本迷糊的脑袋一下子变得空白一片，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了半天，他终于颤巍巍的开了口，他说：“小诺，韩小诺，是你吗？” 韩小诺盯着面前蓄着长发，胡子拉碴的姚衡，很显然，他就是老板口中那个‘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他不知道姚衡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压抑住心中的难受，他说：“是我，我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相遇 房间是日式的，耳边一直有靡靡佛音，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韩小诺坐在那里，他盯着面前穿着灰底金边长袍的魁梧男人，始终都搞不清楚，这个充满暴力的人为什么总是将居所弄成一副虔诚信佛的光景。 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方强拿起面前的紫砂杯抿了一口茶，缓缓说到：“信仰会让你跟其他人有所区别。” 韩小诺想起男人在监狱里的那些言行，再对比眼前的所见，不免讽刺的一笑，他直言不讳：“还真看不出来。” 方强一改往日的强横，又喝了一口茶，接着抬起那对老鹰似得眼睛看着韩小诺，他说：“你喜欢我暴力一点？” 韩小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在开他的玩笑，撇了撇嘴巴，说：“那得看你骨头的强度。” 方强咧着嘴巴一笑，说：“有点意思，韩老的决定果然没错，看来你在集中营学了不少本事。” 韩小诺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问他：“韩飞呢？” 听到他的问题，方强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又抬起头，这一回眼睛里竟然有了一股杀意，他语气冰冷到：“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你的父亲，你这样直呼名讳是不是有点不好。” 韩小诺回视着他，眼睛里毫无畏惧：“我可不知道，我那个父亲抛妻弃子竟然是为了到这荒野地方来当老大。” 听到他的话，方强原本绷紧的身体又松了下去，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 韩小诺觉得可笑，他都懒得再跟方强聊下去，他继续说到：“告诉我韩飞在哪里。”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可是方强却并没有因此生气，他看着韩小诺，眼睛里竟然多出了一股子韩小诺看不出来的感情，韩小诺被他的眼神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要走，却听到对方说：“市医院。” 韩小诺回过头看着坐在那边的方强，对方看了看他，说：“他病了。” 韩小诺驱车往市医院赶去，路上，韩小诺的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想起两年前那次在墓地时的情景，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和闫斌一起死在那里，没曾想到，他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父亲救了他的命，还将他送到了国外。 韩小诺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是的，关于他父亲的问题，从他跟着韩依依来到云梦，一直到他在监狱里碰到方强，以及最后的出国，这其中的大多数事件在他碰到韩飞的那一刻似乎都是一个早就被安排好了的计划，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由这个在自己五岁时就离家出走的男人给操纵，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不免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还会顺带着想一下闫斌，想他与这个男人的相遇是不是也是被某些东西刻意安排的，当然，这只是他的揣测，因为闫斌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大多数情景都是一个相同的画面：高大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的看着他，寂静在黑白的空间里无限蔓延，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在韩小诺的耳边炸裂开来，下一秒他便看到男人的胸口绽开了一朵妖艳的红色花朵，鲜血的迸射也是没有声音的，韩小诺看着男人，男人回看着他，对方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一直到最后倒下也是沉默不语的，一切都像是默片一样在韩小诺的脑海里回放，每一次都会让韩小诺感觉到一阵要命的窒息。 他不大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除了用超负荷的训练麻痹自己，他找不到任何方法去回避那种诡异的感觉。 一声刺耳的汽笛将韩小诺从杂乱的思绪中唤醒，他用力捏了一下方向盘，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医院了，韩小诺看着市医院陈旧的建设，他又开始想那个男人了，男人黑色的不带感情的眼睛划过他的脑海，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活着，韩小诺记得自己当时那枪是冲着他的心脏去的，要是他还活着，韩小诺想着他们相遇后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韩小诺相信现在的自己应该有了跟男人抗衡的能力了，他一边想着，一边下了车，刚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刚才还不停在他脑海里闪现的面孔。 闫斌从医院大门走了出来，似乎是受伤了，身上几处地方都还有包扎的绷带，身边跟着几个手下，似乎是准备扶他，但是都被他用手势制止了，他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身材似乎比几年前更加健硕了，他低着头，韩小诺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隔得远远的，韩小诺还是感觉到了那股熟悉又冰冷的气息。 两年了，韩小诺曾经在脑海中预想过他跟男人的相遇，其中有见面后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也有两个人看到后认不出彼此的冷漠，甚至有他从国外回来后只看到男人的一方冰冷碑墓的场景。 但是他唯独没有想过，就是在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男人，他站在那里，他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去盯着闫斌，对方在恍惚间抬了一下头，韩小诺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想着回避，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打探他，应该是受伤的原因，闫斌憔悴了不少，刚毅的下巴上甚至还冒出来胡须，韩小诺看到他这样的变化不免心惊。 他又重新将男人打探了一番，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男人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但是，闫斌的眼睛只是从他身边的一辆机车上扫过，然后落到了旁边手下的身上，他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话，对方快步上前拉开了早等在大门口的一脸黑色轿车的车门，最后男人跨步走了过去，没有任何的迟疑上车，一直到汽车绝尘而去，韩小诺站在那里，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让他那颗受伤的眼睛也忍不住疼了起来。 一阵风沙刮来，韩小诺终于醒了神，他开始埋怨自己，觉得自己是这两年训练时被教练打傻了，才会满脑子都是那个变态一样的男人，他懊恼的摇了摇脑袋，然后进到医院里去，按照方强给的信息，他在前台做了简单登记，住院部走到最里间就是韩飞的病房。 韩小诺来到门口礼貌性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询问的声音，那声音让韩小诺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门开了，站在他面前的果然就是韩依依。 “小诺！”韩依依开门看到韩小诺便惊呼出声，没等韩小诺有缓冲的机会，她已经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韩小诺听到她说，“小诺，你终于回来了！” 韩小诺看了一眼面前喜极而泣的女人，又抬起头看了一眼依靠在病床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那些他猜想的东西一下子变成了现实，那种深深的被愚弄了的感觉让他突然想笑。 韩小诺觉得韩依依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那个他一直坚守的信念，连同那些他自怜自哀的童年似乎都成了一个虚无的幻影，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成长，那些鲜血淋漓的经历都成了一个笑话，因为他发现，他这些年去努力过活的生活形象，也不过是跟那些温室里的孩子一样，是个从小就被父母操纵着向着既定的轨道前行的傀儡娃娃罢了。 韩小诺不受控制地推开韩依依，不管对方的叫唤，他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头痛的黑帮老大 酒吧里的灯光晃晃，韩小诺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吧的老板在旁边看着他，过了半天才开口叫了他的名字：“韩小诺，你是叫韩小诺吧？” 韩小诺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对方正看着他微笑，他不想显得无礼，于是冲着对方点了点头，又将头低了下去，对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到：“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方兵，额．．．．．．姚衡总是跟我提起你。” 一句话，又将韩小诺的目光吸引过来，他这才重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头发不长，前面挑染成了咖啡色，额头饱满，薄唇，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是个帅哥，但不是那个会让人觉得惊艳的类型，韩小诺看着他，突然开口问：“你跟姚衡是什么关系？” 韩小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他的问题显然把他和面前的方兵都给惊讶住了，方兵看着他，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他，过了片刻，方兵一笑，说：“怎么说呢，偶尔需要彼此排解下寂寞。” 韩小诺突然觉得酒吧的音乐有点吵，觉得这里的人都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恶心，包括面前冲他意义不明笑着的方兵，他甚至感觉到一股酸又苦的液体顺着喉咙涌了上来，他突然想离开这里，这样想着，他拔开腿就走了出去。 身后的方兵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撇了撇嘴巴，像是自嘲的笑了。 韩小诺伏在酒吧门口的一棵大树旁边吐了，刚开始是吐酒水，最后是干呕，他停不下来，似乎要将胃都吐出来了，吐了一会儿，他终于觉得好了一点，但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靠在树上喘着气，突然又想到姚衡那天醉醺醺的样子，他不能想象这个男人跟别的男人滚床单的样子，尽管他并不爱他。 但是韩小诺心中就是有那股执拗，他好不容易不去争那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他不曾想过自己拥有的这些也跟自己所想的相去甚远。 韩依依是这样，姚衡也是这样。 韩小诺自以为是的这些感情都开始脱离他原本的想法，他突然有点难过，又觉得恶心，他靠在树上拼命的喘息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双比夜色还要沉着的眼睛。 韩小诺盯着那对眼睛，不知怎么的，思绪就慢慢陷入了迷失之中，他想起那天在夜色下闫斌对他说的话，他说他其实挺喜欢他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喜欢他哪里，他还说他抽烟的样子好看．．．．．．想到这，韩小诺抬起头问面前的男人：“你带烟了吗？” 男人张着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过来一会，不动声色地从风衣里拿出一包烟，他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韩小诺看着打火机下对方闪动的五官发呆，过了一会儿就觉得嘴唇一湿，对方竟然将自己嘴里的那支烟递了过来，韩小诺情不自禁地在烟蒂上轻轻舔了一下，奇怪的是，那上面咸湿的味道竟然让他方才翻涌不息的胃部平息了下来，他抬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也回望着他，对方没有抽烟，夜色下五官明暗交错，看的韩小诺有点恍惚。 韩小诺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他抬着头，不发一言地注视着闫斌。 对方回望着他，两个的眼睛在夜色中碰撞到一起，一瞬间闫斌似乎在韩小诺的眼睛了看到了什么，他愣了一下，随即俯下身，韩小诺站在那里没有动，似乎一切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房间里的灯光不算明亮，长裤，大衣，衬衣，白色的内裤丢了一地，深深浅浅的喘息声在房间里面回荡着。 韩小诺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闫斌，他受伤了，胸口还有没有拆的绷带，但就算是这样也影响不了他在床上的表现，不过男人今天出奇的温柔，对方轻轻的试探，眼睛里那种跟以前不再一样的光都让韩小诺有点不习惯。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韩小诺抬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抬起头，一脸挑衅地对着闫斌，他说：“怎么，你今天吃药了？” 对方被他的问题问的一愣，抬起头看着他，韩小诺一笑，随即伸手将对方厚实的腰身用力一捏，接着伸腿一挑，他竟然将闫斌翻身压在了身下，不去看闫斌的表情，韩小诺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还是说，你想让我来？” 他清楚地感觉到身下男人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下一秒，男人再次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这一次男人不再温柔，直接将韩小诺翻过去，挺身将他按在了床下。 刺痛让韩小诺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下一秒他却笑了起来，不出声的笑，让身上男人的动作有些迟疑，下一秒后，男人开始加大了动作，每一下都让韩小诺的身体像是要裂开一般，虽然是他故意挑起来的，但是暴戾的闫斌还是让他吃不消，他开始大声喘息起来。 他的声音更是催发了男人的力量，身下的床开始不断地响着，韩小诺将脸埋在床下，但是又被闫斌抓着头发将他拉了起来，他被迫仰着头，又听到闫斌在他耳边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玩啊。” 带着戏虐的声音让韩小诺一愣，随即开始挣扎起来，但此时主导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下不下床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夜色渐沉，甚至到天幕渐明，房间内的喘息一直都没停止过。 韩小诺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回来后刚办的手机号，知道号码的没几个人，看来电显示也是个陌生号码，刚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姚衡劈头盖脸的声讨：“韩小诺，你丫的在干什么亏心事，我都快把电话打爆了，你现在才接？” 韩小诺看了一下旁边床头柜上的钟，他差点下了一跳，已经下午两点钟了，他一边应付姚衡，一边慌慌张张的起床，刚起身发现自己身上没穿一件衣服，连忙又钻进被子里，意识到此时房间就自己一个人，他拍了拍自己还没睡醒的头，又到处找衣服，回过头发现自己的衣服正一丝不苟地在一边叠，他有点吃惊，脑海里有回想起晚上的情景，不觉耳朵热了几分，模糊中，电话里的姚衡还在说着什么，但是他一句也没听清楚，直到对方不停地喊他的名字，他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姚衡被他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在电话里冲他叫到：“韩小诺，你丫的醒醒，我说我现在‘云冰’，你早点过来。” “过去干嘛？”韩小诺云里雾里。 “我草，等于我刚才说的你一句话也没听清楚，韩小诺，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会忘记了吧？”电话里姚衡的语气变的严肃起来。 韩小诺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只得妥协的问他：“什么日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的大少爷。”姚衡无奈的声音提醒了韩小诺，他这才想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那边姚衡又说，“party三点半开始，你在这之前到。”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韩小诺拿着电话坐在床上却一下子陷入了迷失之中。 韩小诺自四岁之后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之前是不允许，后来是他自己也懒得矫情，再加上之前姚衡的那个事件，韩小诺一直对自己的生日有点忌讳。 不过姚衡都已经给他说了，韩小诺可以拒绝任何人，几年过去了，他还是不愿意去拒绝姚衡。 看了下时间，已经两点半了，他赶紧起床去冲澡。 韩小诺洗完澡围了浴巾刚走出卫生间，宾馆门传来滴答一声，有人进来了。 他抬起头，看到来人正是闫斌，对方看他那样子，眼睛里闪过一阵光，嘴上已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这两年成长的不错。” 韩小诺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又听到他说：“手感比以前好多了。” 明显的戏虐让韩小诺有点羞愤，他说：“两年不见，你也变了很多，话多了，也猥琐了。” 对方并不在意他的刻意挖苦，走到床旁的左子边将手里的一个纸袋子放上去，接着回头，眼睛里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平静，他说：“是吗？” 韩小诺不理会他，脱了浴巾开始穿衣服。 闫斌看着韩小诺一丝不挂的身体，对方身后那块像花朵绽开似得伤疤让闫斌一愣，他对韩小诺说：“你越来越开放了。” 韩小诺心想着在美国时他和几十个各个国家的汉子光着膀子洗一个澡堂都洗了，这些东西早就习惯了，但是嘴上却说：“该看的你也看了，没什么好遮挡的。” 不料对方却说：“你变了。” 韩小诺一边扣着衬衣扣子，一边回头看着闫斌，他勾着嘴巴，冷笑道：“是吗，你不知道吧，我可是换过心脏的，谁知道我还是不是我呢？” 他的话让闫斌一愣，闫斌正想说点什么，韩小诺却已经穿戴整齐走到了宾馆门口，他开了门要出去，回头却又对闫斌说：“对了，昨天晚．．．．．．嗯．．．．．．我的感觉还不错，钱我放在床头柜上了！” 闫斌又是一愣，但下一秒，砰的一声，韩小诺已经关门消失在房间里。 闫斌看着床头柜上的一沓钞票，又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纸袋，一对剑眉不觉皱了起来。 韩小诺关上门就疾步往外面走，他生怕男人追出来，一边走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此时此刻，一种报复得逞的洋洋得意溢满了他的心头。 ☆、第二十八章：重生之日 窗外的天空暗沉沉的，已经一月了，空气中的寒冷有点刺骨。从酒店出来后闫斌直接回了家，刚到门口就看到闫浩站在那里，看样子似乎等了很久了，见他回来，对方连忙迎上来，他还没开口，闫浩便一脸焦急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闫斌不管什么事都保持着应有的淡定，他一边问一边往内室走。 闫浩紧跟在他身后，语气紧张到：“景云分舵那边又出事了。” “幕远帮。”闫斌停在会议室的玻璃幕墙前面，回头对闫浩说到，他的语气不带任何疑问，闫浩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说：“死了几个兄弟，估计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闫斌难得皱了下眉头，接着说：“看来这块地他们是非要得到不可。” 闫浩回：“市里刚得到的消息，说是那块区域要被分进新市的建设区，拆迁下来估计会有不少油水。” “哦~”闫斌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接着说，“这么说，他们还不知道景云那块地的具体作用？”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知道。”闫浩说。 听到他的话闫斌沉思了一下，又问他：“我受伤后是谁在打理景云分舵。” “张海，是我门下的兄弟，曾经帮我挡过刀子，应该是个信得过的人。”闫浩说。 听到他的话，闫斌再次陷入了沉思中，这一次，他没有再开口，而是用一双黑色的眼睛看向了窗外，起风了，风沙在窗户上击打着，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院子里的一株四季青被拉拽得向四方倾倒，道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天空暗沉沉的，似乎是又变天了。 闫浩在旁边看着闫斌，作为他的堂哥，闫斌有着他一直期望拥有的那股气魄，那种冰冷到隔绝一切的气势曾经让他一度着迷，甚至去模仿，可是现在，他竟然看到男人眉头紧锁，眼睛里难得有了心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男人有了这样的变化，但是有件事他还是要告诉男人，他轻轻咳嗽了一下，说：“市里来消息，下个月新市长上任。” 一句话，将闫斌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男人的目光带着天生的肃杀，他不得已低下了头，又继续说：“以前那位据说上个月被查出贪污，已经在上个星期被革职了。” 尽管从小就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但是闫斌还是有点心惊，这么大一件事情，为何他今天才知道，他回过头又将目光放向了窗外，这一次，他的眼睛里弥漫了一股浓郁的杀气！ 韩小诺走进云冰酒吧，这才发现今天的酒吧格外的安静，安静到空无一人？ 他正奇怪的，刚走到吧台旁边，正准备打电话给姚衡，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面前五光十色的彩带一下子迸射开来，一群韩小诺从未见过的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一下子就将韩小诺围在了中间，他们大呼着“生日快乐”，手上更是拿着‘飞雪’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朝着他乱喷一通，韩小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哭笑不得，这时候，又听到酒吧的音响里传来了低沉的一声“喂”，韩小诺云里雾里就被几个人推到了舞池中央。 酒吧明灭交错的霓虹灯亮了起来，模糊中，韩小诺这才看到，酒吧设立的舞台上面站着个人，穿着件粉红色衬衣配了小马甲，下身一条暗色灯芯绒裤被一双长腿撑得饱满，虽然是背对着他们，但是韩小诺一眼就认出那人就是姚衡。 果不其然，等韩小诺在舞池中央站稳后，音响里开始传来一阵轻轻缓缓的声音，韩小诺在的士上听司机说过这首歌，是当时正火的《今天你要嫁给我》，他正祈祷着事情不要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可往往事与愿违，就听到音响里传来一声轻咳，下一秒，里面就传来了姚衡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春暖的花开．．．．．．．” 随着姚衡的歌声，围在韩小诺身边的那群人开始起哄，韩小诺这才注意到在场的没有一个女生，这才意识到什么的他尴尬的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试图寻求解脱，到处去找方兵，希望对方能够‘救’自己，但是找了半天，却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对方的身影，他正奇怪对方为什么不在，竟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韩小诺？”虽然带着疑惑，但确实是在叫他，韩小诺闻声回过头，便看到了一个蓄着胡须的儒雅男人。 对方看着他，眼睛里先是不确定，但是他们对视了几秒钟后，对方就笑了：“果然是你，韩小诺，上次见了一面就再也没碰到过你，我以为你离开云梦了呢？” “顾鹏，这就是你长期挂在嘴边那个‘忧伤又明媚’的男人啊？”听到男人的话，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人连忙起哄到，并同时用眼睛上下打探了一眼韩小诺，当他的眼睛落到韩小诺的眼睛上时，不免惊讶的愣了一下。 韩小诺被面前这个叫顾鹏的男人对自己的形容弄的起了一身起皮疙瘩，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他想着自己那天确实是多喝了几杯酒，跟一个男人讲了点自己的故事，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还会和这个人相遇，而且是在这种场合，多少他还是有点尴尬。 但是顾鹏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看着韩小诺，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其中的火热让周围的那些人一下子就看出了所以然，顾鹏是他们中出了名的浪子，男女通杀，而且得手之后绝对不会打回马枪的那种，他们正想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少心机的男人估计也要‘惨遭毒手’了，那边唱歌唱得完全被忽略了的姚衡十分不爽的在话筒的喂了一声，这才让所有人反应过来，他们今天被邀请来，是给这位面相单纯的男人庆生来的．．．．．． 这样一闹，姚衡也没心情唱歌了，他从舞台上蹦下来，直接走到韩小诺身边一把搭住他的肩膀，说道：“小诺，走，哥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礼物。” 说着就把韩小诺往后面的包厢带，这边顾鹏却一把拉住了韩小诺，姚衡奇怪他的举止，他却看着韩小诺，语气真挚：“对不起，不知道是你的生日，没准备礼物。” 一句话，让姚衡火冒三丈，他一把抓住顾鹏的衣领，语气不善道：“你什么意思？” 顾鹏怎么说也有三十岁了，肯定不会跟姚衡这种愣头青一般见识，他笑了笑，说：“我跟小诺算是老朋友了．．．．．．”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姚衡已经一把推开他，他冲他叫道：“你他妈的叫那么亲热干嘛？” 韩小诺被姚衡激动的情绪搞得莫名其妙，随即上前去拉他，却不想对方将他的手一甩，直接冲着对面的顾鹏说：“顾鹏，小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可知道，我今儿给你把话放这儿了，你他妈的休想打他的一点主意！” 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谈话内容的韩小诺顿时无语，他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吃香，竟然会让两个大男人当众争风吃醋。 只不过，这两人似乎都只自以为是地宣誓主权，完全忘记了他韩小诺的存在，他对此没啥异议，可有一个人却有想法了，那个人是方强，韩小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所以，当对方当着众人的面，直步走向他，并且在他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将他整个人一掰，直接盖头亲上他的时候，他是彻底的懵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其他人都来不及反应。 感觉到舌头的刺痛，韩小诺如梦初醒，他睁着眼睛看着方强，对方此时也睁着眼睛，正一脸玩味地回望着他，韩小诺怒火中烧，伸手一拳，却被方强稳稳接住了，不过，好歹也让男人的嘴唇离开了。 韩小诺气急败坏的看着对方，恨不得当场撕了他，这样想着，他已经借势跃起，伸腿就冲着方强踢去。 男人身材健硕，反应却异常灵敏，就在他出腿的瞬间，对方已经甩着他的手用力一转，竟然硬生生的将他砸在了地上。 “小诺！”姚衡见他摔倒，立刻冲上来要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姚衡在他身后看着自己被他甩开的手，却突然愣神了片刻。 那边的一群人似乎都忌惮着面前的方强，见他过来，刚才还跟姚衡打嘴仗的顾鹏都没了声音，沉默中，方强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韩小诺，笑着说：“不错，学会了不少本事。” 韩小诺心有不甘，但他也十分明白面前这个豹子一样的男人的力量，除了站在原地一脸愤怒地看着对方，他不能硬着头皮上，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韩小诺了，明显吃亏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一根筋的上，他心里十分清楚，面前的男人不会对他怎样，而他，还有好多的机会让这个男人尝到苦头．．．．．． 方强不知道有没有看出韩小诺的心思，他眯着那对野性的双眼，凝滞了片刻，然后对韩小诺说：“韩飞叫你回去。” 对方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命令口吻，姚衡虽然也知道方强的实力，但是为了韩小诺，他不忌惮对方的能力，他上前一把拉住韩小诺，然后语气蛮横地对方强说：“你丫的是谁，你说回去他就回去吗？” 他却没想到，下一秒钟，韩小诺将他的手推了开来，姚衡不可置信的看着韩小诺，至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看到韩小诺沉默走到方强身边，对方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这样，两个人一声不吭的走出了酒吧。 姚衡站在那里，一直到韩小诺的身影消失了半天，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酒吧的大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个地方坍塌了，那一块原本属于一个叫韩小诺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个从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固执傻瓜，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时候才从包厢走出来的方兵看着姚衡站在那里，愣愣的，像是一个丢了魂的傻瓜，他的心脏不觉狠狠抽动了一下。 韩小诺随着方强走出酒吧，此时此刻，除了韩飞竟然会让方强亲自来接他回去，他心里没有过多的波澜，这些年，该变的都变了，不该变的也都变了。 韩小诺明白，从他被救的那天起，他的人生就不再是自己的了，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会这么早就要用到他了，突然，一滴冰凉落在鼻头，韩小诺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雪了。 “今年的雪下得有点晚阿。”韩小诺听到走在前面的方强说。 他抬头看着天空，苍灰色的天空下，一朵两朵雪花纷纷扬扬的往下落，落到他的脸上，鼻子上，眼睛里，然后被他的体温迅速融化开来，他张着嘴吧，突然意义不明的笑了。 或许，属于他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第二十九章：涅槃 韩小诺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小叔。 在韩飞的故事里，那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死在了他出生的前一年，那是一个带着血腥味道的故事。 韩飞和韩龙是两兄弟，从小无父无母，改革开放初，大部分人还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那时候还未普及计划生育，每一家基本上都有两个以上的孩子，韩飞的父亲，也就是韩小诺他爷爷更是紧抓了多生孩子就是福的老思维，一生就是七个。 韩飞排名老四，韩龙排名老五，在他们之上是三个姐姐，老六老七是对双胞胎，出生的时候韩飞七岁，可是没过两年，那两个孩子一同染上疟疾，死了。 第二年，韩小诺的奶奶也卧病在床，一病不起，韩小诺他爷爷迷信，请了大神来家里，大神一到家里，看了一眼韩飞和韩龙，说这两孩子是天煞孤星转世，一定要送出去过养两年，不然家里其他人还得遭殃，那时候很多家里的小孩子都经历过这种过户养活的事情，韩小诺爷爷也特别信这些，虽然舍不得两个儿子，但是老婆的命也要紧，于是第二天找了个在外面跑生意的人，用自家的一头牛作为代价将两个儿子差遣了出去。 不过，韩小诺的奶奶还是没能好起来，来年的春，奶奶就去了。那时候韩飞和韩龙已经随着生意人西下，亲母的死讯还是第二年在生意人口中听说的，那时候，两个孩子连悲伤都不知道，就被那个生意人转手卖了。 人心叵测。是的，卖了。大西北的红灯区，那些年迈的老鸨喜欢养孩子，精明点的找个老相好的生一个，那种一心赚钱的，等到身体不允许了，就只好从外地去买。 那时候环境对人的塑造还是特别明显的，南北两方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也因为南方的小孩比北方的小孩生的水嫩，价格高，但总是特别抢手，于是，韩飞和韩龙被卖给了两个人，不过幸好都在一条街上，平时两个人还能够赖在一起。 韩飞说，尽管那些老鸨们对自己的孩子都异常关照，但是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长大的孩子没有几个性格正常的。 两个人在红灯街上生活了四年，韩龙爱上了打架，韩飞则偏爱上跟街上的其他孩子赌牌九，那时候他们并没什么钱，老鸨们也不会给他们零花钱，所以基本上都是靠偷靠抢来的，但是韩飞当时是个特别心高气傲，他虽然好赌，却从不伸手找人要钱，所以他的钱基本上都是韩龙跟人打那种不要命的赌架赢回来的。 韩龙不管这些，自从两人被分开卖掉后他甚至都不怎么跟韩龙交流，而且他特别讨厌别人说他是红灯区的孩子，不过这些由不得他，特别是同样生活在街上那些孩子，他们最喜欢见风使舵，虽说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半斤八两，可是他们就爱拿这个跟韩飞开玩笑，看见他急了挥拳要跟他们干架，这些人就一哄而散，一边还回头骂他“老鸨的孩子！” 韩飞将那些人逼到街头，站在那里盯着那些孩子不准他们回家，消瘦的小身板里全是倔强，那些小孩还真就不敢上前了，但是韩飞知道，他们是在忌惮韩龙的拳头，作为哥哥的他自然会不服，终于，有一天，他将其中的一个骂自己的孩子抓住了，然后给狠狠揍了一顿，他没想到，就这样，麻烦给惹上了。 那小孩的母亲也是个老鸨，她有个相好的那时候在道上混的风生水起的，风月场所的女人平时见面笑呵呵么么哒的，其实背地里挫小指头都是恨不得对方去死，这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了个报复的正当理由，她给那个黑道上的人吹了几声耳边风，那人第二天就带着一帮人把韩龙继母的招待处给掀了，而且烙下一句话：“以后，开一次门就掀一次！” 继母干了大半辈子鸡，突然不让她干这一行了，她自然是不干，于是第二天照常开业，没想到那群人真就来再次将她的招待所翻了个底儿朝天。 继母混了这么多年的风月场所，也不是省油的灯，抓着那个带头的胖子就捞了他一脸血印子，趁着对方嗷呜大叫的时候她冲着对方尖声质问：“你掀老娘的生意铺可以，你给老娘一个理由。” 那胖子从疼痛中醒过来，呵斥旁边的手下：“你们是猪吗，给老子上啊！” 在场的都是些看了点武侠故事的小年轻，以为到了黑社会干的至少是些专门扶弱济贫仗剑天涯的英雄事迹，没想到来了全是干一些专欺妇幼的勾当，这会还要他们打个手无寸铁的老鸡，当场就有人迟疑，那男人可不讲这些，见手下不动，生气的咒骂了一声，上前就拉着老鸨的头就往墙上撞。 老鸨一边张牙舞爪的挥着胳膊脚，一边尖叫着问候男人全家，那场面把一直站在旁边的韩飞吓了一跳，等老鸨的头被撞出血了他这才惊醒过来，当时脑子一热，他冲到里屋拿了一把水果刀跑出来就冲着那胖子的肚子上砍了下去。 一瞬间，他的眼睛都红了。 胖子脂肪厚，没有被韩飞砍死，韩飞却因为此事，被黑帮一个管事的盯上了，那个老头儿说他手上有劲，是快混道的料，就出了个高价，把他从老鸨手里买去了。 被买去的当他韩飞就冲那人说：“要加入可以，你把我弟买了，我不想他待在那种地方。” 好多年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谈条件，那老大却偏偏喜欢他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于是，韩龙也跟着他一起进了黑道。 “我们两个人完成了很多出色的任务，一度被提拔到了当家的位置，但是无论在什么场合，你爬快了总是会有人嫉妒，于是在一次被刻意安排的计谋中，我们被暗算了，当时所有手下反戈，你叔为了救我被砍死了，我运气好，带着一身伤活了下来，因为回去的路被人刻意阻隔，还有人在暗中追杀，我就一路南下，后来就在w市遇见了你妈，她当时还是个学生，就好打家劫舍这点事，救了我后，她一直以为我是什么黑社会老大，对我特别崇拜，所以没过多久我们就好上了，我原本准备伤好了就回去报仇，没想到因为一次意外，你妈有了你，从医院出来时，她说要跟我结婚，我当时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韩飞说到这，深深抽了一口烟，烟幕下，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那些浓密的胡须和眼睛里那团看不清方向的光在韩小诺眼里都显得格外刺眼，因为一次意外．．．．．．韩小诺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现在男人的人生里竟然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但是，没有给他继续悲伤的时间，面前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韩飞又继续往下说到：“我原本想着等你出生了我就回来，可是那天，当我在医院听到你的啼哭时我突然动摇了，特别是当我听到你学会说话叫了第一声爸爸后，我不想离开那份生活了，我想看着你长大，甚至还想看着读书工作你结婚生子，我不知道的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在当了父亲之后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论怎样，当时的我动摇了。” “后来，等你快五岁的时候，我的老大派人来了，他要我回来坐他的位置，如果不从，你们都得死，所以，我就回来了。后来我不放心，就派了顾逸去你们身边。”韩飞说到这又深深吸了一口烟，此时此刻，他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对面的韩小诺，韩小诺回望着他，一直沉默的他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顾逸是你派来的？”他问。 韩飞并不知晓其中的因果，听到韩小诺这样问，他疑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听到他的回答，韩小诺突然笑了，以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但现在看来又的确是被面前的韩飞完全操纵了。 韩小诺心里突然变得空茫，他的情绪让他脸上的笑凝固着，韩飞看到他的表现，忍不住心惊，但还是接着自己没说完的话题继续往下，他说：“小诺，这条道就跟毒品一样，一旦你上来了，你唯一能够离开的方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从你妈带着你来这里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已经由不得你了。” 韩小诺看着面前的韩飞，对方的眼睛里有一股他从未见识过的淡定，这种淡定就像是他看到至亲死在面前都不会有任何波动了一般，是毫无感情的。韩小诺突然有点恍惚，恍惚男人的目光是不是在他出生时就是这样的了，可是幼时的他根本就看不清男人的心思，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位健硕的父亲和一位漂亮利落的母亲，他原本以为自己那个家庭跟中国万千的普通家庭一样，只不过是两个相处不到一起的人离婚了而已，他可不敢想自己会经历如今这样的故事，终于，当他看到韩飞眼中的那些情绪后，他心中最后的一片光明消失殆尽了，他看着韩飞，语气变成了从未有过的冷静，那种冷静仿佛凝固了窗外零下十几度的风似得，让人心寒胆战，他问韩飞：“说吧，你要我干嘛？” 一句话，不仅是韩飞，连一直坐在侧坐淡定喝茶的方强都惊讶了，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韩小诺，那一瞬间，他们的后背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发现，韩小诺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温度了。 行走了那么多年的江湖，这两个男人深知，只有一种人会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无父无母，从小被黑社会当杀人机器去培养的人，但是，韩飞见识过抱着猫咪要自己不要走的韩小诺，方强接触过那个被打的半死不活也不准别人脱掉他裤子的韩小诺，可是现在，那个活的倔强的男孩显然已经不见了。 此时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韩小诺，俨然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第三十章：决断之后 三个小时不到，整个云梦被积雪遮盖起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无边无界的白芒，苍灰色的天空上还不时往下落着白色的雪晶，一朵一朵，无声无息，这样的场景下，整个世界都显得异常安静。 房间里开着暖气，但是温度还是很低，韩小诺看着面前的韩飞，问道：“说吧，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片刻沉默，韩飞开口，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小诺，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韩小诺觉得对方的问题模棱两可，没有回答。 韩飞看了他一眼，自问自答的说：“我不相信，但是，当年我亲眼看到你小叔躺在血泊中，可现在，他竟然活了过来！” 韩飞口中的‘小叔’韩小诺素未谋面，对方是生是死于他来说都不会有过多的感触，可是韩飞接下来的一段话却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换句话说，他可能没死，不仅没死，他还在两年前当上的幕远帮的老大，因为我成为了韩帮的老大，他一直以为当年那场厮杀是我刻意安排的，所以，这两年来，他一直在打击我们韩帮的势力，他的成长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吞并闫帮！” 吞并闫帮，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有危险？韩小诺想不出男人失败的样子，对方一贯的孤傲和冷漠让他觉得，闫斌就是那个能够站在所有人之上的王。此刻，他有点莫名的担忧。 “据我们的消息，韩龙已经买活了对方门下大多数的堂主，下个月九号，是闫帮的帮会，对方估计会在那时候动手。”韩飞接着说。 九号，也就是大年初三，韩小诺这才反应过来，新年要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外，雪越下越大了，似乎要将整个世界覆盖起来，远处的街道上看不到几个人，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此时此刻，韩小诺的心却不安静了，他突然想，要不要去告诉那个男人实情呢？ 他没有理由做这件事，但是他心里又分明有个声音催促着他，赶紧告诉男人。 就在这时候，韩飞又说话了，他说：“小诺，虽然这样做很让你为难，但是此时能够做这件事的就只有你了，我要你到闫斌身边去！” 不等韩小诺开口，他又说：“我知道你们以前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而且你回来后，你们有过联系。” 一句话，让韩小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前的男人似乎知道了一切，韩小诺没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但是他还是问男人：“你竟然都知道，当时为什么不救我出来？” 韩飞叼着烟的手一抖，接着抬起头，他的眼睛了竟然有了一丝愧疚，他说：“我要以大局为重。” 韩小诺笑了，好一个大局为重，他差点以为自己生活在古时的官宦家庭。他看着韩飞，对方张了张嘴，最后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方强在这时候开了口，他说：“韩小诺，你别幼稚，你爸手里拿握着的可是整个韩帮弟兄的命！” 韩小诺没有理会方强的话，他继续看着韩飞，对方抽了一口烟，似乎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他换言道：“闫斌手里有一份合约，是整个景云地区的土地权，幕远一直纠缠他们的目的估计就是那份合约，小诺，你的任务就是拿到它！” 就算没有真的经历过这些，但是黑道上无非就是一些走私和地契的活计，韩小诺明白这点，但是他不清楚那块地到底是有什么不同，竟然要让三个帮派为了它去互相厮杀。 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韩飞说：“景云马上要拆迁，好多年来，这估计是整个云梦最大的一次变迁，随之而来的收益可想而知。” 韩小诺没有说话，韩飞又说：“小诺，你可以看不起我们，但是，我们那一代不像你这一代，很多人都是不得已才走这条路，倘若他们放下手上那把刀，也都不过是些为了生计的普通人，新市长上任后肯定会整风，到时候整个云梦估计都要发生大的变革，所以我们不能一直靠混黑道来吃饭了！” 韩小诺看着面前的韩飞，对方语气诚恳，眼睛里面有着说不尽的苦衷，韩小诺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有点可怜，虽然他掌管了好多人的生死，但是他自己的生活从来由不得自己，这样想着，韩小诺点了点头，他说：“我答应你。” 韩飞听到他的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起身走到韩小诺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小诺，爸对不起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心里一酸，但面上还是风轻云淡，他轻轻说了声没事，然后转身出去了。 门轻轻关上后，韩飞刚才还写满愧疚的眼神蓦然黑沉下来，旁边的方强走到他身边，到：“这样好吗？” “没办法，我．．．．．．”韩飞话未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方强连忙上前扶着他，他咳的面红耳赤，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鲜血，难得方强冷淡的眸子里透出了一股关心，他对韩飞说：“还是去医院吧。” 韩飞笑着摆了摆手，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方强看着他，末了说了一句：“他其实跟你挺像的。” 听到他的话，韩飞苦笑：“我活到今天才明白，太逞强了不是很好。” 听到他的话方强一愣，他不明白这个做事一贯雷厉风行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难道人在面对生死时真的就会变得软弱吗？他这样想着，又问韩飞：“你不怕他怪你吗？” 韩飞抬起一对空洞的眼睛，过了半天却只说了三个字：“但愿吧。” 一阵风吹过，雪越下越大了。时间就在这样的表面平静了滑过，转眼两周过去，新年到了。 噼里啪啦，大学堆积的世界里，烟火爆炸的声音显得尤为剧烈。 韩小诺靠在酒吧门口抽着烟，没想到就算过年，云冰的客人还是很多，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些不回家或是无家可归的人，大家聚集在一起，互相排解寂寞。 韩小诺当然不需要找人排解寂寞，他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不想跟韩飞还有韩依依待在一起罢了。 上次谈话后，因为任务的特殊，韩小诺还需要找机会，所以就暂时住回了以前租的地方，这样，韩依依每天去照顾完韩飞，回来就一脸愧疚的看着他，因为韩小诺的冷淡，韩依依几次开口未成，就干脆沉默，直接用眼神让韩小诺心头发麻。 韩小诺原本想着忍一忍，今天早上倒好，因为新年，韩飞让手下的兄弟们有家的回家过年，回不去或是没家的就到他的住处一起包饺子过年，韩依依当然会去，她还要韩小诺一起过去，韩小诺抵不过她的泪眼婆娑，就跟着去了。 一到地方，发现整个住所内围满了光膀子全身纹身的汉子，他看的心理发堵，就找了个机会，说是出来透口气，然后就逃到酒吧来了。 他原本以为今天的酒吧人会少一点，现在看来情况并非如此，他就只得靠在外面抽烟了。空气很冷，他的鼻头都微微发红了，他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黑色的风衣裹的紧紧地，虽然脸对着墙，但是因为衣服在雪地里格外显眼，他长的又高，还是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已经有几个人跑过来跟他搭讪了，男女都有，最后都被他回眸时那冷冷的眼神给赶走了。 最后跟他说话的是方兵，对方邀他进去坐，他说是出来透透气，因为今天来忙，方兵就没有跟他多说，交代他待会有守年夜活动，要他一定进去，就匆匆进了酒吧。 韩小诺一支烟吸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难得今天没有下雪，天边还有一道赤霞，在白雪的印照下，尤为鲜艳。 韩小诺盯着远处的光，四野八荒的鞭炮声在耳边响着，听着那状似热闹的声音，他突然有点恍惚，时间像是回到了某个夕阳正好的午后，他跟一个女孩窝在家里看vcd，那个女孩扎着根黑黑粗粗的马尾辫，笑起来一口大白牙晃得人眼睛发疼，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韩小诺想到这儿心里空落的难受，就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韩依依，对方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吃年夜饭，他听出韩依依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叹了一口，说：“过一会就回去了。” 刚挂了电话，姚衡的电话就打来了，还是往常一样，他未开口对方就冲着电话嚷道：“小诺，你在哪里？” 韩小诺问他怎么了。 他说：“今天新年啊，今年我们家就我跟我爸，你方便就过来一起吃个年夜饭。” 韩小诺告诉他自己要回去，他跟韩依依说好要一起吃年夜饭。那边姚衡却一副恳求的语气说道：“小诺，我们家今年吃年夜饭吃的早，你过来坐一会回去也行，来嘛，我们家就我跟我爸。” 韩小诺很为难，电话那边却道：“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等你啊。”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姚衡就匆匆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收到一条短信，是姚衡发来的地址，并且叮嘱韩小诺一定要去，他已经跟他爸说了。韩小诺拿着电话叹了一口气，最后只得按照电话上的地址去了姚衡家。 让韩小诺惊讶的是，姚衡口中那个跟变态一样的父亲看起来要比他形容的温和很多，是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头发有点花白，韩小诺进门时，他应该是在做饭，围着围裙出来接待，听到姚衡介绍说是从高中到现在的好朋友，大叔笑着说欢迎欢迎，眼角的皱纹在柔和的灯光下看着格外的温暖。 韩小诺看着大叔有点失神，姚衡却不等他反应，直接拉着他到沙发上坐着，说：“来，陪我玩游戏，饭待会就好了。”说着就将一个手柄塞到了韩小诺的手里。 那边姚衡的父亲也笑着说：“还玩五分钟，五分钟汤好了我们就开饭！” 姚衡心不在焉的应和一声，然后拉着韩小诺玩起游戏来。 《三国志》的对打游戏，韩小诺前段时间在游戏厅玩过两回，虽然不怎么熟，但每一局都打的姚衡毫无还手机会，姚衡输了抵赖，一边按手柄，一边用自己脚丫子骚扰韩小诺，韩小诺因为他的小动作连连失误，但最后还是将他的角色打的满地找牙。 他嚷嚷着韩小诺是不是有事没事就玩游戏机，韩小诺告诉他实情，他不服，就压着韩小诺挠他痒痒，韩小诺被他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直接摔在了地毯上，姚衡顺势压在他身上，将脸抵了过来，韩小诺见状一愣，没来得及反应，就在两个人鼻头快碰到的时候，姚衡父亲出来了，他说：“好了，你俩别闹了，来，开饭了。” 听到叫唤，姚衡并没有要起来的趋势，韩小诺瞪了他一眼，他却一笑，那一笑把韩小诺弄得又愣神了，最后姚衡还是起身离开了，不过韩小诺却尴尬了，因为就在刚才姚衡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生了变化。 这时候，姚衡却没事人似得拉着他过去入座，姚衡父亲也坐了下来，韩小诺假意咳嗽了一下，姚衡爸连忙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家里有药，他尴尬的连连摆手。 坐下来后，韩小诺看着面前一桌子的菜，不免开口：“叔叔真厉害。” 不等自己老爸开口，姚衡先说：“难得啊，小诺，我可没听过你夸过谁！” 那边姚爸却客气到：“以前在部队里当过炊事。” 姚衡又说：“哎呀我草，韩小诺，我爸可没把你当外人，他当着其他人都说他是在部队当的正规兵．．．．．．” 正说着，姚爸一筷子敲在他头上，道：“叫你多嘴。” 姚衡捂着头哎哟哎哟的叫，韩小诺知道这家伙最爱装这一套，不理他，姚衡觉得无趣，就举着酒杯说：“来来来，难得我们这么投缘，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喝一杯先。” 说着，就开喝了。 几杯酒下去后，大家都有点晕，姚衡就开始跟他爸讲起跟韩小诺的故事，姚爸听到津津有味，不时还发表下看法，韩小诺在旁边听着听着，也不免有点感叹，但是姚衡却越讲情绪越不受控制，最后他竟然回过头，满眼通红的对韩小诺说到：“其实那时候我挺喜欢小诺的．．．．．．现在也喜欢。” 气氛瞬间有点僵硬，但是姚爸似乎知道一点什么，他举着杯说到：“来，我们干一杯吧！” 说着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韩小诺也干了，姚衡却依旧说着：“小诺，我挺喜欢你的，真的，喜欢你．．．．．．” 他越说越模糊，最后干脆倒在桌子上晕乎乎的睡了过去，但就算这样，他的嘴依然没有停过．．．．．． 一场饭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从姚衡家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应该是有人打扫过了，路上雪少了，湿漉漉的，行人不多，街边的霓虹灯却亮的异常刺眼。 韩小诺觉得晕乎乎的，就点了一根烟，走了没多远，他的手机响了，是条短信，姚衡的号码，但显然短信是他爸发的，内容大概是：“小诺，你是个聪明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其他话我也不多说，我只希望姚衡这孩子能过正常人的生活，祝你新年愉快。” 此时，一声炮仗在远空响起，下一秒，接二连三的烟火在远空绽放开来，韩小诺拿着手机无奈的笑了，他没有回短信，而是将手机直接放进口袋，最后向前走去。 走了没多远，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前面的路上，主驾驶的门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下来，往着旁边的商铺走去，没走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来，于是，他的目光就撞上了韩小诺的目光。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五米，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巨大的烟火在他们身后的天空绽放着，但是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却似乎都安静下来。 韩小诺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咧着嘴巴对他微笑，说：“闫斌，新年快乐。” 对方一顿，随即开口回他：“新年快乐。”面色还是冷的，但是语气里却有了一丝以前没有过的温度。 ☆、第三十一章：韩小诺，你真可爱 轿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韩小诺坐在副驾驶上盯着旁边的闫斌，对方的眼睛一直看着前面，薄唇紧绷，似乎并未打算先开口打破沉默。 韩小诺因为喝了点酒，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始终是开不了口，最后干脆也将目光放到了窗外，假意欣赏起外面的风景起来。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第6节 大概是因为没有下雪的原因，远处的天空显示出一股深蓝色的悠远，不时有烟火从远方升起，绽开，颜色绚丽，看的韩小诺有点恍惚，他突然想起之前韩飞跟他说的那件事，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种将真相告诉男人的冲动，可是等他回头，自己的手机却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韩依依，心想着自己答应了她要回去吃年夜饭的，手上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挂完电话他给韩依依回短信，原本打的是：“告诉韩飞，说我跟闫．．．．．．”斌字未打出来，他又删了短信，只回了几个字：“执行任务中。” 他相信韩依依会懂的，就算不懂，韩飞也会让她懂。 想到这，韩小诺不觉笑了一下，面前的闫斌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他低沉着声音问他：“笑什么？” 韩小诺撇了撇嘴巴，心想着平时冰冷冷的人怎么突然关心起这种小问题了，嘴上还是回到：“突然想到个笑话。” 闫斌却说：“撒谎。” 韩小诺愣了一下，对方的两个字竟然让他有点做贼心虚，他突然有点不太敢看旁边的闫斌了，于是又转头看向远处。 这之后，两个便再也没有交谈。一直到车停在了闫斌的住所，闫斌开门叫韩小诺下车，韩小诺这才像是刚睡醒一般随着他朦朦胧胧的下了车，等他站到闫斌的客厅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跟着男人回家了。 那一瞬间，他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只觉得跟闫斌独处还是会让他有点不自在，他说不出那种不自在是因为什么，大概是他身上那些疤痕，或是他坏掉的眼睛，反正他身上总是有那么一点东西再时刻提醒着他，一定要对面前的男人时刻保持警惕。 韩小诺心里一团乱麻，那边闫斌却径直走到保鲜柜边，他也没看韩小诺，开着保鲜柜门问道：“啤酒和果汁，你喝什么？” 韩小诺的不适应更严重了，以前男人跟他在一起一向都是主导选择权，从来不会征求他的意见，这会这个问题倒还让他难为，他顿了一下，心想着刚才在姚衡家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这回再喝下去他估计会支撑不住，就说：“果汁吧。” 那边闫斌应了一声，却拿出来一打啤酒，没有等韩小诺开口，他说：“今儿还是喝啤酒吧。” 韩小诺苦笑，心里还是不免抱怨，说了跟没说一样，干嘛还要问那个问题让他选择呢。 对面的闫斌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对他说：“过来坐吧，难得过年，两个大男人喝果汁有点不合时宜。” 韩小诺看外星人似的看着闫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五谷不沾六亲不近的人还知道今天过节，他不免环视了一下房间，跟两年前一样的黑色与灰色主打设计，少了平时的佣人，整个房间更显冷清，哪来一点过节的感觉！ 说完话后的闫斌却没有再将目光放到韩小诺身上，他坐在那已经开了两罐酒，拿着一罐酒仰头开始喝起来了。 韩小诺看着他随着吞咽上下滑动的喉结，自讨没趣的撇了撇嘴巴，然后坐过去拿起闫斌开的那罐酒也跟着喝了起来。 两人相对无言，一罐酒很快就见了底，闫斌又开了一罐酒，喝了一口后才开口，说出来的话竟是：“韩小诺，两年来，你过的好吗？” 他的语气冰冷，一点也不像是关心的话，韩小诺感觉他更像是问自己：韩小诺，你怎么还没死？韩小诺有些出神，尽管他极力克制着，但还是被喝到嘴里的一口酒狠狠呛了一下，他开始剧烈咳嗽，白皙的脸被憋的有些发红，对面的始作俑者始终冷眼旁观。 韩小诺从难受中缓过来，大概是酒精的原因，他说什么话自己都控制不住，他盯着闫斌，语气含糊的说：“闫斌，你到底想干什么？” 闫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里捏着酒罐，没有表态。韩小诺却不依不饶，他说：“你这一会热一会冷的，你没疯我都要傻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闫斌这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这一次，眼睛里竟然有了一点迷茫。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那股游离，韩小诺站起身来，他走到他身边看着闫斌，接着起身指了指四周，他说：“闫斌，我觉得你挺可怜的，不仅是你，我觉得你们这些人都挺可怜的，你说你们平时一个个的出门车接，挥手小弟就跑来了，多风光啊，但是你看这一过节的，你们这孤零零的样子真的就跟那些现在混在酒吧不愿意回去的人是一样的，怕孤独，怕冷清，可偏偏就是每年都有那些个节日把你们打回原形，这样一想我就觉得好受了很多，一报还一报，我们都他妈的是一样的。” 韩小诺说着竟然笑了起出，手里握着酒的闫斌听到他的话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闫斌从懂事到现在，从未真正过过一个新年，他对这种节日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但是韩小诺这样一说，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触动，这种触动不是来源于韩小诺的话，而是此时他的样子，闫斌看着他在那里指手画脚的，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尤为亮眼，他突然觉得面前的韩小诺有点可爱，对方炸毛的样子让他想伸手在对方头上摸一摸，他知道那种触感，刺刺的，让人心头发痒。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坐在那里保持着微笑的样子看着韩小诺，只不过应该是好久都没真正笑过了，他扯动嘴角，像个面部神经失控的病人，整张笑脸显得特别特别僵硬。 韩小诺看着他的笑一愣，随即到：“闫斌，你丫的笑起来真假！” 闫斌一愣，随即张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仿佛时间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一天，夜色中闫斌就是这样笑着跟韩小诺表白的，只不过当时夜色太浓，韩小诺没有看清闫斌的表情，此时，他终于看了个够。 男人笑的时候，一对剑眉微微上扬着，张着薄唇，露出一口白牙，那样子像是牙膏广告里面的模特，美好的让韩小诺有点恍惚。 闫斌笑弯了腰，笑的眼眶也发红了，他低沉的声音说：“韩小诺，你真可爱。” 韩小诺一愣，问他：“闫斌，你不会真的想泡我吧？” 闫斌没有直言回答他，他却不淡定了，他冲过去一把拉住闫斌的衣领，龇牙咧嘴的对他说：“闫斌，你丫的最好离我远点，我很危险的！” 闫斌笑意顿在脸上，他一脸打趣的看着面前面色微红但故意目露凶光的韩小诺，沉默片刻后他压着声音说：“只有我让人远离我，从来没有人能让我远离他。” 他的话让韩小诺一愣，但下一秒钟，韩小诺就觉得嘴巴上一凉，他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闫斌，对方也一脸玩味的看着他，韩小诺的嘴巴被打开了，他感觉到有什么进来了，那一瞬间，他僵硬的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那是一个绵长的，带着啤酒麦香的吻，以前的韩小诺从来不知道两个男人接吻也能这么温柔，那种仿佛棉花糖，又要比棉花糖略微热烈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棉花糖里渗入了清冽的薄荷，那一刻，韩小诺是彻底的沦陷了。 此时此刻，巨大的烟火在他们身后的玻璃上面绽放开来，天空又开始飘落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向四面八方滑落，远处，有人在高声欢呼新年快乐，有人在大声喊叫谁的名字．．．．．．无数个声音汇集着，让这个夜色不再那么寂寞，随着最热烈的一阵声响，新的一年终于到来了。 ☆、第三十二章：赌注 大年初一，韩小诺在闫斌的床上醒来，难得一次，韩小诺醒来时闫斌还在床上，而且似乎还处于沉睡中。 韩小诺侧过头去打量他，对方鼻子挺拔有力，虽然睡着了，薄唇依旧紧紧绷着，像是梦里并不开心。 韩小诺看到闫斌那对蹙着的长眉，忍不住将手伸了过去，他的手刚触碰到一丝温和，就被闫斌的手抓住了手腕。 闫斌从小就学习散打搏击，手上的力气韩小诺见识过，他在国外学来的那点本事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对方一擒住他的手，他就乖乖不动了。 男人睁开眼睛，眉眼清冽，一点也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韩小诺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是没等他过多反应，闫斌伸出有力的胳膊一揽，就将韩小诺揽到了怀里。 韩小诺因为之前的训练，身上多了点肌肉，闫斌抱着他的时候忍不住在他背上摸了摸，接着又顺着他的背脊向下，直接落到了他的屁股上。 虽然两人早就不是什么清白关系，而且韩小诺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是闫斌的这个动作还是让他轻轻颤抖了一下，闫斌低着头用一对黑色的眼睛盯着他，语气淡淡的说：“你这个颤抖要比其他的表情都真实。” 韩小诺睁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是韩小诺自己心里清楚，他有点害怕了，要是说昨天跟闫斌见面后，他那些害怕，沉默，故意的呛酒咳嗽然后开骂从而找机会接近男人都是他演的，那么，此时此刻，那股从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恐惧却是他完全意识不到的，那么真实，让他有点呼吸难受了。 但是他轻轻吞了一口口水，睁着自己完好的那只黑色眼睛看着闫斌，他语气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闫斌抱着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的眼睛，沉默让韩小诺的心脏有点发疼，但是他的脸上依旧是单纯的，他看着闫斌，对方用那对黑色的眼睛盯着他，那其中光华流转，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男人看出了他的秘密，但幸好这时候男人错开了目光，起身站了起来。 没有穿衣服，闫斌肌理分明的身材就这么暴露在韩小诺的目光里，韩小诺的脸一瞬间就红了，平常人看到这种场景一定以为他是害羞了，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闫斌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他一边侧过头对韩小诺说：“我今天要去分部办点事，你留下来等我，不准走。” 韩小诺刚准备起身反抗，却听到他说：“还有，书房刚刚装修过，进去看书不要多待。” 韩小诺原本准备起身的身体顿了一下，他不禁开口到：“闫斌，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对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目光复杂，无形中像是无数利剑射着韩小诺而来，他突然定在床上失去了动作。 等韩小诺从恍惚中醒过来，闫斌已经走了，空落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韩小诺的心脏却忍不住猛烈跳动起来。 男人知道了，韩小诺笃定。 他躺在床上用力捶了一下身下的床板，眼睛里死灰一片，韩小诺以为自己演的已经很像当初那个蹑手蹑脚的‘男宠’了，但是他不知道，有一种人天生就不适合撒谎。 躺了一会，韩小诺起身洗漱，穿衣服的间隙，他看了一眼窗外，雪已经停了，但是天空暗沉沉的，并没有要晴下来的感觉。 韩小诺走出房间时原本以为门外会有几个人等着他自投罗网，但是没想到等他出来后，他才发现，房间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难道闫斌根本没有设防？ 他想起男人最后的那个眼神，或是，男人已经给了他明确的指示，而且量到他根本不敢！ 想到这，韩小诺气的再次捏起了拳头，从那时生死交战后，韩小诺就没曾想过跟闫斌好好相处，即使再之后两个人能够没事人一样的滚到一张床上去，但是韩小诺清楚，男人对他有着防备，而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曾信任。 在这样的情绪下，就算真的有情愫暗生也会被掩盖，更何况，此时的韩小诺一心觉得要跟男人决个生死，他不是好战之人，但是他却有颗要强的心，他想得到的他会拼命争取，就像那些最后还是离开他生活的人，没有一次他不是去努力挽留过；而相反的，如果不是他想要却被别人强加到他生命中的那些伤痛，他也一定会让原封不动的还给那些人。 韩小诺心中确定：他第一次可以拿枪指着闫斌，那第二次他也一定可以。 越想，韩小诺越是陷入一种自我营造的悲愤气氛之中，终于，他不受控制的走向了闫斌口中那个刚刚装修过的书房．．．．．． 雪地中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宝马，上面坐着两个男人，乍一看两人眉眼相似，但仔细斟酌后还是不难看出，其中一人眉眼间隐隐透着股年少莽撞的戾气，而另外一人明显带着股与世隔绝的冰冷。 这两人，一人是闫浩，另外一人自然是闫斌。 此时，闫浩的手紧紧捏着方向盘，似乎非常的生气。他是怎么也不相信，他那个办事一向冷静沉稳的表哥都在这种关键时刻了，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闫浩盯着远处，天空暗沉沉的，压抑的难受，他只觉得心情更差，干脆手从方向盘上落下，不说话，开始生着闷气。要是别人他估计都挥拳过去了，可是对方是他一直崇拜的表哥，他只能默不作声。 但是，过了片刻后，闫斌却率先开了口，可是他问出的话差点没让闫浩气死。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近人情？” 闫浩回过头看着他，对方的面色还是一如平时的冷静，但是盯着窗外的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闫浩从未见过的迟疑，这种变化让闫浩更加气愤，他捏了捏拳头，冲着闫斌说：“不，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闫斌却笑了，这笑容带着闫浩看不出的苦涩，须臾，他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呼出的烟雾将他立体的五官笼进一片模糊之中，让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看到此情，闫浩一愣，他想起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因为韩家帮的新老大上任，势头过猛，闫家内部又发生突变，当时的叛徒直接杀死了老大，可以说整个闫家几乎要分崩瓦解，当时，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拿着一把刀带着一群弟兄不要命似得去各个分舵谈判，他的指头掉过几次又缝回去，身上的伤疤不计其数，但是闫浩却从未见他皱过一丝眉头，闫浩觉得他是个真男人，从那时候起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可是此时此刻，面前的男人却突然陌生起来。 他开始怀疑，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还是闫斌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闫斌又抽了一口烟，这才开口说：“闫浩，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活过。” 闫浩不解，他继续说：“我从小就被父亲当成接班人培训，一边练习武术，学业还不准落下，五岁那年，我亲眼看到我母亲被一个叛变的人杀死在自己床头，二十岁时又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他最信赖的两个兄弟杀死，打那之后，我再也不相信道上的人，大家都是为了利益走到一起，总归是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出卖之前的誓言，我今年二十六岁，很多人都觉得我活的特别像个男人，但是，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砰，一声闷响，闫浩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他太气愤了，以至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稍愣片刻，他像是豁出去了，拉着闫斌的衣领就冲着他叫道：“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软蛋了，我他妈一直把你当偶像一样的，不仅是我，你是我们整个闫家帮弟兄们的骄傲，大家以你为荣，这一点，不是他妈的金钱能够买到的！” 是的，很多东西都是金钱买不来的，想到这里，闫斌笑了，闫浩看着他被自己打的淤青的嘴角，突然有点后悔，他又听到闫斌说：“几年前，我刚掌管闫家帮，那时候其实我也害怕，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我总是会往云梦中学那边跑，我的外婆那时候还没去世，她就住在那里，她从来没有出现在闫帮，除了我跟我妈，连我爸都没去过她住的地方看一下，那时候我要是怕了我就找她谈心，一次意外，我在那个巷子里看到了一个少年，他被一群人欺负，但即使被揍到了地上，他也一声不吭没有一句求饶，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觉得跟他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等我反应过来，那群人已经走了，我上前去问他要不要帮忙，他却直接拒接了我，我看着少年默默离开的样子，突然就想，这样的他会不会有挫败求饶的时候呢，他似乎唤醒了我心中一直沉寂的东西，此后，我开始注意他了。” “后来，我发现他竟然还暗恋着顾逸，大概是觉得他跟我想的不一样，心里气愤，于是揍了他，他开始讨厌我；有一次，我跟一批外商在景云谈判，半路生变，有人袭击了我们，我带伤逃脱，像是有谁安排了似的，我在途中碰到了少年，然后利用他逃脱了，在这之后，我就对他多了点关注。” “他不喜欢说话，但是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掏心掏肺，这一点很傻，他自己也知道，但就是改不了，终于，一次意外，他为朋友顶罪，进了监狱，我以为这次他应该是完了，没想到，听监狱里面那些兄弟们的口信，他简直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不向任何人低头，就算是当时整个监狱都害怕的方强，他也不会妥协，哪怕好几次被打的半死。然后，我救了他，我用一个卑劣的方式将他囚禁在身边，我对男人没有特殊的感情，但是看到他后我就是忍不住，我看到他似乎就像是看另外一个自己一样，我想让他低头，让他哪怕有一次服软，说他坚持不了了，这个游戏玩不下去了，但是一次也没有。” “后来，在一次扫墓中，他终于用枪指着我，我知道他预谋很久了，只不过我太自信，我并不以为他会开枪。”说到这里，闫斌用夹着烟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他为我挡了一枪，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他冲我开了枪。” “两年，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一直都知道韩帮在暗中保护着他，所以前一段时间，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对方的计划要开始了。”闫斌说完这些，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闫浩看着面前的男人，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个看着像是浇筑了铜头铁臂的男人其实跟自己一样，也有感情，也不过是这世间为了感情困惑的万千凡夫俗子中的一个罢了。 他不喜欢闫斌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他必须帮助他改变，他知道闫斌的计划，他让韩小诺知道云景地约放在书房，闫斌在做一个赌，一个他自己都没有任何把握的赌，他想看看，韩小诺会不会真的置他于死地！ 一个为了感情做到这种地步的疯子，闫浩似乎决定了什么，他开始期待，期待前面的拐角处出现韩小诺的身影，他相信，只要对方一出现，他就会用力踩下油门，直接将对方撞成肉泥！ 他回过头将目光放在了前面，这条路是闫家出来必经的一条路，他们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闫浩相信，那个叫韩小诺的蠢货一定会出现的。 可是，他等了许久，前面的巷子口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过。就在他快要等不及的时候，闫斌的手机响了，闫浩看到闫斌眼中一闪而过的惊醒，他猜到，打电话的应该是韩小诺。 果然，闫斌接起电话，那边韩小诺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干嘛？”闫斌问，语气里有了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温柔。 “没事，就是一个人待在这里怪无聊的。”韩小诺柔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一下子，让闫斌那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突然有点开心，于是下了车直接冲着家里走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砰的一声，闫斌举着手机愣在了原地，在他背后，闫浩站在他身后举着一把黑色的枪，眼睛里全是惊魂未定。 ☆、第三十三章：叛变 韩小诺感觉这雪是要下个没完没了了，他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门外的那条路，可是等了半天，闫斌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越等越觉得不对，他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没有离开，从他看到闫斌放在书房的那份合约，他就没打算离开了。 至少，在他弄清楚男人的想法前，他没有打算离开。 一个小时前，韩小诺气冲冲的跑到闫斌说的那个刚装修的书房，他原本以为就算能够找到那份合约，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可是他没想到，那份被很多人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地约就被闫斌放在书桌上。 韩小诺怕有诈，还特意四处检查了一下，等他拿到那份地约看了之后，他才敢确定，地约竟然是真的，而奇怪的是地约的下面还放着另外一份合约。 韩小诺仔细看了一下那份夹在地约底页的合约，之所以会仔细看，是因为那份合约上面有他的名字，是的，看字迹还是他亲手签上去的。 韩小诺边看边回忆，奇怪的是，韩小诺看完那份合约后，竟默默地将那份地约放回了书桌上。 那一刻，他的眼睛里放射出了一股以往从未有过的光，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他被狱警带到了家属见面室，他还在想着是谁会来看他，见到的却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男人西装笔挺，见到他，非常恭敬的上来要跟他握手，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冲着他鞠了个躬，韩小诺奇怪面前的人干嘛对他这么有礼，那人开口却说：“是闫先生派我来的。” 哪个闫先生？韩小诺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面前彬彬有礼的男人说：“闫斌，闫先生，我是他的律师，我今天过来是受理您出狱的事情，顺便，闫先生有几份合约需要您签一下。” 那时候的韩小诺还是太天真了，他一直以为闫斌来救他是姚衡在其中搭线的，以至于，当时签那几份合约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看一下合约的内容，等到他出狱，发现自己成为了闫斌的男宠，他才后悔莫及。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在两年前的那次枪战后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他没想到，那其中还有一份合约如此的惊世骇俗。 韩小诺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翻开合约看了看，他确定了，这是一份双方遗嘱，他跟闫斌其中任何一人只要先死了，那么去世那一位的遗产将会全部留给另外一个人！ 韩小诺敢确定自己是一无所有的，但是，闫斌不一样，他掌管了整个闫家帮，他拥有太多常人渴望的东西了，而当时救韩小诺时，他跟韩小诺根本就不是特别熟，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韩小诺看着面前的这份遗嘱，一股诡异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拿着的这份合约更像是另外的一份约定，一份将两个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约定——结婚协议！ 这一刻，韩小诺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他手急脚乱的拿出手机，然后拨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他记得，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男人打电话，他的声音都跟着身体一样在颤抖了，他想问下男人什么意思，但是等电话接通后，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韩小诺知道，他完蛋了。 其实，经历过生死后的韩小诺在面对很多事情都有了一股以前没有过的从容，比如他父亲韩飞，比如曾经在监狱好几次把他差点打死的方强，再比如他曾经一直企图保护的姚衡，他都能够用一种局外人的身份去看待他们，但唯独闫斌，每一次见到他，韩小诺都是不淡定的。 要么焦躁不安要么不知所措，他以前都把这些感觉看成是一种恨，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恨着闫斌的，对方将他囚禁起来，言语羞辱，身体上面的折磨，他经历了太多虐待，但是，他有颗犯贱的心，他认为，每一次，只要男人稍微给他一点点的温柔，他心里那块隐秘的地方就会隐隐骚动，他会想各种理由为男人的所作所为开脱，然后陷入男人给予的那可怜巴巴的一点温暖之中，接着，他再被自己的骄傲骂醒，告诉自己，必须要恨着男人。 如此往复，他对男人的感觉渐渐飘忽不定起来。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就是犯贱的，就好比有钱的偏爱那些不喜欢你钱的人，被万人追捧的唯独喜欢上一个最最平凡的人，这种东西的发生是没有预兆的，他从来不会任你控制，只有等你幡然醒悟时，你才发现，除了鼻子还在外面，你的身体脑子全都陷入这个泥潭你去了。 你明白，你死定了。 房间没有开灯，昏暗不清的空间里，韩小诺的眼睛格外亮，仿佛在发着光，他看着外面，他现在不在乎韩飞的那些报复，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他只想快点看到男人，他甚至想到等男人一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就冲上去抓住对方的衣领问个清楚，可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直到天都黑了，韩小诺望眼欲穿，闫斌的身影还没出现在门口。 那一刻，韩小诺慌了，他重新去打男人的电话，可是电话通了后，却无人接通，韩小诺一遍遍的打，电话每一次都变成无人接通的提示，然后是没有边际的忙音，越来越不安，韩小诺，终于站起来身，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冲了进来，韩小诺还没走过去，就听到那人说：“老大，老大中枪了！” 那一刻，韩小诺只觉得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医院的人不多，广播里放着前天‘春晚’时韩红唱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病人的家属在走廊上聊着天，整个场景看起来跟平常并无不一样的。 但是，此时的急症室门口，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情景。 手术室门口那条不宽的走廊早已经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们围起来了，空气中环绕着一股肃穆的气氛，所有人的眼神都紧张的盯着手术室上面的‘手术中’三个字，每个人连呼吸都有点小心翼翼。 韩小诺站在这群人中间，原本紧张的心，此时更是难受的异常，他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只觉得每呼吸一次，心脏都忍不住的抽痛。 闫斌，你他妈的可千万别出事了，他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 韩小诺在来时的路上听那个闫斌的小弟说，是闫浩叛变了。 得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韩小诺有点心惊，他在韩飞那里得到的消息，幕远帮应该是过两天在他们的帮派大会上才会动手的，可是现在看来，对方已经按捺不住了，想到这，韩小诺又不禁将周围的一群人打量了一番，对方既然连闫浩都能买通，那周围这些人中，也一定会有幕远的奸细。 越看，韩小诺越觉得每一个人都充满嫌疑，最后他干脆将眼睛闭上了，深呼吸，以此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在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手术终于结束了，主刀医生擦着汗一脸虚脱的走了出来，一群人连忙围过去，把医生吓得往后一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带头的那个人眼疾手快，伸手将医生扶了一把，训斥其他人往后退，尽管大家急于知道情况，但是听到他的命令，还是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医生，我们老大怎么了？”那人问。 医生擦了擦汗，那人火了，叫到：“你他妈的快点说，别磨磨唧唧的，我们老大怎么了？！” 医生吓得脸更白了，哆哆嗦嗦的说：“人．．．．．．人已经救过来了，还需要观察．．．．．．” 话还没说完，所有人开始欢呼起来，站在人群后面的韩小诺听到医生的回答，往后一退，差点就摔在了地上。幸好没事，他这样想着，不禁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四章：我爱你 闫斌在医院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出院了，医生交代过他最少需要卧床一个月，但是此时的帮派，因为闫浩的叛变，早就人心惶惶，他如果再不出现，估计不出几日，闫家帮就会完蛋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就在他住院的这几天，幕远帮的势力已经对着闫家帮的地盘发动了几次火拼了。 闫斌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招来所有堂会的人开了一个会，开会的时候韩小诺在场，这几天闫斌住院也是他一直在照顾，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不少，闫斌看在眼里，面上虽然没有多大反应，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了。 韩小诺对于这些倒没有多大意见，他照顾男人本来出于一种私心，再加上受伤后的男人明显要比平时温和了许多，这也让他能够在男人睡着的时候静静的打探他一下。 以前，韩小诺从未仔细看过闫斌，对方很帅，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平时的男人都包裹在一股冰冷的气焰下，韩小诺看他时都觉得是在看一个商店里行走的衣架模特，不带任何情感温度。 可是，此时此刻，韩小诺的心境不一样了，他越看男人越觉得顺眼，甚至连对方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薄唇都会让他觉得充满了人情味道。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他感觉这种矫情迟早会害了他，所以，他必须早点弄清楚男人的想法，于是，这几天，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待在男人的身边。 他在寻找机会，可是他又不能直接说自己看了那份合约，这样就暴露了他最初的行踪，可是如果不说那份合约，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理由去问一个平时除了上床，其他时候根本不会正眼看他的男人是不是喜欢他。 越想越觉得折磨，终于，那天会议过后，闫斌叫住了他。 此时的男人刚开完会，身上还带着一股刚才会议上跟其他堂主说事时的强势，这种气焰让韩小诺心火烧的熊艳艳的，他是个男人，带有一定的征服欲的男人，像闫斌这样一个强势的人，肯定会让他不能自持。 一直处于迷失状态的韩小诺没听到男人在跟他说话，闫斌只好加大了声音：“韩小诺，刚才在会议上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吗？” 韩小诺一愣，随即满脸疑惑的“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闫斌气的目光一黑，只觉得胸口的枪伤都开始隐隐疼了起来，但是他还是不厌其烦的跟韩小诺总结了一下刚才会议的内容：“现在，幕远帮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闫家和韩家帮，所以，是时候我们两家联手了！” 说完这些话，他看着韩小诺，再也不发一言，韩小诺回望着他，那一刻，他像是读出来男人的想法，他说：“你是要我去说？” 闫斌冲他一笑，那种笑是韩小诺以前从未见过的，尽管他的脸色因为受伤苍白着，但是那个笑容却让他的整张脸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光芒，韩小诺惊讶于他竟然在男人的面色上看到了温柔！ 空荡的会议室里，韩小诺听闫斌对他一字一句的说：“小诺，两年前，你被韩帮救走后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而你来找我时我也知道了你的目的，之所以不去拆穿，是因为我心动了！” 一句话，韩小诺的心脏忍不住猛地跳动起来，但是男人态度三百六度的大转变还是让他有所怀疑，他想转身就走，可是毕竟那个问题这几天一直折磨着他，他顿了顿，最后以一副壮士扼腕般的态度问出了那个问题：“闫斌，你是不是早就想泡我了？” 面前男人一笑，说：“是的，早就想了。” 韩小诺心脏跳到嗓子眼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于是转身离开，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凳子移动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韩小诺迅速回头，看到闫斌扶着桌子剧烈地呼吸着，他胸口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韩小诺看着心里一痛，连忙冲上去将男人扶住，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闫斌被他扶着，笑了笑，说：“没事。” 韩小诺看着他的笑，心脏像是漏跳了几拍，他忍不住开口到：“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闫斌被他说得一愣，随即道：“是吗，我以前对你太严肃了。” 一句话，勾起韩小诺不愉快的回忆，他扶着男人的手不觉松了松，却一把又被闫斌撰住，他看着韩小诺，眼睛里面那些平日的拒人千里此时此刻都烟消云散了，他说：“我从小就只知道冷漠对人，却没有注意到你的不一样。”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原本设防的心慢慢瓦解，他那颗以前总是会为男人狡辩的心脏醒了过来，他开始想着男人的过去，虽然他不知道，但是从韩飞的过去他也能猜到，那肯定是充满血腥的，他又想到自己童年时韩飞跟韩依依离婚，他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了时，那种举目无亲的感受，那时候的他也是沉默不语，对任何人都充满了防备，越想，他越是对面前的男人多了一分理解。 韩小诺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宽宏大量，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原谅男人以前对他的那些暴行，但是那一瞬间，他看着男人，就觉得一切过去了，他只想跟面前这个男人好好的在一起，就算以后还有不甘，大不了拉着男人打一架就行了。 韩小诺想了好多好多，最后想的他自己都笑了，他笑的时候，那只完好的眼睛放着光，另外一只眼睛却漆黑的像是要吸进一切东西，看得面前的闫斌愣了神，他不自禁的对韩小诺说：“小诺，我爱你。” 低沉的声音在空阔的房间里响起，再一次让韩小诺那颗不争气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盯着面前的男人，问到：“真的？” 男人一愣，接着语气肯定到：“真的。” 韩小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了闫斌，闫斌胸口的伤因为他的冲撞撕裂开来，但是他却忍住没有吭一声，韩小诺没有注意到，当他抱住闫斌后，对方的眼睛一下子黑沉下去，那里面旋转着的依旧是以往那种不近人情的光。 ☆、第三十五章：最后的晚餐 韩小诺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韩飞的住所，他还在想如何开口，推开门就看到韩飞坐在客厅，旁边坐着方强，整个房间烟雾缭绕，两个男人深锁着眉头像是在商量什么。 见到他回来，韩飞抬了抬眼睛，而方强则直接站了起来。 韩小诺看到他们愣了一下，接着深吸一口气，他突然想起闫斌的那股淡定，眼神竟然就沉寂下来，他径直走过去，不等那两人开口，直言到：“我们跟闫家帮合作吧！” 韩飞一愣，方强更是直接笑出声，不等两人发表意见，韩小诺接着说：“对方知道了我们的打算，现在的局势，这是唯一行得通的方法。” “你他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方强冷着一对眸子，很是不屑一顾。 韩小诺不理他，他看着韩飞，似乎只在意他的想法。 方强早就察觉了韩小诺对自己的态度，他眯了一下眼睛，然后不发一声地坐了下去。 三个人相对无语，片刻的沉默后，韩飞问他：“你知道我们跟闫家的恩怨吗，小诺？” 韩小诺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也知道大概，他没有直接说明，那边韩飞吸了一口烟说：“我们的老大是闫帮杀死的，闫斌他父亲也是死在我们韩帮手下的，两家从建帮初就是敌对．．．．．．” “是他亲口说要跟我们合作的！”韩小诺急着解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急，闫斌会为了他放弃杀父之仇？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的话一出，对面两人一愣，接着方强笑了，他看着韩小诺，目光里净是讽刺，他说：“我以为两年来，你多少有点长进，没想到还是这样……天真。” 他的话让韩小诺身体一震，韩小诺捏着拳头，他差点就冲过去跟方强打起来，但就是这样的不淡定反而让他头脑一下子清醒了，对啊，他韩小诺是个什么人物，闫斌能够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他也是个男人，他明白男人那些伎俩，关键时刻，爱情不过是一个男人未达目的的幌子，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可是他没想到，从刚才一直在抽烟的韩飞这时候却开了口：“小诺，我答应你。” 一句话，让韩小诺和方强都惊讶地看向了他。 要是细看，韩小诺的眉眼真的跟韩飞的很像，只不过，大概是成长环境以及年龄的差别，韩飞的目光中明显比年轻韩小诺的多了股老谋深算，韩飞就是用那个眼神看着韩小诺，他说：“小诺，我也不怕告诉你，现在的韩家已经处于瓦解的边缘了，你小叔的能力已经渗透到新上任的市长那边，可能不出一个月，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要被一锅端了！” 韩小诺回望着韩飞，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完全理解了韩飞，这种表面上掌握大局，但其实整个局面已经不在自己手上的无奈让他不得不走这一步险棋。 似乎是为了让韩飞相信，亦或是韩小诺自己都有点怀疑，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相信他，我相信闫斌。” 韩飞看了一眼韩小诺，他说：“小诺，这一辈子你可以做很多决定，但是有些决定你一旦做出了，影响的可能是未来整个人生的格局。” 这种人生大道理韩小诺不太愿意听，他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自己的自觉，所以，尽管他还是不太笃定闫斌的言行，但直觉告诉他，他应该相信男人，毕竟这时候，他是爱着闫斌的。 只可惜，爱情会让人意识薄弱，从而做出违背意识的判断。 2008年春，持续了三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了，空气中还有一股未散尽寒冷，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持续火拼后，韩家终于要支撑不下去了，于是，韩飞带领着一群韩家帮的弟兄跟闫家坐在了会议桌上。 那一天，闫斌主持整个会议，韩小诺也在场。那是韩小诺第一次接触到一个旋转在晃晃白日下的黑暗团伙，原来，这整座城市，甚至辐射至临市的经济都被这些人给刮分了。 他们将那些不光鲜的账面摊上了桌子，关于哪个地方的管辖，什么工程的接手以及利益都进行了一次重新的分割，尽管很多条款对于韩家来说都过于苛刻，但是现在局势在这里，韩飞不得不低头。 最后会议结束，一群人在酒店门口分手，闫斌走过来跟韩飞握手，韩飞看着面前的闫斌，虽然对方的嘴巴是笑着的，但是韩飞很清楚那目光里的寒冷，韩飞突然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韩小诺，不知为何，他开始有点担心起这个相处不多的儿子了。 面前的男人太过强势，韩飞担心韩小诺会吃亏，像是看出了他眼中的顾虑，闫斌说：“您就放心吧，小诺就交给我了。” 走过来的韩小诺刚好听到这句话，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开始强装起淡定。 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听到这句话，韩飞还是不免皱起了眉头，他转移话题，说：“你很适合这条路。” 闫斌笑了笑，说：“谢谢伯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飞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杀气。不等他深究，方强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到：“对方又开始行动了。” 韩飞皱了皱眉毛，然后对闫斌说：“那我们后天见。” 闫斌：“后天见。” 说着，就各自离开了。 韩小诺原本准备跟韩飞一起离开，却一把被闫斌抓住，他大惊：“干嘛你？” 闫斌用那对细长的眼睛看着他：“你留下来陪我。” 韩小诺不太想跟他比力气，停下手上的挣扎，抬着头取笑他：“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闫斌拉着他往车上走：“反正你不准走。” 韩小诺觉得这家伙外表虽然冷冷的，但有时候的行为真的跟小孩子无异，他不得苦笑一番，最后还是随着男人上了车。 “你的伤没问题吧？”途中，韩小诺问。 闫斌看着他，虽然没有笑，但是语气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温柔：“怎么，关心我？” 韩小诺一时语塞，干脆侧过头不去看他，就这样，两个人沉默着到了闫家。 韩小诺随着闫斌下车，已经是傍晚了，天边催着一抹冷冰冰的残阳，天气很冷，韩小诺想着快点进房间，可是刚走两步，闫斌却将他的手一抓，径直往着旁边走去了。 “干嘛去？”韩小诺问。 闫斌走在前面不回答，韩小诺看着男人宽厚的背，突然觉得面前这人陌生的很，于是停了下来，原本拉着他步伐流畅的闫斌不得突然一顿，回头看向身后的人，韩小诺说：“你很奇怪。” 闫斌心里一跳，但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不对，应该是比平时要多了一股笑容，他看着面前一脸探究神色的韩小诺，问他：“有什么奇怪？” 韩小诺觉得闫斌不一样，他可以习惯男人的冷漠，残忍，甚至是带他心狠手辣，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却让他不适应，有点过于虚幻，这种情绪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只得说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闫斌听到他的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说：“韩小诺，你不会是被我虐惯了吧？” 一句话让韩小诺的目光冷了下来，闫斌赶紧上前抓住他，嘴上说道：“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你太狠了，你得习惯现在的我，既然我发现了我对你的感情，那么，那些对外人的设防我就不能放在你身上了。” 一句话，像一股暖流直击韩小诺的心脏，他看着面前的闫斌，眉目如星，鼻梁高，嘴唇薄，因为空气很冷，鼻息间呼出的白气让他看起来异常的温暖，那一刻，韩小诺有点情不自禁，于是走过去，一抬手，便将手揽在闫斌的腰上，嘴巴就冲着他的嘴巴亲了过去。 闫斌被他亲的一愣，但很快就回应起他这个吻。 两个男人的吻激烈却又细水长流，天边是渐渐消失的残阳，整个苍穹已经有了春日的悠远苍蓝，一两个星子从暗蓝色的天空里冒出来，一切平静得让人心也了无波澜。 韩小诺抬起头，问闫斌：“你带我干嘛去？” 闫斌用一对含情脉脉的目光回望着他，说：“原本是带你去看日落的，我们后院的日落特别有意思。” 韩小诺看了一眼已经暗沉下来的天，问：“那现在呢？” 闫斌弯腰将他往肩上一抗，说：“现在我们就回房间看你吧！” 一阵风吹来，春水荡漾成满夜的波澜。 韩小诺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他忍着腰酸背痛去洗了个澡，出来时他的电话响了，电话号码显示是姚衡的，但打电话的人是方兵。 对方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韩小诺赶紧去城际酒店。 韩小诺听出了电话里的焦急，心里担心姚衡出事，他没有多想，穿好衣服就过去了。 按照方兵给的信息，他找到了酒店房间，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在门一脸焦急的走来走去的方兵，韩小诺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方兵抬起头，眼眶竟然全红了。 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哆哆嗦嗦的开了门，韩小诺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韩小诺瞥到床上一个穿着衬衣的男人被五花大绑着，看起来像是晕过去了。 韩小诺走近了才看清，那个人竟然是姚衡。 才两天不见，原本健硕的人竟然消瘦到韩小诺已经认不出来了，他的面色苍白，嘴巴被毛巾塞着，应该是刚晕过去，身上还有没有残留的汗珠，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巴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韩小诺注意到，绑住他的绳子上有红色的血印，他应该是剧烈的挣扎过。 姚衡的现状给了韩小诺极大的冲击，他上前要给姚衡解开，却被方兵一把拉住了，想也没想，他回头给了方兵一拳，这一下猝不及防，对方直接摔在了地上。 韩小诺转身向姚衡走去，方兵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了，他说：“韩小诺，都他妈的是你害的！” 一句话，韩小诺的手顿了一下。 方兵接着说：“原本多好的一个人啊，全他妈的被你毁了！” 韩小诺不明所以的看着方兵，对方坐在地上回望着他，眼睛里全是血丝，他听到他说：“你当年不辞而别，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深深自疚的他长期失眠，甚至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后来，他靠毒品和酒精来麻痹自己，我当时在酒吧捡到了喝的烂醉的他，然后跟他好上了，我以为我只是玩玩，后来我听说了你们的故事，我心惊于你的义气，也着迷于他的痴情．．．．．．我竟然犯贱的爱上了他，我想着，他虽然喝酒吸毒而且不爱我，但是他只和我一个人上床，从某层意义上来说，他是只属于我的，就算是养他一辈子我都可以了．．．．．． “可是，你回来了，我从来没有看到他那样的笑容，你回来给了他希望，也打破了这沉寂已久的平静，你让他醒悟，让他唾弃这样的自己，他开始尝试着自己戒毒，前两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让我把他绑在了这里，韩小诺，他变成今天这样全他妈的都是你害的，要是可以，我真希望当初你别为他拦下那个罪，你现在放出来了，一切都好了，可是他呢，你的义气让他活在一辈子的愧疚中，让他从一个阳光的人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方兵怒吼着，他一声声，将韩小诺定在了原地，韩小诺的那些委屈，不甘，以及痛恨在此时全都烟消云散了，他又变成了当初那个不善言辞，但却心地纯真的韩小诺。 他看着床上眉目深陷的男人，他记得那其中有一对特别明亮的眼睛，他颤抖着手将姚衡嘴巴上的那团布拿下，原本饱满的嘴唇已经血肉模糊了，此时微张着，露出一点牙齿，韩小诺记得姚衡笑的时候就会露出一排牙齿，他还记得他洪亮的声音对他说：“喂，韩小诺，要是你不嫌弃，我们就做朋友吧！” 可是现在，韩小诺看着面前的姚衡，他觉得自己守护的最后一片美好都化为乌有了。 韩小诺慢慢的俯下身，他抱住了姚衡，他哭了，轻轻的哭，身体的抖动都被他压抑到了最小的幅度，但是身下的人似乎感受到了，韩小诺感觉到他像是动了，不等韩小诺有所反应，一对干瘪的手便搭在了他的头上，他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说：“我草，韩小诺，我还没死呢，你哭啥？” 韩小诺嗡着鼻子取笑他：“你好意思说我，多大了，还尿裤子。” 身下的人轻轻抖了一下，接着，韩小诺听到他说：“我草，刚才又尿了．．．．．．” 韩小诺一脸嫌弃的站起来，而他身后的方兵在看到姚衡醒来后，眼睛里却已经被泪水填满了。 初春的阳光从酒店的窗户投射进来，将房间的三个人都萦绕在一边金色的光芒下，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韩小诺永远也不知道，就是那一瞬间，像是命运之神在他的人生上划了一条线，从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便往着另外一个万劫不复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第三十六章：春来 闫浩开着车，闫斌坐在副驾驶上，这辆车是两个人在进入高速时换的，从那时候起，两个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窗外的景色早就换过了，此时他们应该距离云梦很远了。 闫斌看着窗外，目光里的那股黑色比平时多了一些死寂。他成功了，他用韩飞的手杀死了韩龙，也让韩飞进了监狱，他不仅给他爸报了仇，还为整个闫家帮死去的那些弟兄报了仇，按照闫浩的计划，他们现在只要先到南方去躲过关键时期，过不久就能卷土重来了。 可是，他心慌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韩小诺，这个面色苍白，一只眼睛漆黑一只眼睛褐色的男人。 面前每晃过一个场景，他就忍不住想起男人好看的脸；想起他不管是痛苦还是开心，都是隐忍的神情；想起他带着自以为是的爱去给韩飞说让他们合作；最后，闫斌想起韩小诺被他用枪击中时倒向地面的场景．．．．．． 韩小诺肯定恨透自己了，可是，一切不都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吗，韩小诺于自己不是一直都是一个棋子吗，自己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韩飞的儿子了吗？ 闫斌不停地催眠自己，可是无论他怎么去劝说自己，脑海中，韩小诺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都像是梦魇一般任他怎么也挥之不去，到最后，一个可怕的念头冲击了他的大脑：韩小诺死了，自己亲自动的手，他看到子弹打在了他的头上，那一下他肯定是死定了。 这样一想，他就慌了，他伸手一把抓住了旁边闫浩的胳膊，闫浩猝不及防间失去方寸，汽车在高速公路上一阵剧烈的颠簸，差点撞上了旁边的栏杆。 “你干什么？”汽车堪堪停住，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状态的闫浩此时也没了平时的那股礼节，直接冲闫斌嚷到。 闫斌哆哆嗦嗦的说：“回去，我们回去。” “你没病吧？”闫浩叫着。 “不行，我得回去。”此时的闫斌已经完全没了平时的那股冷静，他颤抖着手去开旁边的车门，身边的闫浩却一把抓住了他。 砰，一拳，正打在闫斌的嘴角，闫浩那一下不轻，鲜血瞬间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但是闫斌的神色依旧是恍惚的，他抬着头，对闫浩说：“他死了，我杀死了他，我杀死了他！” 闫浩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语气冷静下来，他说：“哥，你是不是前天杀人杀傻了？” 闫斌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闫浩在说什么，趁着闫浩疑惑间，他回过身一把抓住车门把，推开车门就冲了出去，滴，汽车喇叭的尖锐声响从闫斌的身边划过，一辆车擦着他的身体冲了过去，他差点被风卷着摔倒在地！ 高速路上的车不少，他的风衣被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带起的风吹得猎猎作响，系着头发的绳子也早就断了，他的头发在额前乱飞，他弯着魁梧的后背，在高速路上站着，像一只被人打伤了的豹子。 闫浩看着他的样子一愣，迅速下车冲他叫到：“我草，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闫斌不理。 “整个闫家还得靠着你回来重整旗鼓，人都杀了，你他妈的在这里装什么仁义？”闫浩接着说。 乱飞的头发中，闫斌的眼睛在闪着光，他说：“我得回去找他，没有他，我有个屁的家！” 听到他的话，闫浩气愤的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到：“你他妈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此时的闫斌似乎还处在恍惚中，眼神迷蒙，嘴里一直念叨着：“我要去找他，我得回去．．．．．．” 砰，闫浩又忍不住出手了，这一下是肚子，闫斌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半跪在地上，闫浩看着他的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叫到：“闫斌，以前我可是把你当我的精神偶像来看的，你瞅瞅你现象这样，跟个鳖孙似得，你醒醒，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你自己知道，那些东西不过是逢场作戏，你他妈的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男人！” 咻！一辆汽车疾驰而过，大风将两个人的身体都带着晃动了一下，可是男人跪在那里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闫浩怕闫斌是身上带了前天的伤，他还是很怕闫斌出事，这时候便连忙上前查看，走了几步，却发现男人的肩膀抖了一下，接着，就是连续又剧烈的抖动，闫浩一愣，顿在原地没了动作，他听到了闫斌压抑的声音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中间响起，他听到他声音沙哑的说：“我爱他，我爱他啊，我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 闫浩心里不忍，嘴上却说：“人都死了，你他妈的在这里假惺惺的干什么？” 于是，气氛一瞬间凝滞了。 高架桥上的天空暗沉沉的，风放肆的刮着，将两人的风衣撕扯的猎猎作响，汽车一辆辆的从两人身边过去，有人开过去还忍不住冲着两人谩骂一声，而这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半跪着，就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后来，远处传来了巡逻的警笛声音，闫浩才一声不吭的走过将闫斌扶了起来。 闫浩永远也忘不掉那天闫斌的眼神，长长的头发下，一对漆黑的失去了所有色彩的眼睛。要说以前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到刻意维持的冰凉，那么，现在，那些冰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视一切的麻木。 天空灰压压的，估计马上就要下雨了。 随着新年的结束，云梦各处街上的行人也相比前几天多了起来，大多是异乡来打工的，满面风尘，说话间都带着各个地方的口音。 此时，一个不起眼的路口巷子蜷缩着一个人，满目狼藉，因为他故意藏在暗角里，所以看不清他的真实样貌，而就在距离他不过几步远的地方，两个背着蛇皮袋子的大汉在聊着天，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听说，前两天景云发生了火拼？”其中一人问。 “可不是，三大帮派为了地盘相争，死了好多人哩！”另一个人回。 “吓，早听说那边不安全，以后可不敢往那边走。” “不怕哩，不怕哩，三个帮派一个老大死了，一个被抓起来了，还有一个下落不明，要我说这新市长就是厉害，咱们云梦以后恐怕是要发展起来了！” “死了？”先前问话的那人惊讶道。 “可不是，说是人都被砍的分不清哪是胳膊，哪是腿了，要不是警察带着手下来认出了那耳朵边的一个纹身，估计都不知道是谁！”回话的人声音唏嘘。 “吓，你可别说了，我待会饭都吃不下去了。”问话的说。 “瞧你那胆子，哈哈，好勒，我们快回工厂吧，你回去过个年长胖不少！” “是吧，我也觉得，都怪我们家那婆娘，一天到晚的．．．．．．” 两人边说边走，声音就这么远去了。 蜷缩在路口的那个人此时也终于从一堆垃圾中爬了出来，瘦长的一个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上面全是泥泞和暗红色的痕迹，他的脸上也是这样的痕迹，细看下去，那颜色似乎是凝固的鲜血，不过更恐怖的是他左眼的地方，那儿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砸过一般，竟然是一个空洞洞的血窟窿，血早就凝固了，那暗红色的空洞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恐怖感，让他看起来像一具从墓地里爬出来的腐烂了一半的死尸！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第7节 似乎知道自己的样子吓人，从刚才他就一直蜷缩在角落里面，一直到听到那两个人的脚步完全远了他才从充满恶臭的巷子里爬出来，他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然后低着头继续扶着墙向前慢慢挪动起脚步来。 有人经过，像是看出了他行走的艰难，忍不住过来问上两句，可是靠近一看，皆被他眼眶里那诡异的空洞吓的连连后退，他看不清来人，只得麻木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去。 轰隆，远处传来一声惊雷，下一秒，整个空间就弥漫起一阵朦朦胧胧的细雨，西北春日的雨像是冬日的积雪所化，落到皮肤上，冷进骨子里，行走的男人被雨一淋，身体就开始忍不住抖起来，大概是身上的伤被雨水刺激了，他满脸痛苦地慢慢蜷下了身子，过了一会，他靠着墙仰起了头，他轻轻喘着气，雨水在他脸上蔓延，将他脸上的血污慢慢洗净，很快，他的五官清楚了，虽然脸上有着淤青，但是不难看出，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好看嘴脸。 只可惜那眼睛地方的巨大空洞是雨水冲不走的，似乎是感受到了眼睛的空落，他颤巍巍的伸出手向着自己受伤的眼睛处摸去，下一个瞬间，他笑了，春日的雨水下，他的笑苍凉悲决，好比死在孕妇肚子里的孩子，绝望的毫无声息。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想起了两天前发生的一切，枪声，刀声，痛苦的怒吼声．．．．．．所有的声音都在他耳边炸裂开来，但是，一切都不及最后那一刻，男人扣动板枪的声音。 他以为男人是爱他的，哪怕是最后一秒，他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男人拿起枪冲着他扣下了枪栓，他看到有人倒了，远处传来警笛声，男人带着一群人离去，然后是韩飞，韩飞抱着他，眼睛里全是悲伤，再之后，他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韩小诺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韩小诺觉得哪怕闫斌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将他杀死，他也不相信男人不过是因为仇恨而毁灭了这一切，最后，他还选择了一个韩小诺最瞧不起的方式脱离——他竟然逃走了。 可是，眼前的一切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韩小诺始终是要明白，自己经历的是人生，不是电视剧，闫斌也不是神，不管他怎么将自己伪装的不近人情，此时看来，他也不过是被仇恨驱使着的一介凡人，这样想着，韩小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甚至笑出了声音，笑着笑着，他的胸口就开始忍不住痛起来，钻心的疼痛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紧紧拽着心口的衣服，然后吐了。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眼睛暗下来，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倾长的身影，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回到了高二那年，巷子里，闫斌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意识模糊的韩小诺真以为是闫斌来了，他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不怪他，可是，他张了张嘴，整个意识却完全被黑暗吞噬掉了。 ☆、第三十七章：离开 韩小诺能够正常下地走动已经是半年后了，这段时候他一直住在韩依依租的房子里，韩依依对他悉心照料，以前的韩小诺至少还会在面色上对韩依依表现出一股嫌弃，可是现在不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无论韩依依对他说什么，他总是平淡地回应，像个程序简单的机器人。 韩小诺瞎了，以前是一只眼睛看不见，现在是彻底看不到了。 他每天醒来吃完早饭，就会小心翼翼地摸索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坐一天，睁着一双看不见任何光的眼睛，什么也不干。 韩依依有时候在家，会透过门缝看着他，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流一脸的泪，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命苦，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现实的无情要远超过她的想象。她是真的被打击了，所以，她以往的嚎啕痛骂变成了无声无息的流泪。 这一些韩小诺不知道，他坐在那里其实只有少数时候是清醒的，清醒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一个男人，丹凤眼，鼻子很高，嘴唇薄的像刀片，脑海中，男人总是咧着嘴巴一脸冷笑的跟他说，你这个该死的同性恋，去死吧，然后，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幸好，这样的清醒时间是少数的，他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梦游的状态，脑袋一片模糊，没有任何思维。 这样不算好，但对于他来讲也不算差。 姚衡经常来看他，每一次来都不动声息地在他旁边坐一会儿，然后一脸懊恼的离开。韩小诺知道他来了，也不理会，他们就这样彼此坐在客厅里一声不吭，消耗着痛苦的沉默。 姚衡注意到，韩小诺的脸越发苍白了，有时候窗户旁边的光甚至将他的皮肤照出一股透明感来，他睁着那对黑色的眼睛看着四周，没有目的，没有方向，那一刻，姚衡生怕他突然消失了。 姚衡会想起那天在巷子里捡到韩小诺时的情景，满脸的血，眼睛里没有了任何生气，姚衡以为他活不了了，他忍不住跪在他面前哭了，医生说幸好当时韩小诺本能地偏了下头，子弹是擦着他的眼球过去的，所以，他失去了那只完好的眼睛 。 韩小诺，要是可以，我真想当初是林杰用砖头砸在我的头上！姚衡不停地这样想，心里的痛恨就越发的浓郁起来。 可是，不等他的那股痛恨觉醒，那天韩小诺像是终于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他突然对姚衡说：“姚衡，我要走了。” 姚衡没有反应过来，他愣了半天才问韩小诺：“去哪里？” 韩小诺笑了，半年来的第一次笑，他说：“我不知道，可能是南方，可能是北方。” 姚衡看着韩小诺，对方的眼睛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脸上带着股淡淡的笑，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又像个初入人世的小孩子，不问世事又像是不谙世事，姚衡听到他语气轻松的说：“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姚衡哭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坐在沙发上哭的满面通红，为了不发出声音，他将自己的手咬的血肉模糊，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笑着说：“韩小诺，你走吧，别回来了，有时间我去看你。” 两个人都知道，这一别，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相遇了。 姚衡突然想起了韩小诺刚来的那会儿，染着一头黄色的头发，第一天上课就跟他打架，这家伙那时候的脾气可真臭啊．．．．．．姚衡又看了看面前的韩小诺，头发早就剪成了寸头，五官明晰了，可是那对看什么都神采奕奕的眼睛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姚衡想的心口发疼，他其实想留韩小诺的，但是，当他看到韩小诺那双现在找不到落点的眼睛后，他的心更是像被利器绞碎了似的，疼的他都麻木了，他知道，自己得放手了。这一刻他恍然大悟，韩小诺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他本应该就是那个染着头发放荡不羁的少年，却偏偏被人加上了镣铐，成为了今天这幅没有灵魂的模样。 姚衡站起身，他一步一步，十分僵硬地走到韩小诺家门口，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韩小诺，窗户透进来的春日阳光洒在韩小诺的身上，让他看起来那么美好，又那么不真实，姚衡多想抱一抱他，可是他害怕自己鲁莽的举动吓到了他，那一刻，他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了，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走了。 那年春天，韩小诺永远离开了云梦。 车站里，大西北的春风吹起了烟沙，跟韩小诺来时的场景很像，韩依依牵着他，他笑着抬起头，一丝烟沙划过眼角，他说：“走吧，这地方待久了会没命的。” 旁边的韩依依顿了顿，她忍着眼泪撇过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冲他们挥手的姚衡。 姚衡站在不远处冲着他们笑，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一直到姚衡终老时，他都再没有听到过一丁点关于韩小诺的消息。 那个少年终究是走进茫茫人海消失不见了。 其实，那一天出现在车站的还有一个人，那个在韩小诺每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想起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他那对黑色的丹凤眼一直盯着韩小诺，一直到韩小诺消失在检票口，过了半天，他才转过身离去。 这样，转眼过了四年。 2012年刚入夏，温度已经升起来了，韩依依要出去工作，早上出门时特意跟韩小诺交代了，让他别出去乱跑，饭都给他放冰箱了。 韩小诺虽然答应了她，但是从他开始习惯了黑暗之后，他那股不老实的劲儿突然就冒出来了，韩依依出门没多久，他就拿着一根拐杖慢吞吞的出了门。 夏天燥热，街上人不多，这样韩小诺反而觉得轻松，他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的目光，虽然看不到，但也许是眼睛失明让他的其他感官都异常灵敏起来，他总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可惜的眼光。 韩小诺虽然不喜欢被当成异类指点，但是毕竟经历了那些事情，再加上几年的生活沉淀，他多少还是比以前要放松了很多，而且他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所以，偶尔他还会跟那些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不过每一次都把讨论的人弄得一脸尴尬离场。 比如这时候，他刚刚经过一个公交车站，两位等车的女同学看到了他，其中一人连忙拉着另外一个人，小声说：“多好一帅哥啊，哎——” 被拉住的同学一边忍不住看韩小诺，一边冲着同伴到：“你小点声，待会人听到了！” 同伴回她：“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韩小诺其实都走过去了，这时候却突然停住了，他冷不防回过头，在那两同学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声音沉沉到：“谢谢。” 两位议论的同学一惊，吓得连忙离去，连车都不等了。 韩小诺笑了笑，回过头拐杖一边敲着地面，一边慢慢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饱满的额头上就分部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就在这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叮铃铃的声音，韩小诺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喊着：“让开，前面的，快让开！” 韩小诺所处的小城市没有专用的盲人道，他现在走的人行道一般不会有什么车辆，这会听到叫声，他也就不急不忙的往旁边走去，可谁知道来者像是完全失去控制了似得，韩小诺刚踏开步，就感觉一阵天翻地覆，他被撞倒在地上了。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韩小诺伸手去摸索自己的拐杖，就在这时候，他感觉手上一稳，他的手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他来不及反应，胳膊也被人抬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充满关心的声音：“大叔，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韩小诺挎着脸到：“叫谁大叔呢，听你的声音估计也有二十几岁了吧。” 扶着他的人一顿，随即声音抱歉到：“对不起，哥，我扶你起来吧！” 说着，那人便将韩小诺扶起来了，韩小诺根据对方扶他的架势推测对方应该比自己高一点，听声音开朗直白，握着他的手也温和细腻，他估计对方也就是个小年轻，这几年讹人的事情太多了，而且这种擦碰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韩小诺不希望跟面前的年轻人多纠缠，更怕待会围观的人多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连忙说：“我没事，你把我拐杖给我就行。” 他话音未落，扶着他的人就将拐杖递给了他，同时，对方在他身上到处摸摸拍拍，一边担忧的问他：“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韩小诺迅速将胳膊从对方手上移开，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他冲着声音的方向摆了摆手，到：“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也不讹人。” 说着，也不等对方反应就回头敲着拐杖走了。 那人叫了一声，韩小诺没理他，他却愣在原地一直盯着韩小诺，等到韩小诺的背影完全消失了他突然跳起来大叫一声“糟了，迟到了！”说着，这才踏上自行车急忙离去。 ☆、第三十八章：小镇生活 回家后，韩小诺第一件事就是卷起了长裤裤腿，那下面，赫然是一条血肉模糊的伤口，上面的鲜血已经凝固了。 刚才摔的估计是太重了，当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疼，走了一会就感觉整个腿都在发痛了，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是他也知道伤口肯定不小，不能给韩依依看到，不然她又会心疼。 这些年，韩小诺还是怕韩依依的指责和埋怨，当然以前是烦，现在是觉得对不起，韩依依现在真的就是他唯一能亲近的人了，他性格上的变化大概也是因为韩依依吧。 想着，他便起身摸索走到了卫生间，找到个水盆接了点水，他用毛巾沾着水往伤口上擦，毕竟看不到，第一下没注意轻重，猛地一下刺激让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小诺咬着牙给自己处理好伤口，没一会韩依依回来了，她第一件事就是跑过来看韩小诺，问他出去没有。 韩小诺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韩依依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你啊，以前小的时候跟大人似的，现在年纪越大怎么反而越像个小孩子了。” 韩小诺冲着说话的方向一笑，说：“朝花夕拾，以前没吃到的糖现在还不赶紧全部补回来。” 韩依依看他那样子一阵心痛，不免又开始埋怨自己：“以前是妈对不起你．．．．．．” 韩小诺最怕她这样，连忙到：“妈．．．．．．” 不等他接着说，门口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母子俩关系可真好。” 韩小诺冲着来者换了一声杨叔，那人就进屋了，韩小诺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就知道杨叔又提东西来了。 杨叔就住他们隔壁，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古道热肠，韩小诺母子来的时候他帮了不少忙，连韩依依现在的工作都是他帮着找的，韩小诺一直挺感激他的，每次他一来，韩小诺都会笑着打招呼。 他以前对谁都没这样过，韩依依看在眼里，心里也忍不住欣慰，自从两母子搬过来后，他这个儿子是真变了，所以说这是福是祸，有时候还真的说不太清楚。 其实韩小诺这样做的目的还有之一，韩依依也知道，杨叔在镇里一家工厂做管理，他的媳妇很早就得病去世了，独自养孩子，现在孩子上初中了他也没再婚，韩小诺觉得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他有意撮合杨叔和韩依依，韩小诺私下也跟杨叔说过，对方对韩依依也有意向，可是韩依依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韩小诺身上，对方好几次示意，都被她故意忽视了。 这段时间，韩小诺一直在为这件事想心思呢。 韩小诺很清楚，这样的自己只会给人带来负担，尽管这两年想清楚了很多，但是他那股傲气还在，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生活里的累赘，至少，韩依依有个伴了能让他心里放松很多。 这会杨叔一来，韩小诺连忙欢迎，韩依依在旁边却不好意思的说：“可别再提东西来了，上次那些零食都没吃呢，我跟小诺都不爱吃！” 杨叔回到：“这不马上端午了吗，厂里发的粽子，我跟小海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给你们分点，放心，不是钱买来的。” 韩小诺知道一旦说不是钱买的，韩依依就放心了，这一招他跟杨叔说过，对方显然是学到了，他不免一笑，却听到杨叔说：“小诺，我给小海请了个同镇的大学生在家里补习，这大学生第一天来就迟到了，也不知靠不靠谱，我平时不在，你给我多招待着。” “没问题。”韩小诺笑着一口答应，他没想到，某些东西就是在这时候靠近了。 第二天一早，韩小诺吃了早餐拿了一叠口罩在门口叠，这是杨叔工厂里的，杨叔特意给他安插的一份活，可以在家里做，一个口罩一分钱，他没事一天也能赚个几十，他不能太无所事事了。 韩依依走了没多久天气就热了起来，韩小诺正准备把叠好的口罩抱回屋子里去，就听到一个声音喊着：“哥，哥。” 声音听着熟悉，韩小诺的动作就缓了缓，他感觉到有人向着自己走来了，刚一抬头，就感觉胳膊一轻，来者似乎是帮他抱住了那叠口罩，他抬起头，一脸疑惑的对着来者。 那人一边帮他抱着口罩往他家里走，一边说：“哥，你不记得我了，昨天自行车撞你的那个！” 韩小诺心想难怪声音这么熟悉，开口却问：“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拿着他的那叠口罩左看又看，说：“我来帮一个孩子补习来的，对了哥，你这口罩放哪里啊？” 韩小诺想着原来你就是杨叔担心的那个不太靠谱的学生，还是伸手指了指门后面一个特别不起眼小桌子，那上面已经有一摞口罩了，那学生看了看，就将新的口罩放了上去。 韩小诺感觉到他的动作，忍不住说了一句：“杨叔赚钱不容易，你给小海补习时用点心。” 他话一出，对方就笑了，韩小诺听到他朗朗的声音到：“哥，你真可爱。” 韩小诺突然想到一个人，愣了一下，他说：“都一把年纪了，可爱啥。” 对方回：“我跟你开玩笑呢？” 韩小诺不明白对方这个开玩笑指的啥，没有回答。 对方说：“你看着估计也就二十五岁左右吧，我今年大四，二十二了，比你小不了多少。” 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韩小诺此时忍不住心口轻轻抽动了一下，他不想解释自己的年龄，于是语气平淡到：“不管怎么说，我比你大。” 没想到对方却回：“好的，小哥！” 韩小诺更觉得对方不靠谱了，越发担心杨叔的钱花错了地方，对方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回到：“你放心吧哥，我的成绩在我们学校可是年年第一，杨叔这钱花的绝对值！” 韩小诺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的说：“你们那大学是野鸡大学吧？”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韩小诺撇了撇嘴巴，回过头继续去收拾自己的口罩去了。 那个学生连忙走过来帮忙，一边又说：“哥，我给你收拾吧，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罗阳，你呢？” 韩小诺顿了顿，回：“韩小诺。” 罗阳笑着说：“韩小诺，很不错的名字。” 韩小诺心想自己用这名字都二十八年了，第一次听人夸赞，嘴上说：“少拍马屁。” 罗阳回他：“哪有哥这么帅的马！” 韩小诺觉得面前的少年不踏实，但是又觉得对方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沉默了一下，他忍不住说：“罗阳，你整天都是嘻嘻哈哈的吗？” 罗阳被他问的一愣。 韩小诺想着他估计想多了，解释到：“就是问一下，没其他意思。” 罗阳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他说：“也不是，就是看哥挺亲的。”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身体一顿，随即到：“你放心，我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 罗阳又笑了，他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呢，你又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韩小诺将最后的口罩收到家里，他冲着罗阳的方向回到：“没兴趣。” 听到他的话，罗阳走到他身边，对方鼻息间的热气让韩小诺有点不习惯，他退后一步，但是罗阳的手却在这时候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听到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说：“那可不一定哦，同学们都说我长的像吴彦祖。” 韩小诺将他轻轻推开，说：“吴彦祖，你快去给小海培训吧！” 听到他的话，罗阳哈哈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韩小诺站在那里，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平时也是一副嘻嘻哈哈像是永远没有烦恼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同一时间，云梦的车站，几个穿着西装的汉子正满脸焦急的在人群中找着什么。 几年过去了，云梦并没有像人们想的那样发展起来，以前的车站因为时间的磨蚀，现在更烂了，不过人却挺多的，一行人上上下下找了半天，像是没找到要找的东西，最后全部一脸挫败地汇集到一楼的贵宾室里去。 那里坐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带着墨镜，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只不过现在紧绷着，看起来倒像两片透着锋芒的刀刃。 没有说话，那些人进来后神色都很紧张。 最后，还是那个男人先开了口，他说：“作为一个老大，擅自离开，他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有个人应和，说：“是的，我觉得浩哥你早就应该取代掉斌哥的位置了！”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脸上，还不等他有所反应，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脑袋上赫然流出了一行暗红色的鲜血！站在对面的闫浩一脸冷漠的看着地上的男人，语气森然：“连老大都不在乎，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背叛我！” 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终于有个小弟哆哆嗦嗦的问闫浩：“浩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还有，找到韩小诺，立刻给我解决掉！”说着，他取下了眼镜，只见他细长的眼睛里竟然透出了一股和以前的闫斌一模一样的光芒。 ☆、第三十九章：闫斌 韩小诺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坐在家里叠口罩，过了一会听到有声音靠近，还未张口问谁，那边已经传来罗阳的声音：“小诺哥，刚回来啊。” 韩小诺点了点头，本来不想搭腔的，但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说：“你这会儿不是要给小海补习吗？” 罗阳笑着走过来：“小诺哥，你可别这么激动，我给他布置了作业，半小时后检查。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可是个好老师。” 韩小诺低着头叠口罩，还不忘回他：“一般喜欢歌功颂德的老师都不是好老师。” 罗阳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眼睛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嘴上说：“看来小诺哥深有体会。” 韩小诺不接他的茬，自顾自的叮嘱他：“你专心教小海。” 罗阳开始拿起面前的口罩按照刚才看到的方式叠起来，一边叠，他一边回：“小诺，你就放心吧，就冲你这句话，小海的功课我也一定会全心全意教导的。” 听到他的叫唤，韩小诺捏着手套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是他却立刻麻利的将那个口罩叠好，接着抬起头冲着罗阳的方向笑道：“孺子可教也！” 罗阳被他的神色弄得一愣，开口却说：“小诺，你的眼睛以前一定很好看吧。” 一句话，直接将气氛降到了零下。 罗阳埋怨着自己嘴快，坐了一会，他尴尬的起身，跟韩小诺说了声我去看看小海作业做的怎么样了，说完就往小海家走，走了没两步，他回过头对韩小诺说：“小诺，对不起。” 韩小诺冲他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罗阳：“小诺，我请你吃个饭吧，算是赔罪。” 韩小诺回他：“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快去给小海补习吧。” 罗阳心里过意不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是上次撞了你的事情，那天太急了，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的。” 韩小诺再次摆了摆手，说：“你好好给小海补习，我请你吃饭。” 罗阳歪着嘴巴一笑：“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好好补习。”虽然这样威胁有点不道德，但是对于韩小诺，他也只能想到这个方式了。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原本想着是跟杨叔商量把他炒了，但是想了想，大学生出来勤工俭学也不容易，于是说：“我请你吧，你待会给小海补习完了来找我。” 罗阳像是晚一步韩小诺会反悔似得，忙不住点头，又想到对方看不见，于是拍了拍自己脑袋，然后说到：“好勒，我待会找你。” 韩小诺没再回话，他看着韩小诺笑了笑，就转身进了小海家。 韩小诺摇了摇头，又开始叠起口罩来，他一个一个的叠着，动作重复，但是脸上却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似乎，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让人厌恶的机械式重复。 傍晚，夕阳正红，罗阳来叫韩小诺，韩小诺给韩依依说了一声，就敲着他的拐杖出门了，走的时候韩依依还不住的嘱咐，要他小心，旁边罗阳忙不迭的回韩依依：“阿姨放心，保准还您一个完整的小诺。” 这几年韩小诺难得能跟除了韩依依和杨叔外的其他人接触，韩依依心里开心，脸上也表现的异常明显，她笑着摆手：“好的，好的，你们玩好。” 罗阳跟韩依依挥手，低头却小声在韩小诺耳边说：“阿姨貌似对我挺满意的。” 韩小诺一愣，随即将他这句话直接屏蔽掉了。 罗阳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想着道歉，可是想了想，他又将那声对不起压了下去，因为，当他看着夕阳下韩小诺那张白皙的脸蛋，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变得有意义了。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韩小诺要买单，可是被罗阳抢着买了，他的理由是道歉，韩小诺却觉得自己作为年长者吃个大学生的饭过意不去，执意要给钱他，罗阳说自己暑假兼职的钱，请他吃个饭还是没问题的，况且他把他当朋友，就不要拘泥于礼节了。 韩小诺还是觉得不妥。 罗阳另有打算，就说：“小诺，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下回请回来。” 韩小诺不喜欢推来推去，就答应了。 吃完饭，两个人在小镇的街上散步。 小镇有着非常浓厚的生活气息，最高的房子才三层楼，但是商铺却不少，此时此刻，漫天星子下，门店前的灯都开了，照的不宽的街道亮堂堂的，街边的烧烤摊也开始滋滋往外冒着白烟，行人不少，这些韩小诺看不到，但是感觉得到，这也是他跟韩依依到了这里后就再也没有离开的原因。 两人在街上并肩走着，罗阳提议去河边吹吹风，韩小诺心想这么早回去也没事，就答应了。 两个人往河边走，走了一会，罗阳突然问韩小诺：“小诺，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韩小诺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有人问一个瞎子梦想是什么，他不免笑了笑，说：“我过了回答这个问题的年龄。” “可别啊，小诺，你还这么年轻。”韩小诺要是看得到，他这时候估计就能看到罗阳眼中的光，那属于年轻人的生生不息的激情。只可惜，他看不到，他只能在一片黑暗中揣测面前的罗阳不过是个没有经历挫折的愣头青罢了，于是，韩小诺反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毕业了回来，改造这个小镇。”罗阳说的志气满满。 韩小诺一顿，问到：“小镇不好吗？” 罗阳说：“从我懂事起这座小镇就没有任何变化，太落魄了。” 韩小诺笑了笑，说：“等你开始工作后，你可能会改变这个想法。” 没想到罗阳却说：“我就是看过了太多城市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在这样的城市待久了，人会丧失理想，变得没有斗志。” 韩小诺愣了愣，他突然想着自己生活在这里的原因，似乎就是罗阳说的那样的，他不需要一个充满斗志的城市，像他们这样的人，只是希望有一个平静的地方活着，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其实是需要这样一个地方的，它就在那里，不发展，但是也不会很落魄，这种地方是专门用来供他们这类人生活的，当然，他不会跟罗阳说这些，只是说了一句：“也许吧。” 两个人上了河边的一座石拱桥，此时，远处的天空是一片暗蓝色，无数的星子亮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河往前流淌而去，看不到头，像是从天上流下来的。 韩小诺看不到这样的风景，不过难得罗阳没有说话，他能够感受到那份宁静，韩小诺喜欢这样的宁静，就是那种感受到周围有人，但是都没有大声喧哗的宁静，这种氛围让他的心绪安宁。 其实他每天晚上都会溜到这里来，他也知道河边修葺的小道上面有行人在散步，那些从身边走过的窃窃私语也都是让他沉寂的原因，他不喜欢白天的人，但是却喜欢在夜晚的时候待在有少数人的地方。 他一直觉得，夜晚的人类都取下了白天的伪善面具，疲劳伤心落寞在夜晚纷纷浮现在他们的面孔上面，这时候的他们才活生生的像个人，这是韩小诺以前没能发现的，当然，那些表情也是他臆想出来的，而韩小诺宁愿冒着摔到河里淹死的危险也不回去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一旦他回去了，他能面对的就是那种四面漆黑的寂静，那种感觉总是让他抓不着边际，没有一点点声响的恐惧会让他不知所措，他有时候会将头扎进被子里，这个动作于他来说其实是徒劳的，因为不管挡不挡，他所能见的都是一片漆黑，他缺的是安全感，虽然这几年他一直试图让自己显得乐观从而不让韩依依担心，但是，那种来自四野八荒的孤独感是他没有能力摆脱的，那些虚无的情绪像黑夜里的绳索勒的他无法呼吸，让他在一个又一个的黑夜里惊醒，这一些，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 韩小诺看着远处的河，他以为他是看到了的，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看到了，可是每次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个男人的面孔，他拿着一把枪，直接抵在了韩小诺的眼睛上面，下一秒钟，韩小诺便从自己伪造的安宁里清醒过来。 “小诺，你怎么了？”旁边传来罗阳担心的问候，韩小诺从失神中惊醒过来。他为自己刚才的失神自恼，却听到旁边的罗阳说，“小时候这条河还没有修缮护坡工程，我跟小伙伴们特别喜欢跑到这里来游泳，有时候玩的晚了，家长就拿着鞭子到这里来找我们，那时候这桥还是个木头的，我们就躲在下面不出声，听着家长的脚步声从桥上走过去又走过来，然后我们躲在下面偷着乐．．．．．．” 韩小诺没经历过什么愉快的童年，罗阳讲的时候他听到挺认真的，罗阳看他那样子以为他喜欢聊小时候的事情，于是顺口问了句：“小诺，你的童年是在哪儿过的？” 一句话，让原本轻松的气氛又悬了起来。 不过这种微妙的感情只过了片刻，因为片刻后，韩小诺便恢复成平时的那股淡然，他说：“回去吧。” 不等罗阳说话，韩小诺便杵着他的拐杖就往桥下走去，没走几步，黑暗中有人叫了他的一声，那是一个沙哑的声音，罗阳也听到了，他甚至在那个声音里听出了股久违重逢的欣喜，但是刚走了几步远的韩小诺却因为那个声音立在了原地，黑暗中的他一动不动，看起来竟然像是一具被抽离了灵魂的躯壳。 ☆、第四十章：相知 “韩小诺！”韩小诺刚走下桥就听到黑暗中有个声音叫自己的名字，熟悉的声音，韩小诺一听就定在了原地。 罗阳正在奇怪韩小诺的反应，这时候就见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很高，五官隐在阴影下，奇怪的是那人全身上下都透散着一股让罗阳觉得不安全的气息，罗阳赶紧走到了韩小诺身边。 来者看到他的举动，用一对黑色的长眼看了他一下，继而又将目光放到了韩小诺身上，罗阳被男人看的一阵不适，但是他更担心的是韩小诺，他低着头问：“小诺，你没事吧？” 韩小诺没有回答罗阳的问题，或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问他。罗阳感觉到韩小诺的身体在细微的颤抖着，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小诺？” 韩小诺被他的叫声唤醒，脸上有一阵的恍惚，下一秒，他说：“走吧，我们回去。” 说着，他便敲着拐杖往前走去，终于，他走到了男人身边，他似乎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存在，因为罗阳看到韩小诺在经过男人身边时明显迟疑了一下，最后，他还是像下定决心一般走了过去，但是他没走开几步，那个男人便跨步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男人又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似乎还有一股悲凉。 韩小诺顿了顿，然后轻声道：“放开。” 冷冷地一句话，这是罗阳从未见过的韩小诺，似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他不喜欢韩小诺变成这样，于是他鼓足勇气上前一把推开了男人，他说：“你干嘛？” 男人眯着一对眼睛，那里面竟然有一股杀气，罗阳心惊，嘴上却不服输：“怎么，想打架。” 说着，他便撩起衣袖露出了精壮的小臂。 尽管心里堵得慌，但是看到男人那副嘴脸他还是跃跃欲试，只不过没让他得逞，韩小诺叫住了他：“罗阳，我们回去吧。” 我们？罗阳因为他这一句话心花怒放，他看向男人的神色更是多了一份得意，他故意说到：“好的，小诺，我们回去。” 说着，也不再看男人的反应，就扶着韩小诺离开了。 闫斌站在那里看着离开的两个人，他们并肩走着，看起来似乎关系非常好。想到这，闫斌原本眼睛里面凝固的杀气一下子分崩离析，最后留下的却是一股浓的化不开的落寞。 走了一段距离，韩小诺迅速将罗阳扶着自己的手推开，他的动作让罗阳瞬间失落起来，不过韩小诺并未在意这些，他的脑子里现在全是男人，以及男人叫自己的声音，他应该是恨闫斌的，可是，真的等闫斌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心里居然多了一股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期许。 他觉得自己这是贱，明明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他，置他于死地，他却总是忍不住去想着对方，更可怕的是，他心中那个为闫斌辩解的心声从来没有死过。 这种感觉让他惶恐，他敲着拐杖，手忙脚乱的往家里走去。 他奇怪的反应让罗阳担心，罗阳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他：“小诺，那个人是谁？” 韩小诺不语。 罗阳：“你喜欢他？” 韩小诺没控制好自己的神色，他忍不住紧张起来。 罗阳：“果然如此。” 韩小诺想快点回家，他看不到周遭的一切，但是却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是□□裸地暴露在这个世界里的，他有一种被众人围观指点的慌乱感觉，他臆想的来自周遭的那些眼睛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在凌迟着他的身体，他必须逃离原地。 他跑了起来。 因为看不见，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踏进地狱一般充满未知的恐惧，耳边的风声更加让他心绪不宁，但是他停不下来。 终于，在他差点摔倒的时候，他跌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是罗阳，他气喘吁吁地抱着韩小诺，语气难得严肃：“你不要命了？” 韩小诺抬起头，他用漆黑一片的眼睛对着罗阳，他又想起了闫斌，想起男人一次次要他的命，却在他每一次逃脱后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折磨他，“你不要命了？”他还真想听到这句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呢，只不过，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这样想着他就笑了，苍凉的笑，跟他那次在巷子里出来时被姚衡捡到时的笑容是一样的，他笑着说：“罗阳，你是不是想泡我？” 罗阳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意识到韩小诺看不到，他轻轻嗯了一声。 小镇的灯光开始接连熄灭了，黑夜里不知道谁家的狗一直在拼了命地叫着。房间里没有开灯，老旧的空调发出呼隆隆的响声，像一只发春的怪兽在低吼着，床上，两具健硕的身体纠结在一起，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地传来，汗液在他们饱满的肌肉上面冒出，蒸发，变成无边夜色中腾腾不灭的欲·望。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韩小诺就醒了，他感觉到身边躺着个人，不免心惊，脑海又想起昨晚的事情，有点自责自己的愚蠢，他小心翼翼地起床，穿好衣服就去摸自己的拐杖，途中他的膝盖撞到了凳子上，不过床上的罗阳睡的太死，没有听到，韩小诺轻手轻脚的摸到拐杖就出了门。 出门时碰到旅店老板跟他道早安，他像个被人捉奸在床的娼妇匆匆往门口的方向走，老板怕他撞到了，过来扶他，他的耳朵忍不住就红了。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也算是见多识广，看他那样子大概猜到了什么，笑了笑，等他到了门口，忍不住说了一句：“小伙子注意身体。” 韩小诺背脊一僵，敲着拐杖恨不得脚上有对翅膀，让他能够立刻飞离此地。 走了没几步，韩小诺感觉胳膊一沉，竟然是有人拉住了他，他毫无防备，差点就摔倒了，那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伸手直接将他揽在了怀中。 韩小诺一惊，虽然对方身上有股浓浓的香烟味道，但是韩小诺还是从这其中闻到了一股冷冽的气息，是闫斌，他惊觉过来，连忙伸手去推，可是闫斌的力气还是跟一起以前，一双手桎梏一般嵌着他，让他不能动弹。 韩小诺抬着腿要踹他，就听到他说：“你昨晚干嘛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夜？” 韩小诺不动了，他笑了笑，说：“你看不到吗，答案显而易见。” “韩小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闫斌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不过韩小诺不领情，听到闫斌的话，他嘲讽的回到：“不要脸，请问你是谁？” 闫斌绷着后槽牙，他恨不得一拳揍到韩小诺脸上，可是当他看到韩小诺那对没有落脚点的眼睛后，他的愧疚让他冷静下来，他说：“小诺，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 听到闫斌的话韩小诺一笑，说：“闫斌，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闫斌一愣，抓住韩小诺的手不觉松了松，韩小诺往后退了一步，说：“第一，我并不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是在糟蹋自己；第二，我过什么样的生活．．．．．．与你无关。”说完，他又接着说，“闫斌，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韩飞的那些产业你也通过那份合约拿走了，我现在．．．．．．这幅样子也不过是废人一个了，你大可不必对我纠缠不休，我从来都不会成为你的威胁。以前不会，以后也更不会了。” 闫斌看着韩小诺，对方脸上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淡然，那种感觉就仿佛他已经放弃了一切。闫斌有点慌了，他来不及多想，下一秒便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韩小诺，也不管对方的挣扎，他用力抱着韩小诺，然后低着头压着声音在韩小诺耳边说：“你不准这样想我，你他妈的不准放弃我！” 是的，闫斌认识的那个韩小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放弃，不管怎么打击他，他都会咬着牙过去，是个韧性十足的男人。 只不过，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更何况，韩小诺现在面对的可是他闫斌啊！ 韩小诺再也不想过那种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而去压抑自己的生活了，当他听到闫斌的话，他就笑了，他说：“闫斌，我俩虽然都是男人，但是也不能心大到这种地步，当初我拿着枪杀你的时候，我们就不应该装出什么事情都没发的样子；而后来，当我变成这幅样子后，你觉得，我应该找个什么理由来不恨你呢？” 韩小诺的话像一把巨大的刀直接劈头盖脸的砍在了闫斌的身上，那些原本隐藏的情愫在这一瞬间全部冲击了闫斌的心间，他一个晃荡，不觉往后退了一步，一向雷厉风行的他此时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韩小诺没有等闫斌反应的时间，他继续说到：“好了，我回去了，虽然说出来你也许会不开心，不过我现在确实过的挺开心的。” 说着，他便转身敲着拐杖慢慢离开了。 闫斌站在那里，他那对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韩小诺，他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但是他再也没有动一步，他就这样看着韩小诺慢慢走远，接着消失不见。 大概是一晚上没睡，他的下巴上冒着胡渣，难得看起来有点憔悴，他站在那里，清晨的阳光将他的影子照的又长又孤独，他盯着自己的影子，最后，他笑了，苍凉的笑，他那对平时冷淡的眼睛在这时候竟然泛起了微红，他张了张嘴吧，最后小声说到：“听到你快乐，我确实不开心，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不开心，而是，你原来可以不需要我，韩小诺。” ☆、第四十一章：绑架 “小诺，小诺！”傍晚，韩小诺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门口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用想，又是罗阳。 韩小诺起床穿了件短裤就摸索着出去了。 一走出去就听到罗阳莫名沙哑的声音说到：“昨晚太激动，没注意，想不到小诺身材这么好。” 韩小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准备去卫生间，罗阳赶紧过来扶他，顺手在他腰上摸了一下，韩小诺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严肃到：“别动手动脚的。” 罗阳在他耳边小声说：“生气了？” 韩小诺推开他往前走着，不说话，一张脸从未有过的冰冷。罗阳看着心里发堵，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还是准备上去赔不是，谁想到这时候韩小诺冷不丁来了一句：“罗阳，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 沉默片刻，罗阳语气激动到：“凭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听到他的话，韩小诺一阵头痛，他扶手按了按眉头，罗阳以为韩小诺身体不适，赶紧过来扶他，刚走过来却听到他说：“没什么，就是，我不喜欢你。” 沉默，大概过了半分钟，韩小诺听到罗阳语气颤抖的说：“那他妈的昨天算什么？” 韩小诺回头摸到桌子边坐下，他想了想，抬起头对着罗阳的方向说：“你是个大学生，很多东西你应该想的清楚。” 罗阳走过来，他开始嘻嘻哈哈，他说：“诺哥，小诺哥，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是不是我们进展太快了，不管是什么，你别这样对我啊，诺哥．．．．．．．” 尽管罗阳在笑着，但是韩小诺还是觉得到他似乎是要哭了，等他说完，韩小诺笑着回他：“那么大个个头，这么容易哭鼻子，以后找不到媳妇儿了。” 罗阳立刻回他：“我他妈的才不要娶媳妇，我只要你！” 韩小诺苦笑：“别傻，你瞅我这样，不值得。” 罗阳：“那你告诉我，什么值得？” 韩小诺不说话，罗阳接着说：“诺哥，你说我肤浅也好，说我幼稚也罢，其实刚开始我喜欢你是出于你的长相．．．．．．只不过，就跟你接触了一两次，我就发现，你是个孝顺而且心地特别善良的人。” 罗阳的话让韩小诺哭笑不得，韩小诺没想到，自己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被人发好人卡，他继续听罗阳说：“你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看的清，当时，你就是太喜欢故作坚强，你的脸上长期都挂着一股淡然，不过你越是这样，反而越会让人想保护你，小诺，虽然你比我大，但是我会努力接近你的想法，我马上大学就毕业了，你放心，我能够养活你的！” 韩小诺笑了笑，说：“罗阳，你知道年轻什么好吗？”罗阳不懂他要说什么，正想着，韩小诺已经说到，“人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特别容易，不过，忘记一个人也特别简单。” 罗阳：“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韩小诺不跟他争论为人，继续说：“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也喜欢过一个年纪比我大的人，后来，我也跟他表白过，当时他得了癌症，都快死了，我还想着只要他答应我，就算陪他一起死都可以了，现在想想，挺幼稚的，年轻人，难免冲动，其实只要你冷静下来想想，你就知道，不值得，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韩小诺！”罗阳气愤的叫他，“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韩小诺笑了笑没说话，罗阳简直被他气死了，最后直接夺门而出，离开了。 刚走出去没多远，罗阳看到几个穿着西服的人走了过去，他盯着那群人回头，看他们进了韩小诺家里，正疑惑着，就看到那行人抬着一个麻袋出来了。 知道事情不妙，罗阳赶紧拿起手机报警，下一秒，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罗阳腿上一痛，他直接跪倒在地上，这时候那群人中走过来一个大汉，罗阳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这时候心里也还是害怕起来，他睁着眼睛就看到那大汉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然后语气森然的对他说：“你他妈的要是敢报警，我就废了你！” 说完，他用力一推，罗阳便摔在了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行人拖着麻袋离开，顾不上报警，他忍着腿上的伤赶紧冲到韩小诺家，却发现客厅除了一个歪倒的椅子，早就没了韩小诺的人影。 刚才的麻袋？ 罗阳惊觉过来，这就要冲出去叫人，光天化日之下，他就不信那群人能怎么着，正想着，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个健硕的身影。 是那天晚上在桥边看到的男人，罗阳认出他来，脸上立刻挂上了防备的神色，男人却完全不在意，走过来冷着声音问他：“韩小诺呢？” 罗阳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些，他知道韩小诺可能有危险，但是他又觉得面前的男人更危险，咬了咬牙，他没有回男人的话。 男人似乎很生气，冲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接着，罗阳便听到一个比刚才那位大汉威慑力强不知道多少倍的声音说到：“我再问你一遍，韩小诺呢？” 罗阳被男人眼中的杀气吓的愣住，过了几秒钟才哆哆嗦嗦的就说出去了刚才的看到的情景。 听完他的话，男人冷冷地放下他的衣领，然后回头走了。他看着男人的背影，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终于颤抖着再次拿出了手机。 韩小诺所住的小镇东边有个荒郊，野草大概半米深，一般不会有人去那里，那群人将韩小诺敲晕绑架后就是将他带到这里。 此时，韩小诺被绑着扔到了一边，闭着眼睛，像是晕过去了，他的脸上有些淤青，估计是刚才醒来后挣扎的时候被人打的。他的周围站了大概五个穿黑色西装的大汉，各个都是身材魁梧，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五个人都看着他，沉默的片刻，其中一人开口：“浩哥不是说找到他直接解决掉吗？” “要是能解决掉我他妈有必要大费周章将他从一路扛过来吗，这家伙也不老实，刚才在车上时还打了我一拳！”旁边一人一边摸着自己淤青的嘴角，一边骂骂咧咧的回答。 之前那人一边同情同伴，一边问：“他是个瞎子，浩哥要留着他干嘛？” 那人回答：“估计是因为老大吧。” “斌哥吗？” “是的。” “莫非？” “是的，这就是斌哥以前养的那男宠！” 韩小诺刚好在这时候醒了过来，他躺在那里没有动，听到男人方才的那句话却还是不觉暗自捏紧了拳头。 这时候问话的男人语气惊讶到：“以前就听说斌哥在家里养了个男人，没想到还真是，不过这嘴脸确实长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上起来是什么感觉。” 韩小诺拳头越捏越紧，却听到另外一人说：“你少打他的注意，待会浩哥会过来，要是看到了什么你我都得死。” 那人讪讪笑道：“没，没，我对男人的屁股可没兴趣，恶心死了，话说，浩哥怎么还没来，看这天气像是要下雨了。” 之前说话的人这也抬起了头，这个荒地位于小镇东面，四周是废弃的一些厂房，这种地方，你要是不是故意往里面来看，一般都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里面往外看却能看清周围的一切环境，那个人抬头往远处看，就看到天边一沉暗黑的云层在翻滚着，仔细听还有沉沉雷声传来，似乎真要下雨了。 他的眼睛再一瞥，便看到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行驶过来，他赶紧对旁边人叫到：“都打起精神来，浩哥来了！” ☆、第四十二章：能为你摒弃的所有 韩小诺见过一次闫浩，那是在闫家和韩家的会议上，他似乎是闫斌的得力手下，这样想着，韩小诺心里苦笑，他没想到闫斌会做的这么绝！ 看来，男人对于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能够派这么多人来处置他，也说明他韩小诺在男人心中还是个角色了。 韩小诺正想着，闫浩已经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韩小诺，接着直接吩咐一个手下：“杀了他！” 轰隆，一声惊雷响起，天空开始下起雨来，不大，却密密麻麻的，没一会儿，一行人的身上就全部湿了。 那个手下忍不住问：“不等斌哥来吗？” 砰！是枪声，就在耳边响起，韩小诺听到那声音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接着，他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说：“从今天起，闫家帮的老大就是我！” 发生什么事情了？韩小诺疑惑，不是闫斌吩咐他们过来的？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奔狼与犬 作者:李泊文 第8节 他想着，雨水淋淋中响起了一个平静的声音：“这件事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是闫斌？韩小诺惊得抬起了头，只可惜他看不到，所以，他看不到闫斌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身材挺拔一身黑衣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夜色中走出来的魔鬼。 闫斌慢慢的向着闫浩靠近，他黑着一对眼睛，语气冰冷的说到：“你似乎太急了？” 闫浩冷冷一笑，说：“你还是来了。” 闫斌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地上的韩小诺身上。 接着是一瞬间的沉默，整个空间只剩下滴答雨声，韩小诺身处黑暗中，觉得自己像个被猛兽盯住了的猎物，他稳了稳心声，告诉自己要镇定。 然后，他听到闫浩说：“值吗？” 闫斌又没说话。 闫浩笑着说：“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把你当成我一步步靠近的对象，你一次次的让我失望．．．．．．不过，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表哥，这样，我们打一局，如果你赢了，我就让你带他走，如果输了，你杀了他跟我好好回闫家帮！” 韩小诺心里冷冷一笑，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他们闫家帮内斗的赌注，猜想此时大家的目光应该都在那两个男人的身上，他开始试图去挣脱系住自己的绳子，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坚定地声音说：“好！” 他忍不住顿了一下。 轰隆，雷声一声接着一声，闫斌扔掉外套，将衬衣挽起来露出了健壮的小臂，大雨中，他的眼神如炬，仿佛这一场决斗势在必得。 开始了，泥泞翻飞，闫浩先出的手，他抬腿冲着闫斌一脚，闫斌侧身躲过，同一时间用胳膊肘用力向着闫浩攻击而去，闫浩仰着身子躲过，闫斌见势抬腿用力往下一压，闫浩伸出手挡住了，人却躺在了地上。 闫斌收腿走开，等着闫浩下一轮攻击，闫浩不服气的站起来，下一个瞬间，已经是伸拳向着闫斌打来，闫斌轻巧的躲过，却不料闫浩用力一挥衣袖，他刚才摔在地上沾在衣袖上的泥污冲着闫斌的眼睛飞去，闫斌没有防备，眼睛一涩，嘴角便吃了一拳。 他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后退，吃下那拳后，他稳稳站着，忍着眼睛的酸涩，他睁开双眼，里面猩红一片，像是盈满了杀气，闫浩一个恍神间闫斌便挥着拳头就冲着他的肚子上用力砸去！ 闫浩没有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能反击，硬生生吃下那拳，整个人弯下腰去。 身后的小弟看到闫浩吃亏，担心的叫到：“老大！” 闫浩伸了伸手，接着扫腿再次冲着闫斌打去，闫斌往后退了几步，下一刻，他起身一跳，抬腿就是几下，将闫浩踢的再次摔倒在地。 几个小弟连忙上前来扶，闫浩却笑了起来，他说：“嘿嘿，我拼了命的练习，没想到还是跟你差距这么大。” 闫斌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让我带他走！” 他语气里的坚定让闫浩一愣，一直解着手上绳索的韩小诺也不免愣住了，雨水让韩小诺越发冷静，但是他却不明白闫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似乎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下一秒，闫浩说：“一个男人，你他妈的至于吗？” “男人不至于，但是韩小诺，我至于。”闫斌的回答字字坚定，让其他人都不免惊豫，这面前站着的还是以前他们那个杀人如麻的老大吗？ “闫斌，你他妈的能不能清醒一下，你是闫家帮的老大，不是他妈的电视剧男主角！”闫浩冲他吼着。 闫斌用一对细长的眼睛看着地上的韩小诺，他说：“以前我不懂，现在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他。” 韩小诺的心脏忍不住抖了一下，这矫情的告白一点都不像那个冷酷的闫斌的作风，韩小诺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下一秒他却觉得肩膀一重，是闫浩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韩小诺刚才被闫斌的话弄的恍神了，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他惊得连忙捏住了后背的绳子，他已经解开绳子了！ 韩小诺听到闫浩在他耳边说：“闫斌，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韩小诺忍不住担心起来，他心中那股总是为闫斌狡辩的心声这时候又出来作祟了，他不希望男人为自己做出牺牲，不管是真的还是演戏。 但是，他听到闫浩说：“闫斌，你已经不是我追逐的那个人了，不过，你的自尊心是不会变的，那么，你现在跪下了，跪下来求我放了他．．．．．．” 肯定不会跪的，韩小诺心想，闫斌的自负曾经害韩小诺吃过不少苦，哪怕是床上时，韩小诺只要展现出一丝丁点的得意，闫斌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个男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不管发生什么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宁驾驭自己上面，也不会主动向任何人低头的。 可是，下一秒的沉默却让韩小诺心急了，他听到闫浩咧着嘴吸了一口冷气，虽然看不到，但是他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来不及多想，他一下挣脱了手上的绳子，下一秒，韩小诺的怒吼声就冲着茫茫荒野而去，他叫到：“闫斌，你他妈的今天要是跪下了我跟你没完！” 砰，一声闷响，韩小诺肚子被闫浩用力打了一拳，他忍不住一阵痉挛，然后慢慢弯下腰去，韩小诺听到闫浩说：“给我打，他什么时候跪下，你们就什么时候停下。” 说着，密密麻麻的拳脚就向着韩小诺的身上袭来，混沌的疼痛中，韩小诺护着头，他咬着牙，冲着远方大叫着：“闫斌，你他妈的不准跪，听见没有，不准！”他的声音都嘶哑了。 “用点力！”闫浩吼到。 韩小诺感觉自己要被打晕过去了，但是他努力维持着清醒，他咬着牙，嘴巴里已经血肉模糊了，但是他依旧不放弃的冲着前面的方向大叫着：“闫斌，你要是跪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闫斌，你他妈的不准跪！” 轰隆，轰隆，雷声一声接着一声，雨大的韩小诺觉得砸在身上都开始疼起来了，他紧紧拽着拳头，那些原本砸在他身上的拳脚停了下来，韩小诺听到了闫浩的笑声，那一刻，韩小诺哭了，他大哭着冲着远方大叫：“闫斌，你他妈的混蛋，我□□妈的！” 韩小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朦胧中，他听到闫斌说：“我不能混蛋一辈子，我爱你。” 咔哒，枪上膛的声音在韩小诺的耳边响起，须臾，他感觉到一个冰冷的触感抵上了自己的额头，他笑了笑，然后用仅剩的一点力气说：“闫斌，去你妈的，下辈子等我虐你吧！” 韩小诺似乎听到了闫斌说好，但是他无法确定了，因为下一秒巨大的枪声在他耳边爆炸开来，他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很多影像划过他的脑海，他像是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路灯下，男人的一对眼睛细长有光，男人问他抽烟吗，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就兀自点了一根烟递给他，韩小诺接过烟，烟头上还有男人嘴唇染上的咸湿，韩小诺抽了一口，他听到男人说：“韩小诺，你抽烟的样子真好看。” 韩小诺笑了笑，然后男人又说：“韩小诺，我挺喜欢你的。” 韩小诺又抽了一口烟，然后笑了，他笑的时候一对眼睛闪闪发光，像是要吸进一切似得，他说：“是吗，那你下辈子可得抓紧了。” 男人问：“这辈子不行吗？” 韩小诺皱了皱眉，说：“恐怕是不行，我太累了，得先走了。” 最后，韩小诺似乎听到了男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他的意识却完全消失不见了。 ☆、第四十三章：废物的日常 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的冬天那样长期大雪纷飞，但是气温也很低，而且空气中总是有一股让人关节发寒的湿冷，所以，闫斌早上锻炼回来后就将家里的暖气开到了最足，开完暖气他就去厨房做早餐了。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一厨的房子，装修并不复杂，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房子里的桌子，凳子，以及沙发等，凡是有角的家具，四方的地方都被磨的光溜溜，上面还垫了一层不算薄的棉垫，像是深怕谁撞上去了似的。 厨房其实不大，闫斌身材壮实，站在里面显得有点憋屈，不过他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进去他就拿起旁边围裙围上，然后从橱柜里取了点米就开始淘洗起来，一边洗，他一边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盯着窗外，厨房的窗户刚好对着小区门，清晨的阳光照在那里，他试图从那些来往的人群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但是看了半天，似乎他要等的人并未出现，他便回头将米倒进电饭煲开始煮饭，然后洗菜。不多久，他往外看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他看到楼下的小道上，一个身材清瘦的男人敲着一根拐杖慢慢走了过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小诺。 不用考虑，闫斌丢下手里的菜，没来得及脱围裙就跑了出去。 闫斌走的很快，不过韩小诺对地形也非常熟悉，等闫斌出来时他已经走到进门处了。 两个人在走廊相遇，闫斌呆站着看韩小诺，走道旁边的一扇小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刚好落在韩小诺的鼻梁处，让他的鼻梁以下都处在一股模糊的阴影中，这样看起来，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能看穿所有似的，但是闫斌知道，他是看不到的，但是韩小诺似乎知道是闫斌来了，站在门口冲他说：“不是说了吗，不用出来接，又不用爬楼梯，我还没那么废。” 听到他的话闫斌一边向他靠近一边说：“我想你了还不行吗！” 虽然两个人都已经相处了有三年了，但是韩小诺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闫斌，也许是以前的闫斌太冷了，以至于到今天他都觉得那些温暖有点不切实际，他笑了笑，说：“不是昨天才见面了吗。” 闫斌一把将他抱住，声音低沉的说：“一秒钟不见都想得慌。” 男人说话时的热气在耳朵边游离，韩小诺忍不住抖了一下，他轻轻挣扎了一下，说：“在外面呢！” 无视他的挣扎，闫斌收紧了怀抱，说：“谁笑你我揍死他！”声音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韩小诺一愣，说：“你现在可不是那个老大了，怎么反而跟个小流氓似的。” 闫斌在他耳边轻轻一笑，说：“还有更流氓的呢。” 说着，手就往他身上游离起来。 “你丫的别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韩小诺故意生气的说。 闫斌一对锐利的眼睛如火燃烧，说：“你也可以摸我啊？” 韩小诺举着手不知所措，闫斌却腾出一只手将他的手一抓，下一秒就往自己下面递了过去，一瞬间，韩小诺的脸就跟猴子屁股一般燃烧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的说：“我草，你可别给我耍流氓。” 闫斌沉沉笑着：“小诺，你以前可不是这种纯情的样子啊！” 一句话刺激了韩小诺，他勾着嘴角一笑，说：“是吗？” 闫斌就觉得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韩小诺说完手上用力一捏，就听见一声怒吼响彻了整栋小区楼。 “韩小诺，你丫的性福不要了？”闫斌压着声音冲他说。 韩小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你放心，少了你一个，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呢？” “你是说罗阳？”闫斌的脸瞬间就黑了，韩小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愤怒，从认识闫斌起，这家伙都是不苟言笑，一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样子，所以，从那件事后，调戏闫斌就成了韩小诺每天生活中的一个重大乐趣。 此时，听到闫斌的问候，他故意沉默以对，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钟，空气中仿佛被人喷进了冰雪一般，直接下降了十度有余，韩小诺刚准备开口解释，却感觉整个身体一轻，闫斌竟然直接将他抗在了肩膀上！ “喂，放我下来，我开玩笑的。”韩小诺张牙舞爪地冲他叫到。 闫斌却完全不理会他，扛着他就往家里走。 韩小诺急了，他说：“闫斌，放我下来，我真开玩笑的，罗阳都去读研究生了，我们不可能！” 一句话，闫斌的脸更黑了。 他扛着韩小诺进了门，砰的一身关上门，几秒钟后，韩小诺便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你．．．．．．．你要干嘛？”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热气在自己面前游动，韩小诺紧张兮兮的问。 片刻的沉默，闫斌终于开了口，他声音沙哑，说：“你觉得呢？” 也不给韩小诺回话的机会，闫斌直接栖身上去用力吻住了他。 韩小诺刚开始还在挣扎，但没过一会，他就跟一只软脚虾似得，直接摊在了闫斌的怀里。男人宽厚的胸膛就在他的耳边，韩小诺能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声，这三年，他还有一项娱乐项目，就是扑在闫斌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闫斌的心跳声，每一下都是那么的有力，让他能够感觉到一个健全的生命，一个有能量的男人。 闫斌也喜欢听韩小诺的心跳。韩小诺不知道闫斌有没有听出自己的不健全，有一次，他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闫斌是这样回答他的：“小诺，我听到的是安心。” 当初，闫斌以为自己会和韩小诺一起死掉的，真的，他都做了这样的打算了，所以，当闫浩将枪口抵上韩小诺的额头时，他捏紧了拳头准备冲上去，他在打赌，和时间，和自己，赌局的最后，无非就是他没能救出韩小诺或是在闫浩开枪前他能抓准时机将对方手上的枪击掉，不管是哪一种结局，他已经在心里笃定，自己一定要和韩小诺在一起。 活，一起活；死，一起死。 只不过，最后没能等到闫浩开枪，警察来了，或是说他们早就埋伏在四周了，闫浩手里的枪被第一时间击落，他们得救了。 闫斌第一时间冲过去抱住了韩小诺，闫浩在旁边骂他，说他为了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废物。 这些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当了这么久的老大，冲锋陷阵运筹帷幄，他是大家心目中的强者，可是，这份要强是过去的那些恩怨强加在他身上的，无论怎么去将自己伪装的冰冷无情，他闫斌也不过是个男人，是个会动凡心的普通人．．．．．．． 自从那次墓地事件后，他会在开枪杀人的时候想起韩小诺被人揍得死去活来也要硬撑着的傻样；会在洗掉手上血污的时候想起他抽烟时的模样；也会在某个愣神的间隙里想起墓地那次，他向自己开枪时的那个笑容．．．．．． 闫斌以为自己能够麻木不仁，能够将这些东西都隐藏在心底，可是，当那天，他向着韩小诺开枪后，他知道，自己封锁感情的壁障也随着那一声枪响而分崩瓦解了，当韩小诺在他面前倒下时，他终于意识到他的人生是不能没有韩小诺的。 所以，无论闫浩怎么去骂他，他都不在乎，他抱着韩小诺，当他看到对方虽然晕过去了，但是那苍白脸上依旧保持着的微笑时，一瞬间，他也跟着笑了，他心想，废物就废物吧，只要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行了。 ☆、第四十四章：我们结婚吧 “小诺，我们结婚吧！”傍晚时，韩小诺坐在沙发上听电台，闫斌冷不防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韩小诺笑了笑：“现在这样不好吗？” 闫斌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抓住他的手：“我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义。” 韩小诺挑了挑眉毛：“别给我矫情，你有那功夫不如把你那吃死人的厨艺练一下。” 闫斌脸一黑，上来就压住他，说：“嗨呀，你还敢嫌弃我，我不是没经验吗。” 韩小诺被他压的气喘，嘴上依旧不服输：“你那不是没经验，是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闫斌坐起身，一下子陷入沉默中，韩小诺知道闫斌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是永远不会真的为自己的玩笑生气的，吃定了这一点的韩小诺躺在那里不去理会他，过了一会，闫斌突然语气严肃的问他：“真的很难吃吗？” 韩小诺想了想，然后特别肯定的点了点头：“真的很难吃。” 然后，他听到闫斌说：“我以前拿刀都是砍人的，现在拿刀切菜确实有点不习惯。” 韩小诺背蓦地出现一层冷汗，他连忙改口：“好吃好吃，特别好吃。” 闫斌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说：“要不，我们请个保姆吧。” 韩小诺连忙拒绝：“不行。” 闫斌：“怎么，怕人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韩小诺发现闫斌越来越不要脸了，不过对方确实是猜中了他的想法，他干脆不回答。 那边闫斌又说：“不过也对，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韩小诺一脸黑线：“我出去时别人不都是能看到我。” 闫斌：“所以我就很少陪你出门。” 韩小诺：“．．．．．．” 闫斌：“小诺，要不，我们把你妈接来一起住吧？” 韩小诺没有回答他，而且难得皱起了眉头，闫斌也知道他的意思，虽然那次事件后韩小诺原谅了他以前做下的那些蠢事，但是岳母，也就是韩小诺他妈却一直都不肯原谅他。 “昨天你过去你妈怎么说？”闫斌问。 韩小诺摇了摇头：“每次我提到你她就不说话。” 闫斌伸手抓了抓韩小诺的手，说：“看来，我还是要去一趟。” “可别，上次你去她差点拿刀砍了你！”韩小诺赶紧说到。 闫斌却说：“怎么说我也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伯母那一关必须要过，再说我皮糙肉厚的，就是给伯母砍两刀也没问题。” 韩小诺原本还被他上半句说的有点感动，但是又听到他下半句不免一阵冷汗，说：“我说闫斌，你怎么说也是我韩小诺的男人，怎么不会用脑子去解决事情呢？” 闫斌怎么说以前也是堂堂一混道上的，虽说这些年为了韩小诺一直在改自己的脾气，但是那股傲气还是在的，这回韩小诺一说，他便黑着脸说：“韩小诺，我发现你最近有上房揭瓦的征兆了。” 韩小诺撸起自己的袖子，说：“怎么，你想打架？” 闫斌过去把韩小诺往身下一压，鼻子抵在他的鼻子上，就这一个动作，韩小诺就动弹不得了，他僵着声音，嘴巴逞强：“你丫的怎么说也一混道上的，不能总耍这些卑鄙手段。” 闫斌冷冷一笑，说：“江湖规矩，站到最后就是胜利，不在乎什么手段。” 韩小诺鄙视的将头撇到一边，闫斌附身在他脖子上用力一吸，说到：“看来，今天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这一家之主是谁了。” 正说着，手就开始脱起韩小诺的衣服来。 第二天一早，闫斌就开始闹着要韩小诺起床，韩小诺蒙着枕头不理他，闫斌这次不像平时那样纵容他，直接将他一抱，韩小诺一米八的个头，就被他横抱在了怀里，韩小诺正在奇怪他要做什么，下一秒就觉得屁股一凉，内·裤竟然被他脱了！ 等韩小诺惊觉过来，就听到啪的一声，闫斌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韩小诺挥着拳头往闫斌胸口上打，嘴上也不依不饶：“我草，闫斌，你丫的尊重下老子的人格！” 闫斌冷冷一笑：“你还人格，你男人我从进道那天就没了人性！” 韩小诺大叫着：“没人性的，你放我下来！” 闫斌一边一巴掌拍在他肌肉敦实的屁股上，一边不急不忙的说：“你都说我没人性了，我放你下来干嘛？” 韩小诺：“草，别闹了，我尿都给你拍出来了。” 闫斌勾着嘴巴邪邪一笑，说：“求我。” 韩小诺这会竟然开始硬气起来，咬着牙摆出了一副你丫的打死我，我也不求你的样子。闫斌看他那样子好笑，嘴上却说：“不求是吧，不求我就．．．．．．．” 说着，手就在他腰上挠起来，韩小诺怕痒，一瞬间就哈哈哈大笑着扭捏起来，一边扭他一边叫：“闫斌，你丫的阴险！” 闫斌一边挠他的痒一边风轻云淡的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韩小诺被他挠的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没办法，只得向恶势力低头，说：“行了，行了，我求饶，求饶！” 闫斌却没有停下来，他说：“叫我！” “叫啥？”韩小诺忍着痒，语气都不稳了。 “叫老公。”闫斌回他。 却不料韩小诺回到：“好的，老婆。” 闫斌脸一黑，下一秒就是一个饿虎扑食，将韩小诺压在了床上．．．．．． 两个人出门时已经是十点多钟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市区，这套房子是闫斌三年前买的，两个人只有冬天时才过来住几个月，原因是每到冬天韩小诺以前身上落下的那些伤就开始疼，市区医疗环境好，而且新的小区里的房间不像小镇的那些老房子那样潮湿，所以每到冬天，闫斌就会硬带着他到市区来住。 市区到镇上的车程大概半小时，闫斌从车库取了车，然后就带着韩小诺去买了礼品，韩小诺让他不要买，他说这一次去一定要摆平伯母，所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韩小诺看他一脸严肃仿佛又变成了以前那个黑道老大的样子，就随着他去了。 到韩小诺家时已经是十一点了，韩小诺下车就看到杨叔站在他们家门口，韩小诺连忙打招呼，杨叔笑着说：“小诺回来了，你妈刚才还在说你呢？” 正说着，那边韩依依就走了出来，原本笑着的脸在看到韩小诺身后的那辆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虽然容忍了韩小诺跟闫斌在一起，但是韩依依还是无法原谅闫斌，毕竟是对方间接害死了韩飞，韩小诺变成这幅样子也是因为他的原因，她恨闫斌是理所当然的。 闫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下车，他就一改那种对常人的冷漠，满脸带笑对韩依依叫道：“伯母。” 韩依依冷着脸直接进了房间。 ☆、第四十五章：比肩 毕竟都三年了，杨叔也知道韩小诺的事情，这会看到这场面，就跟韩小诺说：“好好给你妈说说，她都这年纪了，有些东西也该放下了。” 韩小诺回：“谢谢杨叔，您待会到我们家吃饭吧！” 杨叔笑着说：“那肯定啊，待会还要带小海一起来咧。” 说着，就各自进了屋，闫斌跟在韩小诺身后，想跟他一起进去，韩小诺却对他说：“你先到客厅坐着，我跟我妈说。” 闫斌想了想，就应了他的话。 韩小诺进去后，先是一阵沉默，接着，闫斌听到房间里传来这样的对话： 韩小诺：“妈，对不起。” 韩依依没有回话。 韩小诺：“妈，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漂亮，做事勇敢，就跟电视里的月野兔一样？” 韩依依回：“月野兔是谁？” “动画片里的，一个可以变身成战士的美少女！” 听到韩小诺的话闫斌轻轻笑了笑，想不到韩小诺小时候还有这样的可爱的想法，他想着就又听到韩依依的声音：“你可别夸奖妈。” 韩小诺：“是真的，只不过，后来，你跟我爸离婚，这一切就都变了。” 韩依依：“妈对不起你。” 韩小诺：“妈，我不是指责你的，是的，我恨过，那时候因为你们离婚我觉得全世界都跑起来自己，变的胆小内向，这样，在学校时总是被人欺负，被打了我还不敢跟你说，于是我开始学着还手，慢慢的，我就成了一个小恶霸．．．．．．” 韩依依：“那可不是，那时候你们老师总是打我电话，现在想想，怪我对你关心太少。” “其实一切都过去了，说这些只是想跟妈说，很多东西都是有原因的，在我迷茫的时候我遇到了闫斌，虽然这家伙那时候不可一世，总是冷冰冰的，但是，他就像是谁放在我身边的一面镜子，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好多自己的心性：孤独，不相信这个世界，明明非常敏感，却总是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活在自我隔绝的世界里．．．．．．我们简直是一模一样的。”韩小诺的话让门外的闫斌愣了一下，过了一会，他又听到韩小诺说：“我注意着他，希望有一天他也能注意到我，然后，这件事发生了，虽然发生的不是很光彩，但是，那时候朋友离开，我进到监狱，除了他，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即使我们像是雇主和仆人的关系，但是我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珍惜感，我想，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心中的那份感情就开始变异了吧！” 韩小诺的话让闫斌的心脏狠狠疼了一下，这时候，门内传来韩依依的声音：“小诺，是妈对不起你，那时候我一心觉得你完了，却没想到去解救你，才害你变成今天这样子。” 韩小诺笑了笑，他说：“不是的，妈，变成今天这样子我一点也不觉得后悔，真的，人这一辈子很难碰到一个自己喜欢而且还喜欢自己的人，很多人就算用命去换都换不来，而我，区区一对眼睛，其实真的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韩依依：“你觉得他值得托付一辈子吗？” 韩小诺：“以前不确定，但是，现在的他让我很踏实。” 沉默了片刻，韩依依说：“小诺，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韩小诺站了站，然后出去了，他一出去就撞上了一个厚实的怀抱，他正愣神，就听到闫斌沙哑的声音说：“小诺，谢谢你，谢谢你能够重新相信我。” 韩小诺笑了笑，说：“别傻了，我是怕自己这幅样子找不到人。” 闫斌将他紧紧抱在怀中，说：“找不到人最好，我就怕你被人抢走。” 韩小诺一愣，原来一向目空一切的闫斌也会有这样的担心，韩小诺不觉拍了拍他的背，说：“不会的，我一开始就没想过找其他人。” 闫斌的胳膊越收越紧，他的声音暗哑的像是要哭出来了，他笑了笑，说：“小诺，你别对我太好了。” 韩小诺鼻子酸了酸，说：“那你就加倍的还回来。” 闫斌低着头在他耳边说：“身体和心全部都是你的。” 韩小诺：“哎哟，我草，你还真不要脸。” 闫斌回他：“我不要脸，我就要你。” 韩小诺一脸嫌弃：“滚滚滚，矫情死了。” 闫斌抱着他笑了。 韩小诺虽然看不到，但是还是感觉得到，他也跟着笑了，然后他说：“闫斌，忘记给你说了，你的笑一直都好假。” 闫斌一愣，随即又哈哈笑起来，直接笑的低下了头，眼睛也完全红了。 韩小诺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说：“闫斌，刚才我出来时你是不是哭了，你丫的大老爷们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丢死人了！” 闫斌却将脸埋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温热的湿气让韩小诺身体一僵，下一秒，他听到闫斌在他耳边说：“韩小诺，我爱你。” 那一刻，韩小诺的眼睛像火炬似的燃烧起来。 片刻后，闫斌又说：“你知道吗，小诺，我一直觉得今天经历的这些跟梦一样，美好的我都不敢相信。” 韩小诺笑了笑，说：“或许这一切真的是梦，或许那天我已经死在了闫浩的枪口下，只是，你还不愿意醒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结束了，一直不知道有几个人在看，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朋友，下部作品即将上传，希望大家到时候多多支持(⊙o⊙)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书包 bookbao 】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