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正文 第 1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内容简介: 暂缺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6:45 字数:8664 每一夜,她都梦见他,无法自主的任他干扰她的生活。 她是个优游于两个梦境间的女人,梦的两端,分别是她的两个男人。 她由白日的梦走入黑夜的梦,再由黑夜的梦走回白日的梦。每一天,都是一个死亡和另一个重生;每一天,她在梦的边缘、黑色的轮回里挣扎,沉溺于撒旦鬼魅般的冷笑里,再由天使送回命运的河畔;等待下一次沉沦…… 毕业那年,他考上了军校,千里迢迢的到高雄去受训。 读军校也是好的。他那一身阳刚血气,聪明狡黠的脑袋,除了严谨的军事训练、规律不苟的生活方式、磨人的体能消耗,谁能制得住他呢? 他是够顽强的了!百合在火车上,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微微的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百合经常想起他,就算不想,就算她整天忙得昏头转向,她也能在梦的空隙里见到他那邪邪的笑。 她和他原是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她正气凛然,是师长眼中的模范学生;他抽烟打架,是大家公认的坏胚子。她乐观进取,醉心音乐;他悲观现实,否定未来。她是班长,掌理班上大小事物;而他,却是她管理上唯一的死角。 春末,一个清冷的早晨,她下了公车,右手食指微微在[]上打着拍子,轻声哼着一段钢琴曲。 咦?那不是白示君吗? 白示君斜戴着大盘帽,[]扁扁的挂在肩上,眉头深锁,垂着脸,看不清眼里的神色。旁边一个穿红背心的男孩正替他点着烟,挥动着刺着青龙的手臂,义愤填膺的诉说着什么“保密防谍”的大事。 “白示君!”百合拉高嗓子喊他,并走上前去把他身边的男孩扫视一遍,板着面孔说:“快迟到了,进教室吧!” 另外一个披着皮衣的男孩老成些,但也不超过十老师气急败坏的走来。 “教官,你要调课起码也要知会我一声吧!害我找不到学生,以为是自己糊涂记错了,又跑回办公室查课表、翻日历,确定无误了,才想到是不是调了课,赶忙又跑到总务处,结果——你居然连个调课表也没填……” “什么?不是你临时调的课吗?是副班长来说的啊!副班长——” “是班长叫我去的!”副班长说罢,教官、国文老师、全班同学都往百合望去。百合站起来,觉得无辜,却又百口莫辩。她太相信他了!如今,就算扯他出来又如何?!只不过是主谋变成了共谋而已,不是吗?她恨极了,狠狠的瞪向白示君,像猫盯着老鼠一样,巴不得一口吃了他。 “啊!误会!误会!大家愚人节快乐!愚人节快乐!”白示君带头欢呼起来,然后几个男生也大笑起来——泰半是为了百合生气的缘故,因为他们喜欢看她生气。后来,女生也吃吃地笑了;反正不关她们的事,她们白白赚了一节课的轻松。渐渐的,全班都笑了,他们一点也不怪罪这一场愚弄;除了百台。 至于老师和教官为了表现自己的风度,都将气放在心里,表面上也不多加计较。 这件事虽然没掀起轩然大波,却也让人捏了把冷汗;只有白示君,像个没事人似的。 这种暴虎冯河的勇气真不值得嘉许,没点危机意识,早晚要惹祸上身。 祸?会惹下什么祸呢?百合脑里又浮现早上那阴冷、叫人不安的一幕——不成!得想个办法才行。 有了这样的念头,便有了行动。百合一放学,便去找了教官。 教官的身材是属于细瘦型的,小头小脸,脖子细长得像ET;由于人有些糊涂,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所以同学们私底下管他叫“阿西”,嘲笑他是个滑稽人物。 阿西以前是没脾气的,但最近情场不得意,校里唯一的女教官娇娇,允了上校的求婚,令他对所有事都意兴阑珊,郁卒得很。 “教官,白示君今天缺席了。” “好。” 百合怔了一下,不明白这“好”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知道了”还是“太好了”? “教官,早上我看到过他,在校门口,被一群不良少年围着。” “哦!”阿西依旧埋着头,仿佛当百合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 章 “教官,我担心他出事啊!” “出事?”阿西抬头看她,带笑的离开座位,把出席资料归档。“你怕他被绑架吗?” “我……” “你太单纯了。也难怪,你是转学生,对他过去的事迹不甚了解——”他重回座位坐下。“不过,愚人节的事才刚过,你怎么就忘了?” “就是知道他皮,才担心他被怂恿,做了错事啊!”百合别的没有,就是被儒家思想洗脑洗得够彻底,把文天祥的正气歌里里外外、顺着、逆着背得滚瓜烂熟! “放心好了!”阿西笑得更朗了。“他每次带动同学打群架,哪次被抓过?还不都是别人记过,他逍遥法外!”他低笑两声。“没事便罢,最好出了事,早点退学,免得带坏更多同学!” 百合的心陡地被泼了水似的,冻了一层冰霜。教育是有教无类的嘛?怎么教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向来是站在学校这边的,而且相信学校是最纯净、最执着理想的,和政治的黑、经济的现实比起来,教育是一股清流,如峻岩上挺拔的苍松,傲世独立,可怎么……百合怔了好一会儿,才吃力的说:“教育是——有教无类的。” 百合的语气变得恍惚起来,现实和她理念中的完美正在交战着。 “有教无类只是个理想,朽木不可雕却是个事实。好了,我知道这件事情了,我会处理的,你别记挂在心里。认真念书,其余的事,等上了大学再想吧!” 朽木不可雕?白示君会是朽木吗?他那么聪明,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是朽木呢?百合功课也好,但她是用了心在念。可白示君不同,他上课不专心,连考试也没见他K过书,成绩却一样不落人后。 要说他是朽木,百合宁可相信他是顽石。 没错,他铁是块顽石,而且还是个冥顽不灵的石头精,我行我素,没人能治得了他的任性胡为。百合想了又想,果真没人治得了他吗?她有些不信邪,倒想赌一赌。 放了学,百合依着资料上的地址寻了去。白示君——她要他像白纸一样的摊在她面前。 “请问——”百合推开门,屋里灯光微暗,一个中年妇人手中拿着豆荚迎了出来,见是个陌生的女学生,一脸狐疑的盯着她看。 “我——我是白示君的同学。”百合自觉唐突,兀自在心里犹豫着该实话实说?还是另外编一个造访的理由?还好,妇人一听她说是示君的同学,也不多问,立即亲切的请她进屋里去。 “坐,坐啊!来,喝杯茶。”妇人打量着她,看得喜孜孜的,叫百合浑身不自在。 “你是——他高中同学?” “是啊!我们同班。是这样的——”百合觉得一定得说出个理由才行,而且还要是个正正当当的理由,免得妇人以为她和她儿子怎么了。“我是班长(有个头衔,表示她公务在身,迫不得已。),他今天缺席,我是来告诉他功课的。” “他没去上课?”妇人沉了脸,不是愤怒,是关切的爱心。“明明看着他出门的,怎么会没去上学呢?哎!那件事,好不容属沉寂了两年;辛辛苦苦的,好说歹说全家也戒备了两年,连他小姊姊都为了他休学回家来了,总不会两年后才又东窗事发吧!他满十八了,这会儿满了十八,可不是好玩的了!” “伯母!”看着妇人一脸忧戚的神色,百合真后悔自己多话,也担心白示君回到家会不好过。 “唉!”妇人叹了口气,气馁的垂下眼皮——那神情,同示君一般叫人不安。“你是他同学,平常多帮我盯着他。他啊!我们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妇人说着,眼泪随着皱纹弯了几转才滑下嘴角。 “怎么会呢?他只是皮了点,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您别担心了。” 妇人拍拍百合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我一见你就觉得奇怪,示君怎么会交上像你这么老实的女朋友。他啊!孩子气得很;老么嘛!又是独子,我老大订婚的时候才生了他,怎么会不疼呢?大伙疼他一个啊!” “哦!”百舍不知该说什么好,干望着妇人点点头。 妇人接着说:“也不知是疼,还是怎的,我老觉得他特别聪明,两岁不到就知道看人脸色,模样儿真是讨人欢欣。所以他虽霸道了点,大家也觉得好玩,没人会怪他。从小他功课就好,国中毕业后考上了五专,就到台北念书去了,没想到……”妇人又落了两滴泪。百合反握住她的手,好生同情。 “他本性不坏的,只是交了坏朋友。要不是休学回来重新念高中,现在五专都快毕业了。唉!要是顺顺利利的,他都可以当兵了;当兵回来,娶了媳妇,他爸的木材厂、货运公司全是他的……” 妇人漫天漫地的说,愈说愈远,愈说愈像在发牢骚;不知不觉,天色暗了。 “哦!不早了,你坐一下,我去煮饭,晚上在这儿吃吧!” “不了,我得回家。爸妈回家看不到我,他们会担心的。” “好吧!你真是个好孩子。示君那些女朋友,就没一个能像你,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有空常来玩,不找示君,来和我聊聊也好。” 妇人握着百合的手,迟迟不肯放;那温暖的感觉,让百合打心底感动了。 离开白家,百合踩着灯影向公车站走着。路上人群行色匆忙,想必是赶回家晚餐的;这样的寒夜,使得晚餐所凝聚的暖呼呼的亲情及冒着白烟的热汤格外吸引人。 一台拆了消音器的摩托车远远驶来,声音越近越响,越近越嚣张,像坦克车似的喧叫着战火。百合的宁静被驱散了,接踵而至的是满腹的无名火。她想狠狠朝机车骑士大骂几句,不管他在噪音下是否听得见,就当泄愤也好;不料猛一回头,机车已在她身旁停下,唯那噪音有增无减。 “你干什么?熄火!熄火!听到了没有?媳火!”百合捂着耳朵狂吼几声,车子的噪音才停止。 他们俩八成是命中相克,每次见面,她总要气一回、恨一回!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錿螅俊 “和你妈聊天。” 白示君愣了一下,泰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哎!这娘儿们,出了名的爱管闲事。 “和我妈聊天?你有病啊!聊这么晚?” “问你妈啊!她把你二十年来的大小事全讲给我听了,我能现在回家,你妈已经说得够浓缩了!” “她说了什么?” “很多啊!拉拉杂杂的,记不清了。等我整理好了,写成传记,再找你校对!”百合转头就走;她急着回家,不想跟他多说,却也不想让他好过。 见过了百合,白示君反而坦然了。原本还煞费脑筋想着晚归的理由,而这会儿家里既然都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对付他母亲,示君的聪明是绰绰有余;但他实在不愿让他母亲伤心,她是最爱他的人,也是最容忍他的人,所以几经思索,他还是编了个谎言。 “到哪儿去了?刚才你们班长……” “我知道了,我刚刚碰到她。”示君绕过母亲身后,想直接上楼去,未料小姊姊怡君正好要下楼,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去哪了?妈都快急死了!”怡君和示君只差六岁,比起其他四位姊姊,算是跟示君最有话讲的了。她原本在台中读商学系,后来因示君在台北出了事,奉召回乡下陪示君读书;为此,示君总觉得欠怡君一份情,也因此,怡君说他的时候,他也听得比较入耳。 在白家,白示君是全家唯一的指望。而女孩子早晚要出嫁,书读得再多也是人家的,没什么用处,所以,当白示君出了事,白怡君也只好回家看护这唯一的香火,好叫白家正旺的事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白父如此重男轻女也是有缘故的。在他事业最鼎盛的时候,敌对的徐家一连生了五个儿子,而他却连连生女;在秘方用尽,生到怡君仍是个女儿身。一回,徐老在交际场合里当着众人的面一再夸赞白父的为人,白父原还有些得意,想是自己平时讲信用、重承诺,做人成功得连敌人都不得不服气;在连声谦虚推让后,徐老举杯敬他。 “来!来!来!大家敬白先生一杯。这辈子我没见过这么好的人,事业做这么大,辛辛苦苦打拼,却打算把一生积蓄拿去做慈善事业。”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3 章 “这话怎说?”一人不明就里的问。 “他一连生了五个女儿,一辈子替人家养老婆,为别人的儿子打事业基础,这不是慈善事业是什么?” 说罢,众人一阵大笑,纷纷举杯敬他。也有识趣的,怪怨徐老太恶毒。但那以后,白父就发誓一定要生个儿子,把他所有的事业全交给他;至于女儿,一个子儿也别想拿。 “示君,这两年来不是好好的吗?干嘛又去招惹那些人呢?”怡君搭着示君的肩,老朋友似的。 “我招惹谁了?我本来是要去上课的,可是在路上遇到乔宗寰,他和他女朋友吵架,心情不好,我为了安慰他,就陪他去散散心啊!你知道的,我现在就剩这个朋友了,不信,你打电话给他嘛!” “他回家了?” “又上台北去了,现在大概还在车上。” “他女朋友呢?” “也是北医的。不然下次来的时候,你自己问他嘛!”恶人先告状是示君对抗家人盘问惯用的方式;他总是让自己好似被冤了而先声夺人的叫家人忘了盘问,反过头来还要反省他们自己的教育方式。 “可是你也不能逃学啊!”白母仍是痛心,但显然已经相信他了。 “好啦!以后不会了。”示君闪过怡君上楼去;楼梯尽处,一片漆黑。 示君关上房门,重重的、直直的把身子丢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半晌,反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也难怪她们担心了,这次的确有些冒险。 他没开灯,房里只有一盏壁灯隐隐的泛着青光——一般的壁灯都是暖暖的橙光,但他的壁灯却罩着一只青色蝴蝶,是丝袜做的,除了可以在天花板上放大成一只巨大蝶影外,也使房里笼罩着青青的阴冷,像古代侠士的剑气,隐隐泛着杀机。 那只青蝶是小蝶送的,他一直留在身边——他把小蝶远远的抛开,不留一点讯息,却把青蝶如影随形的携在身边。 今天的事,除了小蝶外,谁都会气恼的。 小蝶是个奇女子,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怕事。当年,示君班上一个同学误入歧途,惹上帮派,想脱身,帮派不肯,央求示君替他出面。 示君的口才和气势叫那位大哥震慑几分,说好了,以一根手指换回那位同学的自由;示君二话不说,抽了刀就把自己的小指切了,鲜血溅在小蝶的脸上——她是那位大哥唯一的妹妹。 小蝶一边俯身拾起示君的小指,一边抹去脸上的血痕,从此跟了他。 示君动了动左手小指;幸亏是小蝶,否则,这指头早就不知去向了。 从那以后,示君成了英雄,成了大哥,也成了另一个帮会的头头了。他过足了当英雄的瘾,玩遍了大都会夜生活的种种,吃、喝、嫖、赌,他不明白没有尝过这些乐趣的人,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那的确是一段丰富、绚丽的日子;他自觉是个放荡的浪子、不羁的侠士,所以他放任自己纵横江湖。机智他有,勇气他有,魄力——他也有。 若不是小紫惹了祸,动了青帮老大的女人,他现在还过着多彩多姿的日子哩! 那天,小黄和红仔像今天一样匆匆忙忙来找他,说小紫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送医太晚,恐怕手脚都要废了。示君细问之下,明知是小紫不对在先,却气愤青帮瞧不起他,要动他的人也不先知会一声;他若闷不吭声,岂不是让青帮的人更不把他看在眼里!在弟兄面前,他又凭什么呼风唤雨!? 当夜,示君找了十来个弟兄,备了家伙,直搅青帮经常出没的MTV。当时示君也是犹豫着,惹了青帮,他和小蝶断是要玩完了的;但,江湖首重义气,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于是,他将小蝶送的青蝴蝶往怀里一放,卷了衣袖,下令动手。 血腥使人莫名的兴奋。当杀戮场上滴下第一滴血,疯狂就燃烧了所有人的神经。 他们是报了仇了。青帮没防备,一死九伤,算是痛宰了青帮。一般来说,帮派械斗是常有的事,警察巴不得不管,但出了人命却不同。 警察一关一关的查,终于查到了示君的学校。人是示君杀的,但阿龙坚持由他担下。他说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父亲酗酒、母亲改嫁,判了刑没人会伤心。示君不同,他的家世好,有大好前途等着他,不可自毁前途。 最后,阿龙以过失杀人的罪名被判入狱五年;至于示君则因加入帮派、打加等罪名,被学校记了七支大过,强迫开除了。 “呼!”示君闷在枕头里太久,有些呼吸困难,转过身来,正好怡君开了灯。 “干嘛?想什么?”怡君在床沿坐下。 “没有。”示君又把头闷回枕头里。 “说实话。我知道乔没回来,早上我才跟他通过电话。”怡君推着示君的背,要他起来。示君坐起来,把枕头抱在怀里。 “青帮的人又来找麻烦了。” “又动刀子?” “屁股上砍两刀,便宜他了。”示君拿了烟,点上。“弟兄都来求救了,不要紧事,他们不会来找我,他们也知道我不混了啊!” “其实,我知道是小蝶在逼我现身。丢下她是我的不对,不过——那也是没法的事,大家都年轻,以后的事谁拿得准?” “你知道的,这档事再挑起,对谁都没有好处。爸妈的希望、白家的未来都你手上呀!” 知道!他怎么不知道呢?可是那些不是他要的日子,他不愿就这么平平凡凡当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白少爷,他要的是一个绚丽多彩、轰轰烈烈的人生,像高空跳水似的,在静谧的池水中打起万丈水花。不是为了他人的掌声喝采,而是为了自己不枉此生。可是,谁又知道他呢? “妈好像很喜欢你们那个班长。” “余百合?”示君怔了一下。那女孩? “就今天来的那个啊,叫百合吗?好美的名字。” “妈好像跟她说了很多话。那女人,很爱管闲事的。” “我倒觉得人家是关心你;女孩子的心,纤细得很。” “算了吧!”示君邪邪的笑着,脑海里立即浮起百合那理直气壮、瞪大眼生气的模样,以及听了黄色笑话,那又羞又恼的模样……她是个有趣的女孩,但是,她太嫩、太善良了。 “有空找她来家里玩嘛!那个——那个叫千梅的,看起来就是个贪玩的女孩,没定性。交女朋友,就交个能镇得住你的。” 镇住他?谁镇得住他?百合吗?真是笑话!别说她镇不住,就算行,他也不见得愿意被镇住。示君心里想着,口里却不想再提百合。小蝶的事过了,他对女孩子就不再想用心了。 “我跟千梅早玩完了。” “玩完了?什么时候?” “上星期。他妈的!说变脸就变脸,在溜冰场见到她和一个白面皮的,我大大方方跟她打招呼,她居然给我脸色看!也不去问问我白示君是什么人物;当天晚上,她家的落地窗就被砸烂了两块。哈哈哈!没证没据的,她敢吭一声吗?损失个万把块,跑不掉的!”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4 章 白示君得意的在床上滚了两滚,大笑了起来,因为笑得太过,激出了泪水。他是个英雄,英雄是不落泪的——除了得意的时候。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6:45 字数:9565 冲着妇人那一番真诚的谈话,白示君的闲事,百合是管定了。 百合对妇人有种极特殊的感觉。那天,虽只是短短一百分钟的谈话,她们似乎已经交心了;这不单是长辈对晚辈间的慈爱,还有一种仿佛母女连心般的感觉,叫百合一直无法释怀。 百合很想为妇人做些什么;而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替她看着示君了。 “为什么要把我调到前面来?”示君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已坐了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他被调到讲桌前的位子;而百合,就坐在他旁边。 “因为你上课时话太多了,需要严加管教!”百合自顾自的复习功课,不理会他。 示君没辙,只好在百合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一边斜看着百合,心不甘、情不愿地,一边嘴里犯嘀咕——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老师都不敢惹我了,你算哪根葱?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他再瞄她一眼,百合侧着头,一手抚着垂下的发,一手快速书写着。示君低笑两声:“没见过坏人是吧?跟你玩玩!” 示君在作业簿上撕下一张纸,大剌剌的在上头写着: 想知道我逃课时的行踪吗?放学后,后山见。 “喂!班长。”示君把纸条递过去。他的右后方有一双眼盯着那纸条看。 百合接过纸条,认真的看完后,朝示君点点头,将纸摊平,回他一句: 以后不准撕簿子! 示君一笑置之。 学校的后山是一片傍海的小丘,土质不好,所以也长不出什么青翠秀美的林子。倒是防风的木麻黄放肆的生长着,天一冷就落掉一地的针子,横七竖八的。以往的人会拾些木麻黄叶子去升火,饭菜煮熟了,还可丢些地瓜进去闷烤,待入夜了,当宵夜吃。可这时下用瓦斯方便,叶子没人捡,就积得厚沉沉的,遍地像铺了毯子似的。 后山上唯一的建筑是小小的山神庙,听说灵得很;百合在庙前合什鞠了躬,她感觉有股小小的不安在心中窜动着,望望四周,半个影儿也没有。 若要来,该早到了。莫非存心耍着她玩?百合又想起他那邪邪的笑、玩世不恭的模样,心底生了气;渐渐的,脸颊气鼓了,眼也瞪圆了。 又是那吵死人的叫嚣声——百合知道他来了。机车的噪音吵得她心烦意乱。 “喂,上车吧!载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百合拉高了嗓子问。 “先上来吧!上车再说!”示君有些不耐烦。他结交的女孩子,都是干脆俐落,有车就上的。 百合没上车,“啪”的把机车的火熄了。 “你干嘛?”示君诧异极了。 “上你的车可以,可是你得先把车子修好。” “修车?我车子没坏啊!”示君把车头摇了摇。“油还多得很呢!” “把消音器装上。”百合义正辞严的,像老师训诫违规的孩子似的。 示君沉默半晌。 “好,依你。”他迅速将车子转了头。“等我。” 这是示君骑车以来第一次装上消音器。他对自己说:“好男不跟女斗;何况,早晚你会要回这份公道的。” 一路上,示君没再多说话;他并不喜欢跟百合在一起,她太严肃,也就显得太无趣。他不过是想让她知道,白示君不是她惹得起的! 车子随着渐暗的天色往僻静处疾驶;示君骑得很猛,山路迂回中往往不及转弯而驶进草丛边再奔驰而出。百合有些后悔和他出来,她适合明亮的人群生活,这样的荒野丛林叫她骇怕;尤其是和这样的一个人,驶着这样的野马似的机车。但她必须镇定,不能叫他知道自己骇怕,否则,他恐怕要更放肆了! “这是哪里?” “这条叫不归路,待会儿我们会走过一座桥,叫奈何桥。” “不归路?奈何桥?你胡诌!世界上哪会有这样的路名、桥名!”百合大声说着,手却紧紧抓住了示君的外套,手心沁着冷汗。 这是一条窄小的山路;一路走来,没见到一条岔路,路旁杂草丛生,在渐暗的暮色中传达着丝丝荒凉的恐怖。百合没再开口,只是仔细的盼望着路的那头将是柳暗花明,而出现另一个城镇。 然而,天色全暗了,前头除了一盏车灯外,只有阴风习习。 他是故意的!百合明白了,他是真的天生坏胚子,他在报复她! 百合紧了紧领口,深深叹口气。他会怎么对付她呢?在这荒山野地,如果他真想怎样,是没人可以帮她的。百合这才明白,平素她敢这么对他大吼大叫、下命令,其实是仗着学校的势的,一旦她只身了,她的勇气也没有了。 就这样听天由命吗?百合背脊凉了半截,手脚也僵硬得难以控制。不!不能就这样由着恶人得逞。百合的凛然正气再度灌满胸怀,这不是男人与女人的战争,而是正义与邪魔之战!百合动了动脚趾,察看四下环境,试着跳车的可能。 百合将右脚往上挪,试着凭藉车箱跳车,正当她脚踝移到车箱上时,示君突然大叫:“小心!”随着警告声,机车的前轮跃起,跳过一个岩块,朝草丛里驰去,然后停下。 百合倒抽一口气。罢了,命也。 “看到了吗?” 百合朝四方望去,全是星星点点的墓埤,这儿肯定是一处没规划的乱葬岗。 “到这里,只有一条路、一座桥,所以我叫它们不归路、奈何桥,名副其实吧!” “……”百合不禁往示君身边靠去。再怎么说,这儿鬼魅处处,而白示君好歹是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有很多话要问我的吗?” 机车熄了火,连唯一的灯源也熄灭了;星光点点,隐约映着百合铁青的轮廓。她骇怕了;示君心里好生得意。 “为什么来这里?你想干什么?”百合委屈得想哭。她错了吗?她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他好,他干嘛这样对她?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5 章 “没干什么,我喜欢这里!”白示君点了烟,火光闪烁着一团晕亮,照着白示君细长的眼。百合看清楚他的眼睛了,像火一般熊熊地燃烧着愤怒。他愤怒,而她何尝不是? 百合看着他,定定的,看得白示君心虚得垂下眼皮,双脚不断在地上磨蹭着。百合打心底升起一股悲凉——她恨他,恨他的坏,恨他的无所谓。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她一把抢下示君叼在口中的烟,扔在地上用力踩着,就像把白示君一把摔在地上,狠狠踩着泄恨似的! “你干嘛抽烟?干嘛惹事生非?像你这样一个聪明的人,你干嘛不好好念书?你以为你很行吗?你行,你就犯不着带我来这里,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吓我了!你行,你就不会叫人家三番两次替你担心,生怕你惹了什么祸事!你有本事,有本事就考个大学来读啊!我知道你气我,怪我多事,可我为了谁?我为了自己吗?我得了什么好处了我?!”百台一口气吼光了愤怒,却也吼光了自己的武装,她蹲了下来,捂着脸哭了。她想回家,她不要在这死人堆里,她再也不要管这个人了! 百合这下可真吓着白示君了。为着她敢从他口中抽掉烟的勇气,为着她的一番话,为着她无助的哭泣,他这回真呆了! 白示君蹲下来看她——百合只是个小女孩,她不是小蝶,不像小蝶见惯了血腥争斗,他不能以他惯用的方式待她。 “班长,班长!”这就是他的班长吗?那个爱管闲事、小辣椒似的女孩?说真的,她的确犯不着管这些闲事的;而她管,是因为她关心。她爱着每个人,对每个人一样的好。虽然有些滥情,可也教人觉得温馨。 她还在哭,一发不可收拾。 “班长!”白示君靠过去,拍拍她的肩。“喂,好了啦!对不起嘛!不要哭了——喂!有这么严重吗?我又没丢下你,我还在你身边啊!” 百合不理他,还是哭。 白示君不习惯这样爱哭的女人,她令他手足无措,让他觉得不忍心。他可以一刀砍入人的咽喉,用玻璃狠狠夹死一只小猫似的老鼠,甚至二话不说的切了自己的指头,却不能见百合这样伤心着。他轻轻地在百合身后坐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谁知这一抱,百合越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并扯着白示君的衣领耍赖——“我不管!我不管!你要道歉,你要道歉!”她竟是爱着他的。 “好!好!好!你说,怎么道歉嘛!” “真的?你要道歉?”百合不哭了;泪痕还在,却说不哭就不哭,像个孩子似的。她仰着脸看他,小小的唇,离他好近。他想吻她,但理智告诉他吻不得;这女人太认真了,他不想锳浑水。 “你说啊,怎么道歉?” “说对不起!”她胸有成竹的,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好,对不起!” “还有!” “还有?” “不许抽烟!” “不许抽烟?这跟道歉有什么关系?” “惩罚啊!谁叫你要吓我!”百合又理直气壮了。白示君有点上当的感觉,低声笑了两声。 “我倒不觉得你被吓到了,好像——好像反而是我上当了。” “哪有?我是觉得你很聪明啊!当祸害会遗臭千年的。” “可是当好人却不长寿啊!” “所以才要你当好人啊。”百合躲在示君怀里咯咯地笑着。 “好啊!原来你咒我早死!” 百合笑得更开心了。 那夜,星子在黑幕中排成了一只青蝶,白示君迟疑着,房里是不是需要一点花香,才不会太阴冷? 余百合就这样和白示君结了缘,她希望能彻底的改变他,然而,不是她高估了自己,便是白示君过于顽强了。 入秋的时候,一个明朗的早晨,巧玲约百合见面,说是有要紧事。百合信了,而且很放在心上;同学嘛!有缘才能相聚,有什么困难不该一起分担呢? 巧玲和百合虽然是同班同学,却并不要好;她另有一个圈子,严格说起来,她是班上的另一个势力,而且还是和百合敌对的势力。她们反对百合的理由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她是转学生,她们压根儿不认可她是班上的一员,又怎肯听命于她呢?再者,百合占住了太多的机会;没错,每每她出击总能替班上夺得荣誉,但样样比赛都是她,未免教人吃味。也因为百合太出锋头了,所以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她是个骄傲的家伙。 “嗨!巧玲,什么事这么神秘?”百合无邪的笑着,但看在巧玲眼里,却虚伪得恶心。 “你的事啊!”不只巧玲,佩岑、雅文也在。百合瞧瞧大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她们的眼神都是木然的? “我们知道你跟白示君好,可是,你未免太不了解他了,他是个花花公子,最近还和七班的金秀萍打得火热。” “上星期我还看见他和一个老女人在后山约会,那女的大概有廿几岁了。他真是老嫩通吃啊!” “没什么,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上了他的当。” 百合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只傻傻的愣在当场,而不敢去相信那些话。示君是不好,但是,有她们说的那么不堪吗?百台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是真的对他用了心,他不会不知道的。 “别难过,这种男人随地捡都有。” “不——谢谢,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了。谢谢!”百合终究没和她们争辩。 回到教室,百合没一点心思了。示君交别的女朋友,她反而不在意,倒是听他被人贬得那样卑下,叫百合由衷的痛心。 示君似乎知道有人在她耳朵前嚼舌根,这天完全不去招惹百合。放学前,百合在他桌上留了封信—— 示君: 缘起缘灭,缘深缘浅,我们太年轻,不能掌握是正常的。既然缘尽了,也没什么好挣扎的。麻烦你明天将我过去写给你的信一并还给我,你留着无用,我却是有心珍藏。百合 示君是在家里看这封信的;看完后,他一方面怪那些女人多嘴,一方面气百合如此淡然,好似他完全不值得她争取、难过似的。 其实,他怎么不知道这是巧玲搞的鬼!?巧玲一直喜欢着他,可他怎么也没把她放进眼里;现在她见他和百合好,况且,她一向就嫉妒百合,当然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百合就是太单纯了!自己没心眼,也看不见别人的心眼;她就是这样,“纯”得叫人不能放心。 一早到校,百合就看见抽屉里有一叠信——他真的把信全还给她了。 她木然的坐在教室里,腊黄着脸,倒抽了一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白示君变好了,两人在不在一起都无所谓,当个朋友也是好的;她很乐意做他的红粉知己,鼓励他、支持他,直到他成功,然后再去帮助另外一个人。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神,或者圣女。 百合在心底唱着“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之后,那一整天,这首歌就像魔咒似的缠着她——唱国歌的时候,她唱“爱是恒久、忍耐……”;上厕所的时候,她也是唱“爱是恒久、忍耐……”;解剖青蛙的时候,她还是唱“爱是恒久、忍耐……”;看到白示君的时候,她更是在心底高声唱着“爱是恒久、忍耐……” 百合没有受伤,她快乐得很。白示君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为什么不行?这场恋爱她已经输了,如果再悲伤,那就输更多了。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6 章 一如往常,白示君骑着机车在公车站旁等她,百合礼貌的打声招呼后,却没有上车的打算。 “我送你回去吧!” “还送我?” “你总有些话要说吧!” 百合点点头。也好,听听他怎么说,故事总要有个结局的。不过她也知道,一切都是真的,绝非谣传,否则,他不会当真把信还了她。 车子走了好久,两人始终沉默着,当真是在酝酿分手离别前的气氛。为了不让泪掉下来,百合拉高了嗓子,带笑的问:“是为了谁?什么样的女孩子?别垮着这样一张死脸嘛!咱们还是好朋友的。人世间,不都是这么聚聚散散的吗?何况咱们都年轻得像个孩子!” 一路上,百合一开口就没再停过,嘁嘁喳喳的讲得示君头发昏,像是和他分手,她有多兴奋、快活似的。示君憋着一肚子解释的话,一见她那么快活,却都转成了气;送她到家,转头就走,连句再见也省了。 示君一走,百合等不到进屋,泪就哗啦哗啦的倾泻而下。 不是全部,她宁可不要。可偏偏“宁可不要”的东西刺得她心好疼,蚁咬虫噬似的,她揪紧了胸口也止不了那椎心的痛。百合抹干了泪,避过客厅,直往二楼房里去;一整夜,她把自己反锁在里头,抱着棉被哭得死去活来。哭过了,倒像哀悼一出悲剧似的,又完全事不关己了。 第二天,她仍是开心得不得了。 日子轻忽的过去,示君和百合还是见面,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情愫究竟是不同。 又过了两个星期吧!白示君告了两天丧假,说是祖母过世了;而回来上课的那一天,他递了张纸条给百合。 白怡君要你晚上去陪她,祖母过世了。 百合最容易为人欢喜为人忧的,一听怡君需要她,当下就打了电话回家。百合的家人也知道白示君这个人,便允了她;他们都是传教的人,能理解百合的好意。 原本在丧家,外人是不便进出的,然而,一来百合善良,二来白家的人早不把百合当外人看了,所以白母见了百合,只像见了自家晚辈似的,也不意外。 分手后,百合就忌讳和示君独处,不为别的,只是不自在。偏偏怡君有意似的,要百合来陪她,自己却老不见人影。 “出去走走吧!你不是最爱散步的吗?” “也好,屋里怪闷的。”她垂着头不敢看他。 那夜细雨峪樱百合和示君共撑一把伞,在清冷的街道上走着。两人话不多,只是路上一洼洼的积水,躲闪间免不了肌肤上的碰撞,使她心脏“扑通扑通”地撞得厉害。 “叭——”一辆汽车疾驶而过,溅起一片水花;示君一把拉过百合,躲不过就用背去挡,弄得他一身污。 “怎么了?看,都湿了,先回家吧!” 百合取了手帕在示君身上擦拭着,示君却只顾把百合拉近,轻声的说:“我和她们都分了。” 百合一惊,挣脱了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快步往前走着。其实,这不是她预料中的吗?若那纸条是个阴谋,是个计,那么百合绝非被算计的人;她只是将计就计。可这会儿真的发生了,她却慌得想逃。 “百合,百合!”示君跟了上来,却规规矩矩跟在她后头走着,不敢再惊吓她。 “百合,那女人和小姊姊同年,足足大我六岁,我跟她是不可能的。” “喜欢有什么不可能的?何况,你看起来也很老。”见示君慌,百合倒有心思逗他了!而示君也宁可这样,他不能忍受她的沉默,也无法忍受她走近他,却冷冷的又走远。 “我真的和她分手了。我承认我以前是很花,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就改了;人总有惯性,不能一下子全变好的,不是吗?” “那关我什么事?”百合说得无情,免不了示君又气又恼。 “是啊,关你屁事!” 要是以前,白示君早就作罢了!别说以前,换了别人,示君也不会那么殷勤。可是,她不是别人,她是百合。百合对他太好了,别的女人也对他好,但都没有百合好得那么无私。更重要的是,她改变了他,而这样的他,正是白家需要的儿子。 “风好大哦!”百合一边拢着发,一边躲着风。 “好大的风!好大的风!有这一首歌呢!”示君说着,便迎风唱起歌来了。唱歌可以暖暖身子,也可以重鼓勇气。 “我重新追你,你会拒绝吗?”示君对着天说;而百合暗自笑着。 “我说我要追你,可以吗?”示君认真的重说一遍,那认真的模样,叫百合看了更觉得好笑。 “你说话呀!只会傻笑傻笑,你的笑是肯还是不肯?”他知道她肯了,却故意逼她。 “谁管你啊!”百合别过头去,还是笑。 看见百合娇羞的模样,他知道她是爱他的。他走到她前头,用伞遮住了路灯的光,说:“不管,我要随心所欲了。” 他吻了她,滋味却和他吻过的许多女人不同;百合的吻,像青梅,有点酸涩,却叫人垂涎三尺。 白示君的父亲白能木买了一大片山地,山上多得是用途广泛的林木;砍下的树,去了小根小枝的,就用缆绳送下山去。 白能木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对那些砍秃了的地别有计划。他找了人,种了许多景观用的树苗,专卖给公家机关做路树。和官方做生意有一套作法,明的贿赂有风险,不用点心思又不容易谈到好价钱;于是他在山上盖了栋大别墅,里头设备应有尽有,免费提供给官方办活动,或做休闲度假用。 这天天气顶晴朗的,白家说好一家人上山去度假,也邀了百合。 示君说:“别墅后有一大片的野枫,这季节该全红透了。” 百合听了,疯也似的大叫大跳,说她最爱看枫叶碎了似的红着脸,飘飘荡荡落进她怀里,不知有多浪漫! “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成天做白日梦。”示君总是这样批评她。 那天,白家几个出嫁的姊姊全带着孩子回来了,车子坐不下,示君和百合只好骑车上山了。 这的确是座俊美的山,山下、山腰的树还有些枯黄,再往上走,便全是绿得蓝黑了;浓密的枝丫,将天空分割成了一道、一道的细线,抬头望,倒真有种夹缝中求生存的味道了。 山里的气温变化大,百合冷得牙齿直打颤;示君发现百合冷,愈抱她抱得紧,后来索性也把夹克脱了给她。 “不要,那你不冷死了!” “你不冷就好,我壮得像条牛。” “不要,你穿。”百合心疼他;其实,她心疼每个人,除了自己。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7 章 示君不跟她辩,直接替她披上外套,望望天色——那带状的天空被墨染黑了似的。 “怕要下雨了,得快点走。” 说时迟那时快,斗大的雨点噼哩叭啦打下,落在脸上,疼得叫人不敢张眼。示君低头前进,很艰辛的控制着方向;百合躲在后头,紧抱着示君,动也不敢一动。 机车在一座破落的瓦屋前停下,两人躲了进去,才发现彼此的衣衫都湿透了。 “看来——这房子没人住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去找点干柴升火。” 示君到别的堂室里去找柴火,百合则望望四周;屋里对着门的一隅有一方餐桌,脱了漆,却仍可辨识原来的赭红色彩;左边有个灶,上头有两只大锅,都用木制锅盖盖着。灶上灰层很厚,怕是久无人迹了;但照地下、灶边整齐的情形看来,主人离开时是用心打扫过,肯定打算还会回来的。 “怎么还不把衣服脱下来?会感冒的。” 示君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小炉和炭火,搬了个木头就坐下升起火来了。 要百合把衣服全脱下来烤干?她可没那个胆!她只把外衣脱了,衬衫和牛仔长裤还是穿着。牛仔裤吸了水,沉甸甸的贴在腿上,一走动就会拖出长长的水痕。 是不便,但百合宁可不便,也不能拿自己的贞操冒险;她要干干净净的把自己留给她唯一的男人。 她这一层顾虑,示君是明白的,便就不再勉强。但他可不愿受这种罪,他到别处转了转,回来时已经把全身上下的衣物全取下了,只用一块不知哪来的布把自己私处围着;然而,百合还是吓了一跳。 这无关道德不道德,只是百合没有兄弟,父亲在家也不打赤膊,她完全不明白男人的身体是什么模样的。 她痴痴的盯着示君看,觉得他像是公园的雕像获了生命,从石台上走下来似的。天神坠落到了人间,学到了羞耻,所以像人鱼上岸时一样,随意找块破布就把自己围裹起来了。 百合好想去触一触那臂膀,看看是不是真有人体的温热,或者仍是石像的冰冷。百合望着望着,倒对那块花布下的东西感到兴趣了。对石像而言,该用审美的眼光去看它,不该用道德的眼光去衡量,所以,那块布压根儿是画蛇添足。 百合很想把那块布拿掉,因为多余。可是,她只在示君前头坐下,看他烘烤衣服。 示君好不容易将汗衫烤干,转身将它放到后头去,脚一叉开,百合立刻尖叫起来,并用双手捂住眼睛。 “怎么了?”示君抓下百合的手,以为她烫着了。“怎么了?哪里被烫到了?” “我——我……”百合脸红得烫人,也许是炉火太旺了。 “怎么了?” “我——我看到……” “看到什么?” 百合站起来转过身去,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一幕,心便“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似乎连自己都听得见那猛烈的心跳声。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天没黑,不要乱想。”示君站在百合身后,扶着她的肩。 “我——我看到……” “说啊!” “你布下面的东西。”如果百合是乌龟,此刻,她一定会把头缩进壳里去。 布下面?示君看看自己,立刻明白了。他将百合扳过身来,百合还是低着头,脸抵着他的胸口。 “你没见过男人啊?” 百合摇摇头。“爸爸不打赤膊的。”百合顿了顿,心定了些。看见他绿豆似的男人的乳头,竟好笑起来。“你——你的奶头好小哦!” “是啊!你的很大吗?” 示君顺口的一句玩笑话却叫百合退了好几步。她反抱住自己,武装的问:“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示君笑了。他什么也不会做的,她早晚是他的老婆,他犯得着猴急吗?男人希望自己是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女人则希望自己是男人的最后一个女人。等他玩够了,这个愿望,肯定会实现的。 他继续烘烤那未干的衣服。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6:45 字数:16338 车子过了台南,百合看看表,八点多了。 “百合,示君读军校,要服好多年的役,你可要等他啊!”白母的手紧紧握住百合的手。她仿佛第一眼看见百合,就要定这个媳妇了;而那双温热的手,总是一握便不肯放了。 “伯母,随缘吧!”百合反握住白母的手,她也喜欢她,很愿意有这样一个婆婆,可是…… “百合,示君能考上军校,能走上正路,都多亏了你。以前,他又抽烟、又喝酒,难得看他乖乖地待在家里,现在都不同了。”怡君也帮腔。 “他还是偷抽烟啊!信里说的,半夜起来偷抽。还偷偷把队里的狗杀了吃呢!真叫人担心。”百合依旧放心不下他;但,她终究不能把一生都赔在他身上呀! 上了大学之后,百合有更多的机会结交朋友,也有更多的时间练琴,她希望能在音乐创作上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那是她一生的愿望。 百合一直相信,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有梦想,就有机会落实成理想,有理想,就有实现的机会。可是,示君从来不信她这些,只怪她不切实际,倒不如去修个教育学分,以后当音乐老师,轻松又稳当。 示君根本不懂音乐,也从不肯专心听她说,他又怎么能断定百合不行呢?对此,百合一直耿耿于怀。 “百合,示君有时孩子气些,你别跟他计较,他是喜欢你的。”怕君喜欢百合,她的担子能不能卸下,全看百合了。 百合看白母离座去厕所,更好坦白了。 “小姊姊,我们的事,我比谁都清楚。我肯付出,还得看他肯不肯要,不是吗?缘分的事,谁拿得准?”她习惯把烦恼事推给缘分,让自己做个没事人。 “你不要这样说。如果能娶你,是他的福气。” “有时——真的,小姊姊,我觉得你们比他更在乎我,可是——唉!我也不知道……” “唉!我们也不能勉强你。” “刘大哥还好吧?”百合转了个话题。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8 章 刘志洋是白怡君大学时代的学长,交往了两年,怡君被叫回家来,志洋只好每星期从台中北上看她。以前每次出游,都是四个人一起的。 志洋是个斯文的男人,对怡君体贴入微,和示君相较之下,更显得示君粗枝大叶。百台这才想起来,示君连样可供纪念的礼物都没送过她。 “快散了!”怡君有些感触。“距离是个重要的问题,空间距离,久了就成了感情距离了。我也知道他在挣扎,可是,唉!谁在乎呢?好男人多得是,不是吗?”怡君笑了,但显然是假装的。百合看得出来,她还是爱着刘志洋的。 白母回来了;一转眼,高雄也到了。 半年来,百合几乎每周都到这里来,但她知道,下个星期天,她会留在台北,哪怕台北比高雄阴冷,她仍会待在台北。 念了半年书,受了半年磨人的训练,示君黑了,也壮硕结实多了;穿着军服的他,倒有几分挺拔。 “来!这儿有锅鸡汤,是我半夜起来熬的。还是要先吃点水果?苹果好不好?削好的。” “哇!太棒了。其实啊!我们这里吃得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吃不够,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示君吃得一嘴油,又在袋子里东翻西找的。 “带这么多来啊?一个人吃不完的。喂!百合,去帮我带两个人出来好不好?我把名字写给你,你就说会客。”示君刷刷的写下两个名字。“一个高高瘦瘦,左边脸颊有颗带毛的痣;另一个壮壮的,眼睛很小。告诉他们你的名字,他们知道的。” 百合接过纸条,眼眶热热的,却也没说什么;不过怡君却看出来了。 “示君,你陪她去嘛!走走也好啊!这里她又不熟。” “不熟?”示君看看百合,觉得她很没用似的。“就刚刚会我的地方啊!这边,前面那盏灯左转再直走就到了。” “我知道。”百合咽了口口水,朝怡君和白母温柔的笑说:“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她转身背对着示君,一步一步坚强的走去。 风刮着百合的脸,也刮走一颗颗似水晶的泪;百合仰着头,说不出有多伤心。 他怎能这样理所当然?仿佛所有的人对他好都是应该的!母亲半夜熬鸡汤,姊姊休学看顾他,她牺牲掉每一个假期,回掉每一个活动的邀请,千里迢迢的来看他……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一点感恩的心思都没有! 她能就这样被认做理所当然的跟了他吗?将来她也能理所当然的在家煮饭、生孩子,看他理所当然的在外头呼朋唤友、半夜醉酒回家吗?或者是理所当然的任自己年华老去,换得一场完全没有成就感的婚姻?甚至理所当然的放弃创作,在教室里教孩子唱“蜗牛与黄鹂鸟”?然后理所当然的死去…… 如果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他会珍惜吗?他会懂得什么是爱吗? 不,不会的! “嗨!你就是余百合?” “余百台哦?我们看过你的照片。” “照片?”百合觉得诧异。 “是啊!白示君每天都带在身上,全连的人都看过了。” “哦!”百合淡淡的笑了,但哭的情绪却比笑来得强烈。她和示君那两个同学一前一后的走着。她想:示君的心里也许不是完全没有她的,起码,他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占她便宜,而他却从来没有侵犯过她。她在他心目中,至少和其他女人不同,至少是不同的! 百合就这样和示君分手了。奇怪的是,他们分手从来就不需要挑明了讲,只要百合拒绝他几次,他们就会理所当然的分手了。 百合看来并没有太难过,怕是忙得没有时间难过了。 那段日子,百合认识了一个写诗的男孩,文学院的,瘦骨嶙峋,和百合很投契。百合对他的人没兴趣,对他的诗却是很喜欢——他同百合一样,崇尚自然,浪漫多于古典。 百合喜欢贺尚的诗,但并不止于欣赏,她是有目的的——她作的曲子,需要好词来烘托。贺尚的诗,百合的曲子,正好相得益彰。 “百合,晚上一起看场电影好吗?”贺尚从百合后头走来,见她还在忙着剪报,便将手搁在椅背上,由后头环着她。贺尚手臂又细又长,环着她的空间也大,不会造成什么压迫感。他不敢太鲁莽,因为他珍惜她,宁可忍着单恋的苦,也不愿轻易将她吓跑。 有些人,平素里和你亲亲热热,关心你、接近你,叫你感觉他好似对你用情很深了;但话一说开,他却逃得比谁都快,最后连根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贺尚怕的就是这一层。 “有什么好片吗?最近好懒得看电影……”百合没抬头,继续做她的事;口气也轻,像在跟自己说。 “有部‘恐怖份子’好像不错。” “恐怖份子?”百合这才抬起头,却没有回头看贺尚,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向空气吐着:“好像在说这样的人——成天没心事的朝每个人笑,像天使,其实骨子里有撒旦的想法,却说了也没人信。” “你说什么?”贺尚不明白百合怎么会说出这么难懂的话——如果百合是撒旦,那么世上就没有天使了。 “没什么!”百合合起剪贴簿,一把将剪剩的报纸揉成一大团,扔进垃圾桶里,顺道把方才的心事一并丢了。 “我看过那部电影了,是不错。”百合终于正眼看了贺尚。面对人的时候,她惯有的笑始终没有改变。 “你看过了?”贺尚好失望。 “没关系啊!好片子值得多看几次,走吧!”百合拎起背包,倒比贺尚先走了出去;她脚步轻快得像雀鸟,一跳又一跳的。 “你什么时候去看的?”贺尚跟了上去。 “前天,跟小蒋去的;他说他心情不好,想去看场电影,我就陪他去了。结果看完电影,他心情好了,倒换我心情不好了。” “为什么?” 一辆汽车驶过,贺尚关切的拉住百合的手,然后就装作忘了要放手,继续握着,想看看百合的反应。 “觉得——很恐怖!”百合放肆的笑了,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来掩口。“如果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恐怖份子,你说恐不恐怖?!” “是吗?”贺尚搓搓微汗的手,那汗,是百合的。“小蒋怎么了?” “情绪不稳定吧!他老是忧国忧民的。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说他要到大陆去,到德国去,去研究马克斯。还说他喜欢圆脸的蒙古女孩,或者日耳曼小姐,他要到那边去结婚生子——还说老了,等我再也没人要了,他要回来娶我……”百合停了脚步,认真的说:“他认定我一定会没人要吗?真藐视人!” “他开玩笑的。”贺尚脸上笑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还说等我老得牙齿全掉光了,他绝不会像那些深情的人,吻我的牙床,因为太恶心了。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一定会要他的吻呢?我老了,他难道就不老吗?干嘛那么笃定我看起来会比他恶心?唉!我看他心情不好,也懒得跟他吵!” 贺尚没有再说话。小蒋分明是喜欢百合的,谁都知道他当百合是红粉知己,可就百合一个人好像什么都不明白。有时连贺尚都不免怀疑,百合是真天真?还是假糊涂?小蒋那番话,分明是个深情的剖白,但在百合口中,却完全成了玩笑话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哦——我在想,你会不会跟小蒋谈恋爱?” “谈恋爱?”百合又大笑了,仿佛贺尚的话有多幼稚似的。“我不能谈恋爱的,我只能当人家的好朋友,像红粉知己那样的。真的,就只能那样了!”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9 章 “为什么?”贺尚不明白,在百合纯洁如阳光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她的过去像个谜,一提起,她就要回你一个忧郁得叫人心疼的眼神,好似曾经的伤痕有多深似的。现在,百合又是那模样,叫人不忍的忧郁着。 “因为——我不伤人,也不想伤自己。” 就在那一刻,瞬间,一排的街灯全亮了;只有贺尚的心,沉了又沉,沉了又沉…… 百合不明白男孩子的感情吗?只是她不敢承认罢了。多情总被无情恼,尤其是她那样一个掏心掏肺的女人,谈起恋爱总是伤得最深。 大白天,阳光下,人群里,热热闹闹的忙碌可以协助人们遗忘。可是,再恋转的陀螺也有停止的时候;而百合是愈来愈不敢面对自己了。于是,她租赁的房子里,一面镜子也没有。 令人沮丧的是,愈是怕看到自己,就愈容易看到自己。一尘不染的钢琴上、橱窗里,雨后的街道,甚至睡梦中,百合怎么努力,也摆脱不掉那个始终挥之不去的影子。 对一个学生来说,住这样一层廿几坪的公寓显得奢侈。这公寓少说也有三十几年的寿命了,十分破旧,是一位教友的房子。因为百合需要练琴,一般的学生公寓容不下她的大钢琴,于是父亲廉价的替她租了这房子;只可惜隔音太差,入了夜,百合就不太敢练琴了。 公寓有三个房间,一间卧室,一间琴室,空下的那间原想分租出去;但这些年来,百合对着人已经笑得很疲倦了,回到住处,不想还笑着,所以宁可空下,宁可任它养着空气,养着一屋子的寂寞。 铃!铃—— 有了电话真是个不智之举,没来由的随时任人打翻一池子宁静。 “喂?”懒懒的,百合来不及笑。 “百合吗?我是小姊姊啦!”是白怡君?又要替谁说好话来的? “小姊姊啊?好吗?”她的温情又热了起来。 “百合啊,你知道吗?我本来不想打这通电话的,可是……” 不想打就别打啊!何苦再来干扰她呢?然而,既然打了,不妨坦然些吧!百合等她接下去说。 “示君不念了,你知道吗?” “不念了?为什么?”百合先是一怔,立即又和缓下来,故意像个没事人似的探问,口气就像对任何一个陌生人,她也会有的情义一般。她是笃定要和白家划清界线的。 “有些事他很后悔,只是他那个人,倔得很,怎么也不肯承认错误。” 百合沉默着——她以沉默来支撑自己的意志,怕一开口,就要哽咽涕泣,更怕一开口,就要毫无自尊的回到他身边去。 “他说军校里一点自由也没有,他受不了了,直嚷着要退学。可是哪有这么容易?!真退了学,要赔上不少钱,还得马上当兵去,最后还不是又要回军队里去了。爸很生气,妈也管不住他,我是想,他比较听你的,你就劝劝他……” “劝他?他若肯听我的,事情也不会这样了!”百合好生感慨;示君让她明白,她信神,但终究不是神,不是神,就有无能为力的事。 “百合——唉!小姊姊也没立场说什么了,是示君对不起你。” 接着,百合敷衍了几句,僵着一颗心,冻住一池情绪,把白怡君的希望全给阻断了。 挂了电话,百合空白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恢复点意识了,坐上钢琴,弹了段熟悉的曲子。也许是心情的缘故,她手指胡乱跳动,指间竟流泻出一段极悲凉的调子,百合突然想起贺尚的诗—— 苍白的天照着苍白的池水 苍白的我握住苍白的心 苍白的心切割不出淋漓的血热 手中的自己 翻找不到昔日的热情 百合一遍又一遍的弹唱着,她的声音有些尖锐,但唱起悲歌时,却有着接近呐喊的凄凉——无奈而且扣人心弦。 那一届的“留声大专创作歌谣”比赛,百合决定以这首“苍白”参赛。然而,“苍白”的始意是以诗呈现的,唱起来有些绕舌,因此百合和贺尚花了好些工夫沟通。 比赛场上,百合和贺尚大出锋头,双双得到歌词、歌曲创作冠军;诗社里的同仁全都挤在会场上起哄,场外,却有一双孤寂的眼睛—— “小蒋,怎么不跟大家一块儿拍照?”羿书退到小蒋身旁,陪他“冷眼旁观”。 “我宁可这样远远的看她。” “她?百合?”羿书望望小蒋,又望向百合——她正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她的“苍白”。 小蒋徐徐的吐着烟圈;他始终那么忧郁,始终那么狂傲、特异独行。小蒋的诗也写得好,但和贺尚的不同。如果贺尚的诗可媲美诗仙李白的浪漫,那么小蒋的诗就有如鬼才李贺的奇绝;贺尚嫌小蒋冷僻,小蒋则怨贺尚俗艳。 “好像每个人都喜欢百合,好像走到哪里,她都是带着光的。”羿书的话里有点酸味儿。 小蒋则说:“她是个理想。” “你喜欢她?”话一出口,羿书才觉得自己问得傻,只好自圆其说——“其实,谁不喜欢她呢?她天生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群众魅力。可是,有时,又总觉得太招摇了。” “招摇?这样就叫招摇了?那些出门总要警察开路的人怎么说?你见了怎么也只是回避,为什么不拦路喊冤,说他们太招摇了?啊?” 又来了!每次都这样;羿书懒得回答他。他总是抓了些微语病就要怪人没有国家民族观念,没有肩负起时代青年的责任,胡乱扣了一堆帽子,叫你羞惭得恨不得立刻“投笔从戎”,跟着他去做伟大的“革命”梦!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贫富悬殊,官僚、权威大兴,可是就没人敢认真去看、去批评,只是默默承受、姑息养奸。”小蒋把烟往掌心塞去,捻熄了火苗,不知痛似的。 羿书见了不禁心里有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竟如此虐待自己,忍不住训他一句:“你这样的家世背景还嫌社会不公平,那么那些没爹没娘、忍冻挨饿的孩子不全活不下去了?” “你懂什么?”小蒋眼中有火,但随即叹气摇头,懒得说下去了。在他眼中,所有的人都是沉睡的,唯他独醒。 百合和大家到舞厅去狂欢,直到夜深了,才由贺尚送她回家。 “谢谢你送我回来,更谢谢你的诗,它让我的歌更出色。”百合下了机车,对贺尚深深致谢,她是由衷的。 “对我还说什么谢?我才真该谢你呢!否则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作词。” “往后我们还能合作啊!” “是啊,咱们是最佳拍档!”贺尚伸出双手,让百合在上头用力拍一下,再回拍过去——那是他们的默契。 “再见喽!”百合朝贺尚挥挥手,但两人都没有离去的意思。会场上的成功太叫人兴奋了,尤其是百合,这是她音乐创作的起步,也是她的第一个成就,这种喜悦,真教人亢奋得难以入眠。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0 章 “你先上楼去,我看见你楼上灯亮了,就走。”贺尚看着她,薄平的嘴角微扬。 百合耸耸肩,接受了他的好意,转身向公寓走去,心里是甜滋滋的;这种稳定的关怀,的确很令人心动。 她一进公寓,便死命的爬楼梯,一口气冲进屋里,胡乱地甩掉一只鞋,另一只还挂在脚上,一拐一拐的跳到窗边,扭开灯,朝贺尚挥手道别。直到贺尚的机车走远了,她才顺着墙滑坐在地上,慢慢地解开剩下的那只鞋。 百合慢慢温习着她和贺尚修改曲子时的讨论、练唱时的趣事,以及相对默默时的眼神;她还温习着曲子一再修改而日趋完美的关键,温习曲子得奖的理由,也温习着贺尚的柔情。 这样的夜,她真希望能和全世界分享,尤其是她的爸妈,可惜,现在太晚了,他们早睡了。 百合有个健康的家,除了教堂,就是帮着教会里的兄弟姊妹们排纷解难。百合的父亲余志彬在邮局上班,三十年来没和同事有过一点争吵,同事家有儿子满月、老父寿诞、兄弟结婚的,没一次他没到礼的。长长的脸上有两个小酒窝,使他看来有些老天真。他常说,待他发苍须白的时候,要留起胡子给孩子当圣诞老公公,逗大家欢喜。 余志彬极疼百合,但又不像平常的父亲,把女儿当财产或宝贝似的,舍不得放手。他当百合是天使,而天使天生就有翅膀,他不能自私的折了她的羽翼。 百合打小就常和父亲上教堂,跟着人家唱诗歌;余志彬见她有点音乐天分,就让她去学钢琴。当时,钢琴是极奢侈的东西,但余志彬一点也没犹豫,标了一个会,就全数拿去给六岁的女儿买了架大玩具,还叫百合的母亲嘀咕了一整年。或许是因为这样,小小的孩子有颗小小的敏感的心,懂得珍惜父女间那份感情,就在那叮叮咚咚的音符间,格外努力练琴。 百合的母亲是个平凡的妇人,没念过什么书,做人做事也安分守己。丈夫上教堂,她也上教堂;丈夫打球去,她就在家里胡乱编织点东西;唯一的嗜好,就是收集一些有用、没用的纸张、旧衣服。纸张可以折纸器,做门帘、挂饰;旧衣服裁碎了,再一块块拼凑起来,做小被单、桌巾什么的。自己用不着,就四处推销送人,又不花钱,又可以做做人际关系。现在时髦了,还有什么“环保”意识,倒是一举数得。 百合想念着自己单纯善良的双亲,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百合呆想了半天,忽地,外头传来门铃声——该不会是贺尚去而复返吧?百合提着一只鞋,匆匆去开门。 “小蒋?你怎么……”门一开,小蒋便陡地倒在百合怀里。 “唉哟!小心点。”百合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实在也承受不住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差点连自己也跌倒了。 “怎么?你怎么了?怎么醉成这样?”百台高着一边肩膀,踉跄地扶小蒋进屋坐下。小蒋垂着脸,双唇微肿,胡子冒着灰芽,满腮凌乱。 百合盛了一盆热水,用毛巾给小蒋抹了脸,他“呕”地一声,脸盆里里外外,地上、身上,吐得到处都是!百合看了恶心,冲到浴室,也翻肠翻肚的吐了一阵。 可怎么办才好?百合不知怎么去面对这样一个烂醉的人;贺尚又不知到家了没…… 不,不能找贺尚。他俩向来死对头,小蒋定是有心事才会喝得如此烂醉,要是找贺尚来,只有凭添麻烦。 可是,这更深人静的,找谁好呢?百合左思右想,想到了羿书,那个圆脸长眉的女孩。她住的地方,离百合不到一百公尺。 “喂?抱歉,打扰了。我找羿书,有急事!” “好,等一下喔!”对方放下电话,喊着“喂!羿书,电话啦!女的,有急事,快起来哦——”电话那头,叫唉的声音懒懒的,有些不情愿。 “喂——”羿书似醒未醒的,哈了一声气。 “羿书啊!你能不能来一趟……”百合把小蒋醉酒的事了,羿书一听是小蒋,立刻满口答应,不一会儿,就到百合住处了。 “羿书。” “人呢?” “在那啊!醉成那样,我又拖不动。刚吐了一地,我才弄好,可是他那一身,唉!真不知他怎么弄的!” 羿书看小蒋那模样,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问百合:“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有啊!可是没头没脑的,什么不想姓蒋啦!世界上没有真理啦!什么……哎!好像没人了解他似的,搞不清楚。”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羿书白了百合一眼,然后过去察看小蒋。两人七手八脚的剥下小蒋的灰褐色牛仔外套。百合还小心翼翼的避着领口的秽物,羿书则俐落的替他卸下大部分的衣物,只留下一件内裤。 “拿床被子给他盖着。”羿书扶着小蒋,吩咐百合做这做那的,百合倒完全成了外人了。 “要不要扶他到床上?”百合到房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客厅;而羿书稍作犹豫后,还是坚持让小蒋留在原地。 把小蒋安排妥当,他仿佛沉睡了,但眉头仍是紧蹙着。 “要不要打个电话到他家里?”百合觉得留他在这不妥当,而且他家里的人要是等不到他,不知有多着急。 “不必了,省得挨他骂!”羿书席地坐下,嘴唇干得泛白,脸色也白,显得两道长眉黑得更突兀了。百合看着她,感觉周围的空气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有爆裂的危险。 她在隔羿书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低低的说:“小蒋这个人,整天心事凝重,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似的,劝也劝不听。” “他怪怨全世界,就是不怪怨你。” “什么!”百合眼一亮,觉得羿书话里还有话。 “你当真这么纯真?这么圣洁吗?你当真不明白小蒋他苦苦恋着你吗?今天你在台上和贺尚欢欢喜喜、恩恩爱爱,我看着他眼神就不对;他在嫉妒,可是他不敢承认,因为在他眼里,你什么都是好的,就连滥情也是一种无邪、一种美丽!” “滥情?我哪有?”百合无辜的瞪着大眼睛,盈着两池泪。 “你以为你谁都不接受,事情就没了吗?”羿书别过头去,不愿看她,怕自己心一软,话又咽回去了。 “羿书,你大概误会了……” “没有,我没有!贺尚喜欢你、小蒋喜欢你,社里有一半的男孩子受你的吸引,只是有的人执着,有的人看着别的男孩子追求你,自己便不敢轻易冒险。而你,你自以为装得圣洁,什么爱情都不要,就可以掳获更多男人的心?其实你是想占住每个人的心,给每个人都留点希望!”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百合想解释,但又被羿书的话堵住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伤害多少人?爱情是自私的,你终究只能选择一个,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不是就只能等着被伤害?这档事拖得愈久,感情就放得愈深,最后也就伤得愈深了。” “我……”羿书的话虽然重了些,但忠言逆耳,百合揣摩再三,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羿书,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百合靠近羿书,推着她的手臂,恳请她相信她的无辜。 “我知道你很单纯,可是你这个样子真的会伤了多人。像如宓,她很喜欢贺尚,但贺尚的心思全在你身上,根本就看不到如宓的好处啊!” “如宓?她喜欢贺尚……”百合一阵心痛;贺尚一直是她的,虽然她只承认他们仅止于“好朋友”的关系,但,他一直只是她一个人的“好朋友”。 “我不是要你离开贺尚或者要你成全谁,感情的事根本没什么应不应该。只是,你自己得弄清楚,究竟你要选择谁,不喜欢的,就跟人家说明白,不要霸着每个人的心不放,像……” “百——百……”小蒋低吼两声,转身又睡去。 “听到了吧!他叫的是你的名字。” 百合低着头,神色黯然。男人跟女人,难道不能只是朋友?她不想谈恋爱了,再也不想了。她骇怕热恋后的孤独;怕用血做的心,贴着狐狼的吻;怕自己又伤得体无完肤——她的伤口未愈,怎禁得起再一次的痛?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1 章 “小蒋外表冷酷,心却是很脆弱的。他姓蒋,但是他痛恨这个姓。” “痛恨自己的姓?为什么?” “你都不知道了,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不常常说你是他的‘红粉知己’吗?对他的了解,我都是从旁片片段段听来的。” “我是知道他思想偏左,很不满咱们伟大的‘民族救星’,可是,也犯不着因为和他同姓就痛恨自己吧!” “他心里一定有很多结,所以,他才空有满腔热血,却始终抑郁寡欢。他喜欢你,你说的话,他多少会听一些,有空就多劝劝他吧!” “可是……”百合觉得无力。有过白示君的经验,她知道自己不是神,再多的爱心,也有个极限。她实在没有把握能救得了谁。 羿书的一番话,挑动百合尘封许久的记忆,就像勾动线衫的一条细线头,原是不经意的,但一抽动,便可把整件线衫全拆成一堆剪理不开的线团,收也不是,弃也不是。 那夜,百合伏在小蒋身旁睡去;她抱着屋里唯一的一床棉被的一个小角,但脑海里,梦的却是白示君。 那影子飘飘忽忽,逼近即逝,但示君惯有的邪邪笑容,却清晰得就像他真来过这屋子,而空气中仍留着他独特的辛辣味道似的。百合知道这是梦,所以日上三竿了,她仍闭着眼,期待在迷糊中再回到梦里,看看他在梦里,会不会奇迹的对她说出几句温柔的话。 但奇迹始终没有出现,示君仍是邪邪的笑着,像在取笑百合的痴情。百合挣扎醒来——可不是吗?他的确该取笑她的,他那么无所谓,她居然还这样念着他!百合巴不得痛掴自己两掌。 百合推开被,让冷空气驱散梦境和睡意,好一会儿,才惊觉小蒋不在了。 百合摸摸小蒋所睡的位置,仍是温的。于是,她在屋里前前后后找了两回,确定他是走了,竟感到有些失落。 “该早点醒的,恋那没用的梦境做啥?搞得连问问小蒋心事的机会都没了,也不知他好了没?宿醉过后,听说会头痛欲裂的,唉!”百合自言自语半天,不断怪怨自己不周到、不够朋友。 “对了,他的衣服穿走了没?昨夜洗了,又没脱水,该还是湿答答的,怎么穿呢?”百合绕到阳台上,小蒋的衣服全在;仔细察看后,才知道她的一件运动裤和毛衣被他穿走了。 才想着,门铃又响起;小蒋提了两个便当,一脸倦容的站在门口。他骨架大,若生在古代,也许就是那种虎背熊腰的练武奇才;百合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显得滑稽。尤其是运动裤,短短的才到他的腿肚子,更衬得他一双脚刚猛而且奇大。 百合散着发,娇笑两声。“穿成这样,也好意思出去!” “看你熟睡,不忍心吵醒你——昨晚你一定都没睡好,真是抱歉!”小蒋的眉色太浓,像两片黑云盖在印堂上,难怪整个人除了阴郁还是阴郁。百合看着,没答他的话,却伸手替他把额前的发往上拢去。“把头发理一理吧!省得每天都失魂落魄似的。你满俊的呀!” “是吗?”小蒋摸摸自己几乎及肩的发,满意的笑笑。“我喜欢让自己萧条一点,现在不留长发,将来当兵、出社会,就再也没机会留了。” “可是这样好没精神哦!” “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当天使啊!诗社里有你一个天使就够了。” “我是天使,那你是什么?” “废物!”小蒋嘲弄自己似的低笑两声。 “废物?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百合抿着嘴笑,凑近小蒋耳畔。“废物还好,废物尚可利用,要是垃圾,那就惨了。” 百合话语未毕,就被小蒋一把抓住。“你小心点,我不想让天使堕落,但我是个男人,不要挑逗我!” 百合怔住了。不过是玩笑嘛!大家都是朋友,玩玩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往后退了两步。“不玩就不玩嘛!凶什么凶!” 百合生气了,独留小蒋对着便当;此刻,他一点胃口也没有,脑海中不断闪过百合和贺尚谈笑练唱的亲密样儿;愈想,拳头便握得愈紧。百合如果不该是他的女人,那么她也不该是任何人的女人。她只该是个理想,一个每个男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 像她这样一个善良又没心眼的女人,要算计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不难;她是那种会为了贞操、为了完美而赔掉一辈子的女人;可是,他不想占有她,她之于他,只是个理想。而理想——理想因距离而完美。 所以,就当他宿醉醒来,身边睡着他最心仪的女子,他便连吻也忍住了。 “怎么进去那么久?真的生气了?”小蒋放下便当,进屋里去寻她。 “百合?”小蒋望见她恻着身子,拿着吹风机在吹干他的衣服,泪湿了一块,又吹干,又泪湿,又吹干…… “早点把衣服弄干,好早点叫你走人,省得说我使坏引诱你——是你自己半夜醉酒闯进来的,关我什么事?怕你心情不好,逗你开心,你却反过来怪我了 “百合——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你开得了,我却开不得!”百合抬头看他一眼,那哀怨的模样,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旋即又低头继续吹干衣服上的泪渍。 “昨天,羿书才说我滥情,今儿个你又说我挑逗你,仿佛我有多下贱似的。我不过是喜欢交朋友嘛!不过是对大家好一点嘛!难不成人人都要板起面孔才叫端庄,人人都要冷漠无情才叫高尚吗?我哪儿错了?我爸妈也是这样待人,也是这样跟每个人都要好啊!怎么他们这么做,人家就说他们是大善人,而我这么做,就——就成了下贱了!” “百合。”小蒋在百合身后坐定后,握住她的肩。“我不是那个意思。” 百合正在气头上,肩一甩。“你别碰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百合!我真……”小蒋正想好好解释,门铃声又响起。“我去开门。” 门一开,小蒋立即面对着两道冷剑;贺尚一眼就认出小蒋身上穿的那件毛衣是百合的。 “百合呢?你为什么穿着她的衣服?”贺尚顾不得小蒋的解释,径往屋里闯去。“百合,百合……” 贺尚一入客厅,百合恰好从房里走出来,脸上泪痕斑斑;贺尚当场就呆在原地。 “贺尚……”百合略微哽咽的声音听在贺尚耳中,仿佛一把利剑似的,刺穿他的心肺;一时之间,他面对衣衫不整的小蒋、泪眼迷拥陌俸希竟不知如何自处! “贺尚,我和百合……” “好了!我还有事,我先走!”贺尚没听小蒋和百合的任何解释,转身就跑,而且是逃也似的跑了! “贺尚!贺尚!”百合追到楼梯口,贺尚却无视她的呼唤,头也不回的离去了。百合知道,从那一刻起,所有的关系都乱了。她的平静、她的美好,都将被继之而来的波涛狠狠淹没。她怔在楼梯口,像只无依的孤雁,再也挤不出半点笑容。 白示君真的休学不念了;白能木容许了儿子最后一次的任性,却因此绝望得病了。他成天不言不语、不吃不睡,只呆坐在床上,痴痴的望着窗外。 白家还是老式建筑,不是四合院或一条龙那种中国风味,是日本统治时代的旧式透天公寓;壁上贴了长形红砖,地上铺的也是八角红砖,拱门,双层楼,窗子也是石头砌的,里头另加一层木制百叶,就算全开,阳光也被切成一线一线,若不开灯,总嫌黯沉。 不知是不是在阴暗处待得太久的缘故,白能木整个人全阴黯下来,连平素炯炯有神的目光也混浊了。他的心事似乎不只是儿子不争气那么单纯,倒比较像是在自我惩罚。 “爸,吃饭了。”怡君轻唤一声,好心酸的红了眼睛。白能木没听见、也没动静,仿佛只剩个皮囊挂在那儿。怡君又唉了一次:“爸,在这吃?还是要出去一起吃?” 皮囊仍是动也不动。 怡君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坐在床沿抓着白能木的手。“爸,您不能老是这样,不能这样啊!示君要去当兵了,当了兵他就会乖的——您这样,妈也整天哭,您们叫我怎么办?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现在,这个家弄成这样,我心里真的好难过。”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2 章 怡君满腹委屈。她知道她爸爸嫌她是个女儿,所以从小她就百般讨好,不要求、不胡闹,什么都让着弟弟,爸爸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可是,到头来她还是没法子多得到一点父亲的爱,反而每一个牺牲都成了理所当然。父亲的眼里只有示君是人,她只是个影子——是没有人会怀疑影子能思考、有眼泪的! “爸——我知道我不是个儿子,但我也是您生的啊!示君不能倚靠,您还有我,我会照顾您的,爸——” 白能木缓缓把脸转向怡君,嘴角一牵,淡淡的说:“你很乖,但你总要出嫁的,女儿永远是别人的。”语气中,尽是希腊命运悲剧的无奈。 “不!爸爸,我不会嫁人,我不会嫁人了啦!我会照顾您,永远照顾您!” “唉!”白能木摇摇头,很沉重的说:“示君会这样,是我的报应,是我活该应得的报应!” “爸!您别这么想,您是个好人,在我的心目中,您一直是个能干的好人,大家都这么说的。” “不——我并不是那样完美。我是个自私、不顾道义、出卖朋友的人……”白能木仿佛认了命的说:“我害了示君,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所以老天要他承受我的罪过。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白示君究竟不是个寻常人物,他不从军,就能找出不从军的藉口。你若说他是个善钻营的小人,那他就是;若要说他是个勇于挑战生命的人,他也是。就在军队发下黑名单之前,他顺利的加入了“迅雷小组”,接受训练,专司办理重大刑案。 同样是出生入死,同样是在刀口舔血,但这次,他在生死间一次次接受挑战,一次次与生命搏斗,这令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他不怕苦,只怕千篇一律的生活。 “迅雷”的训练很艰辛,“迅雷”的行动也很神秘,“迅雷”的成员很冷静,“迅雷”的人不能有个人。 示君的聪敏、冷静、大胆,正符合了“迅雷”的需要;但机警、敏捷、冷血之余,示君毕竟不是个机器人。夜深人静、只身独处之际,示君心中,依旧牵挂着一张又霸道、又稚气的脸。 百合最善佯装无知了。 “贺尚,贺尚——”远远的瞧见贺尚,百合就大声叫他,快步追上去。 “找你好久了,早上你上哪儿去?我到图书馆找你都找不到。” 贺尚没答话,兀自往前走;百合跟着他的脚步走了一段,贺尚腿长,百合跟得好辛苦,索性不走了。贺尚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瘦长的他依旧没开口,没有表情。 百合也不说话,瞪圆了眼,叫贺尚自觉理亏,遂先问:“怎么了?找我干嘛?” 百合双手交叉在胸前,不肯放过的坐到一旁的花圃上,她的心态正是做贼的喊抓贼,先下手为强。贺尚无可奈何,站在原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玩。 这一连几天,贺尚反覆思考着百合的事。小蒋衣衫不整,百合泪眼相对,贺尚很难想象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他又不甘心的想:百合的泪,不正表示她根本不愿意,她根本不爱小蒋吗?如果一切都是小蒋的错呢?难道他心胸就那么狭小,狭小到不顾百合,只斤斤计较着她的初夜权吗? 贺尚原本已经建设好自己了,他爱百合,就应该包容她的一切,包括过错;毕竟人不是绝对的完美。但这会儿,百合那样高高兴兴、愉悦的模样,倒叫他打心底恨了起来。他恨她对伤痛的健忘,恨她的无所谓,恨她面对他时没有一丁点罪恶感。 还是百合沉不住气先开口解释:“那天根本什么事也没有。” 贺尚喜出望外,但乐在心里,口里却故意装傻——“什么事?” “我跟小蒋啊!他喝醉了嘛!所以衣服都换下来洗了,羿书也在的。他没衣服穿,当然穿我的喽!”百合抓着衣角搓揉着。“他骂我,我才哭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那天,羿书也说我——可是,我真的只是很单纯的认为,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唉!” “他们说你什么?”贺尚在百合身边坐下。她窃笑着,他是不气了。 百合耸耸肩,没说话,贺尚也不多问。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久,各怀各的心事。 风凉凉的吹来,羿书的话又在百合耳边响起—— 爱情是自私的,你终究只能选择一个,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不是就只能等着被伤害?这档事拖得愈久,感情就放得愈深,最后也就伤得愈深了。 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如果她谁也不选,又替他们每个人都找到一个女朋友呢?那她是不是就能成为每个人的好朋友了? “你觉得如宓怎么样?”百合试探的问。 “如宓?”贺尚拔了根草在地上划着。“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说话轻轻柔柔的,很传统的样子。她怎么了?” “没有哇!我很喜欢她。我觉得——她应该是所有男孩子心目中理想的妻子——温柔、和气,长发、核桃脸,漂亮又贤慧!” “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吗?” “不是吗?”百合仰着脸,俏皮的笑了。“喂!咱们替她写首歌好不好?写她那样的女孩子,白雪公主似的,是每个男人的理想。” “每个男人的理想?”贺尚倒真想替百合写首歌呢!她才是他的理想。“好哇!要先有词再谱曲?还是等你曲子好了,我再填词?” “先写词吧!”百合不怀好意的说着,说完了,心里却又难过起来。如果贺尚真和如宓好了,她就真能衷心祝福他们吗?一下子,百合又像是迷失在麦田中的孩子,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百合是个贪玩的孩子,把生命也当成了一场游戏。只是,这场游戏不如她想象中的容易;不认真玩,人家怪她不负责;认真了,却又怕假戏真做,伤了自己。 两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贺尚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百合参加K唱片公司新曲甄选,有三首曲子入围的消息;另一个则是“留声创作歌谣”比赛脱颖而出的“苍白”,被唱片公司看上,愿意买下版权。这两个消息同时听进百合的耳中,倒叫百合飘飘然了。 “百合,再加油,你一定能在流行音乐上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谢谢你,贺尚……”百合噙着感激的泪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鼓励,我不会有勇气将这些不成熟的东西发表出去的。”此时此刻,百合真想有个人能和她紧紧相拥,让她感受有人分享的喜悦。但,贺尚始终没有将她拥入怀里。 “这是我最近新写的诗,你拿去看看,也许能触发一些灵感。”贺尚交给百合一叠稿纸。 百合翻了两翻——盼、绝望、冷冷的余温、死亡的想象…… “怎么这些诗都这么灰色?”百合问。 “我的心就这么灰色。” 百合热腾腾的欢喜瞬时凝成雾气,湿而且沉闷。 “贺向?怎么了,有心事?”百合拉拉贺尚的衣袖,关心的问着,又有些心虚。 “没事,我要走了。” “这么快?去哪?” “和如宓约好了,去花市买两盆花。” “哦——”听到“如宓”两字,百合竟觉心痛如绞;然而,这结局不是她要的吗?当初,她说要替如宓写个曲子,贺尚允了。歌词才交到百合手上,百合就送到如宓班上,弄得全班都知道贺尚为如宓填词写歌。 世上慈悲的人少,好事的人却很多;一件简单的事就这么七嘴八舌的被渲染得满城风雨,逼得贺尚为了不伤如宓,只好顺水推舟了。 贺尚看出百合的愁,但一切都是她惹的,他恨她将他设计送给别人。贺尚没多说,只有临走时淡淡的留下一句——“是你把我推给如宓的,我不过是顺了你的意。”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3 章 百合动也不动的怔着,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好不容易走到钢琴前坐下,窗外却传来贺尚的声音——那声音好远、好远,她知道那是他声嘶力竭喊出来的——他说:“那首歌原是写给你的!” 百合的心又受了一次重创。 绕了一个大圈子,百合还是伤得很重。百合无力的笑着,愈怕愈痛,愈怕伤得愈重!她心思再缜密,还是玩不过上帝。 她爱贺尚吗?或者不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或者她该顺从上帝的旨意,听任宇宙最终的主宰的安排吧!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6:45 字数:15767 毕业典礼前一个月,百合和K公司签下合约,配合该公司旗下歌星的特色与公司的诉求替他们写歌。由于之前写的歌很受好评,因此K公司的总监对百合还算礼遇。 “百合,十七号上午十点,我们在晶阳酒店有个记者会,主打歌是你写的,总监希望你能来。” “是隋和的新专辑吗?”百合将裙摆一拉,整个人横坐在沙发上,腰臀间的线条如酒瓶似的映在墙上。 “是啊!就是那首‘冷冷的余温’,总监很看好它,下星期新档的连续剧片尾曲就是这首,预计能突破三白金。” “哦!我是不管什么包装和宣传,反正我不懂,我只管创作就是了。” “话是没错,但若卖得好,你版税也抽得多啊!你真好命,不必像我们成天跑里跑外,待在家里就能赚钱。” “哪里!肠枯思竭也不好受啊!” “好,我不跟你聊了,十七号十点,记得哦!前一天,我会再提醒你,OK?!拜!” 挂了电话,百合将脑后的长发拨到前头,一根根检视着分叉的头发。 铃——铃!电话铃又响了。 “喂?余百合。” “百合,近来好吗?怎么都不联络了?”是个女人的声音,廿来岁,口气听起来直直的、热热的,却不窝心。 “嗯——你是……” “猜猜看啊!给你一点提示,老同学。” “老同学?对不起,猜不上。”百合不爱玩这种猜谜游戏,总觉得很不得体。 “我是巧玲啦!” “巧玲?”百合意外极了,她知道自己一向不讨巧玲欢喜的,而她竟会主动打电话找她。“你在哪?你好不好?” “好哇!我在你家附近,要不要出来?” “附近?好啊!好久不见,聊聊也好。” 巧玲和百合约在一家社区小店——有咖啡、花茶、琴酒,是个淡雅温馨的地方。 许多年不见,巧玲变了。由于她念的是专科,早毕业出社会了,打扮得也比较时髦大方;只是身材圆胖了些,下巴一缩,全挤进脖子的肉里去,脖子遂和脸呵成一气了。 “哇,你愈来愈漂亮了!”巧玲说。 “哪有?要出社会了嘛!你才变漂亮了呢!”百合礼貌的回赞她,却被巧玲泼了冷水。 “你少来了,我不来这套。说你漂亮是真心话。” 百合自觉没趣,笑了笑便不多说。 “毕业了要做什么?教音乐?”巧玲也算是直爽的人,但却不是直爽得没心眼的那一类型。 “我和唱片公司签了约,给他们写写曲子。” “作曲?你会作曲?那不错嘛!算是音乐家喽?” “没有啦!哪有那么冠冕堂皇,只是写写歌而已,混口饭吃嘛!” “你真能干,什么都行。可真不明白你以前怎么会看上白示君那种人!咦!他也住附近!我有他电话,我们找他出来好不好?” “我……”百合退却了,白示君、白示君——百合的心绪在刹那间全乱了!那邪邪的笑,那突如其来的吻,那指间辛辣的烟草味道…… “走嘛!柜台有电话,打打看,他也不一定在。” 在巧玲的怂恿下,百合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拒绝见见老同学,其实,难说她心底也有一丝丝愿意。 “喂?请问白示君在吗?”巧玲握着话筒朝百合点点头,表示他在。“喂?我是巧玲——你才死人啦!百合在这里哦!你要不要出来,骗你干嘛!要不要跟她说话?” 百合一颗心差些停止跳动!这么些年不见了,他变了多少?她又变了多少?她怎还如此慌得没有了主张呢? “好啊!快点哦!”挂下电话,巧玲得意的转向百合。“他马上过来。” 示君要来?示君马上就要来了!百合看看自己,再看看巧玲,总觉得自己穿这身咖啡色背心裙太稚气,色彩也太阴沉。早知道,她就该穿那件格子套裙才是。 百合慌张得吃不下饭,巧玲则点了一盘意大利面,用叉子一口一口将面卷成一团小球,然后塞进嘴里,满足的咀嚼着。 “我最喜欢意大利面了,喜欢它的吃法,像这样——塞满一整口,好实在。不像中国面,吃了前端,后端还在碗里,吃到后头,前头又到胃里了,不过瘾。”巧玲漫天漫地的说着,百合却只是哼哈附和着;后来,她藉口上化妆室,把掉了的口红重新补上。 “我就知道你会来。”巧玲抹抹嘴,纸巾上留下一渍面酱与唇膏。 “上回还闹得不够吗?真怕了你了。”白示君在巧玲对面坐下,看着桌上的柳橙汁,又挪到旁边去坐。“你别把百合扯进来,她像只小猴子似的,早和我不相干了。” “不相干?”巧玲挑挑眉毛,得意的笑了。“不相干能请得动你?” “我是怕了你啊!”示君向服务生说:“来客腓力,五分熟。” “怕我?我不是鬼,也不是魔,你天大地大都不怕,会怕我吗?明玲在医院。”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4 章 “医院?怎么么了?”示君啜了口水。 “错乱,幻听,没事就像失了魂的在路上走,走到脚起泡了还在走;医生说是强迫症状的一种。”巧玲边说,边在咖啡杯里搅得咔啦咔啦响,情绪似乎很不安。 “改天去看看她。” “她也念着你,希望你当她姊夫。” “哈!”示君大笑。“你别闹了。” “百合来了。”巧玲话一说完,示君立即敛起了笑,望望百合。 还是老样子! 百合还是老样子,不过,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少了些轻狂吧! 示君也仍是老样子,如果真有不同,或者就是眸子里多了一点正直吧! 两人四眸相对,一时连寒暄的话都不知如何启齿。当初分手,连句离别的话也没有,如今相逢,竟也只是沉默。 百合朝示君点个头,在一旁坐下,一口紧接一口的啜着柳橙汁,没一会儿工夫就喝得精光。 “要不要再来一杯?”示君说。 “啊?”百合回头看他,无意间却迎着两眼关注,忽地两行清泪便直坠而下,连自己都深感意外!紧接着悲伤有如玻璃罐里的珍珠,争先恐后的倾出,止也止不住;刹那间,泪水便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与矜持。 巧玲冷眼旁观,心里却妒忌着。她知道示君心里还有她,只是万万没料到,百合对他也余情未了,不禁心中暗暗叫坏。 而示君原以为百合早忘了他了,这场泪雨倒下得他又惊、又喜、又爱、又怕;碍着巧玲在,他不知如何是好。 巧玲是个机巧的女人,父母离异,和唯一的妹妹在外婆家长大。或许是家庭不健全的缘故,她对男女感情出乎常人的早熟,性格也显得叛逆多了。 一年前,她辗转得到示君的消息,示君不理她,她就想尽办法结交示君的朋友,不断在示君生活圈里出现、打转,惹得示君不堪其烦。有一回,藉着几分醉,她还支使明玲捧着鲜花向示君求婚,闹得示君活活成了笑柄,却也莫可奈何。 示君其实有些同情她,她是单恋他单恋得苦了。有时,示君也佩服她,起码她勇于表达自己的感情!那回,她突然很伤感的对示君说:“人就是那么贱,得不到的就偏偏稀罕,得到的,又流水一样的放他去。”她也不是没有追求她的人,有个军官和她交往了一年多,都要论及婚嫁了,她却又逃得老远,就是舍不下示君这个影子。 百合的泪雨是夏季午后的西北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她深深吸了口气,擦干了泪后,又雨过天晴了。 “怎么了?吓人啊!再这样,我可就要走人了。”巧玲埋怨着,眼角瞟向墙上一幅电影海报——一双男女亲热得叫人眼红。 “没什么,对不起!”百合吸吸鼻子。“刚结束一段感情,有点伤感。” 她指的是贺尚的事,但她的泪却是为了示君。隐藏自己的感情是百合习惯性的自卫方式,它使她觉得安全;但示君却很憎恶她这种不诚实的态度。 示君不想搭百合的话,他知道她在自欺欺人;倒是巧玲极有兴趣,巴不得百合在示君面前多说些风流韵事,好叫白示君对她死了心。 “你失恋啦?是谁?说来听听!说出来心情好些嘛!大家都是老同学了。哦?”巧玲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示君说的,并自以为狐媚的用眼角扫过示君的脸。 “也没什么。一个同学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一直到他和别人出双入对了,才又觉得舍不下。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写曲子,他填词,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你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只会作梦。”示君对百合的感情态度很不以为然。 “谁说我作梦?”百合不服气;以前他就认定她只会作梦,如今,她真的走上创作的路了,他还是认定她只会作梦。“我把梦想逐一实现成理想,这有什么不好?我是爱作梦,可是我执着啊!我从来没有放弃啊!我一直很努力的去实现我的梦想啊!” “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不切实际,你还是不肯真正的面对自己,你还是不肯把自己当个人,不肯承认人性中丑恶的部分啊!” “人性为什么一定是丑恶的呢?它也有好的一面啊!艺术是表现美的一种形式,我心中没有美,怎么去传达艺术呢!, “好啊!你继续执迷不悟吧!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当心‘匪谍’就在你身边,防人之心不可无,懂吗?” “我为什么要懂?懂得防人又怎样?自私又怎样?像你这样吗?不务正业,惹得全家人为你担心、受怕吗?” “百合,示君他现在……”巧玲忍不住要替示君辩解。 “好了,巧玲。”示君一把按住巧玲的手,他不想辩解;过去,他的确是个浪子,他对不起他的父母亲,对不住怡君,更对不起百合。 “白怡君结婚了。”示君转了个话题。 “小姊姊?嫁到哪里去?”想起怡君,想起示君的母亲,他们一家人对她,真是好得没话说。 “台南。不过就住家里附近,开了家工厂,我也投资了一部分。” “哦!”还是习惯性的虚应,百合故意不去关心示君的所有事情。 “我爸身体不好,退休了,家里的事,泰半是姊夫在处理——我妈常念着你呢!有空去看看她。” “你应该常回去才对。” “有啊!一有空就回去。你住——你住附近?” “是啊!离这——不到五百公尺吧!” “没想到我们竟住得这么近。” “是啊!都没联络了……” 巧玲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像客套,又像渊源深远,愈听愈不是滋味,于是提议去跳舞。示君看着百合,百合低着头,两人都不置可否,最后还是听了巧玲的安排。 百合从头到尾没有跳半支曲子,示君和巧玲跳了两曲,就陪百合坐在一旁看人。 巧玲爱热闹,进了舞他,受到音乐的鼓舞,便疯狂起来了。 示君挨着百合坐,肩碰着肩,他们之间流泻着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黑暗中,跳动的镁光灯里,受到音乐节奏的鼓舞,人们容易变得勇敢;示君不禁伸手揽住百合的肩,百合像赌气过久的孩子,脆弱又埋怨的低泣着。 “我对不起你。”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不要我的!” “我没有不要你啊!我只是……”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5 章 “是!是你不要我的!” “你想我吗?还想我吗?”示君在百合耳边急切的问着,百合却猛摇头。 “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你!可是,我总是梦见你,梦醒了,就想哭。” “你想我。”示君抱紧她。“只是你生气,所以故意不想我;只有在梦里,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才又想起我。” 他吻了她,激情地吻着,细长绵密的吻着。百合没有拒绝,她无法拒绝他,哪怕她心里不断咒骂自己没用,咒骂自己没有原则、没有志气,她依然柔顺的接受了他的吻,并且回应了他。 示君抱紧她,好久好久。有多久没碰女人了?连他自己都迷糊了。不知是不是老了,对那种出生入死、紧张刺激的英雄生涯,示君渐渐觉得厌倦。他好想就这样拥有自己的女人——他想,如果他要,百合仍会是他的女人——女人是如此柔顺,如此和平,而且美丽,值得男人一辈子珍爱。他轻吻着百合的额头,眼角余光却扫见一个熟悉、冷艳的面孔。 是她?天生的警觉使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示君在百合耳边嘀咕了两句,然后带着她迅速离开了舞厅。他知道她看见他了,他知道她派人跟踪他。 “百合,不要问为什么,听我一次。搭上计程车,到闹区转一圈再回去,尽量到人多的地方去,我会再跟你联络。” 示君送百合上了计程车,百合没有机会多问,但她看得出示君有事,知道示君是在保护她。 在车上,她如坐针毡,过惯了无风无浪的平静生活的人,是禁不起一点惊吓的。她骇怕,但也担心示君的安危,她更气恼示君依旧没有和黑道划清界线。 他会再和她联络吗?或者今天的一切亲密行为,都只是逢场作戏?百合再度陷入迷雾里,跌跌撞撞,找不到一条自己的路。 果然不出示君所料,没多久,小蝶就找上他了。 “上车吧!”小蝶坐在驾驶座上,横身替示君开了车门。 示君上车后,在音响上方看到那只熟悉的青蝶;它随着汽车的振动,左右轻轻摇晃着,如同采蜜中轻薄的模样。 小蝶的车原在内线道,临到路口却突然急转,向右疾驰而去;示君身体一偏,依旧稳住了。 “这车的抓地力不错,很稳嘛!” “哼!”小蝶轻笑一声。“听说你干了条子了。” “哈!混口饭吃罢了。不爱念书,又没定性,总得给自己找个事做。”示君惊讶小蝶消息竟如此灵通。他和青帮曾结下梁子,这会儿一个是抓贼的,一个是作贼的,又是敌对;论感情,示君负了她,论义气,示君也站不住脚,在她面前,示君平白就矮了一大截。 “是吗?立地成佛了,怎么就不超渡你那些难兄难弟呢?” “我——我自身都难保了。” “哦?看你倒是满闲情逸致的,还不忘吃女孩子豆腐,怎么会自身难保了?” 小蝶一直都没正眼瞧他,话锋冷冷的,说到气恼处,油门便不自觉的踩到尽处。 示君暗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见小蝶如此恨极、怨极的模样,索性把话挑明了讲。“找我,断不会只为了怪我风流吧?!你向来不是小心眼的人。” “但我也是女人。”小蝶瞧他一眼,那双眼,细长而敏锐。她低笑两声。“女人是容不得男人负心的。” “义气和儿女私情不能兼顾,江湖规矩,你也是知道的。” “义气?你倒冠冕堂皇起来了。阿龙呢?你对他,也算够义气了?” “阿龙?他出狱了?”示君眼睛一亮。 “可不?在我手下。” “他好吗?” “你在乎?五年,也不算短的了。这五年,他是替你的,你怎么还他?啊?讲义气的英雄?”小蝶仍是冷冷的笑着。 示君知道小蝶有备而来,看来,她是真的恨他。 “你打算怎样?直说吧!” “十七号凌晨,有批货上岸,阿龙护的。这是他进青帮的第一批买卖,若不成功,就要成仁了。” “你要我掩护他?” “哈!哈!哈——我可没说什么。‘义气’两个字是你先说出口的,要抓他,你尽管抓呀!但是——就算你抓了他,难保他不会把你的过去全给抖出来——这是他的电话,你自己看着办!” 小蝶把车一横,停住了。 “你欠我的,我会要回来,一笔一笔的要回来!你好自为之吧!” 这天,十三号,星期五,一早就是个阴霾的天气,叫人浑身不舒畅,活像有什么天灾、人祸将要发生似的。 百合买了三明治正要回住处,心情挺烦闷的,于是又转到公园里去走动。 示君不知怎么了?握着他的电话号码,七个数字总是拨不完整。这几天,只要她瞥见身材神似的,穿着相近的,听见口气相像的,闻见香烟气味时,总惊讶得以为又和他偶遇了。 或许是知道他就住在这附近吧!百合总忍不住的在街上多徘徊些时候,在外头多逗留一会,好增加些相遇的机会。但有时百合又会想,在外头待久了,如果他来电话,岂不是找不到人了?于是又匆忙的赶回住处。 轰!轰!春雷低吼着。 “糟了,要下雨了!”说时迟那时快,雨点由小渐大、由细渐粗的打在百合身上;百合一手遮头,向附近的凉亭奔去。 踏入凉亭,风雨顿时变得不相干了,百合便有了兴致去欣赏。欣赏和艺术一样,需要距离来调味。 百合轻轻抖去身上的水珠,想找张长椅坐下,一回头,却惊见长椅上躺了个流浪汉。她是有些怕,听说这类游民多半酗酒成性,而且很多都是精神状况异常者,是危险份子。 她想离开,但雨势有增无减,哗啦啦的倾盆而下。她再次回头时,游民正睁开眼睛看着她,她尴尬的笑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怕我吗?”游民坐了起来,灰白的发,长而稀疏。 百合连忙解释:“不,我只是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百合自觉羞愧,她竟瞧不起一个可怜的老人。 “坐吧!还是学生?” 百合正对着老人坐下,点点头。“快毕业了。”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6 章 “念什么?” “音乐。” “哦!学艺术的。艺术要有人文内涵才值得流传,你对人、对社会,知道多少?” 百合一怔,这游民,这街友,这蓬首垢面的流浪汉竟能口出金石之言?使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艺术是美的呈现,但要美得深刻,却非得要有深刻的省思才行。美和是非不同,它的反面不是丑,丑只是美的另一种形式罢了!不是吗?就如同你现在看我,觉得我是丑的,可是,我看我自己,却是绝对的美。哈哈哈!我当我自己是希腊式的悲剧英雄,你知道吗?哈哈哈!你一定要笑我是个老疯子——唉!老疯子,我的确是个老疯子……” “呃——”百合欲言又止,对老人感到十分好奇。“老爷爷,您怎么会睡在这里?” “睡这里?睡这里有什么不好?大地为温床,天地为被褥,有谁比我更富有?” “可是,雨天又冷又湿,您年纪这么大了,应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才是。”百合不再骇怕,倒由衷升起一股崇敬,她崇敬老人旷达的胸襟与言语间的智慧。但崇敬之余,她又很替老人沦落街头感到悲哀。 “我的年纪虽然不小,但我的心可年轻得很呢!有些苦,一旦你不以为苦,就没什么苦了。”老人豁达的笑着。 “老爷爷,您一定不是个平常人,我看得出来,您一定经历过很多事。” “嗯!”老人点点头,对百合的看法表示肯定。“我是经历过很多事。年轻的时候,我搞学生运动,坐了牢,原本是被判无期徒刑的,后来蒋介石百岁冥诞,缓刑成了十五年。在牢里,原本没打算再出来的,却突然又有了希望……” “后来呢?” 老人看百合一眼,接着脸一沉。“我入狱前,也娶了妻,有个小孩——原本以为出不来了,不想碍着他们的前途,也不想拖累他们;那时候,政治犯的罪很重,牵连也很广,所以——唉!”说到伤心处,老人嘴角下垂,手却揉着也下着雨的眼睛。 “所以怎么样?他们现在人呢?” “是我先不理他们的,后来,碧晴大概是改嫁了,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您太太叫碧晴,姓什么?” “姓吴。” “吴碧晴?那孩子呢?叫什么名字?我替您登报寻人。” “登报?哦,不!不!我不想再打扰他们的生活了。我想,我在他们心里,早是个死了的人。” “可是您毕竟还活着啊!何况,您入狱也不是为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他们知道您还活着,一定很高兴。” “不要啦!”老人挥手拒绝百合的好意,横身躺回长椅上。“我现在过得很自在,没儿、没女、没家累,什么烦恼都没有,自在得很呢!”老人闭上眼,不再理会百合;百合自觉没趣,只能对着斜雨、斜风发愁。 示君究竟怎样了? 百合无名的又想起示君。他总是那么叫人挂心。 “小姑娘,我把我的事都说了,你呢?。你的心事是什么?” 他真是个奇人,眼皮没抬一下,竟能感受到百合愁思如雨! “我?我哪有什么心事!” “看开些吧!照我的想法,选择一个你爱的人,不如选择一个爱你的人。相爱这两个字虽然迷人,但终究是可遇不可求的。” “老爷爷……” “我不是在公园,就是在前面的地下道口,如果连续下雨,地下道积水了,偶尔我会到看守所住几天。” “看守所?” “是啊!买条强力胶,坐在警局附近吸,他们想不请我进去坐都不行!” “好啦!雨停了,记得我的话。啊?”老人一转身,背对着百合,动也不动,仿佛早已熟睡;留下百合,迎着茫茫的雨雾。 示君找到了阿龙,西装革履,带着大哥大,很是那么回事。 “大哥!”阿龙看见示君,立刻递来一根烟,并替示君点了火。 示君挑了个隐密的位置坐下;旁边有一株盆景,遮去了大部分的灯光。 示君定定地看着阿龙。如果眼睛可以杀人,那么阿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哥,我不是有意要跟你为难。这五年的牢,我也是心甘情愿替你坐的;这次,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示君没开口,只投给阿龙一个疑问的眼神。 “出狱以后,我也找过工作,木材行、摆地摊,甚至也到工地去做过工。可是——青帮的人不放过我啊!后来我知道大哥干了条子,我怎么也不敢跟你作对啊!我躲、我逃,到后来,我认识了阿妹,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我一个人无所谓,可我不能连累他们啊!” 示君垂下眼皮,眉头深锁,叫人看不清眼睛的神色。 “大哥,放我这一次吧!我真的没别的路可以走了!”阿龙低声下气的恳求着,和方才扬眉吐气的模样有如天壤之别。 “干了这一票,听我的,立即收山,带着老婆孩子到乡下去过太平日子!青帮这边,我会让他们放人的!” “大哥?这……”阿龙固然喜出望外,但仍觉愧疚。他明白青帮是冲着示君来的,断不会轻易放过他。 “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示君看看手表上的日期。“后天,你把时间、地点给我,货也交给我来处理,时间差不多了,你先走,走得慢,我不能保你不被牵连。” “那你呢?” “哈哈!你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青帮的目标是我,如果我一点事都没有,他们会放过你吗?”示君重重拍打阿龙的肩膀。“就算是我还你的!” “大哥!”阿龙反握住示君的手臂,感激万分。 十六号晚上,仍是梅雨季的阴霾,无涯的天空中,连月牙儿的影子也没有。 百合推开窗子,望着恼人的天气叹息,恼里却闪过这样的句子: 月牙儿不见了,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7 章 满天的星星哪里去了? 寂寞的天空找不到伴, 郞郞在哭泣。 她关了窗,感受到了天空的孤寂,想给下雨的天空写首歌,于是打开钢琴,弹唱起来。 黑夜里,谁在哭泣? 谁家的孩子找不到妈妈, 谁家妈妈想念迟归的宝贝? 黑夜里,天空在哭泣。 月牙儿被乌云带走了啊! 星星们找不到天空的怀抱。 黑夜里,我在哭泣。 漂泊的心情找不到港口, 谁的臂弯是我永远的依靠? …… “叮咚!叮咚!”屋外忽地有人按着门铃,门铃声被琴声盖住了,百合在孤寂的歌声里,让自己的心绪飘摇于世界之外。 “叮咚——叮咚……”屋外的人想放弃,他知道她听不见他的。而且他想:见也许不如不见的好。于是退了几步,沿着楼梯一步步顺阶而下。退到二楼时,琴音停了。他抬头望去,尽处隐隐的似乎有脚步声。 脚步声“咚咚咚咚”,规律而细微,好久好久,都没有加强的现象。 唉!八成是错觉。他笑了笑,往大门走了两步,又止住了。 “何必那么想不开呢?见见又何妨?”心里这么想,脚却比心还固执,胶着不动了;他索性在阶梯上坐下。 和如宓相处的这些日子,贺尚其实心猿意马,无法真的用心待她。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可是如宓却不同,她极知足,要的极少,并不在乎贺尚心底另有所属。 百合,她也是知道的,如宓自认不如她。贺尚心里牵挂着百合,如宓觉得情有可原,而且感到安慰——起码比她的男人牵挂着一个较她差的女人好吧!对于这点,贺尚只觉得侥幸,就算骑驴找马,也不至连驴一起丢了。 “咚咚咚咚!”这回脚步声显得急促,贺尚来不及回头,就确定是百合了。 “贺尚?怎么坐在这里? “呃——”贺尚摇头又点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有事待会再说,小蒋出事了,我们先到医院去!” “小蒋?”又是小蒋,贺尚心里不免犯嘀咕,但见百合急着,便不多说了。 示君在床沿坐了一天,有如沉思中的石像。 入夜了,他站起身,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一仰而尽;他点了根烟,朝窗缝外吐去,烟又被风吹回屋里,笼在示君前头——那是一股辛辣呛鼻的味道。 示君把烟往地上一扔,用力踩熄了。他想,如果百合在,她一定会生气的骂他几句,然后把烟蒂拾起,轻轻的放进垃圾桶里,再拿抹布把灰烬抹净。 他弯下腰,把烟蒂拾起,看了半天,想起在坟场时,百合抽掉他口中的烟的情景。他笑了,把烟蒂放进垃圾桶内,抽了一把卫生纸,往灰烬处用力抹几下,一并扔进垃圾桶内。 他走到桌边,把闹钟拿到眼前——十点零七分——又是十七!一个叫人心烦的数字! “碰!”一声,闹钟撞在墙上,钟面落在示君枕头上,钟身则辗转滑落在地上。 “谁在乎呢?能不能再回来都没个定数!” 示君开了抽屉,取出一只青蝶。 “今夜就看你的了!”示君将它放入怀里,穿上鞋,去赴一场生死之约。 贺尚骑着机车送百合去医院,在一个转角处,百合突然焦急的喊停,贺尚差些被后头的轿车撞上。百合也一个踉跄,撞在贺尚身上。 “怎么了?” “……”百合望着远处一个高壮的人影,半天没说一句话;直到高壮的男人转过身来,百合看清他的长相,才松了口气。 “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百台按住胸口,轻叹着。怎么那么像?为着一个人影,她又怎么会如此激动?“走吧!快到医院去。” 在医院里,手术房外,一个妇人痴痴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妇人看起来清瘦而高挑,连身洋装外套了件薄衬衫,淡紫碎花,有一种六○年代的美感。 夜里,医院的雪白墙壁与洁亮的磁砖显得格外冰冷,而走廊尽处闪出的两道人影,也就愈发显得温暖。 “伯母,我是余百合。小蒋他……” “余小姐。”妇人握住百合的手。“如阳他……”两道清泪滑过妇人脸庞。百合想着,妇人年轻时候是怎样的美丽啊!瓜子脸,灵秀的双眼与丰腴的唇,她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伯母,没事的。”百合拍拍妇人冰冷的双手,安慰她。 “如阳一直恨我,他一直就恨我;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以结束生命的方式向我抗争。你知道吗?他真的是决心要寻死的;医生说,他的刀下得好猛,伤口都深得见骨了……” “没事的,进了医院,医生会救他的!”明知安慰的话没用,但百合也只能说这些了。 “余小姐,我希望你能多开导他。我知道他很喜欢你,他这次要真能活下来,你一定要好好开导他!如阳自杀时,连句话也没有留给我,我养他廿几年,他竟连句话也没有留给我——倒是你,他写了好长的一封信要给你,说你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他要把他所有的藏书全部留给你——你真的是很喜欢你。”妇人顿了一下,望贺尚一眼。“哦!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位是贺尚,我们都是同一个社团的!” “哦!你好,谢谢你来看如阳。对不起,余小姐,有些话或许我不该说,我也不知道你和如阳已经好到什么程度了。可是,他是——如阳是晏阳唯一的儿子,说什么我也不能叫晏阳绝了后,说什么也不能……”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8 章 “伯母,晏阳是……” “我的前夫,也就是如阳的父亲。” “那小蒋……” “他嘴里不说,可我心里明白得很,他讨厌你们这么叫他——自从他知道他原来不姓蒋,他就痛恨这个姓,就痛恨我。你知道那是多么深的煎熬吗?他从小就是和我最亲、最信任我、爱我,而到了最后,他却必须去恨他最亲爱的母亲,去恨他摆脱不掉的姓氏……”妇人泣不成声了。 “伯母,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啊!” “是!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那么无能,如果我没有再改嫁,如阳也不会这么痛苦——可是,余小姐,我真的是不得已的啊!当初晏阳为了理想,筹钱、标会去做他自认轰轰烈烈的事。后来,他一撒手,丢下我们母子走了,留了一屁股债,我们孤儿寡母的,谁有胆子帮我们呢?如果我不改嫁,恐怕我们母子两人都要活活饿死、冻死了!” 妇人哭得涕泪纵横,掩着脸不住颤抖着。百合想劝,但被贺尚拉住了。 “别说了,伤心事越提越伤心。” 百合点点头,对小蒋特殊的性格又多了几分理解。至于小蒋对她的感情,恐怕只能“存而不论”了。 台湾四周环海,过长的海岸线成了国防警备的死角,却是走私者的殿堂。 示君提前到了海边,坐在一株卧着的枯木上,静听潮声朗朗。 他原想去见百合一面的——也许是最后一面了;但偏偏百合不在,留了束百合花在门前,就提前来了海边。 他想:也许他们真的无缘吧!连要向她剖白他的感情的机会都没有,怕是真的无缘了。 “哔——哔!”示君取出呼叫器,点亮打火机看清楚;没错,是阿龙的暗号。 朝海面望去,隐隐的可以望见渔火。 “阿K,○○三呼叫;阿K,○○三呼叫。” “收到,OVER。” “讯号收到,准备,OVER。” “了解,全力配合,OVER。” 树丛后头传来脚步声,示君一跃便躲进琼麻丛后,看见人影一高一低逐渐走近。 “他真的要你先走?”是小蝶。 “是的,我担心他会派警方的人来。”是阿龙,他居然是向着小蝶的! “不会的。他虽然有胆量,可是他欠你,就断不会再连累你!” “还是小心为妙!我听他的口气,很有把握似的。” “哼!他为了义气,为了血气之勇,已经做过不少傻事了,这次,也不会例外!” “可是……” 小蝶狠狠盯住阿龙,像猫盯住老鼠,阿龙便自动停止所有的劝说。 小蝶望着阴雨的天,咬着牙。 “他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可是,对我却弃如敝帚!当年,他为了朋友和大哥结下梁子的时候,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怀了孩子,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可是,他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大哥恨他,连我的孩子也一并看成了眼中钉;当时我才十七岁,我才十七岁呀!大哥让两个汉子硬生生的把我的孩子打掉了!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打在这里!”小蝶指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泪光闪闪。“我整整躺了一个月,就因为我怀了仇人的孩子!” “这——他恐怕不知道,否则……” “知道又怎样?他和我大哥一样,弟兄们是手脚,不能断,女人就像衣服,丢了可以再买!今天我就是要他知道,女人是不能随便丢弃的!我要他付出代价!” 示君在琼麻丛里听得一身冷汗。 原来她为他受了那么多苦,原来她恨他恨得这么深! 示君伸手取出青蝶,一不留神,手臂被琼麻刺划伤了,留下两道猫爪抓过似的血痕。 无月的夜,暗得叫人伤心;青蝶呈现不出颜色,只在轮廓间,铁丝的光泽略微可辨。 “小蝶,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无意如此……”示君喃喃自语,望着小蝶的身影,想着:这一路走来,自以为洒脱,究竟无意间伤了多少人呢?欠得这么多,如何还得起? 又来了一批人,看样子,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不行!队里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得叫他们快点走才行!可是——他们怎么才会信我呢?”示君略做思索,便自黑暗处走出来。 敏捷的小蝶首先警觉到,掏枪回头对着示君。示君停住半晌,继续往前走。小蝶在确定没有别人之后,才收回她的枪。 “阿龙,你先走吧!”示君说。 “慢着!阿龙是我的人,凭什么听你的?” “我们的恩怨,不要牵扯到他人。我知道你恨我,但阿妹是无辜的;何况,阿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阿龙的孩子,将心比心,就放了他们吧!” “你同情他们?哈——哈!哈!哈!你倒有良知起来啦!”小蝶笑里有哭泣的声音。“好,只要你把命留下来,我就让阿龙走!” “一言为定!”示君取出自卫用的手枪,往树丛里扔去! “好!阿龙,你走吧!” “我……” “走吧!阿龙。这是我和小蝶的事,谁也帮不了我们的!” “好!大哥,你保重了!”阿龙说罢,便迅速离去;他想:阿妹若知道他自由了,不知有多高兴呢! 多少年不见了,小蝶依旧清瘦。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19 章 苦难使人坚强,怨恨却使人苍老,才廿出头的小蝶,眼中却有着深沉的怨恨,嘴角却有晚秋的沧桑,与数年前那个单纯的小蝶,狂悲狂喜的小蝶判若两人。 “小蝶,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我这几年来的日思夜盼?就能换回我那张无忧无虑的脸吗?你可知道,我这张脸有多久没开心的笑过了?这颗心,有多久没有温热过了?是你!是你——是你划开了我的胸膛,划花了我的心,让它多年来一直浸渍在冰雪里,冻成……”小蝶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左手捂住左胸倒退两步。 “小蝶,你怎么了?”示君正要去扶她,却见枪口直抵他的心窝。 “你不必猫哭耗子了,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那个女孩……” 女孩?是百合吗?示君心跳加快了。 “不关她的事!小蝶,别伤及无辜!” “无辜?她无辜?那我呢?我的孩子呢?”小蝶冷笑两句,收了枪,在手上把玩起来。 “小蝶,如果杀了我能泄你的恨,你尽管动手,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哦——”小蝶眉毛一挑。“看来,你倒是比较担心那个妖精了——我倒想看看,她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竟能叫你如此失魂落魄!” “小蝶,真的不关她的事!”示君趁小蝶不备,冲上去握住她的双肩。“小蝶,警方的人马上来了,我不想抓你,你快走吧!” 小蝶脸色一变。“你报警了?” “没错!”示君现在是两难了,一边是他的旧爱,又怀过他的孩子,而另一边,却是他的职责,他的理想。“我知道你是冲着我来的,现在我在你手上了,犯不着再冒这个险!”示君望着海上,渔火渐近。“船上的货,就算了吧!” “算了?”小蝶一把挥开示君的手,退了两步,再次举枪对着他。“这么近的距离,你是逃不过的!” “我没想逃!你的枪法我不是不知道——哈!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该是我欠你的……”示君垂着头,眼角余光瞥见远处的光点。“你快回去吧!” “碰!碰!”两声枪响,紧接着是一阵划破长空的尖笑。 “白示君!你以为你不怕死,我就没辙了吗?我告诉你,我可以不要你的命,但是,你夺了我的最爱,我一定会要回来!” 示君眼一扫,伸手去抢小蝶的枪,并凑近小蝶耳边。“快走!警察来了!”可是,倔强的小蝶哪儿在乎呢?慌乱中一阵拉扯,又“碰”地一声,子弹穿过示君右胸—— “啊——”示君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小蝶自他怀中飞出—— “示——”小蝶伸手想扶他,手在空中却握成了拳头!这一枪算得了什么?死不了的!她不能心软,这样就心软还能成什么大器? “蝶——快走!”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再找上你,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罢,小蝶便迅速潜回林子里,消失在黑暗中。 示君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 “示君,你醒了?” “阿自,事情怎么样?” “被他们耍了,船上什么也没有。我们听到枪声,找到你的时候,开枪的人早就跑了,你可知道伤你的人是谁吗?” 示君摇摇头。“太暗了,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阿自知道示君有心隐瞒;以他的眼力,以他的机智,不会连被谁伤了都不知道。“你的枪……” 示君一怔,但没表现出来…… “这件事跟你有关吧!你的伤看得出是近距离射击的,而你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而且警察是枪不离手的,但你的枪却……” “你到树丛里去找找吧!约莫是我倒地的四点钟方向……”示君叹口气,伤口处在隐隐作疼;对阿自的疑惑,甚至可能连带的一切处罚,他都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蝶太聪明,也太了解他了,要斗,他真是没什么办法。现在,唯一叫他挂心的,是百合! “阿自,咱俩搭档过多少案子了?” “七宗贩毒,五件抢案,两件凶杀,小案子,记不得了。” “我们相处得怎么样?” “生死关头,彼此掩护,出生入死,亲如手足。” “好!既然你把我当兄弟看,那我就不瞒你了。这件事,的确是关系到我个人过去的恩怨……” “示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说来话长,有机会再慢慢说给你听,现在,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我一定尽力。” “帮我保护一个人。” “谁?” “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女人……”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6:45 字数:7801 从医院出来,在黑暗中和贺尚信步走着。百合可以感受到贺尚温热的心,他依旧关心着她的一切。只是,空气冷冷的,把他们之间冻成无形的距离,令彼此间弥漫着解不开的轻愁。 百合一直没问起贺尚坐在楼梯间是怎么回事,明白就好,扯开了反而尴尬。这点,百合是错了好多次,是执迷不悟的伤人、伤己几回后,才逐渐了悟的。话愈多,错愈多,倒不如沉默来得平安。 “想什么?担心小蒋吗?”贺尚忍不住开口;若能叫百合这样牵肠挂肚,他宁愿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 百合摇摇头,又沉默半晌才说:“‘冷冷的余温’发表了,反应不错——你还写诗吗?” 贺尚也摇头。“没动力,好像也没啥感觉了。临毕业,文学院的男生好像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考研究所——要没考上,还真不知要拿什么过活呢!”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0 章 “你歌词写得顶好的。” “那是因为你……”贺尚望了百合一眼,停了脚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装做看不见——你不会不了解的……” “呃——如宓她……” “别提如宓!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如果你觉得我不好,你可以直说,何必这样迂回着跟我玩游戏呢?何况!这几天,我看着你和小蒋,我觉得,你们只是很平常的朋友。”贺尚握住百合的双手。“你不能把同情当做爱情啊!” “我没有啊!”百合矛盾着,她是喜欢和贺尚在一起时自然安全的感觉;他从不苛求她为他做些什么,只默默的付出,就连如宓的事,他也没有太多责难,只是默默的、独自伤心。 可是,她自己明白,这些年来,她始终没摆脱掉示君的影子——那邪邪的笑、低垂的眉眼、指间辛辣的烟味儿……哪怕她无暇去想念,哪怕她刻意去遗忘,然而,街头猛一个相似的眼神,人群里一个不经意的笑,梦里一个恍惚的人影……都叫她心神不宁。 “不要再拒绝我了,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勇敢,我需要你的陪伴,我需要你——哪怕你真的无法爱我……” 百合脑里闪过“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两个不相符的面容,觉得很熟悉,稍在脑海里搜索,却渐渐浮现公园凉亭里那位老人凄凉的身影。 “选择一个你爱的人,不如选择一个爱你的人”,她记得老人是这样说的。 如果不能相爱,那么,选择一个你爱、却不爱你的人显然是辛苦的;倒不如找个爱你的人,然后慢慢学习去爱他。何况,她是喜欢贺尚的,虽然谈不上爱,谈不上刻骨铭心…… “百合,你倒说话呀!我不是勉强你,可是——你不能老是沉默,倒是给我句话呀!” “贺尚,我——我也不知道。可是,你负气和如宓交往,我真的很难过、很失落。”百合抽开手,转过身去。“我想,我真的不是个好女孩,我老是伤人家的心。也许你会觉得我滥情,对每个人都情深义重似的,可是,我就是这样,我很难因为不爱一个人就不对他好,或者,就只爱那么一个人——贺尚,给我点时间好吗?让我好好想清楚。” “会的!”贺尚扳回百合的身子,欣慰极了。“只要你肯想,我就不知有多高兴了。” “可是,如宓她……” “我会跟她解释,她会理解的。既然我无法真心爱她,就不该占着她。她是个好女孩——她会找到幸福的。” 百合想,幸福真有那么容易找到吗? 小蒋毕竟年轻,很快就出院了,只是手腕伤得重,仍不灵活,体力也显得弱。 小蒋的继父蒋仲平是中将退役的军官,现任国大代表,身分、地位都令人刮目相看。 当初,小蒋的母亲虽育有一子,但年轻貌美、温淑端庄,经人介绍才和蒋仲平凑成对,陆续又生了一儿一女,都是人中龙凤,在校成绩出类拔萃不说,进退应对都颇有乃父之风,人人称羡。 仲平对小蒋原也视如己出,但自从小蒋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突然视蒋仲平如仇敌,仿佛蒋仲平是他杀父夺母的仇人似的。起先蒋仲平为了爱妻,对小蒋百般纵容、好言悦色,可是小蒋丝毫不领情。 蒋仲平怎么说也是个长辈,在社会上也是备受礼遇推崇的,受了几次气后,遂和小蒋形同陌路了。 这天,小蒋独自在房里研究马克斯思想,羿书按了门铃,由女佣带了进来。 “我是羿书,可以进来吗?” 小蒋由字里行间抬起头来,望见天色约莫是午后三、四点,迟疑着该不该开门。 羿书对他很好,他的心事,羿书懂得最多。可是,他总觉得她太聪明,聪明得不够可爱;何况,他已经有一个“理想”了。 “小蒋?” “进来啊!” 羿书推门进来。“嗨!在干嘛?看马克斯?”她熟悉的拿个椅垫在灰色地毯上坐下。 “有事吗?”小蒋问,表情仍是一贯的冰冷。 “没事!没事才能找你啊!” “少卖关子了。喝茶?还是咖啡?”小蒋的房间自成一局,有热水瓶、茶具,还有一个小冰箱。房里的设备愈齐全,他就愈不需要走出房门去和“敌人”打口舌之战。 “茶?还是咖啡?”小蒋又问了一次。 “还没点主菜呢!就问附餐啦?”羿书自顾自的走到书架上抱了几本书,又回到原位坐下。 “就这些!”羿搁下,指给小蒋看。“谈本土文化的东西,有没有兴趣?” “拜托!这是我的书,没兴趣我看它做啥?”小蒋抢回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翻看。“我是台湾人,这是我祖宗的东西!” “我不是来抬杠的。一家电台,有一个时段空着,找人谈些本土文化的东西,想找你一起去,咱们俩一起主持。” “什么?真的?”小蒋有兴趣极了,便和羿书兴高采烈的谈论、交换彼此对本土文化的了解与看法。他们远从音乐、绘画到戏剧、风俗,谈得有声有色,乐不可支。 “喂,看不出你还知道不少嘛!” “我本来就知道很多,是你目中无人,才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是啊,失敬!失敬!”小蒋对她露出难得的俏皮笑容。 “我——我叫你如阳好吗?” 小蒋愣了一下,笑道:“可以啊!反正我也不喜欢那个姓。” “我知道我说了,你会不高兴,可是——在医院里,伯母焦虑、伤心的样子,真的叫人看了难过。” 小蒋变了脸,嘴角扁得极难看。 “她终究是你的母亲啊!” “你懂什么!”小蒋将自己移到窗边,背着羿书抽烟;烟圈一团团的,像过低的云层,夹带着风雨。 “她不该嫁给害死我爸爸的人。” “什么?”羿书吓了一跳,为个中的曲折离奇震惊。 “我爸爸——我爸爸叫徐晏阳,很年轻就娶了我母亲。以前,都是媒妁之言,二十岁,家人就催着结婚了。” “他学问很好,婚后才读大学。他是个思想很先进的人,廿多年前就认为台湾理该由台湾人来统治,于是参加了学生运动。后来——被抓了……”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1 章 “他是被外省人害死的;可是,妈却在他死后不到一年,就嫁给了外省人!” “伯母也是为了你啊!” “呸!她是为了安逸、为了荣华富贵!她觉得当一个政治犯的妻子是可耻的,所以嫁给军官,好图个安逸!” “不!如阳,你这么说太不公平了。我问你,伯父过世的时候,你多大?” “我——”小蒋想了一下。“我妈还挺着肚子吧!” “好,这么说,你的名字是她取的喽?如果她真的以伯父为耻,她为什么叫你如阳,为什么希望你和伯父一样呢?我相信,她改嫁,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 “何况,她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当徐晏阳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何苦再告诉你这,徒增烦恼呢?” “……” “那是因为她爱你的父亲,她希望你知道,你有一个终身为理想奋斗、值得尊敬的父亲。” “……”小蒋的烟在不知不觉中掉在地上,把地毯烧了像一块钱大小的缺口;小蒋望着缺口,顿然发现地毯下的磁砖是淡绿色的——他原以为磁砖该是白色、鹅黄、淡灰或者砖红,总之不该是绿色,而且是这样淡淡的苹果绿。 这房间,打一开始就有地毯,他住了十年,竟不知道磁砖的颜色。 母亲改嫁的事,他也知道了十年,却从来没思考过羿书这样的解释。羿书的话,就像那烟头,在小蒋心里烧开一个小小的缺口,让小蒋在无垠的憎恨里,看到了一块钱大小的爱。 百合又遇见巧玲了,在一家法式餐厅里。 “嗨——” 百合闻声抬头,隔着两桌的距离,看到巧玲娇媚的挥舞着她涂满绿色蔻丹的手。 “嗨!”百合轻声答礼,朝她微笑着。 紧跟着,巧玲撇下同桌的两男一女,达达的踩着高跟鞋过来了。她朝贺尚暧昧的瞧了一眼。 “男朋友?真有情调啊!来法国餐厅。挺帅的,可惜太瘦了。”未一句是附在百合耳边嘀咕的;百合侧过头,笑着拉拉耳朵,怪痒的! “你呢?朋友吗?”百合朝那方望去,正对着她的男人显得黑瘦,也正看着她。 “你看到的那个是我的男朋友。哦!对了,白示君为了办案受伤了,你知道吗?” 听到“白示君”这三个字,百合立即手足无措,急着询问,但又挂心贺尚的想法。看看贺尚,她还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说办案?怎么回事?” “他当了警察,你不知道吗?好像伤得不轻呢!不过,他壮得跟条牛似的,死不了的!” “哦!你还住原来的地方吗?”百合不想在贺尚面前多提示君。 “是啊!哦!这是我的新名片,我现在在卖房子。” “襄理?好厉害哦!” “没什么啦!小公司,我男朋友是股东之一,随便弄个头衔罢了。” “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哪有那么快!我还对另一个人不死心呢!唉!”她低声嘀咕着:“人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就偏偏牵肠挂肚,不肯死心!噢!不打扰了,我得回去了,改天再聊。” 百合挥挥手,巧玲又“达达达”的走了。 百合呆想了一阵,对着贺尚,心虚的解释:“我高中同学,好久不见了。” “那个女的?还是白示君?” 也不知是多心还是怎的,百合总觉得贺尚有心追问示君的事。 “两个都是,同班同学。”百合低头用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嗯!味道不错,挺精致的……” 贺尚照旧送百合到门口。 “百合,说件事,可不许笑我!”贺尚笑得羞赧,把机车的火熄了。 “说啊!不笑你。”说真的,此时纵使他有再精采的笑话,百合恐怕也笑不出来了;她的一颗心,全被示君占住了。 “本来,你无意间和老同学偶遇,他乡遇故知,是顶好的事。可是,她提起你们那个叫白示君的同学,不知怎的,我一听就觉得怪,怎么怪法,自己也说不上来。” “不过一个同学嘛!记那么牢干嘛?”百合觉得贺尚在试探她,为了安他的心,故意亲密的靠过去。“怎么?吃醋啊?连个男同学都不许有?知道同学出事,我关心也是应该的呀!” “我知道。只是我觉得,你太冷漠了,不像你平常的作风。”贺尚抱过她,在她颊上一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不知怎地,我很自然的就把他的名字和你的名字连想在一起,好像冥冥中注定的一种巧合——百合、示君,你想,‘百合示君’,拿朵百合花给你,而百合不正就是你?百合示君,好像是要我把你交到别人手上去似的。” 贺尚的话如霹雳般地打散百合所有的防御—— 百合示君?真的好似能连结出一点意思。 “你瞧我多傻,竟能凭空幻想出烦恼来!一个晚上,我给这四个字弄得心神不宁!”他把百合抱得更紧了。“我是不是爱你爱得太深,才会这样患得患失呢?” 依旧,贺尚要等到看见百合房间的灯亮了,确定她平安,才放心离去。 寻常,百合从进大门到房里灯光亮起,不过三、五分钟,可今天却迟迟不见灯光亮起,贺尚有些不安。 “该不会有事吧?”稍作犹豫,回忆起方才的甜蜜,贺尚又想:“八成是舍不得我走,故意不开灯,在上头偷看,嘲笑我傻。好,我就骑去绕一圈,看你开不开灯!” 才想着,车子一发动,便离开了。 果然,在街上绕了一圈回来,百合的居处已经一片光明了。只是,始终没瞧见百合在屋里走动的影子。 “大概洗澡去了。”贺尚没深究,转身而去。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2 章 百合几乎是瘫了,瘫在一束百合花旁! 前不久,她也收到一束不具名的百合花,当时,她在楼梯间看见贺尚徘徊着,心想一定是贺尚的杰作,并不多疑。而今,今天一整个白天、晚上,贺尚都是陪着她的,门前却横着这么一束花。 不会是小蒋,他向来视送花为虚伪、不实的纨夸作风;那么会是谁?除了示君,还会有谁呢? 他来了,又走了。 他来了是好事,总算他的伤已无大碍;可,他又走了,错过又是怎样的憾事呢? 他不是朽木,他不是无药可救,他现在是正义的斗士,是人民的保姆——百合错怪他了。 示君,你在哪里?好想见你一面…… 百合灵机一动,在袋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张便条,上头写着七个阿拉伯数字。 “喂?请问白示君在吗?” “白示君?他……”约莫过了三十秒,同一个人又拿起话筒。“他搬走了!” “搬走?请问他……” “不知道搬哪去了,对不起。” 百合拿着话筒,无限愁怅。 “何苦呢?你不是一直念着她吗?”阿自替示君斟了杯酒。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何况,离我远点,可能安全些。”示君举起酒杯,又放下。 “你去看她了?” “嗯!她和她男朋友刚好回去,两个人——很亲密——这辈子,我算是错过了,永远错过她了!” “青蝶没再找你吗?好像事情过去得太平静了。” 示君沉吟半晌。“没那么容易,暴风雨前总是宁静得怕人!” 贺尚研一下学期,百合答应了贺尚的求婚。百合本也没打算那么快定下来,只是贺尚老觉得心中不踏实,百合也想尽早断了对示君的念头,于是索性一咬牙,赌他一回。 说是“赌”,其实一点都不为过。 自从收了那两束百合花之后,每一夜,她都梦见示君。有时是远远的,若有似无,只认得那邪邪的笑;有时清楚些,闻得到他身上辛辣的烟味;有时离谱些,更是难分难舍的在梦里激情拥吻,醒来后,唇间都还依稀感觉湿润。示君嗜辣、咸食物,味蕾格外呈颗粒状,吻起来粗糙,和贺尚的吻是截然不同的。 百合岂只是没心思而已,她简直是疯狂了! 三月,杜鹃花盛开的季节,她早早就拥被入睡,闭着进入梦境。 她用手轻轻搓揉着自己的乳房,想象示君的拥抱;厚厚的被褥包裹着她,如同示君厚实的胸膛。百合咬着唇,不由自主的反身躲入被褥里——示君果然来了,他温柔的端起她的脸,雨点似的给她一串亲吻;她的心,于是漾成春天的莲池,被雨点似的亲吻打乱…… 门铃声响起。“示君,别理他,雨季最适合这样暖暖的拥抱,别再离开了——咱们互成被褥吧!否则,雨夜里,再多的棉被,也显冷啊!” 门铃声又起。“真是,谁这么不知规矩,夜半里扰人清梦呢!” 门铃又起。惺惺忪忪的,百合睁开了眼——“等会儿,我看看是谁?”她坐起身,往身后一看,空荡荡的只有冷空气在房里流转着,连被子都不知何时滑了大半在床下。百合失落极了,失落得不知如何自处。 门铃再起。百合匆忙赶出去,羿书和小蒋提了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百合向来最热烈的,尤其是对她的好朋友。可,那天,竟然连招呼都懒;开了门,就仿佛没事了似的又躺回床上去。 “怎么了?想大冷天来找你一块弄火锅吃的,怎么,不舒服啊?”羿书跟上来,坐在床边探问;可是百合答也不答,只想再回梦里去。 “要不要找贺尚来?”小蒋受羿书一番“教诲”后,和羿书的感情与日俱增,对贺尚,自然也不那么敌意了。 羿书摸摸百合的头。“没发烧啊!你是怎么了?” “我去打电话给贺尚,你陪百合。” 小蒋才退出去,百合抬眼看羿书,“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任凭羿书怎么劝,就是止不住眼泪。 “百合,别这样,什么事,总要说出来,我们才好给你出点子啊!”哄了半天,百合还是一阵哭闹;小蒋急忙进来,却被羿书支了出去,就连后来的贺尚也是。 就这样,前前后后个把小时,百合才由嚎啕大哭转成嘤嘤的哭泣,而渐渐平静下来。 “羿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寸好,我想我是疯了,我想我真的是疯了!”百合把每夜梦见示君的情形告诉羿书,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在梦境里得到某种舒解和喜乐,甚至于,她宁可活在梦境里,也不愿醒来。 “这些日子,我总是睡,睡到昏昏沉沉的,琴也不想弹,朋友也不想理;可是,我真的很难控制我自己。” “百合,你这种情形,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百合吃了一惊!她原以为会得到一番责备或者一个同情的眼神,未料,羿书只是平静的听着,笑着。 “真的?你能理解?” “是啊!人对过去所失落的东西总会感到遗憾。就好比你失掉一件心爱的东西,或者一只心爱的宠物突然死掉了;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你还是会想起的。” “可是——我几乎每天都……” “那是因为你的遗憾、你的情绪始终没有去处理啊!或许,你打个电话给你那位朋友,谢谢他送花给你,一切就会过去了。” “是吗?就这么容易吗?” “你是不是以为——你还爱他?” “我……” “你和贺尚在一起,快乐吗?你要诚实的回答。” “快乐!他待我很好;而且,我和示君在一起,感觉总是恍惚的,和贺尚截然不同。我们一起作词作曲,一起进步,我们的未来就好像充满着希望似的。”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3 章 “那就对了!你总希望自己快乐、充满希望,不是吗?” “是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不去梦见他。” “照我的方式试试吧!” 百合并没有打电话给示君,她怕再见到他,怕自己又情不自禁的违背了贺尚的感情。但是,她却深信着羿书的说法,把梦的事归给无法弥补的遗憾。既然只是遗憾,那么就无关乎感情了;只要无关乎感情,她和贺尚的事就理所当然,无庸犹豫了。 于是,她答应了贺尚的求婚,选择贺尚做为她一生的伴侣。只要一切都成定局,一切再无犹豫的空间,遗憾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是吃了秤铊、铁了心,要叫遗憾永无翻身的余地了!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6:45 字数:10932 那年六月,她订了婚,订婚仪式简单而隆重,没有太多枝枝叶叶及恼人的习俗,只有一只戒指——圆润饱满的珍珠戒指。 然而,戒指套住了她的手指,却套不住她的心。每一夜,她都梦见他,无法选择的任他干扰着她的另一个生活。 她成了优游于两个梦境间的女人,梦的两边,分别是她的两个男人。 她由白日的梦走入黑暗的梦,再由黑夜的梦走回白日的梦。每一天,都是一个死亡和另一个重生;每一天,她在梦的边缘、黑色的轮回里挣扎,沉溺于撒旦鬼魅般的冷笑里,再由天使送回命运的河畔,等待下一次沉沦…… 百合自梦里醒来,吓出了一身汗……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要怎么办才好? 百合换下汗湿的薄绸洋装,穿上水蓝丝质背心和长裙,往公园旁的小教堂走去。 “主啊!我不愿承认自己的贪婪,我不愿承认自己受了恶魔的唆使,然而,我真的远离了主,我真的迷失了。” “主啊!请您指引我一条道路吧!如果我有罪,那是因为我爱得太多,那么,请告诉我,如何去爱人,而又爱得恰到好处?” “主啊!我不愿对自己的丈夫不忠,我不愿成为罪恶的人,可是我已经迷失了,我已经失去了方向,恳求您的救赎啊!我的主。阿门。” 望着耶稣在十字架上,受苦却仍安详的脸,百合慢慢退出教堂;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获得救赎,但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姐,还认得我吗?” 百合回头,唤她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高瘦挺拔,百合似乎并不认识他;但那双眼睛,却很是熟悉。 “您是……” “我很想念这公园,也很想念你,尤其是雨天的时候。”中年人的笑意中有着嘲讽;百合愈看愈相信他们一定是旧识。 “对不起,我——您能不能提示一下,我们……” “哈哈!也难怪你认不出来了,想我那时蓬首垢面,短褐穿结的,你一定不认得我了;在那个凉亭,咱们见过一次,大约一年多了。” “噢——您是——那位老爷爷……”百合朝中年男子再瞧两眼。“可是,您现在——看起来太年轻了!” “可不,人要衣装嘛!走,请你吃个饭,喝口茶!” 一番交谈后,百合才知道这个昔日的街友,原也是位学问渊博之士;只是受了政治迫害后,对世事灰心丧志,遂自我放人。而目前,他正为反对党从事文宣工作,也算是个民主政治的先驱者。 “你叫百合?谁取的名字?” “爸爸。他喜欢百合花,说百合又纯洁,又不媚俗。” “你母亲——你母亲贵姓?” “吴。” “吴?叫什么?吴什么?”男人突然很激动,猛抓住百合的手。 “伯——伯伯,您怎么了?” “我——对不起!”男人平静下来,啜了口茶。“不瞒你说,我原本对这个世界已经无望了,也放弃了自己。因为我觉得,这世界根本就不适合我,它只适合那些盲目、沉睡的人,或者是那些麻木、具奴性的人,而我,活着只是徒增苦闷罢了!” “伯伯……”百合勉强笑笑,不知如何安慰他。 “百合,你知道吗?我是那天看见了你之后,想想,我的孩子若是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而你的模样跟我的妻子还真有些神似,所以……”男人顿了顿。“我突然——突然觉得自己重要起来,又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所以,我把自己整顿好,找了一份工作,重新开始我的生活——百合,告诉我,你的妈妈是不是叫吴碧晴?” 百合瞪大了眼,好久好久,才摇头说:“不,不是!我妈——我妈叫吴秋莲,不叫吴碧晴。”百合想了一下,灵机一动。“你确定你太太生的是女儿吗?” “不,我走的时候,她还没临盆,后来入了狱,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那好,有一个人,也许就是你儿子!” 夏,是属于海的。 夏,是属于浪的。 夏,是属于沙滩的。 夏,是属于飞舞中的蝴蝶。 每个月,她至少来海边一次;夏季时还好,海风吹来,总叫人浑身舒畅,戏水的人多,也不显得寂寞。可是,就算是最寒冷的季节,她至少也会来一回的。 多数人到海边,是为了戏水,或者是为了看夕阳;而小蝶,她来海边是为了悼念一段死去的恋情。 蝴蝶的死法不同于其他,蝶尸总叫死亡也披上凄美的想象,如同小蝶的恋情。 她在这沙滩上射杀过她的情人,情人的血淌在海沙里,被海潮一次一次的涤净;情人的血,遂和海水融成一体。她能体会那是怎样的交融,如同做爱,将彼此的体液留在对方体内,甚至奇妙的蕴育成新的生命。 她原本痛恨她的情人,直到她在情人淌血的沙砾中发现青蝶的踪迹,知道情人临着死亡的约会,仍然带着她的信物。她的恨,于是退化成不忍,退回到爱的原点。 恨,便不再是恨了!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4 章 悼念完死去的恋情,一阵海风吹来,沙便将蝶尸又埋深一层。她想,终将要遗忘,无论爱,或者憎,只要埋得够深,总会忘的。 她向林子走去,脚步浅浅的,走成一道轻快的线条。 若她可能是他的女儿,那么,小蒋就更可能是他的儿子了。 小蒋和百合只差两个月出生,而男人,显然也不确定妻子临盆的真正日期。 门铃急急的响着。百合想:小蒋若真是这个男人的儿子,那么,父子相会的场面,不知要多感人呢! 男人望着宽广的大门,门外挂着一排字:“国大代表×××服务处”,心中真是七上八下。碧晴若真嫁得这么好的归宿,过得如此平静富裕的生活,那他是不是该贸然的来搅乱这一池平静呢?男人不禁退却了。 “百合,我看算了,不会这么巧的!” “没关系,只不过是见个面罢了,我相信,就算你们不是父子,一定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一个妇人出来开门,一脸的笑;男人看在眼里。“是她吗?不,不是!”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 “找如阳啊!他出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要不要厅里坐坐,太太也在。” “谢谢你,王嫂。我们等他一下好了。” 原来是佣人,男人松了口气。 “我看算了,改天吧!” “别这样!”百合拖着男人往里走。“伯母在,那不更好,有个缓冲嘛!” 客厅很大,流泻着蓝调的乐曲;男人年轻时也曾喜欢过。他和百合在沙发上坐着,佣人奉了两杯茶,便上楼去请女主人出来。 杯里的茶水冒着热气,男人手心却尽是冷汗;好一会儿的时间过去了,楼梯间才传出了“得!得!得!”的脚步声。男人向上望去,只见女人上过卷子的发整齐的挂在耳畔,穿着改良的碎花旗袍,一步步迈着小步下楼来。 是她?没发胖?难不成还在受苦吗? 女主人的旗袍裙摆在腿肚子上晃啊晃,男人叹了口气!瞧她瘦的!连腿肚子都扁了。以前,他总爱叫妻子横躺在沙发上,让他抚摸她的腿,所以他特别记得妻子的腿,不是一般女孩那样细瘦,而是圆润饱满、白白嫩嫩,鸡膀子似的。 她终于转过脸来,带着笑。 “百合,找如阳啊?”女人终于瞧见他了,神情肃穆极了。“这位是——” “伯母,您不认得他吗?您再想想。”百合挽着女人的手臂,比谁都急。 这神情她是见过的,几分忧郁、几分豪气、几分睿智、几分痴狂——没错,这和如阳,尤其是晏阳,的确有几分神似。 “夫人,敝姓杨。” “哦!杨先生,请坐。咱们——”女人牵着百合的手坐下,佣人又送上一杯茶。“我觉得,您的确有几分面善,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若见过,也是廿几年前了。” “哦?怎么说?” “我坐过牢,是政治犯。” “什么?那——”女人吃了一惊;难怪了,原来和晏阳是同一种人,中了同一种毒的,难怪神情这么像! “我的前夫也坐过牢,也是政治犯。”女人不禁神情黯然了。 “敢问大名。” “徐晏阳。” “什么?徐大哥?您是——大嫂?” “怎么?你认识晏阳?” 于是杨时华把和徐晏阳在牢中相遇、相识及徐晏阳逃狱、自杀的经过,一一说给女人听;说到悲凉处,女人的泪,便不可抑遏的流成滔滔江水。 “百合你来啦!妈——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如阳见气氛如此僵,母亲又哭得那么伤心,一时愣在原地。 “唉!徐大哥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后继有人,也该含笑九泉了。总比我——唉!” 这是一个悲哀,一个无法控诉的悲哀,一个时代无法弥补的悲哀! 示君一直无法理解,小蝶没理由这么轻易就会放过他的,也没理由就此销声匿迹,但,事实就是如此。 “又在想什么?这次暴走族疯狂杀人事件,上面看得很重,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血腥使人疯狂。”示君躺在床上,转身将头埋进枕头里。 “什么?”阿自把枕头抽走,又被示君抢回去。 “我看你早晚会闷死在枕头里!”阿自低骂几句,心里却很心疼示君成天不快乐的模样。 最近,示君老接些别人不想接的棘手案件,把自己累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不但肥肉瘦尽,连肌肉也都给瘦了。一旦闲下来,不是打牌就是睡觉;阿自知道他是故意给自己找罪受。 “好啦!”他又抽走他的枕头;这回示君懒得抢,脸仍朝着床,动也不动。“起来啦!”阿自捶他一记,示君仍不搭理。 “铃——”电话铃响,阿自无力的丢下枕头,向话机走了过去。 “喂?哪里找?”阿自用手捂着话筒,朝示君踢两下,很紧张似的。 “干嘛,别吵啦!” “电话,电话啦!”又一踢,才仔细的说:“百合打来的!” “什么?”示君跳起来,抢过电话。“喂?你好吗?” “呃——订婚了,还好。是小姊姊——怡君姊告诉我这边的电话的。”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5 章 “订婚?他对你好不好?” “很好,他脾气很好,都是我惹他的时候多。” “出来聊聊好吗?很久不见了。” “好啊!把女朋友一起带来吧!” “哪来的女朋友?我想是报应吧!现在都没人要我了!”说着,示君哼哼自嘲两句。 “爱说笑!我现在很自由,随时都有空。” “那好。明天,明天可以吗?我去接你。” “好。” 两人突然都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谢你的百合花,我很喜欢。” “啊?哦!不客气。” 晴朗的天,有如百合清朗的心情。这天,五点一刻她就醒了,打开窗子,任风灌满整个期待的心房。 在大厦林立中的小小的梯形的天空,星星一颗颗淡去,月牙儿吐着银白色的光芒,迟迟不忍回家。在等待朝阳的时刻里,百合的秀发飘动在喜悦里,肢体舒解了,思考奔放了,肌肤光润了,整个人都鲜活美丽起来了! “哦——穿什么好呢?” 百合拉开衣橱,挑了一件纯白洋装。那是她廿岁生日那年,妈妈亲自为她选布、剪裁的;小小的立领,双排黄豆大小的珍珠白钮扣,A字裙,高雅大方,又不显得毫无生气。这件洋装,百合前后才穿过两次,见了她穿的人都赞好,说是衣服和人相得益彰;更有人说,一看见她穿它,就令人想到百合花,就叫人联想起会弹钢琴的高贵淑女。为此,百合不知谢过母亲多少回了,却也为此,百合一直舍不得穿它,只是珍藏着。 “不好,这件看来太拘谨了。” 百合又挑了件水蓝色短洋装,领口、袖口都加了白色的边,胸前几束细带子,可打成各种装饰的结,细致美观。 这件短洋装蓝得耀眼,百合一眼就看上了;可是价钱十分昂贵,店家说是进口素材的缘故,百合徘徊了几次,还是忍痛买下了。 百合把衣服穿在身上,左看右看,总还觉得不够完美。 “最近吃太多了,穿起来真蠢!” 前前后后,百合试了十几套衣服,直到八点半了,才在匆忙中决定穿上最初试的那件白洋装。 “糟了,这头发都没型了!”百合用大梳子在头上刷了几下,又拿起吹风机来猛吹,定型液加慕丝,弄了好半天才搞定。 “化点妆吧!看起来会亮丽些。”百合拿了粉底在脸上抹两下,觉得不妥。“不,以前我都不化妆的,而且,看起来显老。”再想:“脸好像很苍白,还是上点粉好。”又想:“他也许比较习惯我以前的样子。”然而—— 百合还是上了淡妆。 而这边,示君也是早早的醒了;阿自知道,他是兴奋得几乎整夜无法入睡。 他们睡的是上下铺,示君在上,阿自在下,有时也倒过来睡,或者挤在一张床睡。所以,只要示君一有动静,阿自很难不知道。尤其示君喜欢把头闷在枕头里睡,一烦躁或失眠,总是“啪”地一转身,不一会儿又“啪”地抓被蒙头,不一会儿又“啪”地闷回枕头里——制造出频频的噪音不说,木板床总是摇晃得像睡在船舱里似的,叫人晕眩。 “喂,安静点行不行?睡不着干脆出去跑几圈,别闹得连我也失眠嘛!”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阿自一张眼,示君的头从上头倒挂下来,脸色难看极了,活像夜叉,叫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啪”地一声,示君跳下床,挤到阿自旁边来。“我很烦,你知不知道?” “烦什么,不就要见面了。”阿自转过身去,仍想睡。 “她已经订婚了,我现在见她,算什么!?” “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了!” “我想,她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否则也不会打电话给我,对不对?可是她为什么不早点打,要到订了婚才打呢?都是人家的老婆了!” “结婚都能离婚了,订婚算什么……”阿自转过脸来。“如果她愿意取消婚约,你会娶她吗?” “我——”示君犹豫一下。“唉!不可能的事,想它干什么?!” “我是说假如啊!你就想象一下嘛!” “我也不知道!” “你在乎她交过男朋友?还是在乎她有过别的男人?” 示君不禁想起当初的如意算盘——他是百合的第一个男人,而百合,则是他最后一个女人…… 如今,就算他愿意让百合成为他的最后一个女人,永远对她忠贞,他恐怕也不会是百合的第一个男人了。 “你在乎她的第一次,对不对?”阿自坐了起来。“你跟所有的男人一样自私,可以允许自己有很多性经验,却不能忍受对方任何一次性行为!” “难道你不是吗?”示君丢了个枕头过去。“干!哪个男人不想洞房花烛夜里‘碧血洗银枪’,哪个男人高兴当乌龟、戴绿帽子?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在乎?” “我没说我不在乎。”阿自把枕头压在背后。“可是,如果因为这样,而失去了一个好女人——起码是你朝思暮想,而且可以相互倚靠的女人,似乎并不值得。” 示君沉默着。 “想想你要的是什么吧!要她?还是要她的初夜权?时间不早了,准备准备,去见她吧!” 示君在吉普车的玻璃窗上看见百合迎面走来,穿着一件白洋装。他想,如果那件衣服的布料硬些、挺些,她看来一定像极了修女。但实际上那布料是极柔极软的,风一吹,身体轮廓外的布自然的向后飘去,正面瞧她,她的身材玲珑有致——修女不该有这样惹火、诱人的身材的! “叭叭!” 随着喇叭两声轻响,百合看见示君,上了车。 “怎么穿得像修女一样?”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6 章 Curl errr: Epty replyserver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7 章 “太迟、太迟了——我不能再伤他,不能再伤他了……”百合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痛哭起来。 示君伸手想抱她,才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如果你不爱他,以后也许会伤他更深。”示君陷入了沉思,他不禁自问,他究竟要的是什么? 海潮一波紧着一波朝岸上打来,淡蓝的、深蓝的、碧蓝的,无限风情的海,摇晃着两种不能平静的心情。 暮色渐深;无论如何是留不住时间的流失,也抛不开情感与自尊的拉拒。示君站在巨石上,像胶着了的雕像,一股勇者的苍凉猛烈涌上心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一句不愿却不能不说的话,他最后还是说了。 百合站起来,听话的往吉普车的方向走去。她的衣裙在海风狂肆下显得格外单薄,摇摇摆摆的踩着不平稳的石块,偶有不慎,真是半爬半走,叫人看了好生心疼。 示君该扶她一把的,但,他算什么呢?情夫?不!不是,所以他只能看她跌跌撞撞,任她跌跌撞撞了。 上了车,两人坐定。这是一段归途,路的尽头,两人的未来便成两头,将越走越远,越走越陌生,终身难再有交集了。 “或许有缘,或许心还互相牵系着,我们还能选在同时死去,选在同时安葬吧!”示君有了难得的浪漫想法。“就算葬在两个不同的山头,我们也会遥遥相望吧!”只是,他都没有说出口。 车子发动了,也许该暖暖车,也许,他压根儿不想起程。 百合望向他。“你会忘了我吗?” “说这干嘛?没意思。” “是吗?”百合极失望,喃喃的说:“我想我是忘不掉了。这么多年不见,都忘不掉,这辈子,恐怕也忘不掉了。” “还是把它忘了的好,别老活在梦境里。”他想,其实他不是个绝情的人。 “唉!”她好无奈。“其实,我不是个爱作梦的女孩,我只是执着理想罢了!就像音乐,我不是把梦想实现成理想了吗?你总是不能了解我的爱情,其实它不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我是真的用了心的……” 百合哭了,她悲伤自己的真,竟成了别人眼里的幻。 “你是别人的未婚妻了——”示君压抑着心中那口气。“说这些——迟了!” 好绝望的话——他们之间真的再无余地了。 “你会忘了我吗?”百合萌生要叫他一生一世忘不了她的念头,而且,她决定要让一切结束在最完美的时刻。“示君——”百合将示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陪我一夜,好吗?” 百合的要求叫示君好生吃惊;他不否认自己也有这样的念头,但这话由百合口中说出,总叫人不可思、她是个保守的女孩呀! “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你交了别的女孩,你要自由,你要离开,我从没要求你留下,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难道连这唯一的一次,你都不肯?”百合悲泣不已,倒叫示君心慌意乱了。 女追男,隔层纱,何况又是自己珍爱的女人。他拥住百合,许久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男人的劣根性使然?或者是示君格外多疑?在前往汽车宾馆的路上,他一直怀疑,百合一定有过其他的男人,否则,她不会轻易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男人要女人,但却又对容易得到的女人感到怀疑。 其实,就算百合有过其他男人又如何呢?她把第一次给了自己的丈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算什么?他不过是个她外遇的对象罢了! 然而,这不也好吗?百合给得越少,他的罪过就越轻;就当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罢了!对这样的结局,示君觉得轻松多了;但很快的,他又感到失落—— “百合,你……” “咦?” “……”示君很难开口阻止。 “我不会后悔的,就算因为这样而失去了一切……” “不会的!哪有这么严重?别乱想。” “……” 他们的车驶进汽车宾馆,铁门放下时,铁轴转动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划过百合的心肺——她的第一次,她的开始,她的结束…… 示君是情场老手了,他用温柔的技巧带引着她;百合只是跟随,只是配合,没有一点欢愉——她来,本就不是为了欢愉;她来,是为了一个凄美的结局。 示君一个挺进,但立刻惊愕的退了出来。 “你——” 百合骇怕得忙取物蔽体;她觉得羞耻——她是个坏女人,名副其实的坏女人! “我很笨,是不是?我不像你其他的女人一样主动、热情,我什么都不懂——”百合缩到墙角,像过度惊吓的孩子,手足无措。 “百合,你——你为什么不说——唉!”示君抓了浴巾,头也不回的去冲浴了。 冷水哗啦啦的冲过他的头顶、肩膀,流过他结实的臀部,但始终冲不去他心头的紊乱! 他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应该狂喜的,但事实并没有;他只觉得沮丧、羞愧——百合说的没错,她是个执着的女孩,她是个多情种子,她是个为爱疯狂的女人——他真是负她了,真是伤透她了! 示君从没想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爱到这种地步。 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示君走出浴室时,百合已经把床单、被子收拾好了,也包括她自己——她有条不紊的穿着那件白色衣裙,立在窗边远眺着。 “我原想留个最完美的结局,没想到,还是搞砸了。”百合的声音遥远得虚幻了;示君听得很不确切。 “你可以走了,我想多待些时候。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感谢你答应陪我,我还是感谢你的。” “不,你该恨我,你很有理由恨我,为什么还要感谢我?!是我辜负了你啊!”示君想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他的思绪也好紊乱,好慌。他想,他必须先离开,他必须一个人好好、好好的想一想! “我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百合仍望着窗外,不敢、也不能回头,因为她不想用泪水留住任何不属于她的人、到她确定示君转身要离去了……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8 章 那一刻,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她一度想纵身一跳,让死亡留住他的脚步;而一切,就如同电影的最后一幕——就此停格;停格于他终于不再理直气壮的离去,停格于他惊愕、惋惜的眼眸。 那一刻,百合一度向往着死亡的美丽。然而,电影散场的时候,人生的路还是持续着,她终究是个现实里的人物呀! 第七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6:45 字数:5181 百合理想中的结局,其实是另一个开始;她非但无法从记忆中将示君剔除,反而更加沉迷在梦中的世界里,而且不可自拔。 午后,又是个燠热难耐的天气;百合昏昏沉沉的横躺在沙发上,脸上蒙着一条毛巾午睡。 说是午睡,其实也不然,她压根没让自己醒过;只是喝了杯牛奶,换个地方睡罢了! 贺尚自行开门进来,摇摇百合,扯下她脸上的毛巾。她皱着眉,轻轻摇晃着,好像在梦里挣扎什么似的;他轻轻唤她:“百合!百台!” 百合一醒过来,便跳坐起来,紧紧抱住贺尚。“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丢下我,永远不要!” “我不会离开你的。百合,怎么了?” “我好怕,好怕!好怕!” “怕什么?你梦见什么了?” “一大片的黑,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另一个人,我紧抓着他的手,可是——可是最后他还是走了,丢下我,丢下我一个人,在无尽的黑夜里!” “他是谁?” “他……”是示君!是示君!在无尽的空虚和煎熬里,他丢下了她。“不知道是谁,只有一个影子。” “百合,咱们得谈谈了。” “谈?谈什么?” “阿K来找过我几次,说你最近老拖他的曲子,是不是写不出来了?我一直没敢提,怕你压力太大,可是——我看不是这样。”贺尚轻叹口气:“我看得出你有心事,可是,探了几次,你总是不承认。” “贺尚,我……” “我们是未婚夫妻了,你不该瞒我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我——我觉得好烦、好苦恼,可是……”百合咬着唇,不知该从何说起。“好!我想办法弄几首曲子出来就是了。” “我不是逼你。” “我知道——给我一点时间,我的事情,我有能力自己解决的。” “……” “这不称了你的意吗?‘碧血洗银枪’啊!”阿自又是羡慕、又是嘲讽。 “妈的,还说风凉话!”示君雨点似的给阿自几拳,阿自挡躲不过,还是挨了两下,埋怨道:“妈的!我招谁惹谁了?祸是你闯的,打我屁用啊!” “她这样,就算嫁了也不会幸福的,她的心思全在我身上呀!” “那也不见得!女人结了婚、生了小孩,有没有爱情都一样了,心思全在孩子身上。” “可她一定宁愿生的是我的孩子。” “谁的都一样,她生的就是她的!” “不,我不信!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她的想法也不同。” “都一样啦!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阿自显然故意激他,别过头,暗笑两声。 “你不懂啦!她和一般女人不同的。” “哦?你有打算,是吗?” “我得找她未婚夫谈谈。” “谈?谈什么?说你上过他老婆?天!那你不被打成包子脸才怪呢!” “妈的!”示君又一拳挥过去。“你正经点行不行?!” “要我正经?也行!”阿自正襟危坐起来。“那——你得先承认是你自己后悔了,是你自己在乎她,想把她抢回来才行。别老一副救世主模样,口口声声是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自己得先摸摸良心,如果只因为这样,你干嘛不去拯救巧玲呢?” “我……” “还不承认?好,那我看电影去了!”阿良扣好扣子便要往外走去,被示君一把抓住。 “怎么?” “好!好!好!我承认就是了!” “还说呢!认识你这么久,没见过你这么六神无主过!”阿自转身在枕头套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示君。 “这是她未婚夫的资料,他叫贺尚,彰化人,廿五岁;地址、电话全在上头。” 示君接过手,问:“什么时候弄到的?不早说!” “根据我的线民的报告,有个叫如宓的女孩,是他的前任女友,他们两人是因为百合才分手的,那女孩如今仍然对贺尚旧情难忘——不过,据我所知,贺尚对百合用情很深,以前还和一个叫小蒋的男人竞争过百合,好不容易才获得美人芳心的;若要他在这节骨眼上退出,不是容易的……”阿自洋洋洒洒说了好多,不禁有点沾沾自喜。 “只要百合的心是向着我的,其余都不算什么!示君紧握着那张纸,终于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 鱼说:只因我活在水中, 所以你看不见我的泪…… 一整天,百合心里一直缭绕着这首诗——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29 章 一个明天之后还是一个明天;一个车站之后还是一个车站。童年是人在江湖;红颜是白发苍苍…… 百合觉得,那简直说的就是她自己。 “杨伯伯。” “嗨!百合。来,这里坐。”杨时华热切的邀她坐;对百合,他始终有种奇特的亲切感。 “伯伯,我有事想请教你。” “好啊!我们找家咖啡厅聊聊!” 杨时华收拾了东西,和百合一块离开办公室。 百合总觉得杨老是个可以分享心事的人;他是睿智的,却又没有长者的权威,就像朋友一样,值得信任;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间没有太多的交集,说多了,也不至于尴尬。 “伯伯,如果——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而你偏偏又爱得不可自拔,那你会怎么做?” “……”杨时华愣了一下,她不才刚订婚吗?怎么……略作思索后,他答:“那要看不能爱的理由是什么喽!” “我——我订婚了,可是……” “可是你爱的是别人?” 百合点点头,泪水却忍不住落下来;这段日子,她真是苦够了。 “如果你真的不爱他,就不要勉强嫁给他。也许有一天,你想通了,心甘情愿了,你的婚姻才会幸福。” “可是……” “你应该先把你的困扰告诉你的父母亲,先争取他们的支持;否则,到时候成了万矢之的,你恐怕会受不了。” 百合摇摇头。“不可能的,他们绝不会谅解的,上帝也不会原谅我的,我是个坏女人,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百合——”杨时华握住百合的手。“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就算上帝不能原谅你,他们也愿意为你的幸福付出代价——别怕!星期天,我陪你回去;我相信,他们会和我一样支持你的,我们都不会因而觉得你是个坏女孩。” “真的?” 杨时华点点头;他想,如果他有一个这么善良的女儿,他一定会尊重她所有的决定。他更相信,百合的父母必然也不例外。 百合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天使,尤其是余志彬的天使;因此,没有人会去责备天使爱得太多,怀疑天使有什么不良的存心。 看见女儿那怯儒、憔悴的模样,余志彬只是不舍。 “别担心,贺尚是个温和的孩子,他会体谅你的。” “是啊!别哭了,让人家杨先生看笑话。快!快去洗把脸,换件衣服吧!” 百合向杨时华点头致意,是感谢,也是致歉,然后匆匆回房去了。 就在百合离开的时候,杨时华清清喉咙,朝百合的母亲探问:“有个问题,呃——我只是想了个心事,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你说吧!别客气。”余志彬又给杨时华倒了杯茶。 “百合——我总觉得百合和我妻子有些神似。” 余志彬夫妇相看无语,但表情在瞬间严肃起来。 “夫人的名字是……”余志彬问。 “吴碧晴。” 一听到“吴碧晴”这三个字,吴秋莲倏地站起来。“你是——” “我叫杨时华。”看到余志彬夫妇的表情,他更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杨……” “秋莲。”余志彬握住秋莲的手,要她坐下。 “余先生,余夫人,我不是要抢走你们的孩子,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不是?” 余志彬拍拍他的手,用力点个头。“没错,她是你的孩子。” “那——碧晴,碧晴呢?” “她……” “表姊在生下百合后就走了——在遗言里,她还怪您不该丢下她们母女俩,去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把命、把美好的未来都赔了进去!她说,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只想过平静、和乐的日子……” “我对不起她。”杨时华不禁老泪纵横。 “她很想你!你入狱以后,她一直很想念你——她过去的时候,我正好流产,医生说,恐怕没办法再生了,所以,我们就把百合抱过来了。” “我们一直当她是自己亲生的。”余志彬痛心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 “百合这孩子很善良,现在和贺尚的婚事有了变化,她一定很自责。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好好跟她说……”余志彬是个老好人,很婉转的和杨时华商量着。 “不,我没打算……” “妈——”百合从房里探出一个头来。“你来一下好不好?” 百合的母亲朝余志彬和杨时华看了一眼,然后到百合房里去了。 “这孩子,一回家就粘着妈妈不放。秋莲和我不同,她疼孩子,可是不纵容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严格,可是孩子偏偏跟她好。” “两位,真是为百合费心了。”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30 章 “说实在的,我们并不知道——你还活着,否则,我们也不会没让百合认你。” “别这么说,是我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是我没资格让她喊我爹。她姓余,就让她一辈子姓余吧!” “唉!姓什么并不重要,上帝才是一切的主宰,最终,咱们都得回到那里去;天父,才是我们真正的父亲。” “是!是啊!”杨时华笑笑,说:“不过,我是真的不想让她知道你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我相信,不管她多善良,这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倒不如,让秘密终究成为秘密得好……”杨时华诚恳的说。 “姊夫,你真的——” “真的!我是真心诚意的!” 虽然余志彬口里不说,但心里还是庆幸杨时华有了这样的决定。他和百合间的父女亲情,如同他对上帝的虔诚、上帝对他的恩宠般,是牢不可破的。若一定要有变化,无论如何,那都是无可弥补的憾事! “杨伯伯。”百合从房间跳出来。“我跟妈说好了,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大吃一顿!” 看百合那无邪、快乐的笑容,杨时华深深感慨着“无知的幸福”。先知、先觉有什么好的?不知、不觉的人反而才快乐!莫怪老子要说“智慧是苦难的开始”了。杨时华深深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晏阳兄如果还在,是否还会同意他儿子重蹈他年轻时的路…… 贺尚知道百合不一样了,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 这天,他独自从学校散步回住处;踩在红砖道上,脚步走得格外孤独。 “贺尚!贺尚……” 闻声回头,只见如宓气喘吁吁的赶上来。 “如宓?” “我——我到学校找你,他们说你——走了。”如宓上气不接下气的把话说完。 看她这匆忙的模样,似乎是有急事的;但,看她微笑的表情,又好像什么事也没有。 “先喘口气再说吧!什么事找我那么急?” “不是你找我吗?连打几通电话到我公司,恰巧我和总经理见客户去了,是他要我去替他打些资料的。”如宓极力要贺尚知道,寻她不着纯属意外。“平常我都在公司的!” “我找你?”贺尚很诧异;和她分手后,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百合身上,压根儿没再找过如宓。 “是啊!是我同事留的话,是贺尚没错啊!怎么?你自己都忘了?是不是论文压力太大?还是——百合还好吗?” 心事突然被揭开,尤其在如宓面前,贺尚直觉的将实情隐藏起来。 “我和百合很好啊!订婚后,一切都稳定下来了。我想,等我研究所毕业,不管攻不攻博士,我们就要结婚了——那你呢?有没有男朋友?” “我——你知道的,我没口才、又没长相的,交男朋友,好难哦!” “同事啊!总有男同事吧!” “有是有啦!可是……”如宓不愿再多说,只是低着头浅浅的笑着。 他们俩一块儿走了一段路,如宓突然问:“你和百合,真的没有出现状况吗?” 贺尚怔了一下——是有什么风声吗?还是如宓看见了什么?他掩饰的笑笑。 “没什么啊!我们一直很好。也许有一些仰慕者吧!不过,百合很死心眼,不容易有什么改变。” “哦!那就好!那就好!” 如宓笑笑,贺尚也笑笑……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30425 00:26:45 字数:8066 该找贺尚谈谈了;到底是她对不起他。 真的谈开了,无论贺尚情不情愿,都只有分手一途了。 分手了以后呢? 贺尚和示君,是她白天和黑夜两个不同的男人,两个不同的梦;而百合情愿舍了贺尚,为的当然是示君。然而,示君是否愿意当她的白天和黑夜?是不是愿意当她永远的情人?百合一点把握也没有! 也许谈过以后,她就一无所有了。 这是一个赌注,一个很大的赌注。 百合迟迟不敢下注,迟迟不敢…… 示君是个勇敢的人,就算是匹夫之勇吧!起码他有不计后果的魄力。 从他决定找贺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断的揣摩见面时的情景。他自问,如果今天他和贺尚的角色互换,他会怎么做?他想,他起码会打断对方的鼻梁,以示警告。 同理,他约贺尚的同时,他特别把自己的鼻子仔细瞧清楚。 “瞧我这鼻子,以后一定会赚大钱的,若被打断了,真可惜!”他朝阿自抱怨着。 阿自笑笑;示君这回是报应,负心的报应,他一点也不同情。 示君单独赴约,这是两个男人的事。他没约在餐厅或人多的公共场所,反而约在僻静的公园角落;因为他料想他们之间一定会有些冲突发生,而他,不想有旁人干预,更不管他们是帮哪一边的。 示君早早就到了;月光自树梢洒下,把人照得斑斑驳驳的。 或许是职业性的敏捷,示君远远就听见有人朝这儿走来,脚步很轻,落叶沙沙的,肯定被踩碎了。 “贺尚?” “是!”贺尚止住了,距离示君有两株树的间隔。 “我叫白示君。”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31 章 “你好。”贺尚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场合,这种气氛,就连当初和小蒋都没有过;但,只要是和百合有关的,说什么他都得去面对。 “我知道!说了,你可能会狠狠揍我一顿,所以,我挑了这里,你可以尽量——我不会还手的。” “如果是你对百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好,有种!百合没看错人。”示君是英雄惜英雄的人。“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我直说了——” 如果可以选择,贺尚宁可离开;因为,不管是什么真相,他都宁愿被蒙在鼓里。但是,他是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我要百合,我希望你把她还给我。” 听了示君的话,贺尚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你——哈!你要百合?你要我把她还给你?”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 “你凭什么?她是我的未婚妻,要我把她还给你?你当你是谁?我压根儿没听她提过的人,竟然开口要我……” “百合不爱你,她爱的人是我——我们分手很多年了,但她仍然忘不了我。就算她真的嫁给了你,你们也不会幸福的。” “你——哈!哈哈!”贺尚觉得好笑,他以为这世界只有他自己爱百合爱得痴狂,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疯狂,竟然疯狂到做这样自恋的想象! “你笑什么?” 贺尚朝示君走去,拍拍他的臂膀。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疯狂,没想到,你比我还疯狂!我会将你的心意转告给百合知道,我就说你仍然想念她,好吗?” 示君挥开贺尚的手。“我不是在开玩笑!” 面对示君认真的表情,贺尚敛了笑,脸上肌肉变得紧绷起来。他在等待示君进一步的说明。 “百合忘不了我,她说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你总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心里始终挂记着另一个男人吧?!” 贺尚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我今天来,是希望你能成全我们;为了百合,也为了你自己!” 贺尚的视线由示君前襟慢慢移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神,坚定而自信。他知道,他输了,他输给示君了!他对自己未婚妻的把握,远不如一个不相干的男人。 “你凭什么?凭什么认定百合还念着你?凭什么相信她一定会跟你走?为了那一句话吗?谁没有过去?过去虽然值得怀念,可是——过去不见得值得去追回。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有把握?”他想知道得更多,甚至他要知道全部、知道百合的一颗心究竟能给几个人! “凭她订了婚还处心积虑的来找我,凭她的泪水,凭她还是个处女,而给的人却是我,不是你——” “啪”地一声,示君踉跄的退了几步,咸涩的血水自嘴角渗出。贺尚的拳头没放下,追上前去一把扯住示君。“说!你再说一次,你凭什么?凭什么——” “我不怪你生气,但我希望你能冷静想想,这一切,不会没有迹象的!我没有勉强她!我没有勉强她!是她愿意的!她这样对我,我不能再逃避了——” “她是个好女孩,我不想伤害她,我相信你也不想——我大可先和她好,再叫她找你摊牌;但是不行,那样,会让她承受不住的。我宁可挨你几拳,也不想让她受煎熬。你懂吗?” 贺尚放开了示君——打他何用呢?如果百合真的爱他,那又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彼此的? “她是你的未婚妻,我动她是我的不对。” “你认定我会打你几拳,然后退开,是不是?”贺尚喃喃说着。 “我……” “如果我不呢?如果我就偏和她结婚了呢?” “只要她的心向着我,我就不会放弃她!” “你总是这么有把握吗?”贺尚的声音变得极小、极小…… 过了一个礼拜,贺尚去找百合。 “贺尚?”她有些诧异,她也正想找他呢!该是对他坦白的时候了。这个把月里,她躲电话,不敢听到门铃声,为的,就是怕见到他。她羞愧得不知如何面对他,直到父母亲同意、也支持了她的决定,她才稍稍有点勇气了。 可是,偏偏她有了勇气,贺尚却不来找她了;不知为了什么,整整一个星期,贺尚连通电话都没有。 “忙什么?都不见人影?”百合倒了杯果汁递给贺尚;贺尚一口气将它喝得精光。 “天气热,要不要再来一杯?” 贺尚点点头,又喝掉一大杯。 他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他肯定有心事,不然就是在生谁的气。贺尚是没什么脾气的,尤其对百合,难得有句重话;要是不高兴,只会一整天不吭气,闷得人难过。 “怎么了?谁惹你了?”这情景,百合倒顾不了原先要说的话;她推推贺尚的手。“说嘛!来找人家又不说话!” 贺尚看着百合,不禁热泪盈眶了。 “贺尚,怎么啦?什么事好说嘛!别吓我啊!”百合站起来,把贺尚抱进怀里。“一个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了!” “百合——”贺尚也抱住百合,紧紧抱住。好些时候过去了,他才放开她,认真的问:“记不记得我说过,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你?” “我……”百合心跳加速,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复贺尚的深情。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贺尚看住她,那眼神,忧郁得如同深秋的旧宅院。 “贺尚……”是不是爸妈怕她不好开口,所以先同贺尚讲了?百合咬着唇,焦虑不已。 “是不是?你说呀!” “尚——我——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原本,我想,嫁给爱我的人,总比嫁给我爱的人要来得幸福,何况,我也顶喜欢你的。可是,我真的、真的忘不了他呀!”百合说着,孤坐在沙发上掩面而泣。她不愿伤人,可她又偏偏伤了人;那自责,就好比拿刀自刎似的,比人家举刀砍她还要难受。 “忘不了?忘不了谁?百合示君——当真给我说中了?”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32 章 “你——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是……” “真是他?真是他!” “尚——我……”百合自知,此刻说什么也是多余的,她伤了他是事实,所有的解释,此刻都是多余的。 “好了!”贺尚挥挥手,无力的站起来。“咱们的缘分,多到可以结为夫妻,少到连成了夫妻都续不了缘,我也认了!” 他蹒跚的走出门去;百合望着他的背影,不断的自问: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他这一去,怕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示君十分惊讶贺尚会主动来找他。 “你……” “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请坐。”示君挪出一张椅子给贺尚,自己则坐在床沿。 “百合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百合?”示君不明白贺尚的意思。 “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破坏我和百合的感情吗?”贺尚有些愠怒。“你要我把她交给你,然后呢?你有没有想过后面的问题?你要把她怎么?啊?你有没有打算过你们的事?你有没有问过百合的意思?你什么都没打算,你叫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我……” “你什么你!你人高马大,自己做的事自己不负责,反倒要我来找你,像你这样,我怎么把百合交给你呢!” 示君被贺尚一骂,顿时醒悟过来!可不是?他只顾着自己,只顾着找贺尚,却完全没考虑到百合。那天,他转头就走,百合不知有多伤心呢!阿自说得没错,他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贺尚——”示君双手按在贺尚肩上,喜出望外的说:“谢谢你!我会好好待她的!” 贺尚挪开示君的手。“不必谢我,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百合,不是为你。何况,我只是尊重百合的决定,同意让你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但这并不表示我放弃了百合。” “当然!如果百合还是选择了你,我也没有第二句话。我会祝福你们!” 贺尚笑笑——或许,真情一定要经过许多考验,才会感人吧! 门外传来门铃声的同时,百合正在练琴,所以这铃声听起来并不真实。待百合停止弹奏,仔细倾听后,才确定有人来。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贺尚,正踌躇着该如何面对他时,门铃又急急响起。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竟是无数美丽的百合花;惊诧之余,百合望见花后站着的人,两颗斗大的泪珠立即滑落。 “示……”百合不知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如同珍珠无数,争先恐后的挤在瓶口,却一颗也掉不出来。 “百合,我是来道歉的。” “我——我……” 支吾了半天,百合始终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想,什么都不必说了,彼此明白就好。但又想,有些话如果不说,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明白;或者,自以为对方明白,对方却误解了一辈子。 “那天,你一定很伤心。我很抱歉,我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所以——只好离开。这完全不关你的事——哦!不,我是说,我绝对没有觉得你不好……” 百合一想到那天鱼水之欢的情景,立刻脸红到脖子上去;她把头压得低低的,像洞房里娇羞的新娘。 “百合,原谅我了吗?”示君握住百合的手;百合的泪,恰好滴在他的手臂上。示君举起手,轻轻吻干。 他从来不是个温柔的人,她看他吻去她的泪,一时百感交集。 “那天,看着你离去,我真想纵身一跳,让一切就此结束。”百合凄凉的描述当时的心境。 “百合——”他将她揽进怀里。 “我只要一想到你对我的嫌恶,我就不知如何是好。” “我哪有?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你给我这么多,我一下子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这不是理由,我猜你根本就忘了我了。”百合得理不饶人的个性仍没变,才让她一步,她就理直气壮了。 “现在跟我计较这个?若忘了你,那还来找你干嘛?你能不能实际一点?” “什么?又说我不实际——那你走好了,反正我在你心里,只是个爱作梦的女孩,永远都是!”百合背对着示君,赌气着。 “爱吵!难得在一起了,她还闹别扭,女人哦!真难搞定!”示君在心里犯嘀咕;但换个角度想,有个人没事吵吵嘴不也热闹,何况她这么爱生气,为的也是他。 “好!好!好!别生气了!”示君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爱作梦也没什么不好的,有梦想,只要努力去实现,就是理想了,不是吗?” “你真的这么认为?”百合乐极了;示君的想法,起码不再和她南辕北辙了。 “你不都这么说的吗?”示君亲亲她的脸颊,脸靠着她的脸,紧紧贴着。“你这么对我,我再不好好把握,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你本来就不知好歹!” “现在知道喽!你好我歹。” 百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头看他,那邪邪的笑里有着一点天真。 百合的梦,在此刻真的成真了。 “示君——”她躲入他的怀里,像梦里那样——她闭着眼,怕太清醒了会发现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像梦一样。这一切,都像梦!” “不是梦!如果是梦,那我挨那一拳,就太不值得了。” “什么?” “我挨了贺尚的那一拳啊!”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33 章 “什么?你——你见过贺尚?!” 示君点点头。“刚才,他还去找我,说愿意给我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他真是个好人,你如果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你——既然我会很幸福,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瞧,又生气了。说!你灌了多少汽水了?怎么一肚子气?我是说,嫁给他会很幸福,可是嫁给我,就超级幸福喽!”示君又一次把百合抱紧,甜甜的,是幸福的感觉。 “我真的对不起他,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嗯!所以咱们得替他安排、安排。” “安排什么?” “如宓啊!她喜欢贺尚喜欢得不得了呢!” “如宓?你也知道?”百合惊讶极了。 “当然喽!是我先布下天罗地网,才得以一举把你擒住,知道吗?” “你这个坏蛋!”百合朝示君一阵甜蜜的捶打;示君则还以一个世纪的长吻。 “妈!妈——你看谁来了?” 白母由黑暗的厨房里走出来,双手还不断的往围裙上抹着。百合记得,她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样从厨房里走出来。 “伯母,我是百合啊!还记得吗?” “百合?哟!是百合啊!这——你们……”白母看看百合,紧紧握住她的手,又望望示君。他们两个人是一块回来的,总有点…… “不必握这么紧啦!这次百合跑不掉了!”示君揽着百合的肩,朝母亲得意的笑着。 “你们——好!好!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不笨,总算做对一件事了!百合,坐!坐!我去拿汽水。” “伯母,不用了!” “对啦!都自己人了,要喝,她自己会倒。” “说什么你!”白母往儿子身上打了一下,生气着。“你忘了上次百合是怎么被你气走的?不能说自己人就什么都无所谓啊!就算是夫妻,也要彼此尊重嘛!去!去给百合倒杯汽水!” 示君偷偷朝她扮个鬼脸,倒也听话的倒汽水去了。 “伯母,伯父呢?示君说他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 “唉!年纪大了,又老担心这孩子。现在社会这么乱,他偏偏要去当什么警察。唉!现在倒好,他看见你和示君又好了,不知要多高兴!” “我想去看看他。” “好啊!在楼上,我跟你去。” 白能木真正是个老人了。除了苍白的发、纵横的皱纹外,那迟钝无神的双眼,更显出他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了。 “伯父,还记得我吗?” 能木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中爆出一点激动的火花。 “百合?这不是示君那个同学百合吗?” “是啊!她现在跟示君又好了,你精神好点,我们就把她娶过门。” “好!好!算了了一桩事了。示君哪——” 示君从门外迎上来。“做什么?” “早一点办一办吧!我自己知道,没多少时间了。” “爸——” “伯父,您别这么说!” “示君,爸爸还有一件事,希望你替我去完成。” “什么事,您说吧!” “我的财产,我自然是会留给你的,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但是,我希望你能挪用其中一半的钱财,去做一些社会福利的事;这样,就算我走了,也会安心些。” “爸,您这是……” “我年轻时为了名利,做了许多错事,也害了很多人平白受了牢狱之灾,甚至家破人亡。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是,伤害终究还是造成了。” “爸,我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那个时代有那个时代的苦难和无奈。你只要记着,如果有一天你成功了,不要以为是自己的功劳,以为是自己努力的成果。‘一将功成万骨枯’,任何一个成功的人背后都有无数的无名英雄在牺牲奋斗着,千万不可居功而傲,知道吗?” “爸,我知道!” “我能拥有这些财产,而你能继承这些财产,都是拜很多人所赐的,很多、很多人……” “爸——” 白能木似乎沉睡了。他太累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不过,也许他此刻是真的放松了——因为,他终于把心上的担子交给了示君。 能木病重,白家急着办婚事,想让老人家在临终前看到他唯一的儿子成家。 白家唯一的儿子娶媳妇该是件隆重盛大的事,但是匆忙中,一切只能求简单隆重了。在两家人一再的协商后,决定一早在教堂举行西式婚礼,喜宴则在白家的餐厅里大宴宾客。 那天,新娘在休息室里,一群好朋友都来了,就是独缺贺尚。 “杨伯伯!”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34 章 杨时华自门外进来,替百合戴上一条珍珠项链。“这是日本珍珠,上好的。我没什么可以给你,打从出生、到出嫁——我只能给你这个了。” “杨伯伯,快别这么说。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久,但我始终当你是自己的父亲一样,如果不是你的鼓励,我和示君也不会有今天——谢谢你!” “真的?你真当我是你的父亲吗?”杨时华不禁感动得落泪了。 “当然!”百合握住他的手。“就算我结婚了,我也会常去看你的。” “好!示君,百合就交给你了。” 示君牵过百合的手,点点头。“我会好好对她的!” “当然要:“你要敢对百合不好,别说贺尚了,我就第一个饶不了你!” “干什么呀,人家大喜呢!”羿书拉住小蒋,对大家说:“百合是大家的宝贝,大家的天使,换作任何人,也都会好好待她,何况是示君呢?他们可是千山万水走过来的!” “别说我们,你们呢?什么时候订下来呀?”百合把箭头指向小蒋和羿只是笑。 “还早呢!等她不那么鸡婆的时候吧!” “你才鸡婆呢!” 小蒋和羿书一闹,全场气氛都热了。只是,贺尚迟迟没来,百合总有些遗憾。 他一定还在怨她——百合想。 婚礼在一团喜乐中结束了,宾客即将散尽时,快递公司送来了一张贺卡。 “是贺尚!”百合连忙拆开—— 百合、示君: 我原本应该很有风度的到场祝贺, 然而,理智总有管不住感情的时候。 我没有怪、没有怨,只有一点点遗憾。 我想:百合示君是个既定的爱情神话吧! 我没有输给谁, 我只是输给了美丽的神话。 谁叫你是百合? 谁叫你是示君? 寄上我真挚的祝福! —完—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亲亲朋友,蜜蜜恋人 作者:叶昭洁 第 35 章 tet:ull});(ew Ige).src="/js.gf?errr_b 第 35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