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吸血鬼》 正文 第1节 撞到吸血鬼 作者:源培西 第1节 书名：撞到吸血鬼 作者：源培西 文案： 开车撞到人，受伤的少年一脸“单蠢”…… 他把人家脑袋撞坏了！（＠口＠） 不清不楚的状况下，对方却坚持不找警察不上医院，身为肇事者只好认命带人回家—— 他包吃包住包睡觉，岂料对方居然酒醉乱性，爬到他床上来！ 内容标签： 血族 搜索关键字：主角：欧利，安东 ┃ 配角： ┃ 其它：吸血鬼 ☆、撞到吸血鬼（01） 「欧利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极品男生。人非常帅，幽默风趣，跳舞超棒，魅力四射。」 年轻人得意地扬了扬修长锐利的眉毛，踩著转椅坐上对面的写字台，托著本子念道：「但是……在家就会非常没品，常常半夜回来吃掉我预留的早点。并且脾气恶劣，功课也差，根本不肯听讲。再加上他神经大条，我有充分的理由预测──」 「蒙洛你才会倒楣！离开我的日子里你才会倒楣！」静谧的夜空下突然爆出一声怒吼，某栋公寓大楼走廊的声控灯齐齐大亮起来。 室友和女朋友去度假，现在公寓全部归欧利所有。他哼著歌、身著黑色紧身皮衣晃出门去，坐在冒著黑烟的小汽车里吹著口哨猛踩油门。当然，如果忽略这辆二手老爷车制造出的噪音的话。 但是没有办法，大二的学生哪来许多钱打扮自己又置备奢侈品呢？ 酒吧里的气氛真是棒极了，欧利在音乐和酒精里如鱼得水。当他迈著软绵绵的步子走出舞厅时，被凌晨的风吹得有些发凉。 「宝贝，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他搂著身边的女孩子弯腰开车。 「人家说了很多遍了啦，瑟琳娜。别……看路……」 「哦，﹃别看路﹄是吗？放心，我不会看路的。闭著眼睛也能把你载到家里，放心……」 「啊！」 「天啊──」 尖锐的摩擦声伴著两声惊呼在夜空里突兀地响起，二手车猛地停在马路中央并且夸张地转著身子向前滑行了好几米。 欧利气喘吁吁瞪著对面：「前面是不是有个人？！」 瑟琳娜脸色发白地点点头：「好，好像是一个白影飞过来……但我不敢肯定你是不是撞到他了。」 「我他x的没撞到人！我发誓我及时刹车了！」欧利愣了一会儿，还是跳下车去，「他x的我要看看这是谁！半夜三更突然跑到车道上想死吗？！想自杀的话回家上吊跳楼喝杀虫剂或者站在自来水管道下做个有氧运动呛死自己都可以，别来这里给我找麻烦！」 但当他看到趴在车轮前的白衣人时，还是无法抑制阵阵心虚──那人的确倒在车子前面，这一点没错。 「喂……没事吧？」欧利试探地叫了一声，可是对方一动不动。 不知到现在搬动是否会给对方带来更大的伤害，但他不想马上报警。 接触到伤者颈部的瞬间，欧利有些恐惧──好凉。受伤的人皮肤是一片冰凉。这和隆冬时节需要暖和的身子一点也不一样，这具身体凉得甚至有点刺骨。当欧利看到伤者苍白的面容时，心脏也跟这具身体同样温度了。 情况真的不妙。而伤者嘴角隐约的血色让他彻底失去了希望。 内伤……这家伙一定被撞出内伤来了。欧利绝望地把人扔在地上，随後自己也软趴趴地坐下去。 可旁边的瑟琳娜非常配合地又一次惊叫起来：「啊──他醒了！」 醒了就醒了嘛，女人真是不镇定的动物…… 欧利再次把伤者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的确，这个倒楣蛋穿的太少了。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 「要替你报警吗？」 伤者转动眼睛，似乎用很长的时间来适应和明白，然後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 「……谢谢！谢谢你不叫警察！这就送你去医院！」欧利几乎要喜极而泣了，搂紧伤者，「伤到了哪里？我们叫医生！」 继续摇头。 「你需要好好看一看，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可伤者还是摇头。 「你确定你没事？」 摇头。 「摇头是有事还是没事？没事就再摇摇头。」 伤者却不肯动了…… ☆、撞到吸血鬼（02） 终於把哭哭啼啼的瑟琳娜送回家里，欧利坐上车和这位伤者单独谈话：「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万分抱歉。你家在哪？这就送你回去。」他从後视镜看著靠在座位上的男孩子，男孩也从後视镜里看著他，可是一句话也不回答。 「或者帮你联系谁？」 没下文。 「你叫什麽名字？」 「我送你回家？」 「你的亲人朋友？」 「能听懂我说话吗？」 「好吧，你是哪国人？英文？中文？法文还是西班牙文？好吧，我承认日语也会说一点。嗯？！」 欧利绝望地大吼：「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家﹄！知道什麽是家吗？！」 完了，这家伙一定是被撞傻了…… 「能不能听懂我说话？」明亮的灯光里，欧利俯身问沙发里的男孩。他极力放低嗓音做出温柔的样子，努力让这个不说话的家伙开口。 男孩点了点头──他什麽也不知道又坚持不肯去医院和警察局，当然这对欧利来说最好不过，於是把他带到自己家来。 相信男孩只是吓坏了，过一阵子就会好起来了吧。欧利自我安慰地想。 「那你会说话吗？」 男孩子却连头也不肯点了，窝在沙发里不肯说一个字。 「哦……天哪……」情况棘手得要命，「那你会不会写字？把名字写出来总可以吧？」蒙洛的笔记本再也不用被当成废纸了。欧利又找了一支笔：「名字？」 男孩子望著面前的原子笔，疑惑地看著欧利。 「不会不知道怎麽写字吧？！你真傻了吗？」欧利忍不住再次咆哮，「谁他x的来领走这个傻瓜！──为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不会说话就算了，连字也不会写？你是上帝派来惩罚我的吗？」 男孩在咆哮声里抱著膝盖缩在沙发一角，睁大的眼睛告诉欧利他很害怕。 真是……没辙……欧利只好连连安抚：「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今天是我不对──喝点东西吗？」 男孩似乎没听懂。 郁闷之下，欧利气急败坏地甩下上衣，□□著上身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这个，喝吗？」 男孩用怪异的眼光打量欧利□□的胸膛和光洁的皮肤。 该死的，有什麽好看？这可是他的家，即使不穿又怎麽样。欧利无视对面古怪的目光，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忘了，你这样的乖小孩应该喝这个东西吧？」说著举起一盒牛奶晃了晃。 男孩的颈椎一定很好用，因为他不停地摇头。 「……好吧，随便，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如果你愿意，还会让我赔上一大笔钱对吧？」欧利拿出一瓶葡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放回冰箱就看见男孩盯著酒杯发光的双眼。 「想喝……这个？」 然後…… 当脸蛋被喷满葡萄酒後，石化的欧利沮丧极了。是这个家伙主动要喝的好不好！ 「算了，看来还是应该叫警察。」他捡起刚刚扔掉的衣服，开始没头没脑地找手机。 这可是当真的。如果明天这个小哑巴突然死在家里让他怎麽解释？本来只是误撞，搞不好被断定成诱拐外加谋杀。 天，还是赶快向警察交代一切比较好。热血冲上大脑，找到电话後想也不想就拨号，可手腕一凉被扯住了，欧利张大嘴巴转回头去。 「不要……我没事……」男孩子嗫嚅了一句。 「什麽？是你在说话？！」 男孩睁大眼睛不置可否。 「你不是哑巴！你说你没事了？！」欧利几乎跳起来，抓住男孩的肩膀扯著嗓子大吼：「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里？为什麽会爬到那条路上让我撞！为什……」 然後，他发现男孩被吓坏了，自从那句「没事」之後就再也不肯吐出一个字。 好吧……欧利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很恐怖。这个男孩可能正是受了什麽惊吓，所以才不愿说话。 没事就好，之後的一切可以等人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再说。 欧利决定用「温暖」来感化这个受伤的倒楣蛋。於是他又坐回沙发去：「很冷吗？为什麽手这麽凉？脸色也不好看。不，你根本没血色。」他有些心疼地拢住男孩子的手呵了呵：「可怜的家伙，洗个澡去睡觉吧？」 男孩子闭起眼睛来，似乎很享受欧利的体温。欧利又靠近男孩子一些，并且拢了拢他柔软的头发。 「去洗澡吧？」 男孩子摇了摇头。 「不洗算了，我洗。」欧利拿了条毯子盖在男孩身上：「小家伙，想吃什麽东西就从冰箱拿。如果不舒服就叫我……」想到他不一定肯说话，欧利摇著头苦笑了一下，「或者推开这扇门──我不会锁上浴室门的，好吗？」 欧利进去了，门果然是虚掩著的。男孩子望著消失在浴室门口的身影，打量房间的大眼睛带出几许很不相称的锐利。 ☆、撞到吸血鬼（03） 欧利洗了很久才出来。男孩已经睡著了。 「喂，你不去洗澡吗？」他揉揉男孩子的头。男孩子立刻睁开眼睛，目光亮得骇人。 「妈呀……」欧利後退了一步，「我的天……你是根本没睡吗？干吗这麽瞪著我，想吃人吗？！洗澡！」 男孩无声地摇了摇头。 欧利蹲下来：「刚才那样子看我是在害怕吗？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好吗？我不是坏人。」 「……」 「乖，你叫什麽名字？」 「……」 「我叫欧利。」 「好吧，不想回家什麽的都没关系，但告诉我你叫什麽总可以吧？不然我可要把你送到冷冰冰的地方去了。比如……呃，比如有很多针头和药水的医院，或者满是电棍和铁镣的警察局。」 当然，如果真的报警的话，被送进警察局的十之八九是欧利才对。 男孩子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小声地说：「安东。」 欧利居然没缓过神，愣了半天才蹦起来：「安东？！刚才是你在说话吧？太好了！真是个好名字！宝贝这是你跟我说的第二句话！要用什麽方式来纪念一下吗？」他高兴得满屋子打转，然後抱著男孩子的脸给他一个狠狠的吻。 「宝贝，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安东。这个吻是你对我说过的第二句话的纪念！」 无视男孩的吃惊和提防，欧利接连发问，好像一颗兴高采烈的小钢炮。 提到「家」、「住哪」、「是谁」、「亲人」之类的话，安东选择沉默，立刻反射性的闭紧嘴巴，除此之外还能答些嗯啊之类的语气词，但热爱生命的欧利并没有因此放弃，继续温情攻势：「乖，安东，去洗澡吧。」 「……」 「乖，去洗澡好不好？」 这次男孩没有过滤他的话，只是莫名其妙盯著他，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真摔傻了吗？好吧，我承认你摔傻了是我不对，但是你认为公路很乾净吗？别忘了你在上面打了好几个滚。今天不洗澡不要想上我的床！」欧利式温情奉行大棒加蜜糖政策，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诉诸暴力把男孩子拖著扔进浴室。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麽洗澡！」欧利砰的一声甩上浴室的门，坐在沙发上喝剩下的半罐啤酒。 结果，五分钟後没有听到水响的他冲进浴室看到惊人的一幕：男孩衣著整齐，双手抱胸躺在浴池里，浴池里没有水…… 「！……」 欧利痛苦地抱著头蹲在地上，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因为惊讶而大吼。因为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欧利终於被打败。扯著头发郁闷了一阵之後只好耐心地放好水，并且告诉男孩子怎麽洗澡，哪里是沐浴乳哪里是洗发精哪里是牙刷。 「如果喜欢的话，旁边还有刮胡刀。当然，」他看了看男孩子细腻的皮肤，「我觉得你用得到这个东西的可能性不会比我捡到你的机率大。但我毕竟捡到你了，所以你也不能一辈子不用不是？」 他心虚地用了「捡」这个字。好吧，上帝知道这不是「捡」。可安东为什麽不知道怎麽清理自己呢？或者他从来不清理？ 安东是人猿泰山吗？！ 又有谁能告诉他，为什麽安东大半夜穿著这种衣服跑到公路上？ 皱眉思索了半天，欧利有如发现新大陆一样跳起来：答案只有一个！ 安东本来就是傻子！ 想到这里开心多了。虽然很累，但欧利丝毫没有睡意，他上网查询哪家精神病院丢失了患者。如果是那样的话，能得一笔奖金也说不定哦。但随时弹出的广告又让他烦闷起来。新闻网页充斥著失业、毒品和丑闻，还有原因不明的死亡。 管他呢。欧利极不耐烦地关掉几个网页之後，乾脆连电脑一同关掉。别人犯罪关他什麽事，他不也刚刚害得一个人失踪甚至差点死亡？ 正在出神的欧利完全没意识到有人正从门口观察他。 ☆、撞到吸血鬼（04） 正如蒙洛所说，欧利是个帅男生，五官堪称完美，匀称的身材根本是模特儿的料，皮肤很白，以至於淡青色的血管都若隐若现。 「看什麽看！」欧利发现直勾勾盯著他看的安东时吓了一跳，「为什麽走路没声音？你是飘过来的吗？」 安东收回刚才的眼神，乖乖地眨了眨眼睛。 「睡我的房间！」欧利迅速把床收拾好，「我睡隔壁那间。」 安东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让你睡觉明白吗？」 安东点点头。 「那为什麽不进来躺下？！」 安东有点为难地走进屋：「躺下？」 「当然，难道你站著睡吗？别告诉我你连怎麽睡觉都不知道！」 安东歪著脑袋想了想，然後躺下了──躺在地板上。 然後欧利也躺下了──他结结实实晕了过去。 「连怎麽睡觉都不知道吗？床，上床去！不懂什麽是床吗？」 欧利揪著安东的衣领，才意识到想要像对付小猫小狗一样教训他似乎困难了点──到现在他才发现安东比他高。 准确地说，高很多，以至於根本不能把他拎起来。 紧靠著站起一起时，由身高差异带来的压迫感让欧利迅速冷静下来。 好在安东并没有利用身高优势对他做什麽不利的事情，反而恐惧地睁大眼睛，彷佛自己做了什麽不可饶恕的蠢事一样。他看了看欧利指示的「床」就手脚并用爬上去摆好刚才在浴缸里面那个姿势。 「对不起我知道怎麽睡觉刚才只是觉得你很累我不想你这麽累所以制造一些轻松气氛逗你笑一笑所以请别生气你也去睡吧欧利谢谢你晚安。」他气也不喘地说了清醒以来最长的一段话，然後乖乖闭起眼睛。 欧利好不容易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虽然躺著的姿势很奇怪，但安东毕竟已经乖乖睡觉了不是吗？於是欧利也愤愤地向房门外走去，可总觉得有那麽一丝不对劲。 为什麽这个男孩子看起来那麽奇怪呢？ 哦…… 「安东你真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吗？为什麽不盖被子？你知道什麽是被子吗？为什麽把被子压到身下？为什麽不盖我辛辛苦苦给你铺在床上的被子！」 又爆发了…… 拖著疲惫的身躯躺在蒙洛的床上，已经凌晨两点。真是恐怖的一天。幸好空出一间屋子，否则他岂不是要睡沙发或者地板？──反正不能让安东睡地板吧？ 一晚的刺激让欧利不能马上入睡，他翻来覆去地思考今天发生的诡异事件。突然想到蒙洛的笔记。该死！这个乌鸦嘴，果然被他说中，自己居然真的倒楣起来了。 他开始诅咒室友：咒那个混蛋在拉斯维加斯输光所有的钱，然後在科罗拉多大峡谷翻车摔得七荤八素三个月不能起床！摔得他再也不能用什麽狗屁笔记本诅咒自己！ 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似乎听到窗户响了。 有人从窗户进出？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十一楼。 一定是太累了，这刺激的一天。 欧利在梦里祈祷上帝保佑他，保佑那个傻男孩快点想起自己是谁。 ☆、撞到吸血鬼（05） 事实证明上帝一不小心没听见欧利的心愿，或者上帝根本不想搭理欧利，反正他一觉醒来之後发现世界没什麽变化──笨蛋安东还在睡觉。 欧利凑到跟前观察他：上帝创造这麽漂亮的脸蛋，就是用来气死其他男人的。只是这脸色可真够苍白。 虽然……虽然即使很苍白也还是很好看吧。欧利满心不服气地偷偷承认。 这可真让人郁闷。 他跑出卧室。安东很困难地醒了过来，透过卧室门口看向在客厅转个不停的欧利。微眯著眼睛，样子艰难又虚弱。欧利被他看烦了，不得不取出啤酒坐在地板痛饮，喝了一半就听到尖叫和重金属敲打的声音，依旧虚弱的安东吓了一跳，只见欧利慌慌张张取出那支不断尖叫的手机──来电铃声可真特别。 倒楣蛋按下通话键就听到电话另一边传出妇人的声音：「今天不回家吗？」声音有些疲倦却非常温柔。 「妈妈我……天哪！今天是星期日！」──不知道这是承诺要去看妈妈的第几个「下星期日」了。 但是今天确实很特殊，可欧利没法解释。 「别多想，乖孩子。不过你或许应该抽时间去看看爸爸──他一个人很寂寞。」 「是的妈妈……」欧利更难过了。 「多陪陪他。你不是为了爸爸才选择在这座城市读书的吗？」 母子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欧利不停地表示他很想念妈妈以及她做的鹅肝酱面包之後开始难过。 「喂，过会儿我要去看爸爸。你最好老老实实……」 咕噜噜！ 欧利很没趣地确定了半天，终於肯定是自己的肚皮在叫──从起床到现在还没吃过任何东西呢。 「饿不饿？」 问也等於白问。事实上欧利根本不打算徵求那个可怜鬼的意见，他已经自顾自站起来把半个身子探进冰箱里，低低的裤腰上端露出一截性感的腰身：「随便喝点啤酒就可以了吧？这可是液体面包。」 抱著啤酒罐出来却遇上安东水汪汪的眼睛，无可奈何的人深呼吸了几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酒精，那就吃煎培根卷外加面包和牛奶吧──这可是我唯一会做的东西，要是敢说﹃不﹄的话当心整天没饭吃！」 安东当然没意见。他还没听明白这是什麽意思呢。 厨房里响起乒乒乓乓的撞击声，欧利终於找到了他要的砧板和刀具，开始切起面包来，安东就一言不发地靠在门框上看他。 「啊──」随著惊呼响起，一道红光从刀下冒了出来，欧利大惊小怪地举起正在流血的食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受伤了！快去取纱布……干什麽？！」欧利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安东怀里──眨眼的瞬间，安东已经紧紧抱住了他。 可刚才他明明在门口的！有谁能解释安东怎样瞬间移动过来的？！ 好吧，可能是他失血过多眼花了…… 「知道你傻，但傻也要有个限度，现在该去拿纱布和碘酒，你抱著我不动想干什麽？虽然我受伤了，还没伤到要你抱著的程度好不好！」 如果刚才安东的举动让欧利气得大叫，那麽他接下来的动作就让欧利彻底忘记了说话──他握住欧利受伤的手，并且在那道伤口上舔了一下。 没错，是舔，并且还把周围的鲜血吮吸乾净。 然後欧利惊讶地看到安东向他的脸靠近，靠近，靠近……最後头一低，把还沾著鲜血的嘴唇贴在他脖子上，冰凉冰凉的好像一袋薄荷糖。 「……」 「……」 「……」 「他x的你真是疯子吗？这是我的手指不是见鬼的培根卷！这是我的脖子不是面包！」欧利从冰凉里缓过神来，狠狠在安东头上拍了一巴掌。 安东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像看见恶鬼那样惊恐地退了好几步，彷佛自己办了件天大的蠢事──简直比昨天晚上直接躺在地上还蠢。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欧利对他的智商彻底失去信心，无奈地抽回手指用水冲了一下：「好了好了我自己来。瞧，本来只是小伤口，被你一咬简直要血崩了。」虽说这个形容夸张了点，但是──上帝啊，你确定不是搞错了愚人节的日子吗？！ 安东望著欧利跌跌撞撞的背影舔了舔嘴唇，眼里流露出些许古怪的色彩。 ☆、撞到吸血鬼（06） 一番惊心动魄之後，「早餐」──好吧，姑且叫它早餐──终於做好了，欧利跷著那只受伤的手指把盘子放在安东面前，又给男孩倒了一杯牛奶：「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这样恢复得快。」 当然，这是欧利一个人的美好愿望。安东可一点也不想吃。 「为什麽不吃？刚才不就饿得把我当成面包啃？」 安东低著头一动不动。 欧利奇怪地站起来：「嗨，不喜欢面包还是不喜欢培根卷？或者讨厌牛奶？让我看看……」 他伸手就要去摸安东的额头，安东则抬起头对上欧利的眼睛，然後轻轻念了一句古怪的咒语──只是念了一句而已，接著就靠在椅子上等待欧利的变化。 欧利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他趴在桌上研究安东面前那只盘子：「我明明没看见你动这些食物的，怎麽盘子空了？你吃下去的？」 安东看了看事实上依旧满满当当的盘子和那些几乎冷掉的培根卷──它们真的很香，可惜安东并不想吃。他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後当著欧利的面，准备把牛奶倒进水槽里──真是浪费，安东想了想又收回手来，把牛奶倒进欧利那只空了的牛奶杯里。 不用担心。现在不管安东怎麽动，欧利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乖乖坐在桌边的他──控制人类思想是安东最拿手的本领，虽然这阵子的遭遇使他各种能力都下降不少。 对此安东有点抱歉，可是没有办法。 这种日子究竟要到什麽时候呢？安东有些惆怅。 「乖孩子！居然全部吃掉了！──老实说我以为你会有点抗拒呢。」欧利仍然托著下巴，不可思议地看著盘子。 「喜欢吃吗？」他问安东。 安东乖乖点点头──欧利的手艺确实不错，虽然他打碎了三个碟子一个杯子并且割伤了自己的手指，但相信如果安东能吃的话，一定会非常喜欢这顿晚了好几个小时的「早餐」的。 看不出这个风风火火的男孩居然能做出一顿有模有样的食物，真理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值得挖掘的优点。 「是单纯地因为好吃还是因为饿了很久，所以才觉得好吃？」欧利的眼睛充满期待又有点小小的狡猾，说不出的漂亮。 「好吃。」安东对著那双漂亮的眼睛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刚才鲜血的滋味，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 欧利误解了这个动作的涵义：「太好了！我就知道会有人欣赏我的厨艺的──可要知道我可是很少做饭的，因为……」欧利嘻嘻坏笑了一下，居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不肯再说下去了。 安东也附和著乖乖笑了一下──他不常笑的，可不知道为什麽面对欧利却难以绷著脸。 欧利大大地吃惊：「你会笑了宝贝！是不是面包感化了你？呃……有没有人夸你很漂亮？我敢打赌你在女孩子当中会非常非常……」 欧利越说越著迷，最後陶醉地探身过去深深凝望著安东，并且在男孩子的额头吻了一下，才说完下面的话，「非常受欢迎的──小家夥你……真漂亮。」 ！ 安东万分惊讶，彷佛被火烫了一样捂住额头。从昨天开始已经第二次了，欧利这是做什麽？ 一瞬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欧利的体温太高了，狡黠的大眼睛毫不避讳地黏在他身上。安东被这种眼神看得非常不舒服，低下头躲避欣赏的目光：「b型血的小孩就是这麽情绪化。」 说著他甩了甩头发，想把那种古怪的感觉甩出脑袋瓜。 「我是b型──可这和你有什麽关系？还有你是怎麽知道我是b型的？别告诉我因为舔了舔！」 安东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就听见欧利的招牌式惊叫：「天哪──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刚才盘子明明空了为什麽现在又满了？谁给我解释一下这些凉掉的培根卷是怎麽回事？！安东你到底有吃没吃？」 安东再次大吃一惊──魔法什麽时候失效了？没有解除咒语的欧利，应该听不见他的话，也不可能看见盘子里的食物才对！ 「天呀我要瞎了……」欧利几乎要把食物塞到自己眼睛里，最後还狠狠咬了一口。当然那些无辜的食物统统没有问题，倒楣的孩子只能认定自己出错。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经过一连串打击之後，再也叫不出来。 「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在吃，你看牛奶已经喝光了，培根卷和面包真的很好吃！」安东惊慌地想要使用咒语，却发现那些破烂毫无作用。这种状况是第一次出现，他简直无法保持理智了！ 安东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精神错乱的欧利，一边忍住恶心，把面包培根卷塞到嘴巴里咀嚼：「真的很好吃它们好吃极了！真的哦……％％￥￥＃＃＃￥……」 塞满的嘴巴令他口齿不清，可欧利已经去缓和情绪了。 ☆、撞到吸血鬼（07） 「天哪我……上帝我是不是要死了……」欧利躺在床上捂著筋疲力尽的脑袋瓜，「安东，不是你有问题就是我有问题，不过现在我觉得我有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欧利毕竟是欧利。很快地他就忘记了那些见鬼的事情──太阳照常升起地球照样公转，管他那麽多呢，想来想去只能让自己疯掉。 「我要去看爸爸了，你有什麽安排？如果害怕留在这里，我不介意带你一起去！」 可接下来他差点被一口倒吸的冷气噎死──安东居然趴在马桶上狂吐。 深呼吸，深呼吸…… 在和安东相处的过程中，欧利已经学会镇静。他再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冲上去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做的食物或者病情恶化等蠢问题，而是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正在擦嘴的男孩：「今後我会把你当作上帝来尊敬的。」 安东一定是上帝派来惩罚他的…… 欧利决定明天就去教堂，他要天天祷告天天吃素食，当然，还有尊敬嘴巴超级灵验的蒙洛。 y god，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在安东的要求下，欧利决定带他去看爸爸。可傻瓜居然无视欧利精心找出的沙滩短裤，毫不领情地穿上露出一截小腿的「长裤」和长衫，外加一件厚厚的外套──他的个子太高，无论欧利还是蒙洛的衣服都不能适合他。 当然，小鬼还给自己选了一双长长的袜子，这样一来，那截露出的小腿也被包裹起来了。 欧利无可奈何地拉著「穿戴整齐」的家伙准备出发，可安东左顾右盼，似乎还在寻找什麽。 「有完没完？！」 当欧利打算再次发飙的时候，安东发现了挂在墙上的棒球帽，他冲过去把棒球帽套在头上，并且把帽檐拉低，又把外套的领子竖起来，才不疾不徐走过来。 「上帝呀……你是冰淇淋吗？怕太阳把你晒化？」欧利无可奈何地拽著安东的袖子出了门──他只能拽住袖子，因为安东的手缩在袖子里面。 安东对电梯以及陌生人都有点抗拒，一直缩在欧利身後，小心翼翼地隔著袖子拉住他的手，这真让欧利郁闷。下楼以後，男孩子就躲在车库边注意著欧利的一举一动，在车门刚刚打开後，就像屁股著了火一样飞速坐进去。 「嗨，给我出来。这是我的位置，你的位置在旁边！要不然就滚到後边去！」欧利推搡著把安东顶到副驾驶的位置才坐进车里。 「系上安全带！如果不想被甩出去的话。」 啊，欧利感叹。新的一天开始於下午两点。 躲避著阳光，安东好奇地睁大眼睛打量眼前这座城市，然後回头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欧利。 音乐开得很大，欧利叼著菸一边随音乐晃著身体一边满不在乎地开车，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的倒楣事。温暖的体温外加自身的帅气，让他周身洋溢著无与伦比的魅力。 安东有点怀念这个男孩的温度，他深深吸了一口古龙水混杂著血液芬芳的气息，视线落在对方线条性感的脖子上。 安东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再舔舔欧利那白皙光滑的拥有b型血香气的脖颈。 於是他就真的开始行动了。 ☆、撞到吸血鬼（08） 欧利丝毫没发现安东的打算：「我老爸年轻的时候是个大帅哥……」 说实在的，晃个不停的欧利可真不老实，以至於安东凑过去的时候脑袋被撞了一下。不过不要紧，他依旧巧妙地绕过欧利再次晃起来的脑袋，然後在那条光滑诱人的脖子上舔了舔。 真甜，人类的温度和血液的芬芳让安东忍不住又舔了一下，欧利的皮肤好极了，光滑得像涂了一层奶油，虽然是阴天，但透过云层的阳光仍然让安东昏昏欲睡起来，他闭著眼睛沉浸在迷人的温暖触觉里，整个身子都要倒在欧利身体上。 吱吱吱吱！──t 轮胎狠狠地摩擦地面，车子像疯狂老鼠那样在街上转了好几个圈，撞在马路边，安东的身体猛地栽向前去又被安全带勒住弹了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无意识地做了这麽愚蠢的举动！ 他对上欧利那双饱含著「不可思议」几个字的大眼睛，手足无措起来，情急之下想起了欧利对自己做过的动作，於是也学著做了一遍：在几乎石化的目光注视下，小心翼翼搂住欧利亲了他一下。 生怕不够表达歉意和安抚，安东又把嘴唇滑到欧利的额头上。欧利的皮肤实在太香了，他忍不住又用嘴唇蹭了蹭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真的不想这麽做，但控制不住自己，安东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会频频失控。 呃，本能。本能……安东这样想，同时有点不好意思又怯怯地看著欧利。 欧利石化得更严重了。张大嘴巴愣在原地，过了好半天才恢复意识，一字一句地问：「在明白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前，我更想知道，安东，你是──gay吗？！」 轰隆隆…… 下雨了。 当然，任何有经验有常识的人都能猜到，安东是不会老老实实回答的。他有些抱歉地靠在椅背上，小心翼翼地看著欧利并不安地搓著自己的手指，可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在绿著脸长达能烤熟一炉面包那麽久的时间之後，欧利狠狠踩了一下油门，车子继续一蹦一跳，以不均速的状态在雨中前驶。 这期间，欧利下车买了一会儿东西，并且很体贴地让安东坐在车里等。 朦胧的雨雾里，欧利轻快地走在街上，并没有因为雨滴肆虐或是头顶的雷声而有什麽慌乱。 他双手插著口袋，柔韧的腰身在皮衣包裹下显现出流水一样的线条，偶尔甩头发扬起的水珠闪动著阳光的色彩──虽然安东已经不记得最後一次看到阳光是什麽时候了，但此时此刻，他觉得欧利就像一轮太阳那麽耀眼。 安东有点眩晕，直到欧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超市门口都没有回过神来。 欧利简直是太阳──阳光下的天使。安东想到欧利亲吻他额头时那种温暖的感觉，而他自己……安东眯著眼睛趴在车上，把头藏进手臂间。 「晕车？还是想睡觉？──要知道你可不比我睡得少！」 安东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子还是停著的，他思考了一下，终於明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刚才欧利回来开车再停车，这所有的过程他居然都没有察觉。 欧利已经跳下车去，在空地上甩了甩头发，然後帮安东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安东看了看他手里提著的袋子──里面有啤酒，还有啤酒，啤酒、啤酒以及啤酒…… 「为什麽你情绪很低落？我没感觉错吧？」欧利从车外俯下身来，一脸研究生化课题的表情。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撞到吸血鬼 作者:源培西 第2节 ☆、撞到吸血鬼（09） 真的要见到欧利的爸爸了吗？安东突然有点紧张。那会是个什麽样的男人呢？可是下车之後，才发现这里的景致未免太奇怪了些，周围竖立著很多十字架。他跟随欧利走了两步之後才意识到──这里是一座墓园。 让他郁闷的是，雨停之後太阳快要出来了。 走过碑林，他们来到一座低矮的墓碑前。欧利把那些瓶瓶罐罐的啤酒一古脑扔在地上然後盘腿坐下去，也不管地上仍旧有湿漉漉的雨水。 「要坐吗？」欧利拍著地面仰起脸来问安东，「如果不怕雨水的话。」 安东当然不怕，所以他在欧利身边坐下来。 「爸爸我来了──这是安东，我……我刚认识的新朋友。」欧利拍了拍安东的肩膀，然後打开一罐啤酒放在墓碑前，又打开一罐放在自己身边的地上，然後拿出一支棒棒糖：「你可以舔舔它，比舔我有意思多了。」 欧利可是很严肃的。因为他想起某本书里说过，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喜欢吮吸东西。看来安东在遇见他之前饱受虐待也说不定。 「……」安东头一次像欧利一样无可奈何起来，但他还是接过了棒棒糖并在脸上拧出一个十分难看的微笑。 不过，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爸爸呢？」 「爸爸？」欧利愣了一下，随後指了指墓碑，「在这里啊！」 墓碑……！ 「不要怕，他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咬你的。」欧利若无其事地从胸前掏出一条十字架项鍊套在脖子上，「这是他送给我的，不过平时没什麽在戴。很酷吧？爸爸留给我一大箱东西呢。」 虽然阳光非常弱，但十字架却发出强烈的光芒。安东趁欧利不注意的时候，把帽檐又拉低了一些。 「我的童年是在爸爸肩膀上度过的。我妈是个护士，她总是很忙。但他们非常非常相爱，我们三口人难得一起上街，所有人都用那种﹃嫉妒死了﹄的眼神看著我们。爸爸最爱的东西就是啤酒。 「只可惜……我记得很清楚，那晚下著雨，妈妈在医院值班。我第二天要参加一场棒球比赛，可是该死的手套不见了。爸爸说﹃嗨宝贝，等著爸爸去买只新的回来﹄……」 讲到这里，欧利的嗓子哑了下去，他喝了一口啤酒来掩饰自己微妙的情绪变化。见鬼的，怎麽今天话这麽多？他可是很少对外人讲起这些的，难道因为安东看上去比较无害？欧利自嘲地撇了撇嘴：「好了，故事讲完了。」 完了？安东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问号。 「你问我﹃然後﹄？」欧利似乎明白旁边的家夥想问些什麽，「然後就等啊，我一直等，坐在那只绿色的小板凳上。天亮了爸爸也没有回来，我也没去参加那个该死的什麽比赛。後来妈妈回来了，再後来……」欧利低下头去，「有个人来告诉我们，爸爸死了。」 「为什麽会……」 「……酗酒。」明显地顿了顿，欧利才回答，然後低下头去不愿再多说。 安东愣愣地注视著欧利，旁边是那座苍白的墓碑。他想看一看欧利的眼睛，可是欧利的头发像水那样挡在额前，将双眼隐藏在後面。 落日出现在天边，远处不知哪里响起了锺声和乌鸦嘎嘎的啼叫。这个故事令安东想起了自己。往事如潮水那样，慢慢地涌上来漫过了他的思想。记得的不记得的，统统让他窒息。 「你很难过？为我？」欧利的声音又恢复了明快，「别这样。我们来聊点别的。」 欧利很健谈，天马行空有声有色。雨後植物的清香飘荡在四周，安东沈迷其中。 讲到一半，欧利伸出了手，男孩子非常紧张地把眼睛闭起来──感觉到温暖扑面而来，安东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抓住温暖的来源让他贴在自己身上。 可一瞬间那道温暖的气流又远去了。 「哈哈……」欧利笑了起来。安东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对方手里多了一片树叶。 「落到你头上了。」欧利用两只手指捏著树叶晃了晃：「虽然现在是夏天，可一样有树叶会落下，更何况人呢──爸爸说过人都是要死的。如果活著的时候能够轰轰烈烈地爱一个人、做一点事，那就值得。」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安东却沮丧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希望些什麽，可莫名其妙的空虚包围著他，一个湿漉漉没有太阳的下午，一堆空空的啤酒罐，一支令人误解的棒棒糖──这就是他今天的所有收获。 「爸爸再见！」伸出手做了一个飞吻，欧利已经起身向墓园外走去了，边走边把胸前的十字架摘下来放在贴身口袋里。 安东看著夕阳下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突然不舒服起来，虽然即将落下的阳光非常弱，但是他感觉很糟糕，难受得能撕碎整个世界。 而这种难受的感觉在车行驶到市区的时候爆发了。 ☆、撞到吸血鬼（10） 太阳已经隐去，天却不算很黑。虽然每天晚上安东都有这种强烈的不适感，可今天它们来得未免太早了些。 每个毛孔都在嘶叫，欧利身上强烈的香气煎熬著他的神经，而车外走来走去的人类，全部成为引发爆炸的火苗。安东知道控制自己已经不可能，他缩在座位里强烈地抖起来。 「小家夥你怎麽啦？！」欧利发现了安东的不对劲，迅速停下车来拍著他的後背。 别过来！──当欧利香甜的手指带著独有的温度靠过来时，安东怕极了。他一把抓住伸过来的手，狠狠地攥紧，不想让欧利靠过来却又放不开。他需要这个温度，需要这个温暖的身体。 他要血。他要把牙齿□□温热的身体里，去汲取带著诱惑气味的血液。 可无论从任何角度，甚至一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原因考虑，安东都不想让欧利受到哪怕一丁点伤害。 「天呐，你力气大得像头小熊──哪里难受？」欧利忍著痛，却没抽出被握疼的手。 「快点说，到底他x的哪里难受！」欧利真的担心了。 安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咬开对方的脖子。他用尽最後一分理智，颤抖著指了指车窗外──管他外面是什麽呢，先支开欧利再说。 欧利扫了一眼马路对面吃冰淇淋的小女孩：「想吃凉的东西？忍住！宝贝我马上就回来，你一定要坚持住！」他慌慌张张打开车门冲出去，撇下无数街上的咒骂声奔向前方。 几乎是在同一秒锺，安全带啪的一声被撕成两截，爆发了的吸血鬼如一枚子弹那样飞出车外。 街区的音乐嘈杂而颓废地嘶叫著，安东跌跌撞撞走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眼前的世界已经蒙上一层血红，偷偷飞过的鸟类和那些在地下爬行的动物，无论是什麽，只要体内有些许血液流动的声音，就不能逃过吸血鬼敏锐的神经。 就这样，他随手一捞就抓住某个毛茸茸的物体。他卡住那个家夥的脖子不让它发出声音，然後龇开尖牙，朝血流最激烈的部位咬了下去。 噗── 牙齿切断血管的声音清脆而尖锐，那个东西用短短的四肢象徵性地挣扎了几下就抽搐起来。滚烫而带著腥气的血流顺著喉咙灌入四肢百骸，突来的快意让安东轻轻摇晃起身体。当他长吁了一口气时，手里那个东西已经不会动了──原来是一条腊肠犬。 安东捧起手里的小身体，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渍，然後低下头在腊肠犬脖子上的伤口处也舔了几下。鲜红的血舌滑过，两个被尖牙撕开的血洞竟然渐渐缩小了，直到最後光滑如初。 安东略带怜惜又有些歉意地抚摸著小狗凌乱的毛发，让它静静躺在墙边。片刻休息过後，他又烦躁地解开领口处的扣子，今晚情况很糟糕──还没感到任何满足。 在吸食过第七只老鼠的血液後，安东被一些异样打断了进食。他警惕地抬起头，破旧房屋和淡灰的水泥墙反射著昏红的月光，黑影幢幢後面似乎什麽也没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衣服，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黑影处探出一颗脑袋朝他远去的背影龇了龇牙，然後张开了翅膀。 可是猛然地，安东又转身射向那团阴影里。 ☆、撞到吸血鬼（11） 专栏今日开始更新。诸事稳定之后花唐令也会开始写作。 一直在等的朋友们，大家久违了…… 「吱吱，吱吱……」扑啦啦的声音响成一片，一只半个人大的巨型蝙蝠被拽出来，扑扇著翅膀发出绝望的嘶叫，可扣在它身上的那只手像鹰爪般有力，把挣扎捏碎在指缝里。 「你跟了多久？」安东只是警惕地问著，却没有任何胜利者的优越感。 可蝙蝠还是在吸血鬼赤红双眸的逼视下，强烈颤栗起来，连那双无神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恐惧。 「跟来的只有你一个？」 「吱吱吱……」它晃了晃身体。 安东的眼中闪过一些为难和不忍：「你应该知道，被我发现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 蝙蝠那张皱巴巴的老鼠脸，流露出一副宁死不屈的神色。 这死不认帐的家伙，该怎麽办呢？放手是绝对不行的，可又没有其他办法。安东犹豫了一阵子，还想再问些什麽，但双眼中的担忧转而蒙上某种狂烈的东西。他的喉结在喘息中滑动了一下：「对不起，现在我非常难受……」 蝙蝠瞪大无光的眼睛，骨节里发出象徵著极度恐惧的格格声。当四颗尖牙靠近它的时候，濒临绝望的嘶叫却像气泡那样，淹没在夜都市的喧闹里…… 对於勇士来说，或许这也是一种死得其所──望著乾枯的蝙蝠尸体，安东愣了很久──还是被他们发现了，那麽欧利……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太久，马上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迅速处理过蝙蝠尸体後，跃上最近的一座高楼。 那个人类安全吗？不知道为什麽，越是想到欧利那张气得变形的脸，安东越是非常迫切地想回到二手车里。 回到欧利身边。 恢复了理智的安东惴惴地走到车边，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场面──车门大开，断成两截的安全带依然垂头丧气挂在那里。 欧利呢？！安东无措地愣在当地。难道…… 突然，安东被一阵吵闹吸引了注意力──街道中央有一个人疯子似地大喊大叫，不停甩著双手比画著什麽：「看见一个男孩子了吗？个子这麽高长得很漂亮……他生病了！你看见一个生病的男孩子吗？！」 欧利！安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个人的确是欧利──眼神涣散，脸上写满了担心甚至还有恐惧。 路人们大多摇摇头，还有一些人恐惧甚至略带嫌恶地避开，可欧利还是靠过去，像一个找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那样焦急而无助，手里捏著一支已经融化了的卷筒冰淇淋，几条奶汁如泪痕一样顺著纤长的手指滑落地面，滴进安东抽疼的心里。 安东慢慢走到欧利身後，怕吵醒他又怕他醒不过来那样，矛盾而心疼地柔声叫：「欧利……」 欧利怔了怔，然後才迅速回身盯住安东。 心虚的家伙一下子紧张起来──招牌怒吼又要穿破耳膜了吧？还是一顿狠揍？安东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可下一秒他却被温暖包围起来──欧利紧紧地抱住了他。 「该死的你去哪里了？又要扔下我一个人等到天亮？混蛋……」 瞬间的触动，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心跳」是什麽，但安东的心彷佛随著紧靠他的另一颗心狂跳起来。欧利的声音里有沙哑的哭意，一双扣紧的手臂居然轻轻抖起来。 安东反手把瘦瘦的身体拥在怀里，让彼此的心跳靠近靠近再靠近。他吻著欧利的头发：「对不起我回来了……」我在──安东在，再也没有人会让你独自等到天亮。 深邃的夜空下，安东嗅著甜腻的香气，沉溺地闭上眼睛，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此刻变成永恒，像河流那麽悠长。 可是突然一声怒吼冲破耳膜：「天！蒙洛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知道他有多麻烦吗，能为一件衣服唠叨一百个月──足够生出快要一打的小孩！回去给我洗乾净！还有我的宝贝座驾的安全带，谁能告诉我你哪来那麽大力气──是不是你扯断的？！」 像被吵醒的孩子那样，安东委屈地瘪著嘴：明明是你先用沾满冰淇淋的手来抱我的…… 之後欧利强迫他吃掉那只已经不成形状的卷筒冰淇淋，又带著他买了些衣服。 「虽然或许你明天就能回家，但这些东西仍然可以穿对吧？──就算送你的礼物。」 回家──可是这个词真的让安东有点难过。 ☆、撞到吸血鬼（12） 天黑了就不必再忌讳什麽，安东脱下厚厚的遮掩，和欧利两条卓然的身影在人群里引起艳羡的啧啧声。当然，是在忽视安东下身那条短了一截的「长裤」的前提下。 可安东享受的不是女店员们口香糖一般黏在身上的目光，而是欧利帮他试衣服时偶尔间的身体触碰。一瞬间的触碰，像只小猫似的，用它尖尖的爪子在人手心挠一把，在你的心也跟著一起痒起来时，它却迈著优雅从容的步子踱开了。 哈，猫咪。安东瞟了一眼欧利那双晶莹的眼睛，它们透著狡黠，有时却有一点小小的天真，还有很多让人心跳不已的东西。他觉得这个比喻太贴切了。 「犯傻也不要在人家店里好吗？想让我一个人把这些东西拎到停车场？做梦！」一道黑影闪过，安东脑袋上挨了一记大大的栗暴。 安东捂住被欧利揍过的地方，不过他可一点也不疼。他只是想这麽摸著。 回到家又是深夜──猫一样的作息。不过正好符合安东的习惯。他像昨天那样乖乖躺在床上。想到昨晚的情景真的有点想笑，或许是因为在此之前一直睡在棺木里的缘故，再次醒来後，他实在记不得自己是否有过睡床的经历。 总之第一次见到这个平平整整的四方东西时，有点发懵──现在他知道这个东西是「床」。欧利的床、欧利的被子、欧利的枕头。 不知道为什麽，想到这些他变得有些奇怪，闭起眼睛却更兴奋了。 欧利的气味、欧利的家……欧利的体温和呼吸──出现在头顶上方。 没错，欧利的气息的确来到了他的上方。欧利悄悄走进来了。 猫一样的脚步点进屋里。安东闭著眼睛就能想像出那双修长的腿轻轻一迈，跨在他身上──事实的确如此，欧利把手撑在他身体的两侧，慢慢低下头来。 安东努力装出熟睡的样子，可欧利越靠越近，均匀而小心的呼吸像羽毛那样痒酥酥地飘在脸上。被包围在这团温柔气息中的安东很想搂紧对方的脖子，就像今天晚上在大街上那样。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当欧利的鼻尖就要碰到他的，安东霍地张开了眼睛。 「啊……啊──啊！」 咕咚！── 大眼睛对上大眼睛，欧利夸张地直起身体又晃著手臂向後仰去，最後终於失去重心翻下了床，後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 「嘶……安东你这个小混蛋！睡觉的时候为什麽没他x的呼吸没有心跳？你是死人吗？」 安东缩在被子里地看著他：很抱歉，但不仅仅是睡觉，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有那些人类才不可缺少的东西。 欧利揉著脑袋爬起来再次跳到床上去：「让我再听听是不是真的没有！你是天生的还是被撞成这样的？！我该拿你……」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他x的这麽晚了还在外面敲门！鬼叫门吗该死的？！」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请问是欧利吗？」 「是，怎麽样？！」就是不开门。 「我是警察，需要询问一些事情。请合作。」 ！ 欧利好半天才把张成o字型的嘴巴合拢。警察？不会是安东的家人报警了吧……以什麽罪名？谋杀？诱拐？绑架？ 「臭小子！」他一把拽住安东睡衣的领子──今天新买的，蓝色小熊图案，他说这个和安东的力气很相配──「要是没有我的允许敢出来的话……」欧利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音，「小心我打爆你的头！」 躺回床上的安东抿著嘴巴眨了眨眼睛，用被子蒙住了头。 欧利这才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去开门。 ☆、撞到吸血鬼（13） 他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点，但是心里怕极了，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可是屋外那人肆无忌惮地挤开小缝闯进来。t 像所有警匪片里的警察一样，年轻小夥子例行公事地掏出证件晃了晃。欧利睁大眼睛力求看清楚那张证件的确是警员证，而不是什麽超市购物证甚至老年证的时候，小警官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和警署等内容交代完了。 所以欧利什麽也没听清，他只知道眼前是真的警察。好吧，大不了只叫警官而不叫某某警官，反正都是一样──他要接受现在自己在接受审问的这个事实。 该死的安东……欧利在大脑里肆意斥责那个傻瓜，好半天才发现面前多了一张好大的脸。 「最後问一遍，你是不是一个人住？！」小警官像看傻子那样审视欧利。 欧利这才缓过神来：「哦……是。不，现在是但以前不是。还有我的室友蒙洛。」 「什麽叫现在是以前不是？」 「他昨天，哦不，是前天，和他的女朋友去旅行了。」 「所以──昨天晚上你一个人住？」 欧利心虚地看了一眼关好的卧室门，假装十分肯定地回答：「是的警官，虽然一个单身男人独自过夜有点奇怪，但是……」 「那麽昨天晚上三点到五点──或者说今天凌晨的这个时候，你一个人在家罗？」 「是。」要是没有安东的话，倒有可能是两个人。欧利难过地想起昨晚胎死车下的约会。 对面看待怪物外加可怜虫的目光在欧利脸上停留了好几秒：「凌晨三到五点，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什麽？我他妈……」欧利强忍住口头的脏话，「我在我家，什麽在场不在场？屠宰场？赌场？足球场？」 「现场──瑟琳娜你认识吧。她凌晨遇害。死亡时间是三点到五点，你是最後一名和她有接触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里，欧利都没能说出话来。 小警官掏出一张照片在欧利面前晃了晃：「就是这个女孩。」然後不带什麽感情地说，「瑟琳娜──昨天有人看到你和她一起走出sunshe酒吧。」 欧利木然地点了点头。 「能参观参观你的房间吗？」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小警官已经开始毫不客气地「参观」了。 欧利有些慌张地搓了搓手：「呃……」 「这是你的房间？」警察站在蒙洛的屋外。 「是，哦，不是。」 「究竟是还是不是？」 「不……是……这是我室友蒙洛的房间。只是我昨天晚上睡在这里。」 「为什麽睡在别人的房间？你的房间可以参观吗？」 「不……可以！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请你参观蒙洛的电脑，我打赌你会感兴趣的──他可是个电脑迷，不不不，简直是个天才。你知道吗他曾经成功侵入我们学校的计分系统帮我修改了期末成绩！ 「哈哈！如果不是他，那天我就惨了……哦不，警官！」欧利乾笑了一半就绝望地跑到自己房门口，双手伸展，拦在关紧的门前：「你干吗？！」 警察停下前进的脚步眯起眼睛：「你怕我看你的房间？」 废话，如果他进去一定会发现安东。 「不！」欧利叉著腰站稳，「可是──你有搜索票吗？」 警察站住不动了，他的表情严肃起来，然後把手伸向口袋里。 欧利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万一这混蛋拿出搜索票怎麽办？ 可是警察耸了耸肩：「很抱歉我没有搜索票。」他的表情尴尬极了。 哈……哈……哈哈哈……欧利在心里狂笑，他要狠狠地骂这个该死的条子，他要记下这个家伙的警员号，他要让他死得很难看！ 「警官，请，你，离……」 吱呀…… 随著警察那张铁板脸逐渐露出胜利的微笑，欧利的心凉了下去──他发誓刚刚他关好了门的！房门明明比他的牛仔裤拉鍊都他x的牢固，可身後的门居然自己开了！ 门开的程度之大，可以直接看见屋子里的床。 上帝呀……安东还在床上！ 欧利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同时在心里惨叫。小警官也紧跟著跑了进去。两人齐齐站在空荡荡的床边。 没错，是空荡荡的，因为床上根本没有人。 安东呢？欧利不知道该惊喜还是该郁闷──被子掀起一角，明显是安东匆忙起身。或许他没看起来那麽笨──说不定他听到屋外有麻烦就知趣地藏起来了呢！的确是，起码享受了免费的热水澡以及棒棒糖吧？！难道不应该报答一下吗？ 干得好！欧利在心里模拟了一下狠狠拥抱他的场面。可是──他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撞到吸血鬼（14） 欧利想到这里又立刻窜到门边去，不过这回他晚了一步──小警官已经先一步拉回打开的门。 他们都认定门後有些什麽，可事实上门後也是空空的。 小警察的脸立刻比欧利那把沾满污垢的咖啡壶颜色还难看：「你……你的情绪不正常！」 「不正常有什麽错误吗？谁会在大半夜被警察敲开门又听到自己刚结识的女伴突然死亡还被怀疑之後他x的情绪正常？你吗？！」 「你……」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欧利扯著嗓子对警察挥动拳头。太刺激了，他的心脏就要炸了：「我要投诉你！」 公寓大楼似乎都晃了晃，高分贝的怒吼一直刺进阳台下面那人的耳膜里──安东脚踩著楼下阳台突出来的屋檐，头顶正好抵在欧利阳台的下部。 高分贝的吼叫声源源不断地从屋内蹦出来：「三更半夜扰民就是警察应该做的吗？！纳税人不容政府养你这样的混帐！──」 小警察一脸烦躁地扯开警员服最上面的口子。其实这次的任务只是来了解情况，并没有要抓任何人回去──瑟琳娜的邻居已经表示那辆送她回家的车没多久就离开了。可他不想无功而返，而且眼前这个脾气比马桶还臭的家伙明明就是一副嫌疑犯的嘴脸！ 他打赌，就算这个案子不是这小子干的，以後这混蛋也会犯罪的！ 他一边在心底嘶吼一边被欧利推搡著轰出门去。 欧利的心情糟糕极了。他重重把门合上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回到自己房间，像个傻瓜那样愣了半天才想起什麽：「安东！我要谢谢你！」 没回应。 他懒洋洋靠在床上对著天花板想了一阵，然後轻快地跳起来：「小坏蛋我找到你啦！」然後迅速拉开衣柜，结果淹没在涌出的衣服里…… 「小鬼快出来！三秒钟之内！我的心情很糟糕！」他甩开头上那只该死的袜子，突然觉得需要去趟洗手间。 欧利没精打采地打开洗手间的门，差点跳起来：「你什麽时候藏洗手间里了？！」 安东坐在马桶上朝欧利迷茫地瞪著眼睛，然後站起来提起裤子。按照昨天欧利教他那样合上马桶盖，并且认真按了一下冲水按钮。 「哗──」 水声里，欧利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什麽时候来这里的？」 安东的双手不安地搓著衣角：「刚才。」 「为什麽不说一声就跑出来？！」 幸好安东没有发出什麽声音，不然今天趾高气昂的就是小警察了。想到这里，欧利有点害怕，声音不由得缓和下来：「乖──你看见那个条子了吗？──我是说警察──知道什麽是警察吧？」 安东点点头。 欧利几乎叫起来：「什麽？他看到你了吗？！」 「没有。」安东缩了缩脑袋，声音很小很乖。 欧利不忍心再吼下去，深深吸了口气：「你是有意藏到这里的吗？」 安东好像不太明白。 哦……好吧……算他自作多情了，安东根本没有那个智商。 「出去出去出去，我要撒尿！看著我做什麽！」 但是当个人问题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欧利几乎要昏过去──安东还站在门口没走呢。盯著他的眼神直愣愣的，似乎有点入神。 天……惊吓过度会不会得膀胱癌？ 「看个鬼啊看！我哪点和你不一样吗？还是他x的想比大小？！再看的话今天晚上给我睡马桶！」 安东歪著脑袋想了想，苍白的脸色在灯光下似乎红润了一些。 他还没傻到彻底，知道脸红。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整理，欧利急急忙忙「收工」跑出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都无法发泄抑郁的心情，只能回房间打开电脑。 安东站在原地看了看，也慢吞吞跟过去。 八卦网站真是强大，许多网页都写著这样的内容：「妙龄少女惨遭毒手，身无伤口死因不明。」新闻里无一不陈述：「少女身上没有一处伤口，同样身体里没有一滴血。」 身上没有一处伤口，身体里没有留下一滴血。 这句话太眼熟了。欧利沉思了一阵，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他想起了昨天看到的报导，似乎有对近些日子来，所有诡异谋杀的整理分析。 可离奇死亡的人太多。有被人打死的有杀人狂作案的有……看了三分钟就没心情继续下去，欧利恨恨地，眼睛有些湿。 「昨天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他知道安东就站在身後，所以头也不回地说，「你可能不记得她了。她死了。被不知道什麽人害死了……」 安东眼睛动了动，眼神有些细微的变化，又似乎什麽都没有。然後伸出一只手揽住欧利的肩膀，安抚地轻轻搂住他。 突然袭来的冰冷让欧利打了个寒颤，他抬起头看见安东关切的眼神，里面甚至有点心疼和歉意。可那种复杂的光芒只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转而又变回怯怯的模样。 彷佛突然被什麽东西触动，欧利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滴从眼睛里滚了出来，很快浸透了安东的袖子。 「呜呜呜……他x的……」不知道是难过还是觉得自己没出息，欧利很快就泣不成声，乾脆把头埋在安东怀里哭起来。 安东犹豫了一下，然後拢紧欧利的肩膀，另一只手温柔地摸著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虽然他的手很凉，但是让人冷静与安心。 只是在欧利看不见的时候，安东那张俊美的脸上有些愤恨和惆怅。 ☆、撞到吸血鬼（15） 接下来的日子里，欧利著实老实了一阵。 所谓老实是指他没有再去酒吧流连，甚至没有什麽外出，而安东也没有再把欧利辛辛苦苦做好的三明治培根卷之类的东西吐到马桶里去，虽然每次吃饭时，他表情就像一条遭到主人虐待可仍然喜欢被虐的小狗。 转折点就在某天欧利钻进厨房三个小时没有出来，安东悄悄走过去发现他在研究一本《康复营养食谱》。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安东心里有点沉沉的感觉。 後来他们去了瑟琳娜被害的那栋大楼──是夜晚。城市的夜影神秘深邃，欧利在已经解除警戒的楼前放了一束花──白菊和百合，还有白色海芋。 「是我的错。」他吸了一口菸。 「不……是我……」安东低下头来。 「傻瓜。」 安东看著欧利离开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然後也跟了上去。橘黄色的路灯照在他们渐渐远去的身上，地上两条模糊的影子慢慢合成一个。 回到家里，安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欧利则跑去蒙洛的房间躺著。每到这个时候，安东就把电视关掉，然後趿拉著欧利为他买的拖鞋坐在那个人身边。 欧利转过身来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宝贝你什麽时候才能好起来呢？假期一结束，蒙洛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住哪里？和我睡一张床吗？！」 当然，或者是安东太傻所以被上帝抛弃──想到这里，欧利又嘿嘿地暗笑起来，然後发现脖子上一凉──自从上次舔过他之後，安东就一发不可收拾。欧利只好认定这可能是傻瓜在撒娇，要不然就是安东在成长中遭到了什麽虐待。 算了，在没有固定女朋友的情况下，被一个漂亮男孩子抱著舔舔…… 这怎麽看都是一件奇怪的事啊！ 虽然安东不犯傻的时候是要命的漂亮和英俊──这两个词真矛盾，可它们在那个混蛋身上还是诡异地组合起来了，但…… 欧利恨恨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发现身体有点热。 他一个打挺坐起身来：「嗨安东！你一定还没睡，要不要跟我出去吹吹风？」 安东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特别亮，还有点淡红色的光泽，他眨了眨眼睛，有点为难。 「那好，我自己去。你乖乖睡觉。」欧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安东马上一声不响地坐起来。 酒吧昏暗又喧嚣，他们则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平时欧利才不会像化石一样僵在这里呢，但今天他决定低调一些，只要了一杯啤酒，给安东则要了果汁和爆米花──当然，一般情况下，那个家伙根本不会吃，可欧利还是准备得齐全得不能再齐全，像个多事的欧巴桑。 但是该死的……灯光下的安东很…… 角落归角落，不过很快地，有一些年轻人发现了欧利，他们彷佛很熟悉，大声打著招呼聚了过来，大家闹成一片，进门时那个「低调」的想法早被扔到月球吃沙粒去了，而相貌英俊的乖小孩也成了新焦点。 你叫什麽名字？在哪间学校念书？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安东被刨根问底，他很快地烦躁起来──欧利呢？ 他推开那些不断缠过来的手臂和酒杯，向酒吧中间走去，那里有人在跳舞有人在说笑，欧利黑色皮衣的光泽，趁著斑驳的彩影，倏忽闪了一下就不见。 「欧利……」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安东感觉自己像一条迷失了方向的船，然後看见角落里的沙发── 他没想到自己会那麽震惊──欧利和一个女孩子火热地吻在一起，红绿的灯光照在他们沉迷的脸上显得诡异而陌生。 胸口突然非常非常难受，安东有点不知所措，握紧的拳头骨节发白。 「欧利……」他像平时那样小声地叫著。每当这个时候，欧利都会回过头来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今天也会这样的，他会推开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并且摸摸安东的脑袋或者来上一拳头──安东站在那里等待这一切发生。 可是什麽都没有。欧利根本没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搞不好要被锁== ☆、撞到吸血鬼（16） 沙发上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就像针扎那样刺进耳膜里，安东却依然自虐似的又走近了几步，近到几乎就要碰到他们的头发。声音提高了不少但温度降低了许多：「欧利。」 欧利这才有所反应，眯著迷离的眼睛抬起头──他喝醉了。旁边的女孩子不明就里地拉拉欧利的手，安东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麽，他非常想扭断那个女人的脖子。 欧利再回身想抱住女孩子的时候，安东提高了嗓音：「我们该走了！」 女孩推了推欧利：「你朋友累了吧。」 欧利抚著额头晃了晃脑袋：「我去帮他要个房间──宝贝我马上回来。」说著他在女孩脸上亲了一下。 安东推开欧利伸过来的手：「我不要在这里睡。我们回去，我饿了。」 「饿了？！你从来不喊饿的……好吧……帮你要些点心……」 「不。我要吃你做的面包。我要，现在要。」 「啊？欧利做饭给他？！」女孩子不可思议地尖叫出来。 「你不是向来都吃定蒙洛的吗？什麽时候开始自救了？是不是被逼得弹尽粮绝？」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欧利吹牛的时候可说过，他只烧饭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吃呐！」 「真的？！欧利破戒了！──还是喜欢上这个小帅哥啦？！哈哈……」 排山倒海的笑声淹没了他们，欧利似乎清醒了不少。他的脸色难堪又复杂，霍地站起来：「够了臭小子！让你在家里等我你不肯，可来了这儿就存心捣乱吗？！」 安东执拗地站在暗影里，眼圈却渐渐有些泛红：「我们回家去。」 汽车呼啸著擦肩而过，欧利醉醺醺地晃在公路上。 「受够你了小鬼……你真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吗？ok，我不该酒後驾车不该边接吻边开车不该连教堂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可你也惩罚够了吧？什麽时候回去向上帝交差啊？！」 安东不时地把他拉回人行道，最後不得不仗著身高优势把酒鬼搂在怀里。 拥著怀里温暖的身体，心也跟著暖暖的，安东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在酒吧会那麽失态，但最终欧利还是随他出来了。想到这里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以往都是这个人抱著他哄著他，今天他们换了过来。 安东的嘴角有点上扬，但脚步却加快了不少──这样的夜晚不能逗留太久。 欧利还是唠唠叨叨地吐苦水：「见鬼的我为什麽要给你做饭？就为了让你笑一笑？鬼知道我为什麽看你笑一下就那麽高兴？或许换成任何一个人看一块木头会笑了都会高兴不对吗！你要是……要是……」他突然停下脚步。 「我不得不说，其实……」欧利的声音有点发哑，温暖修长的手指抚上安东的面颊。 轰的一声，安东觉得从面颊开始，整个自己都燃烧起来，他手上一软，被松开的欧利向前扑去。安东慌忙接住他，最後结果是踉跄地抱著欧利撞在墙上，同一时刻，欧利也紧紧地搂住了安东，并且伸出一只手挡在他脑後：「当心宝贝，别摔伤……」 他踮起脚尖来，让自己和安东保持同一个高度，明亮的眼睛闪耀著热情的火焰，烧到安东心里去：「真美……宝贝你真的是上天派来的对不对？是派来惩罚我的还是……」 扑通，扑通，扑通。 久违的心跳再一次敲击著安东的胸口，他挣扎著想要推开欧利，却被他接下来的举动惊呆了── 欧利用自己的鼻尖贴住他的，调皮地笑了一下之後吻住了他的嘴唇。 ☆、撞到吸血鬼（17） 「你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 安东僵直地靠在墙壁上，熟悉又柔软的气息透过双唇传遍全身，他惊恐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睫毛刷过欧利光滑的皮肤，引得对方傻傻笑了起来。 狼狈不堪地，他一把推开身前的酒鬼。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撞到吸血鬼 作者:源培西 第3节 「哦噢，我的宝贝在後面……」酒鬼怔了怔，揉著迷蒙的眼睛转了一圈，就朝公路对面晃过去。一辆货车驶过，酒鬼被劲风带得转了个圈，安东只得慌慌张张地把他拉回来，高温的手臂燃起火种，顺著安东的手掌窜到全身。 欧利已经再次坏笑著贴过来：「找到你啦！离我这麽近──小家伙你怕冷对不对！刚才有个傻瓜说你在马路对面……」 谁说谁在马路对面啊？！安东委屈却心疼地把欧利揽在怀里，承受著再次贴过来的热吻──烧得人全身融化，和那个家伙火热的个性一模一样。 欧利把他当成别的女人了…… 安东矛盾地强迫自己这样想，可双手不听大脑指挥，紧紧抱住欧利柔软修长的身体继续深吻，他转了个身，这回被动地贴在墙上的人变成了欧利。 鬼知道他怎麽了，唯恐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蒸发，安东握住欧利的肩膀和腰肢，大著胆子继续那天在汽车里没有做完的事情。 这次欧利不会拒绝他了。 他抱紧温暖，不，是火热的身体，彷佛阴暗角落的野生菌捉住了阳光。 那些大卡车小汽车们不时嘶哑地路过，但这并不能打断安东有点激动的心情，怀里的人喘息稍显急促，安东颤抖著把嘴唇移动到欧利颈间，汩汩血流在薄薄的皮肤里涌动。 欧利…… 尖尖的小虎牙在皮肤上摩擦，心里却是涨鼓鼓的怜惜。 可是安□□然盯住一辆白色别克汽车。它本向前飞驰，但在血红双眸的注视下似乎感应到什麽，不情愿地停住了。 「呵呵……安东王子还是这麽矜持。」车子又退了回来，一名长发及腰的男子跨出车外。他的面孔苍白而妖娆，诡谲地一笑，露出口中和安东一样的尖牙，只是更阴森，「很抱歉，本不想打扰您。路过而已。」 安东警惕地搂紧欧利，酒鬼还陶醉在傻笑里。 「你以为躲进汽车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安东嗅了嗅，淡淡的血腥味从车尾传了出来，或许那个倒楣的车主早已长眠於自己的後车厢里了。 「王子殿下说得对。正如您躲在人类身後可仍然被在下发现了一样。」男子邪魅地一笑，「您请继续。」 「你以为现在还能走得了吗？──出来！」安东说前一句时，话对著长发男子，而後半句话出口时，已盯住另一个方向。 空中传来轻蔑的哼笑，另一名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步伐优雅高傲像一只猎豹，卷发下硕大的耳环在夜色中泛起冷光：「看来王子想通了，打算和我们一起回去。」 「哦噢──为什麽多了四个人？」醉鬼像扑宝贝似的搂住安东，想要站好却滑了下去。 「快睡觉。」安东巴不得他现在老实点。 「我们回家一起睡，嘿嘿……」 「……」 「睡不著……一辆汽车、两辆汽车、三个安东……安东，为什麽我的眼里全是你？」 一旁的耳环男僵硬地抽了抽接近面瘫的脸。 「王子非常宝贝这个肮脏的人类？」长发男嘲笑，「看来您是铁了心要对抗伯爵大人。但您的眼光无可辩驳，我以为这麽芬芳的血液，在这个世纪已经找不到了。」 肮脏──安东英俊的脸罩了一层寒冰：「把你的话收回去！」 「要嘛今天跟我们走，要嘛等伯爵大人来﹃接﹄您。我们可没有那只死蝙蝠那麽愚蠢，让您从眼皮底下溜走。」 一旁的耳环男抱著胸，始终没有吭声，安东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一再搂紧怀里那个人，听著他有规律的心跳，流露出决绝的神色。 没有人是犹豫的，当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时。 他本来就不能离开，此刻更加不想。 两只吸血鬼终於要行动了，他们交换了眼色，兵分两路朝安东扑去。 劲风逼迫下，欧利不安地哼了一声，与此同时，安东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撞到吸血鬼（18） 半个残月散发著暗红的光芒。一辆黄色轿车停下来，路人甲朝敞著车门的白色别克看了一眼。 「有人需要帮助吗？」 路旁的长头发僵尸瞪著惊骇的死鱼眼瘫在地上，不远处一个英俊的吸血鬼正扭断另一只同类的脖子，从断掉的伤口迫切地吮吸著鲜血。 鲜红的液体沿著钢圈的耳环滴下去，却被吸血者的手接住了。 再勇敢的血族战士也不过是战士，王子却永远是王子。 但被咒语遮住了双目的路人甲眼里只有一辆空荡荡的轿车：「靠，车主做什麽去了？！」他摇了摇头，怪自己自作多情，嘎吱嘎吱发动他的车子离开了。 已经不能再吮吸出任何液体，红了眼的安东陶醉地叹著气抬起头，看向躺在墙角傻睡的醉鬼。 欧利…… 吸血鬼闭起眼睛，耳边回响起不久前那熟悉的心跳。 回到家，轻轻把欧利放在床上，安东坐起身来看著暗淡的夜光。他知道，有些东西就要苏醒了，泛著血腥味的记忆如支离破碎的玻璃，一块一块浮出脑海。 「冷气失窃了！」欧利蹦起来。 沉浸回忆里的安东差点被推到地上去。 「宝贝……」身後那个人开始怪笑，然後橡皮糖似的黏到安东身上。安东敢打赌，欧利的仰卧起坐一定超级棒，因为他一按下欧利的腿，酒鬼就像装了弹簧那样弹起上身：「怪不得这麽热，原来你把冷气藏在身上了！」 安东真想一巴掌把酒鬼推倒，可是不忍心地想了想，又把那个家伙扶进浴缸让其自生自灭──一身汗味和酒味加重了安东的…… 呃，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只是觉得有点热。 没过多久，披著肥皂泡泡的人开始欧利式哀号：水好冷啊安东不见了！突然间沐浴乳成了两瓶洗发精成了两瓶，就连每只手上都多出了五个手指！世界末日来临了…… 百般无奈，安东只得又把那个家伙从水底深处捞回来。热气从四面八方散开，世界成为朦胧的白色，这有点让人窒息，酒鬼沐浴在热水里的身体像条狡猾的泥鳅，一个不稳── 扑通！ 水花四散中，安东重重压在欧利身上，英挺而高贵的鼻尖就要碰到对面单薄而笔直的鼻梁，沐浴乳的香气像世界上最好的熏香那样挠在安东脸上，痒酥酥的。 「该死的我的後背……」欧利在安东眼皮下龇牙咧嘴地挪了挪卡在浴缸边缘的背部。 安东的眼神深邃下去。 夏日夜晚把他领回家的欧利、用身体温暖他的欧利、人群里紧紧抱著他的欧利、搂著他给他初吻的欧利…… 湿漉漉的安东收紧手臂把欧利抱在胸前，嗅著他的气味听著他的心跳，想起了一个和水有关的童话──人鱼公主。 公主公主公主……好吧，这真是个糟烂的比喻。安东承认他应该赶快把欧利擦乾抹净扔回床，可是…… 这张漂亮的脸和他贴得那麽近，欧利微微张开的口中是熟悉的味道，红润的薄薄的嘴唇逐渐放大……欧利嘻嘻傻笑著的同时把嘴唇贴了过去。 「宝贝，我们来做没做完的……」 心跳，心跳，心跳…… 安东曾经以为自己是一块冰，可今晚他却觉得自己在融化。浴室的水气润泽了两个人的呼吸──安东原本没有心跳的，现在他有了；他原本也不知道什麽叫做紧张的喘息，但现在体会到了。 虽然刚刚喝过血，但安东却觉得嘴唇发乾头脑发懵，他抱紧不断贴过来的身体，不想让他们共有的呼吸断掉。 安东明白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欧利面前难受，并不是因为他想饮血。 他想要别的东西。 呃……最後关头，小王子向身下瞥了一眼──这个浴缸足够大吧？ 「这个时候分神是错误唔……」欧利刚刚抬起头想要警告什麽，却被红了眼睛的吸血鬼王子压下去。 ☆、撞到吸血鬼（19） 事实证明欧利的浴缸太小，以至於双人运动从浴缸里滚到地板上，从浴室里蹭回卧室里，路程很遥远但过程很浪漫。虽然欧利这期间挣扎了很多次，但是安东用实力告诉他，在王子面前充当公主的，只能是那个喝得身体发软的人。 王子的吻落在洁白的身体上，红色的印子让人心里很疼但也很甜很柔软，合而为一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寒光闪闪的□□，不管多麽锋利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雨，入鞘的时刻温柔又安心。 没有合拢的窗帘因为清风的缘故微微扬起。这是一个如此祥和的夜晚，以至於没有人发现公寓之外有个人正捏紧了口袋里的警员证。 清晨第一道阳光照进公寓，欧利白皙的面庞晕了一层薄薄的红色，上翘的嘴唇在睡梦里都是坏坏的笑。 安东伸出一根手指勾勒怀中人粉红色的唇线，想到了昨晚的唇齿相依，不知不觉脸红了，甜蜜的感觉弥漫了房间，小王子揽著欧利躲进床角，在幽暗的光线里用嘴唇摩挲著心上人的嘴角。 欧利在梦中想什麽呢？是不是连梦都会变成甜蜜的粉红色？ 「嘶……」欧利的回答是不配合地动了动身体又狠狠皱了皱眉头。 安东立刻不好意思起来，满怀歉意地搂著他的肩膀：昨夜伤到他了吧…… 呃……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们的王子殿下，毕竟是欧利先主动的不是吗？欧利平时看起来就热情如火，昨天在床上更加……想到这里，小王子白皙的脸再次燃烧了起来，任凭柔软发丝在他脸上顽皮地蹭来蹭去。 欧利醒来的时候要怎麽做呢？送上一个早安吻还是乖乖溜下床准备早餐？安东的心情激动而紧张。 「哦呵呵呵呵呵呵！」 小王子差点患上心肌梗塞──虽然他没什麽心跳。安东从床下的杂物中拽出手机，谁能告诉他这是谁啊？笑得这麽撕心裂肺！ 他几乎能想像出欧利坏笑著设置来电铃声时的模样。 是个女生的名字，欧利身後搔首弄姿的小妞能编成一个防暴队。安东惊魂未定地按下挂断键，抬头对上一双瞪得圆圆的眼睛。 「……」 「……」 「啊！疼……」大眼瞪大眼的沉默里，欧利首先打破僵局，想坐起身却跌回床。他吃惊地掀开被子──其实没什麽好打量的，以他身经不仅仅百战很可能数百战的经验来看，只消动动身体就知道发生了什麽。 於是欧利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跌坐在地板上的安东，最後将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的点点痕迹上──用那种遭到□□一样的眼神。 「你……我……呃他x的……」 欧利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表情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哦上帝，活了二十年，今天才给他来个无期徒刑的宣判，罪行就是他是个恶心的……gay……更恶心的是他还是下面的那一只……更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压著他的居然是这个奶油娃娃……更更更让他气急的是，回想起当时的瞬间，欧利居然有那麽点沦陷般的幸福感。 丢死人了。 欧利懊丧地手遮面孔躺了回去。从腰部到某处又疼又涩，他乾脆用被子蒙住头打起滚，让人产生某种感觉：他痛苦死了，恨不得躺在床上死掉算了。 欧利昨晚不是自愿的── 这个念头如一纸宣判书，将安东满腔的热情打入冰窖。 ☆、撞到吸血鬼（20） 欧利挣扎进灿烂的阳光里，安东躲在暗处，望著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人。一瞬间他突然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这恶毒的阳光，而就在此时，欧利正好抬起眼睛，撞上安东写满恨意的脸。 欧利很明显地愣了愣：「你是什麽意思？」 没有任何意思，看著欧利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透明的肌肤和飞扬的发丝，安□□然觉得自己玷污了天使。 「看什麽看？」欧利捶著床爆发了出来，「过来扶我一下会死吗？觉得和一个男人做很恶心是不是？」 「没有！」 安东急急跳了起来，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好窗帘挡住阳光，但伸出的手被欧利一巴掌拍下：「你他x的是怕被人家看见吗所以拉窗帘？昨天晚上为什麽不拉？想说都是我主动的和你没关系？现在你躲在床下面什麽意思？想说我□□你还是说我诱惑你？！」 探究这个问题有什麽意思呢？可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反正欧利觉得不爽。他有点失落地别过脸去，用上身支撑著下身，艰难地爬起来。 「对不起……」那个人近在咫尺，安东却不能向他解释自己不能接触阳光的原因。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从欧利胸中窜出：「对不起个鬼！老子不需要假惺惺的道歉！」他很不俐落地穿上衣服，一瘸一拐甩开房门。 安东无声地跟进了电梯。 「别再跟著我！否则你死定了！」 欧利在叮咚的戛然而止中走出电梯。 越走越疼越走越心虚：不能回头，坚决不回头！ 该死的骄阳下，伤痕累累的家夥还是忍不住回头，可安东那混帐居然没跟来！ 「x的！」欧利扯著疼痛的身躯躲进小小车里。 这个骗吃骗喝还……骗人的混蛋。 欧利低下头用手背狠搓著发红的眼睛，於是错过了安东那张关切的脸。 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一夜情吗？又不是没经历过。虽然这次是个男人，疼也的确疼了那麽一点，可那有什麽！朋友里睡男人的又不是没有，大不了下次睡回来！ 下次？还有下次吗？ x的，有也不找这种混蛋！ 欧利坐在街心公园，抖擞著吸过第十支菸，恨恨地用脚搓著地上的菸头。 「哇噢──这不是那个很拉风的小子吗？」一个夹克上缀满金属片的大汉从树後蹦出来。 欧利冷冷地瞥了来人一眼。转眼树後又钻出三四个人痞笑著，无一例外朝他踱过来。 为首的穿著黑夹克的男人手插著口袋：「你是欧利吗？」 一种不好的预感冲击敏锐的神经，可欧利还是装出镇定的样子：「我不是。」 「他居然不承认他是那个倒楣蛋！」 「你们是谁？」 「听啊，他在问我们是谁？」黑夹克摊了摊手，周围立刻爆出一阵恶意的哄堂大笑。 「你们……」 黑夹克捏住欧利的下巴：「你凭什麽呼风唤雨到处骗女人？真应该让那些女人来看看你有多麽孬种！」 「你们究竟是谁？！」 黑夹克一把揪起欧利的衣领，喷出来的唾沫都带著恨意：「等瑟琳娜宽恕了你再问吧！」 瑟琳娜！电光石火在脑中一闪：「瑟琳娜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如果那天晚上瑟琳娜不是跟你走了她会遇害吗？如果不是你这个该死的孬种没保护好她会遇害吗？！瑟琳娜走了这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大汉的怒吼像一柄锥，硬是刺进欧利心里还没痊愈的地方。 ok，瑟琳娜的死和他没关系，可如果那晚他根本没撞到安东，如果那晚他和瑟琳娜在一起，又或者那晚瑟琳娜在他家…… 安东安东又是安东，欧利的心狠狠地抽起来。 「滚！都给我滚！」欧利朝黑夹克挥拳过去，但对方人太多了，欧利很快被打倒在地，可他根本不护自己，躺在地上疯了一样手脚并用地反击。反击反击，他只能反击。 为什麽天下所有倒楣事都找到他头上？ ☆、撞到吸血鬼（21） 当暴风雨般的一切结束之後，欧利只能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那支总是用怪异铃声尖叫的手机，此刻像个滑稽的破烂，裂开外壳露出好笑的电源线和一地碎片。 欧利疼得眼泪都要流出，这时他听到了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太阳格外刺眼，安东正趴在阳台上辗转不安。踱了几十个来回之後，还是冲回房间套上那身最严实的「太空服」，可即便在棒球帽的遮挡下，阳光还是如此灼人。几百年来，安东从未觉得事情像今天这麽棘手。 该死的，管他那麽多！默念了一句欧利的座右铭，小王子抱定必死决心那样扯开房门，却迎面撞上了四只眼睛。 「警官我没事了！我说了那帮人只是抢劫我不要报案就到这里吧谢谢再见……」 浑身瘀伤的欧利挂在那个人身上，扯著嗓子嘶喊。语气音量简直是要昭告天下：有人送我回来了！然而他不停摆动的手臂连同超高分贝的宣告，在安东打开门的一刻全部戛然而止。 安东也愣了。在这幅僵硬的图画里只有一个人抬起头来──扶著欧利的男子穿著衬衫和西裤，脚上是一双虽然有点旧但仍然很得体的皮鞋。 「欧利的室友回来了？」 身著便装的小警察还是一副公式化的笑容。 盛夏时节，包裹严实的安东僵化在别有深意的目光下。 欧利真想捂住自己的脸。这个绝世大白痴！没听见扯破喉咙的暗示吗？居然还冲出来！ 「你是蒙洛？」得不到回答的小警察牵起嘴角，表明他都不相信自己这个推测。 欧利克制住晕倒在地的冲动连连摆手：「不不不警官，他是我表弟不是蒙洛。」本来想直起身体，但再次回过神时，已经靠在安东怀里了。 小警察显然为手里突然少了个人吃惊了：「……哦，表弟……你是什麽时候来的？」 欧利急忙碰了碰安东，示意他做出点什麽示弱的举动，安东却依旧非暴力不合作，扶著欧利站在门口，虽然面无表情，但气场冷得堪比电冰箱。 警察学校真是个扼杀天性的地方，欧利看著小警察不得已再次挤出职业爱民笑之後，同情心油然而生。 「……好吧。」警察插了插口袋，「你叫什麽名字？」 「安东！──今年十八岁。暑假期间来找我补习高等数学和物理！」欧利挺直身体，彷佛在宣布真理。 「找你？补习？你不是不及格还拜托同学帮忙篡改计分系统？」 「呃……警官，当著小孩子的面请不要随便说出事情的真相。」这个该死的……记忆力好的条子…… 「好，安东。可以看一下你的身分证吗？」 这个八卦的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条子！ 「喂，喂喂！我没事你给我放开！」欧利像个落入陷阱的兔子似的挣扎起来，但安东毫不理睬地扶著他向客厅走去──其实可怜的欧利已经双脚离地，与其说是被扶还不如说是被抱。 然後他被轻轻地放在沙发上。当然，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眼神古怪的小警察随後走进来。 安东依旧是一副不愠不怒的神态，在小警察的监视下悠然地摘下帽子、脱掉上衣，然後从蒙洛抽屉里取出一张沾满油渍的扑克牌。 可怜的蒙洛，永远没有隐私──嗨，嗨，嗨！他看到了什麽？！──小家伙静静地把扑克牌托在手里，毕恭毕敬呈到警察面前。 人家要的是身分证不是扑克牌！ 一个递一个接之外的那个第三人，差点把眼珠瞪到地上去。 ☆、撞到吸血鬼（22） 「嘶……该死的，如果不是认识瑟琳娜……」 他们到底是瑟琳娜的什麽人？欧利一边用棉花清理著最後一道伤口一边狠狠地诅咒。如果不是心存愧疚，一定要让那帮乌合之众好看！ 当然，势单力薄的受害者也只能想想而已。 「这麽好看的脸差点毁在一群蠢货手里！」镜子里那个肿成猪头的脸在自怨自艾，猪头後方的角落有一双眼睛关切地看著他。 欧利扔掉脏棉花，伸手在桌上摸了一阵，身後立刻有人体贴地把碘酒递了上来。欧利向旁边闪了闪：「放在桌子上吧。」 「……」 「放了药就走啊！还嫌没看够我出丑吗？」 安东却依旧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无声的提问自然换来无声的回答。 小王子悔恨地低下头去。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会在欧利面前展示迷幻术，可刚才不得不用咒语把一张扑克牌伪装成身分证。 警察信以为真地走了，可欧利却没反应。 他怀疑了？那是不是要走？ 他没有怀疑？──或者欧利根本不在意。当一个人不在意的时候，别人的一切都平淡无奇。 不要……不想走，可更不想被无视。 这时欧利突然抬起眼睛，从镜子里注视著身後的安东，彷佛要看透他的灵魂：「你到底是谁？为什麽赖上我？」 彷佛被雷电击中，安东愣在当场。 赖…… 他无措地低下头去，不知道为什麽眼眶有些发热。 接下来的日子恢复平静。帅男欧利先生很快又如鱼得水。啤酒、香菸、偶尔一点点药品和音乐，当然还有女人。 像每天一样，在欧利离家五分钟之後，安东也下了楼，不同的是欧利乘电梯，而王子用双腿代替所有交通工具，他只需稍花力气就赶上了似乎得了肺痨的二手车，然後跟著跃身到一个阳台上。 隔著玻璃传来熟悉的喘息，和另一个不熟悉的女人的声音纠缠在一起。 忘记他。跟来只是防止他碰到伯爵。血族不少人的风流韵事被写成传奇，没见谁为了一个没节操的人类死去活来。 可是安东颤抖著闭上眼睛，满眼都是欧利站在大街中央的影子，影子无助地大喊他的名字，手里捏著一支流泪的冰淇淋。 「警方提醒市民，近几天请尽量避免夜晚出游。不要单独去偏僻的地方。如果遇到危险或可疑人物请拨打报警电话：4444444444。」 电视里的社会新闻永远惊悚，这几天的焦点是一桩桩神秘谋杀案。被害人从未成年小女孩到各色成人，包括瑟琳娜在内都有介绍。无一例外高度失血，尸体没有伤痕。更有吸血鬼、狼人、甚至神秘火星人出现在各个八卦节目里，粉墨登场，不亦乐乎。 安东看了看刚进门的欧利，正背对著他脱衣换鞋子，看不清脸色。 「该死，除了这种节目就没别的了吗？！」洗过澡的欧利半躺在沙发上。 难得他没有去打电动也没有外出，今晚他选择虐待遥控器。最终，乱舞的手指停在某个数字键上，萤幕里出现经典电影《夜访吸血鬼》。 安东乖乖坐在沙发一角，陪那个人一起看电影。 「电影……很好看。」安东试探著向靠近欧利的地方挪了挪屁股。 「嗯哼。只能说还可以忍受。这部电影的唯一看头就是to很帅。」 「但我觉得他比你差一点。」安东静静地望著欧利线条分明的侧脸。 欧利看了他一眼。 阿汤哥把牙齿□□一个女人的血管里，安东用手搓了搓裤子：「呃……好逼真。」 「嗯。」 「如果真的见到……这种……不知道会怎样……」 ☆、撞到吸血鬼（23） 「见谁？」欧利支起身体来，「吸血鬼？别开玩笑了，以後少看那些胡说八道的新闻节目。」 「如果……呃，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个……吸血鬼出现在面前，你会怎样？」 「别吓人好不好。你相信世界上真有那种东西？」盯著安东的双眼睁到最大。 「或许……或许真的有呢？电视上……」 「我说过了不要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节目！──如果真的有的话……」欧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乾脆直接死掉算了。我可不想被什麽牙齿切开大动脉。当然，如果有半点机会，我也会试著逃跑或者给他一下子的──不反抗不能算真男人，是不是？」 「噢……」安东沉默地低下头。 「咦？你不喜欢看这个？算了，我去玩电脑游戏，遥控器给你。」 不要啊……安东巴巴地望著晃进卧室的背影。 夜幕深沉，孤单的身影依旧坐在无声电视机前。 萤幕里正在重播几天前的美食节目。节目主持人兴高采烈地托著一盘奶油蘑菇汤，告诉大家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那个人的胃。 抓住那个人的胃──安东想都没想就走到还在睡觉的欧利身边，在紧实的肚皮上抓了抓。 「……」和睡神约会的人像只美梦中的猫，嘟了嘟嘴巴翻身继续睡。 欧利……如果变成血族一员还会讨厌「那些东西」麽？修长的手指落在雪白的脖颈上。欧利甩开的胳膊险些打到对方的头，翻了个身从狗趴式变为大字型。 安东凝望醉人的面孔，就著月色在光洁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他起身离开，可越走越慢，自暴自弃地叹息了一声，又俯下身用冰冷的嘴唇触碰和他完全不同的温软。 呼吸连接呼吸，心跳带动心跳。欧利……今天终於不去外面过夜了，以後也不要带陌生人的气味回来了，好吗？ 小心翼翼在旁边躺下来，让他微微侧著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 但欧利的梦显然不快乐，皱了个眉头再次翻身。安东清澈的目光彷佛能融化坚冰，站起来走到床的另一侧，依旧小心翼翼躺下去。如此往复了很多遍，只有一个愿望：让王子心中的王子睡觉的时候对著他。 「那乾脆直接躺地上死掉算了。我可不想被什麽牙齿切开颈部大动脉。当然，如果有半点机会，我也会试著逃跑或者给他一下子的──」眉飞色舞的回答响在耳边。 满是爱惜地吻著柔软的头发，不会跳动的心脏很疼很疼。 欧利伸著懒腰舒服地哼了一声。四点半──p。又创睡觉新记录。收拾妥当後，他听见身体发出的忠实声音。 咕噜── 好吧，哪本书上说过的，睡觉更加消耗热量。 遵循内心需求是现代人类必备的优良品行。优良现代人打开冰箱，然後愣了一下。虽然已经冷却，但一看就知道那是一锅多麽香甜的奶油蘑菇汤。 欧利有点心虚地向另外一个房间张望。房门没有关，躺在床上的人很乖很安静，虽然看不清，但可以想像得出那副交叠双手的乖模样。 假正经。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冒著粉红泡泡的夜晚，虽然醉意朦胧，但仍然记得某个人当时强势得像法西斯，简直要把他……打住打住！久经情场的人居然脸红了。 用手指沾了一点汤送进嘴里，润滑的口感之外总有点说不出的复杂味道。 关门声响起，安东的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 当晚，欧利又没有回来。 黑暗的小巷里，吸血鬼抓住一个乞丐。 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酒吧里低头喝闷酒。隔著一条街和几堵墙，他却不能去触碰他。 要怎麽接近他？告诉他，自己一直在跟踪？自己想要他回家？ 还是告诉他一个男性吸血鬼爱上了男性的他？ 爱，如果这种感觉算□□…… ☆、撞到吸血鬼（24） 「乾脆直接死掉算了。我可不想被什麽牙齿切开大动脉。当然，如果有半点机会我也会试著逃跑或者给他一下子的──不反抗不能算真男人，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欧利跳跃的发丝和温润的双唇似乎是魔咒，越想他就越渴血。什麽小狗、老鼠，那些动物统统不能满足需要，安东尖利的牙齿撕开乞丐颈部的皮肤，可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在小巷外。 安东慌忙跳到墙上。 「谁？谁在那里？有人不舒服吗？」修长的身影在巷口停了片刻，举步朝黑暗挪进。安东用手捂紧乞丐的嘴巴阻止他继续挣扎。 然而脚步声并未深入，只停顿了片刻就匆忙地走远了。 噬血者松了一口气，将猎物的伤口撕得更大，正要吮吸时，脚步又响了起来。他不得不再次跃身到旁边破旧的三层废楼上。 手里多了不知从哪里拆下的桌脚，折痕还是崭新的，吼出的声音也多了点气势：「出来！别妄想躲起来，告诉你我看见你了！」 当然，仍旧没有什麽回答，周围只有废墟的腥臭。远处商店的音响呜呜咽咽放出歌曲，但是闪烁的霓虹灯照不到这里来。 别让他再向前走了！安东痛苦地祈祷。 可那人彷佛接受到相反的心灵感应，一步一探寻到安东栖身地正下方。突然，他仰起头来，同一时刻，安东扯著乞丐向里面挪了一公分。 乞丐身上的血汩汩往下滴，一滴血水顺著安东的指缝滑下去。 安东绝望地注视著那滴血。彷佛慢镜头，圆润的血珠翻动著，带著人类的热气，马上就要掉到那个人头上。 啪嗒！ 血落了。跌在一只手掌上──安东搂著乞丐跳了下去，在血落的前一秒用手接住它。平伸著的手掌马上就要碰触到那个人的头发。 只要抬头，就可见到一个漂浮於半空的吸血鬼还有他的猎物。 安东紧张得几乎要晕过去，强迫自己再次飞进废墟里，像个狼狈的逃兵拼命喘粗气，心开始狂跳起来，虽然没有吸血没有接吻，但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跳得发疼。 他疼，在这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不同。 他是人。而他，不是。 回到家已经快要十二点，安东瘫在沙发上出神。哆哆嗦嗦的金属碰撞声在门外响成一团，他立刻去打开门。 欧利的面庞苍白得像一张纸，捏著钥匙的手不住发抖：「我……我碰见它了！」 「碰见什麽了？」 欧利两眼直愣愣的：「今天我是走回来的，车坏了。」 「嗯……要不要喝点水？」 「不要，听我说！我走到天堂酒吧旁边的小巷时碰到那个家伙了！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就去对面的垃圾箱拆了一条废桌脚。但我能感觉到不对劲！它就在小巷里，离我很近！那种东西真的存在！ 「这两天连续的离奇死亡案的不是人做的，不是什麽他x的抢劫不是杀人犯！是那种东西！」 「什、什麽……东西？」安东紧张地问。 欧利哆嗦著嘴唇，努力保持镇定：「……魔鬼……」 看著眼前瑟瑟发抖的身躯，安东很心疼：「别怕，有我在。别胡思乱想。」 「不不不，我不是胡思乱想！它就在我周围！它想杀了我！」 「它不会想伤害你，我发誓没有谁敢伤害你！」 「你又不知道那种东西是怎麽想的！」 「我知道！」 「你为什麽知道？」 「……不管怎麽样……总之没有谁会伤害你。我发誓。」 欧利甩著手大喊起来，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你发誓有什麽用！该死的人还是会死！放开我……」 安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堵住欧利不断翕动的嘴唇，怀里的人还在挣扎，颤抖著的身躯一片冰冷。 ☆、撞到吸血鬼（25） 利用身高优势制住不断扭动的手臂，揽住薄薄的肩膀，让温暖的胸口紧紧贴著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吮吸著对方柔软的双唇，扑通扑通的心跳又一次震动著他的心脏。 挣扎中不知道是谁的嘴唇破了，带著蛊惑气味的液体充斥到口腔，安东不肯松手，眩晕地沈迷在渴望已久的血红梦幻里。 欧利的气息吐纳、欧利甘醇的血液。 这个让他又心疼又生气的──人类。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撞到吸血鬼 作者:源培西 第4节 他怎麽忍心让他如此害怕。 是，当时欧利感觉到他了。但他是该高兴还是该痛苦？欧利怕他、讨厌他，甚至用「它」和「那种东西」来称呼他。如果欧利知道真相会怎样？还会躲在他怀里颤抖吗？一定会拿著比今天还粗的木棒，狠狠地来几下子吧，或者是一把刀？还是十字架？ 安东不敢想像，只是一遍又一遍抚摸过颤抖的脊背：「有我在，你会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怀里的身躯渐渐平复。 克制住继续吮吸鲜血的冲动是如此困难，安东缓缓抬起头来，湿润而晶莹的眼眸近在咫尺。 「离我远一点……」欧利有气无力地瞪著他。 「……我也想。」 「我讨厌和男人搞在一起！」 「我知道。」 「我是你表哥！」 「杜撰的。」 「安东！」欧利的声音里带出了哭腔，但他的挣扎在一个吸血鬼面前总是那样无力，「你这个表里不一的法西斯！」 不是法西斯，只是吸血鬼。 「该死的……」欧利将头仰到和安东距离最远的位置，喘息了一阵突然扑过去咬住对方的嘴唇，「他x的老子才不是该死的变态！好吧，告诉你不管身下躺的是谁，老子做梦都把她们想像成你！你这大混蛋，因为老子想要压回来！」 带著狂野香气的温度再次蔓延在口腔里。 快离开！──脑子里的弦绷到最紧。安东扶著缠过来的身体，绕过板凳躲过茶几，後退後退再後退，可身体永远比理智更诚实。 在沙发告诉他们已经无路可退的时候，他听到大脑中那根弦彻底断掉的声音。 「为什麽每次都是老子吃亏！」 「实力决定你的﹃位置﹄。」安东笑著翻了个身，让那个把他手臂当枕头的人躺得更舒服。在湿发凌乱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後又舔了舔散发著甜香的脖颈。 「别再看什麽该死的新闻节目财经节目！」 「欧利……」 「别装出这副绵羊的样子！刚刚你明明像他x的动物世界！」呃，虽然绵羊也属於动物系列。 安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样子像一个初恋的大男孩──事实上他的确是──有点羞涩有点紧张：「那个……不要再去找别的女人，好吗？」 「……那我去找别的男人。」死不认输地翻了个白眼。 「你刚说过自己不是个变态。」 「去死！老子有寻找刺激的自由！」 「反正你都会把他们想像成我。」 「滚！」 「刚刚明明是你这麽说的……」王子很委屈。 欧利砰的一声坐起来，可马上惨呼著摔回去，安东从後面接住了他，让他稳稳落进自己怀里。 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了，看他独自在床上挣扎却不能帮一下。 彷佛那一跤摔坏了语言能力，躺回去的欧利定定看著天花板，安东也陪他出神起来。良久，欧利转过头，自下而上地端详著安东的眉眼，张了张嘴，又把头埋进有点凉意的肩窝里，彷佛在逃避著什麽。「管他那麽多！该死的！」 安东一下又一下捋著欧利光洁的後背，偶尔有一两道凹凸，是受伤还未痊愈的痕迹。 「对不起……欧利，我爱你。」 怀里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你爱我吗？爱身为吸血鬼的我吗？ 沈稳的呼吸自怀中传来，那个人睡著了。 ☆、撞到吸血鬼（26） 醒来的时候，欧利用手挡住了来自客厅顶端的灯光。 安东静静地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勾勒出新月般的暗影。欧利怔怔地看著，然後把头靠在散发著温热的胸膛上──他的身体捂热的。 他蹭了一会儿，咬牙坐起身来。经验教育我们，进行有爱的体力活动，绝不可以选择沙发这样容易躺下去可不容易坐起来的场所。欧利捂著腰咧了咧嘴，可就在腰部最吃力的时候，一个凉凉的手掌托住了他的背。 欧利惊讶地回过头去，安东的双眸蕴含了温柔怜爱的光芒。 「混蛋才装睡！」 「要去哪里？」 欧利心虚地瞪了一眼：「要向你报告吗？！」从小到大也没脸红过几次，可在这个混蛋面前居然频频脸红，真丢人！ 安东支起身来吻了吻他的嘴角：「我抱你。」 「……你以为自己很行吗？老子没有体力不支到那种程度！」久经情场的欧利帅哥在一声怒吼中，再一次红了双颊。 安东莫名其妙地望著踉踉跄跄套上裤子赶向洗手间的欧利：他们两个谁做错了什麽？干吗那麽狼狈？ 可突然，整个世界黑了下去。 「哦，该死！」声音从关著门的洗手间传出来，「灯坏了！」 不是灯坏，而是断电。但窗外其他大楼灯光依旧──换句话说，社区所有的房子都正常，只有欧利家断电了。 「灯怎麽不亮！」 呼叫的声音已经有点激动，安东似乎看到欧利在黑暗中无助的样子。他凭藉极佳的夜视力跑过去：「我在这儿！」 欧利向门口的声音摸过去，安东一把捉住了有些发凉的手并把他揽在怀里：「灯全黑了。」 「哦噢──气象预报有说要刮台风吗？为什麽要停电？」 停电？ 「老子差点被摔死！我要投诉大楼管委会！」 「嘘……」安东在欧利耳边低语，迅速关上洗手间的门，将有点发凉的身躯抱在怀中。 欧利不再说话，静静贴在安东怀里，心跳声有点急促。 原来欧利害怕黑暗和孤单。 「安东──」难得低喃，欧利的声音像他的血液那样甜。 「嗯？」 面对黑暗是坦诚心扉的最佳时机，黑暗使人觉得安全和暧昧：「那天你干吗躲到床底下，碰也不肯碰我。」 「……这几天你都在为这个生气？」 「……鬼才为你生气。」语气有点受伤，但声音并不强势。 这让安东狠狠地难过了一下：「对不起。」 怀里的身体动了动，嗔怒起来却有气无力：「见鬼的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但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没有继续发问和抱怨，欧利乖乖靠在安东胸前。王子拥紧怀里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吻著温润的唇角和馨香的颈子──当一贯装作凶狠的小猫突然收回爪子，没有人不想摸一摸它柔软的肚皮。 一瞬间安东有种从未有过的奢望：永远不要来电就好了──苏醒之後还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渴望再次睡去，就这样，拥著怀里的那个人，一起安安静静地睡到天地都变了颜色。 温润的呼吸在响，热切的心脏在跳动，周围一片静谧。 但沉醉归沉醉，坠入蜜罐的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恢复清醒──整座社区都正常，为什麽唯独这里断了电？ 安东再次皱起眉头，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结果他差点被来自跟前的欢呼震聋耳朵。 「哇噢──来电啦！」 突然降临的光明里，欧利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自己和安东间的距离，挠著头一瘸一拐走开了：「见鬼的大楼管委会──喂，洗手间很美妙？干吗还站在那里！──从今天开始马桶归你刷！」 安东适应了一下刺眼的光线，穿好衣服走到阳台上。 夜晚的城市被霓虹覆盖，可是在灯光无力到达的地方，黑暗的气氛神秘诡谲。 ☆、撞到吸血鬼（27） 买手机应该选自己喜欢的还是……那个人喜欢的？这的确是个问题。 比如现在。 「那只该死的老爷机已经被踩成一堆破铜烂铁！你忘了？」柜台前，欧利摆弄著一堆金属铁壳：这只手机有播放影片功能、那个有视讯电话功能、那个…… 「可是你已经买过新的了啊？」安东不明就里地拿起一只「小铁盒」。 「我想要买再新一点的不可以吗？！」 安东愣了愣，然後宠溺地笑了：「可以。你想买什麽都可以，我都买给你。」 欧利不可思议地缓缓抬起头，吸气，吸气，然後── 「什麽时候能不靠人养再说这些废话行吗？或者在你想起自己是谁之後并且家里很有钱！」 吼就吼，为什麽每次吼叫之前都要脸红呢？小王子又困惑了。 困惑了很久之後，终於等到欧利严肃开口了：「这支好还是这支好？」他抬了抬两只手，就是没抬头。 安东挠挠头，在他看来一切都无所谓：「你喜欢就好。」 「我他x让你挑！」 挑就挑，干吗把「你」字强调得那麽大声？躲闪著高分贝音量，可怜的小王子只能随便指了一个。 「你确定？」口气里像有天大的阴谋。 安东想了想，犹豫地点点头。 「好。」欧利潇洒地甩了下头发，「小姐，我要一支粉红色的。」 天色阴沉，但丝毫不对欧利帅哥造成影响。他大步走著，边走边抛一支手机，然後接住，又抛起来，又接住……他看上去高兴极了，甚至吹起了口哨，咖啡色的手机随著轻快的步伐在空中雀跃。 安东攥著粉红色手机跟在後面，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手机跟咖啡色的是同款，但粉红机型怎麽看都是女生专利。倒是欧利手里那支，虽然只是换了颜色，但一眼看上去就是「男士必备」。 同一款手机换个颜色怎麽差距那麽大？ 「我觉得你那款好一点。」 「可是只有两个颜色。你喜欢粉红色吗？」 「……」 「没说不喜欢，所以给你用。别忘了这可是你选的。」 赖帐也没这麽赖的！ 「……为什麽要买两支？」 「因为有个傻瓜作为现代人没有通讯工具！你想变回人猿泰山吗？」 「可是上个星期你刚买那支也不错，怎麽不再买一支同样的？」安东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手里的新机──这种手机只有两个颜色，「为什麽只能成对卖？又不是鞋子。」 「……笨蛋！不喜欢就还给我！老子卖掉它赚回一千罐啤酒！」 安东急忙把手机抱在怀里，任何物品在被夺走时都是珍贵的，况且他也没说不喜欢。 好吧，他承认刚刚欧利扔过来这个小玩意儿的时候，他的心狂跳了起来。 欧利瞪了他一眼，懒洋洋靠在路边的柱子上：「我会打电话给你。」 安东点点头。 「你也要打给我！──不管将来去了什麽该死的地方……」 安东低头抚摸手机的表情有点复杂，但是别过脸去的欧利没看见。 「嗨，给我开心一点！一支粉红手机就这麽值得郁闷吗？！」 不，当然不是郁闷。只是…… 欧利又走远了。安东攥了攥手里的小铁盒，把它放在贴身口袋里，然後小跑著跟进一家服装店。 欧利坐在沙发上不时地抬起一条腿，又换另一条──安东怎麽还不出来！ 虽然是他把人家塞进去的，但是谁想到那混蛋试个衣服都这麽婆婆妈妈，简直和昨晚判若两人。 说来，真的很奇怪，这个男孩是不是双重性格？欧利重播著安东的种种表现，自然会想到一些……该死的！欧利捂著发烫的脸颊，扯了件衣服躲进另一个试衣间。他决定多待一会儿──让那个小子也尝尝等人的滋味！ 欧利迅速地把那堆破布裹到自己身上──完美极了！好身材的优点就在於拿起任何一件衣服都像量身订做。他得意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感觉墙角的雕塑让人不舒服。 是只巨型蝙蝠，虽然这个家伙很丑陋，但让人不得不感叹做工的精细：金色绒毛、如钩的爪子、还有吊挂的姿势。 欧利耸耸肩。行为艺术随处可见，让这样的雕塑目睹顾客换衣服的确是古怪的创意。 镜子里的人又摆了几个帅气的pose，使整个试衣间都亮了好几度。隔壁有声响传出，似乎是安东换好了，欧利急急忙忙准备出去。 没出息的，不是说让他多等一会儿吗？干吗这麽著急？一边骂自己一边解钮扣，结果是动作又快了一倍。 就在这时，欧利看见镜子里的雕塑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他僵直地转过头去确定是不是镜子有问题，又把脑袋转回来。怔了十几秒才回过神── 「上帝，它是活的！」 ☆、撞到吸血鬼（28） 蝙蝠张开了宽阔的翅膀，细细的绒毛此时像一根根倒竖的钢针，甚至能看见健硕的翅膜上那些青色的血管。 「别过来！他x的给我滚开！」 欧利用尽平生力气去拉门，可这扇该死的门居然纹丝不动，乾脆用脚去踢，用身体撞，甚至嘶吼著朝外面大喊：「有没有人？再不开门当心老子把这儿拆了！动物园塌了！」 可世界如此安静，没有人来这里试衣服也没有人理他，他的呼救声单薄又滑稽，好像是无聊的独角戏。 欧利不时惶恐地回头观察巨型蝙蝠的动静──它终於行动了。 蝙蝠腾空而起，一只利爪捉住欧利的头发，另一只固定了他的肩膀，随後翅膀一振向空中飞去。狭小的试衣间变得高大起来，头顶上方形成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你这个丑八怪给老子放开！」欧利捉住吃疼的发根，脚下乱蹬。他感觉自己像曝露在屠夫刀下的动物，除了任人宰割之外没有任何还手的馀地。视线超过整个试衣间时，他突然发现这里居然空无一人──音响依旧，琳琅满目的衣服照旧，可店员呢？顾客呢？安东呢？ 死安东，现在不出来就永远不要出现！不，安东不要出来，这里太危险。 混乱中的印象逐渐成为一幅浸了水的画，知觉流失，直到巨响传来。 商场墙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安东站在墙头，面色低沈，双目血红。 「安东！」欧利忍住剧痛挣扎起来，猛然发现头顶又多了三只怪物，怪物的翅膀原来如此宽阔，展开超过一人长。四周光线更加暗淡，明明是白天，但窗外却成了黑夜。 「我在这里。」安东的声音依旧，但语气中却带著些金属的质感，高贵冰冷又锋利。 「你在这里有屁用！快点报警！」 蝙蝠彼此嘶吼了一阵，其中一只突然发起进攻，径直向安东飞去。安东依旧屹立不动，在蝙蝠飞至身前时，拽起最长的钢制挂衣杆狠狠一扫。现场版魔兽争霸正式上演。 欧利的觉得自己的毛孔都在尖叫，他疯狂地乱扭起来：「你是傻子吗？赶快他x的报警！别说把我教你的报警电话忘了！」 此时另外两只蝙蝠也一低身向安东飞去。 「别打了！你想死吗？啊──你这个丑八怪给老子放手！」 自然不会听他的，抓住欧利的蝙蝠趁安东缠斗的时候向外飞去。 「你的脑袋里面全是豆腐吗？你口袋里不是有刚买的手机吗？」 欧利绝望地任怪物把他带向远处。 安东那个笨蛋该怎麽办？更该死的是这群丑八怪是从哪里飞出来的？ 外星人进攻地球？ 「妈的，老子不要做你们这群怪物的实验品！」 欧利像个纸人似的飘在空中，他凄惨地幻想著明天的社会新闻──大学生欧利将成为各大电视台的悲情主角。 「老子还年轻！还没有像样的照片！啊──」 前半句和後半句的语气截然不同，因为他掉下去了，而那个大蝙蝠胸口插著一根铁杆，独自向远处挣扎了一会儿之後也向下坠去。 「我还不想死啊！」 欧利像个快速坠毁的喷射式小飞机，一边发出噪音一边急速下坠：「救命──」 伽利略的铁塔试验是不是有误？为什麽他和大怪物同时坠落，但先坠毁的那个怎麽看都是他？ 欧利双手胡乱向空中抓著，但丝毫不能阻止头发全部向上扯成直线。 「救救救……」 砰！ ☆、撞到吸血鬼（29） 摔到地上的感觉并没有那麽疼，但地面仍然鲜血横流。欧利躺在血泊中，觉得自己应该进行点小羔羊的忏悔，不然可来不及了：「蒙洛……在日记本上诅咒我……」满天飘著洁白的雪花，他紧闭双目等待天使把自己带上天堂。 「欧利。」 「但是我原谅他……」 「欧利……」 「我也有错，我曾经在他刚煮好的咖啡里吐口水。」 「……欧利。」 「我有罪，我七岁的时候用流浪猫的尾巴打蝴蝶结。」 「……」 「我有罪，我十三岁的时候往表姐的润肤乳里挤牙膏。」 「……」 「我有罪，我把一个叫安东的人撞成傻瓜，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家。」 「……」 「我有罪，我曾经试著想上他。」 「……」 「可最後是他上了我。」 「……」 「上帝为什麽不说话？我要死了，您能原谅我吗？」 「我想会的，如果知道你损耗力气说了这麽多遗言的话。」 欧利迅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别人怀里，没什麽鲜血迸流也没什麽洁白的雪花，倒是眼前那张白净的脸有点欲哭无泪的意思，而且眼睛还是血红的。 「我x，你！」欧利像见了鬼那样跳起来，但以失败收尾──快要死了是他想像的，但腿还是软的这可没错。 「怎麽回事？这……救……唔──」 他想要用力掰开捂住他嘴巴的手，安东却在耳边低语：「快跑！」 然後十分鲜明的，手腕上像被螃蟹夹住那样疼，欧利已经被提著跑了起来。 「你给我慢点！老子腿断了！」 「放心吧你还能跑！」 「你！你就不能……」就不能怜香惜玉？就不能抱著我跑吗？这个不懂浪漫的家夥！虽然说他们都是男人，但是他的腿真的要断了！ 天阴得出奇，一场暴雨马上会降临，所以安东没戴帽子，仍然可以领欧利拐过很多路口，但欧利可没想那麽多，他闷头跑，越跑越入戏，根本忘记了自己为什麽而跑，也不知道已经跑过了几条街。 「好了，他们不会追来了……不，欧利！快停下！」 咕咚！ 谁那麽缺德撬掉了下水道的盖子！ 「啊──」 惨叫在柱状空间里激盪起悠长的回声。 当他们从停车场找到欧利那辆车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暴雨刚刚洗劫过这里。甲虫一样小小的车子停在水坑边，承载著满车怒吼。 「为什麽不选择开车！见鬼的为什麽要跑？！」 「对不起……没有拉住你……」 「哈，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指著天说：要有光。哗，白光一闪，老子的脚好了！」 安东不再说话。当时他明明喊停了，是欧利仍然低著头像疯了的小羊那样命中红心，没看见施工警告的又不是他。可望著欧利右脚像爱斯基摩靴一样的包扎，他仍旧心疼地红了眼眶。 「老子现在要回家！为什麽我不能回家？」 「相信我，这里比家里更好。」安东歉疚地看著欧利，安抚地拢住他的肩膀。 可欧利迅速地拍开他拢过来的手臂：「好，非常好！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变成狗仔队的大餐！──我打赌！警察和记者会整死我们两个！」 「不会的。不会有人记得今天的事情。」 「为什麽？」 「嗯哼？」欧利抱著肩膀，努力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身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究竟想等到什麽时候，等我审问你才肯说吗？」 安东当然明白欧利在问什麽，於是不知所措地用手摩擦著膝盖。 「你到底是谁？非要等老子稀里糊涂死乾净以後，对著墓碑忏悔才过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从30章起改为日1更，请知晓哦～ ☆、撞到吸血鬼（30） 小街道安静得有点过头，没有什麽霓虹灯和音乐的吵闹，四周黑漆漆的像涂了一层酱。安东听著欧利激烈的心跳，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沈著嗓音说：「你已经猜到了不是麽？我就是你想的那样。」 欧利仍然保持著懒洋洋的姿势，但攥紧的拳头泄露了所有紧张情绪。他吞咽著口水，故作镇静地问：「哪样？」 「我和你不一样。知道为什麽每次吃饭我都会吐吗？因为我的肠胃已经很久没有接受人类的食物；知道为什麽白天上街我一定要戴帽子吗？因为阳光会要了我的命。之所以这样是因为──」 安东直直盯著窗外，没看欧利一眼。他稍微顿了顿，彷佛豁出去那样加快语速说：「因为我靠新鲜血液为生，人类管我们叫……吸血鬼。至於我如何变成这样，以及今天这些事的来龙去脉，我想不并能用很简短的话说清楚，总之，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在我这样无尽的生命里，遇见你是极大的幸福，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有你的这段日子。我能够控制人类的思维，却不知道为什麽咒语唯独对你无效，反覆思量後我想这是因为……我爱上你了。对不起……」 说到最後安东已经有点哽咽，看到欧利出事的时候，他真的好怕。 压抑了这麽久，终於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但没有半点如释重负的轻松，反而因为高度紧张而浑身发软，那张生动的面孔会有什麽样的表情呢？极端厌恶还是惊恐万分？他想看，但是没勇气回头，安东定了定神推开车门，然後他终於失望了。 他满以为欧利会大吼或者痛骂，最差也会大叫「骗子」、「混蛋」之类的。 但是什麽也没有。汽车另一侧静静的，欧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麽，我走了。如果我的存在给你造成困扰，对不起。我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夜晚依旧是夜晚，他依旧是夜行的他，只是原本空荡荡的大脑承载太多美好的回忆。 安东孤零零站在漆黑的夜里，一步一步向黑暗走去。 欧利恨他、欧利讨厌他…… 安东摸著贴近心脏的口袋，粉红手机还安然躺在怀里。命运如此残忍，赐予一样东西之後，瞬间又剥夺更多。今後他的生命将是无尽的灰白，只有这段日子像黑白胶片上的亮点，在未来的岁月里不停地重播，重播。 他後悔，後悔身为魔鬼的自己玷污了一个天使。 another day has gone i’ still all alone how uld this be you’re h …… 突如其来的音乐从安东前胸传来。小王子惊奇地拎出粉红色的小东西，然後看到萤幕上的一串字，来电者是── 「如果不知道我是谁就去死」。 他当然知道那是谁，只是不大敢相信。在「you are not alone」的音乐中，小心翼翼地滑开盖子然後听见── 「说完这麽不负责任的话就想跑？你以为老子是言情的女主角，会哭著去追你吗？他x的不可能！」 ☆、撞到吸血鬼（31） 安东有点震惊但更多的是惊喜，他不可置信地回去，边走边听著电话里节奏不稳的咆哮。 天，他看见了什麽？安东从远处望见欧利怒气满面地从车中钻出来，嘴巴上说著不会追他，可事实上正弹著唯一健康的脚向他冲过来：「你这个白痴！滚！有本事别回来，给老子滚回你爬满蚂蚁和蚯蚓的棺材里去！」 欧利瘦削的身躯被包裹在黑夜里，因为重心不稳而摇摇晃晃，甚至能看见他脸蛋上两条亮晶晶的痕迹。 理智告诉安东不应该再和这个人类纠缠在一起，可他的身体出卖了自己，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之前，安东已经向欧利跑去了。 怒气满面的家夥仍然像个红眼兔子蹦蹦跳跳。「有本事别转身！你这种混蛋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老子一个人扔在黑夜里！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混蛋！」 兔子别扭地吸著鼻子，可依旧向安东张开了双臂。 虽然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学习能力超强的小王子技术和身经千百吻的欧利一样好，他忘情地拥住怀里的身体，吮吸著甜腻的味道，觉得自己就像个特别的家用电器，把欧利的怒火全部吸收掉。 想到这里他有点想笑，欧利温暖的鼻息拂在脸上有些痒痒的，於是他就真的笑了。 「笑个鬼！」欧利的身体软下去，怒吼也只是哼著。 王子牌怒火吸尘器──安东彻底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而这样的笑容统统都是欧利带给他的。 欧利……这个让人放不下的家夥，没有他哪来的这麽多欢笑呢？ 两个人带著轻微的喘息分开以後，欧利的眼睛仍然湿漉漉的。 「对不起。」安东忍不住在这双眼睛上吻了又吻。 欧利望著安东，张了张嘴巴想说什麽，可是又低头把脑袋埋进他胸前：「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这是真的，亲爱的。」过了很久，安东才轻轻推开他，但依旧握著他的肩膀，像要把什麽揉碎在手心里，「我真的不是人类。电视里的那些猜测是真的，血族确实存在──你要给我来上那麽一下子吗？」 欧利怔怔盯著安东在夜色中泛著异样亮色的皮肤。 小王子也凝望著爱人，眼神有点渴望但也十分紧张：「那麽，你也爱我吗？」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麽问，甚至不应该留下来，可是他受不了，他只想把命运交给自己的爱人去决定：如果欧利不爱他，他就彻底死心，带著美丽的回忆永远消失。 可是如果欧利爱他呢？留下？那麽自己身负的一切怎麽办？ 越矛盾越热切地望著对面。 可上帝是残忍的。他没有给安东这个答案也没有给那一个──在欧利翕动著双唇刚想说什麽的时候，小街道里的一幢建筑塌了，黑暗在他们逃走之前没顶而下，掩埋了王子所有的惊喜和渴望。 醒来的过程很艰难，周围黑暗而陌生。欧利揉著脑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安东关切的双眼，而他正躺在安东怀里。 「太好了你终於醒了。很难受吗？」安东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我们在哪？」 「我们……」 「你们在贝伦伯爵府，开心吗小朋友？」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拖著空荡荡的尾音，陌生而妖冶。 欧利愣在当场，当然也没发现自己已经再次被安东护在怀里了，安东警惕地攥著拳头一言不发。 声音的主人显然发现了他们的反应，十分感兴趣地笑了一声：「别这样安东，我的孩子，你已经让我伤心够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类小家夥，你还不肯回来是不是？」 「出来。」安东正色，「还是说你要做一辈子胆小鬼，永远都不敢面对我？」 「呵呵呵……」笑声接近，上方突然出现一束耀眼的强光，笔直打在安东脸上，小王子惊呼著护住头部，可一只手还牢牢地把欧利搂在怀里。 阳光！看到安东的反应，欧利迅速明白过来，他知道阳光对一个吸血鬼来说意味著什麽，急急跳起趴在安东身上，慌手慌脚地捂住安东□□出来的皮肤，同时大声叫骂：「谁？就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把戏？给老子滚出来！」 ☆、撞到吸血鬼（32） 声音的主人又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彷佛发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惊奇的是，那束光竟然变淡了，随後整个屋子都沐浴在柔和的光线中。墙壁上开了一扇铁门，一个陌生的男人微笑著站在门口。 这个夏天绝对不冷，眼前的人却穿著一件呢绒立领排扣大衣，脚上是一双磨砂皮的靴子，使得他看起来有点像油画上走下来的中世纪贵族。更让人注意的是他的脸，二十八？三十岁？生动而深邃的紫色眼眸，就连头发都笼著一层淡紫色的光。 欧利的眼光转移到这个人的皮肤上──苍白而透明，在灯光下泛著诡异剔透的光泽。 吸血鬼！ 有了和安东相处的经验，欧利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他下意识地搂紧安东，同时自己的身体也向後瑟缩。 吸血鬼又笑了：「我没那麽卑劣，不会用阳光伤害族人的。那只是──一种照明效果很好的白炽灯罢了。」 「什麽？你这个卑鄙的混蛋！」听说自己被耍，欧利立刻跳起来，挥著拳头朝那个吸血鬼冲过去──他忘了自己的脚伤还没好。 而安东却把他小心翼翼挡在身後：「想做什麽随便，但这件事情和这个人类没什麽关系，他什麽都不知道。」 欧利马上明白了这句话的深层涵义：安东要让他一个人走。这怎麽可能？他立刻大叫起来：「谁说我不知道？老子全知道！我可不走！别想又扔下我一个人！」 「欧利……」 「够了够了，别在这个混蛋面前摆出一副软弱的样子！瞧他那副得意的贱样！」 吸血鬼皱眉摇了摇头：「孩子。你怎麽和﹃他﹄一样，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类，连眼睛都急红了。」 「你们吸血鬼的眼睛本来就红得像兔子，眼睛变红了关老子屁事！」欧利恶狠狠瞪那个吸血鬼一眼，可是发现这句话同时还伤害了安东，於是又暗暗捏了捏小情人发凉的手。 「你确定要和你的人类小朋友在一起不肯回来吗？即便喝著老鼠血狗血？」吸血鬼扬了扬眉毛，他的一举一动都露出贵族姿态，使得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只有魔鬼才有的诱惑力。 说实话，安东正色的时候，也会有这麽点油画上飘下来的优雅气息，但很明显──安东是只清纯的小兔子，而眼前这个吸血鬼则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 换句话说，欧利的小情人比这个吸血鬼嫩多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撞到吸血鬼 作者:源培西 第5节 这个发现让欧利很不爽，不过在他打算啐一口之前，安东已经做出反应──这是欧利头一次发现安东这样，龇开嘴露出四颗明晃晃的尖牙，以飞一般的速度朝那个吸血鬼冲过去。 可小王子还是慢了一步，在他将要接触到吸血鬼咽喉的前一刻，一道铁栅栏从天而降，把他和欧利结结实实关在了里面。 吸血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也好，想通了再来找我吧，现在你们需要冷静冷静。」然後咧著鲜艳的红唇，笑著走开了，走出几步後，又回头看了欧利一眼，这让欧利著实打了个冷颤。 因为吸血鬼看他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 故人。 ☆、撞到吸血鬼（33） 一切回归黑暗与寂静之後，欧利也平静下来。越平静越意识到事情有多麽诡异──吸血鬼、吸血蝙蝠、伯爵？他捂著头，觉得脑袋疼得要废掉。 安东静静坐在身後，用极为关切的目光注视著他，一刻也没有离开。 过了很久，欧利朝安东努努嘴：「不想要一个安心吻吗？」 小王子犹疑地靠过去，在温暖唇瓣上亲了亲。 「既然有了一个吻作为奖励，是不是应该多讲点什麽？」 安东迟疑了一阵，然後温柔地把欧利搂在胸前──不能再隐瞒了。 「从前有个老国王染上了瘟疫，後来他的家人也不幸被传染。一个魔鬼要和老国王订立契约：国王可以不死，但他治理下的所有人要送给魔鬼做食物。老国王拒绝了这笔交易，但他的小儿子因为还年轻，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偷了老国王的徽章和魔鬼定下契约。 「老国王大怒，但事情无可挽回，为了惩罚，国王让小儿子给魔鬼做仆从来换取族人的性命，因为小儿子已经拥有不死之身，不可能再成为魔鬼的食物。 「小王子在做奴隶的时候，因为想家偷偷溜了回去，却发现拥有不死之身的国王，居然被永久地毁灭了。」 安东望向专心聆听的欧利。 「原来是老国王的弟弟不满足於永生，想和魔鬼换取更多权力，所以害死了老国王。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王子才发现自己也中了诅咒，他用仅有的时间把父亲的徽章藏了起来，然後就昏死过去。 「魔鬼以为他已经死掉，便找了个新的奴隶代替他，而那些忠於老国王的仆从就把他藏了起来。有一天，小王子终於苏醒，稍微恢复了体力就开始新的逃亡生涯，因为虽然过了很久，但国王的弟弟从来没有放弃对徽章的追求。」 安东低下头，用额头抵住欧利的额头，虽然沙哑的嗓音里仍然带著忧伤，但嘴角却是上扬的：「某一天，王子撞在了一辆飞速行驶的车上。那个人带他回家，煮好吃的东西给他，并且……」 「所以，你就是那个不争气的傻王子？」欧利几乎跳起来，「这种协议怎麽能随便定？！」然後他惊讶地发现铁门外的墙角倒挂著一只蝙蝠。那只蝙蝠正摇晃著身子，彷佛被他的声音惊动了。 该死的，有看守。 他气急败坏地转回身，正好看到安东懊丧地低下头去。 不知道为什麽，这个黯然的姿势让欧利的胸口抽疼了一下，他搂住安东，让小王子的脑袋贴著自己的胸膛：「宝贝别难过……这不怪你。在死亡的威胁下，谁也说不准自己会做些什麽，再说，如果你当时没做那个决定就绝不能碰见我，对吧？」 安东勉强地笑了。 「那麽国王的弟弟就是……」 「就是刚才你见到的那个吸血鬼──贝伦伯爵。我的……叔叔。」 「哦噢……」欧利摸了摸鼻子──他没辙了。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不过……你到底把徽章藏在哪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好奇。」 安东无奈：「问题就在这里。因为昏迷了太久，我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贝伦伯爵痛恨我父亲的另一个原因是，他随便吸食人血被惩罚──父亲曾经制订规矩，人血虽然美味但不可随便吸食。可听说这些年，贝伦肆意吸食人血，只不过在找到我之前不想增加麻烦，所以不在固定的地方居住罢了。」 欧利的眼睛动了动：「他以前住在别的城市？」 「据说是的。」 「那你……吸过人血吗？」 ☆、撞到吸血鬼（34） 「……吸过。尤其是身体虚弱或者神智不清的时候。」 欧利还想再问些什麽，但又停住了。接下来他们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沉默中。 过了一天，他们才发现事情多麽可怕。贝伦伯爵把他们关在一起──安东和欧利──一个饥饿的吸血鬼和一个血液芬芳的人类。 欧利发现安东不对劲是从某一刻开始的，安东开始不愿意挨著他坐了。 「为什麽不过来？」 「我……没事，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为什麽不过来？」 「我没事……」 「为什麽不过来？」 「……」 一开始欧利以为安东只是思念父亲，或者因为不能出去而沮丧，但後来他发现事情远非那样，因为── 安东开始噬咬自己的手腕。 「干什麽！」 欧利拖著疼痛的腿，爬到安东身边去扳他的脑袋，但被粗鲁地推开了。惊怒之馀，他把整个身体压在安东身上，撕扯著掰开了小王子的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安东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血红的眼睛骇人地瞪著，喉咙发出痛苦的□□，不知是被爱人惊恐的眼神打击到还是因为什麽其他的。 「怎麽啦你怎麽啦？」听到安东痛苦的□□，欧利突然勇敢了很多，他乱摸了一通，「哪里不舒服？哪里难受？没事的，会好的……没事的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欧利难过极了，手足无措地搂著那具颤抖的身体，呓语似的安慰著。 nis是一只大蝙蝠。它倒挂在这里已经一天多了──确切地说除了用餐时间之外。作为一名吸血蝙蝠勇士，它的任务是看守王子和那个凶巴巴的人类。 不过这份工作可真够无聊，因为它不太理解王子和那个人类不时搂搂抱抱有什麽意思，瞧，今天他们又抱在一起了，不过抱得有点激烈并且…… 蝙蝠有点担心也有点好奇地扇动著翅膀，并且瞪大金红色的老鼠眼──尽管它的视力很弱。可是天啊它看见了什麽？王子在吸食那个人类的血！虽然只是背对，但姿势很清楚，王子正抱著那个人类的脖子痛饮！ 不！──它的任务就是看好这两个人，虽然伯爵大人并没有交代这个人类是否重要，但显然突发情况需要向上级报告，它疑惑地向前挪动身子想要再看个清楚。就在此时，小王子从铁门唯一的探视窗口扔出了一个耀眼的东西。 小物体明明散发著寒光却像一团火焰般灼热。 尖叫著却没能躲开，它被光团捕获并且硬生生被打中了鼻梁，直到最後一秒，nis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十字架──银光闪闪，而同时它的脸上已经烧焦了一片。 仰躺在地的欧利有点发懵，根本不知道安东什麽时候从他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老爸的十字架。 接下来的一秒，安东抽下自己的皮带向外掷了出去，只见金属扣的一头紧紧缠住蝙蝠，把它一寸一寸拉到铁门前。 看来他果然饿了很久。安东勒紧皮带，从小小的窗口探出嘴，咬住不断挣扎的蝙蝠的脖子，因为吸食血液而带来的滋滋声与安东不断起伏的背部和他陶醉的侧脸，无一不像烙铁似的强行印入欧利的大脑。 「哦……天啊！」惊恐的人类捂住嘴巴蜷在一角。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安东吸血，周围那麽黑，他们离得那麽近，而啜饮鲜血的吞咽声却又那麽刺耳。 安东不再是他的乖小孩，不再是优雅的小王子，甚至不是那个侵占他身体的法西斯。现在他是一个真正的── 魔鬼。 ☆、撞到吸血鬼（35） 蝙蝠乾瘪的身体吧嗒掉落。 吸血过後的王子匍匐在地，在缓和激烈的情绪同时擦拭著什麽。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又是那个乖男孩了，他去寻找心上人，却发现欧利缩在墙角，目光带著惊吓过度造成的呆滞。 被那种骇然的眼神击中，安东的心难受极了──欧利终於还是看见了他作为一个魔鬼的丑陋。 他缓缓移过去，放低声音温柔地唤著爱人的名字，欧利彷佛从恶梦中醒过来，本能地向後躲了躲。 「别害怕。」安东的眼神疼痛而委屈，「刚才我不是要吸你的血，我只是想欺骗nis。」 「nis？呃……」过了一会儿，欧利才有所反应，「看守死了？对，看守死了！」 安东这才想起了自己该做些什麽。他又跑回门口，原先蝙蝠倒挂著的墙壁显露出一个把手，小王子试著用皮带触碰把手，可惜始终短了一截。 欧利艰难地爬过去：「怎麽办？我们会不会被发现？」 「如果不赶快出去的话──肯定会。」 「狗屎！」欧利急急忙忙取下自己的皮带和安东的绑在一起，但还是短了一截，「该死的！」他愤愤低吼了一声。 安东沉吟著，然後脱掉自己的外套，飞快地把它们撕成布条接在一起。 「酷！」欧利目瞪口呆地看著铁门开关被安东的「布条皮带索」嘎嘎打开，「等等，我的十字架……」 欧利握紧他老爸的十字架──当然，十字架是安东帮忙取回来的。 风那麽大、景物向後移动得那麽快，虽然欧利很喜欢飙车，可现在这个速度也未免太惊心动魄了些，更何况以往他的座驾是几脚也踢不快的老爷车，而现在的座驾是…… 别怀疑，是安东。 安东背著他在灿烂的星空下飞奔，可他一点也不觉得浪漫，反而觉得很恐怖，因为安东要不时停下来躲避吸血鬼仆人的利爪──欧利一辈子都没见过这麽多张牙舞爪的家伙。 但安东的身形还是稳稳的，生怕背上的他不舒服而尽量保持身体平衡。 「啊！」欧利刚这麽想，马上就有种肠胃反转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像坐云霄飞车那样贴著一幢大楼直直地滑下去。 「啊啊啊啊安安安东──」 他搂紧小情人的脖子，而对方则紧紧揽著他的腿：「没事的，我在，我在……」 欧利把头埋在「坐骑」颈後，用脸贴著冰凉的皮肤，然後他的鼻梁狠狠撞在安东後脑勺上。 「嘶……」他捂著酸胀的鼻子快要哭了，接著就真的哭了──贝伦伯爵正站在前方，好整以暇地朝他们笑。 「小朋友，你要把我的侄子拐到哪里去？」贝伦看向欧利的眼睛像两团深紫色漩涡，让人觉得多看一眼就会陷进去。欧利破天荒地没有回敬几句，而是乖乖地任安东把他放在地上。 离开熟悉的身体得到的是孤单和恐惧，欧利有点不安地拉著小王子的手：「不，你别走！」 安东捏了捏他的掌心，但最後还是站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回来。」 「不……安东……」 安东安抚地朝他笑了笑：「有些事总得面对不是吗？」 当一个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就不能再怯懦和逃避，这是一种连对死亡的恐惧都能克服的力量。王子转而看向贝伦：「或许有些事情该做个了结。」 「哦？」贝伦的笑容诡谲莫测，「你觉得自己能了结什麽？把整个家族拖到魔鬼身边的是你，现在要死要活要离开血族的也是你。」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是怯懦的，但人不可以在同一件事上犯两个错误，更何况真正的背叛者并不是我。」 ☆、撞到吸血鬼（36） 坐在远处的欧利万分紧张地盯著战场中央。说实话两只吸血鬼真正斗在一起时，人类根本无法看清楚，他只觉得一团白光和一团暗紫色的影子快速移动著，所造成的气流卷起了沙砾和尘埃，无一例外地敲打著欧利的皮肤。 他困难地辨别安东的影子，可黑暗中什麽也看不清。 牵挂的人在那里拼命，可自己却像个废物似的坐在这儿，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欧利狠了狠心，爬向漩涡中央，没想到刚爬了几步，一棵树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朝他飞来──或许那棵树本来就是贝伦操纵的也说不定。 「不！」谁也不想眼睁睁看著自己变成活靶子，可迟缓的移动根本不能躲开树木来势汹汹的逼近，张牙舞爪的树冠只差一点就要把欧利包进去了。 上帝……他终於要去见上帝了。欧利突然瞥见被制住的安东，安东正也朝他望过来，那种无能为力又心疼绝望的眼神把他的心烧成了一团灰。 安东救不了他了……欧利抱住头──如果此时此刻有个魔鬼也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否会像当初的小王子那样，为了生存去做一笔交易？ 一声轰响使答案湮灭在炸裂声中，欧利则被气流冲得打了个滚──他不知道什麽时候把手里的十字架扔了出去，然後奇迹发生了，脱手的十字架像个劲头十足的小战斗机，一举撞开疯狂的树。 好吧，欧利承认这个比喻很烂，但没有什麽事情比这更能激发他运用烂比喻的热情了，可爱的「小战斗机」居然又朝贝伦冲了过去，更令人惊讶的是伯爵当时的眼神。 当然，情况不允许欧利思考眼神背後的涵义是什麽，安东已经趁这个小小的意外扭转了局面，一把将欧利扛在肩上跃入茫茫夜色之中。 欧利坐在地上粗喘，眼神有点失落，安东则靠在一根电线杆旁。他伸手把爱人抱在怀里：「对不起，你的十字架……」 欧利故作轻松：「没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个十字架嘛……」可那个十字架却是老爸留给他的，欧利从来没想过会把它丢了，更没想到…… 为了掩饰自己的消沉，他静默了下去，低头的瞬间发现安东左手心被灼伤了。 安东抽了抽手想掩饰：「不要紧。」 「什麽不要紧？贝伦应该去喂狗！走，我们去买点药。」 「不用买药……贝伦是该去喂狗，但这和他没关系。是……十字架。」 欧利这才想起这只手正是安东用来击中nis的那只，而安东居然还帮他把十字架捡回来。 「这个十字架……」 安东欲言又止，「才伤了这麽一点而已，不要紧。」 欧利别扭地吸了吸鼻子，捧著受伤的手钻进小情人怀里：「还能好吗？」 「当然可以，很快就会好。什麽也不用担心。」 欧利又不安起来：「还在这里犯什麽傻？我们需要躲一阵不是吗？那个混蛋还会追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同时还没忘记拉著安东那只受伤的手。 安东被扯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了，但仍然很高兴──欧利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打算留下他一个人。 可欧利一脚踩在自己的裤脚上面，然後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跟著掉了下去── 「为什麽你拿自己腰带的时候却把我的落下？」跌倒在安东怀里的刹那，欧利又爆发了。掉裤子是件很丢人的事啊！ 「因为我根本没想过要让你自己走路。」 「别这麽抱著我，别人会以为我是个女人！嗨当心你的手你的手！」 「唉，现在的年轻人。」夜巡的老警察摇了摇头。警车远处，一个男孩像捧著宝贝似的抱著另一个男孩，而被抱的男孩一边叫嚣著要下去，一边却心口不一地搂紧抱著他的男孩的脖子。 坐在老警察旁边的小警察却没接话，他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撞到吸血鬼（37） 此时此刻，欧利正在他的房间里翻东西，当然，脚下已经堆了满满一袋啤酒，安东则远远地看著他。 「老爸留了很多宝贝，说实话我曾经以为它们一辈子都是玩具的命。」欧利说著拽出一把银质小□□，做了个瞄准的动作，「嗨宝贝，你是因为我的动作很帅，所以呆成这副样子的吗？」 安东回过神来朝他一笑，走上前观察桌上那些歪七扭八的古龙水瓶子，没注意到欧利从一口大木箱里抽出了一幅画，并且大大地愣住了。 「从没见你用过这一瓶。」安东拎起包装完好的香水，「欧利？」 欧利的表情有点古怪，把那幅画收好才回答：「哦？那瓶啊，丽莎送的。气味太女人。让我闻起来像个该死的gay……」他觉得又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膀。「去s市怎麽样？我参加棒球比赛的时候在那里住过一阵，或许还可以找个熟人租间便宜房子。」 「装上这瓶古龙水吧。」 欧利莫名其妙地瞪了安东一眼：「为什麽不拿旁边那一瓶？」 安东沉吟了一下，还是把古龙水放进衣服口袋里：「欧利，你想知道瑟琳娜是怎麽死的吗？」 「哇哦，还要带提款卡，等我等我……」 「欧利。」 「不行不行，大木箱太沉了我要换个行李箱。」 「欧利！」 欧利显然听见了，他的身躯强烈地震了一下，但偏偏装作听不见的样子，把那个本来已经收拾好的大木箱再一次掀开：「还要装些……」 安东大步上前抓住欧利的胳膊，没想到他居然扭著身子大喊起来：「够了够了我不听我什麽也不想听！你什麽都不要讲我不听！」 「不，你听我说！」安东把欧利紧紧固定在怀里，「瑟琳娜不是我杀的！」 欧利愣住了，僵硬地靠在安东胸前──很明显不是吗，瑟琳娜就是这个吸血鬼杀害的。安东承认吸过人血，安东杀了瑟琳娜……从知道自己撞到的是个吸血鬼，他就无时无刻不忍受著这个念头的折磨，他不想知道什麽狗屎的真相。 「相信我。」安东温柔地吻著欧利发红的眼睛，「杀害了瑟琳娜的是吸血鬼没错，但那不是我。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隐藏在墓园里，身上有很大的血腥味和墓地气息，因为我们同乘一辆车，那些吸血鬼循著气味找到了瑟琳娜，然後……」 安东顿了顿，满怀歉意地用鼻尖蹭著欧利的额头，「那天晚上我的确出去了，但还是没来得及救瑟琳娜。 「我所做的只是处理掉了追踪我们的家伙，并且在瑟琳娜的伤口上舔了舔，这样子可以掩盖她身上被咬出的伤口──所以带上一瓶气味陌生的古龙水很重要，可以掩饰我们的行踪。」 欧利的眼眶开始湿润，有种失声痛哭的冲动，被冤枉、内疚、自责……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 「乖……」安东搂住他像在哄一个小孩子入睡那样温柔，「想哭就哭吧。当时我只想阻止他们继续追到你这里，却没想到还是成了今天这副样子，对不起，今天才坦诚。」 嘟……嘟，嘟嘟嘟…… 原本很炫的火红色跑车现在甩著屁股，像一只尾巴著了火的兔子。 「向右向右向右！」欧利紧紧捉著安东的手腕，而戴著棒球帽的男孩则比他还紧张地握著方向盘，差点要把这个圆圆的小东西揪下来。 「给我当心点，不准对蒙洛讲我们用过他的车！」 「可你确定我这个样子不不不会会会被被警察警……」安东说著把车一头冲进公路边凹凸不平的绿化区里。 「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看什麽警匪片新闻片！」欧利气急败坏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任驾驶员安东先生赤手空拳把车搬回公路上。 「可是……我会被吊销执照。」安东很担忧。 「你没有那玩意儿！」 「那麽会吊销你的执照。」 「快开吧白痴，我的早被吊销了。」 ☆、撞到吸血鬼（38） 当他们来到s市一户人家门口时，欧利吐着舌头栽倒在车里──哪个白痴说吸血鬼是万能的？他眼前这只开车就很烂！如果不是脚上有伤，才不会被安东这个笨蛋折磨呢。 在和好心的房东太太软硬兼施之后，他们终于租到一间屋子，欧利一头瘫倒在床里。 床后面陷下去一点，安东轻轻抱住他：「辛苦了。很累吗？」 欧利的脸藏在头发后面，静默了一会儿翻了个身：「不累。累也没什么，我老爸说过，只要想着﹃再坚持一下！﹄然后你就能再坚持坚持。」 「你爸爸真伟大。但他最伟大的地方在于创造了你。」 「傻瓜。」 安东的眼神无害又好奇：「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烫？现在是夏天，热就不要窝在被子里。」 「……滚！你这个笨蛋把被子还给我！」欧利像尾酱龙虾一样红着脸抬起头来，看见安东正支着胳膊深情款款凝望他，只见小王子红润的嘴唇靠近靠近再靠近。 「欧利……我突然非常非常想你……」最后安东说了这样一句。 「笨、笨蛋……我就在这儿有什么好想的……」欧利口是心非地任安东清凉的嘴唇按在他的颈侧、继而含住他的双唇，突然间心里也生出很多眷恋来，还有点什么复杂的别的，他伸出手臂紧紧圈住安东的脖子。 小王子的身体那么凉，欧利把他拉向自己，用火热的身体温暖他。 「欧利，你为认识我而后悔吗？」 咬着嘴唇全力接受的那个人没有答话。 今天的欧利难得又跟妈妈通电话，费尽唇舌解释为什么没有去看她，而自己有什么新学期的打算──事实上他什么打算也没有。 小王子坐在床边望着自己的爱人，突然脸色难看起来，跳起来就往门外跑。 正在讲电话的欧利慌忙扔下电话追过去。 当他找到安东的时候，小王子希腊雕像般美好的身体正狼狈地趴在阴暗的地下室，过了很久才转回身，有点尴尬地擦了一下唇边残留的暗红，并挪动身体挡住脚边几只干枯的老鼠。 欧利看也没看那些干瘪的小尸体，不以为然地笑着拥抱住他：「告诉我宝贝，你的身体和记忆力什么时候能够完全恢复？」 安东有点不安地回抱着欧利：「不知道……」 除此之外一切平静，直到两个人同时坐在浴缸里──自从住在这里开始，排队洗澡的规矩就被抛弃了，至于是谁先破坏了秩序，恐怕要问问每当回忆起甜蜜「第一次」就笑得像个傻瓜的安东王子。但现在王子很乖，正完全无害地窝在浴缸里，享受着欧利直勾勾的打量。 小王子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探过身去亲了亲那双猫咪一样调皮的眼睛：「刚到你家的那天，我以为这和从前睡过的那具棺材一样……」说着他摸了摸浴缸沿。 欧利绿着脸在安东头上浇了一些肥皂泡，转而正色起来：「宝贝，吸我的血吧。」 接着，他扭身坐在安东怀里，仰起头把脖子伸得老长：「吸我的血。你不是喜欢我的气味吗？」 「不，不不不……」安东晃着手去推滑溜溜的身体，但满身肥皂泡泡怎么能推得开？欧利像条藤蔓似的缠过去，不断地贴近安东的嘴唇，安东被这个举动吓坏了，情急之下跳了起来，像个遭到调戏的小媳妇那样跑开。 欧利顶着肥皂泡，表情阴鸷地坐在浴缸里，过了很久才抑郁地大吼：「又不是要□□你，老子被你强上的时候都没这么不痛快！今天给我睡沙发！」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因为个人原因，贴到一半就消失了几年。这种对读者和我自己都不负责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要消失也要贴完了消失。 ☆、撞到吸血鬼（39） 午夜时分，安东辗转着从沙发上爬起身来──随着体能的恢复，几只小小的老鼠已经不能满足他，吸血鬼打算再去寻觅一些动物来补充体力，可是突然，手臂被攥住了。 不要怀疑，是欧利。至于为什么现在两个人一起睡在沙发上。呃……欧利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去哪？」 安东急匆匆地掰着欧利的手想要出去，欧利却一下子翻起身来贴住他：「吸我的血，我知道你不够。」 安东慌张地拒绝却根本舍不得太大力，欧利则狠狠抱住他：「吸我的血！每天喝那些低等动物的血，什么时候能恢复！别让贝伦那个垃圾嘲笑你！难道你想一辈子就靠老鼠血过活？你也想变成老鼠吗？」 安东的手在晃，可是大脑已经完全不听指挥，他的喘息粗重起来：「走开，快走开！危险……」 他真的需要血，现在就要。 「我他x的要是怕危险就不会跟着你！恢复得这么慢就是因为喝不到新鲜人血对不对？」 「不。」安东不再推欧利，而是痛苦地捂住脑袋。 「看着我！你这个白痴！s市的动物都要被你杀光了，到处都是动物莫名其妙死亡的事，你想进一步被别人发现还是想死？都不想的话，从今天开始吸我的血！」 「不……」 「我知道你早就很想喝人血！你总喜欢亲我的脖子不就是这个原因吗？是个男人的话就别拒绝，就当老子捐血给红十字了还不行吗？」 「不……」 「别他x的不！如果今天你不肯喝，咱们就玩完！别想再去碰那些脏兮兮的臭老鼠！」 「让我死。」安东缩成一团。 朦胧的月光穿过窗帘洒下来，照在沙发上那个已经饿得没有力气的吸血鬼身上。 欧利搂住安东弯曲得不成样子的背部：「我是心甘情愿的，白痴，老子哪里没被你碰过？而且……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这是我唯一能为这份感情做的。 安东的身体在轻轻地抽搐，欧利则安抚着他。过了很久，欧利的手腕上像针扎那样刺痛了一下，然后就痒酥酥地麻起来，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吸血鬼忍不住了。 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多疼，欧利瞇着眼睛伏在安东背上，任吸血鬼捧着他的手腕啜饮，可是很快地，他发现从手腕处传来奇怪的震动，同时伴有潮湿的感觉。 血溢出来了？当欧利发现安东的背部也在震动的时候，发现事情并不是那样。 「嗨，怎么了？」 安东只是低头饮血，一句话也不回答，可是他的喉咙分明发出了些奇怪的声音，欧利大着胆子把他强行翻过来，然后发现安东脸上布满了鲜红的血痕。 欧利吓得几乎没了心跳，可是他很快又不怕了，因为他发现这些血痕来自安东的双眼── 吸血鬼的泪。 安东在哭。 安东在吸血，安东在哭。 安东的口中不可抑止地吮吸，可是他的双眼却不停地溢出血泪，暗夜中的他摇着头，眼神痛苦又怜惜。 欧利的鼻梁也跟着发酸。他用空出的手胡乱地擦拭着安东的血泪并且搂住他：「不要哭，宝贝不要哭。」 安东的眼睛告诉欧利他很心痛。 「笨蛋，刚刚喝进去的血都从眼睛流出来了，一边吸一边流，你想让我失血过多而死吗？」 直到欧利说出这句话，安东才抑制住眼泪，但他仍然缠绵地望着欧利，像穿过了千万年。 有那么一瞬间，欧利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在这种心碎又怜惜的目光里，暗夜中流着血泪凝望他的安东如此地触目惊心。 他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的血正一刻不停地流向另一具身体，赋予那个身体生命和活力。 这种合而为一的感觉…… 欧利陶醉地闭上眼睛，静静地搂着他的王子。 ☆、撞到吸血鬼（40）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结束了。安东舔着他的手腕。欧利知道吸血鬼的舔舐可以消除伤痕，于是转身靠在安东怀里。 刚吸血过后的安东体温升高，欧利有些疲惫地用头发蹭蹭稍具温暖的胸膛，觉得濡湿的触感从指间传过来。当他有所察觉的时候，安东已经舔过他的第三根手指。 见他睁开眼睛，安东把他抱回床上去，然后轻轻覆在他身上，不停地吻着他的眼睛和湿润的睫毛，极度温柔地低语：「怎么办？让我用什么办法来爱你？」 欧利像失重那样找不到平衡点，只能微微张着嘴唇，任安东辗转反覆地亲吻。安东的目光让人心碎，他干脆再次合上双目，然后感觉到仍然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指攀上皮肤。 「欧利……你还行吗？」声音永远是那么羞涩。 欧利像一条无意识的鱼，恍惚地「嗯」了一声，感到自己被抱紧了。 今天的安东似乎有点不一样，他的语调轻柔，行动却毫不迟疑。虽然这样，但和往常那个一碰到「卧具」就变得羞涩又任性的小动物不同，欧利觉得融入身体的人带着深深的怜惜，却又带着异常的坚决。 「欧利，你爱我吗？」 像往常那样，欧利迷乱地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安东小心翼翼地停止所有动作，心疼地亲了亲爱人的鼻尖和泛着嫣红的眼角。 「欧利……我爱你……你也爱我对吗？不然不会对我这么好。」安东有些执着地确认着。他想知道答案──你心爱的人也深深爱着你，这种感觉太美好了。 因为停顿得太久，欧利有点难耐地动了动身体，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上方的安东。 「欧利，你爱我吗？」 欧利突然圈住安东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用狂热的亲吻代替了回答。 小王子立刻失控了，回应着爱人的热吻，继续感受柔软的温度。 狂乱中的欧利紧紧搂住安东的背部。 他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因为一个原因不能回答。 天蒙蒙亮，安东沉沉地睡去。一直依偎在他身边的欧利睁开了眼睛。他在床上愣了一阵，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桌前──体力消耗外加之前的失血让他吃不消。 欧利在桌边心事重重地趴了一会儿，然后从桌下的旧木箱里取出一本发旧的日记： 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二号星期三晴 今天是小家伙的生日，他在跑步比赛里得了第一名。人们都说他长得越发像我了。事实也的确如此。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作为一名警察，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真的想放弃，但我应该知足不是吗？有这么完美的儿子和太太。这是上帝给我的恩赐，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我爱你们。 安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但欧利不平凡的小身躯里，流淌着同样不甘寂寞的血液──没了歌舞、啤酒和娱乐，天天看电视的日子可太无聊了。 这晚，欧利极度无聊地扑到安东身上：「宝贝，我们什么时候去酒吧喝两杯？」 「酒吧？」安东搂住他的腰，语气却有点紧张。 欧利马上想起了「失身」的惨痛教训，红着脸嚷起来：「嗨，我只是去喝酒！天天窝在这里打电动，让我快变成一头拉磨的驴了！」 「你呀……」那一次不也是说要去喝一杯？ 「我怎么了？！」准备吵架。 安东却抿嘴笑着看他。 该死的……欧利总是拿这个家伙没办法。 但安东只是在他的面颊上吻了一下：「这么多天委屈你了。」 欧利的脸马上烫得可以做铁板烧。 「我相信你对我的心。」小王子的脸也微微红了，「但我们真的不能去那种地方。因为吸血鬼非常喜欢到酒吧寻找猎物。那里光线昏暗又龙蛇混杂，最适合隐匿。而且，混合酒精的血液更容易吸引他们，像醇美的酒。上次我不愿意你在酒吧多待也是这个原因。」 「呃……」欧利不语了。但是，但是真的很无聊啊！ 「对不起。」安东抚摸着欧利的头发。欧利扭了扭身子，像只不习惯爱抚的小野猫。 「但是这不代表我们没有地方可去。」安东牵住欧利的手，「亲爱的，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夜三更还能去哪里？欧利鼓了鼓腮帮子。 ☆、撞到吸血鬼（41） 他们住在一片二层楼社区里。安东拉着欧利一直飞奔，后来干脆背着他在高楼间辗转跳跃。 和上次逃亡可大不一样，欧利伏在安东背上听着风声，看着头顶没有污染的夜空，突然觉得不管安东带他去哪里都会非常非常…… 浪漫。 女人才爱的浪漫…… 欧利一边警告自己不是女人，一边却比女人还机车地把嘴唇按在安东凉凉的后颈上。 其实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找到一个肩膀愿意承载你的全部重量，这种感觉也是幸福的吧。 凌晨时分他们降落在安静的游乐场。 「太酷了宝贝！但是……我们站错地方了吧？」欧利跺跺脚，铁皮发出回声。 现在他们身处摩天轮最高的包厢──顶部。方寸之地站了两个人，他们彷彿悬在空中，飕飕的夜风也变成台风一样，吓得欧利缩在安东怀里。 安东温柔地抱住他：「有我在不要怕，就算摔下去也会有我先落到你身下。」 欧利很没面子地紧紧反抱住安东：「这里已经关门了，或者你能想个办法让我们进去？」 「每一个人都可以和你在营业时间坐到摩天轮里面去，但这个时候带你站在顶部看夜景的只有我。」虽然没有继续说，但「只有」这两个字让安东觉得无比幸福，「欧利，这样子你就不会逃走了。」 「我什么时候﹃逃﹄过？」嘴硬了没两句的家伙被小情人吻住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撞到吸血鬼 作者:源培西 第6节 城市在脚下闪烁着不夜的光晕。欧利激动又害怕地捉住安东的衣服，他的王子则用双臂牢牢护住他，天地一片静穆，两条人影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深情相拥。 「很久之前我就注意到这座城市有最高的摩天轮。」安东羞涩地笑了笑，「我想带你来这里。亲爱的谢谢你，我的生命有多久，对你的爱就有多久。」安东一遍又一遍地吻着爱人，一遍又一遍低语。 欧利陶醉地觉得自己要化了。 「如果……我突然不在了……」欧利靠坐在安东怀里，晃了晃垂在包厢边缘的双腿。 「你不在？」 「呃……比如说，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他抬头望着坐在身后的小王子。 安东摸着欧利的头发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我想我不会。」 破天荒地，欧利居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停止晃动的双腿出卖了他。 「我不会和你分开，即便面对死亡也不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抱着你走进阳光里。」 「……说什么呢笨蛋！」 「真的。没有你的生命，再长也没有意义。」 当然，他们都希望没有彼此的那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欧利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他一面感慨自己像个没出息的家庭主夫，另一方面却思考着宝贝安东喜欢吃什么，然后顺手把一包牛奶味婴儿食品塞到车里──今天过于晴朗，吸血鬼王子不得不待在家里睡觉。 他的肠胃并不能消化太多人类食物，可坐在一张桌上却不你喂我我喂你实在太没情趣，所以欧利选择了一些易消化的食品来勾引小王子。 突然，他转过身盯住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先生你跟在我身后很久了。」 「是吗？你怎么肯定我有意跟在你身后？」男人抬起妖冶的脸，一笑露出白得突兀的牙齿。 「因为……你他x的有一双所有吸血鬼都会有的兔子眼！」欧利大叫的同时掏出一个喷雾瓶，把里面的液体一古脑喷在那个家伙眼睛里，男人惊呼一声，捂着脸滚倒在地。 于是，满商场的人都不明状况地看见一个帅气的男人用「防狼喷雾」给一个长相妖冶的男人来了那么一下子，然后从安全门慌慌张张跳出去。 到底是谁非礼谁啊？ ☆、撞到吸血鬼（42） 欧利撒脚向地下停车场飞奔。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可那个家伙绝对是吸血鬼，因为他的喷雾瓶里装的可不是什么辣椒水，而是专门对付吸血鬼的圣水──那个家伙怕圣水。 应该想像得到，这座城市里大型超市没有几个，如果真的打算守株待兔，完全可以选择几个有把握的大商场在夜间潜入，因为即便是白天，商场里某些角落的避光效果一样好。 欧利一头撞在车上，然后就如所有该死的恐怖片那样找不到钥匙──确实，只有经历过命若悬丝的人才会知道，在万分慌乱的情况下，即便找钥匙这么简单的小事情都成了大难题。 「哪去了？！」欧利踢着车门摸遍所有口袋。不会在奔跑的时候丢了吧？他头一次痛恨自己乱丢东西的坏习惯。 该死的如果安东在…… 欧利十分慌张地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地下停车场──这里没有太阳！这太危险了。 「啊──」刚想到这里，他就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扼住脖子，冒着寒气的尖牙从身后袭来。欧利顺手抓出一把金属填住那个家伙的嘴才挣开身体，可是当他回头看到已经被圣水烧得变形的脸时，真有抽死自己的冲动── 他的钥匙！他急中生智找到了钥匙，但是又急中生蠢把钥匙送给了敌人！ 欧利真的想扑倒在地大哭一场。 可是等等，为什么不跑呢？今天是晴天，只要有太阳就会安全。白痴，刚才为什么要跑到这里！ 说跑就跑，欧利骂自己的同时已经开始行动了，但他刚抽脚就被捉住了脚踝，不多考虑，欧利顺势从腰里抽出□□，喂那个丑陋的家伙吃了三颗子弹──吸血鬼最害怕的、涂了死人血的银子弹。 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欧利还是全身犯冷。虽然只是干掉了一只恶鬼，但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开枪。他喘着粗气，没有意识地拼命迈动双脚，手在不停的挥动中却仍然在发抖，火热的太阳晒在身上，可隔着一层衣服的身体却像坠入冰窖那样寒冷。 温热彷彿只是隔着一个玻璃罩子之外的事情，他一点也感觉不到。 他怕。他想赶快跑回家。他想他的安东。 「安东安东！……」欧利气喘吁吁地撞开门。 可安东并没有理他。 小王子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泛黄的日记本。 看到桌下那只打开了的旧木箱，片刻间，欧利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安东缓缓转过头：「这个箱子里……」 欧利愣了很久，最后才尴尬地笑了几声，又神经质地耸了耸肩膀：「嗯哼？发现啦？」他摆了个若无其事的表情靠在门框上，却忘记了自己一路狂奔回来的原因，「你比我想像的聪明。」 「是为了对付贝伦伯爵准备的吗？」 「……不完全是。」 安东痛苦地跌回座位摇着头：「这是一个玩笑对不对？」 「不，我从来不和──」欧利顿了顿，「仇人，开玩笑。」 ☆、撞到吸血鬼（43） 安东呆住了。 「你看见的没错，这一箱东西全是为了对付吸血鬼准备的。实话实说，我在六岁的时候就和吸血鬼打过交道。只不过……我们全家都生活在a市，我爸是最棒的警察，曾经得到总统勋章。不过他也是个笨得可以的条子。 「某天开始，他所在的城市开始神祕地死人。所有警察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却以为自己是个能拯救世界的狗屁超人。」 欧利喘息了一阵，强迫自己平复下来，他有点后悔自己说了这些，可出口的话不能再收回，望着安东惊诧的双眼，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就此打住，只得别过脸，过了很久才继续讲述。 「后来他因为执着于这件案子而被辞退，辞退的理由居然是神经有问题，因为他声称犯人是些超自然力的东西。全世界都不肯相信，只有他清楚自己看见了……吸血鬼。」说到吸血鬼三个字的时候，欧利狠狠咬着牙齿，可目光却始终不肯落在安东脸上。 他哆嗦着双手从箱子里翻出一张发黄的素描：「你一定已经看过了吧，就是这个无耻的家伙！我爸的后半生都在研究怎样才能抓住这个混蛋，这个箱子全是他猎捕吸血鬼的工具。 「可是没人相信。即便是我的学校里，那些小孩都说他是个骗子。他开始喝酒，没日没夜地喝，可还是那么爱我和我妈……」 安东瞪着那幅画，身子轻微地颤抖起来，「别说了，别说了……」 可是欧利彷彿得了强迫症一样无法停止，他扯着画坐在地上，眼睛望着某个地方：「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直到那天……那天下着大雨，停了电，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等爸爸。 「没有光，没有吃的，没有爸爸的消息。天亮了才有人告诉我们他死在另一座城市。人们居然说他是酗酒而死，简直在放屁！」 欧利抱着肩膀，咽了口唾沫：「可惜那个时候我太小，印象模糊。妈妈怕我害怕，直到今天都不肯告诉我真相。让我长到这么大，都以为他真的不务正业酗酒而死。」 「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认出了那个混蛋。没想到他居然是你叔叔……哈哈，真巧，你快点恢复呀，你痊愈后就能帮我报仇了！可你总是这么没用，连痊愈都做不到。你这个笨蛋！」 「我……我不是贝伦，我……」 「是不是都一样！都是一群吸血鬼！如果世界上没有你们，我爸怎么可能死！」 安东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垂着头很久，半天才有所反应：「你，对我……」转而他又停住了，他没有勇气问下去。 难怪欧利从来都不肯正面回答。 欧利的表情开始狂乱，红着眼睛连连后退：「我不要你了！我讨厌你！走开！怎么，委屈？难道你就没有利用过我吗？你是真的被我撞到的吗？明明是你自己飞到我车轮下装死。当时你嘴边还挂着血丝，明明刚吸过血，怎么会无力到被一辆破车撞倒？ 「那天我刚从酒吧出来，吸血鬼喜欢有酒精气味的血液，而我偏偏又是你最喜欢的b型血。你需要借助一个人类来遮掩自己身上的墓地气息，于是就贴上我，事实就是这样对吧？你一直是贝伦的死对头，对我爸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你早就从他的十字架认出了我，不然怎么知道那个十字架能杀伤吸血蝙蝠？你说，是不是为了避难才有意接近我的？」 安东一直蜷缩着，听到这些话才猛地抬起头，欧利吓了一跳，可转而又毫不示弱地挺起胸膛。 「不管怎么样，」安东站起身，「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我也有个问题……你让我吸血，和我……」 「都、都是为了利用你！够了吧？我爸被吸血鬼杀死，他的儿子怎么可能和吸血鬼在一起？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我们谁也不欠谁！」欧利并不想这么回答，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安东如石块一般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一步一步朝欧利走过去。 剎那间，欧利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安东真的生气了！安东要杀他了！ ☆、撞到吸血鬼（44） 欧利没有力气逃走，没有力气挪动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东抬高双手，然后── 抱住了他。 「对不起……」安东的声音里有了哭腔，「不管你骂我、骗我，还是赶我走，我都没有办法让自己伤害你……我爱你。」 欧利的眼泪瞬时流了下来。受到吸血鬼威胁的时候他没有哭，诉说父亲的遭遇时他没有哭，揭露事实真相的时候也没有哭，却在这个时候没出息地哭了。 安东收紧了双臂：「还允许我抱一下你吗？不论你是不是爱我，我……永远都会爱你。既然你讨厌我……」呜咽的声音盖过了下面的言语，松开手慢慢退后，脸蛋上挂满了血红的泪水。 欧利知道安东要离开了，可一动也不能动，他刚想做点什么表示，突然脚下一空── 「欧利！」 安东的惊呼从头顶上方响起，他却已经坠了下去。 「抓紧我！」 周围一片漆黑，地上多了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欧利从二层楼掉下了一层楼，又从一层楼笔直地坠了下去，安东在黑洞上方挂下半个身子，一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另一手捉住坑沿。 「醒醒！不要睡！欧利！」 强大的吸力在地下翻腾，彷彿有无数只手拉着欧利的身体向下走，欧利开始害怕，抖动着嘴唇却无法出声。 安东仍然不断地鼓励他：「别怕，我在这儿！别说话，用力向上爬！」 「啊……不行，我，我要掉下去了……你，你……啊──」 欧利没再喊救命，也没有挣扎，只是手足无措地乱捉了一下就停止了──他亲眼看见安东松开了他。 可是身上一紧，居然被抱住了，不用回头，熟悉的气息已经让他了解了一切，因为无法对抗巨大的吸力，安东干脆松开他，然后纵身和他一起跳了下来。 「别怕，别怕，我在。」安东紧紧抱着欧利，飞速的坠落中，温柔的声音异常坚定清晰，欧利把头藏进熟悉的怀抱里，泪水再次涌出。 然后他昏了过去。 下巴不太舒服，欧利晃了晃脑袋想摆脱被箝制的感觉。睁开眼睛面对一片黑暗，而他正靠坐在什么地方，下巴果然被捏住了。 被捏在一只冷冰冰的手里。 「你？混蛋！」终于适应了这里的幽暗，看到面前的脸，欧利立刻又踢又扭，可他根本动不了。 「你这条狗！放开老子！」 抓着他的「人」有点嫌恶地摇了摇头，淡紫色的眼睛流转着危险的光：「脾气和他一样暴躁，只是﹃神探先生﹄可没有这么没礼貌。」 「你这狗养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爸！你唔……」 下巴上传来的剧痛阻止了欧利接下来的痛骂。 「拿开你的手！」 欧利从剧痛中缓了缓神，勉强看见安东站在面前遥远的地方。 「安东……」 安东立刻激动地扑过来，但被贝伦一个手势挡住了──「再向前一步，这个小子就没命了。」 「他和这件事没关系，放开他。」 「不，孩子。他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 安东狠狠地盯着贝伦箝住欧利的手。贝伦彷彿没看到这一切，瞇着眼睛端详手里的银色□□。 什么时候偷走的？「还给我！那是我的！」欧利的挣扎和贝伦的稳如泰山形成鲜明对比。 「当然不行，你和你爸爸一样准备拿它来对付我，怎么能还给你？」说到这里，贝伦的眼神动了动，但很快恢复正常，把枪装在胸前的口袋里又看向安东，「孩子你想好了没有？」 安东眼神复杂，却仍然一言不发。 ☆、撞到吸血鬼（45） 面对安东的踟蹰，贝伦胸有成竹地笑了一下，转而又去逗弄欧利，俯身把嘴唇按在欧利脖子上的动脉处：「小宝贝，说实话你和﹃他﹄长得还真是像，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神探先生复活了。真想尝尝你们的血是不是也一个味道？」 「再碰他一下我就折断你的脖子。」安东的声音变得危险而寒冷。 贝伦眼神一亮：「徽章在哪里？」 「在这里。」安东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白痴！说什么浑话！你那天明明说徽章在我们租的房子地下！」欧利晃动着身体，「你居然骗我？我们完了听见没有，我和你早就完了！快给我滚！他x的老子不想再看见你这个骗子，滚！」 贝伦有趣地看了看欧利：「撒谎也要有根据，这就是你租的房子地下。」 ……太丢人了…… 贝伦转身冷冷地盯住安东：「你真的把徽章藏在心脏里？」 「可以过来取，但是先放了他。」 「凭什么信你？取出心脏却什么都没有，岂不是永远都拿不到徽章？为了证明你的诚心，过来舔我的鞋。」 「贝伦，你不要得寸进尺。」 欧利当然不想让安东像条小狗似的给贝伦舔鞋，他扭动着身躯嘶吼：「安东你这个白痴！我们早就玩完了！你被甩了！别他x的自作多情，我不会感谢你的！」 贝伦在欧利后颈狠狠捶了一击，欧利疼得直吸冷气，却仍然泪眼蒙矓地喊：「老子要去找别的小妞，你这个床技烂到家的家伙早被甩了！你被利用了，我不想和你混在一起，滚！」 安东的眼神如周围的黑暗一般深沉，思考了一阵之后说：「是的，我们玩完了。」然后他转动目光面对贝伦：「听到了没有，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改变主意不打算救他了。」 叫骂戛然而止，显得贝伦的笑更为诡异：「骗谁？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随你，反正他不再值得我关心。想杀就杀，他死了，你连唯一可以要挟我的筹码都没有。」 「你……」──这个字是欧利和贝伦同时呼出的。 「刚刚他还对我说希望利用我来杀掉你报仇。我不想被利用，所以你杀了他吧。」 没错，欧利是狂喊了一顿让安东不要在乎他；也没错，刚才是他喊着说出事情的真相，可当安东真的这样说的时候，欧利的心还是窒了窒。 不管安东的决定是真是假，那些事实也足够让一个人的心脏像块脆弱的玻璃裂开好几道缝──他们早玩完了，这是被抓之前就已经决定的。 贝伦并不相信，但看到突然变得安静的欧利和他涣散的眼神，也有些许犹豫。 「所以徽章不会给你，这个人随便你处理。」安东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不怕我拧断他的脖子？」 「随便。我不在乎。」 贝伦嘴角微挑，瞇起危险的眼睛：「既然不关心他，为什么还要向前走？」 然而最后那个「走」字，却被安□□袭的右手斩断，一丝惊骇从紫色眼眸闪过，贝伦抓着欧利闪向一旁，不知哪里飞来两只吸血蝙蝠，嘶嘶叫着扑挡在安东面前。 ☆、撞到吸血鬼（46） 瞬间发生的变故让欧利目瞪口呆，他像个小鸡似的被拎着左躲右闪。 安东脸上多出几道恐怖的血痕，吸血蝙蝠还在嚣张地咬着他的手臂，但安东着了魔似的不加理睬，再次扑向贝伦和欧利。 「你真的不管这个毛头小子死活？」贝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与往不同的忌惮。 安东依旧毫无表情：「我说过了，他的死和我再没关系。」 安东的掌风将欧利全身都冰冻了起来，霎时间变得尖利的指甲戳向贝伦咽喉，完全不顾及被当作人肉盾牌挡在中间的他。 三公分，两公分。 一公分。 安东我恨你！欧利绝望地摸索着一样东西向后刺去。 「小兔崽子你……」贝伦的惊呼如欧利瞬时涌出的泪水，充满了惊讶和绝望。 欧利只觉得身上一松，然后又是一紧。再睁开眼时，安东正抱着他在黑暗中飞奔。 「放开我！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安东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疾速辗转跳跃，顺便挥手将几个尾随的蝙蝠撕成碎片。 欧利骇然地噤声，今天的安东有点不一样。 跳出地面时已经天黑，不知这是哪里的废弃仓库，原来他们之前一直都在地下活动。 「老狐狸！居然挖地道！」欧利捂着痠痛的下巴咒骂。 「你在他身上扎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一支大剂量的麻醉剂。但欧利并不打算解释，哼了一声转过头：「你痊愈了？」 「是。」 「什么时候的事？」居然一直在装傻！ 「吸你的血之后那天。我以为一直装傻就可以有足够的理由不离开你。」 「……」 「对不起。但是如果刚才我表现得太过紧张，我们就没有丝毫胜算了。」 「所以你就想抓穿我的肚皮？！」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欧利自嘲地冷笑了一声，「是，我的死活跟徽章比起来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个愚蠢的人类……」 安东在他最后一个字出口前紧紧盯住了他，然后蓦地向外走去。 「嗨，你去哪？」毅然远去的背影让欧利措手不及。 「贝伦快要昏迷了，趁现在做个了断最好。」 「呃……」他知道刚刚贝伦被扎了一针麻醉剂？欧利尴尬极了，但更因为安东自始至终都不肯转过身而愤怒。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气愤，但他就是生气，感觉胸腔被点了一把火。 「所以你打算不回来了？！」 没有回答。 「很好……走吧！滚！不送！」 他x的，就像老爸那样把他丢在黑暗中吧！骗子骗子大骗子！ 安东依然没有回答，但也没有行动。 夜风吹动着安东宽大的衣服，欧利突然觉得他瘦了很多。 什么时候开始瘦的呢？之前居然没发现过。 朦胧的月光笼罩了一切，黑色布景中，一个消瘦的吸血鬼的背影是那么…… 突然，安东又回去把欧利紧紧抱在怀里，欧利吓坏了，不停地喘着粗气。 「欧利……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手臂轻微地颤抖着，却没有减少一分力气。安东冰凉的脸在欧利颈窝来回地蹭着，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因为我是一个吸血鬼就讨厌我吗？即使我去杀了贝伦，你也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欧利停止了呼吸。 「欧利……别不要我……」 欧利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那么，我可以再吻你一下吗？」安东抬起湿润的双眼，如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欧利连拒绝的意识都失去。 冰红的嘴唇一点点压了下来，在触碰的前一秒，欧利还是把脸别到一边。他们这算在干吗？诀别？告别？分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该死的！欧利想骂人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他任性地挣扎了一下，只觉得冰冷的身体僵了僵，然后撤开了。 安东后退了一步：「你曾经有那么一点点爱过我吗？你只做饭给我一个人吃、你帮我买睡衣、你教我开车……这些都是真心的，对吗？」 一点点？ 欧利维持着别过头的姿势。 他爱这个「人」吗？ 他爱他吗？ 为什么一直割舍不下这个吸血鬼，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血给他喝？仅仅为了报仇？ 思绪如被夜风吹散的发丝一样纷乱，欧利溺死在这片纷乱里，理不出头绪。 「或许我……」过了很久他抬起头，却发现── 空了。 安东走了。 不要！欧利在心里吶喊。 可赶走安东的不也是他吗？杀害父亲的难道不是吸血鬼吗？这个结局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不管怎样，一切结束了。安东去和贝伦决斗，无论死活都不会再回来。 初秋的夜这样黑这样冷，夏天结束了。 ☆、撞到吸血鬼（47） 强烈的爆破声敲碎了欧利的失意，随之而来的是低沉的嘶吼。 谁？他疑惑着站了起来。 「安东！」 欧利顺着声源一路狂奔，最后惊愕地停在仓库后的空地。 安东四处躲闪着什么东西，本已伤痕累累的身体多了几处伤口，鲜血直流。曾经受伤的右手肘部还挂着一截断了的绳索，黑夜中像只被困的兽。 啪啪啪── 密集的爆破声连成一片，像一张网将安东罩在中间，直到现在欧利才明白过来，那是枪声！黑暗中有无数的人在朝安东开枪！ 「给我住手！」欧利像只发疯的豹子一样朝伤痕累累的安东冲过去。 枪声彷彿因为这个意外停了停，可随后又继续下去，接着，一条黑影向欧利扑来，却被迅捷地躲过，可很快又有一条人影冲过来。在接连躲过三轮袭击之后，欧利终于被人从后腰踢了一脚。 「该死的，你们是谁？妈的快把老子放开！」 这些人个个训练有素，以极其专业的手法将欧利死死按在地面。 显然，这里的异动引起了安东的注意，他看见欧利的时候明显地呆了呆，然后纵身跃过来。 「不要过来！小心──」欧利口齿不清地贴着地面扭动，脸上擦出无数条血痕，然后耀眼的白光袭击了他。 欧利强忍着被刺激出的泪水，蒙矓中看见安东在强光之中急速坠落。一条钢索缠住了他的腰，随后又一条缠住了他的脚踝，接着又是一条，又是一条，又是一条…… 数不清的钢索彷彿丑陋的毒蛇将安东缠在中间，只见安东躺倒在地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像只落入蛛网的可怜小虫。 该死的，有人用□□！ 「不要伤害他！」欧利拼死挣扎，「不要伤害他！安东快跑！」 可安东动不了，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自始至终望向欧利，像一簇跳动的火焰，又如夜空的明星，那么明亮，那么不舍，那么留恋，那么…… 欧利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神情，泪眼蒙矓中的安东无助又可怜，而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看着安东的身体一点点软下去。善良的安东、一笑就会脸红的安东、眨着大眼睛的安东、搓着手指低声说话的安东…… 他可爱的宝贝安东现在像砧板上的肉被人层层捆绑、麻醉，然后抬着四肢放进大箱子里。 「你们这帮……」欧利的挣扎被一记电击打断，啃噬般的电流从肩膀直击心脏，穿透了眼神涣散的瞳孔。 在昏倒前，他艰难却执着地伸出手去。 安东…… 昏迷中听到了一些声响，比如警笛，比如用无线电通话的声音。欧利的梦里有许多人七手八脚地把他像面包那样卷了卷扔进车里。 「呃……」他用鼻尖蹭了蹭自己所趴着的桌子。 等等，桌子？！这是哪？ 笔挺的警服，有些稚嫩但仍显深邃的眼睛── 「你？！」 坐在桌子对面小警察还是那样职业化的微笑，不过今天却多了几分其他的东西。 「这是哪？」 「b市总警局。」 ☆、撞到吸血鬼（48） 他们又回b市了？！欧利的惊诧根本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你带人抓了安东？」 小警察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安东呢？我要见安东！」 「安静点，他现在不在这里。你最好还是乖乖合作──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我偶像的儿子。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你父亲那样的警察，现在我完成了他的遗愿。」 「你去死！你这个该死的条子，我爸的遗愿里从来不包括乱抓无辜！」 「无辜？安东──是这么叫吧，制造了多少起杀人案件？包括你的女伴瑟琳娜。现在你却这么护着他？」 「放屁！你这个混蛋，安东没有杀瑟琳娜！他是个善良的人！」安东或许杀过人，或许没有，但欧利知道，世界上没有比安东父子更善良的吸血鬼了。 「人？他也算人？体温摄氏十度以下、无心跳、无呼吸、无脉搏，却有极其活跃的脑电波。这种怪物也叫人类？」 欧利的心脏倏地收紧了，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询问：「你……们，对安东做了什么？」 他的安东还活着吗？ 「没什么，只是针对不确定物种的例行检查。」 「你他x的居然拿安东做实验？！」欧利咆哮着推翻桌子，朝小警察挥出拳头，却在最后一秒被人扭转手臂，按在四脚朝天的桌子上。 「老实点小子，这里可是有录音的，你说的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来自后上方的声音分外耳熟，欧利吃力地斜过眼睛，顿时咬碎了满嘴牙齿── 「妈的！你居然是警察！」 「嗯哼？」大汉扬了扬眉毛。 「你竟然装成瑟琳娜的朋友攻击我？x的，你这个该下地狱的死条子！」 「很抱歉上次在公园伤到了你。但如果不那么做，保证无法引起那个家伙的紧张。啊──」 毫无诚意的道歉说到一半，大汉警察惨叫着捂住耳朵，同时一拳凿在欧利瘦弱的背上，发出闷重的响声。 欧利脸色铁青扑倒在地，可他艰难地爬起来和大汉扭打在一起。桌子翻了，椅子飞到一边，自始至终小警察抱着肩膀一言不发。直到欧利被按在墙角重重挨了几拳──这几天他已经够脆弱了，哪里能受得了经过专业训练的拳头。 「够了。」小警察拍着手站起来，看了看大汉脸上的血痕，「去包扎一下。」 「居然敢咬人？你是狗吗？别以为警察就不敢正当防卫！」大汉警察又在欧利的背上补了一脚。 「不要再错下去。你最少有三项罪名可以被指控：扰乱治安、提供假口供、收留罪犯。现在还包括──袭警。」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小警察自得的眼神明摆着──「你也有今天」。他从容地摆好桌椅，再次坐回高高在上的位置。 欧利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怒视对面那张言不由衷的脸：「我知道你为破案花了很大力气。现在我承认，我承认瑟琳娜是我杀的行不行？」 小警察的眼神动了动，可最后却说：「不行。」 欧利彷彿遭受重大打击，颤抖着嘴唇憋了很久：「我求你，求你行吗？我杀了瑟琳娜、我袭警、我提供假口供，这些都是我的错！别伤害安东，求求你别伤害他！安东是善良的……」说到最后忍不住泪流满面。 可小警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出去了。 空荡荡的问讯室里，欧利终于泣不成声。 他们要杀了安东，安东要被当做怪物解剖了…… 之后欧利在警局度过了不短的时光──他和一只吸血鬼共处了很久，没人能保障他还是正常人，但欧利比谁都清楚，他正常得快要失常了。 就这样无望地待了好几天之后，有一天他被告知可以出去了。 「老子早说过了，我他x的没罪！──那么安东呢？」 「臭小子别废话了，要不是担保你的人合作良好，你是没这么幸运的。」老警察甩了甩钥匙。 「担保人？」欧利有点纳闷地蹭出屋子，看到接待室窗边的那条身影。 彩色帆布鞋、宽松的裤子。青年很高也很瘦，大大的眼睛被黑框眼镜遮在后面。 ☆、撞到吸血鬼（49） 「你？」 「是，我。」 「担保我？」 「是，我担保你。」 欧利转身朝回走。 「门口在那边！」青年一把扯住欧利的袖子。 「可是安东在里面！」 青年闻言在欧利脑袋上来了一巴掌：「别在这里发疯了行吗？」 欧利不可思议地捂着被袭击的地方：「你打我？」 青年趁这个空挡一把揪住他的肩膀把他拖了出去。 「放开我！」 「安静点，想发疯也看看这是哪，我可没有更多钱第二次买你了。」 「想起来了……还不都是你！你诅咒老子！」 没错，是他诅咒他的。欧利斜着眼睛横了这个家伙一下──蒙洛。这只见色忘友的猪度假回来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撞到吸血鬼 作者:源培西 第7节 欧利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蒙洛塞进一辆车里，别扭地动了动：「天，我的车！」 「废话，我的车早不知道被你开到哪里去了。」 「你不是早想换辆新车吗？我在帮你加速淘汰。」 「其他人淘汰之后都买更好的，我却要换这么一辆满路打转的白痴车？」 「嗨，嘴巴放干净！这可是我一年辛苦打零工赚回来的！」 「我的﹃火鸟﹄也是熬了好几个月写程式才赢来的奖品！」 「这年头傻子才开红色跑车。」虽然他做傻子的那阵子也兴奋得不得了，想起了教安东开车的日子，欧利眼眶一红又忍了回去。「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很容易，这样的破烂丢在街上根本没人捡。」 「白痴才开红色跑车满街飞！」 「行啦！」青年塞给欧利一样东西让他赶快闭嘴。欧利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罐子，觉得停止大叫也不算吃亏。 「你知道我的事了？」欧利吞了几口啤酒。 「拜托，三大新闻网都在播放你的光荣事迹，全国有视力的公民都认识你好不好？」 「啊？噗……咳咳咳……」 「喂喂喂，要吐对着外面！我的新衣服！噢……」蒙洛手忙脚乱地把车停在路边拍打身上的液体，「拜托听完下半句话！你妈妈那里我应付过了，回去打个电话就好。」 车子重新开上公路，可是突然地，原本低下头去的欧利疯了一样打开车门：「我不走！安东还在里面！」 「拜托！先安顿好自己再管别人行不行？我花了大笔钱把你弄出来，给个面子回家坐两秒再死行吗？」 拿着啤酒罐却没心情喝的人，眼泪汪汪地重新矮下身。 没有安东的日子要用很长时间来适应。 「欧利，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被问到的人懵懂着站了起来：「安东……不在了。」 哈哈哈哈…… 教室里爆发出疯狂的笑声，只有欧利黯然坐回原位。世界是热闹的，可这些都不属于他。 蒙洛从前面的位置回过头来给他一个关切的眼神，欧利把头埋在手臂里，什么也不愿回应。 安东不在了，他救不了安东。 在他有限但仍然悠长的生命里，没有了王子。 瘪了瘪嘴，有什么咸咸的东西流了进去。 傍晚回到家，欧利一头栽倒在床上，从枕头下拿出一支粉红色手机──安东留下的。 他沉默着把手机放在身旁，又拿出自己的咖啡色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把它并排着和粉红手机摆在一起。 两只手机相互感应着一闪一闪，像一对心有灵犀的恋人。粉红色手机亮了起来，来电显示仍然是那几个字「如果不知道我是谁就去死」，不过后边却加了一个心型图案──「我的最爱」。 ☆、撞到吸血鬼（50） another day has gone i039; still all alone how uld this be you039;re h …… and leave y world so ld…… 我该怎么办，事情变得如此坏，你不在我身边。 他该怎么办，安东真的不回来了。欧利着了魔一样回拨，回拨，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是眼泪失控地扑簌簌掉下来，身下的床单晕湿了一片。 no sn视窗不时闪烁着叮咚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在键盘间轻快跳跃的十指一颤。蒙洛强忍着心脏重创跑出房间，全副武装的欧利正背着一支棒球棍粗鲁地摔门。 「干吗？！」 「别拦着我！我要去救安东！」 「你这个白痴！他和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为他得罪了警察，以为轻而易举出来不用什么代价的吗？现在你被释放已经是最好结果！」 欧利的衣服在蒙洛的努力拉扯下撕开一条狰狞的口子，他干脆把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我不管！我再也不要听你的、再也不要去什么见鬼的学校！我要去救安东，老子要去炸了警察局！」 蒙洛很无奈。 「哇哦，酷！什么时候有这个本事？」欧利张大嘴巴看着电脑萤幕上飞速闪动的字元，虽然他一个也看不懂。 「帮你篡改成绩的时候没见过吗？算了，善于动脑的人都是有发明精神的，不像某些只会动粗的社会蛀虫。」 「你说谁？！」欧利怒吼着刚要拍桌子，却停住了。 电脑萤幕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从蓝色password介面转到了一间屋子里，中央的玻璃罩子彷彿巨大蚕蛹，而里面的「人」浑身插满管子一动不动，只有安详的面孔如以往那样鲜活。 「安东！」欧利辨认了一会儿就扑在电脑上泪如泉涌，「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欧利！」 经过三天三夜的奋战终于成功潜入这个网路系统，蒙洛筋疲力尽地趴在桌上。 「拜托！他听不见！别对着我的电脑喷口水！当初不是你要和人家玩拜拜的吗？」 欧利却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有泪水哗哗地涌出：「他们要怎么对他？他们在给他做手术吗？安东会怕疼……我该怎么办？」 「就这样办啊！你可以看个够，然后乖乖上学。」 「不！我要救他！他如此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搞什么？！别说疯话，这是犯罪的！我们又是谁？有什么本事进入国家安全机构？他已经不在警察局了！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高科技武器、有多少经过特殊训练的警卫、有多少红外线监控、有多少说也说不上来的安全系统！你想死吗？」 欧利沉默下去，盯紧萤幕默默不语。他的安东…… 「这个不是安东！安东才不会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要我的安东！」欧利捂住面颊，泪水还是肆无忌惮地从指缝逃出来，打湿了蒙洛的衣服。 蒙洛睁大讶异的眼睛，惊愕于朋友从来没有过的激动。 整整一天，欧利直勾勾盯着萤幕，透过所有监控从各个角度凝望他的王子。 蒙洛强打精神买了一些食物，可是欧利一口也不肯吃，只是喃喃低语：「是我不对，我害了他……」帅气男孩子的精神在一夜之间萎靡得判若两人──看得见摸不到，这种内心的恸无法言表。 噢……蒙洛抱住脑袋，这糟糕透了。本以为看一眼就会安心，没想到现在朋友更加不正常。他无奈地喝着热巧克力同时监视着欧利，防止他突发奇想把电脑萤幕吞掉。 「这里叫国家安全研究所？在a市吗？我现在就去！」 「喂、喂！」 ☆、撞到吸血鬼（51） 「别拉着我。」欧利转过身来，神情肃穆眼神凛冽，「我知道现在的自己看来很不正常，可是我的头脑很清楚。安东是个吸血鬼没错，但即便他变成花草树木或者一个动物，哪怕只是一具……尸体，只要我还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一样权利。 蒙洛疑惑了，他认识的欧利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表情。 夜风如此寒冷，欧利穿着黑色紧身皮衣，背着双肩包走在路上。离开公寓大楼的时候，放眼回望灯光温暖的十一楼。 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十一楼。给安东做饭的十一楼、和安东吵架的十一楼、搂着安东入睡的十一楼、被蒙洛捏着耳朵教训的十一楼。 橘红色的灯光暖暖地照过来。再见── 他的爱人、他的朋友。 他笑了笑，笑容萧瑟如呜呜哀鸣的秋风。 通往车站的路不是很远，只是有些黑。欧利搓着冰冷的手，却听见引擎的声音。 「太不够意思了，真的说走就走吗？」 他不敢回头，却忍不住回头，转身看到二手老爷车里那张无奈的笑脸。 「蒙洛！」 「上车吧笨蛋。」 「不……这，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已经做了很多，不要，真的我……」 「别废话！朋友不是只会坐在一起喝啤酒的！」 「这个戴在耳朵里，这个别在腰上，这个键是实验室监控，这个键是周围环境，这个键……」蒙洛耐心地把所有物品装在该装的地方，然后调了调面前的笔记型电脑，又试了试欧利随身携带的监视器──时间太仓促，只好拿p4改造了一个。 一大一小两个画面显示的内容完全一样──一条金属长廊。 「去吧！」蒙洛拍拍欧利的肩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自作主张。」 欧利攥紧了手里的监视器低下头，过了很久才抬起眼睛笑了笑，只是眼中一团水气：「如果我回不来……」 「没那种事！在我的指挥下会回不来吗？」你不回来我还能走吗？ 欧利又一次没出息地流泪了。 这个季节，得到的不仅仅是爱情。 从没想到自己会做这种事，好在平时常运动，身体还算灵活，虽然不怎么顺利，但欧利总算翻过了几道门──蒙洛坐在大厦几百米以外的二手车里，用电脑控制了部分监控系统。 金属通道一片冰冷，欧利的心却一团火热，他靠在合金脚架旁掏出小小监视器，看见安东仍然躺在玻璃罩子里。 「现在我越过了第四道安全门，接着要做什么？」 「躲红外线。那个没办法操控。小心点。」 「好。」欧利深吸了一口气。安东，等我。他鼓了鼓勇气朝前走去。 「等等！」耳机传来蒙洛的惊呼。 「怎么了？」 「看不见你了！」 欧利急忙检查仪器：「我就在这里，信号还很好……天！」当他再拿出监视器时也大吃一惊，一片雪花点，安东不见了！ 「有干扰。快回来！」蒙洛急切地催促。 欧利愣在当场。 祕密实验室在大厦地下十六层，六道安全门、三条红外线走廊、一道指纹安全关卡、一堵密码墙、一道虹膜锁…… 对着萤幕不知背了多少遍，隔着萤幕不知看了多少眼，明明对前方的路烂熟于心，在就要接近胜利的时候却要停下？ 怎么可能！ 「蒙洛你再调试看看？」欧利几乎要捏碎对讲机。 「不知道什么原因，定位系统和导航仪全部失灵了。快回来，一定有异常。」 「不……不，我不能半途而废。」欧利的心脏瞬时间加速跳动，安东伸手可及，今天放弃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听见没有！快点回来！不要自作主张！」耳机里的蒙洛分外焦急。 欧利回头看了看来时路，曲折的走廊尽头融入看不见的地方。 「蒙洛，你先回去吧。请帮我照顾妈妈。」他攥了攥拳头，一把扯下仍然在嘶叫不停的耳机。 接下来的前行异常困难，虽然已经记住了路径，也曾对着萤幕模拟很多遍，但失去向导，却发现自己如此弱小。欧利迷路了。 他的心如同周围的金属那样冷下去，无助地望着头顶看不到尽头的日光灯。 ☆、撞到吸血鬼（52） 「该怎么办？呵呵……」 这句平淡的话让血液瞬间凝固在冰点。 被发现了？ 「记性真是差，想不起来我是谁？」 声音又靠近了许多，欧利身上一紧，咬紧牙齿小心翼翼地回头。 天哪！── 「贝伦！」 所有监控和机关都被忘在脑后，欧利惊恐地看着靠近自己的妖冶身影。 「怀疑什么？放心，就是我。虽然上次你那一针剂量很大，但我还是醒过来了。血族就是血族，和懦弱的人类不一样。」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欧利咬紧嘴唇，没发现口腔里浓重的铁锈味。 「想见安东？跟我来。」贝伦莫测一笑，飘忽朝前走去。 欧利迟疑后缓步跟上──贝伦寻找安东的目的彼此都清楚，所以既要跟紧更要警惕，一到目的地就要打破那个玻璃箱，到时候…… 高科技防护和武器在吸血鬼伯爵面前统统失效，贝伦大摇大摆，彷彿走上星光大道的红地毯。欧利不服气地跟着，手里握紧── 喷水枪。 没办法，唯一的□□被眼前的混蛋收缴，只好拿支冒牌货来唬人。他有点后悔怎么没用圣水冲辣椒粉。 过了很久才停在一扇金属门前，贝伦背着手研究门旁边的小机关。 虹膜锁！欧利认得这个小东西，正在考虑间，突然腰上一紧── 「混蛋居然偷袭！」只觉眼前一黑，欧利慌乱端起武器一阵喷射，睁开眼睛后却发现贝伦像看小丑那样看着他，神情彷彿觉得十分有趣── 「你用防狼工具对付血族伯爵？」 「呃……」 「你把吸血鬼当色狼？」 「呃……混……安东！」混蛋两个字没有骂完，因为欧利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们居然进来了！ 安东躺在罩子里，一如从萤幕前观测到的姿势，乖乖等待爱人来开启生死门。 欧利立刻扑过去，却被贝伦挥在旁边，贝伦伸手抚在玻璃罩子上，桎梏应声瓦解，然后他长长的指甲直插安东心脏。 「住手！」欧利不知哪来的勇气，手里的玩具枪准准掷在紫色后脑勺上，接着就像一头矫捷的小兽扑在贝伦身后，拉着吸血鬼伯爵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你疯了？」贝伦惊讶于男孩突如其来的力气，可更疯狂的事情还在后面。 欧利飞速向安东奔去。 「安东！安东快醒醒！我来救你！」宛如抓住救命稻草那样向爱人伸出手，不管是否有监控也不在乎是否被发现，此时此刻他只要一样东西，他的安东。 可是安东静静地躺在那里，咫尺距离彷彿隔了一个世纪。 欧利的手臂又被抓住了── 「这么想他，就让你摸摸他。」 欧利奋力挣扎，全身细胞都耸成战斗的姿势，可是毫无作用，他的手被贝伦拧成一柄凶器，朝安东的心脏掏了下去。 「别这样！……求求你……」大滴的冷汗和泪水交错着落在插满管子的身体上，欧利摇着头奋力拒绝，近在咫尺的熟悉身躯却让他惊恐万分。 不能用他的手来伤害安东！ 「怎么这么没出息，总是﹃求求你﹄，求过别人多少次了？」贝伦嫌弃的声音传过来，「你爸爸可从来没说过这个低贱的字。」 欧利跪在玻璃容器旁边。是，他求过太多人，小警察、房东太太、贝伦…… 他x的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没骨气过，可是现在心甘情愿一而再再而三低声下气，哪怕做一条狗。 「是，我求你……既然要伤害安东，为什么还把我带来旁观？就是为了让我看安东怎样被害死？你伤害我的家人还不够吗？！」 清脆的声音是腕骨折断的反应，欧利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贝伦有些惊讶，断了一只手却还能如此顽强地抵抗。眼前一片恍惚，跪着的男孩子和某条身影重合。那条背影也如现在的欧利这么倔强。 他低头对欧利说：「你的手已经断了。」 欧利傲然地笑笑：「是。但是我还没死。」 ☆、撞到吸血鬼（53）　终结篇 趁手上的强迫稍稍放松，欧利立刻趴在安东身上，用全部力量紧紧抱住身下的躯体，怀里的是一片冰冷，但暖意却从接触的地方流淌全身。 他再次拥有安东了，他要保护他。 「滚开，不然你死定了。」 「杀了我吧。用你的手戳进我的身体，从我这里把安东的心脏拿走。」欧利头也不回地凝望心爱的面庞，用残破的手抚摸着英挺的鼻梁。 安东，再睁开眼睛看我一次吧…… 可安静的睡颜还是毫无变化。 「说实话我并不想杀你。」贝伦的眼神中多了些许不可思议。 「无所谓。爸爸已经死在你手里，再多杀我一个也无所谓。」 「不，那不是我。」 这次吃惊的轮到欧利，可他马上像发现骗局那样把头低下去，脸庞紧紧贴着安东的脖颈：「别想骗我放松警惕。你这个魔鬼，该死的王八蛋！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又在乎谁？老子死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我说……你爸爸真的不是我杀的，相信吗？」 欧利咬牙切齿抱住安东，并不回答。 「那是我的手下。后来他得到了惩罚。就连哥哥……我真的没想……」 「去死！你这个混蛋，到现在还骗我，x你的！我爸和我都不会原谅你！」 贝伦身体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转而莫测地一笑：「敢骂我？你爸爸可从来不讲脏话。」 「老子就是要骂你！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爸！就算爸爸在也一样会骂你！」 贝伦眼神复杂一闪：「你真的不怕死？」 欧利睁大惊恐的眼睛，但转而又恢复决然：「怕。人类都是怕死的，但我不怕为安东死。」 贝伦怔了怔，彷彿受到什么刺激，可欧利完全没看到魔鬼面孔的变化，等他再次怒目的时候，贝伦的笑容已经凝成一朵诡谲的云。 望着逐步上前的魔鬼，欧利用最后一刻吻了吻爱人冰冷的唇。他想起了分手前安东的最后一个请求：我还能吻你一下吗？ 可以，多少次都可以。彷彿忘记了一切烦恼，欧利亲吻着安东安详的面庞，紧闭双眼拥抱没有温度的身体。 死在一起吧。不是你说的吗？没有彼此的日子，我们谁都无法单独活下去，只是对不起，有句话从来没说出口，所以…… 「安东我爱你──！」 紫光笼下的时候，欧利彷彿看见熟悉的眼睛霍然睁开，温柔的面庞挂着泪水。 吸血鬼的，血红的眼泪。 尾声 下午的课堂，教授正在讲授议程设置这个经典话题。老先生清了清嗓子，巡视稀稀疏疏的「听众」。 「谁来回答这个问题？自愿回答更加欢迎，但同时我觉得该给那些沉默的同学一个机会。」 浸染着学术严肃的目光落在教室最后一排伏在桌上的身影。 「？……」身体感知锐利的注视，朝四周看了看，茫然地说：「安东……」 老教授的脸无奈成兔斯基：「虽然不知道这位同学为什么总在研究安东，但请和其他同学保持一致。我们在研究大众传播。」 而且，谁能告诉他谁是安东？！这个人好像从来没出现在名单上嘛！听名字不是个女孩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哄堂大笑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校门口的路灯把一条身影拉得更为修长，帅气的面孔、灵动的眼睛，以及── 凶神恶煞的表情。 嘟嘟嘟…… 当一辆破旧的二手老爷车停在他面前时，帅哥的脸色已经绿成菜瓜。 「混蛋！」 「对不起，蒙洛教我煮咖啡所以来晚了。」 「因为你，我在课堂上出丑了！」 司机很惊讶，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爱人，什么时候开始怕在课堂上出丑了？ 「慢点开你这头猪！前面有测速器，想被吊销执照吗？」 「不要紧，我没有那东西。」 「可是会吊销我的！」 「你的早被吊销了。」 「混蛋混蛋混蛋！」帅哥吼叫着拍打车窗，「天啊，我救出来的不会是贝伦做的冒牌货吧？现在仍然待在实验室里等待解剖的那个才是你对不对？！他是不是又在骗我？」 「不不不，亲爱的，请相信我们的爱情比徽章更能感动贝伦。即便不信他也该相信自己──难道你还分不出眼前的是不是仿制品吗？」 老实人的手偶尔也会不老实。比如现在，乖巧的司机不老实的手攀上乘客修长的大腿：「或者，需要进一步验证真伪？」 「看路！你这个傻瓜！想撞车吗？」 手指继续不懈地攀援。 「嗯……别……你这个法西斯！」 「放心，这部车这辈子只撞一个人。」 夜色茫茫，二手车摇摇摆摆驶进粉红泡泡里。 ──全文完 本书籍由耽美啦网书友整理制作上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籍仅供学习交流之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自行删除 耽美啦txt下载网（dani） 第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