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酒神》 正文 第1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节 《未来酒神》by苏怀荒 文案: 狄亚·霍尔曼出身尊贵，但无奈生性懦弱，十六岁时在家族争斗中输得一塌糊涂，被赶去偏远星球自生自灭。 酒神狄俄尼索斯与之相反，神生一帆风顺未来一片光明，原本应该被永远捧在神坛里掉不下来。 这两人本该毫无交集，可是世事就是这么难料，老天爷就这么突然抽了下风。 事事顺遂的狄俄尼索斯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成了落魄的狄亚·霍尔曼。 不过幸好自己还有一技之长，在未来也能混得顺风顺水。 旁友，你喜欢喝酒吗？ 食用请注意： 1，大背景是未来星际，不要问为什么，我就是开了脑洞想写 2，1v1，不虐，he，cp是阿波罗x酒神，主受 3，有巨大型金手指，突破天际苏，有狗血，不出意外应该是篇爽文 内容标签：强强 豪门世家 传奇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狄亚（狄俄尼索斯）,阿波罗 ┃ 配角：路漾 ┃ 其它：酒神,太阳神,希腊神话 ================ chapter id001 联邦星历3789年12月，这是一部分星球的冬季。 大雪遮天，老格林隔着玻璃往外看，入眼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地，飞艇停靠站地势平坦，唯有一条通道能看出样子来，蜿蜒着像趴在雪地上的一条黑蛇。 通道口的灯叮咚一声亮了，是刚好有飞艇到站。沸反盈天的人声和行李箱子哐当相撞的声音渐渐地从窄窄的通道口传到大厅里来，老格林连忙伸长了脖子往人群里看，但是人实在太多，大多数人穿的都是款式大同小异的墨色防寒服，从头包到脚，一眼看过去像是一团黑色胶着在一起，分辨不出谁是谁。 等到差不多人群散尽，通道口处才冒出一个身影来。 十六七岁的一个少年，拖着一个箱子，脚步缓慢，老格林看着他黑色的眼睛扫过来，咳嗽了两声，上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霍尔曼少爷？” “是我。”那人的声音入耳沙哑，这是星际长途的后遗症之一，他伸手把防寒服的口罩和帽子都摘下来，露出了整张脸，脸上疲惫之色尽显，却还是朝老格林礼貌地微笑了一下，“细究起来我也算不上是霍尔曼家族的少爷了，以后叫我狄亚吧，格林叔叔。” 格林家和霍尔曼，说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丝丝缕缕的血缘关系，但也仅就这么一点，更何况现在两家地位天差地别，这点关系提起来就是尴尬，但是现在狄亚这一句叔叔以及谦和样子，让老格林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些尊重，隐隐有了些地位一样，眼巴巴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是什么大事了，脸上也开始堆出些真诚的笑意来。 霍尔曼家的小子，很好嘛，一点也没有架子。 还有……长得真漂亮啊。 当然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并没有说出来。 来之前他见过狄亚的一张照片，认人用的，那张照片也确实显现出了他五官精致但并没觉得有多惊艳——那孩子小小年纪眼睛无光眼神死寂，身板好像永远直不起来，那一张照片，可以马上放进教科书里表明大家族内部倾轧是多么昏天暗地吃人不吐骨头。 现在一看，好像那张照片都是幻觉，刚刚那十六岁的漂亮孩子走过来慢慢地摘下口罩，眉目如画，眼睛里像是缀了星光一样。 气质与神采这个东西是很难描述的，老格林不知道怎么形容真人和照片之间的巨大差距，他心里暗搓搓地想着，跟换了一个人似得。 老格林不知道，事实确实如他所想，狄亚的芯子还真是换了一个。 他看着老格林把箱子塞进悬浮车的底部然后转过头朝自己笑了一笑，那笑容憨厚老实让人舒服，开过来的雪地悬浮车外形看着像个边角圆润的高腰三角形，前面驾驶座窄只能坐一个人，后面宽一点，狄亚上后座的时候手按在椅垫上，一摸就知道这是特意买的新垫子。 这是个老好人，他想，跟霍尔曼家族那群人来讲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霍尔曼家族那群“亲人”极度希望他永远闭上眼睛，像他早逝的父母一样。长地越大就过得越困苦，在偌大的家族里举步维艰，处处受欺负，直到十六岁的时候，年迈的爷爷去世，他失去了最后一点保护，把所有利益都揽到手的亲人再没有任何顾忌。 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在满心城府里抽风抽出了一点同情心，记起了他父母在世的时候的那一点好，拦住了另外几个赶尽杀绝的心，只把狄亚孤零零地打发到这边远星球里来，扔几样能让他活命的东西，但也仅止于能活命而已，狄亚拿到的所谓“产业”，相对于原来他能拥有的，根本不怎么值钱，他敢担保霍尔曼家一些佣人都比自己现在过得宽裕。 狄亚·霍尔曼此人，除了一张脸别无长处，资质平平，性格懦弱，给他三辈子也成不了气候，更何谈威胁，当时的狄亚，也确实屈服了，接受了，收拾东西准备灰溜溜地滚蛋了。 可是即使这样，命运的悲惨还是没有放过他。 到偏远星球的长途有整整十五天，在飞艇的那一个小房间里可以发生太多糟糕的事情了，他原来身体就不好，怯懦至极不敢与人交谈，年纪尚小又经一大苦难，离开的时候脸色惨白几乎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霍尔曼家族的人看在眼里，但却没有人管，大约心里也清楚，就算放过这一次，狄亚也活不过多久，说不定旅途过程里就会咽气，然而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料。 ——这是狄亚·霍尔曼短暂而又悲情的一生，十六年来，在他记事里几乎没有一天开心的日子。 然而酒神大人狄俄尼索斯表示，这叫什么破事。 他在飞艇的小房间里醒来，承接了狄亚·霍尔曼完全冷透了的身体，住的单人小隔间连翻个身都能撞三次墙。 作为一个神，他兢兢业业，专注本职工作，在人类的教化和发展过程中成就了自己极高的历史意义，但是，他关心民间疾苦，不代表愿意成为民间疾苦本身。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世界，狄俄尼索斯呆在飞艇的小房间里几天，无数次希望这是自己喝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直到自己完完全全接受了狄亚的记忆。 事实无法更改，挣扎也没用，只能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了。 狄俄尼索斯，哦不对，他现在倒是能颇为坦然地接受狄亚这个称呼，窝在后座在细细想着近几天的混乱，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旁边的玻璃能看到外面，可是外面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全是茫茫一片白。 这个星球叫雪棵，星如其名，一年有近九个月都在下雪，现在正是雪下地最烈的时候，城里还好一些，出了城，天与地浑然一体，只有一条细细的磁石轨指引方向，勾着悬浮车让出门的居民不至于迷路。 这是名副其实的偏远星球，在满分一百的情况下，联邦给的宜居指数只有六十二，将将及格的分数，不仅仅是天气的问题，发展程度上，基本处于联邦底层。 现在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偏远星球的偏远地方，离飞艇停靠站有整整三个小时的车程。 老格林倒是很善谈，出了城之后他把悬浮车调到自动模式，更有心思和狄亚谈天说地了。 “……讲起来，霍尔曼也是这里起家的吧，”他仰头靠在座椅上眼神放空，“不过没多少人知道，也就我还在嚼一嚼舌根子。”霍尔曼家族的创始人柯舍·霍尔曼确实是在这里挣的第一桶金——他原本就是这里人，不过这事情鲜有人知道。 说起来霍尔曼家族当初做整理的时候发现这么点资产还是颇为惊讶的。老霍尔曼在离开这个星球独自闯荡时把代理权交给了格林家，大概是想留条后路，所以写明若是自己拿着合同回来，还能要回这产业，但这后路确实没用上，最后被霍尔曼家族扔垃圾一样扔给了狄亚。 的确，这资产所创造的利润，在霍尔曼如今庞大的获利面前，说是九牛一毛都算抬举。在扔给狄亚之后迅速把其清除出了自家的资产列表，决不让这小破地方沾霍尔曼这块金字招牌一点光。 按照雪棵星的法律，那点小资产被私有制所照拂，只要柯舍·霍尔曼不绝种，资产就是属于他家的，接收别人眼里的垃圾产业，反而在落魄的酒神眼里是最好的消息了。 ——因为那是一家小小的酿酒厂，甚至还有一个供酿酒材料的果园，唯一有点遗憾的种植的并不是葡萄，而是这雪乡里的一种特产。 酒，于他来讲真是举世无匹的好东西，可以稍稍拯救一点他荡到低端的坏心情，即使不是他所钟爱的葡萄酒。 一路听着老格林的絮絮叨叨，倒是也了解了这地方不少东西，他到达的时候已经很晚，大雪天天又黑地早，到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老格林把他带到旅店，狄亚刚来还没有固定住的地方，小旅店豪华算不上但胜在干净暖和，憨厚的大叔没有多做打扰，只是搓了搓手，笑着说：“等一会儿会送晚饭过来，先休息一下，等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果园和酒厂。” 狄亚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了声谢谢。 格林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带上来，他看到房间里的最后一个场景，是狄亚脱掉防寒外套露出来的过于瘦削的身材，以及那打开的箱子里少得可怜的行李。 “真是……”他站在门前低咒了一声，“霍尔曼家族真是……造孽……” 这么小的孩子，狠心扔到这里来，身边不要说佣人照顾，带过来的东西也少得可怜。 狄亚十六岁，在联邦法里是一个刚刚好的年纪，但是拥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离真正自立还有很久，绝大部分人刚刚结束普修，进入专业性学习，这是每个人成长极为重要的一个阶段，像是小树苗颤颤巍巍抽出了第一枝鲜嫩的芽。这样对比起来就更显出狄亚的可怜来了，这落差感无异于从高空跌落深渊，老格林在回家的一路上念起来都觉得同情心泛滥成灾。 但是被同情的人却不觉得怎么样，他收拾完了就坐在窗户前面往外看，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样子。 阿茨卡纳，这是个漂亮的小镇。它不像狄亚想象地只有那么巴掌大，反而挺广阔的，他心里原来设想过的那个简陋破烂落后的小镇形象在他进入阿茨卡纳的时候就完全被推翻了。 chapter id002 雪地上的房子乍一眼看上去像是拱起来的一朵肥厚的蘑菇，有心的家庭会做一些小小的设计来显示自己独特的风格，但还是个蘑菇样子，这里地辖宽广，不怎么吝啬土地，独门独院的房子有很多，高楼很少，视野开阔，雪棵星有一种特有的针叶树，矮胖矮胖的，树冠很大，一到下雪的时候反而绿地更浓，小镇里到处都是这种树植，路灯有时候就顶在树冠里面，照出绿幽幽的光来，晚上仍然灯火通明，雪地又能反光，更显得亮如白昼。 玻璃窗上能浅浅映出狄亚的一张脸，这一露面就能让老格林感概半天实在是好看的脸确实是之前的狄亚唯一的可取之处，但酒神感到惊异的是，并不是这张脸如何精致，而是这张脸，和原来的自己实在是很像。 众神里面几乎没有长地差的，狄俄尼索斯也不例外，得益于外表都极为优秀的父母双方，他的容貌让人惊叹，吟游诗人给他写了一长篇又一长篇的赞美诗，他之前从未见过与自己长相相近的人，但是狄亚和自己相似度非常之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转过头，墙边上有一面清晰度更高的镜子，狄亚偏瘦，十六岁也偏稚嫩一些，要是再长大一些，活脱脱一个酒神。 这件事情想不出为什么，和他来到这里一样，没有缘由。 不过狄亚看着那块镜子，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自己头上黑云压顶，衰气冲天的感觉萦绕不去。 来的路上，除了几句闲话，老格林也和他说了当下的情况。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消息，雪上加霜而已。 他眼前看到的美丽的阿茨卡纳小镇不是一直都是这样，至少在几十年前，阿茨卡纳真是如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落后破旧，人口稀少，连月的大雪带来生活的苦难，人类在其中挣扎求生。 转折发生在二十年前。 联邦在叶城挖掘出了储存量不低的矿产，新的飞艇停靠站也建在那里，叶城自然也依托着这一重要交通从个偏远小城发展成了重要城市，算是这件事情的蝴蝶效应，阿茨卡纳镇受到的影响不小。 叶城，十方城，还有更北一点的伦尔德，阿茨卡纳渐渐变成了这三个城市的枢纽。 得益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依托于新兴城市叶城以及老繁华区十方城和伦尔德，阿茨卡纳由一个常驻人口只有一万左右的风雪小镇变成了三城交通要地，人口翻倍又翻倍地增长，三城之间的商业流通以及人□□流带来的财富足以让这里赚地找不着北，但同时给这里的本土产业带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以前，霍尔曼酒厂是这小镇里唯一的酒厂，或许那时候应该称之为“酒坊”，他家的木松果酒依靠着阿茨卡纳人们的旧口味和消费习惯以及少地可怜的选择权占着市场，可是随着新人口和外来商品的流入，这点优势不复存在。大量的外来人口不会对老酒厂有认同感，而其他牌子的木松果酒开始抢占市场——它们口味各异，价格低廉，来自繁华区大酒厂的铺货能力以及宣传能力也非小酒厂可比拟，很快，阿茨卡纳本土小酒厂就在完全没有优势的情况下从小有盈利变成年年亏损。 而原来只是给酒厂提供原料的果园反而变得不一样。 阿茨卡纳的土壤特别适合木松果种植，这里种出来的木松果甜度更高外形也漂亮，但是之前人口少种植也不多，在酒厂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果园反而趁着这东风发展起来，种植规模不断扩大，如今在这一代也是颇有点名气的果园了。 大浪淘沙之下，冲走了的是站不住脚的东西，这也算是阴差阳错给了一条生路。 这些是老格林在来时就和他说过的话，按照他的意思，果园收入也不算低，酒厂虽然倒闭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还是可以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的。 可是纵使酒神是个极为随和的人，如今也是连日的心情不好，毕竟刚开始到这里来的时候，酒厂的消息算是他心里唯一的慰藉了，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这种感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郁闷地拿勺子搅了搅面前的食物。送过来的晚饭主食仍然是雪棵的特产，蒸熟之后入口软绵，上面浇了一层热腾腾的肉酱，很香，微微带一点辣味，还搭了几个拳头大的水果送过来，脆甜脆甜的。 无论如何，狄亚到现在才觉得自己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飞艇上几天的压缩食品简直是折磨。 算了，万事明天再说，今天，至少得先睡一个好觉，明天才能去应付那乱七八糟的一摊事情啊。 第二天老格林果然按时来找他，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还是让人觉得无比亲切。 狄亚把防寒服披上，这种基础款的防寒衣服拥有把所有身材都变成直筒型身材的神奇能力，狄亚也不例外，带上帽子和口罩，他就是个移动的树干。雪乡虽然漂亮，但是真冷，一出门风一扑过来，像刀子割肉一样。 依然是老格林家那辆高腰三角形形状的雪地悬浮车，他一边上车一边和狄亚絮絮叨叨地讲话：“离柯舍·霍尔曼离开这个星球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果园说实话变化也挺大，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柯舍出去闯荡的时候，老格林还是个小孩子，勉强能记事，现下也是鬓发爬雪的年纪了，狄亚听说还曾经搬迁过一次，这么些年，阿茨卡纳镇的版图也在扩张。 路程不远，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在小镇的边缘地方，果园选在背风处，种植田狭长，占了挺大面积，狄亚下车一望，看不到温室的尽头。 “这里种的是什么果子？”狄亚问到。 “木松果，多雪的星球常见的一种水果，”进了门，老格林换上特制的鞋子，又示意他也换上，准备下种植田，“你来地挺巧，现在正是收获的季节，我摘几个给你尝尝，很好吃的。” 这一长条形的种植田全是搭起来的温室，木松果其实极其娇贵，生长条件又苛刻，它们在最冷的飘雪的冬天成熟，可是长成的果子不能受冻，一冻就泛酸，可是温度一高，土壤里银叶虫又冒头，这是木松果的死敌。养殖木松，要十一万分的小心。在第一次发现这种无毒的果子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对它的印像就是酸到掉牙，毕竟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星球里成熟少了人为的干预不可能不受冻，后来阴差阳错下才发现正常的养殖方法，木松果才开始被当做可日常食用的水果之一。 “果园也有些年头了，算是这一带比较出名的。”老格林指了指温室顶上那些仪器，示意他抬头看，道：“这些都是我后来亲手做的改良，独一份的，柯舍·霍尔曼走的时候，远没有这么完善的东西呢。”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颇为自豪，木松果娇贵异常，商家统一开发的温室系统在进入各有不同需求的果园的时候总有疏漏的地方，是他自己一点一点修补才有了现在的果园近乎完美的温室系统，这就是支撑一个果园发展的根系。 现在正是木松果成熟的季节，狄亚一进果园鼻子里就钻进一股微微的甜味，他脑子里第一反应——这种果子是个酿酒的好材料。 酒神本就天生这方面敏感，所有的水果都能酿酒，但并不是所有的水果都适合酿酒，在他心里当然葡萄酒为最其他都是浮云，但是知道木松果能酿酒之后心里又多了一分心思。如今一进来闻这味道他就知道合适，心里的遗憾又多了一点。 木松植株不高，大概只有五十厘米，绿叶子蓬松蓬松的，果子大概婴儿拳头大小，椭圆形的，三四个攒在一起，圆圆的饱满看起来很可爱，成熟的木松果表皮变黄，看起来微微有点透明，狄亚放眼望过去，这一亩地的果子绝大部分都在泛着黄了。 “还有三天，就可以开始规模性采摘了，”老格林带着他向前走，瞅准了一块地弯腰摘下来一个熟透了的果子递给他，“试试看，可以直接吃。” 狄亚接过来咬了一口。 很甜，果肉松软，汁水充足，核小肉多，婴儿拳头大的那么一小个，吃完之后味蕾似乎还留着甜味。 “好吃吧？”老格林笑盈盈地看着他。 狄亚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不仅甜，也如自己所想，非常适合酿酒，难怪柯舍·霍尔曼能靠这挣到第一桶金。 “其实果园管理也很简单，大部分都是机器代劳，果园里三个员工都是有经验的，也安分，不会看你小就欺负你，”格林带着他往前走，又低声和他交代着，“这几天你跟着我，一些零散的小事我教给你，人也介绍给你认识，过几天采摘，那时候事情会多一点。” 老格林絮絮叨叨地教着，狄亚也颇为认真地听着，眼看着就要走到果园尽头了，他最终又补了一句：“当然光说是没有用的，等到时候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 狄亚点头，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他忽而又问道：“果园我已经看过了。其实……我很想知道的是，原来的酒厂是什么时候停产的？” 他这句话问得老格林也愣了一下，他想了一想，答道：“应该是五年前。你也想去看看那里么？” “可以去看？” “可以的，现在就可以”老格林道，“酒厂的地我没有卖掉，原本就是需要你去处理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又坐上了雪地悬浮车，开回了城里，酒厂的位置颇有些奇怪，它建在住宅区边上，在走过去一点是个商业广场，一个酒厂在里面有些突兀。 果园是搬迁过一次的，但是老酒厂却没有搬，留在原地，渐渐地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格林打开了酒厂的大门，狄亚走进去，整个厂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冷冷清清地没有一丝人气，他听到老格林的声音又低低地在背后响起，“倒闭的时候我很伤心，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酒厂的所有的机器都被银白色的罩子盖了起来，上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 chapter id003 “我尝过其他牌子的酒，”老格林苦笑一声说，“原料不如我们的好，但是人家的心思一点没落下，品种繁多，包装精美，工艺也不是我们能比的，酒厂倒闭，实在不冤。” “其实我们说起来也算赚了，阿茨卡纳开始扩张，原来酒厂和果园的地价钱开始翻倍地涨，我把果园卖了，在更远的地方买了一块有原来三倍大的种植田——也就是我刚刚带你去看的，酒厂就留着。狄亚，下面这块地如今变得更值钱了，不少人盯着想要，叔叔给你一个建议，你把这地方卖了，拿钱在镇里先买个落脚的房子，还能剩下不少钱，自己留着也好，拿去果园扩大种植也好，虽然不能和你以前过的日子比，但也不会再吃什么苦了。” 但老格林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等了半天狄亚都没有什么反应，这弄得他有点心慌，生怕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吃亏，也怕他误会自己，急急忙忙又上前一步和他解释：“柯舍·霍尔曼先生在离开的时候把酒厂和果园交给我父亲，没有要一分钱。我始终感谢他。近来总有些说闲话的，说我这么轻松就把这产业交出去不知道暗地里存了什么另外的心思，他们不知道，我之前所享受的一切，都是靠着这凭空得来的东西所挣回来的。所以，狄亚，你要相信我，我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对产业移交产生什么嫉恨，我不会算计你的，听我一句，把这酒厂卖了吧。” 绕来绕去还是绕回来酒厂的买卖身上，狄亚转过头对他笑了笑，道：“格林叔叔，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老格林是个好人，这点狄亚毫不怀疑，他眼神干净身上那股憨厚劲几乎可以转化为实体了，酒神狄俄尼索斯喜欢喝得醉醺醺，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识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老格林在一开始和他说酒厂的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劝他说把酒厂卖了，但当时没有看到实地，总不好做决定，如今见到了这副荒凉样子，狄亚心里也明白，酒厂起死回生并没有那么容易。 况且，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酒神，不过是个可怜的被家族驱逐的十六岁孩子而已。 “卖了吧，”他想了一想，“我听您的。” 毕竟现实更为重要。 老格林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些放心了。 狄亚当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手里缺钱，而他在阿茨卡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一直住在旅店，时间一久住宿费他也快要掏不出来了。果园那边，虽然马上到采摘季，但是还真等到钱到手里，还需一段时间，救不了他现在的急。 振兴酒厂说得简单，真正操作起来——他连酒瓶子都买不起了。 酒厂的地很好卖，阿茨卡纳的迅速扩张让那块原来在小镇边缘的地变成了繁华地段，老格林似乎也早就找到了下家，除了价钱合理之外给钱也爽快，这三天里，狄亚在阿茨卡纳镇挑了一座小房子，独门独院，样子如他这镇子里大多数房子一样，像个矮胖的蘑菇，地方不大，他一个人住倒也适合，位置有点偏，但是离果园近，围了一个小花园，种了一圈针叶常绿树，看着舒服极了。 这房子加内部装修直接把他到手的钱又差不多清空了，这还是老格林帮他谈下来的优惠价，否则他现在应该处于负债的状态，随时要滚出去喝西北风。 房子要住进去还需要一段时间，狄亚从旅店搬进了果园的小休息间，老格林原想请他去自己家里住，但狄亚拒绝了，搬进果园暂住省钱是一方面，二是采摘期确实很忙，果园要交接的事情很多，他住在那里也算方便。 老格林手底下的产业可不止果园而已，他似乎清楚这平白得来的东西并不是永远可靠的，所以给回去的时候没有多少心疼，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自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产业——格林家美名远扬的餐厅。 狄亚不肯搬进他的家，执意住进了果园，老格林另寻其道，包了他的三餐，这让果园的另外三个员工也沾也不少的光，吃人嘴软，这么几天过下来，关系也近了一些。 果园里三个老员工，威尔还有夏奇夏让两兄弟，威尔腼腆，夏奇活泼，夏让沉默，个性各异，但是在交接果园大大小小的琐碎事情的时候，个个都是尽职尽责耐心极好的。 “其实你也不用花什么心思，”老格林这样讲，“近年来我都是当甩手掌柜的，主要是三个员工不错，除了日常监控之类还兼职着其他工作，威尔会算账，果园收支都是他在算，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问他要账本自己对一次。夏奇口舌伶俐会说话，和商户打交道的时候，即哄地别人开心还能拿一个好价钱。夏让虽然沉默了一点，但是果园机械系统出了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他是机械专家。所以别看人少，这三个人撑一个果园足够了。” 老格林讲到这里颇有点得意，他这话是当着人家面讲的，夏让依旧面无表情，盯着监控室屏幕上起起伏伏的线条眼睛眨也不眨，夏奇在外面拿着和通讯器那头的人叽里呱啦聊着，听着这话给屋里的人比个个“搞定”的手势。 狄亚也笑着跟夸了一句：“确实很厉害。” 威尔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第一次见面时讲话磕磕巴巴的，稍微熟悉了以后就流畅了许多：“其实，也不怎么厉害，现在很多事情都是机器帮忙做的……” 不过采摘季确实繁忙。 和木松果植株差不多大的采摘机器人有条不紊地挥动自己的机械手臂，摘下来的果子上面保留的果梗都是一样长的，果子放进它那圆圆的肚子里先存着，之后的清洗筛选包装虽然全部都由机器代劳，但也需要人盯着机器不能出差错，另外，卖果子可就不能机器代劳了。 “我们这里的果子不愁卖，来谈的都是老顾客，费不了什么事，”这几天都是夏奇带着狄亚认人，熟悉熟悉那些常打交道的人，老格林反而来得少了，他趁着休息的时候和狄亚交代，“土壤好，甜度高，价钱也要比普通的要高，小老板你签合同的时候一定得带着我，那群人可不比我们，看你小，又不懂行情，肯定又欺负你骗你压价钱，一群老油条。” “哦，”狄亚一边听着默默记下，又问了个自己关心的问题，“果子会卖给其他酒厂么？不是说这里产的木松特别适合酿酒么？” 他仍然对木松果酒有点执念。 夏奇摇了摇头，说：“数量少，阿茨卡纳还是太小，适合的土壤其实不多，木松果又挑得很，我们这里产量看着很多，但是放在大酒厂里根本不够看，鸡肋一样，大厂子果子数量不够，小厂子利润本来就低，拿来再加工做产品还不如直接当水果卖利润大呢。” 果园里卖出的木松果的价钱比其他地方要高出百分之五十左右，除了好品质和夏奇的三寸不烂之舌，物以稀为贵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由于房子没有弄好，狄亚晚上就住在果园的小休息室里，这里设备倒是挺齐全的，果园的防护设施也可以保证安全，唯一的缺点就是小了点。 不过反正狄亚行李也不算多，人也瘦瘦小小的，挤在休息室里倒也没觉得有多委屈。 这天夜晚。 采摘期的第一天，狄亚全身心都累极了。回到休息室倒头就睡，但是没过多久，身上尖锐的疼痛就把他给弄醒了。 狄亚原来在大沙发上裹着薄被躺着，突然就一头栽下来，幸好下面铺的是地毯，他身上仍然裹着那床薄被子，小小一个人在地毯上蜷缩，像是个茧，再细看下，他在发抖——疼地发抖。 果园里没有其他人，员工们都已经回家了，狄亚翻下来的时候弄翻了旁边的小桌子，上面的杯子“哐当”一声掉下来砸了个粉碎，但是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管他。 狄亚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打碎然后再重组起来一样，全身刮骨裂心一样地疼痛，这样的过程至少持续了有三个小时。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节 等到疼痛过去，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整个小休息室里面被翻滚的他弄得一片狼藉。 但是狄亚心头却一片狂喜不能自抑，他差点在小休息室里跳起来。 属于酒神的能力开始恢复了！他的能力要回来了！ 大约是他刚到新世界有一个缓冲期，这更像是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融合过程中发生的一点排斥，这样来看，痛苦也并不是不能忍受。 真是神清气爽。 第二天早上员工们来上班的时候，发现好像自家小老板的心情特别好。 “这是怎么了？”夏奇凑过去问他，“不就过了一晚上吗……” “没什么，做了一个好梦而已。“狄亚回了他一个乐颠颠的微笑，接着去忙了。 狄亚知道，像这样的事情，并不能告知与人，幸好昨天晚上自己身边也没有人，否则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酒神天赋异禀，他的能力要是恢复，足够他过得舒坦不受人欺负，但他同样清楚，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否则他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已成为生物顶端的人类不能掌握的神奇能力，放在虚拟的故事里是美好，变成现在就是祸患。这种对非我族类的仇视以及对他能力的忌惮，足以让酒神变成联邦内所有人类的敌人。 如今的人类可没有当初弱小，在狄亚记忆里的一些顶尖军工技术，也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蚁多咬死象，况且是一群尖牙利齿的蚂蚁对上一头落难的大象。 凡事还是低调点好。 不过既然能力开始恢复了，狄亚原来压抑着的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chapter id004 从那天开始，几乎每天晚上都有这么一遭了。 最近的狄亚过得极为踏实，他忙里偷闲放松下来的片刻，也很适合回忆一些事情。 狄亚·霍尔曼本身的经历倒是没有什么好回忆的，嚼碎了掰开了也是千篇一律的懦弱和各式各样的苦逼，他想的是他酒神时候，姑且称之为他上辈子的人生。 狄亚想起宙斯对于自己能力的定义，只有两个字——自然。 这与狄俄尼索斯天赋和后来的成长经历有关，山林里的仙女抚养他长大，森林之神西勒诺斯教导了他后来又成为酒神的追随者，他在山谷里整日游荡不愿意回到奥林匹斯山，在日积月累里掌握了自然的秘密，即使后来由于教人酿酒使得酒神的名号更加响亮，但拥有自然之力是他最大的财富。 而自然之力的涵盖是非常宽泛的，不仅仅止于酿酒而已。 他拥有的木松果园目前正在采摘期的尾声，他每天行走在木松果树之中，这几天也时常咬着一个甜甜的木松果当做零食吃，久而久之，也喜欢上了这种水果。 晚上疼痛的时间在缩短，一开始三个小时，到现在只有一个小时了。狄亚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一抹一头的冷汗，他现在还睡不着，就靠着沙发静静地坐着。 坐着坐着就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他最近的生活里几乎充斥了木松果，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睛梦里也全是木松果飘过来飘过去的，印象也不可能不深刻。 脑子里想着木松果的样子，蓬蓬松松的树，五十厘米高，叶子很密，结果的时候整个植株都显得圆滚滚的，然后他手心里也就出现了这么一株漂亮的植物。 如同他果园里种植的木松果一样，也接近他第一眼看到木松果树的样子，精神饱满，仿佛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光，他指尖晃一晃的功夫，花开花落，果实就开始从绿叶里冒头了，刚长出来的木松果是白色的，成熟之后变成稍微有点透明的黄色，这原来需要几个月的生长过程，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狄亚手里握着刚刚摘下来的果子，直接上去咬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 甜倒是挺甜的，不过还是和自己之前吃的那些有差距，木松果这种植物娇贵地很，只要稍微一点差错，果子就要变味道了。 狄亚倒是不气馁，手一翻，接着“种”木松果树了。他这次的动作比之前的更加小心，也更加熟练一些。 要是这地方又另外一个人在，绝对会被这小休息室里的情况惊掉眼镜，满满当当的木松果树结着果子浮在半空中，它们的根系完全没有接触地面，却生长地极好，绿叶子映着成熟的果子，葱葱茏茏的。 狄亚放下手，原来的情景又不见了，木松果树消失地一颗不剩。 他原来打算试着酿些木松果酒来着，但是现在住在休息间里不是很方便。只能等搬进自己的小房子里再说了。 就这样再过了一段时间，忙碌的收获季结束的时候，果园里来来往往的车与人也渐渐散去，一。一车的带着甜香味的木松果运出去之后，狄亚小老板的果园迎来了更加激动人心的事情。 ——算！利！润！ “……扣掉今年的支出，还有税，”威尔算账的时候的时候丝毫没有平时的样子，感觉极为严肃，他知道眼前这几个人听不懂那些多得要命的条目也不想听，所以直接做了总结，“果园今年的产量不错，比去年还好一点，收获季结束之后，货款都很快打过来了，都是老客户，懂规矩没有拖欠，收入47890个联邦币，林林总总的支出加税是289785个联邦币。利润是189115个联邦币，不错，比去年多。” 夏奇一听结果马上转过身和自己弟弟击了个掌，夏让一向沉默不与人亲近，这次居然应了，还弯了弯嘴角笑了一下。 威尔把狄亚拉过来，指着虚拟屏幕上的数字给他看，又加了一句：“支出是包括了我们几个的工资的，果园里的备用资金也是从中扣掉了的。” 他的意思是，这利润都是属于他的，随时可以从账户上拿走的。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下了许久的雪早上就停了下来。 狄亚小老板今天发了一笔小财，带着三个员工去吃大餐，被夏奇点名要吃老格林家的菜，还要挑最贵的点。老格林不在，他今年急急忙忙地出门到叶城去了，狄亚颇有点遗憾，毕竟老格林也帮了他许多，他打算之后补偿点什么。 酒足饭饱之后，狄亚给每个员工发了一笔丰厚的年终奖，笑道：“假期愉快。” “小老板也假期愉快啊，”夏奇在悬浮车里朝他挥了挥手，“你也可以来我们家玩。” 狄亚也算来得巧，刚好赶上丰收期，不仅能在短时间里拿到果园的利润，匆匆忙忙交接之后，还会一段不短的休息时间。 木松果树在收获之后就会开始大片大片地掉叶子，然后迅速枯黄，等到来年春天暖和的时候才抽新枝，中间这段时间不需要什么照料，只要把温室系统调到最简单的自动恒温模式就可以了，这段时间就是员工的假期了。 夏家两兄弟和威尔是老朋友，三个人一起商量着买了一套两层的小楼，三个光棍平时一起搭伙吃饭又一起上下班，挺和谐的。 夏家两兄弟先走，留下威尔送他回果园，没办法，狄亚还没有车。 “房子还没有装修好么？”威尔问到，在熟悉之后，他其实与人交流地挺好，现在这时候又替狄亚抱怨，“这都挺长时间了吧，果园虽然安全设施不错，但是休息间太小了，不能一直住啊。” “快了，”狄亚道，“也就最近几天了。” 威尔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问他：“唔，对了，小老板，你要留的那几箱木松果我给你堆在仓库里了，不过你要这么多干什么？十箱一百公斤呢，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留着有用。” 威尔耸了耸肩，没问下去。 十箱在果园的产量里来看不算什么事，狄亚拿走也就拿走了，他没再说下去，转眼也就忘了。 狄亚当然是打算拿这来酿酒的，这可不能和别人说。 虽然他自己也能“种”出木松果树来，但是目前总是和果园里的有那么一点点差距，毕竟是他之前从来没见过的植物，这个可以慢慢改善，急不得。不过果园既然有多余的存货的话，他也可以拿来试试酿酒。 几天之后，房子交接。狄亚终于从果园的小休息间搬进了他的小房子里。 老格林带着威尔和夏奇两兄弟做了简单的乔迁仪式，那一整天这房子里都热热闹闹的，狄亚虽然一个人，但也不觉得有多孤单。 装修全是老格林帮他做的，酒神毕竟对房子装饰上没有什么审美，他搬进去的时候觉得极为满意，小小一间屋子，每一处看着都是用了心的，看着温暖，舒服。可是好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件小房子，林林总总总花了他十三万多联邦币。他之前做神的时候没有什么金钱概念，现在一朝沦落到这种地步，也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 卖酒厂地的钱买了房子付了装修还剩下二百多，果园的利润有一万八千多，除掉自己另外发给员工的年终奖六千联邦币以及请客的钱，还有这房子里一些小物件的置办，他账户上现在的钱是11789个联邦币。 联邦币是一种虚拟货币，也称点币，代替了实体货币成为联邦内唯一流通的法定货币，适用于联邦辖区内每一个星球的商品交换，个人智脑的完全普及在各个领域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个人财富完全可以用虚拟屏幕上一个没有实体的数字来衡量。 狄亚当然也有智脑，个人智脑主机很小，可以被做成各种小玩意随身带着，狄亚的是个耳夹，米粒大，他的头发能遮住耳朵，以至于别人看不到。他伸手摸了摸，感受一下自己所有的钱都在这米粒大小的个人智脑里。即使之前是神，即使接受了狄亚所有的记忆，仍然对人类能掌握这样的技术感到无比震惊，虚拟世界之完善，在现在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的程度让他瞠目结舌，这好像是再造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但是他所拥有的一万多联邦币到底有多少购买力呢？ 星球不同，地域不同，物价水平各异，拿阿茨卡纳来说，几乎每一个家庭厨房里会有一个小小的配送机，在来不及做饭的时候，配送机会送一份营养均衡的食物过来，这种由机器掌厨的食物狄亚吃过一次，味道一般，价钱非常便宜，05个联邦币。 事实上，阿茨卡纳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只需要500个联邦币就可以上比较舒服的生活，在叶城四方城伦尔德那种繁华区，要更多一些，但也多不到哪里去。 这样看起来狄亚似乎拥有的钱不少，但也仅仅是在雪棵这种并不怎么发达的星球来看，他之前呆的霍尔曼家族，小辈们去高级餐厅的一顿饭钱，也不止几千，甚至上万。 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商品之间也是这样，一些普通的、可以批量生产或批量挖掘的东西，是放在哪里都低廉的，而那些难以复制数量极少的东西，价钱却越来越贵，这带来的两极分化也非常严重。 不过酒神不想这么多，他平时也没有烧钱的爱好。现在手头上拥有的钱足够他舒舒服服活到下一个丰收季了。 chapter id005 要说搬家最让狄亚开心的事，自然是可以动手酿酒了。 神与人之所以有区别，大概就在于他们的许多能力是人类所不能理解且不能掌握的。 拿酿酒来说。酒神在一开始教导人类酿葡萄酒时，由于人类本身并没有神一样的能力，其中的一些工序，只能用工具代替，在漫长的时间里，人类改良了酿酒的工具，发现了越来越多可以酿酒的原料，到如今科技发达的联邦星际时期，酿酒机器可以一体化，大量减少人工操作。但是酿酒在众多产业里仍然是件复杂的事情，特别是高端酒的酿造，只会更加精细，更加小心，但于酒神来说，这过程很简单。 他并不需要机器，去梗，去核，压榨，澄清，发酵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来做，用自然之力酿酒是件很奇妙的事情，酒神享受其中。 他是自然，有时候觉得，他就是正在转化成酒的果实本身。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让他能力恢复的阵痛，后来渐渐地就消失了，可是目前的他不过才恢复了一半而已。 狄亚能感受到自己的能力还在，他手里就像拿了个装载地满满当当的宝箱，但是死活找不到宝箱的钥匙。 也因为此，他最希望喝到自己酿的葡萄酒也酿不出来。酒神用的葡萄从来都是自己种的，但是现在由于他的半吊子的酒神神力，种出来的葡萄也不尽如人意，按照酒神的标准，自然不能拿来酿酒。他当然也尝试过在人类的星域网上寻找，但是找到的还不如自己种的。他想要的那种本就是各大酒厂的争夺目标，又怎么可能会有一点余的落在住在偏远地方的狄亚手里？ 不过种木松果倒是挺顺利的，经过多次尝试，他如今已经能种出和自己果园几乎一模一样味道的木松果来了，或许不同植株要求的能力水平不一样吧，对于酒神来说，本就是葡萄酒为大。 他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穿着毛绒拖鞋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而后又转身往地下室走。威尔知道他拿走了整整一百斤木松果，但是没有多过问什么，他绝对不会想到狄亚会拿来酿酒，毕竟前·霍尔曼家少爷并没有显露出半点有关于酿酒方面的才能。 实际上这也是狄亚第一次尝试用除葡萄以外的材料酿酒，他曾经去商店试过各种牌子的木松果酒，但是没有一种合他心意，这种流水线下生产出来的东西离他的标准太远，也离他自己想象的木松果酒的味道天差地别，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了。这毕竟是种他之前没有见过却又挺适合酿酒的材料，酒神职业病发作，不喝到让自己满意的酒，他浑身都不舒服。 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放不下心，毕竟是第一次，酒神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但是当他抬起手的那一刹那，再没有忐忑的心思了。 他就是果实本身，感谢自己卓尔不群的能力，自然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这间屋子底下挖了一个地下储物间，这也是狄亚看上这房子的理由之一，储物间私密性很强，甚至还配了一个独立的恒温系统，而且很大，目前看来足够他用，一百斤木松果最开始的时候就堆在这里，占了很小的一个角落，酿成酒之后就更不占地方了，重量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不到，全部装在一个半大的木桶里，孤零零地储在地下室里等待发酵。 幸好狄亚不用像寻常人一样等上好几个月或是更长时间来等发酵过程结束，他在不影响口感的前提下用自己的能力尽量压缩了那桶木松果酒发酵的时间，顾忌着是第一次做木松果酒他仍留了一线没做太过，等了三四天直到现在才弄好，否则的话，一两天就足够了。 如今总算到了能解他酒瘾的时候了，狄亚的兴奋简直不能用语言表达。 他蹲在地下颇为小心地打开了木桶的塞子，果香味带着酒的微醺就飘出来了。 酿好的果酒酒液澄清，微黄，香味浓郁，狄亚倒了一些在透明的杯子里，粘稠度刚刚好。木松果酒实际上能细分出几种不同的酿造方法，酒神自然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眼前这杯已经酿造成的果酒度数不高，入口清甜且不腻，正合他的口味，木松果那点甘香极好地融合了酒那种能让人神魂颠倒的味道，品质方面，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狄亚把品酒礼仪忘了个干干净净，捧着杯子把里面剩下的酒一口闷了，咂咂嘴，口腔里仍然残留着木松果酒的香甜味道，像他刚进自家果园的时候，绿叶葱葱结满了果子的木松果树包围着他，果香味不知不觉深入骨髓，让人沉醉。 他并非没有喝过好酒，相反，他以前随手一杯酒都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珍酿，也不是现在他这杯简简单单度数不高不过酒瘾的木松果酒可比拟的，不过，酒神向来钟爱葡萄酒，入口的也仅仅是葡萄酒而已，从来没有尝试过其他的想法。 直到现在遇到这么个状况，才发现其实他并不是只有一种选择而已。 拜狄亚的好手艺及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新鲜感所赐，他骤然觉得无缘无故来到这地方也并非不是什么好处也没有。 就在狄亚决定在今天把这桶果酒干掉来纪念自己今天不错的心情的时候，他挂耳朵上当耳夹的个人智脑开始嗡鸣起来，这种提示音代表着有人找他。 他以前是霍尔曼家族少爷的时候，通讯器里人不少，但是在他被驱逐的时候通讯器里面一个人都剩下，势利眼们避他如蛇蝎，不过这对他这个换了个芯子的人也是好事。上面的联系人直到来到雪棵星才又添了一些上去，但是也不多，除了老格林就是果园那三个员工，还有就是果园里的一些老主顾。不过后者基本没聊过几句话，他们除了采摘季以外不会因为私事来找狄亚这个小园主，老格林最近因为餐厅的事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威尔和夏让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所以，打开狄亚的通讯记录，一溜的都是夏奇的通讯请求，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狄亚把杯子放在木桶上，向前走几步走到台阶上坐下，确定这个角度看不到地下室里面的情景才把通讯打开，夏奇那张灿烂的笑成花的脸就浮上来了。 “小老板！” “嗯。”狄亚浅浅地应了一句。 “你现在有空么？”夏奇一边问道，一边在煞有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衣襟试图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样的，“没空也要抽出空来！” 狄亚没回答，他倒是注意到夏奇身上的穿的外套是崭新的，而且手边那个深蓝色的瓶子，是一瓶价格不低的男士香水，盖子是打开的，估计是刚刚用过，整个人不是一星半点的装。 “你这是要出门见什么人么？”狄亚原来喝酒被打断的遗憾瞬间不见了，脑子里冒出一些兴味来，猜到，“交女朋友了？” 不过光棍好不容易遇上春天找他干什么？ 夏奇把衣服整理好了，又伸手抓了抓额前的碎发，试图营造出一种凌乱的狂野美来，听着狄亚的问话朝他贼笑两声，道：“没，不过马上就要有了也说不定。” 狄亚挑了挑眉。 夏奇无论打扮成什么样，一笑起来就完全破功，看起来就是个傻傻的大孩子样，但是这大孩子讲话的时候偏要装成熟：“小老板都十六岁啦，已经成年了，哥哥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雪棵星的人对于霍尔曼少爷前十六年的生活并不清楚，连老格林也只是含含糊糊地知道家族里对孩子不好，可到底怎么个不好法，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旁人也无从知晓，于是夏奇就只能靠脑补，他想象中的不好，大约就是不给吃不给穿不让出门偶尔还打骂两句，所以小老板刚到这里才瘦地皮包骨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真可怜。 夏奇心里很同情，他带着给童年不健全小孩送爱心的态度打算带着狄亚玩的。推己及人，他十六岁的时候最希望自己可以做什么，大概就是和所有刚刚跨进法定成年线的小孩一样，非常想把所有限定未成年人不能做的事情统统做一遍。 例如，严禁未成年人进入的酒吧。 “我们去阿茨卡纳最大的酒吧！”夏奇宣布，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最漂亮的姑娘，最好的酒！全镇最热闹的地方！” 不得不说夏奇真是误打误撞，心思绕来绕去居然真绕到了最戳狄亚心窝子的地方，他眼看着狄亚的脸上惊喜和兴奋越来约明显，心里也很得意。 “开心吧？在家里等我，我待会儿去接你。”夏奇抬起头看了看时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出门了，关通讯了。” 下一秒夏奇的脸就消失了。 阿茨卡纳最大的酒吧，狄亚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脑子里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如果说酒是可以让狄亚感觉到开心的东西的话，那么酒吧对他来说就是天堂。他咧嘴大笑几声，又在脑子里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词把夏奇夸了一遍，又从台阶上蹦下来小孩子样开心地转了几个圈，一转眼又看到自己放在酒桶上面的杯子。 对了，他自己也有一桶好酒，好事成双。 狄亚清楚自己离不开酒的特性，可是又不能像之前一样随心所欲，于是买了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金属壶，能够塞进常用防寒服的内口袋里，他悄悄地把这小东西改造了一下，扩大了容量，以至于能让它装下不少酒——至少这么一桶是可以的。 当他哼着没有调的小曲把装着一桶酒的小酒壶塞进防寒服里面的时候，夏奇刚好到了，他看见狄亚还是穿的那一身从头包到脚的黑色防寒服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可怜唷……”他嘟囔道，“刚成年的年纪居然连件漂亮衣服都没有。” 他本想去附近的服装店挑件能入眼的，可是当心情不错的狄亚从防寒服的高领子里探出来朝他笑了一笑的时候，就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就这样穿吧，能遮着点看起来不起眼点，否则，这张脸进酒吧就和进狼窟没两样，他一个人可能要看不住的。 chapter id006 这里天黑得很快，酒吧这张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场所，很多也都是天黑才开门的，狄亚坐进夏奇的车里，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你进了那地方别乱跑，跟着我，别人和你讲话或者给你吃什么东西都别吃，听见没有？” 狄亚应了，看起来又乖又听话，但实际上这种话他左耳进右耳出毫无压力，进了酒吧的狄亚就和鱼落进水里没两样，哪里还管得夏奇怎么样。 木松果酒带给他的新鲜感还未散去，他急于去尝试各种各样之前没有尝过的酒，虽然商场里的那些酒并不尽如人意，但他知道，平价商场的廉价东西是不可能从里面找出精品来的，好东西仍然在某个地方时刻准备投入自己的怀抱。 悬浮车拐进了一个街区，这里的景象骤然变了一个样。 狄亚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里各种酒精混杂的味道，这种味道营造出了一种带着靡靡绯色的气氛，暗红色的灯光从远处甩过来，再靠近一点，女孩子们的香水味更浓了，仿佛勾着人的鼻尖往里走。 各大城镇都少不了这种娱乐街区，特别是在旅途中转站的地方尤为盛行，阿茨卡纳镇是三城交集处，但就算是最近的叶城，也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去伦尔德和十方城就更远了，几个小时看似很短，但是在一年有九个月都白雪皑皑的雪棵星，意味你需要在天地浑然一色的地方呆几个小时，驾驶室如此逼仄的小空间已经让人觉得无比压抑，而除了身边呼啸而过的悬浮车和皑皑白雪，又看不到其他景色，这是极度枯燥无味的事情，所以，中转站里提供娱乐放松服务的场所，往往生意很好。 而阿茨卡纳的葵菱街一带就是娱乐场所聚集的地方，享誉繁华区三城，以至于很多人都是冲着这地方来阿茨卡纳，不过如今很少有人记得葵菱街的本名，这个地方，常名红唇区。 等到夏奇停放到自己的悬浮车，带着狄亚走了出去，他似乎不太放心，一直牵着狄亚的手。夜晚大概是这里最好的狂欢时间，人群拥挤嬉笑声不断，不过狄亚的防寒服把他包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夏奇一道走几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 这里酒吧林立令人目不暇接，夏奇却目的明确，穿过人群带着狄亚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传说中镇里最大的酒吧不远，就在拐角处，不过它的大门显得毫不起眼，只有灰暗灰暗的一扇很小的门，旁边闪烁的灯光照亮了牌子上的店名，狄亚眯起眼睛一看，上面“眼目”两个字写的歪歪扭扭。 眼目酒吧。名字好奇怪。 狄亚默默记下，这门面有些敷衍的地方并未让他觉得失望，那小门里不断涌进去一群又一群的人，极好的生意大约也证明了夏奇口中“镇中最好的酒吧”并不是子虚乌有的。 他们跟着人潮走进去，进了门里面紧接着一段往下的楼梯，原来这酒吧是建在地下的，那地下的风光，才是这家酒吧让人觉得震撼惊艳、不虚此行的底蕴所在。 地下酒吧的占地面积很大，那里面甚至不仅仅只有一层，而是有三层，象一个贝壳内部，楼梯螺旋状蜿蜒下去，灯光闪烁如同星辰会集，狄亚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悬浮的舞台上歌姬一甩头发，眼睛像猫一样带着钩子，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着更远的方向，沙哑里带着点媚意的歌声就传到他耳朵里面来。 “来靠近我，靠近我， 然后告诉我， 我的唇是什么味道的……” 这种视觉嗅觉味觉都受到冲击的地方，大约是人们形容放恣的最好地方，夏奇倒是对这里挺熟的，带着狄亚七绕八绕，走到一个吧台旁边坐下，对站在里面的酒保打了个招呼。 大约是熟识的人，狄亚看着那酒保放下手里的杯子抬起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可是防寒服把他包得严严实实，即使进了室内夏奇也没让他解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也看不出东西来。狄亚同样也在打量着他，在高科技横行的联邦，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见不是机械音显示屏的真人服务生。 况且，那酒保长地也很让人觉得奇怪。 酒吧这种地方，总会喜欢找些长地漂亮的服务人员，最起码，打扮干净是必须的。但是眼前这人却蓄了浓密的络腮胡子，非常浓密，以至于看不清他下半张脸是什么样子，狄亚一直以为这样的胡子只有老一些的人才会蓄，而且还有胖胖的身材搭配着买一送一，但是眼前这人应该比较年轻，高高瘦瘦的，和他满脸的胡子一点也不搭，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不仅如此，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隔着镜片，旁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这样一张脸，像是戴着张面具。 然而狄亚却能看到，他的眼睛很漂亮，好像狐狸的眼睛，特别是眯起眼来看着人的，眼眸狭长如同妖精一样，或许是在酒色场合里工作的缘故，他讲话的时候总有种惑人意味，语调带着点懒懒的沙哑，这就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了。 这家酒吧人很多，可是这个服务生面前却没有人，确切地说，是他对面的一张长吧椅上都没有人，只有自己和夏奇两个人坐着，简直是在热闹的场景里不符合常理的空。不过这位置有点偏，一堵墙遮住了大部分视线，刚好圈出一个小空间。 狄亚觉得，大约是拜他那副奇怪的样貌所赐，也不知道酒吧是为了什么把他招进来的。 “这就是你提过的果园新来的小老板？” “是啊，”夏奇应了，复又警告地看他一眼，“别看人年纪小就欺负他，人家是个老实孩子。” “怎么会？”狐狸眼摊了摊手，又转过去看着狄亚，努力让自己的脸显得纯良无辜一些，“小老板第一次来，想喝点什么？我给你打折。” 他原以为第一次来这地方的小孩子不是畏畏缩缩对新事物害怕得要死，就是想试这试那，兴奋聒噪地让人心烦。但是眼前这个小孩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反正和夏奇嘴里那个身世可怜不谙世事的小老板有差距。 那小孩在这里坐着，打量着背后墙壁上做展示的酒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像是在多年的酒徒，在酒桶里泡到死的那种。 可是他刚进来的时候带着好奇的眼神，以及在吧椅上坐下的时候的不熟练，足以显示这小孩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在联邦各地的酒吧极为流行的吧椅像是一个高脚杯，又因为供用于酒吧，椅子的边缘上多了一排功能性的按钮，只要去过酒吧的人应该对这种椅子的使用方法很熟悉，可是这孩子坐上去的时候显得有点笨手笨脚的，还是夏奇帮他把椅子调到适合的高度。 很矛盾，但同样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狄亚低着头在眼前的显示屏上面看了半天，他并非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打量，只是眼前有更加吸引人注意力的东西。这家酒吧的酒单简直可以用无穷无尽来形容，大多数酒都有一个漂亮的名字，看得人眼花缭乱，新鲜之后就让人头疼了。 太多了，不知道从何挑起。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节 “随你吧，”狄亚抬起头对狐狸眼说，“什么酒都好。” 狐狸眼是个调酒师，自我介绍说名字叫路漾，他手掌上有一层薄茧，能明显看出来经验丰富，调酒师在调酒过程中总会有些炫技的动作，但是对面那小孩的眼眸始终平淡地要命，以至于能让他怀疑自己的技术是不是烂到底以至于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不过旁边的夏奇倒是一如既往的捧场，才让他保持了原来的微笑的表情没黑脸。把调好的酒液倒进杯子里，浅绿色的酒晃荡着，配着杯子边的的一点小装饰，看相不错。 “试试看。”路漾把杯子推到狄亚前面，“是不久前刚推出的新酒，这杯我送你。” 路漾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狄亚要是会读心术的话，他一定能看到眼前狐狸脸的男人心里挥动的恶魔小翅膀。 可惜狄亚没有，他只是说了一声谢谢，接过了酒杯。 大概是因为是新推出的酒，所以排在酒单的前面，他刚刚看的时候扫过一眼，有些印象，浅绿色的酒看着很漂亮很温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 他一边这么胡思乱想着，一边尝试着喝了一口手里的酒，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一口酒卡在喉头，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然后趴在台子上咳了个惊天动地。 夏奇吓了一跳，路漾却在一边哈哈笑起来。 “你给他调烈酒了？狄亚才第一次来你怎么能给他调烈酒？!平时喜欢开玩笑也不能太过分了！” 看着有点生气的夏奇，狄亚按住了他的手，他顺过气来了，只是脸色还是因为咳嗽有点红，解释道：“不是烈酒，只是有点呛。” 确实不是烈酒，如今那一口酒回味起来，是清淡的甜味和醇香，后劲很小，不是度数很高的那一种，不过第一口却很呛，呛里带着极度的辛辣，那种冲击性，像是在口腔里扔了个深水炸弹。大概这种酒就是为了开新手的玩笑，度数低不会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但是却足以给人吓一跳的感觉，浅绿色的酒也有欺骗性，长地很温和装地好像和常喝的果汁没有两样，放低了戒心然后第一口就让人很狼狈，是个取笑人的好素材。 不过第一口的冲击过去了，接下来口舌感觉到的酒味道却很好，应该是某种混合酒，清甜味很浓，回味绵长，是很适合第一次尝试饮酒的人。 狄亚握着杯子有点犹豫，他想尝尝看，却又不想再试一次那种呛死人的感觉。 “喝吧，不会辣了，”路漾笑眯眯地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是那种捉弄成功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感觉，“那东西只有薄薄一层而已，毕竟很贵，我不会放太多的。” 狄亚这才知道那酒实际上是有两层的，底下那层才是酒，而上面那层就是地辣要死的东西，叫瑶河，是某种植物的萃取物，两种液体颜色相近，又只有薄薄一层，玻璃杯并非全透明，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瑶河因为密度的差异浮在酒液上面，而又不会和酒融合，所以一般第一口就喝到它，不过也就很薄的一层，第一口喝过也就没了。 “好东西啊，”路漾摊了摊手，笑道，“瑶河虽然味道辣，但是很贵哒，萃取物喝了对身体好的，不信自己查，特别是狄亚，第一次来多雪的星球，这鬼地方多冷啊，多喝点好，防寒防冻啊，你说是不是，漂亮的小朋友？” 他最后的那个问句是对狄亚说的，因为要喝酒，所以在拿到酒杯的时候，狄亚就把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衣服给解开了，露出整张脸，这让路漾眼睛里面调笑意味更浓。 人之常情，对于好看的东西，总会再多分出一丝关注的，对于路漾来说，大概就是心里逗弄的意味更浓了。 chapter id007 夏奇瞪了他一眼，对这人说好不开玩笑又出尔反尔的行为有点生气。狄亚却没有理他，举起杯子又抿一口。这次路漾没有骗他，他尝到的下面那层温和的酒液。 这杯酒其实是很用心思的，细尝起来至少有四种材料的混合，但是并不觉得味道很杂乱，他第一口没尝出来，这里面还有一种花香味，只是很淡，估计加的量也很少，花香和酒香混在一起难以察觉，但是出乎意料地回味悠长。狄亚也知道酒带花香味，酿的时候会用花当辅料，他之前也尝过一种，但是有个明显的问题，花香太浮了，味道也很浮，远远达不到他期待的那种醇厚的口感，但这里加的那种带着花香味的酒，却比另外几种更带一种绵长感。 让他惊喜的酒。 那一杯酒量不大，他几口就喝完了，对他来说远远不够，混合的那几种酒里无疑是带着花香味的那种让他印象深刻，也质量最好。 “这是混合酒，”他把空掉的酒杯往路漾那个角度推了推，眼神晶亮，这大概是他遇上好酒的时候必有的表情，“能不能告诉我，这里面带花香的是哪一种酒？” 这回轮到路漾惊讶了。 “你能喝出这里面带花香的那种酒？” “可以，不过很淡，”狄亚回味了一下，“不过恰到好处，花香太浓反而不好，会盖过酒香的。” 他能感受到属于酒神的力量在日渐改造属于狄亚的身体，不仅仅是改造他孱弱的体质，而是让这具身体越来越像原来的酒神狄俄尼索斯，至少原来的狄亚，连个酒星子都没沾过，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酒量，也不会有如此灵敏的舌头和鼻子能够把酒分辨地如此清楚。 路漾的脸色变得怪怪的，他开始笃定自己想地没错，这小孩并不是第一次喝酒，甚至，还对酒颇有点研究。 那种带花香的酒自己根本没有用多少，小手指样的杯子只量了四分之一放进去，这酒味道清淡，花香也很淡，一般人根本喝不出来的，第一次来酒吧的狄亚是对酒有多高的敏感度才能把这味道辨别出来？ “那种酒叫揽香，”路漾打量狄亚一会儿，眼神依旧古怪。最后还是低下头在柜子里找了找，找出来一个小小的透明的酒瓶子，里面还剩下约五分之一的酒，这种酒是透明的，和水一样的颜色， “制作手法很巧，揽风树开花的时候，农场里会把揽风花摘掉一部分保存，另一部分花朵枯萎坠落然后结出果实，用果实酿酒，日后再加工的时候，在酒液蒸馏经过冷却槽前段时，把花放进去，酒经过就会把香味带走。大约只有揽风树这么酿酒，但并不仅仅是为了取香而已，揽风花不能直接塞进酒桶里长时间酿造，但是花朵里的一些元素，会让经过的揽风酒液变得更加香醇。揽风果本身并不好吃，这是一种专门用来酿酒的果子，揽香是揽风酒生产区一个非常有名的牌子，它生产最好的揽风酒。” 路漾打开盖子，把剩下的酒都倒在杯子里，但是酒很少了，只装满了杯子的一半。 “刚刚那杯酒，揽香并没有多放，它带着点后劲，很容易醉，不过我现在觉得，对于你来说，估计也算不得什么了。”他把酒杯递给狄亚，“尝尝看，这种酒单喝也很好喝。” 本来喝酒的时候是不会和客人解释酒是怎么做的，这很啰嗦也没有必要，不过路漾看着狄亚那双晶亮亮的眼睛的时候，心里想着应该要给他说说，于是就下意识这么讲了。 狄亚把一口酒含在自己嘴里，酒液包裹着他的味蕾，那种花香混合酒香的味道更浓。揽香是很有意思的一种酒，酿造过程不仅仅用了果子，也用了花朵，喝着它的时候，仿佛把一株植物落花结果的一生含在唇里，难怪他觉得这酒醇厚，那是揽风树饱满的一个轮回。 “很好喝，”狄亚道，皱了皱眉头，“但是喝出了一点苦味。” “那就对了，”路漾笑道，“正宗的揽香酒都带着点苦味，这种苦味是没有办法去掉的，所以很多时候我们用揽香来调酒，用其他酒的甜味把苦味盖过去，不过我觉得——” 他轻笑起来，把狄亚那杯剩了一个杯底的揽香拿过来饮而尽。 “其实没必要把苦味遮掉，揽风酒的韵味，其实就在于那一点苦味啊。” 狄亚也这么觉得，他咂了咂嘴，表示自己没有喝够，揽香醇厚，后劲里带着互相杂糅的花香和清甜酒香，把他的酒瘾全都勾起来了。 带狄亚来的夏奇也就稍微靠谱那么一阵，在狄亚和路漾聊天的档口，他似乎被熟人叫走了，在远一点的地方背对着他们聊天。 “夏奇最近喜欢上一个姑娘，”路漾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笑着和他八卦，“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很可爱的，最近在酒吧打工，夏奇就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这时候估计也是吧，也就忘了你了。” 狄亚“哦”一声，心想着员工终身幸福大事自己确实不该跑过去当电灯泡，路漾就接着开口了：“呐，反正现在夏奇也没有空照顾你，柜子里的揽香也喝完了，我估计你这个小酒鬼也没有喝够，想和我去酒窖看看么？那里存了五十箱揽香。哦，还有一些不会在酒单上出现的酒——我发誓你会喜欢的。” 狄亚觉得路漾在讲这句话的时候，狐狸眼眨一眨，那里面闪着不明的光芒，他这副样子很像怪叔叔骗小孩。可惜狄亚不是小孩，他是酒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必然会跟上去。 夏奇丝毫不知道自家小老板自愿被拐走了，在他印象里，路漾这个人，虽然平时很喜欢开玩笑，但是总体来讲还是靠谱的，所以他刚刚离开了一下也没有太担心，但是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几乎被吓掉了一身冷汗。 吧台空荡荡的，没有路漾，也没有狄亚了。 狄亚如今正扶着墙壁往下走，他进酒吧的时候，原以为这里只有三层，但实际上不是的，最底下，还有一层是酒窖，这里的通道很窄，头顶上吊着造型复古的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楼梯。 在狭窄的地方应该是感到害怕的，况且眼前带路的人还是自己刚刚认识不到二十分钟打扮长相都很奇怪的人，不过，鼻子尖飘过越来越重的酒香让他足以忽略一切东西。楼梯走到尽头是个小圆门，狄亚第一次在这地方看见有人还在用金属钥匙，可是路漾手里就拿着一把，他把门上的锁头打开，那锁头有点旧了，钥匙和锁敲击着，发出闷闷的声响。 那小圆门露出一条缝，狄亚觉得自己像条鱼一样溜了进去，然后路漾迅速“咔”地一声把门关上，他这个动作做得颇为小气，好像怕其他人进来，也怕里面东西会长出腿跑出去一样。 狄亚在进门站在那里老半天没有动，他进去之后看着里面的场景，才知道路漾那个动作是多么合情合理，深觉得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酒窖，关门的动作会比路漾还小气兮兮一百倍。 一架一架的酒柜延伸过去，一眼看不到头，色泽材料不同的木桶，或是木箱，或直接是透明的玻璃瓶子装着的酒，不知道有多少品种，散发出同样诱人的醇香味道。狄亚站在这里，心里带着那种一锄头下去挖到金子的难以言喻的心情，他大概得花点心思来压制脑子里沸腾的阴暗面，才能抑制住自己杀人夺宝的不良念头。 “酒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啊，”路漾领着他往前走，两个人都走得很慢，这样更方便狄亚把架子上的酒都看个清楚，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感慨，“我很久都没有带人进来过了。” 酒窖里确实没有人，有的只是满地跑的机器人，这种机器人能展出很长的机械臂来取架子最上面的酒，开各式各样酒塞的动作也很熟练，上层酒吧储酒不够的时候，服务员用个人智脑下单，然后机器人取酒装好，通过管道往上运，这样的流程方便快捷也容易记录，于是，真人下酒窖也没有必要了。 一个矮胖矮胖的机器人正滚着轮子从狄亚脚边溜过去，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极为智能地审视了路漾一下，然后就看到它那小小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谄媚的机械表情，下面一句话：“老板，晚上好！” 路漾看见了，回头对它笑笑，回到：“晚上好。” 机器人乐颠颠地走了，走的时候还多看了狄亚一眼。 “……你是老板？” “怎么？很惊讶？” “夏奇没说，不过刚刚也猜到了，”狄亚眨了眨眼睛，“毕竟有酒窖钥匙的，也不可能是普通服务生啊。” 他心里还有句话还没说出来，要不是老板，酒吧也不可能找这么一个随随便便不修边幅的员工，不怕赶客？不过鉴于路漾手里握着酒窖的钥匙，他现在就算穿乞丐装在狄亚心里也是散发着金光的，以上的话，估计要在他心里烂了一辈子的。 路漾这个人其实也挺奇怪的，自己不过和他见第一面，要说特别吧，也算不上哪里特别，仅仅在酒这方面的话，只相处那么几分钟，能看出什么呢？路漾在这地方看过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偏带着自己下酒窖呢？ 狄亚心里有疑惑，但是没问出来，一来走都走到这地步了，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二来，路漾眼里没什么坏心思，想也知道，他一个小孩子钱也不多，别人能从他身上图什么？三来，他这时候也没时间问了。 因为储存揽香酒的地方已经到了，他瞬间一点其他心思都没有了。 路漾不夸张，说了五十箱一箱都没有少，木质的箱子整整齐齐摞在那里，机器人伸展出自己的长臂，开箱，取酒，行云流水。 chapter id008 “揽香有箱装的，也有盒装的，品种也挺多的，你如果想尝我可以带你尝一遍，不过我最喜欢这一种，也是我们刚刚喝的那种，经典，很合我心意，”路漾拿着机器人递给他的杯子，把一瓶揽香打开，一人倒了一半，递给狄亚一半。 揽香酒的瓶子很小，一半一半倒进杯子里，还装不满那个胖胖的大肚杯子，狄亚往嘴里灌了一口，那带着花香的味道，醇厚中带着的那点苦都能让人喜欢。 其实他对揽香感兴趣，不仅仅是因为好喝而已，还是因为揽香是一种非常百搭的酒，如路漾所说，它在酒单里的很多混合酒里都出现过，不过并不是作为基酒，但是酒单上很多大热里的酒品里，都会有它一抹醇厚的香味，正如它的酿造过程一样，包容性很强，这种酒在本身已经带着花香和独特酒香的情况下，又加入其它酒，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味道杂乱，反而融进去了，显得有层次感，回味悠长。 “酒吧一般会用什么酒和揽香搭配？”狄亚问到。 “很多，”路漾想了想，“很多，烈一点的沦华世之类，很过劲，如果想弄度数低一点，搭饮料也很好，揽香很神奇，只要不是和它味道差异性特别大的酒，混着喝都相当不错。不过——” 路漾顿了顿，挑了挑眉，道：“正是因为揽风酒这种只要一点点，随便兑其他什么酒都能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品质好的揽风酒是非常贵的，你知道你刚刚喝完的那杯揽香，要在酒吧里卖多少钱么？” “……多少。” 路漾用手给他比了一个“一”，又比了一个“八”。 “一百八？” “差不多，”路漾道，“揽香如果单卖，一百八十八一瓶。” 价钱不低，在阿茨卡纳，这么一瓶酒，足够一家三口吃小半个月了。 “怎么样，我对你好吧，”路漾倚在架子上冲他笑笑，“这么贵的酒，眼睛不眨都请你个小朋友喝了。” 狄亚点了点头，忽又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道：“所以我决定要报答你。” “……你有啥？肉偿？” “不是，”狄亚摇了摇头，他喝过酒，眼睛里润润地像带着水光一样，“我也有一种酒，不，确切地说是两种酒，我也可以请你喝酒。” “什么？”路漾像听错话一样挖了挖耳朵，“你有酒？什么酒？藏哪里了？” 狄亚也是刚刚想起来的，他实际自己也偷偷带酒进来了，本来着不该与人分享，可是这时的气氛实在太好，天时地利人和，嘴里含着的是刚刚喜欢上的酒，身边环绕的是无数的好酒，前面是虽然奇奇怪怪但刚刚认识的就愿意请他喝酒还带他来酒窖的路漾，狄亚本身就不是什么压抑的性子，这样的情境下，好像不把自己带的酒拿出来，就逆天而为，坏了气氛一样。 他心里也催眠自己只要不说关键的事情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危害，对酒是怎么来的这回事闭口不言什么也不会暴露的，不知道为什么，狄亚觉得路漾不会多问，也不会对别人透露，他是值得相信的。至于原因何在，大概是酒精加成。 可是，酒这回事，他也老格林都没有透露过，这并不是相信不相信层面上的问题，他自己都没办法解释。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一点酒而已。 狄亚催眠自己。 狄亚不知道的是，其实路漾心里也在嘀咕，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这小孩他来酒窖，这么贵的酒也放言说随便他喝，这也不是用看着顺眼来解释的，只是自己觉得，带他来这里，给他尝尝自己喜欢的酒，这小酒鬼肯定会开心的，于是就这么来了。 这两个人心里都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不能用常理论处，但是动作无比正直地随心走了。狄亚心里还在犹豫着计较着，手已经把大衣兜里的巴掌大的小酒壶给取出来了。 “你喝过木松酒么？”狄亚问道。 路漾在狄亚拿出酒壶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两个人干脆面对面坐在地上，有地毯铺着坐着也挺舒服的，他想了想，道：“是喝过的，不过大多数并不怎么好喝。” 确实，木松果酒的酿造工艺并不怎么发达，在市面上占据市场的几家酒厂，几乎都做的是平民化的廉价酒，这也和大环境有关系。木松果也分品种，很多地方都像是阿茨卡纳这种情况，能够种高品质的果实，但囿于地界，没办法大规模生产，这样的小批量产品无法满足大工厂的需要，所以绝大部分酒厂只能选择品质低一些的但可以大规模量产的木松果产地，同时，多雪星球大多如雪棵一样，气候恶劣生活水平在联邦底层，本土的木松酒厂拍马也追不上其他星球的酿酒工艺，难以进入大市场，面对的消费群体自然是本地的廉价酒消费者为多。 原料，市场，技术，种种原因下来，市面上的木松果酒确实不怎么好喝。 “我记得你家的果园产的就是木松果吧？”路漾撑着脸看他，确切地说是看狄亚手里那个小酒瓶，“还是很稀有的品种，虽然是卖出去当水果吃，实际上也是非常适合酿酒的品种吧？” “是的，”狄亚道，“整个阿茨卡纳生产出的木松果都是非常优质的木松果，用这种木松果酿出来的酒，如果方法得当，并不输给一些高端酒。” 路漾心里不大相信，他想起自己曾经尝试过的那些，刺喉的香精味，发酵地很差毫无半点酒香几乎和果汁没两样的“酒”，兑了太多水以至于变味的木松果酒，这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试试看，实际上这种酒很好喝。”狄亚把旁边绕着圈子的机器人叫过来，从他的机器肚子里取了另外两个干净杯子，往里面倒了一些木松果酒。 路漾看着那小酒壶里倒出来明显不符合自己容量的酒，挑了挑眉，道：“空间钮？你有这好东西啊……” 空间钮算是新近开发出来的小玩意，如其名字，是可以压缩空间装下更多东西的高科技，不过因为是新玩意儿又技术复杂，价格居高不下不说，数量有限，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狄亚以前在霍尔曼家族的时候见过自己堂弟用过，不过他自己是没有的，当下路漾这么说，他也没解释，算是默认了，就当自己是从霍尔曼家族带来的这东西吧，实际上，这小酒壶比一般的空间钮能装载的量要大地多。 那一杯木松果酒倒进去微微一晃荡，浓烈的果香味就飘出来了，然后是酒微醺的味道，酒液澄清，微微带着粘度，路漾拿着那酒杯还没有入口，就知道这是难得的好酒。 这大约才是正宗的木松果酒。 路漾一口把那一小杯酒喝下去，果酒度数低，于他这种人喝再多也不会醉，但是带着浓烈果香甜味的酒，只喝这么一小杯是不够的，他晃荡着那空杯子，意犹未尽的样子，狐狸眼里兴味更浓，看着狄亚问道：“这是第一种酒，不错，那么第二种呢？” 狄亚笑了笑，道：“我刚刚才想到，揽香这种百搭的酒，搭木松果酒也不错的。” 他手里倒的那杯木松果还没有喝，又拿起身边的揽香，倒进去一点，透明色的揽香和微黄色的木松果酒混合起来，这样还不够，狄亚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罐子，路漾看着这罐子觉得无比眼熟，于是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你应该认识啊，”狄亚看他一眼，“我刚刚走的时候往柜台里拿的，瓶子上写的名字叫荆棘沙盐。” 路漾想起来了，这是他给狄亚喝的第一杯混合酒加的东西，狄亚的眼睛和舌头一样灵敏，那杯酒是他看着路漾调的，即使路漾手速很快，他还是记住了放的几种材料，并且依靠着自己的的舌头分辨出了哪几种是自己有兴趣并需要的。 荆棘沙盐是黄色的，倒进去一点，很快就融化了，狄亚盖着杯子猛一地晃，让两种酒融合地更为彻底一些，他把那杯递给路漾，道：“这是第二种酒，试试看。” 揽香的味道很清淡，酒里带的甜味也是清清淡淡的甜味，但是这种甜味如此绵长，又如此包容，以至于能和其他酒完美融合又成就出其他的口感，木松果酒却不一样，它的原果味道就很甜，浓烈的甜香味在酿酒的过程中完全保存了下来，荆棘沙盐口味和名字相反，在酒里加这种东西，会让酒入口变得更加柔和，这三种材料混在一起，融合出一种独特的酒香味。 入口仍然是木松果的味道，但是与上一杯相比，变得更加柔和，那种属于水果的甜更多地转化成了属于酒的醺甜，更加绵长的口感，带着揽风酒的一点后劲，仿佛一个十八年华的女孩子又长了几年，眉目里带着一点属于女人的成熟和媚色。 确实是两种酒，两种酒都让人感到惊喜无比。 chapter id009 路漾没问这木松果酒是怎么来的，至少阿茨卡纳市面上是找不到这种酒的，虽然很感兴趣，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刨根问底，不是相处之道。 “很棒的酒。”他说，狐狸眼微微眯起来，“这是你第一次给别人喝这种酒吧？至少，外面的夏奇是不知道你会喝酒的。” “是。” “那么这个，就当做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路漾笑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狄亚跟着也笑起来，把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锁起来的动作，随着路漾说：“对，是秘密。” 这是酒神过得非常愉快的一个晚上，他和自己认识的新朋友把新酿的木松果酒喝掉了不少，直到后来夏奇找来才没再喝下去，不过从那以后他个人智脑上多了一个新的通讯号，眼目酒吧也成为他日后常来的地方。 至于酒窖，在他去酒吧的第一夜，走的时候，路漾就已经把钥匙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想了想还是给你吧……”他那双细长细长的眼眸带着微醉样子望着他，“虽然知道可能你这小酒鬼可能会把我喝破产，不过管它呢，遇到这样对我胃口的人，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呢。” 狄亚后来也开始了解路漾，这个从头到尾都奇怪的人或许也拥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过去，和他一样，是不可以宣之于口的事情，他们两个人相处似乎也有默契，知道不该问的东西不要问，例如狄亚的酒是哪里来的，路漾割掉胡子是怎么样的。 不过狄亚不知道路漾也在他离开之后，和夏奇说过一段关于他的话。 “我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他……” “谁？”夏奇疑惑道，“小老板吗？” “嗯，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应该是刚刚到阿茨卡纳来的吧。” 可是当夏奇说了霍尔曼家族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解释他心里面的疑惑。可能是小时候见过一面自己忘了？路漾心里嘀咕着，总觉得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这种和一个十六岁小孩子一见如故的感觉，实在是奇怪又无从追溯，索性也不去管它了。 路漾是个名副其实的夜猫子，由于酒吧的事，他之前一般白天睡觉然后累死累活一晚上，这样昼夜颠倒的生活实际上对健康危害很大，医生说他再这样下去很容易短命，不过幸好后来酒吧的生意走上正轨，不需要他天天守着，也不会熬到太晚，再后来，他连酒吧也不常去，只是偶尔会去那里见几个朋友。 不过自从结识狄亚之后他变得爱去酒吧呆着了，确切地说，是喜欢和他一起去酒窖呆着，狄亚其实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孩子，各方面都对自己的胃口，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句，自己自然也不会过问，他那小酒壶里源源不断的、市面上根本找不到的木松果酒是怎么来的。 说来也是好笑，虽然是夏奇带着狄亚认识路漾的，但是他们两个人成为朋友的速度之快让夏奇都没想到，甚至在这段时间里，狄亚来酒吧找路漾的频率比夏奇找妹子的频率还要频繁，以至于夏奇在这之后每次看到路漾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一种看拐骗小孩的变态的鄙夷。 路漾觉得自己无辜死了，酒窖的钥匙都给出去了，他和狄亚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两个人表面上差了十几岁，但却真和交心的老友一样相处了好一段时间，只不过都守着个人的秘密，默契着绝不垮雷池一步。 只不过这一天似乎是个转折。 狄亚如同往常一样来酒窖里找他，现在他对这地方已经极为熟悉，甚至满地跑的智能机器人都认识他了，会停下来和他打个招呼，但是路漾却看出他今天心情不好。 “怎么了？” “路漾，我想问你一件事情，”狄亚坐在地毯上抬起头看他，神色复杂，“木松果酒好喝么？或者说……如果把这种酒投放市场的话，大家会喜欢么？” “你这是废话，”路漾翻啊了个白眼，“要是不好喝，我能和你打交道打这么久，不过——” 他从架子上一跳下来，站在狄亚面前颇为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卖酒？不会吧，你缺钱么？” “不是我缺钱。”狄亚道，“是格林叔叔家的事情。” 老格林前段时间如此忙碌，是因为在十方城开了自己餐厅的分店，那里是比阿茨卡纳富裕得多也复杂得多的地方。十方城是雪棵星西大陆有名的繁华区，几乎可以算做雪棵星这地方最好东西的聚集地，但是，老格林在阿茨卡纳开风风火火的餐厅却在那地方碰个钉子，虽然还是有一些老客人捧场，但是也仅仅是保持着勉强盈利的水平而已。 那里的竞争，比老格林想象地要激烈地多。不过幸好他并未放弃，依旧尝试着改变着经营状况，除了研究新菜以外，他也在寻找着佐餐的饮品，打算推出新型套餐来吸引新顾客。可是过程是不大顺利的，不仅新菜品方面进展小，饮品方面也让他焦头烂额，狄亚看着老格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心里也无比犹豫。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暴露自己会酿酒的事情，甚至完全不想暴露自己有酒，路漾是个意外，但是好歹他不会追问，各自都留有一道底线。可是老格林不一样，他该怎么和老格林解释自己的酒是怎么来的？ 这和好奇心大小没关系，老格林是开正规餐厅的，这意味着，餐厅的卖出的所有东西，原料从哪里来，都是需要记录的，而狄亚的那种酒，是没有牌子的，根本不在联邦审核通过的食品列表中。 现如今所有在市场内流通的商品，每一个都有商品标码，就像是自己果园里的木松果，每一个果子上面留下来的一段果梗上都印有商品标码，每个人可以通过自己的个人智脑扫描商品标码了解厂家及商品的各种信息，狄亚可以做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他没办法搞定高科技，他完全无法变出来一个商品标码让自己的酒变成合法的商品。 没有商品标码却流通的东西，被私下里统称“白卡”，黑市里卖的基本都是这东西，一般来路不正，狄亚可以想象，他要是把这酒给老格林，不要说帮忙，该怎么解释从哪来的就是一团大麻烦了。 路漾听着他说了这事，狄亚尽量模糊了关键的地方，但是路漾也清楚，他喝的那种木松果酒是名副其实的白卡，是不能拿出去招摇的东西，虽然他自己对这东西甚在意，反正也只是自己喝不拿出去卖，但是老格林这种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还是很难搞的。 “你真想帮他？” “说实话……我有点犹豫，”狄亚低着头坐在地上，双手无意识抠着地毯，“格林叔叔帮了我很多，现在他遇到困难，按理来说我该帮一把的，但是这或许也由不得我想不想，毕竟，酒要卖的话，问题不少。” 路漾笑起来，道：“就说你想不想帮吧，其他的你不要管。” “……想。”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节 “那你信得过我么？” “……还要怎么样才算信得过你？！”狄亚瞪大了眼睛，“差不多的事情我都只和你一个人说了！” 路漾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摸了摸狄亚软乎乎的头发，忽又问他：“你之前那间倒闭的酒厂，不是还剩不少设备，卖了么？” 狄亚想一想，道：“没卖，在果园仓库里堆着。整修一下也能用，不过型号旧了，卖不出去，只能堆着。” 酒厂刚倒闭那会儿，老格林尚未死心，总想着以后再赚些钱把酒厂再开起来，设备就没卖，但是后来这希望越来越渺茫，等他完全断了心思想要卖设备的时候，那些老型号的设备也不值钱了，谈了好几次价没谈下来，也就一直积压到现在。不过那些机器都是不错的机器，虽然是旧型号，也过了这么多年了，但是内核没坏，换个外壳，修修零件，还是能用的。 狄亚想到这里，仿佛恍然大悟一样，道：“你是想把酒厂再开起来？” “是啊，”路漾笑道，“实际上不难，我认识一些上面的人，酒厂那边做好样子，你的酒又没毒，过审还是很容易的。” 路漾的意思，是开个酒厂，前面一切都可以按照正常的来做个样子，等到灌装的时候，来一个偷梁换柱，把狄亚的酒换过去，毕竟酒有一个发酵的过程，从发酵的地方运进来再运出去，小心一些的话，也没有人会发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批酒。 同样，送检的时候，也把狄亚的酒送过去，政府对于食品类商品标码机的授予，一需要专业人员检查工厂的流水线是否合格，二检查样品是否符合食品安全准则。商品标码机在打标码的的时候同样有两个步骤，一前段的食品安全监测仪机械检查食品安全，二检查机器里的食品成分是否和送检的样品一样，才会给商品打上特有的标码，厂商在开发出新商品的时候，是需要申请一台新的标码机的。 “至于偷梁换柱会出现的一些小问题，我倒是可以替你瞒过去，”路漾道，“我们这种小厂子，我和上面打个招呼，他们不会太纠缠的，时间上，我也可以帮你尽量缩短，这种方法，可操作性很强，现在，只看你想不想做了。” chapter id010 狄亚坐在地毯上，听着路漾的话，眼神迷茫地坐着，他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老格林手把手教他，又照顾他做很棒的菜给他吃，找房子的事，卖酒厂的事，自己两眼一抹黑的时候，也是老格林忙前忙后替他着想，毫无怨言。 他再看坐在他前面的路漾，他那双遮在眼镜后面的狐狸眼也在看着自己，本来这样的眼睛总会让人觉得狡黠，但是，却让他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狄亚从心底觉得可以信任。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酒是怎么来的么？”狄亚望着他，突然小小声地说道，“不觉得好奇么？” “想知道啊，”路漾歪着头看他，笑嘻嘻的，却做了一个把耳朵遮起来的动作，就连声音也放低了“但是想知道，和必须要知道，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倘若有一天，你能心无芥蒂地和我说的时候，我随时奉陪，但是现在，你想要藏起来，我就帮你藏着，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 说完这话，路漾似乎又想到什么，叹道：“当然……如果我想和你说我以前的事情的话，我也会说的……算了，不谈这个，你到底做不做？” 狄亚点了点头。 “放心吧，”路漾拍了拍他的肩，“万事交给我，这种事，我还是很靠谱的。” 这时候的两个人还无法想象，把酒厂重新开起来这件事，将会对他们两个人后来的生活造成多么翻天覆地的影响。如今的狄亚只是想帮一帮对自己很好的老人，路漾也只是闲着没事帮一把朋友，甚至酒厂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多想。 不过路漾认真起来，效率简直难以想象。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路漾就带着人来搬果园里留下来的酿酒设备了，幸好这时候是休养期，果园没人在，狄亚对老格林的说辞是出了个合适的价钱把设备卖了，否则放着占地方还没什么用，老格林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这样的事，也并没有多过问。 第三天早上，路漾亲自把狄亚从床上挖出来，示意他签合同。 狄亚揉着迷蒙的双眼，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了遍那合同，然后摊手：“看不懂。” “也没什么，大多数你都不用看，只是分成的事情，需要和你谈谈，为了少点麻烦，工厂注册人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你是股东，所以还有利润分配的事情，要写在合同上。” “利润？”狄亚诧异，“我还没想过这回事呢。” “虽然我知道你是想把酒送给老格林的，但是既然整件事情要合情合理，按着流程来讲，这不现实。狄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本来就不可思议，”路漾轻笑，又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酒的事情，我会和格林家谈合作，但至少价钱上得合理，实惠是肯定的，可也不能太低，否则不是平白惹人怀疑么？所以，厂子里利润是肯定有的。” 利润不仅有，而且还不低。 厂子里基本就没有什么成本，路漾特意选了个偏远地方，租金比较低，机器又是从自己这里运出去的，放在那里基本上不运转，只是上面派人来检查的时候做个样子，成品也是直接从自己这里出去的，至于狄亚这边，他酿酒的花费刨去时间成本，其余的基本为零，不管是原料还是装酒的木桶，都是自己动手弄出来的，这样算起来，工厂除了一开始机器的休整费以及路漾花出去打点的钱，以及平时的运输费和包装的钱，基本没有其他支出，整个酒厂最大的工作就是给狄亚的酒装瓶弄包装，然后再运出去，包装厂的活计却赚着酒厂的钱，利润怎么可能不高。 狄亚是真对商业运作的事情两眼一抹黑，果园的事情都是三个员工带着他转，如今一遇到这种事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他现在不缺钱，本来除了酒也没有什么追求，现在路漾酒窖的钥匙就在自己手里，唯一的追求也暂时满足了，对金钱就更加不在意了。酒厂的事，在他看来自己不算付出什么，酿酒本来于他来讲就非常简单，甚至说是享受其中，其余一切杂七杂八的事情自己又半点没关心，于是试着开口道：“其实我也没花什么心思，主要是你忙上忙下的，要不，你九我一？” 路漾一口水喷出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看得他心里毛毛的，才听到路漾感叹：“老实孩子啊……幸好有我，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骗走了。” “怎么……要不你不满意的话，自己想一个，我签字就行。”狄亚望着他，他心里不是不会计较，只是觉得这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不懂这些东西的。” “……算了，”路漾叹道，低下头，刷拉拉在电子屏幕的合同上改了点什么，又示意他签字，按了指纹，狄亚一一照做了。 “分到的钱会打到你账户上的，”路漾捏了捏他的脸，小孩子的脸还有点肉呼呼的，捏着手感很好，“我把一切弄好之后再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找老格林。” 狄亚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一样，咚咚咚跑到楼上，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路漾的手里。 是那个他一直用着的小酒壶，路漾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送给我的？”路漾问道。 “嗯，你不是喜欢喝么，我给你装满了，”狄亚笑道，“酒的话，我这里还有好多。” 路漾也没客气，笑嘻嘻道一声“谢谢了”，塞进怀里就走了，他等一会儿还要见几个人，所谓感谢的话，也没有多说，似乎两个人之间这种话也不需要多说。 路漾知道狄亚这个小孩子很奇怪，虽然如今高科技年代匪夷所思的事情多了，但是狄亚的有些事情，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路漾知道空间钮投放市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狄亚这样的出身，虽然落魄了，但是手里有那么一两个好玩意不足为奇，他曾经也以为那酒壶不过也是个造型特殊的空间钮，但是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今，空间控制技术尚未成熟，拿储存酒来说，路漾也见过有些人是怎么用空间钮来运输昂贵的酒，不仅包装要做好，其他乱七八糟的也有一大堆，因为酒这个东西，储存不好是非常容易变质的，现在的空间钮可没有保鲜功能，可是狄亚是怎么存酒的？他的酒是直接从这东西里倒出来的。 现在这奇怪的小酒壶就被他随随便便塞进自己手里。 纵又万般疑问，路漾却什么都没说，他把酒壶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然后拉紧，这东西非常小，放进去以后，别人很难看出来。 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路漾想。 现在已经是老格林枯守在厨房里的第二个星期了，但是这种事情总是急不得的。研究一道新菜，像是艺术家创造一副新的画作，也会有瓶颈期，可是这么久没有进展，总会让人焦躁不安的。 他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顺便反复提醒自己，下个星期，就是软芙鱼上市的时候了。 软芙鱼是非常有名的一种食材，这大约也是雪棵为数不多能向外出口并利润不低的商品之一，它是生长在厚冰底下的银色鱼类，成熟期也不过二十厘米长，肉质鲜滑弹嫩，在雪棵所有著名的餐厅，必有主打的软芙鱼菜品，等到这种鱼新鲜上市的时候，更是会掀起一股美食狂潮，无数的新菜推出，权威的美食评选，更有批量食客参与，在这期间，餐厅凭一道菜成名的事并不少见。 老格林的餐厅是他这辈子打拼奋斗的硕果，不知道寄托了他多少期望，如今好不容易把店开到了繁华区，绝不允许就这么灰溜溜地走。 但是，却在一道酱料上整整卡了两个星期，不仅如此，他现在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心意的饮品。 他想要一种度数低一些的酒，最好带甜味，果香味重一些，质量要好一些，贵一点也没有关系，可是他试过那么多的酒，没有一种符合他的想象，倒是也有些不错的，却也和自己套餐里的菜品不是很搭，也只好放弃。 真是诸事不顺。 老格林又往自己脸上浇了些凉水，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随口说了一声“进来”。 从门外钻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依然是那件穿旧了的黑色防寒服，拎着食盒，轻轻的叫了他一声：“格林叔叔。” “是狄亚啊，”老格林揉了揉眼睛，勉强地笑了笑，“今天怎么来了？” “最近夏奇和我说餐厅的事情，所以来看看……不过您吃过午饭了么？”狄亚问道，皱起眉头，“最近虽然很忙，但是也要注意身体。” 老格林这才发现离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经人提醒，肚子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饿，今天上午试了一上午的调料，所有事情都抛在脑后了，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没吃多少，现在正咕咕地发出响声，他明明身在厨房，却把自己饿着了。 “幸好我带了东西，”狄亚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笑道，“还是您教我做的，来试试么？” 老格林干脆拿着自己手里的小勺子上去吃了，塞进去第一口直接向他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做得不错，狄亚在旁边找了个小凳子坐着，看着老格林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忽而有开口道：“实际上……今天我来这里，也还有其他事情，格林叔叔，我带来一个人，您有时间见一见么？” chapter id011 老格林对于狄亚的印象，尚停留在那个刚见面时候可怜的时常沉默的小孩子，他没想到的是，这次他找过来的人居然是要和自己正正经经谈生意的。他把一口浓茶灌进嘴里，滚烫滚烫的，心里有点怀疑，没办法，对面那人的长相打扮都看着不怎么靠谱。 原想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待会儿再告诉狄亚不要随意轻信人，可是对面那人却开口了。 “我知道格林先生可能不大信我，”路漾笑道，“先介绍一下，我叫路漾，是阿茨卡纳眼目酒吧的老板，虽然是狄亚带我来的，但是我要和您谈的事情，和狄亚没有什么关系，确切地说，应该是很早之前，就筹谋着要找人合作了。” 老格林看着路漾伸出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握了握。 就算长得再不靠谱，这身份，说出来也够唬人的了，红唇区那边饱负盛名的酒吧，老格林即使从未踏足过那个地方，也听过这个名字。 狄亚并没有去掺和这两个人的谈话，路漾在出发之前，保证把这件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放心啦，”他道，“就算信不过我，也要对你的酒有信心啊。” 老格林见人的时候可是不太情愿的，狄亚看得出来，他一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的，但是没过几分钟，屏风那边就开始传过来老格林颇为爽朗的笑声。 ……进度好快，不愧是狐狸。 狄亚默默地想着，在心里默默地给路漾比了个大拇指。 再过了三十分钟，两个人才出来，这时候的老格林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笑眯眯地上来拍着狄亚的肩膀，道：“这回我可正要谢谢你，狄亚，你帮了我大忙了。” 狄亚对他笑笑，路漾跟在后面出来，悄悄地朝他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很棒的酒！非常棒！”老格林神采奕奕，不停地夸着路漾，简直和刚见面时天差地别，“路漾先生，年轻有为！我之前也做过酒厂，从来没有想过，木松果酒还能做出这种味道的来！简直了！超过我的想象！” 这大约是老格林最近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以至于整个人都很兴奋，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狄亚靠近路漾，小声地对他说了一句：“你好厉害。” “是你的酒厉害啊，”路漾也小声的回他，顺便伸出手揉了揉狄亚的头发，他最近很喜欢这么做，揉揉头发捏捏脸什么的，狄亚的头发软软的，脸上也多长了些肉，做起这种动作来仿佛顺理成章，狄亚也不管他，随他做。 路漾没有弟弟，现在总算有点理解家里有个弟弟是什么感觉了，没事就揉一揉，心情大好。 “我给他尝了用揽香和荆棘沙盐混合的那种木松果酒，”路漾道，“他自己决定用那种，觉得更适合菜品，这种简单的混合酒制作也很简单，他完全可以自己做，揽香虽然贵一些，不过餐厅的定位是中高档，他知道价钱的，我们只负责卖木松果酒就可以了，一切顺利。” “……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这不难，”路漾耸耸肩，“我本来就是酒吧老板，就说打算扩展新产业，怕竞争不过，运用新的营销方式，通过餐厅的佐餐饮品进行推销，他后来直夸我有想法来着……不过，语言只是小手段而已，最重要的，是木松果酒的质量过硬。” “合同签了么？” “没有，”路漾摇了摇头，他那双狐狸眼又微微眯起来了，“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我作为一个思维谨慎心思严密的商人，在知道自己的酒要作为套餐的一部分出售的时候，肯定要先尝尝套餐里其他菜品的味道，才可以做决定啊，贸贸然签合同，太草率了。” 狄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说这么多，内心不过是想吃东西吧。 老格林的手艺，在阿茨卡纳也算小有名气，如今餐厅开了三家，店里的菜品当然不是每次都要经他的手来做，所以，能吃到老格林亲手做的菜，也不容易了。 套餐其实很丰富，一杯酒做饮品，一道暖胃的汤，一道主食，一道菜，最后一道甜品，分量按一般人的食量控制地刚刚好，菜品虽多，但是吃下来不会让人觉得撑也不会浪费，汤、甜品以及主食都早已定下，现在就剩那道菜，也是套餐里非常关键的一环——软芙鱼。 路漾一道吃下来，连连点头，可是最后那道软芙鱼，老格林却有些尴尬起来。 如何在翻出花的万种制作方法中闯出来，老格林也是花了心思的，他这次，用了比较简单的方法，蒸。 他一手研究出来的双蒸工艺把软芙鱼那种鲜味完全保留了下来，路漾吃过无数种以软芙鱼为原料做的菜，有名气的没有名气的，可一尝这味道，他万般确定格林餐厅会在推出这道菜的时候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可是有一个问题。 “我找不到合适的酱料，”老格林苦笑道，“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路漾尝的这种，是他用目前为止最满意的一款调料做的，路漾觉得不错，可是老格林心里清楚，现在只能说勉强到达了自己的心里预期而已，然而对于一个好厨师来说，勉强达到，就是失败，就是不合格。 “我尝过了您的菜，现在我觉得，把酒卖给您是非常正确的一个决定，”路漾放下了筷子，轻声道，“即使是现在这种酱料，也让我觉得很满意了，所以，我希望您能签下这份合同，关于酱料的研究，如果您有需要，我一定会尽力帮助您的。” “木松果酒我是一定要的，”老格林忙说，“只是……” “格林叔叔想找的调料是什么味道的？”坐在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狄亚突然开口了，他刚刚吃完眼前的鱼，望着老格林的眼睛，道，“我觉得刚刚那道菜挺不错的，想知道差在哪里。” “啊……”老格林愣了一下，说道，“我在找一种辣的味道，但是很矛盾的是，辣本身是一种非常重的味道，会盖过鱼本身的鲜甜味，我希望找一种调料，在辣不减味的情况下，尽量保证鱼本身的味道。” 雪棵星的人口味偏辣一些，大约是大雪天吃辣吃地浑身冒汗是件极幸福的事情，所以，大多数餐厅选择的菜品都带着强烈的辣味，但是，除了让人印象深刻的辣味，软芙鱼本身那种鲜甜味也要让人印象深刻才行。 联邦星际年代，无数的星球上发掘了无数的调味料，光辣这一门科目下，就有数不清的选择，老格林这样试下去，基本是试不完的。 狄亚沉默了一下，转过头，扯了扯路漾的衣角。 “怎么了？” “你还记得么？”狄亚眨了眨眼睛，“我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你给我喝的那种酒，上面浮的那次瑶河……” 那种辛辣的味道，他到现在还记得。但是瑶河这种霸道的味道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只有非常薄的一层，然而这种冲击性极强的辣味，却丝毫没有抢夺接下来浅绿色酒液的甜味。 听起来，似乎和老格林的要求很符合。 至于狄亚尝着过于辛辣的问题，那是因为那层瑶河完全没有经过稀释，就是为了整人用的，但是如果作为调味品，稀释一下，其他调料再进行中和，是完全可以入口的。 路漾听他这么一说，眼前一亮，转过头去斟酌了一下，对老格林说道：“格林先生，我刚刚才想起来，酒吧里，实际上也是会用到一些调味料的，我这里有一种带辣味的东西，可能会符合您的需求，叫瑶河，因为是新研发出来的植物萃取物，所以市面上还不多见，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先把合同签了，万无一失……” 有的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有意思。你可能长期在一件事情上卡地要死要活，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在一个下午之内，所有事情都迎刃而解。 老格林在尝试瑶河之后，激动地在厨房里砸了全部的碗碟，最后端出来的鱼是直接拿垫板盛的，不过即使这么简陋，那鱼的味道，也足够让人拍案叫绝了。老格林在尝过菜之后，心里大石已落，之后什么也没做，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无杂念踏踏实实地睡觉去了，确实，最近因为这一道菜，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狄亚和路漾倒是始终精神着，往格林家一出来，直接到酒吧去了。 “想不到原来用来整蛊我的东西，还有这种用处，”狄亚笑道，“阴差阳错，实在幸运。” 路漾回想也跟着笑，今天实在是圆满的一天。过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一样，忽又问他：“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兴趣到十方城去一趟？” “十方城？老繁华区那里？” “对，反正离果园‘冬眠’结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闲着也是闲着，老窝在阿茨卡纳有什么意思？”路漾道，“格林家的套餐要在十方城的新餐厅推出呢，里面也有你的木松果酒，就算为了这个，也要去看看吧？况且，软芙鱼新上市时期的繁华区，非常有意思呢。” “有意思？我听老格林说过，但是没讲太详细，”狄亚有些兴趣，“你和我说说吧，哪方面的有意思？” chapter id012 这一切当然要从软芙鱼说起，这种深受雪棵星人民喜爱的食材其意义之深重，并不止于塞进嘴里的美味而已。 “一开始，是因为软芙鱼的大量上市，而十方城又是产地最近的繁华区，在那里的几家老牌餐厅决定联合起来弄了关于新菜品的活动，”路漾道，他慢慢讲话的时候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结果活动效果不错，几年下来，参加的餐厅越来越多，食客应风而起，这样的活动再扩张下去就刹不住车了，受此影响的范围渐渐由餐饮业扩大到其他行业，再加上这段时间雪下地大，十方城雪景不错，游客云来，几个行业红红火火相互促进，最终形成了现在整个十方城类似狂欢节的一段时间。” 由美食为起源的狂欢节，发展成了许多行业在商业上的争奇斗艳，这段时间是真的极为热闹，那时候的十方城，也真有点十方来客的气势。 “去看看么？”路漾问他，“你从小到大应该没怎么出过门吧，去看看也好。” “嗯，”狄亚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应该去看看的。” 几天之后，路漾准时来接他。 今天他总算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路漾原来的穿着像是随便裹了个破麻袋就出门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良心发现，穿了一件浅棕色的外套，戴了一顶帽子把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也包进去了。路漾其实真的身材不错，肩宽腿长，该是个合适的衣架子，但是平时非要把自己往乱里折腾，如今穿上正常的衣服，整个人气质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就算胡子依然留着，眼镜也没摘下来，但是站在门口回头看的时候，真有一点颓废帅的架势。 狄亚差点没认出来，绕着他走了几圈，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路漾瞪了他一样，回头把车门打开，道：“看什么看？上车，走了。” 雪棵星是真的多雪，一年四季几乎冰雪不融，如果从太空中往下望，这颗星球一定是纯白色的，不过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常住，不过趁合适的季节来旅游还是不错的，可惜这颗星球偏了一些，很多星际航线都不往这里走，一般也是旁边星球的人会来看看。 十方城与阿茨卡纳不一样，如果说阿茨卡纳在发展之后仍然带着一种偏安一隅的恬淡气氛，十方城这种老繁华区，每一块地砖都透着紧跟时代步伐的气息，这是雪棵最拿得出手的地方之一，进了城之后，无数悬浮车在高楼之间穿梭，如同灵活的游鱼。狄亚身处在那无数游鱼中，直到开到路漾住的地方，人才见少一些，不过路漾的房子也很奇怪，整体椭圆，完全漂浮在半空里，幸好狄亚不恐高，反而觉得这地方也挺有意思的。 狂欢节明天才开始，老格林今天晚上肯定很忙，两个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白天的时候出发，到这里已经入夜了，路漾帮着狄亚把他不多的行李放好，系上围裙去厨房折腾晚餐去了，狄亚举着酒杯在等，他有酒瘾，借着酒来醒脑子，路漾的家里有好大一个酒柜，从一楼直接顶到二楼，可惜上面大多数他都不认识。 狄亚在屋子里绕一圈的工夫，路漾已经速战速决把端菜上桌了。 路漾其实菜也做地不错。狄亚把一勺子菜塞进自己嘴里，他心里常想，为什么路漾这样的人会选择呆在雪棵，丝毫没有人往高处走的觉悟，真是奇怪。 “累么？”路漾问他，打断了狄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晚上想出去玩么？” 讲到这里他自己也自顾自笑起来，道：“要是老格林知道我大晚上带你去酒吧，估计要把夸我青年才俊的话全都收回去了，大骂一顿我带坏小孩是肯定的。” “去吧，”狄亚眨了眨眼睛，“格林叔叔不会知道的，是我自己想去的。” 这次两个人没怎么挑，找了一家最近的酒吧就进去了，这里有点闹，路漾和狄亚占了一个小角落，窝在沙发里，灯光暗一些，也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 “觉得怎么样？” “一般般，”狄亚皱着眉头咽下一口酒，“这酒兑水了吧。” 路漾哈哈一笑，道：“看着是新店想试试的，觉得不好的话，以后不来了，不过你嘴是真刁，人家这酒被夸过不少次呢。” 狄亚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没再喝下去了。 这里环境不错，人也很多，音乐摆设都花了心思，有点彻骨的味道，但是狄亚心里自然是以酒为重，这里的酒不吸引他其他的花招子对他没用，他想对路漾说想回去睡觉，可就在这转头的一瞬间，无意间的一眼，他整个脑子都空白了。 那顶灯打下光来，刚刚进这酒吧门的人，那张脸，让狄亚脑袋里面轰地一声炸裂开来。 阿波罗。 那张太过熟悉的脸让他差点连站都站不起来，手脚都是软的，关于一开始来到这里以狄亚·霍尔曼的身份活下去的缘由，他完全没有头绪，当时总觉得是个阴差阳错的巧合，索性不去管它，只想着自己好好活下去，可是为什么阿波罗也会在这里？如果阿波罗和自己都突然落在这地方，是不是意味着，这根本不是巧合？ 他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说不定，有一天他能在街上迎面碰上宙斯，哪天又一转身，或许又遇见众神中的哪一位。 狄亚几乎是跑过人群猛地把阿波罗拉住，等到站定细看的时候，全身都是冷汗。那真的是阿波罗，他绝对不会认错这张脸，确切地说，那张无比俊美被人颂做太阳光辉的脸，本来就是阿波罗的标签之一。 但是被拉住的阿波罗却皱着眉头看着他，那是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带着一种被无礼拦下的不耐烦：“你是谁？” “阿波罗……”狄亚脸都是苍白，叫着他的名字，伸手把遮着自己半张脸的领子拉下来，露出自己的整张脸，“我是狄俄尼索斯啊……” 他瞥了一眼狄亚，用力把自己被拉住的袖子扯出来，回了一句：“我不认识你。”转身就想离开，但是狄亚又几步跑到他前面，拦住了去路，死活不让他走。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狄亚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或许是被他过于冷漠的腔调刺激了，连声音也提高了许多，“阿波罗，你仔细看看，我是狄俄尼索斯啊！” “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他再重复了一遍，脸上的不耐烦也越来越明显，“小朋友，你这种年纪要回去多读书，不要这么晚了还泡在酒吧，也不要用这种老掉牙的方法学人搭讪。” 狄亚愣在原地，一脸地难以置信。 认错人了？ 不会，绝对不会。这个人绝对是阿波罗，只不过他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 这时候阿波罗身边的人却开口了，狄亚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阿波罗并不是一个人，他是与人结伴来的。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5节 “狄亚·霍尔曼？” 狄亚听见了，下意识看过去，阿波罗旁边的人有点眼熟，大约是属于原本狄亚记忆里的人物，可是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想不起这男人到底是谁。 “你现在居然在这里？”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真够落魄的……” 阿波罗转过头去问他：“你认识？” 那人笑道：“不算认识，见过几面，也算个可怜人。” 阿波罗沉默了一下，看见狄亚仍然拦在他面前，只是脸上的神色很难看，那种样子，让人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阿波罗叹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了些，只是说出的话，依然没留半分余地：“你还是让开吧。” 然后狄亚就让开了，默默地走到一边。 如果阿波罗真的不认识自己，那么拦他八百次也没用。 “我们会再见面的，”狄亚小声道，阿波罗已经走远了，这句话他是听不见的，狄亚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我会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他原路返回，路漾已经不在那里，狄亚这才发现路漾刚刚已经通过个人智脑找过他好多次，只不过自己刚刚心如乱麻，耳朵上的小震动被完全忽略了。 路漾说在门口等他，狄亚出了门，找到了等在那里的他。 “我原想去找你的，可是你跑地快，和兔子一样，那里人又多，一愣神就没影了，”路漾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遇到一个熟人，”狄亚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埋进衣服里，“但是他不记得我了。” 路漾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自然地僵了僵，随即又笑起来，安慰他道：“不记得都不记得了吧，以前的人留在过去，狄亚，你总会遇见新的人，或许忘记，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狄亚勉强对他笑笑，多余的话也没说。 “我们回去吧，已经晚了，睡个好觉，明天去餐厅还有事呢。” “嗯，好。” 然而这个晚上，并不是只有狄亚一个人心事重重。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路漾也有点奇怪。 狄亚在发现阿波罗的时候，几乎被这件事夺去了所有心神，以至于并未看到，坐在他身边的路漾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的时候整张脸近乎崩裂的表情，狄亚也不知道，路漾不是找不到他，而是在自己跑去拉住阿波罗的时候，他整个人以一种非常慌乱的脚步，马不停蹄地从侧门逃离了那家酒吧。 这世上每个人守着的秘密，如同雪花一样多，只不过大多数秘密总会有宣之于口的那一天。 chapter id013 狄亚第二天有点浑浑噩噩的，连自己什么时候从路漾家到餐厅的都不知道。早晨他果然起迟了，可巧的是路漾也迟了，顶着个黑眼圈手忙脚乱地洗漱，等到匆匆忙忙开车到格林餐厅的时候，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马上第一波客人就要来，整个餐厅人很多，看着很热闹，狄亚带着熊猫眼焉焉地走进去，显得很格格不入。 路漾是名义上的合伙人，所以有些事情他还是要过目的，在送他到餐厅之后马上到后厨去了，老格林也忙得脚不沾地，这时候也无法分心照顾他，只把狄亚安置在一个布置好的小包间里面，许诺会把新的套餐给他准备一份。 他一个人也好，正好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阿波罗不认识自己，可是他身边那个人好像认识自己，不，确切地说，是见过原来的狄亚·霍尔曼，言语之间甚至还比较清楚他的遭遇。 昨天晚上太乱没想起来，在他冷静下来捋清记忆的时候，也发现狄亚之前的记忆里也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狄亚在霍尔曼家族的时候没有什么朋友，人际交往很少，除了在某些必要出席的场所和聚会当背景板以外很少有其他活动，开谈就更少了，以至于关于那人的记忆很模糊，名字也不记得，只记得是家族里自己那些趾高气扬的亲戚都要低下头来唯唯诺诺着巴结的人，自己受宠的堂妹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地能滴出水来，反正身份不低。 听昨天阿波罗和他说话的语气，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熟识的朋友，照这样来看，阿波罗的身份也不会太简单。 狄亚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烦闷地把自己的头发揉地更乱。 那么现在阿波罗在哪里呢？还留在十方城么？ 但他们和自己不一样，狄亚来到这雪棵星，是因为财产被谋夺无奈才来的，否则，霍尔曼家直系的后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踏足如此落后的地方，即使这是白手起家的柯舍·霍尔曼的家乡。可是那人的背景却比霍尔曼家要更加强大，不知道怎么会来雪棵，应该不会是像自己一样被家族驱逐的，因为那人面对着他讲话的语气，始终带着浓浓的可怜意味。 不管是心血来潮来这里走一趟，还是有什么目的来的，这两个人都不像会在这偏远星球长住的人，自己是昨天晚上遇见他们的，那时候已经入夜有一段时间了，两人的样子不像要马上离开，那么按理来说，他们该是会在这里过夜的。既然要过夜，又不大可能在这地方置房产，那么就要住宾馆了。 狄亚猛地站起来，迅速在个人智脑上搜索了十方城的宾馆信息，想了想又加了几个限定，十方城最好的宾馆。 最后得出的结果有五六个左右，但是里面靠近昨天那家酒吧的只有一个，橙印大厦，离那家酒吧非常近，只有一个转角的距离。 查到结果的狄亚坐不住了，他心里虽然知道自己猜的不一定对，毕竟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想当然推算出来的，甚至即使他们真住在那里，自己这时候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人，但是一丝希望也是要见的，他心里从见到阿波罗那时候起，就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狄亚给路漾留了言，转身就出门了，这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出去之后，搭上公共交通往橙印大厦那个方向走了，公共交通自然要比路漾的车要慢地多，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对面的电子屏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播放关于十方城狂欢节的广告，狄亚甚至看见有关于格林餐厅的一个瞬间，不过很快，一下就过去了。 他在车上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像个五颜六色的调色板，可是到地方了，狄亚却有点束手无策了，他才发现，在什么都没有的准备的情况下，自己连前台这关都过不去。 “您好，”前台小姐带着微笑问他，“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么？” “呃……”狄亚有点无言以对，“我想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一个……不对是两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来这里住宿？可能，比我要高一些，长相……就……都挺好看的……” 讲到后面他有点讲不下去了，说话磕磕巴巴连不起来，前台小姐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脸上微笑不变，道：“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旅客的个人信息，如果您需要找熟人的话，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和房间号，我再帮您联系。” “他叫阿波罗。” “是全名么？请问他的房间号是？” “应该不是全名……”狄亚犹豫道，“但是我只知道这个。” “那么不好意思，非常抱歉我不能给您提供这方面的帮助，我们需要对旅客的安全负责。” 狄亚有点着急，但是没有办法，前台眼前那块登了客人信息的电子屏没有权限他是看不见的。 “那么，我想住在这里可以么？”狄亚微微冷静了一下，“给我开个房间吧。” “好的，橙印大厦有以下几种房间类型，您可以进行挑选，”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在十方城狂欢节期间，还会赠送美味晚餐一份哦。” 前台姐姐就这样笑容无害地坑了他好大一笔钱，狄亚付款的时候都还在心疼自己缩水的小金库，真是多出来的支出啊，这么多钱放在揽香上都够他再多喝好几杯了。 在城里如此热闹的时间段，房间已经所剩无几，即使橙印是消费比较高的宾馆，现在也只剩下几间豪华套房，狄亚别无选择，他乘着环形梯往上走的时候，寄希望于自己真能见到阿波罗，不然自己辛苦挣的钱就真的要白白浪费掉了。 橙印在外面看来像是一片细长的叶子，最上面和最下面的地方都很小，中间稍微宽一些，这大约是十方城里最高的建筑，住在最好的房间往外看，出了俯瞰全城以外，还可以看到远处绵延的赫凉山脉以及最高的雪峰，风景独好。狄亚由侍者带着往最高处升，看着地面上所有东西渐渐变得渺小，到了地方却有点傻眼了。 这是一个环形的走廊，狄亚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前，却看不到另外房间的门在哪里。 他张望了半天，觉得这种地形乱走是要迷路的，只好转过头问道：“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我想找旁边房间的人的话，应该怎么走？” 侍者礼貌地向他解释道：“很抱歉，贵宾包房是经过设计的，我们有非常强大的保护，除非您有房卡，否则是找不到其他房间的门的。” “……” 狄亚强忍着把眼前这人一拳打飞的冲动，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万般无奈与忍耐之下，只能转过身默默地盯着走廊那头白色的墙壁，像是要把那墙壁剜出一个洞来，那是属于另外一个房间的墙，或许阿波罗就住在里面，可是哪又怎么样？一扇自己找不到的门，狄亚对现代的高科技从来都束手无策。 仿佛是他盯那墙盯地太久了，老天爷都听见他的召唤一样，那面墙先是突然抖了一下，下一秒，就“轰隆”一声从内部爆裂开来。 狄亚感觉脚下的地都在抖动，乱七八糟的东西四散分裂，同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警报器的响声，狄亚看着那原来属于墙的一部分的金属材料飞到自己脚边来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发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了一看而已！ 身边的侍者似乎也被吓住了，幸好那面墙离自己比较远，东西也只飞过来一小部分，两人都没有受伤。从这里看过去，那面墙上多了一个大窟窿，一片狼藉。年轻的侍者只望了一眼，开始哆哆嗦嗦地用个人智脑试图联系其他人，大约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脸上职业性的微笑根本保持不住了，人也跑远了一点，蜷缩在拐角处躲着，狄亚听着他和人讲话，语气像是快要掉眼泪了。 “简直是恐怖袭击……差一点就没命了！那面墙那么坚固的材料……那面墙……完全被炸穿了！” 狄亚却站着没动，甚至还想走近一点。 那里有人，刚刚爆炸的那个地方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那会不会是阿波罗？ 可是还没等他看清楚，那地方却又冒起烟来，白色的浓稠的烟雾，顺着通道渐渐地飘散到狄亚身边来，他闻到了非常难闻又刺鼻的味道，那种难受的感觉好像有把刀子要生生把他的鼻子割下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捂住鼻子然后耳朵边就听到那侍者惊惧地几乎嘶吼出来的声音。 “快跑！快跑——” 然而一切都发生地太快，狄亚听到那句话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行动，就再没有其他感觉了。那一瞬间好像眼前的烟骤然就浓起来，茫茫一片白，白到极致整个世界又转成墨色的黑，他在那一刻并没有觉得痛，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甚至整个脑子里都是空的，忘了自己是谁，又身在哪里，仿佛整个人都漂浮在半空中，摸不到天空又触不到地面。 再后来他做了一个梦，噩梦。 那种感觉太真实，以至于完全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梦境，还是自己真正经历过的事情。 chapter id014 狄亚觉得有一团火在黏着他炙烤，火舌从头到脚地亲密地舔着他，无论怎么逃都逃不过去，就像是被投进火里的一块木柴，几乎能听见自己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冲天的时候，透过橘黄色的火焰，影影绰绰地看见奥林匹斯中央神殿开始开裂，墙上的壁画慢慢地糊成了一团黑，石柱子一根一根地砸下来，连上面众神的脸都变得模糊，最后全都变成了大火下沉底的灰。 可是他还没有死，还在有目的地踉踉跄跄地向前走，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灵魂漂浮在外面，拖着自己破碎的身体往前爬，他一会儿是那个前进的人，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浮在一边，冷眼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 爬到最后，终于到了尽头。 宙斯站在那里，转过身来看他，他脸上的微笑那样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一切确实已经发生了，就连宙斯顶上的天花板都已经完全裂开，露出外面乌云翻滚的天空。 酒神一头栽到他面前，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从喉管里挤出来，断断续续不成调子：“求求您……救救……救救……” 他太疼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宙斯走到他身边，把瘫在地上的他轻轻抱起来，眼神慈爱，但是什么都没做。 “狄俄尼索斯，我亲爱的孩子，你看起来不太好。” “不过我也没办法，我不能救你，也不能救其他神。” “知道么？这是诸神的罪孽，不可逃避的罪孽。” 头顶上那片黑沉沉的天突然一道惊雷响过，宙斯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不明的光，就好像在等待一个必然的结果。 酒神看见了，整个人却开始挣扎起来，不过他毕竟也是起不来了，耳朵里那雷声越来越大，直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震颤起来，宙斯握着他的手却突然松开了。 那是弑神之雷，宙斯依靠着这个拿到了神王之位，传说中的那一战，天地同毁，秩序重建。 现在，宙斯用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杀死了自己。 狄俄尼索斯觉得自己也要停止呼吸了，他身处的空间开始整个崩裂，只是依稀听到宙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以后，如果还有以后的话……请努力地活下去吧，狄俄尼索斯，我的孩子，可惜，再没有奥林匹斯了，好可惜……” 噩梦戛然而止。 狄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头上一层一层的冷汗冒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呼吸进去的空气都是冷的，顺着呼吸道进去，一直冰冰凉凉冷到肺里。 很真实的梦，那种钝痛现在也是如此清晰，密密匝匝地遍布全身的疼，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但是伴随着疼痛，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回来的另外一半的酒神的力量，又回来了一点，仿佛那个紧闭着的盒子露出了一丝小缝。 怎么回事？ 狄亚有点恍恍惚惚的，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小房间的床上，这里好多白色的东西，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头，就连自己一直习惯穿的黑色防寒服也换成白的了，不仅如此，他身上连了好多莫名其妙的管子。 他下意识伸手想拔掉，但是下一秒就被开门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是路漾。 狄亚见到路漾想笑一笑的，但是他身体不舒服，嘴唇也是干的，最终笑地无比扭曲，可是路漾看起来也不是太好，狄亚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可是路漾站在那里，透出一种无比憔悴的感觉来。 “你醒了，醒了就好……”路漾几步走到他跟前来，讲话的时候嘴唇都是抖的，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他想拔管子的动作，又轻轻地把他的手按下去，“不要拔，先忍一下。” 路漾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更确切地说是中气不足。 “到底怎么了？”狄亚有点懵，他发现事情好像不是仅仅一个噩梦那么简单，“你别站着，你坐下来好么……我都有点担心你了，路漾。” “……你真的不记得了？”路漾看他一眼，眼神里透着无奈，“那天，你为什么会跑去这么远的橙印？” “橙印？橙印大厦？”狄亚愣了一下，路漾的话好像触动了他脑子里的某个点，回忆渐渐回笼。 对了，那天，自己为什么碰个运气去找阿波罗，后来到了橙印，再后来又无奈定了一个房间，在最高的楼层的时候，结果发生了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突发事件。 “我想起来了，那里发生了爆炸，墙上好大一个窟窿……但是我那时候没受伤啊，后来……后来……”狄亚低着头努力想了一下，“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么？” “……多久？” “整整三天！三天！不省人事！我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吓坏了！我以为你要没命了！” 路漾的怒气姗姗来迟却一点也没减，统统发泄在刚刚醒来的狄亚身上了。他大概是刚刚更关注于狄亚身体的问题，没来得及发脾气，现在看他除了脸色惨白也没什么毛病，谈到之前的事情还一脸茫然装无辜，路漾的火气就冲出来了。 狄亚坐在床上老老实实听着路漾絮絮叨叨说他，偶尔还点头称事认错态度无比良好，也不知道为什么，酒神活了这么多年，路漾现在说他说成这样，也不见他生气。 或许是因为那人再大的火气，也是建立在关心之上的吧。 狄亚这时候还没有发觉，甚至路漾也没有察觉，他们两个人才相处不到一个月，但是双方对于老友相处这种模式之驾轻就熟，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感情这个东西，总是陷在里面的人不可察觉，多一个感情深刻可以慢慢交心的朋友，又何妨呢？ 不过从路漾怒气冲天的话里，狄亚也渐渐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橙印大厦那天，并不只是一起爆炸而已，那墙壁被炸裂开只是第一起，还有一次，就在不久之后，自己那时还想走近一些看，结果下一秒就被冲击波炸飞了出去，当时就昏迷了，同时，因为左边的手臂被重的金属材料砸到，伤势也不轻。 狄亚虽然是酒神，但是他的能力只恢复了一半而已，况且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放在谁身上也来不及做出反应来，幸好用的不是杀伤力范围特别大的武器，狄亚也离得远一些，才没有受太大的伤。 “医生说你原本第一天就该醒了，但是你就这么躺了三天，医院也找不出缘由来，只说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就是死活不醒，倒把我吓了个半死，”路漾说够了，最后坐在床边上叹了口气，“幸好还是睁眼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又给狄亚倒了一杯温水，接着道：“这是老格林给你做地午饭，伤口还没愈合，吃点清淡的。不过也是你活该，乱跑，人家尽心准备的新套餐，你连一口也没尝到。” 狄亚先接过路漾递给他的温水，抿了一小口，万幸他的右手没受伤还能用，听到新套餐的事，忍不住问道：“所以新套餐卖地如何？大家……对酒怎么看？” 路漾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你猜。” “……我怎么猜地出来。”狄亚无奈，放下水杯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软下来，“受伤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那都是意外啊，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你自己用星域网查去吧，”路漾把轻轻他的手弄下来，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道，“我去找医生。” 他放下东西转身出门去了，狄亚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的个人智脑藏地好，一点也没坏，于是就顺手打开了星域网。十方城的整个界面上都是有关于狂欢节的消息，或许是因为这个特殊的节日本身就是因为美食而起的，所以有关于美食的板块占了大半。 狄亚一进去差点被吓了一跳，格林餐厅那特殊的明黄色的餐厅标志几乎占领了评论区，下面的反馈还在不停地更新。 “让人惊喜的格林餐厅！” “软芙鱼真的很好吃，套餐里的甜点我也很喜欢。但是！重点是配的那杯酒！那杯酒太棒了！我从来没想过木松果酒会是这种味道的！来旅游之前我还和朋友说要戒酒来着，啊啊啊啊我不戒了！为了那杯酒我也要在十方城多呆几天！” “天哪，求格林餐厅告知木松果酒的牌子！” “套餐我已经尝过了，嗯，现在我只想说，跪求格林餐厅来我老家叶城开分店。” “排了两个小时队总算进去吃了，人好多，不过酒真的很棒！” “我是听朋友说特地从伦尔德赶过来的，不过到这已经第三天了，来得太迟，听说酒已经卖光了，来不及补货，有点遗憾，不过软芙鱼也很好吃，是我吃过最棒的了，如果酒有补货，店家要记得在星域网上通知哦。” “……” 看到这些，狄亚总算放下心来。毫无疑问，格林餐厅这场翻身仗，打得漂亮极了。 chapter id015 阿波罗独自一个人坐在地毯上，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面前摆着各种各样的仪器，有一些在运转，发出细微的呼啦呼啦的声响。橙印大厦出事那天他们就搬出来了，那里炸成那副乱象，自然是不能住人了。现在他们两个干脆在这里租了一间屋子。 这时候，和他同行的顾灵司从外面敲门进来，一进来就告诉他：“狄亚·霍尔曼刚刚醒了。” “他身体怎么样？” “还好，医生说没有大碍，不过左臂的伤还没有好。”顾灵司皱了皱眉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也在那里，那天晚上也在酒吧碰见他，这么巧，有点可疑。” 阿波罗看他一眼，道：“毕竟是因为我的事情受伤的，况且谁也没有到预料会发生那种事，他受的伤最重，应该与他无关。” 顾灵司没再说话了，伸出手去摆弄他眼前那些仪器，过了一会儿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去医院看他么？” “……待会儿去吧。” 橙印大厦的爆炸原本是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确切地说，应该是冲着阿波罗一个人来的。 那人是假装成侍者混进来的，阿波罗怀疑当时宾馆的系统也被入侵过，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侍者”身上的自杀性爆炸装置就被引爆了，不过幸好他天生的警惕性发作，在那之前启动了自带的防御性武器，才幸免于难。 但是还不仅如此，橙印那天两次爆炸，后面那一次更加阴毒。第二次的爆炸装置启动在那人脉搏停止十秒之后，他要是在第一次躲过去了，说不定会暂时松懈，也就着了道了。 事后顾灵司多次夸两人命大，也确实是天不亡人。第二次的装置在启动的时候出了错，发生了泄露，冒出大量刺鼻味道的白烟，阿波罗当时就认出来了，那是被命名为“狼爪”以便于携带著称的新型武器，引爆之后在小范围内的杀伤力非常大，如果正面遇上，自己的保护装置刚刚抵挡过爆炸一次，第二次估计会承受不住，这样的话，他是极有可能要丢掉性命的。 也万幸发生了泄露，“狼爪”的威力最终只发挥出来了一小部分，连最外层的墙壁也没有炸穿，阿波罗和顾灵司两个在房间里的人因为有保护装置只受了点轻伤，另外一个服务生因为离得远躲得好，受伤也非常轻，这样算起来，受伤最重的应该是误打误撞还被飞溅的石块打中的狄亚了。 至于假扮服务生带武器上来的那个人，在第一次爆炸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爆炸的事被瞒了下来，当时本来人就不多，知情的也不过是受伤的几个人和酒店的负责人，医院里的一些闲言碎语也没有传出去。楼外的墙壁没有被炸穿，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至于那一点声响，在狂欢节里不算什么，这是十方城最热闹的时候，礼炮的响声到处都是。 “事情已经压下来了，至少应该不会被传到星域网上去，麻烦也少了很多，”顾灵司这样跟他说，“都是识趣的人，知道什么事请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阿波罗点了点头，又对他说：“这次也连累你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顾灵司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朋友，我还不知道你家那边是什么情况么？” 阿波罗那边的家族，情况确实有些复杂。 在联邦星际年代里，人们在惯把常那些联邦那些出了名的豪贵家族，统称为月穹窿，这种叫法来自于联邦非常著名的一部讽刺性黑色幽默《月穹隆》，但是后来这个称呼渐渐地变得不带过多的情感色彩，只是一种称呼而已，也慢慢地从私底下摆到台面上来，就连那些家族本身如今也接受了这么一种叫法。 月穹窿，可以指那些家族，也可以指代联邦首都星周边发展的最好的几个星域，这个词大约代表着联邦目前的最高水准。但不是说法律上的不平等，联邦律法还是非常公平公正的，只是人多的地方就会有竞争，就会分出好坏。人本就是过得有高有低的，社会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也没法保证资源均分。 最能享受特权的人最计较特权。 普通人不知道的是，其实月穹窿里面的人，才是把这种“高低”分的最清楚的人，他们对于家族的划分，也是极度苛刻极度斤斤计较的。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6节 霍尔曼家族当然也算月穹窿里面的一员，不过他的创始人柯舍·霍尔曼是白手起家的，算起来发展起来的时间也不长，与那些在联邦扎根几百年，如老树一般屹立不倒的家族是比不上的，而阿波罗和顾灵司所处的家族，在月穹窿里面也是靠前的。这也难怪在狄亚的记忆里，霍尔曼家族那些人在遇到顾灵司的时候总带着一副巴结的表情了。 只不过呆在月穹窿这样的地方，其中的苦旁人是不知道的。 狄亚·霍尔曼虽然说是月穹窿的笑话，被灰溜溜地赶到这地方，但是除了落差以外，在这里他有稳定收入，有一方住的小屋，受伤昏迷了呆在医院，还有人忙上忙下关心他，月穹窿里的很多人，都要一辈子困在家族里逃不出去，也未必活得舒服，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例如阿波罗，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心里没有一刻不是紧绷着的。这样计较起来，还真不知道是谁过得好一些。 顾灵司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又问阿波罗道：“家族那边，老爷子知道了么？” “大概知道了吧，”阿波罗没抬头，“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不过或许我们这边能消停点了。” 他家老爷子的培养方法，标准的九犬一獒式丛林撕咬式教育，家族几个小辈斗得水火不容，阿波罗貌似不太喜欢这种方法，不过就算他躲得远远的，也并不能完全躲掉这些争端。 不过老爷子也是有规矩的，耍阴招可以，但是阴招也要耍地滴水不漏。这更像是他对备选继承人的一场考试，聪明的人在考卷上显示自己的聪明，会作弊的也要弄出来完美无缺的招子，但是要是出来一个人为了赢把的其余人的考卷都一把烧了，其他人都死了的情况下，自己随随便便写个什么也能拿第一，这场考试也就没意义了。老爷子是为了选继承人，而不是看着热武器一个个把自己的血脉轰成渣渣，最后只剩下一个只会用蛮力的恶毒蠢货。 虽然不知道是家族里的哪一位蠢货干的，也不知道自己都躲这么远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不过这步棋他该是走错了。 阿波罗话音刚落，他手里圆形的小机器顶上蓝色的灯一亮，开始转着圈运转起来，他把那东西放回原地，转过头对顾灵司说道：“我修好了，现在去医院吧。” “好。” 医院病床上，狄亚把路漾给他带的午饭一口一口都给吃了下去，在这其中他心里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 太清淡了，一点味道都没有，他几乎要以为是路漾怒气没消偏要拿这个整蛊自己的，还威逼着自己吃完一口不许浪费。他刚刚看过星域网上格林餐厅的评价，上面图文并茂，再加上星域网的真实度，仿佛身临其境，结果一下来塞一口自己的午餐进嘴里，感觉恨不得再昏过去一次。 “我不相信这是格林叔叔给我做的午餐，这是对他手艺的侮辱，”狄亚一开始还想反抗，义正言辞，举着餐盒给路漾看里面的清汤寡水，“好了路漾我真的知道错了，把我的午餐交出来。” “爱吃不吃，”路漾翻了个白眼，“只有这个。” “……” 最终他还是屈服了。 等到他吃完午餐心情降到低点的时候，阿波罗却来看他了，哦，还有一个人，就是在酒吧里认出自己的那个，狄亚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顾灵司，是阿波罗很好的朋友。 不过他们来的时候路漾也在旁边，狄亚刚刚和路漾坦白过，自己去橙印是因为觉得阿波罗可能住在那里，自己在酒吧那天突然离开就是因为看见了他，以至于路漾在看见那两个人进来之后脸色怪怪的，但是也没有离开，只是坐远了一些。 阿波罗两个人进来的时候也稍稍关注了一下这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不过人家既然已经识趣地走远了一些，也就没说什么，不过倒是顾灵司朝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眉头紧锁，仿佛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你好，”阿波罗顺势坐在床边，只是仍然和狄亚有些距离，脸上微笑得体，“我叫阿波罗，我们两个人在之前见过，没想到这件事也把你牵扯进来了，知道你醒之后就赶来看看你，很抱歉晚了一点。” “我知道。” 狄亚清楚阿波罗现在仍然对他没有半点记忆，就算来这里看他，多半是带着目的来的，内心没有多少真情实感，你看他脸上虽然是在笑着，但是那疏离的姿势是骗不了人的，不过他也不是那天晚上刚见到人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所以狄亚的脸色看着也非常平静。 看见阿波罗，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了，那个梦寓意不好，它影射了众神的陨落。 酒神想不起自己成为狄亚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那天众神都很开心，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没有互相敌对，他喝了好多好多的酒，罕见地把自己喝醉了，以至于看眼前所有东西都觉得影影绰绰的，后来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在飞艇的小房间里，身下的床太硬了，他整个人从身到心都不舒服。 然而，他眼前的阿波罗又是什么情况呢？ 阿波罗丝毫不记得他了。 狄亚打量了他几眼，如今可以光线充足近距离地看了，才发现他的样子一点没变，就连骨子里那点骄傲的矜贵的性子都没丢掉，只是他们两个都不复神的身份，目光相交的时候，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chapter id016 “对于你受伤的事情，我其实非常抱歉，当然如果你需要一些补偿，我也可以…” “我要谢谢你，阿波罗。” “……？？？” 阿波罗原来在说着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话，说是在和人对话，他其实更像是在念一篇稿子，什么都安排好了一样，阿波罗甚至没有注意到在他进来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狄亚就已经低着个头在想自己的事情了。结果突然被这么一句话打断，他愣了一会儿有很快恢复神色，道：“……你要谢谢我什么？”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狄亚轻笑道，“在霍尔曼家族的时候，你帮过我一次。” “……我不记得帮过你。” “你自然不会记得，甚至那时候你估计都意识不到这会影响到我，”狄亚道，“但是确实间接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谢谢你，一直想对你说，但是没有机会。我知道你可能要怀疑我去橙印有什么目的，我说实话，我是去找你的。橙印是十方城很有名的宾馆，它离那家酒吧最近所以我才找过去碰运气的，没有其他的意思。现在见到你了，谢谢也说完了，算是心愿已了。当然，爆炸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出生在月穹窿，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不会拿这点事情给你惹麻烦，至于补偿，也不必了。” 阿波罗沉默下来。 他之前确实因为一些事情在霍尔曼家所在的星球呆过一段时间，也是在那里结交了顾灵司，当然也和霍尔曼家有些小来往，只不过从没有见过狄亚而已，或许真因为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帮了他也不一定。 这样一想，这人一开始毛毛躁躁冲上来的行为也能解释了，毕竟还是小孩子。 ——但实际上真有这么一回事么？ 狄亚内心：“不，是我瞎编的，怎么可能，呵呵。” 他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在没有联系的情况下建立一点联系而已，顺便把自己一开始见面的失态变得合理一点。 阿波罗却有点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他突然发现这件事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狄亚刚刚把自己准备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并且还对之前的事自圆其说了，弄得他讲无可讲，有点微地尴尬起来，狄亚甚至还动手给他切了块水果，他左手虽然受伤了，但是右手使得很灵活，仿佛没受伤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看着狄亚递给自己的水果，觉得自己不接也不是，于是伸手接过来，默默地咬了一口，很甜，这种水果，好像是雪棵星的特产吧。 阿波罗对狄亚有点没招，他来医院不过就是想把这个知情人的消息往下压不要传到星域网上去惹麻烦，像对之前那几个人一样，威逼利诱什么都好，但是现在目的顺顺利利地达到了，他再没有其他事情，就沉默着坐好，想着待会儿就离开。 “我在酒吧看见你的时候很惊讶，吓到你了吧？”狄亚笑道，他表现地像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刚成年的孩子，话有点多，眼神清澈，“抱歉，我以为除了我这种被家族赶出来的废物，月穹窿的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阿波罗嘴唇动了动，从小被教导的礼仪让他下意识想安慰他：“这里……实际也不错，嗯……水果很好吃……” 可惜他从来就不会安慰人。 狄亚差点就笑出声来。 最后两个人也没多聊几句，阿波罗还是客客气气地走了，离开之前说了句场面话，大约是如果遇见什么困难就来找他，尽力相帮，狄亚倒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也没有挽留，挥手说了再见。 其实对于阿波罗，狄亚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不用着急了解他的一切，毕竟他完全不记得神的事情了，就算这时候两个人成了生死之交也没多大用处，他希望自己能和他建立稳定的联系就好，慢慢来，这样等以后他想起了，或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能快点知道然后赶过去。 那个梦如此清晰，甚至宙斯在弄死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他都还一字一句地记得，如今仍是心有余悸。 如果还有以后，就努力地活下去吧。 狄亚弄不清楚那个梦的寓意，甚至分不清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有着什么预示，只是刚从那个梦里逃到现实里来，他身体里的力量就恢复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狄亚很想知道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属于自己的全部神的能力拿回来，但是那三天他一直晕着，什么也没做，恢复的缘由也无从追溯。 阿波罗和顾灵司两个人都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两人刚进医院门不久，没几句话的工夫又出来了。 “我以为按照他在酒吧的那性子，会比较麻烦，”顾灵司道，又转过头来看着阿波罗，问他，“你真的帮过他？” “说不定呢，”阿波罗回道，“我那时候确实和霍尔曼家族有点来往，当时你也在，或许也是无意间吧，不过管它真假，他既没有粘着不放，也没拿出什么难办的条件来，顺顺利利难道还不好？他出生在月穹窿，有些规矩比普通人懂，自然不需要我们多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真真假假就随他吧。” “万一是假的呢？你肯定也不是真信吧。” “他又不重要，”阿波罗道，脸色始终淡淡的没有波澜，“在霍尔曼家族的时候，握着一手好牌都能把自己作成当今这个下场，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倒也是……”顾灵司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什么，“不过他当初拦你的时候说的自己叫什么？狄俄什么斯来着？明明叫狄亚·霍尔曼嘛……奇怪。” “星域网上的假名吧，”阿波罗皱了皱眉头，“这不重要，不谈他了。我们回去吧，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呢，被那爆炸弄得仪器坏了一堆，数据丢了大半，手头上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嗯。” 然而阿波罗不会说的是，他确实不认识狄亚·霍尔曼，只不过在听到狄俄尼索斯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真无来由地抖了一下。 不要多想，他告诉自己，那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 等到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就离开雪棵，再不会见到他了。 病房里，路漾看着两个人走出去，才慢慢移到狄亚身边来。 “你想知道阿波罗来这里做什么吗？”他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弄得狄亚有点诧异。 “想，不过你知道？” “我知道。” “……你骗人。” “我真的知道，”路漾正色道，“你估计只知道他叫阿波罗，但是我知道，他全名叫阿波罗·林歇，并不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当然能查到。” 林歇？狄亚好像对这个姓氏有些印象。阿波罗到了这里，身份也和他一样发生了改变。 在当今这个年代，托星域网之福，月穹窿也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高高在上，身处在那样的位置上，有很多人很多事会成为无数联邦人民的八卦谈资，当然有些辛秘不在此列，例如狄亚·霍尔曼本身，简直就是个透明人，他所遭受的很多事情，外界鲜有人知道。 “阿波罗·林歇，和他的朋友顾灵司，两个人都就读于首阳军事学院，”路漾道，“虽然不是公之于众的事情，但是用心查一查，还是可以查出来的，这不是什么大秘密，这段时间，恰好是首阳外放学生两个一组实地实践的时候，他们来了这，我大约可以猜出他们两个人抽到的题目是什么了。” “天哪……”狄亚听着他的话，瞪大了眼睛，“什么题目……” 路漾哈哈笑了一声，他的眼睛望着窗外，外面正在下着好大的雪，仿佛应景一样，他慢吞吞地答了一句：“他们抽到的题目，应该是雪地军事防御。” 其实他后面还有一句话，狄亚没有听见，路漾的声音太小了。 “太巧了……”他喃喃道，“恰好也是这个时间，和我当初抽到的题目一模一样。” 真他妈巧。 然而多雪的星球这么多，他甚至和自己一样，选择来了雪棵。 狄亚觉得可能是自己搜索的姿势不太对，不然那些路漾口中随随便便在星域网里能找到的事情自己怎么都找不到，冒出来的东西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拜托，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月穹窿某位女士换男人的速度有多快好么？我也不想知道她到底怎么炫富的好么？怎么全是这种没有营养的绯闻和八卦？ 他最终泄气地关掉了星域网。 “你其实不用着急，”路漾这样对他说，“按照首阳军校的时间安排和任务安排，他大约还要在这里呆半个月才能完成任务，况且由于爆炸的干扰，应该还会再拖一段时间。” 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狄亚在醒了不久就可以出院了，毕竟他身上最重的伤就是右臂，已经处理好了，回家慢慢养就是了，不过这段时间右臂被包裹着，不能有什么大动作。 其实狄亚可以用自己的神力很快治愈的，不过这种明显不符合人类恢复速度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他可能会被抓起来研究的。 现在已经是狂欢节的尾声了，但是格林餐厅的人依然很多，虽然由于生意太好酒已经卖光了，但是独创的软芙鱼仍然非常受到食客的欢迎。 老格林看到狄亚，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抱歉啊狄亚，你出院我也没去接你，”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狄亚的头，又看着他的右臂，问道，“还疼么？” “不要紧的，我听路漾说了，在知道我受伤之后，您是放下餐厅直接跑到医院来的，直到路漾保证会照顾好我才回来，”狄亚在真正关心他的人面前向来表现地很乖，“放心，手臂也不疼了。” “那就好，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做喜欢的东西吃。” ……等我好了？ ……于是意味着自己还要吃很久的清汤寡水对么…… 狄亚心里几乎是绝望的，他内心狠狠地把这一笔记在阿波罗头上。 给我等着！等你恢复了记忆我们再来算总账！ chapter id017 不仅如此，狄亚因为错过狂欢节心里有点不高兴，呆在热火朝天的餐厅，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和当时气氛完全相反的闷闷不乐的情绪来，路漾一开始和他商量了很多精彩纷呈的计划，结果一个都没有实现，全献给医院了。 在此情况下路漾还在落井下石，他送给狄亚一个狂欢节纪念性的玩偶，可是这个玩偶真的很丑，辫子歪一歪，成天唱着音调怪怪的歌 ——“十方城啊冰雪飘， 来过的人都说好……” 唱得他要精神衰弱了，可是还死活找不到方法把它关掉。 “给你解闷啊，”路漾这么解释，“不仅会唱歌，还会跳舞呢。” “……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无意识之间把路漾心里那点恶劣损友的隐藏属性全都挖掘出来了，在阿波罗的事情上，他更确信了这一点。 明明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阿波罗他们应该会在这里呆至少半个月，弄得他还想着从长计议不急不急，但是到晚上的时候，路漾就老神在在地告诉一个噩耗。 “他们两个走了，刚刚走的，”路漾摸着下巴，猜测道，“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大约是学院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紧急召回了吧，这种中途打断的事情在首阳军校不多见，不过既然走了，很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狄亚拿一种生无可恋的眼神望着他，望地他心里毛毛的。 “你不要这么看我……”路漾抬手把他的眼睛遮住，“我也没想到啊。” 狄亚把他的手扯下来，眼睛哀怨地看看一脸无辜的路漾，再看看桌子上淡而无味的晚餐。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光亮。 不过抛却一切来看，狄亚从这件事情上，至少知道了路漾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阿波罗他们尽力压下来的有关于爆炸的事情，除了他们这些当事人，知道这件事的非常少，甚至和路漾一起赶到医院的老格林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他倒霉出去逛碰到的意外。可是路漾却极为清楚，清楚地好像他当时就站在那里。 他甚至还告诉自己伤害他的那种爆炸装置叫狼爪，而且爆炸的时候肯定出了什么差错，要不然不是这么点小伤就能够了事的。 再之后就更玄幻了，路漾知道阿波罗来这里的目的，甚至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呆多久——虽然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留下来，但是有关于他们离开雪棵的消息，他得知的速度也太快了，然而当时的自己，连阿波罗他们搬离橙印之后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有时候狄亚觉得，路漾身上的秘密或许并不比自己身上的轻。 但是不管路漾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朋友就是朋友，他和路漾两个人，都在慢慢地相处中一点一点地变得坦诚，不过这个过程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阿波罗既然已经走了，十方城的狂欢节也结束了，狄亚呆在这里唉声叹气也没有意义了，况且他还带着伤，所以差不多也和路漾商量着要回去了。回到阿茨卡纳之后，狄亚也没有马上回自己的窝，虽然他右手还能用，但是一只手做什么事情也不方便，于是愉快地搬到了路漾在阿茨卡纳的家，过上了等着路漾投喂的米虫生活。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不做事情的，木松果酒一炮而红，他还得和路漾帮衬着生产出更多地木松果酒给老格林的餐厅供货。 按照老格林的销售模式，他也不用太累，木松果酒走的是定期限量的销售模式，限量的，倒是又把酒的热火程度往上推了一把。 狄亚把自家地下室里剩下的那些酒全都贡献出来做了第二批，他这时候才拖着自己的残手去酒厂看一眼，地方偏是真的很偏，整个厂子在正常的情况下，唯一运转的就只有最终包装的机器，没有活人员工，只有兢兢业业地机器人，路漾也明显花了心思，即使只供货给老格林一家，从瓶子到外包，都显得非常漂亮档次不低。 “……甜舍？”狄亚拿起一瓶酒，看上面写的厂家名字，“是以前酒厂的名字啊。” “嗯，”路漾道，“当初想着怎么说服他，想到老格林大概会对原来那家酒厂有感情，所以我直接沿用了，向他解释说是你告诉我的，他倒是挺感动的，没说什么不好。” 柯舍·霍尔曼当初开酒厂的时候，各取了自己和妻子名字中的一个音，组合起来成了酒厂的名字，是幸福圆满的意思，后来他的妻子死了，柯舍·霍尔曼才伤心欲绝出去闯荡，最后闯成那副样子，也是没人想到的。不过狄亚出生的时候，霍尔曼家族的创始人已经老死了，他在外的时候几乎没有提过雪棵这地方，以至于绝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这地方是他的家乡，斯人已逝，如今也不好说他对于雪棵这块地方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感情。 不过曾经也满怀希望地有着幸福美满的希冀什么的，或许是好的吧。 他当初来这里的时候，正是最落魄的时候，心里念着酒厂的事才没有完全放弃希望，不过真到了地方，却发现酒厂已经倒闭了，于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可谁知道，竟然又阴差阳错地开起来了，也是缘分。 甜舍，希望以后也能真如这名字一样，过得幸福美满一些吧。 对于酒的事情，狄亚也曾问过路漾需不需要在酒吧卖，反正拿也拿出去了，路漾要的话自己是不介意的，不过路漾最终还是拒绝了。 “算了，”他道，“麻烦，我有的喝就行了，又不是赚不到钱，管别人呢。” “……好吧。” 再过几天，狄亚的右臂也好得差不多了，去医院看的时候，医生还开口夸了一句。 “好地很快嘛，再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正常了。” 对于好地很快这件事，狄亚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他知道自己偷偷用神力治过了，幸好如今医疗水平也很高，虽然速度快了一个，但是还在正常的范围内。 “还需要忌口么？” “这个不用了，不过太辛辣的东西还是不要多吃的好。” 狄亚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总算能吃上有味道的食物，路漾也不会不准他喝酒了。 晚上他到眼目酒吧的时候，有一种再见亲人热泪盈眶的感觉。不过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陪他去了医院以后，路漾不知道去忙什么事情去了，下午就不见人影。现在没有任何人管他，以至于狄亚打量酒柜上琳琅满目的酒的时候那种肆无忌惮的眼神，仿佛王上在打量候选的侍女。 但是这个时候有人打断了他帝王般的眼光。 “你是狄亚……是吧？” 他前面站了一个男人，遮住了他看酒柜的视线，长地很清秀，微笑着很和蔼的样子让人看着很舒服，穿着很简单的衣服，但是细看的话，能看出来这个人其实过得很讲究，他身上一些小物件的价格都不低。 狄亚往后退了一步，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现在不就认识了么？”他笑道，“我叫乔伊，记住了么？” “……” 狄亚觉得这人好奇怪，转身就想走，却听到那人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其实，是想找你来谈谈木松果酒的事情。” “……什么酒？”狄亚果然被拉住了脚步，不过他仍然眨了眨眼睛试图装傻，“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在格林餐厅大热的木松果酒啊，”乔伊盯着他的眼睛，轻笑道，“不用拿路漾来当挡箭牌，那个厂子里，明明是你的股份占了大多数。” 狄亚迈不动脚了，这人提到路漾让他有点警惕，特别是越过路漾直接来找他的行为，让人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想和我谈什么？”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7节 “坐下说吧，”乔伊指了指身边的两人卡座，脸上一派温柔无害，“我发誓，我可不是带着坏心肠来的。” 狄亚看了他一眼，先没动作，也没答应，只是转过头去，慢慢地在酒柜上挑了一瓶酒，冷不丁问他一句：“喝么？” “喝。” “那好，”狄亚拎着酒，坐在乔伊对面的位置上，“那我和你聊。” 乔伊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道他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小孩，狄亚分不清这话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不过他现在这笑比之前那挂在脸上的假笑显得真诚多了。 狄亚瞥了他一样，直接进入正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 “阿茨卡纳不过就这么小一个地界，藏不住事的，知道你有什么难的？”乔伊笑完了，人也开始正经起来，有一瞬间狄亚觉得他眯起眼睛来的样子有那么一点像路漾，但是也就是那一瞬间而已 。 “其实我们两个之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过联系的，”乔伊这样讲，“格林餐厅供给的那种木松果酒并不是纯粹的木松果的，其中兑了一点揽香还有一些荆棘沙盐，这种配方早就被人喝出来了，格林餐厅也不吝啬，连比例都是公之于众的，可是没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那种木松果酒，拿其他木松果酒兑，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口味的落差会让人更加觉得格林餐厅的木松果酒珍贵至极。不过，除了独一无二的木松果酒之外，搭配在里面好品质的揽香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组成成分吧。” 讲到这里的时候，乔伊往前靠了一点，有意识地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狄亚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整个阿茨卡纳的揽香，包括路漾酒窖里那些，可全都是从我这里出来的。” chapter id018 不过后来的事情好像并不是按剧本发展的，乔伊帅不过三秒的体质在狄亚之后和他相处的时光里体现地淋漓尽致。 那时候狄亚还没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所在，消失了一个下午的路漾就神出鬼没地走出来，黑着个脸拿了个托盘啪叽一声朝着乔伊的头敲过去，敲出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的架势来，然后乔伊像个兔子一样跳出座位，他一看到路漾就跟现了原形似的，完全撕去了成功人士的皮囊，连带着温文尔雅的样子也保持不住。 狄亚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那两个奔三的男人闹。 其实看着架势应该是认识的吧，或许还挺熟，这样就没他什么事了。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乔伊惨败，趴在桌子上假哭，一边还不忘把狄亚拉下水，一手指着他，声音哀哀切切：“你有了这个小妖精就忘了我了，这样的话也敢对我说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妖精狄亚挑了挑眉，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去，竟然也随着乔伊的话头演了下去：“对，路漾最近都在我这，他嫌你老。” “……啊啊啊啊你这个讨厌的小孩！你一点都不可爱！” “行了别闹了！正经点！”路漾一句话终结，“你来这干什么？”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乔伊说的。 乔伊委委屈屈地绞着手指：“来看小妖精。” “说、人、话。” “……木松果酒。” 当然乔伊正经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狄亚一见他的时候，也觉得这人风度翩翩，他在大多数人前当然还是那么个完美无缺的形象，但是因为和路漾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才换成这样，大概也是释放出了性格里隐藏的另一面吧。 不过他和狄亚聊的时候也没有说谎，路漾酒吧里卖的就很多是从他的渠道里来的，很多酒厂的酒不是直接运到卖场的，他们需要考察卖家的口碑和能力，卖家也要检查酒的质量，同时，双方都需要斟酌交易的数量，然而市场庞大，很多时候并不能达到双方都期待达到的那种谈话条件，这需要渠道来解决。像乔伊这种人脉宽广在酒厂和卖家之间做斡旋的中间人，就显得极为必要了。路漾的酒吧开起来，很大的程度是靠他的，两个人的关系也确实很好的，闹虽然闹，真聊起天来，语气中那些熟稔就冒出头了。 “去酒窖吧。”路漾道，“安静一点。” 乔伊也明显不是第一次到酒窖里来，里面的机器人见到他的时候也和他打招呼来着。 “我不要喝其他的酒，你把那个木松果酒拿出来，”乔伊熟门熟路地跑去那边的柜子里挖出来一瓶揽香，手里拿着装荆棘沙盐的罐子，“格林餐厅还得排队预约，老子排半天才排上一次，结果最后一找找出来是你的酒，啧……” 路漾手里的木松果酒一般是不会断的，狄亚给他的那个小酒壶能装不少，他背过身去拿了一个空酒瓶，从小酒壶里倒进去一些，假装是从酒柜里拿出来的，走上前去，递给了乔伊。 乔伊接过来，忍不住抱怨道：“你开酒厂那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 “你离开雪棵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和我说吗？”路漾瞥他一眼，反噎他一句。 乔伊尴尬，摆了摆手，意思算了，不提这事了。 路漾倒是没打算暴露狄亚和酒厂的关系，就让其他人把他当做酒厂的一个小合伙人就罢了。他转过身，给狄亚投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乔伊是有点轴的那种性格，也不像老格林那样憨厚老实好糊弄过去，或许会给狄亚的秘密带来一些小麻烦。 “其实没事，”狄亚小声对他说，又问道，“若他真发现了什么……信得过么？” “信得过，”路漾回道，“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他这人嗜酒，特别对好酒执念很深，不过他只要有地喝就行了，其余的企图心也不是很重，况且我和他这么久的朋友，他不会乱来的。” 正应了阿波罗所说，乔伊拿到酒的时候两眼放光，几乎把他们两个人都给忘了，喝了几杯之后才想起来，道：“你有这么好的项目，怎么偏找了这小孩合伙，也不联系联系我？” “那是你和好酒没有缘分，”路漾道，转了个话题，“你不是离开雪棵了么，怎么这时候又回来了？” “我说哥们啊，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乔伊慢慢地摇晃着酒杯看他，“你这酒，在最近几个星域彻底火了，有多少人盯着找，你不知道？我回雪棵，也大多是因为这东西啊。” “我知道啊，”路漾倒是很平静，“我回绝了，好东西总是少的，我需要谨慎。目前来讲，达成合作的也只有老格林一家，我还没有扩大合作对象的意向，等着日后慢慢考察吧，我不缺钱，我也不急。” 他今天下午出去就是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格林餐厅的酒到底是从哪里来，有心人查一查就能查到，像乔伊这样人脉再宽广一点心思再多一点的，就能查到狄亚这里，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人家就是不卖你有什么办法，要钱钱不缺，要条件什么条件没有，就是死活不给合作，只说日后再谈，天知道能等到什么时候去，可是酒是人家的，即使眼红地要命，也不能硬抢啊。 坐在一边的狄亚听了却有点惊讶。 习惯问题，他平时不怎么上星域网，只是必要的时候会用一用节约时间，以至于对于外面的正热火朝天事情有点迟钝，木松果酒很受欢迎他不是不知道，当时又关于格林餐厅的评价他也看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甚至狂欢节结束了之后仍然在困扰着路漾。 由这个角度看来，自己是真的错过狂欢节了么？ 狄亚反思，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实际上并没有错过那次商业上的盛宴，在决定把自己酿的木松果酒放在大众面前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已经开始发生转折了。 他低估了当前社会消息的传播速度，也低估了一件大事所照成的影响力有多大。 路漾倒是老神在在的，一副什么都不是大事的样子。乔伊好像就是来讨酒了的，喝酒的时候和路漾扯着皮，喝完了就心满意足，也没要求什么其他的。 除了最后的时候有点意外 “我没地方住，”乔伊说，半睁着眼睛看他，“住你家吧。” “随便你。” 乔伊对路漾家熟门熟路，懒洋洋地说了一声晚安就关门了。 狄亚却有点心神不定，有关于酒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似乎想地太过简单了。 “你很担心？”路漾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其实用不着，这些事情我之前也想过。人对于好东西总是会狂热地追捧一阵，可是大多数人不过是跟风而已，等到下一个新东西出来的时候，大家就会转而去追捧它了，更新换代的速度总是很快的，用不着担心。” “但愿如此，”狄亚勉强笑了笑，“只是麻烦你了。” “这算什么麻烦，”路漾挥了挥手，“只不过拒绝几个人而已，又不用动什么脑筋，很简单的。” 再过几天狄亚手好了，就搬回自己的窝自食其力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乔伊还没有走，一直赖在路漾家，日常去酒吧的时候也能碰见他。乔伊很能喝，他对于酒的了解也很深，在某个方面和狄亚很合，一来二去也算熟悉，只不过远达不到路漾的程度而已。 这几天的狄亚也没有闲着，他也花时间做了点其他的事情。 首先是阿波罗所在的首阳军校，联邦三大军校之一，纪律森严如同铁墙一样的地方。在如此发达的星域网上也查不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只有一些非常基本的介绍。 狄亚晚上照常喝酒的时候都在嘟嘟囔囔，天知道路漾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的，再问他也死活不说，只说人已经走了，其他的东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一边的乔伊却听见了，饶有兴趣地撑着脸看他：“你问首阳军校的事？怎么？打算去念啊？” “不是，”狄亚摇了摇头，“我又不会去当军人。” 虽然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进去找阿波罗，但是首阳军校收人的条件之苛刻，甚至有的时候还要涉及到家世背景方面，也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那你在哪念书？”乔伊笑着问他，接着又打趣道，“在学校应该不让喝酒的吧？你这个小酒鬼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没有学校的。” “……啥？你这个年纪不读书啊？” “对啊。” 乔伊听到这瞪大了眼睛，又转过头去问路漾：“你家小孩这个年纪不读书？怎么回事？路漾你这也太不上心了吧？” 路漾在旁边听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眉头皱起来，放下了酒杯。 他之前没和其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有太多的交流，狄亚不说，他也没意识到，十六岁的小孩按照正常的成长流程，这个时候应该结束普修的课程，经过考试之后，进入专业修习了。如今是一些学校放长假的时间，雪棵也有很多小孩子赋闲在家，以至于路漾没想过，其实狄亚是应该要读书去的。 “你没有学校么？”路漾问狄亚。 “没有，”狄亚努力想了想之前的事，“我好像……没有赶上普修结业考试，也没有成绩。原来的普修学校开除了我，因为没有参加考试，专业修习学校也没有录取我。” 其实还是因为霍尔曼家族那点破事，狄亚那时候命都差点保不住了，哪里还能管着学校的事？ “这个很重要么？”狄亚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我现在过得也不错吧。” chapter id019 “这个很重要，非常重要。”路漾的脸第一次变得那么严肃，“进入专业修习学校读书，是人一生里极为关键的一个阶段，不是仅仅指以后靠着这出来找工作挣钱这么简单，狄亚，我知道现在果园收益不错你也不怎么缺钱，但是学校你是必须要去的。” 去学校，和自己同龄的人呆在一起，这是一个人完整的人格与三观形成的必要条件。 路漾一直觉得狄亚过得独来独往，要不是认识自己，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会在老格林以及果园的三个员工之间打转，甚至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和一堆酒一起过。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狄亚本身也很无奈。 虽然他倒霉掉到这里来，但是一下飞艇之后，遇到的人都不错，例如老格林，例如路漾，相处起来也很愉快。虽然之前是神，但是酒神自认比奥林匹斯其余神随和地多，至少审时度势的能力还不差，自从到这来之后也不会端着神的架子，别人对他好，他也乐意对人好，平等交往，其乐融融。 但是这种情况在他身上并不能广泛适用，细究起来他目前的几个朋友，包括刚刚认识不久能聊几句的乔伊，都是他们更为主动地开口讲话把关系拉进，狄亚觉得可以相交才随着走，之后才变成朋友。 并不是高傲的问题，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相处。不管身上具有怎么样的神奇能力，现在的他在绝大多数的人的眼睛里看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酒神虽然随和，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他更习惯的也是神与人之间不对等并且单一的相处模式——你要是让我不开心就我弄死你，让我开心了就奖赏你——然而他自己也清楚这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虽然他还是可以毫无疑问地搞死很多人，但是人类也并非没有让他忌惮的力量，所以他该接着装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的小少年。 可是酒神也还没有搞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到底应该怎么样，之前狄亚的记忆也没有给他任何参考，这就造成交流阻碍了。 路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 狄亚终究还是要面对其他人的，他估计也不会一辈子呆在雪棵这个小地方，一开始合该他运气好，刚来雪棵的时候，认识的人都对他不错，可是以后谁能担保以后呢？即使做不到八面玲珑，但是与人交流的基本技能还是要有的。 学校本身就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它给人带来的凝聚力有的时候是难以想象的。很多人在出了学校以后，遇见点事情想找人相帮的时候，第一个找的就是老同学。所以，在学校学不学得到什么东西另说，至少身在一个大集体之间，至少能大幅度改善性格上的交流障碍。 路漾的态度第一次那么强硬，效率也很快，第二天一清早就去找老格林谈了。 “怪不得我觉得少了点什么！”老格林恍然大悟，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这都能疏忽！对对对！学校还是一定要找的！” 坐在一边的狄亚觉得自己有点慌。 原身的狄亚对学校的记忆不太好，当然他记忆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只不过学校是除霍尔曼家宅第二个噩梦而已。 酒神自己也对学校的印象不太好，他表面上是十六岁，但实际上是以神的身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油条，和那些真·十六七岁少年少女们呆在一起，感觉要疯。 最重要的是，学校不让喝酒。 ——这个不能忍。 然而路漾没有和他商量。 “你要是不去，我就把酒窖的钥匙收回，”路漾这么威胁他，“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你赢了。” 狄亚恹恹的举了白旗，投降。 既然要去学校，狄亚晚上又看了一遍首阳学校的招生简章。 非常逆天的要求，不仅仅是普修结业考试成绩的问题，做军校学生自然还要做一大堆身体强度的检测。过了检测还没完，在成为军校正式生之前，还有整整一年的预备生阶段，这一年里苦得不像人暂且不说，然而预备生还不算是首阳军校的学生，在这一年里经过层层淘汰筛选下来只剩约百分之十五左右的人，才能够成为首阳军校的学生，最后，就算成为学生，最后能不能按照学校的要求毕业，也是未知数。 首阳军校的正式毕业章等于二级军功章——这句话不是白来的。 狄亚在床上翻滚了一下。 不想了，自己连最开始的门槛——普修结业考试成绩都还是零呢。 “要读书的话，肯定不能留在雪棵啊……” 乔伊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讲话的语调也是懒洋洋的：“落后的地方就是什么都落后，这里哪有好学校。” 路漾想了一想，点头：“话糙理不糙。” “不就上个学么？”狄亚诧异道，“我上个学还得背井离乡。” “你情况特殊，”路漾瞥了他一眼，“不仅是没参加考试的问题，你之前上课的学校和这里学校可是天差地别的。” 狄亚想说没关系，反正原来的他成绩也不大好，现在更是都忘光了，放哪都是重新开始，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路漾见他不说话了，转过头去和乔伊讲：“你有什么想法么？” “有啊，”乔伊道，随手在虚拟屏幕上划了几下，“你看，这家学校风评不错，而且我也认识人，如果去的话，保证什么事情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 说完话了，还纯良地眨了眨眼睛，给他比了一个“万事我搞定”的手势。 路漾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顺着屏幕上的字一条一条的往下看，样子看着是不错，只是这所在地…… “绿兰莎？这不是你家？”路漾皱了皱眉头，“你这什么心思呢？” “路漾，我和你明说，”乔伊也正经了起来，人也不再躺着，坐着眼睛直视着路漾，“我回来雪棵，酒是一方面，但是主要目的是来找你的。上次没有劝服你和我一起离开，我只好一个人回去了。但是回去后一直不怎么甘心，后来寻个由头就回雪棵来了，为的就是拉你走。我搞不懂为什么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留下雪棵这么个小地方，反正这里不适合你。” “那你就利用狄亚上学这件来达到你的目的么？” “只是刚好遇上这件事而已，我来之前也没有想到你最近致力于养孩子了，”乔伊解释，“那所学校是真的不错，不是随意找来滥竽充数的，我没有骗你。” 路漾沉默了半天没说话，突然站起来走回自己房间去了，乔伊没跟上去，只是又躺回椅子上叹了口气。 一直围观着的狄亚倒是跟着去路漾房间了，他房间没有关门，狄亚一进去，就看见路漾坐在地毯上，于是狄亚也走上前去，窝在他旁边。 “如果我去远一点的地方读书的话，你也会跟着去么？”狄亚小声问他。 “会的，”路漾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还太小，又不会讲话，怕你受欺负。” “我不会受欺负的，”狄亚撇了撇嘴，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别真把我当小孩子养，我们是平等关系，是朋友啊。” 路漾一听这话就笑起来，笑了半天又问他：“你想出去雪棵之外念书么？” “说实话，不想，”狄亚道，“总感觉好不容易生活走上正轨就又要离开，况且……我很舍不得你的酒窖。”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酒鬼啊，”路漾扶额，“其他的事另说，老格林和夏奇他们是挺愿意你去其他星球好一点的学校的，至于酒窖，说真的，你估计去了绿兰莎会更开心，乔伊的私人酒窖，是我的四倍大。况且，绿兰莎有很多非常有名的产酒地，你喜欢的揽香，总部就设在绿兰莎。” “……我现在觉得自己非常想去了。” 最终，不管是这样那样的诱惑，还是那样这样的思量，路漾还是决定去了，乔伊万万没想到这次事情能这么顺利，弄得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狄亚没理那个一直在屋子里乱跑乱跳跟猴子一样的人，只是拉了拉路漾的衣袖，和他说：“其实你不需要和我一起去，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需要保护的小孩。” 酒神自认就算独自一人也还是还是吃不了什么亏的，好歹活了这么久了，被人时时监护着是什么事啊。 “不是仅仅因为这个，”路漾道，顿了一下，又骤然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狄亚，你知道我在雪棵呆了多久么？” “多久？” “七年，到今天，刚好七年，雪棵并不是我的故乡，我实际上也并不习惯冰雪天气，即使呆了这么久了，也还是不习惯。”路漾道，“就算不是为了谁，也觉得自己应该出去走走了，想一想，其实很多事情我都还没有做过，我很遗憾，很遗憾。” 路漾把遗憾两个字念叨了好几遍，眼眸里闪动着狄亚看不到的神色。 chapter id020 两个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准备要走，就得立马做准备了，路漾挑的那所学校一个礼拜后就要开学了。 幸好路漾的酒吧稳定下来之后事也不多，至少能很快找到人暂时托付，狄亚就更不必说，果园原本就是三个兢兢业业的员工撑着的。至于老格林的酒，狄亚送的第二批数量不少，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这个你不用担心，那酒本来就是限量卖着的，目前够用。况且老格林做的是餐厅，不是酒吧，虽然酒的名声响亮，但是没有的话也不怎么耽误他赚钱，人家的菜也是有名的招牌菜啊，”路漾道，摸了摸他的头“况且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学校还是通人性的，有假期的。” “好吧……” 狄亚第二次到飞艇停靠站的心情是不一样的。第一次是老格林来接他，那天通道里面人好多，挤得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心里那种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让人心情很糟。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认识的人都来送他，感觉脚踏在实地上，再没有那种无头无脑无人相交的惶恐了。 “小老板再见！”夏奇站那里，旁若无人地朝他吼，“要好好念书哦~” “我知道了！” 飞艇升起，那地面上所有的人都变成一个小黑点，再高一点，就只剩下茫茫一片白了。 从外面往下看，这个星球真是是白色的，很美，即使这是联邦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星球，依旧是狄亚记忆里一个闪亮的光点。持久的大雪天里总是寒冷异常，但是住在那里的人，给了最初茫然无措的他非同寻常的温暖。 他第二次坐飞艇，也终于摆脱了那个翻个身要撞三次墙的狭窄的小房间的噩梦。 三人套间很宽阔，中间的客厅设施齐全，沙发软软地也坐地很舒服，狄亚窝在那里，开始看有关于绿兰莎的资料，那里是乔伊的家乡，虽然这个人开口形容绿兰莎的时候有哄骗的嫌疑，但是，从各个角度来看，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星球。 不同于雪棵恶劣的气候条件和落后的发展程度，绿兰莎在联邦里算是小有名气。植被丰富，气候宜人，很适宜人类居住，在作为美丽的旅游星球的同时，也成为联邦的商业要地之一。 狄亚离开雪棵的时候大雪纷飞，三天之后他到达绿兰莎的琼鱼市，天气温和。他换上了薄外套，简单的裤子简单的鞋，额前的头发细碎，整个人脸色和气质也没有之前萎靡，显出少年人的精神奕奕来，看着精致漂亮让人舒服。 他下飞艇的时候，在这么喧闹的地方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现在先住我家吧，”乔伊说，“时间有点赶，现在是琼鱼市的旅游旺季，宾馆也不是很好找。” 路漾想了想也同意了，带着狄亚上了乔伊的车。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8节 琼鱼市多水，或者说这个城市就是建在湖面上的，雨水丰沛时水位上升提桥为路，水位正常时候化路为桥，整个琼鱼市的建筑物都可以上下沉升，也有的建筑就是建在水下的，在保证漂亮的湖中城市风景的同时，也给生活带来方便。 乔伊住的小区也很有地方特色，那也是一个被湖包围的小区，建筑物星星点点地坐落着，一共八栋，远看很瘦长，楼体艺术性地微弯。待到狄亚离地近了一点，才发现那楼是仿着湖里生长的水生植物的茎的形状做的，再加上楼外楼顶其余的装饰，看起来就像是那湖里植物的放大版。 这时候正是黄昏，天色微暗。铺了大半个湖面的植物却在这时候开花了，瘦长的茎顶着盛开时硕大的花朵看着都觉得颤颤巍巍的，风一吹就抖起来，淡蓝色花朵香味很浓，引来一群一闪一闪的小虫子，远远望过去的时候，像是星光点缀。 “晚上的时候更漂亮，”乔伊这样跟他讲，“很多女孩子很喜欢，所以这里的房子很难买到。” “那你还买？你又不是女孩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乔伊看着狄亚摇了摇头，又朝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这地方号称泡妞圣地，我在这里买了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另外一套出租。” “出租？” “对，按小时租给小情侣，晚上的生意特别好，算一算，说不定还给琼鱼市新生儿出生率增长带来了贡献呢。” “……” “嘿嘿嘿。” 乔伊笑容之猥琐，狄亚都不禁挪了挪身体离他更远一点。 不过确实是非常好的房子，楼里面的设计和摆设都很精巧，不是狄亚在雪棵的小窝可以比，悬浮车停在楼顶上宽敞的停车处，几个人顺着楼梯下来，乔伊开门，本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但是一打开门乔伊一看，房子里面灯火通明，甚至还能听到厨房里面的煮菜机器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明显有人住着。 “怎么回事？”乔伊整个人都有点懵，“被人闯空门了？” 他话音刚落，阳台那边就传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娇娇俏俏的，伴随着走过来时候拖鞋踢踏踢踏的响声：“咦，回来地很早嘛，我还以为你要出去一个月呢。” 乔伊的脸色一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就开始沉下来，开口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姑姑给我开的门呀，”那女孩子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来，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那种带着锐利的漂亮，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显得身材凹凸有致，不过看着乔伊的脸色不好，她脸上也开始露出不满来，声音也尖了一些，“喂，你那是什么神情？我是你表妹，在你家住几天怎么了？” 一转头又看到狄亚和路漾两个人，她的眉头皱地更起，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也要住进来么？” “他们是我朋友，”乔伊瞪她一眼，又转过身招呼狄亚他们进来，顺便警告她，“你语气放尊重一点，这是我的房子，我妈妈让你进来，我也可以把你赶出去。” 那女孩子似乎被他不客气的几句话气到了，但是介于这并不是她的房子，最终还是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往楼上的房间去了，关房间门的时候声音近乎惊天动地，以示自己心里不满。 “别理她，她是个神经病。”乔伊开门的时候笑容满面，结果见了那女孩子心情倒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但对着路漾还是语气很温和，“我这里比较大，房间还是够的，我先帮你们安置着吧，不好意思，本来打算做个热情好客的好主人家的，但是一进门就遇到这件事情，我也没想到。” “是我们麻烦你了。”路漾道，“她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没什么，我不跟女孩子计较。” 乔伊看路漾的态度不怎么介意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想到自己房子里住着的自己一点也喜欢不起来的所谓表妹，心情又荡到谷底。 晚上还是勤快的路漾动手做的晚餐，三个人聚在桌子旁边，那女孩子到现在还没有下来，房门紧关着。 “你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乔伊道，“虽然我是很想路漾一直在我家住下去的，但是我估计以你的性格，不会习惯于寄人篱下，会尽快自己找房子然后带狄亚搬出去的。” 路漾没否认，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房子也不是这么好找的，”乔伊话风一转，“狄亚还要上学，你们两个人要在琼鱼找一个合适的房子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况且还有交接手续之类，所以，必定还是得在我家呆几天的，在这几天里，如果那女人乱为难你们，别理她，越理她越来劲。我虽然很想把她赶出去，但是无奈她已经住进来了，我自认要脸，没她会撒泼打滚耍无赖，搬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况且我妈那边，也不好处理。” 那女孩子叫伊凡，是乔伊的表妹，在家里颇会撒娇，也会哄着自己姑姑，就是乔伊的母亲开心，不过一出家门就不一样了，到处惹祸，性子飞扬跋扈，乔伊无数次帮着她处理后事弄得焦头烂额，早就清楚地知道他这表妹并不是像在家里长辈面前表现地那么乖巧，不过长辈人总是习惯性偏爱自己家小孩，觉得小姑娘家家就是调皮了一点，以后会好的，也没当大事看，惹事了就不痛不痒地罚一点，宠溺倒是一点不减。 最近伊凡看上一个男人，以乔伊的眼光来看也确实不错，优质多金，谦和有礼，但是他确信这样的男人看不上伊凡，事情也确实如他所料，伊凡纠缠了好一阵子，对方也一直客客气气的，拒绝的意味表达地很彻底。乔伊本以为自己高傲的表妹会放弃，但是天知道倒霉到了自己身上。 那男人偏巧就住自己楼下那套房子，伊凡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试图搬进来，乔伊死活不让，但是他心眼多的表妹直接到自己姑姑那里哭诉去了，他无奈，干脆找了个理由走了，跑去雪棵了，本想着过了这阵伊凡能收敛点，或者干脆死心，但没想到她变本加厉直接不征求自己意见住进来了。 大约是母亲又被她骗地团团转了。 乔伊扶额，他内心无比崩溃，他这表妹就是块黏住就扯不下来的膏药，想让她出去没这么容易，自己倒是可以把她连人带行李强制扔出门外，但是这样一来，家里长辈那关又不好过了。 chapter id021 路漾和狄亚心里也没把这大小姐脾气的姑娘当回事，两人又不是小孩子，也不会和女人计较太多，况且总是要搬出去的，这几天即使暂时住在乔伊家，但是大部分时间也要在外面忙的。 乔伊心里也祈祷这女人老老实实追男人去，别乱惹祸，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刚安安稳稳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伊凡就开始发难了。 伊凡起地很早，她倚在沙发上涂着口红，红色的，那红里夹杂着女孩子热烈的情愫，光看脸的话，她确实是个漂亮又诱人的女孩子，无一处不精致，就是别开口。 可是偏偏这时候狄亚按时起床了，迷糊着眼睛想倒杯水喝，赶巧就碰见打扮着自己的伊凡。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她看着狄亚摇摇晃晃地走过，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叫住了狄亚，“说是表哥的朋友，可是我之前没有见过你们。” “雪棵星，一个挺远的星球，”狄亚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回答她，伊凡问的时候还比较客气，语气也没有什么不好，于是还是应了，“我们是第一次来绿兰莎，没见过也很正常。” 可是哪知道伊凡一听这话神色就变了，她眼尾上挑，微抬着头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高傲的目下无尘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雪棵，那个落后地方嘛，天知道生活在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伊凡把手里的东西一收，也不正眼看狄亚了，“表哥之前还在那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前几天居然又回去了，真是脑子不清楚。” 伊凡这种女孩子，别的什么不会，惯会跟红顶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昨天乔伊介绍说两人是自己朋友的时候她没敢太放肆，心里猜想既然是表哥的朋友说不定背景不简单，不能轻易得罪，如今一问知道不过是雪棵那地方来的，她真实的性子就露出来了。 “在这里住小心着点，别什么东西都乱碰。”伊凡边整理着头发边往门外走，一边用她变得尖利刻薄的语调教训着狄亚，“小孩子就是烦，记着，这里的东西要是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然后就是伊凡甩门出去的声音。 狄亚喝了一口温水，觉得脑袋似乎清醒了一点，伊凡的话他当然也听见了。 “真是没有礼貌的女孩子，”他嘀咕了一句，摇了摇头。 不过这不过是早晨的小插曲而已，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忙呢，乔伊带路，他和路漾要去实地看看那所学校。 因为狄亚情况特殊，好像把他放在哪个年级都不太对，于是路漾给他报的是补修学校，顾名思义就是结业考试不理想，于是留下一年作为补修的非常规性学校，虽然这种学校里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居多，但是其他年龄阶层的人也不少。联邦并没有对于结业考试的年龄限制，所以很多人甚至已经上过专业修习学校并且毕业了，还是会选择再考一次来实现自己其他的梦想。 学校实地也不错，路漾拍板定了下来，于是狄亚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到做学生的滋味。 路漾在努力找房子，开学之后他们还是住在乔伊家，不过或许因为他们都很忙，之后几天没见过几次伊凡，话自然也没说几句了，那位大小姐住在这里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出门骚扰人才是目的，自然也不会常呆在家里。 自开学之后，狄亚的生活规律地不能再规律了。 每天早上出门，拎着自己的饭盒去学校，因为课程太多时间太紧，他的中午饭是在学校解决的，晚上下课再乘公共交通回来，吃晚饭洗澡睡觉，第二天又是这样。 狄亚呆了小半天就觉得自己呆不下去了。 联邦普修结业考试分四门——联邦通用语的应用、数学、联邦历史及常识。最后那门常识涵盖的内容很多，差不多是基础机械理论基础生物学基础地理基础政治之类的大杂烩，所占的分值也最高。 酒神有狄亚的记忆，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一些，听课也能听个半懂，不过狄亚本身成绩就只能算一般，不仅仅是资质问题。在记忆中来看，其实他是努力过的，也曾寄希望于拿一个高分数，然后选一个远一点的专业修习学校，离开这个让自己痛苦的家族，但是霍尔曼家族里的其他人不可能放过他。 在学校里的每一天都在受欺负，除了分散注意力以外，精神压力也很大，这样的话，成绩怎么可能会好。 狄亚想起以前的事情，叹了口气。 虽然那些事情不是他经历过的，但是存在于以前的记忆里，那样鲜明，像是一块好不了的伤疤，可惜他那时候到这里来的时候，原来的狄亚·霍尔曼已经死透了。 倘若有一天我回到月穹窿，一定要把你所丢失的一切统统找回来。 狄亚在心里暗暗发誓，后来想起来身份不简单的阿波罗，觉得不对，又补了一句。 不是倘若，我一定要回到月穹窿。 他在展望未来的时候，身边有人悄悄地推了他一把。 “同学……同学！回魂了！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狄亚站了起来，才发现老师正在盯着自己。 由于是配置不错的学校，所以在上课的时候没有采用便宜的机器人教学，而是聘请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上课时走神被抓包的几率也很高。 不过问的问题并不是很难，狄亚稍微想一想答出来了，老师多看了他几眼，才让他坐下。 狄亚呼出一口气，忽而又觉得自己刚刚真被吓了一跳的表现实在是好笑，就像他真是个十六七岁的学生一样。 他旁边那个轻轻推他的男生也跟着他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吓了我了，我以为老师发现我偷偷用个人智脑发消息来着，结果他叫的是你。” 狄亚听见声音转过头去看他，是个长着娃娃脸的男生，或者说是男人？因为脸长得幼，也不好说到底有多大，不过应该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了。黑头发黑眼睛，长得很柔和，他看见狄亚转过头来，也就朝他友好地笑了一下，一笑起来软软的，还有虎牙露出来。 “其实我一进来就看到你了，”他小声和狄亚说，“所以才坐你旁边的，我觉得你长得好看，像薄荷软糖一样好看。” 狄亚看着他一点一点蹭过来，再听着他的话，又想笑了。他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种形容词形容他的，不过在他接近的时候，他也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是那种糖果的甜味，不过不是很重，他接近的时候才能嗅到。 他自我介绍叫唐榛，看，连名字都带着甜味。 午饭的时候唐榛也跟着他坐在一张桌子上，虽然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唐榛在说话，狄亚只是偶尔附和几句，但是他还是说得很开心。吃完饭之后，还递给狄亚一个包好的一个小小的圆球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 “是薄荷软糖，”唐榛笑道，眉眼弯弯，“是我自己做的，吃吃看，很好吃的~” 狄亚拆开糖纸，轻轻地咬了一口。 虽然因为唐榛之前的形容，他现在嘴里嚼着薄荷软糖有点奇怪，但是味道真心不错。 白色里面带一点绿的软糖，因为加了薄荷吃在嘴里有一股清爽的感觉，然后口舌之间才感觉到属于糖的甜味，清清凉凉的不腻，软糖也不怎么粘牙，是很棒的饭后小甜点。 狄亚挺少吃糖的，但是这个糖给了他不错的印象。 “谢谢你，”他对唐榛说，“这个很好吃。” 唐榛嘿嘿笑起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来塞给他。 “哈哈，我别的没有，至少糖是管够哒~” 唐榛是个很善谈的人，不过狄亚也从他的言语里知道了为什么他身上有吃不完的糖果了。 “我实际上已经工作了，有一家自己的甜品小店，”唐榛道，“当然也已经从很好的甜点学校毕业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是想实现自己另一个理想。” “什么理想？” “我要去念嘉龄机械学院，那是绿兰莎最好的机械学院，目标是动手做出属于自己的私人机器人！” 唐榛说这句话的时候慷慨激昂，但是他昂扬的气势又很快消了下去。 “不过很难，”他瘪了瘪嘴，“其实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机械学院一般对数学成绩都有要求，虽然总分已经够了，但是还是死在数学那关上，最低数学成绩至少要八十五分呢。” “那你考了多少？” “五十八。” “……没事。”狄亚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我数学只有零分呢。” “啊？你比我还偏科？”唐榛瞪大了眼睛，“那你其他科应该不错喽？” “其他恰好也是零分。” “……” 不过后来狄亚才知道，原来唐榛是不上那节课的，按理来讲也不可能坐在他旁边。因为他只有数学弱，所以只需要上数学课，其他时间是不用来的。 “我那时候记错了上课的时间，到了教室才发现错了，不过一眼看到你就不打算走了。”唐榛这样解释，“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讲，都是太符合我审美的脸了。所以也没有听课，在那干坐了好几个小时。” 狄亚黑线。 不过很多人的相识，或许也就是那么阴差阳错的一个瞬间而已。 chapter id022 路漾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得不说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狄亚原来不怎么吃甜食的，因为认识了唐榛，最近都习惯在饭后吃一块小点心，无聊的时候嘴里也咬着一块糖，这些东西当然全部来自于唐榛。 虽然他数学成绩是真的很烂，但是甜点做得很不错。 那天也是凑巧，下午最后一节数学课老师因为突发事件没有来，课程被临时取消了，狄亚打算提前回去，不过被唐榛叫住了。 “反正刚好有时间，不如去我的店里看看？”他试探性地问道，“其实有很多小甜点你没有尝过，因为不怎么好带，当场吃口感会更好一点。” 狄亚此人，向来是嘴巴控制大脑，稍微思索一下也就答应了。 说不定还能带回去一点给路漾吃呢，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他想。 唐榛的甜品店坐落在琼鱼市南面，远远看过去，外形就像是个方方正正流着奶油和果酱的小蛋糕，一共三层，外面栽种的小花开出来的颜色也是糖果色的，靠近一点，鼻尖嗅到的味道倒是和唐榛身上的很像，香香甜甜却不是很腻人的感觉。 里面人很多，内里布置是那种少女样式的童话色，狄亚一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 “装修风格可不是我选的，我父亲当初为了追我的母亲，硬把店子改成这个样子，”唐榛带着他进去，一边笑道，“他最终也没有食言，这么多年了，始终让我母亲那个童话般的少女梦没有破碎。不过可惜他们两个的梦与我无关，出去旅行也没有叫上我，反而直接把这地方扔给我了。” 唐榛虽然说着这话，但是语气里也没有抱怨。大约感情稳定和睦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也是生活幸福的吧。 至于自己，狄亚想起处处留情的宙斯，撇了撇嘴。 ——那是个明晃晃的反面例子。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交上的朋友总和吃有关。夏奇他们管理果园，老格林开餐馆，路漾卖酒，如今遇到的唐榛，也经营着一家甜品店。 “你应该是刚来绿兰莎不久吧？”唐榛问他。 狄亚随着他坐进一个小卡座里，甜品店的椅子软地不可思议，坐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陷下去了，机器传递过来两杯温水，狄亚一尝，是清口的水，里面依然带着清爽的微甜味道。 “我是刚来不久，”狄亚答道，咽下一口水，“说实话也是因为学校的事情来的。” “对琼鱼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么？” “暂时没有，不过是很漂亮的城市。”狄亚摇了摇头，道，“刚来不久也没去过什么地方，最近也忙，要说什么特殊的印象，尚未了解的情况下，是很难讲出来。” 唐榛哈哈一笑，道：“再待一段时间，你就能感受到琼鱼市的好了。这里作为非常著名的旅游城市，可不仅仅因为景致，还因为琳琅满目的美食。” “比如说？” “这就是我把你叫到店里来的缘由了，”唐榛道，“琼鱼有一道非常有名的甜点，不过要趁着热气正冒的时候吃。” 唐榛话音刚落，机器就传递过来了新的东西。 一个瓷白的小碟子，上面有三块装点地很精致的小点心，表皮也是雪白雪白的，不过是真的很小，狄亚觉得自己一口就能把一个包进去，他端详了一下，没觉得有哪里特殊的。 唐榛递给他一把银色的小勺子，道：“试试看。” 那勺子似乎也是为着这小点心设计的，一用刚好能舀起来一个，又不会把表皮戳破，狄亚掂了一下，那块点心实际上还挺重的，然后再没多想，往嘴里塞了进去。 点心是夹心的，最外面那层白色的是脆的，里面是软的，一咬下去一嘴的甜香酥味，咬到最里面的时候，舌尖尝到的是浓浓的带着温度的……酒香？ “这里面有酒？”狄亚诧异。 三层夹心，最里面那层，是浓稠而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来包裹整个口腔，那分明是温酒的味道，但是也不完全是酒，酒没有那么稠，应该是和其他液体的混合，最终变成了带着甜品味道的特殊夹心。 “对的，”唐榛点头，“这是琼鱼市非常有名的一道甜点，名字叫做暖棠融。” 因为绿兰莎在联邦里不低的地位，琼鱼市又是绿兰莎里非常重要的城市，所以，这里著名的长盛不衰的美食，或多或少都会在整个联邦有名气。 暖棠融，取本地特制的棠粒酒，辅以其他甜味材料做最里面那层流动夹心。最外层酥脆薄，中间层软糯香，最里面的酒温热宜人，香味浓郁，制作手法非常复杂。而且，最里面的流动夹心是整个甜点的核心部分，温度低一点就会凝结成块，温度高一些棠粒酒发苦影响味道，所以，在绿兰莎的一些甜点学校，甚至是绿兰莎之外的一些非常著名的甜点师培训点，都会把做好暖棠融作为最后考试的一部分。 “这是你做的？”狄亚把剩下两块都塞进嘴里，他本来就嗜酒，当然会喜欢这种甜点，所以也由衷夸道，“很好吃。” “不，这不是我做的，”唐榛道，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狄亚说，“走，我带你去后厨，尝尝我亲手做的暖棠融和你刚刚吃的那个有什么区别。” 这种做法复杂的甜点，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店子那么大，每天要卖出去上千份暖棠融，做这种糕点可不能让机器代劳。所以你看，我厨房里请过来的厨师有一半就是为了做暖棠融而来的，当然他们每个人做的味道也有差异，因为在调最里面那层夹心的时候，是没有明确的搭配指南的，所以总是各人有各人的爱好，用的棠粒酒也分牌子的。你看过菜单了么？第一页就是介绍暖棠融的，每一个师傅做的暖棠融都是独自成一种类，价钱也不大一样，”唐榛这样和他解释，他讲话的时候，顺便把围裙给穿上了，然后细致地洗手，又转过去对狄亚笑一笑，“我给你吃的那种，是店里目前最贵的一种，当然我自己做的不在菜单上，因为要上课，店里的其他杂事也一堆，所以没办法长时间呆在厨房里等顾客的单子了。” 只是当唐榛往案板前面一站，狄亚注意到他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严肃认真，仿佛正完成着一件大事。 唐榛最先做的是把棠粒酒拿出来，打开盖子，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然后放在一边，这种酒开封之后大约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醒酒时间。 棠粒酒倒出来是淡红色的，狄亚盯着那个杯子盯了一会儿，然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能喝一点么？” “棠粒酒么？”唐榛看了他一眼，又另外找了个杯子给他倒了一些，嘱咐道，“等一会儿再喝，但也别喝太多，毕竟是酒呢。它和暖棠融里面夹心的味道不太一样，那毕竟是加了其他东西的。” 狄亚点了点头，忽又接着问道：“棠粒酒的质量，对于暖棠融的制作来说很重要么？” “不是很重要，是非常重要，确切地说是核心的核心，”唐榛这样和他讲，“棠粒酒几乎就决定了最终做出来的暖棠融的味道，所以，店里每次选购棠粒酒的的时候，都非常谨慎地选择合作对象，甚至因为这个聘请了专业的品酒师——而且不止一位品酒师。” 唐榛开始动起手来做的时候，严谨细致，也不太开口说话，他全部的心神仿佛都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狄亚更多的心思是在那杯酒上，淡红色的酒液清澈漂亮，大概是因为怕醉，唐榛也没有给他倒太多。狄亚靠近杯沿嗅了一下，鼻尖萦绕着的是醇厚的酒香味。 他刚刚在个人智脑上查了查棠粒酒到底是怎么做的，也很快找到结果了。这也是绿兰莎众多特产的一种，而且他居然还亲眼见过，只是当时不知道名字。棠粒花是水生植物，就是乔伊房子底下的水里种的那种铺满了半个湖面的淡蓝色花朵，不过棠粒也分品种，乔伊家底下那种是观赏用的，酿酒用的是另外一种，样子都差不多，不过开的是淡红色花，和这酒的颜色一样，花朵也要小一些。 棠粒花结的果实长在根系处，挖出来再剥开，里面是一粒一粒的棠粒果实，因为琼鱼市多水，所以养殖这种水生植物的地方有很多，况且好品质的棠粒价格不低，也算是琼鱼经济来源的一部分。 狄亚把个人智脑里找到的东西粗略地看了一遍下来，他手里的酒就醒地差不多了。于是他把星域网关了，端着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与刚刚吃甜点的味道不一样，单纯的棠粒酒酒味更浓，也没有其他甜味分散注意力。 暖棠融是一种味道非常浓郁的甜点，就算是一小口塞进嘴里，也能夺去你所有的心神，唇齿之间全是它的味道，而作为暖棠融核心的核心的棠粒酒，也一样的味道浓郁，一尝难忘。 棠粒酒的味道告诉了狄亚为什么人们会选择将它混进甜点里面，浓郁而又独特的甜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这种甜不会让人觉得发腻，酿成酒之后这种优点发挥地更加淋漓尽致。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9节 甜点要到如何的甜不是问题，最怕的是第一口吃的时候觉得甜甜的很好吃，可是第二口第三口吃下去，又觉得满嘴甜腻实在要命，就放在一边不吃了。虽然可以用减少分量来应付，但是这方法治标不治本，腻味了就会渐渐地减少消费，最终不过那甜点不过是隔好长时间心血来潮来吃吃而已。然而暖棠融不一样，它的出名就在于，一份吃下去让人念念不忘，每一天都记着，每一天都想吃，因为那种甜味始终不让人觉得腻味。 不过很多地方的暖棠融都是每天限量的，甚至需要预约，也因为此，暖棠融的名声更响。而暖棠融区别于其他甜点的特性，来源于棠粒酒。或许因为是水生植物的果实酿造出来的，在保持酒里浓郁的甜味和醇酒味道的同时，也始终保持着那种如水般柔柔软软不腻人的性子。 甜而不腻，浓而不妖，香而不艳，是好酒。 chapter id023 等到狄亚把手里的酒都慢慢得喝个干净的时候，唐榛的暖棠融也做好了。 整个工序连看着都觉得复杂，一层脆一层软一层流动夹心，无论哪一层都是要耗人心思的东西，最后精细的一炉做出来，也不过小小十二个而已。 “试试看，”唐榛把勺子递给他，“这是我做的，和刚刚味道有差别。” 他转头看见狄亚的酒杯已经空了，脸上有点惊讶，道：“你把酒都喝光了？这还是有点度数的，没醉么？” “没醉，”狄亚接过勺子摇了摇头，又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一句，“这么点酒怎么可能会醉啊。” 狄亚倒也没怎么客气，舀起一块白色的小点心往自己嘴里塞了进去，那棠粒酒由于夹在里面，酒香姗姗来迟但是浓郁的味道却不少半分，唐榛的手艺比刚刚的人明显还要好一点，内层温热的夹心流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的勺子根本放下来。 “你有这样的手艺为什么一定要去机械学院啊，”狄亚对第二块下手，顺便感慨一下，“这比冷冰冰的机器强太多了，你不做这个简直是绿兰莎的损失。” 唐榛哈哈一笑道：“甜点也没放弃过啊，现在手也不生，只是想做的事情太多，趁现在还年轻，总要尝试一下其他的，否则不就太可惜了么。” 一炉十二块点心，狄亚一瞬间干掉了六块，最后留下来的想回去带给路漾，唐榛就找了个盒子帮他装起来了 “半个小时之内吃是最好的，虽然有特制的盒子可以保存地长一点，但是味道多多少少会变，通常店里也是所以我才带你到店里吃啊，”唐榛送他回去的这样嘱咐他，“带回去的话，记得尽早吃啊。” “好的，”狄亚点头，随后也真诚道谢，“谢谢你请我来店里，点心很好吃，手艺很棒。” “你以后也可以来这里找我，”唐榛笑道，“不过作为补偿，在学校的时候记得帮我数学~” “……好。” 唐榛手艺是不错，但是数学是真烂，狄亚在学校没呆几天，都能凭着自己的记忆和后来的理解教他题目了。 ——真怀疑他那五十八分也是骗来的。 狄亚回去的时候，伊凡不在，路漾和乔伊在客厅开了瓶酒，一开门都是酒的味道，他们两个人似乎在谈些什么，狄亚进去的时候就瞬间停止了，弄得他也没听清到底是在说什么。 “你回来的有点晚。”路漾握着酒杯，看着他拎着一个盒子走进来，皱了皱眉头，“做什么去了？这是什么？” “给你的。”狄亚把手里的盒子塞给他，解释道，“没晚太多，就二十分钟。” 到底还是没说去哪了，而且把盒子放下就走，拐了个弯进厨房了。 路漾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盒子，手指一挑打开了，里面六个小白块。 “这是什么？”他打量了一下，“甜食？” “尝尝看嘛，特意给你带的，”狄亚的声音远远地从厨房传过来，“很好吃的。” 路漾有点犹豫，他不太吃甜，不过是狄亚带的。 乔伊伸长脖子往盒子里看了一眼，他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暖棠融啊……” 路漾还没来得及问他暖棠融是什么东西，就看见乔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从盒子里抢了一块出来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点了点头，评价道：“还不错，不过可惜过了一些时间了，口味不如吃新鲜的好。话说狄亚适应这地方比你快啊，绿兰莎百里挑一的暖棠融给你带回来了。” 路漾瞪他一眼。 “干嘛？”乔伊回瞪，“房子都给你住了，吃个东西不行啊，小气。” “幼稚，”路漾转过身去，顺便把盒子带过来，“不和你吵。” 乔伊看着他的动作，护食的意思表达地淋漓尽致，撇了撇嘴。他自小在绿兰莎长大，暖棠融吃得多了，也没多少和他抢的心思，现在看路漾这动作，真是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是谁幼稚呢。 暖棠融里面有浓烈的酒味，路漾一尝就知道为什么狄亚会带这个回来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嗜酒的喜好真是无论到哪里都改不掉啊。 第二天刚好是学校休息日，狄亚有了一天的空闲，不过等他睡饱了醒过来的时候，这地方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房子里的其他人都很忙，伊凡每天打扮地花枝招展早出晚归和踩点似的，平时就算碰个面也是一个矜贵的白眼翻过去，一句话都懒得说。另外两位也没有什么空闲，乔伊好不容易把路漾骗来这里，自然每一秒都不肯放过，每天都拉着他出去忙上忙下的。 不过，今天自己也有安排啊。 狄亚随意找了点东西填肚子，一边在个人智脑上搜关于棠粒酒的消息。 第一印象当然是融进暖棠融里面的那种一尝难忘的口感，还没来的及想其他，但是仔细一找，再填充过来的信息量就只剩下一个字——贵。 相比较而言，他之前喝的揽香都算是平民价钱了。 之前在雪棵的时候一直说木松果娇贵，可是要和棠粒比起来，木松果树简直省心得不能再省心，坚强得不能再坚强。不提棠粒这种水生植物对水质的要求高到苛刻，常发白叶病一大片一大片地死都不算什么，重点是，它的成熟率低到只有十分之一，这意味这种十棵棠粒只有一棵能收获出红色的棠粒果实。 生长期已经非常耗费心神了，待到根系处好不容易结出肿瘤一样的果实的时候还不算完，被壳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果实有一个从透明色变成红色的成熟过程，但是，只有十分之一的果实才会变红，剩下的会永远维持在透明色状态——这样的果子是没有用的，只能作废。 而到底哪一株的果子会成熟，目前的科技还没有办法预测，也没有办法在不改变棠粒味道的状态下，改良出成熟率高一点的棠粒品种。然而棠粒酒的需求非常高，各个方面影响也造成了如今高品质的棠粒酒居高不下的价格。 狄亚昨天喝的那杯棠粒酒味道不错，他也偷偷记下了牌子，现在在星域网上一找，一瓶价格六百三十个点币，狄亚一身资产，刚好够买一箱十六瓶的。 到这个时候，狄亚才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 chapter id024 不过没事，狄亚安慰自己，大不了自己种。 但是他还没见过活的食用棠粒长什么样，乔伊家下面那种是观赏用的，不会结果，所以今天刚好有一天的空闲，就趁着这时候出门看看。可惜琼鱼市大多著名的种植基地是不对外开放的，毕竟棠粒脆弱得像个大小姐，狄亚只能去碰个运气，或者干脆去公开的植物市场。 公共交通带着他往城市边缘走，往下看，是琼鱼市的粼粼水光。 城市东边是棠粒种植基地的聚集处，几个有名的大基地占了大块的好地方，剩下一些零星的的小块池塘夹杂在里面，水平参差不齐，种出来的果实质量也不大一样，不过各个水平有各自的市场，这么多年相处得倒也还好。 狄亚找了一家小园子，问了一下自己能否进去看看，借口是学校的实践作业，他的年龄和脸倒是很有欺骗性的，只不过看门的老大爷还是和蔼地回绝了他。 “园子里是不会开放参观的，我们也不敢随便带人进去，”他对狄亚这么说，“你也别一家家问了，再小的园子不可能让你进去的，实在有需求的话，去旁边的植物市场看看吧。” 狄亚权衡了一下，觉得去植物市场也行。食用性的棠粒在观赏类的植物市场也有卖的，有些人家会特意买回去当装饰，结不结果倒不要紧，红色的花开出来艳丽漂亮，非常惹眼。 不过质量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琼鱼市东边有全市最大的植物市场，就在棠粒种植基地旁边，以至于这个地方的空气呼吸着都和市内不一样，说是市场，但是规划得很好，要不是门口挂着植物市场的牌子，看着就像个巨大的公园，很多人来这地方并不是为了买东西，沿着小路走一走也让人觉得舒服。 琼鱼市植被丰富种类繁多，植物市场里的植物更是数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纵使狄亚有目标，但是经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分神了。 棠粒作为水生植物还是很好找的，看哪里有湖就行了，观赏性的开水蓝色花的棠粒对种植要求不高，远远地看到一个湖面都开满了，但是狄亚要的那种红色的就不露脸，湖面上隔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间来，保护地不是一般地严谨。 再走近一点，还能听到老板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 “……真能结果？” “可以的可以的，这种棠粒开花很漂亮，成熟率也比其他的高一点。” 虽然这么说，但是商人的话只能信百分之五十，棠粒成熟率低到十分之一，能不能等到果实都是碰运气而已。 来看红色棠粒的人不少，一个小间里面还围着防护，手不能直接触碰植物。里面棠粒开花了，淡红色的，稍稍带点渐变，不同于清淡的蓝色，它开出花来是霸道的美，如同塞进嘴里瞬间就夺去人整个心神的暖棠融，即使一个小间里只有几十株，但是却能肆无忌惮地抢夺进来人的全部视线。 不过碰不到，弄得狄亚心痒痒的。 狄亚上前去，问了一下老板一株多少钱。 “是红色的那种么？” “对的，”狄亚点头，“我想买一株。” “您是私人买，还是公司买来装饰之类的？” “这有什么区别么？”狄亚皱了皱眉头，“价钱不一样？” “批量买当然有折扣的，”老板笑道，“但是私人买的话，一般得搭着种花的生态盆，否则这种棠粒娇贵，不小心一些是活不下去的，我们这里常卖的套餐是一个生态盆搭两株花，一共一百二十八。” 狄亚刚想说自己不用生态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虽然能把这花养活，但是没有生态盆又无法自圆其说。 总不能说这两株特别坚强违背常理地活下来了吧？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过来路漾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狄亚，你怎么在这里？” 狄亚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马上又想来个植物市场有什么好心虚的，于是，面色如常地转身，和路漾打了个招呼。当然，在场的不止是路漾而已，乔伊也在。 “你想买棠粒啊？”乔伊饶有兴趣地往旁边那个小间看了一眼，“哟还打算买红色的，难怪昨天带暖棠融回来，行动力不错，速度很快啊。” “养个花而已，”狄亚道，“看着漂亮。” “那你也不需要在这儿找啊，植物市场的品种一般。” “不在这儿找去哪？”狄亚摊手，“旁边的种植基地不让我进去。” “哈，”乔伊一听这话短促地笑了一声，而后又开口道，“在琼鱼市，你有麻烦不先来找我么？” 乔伊这句话说得颇有琼鱼市一霸的气场，狄亚怀疑地看他一眼，问道：“你能进去？” “当然能，”乔伊回头扯了扯路漾的衣服，脸上尽是得意洋洋，“你自己和你家小孩说说，我是什么身份。” 他自和狄亚认识那天起大多数对话都是在斗嘴，只不过狄亚这小孩看起来什么都不太在乎，也实在难找到东西让他吃瘪的，现在终于等到一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路漾被这人过于幼稚的举动弄得无语了，但还是和狄亚解释了：“这里最大的棠粒养殖基地就是他家的，最近我和他就是在忙这件事，好不容易有段空闲来植物市场走几圈，就看见你了，你如果对食用棠粒有兴趣，找乔伊还是很方便的。” 狄亚黑线。 这事情乌龙的程度大约等于抱着金碗要饭，要是知道乔伊还有这个功能，狄亚发誓自己一定会对他再好一点，不过绕了这么多圈子，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了。 一个小间几十棠粒在第一眼的时候都让人觉得美到移不开眼睛，那么一个湖面望不到尽头的棠粒就是近乎涤荡整个心灵的存在了。红色棠粒价钱不低，那一个湖面的漂亮水生植物，在商人看来，几乎等于飘摇着的一堆钱。 狄亚一个人坐在小船上，在棠粒的缝隙里穿梭。 其实说是船，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盆，他一个人坐着都嫌挤，而且还要按要求全身上下裹着特制的衣服，连手指头都没放过，这个乔伊也没办法，棠粒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难伺候了。狄亚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在进来看见整个湖面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不计较一切东西。 大自然带来的震撼向来不需要多做解释，即使酒神见多识广，也觉得此时自己无需赘言。 此地也不愧为琼鱼市最大的棠粒种植基地，狄亚在里面晃荡着呆了一整天，没下船，也没吃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不知疲倦，直到天黑，实在不能再呆下去了，才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能在里面呆这么久？”乔伊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觉得无聊啊？” “很漂亮啊，你不觉得么？” “我看了三十多年，早就看腻了，”乔伊撇了撇嘴，嘟囔一句，“有多漂亮？不就是花么？不过，你喜欢的话可以带几株回去养着，有生态盆的话还是能活下来的，就是麻烦一点。” “不用了，已经够了。” “真不用？”乔伊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看你挺喜欢的。” 狄亚但笑不语。 “算了，天知道你这个小孩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要的话我们就回家了。路漾，走了！” 不过真正奇怪的是，狄亚没带任何植物回去，路漾倒是一盆一盆地拎着他从植物市场买的小玩意来了，狄亚数了数，一共九盆，都是他不认识的花花草草。 “你还有这个爱好？”这回轮到狄亚惊讶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也不算爱好啊，”路漾耸了耸肩，“植物之类的东西摆着看着舒服，况且也不贵。我在雪棵的家里也种了一些，只是品种不多而已，一些小玩意，花不了什么心思的。” 说完，还从他那些植物里面挑了一个递给他，道：“这个可以放房间里。” 狄亚接过来一看，是个圆球状的植物，叶子修剪地软软的小小的，上面顶着几朵黄色的小花，其实路漾手里的大部分也是些普通植物，市场上几个点币的价钱而已，他就问了一句，后来也没放太多心思在上面。 今天的重点，当然是他得偿所愿见到质量上乘的棠粒花了。 狄亚晚上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仰面躺在床上，一闭眼仿佛那景象还在自己眼前，由于记忆如此深刻，以至于现在他在房间里试图种出棠粒的时候，都顺利地超乎他的想象。 现在，在他手掌心正顶着一株摇曳着的棠粒，红色花朵在没开灯的房间美的妖异惊人。 狄亚裹着被子满意地笑了笑。 种出棠粒倒不是多么惊喜的事情，更让他愉悦的是，他种出来的棠粒弥补了最让人扼腕的缺陷——成熟率。 不同于大多数商人骗人的“我这个品种成熟率绝对比其他的要高”，狄亚种出来的棠粒，成熟率达到了逆天的百分之百。自然对每一个生物的定义都少不了这一条——有其短处，也有其长处，棠粒也躲不了这一点。 可是对于拥有自然之力的酒神来说，他完全可以稍稍改变一下不完美的地方。 但是，千万别被其他人知道了啊。 狄亚收了手，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谁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早晨起来，他依然装单纯无害小少年装得开心。 chapter id026 “你有没有发现你家小孩今天早上有点不太对劲，”乔伊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饼，他是对路漾讲这句话的，眼睛却盯着狄亚，“和吃了一公斤兴奋剂一样。” “别胡说，”路漾瞪他一眼，“你才吃了兴奋剂。” 可是回呛归回呛，路漾还是多看了狄亚几眼，他心里也觉得狄亚有点奇怪，像昨天热情没退一样。 狄亚却不答话，哼着小曲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关门的时候还附送两人了一个乐颠颠的微笑，道：“最近会有惊喜哦~” 最后剩下路漾和乔伊两个人面面相觑，乔伊冷颤一下，又呆了一会儿才开口嘟囔一句：“什么惊喜……别是惊吓就好。” 路漾倒是多想了一点，呆滞的时间也比乔伊长，但最后还是甩了甩头清醒了，什么也没说。 不过倒是狄亚在赶去学校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不符合常理的事。 唐榛，这个在数学上跌倒一百次仍然志得意满地继续努力的励志典型，居然没有来上数学课。整整两节课，他旁边的座位一直是空的，弄得狄亚也没有什么心思上课了。 狄亚觉得唐榛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翘课，所以在等了两节课之后终于忍不住用个人智脑试图联系他。 他坚持不懈地和唐榛那边建立通讯，但是等了三次都是无人回应，第四次等到尾声的时候，唐榛那边总算接了起来，只不过还是拒绝了视频显现，看不到人，只能听见声音。 “狄亚，”唐榛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抱歉我这里有点忙，没来得及回通讯。” “……你是遇见什么事了么？” “不是什么大事。”唐榛勉强地笑了一声，但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苍白，“不用担心，你好好上课，我过几天再给你带东西吃。” 然后就迅速地挂断了。 接完通讯之后，狄亚一个人在自己的课桌上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现在正是课间休息时间，讲台上没有老师，教室里交谈和嬉笑的声音也大，狄亚见此情景，突然把自己桌面上本来就不多的东西一把扫进包里，然后抱着包面色平静地从后门溜出去了。 对，他打算逃课。 唐榛说“不用担心”的时候那种语气，简直就是明摆着在说反话，明明就是遇到麻烦了嘛。 坐上公共交通的狄亚撇了撇嘴，人类就是这点不好，太含蓄，什么事情都爱嘴硬。 幸好自己比较聪明。 狄亚之前解决过老格林家餐厅的问题，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帮助还是非常有效果并且立竿见影的，但是他没想到，这次的问题要比老格林家的要严重地多。之前不过是发展过程中的瓶颈阶段，就算最后过不了，大不了维持现状。但是唐榛遇到的，却是自家店子生死存亡的问题。 狄亚还记得唐榛家甜点店的名字，所以找路也比较顺畅，但是好不容易到达的时候，狄亚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也瞬间明白为什么唐榛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他几乎都认不出这是自己前天才来过的那家店子了，以至于要看看周边环境还确定自己真的没走错地方，甜点店原来装饰非常繁复漂亮，一天之内居然拆掉了大半，虽然还是三层的小楼，但是活活小下去好多，从门外往里面望，一个客人都没有。 不过过了一天而已，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这个时代，还真是做什么都很快。 狄亚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平时用个人智脑一是找人二是找路三是找资料，其余的都不是很关心，他内里还在对新时代的适应期中，所以对星域网上传递很快的新闻有滞后性，也没有心思去刻意了解，所以对目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是一头雾水。幸好门没关，确切地说店子的门已经到了坏得关不上的地步了，狄亚伸出手去推的时候，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倒下来。 唐榛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喝酒。 看到狄亚来的时候有点惊讶，但是还是勉强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他身上有伤，抬手的动作都做得不太流畅，嘴角还带着未退的疤。 “你怎么了？”狄亚坐到他旁边，想去碰他但是被他躲开了，“这里又怎么了？我前天来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唐榛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那笑怎么看怎么苦涩，反问他一句：“你不看新闻的么？” 狄亚摇头。 “难怪，”唐榛把酒杯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来，转过身去，“我要卖掉这里。” “为什么？” 唐榛背对着他很久没有答话，最终给了狄亚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缺钱。” 一听这答案狄亚差点觉得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要不就是唐榛的脑子出毛病了。 “这肯定不是真实原因。”狄亚皱了皱眉头，“如果缺钱的话，我认识几个人，或许可以帮……”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0节 “合同都已经签好了，没有什么回头路的，”唐榛摇了摇头，“别说了，不关你的事，早点回家去吧。” 狄亚想再讲些什么，可是一转头看见唐榛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 他只能确定事情没这么简单，所谓缺钱都是借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天之内变化能这么大，像突然拉快了进度条，弄得他莫名其妙的。 明明前天还说会一直坚持做甜点的。 对了，新闻！唐榛刚刚好像说过新闻之类的事情来着。 狄亚偷偷再看唐榛一眼，他在柜台一边又翻了一瓶酒出来，整个大厅都很安静，这时候没有人说话，只有塞子被打开时发出的闷响。 狄亚把个人智脑打开，选了绿兰莎的新闻版块。 “信用危机！本市著名甜品店面临倒闭！” “甜品中毒事件！” “树倒猢狲散，责任在哪方？” “……” 食品中毒？ 混合着新闻主播字正腔圆播报的声音，狄亚也总算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事情就发现在前天晚上，狄亚离开之后不久，琼鱼市的医院开始大量接收食品中毒的病人，而这所有相互重合的缘由，都指向唐榛的甜品店。 食物中毒这种事已经很少发生了，毕竟自从联邦普及食品安全检测机器和严格条例之后，很少有人冒着风险在这上面做手脚，所以一旦发生，就是各方关注的大事了，况且唐榛的甜品店人流量非常高，涉及此事的人也不在少数，在琼鱼市已经成为一个大新闻了。 唐榛不是这种人。 狄亚在看见新闻那一刹那就觉得此事不对。 因为甜品店其他食品行业不同，它面对的客人里面小朋友的比例更高，小孩子身体强度不比成人，食品中毒之后受到的伤害也越大，同样引发对商家的致命一击——家长的愤怒。 事实上，不论是哪个时代，民众的毛躁程度都是半斤八两的，特别是遇到这种事，打砸抢烧虽然有点过分了，但是前两点还是能做到的，然后，唐榛的店都在一天之内变成了这样。 狄亚把星域网上的视频看了几遍，他总觉得这事是有人在背后引导的，一是在星域网上激化矛盾，二是起主意带领人砸店，三，看看这周围的破坏程度，愤怒的民众在冲进来之后几个小时之后都没有任何阻碍，当地的警卫在地方被砸地差不多之后才来，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另外，新闻里没有提到唐榛要把店卖了，只说甜品店此次信任危机如果挺不过去，很有可能倒闭。 “刚刚看过新闻了？” “……看过了，”狄亚把聒噪的个人智脑关掉，“我知道了。” “所以大概也知道我为什么缺钱了吧，”唐榛垂下眼眸，抬手把酒倒在酒杯里，”甜品店开不下去，医院的人等着赔偿款，还有上下打点的费用，这是很大一笔钱。” “……” 可是怎么会在一天之内就决定要把店卖了而不是努力渡过难关呢？ 狄亚没有问出口，但是他那天看着唐榛站在厨房里的每一个动作，都觉得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是事实刚好相反。他试图再和唐榛交流一下这件事，但是站在那里背对着他的唐榛又开口了。 “你回去吧，”他把酒杯里最后一口酒喝干，“待会儿要来人了，我也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唐榛靠在那里，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好像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甚至已经拿不住手里的杯子，哐地一声摔成了碎片。 这大约也不会是谈话的好时机了，即使开口问，唐榛现下这种心理状况也不会说出什么的。 “那我先走了，”狄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到唐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话，马上来找我。” 唐榛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不过由于背对着狄亚，他没看到的是，狄亚轻轻拍他肩膀的时候掌心一闪而过的绿光。 人类就是这点不好，太含蓄，真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改不掉这个坏习惯。 不过不要紧。 狄亚出门的时候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勾起嘴角笑了一笑。 幸好本酒神还是如此聪明。 chapter id026 “你是不是逃课了？”路漾皱着眉头问他，“老师说点名的时候你不在。” “我去帮忙了，”狄亚试图转移视线，“你都不知道，好可怜的。” “真可怜用地着你去帮？”路漾嗤了一声，“你才多大？能帮什么忙？明天还是先求老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她要是一气之下扣了你综合分，哭都来不及。” “……” 狄亚伸出手在嘴唇上面做了一个闭合的动作，没再顶嘴了。 “把作业做完然后早点睡吧，”路漾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抬头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明天按时去上课，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你应该来找我，而且，没有下次。” 可是你又不认识唐榛，我没法和你说。 狄亚心里想着，但是嘴上没讲出来，只是低着头应了路漾的话，乖乖地拿着笔在自己的作业上刷刷地写字，路漾出去了，顺便帮他关上门，于是整个房间只剩下狄亚一个人。这时候乍一眼看过去，他真像是个赶作业的普通学生，可是这副情景没持续多久都破功了。 他拿笔的手突然停了一下，然后把作业合上了。 “这么晚了也能出状况？”狄亚自言自语一句，又看了看紧闭着的门，叹了一口气，“希望路漾不要发现才好，否则又要发脾气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唐榛的事情他总不能不管。 下一秒，房间里骤然变得空荡荡，一个人不见了。 大部分非法事件都会发生在一条小巷子里，幽暗的犄角旮旯培养了良好的犯罪土壤，现在也不例外。纵使绿兰莎无处不繁华，可是光芒背后总少不了令人恶心的东西。 狄亚到的时候唐榛躺在墙角，已经晕了过去，他蹲下去碰了碰他，一沾一手的血，粘腻地让人觉得不舒服，酒神当时心头火突地就冒起来了。 他对面那三人刚有上前冲的动作，看着狄亚突然出现，齐齐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之惊诧，像看见鬼一样。 这小孩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是接下来更见鬼的事情就发生了。 三人眼前突然一黑，像是有人瞬间拿细长的黑色的布条把他们的眼睛和嘴巴蒙起来了，紧绷着，发不出声音，而且无论怎么扯都扯不下蒙住眼睛的障碍物。接下就是双颊火辣辣的疼痛，脸两边各一个巴掌以示惩戒，再后来，那细长的东西开始最后绕着全身把人捆绑起来，越来越紧，勒破了衣服直接刺进皮肤，全身都是被割裂的痛，却依然无法发出呼痛或呼救的声音，直到实在受不住的时候，那东西抽向后颈，三人晕倒之前，还没弄清楚动手的是什么东西。 只是疼而已，流的血也是还了对唐榛的伤害，狄亚深觉自己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毕竟要是死了人的话是很麻烦的。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唐榛的情况，还好，伤的不是要命的地方，他舒了一口气之后又上前去看着并排躺下的三人，轻轻踢了踢当头那人的头，一翻身脸露出来看着还很年轻，只是长了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狄亚看着，边摇头边嘟囔一句：“小小年纪不学好……” 这里虽然幽暗着难见光，但总还会有一些幸存的植物，例如那丛从墙缝里冒出头来的野草，它细长细长的叶子在始终保持着一份带有生命力的翠绿。 “感谢你的帮忙，”狄亚转过头去面带微笑地碰了碰它的叶子，“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野草没有回应，它本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杂草而已，只是刚刚酒神借了它的叶子用了一段时间。 ——那三个晕过去的年轻人，醒过来的时候说不定能在指甲缝里发现一点草绿色的植物细末，那是他们抓挠遮住他们眼睛和抽打人的细长状物体时候留下来的痕迹。 哦，附近的监控仪器狄亚在动手的时候就顺便毁掉了，入乡随俗，他适应新世界还是很快的，特别是扫尾方面，总是要无比小心的。 可是唐榛怎么办呢？ 狄亚蹲下去试图把他背起来，他比唐榛小也比他瘦，虽然狄亚背他的时候没什么压力，但是整个画面还是怪怪的。一开始一摸一手血把狄亚吓到了，所以没多想马上就用酒神的能力治疗了大半，后来才发现就算不用他治，及时送医院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做都已经做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不送医院了，再说唐榛还一堆麻烦事在身，送医院的话正面撞上闹事的家长们就更不好办了。 也不能送回乔伊家，否则怎么解释？路漾才刚给他关上房间门，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且他出门的方式估计他们也是理解不了的。 神出鬼没，没法解释。 狄亚背着唐榛，在冷风里愣了半晌，最终决定还是在附近找个宾馆。 他把唐榛带血的外套和里面的衣服都丢了，又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给他披上，确保外面看不出血迹，他伤口已经愈合并且被狄亚简单清理过。接下来狄亚又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的小酒壶来洒在自己和唐榛身上，扔掉原来的衣服以后血腥味已经淡了许多，半夜的冷风一吹，酒的味道几乎完全盖了过去。 感谢万能的个人智脑，他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宾馆。 “你好，我要开间房，”狄亚背着唐榛面色如常地和宾馆的前台小姐对话，“两人间。” “您的朋友看起来不太好……” “对，他喝醉了，”狄亚背着人的动作晃荡了两下，浓浓的酒的味道就传了出来，“所以速度快一定，他需要立马休息。” “……好吧。” 狄亚已经成年，要住个宾馆开个房间还是很顺利的，前台不过因为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多问了几句，最终还是让狄亚顺顺利利地把唐榛背上去了。 唐榛还没醒，被狄亚安置在床上闭着眼睛，他的伤主要在右臂上，小腹也有一道，不过不深，统统被心急的狄亚搞定了，不过因为失血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狄亚坐在另外一张床上，把自己的作业打开，顺带把笔掏出来。 没办法，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写的，否则要扣综合分的。 唐榛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狄亚也是糊涂的，他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刚刚的事情算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店里的事情不简单，而且，说是甜品店的危机，但是应该是针对唐榛这个店主的，否则也不会在店子已经卖出去几乎无可挽回的情况下还对唐榛下手。 狄亚一边想着，一边写作业的手仍然不停歇。 基础课程大部分都是靠记忆和背诵，对于酒神来讲并不算什么难事，所以他目前成绩还可以，至少比之前的狄亚要好上一点，补习学校的作业总是比其他学校的作业要多一些，今天因为他和唐榛双双翘课，老师不是很开心，于是作业量又大了一点。 狄亚折腾完已经到深夜了，他把笔收起来的时候，唐榛刚好在这时候醒了。 他的上衣由于沾血已经被狄亚打包扔掉了，身上盖着被子，醒来的时候半裸着，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看见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的狄亚就更疑惑了。 “你怎么在这？”唐榛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居然好了？” “很难理解么？”狄亚耸了耸肩，“我救了你。” 唐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一脸地难以置信：“你救了我？怎么救的？这是大晚上！况且你住城西这里是城东！对方还有三个人！他们人呢？” “……我不知道，”狄亚眨了眨眼睛，看向唐榛的时候眼神诚挚可信，“我是碰巧到那里去的，刚好撞见你了，什么三个人？我到那里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躺地上。话说我救了你，还帮你治伤口，你不先谢谢我，反倒怀疑我了？” “……” 唐榛觉得这件事有点玄幻，可是坐在他面前的狄亚外表太有欺骗性，况且一个十六岁的学生，总让人觉得没能力做一些超乎想象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榛放软了语气，“谢谢你狄亚，我差点以为我会死在那里，看来他们还留了一线，没敢下死手。” 狄亚心想要不是自己来地及时说不定你就真死了，但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是问了一句：“当时怎么没用个人智脑报警？” “没来得及，刚碰面就被打晕了。不过那种情况，我可能等不到警卫来了。” “那……伤口还疼么？” “已经好了，速度有点超出想象，这也是你做的？新型的医疗器械么？” “我找人帮忙的，”狄亚笑了笑，“你看，我也不是你认为的一点用都没有的小孩，而且，你看。遇到紧急事情的时候求助朋友，是每个正常人都会做，并且应该做的事情。” “……” 唐榛知道狄亚指的什么，他肯定对今天自己在店里的态度不满意——自己拒绝了所有来自狄亚的帮助和关心。 “何必卷进这件事情来呢，”唐榛轻声道，“其实都差不多了，回天无力，我完蛋了。” “你有手艺，顶尖的手艺，”狄亚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我说了，如果你不做甜点的话，那是整个绿兰莎的损失，只要有这双手在，你就不会完蛋的。” “可是现在估计没有人敢吃我的甜点了，”唐榛苦笑一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 “那至少向我说说，可以吧？” 唐榛无言以对，低着头裹着被子，狄亚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等着他的回应。 不急，这次不说，就等到下一次，反正自己总会知道的。 不过他的耐心总算等到了结果。 “你既然已经看了新闻，所以也大概知道是什么出问题了吧？” “我看了，检查说是发现店里在使用不合格的蜜炼糖浆，这是主要原因，”狄亚皱了皱眉头，“可是我不懂，所有食品在出窗口之前一定要过食品安全检查仪器的，如果不合格，当时就不会送出去了。” “对，你也知道，现在食品安全检查非常严密，几乎不可能出现食品中毒事件了，绝大部分店子食品安全检查程序都是写在主程序里面的，所以一旦店里食品出了问题，一定有人篡改了主程序，让不合格的食品也送出去了。”唐榛道，“这就是我无法解释的事情，因为我是店主，店里的主程序只有我有权限修改。” “可是你又怎么会因为省几瓶糖浆的钱自砸招牌？”狄亚摇了摇头，“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有人修改了主程序，不是我。但老实说我得负责任，我毕竟是店主，甩手掌柜当得过头了，所托非人，也是我的错。” chapter id027 “可是为什么要选择把店子卖了？有人逼你这么做？” “连你都看出来了……这很明显么？” 狄亚耸肩：“看你要死不活的样子，确实挺明显的。” “……” “但其实说缺钱我也没撒谎啊，”唐榛又接着强调一句，“一大笔的赔偿款，在此之外，我还要带着我的一帮员工去蹲小黑屋，我倒没什么，但是他们兢兢业业在店子里做了这么多年，现在因为我的个人恩怨受这种无妄之灾，我过意不去。卖掉店是条件，反正那边针对的是我，只要我同意，他们就会把事态缩小，不牵连他人。” “事态缩小？现在闹这么大关注度这么高，能缩小么？” “可以，”唐榛道，“至于星域网，上面很多东西本来就是能引导的，至于关注度，大多数事的热度总是一阵一阵的，这件事之后，会有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万幸是没死人，孩子们身上也没留下什么永久性的病根，否则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即使这事并不是我做的，却是因我而起的。” “法院那边……” “我的店被砸的时候，是我死犟着不愿意，总觉得会有人还我一个真相，但是现实给了我一个巴掌。当时我试图找当地的警卫来帮我，但是一向神速的警卫迟了整整四个小时，但我无处申诉。自那之后我才搞懂，黑暗不是不存在，只是我之前没看到而已。对方的手能伸到警局，自然也能伸到法院。 条件说是要买店，实际上给出的钱最终还不是回到他们的口袋？但即使清楚这一点，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狄亚默然。 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社会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不可能完全把黑暗的部分舍掉，光明和黑暗本来就是矛盾且共存的，人如此，那么由人组成的社会也一样。 “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唐榛翻下床，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不会有事的。” “我觉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再开口。”狄亚盯着他左臂和小腹上还未好全的伤，“毫无说服力。” “他们不是没下杀手嘛，”唐榛在柜子里找了一件衣服给自己披上，“你自己说的，否则就你一个人，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救出我来。” “我觉得这件事你得……” “等会儿，”唐榛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等会儿，有人找我。” 唐榛的个人智脑发出滴滴的声音，他的通讯个人界面狄亚是看不见的，只看到他手指划动，好像是把界面打开又很快关上了，并没有接起来，然后低头咒了一声，狄亚没听清，不过看他的表情，大约是骂了一句短小精悍的脏话。 “没事了，你接着说。” “……小心一些……” “你再等等，”唐榛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又响了。” 狄亚刚说四个字又被噎回去了，大概是另外一个人，这次唐榛没有再挂掉通讯，狄亚听着他和那边的人对话，语气也挺和缓的。 “没事，我被人救了……现在在哪儿？我看看。” 唐榛转过头问狄亚：“这是哪里的宾馆？” “在你被人打的那地方的附近。” “哦，我知道了，”唐榛点头，又扫了一眼墙上的宾馆标识和名字，转过头去接着和通讯那边的人说，“在络石街旁边，你过来吧。名字和房号是……” 对话很简洁，很快他就挂了通讯。 “谁？”狄亚问道，“你朋友么？” “是的，”唐榛道，又补充了一句，“是可以相信的朋友，等会儿她会来找我。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你想的那么惨，也没穷困潦倒到那种地步。” 狄亚嘴唇动了动，他觉得唐榛大难不死之后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的伤口愈合地太快，以至于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刚去救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的狼狈样子，那三个人到底想不想下杀手狄亚不清楚，但他清楚，虽然当时唐榛没伤在重点部位，但是他那时候已经昏迷，如果自己晚来一步，失血过多也是会死人的。 “你为什么会得罪他们呢？”狄亚问道，“虽然刚刚说了所托非人，但是你一直说的是‘他们’，所以大约也不止是一个人吧。” 在同意卖掉店子之后，还要找人来再伤害唐榛一把，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而且，这件事情感觉不是冲店来的，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否则也不会任人把地方砸成那副样子，破破烂烂，走进来都没地方下脚，感觉修缮的费用都够再买一间了。 “狄亚，”唐榛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了一眼时间，换了个话题，“现在太晚了，你回去吧，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你别再掺和到这件事情来了。” “我已经掺和进来了，”狄亚盯着他，“接了个电话态度又变了，说了一半又不说，吊人胃口？你把我当朋友么？” 唐榛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偏要管呢？又和你无关。” 狄亚不说话，只是瞪着他，干生闷气。 也不能说他多管闲事，但也不能说他是介于朋友之情出手相帮，更确切的说，这是神的职业病。众神或多或少对人类有那么一点责任心存在，用现在的话讲这叫扬正气促和谐，刚好唐榛对他不错，所以狄亚试图帮他，没想到这次的好心被噎了回来。 “没必要。”唐榛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真的没必要，我说实话，其实我一开始主动和你打招呼的时候，早就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知道你住在乔伊家，以为你们两个是交好的亲戚之类的，我早想和乔伊相交，他这个人就意味着稳定且高质量的棠粒酒供应——你知道，对于暖棠融来说，抢好酒，是必要且关键性的竞争，本想借你这条线的，没想到还未开始我的店酒先倒闭了，真戏剧性。”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1节 “……” “所以别傻乎乎地管我的事情了，回家去吧，等事情完了之后，你想吃甜点了我再给你带吧，就当是道谢……或说是道歉好了。” 唐榛望着狄亚，等着看他的反应。 回答他的是一个枕头迎面砸过来，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唐榛觉得这个枕头好像特别重，以至于砸在自己脸上的时候感觉脑子都懵了一阵，和脑震荡一样，他差点没站住，缓了缓，甩了甩头，再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狄亚在这时候接了个通讯，脸色看着不太好看。 是路漾。 狄亚听了唐榛的话正怒上心头的时候耳朵上的个人智脑响了，随手一划开的时候发现是路漾，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了，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完蛋了。 路漾极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不在房间里了，否则何必用个人智脑来找。 果然，一开通讯就是那边明显比平时说话高几度的音调：“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没去哪……” “我怎么没看见你出门？你怎么出去的？” “啊哈哈哈哈……” 狄亚干笑几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解释的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通讯关了。 其他什么都顾不了了，自己得赶紧回去了。 刚巧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唐榛顶着自己还未完全清醒的脑子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开门，钻进来一个顶着一头黄毛的姑娘，一看见唐榛就瞬间红了眼睛，开始小声地哭。 狄亚这时候倒没有其他其他想法，他满脑子都是“被发现了完蛋了怎么解释”，从床上跳下来就往外面走，顺便把门给甩上了。 等狄亚走了之后，黄毛姑娘才擦掉了眼泪，小声地问唐榛：“这是你提过的那个狄亚么？” “是他。” “你把他气走了么？” 唐榛按了按自己还在疼的太阳穴，点头。 “对，他还太小了，”黄毛点了点头，“经历了霍尔曼家那些破事就已经够了，好不容易生活和缓一些，何必再来吃这苦头。你怎么和人说的？” “没怎么说，只是把发生的事情调换了个顺序再瞎掰几句，也挺巧，上次送他回家的时候，看那个小区有点眼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住在乔伊家，这不是赶上来的借口么？” “行吧，他的事就算解决了。你的伤怎么样？” “已经好了……” 此时，该离开的狄亚站在门口，把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把自己的作业和笔都落在里面忘记拿了，所以半路折回来，这种墙壁隔音效果不错，前提是对普通人，而他恰好不是人。 狄亚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敲门。 唐榛开门见是他有一瞬间的紧张，但是很快又想起隔着墙壁他一个字都听不见，于是又很快恢复了脸色，轻声问他：“怎么了？” “我忘了拿东西。”狄亚走进去在床边上找到了自己的作业，随后又大踏步走了出去，期间也没看唐榛一眼，看样子似乎还在气头上。 但一直到他回到乔伊家站在路漾面前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唐榛和黄毛妹子那几句话。 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霍尔曼家族那些破事的？ 狄亚·霍尔曼从记事以来，他在霍尔曼家族的身份都非常尴尬，父母早死，其余人虎视眈眈，几乎没有人愿意承认他的身份，不同于那些字星域网上名声大噪甚至还有一堆追随者的月穹窿天之骄子们，他的存在简直等于一个透明人，反正在家族大多数人眼里狄亚此人是迟早要处理掉的，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以至于很多和霍尔曼家族有过合作的人都不知道家族里还有这么个小辈，逐出家族之后就更是了。 但是现在怎么感觉自己之前的经历和在脸上写着一样，人人都知道。 狄亚知道唐榛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事情居然到头来还和自己有关。 chapter id028 路漾也是万万没想到，狄亚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解释，而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完全弄不懂狄亚是怎么出去的，自己从狄亚房间出来之后就和乔伊一直呆在客厅，要从正门走一定要经过客厅，但是自己和乔伊并没看见其他人，楼上倒是还有几个阳台，但是那边没路啊，他能怎么下去，飞下去？ 乔伊也是一脸新奇，他看着狄亚呆着一张脸陷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就上去戳戳他的脸，问道：“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出去的？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我的房子有这种构造呢。” 狄亚没理他，转过头去突然问了路漾一句：“你当初是怎么知道我之前的事的？” 路漾皱了皱眉头，瞥了他一眼，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但还是回答了：“夏奇说的。” “可是夏奇只知道我的身份而已，霍尔曼家再细节的一些事情就不知道了，你却是知道一点的，和我聊过的，我那时候没问，现在我想知道，为什么？” “什么什么？”乔伊听着这话一脸的疑问，“我怎么听不懂？” “你单知道他叫狄亚，不知道他姓什么？” “……姓什么？” “霍尔曼。” “霍尔曼……狄亚·霍尔曼？！那个狄亚·霍尔曼？”乔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重名，还是真是他？和传闻里的不像啊！” “你也知道我之前的事情么？”狄亚问他。” “一说这名字倒是想起来了，毕竟是圈子里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乔伊道，又瞥了路漾一眼，话锋一转，“但这毕竟是人家家事，月穹窿里面随意挑个家族出来，这样的破事都是一大堆的，路漾知道也不奇怪吧，毕竟他以前……” 乔伊这句话没再说下去，但是意思也挺明显的，狄亚这段时间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 “怎么突然说这件事？”路漾问他，“你出去是因为这？” 狄亚没说话，算是默认，虽然初衷不是，但没想到结果还是弯弯绕绕地拐进自己一个从来没想过的方向去了。 “不应该啊，”乔伊摇了摇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现在要什么什么没有，能图他什么？” 狄亚摆了摆手，意思自己也不知道，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讲不出其他话来，又憋得自己脑子生疼，心里属于神的那种暴戾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但这里没有合适的宣泄对象，他只能站起来，走到乔伊家顶着天花板的酒柜面前，随便挑了一瓶酒下来，胡乱拔下塞子，不管其他直接往嘴里灌。 这恰好是瓶烈酒，没有其他甜的味道，口腔里尽是酒轰轰烈烈滚进去的醉人的感觉，却把酒神乱麻一般的胶着的脑子冲清醒了一些。 “直接拔，那塞子还是不好拔的，”乔伊看着他的动作，又看看那被暴力拧出来后丢在一边的塞子，啧啧几声，“你家小孩这手劲可不是普通人啊，他真是狄亚·霍尔曼？这和传闻中的一点不像啊。” “他从霍尔曼家出来坐上飞艇，下了飞艇到了雪棵之后就遇见我了，按说这时间也没过多久，可确实……” “像换了一个人，对吧？”乔伊又看了狄亚一眼，那瓶酒已经被他呼啦呼啦灌下去一半了，“不会是中途给人掉包了吧？” “别胡说。” “那你就不再问他是怎么出去的么？被人带出去的，还是自己出去的？” “他这个样子能问出什么来？一进来的时候好像全是的刺都绷起来了一样，”路漾的眉头好像一直没松过，看着狄亚手里那瓶酒都快要喝到底了，一把上前去抢了，“别喝了，这酒太烈。” 狄亚倒也喝得差不多了，一大瓶酒，感觉眨个眼睛都冒着酒气，路漾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眼睛里神色复杂，可还是能看见里占了绝大部分的关心和担忧。 “我没事，”狄亚摆了摆手，呼出一口气，“这件事，我捋一捋，捋清楚了，我就同你说。” “……好。” “我去睡了。” 狄亚关上房间门，仰面倒在大床上。 酒真是个好东西，让别人迷醉，却能让他清醒一点。 总觉得狄亚·霍尔曼那段过去的记忆在影响他，那个已死的灵魂对过去那十六年的阴影怀有一种极端的恐惧心理，那种恐惧刻在他心头的每个角落，即使身体里已经换成了酒神，但是记忆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现在一被提及，知道噩梦尚未远去，他脑子里的思绪就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了。 可自己不是懦弱的狄亚·霍尔曼，他在心里默默地和自己说，没事，不怕，我势必要把原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 夜沉如水，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但神是不会倒下的。 第二天早晨狄亚起来的时候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天倒是奇怪，四个人刚好赶一起坐在一桌吃早餐，伊凡也在，穿着家居服坐在远一点的地方，迎着太阳，懒洋洋地喝一杯果汁，不过她在不在对狄亚的差别不大，这女孩子自从知道路漾和狄亚是从哪里来的之后，基本把他俩当透明人，狄亚和路漾也懒得理她，倒是她和乔伊遇上的时候，总要拌几句嘴的。 “今天怎么没出去？”乔伊问她，“放弃了？放弃了好，我等会儿打电话给吴叔让他把你接回去，别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给家里丢人。” “说什么话呢？”伊凡轻嗤了一声，“我说你好歹是我亲表哥，就不盼我点好的？妹妹我好不容易见了个这么对胃口的，怎么可能随便放弃，那可是我终身幸福的大事。” “您是终身幸福了，别人那叫终身苦逼，”乔伊勾起嘴角笑了笑，讽刺意味十足，“你追他这么久人看过你一眼么？你俩是真不合适您能放过别人么？” “知道你讲话难听，我不和你吵，”伊凡把杯子放到一边，对着阳光伸了一个懒腰，“我都快要到手了，反正我和他以后得绑在一起，我有的是时间。”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咱们家和他做生意了，日后往来少不了的。” “生意？哪块的生意？” “酒啊，”伊凡转过头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头发，一搭一搭地和乔伊讲，“我爸那边的。” “你爸也陪着你胡闹，你们这一家子，简直……” “骂人别把自己骂进去了啊，说的好像不是你不是家里人似的，我爸对他挺满意的，”伊凡撇了撇嘴，“说真的，哥，你要是愿意帮我的话，绝对事半功倍，他就是个酒痴……” “滚蛋。” “不愿意就不愿意，这么凶做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伊凡抱怨一句，站起来往楼上走，不再和他说话，进房间之后还随手甩上了门。 最后还小声暗骂了一句：“真讨厌。” “有这样的亲戚真是我上辈子造的孽，”乔伊扶额，叹一句，“真是，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能让人省心的。” “女孩子追个人，能出什么大事？随她吧，”路漾看他一眼，说道，“况且应该不会麻烦到你吧。” “我刚遇见她那时候和你现在一样天真，等着看吧，这些破事我见地太多，反正这次我肯定不会帮她善后了。” 路漾总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过，不过别人家的事他总也不好插手，说几句就算了。 “我好了，去学校了，”狄亚刚刚一直没说话，只是坐在一边沉默地听着，现在说了一句话，拎了自己的东西就出门了，“今天会按时回的。” 然后就低着头出去了。 “嘿这小孩，”乔伊嘟囔一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人。” 麻烦人狄亚坐在课堂上，上面老师在讲课，他又在神游。 唐榛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只知道应该没死，活蹦乱跳的，一开始不过一味地想帮他，但是后来事情一复杂起来他看唐榛的心情自然也复杂起来，虽然昨天在外面听着唐榛不像要害自己，但是天知道他还藏着什么。 为什么狄亚·霍尔曼死的时候他不在？记忆里也没有这人的样子，现在却突然冒出来呢？ 现在自己贸然撞上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得稍安勿躁等着看一段时间，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是否还和自己有关。 唐榛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一部分来源于原身噩梦般的记忆回溯，一部分是他自己终于明白，一开始自己悠悠闲闲的想法真是太不成熟了，即使他想回到月穹窿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这种想法是主动的，他是主导的一方，但是现在好像暗地里的东西冒了个头，若是一不小心，他极有可能身份互换变成被动的一方。 硬算起来他的自保能力真的很弱，酒神的能力还要藏着掖着不敢在众人面前用，传出去就是个大麻烦，现在的自己，要背景背景没有，要钱钱也拿不出多少，真遇到点什么事情，就会完全变成弱势的一方。 能拿出来的，好像只有酒了。 他想起路漾开在雪棵的那家酒厂，叫甜舍，这实际上是他靠自己赚的第一笔钱的来源，果园的收益说实话不是他花心思挣来的，一开始开这家酒厂不过是想帮老格林，老格林那事完了那酒厂自然也完了，但是现在却生出新的想法来了。 学校的楼下又是一小片的蓝色棠粒，这种观赏性的棠粒在琼鱼种的实在太多了，无论在哪里都能看见，狄亚透过窗外往下面看，恍然之间，眼前摇曳着的，变成了长在自己手心的红色棠粒，根茎下结出的果实一粒一粒的透着柔和的光泽。 chapter id029 晚上狄亚按时回来，但是屋子里却没有其他人在，估计还没回来，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他独自坐在沙发上，呆了一段时间，突然想起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路漾是个软骨头，能坐着绝不站着，然而他坐沙发是坐不住的，一般坐着坐着就顺着沙发溜下来干脆坐在地毯上，然后斜倚在沙发上，狄亚和他相处久了也养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习惯，现在他盘坐在地毯上，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唐榛的事情如同蝴蝶翅膀一样，影响到他的地方不止一星半点儿，除了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的思绪，对其余人的信任危机也多多少少有一些。 路漾是可信的么？ 他心里一冒出这个问题几乎马上就自己给出了肯定答案，路漾是可信的。要理由也说不出来，就像最初相识一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速度难以想象，唐榛的事情发生之后，即使自己心头再乱，却还是老老实实回到路漾身边，这叫心比脑子更快做决定。 如果路漾不可信，那么这地方就没有可信的人了。 狄亚给自己倒的这杯酒是他自己带回来的，红色的棠粒酒，是他之前在唐榛那里喝过的，算是市面上最好的棠粒酒之一，倒在瘦口的杯子里微微一晃，上前一闻，酒的甜味和醺味已经飘出来了。 狄亚抿了一口，这种味道他挺喜欢的，就算不搭在暖棠融里面，单喝，或者配着其他下酒的菜也是不错的，女孩子们应该会比较喜欢这酒的口味。 但可以更好一些。 狄亚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酿出比这品质更好的酒，棠粒酒最难的是控制酒里的甜。对于这种酒来说，甜度不够不得其韵味，甜度太高显得俗艳廉价。 不过这不是他家，不像在雪棵时只要在地下室一躲，也不怕人知道。这毕竟是乔伊的房子，他做什么都可能被其他人察觉，所以他不敢在家里一样随意，动作小一点了很多。 刚好现在人还没有回来，狄亚躲在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一会儿之后，房间里开始浮空长出红色的棠粒，每一片花瓣和叶子都透着植物性的美，不过狄亚没时间欣赏棠粒的美，花瓣凋谢之后，狄亚得到了一地的棠粒果实。 他可以开始酿属于自己的棠粒酒了。 暖棠融太过闻名，以至于和它息息相关的棠粒酒在被提及的时候几乎都和它绑在一起，在很多人的认知里，它仅仅是暖棠融的组成部分而已。但是棠粒酒本身是非常优秀的，酒香浓郁饱满，入口甜而不腻，这种酒融合了琼鱼专属的水生植物的美而不妖的特性，并将之发扬光大，这是琼鱼的标志性的味道。 可惜的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自己家里的地下室本就有完备的恒温系统，而且不透光，稍微改造一下还是可以达到酒窖的环境的，但是这里不行，做是能做到，但是太麻烦，况且这是别人的地方，他迟早要搬出去，做其他什么改造也不合适，还很容易被发现。 狄亚把地下的棠粒都收集起来，随手剥开一个，红色的棠粒果实小小的圆润的，长得倒是很可爱。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小窝，那毕竟是属于他的房子，价值大概是他目前所有资产的一半。他能够在唐榛身上留下神力，之后循着神力迅速赶到他身边，当然也可以靠这种方法马上回到自己的家。之前在雪棵的时候就试过，当然那时候做这个完全是为了方便，能马上回家很省事，他在没人的时候玩过几次，但是那是在雪棵，现在自己在琼鱼，隔着这么长的星域，不同的两个星球，他之前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能回去么？这么远的距离。 他心里有点犯嘀咕，可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就算等到他搬走，也不太可能找到一个类似于酒窖的环境了，这里是寸土寸金的琼鱼，不是地广人稀的雪棵。 既然如此，没有其他选择，那就试试看呗。 他找了个袋子把棠粒果实装起来了，然后拎着袋子，深呼吸一次当做准备工作。 宙斯保佑，自己能带着身上所有零部件成功回去。 下一次呼吸时候，房间里就没有人了。 狄亚是闭着眼睛的，他能感受到那一瞬间身上温度骤变，但是时间很短，很快就稳定下来，他脚下踩着的不再是乔伊家软绵绵的地毯，而是地下室有点坚硬的地面。 成功了。狄亚睁开眼睛，在原地蹦跶了几下，确定自己没出什么差错，装满棠粒的袋子放在脚边，打开一看，还是新鲜的。 总算遇见一件好事，真是通体舒畅。 路漾和乔伊一起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正好在楼梯口看见伊凡，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路漾一直听他们兄妹之间的对话，里面出现的那个被伊凡追逐的男人，现在总算见了一面。脸倒是挺好看的，整个人透出来的气质是能让女孩子冒桃心泡泡的那一种，可是他面对伊凡的时候眼神里除了礼貌之外，也找不到其他东西了。 他和乔伊不过是路过，自然不会上前去打扰别人，路漾也是好奇看了一眼，随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今天这么晚？”狄亚坐在地毯上看着他们开门进来，“你每天都这样压榨路漾么？”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着乔伊说的。 “压榨？”乔伊一屁股倒在沙发上，仰着头，“我比他累多了好吧。” “一些小忙而已，”路漾道，“还好，你怎么样？那些事情都捋清楚了么？” 脸色和状态都看着比之前好了很多。 “捋清楚了，想听吗？” “听。” “等会儿，我去找瓶酒。” “……” 狄亚和他们说了唐榛的事情，不过那段受伤自己去救他的情节做了一些合理性的模糊处理。 “啊，唐榛，我认识他，”乔伊道，“不过不是很熟，只是见过几面，甜品店在整个绿兰莎都很出名是真的，只不过没听过和霍尔曼那边有关系啊。店的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可是谁没事花这么大工夫去对付一家甜品店啊？路漾，你怎么想？” “我没怎么想，”路漾道，“他看来至少对狄亚没有恶意。你对霍尔曼家族有心理阴影？” “有，”狄亚承认，这是原身带来的，他也没办法，“而且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有时候得承认，神的直觉有时候比脑子还管用。 “没事，”路漾安慰他，“还有我呢。” “也还有我呢。”乔伊懒洋洋地举起自己的酒杯，“琼鱼市一霸，哈哈。” “……幼稚。” “别说我幼稚好吧，”乔伊撇了撇嘴，“不过那天你是怎么出去的，我倒是特别想知道这个。” “飞出去的，实话。” “你个小孩……” “这不是重点。” “这是重点。” “我去睡觉，”狄亚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明天还要上课，其余的事你找路漾聊。”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2节 乔伊转过头去看着路漾，路漾耸肩，狄亚这时候已经回房间去了。 “他不说你就这么由着他？不觉得奇怪吗？” “想太多容易生病，”路漾拍拍他的肩膀，“睡觉，我也累了。” “喂！” chapter id030 “我发现你这个家长非常不负责任啊，”乔伊拿着他的酒杯，跟在路漾后面絮絮叨叨，“能不能稍微关心关心你家小孩？” “我怎么不关心他了？”路漾走回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衣柜里拿衣服出来，乔伊倚在墙上看着他，“并且有一点你讲错了，我不是家长，我和狄亚是朋友。” “好吧好吧忘年交。”乔伊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他一点都不像狄亚·霍尔曼，我说是传闻中的那一个。” “可他确实是，”路漾道，“绝境之后想通了一些吧。” “可是酒的事情怎么解释？昨天一瓶烈酒灌进去，走路都不带晃的，第二天早上神色清明和没事人一样，我怎么不知道狄亚·霍尔曼有这酒量？” “你问我我问谁去？”路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觉得这又不是坏事。随他吧。” “……反正不是个正常孩子。” 路漾“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对了，”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样，“我过几天带着狄亚搬出去。” “……这么快？” “嗯，这段时间也算是麻烦你了，当然，你那边的事情我还是会帮你做完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乔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是他心里清楚路漾做了决定就没人劝得了他，一些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口中含着的酒也没了滋味。 乔伊顺手把酒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目光顺着桌子不经意地扫了一眼。 路漾住的地方向来干净整洁，桌子上挺空，没什么东西，只是桌角那边摆了一个小盆栽，乔伊记得，那好像是前几天路漾从植物市场里买回来的，便宜的小东西，买了五六个，散在这房间的各个角落里随意放着。 “你在看什么？”路漾转过头来，看见乔伊呆愣愣地盯着桌子看，有点莫名其妙，“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乔伊伸手把那小盆栽拿过来，那盆栽长得有点出奇地好，圆圆的一个球状衬得装它的小花盆都小了许多，叶子比带回来那时候大了许多，也开花了，那花开出来是橙黄色的，一重一重花瓣叠着，虽然小，但是开出来很精致漂亮。 “怎么了？”路漾又问了一句，“你喜欢啊？喜欢送你，我这里还有好多。” “这花……不长这样……” “什么叫这花不长这样？”路漾笑了一声，“不长这样能长什么样？” 乔伊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把手里的盆栽放下，道：“这花的名字叫晶禾，在琼鱼市，基本上每个人家里都会有，好养，不管怎么折腾都能活，我也是从小见到大的，但是它不开这样的花。” 说着，他把个人智脑打开给路漾看晶禾的样子，一边接着说道：“它开的花应该是黄色，不是橙黄，也没这么繁复。” 路漾买回来的盆栽里面有两盆是这种花，还有一盆放在窗台上，乔伊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和桌子上那盆是一样的情况，橙黄色的小花开得繁复，剩下的几个小盆栽的种类，他也不认识，但是这晶禾真是不对劲。 “新品种吧，”路漾看着他的动作，语气还是淡淡的，“我当时随便挑的，不过是个小花，你有兴趣可以拿走玩。” “可这叶子又看着……” “我要睡觉了，你活力旺盛回自己房间研究去，去去去。” 乔伊皱着眉头盯着那花，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路漾已经转身去了卫生间，那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没有理他，乔伊自讨了个没趣，拿着自己的酒杯打算走了，走的时候也没忘了把那盆栽带走。 路漾等着乔伊走了之后才从卫生间走出来，看看已经关紧的房门，脚步顿了一下，走到窗台边上，把那花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花长得不对，乔伊这样说。 但他这个动作没有持续多久，那一瞬间路漾眼睛低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下手里的花再抬头的时候神色又无比正常，走到床边躺下去直接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狄亚去学校的时候，唐榛依然不在，不过今天倒有点其他不寻常的事情，学校通知下午暂休停课，所以今天的课上到上午就可以回家了。 “为什么？”他一脸疑惑，“又有什么事？” “联合学校招生先决考试啊，你不知道？”他旁边有个女生看着他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很多学生都要加的，你没报名啊？” “……那是什么？” 在被科普之后狄亚才知道，这其实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考试形式，联合学校并不单只一所专业修习学校，而是星际联邦里几乎所有顶尖学校的联盟，这些学校基本上是所有学生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所以校方考虑的不单是普修结业的成绩，同时还有属于自己的特殊测试，这个就叫做联合学校招生先决考试。 “只要通过了这个，基本上就等于一只脚踏进名校的大门了，听说有因为先决考试里表现特别优秀的学生直接被录取的，所以很多人都想去试试，”那女生这样说，同时耸了耸肩，“不过这个考试刷人可狠了，不少人第一关都过不了的。所以虽然先决考试持续的时间很长，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一个下午就行了——第一阶段就被刷下来，后面的环节当然不用参加了。” “这样啊……” 狄亚看着那份联合学校的名单，本来也是无聊，但是看到第三个，顿时就不淡定了。 ——首阳军事学校。 “这你就别想了，”他旁边的女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呵呵一笑，“就你个小胳膊小腿到时候绝对得跪，首阳可不比其他，不过我觉得你报点什么文学性的学院说不定能成，你这神一般的记忆力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 狄亚礼貌地对她笑了笑，顺手把名单给关了。 首阳军事学校，基本上看见这个名字就马上想到阿波罗了，不知道阿波罗会不会来。 但是理智又马上帮他否认了这个可能性，首阳又不止是阿波罗一个人。狄亚甩了甩头，不想他了，自己这里还一摊子事呢。 因为下午的先决考试，上午的教室里基本上也是叽里呱啦在讨论考试的事情，甚至老师也专门花时间讲了讲先决考试的注意事项，没有人有多少心思上课，狄亚倒是没有参与进去，毕竟他没报名，也就没他的事，他如今念着昨天自己弄的棠粒酒。 算一算，等到自己下午回去就应该可以喝了。等晚上路漾回来的时候，倒是可以给他尝尝，算是个惊喜，哦，还有乔伊。 狄亚一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边等下课，一个上午倒也过得挺快，等到下课之后他走出校门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过来轰隆隆的声音，转身一看，那边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这块地方学校扎堆，今天下午先决考试，学生又都聚集起来了，狄亚走过那路口的的时候透过人群看见了立在那边广场上的一架一架瘦长的飞艇，样子各异的飞艇上印着巨大的学校徽标和名字，其中首阳军事学院的那架最显眼，狄亚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黑色的飞艇似乎带着军事学院特有的冷冽和铁血气质，鹤立鸡群一般。 chapter id031 但是那里的人实在太多，透过人群的缝隙倒是看见有不少穿着制服的人走来走去，但是基本上都是一晃而过看不清脸，狄亚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收获，还是转身走了。 而在广场的那一边，阿波罗刚下飞艇，他今天穿着首阳的校服，显得正式了很多，但是刚刚站定就不知道怎么神经质一样往广场的东边望了一眼，但是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黑压压的人群，他呆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把头转回来。 “怎么了？”他身边的顾灵司因为他猛地一个动作吓了一跳，跟着他的视线望了望，“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阿波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把自己刚刚没过脑子的那个动作当做神经质了，“是我看错了。” “哦，那快走吧，集合了，导师已经在叫我们了。” “嗯。” 他和顾灵司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玩的，只是每次先决考试对于学校来说都非常重要，对于这些顶尖学校来说，先决考试是比普修结业考试更为直观的东西，所以，他和顾灵司是作为考核组的一部分来的。 不过他们两个不是考核组里拿主意的人，毕竟还只是学生而已，只是跟着导师应着导师的要求来的，阿波罗的导师才是绿兰莎考核组里面的组长，绿兰莎作为这一片星域的枢纽，出了名的繁荣地方，在先决考试的考试点里的重要程度，除了首都星，就是这儿了。 首都星先决考试点是由校长直接负责的，绿兰莎这一块直接交给阿波罗和顾灵司的导师艾伦，也足以说明他在首阳的地位。 “雪地军事防御那个课题因为一些突发事件，学校把你们两个召回了，但是课题没做完，这学分你们也不能不要，刚好碰上先决考试季，我的意思是刚好把课题学分这事放在这上面，”艾伦这样对他们两个说，随后补了一句，“别小看这先决考试，别以为我是给你们两个开后门骗学分的，这事可比做课题要难多了。” 阿波罗默默听着，一边又走神，直到顾灵司拍了他一下，才猛地醒过来。 幸好艾伦没有发现，他站在楼上看着校门外面挤进来的无数学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们这位导师大人是因为负伤从联邦军队退役的，虽然说是老师，但是身上的功勋拿出来能压死人，即使退役也没人敢惹他，艾伦的事迹可是被是军校写在教科书里的范例，无数人把他当神话崇拜的。 不过因为负伤，他的脸上有一道长疤，也因为军队里面磨出来的刚硬气质，让人不敢直视他，能当他的学生，自然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情。 至少阿波罗平时绝对不敢也不会在他面前发呆走神，这回到了绿兰莎，从一下飞艇就不对劲。 “今天下午应该没什么大事，第一关还不到我们花心思的时候。”艾伦背对着他们说，“你们两个人可以趁这时间去绿兰莎转一转，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解了解这里也是好的。” “好的。” 顾灵司拉着阿波罗走，走远了一些才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回事？在他面前也敢走神？幸好那时候他的心思不在我们这边，否则你就死定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阿波罗茫然地想了想，随后甩了甩头道，“没事，坐了太久的飞艇，一到地方有点没缓过来。” “那你去休息一下？刚好今天下午他不用我们做事。” “……好。” 阿波罗往自己的房间走，但是倒在床上之后又睁着眼睛，他睡不着。 其实前几天就有这样的情况，他总觉得有一些画面从自己脑子里闪过去，快地抓不住，仔细一回想脑子里又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一到绿兰莎刚下飞艇的时候，猛地回头看的那一个瞬间，他似乎确定那边有什么人一样，又是那种自己抓不住地感觉。 可是绿兰莎能有什么人呢？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阿波罗翻了个身，他又想起雪棵那个地方。毕竟他的异常状况是从雪棵回来之后才有的，确切地说，是在雪棵见到狄亚·霍尔曼之后才有的。 狄亚·霍尔曼。 这个名字他已经念了几遍，又想起那张脸，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还记得那人冲到着自己面前喊得那个名字，不是狄亚·霍尔曼，而是狄俄尼索斯。这个名字他之前从没有见过，可是为什么现在能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名字，想到那张脸，就觉得自己脑子里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烦躁地要命，干脆一拳打在墙壁上。 没事，应该不是霍尔曼家那个小孩的事情，只是自己家里那摊破事太烦，压得自己太重，所以才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况且那个人还在雪棵，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在见到他了。 然而狄亚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过在那个广场停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看见就不再管了，现在满心都是自己的酒，其余什么都顾不了。 乔伊家现在是不可能有人的，狄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闪身回到自己雪棵的家，地下室里不透光，他的棠粒酒在那里静待着他。在这里他倒是不担心其他人来打扰，于是全身心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随后轻轻地把那一小桶棠粒酒移到面前来。 倒一点到透明的杯子里，红色的酒液晶莹剔透，比酒更漂亮的是它的口感，这种酒的甜香味和浓郁的口感具有让人一尝难忘并且时常想念的力量，狄亚自然愿意把这种惹人喜欢的特性发扬光大，他也的确做到了。 手中的棠粒酒自然没有让他失望。 狄亚之前买过一次棠粒酒，是他在唐榛的店里喝过的那种，也是他第一次尝试的棠粒酒，这种在市面上质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棠粒酒当然每一处都是极其用心的，瓶子形状的设计很精细，把这种红色酒液的诱人之处展现地淋漓尽致，用的材料也是利于酒储存的那一种，所以狄亚在喝完之后没把瓶子扔了，不能浪费，用来暂时装一装他的棠粒还是可以的。 刚好，晚上的时候给路漾他们尝一尝。 第一桶棠粒酒只是试验性的，全倒了也没有多少，但是这种酒的香味很重，开盖之后不久，整个地下室都是酒的味道，氤氲着，一闻就醉了。狄亚把酒装进瓶子之后没忘了加上一个塞子，剩下的酒都进了他巴掌大的小酒壶，然后一转身回到乔伊家了。 依然没有人。 狄亚把装好的那一瓶棠粒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反正是给路漾的，他也没打算藏着，还找了两个杯子放在酒旁边。然后拿出小酒壶，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乔伊惹人喜欢的就是这一点，他好酒，并且非常好酒，所以涉及酒的一切东西都完备，从顶到天花板的酒柜，到手中的一个小酒杯，即使随手挑一个，都让人满意得挑不出错来。狄亚把酒倒进杯子里，那水晶杯映衬着里面红色的酒液，像艺术品一样。他喝酒永远不知道什么叫节约着喝，他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一杯接着一杯的，乔伊的房子里渐渐地都是棠粒酒的味道了。 不过他还没醉，喝到一半似乎想起什么一样，拎着自己的杯子往自己房间里走。 狄亚的房间在拐角处，离客厅有一段距离，在他房间里几乎听不到客厅那边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早，他不觉得路漾和乔伊会回来。 当然，事实是路漾和乔伊真的没有回来，但是有个狄亚没想到的人回来了。 ——伊凡。 狄亚没把这姑娘计算在内，大约也是因为没在这屋子里见过她几次，况且伊凡从来早出晚归比路漾他们还忙，今天突然转性不算，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云深，进来坐，别客气，”伊凡笑盈盈地把人往家里带，“我现在就住在这里。” 要是路漾或者乔伊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伊凡正在死缠烂打的男人，可是狄亚认不出来，当然现在他也看不到，他现在刚巧在自己房间，关着门，听不大见客厅那边的声音，而伊凡在心上人面前轻声细语的，声音不大，连带着步伐和动作也是轻的，就更听不见了。客厅这里又看不见狄亚的房间，这时候倒是谁也不知道其实这屋子里还是别人。 陆云深礼貌地应着伊凡，可是心里早就已经不耐烦到了顶点了。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回绝过多少次伊凡的爱意，明的暗的，但是统统没有用，反而被这姑娘越绑越深，公司的合作对象是自己父亲定的，表达的反对意见全部被驳回，毕竟伊凡拿出来的合同等于是给家里送钱，现在合同快要签了，他脑子里焦躁地要命，其实随着伊凡来这一趟，是想认认真真地和她讲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喜欢她，请各自退一步，只要说服伊凡放弃，合同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否则以后的日子，真的没有办法过了。 一进来之后，满屋子都是棠粒酒的味道。 “这里有人？我闻见酒的味道了。” “啊不是……可能是我哥，喝完酒之后没清理吧，他总是这样，”伊凡也愣了愣，但是很快又笑着解释，想了想这屋子里会喝酒喝成这样的只有乔伊了，“我哥不在的，我们出公司前不是还看见他了么？他还在那里忙呢。” “那好。伊凡，其实我想对你说一下……” “先不要着急嘛，”伊凡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嘴角勾起来，笑得和朵花一样，“我们可以慢慢聊，刚好你喜欢喝酒，我记得棠粒酒你也很喜欢吧？我们可以边喝酒边聊啊，你看，桌子上杯子都刚好两个呢。” 陆云深想拒绝的，毕竟他想的是速战速决比较好，但是伊凡已经先他一步把棠粒酒给打开了。 那确实是他喜欢的棠粒酒，牌子也是他爱喝的牌子，但是等待伊凡把装好酒的杯子递给他，杯身轻轻一晃飘荡出来的酒香，分走了他几乎全部的心神，以至于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这不是那个牌子的棠粒酒！ 不，确切地说，他手里的这杯酒的质量，要比那个牌子的棠粒酒好上很多很多。 chapter id032 “怎么了？”伊凡似乎也注意到了陆云深的表情变化，“这酒……不对？” 不好喝？应该不会啊，表哥这里的酒，随便挑一瓶出来都不是凡品，怎么会有差的？ “这是……哪里的酒？”陆云深手里握着杯子不肯放下，又起身拿起伊凡随手丢在桌子上的塞子看了看，“塞子不对，这应该不是那个牌子的酒，只是拿酒瓶子暂时装了一下，又按进一个自己的塞子。” 况且，最明显的味道就不对。 陆云深喜欢棠粒酒，琼鱼市又是出产棠粒酒的重要产地，市面上有名没名的棠粒他都喝过，但这种没有。 那边伊凡因为陆云深盯着手里的酒眼神不对，于是也拿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一入口脸色就变了，即使是她这种不常喝酒更不提对酒有如何品味的人，也能尝出这棠粒酒和市面上卖的那些有什么不同来。 如今市场上有几个牌子的棠粒争第一争地厉害，但是那么多年也没分出个上下来，质量上相差不大，第一第二也是个人自有评说，但是他手里这杯不一样，这杯酒要是推进市场里，那么其余牌子的棠粒酒，马上就会由争第一变成争第二。 不说专业品酒的人，只要是有味觉的人立刻就能分出一二三来，简直就是压倒性的质量优势。 伊凡心里有点慌了，她开瓶的时候以为这不过是乔伊这里一瓶普通的酒，喝了也就喝了，乔伊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置气，但是看这样子不是，这酒万一要是乔伊尚未公之于众的商业秘密，这么轻易地给外人知道了，乔伊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她这表哥虽然平时看起来好说话，自己惹事的时候还会帮忙善后，可要是真生起气来，伊凡自认不敢保证后果。 怎么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放在这儿？表哥心怎么这么大？ 伊凡心里抱怨着，拿着手里的酒喝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一腔的浪漫情思现在全变成心慌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伊凡脑子里正一片空白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之后发现是狄亚站在那里，顿时把刚刚浮起来的心虚压下去了。 “我住在这里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倒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开始藏着掖着，现在突然出来吓人？你这个小孩到底……” “你们喝酒了？”狄亚打断了她的话，盯着她手里的杯子看了看，又看着桌子上开了瓶的酒。“……谁让你不经过别人同意乱喝别人的酒的？” 狄亚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痛，他怎么没想到伊凡这茬，结果搞出了这乌龙。 “我哥的酒我怎么不能喝？”伊凡怕的是乔伊，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依然是趾高气扬的样子，况且狄亚刚说的话刚好戳到她痛处，语气就更不好了，“小屁孩不会说话，没礼貌，真是欠教训……” 然而她话刚说到一半，手里的水晶质地的酒杯突然“哐”地一声爆开来，飞溅的碎片瞬间划伤了她的手臂，酒杯里还没有喝完的酒一股脑都洒在她的衣服上，伊凡没说话的话都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声惊叫，一下没站住倒在地上，手一撑底下都是碎片，弄得全身上下狼狈不堪。 “谁和你说这是乔伊的酒？”狄亚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把桌子上的酒瓶拿到自己手里，“喝我的酒，还要骂我，要不是你是女孩子，这点东西算轻的。” “你用什么东西把酒杯打碎的？！”伊凡捂着自己手臂的伤口，一抬手一看都渗着血了，“你这个……” 可是她抬起眼来气愤地看着狄亚的时候，却没把后来的话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个视角，总觉得低头看着她的狄亚有点恐怖。 手上的伤不重，只是一道口子仍然在隐隐作痛，伊凡好久没受过这样的伤，心里突然有了一点莫名的害怕。 他是怎么把自己手里的杯子弄碎的？ 倒是陆云深出于礼貌把伊凡扶起来了，一边帮她处理那道伤口，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您的名字是？没问一句就喝了酒实在是不好意思，伊凡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恶意的，我代她道个歉。” 陆云深说实在话真是个会做人的，不管狄亚的年龄，一开口就是“您”，至于狄亚，在看到伊凡看陆云深的眼神的时候也或多或少能猜到他是谁，大约就是乔伊口中伊凡来这里的缘由了——那个被伊凡死缠烂打的男人。 或许伊凡也是看上他谦和有礼的样子，配合着脸看起来，总让人觉得舒服至极，至少狄亚是对这态度挑不出什么错来。 “我叫狄亚，因为一些事情暂时住在这里，酒是我放在桌子上的，没想到你们会先回来，也没想到会有人不打一声招呼先动手喝了。这丫头还不分青红皂白跟我发脾气，就你会说人话。” 伊凡一听这话心头火又起，又想站起来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陆云深压下来了。 “实在抱歉，”陆云深低头笑了笑，“我叫陆云深，不过我心里实在是好奇，所以也容我再多问一句，这酒既然不是乔伊的，那么这是哪里买来的酒？我喝棠粒酒也有些年头了，小牌子大牌子不说喝了个遍，七八分总是有的，却没有喝过这一种。” 狄亚看了看手里的酒瓶子，陆云深他们才倒第一杯，估计也才喝第一口，不过就算是一口也足够喝出这酒的不一样了。难怪对他这么客气，伊凡那边是次要的，一口酒下去念念不忘才是真的吧。 伊凡和乔伊斗嘴的时候他正好在旁边听着，陆云深是个酒痴？ 而且还是个有钱的酒痴。 狄亚眼珠转了转，心里的火气也压了一压。 和当初的木松果酒不一样的是，酿棠粒的时候心里是打着其他的算盘的，自来了绿兰莎之后，心里就没有原来在雪棵那样闲适着缓缓淡淡了，他做神时候可以不计较一切，但是现在淹在异世界的人群里面，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市面上没有，”狄亚道，“你买不到的。” “那这……” “你如果对这有兴趣的话，过几天去问乔伊吧。” “可是……” “你喜欢这酒么？”狄亚坐在沙发上又问了这么一句，“看样子是喜欢的。” 这房子里弥漫的酒香还未散去，醺甜醺甜的，怎么会有人说出一个不喜欢来？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3节 “实话说，是我所喝过的棠粒酒里最好的，自然是喜欢的。” 狄亚听了这句话，挑了挑眉，把手里拿着的酒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送你。” 陆云深呆愣了一会儿，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可是狄亚已经摆摆手走了，这客厅又只剩他和伊凡了。 还有那瓶酒。 这一边，乔伊好不容易闲下来喘口气，一杯水没喝完，又有人找他。随手打开通讯，浮出来的是陆云深的脸。 “怎么了？伊凡呢？不在你身边，老天爷开眼，她还肯放过你？”乔伊一看他就想笑，好像这个人眉心发黑满脸都是挥之不去的衰气，“这时候怎么还有空来找我？你抽风了啊。” “伊凡有点其他事，我们没谈成。签合同那事，你又不帮我，弄得我一个人焦头烂额的，”陆云深按了按太阳穴，“真不如没你这个朋友。” “哎别冤枉我，我明明帮你劝过伊凡的，她死活不听，我和她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生意又插不进手，那只能你自己自求多福了，”乔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不是就为了和我诉苦吧，改天吧，我今天忙死了。” “那倒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嗯？你找我除了因为伊凡，还能有什么事？” “你家住了一小孩，叫狄亚的，你记得吧？那到底是什么人啊？” “狄亚？”乔伊一开始有点心不在焉的，一听狄亚有点打起精神了，“他是路漾家的小孩，路漾你记得吧？你见过的。怎么了？你去我家见到他了？” “路漾家的孩子？难怪……” “难怪什么？” “他让伊凡吃瘪了。” “哈，”乔伊笑了一声，“对，那小孩不是个普通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他的酒你知道是哪里来的么？” “酒？什么酒？” “棠粒酒。” “什么棠粒酒？”乔伊满脸的疑惑，“他哪里来的棠粒酒？不就是外面买的么？” “你别瞒我了行么？喝都喝过了，他让我来找你的。我说你悄不声息地突然搞了这么一套，看不出来啊，藏挺深啊，以后那酒出来了，别把我忘了。” “你等会儿，这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这回轮到乔伊头疼了，“你把事情给我详细讲讲，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没头没尾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到陆云深仔仔细细地把遇见狄亚那事复述了一遍以后，乔伊的疑惑不减反增。他弄不清楚这事，还得找当事人问问，哦，还要加上路漾，他家这小孩也太奇怪了吧，是正常小孩该做的事情么？ 不过说到棠粒酒，乔伊倒是想起来了，那天自己去植物市场碰见狄亚，他好像正打算买红色的棠粒回家种，之后还去种植棠粒的湖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吧？他自己也好奇，陆云深口中那种甩市面的棠粒酒好几条街的那瓶酒到底是什么味道的，能让这酒痴赞叹成这样的，也算少见了。 chapter id033 路漾要比乔伊更加了解狄亚，以至于乔伊一听此事还糊涂着，他就已经猜了个不离十了。 “好事，”他笑了笑，“大概会对你有帮助吧。” “他除了能喝还会做什么？”乔伊一脸的不敢相信，随后在房间里烦躁地走几圈，“什么酒？哪里来的？这小孩到底要干什么？一点预兆都没有！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不省心的小孩！” 路漾倒是老神在在一脸淡定的样子，看着乔伊有点焦躁的样子，一边絮絮叨叨地又一边一圈一圈地晃得他眼睛疼，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了，过了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口提议道：“你要是真着急在意，就回去看看吧。” “我回去？那这里怎么办？” “不就一会儿，这地方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能转了，”路漾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把它们都摞到一边，同时站了起来，“你当这里员工都是吃干饭的？而且你这样乱七八糟地能做什么事情啊……走？” 乔伊一咬牙一跺脚：“走！” 等到乔伊和路漾匆匆忙忙赶回家的时候，碰见了等在那里的陆云深。 “你怎么也来插一脚？” 陆云深站在那里靠墙站着，一只手里拿着半瓶酒，一只手里拿着酒杯，杯子里红色的酒已经被他一口喝完了，于是又懒懒地抬手就提了瓶子给自己再倒了一杯，在楼梯口这个地方也没个坐的位置，他倒是自斟自酌地开心，乔伊他们来了就抬起头来笑了一下。 “我高兴，”陆云深晃荡着手里那半瓶酒，笑容不变，“况且你们现在也没法瞒着我了吧。” “你要干什么？不怕伊凡了？” “有酒，其余的当然什么也管不了了。” 乔伊一边打开了自家的门，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陆云深，皱了皱眉头，虽然语气不怎么客气，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滚进来。” 一开门就是棠粒酒的气味扑过来，比陆云深那时候还要浓的味道，狄亚坐在沙发那边的地毯上看着他们走进来，微微笑了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干干净净的少年样子。 但是乔伊看着那笑心里却有点发毛，他从一开始认识狄亚就觉得这小孩不对劲，后来在知道他是传说中的狄亚·霍尔曼之后，细算起他身上的反差来，就更不对劲了。他在玄关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几步走到狄亚面前，坐下，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常人。”狄亚想了想，然后给出了个这样的答案，“你信不过我是自然的，难道还信不过路漾？” 乔伊一听这话，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路漾，路漾坐在狄亚身边，看着乔伊的眼神扫过来，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杯酒递给他，说了一句：“先试试？” 乔伊皱了皱眉头，但他看着路漾的眼神却还是伸手接过来，看了看杯中那红色的酒液。 这是棠粒酒，他一闻就知道，在进家门之后他马上就嗅出来了，他生在琼鱼，这种味道对他来说太过熟悉。 是陆云深提过的那一种么？ 乔伊转过头去看陆云深，他手里还拿着那半瓶酒，另一只手已经自来熟地拎了那桌子上狄亚倒好的一杯棠粒酒，看着乔伊仍带防卫的眼神，大大咧咧地一挥手：“看我干什么？不喝？不喝后悔啊。” 那棠粒酒冒出来的酒香争先恐后地跑进他的鼻子里，他对面路漾倒是一点不设防的样子，拿起一杯抿了一口，然后对狄亚点了点头，意思是不错。 路漾和狄亚之间实在是不需要多说什么，几个眼神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前几天狄亚带回来几口暖棠融，一入口嘴里浓浓的酒味，不久之后在棠粒湖里悠悠转了一天，那时候路漾大约就能猜到他是对棠粒酒起兴趣了，毕竟在这小孩心里，除了酒，其余的东西都没有放在心里的必要。 手速倒是挺快。 路漾心里夸了一句。 至于来处，和当初的木松果酒一样，能不问的就不问。 但是这时候狄亚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他那时候为了老格林拿出木松果酒来大多是形势所迫，是走投无路做出来的选择，主动性并没有那么强，但是现在却是颇为主动地分享给乔伊和陆云深，路漾不觉得狄亚和乔伊的交情有深到这种地步，况且陆云深还是第一次见，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了。 既然不是感性上的考虑，就只能是理性上的考虑了。 路漾这段时间都和狄亚呆在一起，旁观者清，狄亚心里的变化他自然能看得清楚。 在雪棵碰见阿波罗是一个转折，到了绿兰莎之后遇见唐榛又是另外一个雪上加霜的转折，狄亚·霍尔曼，他和乔伊这些外人都能从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里面知道这小孩过得是怎么样的困苦，事实只会更加严重而已，那十六年的黑暗时光贯穿了他整个成长时期，影响了他脑子里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的形成，虽说他在见到狄亚的那时候，他已经变得和那个传说中的狄亚·霍尔曼没有一点一样，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说没有影响就没有影响的。 路漾抿了一口酒，那棠粒的香味让他的脑子又清醒很多。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开始反思当初把狄亚从雪棵带到绿兰莎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其实读书读哪个学校只是一方面而已，雪棵地广人稀，发展注定被地域限制，它整个生活地氛围相对来说是缓慢的，是不需要人去争什么的，但是绿兰莎不一样，即使狄亚在这里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是两点一线的，但是大环境这个东西，只要你走出去，它就会影响到你。 绿兰莎是有名的繁华之地，这里的竞争是比雪棵强百倍千倍的竞争，再加上其他的事情那么一挑拨，狄亚心里大概也打算着要去争点什么了。只不过有得必有失，狄亚想得到什么，自然也要把他隐藏着的秘密有选择性地暴露出来一点。 他作为一个合格的朋友，狄亚做什么自然都会尽力支持，况且抛开一切私心来说，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 人该学会争点什么，怕的是以后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自己什么也拿不出来，无法抵抗，只能束手就擒——这是很难受，也是很绝望的事情，他希望狄亚不要碰到这样的情况。 虽然是现在脑子才念着这些，但实际上，自己在决定离开雪棵之后，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么？ 路漾把杯里最后一口棠粒灌进嘴里，但是因为走神一不小心呛了一下，引来一阵咳嗽，生理性的眼泪也因为这一呛冒出来一点，一抬头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他身边狄亚帮他轻轻拍着背，一边说：“怎么喝那么急？” “没事……”路漾抬头看着他，他眼前仍然有点模糊，“我刚刚有点走神了。” 只不过他模糊地看着狄亚的脸的时候，心里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种荒诞的想法，他好像透过狄亚的脸看到另外一个人。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等到擦一擦眼睛再看的时候，刚刚的想法也没有了。 怎么可能透过他看到其他人？他就认识一个狄亚·霍尔曼而已。 至于坐在对面的乔伊，正如狄亚所说，他即使信不过别人，也不会信不过路漾。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往，但是乔伊这个人是个私人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就伊凡来说，他就算再不喜欢她，但伊凡是他表妹，是家里人，他对表妹住到家里都有如此大的反应，却能欢迎路漾带着狄亚住进来，而且极为大方地和他们两个分享这房子里的大多数东西。 那杯酒，是路漾递到乔伊手上的，狄亚觉得，即使那杯子上真写着毒药两个字，乔伊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会灌下去的。 路漾这时候也开口加了一句，是对乔伊说的：“放心，我不会害你，况且我说过这对你该是好事。这酒你该会喜欢的。” 乔伊那杯酒，最后还是被他喝下去了。 其实在入口之前，这棠粒酒飘出来的酒香味，他一闻就知道非同寻常，但是只有喝进嘴里才知道，陆云深口中“它只要一出，其余棠粒酒只能争第二没法争第一”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杯比市面上所有的棠粒酒都高出很多的酒，差距简直显而易见。 但是乔伊心眼多，在喝下那棠粒酒的不久之后，在内心感慨完了之后，就眯了眯眼睛，想起来什么一样，轻声问了狄亚一句：“这是你的酒？就你一个人拿出来的。” “是我的酒，就我一个人。” “难怪……当初我去雪棵找那个木松果酒的时候，非常奇怪为什么路漾要找你合作，后来了解了以后，也以为路漾当你是朋友所以帮衬着点的，现在看来，那木松果酒，根本就是你的吧？！我还正是看走眼了，你这个小孩，到底藏着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chapter id034 狄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这酒你是怎么得来的？”乔伊自从一口酒咽下肚子里面去之后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好像之前生的顾虑都是错觉，自己马上也和陆云深一样，自来熟，拿起杯子直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于他们这种酒痴来说，喝到好酒，就算里面掺着□□也能为了这味道面不改色往下咽，他一边倒一边猜测：“自己酿的？不对吧，最近你都住我家，我家哪里有这条件。” “是白卡，”还没等狄亚说话，路漾就应着乔伊的话开口了，又和狄亚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实，和当时木松果酒一样，是从狄亚这里来的，是白卡，我开了个酒厂就是为了给这酒换个合法的壳而已，那里实际上是不生产酒的，只是个包装厂而已。” 路漾这一句话算是漏了底了。 白卡，是这时候人用来称呼那些来源不明，没有商品标码，通常在黑市流通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一定都是非法所得，只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摆在台面上。然而这些白卡，在暗地里流通要所费的心力比明面上的商品要大多了，所以能称得上是白卡的，大多也不是什么普通东西，价格同样也不低，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地起的。 普通人一听黑市这词可能会被吓住，但是这屋子里的人不一样。不就是酒么，又不是军火，乔伊家里藏着的几瓶珍酿就是从黑市里面淘出来的，市面上根本没得卖。 “难怪，我在琼鱼这么久也没喝过这种酒，”陆云深叹了一句，“原来是白卡，找不到也不奇怪了。” 路漾不着痕迹地看了陆云深一眼，虽然知道狄亚的意图所在，但是他弄不清为什么要把陆云深扯进来，这两个人不过今天才见第一次面吧，就这一面能让人一见如故到这种地步？ 其实陆云深也有疑惑，他不觉得天上掉馅饼这种事真的存在，但是这酒，他是真想掺和进去的，放在眼前的好东西，他也没有放过的道理，对吧？ 狄亚当然也不是随便做的决定，在发现客厅里坐着的自我介绍是陆云深和伊凡正在追的那个男人身份重合之后，他就已经在打着算盘了。 伊凡住在这地方，虽然不常见她，可是她留下来的一些东西狄亚总能看见。她即使不受乔伊的欢迎，但是仍然理直气壮地住着并且极为随意，和在自己家里一样，楼梯的扶手上搭着她的衣服，包里的东西永远乱放在客厅这种公共区域，虽然是一些小物件，但是狄亚偶尔一眼扫过去，也能从里面看出一点其他东西来。 她有一次搭在扶手上的衣服是正装，大约是穿去公司的那件，上面胸牌还没有摘，在伊凡的名字上面还明明白白写着“天殷”两个字，配着繁复的公司图案，她随意扔在桌子上还没拉上的包里面也跑出来一张伊凡的名片，上面印的东西和胸牌上是一样的。 那是伊凡就任的公司，实际上那就是她亲爸的公司，是乔伊家族里庞大资产的一部分，狄亚那时候不知道天殷公司是做什么的，但是赶巧了，在他去上学的路上，悬浮车带着他拐一个弯，透过窗户往外看，就是一个巨大的天殷公司牌子，那牌子变化着做着天殷的广告，他只要不瞎就能看的到。赶巧了，天殷正好是酒类公司，经营范围包括棠粒酒在内的很多酒，它所生产的棠粒酒也很有名，能在棠粒酒市场上抢占很大一部分利益， 伊凡那时候和乔伊斗嘴，也说了公司和陆云深那边签合同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在琼鱼这当然是件大事，狄亚即使没有主动去找，但是每天打开个人智脑，都会受到琼鱼市给他推送的一大堆新闻和广告，上下一联系一看，陆云深坐在客厅里和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狄亚实际上老早就把他和心里那个印象对上号了。 他真对伊凡没兴趣，知道的那些信息一开始真的只是随意扫过去一眼刚好看见了而已，这又不是秘密，上星域网一搜都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能不能利用起来，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伊凡家为什么和陆云深家合作？伊凡的喜欢和疯狂的追求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公司是专业对口的。伊凡家卖酒，陆云深家恰好买酒，虽然之前也有不大不小的合作，但是不像这次一样全面而已。 虽然看合同，明眼人都知道是伊凡家在让利，但是这笔生意从长期来看双方都亏不了。陆云深家做的产业和乔伊在做的有点像，酒类销售的中间人，但是要比乔伊做得要广地多，绿兰莎几乎所有酒类销售大头，例如大型卖场酒吧连锁餐厅之类的，陆云深家都或多或少有点股份，能说上话。 无法想象这是多么庞大的人脉，即使是一时的让利，以后也足够收回来了，陆云深父亲那边看重的也不是合同上那点小利，他看中的是伊凡背后根深叶茂的大家族。 双方都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都签合同签的很愉快。虽然陆云深本人不是很愉快就是了。 伊凡家既然都看得上陆云深家那些酒类销售人脉，狄亚自然也看得上。所以他一看到陆云深知晓了他的身份的时候，感觉就是正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 这样还不利用，那就是罪过了。 “今天，不仅是请我们喝酒那么简单吧？”乔伊道，勾起嘴角笑了一声，“还明说是白卡，是想再雪棵和路漾合作一样，这次借我们的力量把这酒推出去才是真的吧？难怪你非把陆云深招惹进来，都把销售后路安排好了，心思挺缜密啊小孩，你是凭什么咬定我们会答应？” 狄亚也不慌，同样笑道：“你会答应的。” 他敢这样一搏，第一，是站在乔伊和陆云深都是不折不扣的酒痴的前提上，在商人的前提下首先是喜酒，看到好酒走不动道的那种，喝到市面上没有的好酒，受了这好处之后再拿走，对于酒痴来说是极端残酷的事情，这一点，狄亚觉得自己感同身受。 但是就这一点还不够，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这一点，其实路漾也懂，所以在一开始乔伊来找他说狄亚那酒的事情的时候，他会说对你来讲这该是好事。 乔伊在初认识狄亚的时候，介绍自己的身份从来都调侃着说自己叫酒类皮条客，从不说自己家族是怎么样的。狄亚也是在后来知道他家是不折不扣的绿兰莎一霸。 可是正如阿波罗来说，大家族里有大家族的苦，除了那些抛去亲情的倾轧以外，还有其他的苦。 家族的光芒太盛，以至于他们这些小辈永远活在家族的阴影之下，每当试图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一些在家族任务之外的事情的时候，都会被一把拉回来。原因很简单，家族里那些产业还不够操心么？你想开创的，想学习的，家族都能加倍给你，何必脱离这力量之外去追求另外一些什么，最后交出来的东西还不如原来的。 对于乔伊这些人来说，家族是棵大树，在尚小的时候，给予他们这些小树苗一时庇护，但是大树树冠太大，遮住了天空，以至于等他们长高一点的时候，生长方向只能顺着树冠不断弯折，那是一生里永远背着逃不掉的负担。 现在外人看乔伊，大多数人都会夸他一句混得不错，但是混得不错背后总要加一句“没给他的家族丢人。” 这句话跟着他，从小到大，几乎缝在他的整个生命里。乔伊小时候有时会想，自己能不能做出让家族刮目相看的事情，就自己，让别人觉得是乔伊很厉害，而不是“那个家族里的乔伊很厉害”。 可是他到底到现在还没有做到，曾经努力过，但是他再怎么奋斗，不过也是一株长成没几年的树，和常年盘根在绿兰莎的根深叶茂的大树没法比，他拿出来的东西，不足以超越家族里已经拥有的那些。 几乎就要放弃了。 但是现在有一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了。 虽然家族如此深厚的底蕴，一瓶酒就撬动自然是天方夜谭，但是这是一个开头。 看，他其实是可以做到年少时做的梦的，即使那只是一瓶酒，只是一个小方面，但是这酒比家族里最好的的那一种还要优秀，他手里终于有一件事可以脱离阴影，就像一直无可奈何顺着树冠弯折的小树，总算有一丛枝桠走到了外面，看见了天空。 至于陆云深，更不必说，他都快要被家里逼着娶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伊凡了，自然比乔伊的需求更迫切。 “我一开始觉得，倘若有一天我实现心里一直念着的东西，其中一定有路漾帮我的，所以他那时候他同意来绿兰莎的时候我很开心，可是没想到，实现的机遇倒是来了，但是不是路漾，是买一送一的你给我带来的。”乔伊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一把把杯子摔了，水晶杯子被他摔得四分五裂，狄亚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脸上露出一点狠劲来。 “干了！” “加我一个，”陆云深也认真起来，“咱们两个也是不少年的交情了，同病相怜，有我，这事你会轻松很多，况且，我是真不想受着家里面的压力娶伊凡。” “那……我们来商量商量细节？” chapter id035 乔伊的意思，是想抛开家族用自己的力量来做这件事，他这些年也不是在吃白饭，自然有一些脱离家族之外的势力，陆云深也是一样，他们两个都是暗地里筹备了很久，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起子来开启这一切而已。 “你找陆云深也算是找对了，”乔伊道，“他算起来还是有些本事的，只不过对伊凡没办法而已。这家伙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怕女人，从小到大就对女人没办法。” 陆云深耸了耸肩，无奈地表示同意。 “既然是白卡，那我问来处也就没有意义了，但是其他的我得确认一下。 第一，能确保供货么？第二，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之后来的酒能维持这种质量么？”调侃完了，四个人开始聚在一起讨论细节的事情。陆云深自进来之后话就不多，只是默默地听着，不过自乔伊同意之后他这边也没有落下，很快就拍板了，并且讲话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如果你能保证这两点，那么其余一切事情，我和乔伊都可以解决。” “质量可以保证，但是这个量……”狄亚沉吟了一会儿，道，“有一个具体的要求么？” 陆云深以为是只能小批量供用，顿时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细致地解释了一句：“其实不需要太多，高质量的东西我们自然有营销策略，不可能大批量放出去烂大街，但毕竟是作为商品，也不能太少。我们打算第一步先往琼鱼市里推，这里是绿兰莎最繁荣的城市之一，消费水平比较高，目标消费群也不少，而后再扩大范围。如果像这种瓶子的大小的话，第一期出去的酒的数量至少不能少于这个数。” 陆云深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酒瓶子，那是狄亚留下其他牌子棠粒酒的瓶子，然后手上比了一个六的样子。 乔伊看着他的动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顺便加了一句：“按照我的设想，最终酒瓶做出来应该和这个差不多大，云深的要求还是很合理的。当然，要是实在达不到这个数也没办法，我们两个再协调。” 狄亚看着那个六，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个六的意思是……六千？” 陆云深一听这回答脸上就不对劲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六万。” 狄亚“哦”了一句，先没答应，自己在脑子里先算了算。 当初木松果酒因为只供给老格林一家餐厅，所以做的量都不大，而且雪棵那边的消费量和绿兰莎的消费量也没法比。一瓶酒，要做到口碑能口口相传交口称赞的程度，至少，得让一部分人先喝到吧。 六万的数字一听起来很吓人，他之前没做过这么多的，但是狄亚的速度很快，一次做出来自然不太可能，但是分次来还是可以的。 “不行么？”乔伊一看狄亚不说话，心里也有点打鼓，“最多能拿出来多少？” 狄亚摆了摆手，道：“不是，六万还是很合理的，但是可能我没法全部拿出来，一批一批来，可以么？” “当然可以，”陆云深和乔伊一听这话，都松了一口气，“我们这边筹备也需要时间的，等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终，商讨的气氛还是不错的，除了供酒，之后的事情也不是狄亚需要操心的事了。 “对了，”路漾在旁边听着他们讲话，突然提醒了狄亚一句，“我们过几天搬走，这几天也算麻烦乔伊了，但是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房子，离你读书的地方也近，比较方便。” “那好，”狄亚愣了一下，后想起来这更好，至少不需要在乔伊家这么束手束脚，“等我这边酒弄好了，我就来通知你们取。” 乔伊一听这话也走神了，虽然早知路漾要搬走，但是事实发生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不太好受，他看了路漾一眼，满眼里都是表达不出的复杂。 “还有一点，你也要记得，”路漾对狄亚说，他的声音很轻，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在狄亚和乔伊陆云深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表达什么反对意见，有时候还帮狄亚补充几句，帮他兜着底不暴露太多，但到结束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其他的，“酒的事情，想做就做，我是肯定不会拦你。但是我当初带你来绿兰莎可是为了学校来的，忙酒的事情可以，但是学校那边不能丢，我要是有一天再收到老师的回应说你不认真什么的，那你就等着我来收拾你吧。” 路漾最后那句话说的威胁意味十足，狄亚也认真保证。普修的课程对他来说不算太难，大多靠背靠记，最终的结业考试就算不是拔尖，但也不会太差就是，至少在绿兰莎当地挑一个中上的学校还是可以的。 于是点头同意了。陆云深不久之后也走了，他家就在楼下，离这儿很近，不过他走时比来时脸上的表情要显得轻松很多，如果这一发能够打响，他或许不用再担心家长那边无理取闹的逼迫了。 路漾的动作永远那么迅速，说搬家绝不拖沓，再晚一点的时候接了一个简短的通讯，然后几步走到狄亚的房间去，对他说明天晚上放学自己去接他，看一看住的新地方。 “好，”狄亚点了点头，忽而又问了一句，“棠粒酒的事情，你一定也会参与进去吧？”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4节 “那是自然，”路漾笑道，“我最近也确实在帮着乔伊那边弄他私底下准备的东西，你这酒一来，我顺势交接过去也很方便，不仅仅是帮乔伊，也算是帮你看着了。” 狄亚这时候才完全放下心来，这天晚上大约是他来绿兰莎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神清气爽神采奕奕的。 不过今天来上课的其他同学就大多没有他心情那么好了。 先决考试第一轮在昨天下午就已经考完了，并且很快就由精确的机器给出了成绩，第一轮考试要想参加倒是没有什么门槛的，只是刷人的几率高的吓人而已。 狄亚一进教室，就看见大多数人都带着苦大仇深的表情来上课，一看就是没通过的。 不过像狄亚这种人一般就不会去碰这种运气了，就算勉强过了第一关，后面的考试只会越来越难，联合学校都是在找各行业内拔尖的学生，例如嘉龄机械学院，据说上一期先决考试通过的都是在绿兰莎本地小有名气的机械神童，每一个人手头都是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奖，酒神虽然也不是普通人，但是他的技能点全点在酿酒上了，而且这酿酒过程还不是十分科学的那一种，至于这新时代里很多专业技能，他完全是一窍不通的，所以完全没去打联合学校的主意，普修结业考试这种绝大部分靠硬记硬背的才更适合他。 不过这世事无常，之后发生的事情，就算是神，也无法预料地到吧。 这边阿波罗也才刚刚进入状态。 睡一觉起来他倒是好多了，于是尽把自己昨天的一切失常都归于刚来绿兰莎的水土不服现象，现在他正在自己的导师艾伦面前认认真真听他讲话。 先决考试第一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艾伦在慢慢翻着通过的学生的资料。首阳军事学院向来是刷人最厉害的学院，第一轮几乎要刷掉百分之八十的人，不过绿兰莎这边报名的人也多，留下的也有几千人了，再一轮轮刷下来，这个数字会不断缩小，最近几年，绿兰莎地区拿到先决考试过关名额的人只有一百个人左右。这数字听着很少，但是这在联邦大大小小近百个考试点里面已经算是不低的数据了。过了先决还只是一只脚踏进来了而已，之后的普修当然影响不大，重点的是联合学校里面都有的预备生阶段，成为预备生之后还不是这个学校的正式学生，还得等着再刷一轮。 首阳的预备生阶段应该是最长的，一年，其余学校的大多在三个月左右。 听着很恐怖，但是只要熬过了这个阶段，联合学校出来的学生，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 联邦下辖无数个星球，繁荣星球上动辄便是上百亿的人口，普通星球里同样人也不少，每年应试的学子数不胜数。但被联邦普遍承认的顶尖学校不过几十所，但这几十所学校，一家学校所有专业加起来每一年招的人只固定在几千人左右，例如阿波罗就读的首阳军事学院指挥系，他这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班里满打满算就只有二十三个学生。 这已经不是万里挑一的程度了，这是不折不扣的千军万马走钢丝。 不过艾伦在翻着那份学生名单的时候，脸上一点都不严肃，毫无监考组长的样子。眉目里透出来的那种恶趣味，好像是看见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一样，这让阿波罗不禁为他未来的准学弟们点了一排蜡烛。 门外面是顾灵司，他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这时候正和别人说着话，不过他自见到那人的时候，脸上的惊讶就没收起来。 “洛格老师，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被顾灵司尊称为老师的洛格也穿着首阳特制的黑色导师制服，不过相对于其余人身上带着的那种铁血的军人气质来说，还带着眼镜的他显出了一丝和军校格格不入的书卷气。 但是顾灵司不敢小看他，确切地说，知晓洛格做的事情的人，都不敢小看他。这位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并且令人敬佩的军人。 而且，这大约是唯一一位能对被誉为“帝刀”艾伦甩脸色并且还让艾伦心服口服甘愿低头的人了。顾灵司和阿波罗甚至整个指挥系的人都知道，要是艾伦导师一抽风想出什么变态任务把整个指挥系的学生往死里整的时候，求助洛格绝对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以至于有一些已经从艾伦手底下毕业的学生仍然还把洛格老师当救命恩人活菩萨看待。 宁得罪艾伦，不得罪洛格，这是整个指挥系奉为圭臬的至理名言。 洛格和艾伦是竹马竹马，据说艾伦此人从小就对洛格意图不轨，小时候就心思诡谲步步为营把人给拐到手了，之后两人同时参军，形影不离战功赫赫，最后一战从鬼门关里溜达一圈差点就要同年同日死了，不过最后还是双双救了回来，因为伤退役之后，两个人都被邀请来首阳做老师，情比金坚日日在学生面前有意无意秀恩爱，让学院里一干单身狗受尽了心灵的折磨。 不过这次洛格原是不来的，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呢？ chapter id036 洛格懒得和顾灵司掰扯，只是抬脚冲着门那里走，一边开口说话一边敲门：“艾伦，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阿波罗在里面自然也能听到这声音，整个房间里静寂了几秒，然后就见到艾伦顿时换了一副表情，站起来直接小跑过去给开门，开了门之后还是笑嘻嘻的样子，道：“怎么来了？” 洛格哼了一声，错身进去，随便挑了个位置坐着，然后看着艾伦，冷笑了一声：“怎么，看我来，不高兴啊？” “怎么可能……” 艾伦顿时心里有点没底，坐在洛格面前的位置上，尴尬地笑了几声。 至于阿波罗和顾灵司，自然识趣地离开了，走开挺远一段距离时，顾灵司才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笑了笑，对阿波罗说道：“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阿波罗点头。 而在房间里，这两个人一物降一物的气氛可不是太好。 “你说你是怎么想的？你脑子里都是一些什么东西，嗯？”洛格质问他，手指在艾伦的额头上一点一点，“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这么小心眼？” “那怎么能算我小心眼呢……”艾伦小声反驳着，“这是事实啊。” “……” 洛格直接被他弄得无语了，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绿兰莎的先决考试监考事宜是在艾伦在首阳任职之后没过多久都交给他了，不过前几年洛格从来没有跟过来。第一他本人不喜欢做这种选拨赛，麻烦，第二是退役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懒散了一点，他身上的旧伤也不适合长途星际旅程，所以喜欢长久窝在首阳。他和艾伦不是年轻情侣，都风里来血里去以命相交了，不需要每天黏黏腻腻来寻求安全感，所以在艾伦表达了不赞成他千里迢迢来绿兰莎的意见的时候，格洛也就顺势同意了，并没有多想。 不久前才知道，这人居然还有其他的心思。 伟大的“帝刀”艾伦竟然小心眼地要和他计较十五六岁那时候的事，洛格本人都要花点时间才能想起来的事，他居然耿耿于怀这么久，退役之后还阻止他来绿兰莎，当事人洛格心里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 艾伦虽然开窍早，十七八岁就知道织个网把自己的好朋友往爱人方向拐了，但是十七八岁之前他也曾迷茫着看不清自己的感情。这两个人竹马竹马，小时候爱情尚未起时也是友情占了大多数，长大之后少年情窦初开时候很难立马把恋人之间的喜欢和朋友之间的相依分个清楚，那时候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艾伦在纠结的时候，洛格却因为家里的变故转学到了绿兰莎念了普修的最后一年书。 结果这一转学不要紧，艾伦忍不住想念独自跑去绿兰莎找洛格的时候，见到人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心，马上就一个晴天霹雳把他劈成了焦炭。 他日日煎熬惴惴不安的直接引发者洛格，在绿兰莎找了个女朋友，算起来，那应该是洛格的初恋了。 这件事的发生几乎是一刀把艾伦劈醒了，完全琢磨过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过洛格的初恋之短暂连当事人也没想到，少年人没有基础的感情总是风一吹就过，艾伦回过味来，自然是趁着这时机把人给拿下了。 这件事洛格都快忘了，毕竟那短暂地不到一个月的初恋，他还没品过味来都完了，两个人当初不过是看脸舒服才凑在一起，女孩也活泼主动，但双方都称不上什么白月光，没有感情基础自然什么记忆点都没有，最后两个人也算和平分手。 就这么一件小事，艾伦居然耿耿于怀到今天，以至于到现在都不赞成他来绿兰莎。 “我是怕你睹物思人，”艾伦虽然声音小，但是洛格一听他那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就知道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没错，“万一呢……你看，我从小到大就一个你，但你就有个其余初恋，可不得多操一份心么？” “……” 洛格气得这天下午都没理他。 先决考试第二轮考试还是机器判定，但是比第一轮更加细致精确，等到第三轮第四轮才是艾伦需要操心的事情。晚上时候，洛格就阴沉着脸把艾伦拖出了学校，往南边走了。 “去做什么？”艾伦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洛格的脸色。“……你还生气么？” 洛格并没有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问道：“晚上吃东西了么？” 艾伦摇头。 “我带你去家餐厅。” 那家餐厅倒不是很远，琼鱼市的很多餐厅都是依水而建，这家算是设计比较有心意的一家。洛格不过小时候在绿兰莎住过一年，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这家餐厅了。 “很多事情我都忘了，要说起那时候留下的记忆，其实多数都在这里，所以带你来看看。”洛格这样说，他讲话总有种清清淡淡的感觉，退役之后还时常带着一种慵懒感，“我虽然不理解你在计较什么，但若是还在耿耿于怀我在绿兰莎那一年，好像那成为我们感情的一种缺失，那现在我给你补回来，在这里有些东西只要我记得，就带你去看看，至于那女孩，我连她名字都记不清，或许她也是，互相不过是人生里匆匆一过客，仅此而已。” 一说完这话，洛格就抬起手来制止了艾伦的开口解释，他只是接着叹了口气，道：“我这次不是为了和你生气才来的，只不过是重游故地其实别有一番心思。你看，这个落地窗的位置，我那时候常坐，一转头就看见外面的棠粒花，现在那花仍在，只是我人老了而已。” “你不老。” 洛格抬头笑了笑，又道：“心老了而已。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说，心老了的标志之一，就是很喜欢回忆，回忆自己做过的事情，回忆相处过的人。想到人的话，我自然绝大部分记忆都是你，只不过还有一个人，是我真正放不下的。” 艾伦沉默了，他自然之道那个人是谁，此人无关风月，不仅仅是洛格，他也记着。 “没有阿漾，我们两个当初都不要想活下来，可是我们找了他这么久，却始终半点消息也没有……这几年我常想，阿漾他过得好么？那时候面临的灾祸，他都躲过去了么？” chapter id037 狄亚晚上在学校门口等到了按时来接他的路漾，房子确实离学校很近，坐着悬浮车，拐几条街也就到了。 “等搬过来之后，可以买一个小一点的代步车，这样你以后去学校大概就花了几分钟，很方便，”路漾一边说着，一边把车转了个头，指着窗外示意他看，“就是这里了。” 狄亚一开始以为路漾会在周边挑一个小一些的住所，毕竟他们也就两个人，琼鱼市寸土寸金，小一点也算符合情理，但是他见到的却是一个独栋的别墅，前后虽然不算宽阔，和乔伊家当然没法比，但也是结结实实的三层小楼，最上面是露天的，种植的垂藤顺着墙壁往下攀爬，枝叶葱郁，在壁上开出满眼的白色花朵来。 这倒是个惊喜了。 “进来吧。”路漾带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和他解释，“也是巧了，我原想先找一个普通的，却碰见这地方。就立马改变主意买下来了，所有东西都是现成的，不过做些小调整而已。当然，最重要的不在这表面的三层里面，是在地下室。” 狄亚一听这话，立马身子一转冲着地下室跑了，他一听路漾说话的语气，自然心里也有个十之七八的猜测了。 果然，那地下室是专门用来储酒的，甚至上面的酒架还没有撤掉，空气里还留着众酒掺杂熏人的味道。 “这家人很喜欢酒，所以地下室就是为了储酒做的，留给我们正好，”路漾站在地下室门口对他说，“很巧对吧，是我们运气好。” 狄亚在酒窖里转了几圈，这地方不算大，毕竟是一个家庭的私人储酒地方，不可能做多大，但是他还是很满意，回头对路漾笑了笑，道：“对，是我们运气好。” 不少人虽然喜酒，但不过就是设个酒架而已，专门挖个地下室的还是少见，特别是琼鱼市多水，很多地方并不适合往下开拓，这回却让他们两个碰见。当然算得上是运气极好。 既然已经见了地方，两个人都满意，搬家的事情就拍板定下了，幸好路漾和狄亚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多，拎着几个不大的包就从乔伊家搬到了自己的地方，其中还夹着几个路漾喜欢的小盆栽。 “你研究的怎么样？”路漾对乔伊说，晃了晃手里的的球状花，“看出什么了么？” 自上次乔伊发现路漾桌子上放的花不对劲之后就带走了一个，不过后来找人问了问，那确实是晶禾，不是普通形态而已，是晶禾生长过程中可能变异出的样子，几率是小了一些，但是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种算是少见的，你要是愿意，可以卖出去，价格不低，”那人对乔伊说，“对普通人来说，碰见个生长过程中变异的算是发了笔小财，毕竟越是普通的植物变异的几率越低，而且科技很难复制，不过对你来说，这点钱就不算什么了，留着自己看呗，多漂亮啊。” “我问了别人，他说算你运气好，”乔伊摆弄着那个小盆栽，那层层叠叠的小花开出来很讨喜，比普通的晶禾美多了，乔伊看着也喜欢，这盆花也算顽强，被他折腾来折腾去竟然还开得更好了，都弄得有感情了，“送我？” “你喜欢就送你。”路漾笑道，“这么些年还是没变，总喜欢抽空钻研些小东西。” 乔伊看着路漾搬家并不是很开心，其实他是希望路漾一直在他他家住下去的，住到天长地久也没关系，但是人家要搬，他确实也拦不住。 不过日后往来肯定也少不了，人虽然搬了，这段时候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少了之前在家里这段而已。 “对了，”狄亚想起来什么一样，提醒他，“三天之后，你来取第一批酒。” 乔伊一听这话脸上也正经了许多，朝他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三天之后乔伊和陆云深按时来狄亚的住处，被他指路往地下室去了。那被原主人留下来的储酒的架子被狄亚擦干净了，一共四架，乔伊和陆云深看见的时候上面都已经摆满了酒，更让他们觉得满意的是，那酒是连带着酿酒的木桶一起放在那里的，虽然那木桶塞子还没有打开，闻不见酒香也看不见酒的样子，但是只要手摸上那木桶，感受一下那木头的品质和纹理，就能感受到这东西的用心所在。装酒的木桶都如此，那里面的酒，质量也绝对不是凡品。 所有的酒四个架子放不下，还有一些整齐地放在一边。 “放心，该懂的我都懂，搬的过程里没有摇晃，也没被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损害品质，你们大可以试试，看是不是和之前喝的那一种是一样的。”狄亚道，“第一批就是这些了，等第二批到的时候，我再通知你们。” “那么之后的事情，你就看我们的了，”乔伊和陆云深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不久之后，就算我们不和你说，估计你都能从个人智脑上的新闻推送里知道这效果最终如何了。” “那我就等着看了。” 但是狄亚想不到的是，其实他这些日子除了酒之外还时不时念着的人——阿波罗，其实住的地方离他不远。 狄亚住的地方临近学校，他就读的补修学校是学院聚集处里面众多学校里的一所，阿波罗他们是在学院聚集区里最大的一所学校住下来了，联合学校有规定，监考组从来只住学校宿舍，不许接受地方特殊住行款待。那所学校就在补修学校旁边，其实这两个人平日里就在这么小一个区域里转，但阿波罗少出校门，这么些天倒是也巧了，死活碰不上。 常出校门的人，却是艾伦。 自上次洛格来了，一个晚上把他闷在心里的结解开了大半。那家餐厅的味道本就不错，又因为他心情舒畅，所以这几天倒是他把洛格往那里扯了，幸好那地方也不远，虽说监考组不许接受地方款待，但没说不许花自己的钱。学校寝室环境逼仄狭小自然比不上外面，艾伦有时候就和洛格要一个小包间，在里面处理事情，一坐就是一下午。 洛格也没想到，这家餐厅多年前的菜单还在用着，虽然多了一些新品，但是他旧时喜欢的一些吃食绝大部分还留着，绿兰莎美食出名，当然比军校食堂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但是他这天下午点常吃的下午茶的时候，站在一边的侍者却礼貌地加了一句。 “餐厅里刚引进一种新牌子的棠粒酒，近日在顾客里反响不错，也很适合搭下午茶的餐点，客人想要试试么？” “棠粒酒，那是什么？”艾伦问了一句。 洛格想了想，道：“我记得，这是琼鱼里很有名的一种酒，暖棠融里面就是这种酒，不过我还没单喝过。来一瓶吧，试试看。” “好的，请您稍等。” chapter id038 不止是洛格这一桌，餐厅里服务生们大多会在客人面前推荐自家餐厅的新品，纵不是人人都买账，但是不少人都不介意再花点钱尝个鲜，特别是餐厅常客们，大多都会同意，只是多说了一句话而已，却是很好地推广新品的方式。但是一家餐厅每个月推出的新品都不在少数，推荐什么，推荐哪一种类，那就是暗地里的计较了。 “近几天，在城北城南的美食街，一些著名的餐厅和酒吧，都在推荐我们的棠粒酒，”陆云深道，“我这么久一笔一笔攒下来的人脉，都现在终于全都派上用场了。” “这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乔伊笑道，“既然都已经推出去了，那现在我们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等字了。” 等顾客的反馈出来，等口碑发酵，但如今这个年代，星域网发达，是不需要让他们等太久的。 洛格的下午茶很快就上来了，和往常不同的是，最惹人注目的反而是那一瓶棠粒酒，打开瓶盖，红色的酒液倒进透明的水晶杯里，晶莹剔透香气袭人，让人一见就喜欢。 “看着倒不错，”艾伦不喜欢这种香甜的酒，他只喝度数高的烈酒，也不打算喝，但是一闻这酒香却很醇，看着也漂亮，“给我也倒一小杯吧。” “你不是只喝烈酒的么？”洛格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自己去拿个杯子，想喝自己倒。” 不过洛格心里也有些疑惑，他多年之前也不是没有喝过这种酒，但闻着味道却不像自己之前喝过的那一种。这么些年了，琼鱼市特产棠粒酒估计也自有发展。 看着不错，闻着也不错，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一样好。 正如那侍者说的一样，这样的酒下午茶时喝也不错，琼鱼市茶不怎么样，酒倒是不错，所以当地人的下午茶，多半是喝酒的。配上一两碟精致的糕点，满口都是浓郁的香味，酒的余韵填满了整个悠长的下午。 “不错啊，”艾伦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起手喝了一口，夸了一句，“比烈酒来讲，也有另一番风味，琼鱼也确实不愧是美食之都。” 洛格点了点头，又给两个人都倒了一杯。 “确实是好酒，以后再来时，多加这一瓶酒吧。” 艾伦和洛格是外来人，喝这酒以为是琼鱼市棠粒酒的向来水准，但是尝多了棠粒酒的地方人就清楚，手中的一杯酒和以前常喝的那一种有多大的差距。 陆云深他们推广的第一步，是从著名餐厅的下午茶开始。 绿兰莎琼鱼市多美食，水上城市不管植物和生物都生长茂盛，里面还有不少能吃，整个琼鱼市生活着一堆活跃的吃货，看星域网上的地方板块就知道，琼鱼市的讨论里，总有一半都在讨论着吃的东西。 “我在我家前面的湖里钓了一条鱼，大家看看能吃么？怎么吃？” “学校里面有条藤长得好快，开花之后居然结果了，我摘了一个，回家测了一下无毒，还挺好吃哒。” “我喜欢的零食牌子又出新品了，大家来看看先买哪一种好？” 这种氛围下，星域网上也有一些关注度很高的美食评鉴人，他们平时推荐餐厅菜品，偶尔也自己露两手教一些家庭里也可简单做出来的小菜，这种美食文化极为盛行，几乎都成为了琼鱼市吸引游客的特色文化的一部分。 今天下午，琼鱼市星域网上著名美食评鉴人橙子在星域网上写下了新的评语。 “今天的下午茶。其余的倒不必多说，倒是新出来的棠粒酒让我惊喜，入口浓郁香甜不输经典，特地带回去一瓶自己在家里用它做了暖棠融，果然好酒就是不一样。力荐。” 下面是一段小视频，配上星域网的科技，好像那美食就在眼前一样。 橙子把自己做的暖棠融端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挑了一个出来，又取了一把金属小刀，从中间轻轻地切开，暖棠融刚做不久，切外皮的时候清脆，都能听到“咔嚓”的声响，里面的流动馅是棠粒酒混合了其他甜味调料而成的，由棠粒酒的淡红色变成了暖融融的橙红色，切开之后粘稠的馅流下来，应着糕点外皮的雪白和盛糕点碟子的瓷白色，看着实在让人食指大动。 同时，橙子也在最后写到：“暖棠融是非常复杂的甜点，在家里不容易做，不过这个棠粒酒还是可以买回去尝一尝的，是新牌子，也不是很贵啦~我是在近水餐厅买的，一瓶根本不够，明天再去买！” 视频的最后，是那瓶棠粒酒的特写，水晶杯子里装着淡红的酒液，瓶子放在一边，上面设计精美的名牌写着它的牌子。 ——甜舍。 而橙子新的美食视频下面的评论也是各有说法，新酒刚刚推出，只不过半天，还没有多少人喝到，看别人的评论是一方面，真真正正吃进自己的嘴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甜舍？我没有喝过这个牌子，好像也没听过，什么时候出来的？天殷那些可是老牌子了，这酒真能胜过那些老牌子么？怀疑中……” “暖棠融看起来好好吃，可是我手笨从来不会做，唉，再好的酒对我也没用。” “收钱了吧，很少见你推荐听到没听过的小牌子。” “近水餐厅很贵的好吧，我一个月才能去吃一次下午茶呢，还是推荐一些便宜的很适合家庭里做的东西吧。” “啊……我平时只吃暖棠融不喝棠粒酒的。” 但不仅是橙子这一个人，不少喝过的人也跟着在星域网上夸这新牌子的酒，虽然有质疑的人，但也有不少人打算跟着去试尝一下，琼鱼市消费水平不低，纵使棠粒酒价格高，但是买得起的人也不在少数。 尝的人越多，星域网上面负面的声音就越小，毕竟酒的质量过硬，有味觉的人自然能尝出好坏来。 近几天，甜舍棠粒酒讨论度越来越高，但是洛格不知道，他自退役以来不逛星域网的公共区域，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棠粒酒最近火成什么样子，所以当他照常点下午茶的时候，却告知这种牌子的棠粒酒已经没有了。 “太多客人点了，抱歉，暂时安排不过来。不过您可以尝尝其他牌子的，也是琼鱼市里有名的，味道也不错的。” 洛格已经习惯了下午茶搭着棠粒酒，于是翻了翻菜单，点了最贵的那一种，想想总不会差太多吧。 但是端上来之后喝进嘴里就是另外一番滋味了，洛格一杯酒都没喝完，皱着眉头把它推远了一些，他喝过更好的东西，这一比对更显示出口味差距了，自然看不上这个。 chapter id039 为什么没酒，这要问狄亚了，但狄亚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这事得问学校。但“没酒”的缘由不仅于此，更有乔伊和陆云深的计较在里面。 补修学校的月考来了，他纵使记忆力不错，但是普修考试涉及的知识面很广，花时间复习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近段时间他都把心思放在念书上了。况且，他之前没有真正认识到琼鱼市的购买力有多强大，棠粒酒的火爆程度甚至乔伊他们都没有想到。前几天刚推出来的时候还有不少质疑的声音，但不少人尝过之后，这种负面的评价就越来越少，甜舍棠粒酒就变得一瓶难求。 于是他之前预备的酒就显得不太够了，甚至按照现在订单的数量，自己得花挺长一段时间才能做完。但是乔伊和陆云深却没逼着他要酒，反而淡定地计划起来。 好酒这种东西像是所有珍贵的东西一样，都是有个限度，不是无止境的，一瓶难得是常见的事，本来就不可能无限量供应出去，这些商家都懂。况且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摆在你面前的不值得珍惜，需要花一些心思去求的，反而更能显出其珍贵来。 当然乔伊那边也不是完全没有酒，还是有一些往外面卖的，况且狄亚就算复习，也会抽一些时间来酿酒，量虽不大，但供应链没断，也算源源不绝，但乔伊他们拿到酒是一回事，要不要往外运输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在甜舍的棠粒酒完全炒热之后，琼鱼市的吃货们开始发现并不是只要去那些餐厅点单就能喝到酒的，甜舍的棠粒酒的供应范围在缩小，可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似有似无吊着你的感觉，反而更让人觉得珍贵。 “其实吧，做生意就和谈恋爱一样，需要经营的，你人好不好是一回事，如何经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日日在别人眼前晃着，寸步不离，唾手可得，再好都不会珍惜。但若是死活见不到人，一点念想没有，再大的热情也会被磨光，容易被别人抢去机会。所以，若即若离，若有似无，即有也不给全，吊着才长久，”乔伊道，顺便斜眼看了一眼陆云深，“当然，伊凡吧，是个例外，不能用常理解释。” 陆云深撇了撇嘴没理他，他原就打算逼急了直接出走的，现在甜舍一出来，手中筹码更多，自然底气更足，提到伊凡也没有原来那样焦头烂额。 这道理说起来人人都懂，但是细节还是要多做计划的。酒往哪边供货也是他们两个算的，仅仅只是关系好的餐厅和自己有股份的餐厅当然是后者优先，这回棠粒酒大热，也能顺便把餐厅之类的地方推一推，这些都是长期能用得到的。 狄亚在旁边，支了一个小桌板，一边翻看着棠粒酒的往来数量，一边计算着自己以后得怎么抽时间酿酒，该酿多少。另外，其实他不仅仅着眼于棠粒酒，就算是琼鱼一个地方，知名的酒也不仅是棠粒一种而已，联邦星域广大，酒类众多，等到甜舍这个牌子的名头完全打响了之后，他手里还会有更多种类的酒。 棠粒酒一出，他手头上就完全宽裕起来。棠粒酒不比木松果酒，它贵，而且不是一般的贵，得亏是在消费水平高的绿兰莎，要放在其他地方，估计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但是它的贵又给狄亚带来无限的好处，比起来，乔伊和陆云深拿的还是小头，他拿的才是大头。 毕竟，这酒他是无成本在做啊。 甜舍的棠粒酒市面上六百一瓶，而狄亚给乔伊的价钱是四百，陆云深听到狄亚这个价钱都觉得实惠地要命了，因为他们只需加个包装，但是狄亚清楚，这四百自己是纯赚的，第一批次的酒是六万瓶，自己纯赚两千四百万。 一听这数字吓人，放在他在雪棵那时候，绝对讶异至极，但是还不够，这点钱放在月穹窿不过是九牛一毛，还远远不够看。况且有钱还不够，他没有根基，然而这是急不得的事情。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5节 这两千四百万自己也不打算留着发霉，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花出去。 现在，他想再去城东看一眼。 城东是个好地方，那里算是琼鱼植物最繁茂的地方，琼鱼市多水，可也有不少陆地能冒出一点头来，那里大约是琼鱼里陆地最多的一个地方。所以除了植物市场外，那里是小商品的天堂，多小巷，步行街，小店，是最有琼鱼特色的地方之一，游人如织，节假日更是摩肩接踵。 狄亚上次去城东只去了植物市场和棠粒湖泊，其实还有大片地方没有去。休息日那天，他觉得自己复习地差不多了，所以一早就出门了。他补修学校和休息日和普通人的节假日不同，所以他今天出来人倒是不多。 城东那边细长细长的街道相互交织，走进去像是迷宫一样，两边都是小店，卖着的大多是便宜的小东西，狄亚一进去之后，就在右手边的小店里花几个点币买了一大杯酸酸甜甜的果汁，一小桶酥脆的饼干，边走边吃，心情大好。 有一些店直接在门口铺一长条的铺位，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堆起来小山一样，而且便宜，几个点币给装一个袋子带着走，狄亚只要看着好吃就上去买一小袋，大多很好吃，脆爽的，沙甜的都有，但是水果吃着好吃是一部分，适不适合就是另说的事了。 所有水果都可以酿酒，但不是所有水果都适合酿酒。有适合酿酒的果子，是事半功倍，至于不适合的，就是事倍功半了。酿酒能力再好，也是基于原料之上了。 狄亚一个上午绕了几圈，也没尝到自己想要的水果。琼鱼市出产的几种好酒也就棠粒酒的原料是最近成熟并大量上市的，其余的还要等几个月。狄亚是想出个新，但是人类也不傻，能酿酒的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就算这样，这地方也有不少有意思的小东西，他自己也买了不少。城东也算景色宜人，路边长了很多野花野草，也没有人修剪，十字街中心那处有一块小花园，原来种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倒是被后来乱长的野花草给盖了过去，不过野花草长得也漂亮繁茂，也就任它长了。 狄亚走累了就在中心花园的长凳子上坐下，那花园里面的野草叶子伸到凳子这边来，他随手牵过来一枝看，却发现这草长得很奇怪。 一半淡黑一半纯白的叶子，分了两边生长，两种颜色混杂，这种草黑白交错，算不上多好看，生长得也不多，夹在其他绿色的野草里，开了灰白灰白的花，丑地也算别具一格。 不知道这东西结出果子来是不是也是黑白一半的。 狄亚心里想着，也把这奇怪的植物记了下来，回头去问问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chapter id040 狄亚随意扯了一片黑白相交的叶子放进衣兜里，坐了不久休息完了，就优哉游哉地站起来，转过街角，看见有一家做射击游戏的小店，这种小店遍地都是，规则也很简单，付一些小钱，拿店家准备的游戏枪打移动靶子，打中越多，奖励越多。 狄亚不会射击，不过他看别人打倒是也挺开心的。 那小店来了个厉害人，带着一副眼镜温文尔雅的样子，端起枪来却一点不犹豫，啪啪几发打过去，全中。那店主看着脸色都变了，其实小店这种枪，大多都是调整过的，准头不好，失误率很高，但这人却丝毫没受着影响一样。 被狄亚兴致勃勃看着的那人恰好是出来转圈的洛格，他不是考核组的人，按规定就算来了也不能参与，所以很闲，每天早上按生物钟起来，就循着自己的记忆逛。 看他射击好像很轻松，但是这么多年的军队里磨出来的苦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人该是个军人。 狄亚心想，看到洛格放下枪转过头来那一瞬间，再温文尔雅的外表都掩不住那眼神里透出来的锋刃之气。 洛格一回头也注意到狄亚了，今天不是休假日，人倒不多，这小店又较为偏僻，就狄亚一个人一脸好有意思的样子盯着他看，看完全程又等着他选奖品，他不注意都不行。小店里的东西就算是最好的奖励在洛格眼里也不算什么，随便挑了一个也就走了，倒是分神多看了几眼狄亚，这小孩站在那里小口小口吃着东西倒是挺好看的。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彼此心里也留下了那么一点印象，但就仅此而已，走出这道门走向两个方向，两人也由此走远了。 但狄亚走了不远之后，他耳朵边上的个人智脑就开始响起来，有人找他。大概又是乔伊吧，因为酒的事情，最近都是他来找自己。 “怎么了？”狄亚随手接起来，“又出什么事情了？” “大事！大好事！你快点回来！” 狄亚听着乔伊兴奋的声音，有点不明所以，什么事情值得乔伊这样高兴？棠粒酒红火了都没见他这么兴奋，高兴是高兴，却还是端着，一副我早知道的样子。 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吗？ 狄亚逛街逛了一半被人叫回来也没脾气，乔伊叫他，自然是有关于酒的。 他赶回自己家，发现陆云深乔伊和路漾都到了，几个人排排坐，在他没来的时候就在叽里咕噜地讲话，狄亚坐进去，问道：“在说什么？” “大事。”路漾的脸都看着严肃了很多，“你知道绿兰莎的疏琳宴么？” “那是什么？”狄亚一脸疑惑，“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乔伊和陆云深和他解释了半天，他才搞懂这疏琳宴是什么东西。 疏琳宴，是绿兰莎一年一度的盛会，但是和他在雪棵十方城度过那次美食节不一样，这是绿兰莎闻名商贾之间的一次晚宴，普通人参与不进去，如果能拿到一张入场券，那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过疏琳也分主宴外宴，主宴人少，一票难求，外宴就容易进去多了，浑水摸鱼的人自然也多，但即使外宴人再多，但标准还是挂在那里，疏琳宴的尊贵名声也从未低过。 绿兰莎商业之星，交通枢纽之地，疏通琳琅众物，结交同道之人，这就是疏琳宴的目的。 疏琳宴只不过是一晚，但就这一个晚上，主宴外宴上做成的生意几乎顶了绿兰莎半边天，甚至不少商家已经敲定了的合作，也要留在这个晚上签合同，一为了讨个吉利，二为了求个正式场合，相互尊重。 前段时间绿兰莎崛起的新富，几年前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孤注一掷千求万求求到一张疏琳外宴的邀请函，就那一个晚上，巧舌如簧拿到了投资，就此一夜暴富声名显赫。这样的事迹在疏琳宴不在少数，所以，一年一度的疏琳不仅在绿兰莎受到关注，甚至整个联邦里也有不小的名气。 乔伊他们刚刚接到的，就是疏琳宴的酒水邀约，虽然只是外宴的，但是这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 疏琳的酒水从来都是固定的那几家，全都是绿兰莎里久负盛名的老牌子了，乔伊他们几番周折，总算找到了关系，况且由于甜舍棠粒酒正热，各地方都供不应求的，不少客人点名要喝，这才让乔伊他们撕了一个机会出来。 乔伊和陆云深都是疏琳宴常客，主宴也不是没有进过，这两个人都在疏琳宴喝过无数杯酒，但第一次这么为疏琳宴的到来而感到无比开心。 甜舍再怎么说，也是新崛起的牌子，很多牌子崛起地快，但是站不稳脚跟，它们并不是没有好品质的东西，只是商业的运作向来残酷，稍有不慎就要没落。即使棠粒酒一时火热，乔伊和狄亚都没有完全放心，狄亚试图再酿种类的酒加以丰富，乔伊也在寻找其他方法扩大知名度和人脉。 疏琳宴当然算得上是极好的机会了。 “虽然还没签合同，但我看那边的意思，十有已经定好了，况且那边的人我也认识，不会随意出尔反尔戏弄我们，离疏琳宴也还有那么十几天的时间，我们的准备时间还是够得，”陆云深看着路漾和狄亚，“那接下来的，就看你们两位了。” “我这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你把需要的数量的给我，既然还有十几天，我这边是够了，”狄亚细想了一下，又问道，“路漾要做什么？” 路漾笑了笑，道：“虽然我来绿兰莎也有一段时间，可你也别忘了，你第一次见我，我在做什么？” 狄亚想了又想，恍然大悟：“调酒！” “对，”路漾道，“所以，这几天我想用棠粒做基酒来调出几种风味不同的酒来，不要太过单调。也让人印象深刻一些。” 不过路漾调的酒，疏琳宴的人还没尝到，倒是狄亚先受了这好处。他有时候在乔伊那里做不完就带回家里来，试的好几种都进了狄亚的肚子里。 “好喝，唉，这个也好，”狄亚忍不住夸他，“遇见你真是幸运啊~” 然而路漾却瞪了他一眼，道：“也别全喝了，我留着做比对呢，去去去，喝完回房间念书。” 不过虽然路漾不合时宜地常催他去念书，但也算有用，狄亚考试考地不错，但是路漾近几天倒是越来越忙，以至于有的时候一天都不见人，狄亚回家得自己做饭，花时间倒不说，问题是他做饭一般，吃几天也就腻了，所以他这几天就在学校周边找东西吃，最近听同学说近水餐厅不错，而且离学校也很近，今天路漾还不回来，所以他一下课就跑到近水餐厅去吃东西了。 他边翻着菜单边想着，等会儿给路漾也带回去一些吧。 chapter id041 洛格和艾伦最近对棠粒酒念念不忘，特别是洛格，他退役之后没有什么所求，就贪一点口腹之欲而已，然而近水餐厅也不是时时都有，他三次来才能赶上一次，而且还限购，就算是这样，近水餐厅已经算是供货比较多的餐厅了。 “既然受欢迎就多做一些嘛，”洛格这次来的时候，总算又碰到一次，喝着难得的棠粒酒，又抱怨道，“喝也不能喝个尽兴。” “好酒都是这样，”艾伦笑道，“我还是喜欢烈一点的酒，不过这回记得这牌子，下回它要是出了烈酒，我一定来买。不过这你喜欢的话，过几天可以去疏琳宴，甜舍接了那边的酒水供应，疏琳宴可不会让你没酒喝。我是就不能去了，你倒是可以去。” 洛格也笑起来：“那也行，别人谈生意，我就在旁边喝酒好了。” 而靠墙坐的狄亚，还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包间里有人在讨论他的酒，他只是认认真真地在吃饭，顺便还点了一盘暖棠融，据说是近水餐厅新来的甜点厨子，手艺很好，而且不是时时供应，赶得上是运气，用得还是自己酿的那种棠粒酒。’ 那一小碟白色的暖棠融端上来，狄亚刚拿起勺子来，还没动手，一看就想起唐榛了。 他留在唐榛身上的神力没有多大用处，只是感受到唐榛还在琼鱼没走，人也好好活着，生命力旺盛，却没有什么其他消息，唐榛这人没有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藏着多少秘密他却不知道，想起来情感复杂。 但是说到暖棠融，他这段时间也算吃过不少家的暖棠融了，但算起来还是唐榛做的最好吃，就是不知道这回吃的暖棠融比唐榛的怎么样。 棠粒酒做成暖棠融，也算是发挥其魅力的一种好方法了。 狄亚一边想着，一边舀起一整个塞进嘴里，暖棠融浓郁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但狄亚却在尝到那味道之后诧异地瞪大了眼镜。 怎么想什么来什么？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一下就尝出来，这分明是唐榛的手艺啊！ 唐榛怎么突然在这里当甜点师了？ 狄亚放下勺子，叫了服务生来，问道：“做这暖棠融的甜点师还在吗？我想见见他。” 那服务生看了看时间，道：“您说的是新来的甜点师，暖棠融是限量的，不是时时都有，所以甜点师也不是时时都在，您这恰好是最后一炉，他该是不久之前就下班了吧。” “下班了？”狄亚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几天了？” “名字？这个我不记得了，不过客人可以看看菜单，会有甜点师的名字的。这位甜点师是刚来不久的，大约三天前吧。” “这样啊……”狄亚想了想，又对服务生笑了笑，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客人慢用，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叫我。” 服务生给他拿来了菜单，狄亚一翻，但那菜单暖棠融那一项上写的却不是唐榛的名字。 近水餐厅是第一次请做暖棠融的师傅，也是应了这段时间棠粒酒正热的势头，狄亚翻遍了菜单，只有那一页写着暖棠融甜点师——林易。 可这确实是唐榛的手艺，别的都不可信，狄亚相信自己的舌头绝不会错的，这林易又是怎么回事？ 狄亚又和服务生打听了甜点师一般的上班时间，打听清楚之后记在心上。 不知道唐榛来这里做什么，肯定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接近自己？也不对，唐榛知道自己在哪所学校读书，近水餐厅虽然和学校离得近，但是肯定不如留在学校的好。应该不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了什么？ 狄亚最近有疏琳宴要忙，不适合在这时候花太多心思在别的事情上面，但是他还是留心的。 又过几天，疏琳宴也终于到了。 狄亚他们不仅是供酒，手里也有外宴的邀请函，乔伊和陆云深他们当然不用说，参加疏琳宴都是从小参加到大的，路漾也去，他调酒的配方已经交上去并且通过了，宴席之上当然不需要他自己亲身上阵，路漾也把自己平时休闲随便的装束换了，换上了正式的着装。 路漾自己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他去不过也是受了邀请，乔伊和陆云深才是为了甜舍的商业交涉去的，路漾自认在绿兰莎的人脉比不过他们两个，所以干脆也不去多事，就打算到时候找个角落吃东西。 但是他有点担心狄亚。 不管狄亚现在是什么光景，但他名字后面总有霍尔曼这个名字，这就是他脱不掉的过往。以前在雪棵时候看不到月穹窿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回在绿兰莎的疏琳宴，极有可能遇见来自月穹窿的人的。 几乎所有生在月穹窿的人都知道，狄亚·霍尔曼是整个月穹窿的笑柄。 霍尔曼家族私下残害亲人抢财产的事在月穹窿不是值得嘲弄的事，像狄亚·霍尔曼这种一手好牌打烂才是，疏琳宴上要是遇见这种人，狄亚要怎么办？ 但是路漾担心的人却很没有把这放在心上，穿上正式的衣服，在镜子面前自己笨手笨脚地打领结。 “你很开心？”路漾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开心去疏琳宴啊？” “嗯，”狄亚点了点头，回答道，“听说疏琳宴上做的东西都是绿兰莎最好的，酒水也是最好的，不需要我一家家去找，所有的都摆在我面前，而且还不花钱进去吃喝，当然开心了。” “……开心就好。”路漾在心里叹了一声，“我们两个都躲在角落里吃东西好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难道不是？” “……嗯。” 月穹窿来人绝大可能都去主宴，他们去的是外宴，况且外宴人多，他想那些人也不定能注意到他们。 当然不是怕那些人，月穹窿并不可怕，但是那些人总比外面人要尖利刻薄些，小人更多，宁惹强不惹赖，能不招惹当然不必要上去去惹一身骚。 天黑时候，疏琳宴就开始了。 这是狄亚第一次见到联邦顶级盛宴是怎么样的，他和路漾一进去就找了个灯光暗的地方喝酒吃东西了，那地方靠近一个小阳台，可以推开落地窗出去，外面就更清净了，可无论在怎么偏僻的地方，他还是身在其中的。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男人和女人们都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追名逐利，他这时候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倒了一杯酒喝。 chapter id042 别的不说，这摆在台面上的酒都是真的不错。绿兰莎的宴席，主要挑的就是绿兰莎的特产酒，自己的棠粒酒只是很小一个部分，其中还有拿去厨房来做宴席上暖棠融的。甜舍的棠粒酒正是大热时候，在外宴上也有不小的水花，不过狄亚不去凑这热闹了，他去其他的桌子上找了那些常供的酒，找了一个盘子每种各挑了一杯装上了。 “路漾，”他把盘子端到他前面给他看，“你都认识这些酒么？” 路漾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认识，调酒那几天都见过了。喝酒得有顺序，你先尝尝这个吧……” 狄亚把手中金黄色的酒液灌进口中，那酒微带烈性，沁人心脾的醉人，这并不是琼鱼的酒，它出产于绿兰莎南方的一个城市，离琼鱼也有些距离，狄亚总想着出琼鱼去其他地方看看，特别是他之前喝的揽香也是绿兰莎的特产，原产地也是一直想去，但是总是没有时间，学校的休息日不过才一天，来往交通虽然赶得上，但是到了地方也看不了多长时间，看不到尽兴，不如不去。 他心里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又按照路漾给的顺序去喝下一杯酒，这杯也不错，是另外一番好滋味。 这里太大，来往的人也多，不过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个，这地方所有人都找机会抓紧时间从别人口袋里赚钱，疏琳宴不过一个晚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金子一样值得珍惜。 不过狄亚发现，这厅子里面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两个人一样悠闲。 洛格也按时来了疏琳宴，按他的身份，拿一张邀请函易如反掌，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这次完全是因为酒来的。 甜舍棠粒酒外面难买，标价上虽然是六百一瓶，黑市上已经有人出到一瓶八百，但是在疏琳宴上，免费，无限量供应，看，纵使他不喜欢这场合，但为了这个也要来。 靠在桌子上喝了个够本之后，直接拎了一瓶走，边走边喝，他虽然在疏琳宴上无事可做，看着别人交谈谄媚也蛮好玩的。 他带着一瓶酒乱晃荡走动，却正巧被狄亚看见了。 狄亚不过几天前才见他，自然对他印象还深，洛格长得也算让人记忆深刻的一种，虽然仍然带着那副眼镜，但是今天边走边喝的样子，带了七分醉意，也比刚见时候多了几分潇洒。 “你看那个人，”狄亚伸出手去扯了扯路漾的衣袖，“和我们一样，也是来疏琳宴玩的，喝的还是我们的酒，是不是很有意思？” 路漾原来也是轻笑着转过头来的，但是顺着狄亚的目光看过去，却一瞬间脸色大变，手上的杯子没握住掉下来摔了个粉碎，幸好这地方人多，声音也嘈杂，摔了一个杯子也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狄亚吓了一跳，却看见路漾还盯着那地方没有移开，“那人怎么了？” 路漾的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狄亚觉得他好像没有力气站住一样，但是神态变化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镇定起来，拍了拍狄亚的手。 “我没事，”他道，又低声加了一句，“从雪棵出来那一天，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这样的时候。你等一会儿，我去叫个人。” 然后狄亚就见他往人群里走，走的方向恰好是洛格站着的方向。 那边站着的洛格喝酒喝得正开心，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一转过头就看见一个他不认识的人，络腮胡长满了半张脸，他看了一眼又转了过去，没理，心想道大概是认错了人吧。 “洛格少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么？”等他转过头去，却听见那人叫他的名字，念着少将这个头衔的时候语气甚至有点调笑的意味，“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重逢。” 洛格一听这声音，心里“咯噔”一下，猛转过身打量起站在自己后面的那个人来，细看之后，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阿漾？” “是我。” 狄亚在原地站了没多久，就看见路漾带着人回来了，三个人一起待在灯光晦暗的小角落，狄亚看着他们酒杯相撞，好像是旧时就相识了。 洛格也记得狄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路漾一眼。 “退役了？”路漾看着他上下的便装，“什么时候退的？” “七年前，你走了，我和艾伦就退了。”洛格叹了一口气，“那回伤得太重是一回事，我们也不能再在那边待下去了。你呢，你这些年怎么样？” “还好，”路漾笑了笑，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你手里的那杯酒，是我家厂子做出来的。” “甜舍？”洛格诧异，“是你的牌子？” “一部分吧，和狄亚，还有其他几位，”路漾道，“挺好的，总没有以前凶险。” 洛格沉默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握着酒杯的手又紧了紧。 “为什么会来绿兰莎？”路漾又问他。 “我和艾伦，退役之后都去了首阳，他教学生做了指挥系导师，我平时担了个闲职，比不得他精力过剩，”洛格道，“这段时间是先决考试考核期，所以来了这里。” 讲到这里连他自己都笑了起来，又说：“艾伦总对首阳的先决考试耿耿于怀，他当年过先决的时候，因为一些小事费了一些周折，他自己也对原来的选拔方式颇有微词，所以进了首阳之后，对先决很热衷。” “首阳？”路漾一愣，摇摇头笑道，“你们两位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学校也没有什么不好，”洛格道，放下酒杯，眼神认真，“我进首阳的那时想，如果有一天找到你，就劝你和我们一起到首阳来，不管怎么样，总比外面好多了。” 路漾摆了摆手，道：“我不想去，如果想去早去了。” “可是……” “行了，”路漾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你要是喜欢甜舍的酒，倒是可以随时找我要，但是其余的，就不要再说了。” 狄亚虽然在旁边听着，但是他们两个人的谈话没头没尾的，他也听不出什么其他的，干脆低下头去细细把自己端来的酒喝完了，高低上下心里都分了个清清楚楚。 疏琳宴散场之后，乔伊陆云深，狄亚还有路漾都是各有收获。乔伊和陆云深自然不比多说，借着疏琳宴的酒水谈下来的合同让他们满意之极，两个人喝得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唱着歌回家的。路漾倒是满怀心思，他见了洛格之后，除了开心还有一点其余的心思，回去的路上安静地很，狄亚和他说话也少有回应。 至于狄亚自己，喝酒喝地很开心，把牌子和产地都记了下来，算是收获颇丰，不过他喝酒喝得也杂了一些，一回家也累，倒头就睡。 但今天不像往常一样一夜无梦，他又像上次一样，做了个噩梦。 chapter id043 不像上次一样天崩地裂，这次反而比较平静。 狄俄尼索斯坐在海边上，他旁边躺着波塞冬。远处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推过来，推出白色像雪一样的泡沫，酒神感觉清晰，甚至能感受到身下的沙子粗粝，坐着不是很舒服。 梦里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有点累了，”波塞冬这样对他说，但又有点像在自言自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海浪推过来的时候淹没了波塞冬的双脚，然后又很快地退下去，一来一返，海洋是波塞冬的地盘，但是酒神总觉得他凝视着眼前这片大海的眼光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浪越来越大，配合着天色渐晚，那碧蓝的海水渐渐也翻腾成了黑色，酒神往后退了几步，最新一波打过来的浪已经淹到了他的小腿，而波塞冬没有动，他还躺在那里，那浪淹过去，退了之后就不见他了。 酒神慌了，涉海去找，波塞冬飘在海面上被海水带走，他好几次差点抓住了又从指缝溜走，等到最后好不容易追上了，拉到自己身边来，仔细一看，波塞冬已经死了，闭着眼睛，死得透彻。 他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斑斑的，带着数不清的伤痕，衣服也是破的，鲜血被海水一晕，沾到酒神身上来。 狄亚被吓醒了。抹了抹头上的汗，又是一个有关于众神的噩梦。 上次坐忘噩梦之后他的神力回来了一些，狄亚试了试，这次也是，比之前还多一些。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存不存在因果关系，如果存在的话，其中的契机又是什么？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6节 狄亚靠在床边，现在还早，但是他睡不着了，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突然这时候，有人轻轻地敲他的门。 “谁？” “我，”外面是路漾的声音，“我在隔壁听到你这里有声响，怎么了？” “哦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狄亚看了看旁边，因为他被噩梦吓醒的动作太大，把床头的装饰物撞到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是东西掉了，没什么大事，你进来吧。” 路漾推门进来，看见狄亚坐在床边看着他：“掉东西的声音把你吵醒了么？” “不是，”路漾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我本来就没睡。” “为什么？因为今天在疏琳宴上遇见了老朋友么？” 路漾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他怎么了？你们两个不是朋友么？我看得出你对见到他还挺开心的。” “不是洛格的原因，”路漾道，“只不过由他而起，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同时，洛格今天晚上也睡得不是很好，他回到学校，一脸忧虑地把艾伦叫了过来。 “怎么了？”艾伦看着他的脸色，“疏琳宴不好玩啊？没喝到自己喜欢的酒么？” “不是，”洛格坐在床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遇见一个人了。” “谁？” “阿漾。” “……他怎么在那里？” “我不知道，”洛格叹了口气，“算一算，我们已经七年没有见过他了。” 艾伦这时候也沉默下来，路漾的事，说起来和他们两个人的退役息息相关。 他们三个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了，一起进了首阳，是同一届的学生，一起毕业之后，进了同一个舰队。 联邦舰队应该是联邦军队里面冒险性质最强的一个部队了，他们需要往远方星域探索，寻找星球上未发掘的矿产和可利用的动植物，但是这样的工作往往会伴随着很大的风险，不谈未知星域航行过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力场以及陨石，即使发现了可开采的矿产，未探索过的星球里面还是有数不清的风险。 艾伦洛格当时入职的不过是新编舰队里面一个非常普通的小队，但几年之后，却凭着过人的指挥和操控以及配合能力在联邦军队闯出了名声，他们在新星球上发掘的紫厘矿石是当时联邦紧缺性的珍贵矿石，甚至直到现在仍然那个星球上出产的紫厘矿占到了整个联邦紫厘矿出产的百分八十。 但是这样的传奇故事只截止在七年前，艾伦和洛格正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却退役了，当时有不少人为此感到惋惜，但是其中的缘由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阿漾改名了，把姓换了。”洛格道，“他说他现在叫路漾，为了省些麻烦。还蓄起了络腮胡，我站在他面前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来。” “也是应该的，”艾伦点了点头，“他原来的名字和样子，不少人是知道的。” 洛格拧着眉头，从他回来之后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期间还伴随着间歇性的叹气，整个房间里说不出的沉重：“我见到他后就一直想，如果我们七年前不去那个地方，会不会我们三个人不会变成这样，还有那些死掉的，永远留在那里的……” “这事怪我，”艾伦握住了他的手，这两个人交握的手上细看都是一条一条的伤痕，“如果我当时能谨慎一些，拒绝上头的命令，也许不会落到这地步。” 洛格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七年前，艾伦的舰队，几百个人的精锐部队，经那一战，只有艾伦洛格以及路漾活下来，其余人全都死了。甚至艾伦在昏迷之前，都觉得自己肯定也会死在那里了。 那一次出征艾伦的舰队不仅完成了上面给的任务，而且完成地漂亮，甚至超额完成。他们在返程的途中狂欢，没日没夜地喝酒，的确，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手上的这次任务完成了，至少可保证这舰队里所有人都不愁以后了。 这是足够他们吃到死的大功绩。 艾伦那时候是舰长，洛格在他身边做副舰长，然而一个舰队按规定有两个副舰长，还有一个就是路漾。路漾应该是除洛格之外艾伦最信任的人之一，同从首阳毕业，同从新入行的军人刀尖滚血滚到这时候的地步，三个人都是能交命的朋友了。 变故就发生在回程的那个晚上，再有一天，他们就要渡过未知星域到达联邦星域的正规航线，但是却接到了上级的通讯，有一个新的任务。 他们需要转身进入不远处的瓶形力场，力场的空间跳跃可以带他们去一个新的星球附近。瓶形力场虽然内部会对舰身造成损害，但是很小，按照他们现在的配置是完全可以撑过去的。但是新星球上被远程仪器检测出了极其珍惜联邦急需的矿产。 这被联邦定为紧急任务，艾伦舰队那时候正处于春风得意的时候，经过舰上众人的一致同意，他们掉头去了。 但没有想到，那就是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所有的东西都很顺利，瓶形力场也如同计划时候那样说的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军舰很快安全停靠在那个新星球上，任务正式开始。 chapter id044 艾伦如今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形，那段记忆将会永远跟随着他，一生难忘。 那几日，他们根据上面的指示以及仪器的勘测，找到了通向矿产的路，但是矿山前面长着漫山遍野的奇怪植物，这让艾伦有些警觉。即使他最近事事顺利，但是该有的警惕心还没有丢掉，所有的好东西面前必定摆着拦路虎，这是不变的真理。 那是一片山谷，山谷中紫色的花朵随风摇曳美不胜收，乍一看似乎漂亮，但是那开紫色花的植物长得密密麻麻盘根错节，几乎没有落脚之地，艾伦一看这情景脸色就不好看，他不是有浪漫心思的女孩子，第一眼看这情景，不是觉得美丽漂亮，而是觉得麻烦至极。 但是这片山谷绕不过去，要想去矿山，必须从这里过，另外几个方向都行不通。 联邦军队那边的远程仪器检测出这样植物没有毒性，正常无比，艾伦他们也拿不同的东西试验了几天，甚至拿着无人侦探机深入紫色花丛内部，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联邦总部看他们迟迟不进去也急了，几次三番地催促。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片花丛有问题，”艾伦那时候对洛格这样讲，他的眼睛充血，一看样子就知道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双手撑着太阳穴，“虽然检测不出来，但是这是我的直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反正我觉得这事情不好，要不然……我们不做了，退回去吧。” 这是艾伦第一次想打退堂鼓，天知道，他从高处往下望着那片花丛的时候，心里强烈的不安感让他几乎头顶冒冷汗。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路漾皱了皱眉头，“我们问一下大家的意见吧。” “好。” 但舰上其他的人不觉得，他们都是看过那植物的检测报告的人，检测报告上显示没有问题，况且近几年的战无不胜让他们自信心膨胀，艾伦的忧虑就显得有一些多余了，况且人都到了再退回去，这对军人来说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其实艾伦退回去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坚定，毕竟他拿不出足够说服人的理由来，甚至大家一讨论，他原来的想法也被渐渐地影响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得太多，洛格是一个坚定的数据者，他平时更相信自己亲自检测出来的数据而不是直觉，况且联邦上级也在催，渐渐地，艾伦退回去的想法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只有路漾，在整个舰的人敲定了要出发之后，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也是至始至终都表达着反对意见的唯一的一个人，但是寡不敌众，最终他的意见还是没能被采纳。 所有人都穿上厚实的防护服，穿过那开满了一个山谷的花丛。 那紫色的花开得很漂亮，长得很高，有一些甚至比人还高，但是他们提心吊胆这么多天，真正从那里走过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紫色的花朵温柔地从他们的肩膀或头上扫过，留下淡淡的清香味道，但是他们是无害的，直到走过那片山谷，大家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就说数据上是不会有错的，”洛格上前去拍了拍路漾的肩膀，“放松，不要太过紧张了。” 但是路漾只是笑了笑，紧缩的眉头依旧没有打开。 穿过山谷之后是山洞，山洞略微狭窄，这一段路程远程仪器失效，洛格放出去的探测机也没有大用，据说是那种矿石会严重影响机器的工作，只能发回少量的报告显示那里极有可能存在联邦需要的珍贵矿石。 艾伦带着人往里面走，灯光照亮了前面的路，路漾跟在最后面，他向来是队伍里断后的一个。 走进山洞之后没多久，艾伦他们开始在黑色的石头缝里发现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矿石，但是很小，很少，越往里走越多一些，但也是星星点点地散着，洛格敲下一块来做了检测，然后点了点头，道：“看来这里确实有矿石。” “要再往里面走么？” “嗯，走吧。” 但是那山洞走到尽头，看到亮光，他们竟然又绕回了那片山谷，紫色花招摇，漫山遍野。 “怎么回事？”艾伦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又绕回来了？” 那山洞里面曲曲折折，很难分清楚方向，竟然又把他们绕回了原地。 “我们走错了么？” “我也不知道，”洛格皱着眉头，摆弄着他手上那堆仪器，“这种矿石太邪性了，我手上的东西不能精确定位，只能确定大概是在这片地方。” 这种矿石就算是联邦本部也没有办法，因为之前并没有大规模开采过，努力多年，只能找到一些小矿，完全够不上需求，而且那些小矿开采出来的杂质很多，质量不够好，无法成为当前情况的参考。 “从我们刚刚在山洞里挖下来的那一小块来看，这种的矿石应该是之前没有过的高品质的，杂质很少的那一种，”洛格道，“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储矿地所在，那么对于联邦的意义重大。” 艾伦看了看洛格手里拿出来的报告，咬了咬牙，道：“我们再从那山洞里走一道。” “好。” 那山洞里岔路太多，是他们一开始走错了也说不定。 但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怎么走，他们总会绕回那边紫色的花海，那山洞里的矿石小而散，即使质量不错，但是也没有大用。 “这里肯定有矿山，”洛格道，皱着眉头，“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第一天，绕来绕去都没有办法，那片紫色花海众人都要快看吐了，可是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回到扎营的地方稍作休息，明天再去。 路漾一整天都没有说话，整个人有点出奇的沉默。 “我和联邦总部说了这里的事，也说了矿石的质量很好，”洛格吃完晚餐之后，又召集众人开会，“联邦那边会再派其余队伍来，还有其他仪器，毕竟事关重大，但是他们来的话最快也要几天，我们这几天能不能找到矿山还不一定呢。” 艾伦点了点头，他显示出一种特别的疲累来，按说这时候他该去睡一觉，等明天起来还有一堆的事情忙，但是艾伦睡不着，他的生理告诉他应该滚去睡觉，但是心理却不允许，他脑子里面不知道怎么的总是绷着一根弦，告诉他不许休息，保持清醒。 “路漾呢？”突然有人发问，“路漾到哪里去了？” 艾伦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没有路漾，这地方人聚在一起，他还没注意少了一个。 “有人看见路漾去哪里了么？” 众人都摇头。 “我去外面找找吧，”艾伦道，看了一眼洛格，“我总觉得他到了这地方之后有点不太对劲。” “好。” 艾伦穿上防护服出去，外面一片漆黑，他叫了路漾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应答。 他们驻扎的地方就在那片山谷附近，往前走一点，就能站在高处俯视那一片紫色花海，艾伦手上的光线往那里一扫，却看见那紫色的花在这么黑的时候还开着，而且开得比之前妖异许多，这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又往前面走了几步，提高了音量，这时候总算听到应答了，路漾从那片紫色的花丛里面走出来，问他：“怎么了？” 艾伦松了一口气，道：“聚集开会，你不在，就出来找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但是路漾的回答却含糊不清，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艾伦看他没事也没细问，只是啰嗦几句，就随他了。 之后那几天都一无所获，联邦派过来的后续队伍都快要到了。 直到一天傍晚时候，大家依旧从那边紫色花海穿梭而过，除了山洞里面那一点小矿石，其余的一无所获，正是怏怏不乐也是最累的时候，队伍中间突然有人惊呼：“在这里！” 洛格听见了，连忙跑去过问：“怎么了？” “矿石！”那人指着地下，激动地说，“我们都错了！矿石不在山洞里，在这里，在这下面！” 大概是因为这条路他们这一行人常走，这几天都走了无数遍了，紫色花朵下面有一块土被翻了起来，竟然露出了蓝色矿石的一角。 然而就在那人弯下身子试图伸手把那块蓝色矿石从土里弄出来的时候，在他旁边一直无害的温和的开紫色花朵的植物，枝杆突然诡异地弯折了一下，一把缠住了他伸出去的手，然后从手开始快速地缠绕住他整个人，速度之快甚至连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一直温和馨香着的花朵绕到了他的脖颈处，那花瓣像是人的牙齿一样一口咬断了他的大动脉。 那人凄厉的的叫声只持续了一瞬就断了呼吸，血飚出来染红了这一片土地。 艾伦这时候刚好从队伍的头那边走到这里来，看此情景立刻一把把离得最近的洛格扯到自己身边来，大吼一声：“快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个人的死亡像是一个信号一样，那满山谷的花朵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紫色的花盘转过来像是有眼睛一样盯着他们，每一株植物都像是追着猎物一样追着他们，它们的枝杆灵活，一旦被缠上，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片山谷有多大，艾伦是清楚的，平时的时候，他们穿过这片山谷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现在走到中段，正是最难逃的一段路程，耳朵边凄厉的声音不断，艾伦嘴边尝到了淡淡的鲜血味道，他甚至分不清楚这是自己还是别人的。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去管那价值连城的矿产，连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其他。艾伦和洛格的身手都不错，但是他们身上带的武器都对这怪植物没有多少用处，倒是军校里面教的灵活的身手能顶一些用，但是人是会累的，艾伦和洛格再厉害，都对抗不了这漫山遍野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的诡异植物，不一会儿，两个人都伤痕累累。 就在艾伦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却是路漾跑出来，抬手一枪打中了将要袭击他的一株植物，但是那东西只是缓了缓，调转了头，往路漾的方向袭去。 艾伦怀里抱着的是已经昏迷过去的洛格，他觉得自己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身上伤痕累累，失血过多让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是路漾挡在他们两个人面前，那群植物一同朝自己冲过来的局面。 之后，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联邦军队医院的病床上。他和洛格伤地太重，有些地方就算是现在的医学都不能完全复原，他和洛格都不适合再当军人，但经过那次，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联邦的后续部队应该是你们遇袭的第二天到的，”有人告诉他，“但是不是我们救的你，我们到的时候，你们躺在驻扎营地的床上，身上有做过简单的包扎，但是我们只在那里找到你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不可能，肯定还有路漾，路漾呢？路漾在哪里？是他救了我们两个对吧？他肯定活着的！” “我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但是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们在山谷里面找到了……嗯，大家的尸体。但是没有路漾的，所以他应该没死，但是我们在那附近找了很久，除了你们两个真的没有找到其他活人。” “另外还有一件事，洛格少将说那矿石在植物的下面，埋在地下，联邦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把那些花全都弄死了，但是下面没有找到任何一块矿石。” “……” 再之后，他们就退役了。联邦没有找到矿石，那件事情也没有公之于众。艾伦洛格因为这事和上面闹得不是很愉快，也因为伤再做不了军人，回到首阳，做了导师。 艾伦闭了闭眼睛，这么久了，这件事仍然是他心里的一块疤，甚至里面有很多细节不能用常理解释。 可是路漾活着，他真的活着，这已经是很让人热泪盈眶的一件事情了。 chapter id045 “我见了他，没有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洛格道，“不是不想问，只是……” 不敢问。 甚至在见面的时候，惊喜之中，总有一丝压抑着的试探，交谈之中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局促，不像其他的老友重逢。 “这么多年了……又经过那事，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艾伦一听此话，沉吟许久，道：“不是我们怎么面对他的问题，重要的是……不能让军部发现他在这里。” 自己和洛格，无论面对路漾的心情多么复杂，可是总不会害他，但是军部那边不一定。七年前他受伤的时候，就觉得上面有什么在瞒着他不说，甚至有些人对自己和洛格的态度都有点奇怪。 伤只是一部分，自己和洛格退役之后之所以选择首阳，是因为自己清楚首阳虽然是与军部相关的军校，但是管理层里干净，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而且地位不低，军部的那些人插不进手来，也不敢随意动首阳，也算是个好的庇护所。从那个星球回来之后艾伦开始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在医院养伤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处蠢蠢欲动。 甚至连第六感迟缓的洛格，那时候都偷偷和他说，觉得不太对劲。 那时候他的舰队全灭，自己和洛格重伤初愈，虽然并不是完全失去力量，但是还是回了首阳，七年来他看似老老实实教书，但是却始终没有放弃观察军部那边的动静。 “路漾藏了藏了那么久了，七年了，我们两个都没有找到他，怎么突然挑这时候出来？”洛格一脸忧心忡忡，“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事情的麻烦？” 要说不知道，也不会一躲七年，要说知道，怎么突然没个理由地这个时候冒出来？ 艾伦道：“带他回首阳吧，知道不知道的都不管，至少首阳是安全的，军部那边不敢对首阳怎么样。” “我和他提了，但是他不肯，”洛格摇了摇头，似乎又想起什么一样，“不过我见他的时候，他身边跟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路漾还蛮相信他的，我和他说话，都没让那孩子走。” “十五六岁？长什么样？” “我不认识的，”洛格道，又想了想，“之前偶遇过一次，就是普通小孩。” 而在路漾家，普通小孩狄亚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漾大晚上敲他房间的门，进来之后一言不发，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 “怎么了？” “没什么，”路漾只是坐到他身边，摇了摇头，“我想同你说一些事情，只不过太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嗯。”狄亚想了一想，“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你问吧。” “今天那个人是个军人么？” 路漾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是，以前是，他是个非常厉害的军人，是我非常好的朋友。” “那么你以前也是军人喽？” “……是。” “就读首阳？” “……是。” “难怪我那时候问阿波罗的事情的时候，你对首阳这么了解。”狄亚笑道，“好吧，我问完了。” “没有其他要问的么？” 狄亚摇了摇头，拍了拍手道：“其余的既然理不清，但是就等到能理清时，能坦然无事说出来的时候再说，不必勉强，反正我一直在。” “……谢谢你。” 第二天再见乔伊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是兴奋劲头未消的样子。 “行了，又不是没见过钱，”狄亚嫌弃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能不能正常一点？” “你不懂，你不懂这种心情的，”陆云深乐颠颠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他的嘴再咧下去要咧到下巴上了，但还是没忘了提醒他，“记得你那边酒别断货啊。”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这边的供应大约是最稳妥的事情了。” “那正好。我告诉你，疏琳宴上赚的酒水费可是小钱，”乔伊道，“主要是我们签下来的单子，很快，甜舍的名头就不仅止于绿兰莎这块地方了。我敢担保，这次外宴，应该就是我们赚地最多了。” 至于这件事对狄亚的影响，就是他账户上的钱越来越多了。几千万的入账，他也该思考一下这笔钱应该怎么花了。 狄亚一边想着，一边右手无意识地揣进兜里，摸到一个硬的薄片，他掏出来一看，是一片黑白相交的叶子。 他拿着那片叶子仔细看了看，总算想起来这就是自己在城东看着好玩摘下来的，放在衣兜里，后来就忘了，现在一穿这件衣服，又把它给摸出来了，叶子放在衣兜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失去水分干枯变硬了。 “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么？”狄亚举着那片叶子试探性地问了问，“长得好奇怪。” “不去个人智脑里查一下么？”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7节 “我平时没有这个习惯，”狄亚无奈，“没人知道么，实在没人知道我自己去查好了。” “等一下，”陆云深走过来，拿起那边叶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又还给他，“好了，不用麻烦了，我告诉你吧，这是里墨白，你从哪里弄来的？” “路边随手摘的。” “也对，”陆云深点了点头，“琼鱼市确实也能找到这种植物，不过长得不多。你也是挺神奇的，一个小酒鬼，看上的无论什么东西都和酒有关。” “这个也和酒有关？”狄亚诧异，“可是我没看见它结果啊？” “不奇怪，琼鱼生长的里墨白一般都是路边野草，不会结果的，”陆云深道，“真正会结果能酿酒的里墨白长在绿兰莎另外一个城市，那里和琼鱼市气候很不一样。” “里墨白酿的酒很有名么？” “很有名，”乔伊从旁边路过，听着他们对话顺便插一句嘴，“是绿兰莎酒鬼们的心头白月光。” “那我没有再疏琳宴上尝到啊，”狄亚疑惑，“我尝的那些酒我都记住了，没有这一种啊，既然这么有名，怎么在疏琳宴上没有？” “所以才说是白月光啊，现在已经停产很久，很难再尝到的白月光。”乔伊笑道，“疏琳宴主宴可能会提供吧，这种酒已经越来越少了，喝一瓶少一瓶，你如果想喝的话，晚上来我家，我那里倒是有储备的几瓶，叫上路漾，就当是甜舍的庆功宴了。” “好，”狄亚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接着问陆云深，“为什么会停产？” “说起来也是让人扼腕的一件事情，”陆云深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接着说道，“里墨白的果子很不好酿酒，得找到方法才行。然而那方法只有一家厂子知道，确切地说，是只有那几个人研究出来了而已，那厂子靠着这独一无二的酒红火了一阵之后，里面的人为了利益内斗，死的死伤的伤，方子就这么没了。所以后来这种酒也停产了，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以前存下来的。怎么，你有兴趣啊？” 狄亚点了点头。 “还是别费这力气了，”陆云深摇了摇头，“乔伊之前也打这主意来着，在这上面好折腾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不了了之了，不少人研究了很久都没找到方法，飞蛾扑火一样，没必要。” 狄亚听了这话，再没说什么。他只是把那叶子小心地收了起来。 chapter id046（倒v开始） 晚上四个人聚在乔伊家，进行了甜舍第一场简单的庆功宴。 “伊凡他爸的公司，因为甜舍棠粒酒的推出受了不小的冲击，这几天日日夜夜地开会，伊凡也没那么闲了，所以昨天就从这里搬了出去，”乔伊一边把盘子摆好一边说，“大好事，我这里都清净了很多。” 陆云深对此事深为赞同，他最近也是少有的清净。 “对了，”乔伊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过头来对狄亚说，“你不是对里墨白酿的酒感兴趣么，我给你拿出来了，在桌子上。” 狄亚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往桌子那边走，一看那上面摆了两瓶，瓶身一黑一白。 “哪一瓶是啊？”他问。 “两瓶都是，”乔伊笑道，“你不懂，这就是里墨白的特色所在了。” 这种黑白交错的植物，结出果子来也是黑白色的，两个不同颜色的果子像并蒂莲一样长在一起，味道也不一样，里墨白分两种果子酿两瓶不同的酒，包装一黑一白，一盒一起卖。 “酿酒的酒厂名字叫钢琴，所以这种酒也叫钢琴，也挺应景的，一黑一白，看着像是钢琴上的黑白键。”乔伊伸手把两瓶酒都打开，“试试看，这种酒再不产了，我还是很遗憾的。” 黑白只是果子外壳和外包装的不同，但是这两瓶酒倒出来颜色很相近，白色瓶子倒出来的是透明无色的酒液，黑色瓶子倒出来的也接近无色，但靠近灯光细看有一点淡红。 乔伊把杯子递给狄亚，示意他尝尝看。 狄亚把两个杯子都接了过来，先尝了白色瓶子的那一杯。 柔和是入口的第一感觉，然后才是属于酒的香味，那柔和的感觉像是钢琴弹奏的小河流水，温柔地包裹着整个口腔，缓缓地侵入整个心房，那是钢琴优雅的一面。 但是黑色的那杯不一样，那是另外一个极端，入口极烈，仿佛是那架名贵的钢琴换了一首激昂的曲子，大约是行军入阵曲之类的，激烈地让人的精神一下就高昂起来，那是钢琴疯狂的一面。 这种酒名之为钢琴实在是太合适了，它两瓶酒的反差让人印象深刻，同时也满足了不同人的酒类需求。口味方面也是无可挑剔，黑色瓶子的酒比白色瓶子的度数要高一些，两瓶酒的甜味都比较淡，是较为纯粹的酒的味道。 钢琴酒厂已经在内部斗争之中遗憾倒闭很多年了，现在喝的钢琴都是储存很久的。正因为年份已久，酒这种东西，总是越存越醇厚，这两杯酒风味绝佳，狄亚很喜欢。 “确实是好酒，”狄亚又给自己倒了两杯，“难怪引得这么多酒鬼念念不忘了。” “那当然，”乔伊得意洋洋，“幸好我这里还有一些，不然你们要想喝的话就麻烦了，哎你别全都喝了！省着点！我这里也不多了好吧！” 晚饭就是这样嬉闹着开始的，狄亚因为那两瓶酒心情非常不错，其他人也是，但是吃到一半，乔伊接到一个通讯，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陆云深看着他的脸一寸一寸黑下去，脸上乌云遍布，也知道不对劲了，“谁找你？” “家里的人，他们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 乔伊和陆云深大张旗鼓为甜舍参加疏琳宴的时候就不怕家里人知道他们两个人来捣鼓什么，这件事不用瞒，也瞒不住，家里那边的风波他们自然也预料到了。 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伊凡家的天殷，因为甜舍的棠粒酒，它们的酒是直接受到冲击的。本来，天殷那边知道甜舍是乔伊弄出来的还松了一口气，只当是自己人，可是当他们想掺一脚进去的时候，却被乔伊严词拒绝了。不让合作，那两家公司就只剩对抗了。 乔伊家族那边不是不让小辈做出些成绩来，他们又不傻，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把大把的钱往外面推。但是他们始终认为小辈做的成绩都应该归总到家族里来，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一些小事反抗反抗也就罢了，像甜舍这种大热的，甚至已经威胁到家族里其他产业的东西不归进来，乔伊和陆云深独立的心思就表露无遗了。 大家族，最怕的不是一时的失败，而是怕家里人心散，怕各自为政，这样不需要别人来对抗，自己就先四分五裂了。乔伊和陆云深这件事对于家族来讲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再加上伊凡家那边一闹，再一添油加醋，这件事就变得麻烦了。 “我们的酒是直接从狄亚这里来，是白卡，不像其他酒厂。当然有一些事情我能够天衣无缝瞒过去，可也要借助一些其他的东西，”乔伊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正常的酒厂，必然要有棠粒原料的采购，但是我们不需要。当时我和陆云深在解决这件事的时候没什么难度，因为我那时候手里有个棠粒园子，就是你去过的那一个，那边出产棠粒果实，所以我可以把两个厂子联合一下，做个假账也很方便，这种帐是内部的，危害不到别人什么，只不过把你拿来的白卡变成合法商品的必要步骤。我那时候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是没想到园子那边出了问题。” 一听这话陆云深的脸色也不好看了，狄亚即使弄不懂他们两个运作的细节，但是稍微思考一下也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这里不比雪棵，绿兰莎里面竞争更激烈，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们鸡蛋里挑骨头来找他们的过错，要是棠粒园子那边出了问题，那么这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园子出了什么问题？” “是我的错，”乔伊道，“那个园子一直是我负责的，负责很多年了，我以为我已经成功地那个园子从家族的变成我自己的，但是没想到还有暗藏着的钉子，一出事就冒出来了，不是短时间能解决掉的，况且弄掉了这一个，说不定还有下一个。我虽然还没有完全丢掉那个园子，但是现在想再接着做和之前一样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方便了，感觉家族始终还在盯着我们，就等着我们犯错。” “那之前的帐他们发现问题了么？” “没有，”乔伊摇头，“这个我已经处理好了，他们绝对发现不了的，但是接下来，就……” 狄亚听着他们的对话，想了想，开口道：“那我们就再买一个棠粒园子好了，一个和你原来家族无关的，也不怕有暗桩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乔伊摇了摇头，“这个方法不可行，还是别想了。” “为什么？”狄亚诧异，“钱不够么？钱不够我这里有。” “不是钱的问题，棠粒园子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的，普通的还好，但是不是我们需要的那一种，”陆云深和他解释道，“棠粒是琼鱼市特产，虽然在其他星球也有一些地方在种植，但是没有琼鱼这边的质量好。甜舍的棠粒原料只能进琼鱼里面最好的货，虽然我们都明白那帐都是假的，但是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好酒的质量有百分之八十都来源于原料，如果我们的账面上显示用得是差原料，最终却拿出那样的酒来，这于理不合，惹人生疑。所以，甜舍合作的棠粒园子只能是在琼鱼，而且还得是琼鱼里最好的那几所，而那几所园子都是有年头的，都是不同家族旗下的产业，不是想买下来就能买下来的。” “那我们就买个湖泊自己种啊。” “那就更不要想了，棠粒娇贵，对水，空气质量各个方面的要求都非常高，要想大规模养殖没有那么容易，琼鱼这块地界能养殖的地方都被搜刮个干净了，哪里还轮到我们来，”乔伊站起来，晚饭也吃不下去了，“况且就算养起来也要一段时间，救不了急，这事是我的疏忽，你不用担心，我和陆云深来弄。” 但是看陆云深的脸色，这大约也不是什么好糊弄过去的事情。 狄亚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眼珠子转了转，他倒是有个新想法，但是现在不能说，也不好说。 chapter id047 狄亚的神力恢复了一些，他能做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一些。恰好这段时间他也在思考自己账户上那几千万应该怎么花，甜舍虽然遇到一点小磨难，但是却给了他一点新的想法。 以后他还要酿各种不一样的酒，木松果酒推向市场的时候是在雪棵，管理稀疏没有人查，棠粒酒推出来的时候恰好乔伊有棠粒湖，和那边一唱一和也能遮掩过去，但以后呢？正常的酒厂需要原料购入，然而甜舍不需要，好的原料商和酒厂一样，顶尖的数来数去不过是那几家而已，要是那几家都没有接到单子，甜舍的账目上写不清楚原料是哪里来的，那么这好品质的酒的来处，就足够让人生疑了。 难不成是凭空掉下来的？ 狄亚觉得自己有义务解决这个问题，恰好他目前也有这个能力。 琼鱼市很大，千湖之都要想买个种植的小湖很容易，只要在星域网上转几圈，就很容易找到买卖信息，恰好路漾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忙得要命，没有时间管他，狄亚就趁着中午休息活着晚上放学之后，偷偷地去实地看一看，幸好琼鱼市交通便利，也方便他一整座城跑来跑去的。 虽然琼鱼地价不低，不过对于目前财大气粗的狄亚来说，还是能够付得起的这点钱的。 不过他还是运气比较好，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种湖泊。 丘陵之下，苍翠之间，小湖如同碧玉一样镶嵌在其中，这里比较偏一些，旁边也少高楼，因为环境不错，地价比较高，水质和空气都算是优质的，只是还赶不上现在红色棠粒的种植要求而已。 这块地的主人急用钱所以想卖掉，也是巧，刚在星域网上发布消息狄亚就接了，主人其余要求倒没有，就是需要付全款，这让不少人望而却步，虽然这湖确实不错，但是论环境也算不上顶尖的，在琼鱼里想要找到和它差不多的也不是没有。所以，狄亚看完之后很满意，也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他出的价也让原来的主人没话说，很快就把合同签了。 “这位小友是打算在这建别墅么？”主人拿了钱，对狄亚的态度那是无比的和颜悦色，“我这地方，建别墅，那风光自然是没话说的，炎热时候避暑那是上好的选择啊。” “不是，”狄亚摇了摇头，“我主要是冲着这湖来的。” “这湖？” “种点东西。” “……” 那人一脸的不解，但钱已经拿到手了，他也不好说什么，自己这片湖什么质量他清楚，好是好，但算不上顶好，这块地做些房地产什么的还有些赚头，但要做其他，回本实在困难。 但狄亚不管，这里僻静人少，风景独好，湖的大小也符合自己的要求，这就已经够了。 在琼鱼市的众多行业中，红色棠粒利润高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因为这种植物实在太金贵，利润高风险也高。为什么好的棠粒酒贵，其中一多半的原因得落在这红色棠粒原料身上。 狄亚之前零成本在酿酒，是因为这棠粒他可以自己种，而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方便地很，可是这事不能被别人知道，他自己也没办法解释手头的棠粒到底是哪里来的，但是现在他的能力恢复了一些，已经可以把这件事变得合理，变得能公之于众，甚至如果成功了，其中获得的利润也不可小觑。 这天晚上，狄亚摸黑去了属于自己的小湖。 之前的主人也没把湖边的一些路灯撤掉，这里还是经过了一些非常简单的修整的。所以大晚上也不是全黑，大约能看清这地方的全貌。 狄亚站在湖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伸出了右手。 在他的手心里，一朵红色的棠粒开始生长，很快就舒展开了花瓣，然后狄亚把他的长着棠粒的右手放进了湖水里。夜深时候，这湖水冰冷，但是狄亚的手心温热，丝毫没有被湖水影响。 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这时候若是有人站在旁边看，一定会被这景象惊吓到失语。 从狄亚按在湖里的那只右手开始，一朵一朵的棠粒从那个方向蔓延生长出来，快速铺向湖面，那红色棠粒在风中摇摆，散发着迷人的香味。红色渐变花瓣在暗色光之下显得格外妖异，朵朵都显现出富有生气的神采奕奕来。 不一会儿，大半的湖面就被铺满了，这就是只属于狄亚的棠粒湖了。 没错，这地方是不符合红色棠粒的生长条件，但是狄亚都能让棠粒凭空生长，这么一点环境差距，自然不在话下，他自然能把这片小地界改造成能让这棠粒健□□长的地方。这是他自然之力恢复之后能做到的事，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而且，这棠粒的成功结果率不是市面上的十分之一，而是自己改良过的百分之百。这下甜舍原料的来源就完全可以解释了，不仅如此，这原料自己可以再生产，并不需要这湖里产出来的，作为甜舍的掩护是一方面，狄亚完全可以把这当做生财的另外一个途径了。 狄亚相当满意，又站在湖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完了之后转身走了。 明天带路漾他们来看，不知道是惊喜居多呢，还是惊吓居多呢？ 乔伊最近很烦躁，嘴角都多长了几个泡，他知道对抗家族没有那么容易，但是真遇到的时候还是觉得焦头烂额。 幸好之前的帐他做的天衣无缝，他们查也查不出问题来，前一批的棠粒都已经卖掉了，这是无从追溯的事情，甜舍那边存酒也够顶一阵的，但是毕竟还是要找个办法来解决，这道坎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却在这时候狄亚来了。 这小孩乔伊是真心佩服，不过他对狄亚的认知还停留在酒的方面，从不认为他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忙。 “有时间么？”狄亚问他。 “没有。” “没有时间也要抽出时间来，”狄亚不管，上前去把他一把拉起来，“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乔伊试图把他的手甩开：“我不去，我真的忙，你要是有什么事，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好么？” “不好，”狄亚摇头，又问他，“陆云深呢？” “出去忙了。” “那你看也是一样的，反正你知道就等于他知道了，”狄亚强拉着他往门外走，“快点快点。” 乔伊甩不开他的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狄亚这小孩力气这么大，自己都挣不开，只能被他拉出门。纵使乔伊路上一直想回去，但还是被狄亚一把拉了回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但是乔伊路上的怨言无数，真正到了地方，全都被他一股脑吞进肚子里面去了。 陆云深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突然接到一个来自乔伊的通讯。 “又出什么事情了？你快说，我这里忙着呢。” 在他耳边的是乔伊激动到颤抖的声音，甚至语调都有点变了：“现在我发给你一个地址，不管你在哪里！在忙什么！都快给我赶到这里来！快点！尽量快点！” “什么事情你直说！” “无！法！言！喻！天哪这是神迹！” chapter id048 狄亚听到乔伊吼着神迹两个字的时候小小地心虚了一下，但是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与狄亚的淡定截然相反的是乔伊的神色，他自看到那片棠粒湖，整个人从失声震惊过渡到乱喊乱叫说话变调，完全忘了来的路上是多么不情愿。 “好了，”狄亚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扯回来，“你正常一点，别闹了，甜舍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岂止是解决了这么简单！”乔伊被拉回开眼神却还是激动地望着那片湖，“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这这……根本不可能啊！” “有什么不可能？我把手按在湖里，然后它们就长出来了，”狄亚看了他一眼，回答得极其认真，“很简单的。” “你……说正经的！别玩了！” “我也说真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乔伊懒得和他争这个，他接手过棠粒湖，十分清楚这棠粒生长条件有多苛刻，在这地方看到满湖红色棠粒就已经够让他震惊了，然而狄亚还告诉他，这种棠粒成熟率是百分之百。 这多恐怖，直接可以颠覆整个棠粒果和棠粒酒现在的格局。 陆云深和路漾是陆续来的，陆云深刚知道时候的表现和乔伊相差无几，倒是路漾，只是在看到那一片棠粒的时候挑了挑眉，神色再平常不过了，仿佛这没什么好惊讶的。 “午饭吃了么你们？”路漾的第一句是这个，看了一眼那湖泊就转回了头，“地方我也看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午饭都没吃，现在饿死了，旁边有没有什么餐厅之类的？” 他问完这句话，陆云深和乔伊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鬼一样。 为什么不惊讶？！ 果然这小孩不正常，连带着监护人也不怎么正常。 至此，乔伊这几天着急上火的事情，总算有了个着落。 几天之后，甜舍再次在星域网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百分之百的成熟率？说的是红色棠粒？逗我呢吧？” “听说是研究了很久的新品种呢，质量也超级好……” “难怪甜舍的棠粒酒这么好喝啊。” 这消息一出，直接把棠粒这个行业里观望着的商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五雷轰顶，问题是人家甜舍还很大方，你要研究，可以啊，不用偷偷摸摸的，只要和我们好好商量，可以给几株研究。 但是他们各自的专家拿回去研究之后大呼不可能，对那新出来的红色棠粒一点其他头绪都没有，弄都弄不清楚，更何谈复制一株出来了。 甜舍那边看他们毫无头绪的样子，依然态度很好。 研究不出来？没事！我们这边的棠粒啊，太多了，自己根本用不完，想要，可以来买啊，价钱好商量，不会坑你们的。 问题是人家甜舍拿出来的棠粒果的质量真心不错，甚至总体比市面上的还要高出一点，但是几家酒商买回去了，酿出酒的味道依旧和甜舍的不一样，却比原来的要好上一点。 虽然仍然有那愤然不安的，但是这行业里，也有不少心服口服的，毕竟人家从原料到酒一条龙，质量都是没得挑的，做到如今这种成绩，也没什么好置喙的。 棠粒不愧为暴利行业，狄亚这几天数单子上金额那里的零数的眼花缭乱的。他倒不害怕穿帮，那片湖原来的主人急需钱救济，一拿到钱就离开绿兰莎去其他地方了，话里话外地透露出的意思，估计很有可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不过就算那人发现不对劲了也没什么，自己连湖里的棠粒都敢拿出去给别人研究争一个服气和关注度，别的自然也不怕。 狄亚在这地方也算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比起之前的不安与谨慎，他现在显得更加如鱼得水一些。他已经发现这个时代好就好在人们对于所有匪夷所思的新事物都有很强的接受能力，就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很多人还是习惯用科学的方法去解释，而不会立马想到灵异鬼神。这于他而言算是一种认知的进步，自己能力的恢复也让他胆子大了一些，所以如今虽然需要时时刻刻小心，但是也不必畏首畏尾，该做的还是应该做的。 甜舍因为棠粒湖的事情又火了一把，连带着棠粒酒又炒高了价格。陆云深他们在这时候提高了酒的供应量，同时因为疏琳宴上签下的几个单子，供应范围也不仅止于绿兰莎，甚至已经运去了首都星。 与这火热相对应的是狄亚的忙，他又要上课又要备酒的，几乎没有空闲时间了。 路漾也忙，他自疏琳宴上见了一回洛格，就知道迟早还是要再见一面的，而这第二面，来见他的就不止是洛格了，还有艾伦。 近水餐厅环境不错，一般人去那里都是为了放松的，但是路漾打开包间门的时候，看见艾伦和洛格坐在那里，他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丝紧张感。 “好久不见，”还是艾伦先开的口。 “好久不见。” 两相沉默了一小段时间，艾伦又开口：“谢谢你……当初救我和洛格。” “应该的，”路漾笑了笑，但那笑容转瞬即逝，“只是很可惜，没能救下其他人。好了，不说这个，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这次找我来，不是还为了让我去首阳吧？” “是，”艾伦坦然，“以你的条件，留在首阳很容易，首阳也是缺人手的时候。而且，你躲了这么久想必也是知道的，联邦对七年前那件事并没有罢休。” “我知道啊，但是一味地躲，一味地寻求庇护所，不是长久之计。” 艾伦张了张嘴，还是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他握着杯子的手因为路漾的话紧了紧，那布满伤痕的手青筋暴起。 这时候刚巧有侍者敲门，打破了当下的气氛，他送来一小碟甜点，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那甜点精致可爱，是绿兰莎很有名的暖棠融。 洛格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我们好像没有点这个。” “是送的，”侍者礼貌地解释道，“因为先生经常来我们餐厅消费，今天恰好是周末，对于常客，餐厅有送的甜点。” “哦，那没事了。”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8节 那侍者解释完就离开了，没忘了顺便把门给带上。 洛格皱着眉头打量着那盘暖棠融，他和艾伦都不太喜欢吃甜点，路漾好像也不吃，这一碟东西送过来显得有点鸡肋了。 然而在他记忆里不吃甜点的路漾，却伸手拿了一个暖棠融放在自己的盘子里，看着洛格有点奇怪的眼神，低下头说了一句：“人是会变的，口味自然也是。我知道你最近喜欢棠粒酒，所以这个你说不定也会喜欢的——这是我家甜舍的棠粒酒做的。” “甜舍？”洛格再看向那白色方块的小甜点，眼神稍微变了一点，他伸出自己的小勺子想舀起一个来试一下，不过因为他的动作不是很熟练，所以金属勺子撞击到陶瓷盘子的底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洛格一听这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盘子底下有东西。”他道。 在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到了盘子底部，一摸，又道：“是中空的。” chapter id049 在捣鼓了一阵之后，他从盘子底下拿出了一张纸条。 “这是给我们的么？”洛格拿着那张纸条，还没有打开，纸条在他手上转了一个圈，“要看么？” 这事对他们来讲是意料之外，艾伦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中空的盘子，其实盘子底下即使做成中空，空间也非常小，大约也只能塞进去一个纸条，他和路漾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道：“先打开看看。” 洛格依言把纸条打开，看了一眼，笑道：“看来还真是给我们的。” 那纸条上写着致洛格少将。不过整个纸条上字也不多，但另外的寥寥几个字，却让洛格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你自己看吧。”他把这个递给艾伦。 “小心靳顷，七年前，他在一蕴杀了你们的人。” 一蕴，是艾伦他们去过的那个诡异星球的名字，自那件事之后联邦军部给它起了一个代号。但是这个代号外面人是不知道的，甚至艾伦舰队那件事也被瞒下来，被解释为归程时候军舰发生的意外。一蕴的是是联邦军部一级机密，从手里的纸条上看到这个名字，也难怪艾伦和洛格震惊了。 “这是谁放进去的？”艾伦握着那张纸条，眼底幽深，“刚刚那个服务生？” “应该不是，”洛格摇了摇头，“我们在近水这么多天，那个服务生我都认识了，是一直负责我们这边的。他要是想传递一些消息应该很方便，不需要借助这种方法，也不需要等这么多天。那人既然已经选择了这种手法，就是为了躲在暗处，不想现身，你现在去找，估计也找不到了，况且，琼鱼我们不熟，不好找。” 路漾也拿过来看了一眼，按理讲七年前那件事他也有关心的权利。 “靳顷是谁？”他问道。 “七年前，被联邦安排，在我们之后第二批来一蕴的人，他是那个舰队的队长。也是他发现了我们躺在驻扎地里面一身是伤，最后把我们带了回来，等我们醒了之后，也是他告诉我们一蕴的一些事情。”洛格道，又古怪地看了路漾一眼，“你真不认识他？他好像认识你。” 路漾看着那个名字，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他脑子里能模糊地想出一张脸来，但是也不是很清晰。 “也是首阳的？” “是，比我们小一届。” 路漾“哦”了一声，又看了看那张纸条，问道：“可信么？” “来源不明，目的不明，所以也不完全可信，”艾伦把纸条拿了回来，给回了洛格，做了一个迅速销毁的手势，“我疑惑的是，一蕴的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或者说，到底牵扯了多少人？联邦现在还对一蕴念念不忘，我觉得已经是超越珍惜矿石之外的事情了。” “靳顷危险不危险另说，我和艾伦本就对除浴血奋战的战友之外的其余人有防备，重要的是，这是之前我们没有发现的第三方，”洛格销毁纸条的时候，顺便把那盘子也清了，“我们一直以为一蕴那件事牵扯到的，不过是我们的舰队以及联邦军部这两方而已。现在却冒出一个我们从来不知道的——第三方。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你们想怎么办？” “劝你去首阳，这个我们不会放弃。”艾伦道，又加了一句，“我们在首阳，不是像你之前说的，是单纯地寻求庇护所而已，韬光养晦不是什么羞愧的事情，阿漾。” 路漾这时候再没说什么反驳的话，但是也没同意，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余的事情么？” “没有了，”艾伦道，“其实主要是想见你一面，如今知道你过的还好，也就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路漾就这样心事重重回了家。 不过他到家以后，发现狄亚的心情和自己的刚好相反，哼着小曲看着很开心的样子，连带着他也被感染了，弄得好像遇见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一样。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你又碰见什么好事了么？” “路漾路漾，”狄亚看见他回来，笑容更盛了，乐颠颠地跑过来问他，“你最近几天有事么？” “最近几天？”路漾想了想，摇了摇头，“自上次棠粒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就清闲下来了，最近甜舍的生意走上正轨，这时候都是乔伊和陆云深他们花心思了，所以也没什么事吧。怎么了？你要做什么？” “那刚好，明天我们出发去百蕤市玩几天，我连行程都安排好了！” “等会儿，你那里来的时间？你不上课？” “绿兰莎法定节假日，三天假，补修学校也放假呀，”狄亚耸了耸肩，道，“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路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百蕤？我看你出去玩是假的，想着里墨白才是真的吧。“ “嘿嘿。” 自从上次在乔伊那里喝过钢琴酒之后，路漾就知道狄亚必然会对这东西念念不忘，他对好酒总是执着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去吧，我也去，”路漾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在这时候出去是好还是坏了。” 但不管是好还是坏，狄亚的准备还是充分并且迅速的，第二天假期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坐上了梭子一样的飞艇，飞过绿兰莎的半片大陆，到了百蕤。 百蕤不像琼鱼一样多水，这里丘陵众多，同样也是绿兰莎里非常有名的经济城市，繁荣昌盛不输琼鱼。 狄亚到了地方之后，把行李往酒店一扔就带着路漾出门了。 “我们去里墨白种植基地，快快快！” 里墨白不像红色棠粒娇贵，它的园子是可以开放参观的，漫山遍野的黑白色调虽然很多人觉得丑，不过也有不少人就喜欢这另类的样子。虽然钢琴酒厂倒闭，里墨白这种材料的买卖并没有受到大的影响，在被发现能酿酒之前，里墨白一直是作为一种药材出售的。 来参观的人不止是他们两个，路漾一进去看那样子就想捂住眼睛。虽然酒是好喝的，但是这鬼植物也太伤眼了。 狄亚今天也恰好穿了简单的黑白衣服，一走进去都看不见人，路漾追不上他，渐渐地也放弃了，把墨镜带上，自己在植物田的旁边慢慢地走。 而在琼鱼，收到消息的洛格不知道应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出来。 “他这时候还去百蕤？就为了陪他家小孩玩？”艾伦也是一脸诧异，“他脑子怎么了？那小孩到底什么人？他亲戚？他儿子？” “不是，路漾怎么可能还是其他亲戚，”洛格白他一眼，“不过说不定那小孩真有点其他用处呢？路漾对他有点出乎意料地上心呢。” chapter id050 “你什么意思？” “路漾从来不喜欢旅行，这次居然能在这时候跑去这么远的百蕤，起因可能就是那孩子一句话而已，”洛格道，他回忆起了在疏琳宴上看到的路漾和狄亚的相处模式，越来越觉得他们得关注关注狄亚这个人，“想想看，如果是狄亚劝他去首阳，或许也和我们劝他去首阳的效果不一样。” “你这话说的……那小孩又不认识我们，有事没事劝他去首阳做什么？” “那不一定，你可以换一种想法。比如说，不是劝他去首阳，而是那孩子就读首阳呢？我查过，狄亚在念补修学校，刚好是应届。” “……进首阳没那么容易，我虽是考核组，但是也没让什么人进就让什么人进的权力，况且你还得想想人家小孩想不想去吧。”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真跟养儿子一样，我反正七年前没想到路漾能有今天。”艾伦边摇头边叹气，“这事像是他说的那样，人是会变的。” 被那边讨论着的狄亚，顺手摘了一个里墨白的果子。 这种会结果的里墨白长的也和琼鱼路边那种不一样，叶子要再细一点长一点，果子结出来有淡淡的香味，但不是甜香，是带着一点苦味的草木香味，不过酒喝起来倒是稍稍带一点甜，风味很好。 估计在钢琴酒厂之前，没有人能想到这果子还能酿酒吧。 狄亚切了一小片白色果子的果肉含在嘴里，入口涩，酿出来的酒倒是刚刚相反，钢琴的白果子酒入口非常柔和，是他目前喝到过入口最柔的酒。黑色果子也切一片放在嘴里，比白色果子味道还淡，得多切几片，抿几口才能尝到非常寡淡的香味，带了微辣剌舌头的感觉。 尝过之后更难想象，钢琴酒居然是这种果子酿出来的。 所有人都能猜到配方里肯定还有其他东西，才能在酿造发酵的过程中激发里墨白潜藏的味道，但是秘法失传，这么多年了，多少人都不得其法，再没办法重现钢琴酒的风韵。 狄亚从天亮一直在这里呆到天黑，路漾习惯了，他之前在棠粒湖也是这样。等到实在太晚，园子要关门了，才拎着几个黑白果子皱着眉头回了酒店。 “研究出什么了么？”路漾问他。 “有点头绪，”狄亚又拿小刀切了一片果子塞进嘴里，“但没试过，还不知道。” “那你慢慢想，我反正累了，去睡了。” “去吧。” 他们两个人是不同的房间，狄亚今天晚上也注定是睡不着的。 里墨白是很好种的，狄亚神力在前段时间有不小的恢复，今天又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晚上就已经躺在床上在手心种出来一棵里墨白，可是对于这种酒来说，种出果子只不过是最简单的第一步而已。 目前狄亚有两个想法，一是像其他人一样，找出配方里的其他东西，这种方法更像是大海捞针，二是自己用神力代替配方里的其他东西来激发里墨白果子暗藏的味道。 看样子好像是第二种更简单一点，但是狄亚尝那果子的味道，却不觉得有那么容易。 不过还是先试试看吧。 一个晚上狄亚都在用第二种方法试图酿出钢琴那种风味来，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激发到极致了，最终出来的效果却还是不行。 不对，酒不该是这样的，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如他所担心的那样，配方里的其他东西其实不仅仅是在激发里墨白潜藏的味道，它们也是酒的一部分，也为钢琴提供了非常难得的口味，没有它们钢琴酒是不完整的，它们的味道和里墨白相辅相成，所以光是激发里墨白的味道是不够的。 路漾早晨被狄亚摇醒，他面前摆着四杯酒。 “你尝尝，看看差距在哪里。” 路漾揉了揉眼睛，随手拿了一杯，喝了一口，道：“这是钢琴。” “对，我从乔伊那边顺过来的。你再尝一尝这个。” 狄亚递给他另外一杯酒。 路漾抿了一口，皱了皱眉，道：“钢琴？不对，好像少了点什么。” 另外两杯酒也是一样，一杯是钢琴黑酒，一杯仍然是比上一杯少了点什么一样。 “和原来的钢琴相对比，明显其他两杯就差了一些，显得平凡且寡淡了，”路漾摇了摇头，放下杯子，斜了他一眼，“你一大早就让我起来，就为了这件事情么？” “嗯，”狄亚点了点头，收了杯子，又问他，“你能尝出这两者之间少了什么吗？” “我只能尝出酿酒的原料至少有三种，其余你就别想了，我要是有这本事，钢琴的秘法也不会藏到现在还没有被第二个人找到了，毕竟舌头比我厉害还见多识广的人也不是没有，”路漾耸了耸肩，“这世间味道千千种，相近的都很难分辨，而酒这东西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况且又是三种以上材料混合，那就更难了。据说原来的钢琴酒厂也是误打误撞撞上的，纯拼运气。后来人想用精密仪器分析酒的成分来达到秘方的目的，但也没有什么用。酿酒时候一发酵原材料的味道都会发生大变化，相互融合并且相辅相成，这样反推行不通，况且酿酒是个精细活还是个技术活，不是一堆原料往那一放就能成的，这过程里不定有些什么巧法子，这也是机器检测不出来的。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钢琴酒可不比其他，它可要复杂地多了。” 狄亚虽然一听这话虽然失望，但是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他的舌头倒是有这个功能，分辨味道时候细致精确，毕竟是神。可惜这是一个新的时代，钢琴酒里除里墨白之外的原料很有可能狄亚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尝了，既然并没有尝过，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更别提分辨了。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乔伊那边来通讯了。 “怎么了？”狄亚嘟囔一句，“不是休假时间么？甜舍又出事了？” 不过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他还是没拖沓，马上接通了。 “什么事？这还早呢。” “狄亚，你们现在是不是在百蕤？”乔伊的脸色看着有点着急，又有点兴奋，“我记得你们去了百蕤度假的，对吧？现在到市里了么？” “我们到了百蕤市里，所以？” “有大事！就在百蕤！也不知道你们什么运气！我明天就赶过来，琼鱼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陆云深了。”狄亚能看到乔伊说话的时候在原地走了几圈，他情绪外露的时候就会这样。 “狄亚，你还记得你去我家的时候，我给你喝过的钢琴酒么？失传的那个！” 狄亚默默地看了一眼手里被自己切片切得还剩了一半的黑果子，点了点头，道：“记得。” “我刚刚收到的内部消息！秘方被发现了！钢琴要重现了！现在有秘方的那个人就在百蕤！” “什么？！” 这回轮到狄亚震惊了。 “你从什么地方知道的？这消息可靠么？” “可靠！”乔伊在那边给自己灌了一大杯的凉水，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一点，但眼睛还是通红，兴奋劲没消下去的样子，“这消息还没传到外面去，但是知道的业内也不少，我收到消息还算晚的，这几天绿兰莎的酒商都快被这消息弄疯了，大家都在往百蕤赶！” chapter id051 狄亚把通讯挂了，又回想起乔伊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顺便把那四杯酒统统喝光，咂了咂嘴。 乔伊的意思很简单，他们要把这方子拿下，狄亚自然也是这样想的。 “那人是故意在业内散播这消息的，而且据他所说，用新方子酿造的第一批酒就要出酒窖了，就等着人来评鉴，成功了之后，这消息就瞒不下去，他要公之于众里博取关注度了。” “目的是？” “有方子的人不想开酒厂，嫌麻烦，他要的是钱，据说打的主意是在酒成功之后公开拍卖出高价，”乔伊道，“所以现在很多厂子都派人往那里赶，就是要抢个先机，就算不能提前拿下，但是做个功课打好关系也很必要，万一真的公开拍卖了胜算也大。” 乔伊想要这方子不仅仅是为了喜欢，主要是为了利益，而且他这个利益需求，要比其他厂子来的迫切很多。 现在甜舍的酒正在热头上，但要是钢琴一出，几乎大半的关注度都会被夺去，这很好理解，甜舍的酒再好，不过是一时新鲜，但是钢琴重现，是失而复得，这里面有感情因素的影响，甜舍的棠粒酒再好无法抗衡这一点。 虽然并不是同一种原料酿出来的同种类酒，但是要是被其他人买去钢琴的配方，这样厉害的先天条件以及绿兰莎人的情感加成，必然会对其余酒进行打压，甜舍自然首当其冲。 就是因为乔伊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如此紧张。 如果只是要钱的话，他们几个凑一凑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是就怕其余的竞争对手使什么阴招。 乔伊第二天凌晨就已经到了，到了酒店把行李一扔就出门了，火急火燎的。 这谈判显人脉的事情，狄亚帮不上忙，乔伊有时候会通讯联系他讲些事情，脸色看着也奇怪，时不时地就变，至于狄亚，他还在切着黑色果子白色果子的薄片，闲下来就吃一片，但依然尝不出什么其余味道来。 要找出钢琴的配方来，比大海捞针更困难。 很晚时候，乔伊总算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吃了一餐晚饭。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狄亚想了想，道：“坏消息吧。” “我们没买到，也没说几句话，那人现在在拖着，不肯随意出手。” “那好消息呢？” 乔伊耸了耸肩，道：“别人也没买到，现在好像大家都没什么大的胜算，就等着拍卖会了。” 之后，果然在星域网慢慢地就有消息传出来，说钢琴要重现了，此消息一出，星域网上几乎要翻天了。 “如果钢琴真能重现，我绝对义无反顾把口袋里的钱砸给酒厂。” “同上，求推出赚钱好么！我等钢琴都等了多少年了！钢琴酒厂倒闭那会儿我正谈第一场恋爱，约会的时候喝的就是这种酒，现在我女儿都普修毕业了，唉，是承载了很多人回忆的酒啊。” “啊啊啊啊不要是假的呀，钢琴粉一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在办公室尖叫起来！” 诸如这样的评论还有很多。 只要随便一翻星域网，就知道钢琴酒这配方一买回来，等于坐地发财，它独特绝佳的口感是一方面，重要的是绿兰莎甚至是联邦人民对它骤然失传的遗憾和怀念，这种感情是其余酒没有的，也是超越酒本身口感之外非常难得且深厚的情感优势。 “一定要拿下！”乔伊把手里的叉子狠狠地钉在桌子上，“要多少钱我给！把房子卖了也要给！” 配方再贵也是有个限度的，以乔伊手上这么多年积蓄起来的钱，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对了，明天记得早点起，有大事。”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乔伊就把他们从床上拉起来了，一脸严肃正经地开始洗漱打扮，半个小时之后，果然一副人模狗样商业精英的样子。 “那人就是个事儿精，”乔伊一边弄着领口一边吐槽，“还是想钱想疯的那一种，不过没办法，这次他要是真成了，还不是有一堆人赶着给他送钱。” 狄亚知道他说的是有配方那个人，乔伊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回来之后就摔了个杯子，大骂小人得志。 “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研究出来配方的，不明白老天爷是怎么想的，啧。”乔伊絮絮叨叨吐槽完了，身上也弄齐整了，转过头来催促他们，“快点快点，时间要到了。” 今天是那钢琴酒出库的日子。 有配方那人是个心眼多的，知道这方子拿出来会有人质疑，所以特意先酿了一小批，等到酒快成的时候，再把消息散出去，等能出价的各方闻风而动来齐了，再把这酒拿出来大家尝尝，方子是真是假就一目了然了。 钢琴酒虽然停产许久，但是酒类大亨们还是有存货的，大家都对钢琴的味道了如指掌，而且放了几十年的陈酒和刚出酒窖的新酒味道是不一样的，大家也不怕他拿老酒装新瓶骗人。 现在就是各方来品酒的时候了。 一个小酒会，来竞争的都是圈子里认识的人，进去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团一团人挤着在抱团聊，声音也不大，窃窃的，钢琴还没上，酒会上现在就摆了一些小点心和清口的水。 狄亚现在管不了其他，上去直接拿了几个小蛋糕塞了嘴里。 一早上被拉起来，都没来得及吃早饭，饿。 还没等他嚼完，就被乔伊拉了拉衣角，指着一个地方示意他看。 “就是那个人了，那个有配方的人，叫尼尔。” 狄亚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叫尼尔的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只是眉目里都带有那种非常张扬的得意样子，得意地太过都忘形了，第一眼看过去，乔伊评价的“小人得志”就体现地淋漓尽致。 不过若是他手里的配方是真的，再得意也有人愿意捧着他，现在酒还没端出来呢，就已经有不少人把他团团围住，恭维的话不绝于耳。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19节 狄亚甚至在这宴会上看见了伊凡，今天打扮精致，显得非常漂亮。 “不奇怪，她是天殷的代表，”乔伊撇了撇嘴，“这就是陆云深没跟过来的原因。因为甜舍那事陆云深和家里明面上闹翻了，搞得合作的事情也延迟了不少，天殷又是酒类公司这段时间又受到甜舍的冲击，正是焦头烂额急于回血的时候，盯上钢琴理所当然，况且他们也确实有一拼之力。伊凡他爸都舍得让他宝贝女儿来了，可见对这事情有多重视。伊凡虽然事多人作，但是看人下菜碟的功夫不错，毕竟也是家里教育过的，小事任性麻烦多，但大事见风使舵能屈能伸，况且她漂亮，漂亮的女孩儿做起事情来，往往事半功倍。” 狄亚把目光收了回来，笑了一声，调侃道：“怎么？心里没底。” “只是和你说一下这事不简单而已，”乔伊耸了耸肩，“方子最后一定会是我们的。” “那就借你吉言，希望甜舍一切顺利。” 就在狄亚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厅子中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是酒要出了，”路漾拿了一杯薄荷水站在狄亚身边。 果然，尼尔，那个趾高气扬配方拥有者几步走到台子上，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能够赏我一个面子，来到此次宴会，鄙人也知道，大家是为了钢琴酒来的。我对钢琴啊，感情颇深，一直为它的失传而感到遗憾，以至于多年以来废寝忘食刻苦专研，如今，总算是把方子琢磨出来了。废话不多说，酒已经出窖了，我的方子是不是正确的，就交由各位评说了。” 他话说完了之后，厅子两边的门里走出来两排侍者，都端着装了酒的杯子，为了便于分辨，装钢琴黑酒的杯子矮胖一些，钢琴白酒的杯子高瘦一点，狄亚也拿到两杯，这厅子里其余的人很快也拿到了。 chapter id052 一闻味道，就知道这酒不错，馥郁香醇。 狄亚只喝过存了十几年的钢琴陈酒，新酒没喝过，这杯到底真不真他暂不能代表大众评价，但是一口喝下去，他心里已经有了底，明白这大约是不会错了。钢琴白酒的柔，黑酒的烈，只需一口，舌尖已经完整地感受到了这味道，虽然和陈酒差了一分劲，不过这正说明这酒是新酿的，那方子是真的。 狄亚已经听到他身边交谈的声音，酒喝到嘴里是最直观的，再不需要其他东西来证明方子的真假了。 “是真的……” “不惜一切也要拿下！” 台上的尼尔自然也能听见这声音，脸上得意之色更加明显了。 狄亚看着他的神色却皱了皱眉头，他其实不太愿意相信这方子是眼前这人研究出来的。 尼尔这人看着很浮，不踏实，然而找酒方这事情沙里淘金一样，需要非常高的耐心的判断力，他不像是这种人，说酒方是他误打误撞碰上的可能性还相对大一些。 这点估计不少人也能想到，但是这不是他们关注的事，只需要知道酒方是真的，并且是独家的就可以了。 这场酒会以热闹结尾，但是最终并没有拍卖。 “他还在等，等权威的评论出来，这厅子里的人还不够，他需要向大众证实他手里的方子真的，”乔伊又示意他们看临近门口的那个方向，那边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品完酒之后就聚在一起讨论了，“那是尼尔请的品酒师，都是业内有名气讲话有分量的，只要他们一开口，星域网那边的舆论方向基本就可以定下了。” 等到星域网上对这事情的关注度达到顶峰的时候，他手上的方子也可随之拿到高价。 “啧，这一步步算计的，”乔伊叹了一句，“我们这回势必要大出血了。” 酒会虽然结束但是很多人都没有走，留在这里和尼尔交谈，乔伊也没走，狄亚亦然。不过他没走的原因很简单，没吃饱，走不动。 反正来了呢，小点心都没有人碰，他只能勉为其难把它们消灭掉一些，否则多浪费。 乔伊虽然抱怨，但是凑上前去了，狄亚和路漾就坐在靠边的一个沙发上等着他。 但是没等多久，乔伊就快步走回来了，一脸阴沉憋着气的样子，扯了扯领结，跟他们说：“走吧。” 狄亚没问，估计又是不太顺利。 在回去的车子上，狄亚忽然问了乔伊一句：“尼尔，在之前手里没酒方的时候，是做什么工作的？单纯研究么？那他靠什么吃饭？” “就是一个吃老本的，”乔伊嗤了一声，但是还是认真和他解释，“他之前家里算有钱的，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算起来他家老一辈的人还和当时的钢琴酒厂有点关系，但是家里近来几代人都无能，钢琴酒厂倒闭之后家族衰败的速度更快，最后到现在就剩他一个，钱也不多了。我们刚刚那酒会就是他家老宅子里开的。” 狄亚回想了一下酒会的场地，那宅子确实很大，看着有几分底蕴的样子，不过有些地方看着也旧了。 “其实他就剩那一个宅子了，外头还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因为是家族老宅根基所在实在不好发卖，这房子他也保不住，”乔伊接着说道，“不过现在完全换了一种情况，他估计以后都不会为钱发愁了，酒方卖的钱足够把债务还清，也可保他一辈子富贵了。” “家里只剩他一个？”狄亚敏锐地抓住了一个信息，“除了家人之外，没有恋人或者要好的朋友之类的么？” “这段时间有心得人几乎都把他的信息翻了个底朝天，只不过他之前确实太落魄没有多少人关注，”乔伊想了想，“恋人……之前好像有一个吧，但是现在没有，朋友也没什么交心的。这弄得想买他酒方的人也不能使什么旁敲侧击的方子，更别说拿其余人威胁，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铁板一块。” “哦。”狄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事，就问一问，毕竟这段时间都要和他打交道，了解一下总是必要的。” 但实际上缘由不仅于此。 狄亚现在才知道那是地方是尼尔的老宅，这就更加可疑了。 那地方有血迹，人的。虽然已经经过非常仔细的清理，看着也过了很久了，几个月了吧，但是狄亚又不是人，他是神，自然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厅子里左下角那里，狄亚从那里拿东西吃，一来就闻见了，血量不少，当然其余人是闻不见的，他是神，对这种东西感觉特别敏锐。但是因为宴请厅子是整理过的，也不知道那里原来放着什么东西，这也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许是尼尔本人的也不一定。 那味道熏得他脑袋疼，拿了那边的点头也没吃下去，转头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再没去过左下角。 当然也事他也没和乔伊说，说了既没有证据也没有什么用，不如不说。 酒会之后，星域网上很快就有了钢琴的消息，这次来得比上一次更加轰轰烈烈。 “酒方是真的。” 很多权威人士已经信誓旦旦地表达了这一观点，酒商酒厂纷纷示好，尼尔更是春风得意，但是他打算公开拍卖方子的意图却没变过。 拍卖很容易出高价，这种几方竞价的行为非常容易抬高价格。风险在于有时候参与拍卖的那几家会暗地里合作讲好压价，不举牌或是少举牌，最终成交价就低，或是流拍，但是这种风险尼尔丝毫不担心，仅绿兰莎一个地方有力参与竞价的酒厂就有十几家，完全联合基本是不可能的，有几家还是对立几十上百年积怨已久的，况且钢琴酒如今正是最热时候，不少人向他表达的意思，是不管多少钱都要拿下，流拍的可能性也很低。 钢琴的口味虽然是好，但是联邦里面并非挑不出比它更好的，重点是这种酒本身的情感加成，足够给酒厂带来很多钱之外的利益。 这些狄亚也都知道，他自己虽然急切地想研究出酒方来，但是每次都是眼花缭乱，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假期三天，第一天他到这里逛了一天的里墨白园子，第二天乔伊就过来了，带着他的重磅消息，但一整天没有什么大收获，第三天一早，他们参加了酒会，在一群勾心斗角的人里，确定了那方子是真的。 酒会完了其实还早，这是狄亚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就要走了，他不想浪费，没回酒店，从酒会出来就往里墨白园子那个方向去了。 种植园比较偏僻，低矮丘陵起起伏伏的，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有些住的房子，有人喜欢这里清幽的环境，偏是偏了一些，但是空气还是不错的。 chapter id053 狄亚转来转去几圈都没有什么其他收获，星域网上翻一翻，对这件事的评论更是看的脑袋疼。 他干脆站起来往山下走，这个园子非常大，公路围着它绕了一圈，狄亚现在在最东边，往门口走的有一段路是临近外面的，走在这里能看到外面公路上偶尔飞驰而过的悬浮车，就在这时候，那路上一辆车突然停了下来，驶出车道停在路旁边的空地上，发出低哑的轰鸣声，大概是坏了。 很快就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踢了踢车身，大约也是非常生气，围着车绕了一圈，又踢了几脚，又低下头去嘟囔了一句，估计是在用个人智脑联系别人。狄亚只是不经意的地看过去，他和外面还隔着一道园子的栏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就这一眼，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那是尼尔，估计是刚刚从酒会上下来，换了一身普通装扮，还带了一顶帽子，有点掩人耳目的意思，但是狄亚刚刚才见过他，对此人印象深刻，所以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看见尼尔又钻进车里去捣鼓了一阵，但是很快就出来了，骂了一句破车。 “回头就把你给换了，”他恨恨的讲话的声音传到狄亚耳朵里来，“哼，等我拿到钱，要什么没有？” 但是那车好像是真的不能用了，被他踢了几脚，连响都不能响了。尼尔现在虽然手头不缺钱，但是同时他忙，估计还没有时间把自己的生活里所有的配件全都换一遍，在绿兰莎这种地方，想换悬浮车还是有些程序的。 尼尔好像有点着急，他像在赶事情一样，在原地转了几圈，干脆直接抛下车往前走了。 他怎么会在这时候来这里？ 狄亚在旁边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冒出点疑惑来，他本以为现在尼尔应该在家里应付那些给他送钱句句奉承的人，但是居然没有。 有问题。 狄亚决定要跟上去，但是这里没有门，想要从园子里出去得绕一圈绕到门那边再出去，但是他这时候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万一这人真有什么秘密，了解一点说不定会对说服他卖方子给自己这方有什么帮助。 里墨白园子里面一对情侣正在沿着丘陵的台阶慢慢往上走，走到半路上那女孩子突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那里有个人，一眨眼就消失了！”那女孩指着路边的栏杆那里，瞪大了眼睛，“真的，我刚刚还看见了！现在就没有了！” “你看花眼了吧，这植物黑白黑白的看久了很伤眼，快把园子里发的墨镜给带上，”她男朋友看了一眼，但是什么都没有，“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真的……” “好啦快走吧，大白天的别胡说。” 然而被无心人目睹的瞬间消失的狄亚跟随着行色匆匆的尼尔往山上拐，那车坏的地方已经和尼尔要去的地方差地不远了，这是一个在半山腰上的小区，房子很少，零零碎碎的散在这里，但是建的都不错，依山傍水的，很清净的，只是好像都没有什么人，狄亚随着他走上来，除了他们两个，暂时没见过其他活人。 尼尔走到一座房子前面，先是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把门开了一条小缝，溜了进去，而且很快就把门给关上了，好像害怕别人发现一样。 狄亚在外面等着，但是尼尔很快又出来了，出来之后脸就更黑了，活像在里面受了什么气一样。 越看越觉得有点奇怪，狄亚耐心等着，等着尼尔走远了之后，自己一闪身进去了。这房子里面看着非常简陋，什么都没有，客厅空荡荡的，狄亚在下面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就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 二楼尽头的那间房间突然传来撞击声，他一上楼就听见了。 这屋子里还有人？ 狄亚往尽头那间房间里走过去，发现旁边白色的墙壁上有不少贴着墙走的黑线，和这屋子里的简陋一样，都没有做过整理，一条条都指向那个尽头的房间。 狄亚轻轻地推门进去，发现那房间有一张小床，床上躺了一个人，背对着他，估计是听见他进来的声音了，但也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转过头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狄亚听见那床上的人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中气不足的样子，“给我滚出去。” “……”一来就被骂的狄亚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又往前走了一步，才斟酌着开口道，“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那人听到陌生的声音，似乎震惊了一下，试图想要起身但是没成功。 狄亚看着那床上的身影起伏了一下，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连忙上去扶了他一把，这一动，两个人也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你是谁？”床上那人脸色苍白，一把挣开狄亚的手，“我没有听到报警器的声音，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有报警器？” “门上有。” “啊刚巧，我没有走门。” “……” 这回轮到那人无语了，狄亚帮他床上坐起来，他黑亮的眼睛上下扫了一眼狄亚，又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跟着尼尔来的，”狄亚说这种话的时候倒是很坦诚，“他来的时候，看起来很奇怪，于是就跟着来了。” “尼尔？他现在……” “很有名，”狄亚道，“因为钢琴的酒方被证实是真的，所以很多人知道他，并且捧着他。” 狄亚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那人的脸色，果然，一讲到尼尔的事情，脸色就更加难看了，特别是听到钢琴的酒方时候，眼睛瞪起来像是要吃人一样，要是这时候尼尔在他眼前，狄亚估计他会扑上去然后生啃了他。 这两人极有可能是有仇，而且很可能就是尼尔把他关在这里的，看他的反应，说不定这人还和酒方有关系。 狄亚来了兴趣，他好像发现了点什么阴影里藏着的东西。 “你来到这里，还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那人又道，“你看样子还小，你我又素不相识。” 他看着狄亚的眼神还有防备，整个人也没有放松下来。 狄亚没回答，他在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反而冷不丁地问他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夏诺，”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那你和尼尔什么关系？” “……”夏诺没再开口了，只是眼神里的防备更加明显。 “你不说，那就换我说，”狄亚微微笑了笑，“看你这个样子估计也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的，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吧。尼尔，估计就是他把你关起来弄成这样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人前看着挺正常的。他手上的钢琴酒方刚刚被证实是真的，决定公开拍卖出高价，不少酒厂追着他要给他送钱，星域网上都夸他细心专研造福人类，但是却没人知道他非法拘禁，啧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狄亚在说钢琴的事情的时候，特意提高了音量，他讲那段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好像拿一把钝刀割着别人的脑神经。 夏诺是真的特别关心酒的事情，一说那段的时候整个人都崩了起来一样。 “那不是他的酒方，”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他是个不要脸的骗子。” 夏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是狄亚却还是听了个清楚，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也恰好是他关注的事情。 他低下头，在夏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嘴角。虽然在苦主面前这样做太欠了，但是这件事对他自己来说，真是一件撞大运的好事啊。 chapter id054 “不是他的酒方，那还能是谁的？”狄亚抬起头来看着夏诺，一脸惊讶状，“现在外面人都认为是他的东西啊。” 夏诺咬了咬唇，死盯着狄亚，突然问他：“你也是因为钢琴的事情所以认识尼尔，才跟着他到这里来的吧？你也对钢琴很感兴趣，对吧？” 狄亚点了点头，这个他不否认。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你可以不引发警报器进来，很有可能也能带我出去，”夏诺伸手一把拉住了狄亚的衣袖，他脸色苍白手腕细地能摸到骨头，但是出乎意料地手劲很大，“你要酒方，我给你！只要你把我从这里弄出去，尼尔是个骗子，那酒方是我的！凭什么他要在外面风光，我就要呆在这里等死！” 夏诺完全不担心狄亚是尼尔那边的人，尼尔现在想弄死自己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不需要再通过其他人的手来做，况且他囚禁自己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只要不是尼尔，其他另外一个人都行，听到外面的情形，夏诺如今就算再大的防备心，也要被心里的怒火烧没了。 “你有酒方？”狄亚上下看了他一眼，“证据呢？” “没证据，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方子，酒这个东西，你又能拿什么验证呢？”夏诺冷笑，“我知道在绿兰莎酒商很多，尼尔那边竞争也很强对吧？即使你不信我，在尼尔那边你拿到酒方的几率也很低，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狄亚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夏诺的眼神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好了，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带你走的，你不知道，我这人非常善良。”狄亚靠近他，试图把他背起来，“你看起来好像挺虚弱，不能走。” “等会儿，”夏诺把自己的脚伸出来，他脚上有一对镣铐，连着很多密密麻麻的黑线，“我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只要走出这个地方，这东西就会马上提醒尼尔，然后连着这房子一起爆炸，暴力破坏不能用，炸地更快。” 狄亚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之前可没说。” 夏诺撇了撇嘴。 “那就费事一些了，”狄亚自言自语道，又对夏诺说，“我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狄亚站起来，突然快速地伸手把夏诺打晕，他一脸不明所以地倒在狄亚怀里的时候，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啧，好瘦，”狄亚看了看夏诺手臂上皮包骨的样子，又念叨了一句，“我就说尼尔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就算夏诺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狄亚还是会救他的，只不过救出来保住他的命之后就走，后续不会再多关心了。夏诺太瘦了，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这是不道德的事情。 狄亚是神，他不仅关心酒，也有内心里坚守的神的责任。 平心而论，自己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公民呢~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不要被别人看到的好，”狄亚又嘟囔道，把夏诺抱紧了，一只手扯着他脚上绑着的镣铐，默念了一句，“走了~” 下一秒，那两个人就都不见了，同时一对被暴力破坏的镣铐被扔在地上，再下一秒，伴随着“滴”的机器声，那座房子从内部轰隆一声爆炸，气浪卷没了那两层小楼，不过幸好这地方房子建的偏，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 狄亚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那房子炸掉，他肩上背着的是还在昏睡不醒的夏诺。 “啧，”狄亚叹了一句，“还好我跑得早。” 尼尔用的是无火光的气型炸弹，声音小，范围不大但近距离杀伤力很强，没防护的话尸骨无存，这地方这么偏，不波及周边的话估计也不会被立马发现。 尼尔这人还真是心眼多啊。 狄亚摇了摇头，他能解决这个，但是尼尔那边收到的提醒他就没办法了。 这边，离开那地方不久的尼尔，个人智脑传来一阵嗡鸣，他一听这声音脸色就变了。 那房子肯定已经炸了，是有人来救夏诺了吧。 尼尔慌张了一会儿，但是他想起自己的布置就定了定神，自我安慰自己没事，救也救不出去的，只要那房子炸了他们就逃不出去的，夏诺死了倒也不是坏事，一了百了。 尼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再往前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 不怕，自己很快就能拿到钱了。 狄亚把夏诺背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差不多中午，他还顺便带了两个人的午餐上来。 夏诺还在昏迷着，狄亚觉得自己已经下手很轻了，那是夏诺太虚弱了，看那小脸煞白，不知道受了多久的苦。 狄亚先给他喂了点水，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夏诺身上伤倒是不多，脚脖子上因为镣铐有点摩擦伤，就是瘦了一些，其余的没什么大碍，养几天估计就能好。 夏诺醒的时候，眼睛所接触的环境已经是全然陌生的，这大概是哪家酒店的房间。 但是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他有点迷茫，正好狄亚这时候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醒来就对他笑了一下。 “醒了？”狄亚端了一个小桌板放在他面前，“吃午饭么？” 小桌板上放着丰富的午餐，餐前汤餐后水果一应俱全，夏诺吃相很好，但是他面前食物以风卷残云一样的速度消失。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0节 “尼尔不给你吃东西？”狄亚看着他的动作，“真不是个人。” 夏诺勾唇一笑，道：“一开始给，但是我后来骂他，就给地少了。” “……”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夏诺吃完了，眼睛总算从小桌板上转到狄亚身上，“多大？十六？十七？” “十六，”狄亚一脸正色，用个人智脑调出学生证界面给他看，“加百利补修学校新生，遵纪守法好公民。我叫狄亚。” 夏诺一脸黑线，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也不知道刚刚用什么办法把自己劫出来的。 “你家长呢？” “救你的是我，给你饭吃的人也是我，找什么家长？没有家长，”狄亚翻了个白眼，“照之前说的，我救你出来，你把酒方给我。” “……”夏诺愣了一下，“你背后没有什么人？就你一个？” “有没有你也得先把酒方给我，”狄亚捏了捏他的手腕，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要是我拿到的是假的，杀了你哦。” ……明明前一秒还在说自己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不是么？ 夏诺叹了一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和笔开始刷刷地写。 “酒方是我研究出来的，和尼尔没有一分钱关系，是他窃取了我的成果，还把我关了起来，”夏诺很快就写完了，把纸递给他，“我猜想你应该是属于竞争酒方里面哪家酒商的人，所以我想可以和你们合作。酒方我可以给，同时我要把尼尔这个骗子施予在我身上的伤害加倍还给他，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见到除了你之外的人……额，可能是我被关的太久，还不知道是绿兰莎哪家酒商出了一个只有十六岁的掌门人了？” 酒方要验证真假，最直观的方法自然是用此方酿酒，钢琴酒在现在科技的帮助和不影响风味的情况下，酿造时间应该在一个半月左右。 验个方子都要一个半月，等到那个时候，尼尔早就收到钱了，所以夏诺也急。 狄亚把他的方子拿过来，写的很细，比例，以及先后程序，钢琴确实是个制作很巧的酒，不过狄亚在看到这方子时候也默默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光靠他一个人，果然是无法把钢琴琢磨出来的。 那张单子林林总总写了五种材料，除了主原料里墨白，其余的，他，一个都不认识。 ……夏诺真是厉害呢。 chapter id055 狄亚看完之后就把那张纸收了起来，夏诺实际上有些紧张，但是狄亚的表情太过平静，以至于都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尼尔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心里忐忑的夏诺却是听到狄亚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为了钱？” “显而易见。”夏诺点了点头，“我研究方子的时候他一点忙也没帮上，一看见钱就原形毕露了。” “那你还真是心大，酒方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肯告诉他。” “……” 夏诺一听此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自我吐槽了一句。 “那是我之前瞎了眼。” “现在没瞎就行，”狄亚一听这话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随后又想起什么来一样，又问他，“你是怎么被他关起来的？关了多久？” 夏诺不知道狄亚问这个有什么用，但还是老老实实讲了：“在他家，我没注意，被偷袭了。关了多久我不大清楚具体的日子，大概是一个多月吧，在那地方我有时候是连着几天昏迷的，也算不清日子。” “尼尔家？那个挺大的老宅子？” “嗯。” “你应该是在前面大厅的左下角的地方被他偷袭的吧，”狄亚想了想，“当时他是不是用什么利器把你划伤了，流了很多血？” “……” 夏诺一听这话，看着狄亚的眼神像是看见鬼一样。 “……确切地说，是他偷袭的不彻底，我挣扎的时候桌子上的杯子掉下来碎了，我被割伤了，不过这事你怎么知道？” 就算发现他身上有伤口，也不定能推理到这里吧，况且还知道是在宅子前厅左下角地方，搞得好像那时候他在旁边看见了一样。 “猜的，”狄亚随口糊弄他，也不管夏诺的眼神多奇怪，带着那酒方转身往门那个方向走了。 这下倒是能解释他在酒会厅子里左下角闻到的血腥气息是从哪里来的了，当时就觉得有古怪，果然到这儿就应验了。 “你现在先休息着吧，”他走之前多看了一眼夏诺，“就你现在身体能报什么仇啊，等着吧，我晚上再来找你，如果是真的，我向你保证，尼尔剩下的人生都会如你所愿恶有恶报的。” “……”夏诺怀疑地看了一眼狄亚。 “不信？不信也要信，”狄亚撇了撇嘴，“反正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出这个门，要不你自己睡，要不我把你弄晕，你自己选？” 夏诺是个聪明人，立刻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把被子盖上了。他现在也确实身体虚，没什么力气。 听着外面关门的声音，夏诺小幅度地翻了个身，然后，他像之前很多见过狄亚的人一样，心里发出的一样的感叹。 ——这小孩，不是个正常孩子吧？ 乔伊的房间就在狄亚房间旁边，酒店一般隔音效果很好，所以狄亚那边发生了什么乔伊不知道，但是乔伊这边发生了什么，狄亚也是一无所知。 所以他现在进去的时候，乔伊刚巧摔了一个酒店的花瓶，他自从来了百蕤之后心情就没好过，基本上都处于怒气冲天的状态里难以自拔。 “怎么了？”狄亚避着那满地的碎片走，乔伊这种人一生气就破坏值飙升，看地上一片狼藉估计之间也摔了不少，“酒方那边又不顺利？” “不是尼尔那边的事情，”乔伊看见狄亚进来稍稍压制了一下心里的怒气，“是琼鱼，陆云深刚刚告诉我，天殷使阴招。酒做不了乱，我们管得严，他们人进不来，就试图在厂子用的包装物里面塞其他东西，幸好被陆云深发现了，怕打草惊蛇当时没挑破，顺藤摸瓜摸到了天殷那边。” 狄亚心里一紧，问他：“有什么损失么？” “陆云深发现地早，只是毁了一小批的包装物，发现里面被加了一些雪怡康，这种东西本身是无毒的，但是酒瓶里如果附着了这个，装进去的棠粒酒会快速变质，”乔伊越说越生气，“想竞争，可以，光明正大地来，这种方法实在太阴损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情！” “行了，”狄亚劝他，“既然没什么大损失，你生气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乔伊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自己头发抓地更乱，恨恨地说了一句：“他们那边也没什么损失，最多抛出一个经理人来背黑锅。” “那你生气就更不必要了，”狄亚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把这喝了，平静一点，对方都没受到报应呢，你在这气得死去活来的，怎么开了甜舍之后人没变得沉稳，还反而变得暴躁了呢？” 乔伊接了水一饮而尽，而后叹了一口气，道：“是甜舍给了我之前没有的东西，太看重它了，甜舍这个牌子对我来说也太重要了，陆云深也是一样，这叫关心则乱。对了，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大事。”狄亚一脸严肃，“你先帮我找些东西。” “什么东西？” 狄亚把那几种材料报给他，夏诺给的东西还是很详细的，甚至精确到原料的品种和产区。里墨白狄亚没说，这个他有一堆，所以乔伊一听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以为是什么东西呢，”乔伊摆了摆手，“这些东西很好找，你等半个小时，我找人给你送过来。” 即使不清楚狄亚的目的，但乔伊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了，狄亚现在不管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都不多问，只要按着要求去做就可以了，反正结果总是好的。 “记得要找质量好的。”狄亚提醒他。 “这个你放心。” 狄亚在等他的原料，就一直待在乔伊的房间没走，刚巧没过多久路漾也过来了，递给乔伊一堆东西，然后挑了挑眉看着狄亚：“你今天从园子里回来的倒早。” “没什么好看自然早，”狄亚蹭啊蹭到他身边坐下，“而且我发现了另外的更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 “暂时不告诉你，”狄亚眨了眨眼睛，颇有点狡黠的意思，“等一会儿那你就知道了。” 路漾笑了笑，也没多问。 乔伊在翻路漾递给他的那叠东西，一边和路漾说话：“那照他的意思，我们还得在这儿等三天？” 狄亚听着奇怪，问他：“什么等三天？” “拍卖会。”路漾向他解释，“尼尔的酒方拍卖会不是独立的，他把这东西加入百蕤嘉逸一月一期拍卖会，成为当期拍卖会的压轴。这是个聪明决定，嘉逸是个惯会抬价的拍卖公司，也因为这酒方特殊并且极端火热的原因嘉逸也想借此宣扬自身，所以佣金定地不高，这对尼尔是个非常好的选择，毕竟一场拍卖会的最终敲定价格不仅仅和放在台子上东西有关，从场地到巧舌如簧的拍卖师，个个都是影响因素，而且单独一件商品的拍卖会和作为一期拍卖会的压轴差距也不小。尼尔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在短时间里弄好这么多专业的东西，选择专业公司就理所当然了。” “所以很多人又转而去折腾嘉逸那边，更有一些浑水摸鱼的想摸对手的价的也不在少数。”乔伊又补充一句，“嘉逸的加入，会把这件事变得更复杂的。” chapter id056 三天，足够狄亚验证夏诺给的方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了，狄亚验酒的速度和正常人验酒的速度是不一样的。他到现在还没和别人说夏诺的事情，讲不讲是建立在方子真不真的基础上的，万一要是被骗了，讲了反而是个麻烦。 “陆云深不想来这里，乔伊一个人转圜不来，所以这几天我得留下来，”路漾揉了揉狄亚的头发，“当然你得回去的，假期结束了，你要上课的。” 狄亚“嗯”了一声，这时候他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还是新鲜的。 路漾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大约还没有放弃自己研究钢琴，研究就研究吧，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路漾不知道的是，狄亚这一上午时候出去转了一圈整个情形都不一样了。 “好了，”狄亚拖着那几箱东西往外走，“东西已经拿到了，你们忙，我先走了。” 但是他看似正常地开门出去，关了门之后，外面走廊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狄亚一转身已经带着那几箱东西回了自己在雪棵星家里的地下室，然后打开箱子看了看，量不少，而且乔伊是个细心的，上面都已经标了名字，有几种不是果子，是肥厚的新鲜叶子或是一种粘稠的无色的液体，闻一下，有点冲。 狄亚一一取来尝了尝味道，又拿夏诺写给他的那张纸看。 比例和先后顺序都是要注意的，钢琴黑酒和白酒的方子也不一样，狄亚一边把这些东西都分类，一边开始酿造自他到这地方以来做过的最复杂的一种酒。 这小地下室如此隐蔽，而在绿兰莎百蕤市里面厮杀的众多酒商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地方，可能让他们近些时间来花的一切心思打的一切算盘全都打水漂。 夏诺在床上躺着躺着还真睡着了，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狄亚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夏诺对狄亚的第一印象是这小孩不正常，所以一睁眼就看见他，先是打了个冷战。 然后狄亚笑得更开心了。 “你……去了做什么？”夏诺咽了咽口水，坐了起来，问他，“……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傍晚的吧，”狄亚看了看时间，又反问他一句，“一觉醒来，饿么？” 夏诺想说我不饿，然而狄亚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又把小桌板给他端了上来，这次上面没有放食物，而是两杯酒。 “尝尝。” “这是什么？”夏诺拿过一杯闻了闻味道，“是钢琴？！” “你的方子，”狄亚笑得更灿烂了，“不想尝尝么？” 其实狄亚说话的时候，夏诺已经忍不住了，轻轻抿了一口。 这酒好香。 但是一尝完，夏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知道是先应该震惊这半天时间发生了什么，还是先震惊手里这杯钢琴的味道。 不像尼尔这种只把酒方视作钱的人，夏诺当初研究钢琴的时候，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他喜欢那个味道，所以想要重现，虽然这原因听起来有点清高，不过当时确实是这样的。 或许就是凭着这样的一腔热爱，才能把这复杂的方子一点一点挖出来的，其中的波折不须多说，但是就是在那一口钢琴酒喝到嘴里的时候，夏诺才觉得，他为此所受到的一切苦难也算值了。 这就是酒痴的逻辑吧。 “这比市面上的钢琴更好喝啊！”夏诺一脸诧异，“这真是我的酒方做出来的？” “不然还能怎么样？”狄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不减，“看不出来啊，你这瘦弱的小身板还能有这本事。等会儿，我让你见几个人。” 夏诺握着那杯酒还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表情呢，路漾和乔伊就进来了。 狄亚验了酒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乔伊和路漾，告诉他们不用投入心力去尼尔那边的，顺便把夏诺的事讲了讲，当然他是如何救人出来的细节不表，合理模糊，夏诺醒之前，他已经讲地差不多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夏诺？”路漾看了看半坐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血色还没恢复多少，发出了和狄亚的感叹，“……尼尔真不是个东西。” “同意，”乔伊附和，“说明我看人眼光很准。” “你们是……”夏诺看了看这两个人，又看了看狄亚，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家长？” “朋友。” “哦。”夏诺默默的给这三个人打上了忘年交的标签，“敢问三位是哪家酒商的人？” “甜舍。” “……” 夏诺努力把自己脑子里有关于绿兰莎著名酒商的信息都捋了一遍，都丝毫想不起来甜舍这个名字，这也不能怪他，他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刚好是甜舍声名鹊起的时候，外界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这是……哪来的小酒厂？ 夏诺心里百味杂陈，他有一种刚出虎口又掉进狼窝的感觉，就这么一个小酒厂，能做什么？ 可是他低头一看看到自己手里的那杯酒又犹豫了，钢琴本身什么味道他知道，已经是非常独特并且好的口感，能够让无数人念念不忘的酒，它本身的质量自然是过硬的，但是夏诺没想到，他手上这杯酒还能再更胜原来的一筹，以至于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给的酒方酿出来的。 他想让尼尔恶有恶报，但是尼尔现在如日中天，反观他却没有什么背景，手里的酒方就是唯一的筹码，按他最好的计划，他该拿着酒方在众多酒商里找一个实力最大的。 但是事情不像他计划那样发展，夏诺知道若不是狄亚救了他，尼尔拿到钱之后他活下来的希望更加渺茫，一条命换个酒方很划算，这是理性的方面，但是在感性方面，让夏诺心里的天平往狄亚这里偏的很大原因，来源于手里那一杯酒。 他喝的是钢琴黑酒，烈性，酒的醇味和在口腔里的冲击性只需要一小口就感受到了，这才是激昂的钢琴。 小酒厂就小酒厂吧，若是有这本事，做成大酒厂也是迟早的事情。 路漾乔伊和狄亚自然都看清楚了他的脸色变化，但是他们都没解释，有些事情自己讲出来不如让别人自己感受的好。 “狄亚把你的事情都和我们说了，”乔伊看他几番纠结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开口了，“相互帮助，各取所需，合作？” 然后他伸出了一只手。 夏诺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把那小桌板上的另外一杯酒拿了过来，尝了一口，这是钢琴白酒，柔和地仿佛春风拂面。 “合作！”他咽下那口酒，毅然决然伸手握住了乔伊伸过来的那只手。 很多年之后夏诺想起这件事，都把这列为自己做的最聪明的一次选择。这种骄傲大约可以铭刻在酒痴的历史里了。 chapter id057 “你这一救，救了甜舍上亿点币的支出，”乔伊拍了拍狄亚的肩膀，再一次夸他，“劳苦功高。” “再劳苦功高还是要回去念书的，“路漾在旁边泼冷水，“假期结束了，这里还是交给我们。” 狄亚一听此话，耸了耸肩，没反驳什么。 他确实是要回去的，夏诺都已经救出来了，钢琴的酒方已经拿到了，剩下的没有他什么事了。 这和棠粒酒是两回事，验酒方是一方面，如果论到要推出市场的钢琴的话，狄亚觉得这事情他不需要，也不该花心思了。 很简单，看夏诺的反应就知道他酿出来的钢琴和原来的钢琴是不一样的，狄亚的钢琴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有发挥，质量虽然要好一些，但是不是原来那个味道了。 钢琴之所以热到这种地步，是个人都知道，是因为怀念，像是人长大之后想念小时候奶奶蒸出来的米糕，不是因为那有多好吃，只是因为怀念着过去，那酒只是一种引子而已，味道如何好倒成了次要了。 他们要做的是“重现”，而不是“改良”。一旦那酒不是那个味道了，再好喝消费者也不会买账。 所以对于怎么酿出正宗的钢琴，夏诺比他更有话语权，他才知道其实尼尔在酒会上拿出来的那批酒，最开始也是最重要的那些步骤都是夏诺监管着的，在最后等着酒发酵那段时间夏诺就被尼尔下黑手关了起来，尼尔这人对于酿酒只是知道一些皮毛，但是他惯会忽悠，又拿着夏诺的成果招摇撞骗，以至于到现在都没露陷。 所以在这时候，反而是夏诺的作用比狄亚的作用更大了，这个道理路漾乔伊还是狄亚，包括远在琼鱼收消息的陆云深都懂。 但是夏诺同学不太理解，他对狄亚要离开这件事抱着万分的悲伤和失望，在酒痴的脑回路里回忆感情什么都可以往后放，他希望喝到口味更好的酒，以至于对于狄亚这小孩的害怕心理都能够往下压一压。 “你真要走？” “嗯，”狄亚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看他，“舍不得啊？” “不是……”夏诺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站在他身边眼神复杂，“你能告诉我，那酒你是怎么酿的么？” “不能，”狄亚干脆利落地告诉他，“告诉你也没有用，你弄不出来的。” 夏诺一听这话，脸上尽是沮丧。 “你喜欢啊？” “嗯。” “等着。” 狄亚往房间的客厅里走，夏诺看着他打开柜子，然后伸出手往里面一摸，就摸出来两个瓶子，容量还挺大的，然后就见他走过来，一把把这东西塞他手里。 虽然看着是这样，但是那酒根本不是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那是狄亚自己的存货，不过是借柜子做个伪装而已。 “给你。”狄亚弄完了就又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东西，“甜舍的员工福利算是不错的，虽然看你的样子有点不情不愿的但是好歹现在也算是在合作中吧，我也没有亏待人的爱好，所以，好好干吧朋友。” 夏诺一听这话有点懵，特别是他手里拿着两瓶酒，狄亚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你，”夏诺呆愣了一会儿又开口，“你真是个好人。” 他这话说得极为真诚，但是狄亚看着觉得极为好笑，他救他出来的时候。夏诺面对他也是害怕惊恐多于感谢，现在拿两瓶酒出来，整个人反而变得真诚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脑回路。 不过什么脑回路他不管，有用就好。 夏诺一开始只以为甜舍是个小酒厂，毕竟他从未听过这名字，谁让他被关起来那段时间刚好是甜舍刚崛起的那段时间，但是装上新的个人智脑，登上个人账号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怪不得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指着乔伊，一脸恍然大悟，“你就是那谁家那……” “现在就只是乔伊了，”乔伊摆了摆手，“不管你看到什么，希望你能对这次合作有信心。”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1节 不过夏诺的信心不来源于星域网上的众多信息，他的信心来源于狄亚的酒。 钢琴还只是一部分，当他喝到棠粒的时候，大晚上的马上就给狄亚去了一个通讯。 狄亚睡得迷蒙但还是起来接了，以为有什么大事，但是那边只是一连串的激动的语无伦次，直到狄亚实在受不了了，大吼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酒真是你拿出来的啊？” “是！你到底想问几遍？” “呜……我能抱抱你么？” “滚！蛋！” 狄亚再次对夏诺这个人神奇的脑回路有了新的认知。 不过在夏诺和乔伊紧张的筹划中，拍卖会也要到了，乔伊他们在拍卖会前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尼尔这几天没收到什么消息，更确定了夏诺已经死于那场爆炸。 死了好，死了他就一点顾虑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他压下心里的所顾虑和恐慌，在会场等着他的钱入账。 乔伊和路漾自然也来了，盛装出席弄得他们好像真的很在意这配方一样，但实际上，从夏诺有精神能活动开始，甜舍就已经开始筹备钢琴酒的事情了，原料里墨白在百蕤产量很大，一小部分的走量根本不能引起注意。 “这场拍卖会，外界传花落天殷的可能性最大，照我收到的情报看也是这样。天殷依附于家族，从这事一开始，伊凡他爸就一直试图从家族里拿钱，我家里也因为甜舍的事情对酒的事情特别关注，很容易就被他说动了，所以如今天殷手里的流动资金应该是最多的，”乔伊朝那指了一指，“你看，伊凡的表情。” 伊凡今天穿得很漂亮，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很多人也知道天殷是夺冠的大热门，所以很多人围着她，众星捧月一样。 “如果他们安分一些，愿意良性竞争，这场拍卖会不会举行的，但是想玩阴的，就不能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乔伊入座，轻轻笑了一下，“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就在他说完的时候，伊凡慢慢地走过来了。 “表哥，”她坐在乔伊身边，开口叫了乔伊一句，“没想到你也会来，代表甜舍么？呵，要换做我就不来了，反正也没什么机会，何必浪费这时间呢，你说是不是，表哥？” 伊凡用这种嘲讽的声音讲话的时候很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乔伊却笑得更开心了。 “哦，没事，”他道，“我还是很喜欢花时间看场有意思的戏的。” 伊凡一听这话拿眼睛上下瞟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嘴硬，但是……随便你咯，嘴硬一时就一时吧。”伊凡拿手指卷了卷垂在耳边的一缕头发，“有了钢琴，谁还在意棠粒酒呢？” “话不能这么说，”乔伊摆了摆手，一脸的老神在在，“不到最后，谁知道结局会怎么样呢？” 伊凡看着乔伊的眼神都有点怜悯了，她之前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天之骄子的表哥，如今两个人居然站在这样的位置上，这让伊凡心里的虚荣心达到了顶点，她知道乔伊一直对自己的评价不怎么的，但是他没和家里闹翻之前，伊凡忌惮他，甚至有一点怕他，却还是要和他攀关系，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和扬眉吐气。 “这样吧哥哥，”伊凡开口道，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两下，“我给你一条明路，你现在把甜舍并给我，我就在家族里帮你说说好话，这样也没到最后破产这么难看，你说是吧？” chapter id058 “伊凡呐……”乔伊叹了一口气，“我也给你指条明路，看在这么些年我们虽然没多少情分但还算有些交集的份上，你现在带着钱回去，这配方的事情别再掺和了。” 乔伊这话说的真诚，这大约是他讲了这么多句里面最真诚的一句了，但是伊凡却不领情，她哼了一声站起来走了，再也没理他。其实伊凡定地座位也离乔伊不远，只是做了一个非常简易的隔断，乔伊这个角度，一转头就能看的清楚伊凡的表情，伊凡也能看清楚他。 那这就不怪我了，乔伊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于是也不讲话了，靠在椅背上一脸悠闲的样子，甚至嘴里还哼着不成调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曲子。 拍卖会在进行中，酒方放在最后，前面还是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的，不过这场拍卖会很多人都是冲着酒方来，以至于前面大家的兴致一直不高，无论拍卖师怎么鼓吹价钱也叫不起来，举牌的非常少，所以很多东西都以较便宜的价格成交了。 反正坐在乔伊旁边的路漾很开心，他以一个非常低的价钱买到了一箱有些年份的沦华士，这是很有名的烈酒，产量一直不高，特别是这陈酒如今也不是好买的，而且足有一箱，这种价钱已经是相当划算了，居然没多少人和他争，路漾只是试探性地加了两次价，拍卖师的小锤子已经敲下去了。 伊凡看他居然还有心思花钱买这个更是嗤之以鼻，特别是乔伊还一脸赞同的样子，她心里觉得这两个人大概是已经完全放弃了，只是嘴硬而已，所以才能做出这样自暴自弃的举动来。 很快前面的东西就拍完了，因为实在是少人举牌，还是乔伊和路漾这两个人慷慨解囊买了几件回去，以至于不仅是伊凡，旁的人看他们的表情都很奇怪，但是这两个人不觉得，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时候，酒方已经上来了，伊凡顿时整个人都坐直了，没心思关注其他。 这东西，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拿下！ 拍卖师也知道这是本场的大热门，于是也没有多说废话，很快就开始举牌叫价，价格一路攀升，到了一定高度的时候，叫价的人也就渐渐少了起来，大约还剩五六个在较量着。 伊凡自开始叫价时起就手心冒汗，她听见厅子右边有个人叫：“两亿八。” 钢琴这种酒在其实一开始卖得并不贵，是非常平民的价格，它不像棠粒贵在原料，按照钢琴酒厂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来看，它的原料大多应该是非常便宜的，况且主料里墨白果子在百蕤产量很多，不值什么钱，最终酿出的钢琴普通款一盒两瓶在绿兰莎只卖三十个点币左右，这也是为什么星域网上有那么多的人把它当做过往回忆的引子，就是因为这酒亲民的价格和贵族的品质，同样价格的比不过它的质量，同样质量的低不过它的价格，钢琴酒甚至一度成为物美价廉的代表性商品。 钢琴的价格是在酒厂倒闭秘方失传之后才炒起来的，毕竟这东西变成了有限的，喝一瓶少一瓶，过得越久，钢琴的价格就越高，以至于到现在，上千的点币都很难买到一盒成对的钢琴酒了。 两亿八这个价格已经非常高了，普通人估计三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但是还不够，那边话音刚落，很快就有人超过去了。这价虽然听起来高，但是对绿兰莎众多酒商来讲不算什么。 钢琴这酒方若是拿到手，那就是捧回家一棵摇钱树，还是长青的，想想这酒在整个联邦有多少受众，酒商们手里的牌子就按捺不住。 路漾和乔伊大概是这厅子唯二最清闲的人了，他们甚至都没开始叫价，只是看着这厅子里面不带火光的战斗，听着那价格不断攀升，攀升到了一个瞠目结舌的价格。 “八亿，”伊凡举牌，报了一个数字，但是没人因为她是个女人就让着，很快就有价格压过去了。 “狄亚真是个好孩子……”乔伊小声和路漾感概，“虽然平时做事匪夷所思了点，但是大事上是真不含糊啊。” 路漾只是嗯了一声，就这一小段时间耳边已经听到新的价位了。 “二十亿。” 不知道那方是真财大气粗还是故意闹了一次，一下把价位从十亿提到了二十亿，直接翻了个倍，引得这厅子里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 二十亿，按钢琴的受众来说不怕回不了本，毕竟这酒全联邦都有名，回本只是时间问题，可是这笔钱一旦给出去，整个酒厂的流动资金链就会变得不稳定，万一期间受到冲击资金链断裂，估计这厂子就等不到回本了，而且尼尔这个人非常固执，他就是要钱，不要股份，而且是一次性的不能分期，几方人好说歹说长期实际上能收到更多的钱，但他就是不听。 路漾和乔伊这两个知道内情的，清楚尼尔这人是心虚，什么都不相信，一定要拿到足够的钱才安心，但是对于众多酒商来说，这事情就棘手了。 二十亿这个价格一出，又刷出去几方。 等到价格慢慢攀升到二十四亿的时候，就剩上伊凡这一边，以及厅子右边还有一位在叫价了，伊凡现在已经气息不稳了，头上冒出一层汗，一只手举牌，另外一只手抓着椅背，青筋暴起。 “二十五亿，”她狠了狠心叫出了这个价，心里清楚这已经快要到底线了。 果然那边一听到这价格也犹豫了很久，直到拍卖师开始倒数的时候，才又举牌出了一个价格：“二十五亿一千万。” 伊凡接着跟：“二十五亿两千万。” 她心里念叨着那边千万别再叫了，那边似乎也到底线了，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拍卖师开始倒数的时候，那边还是没声音，大约也是放弃了。 伊凡长呼一口气，她听见台上拍卖师已经在喊：“二十五亿两千万第一次，二十五亿两千五第二次，二十五……” 就在伊凡随着这声音心卡在嗓子眼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附近冒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等一下。” 是乔伊。 伊凡刚刚放下的心又在这时候被一把抓起来，猛地转过头去看着他笑盈盈的脸，在那一刻恨不得跑上去掐死他。她竭尽全力抑制了自己的动作，但是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乔伊这一句话转过头有来看他的人不在少数，他就这样迎着伊凡杀人的眼光和别人诧异的目光，举了举牌子开口叫价：“二十五亿两千五百万。” 伊凡手上的青筋暴地更起。 乔伊怎么可能拿出二十几亿这么多，他就是来捣乱的！ 她使阴招想陷害甜舍没成功反而败露了，但是不要紧，伊凡早有准备，即使败露了最多推个小人物上去顶锅，她想过乔伊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必定会找机会以牙还牙，但是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一般这种拍卖会上大家虽然是竞争对手，但也不会恶意竞争故意哄抬价就是要人大出血，天下生意不止这一单，能留一线是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必要为一件事情撕破脸，况且各大酒商例如伊凡的天殷，算起来都是各大家族产业中的一环，没必要一时意气对家族之间造成困扰。 但是乔伊就不怕这个，他现在出来单干对自己负责就行，就求个内心舒爽，天殷玩阴招，不给点教训他就是浑身不舒服。 “二十五亿三千！”伊凡咬牙报出一个数字，眼睛都变得血红。 乔伊笑容不变，几乎是咬着她的话往下报：“二十五亿三千五百万。” “你！”伊凡咬了咬牙，她觉得在这样的境况里呆下去，就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割着她的心和脑子，神经紧绷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再过一秒都是地狱，她实在受不了了，猛地站起来，抛出了最后的叫价，“二十六亿！” 伊凡喊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音色已经变了，这是她能拿出来的所有钱了，估计还得从自己的私人账户里面出一些，乔伊若是再叫，她也要撑不下去了。 然而乔伊看了看她的脸色，似乎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再也没举起手，直到拍卖师喊出：“二十六亿成交！恭喜这位小姐！”他才随着全场起立，鼓起掌来。 伊凡听着那锤子的声音敲响才一下软在椅子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乔伊的那两次叫价虽然再浮上的价不多，但是几乎掏空了伊凡的底，更让她那几分钟过得无比煎熬，甚至在最后时刻都无法保持理性。这里面包裹了她本身对酒方的以及这拍卖场的带的压迫性，还有她一直对乔伊的情绪，既忌惮着又有些不服气，甚至还有对甜舍酒厂的恨，对和乔伊合伙的陆云深的求而不得……种种种种，让她脑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爬。 伊凡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精神折磨，可是不管怎么样，酒方已经拿到手了，她朝着乔伊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笑吧，看看你还能笑到多久，这次你给我下的绊子，来日我统统还你！ 乔伊似乎能读懂伊凡眼里所要表达的意思，脸上的笑反而更灿烂了。 这才哪到哪，就且让她开心得意一时吧，好戏还在后面呢。 chapter id059 等到伊凡再从场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从容不迫，似乎刚刚失态的人不是她一样，身边不少人真心假意地恭维着，好像也没人多在意刚刚的小插曲。 二十六亿，价钱虽然是高了一些，但是配方要是拿到手了，这笔买卖就赔不了。 乔伊和路漾跟在人流的尾端悠悠闲闲地出来，虽然拍卖会上那最后的情景看着爽快，但是其实很多人对他这种行为不太赞同，刚刚乔伊就被业内以前有过交情的朋友偷偷拉住了，跟着就是一大段苦口婆心的劝诫。 “你在大事上不是暴躁的人，怎么现在搞这一出？”那人叹了一口气，“听着啊，我可是念着我们两个之前的交情提醒你的，别自我膨胀了你！你这时候得罪伊凡有什么好处？何必争一时之气？！” 然而乔伊只是看着他气急的脸，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怕什么，”他道，“我难道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么？” 那人一听这话，心里也微微有点怀疑，乔伊什么人他也清楚，这事情若是单纯像表面上这样，说是个急躁的毛头小子做的还有可能，但是放在乔伊身上，好像哪哪都不对。 是不是真有什么藏着的事情？ 然而那边的伊凡仍然众星拱月，在绝大数人看来，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反正你好自为之吧。”他最终留下这么一句，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匆匆走了。 乔伊听着这句话，看着以前的朋友走远，转身接了通讯。 “怎么样？”通讯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切。 “一切顺利。”乔伊对他说，声音很轻，“估计离你大仇得报的时候也不远了吧。” 通讯的那头自然是夏诺，他虽然也很想来亲眼看看，但是尼尔在，还不到与他打照面的时候，怕打草惊蛇。 可是伊凡还不知道乔伊他们还藏着牌没出呢，她回到酒店就一头倒在床上了，今天晚上她实在太累，拍卖会的消息家里已经已经收到了，虽然对二十六亿这个价格不太满意，但是酒方到手了，伊凡还是有功的，她父亲在通讯里把她大肆夸了一通，最后还不忘挖苦一番乔伊。 “我就知道这人，哼，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他这一番动作，在我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我知道，”伊凡勾起嘴角冷笑，“我倒是看看他能维持那副该死的趾高气扬的态度多久！” 经过拍卖会一事后伊凡心里对乔伊的怨气达到了顶点，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脑子里虽然一直骂着，这边眼睛都睁不开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极度美好的梦，梦里面汇集了她几乎所有的愿望，乔伊失势，陆云深回到她身边，连带着之前住在乔伊家的那个讨厌的小孩也倒了大霉，所有她不开心的人统统如她所愿招灾受难了。 但是梦就只是梦而已。 第二天早上伊凡是被通讯的声音叫醒的，不是平常的叮叮叮清脆的声音，这是她设置的紧急事件的消息通知时才会有的尖利音调，一响起来，她立刻就醒了。 接起来才发现是秘书，伊凡被吵醒，讲话的声音也非常不耐烦：“怎么了！？” “不好了……”秘书小姐的声音有点哆哆嗦嗦，“出事了……大事不好了小姐！” “到底怎么了？！” “您……还是先看看星域网上的消息吧……” 她一觉醒来，星域网上已经变天了，所有人不再讨论昨晚的拍卖会和赢家天殷，而是发在星域网上的一段视频，她打开看，里面是她不认识的一个男人。 “大家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夏诺，”那个男人脸色看着有些苍白，身形也瘦弱，“我现在这这里，是想向大家揭露一个蒙蔽了整个星域网的骗局，尼尔·克洛德，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我才是钢琴酒方的研究者。” 伊凡的脸色，从打开那个视频不久之后就开始崩塌。 接下来，夏诺并没有多废话，开始向大家展示了他钻研酒方过程中记下的笔记。 星域网提供很多服务，例如游戏，交易或是通讯，当然也包括学习方面上。其中最受到研究人员追崇的是“银页记录本”这个项目，它提供非常完备的记录功能，适用于绝大部分行业的研究工作，同时具有非常强的保存性和安全性。但是这个项目不是人人都能够享受的，它需要注册，而且注册手续非常繁杂苛刻，以至于是否拥有一个银页记录本的账号已经成了衡量科研人员水平的一种标准。 夏诺拿出的笔记，就是银页记录本的界面，上面日期之类的信息一目了然，这个笔记一出，可信度立马都大了很多。 尼尔虽然弄坏了他的个人智脑，但是没有用，夏诺的个人账号是无法销毁的。所以夏诺一旦逃出尼尔的禁锢，想证明一些事情很容易。不过这也是前几天尼尔一直认为夏诺死了的原因之一——很简单，就是因为夏诺想翻盘很容易，而且按夏诺的脾气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但是在那房子爆炸之后他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和指控，只能说明那个能指控他的人要不已经死了，要不重伤到昏迷离死不远了。 却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呢。 “……是尼尔·克洛德非法囚禁了我并且侵占了我的成果，我对此事感到无比的愤怒，幸好有好人把我救了出来。我因为饱受折磨直到不久前才清醒过来，没料到他已经公开拍卖并获取了高达二十几亿点币的利益！”夏诺讲到伤心处，眼睛泛红，看起来非常生气，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又轻微的咳嗽了几声，才接着说下去，“我已经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讲出来，希望联邦法律给我一个公道，也同时给被牵扯进这件事情的众多被蒙蔽的人们，还有因为尼尔这个骗子受到损失的酒商们一个公道，我们都是受害者！” 此视频一出，星域网上又炸锅了。 很多人因为尼尔研究出了酒方而对他大肆夸赞，但是一旦翻转，他成了一个令人恶心的大骗子，这种舆论反噬起来几乎是铺天盖地的。 况且还不仅是舆论方面，正如夏诺所说，这件事已经牵涉到联邦法律。 进入科技时代的联邦星际非常注意知识产权的保护，如果是单纯的非法拘禁和抢占他人劳动成果还不算大事，重点是涉案金额达到了整整二十六亿点币，数额之巨大，影响之恶劣，受关注之广泛，联邦政府在对待这件事的时候也不敢大意。 然而这件事对伊凡来讲，不异于晴天霹雳。 chapter id060 她就算拿到酒方又如何？那是涉案的，她们买到的是偷窃的酒方，全星域网上都因此而愤怒，拿到手又如何，那能生产么？ 伊凡整个人已经站不住，她没有力气，整个人跌坐在床上，脑子里面有关于酒方，二十六亿，还有拍卖会上乔伊始终风淡云轻的笑轮番出现，搅乱了她整个脑子。 “伊凡小姐，”她的秘书紧张地提醒她，”外面警局来人了，已经在等您了，他们说尼尔逃了，需要了解一下有关情况。” “……我知道了。”伊凡摆了摆手，但实际却没有动弹，“我等一会儿下去。” 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 事到如今，伊凡也总算明白，乔伊在拍卖会上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肯定知道的，他肯定知道的！早在夏诺在星域网上公开那段视频之前他就知道了！甚至很有可能夏诺口中那个救他的人就是乔伊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昨天为什么那么肆无忌惮给自己下绊子。 这时候的夏诺，正在慢悠悠地刷着星域网，看着上面的评论微微勾起了嘴角，道：“二十几亿的涉罪金额，加上非法拘禁，人身伤害，偷窃他人知识成果，再加上星域网上的愤怒评价，尼尔这辈子都别想都牢里出来了。听说关押这种情节恶劣的犯人的星狱是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啧啧啧……活该！” “其实这样做也有些风险，”乔伊坐在旁边，听着他那大仇得报的语气，忍不住开口道，“酒方他们肯定已经看见了。” “那到不一定，”夏诺撇了撇嘴，“你别忘了，尼尔拿出来证明他酒方是真的的那一批酒可是我酿的，他没参与，只是直接拿来用了。” “你的意思是……” “我这几天缓过来了也在想，其实尼尔手里的酒方也不一定是真的，”夏诺道，“我那时候很相信他，所以几乎所有的笔记都给他看过了，但是也没直接告诉他要怎么怎么的，我的笔记……说实在挺复杂的，若是交给懂的人那当然能看懂，但是给尼尔的话，那他就不一定能看懂了，只能推出一个大概的配方来，我的原料都是精确到品种产区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尼尔给的酒方估计也不太对头。但是酒这个东西吧，怪就怪在有一个发酵的时间差，等买到的酒商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早就卷着钱跑了，所以他这个算盘打得很精。” 夏诺说道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心想着这时间差好像也不一定对，反正他是搞不清楚狄亚那小孩怎么是在中午才知道方子的情况下下午就给他端来酒的。 天晓得是什么黑科技。 “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手里的方子不太对他才没杀我，”夏诺接着说，耸了耸肩，“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想，他看了我绝大部分的笔记，他虽然从来没了解过酿酒的知识，不过脑子好使，鼓捣出来了也不一定。但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天殷拿到了真秘方也没事，甜舍的钢琴早就在筹备状态中，他们赶不上。就算赶上了，一是这酒方属于我，他们的生产合不合法就得掰扯掰扯，再者，天殷因为这事得受重创，怕是自顾不暇吧。” 确实如夏诺所说，伊凡这几天过得，如同身处地狱，备受煎熬。 尼尔没逃多远，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自己也没什么准备，也逃不到那里去，但是天殷受的损失是追不回来了。别人看着好像是警方把尼尔拿到的钱全都还了回去，但是伊凡知道，这一来一回的过程足够让她吐血三升了。 首先，是因为钢琴酒这个项目太重，天殷里面做了多少调整，又为这个项目做了多少准备无法计算，他们是打算把这条线当做以后得主要线路来做的，但是现在这些全白费了，其余线上的产品因为这所受的影响和损失更是算都算都算不过来。 第二，是拍卖会的条款。整整二十六亿的交易额，嘉逸拍卖行以百分之八的比例抽成，据说这个比例还是因为情况特殊给的低抽成，平时至少是百分之十。这一抽就要抽掉好几亿。拍卖商品出了问题？不好意思，拍卖行不负责，清清楚楚签了合同的，这不是拍卖行的问题，请找尼尔解决。 伊凡是知道这个规则的，不要说那拍品是偷来的，就算那东西是假的，拍卖行也不负责，请找卖家，这是行规，合同签的滴水不漏连法院都管不了，但是就是这个该死的行规，最终回到伊凡手里的钱，顿时就少了几亿。 找尼尔？呵，他有个屁钱！一收到拍卖款还他之前欠下的款都还了不少，那属于天殷的钱又缩水了一些，把这缩了水的二十几亿再还回来之后，把他扒层皮都找不出一个字儿来，弥补损失就不要想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笔钱是家族里拿出来的，本来被伊凡一家子忽悠地寄予厚望，没想到搞出这种蠢事来，没赚到利益，反而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家族那边发了大脾气，大骂废物丢人，对伊凡这一脉的态度也变了很多。虽然家族里并不会完全放弃天殷，但是会不会完全放弃他们这一脉就不一定了。 伊凡已经收到消息，天殷那边，二叔那边的人已经可以□□手来做决策，自己父亲有时候都不能做全部主，还得征求别人的意见，而自己更是被夺走了在公司的几乎所有权限。这段时间，只要想想以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伊凡就不寒而栗。 比起乔伊的举措，家族的反应更让伊凡觉得惶恐，毕竟是她一开始先对甜舍使的招，把双方放在对立面，乔伊反击也算理所应当。但是她想不到家族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伊凡一向是受宠的，平时撒个娇，长辈们都很受用，可她没想过这种宠爱居然是会毫不犹豫地收回的。 往常这个时候，还有乔伊念着几分亲情来帮他收拾烂摊子，但是如今没有了。 甜舍。 伊凡现在一想到这个牌子就冷汗直冒，在一开始她像很多人一样不理解自家表哥想要独立出去的心思，家族如此繁盛，她攀附还来不及呢，在甜舍出来以后，她还是不看好，认为不过是昙花一现，但是现实一次次证明她是错的。 她在这时候，才恍然觉出一点以前没有的感悟来。 家族无论多繁盛，但若是依附于它，就只是爬在树上的一棵藤而已，有一天家族不喜欢或者不需要你了，那藤一扯也就掉了，很快就会失去生命力，要想活地脚踏实地，不要做一棵藤，要努力去做另一棵树。 可惜，等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chapter id061 全星域网都关注的钢琴酒酒方在尼尔归案后总算了它真正的归属。 夏诺在尼尔落网之后，也很快在星域网上发布了新的视频，先是礼貌性赞扬了联邦警局的办事效率，然后说了自己对于酒方的想法。 “……我在被囚禁的时候觉得非常绝望，在那时觉得自己可能随时会这样绝望的死去，被救出来的时候，觉得那就是新生吧。”夏诺轻轻地笑了一下，“所以，现在是打算和甜舍合作的，不仅仅是报答，醒过来之后也了解了这家最新兴起的酒厂，这是一家非常棒的企业，也有非常厉害的管理人。这是我亲眼所见的，所以对这次合作无比期待和满意。”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2节 “你这不是夸我的吧？”乔伊听着他的话，打了个寒颤，“平时我可没觉得你对我有这么青眼有加啊。” “谁夸你？”夏诺翻了个白眼，“我夸的是狄亚好吧？” “……” 自从喝了狄亚给他的酒之后，夏诺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从一开始的害怕防备到如今的一天十问。 ——“狄亚在哪？” “哦在琼鱼啊，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的酒是怎么来的呀？好厉害啊！” “这事完了之后我能去琼鱼看他么？你说他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老老实实读书啊？没必要吧，这不是浪费人才么？” 问到最后一句路漾也受不了了，直接一掌把他拍飞。 然而被挂念着的狄亚和他们也没断了联系，下了课之后也通过个人智脑联系的。 比如现在。 虽然他本意是想和乔伊路漾交谈的，但是浮出来的屏幕上夏诺的脸占了大半，讲话的时候也时不时兴致勃勃地插一句话进来。 ——当然狄亚不知道，这种行为其实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脑残粉。 “我发在星域网上的视频你看了么？”夏诺兴致勃勃地问他。 “看过了，”狄亚点了点头，“乔伊的我也看了。” 乔伊的声明当然是跟着夏诺的一起发出去得，是代表甜舍的正式发声。 “和夏诺先生合作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情，钢琴配方的事情一波三折，特别是对于努力很久才找出配方的夏诺先生来说，这件事让他经受了意料以外的伤害。甜舍拿到配方虽然是巧合和幸运，但是我们必然会以十二万分的努力来对待钢琴，不会让夏诺先生失望，也不会再让众多关注这件事情的民众失望。 所以在和夏诺先生讨论过之后，决定甜舍出产的钢琴酒，除了延续着原来的口味，保留原来的名字，同样也不会改变它的价格，钢琴酒仍然会以一盒两瓶三十点币的价格出售。” 不得不说这是一条非常聪明的举措，抛去情感之外真真正正让人觉得实惠的举措，人们怀念钢琴，除了自己的过往记忆之外，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怀念那时候物美价廉，老实诚恳的商家态度。 “我现在在看星域网上的评论，”狄亚道，又划了划手指把自己在看的评论界面给他们看，“看完了我也有所感慨，其实每个人对钢琴的记忆都是不一样的。” 那界面上写了很多匿名用户的话，但是感情却是真挚的。 “那年我还很穷，和妻子结婚，甚至都摆不起酒席，只是她自己下厨做了一桌，只请了十几个亲戚朋友，所有的东西都如此简陋，交杯酒时喝的就是钢琴，虽然当今的我们一家已经大有不同，但是我和我的妻子始终记得那时候那杯钢琴酒的味道。” “我是一家餐厅老板，哈哈，虽然现在不是了，但是那时候店里卖的最好的酒就是钢琴了吧，我女儿当时的学费就是卖钢琴酒时一点点攒下来的。” 像这样的话还有很多，虽然一开始被欺骗让人觉得无比愤怒，但其实把那愤怒扒开来看，里面藏着的也是关心居多吧。 “啊，其实我研究酒方的时候也看过了原来钢琴酒厂主人的历程，人人都觉得他的酒方是撞大运撞上的，但其实想一想，那酒方里有六种原料，若说全是运气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夏诺看完之后，叹了一口气道，“那时候虽说是有运气成分，但是他在之后的努力也不少。了解之后才知道，其实那个人在幸运儿的标签背后是个极为优秀的钻研者，同时仁厚，智慧，富有同情心。或许就是因为他是这样优秀的人，上帝才给他灵感，让他能够酿出钢琴这样的酒吧。 自他被贪婪的合伙人害死之后，钢琴酒厂也随之倒闭。酒其实是个干净东西，它需要耐心，需要领悟力，若是人仅以利益来衡量它，最终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狄亚点了点头，这事让他也有不一样的体会。 酿出来的酒，可以成为那么多人情感里美好的一部分，这对于酿酒的人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殊荣与幸福啊。 因为钢琴需要延续经典味道，所以不是狄亚这里产出的，所以就不像他动作这么快了，虽然乔伊的办事效率已经没得挑了，但是酒必要的发酵时间可不能省，就算按最快的出厂速度，第一批钢琴上架也要等到一个多月以后了。 当然夏诺不会再那里等，他把自己的事情忙完了把酒送进酒窖里就撒手了，愉快地跑去琼鱼找狄亚了。 狄亚还不知道，他这天下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在校门口走来走去，看见他就眼神一亮，冲上去叫他的名字：“狄亚！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夏诺！” 夏诺这张脸现在可是不少人认识，所以引来很多人窃窃私语，狄亚一头黑线，连忙一把把他拉走了，直到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他才停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啊~”夏诺愉快地围着他转了一圈，“一来琼鱼就马上来找你了，刚好你刚刚下课，我请你吃饭吧~” 狄亚有点不适应这个跳跃活泼的夏诺，毕竟他救夏诺那时候他浑身无力望着他的眼神也是戒备居多，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好酒的力量太大了么？ “吃饭的事情还是再放放吧，”狄亚叹了一口气，指着拐角处走过来的两个人，“你猜，他们是来找我的，还是找你的？” “嗯？” 夏诺疑惑，转过身去看，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像兔子一样蹦到狄亚身后，大叫一身：“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的两个人一个狄亚认识，见过几面，还有一个就不认识了。那是洛格和艾伦。 不过看夏诺的反应，大约这两个人他都认识，而且还很熟。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看看这什么时候，先决招生，我不在才奇怪，”艾伦撇了撇嘴，“你怎么一离开学校就出这么大的事？” 夏诺整个人都焉了，躲在狄亚后面也不答话。狄亚被这场面弄得有点尴尬，毕竟好像没有他的事，但是夏诺抓着他的手不放，他挣不脱，所以只好留在那儿了。 最后居然是四个人一起吃的晚饭，在近水餐厅，夏诺不让他走可以理解，但是艾伦和洛格看到他在居然也没赶人，真奇怪。 chapter id062 狄亚一边喝着餐前的温水，一边用余光打量艾伦。 这个人他没见过，但是看着他和洛格的相处模式，应该是一对。至于夏诺的身份，他暂时还没看出来。 夏诺低着头，不太敢看洛格的眼神。 “怎么弄出这种事情来？”洛格叹了一口气，“你那时候离开学校时候还跟你爸说那种话，最终就整了这出？你说我怎么说你好？” “……”夏诺仍然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一脸心虚，“老头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表面上说是讨厌你，这事你活该，但实际上很关心，这些天有事没事都用个人智脑联系艾伦，讲点有的没的乱掰乱扯，但实际上就是想打听你在绿兰莎的情况，”洛格道，“其实他就是嘴巴坏，没什么恶意，算起来还是关心你的，这次你被弄得这么狼狈，虽然最后是有惊无险，但是现在你自己也知道，外面的人花言巧语的，不过都是表面功夫，你家老头那叫刀子嘴豆腐心，他才是真对你好的人。” 夏诺一听这话，也知道他说的对，最终只是弱弱地反驳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尼尔会变成这样，我们算是老同学老朋友了，念书的那时候……他还蛮正常的……” 他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小下去。 “人一遇到利益是会变的，”洛格瞥了他一眼，“现在你既然没事了，还是认认真真地和你家老头联络一下吧，也别让他那么担心了。” “唔，”夏诺点了点头，含糊了几声，但最后还是说道，“我会的。” 狄亚在旁边听的有点不明白，坐在这桌子上的其余三个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你看，见了几面了，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洛格转过头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我叫洛格，坐在我旁边的人叫艾伦，是我爱人。我们是首阳军校先决考试的考核组，至于夏诺……我估计他应该会很愿意自己和你说的。” 洛格是首阳的人这个狄亚是从路漾的口中知道的，不过……夏诺？ “啊，我也是首阳的，忘了和你说，”夏诺挠了挠头，“但是他们是指挥系的老师，我是生物系的。” “生物系？”狄亚惊讶了，“首阳军校也有生物系？” “对，”夏诺撇了撇嘴，“不过专修此专业的学生，这些年加起来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狄亚不知道应该先对夏诺这个居然是首阳的老师这件事感到惊讶，还是应该先对首阳居然有生物系这种专业感到惊讶。 不过这时候不是解决疑惑的时候，这桌子上坐的要不就是第一次见的，要不就是没见过几面的，交情，实在是谈不上。所以狄亚虽然觉得奇怪，但接着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 近水的晚餐还是很好吃的，但是狄亚这顿饭吃得不是很愉快，洛格一直试图和他聊路漾的事，但是有很多事情狄亚也不太清楚，只能含含糊糊地一笔带过，另外夏诺总是兴高采烈地和他聊然后给他夹菜，盘子里的菜堆地小山一样高，狄亚根本吃不了，这弄得他更无所适从了，最后实在待不下去，找个借口走了。 况且，他也想回家去问路漾一些事情。 路漾是和夏诺一道回来的，现在百蕤那边只有乔伊一个人在忙，不过这样说也不准确，钢琴酒的事弄起来之后，甜舍明显人手不够，所以乔伊也开始用它这么多年积蓄的人脉挖人了。他挖的第一个人，就是在那场拍卖会结束时候，背着自己东家，抱着朋友情谊，好心提醒他不要意气行事的人。自夏诺的视频出来他被打脸，很快就接受了乔伊的挖角。 这件事狄亚也知道，甜舍必然会不断壮大的，吸引更多的人进来也是必须的。不过知道甜舍机密的，始终只会是路漾这几个人而已。 “你又回来晚了，”路漾看着他推门进来，皱了皱眉头，“吃饭了么？” “算吃了吧，但是半饱，一餐饭吃得我食不知味的，”狄亚摇了摇头，“这次可不能怪我，洛格还有那个艾伦请我去吃的。” “他们请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吃东西的时候他经常问我有关于你的事情，大概是想打听一些你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吧，但是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所以也就什么都没说，”狄亚耸了耸肩，坐到他旁边，“你之前没和他们说清楚么？” 路漾摇了摇头，道：“是见了一面，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说的清楚的，他们想了解也是人之常情，你若是觉得烦的话，以后别理他们了，我会去和洛格说的。” “嗯，”狄亚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下子坐直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啊，夏诺居然也认识那两个人，他还是首阳的生物系老师，简直难以想象。你也是首阳毕业的，你没见过他么？” “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不认识夏诺也正常啊，”路漾从桌子上挑了个水果给他吃，“怎么了？” “首阳不是军校么？怎么会有生物系？” “正常啊，”路漾看他疑惑，也耐心和他解释，“我们在军校学的东西很多的，除了专业知识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选修课，这也是要算学分的。但是这些选修课之所以会发展成为一个系，其实是首阳的一种妥协。 你知道的，首阳的门槛很高，但有些位高权重人的子弟达不到标准又很想上，他们倒不是真为了当军人，只是觉得去最高学府读书是件可以拿来炫耀的事情罢了，这种人可不在少数，同时也给首阳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当然首阳是死也不会为此降低录取标准的，所以最后取了个折中的方案，把学校里面一些选修课发展成专业，标准自然降低，但是别人一看也知道，在首阳念非军事系的专业也没有什么含金量，最多说明这人家里有些势力而已。 我在首阳那时候，只是开了一个文学系，因为这系省事，也不难，考试都是非常简单的那一种。首阳文学系学生很多的，四个班二百来个人，那些人除了虚荣之外，可还存着其他目的呢。” “什么？” “那系里有很多女生，当然长得漂亮的男生也有，”路漾道，挑了挑眉头，“首阳军校里面都是天之骄子，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又血气方刚的，这叫先下手为强，懂么？” chapter id063 “哦？那你算是被下手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么？” “我？”路漾摸了摸自己浓密的络腮胡，古怪地笑了一下，“不说了，说出来怕吓到你。” “……”狄亚黑线，他原来也不想知道，只是调侃一句，调侃完了就又倒回原来的话题，问他“人很多么？怎么我听夏诺说，他们生物系这么些年没招到多少人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路漾摇了摇头，正色起来“我念书那时候没有生物系呢，光开了一个文学系都让校领导不太满意，没少说那是首阳的败笔，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学校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然而在狄亚走后的饭局，夏诺和洛格也在讲首阳的事情。 这生物系的事情路漾不知道很正常，因为这系就是夏诺自己创的，现在首阳里面非军事的就只有这两个系。当时候一个文学系已经让校领导计较许久，他这个生物系也来的不容易，追溯起来就是夏诺和自家校长爹的相互掰扯和让步，不过他这系先天不足后天乏力，说是个“系”，估计首阳里也没多少人认同，夏诺一开始雄心勃勃了一阵，后来也焉了。 他其实当时离开首阳到绿兰莎来有多重原因，一是又和自家父亲怄气，二是他研究的钢琴酒方有了不少进度，所以去了原址试图再找灵感，第三吧，说起来也有点难为情，首阳军校整个生物系就他一个老师，兼任系主任后勤部长以及一系列职位，倒不用担心他忙不过来，因为这系里学生也没几个，直到这一届一个学生也没招到，越呆下去越绝望，夏诺没事做，自然就跑到绿兰莎来了。 这倒不说是如今首阳的“走后门”专业不火了，这些年首阳军校文学系学生那是越来越多。但是这批学生绝大部分不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基本上都是另有图谋。夏诺的生物系吧，一点不符合人家的要求。 首先是地方特别偏，宿舍是单独，和其余系的学生分开的，这一条一出来，基本上人都摇头了，二是夏诺对学生是真严的，别人看待首阳的非军事专业自然就是三个字“走后门”，文学系的学习任务一向轻松，因为校方清楚这些人不是来念书来的，但是夏诺就没这念想，所有课程难度不低，好不容易招进几个学生来了没呆几个星期人家嫌苦嫌累，马上转系了，这样几年过来，最终一个学生都没有了。 其实说是生物也不太确切，夏诺这个人究其学历是个挺厉害的人，看他独自一个就能研究出钢琴酒方就能看出来，他涉猎很广，否则洛格艾尔也不会和他交朋友。要在如今联邦多如繁星的众多材料里准确地把这几种材料挑出来，也不仅是了解各种植物习性的事，化学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不过这也是造成他系里没学生的原因之一，他经常讲着讲着开始跑偏讲其他，学生就更听不懂了。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艾伦问他，“回去，还是待在这儿？” “当然是待在这儿。”夏诺想也不想，“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 “回去没事情做，留在这里就有事情做了？”洛格反问他一句。 “这里当然有事情做！”夏诺歪了歪头，眼眸里面流露一点兴奋来，“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狄亚么？” “嗯！”夏诺点头，“还有甜舍这家酒厂，都非常有意思，所以我要留在这里。” 夏诺是个酒痴，这一点大概是他和他家老头唯一一个共同点了，如今的首阳自然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了。 洛格听到这里，默默地和艾伦交换一个眼神，眼睛里精芒一闪而过。但只是一瞬，转眼间他抬就起手给夏诺倒了一杯酒，甜舍的棠粒，是夏诺喜欢的，配合着一脸的和颜悦色，道：“但是狄亚好像不太想理你。” 一说到这夏诺就苦恼了，谁让他和狄亚的第一次见面实在谈不上有多愉快，那时候的他一脸狼狈，也确实没给人留下什么高大上的形象，没相处多长时间狄亚就走了，他如今倒是挺热情的，但是狄亚那边好像没什么大的反应。 “其实你想想，人家一个学生，可没你这么闲天天晃悠着，你想培养感情，但是人家未必有时间和你相处，对吧？”洛格循循善诱，“干在绿兰莎耗着，也没有什么出路的。” 夏诺听到这儿觉出一点不对劲来了，这两人和狄亚不熟，按理说不会管他这闲事，怎么现在字字句句说起来像是有什么目的一样。 “你们有什么想法干脆直说好了，”他靠在椅背瞥了洛格一眼，“打的什么主意？” “那我也就直说了，”洛格正色起来，“我对狄亚这孩子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借他帮个忙而已，发誓对他没有什么危害，或许还是共赢。只是也想和你分享一下这个想法而已。” “哦？” “是的，”洛格把桌子上的酒杯轻移了个位，意有所指，“现在有个非常省事的办法，我们完全可以跳过这个，然后解决两个问题。” “什么解决两个问题？” “狄亚若是去念你的系，他念书的问题也解决了，你没学生的问题也解决了。况且你不是对他感兴趣么，师生关系，总比没关系要好很多啊。” “你说的轻巧，”夏诺哼了一声，“你想让人家上，也得人家愿意去上吧。” 夏诺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对自己的系没信心，首阳学院的非军事系早就被牢牢地打上了不好的标签，说实话，名声也不怎么的，基本上也不可能吸引正常的学生进来，更不可能让狄亚来读了。 “哦？是么？请问自你在遇到他开始，身上唯一可以吸引狄亚注意的地方在哪里？” 夏诺认真地想了一想，道：“应该是钢琴的酒方……可是那个现在没用了，我都给出去了。” “谁说没用了。”洛格轻笑一声，“那是你没深想。” 洛格自从在路漾身边发现狄亚这个人并且看出他对路漾的不一样之后，就开始着手找这个人的资料。按洛格的能力，自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看的信息，包括在霍尔曼家族时期的事情，当然这事情让他觉得惊讶，但是让他更惊讶的，是狄亚现在和之前如同天地鸿沟一样的差别。 甚至在甜舍里，这小孩的地位也不低。 一开始他也为到底怎么把这小孩骗到首阳去而焦心，但是夏诺这事，倒是给了他摆了一条新路出来，不像之前一样毫无头绪了。 狄亚这小朋友，毕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酒痴啊。 chapter id064 狄亚丝毫不知道洛格那群人在打着什么主意，钢琴酒的事情完了之后他的假期也完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处于没有休息日的阶段里。 路漾倒是很清闲，他忙过了百蕤的事情之后，整个人现在待在家里就像一个退休老人，慵懒地甚至不怎么愿意动，他的工作状态和休息状态是截然不同的，不过他也没忘了和洛格通讯，提醒他们别打狄亚的什么歪主意。 洛格这边微微笑着答应地很好，但是转过头来事情还是照做不误。 这边的狄亚看来，确实洛格也没缠着他，缠着他的人是夏诺。 不过他倒不觉得烦，夏诺这人了解起来也是挺有意思的。 狄亚刚把夏诺救出来的时候，这人没看出什么样子来，毕竟都瘦脱相了，骨头一把能好看到哪里去，但是被救出来之后这人补回来了，又加上这段时间确实看着心情不错，所以他的颜色也渐渐显露出来了。 夏诺的视频能在星域网上引起这么多的同情，估计有一部分是因为他那张脸。 他有一张非常温柔，非常无害，一看就是标准暖男的脸，这种脸特别惹人怜爱，只要稍微显出那么一点脆弱或虚弱，就有一堆眼里闪着泪花心里爱心泛滥的小女生或大妈愿意前赴后继地为他说话为他拼命。 这是一张让人面对着就很难说出“不”字来的脸。 众神都是标准的颜控，狄亚也不例外，所以夏诺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他也没什么脾气，就随他了。 况且夏诺这个人身上，有一个狄亚急缺的、非常惹他注意的特点。 狄亚的弱处，在于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了解，即使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虽然有星域网的帮助，但是联邦的辖区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日常生活那些倒也还好，但是一旦涉及到很精细的方面，星域网也帮不上忙。毕竟那东西说穿了只是个助手，又不是你的脑子。 最直白的体现就是在酒上了。 像他之前在疏琳宴上喝过的那些让他有些印象的酒，狄亚是默默记在心里打算找原料自己酿的，但是对于夏诺来说，这个过程变得非常精简。 很多酒，他只要喝一口，马上就能把原料给他写出来。 实话说狄亚的舌头也有这个功能，甚至要比夏诺的更灵敏，但是他短在对这地方了解不够，那些原料，好多名字他都没听过，更不要说味道了。 狄亚纵使有一个再灵敏的舌头，也没办法分辨他根本没尝过的东西啊。 这个短处，在钢琴酒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出来了，他那时候第一次觉得自己茫茫然无从找起，要不是夏诺的酒方出来，这估计会永远成为酒神的遗憾了，而且在以后，他的遗憾会因此变得越来越多。 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但是狄亚非常希望能把这些新事物装进自己的脑子里，成为自己的知识储备。但是他这个需求有点怪，现在的专修学校什么专业都有，千奇百怪，狄亚看来看去，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你说酒类专业吧，不对，自己会酿酒，不需要学，植物类专业呢，也不太合适，他其实只是想找那种能酿酒的植物。人毕竟比不得神，很多人钻研酒一生不过专研一个品种而已，没见过像狄亚这样的，打算海纳百川，这对于人来讲是不可思议的。 但他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从哪里学起好。 所以夏诺倒是误打误撞成了最符合他需求的一个人。 夏诺这个人学地很多，很杂，他又特别爱酒，虽然说是起了个名字生物系，但是他会的东西不止这么点，植物学，动物学，化学，甚至地理。 “我去过很多地方，第一次离开我居住的星球是十二岁，”夏诺对狄亚这么说，“那次出门我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呃，这么说也不准确，那时候还小，只能喝一种勾兑的酒精饮料，有点酒味。很好喝，那是当地人自己酿的，原料里面还有一种是他们那儿某种动物油脂，奶白色的，从那以后，我就掉进了酒痴的坑，再也没爬出来过。” 狄亚默默地听着，心里也稍稍有些向往。 他毕生没什么所求，不过就是杯中物而已，而这个世界的酒又如此繁多让人眼花缭乱，他已经在这地方过的越来越好，也越来越适应了，也越来越想在这里争取一些东西了。 夏诺看着狄亚的脸色，心里偷偷地笑。 洛格说的没错，狄亚果然松动了，再和他旁敲侧击地说一说，这小孩一定会和自己回首阳当学生的！ 到那时候，还怕没有好酒喝么？ 夏诺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的未来简直闪着金光，好像天上掉下一个巨大的馅饼，啪地一声就砸他身上了。倒霉被囚禁还能捡了这么一宝贝学生回去，老头看到，一定会嫉妒死的。 这事情真是太让人开心，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而呆在家里短期休假的路漾，最近也发现狄亚在发呆，有时候吃饭也不专心，拿个勺子就愣在那里，眼神也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3节 路漾这种情况看的多了，心里也很疑惑，今天又看见他在沙发里坐着又在发呆，也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他：“你最近怎么了？” 狄亚听他一问，心里一惊，转过头来犹豫了一下，道：“我最近……在考虑一件事情。” “那考虑地怎么样？” “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哦？” “我本来也打算今天和你说这件事的，”狄亚讲出来了，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了很多，“还是夏诺的事情。我想跟着他去首阳，当他的学生。” “什么？”路漾以为自己听错了，“去首阳？去哪个什么……生物系？” 路漾刚听到这事情的时候是无比震惊的，毕竟他是首阳毕业，思维方式多多少少收到一点学校里的影响，首阳里面非军事系的专业名声非常差，连带这里面就读的学生也被这名声所累，很多人对这些学生是带有偏见的。 但是细想一想，路漾也明白过来狄亚为什么打算这么做。 夏诺很厉害，这点他深有体会，而且他厉害的地方正中狄亚需求红心。狄亚本就不是容易被外界什么声名所影响的人，他会这样选，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怎么想？”狄亚有点忐忑不安。 “我没有怎么想，”路漾想通了这一层，但是想到首阳，特别是军校里面那个“军”字，他就有一点脑仁疼。 “你想跟着去学的话，我没有什么好阻拦的理由，”空了一会儿，路漾这么说，“夏诺……那时候共事过一段时间，他确实是个挺博学的人，而且对酒多有研究，我估计你就是看上他这个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道：“我没意见……你想去就去吧。” 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音调不稳，而且说完摆摆手，转头就回自己房间了，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狄亚叫他，也不理。 之后，狄亚又去找了陆云深和乔伊，毕竟他还有个甜舍呢。 “好事啊，”乔伊听完，道，“我看了夏诺在银页记事本里面的笔记，啧啧啧……这小子很厉害啊。” “我和乔伊是一种想法，”陆云深也跟着表态，“至于外界名声不名声的，管他们呢，能学到东西才是正途啊。”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狄亚叹了口气，“是路漾，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这哥们浑身上下哪一点不奇怪啊，”陆云深吐槽，但是被乔伊用手里的文件砸了一下头，“唉…我的意思是，关键你自己怎么想的。” 狄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和这两人说了一句棠粒酒的供应不会断的。 “而且这趟去了，甜舍很有可能会有新酒推出了，”狄亚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不过是和棠粒酒一样的性质，白卡。” 乔伊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和灯泡似的，大笑几声道：“不管黑卡白卡，能赚钱的就是好东西！那我就更支持了，我建议你现在就去！夏诺这小子不仅聪明，而且还是个善财童子，简直是甜舍吉祥物！” “……” 不过狄亚一旦下定决心，他行动起来还是很快的。 夏诺的系，嗯，反正也就他一个人，自主权很高，本来首阳对这种系也是不管的，旁边那个文学系也是，想什么时候开课就什么时候开课，中途插班进来的学生也很多。 夏诺的意思，只要狄亚准备好了，他就准备好了。 路漾看着狄亚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不是对狄亚跟着夏诺去学东西这事有意见，系的名声不名声那些都是小事，只是藏在这件事情背后的事，又有多少呢？ 洛格艾伦说不定参与了，在背后推波助澜出谋划策，而夏诺这人本身也不纯粹，他或许没什么坏心眼，对狄亚也是真喜欢，但是他爹是首阳校长，而首阳和军部之间的关系之复杂，就算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况且，路漾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也藏着一大堆秘密呢。 看，如果仅仅是去学习，他心里一点异样都不会有，只是参与这件事情的所有人，只要轻轻一扯，就能从背后牵扯出一大摊子事情来，那些事情只要稍微沾惹一点点，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当时希望狄亚出来念书，是想让他多与人交流，但是首阳里面并不全是好人，再加军部那群，那能叫人？叫索命的恶鬼才更恰当一些吧。 “路漾，”狄亚看着他的神奇，抬起头来问了他一句，“你还是不想我去的，对吗？” 路漾看着他，摇了摇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道：“我还是那句话，不会阻拦你的。但是这回，我和你一起回首阳。” “……好。” 路漾的反应让他懵了一下，但反应过来又很开心，这对狄亚来讲当然是件好事。 但是他注意到，路漾说的是“回”首，而不是“去”首阳。当然他用这个词没错，毕竟是母校，可是他念“回”那个字的时候，又有一点咬牙切齿。 看来，路漾对首阳的印象，也不是完全正面的。 chapter id065 不知道是真巧还是被安排的，狄亚收拾好了去首阳的时候，刚好和先决考试结束的洛格和艾伦撞在了一起。 而且按规定来讲，路漾既不是学生，也不是首阳的教职工，他应该是没有权利登上首阳军校的飞艇的，但是洛格和艾伦，是绝对不可能让路漾一个人去坐外面的飞艇去首阳的。 路漾好不容易愿意去首阳，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下的决定以及惊讶于狄亚这小孩的重要性，但是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出岔子。首阳这么远，这几天人不在跟前，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或者路漾脑子一抽又反悔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这煮熟的鸭子可千万不能飞了。 首阳的飞艇和狄亚坐过的民用飞艇大不相同，首先最明显的一点，是稳。首阳的飞艇非常稳，不像之前的，遇到气流就晃，停靠的时候也晃，晃地人头晕眼花的。军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虽然里面各处设计地都很简洁，但是胜在干净舒服，而且更安全，甚至走的线路都不是寻常人走的。 首阳虽说是个学校，但是和联邦总部关系复杂，特别是与联邦主要支柱军部乱七八糟大大小小斗了这么些年还仍然嚣张，足见其在联邦的地位。 首阳军校历史悠久，前身是联邦第一任总理创立的第一军事学院，后来在岁月变迁中更名为首阳军事学院，迁离首都星，成为联邦里最负盛名的学院之一，桃李满天下。 这样来讲，联邦史上被万人歌颂的众多将领，有一半出自首阳；其他军事院校所用的教材和教学方法，百分之九十是首阳流传出来的；而那些教材上例举的案例，又有大部分是首阳实践出来的；甚至联邦最好的两架远行军舰，其中一架都是首阳的。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 这个学校，就像联邦人民感慨的那样，是军刀上的锋刃。 首阳军校位于首阳星，对，它所在的那个星球都是以学校的名字命名的，甚至于首阳星旁边的几个星球，都泛泛地划进了首阳的范围，住在那里的人在说自己住的地方的时候，即使他们并不在首阳星，只是住在周边而已，都会讲“就是首阳那里咯”。 仿佛这是种能沾光的荣誉一样。 即使每年首阳军校各个系加起来估计都才几千学生，整个学校几个年级算起来，正式生加教职工也才两万多人，但是就是这两万多人，成了首阳星外加旁边几个星球几十亿住户的代表，成了他们生活基础的一部分。 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但也说明，首阳为什么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狄亚一上飞艇就在和夏诺了解这些，路漾坐在旁边，这些东西他当然清楚，只不过离校太久，夏诺有时候讲些新鲜事，他也支起耳朵来听一句。 “唉其实你也不用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讲的差不多了，夏诺就停下来和他唠叨一句其他的，“稍稍知道一点规矩和那边的一些忌讳就行。我们住的地方吧，有点偏，你可能也见不到其他什么人，首阳里面特别大，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狄亚哦了一声，马上就想起阿波罗了。 也怪这两个人运气不好，同在绿兰莎这么多天，离得也近，甚至狄亚连艾伦洛格都见了不少次了，愣是没见到阿波罗。 主要是来绿兰莎的是考核组，一般都没有学生的事，狄亚也没往那里多想，而他又对艾伦洛格这两个人有点防备，见了也没说几句话，自然不会跟到他们住的地方去看看，而阿波罗自考核开始后大事小事琐碎事就忙得不可开交，活动范围很小，自然也就那么错过了。 甚至连今天上飞艇的时候，也是狄亚先上去，住在飞艇右边的房间里，阿波罗和顾灵司这两个是考核组里最后上的，住在飞艇左边，都离得如此近了，结果还是没遇见。 但是阿波罗的心悸还是时不时发生，在绿兰莎那段时间里，他做着整理的时候眼前会突然一恍惚，晚上会做很长很复杂的梦，可是醒来之后又忘了内容。 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又是这样，害的他差点误了时间赶不上飞艇。 阿波罗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窗外的一切东西越变越小，飞艇已经升了上去。 绿兰莎先决考试还是很顺利的，艾伦导师很满意，最终给的课题分也非常高，而且这次在绿兰莎通过先决考试的学生也比往年要多，这件事该是圆满完成，按说他如今应该放松一下，但是他现在精神却无来由地紧绷起来。 这时候顾灵司从外面敲门进来，递给他一杯蔬菜汁。 “你怎么了？又在发呆？” 阿波罗接过来，喝了一口，蔬菜汁很新鲜，带着一点微微的苦味和涩味，让他也稍稍清醒了一下。 “这段时间实在是很奇怪，”阿波罗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嗯？哪里？” 他仍然皱着眉头，好像很努力地想找出一个答案来，但是无果：“就是说不上来。或者说，我身边的东西，包括我自己，都很奇怪，有时候我脑子里会冒出来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我……真的是我么？” 顾灵司听地一头雾水，道：“这……怎么说？” “就是，好像我不该是这个样子，”阿波罗道，“像是记忆缺失了一块，可是怎么可能，我从小到大的事情我都记得，并没有缺失啊。” “要我说，那就是你被家族里面那群人迫害出来的心理问题，”顾灵司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群人太不是东西，活在风口浪尖上，心理出现点什么问题，反而是正常现象了。” 阿波罗想反驳这句话，但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默然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那杯蔬菜汁喝完了。 “对了，”顾灵司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咱们校长那儿子，叫夏诺的，也和我们在一架飞艇上回首阳呢。” 阿波罗一听这话一头黑线，不知道该吐槽他这话题转地毫无关联还是该吐槽顾灵司这人心底隐藏的八卦因子又蠢蠢欲动了。 “我知道，星域网那个，”阿波罗斜他一点，“钢琴酒那事，绿兰莎人人都在讨论。但是那和你可没一点关系啊。” “谁说和我没关系。”顾灵司一脸兴味盎然，“想想我们校长，平时那副严肃冷淡样子，据说他这儿子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吃瘪的人了，啧啧啧，回了首阳，可有好戏看了。” “敢看校长的好戏，你不要命了？” “那倒是，”顾灵司戚戚然，摸了摸鼻子，道，“不过还有件小事，夏诺好像在绿兰莎捡了一学生回去，我也是刚听说的，不过没见着人。你说我们在考核组，先决考试这么多道程序精挑细选出来的学生，还只是预备生，人家系收人，只要夏诺一点头就行了，啧。” “那这事就更和我们没关系了，你管人家呢？” “也是，”顾灵司顺势靠在墙上，嘟囔道，“毕竟首阳文学系那群人就已经够烦了。” 这边狄亚打开自己房间门，往外面走，夏诺说军部餐食别有一番风味，推荐他去试试。 他正走到中段，突然头顶上灯就亮了起来，发出红色的闪光，一边闪一边发出尖锐的报警声：“敌袭！注意！敌袭！注意！” 同时，整架飞艇猛地震了一下。 chapter id066 狄亚差点没站住，他还没遇见过这种事情，也愣了一下。 首阳的飞艇走的不是寻常路线，因为寻常路线需要拐几个弯才能到首阳，他们走的是近道，但是这近道不是人人都能走的，也算是军舰的特权之一。 但是他们才出发不久，几个小时而已，这块星域离绿兰莎也不算太远，按理说该是安全的，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敌袭，又是什么人，会有这个胆子来袭击首阳的军舰，没理由啊。 而艾伦一听这声音就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往驾驶室赶，坐在驾驶室的舰员见他来了，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紧张，手抖着指着操控台上的屏幕对他说：“艾伦老师……您看！” 艾伦身后跟着洛格，他往屏幕上看了一眼，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他们面对的是两架攻击型的舰艇，重点是，印在那舰艇上的标志，洛格一眼就认出来了。 “星际海盗。”他一拳砸在驾驶台上，眼神里蹦出来一些凶狠来，啐道，“一群亡命之徒。” 纵使联邦强大，但辖域宽广，也有管理不到的地方，星际海盗也算历史悠久，历史上有段时间联邦政局混乱的时候甚至当政者都不敢拭其锋芒，如今这种不安定因素仍然存在，无法根除。 但同时洛格和艾伦都感到奇怪，星际海盗向来目标明确，他们要钱，要值钱的货物，或是值钱的人，用来敲诈勒索，他们这艘飞艇一看就知道没油水，又不是货船，怎么会招惹海盗？况且，这是首阳军校的飞艇，这么明显的标志艾伦不相信对方没有看到，得不到好处又要得罪首阳，这群海盗脑子抽了吧？ 艾伦这时候不敢逞强，星际海盗嗜杀而且没有人性，刚刚自己的飞艇明显被攻击了，他才不会认为对方是手滑没事轰着玩玩。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但糟糕的是，他们乘坐的这架飞艇虽然是军用的，但是攻击不强，这本就是首阳平时做交通工具用的，没想过用来打仗，只是防御方面好一些。而对方两架舰艇，一直在逼近，海盗的机械装备有时候甚至不输联邦军队，自己这艘舰艇就算防御再好，也抵不过多久。 他们两个即使实战经验再丰富，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翻盘，硬件上一看就知道差太多了。 他们离开绿兰莎没多久，绿兰莎是重要枢纽，有驻军，艾伦立刻试图接通那边的通讯，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快点赶过来。 就在这时，整个舰艇又猛地晃了一下。 那两架舰艇在向自己发动攻击，炮弹的威力让这里岌岌可危。 阿波罗和顾灵司因为这动静也赶过来了，这舰艇上本来人就不算多，一个考核组能有多少人呢？二三十个人而已，很快，几乎所有人都聚来了。 狄亚也过来了，他听到警报器第一时候就倒回去找路漾和夏诺，三个人在摇晃中跌跌撞撞地到驾驶室来，因为他们的房间离驾驶室最远，所以基本上是最后到的。 一到那里，狄亚一眼就看到阿波罗了，对方也是，两个人都是出乎意料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异口同声。 艾伦瞥了阿波罗一眼，问：“认识？” 阿波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过了这段再来叙旧吧，”艾伦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面显示，那两架海盗的舰艇一直在逼近。 阿波罗想说自己和狄亚不熟叙不了什么救，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自然也就闭嘴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狄亚几眼。 啊，他身边的那人，他还记得在雪棵见过的，叫路漾的，居然现在也在这儿。 但是顾灵司的关注点和他的不一样，他凑到阿波罗跟前轻声讲了一句：“原来他就是夏诺收的学生啊……看，那就是校长儿子，啧，长得和校长一点也不一样嘛。” 阿波罗瞪了他一眼，自己这朋友哪儿都不错，就是改不掉的八卦，现在大难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思关注这个。 当然顾灵司只是随口一说，被阿波罗一瞪也缩了回去。正事他还是知道的，转过头来，就认真严肃地盯着驾驶室的屏幕看了。 目前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海盗挑这个时间点来，怕也是掐好的，他们现在位于绿兰莎至云潭星路段的中间，这条线路让他们能更快地回到首阳，但是这线并不是普通线路，而是一条走捷径的小道。但是这条路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有海盗，现在虽然驻军不远，但是赶过来也需要时间，但是海盗来势汹汹，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 “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洛格道，“这里根本不是海盗活动的区域啊！” 刚看到那个标志的时候，洛格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绿兰莎至云潭星路段即使再偏，那也是联邦辖区之内的，想想看，原来那在山里头横行霸道抢钱的山贼，突然跑到城市里面抢劫了，那是一件多么反常的事情。 “他们该是冲着这里的哪个人来的。”夏洛低声对狄亚这么说，“可我们这儿，有哪个人能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惜得罪首阳？” 狄亚刚想回答，但是飞艇又是一整，这次更加剧烈，他一把拉住站在他旁边的路漾才险险站稳了。 “没事，”路漾扶住他，对他说，“会好的。” 但是事实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美好。 “飞艇后方被打中了，舰体已经发生倾斜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支撑不住的，怎么办啊？” 洛格望向艾伦，问道：“联系上了么？” 这时候他也有些急切了，他耳朵边上都是报警声，外面也是，操作台这里也是，都在提醒他们，死神在招手。 艾伦点了点头，但是他的脸色仍然很难看：“那边收是收到了，但是最快到这里也要一个小时，我们……能撑这么久么？”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不能。 这件事情实在太奇怪了，让每个人都猝不及防，甚至在遭受攻击之后仍然想不清楚，为什么？ 这是首阳的军舰，这上面有艾伦洛格之类受到首阳军校器重的人，甚至还有校长的儿子，如果他们因此事而死，足以想象首阳会多震惊愤怒。 况且这么些年星际海盗向来不惹首阳，怎么会突然在这时候发难？ “洛格，你能看出这海盗是哪一家组织的么？” 洛格摇了摇头，他已经因为摇晃而快要站不稳，要稍微撑着旁边的操作台才能站住：“看不出来，我不认识，不是那些有名的组织里面的任何一个，可若是小势力，又怎么越过重重关卡到这里来对付我们？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说完这话以后，他又叹了一口气，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然而这时候多想无用……艾伦，我没想到，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们居然会不知缘由地死在这里。” 艾伦伸手握着了他的手，想张嘴安慰他，但是他还来不及开口，下一秒就感觉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chapter id067（倒v结束） 阿波罗没想到自己会有再睁开眼睛的一天。 这是一片绿草地，他醒来的时候闻到青草和土的味道，然后，就是机器被烧毁了的特有的焦味，很难闻，有些刺鼻。 他撑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手臂有点不灵活，痛感后知后觉地到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受了伤，划了很长一条口子。 “醒了？”他身后传来声音，阿波罗连忙往后看，是狄亚。 他现在再看到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以至于看着狄亚那张脸，心里都生出了一点奇怪的心思。 为什么这人……看着有一种非比寻常的熟悉感，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只是自己忘了。 “还有一些人没醒，在那边躺着呢，但洛格说没有什么大碍，”狄亚又添了一句，有点沙哑的嗓音让他一下子回到了现实里来，晃了晃脑袋，看着狄亚指着那边，问他，“你要不要去看看，艾伦洛格都在那边。” 阿波罗点了点头，试图站起来，但是他躺了有段时间，腿上没力气，一撑起来差点没站住，还是狄亚扶了他一把。 他看着狄亚，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狄亚说的那边，是指那堆发出焦味的东西——是他们原来坐着的飞艇，但已经看不出样子了，现在还在冒着黑烟。 阿波罗一头雾水，所以连忙往那边走，顾灵司醒地比他早，一看他过来，连忙上前去问：“你还好吧？” “还好，”阿波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这是怎么了？” “洛格老师说，我们可能是运气好，在最后时候，被突然出现的瓶形力场带来这地方了，”顾灵司道，“否则没有其他的解释了，但是飞艇在力场里受到损害，恐怕是不能带我们走了，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看不见其他人，而且我们的通讯失灵，联系不到人。艾伦和洛格老师试图在那堆残骸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这样我们才能像外界求助。” 瓶形力场是宇宙里面一种奇妙的力场，它会突然出现，然后把它附近的东西吸进去然后甩到另外一个地方，联邦军部有时候会利用瓶形力场这个特性完成一些非常省时间的跨越，但是一般这种情况都要检测计算一段时间，对瓶形力场有一定了解做准备才行，遇见合适的瓶形力场的几率也非常低，而且，穿过瓶形力场也对飞艇本身的质量有要求，他们虽说是运气好，但是飞艇本身是肯定撑不住的。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4节 如今，也不知道那瓶形力场把他们甩到哪个地方来了。 狄亚也在旁边默默听着，听完了，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什么瓶形力场，那是我救了你们的命好么？一遇到袭击力场就出现了，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是狄亚当时在情急之下把整座飞艇以及里面的人都带离了现场，但是由于带的东西太庞大，而他的神力又没有完全恢复，以至于着陆点出现了偏差。 ——对，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是在哪儿。 但这不能和他们说，幸好洛格自圆其说找了个瓶形力场来解释，否则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身体里力量一下被掏空，现在也有点虚弱，脸色发白，声音也哑。不过幸好大家都没事，飞艇虽然破成这样，但是里面的人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划伤大腿，包扎了之后也没有大碍。 醒来的几个在围着那堆飞艇残骸在研究，夏诺也是，就连路漾也拿了一个东西低头在看，他们在找连接外界通讯的办法，狄亚也不懂这个，就默默在旁边观望着。 反正自己是死不了的，他也用不着慌。 这地方是一片草原，那一片绿色铺满了整个视野，有一些低矮的丘陵，地上开了一些淡色的小花，但是其余活物却看不见。这地方他们供人呼吸的氧气是充足的，这也极有可能是联邦发现过的待开发的星球，也很有可能会有人居住，但是他们掉的地方太偏了，星域网连不上，或许可以依靠飞艇上剩下的一些仪器，用比较原始的方法联系到首阳。 首阳军校总有链接内部通讯的特殊东西，军部用的这种仪器即使在宇宙最偏的地方都能联络到，飞艇里倒是有，但是现在被破坏了，艾伦他们在试图修补。 狄亚也无法参与，这事情他不懂，靠进去也只能帮倒忙，所以他神不知鬼不觉救了人之后就呆在一边闲地没事做，就在旁边坐着，这里有些小灌木丛，他走近一看，那缠绕着生长的各类植物里，有一种结了蓝紫色的果子，但是很小，只有指甲盖这么大。 狄亚看着有点意思，想伸手去摘，被那东西的刺扎了好几下。 夏诺这时候正从那边走过来，看见他拿着那果子一脸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你别吃啊……饿了找找飞艇里有没有能留下来的，这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毒。” “唔，”狄亚点了点头，“我不吃的，只是玩玩。” 这果子是没毒的，狄亚知道，但是不好吃，他也不打算吃。 蓝紫色的果子细看，表皮是一层密密的刺，有点扎，但不是很硬，不至于扎破皮，刺也不怎么顽强，一蹭就掉了，再拧一拧，那果子是硬的，掰开一看，果核很大，裂开了之后有股涩味和草木清香。 有点意思。 反正狄亚现在也没事做，他扒拉这那片灌木，把那棵结着果子植物连根拔起，手被刺扎了好几下也不在乎，一屁股坐在那里研究了好一会儿。 他自从打算和夏诺学习之后，就很注重生活里遇见的那些植物。回想起他当时了解到钢琴酒，就是因为在街心花园发现了那株黑白相交的里墨白。 这像是酒神的直觉一样，一种神奇的第六感。植物这种东西，生活里处处都是，或许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株，内里不知道潜藏着多少令人迷醉的能量。 例如里墨白，在钢琴酒出来之前，没人知道，那味道寡淡的果子酿出酒来会是这个味道的。植物这个东西，向来没有一个界限，就算是夏诺，也不可能直接给他列个单子告诉他能酿酒的植物就是这些你去学吧，它们并不能被完全分类。即使不作为酿酒的主料，也不知道它作为一点辅料会在酿造过程中有怎么样的作用。 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狄亚拿着那果子去问夏诺：“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夏诺看着那东西皱了皱眉头，又仔细看了看叶片，道：“有点像月天种，但是又不是，有些小差距，我不能确定。不过这也说明这地方有多偏了——看，连这植物我都不大认识了。” 狄亚“唔”了一声，便没再麻烦他了。 阿波罗站在旁边，听他讲话，分心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他再见狄亚，已经明显感觉到他和原来的狄亚·霍尔曼不一样了。 他没有那种怯弱胆小，就算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眼眸里面也没有惊慌，反而极其冷静。 但他在打量狄亚的时候，同时狄亚也是一眼扫过来，那一瞬间四目相交，阿波罗看见他对自己笑了一下，很温和的样子，这让他顿时有点被抓包的尴尬和心虚感，马上低下头去了。 然后狄亚转过去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看样子是想和那边的路漾交谈。 阿波罗又趁这时候打量着他的背影。 狄亚这人，总让他觉出一种迷雾笼罩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生出很多奇怪的念头来。但这时候也不是探寻的好时机，这样的念头，也不过是在阿波罗的脑海里一闪而逝。 chapter id068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要入夜了。 人陆陆续续都醒了过来，但是通讯的机器仍然没有修好，天黑起来这地方就没有白天时候看着清新漂亮了，风擦着草地刮过，冰冷刺骨的感觉也在身体里面蔓延开来。 狄亚打了个喷嚏。 幸好洛格他们也想到了这个，在这时候，把飞艇上遗留的弧形顶棚拆了下来，挡风，但还是冷，破的飞艇上能找出有用的东西不多，不过幸好留下些压缩食品和淡水，也不至于让人饿死，还有一盏能亮的灯。 找出来能保暖的东西优先给了伤员，狄亚对此没意见，他又没受伤，钻进挡风的简易棚子里他就好多了，这弧形顶棚也不是完整的，他头顶上就有好几个拳头大的破洞，透过去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艾伦在安排人轮流守夜，他本不想让狄亚守夜的，在他看来那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但是这里本来人就不多，有一些人还受着不轻不重的伤，加上狄亚坚持，他也就把狄亚加上去了。 至于狄亚想的也很简单，自己又没受伤，至多有点神力被抽干的虚弱感，但是那算不得什么，他不差别人哪里，甚至比这里大多数人都厉害，自然不愿意被当成拖油瓶对待。 但是艾伦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比较轻松的时间段。 狄亚坐在草地上，想着若是他们实在修不好了，等自己神力恢复了，就把他们弄晕了，直接带到有人的地方去吧，之前那次是还带着飞艇一起所以后继无力导致降落地点出现了问题，现在只带着人，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没办法，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撑不了几天，有些人虽然伤不重，但是迟迟得不到治疗的话，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其他毛病。 但要是再来一次，就不能用瓶形力场来解释了，这是个麻烦，但若是情急之下，也只能这样。反正只要自己暗地里做，没人察觉就行了，到时候他也可以装惊恐惊讶装不知情，没人会怀疑到一个小孩子的，纵使怀疑到，也找不到证据。 狄亚这样想着，一边感受身体里的神力运转，已经恢复了一小半，因为这个，他也没有那么冷了。 外头风声有些恐怖，呜呜的，狄亚没在外面守多久，就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是阿波罗。 “你回去吧。”他道，“轮到我守了。” “我才出来没多久呢，”狄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快，你出来做什么？” “别逞强，”阿波罗坐到他身边，“一个陌生的地方，夜晚会危险地多。” 狄亚听明白这意思了，不怒反笑，道：“你看不起我？” 他也不知道形容这种状况，狄亚反正是有点哭笑不得，这幅十六岁小孩皮相是带给他好处了，这样子总让人觉得他没有什么威胁，无害，特别适合扮猪吃老虎，所以是遮掩自己能力的利器。但是一直这样，他也不爽。 xvna。 就像现在，阿波罗虽然语气很礼貌，但是透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 ——觉得他没用。 “不是。”阿波罗摇了摇头，然后沉默了一下，大约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才刚进首阳，不像我们，都是受过训的，在这种方面，你还是不必勉强自己了。” 阿波罗其实本身没有什么恶意，他就是简单地表达一下自己认为的事实，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关心——当然是他自己以为的那种关心。 但狄亚听着就不是那么个滋味。 “哦？”他冷笑一声，“不像你们？那么我们现在打一架，看看谁赢？” 还有句话他憋着没说出口，看轻我？要不是自己，你阿波罗还有命待在这里么？ 但是阿波罗一听这句话就不开口了，他知道狄亚不开心了。但是他觉得狄亚那句话说的话是气话，也就没当真，也没接茬。 他本来就和狄亚不熟，讲几句话已经是极限，他平时不是多话的人，安静地做事才是常态。 刚刚冒出来的那一点关心，被他归类为对落难同伴的合理关心。 论及他对现在的狄亚·霍尔曼的态度，实在有点复杂。 在月穹窿，只要提起这个名字，总带着一片嘲笑声，那里的人信奉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像狄亚·霍尔曼这种把一手好牌打烂的，引不起同情，只是被当成反面典型而已。 阿波罗是没有什么闲心去嘲笑人家的，只不过那时候他和霍尔曼家族有些往来，一听此事，心里浮起来一点点可怜，然后，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警醒。 自己若是一步走错，下场可能会比狄亚·霍尔曼更惨。 但是之后在雪棵再遇见狄亚的时候，他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低谷真的能改变人这么多么？ 就像现在这样，那时候在飞艇上，生死关头，他在剧烈摇晃中不经意一眼扫过他，他很冷静，也没有那被人诟病的怯弱。 他醒来之后和顾灵司交谈，才知道狄亚是这里面醒的最早的一个人，然后他叫醒了洛格和艾伦路漾，是他们四个人把他们费心费力从飞艇里面弄出来。 “我是第五个醒的。”顾灵司这样讲，“我醒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把你从飞艇里面背出来，一脸都是黑的没来得及擦，又进去背其他人。” 但是他醒之后，狄亚却根本没提过这件事情。 说是背，应该是把他拖出来的吧，难怪自己的裤子上有点摩擦的痕迹，阿波罗比狄亚高很多，背的话有点勉强。 他想到这里，又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看着狄亚一眼 狄亚没走，他守夜的时间没到自然倔着不走，在他看来，阿波罗自己跑出来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 他背对着阿波罗，阿波罗只能看到他一点侧脸，狄亚背影看着有些清瘦的样子，他才十六岁，这时候的少年正是拔高身体的时候，基本上都瘦，他坐在那里，他们拥有的唯一一盏灯灯光有些昏暗，浅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 如此静谧。 就脸来说，那是很好看的一个少年。 他本该对他说句谢谢的，现在却说不出来了，好像这时候自己一讲话，就打破了现下美好的安静时光，阿波罗原本就不是个会口头表达的人。 阿波罗想起狄亚·霍尔曼的父母，这两个人是很优秀的，只是可惜，死地早，留下一个孩子困苦了十六年。但是当时那对璧人结婚的时候，确实是很美好的，成了月穹窿里面一段佳话。 他母亲是很有名的美人，她和狄亚长得很像，这对夫妻很恩爱，也很厉害，现在霍尔曼家族百分之七十的财产都是他们挣下来的，他们巩固了创始人柯舍·霍尔曼留下来的基础，并且在此基础上完备了整个公司的运行机制。 若是没有他们，霍尔曼家族没有今天。 可惜，纵使他们如此聪明，却看不清家里亲戚的笑里藏刀。 贪婪，向来是最害人的东西。 那对夫妻死得蹊跷，但是没有办法，死了便争不得任何东西，就连他们尚不记事的幼子，那本该受尽一切宠爱的狄亚·霍尔曼，也在最后被逼进了绝路。 这往事不是什么秘密，阿波罗即便不怎么关心，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他看到如今的狄亚，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但是他心里想着，却忘了控制自己的表情，直到狄亚转过头来瞪他一眼，才恍然醒过来一般。 他竟然盯着狄亚看了许久。 “受过训练……哦？”狄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口多少有些讽刺，“这样优秀的首阳学生，守夜的时候走神哦。” 阿波罗刚想答话，但是却看见狄亚一瞬间脸色大变，调笑的样子骤然消失，他一下子冲上前去，把阿波罗拉到自己这边来。 “怎么回事？”阿波罗也严肃起来，另一只手已经迅速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有东西。” 狄亚这时候也没心思取笑他了，因为他自己也听见了刚刚尖锐的破风声，阿波罗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的爪子从他背后抓过去，差一点就要抓破他的后背。 这地方居然还有其他活物，白天不见，晚上跑出来捍卫地盘了。 阿波罗不敢大意，他把睡着的人都叫了起来，这时候大家刚入睡不久，浅眠时候一叫就醒，一听说有东西，就更加清醒了。 “太黑了没看清是什么，”阿波罗道，“但是速度很快，很有可能是生活在这地方的野兽。” 他穿的是首阳校服，现在那件校服外套背后已经是三条裂口，差一点就要伤到皮肉。艾伦看得眉头一皱，脸色阴沉，洛格刚想和他说话，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发怒了。 “太可怕了，”夏诺倒是咋咋呼呼的，上去握住狄亚的手，“你还是别出去了，就待在这儿，幸好没事，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哟……” 狄亚一听这话一头黑线，但他同时也清楚，外面是有些危险。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把阿波罗拉过来的时候，看见他身后闪过去的影子，心里也有些紧张。 他往外望了一眼，一片漆黑，他们这里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一点区域。 外头寂静一片，那东西似乎一击没得手，蛰伏起来了。 首阳的人都随身带短匕，流力枪也还剩几把能用，但是看不清，这里的人也不敢大意，只是聚成一团，把伤员包围在里面，随时警惕着。 他们没有等多久，右边的防护罩本来有道小口子，但是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属于金属的撕拉声，一道小口子瞬间成了大口子，呼呼地灌进风来，但还是没看清楚那东西什么样子，只感觉一道影子一闪而逝。 飞艇的弧形顶棚是非常坚硬的材料，他们手里的流力枪破坏它都要费些力气，现在居然被毫不费力地抓出这么长一道口子来，足以见得那东西有多厉害。 洛格看到这种情况脸色也变了，他之前怕是低估这野兽的凶性。他和艾伦任职于军部的时候也曾去过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星球，像这样一爪子破坏力大成这样的兽也算少见，而且很麻烦，一旦被它盯上，就是不死不休。 chapter id069 但是狄亚现在的感觉有点奇怪。 他觉得有双眼睛正在盯着他，很有可能就是那野兽的，想起来，那东西第一次袭击的是阿波罗，但是阿波罗是背对着它，那一瞬间自己却是正对着那东西的，他总觉得它好像就是针对着自己来的。 可是他也没有什么依据，想不通为什么，那道被爪子划开的口子实在有些大，风顺着卷进来，带进来寒气和呜呜的风声。 没过多久，他身后又是一声响，另一边的罩子也被划了一道更大的口子。 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狄亚这回看清楚了一些，借着灯光，他看见一道暗色的身影一闪而逝，那野兽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闪过去的那一瞬间，它是在朝自己看的。 狄亚身体里面神力稍稍运转了一下，眼眸微微也沉了下来。 不管这畜生是不是为了自己而来，但是再不处理了它的话，这地方就没法呆了——两道这么大的口子，让这本来能抗点风的地方冷了许多，况且，它明显是带着恶意来的，这里还有伤员，流力枪和匕首也没有什么大用，这里他们不熟，又是天黑，虽然人多，但基本处于弱势。 自己或许可以杀了它，但若是用神力的话，又不能被其余人看见。 狄亚眼珠子一转，稍稍往外面走了一点，他旁边就是这简易棚子的出口。 阿波罗就在他身边，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皱了皱眉头，想把他拉进一些，狄亚的性格变了，但是他有些举动，总让阿波罗觉得逞强了。 但是就在他举起手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那棚子从边缘处被撕了一块下来，狄亚原来就站在那里，就在那一瞬间，他好像被什么东西一扯就扯进了茫茫黑夜里，那东西速度好快，像擦着地皮飞过的一只箭，转眼就带着狄亚不见了踪影。 这事情发生地太快，大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路漾就在狄亚旁边，都没来得及怎么样，他眼睁睁看着狄亚消失，脸色剧变，就要追出去，被洛格一把拦住。 “拦住他！”洛格叫人，“绝对不能让他贸贸然出去这外头！” 这样的夜晚，外面只会更危险，在洛格看来，路漾比狄亚要重要地多，但是他拦得住路漾却一下子没拦住夏诺，夏诺拎着自己的匕首就跟着冲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人了。 离了这片被灯光照亮的区域，外头一丝亮光也没有，人不是走出去，而是陷进去。 他们用来挡风的弧形顶棚被撕了一大块下来，而剩下的那些又被那畜生划了两道口子，那他风一吹过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看样子是走了，”艾伦道，“它……居然是冲着狄亚来的。” 路漾被制住了手脚，看着极其愤怒，他盯着艾伦眼睛血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出去找他。你若是要拦着，我们这朋友，以后就别做了。” “……” 路漾这句话说得坚决，艾伦和洛格对视一眼，他们两个最近每次都在刷新认知度。 他对狄亚这个人，到底有多重视，才会失去理智成这个样子。 “并不是不让你去，”艾伦道，“只是别太冲动。我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会为了自己安全，放任同伴去死的人么？” 况且，跑出去还有夏诺，艾伦和洛格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路漾稍稍冷静了一下。 他之前在艾伦地舰队与他共事过那么多年，艾伦这人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 “夜晚太危险了，我们救人要有计划，你自己想想，若是那野兽想杀人，它当是完全可以趁狄亚不备把他一爪子挠死，但是它没有，只是带狄亚走了，很有可能，那畜生原先就并不打算伤人，它就是想把狄亚掳走而已。”洛格道，“所以，狄亚暂时该是安全的。” “那它一来就袭击了阿波罗，若不是狄亚手快，就不会是划伤衣服这么简单了。”路漾皱了皱眉头，“那毕竟是个凶残的畜生。” “不，这正说明了问题，”洛格道，“野兽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它们袭击人，也知道先挑弱的，找软柿子捏，可是它这次却选择了一看就更强壮的阿波罗，而不是瘦弱一些的狄亚，这或许也表明了，它现在没想伤害狄亚。” “……最好是这样。” 他们旁边站在听着这话的阿波罗，却没有开口，只是握紧了自己的军用短匕，偏头看了一眼被爪子撕烂的地方，。 而被扯着走的狄亚，也没有什么准备。 他被那东西抗在背上，耳朵边是呼呼的风声，眼睛根本睁不开，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神力尚未恢复完全，如今又出于神力被掏空之后的后遗症时期，半虚弱状态，若是正面对决还可以，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尽力扯着那野兽，脑子被逆过来的风打懵了，直到过了好一阵子，速度才慢了一点。 狄亚被那野兽放在柔软的草地上，他费了一些力气才睁开眼睛，看见那野兽就在他身旁盯着他。 太黑了，那兽的皮毛也是黑的，他实在看不清具体样子，只能看出大概轮廓，还有那双金色的兽瞳。 狄亚心里警惕万分，稍稍举起了一只手，想着找个机会，趁其不备，就杀了这畜生。 但是下一秒，这兽却凑近前来，极其温柔地舔了舔他的脸颊，它舌头上的倒刺有点扎，让狄亚觉得有点痒痒的。 但这个动作，却让狄亚把那只举起来的手放了下来。 兽有灵性，而狄亚有自然之力，比普通人更能感受到这一点。这只野兽，对自己没有半点恶意。 这就让他下不了手了。 那野兽见他醒了，就更加亲近地拱了他几下，这弄得狄亚也有些恍惚了。 它动作太快弄得狄亚都没想到，他还没来及和路漾说什么呢，结果它就直接上来一把撕了外边的防护罩，路漾估计也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也得炸毛了。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5节 这是哪儿啊？ 狄亚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他脚下还是软绵绵的草地，但是不远地方有些模模糊糊的光亮，那野兽也不拦他，看着狄亚往有光的地方走，它也甩着尾巴跟着走。 那是一个山洞，里面长着夜里会发光的植物，那植物爬藤状的，几乎长满了整个山洞，光虽不亮，但是也比之前的全黑要好得多，至少狄亚能看清那野兽什么样子了。 很像黑豹，但是又没有黑豹长得凶，全身皮毛纯黑不带一丝杂色，油光水滑的，它用那双金黄色的眼睛盯着狄亚看的时候，还略带一点温柔，狄亚觉得自己审美里的某个点又被戳中了。 众神的颜控属性毕竟是到死都改不了的东西。 看它长这个样子，就算撕了挡风的罩子，也好想立刻就原谅它呢。 ……等等 狄亚皱了皱眉头，其实他自己也没搞清楚，这兽为什么一来就盯着自己，要说自然之神那点特殊的亲和力吧，也不能够啊，自己正是虚弱时候，面对这种一爪子撕裂弧形顶棚的凶兽，神的亲和力的效果也要大打折扣的，除此之外，狄亚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不过也是刚来这地方半天而已。 他想着这事的时候，那野兽又蹭过来，但是这回是直接舔了舔他垂在一边的手掌，而且一碰就停不下来一样，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自己的手掌碰过什么？ 狄亚任它玩，又凑过去嗅了嗅兽身上的味道，以及…… 嗯。 原来如此，它正在发情期啊。 狄亚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过来，这半天里别人没碰倒是自己碰过了的东西，就只有那株植物了。 大自然里的植物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它们虽然长不出腿来没法跑，但是却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让动物来帮忙传播自己的种子，例如，有些会散发出异香，来吸引发情期的野兽，然后把自己的种子蹭在野兽身上，让它们带去更远的地方，以此繁衍。 狄亚找到的那株植物就是这样的情况，难怪那蓝紫色的果子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刺，这样更容易黏在兽身上。 自己研究那植物研究了许久，自然一手都是那气味，对人来说这气味不大，但是对兽来说，这味道就太明显了。 难怪它要来抢自己，原来是把自己当成母兽了。 狄亚想到这里，有些哭笑不得，但这时候那兽稍稍一拱，把他从靠着的石壁上拱下来，斜躺在地上，然后一爪子按在他肩膀上，但是力气不大，狄亚没感觉到痛，这爪子锋利地狠，但这时候却是温柔的，即使稍稍带一点压迫感，却还是不伤他。 狄亚望着它的眼眸，金黄金黄的，像是一块漂亮的宝石，这时候的他也不太下得去手，至少下不去杀手，除非自己瞎了。 但是不行啊，他毕竟不是母兽，再喜欢它（的外表），也不可能和它那啥，况且手上的味道也总会散的，到时候这味道没了，狄亚也不敢担保现在温顺着的漂亮野兽会不会一转头撕了自己。 这时候野兽正低下头舔了舔他的脸颊，狄亚顺它的毛皮往下摸了摸，感慨一下真是油光水滑手感不错，但最后还是一咬牙把该做的做了。 那野兽深情款款正兴奋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发麻，看着狄亚的眼神都带了点难以置信，但最终还是倒在一边，闭上了它那双漂亮的兽瞳。 当然没死，只是晕了过去，狄亚的神力控制还是很准确的。 结果狄亚坐起来，对着那只躺着的兽唉声叹气半天，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刮破的那个顶棚，待会儿我替你赔吧，”狄亚嘟囔道，但是那兽晕着听不见，就算醒了也不定能听懂，但他还是讲了，“等我神力恢复一点，保证把他们原封不动整胳臂整腿地送回去。” 至于自己手上的味道，等那兽醒了，味道就散的差不多了。 狄亚最后再看了那兽一眼，伸手摸了摸它的皮毛，然后站起来，打算回去，但是没离开那个洞口多久，他就傻眼了，刚刚光想着兽，狄亚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野兽的速度很快，能感觉到它带自己跑离了很远，然而这地方他不熟，天又黑，一走出去，根本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走，他不认识路啊。 狄亚在外头迎风站了一会儿，只好又折回去，那野兽还是晕着。 估计只有它认识路，能带自己回去，但是一旦它醒来，要不自己味道没散它想那啥，要不自己味道散了，它又不可能是现在这幅乖乖的样子了。 他想到这里，心里更加惆怅了。 “估计在这地方，认路的只有你了，”狄亚自言自语，“该不该把你叫醒呢？” 他平时念书时晚回家半小时，路漾都要盘问他半天，这时候估计得急疯了吧，狄亚算来算去最后也实在没办法，眼神复杂地盯着那兽盯了一会儿，一咬牙又用神力把它给弄醒了。 兽瞳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到狄亚，竟然流露出一丝委屈，呜呜地叫了几声，居然还不记仇，又站起来，拿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他的脸，但是却没把他扑倒了，似乎也知道这样让他不太高兴。 好乖。 狄亚继审美点被戳了之后，萌点也被戳了，而且是照着心里死命戳的。 他吸了吸鼻子，抱着那野兽的头，吧唧亲了一口。 chapter id070 夜还正浓。 无论洛格怎么折腾，能亮的就只有一盏灯，然而那盏灯的亮度比起这夜的深重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拎着灯出去，像是融进墨水里的一个小白点。 阿波罗也跟着走了出去，他握着手上那把匕首，远方的风带来原始野性的味道，同时也带来微弱的呼救声。 “那边有人！” 循着声音跑过去一看，才知道是跑出去不远的夏诺，他一脚摔进坑里了，摔得脑子晕晕乎乎的，连呼救声也不大，幸好他们很快就出来了，不然夏诺估计撑不了多久。 洛格看到这状况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是不是蠢？本来身体也不怎么样，还想着救人，现在掉坑里了，知道不能冲动了吧？” 夏诺被拉上来以后哼哼唧唧半天，开口第一句还是问道：“狄亚找到了么？” 洛格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紧皱着眉头的路漾。 而被人担心着的狄亚，还抱着那野兽唉声叹气，从洞口往外看，天地浑然一色。 “你带我回去行么？”狄亚指了指外面，“有人会担心我的，唉，别装听不懂，我知道你还挺聪明的。” 但是野兽大人不愿意，呼哧呼哧又蹭他几下，瞪着那双金黄色的眼睛装懵懂，弄得狄亚也没脾气了。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就只摸出来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酒壶来，他脑子发麻，连带着酒瘾就犯了。 酒壶这面的酒从一开始的木松果酒，到后来的棠粒，再到现在的钢琴，这杯是烈一点的钢琴，他自己酿的，其实这样的大风冷天很适合喝酒，灌一口下去，整个人都能暖上许多。 他就剩下这么一点聊以解忧的东西了。 钢琴酒一打开就有一种馥郁的香气，这里没有杯子，狄亚就只能就这瓶口喝，这里面的酒其实不少，那小酒壶巴掌大的样子只是个伪装。 那野兽在旁边静静地盯着他喝酒，狄亚把酒咽下去之后，斜着眼睛瞪它一眼，但是眼睛里面没有凶气。 但是那兽却突然上前一步，好像看他喝的开心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就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角，那金黄色的眼眸就骤然亮了一点。 狄亚看着它的神情，哈哈一笑，道：“你居然也喜欢这东西啊？在这地方，估计你之前也没喝过酿造的东西，尝个新鲜。” 那兽也不客气，似乎是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然后它接下来的动作，就完全显示了野兽本该有的干脆利落。他趁狄亚笑着的时候，伸出爪子一把把那酒壶从他手里打落下来，酒从倾倒的壶口流出来，然后它再舌头一卷，眯着眼睛非常人性化地咂了咂嘴。 “……” 狄亚连忙把那壶扶起来，骂它一句浪费，想了想，从旁边的揪了一片叶子下来，卷了卷，倒了一叶子杯酒给他喝。 那野兽是第一次喝这个东西，一杯喝完了，还拱了拱狄亚，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示意他自己还想接着喝，但是几杯下去，眼看着兽瞳就迷迷蒙蒙地涣散了，狄亚看此场景，却勾起嘴角笑了笑。 “清醒的时候装不明白，醉了可不能装，”狄亚拍了拍他的头，“现在，你得送我回去了。” 这野兽其实酒醉时候比醒时听话，但是也也要归功于狄亚，酒神能依靠酒来驱使很多东西——本来酒这个东西，就是醉生梦死很不让人用脑子的，喝醉了之后，好像手脚都不属于自己。 狄亚还有些担心这东西醉了会认不清路，但是它奔跑了一段路程，狄亚却看见那小小的一点光了，耳朵边也传过来他们呼叫的声音。 它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识路是骨子里的东西，即使醉酒也忘不了的。 “等会儿，就在这里吧，”狄亚让它停下来，摸了摸那兽的耳朵，“你不要再过去了，等会他们会对你不客气的，我又解释不清楚。” 那兽就乖乖停下来。 其实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它酒就醒了一些，本来也没喝多少，似乎也明白狄亚要走，把他放下来，呜呜地叫了几声。 “唉，其实我也蛮喜欢你的，”狄亚叹了口气，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毕竟你长得这么漂亮。” “但是也不行，”顿了一会儿，他又自顾自地给接了上去，“你说你，发情期这么麻烦，我又不能帮你解决，对吧？” 狄亚手上的味道并没有那么经久不衰，这兽又不笨，除了一开始被发情期支配了一会儿身体，后来应该也明白过来这是个乌龙。 狄亚越想越哀愁，好像别人抢了他的宝贝一样，但是这不是黏黏腻腻的时候，野兽呜呜的声音已经吸引到洛格他们了，狄亚看着那点亮光往这边移，连忙催促它：“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兽最后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越来越靠近的人群，转头跑了，狄亚能感觉到他发力时候带出来的风，速度很快，隐在夜色里，转眼就没了踪迹。 狄亚吸了吸鼻子，听见路漾叫他的名字，那声音里面有些紧张。 “我在这里！”他一边应答，一边站起来往那边跑，“我没事！” 不一会儿，人就赶了过来，第一个到他面前的果然是路漾，借着灯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没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夏诺，他摔下来之后扭伤了脚，幸好不是太严重，看见狄亚没事，也挺激动的，自己摔了一跤也没当回事，反而弄得狄亚有些愧疚了。 “我扶着你吧，”他对夏诺说，“等会儿回去再仔细看看你的脚。” “嗯。” 但是洛格和艾伦的态度却不太一样，狄亚找回来他们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回想一下却双双皱了皱眉头。当时，他们是听到兽的叫声才往那边走的，没想到狄亚果然在那边，却毫发无损，这很奇怪。 除了他们，大家也都很疑惑，只是当时没有提出来，等待回到那破败的飞艇旁边算是他们的简陋驻地的地方的时候，洛格才开口问道，语气也比较轻：“那兽没有伤到你什么地方么？” “没有。”狄亚低垂着眼膜摇了摇头，一副很乖很老实的样子，“就是一开始被抢走的时候，它速度太快，颠簸了好一段路，让我不太舒服。颠着颠着我就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不过等我醒过来，他就把我送回来了。” “……那它抢你做什么？” 狄亚一听这问题，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怎么知道？我也刚来这里第一天呢！” 他不想解释那野兽发情期的事情，按正常情况下那兽是不可能放他走的，更不可能主动把他送回来，他一个（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不可能正面对抗那如此凶残的野兽的，肯定得被那啥那啥才能回来，但是狄亚自觉不好这口，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最多衣服和头发被吹地凌乱了一点。 这事他不说，就算是夏诺也不一定能联想地到那方面，他们毕竟也那野兽的样子都没有看清呢。 这种情况下，只能装傻，多说多错，也没有万无一失的借口。 狄亚的眼神澄澈，仿佛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艾伦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再问几句，却被洛格拦了下来，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道：“行了，回来了就好，不知道就别问了，狄亚一个小孩子，经历这种事情本来就已经够了，哪里还搞得懂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确实，在他们这群人里面，就数狄亚最瘦最小，很多人看着这情况，张了张嘴，也没问出什么来。 倒是夏诺有些紧张，也不顾自己的伤腿了，上上下下把他仔细看了一遍，问：“你身上真没有伤么？” 狄亚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了？” “有些野兽会在人身上埋点什么东西，它是不是咬你了然后你晕过去了没感觉到？” “怎么会？”狄亚对他的脑洞有点哭笑不得，“你想多了。” 这一夜大家都睡得不□□稳，夏诺路漾一直盯着他，生怕又出什么问题，其余人也担心那野兽会再回来，即使不回来，这地方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东西，突然呼啦一爪子出来要人命。 狄亚倒是没那么多顾虑，他睡不着很大的原因就是弧形顶棚破洞太多，风一刮，那声音像是走调的曲子，非常难听，不堪入耳，他被吵得睡不着。 第二天天亮，大家都顶着黑眼圈，接着在搜飞艇里面能用的东西。原来的飞艇是很大的，但是狄亚能保下的就只有八分之一左右，就是大家聚拢的驾驶台那边，有一点好的就是这边有用的东西很多，虽然损坏了大部分，但是还是有希望能从中修复出能联系到首阳的器械，当然还有不好的，这边没有食物储备。 谁会在驾驶台里面储备食物呢？ 他们昨天只在这里找到一袋很小的压缩食品和一点点水，这里几十个人还有伤员，一下子就分完了，现在他们面临的是断水断粮的困窘。 “断水倒不怕，”夏诺道，“这里又不是沙漠，一片草地丰茂，肯定能找到水源，但是食物……” 总不能吃草吧？ 狄亚倒是不担心这个，他的神力正在恢复，万一实在找不到食物，他可以种出点东西出来，到时候就装模作样出去转一圈，说是自己找到的野果子就行了。 他正这么盘算着，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兽的吼叫。 chapter id071 这下子不仅是他，在场的人都抖了几下。 “怎么又回来了？”夏诺这时候反应很快，立刻走到狄亚身边警觉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它想做什么？” 他们这群人不敢过去，拿着匕首和枪一脸警惕，那野兽也没过来，离他们有段距离，嘴里叼着好大一叉新鲜树枝，在原地踏了几步，高贵冷艳地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盯着狄亚看了几眼，然后嘴里衔着的树枝放在地上，甩甩尾巴走了。 狄亚看着它那动作一下子就呆了，当然他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惊异地呆，他是心里头发痒地那种呆。 好漂亮啊，晚上还看不大清楚，大白天的光线一照，全身黑色毛皮像是会发亮一样。 他差点就要口水滴答跟着走了，但是还好理智回笼没发傻，只是跑上前去欢天喜地把那树枝捡了起来，夏诺都没拦住，他明明握着狄亚的手，却感觉他像个泥鳅一样溜滑的，死活抓不住。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没事的，”狄亚安慰他，“你看，他还给我们送吃的呢。” 那野兽叼过来的树枝上，密密麻麻地结着熟透了的野果子。 “别吃啊！肯定有毒！这东西想毒死我们！” 狄亚一听这话也笑了起来，道：“行了吧，人家要想我们死，一爪子过来我们全没命了，那需要绕这个弯子，人家挺好的，很温柔的~” 这果子有毒没毒，狄亚还是清楚的。 夏诺一听这话，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突然暴起去翻他的衣领，一边扯一边嚷道：“它是不是昨天真在你身上埋下什么东西了？要不然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狄亚一把把他扯下来，笑嘻嘻地往他嘴里塞了个果子。 虽然大家心里仍有戒备，但是狄亚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那果子没毒，他自己也吃了一个，夏诺一开始被硬塞了一个但是没验下去，阴沉沉地看着狄亚吃，没拦住。 确实无毒。 一叉树枝上果实累累，摘下来有十几个，拳头大的果子大家分着吃了，野果子很甜，这样的甜会带给人一点饱腹感，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那野兽过了不久之后又来了，远远地望着他们，嗷呜叫了几声，然后往前跑几步，又叫几声，这回嘴里没再叼什么了。 “它是想让我们跟着它走，”狄亚再看见它非常高兴，一下子明白了它的意思，又很快冲过去了，“来吧！他不伤人的！” “……” 其余人可没他这么大的信心，只是路漾他们放心不下，只能跟着他一起跑。 夏诺可不是体力型的人，他怎么也想不到狄亚的速度会这么快，跟着那野兽跑，转眼间就变成眼前一个小黑点了，幸好这地方偏袒开阔，否则真是人影都看不到了。 跑了一段时间，夏诺气喘吁吁眼冒金星，这时候却听见狄亚惊喜的声音：“快来！快来！我们找到水源了！” 这是一条小溪，很小，隐藏在茫茫草原里面，乍一眼看去还真很难找到，但是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有水源，意味着他们能在失联的状况下撑更久。 所以当路漾他们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的时候，各人对那野兽的感觉也有所改观，稍稍没有那么害怕了。 至少，它没伤害他们，还带来了生的希望。 那野兽带了路之后就跑远了，认路的狄亚带洛格去了，他们从飞艇的残骸里面淘出了一些可以装水的器具，狄亚走在前面，他们走在后面。 “我觉得很奇怪，”洛格身边有个人道，复杂地看了狄亚一眼，低声道，“这小孩到底什么人？” 他们可不认为那野兽天生这么温柔乐于助人，只能说它对狄亚的态度非常特别，给他们食物，带他们找水源，估计绝大部分都是托狄亚的福。 “我问过夏诺，首先，他不认识这种动物，即使我们飞艇的弧形顶棚有些破漏，没有原来那么坚固，但是一爪子有这样杀伤力的，他还没有见过，联邦里面也没有这样的记录，关于狄亚这种状况，他也给了解释，如果野兽抓人还没立刻吃掉的话，还有一种情况。 有些野兽会在人的身体里面埋下些什么，这些东西或许对人无害，甚至可能是珍惜的药，会清理人的血管让人变得更健康——但是对于野兽来说，它们会把这人视作不腐烂并且日渐变得更合口味的储备粮，有时候会照顾他们，像是农户会照顾待宰的猪。反正最后还是要入口的，”洛格讲到这里，语气又转了个弯，“但是他后来又马上否定了，首先狄亚身上没有伤口，连血迹也没有，而且这种情况下野兽也不会把储备粮给放回来。无论在那种情况下，抓了又把人送回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那这是……” “他那儿倒是还有一种说法，”洛格耸了耸肩，“狄亚有着特殊的亲和力，以至于那野兽把他当成了朋友。这听起来更加匪夷所思，但反而是这种情况下最合理的解释。” “……” 各人盯着狄亚的眼神，都变得有点怪怪的，他们对于这个问题本就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野兽不伤害他们已经是幸事，刨根问底地追究你为什么不杀我就有点事多了。 这时候活下来才是各人考虑的重点，有奶就是娘，他们若是能靠着这野兽的馈赠生存下来，自然没那么多话说。 那溪水清澈见底，入口甘甜，让许久没喝水的众人禁不住热泪盈眶，可就在这时候，人群里面有个人突然叫起来。 “啊啊啊啊！这个动了！” “什么？！” “仪器！仪器！这附近有东西！” 原来这人在过来装水的时候也没忘了摆弄自己手里巴掌大的接收仪，但是一靠近溪边，这接收仪头顶上的绿灯就啪一下亮了，小指针转了几圈，稳稳地指向了一个地方，上面的数字也变了起来。 那人眼睛蹭地亮了起来，顾不得其他了，照着它指的地方，往右边跑了不远，然后跪下来往草丛里面一摸，又跳起来惊叫道：“我找到了！太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狄亚对仪器这东西一窍不通，只能听路漾和他解释。 “这里面复杂的东西你也不明白，我简单点和你说吧，他刚刚在草丛里面找到的，是探测仪的一部分，说明联邦应该曾经探测过这个地方，我们其他部分都全了，就有个零部件一直在修，一直没修好，然而联邦探测仪上，是有这个零部件的，换句话说，我们可以联系到外界的人了，而且这个地方联邦探测过，应该会很快被找到。”路漾道，现在他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夸了那兽一句，“幸好他带我们去找水源！那探测仪信号已经很微弱了，唯有我们的接收仪靠的很近才能发现。” “你看！我就和你说那野兽很好吧！”狄亚得意了，又拉着夏诺讲一遍，“看你还不信它！” “……”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6节 夏诺头一次以鄙视的眼光，斜了他一眼。 果然不久之后，那边的通讯器就完成了，洛格一按下那个按钮，等了几分钟，终于听到那边传过来的沙沙声音：“检测到首阳军舰a357发出的信号，洛格，艾伦，是你们么？” “是。这里是首阳军舰a357，我是洛格，军舰在返航途中受到袭击，但偶遇瓶形力场，被送到未知星球，考核组总共二十三人，目前无人死亡，请求支援。” “好的，”那边顿了一下，“我们已经找到你们的位置了，首阳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请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那通讯器似乎很不稳定，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地，就只讲了几句话，勉强能听出那边是什么意思，再后来就是一片嗡嗡的声音，但还好，要讲的都讲了。 洛格一摸头上的汗，刚想和其余人说点什么，不远的地方又是一声嗷呜的叫声。 是那只野兽。 这回，大家倒是没有再拔出匕首和枪来了，毕竟是因为它，他们才好不容易得救了，只是仍然不敢靠过去而已。 狄亚倒是很欢快，跑过去一把抱住它的头，刚刚那什么什么仪器的他没太懂，只知道他们要回去了，弄得他还有些遗憾。 “你来了啊！”狄亚道，“想喝酒么？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那兽舔了舔他的脸。 “偷偷给你喝哟，”狄亚压低了嗓子，反正他现在背对着人，离得挺远，又有这么大的兽身挡着，就从自己怀里掏出小酒壶，倒一点在手里任他舔，又提醒它，“别喝太多啊，你会醉的。” 野兽呜呜地叫了几声，大约是嫌他啰嗦。狄亚趁这时候默默地扫了它一眼，知道它昨天晚上放走自己之后生理性问题好像解决了。 嗯，还挺迅速的。 “唉，”狄亚一边看它喝酒，一边叹气，“我要走了你知道么？以后就见不到你了，这么漂亮的你……” 那兽似乎听懂了，看了他一眼，在他旁边趴下来，任他抚摸着自己的皮毛。 他讲到这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一点不像得到救援的人，本来么，他就和别人的心态不一样，阿波罗看他如此淡定心里改观，哪里知道他是认定自己不会死，所以没什么好慌的。 大不了就靠神力回自己雪棵家的地下室咯。 对啊，地下室！ 狄亚望着那野兽金黄色宝石般的眼睛，整个人兴奋起来：“你愿不愿意和我走？我以后会对你好的！而且，有超级多喝不完的酒！各种酒！” chapter id072 首阳的救援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阿波罗在通讯器旁边守着，实际上却忍不住往狄亚那边看了一眼。 他看着他们两个互相玩了一段时间，之后狄亚轻手轻脚地爬上了那野兽的背，趴在上面，然后那野兽开始奔跑，偶尔能听到狄亚的笑声。 ……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所有人都猜到那天晚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是狄亚不说，也没人会在这时候再问一句，或者没人敢再问一句。 反正他们都要回去了，怎么算，都还是野兽帮了他们的忙。 那黑色野兽奔跑的路径只是在他们附近，不至于看不见影子，偶尔会隐藏在起伏的小山丘后面，但很快又会跑出来。 路漾倒是比夏诺淡定地多，他看着夏诺担心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他笑了一下，“你早知道他和常人不一样。” “……”夏诺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再没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是狄亚又乐颠颠地回来了，但是不见那兽了。 “它呢？”夏诺问他一句。 “回去了，”狄亚道，“我和它讲了，我要走了。” “哦……”夏诺应了一句，瞟一眼远方，那野兽自钻进一个山丘后面就再没出现过，不过它若是快速奔跑起来，确实很难见其踪影，他也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兽，只能说确实宇宙之大，无奇不有。 跑远一些也好，别被军部的人看见了，待会儿又被抓回去研究，生不如死。 救援的军舰来的出乎意料地快，是首阳的人，夏诺在来人里面张望了许久，但没看到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稍稍有些失望，却没有表露出来。 也是，他这么忙，不可能来的。 狄亚倒是被这架新的飞艇震撼了一把，这架比他之间见过的所有飞艇都还要大，并且军事气息很浓，是可以用来攻击的。他站在外面饶有兴趣看了半天，才被人带了上去。上了救援军舰之后，他被安置在一个小房间里面，夏诺在他旁边的房间里，伤员被分开安置了，有人送来了热水和食物，房间里面还有可供洗澡的卫生间，但还是小小的一个空间。 路漾没有跟过来，他自从上了军舰就和自己分开了，安抚性地讲了几句话，然后和艾伦洛格一同去了驾驶台那边。 狄亚倒不怎么担心他，他知道首阳是路漾的母校，所以洗完澡之后的他浑身舒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听夏诺在那边叽叽喳喳，没错，这人没在自己房间呆着，呆不住，很快清理完自己就跑来他这里了。 “待会儿他们会来问你一点什么，不仅是首阳的人，还有军部的人也来了，你如果不想说，就直接回不知道就可以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夏诺低声提醒他，“还有，艾伦洛格在被救之前都和大家讲了一下，最后打算我们都没提那野兽的事情，就当是谢谢它救了我们。” 这样独特的兽，并不适合被大众发现，特别不适合被军部发现，它的凶猛程度有些不可思议。 狄亚点了点头，低下头的时候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勾起嘴角笑了笑。 没过一会儿，果然有人来问他话，是个长相和蔼的中年女人，穿着首阳的军装，声音轻轻柔柔的，也和他讲了一些事情。 “你们掉的那个星球，是首阳刚刚勘测不久的，打算几年后才做移民开发，地方非常偏，当然环境还是不错的，你们也算是运气好，”她看着狄亚乖乖地坐在它面前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在那里，有没有受什么伤？” 狄亚摇了摇头，道：“还好，我们在那里滞留的时间不久，大家都很照顾我。” 她接下来也没有问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狄亚也一一老实说了，只是大家确实没有提到那野兽的事情，估计联邦勘探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种凶兽一般不会是群居动物，数量应该也非常少。 等你女人走了，又来了一个，穿的制服不一样，但是问的问题大同小异，估计他们也没打算从狄亚嘴里问出什么来，没多呆就走了。 狄亚送走两个人，还没在房间里安静多久，没一会儿又有人敲门。 他开门一看，这次却是阿波罗。 “有什么事情么？”狄亚问道。 阿波罗打量他一眼，道：“聚会，是关于这件事情的一个小会议，人都已经到了，就差你了。” “哦，”狄亚随手扒拉两下自己的头发，“走吧。” “嗯。”阿波罗应了一句，然后停顿了一下，才带着他往前走，低声又接了一句，“会议不会很长，记得不要说话，若是有人诘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 狄亚也没想到阿波罗会接这么一句话，望着他的背影还发了一会儿呆。 这句话稍稍有点嘱咐的意思，和夏诺讲的是一个意思，但是夏诺是关心他，阿波罗可不是这种随地播散爱的人，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到这种程度了？ 狄亚认真想了想，觉得两个人也算是一起从刀尖上滚过来的，就当是感情在绝境时候升华了一下下吧，虽然就现在来看，他们两个也实在没什么感情基础可言，毕竟他失去记忆了。 但阿波罗自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理他。 狄亚随着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有一点尴尬，因为他在这里面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这里的人大多穿的都是首阳的制服，黑色调显得很沉稳，还有一小部分人，穿的是另外一种制服，较深一点的藏青色，也显得很正式，大概就是夏诺说的，那是军部的人。 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偏休闲的衣服，也是他们给的，没办法，那时候他还来不及带走自己的行李，于是狄亚一走进去就显得很突兀，但是没多少人关注他，最多看他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幸好，还有两个人穿的不一样，一是路漾，一是夏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路漾坐在会议桌的前面，挨着艾伦和洛格，夏诺也是在前面，狄亚坐在后面一排，和他们两个有些距离。 这座位可不是随便做的。 狄亚看了一眼路漾，路漾也对他笑了一下，很温和的样子。 他刚刚和首阳那些人谈了什么吗？而且，这里还有军部的人。 路漾之前和他说过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他能感觉到他和军部那边是有点问题，甚至是有点忌讳的。洛格和艾伦又不是无名之辈，狄亚在星域网上查一查，也知道他们的一两件事迹，既然路漾曾经与他们是战友，那么他的过去一定也非常复杂。 但是现在，路漾就面对着一个穿军部制服的人坐着，他却还是很从容的样子。 狄亚坐下来之后偷偷地看他，又打量着他的络腮胡子，又忍不住想，那张藏起来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这个会议和他没有多少关系，狄亚连讲话都不必，就是听着他们做一些总结，若是那些人问起什么，跟着点头就可以了，而且再深入一点的问题，他们就不讲了。 狄亚竖着耳朵听了很久，果然没听见任何一个人说了有关于那野兽的话。 首阳的人其实挺好的。 狄亚想，至少他们知恩图报，虽然小黑刮烂了他们的顶棚，但是他们也没记仇。那个顶棚估计被糊弄成原来就被瓶形力场的力量给撕破的，在这个会议上连提都没有提，他们主要是在讲袭击他们的星际海盗的事情。 星际海盗却在此事发生之后，全力否认这是他们所为，几个有名的海盗组织都给首阳发了消息，表明自己根本没有动机去做这件事情，也绝不可能去做，希望首阳不要迁怒，也不要被有心人蒙蔽。 可惜那时候洛格没有看出那到底是那个组织，只是舰艇上的海盗标识非常明显。 他听久了就有些昏昏欲睡，其中有些名词他还没弄清楚，后来也扯了旧事来说，弄得他越听越糊涂。 幸好他也没在这里呆太久，大约只坐了半个小时，他们这些后排的人就散会了，只剩下会议桌前排的几个人还没走，其中就包括了夏诺和路漾。 狄亚顺着那条路一直走到了餐厅，刚刚那里的气氛实在有点压抑，弄得他很舒服。看得出来首阳和军部是真的不大对付，就这么一个小会议还弄得剑拔弩张的。 餐厅现在不是就餐时间，狄亚就打了一杯蔬菜汁，站在窗边往外看，一片璀璨星河。 他也没安静多久，很快就有个人站到了他旁边。 狄亚转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人是阿波罗的朋友，他见过的，叫顾灵司，对吧？ “狄亚·霍尔曼，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顾灵司开口问他，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我们之前在霍尔曼家见过，在雪棵星也见过，我叫顾灵司。” 狄亚点了点头，不冷不热地问道：“有什么事么？” 他对顾灵司的唯一印象就是阿波罗的朋友，现在的他和阿波罗都算不得有什么交情，自然也和眼前这个人更没有交情了，连交集都屈指可数。 “关于那只野兽的事情，是洛格老师的意思，他让我们别说，否则就算我们有这个心，也没有这样的默契。” 狄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茫然开口道：“什么野兽？” “……” 顾灵司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答，弯起嘴角笑道：“狄亚·霍尔曼，你可真比之前有意思多了。” 有意思的狄亚低着头接着喝自己的蔬菜汁，没理他。 “其实我就是来道声谢，大家也都明白，我们能修好通讯器，都是托你的福，否则那位别说帮，没一爪子撕了我们都算好的，”顾灵司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你和之前变得大不一样，因为这事，我也不会拿旧眼光来看你。首阳是个好学校，但是里面的弯弯道道也不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又是特殊系的，插班进来，有些人若是欺负你是新来的，你来找我就是。虽然我也清楚你变了很多，但是你毕竟不了解首阳，一方地头一方规矩，而这规矩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讲的清楚的，所以，就当我给你许个诺，作为这件事的报答吧。” 狄亚这句话倒是听进去了，首阳军校历史悠久，辐射一方区域，水深是肯定的。 但是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虽是这样想的，但是狄亚却还是眨了眨眼睛，声音轻轻的开口道：“啊不会的，夏诺老师和我说了，我们生物系住的很偏，平时见不到人的，况且我觉得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不会随便欺负人的。” “……” 顾灵司又对狄亚此人刷新了认知。 反正他不觉得刚刚那句话是他真心诚意这么认为，只不过，若是不了解他的人，看着他讲话那幅样子，再联想这人十六年一贯以来的性格，真的很容易被骗啊。 顾灵司回头就把这件事和阿波罗说了。 “我当时还觉得这个人蛮有意思的，回头仔细一想，毛骨悚然啊，”顾灵司啧啧道，“这人是被换了个脑袋吧？” 阿波罗倒是沉默了一会儿，道：“他这样，倒没有什么不好。” chapter id073 被人惦记的狄亚回到自己房间，突然听到自己的个人智脑传来叮咚的声音，与此同时，他马上就接到乔伊的通讯请求了。 是他们掉的那个星球太偏，飞艇行驶了一段路程，才到星域网的覆盖区域。 他打开，面前就是只有他看得见的三维投影，乔伊一脸紧张，等到终于接通了，才松了一口气，他旁边还站着陆云深，和他的表情差不多。 “吓死我了！”乔伊道，“你们这是什么运气！我的天哪！我这几天都没合过眼！” 当时的艾伦在受到袭击的时候给绿兰莎的驻军发过支援请求，一听到是海盗，那边的驻军动静挺大，但没有走漏多少风声，而艾伦他们遭受袭击的位置很偏，普通民众现在还不知道，首阳这段时间也在尽力找寻他们的一点点生机，其余方面也没什么大动作，但是乔伊在绿兰莎本就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虽然出来单干了，但人脉还是很广，一听到这消息，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和路漾认识很多年了，又和狄亚相处了这么久，现在还有了甜舍，其中感情不比多说。他那朋友一说这情况乔伊就知道是凶多吉少了。 提心吊胆等了这么多天，总算峰回路转听到好消息了。 乔伊如此油嘴滑舌的人，现在却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憋着眼泪差点没哭出来。 狄亚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默默感动了好久。 这地方对酒神来讲从一开始的全然陌生，到如今，终于也有了依恋的感觉。被人这样关心着，感觉实在很好。 “你们现在怎么样，还有，我怎么联系不上路漾？” “我们没事，”狄亚把瓶形力场的借口拿来用了一下，“军部那边和首阳都来人了，他在处理，但具体什么的，我也弄不清楚。” “没事就好，”乔伊道，“等你们到了首阳，一定给我们报个平安。” “嗯，”狄亚点头，他看着乔伊和陆云深都憔悴苍白的脸，知道他们是这几天都没有睡个好觉，“你们去休息一下吧。” 狄亚和乔伊陆云深他们通讯时间不长，简练地说了些话就完了，狄亚看他们确实太累，就赶着他们睡觉去。他一挂通讯，夏诺就回来了，但是路漾却还留在那里。 夏诺在这儿坐了一会儿，给他带了路漾的话，让你别担心，是那边有事要处理。 狄亚点了点头，夏诺再没话说，就坐在那里发呆，实际上他自从个人智脑能接上星域网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像在犹豫什么事情一样。估计是纠结要不要联络他的校长爹，在这样的状况下回来，报个平安该是要的，只不过他们两个关系不好，所以才会犹豫成这样。 狄亚不愿意掺和别人家的家事，他所了解的不过也是皮毛而已，但是也旁敲侧击地说了一些话，把他送回了隔壁房间，然后扫视了自己这小隔间一眼。 他知道这房间里面有监控，军舰上都是这样，但是这种供休息的房间监控不会这么严密，洗澡的卫生间没有，睡觉的那一方空间也是监控不到的。 这里睡觉的地方像是一个舱，但是里面很软，把盖子合上可以隔绝声音，保证温度，里面也会释放安眠因子有助于入睡。 但是狄亚看中的，是这里一旦合上，从外面就看不见里面了。 他轻手轻脚地钻进去，把盖子关上，然后闭上眼睛。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雪棵自己的家里。 狄亚从地下室顺着楼梯上去，跑到客厅，果然看见那黑兽在沙发上躺着，甩着尾巴，专心致志地咬一个毛绒枕头，看见他来也没有迎上去，就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低下头去接着咬。 狄亚就是喜欢它面对自己时候的这种态度，一下子冲上前去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 “钢琴酒太烈了，你第一次喝很容易醉，我这里有些度数低一点，你可以喝，”狄亚找了一个盆出来，在这里倒了一点木松果酒，眼睛亮亮地递给它。 那野兽垂眸打量了那澄亮的液体许久，才低头用舌头卷了一口进去，咂了咂嘴，似乎觉得还行，就慢慢地喝完了。 狄亚没敢给他倒太多，看他大概是喜欢这味道的，自己心里也很高兴。 “听他们说，要过几天才能到首阳，我可以偷偷来看你，对了！”狄亚似乎想起什么来一样，“我这里有储存的肉，有很多，我也不知道你挑不挑食，不过我现在没办法，等到了首阳星，我再给你找新鲜的肉吃，可以么？” 野兽大人伸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脾气很好地同意了。 狄亚做饭一般，他的手艺都是和老格林学地，却只学了个皮毛，弄懂了厨房里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器是怎么用的而已，但怎么把肉解冻做熟，他还是会的。 他一边看着野兽低下头吃东西，一边在旁边嘟嘟囔囔：“连夏诺都不知道你是什么品种的，弄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你，唉……你有名字么？” 野兽大人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舔了舔嘴，嗷呜了一声，低下头去接着吃，他撕咬的动作都很干脆利落，带一点野性，却也不是完全粗鲁，狄亚越看越喜欢，可是他起名废，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名字来。 “嗷呜？大黑？黑黑？算了……”狄亚看着那兽的眼光里都带着鄙夷了，也很丧气，“叫小黑行么？” ……和前面的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很难听。 可是酒神懒得想了，他自觉自己取了一个非常直白简练又很萌的名字，试着叫了几声，就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可惜野兽大人不能开口反驳他，最多也只能嗷呜嗷呜叫了几声，但是吃完饭之后狄亚又给他喝了一点新的酒，它就再没表达什么了。 ……算了，有酒就行了。 狄亚一直和小黑玩到晚饭时候，晚饭他是和夏诺一起吃的，一边吃，一边和他打听首阳那边的情况：“我听你说，首阳很大，我们生物系虽然很偏，但是地域也不小，就是有些荒凉。” “对啊，”夏诺点了点头，回道，“生物系靠近首阳的林场。其实说是林场，就是森林啊，原始森林，被划归首阳管了而已。有的时候会拿来做些训练，但都在边缘处，其实还有很大一块区域使用的机会很少，一学期一次的极限考核才会用得到。我们就住在那森林的边缘处，但你放心，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 狄亚倒是不担心这个，他觉得老把小黑放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是长久之计，有森林更好，估计小黑会喜欢。 夏诺生怕他反悔，连忙和他说生物系的种种好处：“我们住宿条件很好的！清净！而且一个人一大间房，比其他学生两个人挤一间房好多了！” “行了，我不会反悔的，”狄亚摆了摆手，“这时候你还是和我说说首阳的一些规矩才是正事，那边，应该让喝酒的吧？” 夏诺道：“让的，首阳也就这点好，按老头子的意思，军人就该喝点酒，烈酒一浇就是爽快，还壮胆呢。” “他不怕学员醉酒耍酒疯啊？” “也怕啊，但是老头子说了，军人连这点都控制不住，就别提其他了，”夏诺道，“其实喝酒不喝酒的对首阳来说是小事，他信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真是厉害的人，只要不违法，什么事情都做得，喝点酒算什么。首阳很开放的，虽然军校该有的规矩会有，但是不会管头管脚的，也没那么婆婆妈妈。不过虽说没什么条条框框，那边训练很严的，一天下来累地手指都动不了，也没心思去做其他了。” 狄亚默默地听着，对首阳这地方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点。 不过听夏诺的话，三句不离老头子，似乎和他校长爹的关系有所缓和，这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九死一生两回了，估计心里有些疙瘩也解开了。 狄亚也对夏诺这个人有些疑惑，他爹首阳校长，按理来说他应该从小到大都被教育军事方面的东西，长大后成为军人才是，但是却没有，还物极必反了，夏诺乱七八糟学了这么多东西，偏偏没有一样是军事的，也是神奇。 就带着这么些疑问和期待，几天之后，他们到了首阳。 首阳星的风格不像绿兰莎，绿兰莎四季如春，那里的建筑大多鲜活跳跃，富有生命力的样子，狄亚到首阳的时候，那里是秋天，他穿了厚一点的外套，系上一条围巾，踏进这座沉稳的城市。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7节 首阳最繁荣的城市叫鸣丘，就是以首阳军校为中心外头包裹了一圈居民区，鸣丘的建筑风格厚重，以实用性为主，甚至有些设计外观很像堡垒，居民们穿的衣服，也以干练爽利的风格为主，就连种的树也笔直笔直的，像是站着的哨兵一样。 这座城，完完全全被首阳军校影响了。 “鸣丘人的身体素质是整个联邦名列前茅的，他们很爱锻炼，几乎每个人都练过军体拳和简单的格斗术，”夏诺对狄亚说，“同样的，鸣丘犯罪率也很低，这里人很好的，不过就是有时候会有些古板，等我带你安顿下来，再转转鸣丘市，你要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也该了解了解风土人情什么的。” 狄亚点了点头。 他们是在首阳校门前面的广场处下的飞艇，狄亚也终于见到了路漾，虽说这几天两个人在同一架飞艇上，但是不过才匆匆见过两面，还有一次是在会议室里。 “狄亚，有些事情我来不及和你说，但是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路漾这样和他说，“现在我要和艾伦洛格他们走，你跟着夏诺去生物系那边，万一有什么事，一定记得联系我，好么？” 狄亚点了点头，道：“你如果有什么困难，也要记得和我说，我帮你搞定。” 路漾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却还是被人叫走了。 夏诺看路漾的眼神也怪怪的，他一直把路漾当成狄亚的监护人，但是后来没想到这人居然之前是首阳的学生，甚至还不是一般学生。 他看看走远的路漾，又看看狄亚，叹了口气。 反正这小孩身边没有什么正常人就对了。 chapter id074 首阳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们下了飞艇，还要坐上专用的悬浮车才能到住的地方，狄亚在这时候也和阿波罗他们分道扬镳了。他们走的近路，坐在悬浮车上，偶尔能看到穿着首阳校服的人闪过去，都是刚正挺拔的样子。 生物系靠近首阳林场，只有三栋楼，建成林木的棕□□，隐藏在里面很合群的样子，只是空荡荡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直到他们两个到了，才有些生气。 狄亚左看看右看看，他倒是非常喜欢这个地方，和他身上的自然之力很亲和。 “一栋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一人一个房间，我就在你隔壁，”夏诺指了指那道门，“客厅是公用的，估计很长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二栋有一些研究器械，还有教学模拟空间，三栋是植物园。我们这里虽说人少，但我当初建起来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落下。” 狄亚把那间房间的门打开，很大，实在不像个学生寝室。 “唉，都是我花自己钱建的，”夏诺感慨一声，“那些学生就是没福气，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享受了。” 狄亚作为生物系仅存的学生，夏诺作为生物系仅存的老师，上课时间自然都是自己定的，首阳一点不管，所以狄亚现在是跟着夏诺的流程走。 “你带的东西都在被袭击的时候烧毁了，待会我先带你去教务处登记，然后带你出去鸣丘城逛一逛，至少买些生活用品回来，我也得出去买点东西，衣服不用买太多，随便买几件就行，登记之后首阳会给你校服，从里到外，虽然生物系不是亲儿子，但是该有的也还会有的。”夏诺对他说，“在学校，一定要记着穿校服，我会告诉你怎么穿的。” 狄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夏诺和他说完这些时候，就跑去二栋和三栋折腾东西了，说是许久没回来，有些实验室里面有些模式要赶紧调整过来，狄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坐着，先给乔伊他们简单地报了个平安，说了路漾的情况，看夏诺还没有回来，就打开了窗户，看了看外面。 现在是首阳星的秋天，林场里面还保持着叶子翠绿的长青树也有，叶子变了颜色掉下来铺满地金黄的也有，可惜这座房子不高，只能看到一点点外面的景色。 这是首阳这座名满联邦的学校的一角，狄亚觉得它很美。 但是这样的感觉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很快他的好心情酒被破坏了，也深刻理解了顾灵司对他说的那句“若是有人欺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种态度的转变，来源于教务处的登记。 狄亚早知首阳对这种非军事系的学生不太客气，但没想到是这么不客气，在夏诺面前还好，但是等到独自一人进录入室的时候，那人就原形毕露了。 “今年多大？”那人坐在桌子那边，斜着眼睛打量他一会儿，问道。 “十六。”狄亚答道，同时心里也有点疑惑，问这个做什么？信息上不是写了年龄么？ “十六啊……”那人拖长了语调，突然语气一转，嗤道，“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废物啊？以为顶了个首阳名号就能跟着沾光？我最烦你们这些关系户。” “……” 狄亚被这人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答话，又听那人开口讽刺道：“听不得这话，生气了？我告诉你，告状也没用，外头那夏诺，呵，不就仗着自己是校长的儿子么，我因为校长给他几分好脸色而已，你还是别指望他给你撑腰，你学籍还在我手上呢，说你两句怎么了？以后在首阳夹着尾巴做人知道么？” 狄亚没答话，看着他那个样子也不禁无语了。 自己是不是真长了个包子样？ 估计是看了自己的信息才这么趾高气扬认为他可以随便欺负，其实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欺软怕硬，平时首阳的学生他不敢这样，即使是非军事系的学生，数起来家里也有背景，他同样不敢对着发脾气，这回一看自己的籍贯在雪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星球，马上就趾高气扬觉得终于来了个可以发脾气的人。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小职员罢了，压抑地久了无人宣泄。 狄亚听他乱七八糟讲了很多，威胁加谩骂，最后还不忘暗示他，让他给送礼，日子就能好过一点。 太烦了。最终目的估计是想吓吓这新来的，最好榨出钱来。他若是直接要钱，狄亚对他的厌恶感还没有这么重。 狄亚皱了皱眉头，他其实对之前一起经历困难的首阳考核组印象不错，这位就当是首阳的老鼠屎，毕竟人多了总会出那么一两个傻逼，自己帮忙处理了，也算是是大功一件。 狄亚想到这里，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开口问道：“首阳平时，会让人请三个月假么？” “怎么，胆大包天，一入学你就想请假？” “啊不是我。”狄亚仍然笑着，摇了摇头，看看他头顶上的灯，低声道：“是你。” 他话音刚落，那灯一下子就从上面掉了下面，正中他脑袋，水晶灯罩摔了个粉碎，那人还未对狄亚的回答做出什么反应，就尖叫了一声，伴随而来的一脑门子血和尖锐的疼痛感。 只是他还没晕过去，一手指着狄亚，一手捂着脑袋，一脸惊恐的样子，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这算轻的了。 狄亚深觉如今自己的脾气变好了，没有自己当初做神时这么暴躁，这点伤也就躺几天的事，连后遗症都不会有。不过这个保险一点，就算这里有监控，也看不见什么的，这人更不能指责自己什么了。 灯自己掉下来，怪他咯？ 他的尖叫引来了外面的人，夏诺也跟着进来了，看到这情景也吓了一跳。 “被灯砸的，”狄亚道，“太可怜了。真是运气不好，不过你也是，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废物，连个灯都躲不开，唉。” “……” 当时的情景有些混乱，但是那人走了，来了个办事效率快的，录入室其实没什么程序，只需要扫描瞳孔和指纹就可以了，狄亚的信息很快录入完成了，他懒得去管后面的事，领了自己校服就走了。 他领的校服和之前见到的首阳校服不一样，不是黑色，是蓝色，估计也是为了区分。 狄亚其实对这种区别对待没有感觉，对他来讲，穿什么衣服都一样，只要自己能学到东西才是真的，但是区别不等于歧视，许多人就是这样带着偏见，一棍子打死一船人。 若是欺负到他眼前来，就别怪他打回去了。 “他是不是说了你什么？”夏诺问他。 “哦，没什么，小事而已。”狄亚道，“我自己能解决。” 夏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即使是首阳也不能免俗，而且这里很多是大家族出来的人，早习惯了这样的生存规则，在这样的一群人里，有愚蠢的小人，有伪君子，有拜高踩低的，有随波逐流的。 而这些人，狄亚总是要面对。 悬浮车开出了首阳，往鸣丘的街道上走，狄亚眼睛是往外看的，但是心里却想着其他。 那个职员不过是个小角色，但他让狄亚想起来很多事情。 首阳军校片星域繁华程度不亚于绿兰莎，但是另外一种意义的繁华。一个顶尖学府周边也会有非常多依附他的学校，这片星域除了首阳军校，印奇学院，艾德安音乐学校等等，都是不错的专业修习学校，这样的高校群向来是年轻学生们的聚集地。 这同样意味着，他会在这里遇见狄亚·霍尔曼的噩梦，那些在学校里欺压他，讽刺他的所谓同学，将会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们有背景，有这样那样比普通人恶毒百倍的心思，相对于他们，连那个出言不逊的职员都是坦率的小可爱了。 可是我不再是那个懦弱的狄亚·霍尔曼。 酒神这样告诉自己，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心口处，眼眸里面暗波涌动。 我会记得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统统拿回来的。 坐在他旁边的夏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车里的气氛变了，但是这样感觉持续时间不长，也体会不到什么，他只当自己是被秋天的冷风冻了一下。 “我们到了，”夏诺指了指外面，“买完东西我带你去家餐厅，首阳这边的东西和绿兰莎那边风味不一样，但是也很好吃。” “嗯，”狄亚跳下车，这时候的他已经习惯性挂上那种乖乖的软软的很让人相信的微笑，“我很期待呢。” 对了，得给小黑买几个抓板，还有球，狄亚发现小黑大人很喜欢玩圆滚滚的东西，那个时候就一点不像只凶兽，像只大猫。 买东西的倒是很顺利，但是去餐厅吃饭的时候，狄亚却见到几个讨厌的人。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chapter id075 鸣丘很多主题餐厅都是和军事有关的，这一家也不例外，卡座像一个缩小版的船体，头顶上的灯和旁边的摆设，都是各式武器的造型，虽然是假的，但是做的很细致，非常逼真。 端上来的食物狄亚尝了一口，确实不错，绿兰莎嗜甜，首阳这里偏辣。这样的味道刺激口腔，辣地爽快，也容易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但就在好好一顿饭吃到尾声的时候，狄亚无意间一转头，却看见门那里涌进来一些年轻人，穿着打扮都很精致，男孩子和女孩子一起嬉笑着进来，从外貌到气质，都是很引人注目的一群人。 他和夏诺坐的地方虽说是卡座，但严格起来应该算个小包厢，外头罩了一层特殊材料，狄亚可以看见外面，而外面却看不到他这里，当然这种模式客人也可以调节，只是这种情况下，刚进来那群男男女女一点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狄亚这个人。 他不过一眼扫过去，脑子里面就轰隆一声炸开一样。 那几个人，他纵使化成灰了也认识了。 过往的记忆一一重现，脑仁像是被扎针一样疼，狄亚那一瞬间被逝去的狄亚·霍尔曼的记忆所侵蚀，脸刹那就白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像是有人把自己的伤口生生扒开。 夏诺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 狄亚暂时没回答，往外看，那群男男女女被服务生领着往楼上走，估计是去了更高级别的包厢，一转眼就失去了踪影。直到他们消失，他的感觉才变得没有那么强烈，并且慢慢平复下来。 “没什么，”狄亚回道，“我可能太久没吃这么辣地东西，胃疼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夏诺不信，刚刚狄亚的眼神分明是看着外面的。但他这时候却依然沉默，顺着他的眼神往外看了一眼，低下头把勺子里的最后一口食物吃掉了。 “是我没考虑周到了。抱歉。” “……没什么。” 夏诺其实之前和路漾谈过一两次，也从他口中知道了狄亚是什么人。他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乔伊他们一样惊讶。 但这并不拦着他喜欢狄亚这孩子，喜欢他的酒。只不过在这同时，他也会暗暗留意一下事情，但这些事并不一定要说出口。 狄亚是沉地住气的，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还要等，他还不够强大，还被束手束脚的，现在虽然一想到就生气，但现在并非好时机。 在首阳的第一个晚上，狄亚没有睡好，但是第二天生物钟还是准时把他叫了起来。他坐在床上，认真地穿那件蓝色的校服。 这件校服和首阳的正式校服不仅颜色不一样，很多细节方面也不一样，穿上之后并没有那么刚正，很多地方会为舒适和好看做些妥协，并不怎么追求挺拔，但比其他学校地还是好多了，只不过穿上并不像个军人而已。 这也正是首阳的意图，他们几乎在每个方面都默无声息地提醒，你们并不是首阳承认的学生。 狄亚倒是无所谓，他来首阳是为了夏诺的知识，首阳承不承认不要紧，夏诺点头就行了。 他穿着这身一走出自己房间的门，夏诺就眼前一亮。 狄亚还真是……漂亮。 他有点词穷，狄亚本来就长了一张很精致的脸，这张脸曾经是他身上唯一的优点，现在他把这个优点发展地更加淋漓尽致了而已，一走出来，就让人不能分心去看其他人了。 “来吃早饭吧，”夏诺呆了一会儿，然后叫他过来，“系里只有我们两个，平时生活把这里当成家就好，当然，上课的时候，我可不会放松的。” 狄亚惊讶地走过来，道：“你会做菜？” “嗯，”夏诺笑道，“告诉你，植物园那里，其实有好多都是能吃的，一茬一茬地长，随便摘一点，都够我们吃了好久。” “……” 能不能稍微保持一点科研人员的高贵冷艳？建植物园难道是为了吃么？ 不过狄亚虽然默默吐槽，但是吃完早饭之后，他还是感慨了一下。 其实……还是蛮好吃的，很新鲜。 也算物尽其用杜绝浪费吧，他自己安慰自己。 “那我们开始上课？从哪儿开始？” “等会儿。”夏诺看了看时间，“离校太久我自己都差点都忘了，昨天没和你说，首阳每月有全校会议，你昨天资料移交被录进去了，所以也要参加。” “什么时候？” “半小时后，”夏诺道，“但是你放心，不会太长的，老头儿没这么多话讲，这是首阳的传统之一。等我们回来再上第一堂课吧。” “嗯。” 首阳会堂非常大，狄亚过去的时候一直在发呆，这段时间他已经是第二次来开这种无聊的会了，上面讲的事情，他基本上都听不懂，不过倒是能见见首阳的其他学生们。 整个会堂里是一个环绕的座位设计，他来的时候，已经坐满了大半，他们这一小块就只有他和夏诺两个人坐着，旁边就是和他一样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们，大概就是首阳文学系的人了。 这么多的人，从入场到坐下，不仅不见拥挤，极有秩序，同时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噪声，整个会堂安静地可怕，即使是他身边文学系的学生们，都坐姿规矩，闭口不言。 这就是首阳教出来的学生。 很快，校长就走出来了。 可是狄亚离得太远，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只是听他讲话的声音，应该是一个沉稳的老人，说话时气脉中通，仿佛蕴藏着力量一样，不拖沓，也没有官腔。 不知道他和夏诺长得像不像？ 校长大人在台上说的内容主要是对上个月的一些总结，然后是下个月的安排，反正那些安排都和他们生物系没有关系，话也很精练，几句就到尾声了。 “……最后，我想和诸位介绍一下，我们首阳，荣幸地迎来了一位新的老师。” 狄亚听到这儿还觉不出来有什么，他还处于半走神状态，但是待久了的其他同学却知道这有多特殊。 首阳老师很多，有时候甚至一门课程四五个老师，招几个新老师进来，一般只会在任课的班级或学系介绍一下，但是在全校例会时隆重介绍的，实在不多。 上一次，还是艾伦和洛格从军部退役进入首阳的时候。 这是什么人？ 就在大家都在疑惑的时候，那位新老师终于走到了台上，开口说话。 “大家好，我叫路漾。以前也曾经是首阳的学生，如今也非常荣幸能返回首阳任教，希望以后能和大家相处愉快。” 很简短同时居然是非常温和的自我介绍，但是带来的疑惑却更重了。 路漾是谁？怎么没听过？为什么这人和艾伦洛格是一样的待遇，凭什么？ 狄亚稍稍有些走神也被这事情弄得一激灵，可是校长大人没有和大家解释，路漾讲完之后也就走了，校长接着一句散会就完毕了，他这句话就和命令一样，前排的学生依次站起来，按顺序走了出去，狄亚也不能留在这里，他眼看着路漾走掉，一出会堂就试图用个人智脑找他。 但是没有用，路漾那边不通。 狄亚昨天一天都没有见到路漾，刚刚也是，他只上来讲了一句话，狄亚那时候只够看到那人走上去又很快下来，太远了，什么样子都来不及看清。 “路漾做事总有自己的考量，”夏诺安慰他，“不需要太过担心，他说过会来找你的。” “嗯，”狄亚稳了稳心神，“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其实洛格艾伦一直劝他在首阳任教，但是他一开始就坚决拒绝了，我不知道是原因让他突然反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已。” 狄亚虽然这个问题未解，但是自觉不该为这件事情打乱既定的计划，所以还是回去，听夏诺上了第一堂课。 夏诺其实还有点担心，因为他收狄亚作学生这事做的有些冲动，虽然没有后悔过，但是偶尔也会怀疑，会不会收回来的学生不好教。他也清楚自己教书的时候会切换模式的，并不像平时那么随和，但是这些顾虑在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 狄亚是个非常聪明的学生，记忆力非常好，这样一对一的教学他不仅跟上了，而且跟着在思考。第一堂课基础性的东西就是要靠耐心去记，而狄亚做的无可挑剔。 夏诺被之前的几个学生伤害地多了都快麻木了，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到教学的愉快。 好学生是多么重要啊，夏诺禁不住感概，觉得自己都差点要老泪纵横了。 一天的时间过得非常快，狄亚像个海绵一样在吸收夏诺交给他的知识，而且夏诺这里材料非常丰富，都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搜集的，教的东西也不流于口头。 这次来首阳，算是来对了。 两个人从二栋教学楼里面走出来，天色已经见黑了，狄亚还在琢磨刚刚听到的事情，却看到那边小道上走过来一个人影，他看着那身形像路漾，连忙冲过去叫他的名字。 “路漾！” 然而等到那人走到被灯光照亮的地方来，狄亚却像是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样，呆在原地不动了。 ……帅哥你谁？ chapter id076 路漾看着他呆愣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这样就不认识了么？” 他把胡子刮了，脸上再没什么遮着的东西。 “……”狄亚还是没过去，“你受了什么刺激？” “哪有什么刺激，”路漾道，“都愿意来首阳教书了，胡子留着也没意义了。” 狄亚对被胡子遮住的那张脸一直非常好奇，路漾身材不错，按理说也应该有张不错的脸，但是他第一眼看过去，还是吓了一跳。 他想起第一次见路漾的时候，第一个记忆点就是他的那双眼眸，眼尾狭长，眯起来的时候和狐狸一样，他整张脸露出来，和那双眼睛匹配上了。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8节 狄亚虽然长得精致，但从来没人把他认作女孩子，但路漾若只把那张脸露出来，不看身材，估计会有很多人分不清性别了。 难怪他会选择把脸遮起来，这张脸确实容易让人记住，也容易引起点不必要的麻烦。 相对于狄亚的惊讶，夏诺的表情就是古怪了。 他走近前去，端详了很久，然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句：“……褚漾？” “嗯。” 他之前一直对路漾这个名字觉得疑惑，他又和艾伦洛格走得近，那时候便猜到一个身份，直到看到这张脸，才敢完全确认下来。 路漾名不见经传，但是褚漾却不是泛泛之辈。 但……褚漾不是死了么？ 夏诺带着他古怪的眼神，总是忍不住打量路漾，但还是把人带进住的地方了。 “环境不错，”路漾上下打量了一下，“比我们那儿要好。” 一转头又看着狄亚盯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别这样看我，不过是一张皮相而已，我不还是之前那个我么？” “为什么这么做？你之前不是一直不太愿意来首阳任教的么？” 路漾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是因为遭受海盗袭击那件事想通了一些事情，前几天的那些事说起来其实很复杂，甚至洛格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海盗。但归根究底袭击这件事是冲着艾伦洛格还有我来的，你们不过是受牵连的而已。我之前总觉得，藏起来就好，时间会慢慢地淡化一切，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有些人的心思不会淡去，反而会越来越偏执，这时候再接着藏就没意义了。” “我只听明白了一部分。” “以后你会全部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路漾道，“还接受不了么？” “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一下，”狄亚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好多了。” “……”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夏诺一脸食不知味的样子，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念头都飞出来了。 路漾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道：“夏诺，该是认识我的吧？” 他的意思是之前的路漾。 夏诺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那时候的你，有一点……危险。但现在的你，比那时候要危险地多。” 他这句话直白，但却说得没错，褚漾在很多人的记忆里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这人和艾伦洛格他们退役的那件事关系很大，而这件事一直是军部的秘密，当初找了个借口向公众解释舰队死伤惨重的原因，就有不少军事迷对此提出质疑，那时候在星域网上闹得轰轰烈烈，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褚漾那时候在星域网上非常有名，或者说他们那个舰队在星域网上都非常有名，谁让他们的经历就像是幻想里写的那样，相识于微时，共同奋斗，无坚不摧，更加上当头那三个人，艾伦洛格褚漾都长得不错，特别是褚漾，他长了一张堪比明星的脸，那时候军部也在星域网上推波助澜，也通过他们三个的事迹在民众心里树立军部的正面形象。 艾伦洛格很早就在一起了，他们两个的p米分加上褚漾的个人米分，全盛时候几乎遍布星域网，无论看哪个板块都能看见。 舰队出事军部发声明的那个时候，夏诺回首阳看他家老头子，他那时候才刚下飞艇，也没来得及看星域网，正打算去喜欢的餐厅吃饭呢，一过去却发现门口一个巨大的“歇业”牌子。 他赶过去的时候，店主正把牌子挂上去，夏诺正打算过去问问怎么了，却见那店主一屁股坐地上就哭了起来，一个汉子哭得撕心裂肺日月无光，这还正是大街上呢。 夏诺吓了一跳，他和这店主也算认识，连忙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 “呜呜……褚漾死了！褚漾死了！” “……” 舰队遇难那几天，星域网上基本不能看，没有什么新消息，一眼扫过去全是哀泣。 军人在很多人眼里本就是非常正面的形象，然而出事的又是艾伦舰队那种教科书式的军人，直到艾伦苏醒，发表了视频声明之后，整个星域网才稍稍平静下来。 人都死了，曾经席卷星域网的米分丝群体也渐渐冷清，但回想起舰队辉煌时候，就算是因为自家老头的逼迫对军事有逆反心理的夏诺也不禁唏嘘，再在首阳看见艾伦和洛格，虽然被联邦最好的医疗器械和医生拉回来了一条命，但是身体里永远医不好的旧伤让他们不得不退役，再加上战友死去这种如同断起手足的痛苦，让这两个人变得沧桑了许多，如同被揉皱的纸。 夏诺也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艾伦洛格自来到首阳之后，他们阴差阳错成了朋友，关系一直不错，讲起那段往事，从来都是讳莫如深，不肯多讲一个字。 但现在，已经死了的褚漾却回来了。 “我自我介绍的时候是路漾，说的很明白，自然也不会把名字改回来了，”路漾摸了摸自己的脸，“下午的时候我去上第一节课，很多学生也认识我，看那前排的学生原来坐的好好的，一看清楚人，差点蹦起来。” 他讲到这里也笑了，道：“我也曾经在那间教室上过课的，连座位我都记得，现在换一个角度来看，真是百感交集。” “别说这个，”夏诺盯着他，“军部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你，”夏诺道，“我是担心万一牵扯狄亚怎么办？” 路漾一听此话，也沉默了一下，道：“我考虑过的。狄亚他……” “若是说到我，就更不用担心了，”狄亚在旁边插句话进来，“我自己能解决。另外，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噎住。” “……” 一顿晚饭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吃完的，两个人都没再讲话。 “我先回去了，”路漾站起来，习惯性捏捏狄亚的脸，“首阳太大了，我最近也挺忙，可能不会每天来看你，所以通讯要记得接。” 狄亚拍开他的手，道：“知道了。” 他自路漾走后就开始安安静静复习功课，偶尔还问夏诺一两个问题，但夏诺反而老走神。 “别担心了，”狄亚安慰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会保护你的。” “……” 夏诺这时候正想说什么，狄亚的个人智脑又响了，是乔伊。 打开一看，就是乔伊在自家房子里狂躁地蹦，陆云深在旁边无奈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是？疯了？” “没，”陆云深摇了摇头，“刚刚和路漾通讯过了，就变成这样了。” 夏诺表示无语，回想起来，他真是淡定多了。 “路漾他骗我！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他都不和我说实话！”乔伊依然狂躁，“我当初和他认识，不就因为他和男神名字重合度很高么！我帮他这么多！但他还骗我这么多年！” “……不要激动。” “我！一！点！都！不！激！动！” 和陆云深聊过几句才知道，乔伊之前是没见过真人，在雪棵遇见路漾时候，只觉得这人身形像，就连名字也像，可惜他当时认定褚漾死了，也没往那里想，之后虽然也了解过，猜出路漾曾经当过军人，但是也没往深里琢磨。 路漾既然敢站在全校例会的台上，也证明他确实没打算再瞒着了，一散会他就顶着那张脸上课去了，现在信息传递速度实在很快，他那张脸也实在太有辨识度，现在星域网上已经到处都是他上课时候的样子了。 “天啊！褚漾没死！” 乔伊晚上一回家看到星域网上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刚好路漾的通讯来了，他随手打开，眼前一黑。 这回是真晕过去了。 但是很快就醒了，然后现在就在狄亚面前，大骂了路漾一通。 “骗子！枉我米分他这么多年！我对他太失望了！失望透顶！” “你不要这样想嘛，”狄亚安慰他，“我看了一下星域网，发现路漾以前真的很有名的，你看，我们甜舍现在正在发展阶段，要是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急需钱的时候，我们就把路漾卖掉——说真的，真的有人花钱买他穿过的衣服唉！天哪！他本人一定很值钱！” “……” “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不要！你也给我走！” 然后乔伊愤怒地挂了电话。 狄亚坐在桌子上笑了半天，接着做功课。 chapter id077 狄亚本来就不怎么上星域网，他只是在有需要的时候会去逛一逛，现在路漾这事情一出，他也忍不住在上面翻了翻。 各种阴谋论满天飞，军部也没对此解释什么，一直沉默着，首阳同样也不解释。不过即使在这么乱的情况下，花痴的居然还能占很大的一部分。 “艾伦洛格属于舰队内部消化掉了，都有对象，谁都插不进去，但是褚漾却一直单着，没听他和谁在一起过，他又是孤儿出身，从底层往上爬的励志典范，所以很受一些有英雄梦想的小孩子们的喜欢，即使传出身死的消息，过往事例却一直在帮他吸米分。”夏诺这样对他说，“小孩子们可听不懂什么阴谋不阴谋的，他们很直接。知道褚漾没死时候在星域网上什么名号么？全民男神啊。 不过我说真的，现在他暴露了，你别和他靠太近，他现在风口浪尖上，谁挨着他都得接枪子，星域网上的人能把人八辈子都扒出来，你还是别惹这麻烦事了。” 狄亚“哦”了一声，心想道怪不得他要躲到这么远的雪棵去。 他又想想路漾那张脸，啧了一声。 他身边原来一直有个全民男神唉。 不过现在就算他想见路漾也没有这么方便了，路漾住的地方和狄亚住的地方隔了大半个首阳，况且双方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这么容易见面的。 晚上休息的时候，狄亚把门合上，确认已经关好，又轻手轻脚关了灯，然后把小黑弄了出来。 “嘘，”他摸了摸野兽大人的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夏诺和他说过，首阳林场就是个原始的森林，它位于校园的最北边，是道天然的围墙，那森林一直往外面延生，平时首阳训练只在边缘这一圈，再往里面就比较少用到了。 下一秒，房间里的狄亚和小黑就一起消失了。 狄亚是往森林里面走的，但降落地点随机，反正这里人烟罕至就对了，参天的树木长得密密麻麻，首阳晚上并不是全黑，有两颗天然卫星围绕着它，散发出亮光。 脚底下草地柔软，这让小黑觉得熟悉，所以一过来的时候就很兴奋。 “你还是喜欢这个地方，”狄亚看着他在树林里面跑来跑去，自言自语道，“幸好我住的也离森林近。” 狄亚有些发愁该和夏诺怎么说，毕竟把小黑锁在雪棵自己的家，偶尔才能出来放个风这个也不人道，他今天中午趁午饭时候去看小黑的时候都觉得它有些焦躁，毕竟是只撒欢撒惯了的野兽，和他走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太多，在屋子里住一两天还算是新鲜，住久了肯定不行。 夏诺应该会接受的吧，他看起来很喜欢小动物。 狄亚自我催眠，并且很不要脸地把小黑归类为“小”动物。 但是小黑很通人性，也很乖。狄亚想，是个人都会喜欢的。 野兽大人一直生活在草原，没见过长得这么密集的参天大树，但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跑了一会儿，又回来扯狄亚的衣角。 “你自己玩，“狄亚还没忘了给自己带一个毯子，“我累了一天了，实在追不上你。” 没办法，小黑的速度太快了。 于是小黑就不管他了，自己跑走了，狄亚偶尔能听到他嗷呜嗷呜的叫声，他把那毯子折起来，枕一半盖一半，他本身不冷，只是秋日夜露深重还刮着风，这样能舒服一点。 狄亚坐上大树的树丫上，这树丫很粗，他完全能坐地住，秋风一吹，让他都有点恍惚了。 好像还是酒神那时候，在自己的山谷里如此肆意，像是山间精灵的一分子。 但那毕竟已经成为回忆了。 狄亚叹了一口气。枕着树干就睡了，他本来只打算让小黑在这儿玩一会儿就回去，但是看它那副欢快的样子也不忍心了，毕竟是自己把他带到这里，并且让它拘束了，现在他想玩，就让它玩吧。 他也不怕小黑走丢，狄亚在它身上留了一些神力，这样能让自己瞬移过去，同时若是小黑受了什么伤害，他也能立刻感觉到。 在首阳的第二个晚上，狄亚在树上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他在天亮时候起来，发现小黑就趴在他那棵大树下睡觉，狄亚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它也就醒了。 狄亚摸了摸它的头，问道：“喜欢这个地方么？” 小黑身上还带着很多枯黄的草屑，听到他问这句话，凑上去轻轻拱了狄亚一下。 这个动作应该是表示喜欢的吧。 “我会马上和夏诺讲，”狄亚道，“这样你就不用在我家里藏着，可以住在这个地方，每天都来这里玩。” 狄亚当然也可以放养小黑，在这森林深处，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可他就是担心。狄亚本人也才来首阳不过两天，这森林再深那也是首阳的地界，万一小黑没注意被发现了，到时候该是多大的麻烦，凡事不就是怕这万一。 小黑这种凶兽，连夏诺都没见过这品种，狄亚觉得自己把它带出来，就该全力以赴地保护它不受伤害，夏诺好歹十分了解首阳，又是校长的儿子，他若是知道并接受了，那么在首阳养着小黑会变得安全和方便许多。 而且，狄亚知道当初自己被小黑抢走，夏诺不顾一切地出来找人的事情，他就是那个时候放下了对夏诺的戒心，真心诚意地把他当朋友看待，今天的课，又让狄亚觉得这人是个非常好的老师，自己能够当他的学生是极大的幸运。 良师益友难得，那么对他说一点自己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在雪棵的时候，狄亚把那个小酒壶塞给路漾的心情一样，感情是互相给予的东西，对于自己认可的人，狄亚没有那么畏首畏尾。 他还想把小黑的事情告诉路漾，告诉乔伊陆云深，告诉他在这新世界交的所有他认可的好朋友们，看，这是我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宝贝，我很喜欢它，它很乖很聪明，也希望你们喜欢它。 小黑也值得很多人对它好的。 狄亚抱着小黑闪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时候还早，他想了想，把小黑先收了起来，然后把那个带出去的毯子塞床底下等会儿洗，再洗漱干净穿好校服之后之后，就打开门出去了。 夏诺也刚好开门出来，对他笑了笑，道：“早安。” “早安。”狄亚跟着他进了厨房，问了一句，“夏诺，你喜欢小动物吗？” 夏诺一早上起来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有点发愣，不过还是回答道：“嗯，还蛮喜欢的。我喜欢可爱软萌一点的，以前养过一只眼睛很大的猫，但是它跑了，可惜。” 软萌？ 狄亚想了一下小黑，嗯，应该……可能……也许能沾一点边吧。 “那你对我们在草原那里遇到的那只野兽有什么印象么？” “那只野兽？”夏诺想了想，“是我没见过的品种，有点好奇，刚见到的时候有点害怕，后来它却帮了我们，所以综合起来，算是感谢的吧。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想养一个像它那样的宠物么，它确实和你交情不错，哈哈，也不知道你身上什么特制吸引了它。” “那我要是真养，你同意么？” “养呗，我们这里这么大，随便养，只是你得管住他别让它去植物园和实验室之类的地方就行，生物系不像其他系，没这么多规矩。” 夏诺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太多，他觉得狄亚最多养只大狗之类的，哪能真养只野兽，况且就算想他也没地方买去，于是就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狄亚一听这话愣了一下，说了一句你等等，然后就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就是关门的声音。 夏诺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仍然在准备早餐，他背对着狄亚的房门，只能听见声音。 没过一会儿狄亚又出来了，对他说：“夏诺……你回个头。” “怎么了……”夏诺不经意地一回头，语调一下子就变了，“天哪！！” 然后他就把手里的碗给摔了。 “它是从哪里过来的？”夏诺看着那黑色的野兽，拿那金黄色的眼眸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始终无法保持淡定，“我这是在做梦么？！” “我猜他是偷偷跟着我上了救援飞艇，”狄亚开始胡编，“然后到了首阳，昨天晚上我听见窗外有动静，结果一开窗户就看见它了。他是冲着我来的，一看见我很开心的，一下子就跃到二楼阳台上来了，夏诺，没办法，我们也不能送他回去，也不能送他到其他地方，我不放心，我想养他。” 这时候，小黑还极其配合的舔了舔他的脸颊，很乖的样子。 “……”夏诺被狄亚讲的事情完全震撼了，可他也确实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难道这野兽能凭只身跨越星际？肯定不可能。 夏诺也不好对救命恩人怎么样，但他是真的有点怕，扶着墙往外走，尽量避开那野兽，然后坐在沙发上，心却还是吊在嗓子口。 真见到时候才发现，他对这野兽印象最深的不是救民之恩，是它一爪子划破了防护罩那一下啊！ 实在是太可怕了。 “等等，”夏诺虽然害怕，但脑子还是转的，他似乎想起什么来，“从沙发旁边的柜子里找了找，找出一条细细的链子来，“你把这个给他系上，这个可以屏蔽一些简单的追踪器和监控器。我们这里没有，但是附近有训练场，它以后万一要是跑到那去了，也不至于被仪器发现，但只能应付那边比较简单的，再往首阳中心跑或者见到人了，我就没办法了。” “以后？你同意养它了么？” “……这个等我缓缓再说。” 狄亚笑一笑，接过来把那条链子系在小黑的左前腿上面，小黑一直乖乖的任他弄。 “觉得勒么？”狄亚一边系一边问它，“觉得勒你就叫一声知道么？” 小黑没叫，只是拱了拱他。 夏诺看不下去了，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还真觉得这野兽……有点萌。 chapter id078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 算起来，狄亚也已经在首阳军校了一个月了，他呆在生物系的地界里很少出门，路漾也偶尔来看过他，他见到小黑的时候，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是没有夏诺当时的反应那么大。 “别被人发现了。”他提醒道。 “不会的，”狄亚笑道，“夏诺说，我们这里很荒，除了你，没人会来看的。” 不过让狄亚觉得惊讶的是，夏诺和小黑相处的是真的不错。 原因很简单，夏诺的手艺比狄亚好多了，狄亚只能把肉弄熟，他弄得肉却能让小黑吃的抬不起头来，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狄亚觉得自己有点失宠了。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29节 而且是双向失宠。 像今天，他从植物园回来，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一推门看见桌子上一大盆炖好的肉，顿时感动了。 “是我的晚饭么？” “唉不是啊，你别动那个！”夏诺是厨房伸出头来叫他，“我们的在这儿呢。” 狄亚进去一看，全是绿油油的蔬菜，跟喂兔子一样。 “……” 夏诺看着他委屈的样子，也稍稍有点于心不忍，道：“好吧好吧，你去吃一点，但是不能吃太多，待会儿小黑要不够吃的。” 怎么不够吃！脸盆这么大的食盆呢！小黑这段时间都胖了！都要跑不动了！ 夏诺这样也就罢了，小黑居然也不懂什么叫做矜持，有奶就是娘，一开始还只拿那双眼睛冷冷淡淡地看着别人，一吃东西神色就换了，好口腹之欲的野兽大人几乎马上和夏诺玩成一圈了，特别是最近这几天都是睡在夏诺的卧室里面，夏诺还特意给它买了个巨大的软垫子。 狄亚无言以对，毕竟，他当时不也是靠着酒把小黑骗过来的么？ 不过刨掉这点小情绪，狄亚还是打心底里高兴的，把小黑介绍给夏诺这事是做对了，至少现在小黑天天都很开心，没有那时候在草原上的孤独，也没有蜷缩在他雪棵的家里时候的闷闷不乐无所事事。 它也确实很聪明，常去森林里面玩，但是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狄亚有时候也偷偷带它去森林深处。 直到今天，狄亚收到了乔伊的消息。 “甜舍的钢琴就已经上市了，”乔伊道，“销量非常、非常不错，再过几天，你应该可以在首阳的卖场，或者餐厅，或者酒吧里面看见这种酒了。” 他一连用了两个非常，足以说明他现在激动的心情了。 “不错啊，”夏诺听到也很高兴，“我正等着呢，算起来也是这几天了，等首阳能买到的时候，我送几瓶给老头子吧，省的他老说我做的事情没用。” 狄亚笑了笑，摸了摸小黑的头，道：“也给小黑买一点，它也很喜欢呢。” 小黑舔了舔舌头，嗷呜了一声。 甜舍的钢琴一经推出，好评如潮，它和过往一致的味道以及平民的价格，甚至是外壳包装都非常用心，此酒一出，原来就十分引人注目的甜舍酒厂又在星域网上红火了一次。 “甜舍从不让人失望，幸好是当初甜舍拿到了酒方啊！” “棠粒酒和钢琴都喝过了，很喜欢~不过也很好奇，甜舍下一步会推出什么酒呢？” “……” 夏诺一边翻着星域网的评论，一边在货架上找，可是找了半天也没见到钢琴。 其实乔伊已经给让他了狄亚寄了一大箱，早就到了，他得意洋洋地把那酒分发给了认识的所有朋友，还不忘加一句“是我的方子哦~” 钢琴酒的利润他也有分成，不过这钱在普通人眼里是笔巨款，在夏诺眼里就一般般了。狄亚一到首阳才知道夏诺是个不折不扣的土豪，生物系所有的仪器设备植物标本还是建筑全都是花他的钱做的，没用首阳一分钱，这人在十四岁的时候就通过改良植物品种然后卖专利赚了一大笔，他那时候研究钢琴的酒方，真的只是兴趣，不为了钱，而且也收狄亚一分钱学费还管吃管住，惜才是一部分，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在乎那一点钱。 “怎么没有，货不是说已经到了首阳星么？”狄亚也很疑惑，拉过徘徊在酒架旁边的智能机器人，问道：“甜舍的钢琴酒呢？还没上架么？” “尊敬的顾客，不好意思，产自绿兰莎的甜舍钢琴酒已经卖光了，我们会尽快补货，酒架上还有几种酒口味也非常好，您可以选择……”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打广告了，”狄亚挥了挥手，“走吧。” 机器人马上闭嘴，听话地走开了。 “卖光了？”夏诺咋舌，“不会吧，我们不过才晚来半天而已。” 狄亚耸肩，道：“好了，反正你也不会没得喝，我们去那边给小黑买一些新鲜的肉，然后就回去吧。” “你等会，”夏诺叫住他，然后稍稍压低了嗓音问他，“我看星域网那边很多人都好奇甜舍一下次会推出什么酒，我也挺好奇的，你和我透露透露，乔伊他们怎么想的啊？” “他们能怎么想？”狄亚笑道，“乔伊陆云深这段时间都忙，脚不沾地的，好不容易推出来了，这几天开庆功会呢，至少你得让人休息一会儿吧。”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狄亚一听这话，脚步就停了下来，然后从旁边的酒架上拿了一瓶，给了夏诺。 夏诺一看那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 “云三笑？你要酿这种酒？你确定？” 他一连三个问句，足以说明对这事多没有信心。 这倒不是说云三笑不好，这酒不错，就知名度来讲，它比钢琴要有名得多，这是一种几乎全联邦人都知道的酒。 狄亚当初注意到这酒，也是因为它的普及度，他一共走过三个星球，雪棵，绿兰莎，还有现在的首阳，每一个星球都有自己的口味和风俗习惯，但是这种酒，在三个星球上他就见过，摆在酒架上很显眼的地方，就连他坐飞艇时候，都会在贩卖机里看见这种酒，虽然牌子不同，但是名字都是一样的，云三笑。 夏诺的不确定，来源于这酒实在是太普及了，普及地都要烂大街了。 云三笑的方子，小孩子都会背，因为简单。很多家庭都会自己酿这种酒，一点也不费事，原料也非常便宜，在哪儿都能买到，过程也快，照着方子把原料往缸里一堆，然后密封，放在不透光的地方等它发酵就可以了。 云三笑的主料名字叫云牙，也是一种极其容易种植的植物，无论在哪种环境下都能生存，家里自己买包种子挖点土也行，平时记得浇点水，它就能呼啦呼啦结出很多果子来，除了主料以外，各地酒方里的辅料稍微有点不同，这是为了适应各地的口味，但无一不是便宜好买的材料，酿出来的酒，统统都叫云三笑。 然而就是因为这种酒太普及，太平民，要酿地出彩非常不容易。而且，很多人把云三笑视作上不了台面的酒，正式场合若是给人喝这种酒，会让人觉得穷酸，丢人。 就像人们用月穹窿三个字来指代那些联邦上层大家族一样，云三笑也常被用来指代生活在联邦底层的那些穷人们，虽然现在联邦福利不错，人不至于饿死冻死，但人与人之间物质生活以及更高程度的精神生活的比较之下，总还是会有穷人的。 穷人是比较出来的，就算是首都星也有穷人，云三笑这酒本没有那么轻贱，普通家庭现在消费它的还是很多，但是人总是这样，对于这种普通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是看不起的，纵使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这酒也非常便宜，通常都是一两个点币一瓶，一瓶大约有一个成人巴掌大，量不少，一般度数不高，不醉人，当然也有喜好烈酒的地区做出度数高一点的云三笑来，但也高不到哪里去。也因为这价格低廉地要命，实在没有什么利润可言，大酒厂看不上这点钱，所以做云三笑的酒厂大多是当地的小酒厂，做出来的酒的质量也马马虎虎，不过总的来说这酒销量向来不错，毕竟如此便宜，买一大箱回去也没几个钱，也不一定用来喝，平时生活中需要酒精的时候也能拿来用一用，倒几瓶一点也不心疼。 虽然各地口味不一，牌子也不一样，但是瓶子却是大同小异的，扁圆的样子，瓶口处微微往下凹了一点，像翘起的嘴角。 云三笑，无论世人怎么看它，鄙夷也好轻视也好，它却始终是微微笑着的。 “我看植物园外面长了很多会结果子的野草，小黑在那里踩来踩去它也长得很好，看了看觉得眼熟，再翻一翻书，才知道它叫云牙，能酿酒，酿出来的酒叫云三笑，”狄亚道，“酒本来就是很平民的东西，但人总会走入误区，觉得这种东西不须珍惜。但是云三笑可以更好喝，它可以堂堂正正地放在任何品级的餐桌上。这就是我的念头。” 夏诺一听此话也沉默了，他把手里的那瓶云三笑放回货架上，道：“好，我们就做这个。” 正是因为有挑战性，做这个才让人觉得无比兴奋，不是么？ chapter id079 云牙的果子很小，细看像一个一个鼓鼓的月牙，可以吃，酸甜酸甜的，这东西在林子里实在是太多了，地上一片一片地疯长，一抓一大把，狄亚一出去就摘了半盆回来，在厨房那里洗了洗。 夏诺在那里炖肉，看着他洗那个，不客气抓了一大把过来放在碗里，道：“其实这东西的用处很多，可以把它榨汁当调味料，说不定小黑也喜欢吃。” “你做什么它也喜欢吃啊，”狄亚笑道，“待会儿吃饭记得叫我，我回房间研究研究它。” “嗯。” 云牙的品种有很多，植物园那里就有几棵不同品种的，狄亚也分别摘了几种回来，细细分辨了一下。 其实夏诺也是有心，他移植在植物园里面的几种云牙都是比较适合酿酒的，讲不清楚哪个高哪个低，只是风味可能会有些小差异。 狄亚在星域网上搜集了很多云三笑的酒方，很多家庭酿酒都会拿这个来练练手，因为很容易，星域网上流传最广的方子也是最简单的方子，一把酵母一把糖，搞定。有些酒方会在里面加点什么干草药，但狄亚一看，都没什么大差异。 其实这样子酿出来应该称之为酒精饮料更恰当，家庭酿酒出来的成品大多品质不怎么的，因为家庭里面从材料到器具到环境都差了专业酒厂很大一截，不过是喝个新鲜或是喝个放心而已，不过那些小酒厂不用心，酿出来的品质也不怎么的，所以没什么大对比，时日一常，大家对云三笑的印象就定格在那里了，改不掉了。 他又摸着云牙的果子嚼了一颗。 酒方应该在丰富一点。他其实可以不用拘束于一种云三笑，完全可以多弄出几种来，有些人喜欢烈的，就弄出一种度数高一些的来，有些人喜欢喝甜的，就弄出润口清甜的来。 狄亚一边想着，一边又捏着手里的云牙果子看，它有一层薄薄的皮，一般酿云三笑的时候是不会把它的皮扒掉的，直接带皮浸渍，因为这样快。 或许可以试试去皮榨汁发酵，看看会不会不一样，他倒是不嫌麻烦，反正就是一抬手的事情，狄亚这样想着，又拿笔记了一下。 他在那边脑子转的飞快，一边间歇性地抓一把果子塞嘴里感受味道，不一会儿，满口都是它酸酸甜甜的滋味了。 “吃饭了。”夏诺在外面叫他。 狄亚应了一声，然后喝了一口温水，把那味道往下压了压，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琢磨这个琢磨这么久，”夏诺看他出来，打趣了一句，“你比我还酒痴。” “没办法，”狄亚耸了耸肩，“我还有个酒厂要养呢。” 两人一兽入座，狄亚尝了一块那盘用了云牙当调味料的肉，点了点头，表示还不错。 酸甜酥肉，开胃下饭。 夏诺看他吃的开心，也笑了笑，突然开口问他依据，画风一转：“你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是首阳军校的什么日子么？” 狄亚愣了愣，然后点头道：“知道，首阳季考，路漾就是因为这个忙得要死，最近都不来了。” “嗯对的，但是你要知道，不仅他们有考试，我们生物系也有季考哦~” “……” 一听这话，狄亚居然冒出点紧张感来，这还是他作为夏诺的学生要经历的第一次正式考试，于是把手上的勺子放下，问道：“那好，你想考什么？” “我也一直在想，但是今天你一提到云三笑，突然就想到了，”夏诺笑眯眯的，“我也知道你来做我的学生目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了解更多的酒而已，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以此为题吧，你的季考，要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云三笑来。” “评判标准是？” “这个你先不用管，我自有我的评判标准，反正不会刁难你。”夏诺道，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以你的水平，这该不是你担心的吧？” 狄亚想了想，也觉得有意思，于是点头同意。 反正他也要为甜舍研究的，考试什么的，就当是一箭双雕吧。 “时间？” “两个礼拜。” 狄亚想了想，这回他得靠自己组一个，不对，好几个酒方出来，两个礼拜可以，反正方子出来了他酿酒很快，可以不断试验，夏诺似乎也清楚这一点，这时间刚刚好，也能给他一些紧迫感。 “那好，两个礼拜就两个礼拜。” 云三笑这酒就由此变得更重要了。 因为考试的事，夏诺现在每天都只上一节课，剩下的时间，狄亚几乎都在植物园里，恨不得睡在那儿。 整个生物系里面，植物园是最大的也是花费最多的一个地方，那里等于夏诺的大半身家，这可以直接搬出去做植物博览会了，但现在却只有狄亚和夏诺两个人独享，不得不说是很大的一笔财富。 即使是植物园里面找不到的植物，狄亚也能在储藏室里找到它的干制，这里虽说不能网罗联邦全部植物，但是狄亚目前能想到的，或是想用到的，这里却不会少。 夏诺看着他的样子，一边摸着小黑的头，一边啧啧叹道：“尝百草啊……说实话，我以前也这样过，不过他现在这样子，可比我以前魔障多了。” 小黑嗷呜了一声，表示赞同。 晚上狄亚和乔伊通讯，说了自己的打算。 “……云三笑？”乔伊一听这名字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对着陆云深就喊，“给我来瓶酒，我先喝几杯冷静一下。” “不用这样吧，”狄亚看着他的动作一脸黑线，“你还真去拿啊？给我回来！你至于这样么？” 旁边的陆云深也拿了个杯子接了一杯慢慢喝着，看了一眼狄亚，感慨道：“年轻人啊，想法就是独特。啧啧啧，像我们这种年级大了的人，哪有这样子的冲动？” “别拐弯抹角挤兑我，好吗？”狄亚把旁边的一碗云牙给他们看，“我觉得还好吧，你们反应太大了。” “这都准备上了？你真不是开玩笑？”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狄亚一脸正经，“这还是夏诺布置的考试呢。” “……那你们两个都不正常。哦不对，是你们三个，在加上路漾，”乔伊下个了定义，“特别会折腾，而且一折腾就要闹个大的出来，我们这些正常人，每次都要被弄掉半条命。” “不管，反正我要弄这个，”狄亚倔了，“我能和你保证赔不了，行么？” “行，”乔伊点头，“但我还是觉得太玄幻了，你是不是没睡醒？要不现在回去睡会儿？” “……我不跟你们讲了，我要关通讯研究去了，”狄亚道，“等酿出来给你们寄一份，等到那时候，你们绝对会后悔的。” 乔伊隔空敬了他一杯，笑道：“那我等着。” 然后狄亚就斜了他一眼，关了通讯，在他眼前消失了。 陆云深把杯子里的酒喝干，问他一句：“你觉得这事，靠谱么？” 乔伊耸了耸肩，道：“反正我活这么大，在酒的行业里面做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把云三笑当做酒过。” “不过，”他紧接着又加了一句，语气峰回路转，“但我们必须得承认，狄亚这小孩确实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不是么？” 陆云深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当初狄亚拿给他们的棠粒酒已经足够让人惊喜，一开始还真信了是白卡，是从黑市里面来的，但是后来又有棠粒湖泊，还有只要需要就不断的供货，再加上钢琴验酒方一事，两个人也逐渐发现了端倪。 那酒，就是狄亚自己酿的吧。 虽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是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狄亚也是在相信了他们之后才渐渐展露了一些，虽然没直接挑破，但是发展到现在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就拿天殷来说，全盛时期酒厂一共有一千多个员工，在城郊有巨大而完备的酒窖和厂房，而狄亚没有这些，他要是有的话就不须甜舍了，但是他最后拿出来的酒，质量要比天殷地高。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乔伊和陆云深也默默在心里约定，这事要烂在心里一辈子不会说出去，甜舍带给他们的东西实在是太珍贵了，是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狄亚是甜舍的灵魂，就算是为了甜舍，也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虽然云三笑这事讲出来还是觉得狄亚应该疯了吧。 乔伊当然相信狄亚能酿出好喝的酒来，只是云三笑这种酒，不是好喝就能扭转它的口碑的。人们对的它固有印象像是一个摸不着又始终存在的厚厚的屏障，甜舍如果要推出这种酒，面对的阻碍将会非常多。 “你我都知道，偏见这个东西有多讨厌，它代表着顽固不化，代表着下意识的、甚至不过脑子的贬低。”乔伊道，“虽然我们和狄亚那样说，但双方都知道那不过是玩笑话，他肯定是执意要这么做的，我们自然也是拦不住的。玩笑归玩笑，云深，我们也该为此准备了。” “嗯。” chapter id080 狄亚忙了几天云三笑的事情，正是头昏脑涨的时候，他那天刚有些眉目，夏诺就来找他了。 “这几天林场那会有学生过来，还是季考的事情，”他提醒狄亚，“你得和小黑说说，让它这几天尽量少出去，而且不要去那边。” “嗯，”狄亚点了点头，问道，“他们来几天？” “五天左右。” “好的，”狄亚道，“小黑很聪明的，不会有问题的。” 小黑当然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狄亚只在生物系的地界活动，本来和训练场是互不干涉的，但是他今天出去的时候，还是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爆破声。 他没把这当回事，只是脚步一拐，朝另一边走了过去。 但是要真是运气不好，脚步拐哪儿去都避不了。 狄亚没走几步，就看到那草丛里面躺着一个人，眼睛闭着像是昏迷了，穿了件很奇怪的衣服，走近一看，手里还握着一把枪一样的武器，但是看着细节又不像常见的流力枪。 狄亚脚下一顿没往前走了，但是从他这个角度还是能看见那人穿的衣服胸口上有首阳的徽标，估计是来这里季考的首阳的学生，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里可不是考试的区域啊。 他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要不要救，但是看那人脑袋上面有血迹，好像是被人打晕了，也不知道在哪里躺了多久。 是被针对了吧？在季考的时候被丢出来，还特意丢到非考试区域里来，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发现，很有可能就错过考试了，首阳错过考试是挺严重的一件事情。 狄亚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还是走过来，拿手在他伤口上摁了一下，手底下光芒一闪，再等一会儿，那人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醒来第一眼，就是狄亚拿着一个装东西的盆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是……”他呆愣愣地看着狄亚，又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头，即使被大部分治愈了但还是有疼痛感，理智也没有完全回笼，“我怎么了这是，这是哪儿？” “先别想这乱七八糟的，”狄亚居高临下瞥他一眼，提醒道，“你先想想这时候有没有错过考试时间吧。” 那人一听这话，才像被点醒一样，脸色大变，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就站起来开始往前跑。 “错了，”狄亚叫住他，手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训练场在那边。” “哦！”那人急忙跑回来，一阵风似地往正确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不忘了问，远远地就传来一句，“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狄亚没理他。 “……我会回来感谢你的！” 你能赶上考试就不错了。 狄亚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头又是整个生活中都是云三笑了，这几天他几乎废寝忘食差点连时间也分不清了，直到那天夏诺推了推他，说道：“有人找你，在楼下。” 狄亚头也不回，问了一句：“谁啊？路漾？” “不是，这人我也不认识，”夏诺摇了摇头道，“穿着首阳的校服，应该是首阳的学生吧。” “你都不认识那我就更不可能认识了，我在首阳才见过几个人？”狄亚道，还是没起身，“不见，让他走吧，说我不认识他。” “他说你救过他，特意来登门道谢的。” “乱讲，我没救过人，”狄亚回答这话的时候几乎不过脑子，但是等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想了想前几天在草丛里躺着的那人，才又改了口风，“好吧，是救过一个，但是也就举手之劳，就说我不用他谢，这时候别来打扰我，我很忙的。”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0节 夏诺一把把他从桌子那边扯过来，道：“你这样不行的，休息也不怎么休息，东西也不怎么吃，要不了多久身体会拖垮的！” 狄亚不理他，又自己转了回去。 他是神，身体怎么可能会垮？但这话不能和夏诺说而已。 “……”夏诺看着他的动作，换了一种说话方法，“你现在是不是遇到瓶颈期了？” 这回狄亚正经答话了，看了他一眼，揉了揉太阳穴，道：“是，我试了几种都不太对，但……” “那就对了。”夏诺打断他的话，“我研究钢琴的时候也经常这样，但是我的解决方法不是坐在桌子面前死磕，其实这时候越磕越进牛角尖，越磕越没有进度，走出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想法和思路。” “……”狄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真的？” “嗯。”夏诺点了点头，“所以这时候出去逛逛吧，做点什么都好，别一直闷在这里。” “……等会儿。” 阿尔杰在生物系的沙发上等了很久，也不见上面有人下来，他有点忐忑，又喝了一口水。 其实他之前还不知道，首阳居然还有一个生物系。 那天看到那人的穿着，他还以为是文学系的，结果在文学系里找了很久，什么都没找到，一打听才知道那是生物系的地盘。 于是他就来了，至少要认真道个谢。夏诺老师告诉他，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是他的学生，名字叫狄亚。 他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又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是听到房间的门打开，人走出来的声音，他还是紧张的。 狄亚走到他面前来，扫了一眼，果然是那天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阿尔杰之前一看到狄亚就认出来了，之前在心里组织的所有语言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反倒是狄亚先开口了，上下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嗯……”阿尔杰压下了心底的紧张，语气真诚，道，“是想来谢谢你的。谢谢你当初在林子里面及时叫醒了我，否则我就赶不上考试了。” “举手之劳，”狄亚摆了摆手，“我没放在心上。好的我现在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么？” “那……我能请你吃个饭么？” “……什么？” “吃个饭！”阿尔杰鼓起勇气又大声说了一次，“表示谢意！可、可以么？” 狄亚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候他被夏诺扯了扯衣角，又拿眼睛瞪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行吧。”阿尔亚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校服，觉得还算整齐，“去哪？” 阿尔杰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同意，整个人又惊又喜，语调也轻快了很多，道：“不远的，就在首阳！首阳里面有很好的餐厅！” 确实是很好的餐厅。 狄亚环视了一下周围。首阳军校的教学理念并非是苦行僧，该吃苦的时候吃苦，其余的地方也不会管太多。首阳军校很多学生都是权贵大家族出来的，有这么一个餐厅，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过狄亚就扫了一眼，现在全心神都放在酒柜上了。 夏诺说的对，首阳不限制学生喝酒，非但如此，这里还有不少珍贵的好酒。 阿尔杰看着他的眼神，对着柜台的机器人说，“待会儿麻烦把架子上第二排打头的那瓶酒送过来。” 狄亚一听这话，马上就觉得这人顺眼了很多。 酒确实很贵，但狄亚也并非喝不起，他现在不折不扣一土豪，但是阿尔杰这个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让人觉得和这人吃饭是很舒服的一件事，他长了一张非常阳光的脸，富有朝气，不过往往这种人大大咧咧的，这位倒是反过来了。 入座，然后机器人把醒好的酒送过来，狄亚抿了一口，清甜甘冽，风味不错，似乎是看他年纪不大然后才挑了这瓶酒，很顺口。 夏诺说的没错，是该出来走走，至少狄亚现在心情好了许多，没有原来卡在瓶颈期时候那么郁结了。 他心情好了，话也就多了，也没原来那么疏离，于是就开口问阿尔杰一句：“你当时为什么会躺在那里？” “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阿尔杰也没瞒着，坦然道，“我们是修丛林军，季考要在林场那边住几天，平时在寝室楼里面管得严，他们没得空，结果一到这里稍微散乱一些，就下手了。我当初也正准备着考试，一不小心没注意，就倒霉了。” “不过……”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也因为此我要谢谢你那时候来把我叫醒，要是晚了一步我考试就迟到了，首阳可不管原因，就算我找到证据让他们得到惩罚也对我自身没什么帮助，错过考试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阿尔杰讲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情绪，生气和愤怒什么的都没有，估计他吃了个亏之后，也在其他地方补了回来，反正也没放过那群坑他的人。 虽然一开始有些紧张显得局促了，但是现在平静下来展现出来的性格却很讨人喜欢。 不知道是出于感谢还是什么，狄亚总觉得他有点过于殷勤了，不过确实选的酒和菜色都不错，狄亚也没理由拒绝。 于是，这场景就被走上来的阿波罗全看到眼里了。 chapter id081 阿波罗平时很少来这地方，但是顾灵司常来，这次是好不容易季考结束了，顾灵司以庆祝为理由，硬把他拉过来的，他在这里看到狄亚也一阵恍惚，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这人了。但是这一个月他自己过得并不平静，再看到这张脸，阿波罗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狄亚身边那个路漾，转头却是那样的身份，然而这人又是怎么样的复杂呢？ “哟，”顾灵司也看见了，轻声和阿波罗说了一句，“这小孩真是，次次招惹的人都不简单，不是说在生物系深居简出么？怎么会认识阿尔杰？” 阿波罗看了他一眼，道：“他对面坐的那人，你认识？” “认识啊，”顾灵司点了点头，“比我们低一届，和我有点亲戚关系，也算是从小认识，但是这人吧，也不简单。按理说他不该认识狄亚，这两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啧，真奇怪。 走，我们过去。” 说完就扯着阿波罗上前去了。 阿波罗竟然也没拒绝，顺着他那一拉就走过去了。 阿尔杰在去掉紧张之后就变得有些话唠，狄亚应一句，他能搭十句，不过说的都是首阳的一些事情，对狄亚来说也不算完全无趣，就当是佐酒的故事听了。 但是讲到一半的阿尔杰突然停了下来，站起来，对着他背后露出一个礼貌地笑容，道：“两位学长好。” 顾灵司笑起来，道：“不用叫什么学长，若是认真算算，我还该叫你一声表哥呢。” “这里是学校，不是家里，学校有学校的规矩，”阿尔杰还是一幅礼貌的样子，“两位学长有什么事情么？” “哦没什么大事，只是和狄亚打个招呼。”顾灵司拍了拍狄亚的肩膀，“很久不见他了。” 狄亚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两人，他看了看阿波罗，又看了看顾灵司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一把挥开，道：“我们两个没有这么熟，要做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我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耗。” 顾灵司却依然笑容不变，道：“小朋友不要这么说嘛~好歹我们也是生死与共过的啊。” “……没事你就走，谢谢。” 狄亚可不管什么学长不学长的，他生物系和军事系的人八竿子打不着，没心思在这里和顾灵司扯皮。 “我有事，”阿波罗原来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候却突然加了一句进来，“我找你有事，行么？” 狄亚一听这话表情才变了一下，盯着阿波罗看了一会儿，忽而笑起来，道：“好，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波罗看着他，道：“我们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说，就我们两个。” 顾灵司也被他这一句话吓到了，他原意不过是一时兴起，冲过来在狄亚面前找个存在感，但从来没想到阿波罗会在这时候来这么一句，听着还不是开玩笑。 狄亚把杯中的酒喝尽，然后站起来，走到阿波罗面前，道：“你想去哪？” 阿波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跟我来。” 他们也没有走多远，阿波罗只是找了个隔绝人的包间，两个人走了进去，狄亚状似轻松地坐在靠边的沙发上，实际上脑子里想的东西很多。 阿波罗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否则以他这样的性子，以他们两个人目前的交情，他之前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阿波罗站在他对面，一开始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他看，盯地狄亚毛毛的，实在忍不住先开了口：“你到底要找我做什么？” 阿波罗似乎把他的脸刻在眼睛里心里琢磨了一遍，听他问起，才道：“我之前见过你。” 他这句话说得笃定，好像在心里确定了什么东西一样。 “你当然见过，”狄亚斜他一眼，“在霍尔曼家族的时候，我也见过你啊。” “不是那时候，”阿波罗摇了摇头，“是……另外一种情况下。” “什么情况？”狄亚装傻，“我听不懂。” 阿波罗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自从在雪棵遇到你的那天，我整个人就开始经历很奇怪的事情。我晚上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做很奇怪的梦，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人，但是一起来的时候，梦里的事情又变得模糊了，弄得我也讲不清楚，之前也曾怀疑过是精神压力太大而造成的。但是它在日渐改变，梦里面的逻辑变得越来越清晰，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也能稍稍回忆起一点那里面的人的脸。 狄亚·霍尔曼，那里面有你。” 只不过在他梦里的那张脸，要比现在的他要成熟一点，那已经是个青年，光芒四射，眉目也完全长开了，变得更加惹人注目。 不仅有，而且还频繁地出现。虽然在他梦里面出现的脸不止是这一张，然而其他的都是全然陌生的，只有狄亚他认识。 “……”狄亚一听这话，也坐直了，脸上也严肃了很多。 很明显，阿波罗这是记忆恢复的征兆。 “你梦见我什么了？” 狄亚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事情来，但是阿波罗却皱了皱眉头，然后盯着他的右手看，道：“你的右手……” 右手？ 狄亚也忍不住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只手稍稍一挥，就能带来很大的能量，例如一瞬间发芽长大的植物，或是发酵地浓醇甘甜的酒水，但是自从他掉到这地方来之后，并没多注意自己这只手。 阿波罗为什么会说到这个？ “你的右手，在我的梦里，会发光。”阿波罗一字一句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蓝色的，很强烈的光。” 狄亚一听这话有点呆滞，他身上是自然之力，绝大多数时间，他的神力都是泛绿光的。 阿波罗一看他的神情，道：“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和你说这件事……但是事实证明我选择和你说是对的，一般人听到这种事情都是笑我想太多，那不过是个梦，像顾灵司，我之前只和他提了一点，他听得云里雾里的，直说那不过是个梦，让我不要太认真。但是你的反应却不一样。” 震惊，然后若有所思。 “你一定知道什么，狄亚。”阿波罗往前走了一步，目光逼近他，“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狄亚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澜，又变成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道，“我能知道什么？你梦到我，又关我什么事情呢？我们两个有熟到这个地步么？” 阿波罗皱了皱眉头。 确实，若是狄亚不愿意说的话，他也不能怎么样。 但现在他的反应，至少证明狄亚这人和自己做的那些梦真的有些联系，况且，狄亚这人，确实有些奇怪。 他们当初掉在荒凉星球，若说那时候野兽抓他还能算他是无辜的，但是被毫发无损地送回来，以及之后和那凶兽的相处模式，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种奇怪的劲头。 他身上好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若是认真相处过一段时间，就能发现他和常人的不同来。 阿波罗在这时候也没有逼迫狄亚什么，他听完了要走，阿波罗也没拦着。 只是狄亚在离开那包间的时候，一直能感觉到阿波罗的视线，盯着他，如同实质。 听完阿波罗的话之后，狄亚其实也实在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 其实你以前是太阳神，很厉害的那种巴拉巴拉……就算狄亚把他记忆里有关于阿波罗的一切都讲出来了都没有用，阿波罗现在连恢复的记忆七零八碎，而且按他讲的话，他在梦里梦见的大多是以他为视角的别人的事情，却对自己本身没有什么记忆点，否则他不会费这个心来问自己。 阿波罗已经对真实的自己产生了怀疑，但是目前也仅此而已，他甚至还找不出一个头绪，更别提能力的恢复了。这时候狄亚再灌输信息量也起不到更多的作用，只会让他更乱而已。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狄亚从餐厅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里离生物系很远，但是狄亚正需要这样的距离，他搭上了无人驾驶的校车，寄希望于吹过来的风让他脑子清醒一点，他在想阿波罗的话。 为什么在阿波罗的梦里，记忆点是自己的右手，而自己的记忆却没有这一段？ 狄亚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在脑海里搜寻，却没有找到能和阿波罗的话契合的信息。 阿波罗口中光怪陆离奇奇怪怪的梦，狄亚也不是没有做过，但是之前他之前没有细想过。 宙斯用属于他的神技雷电把自己杀死。 波塞冬死在他的大海里，他浑身是伤。 狄亚想的整个脑袋都是痛的，但依然想不出什么头绪，校车开得不快，但是在他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到生物系附近了。 狄亚下了车需要再走一段路，穿过一段小树林才能到生物系的房子那里，这里有灯光，但是因为人少，显得有点荒凉。但是自狄亚拐进林子里之后，他却突然警觉起来。 这里有人埋伏！ 几乎就在他停下脚步的一瞬间，耳朵边传来破风声，像是什么东西从背后袭来。 chapter id082 狄亚上一次遇到偷袭这事，还是因为小黑，不过它那时候可没有杀心，更没有伤他，这回可不一样。 事实证明并非他多想，那偷袭的第一击狄亚避开了，那时候的他也顾不得什么，以非人的速度一下子跳开，喘着粗气躲在大树后面打量这偷袭他的东西。 是个人，但是并不是常人。 他好像穿着什么奇怪的衣服，手臂上和腿上都有很明显的突起，狄亚猜应该是什么机械装备，他之前感受到的袭击速度很快也很猛烈，只靠人的力量应该是做不到的。 脸被面具遮不住了，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全身都是黑色，站在那里很高大健壮的样子，在个头上来讲，能抵两个狄亚。 那人似乎对他居然能躲开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站在那里盯着树后面的狄亚看了一会儿，大约是在想后一步该怎么办，他第一步偷袭没得手就已经失了先机了，偷袭这事本就是占了别人猝不及防的便宜的，要求一击得手，但若是这一招没用好，后面的什么也无济于事。 人家连你偷袭都不怕，难道还会怕正面对决么？ 那人也明白自己低估了狄亚的战斗力，那小孩在树后面对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连一点伤都没有受。 这里离生物系的房子不太远，他那一击声音也不小，狄亚估计那地都要凹下一块去，夏诺肯定能听见这声音。 那人对现实状况严重估计不足，也不恋战，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盯了狄亚一小段时间，那眼神里带着很明显的憎恶意味，但最终还是转身就走了，他腿上的机械让他的速度变得很快，整个和飞起来一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狄亚也不去追，就任他走了。 反正他也真逃不了，狄亚看着自己手掌心一闪而逝的绿光，低头笑了一声。 不一会儿，生物系的楼那边就穿来夏诺的声音：“谁？！” 然后就见他一个人跑了出来，但狄亚知道，小黑肯定在后面人看不到的地方呆着呢，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夏诺也不会受伤。 “我，”狄亚从树后面走出来，“我回来了。” 夏诺看到是他松了一口气，问道：“请你吃饭的那个小子呢？” “……”一说到这事狄亚也无语了，“我好像把他忘了。” “……”夏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瞪他一眼，“人家请你吃个饭，你还能把人忘了？你这什么本事？” 他一边吐槽着，一边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路中间那个坑了，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一个坑？刚刚发出的声音是不是就是这个？” “嗯，”狄亚点头，“就是这个。” “怎么了这是？” 狄亚开始胡诌：“没什么，天上掉下一颗陨石，砸的。” “……陨石呢？” “在你来之前挥发掉了，不见了。” “……你给我滚蛋。我看着像个傻子么？” 最后狄亚还是没说，夏诺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拿这事说就是平白吓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还是不说的好，反正那人不是冲着夏诺来，就算是，这里还有小黑呢。 那速度和爆发力虽然恐怖，但是和小黑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差距还是不小。 但这一天过得实在是迷雾重重，狄亚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稍稍梳理一下都让脑壳生疼。 他做了什么能让人恨到这种地步呢？刚刚那分明是已经下了杀手的。 但狄亚想起来，他所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甜舍了。但是若是冲着甜舍来的，乔伊陆云深他们这两个摆在明面上的才是首当其冲，但他们那边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且他和甜舍之间的关系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不少人都以为他是乔伊带在身边的小孩子而已，若真是因为甜舍，不可能对自己下手啊。 除却甜舍，那就是飞艇遇难那件事了，但那更不可能，那件事自己扮演的角色不过是个小人物，况且那件事过去了许久，没理由空了这么久在这时候发难。 小黑？那也不可能，若是小黑，那人直接就进生物系房子里面查就可以了，里面只有毫无防备之力的夏诺，没必要埋伏自己。 狄亚把自己身上所有惹人关注的事情都排除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原因，不禁在床上翻了个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等等。他脑袋里精光一闪。 自己刚才一直在想到这以后的事情，会不会和自己无关，是之前的狄亚·霍尔曼的恩怨呢？ 霍尔曼家族把他流放了，却没想到他又回来了，所以下了杀手？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1节 狄亚想了想，却还是否定了。 霍尔曼家族发现他又回来了这事不是没可能，想除掉他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却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在别人看来，狄亚现在也没有什么背景，在名声并不好的生物系就读，好像只要伸出一只手指来就能掐死。根本没必要花这种心思来把他弄死。况且狄亚这时候仍然表现地没有威胁力，当时的霍尔曼家族都尚且放他一条生路，现在那些人都已经牢牢抓紧了手里的东西，坐稳了位置，实在没必要对他下杀手了。 那能是谁呢？ 狄亚找不出答案。 他现在可以靠着神力把那个人找出来，但狄亚怕这样一做，就变成了打草惊蛇，万一那人背后还有针对着自己的更加庞大的群体，那么找他出来也是治标不治本。 既然他这次没得手，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的。 这天晚上他睡得不好，任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睡得好。 迷迷蒙蒙中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有关于阿波罗的梦，或许是睡之前一直念叨着他，晚上就自然而然地梦见了，并不想之前的梦一样要死人的，这个梦就是之前他们的日常生活。 众神的神史里面有一半的故事都是宙斯勾搭美人的故事。他确实是个实力强大的神王，但并不算个好丈夫，好父亲。不过众神向来亲情淡薄没有节操，这并不算什么困扰，反倒是赫拉经久不消的醋意更让人觉得困扰一点。 酒神很少去奥林匹斯山的神殿，他的神殿在山谷里，但酒神并非没有朋友，他和厄洛斯关系不错，和阿波罗关系……嗯，一般。 不过这也阻挡不了阿波罗有时候会来散播关心散播爱，然后一脸正直地带走他近乎一半的存酒。阿波罗有时候有时候会和他聊两句，酒神那时候关于奥林匹斯山的印象很多都是来源于他，但是这些东西他不太想知道，一杯酒下去冲走了大半，只留下一点点东西。 阿波罗吧，在各方面来讲，算是神的标杆，人人都赞颂他的功绩，赞颂他的澎湃的神力，赞颂他悲悯世人的心和引领世人的神谕，在众神里面也算人缘不错的，但是对于酒神来说，其实他最喜欢阿波罗弹竖琴的时候。 歌与酒最配，阿波罗也就那个时候最讨人喜欢，毕竟他竖琴是弹地真不错。 在月桂树下，什么都不讲话，抛去他所有的责任，忘掉所拥有的神力，甚至不带上他那标准的圣光笑容，安静地弹竖琴，他喜欢那样的阿波罗。 那个晚上狄亚梦也做的短，阿波罗一直在弹竖琴，狄亚在旁边喝酒，他就坐在草地上，头上半轮明月，清辉撒下，静谧美好。 最后，阿波罗的琴弦“啪”地一声断了，狄亚也就醒了。 他坐起来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叹了一口气。 毕竟两个人也不是当初的样子了，这也再不是当初时候。 现在的阿波罗和以前的阿波罗很不一样，他现在疏离，冷漠，话也很少。他做太阳神的时候，人们形容他是温暖的光辉照耀。 所以狄亚想起来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当初在那间酒吧里，一见到他就认定那是阿波罗，就因为一张脸？ 他后来也仔细想了想，只能认定那是心底下意识的冲动认定，虽然最后这认定没错，但是来源却有些无从追溯。 很奇怪。 狄亚甩了甩头，下床找自己的鞋，再穿好自己的校服，走出去，夏诺的早餐也做好了。 算了，不去想了，他现在应该先把云三笑的事情先弄好，毕竟这还有个时间限制，要算考试分数的。 夏诺让他出去走走的提议不错，狄亚再坐在桌子上的时候，感觉思维开阔了不少。 松紫草的味道带着微微的一点甜，加进去之后能中和一点云牙的酸味，最后酿出来的酒带着一点清甜味道，但是还不够。 狄亚面前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材料，很难相信他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尝了多少东西，尝试过多少中配方的调配，其实最简单的东西，要弄出花来就更不容易，对于狄亚来说，这次的尝试不仅是为了云三笑而已，这同样代表了他在异世的进步——他与这地方变得更加融合，并且又一步适应，甚至有可能在未来渐渐改变它。 chapter id083 狄亚是在三天后有了决定性的进展的，他的云三笑配方在主料云牙之外，还有三种不同的辅料，但是都是寻常东西，不是什么难找的材料。 最终酿出来的云三笑让他都有点意想不到，味道当然不错，但是入口之后，第一反应是凉，如同含着一块冷玉，酒的醇味和甜味仿佛凝结在一起，从喉咙口流入，沁人心脾。 大夏天喝应该不错，可惜这是首阳的秋天。但是联邦辖域广大，各个星球的天气都不一样，所以还是有市场的。 狄亚认真把这记下。 有了突破之后，后面的事情也变得顺利了很多。 一种沁凉的冷酒在前，后面他酿出来的却与之相反，这是一种加热之后饮用风味更佳的温酒。 隔水升温，酒变得更加浓香，入口温热，暖胃，酒香经久不散，在温热之后也可以加上一点绿翡糖浆，变得更加甜一些。温酒很适合在首阳这样的天气饮用，一口烫好的酒下去，酒精把温度带到全身，让人浑身都有了力气。 温酒不醉人，凉酒的后劲稍微大一些，这两种云三笑带着云牙那种自然的甜沁味道，最终神奇地在狄亚手里变出了不一样的风味。 狄亚拿着这两种酒去找夏诺，道：“交卷。” “速度比我想象地快，”夏诺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瓶子，挑了挑眉，“两种酒？” “嗯，”狄亚点点头，也不多说，坐在他对面，道，“你尝就知道了。” 一杯凉酒，一杯温酒，凉的那杯细腻沉静如小家碧玉，温的那杯热烈浓郁像元气少女。一杯酒香暗藏，入口通透，一杯热情外放，驱寒醒神。 一样的主料酿出了不同的味道，实在不得不让人惊喜。 这是难得的好酒，但更让人想象不到的是，这居然是云三笑。 夏诺喝完两杯酒，抬起头来看狄亚，狄亚顶着两个黑眼圈对他笑一笑。 “……告诉乔伊他们，别担惊受怕了。”夏诺握着手里的酒杯不放下，认真地说道，“他们应该准备准备，等甜舍成为联邦第一酒厂的时候，不要笑得晕过去。狄亚，我估计他们是做了十辈子的好事，才能在这辈子捞到你这么个合伙人。” “你这意思，是对这酒满意了？我考试过了？”狄亚笑容更大，“也不枉费我这几天累死累活了。” “你啊……”夏诺感叹，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这还没到两个礼拜呢，有些人纵使研究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酿出这样的酒来。” 夏诺之前尝过狄亚的棠粒酒和钢琴，钢琴的主料里墨白算是被埋没的金子，其实那是非常适合酿酒的材料，棠粒酒就更不用说了，贵就贵在主料棠粒果，这两种酒好喝很大一部分在于原料不错，但是这次的云三笑，大大刷新了他对狄亚这人的认知度。 不应该叫他天才，狄亚应该被称作变态。 云牙这种原料联邦人民很早就用它来酿酒了，但是在这么长的时间了，这种酒质量平平一直被人贬低。直到狄亚把这两瓶酒拿出来。 用好材料酿出好酒来，只能算是一种让人侧目的本事，但细究来，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并不让人觉得有多惊喜，可是用普通材料也能酿出好酒来，会让人震惊之后膜拜。 这是一种颠覆世人常识的举动，足以掀起大风浪。 当然狄亚用的云牙是他自己用神力种出来的，是最适合酿酒的云牙，凉酒和温酒用的其实是不同品种的云牙，是他精心挑选过的，和在外头像野草一样随便长的当然不一样。 他就算把配方公布了，或是有人舌头好，把这配方琢磨出来了，外界酿的酒最多只能达到他手上这瓶的六分左右，在水平线以上，但是却达不到这样让人三观刷新的水平。 “甜舍独家首发，”狄亚对着夏诺摇了摇手里的空瓶子，眉眼弯弯，“价格亲民，童叟无欺哦~” “你现在应该联系乔伊，让他把整个绿兰莎的酒类包装厂都整合起来，”夏诺学着他的语气，煞有其事地提醒他，“要是推出的量少，顾客们抢不到酒，可是会怒而转黑的哟~” “……” 既然夏诺都已经点了头，说明这酒确实不错，狄亚给远在绿兰莎的乔伊陆云深寄了一份，也省的他们心里七上八下地没有底，然后就抱着两瓶酒去找了路漾。 首阳虽然大，但是有来来往往的校车，还是很方便的，路漾这时候在演武场，狄亚背着包进去的时候，他还在上课。 其实夏诺那句“怒而转黑”放在现在的路漾身上很形象，他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个解释，星域网上什么猜测都有，所以他现在处于粉黑参半的状态，腥风血雨。 狄亚偶尔逛星域网都能看见，但是往往是一笑了之的，星域网上匿名制度，也不知道发言的是什么，他们绝大部分没有见过路漾，很多事情也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的而已，而狄亚十分清楚路漾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自然不会对他这个人多做怀疑。 多年前的那件事，估计也是有不能公之于众的苦衷吧。 狄亚站在一边看了看聚齐起来的那群人，他来的有点早了，只好等着路漾下课。 这课教的是格斗术，近身搏击，这还是狄亚第一次看路漾显出这样的本事来，他给学生做演示的时候，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同样带有压迫性的力量感。 只是这课上的不太顺利。 轮到学生上来的时候，有个个子特别高的，走过来的时候，狄亚看着他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那人的表情很让人觉得不舒服，特别是盯着路漾的眼神，有一种轻佻感。他站到路漾面前，并没有按照要求把动作重复一遍，而是对着路漾说：“路漾老师，我听说您当初在首阳的时候，近身搏击术很厉害，可是这门课程，光会重复动作没有用，得对战才能看出来吧？” 路漾也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解释道：“首阳有安排对战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机会。所有事情都要循序渐进，不是么？” “是，路漾老师说的没错，”那人笑一笑，但接着又话锋一转，“我和其他同学可不一样，这东西我在家里学的够多了，我来首阳是为了学其他的东西，可不是为了重复我之前学过的东西。” “哦？”听到这里，路漾也知道这人就是来找茬了，却没生气，只是接着他的话头讲，“那你想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路漾老师虽然之前很厉害，”他加重了“之前”两个字的发音，“但现在却不一定吧，我想和路漾老师讨教几招，也算让我看看，这被首阳请回来的老师，军界传奇褚漾，到底是什么水平。” 路漾带的是一年级的新生，属于刚入学不久的，虽然已经在首阳呆了些时日，但是里面不乏戾气还没磨干净的，冲动，好强，自大，可能在家里就已经和长辈学了些东西，或是从小就被家里人捧着，而面前这位就是，除了那些，此时应该还带着一点对于自己的偏见。 这种学生路漾不是没见过，他是见得多了，当初他年少在首阳读书的时候，这样的同学都一大堆，所以他的表情从头至尾没有什么大变化。 对付这种人实在太容易，打到他服气就可以了。 路漾刚想答应，却听到身后一道声音穿过来：“等会儿。” 狄亚穿着生物系的校服站起来，把放着酒的包放下，然后走过来。 路漾一回头也惊讶了，狄亚是什么时候来的？ 演武场就是一个设计感很强的露天广场，适合户外课程，但也有一些隔断，狄亚原来不想在别人上课的时候打扰，站在一个雕塑后面，但是那学生的声音实在太响了，带着那种趾高气扬的调调，连狄亚都不禁挖了挖耳朵。 啊……好欠揍。 于是他就顺从自己的内心走了出来，用眼神把路漾要讲的话压下来，走了几步走到那学生面前，对他道：“一来就挑衅老师，这不合适吧？” 那人扫了狄亚一眼，特别是看了看他校服的颜色，不屑道：“文学系的来掺和这事做什么？你们应该呆在寝室里，多在自己脸上抹点护肤品，兴许还有点用。” 狄亚也不怒，还记得颇为耐心地为自己正名：“不，我不是文学系的学生，我是生物系的学生。” “反正都是不入流的东西，”那人一脸不耐烦，也不拿正眼看他，“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没事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上课。” “你不是要对战么？”狄亚道，“直接找路漾不行，他是老师，老师有老师的规矩。我和路漾认识，前段时间也和他学过几招，这样吧，我和你打，行么？” “……” 狄亚这话说的声音不低，他话音刚落，一个班的学生就忍不住发出细小的吐槽声，弄得场面都有些喧躁起来。 “这小子疯了吧？” “活得不耐烦了？我听说那位的叔叔可是军部高官，人家从小练过的！” 确实，狄亚这还没长成的身子，站在那位学生面前，对比强烈，他显得单薄矮小了许多，配上那张脸，以及脸上始终带着的无害的笑容，一点能搏击的样子都没有，不说这班里精挑细选进来的学生，就算是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狄亚都不一定能赢。 chapter id084 “怎么？不敢了？”狄亚接着激他，“毕竟万一要是输给一个生物系的，也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吧？” 那学生果然怒了，他身后一个班的人都在叽叽喳喳，说的话他也听在耳朵里，当然没有这时候退下去的道理：“来就来，小爷就算只用一根手指头，也能把你打趴下！” 首阳禁止私斗，但第一狄亚并非首阳承认的正式学生，二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按规矩来说，那学生不会因为受到处罚，除非狄亚受了什么无法复原的伤害。 路漾站在一边想阻拦，他还真没看过狄亚打架，这学生他自己不当回事，但能进首阳的肯定没有差的，至少千里挑一，被人挑衅没什么，只是万一狄亚因为此受到伤害，对于路漾来说是得不偿失。 狄亚却依然很淡定，他往后走了几步以免误伤，那学生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狄亚活动活动手脚，向他微微一笑，问道：“准备好了么？” 那学生哼了一句，然后点头，道：“来。” 狄亚第一个动作是几步冲上前去直击面门，不少人看着他这个动作直接捂住了眼睛，这表现地实在不专业，这样一个动作下去不仅很容易被挡住，而且就两个人的体格来说，非常容易被打回来。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人瞠目结舌。 那位体格健壮的学生根本没有挡住狄亚这看上去没有什么力量的一击，更别提反击，狄亚轻而易举地扣住了他的脖子，一把把他摔在草地上。 整个班的同学都看呆了，这场景和一只兔子一脚踢翻一只老虎无异。 但真正被狄亚这简单的一招按在地上的那位才懂这感觉，他经历的东西比别人所见的场景可怕多了，明明狄亚只是扼住了他的脖子，却感觉整个人都被什么重物压住一样，连一根手指都动不得，那种眩晕和呼吸困难的感觉外人看来没有多久，但是在他自己感觉而来，却无比漫长，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带来一种灵魂要离体的恐惧感。 最后还是路漾把狄亚拉开了，问躺在地上的那学生：“没事吧？” “……” 那学生躺在训练场的地上喘着粗气，眼神涣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死不了，”狄亚哼了一声，“也该教教他，什么叫尊师重道，上课时候以这种态度对老师，不给点教训长个记性怎么行？” 狄亚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小，在场的学生都听见了，一个个缩着脖子噤若寒蝉，躺着那学生也是身体好，喘了一会儿粗气稍稍清醒了一点，但还是躺着起不了，望着狄亚的眼神全是恐惧。 这特么哪里来的生物系学生？骗人的吧？生物系的什么时候这么彪悍能把军事系的按在地上当布娃娃揍？ “好了，你吓人家干什么？”路漾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时间，道：“今天也学的差不多了，你们先下课吧。” 路漾老师真是大好人！ 学生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连忙三三两两地跑了，有几个相熟的也搀扶着那地上躺着的那位走了。 狄亚倒像个个没事人似的，回去找了自己放在雕塑那里的背包，对路漾说：“下了课酒走吧，我请你吃饭，刚好有新酒，你尝尝。” “好。”路漾走过去，但也忍不住加了一句，“其实今天你不用这样。” “你说那人啊？没事，我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 路漾倒不是因为他出手教训人生气，这事要是换他来做是差不多的处理方法，军校就是这样的规则，只是他出了这个风头，说不定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狄亚这事说到底还是对路漾有些益处的，这班学生本就年级不大，真正安分的很少，就算不是直接上前挑衅，也不少在背后做小动作，但狄亚这么一招，该是把他们震住了。 路漾本就是个早已成名的军人，所以由他来把学生打趴下虽然有一时作用，但是管不了多久，那些学生早已默认他很厉害，即使败了一次，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而且路漾是老师，按照校规本来就有不少限制，但是狄亚一个生物系的，穿着军事系向来看不起的蓝色校服，顶着那副瘦弱的小身板迅速一招制敌，给那些人的冲击要大地多。 这不仅仅是被打倒的失败感，还有一种被自己向来看不起的人逆袭所带来的恐惧和心里压迫感，这对于那些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是致命的打击。 “你啊，和夏诺没呆几天，算起来也才过一个月的安生日子，就又按捺不住这性子了，”路漾叹道，“不过也随你了。对了，这次又是什么酒？” 狄亚神秘地笑了笑：“不说，你喝就知道了。” 两个人这次没去那家首阳最好的餐厅了，路漾找了家普通的，离训练场也近，现在正是饭点，人来人往的还是很热闹的。 “最贵的并非是最好的，”路漾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又指了指那边靠窗的位置，对狄亚说道，“其实那时候念首阳的时候，我手里没有多少钱，艾伦那段时间闹得很不愉快，只有洛格还能掏出点钱来，学校虽然说人才生活花钱不多，但是我们念到高年级的时候有了关于舰队的初级设想，总少不了置办些东西。这家餐厅价钱不高但菜不错，每当我们稍稍有了些进展，洛格就数点钱出来，三个人在这里吃点东西。你看，那边的位置，我们就常坐。” 路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多少有些怀恋，这家餐厅连老板都没换，还是那个有点胖的婆婆，只是婆婆有些老了，看了路漾半天，才笑道：“是阿漾啊……” “是我。” “唉，那边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 “谢谢婆婆。” 菜色是家常菜，随了首阳星的特色，很辣，但是挺好吃的。这家店虽然不大，也没有多好的装潢，只是装饰成了很舒服的样子，这里来吃饭的学生很多，几乎都收敛了在外头的样子，不少都轻声细语地和坐在那边的店主婆婆打个招呼，然后找座位坐下来吃东西。 或许是军校生使然，这里人多却不怎么吵，交谈声还是有一些，有时候会听到几声爽朗的笑声。 狄亚见此情景，也感叹道：“其实人归根究底还是喜欢这种氛围的，平常之处见真章。” 所有浮华都经不起风浪，唯有这点普通又平凡的事物，最会让人上瘾。 “我要给你喝的也是这样的酒，”狄亚从背包里把两个小酒壶拿出来，又另外拿出两个杯子，给路漾倒了一杯，道：“尝尝看。” 路漾正被辣地眼睛红，他自从毕业之后就吃的比较清淡了，现在被这刺激的味道一激，又有点受不了，接过狄亚的酒，稍稍抿了一口，便惊讶道：“凉酒？” 这稍稍有点冰的口感正适合这时候的他，舌尖在受到辣的刺激之后稍稍有点不灵敏，那甜味来地有点慢，却毫不含糊地占据了他整个口腔，那冰的感觉让酒在从口腔流入喉管的过程中变得非常明显，能让人轻易感觉到，酒醇香的味道和刚刚好的后劲让人觉得舒爽无比。 路漾早知道狄亚在折腾云三笑，但是没想到他能折腾出这样的品质来。 然而这还不够，狄亚还有一瓶。 他带了一个简单的加温器，放在书包里面，这是专门给酒加温的机器，最简单的那种型号，很多家庭里面也有，隔水加热把酒到适宜的温度，酒香就渐渐飘出来了。 这酒的酒香本来就非常浓，一被加热，那酒香就变得更加浓郁了，狄亚和路漾坐的这个位置严格来说不算包间，只是被一堵墙稍稍隔断了一下遮住了视线，但丝毫没有隔断气味的作用。 狄亚带的酒并不多，但是耐不住那香味飘出去，路漾拿着那杯入手温热的酒还没喝了，外头的人就已经耐不住了。 “好香！” 狄亚他们坐的这地方离厨房出菜的门也近，又因为有个隔断，外头很多人看不见他们，于是就误以为是厨房那边散发出的香味，首阳本不禁酒，很多学生在家里时候受过酒品礼仪的教导，所以大多也能鉴赏，兴致来了喝几杯也是常事。 外面已经有人扯着机器人服务生在问了：“厨房里面有新酒么？我之前可没闻过这味道。来，给这桌先上两壶。” 机器人服务生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礼貌的机械声音：“不好意思客人，刚刚问了一下厨房，他们说并没有新酒。” “？难道还能是我鼻子有问题？算了，”那人也不知道该和一个机器人怎么说，转过头去问店主婆婆，笑道，“婆婆，什么时候进的新酒？闻着很不错啊！这时候就别和我这老顾客藏着啦！” 坐在那里的婆婆歪着头看了看他，慢悠悠地澄清道：“婆婆没新酒啊。” “那是哪里来的酒啊？” chapter id085 终于还是有人顺着这酒香味上前去看了一眼，只是他一见到狄亚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马上就从好奇、探究变得诧异起来。 “狄亚？” “嗯？”狄亚转过头，看着那张对他来讲还没有完全忘却的脸，也愣了一下，他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人什么名字，但是却始终没有想全乎。 阿尔……阿尔什么来着？他倒是还记得这人和顾灵司还有几分亲缘关系。 阿尔杰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偶遇，他似乎看出来了狄亚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但脸上也没有什么异常，仍然礼貌地微笑着，先和路漾微微低了低头，道：“路漾老师好，我叫阿尔杰。” “你好。”路漾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来，道，“我对你有些印象，前几天上过你们班的课，没想到你和狄亚也认识。”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2节 阿尔杰解释道：“是几天前认识的，狄亚救了我一次，我很感谢他。” 狄亚也终于在这时候想起了这人叫什么名字，点了点头道：“对，我是救过他一次，不过他之前也请我吃过一次饭，所以算扯平了。不过你这次来是……” “我也没想到是狄亚会在这里，这次真是巧合。”阿尔杰这说的也是大实话，他是循着酒香来的，没想到会这么巧，这时候加热器上面酒还保持着温度，酒香在靠近之后变得更加浓了，呼吸之间皆是。 一闻就知道是好酒。 “我是为了找这个才过来的，”阿尔杰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壶，“外头都以为是餐厅里新进的酒，但婆婆又说没有，我呆不住，就顺着这味道找过来了。” 狄亚：“……” 这酒他没打算瞒着，反正都要拿给甜舍卖的，自然是越多人期待越好，阿尔杰忍不住跟过来，更说明这酒的成功之处了。狄亚也不怕偷师，这酒就算别人尝出来了配方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啊你说这个，”狄亚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地把那酒壶拿起来，“不过是个寻常酒，我们自己喝着玩的，你既然喜欢的话，那就赏脸喝一杯吧。” 阿尔杰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变得更大了，捧着小杯子眼巴巴地等着狄亚给他倒了一杯酒。云三笑的酒液是浆果红，带着醉人的甜香，阿尔杰只饮了一口，就在心里把这酒赞了一遍。 所有的修饰词，最后都归总于他嘴里吐出来的两个字：“好酒！” 狄亚笑了笑，然后给他倒了一杯凉酒，果然受到阿尔杰不加掩饰的惊叹。 “只一种酒而言，就已经非常让人觉得惊喜了，但这凉酒温酒的主料我能喝出来是同一种，那这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阿尔杰感叹，一杯喝完也没有舍得放下杯子，连忙问了一句，“按说这样的酒应该很出名，但是我之前却没有喝过，看来应该是哪家酒厂推出来的新酒还没有大规模铺货，能烦请告诉我一声，这是什么酒么？” 狄亚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道：“我说过，这不是什么稀罕酒的，这酒是云三笑。” 阿尔杰一听这名字脑子有点卡壳，一下子没转过来，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云三笑？哪个云三笑？是谐音么？重名了？” “不是，就是你想的那个云三笑。” “……” 阿尔杰这回听明白了，脸上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看不上那种酒，别说喝了，就是碰都没有碰过，却没想到自己感兴趣的酒，就是那个被踩到泥里的云三笑。 他艰难地接受了这个设定，颤颤地开口接着问：“那……这是哪家酒厂的云三笑？” “甜舍。”狄亚摆了摆手，状似不经意，“一家小酒厂而已，还没来得及铺货，不过也就最近的事，我和那里的人有些关系，就事先拿了一瓶尝尝味道。” “甜舍？绿兰莎的那个？”阿尔杰一听这名字，才觉得事情稍稍有点通了，感叹道，“先推出了棠粒酒，暖棠融又是联邦有名的甜点，现在只要是有名气的甜点铺子，都争着抢着去定他们家的棠粒酒，不久之后又有钢琴，被称作完整还原经典的大手笔，在星域网上广受追捧，可真不是什么小酒厂啊。” 他讲到这里，又望了望手里空荡荡的酒杯，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对狄亚说：“我都没有听到甜舍要推出云三笑的消息，狄亚就已经能拿到酒了，看来狄亚和甜舍的关系也不浅。但是惭愧，我对甜舍还并不怎么了解，只是之前稍稍关注过，然而这杯酒让我觉得惊喜万分，这……呃，云三笑，足以说明甜舍已经有实力成为联邦顶尖的酒厂。这样吧，烦请狄亚帮我对甜舍负责人带个话，就说贝茨家族对这酒很感兴趣，有意合作。” 狄亚还没来得及点头，路漾一听这句话，就先答应了下来，他在旁边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却在这时候表现地非常果断。 “我和那负责人挺熟的，这事我帮你吧。”他道，“甜舍应该会非常乐于与贝茨家族合作。” 阿尔杰一听这句保证很开心，留下了靠谱的联系方式之后，没有在此多呆，匆匆就告辞了，大约是要去忙什么事情。 “你答应地这么快干什么？”狄亚看他走了，也忍不住问了路漾一句，“我还想吊他一会儿呢。” 路漾看了他一眼，笑道：“看你这反应，怕是不知道贝茨家族是做什么的吧？同样，也没打听过这阿尔杰是什么人吧？” 狄亚摇头，他确实没打听过，只知道顾灵司家是个大家族，那么和顾灵司有亲缘关系的，恐怕也不可能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家族了。 “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运气……”路漾感叹一句，“阿尔杰是贝茨家族的小儿子，他上头有个哥哥，但是他这小儿子很受宠，能说出这种话来，这事算定了一半了。他刚刚走的这么快，估计就是为了和家里人讲这件事。” “所以？贝茨家族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还记得陆云深家是做什么的么？”路漾反问他一句。 狄亚点头，道：“这个自然记得。” 陆云深家是很多连锁餐厅，卖场，酒吧的合伙人，也投资建造了属于自家的餐厅和卖场，那一点股份带来的利益暂且不说，这给陆家带来的是在绿兰莎非常广博的人脉。 当初甜舍名不见经传，第一批棠粒酒是怎么销出去的，就是靠的陆云深。 “贝茨家族和陆家有一点像，但是他们家的生意做得比陆家要大地多了，但是这些人脉还算不重要，最著名的，还是他们家的酒柜。” 贝茨酒类专柜，几乎联邦每一个城市都有，从适合普通人购买的平价酒到一瓶难求的高端酒，这几乎成为酒类的一个权威风向标。 不仅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外卖渠道，“贝茨酒柜”已经渐渐发展成一个符号，每一个能够放在贝茨酒柜上面的酒都是精挑细选的，更特别的是，摆在上面的酒还会分星级。 一至三星，如同金字塔一样一层一层的，一星的酒还算多，被选上二星的，那么那家生产酒足以成为当地的顶级酒厂，若是被选上三星，那么那家酒厂可以成为整个联邦的顶级酒厂。 贝茨酒柜成立这么多年，被选上三星的酒非常少，满打满算才三十二种，全是一瓶难求，价格更是常人难以想象。 “钢琴那时候是贝茨一星，”路漾道，“但失传之后就被剔除了，乔伊他们按规定可以再申请，但是这段时间确实忙，就没赶得上，酒厂做大了，必然要和贝茨家族打交道，这是我们避不了的事情。乔伊他们估计这段时间也在谋划着以一个怎么样的态度开始，没想到却是你解决了这个问题。” “……” 狄亚也无语了，摸了摸鼻子，自己给这事情下了个定义：“巧。” 难怪，阿尔杰那次吃饭给挑的酒非常不错，很合狄亚的口味，虽然他来念首阳军校，但是拜家族传承所赐，他也是对酒这个东西有些研究的，孰好孰坏，一闻就知道。 当狄亚把这件事告诉乔伊和陆云深的时候，他们两个的表情也非常玄幻。 还是陆云深咳了一句，打破了沉默：“我们收到酒了，非常好。虽然这境遇也是让人没有想到，但是我们担得起。” “那好，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们。”狄亚伸了个懒腰，“这种交涉的事情我不怎么擅长，就交给你们两个了，酒我会给你们送的。” 遇见好事的狄亚非常开心，毕竟最终结果也不负他累死累活这么久了，说完了话躺床上很快就睡了。 这晚上总算不再做回忆的梦，而是一个关于未来的期望。 甜舍如他所愿，成了整个联邦最好的酒厂。 chapter id086 但是第二天狄亚起来的时候，夏诺却告诉他坏消息。 “军部那边坐不住了，来人了，凌晨时候就来了。”夏诺道，他脸上的表情也很紧张，“听说特意把路漾艾伦他们找过去了。” 狄亚一听这话就紧张了，也呆不住，连忙去找路漾。 不过等他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军部凌晨到的，到了就找人，狄亚从生物系赶到首阳中心找到路漾的时候，他已经顶着黑眼圈从楼里面走出来了，看样子是一夜没睡。 “我没事，”路漾看见他，紧走几步走到他面前，安抚道，“他们这时候不敢，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狄亚上上下下看他一眼，确定他没事，也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他们为什么来？” 路漾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后面艾伦和洛格走了出来，但不仅是他们两个，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穿着军部的制服，很高，一副冷峻的样子。 狄亚却在这时候一下子被那人吸引了注意力，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崩了起来。 这人的脸不认识，但是他身上的气息，狄亚却太熟悉了。 那是几天前他受到袭击的时候，留在那个偷袭他的那个人身上的神力。 可是这人他根本没有见过啊！ 狄亚努力搜寻自己十六岁之前的记忆，但还是无果，像他这样出众的人狄亚若是见过不会完全没有印象，他费这样的周章来对付自己，甚至起了杀心，总不可能是心血来潮吧。 当初他看着那装备就不简单，不像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没想到真是军部的。第一狄亚弄不清为什么军部的人要杀他，第二弄不清这人来这里的意图。 他受到袭击是几天前，但是夏诺收到的消息却是军部是今天凌晨到了，这显然对不上。 既然军部的人几天前就到了，为什么到现在才现身？这几天他们都在首阳做了什么？ 那一瞬间狄亚脑子里面闪过很多疑问，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异常，那人也是，时刻保持这一张面瘫脸，看也不看狄亚一眼，装的好像真不认识他一样。 但是艾伦洛格却对这人的态度还好，不知道是表面功夫还是真的，但是看着气氛还算平常。路漾看他们出来并没有跟上去，只是和洛格轻轻点了个头，跟暗号一样，然后就带着狄亚走了。 “你想问什么，就现在问吧。”路漾带他回了自己的寝室，把他带到小沙发上坐下，“我尽量和你说清楚。” 狄亚想了想，问道：“军部为什么来？” “一是为了我，但是艾伦洛格两个人帮我兜着，一口咬定我那时候受伤失忆，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只是稀里糊涂地活了下来，现在好不容易被他们找到，稍稍能记起一些东西，只是对当初的事情仍然想不清楚。这样一来二去的，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当初的事，现在还是军部一笔烂帐，硬要掰扯的话，也掰扯不清。” “等等，当初的事？什么事？”狄亚打断了他，“就是你当初离开舰队的原因么？” “嗯。” 路漾把当初舰队在星球探险找矿遇见的事情精简了一下，告诉了狄亚，即使他用非常简短的语言说到舰队几乎全灭的事实，狄亚还是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那时候有点颤抖。 但是讲到最后他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路漾脸色就变得诡秘了。 “我见到艾伦洛格的时候，他们也问我，当初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可是这事情就算是我也讲不清楚。当时实在是太混乱了，我的记忆也是错乱的，我觉得自己死在那里了，可是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户陌生人家里，他们说是在丛林里面捡到我的，那那个地方，已经是另外一个距离很远的星球了。狄亚，你明白么，我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跨越了星际。”路漾在这时候顿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狄亚，你懂那种感觉么，我在看见那片植物的时候就觉得不对的，却讲不出来为什么不对。那时候我们受到攻击，我真是试图救大家的，但是……” 狄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很想告诉路漾他现在也可以毫不费力跨越星际，但是路漾遇见的事，对于普通人的认知来说，确实也是太过玄幻了。 他只能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事我都没有和艾伦洛格说，我知道他们理解不了的，只说我真的想不起来，”路漾叹了一口气。“还有，那植物攻击我的时候，攻势非常猛，我那时候受了很重的伤，根本就是强弩之末，救不回来的那一种。艾伦洛格他们那时候两个人在一起相互帮衬着受的伤还比我轻一点，可是他们靠着联邦最好的器械和医生才救回来的，而且身体里面还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但是我在那户人家里面醒来的时候，身上只是一些摩擦的轻伤，他们甚至都没有把我送到医院，只是用家庭里面的医药箱帮我包扎了一下，然后我就全好了。 艾伦洛格说，那时候他们被救了下来，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包扎和治疗了，才没有立刻死亡，等到了后面来的救援队。他们说，那包扎的绷带上，只有我的指纹。”路漾道，但他说到这个的时候一脸茫然，“我对此丝毫没有印象。” 狄亚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军部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来的么？” “只是其一，”路漾道，“还有更重要的。我们当初去那个星球是为了找矿，我现在还记得，那种蓝色矿石的名字叫做天泛石，还有一个别名叫‘神之蓝色’。 天泛石非常珍贵，用于高端芯片的研发，而这种芯片，既可以用于军事的控制系统，也可用于民用的星域网进一步开发。现在联邦用的还是纯度不高的天泛石，而当初我们发现的那种，是纯度非常高的那一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如果我们当初成功了，就算只带回去巴掌大那么一小块，就足够让联邦军队最好的军舰再升一大级，如果能把埋在那地下的所有天泛石带回去，联邦整个的科技水平完全可以一步飞跃。所以联邦之所在现在还扒这那个小星球不放，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次军部来首阳，一是为了我，但是这并不算大方面，否则他们早就来了，更重要的是，天泛石有消息了。” 狄亚听到“神之蓝色”这个词的时候，在路漾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他这个神就坐在这里呢。 探险队不仅是军部有，很多大家族都有，毕竟宇宙里面财富这么多，不少人都是靠这个发家的，虽然比不上军部装备齐全强大，但是也难免有那么一两个走狗屎运的。 “这次的天泛石来自于巴桐商会，他们平时并不怎么探测星球，这回找到天泛石，完全是巧合，巴桐商会的舰队在运输货物回来的时候，在偏僻星域撞到了一只幽灵船。” 幽灵船并不是指什么灵异现象，只是可能一个舰队遇到了危险，一个人也没有活下来，然而他们的飞艇却没有完全摧毁，在宇宙里随机漂流，遇上的几率也不大，万一要是遇上了，很大可能会发财。 幽灵船里面通常会留下很多东西，若是遇到大宗货物或是值钱的东西，和挖到宝没有区别，巴桐商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艘残破的幽灵船捕获下来，发现这是一艘运酒的飞艇。 狄亚一听到酒，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银调兰，非常贵的酒，因为是运酒的飞艇，装酒的舱保存得非常完好。经调查，船上的船员是被食物毒死的，飞艇也由此失联。巴桐商会从里面清理出来了六十二箱银调兰，每箱十六瓶，独立包装。现在银调兰一瓶难求，特别是那个年代的。据说那几年银调兰的生产地原料生长地最好，酿出来的酒也是风味最好的，现在一瓶大约是这个价。” 路漾用手比了一个数字。 “八千？” “八万。”路漾纠正他，“但这些银调兰，却比不上那块天泛石价值的十分之一。” “……”狄亚觉得不可理喻，“不懂欣赏。” “那是对你这个小酒鬼来说。 天泛石是在舰长室的一个盒子里找到的，当时找到的人还不当一回事，只以为是普通的宝石，看着挺大的才上了点心，交到上面鉴定去了，幸好巴桐里面也有懂行的，一看发现是天泛石，巴桐商会都差点为此疯了。”路漾斜他一眼，叹道，“天泛石太珍贵了，它也应用的范围也太广了。所以不止军部在盯着，月穹窿好多大家族也为了此事动身了，近来首阳星要热闹了。所以我那事也是次要，对于军部来说，天泛石就在眼前，也就不需要再迂回地调查我了。” “大家族们还敢和军部抢东西？” “有什么不敢？”路漾笑道，“巴桐商会现在手里还握着那块天泛石没有被抢走，并不是因为他本身有多强大，巴桐论实力只是联邦一流商会的末端地位，之所以不怕怀璧其罪，是因为它背靠首阳军校。人人都知道首阳和军部不对付，这块石头不一定能落在军部手里，自然有抢夺的可能性。” 狄亚诧异：“首阳居然还给商会撑□□？” “你别把首阳单纯地看做一个学校，这是一个庞然大物。首阳也需要钱，给学生训练的那些器械，哪一个不是天价？就联邦那点拨款哪里够？自然会发展副业。”路漾解释道，“首阳算是巴桐商会的大股东，商会会长也知道这东西他单人恐怕存不住，所以早早就找了校长。 其实按校长的想法，他是想全留下的。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巴桐找到幽灵船的事情不少人知道，清理的时候也没怎么瞒着，毕竟这还算是新闻宣传呢。天泛石是肯定瞒不住的，这么大一块他独吞难免惹人忌惮，首阳也并非在联邦无敌，特别是月穹窿那些家族加军部联合施压，校长也知道不能硬抗。反正这矿石可以切割，让出去一点虽然肉疼了一点，但是对于首阳来讲也是万全之策。” 狄亚：“……其实我还是惦念着那几箱酒。” “你啊……”路漾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倒是很想看看，那石头到底长什么样子，让我们一船人都赔了命。那时候我在队伍尾端，还没看清就见血光了。” 然而这时候的狄亚却还是对那石头没有多少兴趣，对他来说，那不过是没有意思的死物。 但他这时候对这事有多漫不经心，在见到那块天泛石的时候就有多五雷轰顶。 他那时候才懂，这石头“神之蓝色”的名字起得有多贴切。 chapter id087 “对了，”狄亚最后问了路漾一句，“那个刚刚和艾伦洛格他们走出来的人，就是穿军部制服的那人是谁？” “他么？”路漾愣了一下，大约也是没想到狄亚会问这个，“他叫靳顷，洛格对他的态度还好。他是就是那时候来救援的舰队队长，也算来得及时，才让他们两个捡回一条命。所以艾伦和洛格对他和对其他军部的人态度不一样，也就是这回他来，所以才能谈两句，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气氛就大不一样了。” 不过提到这个人，路漾也觉得有点奇怪：“我之前并不认识他，但是……洛格却对我说，他好像认识我。当初那件事洛格和艾伦的很多认知都是从这个靳顷口里来的，因为他们昏过去了很长时间，再醒来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清理地差不多了。但这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被转述的状态，不知道经历的多少修饰，甚至有时候会和真相相去甚远。 特别是在绿兰莎的近水餐厅，他们三个发现了藏在碟子底下的字条，但最终也没有找到是谁塞的。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字条上的字。 ——小心靳顷，他在一蕴杀了你们的人。 一蕴就是那个灾难星球的代号。 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是百分百可信的呢？目前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只会带给人更多的疑虑而已，真相还未可知。 而且，刚刚路漾对狄亚说的只是一个方面，但实际上他心里还有很多没有说出来，那些不过是表面上的东西，摆在台面上的经历而已。 路漾那时候醒来是想回到军部的，毕竟他是个军人，而且战友生死未卜，任是谁也会想着回去看看是什么状况，但是他最终选择“身死”，躲在偏僻星球七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路漾甚至怀疑，从他们到那个星球开始勘测时候，就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开始。 狄亚看着路漾的脸色变得不对，也知趣地没有再讲下去。 他也没把受到袭击的事情告诉路漾，这时候只会让他更乱而已。 “天泛石的事，军部来的最快，其余家族会慢一点，但是估计这几天也要到齐了，”路漾再次提醒狄亚一句，“这时候的首阳不会平静，你也要记得有点分寸。” 狄亚朝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道：“放心，我最有分寸了。” ——然而并没有可信度，路漾还是用非常忧虑的眼神看着他。 狄亚表示自己很乖很无辜，他这段时间明明在忙正事。 与巴桐商会这事同时进行的是甜舍的云三笑的推广，乔伊自从收到狄亚寄到的酒就开始着手布置了。 星域网上对于甜舍要推出的新酒总是众说纷纭并且充满期待，但是云三笑的消息一出来，即使粉丝众多，也还是收到了非常多的质疑，甚至讽刺。 “疯了吧？云三笑不好喝的。” “不会吧，总觉得这应该是个噱头而已，有哪个出了名的酒厂会去做云三笑这种酒啊。” “我就觉得是甜舍江郎才尽了，之前崛起地太快我都觉得很奇怪，现在才露出真实水平吧呵呵。” 当然，也有不少人抱着期待的。 “阴谋论什么啊，甜舍的酒的水平怎么样大家都知道，再说还没出来呢，还没喝到就说不好，开天眼了啊？到时候别哭着打脸哦。” “反正我挺有兴趣的，甜舍总是给人惊喜。哈哈，之前还担心新酒出来我的钱会不够买，但是如果真是云三笑的，我先支持一箱~毕竟云三笑贵不到哪里去吧？” “对对对，希望这时候唱衰的人不要自打脸，在酒出来的时候和我抢，偏远星球的甜舍粉表示自己心里苦，铺货本来酒不多，每次上货都要靠抢，今日感觉自己二头肌都健硕了许多。” “同意楼上，有本事别抢。” 就在这样正面负面的评论之中，甜舍的负责人乔伊和陆云深却一直没有公开讲什么，只任别人猜忌，甚至连同行暗戳戳地黑也不管。由于舆论没有受到压制，粉黑大战闹得轰轰烈烈，关于甜舍云三笑的热度就一直没有散去。 但在几天之后，贝茨酒柜发布本月酒类风向标，甜舍的云三笑赫然在列，并且被贴上“年度强推”的金标签。 贝茨酒柜在星域网上有属于自己的公众平台，平台上发布的推荐清单一向为业内推崇，并且在喜酒的人群里也有非常大的影响力，被选入月度酒类风向标清单的酒，无一不热销到断货，更别提被贴上“年度强推”标签的酒了。 由此，甜舍云三笑的口碑一下子被翻转。 这大约就是你指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哈哈笑她丑嫁不出去，结果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公主众星捧月，这种打脸效果堪称一绝。 乔伊深知这种情况下，自己说太多都是徒劳，因为他作为甜舍的负责人，大众会觉得他不客观，甚至会起到反效果。但是如若是权威媒体来做这件事，效果会大不一样。 贝茨酒柜·月度酒类风向标清单·第一行·第一列。 本期，我们诚挚为您推荐，来自甜舍酒厂的云三笑。 如果您在这时候还对云三笑这种酒抱着偏见，那么天知道您会错过一次多么美妙的味觉享受。 我们惊讶于甜舍酒厂的创新能力，他们把业内从来看不起的东西变成了让人跪伏的舌尖盛宴，或许是神赋予了他们这样的眼光和勇气，我们的舌尖才能在此时感受到这样的震撼。 我们有理由相信，任何一个有味觉的人，都会在尝到甜舍的云三笑之后为它倾倒。 推荐语很短，但是远在首阳的狄亚看到的时候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也不用讲成这样吧，”狄亚道，“有点过了。” “我觉得说的挺好的啊，”夏诺伸头看了一眼，“别人夸你你还不愿意了？” 狄亚撇了撇嘴，道：“我问了乔伊，他说一开始很不好相处，喝了酒脸色才变好一点。而且陆云深他们当初也没想到能拿到年度推荐这种位置，所以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3节 算是意料之喜吧。 夏诺笑道：“我倒是觉得是意料之中的。” “这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贝茨家族，他们家发家也是一段传奇，算是和云三笑有些共鸣吧。” 现在的贝茨虽说风光，但是一提家族历史也是一把辛酸泪。 这家是完全的白手起家，从最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贝茨一家一开始做的是非常低端的营销，给人的印象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炒作，好企业不会选择这种营销和广告方式，只有那些缺乏关注度的小厂家会用这种阴损的方法，推销的商品也绝大多数不怎么样，往往是擦着法律的擦边球，捞一笔就走。 但是顾客的眼睛是雪亮的，一来二去的，贝茨家族被很多人列为黑名单，越这样下去，越没有好的企业找他合作，恶性循环之下，贝茨家族的声望降到了最低点，三天两头被消费者联合抵制。 这样下去，根本不能让整个家族长期发展，贝茨家族经历了一个非常长的低谷期，之后才痛定思痛并且决定痛改前非。 但是这并不容易，好印象可能会因为一件坏事就毁掉，但是坏印象如此顽固，就算做一百件好事也无法扭转。 “其实他们的坏名声累积起来也不过四五年，但洗掉这坏名声，却花掉贝茨家族好几代的时间。他们用刮骨换肉的方式让顾客觉得刮目相看，并且建立起了真正权威且让人信任的评价机制。除最为著名的贝茨酒柜之外，还有贝茨餐桌，贝茨衣橱……等等，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正因为如此，他们深知偏见是多么讨人厌的一个东西。”夏诺道，“贝茨家族在那么长的时间里，用十倍的努力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实力，试图洗掉那些偏见。他们用无数种方式向世人呐喊，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不会再让人失望。 这些经历就写在家训里面，我想，大约是云三笑带给了他们共鸣。 他们以这样隆重的方式推荐这种酒，其中意义是告诉大家，无论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人，即使是被踩到泥里，也不要放弃往前走的勇气与希望，若你真的有实力，之前唾弃你的人们，也会真心实意地为你鼓掌。 这，也是云三笑除了好喝之外，带给人的更大意义吧。” “嗯，”狄亚想了想，“我做这种酒的时候没有想这么多，大约是种逆反心理吧，见不得人把一种酒讲的那么不堪，其实它可以很好喝的。” 夏诺笑道：“其实酿酒的人一开始心想的都是简单的不得了的，只是喝到的人心境不一样，所以会赋予它这样那样的意义。且把这些当做意外收获吧。” 不过不久之后的狄亚，真收到了阿尔杰送给他的“意外收获”。 一张烫金的请柬。 chapter id088 狄亚收到的时候很是懵了一下，上头的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看不懂。”他把那张请柬递给夏诺，“这写的都是什么鬼？” 夏诺替他看了一眼，解释道：“这是很生僻的文字用法，一般在非常重要的场合写邀请帖，表示尊敬的，若是没学过确实看不懂，其实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邀请你去酒会，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地点在鸣丘的星光会馆。” “……”狄亚评价了一个字，“装。” “我也这样认为，”夏诺点头，“但是他们就是喜欢这么用，觉得是种和普通人的区分吧。” 狄亚撇了撇嘴。霍尔曼家族当然会教这个，但是狄亚不在“当然”之列，所以他看不懂，但是这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算不上一种缺憾，这种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对他来讲不如不学。 不过酒会两个字对他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夏诺指着那张请柬告诉他贝茨家族是主邀，所以必然有好酒。 “贝茨家族是做评价系统的，最出名的还是他们家的酒类评价系统，金牌项目，他们家很重视这个，所以每季度都有酒会。当然一场酒会不仅有主打的酒，还有精美的食物，以及来宾的着装，珠宝各个方面，贝茨家的年度酒会也算是月穹窿的大事，奢极炫耀的场所，”夏诺道，“最近天泛石那件事闹得实在有些大，月穹窿各大家族都赶过来了，在加上巴桐挖出的那一大批银调兰也算是酒行盛事，所以季度酒会的地点也从首都星改到了首阳鸣丘。 听说，那块天泛石会在酒会上有个提前亮相，这场子算是为这顶尖又珍贵的材料的争夺开个序幕。 这请柬我也收到了，毕竟这是首阳的地盘，天泛石又在首阳手里，作为校长的儿子，以裙带关系拿到了一张。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月穹窿那些大家族们像疯狗一样争夺东西的情景了，虽然我现在也用不上那块石头，但是还是好奇的。” 而狄亚心心念念那八万一瓶的银调兰许久，现在摆在他面前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比晚宴来的更快的是甜舍的云三笑，乔伊的动作是跟着贝茨家族的推荐一起来的，在调出人的期待度之后没有让它冷却下来，云三笑改头换面地来了。 瓶子外观的设计乔伊请了绿兰莎最好的设计师，不再以“瓶”为造型，而是更像一个古朴的酒盅，只是瓶口处仍然保留了微微向下凹的样子，那是云三笑最初的样子，它还在对世人笑着。 第一批甜舍的云三笑投放于绿兰莎，凉酒和温酒分开卖，因为酒的凉温和外界天气如何还是有些关系，喝进嘴里会带来内里感受的不同。绿兰莎这时候还在天气温暖的时候，所以乔伊的第一批酒也以凉酒为主。 瓶子外面一抹有清新的绿色，像吹进来的一阵风，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 但是最让人觉得舒服的还是云三笑凉酒沁凉入心脾的口感，凝结了浆果的甜味和香味，入口难忘。但这样好的酒，仍然保持这非常低廉的价格。 乔伊最终把价钱定在了六个星币，其实这笔钱很大一部分还是包装的价钱，狄亚那边根本没有成本，他自己也不缺钱，棠粒酒那边是暴利，供货渠道日趋稳定，甜舍现在资金链稳定，他们缺的是大众向的名气，钢琴还不够，钢琴在绿兰莎的认知度很高，但是放在其他星域就不一定了。但是云三笑不一样，全联邦里面，就算是再偏僻的星域，都有人认识这种酒。 云三笑要是推好了，甜舍物美价廉的消费者印象就会在全联邦铺开，这种知名度，足以让甜舍在成为联邦顶级酒厂的路途上再踏上坚实的一步。 如预想的一样，甜舍的云三笑在推向市场的第一天，星域网上就炸锅了。 “六星币可以买到这种酒！我甜舍简直业内良心！跪服！” “我不相信这是云三笑，我不相信！我还小你们大人不能骗我！” “呵呵，之前说好的不抢不期待呢，统统都是骗子，我掐着点去的一瓶都没买到，自打脸开心么？嘲讽脸。” 更有不是绿兰莎的连酒的边边都没摸到，看到星域网上的各种描述形容实拍心痒难耐，在星域网上羡慕地死去活来，打滚卖萌求上货。 乔伊试水成功，实打实的口碑也出来了，自然不会放过这时机，他这时候是要知名度的时候，当然不会缺货，狄亚那边也有准备，他这时候量产已经熟练了很多，一批一批地往外运，乔伊那边也有存货，虽然利润不高，但是胜在量大，总结起来利润也不低。 狄亚看到那张销量表的时候，心里感觉到了一点骄傲。 全联邦都在喝我酿的酒哈哈哈。 不过乔伊还是对销售情况有点估计不足，很多地区还处于断货的状态，即使他们只做着包装厂的活，但还是赶不上整个联邦的购买速度。 “因为知名度提高了很多，云三笑带着我们厂里的钢琴还有棠粒的订单又多了很多，”乔伊担心道，“你那边忙得过来么？” “可以，”狄亚算了算，“我之前也有预料到，我要是觉得撑不住了，会和你说的。” “那就好了，”乔伊松了口气，而后又笑起来，“狄亚……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是，”狄亚微微抬起头，“毕竟我这么优秀。” “……你就不能谦虚一点么？”乔伊黑线，“我心里感动之情都没有了。” “……不能。” 优秀的狄亚小朋友一天之内除了一窖一窖地之外，对的，他酿酒的量词不是桶，是窖。作息时间非常健康，学习生意两手抓，同时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的银调兰。 六十二箱银调兰贝茨一家买掉了一多半，这一半里面有一部分拿出来供给酒会，这已经是个大手笔了。 但是一件大好事总得出点波澜。 狄亚在酒会前夕收到了乔伊送给他的礼服，结果路漾又给他一套，夏诺也给他准备一套，阿尔杰也凑个热闹送来一套，甚至狄亚最没想到的是，阿波罗居然也给他送来一套。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你们想干什么？”狄亚看着床上摊着的五套衣服，“我穿不了这么多啊。” “我不知道其他人也准备了，”夏诺也尴尬了，“你自己挑一套就行了。” 狄亚皱了皱眉头。 倒不是因为选择恐惧症，这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问题。只是路漾乔伊夏诺还算有原因，请柬是阿尔杰给的，他送套衣服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只是阿波罗…… 他是怎么想的？ 狄亚最后还是选了乔伊那套，他的外表还只有十六岁，这段时间长高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瘦了，转目之间都是流光熠熠。这身是从头到尾的纯白色，他穿起来有种干净到圣洁的感觉。 就挑衣服的眼光来看，乔伊还是要比其余人高出不少，即使狄亚在他面前的时候很少穿白色，他也能大胆地送这么一套过来，断定狄亚穿这个一定会好看。 即使酒神习惯了在山林里流浪，但是他骨子里仍然是神，神的那种骄矜，那种与尘世不同的气质，一旦穿上这样的纯色，就表露无遗了。 “走吧。”狄亚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又皱了皱眉头，“这套会不会容易脏？要不换那套黑的？” “不不不不不！”夏诺猛摇头，推着他往外面走，“就这套！这套特别好！走吧走吧，别换了，我们要迟到了！” 夏诺知道狄亚的过去，虽然狄亚决定去月穹窿盛宴的时候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最多思考思考要是真遇到之前的死对头怎么样不着痕迹地收拾他，但是夏诺却想的很多，他同仇敌忾的程度比狄亚本身还高了不少。 既然都避不过去了，不如就以这样的状态站在他们面前吧。 鸣丘星光会馆，整个首阳最奢华的地方，同时很多装饰都带着首阳当地的风土人情，戴薇·霍尔曼领着她的一双儿女，带着她优雅的微笑走了进来，她一袭红色长裙更显得风姿绰约，侍者朝她弯腰，领着她往前面走。 “霍尔曼夫人这边请。” 霍尔曼家族的产业做的越来越好了，以至于很多人对她的态度都变得恭敬了很多，虽然戴薇是以不光彩的手段得到这一切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一块肉就躺在地上，你能让那狼不去抢么？ 她现在得来的一切，都要感谢那时候她足够果断，哦，同时也要感谢狄亚·霍尔曼太过废物。 希望这几天也要像之前一样好运，拿到那块天泛石，哪怕只是一点点。心里这样想着，戴薇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她走进会场，开始和几天相熟的夫人寒暄，但是这些平时和她相谈甚欢的几位贵妇，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看着她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诡异。 “怎么了？” 终于有一个人，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看会场的那一边。 只那一眼，就让霍尔曼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chapter id089 但是她控制不住表情的时候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转过了头，言笑晏晏，一副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狄亚穿着那一身来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有些人表情怪异，这没什么，他有预料，只是来接他的阿尔杰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领着他进去，一脸真诚的笑容，也没问为什么没穿他送的那套衣服。 “你穿这件很好看，”他道，又悄悄补充一句，“是这里最好看的了。” “……”狄亚看他一眼，“我知道。” 这回轮到阿尔杰没话接了，不过幸好银调兰上地很快，狄亚也没时间和别人扯皮了。 铜金色的酒液成熟并且醇厚，带有一种颓废的烟熏口感，回味时候又有其余香料的精致香气，这种酒在酿造的时候用的是岑松木酒桶，所以银调兰也带有岑松木特有的沉郁香。 陈年酒味道极好，时间会赋予酒悠长的风味。这样的银调兰的确配地起八万一瓶的价格。 “喝出里面有什么了么？”夏诺凑过来问他一句，“考考你。” “嗯，”狄亚又抿了一口，“有烤榛子的味道，香草，还有一点，水果的甜味？” 夏诺笑着点了点头：“银调兰用的是顶级白麦的麦芽，制作过程里不经过冷凝处理，所以酒里保留了更多的酯类，即使加入冰块稀释酒液的情况下，还能见到酒体凝固现象。烤坚果，香草都是对的，水果用的是伶莓，甜软可口。怎么样？还喜欢么？” “喜欢。”狄亚点了点头，又问了夏诺一句，“我知道巴桐和首阳军校关系匪浅，这样吧，能不能黑幕我几瓶？” “你啊，”夏诺斜了他一眼，“这时候才说？那些酒哪能留这么久，早就被订光了，这种年份的银调兰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狄亚用崩溃的眼神看着他。 夏诺逗了他一下，捂着脸笑了一会儿，道：“放心啦……我早定了两瓶，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路漾也来了，但是他现在不出来，只是天泛石出场的时候作为首阳的人出来转一圈。阿波罗晚一点来了，穿了一身黑，只是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跟了几个中年人。阿波罗倒是也看见狄亚了，但是只是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过去，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夏诺看见那几个人稍稍分了一些关注度过去，和狄亚说道：“那是林歇家族的人，这次天泛石他们很大可能能弄回去一些，在争这种东西上面，林歇一家从来当仁不让。” “他们家和军部有关系？” “只是其一，林歇家族势力很大，军部只是一个方面，奠定他们家地位的还是星域网的管辖权。 虽然联邦一直说星域网属于大众，星域网管理所也属于公众机构，但是一涉及到专业方面，普罗大众又怎么懂？所以还是有一个数据办公室，游离于星域网管理所之外，星域网的主机其实是握在这些人手里的。办公室里面人不多，但是各个地位不低，林歇家族一向在里面有一席之地，上一代又出了个天才，混到了首席数据师的位置，各个方面加起来，林歇一家在月穹窿的地位至少能排进前三了。”夏诺又把声音放低了一点，“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阿波罗会给你送套衣服，但是我得提醒你，他是林歇家族下一任家主的候选人，你小心一点，这里头水混着呢。” 狄亚默默地把这记下，点了点头。 夏诺还想和他说些什么，但是个人智脑响了起来，他匆匆接了通讯，对狄亚说：“我家老头找我，我得先去一趟，你在这等着，我等会儿就回来。” “去吧。” 回来之后的夏诺和他的校长爹的关系也有很大的缓和，至少能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地讲话了，夏诺走得有点急，走之前也没忘了提醒他注意周边的人。 但狄亚不觉得有什么，最多他进来的时候被人看了几眼，但别的人不想在这种场合管别人家的事，所以最多看几眼，还有很多人根本不认识狄亚，这场子里谈论最多的还是天泛石的事情。 贝茨家族的宴会，自然酒是重头戏，进了这地方的人多少都会喝一点酒，以示对主人家的尊敬，狄亚很享受这酒香萦绕的氛围，所以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直到后面有个人叫他的名字。 “狄亚·霍尔曼！你居然还活着！” 狄亚握着酒杯转过身，好心情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安妮，他的堂姐，现在应该是霍尔曼家的大小姐，自小就非常受宠，但是很冲动，小时候在学校里面惹到什么事一概往狄亚身上推，在家里的时候，只要稍稍心情不好，就让厨房和管家那边给狄亚穿小鞋。 狄亚曾在大冷天的时候缩在自己房间饿了整整两天，房间的门打不开，从外面锁住了，他敲了半天，根本没有人给他开门，他的房间在老宅最偏僻的地方，恒温系统偏偏在他这块地方失灵，他缩在床上冻得手脚发麻，甚至连个照亮的东西都没有，厨房不给他送任何吃的，狄亚在床头柜里找到半包饼干，才撑了下去。 这一切都拜安妮所赐，然而这不过是他经历过的千百件事其中的一件，她却没有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狄亚一看到这女孩的脸，心头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狄亚·霍尔曼之前的灰暗记忆来得如此迅猛，弄得狄亚的手都有些抖，发怒地抖。 因为场合正式，安妮还知道不发出大的声音，她只是站在离狄亚不远的地方，用鄙夷的眼光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出声讽刺道：“你就算穿了好衣服，也终究是个被逐出家族的废物，还敢来贝茨酒会？谁给你的请柬？你不是自己偷偷进来的吧？” 狄亚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他手已经不抖了，靠近安妮对她说了一句：“我被家族到底是因为什么，我觉得堂姐应该很清楚。” 安妮的脸色在这时候变得有点不太好看。 师出有名，霍尔曼家族那群人虽然做了龌蹉事情，但是直接宣之于口还是不妥，狄亚被驱逐出家族这种事自然也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霍尔曼家族对外说，是他顽劣不堪，把同校的一个女生打成了重伤，但是就狄亚那个性格，他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那个女生确实重伤了，但是却是被安妮带人打的，被霍尔曼家族的人顺理成章地推到了狄亚头上，那受伤的女孩子家里虽然有些势力但比不上霍尔曼家族，威压之下，只能无奈地指认了狄亚。 安妮突然觉得眼前的狄亚有点陌生，以前的狄亚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这样好整以暇，仿佛从来不把她看在眼里。 安妮比狄亚大五岁，狄亚刚出生不记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简单思考的能力。那时候狄亚父母还没死，是霍尔曼家族的绝对掌权者，在安妮的印象里，所有亲戚都以谄媚的姿态来对待这对夫妇，因为他们挥霍的钱，都是这两个人挣的。 那时候霍尔曼家族的女主人怀孕，安妮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一个小孩子是可以这么被重视的，即使他还那么小，但是却可以拥有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安妮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她嫉妒那个小生命，嫉妒自己的堂弟嫉妒地心里都在发抖。 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狄亚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他父母就意外死亡了。安妮的母亲瞅准了这个时机开始揽权，那些她羡慕地死去活来的东西，居然在一夜之间统统到了她手里。 原来从别人手里抢东西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情，安妮想。于是她开始变本加厉地从狄亚身上找这种成就感，好像这样就能弥补自己小时候那一段时间的不愉快。 但是狄亚·霍尔曼却回来了，他没死，他变得那样耀眼，安妮知道她的表弟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和他的母亲一样，她有段时间试图把狄亚的脸划花，但是还是被戴薇夫人阻止了。 脸是最表面的东西，狄亚还要去学校上课，还要见人，他衣服底下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可以随意受伤，但是脸不能，因为这有损霍尔曼家族的名誉。 真好笑，其实在月穹窿里面是个人都知道狄亚过的不好，但却还是维持地那一点点薄薄的脸面当做遮羞布。 其实狄亚转身看她的那一瞬间，安妮就有点气息不稳。 那一眼，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见月绯夫人第一面。月绯夫人就是狄亚的母亲，那一天家族聚会，她和自己的丈夫拉着手从楼梯上走下来，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裙，长发微微挽起，居高临下地用她那双细长的眼眸扫了堂下的人一眼，美地惊心动魄。 安妮那时候还很小，她被那一眼震惊到忘了说任何在家里学过了的乖巧的话，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戴薇夫人是全世界上最美最优雅的女人，自己是霍尔曼家的大小姐，将来也会变成最优秀的女人。 但是那一眼，让她深刻地理解了一个词——自惭形秽。 现在她眼前的狄亚就有这样的感觉，他穿了一身白，衬得他整个人圣洁无比，像是什么人都高攀不上一样，但是安妮在面对那张脸的时候，还是反射性地说出了讽刺的话。 她是有些冲动了，但是安妮就是忍不住，她晃神只是一瞬，最终脑子里还是那段欺压狄亚十六年不反抗的记忆占了上风。 “我知道什么？你说话要有证据！”安妮哼了一声，“反而是你，以你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拿到邀请函？要不你自己识相点滚出去，要不，我现在就找保安把你弄出去。” 安妮不傻，她当然知道这地方没邀请函是不可能进来的，只是这酒会有些家族的人可能会带人进来，然而这种被“带”进来的人是在这里没有什么地位的，即使他们确实有邀请函，但是在这种场合里根本找不出他们认识的人，只能跟在别人后面赔笑或者是被孤立。 安妮打定主意狄亚是这种情况，丝毫没有考虑过狄亚是被正式邀请的可能，她作为霍尔曼家族的大小姐若是执意为难一个“带”进来的人，结果也可想而知，这本就不是什么公平公正的场所。 到时候，狄亚就会被毫无尊严地驱逐出去。 “狄亚是我邀请进来的，你有什么意见么？” chapter id090 狄亚回头一看，阿尔杰。 他进来的时候就是阿尔杰带着他进来的，这也是周围人没人上前惹他的原因之一，毕竟这还是贝茨家族的酒会，由贝茨家族的小儿子特意领进来的人，想也知道是什么身份。 但是安妮来的晚一些，她没看到，阿尔杰在领着狄亚进来转了一圈之后就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刚刚夏诺也走了，狄亚现在刚好落单，乍一看像是被孤立一样。 实际上看着这整个情景的人，要不完全不关心，要不就是在观望着不会轻易上前，也就安妮恨狄亚恨地烧心，才会在这时候发难。 安妮自然也认出了阿尔杰，脸上显露了一丝难以置信。 拿实力来论，霍尔曼家族和贝茨家族家产倒是相差不大，但是贝茨家族强在人脉，强在他们被联邦人民认同的评价体系，这是无形的东西，不能被计量，但是在月穹窿，没有一个家族会和贝茨家族交恶。贝茨一家也很聪明，他家出美人，所以擅长用联姻这种关系来稳固自己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像这个酒会，里面有很多比贝茨家族强大很多的家族来人，却还是对主办方客客气气的。 安妮试图挣扎一下，对阿尔杰勉强笑了笑：“我怕您不知道，狄亚·霍尔曼是我的弟弟，他自小就很不安分，所以我觉得……” “狄亚是什么人我很清楚，”阿尔杰打断她的话，“他是我的同校同学，曾经帮过我很大的忙，霍尔曼家族是怎么说他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安妮小姐，这里是酒会，不是你发泄私怨的场所，若是你执意这样，那么贝茨酒会不会再欢迎你。” 安妮这回是真被吓到了，她急急忙忙和阿尔杰道歉，却被他制止了。 “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狄亚，他是贝茨家族的贵客，本来对此感到满意，却被安妮破坏了心情。”阿尔杰道，“这种情况下，安妮小姐不该对他道歉么？” 安妮咬了咬唇，却不能说一个不字，阿尔杰的意思很清楚，若是这次她没随他的意思做，以后贝茨酒会不会再欢迎她。 这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情，不说外头的嘲笑，家里面也不会放过她。 “对……对不起。”她磕磕绊绊地开口。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4节 “戴薇夫人没有教过安妮小姐礼仪么？道歉应该怎么道，是这样敷衍着过去的么？” 已经有不少人在往这里看，安妮能感受到那目光犹如实质一样让他浑身难受，但是她没有办法，只能把右手放在心口，鞠躬，低头道：“狄亚·霍尔曼，对不起，希望您能原谅我的鲁莽。” 狄亚：“……哦。” 他在这时候才感觉到礼仪这个东西确实是有点好处的，道歉的动作就是明摆着低人一头，安妮的手都止不住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其实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安妮的挑衅太低级，只不过阿尔杰替他解围倒也是省了他一件事，但是狄亚知道这事没完，安妮不过是餐前小点心而已。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戴薇夫人几步走过来，把安妮扶起来，她对着阿尔杰歉意地笑了笑，道：“安妮在家里有些娇气，话说的直了一些，惹地贝茨家的小少爷不高兴，也是我没教好，这样吧，由我给贝茨小少爷道个歉，也请你别为难安妮了，她本性不坏的。” 这时候抬起头来的安妮适时挤出了几滴眼泪，搞得好像是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阿尔杰皱了皱眉头，道：“戴薇夫人不必如此，只是些年轻人之间的小口角而已。我朋友是宽宏大量的人，不会为此生气的。” 戴薇夫人这一句话说的，虽然看着像是放低了姿态，但是却是让阿尔杰下不来台，他们几个人都是平辈，闹起来没什么，但是戴薇再怎么算也是长辈，这一句话说的，好像是阿尔杰在仗势欺人一样。 但狄亚不这么觉得，先撩者贱，况且之前的帐还没算清楚呢，安妮反倒自己冲上来，他可不在意什么场面上难看不难看的，开口就道：“我一点也不宽宏大量，我没原谅她，就等着找她算账呢，她现在假哭可能听不清，那我说大声一点，我要安妮·霍尔曼生不如死，为她之前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句是大实话。可惜有人听不得大实话 戴薇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但是还是下意识用了她那副温柔的皮相做伪装：“狄亚这是说什么呢？安妮好歹是你姐姐，你对你姐姐有些误会，在这种场合上不要意气用事，宴会过后，我们可以慢慢谈，你看你，来了首阳，也不来找我们，姑姑这段时间其实是很想念你的。” 虽然语调温柔，但是没有多少真诚，甚至其中还包杂着命令他不许生事的意味，戴薇已经习惯用这种态度和狄亚说话，碍于场合这次稍稍变得委婉了一点，但实质还是不变的。 狄亚很想为戴薇夫人的心理素质和表演能力鼓掌，她在面对被自己诬陷并驱逐的侄子的时候表情没有出现哪怕一点点愧疚与局促，在面对狄亚时候还保持着伪装，好像她真是一个称职的好姑姑，只是在家里面弄出了一些不愉快，一家人很快就能和好。 但狄亚不愿意和她保持这种表面上的假惺惺的和谐，没必要，这里都是月穹窿的人，在月穹窿里他的声望都低到底了，没有下降空间了，所以就算在这地方当庭让人下不了台也没什么。 况且他本身也不大在意这个。 于是他嗤笑了一声，字简意概地回了她一个字：“屁。” 若不是因为狄亚的名字已经从霍尔曼家族里面拿出来了，他早就结果了这几个人的性命，这样霍尔曼家族自然而然就落在他手里了，因为人都死光了，他是唯一继承人，可惜不能，因为名字从家族里面拿出来了，狄亚继承人的身份不被承认，若是他们都死了，反而便宜了其他人。 狄亚曾经发誓要把属于他的一切都拿回来，自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只能再留她们几天，毕竟把名字加回去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戴薇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幸好阿尔杰还记得这是自家宴会，闹得不好看他也要负责任，所以还是调停了一下，把戴薇夫人带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了。 狄亚但是也没追着说什么难听的，他本不适合打嘴炮，这里人太多，他要出手教训现在也不是好时机，阿尔杰刚刚帮他解围，狄亚也有感恩之心，也不会在这里时候让他不好做人。 来日方长，他还很好心地给那一家人做了个高能预警呢。 霍尔曼家族来这里的人一共有三个，戴薇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狄亚都看到了。 戴薇·霍尔曼，他的姑姑，在狄亚父母死后反应最快的一个女人，哥哥嫂子尸身未凉就忙着抢财产；安妮·霍尔曼，他的堂姐，脾气差，人也蠢，很冲动；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出面，即使那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也没有上前，那是加文·霍尔曼，和安妮是双胞胎，但是两个人性格完全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正面理过狄亚，基本上把他当空气，但是狄亚吃的最大的亏，是他给的。很谨慎的人，也非常要面子，但是，有时候有点过于谨慎了。 这三个人的脸狄亚想忘都忘不掉，所以他需要自己把这些个噩梦一一拔除。 狄亚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银调兰，夏诺在这时候回来了，刚好错过了刚刚那那场好戏，他在狄亚面前站定，呼出一口气，道：“好了，没事了。” “天泛石出事了么？”狄亚问道。 “不是，”夏诺摇了摇头，“要是那块石头出了事这里可不会这么平静，再说找我去也没用啊，是我家老头的事。不过看这个点，那块石头也快出场了。 而在另一边，扯着自己女儿的戴薇夫人脸色仍然不好看，走到人少的角落，才低声骂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蠢？怎么在家里教了你这么多次出门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母亲没看见么？狄亚·霍尔曼回来了，还攀上了贝茨家的少爷！我怎么能不生气？” “要不怎么说你蠢！”戴薇瞪她一眼，一脸地恨铁不成钢，“攀上又怎么样？那不过是贝茨家的小少爷，还在读书而已，我们因为他家的势力才在表面上让他一下，实际上呢？他年纪这样小，又有什么势力是真正握在手心上的么？狄亚·霍尔曼就算和他混成了好朋友，别人至多高看他一眼，他能讨到什么真正的好处？贝茨家族难道会为了他把霍尔曼家族弄过来么？想也知道不可能，最多狐假虎威一把而已，可是你呢？你和你哥哥是霍尔曼家族正统的继承人，和他一个被逐出家族的置气做什么？他都已经输的彻底了，就算回来又有怎么样？ 若是你还看他不顺眼，找个手下人在宴会结束之后跟着他，还不是随便怎么收拾？你怎么这么不会挑场合？！” 加文这时候也过来了，他对自己妹妹的行为也很鄙夷，道：“母亲说的对，你就是太冲动了，做事不过脑子。就算要让他在这场合出丑，也有一百种方法，非要自己亲自去，笨死了。” 安妮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戴薇叹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下来，她毕竟是真心爱她的女儿，说了几句也就够了。 “母亲，”加文提醒她，“天泛石要出来了，这才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chapter id091 厅子中间有一个舞台，一到时间，演奏的音乐就慢慢变了，舞台上的帷幕拉开，洛格从后台走了上来。 他还穿着首阳的制服，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却还带有一丝压迫力，这地方很多人都认识他，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都安静下来，朝着舞台的方向聚过来。 “首先，我代表首阳，欢迎大家来到这里。”洛格开口道，“首阳向来慷慨好客，既然大家来了，也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天泛石的事情——” 他在这里顿了一下，然后一句话完结：“各位各凭本事吧。” 洛格说得简短，但是意思很明白。 整个大厅里面都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气氛，弄得原来不怎么关心的狄亚都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那块石头有多大？”狄亚问夏诺。 夏诺比了比自己的手掌，道：“听我家老头说，有成人手掌大，不规则体，是晶莹剔透的蓝色，很漂亮的。首阳这回也是有意引起他们的争夺心理，以寻求最大利益，所以这次展示的是一整块没有切割的。安保系统非常严谨，就这么一小段路，幕后不知道出了多少精锐机器和人呢。” “嗯，”狄亚点了点头，“知道了。” 洛格站到了舞台旁边，整个大厅的灯光开始暗下来，从中间缓缓升上来一个台子，一个黑色的半圆罩子罩住了台子上的东西，等到升降台停住那一瞬间，大厅里面几乎落针可闻。 黑色罩子渐渐打开，那里面蓝色的石头露出一角，然后慢慢地现出了它的整个样子，整个舞台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块石头，开始渐渐从台子上悬浮起来，因为灯光的原因，它璀璨地让人说不出来话来。 这块石头只要抠下一点点来，或许就可以让自家的资产翻个倍。 场子里面这样的安静，但是其中却涌动着说不出的狂热。 天泛石周遭看似没有任何保护，悬浮起来的时候甚至还缓慢地转了一圈，但是没有人会质疑首阳的实力，那块地方没有人敢走上去，更没有人会试图去抢天泛石，那等于不要命。 “唉，还真挺好看的一块石头嘛。”夏诺啧了一声，又对狄亚科普，“你别看那边空无一物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实际上布置了至少二十八道屏障，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 但是他这一句话说完，狄亚许久不回答，没理他。 夏诺有点奇怪，狄亚最近还没这样的时候，就算不想回答他也会“嗯”一声，现在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夏诺又提了一遍，结果狄亚还是呆呆的。 他觉得奇怪，就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问道：“你怎么了？看傻了？” 狄亚这时候才如梦初醒一样转过头来看他一眼，然后举起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没事。” 没事才怪！ 那块石头露出一角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那气息对他来讲太熟悉了。 ——那是神力，非常精纯的神力。 天泛石虽然被联邦认定是一种矿石，但是狄亚却一眼看出来，那根本就是神力的结晶。 这很奇怪。第一，他在做神的时候，从来不知道神力还可以凝成这样的结晶，更没有神会这样尝试，没有这个必要。第二，这是哪个神弄出来的结晶体？ 狄亚暂时还认不出来，神力这种东西单抽出来是比较纯粹的，只是放在不同神身上有不同的使用方法，如果没办法近距离观察，他也无法仔细分辨。 他能感受到神力迎面袭来，难怪人类对这块石头如此狂热，连他都想要了。 狄亚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努力让自己的脸色显得很平静。 这里人太多了，不是发作的场合。他倒是想抢，但是狄亚的弱点就是现代科技，这个他不了解，首阳确实厉害，至少二十八道屏障，谁也不敢小觑，他不敢贸然行动。 但是居然真的有个不要命的。 天泛石实在太重要，首阳即使保护措施足够严密，但还不愿意让这群饿狼尝到太多甜头，转了几圈也就够了，很快蓝色的石头又降下去了，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舞台上，下面的人都眼巴巴地希望在多看一眼，但是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 整个场子突然一下子黑了，所有人全部陷进了黑暗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这很奇怪，星光会馆之前从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他家的照明系统是联邦顶级的，是半个军工系统，又因为这事加固过，根本不会出现全黑的情况，即使被入侵，还有非常严密的备用系统能用来照亮。 谁有这样的本事？ 所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但是还来不及惊恐，他们几乎马上就想到这场子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难道是冲着天泛石来的？！ 狄亚的反应是最快的，这地方只有他能感受到神力，他只觉得那神力突然浓起来。 应该是防御破了，几乎是灯黑下来那一瞬间，狄亚耳朵边就听到“咔嚓”的一声，像是机械摩擦的声音，咔嚓声完了之后，就是极其尖锐的警报声。 机会。 狄亚的反应也很快，甚至在他旁边在灯坏了很好就因为惊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的夏诺都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动作，星光会馆不愧是半军工系统，不过十几秒之后，灯就亮了。 狄亚站在那边一直没有动，因为天泛石要展示，人都往舞台那边凑，他们两个人是站地最远的，但是灯亮起来那一瞬间，聚在那里的人一下子散开来了，并且发出比黑暗时候更惊恐的呼叫声。 天泛石不见了！ 站在一边的洛格在灯亮起之后脸色就变了，厉喝一声：“封锁！” 这个时候也管不得得罪人不得罪人了，这毕竟是首阳的场子，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会简简单单就让人走，即使是月穹窿的人，在绝对武力的面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天泛石丢天，放谁身上都要疯。 气氛一下沉郁了，下来，大家都不说话，虽有紧张，但是每个人内心都打着小算盘。 天泛石丢了，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玄幻的事情。 不提从首阳抢东西的难度，但是就算抢到了，最后也就两个路子，要么高价卖出去，要么自己用。 高价卖不可能，天泛石牵扯太大，就算放在黑市卖，也能被人发觉，况且首阳也不是在黑市上没有人脉，迟早还是会顺藤摸瓜摸过来的，要是自己用，那就更明显了，天泛石制芯片对任何机械的提升都很大，能够消耗得起天泛石研究的家族数起来也不多，旗下产业一下子大幅度提升，鬼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不管是哪种方法，都是正面杆上首阳，这种偷抢的手段也会为人所不耻，若是首阳发怒，联合关系好的几大家族对抗起来也是大麻烦。 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这就像是古代里那种打上了皇印的珠宝玉石，不能随意处置，它确实值钱，但是不能真把他拿来做其他的事，往外卖或者把它打造成另外的东西，那基本等于不要命。 洛格上前去检查，确定东西是真没有了，脸黑地和锅底一样。 “怎么会这样？”夏诺整个人都不好了，“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能。 狄亚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了一句。 当然事情也确实是他做的，正常人一没有这样的手段而没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几乎是感觉到神力浓郁的那一瞬间他就出手了，趁着防御最薄弱的那一瞬间把那块石头抢了过来，顺利地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也要感谢那干扰系统的那人，做了他最不擅长做的事情。 现在那块石头，在他雪棵的地下室里躺着。 “不用这么担心吧，”狄亚垂下眼眸，“当时我们在那么偏远的星球，首阳也有办法定位找到我们的。” “这次不一样，”夏诺摇了摇头，一脸忧虑的样子，“天泛石太珍贵，不能随意折腾，首阳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纯度而且是这么大的天泛石，还没怎么研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外体附一层透明的膜，那个有保护和定位的功能，但是定位风味没有我们上次用的那种覆盖范围那么大，而且那人这么精密的防护都能破，还在意这一层透明膜么？而且那东西没有那么精细，可以暴力拆卸的。” 狄亚“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夏诺的紧张狄亚看在眼里，他做事的时候时间紧迫，并没有来得及想很多，但是灯一亮，这件事情所牵扯进来的东西就一桩桩一件件摆在他眼前了。 后悔倒是不怎么后悔。 天泛石是神力结晶，说到底那是众神的东西，并不属于人类。 而且，狄亚在听到路漾在一蕴发生的那件事情的时候，就一直猜想着那植物发狂会不会和天泛石有关系，毕竟在发现那石头之后植物就疯了，时间紧凑一前一后，然而一看到它的真正样子，感受到那神力的气息，狄亚几乎是马上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能让植物像是有意识一样攻击人，这听起来不是什么科学的事情，倒是用神的世界观可以解释，狄亚之前就用过这招抽人。 福兮祸所伏，首阳拿到这块石头，并非是好事，艾伦的舰队因为这石头几乎全军覆没。天泛石的能量让联邦感觉到了近乎妖的发展速度，可是这会不会带来另外一场灾难呢？ 神的力量本来就不是人能够掌控的。 狄亚不清楚，他现在心里和夏诺一样忧虑。 chapter id092 被首阳军校封锁了的厅子里面也并不平静，月穹窿的贵族们忍不住低声讨论着，但是在洛格艾伦两尊杀神出来之后，议论的声音明显小下去很多。 两个人的脸色都一样难看，洛格手里德尔仪器发出蓝色的亮光，上面的圆盘指针微微颤动。 “定位的仪器显示，天泛石还在这里。”洛格道，“最好的可能性是那层定位的薄膜没有被揭掉，我们可以依靠着它顺利把天泛石找出来，这里已经封锁了，没有任何出去的地方，但是最坏的是那层东西也没保住，我们的定位就没用了。” 艾伦点了点头，问道：“它定位在哪儿了？” 狄亚自然也看见了艾伦和洛格，也看到了他们手里的仪器，不过他也不慌。 夏诺一说那一层东西可以暴力拆卸他就动手了，这厅子里他目前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人，没有家族底子，表面上来看，他拿了那东西也没有用，所以根本没有人关注他。 他看着洛格往前走，按照他设想的方向走。 那个地方，站着戴薇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 狄亚低头一笑，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帮霍尔曼家族一把。 戴薇还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刚刚静下来一点，就看见洛格艾伦走过来了，下意识地挤出一抹笑，却在看见他们的脸色的时候笑得有点僵硬。 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在这种事情首阳的人走到这里来，没有可能是上前来寒暄的。 洛格和艾伦并没有理她，只是转过头去看了加文一眼，他手上仪器上的蓝光在这时候转成了绿光。 “霍尔曼少爷，抱歉，我觉得你要和我们走一趟了。” 戴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张口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有没有做，我们查了才清楚，”艾伦道，他的手已经放在了加文的肩膀上，“天泛石关系重大，想必霍尔曼夫人也清楚，我们不会冤枉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一丝线索的。如果霍尔曼家有什么异议，事后尽管找人诉苦，首阳奉陪。” “……”戴薇不讲话了，只是望着加文。 “我和你们走，”加文倒是比他母亲镇定，又回头安慰戴薇，“没事的。” 但是他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艾伦比他高很多，他手上的劲道也不轻。 狄亚在旁边看得清楚，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是霍尔曼家几个不长眼的先起的事情，狄亚还和他们有旧账没算，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用叫暴殄天物。 “嘿嘿嘿！”夏诺倒是在一边看得兴奋了起来，“报应来得好快！” 狄亚不信报应这回事，他之前是神的时候，总有很多人在遇到不平的时候，试图祈求神的保护和庇佑，或是期待神能够帮助他们报复那些品德败坏的人。 人把这种事情叫做报应。 但对于狄亚来说，报应这种事情永远不能寄希望在别人身上，更不可能寄希望于老天爷身上，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动手最好。 栽赃这种事情，加文对狄亚做的时候可没有犹豫过，狄亚便按照记忆还他个差不多的。 对戴薇夫人来说，她最大的痛苦不是自己出什么事情，而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出什么事情，她虽然狠毒，确是真心爱自己的孩子，狄亚清楚这一点。 而在加文和安妮中间，加文对她的影响更大。 安妮一直闯祸，心浮躁，加文除了感情之外，戴薇更对他给予了家族发展上的希望，所以，加文一旦出事，对戴薇的伤害是加倍的。 加文年纪也不算大，他最近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关注天泛石，他清楚这东西有多重要，所以也知道这石头的丢失若是牵扯到自己，哪怕一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况且一左一右在他旁边站着的洛格和艾伦气场太强大，让他忍不住心生恐惧，只能竭力地保持着表面的平和。 紧接着，更让他恐惧的事情就发生了。 洛格在他身上找到了原来附在天泛石表面薄膜的一块，就在手腕处的衣服上附着。 “我没有做过！” “那这个是什么？请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是诬陷！你们去找大厅里的监控，我根本没有靠近过天泛石！”加文如今已经保持不了面上的冷静，“绝对是有人诬陷我！” 洛格和艾伦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双双皱了皱眉头。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据证明他拿了天泛石，毕竟在他身上只能找到这个，但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事情和他无关，更重要的是，首阳在天泛石丢失之后，除了他这个线索，就找不到另外的线索了。 那时候光亮全无，监控也失灵，并没有留下其余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霍尔曼少爷，你要在首阳待几天了。” 首阳虽然一直对他很客气，但是毕竟是军校，一水儿的黑色制服，每个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审人的时候虽然摆在一边的各种仪器绝大部分没用在他身上，但是还是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氛围。 加文手抖地更加厉害了，说实话他还没来得及经历什么，最大的事情不过是霍尔曼家族内部的一些争斗，但是这不牵扯到外面，更不会和首阳这种庞然大物对上。 “我……要求和外界通讯，你们不会禁止这个吧。”加文还没傻，提了个要求，“不会连这个都不允许吧？” “可以。”洛格瞥了他一眼，“但是我们会监控的，限时一分钟，这种情况也别废话了。”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5节 毕竟是月穹窿的人，并不怎么甘心于完全被动的状况。 “……”加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算是妥协了。 首阳留人只能在一时，不能留人太久，这毕竟已经晚了，月穹窿的人也不是没脾气。 封锁了一段时间之后，首阳也受不了压力开始放人了，而天泛石消失地了无生息，没有线索，除了加文以外。 戴薇夫人左等右等不到自己的儿子，加文被洛格和艾伦带走情景又人人都看见了，所以她和安妮在这种场合里呆地越久就越尴尬，如坐针毡，这时候的他们，完全来不及关心狄亚那边的事情了。 直到首阳开始陆陆续续放人走，狄亚也不急，等夏诺扯着他走的时候，一出门，都已经深夜了。 “唉。”夏诺和他在夜色里回了生物系，整个酒会上他们还来不及吃什么东西就出事了，现在大晚上的，一回到住的地方就觉得饿了，“我去做点东西吃。” 然后就去厨房鼓捣了。 夏诺在厨房的时候接了个通讯，狄亚猜是他家老头，夏诺语气挺好的，以安抚为主，嗯嗯嗯对对对说了一堆，但是那边似乎非常暴躁，夏诺做东西吃的那段时间基本上就没插上什么话，最后以“我明天去看你”结尾。 狄亚见他端着盘子出来，问道：“是校长大人？” “嗯，”夏诺点了点头，“丢了天泛石，又没有线索，非常上火。” 狄亚“哦”了一声，摸了摸旁边窝着的小黑的头，心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他和校长不熟，但是对夏诺很感激，也真心把他当朋友，还是路漾那边，估计也是一样的上火，当时事情紧急，狄亚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只是这时候看到夏诺倦且带点担心的样子，他心里还是不大舒服的。 关键是天泛石的归属问题。 在别人看来，天泛石是首阳发现的，所以理应归于首阳，但狄亚知道那是神力结晶，是众神的东西，他此举也不过是拿回来而已，况且据他所了解的，天泛石可能会像上次一样带来灾难，狄亚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把它拿回来还是优大于劣的。 若是以后有机会，早找机会补偿首阳些什么吧。 夏诺做的东西狄亚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就回自己房间了，小黑就甩着尾巴一直跟着他来到房间里。 狄亚关了门，小黑就窝在给他准备的垫子上躺着，不一会儿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虽然小黑聪明，但它毕竟是个兽，不会表达，狄亚对它可就放松地多了，而且它现在又睡了，背对这狄亚。 他把天泛石取了出来，一开始离得有点远，灯光迷茫他也看不大清楚，现在却完全看清楚了，同时，那浓郁的神力气息也完全暴露了出来。 他原本也是摸不到这东西的，但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对付首阳的系统，才让他得了这个机会，只是那人在做了这事情之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也没和狄亚抢天泛石，也没被首阳发现。 不知道会是什么人。 狄亚一边想着这个，一边握着那块石头，光看着还不够，他犹豫了一下，用自己的神力切下一小块，这让他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了。 不仅清晰，还有一丝熟悉。 这股神力带着一丝狂暴，狄亚刚切下一块，外头就是一声惊雷。 今天本无雨，万里无云，却在这时候突然电闪雷鸣起来。 狄亚：“……” 到这时候，他已经非常确定这是谁的神力结晶了，除了宙斯，不作他想，毕竟这是太标志性的景象了。 chapter id093 这是宙斯的神力结晶。 狄亚在确定这一事实之后脑子变得更加混乱了，他不知道宙斯自己把神力抽出来的，还是别人把他的神力抽出来的，这两种情况都让他觉得无法想象无法接受。 他手里握着一块大的神力结晶，另一块被他切下来的指甲盖大小薄薄的一片的躺在他的左手上，外头电闪雷鸣之后，开始下起雨来，狄亚窗户没关，冷风吹进来吹了他一个激灵。 此时的他庆幸把这东西拿了回来，也庆幸首阳因为谨慎还没来得及对它做什么，否则将会酿成的后果狄亚都无法想象，这可能不是植物发狂那么简单的事情。宙斯的神力代表了众神顶尖的战斗力，那基本等于灭顶之灾，而这回路漾又再次参与进这件事情里面，他若是受到波及，怕也是凶多吉少。 狄亚自己再依靠着所得到的信息梳理了一遍天泛石的事情。 首先，联邦在探寻新星球的时候找到了天泛石矿，但是发现的矿石纯度低，品相不是很好，但还是有一块地方能让他们开采，这就是联邦把天泛石定义为一种矿石的原因。即使刚发现的天泛石质量不好，数量也少，但是联邦却发现了这种矿石的珍贵用途——研制高端芯片，而这种智能芯片，不仅可以用于军事上的军舰升级，也可以用于一些生活里的高端器械，最普遍的就是星域网的进一步开发。 即使质量很差，但是那时候的天泛石也是人人争抢，黄豆大那么一点都是天价。 狄亚目前还没有见过那些纯度不高的天泛石，他估计那些也是神力的凝结，只是稀薄一些。 再后来，联邦就探测到了纯度高的天泛石的踪迹，那个现在名叫一蕴的星球，让先锋舰队付出了极大代价的星球，所有的高质量天泛石却在一眼之后不见了踪影。 关于这里狄亚现在觉出一点不对来了，他自发现高纯度的天泛石等于高纯度的神力结晶的时候，就觉得路漾的描述有一点问题。由于首阳把天泛石认为是一种矿物，而一种矿物往往是有矿山的，不可能只出现一块，所以路漾他们想当然地认为，那一块地方应该也有很多天泛石，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挖掘。 但狄亚却觉得不大可能，像这巴掌大一块的天泛石凝结的神力就已经很恐怖了，像刚才他还没怎么动，只是切了一切，就引起了天象剧变，若是这样的东西有一片，基本要把所有神都抽干了才行。 狄亚猜，其实他们发现的天泛石应该只有那一块而已，如果那块的大小纯度和这块差不多的话。一大堆并不现实。 不过连那一块都找不到了。 狄亚想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左手一凉，是那种被有小倒刺的舌头舔了一下的感觉，狄亚那么一激灵就回神了，回神之后就吓了一跳。 不好，小黑什么时候醒的？ 但是更糟糕的是，小黑舔过他那只手之后，他的那只手就空了，被他切下来的指甲盖那么小一块的神力结晶，被小黑吞、下、去、了。 狄亚：“……” 他连忙把那一大块藏起来，抱着小黑的头就开始摇：“你快吐出来！快！那个不能吃，那个吃了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小黑眨了眨它金色的眼眸，并没有理会狄亚的紧张，甩了甩尾巴又回去躺着睡了。 合着就是趁他走神的时候来吃的？ 狄亚却不放过它，把小黑巨大的兽身翻了几遍检查了几遍，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结果狄亚这天晚上是抱着小黑渐渐地就在毯子上睡着了，他本来今天晚上事情太多就已经很疲惫，头一低就睡了，小黑又毛茸茸的软软的抱着很舒服，像一个巨大的抱枕，宙斯什么神力结晶都抛到脑后去了，反正他和宙斯的关系也一般，倒是现在来看，小黑更重要，狄亚深怕它出了什么事。 这天晚上本不该下雨的，但是实际上却下了一晚上的雨没有停，狄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正是雨后天晴，空气清新的时候。 狄亚揉着眼睛起来，结果意识刚回笼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旁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那么大只的小黑不见了！ 他顿时就慌了，在小黑巨大的窝里面一摸，却摸到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他把那小东西从窝里的褶皱里扯出来一看，马上整个人都不好了，瞬间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狄亚觉得就在昨天今天这几个小时里，他的三观频繁地受到冲击，已经快受不了了。 外面的夏诺也觉得有点奇怪，以往狄亚都是准时起床出来的，但是今天迟了一点，还没等他敲门问，狄亚就出来了。 “你怎么了？”夏诺问他，又眼见他抱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走到他面前，问道，“什么东西，你什么时候买了个毛绒手套么？” 狄亚：“……你自己看。” 然后把“毛绒手套”给夏诺看。 那看着像是一只小黑猫，只不过看着有点眼熟。 “你什么时候养了一只猫？”夏诺一下子还还没反应过来，“小黑呢？它怎么没有跟着你出来？” 狄亚把那只黑色的团子的正脸给夏诺看，道：“你再仔细看看，看它的眼睛，还认不出它是谁么？” 黑色团子毛发有点乱乱的，狄亚两只手就能捧起它来，它实在太小了，金色的眼眸有脸的一半大，对着夏诺眨了眨眼睛，小小地“嗷”了一声。 夏诺：“……小黑的儿子？长得有点像唉。” 小黑之前因为大，所以看起来英挺帅气，但是一旦变小，他原来看着不长的黑色毛发就变得毛茸茸了。 “这就是小黑。”狄亚开口刷新三观，“我一起来它就这样了。” 夏诺：“……啥？” 狄亚抱着小黑坐在餐桌上，夏诺习惯性地炖了一大盆肉，结果狄亚只能挑了一块最小的，拿刀子切成一点一点的丁给小黑吃。 夏诺还站在他旁边前面没有反应过来，等小黑慢慢地把那块肉吃完了才慢慢地、机械得转过头来看看狄亚，再看看他怀里那巴掌大小的黑团子，发出了一声感概。 夏诺：“啊……好神奇哦。” 小黑从帅帅哒，变成了萌萌哒。 非常明显的就是食量的变化，它只吃了两块肉就不吃了，睁着金色的大眼睛又等着狄亚给他喂了一点酒当做餐后点心，看见夏诺的眼光，就提起腿从桌子上走过去，窝在了夏诺的怀里甩尾巴。 夏诺本来还有点害怕，确切地说是对未知东西的恐惧，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小黑这样的生物。 但是当小黑变成这么小一只缩在他怀里的时候，夏诺戳了戳它的脸，慢慢笑了起来。 他本来就非常喜欢小黑，这个形体的生物本来就能让人心生怜爱感，也变得更可爱。 “这样可好养多了。”夏诺道，“而且这样也不怕别人发现了，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猫。我之前养它的时候，特别发现他被其他人发现惹出麻烦来。” “嗯，”狄亚点了点头，“但是还有一点，它的能力没变，用起力来依然能够一爪子抓破金属板。” “啊？你怎么知道？” “……”狄亚咳了一声，“我拿我房间那个柜子试了一下，那个也是军用的非常坚硬的金属，嗯，它现在坏了一半。不过还好我衣服也不多，用不了那么大的柜子。” “……好吧。” 狄亚自然不能和夏诺说天泛石的事情，路漾乔伊他们也不能说，他们毕竟是人不是神，而且和天泛石有或多或少的牵扯，并不能站在一个合适的角度来看这件事。 反正小黑本就不怎么正常，再奇怪一点，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小黑的变化是一定和那一小块天泛石有关的，但是它可不是误食，是自己找时机冲上来把那东西吃掉了。这也让狄亚觉得疑惑。 小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奇物种？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今天上午真是一个不怎么平静的上午，狄亚在课间的时候，就听夏诺说首阳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了新的线索。 “说是星际海盗动的手。”夏诺道，“确实，从行事风格来说，很像他们。不过星际海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水平高的有点不可思议，这么短的时间内得手，啧啧啧，首阳倒是一直小看他们了。” 这是狄亚第二次听到星际海盗的名字了，第一次还是他们受到袭击的时候，不过那时候道最后也找不出个解释，幸好大家都没出什么事情，但是这事首阳必然会追究，而且是挖地三尺地追究。 攻击系统的人真是星际海盗么？若真是他们，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趁这机会得了手吧。 狄亚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但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加文·霍尔曼呢？” “他走了，”夏诺撇了撇嘴，“霍尔曼家也不是吃素的，在月穹窿好歹呆了这么久，有些手段也认识些厉害的人，况且也发现了更有力的星际海盗那边的线索，就放他走了。” 狄亚顿时就不爽了，合着加文根本没来得及吃什么苦头。 真是祸害遗千年。 chapter id094 小黑却是一直没有变回来，虽然它脾气没有变，但是换了样子不论做什么动作都没有多少威胁力，变小之后还显出了一丝对这个世界的不习惯，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时常做出一些很蠢的动作。 例如那个它一直在玩的球，对于现在的它来说就显得太大了，小黑习惯性上前去推的时候，球倒是动了，但是它也被惯力弄得摔了一下，趴在地毯上半天才又摇摇晃晃站起来，郁闷地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 坐在那边目睹了全过程的夏诺无情地嘲笑了它，结果当然引来了小黑的怒瞪，但它现在这个体型，怒瞪并没有带来什么杀伤力，最后还是被夏诺抱进怀里笑嘻嘻地揉了半天的毛。 生物系这块地方还算是平静的，自出了昨天那件事，整个鸣丘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狄亚偶尔能听见从远方传来的机械轰鸣的声音，夏诺说那在军舰演习。 “这么严重么？” “你觉得呢？”夏诺叹了口气，“老头气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唉，当初我那件事他也没气成这个样子啊。还有那些本很有希望可以拿到一小块天泛石的大家族，现在到手的鸭子飞了，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 狄亚中午呆在自己房间午休的时候睡不着，就坐在窗前往外看，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却突然看见窗户外面斜对着的那草丛突然不正常地抖了一下。 说是草丛，但应该算作灌木丛更恰当一点，它还是挺高的，也茂盛，至少可以藏个人进去。 狄亚皱了皱眉头，又细看了几眼。 那里确实有个人在藏着。 生物系这里这么偏，除了他和夏诺也没有其他人，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不会是存在坏心要害人吧？他昨天刚见过霍尔曼家族的人，又起了争执，按安妮那种性子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该不会是她找来使绊子的吧？ 狄亚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人躲在草丛里面尽量不发出声音不动作，但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原来站在窗边的狄亚却不见了踪影，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人拎出了草丛。 狄亚眉头皱地更深，这人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瘦瘦的女孩子，穿了一件草绿色的衣服，还戴着一顶帽子，乍一看好像是和草丛融为一体了。瘦瘦的小小的，看着年级不大，被狄亚抓了个正着之后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不像是安妮派来找茬的啊。 等会，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狄亚越看越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子，但就是一下子没想起来，那女孩子被抓住了之后就缩在一边，不发出什么声音，同时也没敢逃，低着头捂着脸不敢看狄亚，但还是被狄亚一把掀了帽子。 帽子掀开之后露出那女孩子一头乱糟糟的黄色头发，狄亚一看这头发就戳到了记忆里某个点，不一会儿就想起来了。 说起来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狄亚刚到绿兰莎，认识了很会做甜品的唐榛，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完全了解这个人唐榛就不见了，后来狄亚也选择来了首阳，也很少想起这个人了。 他那时候在巷子里面救了唐榛，把一身伤的人背去旁边的旅店，最后是这个女孩子来接他走的，算是唐榛可以信任的朋友，但是那个时候她在房间里也和唐榛在讨论自己的身份，所以狄亚对她还留存着一点记忆，没把她当个路人甲忘了。 但狄亚那时候只是看了她一眼，对她那头黄毛以及和唐榛的对话有些印象，他的记忆也仅至于此了，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名字。 “我见过你。”狄亚把她捂着脸的手拿下来，“在绿兰莎的时候，和唐榛在一起。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了什么？为了我么？” 黄毛女孩子一听唐榛这个名字就抖了一下，却还是不愿意说话，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狄亚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也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好扯着姑娘的手，把她往林子里面没人的地方走。 “好了，这里不会有人过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而且还偷偷摸摸的吧？”狄亚问她，顺带威胁了一句，“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交给首阳的保卫处。” 黄毛妹子又被他吓了一跳，拼命地摇了摇头，道：“不可以！不可以的！” “那你就说实话！”狄亚吓完她之后语气又变得和缓了一点，打个大棒再给颗甜枣的方法总是很有用的，“你和我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黄毛妹子抬起头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她自己知道被抓住那一瞬间自己就逃不掉了，特别是面对狄亚。 “我……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的。”妹子怯怯地道，“你不能把我交给首阳，你保证。” “我保证，”狄亚道，“好了，现在，你至少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南绿，我叫南绿。” 名叫南绿的姑娘扒拉扒拉自己的一头黄毛，她长得不算好看，但是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眼睛很大，低着头的时候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保护心理，看着没有一丝威胁性，但是她下一句话，就让狄亚惊了一下。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是昨天晚上从星光会馆那边一路跟过来的，其实我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夜了，只是昨天居然下起雨来，我在外面淋了很久，今天有点感冒，打喷嚏的时候就被你抓住了，”南绿叹了口气，“就怪昨天那场雨，不然的话，我能再藏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找到天泛石了。” “什么……天泛石？” “别装傻了，我知道是你拿走了，”南绿道，“这地方就只有你们两个人，那个夏诺是首阳校长的儿子，都是一家人，他根本没有动机去拿天泛石，于是只剩下你。我能感觉到天泛石的气息，昨天就是在你这里突然消失了，又在晚上的有一段时间突然出现，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敢确定，昨天晚上，就是你拿的！” 狄亚面对南绿的指控，面上仍然很淡定：“感受？你靠什么感受？天泛石上面难道被你装定位器了么？小姑娘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 “我用脑子，不是定位器！天泛石有不一样的气息！我可以感觉到的，”南绿说地急了，“我也不要求什么，你只要给我一小块就可以，就小指头那么大一块！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的！求你了，我要拿回去救人的！” “救什么人？” “救唐榛！”南绿扒着他的衣服下摆不松手，“你也认识他的，其实你刚来绿兰莎的时候，他对你不错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况且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那么一点点大的东西而已，要不是因为我在那时候攻击首阳的系统，你也拿不到那么大一块的天泛石啊！” 南绿这几句话，透露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天泛石有什么气息？自然是神的气息，而南绿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她能感受到这股神力的气息。 而她的感受确实是对的，狄亚一拿到手就迅速把那石头扔进了他雪棵星的家里，雪棵遥远，在南绿看来那气息就是消失了，回到生物系自己房间的时候狄亚才再把那石头拿出来，那个时候神力的气息就又出现了。 这可没有人看见了，连夏诺都不知道。 这南绿，应该不是一个正常人类，哪一个正常人类能感受到神力的气息？并且明知道他用难以想象的手段把天泛石抢过来了之后，也没有用什么怪异的眼神看着狄亚。 南绿……和众神有什么关系？ 狄亚看南绿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还有一点，南绿拿天泛石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救唐榛，这就更奇怪了。 天泛石在人眼里是可以做芯片的珍贵材料，在狄亚眼里是神力结晶，可是小黑吃了一小块之后结果是变小了，而南绿……却认为这石头能救人？ 第三点，狄亚昨天至今天一直在嘀咕到底是谁在攻击首阳的系统让他钻了这个空子，他一直以为该是个组织或是几个家族联合，却没想到是这个人。 “就你一个人，没有同伙么？”狄亚问道。 “这种事情要什么同伙，”南绿撇了撇嘴，“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 “……” 首阳坚不可摧的系统居然就是这个小女孩子攻击的？不知道洛格和艾伦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气得吐血三升。 “我怎么听说，首阳查到的结果是星际海盗呢？”狄亚不信，又反问一句，“我听说他们可拿到有力的证据了。”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6节 南绿这时候也有点着急，反正也说到这里了，也不打算瞒着什么，道：“军用的系统有点麻烦，我那边需要用特殊的终端进行操作，但是那种终端数量不多，而且卖出去的个个有编号有记录，本来按照我设想地完美无缺可以让人找不出来的，结果做到一半天泛石突然消失我吓了一跳，手一抖慢了一拍，就留下点马脚，幸好我善后不错才没让他们找到我的位置，不过首阳几度排查之后还是发现了我留下来的终端信息。首阳拿着那信息一查，发现是那台终端在记录上的归属是星际海盗，所以……” “所以，星际海盗是替你背黑锅的咯？” chapter id095 南绿顿了一下，然后道：“嗯，其实也不完全是，我……严格来说就是一个星际海盗。不过这属于我个人行为，其余人还不知情。” “那你没想过他们怎么办？”狄亚道，刚好这时候又是轰鸣声传过来，“首阳可是正准备着军舰呢，你这一连累，他们可要送命的。” “我知道啊，”南绿听到这里也很平静，“星际海盗也分阵营的，我用的终端又不属于我家的，我家可用不起这么贵的终端，那东西是我借的。“ 借的？ 写作借，读作偷吧。真不愧是海盗，居然偷终端。 狄亚估计是这姑娘偷了另一个星际海盗部落的终端，拿那个来攻击首阳的系统，万一她要没露马脚，那么大家都安全，万一要是露了马脚，那么灾祸也降临不到自己头上。 星际海盗之间也有势力之间的对决，估计是有仇，祸水东引做的倒是顺溜。 狄亚对星际海盗这伙人的认知度再次刷新了一下，一个黄毛丫头做事都这么绝，啧啧啧。 其实算起来，南绿对天泛石，或者说这块神力结晶的感应能力比狄亚要强。 南绿不仅能分辨地出天泛石的气息，而且还能感受到它的大概位置，狄亚却不能，他只能在见到那石头的时候发觉它是神力结晶，否则他若是和南绿一样，应该在进星光会馆的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毕竟在那时候石头也和他离得很近。 可能是宙斯和他关系一般吧…… 狄亚被自己这无厘头的猜测弄得黑线了一把，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过南绿对这东西的认知估计还比不上狄亚，例如昨天晚上那场雨，听她说这件事的语气，也没把雨和天泛石联系起来。 她估计连宙斯都不知道是谁，联邦的人已经把众神的传说忘光了。 南绿看狄亚许久没说话，也摸不清他什么意思，只能站在原地，道：“……我都告诉你了，你不能把我交给首阳，按道理说，我们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行了，”狄亚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告诉首阳你的事，你跟我来。” 南绿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地跟着他走。 “夏诺什么都不知道，有关于天泛石的事情你别和他说，”狄亚提醒她一句，又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这东西能救唐榛？” 南绿支支吾吾地讲了半天没讲出什么来，只是最后模棱两可地提了一句：“……缺什么补什么咯。” 唐榛缺神力？ 狄亚皱了皱眉头，那这东西就更不能随便给了。 小黑吃了那么一点都把狄亚吓了个半死，翻来覆去地看生怕它出事，结果没事，只是下了一宿的雨，但这并不能表明这石头就没问题可以随便用了。 走到一半的狄亚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停下脚步，道：“等等。” 南绿：“怎么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和唐榛的对话，”狄亚道，“但那时候我不清楚那对话什么意思，也没多想，留到现在见了你，干脆一并解决了。” ——当时南绿以为他离开了，对唐榛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对，他还太小了，经历了霍尔曼家那些破事就已经够了，好不容易生活和缓一些，何必再来吃这苦头。” 然而这句话却被隔着墙的狄亚听得清清楚楚。 “我在霍尔曼家就是一个透明人，根本没有多少人认识我，那个时候你们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即使认出我来了，又怎么会说那样的话，那可不仅仅只是认识，好像还与我有不少联系吧。唐榛那时候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目的？”狄亚往南绿那边逼近了一步，“吃苦头？吃什么苦头？” 南绿一听这问题却一脸诧异，道：“你……不明白？我以为你是知道了，才奋发图强变成变成这样的呢。” “你什么意思？” “你父母啊，”南绿道，“你母亲，月绯夫人，你母亲原来是星际海盗的，我在我家还见过她的画像，你不知道？” 狄亚：“……我不知道。” 狄亚·霍尔曼的母亲不是大家族的女儿么？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这样的。 “你母亲确实是大家族的女儿，但是因为意外，被星际海盗捡回来养大了，后来又因为一些原因，被家里人找了回去，但是她家里人和她不大亲近，你知道的，月穹窿的人看不起星际海盗，即使是亲生的，但是家里面的女儿又不止她一个，又是那样的成长环境，所以不受到待见也是理所当然的。”南绿道，“而且被星际海盗养大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这事就找了个借口遮掩起来。 但月绯夫人和养大她的海盗们一直关系很好，在家族里面的时候也偷偷和他们通讯，在离开家族嫁入霍尔曼家族之后，就通讯地更频繁了，你父亲也知道这件事的。” 南绿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低着头用脚摩擦了一下草丛，语气里带着一丝惆怅：“你父亲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这些海盗，一直非常有礼貌，他也很爱你的母亲。我那时候在星域网通讯里见过夫妇几面，印象很深刻，你母亲很美，我小时候又黑又丑，很自卑，但是她对我很温柔。生活在我周边的海盗们虽然都很好，但是他们毕竟不会那么温柔地和我说话，只有你母亲夸我可爱。” 狄亚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面知道这是两个人很优秀的，狄亚很复杂，他既是酒神，也拥有着狄亚·霍尔曼的记忆，在南绿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心里也涌出一丝柔软来。 其实就算是单把酒神这个灵魂提出来说，他也是个缺亲情的人，特别是父母亲情，这几乎是他和狄亚·霍尔曼这个人唯一的共同点了。酒神的母亲被嫉妒赫拉害死了，酒神本人也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来了，虽然是宙斯把他救回来的，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宙斯不算合格，他整天勾搭漂亮姑娘还不够用呢。 不过众神都习惯了，习惯到从来不觉得这是一种感情缺失，毕竟对他们来说，宙斯神王的身份更为重要。 狄亚很少接触父母亲情这种东西，只是在南绿说着：“你有这样的父母，我那时候羡慕死了。”的时候，他身体涌出一种很温暖的情绪来，他这时候分不清这情绪是来自狄亚·霍尔曼，还是来源于自己，但这种情绪很让人舒服。 “你见过他们？”狄亚道，“我还没有来得及见。” 南绿听到他讲这句话，也叹了口气，道：“我比你大几岁……好啦你别看我瘦小，我今年二十二比你大六岁好不好。你母亲在回到月穹窿之后一直想帮助我们，其实很多人做海盗也是被逼的，如果不是入了绝境，谁愿意过每天刀尖上添血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的日子呢？所以你母亲就一直在用各种方法让我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是还有一些人习惯了当海盗，就留了下来，我父亲就是这样，所以我就还是个海盗。 但唐榛不一样，他出去学了做甜点，你看见他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以前是个海盗吧。” 狄亚：“……嗯？我怎么记得他说他家的甜品店是父母传给他的？” 南绿捂嘴一笑道：“你信他！他哪里有父母？” 于是那粉红色的公主风店铺也是他自己装修地咯？ 狄亚：“……骗子。” “唉也别这么说，他对你还是很上心的，只是那时候你父母亲死地蹊跷，但我们人微力薄，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即使想把你带走也不行。”南绿接着说道，“你爷爷还在，你那几个亲戚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而且那时霍尔曼家族的股份因为你父母早立好的遗嘱，有百分之二十还在你头上，我们总觉得还没有这么糟糕。” 只是狄亚的爷爷也忙，而且顾不到方方面面，戴薇夫人抢到了公司的管理权，并且一步步把公司里的人变成自己的人，狄亚还那么小，手里有股份也不知道怎么用，月绯夫人的娘家那边也不关心他的死活，而是连同戴薇一起争财产。等到狄亚的爷爷死去，他连手里那点股份都保不住了。 一件非常简单的嫁祸，就让当初非常懦弱的狄亚·霍尔曼被逼着签了股份转让合同，他那时候是实在没有办法，签下去还能保住一条命，不签，死人的股份自然会落在别人手里。 “唐榛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找你父母是有人故意害死的证据，我们一直以为是戴薇，但是越查下去，就越觉得不对劲，戴薇当时是想害人来着，但是她还没有那样的手段。”南绿对狄亚说，“好像是军部动的手。我以为你是知道了这一点，才跑来首阳的呢，没想到你还不知道呢。” chapter id096 军部？ 这回狄亚是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军部也能来插一脚。 “你们有证据么？”狄亚问道，“军部为什么会动手？” 南绿道：“这个其实唐榛更清楚，我是讲不清的，毕竟调查这件事大部分都是他在做，但是他现在晕着，所以……” 其实南绿未必不知，她只是拐弯抹角地管狄亚要天泛石救人而已，狄亚也明白，所以一听这话就皱了皱眉头。 “他们两个的死和天泛石有关！军部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研究这石头了！”南绿一看狄亚这表情，生怕他一下子有不高兴了不愿意给石头，于是马上又急赶着说了一点，“十六年前，你父母死的时候，军部对天泛石的渴望就已经非常强烈了，你父母的死亡也和这东西有关。我真的只知道一部分，唐榛肯定知道地更多，有些事情他也不愿意和我说，他说我还太小，又是女孩子，不该搅进这样的事情来。” 南绿说到这里有点生气的样子，低着头道：“可是我已经卷进来了呀，若我这次再袖手旁观，他可能就死了。其实他也不愿意告诉你这些事情，你毕竟比我还小呢，好不容易从霍尔曼家这个牢笼里出来，过得还不错，何必再次涉险。” 狄亚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着头不知道想了什么，然后又道：“我在绿兰莎的时候，碰巧在近水餐厅吃东西，结果那天尝了一碟暖棠融，那是唐榛的手艺，但是菜单上写的名字是林易，那是怎么回事？” 南绿也努力回忆了一下，道“对，那时候我们在躲人，我帮他把个人信息改了，他的脸也做了些处理，让人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当然现在变回来了。” “躲人？”狄亚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又问，“是因为追查我父母的时候惹上的麻烦么？” 他倒没问南绿是怎么改的个人信息，一个能够入侵首阳系统的人，改掉个人信息不是难事，在联邦这个智能识别时代，一个人改掉了个人信息，基本等于换了一个人。 “嗯。” “所以他当初店子被砸，也是那时候惹下的事情咯？” 南绿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狄亚没再说话了，也站在那里不动了，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 南绿受不了这沉默的环境，她本来就着急，也摸不透狄亚的心思，在原地转了几圈，又把自己黄色的头发揉的更乱，道：“你是不是不信，要不我给你看看这个？” 南绿给狄亚看的是她很多年前存下来的一段视频。 那时候狄亚·霍尔曼的父母还没有死，和收养她的星际海盗组织时有联络，所以南绿也能偷偷把这一瞬间的时光留存下来，她那时候虽然还小，但是玩这个还是游刃有余的。 这还是狄亚第一次见到他名义上的母亲，传说中的月绯夫人，确实是很美的一个女人，她挽起了头发，坐在沙发上，轻轻笑着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曾经做过星际海盗的人，狄亚听见她叫南绿的名字，然后笑着夸她又变得更加可爱了。 “既聪明又可爱，”她道，“南绿，你是一个小天使。” 狄亚默默地看完了，若南绿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月绯夫人确实有人为了他付出一切的资本，唐榛不惜冒着这样的风险查这样一桩案子查了十六年，也情有可原。 这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女人，任何人看到她的笑容都会心生喜爱的，狄亚也不例外。即使面对的是个孩子，她的夸奖也没有分毫敷衍或是哄骗的意味，而是极度真诚，发自内心的。 可是这样的人却死了。 南绿留下来的影像也不多，很快就看完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狄亚：“这回你该信了吧？” 狄亚点了点头，道：“但我还是不能把那石头给你。” 南绿急了，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天泛石是很危险的东西，它带来的不仅仅只有好处而已，你只是自以为它能救唐榛，实际上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狄亚道，“但是我答应你会救他的，毕竟他在做的事情也是我所关心的。现在他在哪里？” “在鸣丘。”南绿看着狄亚的表情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现在鸣丘全城戒严，但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么？” 狄亚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接着转过头往生物系走。 “你去哪？我们应该走这边！” “我是学生，出校门是要请假的，”狄亚道，“你也知道这时候鸣丘全城戒严，首阳正在气头上，我在这时候走来走去万一有心人注意到了，难免说不清楚，能找借口就找个借口吧，别到时在这上面吃了亏惹了麻烦。” 南绿“哦”了一声，也算是同意了，就跟着狄亚往生物系走。 刚巧的是，狄亚走到门口的时候夏诺也急匆匆要出去，看见他从外面走进来就问了一句：“我刚刚找你不见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又看见南绿，问道：“哪来的小姑娘？” “我朋友，”狄亚道，“在绿兰莎认识的，这次顺便过来找我，下午我能请假么？” “可以，”夏诺显得有些匆忙，没怎么想都同意了，但是回过神来又叮嘱他一句，“别乱跑，鸣丘最近恐怕都不得安生了，我下午要去老头那里，反正也不能给你上课，这事说实在地也和我们没关系，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狄亚点了点头，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对了，还有小黑的事情，”夏诺把他扯过来，低声又说道，这次的话就没有让南绿听见了，“小黑这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看着总是忍不住担心，这下午我们都不在，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比如说发狂什么的？弄坏了东西倒是小事，他要是弄伤了自己或是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就不好解决了，毕竟他现在的力量并没有减弱。” 狄亚稍稍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个问题，小黑毕竟吞了宙斯的神力结晶，虽然只是一小块，但是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没事，你放心吧。”狄亚道，“你放心走，我会照顾它的。” 夏诺得了这一句保证就急匆匆地走了，他也是着急赶时间吧，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 狄亚是想把小黑带着一起走，反正它现在也就这么大一点，带出去别人也不会觉得奇怪，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狄亚在现场也能压制，若是不能压制，狄亚也能把它带离现场以免生出更大的祸端来。 南绿跟着狄亚往楼上走，看他从一个巨大的窝里抱出来一只巴掌大的毛团来，那毛团浑身黑色，转过头来，一双金黄色的眼睛琉璃般漂亮。 “啊，”南绿盯着小黑看，“你还养了一只猫！” 小黑不喜欢别人把它叫做猫这种生物，于是很生气地朝南绿“嗷”了一声。 南绿：“好可爱哦！” 估计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生物，狄亚看着小黑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对南绿说：“走吧，你别说它可爱，它脾气很大的。” 出了首阳进了鸣丘城，紧张的气氛仍然很重。 街道上不时有穿着黑色首阳制服的人走来走去，南绿却没有半分紧张，带着狄亚往东边去了。 星光会馆那一片都是鸣丘最豪华的地方，南绿带狄亚去的就是那里，高耸入云的梦境大厦就在星光会馆对面，月穹窿来的人基本都住在这里。 “很多人都会觉得偷袭首阳的人一定是努力藏着掖着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面暗戳戳，但实际上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南绿道，“大隐隐于市，而且这里月穹窿的人住的多，首阳即使多有怀疑，也碍于这些人的权势不可能有太大的动作。” 狄亚点了点头，随着她进去。 结果谁知道一进去就出事，迎面遇见阿波罗了。 狄亚心想，这时候遇见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阿波罗看见狄亚进来皱了皱眉头，狄亚心里念叨着最好这人像平时一样冷淡把这件事错过去得了，可是偏偏没有。 “为什么会来这里？”阿波罗问他，“不是好好呆在生物系么？现在太乱了，你最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免得人家找你麻烦。” 狄亚光听这话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虽然阿波罗的语气没有原来那么冷漠反而带了一点关心，但是现在事情在身的狄亚也只好顶了他一句：“我来见个朋友而已，我又不是首阳的犯人，不会连这点人身自由都没有吧？” 那边南绿心理素质倒也不错，望着阿波罗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嗨帅哥~” 一看见狄亚身边的小姑娘南绿，阿波罗的眉头就皱地更深了。 chapter id097 阿波罗脸色有点黑，动了动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想说这时候你怎么还是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居然还有心思见女孩子，但这些话就是一瞬间涌上来的，用脑子思考一下，又觉得不合适说出口。 这样的偏差让阿波罗觉得不太舒服，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他和狄亚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总觉得他们不该是以这种方式相处的，至少不会连句话都没说全。 “还有什么事情么？”狄亚问他一句，“我们赶时间。” 阿波罗：“……没有” 到最后他还是微微侧了侧身子，让狄亚过去了。 走远了之后南绿低声问他一句：“你认识阿波罗？” “嗯。”狄亚点头，问道，“你也知道他啊？” 南绿撇了撇嘴，道：“在鸣丘呆了一段时间，打听首阳的事情，也就知道了。阿波罗·林歇，本来就挺有名的，他家和军部有很大关系，而他又来了首阳读书，是那一届数一数二的好苗子，也不知道这次天泛石的事情他打算向着哪边。” “他向着哪边都没有用了，”狄亚道，“天泛石又没有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狄亚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阿波罗的记忆肯定已经开始恢复了，否则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对自己这么说话。 但是他恢复记忆的步骤是怎么样的呢？狄亚想不清楚，他大概不是从众神那种远古记忆开始的，那基本等于世界观重塑，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这么淡定，阿波罗更像是记忆还处于茫然状态，但是情感上反应地快一些。 例如对自己的态度，那种有点关心又有一点带着太阳神的纵观全局的叮嘱意味的话，很像以前时候的样子。 ——“你不该喝这么多。” “管管你那些狂欢的信徒！他们会给你惹麻烦的！” 平心而论，这样的他有点烦，但是回忆起来的狄亚还是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不过关于阿波罗提过的，在他回忆的梦里，自己的右手在发蓝光的事情，狄亚一开始想不通，只觉得可能阿波罗是漏了些重要东西没说才让人这么找不着头绪，但是看到天泛石的时候，狄亚就懂了。 天泛石就是蓝色的。 这事说不准还是和神力有关。 狄亚刚到联邦这地方来的时候，他身体里的神力只有一半，后来因为一些契机回来一些，但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完全，也不知道阿波罗说的这件事是不是对他恢复神力能有些用处。 而目送这狄亚走掉的阿波罗也并非一点动作都没有，他等着狄亚完全离开自己视线之后，用个人智脑找了个人。 “梦境大厦，有个黄毛的小姑娘，大概二十多岁左右，她是住在哪里的？” “怎么一来就问我这个？”通讯对面是个懒洋洋的声音，“这是客户，我可不能告诉你。” “你对我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阿波罗道，“我赶时间。” 犹豫了一会儿，他又加上一句：“是正事。” “正事？”那边懒洋洋的声音笑了一声，“天泛石的事情么？唉，其实这石头丢了对你也有好处，至少不用夹在家族和首阳之间做选择了。” 这是实话，在首阳负责天泛石事情的人是艾伦和洛格，而这两个人又是阿波罗的导师，关系不可谓不好，家族里认为可以凭借这个换取利益，但是阿波罗却觉得烦不胜烦。 艾伦洛格对他的意义可比家族里任何一个人都大地多，他们是极度负责也极度优秀的老师，阿波罗对他们两个非常敬重，但是家族的人却让他只剩下恶心和厌烦，却又暂时逃不脱来自家族的压力。 “凡事总有好有坏，”阿波罗道，“你到底说不说？” “好吧，”那边嘟囔道，“就一个这么小的信息，名字也不知道我就得给你查……真是……” “她刚刚从我身边走过，在大厅，你应该能从监控里看见。” 阿波罗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那边的答复。 “叫南绿，住在贵宾三层七号房间。”那边回了他一句，“我就只能告诉你这个了，这还是贵宾层的人呢。” “好的，”阿波罗道，“我知道了，就算我这回欠你一个人情。” “嘿，这可是你说的~”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7节 然后阿波罗就把通讯挂了。 但是他听着贵宾三层七号房间这个位置有点耳熟，又停下来细细一想，脸色一变。 七号？霍尔曼家那三个人不就住在这间旁边的那几间么？ 然而狄亚并不知道，南绿也是歪打正着，这段时间唐榛昏迷，她要不呆在房间里倒腾自己的东西，很少出去外面，就算要出去也是有目的性的出去，梦境大厦的设计也非常有意思，特别是贵宾层，能够保护客人的性，所以男旅程一直都不知道隔壁住的什么人。 自遇见阿波罗后，所有事情都很顺利了，狄亚抱着小黑到房间的路上没有碰见任何其他的人。 “在这，”南绿打开门让他进去，“唐榛在床上躺着。” “他是怎么昏迷的？” 南绿道：“在你离开绿兰莎的时候，你们乘坐的首阳军舰不是出了事么？他一听到这件事就急了，和我说去找人，我也拦不住他，结果三天之后才回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一进我房子里面就晕过去了，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吓坏了，送到医院去结果那边也说他没问题，浑身上下一点伤口都没有。医生说，他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狄亚算了算，他维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唐榛身上插了几根管子，估计是为了给他提供营养，否则他这样的状态会被活活饿死渴死的。 狄亚走近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当初他在唐榛身上留下一道神力，但是那时候他本身神力未完全恢复，留在唐榛身上的效用也不怎么强，只是在绿兰莎里面感应强烈一点，首阳离绿兰莎很远，狄亚久感不到那边神力波动，要不就是因为距离太远失效了，要不就是唐榛那边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所以神力没有丝毫波动，而且来到首阳之后，诸事烦乱，狄亚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起这件事来。 结果到这里一看，他留在唐榛身上的神力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怪不得他完全收不到他那边的讯息。 什么时候失效的？ 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狄亚很奇怪，他凑进唐榛身边感受了一下他的气息，呼吸平稳，甚至脸色红润，忽略那些管子，他就像南绿说的一样，好像是睡过去了。 “你是怎么确定天泛石能救他的？”狄亚问南绿，“认真回答我。” 南绿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狄亚的眼睛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唐榛还躺着，她既然愿意带狄亚来这里，稍想一下也没有再藏着什么秘密的必要了，这时候在房间里，她比在首阳的时候要放松一些，愿意说的东西也多了一点，耐下心来和狄亚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唐榛和我有一样的能力，但是在他昏迷之前我就发现了，他的这种能力变得越来越弱，我找不到其余原因，他又昏迷地如此异常，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狄亚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有血缘关系么？” “没有。” “那除此之外，有没有发现其余异于常人的能力？” “也没有。” “那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们有感应天泛石的能力的？” “从小就有，”南绿道，“虽然高纯度的天泛石是传说中的东西，但是低纯度的也有不少，虽然贵，但也不是见不到，有几个海盗部落用的飞艇用的就是低纯度天泛石制作的芯片，我能隔着巨大的船体感觉到那块芯片的位置。当然，高纯度的天泛石能让我们的感觉强烈很多，那时候天泛石放在星光会馆，就在对面，我坐在这个房间里，都觉得对面那块地方在发光一样。 我之所以来这里冒险，是之前也拿那些低纯度的天泛石试过，也证明确实天泛石对他有用。虽然没醒过来吧，但至少能站起来听我的话做动作，否则就他这个状态，我们从绿兰莎到首阳这么多道关卡也过不了啊。但我的钱也就这么点，低纯度天泛石可是天价，能撑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一件事，”南绿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回她的声音下意识压低了一点，“我们在首都星呆了一段时间，其实军部有一大块天泛石，比你拿到的这块要大得多，我从来没进过军部办公大厦，隔着一条街都能感觉到，特别明显。不往外说也还算可以理解，财不外露嘛，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用，这都好些年了，不是珍贵的材料么？ chapter id098 “你确定？” “确定，”南绿点头道，“在首都星那会儿，一往军部大厦那边走，我整个人都晃神。” 狄亚听到这里都糊涂了，军部现在在想什么呢？ 来首阳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是非常想要天泛石的，可是天泛石拿到手不就是为了用的么？他们连自己的都不用，又何必去拿其他人的呢？ 天泛石拿着不用，想来想去也就两个原因。 第一，拿到手发现没法用，神力结晶力量狂暴，并不是这么好掌控的，或许军部一早就发现了高纯度多的天泛石在实际应用起来困难重重，所以才留着，一直研究。 可这样的话，军部不该对天泛石这么感兴趣了，如果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天泛石除了拿在手上好看也没有其他益处了，这不就成了鸡肋么？又缘何对首阳那块还没这么大的感兴趣呢？ 狄亚左想右想不对，他偏重于第二个原因——军部现在没用，是等着收集更多天泛石做更重要的事情，这事极有可能比研制芯片获利更大。 要不目前没法用，要不是为了获取未来更大的利益，说不定两者都有。 南绿看狄亚久不说话，又问一句：“……你能救他么？” 狄亚把怀里的小黑放下来，小黑在唐榛脸上踩了几下，又嗷了几声。 “可以，”狄亚道，“其实你那个方法有用的原因，在于以毒攻毒。” 唐榛是被一道神力控制着长睡不醒，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狄亚细看就知道这神力用着浮，连纯度不高的天泛石都能短暂破掉，他还没见过哪个神动手这么……弱。 狄亚把那些管子拔下来，轻轻地在唐榛脑门子拍了一下。 南绿：“就这样？” 狄亚抱着小黑淡定地坐在一边：“嗯，等一会儿就行。” 南绿一站起来，就看见唐榛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慢慢地撑起身子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南绿：“我的天啊你太神奇了！” 她赶紧上去把唐榛扶起来，又摇着他的肩膀问道：“你看看我，唐榛，唐榛，你还记得我么？” “……当然记得，”唐榛坐起来，望了望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脑子里又迷迷糊糊的，“我这是在哪呢？怎么回事啊？” “在首阳鸣丘，”狄亚从旁边插一句话进来，“唐榛，你还认得我么？” “……狄亚？”唐榛一脸惊讶，又看向南绿，“你找来的？” 南绿道：“你不记得了么？你都晕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我把狄亚找过来，你怎么醒的过来？” 唐榛心里一惊，又望向在那边坐着的狄亚，南绿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他都知道了，我没办法……就都告诉他了。” “全部？” “……反正是我知道的全部。” 狄亚也不管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沟通的，看唐榛醒了，也没有大碍的样子，直接开口问道：“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军部的一个人，我那时候在绿兰莎知道你们军舰出事之后，就往绿兰莎的驻军军部跑，在那边呆了一段时间，也摸不到内部最准确的消息，就在我试图进一步突破的时候，遇到麻烦了，就是军部的那个人，”唐榛自知道狄亚什么都清楚了，也知道瞒着没用了，第二南绿也在一边，这事说不清楚，这丫头也不会放过他，“但是我还没看清楚样子，幸好他也没看清我，离得距离也不算近，只看见了制服，他手上有很奇怪的光芒。” “蓝光么？”狄亚问他。 “你知道？！”唐榛微微诧异，“就是蓝光啊！那人身上有天泛石，我感觉到了，但是来不及看到更多了，我逃还来不及。” 狄亚在心里嘀咕一句，果然不像是神动的手，若是个神，动手不会这么轻，听唐榛描述的样子，像是个能用天泛石的人。 天泛石是神力结晶，但狄亚没想过，普通人或许可以借用这种神力结晶使它变为自己的能力，虽然使出来的东西没什么大用，狄亚一只手就能解决，可是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算是超乎常理的力量了。 像唐榛这种情况，至少没有任何一家医院可以治疗。 军部到底对天泛石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狄亚只窥到一角，就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 唐榛从床上下来，活动了活动手脚，他全身都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躺了太久，手脚僵硬，等了一会儿感觉渐渐回笼，这时候外头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唐榛和南绿对视一眼，“这里有人认识我们么？” “服务生？” 那外头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切，甚至变得不太礼貌，怎么听着声音不像是服务生，南绿没办法，就去来了门。 他们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南绿把那件事都处理个干净了，别人现在也查不到她身上，况且天泛石确实不在她手里，唐榛就更不用说了，他一直晕着，什么都没做。 南绿上前去开门，一开门发现外头站着一个女孩，然而这女孩她也认识。 只是这女孩可不认识南绿而已。 她一开门就抱着手臂，正眼也不看南绿，直接就一句话：“狄亚·霍尔曼在哪里？让他给我滚出来！” 这女孩自然是隔壁住着的安妮，星光会馆那事一过，她想找狄亚的麻烦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那是在首阳军校里面，安妮还不能在别人家地盘找别人的麻烦。 但狄亚一出首阳，她就收到消息了。 他身边那个小姑娘是谁安妮并不在意，知道狄亚出来之后，安妮心头的火都压不住。 当时加文宴会上被带走的事情让霍尔曼家受了好一阵的嘲笑，首阳审讯室一日游也让加文心里有了阴影，回来的时候虽然不到蓬头垢面的程度，但也足够狼狈了，他这个样子，让戴薇夫人哭了好一阵子。 本来安妮也没把这事情往狄亚身上想，她回来一查，发现狄亚不过是首阳生物系，她还没来得及嘲笑，另一条消息就冒出来了。 狄亚认识艾伦和洛格，还和这两个人经历过生死劫，这两个人都是高傲的主儿，但是在首阳都对狄亚挺客气的，而且首阳刚招进来的路漾，就是那个褚漾，和狄亚的关系更是非同寻常。 安妮毕竟是霍尔曼家的大小姐，她要是想要什么消息的话，要比其余人精细详细地多，虽然狄亚在首阳也没和路漾见几次面，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太过熟稔，气氛一看就和常人不一样。 艾伦，洛格，路漾，这三个人都是负责首阳天泛石事情的人，偏偏又是艾伦洛格当场把加文带走的，等于在大庭广众下落了霍尔曼家的脸面。 狄亚看安妮是新仇旧恨，安妮看狄亚也是一样。 她自己依靠着这些信息脑补出了一个故事，就是狄亚这个人，怀恨在心，借着天泛石被偷的事情给加文使绊子，恶毒，其心可诛。 安妮一边不太敢相信狄亚这样懦弱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边又相信了自己的脑补然后怒火中烧。她的理智还是渐渐偏向了后者，或许什么东西一扯上狄亚，她满心满眼的恨意就占了上风，理智什么都放在一边了，上回又在宴会上吃了亏，就更不能让安妮咽下这口恶气了。 不得不说她这脑补的故事还真沾点边，毕竟加文的事确实是和狄亚做的，但他做的简洁利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会借助别人的手。 所以，一收到狄亚出首阳的消息安妮就马上来找茬了，在首阳她不好动手也就算了，难道出了首阳自己还制不住这么个东西么？艾伦洛格他们因为天泛石丢失的事情忙得找不着北，安妮就不信这时候他们会有心思来管这件事。 居然还敢来自己隔壁？ 真是太不要脸了！不教训不行！ 狄亚看见门外面安妮的脸也皱了皱眉头，但这事说实在的也是意料之中，毕竟霍尔曼家也住在梦境大厦，安妮从小就不愿意放过他，这回来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怎么是你来啊？”狄亚悠悠地说道，“不是加文么？哦，你看我都差点忘了，加文怎么能出来呢，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情，要换了我，我也不敢出来见人，只能放自己的妹妹出来乱咬人了。” 安妮被狄亚噎住了，这已经是她在狄亚面前吃的第二次亏了。 很难想象，这个以前几句话都说不完整的人如今已经变得牙尖嘴利到这个程度了。 南绿也没拦着她，安妮就更加怒气冲天地冲进来了，看样子是要抬手就打，这也是她以前面对狄亚的习惯之一，但是狄亚也没躲，刚好怀里正抱着小黑，就很不要脸地举起小黑挡了一下。 小黑：“嗷？” chapter id099 但是面对打过来的巴掌，小黑下意识就还了回去，它一个娇小玲珑的躯体里面是一颗真·猛兽的心，也带着真猛兽的力气，那哪里是安妮能阻拦的。 小黑轻轻一爪子过去，安妮手臂上就是几条血痕，那痕迹甚至顺着胳膊划到了她的脸上。 “啊！” 这还是小黑聪明，认得出时势，刻意放轻了力气，划破她脸的也是余力，否则它认真起来，安妮哪里还有命在？ 狄亚也不懂，安妮也是从小就学贵族礼仪的人，平时倒也还好，一着急起来，就和市井泼妇一样，直接上手打的，其实安妮本身也不怎么能打，她一个女孩子，力气能大到哪里去，又能打倒几个人？安妮上手抽的，基本都是得罪不起霍尔曼家的，打起来也是让着她。 以前的狄亚是不敢还手，因为他一旦还手，那么所要经受到的东西会被一开始的更可怕，可是现在的狄亚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安妮捂着她的胳膊，血一滴一滴从指缝里流出来，剧痛席卷全身，她甚至站不起来，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手臂，手上全是粘腻的感觉。 不同于言语上的吃亏，这是真正的身体上的伤害，直接，并且真实而强烈的痛觉。 “死不了，”狄亚抱着小黑摸了摸它的毛，又对着南绿说，“关门。” 南绿听话地“咣”地一声把门关了。 她也算关注霍尔曼家的事情很多年，自然认识安妮是谁，也对这人的态度品行极度了解，这次看见安妮吃亏，她心里自然一万个舒爽快活。 “你……竟然敢！” “我当然敢，”狄亚斜她一眼，“我估计你找我，要不就是上次宴会在我身上吃了亏，硬要找回来，要不就是把加文那事算在我头上，对吧？” 安妮疼地眼睛血红，答不出话来，她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疼。 “我估计是后者，”狄亚也不指望她答话，自顾自地接着说，“其实你猜地很准，加文那事吧，是我做的。” 安妮的眼睛瞪大了。 “可是你又用什么证据呢？”狄亚老神在在地靠在沙发上，“就算你把我这话录下来也没有用，首阳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安妮，你看，就像没有人会在那时候相信我一样，我什么都没做，就被逐出家门了。挺不公平的是吧？我只是依葫芦画瓢还给加文而已。” 安妮无法答话，她扯着自己的衣服把伤口包扎起来，整个人混乱地要命，白色的地毯上沾满了血迹，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你看，这样多不好，”狄亚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干净，这还是别人的房间，待会儿还要麻烦人来打扫，真是的。”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敲门。 南绿：“嘿！住着这么多天都没人来敲门，今天这么短时间来了两个。” 这回敲门声也是急切，狄亚瞥了那边一眼，道：“开门。” 也没把浑身是血的安妮当回事。 这外头有监控，怎么看也是安妮气势汹汹来敲他的门，又不是狄亚把她硬拖进来的，她仗势行凶，狄亚觉得自己只是合理反击而已。 结果一开门，阿波罗站在门外。 阿波罗知道房号之后没有立刻上去，他没什么理由，只是让人关注了一下那间房，怕出什么事情，结果他还没离开梦境大厦，安妮就找上门了。 霍尔曼家那点破事阿波罗也不是不知道，安妮又是月穹窿里面出了名的烂脾气，这次一来，肯定不是为了叙旧，必然是为了找茬。 阿波罗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了。 狄亚在安妮身上吃亏又不止吃了一次，阿波罗心里这样想着，腿就自己动往上走了。 结果门一开，狄亚一点事都没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反倒是安妮瘫在地上，一身血迹斑斑。 安妮艰难转身，看见阿波罗时非常兴奋，拼着一把嘶哑的嗓子和满带希望的眼神对阿波罗说话：“林歇家的少爷！救救我！这个人……这个人……他……” 结果阿波罗倒真有些紧张，可是他进来说的第一句话还是对狄亚说的：“你没事吧？” 安妮一听此话，觉得自己都要再吐一口血了。 狄亚哪里看着是有事的？他坐在那里连根头发都没掉！你看看我好么？你看看我一身血好么？我看起来才是真有事的人啊！ “没事，”狄亚对他笑了一笑，“就是这个女人突然冲进来，而且冲进来就要打我，啧，吓死我了，挺好的心情瞬间都不好了。” 安妮觉得现在最痛苦的事情就她居然还能听清，特别是能听清狄亚的那些胡言乱语。 请问你什么时候被吓到了？明明是你一直在恐吓我好么？ 但阿波罗道：“那就好。” 安妮绝望了。 幸好狄亚觉得如今还不是安妮死的时候，这人蠢，可是加文和戴薇是真把她当亲人看，安妮就是他们的软肋，死了软肋就没有了。不管怎么样，加文和戴薇要比没脑子的安妮难对付地多，特别的是，戴薇手里握着的可是霍尔曼家的实权以及股份。 但只要不死就可以了，管她以哪种方式活着呢。 狄亚给楼下的服务部打了个电话，那边来人还是很快的，一到房间里，看到这情景还是吓了一大跳。 “安妮小姐？”来人花了一段时间才把地毯上的那个人认出来，“我我我我马上去叫医生！马上！” 安妮被救走了，被污染地那块地毯也很快被换了一块新的，梦境大厦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所以只处理事情，绝不多过问客人的事情。 南绿现在是真不敢夸小黑可爱了，她觉得现在都得捂着脖子绕着那团小黑毛团子走，否则万一那大爷一个不开心，她可能也就没命了。 但狄亚却把小黑抱在怀里，捏了捏爪子，夸他：“真聪明真厉害。” 小黑“嗷”了一声，还对狄亚拿它挡人的这事生气呢，拿爪子抓了抓他的衣服，但是一丝力气也没用，狄亚的衣服都没有破。 狄亚笑了一下，又对着站在那里的阿波罗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啊。” 阿波罗听着这话，犹豫了一会儿，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他旁边了。 “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狄亚道，“你刚刚见过的，南绿，还有唐榛。” 阿波罗扫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说实话，一开门看见你，我还是挺惊讶的，”狄亚看起来倒是心情很好，浅笑盈盈的，还主动开口和阿波罗聊了起来，“让我想想，一我没告诉你房间号，二你我之间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阿波罗答不出来，僵着一张脸想借口。 “你别想借口了。”狄亚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脑子里在转什么，表面上他们是认识不就还不熟，但是老在之前，他们就已经相处了很久了，所以阿波罗的脾性，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说一句就是有些担心我，很难么？” 阿波罗的脸色更僵了。 “嗯，”狄亚接着说，“我猜，你在楼下看见我的时候，很快就找人查我房间号了，结果又知道安妮来了，所以也没来得及多想，就上来了，对吧？” 全中。 阿波罗一听这话，脸色都僵不下去了。 狄亚就喜欢看他脸色裂开的时候，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正值今天他心情舒畅，所以直接靠在沙发背上，哈哈笑起来。 “……你笑什么？”阿波罗问他。 第3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8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8节 “我笑你啊，”狄亚歪着头看他，又凑近了一些，“你这个样子，真是非常有意思，甚至……有点讨人喜欢了。” 阿波罗瞥了他一眼。 狄亚的脸一直是他装弱的利器，因为这张脸好看，无害，也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当然笑起来就更好看了，眉目如画，赏心悦目。 阿波罗就是在这时候觉得内心那份熟悉感越来越浓，浓烈到他都有点不知所措了，但却没有走开，只是任狄亚靠近了。 那种熟悉感让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柔软了起来，仿佛以前他们也有这样的时候，狄亚肆无忌惮的漂亮和他肆无忌惮的笑，只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呢？ 阿波罗努力地想。 “好了，”狄亚却在这时候退了回去，然后站了起来，对唐榛说道，“我估计你也饿了，毕竟这么些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我想喝点酒，去餐厅吧。对了阿波罗学长，你随着我们一起去么？” 狄亚这句学长叫的，阿波罗心里跟被什么东西的爪子抓了一下一样，虽然他的语气有点漫不经心加调侃的意思，但还是很让人觉得心里发痒。 “我不去。”阿波罗最终还是拒绝了，深深看了狄亚一眼，“你去吧，往后若还有事，我会再来找你的。” 狄亚歪了歪头，道：“可是我不一定有时间唉。” chapter id100 阿波罗听此话也没有生气，笑了笑，站起来走了。 “我们也走吧，”狄亚道，“把窗户打开，散散这房间里的气味，我也不想在这地方呆了，换了地毯也有味道。” 唐榛：“那还不是你自己弄的……” 南绿倒是有些忧心，虽然狄亚对安妮那一下确实是很爽：“霍尔曼家不会由此为把柄发难吧？” “不会。”狄亚倒是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那伤看着可怖，但这个时间带回去还是可以治愈的，安妮不过受了一时的苦而已，到不了发疯的时候，她又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例如我在首阳的时候，她再生气也知道不能来首阳找我麻烦，如今又认定了我和艾伦洛格他们有关系，就更不敢在首阳这块地方对我怎么样了。当然，纵使她敢，我也不怕。大不了就像今天一样。外头走了可有监控，是这疯女人自己跑来这里的，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这事就算摊明白来说，我也能占理。” “那霍尔曼家族呢？” “他们估计过几天就会走了，如今的鸣丘是非之地，只要首阳愿意放人，自然是走的越快越好。”狄亚道，随即又笑了一下，“这一家人估计是带着对我的恨意走的，特别是安妮，但这对我来说是个好事。强烈的情感——例如恨，总会给人的判断力带来影响，而判断力一旦出现裂缝，我不就有空子可以钻了么？ 所以霍尔曼家的事情，安妮说不定会帮我一个大忙，即使我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我的。这不正好么？” 几天之后，首阳开始把月穹窿的贵族们放离鸣丘，霍尔曼家族果然趁着这时候走了，安妮的伤在那时候还没好全，狄亚站在那边看着他们一家子走的，看着安妮那半边身子都包地像个馒头一样，只有一只眼睛露出来，看见狄亚站在那里，那眼神怨毒地恨不得上来撕了他。 但她到底还是没上来，跟着戴薇夫人和加文走了。 和贵族们一起离开的是首阳的军舰。 星际海盗那边完全没谈拢，形式反而越谈越僵，最后逼的首阳出兵，也并不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不过这事比狄亚想的要来的快一点，总觉得首阳不该是这样武断的，纵使证据确实有，但是只一些留下来的代码，这证据也未必充分，海盗那边不认也是正常的。 首阳此举，看着不像只为天泛石，也像是借此达到另外的目的。 狄亚把这事和南绿说了，她撇了撇嘴，道：“我知道。” “什么？” “天泛石这一丢，估计拿回来也是希望渺茫了，首阳在丢失的这几天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能一直封锁着鸣丘，那边也这几份恐怕早有心理准备。”南绿道，“但是认栽了是一回事，找垫背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海盗组织一头撞上来，首阳那份证据拿出来表面上来看也有说服力，这时候自然顺杆子爬在这上面填补回来了，反正首阳和海盗组织向来不对付，刚平和没几年呢。这事在外边看来首阳也能占理，打了海盗能把这天泛石的损失多多少少填回来一点。” 南绿顿了一会儿，道：“这当然也是一种警告，因为天泛石的事情，很多家族对首阳颇有微词，甚至有人私底下说是首阳自导自演了这一招，目的为了把天泛石藏起来自己独享，还装得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又因为天泛石丢那会儿，首阳的封锁手段对这些贵族不大客气，所以也弄出一些风波，一些家族蠢蠢欲动，首阳这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意思这东西就算我们真弄丢了，也不是旁人可以说三道四以此要挟的。” 由此，这场战是必打无疑了。 但和狄亚关系不大，他那几天和唐榛聊了聊，把他这些年调查出来的东西问了个清楚。 狄亚倒不急着做什么，一是按原定计划，他是要和夏诺学很多东西的，他暂时还没有打乱这个计划的想法，为了自己，也为了甜舍，这些东西他也是要认真学的，第二，霍尔曼家族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回来的，他需要一个长远的计划，即使拿到了手，还得吃得下去，狄亚对管理学一窍不通，这他得琢磨琢磨，第三，天泛石虽然给了他一个惊吓，甚至南绿告诉他军部还有一块的事情也让狄亚记挂着，但是军部重重监控和关卡，天泛石必然监控严密，狄亚不觉得现在的他能把那石头拿出来。 所以，他现在还得等。 等自己变得更强大一点，等时机成熟。 不急，不急，留给他的时间还长着呢。 可这时间过去转瞬即逝，悄无声息。 首阳对星际海盗那一战打了好长一段时间，路漾也去了，狄亚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冬天了。 算起来，狄亚在首阳也呆了一年多了。 这天他披着外套出去，走过鸣丘大雪街头，经过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那是一个足够惹人注目的少年，精致地好像上帝细细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一样。 狄亚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把那眼光当回事，他抬起头看看建筑墙上环形的广告墙，上面正好是甜舍的广告，特写金黄色的酒液缓慢流动的场景，看到的人都不禁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吐槽着甜舍的酒实在是太难买了，每次上架都得靠抢。 甜舍是按照狄亚的设想越来越好了。这个迅速崛起的酒厂在一片赞誉和非议中走得前所未有的稳，恐怖的是它的推新酒速度，几乎每个月就会有新酒出来，然而这个建立在绿兰莎的酒厂并没有被地域限制，它的选料不仅广，而且无比精确。 贝茨酒柜月度风向标第一名自云三笑以来，向来是被甜舍霸占的，以至于其余酒厂，向来只有争第二名的命了。 甜舍的崛起也让很多人觉得奇怪，如此频繁地推出新酒也就罢了，个个质量都这么好，简直不是人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可无论多少质疑，味蕾上的感受是最直观的事情。 甜舍的酒，确实就是好喝地令人发指。 广告放完了之后，紧接着就是乔伊的脸，这是一段采访，在星域网上很是热了一阵。 乔伊的经历在外人看来也是传奇了。脱离家族自己出来单干，结果几年之内就有了这样的成绩，他和陆云深真是绝对的励志典型。 漂亮的女记者问他：“您觉得，您成功的最大因素是什么？” 乔伊笑了笑，道：“找了一个天才合伙人。” 陆云深的回答也是如此。 这段采访视频放星域网上，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个人都指的是对方，很是了一段时间，这两个人倒是没什么，反倒弄得狄亚尴尬了。 那说的是他，那两个人还在采访结束之后，每天和狄亚提八遍让他去看。 不管这些，这段视频倒是让甜舍的热度又涨了一些，配合着被贝茨酒柜评定为三星的夕夜酒，甜舍最近有迈进联邦顶级酒厂的趋势。 狄亚是甜舍合伙人的身份，现在基本上没有人知道。 他还是首阳生物系的学生，虽然夏诺最近已经念叨着他太可怕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但是狄亚目前还住在首阳，南绿和唐榛一开始也在鸣丘住着，后来呆不住，唐榛就带着南绿走了，但还是时常保持联络。 但狄亚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他的神力在这段时间里恢复地也差不多了，可是总还差那么一线。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他还不能酿出最好的葡萄酒来。 也不知道差在哪里了。 狄亚一个人在外头转了一圈，就为了排解这心烦意乱，他在酒柜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就听见身后有人低声说了一句话：“你的兴趣，就只在酒么？” 一听这声音，狄亚就知道是阿波罗。 “酒可比人有意思，”狄亚笑了一下，也没回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阿波罗顿了一会儿，道：“我听艾伦老师说，你要去沉没星域。” 狄亚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是啊。” 他确实有这个打算，最近也在为此做准备。 唐榛和南绿离开首阳就是去了沉没星域，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自首阳对星际海盗那一战之后，这地方就变得更有意思了，首阳对上的那个海盗组织非常庞大，有很大一批海盗，趁着混乱时候逃去了沉没星域。 这个地方的名字很显著地概括了它的特色，和其他地方比起来，它好像就是一块平原里面凹进去的地方，比其他的地方要阴暗，用一个更确切地名字，应该叫它——三不管地带。 因为周围星域的影响，这里大型飞艇是过不去的，所以这里相对封闭，又因为联邦把星际最高监狱建在这里，三教九流便在这地方发展地极为澎湃。 狄亚去那里的原因非常简单，唐榛和南绿在不久之前，给他发了消息，说在那里发现了天泛石的气息。 “时断时续的，很奇怪，”南绿对他这样说，“但我能感觉到就在这城中。” chapter id101 像这种原因，自然不能对其余人说。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过去看看咯，”狄亚道，又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来找我，只为了这一点事么？” 阿波罗对他笑笑，道：“不，只是告诉你一句，我恰好也去。” 狄亚：“……” 狄亚无语，“哦”了一句，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好巧，转头去了市场拎了一些给小黑吃的肉干回去，也不管阿波罗了。 但狄亚能感受到阿波罗的目光，他站在那里看着他看了一段时间，才走的。 看的狄亚心里都觉得毛毛的了。 这段时间狄亚觉得阿波罗也有些奇怪，按说他是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所以倘若有一天这人想起自己是什么人来了，狄亚也不觉得多匪夷所思。 但是阿波罗表现地既不像是恢复记忆了，又不像是以前那样陌生，狄亚也曾拿一些话试探他，但是他没有反应，看着是没有想起来有关于神的事情。 但他的性子确实变了一些，至少是面对狄亚的时候，改变很明显。 阿波罗还那种圣光四溢的笑，真假不说，至少表面上看非常具有亲和力，以前的阿波罗绝对不会这个样子，别说笑，他连嘴角动一下都觉得吝啬，但他现在会。 虽然不怎么频繁，但不得不说这招很有用，精神攻击向来杀人于无形，又配上阿波罗那张脸，看到的人昏头转向跟灌了汤一样，上赶着表忠心卖命，。 阿波罗这时候已经是高年级的学生了，他修习的速度还比其余人快一些，一般这个时候的学生都已经开始找出路了，要不回到自己的家族，或是找个大靠山，或是直接像艾伦他们之前一样，自己单干。 首阳的学生无论走哪一条路都应该很顺利，特别又是阿波罗这种各门功课都是拔尖的学生，更是一呼百应的存在，但他好像什么都没开始做的样子。 狄亚回了生物系，夏诺自他进来就一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道：“你真要去？” “嗯。”狄亚点了点头，“我东西都备好了。” 他把怀里的那些刚刚买的东西都堆在一边，又道：“听说那边环境不大好，所以一些必要的我都自己先准备了。” 小黑就趴在沙发上，嗅了嗅，没嗅出什么来，就接着躺回去了。 它倒是自吞下那一小块天泛石之后一直保持着这个模样没有变回去，但不得不说这样方便很多，狄亚可以把他带出去，它甚至还有联邦盖过章的宠物证明，有自己的编号。 狄亚觉得它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刚见它那会儿就聪明，但本体还是个兽，但是这段时间来看，狄亚有时候觉得和它相处的时候像是和人一样，小黑能非常快速地理解他的意思，虽然他还不会说人话，但是反应很迅速也极为机敏。 “它也去啊？” “嗯。” 小黑在知道狄亚要出远门之后，尤其是个有点危险地地方之后，就一直用各种各样的举动表达自己也想去的意愿，狄亚看懂了，自然也挺愿意的。 沉没星域那里太乱，小黑陪着他去，至少也能算是个有用的帮手。 夏诺劝了好些天了，也没有用处，狄亚是打定主意要去了，甚至小黑都开始做准备，扯了几条肉干示意狄亚给他带上。 他本也想跟去的，但是沉默星域太乱，夏诺的技能点很明显也不适合那个地方，他家校长爹死活不让他去，上次去一趟绿兰莎就已经够惊险了，差点没把命丢了，这次沉没星域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呢。 “你也别太担心，”狄亚宽慰他，“我能有什么事？” 但夏诺的忧心忡忡直到在出发日那天看见阿波罗才缓解一点，首阳这里一共有两个人去沉没星域，除了狄亚，还有阿波罗。 “没事没事，他应该会护着你的。”夏诺低声对狄亚说，“你记得时常和我联络。” 狄亚一听这话哭笑不得，阿波罗为神的时候他不敢说，但是现在，他带上小黑，单兵作战的话，来十个阿波罗他都能打。 这里的飞艇停靠处很多是首阳的学生，进了关口之后，狄亚发现这块地方基本上都是穿着首阳制服的，关口那块地方不大，本应该挤得满满的，但是狄亚和阿波罗站在一起，他们那里一圈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硬是空出一块来。 “就是那个生物系的……啧啧啧……” “看不出来啊……” “我的天啊，咱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这窃窃私语狄亚自然也听见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那次路漾上课的时候遭了个没有礼貌的学生挑衅，狄亚看不过去，就一招上去把人给打趴下了，结果没想到那是个不服输的，过了几天害怕退下去了，又纠了一伙人把他拦下来，刚好那时候狄亚心情不是很好，也就没压着火气，一对二十几个人，一分钟之后，只有狄亚一个人站着，剩下的人都躺了。 当时围观的人还不少，狄亚就在首阳出了个大名。 很快，谁都知道生物系有个强人，首阳的学生又是好斗的，之后竟然也有不少人找他挑战，狄亚一开始还有些兴趣，陪他们玩两招，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每次不管来什么人，都是一招解决。 由此，他就变得更出名了。 不过首阳慕强，这些人说实在的也不是在孤立他，只是有些害怕而已，毕竟这话传来传去都把狄亚传得近乎妖了。 狄亚倒是习惯了，但是不知道他身边的阿波罗怎么想的，他也把这话听进去了，脸色一下就沉下来，伴随着气氛一下子阴沉下来，那几个说话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嗖嗖释放出来的冷气，马上就闭嘴，退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了。 狄亚见此情景，不禁低下头弯起嘴角笑了笑。 上了飞艇，阿波罗的位置居然就在狄亚旁边。 首阳离沉没星域很远，而越靠近沉没星域，交通就变得越为困难，所以狄亚需要转三次飞艇，但是“很巧”的是，每次，狄亚都能在旁边看见阿波罗。 短途的就是旁边座位，若是长途的，就是旁边房间。 第二趟车上，狄亚看着他，拖长了语调，戏谑地说一句：“巧哦……” “不是巧，”阿波罗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特意定的。” 狄亚拿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阿波罗却笑笑，道：“当然，沉没星域这事是真巧合，我原也打算去那里的，做了决定之后才知道你也去。聊聊么？其实这几个月，我一直想找你说会儿话。不仅是沉没星域的事情，还有其余事情。” 狄亚也没拒绝，他知道阿波罗的记忆完全恢复估计也不远了，于是耸了耸肩，道：“你进来吧。” 飞艇里面的房间不大，塞进两个人显得有些挤了，狄亚就盘腿坐在地毯上，把小黑放在一边，道：“好了，你说吧，我听着。” 阿波罗的眼神从小黑身上滑过去，只停留了一瞬，又重新看着狄亚。 他也像狄亚一样，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开始说话。 “我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雪棵星的时候，你冲过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但是后来在医院听你的解释，当时我没有多想，只觉得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但实际上，在医院的解释是你胡扯的吧，”阿波罗道，他这几句话倒是开门见山，“你确实在之前见过我，而且有不浅的交集，但绝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况。” 狄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但我仔细想了想，我的记忆里却没有你我相处的这回事，”阿波罗道，“确切地说，是这辈子没有。” 狄亚默默地听着，心想着这事情确实如自己所想，阿波罗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了，他现在至少能把身在联邦长大的阿波罗和太阳神阿波罗割裂成两个不一样的个体看。 姑且也可以用“这辈子”和“上辈子”来区别。 “自我遇见你之后，就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回溯看来，从雪棵回来那些梦就来了，”阿波罗并没有等狄亚的回应，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但一开始的时候，我抓不住梦的内容，就理所当然地把那归类于胡思乱想，但越到后面，就越觉得我原来那种想法是站不住脚的。 那不是梦，那应该是我曾经历过的现实，对吧？而你，也曾在那些我所忘却的现实之中，对吧？” 狄亚听完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点了点头，关于这话，他确实无从否认。 阿波罗得了这一句承认，非常可疑地停顿了几秒，然后又说了一句话：“……那，我们之前，或者说是前世，是……恋人么？” 狄亚：“？？？？？？！！！！” chapter id102 狄亚：吓地我连小黑都掉了。 他不负众望地呆愣了至少五分钟，然后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阿波罗的梦是不是被扭曲了？以至于他这个人都被扭曲了？狄亚高度怀疑这一点。 “不是么？”阿波罗很认真地解释，“按时间来看，我是遇见你之后才开始做那些梦的，按内容来看，开始时候，梦里的那些内容我一起来就全忘了，却只记得你，后来记得的东西变多了，你还是占了大多数。” 狄亚：“……” 当然这些他都知道，阿波罗在之前或多或少地和他提过，也试图在在嘴里撬出一点其余的东西来，但是没有成功，但狄亚没想到的是，任由阿波罗自我脑补的结果，居然就是脑补出这么一套东西来。 “对，还有在雪棵星时你的态度，”阿波罗接着陈述，他好像在证明一道题目一样，有理有据振振有词，“在我对你这观察来看，你从来没有过像那样激烈的情绪，所以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狄亚：“……你走。” 这是阿波罗有史以来对他说话最多的一天，但狄亚宁愿他不说话。 “恼羞成怒的语气，”阿波罗看他一眼，下了一个结论，“没有反驳，只是发脾气，说明我很有可能说对了。” 狄亚：“做你的春秋大梦！” “别这么说，”阿波罗笑了笑，道，“我梦里不还是你吗？” 狄亚毅然决然地把他赶了出去。 他更加确定阿波罗已经不是原来的阿波罗，他在渐渐恢复记忆，就是这恢复记忆的路子稍稍走得偏了一些。 槽点太多，狄亚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只能安慰自己，等他全想起来会好一点吧。 第3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9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39节 不过细想之后，狄亚也觉得非常奇怪，若说阿波罗透过这种残破的记忆碎片分析出什么，他们两个也该有很多种关系可以选择，但他却选了一种最匪夷所思的，当时那语气还透着一种非常确定的感觉。 阿波罗是不是故意漏了些什么没说？ 狄亚坐在地毯上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不说阿波罗，自己是不是漏了些记忆，没有想起来呢…… 飞艇在经过几天的旅行之后到了雁港，这是这架飞艇的终点站，到这个站口下飞艇的就只有狄亚和阿波罗两个人了，其余旅客都在之前的站点陆陆续续地走掉了，不仅如此，整个雁港也空空荡荡的，狄亚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才在一个柜台上找到一个打瞌睡的工作人员。 那个睡眼惺忪的工作人员只是粗略地看了他们一眼，随意地丢给他们两张票，道：“等着吧。” 雁港是唯一一个能乘坐飞艇去沉没星域的港口，很简陋，整个候车大厅也只有狄亚和阿波罗两个人。 狄亚看票上的时间，载他们去沉没星域的飞艇马上就到，也就二十分钟的事情，可是他左等右等，那架小飞艇直到四个小时之后才来。 狄亚看着那架灰黑色的飞艇，差点以为这是要送去报废场的东西。 很小很破，飞艇上有很明显的补丁，停靠在站里面的时候，发动机发出的声音非常刺耳，感觉能飞起来就是个奇迹了。 上面下来一个女人，抽着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了看阿波罗，吹了声口哨，问道：“哟，这还等了个小美人，美人等了多久？” 被调戏的阿波罗一脸面无表情：“……四个小时。” “哦，那我来的还挺快的嘛，”那女人笑了笑，“你们真幸运。那行吧，没有其余人我们就上吧，走了。” 狄亚皱着眉头看着她那架……姑且称之为飞艇的玩意儿，觉得这个东西实在是有些危险。 那女人看着狄亚的目光，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踩了几脚，脸色不是很好看：“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在侮辱我的职业么？你还想不想走了！你别以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走，”阿波罗扯了狄亚一下，“没事，走吧。” 狄亚之前也查过这边的情况，知道在通往沉没星域的路上，压力场很复杂，其中的路径非常狭小，只能让一些非常小的飞艇通过，当然这也是造成沉没星域民风彪悍的因素之一。 没办法，这该是唯一一个去沉没星域的方法了。 那女人看着狄亚往前走，才又笑起来，道：“这样才对嘛。” 狄亚还是第一个看见一个女人脸上露出这样猥琐的笑，简直是一个教科书般的女流氓。但她不是真对这两个人起了兴趣，只是习惯性这么说话。 但不得不说，这是很典型的沉没星域人的风格。 她开飞艇的时候才让狄亚稍稍放了点心，很娴熟。这条路很难走，但是那飞艇哐叽哐叽开得很稳。但是抖还是不可避免的。 沉没星域就在这颠簸之中到了，这一带一共有三个可以让人生活的星球，其中建立了星际最高监狱的摇玉星人最多，也最繁华。唐榛和南绿来的就是这个，狄亚要去的自然也是这里。 摇玉星的名字很好听，若是不了解这里生活的人是怎么样的，大概会以为这是个美丽的旅游星球。 但摇玉这个名字，来源于这里关押的第一个罪犯，挺传奇的一个人，但她不是真正的罪犯，是被冤枉的，十年之后冤屈洗刷，摇玉就被放了出来，但她没有走，反而留在这个一毛不拔的星球，那时候联邦也很乱，有战争，一些人逃到这个大型飞艇过不来的星球当做庇护所，渐渐地，沉没星域就发展起来了。 这里很乱，大约是联邦最乱的一个地方了，当然联邦也不是没有插手管过，但是屡屡得不到成效，所以也听之任之了，反正这里正常人也不会来，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摇玉星其实环境很不好，狄亚一出飞艇停靠处，外头就是大风，刮得黄沙漫天，看不清人影。 幸好南绿来了接他，她看见站在狄亚旁边的阿波罗也有些诧异。 “带着他吧，”狄亚看了看这天气，“阿波罗，你也见过，就不用我介绍了，这里离城市还有些距离，不管是他还是我，都对这地方不太熟悉。” 这时候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把一个人丢在这里狄亚觉得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走吧。” 阿波罗点了点头，和狄亚一起挤在悬浮车的后座，南绿一个人坐在前座。 “你担心我啊。” 悬浮车里面空间不大，狄亚和阿波罗也离得很近，听他这么一句话，狄亚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好吧，”阿波罗对他笑笑，“你主动让我上车，我真的很开心。看，其实你也挺关心我的。” “我怕你死在那里。”狄亚道，又看看外头肆虐的黄沙，“你还没有和我说，你来沉没星域做什么？” 狄亚说这句话的时候，赶巧悬浮车一个转弯，甩得狄亚往阿波罗那边靠了一些，他也在这个时候听见阿波罗的回答：“我要是说。我来这里杀个人，你信么？” 狄亚皱了皱眉头，这么近的距离，那话好像是擦着耳边溜进自己耳朵里的。 不仅如此，内容也让他不太舒服。 狄亚没再多问，也不再开口了，阿波罗自然也没这么多废话，只是他看着心情很好，望着窗外兴致高昂的样子，但是外面黄沙漫天看不见其余东西，委实配不上他这样的好心情。 摇玉星摇玉城，渐渐地在这恶劣的天气露出一角来。 非常沉闷的建筑风格，很压抑，以黑色灰色的色调为主，这座城市最外面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把黄沙屏蔽在外面，所以城里的环境也还好，至少能住人。 这里天气炎热，狄亚往窗外看的时候，能看到很多穿着清凉的女人走来走去，全身上下也就三块巴掌大小的布，但这里的人好像习以为常。 南绿和唐榛住在城市的边缘地区，据她说，这里算是比较平和一点的，甚至还有些默认的规矩，至少走在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天降。 到了地方，阿波罗扫了一眼他们住的楼层，笑道：“还挺巧的。” 狄亚反应倒也很快，他最近真是对“巧”这个字有了新的认知：“你不会也住这里吧？” 阿波罗：“嗯，我定的房子就在对面唉。” 狄亚：“……” 虽说是对面，但是至少还隔着一道墙，因为摇玉特殊的民风民俗，这里的房子都建的非常坚固，堪比联邦监狱的坚固程度。 南绿生怕阿波罗这人会生变数，所以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在知道这人就住在他们对面的时候，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没事，”狄亚在进门之后安慰她，“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阿波罗恢复了原来的性子，其实还更让人觉得可靠一点。 chapter id103 南绿听狄亚这么说，算是稍稍放心了一点。 “说说天泛石的事情吧，”狄亚对唐榛说，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具体点。” 唐榛点了点头，也没含糊，道：“近些日子来我们也在查，我们是在二十七天前感觉到的，就在摇玉城，昨天才知道，那天摇玉城里来了一伙人，有很大的可能是他们。” “什么人？” “那些流窜的海盗。” 狄亚想到什么，问道：“在首阳战争里逃出来的那些？” 唐榛点头，道“对。” 那这样算起来，首阳还真是误打误撞撞上的，海盗手里真有天泛石，只是眼拙了些，放了过去。 南绿道：“我上一次去海盗聚集地已经是四年前了，那个时候那里并没有天泛石的气息，所以这个若真是海盗的，他们该是这四年里拿到的，也算挺能藏，在首阳的攻势下居然还能带着石头跑而没有被发现。不过也不一定，摇玉城人流量很大，很多人都是用非正常的方法过来的，例如私人的小飞艇，像你这样坐固定的航班过来也是少数，我们并不能做完全统计，所以也不一定是海盗，可能是其他人，甚至不一定是一群人，就那么一个人带着天泛石走近城中，我们也不可能精准地找到他。” 唐榛接着她的话头说道：“因为时断时续的，所以我们也无法找到确定的地点，不过好消息是，它虽然在小范围的移动，但这二十几天一直在城中，怕是要长期待在这里，所以很有可能近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我们还有时间。” 唐榛话音刚落，南绿就突然站起来，朝着东边看了一眼。 “来了！”她道，“天泛石的气息又出现了！” 她扯上两人就往阳台那边的悬浮车里跑，顺着气息往城市中心走，那气息持续了很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久，以至于南绿赶到那里的时候，那气息还没有散去。 狄亚下车，入目的就是高大的黑暗女神雕像，那女神雕像通体黑色，俯视众生，颇为霸气，手里拿着长剑，让人望之生畏。 “这里是？” “城中心，”南绿道，又不着痕迹地指了指前面的建筑物，“就在这里，那气息到现在还没散。” 那是女神雕像面对着的建筑，引人注目的是那建筑的金属门以及门上栩栩如生的兽头，那兽头凶相毕露，仿佛随时要从门上挣脱出来扑向大街。 小黑藏在狄亚外套的兜里，似乎感觉到什么一样，伸出头来，小小地嗷呜了一声。 狄亚皱了皱眉头，他之前也查过摇玉星的资料，大概也猜出了这是什么地方，于是把小黑按回去，道：“这里就是摇玉斗兽场？” “是，”南绿道，“这里我们进不去。” 也不能随意进去。 斗兽场带有赌博性质，而且非常血腥的赌博，这是摇玉人暴戾而极端的一面，也是摇玉特色之一，甚至有人专门来这里，就为了这个，算是一种发泄，运气好的话。 “现在天泛石的气息现在又没有了，”南绿道，“我们怎么办？” 中央大街人很多，狄亚他们站在一边，也没有特殊的，他又看了一眼那地方，问道：“斗兽场最近有什么活动么？” 唐榛道：“斗兽场一般是周斗，平时有些小赌局，周斗要热闹很多，当然如果有特殊的挑战或是得了什么好货，就会加场次，最近没听说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周斗在三天后。” 顿了一会儿，唐榛又解释道：“周斗的时候我们可以买观众席的票，不过普通观众席的票是单一通道，去不了其他地方。若天泛石真在斗兽场，那么我们要小心行事，我和南绿也不敢轻易冒这里的险。” 他们两个都在海盗组织长大，早听说摇玉这里乱，因为了解，所以谨慎。 狄亚想了想，也没有贸然进去，道：“再等等。” 然而他们并没有等多久，三天之后斗兽场周斗结束之后，那边宣布了一个新的活动。 “挑战，”唐榛道，“有人要打擂台，这次的对手是那条巨蟒。” 名叫洛蛮的黑色巨蟒，总成绩在斗兽场能排进前八，但这次挑战它的却是个新手。 狄亚：“这场我们去看看。” 这次的比赛，斗兽场那边宣传力度很大，炒的非常火热，连带着赌局也非常火爆，但还是很多人不相信新手，以至于赔率一直很高。 狄亚在进观众席之前，在赌桌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拿出十万点币，压了那个挑战的新手赢。 唐榛吓了一跳，道：“你这个……别随意啊，要是赔了可怎么办？” 狄亚摆了摆手，意思自己知道，淡定地坐下等斗兽开始。 斗兽场的赌局一般开的很大，他这十万说少不少说多不多的，是个不会惹人注目的数字。 先入场的是洛蛮，它的入场引来了一阵欢呼声，黑色的大蟒蛇高昂着头，吐着信子盘踞起来，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接下来就是那个新手，被抬上台的，却是一只兔子。 真是只兔子，雪白雪白的，被送上台之后甚至都不怎么动，观众先是惊讶着一阵，然后骚动了起来。 “什么玩意？当老子不认识兔子？” “退票！退票！耍人玩的么？” “妈的我还真以为是匹黑马，特别买了新手赢，这下要赔惨了！” 然而狄亚却不动，他等着那开始的指令声响起，就在那一瞬间，那只兔子动了。 它突然暴起，整只兔像一个弹射出去的球，只能捕捉到一个虚影，只朝着那蛇的七寸而去，它的速度快到什么程度，有些观众都还在闹腾以至于没听到开始战斗的声音，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比赛就结束了。 巨大的黑蛇喷出血雾，从那蛇的七寸中穿过的雪白兔子成了黏糊糊的红色，大蛇轰然倒下，那只兔子只这一击，就顿在那里，像刚开始一样，没有动作了。 “怎么……怎么回事？”南绿瞪大了眼睛，“天啊……” 等了一会儿，裁判上来宣布成绩。 狄亚注意到，那只兔子下场的时候是被人抱走的。注意到这一点的他皱了皱眉头，似乎猜到了什么。 “新手赢！”那裁判道，“据仪器检测，洛蛮在开场第三秒死亡，新手在开场第四秒死亡。按规则，新手胜！” 斗兽场之前也出过这样的事，双方都没撑住，在场上死了，这种情况下，按在兽身上带的检测仪器确定死亡时间，先咽气的那个算输。” “那兔子死了？”唐榛诧异，“一开始这么猛，怎么会死呢？” 狄亚：“出去说。” 这估计是最快的一场斗兽会了，但一定会成为最近最热闹的一件事。 观众席上很多人捶胸顿足，估计是输了钱的，这场的赔率很高，一比十，狄亚出去领了自己的钱，脸色却不见好。 “唉，”南绿道，“早知道我也随着你压了。” 狄亚：“你很缺钱么？” “那倒不是，”南绿道，“但谁会嫌钱多呢？能赚一点是一点啊。” “但赚得最多的可不是我，”狄亚道，“是那只死掉的兔子的主人。” 唐榛道：“一说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四秒就结束了，而且，一只兔子？吃兴奋剂了？” 随后他又自我否认道：“不可能，斗兽场从来不许用兴奋剂，他们认为会破坏观赏性，所以一向对这个管地很严，再说了，什么兴奋剂能让一只兔子干掉蟒蛇？哪有这么逆天的药剂。” “不是兴奋剂。”狄亚走到悬浮车里坐下，关上门，道，“是天泛石。唐榛，你还记着你在绿兰莎军部受到袭击的那件事么，你说那个时候有人拿着那石头，同时有非常浓重的天泛石气息。” “不可能，”南绿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能感受到天泛石的气息的，可是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感觉。” “除了这个，我找不到其余解释，”狄亚道，“天泛石的应用很广泛，它也比我们想象地要复杂。” 那是神力结晶，短暂性地提升一个物种的战斗力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但是是谁做的？做这件事的……是人么？ 而且南绿他们没有感应到天泛石的气息，这让狄亚想到了自己，当自己在使用神力的时候，他们也感受不到，这两个人只对高纯度的并且化为实体的天泛石有联系。 若是这样的话，那只兔子已经不是在借助天泛石的力量，它已经融合了天泛石的力量，可惜它本体太弱，做出那一击已经是极限，达到极限之后，自然就死了。 这样想的话，那日天泛石的气息为什么会出现在斗兽场就解释地通了。怕是这兔子不过是个先期试验品，而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大动作。 chapter id104 之后这件事并没有平息，斗兽场那里随后又公布了下一场挑战的时间，时间卡地很紧，就在三天后。 这次狄亚没有买票去看，却依然在外面开赌局的时候下注了，南绿也跟着他下，结果果不其然，又赢了。当然这次的赔率没有这么高，赢的没有上次多。 “又是一只死了的兔子，”唐榛道，“但对于斗兽场的规则来说，这已经是很极端的情况了，所以排名不会更替，而且这种斗了即死的比赛并不适合长期发展，至多拿来做个噱头，最重要的，这速度太快，要说热血倒也够热血，但观赏性不够，多办几场肯定是不行的。” 第二次比赛其实更验证了狄亚之前的猜想，但狄亚清楚，那边也不傻，试验够了自然要上真本事，谁会一直用兔子，那幕后之人也很神秘，外面对此事的议论都沸沸扬扬了，那边不仅没露脸，连个名字都没出。 但这两场比赛真是挽救了斗兽场低迷许久的状态，赌局开地风生水起，并且吸引了许多人前来。 “摇玉城最近热闹了许多，“南绿抱着零食往窗外看，她在赌局上挣了一笔，这阵子零食都多了许多，站在窗外，从这个角度也能看到一些从外表看就非常昂贵的悬浮车闪过，“估计月穹窿的人也来了。” 月穹窿的人从某一个角度来看，和苍蝇一样，哪里热闹哪里跑。 狄亚倒是挺喜欢在这里碰见霍尔曼家的人，摇玉限制可比首阳少多了，他做什么岂不是更容易。而且安妮回了家之后，狄亚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是依旧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呢，还是见了自己变得会害怕呢。 想一想还有点期待呢。 但这并不能占去狄亚多少心神，他在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去了一趟摇玉城的酒吧。 这种地方是规则界限被模糊的地方，所以一些发泄的场所也就非常受欢迎，例如斗兽场，例如酒□□迷的场所。 酒自然是狄亚最擅长的，况且摇玉这地方还来之不拒，狄亚做这件事的时候要比外头要简单地多，他甚至不需要打什么商品包装，那边商人从来不看牌子，只尝味道，味道合适就收。 狄亚没有去全城最大的那家酒吧，他去了第二那家。 一个人去的，走进去的时候收到无数的口哨声，酒吧老板是个阴柔到极致的男子，长发，看见狄亚走进来就弯起嘴角笑了笑：“是新客人啊……” 他的嗓子有点哑，然而这哑里又包杂着无数性感，仿佛随时随地在勾着人一样，这样的人在摇玉绝对能活得如鱼得水。亚也没有多说废话，他几步走到柜台那里，在老板伸手试图去碰他的脸的时候，躲开了，顺便从旁边拿了一个杯子过来。 美人老板扑了空，兴致反而更大了，他倒真不相信摇玉城有真纯洁的人进来，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想玩什么？”他又靠近了一点，笑道，“今天晚上我陪你啊。” “好啊，”狄亚笑道，倒了一杯酒给他，“但不能在这儿，我们两个的事情，得找一个单独的空间，好好谈谈。” 最后那句话他一字一句说地清晰无比，那老板看见那杯酒是狄亚自己带来的酒瓶里面倒出来的，就挑了挑眉，他还真没遇见来酒吧自己带酒的，若不是这张脸，这种人早就被赶出去了。 但谁让这脸特别合他的胃口呢，在摇玉，好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 狄亚把杯子递给他，杯中摇晃的是红色的酒液。 他漫不经心地接过去，原当做是两个之间的一个小情趣，但是微微抿了一口，脸上的神色就变了。 “你……想做什么？”他换了一种眼神看着狄亚，甚至有些警惕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狄亚环视了一下四周，道：“你觉得这是说话的地方么？” 他复杂地看了狄亚一眼，稍稍想了一下，道：“……你跟我来。” 那人带着狄亚往上走，当然走的时候也没忘记把那杯酒带走，楼下的人嬉笑着说那妖精又钓到一个人，下手实在太快，外人看来他们不过喝了一杯酒，但其中发生的真正重要的事情却没有人注意到。 酒吧主人名叫白蔚，在摇玉星也算小有名气，狄亚自然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到了地方自顾自坐下，道：“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正事吧。” 第3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0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0节 摇玉星好东西不少，狄亚拿来做敲门砖的那酒也是他目前储存的酒最好的，甜舍那边都没有上市，就留着有需要的时候用，白蔚会重视，自然在他意料之外，他对自己的酒还是有些信心的。 “你是什么人？”白蔚眯着眼睛盯着他，“我之前没有再摇玉见过你，可是这东西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里拿出来，从哪一个角度都说不通，而你来找我，肯定手上这酒数量也不在少数，若只是一瓶两瓶，那你现在就出去吧。” 狄亚眨了眨眼睛，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酒，白老板希望我有多少？” 他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奇怪，但白蔚记得那一口酒的味道，也忍了下来，他的酒吧屈居第二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纵使不甘心，但是对方底蕴深厚，储酒量就不是他能比得上的，好酒这个东西又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是狄亚递给他的那一杯，让他从中尝出了一丝希望，摇玉这地方向来英雄不问出处，白蔚并不怎么介意狄亚从哪里来，他想了想，然后比出了一个“八”的手势，道：“至少八箱。” 按酒类的常用标准，一箱十六瓶，八箱就是128瓶，白蔚在狄亚倒酒的时候看了一眼那瓶子，大约估算了一下容量。其实这个数字说出来他自己也没有底，是有点多了，任何人都知道，质量高的酒相对应的就是数量少，珍稀的东西哪一个不是这样。 但他的野心很大，想着超过第一的那家酒吧想了很多年，如今遇上一个机会不会轻易放过，所以他心想若是比这个少一点也没关系，他那里还有其余存货，尚算得有一拼之力。 然而狄亚嘴角的笑意更浓。 白蔚吃不准他是笑什么，又追了一句：“当然，若是拿不出这么多，那我们还可以……” “不，”狄亚道，“你确定只要这么多？” “你什么意思？” “八箱？”狄亚摇了摇头，“太少，砸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有，我给你八十箱。” “……” 白蔚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用力晃了晃头，道：“你说什么？” “八十箱，”狄亚不疾不徐地重复了一遍，他靠在沙发上，说这句话的语气平静，好像在菜市场上买白菜，“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保质保量，价钱嘛，可以商量。” 白蔚连忙道：“价钱不是问题！” 很多好酒那是捧着钱都买不到的，何况是这种大批量的好酒。 他觉得自己喉咙都有些发哑了，那是极端的兴奋感带来的，仿佛看到许久以来期待的东西拍着翅膀来到自己身边。 但狄亚这边还没完，他看了看自己右边，又从架子上取了一个水晶高脚杯下来，从随身的包里又摸出另外一杯酒，这次倒出来的酒液是氤氲的蓝色，幽幽的，晶莹剔透。 白蔚这次不敢再漫不经心地接过那酒杯了，他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也能提供八十箱么？” 狄亚摇了摇头，白蔚还没来得及失落，就听见他说：“这个，不限量供应。” 白蔚：“……” 他说不出话来，再看狄亚的时候，心里满满当当地充满了两个字。 ——天使。 而且是闪着圣光的那种。 摇玉城在最近非常热闹的原因，不仅在于斗兽场，还在于白蔚的酒吧，不少人从沉没星域的其余两个星球来到摇玉城，就冲着这事来的。 好酒，在沉没星域本就有着非常强烈的吸引力。 狄亚找白蔚一是因为他有野心，而且长期被第一的酒吧打压，早就憋了一口气，第二，这人确实是个优秀的酒吧老板，长袖善舞，一直以来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现在机会给了他，他也确实能抓地住。 酒是好酒，但如何营销，也是一门大学问。 摇玉星的夜晚很长，但这里的人喜欢夜晚，夜幕沉沉适合放纵形色，适合不顾一切地醉在酒场里。 狄亚的神力已经几近恢复完全，但这几年他用神力绝大部分是为了种植物，然后酿酒，实际上他还有一项重要的能力一直没用上。因酒蛊惑而醉人的能力而生，酒神的除了是自然神的代表之一，还有一个名字——狂欢之神。 能引人疯狂至放纵的那种狂欢。 平时用这个没必要也怕生麻烦，但却非常适合摇玉的酒吧。 chapter id105 狄亚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灯光暗处，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的人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的都要多，酒香浓郁到还没喝酒醉了半分。 身于其中的人总是感受不到什么变化，只有在冷眼旁观的狄亚看来，他们沉醉的程度稍重了一些，台上吟唱的歌姬比以往更放得开，一边跳舞的也更显得放纵形骸，但来酒吧的人不过就是来追求这种醉生梦死沉溺其中忘却一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们来说不会警觉，反而更能从其中得到快乐与享受。 传说酒神的信徒在狂欢状态下可以撕碎人的手脚，狄亚自然也不会用这种程度的，他小心地控制着他们沉醉的度，让人以为这只是一场过瘾的狂欢，并没有半点人为操控。 酒的质量好是一部分，这间酒吧令人难以忘却的体验也是它最近出了大名的关键。 狄亚做这个当然不是闲着没事，只是人在自己这种状态下会说出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人说酒后吐真言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这里人流量越多越好，而且因为酒吧声誉越来越好，听白蔚说，很多大人物也来过，这意味着狄亚更有可能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在人听来这里的声音是嘈杂的，就算是面对面也很难分辨对面的人说的是什么，而且这里也有完全隔音的包厢，但是对狄亚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但即使这样，他在这里也呆了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听到足够让自己精神一震的消息，边角小料还有一些，但也不能分辨真假，没办法，大人物们总是十分警觉，即使在放纵的情况下，嘴巴也留着把门的。 狄亚倒是没有放弃，这个他有心理准备，就是有时候听着听着会无语黑线。 有些……少儿不宜的声音，嗯，他真的不是很想听，干扰他判断。 今天小黑也跟着他过来了，它一只毛团倒是很好藏，就在狄亚的外套里面。狄亚之所以把他带出来是因为小黑最近有些不大稳定，放在南绿那边他们肯定压不住，所以他就带出来了，摇玉的天气不是很好，一到晚上特别冷，小黑毛茸茸的，蹭两下也是好的。 被当做暖手宝的小黑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从外套里面露出一个头，狄亚觉得它又开始躁动起来，但是并未失去理智，只是有些不淡定，呆不住。 小黑的行为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狄亚喃喃道：“是什么人进来了么？” 没过了多久，他就听到了一句让他精神振奋的话，是从楼上包间传过来的：“斗兽场那边，打算什么时候开下一场啊？那边可准备好了啊，这回绝对比上几次赚多了！” 在狄亚脑子里，目前有几个重点的筛选词汇，其中斗兽场是第一个，但是酒吧里提到斗兽场的人不少，别看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实际上是海量的信息涌来，尤其是楼上包间的声音，他格外在意。 狄亚沉下心来接着听，敏感地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那边……那边是指什么？ “唉……”这次是稍稍低哑一点的声音，似乎还保持这一点谨慎，“喝酒喝酒，在外头别说这个。本来这几天就忙这个忙地要命，好不容易出来一会儿，又提，太扫兴了。” 狄亚不着急，揉了揉小黑的毛，细细判断了一下那包间的位置，然后重点听了那里的动静。 一屋子有很多人，其中女人的娇笑声不断，占了那里发出声音的绝大比重，之前的话题被岔开来之后，那些人就一直在说些不重要的事情，嬉闹不断，等了一会儿，那个低哑的声音才开始发问：“怎么，这儿的酒不错吧？” 应该是对一个人发问，狄亚听到另一个人回了一句，这个人在之前一直很安静，没有发出声音，现在笑了一声，然后回了一句：“名不虚传。” 狄亚：“……” 内容倒没什么，他若是没有重点注意这边，可能并不会多放在心上，但是这么细细一听，却发现这声音有丝熟悉感，接下来，那人又被问了几句话，所以也回答了一些，但这几句足够狄亚确定这是什么人了。 阿波罗。 虽然稍稍压低了一点嗓音，但是细听还是听得出的，来了摇玉之后狄亚一直不见对面的阿波罗，也不知道他个人有什么动作，再见他却是在这种情况下，狄亚也有点诧异。 回想起来，刚进城的时候狄亚问了一句他来这里做什么，阿波罗说来杀人，虽然他说这话的似笑非笑地好像只是随口说的，但未必真的是玩笑。 刻意压低的嗓音，说明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大约在蛰伏着准备做什么。 狄亚皱了皱眉头，把白蔚叫了过来，这人不知道喝了多少，但眼眸深处还是看得出一丝清醒，脸颊微红，显得风情更盛。 “喊我做什么？”他像是没骨头一样，来了就倚在一边的柱子上，勾着眼角看他，“想我了啊？我说陪你喝酒，你又不肯。” 他这句话说得幽怨，又带一点引诱的意思，白蔚倒真不是对狄亚有多喜欢，他一开始对狄亚的脸确实有些兴趣，后来发现狄亚身上比脸更吸引他的东西之后，就更打定注意要攀些关系了，这完全是出于理性的思考，而不是感性。 像白蔚这种人，对外表现地如何多情，内心就多无情，他那些抛出去的媚眼，一个个的都是算计。 狄亚递给他两瓶酒，白蔚笑着接过来，道：“给我的？” “不是，”狄亚摇了摇头，“你把这两瓶酒，带去三楼最尾端的那个包间，就说送给他们喝的，当然，别让人家觉得突兀，这点本事你还是有点吧？” 白蔚有点犹豫，他看了看手里的酒，并没有动。 三楼最尾端包间是豪华包间，想也知道里面坐着的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狄亚这人无缘无故找他来合作，白蔚不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天上掉馅饼这事就算发生了也要付出代价，但狄亚这段时间一直不提什么要求，只是常来酒吧里坐着，但他第一次提要求就提了个这个。 “酒没毒，”狄亚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那里有我一个朋友，但现在不是去打招呼的时候，所以让你代劳而已，你若不信，我可以现在喝给你看，放心，我没那么毒，不会让好好的合作伙伴涉险的。” 狄亚顿了一下，又道：“我那里还有一批酒，待会儿给你。” 白蔚这才笑了笑，说了一句我怎么会不信你，就拎着酒上楼了。 狄亚又听着那边的动静，白蔚上去之后并没有多少波折，他还和其中一个人是认识的，于是调笑了几句，酒就送出去了。 狄亚拿出去的自然是好酒，自然也是没毒的，只是被狄亚拿神力鼓捣了一下，蛊惑的力量更强一点罢了。 他们果然喝了，还连续夸了几句好酒，然后又有点少儿不宜的声音，阿波罗倒是很淡定，他话一直不多，同时身处那样的环境之后呼吸一直非常平稳，似乎半点诱惑都不受。 喝了酒之后，那里的情景就变得乱了一些，又经历过了一段没有营养的谈话之后，终于又有人说起斗兽场的事情。 “那是真赚啊！”那人啧啧了几声，“第一场那个赔率！一比十五！幸好我那时候坚持，始终记着跟着我大哥走，否则就要赔光了！” 然后是一堆人附和和奉承的声音。 被称作“大哥”的人应该是这伙人当中的领头羊，他的声音很好辨认，比较浑厚，年纪估计也是偏中年了，这回他没有再岔开话题，谁不喜欢被拍马屁？这下又有点酒精搭着，自然也没有刚开始的时候小心。 “我在斗兽场那边有点关系，”那大哥道，“以后啊，你们就得跟着我，那点钱——那点钱算什么！以后还有得给你们赚！” 他这一句话出来，整个房间气氛更好了，又有人说道：“那斗兽赛我也看了，嘿，真特么邪性，这是哪里来的？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一来就弄出这么大动静。” “我听人说，好像是星际海盗那边来的？” 那大哥没有说话，狄亚估计他是做了什么动作或是面上表情怎么样，算是回答了，而且该是肯定回答，因为那人接下来说：“不该啊……海盗不是被首阳那边打得屁滚尿流的，怎么还有这本事？而且，斗兽这边，我也没听说海盗那边有涉猎这个呢？” “那你就不知道了，”有个尖细的声音哼了一声，“星际海盗这么多年怎么也有点存货，破船还有三斤钉，何况那群人，海盗可是挖过新星球的，这事我也打听过，人家那可不是普通驯兽。” “呵，什么驯兽，那就一只兔子，驯什么啊，他们那叫诡术！” chapter id106 说到这句话之后，整个场子安静了一下，然后是女人们出去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他们又开了一瓶酒，那大哥该是喝的最多的一个人，现在他已经完全不阻拦其余人谈论这个话题了。 “你接着说，什么……什么诡术？” 这位该是了解一些什么的，并凭着那点斗兽场的内部消息在赌桌上赚钱，可是了解的也不多，怎么可能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即使没有好奇心，那么对钱的渴望足以促使他极度关心这事。 那尖细的声音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这也是听说的，说是海盗很多年就找到了诡族的人，教了他们诡术，于是会些怪力乱神的法子，我当时听着不信，但现在看来还算是一个说得通的解释，但我哪有大哥那样的人脉，不过是道听途说的罢了，只是听大哥这么一问，该不会还真有点那啥吧？” 那大哥道：“也不全错，那边确实有些神神叨叨的，可我虽认识几个人，但个个都是人精，不过是相互利用，从他们牙齿缝里露出一些边角小料而已，或许有时候还比不上外头盛传的流言蜚语丰富，我们不过是占了一个先机，现在两场斗兽赛过去，盯着这个的人可多了，呵，说到底我们还不是随波逐流的一份子，若是能做那些掌控的人……” 这话说得真心，赌这个东西，赚钱的从来都是庄家，他们几个不过一时摸到了庄家的意思，能赚一场两场的钱，或许运气好还能多赚一段时日，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关于诡术，现在是外头讨论最多的，但这个东西谁也没有见过，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什么干货，至多不过是些想象力超群的猜想而已。 一阵推杯换盏之后，有人突然问了阿波罗一句，对这事他怎么想。 狄亚注意到那人称呼他的名字为罗森，这更说明阿波罗是化名伪装，他听见阿波罗轻笑一声，道：“我倒没听过什么诡术的，不过这边若真是海盗的话，却让我想起一件别的事来。” “什么事？” “人人都知道，首阳攻打星际海盗领域是为了什么，”阿波罗道，“虽是打赢了，但却还是没有如愿。” “天泛石？”有人诧异道，“该不会真是那群海盗拿的吧？可是天泛石不是拿来做芯片的东西么，和斗兽又有什么关系？你的意思是在兽身里面植入芯片，不可能，这个和兴奋剂是一个性质的，斗兽场那边绝对不会犯这个忌讳。” 阿波罗轻笑一声，道：“天泛石丢那会儿，我正好在首阳鸣丘，也听到一些消息，天泛石这东西，可不是只能拿来做芯片那么简单，否则它也不会如此珍贵，引得这么多家族都来抢夺。” 他这话一出，引起了一阵哗然，席间还是质疑的人居多，但他们叽叽喳喳说了一些，却被那大哥压了下来，他问道：“你这消息，可靠么？” 狄亚不知道阿波罗还是胡掰的还是真听到了什么，但他说的话却是戳到了点。 阿波罗很笃定地道：“比较可靠，只是首阳那天泛石丢了，后面的事情也就无从考证了。” 那大哥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再回忆着什么，然后才说：“我确实听到了他们讲什么石头，但只听了几句，也没头没尾的，当时没多想，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茬来，原来……是指天泛石么。” 阿波罗道：“若说是诡术的话，我觉得倒不像是人自己拥有的，诡族不过是传说而已，现今也没一个人见过，这更像是人依靠着什么物件，拥有了让兽实力暴涨的力量——像那只兔子，这样看来，那些人不过是运气好一些，得到了一些好东西而已，要真是有什么实力，也不会被首阳打成那副狼狈样子。 若是这样看来，他们那个庄家的位置做的也不怎么稳当吧。” 阿波罗这话足有些蛊惑的意味，又借着这酒劲，倒也没有人反驳他，沉默了一会儿，那尖细的嗓音又出现了：“那斗兽场那边，下一场打算什么时候开？” “我听着那意思，安排在半个月以后，这次开始挑战积分榜前三名了，阵势要比之前的大得多，我听说，月穹窿那边也来了不少人吧，这群人手里钱可不少。” 沉没星域的人对月穹窿不像外头那样羡慕甚至敬畏，谈起来的时候语气有些起伏也是因为钱。 “都来了那些人？” “贝茨，霍尔曼，还有林歇家也来了几个，刚来的，当然这点人还不够，之后人会越来越多的。”那声音又道，“我听说，首阳那边也来人了，但不是大张旗鼓地来，嘿，这可有热闹可看了。” 狄亚听到这个微微诧异了一下，这些都是打过交道的，但首阳和林歇家也来人了？那阿波罗岂不是容易暴露么？ 但是阿波罗本人气息稳定，似乎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之后，打头那人就接了几个通讯，很短，嗯了几声后，道：“好，我知道了。” 通讯断了之后，就道：“这回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那边有事找我，一些事情还是不适合在外头说，日后再细聊。” 狄亚没再用点什么让他们说出更多来，第一这些人在摇玉待久了，警惕性能丢一时，但不会连智商全都丢掉，第二他们还不算了解地多，就算都说出来了，也挑不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不一会儿，狄亚就看到那一伙儿人从上面下来，这里的进出口有很多个，人又太多，一开始狄亚不注意的时候还真没发现，这回有意关注才看见这群人，那声音偏低沉浑厚的大哥是个中年粗壮的汉子，尖细声音的是个又瘦又小的矮子，一双三角眼吊着看人，阿波罗脸上也做了些伪装，让他的脸没有那么引人注目吸引目光了，但狄亚细看还是看得出来，剩下几个都是普通长相，确实很难注意到。 狄亚总觉得阿波罗不会发现他，他坐着的地方如此隐蔽，又在人挤人的一楼大厅，但阿波罗走楼梯的那个时候，却一直看着他这个方向，两个人目光交汇的时候，阿波罗非常明显地笑了一下，但走到楼梯的那个拐角，他又很快转身，一直往前走到门那边酒再也没有回头了。 狄亚：“……” 他吃不准阿波罗是真看见他了还是没看见，这里灯光和其他地方比起来要暗很多，即使真往这边看，也不一定能看清这里坐着的人长什么样子。 狄亚皱了皱眉头，不打算在这儿接着坐下去了，他和白蔚聊了一会儿，并且套出了那几个人的身份。 当头那个中年人是摇玉城星际监狱那边的副监狱长，职位不算高，他上头还有个监狱长，同阶层内副监狱长也不止他一个，但这个人比其余人要滑头一些，心思也狠毒几分，所以在摇玉混得还好，手底下还有几个本事不小的喽啰。 狄亚走出酒吧的时候，南绿开着悬浮车刚到，她问狄亚：“打听出什么了么？” “一点点，”狄亚道，“倒是更让我确定了之前的猜想。斗兽场那件事，绝对和天泛石有关系。” 南绿：“有一点是一点，你放心，在摇玉这个地方，一个人要是想永远藏着是不可能的，何况又起了这么大风波，这地方可不止我们盯着他啊，迟早是要出来的。” 狄亚坐在车座上微微点了点头，突然歪头往窗外看去，这里是摇玉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建筑密集，并且也要华丽地多，顺着狄亚的视线看去，对面大厦有个房间，人影一闪而过，随后窗帘也被拉了起来。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过头对南绿说：“我听说霍尔曼家族的人已经在这儿住下来了？” “嗯。”南绿点点头，“你知道来的人是谁么？” 狄亚道：“应该是安妮吧，她确实需要发泄发泄。” “不止她一个人，”南绿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忍不住笑起来，“你真该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绝对让人心情大好。” 安妮确实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她那时候伤到了脸，虽然有最好的治疗仪器，但是安妮还是半年没有出门，素来重视容貌的她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手臂上的伤是最重的，虽然千辛万苦保住了没有被截肢，但是留下的缝合性的疤痕却消不掉了。 这意味着很多漂亮的裙子她穿不了，因为很多裙子的设计是要露手臂的，安妮只能穿上长袖来遮掩自己身上那些丑陋的疤痕，这甚至让她一度崩溃，那什么名流宴会，她已经很少踏足了。 在月穹窿这种追求极度完美的地方，安妮这种情况和毁容无异。 “报应啊，”南绿啐了一声，“她在做那些事的时候，早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但还不够。 chapter id107 安妮迅速把窗帘拉过去了，喘着气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直到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关切地问道：“安妮小姐，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安妮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去微微笑了笑，道：“没事，只是看看外面。” 房间里面很温暖，但她仍然穿着长袖，转过来的脸色乍一眼看上去很正常，但是细看的话却还能看见眼睛里面扭曲的恨意，蛰伏着让她整个人不再如之前明艳照人，反而有种阴暗的感觉。 “没事就好，”白泉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他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温和地对她笑笑，“这里有很多可以放松的地方，你如果愿意的话，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沉没星域虽然有些乱，但有我陪着你呢。” “好，我知道了，白泉，谢谢你。” 然后他就出去了，关门的声音很轻柔，安妮的脸却在他出去之后重归冷漠。 若不是狄亚·霍尔曼把她害成这个样子，她哪里需要对白泉这样的人虚与委蛇，以前的她面对白泉连个正经眼神都不给，但现在的她确实没有什么选择权利了。 安妮想到烦心处，一把把白泉送来的东西扔在地上，但是地上铺了很厚很舒服的一层地毯，东西摔在地上还是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出，甚至连个响声都没有，丝毫没有缓解安妮怒气冲天的内心。 白泉是月绯夫人娘家那边的人，狄亚的母亲月绯夫人原姓白，白家在月穹窿也算有些实力，当然，对嫁出去的月绯夫人并没有那么多感情而已，这样的冷漠倒和霍尔曼家不谋而合，以至于在狄亚的父母死后也没有手软，毫不犹豫地冲进来抢走了霍尔曼家留下来的财产。 月绯夫人名下的财产不少，按道理这些都该留给狄亚，但道理只是道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群狼争夺，戴薇只来得及抢自己兄长那一份，月绯名下的很多产业就让白家占了便宜，虽然控制权还是掌握在戴薇手里，霍尔曼家的股权也占了大部分，双方还不到能分庭抗礼的程度，但是霍尔曼家每一年都要分出一笔钱给白家，心里不舒服也没办法，白家并不是什么好得罪的家族，何况双方的手段都不怎么光彩，摊开来说等于让双方都没脸。 于是两家就这样假模假式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合作与和谐。 当然白家也有属于自己的产业，霍尔曼家的分红主要被其中的一脉所享有，白泉算起来是月绯夫人的侄子，比安妮大了很多，霍尔曼家财产里分属于白家的那些部分近年来已经被渐渐移交给白泉，他在家族里面算不得有多重要，资质也不是最好的，撑死了只能算个中上，否则也不会连自家产业的边都摸不到，只能去管理外业，这恰好是安妮最讨厌的性子，不上不下的，又不懂得去争取什么，可是现在白泉已经是她能选择的范围里最好的一个了。 安妮厌恶白家，除了商业上的事情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条——要是当初没有白家插手，狄亚·霍尔曼早就没命了，怎么可能在现在嚣张地回来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她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遍多管闲事假正经，但还是无可奈何。 戴薇虽然很爱她的女儿，但也不是对安妮一点要求都没有，白泉手里有霍尔曼家遗留的股份和产业，戴薇做梦都想把它拿回来，所以，在白泉对安妮表现出了好感的时候，她也非常乐意促成这一段“好事”。 只能说，戴薇内心的算计与心机已经完全融在骨血里了，她并非没有真感情，例如对儿女的关心还是真的，但她的感情已经不知不觉掺杂了其余东西，尤其是安妮已经渐渐让她失望起来，她甚至还不到毁容的程度，却开始变得暴戾，脑子变得更加愚蠢，戴薇一开始还会伤心，但是日子久了，她也会为此烦闷。 于是这次安妮来沉没星域，戴薇几乎想都没想都答应了，霍尔曼家族的产业管理已经让她很忙了，她越来越没有耐心安慰自己不正常的女儿，但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担心的，毕竟那是沉没星域，于是她怂恿白泉跟着一起去。 白泉在走出安妮的房门之后，脸上温和的神情不变，他长着一双下垂眼，黑眼睛在看人的时候会无端显得温柔可亲，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也是这样的，很好说话，永远不会发脾气，也不会发表什么过激的言论，有的时候，很多人会觉得这个人不存在，因为他实在太不显眼了。 第4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1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1节 他走远了之后，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摸了摸耳边的个人智脑，在通讯录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名字，然后接通了通讯。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并且应了一声，问了一句话。 “一切顺利，”白泉道，“我和安妮小姐已经到了，并且住了下来，她现在……倒是比以前蠢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惯性地笑了一下，还是那种非常温软如玉的笑，即使最后这句话充满了蔑视与讽刺。 让安妮来沉没星域实在是太简单的一件事情了，她最近，或者说这一年多以内都处于非常暴躁的状态，在白泉的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她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一些宣泄的场所，这会让她变得更容易被激怒，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白泉当然没有直接地把安妮带去那种地方，他如此温柔，从来不把那些地方的名字挂在嘴上，所以只是引导，像是在路上设置一个一个小箭头，昏了头的安妮就顺着箭头走，还认为自己占据这绝对的主导权，还觉得那是自己主动选择的。白泉甚至偶尔还扮演了一个把安妮从那种地方拉出来，并且忧心忡忡地把她送回家，做足了绅士样子。 这让戴薇更加信任他。 沉没星域的事情是白泉透露给安妮的，结果第二天，安妮就做好了打算要去那个地方，戴薇夫人有些不放心，于是专门找上了白泉，请求他陪着安妮一起去。 白泉自然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看，所有事情都是别人来找他做的，他只要接受就可以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我们计划中进行，”白泉轻声道，“林歇家的少爷，很高兴和你合作。” 然后通讯就挂了。 这是一段非常短的通话，白泉在挂断之后迅速把记录删除了，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狄亚在回了住的地方之后，南绿也和他说起了霍尔曼家来的人，重点说了那个叫白泉的男人。 “你还没有见过他，严格来说他现在还不算霍尔曼家族的人，但是原属于你母亲的产业现在落在他手里，而且听说他在追求安妮，按戴薇的口风，这两个人订婚的可能性很大，”南绿道，“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白泉的安妮的性格差距很大，而且按他表现在外的性格，是非常善良且心软的，安妮狠毒的性格在月穹窿也不是秘密，白泉看上她，非常奇怪对吧？于是我就查了查这个人，发现他也不大简单。” 狄亚倒不觉得这个有多奇怪，他没见过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好下定论，爱情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不能用逻辑来解释的事情，不过他对霍尔曼家的事情多少有些兴趣，特别又是安妮，于是问道：“哪里不简单了？” “外人看来他接手这些产业很多都并没有实际的管理权，因为很多产业属于霍尔曼总体产业的一部分，运作是整体的，不可分割，而整体的管理权还是在戴薇夫人手里，属于所有权和管理权分离，他不过是每年靠着股份拿些分红而已，但是我调查之后发现，这个人野心很大，甚至在很早时候就开始为此做准备，他绝不满足于此，但行事非常小心，以至于我只能在星域网上查到一点点痕迹，”南绿道，“虽只有一点，但足以看出，这人比他表现地要聪明很多。” 南绿在这时候顿了一下，神色严肃了许多，又接着说道：“但如果只是这样，还构不成我如此关心他的原因。月绯夫人在回到白家之后也偷偷找机会和我们通讯过，她虽在那个家里过得不好，但和我们说话之后总是挑些开心地说，有一次提到白家有个小孩，她叫的是那个孩子的小名，说是叫齐齐的，说到他才有些笑容，但那时候我们通讯的时候不多，她遇见你父亲的时候通讯机会才多一些，那时候她已经无暇提及别人，三句有两句半都是你父亲。 我当时并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后来顺着安妮查白泉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小名就叫做齐齐，一听这名字有些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谁。” chapter id108 狄亚皱着眉头想了想，当初的他之所以没被杀掉而是被打发去雪棵，是因为有个人出声保了他一条命。 这人自然不是霍尔曼家的，戴薇他们是没有这个好心肠的。狄亚记得那位是白家的人，按理来说他和白家也有血缘关系，所以插手这事也算说得过去，只是那时候的狄亚还不知道是白家哪位，也为此感到疑惑，因为那边从来没有人对他表示过亲近之意，他也没有什么调查的能力，就被迅速赶出去了。 虽然狄亚·霍尔曼到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 “你不会是说，当初那个保下我命的人是他吧？” “那倒不是，”南绿道，“那时候的白泉没有这种本事能让戴薇听他的意见，而且他从头到尾并没有对你的事发表什么看法，更没有动作，否则戴薇怎么可能让安妮和他交往，保你的是白家一位说得上话的长辈，很有些本事，戴薇也忌惮他，要说动机么，我也没查出来，只是他这个人素来爱管闲事，说是心血来潮也有人信。至于白泉，即使月绯夫人口中的‘齐齐’真的是他，但那时他不过年少，□□岁左右吧，长大了也不定会怎么想，或许连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吧。” 虽然对当初发生的事情存疑，但如今也不是随意相信人的时候，南绿还是较为谨慎的。 又过了几天，狄亚去酒吧的时候已经听到人们在讨论斗兽场的新消息了，那边公布了最新一场斗兽的时间，和狄亚前几日听到的一般无二。 这说明那个副监狱长并不是胡说，他确实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自那天之后他们就没有来酒吧了，包括阿波罗。 只是狄亚这次没有坐多久，也没听到其余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被人找上了，白蔚低着头走在后面，极快地看了狄亚一眼，脸上罕见地带上了点不好意思和局促。 狄亚一看这脸色就知道不好，他不指望白蔚嘴严到哪里去，毕竟他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商人，但是狄亚一开始指望这高额的利润和多年夙愿达成能让这人撑得久一点，不要太快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但这速度快地还是让狄亚没想到。 白蔚带着这样的表情一来狄亚就猜到了，他十有八九是把酒的事情和狄亚的事情和盘托出了，这就意味狄亚的清闲日子也完了，狄亚想到此处有点烦躁，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也没动身起来，道：“这是什么意思？” 走在白蔚前面的那男人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衣服，这样的衣服不要说在酒吧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在整个沉没星域都少见这么穿的，他手上甚至还带着手套，在狄亚面前坐下来，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诧异。 他并没有回答狄亚的问题，只是问了白蔚一句：“你确定是他？” 他问话的语调很平缓，白蔚却像吓了一跳一样抖了一下，忙点头道：“是的，就他一个，我不敢对大人您说谎的。” 狄亚瞪了白蔚一眼，白蔚不敢看他，他甚至不敢入座，只在一边站着答话，丝毫没有酒吧主人的样子。 “行了，”那男人挥了挥手，“你自己玩去吧，我和这位聊一会儿。” 狄亚翻了个白眼：“我不想聊，你谁啊我就和你聊？” 白蔚在那男人背后使劲朝他使眼神，眼眶都快飞出去的那种，示意他这人得罪不起，狄亚转过头去装没看见。 他一开始就没怎么信任白蔚，不过是做笔生意而已，但是他没想到麻烦会来的这么快，说实在的，他做的事情并不算怎么显眼，沉没星域的暴利行业里面酒吧还排不上号，虽然最近热闹了点，但不过就是卖几瓶酒的事情，沉没星域那些大人物谁又会在意这点小钱，说白了不过是种消遣而已。 白蔚也不是没本事的人，但看他怕这人怕成那样，狄亚也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 但狄亚就是不吃这套，他讨厌这人装逼兮兮的样子，特别是讲话的时候，目下无尘，好像没把自己当回事的样子，沉没星域就是这样，为人处世的时候不能入下风，更不能露怯。 这人既然已经来找了，就意味着不会善罢甘休，狄亚或许在沉没星域这段日子都要与其纠缠，若是一开始便处了下风，就代表着这人颐指气使的态度是不会变了。一次低头，想要再抬起头来就难了。 就算惹上了麻烦，也要谈条件合作，而不能被人当工具使。 “你不想谈也得谈，”那男人道，“这可由不得你做主。” 狄亚“切”了一声，喝着酒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从头到尾不拿正眼看他，道：“威胁我？你拿什么威胁我？在沉没星域这个靠拳头说话的地方，你可以试试看，你能碰到我的衣角么？” 那男人并没有起身试验，他坐在那里，双手微微动了动，又接着说道：“你住的地方，还有你两个朋友吧，他们看起来……” 狄亚似笑非笑地打断他：“拿朋友威胁我？你还要想动他们？你大可以试试。” 且不说他们有没有狄亚动作快，南绿和唐榛也不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那男人不说话了，他又打量了狄亚一眼，看着他一副我铜皮铁骨没有软肋的样子，突然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语调也缓和了些许，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这个倒真是狄亚关心的，总不能因为几瓶酒就这么劳师动众的。 “其实我也非常好奇，因为并不是我要见你，是另外有人要见你，他和我说你这人软硬不吃，除非拿出吸引你的条件，否则你是不会理人的，”那男人道，“你来沉没星域总不该是来游玩的，认识白蔚也是另有所图，现在坐在这里听消息，消息来得慢也不准确，你若是跟我走一趟，或许能了解地更多，就像你和白蔚一样，做个交易而已。” 狄亚听到这句话，总算拿正眼看了他一眼。 “按你的本事，也不怕什么吧？”那男人又道，“我说的对吧，狄亚·霍尔曼？” 狄亚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他和白蔚打交道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白蔚自然也不会逼问，但这人却知道。 在沉没星域，难道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狄亚脑子快速转动起来，想了几个人又否定掉，干脆不想了，把酒杯放下站了起来道：“好，那我们走一趟。”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蔚在前面偷偷看着这边的情况，看见两个人起身的时候，心里涌出一丝紧张感，但却始终不敢上前去阻拦，他所能做的一切就是握紧了手中的酒杯，目送着这两个人走出去。 狄亚坐上了一辆黑色的悬浮车，那个男人坐在他身边，两个人自出来之后就并没有什么话说，悬浮车从这个街区开到了黑暗女神的雕像那里，然后朝斗兽场那里开区，却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走了旁边一条小道。 狄亚在这个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边矗立着的女神雕像好像是在目送他进去。 斗兽场里面并不可怕，反而设计地很漂亮华丽，刚进去的时候是一片修剪地干净漂亮的小树林，穿过树林，便看见了一栋房子。 “就是这里了。”那男人对狄亚说，“他要见你，我只能帮忙跑个腿，当然，你若有什么问题，都问那人去吧。” 狄亚下了车，推了推门发现没有锁，他走进那座房子。这是一家住宅，里面也不怎么大，狄亚进了门，第一眼就发现有个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 但狄亚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才又迈着步子往前走。 他还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他曾在这人身上留下一道神力，那还是在一年多以前在首阳的时候，有人在他回生物系的时候袭击他，虽然没有得手，但下手时候却处处都是杀招。不久之后狄亚就依靠着那道神力认出了这人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军部的高官靳顷，属于明明隶属于军部却依然和乔伊洛格关系不错的人，这种属性本来就充满了矛盾性了，现在却变得更加复杂更加让人觉得难以捉摸了。 可惜狄亚在那时候关注点很快被天泛石转移了，而且自那一面之后狄亚也再没有见过他，并且军部在首阳天泛石丢失之后走得很迅速，狄亚也还来不及做点其余的事情。 那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果然是靳顷，他看着狄亚，微微勾了勾嘴角，像是遇见什么老朋友一样，道：“在这里我不好出门，所以让人帮我请你过来。我特意嘱咐他讲话客气一点，就怕你不愿意来。” chapter id109 狄亚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道：“我们认识么？” 靳顷一听这话也不急，拎过桌子上一瓶开好了的酒倒了两杯，道：“昨天手底下的人给我带了瓶酒回来，我一喝就知道是甜舍的，联想到那家酒吧最近热闹地有些不可思议，而你恰好是最近来了，所以就顺藤摸瓜找来白蔚一问，果然是你。” 狄亚吃不准他怎么想的，而靳顷这一句话里的陷阱实在太多，甚至还提到了甜舍，所以他暂时没答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房子里面倒是很简洁，一楼就是一个大厅，大厅最中间矗着一根黑色的柱子，狄亚仔细一看，发现那并不是柱子，那是一尊黑暗女神的雕像，和市中心那座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缩小了而已。 狄亚给白蔚的酒很多，并不都是之前存着没有拿出来的，也有之前甜舍卖过的酒，这倒没有什么，靳顷单凭这个做联想的话还能把自己找出来，狄亚觉得有点疑惑，这人所了解的事情到底有多少？ 自己和甜舍的联系，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想说？”靳顷把酒杯递给他，笑着道，“当然，换了我来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我还曾袭击过你，当时你要是慢了一拍，现在也不能坐在我面前了吧？“ 狄亚皱了皱眉，不理解他主动说这个干什么，拉仇恨么？ “当然，”靳顷又自顾自地说道，“若不是我当初去袭击你，也不知道你深藏不露到这个地步，后来一查，却意外发现你和甜舍的关系不浅，不止是合作人的关系，甜舍那些酒，实际上都是出于你之手吧。“ 靳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又道：“不错，年轻有为，是我一开始小看你了。当然，这事我没往外说。你也不需要装不认识我，我当初袭击失败，就想到了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只是你沉得住气，没有立刻点破而已。” 狄亚当时没点破自然有自己的原因，一是他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会帮他做主，自己又没有什么证据，二是凡事总有其缘由，他想追根究底，甚至想到了这可能和自己父母的事情有关，又怕打草惊蛇，所以装不知道也什么都没说。 他当时以为靳顷不过是军部的一把刀一颗棋子而已，但实际上一颗棋子又怎么能在沉没星域有这样的地位。 靳顷看狄亚总算认真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大，道：“我当时对你居然能避开我的攻击感到诧异，但现在一想，当时你身上应该有天泛石，对吧？” 狄亚：“……”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靳顷既是军部的人，又在沉没星域地位不低，然而平时他该把这两个身份隐藏地很好，但不管是在军部还是再沉没星域，近来都被天泛石所影响，而且这两个地方该都触摸到一点关于天泛石异于常理的能力，并且已经渐渐开始使用。 军部那边，唐榛曾在绿兰莎受到袭击，像睡着一样躺了很久才被狄亚救醒，那时候狄亚发现那应该是有人借助天泛石的力量，以至于他们可以暂时使用一点神的能力。至于沉没星域这边，斗兽场的比赛也已经表明了，天泛石在某些人手里已经被应用地更好了。 而靳顷却在这两个地方地位都不低，所以他知道什么也是不奇怪的事情，很有可能他就是这两个地方研究天泛石的主力，当初首阳传出天泛石的消息的时候，军部那边派出的人是他。 狄亚脑子一转，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联系起来，渐渐地把这事情想明白了。至于靳顷为什么和他说这个，大约也是为了天泛石。 他袭击失手，诧异于狄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有力量还阻挡这一切，后来认为只有天泛石的能力做到这一切，若是以这种视角看来，狄亚应用天泛石的能力要比他们所研究的要强很多。 这是肯定的，狄亚是不打折扣的神，他在解唐榛身上的昏睡的时候就没有费什么力量，而斗兽场那边，虽说看起来凶残，但对象是兽，能在人身上变幻出什么样子还未可知，即使成功了，也绝达不到狄亚这样的程度。 靳顷即使了解的东西再多也不会想到狄亚是神的可能性，联邦这个年代已经对“神”没有概念了，他认定狄亚应该是依靠天泛石得到了更强的力量，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对天泛石的转化度比军部以及沉没星域的研究进度要好的多。 甚至靳顷在找到狄亚和甜舍的联系的时候，也怀疑那些热销的酒是不是依靠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做出来的，狄亚·霍尔曼这个人在离开月穹窿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却在这几年之内达到了这样的天才水平，他拿出酒的速度与数量都是不可想象的，这让人不得不怀疑。 不得不说靳顷是很厉害的，这段时间有不少人盯着甜舍，也有不少人拼命想找到甜舍的一点把柄，但总是找不到，靳顷却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而且就算找到了狄亚是甜舍合伙人的信息，绝大部分人也不会把这条信息放在心上，酒厂有几个合伙人算不得什么，而狄亚从未参与到甜舍的生意中。 狄亚在首阳的时候给甜舍送酒低绝对不会用星际快递的，因为信不过，他在绿兰莎备好了一座酒窖，然后就像回到他雪棵的家一样去那座酒窖，把酒留在那里，再通知乔伊就可以了。酒窖在甜舍酒厂里面，而酒厂里面是封闭的，除了乔伊和陆云深可以进去，供职于那里都是机器人。 这个是没有人可以查到的，靳顷也没有，袭击失败之后的他尽全力找到了狄亚的所有资料，特别是离开月穹窿之后的，信息实在不多，但是他关于此事的猜想却是误打误撞撞对了，靳顷对那点酒没有兴趣，他看上的是狄亚应用天泛石的能力。 ——查过甜舍的事情之后，靳顷仿佛更确定狄亚和天泛石的联系，首阳丢天泛石的时候他也在现场，所以更了解当时事情的不可思议，而当时狄亚也在。 他觉得首阳天泛石的丢失肯定和狄亚有关，但当时的他还没想到这里，是这一年多以来军部对天泛石的研究有了一点进展，而沉没星域那边，一群流窜的海盗带着一块天泛石找到了他，并展示了他们弄出来的东西，靳顷这才对天泛石这个东西有了进一步的认知，然而这种认知更让他觉出了狄亚这人的可贵。 但是，靳顷对狄亚的认识还是不准确，他还是低估狄亚的力量了。 靳顷后来说的几段话更验证了狄亚的猜想，他想合作。 “你知道怎么用那块石头，而且你来沉没星域，也是为了天泛石对吧？”靳顷道：“你不用如此费心力了，我有天泛石，我们两个合作，我们可以共享这力量，而且你不是想把霍尔曼家族抢回来么？我帮你。” 狄亚这时候却也没说什么霍尔曼家我可以自己拿回来的话，他只是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仿佛在思考一样，忽而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袭击我？” 靳顷道：“军部的命令，若是你记这个仇，我可以给你道歉，但想想你我合作带来的利益，你是做大事的人，不会为这件事就影响自己的判断力吧？说真的，若不是那次，我还真注意不到你，狄亚，联邦磕磕绊绊这么多年发展到现在，有句话已经讲烂了，但回想起来，它确实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什么？”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狄亚低头想了想，然后点头：“是有道理。” “那你是答应……” “我要回去想想，这毕竟是件大事，”狄亚道，眨了眨眼睛，“当然你也不用担心，沉没星域是你的地界，我是走不到哪里去的，对吧？” 靳顷不置可否，但也没拦着狄亚走。 狄亚走出去，那男人还在车边等他，上了车之后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狄亚也没有说自己住在哪里，那车却直接朝着南绿他们暂住的地方开去了，非常准确地停在楼下。 这算是个无声的威胁。从白蔚的态度，以及建在斗兽场里面的小房子，雕刻在房子里面的黑暗女神雕像，都代表这靳顷在沉没星域的地位。并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摆黑暗女神的雕像的。 但狄亚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走下了车，然后目送那辆黑色的悬浮车远去。 靳顷此人是出于他意料之外的，但是狄亚却并没有为此惊慌，这人只不过了解到酒神力量的冰山一角而已，而且他对自己说的话，大约也有一半是掺假的。他之所以没有立刻拒绝，还不是因为这人手里有天泛石。 chapter id110 狄亚推门进来的时候正迎上南绿紧张的神情。 “怎么了？”他问，又逗趣道，“你怎么一副死了人一样的表情？” “别说了，我去了酒吧，白蔚说你被带走了，我听他字里行间的意思，真和你要丢了命一样，”南绿道，看见他回来脸上的神色才放松一点，“我确实没找到你，联系也联系不上，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了？” 大约是斗兽场那里开了什么奇怪的屏蔽，狄亚没有受到南绿的通讯消息，幸好他回来地很快，身上也不见狼狈，这才让两个人放下心来。 “没事，”狄亚轻描淡写地道，“只是斗兽场那里来了几个人，让我去讨论些事情而已。” “斗兽场！”唐榛刚松口气紧接着又吓了一跳，“哪儿什么人找你！？” 斗兽场是整个摇玉，或者说是整个沉没星域最赚钱的地方，因为它连着赌局一起，其中还设计着无数数额庞大的交易。赌向来就是暴利行业，又是链接着斗兽这种刺激性极强的运动，不仅是钱，斗兽场历史悠久，似乎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扮演着摇玉最权威机构的角色，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主导着整个斗兽场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成为那个位置上的人。 唐榛不是原住民，但稍稍了解一下就知道斗兽场不是好惹，他不明白狄亚是怎么惹上这个组织的人的。 “他一年多以前都盯上我了，不管我来不来摇玉他迟早都会找上我的，只不过我恰好这时候来了，他就顺着来找我，一是展示他的实力，二是以此威胁，意思摇玉是他的地盘，”狄亚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认识这个人，他叫靳顷，对外的正式身份是军部高官。” 唐榛更诧异了：“靳顷？” 狄亚看他的脸色像是知道些什么一样，问道：“你认识啊？” “如果是这人的话，那我们得小心一点，”唐榛道，“我那时候查着你父母的事情，发现和军部有些关系，就顺藤摸瓜上去查军部了，那时候我们在首都星呆了很久，靳顷那个时候就是军部高官，很多消息我也是顺便听到的。你认识洛格艾伦褚漾，他们舰队那事你也知道吧？” “如果你说的是全灭那件事的话，我知道。”狄亚补充一句，“全灭的真实原因我也知道，若是这件事的话，你倒是不用和我多说了。” 唐榛摇了摇头道：“不止是，我在军部呆了一段时间，我自己原本调查的事情没多少眉目，反而误打误撞听到靳顷的事情了，关于一蕴那个星球，靳顷扮演的并不是单纯的救援队的身份，我听到的是那时候活下的不止艾伦洛格，舰队上虽然死伤的多，但是好歹大家都训练有素，当时活下来的人其实还有几个，只不过当时昏迷了，他们都被靳顷杀掉了。“ 狄亚一惊，道：“这是军部的意思，还是他自己做的？” 一蕴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只有靳顷那个舰队可以回传信息，真假也不能验证，不论是军部，还是后来醒过来的艾伦洛格，实际上收到的都是靳顷手里传出去的二手消息，他若是想隐瞒什么也很容易。 “这个我也不知道，”唐榛道，“但确实这事是他做的，所以我当时听了觉得这人不简单，于外界描绘的形象不一样，现在知道他居然是斗兽场背后的人，仔细想想竟然也不觉得奇怪，他原就表里不一。” 狄亚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曾经把这件事告诉过别人么？” 唐榛道：“说过，我那时候店子意外被砸了之后，暂时也不想离开绿兰莎，于是在你们学校附近的近水餐厅找了一份工作，做暖棠融的，当时艾伦洛格经常来近水，有一次路漾也来了，我就没忍住，在送过去的盘子上弄了点文章，那盘子底下是空的，我塞了一张纸条进去，说了这件事，回头再去看的时候，那盘子碎了，说是不小心摔的，他们该是看到了。 艾伦舰队……我算是有些好感，当时有这样的时机，我就顺便那么一送，恰好你那时候也在和他们打交道，我怕他们被蒙蔽太久，所以就这么做了。“ 狄亚也曾在近水吃东西，在那里吃到的暖棠融就是唐榛的手艺，他当时还觉得疑惑，而且菜单上看见厨师的名字是林易，现在看来应该又是伪装，该是南绿帮他改的。 狄亚就此事问了一句，果然得到了肯定回答，唐榛问他：“那他找你是为什么？” 狄亚精简地把这事说了一遍，又道：“他还是没对我说实话，首先他来杀我这事不大可能是军部命令，就算军部想把我置于死地，也不能派他来，靳顷是什么身份？我对外又是一个什么身份？随便来个小兵也够了，靳顷来就是大题小做了，而且他说了，他是暗杀之后才觉出我这人的不对劲来的。而且，暗杀失败那边军部也没有派别人来，后续倒是他以其余身份来和我谈事情，足以说明这事和军部无关，是他个人的行动。这个借口错漏百出，靳顷当然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他认为我们两个合作的带来的利益足以压过暗杀时候的不愉快，此为其一。 其二是，他足足观察了我一年有余，直到现在才来找我说这事，这个时机或许汇集了很多条件，我恰好来了摇玉，他觉得这是他的地盘，他手里的筹码更多，也是让我见证他不俗的实力；而且他收集的关于我的信息也差不多了，把这些说给我听，威胁的意思很重，意思我若是不同意，将来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还有他自身原因，靳顷研究天泛石已经有些时日，他现在该是陷入了瓶颈，又看见了我这个‘完成品’，所以自然把我叫来。 这几个条件综合起来看似合理的，但细想想却是不对。他虽认定我不是凡人，也高看我一眼，但他了解我的信息这么透彻，硬要比对起来，我们两个的实力也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他有千万种法子在我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却选了较为平缓的和平谈判的方式，还把相关的事情都摊开了给我看，同时许我以利益。这不太对劲，按他的性格，一点也不像这样的人，怕是另有还未说出口的图谋，所以我暂时没答应，也吊一吊，看他有没有其余的动作。” “那最后你打算怎么办？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狄亚笑道：“自然要答应了，我来沉没星域不就是为了天泛石么？现在我们已经基本确定天泛石就在斗兽场，我正想着怎么混进去呢，机会就来了，我不抓住不是天理不容么？况且我们对上靳顷不是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双方都各怀心思，算是扯平。他自以为了解我，但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第二天狄亚再到白蔚那里去的时候，白蔚吓了一大跳，呆了半天才上来戳戳他：“你……没事吧？” “没事啊。”狄亚笑笑，“我能有什么事？” 白蔚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狄亚就径直走到自己习惯坐的位置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安安稳稳的喝酒，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 靳顷那边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来找过狄亚，好像真是非常礼貌地给他思考时间，但是实际上，狄亚和乔伊通讯的时候就有坏事发生了。 “甜舍遇到点麻烦，”乔伊道，眉头紧皱着，“突然上头来了一伙人，非要审查，甜舍表面工作做得可以，若是一般的审查组完全可以过关，但是这次来的有点突如其来，而且气势汹汹看着不像是好相与的，陆云深暂时拖住了，可是也不能拖太长。” 狄亚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乔伊报出的那个日期，刚好是狄亚见靳顷的那天，他没给出确定的答复，靳顷开始向甜舍施压了。 “我知道了。”狄亚道，“你放心，这还是我这边的事，他们马上就会走了。” “嗯？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在沉没星域……” 乔伊还没把这事问清楚，狄亚就把通讯挂了。 第4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2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2节 他转过头对唐榛南绿说道：“他果然急了，靳顷对这天泛石实在是势在必得无所不用其极，这倒是让我更感兴趣了，按说他现在什么也不缺，不管是在军部还是再沉没星域，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敌手，那他对这事如此热衷且急切，更说明他有秘密了。” 狄亚接了乔伊的通讯之后，去了斗兽场前面走了一圈，很快门口就有人叫他的名字，满脸笑容极为尊敬地把他把里面请。 “霍尔曼少爷请里面走，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chapter id111 狄亚这回没再去小房子，他这回是从斗兽场大门进来的，顺着螺旋状的楼梯往上走，靳顷在最上面那层等他。 狄亚带着一副不甘不愿但是被逼无奈走过来的表情，靳顷倒是很愿意看见他这样，笑了笑道：“你总算是想清楚了。” “我倒是敢不来，”狄亚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让我自由选择，对付甜舍，实在是太卑鄙了。” 靳顷道：“你年级还是太轻，我只是教你一个道理而已。狄亚，这说明你还是不够强大，否则我无论做什么，你都受不到胁迫。” 狄亚撇了撇嘴，道：“甜舍是我的心血，你就是仗着这个才敢这么对付我。” 靳顷道：“但这个方法确实有用，不是么？” “你就不怕我一急起来杀了你？”狄亚似笑非笑地道，“现在这地方可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以上次交手的情况来看，你我交手，我必赢。” “你不会的。”靳顷道，“所有事情不是我一死就能结束的，你并不能杀光我所有人的以及打乱我所有的安排，狄亚，我若是一死，你所珍视的一切东西也即将毁灭，这种鱼死网破的架势，没必要。狄亚，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狄亚“哼”了一声，却还是慢慢地往他那边走了一步，算是妥协。 靳顷看狄亚，虽然明知他身怀异术，但他以为不过是运气好，摸到了天泛石这东西的正确使用方法，但不过还是个年轻人，就算弄出些风雨来了，也不过是几瓶酒的事。 狄亚深知他这种心理，所以大也按他的想法来表现自己，让靳顷的戒备心再小一些。 “当然我也有诚意，”靳顷道，语气很缓和，他这种行为就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既让狄亚无处可逃，也不会把人逼的太紧，“你若是同意和我合作，好处不少，而且于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也可省去一些时间。跟我来吧。” 狄亚看着他推开了旁边的门，然后他定了定神，随着靳顷走了进去。 那一边，白泉正陪着安妮逛摇玉，安妮逛了几天，也走了不少地方，她在赌场的时候情绪最好。摇玉大大小小有十几家赌场，最热闹的是在斗兽场旁边那家，有斗兽赛的时候做斗兽局，平时就什么都玩，骰子卡牌之类的，每天来都是人挤人，气氛极为热烈，穿着暴露的女郎送来了酒，更引得人昏昏欲醉，在赌桌上丢了多少钱都不记得了。 安妮当然有钱，这里玩得大也没什么，她也不屑于在一楼那种闹哄哄的普通区呆着，早就上去二楼玩了，二楼玩的钱要多一些，一把几十几百万非常常见。 她这几天在这里认识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摇玉赌场的常客，安妮玩了几场之后，就有人上前去搭讪了，脸和性格都是安妮喜欢的样子，她也不是什么安静的性子，来赌场就是为了发泄的，这几天也受不了白泉那柔和到以至于沉闷的性子，现在有人愿意带着她玩，自然求之不得。 安妮倒也不是没有戒心，但是她从这群人里面得到了她失去已久的那种被人注目、被人恭维的那种开心感，这种感觉像是能让人上瘾，安妮一旦再次享受到，就不想再放开了。 而且这群人也没贪安妮什么，相处之间非常舒服，好像真不图她什么一样，甚至在几场赌局里面还帮了安妮一把，帮她赢了不少钱回来，以至于安妮最近脸上的笑都多了，那股阴郁的气息也少了许多。 白泉也曾忧心忡忡地劝她：“这些毕竟是摇玉的人，沉没星域长大的人没有简单的，他们必将有所图，和我们也不是一路人，说几句话还是可以，但不可深交，更不能交心。” 安妮反击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心就行了么？说一套做一套！” 白泉被骂了回来，也不再对此说什么，安妮反倒因为逆反心理和那些人玩地更好了，去赌场也越来越频繁，她最近心情虽然愉快，但也没忘记狄亚的事，特别是狄亚怀里露出一个头的那只黑猫，安妮永远记得那锋利的爪子，比起恨狄亚，她更想把那只猫大卸八块，但是只那一面之后，狄亚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于此同时，安妮刚认识的那些朋友们开始鼓噪她做另外的“更有意思”的事情。 “无论是哪一家赌局，最赚钱的不是那些运气好的赌徒，而是庄家，而坐庄也比其他游戏要好玩地多，安妮，你会有一种掌控的快感，”头发烫成波浪卷的女孩吧手搭在安妮肩上，他们一群人刚刚玩了一盘卡牌，安妮赢得盆满钵满，正是开心的时候，接过那女孩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那女孩看她有点兴趣，又接着说道，“你来得也巧，我们这里刚好有一个机会……” 白泉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出声说了一句：“安妮，这样不好，这有点过了，我们不过是来玩的，太过沉迷不太好……” 安妮最近对白泉十分不满意，除了之前的性格不合还要硬凑在一起的不情愿，这人在自己找到乐子之后还一直试图打断，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刚来摇玉的时候她还算对白泉有些礼貌，但一结识这群人再被一捧，她整个人又开始端着了，明里暗里地看不起白泉，偏偏白泉逆来顺受，更是加剧了这种情况。 安妮骨子里的反抗力量很强，特别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原来她对旁边女孩说地没什么兴趣，且听着呢，反正这群人每天都有很多新鲜点子，但白泉这么一插话，安妮的情绪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我不是，我只是关心……”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扫我的兴了，我母亲只是让你我照顾我，并不是让你来控制我，知道么？”安妮道，“你无权对我指手画脚，也无权对我这些朋友指手画脚，所以你现在还是走吧，我以后来这里，你也不用跟来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这里。” “安妮我……” “滚！” 白泉没办法，只能站起来走了。 但他走之前，坐在卡座里的那个男生，在安妮看不到的地方给白泉悄悄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白泉看到了，然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而在这之前，白泉甚至都没有和这群人说过几句话，当然，那是在安妮面前。 待白泉走了之后，安妮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不要紧吧？”波浪卷的女孩有点担心，“他受了气，回去不会为难你么？” “他倒是敢，就他那个窝囊废的性子！”安妮撇了撇嘴，又道，“你接着说，他这么一闹，我反而有些兴趣了。” 波浪卷的女孩子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你知道的，我们几个也都在摇玉这个地方混过好一段时日了，手里也积蓄了一点钱，现在打算玩把大的，而且最近正有机会玩把大的，我看你近来也把这里的项目玩了个遍，新鲜感都没有了，所以问一句你要不要跟着加一把手，做做庄家，还挺刺激的，不过就是前期费点钱。” 钱倒是安妮最不在乎的，她来这里是为了寻开心，不是为了钱，霍尔曼家有的是钱，所以她的心态和大多数来赌场的人不一样，就算全输光的话，也不过是皱皱眉头的事情，她要的是有意思。 “那就做吧，”安妮想了想，同意了，随后又加了一句，“钱不是问题。” 狄亚今天是白天出去，直到半夜才回来。 “怎么样？”南绿问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狄亚看神色很累，一进门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听着南绿的问话摆了摆手。 “那你有拿到，或者是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么？” 狄亚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你以为是小摊贩上卖水果，把所有东西都摊开来看么？靳顷没有这么蠢，即使我同意合作了，他也得先试试我的本事。所以，他带我去斗兽场的地下三层去看了看。” 唐榛：“我还不知道斗兽场有地下三层……” 狄亚解释道：“地下三层是驯兽场，那里一般是不放人进去的，我只去了一个角落而已，靳顷要试我的本事，我也需要斟酌他到底掌握到了什么水平，要是我展露地太少，他看不上，展露地太多等于露底牌，对我没有好处。” 唐榛惊诧道：“他让你斗兽？！” 狄亚道：“不是我去斗，我觉得大约是带着天泛石的逃窜的海盗给他展示了很特殊的能力，他们可以把天泛石的能力放在兽身上，他觉得我比那群海盗厉害，自然也能这么干，想看看我的详细水平，所以拿这个做个测试。” chapter id112 狄亚确实会这个，但这个度的掌握他也需要斟酌，所以对战的时候很是僵持了一段时间，这样小心地控制可比痛快淋漓地大一场更费劲，如此几番下来，虽然没真费什么力气，却是很花心思，而且他还要装出一副真的很累的样子。久而久之他就不需要装了，狄亚是真累了。 这样几轮之后，似乎也达到了靳顷要的效果，他微笑地点了点头，对狄亚更显亲密了几分，两个人开始找了间房间坐下来，表面上是一起吃个便饭，但实际上是开始合作之后的正式谈话了。 关于谈话的内容，狄亚回忆道：“他问我一开始是怎么得到天泛石的，我说是在离开霍尔曼家的时候带走的，是我父母留下来的，由忠心的仆人保管着。我在霍尔曼家的时候一直不知道，在十六岁的时候被逐出霍尔曼家族的时候才得知，同时不敢声张，我在离开的时候身体已经很不好，在长途飞艇上的时候不知道做了什么，带的天泛石就消失了，身上的病也不知不觉好了，到了雪棵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很难用常理解释的能力，不过那时候穷困潦倒，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只能自己摸索着，我运气很好，也摸索出自己的方法来了，就是这样。” 这当然是狄亚编的，但也不是胡乱编的。 唐榛说自己父母的死和天泛石以及军部都有关系，而靳顷又是军部里面和天泛石很大联系的人，狄亚这样开头，一是增加可信度，二是看看靳顷的反应，看他是否知道狄亚父母的真实死因。 狄亚估摸着他是知道的，靳顷在和狄亚许诺如何帮他拿回霍尔曼家族的时候，语气和表情是非常轻松笃定的，若是他本就握着霍尔曼家的秘密，只待着拿出来，那么帮狄亚翻盘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在狄亚提到天泛石和自己父母有关的时候，靳顷的脸色迅速变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正常，其中的速度快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一直在观察他的狄亚却捕捉到了这一个瞬间，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是心头一凛，默默把这事记在心里。 而后编得到天泛石之后的事情，也尽量符合狄亚的实际情况，他确实在上长途飞艇的时候病地快死了，到了雪棵的之后活蹦乱跳一点事没有，而且到了雪棵性子大变，和换了一个人似得。 他也在那时候和路漾一起创了甜舍，所以提到天泛石的时候不免也提到这个，这是狄亚在不着痕迹地提醒靳顷放低警惕，甜舍是他露在外头的软肋，而狄亚所描述的那个情况也切合了靳顷的想象，他确实就是运气好一点而已，并没有其余过人之处，不需靳顷如此担心。 狄亚又道：“但接下来靳顷似乎不太愿意透露其余什么，我旁敲侧击地问他我能不能去看看那些带着天泛石投诚的海盗，或是看看他所拥有的天泛石，但是他几次都把话题岔开了，说还不是时候，之后有的是机会，而后便夸我厉害，顺着提到霍尔曼家的事情，我知道这也不能急，所以也顺着他的意思往下听。” 靳顷这个人对狄亚着实有点矛盾，他对狄亚的能力有非同寻常的渴求，不惜暴露身份面对面地把事情摊开来和狄亚谈，但另一边，他的警惕心理还是拉扯着他不暴露更多，毕竟靳顷在调查之后觉得，当初首阳的天泛石丢失是狄亚做的，他也不敢把自己的天泛石直接放在狄亚眼皮子底下，即使他认为自己已经了解了狄亚这整个人，把握了他的软肋与需求，他还是极度小心。 狄亚深知他的这种心理，所以也没有咄咄逼人，他有的是时间和靳顷耗，而且靳顷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天泛石若是出现在狄亚眼前，狄亚完全有硬抢的能力和动机。 “不过他讲霍尔曼家的近况的时候，我还是认真听了，他说到安妮来了沉没星域和之后的事情。我只知道她来了，却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靳顷说她近来又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在赌场玩地风生水起，靳顷的意思是这里有空子可钻，他也知道安妮是霍尔曼家的一块短板，还说会帮我一把，不过对付安妮这事我还用不着假以他手，”说完这话，狄亚又想起什么来一样，对着南绿问道，“对了，你上次提了一句要查她身边那个叫白泉的，查出什么有用的的么？” 南绿犹豫道：“我倒是查到他最近在产业上有些异动，他在把他手上霍尔曼家的一些股权转让，而且是一种非常优惠的价格转让给戴薇夫人，这样算起来他手里的股权就更少了，这事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他之前已经转过几次小的，算是诚意，这回玩了一把大的，快给了三分之一出去了，外界听到这消息的人已经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句傻子了，就算是给安妮的聘礼，也不需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给出去吧？ 但是在这边，安妮对他的态度却越来越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新认识的那群所谓朋友教唆她的，但白泉却一次脾气都没有发过，逆来顺受的我都看不过去了。 他这样温和的性子我观察了许久也看不出什么瑕疵，要不他真是个眼瞎加痴心的傻子，要不就已经心机深沉深谋远虑到绝大部分人都猜不到的地步了。” 唐榛默默地想了想，然后道：“我觉得他应该是后者。” 没过几天，狄亚就知道了安妮到底在干什么了，她已经不满足于做个赌客，开始出钱做庄家了。 “她们几个在晟遇赌场开的第一场局就赚了，而且赚地盆满钵满，水花不小，”南绿道，她听了这消息不太开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安妮肯定要因为这事得意地不得了了，“真是苍天不开眼，让这样的人得意！” 唐榛听了之后倒是笑了笑，道：“赌这个东西，向来不长久，之前赚地越多，后面就是赔地越多，而且我看她身边那些人不是善茬，这样捧着她，肯定有所求，现在的安妮肯定把她们当知心朋友，错把毒蛇当白兔，你等着看吧，即使我们不出手，安妮也要吃个大亏的，沉没星域这地方怎么会有省油的灯呢？” 唐榛这话一语中的，安妮在看到自己账户上的钱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也就更加信任她的朋友们。 安妮不是没有见过钱，相反，在她的成长过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她的钱来自于戴薇，戴薇夫人是个强势的母亲，虽说那是打到安妮账户上的钱，但现在还是要加上限定词——那是戴薇给她的零花钱。 她之前一直没有意识道，她觉得自己和哥哥母亲是一家人，一家人的钱自然也是她的钱，自己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但是直到自己身上有了那道长长的不能消去的伤疤之后，之后又被强制塞给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白泉，安妮才明白，她根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以至于她不能违背母亲的命令。 至于霍尔曼家的股份，戴薇还正值盛年，股份都握在她手里，在她看来孩子年纪还小，分股份反而会带来不稳定，所以安妮身上没有霍尔曼的股份，虽说迟早都是他们兄妹的，但没拿到手里就是没拿到手里。 她不像哥哥加文管理公司的能力不错，那段时间安妮也试图在公司里做一点实绩来改变现状，但不行，普通职位她不愿意做，高一点的职位她又胜任不了，脾气又大，情绪市场阴郁，没有人和她讲话。这个体验不仅没有让安妮变得好过一点，反而让她更加难堪了起来。 就是因为这样，在沉没星域的这段日子在对比之下更让安妮迷恋，迷恋到沉迷其中不愿意走。 特别是昨天晚上，她在开局之后体会到的那种感觉是她之前二十多年都没有体会过的，那群狂热的赌徒盯着她，仿佛她是整个场子里的中心，他们悲伤或开心，都是因为她，安妮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掌控别人的快感，而且是这么多的人，都会为她一个微小的动作改变脸色。 而且，她爽了之后，居然不用给钱，还能挣钱。 之前的赌局也是有输有赢，相互抵消，几天下来钱数虽有增加，但在安妮看来那点变化不足挂齿。这次却不一样，她投出去的钱直接翻了几番，到了安妮都忍不住侧目的地步。 安妮本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她只是用一种非常简单的思维想着，只是一局就可以赚这么多钱，那么之后一定可以赚地更多。这带给了她虚荣心，还有一种触底反弹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带着蛊惑的光环，她只要尝试一次就上了瘾。 母亲和哥哥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安妮想，但她暂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戴薇，也威胁着白泉不许告诉戴薇，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看不起这个，知道了一定会不加了解横加干涉说她玩得太过了，但如今的安妮是不会放手的，这是她等了很久的希望。 以至于不久之后，那群人又向她提出了一个更大的场子，并保证比上一次更好玩，安妮几乎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chapter id113 安妮越这么想，就越嫌弃呆在自己身边的白泉，以前的她还算有些顾忌，现在的她已经越加理直气壮了，也不愿意让白泉跟着，如今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白泉，半分思念没有，反而乐在其中。 今天她又纠集了那群朋友们吃饭，在摇玉最高的大厦，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俯视整个摇玉。以黑色建筑为主的摇玉房子有很多的尖角设计，看起来颇为剑拔弩张，但居高临下地看下去，它像是被降服的巨兽，这样的视角总会给人地位超然的错觉，但虽知不现实，心神不坚定的人还是会在此时此事陷入飘飘然的境地难以自拔。 “我住在摇玉这么久，也从来没来过这里，”波浪卷的女孩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脸上尽是惊喜，“能认识安妮实在是太好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恭维。 安妮笑了笑，挥了挥手，道：“说这个干什么，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以后要是想来，我们随时可以来。” 她这句话听起来风淡云轻，却改不了骨子里透出来的那个骄傲劲。 “对了，不是说好了有个新的赌局么？”安妮拿叉子慢慢地插了一块肉，又接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普通局她已经玩了两次，两次的钱都赚了不少，也因为此她越来越沉迷其中，晚上做梦都是关于这个的。 波浪卷女孩道：“不急，不过我们基本上都安排好了，这次可比之前的要复杂多了，不是我们一方的事情，主要还得看那边的动作。” 安妮皱了皱眉头，道：“到底是什么？你们还没有和我细说呢。” 在她面对坐着的一个男人听着她的疑问，连忙出声解释道：“我们是想给个惊喜嘛……安妮，听说过摇玉斗兽场么？” 安妮点头道：“自然听过。” 她最近在赌场里面转悠，摇玉赌场的各种玩法也全了解过，最著名还是斗兽场赌胜负，属于是个人都会上去玩两把的局，各家赌场开设的赌局也是个个火爆，一个晚上的流水能抵得上平时三四天的总和，买不到现场观看的票的可以守在赌场看直播，气氛热烈地像烧开的油。 安妮一开始来摇玉的时候也听说了这事，前段时间斗兽场那边爆了冷，引起了不少关注度，但斗兽不是每一天都有，像这样的斗兽赛那边开了两场，下一场直接推到了半个月后，但这半个月时间也是一晃而过，算起来，也是将近了。 “就是后天晚上，”波浪卷女孩接着说道，“我已经和斗兽场那边和赌场那边都谈好了，晟遇那边的斗兽赌局由我们负责，这次的有些看头，这回那边挑战的可是对上了斗兽场擂主，争议不小。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争议越大越好，争议越大我们赚地越多。” 斗兽场擂主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凶悍异常，它的擂主是靠一场场的积分累计起来，它参赛的五年来全无败绩，积分甩了第二名一大截，被誉为斗兽场成立以来最厉害的野兽，实力也是之前输的兽那些不能比的，所以这次比赛关注的人非常多，不过前两场爆冷的斗兽赛虽然出了黑马，但是在一招致命的同时也同归于尽了，这回，据斗兽场那边的消息，终于把兔子给换了。 白虎的支持者众多，不少人靠这只野兽赚了大钱，所以这回不仅是赛场上，观众席上的气氛也是剑拔弩张。 而后，她又详细和安妮讲了些赌局的大小事，和一些例子，讲得安妮越加期待了起来，以至于下午带去晟遇那边签合同的时候，她也是迫不及待的。 当然，安妮也不是一点戒心都没有，只不过她身边的那些朋友们都和她签的是一样的合同，况且晟遇和她也是合作过几次，态度一直不错，老板她也认识了，甚至有长期合作的念头。 之前两次是不用合同的，但这次涉及了第三方合作者斗兽场，所以那边的意思还是写清楚比较好，摇玉的合同通通都是条文很少的，也就几句话的事，而且在这种地方，用人脉搭起来的口头约定其实更有用，合同什么的只是把内容写明白点，若是硬要毁约，也就是两边的事情，不会有公权力来加入做仲裁，安妮也明白这规矩，况且她在霍尔曼家族的时候也和戴薇学了一段时间，就那几句话写不出什么花来，所以她看了看，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妮小姐是做大事的人，留在霍尔曼家只当个深闺小姐实在是可惜了，戴薇夫人也是埋没了您啊，”晟遇赌场的老板看着她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更大，“往前做的两局我很满意，安妮小姐在这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关于赌局这事，我是打算从长计议的，所以也不会随意砸自己招牌，如此重要的局交给安妮小姐，也算是我的诚意。后天晚上人会很多，也会很热闹，但交由安妮小姐主持，我还是很放心的。合作愉快，愿安妮小姐玩地开心，财源广进。” 安妮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晟遇赌场的老板是一个白白的胖子，笑起来眼睛眯起来，像是一只慵懒的大肥猫，在安妮眼睛里他更像是一只招财猫，而且这人一直对自己不错，教了她不少沉没星域的规矩，他这么一说，安妮心里仅剩下的那点不安都没有了。 能出什么事情呢？安妮想，就算是最糟的情况，大不了赔点钱，这里的人虽说心思诡谲，可目的不就是为了钱么？自己本来就是为了来摇玉找乐子的，出点钱没什么，再说了，还有那个傻不啷当的白泉呢，他不是卖了股份，手里有一大笔钱么？ 若自己吃了亏，白泉也会帮自己顶上的。 安妮就是这样的人，得意的时候看不上别人，一想到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白泉，无他，这段时间白泉的表现实在是低到尘埃里，除了相信他爱自己爱到予取予求，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余的选项。 安妮自认自己把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了，就更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对了，当然，被她选中当做垫背的白泉也没有从她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但他不从安妮口中知道，却有其余另外的方式知道。 白泉这段时间因为安妮的态度没有跟在她身边，他离开安妮身边的时候脸色哀怨，但背过安妮独处的时候却一脸的悠闲自在，也是，任是谁和安妮那种脾气的人相处还要装出一副白痴的样子也是不舒服的。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高脚水晶杯，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一会儿通讯就响了，他随手接起来，那边是一个女孩子压低了的声音：“事情已经办好了，一切顺利。” “那就好，”白泉笑笑，“你们做的很好，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们的事情会办到的。” 那边又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都很短很简洁，讲完了之后听见白泉说“嗯，我知道了”之后就很快挂了通讯，白泉接了这个通讯之后心情也明显更好了，他喝着自己倒好的酒，透过房间的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城市。 摇玉啊，真是个好地方。 他马上就要在这个地方拿到自己蛰伏这么多年的回报了。 斗兽场里面，靳顷翻了翻今天下面递上来的消息，平时他是不看这些的，因为这些于他来讲都不算是大事，又因为他最近正忙，这段时间这些都是分给手下人去做的，比如斗兽场和赌场合作的赌局的事，摇玉这边赌场这么多，他自然不能一一过目，如今却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兴致，看起了这些东西。 翻到了晟遇赌场递过来的消息，他稍稍停了下来，晟遇的规模在摇玉的赌场里面排的上前五，和斗兽场的合作也向来愉快，手下人看他骤然停下来，也紧张，生怕是出了什么差错，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chapter id114 靳顷手指顿了一下，把晟遇赌场的材料抽了出来，那上面有一页写了关于斗兽场赌局的事情，下面签着安妮的名字。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却是没说什么，勾着嘴角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倒是有些本事。” 底下人听见了这句话，也不知道他说的人是指谁，只是低着头心里有点打鼓，只是接下来靳顷也没说什么，挥挥手让他走了。 几天之后，全城瞩目的斗兽场开启，连同这一起燥热的赌场也是人挤人。 这次斗兽，狄亚不是坐在观众席上看的，他这次坐在靳顷身边，这个位置是整个斗兽场最好的位置，俯瞰全场，那种血腥气和观众的躁郁感仿佛能扑到脸上。 这个房间很大，装饰是带着黑红色的奢华格调，坐在这里面的人不止狄亚和靳顷两个，除了侍者，还有一个人。狄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人，他坐在沙发的角落里，长着很普通的一张脸，从进来时候就没有说过话，一直坐在房间最角落的位置，只有在靳顷给他倒酒的时候才微微抬起头来，接过酒杯的时候扯着嘴角笑一下，其余时间表现地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沉默着动也不动。 狄亚看着靳顷对他的态度，心里猜想这人会不会是逃窜到这里的海盗中的一个，狄亚试图和他交谈，靳顷也没拦着，只是那人面对着狄亚连嘴都不张开，看也不看他，明显防备心理很重。 狄亚自知这也不是个好时机，这群人带着天泛石投诚，现在和靳顷的关系紧密，自然要谨慎一点。只不过他现在弄不懂靳顷的意思，前几天他和靳顷提出想见那群海盗的时候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现在状似大大咧咧又把人放在他面前，看着他试图交谈的时候也未阻止，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而且这个人也很奇怪，知道自己是靳顷请来的人，难道就对自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么？ 狄亚心里疑惑，不过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外面擂主白虎上场，引来了一阵欢呼声，靳顷在这个时候把狄亚拉倒他身边，示意他看。 狄亚瞥了一眼，心道不愧是擂主，那白虎周身仿佛带着能凝成实质的煞气。 “你猜，这场比赛它能赢么？”靳顷微微笑了一下，问了狄亚一句。 “它赢不了，”狄亚又看了擂台对面的另一只兽，也是一只虎，只不过要瘦小许多，毛色黑黄交错，显得凌乱，在气势上，它拍马也及不上那只白虎，甚至要是仔细看的话，还能从它眼睛里看出一丝萎靡，但是狄亚知道，那只白虎必输，它再厉害也不过是普通野兽，根本无法抵抗神的力量。 看到此处，狄亚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他还是没有大动作，即使斗兽开始了也是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只是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酒。 靳顷听着狄亚的话，“啧”了一声，道：“我觉得你应该希望白虎赢的。” “为什么？” “因为安妮。”靳顷道，“要是白虎赢了，她这个庄家是要亏的。若是这场像你说的那样，白虎赢了，那她又要大赚一笔了。” 安妮开赌局这事狄亚也知道，但是他却对靳顷这番话没有太大感触：“赚就让她赚一时吧，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何况在沉没星域，她在霍尔曼家这么久都没学会这个道理，栽跟头是迟早的事情。” 场下两只野兽开始撕咬，狄亚也在此时明显感觉到了这一场的变化。 擂主白虎很强，和之前的兽相比强地不止一星半点，以至于之前一击毙命的情况没有发生，狄亚原来只打算盯着被天泛石控制的那只兽，结果斗兽开始之后也不禁被白虎吸引，这简直是为斗兽场而生的一只野兽，每一次攻击和躲避，都具有强烈而富有力量的美感。 但它身上渐渐带上了伤，红色的血液在白色的毛皮上非常明显，几次厮杀下来，那只白虎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狄亚皱了皱眉头，他发现那只被天泛石控制的兽出手诡谲，这场比赛是近年来最受关注的一场比赛，很多人不关心胜负，就为了看这一场强强对决，为了更好的观赏性，这场比赛不能速战速决，不能一击致命，因为这样扫兴。 从这两只兽一动手狄亚就清楚白虎是赢不了的，但是这场比赛更像是一场缓慢的凌迟，白虎身上带着的伤都不是致命伤，但是一道一道都能给它带来剧痛，这样的血腥场面已经不是竞技，更像是展示在大家面前的酷刑。 观众台甚至比场上还要激烈，因为白虎显出颓态，不少在赌场压了它胜的人怒吼出声，用各种肮脏不入流的语言嘶吼着。 狄亚盯着白虎看，它半身都是血，有一只前爪被削掉了半边，但是还在站着喘着粗气，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第4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3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3节 它再次冲上去的时候，狄亚闭了眼睛不想再看。 白虎摔了回去，身子从地上划过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它这回站不起来了，更别提攻击了。 最终的结果如狄亚所料，它输了，被踢下了擂台，从狄亚这个角度看下去，几乎看不到白色的皮毛，那简直是一团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今天是狄亚第一次如此淋漓尽致地感觉到斗兽场的残忍和灭绝人性，仿佛全场的人都在逼着它死，都在享受这种残忍的快感。 靳顷似乎对比赛结果很满意，喝着酒对狄亚说道：“你说对了，擂主易主，啧，说实在的，我还有点舍不得，毕竟那只白虎可当了好几年的斗兽场的巨星。” 他虽然说着舍不得，可狄亚却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可惜。 “我能去底下么？”狄亚问他。 “哪里？” “斗兽场，”狄亚指了指下面，赢的兽已经被人迎了下去，而那只白虎因为被踢下擂台，还没有人去处理它。 靳顷同意了，他领着狄亚往下面走。 狄亚走到白虎身边的时候，它仿佛失掉了一切气息，很难想象，几十分钟之前，它还意气风发，仿佛每一根毛发都散着光芒，如今却生死不明。 狄亚眼尖，看出来它头上还有黑色的鞋印，皱了皱眉头，问：“谁踢的？” 旁边跟着的工作人员照实回答狄亚：“是原来照顾它的主人，因为输了比赛……” 狄亚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它的主人不要它了么？” “是，其实它伤成这个样子，八成是活不下去了，就算活了下来，肯定再也上不了斗兽场了。” 狄亚想摸摸它，可它浑身血污让他无从下手，狄亚听到这句话，心情更差了一些。 且不说其他，这只白虎在这几年不知胜了多少次，给赌徒们和他的主人赚的钱数也数不过来，如今却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这是狄亚第一次这么厌恶斗兽场这个地方，斗兽不过是赚钱的工具和人类劣根性的发泄，却要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动物为此付出代价。 靳顷不知道为什么狄亚一直盯着那只白虎看，已经输成这个样子，那只白虎已经对他没有任何价值了。 “看完了吧？”靳顷道，“走吧，我想和你谈件事情。” 狄亚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了一句：“它既然没有人要了，我能不能带走它？” 他手指着那只白虎。 “狄亚，”靳顷有点不高兴，他加重了语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你能不能不要关注那些没有用的事情了？” “我知道你要和我谈什么事情。”狄亚头也不回，“擂主输了，那群会驯兽的海盗就没有对手了，总不能用自己的兽打自己的兽吧？这就是你要找我的缘由，两拨人要竞技，要对抗，这样才能保持平衡。我刚刚猜到了。靳顷，到这个地步，我不能拒绝你的要求，但你也别拒绝我的条件，就现在，我想要这只白虎，反正它都这个样子了，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吧。” “你要它做什么？”靳顷脸色好了一点，“它十有□□救不回来了。” “那我更要把它带走，”狄亚道，眉间阴沉一片，“它若是死在这里了，恐怕要被你们随意扔在什么地方，连生命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好吧，你带走它吧。”靳顷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狄亚，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就是年纪小，总有点不合时宜的好心肠，等你再大一点，经历地多一点，你就会更加冷静理智一点的。” 狄亚懒得理他，他能感受到白虎还有一口气吊着，若他现在下手救，还能活过来。 他更加对靳顷这个人感到厌恶，狄亚很清楚，他想让自己和那伙海盗团对上，一是为了斗兽能进行下去，二是这种对抗带来的紧迫感，能让自己和海盗团都加紧对天泛石的研究。后者应该对靳顷的意义更大一点。 chapter id115 白虎战败，擂台易主，这场比赛引得全城哗然，但是也有不少人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一场讨论连同赌局都做的热热闹闹的，但那只白虎，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它的死活，就算提到了，也是带着鄙夷的态度。 沉没星域就是这样，善心和同情心在这里是不适用的，是要受人鄙夷的，唯有狄亚小心翼翼地把它弄回了家，又用神力偷偷治疗了，那只白虎也算命大，残留着一口气等到了狄亚，从鬼门关里游了一转又回来了。 巴掌大的小黑对白虎没有太大的兴趣，倒是看着狄亚照顾它的时候兴起了一丝敌意，于是天天窝在狄亚怀里瞪着它，生怕这新来的东西争宠。但事实上那只白虎不敢，它醒了之后对狄亚很温顺，对小黑却有一丝惧怕，不敢靠近，每次碰到都是低声呜呜地叫，像是臣服。 这几天靳顷找人也很频繁，但每次找狄亚都是单独的，没有其他人，狄亚和海盗那边只在上次见过一面，还没有搭上话，这回却要因靳顷的安排对抗上了。 紧张倒是不紧张，若要把两方实力摊开来算，狄亚必胜无疑，他是神，而对方不过是窥到天泛石力量一角的普通人，但是他需要沉住气玩这一场拉锯战，从靳顷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靳顷在那之后也从未问过那只白虎的消息，狄亚来斗兽场的时候就被带着往地下走，那里有一批一批的兽，靳顷让他挑几只训练，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和海盗那群人开新的斗兽局迎战了。 对狄亚来说，他挑什么都无所谓，所以心不在焉地看着，眼睛却在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 斗兽场他来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在心里默默完善这座建筑的构造，海盗那群人应该是住在斗兽场里面的，但斗兽场到底有多大狄亚也说不清，斗兽场的年数要比靳顷大得多，也不知道这位军部高官是怎么拿到这个位置的， 靳顷这人身上秘密太多，又和天泛石有不少牵扯，不仅是海盗这边，军部那边还有一块天泛石，狄亚自然要留在他身边，扮猪吃老虎地得查个清楚。 狄亚脑子里头绪不断，这时候小门那边还是不停地把装着兽的笼子运进来，穿着制服的负责人在点数，点完了之后，就小跑过来给靳顷汇报。 “……之前定的都到了，这批质量不错，那边这次要的兽比以前多了点，二十五只，这里还剩下……” 一听这声音狄亚后背有一瞬间的绷直，随后又很快恢复正常，但是心里的震动却没有平息，他装作无意间一转头，眼睛扫过那人的脸。 果然是阿波罗。 阿波罗一进沉没星域就开始化名，连带着脸和身形都变化了很多，这个狄亚是知道的，他上次在酒吧就碰见他了，他那时候还不知道阿波罗意欲何为，但那时阿波罗就已经和斗兽场的事情有了牵扯，狄亚猜他迟早也要往靳顷身边走的，没想到他速度还挺快。 靳顷和阿波罗不算熟识，但是这两个人绝对见过，阿波罗此举未免太过大胆，但还好靳顷现在应该没认出来，同时也让狄亚疑惑，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靳顷的谈话声音不大不小，足够狄亚听清楚，靳顷也觉得这没什么紧要，都让他来斗兽场挑兽了，这些琐事自然没必要瞒着，于是就让狄亚听着了。 阿波罗口中的要的二十五只兽的“那边”，狄亚猜应该是握有天泛石的海盗组织，这一句话信息量在狄亚听来可不算小。 阿波罗短时间内能弄到斗兽场这个位置已经很不容易，这种送兽的运输小组看起来又脏又累又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但是很重要的一点是，能够在送兽的时候接触到那些海盗，至少知道他们在哪里，若是观察细心一点，了解的信息应该不少。 而二十五只兽这个数量，也实在过多，而且还仅是这几天送过去的，他们送到斗兽场上的兽也才几只而已，狄亚猜想，使用天泛石驯兽应该有不低的失败率，最终送上斗兽场的都是为数不多的成功品，难怪狄亚看着他们送来的兽眼神中总有一丝萎靡和呆滞，怕是经受的折磨不小。 若是这样看的话，高失败率说明海盗需求的兽的数量不低，那边应该非常频繁地需要运输小组把兽送过去，伪装的阿波罗也能稍稍做些接触。 阿波罗和靳顷的对话并不长，狄亚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了很多。 阿波罗汇报完毕之后就低着头走了回去，不得不说他的伪装是成功的，穿上了斗兽场统一制服的他显得有几分木讷，甚至憨厚，让人见之即忘，完全褪去了天之骄子的光环。 狄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免觉出一丝趣味来，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他的表情让靳顷注意到了，问了一句：“你在笑什么？” 狄亚听他问，笑容也没有收回去，只是接着他的话头说：“我刚刚听人和你说，那边对兽的需求量很大？仅一次就要了二十多只，我笑他们失败率高，真没有用。” 狄亚这一句话说的有几分狂妄，一下又把靳顷的注意力扯了回来。 狄亚的驯兽他是看过的，确实比海盗那边成功率要高上不少，但靳顷不知道的是，狄亚那点失败率还是他故意弄的，目的是为了藏拙而已。 就像现在，狄亚语气轻狂，一股年轻人涉世未深掌握点什么就容易自大的样子，也不过是在靳顷面前的伪装而已。 “对，”靳顷微笑地接话夸他，“你比他们厉害多了。” 要是这小孩以后都乖乖地为他所用，就更好了，靳顷想。他的手指摩擦了一下，心里冒出几分势在必得。 狄亚傍晚的时候从斗兽场出来，南绿开着悬浮车来接他，但是狄亚发现这姑娘心情不好。 “怎么了？”他问了一句，“谁惹你不高兴了？” “老天爷惹我不高兴了！”南绿气鼓鼓地道，“他不长眼！” 狄亚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怎么了？” “今天我碰见安妮那群人，”南绿一掌打在指挥台上，“太嚣张了！” 安妮如今不得意是不可能的，她赚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但是狄亚没有南绿那么急切，南绿多少有点被情绪蒙蔽了双眼，安妮又在开始时处处顺利被人捧着所以忘乎所以，但是旁观者清，狄亚仿佛看见安妮一步一步走下别人布置好的深坑。 他不打算阻拦，相反，狄亚还要借着安妮这个口子撬开霍尔曼家这块砖，所以如今不需气愤，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回了住的地方，狄亚一眼就看见在客厅趴着的那只白虎，这地方不算大，白虎又身形壮硕，趴下来一下子就占了一半客厅，唐榛斜卧在它柔软的皮毛上打瞌睡，见他们两个人回来，才揉揉眼睛站了起来。 白虎也转过头来，看着狄亚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温顺。唐榛南绿刚见它是无比害怕的，它伤未好时都绕着走，但这兽也有灵性，鬼门关里回来，知道谁是恩人，由带着对唐榛他们也很客气，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 但狄亚清楚，这头白虎心里的烈性是磨不灭的，它最多学会了区别待人，学会了暂时收敛，但一有时间，它的目光就要透过窗外往斗兽场的方向瞟。 这兽生来就被抱到了斗兽场，争斗存在于它生活与成长的方方面面，骨子里的好战分子是磨不掉的，即使差点因此死去，狄亚并不喜欢斗兽场这个地方，当时他弄这只白虎只是觉得可惜，反正自己养着也费不了什么事，但是等到白虎醒来，狄亚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单纯地养着它了。 谁能圈养一个战士呢？ 今天狄亚去斗兽场看看那些关好送过来的一批批的兽，心里已经做好决定了。 他走过去坐在那只白虎身边，揉了揉它的头，然后轻声对它说话：“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白虎低低地“呜”了一声，用头蹭了一下狄亚。 狄亚笑了一下，又道：“靳顷让我选兽，对抗新的擂主，但斗兽场的那些我都看过了，没有一个让我满意，所以我来问一句，你……想去吗？” 白虎是狄亚用神力救活的，狄亚的话他是能听懂的，此言一出，它猛地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专属于兽类的低沉的嘶吼声。 在旁边给南绿倒水的唐榛听着吼声被惊了一下，差点没拿住杯子，不怪他，这白虎自醒来之后就未露出凶悍的一面，平时就一直卧着像只乖乖的大猫，但如今一站起来一嘶吼，那种气势又回来了。 “好了，”狄亚又拍拍它的头，眼神柔和，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说完这句话又顿了一会儿，又接了一句，语气笃定：“相信我，这一次，你会赢的。” chapter id116 第二天靳顷又找狄亚去斗兽场，美其名曰训练，狄亚不能拒绝，自然要去，但他昨天问过白虎的意思，也不需要在那里假惺惺且无趣地挑兽了，直接把白虎带过去就可以了。 可是南绿的那架小悬浮车是装不下这个大个的白虎的，狄亚想了一会儿怎么把它带过去，后来一拍脑袋，反正正常悬浮车都是装不下的，干脆骑着它去斗兽场好了。 摇玉的街道够宽，又没有什么规矩，骑野兽什么的不是个例，但狄亚这只挺有名气，绝大部分人都认识，不过自离上次斗兽已经有些日子，不少人猜想这白虎该是死了，但今日这野兽就在众人面前如一阵疾风呼啸而去，看起来无比健康，甚至状态还比以前好上很多，跑得最快时如一道白色的虚影，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更重要的是，斗兽场的兽向来高傲并且凶地要命，平日别说碰一碰，就算是离得近了点那眼睛里的凶光也能吓掉人半条命，今天居然还让人骑在身上招摇过世，简直不可思议，围观者莫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无他，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点。 “不会吧，上次斗兽赛我可买票去看过的，啧啧，那个惨哦，那白虎伤成那样还能活过来呢？” “该不会只是长地像吧？刚刚过去太快了，我都没看清……” “唉，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两年的擂主唉，不会错的。我觉得肯定是斗兽场救活的呗，斗兽场那通天本事，救只老虎算什么？该是觉得这白虎还有利用价值吧。” “不过骑在它身上的那人是谁啊？没见过，它原来那主人自它输了之后听说已经离开摇玉了，这人是谁？” “不清楚……” 那讨论声在狄亚带着白虎进了斗兽场之后又热闹了许多，众人都有诸多猜想，对斗兽场的，对白虎的，对骑在白虎身上的那个人，还有下一场的斗兽赛，这一话题总是让城里的人格外兴致勃勃。 狄亚倒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反正白虎要重新站上擂台，他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这样一遭还能拔高观众对下一场斗兽的期待度和讨论度，对他有益。 靳顷见此场景也是惊讶的，狄亚骑着白虎站在他面前叫了他一句，才让他微微回过神来。 他本人更清楚当时那白虎的伤势如何，斗兽场是有些本事，可也没外头传说的那么神乎其技。若要这只白虎是交给斗兽场来救，救命是可以的，但是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那基本是不可能的，整个联邦也没这样的技术，何况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但狄亚做到了。 那白虎站在他面前，动作矫健，恍若新生。 靳顷内心震撼，但是表面还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但实际上内心已经在快速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天泛石的能量超过任何人的想象，然而狄亚，他眼前这个年岁还不大的小孩，应该是目前为止全联邦对天泛石的能力控制地最好的一个人了。 而且，这是比控制野兽提高战斗力更吸引人的另一个方面，他能救兽，自然也就能救人，这实验在白虎上的奇迹基本上和起死回生一样了，起、死、回、生，想想看，该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为此疯狂。 狄亚从白虎身上下来，靳顷在分析，他也在分析。 靳顷这个人是很厉害的，你很难通过他的表情来推测他的内心，狄亚和他相处，一开始要很小心，因为这人身上的秘密太多，牵扯的东西也太多，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如今也是该大胆试探的时候了。 刚刚靳顷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东西，叫做贪婪，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狄亚很快地捕捉到了。 一开始的小心，是因为靳顷复杂，他既是联邦高官，又是沉没星域地头蛇，这两个身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带来的信息量足够庞大，而且对狄亚个人来说，靳顷还曾经在首阳学院袭击过他，其中缘由狄亚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一桩一件的事情很容易让狄亚觉得头绪太多，无从掘起。 但在这段时间里，也足够让靳顷的野望暴露，他对天泛石执念太深，这一点狄亚如今深刻地感受到了，这野望也渐渐地让狄亚在这个迷雾重重的人身上抓到了重点。 他对天泛石力量的贪婪，是这人身上最好把控的弱点。 贪婪这种情绪如同毒蛇，很容易把人拖进无底深渊，可笑地是很多人当局者迷，例如靳顷知道安妮依靠赌场赚快钱的事情，还在狄亚面前讽刺过安妮迟早要为这付出代价，但实际上，他自己所做的事情比安妮更加铤而走险，天泛石的力量，可比几个破钱要危险太多了。 狄亚甚至觉得奇怪，安妮贪婪算是情有可原，她这时候跌入低谷状态，急需要认同和追捧，掉下陷阱实属正常。但这人已经身居高位，全联邦都挑不出几个人能比他手上掌握的力量强大的，即使这样，靳顷还是对天泛石有一种过于急切的渴望，以至于在看到那只恢复完全的白虎的时候，都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它是，你治好的？”靳顷不由得上前几步，仔细地观察着那只白虎，确定这就是之前斗兽场那一只，“你……怎么做到的？” 狄亚微微一笑，道：“我也说不清，当时我就觉得它可怜，想带回去葬了，谁知道它竟然渐渐好了。” 说到这里，狄亚犹豫了一会儿，又稍稍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我觉得，是我身上天泛石的功劳，但我之前也没试过，这，该算是意外收获？” 靳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带它来，是想做什么？” “白虎想上擂台，你也说过我可以随意挑兽的，所以我就带着它来了。”狄亚道，“放心，它已经恢复地很好了。” 靳顷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训练给我看看，它恢复地怎么样了，有没有上擂台的资格。” 狄亚点头，带着白虎上了旁边的小训练台。 靳顷盯着那白虎的动作，每一次扑杀，每一次进攻和灵巧的防御，都极其鲜明地表明了这只白虎的状态。这白虎在斗兽场做了两年擂主，它原来是什么状态靳顷自然极其清楚，和现在的对比很明显。 这兽不仅没有因为受伤而实力下降，反而更上了一个台阶。 这件事唯有天泛石的力量可以达成，靳顷心里对狄亚的评估又上了一个台阶，但天泛石的救治过程他没看到，所以对狄亚的解释抱有一定怀疑，但这怀疑并不能熄灭他内心的澎湃。 “狄亚，”靳顷走上前去，“好了，我看过了，它有上擂台的实力，我会去通知那边。期待下一次斗兽，狄亚，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感觉到惊喜了。” “你可以顺便去告诉那边，这场比赛我是赢定了的。”狄亚回道，“让他们做好输的准备吧。” 靳顷对他这种张扬的态度似乎没有什么抵触，只是和气地笑了笑，然后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和几个手底下的人说话。 狄亚仍在训练场上和白虎训练，但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 靳顷对他的态度一直在变化，变得越来越重视，这也是狄亚在渐渐引导的结果，他向靳顷一点一点透露自己强过海盗那边的实力。等到下一场斗兽场狄亚赢了，靳顷的态度偏向恐怕就会更明显了。 靳顷让狄亚和海盗在下一次斗兽的时候对上就很能说明他对天泛石力量的急切了，当然这种做法也很聪明，对抗可以让双方都有紧张感的紧迫性，能刺激双方进步，最终得益的自然是靳顷，但这种情况最好是在双方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 靳顷没猜到狄亚藏拙，而且是藏拙藏到令人发指的境界了，真论实力他能甩那群海盗团十八条街，由此，这个原来对靳顷有利的情况就变成狄亚在暗中带节奏。 狄亚的实力显露地越来越多，相比较之下，海盗团被他甩下一截，自然不能形成对抗局势，而靳顷贪婪迫切，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注意双方平衡了，重心和关注度往狄亚这边移是必然的。 然而海盗那边不是笨蛋，靳顷的态度如果发生变化，他们不会感受不到。 海盗们和狄亚可不一样，他们老巢被端，带着天泛石投诚靳顷，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方，若是靳顷那边态度变了，自然要心生绝望，除了沉没星域，他们已经无处可去，因为外头都是首阳的围追堵截。 这样的话，握有天泛石的海盗，必然要和靳顷起冲突。 本来这合作是铁板一块，靳顷要天泛石的力量，海盗们求一个庇护，但是狄亚横插一脚进来，等于打破平衡，这样就有空子可钻，而那块被海盗们拿来做筹码的天泛石，自然就不可能在这样激烈的争端中再藏着了。 117chapterid 117 /strong目前为止，计划一切顺利。 当然，也不是没有变数存在。 阿波罗算是狄亚计划中最大的变数，狄亚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费这么大心思变装又打入斗兽场内部，所图的东西肯定不简单，狄亚向来觉得他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天泛石而来的。 阿波罗是神，虽然他不记得，但是天泛石必然对他有特殊的吸引力。 另外一方面在于安妮，不过安妮那边对狄亚来说算不得计划内负面的变数，她算是意外的收获。 晚上时候，狄亚又从乔伊这里收到一个新的消息。 甜舍开始做出样子来了之后，就一直暗暗地关注霍尔曼家的产业，狄亚是打定注意要把霍尔曼拿回来的，这不仅对他自己意义重大，对甜舍的扩张和未来的发展的好处也是不可估量的。 谁会嫌钱多呢？乔伊和陆云深知道他和霍尔曼家的关系，自然也明白狄亚的意思，所以也对霍尔曼家多有注意。不论从交情考虑还是从利润考虑，狄亚拿回霍尔曼对他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外界看来乔伊和陆云深就是甜舍的代表，不知道狄亚是谁，又加上这些年甜舍扩张，名气越来越大，产品也引人交口称赞，各方面的合作也多了起来，霍尔曼家也是其中一个。 前段时间，甜舍刚刚和霍尔曼家签约合作，成为霍尔曼旗下一个星域网平台上投放量最大的广告商。当然这个信息交流平台只是霍尔曼众多产业中的一个，但乔伊和陆云深完全可以以此次合作为契机，了解霍尔曼家的经营情况，看看是否有机可乘。 “讲真，这家虽然讨厌，但是经营模式真不错，我们观察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出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况且合作刚刚开始，我们的人也很难打入内部。”乔伊坐在办公桌上和狄亚视频通话，他最近越来越忙，以至于抽时间和狄亚说消息都要争分夺秒的，说完这句话，他话风一转，又道，“不过，霍尔曼家最近好像出了点意料之外的问题。” “什么？” “一年前，霍尔曼家拿下了军部的招标，那可是和军部合作的大单子，这让霍尔曼家很是风光了一阵，这件事不是秘密，你也知道。本来万事顺利的，但是我前几天收到消息，霍尔曼家出来的货，军部那边没通过。” “怎么会？”狄亚诧异。 “我也觉得奇怪，”乔伊道，“一般军部的单子，接下来了就不会出问题的，生产的每一个环节他们都要层层把关，没理由会在最终产品上坏事啊。这消息还未传出去，被霍尔曼家死压着呢，但军部那边扣了东西迟迟不回话，这坏消息我估计也压不了多久。我昨天看到戴薇，看得出来她脸色很差，估计这几天都没睡好。 霍尔曼在和军部的合作商投资巨大，本来和军部合作是最稳妥的事情，但现在预期过高，出了问题反而损失惨重，军部那边若是再拖半个月，霍尔曼家的现金流就要出问题了。” “军部？”狄亚最近对这两个字特别敏感，他想了想，没打算把靳顷的时候告诉乔伊，开口说了另外一件事，“说到霍尔曼家，我这里也有新的情况，你知道，安妮最近来了沉没星域么？她可做了件大事。” 狄亚把安妮开赌局的事情捡重点和乔伊说了。她最近更加大胆，不满足于和晟遇一家赌场的合作，已经还是和另外两家谈合作了。 “赌场这东西，哪是一个丫头能玩地过来的？”乔伊一听就摇头，沉没星域的一些信息他多少也知道一点，“商人逐利，赌徒贪财，她是被算计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呢。可惜戴薇现在焦头烂额没空管她，也没在安妮身边也弄个明白人给指点指点，啧，等到安妮这边捅出大乱子来，霍尔曼家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白泉倒是在安妮身边，他虽有戴薇的信任，但是狄亚观察了这么久，这人十有□□也是个心思叵测给人挖坑的。 第4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4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4节 乔伊得了这个讯息，自然不可能干坐着，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现在暂时先不说了，我得先布置着，对了，安妮那边要是出问题了，你得立刻通知我。” 狄亚点了点头，道：“应该快了。” 关了通讯以后，狄亚仍然想着军部，霍尔曼家军部吃瘪这件事连乔伊都说有些蹊跷，背后没有人操控是不可能的。 是靳顷么？ 靳顷和狄亚谈合作的方式是半威胁半引诱——拿甜舍威胁，拿霍尔曼引诱。虽然狄亚当时说过自己可以把霍尔曼家拿回来，但是依照靳顷的性格，做出这件事情并不奇怪。 一来，他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二来，靳顷对狄亚如此重视，从他的角度来说，给点甜头自然是必须的。可靳顷从来没和他提过这件事，若是想要狄亚感念在心，至少得让自己知道吧？ 还是他打算尘埃落地再说？ 狄亚想到这里，又翻了个身，想着自己在军部还认识什么人。 路漾他们？不对，他们脱离军部很多年，不可能有这样本事。 阿波罗？狄亚想了想还是排除了，第一阿波罗在军部地位还没这么高，第二这人没理由帮他到这个程度。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霍尔曼家自己的敌人，和狄亚无关，对方本就是设计好了要对付霍尔曼家的，只是这消息让乔伊碰巧知道了而已。 但这种可能不利于狄亚，等于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第二天，狄亚又骑着白虎见靳顷，一见面就问他：“霍尔曼家的事情是你弄的么？” “你指的是产品出问题的事情么？”靳顷一笑，回答倒也直接，“本来打算等到他家资金链出了问题再和你说的，却没想到你消息挺快，但是这件事我得说实话，不全是。” 狄亚诧异：“什么叫不全是？” “我本就打好了招呼让那边扣货，但是手底下的人告诉我，霍尔曼家交出来的产品居然真的被检测出来问题了。”靳顷道，“否则就凭我的本事，是扣不了这么久的，军部毕竟纪律严明，原来还打算找点其他借口，没想到这家却是自作孽。” 狄亚沉默，又仔细地想了想，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想再谈这件事。 对于霍尔曼家的时候，靳顷再多插手也不合适，就此一次，已经够了。 靳顷也随着狄亚的意思闭嘴了，他能说的情况不多，简略下来也就几句话而已。 “你打算把下一场斗兽安排在什么时候？”狄亚换了个靳顷关心的问题，顺利转移话题，“外头都在猜测呢。” 靳顷挑了挑眉，反问他一句：“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 “我？”狄亚揉了揉旁边白虎的头，随口道，“我自然随时可以。” 似乎就是因为狄亚这一句话，下午斗兽场就开始发布下一场斗兽的时间，定在三天后。双方公布，白虎居然又上台了。 近段时间斗兽场一反常态又次次爆冷，必然要引人议论纷纷，当事人狄亚倒不大在意，三天时间一到，他领着白虎到后台之后，对它说了一句“好好表现”，又慢悠悠地走到观望台去了。 还是那个最好的位置，和上次一样，小小的一个房间里有包括狄亚在内的三个人，靳顷笑盈盈地给狄亚倒了杯酒，示意他做到自己旁边。 这一回，在房间里坐着的海盗代表表现地却不如上次平和了。 狄亚能感觉地到，从自己进来之后，这人的视线基本上没离开过自己身上，当自己和靳顷一旦有什么交流了之后更加明显，当然这种视线实在不怎么友好。 当生存境地被威胁，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这一切却正中狄亚下怀，飞眼刀不算什么，又不能真的伤害到他，海盗脸色越难看他越满意，还故意和靳顷多说几句话，显得他们两个合作愉快关系密切。 很快就到了野兽上台的时候，海盗那边换了兽，换成了一只巨大的黑熊。 很明显这次他们对这次斗兽比以往来说要重视得多，狄亚观察那只黑熊，不似以往的眼神萎靡，反而有点精气神了，但等到白虎上场，还是对比明显。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只白虎的变化，仿佛脱胎换骨。它上台的时候身上没有那种外露的凶悍，慢慢走动观察对手的时候竟带有一丝捕猎者的从容和优雅。 这回，那海盗也不再一个人安静地窝在一边了，他身体微微向前倾，眼睛紧盯着下面斗兽场的情况，眉头紧锁，神色紧张。 斗兽正式开始。 白虎随着开始的哨声暴起，速度惊人，黑熊体积大不好躲闪，一下子被它锋利的爪子抓破了半张脸，立刻见血带来的疼痛和愤怒，它嘶吼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黑熊的优势在于力气大，一掌下去，整个斗兽场都能感觉到震动，白虎本来也是强攻型，但这场比赛，它好像突然间学会了人类的狡黠，变得灵活了起来，攻守兼备，有好几次，黑熊不仅没打到它，反而因为力道的带动身形不稳，这时机又被白虎抓住，狠狠反击了几下。 这情形带动了现场观众，同时也带动了这一方小小的观战间，海盗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以至于到最后简直黑如锅底，那眼神扫向狄亚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他给生吞了一样。 现下斗兽场胜负状况已经极为明显，用不了多久白虎就会胜，狄亚对此结果表示意料之中。 这白虎可是被他的神力认认真真医治过的，各方面得益不止一星半点，胜不了才奇怪呢。 最终的结果以黑熊体力不支倒下为结束，即使被天泛石的力量控制，任何野兽的体力还是有极限的。它倒下的时候，观战的狄亚从竟白虎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类似于人一般的怜悯。 以前这打兽比赛时，基本都要以一方血淋淋的下场为结尾，但这回，那黑熊身上基本没有致命伤，主要是伤在腿脚，用来延缓它的行动，更没有鲜血淋漓。但这一场仍然打得漂亮，观赏性十足，白虎的战斗终于脱离了那种血腥低下的恶性狂欢，回归到了野兽战斗最本质的力与美。 这，就是比力量提升更为重要的东西，这只只会战斗的野兽，幸而在此中觉悟出了一丝带有灵性的理智。 而一切，同样也被靳顷收入眼底。 118chapterid 118 /strong等到比赛结束，狄亚第一时间站在后台等着白虎下来。 它走下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虽然不严重，但是身上还是血和毛发斑驳，看见狄亚站在台下，眼睛瞬间一亮，紧走了几步走到狄亚身边，蹭了他一身脏兮兮。 狄亚笑起来，避了它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头，这白虎一旦与人亲昵起来，和大猫一无二致。 “很有本事么，”靳顷跟在后面，看着这情形，微微笑道，“我之前也对它不错，都拿最好的东西供着，可惜两年了也不见它给我一个笑脸，更别说亲近了，现在不过和你过了半个多月，就成这样了。” 靳顷后面还跟着那个海盗，他不知为什么，也不去管那只输掉的黑熊，直接跟着来了，现在站在靳顷后面，盯着狄亚看，眼神依旧不怎么友好。 “这兽和我有缘吧，”狄亚接话道，他现在正在小心地给白虎上药，白虎就乖乖地坐下来一动不动，“野兽本就有灵，天泛石也有灵，一直用僵化的思维去看待它们，把它们仅仅当做工具，从本质上就错了。” 狄亚这句话意有所指，靳顷也听明白了。 但他未反驳，反而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有道理。” 靳顷这一句话直接让站在后面的海盗脸色铁青，只是还保留着分寸，没在这个时候爆发，但是从狄亚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拳头握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狄亚隐晦地笑了笑，刚好这时候药也上完了，就站起来领着白虎往外面走，靳顷也未拦着，只是语气温和地对狄亚说道：“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狄亚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这时候就不需要他来做催化剂了，斗兽结果代表了一切，只需静观其变。 等待是需要耐心的，可惜耐心这种东西海盗那边显然没有，他们对这次失利表现地极为不服气，打算再比一场。而且定的时间较为仓促，就在五天之后。 狄亚倒是不在意，这种斗兽赛再比一百次他都是赢的，海盗那边嫌打脸打地不够，他随时奉陪。 靳顷也同意了，斗兽场最近的比赛安排在时间上都很不规律，外人不知道缘由，只当是斗兽场任性，但从狄亚这个角度来看，斗兽场不过是靳顷用来实验天泛石的工具罢了。 但还好对路人来说爆点够多，上上场两年的擂主失利，上场又白虎逆袭翻身，回回爆冷，赌场赔率一升再升，热闹非凡。 爆冷自然庄家赚的多，安妮也就越加风生水起，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白泉了，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日子让她沉醉，沉醉到脑子都越来越不好使了。 唐榛一直在观察安妮的情况，这姑娘高调也不是没有好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打听就知道了。 “她原就打算和更多赌场合作，就拿上次赌局挣的钱，同时和三家赌场谈合作，都是沉没星域里有名的赌场，现在已经差不多谈成了，”唐榛边说话，边在茶几上拿了几个杯子，给自己和狄亚都倒了一杯酒，“赌场老板也是要赚钱的，不可能白白把利润这么大的盘子给她，所以安妮要给一笔不菲的转让费，不仅如此每一场赌局还有抽成，这抽成不是只有赌场这边，斗兽场也有抽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打点。当然，最近这几场她赚地多，那点抽成和费用自然不算什么。但坏就坏在，现在她打算大规模扩张了。” 唐榛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后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还是她得意太久脑子都没了。安妮手里的资金量不足以撑起这么大的场子，光是一笔笔乱七八糟的费用就能够拖死她了。她好像对资金流一点概念都没有，不知道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 狄亚在旁边听着，顺着接了一句：“比如说？” “赌场的规矩，是在斗兽场公布对战双方开始下注，一直到斗兽开始前一秒停止下注，在这期间的好几天里，一直有源源不断的赌金流进来，安妮现在在拿这一笔钱垫付要交给赌场的费用。”唐榛叹了一口气，“她手里现在只握了那几个场子，没剩下什么钱了，若是这场赚了还好说，但要是赔了那就完了。 这是最大的方面，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店，她花钱也实在太没有章法了，有一些不必要的打点，还有打赏和奢侈的挥霍，日积月累的，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狄亚冷笑一声，道：“她自己怕是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被她身边那群人忽悠的，钱到底是怎么花出去的她恐怕也不清楚。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就此收手。” 这是很明显的赌徒心理，安妮在赌场里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早就被这疯狂不顾一切的情绪感染了。赌徒就是这样，即使知道自己下一把可能会输到倾家荡产，还是一点都不犹豫地要把手按在赌桌上。 狄亚一手观望着安妮，一手观察着斗兽场，本来这几天两边都进展顺利，明日就是新一轮的斗兽，但就是今天晚上，出问题了。 猝不及防却也在意料之中的问题。 唐榛南绿在睡梦之中惊醒，第一时间就是急着去敲狄亚房间的门，一会儿那门就开了，狄亚站在他们面前，面色冷静，道：“不用说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狄亚眼睛看向斗兽场的方向，接着说道：“天泛石的气息，就在斗兽场，很浓郁，甚至躁动，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还未消失了。” “那你还在这里呆站着！”南绿有些着急，“现在不赶过去还等什么！再晚就没有机会了！” “现下已经没有机会了，”狄亚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谁在哪儿，他已经拿到了我们不可能了。你们回去睡吧。” “谁啊？”唐榛诧异中带着些不甘心，“我们为了这块天泛石等了这么久，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那恐怕也不介意再等这几个小时。” “……还等什么？” “等安妮破产，现在来看明天斗兽是比不成了，安妮拆东墙补西墙的套路必然玩完，”狄亚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还有，等他来找我。” 唐榛和南绿仍是不甘，根本不可能按照狄亚所说的乖乖去睡觉，他们两个打算出门去斗兽场那边，狄亚倒是平静地回去盖上被子真睡觉了。 但唐榛和南绿还未到斗兽场时，天泛石的气息就已经消失了，他们两个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第二天早晨，狄亚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有个人。 “早上好，狄俄尼索斯，”阿波罗在此时已经褪去了伪装，顶着那张晃人的脸在他床边对狄亚笑道，“好久不见，你想念我么？” 每次见到阿波罗的脸都不禁心神一晃，这纯粹是眼睛控制思维了，这人的脸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杀器。 狄亚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不过这对于拿回神力和记忆的阿波罗，也不是什么难事。 “早上好，”狄亚眯着眼睛看着他，“太阳神。” 昨天南绿和唐榛只感受到了浓郁的天泛石气息，但狄亚感受到的要更为细致。那块天泛石是太阳神的神力结晶，阿波罗潜伏这么久果然是为了它，估计昨晚海盗和靳顷起了冲突，被这人找准时机，迅速拿下。 这也就是狄亚说赶过去也没有用的缘由，那本就是属于阿波罗的力量，天泛石如此剧烈的波动说明已经在被吸收回它该回的地方，谁来都阻止不了。 阿波罗一笑，突然伸出手来摸了摸狄亚的脸，又在狄亚皱眉的时候用力捏了捏，然后收回了手，感叹一句：“啊，变得比以前可爱了一点。” 这句话引来了狄亚的一记眼刀。 “你能不能说点正事？”狄亚呛他，“恢复了记忆和能力，一来就和我说这些没用的？” “什么没用啊，夸我的狄俄尼索斯可爱，难道不是正事？” “……” 不一会儿之后，阿波罗在狄亚冷漠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我什么都说可以了吧，”阿波罗摊手，语音一落，人也变得严肃起来，对狄亚解释道，“如今你也很清楚我来沉没星域是为了什么，表面上我是接了首阳的任务来调查这群流窜的海盗，但实际上主要目的是为这天泛石，我几乎是被它召唤来的，后来为此变装卧底，你明显也认出来了，恐怕也对我的目标猜了个大概。 昨晚上的情况是，我运气不错，一招得手，海盗们基本上死了个干净，当然不是我动的手，在融合的时候他们非要冲进来被神力抹杀了而已，靳顷……没死，他明显比海盗要高无数个档次，甚至还有凭着着战备和我直面战斗的能力，当然最后被还是我打伤，然后被手下人救走了，现在估计已经离开了沉没星域。 联邦科技发展到一定高度未必不能与神力抗衡，靳顷又是军部高官，掌握着最为高端的技术，斗兽场又是他的地盘，我胜在出其不意，这次他伤地不算重，最多昏迷一段时间，死是死不了的。由我卧底的这段时间掌握的这些信息来看，这个人所拥有的力量若是全部计算起来，我们两个神加起来也未必能赢，那是数百万训练有素的军人，就算是硬磨，也要被他们磨死了。 但这人觊觎神力，军部那边又还有一块天泛石被他掌握，我们必然还是要和他对上，但此事要从长计议了。” 阿波罗说的是事实，狄亚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靳顷面前都是扮猪吃老虎，而且发生了这种事影响不到狄亚，毕竟在靳顷面前抢天泛石的事情他又未参与。 “也影响不到我啊，”阿波罗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抢天泛石时仍处于伪装状态，只是为了来见你，才变回原来的样子。” chapter id119 /script早饭时间，南绿和唐榛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一脸惊异。 “我们昨晚没锁好门么？”唐榛小声地问南绿，“他……是怎么进来的？” 沉没星域这个不安全的地界，每一座房屋都异常坚固，基本上都属于联邦高水平的安全防护技术，这是沉没星域人最底线也是唯一的安全感了，要知道唐榛和南绿在昨晚被惊醒之后就再也没睡着，一直待在客厅，可这人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房子里，他们两个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南绿呆呆地摇了摇头，又认真地打量了阿波罗好几眼，表示自己对此事毫无想法。 狄亚仿佛是嫌他们两个还不够震惊，紧接着又抛出一个炸弹，指着阿波罗说道：“昨晚我让你们不用去了，不是还疑惑么？你们眼前这位，就是昨天拿走天泛石的人。” 唐榛稍微用了点时间把这一句话理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所以，昨天不让我们去的原因，实际上是，反正都是自己人？” “嗯，”阿波罗自顾自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是自己人，所以无论是我拿，还是狄亚拿，都是一样的。” 狄亚表面上对此话不置可否，仍然低着头吃着东西。但实际上他现在还有点生气，心里腹诽着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自己人？ 唐榛和南绿这两个人的身份以及自己为什么和他们两个人交好的原因，在刚刚他都已经告诉阿波罗了，还有自己的一些经历以及目前关于天泛石的一切消息他都简略的说过，连自己手里那块凝结了宙斯力量的天泛石他都给拿出来给他看，狄亚觉得，既然阿波罗已经恢复记忆，这些东西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整个联邦估计就他们两个是区别于普通人的神，之前又有交情，自然而然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可是当狄亚问及阿波罗是否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会来到这个世界，阿波罗也解释不清楚，但狄亚听他的语气，觉得他像是知道一些，却不肯告诉他。 不仅如此，自己和阿波罗，还有一些非常奇怪的联系，这些联系连狄亚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他还清楚地记得，阿波罗在未恢复记忆之前，曾经说过，他看到自己的右手上有蓝色的光，而狄亚却对这什么蓝色的光一无所知。 现在狄亚拿此事来问阿波罗，满以为他该能把这事说清楚了，但是阿波罗却笑了笑，道：“你以后会知道的，亲爱的狄俄尼索斯，相信我，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狄亚：“……” 狄亚觉得自己好心喂了驴肝肺，自己基本什么都没隐瞒，阿波罗却处处瞒着他。 其实坐在一张餐桌对面的唐榛和南绿也是一肚子问题未解，他们两个之前都见过阿波罗，对这个人的身份也有所了解，但突然一天早晨，这人摇身一变，变得连他们两个都不太敢认了。 还是那张脸，但感觉上又变了许多，特别是他和狄亚的相处模式，还有看向狄亚的眼神，都与之前相差甚远，而其中的变化过程，却不为人知晓。 正在一桌子人都各怀心思的时候，阿波罗的通讯器响了。 他当着大家的面接通了，通讯那头应该是什么好消息，以至于他听了不久之后就微微弯了嘴角。 “嗯，好的，我知道了，”阿波罗道，“我等会儿就过来。” 这番通讯简短，阿波罗挂断之后，转过头对狄亚道：“待会儿，和我去见个人吧。” “不去，”狄亚冷着脸回绝他，“我还有其他事要办，我忙着呢。” “去吧，”阿波罗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温和，仿佛诱哄着一样，道，“放心，这次随我去了，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别看这房子里四个人安安静静慢条斯理地吃早餐好像很悠闲一般，出了这屋子，沉没星域外头基本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天泛石暴动的气息普通人当然感受不到，但随后的交战声和武器的轰鸣声却是每个人都能听到的，而且最关键的是那可是在斗兽场传出来的交战声啊。 斗兽场在沉没星域的地位太重要的，平时这里传出点什么小事都能让人议论半天，何况是这种大事，晚间时刻这事就已经在舆论上爆了，危言耸听者有之，人心惶惶者有之。结果第二天，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斗兽场居然取消了原来定好的比赛！ 斗兽场斗兽场，这个地方就是靠着斗兽扬名的，如今竟然要取消斗兽赛了，可以想象到到底是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而且，在取消的时候，还未给出任何解释。 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于是平日里依附斗兽场的，或是靠着它赚钱的，心里面已经打起鼓来了。 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安妮了。 她昨晚也确实一夜未眠，但那是因为泡吧泡的，玩地晚又喝到醉醺醺，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根本不知道，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还未醒，还是合作赌场老板的一个通讯请求把她给吵醒的。 “谁啊？”安妮不情愿地打开了通讯，“烦死了！我每天的事情还不够多么？” 接通讯的时候迷迷糊糊，但等到她听完这通电话，却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可能！”安妮连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我是庄家，我是不可能赔钱的！我的人……我的人都帮我算好了赔率，我是稳赚的！” “现在已经不是赔率不赔率的问题了，斗兽场把比赛取消了，取消了你知道么？”通讯那头，赌场老板还在耐心地向安妮解释，“别人已经下好的注因为比赛取消，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得退钱，知道么？” “……退钱？”安妮说到此处犹豫了一下，她心里清楚收过来的赌注有一部分已经被她挪到其他地方用了，原以为反正都会赚的，就当是提前预支了，可是现在出了状况，她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来，“让我想想。” “快点做决定哦安妮小姐，”赌场老板提醒她，“沉没星域没规矩却最重底线，这事若做的不地道，那可是要引众怒的。” “我知道了！”安妮有点不耐烦，挂了通讯。 她现在是真的睡不着了，暴躁的语气其实暴露了她焦灼甚至有些害怕的内心情绪。 “没事没事，”她强行安慰自己，“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安妮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她在沉没星域认识的那一群好朋友。通讯很快就通了。 “安妮？”通讯那头的声音有些惊讶，“你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我问你，你知道斗兽赛取消的事么？”安妮现在已经来不及寒暄了，“我们要退钱，可是我们根本没有钱！那些钱都已经花出去了。” “……你知道了？”那边的声音似乎有点愧疚，“我们本想瞒着你偷偷解决的，本来就是我们拉你来赌场做庄的，现在亏了钱，我们自然不能躲着。不过安妮你放心，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钱么，我们每个人凑一点也能补上，沉没星域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大惊小怪。” 安妮一听此话，原来焦急的内心也平复下来。 一来，有人帮她解决着呢，二来，也是她这段时间太过顺利受不得一点意外，纠结来纠结去不过就是钱那点事，她安妮什么时候差过钱？ 这么一想，她果然安心多了。 但实际上，安妮只对钱的大致流向有过了解，但是对于她到底亏空了多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边，在安妮的道谢声中挂掉电话的波浪卷女孩，在通讯结束的那一刻脸上温和的笑容立刻变了。 第4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5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5节 这群安妮的“朋友们”，根本不是像在通讯里说的那样，在四处奔忙未它卖命，他们正慵懒地窝在沙发上，在通讯结束的时候发出阵阵讥笑声。 “哈哈，太好骗了，还真以为有人会为她无私奉献啊？” “好了，”波浪卷女孩扫视了众人一眼，又伸了伸懒腰，“在一个白痴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我也累了，现在总算完了，走吧，我们该去见老板了。” 安妮现在仍处于被人蒙骗的状态，甚至连那点着急都没有了，大小姐总是习惯于让别人为她解决问题，她不知道就这让她觉得感激涕零的好意，实际上却让她错过了这件事情最佳的处理时间。 狄亚今天本来是坐等着看安妮的好戏了，他没忘了通知乔伊，于是遥远的地方乔伊和陆云深都摩拳擦掌等着看，顺便盯紧霍尔曼家，阿波罗却非要在这时候拉他出来见什么人。 “这不是安妮住的酒店么？”狄亚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招牌上的名字，“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近距离观摩安妮被坑然后发疯？” “跟我来就是了，”阿波罗带着他往里走，笑得意味深长，“在这里，有意思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chapter id120 /script狄亚随着阿波罗进去，走到一个类似于会客室一样的房间，他们两个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里面坐着了，而且不止一个，一群。520狄亚细细打量了一下，却惊讶地发现这些人他都认识。 当头那个是白泉，最近安妮身边都不见他，却在这里见到了。而其余的坐在沙发上聊天的一群男男女女，也就是安妮在沉没星域结识的并且一步一步把她拉进深坑里的那群朋友们，这些人，一直关注着安妮的狄亚自然都有印象。 他们见到狄亚和阿波罗进来也并不惊讶，白泉首先站起来，对阿波罗道：“总算等到你了，坐吧。” 那群年轻的男女也站了起来，朝着阿波罗微微鞠躬，态度恭敬。 狄亚：“……” 这么短的一段时间狄亚脑子里涌出许多想法，关于安妮，关于这些人……乱七八糟的，但最后落点还是在阿波罗身上。 他知道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给安妮下套，唐榛也一直在观察，给出的结论是白泉绝对有问题，他在借赌场的手坑安妮，而狄亚又在斗兽场，到时候自己随便在斗兽场中做点手脚弄到赌场动荡，安妮必然栽跟头，节奏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但是狄亚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白泉现在对阿波罗的态度，还有其他人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这群人唯一的交集点就是安妮，不仅是自己在斗兽场，阿波罗也在斗兽场，而且最终的幺蛾子就是阿波罗弄出来的，并不是自己让安妮栽跟头的，而是阿波罗做到的。 狄亚本以为是巧合一件，但现在看来就是设计好的。 没想到，最后隐藏在后面主导此事的人，竟然是阿波罗。 狄亚心情复杂。 他一开始就没往阿波罗这方面想，他和霍尔曼家无冤无仇，家里又不缺钱，实在没必要这么做。 “觉得惊讶么？”恰在这时候，阿波罗凑到他耳边轻笑道，“放宽心，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听呢。” 以白泉为首的那群人似乎都不认为狄亚在场有什么不妥，也没把狄亚当外人，一个一个站起来开始解释现在的情况。 和安妮走的最近的那个波浪卷女孩，名字叫娜莎，她站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安妮账户里已经没有钱了，若不是我们拖着，她甚至交不出明天的房费。” 狄亚如今也没时间和阿波罗算账，转过头去没理他，认真听这局到底是怎么设的。 从白泉，到那群和安妮打交道的朋友们，甚至是赌场老板，统统都是设计好的，等到安妮投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再集体收网。 沉没星域赌场的每日流动资金有多少，狄亚之前也就知道很多，但具体数字他现在才看到，果然让人咋舌。 拿上次的赌金总数来说，基本上能和霍尔曼家一个季度的利润相近了，沉没星域本就是销金窟，赌又占了个大头。 “近来斗兽场大热，赌金比平时翻了一倍，安妮与摇玉城三家最负盛名的赌场签下合约，她手里的钱，要占到整体赌金的百分之六十，”娜莎接着说道，“但是其实她现在都对这笔钱没有概念，更不清楚如果这笔钱被挪用的话，是根本填不上的窟窿。” 狄亚问道：“那安妮她现在应该知道了吧？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她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她自然知道，这事情是瞒不住的，所以我们早早通知了她，”娜莎微微一笑，“但同时也拖住了她，让她误以为我们在帮她解决这件事情，但实际上，小笔赌金的窟窿我们确实拿剩下的钱补上了，其余的也补上了，但还有几笔巨额赌金，一丁点都没有还。” “这几笔巨额赌金的单子，三个赌场老板各占一单，白泉先生一单，还有一单是最大的……” “在我手上。”阿波罗接了话。 狄亚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哪来这么多钱放进赌场里？” 娜莎眨了眨眼睛，反问一句：“您知道她为了承包斗兽场的赌局，和三家赌场签了多久的单子么？” 狄亚摇头。 “整整三年，当然，这里头也有我们的功劳，”娜莎道，微微挑了挑眉，“我们没有钱，但安妮有啊。” 讲到这里，狄亚恍然大悟。 安妮在之前确实赚了很多钱，非常多，就算拿回霍尔曼家看也是一笔巨额资产，但一来她被人鼓动，二来她贪心不足，把已经赚到的钱都投入进去扩大场子，满以为这会是一笔长久赚钱的买卖。 她和三家赌场签了三年的合同，交出去的承包费和各方面的打点转回了白泉他们和计划好的赌场老板手中，他们再拿安妮给的钱下注，现在赌局取消，原下注的钱要返还，这笔几天前还属于安妮的钱，现在成了她的负债。 可安妮之所以亏空下注的钱，就是为了给他们交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 这一招，叫空手套白狼，拿安妮赚到的钱坑她自己。 而她所得到的，所谓三年的斗兽赌局合约，现在成了一个笑话。 斗兽场不仅取消了这次斗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那里都不会有新的斗兽开了。 昨晚阿波罗那么一闹，靳顷受伤，主事者走了个干净，而且，狄亚很清楚，靳顷这段时间就是拿斗兽场做天泛石实验，原来能上场表演的斗兽要不被海盗们研究，要不在场上被杀了个干净，现在仅剩一只白虎，还在狄亚身边。 说实在的，就算现在斗兽场想再开，也找不出两只能吸引人的兽了。 难怪赌场老板们也会来玩这样一台戏，他们估计早接受了阿波罗的消息，提前把这烂摊子丢了出去，斗兽这么赚钱，三年之间斗兽场余下来的人也有足够时间整改，交出新的斗兽，人毕竟为利而来，等过了这低潮期，斗兽赌局又会红红火火。 赌场不仅没为这几年低潮付出代价，反而赚了一笔，怎么算都是利，自然要参加了。 现在安妮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身无分文的事实，赌场老板和白泉以及她的好朋友们手里握着她的巨额负债单，霍尔曼家也帮不了她，因为产品被压，现在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们又不急，”娜莎撩了撩头发，“没钱我们可以等，大不了可以拿霍尔曼家的资产抵啊。” 阿波罗和狄亚解释道：“安妮签的合同上有一条，若庄家拖欠赌金，权当贷款，每日计息。这我们没骗她，这是沉没星域的规矩，联邦法律虽不认沉没星域，但他们认合同啊。” “利息是？” “每天三分利，利息叠加。” “……每天？” “每天。”阿波罗点头，笑道，“这是沉没星域，是高利贷的天堂，可惜，安妮签合同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能拖欠赌债啊，不过，她有没有认真看合同，还不一定呢。我还真挺期待，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一点呢。” 安妮拖一天，她的负债额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狄亚深深地看了阿波罗一眼，夸了一句：“好计谋。” 然后起身走了。 坐在一边的白泉看着这情形笑了出来，打趣道：“看你瞒了这么久，现在生气了吧？” 阿波罗懒得理他，连忙追了出去，可是出了门连个人影都没有，阿波罗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估摸着这人是气上心头，直接用神力离开了。 最终他在那间酒吧找到了狄亚，他坐在角落里喝酒，看到阿波罗就直接拿手里的杯子砸他。 “我始终是比上不你的，太阳神大人，”狄亚冷笑一声，“好本事啊，我连藏都没藏上几分钟。” 阿波罗也不躲，红色的酒水撒了他一身也没当回事，叹了一口气把狄亚手里的酒抢了，然后把他圈在怀里，放柔声音道：“这件事怎么计划的，我打算原原本本都与你说，可惜你还未听完就走了。我和白泉早在很久就认识，但也是几个月前才开始合作的，他有心思，实力却不足，与我合作，实际上也算巧合……” “霍尔曼家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去算计安妮？”狄亚直接打断他的话，狠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和我过不去！之前不愿和我说实话也就算了，现在看来，天泛石的事情你也把我算计进去了，我花了这么久的心思和时间离间海盗和靳顷，到头来，还不是你占了便宜！” 阿波罗知道这人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好圈住了他，可是狄亚不吃这套，手脚并用奋力挣扎。 “放开我！” 武力值方面，在恢复了神力的阿波罗面前，酒神还真不够看，所以他挣扎半天，到底没挣扎出去。 “好了好了，”阿波罗轻轻拍着他的背，试图顺毛，一边苦笑，一边又还在解释，“我哪是为了我自己，我要霍尔曼家的钱干什么？那对安妮的债款合同上，我签的可是你的名字啊……” “签什么签？你拿什么签的？”狄亚接着瞪他，“你什么时候能代表我签字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签过什么债款合同？” 阿波罗道：“那单子我今天才拿到，刚好去见你的时候，你又在睡觉，我看你睡得开心，就没忍心叫醒你。”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音调又小了一度，接着道：“我……直接拿你指纹按的。” 指纹签名也是联邦承认的，就阿波罗现在的本事，拿他手按一下又不吵醒狄亚，这事他完全可以做到。 但狄亚不仅不消气，反而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巴掌甩开他的手，随后怒气冲冲地冲出了酒吧。 阿波罗留在原地，这次没追也没拦着，只是伸手揉了揉眉心。 其实计划好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未恢复记忆，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在内心深处告诉他狄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在首阳的那段时间，其实他一直在观察狄亚，观察地越久，就陷地越深，这人似乎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有没有记忆。到后来，他甚至不再排斥那些梦了，因为这些梦让他觉得自己和狄亚有一种超过其他人的特殊联系。 和白泉的合作确实是偶然，虽然是很早就认识，但是联系不算多，知道他的野心和计划也是偶然。月穹窿出个像安妮这样的脑残已经很不容易，大多数人还是智商正常的，白泉毕竟背景不强，各方面也被压制地很厉害。而且，就算想要布局害安妮，也需要比较大的先期准备，否则最多坑她一点小钱，对霍尔曼家一点影响都没有。 要撼动霍尔曼家的根基，需要一笔难以想象的庞大的金额。 白泉需要人合作，阿波罗就在这时候朝他抛出了橄榄枝。 说实在的，阿波罗做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为了狄亚，他那时候即使未恢复记忆，却还是义无反顾劳心劳力地去做了。 但狄亚的性格如此，他不吃这套，又因为斗兽场的事情叠加，更误以为阿波罗利用他。 想到这里，阿波罗又是一阵苦笑，若他早恢复记忆，应该会选择一种更为迂回的方式，可现在做都做了，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仅仅一件霍尔曼家的事情都气成这样，唉……”阿波罗自言自语道，“若是知道了以前的事情，那还得了？果然还是得瞒着啊……” 哦对了，还有霍尔曼家产品质量不过关的事情还是自己和白泉里应外合搞的鬼的事，还是别说出来了，当然，这事插手的不仅是阿波罗和白泉，靳顷也为了拉拢狄亚出手了。 所以出了这种差错，霍尔曼家也不算冤，几方盯着下黑手，不栽跟头才怪。 而遥远的绿兰莎，乔伊和陆云深还等着安妮的戏看，狄亚这时候却气上心头恨不得拿酒瓶子敲自己脑袋再弄死阿波罗，自然也把他们两个人忘了。 不过乔伊和陆云深没等到狄亚，却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当他们打开通讯画面整个人都是惊讶的，阿波罗那张脸出现在画面上确实有些冲击力，倒不是不认识，乔伊和陆云深都是人脉宽广的人精，对阿波罗了解地也不算少。 “请问您……”乔伊试探性地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阿波罗开门见山，“狄亚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安妮在沉没星域的那些事情吧，如今已经收网，所以现在把收过来的东西给你们。狄亚他对这些商业运作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交给你们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说完，他把自己手里签上了狄亚名字的负债单子发给了乔伊。 实际上阿波罗手里不止一个单子，赌场老板们身在沉没星域，对霍尔曼家的产业没有什么兴趣，他们只要钱就好了，所以赌场老板手里那几个单子，只要出钱，一样能归到阿波罗手里。 “你们可以做为狄亚的代理人来收回这笔帐，”阿波罗道，“细看看合同，能撕下霍尔曼家多少肉不需我多说吧？” 乔伊看见单子上填的金额已经每日计息的利息率，差点跳起来。 他知道安妮会欠钱，却未想到是这么大一笔钱，而且这账单上竟然还明明白白签着狄亚的名字！原来乔伊和陆云深只打算趁着消息灵通趁机做点什么，现在完全不必要。 他们就是债主啊，就算现在大摇大摆地去霍尔曼家要债也是合情合理的，况且乔伊清楚，霍尔曼家一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拖得越久，他们受益越大。 乔伊感觉天上掉下了一大块馅饼，正砸在自己头上。 但他同时也觉得疑惑，这事怎么是阿波罗来找自己？他和狄亚的关系，什么时候到了这种程度？ “这件事情，实在是让我太过惊喜了……”乔伊这句话说得真情实感，不过说完这句，他和陆云深对视一眼，又问道，“不过，狄亚呢？他原本和我们说好会来通讯，但没想到最后麻烦您了……” “啊，没事的，”阿波罗微微一笑，“是我，还是狄亚，都没有什么差别的。” 乔伊：“……啊，那狄亚是不是有事在忙？” “那倒不是。”阿波罗道，“他只是生我的闷气，不想理人而已。” 乔伊：“……” 他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阿波罗说的话，还有语气和表情，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和狄亚关系不一般，甚至是过于亲密。他在提到狄亚生气的时候，完全用的是一种宠溺又无奈的语气。 乔伊接不下话去，阿波罗又觉得话已经说完，很快就把通讯挂了，留下乔伊和陆云深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两个，是怎么个意思……”乔伊先看看那单子确认自己没数错小数点，又看看陆云深，“我怎么感觉，好奇怪呢……” 陆云深倒是比他镇定一点，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给出一个回答：“交往中？” “不不不，不一定吧，”乔伊不敢置信，“我们又没看到狄亚的态度，说不定只是单方面追求呢。” “得了吧，”陆云深道，“他直接把这单子给了我们，说明已经很清楚狄亚和我们的关系，也意味着很清楚狄亚和甜舍的关系，这么大的事情狄亚都肯告诉他了，还不够说明问题么？而且狄亚对出了酒以外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阿波罗既然能够撩拨到他生气生到与我们联络都忘了，必然已经在狄亚心里占了重要位置。” 陆云深一听也有道理，但是心里却还是不好受，单子上写着的巨大金额，都不能抵消他心里的忧伤。 狄亚在他心里还是那个初到绿兰莎年纪还小的少年，他给自己带来了太大的惊喜，没有一个人能比拟狄亚对乔伊的意义，他所带来的人生变化，是梦想之中的翻天覆地。 现如今，在他心里闪着光的小天使狄亚貌似要被个男人给拐走了。 “唉，你说阿漾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陆云深想了想，道：“应该不知道吧，否则的话，他肯定早就已经发疯了。” “说的也对。” 在绿兰莎的那段时日，乔伊可看在眼睛里，路漾基本上把狄亚当亲儿子养的，上学的时候晚回家都要介意半天，若是要是知道了狄亚被人撬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反应呢。 第121章 chapterid 121 狄亚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忘了及时通讯，却已经被脑补成这个样子了。 等他想起来和乔伊他们通讯的时候，却发现画面里他们的脸色有点奇怪，不过狄亚也没多问，等乔伊拿出来那份合同，他就自动理解成了是因为这事觉得惊讶罢了。 “他什么时候联系你们的？”狄亚面无表情，“和你们说了什么？” “大约半小时前吧，也没说多久，与我们讲的事情，除了这个，也没说其他什么，”乔伊道，看着狄亚的脸色不好，心里也有些担心，“这单子……是他给的，若你为此不高兴，我们还回去就是。” 狄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不用了，留着吧，拿着它干你们该干的事情。” 若是没有自己在靳顷和海盗中间斡旋，阿波罗也没那通天本事拿到天泛石使安妮吃亏，签都已经签下来了，难道还把钱还给安妮么？ 乔伊和陆云深听了这一句话，与对方交换一个眼神，狄亚这一句话，更让他们觉得之前的猜测是有依据的——这两个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可惜狄亚这时候却没有心思观察他们什么表情了，说完了，他就挂了通讯，背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说白了，他生气并不是为了安妮，霍尔曼家那几个钱不过是为了圆原身的执念，对狄亚本身倒意义不大，只是这件事是个□□，让他觉得又想起众神时期一些不太让人高兴的事情。 实力强横到总是喜欢帮别人决定一切，霸道甚至有些专横的太阳神。帮一次两次让人觉得感激，帮多了就让人觉得无力了，这种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性格上起的冲突而已。 酒神搬离奥林匹斯山，住在自己的小山谷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众神之中多多少少都带着这种性格，毕竟是神嘛，可狄亚向来是神中的异类，所以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阿波罗今天才恢复记忆，他做这些部署的时候可什么都还没想起来，狄亚不知道他那时候做这些是为了谁，为了自己？ 狄亚苦笑一声，长叹了一口气。 他对阿波罗说自己向来比不过他，这句不是气话，是事实。 若是角色交换，自己在阿波罗那个位置上，绝对布不下这么大的局，狄亚最大的天赋就是酿酒，他唯一的兴趣也是这个，生意上弯弯道道的事情都是乔伊陆云深在打理，虽说狄亚是甜舍的灵魂，但若是没有他们两个，根本不会有今天的甜舍。他目前唯一接触的需要心思算计的，也就是靳顷了，但即使面对靳顷，狄亚本身的内心算计不是他胸有成竹的原因，他神的实力才是他放心的根本。 酒神向来浪荡，什么都不关心，但如今身处异界形式所迫需要他关心一些事情，却不能改变他的根本，他只是活得久了面对事情淡定一些，但他真的生不出一颗弯弯道道的心。 狄亚想地久了，就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阿波罗靠近都不知道。 “还生气？” 狄亚一听这声音，就从自己的沉思和回忆中醒过来，他背对着阿波罗，也没转头，答了一句：“不是，乔伊他们都收了你的单子，我知道了之后也没拒绝，现在再生气，就矫情了，没必要。 ” 阿波罗一听这话却也没放松下来，他听狄亚的语气知道他说不生气是实话，但不生气归不生气，他现在的样子，却比生气要更严重一些。 “但我看你，觉得你仍然有心事，你在想什么？”阿波罗从后面悄悄圈住他，“不能和我说说么？” “没什么，”狄亚道，“觉得之前自己狭隘了，这次还好是被你放进计划里的，无论你目的为何，我至少可以确定你不会害我，往日若是被别人放进计划里了，就不知道该会是什么结果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清淡，仿佛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阿波罗听完多少有点哭笑不得，他是该庆幸狄亚信任他呢，还是苦恼这人又因为这件事发散思维了呢？ “谁能算计你啊？”阿波罗拍拍他当做宽慰，“不说以前，就说现在，在仅仅几年间你就从被打发的雪棵星走到了这个地位，若是让人知道，不少人要拿你当范本顶礼膜拜呢。” 狄亚不说话了，稍微蹭了蹭把自己移到更远的地方坐着，仍然背对这阿波罗。 阿波罗也不再逼问，稍微一想，也能把狄亚的心思猜个大概。 不仅是这一件事的郁结，应该是这些年堆积起来的现在爆发了而已。狄亚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到这个世界来，就算他再厉害，也要遇到形形□□的人和事，他心里也不是一点负面的情绪都没有，只是这负面情绪往外压抑在内心深处，可能连狄亚自己都没有没有注意到。 这心中的郁结有一个点，是狄亚不能往外发泄的事情，他和乔伊陆云深关系虽然好，但仍然不可能把这一点说清楚。 他是这世间特立独行的神，在阿波罗恢复记忆前是唯一且孤独的神。 狄亚在早上醒来之后看见阿波罗，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知道的所经历的全都告诉他，不是因为有多信任和为了信息交换，有极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终于不是唯一的神，终于找到另外一个与他相同可以倾诉一切的对象了。 但后来发现，阿波罗比他想象地要复杂地多，狄亚完全信赖的心态还未完全放松下来，就又高高提了起来。 他生气，猜测利用，不过都是内心惶恐与孤独的外表体现而已。 第4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6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6节 “为什么不相信，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呢，”阿波罗叹了一口气，“那时候我不是一点都没想起来，在首阳的时候，你也不是没看到我的态度变化。我不在乎霍尔曼家的那些钱，与白泉那些人利益交换也不觉得麻烦，是想到可能是会帮到你，所以才去做这件事的。” 狄亚听了这句话，没回话，却也没有走。 阿波罗接着说：“你确实不适合与人算计，但狄亚，这不是你的弱处。若是你像我一样凡事都想的多了，你不会成为酒神的。” 阿波罗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狄亚是众神之中少见的心思纯粹直接的，他，还有众神之中的其余神，宙斯，赫拉等等，通通都想的太多了。 狄亚听这一句话也有所触动。 这句话说的有理，他之所以酿出的酒种种都是顶尖，原因在于自身纯粹的自然之力，这样的力量与内心如何是分不开的。他若是有阿波罗的心，根本不会是现在的他了。 “狄亚，你也说过现在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对我稍微有些信任，可以么？”阿波罗道，“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我正好互补，你不愿意做的不想做又不能告诉乔伊他们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我。” 狄亚在这时候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可你这样做，图什么？” “你我在众神时期关系就不错，再说这事又不仅仅是你关心而已，我无论作为哪种身份，都必须重视和天泛石相关的事情，”阿波罗道，“如果你非要说我图什么，我图你，可以吧？” 狄亚：“……” 他深深地看了阿波罗一眼，没答什么话，不过阿波罗看着他的神情，确实是柔和了许多。两个人俱是沉默，但整个气氛都与之前的大不相同。 到最后还是狄亚打破了安静。 “你……” “怎么了？” “是不是靠得太近了？”狄亚皱着眉头，他转过来之后，阿波罗离他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狄亚又斜躺在沙发上，阿波罗的手也搭在他腰上，“说事情需要靠这么近么？” “近么？” 下一秒，阿波罗虚搭在他腰上的手微微一用力，狄亚就又往前进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更加近了，狄亚突然往前还未说什么，下一秒眼睛上就传来柔软的温度。 阿波罗亲了亲狄亚的眼睛，但只是一瞬，很快就松开了。 狄亚：“……” 阿波罗却是亲了之后脸色平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接着换了个话题。 “天泛石我已经拿到了，靳顷也走了，安妮的事情也解决了，沉没星域我们也不需要呆下去了，”阿波罗道，“狄亚，你接下来想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让狄亚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我可能……回去见见乔伊他们吧，毕竟是他们现在在处理霍尔曼家的事情，然后再去首都星，军部那里，还有一块天泛石。” “那不如直接和我一起回月穹窿，”阿波罗道，“乔伊他们为了霍尔曼迟早也是要来月穹窿的，而且我的家族和军部也有关系，若是为了天泛石，比你自己一个人去要有利许多。” 第122章 chapterid 122 安妮第一次发现不对，是她的那些朋友们一个个开始消失不见失去联系的时候。 她开始慌张了，出去打听事情的时候，也听到了外界人关于斗兽场的讨论，并发现了一个让她五雷轰顶的事实——她花大价钱买下来的买卖，根本就是个烂摊子。 坏消息一件接一件，她去找赌场老板的时候，他们的态度翻转了一百八十度，以前千夸万捧把她捧上天，现在安妮来找人的时候，足足在下面等了两个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赌场老板。 “啊……安妮小姐，”他慢慢悠悠地坐到安妮对面，正眼也没看她一眼，“抱歉，我那里有点事需要解决，让安妮小姐久等了。” 虽然说着抱歉，但语气里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安妮如今也无暇顾及他的态度了，急急忙忙地开始诘问他：“赌场是怎么回事？我听人家说，这次不开了，以后都不开了？是不是真的？” “这些我不是都和安妮小姐提过了么？”老板打了个哈欠，一脸漫不经心，“是，斗兽场遇到点问题，最近可能不会开场子了。” “最近，到底要多久？”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安妮越听越焦躁，她喝了一口茶，手指不停地在摩擦杯沿。 “我的朋友们呢？你看见他们了么？” 赌场老板嗤笑了一声，道：“安妮小姐的朋友连自己都找不到，又何苦来问我呢？再说了，在沉没星域里哪有什么真朋友？” 安妮的心越来越沉，赌场老板的话正戳到了她的痛处，在这种境地消失的人，极有可能是不会再回来了，这几个人根本不是朋友，是骗子。 若是这样，他们所说的会帮自己填补赌债的话，全都是假的。 “对了，安妮小姐，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赌场老板看她许久不说话，又接了一句话，“安妮小姐背靠霍尔曼家，不会欠我这点小钱吧？” “我什么欠你的钱了？”安妮惊叫，“我不是……” “你自己看看合同吧，”赌场老板也不解释，直接把签的合同和自己下注的单子丢给她，“安妮小姐可别想赖账，明明白白签了你的名字的，你若是不像给钱，我可以去找戴薇夫人要。” 安妮还是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看这份自己签过的合同，又看赌场老板给自己的其他东西，她头一次因为愤怒害怕等一系列的情绪让自己的头脑这么清醒。 一群曾经奉承她现在消失不见的朋友，现在坐在她面前向她要债的老板…… 她第一次把事情想地这么清楚。 “你们联合起来坑我！”安妮猛地站了起来，她狠盯着单子上那个数字，又抬起头来瞪着他，“这就是我的钱！你们早就计划好了！一步一步！最后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与她的激动形成对比的时候，赌场老板一直很稳当地坐在那里，面对她的暴躁也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说道：“安妮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斗兽赌局这么好的场子我忍痛割爱给了你，我怎么知道斗兽场会出事情？赌场嘛，就是这个样子，赢得起，也要输的起，安妮小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安妮气得浑身发抖，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也是她头一次认识到沉没星域的真实面目，她在这里是真正的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帮她。即使她被赌场的保安很不客气地推搡出去，整个人狼狈地倒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一个人上前关心她。 安妮呆呆地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 对，还有白泉，白泉肯定会帮她的！白泉会帮自己还钱的！ 安妮这时候才急急忙忙地联系他，通讯倒是很快就被接通了，那边是白泉温和的声音：“安妮，你怎么了？” 安妮一听到这声音，知道他还没走，差点哭起来，连忙语无伦次地把事情都说了。 “这么大的事情啊……”那边耐心听完，声音依旧柔和，“这样吧，你先回酒店，我们慢慢商量，好不好？” “好……好的，”安妮胡乱擦了一把脸，“但，要快一点……钱，要计利息的……” “我知道了，”白泉道，“你回来吧，没事的。” 这句话说完自然又引来安妮的一阵道谢，白泉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才挂了通讯。 狄亚这时候正坐在白泉对面，把安妮和他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啧了一声，评价道：“温柔一刀。” “别这样说，”白泉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和狄亚碰了碰杯，“安妮内心来说其实是对戴薇有些惧怕的，特别是这两年，这次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不敢和戴薇说，现在还想自己偷偷掩盖过去。我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可惜这根救命稻草，实际却要把她拖进更黑暗的深渊。 “不说她了，”白泉换了个话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月穹窿？” 狄亚答道：“也就这几天吧。” 阿波罗的提议他认真想过，觉得确实有理，又问了乔伊他们，他们确实也需要在最近去一趟月穹窿，于是就刚好在那里汇合了。 阿波罗也坐在旁边，一听这话，嘴角微微一勾。 不过，狄亚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对了，”狄亚转过来对着阿波罗道，“阿漾刚刚联系我，说他首阳学院的事情已经忙完了，近来会和艾伦洛格一起来月穹窿，刚好，大家都聚在一起了。” 阿波罗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了很多。 狄亚口中亲亲密密的阿漾，联邦众人心中死而复生的路漾，或者叫他褚漾？阿波罗却实在对他生不出任何好感来。而且，阿波罗很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若是把他和路漾一起放在狄亚面前让他选一个好感度更高的，他恐怕还真赢不了路漾。 唯一一点可以算聊以安慰的，就是阿波罗看的出来，狄亚对路漾并不是那种感情，但他们两个即使作为朋友也足够膈应了他了， 但他如何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改变狄亚的态度。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狄亚，阿波罗，还有南绿唐榛，也是时候离开沉没星域，去往月穹窿了，他们坐上了沉没星域独有的破旧的小飞艇，穿过隔绝沉没星域与外界的复杂压力场，再次站在雁港的大厅里。 等了没多久，就有一架白色的飞艇停靠在港口，狄亚眯着眼睛打量那架一看就非常高级的飞艇上的标志。 “林歇……”狄亚念到，又转头看了阿波罗一眼，“阿波罗·林歇。” 与自己一样，在这个世界阿波罗也一样有自己的身份，林歇家族候选继承人之一，这个狄亚还没忘。 “走吧，”阿波罗牵着他，“坐这个要快一点。” 狄亚跟着他进去，也未发表其他的看法，不过林歇家的实力也可从这一架小小的飞艇上看出来，狄亚在首阳学院呆了好几年，各种各样高精尖的飞艇他都见过，这架比之他见过的也丝毫不逊色。 飞艇里面服务人员倒是很多，不过让狄亚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有点过于殷勤了，自己和唐榛南绿都是阿波罗邀请的，但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就和对唐榛南绿简直天壤之别。 对他们只能算是客气周到，但是对自己，就细致的有些过分了。 狄亚在放行李的时候手被柜子边磕了一下，站在他旁边那个佣人顿时大惊失色，恨不得用绷带把他的整个手都包起来，被狄亚强势拒绝之后，脸色晦暗好像对不起全世界。 桌子上的水果，他随便挑了一种吃，吃完觉得还可以，结果不久之后狄亚在能看到的桌子上基本上都放上了这种水果。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狄亚：“……是不是疯了？” 阿波罗的房间就在他旁边，狄亚觉得他们家佣人有点奇怪，就过去和他吐槽。 “你们家佣人都是这么大惊小怪把人看成瓷娃娃吗？”狄亚问他，“我现在一看到他们都害怕了，再说我又不是林歇家的少爷，对我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 阿波罗听完只是笑笑，却没有多做解释。 佣人们都是惯会察言观色的，阿波罗看狄亚的眼神以及两人相处的模式已经说明一切了，只是狄亚身在其中不觉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狄亚没有注意到，在飞艇上林歇家族的标志下还有个小小的角标，这架飞艇不是林歇家公用的，是家主送给他的。说白了，这架是独属于阿波罗的飞艇。 这架飞艇根本没有用过几回，即使用，阿波罗也从来没有邀请人同乘过。像这种飞艇林歇家有几架类似的，是送给优秀的小辈的成年礼，房间的设计也有深意。最好的房间有两间，独占一个区域，与其他房间都是隔开的，狄亚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房间有一道隐藏在帘子后面的小门，是可以直接通向阿波罗的房间的。 阿波罗把狄亚安排在那个房间，其中意思，已经不需要多做说明了，狄亚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那些佣人们难道不知道？所以，他们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穹窿就是最后一个故事地点了，写完我就完结了，开心。 第123章 chapterid 123 狄亚在满腹疑惑之中渡过了从雁港到月穹窿的旅程，这好几天他见那些多事的佣人都是躲着走，后来干脆呆在房间里不出去了。 这倒是正中阿波罗下怀，他们两个的房间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和唐榛南绿的房间隔得很开，所以几天内都是两个人相处，狄亚在这几天也没别的重要事情可做，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详细地与他说说，阿波罗也在聊天中提及了他的经历，并且向狄亚科普了月穹窿林林总总的大小事情。 阿波罗和狄亚不一样，他在恢复记忆前，是在这个世界从小长到大的，他的认知与狄亚相对比是大不一样的。他所在的林歇家族，在月穹窿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非霍尔曼家可比拟。 狄亚也把白虎带走了，斗兽场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把它留在那里，问了它的意见，也是愿意和狄亚走的，毕竟大仇已报，只是狄亚离开了沉没星域就不可能随身带着它，太过招摇，就像之前养小黑一样把它放在自己在雪棵星的家里。 小黑那巴掌大的样子倒是可以自由行走无压力，他的事狄亚也和阿波罗提过，阿波罗对它也有印象，毕竟是袭击过首阳一行人的，只不过它现在的体型实在很难和之前威风凛凛的体型联想起来。 但小黑最大的特殊性在于，他是吞了凝结了宙斯神力的一小块天泛石还能安然无恙活下来的，狄亚也说不清它到底是什么物种。阿波罗细看之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兽实力了得，又对狄亚甚是温顺，留在身边也算是个保障。 月穹窿的地界，是以首都星为中心，覆盖周边几个繁华星球的一块小地方，在整个联邦之中，这块小地方是宛若心脏一样的存在，各大家族的主宅，总公司，基本都坐落在这一片地界上。 林歇家族的主宅不在首都星，但也是一个离首都星非常近的星球，狄亚到的时候正是夜晚，飞艇不能进家宅，要停靠在外面。 唐榛南绿下了飞艇先和阿波罗道谢，他们不打算留在这里，要立刻赶去首都星，在军部附近找地方住下看能不能探听到军部那块天泛石的下落，这个安排他们在之前已经和狄亚讨论过。 而狄亚要留在这里等乔伊陆云深以及路漾——霍尔曼家就在这个星球的南面，而路漾的目的地也是这个星球，狄亚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去首都星。 阿波罗满脸笑容地看着狄亚和他们两个挥手道别，然后拎着自己的行李往外走。 “嗯？”他上前一把拉住狄亚，“你干什么去？” “找地方住啊，”狄亚一脸坦然，又指着远方点了点，“我在飞艇上的时候看见了，那里，还有那边，都有酒店。” “不是说好跟我一起？” “我现在不就是跟你一起么？又没去其他地方，这么近，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狄亚一脸莫名其妙，“你该不会让我住到林歇家的宅子里面去吧？不不不你休想。” 阿波罗不气反笑：“不然你还能去哪？我特意收拾的房间，你不住谁住？” “……不可能”狄亚用谴责而坚决的眼光看着他，“反正我不住，别把我当傻子耍，你们家有多乱我还是知道的，在雪棵星，我来这第一次受伤，就是因为你们家内斗波及的，主宅里面肯定更加腥风血雨，我一个外人进去，就算不要命也要被烦死。” 阿波罗这时候不管他怎么想，一把把他行李抢过来丢给后面的佣人，然后迅速打横抱起往门里面走。 狄亚一惊之后开始奋力挣扎，但他实在挣扎不过阿波罗，动了两下发现没有什么效果，就不再动了。 他双眼瞪着阿波罗，觉得自己这几年压着的脾气全在这几天气在阿波罗一个人身上了。 狄亚咬牙切齿，低声骂他：“你个流氓，一点都没有太阳神的样子了！” “别管什么太阳神不太阳神，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往后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互帮忙，这可是你说的，”阿波罗不为所动，“现在想跑？门都没有。” 进了门之后，碰到的佣人不在少数，阿波罗也没松手，直接抱着狄亚走进去。 佣人低头叫阿波罗四少爷，狄亚看他们的脸色，即使奋力压抑还是能从眼睛里看出诧异和对自己的试探，他受不了了，扯了扯阿波罗，低声道：“我住行吧，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阿波罗不理他，反而抱得更紧了点。 再往里面走，遇到的就不是佣人这么简单了。 狄亚听到拐杖敲地板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老人带着怒气的声音：“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是以这种样子回来的？这成何体统？” 阿波罗的脚步顿了一下，这才把狄亚放下来。 狄亚循着那声音的来源一看，厅子的沙发上坐了个气势强大的老人，即使隔了这么远，仍然不损他的威严。狄亚一被放下来就被阿波罗推到自己背后挡着，但一眼也够，他还是认出来了。 这位，就是林歇家族的家主了，星域网上照片一搜一堆，在联邦履历地位吓死人。当然整个客厅里也不止坐了他一个，还坐了几个中年人和几个年轻人，男的女的加起来得有七八个吧，但狄亚就都不认识了。 阿波罗在林歇家族地位不低，在家主候选人的争斗中也属于中心人物，这次又是隔了很久才回主宅，这么多人等着，为了没事找事的人居多，他一进来就迎来老家主这一句话，席间幸灾乐祸的人可不少。 这事阿波罗之前肯定也猜的到，即使这样还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抱进来，狄亚腹诽几句还是不解气，又趁着站在他身后，伸出爪子来捏他腰间的肉。 阿波罗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头似宠又似无奈一般对他说了一句别闹。 “你跟着佣人先去房间，我等会再过去，”阿波罗靠近他，又小声道，“他们……有点难搞。” 狄亚深以为然，他最烦的事情就是和这些人打交道，说话都不好好说，一句话里面藏十七八个陷阱，如今对面坐着一堆，这里真不适合他呆。 他宁愿被阿波罗抱来抱去。 于是狄亚就低着头乖乖跟着佣人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阿波罗一眼。 阿波罗知道他这一眼的意思是等会儿找你算账，但看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抱着进来，然后就是一堆的小动作，阿波罗靠近狄亚那个姿势，从那个角度看起来一点也不单纯，又加上之前特意调到飞艇去接，还有房间安排，都极其明显地说明了这两个人暧昧态度。 “这么晚还等我做什么？”阿波罗目送着狄亚离开之后，走到他们面前，又对着老爷子微微低了低头算是打招呼，“您不早点睡么？” “我睡什么？我现在哪里睡得着？”老家主瞪他，手里的拐杖敲得地面砰砰想，“哪里来的人？我听都没听说过，不知道底细，你就给带回来了？” “您可别这么说，几年前人家在雪棵，我受到爆炸袭击的时候可救了我一命，”阿波罗勾了勾嘴角，脸色一点不变就开始胡诌，“我一点事没有，他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后来还为了我，一个人跑来首阳学院找我——他也是首阳的学生，在这几届还挺有名气的，您可以去查。” 这事半真半假，真要去查的话，一点问题都查不出来。狄亚确实因为那次爆炸在医院躺了挺久，在首阳的事情也是真的——他一个生物系的，把不管是指挥系强战系还是控制系的学生从新生到老生无一例外打趴下这事也算是首阳传说了，可惜了，这些事真不是为了阿波罗。 但此话一出，老家主的脸色也算是变好了一点，问道：“真的？” “您要不信，可以自己求证，首阳虽然离我们这儿远了一点，但是问点这种事情，该是很简单的吧。” 老家主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我之前让你见了这么多人，一个都没看上，怎么就无缘无故看上这么个人……明天，让他下来，一起吃顿饭。” 其余人听着这话俱是一惊，本以为他会以为此事大发一顿脾气，家主这话虽然语气仍然生硬了一点，但多多少少算是软化了。 但阿波罗知道，老爷子军人出身，对首阳学院甚是推崇，狄亚就读首阳的经历足够让他的好感度上升一大截了。 阿波罗却是一边点头一点内心苦笑，心想这可不是我们来挑他，狄亚对自己，还一点那方面的心思都没起呢。 林歇主宅大得有些过分，狄亚不知道弯过花园，走过多少走廊，走着走着他自己都迷糊了，才到了地方。那佣人把狄亚领进房间之后就走了，狄亚进去一看，这房间倒是不错，也够大，但他转了一圈，却觉得有点奇怪。 这房间……看着不像是客房啊。 第124章 chapterid 124 房间很大，却丝毫不乱，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但说是房间，实际上应该是个套房，外头是会客厅，接连着一个大阳台，还有浴室书房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里面才是卧室。 狄亚把衣橱打开一看，更确定了这不是客房，衣橱里面挂了很多衣服，日常休闲服到正装，明显是有人住着的。 这应该是阿波罗的房间吧，从一些小细节可以看出来，例如衣橱里挂了首阳学院的校服，有一些摆设上，还刻了阿波罗名字的缩写。 狄亚这时候还不知道阿波罗三言两语已经成功误导了从乔伊到林歇家的一干人了，宅子里的佣人远不如飞艇上的佣人热情，把他带到这儿就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狄亚只能打开阿波罗的卧室门，其余的房间门他都进不去。 试了一下，浴室的门倒是可以打开，狄亚进去以很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换了睡衣之后更加昏昏欲睡，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了。 阿波罗回来的时候，狄亚已经在沙发上抱着枕头脑袋一点一点，听见开门的声音才揉着眼睛转过头来看向他，嗓音也有点迷迷糊糊地：“啊……回来了。” 阿波罗刚刚和一堆人虚与委蛇本来心里还有烦躁，但一进来看到狄亚心里仿佛在一瞬间被柔软戳中了。 “困了？” “嗯，”狄亚点点头，“房间门打不开。” 第4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7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7节 阿波罗走到他身边，发现狄亚换了一套白色的软毛睡衣，抱着枕头缩在沙发上，整个人像一颗白色的团子，他洗过澡之后身上是自己经常用的沐浴液的味道，一股清淡的薄荷香气。 阿波罗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沐浴液的香气有这么讨人喜欢。 他又把狄亚抱起来，发现睡衣的手感和自己想象的一样软软的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狄亚不知道是因为太困还是习惯了，也没挣扎，直接被阿波罗抱进自己房间的床上躺着。 狄亚也发现躺的地方不对想开口说，但很快就被阿波罗的话转移了注意了。 “明天中午我们下去和他们吃个饭，老家主想见见你。” 狄亚心中警铃大作，缩进被子里表示抗拒：“见我做什么？” “没什么，他知道你是首阳的，老爷子对首阳有特殊感情，你又是我带回来的，所以打算见见，”阿波罗摸了摸他的头发，“放心，他还是很好相处的。” 狄亚撇了撇嘴，表示不信，随后又想了想，问道：“他们难为你了么？” “没有。”阿波罗道，顿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狄亚一听此话心里也不太舒服，伸爪子摸了摸阿波罗的手算是安慰，在这种地方长大，阿波罗这二十几年活得要比他辛苦多了。 “你既然已经恢复了神的身份，就不用像之前那样委屈自己和他们相处了吧，”狄亚想了想自己进来时那个老人的态度，还有其他人或多或少地透露出的幸灾乐祸的神情，“毕竟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 “也别把他们都想地那么坏，林歇家族也有些待我不错的，过段时间等他们回来了我介绍给你认识，”阿波罗道，“就算你刚刚见的那个看起来很凶的老家主，他其实这些年来也对我不错，虽然有的时候不近人情了点，但是也没办法，他在那样重要的位置上，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狄亚“唔”了一声，又问他：“那你这次回来，是打算争家主的位置了？” “嗯，”阿波罗没否认。 狄亚有点诧异，提醒他：“你都已经是神了。” “说实话，在知道自己是神之前，我是不想抢那个位置的的，但知道之后我却想了，”阿波罗叹了口气，“狄亚，你要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众神时代不复存在，所以我在这个世界反而更要争。” 狄亚一听此话默然无语，只是握紧了他的手，道：“那也不必委屈自己。” 阿波罗笑了笑，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道：“没事，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么。” 狄亚想再说什么，却被阿波罗制止了。 “睡吧，狄亚，”他道，“今天已经够累了。” 狄亚确实也困了，强打精神能和阿波罗聊这么一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现在话题停了，睡意又席卷而来，他似乎也忘了这是阿波罗的房间阿波罗的床，卷着被子就睡着了。 阿波罗等他睡着，再出去迅速地洗了个澡回来，然后轻轻地躺在狄亚身边，然后再满足地把他抱在怀里。 狄亚蹭了蹭他，倒也没醒。 其实阿波罗未说出口的话仍有很多，但是并不是所有原因都需要宣之于口的。 早晨狄亚按时起来，揉着眼睛洗漱，阿波罗在小厨房煮面条，两个人坐下来迎着晨光呼噜呼噜把面吃完，然后狄亚就接到了乔伊的通讯。 “我们打算出发了，”乔伊问他，“你已经到了么？” 狄亚点了点头，他吃饱了就靠在椅背上，懒懒地道：“嗯，昨天晚上到的，现在住在林歇家。” “……”乔伊那边一听此话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丢下一句，“我们马上就过来！” 狄亚总觉得这两个人最近有点过于紧张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其实狄亚自己都是紧张的。 中午真的要和那样一群人吃饭吗啊啊啊啊啊真的很想拒绝！ 但仔细想想自己不去丢下阿波罗一个人确实也不太道义…… 阿波罗看狄亚抿着唇，心里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不用这么紧张，老头子人还是很好的，对了，他还很喜欢喝酒，烈酒，说明你们也有共同话题。” 狄亚撇了撇嘴，心里嘟囔道昨晚第一次见面都对自己那么凶，有好酒也不给他喝。 中午很快就到了，老爷子坐在主座，一脸严肃地看着狄亚走进来。 他还真去调查过狄亚的生平，其中极大部分还是让人不满意，首阳学院倒是真就读过，但却是个生物系。不过阿波罗说的那些也确实是真的，若是真心，加上后来在首阳也算认真努力后来居上，倒也不是一点都不能接受。 狄亚被阿波罗带到自己身边坐下，整个一张长桌上坐着的人比昨天晚上多得多，但是他还是一个都不认识。 食物倒是不错，道道都很精致，但是狄亚被这些人若有似无的目光扫来扫去，半点胃口也没有了。 “长得倒是不错，看着就让人喜欢，”坐在狄亚对面的一位中年美妇，打量了狄亚一会儿，而后挑了挑眉，语气一转，“可惜了，就是活得坎坷了点，霍尔曼家也真是的，这么小的时候打发人家去雪棵星住着，无论犯了多大的错也没必要这样啊。” 狄亚：哇这个大婶一来就给我使绊子。 当然这句话他只是内心腹诽，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道：“还好吧，雪棵虽然偏远了点，但是对我来说也算意义深刻——我就是在那里遇见阿波罗的。” 说完，还转过头望了阿波罗一眼。 阿波罗知道他这一句话这一眼的意思，实际上就是自己应付不来所以拖他出来回话。但别人看这一段，总觉得其中有种含情脉脉的意味。 “对，雪棵星之行对狄亚与我来说都不算坏事，算是因祸得福，”阿波罗道，“他原来受了些委屈，心思又单纯善良不知道反抗，到了雪棵星反而没有那么多家族纷争和人心叵测。而且这事与我来讲，也是难得的缘分。” 狄亚听着单纯善良不知道反抗这几个字，心里有一瞬间的心虚。 但是老家主听了倒很适用，他对狄亚一个重要的好感点是觉得他对阿波罗死心塌地甚至愿意付出生命（误），连雪棵星这样恶劣的地方都觉得有意义。 “行了，”他看了狄亚一眼，开口道，“以前的事情不必多说。” 老家主说话还是有用的，至少在午餐开吃之前，再没人针对狄亚说些刁钻的话了。 但不巧，这关于狄亚的话头到底没熄灭多久。 席间开了瓶红酒，坐在狄亚右手边的是一个年纪稍微小些的男孩子，佣人倒了酒之后他拿起酒杯一闻，而后笑道：“四哥的面子真大，这酒可是爷爷的珍藏，我磨了半年爷爷都没给我喝过，四哥一回来，二话没说就开了。” 阿波罗在小一辈中排行老四，所以这人叫他四哥。 本来这话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人好死不死地又转过头去撩拨坐在自己身边的狄亚：“当然，您这位也是好福气，这酒珍贵，霍尔曼那种小家族就算找遍全族量也没有如此珍藏好酒，况且你又离开月穹窿太久，怕是很久没尝过这样的好味道了，来来来，品鉴品鉴。” 此话一出，阿波罗暗道一声不好，但他已经拦不住了。 狄亚瞥了他一眼，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稍稍闻了一闻，而后摇晃了一下，轻轻抿了一口，最后得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并以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出来：“这酒，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原想四十万字能完结的呢，现在已经38万啦，但是还有好多事情没讲清楚，唉，最后一个结尾副本好难写哦。 第125章 chapterid 125 狄亚不是不会转圜，但是他永远不会在酒的问题上撒谎。 全场寂静了一段时间，坐在狄亚旁边发问的那个人直接愣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原是想借这个讽刺一下狄亚没见过世面上不了台面，如今连他自己都不好下台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震惊之后马上反应过来，“我家好心好意宴请你，你就是这种态度！” 狄亚倒是很平静，开口解释道：“宴席不错，但你要说这酒，就实在一般——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你知道就这么小小一瓶酒，在外面要卖多少钱么？而且这还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的，是真正的有价无市，你倒好，一点也不识货！” “你光会拿钱来衡量酒的品质，不觉得自己即庸俗又浅薄么？”狄亚面不改色，又举起酒杯摇晃了一下，“这酒名叫帝光，而且是三十年份的帝光，出自铭酒庄。帝光这个系列一直在红酒里面很有名气，风味也不错。而三十年份的帝光是这个系列之中最负盛名的，向来受到上层人士的追捧，一瓶难求。” “你既然知道，那……” “听我说完，”狄亚斜了他一眼，“但三十年份的帝光之所以受到追捧，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好喝，只是刚巧那年铭酒庄受灾，起了大火，一连烧掉了好几个仓库，那一年出产的帝光数量比平时年份的少百分之七十，因为数量少了，满足不了需求，所以一上市就被哄抢，价钱越炒越高，也越来越多的人趋之若鹜，到后面目的已经变了，其实很多人抢这一瓶酒，不是为了喝，就是为了收藏着彰显自己的地位摆摆阔气而已。帝光整个系列在红酒里面都算不上顶级，在铭酒庄也算不得主打款或珍藏款，特别是这瓶帝光三十年——据我所知，那年葡萄长地不是特别好，帝光的质量也受到影响。若论品质，是纯粹的浪得虚名，所以我说它一般，也不为过。” 狄亚一番话说出来，席间人的脸色各异，反倒是坐在主座的老家主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听完之后，胡子微微动了一动。 “我看这位小朋友，确实比我们博闻许多，这一番话讲的，都显得我们林歇家怠慢了，”坐在斜对面的一个男人发话，长地倒挺正，只是说出来的话挺尖酸刻薄。 狄亚看着这一堆人，既不知道名字也认不清脸，反正他也不想认，为了区分，在心里默默地把一开始给他使绊子的大婶命名为尖酸一号，坐在他身边的为尖酸二号，这位就是尖酸三号。 这些人哪，又要给他挖坑，又不愿意让人说实话，说了实话还要生气，狄亚原就想安安静静吃餐饭，大家都好，不是吗？ 阿波罗这时候开口了：“小叔叔不必这么说，只是狄亚在酒方面有些研究而已。” “有些研究？”对面尖酸三号笑起来，“那肯定能拿出比这帝光三十年更好的酒了。” 狄亚还真有，他朝阿波罗递了个眼神。 “狄亚倒真是在来之前就准备了给大家的酒，”阿波罗道，“不如一起尝尝看？” 那人还想说什么，老家主却在这时候发话了：“拿来试试吧。” 狄亚点了点头，然后叫了佣人过来，递给她一瓶酒，让她先去醒酒。 联邦也有空间压缩技术，虽塞不了什么大物件，但是放瓶酒却是够的，所以狄亚直接从身上掏瓶酒出来的动作也没人觉得奇怪。 虽然他递酒给佣人的那个动作比较快，但是席间却还是有人能看清楚他拿出来的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林歇家识货的人还是不少，其中就包括坐在首座的老爷子。 “鎏金？”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而后居然微微笑了起来，“我真是好久都未见到这酒了……” 那独特而富有美感的瓶身，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什么啊，”尖酸二号坐在狄亚旁边，自然能看得到他拿出的酒的样子，竟还不死心地出言讽刺，“听都没没听说过的牌子，拿出来糊弄人的么？” “不识货就闭嘴，”老爷子一听这话竟生气了，声音都大了起来，“在客人面前丢一次脸还不够么？” 坐在老爷子身边的有个小女孩，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左右，一直以来都没说话，也没看过狄亚一眼，这时候却开口了，声音细细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爷爷不生气，刚刚我也看了那酒，但年纪小，未认出来，但看着那瓶子设计独特，瓶身上竟然还画着联邦的徽，恐怕也并非凡品，爷爷能和我们说说么？” 这一句话也算是帮了狄亚一把，她话音一落，狄亚就不由得偏头看了她一眼。 老爷子一听这话，竟也点头答应。他在看到那瓶酒之后情绪就有些波动，一开口就仿佛陷入回忆一般：“你看的没错，瓶身上是画着代表联邦的徽，这世上，唯有鎏金这一种酒能有这种殊荣。 连我都很久没有见过鎏金了，这种酒，可能翻遍月穹窿也翻不出一瓶来。这种酒离你们这代有些遥远，它是在三百年前出现的，联邦刚刚完成整合，那是联邦大一统时期的开始，新的版图已经画好。总理，以及当时的军部司令，站在行政部顶楼，通过星域网，邀请全联邦的人名举杯同庆迎接未来，他们的杯子里倒的就是鎏金酒。 鎏金这种酒是联邦当时最好的酒厂用最好的材料所酿造的，它出库那天，刚好举国大庆，总理特意在瓶身上刻上联邦新的徽标，代表这一个时代的开启。这酒不多，数量不过百瓶，又有百分之八十在庆功宴上喝掉了，每一个喝过它的人，都盛赞它举世无双。剩下的十几瓶在庆典结束后就被各家瓜分珍藏。也是奇怪，往后那家酒厂就再也没酿出当时鎏金的味道了，这十几瓶也就是成了绝唱。 我年轻时，军部有些艰难，英雄的老一辈逐渐退隐，我们这几个小的，又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情，行为又鲁莽自大，难堪大任，于是几个前辈为了军部不会后继无人，设计各种难题磨炼我们，硬生生磨炼了几年才把我们几个磨炼成才。而后就是军部大换血，我接任了七区指挥官的职位，任命典礼一完，退任的老军部部长他们就把我们这几个叫过去，开了一瓶鎏金，一边流泪一边和我们说，他们真的老了，往后就是我们的时代了。 后来我又有许多经历，退军部，接任家主什么的，但那一瓶鎏金的味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其实这故事狄亚也是第一次听，他知道这酒上面有联邦的标，想也知道意义深刻，而且确实味道也不错，碾压之前的帝光，于是就拿出来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段。 也算是歪打正着，对林歇这样的家族来讲，喝这酒总有些特殊的含义，特别是对于有回忆的老爷子。 说话间，鎏金酒就醒好了，老爷子脸上竟有几分迫不及待，深红色的酒液倒进水晶高脚杯里，宛若一块微微晃动的红宝石，他靠近杯口轻轻闻了一口，连情绪都不再控制了，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没错，这就是鎏金！” 鎏金这种酒，只要保存得当，年份越久越好喝，三百多年的鎏金，连狄亚喝了都觉得惊艳。 这瓶酒一出来，席间总算没有人再来惹狄亚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家主这副样子，兴奋到连表情也不再掩饰。 一餐磕磕绊绊的午饭总算吃完了，狄亚内心舒了一口气，打算赶紧走，但却被佣人叫住了。 “留步，家主请您上去坐坐。” 狄亚转头看了一眼阿波罗，阿波罗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没事，去吧，他心情很好的时候不会难为你的。” 于是狄亚就去了，佣人带他在书房坐着，狄亚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拐杖敲地的声音。 他推门进来，挥退佣人，看着狄亚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孩子，倒也有几分意思。” “您不嫌我说话直，落了林歇家的面子么？” 老家主坐下来，摆了摆手，道：“林歇家的面子那就是一瓶酒能落下来的？况且我本来就不喜欢那酒，前些年有人送了几瓶，厨房那边刚好现在挑出来而已，不好喝还不让人说么？” 狄亚一听这话，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老爷子私底下性子直，遇事情也不矫情，倒是挺合他的胃口。 “不过我奇怪的是，那瓶鎏金你是怎么得来的？” 狄亚答道：“朋友送的，难得您喜欢。” 老爷子一听这话，就不再对来源追踪下去。当年能分到鎏金酒的人身份非富即贵，林歇家当时都没抢到一瓶，狄亚的这位“朋友”极有可能也不是普通人，而且还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狄亚，恐怕关系也不一般。 看来，这人也没自己想象地那么简单。 不过也是，阿波罗看上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普普通通呢？ 第126章 chapterid 126 阿波罗原想这两人也就聊一会儿，虽然老爷子因为鎏金对狄亚起了兴趣，但他也不是健谈的人，试探试探也就完了，谁知道他在房间里一直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狄亚才回来。 而且一进来就抱怨：“你有吃的么，中午我根本没吃饱，你们家的东西都追求精致，这么大的碟子食物就那么一点点，饿死我了……” 阿波罗哭笑不得，去小厨房给他煎了个蛋饼，狄亚也不嫌烫，拿叉子叉着一块一块地吃掉了。 “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 “从鎏金酒起咯，又顺延到其他话题，”狄亚放下叉子，道，“他原来没想谈多少酒的话题，就是借这个头来试探我，但是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试探来试探去，老爷子就跑偏了，后面就全是在聊酒了。不过他倒是真挺爱酒的，明知道跑偏了也没把话题正过来，一直兴致勃勃和我聊，聊了很久才放我走。在谈天过程里也发现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在首阳学院的导师，夏诺，他也认识，可能是因为夏诺是首阳校长的儿子所以有交集吧，所以他倒是因为这层关系对我态度好了不少。” 阿波罗一听这话也笑起来，道：“你拿出鎏金来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我原本以为，你会拿出自己酿的酒或者甜舍的酒来呢。” “那个不行的，”狄亚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倒不是我对自己的酒不自信，一来鎏金这酒确实质量不错，我目前能酿出的酒，倒也有几款能在质量和风味上与它拼一个差不多的地位，但要是找一种比它好的，我也确实找不出来。二来，鎏金这酒让全场闭嘴味道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酒意义重大，其余的酒就算味道再好，也没这本事。” 说到这里，狄亚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这其实也是甜舍的窘境，说是瓶颈期也不为过，外界一直说甜舍有成为顶级酒厂的趋势，但从趋势转化为现实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们虽然依靠着大热的钢琴酒和云三笑打入酒类市场，在普通人眼里知名度不小，但始终很难在高端市场里站稳脚跟，和那些已经成名很多年的大酒厂仍然无法比较，即使和贝茨酒柜有合作，在各大酒类推荐榜单上也占据一席之地，但是一个品牌要树立高端的形象并能让那些大家族、权威评鉴人、知名酒类收藏者都买账的话，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契机。 酒进入商品市场，有的时候可以拿来当做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品牌影响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像是在今天，如果我拿出甜舍的酒，即使确实比帝光好喝不少，也无法镇住场子，反而会被人耻笑，因为他们不认这个牌子。而且高端酒类消费市场中，有很大一部分根本无法细致的评鉴酒的好坏，价钱，品牌，名气，稀缺程度才是他们考虑的重要因素——像我之前所说，他们喝的不是酒，只是一种尊贵而已。” 阿波罗听完，笑道：“都说你不太关心甜舍的生意，现在看来，还是想得挺清楚的么。” “我说的这些，乔伊陆云深他们都知道，也一直在寻找机会，”狄亚道，“所以我说收回霍尔曼家对甜舍来讲意义重大，不仅能抽出钱来发展甜舍，这也是一张打入上层社会的邀请函。” 阿波罗明白了：“难怪你和老爷子聊这么久，你给他喝甜舍的酒了吧？” “可不是我主动给他的，是他自己要喝的，而且我也没报甜舍名字，我给他的酒，甜舍那边还未上市呢，”狄亚摊了摊手，“不过聊完这会儿，我觉得他和蔼了很多……昨天明明还对我这么凶，真神奇。” “我说过他不坏，你相处起来就知道了，”阿波罗笑了笑，“不过我也好奇，鎏金这酒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阿漾给我的，”狄亚道，“我也不知道有这么珍贵，我们之前已经喝掉一瓶了，阿漾又送了一瓶给我，他那里好像还有，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我在遇见他之前，他就已经有一个很大的酒窖了。” 阿波罗一听这个名字就笑不出来了，恨不得自己没问过这个问题。 不过老爷子对狄亚的改观还是让阿波罗感到惊讶，接下来的几天，老爷子开始频繁地找狄亚，而且不是让佣人请，是自己乐颠颠就拄着拐杖来了。 今天更是一大早就来了，而且一进来就喊：“小狄亚，来来来，把你昨天给我喝的那几种酒统统都拿出来！快点快点！” 阿波罗：“……” 他一把拉住过于兴奋的老爷子，道：“这还早呢，他还没起。” “唉，你们这些小年轻，大好时光就用来赖床了，”老爷子叹气，却没走，往前走了几步在藤椅上坐下，眼神又往卧室那边飘了飘，“他……睡哪儿？” 阿波罗指了指斜对面那个房间门。 “你们不睡一张床？”老爷子瞪他，“你怎么回事？” 阿波罗表示自己也很遗憾，但是只有第一个晚上狄亚太困，睡在自己卧室，第二天这招就不好使了——隔壁房间门打不开这种事，对于狄亚来说真的挺好解决的。 “您一来不是还挺反对的吗？”阿波罗道，“现在怎么还管我们睡哪了？” “我什么时候反对了？”老爷子不认，“我有说过反对么？我当时只是气你没大没小而已，而且你现在还是没大没小！怎么和爷爷说话的？去去去，煮面去。” 阿波罗懒得争，算一算狄亚也差不多要醒了。 果然在这两人斗完嘴不久之后，狄亚房间的门就开了，不过他不像之前一样穿着睡衣，而是已经换好了衣服，看起来像是要出门。 狄亚一出来看到老家主也是惊讶的：“您今天来这么早？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私事要做，不能陪您聊天了。” “什么事啊？” “乔伊他们今天到这里，我现在得去星港接，毕竟已经很久没见了，而且阿漾他们也是今天到，”狄亚道，“我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算了算了，”老爷子倒很豁达，“既然有朋友要来的话，当然应该去见，对了，如果你朋友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来我们林歇家玩玩啊。” 狄亚微微点了点头，道：“谢谢您的好意。” 但阿波罗就豁达不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听到阿漾这两个字就酸成一团，但表面还好，至少还能保持着淡淡的语气：“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狄亚挥了挥手，“你今天不是有安排么？不用为了我打乱自己的计划，好了，时间真的不多了，我出门了。” 阿波罗还想说什么，但狄亚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他沉着脸把手上已经煮糊的面倒进垃圾箱里，并不打算再煮，因为他已经没有心思吃早饭了。 “你们两个，这个相处气氛不太对啊……”老爷子也看了几天了，越看越觉得阿波罗和狄亚的相处模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吵架了？” “没有。”阿波罗看了他一眼，顿了一顿，又道，“您真想听实话？” 老爷子竖起耳朵：“什么实话？” 阿波罗：“之前很多话都是蒙您的，人……我还没追到手。” “你说什么？？？！！！” 而另一边，狄亚已经走出去了，自然不知道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个星球的港口大而豪华，人来人往，狄亚一进去找了半个小时才找到路，也因此迟了一步，乔伊和陆云深已经到了。 第4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8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8节 “阿漾什么时候到啊？”狄亚与他们两个打过招呼之后就向两边张望，“这里的出口实在太多了我根本分不清，本来打算提前到的，现在反而晚了一步。” 乔伊道：“我也分不太清，不过阿漾他们嘛，还是很容易找的。” 陆云深：“同意。” 狄亚一头雾水，然后就被他们两个拉着走，走到一个出口人特别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穿着一样衣服的女孩子，叽叽喳喳挤挤嚷嚷，一堆人挤在那里，狄亚站在外围连出口的门都看不到，这港口虽然人多，但多成这个样子还是少见。 “这里怎么了？”狄亚问道，“搞活动？” 乔伊打量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应该没错了，阿漾他们应该就是这个出口。” “为什么？” “你以为她们挤在这里干什么？就是得了消息在这里堵阿漾他们啊，”乔伊一边说，一边指给狄亚看，“她们穿的一样的衣服也是有讲究的，那是会服。” “什么会服？” “后援会，褚漾后援会，”乔伊一边解释，一边指给狄亚看，“她们的裙子是有点仿联邦军装裙的设计的，徽标上的刻的缩写，就是阿漾名字的缩写啊。” 狄亚：“……哦。” 第127章 chapterid 127 狄亚之前还真没见过这阵势，他和路漾相处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路漾还是“路漾”，等路漾变成“褚漾”了的时候，他人又在首阳，那里纪律严明向来不会有这种事，之后又随着艾伦洛格他们打海盗，就更不会有了。 所以狄亚就之前算听说这几个人特别是阿漾，在首阳的人气不输大明星，并且粉丝疯魔恐怖，即使过了这么久仍然狂热至极，现下才算有个直观感受。 女孩子们挤成一团，还有很多觉得奇怪的路人，询问之后得知是谁要来，竟然也把行李放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等着，本来已经够大的队伍在这期间又扩大了一倍有余。 至于狄亚他们，根本挤不过，本来就在外围了，又被挤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狄亚：“……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乔伊道，“不过，你等会儿记得把耳朵捂住，待会儿，可能会很吵。” “为什么？” 狄亚话音刚落，就听到人群那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仿佛要穿破耳膜。 这时候出口那边门还未开，应该只是透过玻璃在通道里看到人影了，但仅仅这样，人群好像被火星点燃了一样。 就在这时候，狄亚的通讯响了。 “阿漾？”他看到名字就接起来，“我们在外面，但是这里人太多了，你能出的来么？” “是我考虑不周，还以为来这儿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呢。现在在和港口的人联系，我们待会儿走应急通道，你们先走吧，等会儿在酒店汇合。” 狄亚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接人的路上遇到点波折，但在酒店的房间里，乔伊还是没怎么拖沓，马上就进入正题了。 “霍尔曼家越来越乱了，”乔伊把自己最近找的资料拿了出来，“他们产品出问题的事情走漏了风声，现在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安妮那边也瞒不了多久了。” 狄亚点了点头，白泉虽然能拖一时，却也拖不了太久，安妮的事情戴薇夫人迟早要知道的，估计就在这一天两天了。 “但还在死撑，”乔伊叹道，“霍尔曼家毕竟也这么久了，一时之间还倒不了。不过霍尔曼家近几年都在月穹窿风评不怎么样，竟也没有一家愿意施以援手。” “是么？”狄亚对此有点诧异，又努力回想之前的记忆，“我在霍尔曼家的时候，觉得还好啊。” “你是身在其中当局者迷，又加上他们又不让你接收外界过多的信息，实际上，你父母那时在月穹窿的人脉是真的很不错，意外身死之后也有不少人怀疑戴薇，毕竟她得到的利益最多，但没证据。月穹窿么，总是信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开开心心地合作，毕竟万事利益为先，”乔伊解释道，“这种心态在如今霍尔曼家遭灾的时候就显露出来了，雪中送炭本来就难，更何况还是给戴薇这种人雪中送炭，她可能是杀害自己兄长的凶手啊，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在危急时刻不择手段呢？而且，戴薇虽然八面玲珑，但性格也偏好强，这几年得罪人还不知道，现下正是一股脑都报复回来了。” “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狄亚道，“至少要债的时候不会有人拦着。” “对了，”坐在一边的陆云深在这时候插了一句话进来，“你这几天都在林歇家住着，他们为难你了么？” “那倒没有，”狄亚摇了摇头，“不过也有点奇怪，林歇家老家主虽然人不错，但是他有点过于热情了……” 乔伊：“……” 他把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听说林歇家复杂特别是老家主脾气有点暴”的话咽下去了，并对狄亚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表示敬佩。 “林歇家？你为什么要住在林歇家？”却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来，路漾一行人终于突破人群结界到了酒店，结果一进来就听到狄亚他们在谈论这个，“你在林歇家有熟人么？” 狄亚：“……” 他呆了一会儿，转过头去小声问乔伊：“为什么阿漾会有你们房间的钥匙？” 乔伊：“因为之前知道大家都会在这里汇集，所以房间都是阿漾一起订的，按道理，他在前台拿到钥匙也不奇怪……” 事到如今，狄亚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当时来这里的时候，刚好和阿波罗同行，所以顺便住到他家……” “你为什么会和阿波罗同行呢？我记得阿波罗接了首阳的任务，这趟行程是从沉没星域直接到这里的，”路漾走到他面对然后坐下，又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狄亚好一会儿，“你果然去了沉没星域，而且还是瞒着我去的，趁我出任务，在那鬼地方呆了至少一个月！” 狄亚低着头不说话了，面对路漾这事他确实有点心虚，沉没星域那个地方若是路漾知道是肯定不会让他去的，所以他就和夏诺联合撒谎，又趁着那时候路漾紧赶慢赶出任务很长一段时间都联络不便。本想着应该能瞒过去，而且最近又有很多事情转移注意力所以这件事应该不会被追究，没想到还是瞒不过，正撞上了。 “这么生气做什么？”洛格倒是不太在意这个，“狄亚也是首阳的学生，人也长大的，你还真打算一辈子护着他不让他出去啊？再说了，去趟沉没星域而已，又没捅什么大篓子，平平安安回来了，还不好？” 狄亚猛点头，并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们这次来月穹窿是为了什么啊？” “靳顷昏迷，他现在也是军部至关重要的人物，他这一昏迷，军部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而且到现在外界也不知道他伤到什么地步，为什么受伤的，就连我们，也只知道至少靳顷死不了。我们一是为首阳盯着军部的下一步动作，第二，阿漾想来见你，我和艾伦在月穹窿也有点私事要处理，”洛格道，又看了一眼狄亚，笑道，“不过我也奇怪，你竟然因为阿波罗住到了林歇家？你们现在这么熟么？” “刚好在沉没星域碰见了，患难与共，患难与共嘛。” “所以我和阿漾说，不会有什么事的，”洛格笑道，“至少有阿波罗护着呢。” 路漾哼了一声，脸色却好看了一点。 狄亚只能附和着，他可不敢说实话，看脸色就知道路漾并没有多生气，而且还被洛格拉住了，若是眼前这些人知道靳顷昏迷这事与自己也有莫大的联系，恐怕就不是这么简简单单了事的。 乔伊和陆云深也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致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别提阿波罗和狄亚的别样关系来破坏气氛了，否则这一天都别想过好了。 不过狄亚也摸不清艾伦洛格对靳顷的态度，他们是否真的知道靳顷的真面目？ 狄亚记得，唐榛之前说过，他在绿兰莎时通过餐厅的碟子给这几位递过纸条，按艾伦和洛格的性子，应该会有些防备，可到底防备到什么程度，狄亚也不知晓。 可惜路漾三人在酒店也没呆多久，他们来月穹窿的消息不仅对狂热的迷妹们有影响，对另外一些重要的人物也有影响，邀约不断，洛格推掉了大部分，但是他们来此本就是收了首阳的任务来打探消息的，所以有些还是要参与。 “我晚上会回来，你别走，”路漾反复对狄亚说，“你就在这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狄亚点了点头。 待路漾走后，狄亚又和乔伊陆云深说起了一开始的关于霍尔曼家的话题。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和霍尔曼家摊牌？” “你之前让我们联系的白泉先生，我们已经和他商量过了，”陆云深道，“就在这一两天内吧，在安妮忍不住了告诉她之后，我们再上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要知道，就算是当事人安妮小姐，还未对自己欠下的钱有一个全面认知呢。” 狄亚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一样，问道：“这一趟，就你们两个人来的？” 乔伊道：“现在是，这个阶段并不需要太多人，有我们就够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狄亚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安全防护措施？戴薇心狠，在这种情况下你可真不能保证她不会做出那种极端的事情来？” “那怎么办？现在请保镖，还是让阿漾他们偷偷给我们一点军部用的防护用具？” 狄亚想了想，把小黑掏了出来。 “带着它。” “哟小猫咪，”乔伊报过来撸了一把毛，小黑看了看狄亚，知道了他的意思也没有反抗，懒懒地趴在乔伊的膝盖上甩了甩尾巴。 “你什么时候养的猫啊？真可爱。” “小黑不是猫，”狄亚强调道，“你们和戴薇摊牌之后，记得一定要带着它，反正它也很小，放在哪都可以，小黑比较厉害，可以保护你们。” 第128章 chapterid 128 乔伊对陆云深对狄亚的话表示深深的不信，小黑外表就是一个软绵绵的毛团子，毫无杀伤力。 狄亚环顾一圈没找到什么证明方法，这家酒店的装潢都是一体式的，弄坏了得赔全部，得不偿失还影响不好。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安妮身上消不了的伤疤就是它轻轻一爪子抓出来的，别小看他，平时你们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也别惹他，小黑很聪明的。” 安妮受伤那事乔伊也有耳闻，现代医学都还消不了的疤实属罕见，狄亚这么一说他也严肃了很多，看着小黑的眼神显现出几分尊重。 狄亚又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发现这里够大，藏点什么也很容易。 然后，他又把大白（就是斗兽场的那只白虎）拎了出来。 “你们带着小黑出去之后，让大白看家，就怕万一有什么人趁你们走的时候偷着进来，我们毕竟人生地不熟，酒店方被人收买或是被人偷着入侵也不是不可能的时候，”狄亚对乔伊陆云深说完，又拍拍白虎的头，指着他们两个人给它认，“他们是我的朋友，最近可能会遇到点危险，你得帮帮我，守好这块地方，保护好他们，还有，这里不是沉没星域，你这个体型，可不能随便出门。” 白虎蹭了蹭狄亚的掌心，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的体型还是很吓人了，听了狄亚的话就上前几步盯着陆云深和乔伊看了一会儿，又嗅了嗅他们身上的味道算是认人。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大宠物？”乔伊在它靠近的时候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等白虎认请了再慢慢走开走到远一点的软地毯那里趴下，他才放松了一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它的毛发和体型，“这只白虎是很稀有的品种，生性凶残，我们没被戴薇弄死，很有可能会被他弄死的啊！” “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狄亚道，“等你们和大白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它还是很好相处的。” “这些都是你从哪里弄来的？”陆云深倒是镇定一点，但还是没敢有什么大动作，打量了那只白虎一眼，“看着就不是一般兽。” “嗯，眼光不错，”狄亚点头道，“大白是斗兽场连续几年的擂主，很能打，不过遇到点意外，跟了我，也算从良了，你们也别这么紧张，大白小黑来当你们的保镖，绝对万无一失。” 乔伊：“斗兽场？” 陆云深：“擂主？还好几年？” 乔伊：“……” 陆云深：“……” 反而更紧张了啊混蛋！晚上还能睡得着么！ “你抢了斗兽场的擂主回来……”乔伊觉得这信息量太大自己接受不了，“亏得刚刚洛格还说你没捅娄子，你这娄子可捅大了！” “所以我只和你们说，不和路漾说嘛，”狄亚笑眯眯地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你们也不需和阿漾讲这件事，他连霍尔曼家的事情都不知道呢。这只白虎嘛，要是他看到了问起来，就说是你们自己养的宠物保镖。” “……” 狄亚不管，抛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把小黑大白放在这里当保镖绝对万无一失。 因为之前答应路漾要在酒店等他回来，所以狄亚在和乔伊陆云深讨论完了霍尔曼家的事情也没走，这间总统套房里面也有很多小房间，狄亚随便挑了一个进去，然后打开了与唐榛和南绿的通讯。 他们两个早已经到了首都星，在军部附近找了住的地方，每天都会抽时间和狄亚说说首都星的一些消息。 “今天怎么样？”通讯接通了之后，狄亚低声问道，“军部那边有异动么？” 唐榛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靳顷受伤之后，开向军部的悬浮车明显比以往多了很多，军部也是戒严状态，各方面审查也严格了很多。不过我和南绿仍然能感受到军部里天泛石的气息，还好这块石头没有被转移走。” 南绿这时候也凑过头来说了一句：“靳顷晕的时间不巧，碰上五年一次的军部大会，他原本是要在这个时候正式升迁成为真正的军部中心人物之一的——虽然他本身已经达到了这个高度军部大会只是走个流程，但这个时间点仍然很关键，除了他之外的另外一些人也要因军部大会升迁而获得更高的地位，这些人可能也要受到靳顷昏迷的影响了。还有乱七八糟的利益关联者。不过也有很多人，非常希望靳顷就此沉睡再也不要醒来了。” “阿波罗说他死不了，虽然伤的重了些，但约莫这半个月也会醒，”狄亚道，“可惜，我一方面希望靳顷这个大麻烦早点死，一方面又想，这人如此执着于天泛石，他那里会不会有其他天泛石藏着呢？” “我们也不清楚，”唐榛道，“不过按照我们这么些年的感应，也就这么几块了。首阳那块被你拿走，沉没星域那块被阿波罗拿走，一块就在军部，一块只存在于艾伦洛格探险的传说中。联邦境内有四块天泛石已经很吓人了。” “那块传说中的会不会也在靳顷手里？”狄亚猜测，“我记得他就是第一批施救队的队长。” “我之前也考虑过这个，不过分析下来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唐榛解释道，“艾伦舰队在遇害之前早把那里可能有品质好的天泛石的消息发给了军部，所以军部对此特别重视，靳顷在那时候权利远没现在这么大，他在那时候想藏私几乎是不可能的。” 狄亚听完之后，回想起靳顷在斗兽场的表现，觉得唐榛的分析也不无道理。 军部天泛石的研究权虽说在靳顷手里，但在军部还是要受到诸多限制，所以靳顷在无所顾忌的斗兽场表现地非常激进又极端，若是他还有一块藏私，断不会如此拼命。 狄亚想通了这些，顿时觉得靳顷还是早死早好：“就怪军部防护实在严密，我不了解情况也不敢硬闯，否则老早就跟着你们一起去首都星结果了他。” 南绿道：“放心，不仅是我们，很多人早已对靳顷不满妒恨他升迁太快，军部的利益倾轧也是异常激烈。这次又好不容易等到他昏迷，估计内部有人会趁此下手。” “那我就期待期待哪位壮士能一举得手吧，”狄亚笑道，“等他死了，或许能像沉没星域一样趁此乱想把军部那块天泛石抢到手。” 南绿也跟着笑起来，问道：“乔伊他们到了么？” “到了，刚刚到的。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不是关系着霍尔曼吗家么？”南绿道，“等他们把霍尔曼家搞完蛋的时候，我们也得出来看个好戏啊，你记得告诉我们。好吧今天就先这样了，我和唐榛等会儿还得出门。” “嗯。” 另一边，阿波罗一个上午就做完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又眼巴巴地从下午等到晚上，还是等不到狄亚回来。 老爷子在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之后，这一天都阴沉着脸，晚上还来看一眼，问道：“人没回来？” 阿波罗点了点头，脸色同样也不好看。 “我还真以为天上掉个大饼掉到你头上呢，结果人家还没看上你呢，”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现在连人都没留住，我说你，唉……” 这老爷子几天前还“你怎么看不上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现在就这样了。 阿波罗不理他，走到沙发那边坐下给狄亚发了个通讯。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狄亚的声音传出来：“阿波罗，怎么了？” “够晚了，你不回来么？” “哦，今天不回来了，我和阿漾一起住在酒店，”狄亚道，“我和他还有些话要说。” 而后狄亚停顿了一段时间，窸窸窣窣地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话，才又对阿波罗说道：“阿漾想让我说谢谢你之前在沉没星域和这里这么照顾我，好吧，就这样吧，你早点睡。” 然后狄亚就毫不留情地把电话挂了。 阿波罗：“……” 老爷子站在一边看着阿波罗的脸色，哼了一声，道：“狄亚今天早上着急忙慌地去接朋友，晚上这么晚还不回来，我看狄亚那朋友是不一般吧？” 他猜测：“情敌？” 阿波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吐出两个字：“难说。” 狄亚不回来，他也睡不着，披了件衣服又出去了，老爷子看着他这动作也没拦着。 狄亚虽没说他到底住在哪，但本市顶级酒店也就那几家，阿波罗动用了点人脉，很快就查到了。 等他找到房间敲门的时候，开门的人却不是狄亚，是路漾，他看到门口站着阿波罗脸色有些惊讶，但他对阿波罗还是有些好感，所以很快恢复脸色，并保持微笑语气温和：“我没想到是你……是想找导师艾伦吗？他和洛格住在右边的房间？” “不，我不找老师，”阿波罗道，“我找狄亚。” “狄亚刚刚睡了。”路漾道，“你找他是有什么事情么？” “既然狄亚睡了，我就不吵他。但是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一聊。” 路漾皱了皱眉头，又打量了阿波罗一会儿，最后还是侧身放阿波罗进门了：“你先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一章(????)?? 第129章 chapterid 129 酒店房间隔音效果都是一等一的好，狄亚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安安静静睡到第二天天亮。 等他第二天一早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出来，却发现阿波罗和路漾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路漾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嘴角抿成一条线。 阿波罗听见声音就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狄亚站在那里就弯起嘴角笑了起来：“醒了？这里有已经做好的早餐，你要吃么？” 狄亚接过他递过来的面包片，困惑地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波罗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笑着接了一句：“你不回来，我担心你啊。” 狄亚嘟囔着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望了坐在沙发另一边的路漾一眼，他一直没说话，眼神都有点呆愣愣的。 “阿漾？”狄亚叫了他一声，有些担心，“你怎么了？看起来没有睡好。” “……我没什么。”狄亚的话说完，路漾反应了一段时间才接口，勉强地笑了一下，“只是想和你说，我今天可能要离开这里，去首都星。” “为什么？”狄亚疑惑，“昨天不是还说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么？” “没办法，是临时决定的，很重要的时候推脱不掉，所以……”路漾抬头看了狄亚一眼，眼神复杂，“我等会儿就会走，狄亚，你……一定照顾好你自己。” 然后他还不等狄亚回话，就站了起来，开了门自己出去了。 狄亚才发现路漾已经打包好东西了，他东西也不多，就一个小箱子，拎着就走了。狄亚脚步一转想去追，却被阿波罗一把拉住了。 “他既然有事，你又何必再去麻烦他呢？” “可是他脸色不对啊，”狄亚被拉住，转过头来瞪着他，“是不是你用神力威胁他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你一来他就这样了呢？” 阿波罗摇头：“我可没用任何东西威胁他，再说了，你也知道路漾的性子，他若是自己不想，别人再怎么威胁也没有用。” 狄亚一想也对，却还是觉得奇怪：“他之前从未对我这样。” “之前是之前，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阿波罗循循善导，“他来这一趟，本来就是各方关注焦点，危险性也不小，路漾身份变了，要经历的事情也不一样，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并不需要他保护。” 第4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9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49节 “但你也会影响他，”阿波罗道，“再说了，他也没走远，不还在月穹窿么？” 狄亚甩开他的手，走到房间里给路漾发消息。 “阿漾，阿波罗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还是威胁你了？” 那边很快回复：“没有，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狄亚一看这回复，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担心，他接着发：“你是不是要去首都星？” 路漾回道：“嗯。” “你一定要小心靳顷。” 这回狄亚没有立刻等到他的回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路漾才回道：“好的，我知道了。” 狄亚仍不放心，又在之后和洛格连了通讯，问了路漾的事。 “你别担心，”洛格道，“我们是一起去的，确实有紧急的事情，因为太复杂也不是一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我们得到消息一早便出发了，只是阿漾想等你醒来和你告别才拖了点时间。”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洛格。” 狄亚这时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虽然他心情还不是很好，坐在床上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把帐算在了靳顷这个害人精上，要不是他，根本没这么多混账事。 但没办法，狄亚和对面的乔伊陆云深打过招呼之后，又跟着阿波罗回了林歇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趟回来之后，老爷子对他比之前还要热情一点，平时没事就来坐坐，喝着他的酒，时不时还在他面前夸夸阿波罗。 但狄亚的清闲日子也没过多久，安妮的事情被戴薇知道了，乔伊他们也要收拾收拾准备登场了。 “我已经给戴薇发了她女儿的债款单，当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是我们。”乔伊道，“我听人说，她收到债款单的那天，霍尔曼家通宵未熄灯，吵闹声不断。以前都是我们小心翼翼地谈合作偷偷摸摸地打听事情，现在风水轮流转，也让他们诚惶诚恐一下。按约定的时候，我们和戴薇就在今天晚上见面，她今日也该到这里了。” “戴薇要来这里？” 乔伊笑道：“那自然，哪有债主紧赶慢赶赶去她那里的道理，再说了，要是我们在路上磨蹭那么一天两天，利滚利的代价她付得起么？对了，狄亚，今天晚上把自己捯饬地正式点，戴薇要知道幕后的人是你，说不定当场就气死了。” 狄亚点了点头，可他回头一找，却发现自己带的随身衣服没有正装。 要不就随便穿穿吧，狄亚想，反正戴薇看到他的时候早就气血上头根本不会纠结于他穿什么了。 “小狄亚，”老爷子却在这时候敲了敲房门，探出一个头来，脸上还笑眯眯的，“你在做什么？” 狄亚就把事情和他说了。 因为老爷子身份特殊，狄亚一方面喜欢他，一方面也想暗戳戳地推销甜舍的酒，且老爷子本就很厉害，调查手段非一般人可比，瞒着他反而是多此一举。一些事情他问起来，狄亚就捡重点说一说，当然一些需要隐瞒的事情他不会和盘托出，例如甜舍酿酒的事情狄亚就不会说，只说自己是合伙人之一。 狄亚来这儿霍尔曼家就是目的之一，所以也未瞒着这件事，特别霍尔曼家的事情阿波罗也帮了他，所以他也在老爷子面前毫不吝啬地夸了阿波罗一顿，老爷子听着这事看着挺开心，狄亚想或许对阿波罗竞争家主之位有些帮助吧。 “我没有带正式的衣服，”狄亚道，“要不我现在去外面买一套好了。” 老爷子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现买的都不好，好的正装是要定制的。” “可以我晚上就要用，现在定制，来不及了吧？” 老爷子想了想，道：“你可以穿阿波罗的，他几年前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进去。” “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太好，”老爷子撇了撇嘴，“他知道是你穿，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他就径直往衣柜走去，在最上层挑了挑，拿出了一件黑色的正装。 版型看着就很严肃正经，一点花样都没有，老爷子放在狄亚身上比了比，自顾自点了点头：“应该能穿，去吧去吧试试看。” 狄亚看着那衣服，微微有点犹豫。 “这衣服他只穿过一次，现在已经不能穿了，”老爷子把衣服一把塞进他怀里，“反正你不穿也是浪费。” “……好吧。” 阿波罗回来的时候，狄亚刚刚换完，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件衣服阿波罗穿上就是从头到尾的严肃认真，但换了狄亚来穿，虽说正经的气质还在，但剪裁合理的衣服却很显得他整个人精致了很多。 狄亚看到阿波罗进来，望着他问了一句：“好看吗？” “很好看。” “这是你以前的衣服。” 阿波罗仔细打量了一下，回忆起来这确实是自己的衣服，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笑道：“那就更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的网坏了，这章是我用手机流量开了热点连了电脑更新的orz 第130章 chapterid 130 chapterid 130 狄亚照了照镜子，也觉得还行，既然阿波罗不介意，晚上他就穿出去了。 当晚戴薇是一个人来的，即使事态紧急，但她仍然妆容得体，甚至面带微笑。她原想着这些人只不过贪钱，并不会逾越过多。但当她跨进包间，在里面看见狄亚的脸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实在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狄亚坐在正当中的位置，旁边坐着乔伊和陆云深，这两个人戴薇都认识，却在此时才知道他们和狄亚的关系不一般。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狄亚看着她进来，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他抬了抬手示意戴薇坐下，慢悠悠地讲：“来讨债。” “原来是你这个废物设计陷害我霍尔曼家！” 狄亚没想到戴薇这么激动，他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反驳她：“你骂我没有，事实就是没人废物得过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行了，我也懒得和你吵这些没有意义的。看看单子吧，我的钱，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戴薇一扫上面的数字，惊了一下：“怎么这么多？我几天前看还不是这个数字！” “怪你自己咯，磨磨蹭蹭的，”狄亚道，“每天三分利，你不会算数啊？” 戴薇这时候脸色反而冷静了下来，用手把额前的碎发理了理，微微扬起头，道：“霍尔曼家没有这么多现金，我也不可能给你。我知道你什么想法，不就是为了争一口么？对，这次是我们栽了，我认，我过几天让安妮给你道歉，家里有几个不错的产业，我也可以划归你管，你要是想回来，我就在族谱里把你的名字再加上，这样，你觉得够了么？” 狄亚听了这话有些啼笑皆非：“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觉得我眼皮子这么浅，这样一点小钱就足够打发我？” “狄亚，我的孩子，”戴薇看了他一眼，“这里是月穹窿，你们在这里是没有根基的，说话是不算话的，就算拿着债款单子，哪又怎么样？我就算一分钱都不还，你也奈何不了我。” “你自然可以一分钱都不还，这上面毕竟签的是安妮的名字，而不是你的。但若是真的这样做，你亲爱的女儿这辈子也就完了。” “所以我给你那些条件，就当是为安妮买单了，狄亚，你应该学会知足，别到最后闹得双方都不好看。” 狄亚听完她这话便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戴薇啊戴薇，你不必在我面前装蒜，霍尔曼家的生意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的话语权也大大降低，而且，你真当我蠢得和你的女儿一样，不做好两手准备么？” 说完这句话，狄亚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后面，从后面请出一个人来。 戴薇一看到这个人，一下子就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震惊和惊恐的神色相互交错，最后化为了一脸的恭敬，站起来微微朝这人鞠了一躬，道：“林歇家主，您……怎么来了？” 老家主拍了拍狄亚的手，又居高临下地看了戴薇一眼，道：“这不是帮人来做个见证么，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谁知道戴薇夫人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豪言壮语，看来如今在月穹窿是霍尔曼一家说了算的，连规矩也不认了。” “不不……不是，”戴薇有些急了，她万万没想到狄亚竟能请到林歇家主，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我的女儿年级小，不懂事……” “你家安妮已经二十多岁了，成年很久了，她要多久才懂事？”老爷子哼了一声，“女儿担不起责任，别人自然要找父母担待，没想到你还是这样一种态度，我算是知道，你女儿不懂事到底是谁教了的！” 戴薇苍白着脸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霍尔曼家得如此下场，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什么吧，”老家主之前早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林歇家和霍尔曼家主宅在一个星球上，有一些消息他也听过，“别说你女儿安妮，你儿子细查也不怎么干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几年前在那场飙车车祸里死的那个……” “林歇家主！”戴薇用她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 老家主也适时停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会，让您满意的。” “让我满意做什么？我又不是债主，”老家主哼了一声，“狄亚才是。” “我……会让狄亚满意……”戴薇惨笑一声，“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可以离开了么？毕竟……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你走吧。” 狄亚看着戴薇离去的背影，啧了一声。 这个女人虽然他讨厌她到了极致，但戴薇对她的一双儿女真的没的说，她当时争霍尔曼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自己的儿子女儿争一个出路，争一个更好的未来。 毕竟是母亲，舍弃儿女，她真的做不到。 狄亚知道戴薇儿子挺混蛋的，不过，老家主是怎么知道地这么详细的？ 似乎是看出了狄亚的疑惑，老家主笑了笑，道：“其实她之前的话也没多大错，月穹窿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但有些肮脏事情要是带到明面上来了，却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压下去的。她儿子几年前飙车撞毁了旁边一架正常行驶的悬浮车，车主当场死亡，可惜死的那个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件事硬是被戴薇借各方关系歪曲了，肇事者却最终一点事都没有。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对林歇家来说，芝麻点大的事情都能查出来，何况这个？她家三口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孽力回馈吧。” “您……这算特意为了我查的？” “这算什么，小事一桩而已里，”老家主摆了摆手，随后又嘟囔道，“还不是为了阿波罗……” “您说什么？” “啊没什么，既然已经解决了，那我们就走吧，回家了。” 霍尔曼在这里再怎么地头蛇也压不过林歇家，狄亚有了依仗，也不怕戴薇再耍花招。 但霍尔曼家的事情在此时已经算好解决的了，毕竟是白纸黑字写明白的债务单子，比这更让狄亚不省心的，还是在军部躺着的那颗□□——靳顷。 然而今天阿波罗回来，却带回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靳顷醒了。” 狄亚：“……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刚刚，”阿波罗道，“因为此事延迟的军部大会也会再三天后召开，不管靳顷三天后身体怎么样，表面看总是过得去的，不过虽说军部大会升迁的那些人名额已定不过是走个过场，但这一盛会仍然很重要。狄亚，我们要赶去首都星了。” 狄亚点了点头。 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老家主，这对他来讲也算是例行出席。 狄亚到了首都星之后，先去见了唐榛南绿，然后又去找了路漾，但是他在酒店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路漾，只和洛格聊了一会儿，知道他最近很忙。 “首都星不适合相聚，也不适合聊天，狄亚，等我们回了首阳，再抽时间谈谈吧，”洛格叹了口气，“我们每个人在这里都是身不由己的。” 狄亚无法，只好回去了。 军部大之前有一个前瞻酒会，地点设在军部大楼里面，林歇家族手上有邀请函，可以带人进去，狄亚也跟着老爷子一起去了。 没办法，这段时间军部戒严实在太严重了，若是不靠这层关系，基本上是进不去的。 军部其实也就一栋楼，不过这楼设计特殊，占地面积十分庞大，狄亚坐在悬浮车上面，进入军部大门的一瞬间，他一把捏紧了坐在他旁边的阿波罗的手。 阿波罗看出不对来，问他：“怎么了？” “天泛石……”狄亚把声音压低，却依然很难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军部的那块天泛石，是我的！是我的！” 离地越近，狄亚觉得自己内心与那块不知道被安置在军部哪里的神力结晶的联系就越来越强，强到无法忽视，体内的神力也涌动起来。 那是他还未找回来的力量。 “冷静，”阿波罗反握住他的手，“这里是军部！” 狄亚把躁动强制压了下来，等悬浮车停下来，到了地方之后，他终于恢复平静，整了整衣服下车，阿波罗牵着他，融进那衣香鬓影的人群中去。 前瞻晚宴人不少，很多穿着军部制服的人在其中走来走去，狄亚数了数那些人胸口的军功章，多的吓死人，不过这些人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靳顷才是。 前瞻晚宴其实也可看做军部大会的一部分，靳顷一定会出席。 狄亚拉了拉阿波罗的衣袖，问道：“他什么时候来？” “马上。” 话音刚落，大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靳顷到了。 第131章 chapterid 131 他看起来正常得很，一点不像一个躺了许久才刚刚醒过来没几天的人，一进来就被人团团围住，贺喜的，敬酒的人络绎不绝。 狄亚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不过即使看到了靳顷也不会在这种场合直接上来和他打招呼的，毕竟在明面上自己和他半点联系都没有。 这席间也没几个狄亚认识的，于是他就自己一个呆在一边，观察了一下四周，心里计算着现在措不及防干掉靳顷然后成功抢回自己的神力结晶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后计算出来的结果很可惜，不大，军部大楼房间实在太多了，还有很多隐藏起来的小房间，狄亚虽凭着内心联系有大致感应，但无法精确，很可能他连找都找不到。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了，又把目光转向了靳顷。 这人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 狄亚一边内心吐槽，一边喝干了杯中的酒，这时候他身边恰好有端着托盘的侍者经过，看见他杯子空了，就从托盘上拿下一杯酒，对狄亚说道：“先生可以试试这一种酒。” 狄亚随口应了一声，既然是酒，别人给了他就拿着，可那侍者在递给他酒的同时，飞快地往他手心里塞了什么。 来了。 “麻烦了。”狄亚对他点了点头。 “没事，”侍者笑笑，“希望先生今天晚上玩的愉快。” 他塞给狄亚的是一张小纸条，这还真是种原始又安全的通讯方式，上面也没写什么，就是时间地点，时间是明天晚上七点，地点狄亚不认识，不过看名字，应该是一家餐厅。 靳顷肯定要见他的，这点狄亚可以确定，他已经丢了一块天泛石了，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第二天狄亚准时赴约，那地方果然是家餐厅，狄亚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那个包间。 包间里面只有靳顷一个人，看见狄亚进来就对他笑笑，然后示意他坐下。 军部大会就开在今天上午，靳顷正式成为军部掌权人之一，但狄亚并未在他脸上找出特别兴奋或愉悦的神色，他脸上仍然是那种标准式的微笑。 “我还以为需要费点心思才能找到你，”靳顷开口道，“醒来之后就念着要去找，但没想到去前瞻酒会，第一眼就看见你了，真让我又惊又喜。” 狄亚撇了撇嘴，道：“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在沉没星域时候，一觉醒来准备打斗兽赛呢，结果……” “遇到点意外而已，”靳顷道，“再说了，这事对你来说是赚的，霍尔曼家现在正为安妮的账单赔的倾家荡产呢。” 狄亚没反驳，只是勾起嘴角笑笑，道：“对，这也是托我们在沉没星域合作愉快的福，不过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狄亚，我记得我们说好要合作的。” “对，是说好了，可我们已经不在沉没星域了，”狄亚道，“靳顷，我们可没签什么合同，毕竟在这种事情上签合同显得有点可笑——再说，我如今已经把霍尔曼家收回来了，这儿是首都星，你即使是军部高官也做不到一手遮天，而且，你现在也别想再用甜舍胁迫我！” “我现在怎么敢用甜舍胁迫你哦？”靳顷似笑非笑，“毕竟我的小狄亚攀上了林歇家，就连前瞻酒会也能被老爷子带着进来，就算是我，也不敢正面扛上林歇家主啊。” 狄亚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瞪了他一眼，靳顷也不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依照你的性格，不可能那么老实就任凭我摆布了，”靳顷摆了摆手，“不过也不怪你，斗兽场突来意外，我也昏迷了这么久，不由得别人不坐地起价，来吧狄亚，说说你的条件。” “你确定我会愿意继续和你合作下去么？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当然会和我谈，”靳顷道，“不然你赴约为什么呢？” 狄亚很想说，我难道不能使为了干掉你这个麻烦精么？ 这里不是军部，肯定没有那么多的戒备，完全可以杀个措手不及，做完事了也好跑路。但狄亚在昨天刚刚知道，靳顷掌握的那块天泛石就是他的神力结晶，这样的话，靳顷就不能死了。 靳顷若是挂了，军部那块天泛石的研究权就会转移到另外一个狄亚认都不认识的军部高官手上，还不如在靳顷手里呢，至少现在这个人还坐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谈合作的条件，狄亚还有接近那块石头的路径。 狄亚眯了眯眼睛，然后开口道：“我确实是有条件的，不过，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怎么说？” “军部需酒量，好像很大吧？” “胡说，”靳顷不轻不重地反驳了一句，“我们有纪律，不能在军部大楼里喝酒的。” “那昨天前瞻酒会是在哪个鬼地方开的？” “那是特殊情况。” “在这种事情上你还是别想蒙我了，”狄亚斜了他一眼，“前瞻酒会上侍者送酒的速度如流水，这基本上我是见过最能喝的人群了，军部很多人明明嗜酒如命。” 这点靳顷倒无法反驳，他在军部的很多下属确实这样，做研究的时候也是酒瓶子常备，用他们的话来说，喝一口就有新进展，军部有不能喝酒规定是没错，但一般睁一只闭一只眼，别撒酒疯就行。 “你想做什么？” “你别担心，我这个人还是有分寸的，”狄亚微笑，“我不图你什么，反而还要送你呢。” “送我什么，送酒？” “对，甜舍的酒，”狄亚道，“我也把话摊开说，甜舍一直希望打入高端市场，但一直找不到门路，林歇家主虽然很喜欢，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仅仅靠他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所以……” 靳顷一听也就懂了，狄亚是想借他这个面子扩展甜舍在这个阶层里的知名度，还能拔高一层这酒的档次，一举两得。 第4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0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50节 “东西我都带来了，”狄亚取出一小箱酒来放在桌面上，“甜舍的酒我还是有信心的，你可以先带回去尝尝啊。” 靳顷并未说不，但也没点头，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道：“你把我当推销员了？” “互惠互利而已，”狄亚也不着急，他歪了歪头，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左手受伤了？” “嗯，”靳顷道，“小伤而已，问这做什么？” 其实不是，他已经晕了这么久了，军部最好的医疗器械都给他用上了，若真正的小伤，早就好了，靳顷右手实际上伤的有些重了，现在仍然使不上力，偶尔还会隐隐作痛，医生说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好全。 “能给我看看么？” 靳顷不动，用奇怪的眼神看狄亚。 “我让你送个酒都不愿意，”狄亚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把我当回事，来吧，我给你看看我和你谈合作的本钱，你体验完了，别说送酒，说不定我让你送炸弹你都愿意。” 靳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左手伸了出来。 他记得狄亚之前曾经把那只奄奄一息的白虎治地活蹦乱跳了。 “你想地没错，”狄亚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现如今，我已经能控制了。” 其实很早以前就可以。 但狄亚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很认真，做完之后，甚至还装出了一点虚弱感。 靳顷的感受就不一样，他只觉得自己的伤处感觉到了一点凉，很舒服，驱散了痛感，很快狄亚的手就收了回去，而他左手上的伤在这一瞬间已经痊愈了。 而且做出这一切可以震惊整个联邦的举动的狄亚，还在关心他那几瓶酒。 “你……”靳顷叹道，“不如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呵呵，我想让那你帮我推销，你还没同意呢。” “甜舍不过是个小酒厂，有那么重要么？” “你不懂，”狄亚认真道，“甜舍是我一辈子的事业。” “……那算了，”靳顷用刚刚好全的左手揉了揉眉心，“你既然想要这个，就随你吧。” “那我们算谈好了？” “嗯。” “那行，我走了。” “这么急做什么？”靳顷叫住他，“这里是餐厅，又是饭点，我本来就是要请你吃顿饭的。” “我不吃，我回去吃面，”狄亚站起来，阿波罗说这地方的东西又贵又少又不好吃，走之前狄亚还把那一小箱酒往靳顷这边推了一推，道，“你记得把这个带走，你自己喝不完，可以带给手底下的人喝啊。” “……” 然后狄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的靳顷看了看那一小箱酒，还是拎过来放在了自己身边。狄亚的酒确实不错，就如他所说带回去给那几个人喝吧，反正他们研究天泛石的时候，不喝点什么都不精神。 可，酒神的酒，真的能随便收么？ 第132章 chapterid 132 靳顷本人并不好酒，虽然他也喝，但酒对他来说只是生活的调剂，并不怎么重要，而且他现在身上有伤，这段时间不能碰酒，昨天的酒会上狄亚就注意到了，他只是拿了个杯子，实际上一口都没喝过。 不过不要紧，狄亚给的那几瓶酒本就不是为了给他喝的。 靳顷身边有个很重要的男人，靳顷一般称呼他为“安”，在沉没星域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一直帮他处理一些事情，而且昨晚酒会上他也一直跟在靳顷身边，这个人应该是靳顷的心腹，而且他负责的就是天泛石的事情。 按这人表面上看很严肃，但狄亚知道他嗜酒，在沉没星域时候狄亚和那里的一家酒吧老板合作，目的是为了打探消息，这就是他收到的消息之一，这人常来酒吧，一个人自饮自酌能坐一个晚上，但确实千杯不醉，几瓶烈酒灌下去连眼神都不飘。 狄亚很快回了住的地方，阿波罗刚好把煮好的面端上桌，看见他回来就拉他过来坐下。 “送出去了啊？” “嗯，”狄亚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感觉，靳顷在经历上次的事□□情，越来越谨慎了。” 确实如狄亚所言，靳顷虽然把酒拎回去了，但第一件事，就是让安去检查一下这酒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检测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安告诉他，“不过检测结果倒是显示这酒质量不错。” “嗯，”靳顷点了点头，“拿去给你们喝吧。狄亚送的。” “哦，狄亚·霍尔曼送的，”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酒，“看来您已经答应了他提的新条件。” “他的要求并不过分，”靳顷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道，“对了，叫医生来看看我的左手。” “好的。” 医生还以为靳顷的左手又出了什么问题，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检查，却发现本应该静养三个月的伤，却在此时好的不能再好。 “怎么回事？”医生看了看他的左手，又看了看屏幕上的检测结果，“我……明明今天中午才检查过的，那时候还很严重，不可能痊愈的这么快啊。” “你确定我的左手已经完全好了？” “我确定。” “行了，今天你先回去吧。” 医生带着满腹疑惑离开了。 安听着这结果，心中也有惊讶和疑惑，不过他比医生知道地多一点，所以猜测道：“是……狄亚做的？” “嗯，”靳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才几天不见而已，他更厉害了。” 他研究天泛石已经很久了，花费一两年所得到的进展还不如狄亚十几天的进展。 “天泛石这个东西，实在太难讲，”安了一口气，“我有时候觉得，这东西不像是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它有一种很难以想象的力量，却也非常难掌控，狄亚……运气太好。” “我不管这些，”靳顷从座椅上站起来，“我只看结果，现在实验室怎么样？” “运行稳定，不过昨天晚上有点异常情况。” “什么异常？” “很难解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安皱了皱眉头，“指数波动，蕴藏的力量有暴动的迹象，但这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马上就消失了。” “去看看，”靳顷往外走，“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藏匿着天泛石的实验室里人不多，只有两三个，这个是军部的高级机密，这块地方一直由靳顷实际控制，但军部垂涎这块石头的人并不在少数，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就有不少人作妖。 军部大会已过，但很多人仍然留在首都星没有走，关于天泛石研究权归属的问题，提过不下十几次，有两三次甚至直接在会议期间当着靳顷的面提，无他，天泛石这个东西实在太让人眼红了。 靳顷倒不怕这些人翻出天去，但是现在敏感时期天泛石确实不能出一点问题，而且这是他手上剩下的最后一块天泛石了，被人觊觎的滋味并不好受。 实验室的中央，隔着玻璃罩子，能看到悬浮在中间的那块天泛石，形状不规则，通体绿色，晶莹剔透。 靳顷目光深沉，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这块石头仿佛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对了，”安在这时候开口，“褚漾……也在首都星。” “和艾伦洛格一起来的么？” “嗯？” “他现在打算做什么？” “不清楚，他为首阳做事，可能来这就是为了观望军部的下一步动作吧。” “找些人盯着他们，”靳顷道，“但注意着点别盯太紧，这几个人警惕性都很强。” “好的。不过，盯着他们的人可不止我们。” 靳顷勾了勾嘴角，道：“我知道，但很多人都没弄清楚，盯着他们是为了什么，以为只要这样就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你看，军部有很多人，这么几年还不肯放过一蕴那个偏远破星球，满以为这个让艾伦洛格栽了跟头的小星球有什么宝藏一般，你看他们，研究了七年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了么？” “也是，”安叹了口气，“那星球早没什么用了，那块被发现的天泛石已经是路漾的了，否则，他们三个怎么可能活地下来？” “所以，他们三个还要谢谢我，若不是我把那段录像删掉的话，传回军部，他们绝没有今天的悠闲日子过，”靳顷道，“至少军部绝对不会让他们两个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辞职。” 靳顷到那儿的时候，确实布置下的很多仪器已经被毁掉了，但是有一架侦查机，摄像头还没坏，把发生在那个小山谷的一切都拍了下来，却因为线路短缺并没有把这段视频传送回军部，却让靳顷发现了。 被屠杀的人群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艾伦洛格褚漾这三个算是能抵抗一段时间的，却也不能坚持多久，艾伦洛格已经昏迷过去，唯有路漾挡在他们面前，眼看着三人马上就要殒命，半站着的褚漾却突然发出了光芒。 对，就是很耀眼的光芒，那些植物似乎很怕这光，慢慢地缩了回去，然后就是一阵阵动，视频也变得不清楚了，最后几个画面，依稀可以看到褚漾半漂浮在空中，他头顶上有块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天泛石，然后就没有了。 看了这段视频的靳顷，可以非常确定就是褚漾救了艾伦洛格，他带走了那段天泛石然后消失不见。 当时的靳顷在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下手把那段视频删掉了，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真相，军部现在还在一蕴勘测，希望能找到那块天泛石。 那时候的靳顷就有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认识方式了，联邦对天泛石做研究的人，总是想把这东西应用在星域网上，应用在军备或是更优秀的交通工具上，但靳顷不这么想。 天泛石，或许能让一个人变得超乎寻常。 所以，当他真正掌权之后，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做了。 他曾经在士兵身上实验过，虽然也算成功，但却还是不满意，和他去一蕴救援时候，看到那被破坏的程度相差甚远。而后就是在斗兽场，那群来投诚的海盗，带来的成果也让靳顷侧目。 他们是用兽做实验对象的，但这方向和靳顷的也很相像，就像医学里试药总是先要拿动物试的，若是天泛石驭兽这条路可行，那么放在人身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其中对靳顷来说，最重要的，也是最让他惊喜的，就是狄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阿漾之前还是有提示的，比如说七年前的异常举动，在明明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却能从那个星球离开，被救下来的艾伦洛格，消失的天泛石，而且在绿兰莎时候，他放在自己房间的植物生长异常等等……当然如果读者大大们不记得了还是我的错，因为我之前断更太久了【躺】 本文四十万字了，原定就是四十万字完结的，不过现在离完结也不远了，十章以内吧么么哒。 第133章 chapterid 133 他一开始并没有刻意关注狄亚这个人，知道他也是因为路漾。 虽说路漾明确揭露自己身份是在首阳，但是早在他从雪棵到绿兰莎的第三天，靳顷就认出他来了，这个突然消失的人，对靳顷来说，实在是印象深刻，磨成灰他也忘不了。 后来，艾伦洛格来到绿兰莎，又和路漾接触，就更验证的靳顷的猜想。 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暗中观察，却发现这个在他印象之后呢带走了天泛石的路漾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与那段被删掉的视频里得到天泛石力量的样子并不一样，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用胡子把自己的脸遮住，显得低调又平凡。 靳顷按捺住自己的有点激动的心，路漾在绿兰莎的这段时光事无巨细都被他收入眼底，他也一直等待着没有什么动作，直到路漾要虽艾伦洛格去首阳的时候，他知道再拖就来不及了，才开始动手。 路漾能藏一时，也藏不了一世，在危机时候，他怎么样都会露出点什么的，就像在一蕴的时候一样。 所以，靳顷假借海盗的旗帜，对那艘开往首阳的飞艇进行攻击，但他下手有分寸，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炮火凶险，但实际上很多发都是故意打歪的，靳顷了解首阳这架飞艇，没这么容易散架，而且他早就准备了军方的营救艇，就在不远处，随时可以赶过来，这群人他还有用，死不了的。 但计划还是比不上变化，突然出现的瓶形力场靳顷再怎么算也算不到，力场拖走了首阳那架飞艇，也让靳顷的图谋一下子落空了。 而后，他们就被首阳营救，虽然靳顷很快就以军部的名义赶去首阳，并正面见到了已恢复身份的褚漾，但首阳毕竟不是他的地盘，靳顷在这里有些束手束脚，而且还要分心去关注首阳刚拿到手的那块天泛石，自然不能对路漾怎么样。 这个时候，狄亚就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 路漾刚出现的时候，和狄亚的相处模式像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靳顷很奇怪他是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小孩，还百般照顾——要知道，以他对路漾的了解，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爱心泛滥的人。 当然，这小孩也确实有过人之处，而且，他在路漾心目之中的位置不下艾伦洛格，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靳顷回忆起视频里，路漾是因为艾伦洛格双双倒下内心激动不能压抑才有了之后的事，但如果被他放在心尖上的狄亚出事，是不是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在首阳，艾伦洛格他不能动，正在风头上的路漾他也不能动，但狄亚这个人，住得偏僻，又不引人注目，又没什么背景，看起来就是个非常好捏的软柿子。 狄亚若是重伤，或是死了，路漾肯定要大受影响。 靳顷做事向来有些不择手段，杀个无辜的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像是在一蕴时候，其实大灾过后除了艾伦洛格也有一些人没死，他们去的时候很多人只是昏迷着还吊着一口气，若是极力抢救，也能救得回来，但靳顷却直接把他们定性为死亡报告上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断气。 万一这些人看见了什么或是知道了什么告诉军部，对自己不利，而且，舰队的人全死光，艾伦舰队必然消失，再难回巅峰时候，对于当时活在这只顶级队伍阴影之下的靳顷，实在是个机会。 留下艾伦洛格是各方面的考虑，第一，他作为施救队，若是最重要的艾伦洛格没救回来，他本人也要受牵连，二来，这两个人对路漾意义非常，消失的路漾必然有一天会回来与他们有接触的。 不得不说，这些靳顷都算对了，艾伦舰队在没落的同时，他开始在军部展露头角，而且他的地位上升，也不止在军部。 这次找狄亚麻烦，靳顷也考虑了很多，当时他身边的几个心腹被靳顷派去了做其他事情，他身边暂时没有用得趁手的人，而且虽说袭击狄亚没有什么难度，但毕竟是在首阳范畴内，而且事关重大，为了不错生事端，靳顷决定自己去。 就是这一遭，让靳顷真正注意到狄亚本人，而不是仅仅把他视作可以影响路漾的那谁谁。 第一次攻击，狄亚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但他却轻易地躲开了，他身上并没有配备任何机械装备，却以非人的速度离开了原地，靳顷甚至觉得他是凭空消失了——要知道，就连军部也拿不出这样的装备来。 就在那一瞬间他很快做了决定，不杀狄亚，也不打算伤他了，试验了几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靳顷便快速离开了现场。 而后，就是首阳的天泛石在众目睽睽之下失窃，鸣丘城里乱成一团，靳顷那时候其实也是迷糊的，弄不清到底是谁做的。 他一开始的怀疑是路漾或是狄亚，毕竟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失窃，常人做不到这事，后来首阳查出来是防护系统被人恶意入侵才导致的失窃，靳顷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如果是路漾和狄亚，应该没必要这样做，而且能入侵首阳安全系统的人也是传说级别的天才，他们两个没看出在这方面有什么天赋，自己手底下都找不出这样的人，何况是他们两个。 在综合各种信息来看，确实是海盗的嫌疑最大。 之后他因各方面原因离开首阳，再见到心心念念的狄亚，已经是在沉没星域了。 斗兽场这个产业算是靳顷的灰色产业，他完全控制这块地方也就是在这几年，一开始的目的有三，一来给自己留条后路，二来有什么敏感的东西能在这里藏着，三来，斗兽场来钱快，与赌场合作所赚的利润可供他做自己的战略储备，天泛石的研究并不在此。 却没想到，被首阳打得找不着北的一窝海盗找到了他，还带来了天泛石。 虽然他们说首阳的石头与他们无关这块本就是海盗自己的，靳顷表面信了，实际上还是把锅扣在了他们头上，但这无所谓，不管是海盗的还是首阳的，这块石头如今是属于自己的。 可惜，最后还是没留住。 靳顷想着在沉没星域的那些事，脸色阴晴不定，安在这时候也不敢打扰他，过了一段时间，才试探性地问道：“您身上有伤，需要静养，还是不太适合长时间呆在实验室，我先让人送您去休息吧。” “你要留在这儿么？” “既然时间紧迫形式严峻，就要加紧研究，”安敲了敲手里的酒瓶子，笑道，“况且还有酒，今天应该能坚持地再晚一点。” “别喝太多，”靳顷道，“那是烈酒。” “知道了，您回去的时候也需多加小心。” 而在另一边，吃完了鸡蛋面的狄亚坐在阿波罗对面，问他：“怎么样？你找到他们在哪儿了么？” 那酒里融进了阿波罗一丝神力，这个用任何仪器也检测不出来，之所以不用狄亚的，是因为狄亚对军部大楼的结构不熟悉，再怎么追踪他也事晕头转向地搞不清到底在哪里。 阿波罗画了一张简易的结构图，然后在其中的几个地方点了几个点，再用线连了起来。 “这个，是靳顷的办公室，这倒不是什么秘密，”他从办公室那个店顺着那条线一直顺延下去，到了另外一个点，“这个，应该是检测室。” “看来他还是对我不放心，”狄亚撇了撇嘴，“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我给他的东西。” “他性格如此，不检测才奇怪呢，”阿波罗接着说道，“检测完了之后，应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神力的气息就到了这里。” 阿波罗指了指最后那个点。 “会是放天泛石的地方么？”狄亚猜想道，“也不一定，或许这只是个储酒的地方。” “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天泛石实验室，”阿波罗道，“这块地方，可是首阳隐藏地段之一，一般是重要的实验室或储藏室，神力的气息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很多，现在仍然在那里，若是单纯储酒，不用放到这么重要的地方吧？而且靳顷之前刚见识你的新能力，按他的思维方式，一定会去看看自己的研究进展的。” “真的？”这收获让狄亚惊喜，他连忙问道，“那这地方到底在军部大楼的哪儿，好进去么？” “军部共用隐藏地段三十多个，按序号排，这个看位置应该是十七号隐室，地址接近军部大楼的中心，难进难出，防御一流，”阿波罗揉了揉眉心，“我们需要认真对此事计划计划了。” 第134章 chapterid 134 然而需要从长计议的人并不止他们两个。 “我们在绿兰莎收到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的事情，是真的。” 洛格在确定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其余两个人和他都是一样的心情，路漾靠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脸色一片空茫。 原以为是场意外，实际却是有人刻意为之。 艾伦洛格有好几年，真情实感地把靳顷视作救命恩人，视作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实际上他们真实的关系就算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阿漾，”洛格往窗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复杂，“还有个不是很好的消息……靳顷应该已经和狄亚见过面了。” 路漾浑身抖了一下，转过头来问道：“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七点，但还好他们两个没相处太长时间，狄亚很快就出来了。”洛格皱着眉头，“靳顷醒来以后，私底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狄亚，他们两个的关系……” 路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靳顷必有所图。” “可是他图什么？狄亚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关注？还有，阿漾，狄亚一到首都星已经找过你几次了，你明明在，为什么不见他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狄亚……” 他话未说完，通讯器又响了起来，路漾一看，阿波罗。 一看这个名字他就和洛格艾伦打了个手势，然后以很快的速度回房间接了起来，一接起来就质问他：“你为什么会让狄亚去见靳顷？你不知道靳顷什么人么？那就是条毒蛇！” “知道了？消息倒是挺快的，”阿波罗道，“我也不想让他去，但是受邀的是狄亚，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并不能帮他做决定。” “你答应过我要保护他的！” 第5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1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51节 “保护他这件事，即使我不答应你，我也会做到的，”阿波罗叹了一口气，“他不会有事的，这个你大可放心。” 路漾冷笑：“我放心到哪里去？我不见狄亚，本就是听了你的话希望靳顷能离他远一些，现在倒好，他自己去见还没有人拦着他！” “靳顷要见狄亚，是因为狄亚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反之亦然。” “你的意思是，靳顷身上也有狄亚想要的东西？” “对的。” “什么？” “军部有一块天泛石，研究权在靳顷手上，狄亚想把这石头拿回来。” “……” 这一句话的每一个信息量都让路漾感到震惊，他揉这眉心缓冲了一下。而且很重要的是，阿波罗用的那个动词，是拿“回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路漾听到天泛石就是心头一跳，“狄亚什么时候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了？” “其中的缘由太长，我就算和你说了，现在的你也是听不懂的，”阿波罗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你自己也知道，所有的点都落在靳顷那儿了，艾伦洛格知道真相之后，应该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吧？” “你……” “确切地来说我是想求合作的，你们比我更了解军部的构造，知道防御系统的弱点在哪里，反正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对付靳顷。” “我不信你，”路漾沉着脸，“你让狄亚和我说。”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过来狄亚的影像，他倒是没先提这件事，只是先打量了一下路漾，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明明在同一座城市，我却好几天都没见到你。” 路漾沉默着没说话。 “你果然是因为担心我才不见我的，”狄亚摇了摇头，“完全没必要，我没你想的这么弱小。” “我……” “阿漾，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吧，你和艾伦洛格，难道不想报仇么？在知道真相之后，你们看见靳顷，不会有先除之而后快的感觉么？现在军部大会刚刚开完，正是各家汇集乱的时候，靳顷身体又没好全，已经算是最好的时机了，时不我待，你好好想想吧。” “我只剩下两个问题。” “你说。” “你和靳顷纠缠是不是为了那块天泛石？” “是。” “为什么？” 狄亚深吸一口气，道：“因为那本就是属于我的。” “我知道了，”路漾道，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一些事情，我会和艾伦洛格解释，我们明天见一面吧。” 通讯挂了，狄亚皱了皱眉头，对阿波罗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我最后一句话的，可能没想这么多，或许觉得那块天泛石原是属于我死去的父母吧。” 毕竟他对靳顷扯谎的时候，也是拿这个做掩饰的。 “随他吧，只要同意了就好，”阿波罗道，他还想伸手揉揉狄亚的头，但是被狄亚躲开了。 狄亚斜着眼睛看着他，道：“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为什么挑拨我的路漾的关系？” “我没有，真的，”阿波罗道，“我只是把查的靳顷相关的东西告诉他，毕竟他是当事人，而且你我也是，当时去首阳的飞艇被袭击，我们大家都在生死边缘，应该有知情权吧。后来的事情，就是路漾自己决定的了，而且他还死活不让我告诉你，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阿波罗这话说的倒没什么问题，当时狄亚还未引起靳顷注意，此事便完全是受了牵连。 “算了，”狄亚摆了摆手，“也不能完全怪你。路漾对我总是不放心的，他，唉……” 关于此事，阿波罗本来也指望能瞒多久，而且最后也是由他自己挑破的。 阿波罗实际上非常清楚狄亚的性格，在小事上不会计较，列如自己强行把他抱回林歇家住着，他也没有真生气，因为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住处。但若是遇到真正上心的事，列如为了自己神力结晶与靳顷打交道，这种事他是拦不住的。 所以当阿波罗知道靳顷约见狄亚的时候，他未说一句阻止的话，只是劝他把酒里的神力换成自己的，让自己成功参与进来。 路漾对狄亚是真好，但他这种好，在这些事情上是很容易让狄亚起逆反心理的。所以他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也走不了其他方向了。 当然，但恢复神力的阿波罗看到路漾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了，对他这样的做法也完全能预料到，毕竟真是本性不改一脉相承。 狄亚这时候不管他在想什么，他觉得路漾想清楚这事算解决了，于是就马不停蹄地联络唐榛南绿。 南绿这个黄毛丫头的长处狄亚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她一手入侵首阳系统才让自己这么迅速得了手，首阳那次对天泛石的安全防御系统已经是联邦顶尖了，军部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只要知道了确切的地方和艾伦他们提供的内部信息，攻破不是难事。 这边，挂了通讯的路漾平静了一下，在房间里慢慢地走了几圈，然后才走了出去。 外面，艾伦洛格看他出去，都没有出声质问，但看他们的眼神，仍然透着疑惑与探寻。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路漾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讲的很详细，从一蕴遇难救人开始，到靳顷恶意袭击。 “实际上也就爆发了那一次，当时也不受控，现在仍然不受控，时不时会影响外界的一些东西，我摸索了七年也才摸索出一点东西来。” 路漾张开了手，桌子上有一盆做摆设用的绿萝，随着他的动作，绿萝的一条枝叶突然疯长了起来，然后伸向桌边的玻璃杯子，缠绕着把杯子举了起来，然后毫不费力地捏碎。 洛格艾伦被这场景吓了一条，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路漾。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见狄亚的？因为怕连累他？” “是。” 洛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身体不会因为这个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路漾摇了摇头，“我们明天去见狄亚吧，要对付靳顷，仍有许多事情要谈。” “可狄亚他……” “他比我还要特殊，”路漾道，“我之前还认为靳顷未注意到他，实际上却……唉，毕竟是躲不掉的。” 而正开始准备最后一战的狄亚今天晚上睡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块神力结晶的影响，他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阿波罗，地点在奥林匹斯。 梦里的奥林匹斯看起来不是很好，很多地方已经有了残破的迹象，狄亚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杯酒，他往下看，入目皆是一片沧夷。 他倒是很镇定，还悠悠闲闲地喝了一口酒，不过这镇定之中多多少少有些无奈的意思，除了这个，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这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抱住了他。 狄亚没回头，他知道那是阿波罗。 “你还是不听我的话，”狄亚慢慢地又喝了一口酒，“还妄想去阻止这一切。” “总要有神站出来的。” 狄亚摇了摇头，道：“有什么用？诸神都已经疯了。” 阿波罗笑了，在他耳边说：“还好你没疯。” “我没疯，”狄亚道，“是因为我喝醉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发疯。” “好吧，”阿波罗道，“那你就醉着，或者睡一觉，然后我就回来了。狄亚，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狄亚没回答。 直到阿波罗走得连背影都看不到了，他才嗤了一声，道：“我才懒得等你。” 但他确实是没离开那里，毕竟除了这一块地方，狄亚也没有别的好去处，这仿佛末日一样的世界，他身在其中，逃也逃不掉。 在梦里他仿佛能真实体会到那种让人窒息的绝望感。狄亚再见到阿波罗的时候，却已经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回学校啦，大四狗的最后一段学生生涯，唉:( 第135章 chapterid 135 神的死亡是什么样子的，狄亚活这么久第一次知道，整个死亡过程缓慢而痛苦，绝望与遗憾交织，但他对死亡的来临却并不感到意外，诸神黄昏，早死晚死不过是个时间差，他都逃不过。 只不过阿波罗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狄亚躺在地上感觉到自己生命流逝，眼前一片模糊，直到他神志都不清醒了，才迟钝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我……回来晚了。” 狄亚没答出话来，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 是阿波罗么？ 他迷迷糊糊地想。但是狄亚一会儿又感到疑惑，脑子缓慢地运转着想，阿波罗是谁啊？ 再过了一会儿，狄亚觉得自己从身体里脱离出来，漂浮在半空中。他又想，我是谁啊？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消散的时候，狄亚感觉到一股暖流打中了自己的右手臂，让那里的感觉一下子清晰起来，但这只是一瞬，依旧拉不住他死亡的脚步。 狄亚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外面还是蒙蒙亮的，他一抹头上的汗，再也睡不着了。 在梦里视线和角度交杂，他有时是体验者，有时候又是旁观者，回想起来，竟也能把梦中的信息量完整地梳理一遍。 奥林匹斯没了，他是在死之后来到这里的，阿波罗亦然。 但狄亚一直在想的一点是，为什么他来到这里是带着记忆来的，而且神力也有残余，但阿波罗没有，他失去了一切然后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过了很长时间。 他们两个有到底特殊的是他，还是阿波罗？ 但要论神的实力的话，阿波罗比狄亚好太多，按逻辑来说，他们两个的情况应该倒过来才是。 狄亚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他用这只手施展神力，让植物快速生长，还有酿酒。 阿波罗说过的话也和梦里的事情重合了，他之前说看自己的右手在发光，当时阿波罗虽未恢复记忆，但也有点苗头，他说这话自然不会无根无据。 他在临死之前，阿波罗确实回来了，只是到底是差了那么一步。 狄亚想了很多，等到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阿波罗发现对面坐着的人盯自己盯了很久。 虽然他对此心花怒放，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疑惑，开口问道：“看什么呢？” “看你，”狄亚实话实说，被人点破也并未把目光收回去，“怎么？不许我看啊？” “不是，”阿波罗笑了起来，想伸手去揉他的头，又想说点粘粘腻腻的话，但却被狄亚躲了过去。 “走了，”狄亚随后便站了起来，“我们还约了人。” 阿波罗挫败，只好老老实实地收拾碗碟然后把这些先堆到厨房里去，他把洗碗机打开，然后感觉后面有人靠近。 是狄亚。 他慢慢靠过来，阿波罗觉得他好像打算从背后抱住自己一样。 狄亚离他离地很近，阿波罗听见他说：“我要走了。” “唉等一会，”阿波罗道，“我先把这些东西放好。” “太阳神大人变化太大，现如今竟然学会耐下心来做这个了，”狄亚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您一直打算拯救世界呢。” “我什么时候……” 阿波罗本是笑着反驳，突然僵了一下，没再讲下去。 狄亚在这时候很快退了出去，他仿佛来着只为了讲这一句话一样。 阿波罗顿了很久，又拿手揉了揉眉心，狄亚这话让他心里一抖，叨咕一句：“想起来了？” 但他出去之后，狄亚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径直出门去赴约了，他不再说，阿波罗自然也不会提。 今天一起约的人挺多，路漾一拨，南绿他们一波。 唐榛南绿认识路漾艾伦洛格，可路漾只对唐榛稍微有点印象，而且还不深，看着眼熟想着许久才想出这人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榛，狄亚的朋友，这位是南绿。” “噢，”洛格礼貌性地和他握了握手，他虽然并没听说过这两个人，但狄亚找来的，肯定是有用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并不是初次见面，”唐榛笑道，“我们在绿兰莎曾经见过面的。” “哦？”洛格诧异，和坐在身边的艾伦交换了一个眼神，“可是我……” “没印象是正常的，当时你们也不会注意我，而我也是特意隐藏了，但我若说那个碟子里的纸条是我放进去的，或许你们就能想起来了。” 洛格一听这话，看唐榛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他们就是以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为头开始怀疑，找准方向最终总算得知了真相，若没有那次，说不定他们现在还把靳顷当做朋友呢。 “谢谢你。这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举手之劳而已，”唐榛道，“希望这次，我们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靳顷老觉得自己右眼皮在跳，虽然他不信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说法，但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他刚醒不久，军部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左手的伤虽然被狄亚治好了，但身上还有其他的伤，每天还要挑时间护理，还要盯着实验室的情况，他本来打算再见狄亚谈谈的，一连拖了好几天也没见到面。 不过既然狄亚同意了，靳顷也就不太着急，但时间一拖，就总有些意外出现。 “洛格他们去见了一些人，不知道和他们说了什么，这几年对一蕴关注度有所下降的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靳顷冷哼了一声：“得了吧，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路漾……也参与了。” “他？”靳顷想了想，因为中途被狄亚转移了注意力，他现在其实对路漾还未完全了解，他在经历一蕴事件的时候是否脑子清醒，往后又得到了什么他现在也说不清。 “这三个人都离开首都星太久，势力不再，地位下降，唯有一点过去的传奇还有人买账，”靳顷道，“总体来说不足为惧。当然，盯还是要盯着点的。” 他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结果下午，军部部长就来找他了。 先是一阵客套话嘘寒问暖，然后开始亮明来意。 “天泛石研究地如何了？” “进展顺利，”靳顷道，“怎么？还有人拿这事做文章么？” “大家也不过是关心而已啊，”部长呵呵一笑，“你的敌意不用这么重，这块天泛石，说到底是属于军部的。” 靳顷一听这句话心里就紧了一下，对天泛石有觊觎并且提出来的人那么多，军部部长在他面前也未说过这样的话。 “您，有话可以直说。” “天泛石这个东西……或许可以尝试切割一下？” 靳顷“啪”地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摔了，脸色已经控制不住完全黑了下来。 首先，天泛石这个东西，切割要承担的风险性很高，靳顷一直以来就没有动过切割的念头，军部那边也没有，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危险性，前几天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突然提这件事？ “谁又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军部部长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唐突了一点，速度太快了，“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回头再来找你吧。” 他很快站起来走了，走的时候还若有似无地往天泛石实验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说是部长，但这军部这一任部长胜在资历老性格好脾气好，能协调各方的利益争夺，真论实权他不一定能超过靳顷，但人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也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了。 他说这话不一定是为了自己，一定还有一群人站在他身后，迫切地撺掇地着他来和自己提议。 靳顷查了小半天，终于摸到了这件事的源头。 是他之前没太放在心上的艾伦他们。 他们三人都是很久未回首都星，路漾更是七年未有消息，在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基本很少提到一蕴的事情，即使别人主动提起，但最近几天却一反常态，路漾带头，主动讲起了当年的遭遇。 “我们三个活下来，也是很不容易……” “艾伦洛格那时候晕倒了，也不知道情况，我那时候还有一点神志……” “虽说有运气的部分，但更多地还是那块天泛石，很神奇。现在还没有找到，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们不停地向外界透露一个信息，他们三个当时是误打误撞被那块天泛石救下来的。 “路漾说他们就信？”靳顷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心里还是冒火，“一来时间久远，二来口说无凭，这群人没有判断力吗？” “那可是艾伦洛格路漾啊，旁人什么时候见过他们扯过谎？” “仅仅拿这个来说，太牵强了吧？” 第5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2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52节 “还有一点，”安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最近一直在问，您的左手臂……到底，是怎么好的？” 靳顷心里一紧。 他昏迷的时候，身体的检测报告可不止一个人看过。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靳顷后来找的医生也是知道规矩没有乱说话，可是现在这件事和天泛石这种人人关注的东西扯上了关系，那些人为了天泛石什么做不出来？为了求证，查个住在军部的医生的医疗记录，可不是什么难事。 靳顷虽然厉害，但在军部也是掌权人“之一”，能和他实力齐平的还是能挑出来几个来的，况且还有林歇这种大家族，他们都没有这么的本事，靳顷却有。 找来找去，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靳顷手上有天泛石的研究权。 “他们怀疑，您没有把天泛石研究的真正进度说出来。” 难怪，连一向温和的军部部长也亲自来找他了。 联邦现在是大一统和平年代，他们一直以为天泛石的研究主要放在军备上，所以虽然有觊觎之心，但好歹没有这么着急。靳顷把自己真正的研究目的一直藏着，没想到却被路漾点了出来，这对他们而言，可比高精尖的军部有吸引力多了。 军部高官们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旧伤，治不好的，大多数人年纪也到了，深受其扰，这种切及自身的事情谁能不受影响？ 想想看，靳顷本要调理三个月伤，一天就好了，如果这东西能应用在自己身上，不仅能治好旧伤，是不是能让他们多活几年？ 人都是惜命的，特别是身居高位的人，什么军备钱财产业，活久了就看淡了，但自身健康甚至寿命问题，没有人能看地淡。 这种心理又被路漾他们一挑拨，就更压不住了。 路漾消失七年，算起来岁数也要接近四十了，可看他的样子，说四十根本没有人信，军部很多人也和他同龄，站在一起对比强烈。 天泛石，天泛石，这块神秘的石头，唯一确定拥有的就是靳顷，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让人不眼红？ 靳顷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狄亚。 路漾和狄亚什么关系？他的左手是谁主动治好的？ “怎么了？”狄亚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有什么事情么？” 靳顷带着怒火把事情说了一遍。 “哦，那又怎么样？你怀疑我？”狄亚冷哼一声，“我确实和路漾关系好，不过也是近几年的事情，他最近联系的人，都是很多年前的人脉，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和艾伦洛格不也是朋友么？ 我给你治手臂也是好心，你自己也知道这事不是我泄密，是医生那边出的差错，我给你治病，成坑你了？再退一万来说，我如果真的处心积虑做这些事，我图什么？现在都是一堆掌权人在争，他们是什么地位，我是什么身份？我难道争得过他们么？ 靳顷，你身居高位，针对你的人多了，也不能一出事就怪我吧？” 狄亚理直气壮的一堆反问直接让靳顷沉默下来。 “……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他说完这句话，直接把通讯挂了。 阿波罗听完这番话，还是有点担心，问道：“他能信么？” “不一定能，靳顷毕竟疑心高，我只能尽力降低自己的可信度，却也不能完全消除，再说也不能承认啊，承认了就是让他的仇恨值完全对准了我，”狄亚耸了耸肩，“不过现在管他信不信呢，这不重要，我表面上能说的过去就可以了，反正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对付那些让他交出天泛石的人，就足够让他伤脑筋了。 他把我供出来也没有用，没有人会信的。” “这招，实际有点冒险。” “没有办法，”狄亚道，“凡事都需要冒险。” 从那些人开始关注研究室的研究方向开始，整件事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人的欲望，向来是最难压制的东西，而且是越往下压，它越要反弹。 首都星各大家族云集，消息快发散广，很快这事都不仅在军部转悠了。 “军部坐不住了，”路漾给狄亚发消息，“打算彻查天泛石实验室里。” “可惜这些人也没有大用，”他接着说道，“关于这个靳顷应该早作准备了，这摆在台面一套他在开始研究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独自控制天泛石研究室好几年，那一块地方就是属于他的，军部短时间内肯定挖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至少是个好开始，”狄亚笑道，“而且，一些信息他们要是查不到，我们可以给啊。” 但靳顷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狄亚想到这人会对付路漾艾伦洛格，或是气不过来对付自己，但他未想到，倒是不在首都星的乔伊和陆云深突然其然地受到了攻击。 狄亚接到通讯的时候，手一阵冰凉。 “没事……”乔伊在通讯那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依然有点颤抖，“我没事，云深肩膀受伤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 “是我的错，害你们无缘无故受这种难。” “别乱说，”乔伊道，“还是你留下的小黑救了我们，它真的很厉害，要不然我们两个都没命了，也不会找到时间逃跑。” 小黑在那边轻轻地叫了一声，昭示了自己的存在感。 “当时时态紧急，小黑一爪子弄死了一个，”乔伊低声说道，“这也不算我们的错，完全是正当防卫，我去看了那人，虽然穿着便装，但是狄亚，很容易看出来他是军部的人，用的武器是军部特供的，看样子是想活捉我们而且信心满满，若不是有小黑，很可能真让他们得手了。” “那你们要更加小心，最近不要出门了，霍尔曼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不要离开白虎和小黑身边。” “放心，”乔伊反倒回来宽慰他，“一击不得手，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的。” 狄亚阴沉着脸挂了通讯，转头就对阿波罗说：“我要弄死靳顷。” 他留小黑白虎在那里本是防着戴薇下黑手，结果误打误撞防住了靳顷，若他当时没想到这层，结果恐怕不堪设想。 “我从林歇家调了几个人在那里守着，”阿波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只有这一回，往后，绝对不会再出事了。” “仅这一回也就够了。” 不久之后路漾也收到消息，乔伊陆云深也是他的朋友，知晓此事之后，他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 “怪我，仇恨太多，蒙蔽双眼，没有考虑全面。” 靳顷此人，阴损且不择手段，这个时候从他这个角度来想，确实是活捉乔伊陆云深为筹码是最合算的事情，路漾和狄亚都重感情，这两人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一石二鸟。 狄亚之前对他说的解释靳顷并非一点都不相信，但是不管狄亚是真的和这件事有关系还是没有，靳顷拖他下水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南绿听说此事之后，活动了一下手指，对唐榛说道：“这算是撕破脸了？” “应该是。” “那就轮到我上场了。” 第136章 chapterid 136 南绿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都破过首阳的防御系统，这回既有阿波罗提供重点，艾伦洛格路漾这些了解军部的人给她提供细节信息，自然不在话下。 她的能力放在军部也堪称顶尖，况且军部那些人被靳顷的假报告骗了多年，还真比不过一开始就对真相了然于胸的南绿。 靳顷知道偷袭失败的事情之后，把自己最喜欢的陶瓷杯给摔了个粉碎，他派出去的人还死了一个，狄亚再猜不出来是他，除非他智商低到零下。 若是成功了，狄亚知不知道是他都不重要，这两个人本来他就是要拿来要挟狄亚的，但失败了，就是两头不讨好，对他现在的情况是雪上加霜。 “本来没什么难度的，却出了点意外，”安为这件事来请罪，低着头解释道，“他们就两个人，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直巴掌大的黑猫，一下子拦了下来……” “别找借口了，”靳顷瞥了他一眼，“军部说要彻查，查得如何了？” “这个您不需担心，”安说道，“如果这方面出了问题，我提头来见，那些人一段时间查不出问题来，不可能一直查下去，到时候我们可以借此反击，毕竟外界的猜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站不住脚的。至于左手的事情，到时候找个其他借口也是可以解释的。” “疑罪从无，他们光凭这这些还不能把我怎么样，”靳顷冷哼一声，“要不是众怒当头我不想正面惹，以此多事，哪还有这么多的糟心事情？” 他话音刚落，通讯请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靳顷接了起来，那边是天泛石实验室工作人员惊慌失措的声音：“防御系统被破了，我们藏好的资料泄露出去了！” 仅这一句话，就让靳顷全身一凉。 负责查天泛石研究室的军部人员查了好几天也没查出什么异常，今天本是安排的最后一次，想也知道无反转可能，正灰溜溜准备无功而返，却在进研究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里面人掩饰不住的惊恐脸色。 当头那人一看这脸色就知道不对劲，立马冲上去，果然大有收获。 “军部今天封楼了，就因为这件事，只许进，不许出，”路漾对狄亚说，“靳顷这下没有好果子吃了。” 因为之前路漾带头那么一炒，今天各大家族的人都到场了，其中盼望着靳顷倒台的好事者不在少数。 不管天泛石实验室到底遭受了什么以至于泄露，但证据就是证据，如之前军部所猜测的那样，靳顷对天泛石的研究方向瞒而不报。 仅就这样一件事追究起来，靳顷也是要按军法处置的。 但他毕竟有实权，发生了这种事，在因为此事而紧急召开的会议上，面对着一群有头有脸的人，靳顷仍然能不受任何人辖制地坐在椅子上，对此事进行反驳。 “我对研究方向的事情并不想多说，只希望在座各位清楚一点，天泛石研究权是属于我的，”靳顷环视四周，“对于其他流言蜚语，我认为多是谣言，研究报告你们也看过，进度如何不用我多说，若是诸位把这石头捧得太高认为我无所不能，那就是想多了。” 靳顷这几句话算是大实话，研究室机密泄露他硬是不承认也没有，但研究室的进度并没有路漾他们宣扬地那么高，狄亚才是真对天泛石有高度运用的。 靳顷想到这也是暗恨一把，他把狄亚拖下水的计划失败，这时候把他说出来也没有人信——狄亚藏着太深，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即使是事实，可就是没有人相信。 “你的左手，又怎么解释？” “这不该问我，”靳顷道，“你们该去问医生为我治疗的时候做了什么，光把这件事归为天泛石的功劳，简直异想天开。” “而且——”他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这事再怎么说，也是我军部的事情，有些莫名其妙的无关人士，就不必关心了吧。鬼知道你们是为了军部义愤填膺呢，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发声？” “你少挑拨离间，”在座有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隐藏了自己的研究方向，说不定我们现如今看到的就是一部分而已，真实的研究进度，又有谁知道！”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靳顷道，“我再与各位说一遍，天泛石研究权在我手上，我有些小错的地方在于是向军部隐瞒了一小部分情况，但这也是有考虑的，现如今你们一个一个来这里扩大事态，又抱着怎么样龌蹉的念头呢？” 靳顷心里也不可谓不怒不焦急，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他还能保持表面平静，也在于仍然对自己有信心。 一来，军部也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件事算起来非常特殊，代入哪条规矩好像都不太合适，所以处理结果可大可小，二来，靳顷手里的实权也不是人说夺就夺的，他现如今还安安全全地坐在这儿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会议开到最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实在无法得出个定论，但是有一点倒是很多人都同意的。 他们希望靳顷先交出天泛石。 实验室放天泛石的装置是特别研究出来的，只要靳顷不想开，没有人能打开，若是强行打开，可能还会引发自毁装置。 靳顷自然不同意。 在这件事上他是有主动权的，他咬死了不同意，军部部长也拿他没有办法。 靳顷的职位在军部太重，重到即使犯错，军部都不能对他做得太过分。 “你最近不能离开军部大楼，”坐在最前头的军部部长最后下了个判决，“待我们查清楚，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这算是变相软禁，但对于这件事来说，靳顷如今受的罚了太轻了。 靳顷也知趣，没再反驳下去，毕竟也算留下把柄，哪能立刻全身而退？ 安也留在他身边没被这么样，在外面等着靳顷出来，悄声和他汇报：“防御系统被破，不是军部的人干的。” “我知道，”靳顷沉着脸道，“调查小组最厉害的两个人早被我们买通了，怪就怪在他们今天进去的时候防御系统大崩盘，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还有一点，”安道，“我仔细看过，这回破我们防御系统的那个人的手法，和两年多前破首阳天泛石防御系统的手法很像，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人。” 首阳前两年天泛石失窃事件太过轰动，防御系统受到攻击的整个过程快准狠，事后被不少人拿来研究。 此话一出，靳顷的眼神猛地一沉，仿佛要从中飞出刀子来。 他一直以为两年前那件事是海盗做的，但星际海盗因为这事被首阳弄得几乎绝种，剩下几个还死在他那里，哪里还有人千里迢迢跑到首都星还做这件事？ 他不得不又把自己最初的怀疑提了上来。 “狄亚·霍尔曼！” 此时此刻的狄亚也和军部的大多数人一样，关心着接触天泛石的最后一道光卡，那个看似普普通通实际上坚不可摧的玻璃罩，就连南绿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我之前也没弄过这样的东西啊，”她发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胜算好像不大。” “不试试怎么知道，”狄亚倒是比她信心足一些，“如今是难得的机会，等靳顷缓过口气来，事情反而更难看，军部到底不会把他怎么样，这次是受我们煽动，联合外界施压才有现在的结果。” 况且，让狄亚觉得这回胜算大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原本就是属于他的神力结晶，天泛石有灵，并非死物，像阿波罗一样，只要能接近它，心里会有感应的。 “就今天晚上吧，”阿波罗道，“我和你一起去。” “嗯。” 天泛石实验室现在被封锁，靳顷不放手，谁接管都有争议，所以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唯有一层一层的防护罩。 外头倒是有人频繁巡逻，一旦这里出了问题，警报声响起，他们会立刻赶到这里。 所以，即使阿波罗和狄亚是神，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很短很短，他们必须与南绿的步调保持一致。 狄亚与阿波罗凭空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完全被那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天泛石所吸引，仿佛能与之对话一般，他在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阿波罗自然懂这种感觉，所以他不急不躁，南绿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我最多坚持三十秒，不管成不成功你们都赶紧走！否则要被发现的！” “知道了，放心。” 看狄亚这个状态，也用不了三十秒。 不久之后，实验室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留守的保卫人员带着武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门窗紧闭，东西几乎都没有损坏，只是角落里有个装饰用的花瓶，可能是因为他们动作太大倒在地上摔碎了。 但冲进来的安保负责队长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需要守护的，最重要的那块天泛石，不见了。 不管军部在这个夜晚是多么混乱，造成这一切的两个人却相对平静，因为狄亚自拿回自己的神力结晶之后就晕了，之后都是阿波罗善后的。 他把人放在床上躺好，狄亚虽未醒，但眉头仍然皱着，不知道他的脑海里在想什么。 “狄亚没事吧？”南绿从门那边探出个头来，“我们都有点担心。” “没事，”阿波罗回答道，“必要的恢复过程而已。今晚大家都累了，先睡吧，我守着他。” 南绿“噢”了一声，出去了和坐在客厅里的大家汇报：“没事了。” 在座各位都松了口气，南绿倒是还精神奕奕的，拉着唐榛往自己房间跑。 “怎么了？” “接着做事啊，”南绿眨了眨眼睛，“对靳顷落井下石，这事儿我爱做，你难道不想？” 本来有点困的唐榛一听这话精神一下子就起来了，问她：“你想做什么？” “你也该看过他们真实的研究报告，军部的关注点和普罗大众的关注点可不一样，”南绿边说边打开了智脑，“第一步，我们把军部和一些军部之外的权贵家族们拖下水，可这些人权利纠葛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有结果的，所以，这时候也该让另一些人出场了，一些不管这些复杂利益的，对此事满腔悲愤与怨恨的，另一群人。” 唐榛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记录，猜测道：“那些人体实验，你想把这些抖出去？” 靳顷在斗兽场的残暴行径向来是有迹可循，在之前也是做过人体实验，而且因此死过的人不少，特殊的是，他挑选的实验体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所以在手术台上死亡的优秀士兵不在少数，这事军部虽然也看到了，不过他们的关注点不在此处而已。死几个人而已不算什么，远比不上天泛石重要。 “但普罗大众却会关心，这些莫名其妙死去的士兵，他们也有家人，并不知晓真相，只拿了靳顷一点抚恤金，还以为自己的亲人是因为任务的意外而亡。”南绿道，“他们不可怜么？他们也需要真相不是么？大众也该知道，这些年里，一直塑造正面形象的军部，到底是由怎么样的人掌权。” 说完这句话，南绿手指一点，把自己整理好的一份通俗易懂图文并茂的事件说明发在了星域网上几个知名网站上，还用了点小手段让它一直占据头条。 “接下来，让事情自己慢慢发酵咯，”南绿伸了个懒腰，“现在可以去睡了，我们只要明天早上起来看好戏就可以了。” 靳顷被软禁，晚上就睡在军部，但是他睡不着，披着衣服坐在那儿。 坐到半夜时分，突然“砰”地一声，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又黑又没有其他人，静得他能听到过会儿响起的尖锐的警报声。 靳顷这段时间最讨厌的三个字就是“出事了”，但现在立刻浮现在他脑子里面的，却还是这三个字。 他知道自己这个晚上是睡不成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着急，坐在原地也不动，整个房间没有灯光，反而适合他想一些其他的事。 这件事看似是路漾他们在明面造势，但真正藏在后面的人，还是狄亚。 要不是他把自己的手臂治好，路漾他们说破天去，这些人都不会这么疯魔。 他真的低看这个人了，整个首都星都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谁，他却能在几天之内吧这里搅成一滩浑水。 靳顷想到一半，门突然被打开，一群武装士兵冲了进来，带头的那个人看到他还在，竟然松了一口气。靳顷看着他们指着自己的枪口，突然笑起了起来。 他猜也猜到出了什么事，天泛石一定出了问题，很有可能已经没有了。 “请您和我们走一趟，”带头那个人对他说道，同时仍然没有放下手里的武器，“请您配合。” 靳顷依言站了起来，还整了整自己皱掉的衣服，嗤了一句：“废物。” “您说什么？” “说你们，”靳顷道，“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呢。” 被人当面这么说，那人明显有些生气，把手里的武器往前推了推，斥道：“快走！” 在一间小会议室里，军部高官却悉数到场了，只不过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见靳顷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今天晚上做了什么？” “在房间里坐着，”靳顷实话实说，“说吧，你们又出了什么错要栽赃到我头上？” 第5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3节 未来酒神 作者:怀荒 第53节 “什么栽赃？你做的错事还少么？”部长的声音也提高了一度，“天泛石丢了。” “我一直坐在房间里，”靳顷再强调一遍，“根本没有出去。” “是么？”部长冷笑一声，“装天泛石的装置没有损坏，这东西只有你打得开！” “我也对此很好奇。”靳顷摊手，“不是我做的。” “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这幅样子！你就是咬定了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部长有些动怒，把手里的杯子往地下一摔，“因为今天的特殊情况，晚上留在军部的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必要的安保，也就我们几个留了下来，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聚在一起开会，只有你不在！天泛石装置只有你打得开！而且整个军部，今天晚上所有监控都是好好的，所有人的行动都被记录，只有你那边连同天泛石实验室的监控在失窃前一段时间诡异地坏了，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靳顷想到自己房间里突然暗下来的灯。 “我们刚要收回天泛石，这东西就丢了，丢的时候又是这样的情况，靳顷，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说到这里，靳顷也不再回话了。 他想自己到底低估狄亚到什么程度，以至于他能以如此速度给自己设个连环套，自己还一点反击途径都没有。 每一刻都猝不及防，都在刷新认知，他知道是狄亚，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军部几个人还在他面前劝他把天泛石拿出来，靳顷对此的回应是大叹了一口气。 他也该早作些其他准备了。 第137章 chapterid 137 狄亚躺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便醒了。也不吃东西，不问其他，呆愣愣地坐着，一坐就是一上午，各人都来看过他，但他还是没怎么说话。 路漾来看他的时候，狄亚倒是有些特别的反应，他用手碰了碰路漾的脸，眼神复杂。 “你想得起来我么？”他问。 路漾一脸疑惑，问道：“狄亚，你怎么了？” 狄亚一听这称呼，眼神里闪过失落，最后还是摆了摆手，道：“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吧。” 中午之后阿波罗带了点吃的东西进来，轻声问他：“还好么？” 狄亚缓慢地点了点头，答道：“好多了。” 他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又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呢？你应该早就看出路漾是谁了吧？” “我这么急着说做什么？平白让你费心，等你恢复了，一眼看过去就清清楚楚，哪里需要我费劲唇舌啊？”阿波罗坐在他旁边，“觉得接受不了么？” “不是，”狄亚摇了摇头，“反而解了我一个疑惑，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熟悉，觉得一见如故，可以相信，现在总算是有解释了。” 西勒诺斯是酒神的随从，亦师亦友，但他毕竟不是主神，虽然也有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和酒神一样可以使用自然之力，但他比酒神要脆弱很多。 他在诸神黄昏的一开始就失踪了，在那种时候，失踪与死亡也没有两样。 “阿漾就是西勒诺斯，”狄亚叹了一口气，“但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即使凑巧拿回了自己的神力结晶，但路漾对此的应用仍然有限，他本人对此也是茫然的，觉得奇怪且难以控制，这个不管是阿波罗还是狄亚都没办法帮他，这种事情只能自己掌握。 路漾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他到底是什么人，即使狄亚和他解释他也是听不懂的，奥林匹斯众神时代是与联邦时代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时光流转物是人非，能再见到已经是万幸了。 “这对他来说或许是好事，”阿波罗道，“至少不像我们，想起来了还要为过去的事情心情沉重。” 狄亚点了点头，关于诸神黄昏的一切回忆涌进脑海里实在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他转头看向阿波罗，问道：“那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对么？” 阿波罗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说道：“奥林匹斯的遗留在联邦来说也不是没有，例如唐榛南绿，他们能感受到天泛石的气息，例如小黑，他们前世——姑且称之为前世——或许也和众神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目前来看，能恢复记忆的，确实只有我们两个。” 狄亚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如同互相取暖一样抱了许久，然后狄亚才开口道：“算了……都过去了，现在军部那边怎么样？” “你先别管那边，”阿波罗的手轻轻揉了揉他后脑的头发，“有件事还真过不去，你既然想起来了，就应该给我一个答复。” 狄亚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一僵。 “想起来就觉得后悔，”阿波罗把他抱得紧了一些，叹了一口气，“若我当时自私一点，再坚持一点，现在哪还需要这么纠结？” 狄亚：“……” 他想起来了所有事情，自然不会忘了这个。 为什么自己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留存的记忆和神力，而阿波罗却一切都失去了，为什么阿波罗之前说看他的右手上有光。因为阿波罗在他临死之时，用仅存的神力保护了自己，以至于自身难保，而狄亚却因此得益，保留了一点依仗。 这种类似于以命换命狄亚说不感动是假的。但阿波罗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作为神大爱无疆无私奉献，能做到这个程度，是因为狄亚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若是诸神黄昏晚来一些，或许他们的关系早就不一样了。但是没有如果，阿波罗最终还是走了。 他说等我回来，狄亚等了，但没等到。 “我……” 狄亚刚要说，就有人敲门。 “狄亚？”是唐榛的声音，“你好一点了么？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好了！” 唐榛来得正好，狄亚松开手就想往外面走，阿波罗却没放手，反倒把他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狄亚吓了一跳，却无路可逃，已恢复完全的他对上阿波罗还是不够看的，一下被按住，动都动不了。下一秒，唇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两个人呼吸交错，狄亚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唐榛在外面只听见狄亚一声短促的答复，但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他觉得奇怪，就又敲了几下门。 “狄亚，狄亚，你怎么了？” 又等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狄亚通红着脸出来，阿波罗倒是坐在床那边没动，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唐榛看着狄亚的脸，担忧地问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狄亚走了出去，又强调一遍，“我没事，你之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噢，”唐榛听他问起又兴奋起来，“南绿发在星域网上的东西有作用了！” “什么？” 民众对靳顷的愤怒因为残酷的人体试验的事情而爆发了，这种极端情绪甚至影响到了军部。 “草菅人命！令人发指！” “不敢相信联邦竟有这样心思歹毒的高官！” “军部不是号称民众的保护神么？那么这是什么？” 更有刚刚知道真相的死亡士兵的亲人发表的长篇斥责，大骂军部隐瞒事实黑暗无比，更加激化了矛盾。 南绿把星域网上的评论看了个大概，说道：“这回我就不信他们能压下来。” 军部这时候也确实是焦虑的，一来，昨晚上丢了天泛石，没法和权贵家族们解释。 对，这石头虽说是属于军部的，但军部人脉盘根错节，巨大的开销需要多种源头来支撑，要说完全无视那些人的意见也不是不能行，但人也要得罪光了。 各大家族掌权者大多年事已高，现如今把这天泛石看做救命稻草一般，天泛石的事情还未解决，这下子外界又出问题了。 军部今天通讯已经被打爆了，总理府、议会甚至最高法院，都来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靳顷在这个时候作为风暴中心，却是最淡定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难辞其咎，”他道，“所以自请降职，调离首都星。” 但狄亚听到这一判决的时候，却仍旧无法满意。 “军部还是要保他，这个时候把他调离，是让他远离舆论中心，民众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过了一段时间，让他回来便是，二来也算给了气势汹汹的月穹窿众权贵一个交代，他们虽渴望天泛石，但仍然尊重军部，军部自退一步，再不领情就显得小气了，”狄亚道，“对靳顷自己来说，他这时候肯定已经咬定这一切是我干的，但是他根本对我的实力摸不清楚，贸然反击反而不是良策，所以自避锋芒，他后手多的是，旗下的军队多得是，只要权力在手，不怕再蛰伏几年。虽然说是降职，但是他手底下真正重要的那些东西，却基本上都没有动过。” “但我不能再给他机会，”狄亚接着说道，“我要他身败名裂，如今已经基本做到了，只要打开星域网，每个人都在骂他，现在他也该是死的时候了，若这回让他走掉，联邦之大，他去哪都可以，他人又狡猾，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但……在首都星动手，实在有些风险，”艾伦提醒他，“你也知道，军部现在还在保他。” “凡事都有风险。” 靳顷不日就要离开，听说要调去边境，但联邦边境宽广，他到底往哪去还真不好说，所以还是在这时候先下手再说。 军部前面的大道上在之前还有还有很多愤怒的民众聚众示威，现在判决很快下来了，民众也散了不少，军部还是有些安抚的本事的。 “他是准备今天走的，”阿波罗道，“这速度也算难得。” “走不了了，”狄亚道，“还是留在这儿吧。” 靳顷似乎也是怕出意外，身边有一群说是看守则看护的人，但在已恢复神力的狄亚和阿波罗面前，还是不够看。 他们要取人性命，如今也不需到人面前去。 军部是有自己的停机坪的，这里空旷，而且封闭着不许其余人进来，按道理讲，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靳顷被人包围在中间，在临上飞艇之前，他有些心神不宁。今天是阴天，看着像是要下雨一样，压得人心里也不太好受。 “可以走了。” 靳顷点了点头，随后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过来。 他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停机坪上空旷，一览无遗。 但他内心紧张的情绪是挥之不去的，又往脚下看，停机坪使用多年，多多少少有些裂缝，一些小指高的野草就在小缝里顽强地生长着，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回不仅是他，旁边的人也听见了。 “什么东西？！” 然而他们的警觉还是来得有些迟了，即使他们把靳顷团团围住，却还是顾不住脚下。 靳顷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套住了自己的脚腕然后用力一扯，剧痛之下他一下子跌倒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反应也倒看，马上转过头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却发现那是一根细细的藤蔓。 看着很像葡萄藤，从野草从里钻了出来，仿佛有生命一样，从脚往上把人团团捆住，这东西用什么武器都不好对付，因为他捆着靳顷，若是用点杀伤力强的东西，靳顷也要没命了。 不一会儿已经见血了，眼看那藤蔓就要从腿这里缠到脖子，众人却依然一点半分都没有，看到异常而快速赶过来的人也是一样的诧异，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要保护的人包的和粽子一样。 藤蔓来得快去地也快，把人缠成一个粽子之后又很快散去，追也追不上，那么多人费尽力气，只砍下来一小节，小心翼翼拿过来一看，就是一截普通的葡萄藤。 此时，遭受这莫名其妙的攻击的靳顷，已经失去了气息。 军部把这消息压了几天，实在压不下去了才向公众报了出来，给的死亡理由是飞艇意外事故。 因为他死了，星域网上还不少叫好声，大约也是觉得罪有应得，不过这个时候造成一切的狄亚已经离开了首都星，去看望受伤的陆云深了。 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坐在病床上还在处理霍尔曼家的事情。 “最重要的几个产业都在我们手里了，”他拖着伤还一脸兴奋，“你看看！” 狄亚看这那一沓的文件表示自己也看不懂，给了后面的唐榛和南绿。他们也很关心霍尔曼家，看到这样的结果，自然也是无比开心的。 “不打算留下来么？”狄亚对他们说，“我们刚接手，霍尔曼家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不用了，”唐榛摇了摇头，“我的南绿都不懂商业运作，再说了，我们早就说好了，等事情都完了，我们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旅行了。” 狄亚劝了几次劝不过，最终还是无奈送别。 同一天离开的还有艾伦洛格还有路漾，他们也到时间回首阳了，临别前三个人都抱了抱狄亚，说了一句谢谢。 “若不是你，我们可能也没有这么快报仇。” 其中路漾最依依不舍，他看着狄亚，又看了一眼阿波罗，低声问狄亚：“你不和我们一起回首阳么？” “嗯，我以后会回去的，有时间的话，看看你们，还有夏诺。” 路漾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留在这里，是因为阿波罗么？” “啊……”狄亚呐呐不得语，随后又解释道，“其实……这里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我知道了。”路漾最后抱了抱他，“他以后若是欺负你的话，我一定从首阳开架军舰过来弄死他。” 狄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最终路漾他们还是走了，狄亚从送客大厅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阿波罗的悬浮车。 他上前去敲了敲车窗，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抱了进去。 狄亚这些天都已经有条件反射了，头微微一偏，阿波罗只亲到他的脸颊。 “走了？” “嗯，”狄亚看着他，“他们走了，你好像很高兴。” “自然，”阿波罗也很坦诚，“这样不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么？” 狄亚瞪了他一眼。 “走吧，”阿波罗抱着他，又趁其不备亲了一口，顺便一只手把自动行驶打开，“我们回家吧。” “回哪？” “你不是不怎么喜欢林歇家么？我在外面买了个新的宅子，按照你的喜好弄好了，”阿波罗说道这里又笑，“这回你要是还不愿意，我一样可以像上次一样抱着你进去。” “滚蛋！”狄亚用手掐他腰间的肉，“我说怎么老爷子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就是你之前误导的！” “我没误导，”阿波罗道，“老爷子的优点之一，就是看人眼光不错，一来就认准你了。” “……” 狄亚又气得用手拧他，但阿波罗也没拦着，狄亚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还是很好看出来的。他无论再怎么折腾，但实际上从上车开始就一直被阿波罗抱在怀里，未曾想要离开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如果有人还想看番外的话以后在补吧，不过这文实在太冷了不知道还有多少读者亲亲orz 最终还是写到四十二万了，本来以为只有三十万字的，下一篇还是开中篇吧，十几万字这样，想写傻白甜啊傻白甜。 第5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