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仆》 正文 第1节 恶仆 作者:魈 第1节 【文章简介】 被爹以「有恩不报者,猪狗不如」的理由硬是送进救命恩人家门,人称严家镇的混世魔王的严祈心中可不是一个闷字了得! 被迫放弃在学堂收保护费、盖人布袋的家乡事业──就只为了当一个混小子的伴读!?开玩笑,他得好好先下一个马威,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谁知道堂堂武林世家的柳家公子竟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不但一凶就哭,而且还超级依赖他这个老大的……很好,照这样乖乖听话下去,收他做小弟也不是不可以! 还以为他们这段关系就此注定下来了,哪里知道当柳净云开始习武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当小男孩变成翩翩公子,严大爷发现,自己身为老大的尊严,被应该是小弟的青年,一点一滴用眼泪和温柔给化去…… ================================================================================== 【恶仆】by 魈 序幕 「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呢——」少年拼命地踢打着,只可惜人小力微,最后只能愤恨地咬着中年男子的胳膊,被后者拖进马车里!不肯放弃地瞪圆一双修长的凤眼,少年狠狠地白了哀哀呼痛的男子一眼,把目标转向大门口,冷笑着作壁上观的少妇! 「娘!你就眼睁睁看着老爹把儿子卖掉吗?」是谁规定生儿子的人有权力决定孩子的一生呢?既然是他的命运,好歹也要问问他本人的意见吧?谁愿意好端端的不在家乡作孩子王,而跑到遥远的京城里给大户作童役?他们严家虽然不是很富足,但怎么说也是远近几个村有名的殷实人家,犯得着鬻儿卖女,只为了报什么救命之恩吗? 「乖儿子……不是娘不想救你,但咱们严家的家训第一条就是『有恩不报者,猪狗不如』,你也不想背着这样一个骂名过后半生吧?所以──老老实实听你爹的话,去京城吧!那个柳家是有名的积善人家,不会亏待你的!」凉凉地挥袖,少妇无辜地回望着咬牙切齿的儿子,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闻言,少年气得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就算如此!那被救的是谁就让谁去报恩好了!」半个月前被土匪打劫的又不是他,凭什么获救的是他老爹,报恩却要由他来? 「错错错……」面对儿子的指责,少妇只是数起了一根手指摇了摇,即而又换成了五指张开晃了晃手掌:「祈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虽然傻到抄近路被土匪盯上的人是你爹,但你要知道,咱们严家只有他一个爹,而儿子我却生了五个……为了不让你娘和弟弟们变成孤儿寡母,你这个作老大的就辛苦一点吧……代父报恩,也算佳话啦!」 「去他的佳话!我才不要当牺牲品!娘!我不去京城!我要留在家里——」耳听车前传来马夫的吆喝声,严祈急得直想往车外跳,但早就洞悉他举动的严老爹死死地抱住了他,老泪纵横的哀求:「儿子……对不起!都是爹的错!但是柳员外说了,金银财宝人家有的是,不稀罕……只是想给家里年幼的独子找个伴儿而已!为了咱们严家,你就委屈委屈吧!而且人家柳员外听说还是什么江湖上有名的大侠,不会为难你的!」 「大侠不是都施恩不求报的吗?」狐疑地顿了顿,严祈暗感不妥地白了一眼老爹憨厚的俊颜。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严老爹就傻笑着点头道:「没错!是你爹硬缠着要报答他们的!」 「……」哑口无言地僵在车里,在马车驶动时,严祈才想到掐死老爹也解决不了问题,反抗才是真:「放开我!我不要去京城当奴仆!为什么我要为投胎当你的儿子!放开我——」 「儿子,一路顺风哦……」丝毫不为所动地挥着帕,深知严祈有仇必变本加厉的报的本性,少妇尚不忘对绝尘而去的马车嘱咐:「还有,去了京城就不要挂念我们了哦!能忘了我们更好!」 「可恶!」心知逃脱无望,严祈索性放开嗓子,对着渐行渐远的家门大吼,吩咐四位就要和自己分别两地的弟弟们,不要在他走后辱没了自己辛辛苦苦在严家镇建立的「威信」。 「老二、老三、老四、小五子——你们记着——就算大哥我不在了——也要继续在学堂收保护费——还有镇东头的小狗子上次向夫子告我们的状,你们别忘了找齐人手堵他揍一顿!还有别忘了将后山寺里的秃驴骗到我们挖好的陷阱里去——不然我们连挖三天的苦心就白费了——还有……」 「……」脸色发青地目送着马车消失在朝阳下,少妇狠狠地瞪了一眼失去严祈后就乖的像四只小猫的儿子们,许久,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的……选这个镇里镇外有名的混世魔王去陪伴柳家小公子,夫君真的确定自己是要报恩,而不是嫁祸于人吗? 然而,转念想到一旦儿子有机会回镇将会用什么样的手法恶整见死不救的他们—— 严夫人和其余四子纷纷不约而同的合什双掌,望着京城的方向由衷的祷告: 「救苦救难的柳员外……请你千万不要退货啊!拜托拜托……」 第一章 京城,柳家—— 虽不是逢年过节,但为了迎合柳小公子柳净云的激动心情,柳家上下无不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当然,也有下人对如此兴师动众的迎接一个童仆表示不满,但话到嘴边,看着柳小公子黑亮亮的无辜大眼睛和粉扑扑的白玉脸庞,再多的怨言也烟消云散了。 可怜柳净云如此可爱讨喜的玉娃娃,三岁不到就没了娘,身为独子,长到九岁,家里却连个年龄相仿的玩伴都没有,好不容易老爷百忙之中想到了给他找个玩伴,也难怪他会兴奋的睡不着觉,数星星数月亮的去盼那所谓的「严家哥哥」了。 只不过,没人忍心去提醒天真烂漫的小少爷—— ……凡事,还是不要期望的太高比较好…… 「奶娘……严家哥哥有没有到啊!」一路飞奔到门口,柳净云气喘嘘嘘地瞪圆温润的大眼睛,稚气的声音甜甜地唤着,焦急地探着小脑袋,想要看清楚外面。见状,奶娘慈祥的笑了笑,弯腰抱起轻盈瘦小的孩子,指着不远处驶来的马车点了点头:「好了好了!这不就来了吗!你这孩子,一天之内都问了七遍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灵动的目光捕捉到马车驶来,柳净云哪里还听得下奶娘的唠叨。笑瞇瞇地挣开对方的怀抱,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在大家善意的笑声里率先抢到了马车的门帘外,仰着头,期盼地瞪大眼睛,紧张地纂着手里早已捂热的漂亮贝壳。 听说初次见面是要有见面礼的,他特意把自己最喜欢的贝壳拿了出来,不知道严家哥哥会不会喜欢!怀着单纯的紧张,柳净云咬着红嫩的下唇,直勾勾地盯着开始晃动的帘子,对下一秒就要走出马车,走进自己生活里的人,遐想万千的猜测起来…… 然而—— 「让开!矮冬瓜——」用力撩开车帘,满肚子火气的严祈看也不看车里陪笑的老爹,回眸白了一眼站在车下「挡路」的小孩,想也不想地虎起脸,恶狠狠地叱骂了一句。接着,丢下石化原地,心在瞬间碎成一片片的漂亮孩子,他昂起头,鄙夷地瞥了一眼柳家气派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抓住最近的一个仆人,咬牙切齿地挤出酝酿已久的问题—— 「快说!柳家的小鬼在哪里?」那个害他不得不放弃家乡的「事业」,远赴异地的罪魁祸首最好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敢把他严祈当仆人使唤的只有两种人,一种还没出生,一种已经进棺材了! 「……」呆呆地看着他凶神恶煞似的模样,不幸中奖的仆人尴尬地咽了口口水,边感慨前者清俊的面容是用来骗人的,边无限同情地伸手指了指严祈的身后。 还没等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的少年搞清楚,一声稚嫩却凄凉的哭嚎平地而起,剎那间,撕裂了柳府外异样的沉默! 「哇——」 悲从衷来的嚎哭着,被严祈忽略在车前的柳净云,梦想幻灭的拼命抹着晶莹的泪珠,犹如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不幸似的,抽动着小小的肩膀。一声高过一声的泣音,听得严祈的眉头越皱越紧。郁闷地白了一眼四周射过来的谴责目光,后者狼狈地假咳了一声,抢在车内的老爹闻讯赶出来训到自己耳朵长茧前,一把抄起柳净云瘦小的身子,没头没脑地在柳家院子里找了个相对隐蔽的树丛,将吓到连哭都忘了的孩子摔在了地上! 「呜呜……」战战兢兢地蜷起被摔痛的身子,柳净云无辜地抬起泪眼,幼稚的心里还不懂主仆的区别,他本能想要讨好明显比较强势的对方,却正对上严祈要杀人般的目光,胸口一紧,哭声不由自主的再度溢了出来。 「不许哭!」见状,后者做贼心虚的环顾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的恶行后,雪上加霜的吼了可怜兮兮的男孩一句:「再哭我就打你——哼——」 「呜呜……爹说坏孩子才打人呢!严家哥哥是坏人!我不要坏人陪我玩呜呜呜——」非但没有被那一吼阻止,柳净云的哭声反而更大了!一张玉琢般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纵使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生出怜惜。只可惜,严祈的良心早就拿去喂狗了…… 「你还哭!」举起拳头,不屑一顾地瞥了一眼男孩单薄的身子,仿佛是觉得揍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孩子没什么成就感,严祈抬高的手臂缓缓地放了下来,改用手指不耐烦地猛戳男孩平滑柔嫩的小胸脯:「再哭、再哭的话我就要先奸后杀了哦!」 瞇起眸子,冷笑着逼近柳净云清秀的脸蛋,满意地看着血色从那粉嫩的双颊褪去,严祈得意忘形的坏笑了起来!哼!就知道这招管用,才刚说完这小家伙就乖乖住嘴了。怪不得评书唱戏里,坏人都喜欢来这句……不过,有没有人愿意告诉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算不知道严祈在说什么,但那话里的杀气柳净云绝对听的出来!颤栗不已地向后缩了缩,拼命地忍住哭泣的冲动,后者眨了眨小白兔般红肿的大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服从。好想叫救命啊……呜呜……对不起,爹爹,以后我再也不缠着你要玩伴了……这个礼物能不能收回啊……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嗯?想去和大人告状对不对!」柳净云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严祈锐利的双眸,早就欺负人欺负到成精的他,立刻凶巴巴地揪起后者的衣领,威胁地压低声音,冷冷地恐吓:「哼哼……听着,臭小鬼!你要是敢去和任何人说我的坏话,我就打得连你亲爹都认不出你来!反正我老子说了,就算你们柳家不要我,也不许我回家去。看你们这里的环境还不错,我就勉为其难的暂时住下吧!」似乎是怪柳净云点头点的太慢了点,严祈的手加重力道,箍得男孩纤细的颈子几乎透不过气来…… 「还有──若是有任何人赶我走,不管是不是你告的状,我都会把帐算到你的头上!哼哼……别以为我离开了就拿你没办法,到时候,我一定会、一定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能作什么,但严祈恶霸般的狂妄眼神,却让柳净云毫不怀疑对方绝对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于是,识时务的柳小少爷二度割地赔款地表示了服从! 满意地放下快要窒息的柳净云,严祈不以为然地蹲下身,冷冷地看着呼吸不畅的男孩跌在草地上拼命的呛咳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无赖地伸出手…… 「谢、谢谢……」以为对方是良心发现了,打算扶咳到无力的自己一把,柳净云怯生生地咬了咬薄唇,带着一丝没鱼虾也好的领悟,将自己白皙的酥手搭了上去…… 下一秒,就被严祈恶狠狠地拍了下去—— 「呜……」好痛哦……哀怨地瞥了前者一眼,柳净云小心翼翼地又把手缩了回来,偷偷藏在背后揉着,心里再度确立了严祈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看也不看他惹人怜爱的小脸一眼,严祈甩了甩手掌,把刚刚肢体接触的温差感觉从心里甩掉之后,将手又向前一递,这回记得伴随一句痞痞地吩咐:「对了,既然以后你要跟着我混,就必须要交保护费给我!拿来!」 「什么是保护费?」又惊又奇地爬起身,柳净云不愧是小孩子,听到了新鲜事就忘了刚刚的切肤之痛,只是好奇地跪坐着,崇拜地看向高高在上的严祈。 「就是钱啦!银子!你懂不懂——」轻蔑地瞪了无知后者一眼,严祈将手又晃了晃。 嘴角撇了撇,被他连吓带打,柳净云哪里还敢说不,只是:「严哥哥……我没有钱啊。」 「骗人!你家那么富,你怎么可能没钱!」 「……可是,钱都在爹那里,我想要什么只要和爹说就好了……」委屈地咬着嘴唇,柳净云眼眶又红了,生怕惹怒了暴君,再换来一顿排头。 闻言,严祈狡猾地转了转眸子,眼尖地发现了柳净云从头到尾都抓在手里的漂亮贝壳,眼睛一亮:「没钱的话……就把你手里的那个东西给我!」 「你是说……我的贝壳?」顺着恶霸的眼神望过来,看到自己护在手心里的宝贝,柳净云月眉一皱,又有了想哭的趋势。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啊……本来是要给心目中的严家哥哥的!但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接触到严祈催促的瞪视,柳净云立刻不假思索的把贝壳恭恭敬敬递了过去:「给、给就给你……别那么看我好不好……呜……」好可怕! 虽然舍不得宝物,但爹不是有教过一句什么留得青山在,早晚有柴烧吗…… 眼下,还是命比较重要! 「这还差不多,哼哼……」趾高气扬的接过贝壳,严祈看也不看的塞入自己怀里,接着故作豪爽地拍了拍柳净云僵硬的肩膀,笑逐颜开地安抚道:「好啦!我现在就正式收你作我小弟了!只要你乖乖的服侍我,随传随到,够听话的话,我就会好好的对你的啦!好吃好喝不会少了你的份!」 「那……那你会陪我玩吗?」犹如惊弓之鸟地退缩了一下,却发现严祈一改刚刚的恐怖,笑得无比和善可亲。柳净云茫然了片刻,终于还是抵不住对伙伴的渴求,鼓起勇气小声询问道。 「当然!」出师大捷,三下五除二收服了所谓的小主子,严祈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回答也给的慷慨了许多。 「那么……你会一直一直陪我吗?」睁大眼睛,长久的期待又在柳净云的小脑袋里死灰复燃了!白了一眼他亮到让人心神一荡的清澈双眸,严祈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好像对方的怀疑刺伤了他的尊严似的,倏地站直身子,用力拍了拍挺起的胸膛,骄傲地许诺:「当然!哼!我严祈是盗亦有道,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啦!」 「那我要作严哥哥的小弟!」兴奋地举起手,柳净云翻身爬了起来,掸了掸锦衣上的土,对严祈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灿烂的可爱笑容,心甘情愿的颠倒了主仆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乱七八糟的发生了什么,但有人要陪自己是真的就好! 「很好!小鬼你果然上道……嘿、咳!教训你半天我口都渴了,还不快去给我倒茶!」 「嗯!严哥哥,我马上就去——」乖巧地应诺,柳净云漂亮的小脸蛋因喜悦而红扑扑地,仿佛是生怕伺候的不周到,他连跑带颠的冲向了平时下人一步也不许自己靠近的伙房!在婢女们的惊呼声里,端起沉甸甸的紫砂壶,赶了回来,献宝地交给严祈。 若是能为严祈做事,他就可以得到一个陪在身边的朋友,不再寂寞了,不是吗? 「很好!」单手接过茶壶,严祈满意地拍了拍柳净云昂起来等待的脑袋!看在这小鬼伺候的殷勤的份上,他就不计较老爹把自己卖到柳府的卑鄙行为了── 然而,就在茶嘴对上双唇的下一刻…… 「哎呦!臭小子!你端这么烫的水来是要害死我吗——你会不会伺候人啊!」 「哇——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我改……我会改的……我一定改……」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从进门的当天开始,收服了柳小少爷的严祈在柳家做仆佣做的比在家乡做孩子王还潇洒…… 懒洋洋地倚在太师椅上,严祈随手抓过桌上精美的点心,想也不想地塞进嘴里,完全不顾及自己在吃的是名义上属于柳小少爷的早饭。更可悲的则在于,乖乖坐在小凳子上临字贴的柳净云也没觉得他的举动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反而是在看到前者捶着胸口向自己勾了勾手指后,轻车熟路的跑过去,老老实实地奉上奶娘为自己煮热的加了蜂蜜的牛奶。 「呼……差点噎死!」大口大口的灌下牛奶,厌恶地吐了吐舌头,严祈凶相毕露地瞪了俯首帖耳的柳小公子一眼,冷冷地吩咐:「下次叫厨房把点心作小一些!那么大块想要害人啊!哼!」要是死在一块切糕下,到了地府,让他有什么颜面向阎王解释! 「是……」闻言,柳净云反应神速地不住点头,丝毫不敢提醒鸭霸的对方……没人规定他非要一口把整块切糕吃完吧…… 「哼……」见他乖巧,严祈满腹的火气也不好发作,只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翘起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四周环顾,想要在中规中矩的书房里找出点乐子来。虽然这柳府是朱门大户,但说实在的,还没有他家乡临山靠水来的好。想他在严家镇的时候,上树掏鸟窝,下水摸鱼虾,进山猎野兔,是何种的愉快…… 「你从小就长在这种地方啊……」想到这,他不禁同病相怜地白了柳净云清秀可人的小脸一眼,突然有点同情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金丝雀。 「是啊,爹说我年纪太小,外面凶险,都不许我出门的……」哀怨地眨眨眼,柳净云怯怯地看了看还没临到一半的字贴,在心里对夫子告了声罪后,放弃作业,搬过凳子期待地坐到了严祈的下首,扬起红润的面庞,向往地催促:「严哥哥……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好不好?」听奶娘说,严家哥哥是从一千里以外的地方来的,那这一路上,一定见识了许多许多新奇的事情了?他好羡慕哦……不知何年何月爹才会允许自己也踏出眼前圈住自己的高墙! 「……你想知道外面的乐子?」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被那双清澈剔透的墨玉眸子盯的心湖一荡,严祈沉吟了片刻,微微泛起一丝奸笑。 「嗯!做梦都想呢!」连忙点头,柳净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严祈的衣袖,乞求地瞪圆大眼睛,无比的真诚。恕不知,他的信赖激起了前者难得的义气…… 大力的拍了拍他的头,严祈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经过后,立刻起身,一把扯起柳净云的小手,垂首对茫然的后者爽快的笑了笑,胸有成竹的回答:「你是我严祈的小弟,我自然会罩你!哼!光用听的有什么意思,要自己亲眼见到才够劲,我们走!」 「可是……爹不让……」惊喜又惧怕地睁大眼睛,柳净云跃跃欲试地冲向前一步,却回忆起柳员外不言苟笑的严肃,扭了扭腰,挣开严祈的手,缩了回去。 「喂!你是不是男子汉啊!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想要出去就出去啊,你爹又不是老虎,还会吃你不成?」看不惯他的畏缩,严祈抬手,狠狠地赏了柳净云的脑袋一记!痛得后者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想哭又不敢出声,只得幽怨地盯着比自己高壮许多的少年。 「看什么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难得我有兴趣带你出去玩,后悔了可别怪我!外面有好青好高的大山,清澈如镜的湖泊,还有好吃的野果,和好热闹的街市!你去不去?一句话!」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严祈的口气越来越差了。然而,他这回话音刚落,柳净云就咬紧牙关,下了这辈子第一个大逆不道的决定—— 扑过来抓住转身欲走的严祈,柳净云昂头,直勾勾地望进对方那双暗褐色的眸子里,用大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声音喊道:「我去!」 「很好……」邪邪地抿唇一笑,严祈拽着柳净云软软香香的小手,向着后院深处的树丛走去。见状,后者迷惑不解地歪歪脑袋,小小声地提示:「严哥哥……那个……我觉得大门应该是在相反的方向吧……」 「笨蛋!我们要偷溜出去耶!你还敢给我走大门!」瞪了他一眼,严祈的低吼让柳净云立刻毫无意见地摇起脑袋,但是这习以为常的服从,却在看见草丛背后的墙根时,变成了一声压抑不了的哀鸣! 「小鬼!你躲什么,还不快跟我出来——」趴下身子,发现后面的人踌躇在原地没有动静,严祈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吩咐。在他的淫威之下,柳小公子无限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学他放平四肢,边爬边喃喃地泣声道:「严哥哥……我不想钻狗洞啊……呜呜……好丢脸……呜……」 第二章 春风无限娇,隐隐青山水迢迢—— 如此的美景当前,本应让人心旷神怡才对,然而……向身后翻了个白眼,严祈厌恶地掐了柳净云嫩嫩的面颊一把,凶凶地瞪大眼睛:「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哼!要不是被你烦的一个头有两个大,我们也不会在山里迷路了!笨蛋小鬼!」 「哇——」本就又惊又怕,再加上严祈在前面散发低气压,柳净云小嘴撇了又撇,终于耐不住了,啼哭变成了嚎啕,气得前者一口气差点憋过去!懒得再与他计较,认命的垮下肩膀,少年谨慎的左顾右盼着,指望发现可以问路的行人。但他们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只顾追着野兔跑,觉察不对劲时早就入了迷林深处。 「呜呜……」似乎是发泄够了,柳净云的哭声小了点,抬起红红的泪眼,他怯懦地扯了扯严祈的衣襬:「严哥哥,你不是说你在山里绝对不会迷路的吗?」他记得当时自己有提醒对方,一味乱跑不太好吧。谁知前者头也不回的丢给自己以上这句话,便拉着他冲入了山林中!亏他还那么信赖对方,竟然领着自己在原路转了五圈,还不许自己反驳。 「闭嘴!那是在我家乡的后山啦——谁知道京郊的山长得差别那么大——」心虚地咬了咬牙,严祈口气生硬地斥责道。眼见天就要黑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已经够烦了,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这个小鬼就不能少添点乱吗?才想着,身后就又传来了柳净云奶声奶气的抱怨:「那个……严哥哥……我好饿哦,你去找点吃的好不好?」 「你饿,难道我就不饿吗?我是老大,要找吃的也应该是你这个作小弟的去吧!」 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虽然饿得小脸苍白的柳家少爷确实满可怜的,但他自己都饥肠辘辘了,哪有多余的同情分给他! 「对!应该你去找食物!哼!」确认了自己的主导地位后,严祈想到了什么似的,捡了块干净的青石坐下,挥挥手,焦躁地驱赶委屈的小主子:「正好我也走累了,在这里歇个脚!你、就是说你!别给我躲!立刻去前面的树林里给我找点果子,找不到的话……饿急了我就煮掉你来吃!听懂没有」「哇——我不好吃!严哥哥不要吃掉云儿好不好?」严祈阴沉的俊颜怎么看比不像说笑话,柳净云吸了吸鼻子,心中一寒,眼泪就又要住下掉…… 「有空给找在这哭!你还不快点去给我找——哼!」 「哇——我去找、我去找就是了……呜呜……」哀怨地看了一眼心意已决的恶少,柳小公子再度屈服于铁腕政策之下,拖着疲惫的小身子向阴暗的树丛里走云,边走边抹眼泪,漂亮的小脸蛋哭成了小花猫,令人心疼。 犹豫了片刻,严祈眼睁睁地看着他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中,心里突然有点不安。尤其是暮色褪了,夜幕沉了,月朗星稀的树丛里还没有那熟悉的小小人儿走出来…… 「该不会被毒蛇咬了吧?」喃喃自语着站起身,严祈有点坐不住了。 「或者说……被老虎吃了?呸呸呸——」原地兜了几圈,严祈的脸色有点白了。 「难不成,那小鬼真的出事了?」只是这遐想最禁不起琢磨,越是深思越是胆颤心惊。狼狈地捶了自己一拳,严祈悔悟的自嘲:「真是!我干嘛管他的死活!要不是因为这臭小鬼闹着要出来,我也不会饿着肚子在山里迷路了!对!都是他的错——」 只是…… 举头遥望着重重深林,严祈的语尾竟有了一丝发颤。 想到那双黑亮亮的温润大眼睛,是那么清澈地凝视过自己…… 想到那双柔嫩娇贵的小手,曾经为自己不辞辛苦的端茶送饭…… 想到柳净云乖乖地睡地铺,把床上贡给自己睡,染了风寒还不敢向他爹告状…… 想到柳净云每天鸡叫前就被自己踹起来,替自己扫好院子,浇好花,干完所有的活儿…… 想到那个孩子白玉雕琢般的秀美容颜对着自己陪笑…… 想到那个孩子甜腻可爱的嗓子怯怯地唤自己一声:「严哥哥……」 「可恶!」用力的跺了跺脚,严祈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入了林中:「连自己的小弟都罩不住,我算什么老大啊!臭小鬼,你最后不要被我发现毫发无伤——不不不不——是千万别给我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和你爹交代啊!」 漫无目标的在林子里东奔西跑,喊到嗓子都快哑了,就在严祈粗喘着气蹲下身子,想要歇一歇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炸起了柳净云稚气的惊呼,像是点燃了他全部的精神! 三步并作两步的寻声赶过去,还没看清楚状况就被吓得浑身颤抖的柳净云扑进了怀里!严祈还没定下神,就在对方震耳欲聋的哭声里,看到了前方一双幽绿的眸子,正冷冷地盯着孤立无援的他们! 下一秒,件随着柳净云的哭声,响起了严祈后来居上的惨叫—— 「妈呀——!有狼啊啊啊啊——」 夜风无情的拂过大地,一时间,树梢摇曳,树影婆娑…… 黑暗中,两人一兽,六只眼睛直直地对峙着,空气里死亡的气息明显的令少年和男孩快要窒息了。紧紧攥住严祈的穴襟,柳净云小小的身子柔软地挤入了对方宽厚不到哪去的怀里,拼命咬住下唇,颤抖着不让哭声溢出口,免得刺激了对面的猎食者。 不自觉地环臂,严祈像是抓住激流中的稻草一般,明知没有用处,还是牢牢固住了前者温暖的小身体,生怕不久,这适宜的温度就要永远的从彼此生命里消失了。 脑子里乱糟槽的,本能地,严祈很想撇下柳净云飞奔而逃!只有一只狼的情况下,按理说,他跑的慢也不要紧,他只要能跑赢人小体弱的柳小公子就可以了!对!他应该立刻就跑,留下柳净云给那只饿狼拆吃入腹,正好争取了逃命的时间!没错……多简单的好方法,亏他还要烦恼—— 「可恶啊啊——」绝望地仰天高吼一声,为自己难得的良策哀悼完毕后,严祈转身不假思索地抓握住柳净云细瘦皓白的手腕,发足狂奔,朝狼的相反方向跑去!开玩笑! 想归想,做归做!他严祈虽然有点小坏心,却不是见死不救的畜生!何况对方的爹还是自己爹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这种事情,他还不屑去做! 「严哥哥、慢、慢点!我跑不动……」不知所措地被严祈拉着满山跑,后面还有紧追不放的狼,柳净云紧张的脚步不停的迈错节拍,刚跑了没半里路,就气喘吁吁,脸色惨白的慢了下来,要不是跑在前面的严祈拉着自己始终不肯松手,他估计早就倒在地上等狼享用了!只是……肺胀得好痛,眼前模糊一片,与其跑得这么难过,也许被狼吃还比较幸福…… 「快点!现在不能休息!那狼要追上来了!跑啊!臭小鬼!」严祈自己也快到极限了,但他还是尽量端出老人的架子,气喘如牛也不肯喊累。况且,现在真的不能停!好不容易和狼拉开了几丈的距离,柳净云这一慢,又要被赶上了!想也不想地扯了后者慢吞吞的身子一把,他没控制好力道,竟然不小心将筋疲力尽的柳小公子扯倒在地! 「好痛……」整个人脸朝下砸在地上,疼得柳净云眼泪都出来了,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是不是吓过了头,连哭喊都忘了,只是蜷在草丛里,捂着撞到的俏鼻,幽幽地凝视着急得团团转的严祈。果然是个不可靠的人啊……不过,此时此刻,说不清理由,柳净云就是觉得害自己遇难又没办法救自己的严祈,焦急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开始时,凭他对前者的了解,他以为对方一定会丢下自己事先跑掉呢…… 「小鬼!你摔傻了!还笑!」哑口无言的看着柳净云跪坐任草丛里捂着鼻头甜甜的傻笑,严祈朝天翻了个白眼,决定有命回去的话一定要好好整死这个专桃关键时刻扯后腿的死孩子!但眼下,还是要保命才行…… 「别、别过来!」正要拉起没力气起身的后者,严祈却发现被他们忽略的狼已不知何时窜到了他们的身前,正冷冷地看着他们,似乎酝酿着力量,准备扑上来把他们化为美食!虽然他很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具有威胁力了,可十四岁的少年,近乎本能地被眼前的状况吓软了腿!完了!他才活了十四年,还活得不够本啊—— 「……严哥哥。」大概年仅九岁的柳净云也意识到了彼此的命运吧,他抬起小脸,深深地看了僵硬在旁的严祈一眼,接着,耐着哭腔,用尽所有的勇气,慷慨激昂地摇了摇头:「严哥哥!我跑不动了!你、你自己跑吧!不用管我了——呜……」记得爹告诉过他,临危时刻最显英雄本色,他爹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他也不能拖累别人丢家里的脸!尤其是……对这个喜欢压榨自己,但也陪自己胡闹解闷的少年,他已经不讨厌了。黄泉路上,应该有先走一步的娘在等自己吧?有娘在的地方……他不怕……不怕…… 「呜呜……」低声哽咽着,柳净云甩开严祈的手,闭上双眼,麻木的等待着狼的扑冲而至!但愿严哥哥逃掉后记得提醒自己的爹来山上收骨……不要把他孤零零的留在荒山野岭里,他会怕的。 「啊啊啊啊!真是被你害死了!臭小鬼!」突然,许久未答话的严祈暴喝了一声,接着豁出去的俯下身,抢在狼扑上来之前,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护住了原地等死的柳净云!该死该死该死——对方都发话叫自己逃了,他还在这逞什么英雄好汉? 只不过—— 那一刻,怀中这小小的人儿,那因鼓足勇气而闪闪发光的眸子,那因忍耐惧怕而颤抖着叫自己去逃的稚嫩声音,不期然中,敲打的他的心,好痛……痛得要从胸膛里跳山来一般!说不感动是假的!以前在家乡,那些受他欺负的孩子,哪个不是恨得牙痒痒的,找到机会就要叫自己出糗?但在京城,他已经欺负柳净云快一个月了,这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却从来没有想到凭借他少爷的身份去告状…… 当然,柳净云没见过世面,格外好骗也是理由之一啦…… 「老子我还没活够呢!柳、净、云,作了鬼我再和你算总帐——」咬紧牙关,闭紧双眼,严祈自己也抖得如风中落叶,可他护住男孩的决心却更加坚决了!死就死吧!与其弃主而逃,没脸活在世间,他倒不如来个什么忠心护主,到了阎王那里,也好讨价还价,来生讨个不会随便卖儿子的好人家投胎! 没空留意怀里本来怕得要命的柳净云早就不抖了,只是用一双亮晶晶的清澈大眼睛,含着许多许多陌生的情愫定定凝视着视死如归的自己。严祈在感受到狼的气息逼近的千钧一发之际,脑子里唯一想到的是…… 葬身狼腹,算不算他作恶多端的现世报啊…… 兽类特特有的粗重呼吸扑打在颈项间,严祈死命抱紧怀里乖巧地没有挣扎的柳净云,等侍着那血盆大口张开,一咬结束他短暂的生命,告别这还没看够的花花世界。 然而,不知为什么,那狼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就是不肯痛快的下口? 「需要挑剔那么久吗……」苦中作乐的暗啐道,神经绷太紧了心里连恐惧都麻木了。严祈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好死不死地正对上某狼毛绒绒的大脑袋!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就知道不该提醒对方的,他这一抱怨不要紧,那匹娘不负众望的露出森森白牙,一副一切就绪的样子!这回是死定了……那狼马上就要扑过来了,这不,兴奋地连尾巴都竖起来摇晃了! 「啊啊啊啊——」绝望地大叫着发泄死亡的压力,但就在叫到一半的时候,严祈的声音嘎然而止!两道浓淡适宜的远山眉颦了起来。 ……等等……会竖起尾巴摇晃的那是狼吗? 刚想着,一条温湿的舌头就伸了过来,亲昵地舔了舔僵硬住的严祈,并对他怀里的柳净云拼命摇着尾巴,欢快地发出了一声击溃少年理智的嚎叫:「汪——」 「……」 「小黑?」呆了呆,柳净云从严祈臂弯里探出头来,仔细借着月色辨认了一会儿,欣喜地舒展开秀眉,漂亮的小脸恢复了血色,用力地推了推还维持原状不曾动弹的前者,小声欢呼着:「严哥哥!是小黑!是小黑来找我们了耶!严哥哥?」 「……」 「汪汪!」仿佛是听懂了柳净云的话般,大狼狗温顺的吠了两声,用鼻子拱了拱小主人,逗得对方咯咯笑了起来。一人一狗的相谐画面,犹如在嘲弄严祈已经破碎一地的自尊心似的,而柳净云轻松的笑声,更是火上加油的激起了少年惊恐过后度卷大脑的愤怒! 冷冷地丢开怀里的男孩,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严祈先是恶狠狠地瞪了大狼狗无辜的讨好貌一眼,接着出手揪起柳小公子,前后左右的用力摇晃起来,直把小家伙晃到头昏脑胀,连连哀求! 「臭小子!他x的!这是你们家的狗你干嘛不早说?」想他严祈活了十四年,横行乡里,鱼肉同伴,从来没有像今大这么丢脸过!被一只狼狗追得满山跑,还吓得胆子差点没破掉!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把这个罪魁祸首之一的臭小鬼紧张兮兮的搂在怀里……打算以命相护…… 传到家乡,他就不用混了! 「那个、那个、林子里好暗,小黑又突然冒出来,我、我看不清楚嘛……」心虚地瞥了盛怒中的严祈一眼,柳净云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 好像……二话没说的喊了声「有狼」后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拉着自己满山跑的主犯是对方才对吧? 「……臭小鬼臭小鬼臭小鬼!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前者的话音刚落,后者就恼羞成怒的挥起了拳头,毫不留情地敲在柳净云的小脑袋上!一拳不够解气,严祈不顾一切的又补上了一脚!只是……记忆中早该嚎啕大哭的白玉娃娃,这一次居然只是委屈地抬眼偷偷看着自己,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撇了半天嘴巴,硬是一声也没吭出来? 「喂!想哭就哭!你那张脸看得人激火哦!小鬼!」白了他欲哭还忍的精彩表情一眼,严祈揉了揉敲到痛的拳头,有点不是滋味地凉凉讽刺道。说起来,那时候盲目逃窜,柳净云应该也没机会发现后面穷追不舍的是自家的狼狗才对。这样—来,他当时叫自己一个人先跑,是真的抱着必死的觉悟了…… 「……」想到这,刚刚硬起来的心肠不知为何又松动了。严祈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对方那被自己打肿的脑袋,尽量放柔了声音,生硬地安抚:「好啦好啦!你哭吧,这回我不打你就是了……」 「……不要。」昂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严祈尴尬的俊颜,柳净云咬了咬下唇,突然坚定不移地下了决定:「我不哭了。」 「什么?」惊讶地白了他一眼,严祈怀疑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臭小鬼,你刚刚说你不要什么?」他没听错吧?这个比女孩子还娇气的小少爷说他不要哭了?难道被焕吓呆了,又被自己打傻了不成? 「我说,我不哭了,我再也不要哭了!」怕他听不清楚似的,柳净云举袖用力的抹了抹脸蛋,接下来的回答喊的很大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后者睁大清澈温润的大眼睛,毫不退缩地与瞠口结舌的严祈对视着。不同于片刻前的柔和,那漂亮的眸子里,渐渐有了属于男子汉的英朗:「严哥哥,我再也不要哭了!哭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若刚刚追他们的不是自家寻找来的拘,而真是山中的野狼,他们俩早就葬身狼腹了吧?虽然他一路都在哭,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还害得严祈不得不分神照应自己。这样没用的自己……柳净云突然觉得很不喜欢…… 「臭、臭小鬼……你有胆再说一遍……」 「我就说我不要哭了啦——」屡次被质疑,再乖的孩子也是有脾气的,何况被怀疑的是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柳净云瞪着不敢置信的严祈,青稚的嗓音尖锐的吼道,余音回荡在林中,震得后者暂时忘了反驳。当然,只是暂时而已…… 下一刻…… 严祈中气十足的咆哮瞬间熄灭了柳净云高涨的气势! 「臭小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着我吼——杀了你——」 「不、不要啊!严哥哥——我、我刚刚是不小心,不小心而已——呜……」 第三章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山中寻不利回家的路,然而,在嗅觉灵敏的狼狗的带领下,二人轻而易举的回到了柳宅。遥遥地,看见了大红灯笼下那道傲立的身影,严祈和柳净云绝望地对视了一眼,双双自叹苦命的垂下了脑袋。 见到宝贝独子在童仆的伴随下平安无事的回到家,柳念风寒着俊颜,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云淡风轻地挥了挥云袖,丢下两人的命运,甩去满发梢的露水,转身冷冷地走回屋中! 「……净云,你私自出宅,罚你关在书房抄书十五天!至于严祈,你伴主不周,居然纵容他胡闹,罚你关七天的柴房,若是下次再有类似情况,即便你们还是孩子,家法也绝不轻饶!」 「……」僵着陪笑,一直等到柳员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严祈才转移目标,恶狠跟地瞪向害自己离开锦被软榻的扫把星!都怪这个臭小鬼!要知道,这一个多月来,他吃的是婢女为柳小公子精心准备的山珍海味,睡的是婢女为柳小公子熏香绣锦的床,胃口早就养刁了,哪里还愿忍受从天掉到地,去睡那柴房的冷地板,吃那仆人的剩饭? 「都怪你——哼!」但毕竟严祈的胆子再大,还是不敢违背柳员外的吩咐。满腔怨气只能化为拳脚发泄在柳净云身上,在收敛了力道揍了抱头蹲下不躲不闪的漂亮男孩一顿后,严祈昂起头挺起胸,故作高傲的白了原地沉默的柳净云一眼,大踏步的迈向了阴暗角落里的柴房!哼!睡就睡……谁怕谁啊…… 想当初在家乡混的时候,哪次别人家告上门来运,他爹娘不是把他关柴房?比起自家简陋的茅草小房,柳府的木屋对经验丰富的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应该……算不了什么才对吧…… 三天后,入秋的夜,起了西风,一阵阵的把天地吹凉…… 同时被吹凉的,还有蜷缩在柴房一角,衣衫单薄的少年…… 「死小鬼,臭小鬼!我恨死你了!可恶……怎么那么冷啊……」牙齿打颤地低声咒骂不绝,严祈无奈地环抱着自己的肩膀,尽可能的把身体缩成一团,指望可以藉此保存一点体内的温暖。只是柴房漏风,满屋的木头在没有火可以点燃的情况下,冷若冰柱。 吸了吸鼻子,快要冻僵掉的严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藉助于思考「一旦有命活着出柴房要怎么从柳净云身上把自己所受罪折磨回来」,以此来激发自己求生的欲念! 「你等着瞧……臭、臭小鬼……啊嚏!本老大绝对会让你生不如——啊、啊嚏!该死的……」咬牙切齿地挤出犹如来自地狱的恨声,昏昏沉沉中,又是一股强风掠人,冻得严祈连忙住嘴,全心全意的投入颤抖中去。只是,这阵风过后,扑面而来的却是熟悉的气息,暖暖地,温润地,拍打在他的面颊上……或者说……心上。 「严哥哥……柴房好冷对不对?我偷偷拿盖的东西给你了。」怯生生地压低声音,头一次在自己的家里作贼,柳小公子显然心虚得厉害。但在笨拙地翻窗而入时,看见蜷在地上无比凄凉的严祈,他又觉得自己就算被爹抓住狠罚……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你……你怎么来了?」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严祈睡意全消的呆望着乖乖地跪在身边的柳净云,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哑。他记得……养尊处优的柳小公子最怕的东西只有四样,他爹、自己、还有黑暗和孤独。这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是如何地摸着黑,孤零零地一个人跑了大半个宅子溜来这里的?他哪来的勇气?莫不只是因为……对自己的一份牵挂? 眼角突然有点酸,严祈咬了咬下唇,欲盖弥彰的恶声恶气训道:「笨蛋!既然拿了盖的东西还不快点交出来!没看见我冷得要死啊!小鬼——」 「哦……」习惯了他的坏脾气,柳净云丝毫不觉得自己委屈。闻言,他只是乖乖地从鼓鼓囊囊的衣襟里抽出了一条勉强塞进去的薄破,笑眯眯地扬起漂亮的小脸,讨好地亲手盖在严祈的身上!只不过……下一秒那叫薄被掩埋的人就愤怒地腾身而起,架过他的肩膀,对着他的头猛地敲了下去:「你他x的臭小鬼——你拿条那么薄的单子给我有个屁用啊!」 更正,刚刚他那吃错药的感动全部收回!这个小鬼果然是不气死自己不罢休! 「好痛……」捂着不幸中招的脑袋,柳净云哀怨地回望着严祈因怒火而充血的眸子,操着稚气的嗓音,战战兢兢地申辩:「可是严哥哥……我怀里只藏得下这个嘛…… 再厚就要被别人发现了……唉唉……」就连这条小薄被,那是他在众仆人睡后蹑手嗫脚偷渡来的呢! 「……算了,会指望你也是我自己天真。」又饿又冷,严祈的火气熄灭的比平时快得多。狠狠地白了一眼柳净云,他赌气用力裹过薄被,饥寒交迫的倒回地上。唉……早知道今晚会突然起风变凉,他中午就不该要脾气丢掉厨房送来的佣人饭才对!说实话,柳府对下人算不错的了,禁闭中还有一荤一素一汤……错就错在,他的胃属于只能共享福不肯同甘苦的类型……唉……只是肚子饿的时候,人真的是更容易冷啊…… 就在严祈郁闷地沉浸在胃袋的哀鸣声里,准备草草入睡时,突然,一团暖意不请自来的钻入了他的被子里,紧紧贴住他冰凉的身体,瞬间,陌生的温度涌了过来!惊异得令他睁开眼睛,哑口无言的看着被子里小小的热源:「你、你做什么?」 「……严哥哥发抖,严哥哥冷,小云暖和,小云把暖和分给严哥哥,严哥哥就不冷了。」郑重其事地板着小脸,柳净云似乎认为自己在做很严肃的事情,无比认真地抬眼看了看怔住的严祈,接着垂下浓密的睫羽,小动物般乖巧地挤在对方怀中,浅浅地呼吸着…… 「哼……算你识相……」不知该说什么好,严祈别扭地抿了抿冻得发紫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搂紧了暖炉般的小孩子,懒洋洋地闭上眼睛。至于原本要在见到柳净云时使用的报复手段,就在本人有心忽略的情况下,被抛到九宵云外纳凉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在温馨得让人软化的气氛里,严祈没有睁眼,只是嗫嚅着唇,故作不经意的嘱咐:「喂!小鬼,你明天也记得要来啊……」他不想冻死在柴房里,但不知为什么,也不想提醒对方带床厚被子来。 「嗯……」伴着浓浓的鼻音,柳净云睡眼惺忪地柔柔应了一声。像是要找个舒服地位置似地,在严祈的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最后像八爪鱼一样攀住了少年青涩的身体。 下意识地眯起眼眸,严祈酝酿了一下火气,但太温暖的触觉让那不满化为了一声放弃的叹息…… 「还有……臭小鬼,记得下次要带点好吃的给我啊!粗茶淡饭的,快饿死老子了……」 「嗯……」柳净云的脑袋蹭了蹭严祈的胸膛。 「对,我要吃百花鸡羹……」 「嗯……」柳净云的手指勾住严祈垂下的长发。 「还有,上次吃过的素炒猪心也不错!记得带来!」 「嗯……」柳净云靠里缩了缩,呼吸扫着严祈敏感的颈子。 「呃……还有七香墩鸭煲、芙蓉鱼丝、白灼河虾、红烧——」 「嗯……」 「……」 「呼噜噜……」 「臭、小、鬼!嗯你个头啊!居然给我先睡着了!刚刚我说了那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你给我起来!起来!重复一遍,你听到了没有——」严祈在沉默中抓狂了。 「……嗯……」柳净云翻了个身,睡得既香且甜,眉稍和唇角,还带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烂漫笑容…… 「啊啊啊啊——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饶过你的——死小孩——」 日出日落,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地,严祈关柴房的最后一晚悄然来到了。 大概是念及马上就可以回到温柔乡里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了吧,今晚严老人的心情格外的舒畅,就连柳净云偷带来的食物有些凉了,他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狠狠地白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漂亮男孩,便一言不发的端起半冷的参汤,皱着眉头,灌进唇中…… 「严哥哥,那个……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等了很久,熟悉的拳头却没有像雨点般落下来?柳净云可悲地竟然有了一丝不习惯,悄悄地睁开眼睛,他怯怯地偷望着一脸平静的严祈,生怕这淡然里酝酿着接踵而来的狂风暴雨。 「有什么就直说吧!吞吞吐吐的,看得人不爽!哼!」厌恶地啐了啐舌,冷掉的参汤果然比药汁还难喝,真不明白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在看到柳净云自责的表情时,二话没说就端起来虐待自己的肠胃。勉强含住一口汤,在喝与不喝中挣扎着,严祈冷冷地瞪着欲言又止的柳小公子,含糊不清的催促。 「严哥哥,以后我可能不能随时在你身边伺候你了。」闻言,柳净云深吸一口气,仿佛是鼓足了勇气,直视着了然的严祈,小心翼翼地把刚刚从爹那里听到的噩耗传达给对方:「因为,爹说,从明天开始,身为柳家的继承人,我必须开始习武了……」 「噗——」一口气没憋住,满嘴汤毫不留情地喷到了柳净云月白色的锦衣上!顾不上呛得连连咳嗽,严祈双目大睁,骇然地揪起前者的衣襟,俊颜瞬间褪了血色,咬牙切齿地反问道:「咳、你、臭小子——你说什么——」 「我……我爹说要我习武……」迷惑不解地眨眨大眼睛,柳净云无辜地缩了缩肩膀,不明白这理所当然的事情,严祈干嘛要反应如此激烈? 「不许!我不许你练!」想也不想地打断他,严祈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很快得出了结论!开玩笑!他欺负了柳净云这么久,要是让对方练出了功夫,那第一个倒楣的人绝对是恃强凌弱多年的自己!况且……就算柳净云天性善良,没有想过报复的事情。但若是他会了功夫,将来也一定不会再听自己差遣了!那他在柳府作威作福的日子不就到头了吗?总而言之……为了他的幸福生活,说什么也不能让柳净云乖乖去练武! 「可是……」为难地撇下撇嘴角,柳净云呆呆地看着严祈凶神恶煞般的眼神,不幸地回忆起不久前自己爹那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目光。唉唉……两边他都惹不起啊…… 「没有可是!我说了不许你学就是不许你学!」用力敲着柳净云的头,严祈的危机意识渐渐浓了起来。他怎么就没想过,自己身边这只小猫其实是虎崽呢?咬了咬牙,铁青着一张俊颜,比谁都清楚自己人神共愤的恶举的少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怂恿乖巧的男孩:「听到没有!就算你爹非要你学,你也不能好好的去练!」 「可是……」 「你要是敢好好练的话,我就……我就……」见柳净云居然敢对自己的命令犹豫,严祈急得眼都红了!完了!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小鬼练成高手,否则他就死定了!可是,说什么才能吓倒早被自己吓到麻木了的柳小公子呢? 狡猾地转了转眼珠,严祈的唇边突然浮起一抹阴险地奸笑,他记得……这小鬼最怕孤独不是吗?那么…… 「柳、净、云,你给我听清楚!若是你敢认真习武的话,就不是我严祈的小弟了!所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哼!」废话!真到那时候,他可就疲于奔命了,哪里还有胆子留在柳府陪他? 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话言刚落,柳净云就蹙着月眉,一副险些哭出来的可怜样,死死抓住严祈的袖管,小脑袋摇得像波浪鼓,手足无措地瞪圆温润的眸子,稚气地不迭点头:「不要!我不要严哥哥不理我!小云要做严哥哥的小弟……呜……我不认真学武,我不认真学好个好……严哥哥你别讨厌小云……」 「真的不好好学?」沉吟着故作思考状,严祈眯起眼睛,凉凉地拉长声音。 「呜……真的!」用力咬着下唇,男孩把呜咽吞回噪子里,硬是没哭起来,只是大眼睛浮着水气,一再点着头。反正,先答应下来就是了……他不要失去严哥哥,至于爹那边……就再说吧! 由于柳小公子的素行良好,严祈并不怀疑他的承诺,只不过事关他的后半生逍遥,他不得不板着面孔一再确认:「真的不好好习武,你确定?」 「……真的。」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柳净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谅他也没胆子欺骗自己,严祈的笑容又渐渐嚣张起来,抓过不知所措地红着眼眶的清秀男孩,奖励般地拧了一把那吹水欲弹的白皙面颊,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子里闪过坏心眼的奸滑…… 「真乖……严哥哥最欣赏这样的小云了!」用甜得腻死人的温柔声调哄着,严祈眯起眼睛,一把揽过僵硬在原地,显然是被自己黄鼠娘给鸡拜年的笑容吓得不轻的柳净云,右手轻佻地抬起那纤细的下颔,左手固定住那不及一握的腰身,缓缓地俯下头,在对方红艳如初热樱桃般的薄唇上,印下了戏谑的一吻…… 「嗯嗯——」不知道这突兀的举止意味着什么,柳净云在愣了半晌后开始拼命挣扎!不是九岁的他不解风情,实在是严祈曾经义正词严的威胁过要吃掉他,他实在怕前者此刻气过了头,打算把白己咬碎吞噬!何况……他不觉得自己有作错什么啊?对方不让他乖乖习武,他冒着被爹修理的风险都点了头,不是吗? 「乖,这是严哥哥奖励你的。」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怀里的小公子吓得睁大眼睛不住颤抖,严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哑地安抚。不行了!这小子肯定背着自己吃过什么好东西,否则嘴巴怎么会如此的甘甜清爽?对几天来没吃好的自己,简直是诱惑嘛…… 馋念上头,严祈岂是顾及许多的人!毫不犹豫地搂紧瘦弱的男孩,舌头寻觅着美味,吮吸着那充血的唇叶。片刻之后,彷佛是对柳净云的抵抗不耐烦了,他狠狠地喝了—句:「把嘴给我张开!不然就揍你了哦!哼——」 「啊……」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柳净云是训练有素,严祈话音未落,已经惊呼着分开贝齿,任由少年长驱直入,搅动着自己的口腔!虽然他心里很高兴严祈愿意奖励他,但柳净云很怀疑这种让人窒息的奖励多来几次,自己还有没有命享受?而下定了不习武的决心,也开始龟裂出一丝动摇…… 也许,他可以瞒着严祈和爹悄悄练一点点功夫吧? 他不贪心的……只要练会闭气这一项,就足以了…… 「……不是吧?」沉浸在柳净云甘美的香涎里,严祈自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命运就在自己小小的恶作剧之下偏离了轨道。哭笑不得的收拢手臂,牢牢抱住被吻昏过去的漂亮男孩,严祈小心翼翼地按摩着柳净云的脊背,心里想的唯有下次找什么理由再品尝一下怀里青涩的果实。反正都是男人,亲亲也不用负责,多方便! 只不过,严祈从来没有想过,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的所作所为,不是没有报应,而是,时候……还未到…… 第四章 无忧无虑的岁月总是短暂的,匆匆忙忙中,花开花落,几番寒暑已将少年变成了青年,将男孩变成了翩翩公子…… 七年后,又是一个柳府张灯结彩的喜庆日子,不同的是,如今在门口翘首以待的人换成了严祈。身着火红的新郎喜服,跑前跑后的张罗着,今天是严祈的大喜之日,柳员外与柳净云都不在,他这个挂名的总管便成了老大,仆人们纵有千般怨言,也只得碍于他的狐假虎威,忍气吞声的埋头干活。 「怎么轿子还没来?」不耐烦的在门外踱步,青年帅气的俊颜上透出了明显的焦躁,修长的凤眼气势夺人的射过来,瞪向无辜的护院们。真不明白……想他严祈一表人才,活到了二十一岁却还是孤家寡人!堂堂偌大一个京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托遍了媒婆快嘴,从十六岁那年说合到现在,竟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委身于他?大家闺秀他也没指望过,总不该连小家碧玉都瞧不上自己吧? 按理说,像他这样英俊潇洒的健康男子,就算作了大户的仆人,也是上等的夫婿人选才对。可事实证明,反正京城里头连丑妇都避他如蛇蝎一般…… 好不容易早些时候一个外乡老仆替他在千里之外说合了一门亲事,他几乎是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下来!今天恰巧是轿子送到柳府过门的日子,虽然柳家主人有事外出略有不妥,可想成家想到头大的严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媳妇先娶到手,大不了等老爷他们回来后告个不敬之罪就是了! 想到这,青年不期然安心地笑了笑。 他怎么忘了,还有七年多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柳小公子这枚挡箭牌在,他严祈想要做什么又何必害怕后果呢?天大的不敬,只要自己狠狠给柳净云一个眼色,那个温柔听话的少年绝对会乖乖到他爹面前替自己背黑锅去…… 「哈哈……」暗爽地笑出声来,狼狈地白了一眼四周愕然望过来的人们,严祈尴尬地咳了咳,刚想训斥两句,就见不远处那顶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小轿已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惊喜中顾不上其他的什么了,严祈手忙脚乱的吩咐着大伙点鞭炮放火盆,尚不等轿子稳下来,司仪便扯着嗓子喊起了踢轿门的仪式。 迈火盆,踩门槛,持红绫,拜天地—— 整个拜堂过程仓促得犹如逃难似的,深恐稍微慢一拍就又出现变故,严祈送走新娘后,冷冷地给了想要藉机报复,端酒上来劝杯的众人一眼,几个胆小的当即缩了回去,胆大的也只能陪着苦笑,老老实实把酒灌回了自己的肚子里,更别提敢去闹洞房的勇士了…… 于是乎,毫无阻碍的,严老大的小登科便在华灯初上时拉开了帷幕。 「呜呜……」 蹑手蹑脚的走别新房外,脑子里不停幻想着美娇娘的花容月貌,严祈挂起笑容,刚想推门而入,却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由房里传了出来?漾起的微笑僵硬在俊颜上,举起的手臂停滞住半空中。不是因为女人的哭泣,而是为那夹杂在哭泣里的一个热悉的声音! 隐隐约约地,房内响起了少年清朗柔和的嗓音,明明悦耳的犹如山泉碧转,听在严祈的耳中却似狂浪决堤!本来还在疑惑,和柳员外一起出门的对方怎么会提前十天归来,但在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后,一股气血上涌,严祈只觉得眼前发黑,险些没被活活气厥在门外! 「……所以说,姑娘,你还是快逃吧,嫁给严祈那个远近驰名的恶霸,他一定对你非打即骂,心血来潮时说不准还会将你卖掉抵赌债,你这一辈子可就完了啊!」一本正经地规劝着床边的新妇,柳净云俊美逸世的外表率先就让对方取信了三分,再加上被他那温润如水,清澈柔亮的双眸含情地凝视着,少妇连仅剩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只是举袖拭泪,没了主张:「呜呜……奴家怎么如此的命苦哇……多亏得柳少爷您慈悲心肠,不然,奴家被那老乡骗入了火坑,定要生不如死了……」 「唉……」故作为难地颦起月眉,柳净云冠玉般的面容上泛起一阵红晕,拂柳般的身姿在烛火的掩映下,华美得竟让新妇迷醉的忘记了哭泣:「若不是同情姑娘的遭遇,在下又岂愿作这种拆人姻缘的坏事呢?但你想想……这严祈要不是恶贯满盈,京城里又怎会找不到任何一个愿意嫁他的好人家,到最后落得不得不远赴千里之外迎娶不知其害的你?唉……我这人心软,有心救你离苦海,索性,趁着那恶人还没有回来,姑娘,你速速跳窗逃走吧!」 快速地描述了一下后门的位置,柳净云扶起跪在地上,恨不得把自己当再生父母叩拜的新妇,好心的取出怀里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塞了五张给感激涕零的对方。 阻止了还要拜谢的后者,手脚俐落的将少妇送出了窗外,全部心思都记挂在那逃跑的身影上,直到确认对方已经从敞开的后门溜之大吉后,柳净云才安心的长叹一声,恍然发觉,不知何时起,身后已吹来了一个人阴冷的鼻息…… 「很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怒极反笑的浑身颤抖着,严祈的目光如两道冰箭,瞬间冻结了柳净云和煦的笑容。一把扳过少年瑟索的双肩,狠根地将对方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苦面无血色,像是随时会吓得昏倒的秀美公子,他一字一顿的吐出的结论:「柳、净、云!老子总算知道为什么全京城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找了!哼哼……我真是低估了咱们温文尔雅的柳少爷了,原来你表面上逆来顺受,背地里全作的是这种卑鄙勾当!」 原来如此,他就奇怪那些女人干嘛平时在街上一见到自己就四散奔逃,偶尔被自己堵上更似见了鬼一样!看来全京城都知道他严祈的「丰功伟业」了,只有他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气上心头,毫不怜惜柳净云的纤弱,严祈泄愤的一拳砸在后者的小腹上,令无力抵抗的少年瘫软地跌靠在樯边!真该庆幸自己当初不许柳净云习武,否则他现在唯一可以发泄的渠道就只剩拿自己的脑袋撞墙了! 「严大哥……呜……」人赃俱获的被抓到,柳净云也不想再狡辩什么了。冷汗淋淋地捂着腹部,他轻轻地带着一丝怯意的抬起睫羽,温润的眸子乞求的望向不为所动的严祈,被咬到充血的薄唇宛如涂了胭脂似的,我见犹怜的柔声唤道:「严大哥……对不起……」 「以为说对不起就可以算了吗?」将拳头握得咯略作响,严祈闻言,阴沉地挑了挑远山眉。只是看着比逃走的新妇还要美上七分的柳公子,他的第二拳有点下不去了。真是的……一个男人长那么漂亮简直是祸害!让他七年来看美人的眼光是越来越刁,就连刚刚跑路的媳妇,也因为无法与柳净云的容貌相比而显得不那么可惜了…… 只不过,不可惜归不可惜,他们之间的帐还是要好好算清楚的! 「柳净云!哼哼,今天是我严祈的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被你骗跑了,你要如何赔我?」收起拳头,饶有兴趣的端坐在床畔,严祈单手支膝,半托着腮瞥向蜷在角落里的少年。别有用心地盯着那一张一合的薄唇,回忆起那其中的滋味,严祈的眸子猫一般地眯了起来,唇边的笑却狡猾的更似狐狸几分:「你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臭小子……反正你是主子,我不过是个下仆,要是你想报复我,何必大费周张?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就滚出你的柳府……」 「不要!严大哥!我不是要报复你!」惊弓之鸟般地打断严析的话,对于前者的这句杀手锏,柳净云可谓是七年如—日,次次必中招!不等对方接口,他想也不想的忍着腹痛冲上前去,乖巧地半跪在床前,紧张兮兮地靠上后者的膝盖,睁大眼睛,慌乱地捕捉着严祈的每一个表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是在报复你……严大哥……你别走好不好!小云什么都听你的,小云下次不敢了……我是你的小弟啊,你不能丢下我的!不要走!求你了……严大哥……」 「嗯?」凉凉地喷出个鼻音,早就被美人的玉手摇得无比受用了,严祈懒洋洋地睁了睁眼,目光深隧地扫视着苦苦哀求的柳家公子,在看清后者令人心悸的柔美顺从时,理智在运转前罢工了!真佩服柳员外,竟然可以将这么一个绝代的尤物毫发无伤的从江湖上带回来。天知道,柳净云这双温润欲滴的眸子简直可以把男女老少心底的温柔和狂暴同时勾出来!就如同……现在的自己…… 「既然想要我饶了你,就作点实质的补偿吧!哼!」威胁地掐起柳净云的下颌,强迫对方直面自己,严祈的嗓子有点干,在被那双眸子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的时候…… 「可是……严大哥……爹给我的那些宝贝我全都上贡给你了啊……要不然,我把娘留给我的长生玉佩也摘给你好了?」 「我不稀罕……」 「那……那我把这次和爹弄来的武功秘笈给你好不好?听说江湖上为了争这本绝学,已经死伤无数了……」 「哼!我才懒得练武呢!要它有个屁用!」 「严大哥……我、我给你端茶送水,伺候你洗漱三餐……」 「笨蛋!那本来就是你的任务!」 「……可我除了这些……就什么都没有了啊……严大哥……」状似悲伤地望着严祈,柳净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是睫羽轻垂时,眸子里闪过一道犀利的光彩,仿佛是技巧高超的姜太公,分明离水三尺,却有把握等到鱼儿来咬钩。 而那条恶鱼,果然没有放过他下的香饵——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严祈扯开了裹住白己身体的喜服,袒露着光洁平滑的胸膛,瞹昧地用手指玩弄着柳净云的唇舌,梦呓般的蛊惑,在后者的耳畔催促着:「少了新娘,你就用自己的身体来取悦我吧,少爷……哼哼……要是你没让我爽够的话,我可是真的会一气之下不要你的哦……想清楚……」 「……我明白了。」浑身战栗起来,不知为害怕还是兴奋?柳净云在严祈吃人般的瞪视下优美地缓缓起身,青涩地攀上了严祈的双肩,颤抖着用唇,虔诚地吻在青年的额际:「严大哥……小云会让你不想离开我的……」 轻柔的吻,像是要汲取人心最深处的感动似的,一点点,一寸寸,顺着严祈年轻俊挺的身体下滑。在那柔软的红唇擦过锁骨的刹那,不由自主地,享受的人漾起一阵舒服的战栗。 眯起眼,懒洋洋的像只吃饱喝足的猫,严祈目光飘乎不定的凝视着极尽浑身解数,想要取悦自己躯体的少年。许久,收回视线,闭起双眼,放纵自己沉溺在感觉中。可就算看不见,柳净云那张令人倾倒的容貌也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撩拨着最原始的冲动! 弯弯的月眉,不需描画的美;低垂的睫羽,浓密而修长,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正微微地颤着,颤得人好生不忍;俏挺的鼻梁,温暖的呼吸,像春风拂过严祈的肌肤,吹动心湖的荡漾;薄且软,柔且嫩的唇,潮润欲滴,像刚被露水滋养过的花颚,此时印在严祈的胸膛……舌尖微抵,一股让后者叹息的冲击涌上脑海,顿时绷紧了严祈的腰肢—— 「呼——」粗重的喘息着,满足的大猫几乎要从喉咙里嗡鸣起呻吟了!隐隐约约地,严祈觉得应该取回主导权了,然而,伺候的太过殷勤的双手灵蛇般缠上他的乳首,爱抚着那坚硬的蒂蕾,酥麻的快感窜入百汇,抬起的手臂,再度无力的,或者说是舍不得阻止的,垂放在柳净云窄削的肩膀上! 也罢,这次对方太嚣张了,自己索性就享受到底吧…… 「……」谨慎地盯住严祈的每一个反应,柳净云见状,无声地笑了笑,轻柔的抚摸着对方渐渐烫起来的身体,突如其来的扯下前者的里裤!盈盈跪坐在床下,缓缓分开那来不及并拢的双腿,咽了口香涎,柳净云把心一横,将头埋入了严祈的大腿中间,寻找到青年已经被唤醒的「半身」,微微启唇,将那属于对方的所有物含入了温暖的口腔中! 「喂你——啊……」不敢相信柳净云真的服务得如此彻底,迟疑问,严祈已经错失了拒绝的机会!只能任由那优美的唇形包裹进自己的分身,在柳净云的舌尖转动时,虚软地后仰起头,宣泄着要把自己的认知混乱的剧烈快感! 「不、不需要——我没有说要你做到这地步——啊!臭小子!停止——啊……」可悲的男性本能鞭挞着周身,严祈舒服得快要合不起嘴了!年将二十二的青年早不是童身了,卖欢的商女也不是没有用口来服侍过他……只是……意识到现在进入的口腔是属于一个本应高高在上,本应极尽风华,本应由别人甚至自己去问候的人的时候,他很小人的从身体和心理两方面沉醉了! 臭小子,枉费他七年里管得那么严,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技巧,快要让他这个前辈缴械投降了! 如此想着,就觉身下的华美少年竟然猛地用了力,吮吸起自己饱满异常的分身! 「嗯——」略显沙哑的低呼着,脑中瞬间空白一片。严祈伸出手,本是打算在发泄前推开柳净云……说不出理由,他就是不想弄脏了对方的唇舌。就算提出要求,作了威胁的人是自己,他却在心底执意拒绝着过度伤害少年的自尊。没错,他是要柳净云记住,在独处的时候他才是老大,而事实证明,这一点柳少爷也记得很清楚了…… 只不过……他严祈虽然可以折辱柳净云,却不允许柳净云折辱了……他自己…… 可惜,一切却晚了! 巧妙的用冰凉的指尖刺激着严祈的根部,柳净云轻合贝齿,挑逗的舔了舔那渗蜜的前端,再一个轻咬,便使所有的矜持失了控! 「不……嗯、嗯……哈啊——」紧张的神经在快感的催促下松懈了,严祈弓起的腰背在一怔之后软了下来……从没有发泄的这么快,这么狼狈过,余韵搅得脑袋里昏沉沉的,射精后的四肢软绵绵的,片刻失神之后,他渐渐恢复对周围的感应,发现自己不但丢脸的射在柳净云的口中,而且射过后酥麻的身体居然还是靠对方伸出手臂抱拥才得以慢慢平躺下来的…… 还不如让他直接磕上床板,看看能不能撞得清醒些比较好…… 「严大哥……」理智尚在逃避现实中,严祈茫然地半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柳净云欺身压上来。那俊美阴柔的容颜浮起浓得化不开的忧虑,那一张一合的唇边吐露着淫乱的气息——属于自己的气息,边温情脉脉地唤着——唤着属于自己的称呼…… 「严大哥……可以吗?」小心翼翼地询问方起,狡猾的手指已探向了严祈的股间……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恶仆 作者:魈 第2节 「嗯?」什么可以不可以的?难道说柳净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却还没到结束?要是知道跑掉个老婆就这么有得赚,他早就发挥恶仆的本性,管他姑娘愿不愿意,隔三差五的娶来娶去,好提供柳净云「知错必改」的机会—— 「……会难受的话就告诉找……好吗?」淡淡地抚慰着身下人的迷惑,柳净云的声音是认真而温柔的,那是一种完全无害的嗓音,尽管它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嗯?」还不是很清醒,严祈在那催眠般的轻缓声线里眼皮越来越沉了。其实……他不贪心的,已经让柳家少爷尊贵的口服侍周到了,何必再多要求?作为正常男子…… 他是很想整装待发,再鼓起气力去贯穿一次啦…… 可是……真的要用自己丑陋的欲望去摧毁眼前百般顺从的少年吗? 「还闹不够啊!臭小子!睡觉啦睡觉。你不困,老子可累毙了!哼……」抬起手臂,指尖以严祈自己也不懂的温柔描画着柳净云俊颜的轮廓,那撩拨对方额发的轻柔足以用怜爱来形容了,偏偏动手的人口气总是那么的杀风景。 懒得等后者回答,严祈捞臂一勾,成功的环住柳净云纤韧的腰际,稍稍用力,强迫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跌扑下来,面对面的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呜……痛——」谁知,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害苦了不知情况的自己!只觉探在后穴附近摩挲的手指因刚刚的使力而不慎滑入了体内,别扭的纠缠姿势,下一秒就叫严祈吃痛的倒抽一口气,高呼出声! 「啊!小心——」明明蹙起眉头的人是严祈,但心急如焚的却更像是偷袭未果的柳净云?顾不上解释了,默默承受着前者杀人般的目光,少年挣扎着支起身,想要快速抽出会伤害了对方脆弱内壁的手指,然而,清醒过来的严祈却恼羞成怒的忘了彼此的依附关系,硬是拧身拼着让手指滑得更深的痛苦,出手狠狠掐住了柳净云纤细的颈子—— 「臭、小、子!你、你他x的想干什么?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第五章 柳净云没有说话,回答严祈愤怒的是他那双宛如倾诉的明眸。 静静地,忧伤地,爱怜地,少年昂起头,青丝如瀑,倾泻在肩后,纠缠着对方锢住自己颈项的双手。修长的睫羽轻颤着,缓缓地,薄唇开启又闭合,溢出疲惫不堪的幽幽一叹…… 「严大哥……杀了小云也无所谓,只是……能不能拜托你高抬贵手,让我先把手指抽出来呢?」苦涩的笑了笑,严祈的手很有力,少年俊美的容颜有了失去血色的苍白。 然而那双无北清澈,无比真诚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进后者的眼里,哪里有半分虚弱? 「臭小子!你还敢讨价还价——呜……」不听则已,一听那令人脸红心跳的陈述,严祈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爆跳如雷的逼了上来,想当然尔……后果是自讨苦吃,被后穴里卡住的手指碰到了敏感的更内侧!刹时,怒火夹杂着欲火越烧越旺,身体内被柳净云的手指按压到的位置传来麻痹般的快感,闷哼一声跌跪下来,无力地眨了眨眼,怨毒的瞪了快要窒息的少年一眼,严祈认命的松开手,将上半身的重量靠在了对方瘦削的肩膀上,干涩地冷冷吩咐:「还不……嗯……快点……」 「我……」嗫嚅着唇,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柳净云明亮的眸子突然暗淡了下来,轻咬着唇,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解释,他只是轻缓的,像怀抱婴儿似的,单臂搂紧因痛苦和兴奋微微痉挛的严祈,爱抚的拍了拍后者光滑的脊背,试图先让对方放松些,以便抽回被牢牢嵌住的手指!也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就算严祈的确对自己的肉体存有觊觎之意,经过这一夜,他还能留住眼前飞扬跋扈的灵魂吗? 曾经,柳净云是想等严祈来抱自己的,他顺从,他回应,他甚至不惜在入秋的凉夜里故意落入冰凉的莲花池,让湿漉漉的单衣贴出自己诱惑的体线。 可是……七年多来,严祈所作的仅止于深吻和偶尔用手玩弄自己到宣泄而已。那个邪笑的小人可悲的维持了君子般的界限,而看似无辜的自己却沦陷在了一双狡滑却直爽的眸子里。记得两年前的秋夜,凉凉的晚风包裹着自己凉透的身心…… 他站在池子里,不及腰部的池水似要将他吞没。 严祈则站在池畔上,嘲弄里带着愤怒和一丝欲念的凝视着自己,没有动作。 许久,绝望中,他听到了严祈不冷不热的讽刺…… 「哼哼……先说清楚,虽然是我在背后踹了你一脚,但那是因为你走的太慢了!至于会掉进水里,全部是你笨的缘故!」抱臂环胸,严祈冷冷的扫视着在风中颤抖的少年,对方的美艳里透着清幽,青丝如云,皮肤赛雪,宛如被风吹落花池水上的一片枫叶,飘摇无依,又满目风华…… 「对不起……」自嘲的笑了笑,除了道歉,柳净云找不到面对严祈的方法。早该醒悟的……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成玩具,一个玩了五年,已经没有新鲜感的玩具!严祈有很多积蓄,都是自己按月双手奉上的,如今早够对方离开柳府,逍遥四方了。之所以还愿意留下,大概……是因为自己这个乖巧的少爷还有被他这恶仆欺负的价值吧。 可如果……对方发现,自己这个玩具……已经不再是单纯崇拜着他的孩子了呢? 可如果……对方发现,自己这个被他亲吻,被他抚弄的宠物,之所以不挣扎,不是因为吓怕了,而是因为渐渐沉醉其中了呢? 可如果……对方发现,自己舍不得他离开,不再是为了寂寞,而是为了依恋呢? 本以为,严祈喜欢他这副躯壳的话,就索性用这躯壳留住他。只要能让他多留一刻,多看一眼……只有这躯壳,也罢…… 可是,现在他就站在那个人的面前,用他所能想到的最撩人的方法。 可是,现在岸上的那个人……没有动容…… 腻了吗?严大哥……你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这四面围墙的金笼,终于留不住你了吗? 再也……留不住了吗…… 昏眩袭来,刺骨的寒意里,柳净云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突然,眼前猛地漆黑下来,双膝一软,他再也站不住了,因为……严祈突如其来的拥抱太用力了,紧得让他无法呼吸! 茫然的任由一言不发的青年疯狂的吻着,以为冷透了的心在缓缓回暖,柳净云乖乖地瘫软在严祈的怀里,让对方横抱着他的轻盈,走回房中。会发生什么他还不是很清楚,不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都不在乎!严祈要如何对待他这副躯壳他都允许! 只为偿还林子里那生死一瞬间,对方的选择…… 严大哥…… 你知不知道…… 那一年,你不但没有救我的命……反而……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那一时……你抢走了它。再不还我……再不还我……再也……不要还给我了,好不好? 你有你记忆里童年的家乡,你心里有那青青的山,绿绿的水,会唱山歌的邻村姑娘,笑起来比花朵还娇艳的对门姐姐。你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牵挂……可小云只有你,小云的天地索然无味,只有一个鲜活的你…… 至少……到今天为止,能想能念能期待的……只有一个你…… 「嗯……」刚刚躺倒在床,严祈的手就滑入了柳净云的衣裤内,焦急却不失温柔的抚弄着方知人事的少年。酥软地呻吟着,后者羞红了秀美的容颜,无力的揪住床单,仰着头,闭上眼,在感觉到对方的唇隔着半透明的衣服,吮住胸前的硬粒时,少年的身子猛地一抽,小腹剧烈的收缩起来! 「啊……」舒服地倒吸一口气,慌乱地扭动着变得陌生的身体,柳净云眯起眸子,屈起双腿想要阻止冲垮神智的洪流,却无能为力的迷失在其中。 「严大哥……啊……我怕……小云好怕……哈啊……」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自己的骨头,是麻痹也是兴奋,柳净云本能地拒绝着,却被严祈沉默地分开双腿,上下揉搓! 「嗯啊……啊……严、啊……严大……哥……」是要坏掉了吗?眼前白茫茫地…… 没有接吻,没有吻就不是喜欢了吧?不懂严祈的新游戏,柳净云只是习惯性的遵守着对方订立的规则,不闻、不问、只是纵容…… 「严大哥……小云好难过……」泪眼蒙胧地望向双目轻眯的严祈,柳净云绷紧双腿,虚汗淋漓地软声轻呼:「啊……不、不对……不行……啊啊……不行……我管不住身子……严大哥……我管不了身子……为什——啊啊……」 柳净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严祈的揉弄控制了所有,少年第一次的宣泄,是在对方的手中! 好可怕,他都做了什么?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后果,柳净云怯懦地倒在严祈的怀抱中,想来想去,选择用昏迷来逃避。却也因而错失了严祈俊颜上挣扎的动容…… 「可恶……我到底要做什么——」撕扯间,少年的衣服早就褪掉了大半,环抱着赤裸的胴体,严祈难以忍耐地摸索着那让自己没了方寸的身子,抬高少年的纤腰,按压那菊穴的入口!只差一步,他就要索取了,他就要蹂躏就要践踏就要让这个美若天仙的小公子完全属于他这个恶仆了…… 而所有的一切,下定的决心,在看到柳净云沉睡的容颜,在看到少年眷恋且信赖的蜷在自己怀中时,烟消云散了。严祈什么也没有再做,他只是狠狈攥拳,重重跪在了床板上!然后在震动中俯身,吻住柳净云的唇,深深的吻,犹如掠夺般的吻—— 「小云……我想要你……可是……不能……」 狂乱的夜结束于一个吻和一句话,而那个吻让柳净云回味了两年,那句话也让他琢磨了整整两年!为什么不说不要,而说不能呢?为什么不说不爱,而说不能呢?不能……不能……究竟哪里不能?他又没有拒绝,严大哥又没有不想…… 随着年龄的长大,十六岁的今年,柳净云终于走出了柳府的大门,在柳员外的带领下,走入了江湖,走入了大千世界!这番出门,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想通了当年的「不能」意味着什么。即便那些粗俗的汉子说的话,他有大半听不明白,可隐隐约约地,柳净云得出结论——严祈是愿意和自己结合的,只是对方似乎没有能力实现——好像学名叫作阳萎还是其他?唉……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严大哥不行,还有他可以出力嘛…… 只是…… 哀怨地抽动手指,柳净云回避着严祈责备的瞪视…… 只是……为什么严大哥动手时说的是「不能」,轮到自己,却改成「你敢」了? 他当然不敢,严祈不点头的事,他有胆也不敢去做啊! 然而一个不能一个不敢的……要什么时候才能像爹和娘那样身心合一,生死不弃呢? 悄悄走了点神,柳净云抽取手指的力气不由得大了—些,一种划破绸缎的惊心感窜入心头,严祈倒抽一口气的闷哼更是在瞬间唤回了前者的注意! 「天啊!严大哥——你流血了——」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指尖带出的红丝,柳净云揪心地高呼着,在前所未有的恐惧中颤栗不已!他竟然弄伤了对方,弄伤了他最重要的,想要侍奉一生的人!谁来杀了他吧!或者说……让他去死算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伤害对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喂!痛的人是我才对吧!臭小子——哎呦、你、你敢给我吓昏试试!」 咬紧牙关,忍耐着下体的裂痛,严祈恨铁不成钢的摇晃着柳净云的肩膀,担忧地看着对方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容颜。沉默不语地垂下睫羽,柳净云浑身骤然一颤,轻柔地推开严祈的双手,摇摇欲坠的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哑口无言地目送着柳净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就在被扔在床上的人发现自己好像被「始乱终弃」了的时候,柳净云攥着一个小巧的瓷瓶又走了回来。 「你又想干什么——」刚刚挣扎着穿回的裤子转手又被少年扒了下来,严祈倒抽一口气,本能地挥起拳头捶过去,却戛然僵硬在了半空中。瞪圆的眸子里,倒映的唯有那滑过冠玉俊颜的一行清泪……在红烛的掩映下,披起一道琉璃般的霞靡…… 多久了?好像自从这娇生惯养的少爷向他发誓不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令自己心颤的晶莹。虽然常常哀怨地看自己,虽然常常咬紧下唇暗暗抽气,可严祈很清楚,柳净云遵守了他的承诺,七年里,被自己欺负也好,被柳员外责骂也罢,甚至背黑锅遭冤枉,无限委屈的时候,这个纤细的孩子都没有落泪过!而今……他却哭了,在自己面前…… 「喂……搞清楚,被强暴的人是我,是我才对!你哭个什么劲啊……」翻了个白眼,口气凶恶的斥责着,只是举起的拳头又悄悄放回了身侧。 「对不起,严大哥……我不会再做什么了,只是你的伤口必须上药,请忍耐一下吧。」抖着唇断断续续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柳净云深吸一口气,指尖挑起药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对方,见严祈陷入沉思,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后,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无比谨慎地将手指探进了刚刚抽出的密穴里。 「呜……」异物的入侵夹杂着药膏的清凉,说不清的滋味袭入脑海,严祈的双膝颤栗了—下,想要并拢大腿,立刻被觉察他意图的柳净云温柔却不容反抗的压住了。深深地抬眼望了望他飞红的双靥,后者绽开无奈又纯粹的微笑,柔声安抚:「别动好吗?我不想你再受伤……再也不想了。」 「……」呢喃般的低语,说是嘱咐不如说是乞求。屈腿的动作凝固了,严祈拧过腰身,耐着后穴的骚动,定定的注视着那埋头上药,谦若君子的小人。 他真的是想要侵犯自己的混蛋吗? 为什么做着这样的事情的他,能有一双温润柔和,如春水朝阳般漾着暖意的清澈眸子? 他真的是想要伤害自己的色狼吗? 为什么那伸入躯体内的手指,体贴轻柔的动作,舒服得让自己想叹息? 「为什么……」勉强出手,严祈扭着身子,硬生生按住了柳净云皓白的腕子,强迫上完药后想要抽开的食指留在自己的后穴中。既然今夜一切都脱离了轨道,索性疯他个彻底吧!他必须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具备那种专注深情到令人能捕捉到幸福的眼神!在柳净云执着迷人的眸子里,他感觉的到……后者对自己的怜惜、珍视,甚至于……超越世俗理念的一抹虔诚! 「严大哥……」仿佛是在严祈逼视的目光中卸下了最后的防备,柳净云闭了闭眼,豁出去的迎视上去,等待着来自对方的审问,也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结局。 「你……你爹带你出去了一个月吧……」谁知,严祈开了口,闲话家常般说得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茫然了片刻,柳净云掩饰着不安,垂下头,乖乖地点头,在这仆人的面前,他作主子的从不敢说谎,也从不想说谎,从不准备说谎:「严大哥……是三十七天。」 「那个不重要!」一记白眼射过来,柳公子熟练地缩了缩肩膀。 「我问你,你出去那么多天,见识应该长了不少吧?」 「是看到了很多以前你讲给我听的东西,名山大川也游历了几处……」 「那美人呢?男的女的也见了不少吧?就凭你武林盟主独子的身份,相信很多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佳人前仆后继的来倒贴你吧。」扬了扬眉,严祈被自己的话说得嘴里发酸。 「嗯,是有很多精彩的人物……」老老实实的点头,柳净云不疑有它的火上加油道。 「既然如此!你还回来找我做什么!哼——」懊恼地松开后者的手腕,严祈冷冷地移开目光,不去看不知所措的少年。直到……那清雅的噪音不假思索的吐出融化积年冰霜的答案。 「因为我想你啊,严大哥……」昂起头,微微一笑,柳净云眯超眸子,静静地,柔柔地,不容置疑地,俯身贴近床上的人,凑到了他的耳际,嗫嚅:「我好想你……严大哥。柳府外的一切都很新鲜,很美妙。可这三十七天里,这一路上……我都好想你……好想好想……所以加快速度办完了事,我辞别爹爹,独自一人提前赶回来了。」自嘲地歪歪头,柳净云的眸子依然亮亮地,犹如无上的星辰,—睁—合的眨着,看的念的,全是一人:「好奇怪呢……严大哥。外面那么大,可我脑子里却还是宅里的你。看到了你告诉过我的东西,我想回来告诉你我看到了,看到了你没有讲给我听的新鲜事,我想第一个跑回来讲给你听。所以我回来了……因为我想你,总是想你,一直想你……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埋头摩挲着严祈的肘窝,没有发现自己的亲昵让后者浑身兴奋到颤栗。柳净云重复着孩子气的告白,岂不知他的话太天真了,没留给对方怀疑的余地。无声叹息着,严祈眯起双眼,缓缓躺平了身子,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自己完了…… 挣扎了七年,还是完了…… 若知道迟早是要溺毙在柳净云那一双明泉中,他抑心忍件,耐了那么些个夜晚,又是为了什么?完了、完了……天山顶上的雪都要被柳家公子的涓涓暖流冲垮了,他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还抵抗的了吗?也罢……欺负了这小子七年,此番就便宜他些甜头吧。 「服了你了,那个……你来吧。」涨红了脸,抓过被子咬在口中,不让自己喊出拒绝的话。严祈白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柳净云,粗声粗气的催促:「快点!就给你—次机会!我数一、二、三!动不动手随你——」再维持石化状态可别怪自己翻身连皮带骨的吃下他—— 「严、严大哥!你——」惊喜交加的瞪大眼晴,柳净云不敢相信的想要退缩,但碍于被严祈扣押在其后穴里的手指,动弹不得。 「一……」拉长声音,挑高眉头。 「……」咽口水。 「二……」咬牙切齿,以眼杀人。 「……」深呼吸。 「三……太晚了!我要吃掉你——」骤然睁大眼睛,严祈坏笑着,「你」字还含在唇间,手指还有半截陷在内壁中的时候,柳净云突然俯身凑了上来,一句话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严大哥——我……爱你……」 俗世红尘看在眼里,痴男怨女擦身而过…… 秦淮楼头红袖曾招,扬州城内温柔尚存…… 只有你,只能和你在一起时,喜欢的是你…… 离开你,离开一隅金笼后,纵天地辽阔,想的……也还是你…… 那便是爱了吧?那便不是错觉了吧? 那便你不能忽视,我也……不须逃避了吧…… 「严大哥……我爱你。」 「……」敢不爱就动手动脚的话,我绝对杀了你! 「严大哥……那你呢?爱不爱小云?」 「……废话。」敢在我不爱时就动手动脚的话,还是绝对会杀了你! 所以既然活得好好的……敢虚度良宵的话——就乖乖洗净躺平,等着被奸杀吧——哼! 「……」勾臂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嘴,严祈咬了咬少年那甘甜的嫩唇。 心领神会地笑弯月眉,春宵苦短,红烛将尽,一切……归为不言中…… 第六章 旭日高起,扉窗紧闭。路过严祈新房前的仆佣们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没有人去打搅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毕竟,洞房花烛夜是所谓的人生小登科,只要府中没出大事,就任那位有名无实的「严总管」多睡片刻便是了…… 只是无人晓得,柳府所能发生的「最大」的事,业已在那间新房里上演完毕了。 「……」过午之后,严祈是被前厅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吵醒的。呆呆地望着身边沉沉入睡眉眼含笑的俊俏公子,还不等他回忆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开始懊悔,就被前厅充满阿谀奉承的一句吆喝吓飞了三魂六魄——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不在的时候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什么——」柳、柳柳柳柳员外回府了?顾不得下体瘫痪般的钝痛,严祈猛地翻身滚下床来狼狈不堪地捡起丢了满地的衣服,也不仔细分辨是自己的还是柳净云的,本能地就往赤裸的身上套去。 没办法啊!天不怕地不怕连小主子都可以当佣人使唤的严大恶仆,在柳府为奴的这七年以来,唯一学会的就是不要去惹看似温文尔雅的柳员外!虽说对方向来以公正严明一视同仁称颂于武林,每次他硬拖着柳净云干完坏事后对方也是罚自己的亲儿子比较狠……但男人和男人违背伦常可不是上树偷桃、私藏金瓶梅图本、为了烤地瓜烧掉厨房那么简单的小事……柳员外是正人君子又怎样?圣人也有偏心的时候吧……毕竟柳净云是对方的独子,身负传宗接代的重任最多也就被打个半死……严祈可是很有信心的……自己这回一旦落到柳员外手里——绝对是十死无生哇啊啊啊啊啊———— 「嗯?严大哥?你起来了啦?怎么不再多睡会儿……」被前者翻箱倒柜的噪音吵醒,柳净云揉着尚且迷糊的眸子慵懒地半撑起身子。他昨晚可没有做昏过去就直接睡的严祈那么好命,不但打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彼此的身子,还生怕后者第二天腰痛地替对方按摩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天蒙蒙亮才囫囵睡去。 然而,不等他朦朦胧胧回想起昨晚的颠鸾倒凤绽开羞涩的笑容,严祈便气急败坏地一边扯着收拾的乱七八糟的包袱,一边捡起地上剩余的衣物丢到还不清楚事态严重性的柳家公子脸上:「睡你个头!赶快穿上衣服跟我逃命去!你爹回来了——」 「爹?爹回来为什么我们就得逃走?」迷惑不解地接过衣服就穿,服从严祈的命令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成为了柳净云的本能了,但他却不能理解前者那副泰山塌于前眼看就会被砸死的焦躁是从何而来的?回来的人是他爹,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自己快要急疯了,偏偏柳净云还是不紧不慢的温吞,严祈恨铁不成钢地扯开柳小公子的手,三下五除二的系好对方的衣扣,拉起还赖在床边的柳净云,头也不回地直往后院冲去:「笨蛋!你爹要是发现新娘不见了,昨晚躺在我洞房的人是你这个宝贝独子的话……绝对会要我的小命的!不逃难道还等死不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柳员外也会提前回家,本以为酿成大错之后至少有几天思考后路的时间的……现在可好,除了逃之外严祈的脑中乱七八糟的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了! 「可我是真心喜欢严大哥的啊!我去求爹成全好了,爹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坚信自己没有犯错,柳净云反扣住严祈的手腕,温润明亮的眸子闪着不会动摇的决然。 「你——你脑子被猪啃过了吗?你爹会原谅我们才怪!我们都是男人!男人跟男人做那种事是不对的!」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严祈怒火中烧地卡住柳净云纤嫩的颈子,很想掐死不开窍的后者,又怕万一真的掐昏了对方就要拖着一个人赶路增加逃走的难度。 「可是……江湖上有很多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先例啊?爹也没说什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柳净云毫不反抗地任由严祈掐着,天真地劝慰道:「而且爹还站出来替他们说话呢!说是只要两情相悦,便由着他们去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家人是强求不得的。」 「废话!能那么豁达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眼看已经赶到后院的墙根下了,严祈没好气地白了犹豫不决的柳净云一眼,他可不认为柳员外在得知自己养虎为患引狼入室后,还能保持武林盟主权衡纠纷的平常心!就算柳员外会同意他们在一起……那也肯定是在充分的折磨惩处了他们之后—— 他不知道面对威逼利诱时,自己对柳净云的执着会不会动摇?他也不想去知道…… 「总而言之!我现在决定立刻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你若舍不得就留下,反正我是一定要走的!哼!」甩开柳净云,严祈别扭地挪动着双腿,明明刚刚飞奔了大半个柳府都不觉得累的,现在抛下了后者,却连迈步都觉得钝痛酸麻,越是想快些就越是慢得厉害! 「不!等等……严大哥!我和你走——」想也不想地,柳净云在严祈背对自己时下了决定!他是不可能忍受离开严祈的恐怖的,连想一下都会觉得浑身发凉!光是一个月前随爹出府他就已经不依不饶的闹了半天了,那还是在知道严祈就在柳府里,回来就能再见到的情况下。如果严祈去到自己不一定能再找到的地方的话……不顾一切地展开双臂,柳净云牢牢地圈住前者的腰身,把头靠在对方的背脊处,闷声颤抖:「不要,严大哥……小云什么都听你的!别抛下小云……别抛下我……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别不要我……严大哥……求求你……」 「好啦……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不要你的啦!」心浮气躁地红了双靥,背后因柳净云的呼气而贴得暖洋洋的,仿佛昨天在自己身上掌握乾坤的对方只是一场梦幻,醒来后,柳小公子还是那个离开自己就不行,死缠着自己胆小又爱撒娇的,任劳任怨的小弟。 这样的柳净云,让严祈很安心…… 「我会听话的!我一直都很听严大哥话的!」绕到严祈面前抬起水浸过似的双眸,柳净云的眸子从小就有一种欲滴的温润,每次直视时都让后者的心不由得荡漾起来。尤其是身体还记得纵欲时的畅快的这个中午—— 干咳了两声,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异想天开的时候。严祈尴尬地转身,将包袱丢给莫名其妙的柳小公子:「听话就好啦!还耽误什么,我们走吧!」 「走是没问题啦……可是严大哥……后门不在这里啊?」好不容易安下心来,柳净云接过包袱刚想提醒,却心惊肉跳地眼睁睁看着严祈率先趴下身去!剎时,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后者的回忆里:「不、不是吧……又是这里?难不成严大哥你是要——」 「废话!教了你多少次,做贼也好逃跑也好,谁会傻到走大门等人抓啊!」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石化的柳小公子,严祈能屈能伸地刨松了狗洞下的土,熟练地将当年的窄洞扩张到足够一个大人爬出去的宽度:「死要面子有什么用?能逃就行啦!喂!我先爬出去,你把包袱递给我,然后再学我的样子爬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小孩子的时候爬爬狗洞也就算了,好歹他们已经长这么大了,就不能:「严大哥……我们改用翻墙的好不好……」唉。 「……你当我钻狗洞就上瘾吗?哼!」已经伏下身去的严祈闻言,凤眼里凶光顿盛:「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我腰酸背痛双腿乏力的!可恶!要是能翻得动我早翻了!」 「那……那我可不可以……」虽然很没义气,但是柳净云真的不想钻狗洞了。 「你敢!害老子必须钻洞你还想自己翻墙?要不然就钻出来要不然就索性不要跟出来了!你到底听不听我这大哥的话?」即便隔着一面墙已经看不到严祈凶狠的目光了,但是柳净云光凭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不难猜出墙那边严祈凶神恶煞般的表情。 哀怨地看了看手里的包袱,柳小公子识时务地弯下腰,忍气吞声的羞红了俊颜,自爆自弃地深吸了一口气,并用手脚道:「……我钻。」 自作虐不可活,深切地体会着这句至理名言,柳净云不甘不愿地还是选择为了墙外等待自己的那个人……低眉折腰。 只是……好歹作为武林盟主的儿子,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事情……柳净云还是懂得什么叫抵死不从的:「——绝对不可以!严大哥!就算再怎么缺钱……也不能用抢的吧?」 死死拖住严祈的胳膊,两个人不顾形象的在入夜的深巷里拉扯,作仆人的低喝斥骂,作主子的苦苦哀求—— 「放开!要不是你爹勒令一路上的钱庄都不许兑换带柳府印记的银票的话,我还需要大半夜的蹲在这里拦路抢劫吗?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恶狠狠地瞪着其实也是受害者的柳净云,花光身上的碎银后,严祈已经品尝了整整两天「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的滋味了!若是他一个人还可以吃吃霸王餐、住住霸王房什么的蒙混过关,偏偏带了一个知书达理面皮又出奇薄的柳小公子在身边,自己吃了霸王餐他就老老实实地跑去厨房替人家涮碗,自己住了霸王客栈他就一大早顶住辱骂给客栈喂马劈柴……天知道要是哪天自己兴致一高跑去嫖妓不给钱,柳净云会不会乖乖地在妓院作小倌替人家接客抵债? 眼看着养尊处优的柳小公子那十根嫩如春芽的手指渐渐粗糙起来,严祈的脾气也越来越狂躁。死不承认自己是在心疼对方,但是他一路上挑的客栈已经逐渐简陋起来,吃的饭菜也越来越劣质廉价。所以,会被逼到不得不硬着头皮拦路抢劫的份上,柳净云的固执占一半责任,严祈刁钻的胃口和鱼肉柳府惯出来的毛病也是主要诱因! 「不、不要啊!严大哥!偷盗是违背律法的,会被官差捉拿定罪的啊!」早就发现严祈的心情恶劣,柳净云一路上都在试图避免刺激到后者。谁知道今天他特意天不亮就早起去向掌柜的道歉,还是被严祈逮到了自己叫几个落井下石的伙计冷嘲热讽刁难调戏的一幕! 其实,理亏的既然是没钱还住了店的己方,让店家骂骂打打也是人之常情。千不该万不该,那几个没睡醒的伙计不该怂恿柳净云「长得人模人样的,要还钱去花街卖卖屁股不就得了!连住上房的钱不也能凑出来了!」更不该让咬牙站在楼梯口的严祈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 已经不忍去回忆那家店里的惨状了……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纵使店家的人手再多也拿抄起长凳就要拼命的严祈没办法。见势不妙,柳净云拉了气红双眼的严祈就跑,心里对没收到住店钱反而还被砸了店的掌柜告着罪,他好声好气的哄了理直气壮的「恶人」整整一天,本以为严祈不再赌气肯吃自己劈柴换来的晚饭是已经雨过天晴了……没想到——后者根本就是打算吃饱喝足养好力气晚上出来打劫的! 「严大哥……求求你……一但真的成了强盗就悔之晚矣了!大不了我去找些活计,我勤快些,用不了多久就能攒出我们去严家镇的川资了!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吶!」拼着被严祈敲脑袋也不松手,柳净云可怜兮兮地抱紧严祈,苦口婆心地规劝铁了心作案的后者。可惜,严祈一口气从早晨憋到现在,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放开!刚刚过去的那个人穿那么嚣张肯定是肥羊,要不是你拖延我肯定已经得手了!哼!做贼又怎么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赚钱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干活、干活……你个天生的公子哥哪吃得了给人端茶送水呼来喝去的苦头?」 「呃……我想我还是满习惯的……」那不是和在柳府时伺候严祈的日子差不多吗? 「你——放手!你要是不乐意我们索性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你回柳府过你的少爷日子,我……我就随便找个山头做土匪好了,严家镇也用不着回了!」其实严祈一直认为自己作奸犯科很有天赋,就比如现在他挑中埋伏的这条巷子吧,恰巧是通往花街教坊的一条小路。人迹罕至不说,哪个男人寻花问柳时腰包不塞得满满的?就算被抢,他们又有几个敢把丢了花酒钱的事吵的沸沸扬扬?更何况「赌走双,嫖单邦」——很少有男人是呼朋引伴喝花酒的,所以来往的寻芳客大都是孤身一人,下手也比较方便。 要是没有柳净云,他早就成功好几次了!只要一想到柳员外此时此刻正在期待他们因为穷困潦倒而不得不低头,严祈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哼!太看不起他了吧,以为没权没势他就会抛下柳净云了吗?不给他们钱,他难道还不会自己去抢吗? 不是不害怕严祈名为「抛弃」的杀手锏,但是柳净云的良知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最重视的严大哥走上错路!沉默了一下,在心里说服自己活着的人更加重要后,柳净云松开严祈,掏出他们仓促出府后唯一带在身上的值钱品——他从没离过身的长生玉佩,也是他娘留给他仅有的遗物:「严大哥,拿这个去当铺换点钱吧……别做贼了好个好?求求你……」 要他在对母亲的怀念和对严祈的眷恋间做出一个选择未免太过残忍,强忍着背叛亲人似的负罪愧疚,柳净云勉强笑了笑,恋恋不舍地将玉佩递给前者,然而严祈看都没看便转开了头去,恶声恶气地拒绝道:「笨蛋!那东西是说当就能当的吗?要是能拿来换钱我早就抢过来扔给当铺了。」七年间,严祈几乎抢空了柳小公子,唯独这玉佩……自从第一次下手时小小的柳家公子抽泣着不管他怎么欺负都不肯松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主意! 「可是……我不想严大哥做强盗,更不想和严大哥分开啊!」嗫嚅着唇,柳净云从不担心自己的坚定,可是他的心意再强,意志再坚定,也左右不了严祈的想法。他只能不停的给予,不停的纵容,不停的让步……不让后者产生动摇的空隙。 暗淡地眸子茫然的望着递在半空中的玉佩,柳净云不知道自己是在希望严祈接过还是期待对方推辞。然而如果他肯及时抬起头的话就会发现……对方拒绝之后便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一双锐利的凤眼早已盯紧了黑巷中慢慢走来的孤单身影,趁着他的放手,动若脱兔地冲了出去,捞着随处可见的木棍,当头就是一喝—— 「打劫!识相的就放聪明点!要钱还是要命——」 「天啊……」在严祈突如其来的暴喝声里吓得险些失手砸掉玉佩,柳净云呆立了片刻才反过味来,连忙哭笑不得地冲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抢着严祈的「凶器」,一边抢一边还语无伦次的向大概是吓傻了的过客辩解,声音紧得要发出哭腔来:「开、开玩笑的!他只是在开玩笑!不好意思……我家大哥脑袋受过伤……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把他的胡言乱语当一会儿事!」 「你少来插嘴!我没开玩笑!喂!过路的,要命就把钱乖乖交出来!为了几两银子缺胳膊断腿的可不划算!」恼羞成怒的推开瘦弱的柳净云,严祈举起木棍对准没有趁机落跑的过路人,月光下隐约能看出那一身青衫材质不菲,光凭腰带中间隐约发光的夜明珠就足以判断来者绝对是肥羊中的肥羊,不抢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不是的!我们不是抢匪!您快走吧!我大哥他是喝多了……对!他是喝醉了!他在说醉话,醉话是做不得准的!」强词夺理地为严祈的行径开脱着,柳净云不顾后者的推打拼命拉住对方,只恨那不长眼的路人还默立在原处,不知道赶快离开?就算是被吓傻了……折腾了这么久,也该想起来逃跑了吧? 「呵,我说……你们到底是不是要打劫啊?」沉吟了半晌,路人终于戏谑地哼笑了起来,自信满满的年轻嗓音暗示着他并非忘了逃,而是根本就不打算逃:「……有意思啊有意思……想我听雪剑·侯兴在江湖上也闯荡了不少年了……敢拦路抢我的,你们还是第一伙!哈哈……」 「听雪剑——?」按着严祈的手本能地抖了一下,柳净云不敢置信地望了望严祈又望瞭望月光下看不全面容的来者。果然坏事不能做,他们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不、不好了!严大哥……我们快点逃呀!」 「逃?笑话!我们才是打劫的那一方,而且我们有两个人。要逃也该是对方逃吧!」斜了胆颤心惊的柳净云一眼,严祈是看准侯兴身上没有武器才下手的,但是他没走过江湖,不知道往往不需要带武器的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严祈不知道,柳净云却很清楚…… 「我们打不过他的!快逃啊!严大哥——」暗暗跺脚的推了严祈一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柳净云情急之下突发神力,硬是将猝不及防的前者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跑啊!严大哥!听雪剑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十个你我加起来也斗不过他的!我们分开跑……失散了就在你家乡会合!」反身扑过来将他们仅有的这块能换钱的玉佩塞进严祈怀里,柳净云不抱希望的拉起还在怀疑的严祈,看也不看身后猫捉耗子般一脸玩味的侯兴,发足抂奔,任巷尾的岔路口不假思索地将严祈推向了一边,自己则悄然迎上了侯兴的脚步,拦在了气定神闲的追逐者面前。 「……不错的眼神嘛,小家伙。」微微一笑,欣赏地回视着那双温润依旧却渐渐凝结成冰的锐利双眸,侯兴不可能放过触犯了自己的笨蛋,但不在乎先跟他们周旋一会儿消磨时间:「啧啧……学什么不好居然学着去做贼……也罢,我替你们父母教训教训你们,下辈子做人记得要老实点,不是人人都可以劫的,哈哈——」 「……」没有争辩,柳净云知道在听雪剑面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只是希望严祈能跑的远些、再远些!如果他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失去什么,那只好委屈严祈了……因为他柳净云承受不起。他……远没有严祈坚强。 「嘿嘿,小家伙,我知道你是想拖住我让那个混小子逃掉。只不过,我看你的苦心是白费了。」扬了扬眉,背对着柳净云的侯兴正好能看见骂骂咧咧一边后悔一边往回跑的某道身影,他相信柳净云就算看不到也应该能听到那个人声音不低的自言自语才对。只是面前的少年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他忍不住想出言试探。 「……」没有回答,柳净云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仰天长叹。平时和义气沾不上边的严祈为什么偏偏要挑最不恰当的时候良心泛滥?虽然严大哥为了自己赶回来他是很感动啦!但如果严祈不回头的话,他们可能谁都不用死的…… 「可惜啊可惜……小家伙,其实你的武功应该是不错的,若是不管那小子直接逃命,说不定我还追不上呢。」有点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不清侯兴是怎么出的手,只是等严祈跑近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牢牢地卡在了柳净云的头子上,轻而易举地把后者提离了地面。 「放开他!喂!刚刚要打劫你的是我!和他没有关系——」听下清近在咫尺的严祈在声嘶力竭的喊些什么了,柳净云咬了咬牙,哀怨地斜了那发出熟悉声音的方向一眼,硬是抵御着求生的本能散去浑身积蓄待发的劲气,呼吸不畅地垂下双臂放弃了挣扎,开始失焦的双瞳平静淡漠地注视着略感古怪的侯兴,在失去意识前漠然又坚韧地轻轻划了个苦笑…… 「你……乱说……的……我哪里……会什么……武功……」 第七章 「滚开!我严祈平生最恨被人骗了!再也别叫我见到你!哼——」 ……那年,让严祈吐出如此能撕裂人心肺的决绝之词的其实是一件小事。已经忘记了是那个叫秋艳的还是叫秀玲的丫鬟惹的祸了,也忘了起因是什么鸡毛蒜皮的理由了,反正柳净云就是记住了严祈当年穷凶极恶的口气,以及那冷漠决然的目光。从此以后,一过经年,夜夜梦回,总是吓出一身一身的冷汗。 和严祈朝夕相处了七年,柳净云怎么可能摸不清对方的脾气。严祈是个很固执的人,也是个很傲慢的人,他说了不会原谅,就一定不会原谅;他决定把一个人弃如敝屣,就绝对不会赏脸再多看你一眼。 其实,被严祈这种从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的家伙漠视也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可是柳净云就是受下了……只要预想到严祈知道自己瞒着他骗了他的事实,柳净云的心就没来由的发紧,紧的喘不过气来。 严祈嘴里虽然不说,但心里是信任着自己的。他不愿辜负那份信任,他不愿看到严祈遭受背叛后那控诉的眼神,他不愿听到那冷酷的言辞被对方使用在自己的身上,他宁可死……也不愿意严祈冷冰冰的对自己说—— 「你总算醒了!太好了!看来那个老家伙没有骗我嘛……」长舒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就像断了弦一样靠倒在床边,严祈夸张的用额头磕了几下床板,似是怕自己还在作梦! 「……严大哥?你也死了啊。」迷迷糊糊地喉咙里全是辛辣的味道,柳净云半睁着眼看清楚严祈,很不厚道的绽开欣慰的笑容。严祈跑回来的结果是大家一起死吗?算了!也好啦!对自己来说,只要不是逼他离开严祈,什么都好的。虽然这么想确实有点对不起后者…… 「死你个头!少咒老子!我还没活够本呢!」呆了呆,严祈也被柳净云过于幸福的笑靥混淆了视听,硬是琢磨了片刻才发现对方这么高兴不是因为发现获救了,而是以为自己死彻底了!真是的,也不想想是谁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差不多连胆汁都榨干净了才把他这条小命从听雪剑手里要回来的:「笨蛋!喊逃命的时候声音比谁都大!真正跑起来的时候又慢得和乌龟有一拼!要不是我回过头去找你,你现在就真的可以排队等投胎了……」明明比自己还瘦弱无力,不会武功居然还敢硬充大侠的叫自己快走? 「奇怪……听雪剑武功高强又从来不留活口……严大哥?你是怎么救下我的?」任由惊魂甫定的严祈敲着自己脑袋教训,柳净云虚软地抬臂抵额,飞快地打量了一下目前身处的木屋,空荡荡的房内看不到任何一个可能及时救下他们的多余身影。 然而,严祈在听到他合情合理的这个疑问后,脸却不自然的青中透出一抹红晕来。 「严大哥?」好奇地眨了眨眼,柳净云催促地扯了扯前者的袖管。 「呃……你用不着知道啦!反正我们暂时不用死就是啦!」左右言他的岔开话题,严祈越是吞吞吐吐,柳净云就越是有不祥的预感:「严大哥?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连侯兴那种人都能打败?」 「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啦……」避开柳净云崇拜的凝视,严祈摸着鼻子开始想躲。就算是他也不好意思告诉柳净云,自己在情急之下为了救下柳净云……只好顺手卖了对方吧? 回顾当晚,千钧一发之际—— 「住、住手!你不能杀他——他……他……」眼看柳净云已经被掐昏了过去,生怕侯兴再继续使劲对方就要有个三长两短了,严祈破罐子破摔地把能想到的威胁利诱一股脑的全倒出了口,只求对方能先放自家少爷吸口气:「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武林盟主柳拂风的宝贝儿子!」 「……哦?」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严祈的怒吼不过令侯兴略有意外罢了:「原来是柳家的小兔崽子啊……那又如何?」 「他、他爹可是武林盟主啊!你杀了他就不怕遭到全武林的围剿吗?」严祈虽然没混过江湖,不过他记得武林盟主应该是很厉害的角色吧? 「哈哈……只要灭了你的口,还有谁能知道是我杀的他儿子?再说了,别人忌惮他姓柳的,我听雪剑还不把柳家放在眼里!哼!臭小子,你以为报出武林盟主的名号我就会怕了吗?」 「不是吧……喂、喂喂!」发现侯兴的手又开始用力,严祈眼底发红,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别管打得过打不过,先扒开那卡在柳净云玉颈上碍眼的脏手再说:「再、再等一下!就算你不怕……难道杀了他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大概是严祈的借口出乎侯兴的意料,后者非但没有踹开拽着自己胳膊的青年,甚至连掐着柳净云的手也放松了力道。 「对啊!他可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就这么杀了他多可惜啊!」缓了一缓心跳,凤眼狡猾地飞速转动着,严祈勉强挤了个奸笑,端出一副过来人的热门热路:「您、您想想看……他爹是什么人?有钱有势又让您看不顺眼的武林盟主啊!只要他的宝贝儿子在您的手里,还怕他不乖乖听话吗?杀了柳净云也不过是一时的痛快,何不拿他去换花销不尽的万贯家财呢?这么值钱的命揑住手里,不勒索对得起您花的这些工夫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绑架这小子去勒索柳拂风?」 「对对对!柳盟主就这一个孩子,肯定要什么答应什么的!」 「……我怎么肯定他真的是柳拂风的儿子?」 「哎,我们的命都在您手里,我哪里敢骗您啊!您到时候一看柳盟主的反应不就都明白了?」 「你说的倒也不错……但是……我这人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兴趣耶——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就掐死这小子。」 「喂喂!对、对钱没兴趣啊……那武功怎么样?我听说柳盟主刚刚得到一本武林秘籍,好多人为了那本书挣破了头,肯定是很厉害的功夫吧?您不想拿他去换吗?」灵光一现,严祈在危机开头想到了洞房花烛夜时某人不打自招奉上的消息。大概是老天也觉得即便严祈作恶多端,但柳净云确实不该死,这一回,侯兴的眼睛亮了…… 「……你是说《涅盘真言》?好像是有听说落到柳拂风手里的样子……那东西比少林的《易筋经》还要功效显著……若是能练了它……」 「您便能称霸武林,傲视江湖了!」打铁趁热地一锤定音,严祈非常熟悉侯兴眼底隐藏的贪婪,那是自己在见到非得到不可的东西时也会露出的神情。 不管怎么说……柳净云有救了! 「哼哼,臭小子,你倒是够机灵。」毫不怜惜地将失去意识的柳小公子摔到严祈怀里,侯兴瞇了瞇狭长的眸子,半是玩笑半带认真的溢出另一丝杀气:「只不过……换《涅盘真言》用柳拂风的儿子就足够了,我没必要连你也一起留吧?哼哼,第一次被人抢,不杀个人难消我心头之气啊……」 「等一等!」踉跄着抱住柳净云,才把对方从刀口拉回来就又把自己送了上去,严祈是真的在后悔当初不听柳净云的规劝了——好死不死的,他拦路抢劫做什么?直接用偷的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你还有遗言要交代?」慢悠悠地用卡过柳净云的手卡住严祈的咽喉,侯兴享受的是掐死人的过程,但也给了后者狡辩的机会:「你、你不能杀我啊!我、我还有用!对,我是柳净云的贴身小厮,我可以去替你通知柳拂风拿秘笈换人啊!柳府的人都认识我,看到我就会相信柳净云在你手上了!」 「没有你,我割下柳净云的一只耳朵,或者卸下他的一只胳膊,相信柳拂风认出来后也不会怀疑吧?哼哼,找还是比较倾向于杀了你耶……怎么办呢?」收拢五指,侯兴倒是有些期待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厮还能想出什么话来打动自己。 「等、呜……你不能杀我……」狼狈不堪地抽着气,严祈既然能卖了柳净云,为了活命,自然也不会吝啬卖了自己:「我死了……柳拂风的儿子也不会想活的……」 「哦?你不过是个仆佣,柳家的少爷还会为了你寻死觅活不成?」 「那个……仆人归仆人……咳咳,不瞒您说……我其实是柳净云的禁脔来着……」 「……」 哑口无言地瞪着厚起脸皮全盘托出的严祈,隔了很久,柳净云才僵硬地露出想哭的神情。这下可好,自己被抓已经足以丢尽了柳家的脸,爹要是再拿白道秘笈向黑道之人交换自己的话恐怕连武林盟主也做不成了,非但如此,他和严祈的事传开了之后,不但江湖上他们柳家没法立足,可能连京城都要混不下去了! 唉,他不后悔喜欢严大哥,但是他也不想害得爹为了他们的感情身败名裂啊! 「喂……我也是为了救咱们才出此下策的。」看不惯柳净云要哭不哭的自责模样,严祈难得心虚地弱了气势:「不好意思啦!早知如此我就去闹市下手偷了。凭我当年的技术,现在川资早有了,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理直气壮的懊恼道,见柳净云没有接话,严祈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了:「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答应你下次不会再抢劫了,这总行了吧?喂!真是的……你倒是说句话啊?当人质又不好了?能活命就不错了,你还给我使少爷性子赌什么气啊!哼……」 「……」抢的不行就想到偷……严大哥,小云是在气你根本没有在反省好不好! 素行不良的严祈自然不可能觉悟到前者真正的不满所在,看到柳净云蜷起膝盖把脑袋埋到肘中浑身轻颤,做惯了大哥的后者不由自主升出了维护之心,想也不想地坐到床畔一把将饱受刺激的柳小公子揽进了怀里:「好啦!不用怕的,命中注定死河里的井里绝对淹不死啦,再说啦……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严大哥罩你吗?」 「严大哥……」被严祈保证的更加心里没底,柳净云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有些羡慕地望着还不清楚他们已是进退维谷,左右两难的对方:「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听雪剑那么厉害,我们休想逃得了。难道……真的要去请爹拿《涅盘真言》来换人?」 「换就换呗!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本死物,还能比活生生的儿子金贵不成?放心,你爹一定会答应拿书来换你的。」眼角的余光瞥见柳净云白净的脸就凑在自己唇边,严祈顺理成章地啄了一口,满意地看着红晕浮上后者略失血色的清秀容颜:「况且我的口才你还不相信吗?就算你爹真的会犹豫,我也一定能说服他的。」享受着柳净云把大半重量靠在自己怀里的依赖感,前者随着年龄的增大,跟随柳员外的时间已经远远多过缠着他奔前跑后了,说实话,严祈还真有些怀念。 只可惜,豪情壮志还没来得及发挥,怀中人的下一句话就在严祈刚刚热血起来的心头浇下了整盆冷水:「严大哥……我担心的不是爹啦……我是在担心去送信的你……要知道,我们当初可是为了躲爹才逃出府的不是吗?」 「呃……」没错!他怎么忘了柳员外应该还在摩拳擦掌的等着带坏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落入到掌心中呢?他跑回去送消息不就成了自投罗网了吗?况且还是去送坏消息…… 「唉……严大哥……小云真舍不得你一个人去面对爹的怒火。别看爹平时对什么都看得淡淡的,其实严厉起来也挺可怕的。尤其是爹又那么疼我……听奶娘说,小云五岁的时候有个坏人为了报复爹趁着庙会绑走了我,后来爹一个人一把剑把贼人的一座山都端了下来,之后就再也不许我出府了,连奶娘好心带我赶集散心都不准呢?」顿了顿,一脸二八少年特有的纯真望向面色铁青的严祈,柳净云怎么看怎么无辜的笑瞇双眼:「呵呵……想来还是严大哥最可靠,对小云最好!不但小时候带我溜出去玩,关键时刻还愿意带着小云远走高飞!严大哥,我们这么溜出府是不是就是杏儿姐说的那个什么私奔啊?」 「……」完蛋了!当年拉着柳小公子偷溜出去玩时就险些没在柴房冻掉半条命,这回拉着对方私奔还不被柳员外活活扒了一层皮才怪?僵硬地抽搐了一下,严祈开始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干脆藉送信的名义离开这里,然后什么都不管,浪迹天涯逃命最重要?毕竟……才出虎穴,他不想再入狼窝啊! 「严大哥……你去送信吧,小云相信你,一定会勇敢的等你带爹来救我的……」微微一笑,柳净云怎么可能看不出严某人临危动摇的心思?心叹自己遇人不淑的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他不紧不慢地祭出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暗示:「严大哥,你可要快去快回啊!天气凉了,小云一个人睡会很冷的,而且小云记得答应了严大哥:会代替骗跑的新娘子伺候严大哥舒服一辈子的……」 「……柳、净、云!」咬牙切齿地下了郑重的决定,严祈扳过后者的窄肩直勾勾地瞪着那两汪纯净的秋波,无可奈何地打断对方不停剌痛自己良心的言语:「听着!天底下哪有作大哥的跑腿,小弟坐等其成的道理!独自面对你爹的事应该又由你这个做儿子的出马才对!」至少柳员外不会对独生子大义灭亲吧?况且,就算柳员外不同意,柳净云也一定会为了救自己弄出《涅盘真言》的!他对柳净云有信心!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哇……! 「可是……侯兴是要武林盟主的儿子做人质啊!怎么可能放我去报信?」 「我不管!说到底,当初是你上我的吧?是男人就给我承担起责任来——」 「……我明白了。」乖巧地点头,柳净云突然俏皮地吻了吻严祈因激动而颤抖的嘴唇,转头看了一眼等得不耐烦已经推门要进来的听雪剑,歪头凑在前者耳边不似儿戏的轻柔呢喃:「小云会敢作敢当的,严大哥……」 「喂,好了没有?臭小子,他人既然醒了,你也确认我没骗你了吧?」有些厌恶地扫了抱在一起的青年和少年,侯兴亦正亦邪的处世态度使他虽然不赞成龙阳之好但也懒得去反对:「我都好心的给了你们不少话别的时间了,送信的,你也该上路了吧?」 「我马上就走,希望前辈言而有信,不会为难我家少爷。」抢在严祈张嘴前接过话来,柳净云利落的下了床,不理会两人迷惑不解的瞪视,举止优雅的穿好了鞋子,起身就往门口走去。见状,侯兴急忙横臂拦了下来:「你什么意思?姓柳的儿子必须留下来做人质,送信让那个仆人去!」 「前辈大概搞错了吧?我才是仆人啊?当然是我去送信啦……」诚挚的笑着,柳净云一本正经的反驳让侯兴也拿不准真伪了。直到此刻严祈才领悟到:原来柳小公子也会说谎,原来柳小公子说起谎来也是平时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讨喜笑脸!依此类推……这七年间自己到底被骗过多少次了还尚不自知? 「可是……那小子明明说你才是柳拂风的儿子啊?」指了指严祈,侯兴已经开始倾向于相信怎么看都比较老实的柳净云了。 「那大概是我家公子怕前辈会杀我,情急之下才把武林盟主之子的名号安到在下身上,希望能让前辈听了手下留情吧……」见招拆招,柳净云可是在父亲和严恶人中间周旋了七年,再纯洁的孩子也会百炼成精的。 「不妥,看你的气质……怎么也不该是个普通的下人才对。」侯兴的疑心显然轻了。 「前辈若是不信,柳家祖传的玉佩应该还在我家公子身上呢!」绝对在,那是逃跑时他亲手塞的:「何况前辈只要到昨天的街市上打听一下就知道,从吃饭到投宿,都是我一路伺候着我家少爷的,呵呵……对吧?少爷?」 「对……」咬碎银牙的嗡声附和,严祈实在没勇气去触柳员外这个楣头,想来想去倒不如留下来做人质安稳。只不过,柳净云说的那些不是事实的事实让他怎么听怎么的不爽! 心情复杂的目送着侯兴让开路放走了送信的柳净云,严祈暗松一口气坐回床上,刚想藉做人质的这段空间好好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还要与真人不露相的柳小公子继续纠缠过下半辈子,就听一声冷得透进人骨缝里的声音阴翳地在头顶响起…… 抬起眼,他正对上听雪剑侯兴那双射出凶光的猥琐眸子—— 「哼哼……臭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嘛……放心,你是人质我不会杀你的,只不过是要给你点教训,好让你记清楚了——我侯兴平生……最恨被人骗了!」 「……」这个难道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柳净云——你给我等着!我严祈一定会在你身上加倍讨回这笔债的—— 「大、大侠饶命啊……」 第八章 五天之后,京城最好的青楼最昂贵的花阁里—— 面对着眼前笑得无比纯洁的柳小公子,谭信南又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不听师父的教诲,仗着俊俏的外表,入了江湖做什么不好偏要去做采花贼?做采花贼也就算了偏要去采什么男风?男女同吃也就算了偏偏不长眼的看上了初出茅庐的柳净云,把虎子当作猫崽下了手…… 结果就是,一个多月前他把被柳拂风留在客栈做接应的柳小公子当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青涩可人的童子鸡拆吃入腹,不仅下手的时候连迷香都懒得浪费了,甚至等不到天黑就摸进了柳净云的房中!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绽开邪笑教会少年所谓的江湖险恶,就被后者轻而易举地教会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如果再有人问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拈花公子?谭信南:采花不成反被捕后最惨烈的下场会是什么?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最凄惨的莫过于被自己下手的对象反剪着绑在床柱上,紧接着对方搬了把圆凳一脸勤学好问的乖巧模样坐在自己的眼前,然后再用一连串足以活活逼疯一个成熟男人的话题整整摧残自己一个晚上…… 「呐,采花贼大哥啊……你说严大哥亲都亲过我了,这就证明对方也不排斥小云是男孩子了对吧?那他干嘛就只亲亲我摸摸我,然后就什么也不做了呢?他要是不喜欢小云就不会亲小云了不是吗?既然他也喜欢小云,男人不都是有欲望的吗?像我就好想好想和严大哥做更亲密的事情,可是严大哥就是不肯往下做,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少侠……我错了……呜呜……少侠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采花了……」 「采花贼大哥……你不要转移话题嘛……!小云是很有诚意地想请教你好不好?很难得遇到一个也喜欢抱男人的前辈嘛……对了,我偷看过府里丫鬟和长工的房事,但是还不知道两个男人要怎么做呢!我又不是丫鬟,我有的严大哥也有,我没有的严大哥也没有,那你说我用哪里才可以像女子一样和严大哥融为一体呢?采花贼大哥,你告诉小云好不好……」 「……少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东西,我真不配做人!我后侮了,我再也不做采花贼了,少侠你就网开一面,放了我吧!我保证改过自新,绝对不再为害江湖了!呜……」 「采花贼大哥你不要哭嘛……夫子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一定可以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的!我可以放你走啦!不过你也得先回答小云的问题才行哦!不然的话,等爹回客栈,我就把你溜进我房里想要亲我摸我脱我衣服的事情告诉爹他们!」 「……少侠,你爹是谁啊?」他没看见与柳净云同行的人,是问过掌柜的确认这个清秀的小公子被独自留在客栈无人照应才决定下手的。 「我爹叫柳拂风,采花贼大哥你没听过这个名字吗?」 「呃……」怎么他记得武林盟主也姓柳来着,而且家住京城,听对方的京里口音难不成是——不可能的吧?他没可能那么倒霉的吧?哪会那么巧:「少侠,你爹该不会就是武林盟主吧?」 「对呀!我就说采花贼大哥久混江湖一定听说过嘛……啊?采花贼大哥你怎么又哭了?」 「……」苍天啊!来个雷劈死他算了!他下辈子宁可做和尚也不采花了! 「采花贼大哥……你先告诉小云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嘛……」 「……少侠,你饶了我吧!不是小的不说,是这种事要怎么说啊?也罢,跟我去找个小倌,我从头到尾把我知道的全都演给您看好不好?」 「嗯,那样也可以,采花贼大哥,你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 「……小的不敢有丝一笔隐瞒,少侠放、心……」 「啊!对了!还有一个问题,采花贼大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严大哥亲完我摸完我对我说他不能继续做呢?什么叫不可以做?我心甘情愿啊,严大哥怎么还会做不了呢?采花贼大哥,你经验那么丰富,一定知道男人为什么会说不可以吧?」 「呃……这个……少侠的意思是彼此都想做对方却说自己不能做是吧?」 「嗯嗯!没错!严大哥都脱了小云衣服了,才一脸懊悔无可奈何的说什么自己不能?」 「那样的话……少侠,请恕小的直言,您也喜欢的男人可能是阳刚不振吧?」 「阳刚不振是什么意思?」 「……就是阳萎啦!」 「哦……原来如此!严大哥是因为阳萎才不能和小云做的啊!我明白了,那……采花贼大哥,阳萎又是什么呢?」 「……少侠,你还是杀了我吧啊啊啊啊啊啊——」 哀怨地望着一个多月没见面,容光焕发比之前更加迷人的柳小公子,谭信南一边确定自己逛花楼绝对是有花银子公平交易的,一边诅咒师父教的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害他笨到躲进京城的花楼避风头! 只是……他那回已经拼着吐血做到自己和几个小倌全都险些精尽人亡了,为什么柳净云还要阴魂不散的找上自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净云隐含一丝忧郁的眼神,谭信南如履薄冰地陪上笑脸:「少、少陕找在下有什么要事吗?」 「也没什么啦!只是恰好听说采花贼大哥就在京城,想请你帮点小忙……」 「呃,少侠家住京城有的是人手,还需要在下帮什么忙呢?」谭信南可不认为对方有了做武林盟主的爹之后还能有什么用的着自己效力的地方? 「那个啊……因为我和严大哥两情相悦私奔了,所以爹这回应该气炸了不会帮我的。」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柳净云的口气中,和严祈在一起永远是理直气壮的。 「……」无言以对的翻了个白眼,一向在心的采花贼是不能理解这种为了吊死在一棵树上自断退路的愚蠢行为的。他很想痛痛快快的拒绝陪柳小公子一起泛傻,但问题是他打也不过,逃也逃不了,只能在柳净云状似无辜的恐吓微笑下,颤抖着嘴唇:「少侠,你要我帮什么忙不妨直说吧?」 「也没什么啦……严大哥被听雪剑侯兴扣住做了人质,要求我爹拿《涅盘真言》去换人。以爹的脾气是不可能任人要胁的,何况我想他比侯兴还希望看到严大哥送命……」 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柳净云也很怕面对自己的爹,但与严祈不同的在于,后者是因为掌握不透柳拂风的个性望而生畏,他却是因为太了解爹的冷傲而畏惧不前:「反正是不能指望爹会去救严大哥啦,所以,我想请采花贼大哥帮忙,将《涅盘真言》从柳府里偷山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武林盟主的宅子——」瞪大眼睛,谭信南坚决吔来回摇头,他还不想去送死:「少侠,这么艰巨的任务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只是个小小的采花贼……」况且遇见柳净云之后他已经浪子回头连花都不采了改用买的:「我不行的!我哪有本事从柳府里偷东西!」 「可是……我除了严大哥之外,就只有和采花贼大哥比较熟啊!小云只能拜托你了。」毕竟年仅十六岁的柳净云只出过一个月的府,他能想到能依靠的,还只有那么多:「求求你了,采花贼大哥!我会把府里的地形画给你的,而且我大概知道爹会把《涅盘真言》收在哪里。到时候,我负责蒙面引开爹和护卫们,你就趁机去把东西偷出来,很容易的。」 「哪里容易了!我不要!」硬起心肠不去看少年满是乞求的目光,谭信南一点也不希望搅进武林盟主的家务事里,站起身,他准备就算被柳净云打断几根骨头也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一声幽怨无奈的叹息却及时缠住了他的脚步…… 「我会记得在向爹告罪时说清楚,是采花贼大哥教我怎么和男人上床的。」 「……」 「而且正是因为被采花贼大哥袭击,我才坚定了喜欢男人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 「采花贼大哥?你真的不愿意帮我救救严大哥吗?」 「……把你家的地图给找吧。」 隔夜,柳府。 自从柳员外被推选为武林盟主之后,这还是第—次有不长眼的刺客来太岁头上动上。 柳府的护院们几乎是带着跃跃欲试的亢奋冲了出来,一拥而上的追在了蒙面人之后。眼看寡不敌众的来者已经被逼到了下风,持剑玉立,沉默观战的柳拂风却挥了挥手:「……撤下剑阵,让他走。」 「老爷?」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双眉轻蹙的柳员外,柳府的大管家毫不迟疑地喝止了动手的下人,略带遗憾地目送蒙面人翻墙而去后,才缓缓悟出一丝不安:「老爷?您是不是也觉得……那个人的身形相举止,都有点像小公子?」 「……」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梢,柳拂风并不似大管家般牵挂地望着后院高墙,追寻已经远去的影迹。他只是锐利地扫了一眼高度不低却被人轻松翻过的院墙,淡漠的吩咐:「柳福,叫人去把后墙的狗洞给堵上吧。」 「咦?可是老爷吩咐不用理会的啊?」早几年大管家柳福就发现那个隐患了,只是柳员外不让补,才一直放任狗洞空在那里。怎么追刺客追到后来,老爷反而关心起狗洞的事了? 「补上吧。」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开,柳拂风的人和剑总是冷漠的,像是不甚关心什么:「……那个洞,已经没必要了。」 三天陵,县城外的小树林里。 与侯兴在一起度过的十天宛如熬过了十年,敌强我弱的严祈有苦说不出,一肚子脾气全都算在了柳净云的头上,远远看到对方领了人来,想也不想地高声抱怨:「太慢了吧!你也不想想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做人质有多凶险!哼!只是回府取本书你也要十天?再晚点说不定就只能来捡我的骨了!真是的,这点小事也办得乱七八糟的,出去别说你是找的小弟!」 全部心思都放在戒备柳净云带来人身上,侯兴倒是没有注意严祈随口带出的奇怪称呼,况且他趾高气扬的态度摆在眼前,二人的尊卑立现,由不得他多想。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严……呃,少爷受委屈了。」心急如焚地揪着草草装扮成柳拂风的谭信南往前走,柳净云一心挂在严祈的安危」,生怕侯兴喜怒无常闲来拿前者磨刀!看见对方还能活蹦乱跳脾气暴躁地指责自己,柳净云绷紧十天的弦立刻松了不少,笑容也灿烂了许多:「严……呃,少爷您不用怕,《涅盘真言》我带来了,马上就把你换回来,相信侯前辈不会人前失信,你很快就能安全了。」推了推听得一头雾水的谭信南,柳净云把二人好不容意弄到手的册子从后者手里抽过来,压低声音背对着侯兴挡住对方的视线,小声叮嘱:「采花贼大哥,我不知道听雪剑究竟有没有和爹打过照面,为了以防万一,《涅盘真言》由我拿过去换人,你就站在这里假装我爹威吓对方,离得远些侯兴看不清脸孔不会起疑。」 「侯兴这个人向来随心所欲,没什么道义可讲,你自己小心点。」点了点头,谭信南已经被赶鸭子上了架,也只有拿出舍命陪君子的气魄了。只不过:「……你确定那个一脸凶悍、态度恶劣、不知好歹的小伙子真的就是你口中的严大哥吗?」那个会让柳家公子放下身段,厚着脸皮为了他向外人打听龙阳之道,甚至不惜为其逃家出走的深爱之人? 「呵……没错!那个就是我的严大哥。」不无骄傲地悄然笑了笑,柳净云攥紧秘籍,瞥向心浮气躁的严祈的目光格外的温润多情。见状,谭信南除了感慨之外,实在无话可讲。 「……少侠,恕我多嘴……你挑人们眼光……真的很差。」 「……」 与侯兴交换的过程比柳净云他们想象中的容易。也不知听雪剑是忌惮不远处的「柳拂风」还是完全被拿到手的武功秘籍吸引了注意力,验证了一下柳净云递上来的《涅盘真言》几个传说中的细节,确认无误后侯兴倒是很爽快地推了一把严祈,把后者踉踉跄跄地推到了瘦小的柳净云怀中:「滚吧,臭小子!」 「严大哥?你还好吧?」自己也有些摇晃地扶住严祈,关心则乱,柳净云也忘了该假装的身份,担忧溢于言表,一双手不管不顾的上上下下把对方摸了个遍,生怕还回来的人缺了什么似的。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恶仆 作者:魈 第3节 「……乱摸什么!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哼!」俊颜微红,严祈被折磨了十天本有一堆的怨气,但是叫柳净云这么担惊受怕的一摸,除了尴尬中有些恼羞成怒外,哪里还发得出火来?反观奔波了十天的后者明显憔悴许多的面色,严祈胸口一紧,心疼地扶过对方的窄腰,心虚地望了望没有发话的「柳员外」,又大起色胆捏了捏柳净云垂在一侧的手掌:「喂,你这次回去,你爹有没有为难你?这么快就说服了你爹来救人,你没有背着我答应他什么以后不会和我在一起的条件吧?」反正柳净云就算答应了,严祈也有信心叫对方背信忘义的和自己二度溜走。因此后者吞吞吐吐的模样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我们赶快离开这吧!那个侯兴真不是什么东西,哼,有机会老子一定要找他把这十天的帐算回来!」 「严大哥……你先听我说……」眼看两个人就要走到「柳真外」面前了,柳净云偷偷扯了扯严祈的袖子,示意对方看清自己暗示的眼神。可惜,严祈在走近「柳员外」十专小离叶就绷紧丁皮咬紧了牙关,刚刚还抬得挺高的头下必提醒就矮了卜去,任柳净云拍了几次都没敢抬头正视被自己拐走儿子的武林盟主。他至少还记得自己当初之所以会到柳府为奴是为了报答柳员外对他们严家的救命之恩,只是报恩报到害恩公断子绝孙的份上,就算是严祈也会感到理亏词穷的。 真正促使严祈猝然抬头的,其实是身后安静了许久的侯兴突如其来的一声怒斥!几乎是在后者咆哮:「秘籍是假的——!」的同时,严祈看清了乔装的谭信南…… 「啊?你不是柳员外——」 第九章 「哼哼哼……原来如此!秘籍和柳拂风都是假的?说不定这小子也根本不是姓柳的儿子吧?为了活命耍花招以为可以愚弄我吗?告诉你们,我听雪剑侯兴平生最恨、最恨、被人骗了——」盛怒地丢开被自己揉烂的秘籍,侯兴并不把柳拂风以外的人放在眼里。恶毒的眸子像是在决定先撕裂哪一个家伙似的在狼狈后撤的三人间反复巡视,紧接着新仇旧恨一块算地锁住了柳净云纤颀的身子:「没错!你是最可恶的一个!我就先撕了你那张爱说谎的小嘴——」 「前辈!我们没有骗你!他真的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啊!」劲风龚来,严祈下意识地向后扯了一把柳净云!仿佛幻化出刀刃的劲风差了一怕只割下了柳小公子的一截发带,但已经足够三个年轻人惊出一身的冷汗了。吼了侯兴一句后又回头瞪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后者觉察出严祈的怒意,困惑地回望着对方,委屈地摇着头:「秘籍是真的!是我和采花贼大哥好不容易才从爹那里偷出来的!错不了啊?」 「采花贼大哥?」忙里偷闲地瞪了一脸干笑的谭信南一眼,严祈的吼声比被侯兴砍时还高了三升:「你竟然敢瞒着我和什么采花贼混在一起?」 「我、我没有要瞒严大哥啊!是严大哥没有问……」 「你还给我校辩?我就奇怪你那堆挑情的技巧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好啊你——柳净云,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敢出去鬼混了啊?」掐住柳净云的胳膊,如果只比较眼中鼎盛的怒火,严祈绝对不会输给杀过来的侯兴! 「喂!你们——我们是在被人杀好不好?两位!」自叹苦命地瞪了忽视现状的二人一眼,谭信南不得已掏出自己行走江湖,为了保命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出手的独门暗器,仗着侯兴不把自己等人看在眼里疏于防范,狠很地砸在了听雪剑的脚边,刹时炸开的浓烟把追杀者罩在了其内!一招得手,拈花公子也顾不得邀功了,趁势扯过柳净云,不理严祈的阻挠,解下腰上为了冒充柳拂风特意买来的长剑,兴奋地塞到了目光闪烁其辞的柳小公子手中:「太好了!侯兴被炸个正着现在应该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要趁机打伤他我们就逃跑无忧了!快!少侠,凭你的武功绝对游刃有余的!赶快下手——」 「你开什么玩笑!小云他不会武功的,你休想叫他去送死!」不等柳净云矢口否认,严祈就凑上来一把揪起了谭信南的衣襟:「该死的采花贼!我还没跟你算教坏我家公子的帐呢!你还敢怂恿他去对付侯兴那种强到恐怖的怪物?信不信我杀了你——」 「可恶!用不着你动手!等侯兴的药效过来我们都得死!」用力地甩开严祈的手,谭信南厌恶地抚平被前者抓出的皱折,迭声催促举着剑僵硬不动的柳净云:「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喂!少侠!动手啊!不然大家都得死了!」 「我……我不会武功的!严大哥说的对!小云不会武功!小云没学过!」仿佛被烫到似的猛地丢下手中的长剑,柳净云的贝齿深陷在失去血色的下唇里,惊恐的望着地上的宝剑,犹如看到洪水猛兽一般震颤着跌扑进严祈的怀里,像是要说服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他不断重复着早已暗示过自己很多次的谎言:「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是不会武功啊!」 「怎么可能!你明明会武功——」否则他拈花公子当初是被谁抓住的? 「不会就是不会!小云答应了严大哥的,没有和爹一起习武!」要是自己学了的话,严大哥就会不要自己了!柳净云记得的,严祈的话他是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别闹了!少侠!你想被侯兴杀了吗?」谭信南不肯罢休地催促着,余光发现烟雾里有个人影已经站起来走近了:「来个及了!出手啊!你就这样束手待毙不成?明明会武功的,干嘛等着被杀!」 「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武功!」斩钉截铁地断言道,柳净云拼命地在严祈怀理摇着头,没有发觉自己尖锐的反驳里已经带进了哭腔。他是真的不想学什么武功的,可是爹说自己不好好学的话就要赶走严大哥,所以他真的不是自己要违背答应严祈的誓言的,他真的不想骗严祈的,他真的不想让严祈知道被自己骗的! 「没关系的……小云,不会武功不是你的错。」静静地,一只温暖的手勾起了柳净云纤巧的下颔。深深地望进那双九岁之后就没有再流过泪的温润眸子,严祈痞痞地笑了一笑,好像是从那越是被眼泪浸泡就越是倔强的眼眸里读懂了什么似的,笑中带了一丝自嘲:「一会儿还是我去想办法阻拦侯兴吧,你和那个该死的采花贼不要回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那怎么可以!严大哥!你根本不会武功的,我怎么能让你去送死!」窄肩一抖,柳净云逃避着严祈的凝视垂下了眼帘,大颗大颗的泪珠直接砸到了严祈的脚背上。 「反正我们都不会武功,谁去不都一样?况且,就算都得死,至少也让我能保护你一会儿算一会儿,要死也先死在你前面好了!谁叫我严祈说过,肯定会罩你的呢?柳小弟……」无奈地捡起地上的剑,严祈审视的目光扫向柳净云咬破的下唇:「只不过……我想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要照实回答我。小云,那个该死的采花贼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究竟会不会武功?」 「……不会。小云不会!」用几乎要揉烂眼睛的力气擦拭着不断掉泪的眼角,柳净云哭得有些气喘吁吁,然而在被严祈沉下声质问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的给出了答案! 大不了就一起死好了!反正他到死也不要严大哥讨厌他,抛弃他!那比死还可怕!寂寞比失去还要可怕!何况严大哥死了自己肯定不会独活,放着严大哥在自己死后娶妻生子淡忘自己,自己死了也不会罢休的!所以,一起死吧! 「严大哥,小云不会武功。」坚定地回视着严祈,柳净云的泪止了。 「……很好。不愧是我严祈的小弟啊……」面对那双固执的眸子,严祈缓缓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抄起手中的剑,反手剑柄就敲在了上一瞬还在与自己深情对望的柳小公子头上:「x的!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找装!会就会,死鸭子嘴硬什么?柳、净、云——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肉麻恶心的话你都不会给我感动一下啊?还说不会!你当我严祈是傻子吗?」听到柳净云口中的那句「杀了我也不会」,严祈立刻想到了十天前的暗巷里,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稳住了侯兴,后者真的会被活活掐死在当场的!这个小笨蛋!明明可以不用死的,那就不要死啊——难道他不明白,一旦他死了,自己就连原谅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严祈是很气也很后怕柳净云瞒着自己学武的事情,不过,他更恨对方轻易放弃生命的死脑筋:「老子应该教过你吧,只要能活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先活着再说!」狠狠地将剑递给怯生生伸出手的柳净云,严祈把后者转向浓烟里蹒跚着摸索方向而出的侯兴! 「可是……可是严大哥以前不是说了,小云要是敢学武功就不要我了吗?」挽了个剑势,驾轻就熟的手法就骗不了人,柳净云最后的一丝犹豫,打消在严祈的一推之下—— 「少废话!严大哥现在告诉你,你要是敢给我打输了侯兴,老子这辈子下辈子再下辈子都不会理你了!快上!」 「唉……」自己坚持了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自怨自艾地持剑杀入了渐渐淡去的烟雾里,柳净云在与逐渐恢复视听的听雪剑缠斗时脑中一直浮现着谭信南不久前的评价——恶人总归是善变的……采花贼大哥说的没错,自己挑人的眼光,确实很差。 虽然柳净云抢身杀向了侯兴,但毕竟之前的争执耽误了太久的时间,他只来得及划伤对方的左臂,就被越来越清明的听雪剑逼到了下风。 险象环生的厮杀连不会武功的严祈也看出了优劣,扯住想趁机溜走的谭信南,严祈不讲理的斥责中透出了浓浓的恐惧:「该死的采花贼!你不是说小云能赢的吗?」 「废话!若是一开始就下手当然能赢!我不是说过药效是有限的吗?听雪剑内功又高,恢复的本来就比一般人还快!」不甘示弱的吼回去,谭信南对严祈绝对没好感。 「那我们何必硬拼呢!趁侯兴中烟雾时逃跑不就好了!」 「你以为带着你这不会武功的拖油瓶能逃多远?况且谁知道十天里侯兴有没有在你身上暗下什么追踪用的香引,到时候就算钻到地洞里也会被他挖出来宰掉的?想要活命就必须让他暂时没力对我们下手才行!」 「呜……」比斗中,柳净云一声刻意压抑的惨呼打断了两个旁观者的争吵!几乎是在发现柳小公子受伤的同时做出了反应,谭信南脚底抹油的独自开溜,严祈则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直接往侯兴冲了过去—— 「可恶!老子和你拼了——」 「严大哥!」惊恐地瞪大眼睛,柳净云眼睁睁地看着踹飞自己手中长剑的侯兴单手打碎严祈丢过来的石头,反手一掌就要印上来者轻易暴露的胸膛!也不管什么名门公子的矜持了,干脆利落地扑抱上去逮住侯兴的肩膀,杀红眼的少年犹如被逼急了的温顺兔子,歇斯底里地张开嘴,一口照准最近的一块肉啃了下去—— 「……够了吧,听雪剑。这么欺负两个后辈,你也不怕在江湖上被人耻笑?」淡漠的声音随着一把朴素无华的剑横空插入战局,瞬间扭转了事态。缠斗的三人纷纷一呆,柳净云的牙终究也没能咬上侯兴的肩膀,侯兴的字也终究没能印上严祈的胸膛。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武林盟主柳拂风。 侯兴其实并没有见过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武林盟主,他认出的是柳拂风手里的那把秦心剑,以及对方散发而出的高手气韵:「姓柳的?难道真的是你?哈哈!没想到你身为武林盟主居然也会纵容小辈拿假秘籍出来骗人,现在又跑来是要护短了吗?」 「……你手里的《涅盘真言》不是假的,他们纵使有得罪你的地方也已经按照约定以物易人了。现在是你违背了约定,在攻击他们。」不含什么暖意的眸子扫向惭愧低头的儿子,柳拂风在看到独子受伤初的血丝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闻言,侯兴半信半疑地瞥向被丢弃在树根旁的秘籍,思索一下后更加狰狞地瞪向柳拂风:「不可能!你在骗我!那本分《涅盘真言》我翻了一下,光是照它的第一式吐纳就会废掉所有内功的,一个弄不好还可能瘫痪了手脚!这种害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惊世绝学?」 「……涅盘本就是自死里求生的意思。侯兴,那武功对你或我都没有意义,我们都是练了二、三十年内功的人了,那么多年的辛苦,又怎么说放就能放弃呢?」淡淡地望着不依不饶的听雪剑,柳拂风的年纪明显小过对方,但口吻却要沧桑上许多。也正是他的淡,压迫得人无法再怀疑:「侯兴,那本册子是不是真的你不用看内容也应该早就能够判断了吧?你只是不愿相信期待已久的神功居然是自己无法狠心去练的东西,所以把怨气发泄在几个小辈的身上罢了。《涅盘真言》你拿走吧,自己练还是找个徒弟都随你。只是,忠告你:涅盘是死里的生,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死,是不可能再生的。」 「……」没有回答,侯兴只是捡起了被自己扔掉的书册,丢下茫然呆立的柳净云等人,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来时的方向。从柳拂风说让他把书带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输了。 听雪剑走后,被剩到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严祈不敢开口,柳净云无颜开口,柳拂风则在等待什么似的,不准备开口。 「……」一阵风过,又一阵风过…… 就在三者中最没耐心的严祈认为自己要被气氛憋死前,柳净云膝盖一曲,抢跪在他和柳员外中间,对着严祈的瘦小脊背挺得笔直,在严祈不愿承认的时候,爱哭的少爷,已经悄然长大了:「爹,对不起。孩儿不孝,前些日子夜袭柳府的蒙面刺客其实就是孩儿。」 「……柳府是你的家,不管你是蒙面进的还是翻墙进的,你回自己的家都不需要道歉。」 「可是、可是我那样做是为了偷爹的《涅盘真言》啊!听雪剑扣了严大哥做人质,如果拿不到《涅盘真言》就换不回严大哥!爹,孩儿不孝,明知那本秘籍很重要,可是……」 「……嗯,我确实是发现秘籍被偷才命人追踪你们赶过来的。不过我并不在意你拿走那本秘籍,我在意的是那里面记载的武功太凶险,不是你们轻易能涉足的。」平淡地宽慰道,柳拂风轻轻蹲下身直视着泫然欲泣的儿子,从头到尾眼光都没有瞥向其身后的严某人,却已经让后者胆颤心惊,汗流浃背了。 「爹?您不生气孩儿假借您的名义用《涅盘真言》换回严大哥的事吗?」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双和自己形状神似却又闪着完全不同光彩的眸子,柳净云颤抖着身体,渐渐地,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爹?您真的愿意原谅孩儿偷走秘籍的罪过吗?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可是我需要它啊!我必须拿到它才能换回严大哥啊!我不择手段也要拿到那本秘籍的!爹!对不起……除了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小云不是学坏了,小云不是想做贼啊!」 「……云儿,你要《捏盘真言》为什么不跟爹说呢?」轻轻地,柳拂风的疑问打断了柳净云的自责。看着儿子迷惑不解的表情,柳拂风闭了闭眼睛,唇边溢出类似苦笑的弧度:「其实,从小到大,你真正想要的,真正希望的,为什么不试着向爹提出来呢?」 「可是……就算提出来……爹也不会允许小云和严大哥在一起的吧?」 「没错,我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的,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品性。」 「可是,我就是喜欢严大哥啊!小云已经喜欢了,喜欢很久了,改也改不过来了!」 胸口抽痛,柳净云膝行两步,直率地与父亲对视着,十六岁的少年眼中有十六岁年龄特有的稚气,也有一丝孩子气任性之外的执着:「爹,对不起。小云已经决定了,不管爹是不是同意,也不管是不是有人会同意,只要严大哥还要小云,小云就要和严大哥在一起!不做少爷公子也无所谓……」反正自从遇见严祈后就没做过了,「不吃山珍海味也无所谓……」反正从几岁开始好东西他都孝敬严祈老大了,「没有了万贯家财比无妨……」 这段时间和严祈私奔在外他打零工已经干得满熟练的了,「废掉我的武功也无妨……」打一开始他就没想背着严祈练过,「即使爹要不认我这个儿子,小云也无法放弃,放弃不了!」 「……云儿,你喜欢的人是男人也就罢了,偏偏他品行不端。也许哪一天他腻了厌了就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即便这样你也要不管不顾的喜欢他吗?」 「喂!」被晾在一边的严祈忍不住抗议,可惜柳员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云儿,告诉爹,你觉得自己能喜欢这种人到什么时候呢?」 「喂!就算你是老爷也不能这么侮辱下人吧?什么叫这种人——」再次插嘴,严祈也再次被忽略,只不过这一次插嘴的是柳净云,并且他插嘴的话,是连严祈听了也不会生气的。 「爹,小云还小,不是很懂您说的那么多东西。但是我喜欢严大哥,就是喜欢这样的严大哥!爹,小云真的想要和严大哥在一起,真的希望和严大哥在一起!就算爹说了不会允许,我也会想尽办法留在严大哥身边的!」 「……你不怕爹拘禁你或是杀了他吗?」 「……爹要的了小云的命,也要不走小云的『喜欢』!」 「云儿,爹还是不会允许的。但你真的那么想要的话,说出来,爹其实……也会妥协的。」微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柳拂风起身,把拥抱柳净云的资格让给了哑了嗓子的严祈。他还是没有多看一眼那个自己亲自带回来抢走自己儿子的严姓青年,转身走向了树丛深处,柳拂风面无表情地蹲在了刚逃出两步就被自己点住穴道丢在树丛里的谭信南面前…… 「……听说你是个采花贼。」挑眉。 「呜呜呜呜……」大侠饶命,我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哑穴被封,昔日的拈花公子苦于口不能辩,只能任武林盟主一脸寒霜的越逼越近。 「……听说你和我儿子很熟。」瞇眼。 「呜呜呜呜……」不熟!一点也不熟!总共只见过两次而已! 「……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云儿那么乖的孩子会去结交一个采花的败类。想来想去,只可能是你这个不长眼的把主意动到了我儿子身上去吧?」缓慢地吸入一口寒气。 「呜呜呜呜……」大、大侠英明啊!我真的没有得手的!而且说句良心话您的儿子其实一点也不是什么乖巧的善类!真的……吃亏被看光的是我、是我!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喜欢男风的人渣,我家云儿才会被带坏的。」青筋。 「呜呜?」暂停!大侠!你不能把姓严的那笔帐也算在找的头上吧? 「……想我柳拂风就这么一个亲人,真是……受你照顾了啊。」极浅地,一丝阴笑浮现在了武林盟主端正的俊颜上。 紧接着,隐隐约约地,能够听见树丛深处传来类似于分筋错骨的响声,以及…… 「呜呜呜呜!」大侠!您还是干脆杀了我给个痛快吧啊啊啊啊啊啊…… 第十章 本来,严祈多多少少还是有在为柳净云瞒着自己习武的事生气的。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在危急关头主动松了口风,再加上听了柳净云向柳员外说的那番话,他脸上虽别扭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于是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稍微思索了一下严祈便痛痛快快地把怒火转移到了邪念上,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趁火打劫地吃掉自己肖想了七年没进过口,反而还被「反咬」过一次的白玉豆腐! 没办法……谁叫柳净云说了那么多可爱的话,叫他如何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不去压倒对方好好疼爱一番呢? 「嘿嘿……」欲火焚身地盯着柳拂风身后的少年,严祈一边抱怨天黑得太晚一边计算最近的客栈还有多远,完全没注意自己嚣张的淫笑已经惹来了柳拂风警告的暗视了。 见状,柳净云无可奈何地打断与父亲的长谈,快走几步悄悄退到后者的身边,左顾右盼着小力拉扯了一下严祈的衣袖,唤回对方越荡漾越离谱的心神:「严大哥……别笑了……大家都在看呢!」 「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笑吗?」 「不是啦……严大哥你笑得像个坏蛋似的,很丢脸耶……」 「……那又怎么样?老子本来就不是好人。」 「……」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好不容易等到了与柳净云促膝长谈的柳员外回房睡觉,严祈几乎是一看到柳拂风离开就闪进了柳净云的客房里,不理会屋中之人的讶异以最快的速度关紧所有的门窗:「……可恶!你爹平时明明不爱说话的,怎么偏偏挑今天啰嗦那么久?现在都快一更了,再不快点天亮前就玩不全了……」 「严大哥?爹不是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一间上房的吗?你这是什么要做什么?」 迷惑不解地看着严祈迫不及待地踢掉鞋袜欺身挤上自己的床来,柳净云一边护着烛火不让对方吹灭,一边摸索着去披挂在床边的外袍:「难不成是严大哥的房间不够好?没关系的,小云跟你换好了……严大哥你喜欢睡这张床就让给你吧。」 「你给我站住!」刚爬上床就见嘴边的豆腐要溜走,严祈快要憋到内伤地狠狠揽过下床之人的胸膛,一把将猝不及防的少年掀倒在棉被上,紧接着屈膝抵进了后者的大腿之间,阻止了对方再次起身的趋势:「臭小子!你当我守在走廊拐角从晚饭后冻到现在就是贪图你这张床吗?光看姿势也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吧?你敢跑一个给我试试!」 「严大哥……」对方此时此刻夜袭的行径和气急败坏解释的口吻与某个倒楣的采花贼如出一辄,柳小公子即便再不识趣也看出端倪来了,只是不是他想泼对方对方冷水,实在是:「不太好吧……严大哥……爹的房间就在隔壁耶,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如果允许他们在外面做这种事的话,父亲就不会特意开三个房间让他们分开住了吧? 然而,严祈听到耳中的并不是后者苦口婆心的劝阻,他正在为另一个原因磨牙:「你说什么?你爹就住在隔壁?可恶——既然的近处就有空房那为什么我的房间却要被安排在拐了两个弯的地方?」柳员外,算你狠! 把对柳员外的怨恨一股脑算到了无辜的柳小公子头上,如果说严祈本来还有顾忌,那么他现在就是输人不输阵的决定和「阻碍」叫板到底!坏心眼地冷冷一笑,严祈故意把自己在门外冻得冰凉的手灵蛇一般钻进了柳净云单薄的亵衣内,温度的差异果然引发了后者难耐的震颤,苦苦压抑着冲到口边的呻吟,少年温润的漂亮眸子浮起了一层乞求的波光:「呜……好凉!严大哥,还是不要了吧?真的啦……爹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难得爹能不计较他们的事,柳净云可不会傻到再去刺激对方改变心意! 「哼哼!你爹会生气,难道我就不会吗?也不知道是谁骗我说绝对不会学武的!这笔帐我还没算呢,你还敢抬出你爹来压我?嗯?」早就想好了对付的手段,否帽严祈也不会冒着险偏要在今晚顶风作案了。手下使劲猛掐了身下少年的胸蒂一把,夹着惩罚意味的酥麻刺痛感直冲后者脑际,柳净云瑟索着轻推严祈,但已明显不敢抗拒的太用力了:「不是的……小云没有想要拿爹来压严大哥!可是严大哥……我习武的事你不是已经不生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生气了?我只是让你和侯兴打,但没说过你们打完就没事了,哼哼……我告诉过你没有?我平生最讨厌被人骗了……若是不想我因此抛弃你,就拿出诚意来乖乖道歉吧……」挑眉寻衅地瞪着被自己抚摸得气息紊乱的清秀少年,严祈的下体早已开始胀痛,但他不急,今晚有的是玩法,他会把柳净云在洞房里吃掉自己的那笔帐连本带利算回来的,而且绝对是高利贷! 「呀!」还想抗议,柳净云一个不察却被严祈的手探到下腹,窄腰受惊地弹弯了弧度,慌乱之间哪里还有心和蛮不讲理的对方争论,他只得用力眨动着渐渐发花的眸子,含糊的求饶之声欲迎还拒地吹到严祈耳边:「对、对不起!严大哥……习武的事是小云不好……小云道歉就是了,啊……但、但是这里真的不可以……爹在隔壁会听、呜……听见的……」 「怕你爹听见的话,努力忍住别叫出声来不就好了?呵呵……」话虽话这么说,严祈却加快了套弄的动作,大有不逼枊净云忘乎所以地呻吟出来誓不甘休之势。初识人常的青涩少年哪里禁得起他老练的摆弄?慌乱间,枊净云只来得及扯过被角咬进嘴里便闷哼一声宣泄在了严祈的掌中,整个人瘫软在了对方身下:「呜……」 也许是他胸膛起伏,喘息连连快要断气般的无力模样激起了后者少有的怜惜吧,严祈倒是没有乘胜追击「欺负」下去,略一停顿,前者单臂托高柳净云颤得发麻的腰身,牵着乳色蜜汁的手指轻柔地探进后者双股缝隙间的菊穴,哑着嗓子调侃:「哼哼!嘴里说不想做,积得倒是满多了嘛……既然会武功就给我撑久点吧。我今天可是要把什么『乳燕归巢』、『街花弄柳』、『玉蟾探月』等等的招式全部试个痛快,否则难消我被骗之恨哦!别以为射过一次就能结束了,这才刚刚开始……」不会承认自己是怕柳净云的身体绷紧放不开会吃痛受伤才飞快逼泄了对方的,严祈恶声恶气地威胁道,目光泄露了一丝柔情,双唇也不由自主地吮吸住柳净云咬不住被角了的唇齿:「乖,不用怕,只要小云肯听话,严大哥就原谅你习武的事情,而且绝不再追究了如何?」 「真……真的吗?严大哥……」贪婪地回应着严祈给予自己的吻,就算那疯狂的索取要吞噬了自己也无所谓一般。柳净云目光闪烁地凝视着严祈,假如后者不是被自己的吻法冲昏了头脑就应该能感觉到,本来轻飘飘挂在他颈上的双臂,已经开始吐力了…… 「咦?啊啊啊啊——臭小子你干什么?」正吻得如火如荼,却不料突然间天旋地转被反压在床上?严祈一惊之下想也不想地就要怒吼,立刻被眼疾手快的柳净云伸手捂住了嘴巴:「嘘……小声点,严大哥!会被爹听到的哦……」微微一笑,为了能留住严祈他从来是不计较做任何牺牲的,既然对方肯给自己机会,他又怎么可能吝啬一点力气呢?现学现卖的重复着严祈刚刚游走过自己周身的爱抚方式,柳净云抑殷勤地伏上前者的胸膛,轻柔的舌尖捲上对方因颤慄而硬挺的颗粒:「小云会听话的做到底的……那么严大哥也要说话算数,原谅小云习武的事情哦……」 「呜呜……」被舔得腰身发酥,严祈舒服得根本就提不起力气去挣扎,何况柳净云的一只手还狡猾的捂在自己嘴上,近乎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头脑渐渐麻成了一团空白。眼看对方故技重施一路舔到了下腹,严祈早已饱满的分身哪里还没经受得起喜欢的人儿如此销魂的折磨?几乎是一接触到那温暖的口腔,便丢盔弃甲地玷污了少年白晳无瑖的面颊! 「呵呵,严大哥还笑话小云呢……你自己不也积了不少吗?」确认对方只有躺平在床张口粗喘的份了,柳净云缓缓松口掩着严祈口唇的手,暧昧地抹去脸上对方遗留的痕迹,无辜地凑到唇边灵巧地用舌尖点了一下:「很浓哦!严大哥……小云说得对吧?」 「对……对你个头!」宣泄过后清醒了不少,被柳净云勾引般致命的动作刺激到,严祈感觉自己的某些部位又开始发烫了,连忙狼狈不堪地翻起身想要扭转劣势,然而还在发软的腿很不给面子的不听使唤,膝盖一瘫,本要反客为主的动作变成了投怀送抱跌进了柳净云的怀里:「呜……可恶!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不行!没那么容易让你边关的……」只是泄出来根本还没满足他想怎么上柳净云就怎么上柳净云的计划画! 「当然还没结束啦……严大哥放心吧。小云知道的,还要做什么『乳燕归巢』的对不对?没问题!小云的武功不是白练的,一定能够撑到彻底让严大哥心满意足的!」说着自家武学先辈听完会痛哭的承诺,柳净云再接再厉地探手,就着搂抱严祈在床的姿势顺着对方脊背摸向了股间熟悉的位置,不等严祈喊停就探进了一指—— 「你……可恶……」内壁接触到异物本能地紧紧收缩,严祈搭着柳净云的肩膀狠狠甩了甩头,勉强从痉挛般的快感里唤回了神智:「不、不对!我要的不是这样……」本末倒置了吧?他是特地来上柳净云的,不是把自己送给白玉豆腐当宵夜的! 「啊?『乳燕归巢』不是这样的啊?」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柳净云迷惑地眨了眨眼,最终想到了办法地漾开纯真的笑容:「对不起啦!严大哥说的那些方式小云听都没有听过耶!本来还想顾名思义的试一试,看来也不对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干脆小云就把可以想像到的所有方式都试一遍好了,总能误打误撞矇对一两种的不是吗?」 「……你、你是故意的吗?」翻了个白眼,严祈很想昏死过去算了,但是若真任柳净云那么玩下去,他估计就等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放、放开!你不懂就让我来!你——啊……」 「已经三根手指了,严大哥,小云能进去了吗?」没有在听对方的垂死挣扎,柳净云集中精神忍住欲望,小心翼翼地拓展着严祈的密穴,清秀的脸庞已经薄汗淋淋了,深入前者内部的手指也不老实地蠢蠢欲动起来:「严大哥?可以吗?会痛的话就咬小云的肩吧……」 「呜……你的手指在乱摸什么——哈啊——」猛地大睁双眼,后穴被手指抽插到兴奋,严祈情不自禁地仰倒在柳净云的臂弯中,欲罢不能地想要呻吟发泄,却被后者牢牢地吻死再度咽回了声音:「嗯……嗯呜……」 「嘘——严大哥!爹在隔壁,不能叫出声哦!会被听到的……」搅动着前者的口腔牵出晶莹的蜜丝,柳净云谨慎地瞥了客栈的墙壁一眼,无奈地扯下自己早已松散的亵衣,顺便也脱干净了严祈垮在肩则的薄衫,捲起绵布腰带,心疼却又不得已地塞进了严祈半张的口中:「唉……小云都说不要在这里做的,可是严大哥坚持也没有办法……只好委屈严哥一下了……」 「呜呜……」从失神的状态醒悟过来,发现口中塞了东西的严祈立刻不满地伸手去扯,见状,柳净云情急之下连忙抽出探在前者体内的手,瞬间的空虚令对方挣扎的动作稍有一滞,而后者则利用这短暂的空隙把对方脱在一边的薄衫拧成一团,权且充当了绳索…… 「呜呜……」不敢置信地瞪着用衣袍反捆了自己双腕又拿腰带箍住自己唇舌的柳净云,严祈做梦也想像不到连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狠招对方使起来居然如此得心应手?凶悍地白了后者告罪的陪笑一眼,严祈当然也不希望自己被上这么丢脸的声音传到柳员外耳中去,而且他得承认,柳净云青涩却认真的手法弄得自己几欲疯狂,若不封住口唇,自己绝对按捺不住会呻吟出声! 「严大哥……真的不好意思啦……那……我可以进去了吗?」双手合十,柳净云的欲望与严祈的一样,早已抬头蓄势待发。见他忍得辛苦,严祈放弃般地别开头闭上了眼睛。 废话!不让他做难道自己悬在一半不会跟着难受吗自暴自弃地主动分开双腿算是默许后,严祈一边品尝着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一边在混沌中严肃地思才考…… 对方明明是最听自己话又乖巧温顺的柳小弟啊!为什么偏偏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会根本不听自己吩咐地强行非要抢在上面呢?好死不死的对方习了武力气又比自己强,害他那要好好抱对方抱到解恨的愿望……已经越来越缥缈了…… 「嗯——呜呜……」脑中最好浮现起自己琢磨了一下午的各种方式花样,在筋疲力尽的眩晕中,严祈很怀疑,自己莫不要在今夜自食恶果,精尽人亡在客栈了吧? 可恶啊啊啊啊……柳净云、好你个扮猪吃老虎的!我严祈算是看透你了——啊啊…… 「呜呜……爹……怎么办是好?严大哥坏掉了呜呜呜……」 「……云儿乖,别哭伤了身子。这小子还有气,死不了的。」 「可是、可是……严大哥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啊!呜呜……我都说不要做了严大哥非要做……而且还非要一口气做那么多花样……本来小云看严大哥三更天后已经射不出来了就想收手的,可是一想到万一没有按严大哥的要求做,严大哥肯定又会生小云的了……所以小云也只好豁出去继续做到底了。结果……呜呜呜……严大哥就这么坏掉了——!都是小云不好,早知道如此,就算在被严大哥埋怨我也不该继续做的……呜呜……」 「……不是云儿的错,事情的始末爹大概也都听到了,是这小子居心不良,咎由自取。」 「啊?爹、爹您都听到了?那……那爹会不会气我们不听话……」 「没关系,做也就做了,你们毕竟是年轻。况且,爹之所以坚持分房也是怕云儿你吃亏。咳咳……既然结果是这小子遭报应自食恶果,爹也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爹——您就不要再嘲笑严大哥了!严大哥好可怜的……都中午了还醒不了……呜呜……」 「……」 勉勉强强恢复了神智就听到让自己恨不得一辈子睡死过去的对话,严祈有一瞬间是真的不想再睁眼了!然而,耳边断断续续喘不上气来的抽泣烦得他心浮气躁,一想到柳净云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现在可能已经被泪水泡得红肿了,他的心就很没气节地软了起来。 没办法——谁叫柳净云九岁之手就不怎么哭了,害他已经不习惯对方落泪了…… 「够了……老子还没死……你哭的什么丧啊……」沙哑地从火辣辣的嗓子里挤出声音来,严祈虚弱地睁开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柳净云惊喜交加带泪的笑容。 「严、严大哥?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小云了呜呜呜呜……」身为罪魁祸首却真诚得比谁还无辜,柳净云扑在床边抱着严祈无力的手臂就着白嫩的脸颊一阵猛蹭,犹如不知该如何发泄心头的喜悦一般!见状,严祈认命的翻了个白眼,看来他这一辈子是反栽进柳净云的温柔系里……没辄啊!谁叫自己一看到对方傻笑就没脾气,一看到对方皱眉就烦躁,一看到对方哭泣就心疼不已,一看到对方……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小云……你乖乖的跟严大哥说句实话……昨天明明是我来找你的,为什么最后却是你上了我?」他就不信识时务如柳净云会看不出他摸进屋来的真实目的是做上面的! 「呃……是严大哥说要做的……小云就只好奉陪到底了啊……」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少年羞涩地垂下睫羽,一朵红云浮上了双靥。 「……既然要奉陪,你为什么不乖乖地给我上?」已经不在乎柳员外在场了,反正昨晚估计也被听了个十之八九。严祈忍住吐血的冲动,他现在只想死个明白罢了:「你乖乖的回答我!严大哥保证不生你的气……你说,你为什么不让我上?」 「因为……因为严大哥不能啊!所以当然是小云在上面努力啦……」 「为什么我就不能上你?你是嫌弃我严祈哪一点?嗯?」恼羞成怒的撑起身子咆哮道,严祈顾不上浑身发软,一把扯住柳净云的衣襟:「怎么着?臭小子!你看不起严大哥了是不是?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想说我是仆人你是公子就应该你在上面对不对?还是我不会武功你武功高强就活该你把我吃干抹净?你给我说啊!凭什么我就不能上你——」 「呜……严大哥你说了不生气的……」 「那不是重点!你给我回答,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爱我就给我上一次会死啊?」他都已尼因为爱着对方而牺牲了两次了,结果比他更喜欢把情啊爱啊说出来的柳净云却没他用情深刻吗? 「不是小云不是想给严大哥上啊!是严大哥自己不能上小云嘛!呜……」委屈地咬着下唇,柳净云任由严祈扯着,毫不反抗地耷拉下脑袋:「严大哥自己不能还来怪小云……」 「……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里不能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柳净云在彆扭什么,严祈倒是相信这副模样的对方是在说谎找藉口,基本上,柳净云还不敢在自己面前造次的。 「严大哥……那个……你真的要小云说出来吗?」不太好吧?爹还在场耶! 「叫你说你就说,废什么话!」他倒要听听自己屡次沦落到送上门被吃的理由。 「那小云真的说了哦……严大哥,你自己阳萎不能上上云其实也没关系啦!小云会努力把严大哥那一份也上回来,我不会嫌弃你的……」讲点道理好不好,他不吃严祈的话他们这辈子也就别指做了。 「阳萎……」一口气差点没喘不过来,严祈眼前一花,险些再度昏死过去:「柳、净、云!你——你——你知道什么是阳萎吗?」昨晚他一柱擎天是硬假的啊?他射到半死是能装出来的啊?他——他——愤怒过度到骂不出话来,许久,严祈才拼着一股韧性揪起莫名其妙的柳净云大眼瞪小眼道:「谁告诉你……我是阳萎的——」 「啊?是我特意向采花贼大哥问出来的啊……明明严大哥也喜欢小云的不是吗?那年严大哥抱小云抱在到一半突然不做了,一脸不高兴的说自己不能。小云就想……为什么严大哥想做,小云也想让严大哥做,可严大哥却说自己不能做呢?结果采花贼大哥就好心告诉小云,严大哥那是因为力不从心,阳萎不能做啦……」痛痛快快地把谭信南卖了个干净,柳净云倒是真没看出来严祈与自己的不同之处,但采花贼大哥经验丰富,他说严大哥是阳萎才不能做的,那严大哥肯定就是阳萎没错啦!不过……谁来告诉他,阳萎究竟是什么啊?一种内伤吗?「……很好……我是弄明白了。」丢开柳净云,冤有头债有主,严祈跌跌撞撞地爬下床,不理会柳净云的劝阻颤巍巍地拾起自己皱皱巴巴的薄衫就往身上套。被他两眼冒出的凶光吓到,柳净云手足无措地想要扶持却遭拒绝,急得眼眶又红了:「严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身子还很虚不可以起床啦!爹都说我们可以推迟几天再赶路回京的……严大哥?啊?你要去哪里?等一下啦……严大哥……」 拖着脚步阴沉着脸,严祈不假思索地蹒跚到一直浅笑不语的柳员外面前,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知道招惹了自己儿子的采花贼身在何处:「……那家伙人呢?」 「……跟你们分开之后,他好像说要去归元寺出家,法号一定要叫戒色什么的。」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柳拂风环臂抱胸,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 「我知道了。」以为当了和尚就能被放过了吗?门都没有—— 咬牙切齿地眯起凤眼,严祈扶着墙向门口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顿在原地,让奔过来扶他的俇净云险些撞进他怀里:「……我晢时先不回柳府了可以吗?老·爷——」 「……可以。」无可无不可地眨了眨眼,柳拂风没有拒绝。 「那……」瞥了一眼扯着自己袖子一副非跟不可的模样的柳净云,想到对方至少还有武功可以做人证兼帮凶,严祈回头望向没有表态的柳员外:「带着小云一起去也可以吗?」 「……可以。」 「对了,机会难得,我还想带他回严家镇省亲,行不行?」差点忘了,既然有了柳净云这么好用的小弟,不趁机秋后算总帐实在对不起自己。哼哼哼哼…… 「……也可以,还有问题吗?」 「有。归元寺在哪里来着?」差点忘了自己从来不进庙烧香哪里会认得路? 「……这个嘛……」扫了一眼严祈穷凶极恶的目光,心里对勾引自己儿子将错就错的采花贼也觉得教训得还不够尽兴,柳拂风出奇和善的溢开了一丝笑容,起身走向客栈上房的八仙桌:「没问题,我画地图给你……」 ——全书完—— 番外——柳氏家书 爹爹: 不孝孩儿净遥拜,愿爹一切安好,身体康健! 小云和严大哥此次出游还算顺利,不日将返,望爹勿念。另外,并非是小云不顾孝亲之道,没有及时向爹报平安,实在是因为爹特意托人沿途送来的那几只鸟翅鸽都被严大哥当成肉鸽烤了吃……小云是闻到香味时才发现的。 呃,不管怎么说,严大哥要小云代为感谢爹的体贴入微,怕我们路上餐风露宿竟然还想到让人送食材来,并且高瞻远瞩知道带熟的容易腐坏,不如送活的随吃随烤,新鲜美味……爹,对不起,小云到最后也没也说那些可怜的鸽子每一只都是能飞千里、价值连城的信鸽,不过小云有偷偷把他们的骨头捡齐埋起来祭拜哦……希望它们下辈子不要再投胎做鸽子了。 嗯,言归正传,小云还是先告诉爹我们去归元寺的始末吧。其实小云觉得爹画的地图还满不错的——至少那绝对是去归元寺最快的路线。不过说实话,爹,严大哥走到有断崖那这的时候就再也不肯直行了,非要绕路不可!还埋怨爹是公报私仇,故意画那种地图折腾他,一路上不是翻山越岭就是密林深丛,动不动还能看到激流险湍,不仅沿途没有客栈民宿而且全是些人迹罕至,猿行艰难的崎岖山峰。爹您放心,小云有向严大哥解释爹您不是故意的啦!小云知道爹是一片好心,路上那些难得一见的风影真的很美的。并且云告诉严大哥爹是大侠有轻功的,走这些路如履平地,所以才画捷径给我们助我们早日到达。结果严大哥听了之后非常生气,指着眼前的断岩非要小云飞过去给他看看…… 后来的情况小云料想爹应该是宁可不知的,所以也就不冗叙了。爹只要明白我们之所以绕路绝对不是因为小云的轻功没有勤奋练习的缘故就好……嗯,小云答应严大哥不说的,这件事就不再提了吧,反正我们多花了点时间还是平安到达了归元寺嘛! 还是直接说到了归元寺后的事吧。没想到采花贼大哥真的把头发剃光光去当和尚了耶!啊,现在不能再叫采花贼大哥了,要改称「悔色大师」才对。严大哥一进庙门就认出他来了,揪住悔色大师按在地下就打,还说要先奸后杀让采花贼大哥见识什么是他说的「阳萎」!可是小云讨厌严大哥和别人做那种亲密的事情,而且寺里的光头大哥们武功也很不错,一群人围上来小云实在打不赢,所以和严大哥商量的结果是他改揍采花贼大哥一顿就算是前尘已了。由于采……啊!悔色大师没有反对,主持爷爷也就没有插手。不过爹啊……小云怎么觉得悔色大师对严大哥的殴打根本不当一回事呢?看着就觉得好痛,他还能一脸平静宝相荘严?小云后来想悔色大师没可能立刻练就金钟罩啊……之所以那样表现只有两个可能,要不然是他慧眼深种,要不然就是他经历过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也就不把严大哥的花拳绣腿放在眼里了……爹你认为哪一种答案比较有可能呢? 啊,对了!后来在归元寺还发生了一件事。主持爷爷非说我和严大哥在一起是孽缘,须得早日看破,尽快解脱才对。小云真的不明白,究竟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分辩算是良缘还是孽缘呢?至少小云觉得,两个人若是彼此喜欢就应该是良缘,和一个自己不喜欢或是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才应该是孽缘吧?爹,小云真的很喜欢严大哥,真的很喜欢,是良缘是孽缘也无所谓,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得幸福不就比什么都好吗? 只是严大哥很生气主持爷爷乱说话拆散我们的事,当夜月黑风高,出了归元寺的严大哥非要回去再放把火不可……小云怎么劝也说服不了严大哥,而且严大哥还凶小云,说我再敢拉着他碍事就照主持爷爷说的不要小云了呜呜…… 当然,小云最后还是没让严大哥酿成大错。我想起厨房的黎婶每次生气要向黎叔无理取闹的时候,黎叔就会立刻捂着胸口说他的心痛毛病又犯了,吓得黎婶什么也不敢闹了!这招真的非常好用哦!爹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小云刚刚装作情急之下真气走岔昏厥在严大哥怀里,严大哥就立刻丢了火摺子不烧寺了,温柔地抱着小云又是哄又是亲,小云长这么大严大哥都没有对小云这么和颜悦色过哦!当时真的觉得就这么走火入魔死在严大哥的怀里也好幸福啊——可是……小云还是决定轻易不要使用这一招比较好…… 爹……你是没见到,严大哥的眼眶都红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严大哥那么厉害的人会流眼泪,更没想过严大哥会为了小云那么担心,担心地眼泪都能掉聘为。明明是凉凉的水,滴在脸上为什么那么烫呢?烫得小云心口突然好疼,就那样绞着疼起来,怎么也停不了。小云那时候就决定了,爹,就算小云真的要为了严大哥像主持爷爷说的那样死后进十八地狱也无妨的!真的,为了那滴眼泪,我愿意替阎王老爷在地狱十八层下面再挖出十八层来住也无所谓,只要是和严大哥在一起,西方极乐和阴曹地府又有什么区别?而且那样也正好,主持爷爷说严大哥心术不正,凶相毕露,再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死后绝对会去地狱的,小云觉得江山易改,让严大哥改归正不太可能。既然严大哥要去地狱,那小云能一起去不是更好吗?否则我不是还要去杀人放火收个徒弟欺负欺负才能追随严大哥了吗?小云不想欺负别人,这样就挺合适的了!嗯,我真的觉得很好!菩萨设想的果然周到。 再来就和爹说说小云跟严大哥回家乡的事情吧。爹你都不知道,严家镇的人好热情,认出是严大哥回乡了之后很多人都激动的哭出来了,尤其是严大哥的四个弟弟,哭得跟死了亲人似的……呃,这么形容好像不太好,但是小云真的觉得他们的哭声听起来特别的凄凉?可能是惊喜过度的缘故吧,不过严大婶高兴归高兴,为什么要碰地一下把我们关在门外吆喝着搬家呢?她是愿意也搬来京城一起住吗?那样的话直接住进我们家的别院不是更方便吗?爹,小云有邀请严大叔一家哦!可是严大叔他们很客气地拒绝了,真是遗憾。可那句「求求少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是什么意思?爹,江湖上果然还有好多小云不能理解的奇怪风俗习惯啊!就比如严大哥后来在家里的锅上抹巴豆粉的事,他可能是好心帮严大婶他们清理肠胃,因为小云也觉得自从我们住下后严家其他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好。不过有话不能明说吗?严大哥非说这是做好事不留名,报答他们,实在是用心良苦啊——下完巴豆后严大哥又拉我回镇上的客栈住了几天,说是家里只有一个茅厕接下来几天会被抢的比较辛苦…… 对了!爹,严大哥还有带小云去参观他小时候挖过的陷阱呢!真的很陷蔽,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有被破坏!但是这是不是也证明了小云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踩空掉进去的那个人呢?爹,您可不要气小云笨啊!您是教过小云江湖险恶欲擒故纵虚实相织的手法,有时候一个明显的陷阱后面才是暗设的真陷阱,迈过去反而会吃亏。但谁能想到严大哥十五岁那年就那么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呢?小云是有看到一个很明显的陷阱,也有试着不用迈的用绕的……可是谁知道严大哥在那个诱饵的前后左右全都挖了陷阱呢!?怪不得没人走那条小路去学堂了呢,严大哥说他在前面还设了好多机关,多得连他自己也忘得差不多了…… 下次喜欢奇门遁甲的方叔叔来找爹喝茶的时候,小云一定会推荐他来严家镇见识一下的!啊提到方叔叔小云才想起还没来得及去感谢他呢!小云很迷惘的时候也多亏了方叔叔提点哦!严大哥那段时间总琢磨着到处提亲,小云以为严大哥已经不喜欢小云了,伤心的时候恰好被方叔叔撞见了,方叔叔就安慰小云,问小云如果严大哥娶妻了小云是不是就能不喜欢严大哥了?严大哥有了孩子小云是不是就能放弃对严大哥的感情了?对小云来说最痛苦的是不被严大哥喜欢?还是连喜欢的严大哥都见不到面?一番话终于让我茅塞顿开,其实不管严大哥变成什么样,小云的喜欢是不会变的!小云会努力去争取,如果失败了,也宁可一辈子守在左右,至少让我能看着喜欢的严大哥,偶尔和他说说话笑一笑也好。 喜欢一个人,原来只要能多看一眼也觉得快乐啊。即使很痛苦,也比放在心里只能想一想来的幸福。小云那时候有想过,实在不行,小云就把严大哥留在府中做一辈子管事吧!小云愿意乖乖做严大哥的少爷,严大哥的小弟,多老都愿意,能在一起,做什么也好。至少在还喜欢的时候,尽量的在一起吧。不过后来居然能直的和严大哥两情相悦,小云真的很好命啊! 差眯忘了说,爹,方叔叔人很好的,您下次能不能不要对他冷言冷语不理不睬的?方叔叔很可怜啊!他每次处理完江湖上的事情都是先来探望您这位老朋友的,去年冬天那么冷,严大哥都伤寒发烧了,我半夜起来去换冰水还看到方叔叔只穿了单衣就被您从房间里赶了出来。方叔叔解释说他是不小心喝多了错睡了爹的卧房——爹,书房不是还有床的吗?方叔叔睡错了就让他睡一晚嘛……总比冻病了好吧?还有,爹,为什么方叔叔每次说要躲我们家养伤,出府的时候看起来伤都会更重呢?我们这样待客会不会很失礼?啊,小云不是向爹说教,是爹教小云的,在江湖上「交友须带三分侠气,做人要存一点素心」的。而且,小云很感谢方叔叔的提点啦,真的哦,爹要替小云好好谢谢他。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和爹说,但是写到这里就要搁笔了。严大哥和我已经出发往京城赶了,只是严大哥说要经过很多不看可惜的风景名胜,所以我们到家估计会再晚上一些。 不管怎么说,严家镇确实是个民风淳朴,热情洋溢的地方啊。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后面放鞭炮给我们听呢。而且严大叔严大婶很通情达理,本来我还担心他们会不会接受我和严大哥的感情,没想到严大婶拉着小云的手一个劲地哭哭笑笑,说是小云做了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让小云把严大哥一辈子留在身边再也不看望他们也无所谓,他们还会立长生牌位供奉我们严家父子两代的救命之恩呢! 爹,您是救过严大叔没错?但为什么严大婶说小云也是他们家恩同再造的贵人呢?无论如何,小云相信严大哥和我都很感动,毕竟我们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被世人看好的,严大哥对严家人的宽容虽然没有把感谢说出来但看得出也很动容。可惜严大哥的笑容还是凶悍了一点,乃至于他新切地说会经常回家探望二老时,严大叔他们都被吓得发抖了…… 总之,等回到京里小云会把一路上的见闻和爹好好细说的。 那么孩儿就暂且拜别了。还请爹保重身体,不要挂念。 ——儿,净云 拜书 「……」沉默不语地阖上儿子托付驿站送来的书信,柳拂风起来推开书房的绮窗,唤来长候在侧的老仆:「……去别院把不请自来的方大侠叫过来,就说我近日得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玄兵利器,想邀他一起来试试剑。」 「这……小的听说方大侠此次受伤不轻,怕是不便起来相迎吧?」擦了把冷汗,柳府上下除了严祈这个天生的恶人和老爷这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人不喜欢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方大侠的。看着主子脸上昙花一现的俊逸冷笑,老仆实在不敢问对方究竟是要请方大侠来试剑……还是拿方大侠来试剑…… 「怎么?我们柳府的下人什么时候一个个学的都会自作主张了?吩咐你去请方大侠就去请,他不是在塞外受的伤吗?能爬到京城才半死不活地倒在我们家门口证明方大侠还是游刃有、潜力雄厚。」轻轻挑眉,柳拂风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淡漠,但是连严祈都忌惮的角色又岂是普通人敢惹的? 「是是……小的这就去请方大侠!」不好意思了,方大侠您自求多福吧。汗越擦越多地跑向后院,老仆在不甚听清身后柳员外的喃喃自语时,真的很好心地升出了还是劝方大侠逃命去吧的冲动—— 「哼哼,方归云啊方归云,你还真是让我想不到啊……既然如此,为了答谢你对我儿子的教诲,这把剑,我一定会叫你试过之后……毕生难忘的。哼哼……」 完 解读《恶仆》的五个关键字 首先,例行感谢一下为这本书催生的读者大人们——呵呵……平心而论,其实某魈是很喜欢写后记这东西的,虽然很多作者都会抱怨写后记的烦恼,但是……某魈却常常抱着十分期待的心情等待着这个和看不见的读者交流的平台。 关键字一:中规中距 这是某魈和某编对这篇文的一致评价,其实某魈写文很喜欢拉进很多事件,这篇却基本只围绕着感情,只围绕着两个人,没有国仇家恨、没有江山逐鹿、没有生离死别、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挣扎试探、没有误会牺牲,只有写两个人,相遇了、相处了、喜欢了、在一起了。 关键字二:扮猪吃老虎 有读者说小云是非常典型的扮猪吃虎,某魈却觉得,小云的猪不是扮出来的——呵呵……其实,他对严祈一直很「真」,喜欢就是喜欢,服从就是服从,并没有想过要以自己少爷的身分威胁对方,也没有仗着武功强迫对方,更没有阴奉阳违的表面尊敬严祈背地里偷笑。正是因为小云「赤子的真」里没有瑕疵,严祈才只能投降了。 关键字三:少年轻狂 这个也许是解释小云的执着的最佳答案了。他之所以可以地么的喜欢一个人,可以那么简单就发下重誓去喜欢一个人,其实,是因为年轻吧。年轻是可爱的,年轻人有最长远的未来,却是最少去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总觉得眼前的就是永远,总觉得得到的就是最好……当然,某魈不是想说小云会随着岁月淡化对严祈的执念,但我想从他赞成某采花倒楣贼的评价,认为自己喜欢的人确实全身缺点的时候起,他的爱才是真正开始成熟了吧。 喜欢,是欣赏一个人的优点,包容对方的缺陷。 爱,则是浅浅一笑,连一个人的缺点也一起去喜欢…… 喜欢的人在眼里是完美的神话,爱的人在眼里则是活生生的平凡。 关键字四:坏人就是坏人 也许有人觉得严祈不重视小云,感觉上小云为他放弃的比他为小云所做的要多到没法比较。然而,某魈却更欣赏严祈……他不像小云那么单纯,他知道娶妻生子后自己会得到什么,他知道和小云在一起后自己会失去什么。正因为他知道一切后果还是被小云打动了,所以,他的爱比小云还要深刻。 不许诺是知道许诺的份量,不言爱是知道爱情的艰难。虽然严祈从头到尾恶言冷语,没有给小云多少甜头尝过……话说就连「做」的时候感觉心理上被「做」的也是小云啊——远目g——可他的爱给某魈的感觉是那种刻进骨子里面的……非要挖到最深处,在最痛的时候才能体会出来。所以在山里,他可以抱着小云一起等着被「狼」吃;在做人质的时候,他也会让柳净云离开去送信。看似是怕面对柳员外,明知可以逃掉、离开总比留下的危险要小,严祈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既然脸皮薄到要把恶人做到底,某魈在文城也就不替他表白了,严祈的深情是要从字里行间去分析的,他为什么轻易就放弃了娶妻接受了小云,即使是沦落为被上的一方?他为什么要拉着不事生产的柳少爷么奔,而不是威胁后者粉饰太平继续在柳府享受?他为什么宁可一路吃霸王餐住白店也要挑好地方好菜肴,究竟不习惯清粥小菜和硬板通铺的是谁?他为什么走又为什么中途回头?他是想引开谁?他是怕没引开了谁?某魈好像是在替严某人翻案啊……呵呵…… 关键字五:腹黑的柳员外 这个「儿子控」其实是个意外——某魈本来根本没想要给他着墨的,但是莫名其妙就被他牵着子走了。寒……所以在番外里某魈也报复性地陷害了他一下,呵呵,丢个方某人让他沦陷去吧——柳方或者方柳的故事某魈是不会写的,请各位感兴趣的读者充分调动想像力吧! 总而言之,这本《恶仆》就到此为止了,某魈不会写他们之后的故事,并非是怕岁月累积出两个青梅竹马的不完美,而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大害可以确定幸福勿念了——谁叫他们一个不懂放弃,一个不屑放弃;一个不明白什么话应该说,一个清楚什么事应该做;一个的背景惹不起,一个的脾气惹不起,谁敢要他们不要在一起呢?呵呵…… ps:完蛋了!后记超字数太多了!编辑会以眼杀人,某魈抱头鼠窜去也。下本再见吧! 【全文完】 第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