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长公主》 正文 第一章 初吻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一章 初吻 江南水乡,仲夏之夜,摇橹声搅起河水潺潺。河两岸粉垣黛瓦,层层落落的江南民居夹着悠长的青石小路,延伸到很远。 李氏祠堂里,幽暗的牛油灯只照亮了方圆几只之地,幽深的祠堂里有些阴森。 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少女坐在供桌跟前的蒲团上,双丫髻散来的碎发贴在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如一笔浓墨衬得她俏丽的小脸肌肤如雪。一双大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宛如清晨湖边浓密的丛林,还沾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翠绿色的湖绸长裤贴在长腿上,一只天足上穿着青缎子绣鞋,翘着二郎腿有节奏的摇晃着,颇为怡然自得。 这位就是被母亲罚跪祠堂的李家姑娘李钰,罚跪的原因么……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居然当街亲吻陌生男人!此等败坏门风斯文扫地毫无节操的行为深深地触怒了她的继母殷氏。 是以殷氏罚她在祠堂里跪祖宗,三天三夜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要用心跟祖宗忏悔。 李钰坐的久了,又换了个姿势靠着,依然闭着眼睛,嘴里不满的嘟囔着: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姑娘我救人一命就来跪祠堂了呢!” “救人嘛,有什么错!何况还是个大美人!” “怪就怪那只臭黑狗!平时不声不响,就知道告黑状!” “害得本姑娘没饭吃,哼!等出去了,就把这家伙的骨头拆了炖汤!” …… 书房里,一向都认真读书,天上刀子都不带走神的少年上官默忽然一个激灵,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一脸冷漠没有任何表情的清秀少年抬起头来,眯起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看了一眼窗外。 夏日的微风夹着淡淡的水汽吹进来,微醺中尚有些清凉。 揉了揉鼻子后,上官默缓缓的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书放,走到窗户跟前往外看了看,抬手关上了窗扇。 今天他很生气,一向冷静自持不屑于搬弄是非的少年若真的动了气那也是挺可怕的事儿。所以他打破了十六年来从不多嘴的习惯,在夫人面前告了一状。 当夫人听说那个疯丫头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一个陌生男子扑进水里并不顾羞耻亲人家的时候,简直暴跳如雷,立刻找了燕师傅来把那只闯祸精关进了祠堂,并扬言要关她三天三夜,还不给饭吃!要她好好记住女孩子家该有的节操! 这疯丫头肯定骂街呢。上官默一想到那张古怪精灵的面孔,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极难得的微笑。 至于她会不会真的三天没饭吃?鬼才相信呢! 上官默想到另一张憨憨的面孔后,毅然转身回到书案前,拿起那本史书来继续看。 …… 隔壁院子里,一个宽肩膀,高身材,黑脸膛,一身青布衫的少年则提着一个篮子悄悄地出了门。 沿着狭长的穿堂过道拐了几个弯后,黑衣少年出现在李氏祠堂的门外,他警惕的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不妥之后,少年手指一翻捏了一根细细的铜丝伸进的那只锁着祠堂大门的锁孔里,轻轻地转了一,又往反方向转,比少年的脸还大的铜锁吧嗒一声被打开。 这手漂亮的开锁手法还是李钰教的,当初李钰不过八岁,但已经能开各种锁,包括夫人藏珠宝地契的匣子以及先生专门装陈年旧物的箱子。 不管明锁暗锁,她只消一根细细的铜丝轻轻一戳,一勾,一转,统统都能打开。当然因为此事她也没少挨打。 但有那么一个词叫‘狗性不改’,黑衣少年觉得,让李钰那疯丫头不去开锁,比让母猪上树还难。 少年穿过院子走到门口,又用同样的手法把门上的铜锁打开,小心翼翼推开门迅速闪身钻进去,迅速把房门闭好。 “川子!你来啦!”李钰喜滋滋的坐直了身子——太好了!她已经闻见饭菜的香味了! “先生给我取的字是‘介川’。”黑脸少年名叫韩岳,是李钰随着父母从北方逃难南的时候收留的孤儿。后来在乡学里读书,先生给他取了字。 不知道第几百还是几千次纠正了自己的字之后,韩岳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把手里篮子递过去,“吃吧。” “叫川子多亲昵啊,谁愿意跟先生一样叫人啊!老气横秋的,一点少年该有的样子都没有。没劲。”李钰说着,掀开篮子上盖的蓝花布,成功的翻出一只荷叶鸡来,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撕了肉往嘴里填。 “啧!”韩岳再次皱眉,黑黑的脸膛在如豆的灯光泛着一层柔和的光,“你就不能斯文点?你看你哪有姑娘家的样子?” “斯文能当饭吃啊?几文钱一斤?”李钰伸手捞过装满酒的小瓷坛子,拍开封泥,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笑嘻嘻的朝着韩岳眨了眨眼睛:“川子,来五斤斯文酒!” “介川!”黑脸韩岳咬牙切齿的。 “哈哈,川子,川子,川子……”李钰放肆的笑着对韩岳做鬼脸,“我就喜欢这么叫,你不高兴?来咬我啊!” “……”韩岳颇为头疼的皱了皱眉,伸手把篮子里剩的几个肉饼拿出来,“你悠着点吃,明天我得去学堂读书,有先生盯着,可不敢偷偷回来给你送饭。” “知道啦!”李钰靠在祠堂供桌的桌子腿上,抱着那只荷叶鸡吃的欢快。 若不是她那个聪明绝顶的继母一心要整治她,把祠堂的窗户全都用木板钉死并把门从外边反锁,不留一丝缝隙,她又哪里用得着别人送饭? 说起来这后娘就是心狠啊!连祠堂里给祖宗的供品都收起来了,一口水都没留。诚心要饿死我呢这是!李钰从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等本姑娘出去,一定好好教训你! “走了!”韩岳拎着篮子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正在沉浸在美味里的疯丫头,不放心的叮嘱:“待会儿吃完喝完记得不要留尾巴,被夫人发现了定然要藤条伺候了。” “啰嗦!”李钰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又举起小酒坛子喝酒。 韩岳懒得再说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拉开了门。 “哎——”李钰忽然转头叫住他。 “什么事?”韩岳回头。 “我今天救回来的那个美人呢?”李钰笑眯眯的问。 “没死呢。”韩岳没好气的丢三个字,用力的带上了房门。 “什么态度啊你!”李钰嘟着一张油嘴恨恨的瞪过去。 “当着你们家列祖列宗的面儿你能不能有点悔过的样子?这种时候了还想着美色,真是不可救药!”韩岳一把关上门,没好气的拍上了门锁,大步流星的走了。 …… 韩岳前脚出祠堂的院门,院子里一颗古槐树浓密的枝叶立刻晃了几,之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晃跳了来。 黑衣人站在院子里看了一眼大锁锁住的门,又看了一眼那边紧闭的院门,略作迟疑,又一扭身跳上了顶,往隔壁院子里去了。 黑衣人在李家大宅院里找了三小院之后,终于在前院东边的小跨院里找到了要找的人——云启,字元敬。世袭东陵王,大云朝第二十一位皇上的侄子。 自从文德三十七年宫变之后,大云朝皇室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子镇藩地。也就是说皇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十四岁以上的儿子封藩王,并迁往封地居住,且没有圣旨不许离开封地,更不许擅自进京。 先帝即位后一年,云启的父亲便因密谋造反而被新皇秘密鸩杀,之后又把尸体绑在石头上,沉入了东陵最大的湖泊——剑湖之中。并严旨除出宗籍,不许后人祭祀。 云启以八岁幼龄世袭东陵王之位,成为大云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爷。 今日,是他父亲死去九年的祭日。十七岁的少年王爷只带了一个随从便装出府,泛舟剑湖,名为散心,实则悄悄的拜祭父亲的亡灵。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因为是父亲的祭日而对他来说便诸事不宜,他泛舟湖上刚往江水里洒了三杯酒,便觉得脚扁舟忽然开始晃动,还没等随从反应过来,一叶扁舟便被掀翻,而他这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少年王爷狼狈落水,差点被淹死。 水呛进肺里的那一刻,他并没觉得痛苦,也没觉得悲哀。仰脸看着照进水里的阳光被波纹折射出斑斓的色彩,他只觉得解脱。 许是父亲在地孤苦凄凉,所以来拉他去作伴吧,他想。 然而就在他恍惚已经看见父亲温和的笑容时,一股力量把他用力的往上拉。他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只好一切由她。 露出水面的时候他还恍惚听见了‘哗啦’的水声,接来便是一阵喧嚷声,好像是有人在呼救,乱糟糟的好不心烦。 他想喊,却张不开嘴,因为有温软甜润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巴,往他的嘴里使劲的吹气。然后他的胸口被猛力的按压,再按压,之后温软又敷上来,对着他的嘴巴,吹气,再吹气。 迷迷糊糊的,他好像尝到莲子的味道,清甜中带着一丝苦涩。胸腔里一阵刺痛,他咳出好多水,意识便渐渐地回来了。 睁开眼,他看见一张如玉的容颜,满头满脸的水却不见一丝狼狈,只让他想起一句诗:清水出芙蓉。 “醒了!醒了醒了!” “好俊美的公子哥儿,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李钰,你救了这公子一命,人家肯定会有重谢的。” “李钰,你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好对这个男子亲来亲去的?羞不羞啊你!” “哎呀,救命之恩干脆以身相许得了。” “嗯,这疯丫头若是嫁人了,咱们这十里八乡的也少了一个祸害。” “说的是,只怕李家娘子不同意。” “这么俊俏的女婿,有什么不同意的?说不定李家娘子还要偷偷的烧高香呢。” …… 周围七嘴八舌,聒噪不堪。云启只觉得头痛欲裂。懵懂之中只想着一件事:原来这丫头叫李玉,真是如花似玉呢。意识里,云启舔了舔嘴唇,那股莲子特有的伴着微苦的香甜味道若有若无。 这丫头的味道不错。广陵王迷迷糊糊想着,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题外话------ 亲爱滴们,新文占坑,等医女结束后休息几天这边才开始更新。大概是在九月份开始,请大家先行包养,谢谢!么么哒!。.。 第一章 初吻 言情海 正文 第二章 动家法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章 动家法 “王爷,王爷?” “王爷?醒醒……” 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唤,沉睡中的云启不得不睁开疲惫的眼睛。 “王爷?属真是该死!求王爷惩处。”黑衣人跪在床榻跟前,磕头认罪。 “关山?”云启睁开眼睛的同时已经辨清了身边的人。 “是。”关山的头更加低去,身为贴身护卫,主子落水的时候不能第一时间救上来是他失职,他羞愧难当,罪在不赦。 “事情查清了吗?”云启缓缓地坐起来,垂首问半跪在床边的关山。 提到正事儿,关山立刻敛了懊悔之色,沉声回道:“回王爷,那件事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仇老怪,属已经派人把他监视起来了。” “仇老怪……”云启呢喃着这个名字,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 关山等了片刻,没听见他家王爷说话,便小心翼翼的请示:“王爷,属护送您离开这里吧。” “不告而别,不是君子所为。”云启说着,轻轻地摆了摆手,“你退吧。” “……”关山默了默,躬身磕了个头,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隐藏在夜色里。 七月江南,烟雨朦胧。夜雨浸湿繁花,在薄雾弥漫的清晨次第开放。 温软婉转的鸟鸣不知惊扰了谁的春梦,那梦里是模糊的剪影,缠绵的春夜,未归的人。是层层叠叠的繁华,随香气潜入了迷离的情绪里,于是一切有了浪漫的颜色,缱绻的气息。 一袭青衫的少年站在繁花满枝的琼花树,眯着眼睛呼吸早晨清香而湿润的空气。 四周的青砖黛瓦和葱茏树木是他的背景,玉色的花瓣纷纷如雨落在他天青色的衣衫上,那场景,宛若一幅唯美的水墨淡彩画。 只是在李家宅院里,美好的景致素来不是被欣赏的,而是被打乱的。 “快点快点!要坏事儿了!”院子外边传来一阵紧蹙的脚步声夹杂着焦急的呼喝声,“谁腿脚快,赶紧的去请燕先生来!夫人要用藤条打大姑娘呢!快去送信!” “田棘?田棘死哪儿去了!” “田棘出去给姑娘办差了……” “办什么狗屁差啊!姑娘的命都要没了!” “我去,我跑的也不慢……”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 云启皱了皱眉头,挺好的心情被打乱了,赏花静思的心情没有了。 “关山。”云启负着双手朝着虚空里唤了一声。 “属在,请问王爷有何吩咐。”一身黑衣的关山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云启的左侧。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云启淡淡的说道。 “回王爷,属已经看过了,是那位救了王爷的姑娘违反了家法,这家的掌家夫人要对她动家法。家里的管家和丫鬟们都慌了神,说是请什么燕先生来求情呢。” “她不是被关了祠堂么?怎么还违反了家法?”对于李钰的境况,云启自然从关山那里了解了一些。 说到这个,关山冰雕似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据说,这位大姑娘在祠堂里喝酒吃肉,对祖宗大不敬,还把肉骨头什么的丢到了祠堂的供桌上,被她母亲撞了个正着。所以……”不挨揍才怪了! “呃……咳咳……”云启猝不及防,要笑没笑出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好一阵咳嗽。 关山等自家主子的咳嗽平复了,才继续说道:“据说这位李姑娘自幼顽劣,经常把她继母气的死去活来,看来这次李家夫人动家法有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意思。” 云启用力的咳嗽一声,把嗓子清好,淡淡的说道:“她怎么顽劣跟我们没关系,不过她救了我一命,我不想欠这个情。” “那……王爷的意思?”关山心想他们这是在人家家门上做客,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吧? 云启从衣领里扒拉了一,解自己脖子里那块系着明黄缨络的白玉佩递过去,说道:“你拿着这个去见这家的当家夫人,就说本王谢谢她女儿的救命之恩。” “啊?”关山立刻傻眼——这和田透雕蟠龙玉佩可是皇室子孙身份的证明,就这么拿出去,王爷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去吧。”云启狭长的凤眸微微一虚,淡然道:“我想那位夫人应该不是鲁莽之辈。” 关山想要在说什么,却在云启微冷的目光中闭嘴,双手接过玉佩便转身去。 此时,李家祠堂。 李夫人殷氏正怒气冲冲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指着李钰数落。李钰则软塌塌的跪在地上,垂头耷耳没精打采,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 殷氏咬牙切齿的把长篇大论念叨完了,才发现自己之前叫人去拿藤条的,结果这一炷香的功夫都过去了,藤条还没拿来,于是怒气冲冲的拍着椅子扶手问:“人都死光了吗?拿个藤条也要这么久?!” “夫人息怒,莲心去拿了,很快就来了。”旁边一个衣着体面的嬷嬷忙劝道。 殷氏看了一眼那嬷嬷,立刻转移了怒火:“杜家的,你是大姑娘的奶娘,平时大姑娘的礼仪规矩都是你教的,如今她做出这些事情来,你也是难逃其咎!” “是,是!老奴该死。老奴没有照顾好大姑娘……”杜嬷嬷闻言,立刻跪去磕头。 原本装睡的李钰忽然抬起头来看了杜嬷嬷一眼,又扬起脑袋看着高高在上的殷氏,正色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女儿没学好,应是母亲的责任,跟奶娘何干?” “好!好!好~!”殷氏气的脸色发白,一连叫了三声好,“好一个‘子不教父之过’!这‘教女不严’的名声可要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看来我今儿非得好好地管教管教你才行!若不能把你这一身痞气给打没了,我也没脸去地见你那死鬼老娘!” 说完,殷氏朝着门口怒声喝道:“家法呢?!” 其实藤条早就传来了,只不过家里的人都跟大姑娘要好,谁也舍不得看她挨打,所以管家婆子磨磨蹭蹭的抱着藤条站在门外没送进来。这厢看着夫人真的怒火攻心了,管家婆子再也不敢磨蹭,握着藤条进了祠堂:“回夫人,家法请来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殷氏怒声喝道,“今儿不把她这一身臭毛病都打没了,不许给我住手!” ------题外话------ 亲爱滴们,开更喽! 更新后第一个留言的,有大红包哦! 另外,前十名留言的也有小红包。 大家要踊跃哦! 么么哒!。.。 第二章 动家法 言情海 正文 第三章 救兵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章 救兵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杜嬷嬷忙给殷氏磕头,一边磕一边求饶:“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带好姑娘,老奴愿替姑娘受罚!” “你当然要受罚,不过你却替不了她!”殷氏怒声喝道:“给我打!难道要等我亲自动手吗?!” 旁边的婆子咧了咧嘴,不得已上前去把李钰摁在了地上。 拿着藤条的管家婆子偷偷看了一眼殷氏的脸色,不忍的闭了闭眼,举起藤条朝着李钰的背上抽了一。 “啊——”李钰仰着脖子大声嚎着,“疼——疼死我啦!疼死啦!” 管家婆子吓得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其实她根本没敢使劲,不过谁都知道大姑娘自幼娇生惯养,被老爷眼珠子似的护着,一丁点儿油皮儿都没蹭破过,又哪里吃得住这婴儿手臂粗细的藤条?! 杜嬷嬷立刻转身扑上去把李钰抱在怀里,哭号着:“不要打了!姑娘还小!求夫人开恩!要打打老奴吧!” “给我打!”若是杜嬷嬷不拦着还罢,她一这样,殷氏更是气红了眼。 两边的丫鬟上前去把杜嬷嬷拉开,殷氏又朝着管家婆子怒斥:“等什么?!打!” 管家婆子被夫人吼了一嗓子,又闭着眼睛上前去,举起藤条朝着李钰的背上又抽了一。 其实并不是特别疼,李钰也知道管家婆子没用什么力气,不过为了掩饰她还是嗷的一声,连连喊疼。 殷氏不是白痴,管家婆子放水她看在眼里,知道家里这些仆妇们都跟大姑娘好的一个鼻孔喘气,所以李钰的嚎叫便尤其可恨,于是她抬手指着自己身侧的陪房周氏,吩咐道:“你去!给我狠狠的打!今儿不让这疯丫头长长记性,我将来死了也难见李家的列祖列宗!” 周氏是殷氏的心腹,平日里唯殷氏之命是从,虽然她也不忍心看着古怪精灵的大姑娘挨打,但夫人的话她素来不敢违逆,于是上前去从管家李婆子的手里拿过藤条,照着李钰的后背就要狠狠地抽。 “娘亲!娘亲不要打姐姐……求你了!不要打姐姐!”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推开众人跑了进来,上前趴在李钰的背上。幸亏周氏抡藤条的时候留了点力气,不然这子收不住,还不得要了少爷的半条命去? “娘!不要打姐姐了!姐姐好疼的!”小小的李铎趴在姐姐李钰的背上,汪着一双水嘟嘟的大眼睛看着殷氏。 当年身为大地主的李闯因为北方连年干旱,土地荒芜不堪耕种,妻子又不幸染了瘟疫死去,他变卖了家产带着女儿来东陵讨生活,后娶了靠码头和海水养殖为生计的殷家独女殷若离。 殷若离出嫁两年后,父母先后去世,殷家的一份家业都归了李闯。而李闯生性豪放,又善经济,接过殷家的产业后用心经营,几年来竟把一份家业翻了两倍。 殷氏也挺争气,进门后第二年便给李闯生了个儿子,单名一个‘铎’字。 李铎是殷氏的心头肉,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吓着的存在。所以李铎一闯进来,殷氏的性子便软几分,又看着儿子眼泪汪汪的样子,遂皱眉道:“存哥儿怎么跑过来了?奶妈子和丫鬟们呢?” 李铎的奶妈子赶紧的上前来请罪。殷氏冷冷的哼了一声,吩咐旁边的管家婆子:“扣她两个月的月钱。”管家婆子不敢多话,只得答应着。殷氏又生气的说道:“还不把少爷抱起来?!” 奶妈子忙应了一声,转身去把李铎从李钰的背上抱了起来,并低声劝道:“少爷听话,不要惹夫人生气。嬷嬷带你去看金鱼,好不好?” “娘!求你不要打姐姐了嘛!”李铎被奶妈子抱在怀里,尚不忘替姐姐求情。 殷氏正要发话,便见一个丫鬟匆匆进来,近前后,双手捧着一块玉佩送至自己的眼前。那洁白无瑕的玉质,巧夺天工的透雕以及明黄色的缨络把殷氏给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来的?!”殷氏的眼皮突突的跳着,这东西一看就是皇家之物,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招惹的。 丫鬟恭敬的回道:“回夫人,有一位客人来访,说来是感谢咱家大姑娘救了他家主子。并让奴婢把这个拿给夫人看。” 殷氏强压要跳出喉咙的心,沉声道:“客人呢?” “回夫人,在前厅奉茶。”丫鬟低眉顺眼的回道。 殷氏轻轻地舒了口气,又问管家婆子:“那日救回来的那个人呢?” 管家婆子默默地念了一声佛,忙应道:“回夫人,当时人抬回来的时候是昏迷的,已经请郎中看过,说无碍,奴才安排他在西小院住着呢。” “快请。”殷氏收拾起情绪,抬手理了理衣襟,一身正气的站了起来。 “那……这边?”管家婆子低声询问。 “继续关着!”殷氏生气的说道。 “可是……”管家婆子想借机劝一劝。 “有什么可是的?就算是皇上亲临,我也照样管教女儿。”殷氏生气的瞪了李钰一眼,一甩袖子昂然离去。 她前脚一走,旁边的丫鬟婆子便一拥而上,把趴在地上的李钰扶起来,解衣衫,看伤痕,找伤药,忙成了一团。 殷氏离了祠堂往前面去,正好遇见一个青布衣衫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迎面匆匆而来,他的身后跟着黑脸少年韩岳和白皙如月的少年上官默。 “燕先生?”殷氏微微蹙了蹙眉,站住了脚步。 “夫人。”燕北邙站住脚步朝着殷氏拱了拱手。 “燕先生好快的腿脚。”殷氏自然知道燕北邙是来给李钰撑腰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这臭丫头有她爹横竖护着也就罢了,他燕北邙不过是吃李家米的私塾先生,凭什么也来多管闲事? “听说钰儿又淘气,我怕夫人气坏了,所以赶过来替夫人教训她。”燕北邙淡然一笑,瞎话说的毫不脸红。 “这孩子不但淘气,已经是顽劣不堪,不孝父母也就罢了,居然连祖宗都亵渎起来,若是再不好好地教导,怕是要欺师灭祖了!” 燕北邙及有风度的笑了笑,对殷氏的话不置可否。他这个样子,殷氏越发生气,便道:“以我的本意,是打她二十藤条以示警戒,既然先生要管,索性替我多打几,也让她好生长长记性!”。.。 第三章 救兵 言情海 正文 第四章 贵客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章 贵客 燕北邙看着殷氏挺着胸脯从自己面前傲然而过,便侧脸看了看身后的韩岳和上官默。 “老师,看样子钰儿吃了不小的苦头,咱们快去瞧瞧吧。”韩岳着急的说道。 上官默给了韩岳一个白眼:“能让她吃苦头的人还没出生呢吧?” 燕北邙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李家祠堂的方向,抬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丢给上官默:“你去看看那丫头怎么样了。” 上官默捏着药瓶没说话。 “还是我去吧?”韩岳伸手去上官默的手里拿药瓶。 “你跟我走。”燕北邙抬手拎了韩岳转身。 “老师!”韩岳有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上官默,“默都不爱说话的!” “你就是话太多了!”燕北邙直接拎着韩岳的耳朵大步流星的走了。 上官默拿着那只小白瓷瓶看着韩岳被燕先生拎走,无奈的摇了摇头,往李家祠堂的方向去。 上官家原本也是大云朝的名门望族,上官默的祖父曾是首屈一指的大儒,却因为一篇序文得罪了权贵,后被栽赃,获罪,抄家灭族。 那年上官家遍地狼藉,鸡狗跳。 父亲哥哥被处死,母亲为了保住名节带着姐姐妹妹一起上吊自尽,十岁的上官锦也想横刀自尽时,被父亲一记耳光抽醒了——他是上官家唯一不满十四岁的男丁,可免去死罪,充军发配。 上官家族一百二十余口人尽赴黄泉,只留他一个孤独鬼。 军奴的日子生不如死,但为了上官家的一线香火他还是要咬着牙熬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天的日出。 幸好那晚有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进军营偷东西,神差鬼使的把他也顺便偷了出来。又用偷梁换柱之法替他抹去了军奴的身份。 从此世上没有了上官锦,多了一个上官默。 “啊——好疼!疼死我了!”一声惨叫把上官默从不堪的回忆之中惊醒,他皱了皱眉头快步进了李氏祠堂。 “上官少爷来了?燕先生呢?”李钰的贴身丫鬟莲雾看见上官默像是看见了救星。 上官默把手里的瓷瓶递过去,面无表情的说道:“先生有事忙去了,这个伤药拿去给你们姑娘敷上。” 莲雾一看小瓷瓶上的‘广济堂’字样,立刻笑了起来:“谢天谢地!有了姚神医独门秘药,姑娘的伤应是无碍了!” “若是她还不知道改,再好的伤药也没用。”上官默淡淡的瞥了莲雾一眼,目光又放在祠堂耳房的雕花窗棂上。 莲雾根本来不及跟上官默拌嘴,早就拿着药瓶进去了。上官默负手立在院子里,听见里面呼痛的嚎叫声渐渐地小了,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转身走了。 李家前厅里,夫人殷氏正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而端坐在上座的东陵王漫不经心的用茶。 虽然身处东陵,但殷氏却是第一次见到东陵王的真面目。 不是她妇道人家见识浅薄,事实上在东陵,李家虽然不是官宦之家,但也是有名有姓的门第。李闯为人仗义乐善好施。而殷氏身为李家的掌家夫人,平日里人情往来,上左右的打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妇人。 实在是东陵王从小身体孱弱,整日养在府里深居简出,据说是个药吊子不离火的主儿,东陵百姓对他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日子久了,东陵王便成了人们心中飘渺的存在。 如今活生生的东陵王就端坐在自家堂上,一盏云雾香茶都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完了,殷氏还恍如梦里,觉得眼前这位貌美如仙的少年王爷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怎么看都不真实。 “这么说,李乡绅竟然不在家?”云启把手里的茶盏放到手边的方桌上,淡淡的问。 殷氏忙回道:“回王爷,民妇的丈夫的确去了杭州,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再有三五天也该回来了。” “本王因为落水的缘故,觉得身上颇为不适,恐怕暂时经受不起舟车劳顿,还想在府上叨扰两日呢,如此说来——真是有些不方便哪。”云启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殷氏感觉到那淡淡的眼光轻轻地扫过来,刹那间,脸上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于是忙敛襟福身:“幸蒙王爷不弃,能为王爷效劳是民妇一家荣幸。” “这怕是不好吧?你们家里只有妇孺……”云启颇为顾虑的看着殷氏。 殷氏忙道:“王爷多虑了,民妇的夫君虽然不在,但家中尚有夫君的至交好友燕先生在,另外还有几个子侄也可供王爷驱使。”说着,殷氏便侧脸看了陪房周氏一眼。 周氏忙微微欠身,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出去了。 云启也很给殷氏脸面,顺着她的话,淡然笑道:“既然这样,就请燕先生出来一叙吧。” 燕北邙知道李钰没事儿,丢了伤药就打算走的,却被周氏死拉活拽的给搓了来。 栖霞名士燕北邙,不仅是一代文豪,更是一代剑宗。这样的名人,就算是被幽居在封地的东陵王也是久闻大名的。 不过闻名归闻名,云启见到燕北邙,该有的皇室架子还是有的,他是一个被幽居在封地的王爷,绝不可能做出求贤若渴的样子。 而燕北邙对于这个幼年丧父承袭王位的少年却没有什么情绪。更何况皇家之事素来是他们这些人的忌讳,平日里躲还来不及呢,谁还上赶着去搭讪? 于是,王爷和名士的一场相会交谈在殷氏看来相当的冷场。东陵王身份尊贵,气势冷傲,燕北邙一代名士更是冷若冰霜。 殷氏在一旁看的心里着急,直暗骂燕北邙这块茅屎坑边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 但不管怎么说,东陵王就这样在李家住了来,嘴上说是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些时日,实际上连韩岳都看出来这人肯定别有所图。 李钰背上挨了两藤条,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着实红肿了两道淤痕,幸好燕北邙送来了广济堂的秘制外伤药,涂抹了两天也便好了。 按照殷氏的意思,她应该是继续被关祠堂的。只是东陵王在家做客,又口口声声要亲自像救命恩人道谢,殷氏便不情不愿的把人给放了出来,并让陪房周氏过去说给杜嬷嬷:“把姑娘好生打扮一,这回要见的可是贵客。” ------题外话------ 亲爱滴们,多多关照,多多留言哦!。.。 第四章 贵客 言情海 正文 第五章 唱反调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章 唱反调 李钰最烦最烦的就是这古代的正装。 不论男女,都是叮呤当啷一拖一挂的,别说复杂的发髻和满头的珠翠,就说这月华裙上的穿了小金铃的八根金流苏就烦死人了! 大云朝经过了景清盛世之后,随着海外贸易的深入,民风开放了许多。百姓们的衣着也没有了诸多限制。像今天李钰身上这条绯色八章月华裙本是有身份的贵女才能穿的,像李钰这样寻常百姓家的女儿穿了就是僭越。 而皇家因为每年巨额的商业税,早就不在乎这些条条框框了。现在大云朝上上,只要有钱的人家,女孩子的衣柜里都会有几条这样华丽的裙子。 李钰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卷了卷宽大的袖子,一脸的烦躁。 “姑娘,咱们这是去见东陵王,礼仪规矩可万万不能坏了。”杜嬷嬷说着,忙上前去替李钰整理好了朱砂色绣蝴蝶兰花的衣袖。 “是他救了我,还是我救了他?”李钰不耐烦的哼道:“明明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好不好?!” “哎呦!我的好姑娘!”杜嬷嬷吓了一跳,赶紧的掩住了李钰的嘴巴,“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可不能挂在嘴上。王爷贵为皇室,咱们做子民的就应该为王爷赴汤蹈火。可不能居功自傲呢!” 这什么狗屁坑爹的规矩!李钰翻了个白眼,从心里骂了一句,老娘偏生不爱遵循这些规矩!若不是看那小王子长得好看,她才懒得管闲事,就让他淹死在剑湖里算了。 杜嬷嬷带着李钰先去殷氏那里,然后再由殷氏带着往西院去拜见东陵王。 西院是李家平日里招待客人的地方,如今东陵王住在这里养身体,殷氏更是不敢怠慢,吃喝拉撒所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服侍的丫鬟全部挑聪明伶俐喜气恬静的,连观赏的花草都特意挑了拔尖儿的送过来,精致的西小院现在是李家最舒适安静适宜休养的所在。 殷氏也换了一身宝蓝色的正装,带着李钰和李铎以及一众丫鬟婆子旖旎而行,进了西小院。 时值盛夏,西小院里翠竹成荫,兰草吐芳,倒是清凉的很。 殷氏和李钰等人进来的时候,云启正在院子里的书案上挥毫泼墨,洁白的纸上一丛墨竹随风而舞,苍劲有力,疏密有致。而穿了一身月白色绣银线竹叶长衫的他正屏息凝神笔走游龙,对李钰等人毫无察觉,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那几竿墨竹上。 殷氏带着人缓缓地站住脚步,安静的等在一侧。 李钰则抬头悄悄地看过去。 但见那个在画案跟前挥毫题字的男子身长玉立,如玉树临风,美玉一样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眉,挺鼻以及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 真是难得的美人!李钰默默地吞了口唾沫,又想起为了这家伙自己不仅被关了祠堂还挨了两藤条,便觉得不够本儿,又抬头狠狠地看了两眼。 原本静心题字的云启感受到两道*辣的目光,身上顿时不舒服,手中的笔力未免不稳,一笔去,写坏了一个字,毁了一幅好画。 ‘啪’的一声,云启气恼的把紫毫丢在一旁,蹙眉转身看着一侧的一众人等。 “民妇给王爷请安,王爷金安。”殷氏忙率先行礼。 殷氏身后众人包括李铎在内,都依样学样的跪在了地上,唯有李钰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启。 旁边的杜嬷嬷死拉活拽,李大姑娘就是不动丝毫。 而云启也直直的看着李钰,半晌之后,到底还是貌美如仙的大云王爷脸皮不够厚,低声咳嗽一声别开了视线,朝着殷氏等人一挥手:“都起来吧。” “谢王爷。”殷氏再次叩头之后,方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李钰一眼,又躬身赔礼:“民妇教女无方,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云启淡然一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两日他住在李家,对这位玩世不恭刁钻顽劣的李家大姑娘的劣迹已经早有耳闻,对于她今日这种见尊者不跪拜的行径也就不以为怪了。 况且云启这个人其实骨子里也不喜欢这些繁琐规矩的,况且这个王位对他来说只是枷锁而已,李钰不行跪拜之礼,其实深合他的心意。 李钰这才朝着云启淡然一笑,微微欠了欠身:“原来你是王爷,民女给王爷请安了。” 云启淡然一笑,目光从上到把李钰看了一遍,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姑娘就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了吧?本王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了。”说着,他居然朝着李钰拱了拱手。 殷氏忙福身道:“能为王爷效劳是她的福气。” 同时,李钰却笑着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咱们各取所需。” 殷氏闻言又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云启却又笑了——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古怪精灵的紧。只是她这继母在一旁左一眼右一眼的瞪人,很是煞风景,于是便朝着殷氏摆摆手,说道:“本王想清净一会儿,夫人请先去忙吧。” 殷氏愕然,心想总不能留李钰一个人在这里吧?虽然她还没有及笄,但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一个大姑娘跟王爷独处一院,这……成何体统呢? “民妇愚钝,不堪在王爷跟前服侍。要不,让民妇的儿子李铎留来为王爷烹茶吧。”殷氏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终于找到了万全之策。 云启岂能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于是淡然一笑,点头道:“可以。” “那,民妇告退了。”殷氏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仆妇们福身告退。 一群妇人离了这院子,院子里立刻清凉安静了许多,连空气也轻灵起来。 李铎行礼后转身去红泥小炉旁煽火煮水,云启走到李钰跟前,拱了拱手,客气的问:“还未请教恩人芳名?” “李钰。”李钰随性一笑。 “果然是美人如玉。”云启的淡笑中多了几分不自知的调皮,让他的笑容更符合他的年纪。 “可是,我爹爹说了,我这是金镶玉呢。”李钰嗤笑道。 “金镶玉?既富且贵,着实不错。”云启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面向那从碧绿的青竹,又道:“这民居小院清幽安闲,倒是很适合休养。” 李钰又‘哧’的一声笑了:“真是对不住王爷了,自从王爷入住,这院子可是我们家最奢靡的所在了。”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问:“你非要跟人唱反调心里才痛快吗?”。.。 第五章 唱反调 言情海 正文 第六章 异数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章 异数 李钰闻言一怔,继而哈哈一笑,转身走去茶桌跟前,翩然落座。 云启也随之过去,坐在李钰的对面,抬手杵在茶桌上看着对面自斟自饮怡然自得的丫头。 明明她举手投足都没一丝规矩可言却不见一丝粗鄙庸俗,叫人只觉得那是天然去雕饰,仿佛那些礼仪规矩甚至那一身绯色的正装都成了无端端的束缚。 精巧的玻璃茶具里,琥珀色的茶汤散着沁人的茶香,然李大姑娘却并没有按照品茶的规矩来,而是宛如饮酒一般,一杯接着一杯,连着喝了三四杯方才罢休。 云启看她餍足的放茶盏,方轻哼一声,笑道:“如此牛饮,真是浪费了好茶。” 李钰轻笑一声,说道:“这茶么,不过是用来喝的。端着架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是喝,像我这样随意的喝难道就不是喝了吗?天万物,不过是为我所用罢了,又何必为了那些形式而悖逆了自己的喜好呢?那样就不是品茶喝茶,而只能称之为茶奴了。” 云启闻言一怔,继而也跟着笑了起来。恰好李铎和另一个煮水的童儿烧开了泉水,云启便接了银铫子,亲自点乳分汤,并邀李钰共品。 李钰也不跟云启客气,接过茶来便喝,只是喝茶的时候还不忘左一眼右一眼的瞥人家。云启见她这般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安心品茶,实在受不了她色迷迷的目光时,便侧转过身去看着那从青竹,对旁边这色迷迷的丫头视而不见罢了。 等李大姑娘茶水喝足了,美人赏够了,方坐直了身子敲了敲茶桌,笑眯眯的说道:“民女想问王爷一个问题。” “哦?”云启转过脸来看着李钰,心想这丫头倒真是心大,敢跟本王这样说话。不过再一想她连肉骨头都敢往祠堂的供桌上丢,对自己一个被幽居在封地的王爷不敬也没什么可见怪的。 李钰笑眯眯的凑过去,低声问道:“王爷,我看您也不像是病的走不动路的样子,你赖在我家不走,是不是还有别的缘故啊?” 云启一怔之际,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到。他吞那半口茶水之后,稳了稳心神,方蹙眉反问:“怎么,本王看上去像是那种无赖么?” “呵呵……”李钰笑着挑了挑眉头,心想你不是无赖干嘛住在我家不走?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因为你都鸡狗跳了! 云启看着她娇憨的笑容,一时心痒难耐,忍不住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指头。 “啊!”李钰猝不及防被弹了个正着,一时疼的蹙起了眉头。 云启却开心的笑了起来。 从西小院出来后,李钰便换了自己的心腹小厮田棘进来,悄悄地吩咐道:“替我查查西小院的贵客,看他玩儿的什么把戏。” 田棘是李钰从街上捡回来的孤儿,当初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想偷李大姑娘身上的荷包,没想到小偷遇到了神偷,不仅被抓了个正着,还被收服到李大姑娘门好好地调教了几年,如今是一副七窍玲珑心外加一只鬼不觉的贼手,简直是无往不利。 “是。”田棘这辈子包括辈子最服气的人都是李钰,对李钰简直是惟命是从。 吩咐完田棘,李钰转身回房,却在自己的院门口遇见了黑脸少年。 “咦,川子?你来啦。”李钰笑眯眯的拍了拍韩岳的肩膀,“可有好吃的好玩的带给我?快进来。” “介川!”韩岳恨恨的纠正。 “哈哈……川子川子!”李钰笑哈哈的一路小跑进了自己的子。 韩岳朝着她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无奈的摇摇头跟了进去。 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李大姑娘的本性立刻暴露无遗,她侧身坐在椅子上,长腿一抬搭上了椅子扶手,脑袋枕在另一侧,反手在方桌的果盘里摸过一颗水蜜桃来,‘昂唔’一口咬去,香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了来。 贴身丫鬟莲雾忙拿了帕子上前去帮她擦嘴,却被她一把扯过帕子胡乱抹了一丢回去,继续大口吃桃。 韩岳随后进门,看见李大姑娘这副尊荣,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李钰都不用回头也能猜到韩岳的表情,遂笑嘻嘻的说道:“川子,吃桃自己拿。” “先生有话说。”韩岳站在子当中,正色说道。 “啊?”李钰一听这话立刻坐正了身子,吃了一半儿的桃子也丢到莲雾的怀里,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先生说什么?” 韩岳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先生说,这个李钰,上扰祖宗清净,扰家宅不宁,实在顽劣不堪,为了让她收收心,令其在家闭门思过,顺便把《百家姓》和《千字文》顺着抄写十遍再倒着默写十遍。什么时候完成了,什么时候方可迈出门。” “什……什么?!”李大姑娘彻底傻眼。 韩岳看着李钰脸上的精彩表情,心里不由得暗爽,便又认真的把话重复了一遍,又关切的问:“听明白了吗?” “韩介川!”李钰气鼓鼓的指着韩岳,“莫不是你借机造谣报复吧?” “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啊?”韩岳给了李钰一个白眼,又叹道:“劝你多少回了都不听,非得先生出马你才能消停几天。哎!慢慢写啊,我会隔三差五的给你送好吃的来。”说完,黑脸少年背转身去,朝着后面石化了的李钰摆了摆手,潇洒的走了。 “啊啊啊——”李钰抓狂的敲着桌子。 莲雾见自家姑娘这副样子简直不忍直视,赶紧的摆摆手让里的小丫鬟和婆子都出去。 李钰自行发泄够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坐在书案跟前,拿起了案头那本《百家姓》,翻开第一页,然后铺好纸张捻笔舔墨,准备认真的书写。 在李家,李钰无疑是个混世魔王。自从她六岁那年大病一场差点丢了小命之后,原本娇弱怕是的小姑娘像是变了个人,开始淘气闯祸,地撵鸡,上房揭瓦,每每把家里折腾的天翻地覆。 她的父亲李闯却因为宝贝女儿的失而复得而舍不得管教她,对她千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所以长到今年十四岁,别说后来的继母殷氏,就连她的父亲李闯对她都没什么办法。 而李闯的好友燕北邙对于李钰来说,却是个异数的存在。。.。 第六章 异数 言情海 正文 第七章 惩戒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章 惩戒 作为一个现代社会大财团重金培养的盗窃高手,她从现代穿越到这个六岁的名叫李钰的孩童身上时,醒过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燕北邙。 李钰也不知道燕北邙跟李家到底有什么深厚的情谊,平日里每每看见父亲见着他也并不是多么亲厚,反而经常冷言冷语互相嘲讽,好像是针尖对上了麦芒。 只是这燕北邙对自己却是真的很关心。虽然平日里他对李钰的教导很严厉,但李钰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好。所以,燕先生的话,李大姑娘还是基本会听的。当然,她不想听也不行,燕北邙自然有诸多手段让她服服帖帖。 若说身怀绝世偷技的李钰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燕先生便是那条紧箍咒,只要燕先生动了真格的,李大姑娘是绝对不敢不听不得不从的。 李钰无可奈何的抄书,抄至深夜时方把笔放,起身活动酸痛的腿脚。 窗前黑影一闪,一个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姑娘?” 李钰微微一笑,低声骂道:“田棘?滚进来说话。” 田棘跟猴子一样从窗户里钻了进来。诸位莫问这田棘如何能穿过层层院落直接跳进李大姑娘的闺房,作为一个资深神偷调教出来的高徒,若是连这等本事都没有,恐怕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怎么样?”李钰看着田棘利落的身段,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姑娘,奴才已经弄明白了。前阵子东陵王谨献给皇上的一百颗百花仙丹被仇老怪给偷梁换柱了,东陵王还指望着这灵丹妙药能够博得皇上欢心呢,你说他能不着急嘛。”田棘笑嘻嘻的说道。 “仇老怪?!”李钰蹙眉,眼神闪过一丝锋利,“可让他们查到了什么?” “姑娘放心,那老货虽然贪财,但还算是守规矩。再说,那百花仙丹他偷来也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自己用。所以东陵王的人查到他身上也就止住了,没再往查。” “那他为何住在我们家不走了?”李钰自然是这东陵的贼头,那仇老怪也早已经被她收的服服帖帖,虽然这老货私透了东陵王的贡品她这个贼头还不知道,但并不代表东陵王查不出她跟仇老怪的上级关系。 “这个奴才还没查出来,不过主子放心,仇老怪办的那事儿绝对不会牵连到主子。” “哼,那老东西还是要教训一的。”李钰一想到是云美人的东西被偷了还有可能连累他被皇上责罚,立刻没了原则,原本护短的毛病也没有了。 田棘心里也纳闷,按照他家主子平日的习性,但凡是这东陵府做贼的,只要依附在他家姑娘手的,不管做事如何,她都回护两分。今儿倒好,居然因为几颗仙丹,就要惩戒仇老怪这个二贼头,真是叫人意外。 “嗯……你送个消息过去,让那老东西把那什么狗屁百花仙丹如数奉还,再吩咐去,东陵王是本姑娘的人,以后谁也不能打他的主意。” “呃?”田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什么叫‘东陵王是姑娘的人’?东陵王……他再不得势也是皇室子孙啊!姑娘……这话说的也太……那个了吧? 李钰看着田棘猴崽子脸上精彩的表情,秀眉一挑,问:“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奴才这就去替姑娘办差。”田棘赶紧的躬身应了一声,转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李钰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猴崽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坐在书案跟前抄她的书。 第二日,关山兴冲冲的回到李宅西小院,对正在作画的东陵王汇报:“王爷,咱们的百花仙丹找到了。” “找到了?”云启深感纳罕,“为何这么快?” “属也觉得很奇怪,那些仙丹被好端端的送回到了咱们的船上,可我们的人却毫无察觉……” “哼!”云启不等关山说完,把手里的紫毫往书案上一丢,一张俊脸冷若冰霜。 “属无能。”关山赶紧的跪倒在地上,拱手请罪,“请王爷责罚。” “责罚有用吗?”云启嘲讽的哼道,“你与其在这里领罚,倒不如快马加鞭把那些仙丹送往京城更靠谱。” “是,属这就去安排。”关山忙道。 云启一挥手,冷声道:“你亲自去,这一路北上若是再出差错,你就不必回来了。” “可是……王爷的安全……”关山犹豫道。 云启冷声哼道:“百花仙丹安全了,本王就安全了。” “是。”关山不敢再多说,躬身领命后,转身离去。 关山亲自护送百花仙丹进京,走之前自然会安排护卫保护云启,而云启按说已经找回仙丹便应该离去,可这事儿他越想越是蹊跷,便索性在李家住来,绝口不提回王府的事儿了。 李钰在子里把燕北邙要的书抄完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这三天的时间李大姑娘足不出户闷在子里写字,写的头晕脑胀,腰酸肩痛,手指抽筋,待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李姑娘整个人如虚脱了一样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哀呼连连。 听说消息前来取字的上官默进门后看见李钰靠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毫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越过书案走到矮榻跟前,抬手戳了戳李钰的肩膀:“哎,动不了了?” “死黑狗。”李钰扁了扁嘴巴,低声骂道。 “还有力气骂人,可见并无大碍。”上官默笑了笑,转身去书案上拿起那一摞字,转身往外走。 “……”李钰被这货气的,连骂人的*都没有了。 上官默走到门口却又转回来,对着李钰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位王爷还住在家里,家里人都为此烦恼不堪,你有心思在这里骂我,不如想想办法把那不相干的人弄走吧。” “还没走?!”李钰顿时来了精神,一咕噜从榻上滚了起来。 上官默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免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莲雾?莲雾!”李钰从榻上爬起来便往梳妆镜跟前跑,“更衣!快来伺候本姑娘梳洗更衣!” “来了来了!”莲雾正在收拾书案上的笔墨,听见招呼赶紧的放东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第七章 惩戒 言情海 正文 第八章 调戏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章 调戏 李大姑娘沐浴之后,难得的穿上了一身像模像样的湖绿色衣裙,发辫也用心的梳起来,还好心情的簪了一只粉色的珠花,对着镜子照了照,方满意的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姑娘,这个。”莲雾拿了纨扇和帕子塞到李钰的手里。 “麻烦。”李钰不耐烦的挥了挥扇子。 “这个是用来遮面的。”莲雾耐心的提醒。 “遮什么面?”李钰扁了扁嘴巴,本姑娘是去看美人的,难道还怕美人看回来? 莲雾抬手理了理李钰鬓间的碎发,笑道:“这是起码的仪礼嘛,姑娘总要给王爷留个好印象。” 李钰失笑摇头,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印象是好是坏,早就留了吧? 西小院里,云启正坐在竹从里看一本闲书,旁边有殷氏安排过来的俏丽丫鬟焚香烹茶,打扇驱蚊服侍着,李钰进院门,里面当差的小丫鬟见状,忙前身行礼。 云启闻言抬头,看见李钰袅袅婷婷的走过来,一时蹙起了眉头——这丫头,一旦不疯疯癫癫的了,就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 “见过王爷。”李钰微微一福,笑语嫣然。 “嗯,好几天没见姑娘了,是不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引了你去,把我这客人给忘了?”云启淡然一笑看着李钰,问道。他这话自然是故意的,他虽然客居在此,也知道李钰这几天被罚抄书的事情,所以才有此一问。 无奈李大姑娘脸皮着实不薄,闻言也只是洒脱一笑,一抬长袖坐在云启对面的椅子上,自顾端起香茶来吹了吹茶末,浅浅的喝了一口之后,赞了声好茶,便将剩的茶一口喝完。 云启看她这样,忽然间觉得一切都正常了,也跟着端起了茶盏,浅浅的尝了一口。不过是明前龙井,还比不上他王府里待客用的茶,不过却因为眼前这个随性洒脱的丫头,竟然变得香醇了许多。 李钰是来看美人的,不过也不会色字当头忘了正事。 一盏茶喝完,李大姑娘又笑眯眯的看着东陵王,问:“王爷这几日在家中休养,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母亲请来的郎中开的药方若是不对症的话,王爷可要及时说,不然耽误了病情可就不好了。” “哦?李姑娘这是要逐客令了吗?”云启长眉一挑,玩味的看着李钰。 “岂敢。身为寻常百姓家,巴不得王爷一直住去,这样我们也可以狐假虎威一番嘛。”李钰笑眯眯的拿起茶壶来给云启斟茶,“还有,外人不知道王爷身份,只知道那日民女救了个貌美如仙的公子回来……”说着,李钰又笑着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他们还以为王爷为了报救命之恩对民女以身相许了呢。” “……”云启瞪着李钰,半天没喘过气来。 李钰满意的看着云启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开心的笑了起来,就差拍手称快了。 云启真的很想就这样跟这疯丫头耗去,但无奈自己终究要顾忌身份,不能随性妄为,便在第二日一早跟殷氏等人告辞,登船回自己的东陵王府去了。 李钰姐弟自然也前往送行。云启上船时忽然转身看了一眼站在殷氏身侧的李钰,淡然一笑,朝着李钰眨了眨眼睛说道:“李姑娘,后会有期。” “呃?”李钰被云启眼角眉梢流露的风情给魅惑的愣住,半晌才微微一福,应道:“王爷后会有期。” 看见这疯丫头愣住,云启自以为搬回了一局,终于心满意足的登船而去。 站在人群里的韩岳看见官船渐行渐远,便幽幽的叹了口气,悄声嘟囔:“好啦,麻烦终于走了,某人可以不用整天魂不守舍了。” “介川哥哥,谁魂不守舍了呀?”李铎耳朵尖,听了韩岳的话立刻转头问。 李钰立刻瞪过来:“他胡说八道呢,偏生你听得见。” 殷氏早就听见了只是懒得跟小辈儿们计较,这会儿见李钰训斥李铎,便蹙眉道:“你个姑娘家,什么时候能有个姑娘的样子?明年你就及笄了,我看私塾就不要上了,好生留在家里学一学礼仪规矩吧。” “我……”李钰正要反驳,却被旁边的上官默狠狠地抓了一把,把到嘴边的话有咽了去。 殷氏冷着脸瞥了她一眼,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剩的众人也都各自上车回府。 李铎缠着李钰,非要跟她一起骑马。大云朝对女儿家的规矩越来越松散,姑娘家骑马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殷氏呵斥无果,只得由着儿子上了李钰的那匹心爱的小红马。 入夜,晚风清凉。 沐浴过后喷洒了防蚊虫香露的李钰只穿着一袭薄衫爬上了那株粗老的紫藤树,在她惯常坐的枝丫上半躺半坐,一边吹夜风,一边数星星。 夜风里忽然传来悠远绵长的笛声,正百无聊赖数星星的李姑娘忽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听那一曲吹完,便向着不远处的树梢喊了一声:“先生!” 繁茂的枝叶婆娑抖动,一记墨色的身影从枝叶中闪出,如一只鸿鹄一样掠过丛丛枝叶,落在李钰坐着的那株老藤上。 “先生,坐。”李钰往一侧让开一些,把自己的宝座分给燕北邙一半儿。 燕北邙也不客气,长衫一甩在李钰身边坐了来。 “先生,母亲说不让我去私塾了。”李钰伸手挽住燕北邙的手臂,侧脸枕在他的肩上,就像小时候一样,还有些撒娇的味道。 “又来了。”燕北邙抬手把李钰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拨开,“鬼把戏玩了这么多年了还不改?你都是大姑娘了。” “再大也是师傅的徒儿嘛。”李钰有赖皮的靠回去。 她的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现代社会的灵魂,自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男女大防。况且,抱老大的大腿是人生必修之技嘛。她相信,只要燕先生出手,还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你呀!”燕北邙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里又满是娇宠,“怪不得夫人被你气的牙根儿痒,要抽你二十藤条都不解恨呢。” “她就是看我不顺眼嘛。”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 “她也是为了你好。”燕北邙说着,又把李钰的脑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一来二去的你都成了大姑娘了,还这般随性,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第八章 调戏 言情海 正文 第九章 窥旧事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章 窥旧事 “为什么要嫁?与其嫁给一个男人这辈子收他的气,还不如不嫁。”李钰笑嘻嘻的说着,翻转了双手垫在脑后,惬意的躺在密罗的藤条上。 接来二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意料中的斥责没有来,倒是让李钰很是意外,于是悄悄地睁开眼睛看着左前侧沉默的男子。 因为角度的缘故,她看不见他的五官,只能看见他消瘦坚实的肩膀和后脑,以及一只元宝形的耳朵。不过即便是看不到,她也能凭着这份沉默的气氛猜得到他脸上的表情。 这是陪伴了她八年的人,在李钰的心里,燕北邙比起李闯来更加亲厚些。 这并不是她没良心,因为李闯对她是一味的宠溺爱护,把她当成掌中明珠,即便是犯错,即便是闯祸,他为她收拾烂摊子都觉得理所当然。 而燕北邙对她则亦师亦友,对她的成长负责,教导她,指引她,严厉中带着宠爱,更让她折服。 燕北邙似乎是感觉到了李钰的目光,轻笑着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忽而叹了口气,抬手揉乱了李姑娘本来就已经歪歪斜斜的发髻。 “师傅!”李钰抗议的歪头。 燕北邙叹了口气,转过头去,落寞的说道:“你娘当年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后来遇到你爹,还不是义无反顾的嫁了?” “哎?我娘?”李钰眨着大眼睛凑过来,一脸的八卦:“师傅认识我娘啊?” 燕北邙怔了一,继而坦荡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是先认识了你娘,才认识了你爹。”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李钰一时脑子有些乱,待她理顺了一会儿,才忽然上前去抓住燕北邙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师傅是因为我娘才认识了我爹?这么说……这么说……这么说你跟我爹是情敌啊!” “胡说八道!”燕北邙抬手在李钰的脑门上弹了一指头,他这用了几分力气,弹得李钰眼泪都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整天跟我爹过不去啊!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两个人跟刺猬似的!却……却又对我这么好?”李姑娘揉着额头,委屈的哼道。 燕北邙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去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心事被个孩子给猜透了,一时间他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 李钰看他那样子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猜测,一时间心里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那么点酸,还有点苦,又有几分庆幸。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竟让她这个素来没心没肺的孩子也愣住了。 “很晚了,回去睡吧。”燕北邙淡淡的说道。 “师傅,我娘长得很美吗?”李钰却不理会什么天色已晚的话,径自问。 “你不记得你娘的样子了吗?她死的时候你已经五岁了……”燕北邙微微蹙了蹙眉头,按说,五岁的孩子,应该记事了啊。 “可是我大病一场,醒来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李钰慢慢地低头去,掩饰着些许心虚。 “嗯。”燕北邙没有对此事纠结,而是点了点头,轻声叹道:“你长得很像你娘。嗯……有九分像。” 所以,你对我的精心教导严格督促,都是源于对她的爱吧。李钰抬头看了燕北邙一眼,默默地腹诽道。 “行了,天色已晚,回房去吧。”燕北邙再次赶李钰回房。 “师傅……” “回去吧,你几天没来上课了,明日若是晚了,小心戒尺。”燕北邙说完,便纵身一跃跳了藤萝,一袭清影宛如一只闲云野鹤一样,倏然而远。 李钰又在风里坐了半个时辰,才纵身从藤上跳去,默默的回房去了。 从来没有过的,李大姑娘这晚失眠了。 生性谨慎的她头一次脑洞大开,自行脑补了李闯和燕北邙为了追求那位周氏美人而各显神通,最终周美人还是选择了李闯这个地主老财而舍弃了风华绝代的的燕大侠…… 四更天,莲雾便进来唤李钰起床,李钰才刚睡踏实了就被杜嬷嬷和莲雾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梳洗一番,先去前面给殷氏请安之后,方和上官默韩岳二人一起去私塾了。 她前脚一走,殷氏便蹙着眉头跟身边的周氏说道:“大姑娘这么大了,也该学些针黹女红了。不然将来嫁了人,可要受人指摘的。” 周氏应道:“夫人说的是。其实姑娘早就该找女红嬷嬷来教习针线了。” “别人我不放心。”殷氏叹道。 “那?”周氏心里一阵发怵,大姑娘刁钻顽劣是远近皆知的,她虽然自认为自己规矩极严,但也知道自己绝对教导不了这个混世魔王。 “今儿她放学回来,你就开始教导她女红吧。以老爷对她的疼爱,将来必得觅一个殷实之家,针线上的事情或许不用自己动手,但若是不懂,必然叫人家笑话我们李家教女无方的。” “是。”周氏万般不愿意,但也不敢反驳主子的话。 “你放心,我既然让你去教她,自然不会让你受制于她。”周氏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婆子,吩咐道:“去把周姐姐留来的那只檀木尺子拿来。” 管家婆子一怔之后方明白过来夫人说的‘周姐姐’是先夫人也就是李钰的生母周氏,于是忙福身回道:“夫人,先夫人之物,都归老爷收藏着,奴才等不敢擅动啊。” “别的事情自然不能擅动,但这是为了姑娘的将来,必得动一动了。你们也知道你们大姑娘的秉性,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肯听话?”殷氏一脸的无奈,之后又看着杜嬷嬷,问道:“杜嬷嬷你是周姐姐贴身服侍的人,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杜嬷嬷自然知道李钰的性子,任凭周氏是绝对管不了她的。但为了她好,女红是必须得学的,若是把先夫人的旧物取出来能够让姑娘乖巧些,也可安慰夫人的在天之灵。于是应道:“夫人言之有理。” 殷氏含笑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而此时,正在被燕先生严厉教导背书的李大姑娘无端端的打了个喷嚏,刚刚好打断了先生的训诫,气的燕先生瞪眼,引得私塾里的同学们个个掩嘴偷笑。 ------题外话------ 亲爱滴们,中秋节快乐! 祝大家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第九章 窥旧事 言情海 正文 第十章 心燥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章 心燥 李钰揉了揉鼻子,心里暗骂不知又是哪个在背后念叨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 燕北邙已经皱眉斥责:“于师长训诫之时,故作异态,实在可恶!手伸出来!” “啊?”李钰立刻苦了脸,“打喷嚏实在是学生情不自禁的,绝非有意而为。请先生明察,就不要罚了吧?” “你若用心听训,怎么可能连个喷嚏都忍不住?你分明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燕北邙说着,抬手取了书案上的戒尺,指了指李钰的左手。 李钰咧着嘴把手背到身后去。 燕北邙却淡然一笑,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李钰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在燕北邙的目光里缓缓地伸出了左手。 燕北邙抬手抓住她的手指,‘啪’‘啪’‘啪’打了她的手心三。李钰忽然间觉得十分委屈,这委屈竟是穿越至此八年来从未有过的酸楚,一时间眼泪居然如珍珠断线一样的流了来,等燕北邙看见她的眼泪而蓦然怔住的时候,李钰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于是一甩袖子疾步跑出了书房。 “哎——”韩岳忙跟着站了起来,悄悄的看了一眼燕北邙的脸色之后,便拔腿追了出去。上官默看韩岳追了出去,方收回目光,低头继续读书。 李钰跑出书房之后索性放开了性子,利用燕北邙平日里交给她的些许功夫,踩着假山石便跳上了墙垣,继而爬上顶,坐在了上。 随后而来的韩岳也一路跟着她跳上了顶,在她身边坐了来。 “很疼啊?”韩岳伸手拉过李钰的左手来看。 “走开!”李钰反手推了韩岳一把,冷着脸,连个眼神都欠奉。 韩岳身形矫健,被推了一也不动如山,依然伸手来把李钰的手拽过去,把手指展开,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仔细的涂抹她已经红肿的手心。 李钰也不再推他,只等他把药抹好了方闷声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燕先生打得也不重啊,你至于吗?”韩岳颇为不解的看着李钰,想当初这丫头被藤条抽都没掉眼泪,区区小戒尺又何足惧也?更何况燕先生素来疼她,打她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顶多红肿一两日便可恢复如初。 “你管我!”李钰凶巴巴的吼了韩岳一嗓子,“你还不走?不走我走了!” “好好!我去了。”韩岳看她也没什么大碍,又见她凶巴巴的要恼了的样子,忙点头答应着,起身跳了。 李钰一个人在顶上坐了半日,想了些穿越之前的事情,又不知什么缘故,脑子里一闪出燕北邙那张冷峻的脸,心里自然又恨恨的,随手取了一片碎瓦片,挥手丢出去,砸死了树梢上那只讨人厌的灰喜鹊。 整个午她都心烦意乱,直到学生们都课了,方收拾心情了房顶。 燕北邙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皱着眉头半晌没说话。而李钰则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哭泣而觉得不好意思,匆匆朝着他行了个礼便转身跑了。 李钰匆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见周氏带着杜嬷嬷和莲雾迎了出来,立刻愣住,因问:“周嫂子怎么在我这里?可是夫人有话说? “是,夫人有话,请姑娘细听。”周氏身子一侧,让开身后的一个丫鬟,那丫鬟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铺了一层松绿色的锦缎,锦缎上放着一把沉檀木的量尺。 李钰正纳闷这是什么古董珍奇呢,周氏便洋洋得意的把殷氏的训诫说了个明白,自然少不得拿出先夫人周氏的遗物来教导李钰:“若是姑娘不听奴才的话,就是对亡母的不孝。” “哎呦——我的亲娘哎!”李钰耐着性子听完了周氏的长篇打乱之后,长叹一声,转身走到榻前疲惫的靠上去,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周氏万没想到李钰就算是在母亲的遗物跟前也是这般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一时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再进门后,却见大姑娘已经躺在榻上睡了。 “嗨!”周氏懊恼的跺了跺脚,转身吩咐莲雾,“把姑娘叫醒,今儿的功课还没做呢!” “周大娘,姑娘的手……”莲雾心细,已经看见李钰左手手心的红肿。 周氏这才看见李钰是被打过了,一时也没有办法,便扁了扁嘴巴,留了一句:“你们好生照顾姑娘,便转身走了。” 殷氏听了心腹陪房的一番告状之后,十分诧异的问:“不可能吧?那燕北邙平日里都把那丫头当眼珠子一样疼着,每回那丫头闯了祸他都默默地为她收拾残局,今儿居然把她给打了?” “哟,夫人没瞧见,大姑娘那左手红肿的,跟萝卜似的。”周氏脸上表示出万般无奈的样子,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看那样子,姑娘还像是哭过了呢。” “还给打哭了?!”这殷氏更加奇怪了——这丫头,自打她嫁进门到现在,都没见过她掉一滴眼泪,如今竟然为了打手心就哭了?真是见鬼了。 周氏应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私塾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夫人,老爷回来了。”门外一个丫鬟的声音打断了里面主仆二人的话。 “哎呦,老爷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趟出去的可真是够久的!”周氏说着,忙扶着殷氏起身,并为她整理衣襟,钗环。 “哎!总算是回来了。这阵子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的。”殷氏对着镜子自我斟酌了一番,觉得并无不妥了,才扶着周氏的手往前面去迎接自己的夫君。 李闯这次出去不过是为了自家的生意,不过原本料定的月余便回,这一去却将近两个月。虽然东陵和江浙一带毗邻,他也有书信回来说明晚归缘故,但殷氏依然遣怀挂念。 待匆匆迎至门前,看见自己的丈夫安然无恙的回来,身后也没有什么俏丽女子相随时,殷氏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李闯看见殷氏,笑着上前,等殷氏行礼后,方伸手携了她的手,笑道:“这些日子为夫不在家,夫人辛苦了。” 殷氏忙欠身应道:“老爷为一家老小奔波劳碌,妾身不过是在家里安然自得,怎敢言‘辛苦’二字。” 李闯呵呵大笑,又问:“钰儿怎么样?” “钰儿……挺好的。”殷氏心里一阵不高兴,天男人都重子嗣,唯有李闯整天把女儿放在心尖上,对儿子极少关心。。.。 第十章 心燥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一章 直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一章 直言 李闯看殷氏的神色,顿时起了疑心,于是忽然转身看向管家婆子。 管家婆子被他看得心虚,忙低头去,李闯立刻明白妻子和女儿之间的矛盾这几天必然又爆发了。于是也不多说,只放开殷氏的手,迈开步子往后院去。 殷氏的脸色也变了变,侧脸看了管家婆子一眼,跟上了李闯的脚步。 家主归来,自然要有家宴。殷氏用心张罗了两桌丰盛的宴席摆在后面的小花园里。说一家人聚在一起,赏月闲饮,安享天伦之乐。 燕北邙身为李家的私塾先生自然被请至席间,另外,李大姑娘从小的玩伴儿上官默和韩岳也和坐在李钰李铎坐在旁边的次桌上。 李钰早就从那阵心烦意乱中恢复,手上被燕北邙打的那三也因为有灵药而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半日光景,李钰一觉醒来便又是那个随性而为,不把任何规矩放在心上的李姑娘。 宴席之上,李钰拉着韩岳猜拳喝酒,欢呼雀跃。李铎看的心里痒痒也要加入,却被殷氏瞪了一眼,怯生生的坐了回去。 李钰眼尖,早就把殷氏的眼神看在眼里,便伸手拉过李铎,笑道:“来,跟姐姐猜拳。” 李铎憨憨一笑,和李钰握手,姐弟二人相视一笑,雀跃的划起拳来。 主桌上的殷氏见状无奈的叹道:“老爷,钰儿一天大似一天,这眼看着就要及笄了,总这么小孩子似的胡闹,也不像个样子。” 李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时间规矩都是累赘,人生苦短,开心就好。” 殷氏被这句话给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登时难看的要命,便转过脸去,加了自己喜欢的清蒸鲑鱼来吃。 燕北邙偷偷看了他们夫妇一眼,淡然一笑,只自斟自饮。 李闯虽然生性豪爽,但却不是个莽夫,看了一眼不高兴的殷氏,便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放柔了声音低声说道:“今日我刚回来,你就拉这个脸色,是何道理啊?” 殷氏从小受礼仪规矩的教导,遵从夫君为天的道理,听李闯这般温言相对,便把心里的郁闷抛开,重展笑颜,拿了酒壶给李闯倒酒。 她夫妇这般恩爱模样被燕北邙看在眼里,便又多了几分愤愤,于是伸手叉起一根烤羊腿,撕一块肉狠狠地嚼。 韩岳看着李铎被李钰拉着划拳,却屡战屡败,不过几个回合已经喝了好几杯,坐都坐不住了,方赶紧的伸手把李钰拉过来:“来来,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李钰笑道:“我不欺负小孩子,我欺负你。” 上官默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的端起酒杯自饮。而招惹了李大姑娘的韩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输了三次,被李钰拉着灌了三大杯,说话时,舌头都有些发直了。 一场家宴,上尽欢。 早就醉的不省人事的李铎被婆子抱回了房间,最终李闯带着几分酒意拉着殷氏回房而去,李钰也被莲雾和杜嬷嬷扶着回了自己的小院。而上官默和韩岳也带着几分酒意回他们居住的前书房去了。 唯有燕北邙一人在残羹剩汤之前,在这夏风微醺的花前月,执壶狂饮,剑走游龙,恰似醉仙临世,剑仙降凡。 殷氏要教导李钰女红针黹的完美计划因李闯回家而彻底以失败告终。 李闯的理由很简单:我女儿喜欢就学,不喜欢就不学,反正我有钱给她找足够的绣娘陪嫁过去,她这辈子都不用为女红之事犯愁的。 殷氏当时自然不甘心,便又把李闯的原配夫人抬出来,以女子以德言工容立世的言辞劝说李闯。 然而爱女如命的李大富豪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说道:“若是钰儿他娘在世,应该也不希望钰儿为了学习这些琐事烦恼。开心快乐是最重要的,钰儿大了,在家里也呆不了一年两载了,所以这安乐无忧的日子,多一天是一天吧。将来嫁了人,每日里持家操劳,定然没有这般清闲的日子了。” 殷氏被李闯的话给气的缓不过气来,她粗粗的喘了几口气,方冷声说道:“反正女儿不是我生的,将来她被人指摘错处,我最多也是个教导不严之过。倒是老爷,若真的为了女儿好,真真不该一味的纵容。老爷才回来,按说妾身不该把那些烦心事说来给老爷听,但如今若是不说,只怕将来真的闹出了什么事,老爷也难以向仙逝的姐姐交代。” “什么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钰儿怎么了?”李闯立刻紧张的抓住了殷氏的手。 殷氏嘲讽的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趁着东陵王落水之际,她借着救人的机会,对着王爷又搂又抱,还当着大庭广众亲吻不休罢了。” “这……咳咳……这……成何体统!”李闯气咻咻的反手重拍了旁边的檀木桌一,然后摔着麻痛的手掌,呼呼地喘气。 “老爷也觉得不成体统了?”殷氏哼道,“然而妾身让钰儿去祠堂思过时,她非但不静思己过,还让韩岳给她送酒送肉,在祠堂里,在祖宗面前大吃大喝,还把鸡骨头丢到祖先的供桌上!” “……”李闯瞪大了眼睛看着殷氏,脸色相当的精彩。 殷氏见李闯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也震惊了,于是接着说道:“这还不止,我听丫鬟说,她居然还调戏东陵王,问人家住在家里迟迟不走,是不是想以身相许!” “呃!”李闯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连着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气来,抬手一拍大腿,叹道:“这东陵王被我女儿抱了也亲了,的确应该以身相许。不过……我女儿这话是玩笑之言吧?” 李闯的意思自然是自家女儿根本不适合入王府为妃,只是他的话殷氏却没能听明白,遂嘲讽的笑了笑,哼道:“自然是玩笑之言!难道老爷还真的想当东陵王的老岳父不成。” “唔……老夫才不稀罕当什么王爷的岳父。”李闯冷笑着瞥了殷氏一眼。 如今大云朝皇帝荒淫无道,每日只知道跟妃子们在后宫嬉戏作乐,朝政被内阁把持,几个阁老之间纷争不断,各自拼命拉拢自己的门生旧故,大云朝的庙堂乌烟瘴气,鸡狗跳,肮脏不堪。 他李闯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却也不屑攀龙附凤,拿自己的女儿博什么富贵。 更何况东陵王王府根本名存实亡,那个年少无知的小王爷又凭什么可以娶自己的宝贝女儿?。.。 第十一章 直言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二章 老怪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二章 老怪 因为最大的依仗回来了,殷氏所有的教女计划都已经成空,李钰在家里更是为所欲为,索性连私塾里的课也不怎么去了。 燕北邙让李钰跟着自己在私塾读书,本来也只是让她识字明是非的,后见她天资聪颖,虽然对那些子集经史不敢兴趣,但读书认字却比谁都快。 而且她一个姑娘家,又不指望这书去封侯拜相,所以只需她明事理就好,能不能用心读书,也就不再强求了。平日里李钰逃课,只要不去做太过分的事情,燕北邙一般都随她。 眼看中秋将至,各富商,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尽力搜罗奇珍异宝,互相巴结送礼。素来承载着大云朝海上贸易的东陵城码头上更比平时热闹百倍。当然,所有热闹的地方都少不了李大姑娘。 这日李钰换了一身男女皆可的荷青色绣桂子兰草的杭绸衣衫,双丫髻改梳成独髻,以碧玉如意云头簪别住,只带着田棘和莲雾两个人出现在东陵城的揽波楼上。 揽波楼上至老板到跑堂的都练就了火眼金睛,见这位姑娘虽然只带着两个随从却衣衫精致,气质清贵,一问,早就定了自家最精致的雅间,于是恭恭敬敬的把人送去了楼上。 进门后,李钰大大方方的在主位上落座,等茶水点心端上来之后,方伸手敲了敲桌子,淡然问道:“人还没来?这厮真是越发胆大了,居然让本姑娘等他!” “不敢不敢。”一个堆笑的声音从旁边的侧门之后传来,“属岂敢让姑娘久等。” 李钰淡然冷笑,转头看着一身藏青色簇新长衫面容精瘦身形矫健的男子行至近前,等他躬身施礼问安之后,方问:“仇老怪,你真是越来越了不起了。” 仇老怪再次抱拳作揖,赔笑道:“前阵子手的猴崽子们无意之间动了姑娘的东西,是在管教不严,还请姑娘看在咱们不知情的份上,不要怪罪。”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东西已经物归原主,我自然不会再怪你们,只是……”李钰轻笑着端起手边的香茶来喝了半盏,又笑着盯着仇老怪看。 仇老怪开始还挺淡定的,但等了一会儿不见李姑娘说话,脸上的笑容便开始僵硬起来。 李钰喝完那盏茶,抬手把茶盏用力的放回桌上。 仇老怪忽然躬身去,焦虑惶恐的说道:“属错了,求姑娘开恩。” “哦?你错什么了?”李钰淡笑着问。 “属前日把陆家进献给东陵知府的紫玉佛给拿来了……其实,属是想送给姑娘做中秋礼的……”后面这句明显底气不足,仇老怪自己也说不去了。 李钰冷哼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送给我的中秋礼怎么会出现在漕运总督刘大人的家里?” “是手那些猴崽子们搞错了……” “哼!”李钰不悦的拍了一桌子,站起身来走到仇老怪面前,冷笑道:“有好处你抢在前面,有黑锅却要手替你背,人家是有多倒霉才跟着你这样的老大混啊?” “这……是属的错。”仇老怪四十多岁的人了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点头哈腰的忙活,脸色着实不好看,心里也实在不痛快。 他仇老怪之所以会奉李大姑娘为老大,自然是因为当初自己这个东陵贼首比偷技输给了李钰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当时仇老怪偷了葡萄牙海商想要偷偷送给当朝首辅陈孝耘陈大人的那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然而宝石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李钰给偷了去。 而李钰只是一个富家姑娘,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打死仇老怪都查不到她的身上。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找这个丢失的蓝宝石而不得的时候,他家祖先灵位的八仙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精美的雕漆小匣子,这小匣子正是装宝石用的,仇老怪见自己偷来的东西被放在了祖宗的供桌上,当时就吓了一身的冷汗,还以为是祖宗责怪自己不务正业呢。 然而,当他得知匣子里那块仿照宝石制作的一块精美的玻璃制品时,又暴跳如雷,发誓不管上天入地都要把这个羞辱他的人找出来。 三日后,一颗名为‘海洋之心’的蓝宝石在东陵最大的珠宝铺子里出现,标价五千两黄金。 仇老怪听说这消息立刻兴奋的跳脚吐血也气愤的头顶冒烟儿。但不管怎么生气,只要宝贝出现就不怕,他有的是办法把东西弄回来。 东陵第一偷真的说到做到,当晚仇老怪就把那颗价值五千两黄金的蓝宝石给‘拿’了回来。 只是他带着心爱的宝贝从那家珠宝铺子里出来还没到家,宝贝在他的身上再次失窃! 这东陵第一偷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撞击。仇老怪发誓要把这个敢在他身上动手的小贼给找出来,然后要把这一双讨厌的手剁来喂狗。 第二天,蓝宝石如常在珠宝铺子里展出,东陵的贵妇们纷纷为之倾倒。 仇老怪精心策划之后又去偷,这次却比之前更惨,直接被人家堵了个现行。仇老怪四岁时被师傅精心调校,十六岁时才出山做事,活到当时四十二岁,在做事的时候被人抓现行还是头一次。 当那个一身黑衣,身形娇小,面目甜润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指责自己偷盗过程中的种种漏洞时,仇老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去。 那天晚上,仇老怪被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收服并发誓效忠。 小姑娘李钰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若是不听话,本姑娘会让你付出代价’之后。便微笑着命人把东陵第一偷给放了。 两日后,一位晋地富商出了一万两黄金把宝石买走,李钰命仇老怪亲自把东西给人家护送出东陵。 从那件事情起,仇老怪对李钰或者说对自己的誓言也算是说到做到,小事李钰不需要他汇报,但凡有大事,他都会提前跟李钰打个招呼,李姑娘说可以做,他才去做。李姑娘说不许做,他就真的没出过手。 当然,有了李姑娘这位现代神偷的帮助,仇老怪有几次往朝廷的贪官身上手,都能全身而退,东陵的官员提到他都恨得压根儿痒痒,但却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把他怎么样。。.。 第十二章 老怪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三章 鉴宝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三章 鉴宝 这两年的光景,一向自命不凡自诩为东陵第一偷的仇老怪在李钰这里学到了不少的本事,自然也得到了一些拥有现代化设计思想的神偷利器,培养了几个得意门徒,让他无往不胜。 不过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这只老怪物的私欲心逐渐膨胀,又因为李钰宽容待的缘故,似乎已经忘了谁才是真正的神偷,谁才是这东陵一带的盗者之王了。 李钰淡淡的看着仇老怪点头哈腰的承认错误,却微笑不语。 “李姑娘,那尊紫玉佛在已经带来了,还请姑娘笑纳。”仇老怪说着,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两个青壮男子抬着一只红木箱子从屏风之后转过来,把东西放在李钰面前之后便无声退,仇老怪亲自上前去把箱子的盖子掀开,露出里面两尺高整块紫玉雕琢的一尊弥勒佛像。 紫玉有很多种,理论上讲紫颜色的玉石都可称之为紫玉。但凭着李钰这一刻搜罗天宝物的盗贼心,对这紫玉佛的来历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这尊紫玉佛乃是云贵总督用来巴结讨好当朝首辅陈阁老的王牌,相传是前朝皇家之物,后经战乱流落民间,是极为难得的紫罗兰翡翠经玉雕名师精心雕琢而成。 “红翡绿翠紫为贵”是爱玉之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翡翠里独特的“紫罗兰”品种,正以其润泽、优雅和知性,颇受到世人的喜爱。紫翡翠千金难得,像这么二尺多高一整块精雕细琢而成的佛像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李钰看过之后淡然一笑,说道:“果然不是凡品,也值得你花费些心思了。” 仇老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同时拱手道:“姑娘喜欢就好,在祝福姑娘一家和乐美满,团圆幸福。” 李钰微笑着瞥了他一眼,忽然转身起一脚,把那只红木箱子踹翻。紫玉雕琢的弥勒佛像从箱子里滚了出来,缠着金黄色的素面贡缎摇摇晃晃的躺在了地上。 “姑娘!”莲雾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检查李钰的脚,“姑娘没事吧?小心脚疼。” “姑娘这是何意?!”仇老怪万般惊讶的看着李钰。 田棘在一旁冷笑道:“老怪,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弄个赝品来糊弄咱们姑娘!” “赝……赝品?!”仇老怪立刻就跪了!怎么可能是赝品?难道自己忙忙活活一个多月搞到手的东西居然是赝品?! 李钰冷笑道:“但凡做贼的,动手之前首先要弄清楚东西的真伪,若都像你这样连真假也分不出来,还不如找块豆腐碰死算了!” “这……属实在看不透,还请姑娘指点迷津。”仇老怪再站不住了,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给李钰磕头。 李钰低头看着这个素来精明能干的家伙此时竟跟个小学生一样匍匐在自己面前,心里的恼怒随着一声叹息消散了几分。转眼斜了田棘一眼,吩咐道:“把东西搬到桌子上去。” “是。”田棘不敢怠慢,忙招呼仇老怪一起动手搬玉佛。 仇老怪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要田棘帮忙,自己伸手把那尊佛包起来放放到桌案上,后退两步后,恭敬的说道:“请姑娘指点。” 李钰走到那尊玉佛跟前,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块凸透镜片递到仇老怪的面前,轻声哼道:“你先仔细的看看。” 在现代,玉石染色造假并不少见,而且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现象。但在古代,因为技术的缘故,另加上人们对玉石有一种莫名的膜拜感,所以沁色作假的事情几乎不见。 然不见却并不代表没有。 “……玉器若为人工染色,则颜色沿玉纹微裂隙渗入,在结构疏松处有堆积现象,颜色的浓度,由表及里或向裂隙两侧变淡;若为天然色,则颜色较均,有色根、裂隙及疏松处无堆积现象。”李钰看着似是要钻进玉石里的仇老怪,淡然说道,“当然,这尊玉佛的染色做的相当不错,足以以假乱真。但假的就是假的,手法再高也真不了。” 仇老怪苦着脸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请姑娘恕属愚钝,属还是看不出来。” 李钰伸手指了指那尊玉佛的祥云底座,说道:“据我所知,真品的玉佛,祥云底座的云朵虽然泛白,但却仍然带着一点紫韵,乍看是白,但细看则是极浅的紫色。”说着,她转手从莲雾手里拿过那方纯白色绡纱帕子凑过去跟玉佛的底座凑在一起,秀眉微微一挑看着仇老怪:“看清楚了吗?” “啊!果然!”仇老怪恍然大悟。 “他们以白玉沁色,又是这么大块的玉石,能做出这样的成色自然费了一番功夫,就算是赝品,也足以震撼人心。”李钰冷笑着把帕子丢回莲雾的怀里,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来一吹,吹出一簇火焰靠近了玉佛的耳朵。 这尊玉佛就属耳朵最薄,雅间里门窗紧闭光线本来有些暗,此时被火焰一照,玉佛的耳朵便有几分透明。而且随着火焰靠近耳朵的时间越长,那紫翡翠的颜色居然有一点点变深。 这一点颜色的变化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仇老怪的手里眼里过了多少奇珍异宝,一双眼睛也早就练出来了。 颜色微微一变,他的脸色也跟着变了——翡翠玉石通灵性他相信,但旁边用火烤这么一会儿颜色就变深还是头一次听说,若不是见鬼了,就是他娘的另有玄机,但不管怎样,都说明这紫翡翠有诈! “玉石上经过人工沁润的颜色,遇到冷热颜色会发生深浅变化,你若是不信,可以把他放到冰块里冻上一夜试试。”李钰不用看也知道仇老怪的心里在想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凸透镜把火焰照着的佛耳朵放大观看,又道:“你再仔细看这纹路里的颜色沉淀——这应该是紫罗兰草的汁液提炼出来的颜色,这紫色真的很正,如果用来染绸缎,肯定会很漂亮。” 仇老怪已经无地自容,只半跪在地上朝李钰抱拳:“谢姑娘提点,属年年打雁,今年竟让雁啄了眼,真是惭愧之极!” 李钰把手里的火折子灭了,又把凸透镜丢给田棘,淡然笑道:“这话说的实诚。” 仇老怪不敢接话,只羞愧的低头去。李钰笑着瞥了他一眼,转身去莲雾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又重新坐回去喝茶。。.。 第十三章 鉴宝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四章 桂酒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四章 桂酒 仇老怪看李钰喝茶不说话,便那眼尾扫向田棘。 田棘感觉到了仇老怪的目光,却装模作样的站在那里故作不见。莲雾瞧见这二人的眉来眼去,便悄悄地掐了田棘一把,以示惩戒。 “嘶——”田棘吃痛,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李钰横了猴崽子一眼,颇为不满。 田棘忙回道:“回姑娘,奴才这两天月饼吃多了,有些牙疼。” “牙疼就滚出去买药。”李钰说着又吩咐莲雾,“怎么还不上菜,姑娘我都饿了。” “奴才这就去催。”田棘得了机会,赶紧的溜出去了。 “田棘说到月饼,这眼看着中秋将至,属也没什么好孝敬姑娘的,本来准备的一份礼物,竟然……哎!属实在惶恐之至。”仇老怪说着,又朝着李钰作揖。 李钰轻声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也只怪你善做主张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但凡跟我商量一句,我能让人家这般耍弄你吗?” “是,是属莽撞了。”仇老怪赶紧的认错。 李钰冷笑道:“你不是莽撞,你是豪气干云,壮志冲霄,过了两年安稳日子,方觉得臣服在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脚,心里不舒服罢了。” “不敢,不敢!”仇老怪再次深躬到底,“姑娘睿智机敏,身怀奇才,实非我等可比,能得姑娘提点,仇老怪三生有幸,绝不敢有不服之心,还请姑娘明鉴。” “若果然如你所言,你就去把那尊真的紫玉佛给我找来。”李钰微笑着看着仇老怪,缓缓地说道,“我便信你。” “姑娘不吩咐,属也必然要把这真品找来,否则属还有何颜面见手一千二百三十六个兄弟。”说到这事儿,仇老怪一脸的悲愤。他这辈子就被一个人耍过,那个人就是他誓死效忠如今坐在她面前的李钰,如今又出来一个,还叫不叫人活了?! 李钰点了点头,又轻叹道:“据我所知,这尊紫玉佛是云贵总督弄来孝敬朝中陈阁老的东西,上次你拿走了葡萄牙商人给陈阁老的蓝宝石,这次又打这尊紫玉佛的主意,想来陈阁老再好的脾气也该生气了。” 说到这个,仇老怪立刻露出了本性,嘿嘿一笑,颇为光棍的说道:“那姓陈的愚弄皇上,鱼肉百姓,听说家中奇珍异宝多的都没处搁放了,想来也不在乎咱们替他收两件。再说,大云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这紫玉佛被盗也是顺应民意,属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李钰轻笑道:“想要宝贝就直说,何必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哈哈!姑娘说的是。”仇老怪见李姑娘的脸色缓和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李钰又敛了笑,正色道:“索性我在提点你一句,听说那云贵总督为了这尊万金难求的紫玉佛能躲过天人的眼睛顺利的送到陈阁老的手里,同时花重金制作了三个赝品。你弄回来得这个只是其中之一,所以你再动手的时候一定要看仔细了。若是再弄个赝品回来,还拿出去别人面前丢人现眼,别怪本姑娘清理门户。” “是。属明白。”仇老怪恭敬的回道。 “忙你的去吧。”李钰摆了摆手,示意人可以退了。 仇老怪自然也不想多留,便再次拱手告退。 他一走,揽波楼的仆妇也刚好抬着食盒上楼来,先是两道滋润的甜品:蜜汁京糕雪梨汁,冰糖银耳炖木瓜,然后是开胃小菜:香辣什锦藕丁和杭椒酱牛肉,接来是一大盘清蒸大闸蟹,配着香煎藕饼和四红补血温胃粥。 螃蟹上来之后,揽波楼俊美雍容的老板娘荣氏亲自奉上一套紫金蟹八件。 李钰见了妩媚一笑,问道:“怎么今日老板这么大方,吃你一顿饭还送我一套金器?” 荣氏笑道:“姑娘可别笑话我们,这顿饭虽然精致,但也不过是二十几两银子的事儿,这蟹八件儿可不是我们送的,而是仇三爷托奴家给姑娘送来的。” 荣氏虽然认识李钰,但却不知道为何在东陵码头赫赫有名的仇老怪会对李家姑娘如此恭敬,按她是做生意的,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左右逢源,自然不会多说多问。 李钰对仇老怪这般所为的缘故心知肚明,自然也不再多问。 荣氏自此对李钰更暗暗地高看了一层,遂命丫鬟拿了菊花汤来把这套蟹八件烫过,递到李钰跟前。莲雾拿了一只螃蟹放在李大姑娘面前的碟子里。 李钰拿起那只金钱成串手柄的赤金小锤子轻轻地敲了蟹壳,又转头对荣氏笑道:“老板娘也坐来一起吃吧?” 荣氏一边从身旁的丫鬟手里接过酒壶给李钰斟了一杯酒,一边笑道:“奴家不打扰姑娘的雅兴了,小店刚开封的桂花酒还不错,给姑娘助兴吧。奴家告退。” “既然不一起吃,那就请自便吧。”李钰随意的笑了笑,她一向喜欢吃独食,好东西基本不跟别人分享。 酒楼的老板娘带着两个丫鬟退了出去,子里只有莲雾一个人服侍着,李钰痛快的吃了三个螃蟹喝了几杯桂花酒,心中因为仇老怪和紫玉佛之事的郁闷才疏散了几分。 莲雾又劝着她吃了两块藕饼之后,李钰觉得吃的差不多了,但这壶桂花酒的确是上品,弃之可惜,于是便执壶转身,推开窗户坐在窗台上,一边看着楼熙攘的街景一边对着壶嘴喝酒。莲雾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情,也不多说多劝,一切由她。 李钰靠在窗户上喝了半壶桂花酒,但觉醉眼朦胧之际,忽见街上过往的人群里有一抹清傲的身影走过,一时间她忍不住轻声笑了:“呀,难道这点酒就醉了?” “姑娘看见谁了?”莲雾笑着凑过来,顺着李钰的目光往外看,立刻也惊讶了,“咦?那不是东陵王么?” “果然是他?”李钰笑眯眯的看过去,“去,叫人请王爷上来尝尝这上好的桂花酒。” 莲雾答应着要去,李钰却道:“不妥,他乃王爷之尊,应当我亲自去请。”说着,一双长腿一撩,便转身从窗户里跳了去。 “啊——姑娘!”莲雾吓了一跳,趴在窗户上惊慌的喊道:“姑娘小心!”。.。 第十四章 桂酒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五章 恼羞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五章 恼羞 莲雾疾呼之际,便听耳边‘唰’的一声,一只虎爪抓住了一侧的窗棂,虎爪的另一段连着一根暗红色的拇指粗的绦绳,绦绳先是紧绷成直线,待李钰落地后,便顺着秋风荡漾开来,飘荡蜿蜒如缕,李大姑娘反手一挥,已经把它收了回去。 原本行走在街上散心的云启却被这一声惊呼给吓了一跳,转身寻找时又见李钰从天而降,登时愣在当地。 “嘻嘻——王爷,好久不见哈。”李钰一手还拿着酒壶,笑嘻嘻的朝着云启举了举,又指着身后的揽波楼说道:“既然有幸偶遇,我这边有美酒佳肴,不如请王爷同饮?” 云启这才缓了一口气,蹙了蹙眉头,说道:“你喝了不少了吧?” “不过半壶酒罢了,你若想灌醉我还差得远呢。”李钰嬉笑道,“况且——想必王爷的酒量也不见得多好呢。” 就算云启常年被幽居在东陵,是个不得势的王爷,但终究是皇室子孙,心里的傲气自然不笑,此时被李钰一激,自然忍不住反击,便轻笑道:“好,那咱们就试试,到底谁的酒量更佳。” 旁边随从刚要劝说,被云启一个眼神瞪过去:“你们两个在此等候。” 李钰见美人上钩,便朝着东陵王府的随从做了个鬼脸,伸手拉着云启上楼而去。 揽波楼的老板见东陵王来了,自然不敢怠慢,忙重新上菜上酒。 云启进了李钰的雅间,看见餐桌上的赤金蟹八件和一堆蟹壳,不由得被勾起了馋虫,因道:“李姑娘倒是会享受,一个人在这里食蟹饮酒,真是自在。” “自在是自在,就是一个人吃喝难免寂寞了些。”所以才掳一美人前来相伴,哈哈……李大姑娘从心里大笑三声,一撩袍角坐在了主位,又对云启招手相让,“王爷不要客气,快请入座。” 听闻王爷赞蟹,莲雾忙出去吩咐再上一笼清蒸螃蟹。 李钰坐在那里看着旁边云启俊逸非凡清贵逼人的侧颜,果然是赏心悦目,一时心情也跟着扬起来,兴致大起,便斟酒举杯,豪气的说道:“今日能与王爷相遇,实在是幸事乐事,王爷,莫要负了这美酒美味,干杯!” 云启受不了这色迷迷的目光,不觉有些郁闷,但到底是男子,绝不会在一个姑娘面前露怯,便大大方方的看回去,举杯道:“干。” 两个人的酒杯‘叮’的一声碰在一起,然后各自干杯。 李钰是那种只要心情好一切都好商量的性子,见了美人,之前的抑郁更是一扫而光,于是放酒杯后便拿起赤金小锤子替云启敲螃蟹,笑道:“王爷,这螃蟹着实不错,我剥给你尝尝啊。” 云启微微一笑,心里想着能让这个疯丫头给自己剥螃蟹,也算是一件美事。而李钰此时的心情正如一个色胚子在美人面前百般讨好只为目睹美人倾城一笑,剥螃蟹剥的自然心甘情愿。 他们二人一个剥的起劲儿一个吃的香甜,倒是把旁边服侍的莲雾给看的百般不解——她家姑娘素来高傲,就是家中父母和燕先生也没享受过她如此细心体贴的服侍啊!今儿这太阳可真是从四面八方出来了! 李钰给云启剥了两只螃蟹,终于被莲雾给看的忍不去了,方把手里的赤金物件儿放,扭头吩咐:“莲雾,这桂花酒虽好,但螃蟹性凉,还是喝些黄酒更好,你去给店家说,送上好的黄酒来。” “是。”莲雾忙福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云启轻笑道:“你这丫鬟倒是乖巧。”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人家服侍王爷吃螃蟹,竟然比不过一个乖巧的丫头?”李钰故意放软了嗓子,做出那种矫揉造作的样子来给人看。 云启‘噗’的一声笑喷:“咳咳……装的不像,重新来过。” “哎哎!差不多得了哈!”李钰见云启笑得停不来,便拿着刮勺敲了敲桌子,不满的说道:“有那么好笑吗?王爷吃我的螃蟹,喝我的美酒,不但不言谢,还笑话我?” “好好!不笑了不笑了!”云启也笑够了,便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又微笑着问道:“你既然说本王吃了你的螃蟹喝了你的美酒,那想从本王这里讨得什么好处的话尽管说来,能应了你的,本王必定应你。” 李钰立刻诡笑两声,侧转身子杵在饭桌上,越发色迷迷的看着云启的容颜,说道:“人家都说,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王爷若觉得吃我的喝我的不好意思,那就请王爷倾心一笑,就算是还了这份情了。” “……”云启立刻冷了脸,愤怒的瞪着李钰。 “哟,不笑也就算了,怎么还瞪眼了?”李钰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李钰!”云启真的恼了。这不怪他,就算他不是王爷只是一般的世家子弟,被一个女孩子这般调笑也必然会恼羞成怒。 “干嘛?”李钰却怡然自得的喝酒。 “李钰,你不要太过分!”云启被她这副德行给气的不轻,用力的拍桌子。 “别,别啊!手疼不疼?”李钰笑嘻嘻的去抓云启的手。云启手腕一转想拍开她,却不料这疯丫头的手实在灵活,他不但没拍上她,反而真的被她抓住了手腕,“哎呀,手都拍红了!这得多疼啊!” “你!”云启气的咬牙切齿,双眸泛红瞪着李钰,像是个被非礼了的大姑娘一般。 “姑娘,黄酒来了。”莲雾笑嘻嘻的端着酒壶进来,抬眼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懵住了——这什么情况?她家姑娘握着王爷的手笑得那叫一个色迷迷,而王爷却是一副又羞又恼的样子?! “滚出去!”云启气恼,一肚子火气没处撒,便朝着莲雾开火了。 “酒拿过来。”李钰却心情大好,撒手放开云启的手腕时又反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是。”莲雾自然遵从自家姑娘的吩咐,双手奉上那只装满了温热黄酒的银质雕万寿菊花的酒壶。 李钰看着气咻咻的云启,笑眯眯的给他斟了一杯黄酒,劝道:“王爷吃了螃蟹,喝一杯黄酒吧,对身体有裨益的。” “哼!”云启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李钰朝着莲雾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先出去,方又笑道:“哟,王爷还真生气啊?人家给你开个玩笑罢了。这般小肚鸡肠可不像是男儿胸怀啊!” “本王小肚鸡肠?!”云启见没了人,又朝着李钰拍桌子怒吼,“本王若是小肚鸡肠,你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第十五章 恼羞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六章 好礼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六章 好礼 “哟嗬!”李钰故作惊讶的瞪着云启的脸。小王爷怒目含嗔,薄面傅粉,虽然是愤怒之,但眼角眉梢都是风情,李钰越发舍不得别开目光,更忍不住去逗他,“至于吗?好歹人家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呢。难道王爷对待恩人就是让人家死一百次吗?” 云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便一甩袖子站起身来要走。这丫头疯疯癫癫的完全不可理喻,再坐去,堂堂王爷就要被她给气疯了。本来上来跟她喝酒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好男不跟女斗,本王也不跟疯丫头一般见识,所以还是走吧。 “咦?王爷这是酒足饭饱了吗?”李钰靠在椅子上看着云启傲然的背影,这人个子真高,还未及弱冠便已经身高七尺,蜂腰猿背,鹤势螂形,端的是龙章凤姿乃天赐,芝兰玉树临风前。 云启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李钰一眼,轻哼一声,肃然说道:“喜欢吃螃蟹不错,但做人不要学螃蟹。” “呃?”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摇头道:“王爷的话太深奥了,小女子听不懂。哈哈……王爷好走,小女子不送了啊!” 云启再度为自己跟这样一个疯丫头费口舌而后悔,抿了抿薄唇,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李钰看着拿到宝蓝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抬手摸了摸巴,叹道:“真是的,吃饱喝足就走了,连句谢谢都不说,真是没礼貌。” 守在门外的莲雾见云启走了,还纳闷的盯了王爷的背影几眼方进来,上前去轻声问道:“姑娘,您把王爷惹恼啦?” 李钰笑了笑,捏起一粒葡萄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叹道:“开个玩笑嘛,想不到他脸皮这么薄。” 莲雾撇了撇樱桃小嘴,偷偷地叹了口气——人家脸皮薄?那是她家姑娘脸皮厚好吧? 吃饱喝足从揽波楼出来,李大姑娘心情颇为不错,一路靠在马车里回家,路上还不忘给燕先生和韩岳上官默以及李铎等人买中秋节的礼物。当然,任何礼物都少不了她亲爹和后娘的一份儿。 李大姑娘在东陵最繁华的街市上转了一圈,把马车里堆的满满的方回剑湖旁边的李家大院。 殷氏听说李钰满载而归,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继续低头看各家来往的中秋礼单。倒是旁边坐着喝茶的李闯听见女儿回来了,便笑呵呵的吩咐进来报信的婆子:“快去叫厨房把燕窝羹端上来——哦,再叫人去把钰儿爱喝的雪顶含翠沏来。” 这边茶水和燕窝羹都端上来了,李大姑娘也带着田棘和莲雾拎着大包小包的进了门。 “爹!”李钰看见笑盈盈的父亲,便高兴地三步两步上前去,靠在李闯旁边坐挽着他的手臂,笑道:“女儿给您准备了一份中秋节好礼。” 李闯立刻高兴起来,因问:“哟?什么好礼?快拿上来给爹瞧瞧。” 旁边看礼单的殷氏轻声咳嗽了两声,抬手端了茶盏来轻轻地吹茶末。 李钰看了她一眼,笑道:“不仅爹有礼物,连夫人也有呢。”说着,她朝着莲雾一抬巴,“把东西拿上来。” 莲雾极有眼色,忙把两个精致的盒子送到殷氏面前,笑道:“夫人,这是姑娘专程给您买来的隆升记玫瑰馅儿的月饼和桂花糕,是您最爱吃的口味呢。还有这一对金簪,也是姑娘在富贵金店给您挑的,听说是仿照西洋花样子打造的呢。” 殷氏也算是玲珑剔透的人,听见莲雾如此卖力的为李钰讨好,便淡然一笑,说道:“大姑娘真是有心了。” 李闯自然喜欢如此母慈女孝的情景,因笑道:“既然是钰儿的一片心意,你就收吧。” 李钰对李闯和莲雾的这番作为心里着实不痛快,她给殷氏准备中秋礼不过是看李闯和李铎的面子,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倒像是自己刻意讨好似的。讨好这种事儿她李钰是不屑干的,于是伸手拉了拉李闯的袖子,撒娇道:“爹,你不看我给你的礼物吗?” “哦?哈哈……”李闯闻言立刻高兴了,“看,看啊!快,快拿过来给爹瞧瞧,看我女儿给爹预备了什么好礼!” 李钰朝着门外一挥手,田棘和一个家丁抬着一个箱子进门来。 精致的红木雕花箱子放在地上,李闯见了也不免惊奇:“钰儿啊,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爹自己去看看嘛。”李钰笑道。 李闯抬手拍了一大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箱子跟前,左右端详了一箱子上的西番莲花纹样,微微笑了笑,伸手按黄金螺钿,打开了红木箱子的盖子。 一尊紫翡翠精雕弥勒佛笑眯眯的躺在箱子里,大肚翩翩,笑容可掬。 李闯瞬间呼吸一窒,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颤声问:“女儿啊,这莫不就是传说中云贵总督上供给陈阁老的……” “什么?!”殷氏抬手把礼单拍在案上,怒道:“你又去偷……” “哈哈!”李钰立刻笑了,“我就说肯定能骗过爹爹嘛!” “嗯?”李闯抬手阻止住殷氏的话,凝眉看着李钰,“骗过我?难道这紫玉佛是……” “假的。”李钰哈哈笑道:“赝品,爹若是不信,可请行家过来验看。” 李闯长出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玉佛上轻轻地抚了抚,笑道:“好,赝品就好!” 看着自家老爹如释重负的样子,李钰无奈的摇了摇头,居然感慨‘赝品就好’!老爹你还能不能有点追求了? 李钰给燕北邙的中秋礼是两坛子十八年的状元红,韩岳是一柄来自西洋的匕首,上官默则是一块古砚,李铎则是一只黑玉笔架。 每个人都有合心意的礼物,大家自然各自欢喜。连日来鸡狗跳的李宅终于出现了其乐融融的景象,上上的仆妇家童也都尽心尽力的为中秋佳节做准备。 而东陵王云启就没这么幸福了。 那日在揽波楼愤愤而回,随行的关山便知道自家王爷又从李钰那疯丫头那里受了气,便生气的叹道:“王爷为何对那臭丫头一再忍让?以属的意思,要让那丫头尝尝王爷的厉害才好。”。.。 第十六章 好礼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七章 喜忧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七章 喜忧 云启皱眉扫了关山一眼,冷哼了一句:“跟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你就这点出息?” 关山无奈的闭嘴不再多言,但心里却琢磨着次见了这疯丫头该如何收拾她。主仆俩各自无言的在街上晃回东陵王府,云启一路想着李钰的一言一行,心里的郁闷之气竟也莫名其妙的散了。 回房后,贴身丫鬟西月上前来服侍王爷更衣,因问:“奴婢瞧着王爷挺高兴,可是出去这一遭见着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了?” 云启忽而一笑,无奈的说道:“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就是遇见了一个疯子罢了。” “疯子?一个疯子能引得王爷开怀,那也是个不错的疯子。”西月笑道。 云启笑着摇了摇头,待西月给自己换了家常的袍子,便转身去榻上歪着,一闭上眼睛便见李钰那张灵动活泼的脸在自己眼前晃,于是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嘟囔了一句‘你个疯丫头’便渐渐地睡了。 疯丫头?西月闻言愣了一,拿过一条西洋绒毯给云启盖上,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东陵王府正院的廊,关山一身武装立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 “关山?”西月手里拎着一只食盒走到了近前,低声说道:“跟着王爷跑了一天,累了吧?我给你留了枣泥糕呢。” “谢谢。”关山回头,伸手接过西月手里的食盒后,方低声问:“王爷睡了?” “嗯,已经睡了。”西月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跟前,各自坐。关山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两碟点心拿出来,随手捻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吃着。 西月又轻笑着问:“王爷睡着了还在骂‘疯丫头’,这‘疯丫头’是谁呀?” 关山冷笑着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臭丫头罢了,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的,好像……是瞧上咱们家王爷了,在大街上遇见了也非得拉着王爷去喝酒不可。她呀,言语无状,就是个疯子,回回都把王爷气的够呛。” 西月闻言笑了:“哟!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这丫头还挺好玩儿的?” “好玩儿?”关山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哼道:“我觉得应该是可恶吧。” “能让王爷纾解心中郁闷的人,就算言行举止有些出格,也没所谓的。王爷高兴最要紧了。” “……嗯。”关山细细思索,觉得西月说的也有些道理,便缓缓地点了一头。 “行了,中秋节快到了,希望今年的中秋节王爷能开怀一些。”西月说着,把剩了两块点心的碟子推到关山面前。 关山却忽然没了吃的兴致,只幽幽的叹了口气。自从王爷猝死,东陵王府就没有什么喜气可言,王爷不过十七岁,每日里阴沉着脸,十多年就没笑过,活像是七十岁的老头儿。 只是关山和西月二人这边的打算还商量完,一个噩耗便把二人的美梦惊醒。 “什么?!”西月听完密使的汇报之后,惊得目瞪口呆。 “皇上驾崩?!”关山也被震懵了,“好好地怎么会驾崩?!” “京城的消息说,陈阁老怀疑是王爷进献的百花仙丹害了皇上……”跪在地上的黑衣密使沉声道。 关山立刻暴喝回去:“胡说!那百花仙丹乃是国医馆第一任院令姚大人秘方配制,我大云好几位先皇都用过,乃是最温补的丸药,怎么可能要人性命!” “可是,皇太后是这样说的……” “皇太后……”关山恨不得骂娘,但刻在骨子里的忠君思想还是让他把脏话咽了回去。 西月先回过神来,又问密使:“镇抚司大都督和陈阁老怎么说?” “大都督已经派人把剩的百花仙丹以及皇上当日用过的所有丹药膳食全部封存,陈阁老说皇上驾崩事关重大,务必要严查。但陈阁老现在更关心的是新帝的人选。” “哦?”西月立刻倾身问道:“陈阁老更属意与哪位皇子?” “属不知,但皇太后更希望是梁王登基。” “梁王?”关山诧然之后又轻笑点头,皇子登基,皇太后便是太皇太后了。而梁王登基,她还是那个大权在握跟阁老暗通款曲的皇太后。 “咳咳……”几声咳嗽从背后传来,把一心询问京中状况的关山和西月吓了一跳。 西月忙起身迎上去,接过旁边小丫鬟手里的披风给云启披上,低声劝道:“王爷,奴才们只顾着说话,惊扰了主子的好眠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云启蹙着眉头看了跪在地上的密使一眼,缓缓地坐在石凳上。 密使又把皇上驾崩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又叩头道:“用不了两日,问罪的天使便会到东陵,还请王爷早作安排。” 云启摆摆手,示意密使去。密使行礼告退之后,关山焦急的说道:“王爷,皇太后要拿王爷作伐子,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不能坐以待毙?”云启自嘲的哼了一声,“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王爷!”关山焦急的看了西月一眼,欲言又止。 “在天子使臣到东陵王府之前,王爷的确不该有任何异动。”西月说着,回视了关山一眼。 关山默默地垂头去。 的确,东陵成乃是大云朝万民瞩目的地方,这里是除了大云帝都之外的第二繁华大城。 在这样的大城中,朝廷和内阁甚至皇太后和整日同后宫嫔妃作乐的皇帝都不会放松对东陵的监视,可以说,东陵王的一举一动都在锦麟卫甚至朝廷各派系的监视之中。 所以,王爷在这时候有任何异动,都无意于承认自己心虚。 看着自己的两个心腹随从都沉默去,云启反而释然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行了,天快亮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一吧。” “王爷……”关山还想说什么,被云启摆了摆手阻了回去。 西月则低声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过头去拭了拭眼泪,起身道:“奴婢去料理王爷的早膳。” 皇帝驾崩,举国哀丧。婚丧嫁娶皆延迟举办,连酒席宴会都不准举行了。于是乎,各家各户的中秋节家宴都白准备了。。.。 第十七章 喜忧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八章 押送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八章 押送 李钰听说这消息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此事还是燕北邙先听说了专程来告知李闯,当时李钰刚好在父亲的书房里摆弄着她头天晚上刚从一艘商船上弄回来的另一尊紫玉佛的仿制品。 “什么?皇上死了?他才多大年纪啊就这么死了?”李钰抬头惊讶的看着燕北邙。 燕北邙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整日沉溺于酒池肉林之中,醉生梦死的皇帝,死了也算是百姓之福。” “你怎么知道是百姓的福气?说不定新皇帝还不如之前这位呢。”李闯自嘲的哼道。 燕北邙对李闯的话不置可否,蹙眉道:“据说,皇太后的意思要立梁王为新君,而陈阁老则力荐皇长子云越。” “皇长子不过五岁,若是登基为帝……哼哼。”李闯冷笑摇头。 “陈阁老已经稳坐内阁首辅六年了,按照早年间第一位内阁首辅姚阁老的规矩,首辅阁老最多连任六年就得来。在这个时候换个儿皇帝登基,陈阁老这首辅的位子是想继续坐去啊。”燕北邙叹道。 李闯狠狠地拍了一手边的茶几,无奈的叹道:“姓陈的弄权谋私,置百姓于水火之中而不顾,只知道敛天财富以逞私欲,再让他在首辅的位置上呆去,哪还有百姓的活路!” 燕北邙听了这话也觉得窝火,把手中的茶喝完了将茶盏狠狠地放在几上。 李钰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关心,谁做皇帝,谁掌天大权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历史的兴衰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只要每日开开心心的做她的大家闺秀兼暗夜贼就好。 只是她还没安心多大会儿,田棘便急匆匆的进来汇报:“姑娘,不好了,天子使臣到了东陵王府,带着皇太后懿旨,说是要把东陵王押送京城问罪。” “什么?!”李钰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问什么罪?!” “据说,皇太后怀疑皇上的驾崩跟王爷进贡的百花仙丹有关。” “放屁!”李钰拍桌子骂道:“那百花仙丹只是温和的壮阳药,那狗皇帝天天跟后宫妃嫔厮混,身子早就被掏空了,那百花仙丹只能使他延年益寿,绝不可能要他的性命……” 田棘焦急的叹道:“姑娘!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那百花仙丹到底有没有问题,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 “妈的!”李钰抬脚把身边的小高几踹翻,在子里转了两圈儿,忽然在田棘跟前站定,低声吩咐道:“我说过东陵王是我的人,我的人,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动他,天王老子也不可以。” “是,姑娘!”田棘应了一声,又偷偷的看了李钰一眼,试探着问:“那,奴才接来该怎么办?” 李钰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轻笑道:“怎么办?我李钰别的本事没有,偷东西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怎么办?你说呢?” 田棘立刻应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去吧。”李钰淡然一笑,已经恢复了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哼!想把人押到京城去问罪?那也得能押走才行。 东陵王府,天子使臣带着二百名锦麟卫降临,先宣读了太后懿旨,然后毫不客气的押着云启便走。关山和王府的一众护卫空有一身功夫却也无可奈何,只恨不得一头碰死在东陵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上。 “大人!大人!”西月拎着一个包袱从里面追了出来,拦住使臣和锦麟卫的去路,躬身道:“奴家是王爷从小的侍婢,此去京都路途遥远,我家王爷身子羸弱,还请大人准许婢子随侍王爷左右。” 使臣皱眉道:“你家王爷是去京中被问罪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还带着个婢子,算怎么回事儿?” 西月又福了一福,不卑不亢的说道:“大人也说我家王爷进京只是受审,也就是说我家王爷是否有罪还是未知,既然罪名未知,我家王爷就还是大云朝尊贵的龙子凤孙,是先祖皇帝的血脉。我家王爷自幼病弱,药饵药膳几乎没有断过,而婢子从小近身服侍,最了解我家王爷何氏该用何药。若我家王爷进京的路上身子有什么闪失,皇太后怪罪的话,恐怕大人也担不起责任吧。” 使臣被说的无言辩驳,只淡然冷笑:“这丫头好一张利嘴!” 西月忙朝着使臣深深一福,婉声说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婢子只是个弱女子而已,随身服侍我家王爷,对于我家王爷和大人,都好。” 使臣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谢大人。”西月朝着使臣再次福身,然后站在了云启身侧,又暗中朝着关山打了个眼色。 关山轻轻点了一头,无声的退了去,暗中点了几名护卫一路悄悄地跟随保护。 八月十四日,朝廷时辰拟定一行人登船北上。无奈一早起来,东陵码头居然起了大雾,大雾白茫茫一片笼罩着东陵码头,咫尺之内皆不见人影。 锦麟卫的副都督皇太后娘家的侄子杨寿尹皱眉道:“大人,这种天气,不宜出行。我们还是等雾散了再走吧。” 如今的大云朝南北主要航运线已经不再是云天河了,沿海一带早就建立起成熟的航线,东陵到通州,以快船沿海路往北不过六七天的时间便可到达,然后从通州换成马车,一日的时间可进京。 但此时此刻,使臣看着迷茫的海面,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等到中午若是这雾气还不散,我们就沿着清江往西去江宁,走云天河入京。” 杨寿尹也无奈的摇头,应道:“一般晨雾最浓,至中午也该散了。皇太后早有懿旨,命我们一路不得耽搁停留,所以还是尽快上路的好。” “杨都尉说的是啊。”使臣郁闷的钻进了船舱。 杨寿尹又转身看了看迷茫的雾气,也皱着眉摇了摇头跟着进了船舱。 片刻后,两个十多岁的小伙计抬着一个食盒哼着民间小曲儿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行至码头上的锦麟卫跟前躬了躬身,其中一个白脸儿的小童甜甜的笑道:“这位官爷请了,小的是揽波楼的伙计,给几位大人送酒菜来了。”。.。 第十八章 押送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九章 潜伏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九章 潜伏 锦麟卫看了一眼这两个十来岁的小崽子,一个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一个又黑又瘦跟猴子似的,看上去都是没张开的孩子,便笑道:“我们大人没在揽波楼叫酒菜吧?” “不是你们大人叫的酒菜?”俏皮小厮转头看着黑脸小厮,“老板娘不是说码头上这艘最威风的官船就是吗?” “是啊,老板娘是这样说的啊。”黑脸小厮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无奈的左看右看。 白脸小厮忙拱手作揖,一脸的哀求:“大人,这真的是你们大人叫的饭菜,您就行个方便让我们送进去吧。不然这饭菜冷了,耽误了大人们用饭,大人不给银子,我们俩回去就得被老板娘给赶出去,就得去讨饭啊。” 两个锦麟卫互相看了看,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哎!您不让我们进去也行,至少您该进去问问大人们吧?”俏丽小厮泫然欲泣。 “哎——你们两个是不是揽波楼的人?”一个清泠的女声从锦麟卫身后传来。 众人忙回头看时,但见一个白衣女子袅袅婷婷的站在船尾,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尖颌一挑,黛眉微蹙:“是不是来送酒菜的?” “啊,回姑娘,是。我们是揽波楼的人来送酒菜的。” 女子轻哼一声,不悦的喝道:“那还不快送进来,王爷都等了多时了。你们真是越来越懒了!” “是,是!”俩小子点头哈腰的抬着食盒往船上走。 一个锦麟卫皱眉问另一个:“那就是服侍东陵王进京的婢子?” “是的,听说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 “哼。”有什么好威风的,等到了京城她哭都哭不出来了。 两个锦麟卫各自心照不宣,转身去漫不经心的站岗。那边两个小厮抬着食盒费劲儿的上船,然后跟着西月进了船舱。 船舱里,东陵王和朝廷使臣以及锦麟卫副都督杨寿尹相对而坐,各自品茶。西月带着两个小厮进来把食盒里的菜肴和美酒一一摆上案几之后,方吩咐道:“你们两个去外边等着,等王爷和二位大人用完之后,你们再把盘子收走。” “是。”俏脸小厮躬身应了一声,还悄悄地抬头看了坐在主位上的东陵王一眼。 小王爷一身月白色锦衣随意的坐在那里,几缕墨发从头顶的发髻中散落来,给他绝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意,他神色淡漠冷清,对俏丽小厮顽皮的目光视而不见。 奶奶的,跟老娘还装酷。俏脸小厮李钰从肚子里骂了一句,和黑脸猴崽子田棘两个躬身哈腰的退了出去。 船舱外寻了个没人的角落,田棘一脸不忍悄声问道:“主子,咱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办这事儿,人家好想不领情哦?” “少废话,本姑娘也不要他领情。”李钰横了田棘一眼,低声喝道:“时间有限,分头行动,把该摸清的摸清楚。” 不要他领情干嘛费这么大的劲儿啊?田棘心里腹诽着嘴上应了一声,一边左顾右望一边跟李钰分开,悄悄地摸去了船头。 李钰和田棘分开,从另一边绕向船头。这次她和田棘上船的目的是搞清楚这艘船的结构和布防,好等夜黑风高之时动手。 虽然说现在的镇抚司经过大云朝十代帝王的更替沉沉浮浮到如今已经糜烂不堪,难当重任,但毕竟旧日的架子还在,这些人为了巴结主子讨主子欢心也为了保住性命的话,必然也会花些力气。 况且,今日他们押送东陵王进京乃是太后懿旨,这一支小队又是杨寿尹的嫡系,所以李大姑娘可不敢轻视。 李钰用她那过目不忘的钛合金眼一路扫到船头,刚想回去跟田棘汇合的时候,身后忽然闪出一个锦麟卫挡住了去路:“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啊?啊……小的尿急,想找个地方方便一,只是……这船太大了,小的转了半圈儿也没找到净室,请问这位大人……” 锦麟卫看着这小子挤眉弄眼的样子便心生厌恶,大手一挥,喝道:“行了行了,这船上哪里有你撒尿的地方?赶紧的滚了!” 李钰点了点头,麻溜儿的从锦麟卫身边蹭过去,一路小跑而去。锦麟卫尚神气的哼了一声,左右查看一番方转身回自己的岗位上去。 船舱里,东陵王和两位使臣也没什么心思闲谈,酒菜用的倒也快,没两刻钟的功夫,西月便出来叫人进去收拾杯盘。 李钰和田棘进去把东西收拾齐全了船,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衣袂飘飘的西月。 “姑娘,东陵王身边的那个美俾可真好看。跟仙女一样,奴才还没见过这么俊的美人儿呢……”回到东陵闹市区,田棘再也没什么顾虑了,开始嘚啵嘚啵的说个没完。 李钰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好看?看到眼里拨不出来了?” “呃……呵呵……”田棘赶紧的缩了缩头。 “漂亮!俊?啊?一张好脸蛋儿有个屁用!漂亮女人从来都是用来祸国殃民的!懂不懂?你个笨蛋!”李钰一边骂一边抬脚踹了田棘一脚。 “知道了知道了!”田棘拎着食盒一转身溜进了一个狭小的胡同里,李钰也闪身追了进去。 片刻后,一所不起眼的小民居的院门里先后出来两个渔民大半的半大孩子。 半个时辰后,这两个半大孩子随着来往的渔民和搬运工出现在东陵码头。 一刻钟后,浓雾笼罩的海面上泛起两朵不起眼的浪花,两颗小脑袋在朝廷使臣和东陵王乘坐的官船吃水线旁露了个面,然后消失在水里。 一个时辰后,太阳在云端露出了脸,海面上起了微风,浓雾开始渐渐地消散,海面上的可见度已有四五丈远。 “看来我们还是要沿清江往上走,转从云天河进京了。”杨寿尹皱眉道。 “只好这样了,再耽误去,皇太后怪罪来咱们都吃罪不起。” “好,传令去,开船。”杨寿尹转身吩咐身旁的护卫。 “开船!” “开船喽!” 一声声命令传递去,皇家大船开始缓缓地离开码头,沿着清江入海口往西行驶,速度逐渐加快,然后渐行渐远,消失在浩淼迷茫的江面上。。.。 第十九章 潜伏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章 救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章 救人 官船虽然逆水而上,但因为这些人急着回京城交差,开足了马力走的却很快,傍晚的时候便已经看见了江宁城。 因为有些阴天,所以天色比往日黑的早,暮色四合之际,江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水汽,烟雾缭绕,映衬着江宁城的楼宇殿阁和两岸的红墙绿树,让人有一种身处仙境的感觉。 云启无心跟那两个使臣攀谈,只身一人立在船舷上看着江边的风景,心里却想着在东陵时那个拎着食盒给自己送酒菜的俏面小童。 这个疯丫头莫名其妙的跑来给我送了一桌酒菜,是为什么呢? 酒菜中并无不妥,他和那两个使臣各色菜肴和酒水都试过了,原本还想着会有蒙汗药什么的,但却没有。那只是一桌相对精致的饭菜而已。 那她干嘛要这样做呢? 就算是为了给自己践行,可为什么有扮成一个打杂的小厮? 难道她说的那些疯话是认真的?她真的对自己有想法? 狗屁!那疯丫头的嘴里能说出认真的话来?除非太阳从西边儿出来! 云启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却参不透这其中有何玄机。 船在江宁码头停靠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来了。 虽然急着赶路,但穿上几位爷都是贪图享受的主儿,既然到了江宁城这个百年繁华的古城,他们就不会错过这里的美食。杨寿尹笑称在东陵的时候东陵王尽了地主之谊,来到江宁便轮到他做东了,于是命人船去江宁码头最有名的酒楼里叫了一个大厨来,带着家伙什儿和食材,现来船上做了一桌好菜。 本来杨寿尹的意思还是三个人一起吃饭喝酒聊聊家常,只是东陵王却说有些晕船没有食欲,只喝了半碗鱼汤便回自己的舱房去休息了。 杨寿尹二人倒是好兴致,相对而酌一只到了二更天才各自睡。临睡之前杨寿尹还亲自在船上巡视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物,方回了自己的舱房去休息了。 至此时,一只躲在舱底储藏室杂物里的李钰和田棘方才露面。 二人无声的翻出舱底,李钰借着灯光照不到的黑影悄无声息又熟门熟路的摸到了云启的舱房门口,而田棘则从另一个方向过去,一路把迷香吹进了杨寿尹等人的舱房。 只有守在船舷上的锦麟卫没办法用迷香迷倒,但此时夜深人静,那些人一般也不敢进船舱打扰他们的主子休息。 李钰闪身进入云启的卧房时,云启正盘膝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在他榻前的脚蹬上,坐着一身白衣正在捻针走线的婢女西月。 “你们主仆好清闲。”李钰轻声一笑,打破了子里的宁静。 云启倏然睁开眼睛看过去,西月则闪身护在了云启的身前,低声喝问:“什么人?!” “救命的人。”李钰说话间已经跨到了云启的面前。 为了方便行动,李钰身穿夜行衣,而且带了头套,全身上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边,而且说话的时候刻意沙哑了声音,就算是李闯在旁边也不一定能辨出她的身份。 “你是谁?”云启看着那双黑水晶一样的眼睛,沉声问。 “废话那么多?走不走?”李钰不耐烦的问。 “不走。”云启冷傲的撇过脸。 “不走你就没命了!”李钰低声喝道。 “亡命天涯苟且偷生,生不如死。”云启冷声道,“不管你是谁,本王谢你的这份情,请吧。” 李钰被气的喘不过气儿来:“你他妈的这都是什么屁话!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说完,她忽然伸手在云启面前一晃,一股几不可见的轻烟在空气中散开。 云启和西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主子。”田棘吹完了迷香也寻了来,进门看见这俩也昏倒了,便无奈的咧嘴,“这怎么回事儿?” “扛上那女的,收了!”李钰懒得废话,伸手抓住云启的腰封,手腕用力把人拎起来扛到肩上便往外走。 “……”田棘看了一眼貌美如花的大姑娘,朝着掌心吐了口唾沫,有样学样的抓住西月的腰封把人扛起来追上了李钰的脚步。 两个人还是从底舱出去,船尾螺旋桨的位置,在吃水线的位置早就被李钰挖了个洞,不过之前没挖透,还留着一点,所以水并没有漏进去。 此时人已经到手,李大姑娘再不犹豫,抬手一拍,船板沿着之前的割痕整齐的裂开,露出一个刚好够一个人钻出去的洞。 “走。”李钰先钻出去,然后反身接过云启和喜悦。 田棘最后钻出底舱入水,从李钰手里接过西月,在游离的时候反脚蹬了一船。便像一只欢快的鱼儿一样游了出去。 水面之,更多的江水顺着洞涌入舱底,水面上却波澜不惊,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等船上的锦麟卫发现船开始沉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偌大的官船,只有一个圆洞往里灌水,等底舱灌满后船开始沉着实需要一定的时间,况且船舷上值夜的锦麟卫们也来往奔波了数日早就疲乏不堪。他们总以为云启被幽居东陵,就算他心有城府埋了一些暗势力,也绝不会出东陵府,以为到了江宁便没什么大碍了,遂没有了戒备之心。 江宁码头是个大码头,江面上停靠的船只何止上百。 一艘十分不起眼的小客船里,关山看着全身湿透却依然熟睡的云启和西月,不由得恼怒,转身瞪着李钰质问:“你们不是说保我家主子无恙吗?现在人怎么还在昏迷?!” 李钰冷笑着瞥了他一眼,反问:“你能保证你家王爷醒来之后会甘心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吗?” “……”关山登时紧皱了眉头——不错,他当时答应这两个人把王爷救出来也只是怕王爷进京之后丢了性命,也想过把人救出来之后该如何安顿,却唯独没想他家王爷愿不愿意。 若是王爷不愿意,他该如何是好呢?关山暗暗的咬牙,恨自己一时大意被这俩小子给说晕了,没及时跟王爷透个话儿。 “废话不要多说了,那艘官船很快就会沉了,再不走这里的码头被官兵封锁,想走也来不及了。”李钰说完,转头吩咐田棘:“去,叫他们开船!”。.。 第二十章 救人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回家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一章 回家 云启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东陵。只是并没有回他的王府,而是被关山安排在东陵城郊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 “关山?”云启睁开眼睛看见坐在自己身边闭目养神的贴身护卫,皱着眉头叫了一声便坐了起来。 “王爷,您醒了!”关山立刻上前扶住了他家主子,关切的问:“王爷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们这是在哪儿?”云启揉了揉眉心,除了有些疲倦之外,他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回王爷,我们已经回了东陵。” “回来了。”云启淡然一笑,竟没有一丝意外。 关山点头应道:“是,回来了。但咱们不能回王府。” 云启沉默不语。 关山悄悄地看着他家王爷的脸色,一闪身跪在了榻前,躬身道:“属善做主张,请王爷责罚。” “那个黑衣人……是你找来的?” “是她找上属的,说可以救王爷出樊笼,所以属……” “她跟李钰有什么关系?” “李钰?”关山一愣之后,疑惑的问道:“她怎么会跟李钰有关系?” “愚蠢!”云启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你居然连人家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就信了人家?!” “他说是拿钱干活的江湖人……奴才给了她五千两银子呢。”关山委屈的看了云启一眼,迟疑着问,“王爷怎么会想到那个疯丫头?” “没什么。”云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蹙眉问:“西月呢?” “她还没醒过来。那位周侠士说,当时情况紧急,怕节外生枝所以不得已给王爷和西月用了迷香……”关山说到后面自己也有点心虚,毕竟就算只是用了点迷香,对上王爷的尊贵身份那也是大不敬之罪。 云启唇角微勾,淡淡的哼了一声。 “这也是万不得已,求王爷恕罪。”关山躬身道。 “算了,我已经不是什么王爷了。” “王爷……” 云启摆了摆手,没让关山再说去:“我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 关山闷声应了一,起身出去。虽然东陵王少不得志,这样颓然的语气关山已经听过很多遍,但却从没想这次这样觉得心酸。 今天是八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团圆节。 虽然这几年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但大云的百姓们还是要庆祝这祝祷团圆和美满的节日。 李宅自然也不例外,经过半个多月的准备,中秋节的赏月宴被殷氏弄的有声有色,李家花园里,菊花争艳,桂花飘香,轩堂清明,几窗洁净,菜肴丰盛,美酒飘香,里里外外收拾一新,李闯一家男女老幼齐聚一堂。 只是,李富豪的心情却极为不佳,一大早起来就拉长个脸,眼神阴沉可怕,好像一触即爆。家里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们甚至连殷氏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私塾里已经放了一天的假,上官默和韩岳以及燕先生都陪同李闯坐在书房里。三个人的心情也明显不好,只是不好表现的像李闯那么明显罢了。 “管家!”李闯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老……老爷。”门外的管家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的进门应声。 “有消息了没有?!”李闯怒问。 “回老爷,还……还没找到姑娘。”管家无奈的咧了咧嘴。 “派出去那么多人,怎么还没找到!”李闯拍桌子怒吼。 “这……奴才再多派些人去找……”管家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李大姑娘从昨天就悄悄地溜出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这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偏偏今儿是八月十五,这一家团圆的日子大姑娘却不在家……这可叫家里这些奴仆们怎么活啊! “行了!不用去找了。”燕北邙摆了摆手,打断了管家的话,“派再多的人去找也没用。” 李闯不满的瞪了燕北邙一眼,生气的哼道:“不是你的女儿你自然不着急!” “我怎么不着急了!”燕北邙立刻瞪回去,“她不是我的女儿,还是我的学生!” “对!看看你平日里都教了些什么给她!”李闯不满的拍桌子。 “我教的不好?她这臭脾气还不都是你惯的?!”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燕北邙也不客气了,“你什么都不管她,只知道一味的纵容娇惯!你这不是爱护她,根本就是要害了她!” “放屁!她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怎么可能害她!”李大富豪直接疯了。 “先生,先生!你跟老爷吵是没用的,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吧。”韩岳赶紧的上前劝架,先安抚燕北邙,然后又转向李闯:“老爷,您放心,以钰的性子,只要她不惹事儿,就没什么事儿敢惹她,再说,不是还有田棘跟着她吗?你放心,她肯定没事的。” “田棘那兔崽子,整天引着钰儿胡作非为的,等回来就打断他的腿!”李富豪拍案叫嚣。 一直躲在旁边默默背书的上官默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李闯,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是谁带坏谁啊?田棘这小子可真冤哪! 李家上的紧张气氛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随着李钰的回归戛然而止。 至此时李闯已经急得团团转了,李钰虽然之前也曾跑出去一两天不回来的时候,但之前她不管去祸害谁都会带着韩岳,韩岳都会想办法跟燕北邙送信儿,唯独这次她只带着田棘跑出去两天一夜不见人影,爱女如命的李闯怎么可能不着急。 李钰一出现在自家大门口就立刻被家人给围上去了。这几个老家人看她毫发无伤之后,又兴奋的散开,且有人一路喊着往里面跑。 “姑娘回来了!” “哎呦!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快去回老爷夫人,姑娘回来了!” 李闯也顾不得生气了,拔腿便往外边走:“人呢?在哪儿呢?” 燕北邙倒是安静来了,朝着韩岳打了个手势让他出去瞧瞧,自己则坐回去继续喝茶。 一直在内宅忍耐着心里的不高兴的殷氏听见外边家人的喊声,无奈的叹了口气,跟旁边的周氏说道:“这个疯丫头,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东陵城都要被咱们家的人给翻过来了。” “可不是嘛,刚才奴才去前面,瞧见老爷快疯了。”周氏应道。 “哎!这可真是个天魔星转世。”殷氏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夫人,姑娘回来了,晚宴应该开始了。”周氏提醒道。 殷氏点头:“吩咐去,叫她们做好准备。” “是。”周氏应了一声,转身去。。.。 第二十一章 回家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套话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二章 套话 不管前面怎么折腾的死去活来,只要女儿全须全尾毫发无伤的回来,李闯立刻就消停了。 因为是国丧期间,小戏什么的就不能有了,但大江之南,天高皇帝远的,寻常百姓家一家人关起门来喝两杯团圆酒还是没人管的。 李家花园里,笑语晏晏,李闯早就不计较女儿无辜跑出去不回家的事儿,拉着燕北邙一起喝酒。殷氏左右张罗,尽力做一个完美的主妇。李钰这边一桌上,韩岳李铎也被李钰拉着猜拳行酒令,闹得厉害。 唯有上官默趁着众人都兴致极高之时,悄悄地退了出去。 花影浮动之外,田棘抱着一只卤味蹄髈拎着一壶好酒寻了个清净的地方边吃边喝,这两天跟着主子出去跑了一趟累的不轻,所以趁着这会儿主子们吃吃喝喝玩的畅快,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注意他,还是赶紧的吃饱喝足要紧。 只是蹄髈刚啃了一半儿,酒还没喝几口,便听见身后有人清喝一声:“你小子,叫我好找!” “哟!默爷!”田棘一咕噜从石头上坐起来,“您找小的有事儿?” 上官默平静的扫了一眼旁边的花木,发现这小子找的这个地方真是清净,于是也懒得换地方了,便一撩袍角坐在了田棘的身边,问:“这两天你跟钰两个干嘛去了?” “干……没干嘛去啊。”田棘给了上官默一个白眼,心想原来是来审问的。 “不想说?”上官默依然很平静,声音也不带一丝烟火。 “不是,这……你怎么不去问姑娘啊。”田棘扁了扁嘴巴,“默爷你也知道姑娘的规矩,你这不是成心让我不好过嘛?你是爷,是主子,可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嘛!小的是奴才,哪个也得罪不起!默爷,求你别为难小的了,好吧?” “行,这事儿你不说也没关系。对了,今天有人给李钰送了一份中秋节礼来,好像是什么……昆山紫玉佛?”上官默欲言又止,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无奈。 “嘿!这个老混蛋!”田棘意识的骂了一句。紫玉佛的事儿他自然知道详情,可家里人都不知道,仇老怪把东西送家里来,这不就等于把那些事儿都捅到老爷那里去了嘛?这样的话,老爷再疼姑娘恐怕也饶不了她了! “老混蛋?”上官默眼神闪烁,眉峰微微一动。 “妈的。”田棘又骂了一句脏话,没再多说。 上官默冷笑一声撇开视线,没再多问。凭他对田棘的了解,这小子生气的时候是藏不住话的,问多了他反而不会说了。 “这个老混蛋,早晚要害死姑娘!不行……”田棘说着,把手里的蹄髈和酒壶一放便要起身。 上官默抬手按住了他,低声说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田棘忽然间反应过来,立马闭上了嘴。 “紫玉佛在我房里。”上官默忽然说了一句。 “怎么会在你那里?!” “难道你希望是在老爷房里?这回好像不是赝品。”上官默又凉薄的瞥了田棘一眼。 “这回要再是赝品,他仇老怪就该跳江自尽了!” “仇老怪?”上官默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东陵赫赫有名的仇三爷,偷遍天无敌手的仇老怪?” “……”田棘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上官默给坑了,于是挥手拍开了他的手,暗骂了一句;死黑狗! 上官默却很大度的反手去拍了拍田棘的肩膀,说道:“行了,你把这两天你们去干什么了跟我说说,紫玉佛的事情我就替你保密。” “……”田棘闻言狠狠地瞪了上官默一眼,没说话。 “不说?那我就把紫玉佛送给先生做中秋礼了。” “你敢!”田棘反手揪住了上官默的衣领,若是老爷知道这事儿大不了把李钰关两天,若是燕北邙知道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惩罚呢。 “我为什么不敢?你连仇老怪这样的人都能搭上,谁知道这两天你带着钰去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上官默淡淡的说道,“钰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也是燕先生的心头宝。你带坏了她,你说燕先生和老爷会怎么处置你?为了钰的将来……恐怕老爷再疼钰,也不会饶了她。” “上官默!”田棘听着上官默说的头头是道,立刻心神大乱。 “说吧,说出来我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以后出了什么事儿,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上官默抬手把田棘摁回去,平静的说道:“在这个家里可不仅你的命是钰的。” 田棘一愣,心里的怒气渐渐地压了去。 上官默这话说的不错,田棘从小跟着李钰,基本上李钰做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他,他自然知道上官默是李钰从军营里救出来的罪臣之后。 当初把伤痕累累的上官默从军奴营里弄出来的时候,田棘都不相信这个从小娇生惯养之后又受尽虐待的公子哥儿能活来。 当时上官默来到李家,几乎每夜都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后便发疯发癫,之后足有一年半不说一句话,若不是李钰,他就算是活来,恐怕也是个疯子了。 上官默内外的伤都养好之后,李钰又吩咐家里人上官默是她李钰的朋友,任何人都不许慢待了他。李闯这个宠女儿没原则的便以子侄待上官默,让他进私塾跟着燕先生读书。从此后,上官默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把李钰奉为一生都要忠心守护效忠之人。 想到这些,田棘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全身软绵绵的靠在上官默身上,把东陵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上官默开始的时候还有点震惊,不过听到后来倒是坦然了。这件事情太符合李大姑娘的性格了,她若不这样干那才奇了怪了。 田棘说完之后,上官默平静的问道:“以你的看法,钰为什么会这样做?” “姑娘说了,东陵王是她的人。她的人自然不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就带走了!更何况,王爷这一去,十有*是去送命的!” “东陵王什么时候是钰的人了?”上官默蹙了蹙两道浓黑的卧蚕眉。 “嘿嘿……”田棘傻笑了两声,“大概是自从那天姑娘救了他的命开始吧。” 上官默:“……” “默小爷,那紫玉佛?” “我没见到,不过我听说有人给钰送了一份中秋礼来,老爷叫人直接送去钰的院子里了。东西么莲雾应该早就收好了。”上官默淡然一笑,拍了拍田棘的肩膀,起身走了。 “你诈我!”田棘立刻蹦了起来。 诈你还不是小意思么?上官默回头,微笑着看了炸毛的田猴子一眼,抿了抿唇角,坦坦然然的走了。。.。 第二十二章 套话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大势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三章 大势 中秋佳节,李钰抱着酒壶喝了个痛快,又因为她本来就累极了,所以被莲雾扶回房里之后便呼呼大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午才醒。 醒来后李大姑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唤了莲雾进来服侍洗漱更衣。 “姑娘,今儿整个东陵都乱了。朝廷的人到处都在搜人呢,老爷吩咐,您今儿可千万别出门。”莲雾一边给李钰梳头,一边劝道。 “乱了?搜人?搜谁啊?!”李钰顿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东陵王还被自己藏在剑湖旁的民居里。 “搜东陵王啊!听说押解他的穿在江宁码头被人给劫了……” “劫持官船?”李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谁知道啊,连皇太后要的人都敢劫……哎,这人的胆子也忒大了!”莲雾说着,拿了一支粉色的珠花在李钰的鬓间比了比,想要给她戴上。 “哎呀,谁戴这个,拿开拿开。”李钰抬手把发钗拿走丢进首饰盒子里,又问:“爹呢?” “老爷在书房跟燕先生棋呢。”莲雾转身去花盆里捡了一簇淡紫色的兰花簪在李钰的鬓间。 “哦。”李钰眨了眨眼睛,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燕先生也在,看来今儿不好溜出去了。 当然,听话守规矩这样的事儿在李钰这里基本是不存在的,晚饭之后,李钰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地离开李宅。只是等她悄然出现在云启藏身的院落时,却发现院子里漆黑一片,一点灯光也没有。 “妈的!”李钰站在院墙上爆了一句脏话,想要离开,犹豫了一之后还是转身跳进了院子里。 这里早就人去楼空,不过李钰细细的检查一番之后,微笑着松了一口气。子里一切都保持着原样,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可见是云启自己离开而不是被锦麟卫带走的。 值得庆幸的是美人不是纸糊的,至少还有点脑子能够自保。 可惜的是费了这么大劲儿还是让美人逃出了手掌心,李大姑娘心里有些不甘。 东陵城里一如既往的乱。码头被封,城门死守,渔民不得出海,商人不得开张,工坊里也整日被官兵和锦麟卫翻来翻去的,简直鸡狗跳,民不聊生。 “哎!朝廷一日找不到东陵王,这边的百姓就一日不得安稳。”李闯抬手拍了一大腿,皱眉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已经一个多月了,百姓们都被折腾的过不去了。”燕北邙也是一脸的阴郁。东陵王被劫的事儿早就传扬开来,众说纷纭,而且越传越神,好像那个晚上在江宁码头东陵王得上天之助,凭空消失了一样。 “是啊,渔民不得海,商铺不得开业,工坊不得开工……”李闯犯愁的搓了一把脸,长叹一口气,“为了应付新皇登基大典,各项税收还加了倍……百姓们真是没活路了。” 燕北邙冷笑一声,拿起酒壶给李闯添酒,怅然叹道:“皇长子继位,皇太后升为太皇太后,一直抱皇太后臭脚的陆阁老被排挤出了内阁,从此以后,崇华殿里唯陈阁老独尊……哎!陈阁老在朝堂之上可谓翻云覆雨啊。” “这个奸佞狗贼!”提到陈阁老,李闯顿时满脸怒气。 “建章兄,不要这么粗鲁嘛。”燕北邙轻笑道,“现如今这东陵城里可到处都是陈阁老的耳目,连锦麟卫的风头都被压去了。” “慎言个屁!”李闯生气的骂了句脏话,到底没再把刚才的话题继续去。 转眼间秋去冬来,已经到了年底。 东陵城的百姓们因为头脑灵活,来钱的路子比较活泛,在朝廷重重赋税之上课勉强度日。但江北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本来春旱夏涝,百姓们的收成就不好,再加上朝廷多次征收名目繁多的赋税,已经十户人家有七八户人家都揭不开锅了。再加上天降大雪,百姓的房多处被压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们没有出路,便只得拖儿带女往南方逃难。 在大云朝建国初期至文德皇帝在位期间,苏浙一带都是天粮仓的所在,但随着后来景隆皇帝以及景隆皇帝的孙子清靖皇帝两位在位的百十年里,大云朝的商业快速发展,加上海禁取消,大批的外洋海商涌入大云,苏浙一带的百姓们纷纷投入工坊和商业之中去。 由于大云朝的丝绸锦缎颇受外商的喜爱,所以纺织刺绣以及印染业空前繁荣,土地也多数用来种植桑树。两百多年过去,如今的江浙一带种稻米的农庄已经缩减了十之七八。所以大云朝的粮仓现在不在江南,而在江北直隶一带以及川蜀的天府之国。 而现在江北一带的百姓大批南迁,降造成江北大片土地无人耕种而荒芜,可想而知。 陈孝耘在内阁呆了十三年,这期间又做了大云朝六年的首辅,对百姓南迁的事情带来的恶果自然早就想到了。所以早在五年前,他就了禁止迁民令,违令南迁者:全族流放三千里,终身为奴。 可禁迁令再严厉,也比不过灾荒瘟疫,冻饿而死的灾难。 本来就民不聊生,再加上苛捐杂税猛如虎,江北一带已经多次发生民怨民愤,各地都有小股的百姓举旗造反。锦麟卫和地方驻守的官兵被这些叛乱的百姓给折腾的快疯了。 东陵,剑湖旁,李家宅邸。 “夫人,这是今年祭祖需要用的东西,请您过目。”管家婆子双手奉上一份清单,恭敬的说道。 殷氏伸手接过来,看了一半之后便把单子放到一旁,揉着眉心叹气:“老爷去冀州多少天了?” 管家婆子也很犯愁,跟着叹息一声,说道:“回夫人,已经……一个月了。” “冀州那边正乱着呢!这眼看着过年了,老爷却连一封信也不叫人捎回来。真是要急死人了!”殷氏郁闷的侧身靠在旁边的靠枕上。 旁边的周氏忙端起茶盏递过去,劝道:“夫人不要着急,奴才有个建议。” “说。”殷氏接过茶盏来,轻轻地吹了吹茶末,缓缓地喝了一口茶。 周氏笑了笑,说道:“要过年了,私塾里的课也停了。不如请燕先生去冀州找先生。现在北边挺乱的,有燕先生在,咱们也都放心些。” 殷氏点头道:“说的不错。燕先生一身武功,大江南北来去自如,若是有他去接应一老爷,我就放心了。”。.。 第二十三章 大势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非常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四章 非常 “师父!你带我一起去!”李钰拉着燕北邙的手臂,说什么也不放,撒娇卖萌耍无赖,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 “不行!”燕北邙把一个灰色的包袱丢给韩岳,皱眉道:“江北要多乱有多乱,你一个姑娘家给我老实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师父师父!”李钰说什么也不放手,眼泪汪汪的看着燕北邙,“我很担心我爹啊!” “担心你爹就应该乖乖的留在家里等他回来,不要跟着去添乱!”燕北邙抬手捏住李钰的手腕,手指轻轻用力,李钰便‘嗷’的一声叫了起来。燕北邙顺势把她从身上撕来丢到莲雾怀里,“照顾好你家姑娘。” “师父!”李钰推开莲雾又追上去。 燕北邙却已经出了门,身一跃上了顶。韩岳跟在他身后,朝着李钰做了个鬼脸之后有样学样的跳上顶,追着燕北邙的身影去了。 李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歪了歪嘴巴,哼了一声转身回了里。 “姑娘,您别担心,先生会把老爷找回来的。”莲雾端了一盏茶来,递到李钰的面前。 “我知道。”李钰接过茶来也不喝,直接放回高几上去了。 莲雾奇怪的问:“那您干吗非要跟着去啊?” “你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李钰无奈的摇了摇头。 “嫌家里闷了?”莲雾调皮一笑。 “哈!”李钰顽皮的挑了挑眉毛,“你还知道啊?” “可是外边不太平啊,老爷出去这么久没消息已经让人担心的要死了,姑娘就省点事儿吧,啊!”莲雾说着,转身拿了李钰刚换来的衣裳进里去整理了。 不太平?不太平才好发财呢。李钰朝着里做了个鬼脸,笑眯眯的点了点巴——老爹不在家,燕先生呀走了,这回家里可没人能管得了自己了吧? 莲雾把衣服整理好出来的时候,外边已经没有了李钰的身影。不过莲雾也没在意,因为她从不指望家姑娘能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的待半个时辰。 李钰的确是出去了,不过在家里闷了这几天,一出来她便吃了一惊。 东陵城还是那个东陵,但整个城里的气氛却不对了。 按说年关将近,东陵城应该更加繁华才是,但现在的街上却不如往日的一半热闹。有人来来去去也是行色匆匆,一个个都跟逃难似的。偶尔有几个闲人在街上溜达,却也是长吁短叹,仿佛世界末日。 李钰看了身旁的田棘一眼。田棘无奈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官兵在,方低声叹道:“前些日子锦麟卫到处抓人,挨家挨户的搜,看谁都像是窝藏东陵王的反贼,之前但凡跟东陵王府有过一丝一毫关系的人也都被抄家问罪……原东陵知府王大人已经被了大狱,新来的知府刘大人了严令,一日不找到东陵王,就一日不罢休。” “次奥!”李钰骂了一句脏话,“这么说都是我……” “姑娘!”田棘伸手拉了李钰的袖子一把,警惕的看了旁边一眼。 李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见几个身穿玄色绣银线鹰纹战袍的人从对面的药铺里走了出来。 “烈鹰卫?”李钰诧异的看了一眼田棘。 “是,卫将军麾的烈鹰卫。” “怎么……他们也帮着朝廷抓东陵王?”李钰诧异的问。 “不知道。奴才也是头一次在东陵城里看见他们。” “那药店……”李钰看了一眼那家已经没了匾额的药店,皱起了眉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苏家的生意吧?” “是啊,百年老字号了,这还是景隆年间挂在咱们国医馆名的仁济堂大药房呢,现在也因为百花仙丹的事儿给毁了……”田棘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据说,宁侯府跟苏家可是老姻亲。怎么烈鹰卫……” “老姻亲有什么用啊,人走茶凉了。”李钰冷笑着摇了摇头,用眼睛的余光盯着那几个烈鹰卫渐渐走远。 “姑娘,外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回吧?”田棘劝道。 “忙什么?”李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外边虽然没什么好玩的,但总比家里好多了。这些日子,本姑娘快闷死了。走,喝酒去。” “哎?姑娘——”田棘还想再劝。却被李钰一把拎着耳朵往揽波楼走去。 揽波楼的生意冷清了许多,老板娘荣氏见了李钰立刻高兴地出来招呼:“李姑娘来了,您今儿可来巧了,店里刚宰了一只活鹿,还有几样野味呢。” 李钰微微一笑,说道:“还是上面的雅间,有羊排没有?我想吃烤羊排。” “有,有!”荣氏赶紧的点头,“我把东西给您送楼上去?” “好。”李钰打了个响指,带着田棘上楼去了。忽听身后有人补了一句:“多备一副餐具,要上好的绍兴酒。” “默爷!”田棘回头看见一身黑色府锻皮袍的上官默冷着脸走了过来,高兴地迎回去,“你怎么来了?” 上官默给了田棘一记白眼,镜子走到李钰的面前,淡淡的说道:“我来陪钰喝酒。” 田棘摸了摸后脑勺,悄悄地看李钰的脸色。李钰开心的挑了挑眉,笑着伸手搭上上官默的肩膀,说道:“那就上去吧。” 上官默在李钰的胳膊搭上自己肩膀的时候身体一僵,脸色有些怪异。李钰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手臂用力,带着他上楼去了。 田棘虽然知道他家姑娘平日里疯癫惯了,跟家里的几个少爷都不分彼此,但也从来没有如此亲密的动作啊!勾肩搭背!这……哎!田棘默默地叹了口气,走在后面对前面那两位简直不忍直视。 上官默更是云里雾里,被李钰带着一路上楼进了雅间,脑袋里还晕晕乎乎的。 李钰毫不客气的在主位上落座,然后拍拍身边的座位笑道:“谨言,坐这儿。” 上官默微微蹙着眉头在李钰身边落座,侧脸看了她一眼,稳了稳心神,问:“你今儿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李钰笑眯眯的看着上官默。 “有点不正常。”上官默低声说道。 李钰眨了眨眼睛,挺正经的问:“怎么不正常了?” “……”上官默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田棘递过来的茶,轻轻地吹着。。.。 第二十四章 非常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被捕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五章 被捕 “谨言。”李钰伸手又去搭上官默的肩膀。 上官默侧了侧身,缓缓地躲开,乌黑幽深的眸子锁住李钰的眼睛:“有话直说。” 李钰笑了笑,平静的说道:“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么跟着我一起,要么回家去装什么都不知道。” “几天?”上官默平静的问。 “不知道。”李钰摇头。 “去哪里?”上官默微微蹙眉。 “还没确定,不好说。”李钰再次摇头。 上官默看了李钰半晌,方道:“我跟你一起。” 意料中的答案,李钰笑了笑,伸手端起酒杯来朝着上官默举了举,两个人相视微笑,各自干杯。 酒店的小厮抬了烤炉进来,上面放着半只羊排,香喷喷的诱人食欲。李钰见状立刻眉开眼笑,抬手从腰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削一片羊肉丢到上官默面前的盘子里,笑着吆喝着:“来,开吃喽!” 上官默看了李钰一眼,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拿了筷子夹了那片羊肉丢进嘴里。田棘也立刻动手,三个人有吃有喝,很是开心。 只是世上总有煞风景的事情存在。就在三个人开心吃喝的时候,房门被人‘砰’的一声踹开。 “什么人?!”田棘嗷的一声站了起来,却立刻被一柄长剑压住了脖子。 李钰眉头紧锁,眼皮微微跳动,手指用力攥住匕首,上官默抬手敷上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示意她不要冲动。 “据报,李闯之女李钰跟反贼云启多有勾搭,想必知道反贼的落。”为首的官兵看了李钰一眼,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把人给我带回去,慢慢审讯。” “慢着!”上官默忽的站了起来,冷颜盯着为首的官兵,傲然问:“据报?据谁所报?我看你们根本就是诬陷!” “哼哼,剑湖边上谁不知道李大姑娘曾经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东陵王!而且,据说李大姑娘还对着东陵王又搂又抱,还……”官兵说着,又猥琐一笑,朝着李钰眨了眨眼睛,“亲上了!” “胡说!”田棘不顾脖子上的剑,又嗷的一声跳起来。 “娘的!老实点!”身后的官兵一脚踹在田棘的腿窝上。 李钰见状知道不能硬抗,便抬手拿了帕子把小匕首擦干净放进刀鞘里,笑嘻嘻的站起来,问为首的官兵:“你们要抓的人是我,跟他们两个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他们明显就是跟你一起的。都带回去,等知府大人慢慢审问!”为首之人大手一挥,身后的十几个人呼啦一围上来,分别把李钰和上官默压制住。 李钰从心里问候新任知府的祖宗八辈儿的功夫,也给上官默使了个眼色。上官默收敛起一身的怒气,蹙着眉头跟李钰田棘一起被官兵押出了揽波楼。 揽波楼的老板娘荣氏无奈的看着官兵带着人呼啦啦出去,咬牙拍了一桌子,吩咐身边的一个伙计:“赶紧的去李家报信,就说他们家大姑娘被官兵抓去了。” “是。”伙计答应一声,转身从后门跑了出去。 殷氏正在家里长吁短叹,忽听外边的婆子说揽波楼的伙计来了,便不耐烦的说道:“年底了,想必他们是来结账的,把人领到账房里去也就罢了,何必来回我?” 那婆子回道:“回夫人,那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夫人说。” 殷氏不悦的说道:“一个酒楼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把人叫进来吧。” 婆子应声去,没多时带着揽波楼的伙计匆匆进来。那伙计进门连礼也顾不得行,便说道:“夫人,我家主子叫奴才来给夫人通个信儿,今日中午,官兵在我们揽波楼把大姑娘给抓走了。请夫人快些想办法。” “什么?!”殷氏顿时大惊,一推手边的账册等物,忽的一站起来,“你说设么?!” 伙计忙抱拳重复了一遍:“李大姑娘被官兵带走了,请夫人快点想办法吧,再晚就怕来不及了。” “这个疯丫头!”殷氏生气的呵斥身边的周氏,“不是不许她出门吗?!” 周氏吓得忙低头去,低声说道:“可大姑娘想出门,谁也拦不住嘛。” “哎!”殷氏重重的叹了口气,吩咐道:“去叫人备车!去衙门!” “夫人,您……” “废什么话?更衣!”殷氏怒斥道。 “是。”周氏不敢多言,忙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忙去拿殷氏出门的衣裳。 等殷氏坐车急匆匆的赶到东陵府衙门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十分。阴沉沉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暮色衬托的衙门紧闭的大门越发的威严,沉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夫人,没有人。”上前叩门的家丁回车前说道。 “去衙门后门。”殷氏沉声吩咐。 家丁拉着马车转过一条街,知道知府后衙的门前把车停,再次上前叩门。 门吱呀打开,里面有个老者探出头来,不悦的说道:“老爷不在,有什么事情等明天,进前门找廖师爷说。” 家丁立刻塞上一张银票,赔笑道:“大人不在家,我们找夫人也可。我家夫人有要紧的事情,还请老哥行个方便,替我们通报一声。” 老家人看了一眼银票的面值——纹银一百两!于是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语气也和气了许多:“敢问你家夫人是?” “我们是城西李家,我家老爷名讳一个‘闯’字。” “噢!原来是李员外家,请稍等,在这就进去禀报我家夫人。”老家人立刻抱拳,眉开眼笑的进去,一路走一路琢磨,李家可是巨富,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老东陵人都知道他最是仗义疏财,有求必应的。如今他求上门来,必定不会小气行事,别的且不去管,他们这些人们先赚点银子过年再说。 不多时,府衙后门打开,有一个精明的婆子带着几个家人出来把殷氏迎了进去。 殷氏带着周氏和两个丫鬟进了东陵府衙的后门,一路不敢耽搁,直接进了新上任的东陵知府夫人待客的小花厅。 她进门的这会儿功夫,新任东陵知府的夫人安氏已经从家人的嘴里把李家大致了解了一番,也知道殷氏此番上门是为了何事。所以殷氏进门行礼毕,安氏便端着官夫人的架子打量了殷氏一番,冷着脸问:“你便是李家娘子?” 殷氏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回道:“回夫人,民妇殷氏,是城西李家主妇。此番来求见夫人是因为我那不长进的女儿。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题外话------ 新跳坑的亲们,若是文荒,敬请移驾大珠珠最新的完结文《侯门医女》,保质保量哦!。.。 第二十五章 被捕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探狱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六章 探狱 殷氏欠了欠身,不卑不亢的回道:“回夫人,民妇殷氏,是城西李家主妇。此番来求见夫人是因为我那不长进的女儿。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说完,殷氏回头看了一眼周氏,周氏便把怀里抱着的一个包袱送到安氏面前,然后把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一个红木匣子。 安氏先是蹙了蹙眉,继而微微一笑,问:“李家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呀?” 殷氏伸手按匣子的黄铜螺钿,把盖子掀开,轻笑道:“没什么意思,这不快过年了嘛,民妇也不知道夫人喜欢什么,所以准备了这点金子,还请夫人笑纳。” 一块一块的黄金,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小箱子。 饶是安氏身为知府夫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见了这些也不禁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连她身旁的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也被这一箱子黄金给震得目瞪口呆。 “一直听说城西李乡绅善于经营,富可敌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安氏借着端茶盏的功夫稳了稳心神,轻声笑道。 “夫人见笑了,民妇倾其所有,不过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所以还请夫人行个方便。那孩子虽然顽劣,但也只是小孩子心性,喜欢热闹是真的。今年夏天的时候她去湖上玩的时候恰好遇见东陵王落水,她不好见死不救,所以才把王爷从水里救上来,当时我们并不知道王爷的身份,还只当是寻常生意人家的公子哥儿。所以……说我们家私藏朝廷要犯,那真是冤枉死了。”殷氏说完,连声叹气。 安氏的眼神闪烁了一,叹道:“你也知道,朝廷的事情可都是大事。咱们妇道人家是不好过问的,你这事儿啊,真是为难我了。” “民妇也知道夫人为难。可民妇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民妇一个妇道人家,我家老爷又不在家……哎!就请夫人发发善心,等我家老爷回来,必有重谢。”殷氏说着,便站起身来行至安氏跟前,徐徐跪。 “哎呦!这是怎么说的,快起来快起来!”安氏忙吩咐左右:“快把李家妹子扶起来,这大过年的,哪来这么多糟心事儿呢。” 安氏的丫鬟上前去把殷氏扶了起来,重新送回座位上。 殷氏也跟着叹了口气,抬手拿了帕子抹眼泪。 “妹子啊,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这放人么,我是不敢擅自做主的。实话告诉你吧,就是我们大人也没这个权力,事情涉及到谋反逆贼,陈阁老连烈鹰卫都出动了!” “啊?!”殷氏闻言,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烈鹰卫都出动了?!可见朝廷是找不到东陵王决不罢休了! “所以,这些东西,李家妹子还是拿回去吧。”安氏说着,抬手把那一匣子黄金往外推了推。 殷氏片刻后便稳住了心神,轻笑道:“夫人说笑了,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既然夫人以诚相待,那民妇也不敢多说。只求夫人行个方便,让民妇去见一见我那不长进的女儿。” 安氏笑了笑,说道:“这个倒是不难。”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婆子:“你儿子不是在那边当差么?你陪着李家妹子走一趟吧。” “是。”婆子应了一声,笑道:“今晚上正是他当值呢,李家娘子来的可真是巧。” 殷氏忙欠身道谢:“那就有劳嫂子了。” 从知府夫人的里告辞出来之后,殷氏又命周氏悄悄地塞给那宋婆子一张银票。宋婆子高高兴兴地把殷氏送到了关押李钰的牢房门口。 李钰正躺在草堆上暗暗地思量着待会儿该怎样偷偷的跑出去,出去之后又该去哪里,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转头一看竟然是殷氏带着人站在门口,心里暗叫不好,一咕噜从草堆上跳了起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李钰眨着眼睛问。 “我能不来吗?”殷氏没好气的瞪着李钰,“你就不能消停点?给我省点心啊?” 李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难得懂事的说道:“让夫人担心了,我挺好的,您回去吧,等知府大人查清楚了自然会放我出去的。” 殷氏立刻想起了知府夫人的话,烈鹰卫都来了,这疯丫头还能出去吗?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担心,遂冷声哼了一,忽然红了眼圈儿。 “哎?”李钰一时有些不适应——这位后娘如此慈祥到底是为哪般? 殷氏长长的出了口气,反手从周氏手里拿过一个包袱隔着牢房的铁门塞到李钰的怀里,叹道:“天气冷了,我给你拿了两身衣裳。你爹还没回来,我能力有限也没办法把你弄出去……总之你自己多保重。”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钰一会儿,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能说,然后眼神又往上官默和田棘身上撇了一。 李钰觉得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光,像是明白了什么。朝着殷氏点了点头,说道:“谢母亲。” 殷氏听见‘母亲’二字,眼圈又泛红,于是急忙别开视线平复了心情之后,方生气的说道:“谢就不必了!但愿你在这里好好地反思,想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嗯。”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殷氏还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自己一句话,整天跟自己对着干,说了她也不一定能听,她自己主意正着呢。 旁边的宋婆子见这母女二人没什么话说了,便笑着劝道:“时候不早了,这地儿可不能多呆。” 殷氏紧紧地攥着牢房的铁栏,又叮嘱了一句:“自己好好保重。” 李钰敛了玩笑之色,点头应道:“知道了,您放心。” 殷氏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说道:“燕先生应该去了沂州。” 李钰点头,心想我知道师父去了沂州啊,这事儿还用你特别强调么? 眼看着殷氏等人都没影儿了,狱卒看这边没什么不妥也哼着小曲儿摇着牢门钥匙离开,李钰方转身去草堆上坐,把怀里的包袱打开来翻看。 殷氏给她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不仅有她的三套衣裳,还有上官默和田棘的衣裳,还包了一包散碎银子大概二三十两,另外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 李钰看完这些东西立刻笑了。。.。 第二十六章 探狱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逃脱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七章 逃脱 银子衣服都有了,那还等什么呢? 当晚,李钰便再次发挥了她的偷天神技,拆了头上的一只点翠花钗,用细银丝开了自己牢房的锁,又用迷香把狱卒给弄晕了,然后把牢房的钥匙翻了出来,把跟她挨着的几个牢房的门都给打开了。 等第二天早上锦麟卫的人过来提人审讯的时候才发现,狱卒们睡的晕天昏地,而牢房里昨天捉回来的十几个疑犯都不翼而。 锦麟卫的首领一怒之差点拿新任知府的脑袋祭刀,幸亏烈鹰卫的首领萧大人给拦住了。 而此时此刻,李大姑娘已经带着上官默和田棘坐上了一艘简便的快船,一路顺风北去直奔沂州城。 船走海路,为了防止意外,上船之前田棘和李钰去了一家粮米铺子,带足了十几天的米面菜肉,他们三个人加上船工夫妇以及两个伙计六个人,都可以一路直行不停船,直接到临州码头。 自从上了船,李钰便像是换了个人,不说不笑,一个人靠在窗口看着外边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官默本来就不多话,但过了两天也有点沉不住气了,转头给田棘使了个眼色,田棘眨了眨眼睛起身上前去靠在李钰的身边坐来,笑嘻嘻的问:“姑娘,别担心,咱们已经出东陵了。” “咱们是跑出来了,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李钰没精打采的叹道。 田棘忙劝道:“夫人看见姑娘留的信,会想办法躲避的。” “哪儿那么快啊?官兵一发现咱们跑了,会立刻去家里寻事,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 “咱们几个都是未成年的小孩子,怎么说都不可能跟东陵王有关系,夫人自然会应对的,姑娘放心。那天晚上夫人能来牢房里看咱们,肯定是花了银子了,奴才觉得,他们就算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不会为难夫人和小少爷。”田棘搜肠刮肚,一口气把所有能劝的话都说了。 “但愿如此吧。”李钰悠悠的叹了口气。 上官默也劝了一句:“放心,夫人许他们银子,他们定然不会为难。” 李钰终于笑了笑,转头看着田棘,问:“田棘,你记不记得昨晚被咱们放走的那些人里有一个穿蓝色布衫的男子?” “记得啊!昨晚上放出去的那么多人,就那人最像是跟东陵王有关的。” 李钰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抬手在田棘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笑问:“怎么这么说?” “那天十几个人,除了咱们之外,都是平民百姓。只有那个人……那什么……身长玉立,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田棘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是普通人就跟东陵王有关啊?”李钰笑着问。 田棘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不是普通人不一定跟东陵王有关,但能因为东陵王的缘故被关进去的话,十有*跟东陵王有关。” “猴崽子,越来越精明了。”李钰笑着弹了一田棘的脑门。 “都是姑娘教导的好嘛。”田棘立刻拍马屁,“这就叫强将手无弱兵。” “马屁精!”李钰笑着又伸手要弹他,却被猴崽子给躲开了。 李闯有码头生意,李钰用的这艘船也是自家的,上官默吩咐船工日夜兼程,船工自然没有二话。所以一行人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到了南直隶省的临州码头。 船靠岸后,李钰和田棘先后出了船舱至船头往岸上看,不由得暗暗地吃惊。 东陵被官兵搅合的民不聊生,已经够乱的了,却不料临州这边更不得了,码头上的破烂不堪,寒风一吹,沙尘夹杂着各种垃圾漫天舞,码头上的店铺也破烂不堪,被砸的,被烧的,宛如遭了强盗一样,门窗破败,不见一个人影。 李钰顿时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皱眉道:“这简直就是战争现场啊!” 田棘为难的问:“姑娘,咱们还上岸吗?” 上官默已经缓缓地跟了出来,看见岸上的情景也皱眉道:“要不咱们去一个码头上岸?” “越往北估计越乱。”李钰冷笑道,“之前听说北边各地都揭竿起义,还只当是说说罢了,没想到竟然如此激烈。” “那我们怎么办?”田棘无奈的问。 “上岸吧。”李钰左右看了看,率先抬脚蹬上了甲板。 上官默转身吩咐船工:“让你娘子跟上,你留来看守船只。” “哎,知道了。姑娘和默少小心点,实在不行咱们就再往北走走。北边的渠县码头也同沂州。”船工欠身应了一声,让他娘子跟着三个人上了岸。 上岸后,左右扫视着沿街的铺子,最后看见一个名叫‘仙客来’的客栈,便转身走过去,端视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半晌,忽然抬脚踹了一。 ‘咣’的一声,房门居然没开。 上官默立刻伸手把李钰拉到了身后,田棘则上前去扒着门缝儿往里瞧。 “姑娘,没有人。”田棘瞧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 李钰微微笑了笑,说道:“在船上刚夸了你,这会儿你就猪脑子了。” “啊?”田棘不解的看了一眼上官默。 上官默才不会跟猪脑子的人多说话,只哼了一声,对李钰说道:“这客栈肯定有后门。” 田棘看了看旁边堆满了杂物的巷子口,咧嘴劝道:“姑娘,这客栈神神秘秘的,就算里面有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可我们总要找个人问问这边的情形,既然这里有人,就再好不过了。”李钰说着,转身朝那边的巷子口走去。 “哎,哎——姑娘慢些走!”田棘见状赶紧撒丫子跟上,小跑几步走到前面去带路。 巷子又窄又深,原本是客栈的杂役进出的地方,李钰几人往里走了好一段路才看见一个黑漆小门,门板紧闭,门板上贴着的福字早已成了灰白色的破纸。 田棘上前去推了推门,没有推开。 “从里面顶着呢。”李钰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没关系。”田棘笑眯眯的解腰上的绦子,把另一端绾了个扣儿,然后随手往门楼上一丢,那扣儿便扣住了门口小的一角。田棘用力的带了带,知道那小可以承受自己的体重后,便拉着绦子跟只猴子一样,蹭蹭两便上去了。 上官默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田棘从门楼上跳了去,把里面的门闩拿走。李钰和上官默以及船工娘子邱氏先后进去。 里面的院子里也很乱,一些桌椅板凳等各种家具家私的零配件儿满地都是。田棘一边走一边把脚边的杂物踢开,为李钰等人清路。 ------题外话------ 亲爱滴们,推荐大珠珠的完结文啦!——《侯门医女》,一百七十万字,新来的朋友们不要错过哦!。.。 第二十七章 逃脱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遇故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八章 遇故 李钰跟在田棘后面往里走,刚转过小小的影壁,便听见一个稚嫩而愤怒的声音:“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几人循声望去,但见一堆杂物之后闪出一个*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柄木刀正怒视着他们几个。 “小弟弟,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田棘立刻笑嘻嘻的上前去。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了!”小男孩举了举手里的木刀,“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 “元宝!你在跟谁说话?”一个女子惊慌的声音从花砖墙后面传来,话音未落,矮墙的断裂处便闪出一个青布衣衫的妇人。妇人看见有陌生人进来顿时一阵惊慌,忙上前去把小男孩拉到身后,警惕的打量着李钰等人。 李钰伸手拉开田棘,上前去欠了欠身,微笑道:“这位大嫂,我们是过路的,不知道这里发生了怎么,怎么这么乱?”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妇人不答反问。 “我们从苏州来。”李钰自然不敢说自己是从东陵来的。 妇人瞥了李钰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说道:“这里没有客房了,你们走吧。” 李钰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这眼看天已经黑了,我们还没有落脚的地方。这里虽然破败,但好歹还有个房,还望大嫂行个方便。” “我劝你们还是走吧。这里虽然有几间房子,却早就被烧的烧,抢的抢,连吃的也没有了。恐怕你们这种富家少爷姑娘是吃不得这份苦的。”夫人的目光再次扫过李钰身上那件翠色羽缎斗篷,又叹了口气,说道:“况且,官兵说不定还会来,你们在这里也不见得就安全。” “没关系,我们只是路过,借宿一晚,明早就走。”李钰坚持道。 “那随便你们了。”妇人说着,抬手指了指一侧的月洞门,“那边还有几间子能凑合住人。” “谢谢大嫂了。”李钰微笑着欠了欠身。 那妇人欠身还了一礼便拉着那个叫元宝的小男孩走了。李钰看着她转过矮墙去了另外一个小院之后,方对身旁的上官默说道:“这人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上官默轻轻一点头,说道:“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仆妇。” “不愧是上官谨言,目光够毒。”李钰微微笑开,满意的看了上官默一眼,转身往妇人指的月洞门走去。 “哎?姑娘,你们是怎么看出那妇人是大户人家的仆妇的?”田棘急匆匆的跟上去。 “她仔细的打量了我们的穿着,而且看着我这件斗篷的时候舍不得撇开眼。”李钰一边走一边说道,“但也只是喜欢,并没有惊艳,可见她是见过世面的。” “而且言行举止谦卑有礼。”上官默接上李钰的话,平静的说道,“察觉出我们说的是假话,却依然不点破,只是把她的孩子往身后拉了拉,更加谨慎,可见她是有点城府,然却不敢反抗。平日里必然受规矩管束,早就把骨子里的血性磨掉了。或者,她本来就是家生的奴才。” “哎呦我地个亲娘!”田棘连声称奇,又拱手道:“不过是跟人家说几句话的光景,就看出这么多道道?今儿小的算是服了!真心服了!” 李钰笑着撇了他一眼,说道:“服了没用,要用心学。还有,这里绝不会只有那妇人和孩子,等会儿你悄悄地摸过去看看情形,最好弄清楚她们是什么人,我听他们说话的尾音带着几分咱东陵的乡音调儿,说不定跟咱一样也是逃过来的。” “是啊,我刚才还想,那妇人说话叫人觉得好亲呢。”田棘一拍脑门,应道:“姑娘放心,这事儿包在奴才身上。” “少贫嘴,赶紧的把这里收拾收拾。”上官默指着院子里的乌七八糟,吩咐道。 “好唻!”田棘答应着,和船工娘子一起动手,没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把这小院子收拾了一遍。 船工娘子把子里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贵妃榻收拾出来,从包袱里拿了李钰的一件灰鼠毛的披风铺上,歉然道:“姑娘,您在这里歇息歇息,奴才想办法弄点吃的来。” 李钰侧身坐来,说道:“这个不用你去,有田棘呢。” 田棘把手里的一块抹布丢回木桶里,应道:“姑娘放心,奴才绝不辱使命。” “少废话。”李钰笑骂道,“你先弄些吃的把李嫂子送回船上去。” “姑娘,这怎么行?”船工娘子忙道。 李钰叹了口气,看着破旧的窗户纸说道:“如今看来,这边是乱的不像样子了。你们跟着我反而行动不便,不如先开船回去报个信,也让夫人能安心。我和谨言田棘三人去找我爹。” “这可使不得!这地儿这么乱,奴才们怎么能把姑娘丢自己回去?!” “你们跟着我反而碍手碍脚,妨碍我们的行程。放心吧,就算先生的一身功夫我们只是学了个皮毛,也足够应付了。再说,百姓们起义不过是为了生存,咱们又不是官兵,他们应该也不会为难。就算是遇到了官兵,我们三个人乔装改扮,也定然叫他们认不出来。反而是家里……我还真不放心。” 船工娘子还想说什么,被李钰一摆手拦住:“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带个口信给夫人,说我一定会找到先生和我爹的,若形势危急,就让她带着铎儿去海岛上躲些日子吧。” “姑娘……” “去吧。你就当是帮帮我。”李钰郑重的说道。 “是。奴才听姑娘的。”船工娘子应了一声,跟着田棘出去了。 半个多时辰后田棘送了船工娘子回来,手里拎着几条一尺多长的鱼,说是船工刚刚捕上来的。李钰见了顿时笑了:“走,带着鱼咱们串门去。” “串门?”田棘纳闷的问:“上哪儿串门去?” 上官默伸手敲了田棘的脑袋一,“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老是犯傻。” 田棘揉了揉脑门,嘟囔了一句‘你那文曲星的脑袋瓜子,谁跟你比都傻’,随后拎着鱼跟上了上官默的脚步。 此时刚好是晚饭时间,那边小院里饭菜飘香,小堂里,一伙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正吃得开心。李钰上官默几个一脚迈进去,把人家给吓了一跳。。.。 第二十八章 遇故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探底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九章 探底 “哟,诸位好,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李钰站在门口,笑呵呵的说道。 “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饭了。”叫元宝的小家伙脖子一梗狠狠地咽一大口饭,说道。 李钰朝着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笑道:“没关系,我们不是讨饭的。” “那你们……” “元宝,小孩子不许乱讲话。”妇人打断了小元宝的话,放碗筷站起身来,“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们弄了几条鱼,可惜不会做,所以想来跟嫂子你们凑个伙儿。”李钰看了看田棘,田棘立刻把手里拎着的鱼递上去。 “哟,这个……”妇人赫然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一个男子。 男子看看李钰上官默三个半大孩子,淡淡的说道:“既然不会做饭,就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呆在家里享受太平日子不好吗?” 看着这人不屑的神色,李钰也敛了笑容,正色道:“这位大哥,我们既然出门,就有不得不出门的原因。现在兵荒马乱的,能互相照应就照应一,不愿意照应我们也无话可说。又何必说这些。” 气氛一子紧张起来,元宝娘无奈的看了巴巴的等鱼肉吃的儿子,默默地底了头。 “哼,小丫头还挺傲气。”男子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碗筷一放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元宝他娘说道:“你若是闲着没事儿就照顾一这几位吧。” “我们因为不会做饭,所以带着吃的来跟诸位搭个伙儿,这鱼也是给大家一起吃的嘛。”田棘看了一眼咽口水的元宝,对妇人说道:“还请大嫂子帮个忙,我们愿意留两条鱼给你们算是柴火费,好不好?” 妇人看了一眼馋猫一样的儿子,终于点了点头。 “谢谢您了,大嫂。”田棘立刻笑开了花,“我去给您打手,我们还有一点米,你会做鱼片粥吗?你这儿的材料全不全……” 上官默蹙着眉头看着话贩子一样的田棘跟那妇人离开,默默地叹了口气。 李钰看着饭桌旁边的人,有的已经吃饱了放碗筷离开,有的还在埋头扒饭,唯有小元宝笑眯眯的看着李钰,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好。” 虽然知道这声‘姐姐’是用鱼肉换来的,李钰还是挺高兴的做到小元宝身边,看着他碗里的糙米饭问:“元宝,怎么不吃了?” 自然是等鱼肉了。小元宝羞涩的笑了笑,咬着手指头没说话。 李钰笑眯眯的伸手拦住小家伙的肩膀,十分友好的问:“元宝啊,喜欢吃什么鱼啊?” “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小家伙居然报上一连串的鱼。 “这么多啊?”李钰继续笑眯眯的,“你都吃过吗?” “嗯。”小家伙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几分炫耀之色。 “真厉害。”李钰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那你最喜欢吃什么鱼?” “松鼠桂鱼。” “啊!你还吃过松鼠桂鱼?”李钰惊讶的看着这小孩,心想能吃上各种鱼的孩子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孩。 李钰还想再问什么,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忽然说道:“元宝,不吃饭的话去厨房看看你娘。” “哦,好的。”小家伙倒是乖,一边答应着一边起身走了,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朝着李钰笑:“姐姐,我去看看我娘把鱼做好了没。” 李钰含笑点头:“乖。” 元宝一走,把他支开的那个男子朝着李钰扬了扬巴,不怎么高兴的问:“你们是从东陵来的?” “我们是从苏州来的。”李钰笑着纠正,又岔开话题问:“大叔您贵姓?” “免贵姓江。你呢?” “小女子姓周。”李钰笑了笑。‘周’是她母亲的姓氏,也是她穿越到大云朝之前在现代的姓氏。所以在外面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李钰都说自己姓周。 “这位公子呢?”姓江的转头看向上官默。 “上官。”默大爷终于开口说了俩字。 “你们苏州来的怎么穿着东陵李记绣庄的衣裳?这李记绣庄在苏州可没有分号。”男子的目光锁定了李钰袖口上蚕豆大小的一个标徽,淡然一笑。 李钰心里暗骂了一句,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当初李记成衣铺定制的衣裳都绣上李记标徽的主意还是自己想出来的,也就是照搬‘私人定制’那一套,这几年为李闯狠赚了一笔银子。想不到这好主意到了现在却把自己给暴露了。 “哟,江大叔对绣庄的事儿门儿清啊。”李钰弹了弹袖口的标徽,笑道:“这是我舅舅送给我的衣服,我舅舅是生意人。” 姓江的笑了笑,又问:“东陵挺好的,没事儿你们跑这里来干嘛了?” “找人。”李钰看了一眼上官默,心想你丫好歹打句话啊,就我一个人嘚啵嘚啵说了。 上官默看了李钰一眼,依然保持沉默,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李钰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说道:“这鱼什么时候能好啊,我这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去。”说着,她要起身离开。 “鱼来啦!都来尝尝我娘做的葱油鱼啦。”元宝端着一只大瓦盆从后面转出来。 众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之前吃饱饭的也抿了抿嘴巴,想着过来蹭两块鱼肉吃。 闻着香味,一向爱美食的李钰就知道这鱼做的地道,等吃到嘴里,顿时竖起了大拇指:“嗯,这鱼做的真好。” “好吃吧?”元宝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自己的碗里,开心的吃。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你娘的手艺真好。” 元宝的小尾巴立刻翘了起来:“那当然,我娘可是……” “元宝!”姓江的男人忽然喝住小家伙:“吃饭时不许说话!” 姓江的口气十分严厉,吓得小元宝再也没敢出声,一桌子人吃了一顿哑巴饭,之后两个女人默不作声的收拾碗筷,直到桌子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都没有人敢再出声。 李钰看了姓江的一眼,欠身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明儿还要赶路,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周姑娘好走。”姓江的男人不冷不热的说道。 李钰也懒得理他,和上官默田棘一起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揉了揉小元宝的脑袋,留一句:“以后有机会姐姐带你去吃松鼠桂鱼。”。.。 第二十九章 探底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章 生病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章 生病 回到自己的子里,李钰往榻上一座,问上官默:“谨言,说说你的想法吧。” “那些人是东陵王府的人。”上官默语出惊人,一句话把田棘都给砸懵了。 “不是,这……这怎么可能啊?东陵王府的人怎么会躲在这客栈里?默爷,你……你也太能懵了吧?”田棘像是看鬼一样看着上官默。 “首先,他们是东陵来的。否则不可能对李家绣庄的徽标这么熟悉。第二,就那个葱油鱼的做法来自宫廷,那妇人绝不是一般的富商之家的仆妇,她的主子肯定清贵无比,跟宫里有关系。” 田棘立刻反驳道:“可就算是这样,东陵跟宫里有联系的人家也不只是东陵王府啊,咱东陵可出了不少贵人。” “可家里出事的,只有东陵王府。”上官默笃定的说道:“当时东陵王在江宁消失之后,朝廷的官兵连夜抄了王府,王府里所有的家丁仆妇全部押解进京。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逃脱掉官兵的押送的。” “这还不简单,你看这地方乱的,说不定官兵都被义军给灭了呢。”李钰哼道。 “也是。”上官默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那些人真的是东陵王府的人咯?”田棘眨巴着眼睛看着李钰。 李钰抬手推了一把田棘的脑门,低声笑道:“你若是不信,就悄悄地溜过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也正议论咱们呢。” “好,我这就去听听墙角。”田棘本来就觉得闲得慌,当时就从怀里扯了条黑色的面巾出来把脸一裹住,猴子似的转身窜出去了。 窗子上原本镶的玻璃被打碎了几块,冷风偶尔吹进来,不但彻骨的冷,连灯火都点不住。上官默从外边捡了些破旧家具拆成的木头,找了个铜盆生起了火,取暖的同时还能照明。而且默大爷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烧水的铜壶来,又用木条支了个架子夹在火盆上。 李钰靠在榻上昏昏欲睡之际,房门吱呀一响,田棘闪身溜了进来:“嘶哈——好冷啊!雪了呢。” 田棘进门后先去火盆上烤了烤手,又转身窜到李钰跟前,竖起了大拇指:“姑娘,您真神了。刚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好说咱们呢。他们叫那个姓江的管事,叫元宝他娘兰嫂,兰嫂是东陵王府的厨娘。那姓江的说咱们一定是东陵来的,不说实话肯定有缘故,一再的警告元宝他们不许跟咱们走的太近了,小心引火上身……” “真的是东陵王府的人啊?”李钰虽然猜到了,但听田棘证实之后还是觉得挺吃惊的。 “真的是。”田棘点头,“他们是趁乱逃出来的,说是要去找东陵王。” “去找东陵王?他们去哪儿找啊?”上官默皱眉,“朝廷撒了这么大的都找不到他。” “他们没说。”田棘遗憾的说道:“那个姓江的不许他们说这些。” 李钰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双手反剪到脑后去,看着顶想事情。 上官默也不再多问,看看铜壶里的谁烧好了,便拿过旁边那个被他洗了好几遍的铜盆装了热水,又兑了一点冷水,试好温度后从包袱里取出干净的手巾浸湿了,递到李钰的面前:“擦擦脸再睡。” “哦。”李钰顺手接过来抹了两把脸,顺手丢回上官默的手里。 上官默转身把手巾洗过后又递了过来。 “擦过了。”李钰有点不耐烦。 “擦擦手。”上官默说道。 “啧!擦那么干净干嘛?又不等着上花轿。”李钰不耐烦的搓了两把手。 上官默等李钰擦完了,拉过她的斗篷给她盖好,又转身吩咐田棘:“还有你。” 田棘嘿嘿笑道:“我就不用了吧?” “不洗干净就出去睡觉。”上官默冷着脸看了田棘一眼。 李钰看着田棘的苦瓜脸,扑哧一声笑了:“得了,默大爷的洁癖犯了,田棘,你最好听话,否则真的要出去吹西北风了。” 上官默监督着李钰和田棘洗漱完毕后,把用的东西都一丝不苟的各自归位,方拎着包袱在一张太师椅上坐来闭目休息。田棘看着默大爷连睡觉都端端正正的坐着,不由得笑声嘟囔了一句,拎了一床露出棉花的旧被子铺在了地上,又扯了自己的一件羊羔皮袍裹着睡去。 也许是前些日子在船上睡得多了,也许是贵妃榻不舒服,也许是见到了东陵王府的人很是意外,不管因为什么,一向吃得饱睡得着的李钰今晚失眠了。 她在这边翻来覆去,上官默也睡不着,便闭着眼睛低声问:“睡不着?” “你说,东陵王府的那些人……” 上官默立刻打断李钰的话:“那些人跟我们无关,天亮了咱们就走。先去沂州找先生,再去找老爷。” “好吧,睡吧。”李钰侧转过身去,背对着上官默。 上官默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劝道:“我们现在是逃犯,不要节外生枝。” “知道了,睡吧。”李钰轻笑着应了一声,“说的我好像是个惹祸精一样。” 难道你不是吗?上官默给了某人一个白眼,侧身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皮袍。 半夜失眠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李大姑娘头晕脑胀,外带鼻塞——妈的,感冒了!李钰裹着斗篷坐在榻上,看着架在火盆上的铜壶,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出师不利啊。” “要不咱们在这里休息一天再走。出了这个客栈,咱们可连个能做饭的人也找不到。”田棘端着从兰嫂哪里弄来的糙米粥,劝道。 “行吧。”李钰点了点头,觉得头疼欲裂,便抬手揉了揉眉心。 “银翘丸,先吃两颗。”上官默从荷包里取出两粒丸药和一碗白开水。 “管用吗这个?”李钰抱着迟疑的态度看手心里的两粒丸药。 “国医馆的配方,你说管用吗?” 国医馆在大云朝是不能质疑的存在,只要是挂了国字号的药,都被百姓们给神化了。李钰笑了笑,张嘴把药吞去,没再多说。 两大碗热热的白开水喝去,出了一身的汗。一觉醒来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姐姐,你好些了吗?”旁边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让李钰一时没回过神来。 “姐姐?”元宝伸出小手在李钰的额头上摸了摸,“嗯,不烫啦。” “元宝,你怎么来了?”李钰笑问。 “花爷来了,说姐姐救过他。所以元宝给姐姐送鱼汤来。” “花爷?”李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上官默,“什么花爷?”。.。 第三十章 生病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同行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一章 同行 “花爷?”李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上官默,“什么花爷?” 上官默递给李钰一块湿帕子,说道:“花爷就是东陵王的幕僚,也是东陵王的好朋友花满楼。那天咱们从大狱里逃出来的时候,顺便把他也放了。” “就是那个穿蓝色布衫的人,姑娘还记得不?”田棘从旁边补了一句。 “啊。”李钰笑了,“是那个十几个疑犯里面唯一一个可能跟东陵王有关的人。” “这话说的可不对。”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里面几人的话,“跟东陵王有关的人,不是还有李家大姑娘么?” 众人回头看去,但见一个身穿玄色府锻棉袍的男子推门而入。元宝已经笑开了花,甜甜的叫了一声:“花爷,你怎么也来啦!” “你为什么不能来?”花满楼揉了揉元宝的脑袋,进后朝着李钰拱了拱手,微笑道:“在花满楼,原东陵王府幕僚,在此感谢姑娘那晚的相救之恩。” “不敢,当时我也不过是兴之所起,便任性胡闹了一场,想给那些当官的添点堵罢了。然事后小女子已经后悔,恐怕要给家人招惹祸端了。”李钰微笑着扶着元宝的肩膀站了起来,朝着花满楼拱了拱手。 “李姑娘不必担心,我从狱里出来后在东陵多留了一日,知道官府并没有为难你的家人。”花满楼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李钰虽然还不能完全相信眼前这位的话,但还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寒暄之后,花满楼落座,上官默一旁相陪。而病愈的李钰继续回榻上靠着。 “李姑娘,你们好快的脚力啊,这么几天就到临州了。”花满楼笑道。 “逃命嘛,不快点能行吗。”李钰笑道,“花爷速度也不慢啊,紧跟着就追来了。” “我也是没办法呀。”花满楼极有风度的微笑着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上官默,立刻转了话题:“现在临州几乎成了空城,除了老弱病残走不出去的还留在城里之外,其他人早就跑光了。而且天气寒冷,城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了,不知几位是打算要去哪里呢?” 李钰犹豫了一,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想去冀州,不知道花爷可知道那边的状况?” “冀州还有很远啊。”花满楼感慨的叹了口气,“就凭姑娘你们三个人,难道不怕路上被义军劫持?” “不如姐姐跟我们一起去沂州吧!”元宝果断的插嘴。 “你们要去沂州啊?”田棘两眼立刻放光。自从昨晚吃过兰嫂做的鱼之后,田棘就琢磨着该怎样拉上这一伙人一起走了。 花满楼微笑道:“现在南直隶省内处处都有造反的百姓,那些人极度仇富,不仅想尽办法对付官兵,还强行拉着殷实之家跟着他们一起造反,否则就把人家视为官府的走狗,不但烧房子,还会杀人,很多地方都成了人间地狱。算起来也就沂州还算太平。” “为什么沂州会太平?”田棘好奇的问。 花满楼冷笑道:“因为沂州县的知县大人何玉简已经跟百姓一起反了。有这位义薄云天誓死与沂州百姓共存亡的何大人坐镇,那些起义的百姓们自然守规矩。” “这么说,咱们想进去岂不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咱们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跟东陵王府沾上关系,属于叛徒之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说咱们也该去沂州。”李钰笑道。 “这话说得对。”花满楼微笑着点头,“那就请三位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钰假装勉强的点了点头:“行吧,总得先保住命再说。” “那就说定了,咱们明天一起走。”花满楼敲了敲桌子,说道。 “行。”李钰点头答应。 当即,花满楼带着元宝离开,上官默皱着眉头把田棘赶出去,低声问李钰:“你真的要跟他们一起走?” “不然呢?我们现在有银子也没处弄吃的去,咱们三个一起走没让官兵给捉回去也得饿死了。再说,他们也去沂州,我们也去沂州,正好一路么。” “可那个花满楼……我怎么觉得有些怪异。” “是啊,他这么快赶到这里,跟东陵王府的旧家人汇合……这事儿肯定有猫腻。”李钰点头道,“不过好歹我曾经是他们主子的救命恩人,还因为他们主子而成了逃犯,他们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何玉简。”上官默看了一门口,又压低了声音:“这个人我听说过。” “嗯,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先生的仇人。” “所以,先生应该不在沂州。” “你错了,我觉得先生就在沂州。”李钰诡笑道。 “你是说……”上官默有点迟疑。 “总之,先去沂州再说。”李钰当拍板。 李钰又吃过银翘丸,多喝了几碗白开水,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便基本没什么事儿了。 江管事兰嫂等人收拾行装约上李钰三人一起上路,花满楼有一匹马,拖着元宝和几个人的行李,其他人都不行跟随,一路有说有笑出了临州往沂州方向去。 这一路上,入目皆是断壁残垣,焦土枯木,饿殍遍地,端的是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偶尔遇到一些难民,老弱病残的会用麻木的目光看着他们,青壮的会上来哄抢。幸好花满楼功夫不错,长剑一挥,那些人就吓得四散逃开。 一行人日夜兼行,就算有村落也不敢长时间停留。从临州往西一直走了二百多里路,终于在大年三十那天看见了沂州城的城门楼。 因为是大年三十的缘故,沂州城外没有什么流民出现,绚烂的彩霞烧红了半边天,偶尔有几只寒鸦掠过,在冥蓝色的天空中划过几点墨迹。苍茫的天空,城门被夕阳最后一抹艳光照成一道厚重的剪影,庄严而苍凉。 “咦?既然沂州全城造反,为什么没有官兵围剿呢?”李钰纳闷的问。 “不知道。”花满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会不会城里已经被清剿过了?”田棘担心的说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钰立刻骂他,“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第三十一章 同行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绝活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二章 绝活 田棘立刻反应过来燕先生就在沂州,若是这里被清剿过了,燕先生肯定也不安全了,于是忙抬手拍了一自己的嘴巴,笑道:“是我胡说,我胡说的。” 花满楼摆摆手,说道:“李姑娘不必担心,他何玉简既然敢造反,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收拾。不管怎样,咱们赶紧进城要紧。” “好,进城!”李钰用力的点了一头。 “我先去打探一,你们也赶紧的跟上。”花满楼对身旁的江管事说道。 江管事点头:“也好,省的咱们过去了又进不了城。” 花满楼笑了笑,纵身施展开功夫疾驰而去,李钰见状不由得感慨道:“想不到花爷还是个武功高手。” “你才知道啊?”元宝得意的扬起了小脑袋,“花爷的功夫,连我们王府里的头等侍卫都不是对手呢。” “真的假的?”李钰立刻瞪大了眼睛。 “骗你是小狗。”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的走了!”江管事瞪了元宝一样,元宝小脑袋立刻缩进了围脖里。 李钰也不再多话,而是跟着众人一起加快了速度。 好一阵紧追慢赶,眼看着城门在即,花满楼已经跟守城门的人打过招呼回来接众人:“幸亏是大年除夕夜,我跟他们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准我们进城。快走吧。” “快走!”江管事长臂一挥,喊了一嗓子,“不管怎么说,咱们可以过个安稳年了。” “是啊是啊!走了这几天,咱们连口水也没喝安稳过。” “说的是,进了城就好了。快走吧。” “走了,走了!早些进城早些休息!” 众人越说越高兴,脚的步子纷纷加快,竟有些争先恐后的往沂州城里奔。 进城的时候,守城门的义军自然要上来检查,就算之前花满楼给了他们些银两,又说了一箩筐好话,这些人还是把众人的行李物品查了个仔细。连李钰的身上都不想放过,上前来就要搜身。 上官默立刻上前去挡在李钰身前,平静的看着那个要搜李钰的义军,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么?” 那人立刻不高兴了:“哟,这话说的。谁知道她是不是混进你们其中的朝廷奸细?” “我是朝廷奸细?”李钰轻声冷笑:“我若是朝廷奸细的话,何玉简就是护国丞相了。” “嘿!你这丫头片子还挺能扯。”义军不悦的瞪眼,“我们何大人也是你能随便嚼说的?” “好了好了,这位兄弟又何必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呢。”花满楼伸手拉住想要对李钰动手的义军,顺手塞上一锭银子,“她小孩子家家的喜欢开玩笑,你别当真。” 看在银子的份上,那人不屑的瞥了李钰一眼,大方的挥手:“算了算了,大过年的没得寻晦气,你们赶紧的!再磨蹭咱们就关城门了。” “好啦!大家都走了。”花满楼转身招呼众人进城。 李钰摸了摸耳边的发辫瞥了花满楼一眼,漫不经心的转身从那义军的身上轻轻地撞了一,然后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那义军以为她不服气,转身不悦的瞪了李钰一眼:“怎么走路的你?” “对不住了,大哥。我走路走的腿都软了,不小心哈!”李钰回头甜甜一笑。 那义军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说到底,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真的跟一个小姑娘去计较什么。 李钰和花满楼一行人进城后,寻了一家中等的客栈进去投宿,站在柜台跟前,李大姑娘颇为大方的丢出一锭银子,笑道:“这一路上多亏了诸位对我们的照顾,这几日住店的钱我就替大家付了吧。” 花满楼看着那锭银子,眯起眼睛顿了顿,笑道:“好吧,那就让姑娘破费了。” 恰逢乱世,又是大年除夕,客栈里基本没有什么生意,店家一看见这么大一锭银子,立刻眉开眼笑:“楼上有上等的房间,诸位请先上楼,小的叫伙计把热水给大家送上来。” “这大过年的,能再给我们弄点像样的年夜饭就跟好了。”李钰说着,又从摸出一张银票拍过去,“不必给咱们省银子,又好吃的好喝的尽管端上来,有鞭炮的话,更好。” 店家一看银票上的面值,眼睛都直了,忙点头哈腰的应道:“有!有!都有,咱们预备的鞭炮还都没点呢,姑娘喜欢热闹,待会儿小的叫人把店里存的鞭炮都搬出来。” 元宝乐得蹦了起来。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有一顿好吃的年夜饭,过年有鞭炮就十分的知足了。 大家都很高兴,一时间有说有笑,一扫往日凄苦沉闷的气氛,连一向看李钰几个人都不顺眼的江管事都笑着邀请李钰:“等会儿咱们一起守夜,叫店家弄点乐子来。” 李钰笑嘻嘻的答应着,说要先洗澡,这一路走来身上都长虱子了。于是大家一哄而散,都急匆匆往楼上的房间里冲。 花满楼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李钰葱绿色的背影,嘴角玩出一抹古怪的微笑。 刚刚李钰丢给店家的那锭银子是他在城门处给那个义军的,那银子的一角被他捏了一块去,是独一无二的记号,想必是当时李钰撞了那人一顺手把银子给拿了回来。 另外她拍给店家的那张银票也是自己前两天遇见一队官兵的时候用来打点那些人的,花满楼仔细的想了又想,却想不出来这丫头是何时动的手。 从那晚越狱的时候这丫头开锁的那个麻利劲儿不难看出,她的确有一手绝活。 想到这些,花满楼不由得叹了口气,身边跟了个神偷,真不知道是意外的惊喜还是甩不掉的麻烦。不过这到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这位爷,您的热水已经送进您的房间了。”伙计在花满楼跟前经过,点头哈腰的笑道。 “好,谢了。”花满楼说着,从身上又摸出一块碎银子,“想办法给我弄身干净的衣裳来。” “哟,都这个时候了,成衣店都关门了。爷若是不嫌弃,小的倒是有一身新衣裳是预备着明儿一早拜年穿的……” “行,拿来吧。”花满楼懒得听小伙计多废话,直接掠过他上楼去了。。.。 第三十二章 绝活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偏执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三章 偏执 李钰回自己的房间,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门来,上官默和田棘已经各自收拾利索在门外等着了。 上官默看着一头湿发随意披在肩后的李钰,微微蹙起了眉头:“你头发怎么不梳起来?” “湿着呢。”李钰抬手抚了抚发辫,辩解道:“这么湿怎么绾?” 上官默眉头皱的更紧,转身叫人:“找个会梳头的婆子上来服侍!” 小伙计颠颠的跑上来,看着李钰身上的绯红色的锦缎衣裙为难的笑了笑,说道:“哟,这位小爷,这大过年的,留在店里的都是粗使的……” “我就喜欢这样散着头发,行不行?”李钰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默大爷,径自楼去,“我都饿死了,先吃饱肚子再说啊!” 上官默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田棘。田棘耸了耸肩膀:“我觉得姑娘说得对,先填饱肚子再说嘛。” 跟这些不修边幅的人简直没办法说话!上官默给了田棘一记白眼,抬手推开他往楼走去。 大年夜,客栈只有这一拨客人,前后都不忙,很快就准备了一桌年夜饭,有鸡有鱼,还有白菜豆腐,虽然不算精致,但胜在量足。 众人一路赶来,虽然有兰嫂这个厨艺精湛的厨娘,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能吃上像样的饭菜了。 众人陆续楼,没多会儿的功夫人就齐了。 花满楼自自然然的在主位上落座,抬手招呼李钰:“李姑娘,来,坐上面来。” “不用了,在哪儿都一样吃饭。”李钰已经抓起了筷子。 “听话,坐过来。大哥有话要跟你说。”花满楼笑意满满的,俨然有大家长风范。 “姐姐快去吧。”元宝在旁边帮腔。 “姑娘坐过去吧。”兰嫂也客气的微笑着。 “李姑娘,请。”江管事也在一旁开口相劝。 李钰抬头看着众人颇有一股她不坐过去这些人就不落座的架势,便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去坐在花满楼的身边。 “上官公子,请。”花满楼待李钰坐在自己左手边后,又邀请上官默坐在右手边。 上官默拱手婉拒:“多谢花爷好意,在实不敢当。”说完,默大爷便在李钰的另一边落座。坐的同时还不忘别扭的看了一眼李钰披散的长发。 本来打算坐李钰身边的元宝扁了扁嘴巴看了一眼上官默屁股的椅子,默默地坐去了兰嫂身边。 剩的人除了田棘之外都是东陵王府的旧仆,无所谓尊卑,便各自就近落座。花满楼端起酒杯朝着李钰笑道:“今晚咱们先谢李姑娘大方出手,给咱们叫了这一桌好酒好菜。” “诸位千万别客气,这一路上是我们三人给大家添麻烦了。来来,我李钰在这里先祝愿大家新年新气象,愿大家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万事如意!干了!” “好,那就谢李姑娘吉言了。干杯!”花满楼举起酒杯跟李钰一碰,又朝着大家举了举。 众人全都举杯,纷纷应和着一些过年的祝福语,干了这年夜饭的第一杯酒。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毕竟是过年了,又有一桌好吃的摆在面前,之前的疲惫和饥饿都已经远去,这也是一件好事。只是当大家吃喝的差不多了之后,又忽然想起来自己流浪异乡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就被官兵给抓回去坐牢甚至被推向菜市口咔嚓了,又有什么‘万事如意’可言? 江管事幽幽的叹了口气,仰头把一杯酒闷去,又抓起酒壶来给自己倒酒。众人的笑声渐渐地停止,一个一个都相继沉静来。 “哎!要是王爷没出事儿,该多好啊!”元宝捻着筷子,幽幽的说道。 “这话还用你说?”旁边一个年轻的家仆伸手戳了一元宝的脑门,“也不知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都闭嘴。”江管事低声呵斥道:“吃饭还堵不上你们的嘴?还在这儿胡说八道?!” 李钰微微一笑,打断了饭桌上的沉闷:“好啦!有句话不是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么!今天大年除夕,很难得咱们共甘共苦之后能有这么个地方一起喝酒守岁,大家都高兴点。想想咱们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人,咱们比起他们来,岂不是强多了?” “李姑娘说的是啊。”兰嫂忙附和道,“看看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我们真的是好多了。” “李姑娘有此心胸,实在是难得。”花满楼也笑着端起酒杯,“来,咱们今晚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干杯。” “好,干杯。”李钰笑着跟花满楼碰杯的同时,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默,“谨言,一起喝一杯。” 上官默却转头看向兰嫂,颇为真诚的问:“兰嫂,你会梳头吗?” “梳头?”兰嫂纳闷的看了看左右,最后看见李钰散开的长发,忽然明白了上官默的意思,便笑道:“倒是会梳几个简单的发式,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上官默立刻从腰封里拿出一只檀木梳递过去:“麻烦你给钰把头发梳起来吧。” “上官默!”李钰觉得自己的里子面子都被这厮给丢没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能忍忍吗? “衣冠不整是一大忌讳,你也说今天是过年。”而且还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披头散发象什么样子?上官默把梳子递给兰嫂,微微欠身:“拜托了。” “不用客气。”兰嫂忙起身还礼,又笑着对李钰道:“姑娘,请跟我来吧。” 李钰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上官默别扭,而且这熊孩子就这个德行,但凡看见有哪里不整齐的,他简直连饭都吃不去,于是抬手把杯中的酒喝去,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笑骂道:“黑狗你这什么臭毛病啊?” “女子德言工容,这容貌是很重要的。姑娘生于富足之家,平日里都有人伺候着自然不操心这些琐事,这会儿出门在外的可真是受罪了。”兰嫂捡着好听的话说了几句,给了李大姑娘一个台阶。 待李钰和兰嫂上楼之后,花满楼便拉着上官默搭话。无奈默大爷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样,端的是谨言慎行,一个字也不多说。不但他不多说一个字,连田棘想说话也被他瞪回去,李钰离开的这会儿功夫,花满楼是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倒是李钰趁空又跟兰嫂多聊了几句,知道她们来沂州的目的是奔着东陵王的舅舅安逸侯来的,只是不知道安义侯府会不会看在去世的姐姐(东陵王的母亲)的面子上收留他们这些人。 ------题外话------ 亲爱滴们!郑重向大家推荐一珠珠的完结文《侯门医女》,新来的,文荒的亲们,请移驾咯!保证大家绝不会后悔哒!。.。 第三十三章 偏执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信物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四章 信物 安逸侯?李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想有关安逸侯府的传说。 安逸侯是大云皇帝建国时封的世袭罔替的侯爵,传到如今也不知道是第几代了,据说他们家出过三位阁老,其中还有一位首辅,另外还出过四个尚书,五个封一品夫人的女儿,六个封县主的女儿,另外还有云启他娘这一个王妃。 虽然算不上是天潢贵胄,但却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啊!李钰默默地叹了口气。都说富不过五代,可人家安逸侯家都这么多代了还是还是富贵之家。就连这次东陵王出事,陈阁老都没想到要把安逸侯府怎么样呢。 是不敢动?还是不屑动?这些政治上的事情李钰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过了这个年之后花满楼他们去投靠安逸侯府,自己也该想办法去找到燕先生然后去冀州找自己的老爹了。 ‘砰’的一声响,窗外绽开一朵绚烂的烟花,打断了李钰的思绪。 “啊——放爆竹了!”李钰忽然回头,把兰嫂吓了一跳,她手里的一根珠钗差点戳到李钰的眼睛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一叠声的叹道:“哎呦呦!姑娘慢点。” “兰嫂,好了没?”李钰一边问一边起身,根本就没有等兰嫂回答的意思。 “姑娘,簪上这支珠花!”兰嫂手里捏着一只点翠珠钗,喊道。 李钰已经跑到门口,闻言笑眯眯的住脚转身,说道:“兰嫂辛苦了,这只珠花就送你做新年礼物吧。” “这怎么行!”兰嫂看着手中的珠花,再看看早就没了人影门口,无奈的叹道:“这个值好些银子呢。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小姑娘跟两个半大小子在外边,举目无亲,将来用钱的时候多着呢。”兰嫂一边嘟囔着,一边把珠花放回李钰的包袱里。 李钰跑楼去,拉着田棘和元宝去院子里放鞭炮,几个爱玩爱闹的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着,在院子里追逐着。 客栈的老板及伙计们也被他们感染,没多会儿的功夫又抱着一些烟花出来,大家凑到一起燃放。 乒乒乓乓的声音和暗夜里绽放的烟花冲淡了大家心里的惆怅苦闷,大家先后抛却烦恼,加入了这辞旧迎新的热闹里去。李钰一口气放了十几串鞭炮,又放了七八个烟花,方拍拍手转身去一旁看热闹。 花满楼一直暗暗地关注着她,几乎是她一靠近旁边的回廊,他就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累了吧?喝口茶。” “谢谢花爷。”李钰也不客气,接过茶盏来两口把茶喝完。 “店家有马吊牌,一会儿咱们一起打两把?”花满楼笑问。 “好啊!”李钰笑道:“正愁没好玩的呢,没想到还能打个牌。” “看你整天无忧无虑的,叫人好生羡慕。”花满楼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李钰轻笑道:“花爷这话说的,就我们现在这样子,想要弹琴绣花读书写字的也不能够了。” “说的也是。”花满楼抬手指了指里,“外边冷,咱们进去说。” “嗯,好。”李钰点随随他进去。 “等过了年,李姑娘有什么打算吗?”花满楼坐来,拿了茶壶给李钰添水。 李钰先道谢,之后方应道:“有啊,我得去冀州。” “冀州。”花满楼轻声叹了口气,“冀州离京都很近啊!” 李钰立刻警觉起来,敛了笑意,低声问:“是啊,怎么了?是不是那边出什么状况了?”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那边离京都那么近,皇上和陈阁老绝不会让那边出事儿的。你那么担心冀州,是不是令尊在那边?” 李钰盯着花满楼看了一会儿,方轻笑道:“花爷真是明察秋毫,什么事儿也瞒不过你啊。” “你有没有想过,冀州离京都那么近,你们三个又是在逃要犯,去那里的话会不安全?万一落到朝廷的手里,可就麻烦了。”花满楼好心提醒道。 “花爷说的是啊。”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乌亮的眼睛朝着花满楼眨了眨,“可是不去冀州,我们又能去哪里呢?我们不能回家去,就只能去找我爹了。” “不如……”花满楼沉吟了一声,方道:“我托朋友打听一你父亲的状况,捎个信过去给他。你们几个先跟我们一起去安逸侯府去安顿来,等你父亲的人来接你们?” “花爷的好意,李钰心领了。”说着,李钰转脸看了一刚在自己身边落座的上官默,又淡然笑道:“只是我们已经麻烦你那么久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去。我们在这里停留几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去冀州,花爷放心吧,我们几个虽然是小孩子,但也正因为我们小,混在流民之中,官兵或许不会在意我们。”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强求了。”花满楼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墨玉雕琢的牌子递给李钰。 “这个是?”李钰接过那枚玉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这玉牌雕琢的是一只鹰头的花纹,只是却不知道这鹰头到底有什么玄机。 花满楼笑道:“若是遇到官兵,这个是没用的。但若是遇到江湖帮派里的人,这个东西还好用。” “那就多谢花爷了。”李钰赶紧的抱拳。 “客气。这几天相处来,我挺喜欢你这姑娘的。只是现在我也是自身难保,没办法帮你更多了。” “花爷这话说的,倒是叫李钰不知说什么好了。”李钰笑嘻嘻的看了一眼上官默,又道:“谨言,我们要打马吊呢,你来不来?” “不来。”上官默绷着脸摇头,他默大爷对一切骄奢淫纵的东西都不感兴趣,此生所好,唯读书尓。 田棘元宝等人把客栈里所有的烟花爆竹都点了个精光才回来,两个小子依然是一脸的不足兴,人都坐来了,还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哪个烟火好看,哪个哑炮了云云。 江管事果然拿了马吊牌来吆喝着大家打牌。兰嫂叫人拿了纸片来撕成一条一条的准备谁输了往谁的脸上贴。李钰卷卷袖子加入其中做好了把所有的彩头都纳入囊中的准备。。.。 第三十四章 信物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寻师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五章 寻师 元宝小孩子不会玩儿,被李钰塞到了上官默的怀里:“你乖乖的跟这位哥哥学认字吧,如果今晚上能认识二十个字,姐姐明儿给你买糖葫芦吃。” “……”被打扰了清净的上官公子瞪了某人一眼,把怀里的小猴崽子推了出去,“坐好,腰挺直,双手放在桌子上,双肩放平,不许歪着!眼睛看书,精神集中起来——” “大过年的,学什么字啊!”元宝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脸还没挨着手臂,就被上官默手里的书卷打到了脑袋。 “啧!坐直了!听见没?!坐要端正,双肩放平,手握书卷,目不斜视。”上官公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元宝,大有一副你若是坐不正,今晚咱们就跟你耗到天亮的气势。 元宝偷偷地瞄了那边已经开始打牌的众人一眼,又眼泪汪汪的看了一眼上官默,最后还是无奈的坐直了身子。 这边苦逼的教课认字,那边马吊打得水深火热。 李钰一不小心又开了外挂,把自己的老千技术稍微露了几分,能自己赢就自己赢,自己实在赢不了就让田棘赢,于是不到一个时辰,这主仆二人就把桌上的众人赢了个人仰马翻。 这些人怎么说也是一口锅里吃饭这么多年了,眼见着一会儿这个输,一会儿那个输,输来输去大家忽然间发现,好像只有李钰和田棘两个没输过啊! “怎么回事啊!一群人打不过一个小姑娘?”江管事吹了一口脸上的纸条,没好气的瞪着左右。 “是啊,好像就李姑娘赢得多哈!”兰嫂恍然大悟。 “哪有,我们姑娘也就赢了这几把嘛!”田棘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角眉梢都掩饰不住那股洋洋得意。 花满楼好像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果,就凭着李钰偷东西的麻溜劲儿,打牌出个老千还不是小意思?于是看着李钰一眼,但笑不语。 “哎呀,不过是玩嘛,输赢有什么要紧,大不了这些钱大家还拿回去分了嘛。”李钰说着,把面前赢来的一小堆碎银子又推了回去,“大家高兴要紧,来来,继续打。” 一个小姑娘家如此高调,那些爷们儿也不好再斤斤计较。于是大家又重新洗牌开局。 李钰这回学乖了,不能只想着自己赢了,偶尔犯犯懒,也让人家赢个一两次,以图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不然的话人家指定不陪她玩儿了。如此,众人一口气玩到天光放亮,李大姑娘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叹道:“这么快就天亮了啊。” “咱们流落在外,大年初一也没得年去拜,不如叫店家弄点吃的东西,大家吃了去睡觉吧。”江管事说着,转头看花满楼的意思。 “行吧。”花满楼把自己面前赢的几两银子推到李钰面前,笑道:“就当是压岁钱了,别嫌少。” 李钰赶紧的起身抱拳:“哟,那得谢谢花爷了。李钰在此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新春大吉!” 花满楼笑着回了些吉祥话,于是大家都纷纷起身互相拱手拜年,把吉祥话说了个遍。 那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元宝被吵醒,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拜年了?发压岁钱没?” 众人顿时又笑起来,年长者纷纷掏钱,不管多少,都塞到了元宝的怀里。把个小崽子给乐得合不上嘴了。 上官默也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块西洋人惯用的银币丢到元宝的手里,绷着脸说道:“二十个字已经都认识了,这个是给你的压岁钱,拿去买糖葫芦吧。”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元宝拿着银币翻来覆去的看,稀罕的不得了。 “闭嘴!‘师傅’岂是随便乱叫的?”上官默低声斥了元宝一句,转身上楼睡觉去了。 “噢。”元宝看着他孑然独去的背影,喃喃的嘟囔了一句:“人家教一个字的都是师傅,你教了我二十个字,难道还不能叫师傅吗?” 李钰过去揉了揉元宝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他就那臭脾气,没事儿了。去那边吃饺子了。” “好!”听说要吃饺子,元宝立刻又笑开了花。 大年初一,吃过饺子后大家各自回睡觉。 李钰是天生的夜猫子,晚上精神足得很,白天必须得睡大觉。 这一觉醒来已经又是夜里,上官默和田棘早就醒来,见她起身,在窗前看书的上官默转过头来说道:“兰嫂他们已经走了,临走时过来辞行,我没让他们吵你。” “走了?”李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半晌才道:“走就走吧。跟这些人在一起虽然热闹,但办不了正事儿。他们走了,咱们也该办咱们的事儿了。” “我让田棘出去转了一圈,这沂州城里有三十多家客栈,咱们要想找先生,恐怕得挨家去问。” “不用那么麻烦。”李钰推开被子床,行至上官默面前,端过炕桌上的凉茶来喝了一口,方道:“你不是说先生跟何玉简是仇人么?咱们就去找何玉简。” “嗯,先生若是在沂州,肯定会去找何玉简。从他身上打听消息是最快的。” “事不宜迟,今儿大年初一,想必这位何大人家里正热闹着呢,咱们不去凑合凑合,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李钰贼贼的笑着,瞄了田棘一眼。 田棘立刻来了精神:“姑娘,东西都准备好了,咱随时都可以去凑热闹。” “好,那我们这就走。”李钰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件黑色的羽缎斗篷来。 “等,咱们一起出门。”上官默说着,把手里的书翻回去,理平整了,放进了自己的包袱里。 “一起?”李钰纳闷的看着上官默,“我们要翻墙越的,你怎么跟?” “你们去翻墙越好了,我从大门堂堂正正的进去。” “默爷,你没事儿干点啥不好?跟我们开什么玩笑啊。”田棘不满的嘟囔着。 “谁跟你们开玩笑?”上官默说着,已经从包袱里把他平日舍不得穿的宝蓝色锦缎长袍拿了出来,“我说了,我从大门堂堂正正的进去,就一定能堂堂正正的进去。” 李钰对着上官默竖起了大拇指:“谨言,好样的。那咱们就知县府上见了。”。.。 第三十五章 寻师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上官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六章 上官 且不说李钰和田棘两个人一路攀房踩瓦,悄没声的潜入了戒备森严的何大人府上,且说上官默换好了那件宝蓝色的锦裳,外罩冥蓝色暗纹羽缎斗篷,头上一顶黑狐雪帽。通身上,华贵无比,登时像是变了个人,楼时遇见客栈里的掌柜的,把人家给吓了一跳,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有马车吗?”上官默淡淡的问。 “呃……有,没有,有牛车!”面对锦衣华服的上官公子,掌柜的说话都磕巴了。 “牛车也凑合。”上官默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丢到柜上。 掌柜的收了银子二话没说,把原本预备着给自己媳妇回娘家用的叫人给牵了出来。 上官默看了一眼这半新不旧的篷车和那头瘦骨嶙峋的老花牛,觉得也没得挑了,便施施然上车,吩咐车夫:“去何大人府上。” “何……哪个何大人?”车夫呆愣愣的问。 上官默平静的看了车夫一眼,淡然反问:“沂州城里有几个何大人?” “是我们何知县何大人府上么?”车夫还是有点不相信,这大过年的,若真的是何大人的朋友怎么会住客栈来啊?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上官默横了车夫一眼,转身进了牛车,端端正正的坐了去。然后上官公子抬手把衣襟袍角全都整理的妥妥当当。 “公子您坐好了,咱们走着。”车夫终于接受了这华丽的事实,扬起鞭子赶着马车直奔何玉简府上。 要说这何玉简何知县也挺有意思的,他原本是一方父母,替朝廷守牧地方乃是职责本分。若是会做官懂经营者,从这知县的位置上呆个三五年,调进京都做两年京官,然后再外放至少是个五品四品。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若说做个知府,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这两年来地方官不好做,尤其是南直隶省,连年灾荒,不是旱情就是涝灾,这几年百姓们就没过上安生日子。偏生他何大人耿耿心性,整天忙着赈灾济民,尤其是今年,更是被灾民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一不小心便疏忽了省府上级。 其实忽略了上司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知府大人也要政绩,手有他这么一个能干的知县,上面查来他也好说话。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何知县真不该在今年冬天开仓放粮。 因为旱灾涝灾,再加上入冬以来的几场大雪,南直隶的百姓十有*都活不去了。而新皇登基,朝廷又要大肆庆祝,各地方官员想尽千方百计搜罗贺礼,便把赈灾的事儿搁到了脑后。 各地灾民活不去纷纷揭竿起义,沂州这边却在开仓放粮,这不等于给别同僚们唱反调吗? 再说,沂州放粮,相邻的几个州县的百姓听说后便纷纷往沂州赶,偏生他何玉简还很会过日子,灾民太多他的粮食也吃紧,于是何大人颁布了一条赈灾条令:外地来的灾民,需得在沂州安家落户才有饭吃,否则请哪里来的回哪儿去,沂州没有多余的粮。 百姓们哪管什么禁迁令?毕竟活命才是最要紧的。于是大家纷纷投靠沂州的百姓,别的不求,只求给落个户,能在沂州的赈灾粥铺里讨口吃的。而沂州的商户们为了有不要钱的工匠,便挑选青壮年收留到家里。 如此一来,灾民越来越多,沂州的粮食也渐渐地不够吃了。哄抢事件一再发生,最后还是有小股流民学着别人揭竿起义,怒讨官府。 这可好了,临县的几个知县正愁没办法排挤何玉简呢,趁着这个机会纷纷上书,弹劾何玉简不遵从朝廷法度,公然悖逆陈阁老的禁迁令,用朝廷的粮食吸纳临县的百姓,分明是积攒民力,蓄意谋反云云。 众口铄金,本来陈阁老因为新皇登基的事情费尽心机,心里就不痛快,正好找到了出气筒。于是,问罪的圣旨便到了沂州,锦麟卫持陈阁老手令:旨到之日,便把何玉简这个逆臣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朝廷要杀何知县,这消息像是一颗炸弹,把沂州城里的百姓们给炸翻了。原本造反的义军也不忙着造反了,众人立刻推选头领,连夜商讨,该如何救他们的何大人。 据说后来有江湖义侠劫了法场,杀了朝廷派来的使臣和锦麟卫,救了何玉简。杀朝廷使臣乃是灭九族的大罪,这可坐实了何玉简谋逆的罪名。于是,何玉简万般无奈之,成了这些义军的头领,带着他们维护沂州城的安稳。 自古以来都是官逼民反,这沂州县倒好,唱了一出官逼官反。 上官默坐在牛车里,听着赶车的车夫一路唠唠叨叨把何大人的勤政爱民义薄云天的事迹宣扬了一遍之后,牛车才慢腾腾的在一座府邸门口停。 “公子,到了。”车夫跳马车。 上官默一撩袍角从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看了一眼挂着大红灯笼的黑漆大门以及门口八个穿着灰色棉袄的守卫,不紧不慢的跳马车径自往门口走去。 “这位公子,你的请帖呢?”一个守卫伸手拦住了上官默,大概是看这位公子一身华服,说话倒也还算客气。 “没有。”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什么?没有请帖一律不能入内。”另一个守卫立刻叫嚷开来,“而且,这位小哥看着面生的紧,怕不是咱沂州城人吧?这大过年的,可别是趁着过年混进来的狗皇帝的鹰犬。”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朝廷的人么?”上官默平静的看着那个守卫,反问。 那守卫被上官默平静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怵,哼了一声没说话。 之前拦住上官默的那个守卫笑了笑,说道:“像是不像。可是没有请帖不能入内,这是我们大人的吩咐。还请公子见谅。” “那,你看这个能行吗?”上官默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墨玉玉牌来递过去。 那守卫一看这个,立刻绷直了双腿,拱手欠身:“敢问这位爷贵姓,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上官。”上官默淡淡的开口。 “上官公子请稍后。”守卫再次躬了躬身,然后转身匆匆进去报信。。.。 第三十六章 上官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夜访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七章 夜访 李钰伏在何府前厅的一颗高大的槐树上,看着一个穿着灰布棉衣护卫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忙伸手朝着对面顶上的田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田棘把脑袋贴在瓦片上,细心的听里面的人说话。 “回大人,外边有个姓上官的年轻公子求见。” “可有请柬?”何玉简正在跟几个义军首领一起吃酒并商讨将来,听见守卫的话还以为是受到邀请的那个乡绅来了。 “没有,不过……”守卫迟疑了一,上前两步在何玉简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田棘把耳朵贴紧了瓦片也没听见那守卫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此话当真?!”何玉简忍不住低声惊呼。之后不等守卫回答便又怒声斥责:“这么重要的人进了沂州城,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收到消息?沂州城的守备真是令人堪忧!” “到底是什么人,让何大人如此忌惮?”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何玉简的愤怒,“不如请进来让我们大家都见见?” 听到这里,田棘忍不住偷笑也不知道默爷耍了什么手段,居然把这何大人给吓得这样。早知道如此,自己跟姑娘又何必偷偷摸摸的溜进来?要知道这何府的守备可是比东陵的大牢还严密,他们俩为了潜进来可费了不少心思。 田棘朝着李钰打了个手势,告诉她是上官默到了。李钰微笑着点了点头,回了个明白的手势。 守卫得令去,没多会儿的功夫头前引路,领着上官默进来。 上官默跟在那守卫后面,脚步不疾不徐,翩然而行,俨然一位贵族公子。行至院子正中时,他忽然顿住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棵高大的槐树,又转头看了一眼顶——也不知道钰是躲在了树上还是顶。 不过,不管她这会儿藏在哪里,肯定是看见自己了。想到这个,上官默冷漠的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公子,请。”守卫见上官默忽然停住脚步,遂侧身抬了抬手。 上官默微微颔首,抬眼看了一灯影婆娑酒香飘动的前厅,抬手理了理衣袖,大步走了进去。 何玉简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个翩然而入的华服少年,明明是温润的样貌,华丽的衣着,却偏偏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浑身上都洋溢着冰雪的味道。不过此子一看便不是寻常之辈,别看年纪小,这份凛然气度就把里这几个乡绅富商给毙的找不到北。 “想必这位就是上官公子了?不知公子大年初一造访鄙府,有何见教?”何玉简淡然一笑,问道。 上官默平静到没有表情的眼神在里几位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何玉简的脸上,淡淡的说道:“我是来给何大人你指明路的。” “噗——”何玉简左手的一个老者一口茶喷了出来。 被老者喷了一身茶水的另一位乡绅不悦的拿帕子擦了擦脸,怒声斥道:“好小子,你这乳臭未干的,倒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 上官默连个眼神都欠奉,只平静的直视着何玉简:“事到如今何大人尚不知穷途末路,还能在这里喝酒聊天,这份胆识倒也叫人好生佩服。” “哦?何以见得我已经是穷途末路?还请上官公子赐教。”何玉简缓缓地拱了拱手,脸色沉如锅底。 在座的其他人不知道何玉简为什么会让这么个狂妄小子进门,但何玉简却知道,能拿着墨玉鹰头令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可就算如此,他何玉简十年寒窗,一朝进士及第,之后又浸淫官场到今天四十多岁的人来,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如此嘲讽,心里大为不悦。 “敢问何大人,这沂州城里屯粮几许?一城百姓几何?不知大人可为这一城百姓做好了打算?温饱的日子还有几天?”上官默微微冷笑着问。 何玉简眉头一皱,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大年初一他放身段把沂州城里的富商乡绅都请到府中来,正是为了这粮食的事情。 有一句老话说,好过的年难过的春。 这过了年就是春天,最是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平时没什么灾情,春天尚且艰难度日,如今灾荒不断,兵荒马乱之时,若没有粮食维持度日,等城里城外的那五六万义军饿极了,还不把他何大人蒸了煮了? 坐在何玉简左手边那位刚刚喷茶的老者看不去了,扬了扬巴,问道:“小子,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能给咱们弄粮食来不成?” 上官默平静的看着何玉简,等何玉简也投来询问的眼神后,方淡淡的问:“如果我能呢?” “你?你能?”那老者像是看鬼一样看着上官默,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凭什么能?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 上官默唇角微勾,绽开一个冷漠嘲讽的微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老者登时面红耳赤。 上官默冷笑道:“你能为何大人的座上宾,想来也是这沂州城里首屈一指的人物儿,怎么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所谓‘机事不密祸先行’,此处人多嘴杂,我纵有妙策,又怎能轻易言之?” “简直狂妄至极!”老者一甩袖子,满脸愤怒。 “我看你是黔驴技穷,故弄玄虚吧!”另一边的人则极尽嘲讽之色。 “哎,邵公,诸位!请稍安勿躁。”何玉简抬手拍了拍老者的手,又扫视在座的众人,轻声的叹了口气有点为难的站起身来,朝着上官默拱了拱手,“上官公子,请随老夫来一。” 上官默点了点头,说道:“何大人,请。” “请。”何玉简转身朝着在座的众人拱了拱手,便带着上官默往屏风之后转去。 被主人留来的邵公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何玉简和这个姓上官的少年到底在弄什么玄机。同时,顶上的田棘听完上官默的话也觉得很是好奇,不知道默大爷到底有什么良策能帮何玉简度过这次的难关。 而此时的李钰已经从槐树上跳了来,顺着墙根儿的暗影一路悄悄地进了前厅旁边的耳房里。。.。 第三十七章 夜访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内幕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八章 内幕 因为家主正在招待客人,耳房里放着的是各色茶点蔬果等物,本来有两个侍女在里看守,被李钰的迷香给弄的昏睡过去。 李钰试了试两个侍女已经睡熟之后,捏了一颗花生糖丢进嘴里,然后把一个侍女的衣裙脱来套在自己的夜行衣之外,端着个茶盘大大方方的往前厅去奉茶。 前厅里几个沂州富绅正在满口抱怨,李钰随便一听就知道何玉简已经被上官默给忽悠到内室去密谈了,于是她也不犹豫,直接端着茶盘就往内室走,想要吩咐添茶的邵公白朝着她连连招手,挥的胳膊都酸了她都没理会。 内室之中,何玉简已经同上官默坦言开来:“上官公子,你所谓的锦囊妙计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如果真的是妙计,能解我沂州之困,我何玉简绝不亏待你。” “好,计策给你,我只要解答我一个问题。” “没问题,只要是在知道的,必然言无不尽。” 上官默眼风一扫,视线落在书案上,于是淡然一笑,走上前去拿起那只紫毫笔,舔墨挥毫,在纸上写了六个字:收临州,守隘口。 何玉简看了这六个字之后,先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愤然拍案:“你这简直是胡言乱语!收临州?你当临州是地里长得大倭瓜,说收就收啊?再说了,我自己的百姓都吃不上饭了,再把个重灾县的老弱病残收过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分明是锦囊妙计,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呢?”李钰端着茶盘上前去,笑眯眯的递了一杯茶给上官默。 何玉简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丫鬟,完全不知道这不是自己府里的人,只是怒道:“谁让你进来的?没规矩!给我出去!” “大人,这真的是妙计哦。”李钰不理会何玉简的斥责,自顾说道:“临州靠海,靠海可以吃海,春来天暖,海里的鱼虾就会多起来,大人组织百姓们出海打渔,就不愁没吃的了。另外,收了临州,把临州和沂州合二为一,大人的势力范围扩大,手兵丁也会更多。这样的话,拉出一半的兵力去守隘口,隘口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守住这里,朝廷的兵马就打不进来,如此,沂州临州的百姓便可安居乐业,而大人的眼前的忧虑也就解决了。” 何玉简不是白痴,李钰话没说完的时候他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之所以一直没开口,只是因为他对眼前这个伶俐丫头的身份起了疑心。 “计策我已经给大人了,不知大人能否答应我一件事情。”上官默一侧身,把李钰挡在自己身后。 何玉简回神,朝着上官默拱了拱手:“哦,上官公子请讲。” “我想知道燕侠士在哪里。”上官默看着何玉简的眼睛,平静的说道。 “燕侠士?”何玉简眼神飘忽一躲,“什么燕侠士?” “燕北邙,燕大侠。”上官默黑漆漆的眸子微微虚了虚,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悦。 “燕北邙?”何玉简蹙起了眉头,不答反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听说他在沂州,只是不知道现在在沂州的何处,请何大人明示。”上官默直接忽视何玉简的问题,再次强调自己的问题,“大人不要说不知道,因为我知道如果颜先生来沂州,肯定会来找你。” 何玉简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冷漠的少年,忽而笑了:“他前阵子是来了沂州,不过后来他走了。” “他去了哪里?”上官默继续追问。 “据说是东陵那边有事,他回去了。”何玉简看着上官默满是不信的目光,无奈的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他现在不在沂州。” 李钰已经相信了何玉简的话,便在后面轻轻地戳了戳上官默的后背。 “既然这样,那我们告辞了。”上官默说完,转身便走。 “慢着!”何玉简侧身挡住上官默的去路,盯着上官默身后的李钰,不悦的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混进我府中到底有何居心?!” 上官默皱眉道:“我送计策给你,不过是想知道燕先生现在何处。若真的有什么不良居心,你以为你还可以安好的跟我说话吗?” 何玉简闻言顿时怒了,长臂一挥,扬声喝道:“来人!” 上官默一怔,回头看了一眼李钰。李钰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摇头不语,一脸的幸灾乐祸。 “来人!”何玉简见这两个人如此嚣张而他的守卫却没有动静,便又大声喊了一嗓子。 话音落后外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等了半晌,门方吱呀一声轻响,田棘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进了门,叹道:“叫什么叫?你的人都睡着了。” “你……你们?!”何玉简顿时慌了手脚,明明是三个半大孩子,怎么可能?!他这府邸虽然说不上是龙潭虎穴,可这里外的守卫也有几十人,居然都被这猴崽子给撂倒了?! “你这人真是啰嗦,若是我们真的想怎么样,你早就去见阎王了。”李钰不耐烦了。 听了这话,何玉简心神稍稳,然后拱手沉声问:“你们是东陵人?你们跟李家有和关系……啊——不对,若我猜得不错,你应该就是李闯的女儿吧?” “哟!你可真会猜啊。”李钰顿时乐了。 何玉简倒是来气势了,淡淡的哼了一声,说道:“想他燕北邙听说东翁之女被捕入狱就立刻弃大业于不顾,急急火火的返回东陵去,我还以为那丫头是何等天资呢,不想竟是个毛手毛脚鬼鬼祟祟的小丫头。” “狗官!敢说我家姑娘的坏话,小爷让你死的很难看你信不信?!”田棘生气的扬了扬手,他手里握着一把信件。李钰眼尖,一眼看见有的信封上的火漆处印着一个繁复的徽记,于是忙伸手从田棘的手里夺过那信封细看。 “咦?这图案看着好眼熟,是那位世家的徽标?”李钰看清那徽记之后,微笑着看向何玉简,“在沂州这地面上,够资格用家族徽章的世家可不多哦,还是一品鹤纹……莫不是安逸侯周家?” “你!”何玉简顿时觉得滔天灾祸灭顶而来,一时间差点背过气去。。.。 第三十八章 内幕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烈鹰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九章 烈鹰 李钰笑嘻嘻的抖着书信,好整以暇的叹道:“我说呢,何大人以区区七品职衔胆敢公然造反,我还当你真的是为沂州百姓某生存呢,原来是另有原因。跟安逸侯勾连到一起,是想要清君侧另立新君呢?还是某人想要自己当皇帝,委任你何大人为一朝首辅呢?” “你……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何玉简快疯了。 “我胡说八道?这怎么能是我胡说八道呢?”李钰笑道,“我这可是证据确凿。” “你……你们究竟想怎样?!”何玉简跺脚怒问。 李钰笑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做你何大人的座上宾,你能好吃好喝好招待,直到燕先生来找此处跟我们汇合为止。” “行!”何玉简想也不想直接答应来,反正这种时候,想什么都是没用的。 “痛快。”李钰笑着把手里的信件刷的一收起来递给田棘:“把这些都收好了,等咱们离开沂州的时候再原封不动的还给何大人。” “是。”田棘接过那几封信件,麻溜儿的塞进怀里。 “哎……你们!”何玉简愤愤的瞪着李钰,“本官素来说话算话,你把东西还我!” “放心,何大人,只要你对我们待若上宾,那信封里的东西我们是不会碰的,信里写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我们留着这个,不是是留个保命符罢了。你何大人坐拥五万义军,想要对付我们三个小孩子实在是太容易了。我们不得不防啊!噢,对了——你放心,我李钰也是说话算话的。” “……”何玉简顿觉一口老血闷在胸口,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钰看何玉简没话说,便笑嘻嘻的打了个响指:“行啦,何大人你家还有什么吃的没?弄点来给我们做宵夜了。” 何玉简皱眉道:“人不是都被你们给收拾了吗?” “都收拾了?”李钰立刻转头瞪田棘。 田棘立刻摇头:“没,没!厨房的人我没动。” 何玉简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撩袍角匆匆出去了。不是他急着去厨房吩咐宵夜的事儿,而是他此时此刻万分不想跟这三个人在一起了,看见他们三个就头疼!简直头疼欲裂! 李钰抬手把身上的侍女衣裳扯来丢到一旁,又转身去茶盘里拿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方叹道:“你还别说,这何玉简的子收拾的还挺雅致的。” 上官默环顾了一眼房间的布置,这间子显然是何玉简的书房,没什么古董珍玩,倒是摆了满满的一架子书籍,另外挂着两幅前朝名人字画。 “勉强可以吧。就是太乱了。”上官默的眼风扫过墙角的青花瓷缸里的一些卷轴,视线又落在一株没来得及修剪的兰草上,眉头微皱,一脸的别扭。 “行啦行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田棘上前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着急的问:“先生回了东陵,会不会被官兵为难?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去?如果先生不回来呢?” “首先,以先生的本事,官兵并不能拿他怎么样。然后只要他回到东陵见到夫人,就应该知道我们来沂州的事情。所以,他肯定会回来找我们,我们在这里安心等他就好了。”李钰说着,伸手敲了敲田棘的脑袋。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田棘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爬上去何玉简常坐的太师椅,没骨头一样的缩上去,开始打瞌睡。 上官默也瞅准了那边的矮榻准备坐过去歇息一,李钰立刻跑过去把矮榻占住,朝着他伸了伸手:“还来。” “什么?”上官默茫然的问。 “墨玉令牌啊,还我。”李钰纤长的手指勾了勾。 “噢。”上官默从怀里拿出墨玉鹰头令交给李钰,极其难得的笑了:“收好了,这玩意儿还真不错。” “你怎么会想起用这个来对付何玉简的守卫?”李钰接过令牌来翻来覆去的把玩着。 “他一个起义英雄,府上把守的自然是那些江湖之人。那位花爷不是说了吗?这个东西遇见官兵不好使,遇见江湖上的人,就不一样了。所以我就拿来试试,没想到还挺管用。” 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满的踢了上官默一脚:“有这么好的办法不实现告诉我?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我觉得你更喜欢田棘的办法。”上官默弯腰弹了弹袍子上的脚印。 “哎,说真的,这安逸侯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李钰叹道,“想不到何玉简举旗造反居然是受他指使。” 上官默若有所思的揉了揉巴,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个花满楼才更是深藏不露。” “怎么说?”李钰顿时来了兴致。 上官默轻轻地摇了摇头:“还不好妄决断。” “切!你这家伙。”李钰对上官默这种藏头露尾的说话方式很是不满。 “慢慢看吧。”上官默若有所思的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正在幽暗的小树林里同一个黑衣男子说话的花满楼忽然一个激灵,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男子沉声问道,清淡的星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落在他的长袍上,银线闪闪,隐约勾勒出苍鹰纹样。 “没事儿。”花满楼揉了揉鼻子,笑道:“这边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请将军回去告诉唐将军,属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职责。请将军放心。” “嗯,现在唐将军也烦着呢,按说咱们做军人的不该过多的搀和政事,可出来走一走,看看这生灵涂炭的江山,还真不知道咱们信守的忠诚到底是对是错。” “军人不问政务,只忠君事,是咱们宁老侯爷留的规矩。只是眼君主年幼,后宫强权,再加上佞臣当道……哎!”花满楼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好了,过多的牢骚也没用。唐将军的意思是还不到我们动的时候,你且静心等候吧。” “是,属明白。”花满楼拱手应道。 “对了,你之前说起那个叫李钰的姑娘……说她是个可用人才?”。.。 第三十九章 烈鹰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章 解析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章 解析 听了上司的问话,花满楼微微一笑,颔首应道:“是的,这姑娘别的本事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就这一招玩的很是精彩,她动手的时候,连属都没察觉任何不妥。若不是那块银子被属捏去了一块有了记号,到现在属都发现不了她这本事呢。” 黑衣武士略一沉思,忽然笑问:“那你说,东陵王失踪一事,会不会跟她有关?她会不会在朝廷使臣和锦麟卫的眼皮底玩一出神偷活人?” 花满楼笑着应道:“这个属也想过了,属以为,有一半的可能。” “哦?说说看。” “那天沉船的事情发生之后,江宁知府立刻派水师倾力打捞,属闻讯后曾亲临江宁查看过那艘官船。那艘船在沉入水底的时候收到水流的冲压,多处破损。但其船尾的那个圆洞一看就是人为所致。”花满楼理了理思绪,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来。 “属看过那件案子的卷宗,据当日船上的锦麟卫以及杨寿尹大人回顾,当时船上除了江宁的一个厨子和两个帮手之外,再无一个外人。而那个厨子和帮手已经被镇抚司关押,连番审讯之后也没什么结果,看来他们是真的跟那件事情没关系。” “说的不错,再然后呢?”黑衣武士饶有兴致的问。 “如此可判断,那天晚上另有高手潜入船上。这个人一定有非凡的身手,另外,这人还必须熟悉船上的每一间舱室,否则不可能躲得过锦麟卫的防守。所以这个人肯定提前上过船,勘察过船内的情形。”寒风萧索,花满楼低沉的声音在风中散开。 “嗯,说去。” “属查问过东陵王被押解上船的那天,曾有两个揽波楼的两个小厮往船上送过饭菜。而那两个小厮的外形,据见过的锦麟卫描述,属觉得那送菜的两个小厮跟李钰田棘两个很像。而且属也查问过,那天揽波楼根本没往官船上送菜,可见那两个小厮送饭菜一事颇有蹊跷。” “这么说来,十有*是她了,怎么你还说一半儿的可能?” “属说一半的可能,一是李钰没有做这事儿的动机。她这个人做什么事儿都要好处的,救东陵王……这事儿对她没什么好处,属觉得这没好处的事情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出手。这二么,这事儿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只以推测而论,是不能决断的。” “说的不错,凡事要讲证据。目前我们缺的就是证据。” “是。”花满楼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军,请问那对于这个李姑娘,属该如何以待?” 黑衣武士笑着摇摇头:“不过一个小姑娘家,喜欢玩就玩吧,想来她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对了,那东陵王至今还没有落吗?” “没有。属大致查了一安逸侯这边,没找到王爷的落。” “哎!这事儿可真是蹊跷。” “其实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这说明王爷至少还是安全的。” “如果人真的是李钰救走的,她一定会设法给东陵王联系。” 花满楼闻言立刻拱手道:“属会竭尽全力,争取早点找到王爷的落。” “好,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是,将军,那属告退了。”花满楼拱手欠身。 黑衣人微笑颔首:“再会。” 沂州城里,这几日李大姑娘真是逍遥自在。她们三人抓着何玉简私通安逸侯的证据,每天在何府吃香的喝辣的,呼来喝去,把何大人的脑袋给烦的有两个大。为了躲着这位瘟神,何大人都把自己的书房拱手相让,自己搬到偏院的客房去了。 好歹过了正月十五,沂州城的几个富绅再次聚到何玉简的里商量过完了年大家该怎么办。 粮仓里的粮食眼见着快不够了,而南直隶的天气,等山上的野草发芽树木开花至少还要两个月,不管怎么精打细算,一场饥荒在所难免,这几位主张起义的富绅们哪里还坐得住呢! 何玉简经过这半个月的思虑,最终还是一拍桌子,做了决定:“整顿兵马,我们先把临州拿来。” “什么?打临州?!”邵公的虎子都翘了起来,“何大人,我没听错吧?” 旁边一位姓裴的乡绅也痛心疾首的叹道:“何大人,那临州的县太爷都卷包袱跑了,知府大人正为了这个州县的百姓挠头呢,我们再去插手这穷的叮当响的临州……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何玉简攥拳捶了一书案上的羊皮卷地图,叹道:“攻临州,我们便可以掌控临州码头,如此一来,我们尚有活路。若是只守着沂州,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大人说的容易,打临州,我们怎么打?”邵公再次提出质疑。 “临州现在饿殍遍地,还用打吗?咱们的兵马直接进驻接管城防就是。”裴公不屑的哼道。 邵公立刻冷笑着嘲回去:“裴公未免太自信了吧?朝廷再无能也不可能让我们一兵一卒都不费,直接取了临州。别忘了,临州码头的海域还驻守着朝廷的一万水师保护海路呢,那一万人可是靖海侯的旧部,骁勇善战,不是那么好惹的!” “所以说我们何必去惹这个麻烦!”裴公再次质疑何大人的决策。旁边的几个人都连声附和,纷纷劝何玉简不要贸然行事,还是想办法弄点粮食来度过眼前的难关要紧。 何玉简被吵得头疼欲裂,最后还是无奈的把智囊团的这老几位都打发回去了。耳根子清静之后,何大人闷闷的坐在书案前沉思良久,直到夫人带着丫鬟进来点灯送茶才回过神来。 “老爷天都黑了,您怎么都不叫人进来点灯?”何夫人说着,从丫鬟手中的托盘上把两样糕点拿过来放在何玉简的手边。 何玉简跟几个老乡绅说了半天的话又一个人发了半天的呆,此时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遂顺手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顿时被松软香甜的味道倾叹:“夫人这是又从哪里学来的手艺,把这糕点做的如此美味。” “是李姑娘说的,把发面的酵引放一些到糕点的鸡蛋面糊里,发酵一些时候再放到模子里蒸烤,就能做出这样松软的糕点了。”。.。 第四十章 解析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押注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一章 押注 “哪个李姑娘?”何玉简有点茫然的蹙眉,暂时没把李钰那个魔头跟心灵手巧的‘李姑娘’联系在一起。 “就是老爷的座上宾,那位从东陵来的李姑娘啊。她鬼点子可真是多。”何夫人笑道。 “是她!”何玉简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 “是啊,人家是大城来的姑娘,听说东陵的还有西洋教会修的教堂,每隔七天都会散一次斋饭,还有各式西洋点心。可比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沂州好多了。” “行了行了。”何大人摆了摆手,“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忙,夫人先去休息吧。” 何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头,劝道:“老爷,不是妾身说你。你有什么难题怎么不去跟李姑娘和上官公子商议商议?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闷坐着,闷出病来可怎么好。咱们沂州几万百姓的命可都攥在你的手里呢。” “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去吧。”何玉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何夫人带着丫鬟离去,临走之前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何玉简一眼。何玉简心里虽然烦躁,但夫人的话是听进去了。于是收拾收拾心情,起身整理了一仪容,往书房去找上官公子去了。 此时李钰和上官默田棘三人正围坐在饭桌前吃饭呢,饭桌上有荤有素六个菜:栗子炖鸡,土豆炖肉,红烧豆腐,清炒豆芽,尖椒萝卜丝,凉拌白菜心,菜色虽然不多但分量十足,还有一盘杂面饽饽,三个人有说有笑吃的正开心。 何玉简进门打断了三人的好兴致,田棘率先笑着打招呼:“何大人来了,吃饭了没?不如一起?” “你们这里倒是热闹。”何玉简和不客气,一甩袖子在田棘让开的椅子上坐了。 田棘见状,忙去拿了一副碗筷来把自己用过的换来,然后又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何大人,请吧,别客气。” 何玉简给了田棘一记白眼,细想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在自家家里吃自家的饭,用得着跟你这小兔崽子客气吗? 李钰和上官默互换了个眼色,一句话也没多说继续吃饭。 吃饱喝足之后,上官默拿了雪白的帕子抹了一嘴巴,然后又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放在手边,看着何玉简咽最后一口稀粥,方道:“何大人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话说吧。” “上官公子神机妙算,原来早就知道老朽要过来?” “没有。”上官默平静的看着何玉简,“我是觉得若是没事儿,你是不乐意看见我们三个的。” 何玉简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他叹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一晚,上官公子为老夫献计,说要我收临州。只是不知道这临州该如何收呢?还请公子指点迷津。” “临州知县已经卷包袱跑路了,临州处处都被乱民抢的抢劫的劫,何大人的义军训练有素,想要收服他们还不容易?” “是,收服这些人很容易,可临州沿海还有靖海侯的旧部,那可是一万水师!这一万精兵训练有素,骁勇善战,若真的跟他们交锋,我这五万人根本不够他们砍的!到时候我的五万义军就算没饿死,也被朝廷的水师给砍瓜切菜了!” “哈哈!”李钰直接笑出了眼泪,“你还好意思说,你有五万人,那水师只有一万,你怎么能说自己被人家砍瓜切菜?你还真好意思……哈哈哈……” “你笑什么笑!”何玉简立刻恼羞成怒,“我这五万人都是老百姓自愿组起来的,人家虽然是一万人,可是训练有素,吃皇粮的正规水师!何况人家还有坚船利炮!我的人还没冲上去呢,就被人家给轰成了炮灰了!” “行行!行了!水师有坚船利炮,着我我知道。”李钰笑够了,端了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放到:“这打仗么,兵在其次,关键是有勇将。” “勇将?勇将也没有!”何玉简没好气的哼道:“听说水师那边的赵将军乃是名将之后又是靖海侯府的嫡系,深谙用兵之道。我这里可没有这样的奇才良将。” “何大人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这样吧,你尽管开战,先把临州的土地收进来,再把临州的难民都归拢归拢,到时候我保证你会有一员领兵的良将,如何?” “你以什么保证?”何玉简完全不相信这位李大姑娘的人品。要说那李闯也算是个乡绅富豪,据说在东陵也颇有几分名望,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女儿?这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完全一个女地痞么!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李钰无奈的问上官默,“我人品有那么差吗?”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没说话。田棘则生气的拍桌子:“我说何大人,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家姑娘素来说话算话,还从没失言过呢!” 何玉简依然不松口:“话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数万百姓的性命啊!可不能做儿戏。” 李钰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我们几个人都在你府上,如果我说话不算话,随你怎么处置。” 何玉简轻哼一声,嘟囔道:“若数万百姓真的被逼到了绝路,我要你们三个人的性命又有何用?” “你!”田棘忽的一站了起来,指着何玉简的鼻子就要发火。 上官默抬手把田棘拉去,平静的看着何玉简,问:“那何大人是什么意思呢?” “我要上官公子手里的黑玉鹰头令。”何玉简沉声说道。 上官默转眼看着李钰,淡然一笑。 李钰笑道:“好啊。如果到时候我没有一个良将给你,就把黑玉鹰头令给你用。但如果到时候我有良将给你带兵,而且又打赢了朝廷的水师,何大人又当如何?” “若真如姑娘所说,到时候得临州码头,救两县苍生,到时候我何玉简愿听姑娘吩咐。”何玉简把心一横,正色说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李钰说着,从怀里拿出那枚墨玉鹰头令来拍在桌子上,“令牌我先放在这里。省的你信不过我。” “姑娘仗义。”何玉简起身朝着李钰一拱手,“那何某先告辞了。”。.。 第四十一章 押注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兜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二章 兜着 何玉简做人麻利,行事利索,从李钰这边谈完了条件就立刻去安排收临州的事情。对于临州县的事情,李钰,上官默一直都用一个‘收’字,是因为何玉简的兵想要越过两县之界进驻临州实在是太容易了。 临州知县已经带着一家老小卷铺盖逃往海外了,因为灾民四起,上头目前还没有父母官,知县大人一跑,县衙里的其他官员们也都躲回家里守着老婆孩子苟且偷生,哪里还顾得上百姓的生死,只求百姓不上门要他们死就烧高香了。 这些大官小吏都躲起来了,原来县里驻扎的官兵也早就各自散了,所以何玉简的兵马一杀过来,几乎没费一刀一枪就占领了临州县衙,前前后后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何玉简的两万兵马就把临州给占了,之后就剩的事情也就是打扫打扫战场。 只是想不到的是,何玉简把临州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急急匆匆回沂州来找李钰,回家一看人没了,差点没一把火把自己的府邸给烧了。 “人呢?!人呢?!”何大人气急败坏的朝着夫人大吼,“为什么不把人给我看好了!” “李姑娘说有点事儿,出去有两三天了。”何夫人摸不清何大人发的什么脾气,老大不乐意的说道:“老爷不是看见她就烦么?怎么现在看不见她又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你懂什么!”何玉简气的跺脚,“她说没说去哪里,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对了,跟她在一起的那两个少年呢?那个整天黑着脸不爱说话的上官默呢?!” “他们说去直隶府了,说三五天就回来。”何夫人不悦的说道。 “走了几天了?三天还是五天?!”何玉简听了这话火气稍微小了点。 何夫人被问的不耐烦了,冷着脸说道:“不是说了走了两三天了吗?过一两天就回来了。” “去直隶府?”何玉简好歹冷静了几分,开始回思何夫人的话。 “是啊。” “去直隶府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 “哎!真是……”何大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两夫妇正相对抱怨,外边忽然有家丁进来汇报:“老爷,燕侠士回来了。” “燕北邙?”何玉简顿时喜出望外,“快,快请进来!” 燕北邙文武双全,又是李钰和上官默一定要找的人,他来了,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了。 何夫人皱眉道:“他不是我们的仇人么?他来没什么好事吧!” “你懂什么!快去准备饭菜!”何玉简吩咐完了夫人,又立刻命来回话的家丁:“快去请燕先生进来!” 家丁应声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带着燕北邙和韩岳进门。 燕北邙的祖父曾是大云朝的封疆大吏,但跟何玉简的祖父两个人政见向左,两个人互相使绊子,整天想着法的把对方给整去。之后,燕北邙的祖父终究一着不慎,被何玉简的祖父给设局搬到,不但丢了乌纱帽,还丢了性命。从此燕家退出朝堂,燕北邙家学渊源,却也只能是个风流游侠,一丝功名也无。 燕何两家的积怨沉淀了三代,燕北邙现在看何玉简自然还是不顺眼,上次来到沂州本来想趁乱报家仇,却不曾想何玉简为了沂州百姓的生死,自甘背上叛臣的罪名公然跟朝廷作对,燕北邙才暂时放他一马。 此番回来,自然是因为殷氏说李钰三人从东陵大牢里逃了出来直奔了沂州,而且应该还在沂州等他,所以他一回沂州便匆匆来何玉简这里打听李钰的落。 “哟!燕大侠,你可回来了!”何玉简朝着燕北邙拱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了燕北邙,他就不愁没良将了。 “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可有人来找过我?”燕北邙却笑不出来。 何玉简忙笑着点头:“是,有,有个姑娘和两个少年,说是你的学生。” “人在哪里?”韩岳立刻上前一步,问道。 “他们去直隶府了。” “什么?”燕北邙立刻皱眉,“你既然知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也该知道我回东陵办完事情就回来,为何不留住他们?!何玉简!你……” 何玉简忙拱手笑道:“燕大侠别生气,他们只是出去几日,过两日就回来了。” “他们去干什么了?”燕北邙压着怒气,皱眉问。 何玉简为难的叹道:“这个……我刚回来,我也不知道啊。” 燕北邙生气的瞪着何玉简,问道:“他们几个小孩子,你就不能好好的照顾一?!” “我也想照顾啊!可那个疯丫头……谁能照顾过来?她在我府里这几日,都快把我这家里弄得底朝天了!”何大人一想起李钰手里攥着的自己那些跟安逸侯密谋的信件,就是一脸的辛酸泪。 燕北邙转过脸去,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微笑。韩岳也低头暗暗地发笑,心想不愧是疯丫头,果然到了哪里都不消停。 何玉简见燕北邙偃旗息鼓了,便上前去说道:“燕大侠回来的正好,我正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说呢。快,里请,咱们慢慢说。” “我来的路上看见临州的街上也是你的义军,你把临州给打来了?”燕北邙一边往里走一边叹道:“何大人果然是有勇有谋啊!” “别说了!”何玉简有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这儿正坐蜡呢!” 燕北邙邪气的笑了:“坐什么蜡?一县之主变成了两县之主,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何玉简摆手道:“一县之主只操心一县百姓的吃喝,两县之主就要操心两县百姓的生死,这男女老幼两县的百姓加起来将近二十万张嘴。你让我怎么办呢!” “临州靠海,俗话说靠海吃海。”燕北邙笑道,“难道你何大人打临州不是因为这个?” “可海域里还有朝廷的一万水师,那可都是百战精兵。”何玉简叹道。 燕北邙轻笑着反问:“百姓捕鱼,关水师何事?” 何玉简拍着桌子叹道:“说得轻巧,我不打过去,百姓捕鱼自然跟水师无关,但我的人一打过去,那一万水师就要上岸剿灭叛贼了!你必须得帮我,这可都是你的好学生出的主意,你不替他们兜着,谁兜着?!”。.。 第四十二章 兜着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点将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三章 点将 燕北邙看着一向道貌岸然的何玉简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来,忍不住笑了:“兜什么兜?钰儿他们给你出了这个主意很好。她既然敢这样答应你就一定想好了。你稍安勿躁,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哎?你这人……”何玉简听了这话有立刻瞪眼,桌子拍的梆梆响,“我粮食已经不够了!军中现在每日只有两餐!顶多五天,军中就要断粮了!军中断粮是什么后果,你燕大侠该明白吧?不用我说吧?!” “行行行……我明白,我知道,我了解!”燕北邙连连点头,笑道:“但我更相信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既然应了你,就一定会把你的事儿办妥了。” “你!”何玉简一口老血闷在心头,指着燕北邙半晌才咬牙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你既然不相信他们,那当时为什么还听他们的?” “我那不是……”何玉简气的咬了咬后槽牙。当时他真正的打算是把上官默手里那块墨玉令牌给要过来,江湖传言,墨玉鹰头令可号令江湖水路上的所有帮派。他是想着拿着那块令牌可以找上漕帮头领,那样就算打不过朝廷的一万水师,也可以为两县百姓谋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何大人忍不住再次懊恼致死——只是如今上官默跟李钰一起去了直隶府,那墨玉令也被他带走了!早知道这样为何不把那块墨玉令先拿到手里再说! 燕北邙似是看热闹看够了,方笑着准头跟韩岳说道:“介川,赶紧的吃饭,吃了饭去接应一谨言他们。” 韩岳早就坐不住了,闻言立刻放筷子,起身说道:“先生,我吃饱了。” “那快些去。”燕北邙说道,“路上小心。” “是。”韩岳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燕北邙面上淡定,其实心里还是很挂念李钰的,韩岳一走,他也没什么心思跟何玉简闲扯了,于是起身说道:“我也吃好了,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钰儿他们回来咱们再叙。” 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何玉简对李钰等人都没办法,对燕北邙更是没办法。 不过幸好李钰三人这次出去没有节外生枝,韩岳在沂州和临州交界的隘口的山林里迎到了他们三人,四个人汇合之后自然万分欢喜,李钰拉着韩岳问东陵现在的境况,知道自己逃狱的事情有了烈鹰卫的萧策将军介入之后,官府没有为难殷氏等人也就放心了。 李钰急着见燕北邙,便一路疾奔跑了半日的光景回到何玉简府中,进门后问明了燕北邙的所在便二话不说直接冲了去。 彼时燕北邙刚沐浴更衣过,正歪在榻上看一本闲书,李钰‘咣’的一声推开门跑进来,欢喜的叫了一声:“师傅”便跳上去把人抱住。 “哎,哎哎——”燕北邙抬手把人从身上撕来,皱眉道:“瞧你这一身的尘土!又弄我一身。” “师傅,我想死你了!”李钰不管不顾再次贴上去,“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啊?” “路上遇到了点事儿。”燕北邙又把粘人的丫头从身上扯来,皱眉道:“过了年你就十五了,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是大姑娘了!以后不许再随便跟别人拉拉扯扯的,多不像话!” “师傅又不是别人!”李钰笑嘻嘻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啊?”燕北邙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李钰的目光带着隐隐的宠溺,“你娘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这样。” 李钰一怔,脸上顽皮的笑容渐渐变冷。 燕北邙看她不再胡闹了,便问:“你给何玉简出了那么个主意,现在想怎么收场?那一万水师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几年海疆虽然太平,可他们跟那些活不去揭竿起义的百姓可不一样。想赢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李钰听了这话,冷笑着扬起了巴:“我既然给他出了主意,就肯定有办法。” 燕北邙看着她骄傲的小脸,微笑道:“跟师傅说说?” “不说。”李钰扁了扁嘴巴,背过身去。 “呦呵!生气了?”燕北邙笑着侧身去看她。 李钰给了燕北邙一个白眼,忽然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好几天了,身上都臭了。我先去沐浴更衣了。” 燕北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何玉简催命似的催着李钰要策略,李钰和上官默相视一笑,说道:“三日之后,你可率兵至临州码头。良将已经有了,良策也有了。放心,若是不能胜那一万水师,我甘愿一死谢罪。” “真的?”何玉简迟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燕北邙。 燕北邙只沉默的坐在那里喝茶,一言不发。 “我诓你做什么?”李钰不悦的说道。 何玉简又拱了拱手,问:“那请问李姑娘,良将何在?” “川子!”李钰转头看向韩岳,“这事儿就劳烦你了。” 当着外人的面也这般叫人,真是太不给面子了!韩岳蹙眉瞥了一眼李钰,一脸的老大不乐意:“成。” “他?”何玉简看着旁边的半大小子,差点蹦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就他还浪费了呢。”李钰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何玉简的胸口,笑道,“我这也是给你个面子,其实到时候也不一定能真的打起来。总之,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都安排好了。” 何玉简一个道貌岸然的读书人,当着外人的面连自己夫人的手都没拉过,这会儿竟被一个丫头拍胸脯,顿时老脸通红,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憋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李钰疑惑的问。 何玉简缓过这口气来,方喘着粗气说道:“你说你都安排好了,你安排了什么?你必须说清楚,否则我不能轻易发兵。” 李钰轻笑道:“那你就不发兵吧,正好还省了川子跟你们去跑一趟了。” “你!”何玉简又是老半天没喘过气来。 李钰则笑眯眯的捋了捋耳边的小辫子,叹道:“你不发兵的话,那我可就白忙活了。反正我要那一万水师也没什么用,他们那十几船粮食我也不稀罕。只是我这白忙活了一回……有点冤啊。”。.。 第四十三章 点将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见鬼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四章 见鬼 李钰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轻松,好像那一万水师和十几船粮草都是她家后园子里野生的酸枣,想怎么摘就怎么摘,摘了吃还是摘了扔着玩都随她高兴而已。连燕北邙听了她这话都觉得有些儿戏,何况何玉简。 何玉简自然不信李钰的话,不过有燕北邙在他多少也有点底气,当即便带着燕北邙李钰等人奔临州,集结兵马准备迎接临海水师的攻击。 燕北邙曾私里问李钰到底想了什么办法,李钰因为燕北邙提及她的生母周氏而心里别扭,死活不肯说,而且也不知道她怎么跟上官默田棘三人串通好了,燕北邙让韩岳去他们俩小子嘴里探口风都没探出来。 本来么,燕先生也想过自己去问上官默,但总觉得自己这个当师傅的猜不透几个学生的心思还得问到门上去总有些失面子,以后这几个小兔崽子还不更爬到自己头上去了?所以他就忍着没问。 何玉简怀着万般无奈的心情,集结了两万人至临州码头。 不是他没有更多的人,事实上收了临州之后他手中的兵马已经增至八万多,就大云朝目前这状况来说,集合沂州临州两县之人力,足以跟朝廷对抗一阵子了。 何大人不愿在临州码头用更多的兵主要是怕被砍的太惨,失了主力部队,将来自己会死的很惨。倒不如保存实力,就算被打败了,还可以退居山里另谋出路。 兵马集结完毕,何大人却找不到李大姑娘,于是又气急败坏的去找燕北邙:“你的好徒弟呢?怎么人影都不见?!” “介川不是在军中吗?”正在练剑的燕北邙缓缓地收住剑势。 “他在军中有什么用?主意又不是他出的!” “谨言也在军中吧?”燕北邙把长剑入鞘,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何玉简怒道:“上官公子不是个文人吗?文人也懂打仗?!” 燕北邙失笑着反问:“你何大人不也是文臣么?这文臣还能造反呢,怎么就不能打仗?” “你……”何玉简闹了个大窝脖儿,气的直跺脚。 燕北邙开心的笑道:“行了行了,别着急了。走,我跟你去两军阵前。” “走走!这弄的什么事儿啊!两军对阵了都,你还在这里练剑!你还真有闲心啊你!”何玉简愤愤的同燕北邙一起往外走。 燕北邙榻在临州码头的仙客来客栈,就是之前李钰曾经住过两晚的院子。这儿离码头不算远,燕北邙和何玉简二人并肩步行,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此时还是正月里,临州码头上寒风似刀,何玉简的两万兵马在码头上驻扎,行军大帐已经搭好,看上去像是做好了决战到底的打算。 如此阵势,对于朝廷的正规水师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挑衅——大云朝开国二百多年,都是朝廷的军队追着谋逆反叛的乱民打,还没有造反的乱民敢如此明目张胆跟朝廷的军队叫板的呢。 驻扎在临州一带海域的水师乃是靖海侯的旧部,一万水师的将领乃是靖海侯萧家的旁支子弟,名叫萧筠。这位萧将军官居四品,统领一万水师,也是个场面人物儿,如今被叛军叫板,自然怒气冲天,当即便要点人马杀上岸去。只是军令刚发去,便有副将急匆匆的跑过来,面带怒色的抱拳道:“将军!出事了!” 萧筠生气的应道:“我知道,赶紧的集合兵马,随本将杀上岸去,本将军一定要把那些叛贼乱民杀个干净!” “将军!不是乱民的事儿。”副将咬牙道。 “什么事儿啊?”萧筠皱眉问。 “属在船上捡了一本账册!那里面……那里面记得都是朝廷官员,从上到一层一层贪污咱们军饷的账目!后面还有一些话,说的兵勇们都,都,都快疯了!”副将气咻咻的说道,“咱们在这茫茫大海上拼死拼活,身家性命都给了朝廷,而那些贪官却在吸我们的血!” “肃臣!”萧筠怒斥了一声,低声斥责道:“身为副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将军自己看啊!连那些死在这大海里的兵勇们的抚恤金他们都能克扣!那些伤残兵勇的安家费都私吞了!我们……我们这是在给谁卖命啊!”杨肃臣说着,把一本账册塞到了萧筠的怀里。 萧筠皱着眉头翻了几页,便觉得胸口里有一把火突突的往上冲,直冲脑门,烧的他全身每个毛孔都沸腾了。然而,他到底是带兵良将,脸色都气成猪肝色了,还是忍着没发火,而是一挥手把那本账册丢进了海里,并沉声喝道:“传令去,众将士集合,准备随本将军上岸剿灭叛乱!” “将军!”萧筠话音一落,身旁好几位副将都拱手上前,都是一水儿的黑脸。 “怎么了?”萧筠皱眉看着众人,“你们有什么话说?” 其中一个副将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之前末将也觉得那沂州知县何玉简造反该杀。可现在看来,这造反,也不无道理!” “胡说!”萧筠怒道:“我们是军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廷养着我们是干什么的?现在出了乱民反叛,现在还杀到我们门口上来了,你们却说这种话!” “末将等也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可我们那些死去的兄弟,那些受伤返家的兄弟,那些父母家人,都冻饿而死了!” “将军!或许岸上那些乱民里就有我们的父老亲人!说不定那里面还有我们因为伤残病弱退役回乡的兄弟!说什么朝廷养着我们?朝廷养着的是那些酒池肉林醉生梦死的贪官!是他陈孝耘一党奸贼!” 几位副将纷纷怒而进言,把萧筠给问的面红耳赤。 “你们这些叛逆之言从何而来!再胡说八道,我就……” “将军!”一个副将双手奉上一本账册,“这个是末将在甲板上捡到的。 萧筠极其败坏的上前去夺过账册就要往海里扔,却被另一位副将给拦住了:“将军,这本账册我们人手一本,还有其他船上也有。不能说咱们水师里校尉以上的军官人手一本也差不多了。将军就算是丢了这本,也还有上百本呢。”。.。 第四十四章 见鬼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放水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五章 放水 “谁把这些东西弄到船上来的?!”萧筠冲着守卫的兵勇怒吼:“谁弄来的?!” 船上的兵勇各自面面相觑,之后又忽然拱手认罪:“属防守不严,请将军降罪!” “防守不严?这里是茫茫大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咱们的海船之外再无落脚之地!什么人能摸上船来?难道还能有鬼?!”萧筠怒声斥道:“分明是有内贼!给我查!” 杨肃臣拱手回道:“将军,末将已经查过了……全无一丝痕迹,这些账册好像是从天而降,一觉醒来,好多人都无意间捡到了这本账册。” “难道说我们这军船上见鬼了?!”萧筠暴跳如雷。 众将都低头不语,但身板都挺得笔直,显然是怒气在胸。 萧筠生气的从众人面前走了两个来回,最后停在杨肃臣面前,生气的问:“素臣?” “将军,末将以为,现在军心浮动,不宜出战。”杨肃臣拱手道。 “好,那安抚军心,你需要多长时间?”萧筠生气的问。 杨肃臣苦笑摇头,叹道:“这个……末将也不好说。毕竟这事儿跟弟兄们息息相关,谁知道咱们这次出征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生前身后之事该当如何呢?而且,将军看这账册后面说的这些话,简直是字字诛心!” “素臣!”萧筠咬牙瞪着杨肃臣。连自己的心腹战将都这样想,那其他的战将以及兵勇又该如何呢! “将军,末将……”杨肃臣皱着眉头左看右看,心里堵得不行不行的却又不能说。 “行了行!这件事要速速查清!”萧筠长臂一挥,郁闷的进了船舱。 杨肃臣看了看身边的几位,苦笑道:“诸位,将军的话听见了吗?” “查,查出是谁把这些东西给咱们送过来的,咱们得好好地谢谢他!否则的话,就算咱们死了,也都是糊涂鬼!” “就是,这些年风里雨里的,都不知道是替他娘的谁卖命!” “说的没错,这些狗官太不把我们当人了!” 军人的血性不容小觑,这一本直隶府各级官员贪污军饷粮饷,克扣赈灾粮米,增收苛捐杂税,一级一级中饱私囊的账册成功的激发起了临海水师一万将士的怒火。 军人可以死,可以浴血奋战,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父母家人都能安稳度日的基础上。自己在前方打仗拿不到军饷,后方亲人也被那些贪官污吏盘剥的活不去,爹死娘亡,妻儿流离失所,他们为何还要傻乎乎的拼命? 况且,让他们杀番邦倭寇,保家卫国,他们自然没有二话。可若是让他们拿起刀枪来对着老百姓,他们又于心何忍?! 萧将军令彻查这些账册的来历的结果就是账册的内容被水师里的每一个兵勇都了解。而这样的结果便是全体兵将全都放兵器跪在自己的战船上,请求萧将军放过岸上的义军,不与他们为难。 萧筠简直是骑虎难。 而岸上何玉简的义军大帐里,担心了两天的何玉简眼看着朝廷的水师的战船威风凛凛的停在海上,就是不出兵开战,觉得大为不解。便拉着燕北邙问:“老燕,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们是等咱们的粮草枯竭了再出战?” “依我看,应该是水师的兵勇们不忍心朝着自己的同胞家人开战吧。这临海水师的兵将们可有一半儿是南直隶人。南直隶省一共有十七个州县,沂州临州两县的兵勇至少占了十之一二吧?”李钰好整以暇的靠在一张藤椅上,摇来晃去。 “可不开战,就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我们耗不起!”何玉简皱眉道。 李钰笑道:“既然不开战,那就怕人海捞鱼吧,不管怎么样得先填饱肚子。” “难道就这样贸然海?万一他们炮轰我们怎么办?”何玉简担忧的说道。 “先派一小队身手好的人水试试不就行了?”燕北邙说着,朝韩岳说道:“这事儿交给你了。” 韩岳领命而去,半日后,他带着海的二十个兵勇带回来及箩筐鱼虾,还有海带紫菜等可食用充饥。 何玉简见状顿时乐了:“再多派人海捕捞!” 韩岳笑道:“这有何难?临州本来就是沿海州县,男人们海捕捞乃是基本生活技能。何大人就等好吧。” 十几里之外的海面上,萧筠用千里眼看着海面上穿着百姓衣裳撒捕捞的人和船只,皱眉道:“足有数千人了。估计这何玉简派出来捕鱼的人明儿就能到我眼前来晃悠了。” “不过是捕鱼而已,都是吃不上饭的大云朝百姓,将军又何必为难他们?”杨肃臣叹道。 “你们这些人真是……没救了!”萧筠对那本动摇军心的账册深恨不已,但却也万般无奈,“派出去的人探听的怎么样了?” 杨肃臣忙应道:“将军放心,那些人都是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若是他们真有什么不轨之心,咱们分分钟出兵灭了他们。” “肃臣,你是临州人吧?”萧筠低声问道。 “是。”杨肃臣拱手应道。 “你的家人呢?还好吧?” “将军……”杨肃臣忽然低头去,声音也有些哽咽。 “怎么了?”萧筠转身看着杨肃臣眉头皱的更紧。 “末将的老父亲在逃亡的时候被官兵给趁乱误杀了……末将的妻儿被乱民给冲散了。” “你的岳父怎么不管他们?我记得他可是临州县的主簿,他……” “末将的岳父早就卷了细软带着四房姨奶奶往南洋去了。” “哎!这他娘的是什么破事儿啊!”萧筠仰天长叹。他们替朝廷当枪当剑,他们的妻儿却是这样的场……被官兵误杀?萧筠知道这只是杨肃臣说的好听一点而已,被杀的真正原因恐怕是禁迁令吧。 “将军放心,末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末将以后唯一的心思就是追随将军,建功立业。” “都到了这种时候,说什么建功立业?简直是笑话。” “将军……”杨肃臣迟疑了一,欲言又止。 萧筠看了他这幅样子,不满的皱眉:“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第四十五章 放水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问罪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六章 问罪 “南边来了三船粮食……看样子是给临州送来的……” “给叛贼的军粮?!”萧筠立刻瞪眼了。 “将军!什么军粮?将军只知道海岸上这两万乱军,可知道临州沂州城里的二十万百姓?何玉简的粮仓里已经快见底了。没有粮食只有鱼虾和野菜的话,百姓们也不好过啊!据说这粮食可是何玉简费尽心机偷偷从东陵弄来的……将军,反正咱们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了。” 萧筠闻言,又皱着眉头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末将替临州沂州的二十万百姓谢过将军了。”杨肃臣朝着萧筠的背影拱手一拜。 两日后燕北邙帮着何玉简从南边弄得三船粮食入港,岸上军民一番欢腾。而这一片欢腾给萧筠带来的却是朝廷的责问。 陈阁老的心腹,大云帝都镇抚司副都统李捷在粮食到临州码头的第三天便蹬上了萧筠的战船。 萧筠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看来陈阁老对付乱民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他们这些武将倒是手段高明。 “走吧。”萧筠把腰后的佩剑摘来,交给身后的杨肃臣。 “将军!”杨肃臣焦急的喊了一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你们继续替大云朝守卫这五百里海疆!这难道还有二话吗?!”萧筠怒斥道。 “这事儿就不劳萧将军费心了,陈阁老早有安排。”李捷朝着身后一摆手,一个身穿锦麟卫官袍的男子上前来,李捷冷笑道:“镇抚司副都尉李昌暂代萧筠之职,阁老说了,一个月之内,务必要把临州的乱民给平了!否则,朝廷养你们何用!” “是,请都督放心,属绝不辱使命!”李昌响亮的应道。 萧筠看了一眼杨肃臣,无奈的叹了口气。李昌乃是李捷的侄子,李昌的女儿现在给陈阁老的儿子做第九房妾氏,靠裙带关系上位的李家成功插进了镇抚司,这会儿又把手伸到水师中来了。 李捷奉陈阁老之命带萧筠回京问罪的消息不胫而走,临州水师一万人皆愤愤不平,却也敢怒不敢言。而李钰听见这事儿之后却忍不住笑了。 田棘扁着嘴巴叹道:“萧筠算是个不错的将领,他被带回京都问罪了,海上那一万水师就的在那个狗屁李昌的率领攻打我们了。亏姑娘还笑得出来。” “攻打我们?切!那也得发的了兵才行。”李钰手里捻着一支迎春花轻轻地摇了摇,满不在乎的笑着。 田棘不服的哼了一声,低声嘟囔:“现在那李昌是水师主将,说发兵攻打,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钰,你究竟怎么想的?”上官默把手里的书卷合上,问道。 “没怎么想。”李钰无聊的摇着手里的迎春花枝。 上官默看着李钰若有若思,良久之后,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入夜之后,李钰让田棘去找韩岳,同韩岳来的却还有上官默。 “你怎么来了?我这里可没你的雪芽香茶喝。”李钰笑眯眯的看着上官默。 “你是不是又要夜闯敌营?”上官默不理会她的嬉皮笑脸,蹙了眉头问。 “怎么叫闯呢,是‘探’。我是要去探听消息。”李钰笑道。 “那个李昌是锦麟卫出身,锦麟卫是吃什么饭的你该清楚。”上官默提醒道。 李钰微笑着点头:“我知道,那些人是搞情报的嘛,玩儿阴的最在行了。所以我这回不跟田棘去了,叫川子去帮我。” “介川!”韩岳气咻咻的瞪了李钰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正经叫人的名字?” “怎么了?我喜欢这样叫,多亲切啊!”李钰哼道。 “再这样叫,你的事情我不管了!”韩岳赌气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哎呀!这就生气了?”李钰笑嘻嘻的走过去,伸手搭在韩岳的肩膀上,“咱们不是兄弟吗?你一个爷们儿,别搞得跟姑娘似的。” “我不是姑娘!你是姑娘!”韩岳恨铁不成钢的提醒。 李钰却无所谓的笑道:“你可以不把我当姑娘啊!” “你!”韩岳无奈的瞪着李钰,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行了兄弟,痛快点,干不干?”;李钰拍拍韩岳的肩膀。 韩岳叹了口气,说道:“赶紧的把这边的麻烦解决掉好去冀州。今天北边传来消息,说春荒之际,北胡汝真人又不安分,凤城已经被他们洗劫一空了,而且他们还不知足,居然一路往南,要进犯京都。” 李钰轻笑道:“京都怎么说也是皇太后和陈阁老的老巢,九城严防,不是那么好侵犯的吧?再说,那汝真人不过是想抢掠罢了,难道就凭他们几千人的骑兵就想要灭了大云皇帝,侵吞大云万里河山?” 说到这里,李钰忽然间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被满人灭了的大明朝,一时愣在那里。 韩岳见她脸色微变,还当她开玩笑动了真,便抬手把她的手臂从肩膀上拿来,叹道:“行了行了!不是要出门么?赶紧的收拾一,再不走天就亮了。” 李钰忙收回思绪,说道:“也没什么可准备得,防水夜行衣是现成的,换好就可以走了。” “谨慎些,不可大意了。”上官默叮嘱道。 “姑娘,您还是带着我吧,我水性比韩少爷还好……”田棘笑着凑了上来。 对这田棘的一脸媚笑,李钰直接选择无视,抬手推开他病朝着韩岳摆摆手,自己转身进内室换衣服去了。 潜入水中,悄悄地摸上对方的船,这样的事情对李钰和韩岳来说都不是什么事儿。 主帅的战船要比其他战船更大更威风,里面的布置也更舒适。新上任的水师主帅李昌正把几员副将召集到船舱里,商量明日如何出师消灭岸上的叛军的事情。 李钰和韩岳贴在暗影里听了几句便悄然离开,然后分别潜入几个副将的舱室。 韩岳按照李钰的交代,把包了羊皮的书信放在杨肃臣的书案上之后,又顺手拿了他书案上的一只黄铜笔架。 两个人神出鬼没的在几位副将所在的战船上转了一圈之后又潜入水中,一口气憋着游出水师的监视范围之内才露出头来换气。。.。 第四十六章 问罪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策反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七章 策反 “钰,你信里写的什么东西?”韩岳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海水。 “哈哈……”李钰得意的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黑沉沉海面上的战船,哼道:“等他们商议完了对策就会发现,不管什么好对策都用不上了。” “为什么?”韩岳好奇地问。 “回去再说。”李钰笑了笑,像一只欢快的鱼儿一样,往岸边游去。 韩岳吐了一口咸涩的海水,只得拍水跟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何玉简便紧张兮兮的点兵点将,又死说活说拉上燕北邙一起带着兵将至岸边等着迎敌。只是他们从天不亮就开始在岸边等,等到了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依然不见对方来攻。 “怎么回事儿?”何玉简皱眉问燕北邙。 燕北邙笑道:“他们不来进攻,难道何大人心里还着急不成?你是打仗打上了瘾,还是安稳日子过够了?” “哼!头顶上悬着一把剑,吃不香睡不着的,算什么安稳日子?这一仗早晚要打,还不如趁着我们粮草充足赶紧的打过,若不然,等到咱们粮草枯竭之时,想打也打不了了。” “你何大人就是贱骨头。”燕北邙打了个哈欠,摇着头说道,“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在这儿瞎折腾。看来今天是打不成仗了,在这白站着吹风,还不如回去睡觉。” “哎,你?”何玉简一把拉住燕北邙,“什么时候你还去睡觉!” “你若是不放心,可派人去探听一对方的消息嘛。”燕北邙挣开何玉简的手,悠悠然回去睡觉了。 何玉简愤愤的瞪了燕北邙的背影一眼,招手叫过义军头领刘翼,吩咐道:“派个水性好的人去探一探消息,看他李昌在搞什么鬼。” 头领拱手应了一声去吩咐派人,至中午的时候,派出去的人回汇报:“临州水师主将李将军在杨肃臣等六名副将的舱室里找到了他们通敌的证据,气急败坏之,要以通敌之罪把杨肃臣等六位副将军法处置,杨肃臣等人的手部将一怒之发动了兵变,把李昌给绑了!还杀了他的几名近卫。” “什么?!”何玉简被这样的消息给雷成了雕像。 探子拱手道:“回大人,小的亲耳听他们的水兵说,今天一早李昌的人在几位副将的里发现了杨肃臣等人跟我们之间的书信来往,还有何大人您的亲笔书信……当时李昌就悖然大怒,要杀了杨肃臣等人祭军旗。那一万水师不依,所以才不得不反了。” “我哪里给杨肃臣写过什么书信?真是无稽之谈!”何玉简回头看了看刘翼,直摸不到头脑。 刘翼却忽的一子站了起来,叹道:“好!不管大人有没有给杨肃臣写过书信,这可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怎么说?”何玉简还没反应过来,迟疑的看着刘翼。 “水师兵变,他们绑了主将,这就是不赦之罪。李昌是陈阁老的人,陈阁老知道此事后觉不会罢休。这一万水师无路可走,我们何不将他们拉拢过来?这可是训练有素的一万水兵啊!还有杨肃臣等有作战经验的将领!哎呀!前些日子李姑娘还说她要那一万水师无用,当初我也觉得不过是小孩子家吹牛的话,如今对我们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啊!大人,咱们赶紧的商议一该如何去跟杨肃臣等人谈判吧!”刘翼兴奋的说道。 “着啊!”何玉简立刻兴奋的站起来,“早就听说那杨肃臣是临州人,咱们把老吴叫来,他是临州城的老乡绅,让他随咱们一起去,就算那杨肃臣不愿与我们为伍,也要看老吴几分脸面。” “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去找吴崇古。”刘翼是个爽性人,说干就干,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把临州名士吴崇古给找来了。 何玉简也不是个磨蹭的人,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即便命人准备快船,偕同吴崇古和刘翼三人只带两个随从便出海去见杨肃臣。 而此时的李钰正抱着被子做美梦呢,却被田棘给聒噪的睡不去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燕北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茶,便打了个哈欠拉过被子蒙住脸,转身继续睡。 “还睡?那我们就不等你了。”燕北邙说着,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吩咐韩岳:“介川,去告诉谨言,我们该启程了。” “是。”韩岳拱手应了一声,又转头看了一眼蒙头大睡的李钰,“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若是连夜赶路,三五日便可到冀州。” “嗯。”燕北邙淡淡的应了一声,抬脚出门而去。 “这就去冀州?”李钰忽的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韩岳微笑着挑了挑剑眉,又挤了一左眼,转身朝着她摆了摆手,走了。 李钰忙喊了一句“等我!”便匆匆蹬上靴子,又扯过旁边的长襦一边往身上披一边追了出去。 上官默在就收拾妥当等在外边,只等燕北邙等人出来便跟上去一起走。 李钰一行五个人各自背着行礼包袱出了义军军营往北,还没出临州地界便遇到了何玉简派出去的探子,这探子早就认识燕北邙等人,已经奉他为军师领袖,此番路遇自然上前行礼请安。 燕北邙看着探子一身泥土满服征尘的样子蹙眉问:“你这般匆忙慌张,是有什么紧急军情么?” “回燕大侠,大事不好了!冀州被汝真人给围了!”探子焦急的说道。 燕北邙闻言一怔,不解的问:“你说开什么玩笑?冀州地处京都东南方,有三万兵马驻扎,汝真有多少兵马?居然能把冀州给围了?!” “好像是……五千铁骑。” “荒唐!”燕北邙怒道,“堂堂大云三万兵马被区区五千鞑子给围了?说出去不怕人笑掉了大牙?!” “燕侠士有所不知,朝廷那三万兵马听说汝真的铁骑来了,连鞑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呢就早早的抢了冀州的珍玩古董黄金白银等值钱的东西……跑了!”探子跺脚叹道。 “什么?!”韩岳气急败坏的上前去拎起探子的领子,怒声吼道:“这怎么可能?这种瞎话可说不得!”。.。 第四十七章 策反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发兵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八章 发兵 “哎呦韩小公子,这种事情小的怎么可能瞎说呢!您若不信,自此往北出隘口便可见冀州城郊逃亡过来的百姓,您随便拉住一个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探子拉着一张苦瓜脸,抱拳叹道。 “坏了!冀州被汝真人围住,那老爷怎么办?”田棘顿足道。 李钰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临州城的方向,咬牙道:“我们回去!” “回去?这个时候了,我们不应该赶紧的去冀州吗?”田棘疑惑的问。 “就我们五个人去冀州,拿什么跟汝真人打?”上官默冷冽的目光看着北方,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个时候,何玉简应该把那一万水师劝降了吧。” 田棘立刻振臂喊道:“对!我们带上那一万水师,杀向冀州城!” 燕北邙叹了口气,转身上马,带着李钰等人再回临州县城之时,何玉简一行人已经兴高采烈的带着杨肃臣等六个副将回来了。 几个人去而复返,让何玉简很是惊讶,因问:“燕侠士,你们不是去冀州了吗?” “冀州被汝真人围了,城外的百姓被烧杀抢掠,逃难的都到了隘口之外。”燕北邙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杨肃臣。 “什么?冀州被围困?那大云帝都呢?那皇上和太皇太后呢?!”杨肃臣到底是大云朝的将领,首先关心的是帝都和皇室的安危。 “杨将军真是忠心耿耿,难道你的心里只有皇上和太皇太后吗?冀州百姓呢?”李钰冷笑着反问。 “……”杨肃臣看了这咄咄逼人的小姑娘一眼,压了心头的火气,哼了一声没理会。 “李姑娘,有话好好说,杨将军……”何玉简想要 “长话短说,”燕北邙伸手打断何玉简的话,直接对杨肃臣说道:“杨将军,我希望你随我们一起去冀州,打汝真。” 杨肃臣大手一挥,沉声说道:“好!打胡人,救百姓,是我等军人的职责,就算你不说这话,本将也要发兵冀州。” “杨将军深明大义,实乃百姓之福。”燕北邙朝着杨肃臣拱了拱手,“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就请将军速速点兵,我们从海路奔冀州,登陆杀敌,解冀州之困。” “等等,等等!”何玉简立刻起身走到燕北邙面前,着急的问:“发兵我没话说,反正咱们造反也是为了百姓们能过上点好日子。可这没准备的仗是不能打的。你们只知道发兵冀州,有没有想过把那些鞑子赶走之后该怎么办?冀州!那可是大云帝都的门户所在,朝廷岂容我们占领?你们别怪我说丧气话,打汝真,朝廷的兵马自然是软蛋,可若是灭我们,我敢说他陈孝耘能拿出全部的家底!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何玉简,你什么意思?”李钰听了这话不高兴了。 “杀鞑子我不反对,至少,这发兵的粮草我们也要有所准备吧?而且,打完仗之后,水师必须退回临州城。”何玉简振振有词。 李钰笑了笑,说道:“粮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何大人整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最会当家了。至于杀完鞑子之后的事情就等打完仗之后再说吧。” 何玉简还想说什么,韩岳上前一步打断:“何大人,你别忘了这一万水师是怎么得来的!”上官默忙伸手去拉韩岳,只是却慢了一步,没挡住韩岳后面的话,“没有钰的妙策,恐怕被丢进海里喂鱼的就不是他李昌而是你何大人了!” “这话什么意思?”杨肃臣立刻瞪起了眼睛,先看了一眼别过脸去的李钰,又转头看向何玉简。 何玉简被杨肃臣冷冰冰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却还是硬着头皮笑道:“好吧,我想起来了,杨将军尽管放心去杀鞑子,粮草的事情官自有办法解决。” “何大人,我没问你这事儿。”杨肃臣沉声道。 何玉简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讪笑道:“现在鞑子堵着冀州的城门,里面满城百姓朝不保夕,那也是咱们大云百姓,朝廷不管,咱们总不能不管。杨将军,事不宜迟,请速速发兵吧。” 杨肃臣明知何玉简心里有鬼,也觉得自己和几位副将舱室里莫名出现的那些书信必定跟眼前这几个人有关,但何玉简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好先把这些事情放,当即起身,沉声说道:“我现在就去点兵,今晚就发兵冀州,希望何大人的粮草能尽早跟上。” “好,好好好!”何玉简现在只希望杨肃臣赶紧的走,别再用这杀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了。 杨肃臣一介武将素来不喜啰嗦,当时便和其他几位副将一起往外走。 李钰见状忙道:“杨将军,我们跟你一起走。” 杨肃臣头也不回的应道:“去就一起上船吧。” 李钰回头看了燕北邙一眼,燕北邙点头,几个人一起跟了出去。 原本热热闹闹的营帐里一时空了来,江湖出身的刘翼不甘落后,朝着何玉简一拱手,说道:“何大人,杀鞑子这样的事情不能只让那些水师去,我们也要去。” “哎呀,先别说杀鞑子的事情,何大人应的粮草怎么办?”临州名士吴崇古瞧着桌案叹道:“不打仗我们都不够吃的,本来想着临走水师跟咱们搭伙,他们那十几船军粮可以跟咱们分一点,可如此一来,咱们不但分不到粮食,还要给他们搭上……这,粮从何来啊!” “行了,这事儿就不劳你们操心了,还是我自己头疼去吧。”何玉简抬手揉着眉心。 “那我带人北上杀鞑子的事情?”刘翼不甘的问。 何玉简苦笑道:“刘侠士你就等我筹到了粮食,带人押送北上吧。” “大人几日能筹齐粮草啊?”刘翼疑惑的问。 “不会太久的。”何玉简说话间已经从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跟安逸侯说这件事情了。 而此时的安逸侯封地的一处小庄园里,年过花甲致仕修养的老侯爷周德镜正稳坐在湖心亭里,手握一杆鱼竿,靠在亭柱上,双眸微闭,似是半睡半醒。在他旁边坐着一位白衣男子却是端正而坐,手持鱼竿,平静的看着被微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良久,鱼竿垂的丝线陡然绷紧,白衣男子挥手甩竿,一尾红鳍鲤鱼被勾出了水面。 “嗯,元敬,今儿你的收获不小啊。”老侯爷不知何时已经挣开了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让外祖父见笑了。”云启淡然一笑,脸色自是波澜不惊。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大珠去无锡了,四天后回来,每天的更新都是可爱的存稿箱在帮忙哦! 么么哒!。.。 第四十八章 发兵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伺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九章 伺机 白衣男子正是在东陵悄然消失,半年多没有任何消息的东陵王云启。 老安逸侯周德镜满眼爱怜的看着自己这个外孙子,半晌才道:“元敬啊,今天他们刚送来消息,说燕北邙带着他那两个小学生以及那个女娃娃李钰,随同杨肃臣带着那一万临州水师发兵北上,解冀州之困去了。” “据说李闯在冀州,李钰他们去冀州也在情理之中。杨肃臣被陈孝耘逼得走投无路背上了叛军的恶名,也急需这场正义的战事来挽回他们的名声。”云启微微笑道。 “是啊,毕竟叛国是臭名昭著的事情,他们打这一场仗,就算不能挽回名声,至少自己的心里也好受一点。”周老侯爷微微颔首。 云启把鱼收进旁边的水桶里,又悠然的把鱼饵挂在钩上,将鱼钩甩了出去之后方淡淡的问:“那以外祖父看来,我们该怎么办?” 老侯爷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你早就成竹在胸,又何必问我这一个老朽?” “外祖父又说这话。”云启微微摇了摇头,“孙儿年幼,若没有外祖父的庇佑,恐怕早就去剑湖里去父王跟前尽孝了。” “骨肉至亲,何必说这些话来?”周老侯爷敛了笑,望着一池碧波,悠然一叹,“天气渐渐地暖了,连鱼儿都耐不住要跳出水来,你也闷得够久了,该出去透透风了。” 云启缓缓地转过脸看着身旁慵懒的老人,半晌才问:“外祖父的意思是,让孙儿出去,坐收渔翁之利?”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看如今,奸臣幼主,后宫秽乱,各地百姓先后起义,不少江湖帮派也参与其中,更引得番邦外贼争相侵犯!冀州地处帝都东南,竟然被北胡鞑子围困,更可气的是三万兵马弃冀州百姓于不顾,抢夺了金银珍宝就仓惶逃回帝都,美其名曰是为皇上护驾,其实还不是他陈孝耘要做缩头乌龟!大云朝啊!从里到外都烂透了!之前我还想着积蓄力量,让你去清君侧。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不出一年,大云朝将会被四分五裂。你还是趁早手,能多挣的一座城池是一座城池,在战争中扩大自己的势力。否则,连一杯羹怕也分不到了。”周德镜长长的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无尽的沧桑。 “有破才有立。孙儿读史书,看历代王朝,最兴盛长久的周天也不过八百年,之后还不是群雄逐鹿?俗话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云朝经历了二百年,想来也到了分的时候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着实令人心痛啊。再者,我泱泱天朝,又岂容番邦蛮夷觊觎窥伺,欺凌作践?” “外祖父说的是。”云启微微颔首,半晌又道:“那我就出去透透风,凑个热闹吧。” “好,那外祖父叫人替你准备好所需之人,所需之物。”周老侯爷微微虚起眼睛,看着碧波对岸的那一抹鹅黄淡绿。 “好。”云启手中鱼竿微动,是以微笑收杆,一条八寸许的鲤鱼又上了钩。 —*—*— 五千汝真骑兵每日都围着冀州城盘桓,冀州城外的百姓早就桃之夭夭,冀州城城门紧闭,里面的百姓也是闭门不出,整个城池一转往日繁华的景象,街道上萧条冷落,破败不堪。 冀州城知县衙门里,李闯和他的好友杨士安以及冀州名流一起被知县大人请至签押房里,商议如何安排城内百姓离开冀州城的事情。 冀州知县杨桐眉头皱成了疙瘩,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这几位名流乡绅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抬手一拍桌案,怒道:“你们每人出三百家丁,你们十个人就是三千人。再加上我县衙的上千名衙役,不管怎么说也能凑够四千人了。由这四千人组成战队,由典狱领兵,突击南城门吸引汝真铁蹄,然后我等组织百姓出西门,往帝都的方向逃。” 杨桐话音一落,立刻有人提出质疑:“四千人去对抗五千汝真铁蹄?那岂不是以卵击石?!” “再说,我们哪里有三百家丁?大人真是太为难我们了!” “就是啊,我家里连同女眷一共也不足三百人啊!” “就是,我们庄子里的人都逃走了,再说,这城门都出不了,叫咱们上哪儿去弄那么多人啊!” “说的是啊,李大人这是强人所难啊!” “李大人,你叫咱们来是商议如何安全撤出冀州的吧?你这样做简直是把我们逼上绝路啊。”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签押房里跟挤了三百只鸭子似的,喧喧嚷嚷,叫人心烦意乱。 “好了!”杨桐腾地一子站起身来,重重的拍了一书案,“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去大街上花钱买家丁也好,求爷爷告奶奶也好,拉上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也好!只要每个人给我凑齐了三百家丁,一切好说。否则,三日后全城百姓撤退时,休怪本官不顾往日情面!” “这……大人,你这不是逼着我们上街上去抓壮丁嘛!” “大人,请听草民说句话可好?”李闯起身,朝着杨桐拱了拱手。 “这位……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东陵李先生吧?” “大人说的没错,草民是东陵人,去年冬天来冀州店铺盘点,恰逢民乱,断了归路,迫不得已住在了好友的家里,今日才有这个机会得见大人。” “嗯,你说的不错,既然你不是冀州人,那三百家丁着实有点为难你了,你就减半吧,一百五十人,不能再少了。否则等我们撤退的时候你就亲自披挂上阵吧。” “大人!”杨士安愤愤的站了起来,“我的好友不过是客居在此,他去哪里找一百五十个青壮男子来?” “他不是有生意在此吗?难道他的店铺里连个伙计都没有?他伙计难道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现在是我们同舟共济的时候,再说了,他不还有你玉堂先生这个至交好友么?”。.。 第四十九章 伺机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章 操戈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章 操戈 “大人!”杨士安急了。 “玉堂。”李闯伸手拉了一把杨士安,朝着杨桐拱了拱手,“草民正想说,大人聚拢四千志士保冀州百姓,实乃义举,可歌可泣,只是草民觉得,典狱大人未必就是这支卫队合适的指挥人选,李大人还少一个将帅之才。” 杨桐闻言,脸色一暗,常突然一口气,无奈望天:“我乃一介书生,一不会武功,二不懂兵法。否则的话,本官一定亲上战场,带着我四千儿郎与汝真贼人杀个鱼死破!”言罢,他的脸上缓缓垂两行清泪。 许是杨桐的语气太过悲壮,许是被汝真铁蹄围困数日求生无望的压抑之感太过浓烈,又或许是因为他被朝廷兵马舍弃的愤怒终于积攒到了一个临界点。 在杨桐留眼泪的那一刻,在座众人皆拍案而起,群情高昂,纷纷应道:“大人的吩咐我等保证做到!” “没错,实在凑不齐人,咱们就自己上!” “跟那些死鞑子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 …… 杨桐在众人激烈的回应中回神,忙朝着众人摆摆手,叹道:“生死大事,大家不要冲动。此事咱们还要细细的商量。” 熊熊怒火之上泼了一大盆冷水,众人渐渐地哑声。李闯左右看了看,见大家的斗志都灭去了,才拱手道:“大人,草民年轻时便喜欢练拳健身,也读过一两篇兵法文章,草民斗胆毛遂自荐,愿加入卫队,以助大人安排冀州城的百姓安全撤离。” “你这是?!”杨桐惊讶的看着李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建章!”杨士安怒其不争的瞪着李闯,“你家中妻子儿女,难道都不顾了吗?!” 李闯微微的笑了笑,自从民乱阻了南北消息,他便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家中幼子娇女,不过幸好有燕北邙在,而且东陵那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那边没有发生民乱,应该还算太平。 目前对他李闯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冀州,回到东陵去。 自然,杨桐的办法是不错的,以四千壮士冲城南门以吸引汝真五千铁骑,这样老弱妇孺便可出西城门逃亡大云帝都。这一招声东击西用的自然不错。 但对李闯来说却不合适,东陵在南边,她要一路往南走才能回家,就算他随着百姓们一起出了西城门,也还是要辗转往南走,照样会跟汝真人遇上,所以还不如直接和四千壮士一起冲出南门。 况且他李闯跟燕北邙认识了将近二十年,早在两个人都追求周氏的时候,燕北邙就笑话他李闯手无缚鸡之力,于是这些年来他勤于锻炼,虽然没有燕北邙那样的绝世武功,但至少是身强体壮,两三个年轻的青壮男子是近不了身的。 再加上四千护卫相随,再用点策略,李闯觉得自己十有六七可以从南城门直接冲出去。所以,他才提出自己愿意随护卫一起冲南城门打汝真铁骑。 杨士安劝说无效,而杨桐也正需要一个有勇有谋的卫队首领,于是当场便定来由李闯为卫队的队长,负责制定破敌策略。 三日后,冀州城里的十来位乡绅富豪不管是花钱点银子还是对家奴死命令,又或者求亲告友,分摊分派,总之众人各自使出浑身的解数,每人都给李闯送了三百家丁过来。其中年纪最小的十七岁,最大的四十五岁。虽然老幼参差不齐,但至少都还算身强体壮。 冀州衙门之前有一片开阔地,以青砖铺就,旁边有张贴告示的木牌匾额。 李闯就把这几千人集合到此地,和冀州典狱胡宗瑞一起对这几千临时凑起来得卫队进行为期三日的简单操练。操练的内容无非是一些行军打仗时的简单命令,让这些人真的打起来了,至少懂得主将发施号令的旗语手势等,不至于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被人家拿着刀砍。 不过三天而已,根本训练不了什么实质的东西,这一点李闯心里有数,他同胡宗瑞商量过了,他们这四千死士需要的是鼓舞士气,再就是由杨桐等人负责组织百姓们做好迅速逃离的准备,以解除这些死士的后顾之忧。说到底,他们肯站出来参加卫队,图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家人能够安全的撤出冀州城,免遭汝真人的铁蹄践踏。 三日后,四更十分。 李闯命四千死士分成两队,一队一千人上了南城门,以长弓利箭沾了油点了火直接朝城门前汝真人的帐篷射去。因为事出突然,汝真人绝没想到待宰羔羊一样的冀州百姓会对自己发动奇袭,所以被这一阵火箭给射的纷纷大乱。 不过汝真人到底是能征善战的民族,而且敢绕过帝都成来抢冀州的也是他们百里挑一的勇士。没用一刻钟的功夫,这些人便从纷乱中解脱出来,一个个披挂整齐,身上马,在火堆旁边集合完毕,已经开始拉弓搭箭,对城头上的死士发起反攻。 同样是射箭,李闯的死士和汝真铁骑高立见。这些汝真人自幼练习骑射,射箭的本事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而李闯的人纵然有女墙可遮挡箭雨,也不免有人中箭受伤,甚至被一剑穿喉当场毙命。 如此一来,冀州死士们群情高涨,士气大涨。一个个举着腰刀,弯刀等格式兵器冲出城门,直接杀向汝真人的营帐之中。 “儿郎们!给我狠狠地射!射死这些抢咱们粮食,糟蹋咱们女人,杀咱们孩子的豺狼!”李闯一挥手里的长剑,高声喊着。 “没错!射死他们!”两侧的死士们高声应着。 “烧死他们!” “杀死他们!” “大家注意保护好自己!咱们一定要坚持到底!”胡宗瑞也高声喊道。 李闯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和汗,抬头往远处看,但见火把点点,有小股小股的骑兵开始增援,便知道汝真人在西门和东门的骑兵已经被吸引过来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装满羽箭的筐子,心里再次庆幸那些狗日的官兵们撤退的时候只顾着金银珠宝了,兵器库里的东西基本都留了来,不然这会儿他纵然有奇谋良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第五十章 操戈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援兵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一章 援兵 城的汝真人越来越多,李闯伏在女墙的空隙里往看,粗略估计了一人数,觉得五千汝真人差不多都引过来了,便转身对胡宗瑞说道:“是时候了,把火铳拿过来,对着他们使劲轰。” “好嘞!”胡宗瑞对着身后的死士一挥手,一百二十名手持大云特制火铳的火铳手换了弓箭手。 火铳在大云文德年间由烈鹰卫首领宁侯卫章从西洋人那里引进,通过一代一代的更新改良,如今已经颇有杀伤力了,只是大云朝统治者高枕无忧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居安思危四个字怎么写,火铳一物大半都沦落为贵族子弟们争风吃醋哗众取众的工具了。 李闯也没想到在冀州的军械库里会存放着两百只火铳,说起来,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虽然火铳本是好东西,奈何好东西被束之高阁多年,枪膛枪管难免腐蚀生锈,子弹也有很多废了的。 胡宗瑞手的这帮衙役出身卑微也没几个会用这等高级玩意儿。李闯付出了一死三伤的代价从那几百只火铳里挑出了一百多只还能用的。 之后李闯又挑了二百个胆儿大的死士训练,也只是让这一百二十个人学会了如何开火,不被火铳的后座力给弄得仰翻在地而已。 不过,就算如此,这一百二十人的火铳队也算是李闯的杀手锏了。 “放!”胡宗瑞狠狠地令。 衙役们手中火铳对着面那些已经搭了云梯往城墙上爬的汝真人齐齐开火。漆黑的夜色之中‘砰’‘砰’的枪声不绝于耳。惨叫声夹在其中,叫人听着头皮发麻。 汝真人的祖辈曾经被大云的火铳给打得落花流水,但这些年大云皇帝害怕战争,一味退缩,大云和北胡已经几十年没打过仗了,这些汝真骑兵此番还是头一次见识到火铳的厉害。 汝真人性子刚烈,闻到血腥味,骨子里的杀性立刻被激发出来,一个个拼了命的往上冲。他们又各个是骑射高手,手中的精钢弩也毫不留情的朝着城投的死士发射。 冀州死士虽然有火器,又在高处,按说是占尽天时地利,却无奈他们这群人本是乌合之众,一个个也就是拼着一份必死的胆气在负隅顽抗,纵有利器在手,也已经是节节败退。 这是一场殊死拼杀,大云朝颓废了这么多年没打过一次像样的仗。因为如此,也因为冀州近在大云帝都眼前,所以不久之后,李闯凭着这次不入流的战役而名声大震,成了大云帝都百姓们嘴里的大英雄。 而此时,李闯带着冀州死士从四更天打到五更天,眼看着身边中箭中弩而倒去的人,他的心也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胡宗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走到李闯跟前,说道:“李先生,咱们已经打了一个更次了,杨大人差不多带着百姓们撤出冀州了,我们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李闯抱着一只火铳朝着城放了一枪,虽然没射中骑兵,倒是射中了马头,看着那人从马上倒去,他急忙转身躲在女墙之后,喘息着问:“说的是啊,咱们的人还有多少?” “四千人已经死了半数,差不多还有两千人。”胡宗瑞转身靠在李闯身边,叹了口气,“我们也该撤了。” “再等等。”李闯咬牙道。 “还等?难不成你还要真的等他们攻进来,跟他们血拼一场?咱们这些人对上他们,可只有嗷嗷待宰的份儿啊!”胡宗瑞十分着急又怕影响了士气不敢大声说话,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火气。 李闯咬着牙拍了拍胡宗瑞的肩膀,低声劝道:“别着急,我们还有火器,现在这些鞑子还没占到便宜,而这些东西近距离没用,所以咱们把这些子弹都打完,多坚持一会儿,也让杨大人带着百姓们走的远一些。多杀几个鞑子,待会儿咱们撤退的时候也多一份安全。” 胡宗瑞则不以为然,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墙外强弓坚盾的汝真骑兵,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李先生,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去……我们就还能血洒冀州了!” 李闯看着胡宗瑞的眼睛里的决绝,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就算要走,我们也不能一起走,你带着一队人先撤,我带着一队人断后。” “这……”胡宗瑞自然想感激的逃命要紧,他知道面五千铁骑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眼看着他们的强弩要洞穿了城门,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命。可若是让他丢一个外乡人自己先跑,这种事儿他又干不出来。 “行了老弟!”李闯微笑着站起身来,再次拍了拍胡宗瑞的肩膀,“能多逃出去一个是一个,咱们没必要都在这儿等着挨鞑子的钢刀。” “李先生,你带一队人先走,我留断后!” “你先走!” “李先生……” 胡宗瑞还想说什么,却忽听见一声猛烈地炮声,如惊雷般从夜空中炸开,把城上众人以及城的汝真铁骑都给吓了一跳。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纷纷停厮杀,回头的回头,远望的远望,都疑心重重的望着炮声传来的方向。 “这应该不是雷声吧?”胡宗瑞闷声问道。 “现在才二月天,且漫天繁星当空,哪里会有雷声?”李闯面露喜色,看着远方黑漆漆的夜空,叹道:“若是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朝廷的海军到了!” 说话间,东南方向又传来两声炮响,且一声更近一声。侧耳听去,似乎还有冲杀的声音。 “李先生,冀州城东一百二十里就是北海不错,但北海的水师早就被陈阁老调去守护城河了”胡宗瑞气愤的说道,“这种时候,又哪里来的大云海军?” “你听!”李闯指着远方,低声说道:“冲杀声!他们在喊杀胡人!灭鞑子!救冀州!” 此时,冲杀声已经清晰可辨越来越近,胡宗瑞和城墙上的死士们都听见了。于是众人立刻兴奋起来,一起高声呼喊起来。 城上的人听得清楚,城的鞑子自然也能听得见。 汝真铁骑的首领莫寒脸色阴沉的看着背后的方向,忽然长臂一挥,高声喊了一嗓子汝真语。 话音一落,那些正在砸城门的以及拉弓搭箭的铁骑们纷纷收起兵刃,阶梯有序的撤去他们将领的身边,掩护着他们的主将往西方撤去。。.。 第五十一章 援兵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险胜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二章 险胜 “撤了!”城墙上有人先喊了一嗓子,“鞑子撤了!” “鞑子吓跑了!噢噢——” 城墙上一片欢呼之声,连那些受伤躲在女墙后面的人也兴奋地喊了起来。 “不好!”李闯惊道:“他们往西边走,说不定会遇见杨大人和那些百姓们,他们在这里没捞着好处,等会儿遇见了百姓,岂不把心头怒火劝洒在他们头上?快,打开城门给我追上去,拖住他们!” “先生?”胡宗瑞吓了一跳,“这……万一鞑子杀进城来,我们……” 李闯冷笑道:“你听援军的呐喊,至少有万人的样子,难道大云万余水师还打不过区区几千胡虏?况且他们被我们的火铳利箭打了一个更次,至少也死伤千人吧?否则他们也不会听见援军摇旗呐喊就仓皇撤退的。所以,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既然先生这样说,那咱们开城门!追上去,杀他狗日的!”胡宗瑞长臂一伸,高声喊道。 冀州幸存来的不足两千死士,除了伤重实在不能动的人之外,其他全都跟着胡宗瑞和李闯城头,扛着火铳上马直追。 李闯带的这些人虽然战术不怎么样,但士气正足,他们一边追一边胡乱开火,火铳偶尔打中汝真人或者他们的马,便有人应声落地。如此一来,汝真人的火气又被激起来,便有骑兵不顾主将的命令,直接勒住马缰转身杀回来。 李闯等人见有人杀回来便拼命的开火,火铳的厉害这些汝真人虽然已经领教过了,但他们也看得出来这些人根本打不准,便举着盾牌硬往前冲。 现有十几人杀入李闯的队伍里,一旦混战,李闯这边就非常吃亏了。不过转眼之间便有几十个人被砍了马,或伤或死,哀号不止。 前面那些汝真人发现后面又打了起来,便转身纷纷加入混战。 不过须臾之间,胡宗瑞在奋战中肩膀上被砍了一刀,血珠子溅了一地,李闯也被两个汝真人缠住,左支右撑,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偏偏此时又有两个汝真人盯上了李闯,他们认识这个四十多岁看上去没什么杀气的男子正是这些人的首领,而且他们也有不少兄弟死在了这人的火铳之,此时不报仇又待何时? 李闯以一敌二已经有些吃力,又加上两个更是捉襟见肘。眼见着汝真人的马刀一刀跟着一刀砍过来,李闯背上的衣裳都被汗湿透了。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传来一声利器破空儿来的尖啸声,紧接着一声闷哼,一个正要从背后看向李闯的汝真人从马上栽了来。 李闯急忙闪身躲过侧面一人的攻击,借机瞄了一眼身后,但见一个身影如苍鹰般从空中扑过来,手中长剑一挥,又斩断了一个汝真人的脖子。 “苍原!你怎么来了?”李闯又惊又喜,能在这种时候看见燕北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降奇兵。 “小心!”燕北邙来不及回答李闯,身影一闪从他的面前掠过去,手中长剑一挑,砍断了一个汝真人的手臂,马刀伴着哀嚎声和鲜血一起落在地上。 随后,黑衣少年韩岳也踏风而至,手中一柄青锋刀上翻,不过须臾便砍了五六个汝真骑兵。冀州死士们顿时精神大振,一改之前的畏缩和慌张,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器往汝真人身上招呼。 “爹!爹爹!”李钰被上官默和田棘拉着,远远地朝着李闯喊。 “你们怎么都来了?!”李闯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三人,焦急的问。 “废话少说!先杀退了这些鞑子要紧!”燕北邙手中长剑宛如出水蛟龙,一招紧似一招,所到处汝真骑兵无不落马。 眼看着杨肃臣领兵要将汝真人合围,汝真将领莫寒再也不敢迟疑,忙甩起手中的马鞭一声长啸,招呼他的铁骑们迅速撤退。 杨肃臣要率兵直追,被李闯伸手拦住:“这位将军,汝真人骑得是快马,而咱们却靠步行,追也追不上,就随他们去吧。” “哎!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杀个痛快!”杨肃臣愤懑的叹道。 “不慢不慢,刚好救了在和冀州一干勇士的性命,将军算是冀州城的救星了。这个时候,百姓们也该走远了,汝真那些残兵败将应该也没心思去劫他们了,我们也算是功德圆满。”李闯说着,转头看向匆匆跑过来的李钰,又问:“钰儿,你们怎么来了?” 李钰看李闯身上虽然都是血迹,但好歹没有什么大伤,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跟先生在临州听说冀州被胡虏抢劫,而朝廷的三万兵马丢冀州跑了,便担心爹爹会有事,所以赶来援救。” “我女儿带着一万水师前来援救为父?!”李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目光从杨肃臣身上转到燕北邙脸上,叹道:“真是让我意外之极啊!” 李钰则上前挽住李闯的手臂笑道:“好啦爹,我们船登岸后跑了大半夜才赶到这里,累都累死了,这些事儿回头再说吧,冀州被抢光了吗?还有没有吃的喝的?” “有,有!”李闯高兴地笑道:“走,咱们回城!” “太好了!快走吧,我都快渴死了。”李钰回头对杨肃臣说道:“杨将军,你的兵是进城呢,还是在城外驻扎?” “一万人进城的话,恐怕冀州城也没地方挤,我们还是留一支奇袭队伍进城,其他的人都回海上吧。” 李钰想了想,说道:“也好。何大人给的军粮过两日也该到了,你派个人去接一接也好。” “姑娘说的不错。”杨肃臣朝着燕北邙和李闯拱了拱手,笑道:“李公,燕侠士,本将先去安排一。” “将军请。”燕北邙微笑拱手。 李闯则笑着说道:“那我们在城内备好酒菜等将军忙完。” 杨肃臣笑着应了一声,拱手离去。 胡宗瑞则忙着安排人把伤了的抬回去包扎医治,死了的记名字尸体挖坑埋葬,而那些死了的汝真人便直接堆到一起架起柴禾烧了。李钰等人簇拥着李闯一路说笑回了冀州城。 李闯听了李钰被东陵府扣押,之后越狱北上以及在沂州临州发生的事情之后,忍不住抬手敲李钰的脑门,并骂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随便一件抖搂出来都够砍几回脑袋的了!你怎么就这么不让爹省心呢!”。.。 第五十二章 险胜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黄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三章 黄雀 一场实力悬殊的仗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李闯带着众人回冀州县衙的时候早就天光大亮了。众人一回县衙,里面便冲出一个年轻的女子来,几步上前扑到李闯的面前,跪来哭叫‘老爷’。 李钰被吓了一跳,蹙眉看了这个一身青衣的俏丽女子一眼,觉得十分眼生,因问:“爹,她是谁啊?” 李闯弯腰把那女子拉了起来,蹙眉问:“初夏,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跟他们一起逃走吗?” “老爷,奴婢不要走,奴婢死也要跟老爷在一起。”名叫初夏的女子抱着李闯的腿哭哭啼啼。 “胡说什么!我们都好好地活着,谁也不许死。”李闯瞪了初夏一眼,又忍不住伸出脏兮兮的手给她擦眼泪。 李钰一看这情形顿觉不好,伸手拉了李闯一把,没好声气的问:“爹,这是谁啊?” “哦,这是你杨世叔家的婢女,这些日子一直服侍我,已经是我的人了。”李闯说着,又跟初夏介绍:“初夏,这就是我常说起的钰儿。” 李闯笑得有几分尴尬,李钰一眼就看明白了所谓‘我的人’是怎么回事儿,再看看这个不过二九芳华的姑娘,李钰心里有几分膈应,便在初夏上前给自己福身行礼的时候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反正李大姑娘劣迹昭昭她爹也懒得跟她计较,可今日当着燕北邙以及韩岳上官默等晚辈的面李钰竟半点面子都不给,李闯未免有点尴尬,便朝着李钰的背影斥责了一句:“越大越没规矩了!” 初夏忙道:“老爷,我听见外边喊声震天,那些鞑子都跑了吗?” “嗯,幸亏燕先生及时相救,那些狗贼都望风而逃了。”李闯开心的笑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初夏说着,忙朝燕北邙行礼,“诸位恩公辛苦了,奴婢去弄热水给大家洗把脸。” “快去快去!再弄些吃的来。”李闯笑着看了看身后众人,又道:“幸亏还有个人在此伺候,不然咱们连口热茶水也喝不上了。” 燕北邙对李闯再娶都没什么话说,更别说收个丫鬟在里了。不过李钰对此事的态度还是让他心里有点高兴的,于是玩味的笑了笑,说道:“可惜了,一个人伺候我们这么多人,不会太累了吧。” 李闯瞪了他一眼,转身吩咐田棘:“猴崽子,你去帮忙打手。” “是。”一群人里就田棘没地位,听主子一吩咐立刻转身跑去给初夏帮忙了。 洗去一身的征尘血渍,大家各自换过衣裳后重新来到县衙签押房旁边的厢房里相聚时,初夏和田棘已经炖好了两大盆肉菜,在端上一篮子热腾腾的蒸饼。 李钰早就饿极,一时也顾不上饭菜粗糙,抓了一个蒸饼啃了一口,叹道:“唔,这饼蒸的好香啊。” 初夏忙笑道:“这个刷了糖在火炉里烤过,酥脆香甜,姑娘喜欢就多吃点啊。” 李钰闻言抬头看了初夏一眼,一边吃一边含糊的说道:“谢谢,你辛苦了。” “服侍老爷和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初夏忙欠身笑道,“只是这冀州城里如今也没什么像样的吃食了,倒是叫姑娘受了委屈。” 李钰淡笑着摆摆手示意无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自然好,但填饱肚子更是必须的。自从离开东陵大牢的那天起,李大姑娘就跟精细美食告别,已经很久没吃到那些精细的饭菜了。 吃饱喝足之后,李钰便寻了个安静的子去睡大觉,有李闯燕北邙在,外边的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她又可以无忧无虑的吃喝玩乐了。只是这清闲不过两日光景,便被韩岳气急败坏的打断了。 “真是岂有此理!”韩岳一生气,手上的力道没收住,石桌的桌面就被震裂了。 “怎么了?”正歪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李大姑娘被打扰了清净,皱着眉头坐了起来。 韩岳气咻咻的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拍着残破的石桌怒道:“不知何玉简派了什么人来送粮草军需,简直可恶可杀!他居然扣着粮草不给,眼睁睁看着杨素臣的人在海上喝西北风再这样去,那一万人没死在鞑子的铁蹄就先饿死在海上了。” “一个粮草押运官居然敢这么嚣张?!”李钰噌的一站了起来,“你们没去打探一来人是谁?” “不知道,那孬货躲着不肯露面。”韩岳生气的骂道。 “他不露面你们不会打上去啊!他杨素臣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韩岳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冷笑自嘲:“打什么打,那些押送粮草的船上也装着炮呢,难道杨素臣也开炮,把他们连人带粮草都轰了去喂鱼不成?” 李钰想想也是,但那一万水师是来冀州救自己的父亲的,就算没杀几个鞑子,她也不能让这些人在这里饿死。 况且冀州的事情京都肯定知道了,陈阁老知道杨肃臣兵变,肯定恨得牙根儿痒痒,这些人不宜留在这里,要尽快回到临州去。可是没有粮草,他们怎么回去?就算他们可以捕捞海鱼为生,可那些战舰上没有煤炭燃料怎么开回去呢! “走,跟我一起去看看。”李钰说着,抬脚往外走。 韩岳一把拉住她,劝道:“都这个时辰了,到了海上天已经黑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天黑才好办事。”李钰冷笑道,“去换衣服。” “好。”韩岳也跟着笑了,他一着急就忘了,他们家可是藏着一个活宝呢。这活宝最大的本事就是她想要的东西,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给,动动手指头都能弄到手。 李钰和韩岳二人换了夜行衣,跟上官默说了一声便策马离开冀州往海边去。 何玉简向安逸侯借了五万石粮食并一万斤煤炭,原本要自己安排船只运送北上,安逸侯却说他正好有船往北走,直接给他送来就好,让何大人不必费心了。 对此事,何玉简还对安逸侯千恩万谢一番。却不曾料想安逸侯的好外孙东陵王云启带着六千精兵押送粮食煤炭北上,却生出了另一份心思来。 精巧雅致的船舱里,西月跪坐在茶桌前双手奉上一杯香茶。 一身素白锦袍的东陵王云启接过茶后,轻轻的嗅茶香,看茶色,然后轻品茶水。 “王爷,您这一招螳螂捕蝉,用的可真是妙啊!”西月拿过银铫子又往紫砂贵妃壶里添水。。.。 第五十三章 黄雀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入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四章 入 云启淡然一笑,看上去心情颇好,他喝一口香茶后,方缓缓地说道:“我倒是想真刀真枪的打一仗,只是现在的情形还不允许啊!”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西月轻声笑道:“王爷不费一兵一卒而取冀州,此乃无上高明之举。” 云启但笑不语,安静的品茶。 西月又有些犹豫的问:“只是……王爷,您真的想要冀州?” 云启放手中紫砂盏,淡淡的说道:“冀州乃京都的东南门,与通州只有几十里路相隔,通州又是京都的东大门,南来北往的商船走海路都要在通州码头进京。而云天河又在冀州之西三十里,也是京都往南走的重要水路。你说,若是冀州掌握在我们手里,京都待如何?” 西月调皮一笑,又给云启添茶:“京都便像是被王爷掐断了脖子,只能是奄奄一息了。” 云启微微一笑没再多说,只伸手接过那杯香茶来细细的品。 沉静了片刻,西月方轻声一叹,问道:“可是王爷有没有想过,冀州城离得京都太近了,若是小皇帝和姓陈的奸贼想要反扑,我们也很难抵挡。” 云启淡然一笑,说道:“走一步说一步吧。” 西月微微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的话对她家主子来说都是多余,便把一门心思都放在茶水上。 李钰和韩岳到了海边自然先去找杨肃臣,杨肃臣对这两个毛孩子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得知那些逼迫自己跟何玉简‘同流合污’的那些信件是这俩贼孩子弄的鬼之后,见了他们更是恨不得躲着走。 不过这次李钰和韩岳是为了粮草的事情来的,杨肃臣倒不好躲着不见。 “杨将军,运送粮草的人是谁,你到现在都没查清吗?”李钰登上杨肃臣的战船,看着波澜绚丽之处的一艘艘粮船,蹙眉问。 杨肃臣生气的拍了一船舷,哼道:“查不出来,何大人鸽传书说是另有贵人安排的,叫我们放心。可这所谓的贵人居然别有用心,把咱们都给耍了。” “连这个都打听不出来?”李钰嘲讽的看着杨肃臣,“杨将军的所有军情军报都指望着鸽传书吗?” 杨肃臣冷了脸,不悦的说道:“姑娘说得轻松,本将已经派出去好几拨人去打探消息了,无奈都无法靠近对方的船只。那些人绝非等闲之辈,姑娘可不要太自大了。” 李钰轻笑冷哼:“自大也要有自大的本钱。” 天黑之后,李钰和韩岳离开杨肃臣的船上岸,策马往南绕到运粮船队的南面方海潜水过去,从船队的后面悄悄地摸上了船。 虽然云启这次说是出来透透风,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消息死死地瞒住了。 安逸侯在自己的封地默默地经营多年,手中有一支三万人的精锐之师藏在沂州西北一带的深山里,这些人是安逸侯精挑细选又用心训练出来的可以随时为他赴死的人,这次一出动就是六千人,也是为了能保证云启的安全。 所以纵然李钰和韩岳两个人小心谨慎绕到人家后面悄悄地摸上了船,也没弄清楚对方主将的消息,反而在上船后不到两刻钟之后便被人家给发现了。韩岳当时就要挥拳开打,李钰看了一眼里三层外三层的精壮武士,忙伸手拉住韩岳:“算了,别动手了。”于是两人束手就擒。 这也不能怪李钰和韩岳的本事不行,实在是他们两个的出现完全在人家的意料之中,人家早就布好了天罗地只等他们钻进来,只要他们上船。 李钰猜到自己即将见到的是个大人物,甚至想过这人有可能是朝廷的安插到安逸侯身边的奸细,处心积虑的讨到这个押送粮草的差事,为的就是把杨肃臣以及那一万水师带回京都听凭朝廷发落。 所以当她看见端坐在茶桌旁边像是看情人一样看着那杯香茶之人是被自己偷出官船的在逃要犯东陵王云启时,脑子一子空白了。 “怎么,傻了?”云启微微抬头,斜凤目里含着淡淡的笑意,手中的茶盏朝着李钰递了递,“来,尝一尝我的茶。” 李钰默默地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上前去在茶桌跟前跪坐来,伸手接过云启递过来的茶,淡淡的笑了笑,低头品茶。 “如何?”云启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看着李钰脸上的表情。 李钰“王爷千里迢迢随着运粮的船队来到这里,又千方百计把我诳了来,该不是请我喝杯茶这么简单吧?” “怎么,这茶不合你的意?”云启自己也捏了一只紫砂盏凑到鼻息跟前轻轻地嗅着茶香。 “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李钰生气的把茶盏拍回去。 云启皱了皱眉头,低声斥道:“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话这么粗鲁?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 “我爹怎么教我用不着你管!我也不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没工夫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想怎么样?”李钰说着,自己伸手拿过贵妃壶来直接对着壶嘴喝茶。 云启见状眉头皱的更深,对李大姑娘的这番作为简直不忍直视。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把粮草军需给杨肃臣?”李钰不耐烦的问。 “吃谁的饭就该归谁管,只要他们听我的号令,我自然会管他们的军需用度。”云启淡笑道。 “归你管?!”若不是可惜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不忍给他毁了容,李钰都想把手里的茶壶砸上去了,“凭什么?” “凭没有我的粮草军需,那一万人就会死在这里。”云启低垂着眼脸,似是沉浸在自己的茶香世界里,而对于那一万水师的生死,对他来说还不如一片茶叶重要。 “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自大的人。”李钰冷声哼道,“他们是水师,可不是嗷嗷待哺的雏鸟。” “我也没说他们会饿死。”云启轻笑道,“不过,你觉得陈孝耘会允许他杨肃臣带着区区一万人占着通州港?” 李钰冷笑道:“姓陈的不过是个缩头乌龟,五千汝真骑兵就把他三万人给吓跑了!” “跟北胡汝真族人打,陈孝耘自然是怕,可大云朝自己的水师,难道他也会怕?更何况,你凭什么以为冀州成撤去京都的三万兵马打不过杨肃臣的一万人?到那时,我若是坐山观虎,你觉得杨肃臣会怎么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李钰气急败坏的质问。。.。 第五十四章 入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议定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五章 议定 “我怎么不可以这样?”云启轻笑:“他杨肃臣已经是朝廷的叛臣,若是不赶紧的寻找靠山,就算不被朝廷给灭了,也会因为物资匮乏而沦落为流寇。纵观大云朝,现在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流寇,真的等到那时候,他们可就没什么价值了。” “这话说的,好像你还是一人之万人之上的东陵王似的。”李钰轻哼了一声,给了云启一个大白眼。 云启对这样不敬的话一点也不在乎,只是轻轻一笑,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是朝廷的逃犯,陈孝耘为了给先皇一个交代也不会放过我。不过,这却不能改变我能一呼百应的事实。”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皇帝幼小,后宫秽乱,奸臣当道,大云朝太需要皇室中人有英杰出现了。而世人多半逆来顺受,云启若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攻取帝都的话,应该比那些活不去而起义的农庄主和江湖人士更容易招揽人心。 至少朝中那些忠诚于云氏皇族的人会乐见其成。尤其是杨肃臣以及何玉简这样的人,恐怕只需云启勾一勾手指头,他们便颠颠儿的跑过来求抚摸求安慰了。想到这些,李钰冷笑着问:“你想要收服杨肃臣,恐怕不用通过我吧?直接跟他说,难道还怕他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俗话说,小鬼难缠么。”云启淡然笑道,“你若是想从中作梗的话,我也会很难收拾的。” 这是把自己比成小鬼了!李钰从心里骂了一句娘,脸上却带了轻薄的调笑:“王爷你故弄玄虚难道是因为思慕小女子了,才想了这样的办法引得小女子前来一见?” “是啊,本王想你想的都快想不起来了。”云启微微蹙起了眉头,不悦的瞪了李钰一眼,“李闯挺正气的一个人,燕北邙又是一代侠义宗师,那殷氏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李家上也没一个异类,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疯丫头来?一点正经都没有。” “切!嫌我没正经就赶紧的把粮草军需都放过去,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 “好商量?”云启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好吧,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让杨肃臣留来跟我一起守冀州和通州两座城,你跟你父亲他们回临州去。” “冀州城你也敢要?”李钰瞪大了眼睛看着云启,“你不怕陈阁老一怒之灭了你啊。” “那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只要想想回去怎么劝说你父亲和燕北邙离开冀州就可以了。”云启另外拿了一只汝窑雨过天晴色的半月壶来,重新装了茶叶给自己冲茶。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离开?”李钰把自己手里的紫砂壶放回去,又去抢云启的新茶喝。 “因为你父亲留来的话会阻碍我的计划。”云启抬手夺回李钰手里的茶壶,另拿了一只茶盏分给她一盏茶。 李钰没听明白云启的意思,遂蹙眉看着他。 云启看她这样,不得已又补充了一句:“冀州城撤离的百姓很快就会回来,而你父亲带着四千死士保卫了冀州城,他会是冀州百姓心目里的大英雄。” 李钰恍然大悟,嘲讽的笑道:“原来你是怕我父亲抢了风头,到时候冀州百姓只拥戴他而不买你的帐。” “随你怎么想。”云启觉得今天自己说的话够多了,便懒得再开口。 李钰再次抬头认真的打量云启,他似乎瘦了些,宽襟舒袖的素白锦绣长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腰里被款款的腰封一束,越发显得蜂腰猿臂,而衣襟却因为有些松垮,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如玉精致如雕的锁骨,李钰的目光落到那里便舍不得移开了。 云启之前多次被李钰调戏,对这疯丫头不着调的做派已经有所准备,但被她盯得久了还是会觉得尴尬。他微微侧了侧身,低声咳嗽了一声,蹙眉问道:“你不说话,就算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啊?我什么都没答应啊!”李钰哼了一声,美色看不到了,她也只好不满的收回目光。 “那说说你的条件吧。” “一个冀州城加一万水师……这可值得大价钱。”李钰托着巴,手指轻轻地点着。 “你想要多少钱?”云启身子微微后倾,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李钰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后,一拍桌子,说道:“嗯,你放心,好歹咱们私交还算不错,这回我就卖个便宜给你,我不要你的银子,也不要珠宝,我就要几个人。” “要人?要谁?”云启好看的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 “别这副表情,放心吧,我暂时还不要你。”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云启蹙眉道:“你正经点说话能死啊?” 李钰打了个响指,笑道:“好吧,说正经的。我要你的那个幕僚花满楼,还要你的厨娘兰嫂和她儿子小元宝。就这三个人,你若是给了我,我就回去说服父亲离开冀州回东陵去。” “花满楼?”云启诧异的看着李钰,摇头说道:“他不是我的奴仆,我没权利把他送给谁。兰嫂母子现在在安逸州,我若是想要他们,我可写一封书信让江管事放人。” “那你也写一封书信给花满楼,既然他之前是你的幕僚,那么之后也让他去我家做幕僚呗?” “这种书信我不能写。”云启摇头。 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不写,我就陪着父亲留在冀州。说心里话我还真舍不得离开,至少留在这里可以经常看到王爷你这绝世容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这叫‘秀色可餐’!” 云启盯着李钰虚了虚眼睛,又探身上前,看着她的眼睛,忍着怒气咬着后槽牙,低声说道:“花满楼这个人的背景很深,你让他跟在你身边可说不好是福是祸。” 李钰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背景深才好呢,有背景的人有靠山么。你看这大云朝即将四分五裂,太平盛世即将被乱世代替,身边多个背景深的人,才好混得开嘛。” 云启看她执意如此,便微微一笑,直起身来坐了回去,叹道:“我只能给你写一封推荐信,至于花满楼愿不愿意跟你走,那要看他自己乐意不乐意了。”。.。 第五十五章 议定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民怒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六章 民怒 “只要王爷肯帮忙,我想花爷肯定会给您这个面子的。”李钰一边笑着,一边回头吩咐立在舱门口垂手侍立的西月,“你家王爷要写信了,还不去准备笔墨?” 西月看了一眼云启,得到她家主子的首肯后方转身去端了笔墨纸砚过来。 云启提笔蘸墨,笔走游龙,一封给安逸侯的书信转眼间写成,之后题了自己的名讳,用了私人钤印,用火漆封了交给李钰。 “三日之后,我们便离开冀州。”李钰丢这么句话便转身走了。 当时李闯听说李钰带着韩岳偷偷去了运粮船上一夜没有消息,便觉得肯定是被人家扣了,正对着上官默和田棘以及初夏等人发火呢。 “我回来了!”李钰进门便吼了一嗓子,把李闯骂到一半的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李闯回头看着毫发无损的女儿以及黑着脸的韩岳,怒道:“死丫头!居然敢不声不响的跑出去,我看你是皮痒了!你当这里是东陵啊,还任由你为所欲为?你现在是在逃要犯知道吗?朝廷随时会派人把你抓起来关到天牢里去!” “爹,你女儿是逃犯你很光荣啊?你喊得再大点声,干脆把朝廷的人引来算了。”李钰扁了扁嘴巴,转身自去抓起茶壶来倒茶喝。 “你!”李闯一连串的喝骂又被噎回去,顿觉脸面尽失,便朝着初夏田棘等人一挥手,怒道:“还不去,杵在这儿等着领赏呢?!” 田棘赶紧的开溜。上官默也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瞥了韩岳一眼。 “姑娘肯定饿了,奴婢给姑娘弄吃的去。”初夏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 李钰却笑着扬声道:“不用了,我在东陵王那里吃了好多唯美味佳肴,不饿的。” “什么?”李闯立刻瞪大了眼睛,两步走到李钰面前,低声问:“你见到了东陵王?在哪里见到的?!” “在运送粮草的主船上啊。”李钰转身坐在椅上,轻声叹道:“何玉简求安逸侯给咱们凑粮草军需,安逸侯不但答应了,还派人给送过来。” “安逸侯派东陵王给咱们送粮草军需?”燕北邙冷笑道,“怪不得粮草扣着迟迟不给呢,恐怕安逸侯和东陵王另有所图吧?” “先生英明啊!”李钰幽幽的叹了口气,把云启的要求原原本本的说给李闯和燕北邙听。 听完她的话,李闯转头看着燕北邙。燕北邙则冷笑道:“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我们可以不答应嘛。”李闯冷哼道,“害得我女儿坐大牢的人,我凭什么还让他占这个便宜?” 李钰扁了扁嘴巴,低声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答应他了?!”李闯生气的敲着桌子,“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他……” “爹,我不喜欢这里,我们还是回东陵吧。”李钰不等李闯后面的那一串质问出口,便上前去挽着他的手臂撒娇,“这里有什么好,又干又冷,风一吹还漫天黄沙,眼睛都睁不开。况且,你那千娇百媚的夫人和儿子都在东陵呢,你就那么放心她们娘俩啊?或者,你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闭嘴!”李闯一肚子的焦躁愤怒被李钰这几句话给搅得烟消云散。当时他险中求胜不就是想着赶紧的离开冀州回东陵去么?怎么现在可以放这里的一切全身而退了,却又舍不得了? 燕北邙也劝道:“钰儿说的也是,这里离京都太近,你刚带领冀州死士击退了汝真鞑子,按说不是坏事。可杨肃臣率一万水师来援助,又加上东陵王押送粮草至通州,若是不走,朝廷定然把你这个民族英雄划为乱民叛党,凭着陈孝耘和太皇太后的性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李闯无奈的点了点头,叹道:“你们说的有道理,只是拼了半条老命倒是便宜了别人,这买卖做得真是亏啊!” 李钰忙笑道:“没事儿,我已经跟他讨了好处了。咱们回去的路上就可以收走。” “真的?”李闯也笑了,“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我给他要了三个人。”李钰笑道。 李闯错愕之后,无奈的摇头:“两座城,只要他三个人?真不愧是我李闯的女儿,你可真是大方的很哪。” 几个人正说着,房门被人忽的一推开,田棘焦急的进来回道:“老爷,燕先生,好些百姓跪在衙门口哭呢,胡大人说请老爷快过去瞧瞧。” “什么?百姓都回来了?”李闯顿时惊喜,转而又不解的问:“回来就回来吧,跑衙门来哭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父母官,找我干什么?知县大人呢?” 田棘着急的回道:“奴才不知道,只看见那些百姓一身泥土血渍,大多数都带着伤,还有断胳膊瘸腿的,看上去甚是狼狈,胡大人也在那里骂娘呢!老爷快去瞧瞧吧。” “走,去看看。”李闯一时也顾不上许多了,伸手拿了披风披在身上便往外走。 县衙门外,汇聚了上千衣衫不整的百姓们,众人歪歪斜斜的互相依靠着,全部面向衙门哀嚎高呼。呼声此起彼伏杂乱无章,但却悲戚愤懑,带着无法压抑的怒火。 ——“苍天呐!你开开眼吧!这是什么世道啊!” ——“胡大人,一定要为我们报仇!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我们效力!反了他娘的!” ——“姓陈的奸贼不是人啊!我日他八辈儿的祖宗!” …… 李钰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谩骂,转身问早就跑出来的初夏:“哎,怎么回事儿啊,冀州百姓不是安全的撤出去了吗?怎么会落得这么惨?” 初夏正因为自家旧主没有消息而哭红了眼,听见李钰问,便咬牙切齿的骂道:“大家徒劳一场奔波,连夜逃出了冀州去京都,熟料到了京都的城门口却被守城的兵勇挡在城门外不许进城。” “为什么?!”李钰大为不解,就算他陈孝耘和太皇太后不想跟北胡打仗,也不能如此对待自己的百姓吧? “就是啊!他们为什么不开城门?”韩岳的拳头攥的咯吱直响。。.。 第五十六章 民怒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约会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七章 约会 “听说,没有陈阁老的手令,守城的人谁开城门就按通敌之罪论处。那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眼睁睁的看着逃过去的百姓在护城河外围团团转。后来那些打字狗贼被我们赶跑了,北去的路上看见京都城外有百姓,便冲上去一阵砍杀抢掠,可怜咱们冀州成上万百姓有七八千人惨遭荼毒……”初夏说着,又拿着帕子掩面痛哭,“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也遭了不测!呜呜……姑娘!您一定要给我家老爷报仇啊!一定要给冀州惨死的百姓报仇……” “居然有这种事?!”李钰简直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泱泱大云帝国,论疆域堪比十个北胡,论兵力也是汝真族十倍,却怂包到这个份儿上,面对残兵败将居然也不敢宣战,还任凭他们在京都城门口,在数万兵马的眼皮子底肆意杀戮,这样的朝廷怎么可能不灭亡?! 韩岳挥拳砸到衙门口的石狮子头上,怒声吼道:“这些可恶的混蛋!真该把他们绑到箭靶子上去万箭穿心!” “介川。”李钰一把拉住了韩岳,没让他继续吼去,并低声劝道:“此事必有蹊跷。” “什么?”韩岳剑眉紧皱,一双琥珀色的瞳眸里燃烧着怒火,“初夏说的多清楚了?你觉得还有什么蹊跷?” “汝真骑兵虽然强悍,但当时已经被爹爹的死士给拼掉了一千多人。而且剩的那些人经过一场酣战,也已经是筋疲力尽。这样的骑兵还有什么威风可言?他陈孝耘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眼睁睁瞅着城外百姓被虐杀,肯定有蹊跷——要么,他们早就跟北胡暗通款曲,早就是卖国贼;要么是有人把冀州百姓给卖了!” 韩岳听完李钰这番话,又气又惊,一张脸涨成了包子。之后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发泄点,于是一掌狠狠地拍在身侧的石狮子上,那只青石雕刻的狮子头居然被拍出了裂缝。 “啊?!”正哭的伤心的初夏被震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李钰看着她这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帮她把巴托上去,转身随着韩岳进了衙门。 县衙后院,原知县大人的私人书房里。上官默端坐在一套根雕茶桌跟前用心的泡茶。 韩岳气呼呼的冲进来,坐在他的对面拿起茶盅也不管那茶是否滚烫便一口喝去,抬手便要砸茶盅。 “那是三百年前的古玩,少了这只茶盅,这套价值连城的茶具就残缺了。”上官默清冷的声音如一兜冷水浇在韩岳的怒火上。 “哼!”韩岳把茶盏重重的放回去,气愤的牛过身子。 李钰随后进来,坐在上官墨对面来不及喝茶便忽然对韩岳说道:“我需要送一封信给东陵王,川子你去?” 韩岳心头怒火犹未熄灭,闷声说道:“送什么信?他不是三天之后就来冀州了吗?这鸟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呆了,我们赶紧回东陵去吧。” “我们是要回东陵去,但回去之前得先把这件事情做了,不然的话,回去也没办法自在逍遥的过日子。”李钰说着,拍了拍韩岳的肩膀,叹道:“难道看了外边那些百姓,你甘心就这样回去吗?” “哼!我恨不得去京都杀了那姓陈的奸贼!” “只杀姓陈的奸贼没用。君权太弱,奸臣就会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现在的关键是能有一个撑得起这片江山的好皇帝。”李钰叹道。 上官默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李钰半晌方沉声问:“难道你想帮东陵王夺皇位?” 李钰笑了笑,说道:“这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让出冀州的加码应该再加一点。” “行了,让我送什么信,赶紧的写吧。” 李钰打了个响指,起身走到书案前抓起毛笔写了两个字,皱了皱眉头说道:“谨言,你来写。” 上官默无声的放茶盏起身,走过去接过笔来:“说吧。” 李钰想了想,觉得自己肚子里那点文辞实在拿不出门,便一甩手说道:“我就是想约东陵王来冀州喝个茶聊个天,具体怎么措辞你看着办吧。” 上官默不愧是满腹文章的天才少年,手中紫毫一挥,唰唰几,一封工整又不失洒脱的书信写成了。 李钰拿过来看了一眼,上官默的措辞跟他的人一样简洁明了,一个多余的字儿也没有,却把该说的都说了。字写得更是骨骼清奇,雍容有力,拿出去足够装逼。 “行,就这样吧。”李钰说着,拿了个信封把信塞进去,转手交给韩岳。 等韩岳拿着书信走了,李钰才忽然反应过来——穿越到这该死的大云朝以来,自己这算是头一次正经的约男人吧?这‘情书’居然还是别人帮忙写的? 上官默在书信中说有‘紧要大事相商’,又说‘扫榻烹茗以待’,若不是韩岳曾经跟着李钰一起偷偷摸上粮船,云启都以为这封信是有人诈他。 难得这丫头如此正经一回,而且看在‘紧要大事’的面子上,云启便换了衣裳,吩咐西月和关山以及四个护卫随行,跟韩岳一起直奔冀州。 即使是快马加鞭,云启等人踏进冀州城门已经是暮色四合之时了。冀州城四道城门现在是三门紧闭,只留着城东门一处由打过保卫战的死士们分组轮流值守准许有人进出。 韩岳跟这些人都认识,听说云启等人是李先生女儿邀请的客人,守城的勇士也没多问便放几人进城。 此时那些从汝真铁骑幸存的百姓们已经被李闯安抚过各自回家去,冀州城里十九空,而且家家居丧,家门口一个挨一个都贴上了挽联,大街小巷流动着压抑的哀痛。 “前天晚上死了很多人吗?”云启的目光从街道两旁的挽联上收回来,看着韩岳。 韩岳两道剑眉皱了又皱,闷声道:“王爷不必多问,见了我们姑娘就知道了。” 云启看着街道的尽头,狭长的凤眸眯了眯,眼神闪过一丝空茫。须臾之后方抬脚踢了一马腹,低声斥道:“驾!” 李钰是个懒人,即便这是她头一次正经的约男人喝茶,也没上个心准备准备,而且连地方都没挪,依然是在冀州县衙后院,原知县大人的私人书房里。。.。 第五十七章 约会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共品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八章 共品 云启进门后扫视了一子里的布置,见简单素雅,在此品茶倒也不算扫兴,便长袖一舒,淡然问:“既然请了人来品茶,怎么还不见主人家?可见诚意不足。” “王爷来赴约,连礼物也不带,也不像个做客的呀。”李钰笑嘻嘻的从一架藤编屏风后面转出来,朝着云启拱了拱手,“不过能来就好,我还以为王爷怕辛苦,不愿意走这一趟呢。” 云启看着她一身湘色衣裙却抱拳拱手行男子礼的样子,不由得唇角微勾:“本来是不想走这一趟的,但想着你好不容易能请我喝杯茶,若是错过这次等回,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就来了。” “去年秋天人家还请王爷吃螃蟹呢,这么快就忘了!”李钰不满的哼了一声,长袖一舒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启徐徐落座,又抬手认真的整理好衣袖,方道:“那次是被你胁迫的,不算。” “这次呢?”李钰在主位上落座,拿了扇子轻轻扇了扇红泥小炉里的炭火。 此时银铫子里的水已经咕咕作响,李钰似是也不等云启回答,自顾取茶装壶,滚水洗茶,又用洗茶之水润杯,再将茶水浇在手边的一只小茶宠上。 上辈子她是某国际财团精心培养的专门窃取古玩珍宝的偷盗高手,既然是专门对付东方古玩,那就要具备相当专业的知识,否则费九牛二虎之力偷个赝品回去岂不恶心? 古老的东方文化之中,茶文化作为极其重要的一部分为历代文人墨客权势贵族等人所钟爱,古玩茶具更是古董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李钰这一手烹茶品茶的功夫上两辈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多年。 她对茶的控制,已经不仅仅是水质,温度以及炮制时间的问题了,而是千年茶文化沉淀的升华版,但只是看她分汤点乳的动作也是一种享受。 云启自幼长在富贵之家,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等贵族男女消遣的事情都是从娘胎里就深受熏陶,可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是与生俱来的。即便如此,他也被李钰这一手漂亮的手法打动,一时看的出神竟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直到一杯香茶被送到面前,恬淡而幽淳的茶香若有若无的飘入鼻孔中,他才猛然回神,抬手接过那盏茶。 “怎么,王爷不喜欢这茶?”李钰轻笑着问。 “呃,喜欢。”云启忙把茶盏凑到鼻息跟前轻轻地嗅着,脑子里忽然闪过当初他住在李钰家里时,这丫头跑到自己跟前来咕咚咕咚灌茶时的一番言辞,于是不解的问:“你一向不是喜欢大碗喝茶的么?什么时候也学得文雅起来?” 李钰狡黠一笑,也自闻香品茶:“这个么,要看心情。” “这就是说你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云启轻笑着问。 李钰抿了一口茶,微微的眯起眼睛缓缓咽,等茶香从舌尖滑过后,方摇头说道:“否。” “嗯?”云启微微挑了挑眉头,等着李钰后面的话。 “确切的说,这会儿本姑娘的心情十分不好。”李钰说着,把公道杯里的茶倒掉,又把第二泡茶从茶壶里沥出来。 云启把茶盏里剩的一点茶喝去,此时茶水已经有点凉,但却清香不减,他一边暗忖着这丫头从哪儿弄来这样的好茶,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所以呢?” “所以请你这个美男子来调节一心情啊。都说美人可赏心悦目,看到王爷你,小女子一肚子的郁闷都消散了呢。”李钰说的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云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咯咯的笑开去。 云启一张俊脸顿时拉长,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回去,哼道:“你可真是无聊!” “呃,生气啦?”李钰笑着拿起公道杯给云启添茶,又拿出哄小孩的口气来好声好气的说道:“开个玩笑嘛,你整天板着个脸,不累啊?” 云启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有事说事,没事就闭嘴。别糟蹋了这一壶好茶。” “好吧好吧!”李钰捻了一块杏仁酥放到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昨晚咱们商量的事情我想变一变。” “你还想要什么?”云启又蹙起了眉尖,轻轻虚起眸子看着李钰。 “我想要你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保证我们一家人回到东陵之后可以过安稳的日子。”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云启嘲讽一笑,摇头叹道:“就你这种性子,就算是一潭死水你也能搅起波澜壮阔,还想过安稳日子?天王老子也跟你保证不了。” “啧!”李钰摇头叹息,“王爷你太看得起小女子了!” “你还是说点我能做到的吧,这么过分的事儿就别说了。”云启伸手捏了一颗椒盐花生碾碎了红皮,轻轻地放到嘴里无声的咀嚼。 云氏主宰大云二百多年,云氏子孙经过百年的沉淀,养出了真正的贵族气势。这种贵气溶在骨血中,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自自然然的流露出来,与衣着长相得势或者落魄都没有太大的干系了。 更何况云启虽然是在逃要犯,但依然锦衣玉食到今天,一身素白锦绫暗绣折枝竹叶长袍更衬得他气质如玉,华光内敛,实乃倾国倾城的绝世美男子。 李钰不自觉的又被眼前的美色吸引,又想着若是这等美人做了大云朝的皇帝,又该祸害多少怀春少女,而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想要再看一眼也难了,便忍不住轻声一叹。 “你叹什么气?”云启不解的问。 李钰身子前倾,手肘戳在茶桌上,近距离的看着云启,问道:“你真的想要主宰天吗?” 云启微微皱眉,沉默半晌后方道:“这事儿我还没想好。” “如果我帮你得了皇位,你能不能把东陵封给我,让我在那里过一辈子安稳日子?”李钰低声问道。 云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素颜,因为刚喝过热茶而越发红润的唇还泛着水光,一张一合,轻缓柔和的语调却说着十分匪夷所思的话,让他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他忽然想到经常出现在梦里的情景——柔软而香甜,还带着一丝莲子微苦味道的唇,在自己的唇齿之间反复留恋。 小腹像是被什么捞了一把似的莫名其妙的难受滋味让他蓦然回神,急忙忙别开了视线。。.。 第五十八章 共品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共商大计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九章 共商大计 云启说完,又转头看向燕北邙,“还要把这些东西弄得京城百姓人尽皆知。这样,不出三日,我敢保证京都内外讨伐陈贼的声音必定盖过天去!到时候我们便打着‘惩处国贼,清君侧,正君威’的旗号,兵发京都。” “好,既然李先生这样说,那我们就按李钰的办法,先把这些书信抄写数份散发出去!京都以南,以东的几个州县里,各处书馆,茶馆,戏园子,酒楼等地更要重点散发,另外还要在书院,医学院等学术馆张贴散发,还有通州码头的水师也别漏。” “那好,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能杀陈贼,我没有任何异议!”李闯粗声说道。 “可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同生死,共进退呀!”云启轻声叹道。 李闯穿着粗气的怒声说道:“那就是王爷该考虑的事情了,我李闯只想杀了姓陈的那个狗贼替我两个好友报仇!” “建章,你不要着急。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而且要报的彻底。所以我们才要从长计议,要彻底的把陈党干掉,不留后患。另外,大云朝现在是内忧外患,我们只弄死姓陈的,后面的事情却也不得不考虑一。” 再加上杨世安一家惨死,接着又是韩芳被暗杀,这杨韩二人是李闯在北方唯二的两个好友,一个是世交,一个是同窗。他情绪失常也情有可原。 燕北邙看着李闯铁青的脸色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拼死抵抗北胡汝真死里逃生,之后又是冀州百姓遭劫,让冀州死士的殊死拼杀成了一个笑话。 好有什么可商议的?!压着心里的怒火李闯愤愤的坐去。 云启微微摇头,说道:“李先生先不要着急,你坐来我们慢慢地商议一。” 李闯冷笑:“现在朝政是这奸贼把持,小皇帝和老太后不也得都听他的?!我们又何必拉上无辜百姓?通州码头不是有一万水师吗?王爷那边不是还有六千人马?再加上冀州的勇士,差不多也有两万人了!我们就一起打过去!我只要陈孝耘这狗贼的命,其他的任凭王爷,如何?” 燕北邙说道:“钰儿的意思是先把这些书信通告给冀州一记京都周围几个州县的百姓,然后壮大声势,让京都城周围的百姓和我们一起讨伐姓陈的,逼迫朝廷做出个表决。正好你带着冀州的勇士击退了汝真铁骑,名声大噪,在百姓们心目中有相当的影响力,此事由你出面的话,效果肯定会很好。” “我一定要给汀洲(韩芳的号)报仇!”李闯一拳捶在手边的高几上,上边的茶盏被震得叮铃一响,茶水溅了出来。 燕北邙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些刺客都是死士,我想留活口的,但他们的牙齿里都有毒药,当时就咬毒身亡了。不过就冲着他们一定要毁掉这份奏疏和这些信件的决心,就算不是陈孝耘也是他的同党。” “是陈孝耘干的?!”李闯红着双眼问燕北邙。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韩芳还真是好样的,居然搜集了陈孝耘私通敌国的证据,还要大胆的上疏弹劾,真是精明又耿直的可怕。 李闯与韩芳虽然志不相同,但却互相欣赏,是一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这份友情蹉跎了多年,直到韩芳入朝为官之后,李闯为了不给对方添麻烦便极少往来了。如今诈闻好友的消息,却是无辜惨死,这让他如何不悲痛。 韩芳曾经是李闯的同窗好友,两个人小时候一起读书,韩芳的志向是做大云第一诤臣,而李闯则只想安乐到老,所以后来李闯科举不中之后便安心经营家里的几百亩田地,娶妻生女,自在逍遥,而韩芳却屡败屡战,直到七年前才中举,后进了六科廊供职,如愿做了一名言官。 李闯蓦然抬头看燕北邙。燕北邙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韩芳昨晚遇刺而亡,刺客的剑上有毒,见血封喉。” 显然对燕北邙他费劲力气去找这些东西很是不解,但很快这一丝不解便转为了怒气。因为他从书信的最面翻到了一本沾了血的奏疏——《臣六科给事中韩芳弹劾内阁首辅陈孝耘通敌卖国疏》! 李闯惊讶的看了燕北邙一眼,接过包袱来缓缓地打开,包袱里是一摞书信,信封上还有血渍,有的信封残缺不全,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抢夺过。 上官默把手里的一个蓝缎子包袱递过去,说道:“这是先生带回来的当朝首辅陈孝耘私通北胡汝真卖国求荣的证据。” 燕北邙没说话,只朝着上官默点了点头。 书房里,燕北邙,云启,上官默,韩岳以及李钰全都在座,李闯一进来看这么多人都在,便蹙起了眉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闯忙着冀州城的城防和安置陆陆续续逃回来的百姓,一早就出去了,后来还是李钰派人出去把他找回来的。 原本李钰算计着燕北邙中午能回来,却不想一等等到了晚上。 …… 杨心怡点了点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初夏忙劝拍着杨心怡的手,劝道:“姑娘不必着急,那也情有可原,看那东陵王楚楚风姿,也不像个小肚鸡心肠的人,等有机会姑娘诚心诚意的给他道个歉,想来他也不会真的怪罪。” “说的也是。”杨心怡点了点头,又叹道:“只可惜昨天我太冲动了,得罪了他……” 初夏说的来了劲儿,凑到杨心怡的耳边低声说道:“怎么没有?姑娘没觉得东陵王凤仪天成,天人之姿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久居人?” “禅让皇位?会有这种可能吗?”杨心怡迟疑的看着初夏。 “据说来了一万水师,后面还有几十船粮食以及弹药军需呢!这不是清君侧是什么?而且姑娘你有没有觉得,在云氏皇族里面,东陵王是很杰出的子弟呢!说不定小皇上会禅让皇位给他啊……” “你再跟我说一说东陵王呀,你说他这次出现在冀州,会不会真的是清君侧来了?”杨心怡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着晶亮的光。 初夏哼道:“有什么不行?就现在这个世道,今儿是知府,明儿就回家种地去了,别的都是假的,只有金子才是真的。那一箱子金子别说买他们几个小孩子的命了,就算是买东陵王的命估计也够了。” “这也行?!”杨心怡诧异的问。 “是啊,据说大姑娘他们就是被此事牵连,还被抓紧了东陵的大牢!”初夏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把房门关紧了,转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说是殷夫人送了一箱金子给知府夫人,知府夫人才暗中放水,叫人把他们放出来了,对外说是越狱。” 杨心怡缓缓地靠在身后的靠枕上,幽幽的问:“你说老东陵王是被太皇太后和陈孝耘害死的,现在的东陵王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初夏扁了扁嘴巴,一脸的不屑:“怎么说人家也是王爷,大云皇室的眼里怎么可能瞧得上这么个野丫头。” 杨心怡又若有所思的说道:“昨天那个白衣人是东陵王?我看他对李钰好像很好。倒像是有些意思。” 初夏嘲讽的哼道:“这那里是疼她,简直是害了她!这么个混世魔王,将来谁敢娶进门?顶还不掀翻了呢。” 杨心怡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听母亲说,李世叔素来宠爱这个女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都宠的没边儿了。真不知道这是疼她还是害她。” 初夏看着李大姑娘潇洒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大姑娘怎么是这么个混不吝!” “我不是老爷,老爷说的你找老爷说去。”李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风一样的走了。开什么玩笑?!在东陵的时候当家主母都管不了她,现如今弄个小妾来看着她?真不知道老爹你哪里来的自信! “姑娘!老爷说……” “我哪儿知道。”李钰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杨心怡却有些茫然的看着门口远去的李闯,又转头看李钰,半晌方叹道:“妹妹,世叔怎么这么生气?” 初夏忙不迭的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李闯生气的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瞪了李钰一眼,发狠道:“你今儿不许出这个子。初夏!你好生给我看着她!” “东陵王他……” “你能有什么事儿?” “爹!我还有事儿呢!”李钰完全想不通李闯今天是怎么了,就算杨心怡是好朋友的女儿,他要当自己的女儿养,也没必要把亲女儿给人家当婢女使唤吧? “所以你才放肆胡闹把自己闹进了牢房成了逃犯!我再不管你,你还不得把天给捅来?!从今天起你就跟你杨姐姐住在一起,你好生跟我学着点!”李闯生气的说道。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李钰立刻撅嘴,之前那个放纵自己的可爱老爹哪里去了!怎么几个月不见竟像是变了个人! 一个乖巧可人,一个顽皮刁蛮,两个姑娘站在一起,高立见。李闯不高兴的对自家女儿说道:“让你留在你杨姐姐身边是想叫你跟杨姐姐学一学该如何做个大家闺秀。你看你整天疯疯癫癫的样子,将来如何嫁的出去!” “世叔,我没事了,不敢劳烦妹妹了。”杨心怡靠在榻上,虚弱的说道。 “初夏一个人忙不过来。”李闯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呃,不是有初夏么?”李钰有点不高兴了,她又不是使唤丫头。 “你杨姐姐身体还很虚弱,爹事情多照顾不过来,你替爹在这里照顾一。” 李钰进门后叫了一声‘爹’又转头看了一眼杨心怡和初夏,象征性的问道:“杨姐姐醒了?没事了吧?” 婆子没带着李钰去李闯住的院子,而是去了杨心怡休息的子,而李钰也毫不意外的看见李闯也坐在里面的椅子上,另一侧的榻上是初夏正在服侍杨心怡喝汤药。 李钰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随着婆子往前面去了。 婆子被问了个大窝脖儿,使劲的吞了口唾沫又谄笑道:“反正也差不多了,姑娘,快些去吧,老爷也在呢。” “初夏什么时候成了姨娘?夫人还在东陵,见都没见过她,谁封的她做姨娘?”李钰一脸的不高兴,收房丫头就够添堵的了,还要做姨娘?哼! “哪里还有别的姨娘?就是初夏姑娘嘛!” 李钰虽然不是那种上纲上线一定要讲什么规矩的人,但对这种没礼貌的行径也大为恼火,不悦的问:“林姨娘?哪里来的林姨娘?” 第二天一早李钰睡到自然醒,起来后自行弄水洗漱换了衣服,便有个婆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进门连安也不请,便着急的说道:“姑娘,林姨娘说请姑娘快些过去呢。” 一夜无话。 云启站在原地看着暴走的上官公子和嗷嗷叫的李钰,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走了!”上官默一改平日的不冷不热,上前拉了李钰的手腕用力拽着她,大步流星的走了。 “赢了怎么还冷着个脸?”李钰又看上官默,“谁惹你了?” 云启轻笑:“上官公子赢了。” “才二更天不到啊,这个时候谁睡得着?”李钰扁了扁嘴巴站起身来,朝着云启笑:“你们谁赢了?” “天色不早了,睡觉去。”上官默脸色阴沉着。 “啊?”李钰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云启:“你们不了?” 上官默转身走到李钰跟前,伸手扯掉她手里的书,淡淡的说道:“走了。” “好,公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云启也不多挽留,丢棋子起身相送。 “这话实不敢当,是王爷根本不屑跟草民对弈罢。”上官默凉薄的看了云启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一侧香炉里的线香,又道:“天色不早了,就请王爷歇息吧。”说完,人已经离开矮榻起身行礼,“草民告辞了。” “哦?”云启的目光从李钰那边收回来看棋局,见对方的黑子果然把自己的白子团团围住,再无生机可言。于是微微一笑,叹道:“上官公子果然技高一筹。” 不过六七子之后,上官默啪的一声落一子,凉凉的说道:“王爷,你输了。” 上官默也跟着落子,却一改之前的温吞而步步紧逼。 云启执子落子,落子后便侧脸看李钰,眼神轻飘飘的,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哦。”云启收回目光才感到上官默的眼神有些冷,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李钰身边的人好像看自己都像是看仇人。这也难怪,毕竟他们几个是因为自己才沦落为逃犯的。 “王爷,该你了。” 上官默落一子后抬头看见云启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另一个角落,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恰好李钰正被书里的什么给吸引了,樱唇微微张开,贝齿咬着如玉的手指,笑得要多傻有多傻,默爷的脸色顿时冷了三分。 云启落一子之后转身找茶,无意间才发现那疯丫头居然坐在那边的角落里看书,再看她手边摆着几个果脯碟子,一边看一边伸手摸一个果脯放在嘴里,一边吃还一边忍不住笑,那模样在云启看来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她在一旁安静的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位的修为太过高深,看他们棋简直虐杀自己的脑细胞,于是自去找了本闲书坐在灯翻看。 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李钰虽然是个疯丫头,但却不是讨人厌的疯丫头。 再加上这两年燕北邙的悉心教导,把满腹经纶倾囊相授,于文人一道,上官默早就是令人仰望的存在。而云启却能跟他旗鼓相当,可见也是一位牛人。 李钰不禁对云启刮目相看,要知道上官默曾经是大云帝都名噪一时的神童,所谓神童,自然是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样样拔了头筹的。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分部,各占优势,算是难分胜负。 书房里,上官默正在同云启棋。 “知道了!”李钰一边往外走一边答应,头也不回一点诚意也没有,而且出了门便加快脚步往书房去找云启了。 “哎!你不许跟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混在一起!”李闯不甘心的在背后叮嘱了一句。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李钰成功的转移了她老爹的注意力之后,挥挥手转身出门。 李闯瞪眼斥道:“胡说!我什么时候看他不顺眼了?我看他不顺眼能请他来家里叫你们读书识字还有武功什么的?!” “出去打听个消息,明儿肯定能回来。哎我就奇怪了,您老不是一直看他不顺眼么?怎么忽然间这么关心他了?” “你让你师傅干什么去了?”李闯立刻紧张起来,怪不得这半天没看见燕北邙呢,感情是被自己宝贝女儿给差遣出去了。 “哎呦我的亲爹哎!现在我真的不能确定。结果怎么样要等燕先生回来才知道。”李钰无奈的看着李闯,“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你这是跟爹说话吗?”李闯又拉长了脸。 李钰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目前还没有,不过等到明天就不一定了。” “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你凭什么以为东陵王还会给我们好处?” “可凭我们这点力量,想杀陈孝耘以及宫里的老女人和小皇帝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东陵王的身上也背负着血海深仇,他的杀父仇人间接害死了杨伯伯以及冀州的百姓,所以我们何不再推他一把,让杨伯伯以及百姓的仇和东陵王的父仇一块儿报了?同时,我们还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想!”李闯用力的点头,又急切的问:“可这跟东陵王来冀州有关系吗?” 李钰看了看空旷的子,也吸了一口气压心里的不痛快,低声说道:“爹爹不想给杨伯伯以及冀州枉死的百姓报仇吗?” 李闯走过去她身边低声问道:“那你把东陵王请过来做什么?还让他住在这里?” “我知道啊。”李钰转过身去,一脸的不高兴。 “你给我站住!”李闯伸手拦住她的去路,重重的吐了口气,换了温和的口气,叹道:“钰儿啊!这里是冀州,不是东陵!你不能跟以前那样任性了!” “哈!是啊!我欠管教了!我是野丫头!正好杨姐姐失去了父母亲人,你看着她好把她带回来当女儿好了!”李钰像是一只被猜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就走。 “你还敢狡辩!”李闯低声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跟一个男子混到一起?就这一点,你比你杨姐姐差远了!” 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他来冀州连爹都是刚知道的,京都的人怎么会有消息?” “你真是越来越没样了!”李闯生气的呵斥道,“你把东陵王给请来,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这若是朝廷得到消息派了人来刺杀或者捉拿,你要如何收场?!” “爹!杨姐姐已经睡了!你让我去陪她干嘛?一起睡吗?”李钰不高兴的问。 李钰还想说什么,却被李闯一个眼神给瞪回去,只得看着上官默同云启先后出门而去。 李闯却喊住了她:“钰儿,你进去看看你杨姐姐。谨言呢?叫他先陪王爷过去歇息。” “那就由我带路吧。”李钰说着,便要往外走。 李闯点头道:“也好。” 李闯忙喊人过来给云启引路,李钰便起身道:“原知县大人用的书房后面有两间子收拾的还算干净,不如就请王爷去那里歇息。” 云启淡然一笑,徐徐起身,说道:“我现在也不过是无家可归的落魄之人,有什么好委屈的,有一榻可安歇,足矣。” 李闯也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在打什么主意,刚瞪了她一眼,又见她朝着自己眨眼做鬼脸的,心里实在是没谱儿。不过身为皇族的云启都不怕什么,他更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忙拱手道:“房子倒是现成的,只怕是简陋室的,委屈了王爷。” 云启抬头看着李钰,微微点头,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就有劳李先生为我们安排榻之处了。” “是。”关山不服的瞪了李钰一眼,拱手退了出去。 “关山,退!”云启蹙眉低喝。 云启微微蹙眉沉吟,旁边的关山却冷声道:“你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李钰却笑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请王爷在此住,等明日午差不多就有消息了。” “不知李先生想要如何帮我?”云启问着李闯,眼睛却看着李钰。 云启却对李钰的‘没规矩’不甚在意,比这更没规矩的事儿这丫头都干过,而且还不只一两回,若是计较,早就被她气死了。 毕竟东陵是东陵王的世代封地,就算云启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但他的父亲以及他的祖父两位老东陵王在东陵经营数十年,东陵王府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而朝廷所谓的抄家,恐怕也只是抄了东陵王最稀松平常的王府罢了。 对于女儿这种没教养的行为李闯只是瞪了一眼,低声斥责了一句:“没规矩。”就没了文,显然,李钰的话他是赞同的。 李钰果断的插话:“家父的意思是说,我们同意王爷的要求回东陵去,不过在走之前还想帮王爷一把。当然,也希望王爷将来能多给我们开个方便之门。” “哦?”云启微微笑了。 李闯早就跟燕北邙商量好了,云启愿意接管冀州更好,他们乐得回东陵去,毕竟那里才是他们的地盘,冀州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于是李闯拱手道:“草民等愿意听凭王爷的吩咐。” 不多时李钰从里面出来,云启方对李闯说道:“不知道先生一步作何打算?” “李先生客气了。”云启再次摇头叹了口气,在李闯的引导在高背太师椅上落座。 李闯忙拱手道:“是王爷宅心仁厚,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草民谢王爷开恩了。” 李闯忙再次朝云启拱手请罪,云启此时已经把杨心怡吼的那些话琢磨得差不多了,便无奈的摇头叹道:“皇上年幼,奸臣当道,居然弄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也怪不得杨姑娘如此愤怒。” 初夏转头恨恨的瞪了关山一眼,上前去帮李钰把杨心怡弄到里间去了。 “哎,”李钰吩咐旁边的初夏,“你帮我把她扶到里面去休息。” 杨心怡拼命挣扎李钰用尽全力都要箍不住她,万般无奈之只得挥起手刀在她的脖颈上敲了一,情绪极度亢奋的杨心怡忽然偃旗息鼓昏倒在李钰的怀里。 “你还说!都是你们家的狗皇帝!他甘心做缩头乌龟便置百姓于水火!我们都逃到京都城,他却连城门都不敢开,城头上几万兵马,就眼睁睁的看着几千胡人在皇城根儿虐杀百姓!可怜我爹,我娘,我哥……啊——”杨心怡说到后面说不去,又拼了命的挣扎着往前扑,一双手臂疯狂的挥着,“姓云的都该死!都该十八层地狱!” 云启抬手拍了拍关山的肩膀,示意他退,之后方对李闯摆了摆手,淡然说道:“无妨。不过冀州城的百姓当晚不是安全的撤出了冀州城么?怎么杨姑娘一家还会遭遇汝真人?” 李闯见状也懵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朝云启拱手求情:“王爷,我这个侄女一家人刚被汝真人给杀了,她情绪波动很大,还请王爷见谅。” “找死!”关山冷冷的盯着杨心怡,一身杀气释放出来,子里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你干什么!”李钰慌忙上前去抱住了杨心怡的腰。而云启身后的关山也第一时间上前一步,手中利剑铮鸣一声出鞘,剑尖指住了杨心怡的咽喉。 李闯刚直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原本昏昏沉沉的靠在榻上的杨心悦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且忽然起身冲了过来狠狠地扑向云启,并尖声吼叫着:“姓云的都该死!都该死——” “见过王爷。”李闯朝着云启躬身行礼,再怎么说他也是平民百姓,大云朝还没灭亡,他就得对云启恭敬相待。 “李先生。”云启微笑着朝李闯点了点头。 “嗯?”李闯这才诧异的转身,看见跟在李钰之后进来的一个瘦瘦高高的白衣男子,忙站起身来。 李闯话音一落,杨心悦便睁开了红肿的丹凤眼,侧头看着李钰。李钰朝着她笑了笑,却拉了一把李闯,说道:“爹,这位是东陵王,女儿邀请他来商议事情,白天你在忙,没来得及跟你说。” 李闯却坐在榻前的凳子上没有抬头,指着头缠着白纱布靠在枕上眼睛红肿闭目养神的杨心悦说道:“你来了,快瞧瞧你心悦姐姐。” “爹。”李钰进门后先叫李闯,然后转身欲为李闯介绍云启。 李闯跟杨世安是好友,在冀州的这几个月又一直住在杨家,杨世安的女儿杨心悦经常见礼问安,也是极其熟悉的,今日好友全家落难只留一个孤女,李闯悲愤之余便把对杨家的情谊都放在了杨氏孤女的身上。此时的杨心悦在李闯的眼里,把李钰都给比了去。 李钰没心思等着听郎中和初夏说这些,便直接往子里走去。 “你放心,杨老爷平日里乐善好施,我们也没少在府上走动,如今杨家全家遇难,我们必会竭尽全力。” “求您务必救救她,杨家就只剩姑娘一个人了……”初夏说着,又拿了帕子抹泪。 “哎!”另一个郎中摇了摇头,“这还不好说,要过了这几日再看。” “没什么大碍了吧?”初夏焦急的问。 “已经处理过了,要小心服侍,及时换药。”其中一人皱眉说道。 一进院门便见两个穿着蓝色布袍像是医者的人从里面出来,神情颇为无奈。初夏见了二人立刻上前拦住,焦急的问:“吴郎中,我家姑娘的伤怎么样?” 初夏带着李钰和云启以及云启的随从关山,西月等离开这间私人书房去旁边的偏院。 “好吧。”李钰点头吩咐初夏:“带路吧。” 李钰回头看云启,云启便道:“说起来我过来还没跟令尊见面,不如一起过去吧。” “可是,杨姑娘受伤昏迷了,老爷说咱们这里缺医少药的,杨姑娘又是个姑娘家,所以请姑娘过去看看……好姑娘,奴婢求姑娘过去瞧瞧吧。”初夏说着,又跪去。 “哦,既然这样,你先去服侍杨姑娘就是了,我跟王爷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李钰觉得自己又不懂医术,就算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初夏忙回道:“是郭嬷嬷带着姑娘躲在马车里,那马中箭受惊,拉着她们两个冲出了汝真人的包围,后来马的伤势太重,跑到一处郊野就死了,郭嬷嬷和姑娘幸免于难才捡了一条性命。” 李钰诧异的问:“你不是说杨伯父一家都死在了汝真人的刀箭之?” 初夏又磕了个头方站起身来,转身对李钰说:“姑娘,奴婢的旧主杨老爷的女儿回来了,老爷让您过去一。” “没事,起来吧。”云启微微抬了抬手,跟别人家的奴婢他是没闲心去计较的。 初夏闻言大惊,大云人骨子里对皇室贵族的敬畏让她来不及多想便屈膝跪:“奴婢无状失礼,还请王爷恕罪。” “这位是东陵王。”李钰淡淡的介绍。 “姑娘,老爷叫你过去一。”初夏进门后发现这里还有个男子跟李钰对坐品茶,一时有些尴尬,忙又朝着云启福了福身。 绝好的*气氛被打断,李大姑娘顿时不高兴了,回头看着盯着一对水蜜桃眼睛的初夏,皱眉问:“怎么了?” 李钰刚要说我其实还有个很好的想法跟你商量,书房的们就被推开了。 云启好笑的等这丫头耍完宝,方问:“所以,你今天约我过来真的只是喝茶闲聊?” 李钰惊讶的听完云启的话,喟然长叹:“完了!完了完了我……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了。” “因为我不久之后发现你是个神偷。你有偷天换日的本事,身边还有帮手。不仅可以偷到南直隶各层官员贪污受贿的账册,还能把那些东西弄到箫筠的战船上去,扰他的军心,让那一万水师不战而降。”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李钰好奇地问。 云启笑得更开,又摇了摇头继续喝茶。 “你这是……在自我调侃?”李钰毫不意外的又看呆了。 “六千两银子救两条命,看来我的命也没那么值钱。”云启依然微微的笑着,许是因为烛光的缘故,他的笑容居然一改往日的冷淡疏离,竟是温润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呃……这个……”李钰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不过转念一想,他既然说的这么肯定,而自己还否认的话就是多余,于是莞尔一笑,说道:“不谢,反正我拿过报酬了。” “在江宁的时候,谢谢你把我从杨寿尹的手里救了出来。”云启轻声说道。 自从相识,这位皇室贵胄就以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心情应付自己,就算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戏,他也只是高冷的瞪着自己说一声“闭嘴”活着干脆甩袖而去,像今天如此真诚的看着自己道谢,还真是破了天荒。 “谢谢。”云启平静的看着李钰,一声道谢说的十分真诚,以至于把李钰给说懵了。 “你还说这话!”李钰立刻生气的拍桌,“本姑娘混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所以你必须还我以前的日子。” “说远了。”云启摇了摇头收回了话题,“我只是想报仇。而且,这事儿跟你也扯不上什么,你只要跟你父亲离开冀州回东陵去就好,三日之后冀州以及京都发生的事情都跟你没关系,不过我可以保证,我现身冀州,你的朝廷逃犯的罪名便可以洗掉了。” “呃?”这话歧义太打了,李钰自问自己离着红颜祸水的级别差的很远,所以忙摇头说道:“不是为了我,这怎么是为了我呢!我又不想当皇后……啊,也不是,总之这就是不当白不当。你想想,你把陈孝耘杀了,把太皇太后杀了,你若是不当皇帝,新皇帝能饶得了你啊?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你也得去争一争啊。” 云启淡笑着反问:“你要我为了你去做皇帝?” “可只有你做了皇帝,我才安心嘛。” “我要的是报仇,不是皇位。”云启蹙眉道。 “报仇之后呢?”李钰再次前倾了身子,以诱惑小孩子做坏事的语气低声说道:“难道你还要回去做你的东陵王?再说,这报仇和夺皇位一点也不冲突啊。你把人家主人都干掉了,还在乎牵不牵人家的一头羊?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你们云氏子弟,我觉得也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做皇帝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滔天的仇恨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自从承袭王位的那一天起,他就无时无刻不想报仇。 他的父亲被莫须有的罪名鸩杀,尸体跟石头困在一起沉入剑湖湖底,就算死了也只能葬身湖底以身饲鱼虾,不能入皇陵,清明寒食更不许烧纸祭祀。 “我要报仇。我要给我父王昭雪平反!”云启撇开目光,透过窗口看向南方。 李钰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没好气的问:“你不想当皇帝?不想跟陈孝耘以及后宫里的太皇太后和小皇帝对着干?那你留在冀州干嘛?” “我不能保证我能当上皇帝,更不能保证你就是那个功臣。”云启说话间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应有的冷淡和清明,“我不知道你如何对我有这样的自信。总之我做不到的事情就没办法给你保证。” “为什么不能保证?你都当上皇帝了,难道还不能封个有功之臣?” “咳咳……”云启不自在的咳嗽了两,说道:“这个我不能保证。” “怎么样,到底答不答应?”李钰伸手至云启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桌子,唤美人回神。。.。 第五十九章 共商大计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章 沾花惹草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章 沾花惹草 亲爱滴们,长公主终于上架了!大珠27号出门,29号晚上回家,这两天都是手机上来看大家。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月票使劲砸过来吧! ------题外话------ “是!”李凌昌应声而去,身为阁老,带着锦鳞卫去抓一个王爷,那也是很威风的事情。 陈孝耘大手一挥:“锦鳞卫办案岂有刑部插手的份儿?!直接关到镇抚司去!” “是。”李凌昌拱手应了一声,又问:“老师,梁王的舅舅是刑部侍郎,刑部的大牢怕是关不住他……” 陈孝耘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说中茶盏重重的往案几上一拍,咬牙道:“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传皇上的口谕,梁王蛊惑人心,恫吓皇上,暗通北胡汝真,与虎谋皮,图谋皇位,令锦鳞卫速速将其拘捕!” “老师,梁王本来就因为皇位继承人的事情跟老师不对付,东陵王则因为先帝驾崩以及先帝爷登基时的那件事情而对咱们怀恨在心。此时他和东陵王里应外合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他带着杨肃臣以及那一万叛军占了通州……,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有冀州的事情,很明显,他们里应外合,这是要清君侧啊!老师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陈孝耘恨恨的问道:“如此说来梁王有可能跟逃逸的东陵王勾连起来了?” 旁边身穿绯色官服的一品内阁阁老李凌昌拱了拱手,叹道:“据锦林卫那边的消息,说今天有个可疑的人从梁王府的后门出来,据描述,此人跟东陵王的近身护卫关山极为相似。” 而此时的崇华殿里,内阁首辅陈孝耘也正在为此事而大发脾气,听了陈太后派来的人说小皇上去太后那里哭闹着要逃跑的事情之后更家生气,在子里转了两圈,放怒视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问:“到底是什么人在造谣生事?!为什么那些乡野流言居然传到了宫里来?!” 女官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找了个太监去崇华殿传话。 陈太后生气的派了一凤椅的扶手,喝道:“去,找个人去崇华殿,就说我的话,麻烦阁老去查一查是谁在造谣生事,把风都吹到皇上耳朵里去了?!” “回太后,是陈阁老。” 景安殿里终于安静来,陈太后沉默了半晌,方问旁边的女官:“今晚崇华殿里是哪位阁老当值?” “奴婢谨遵太后懿旨!”众人磕了个头之后,为首的乳母忙起身上前把小皇帝抱起来给陈太后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陈太后冷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之后才长袖一挥,冷冷的喝道:“服侍皇上回紫宸殿,再有此事,尔等的脑袋就别要了!” “奴婢该死,求太后开恩!”门口呼啦啦跪倒了十几个。 “服侍皇上的人呢?都死了吗!”陈太后揉了揉眉心问殿外的人。 “呜哇……”小皇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陈太后的话,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给我闭嘴!”二十来岁的陈太后不耐烦的把怀里的儿子推出去,“你若是不当皇帝,母后就不要你了!把你关进冷宫里去跟老鼠和乌鸦做伴儿!” “我不要皇位了!皇位有什么用?鞑子打过来,先杀皇帝的……呜呜……母后,我们走吧……我们快走吧……”小皇帝铺在陈太后怀里扭来扭去,鼻涕眼泪一股脑都抹在太后娘娘华丽的衣襟上。 陈太后见哄劝无效,立刻拉长了脸,怒声呵斥:“看看像是什么样子?你还是一国之主呢!这会儿就想着卷包袱逃跑了?!你走了,那皇位可就是别人的了!” 陈太后没办法,只得把小皇帝搂在怀里耐着性子哄,无奈小皇帝就是不相信,一个劲儿的哭,说要赶紧的收拾东西去西京避难。 而此时的京城则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而为而人心惶惶,连皇宫里的小皇帝不知从哪里听说鞑子要杀进竟成了,吓得不顾宫人的哄劝跑去陈太后宫里,哭着要跟母后一起睡。 第二天夜里,杨肃臣率军登陆,一万人分成先锋部队、中路军和右路军三队分别进驻冀州,冀州南面的豫州以及北面的息烽口。 …… “都什么时候了还主子奴婢的。来来,我们就此结拜,从此后愿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杨心怡拉着初夏起身,面向南齐齐的跪去。两个人对着天拜了三拜,算是结成了姐妹。 “这可不敢当,姑娘是主子,奴婢只是奴婢……”初夏显然被杨心怡说动了心,只是一时不好意思高攀。 杨心怡怔了怔,忽然握住初夏的手,叹道:“是啊,我还有你呢!好姐姐,你现在是李世叔的枕边人,他待你也不错。只要你愿意在世叔面前替我说话,他必然会全力为我打点。而我从此以后就是姐姐你的娘家人,我们互帮互助,让姐姐足以在李家站稳了地位,不受他夫人的闲气,姐姐说可好?” 初夏听了这话也长叹一声红了眼圈儿,哽咽着劝道:“姑娘,你不是一个人。初夏会帮你的。” “至交又怎么样?你刚才说李世叔对我视若己出,可‘视若己出’也不是‘己出’,一个‘若’字就把事情说透了!我这种外来的怎么可能比得上骨肉至亲?所谓人走茶凉血浓于水,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他自然还是偏向自己的女儿。而我只有孤零零一个人,也只得任人欺凌罢了!” “姑娘别这样说,不是还有李老爷么!咱们老爷跟李老爷是至交,这会子他不会撒手不管的。” 提到杨家的家业,杨心怡也顾不上哭了,只哀声叹道:“我杨家一百多间商号,上到京都,到各府各县都有我们的生意,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可万千家资总是有的。如今父兄出事,那些人虎视眈眈,而我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又该如何是好呢?” 初夏忙轻言软语的劝着:“姑娘别伤心了,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看见姑娘这样也必然是高兴的。姑娘是杨家唯一的骨血了,要坚强一些,不但要为老爷夫人和少爷报仇,还要继承杨家的家业呢。” 杨心怡冷声哼了一对初夏的话不置可否,生气的说道:“这会儿一个一个的都冲着我来了!难道一切的错处都是我的?若是爹爹还在的话,我又何必受这些窝囊气……”说着,杨姑娘又开始抹眼泪。 “据说那个燕大侠很器重他,还有,钰姑娘也跟他关系铁,所以他才敢对姑娘无理。不过姑娘放心,李老爷对姑娘视若己出,绝不会委屈了姑娘,回头咱们去李老爷跟前告他一状!” “哼,他是什么人?据说是李钰从外边带回来的野孩子?他有什么资格对我冷嘲热讽的?!”人都走了,杨心怡的底气又上来了。 初夏赶紧的劝道:“姑娘不要生气,奴婢听说你上官少爷秉性怪异,因为自持才高,极少把人放在眼里,在老爷面前也难免放肆。姑娘就不要跟这种人计较了。” “这……这都是什么啊!”等众人都离开之后,杨心怡又羞又愤,一甩手里的帕子转身去石凳上坐。 “呃,这……”杨心怡错愕之后忙抬头想要解释,却只看见云启翩然而去的身影。那个温婉的丫鬟悲悯的睨了她一眼,轻叹一声也转身离去。 云启这才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杨心怡,半晌才道:“本王自幼体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片刻后,杨心怡边莫名其妙的偃旗息鼓,撇开目光不敢再跟上官默对视。而上官默在看得杨心怡撇开目光之后,转手从西月那里扶过李钰,半拉半搀的搓着她扬长而去。 被戳到了痛处,杨心怡愤怒的目光扫过来,眼里的怒火似是要吧上官默烧成灰烬。只是上官默毫不示弱的看过去,目光冷若冰霜,神色宛如冰雕纹丝不动。 京都城的那场惨事大家出于悲痛的心情极少再说起,一个个都全身心的投入到复仇的忙碌中去。可上官默此时却平静的说出来,说他不是故意的谁都不信。 但也正是怕她太过伤心,且本身她也是死里逃生,身上虽然没有多重的伤,但被受惊的马车颠簸也够她受的。所以李闯说杨家的丧事等他们报了仇再好生操办,让杨心怡这几日先养好身子要紧。 杨心怡全家惨死是她莫大的伤痛,按道理这种时候她的确不该四处走动而应该给父母家人设立灵位,跪在灵前每日烧纸祈祷悲伤哀悼。 李钰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被上官默打断:“好了!杨姑娘刚经历丧亲之痛,又死里逃生,正应该好生将养,还是请回去休息吧。钰,你出来的也够久了!回去休息。” 杨心怡毕竟不够了解云启,也没来得及悉心琢磨李钰这句话的用意,还趁机摆出了姐姐的款儿来,嘴角带着几分嘲讽:“长胖了还去爬树?李妹妹你以后可真的要乖巧些才好,你看看你受伤了不但自己受罪,还叫大家一起为你担心。” 于是李大姑娘心里暗爽,脸上却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来补刀:“我最近可是长胖了好多啊!” 李钰当然也没看见云启和上官默变脸,但她却知道因为这几句话云启肯定厌恶杨心怡了——这世上有哪个男人喜欢被人说成弱不禁风?尊严还要不要了?! 同时,上官默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冰霜——居然是云启把人从后面的花园子抱回来的?!明明是阳春二月天,此时的气氛却宛若倒回了寒冬腊月。 杨心怡的本意是反驳李钰赞扬东陵王,只是她不知道昨日云启把李钰抱回来后的确累得出了一身薄汗,加上一夜未睡,双臂至今还有点酸痛。在她说到一半儿的时候,云启的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只是他侧身看着黛色瓦当上的鸽子,杨心怡根本没看见。 “你!你瞎说什么呢?!”杨心怡瞪了李钰一眼,又看了一眼云启,忽然计上心头于是也冷笑了,“你说我就说我,怎么连王爷一起讽刺?这小小的县衙,从后面到这里也不过百十步而已,你能有多重?岂会让王爷累着?” 李钰见状心里一阵不痛快,偏生她的性子就是自己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的,于是冷笑一声问道:“杨姐姐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王爷的?难道是怕昨天王爷把我抱回来累着了,所以杨姐姐你心疼了,特地过来探望探望?” 云启似乎被她看得不自在了,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侧开些身子避开了杨心怡的目光。 李钰本不想计较什么,无奈杨心怡嘴里虽然说着李钰,但杨心怡的目光却一直看着云启。那眼神简直不要太直白。 “给王爷请安。”杨心怡带着初夏不请自来,朝着云启微微福了一福之后,微笑着说道:“我们来看钰儿妹妹,不知妹妹的脚伤好些了没有?” “……”李钰不满的给了上官默一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人给打断。 上官默看了李钰一眼,说道:“你这个样子还是好生休息的好。” “那我们可以一步的行动了?”李钰有兴奋起来。 看罢后,云启微微一笑,说道:“京都的事情成了。” 一直灰色的鸽子扑棱棱过来,落在云启身边的一块玲珑石上。云启伸手捉过它,从它的脚上拿一个小巧的竹管儿,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绢条。 原来是抱怨她爹呢。云启微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也出不去啊。说什么男女有别,哼。”李钰扁了扁嘴巴。 “行了,其实你的脚不算太严重,过两天就能自由自在的跑了。”云启淡淡的瞥了李钰一眼,“不用在这里春恨秋悲的。” “小鸟多自由啊!”李钰无奈的感慨。 “怎么了?”上官默蹙眉问。 今天天气更暖些,空气中有杏花的香味,天空中偶尔过几只鸟儿,李钰看着碧蓝的天空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个人一起用了早饭,李钰说自己的脚好了很多遍要出去走走,上官默不同意,云启却叫西月搀扶着李钰,几个人一起出了子。 上官默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见西月已经转过屏风进去服侍李钰起床。 李钰睁开眼睛就听见那边两个人在互相恭维,于是嘟囔了一句:“好无聊啊你们两个。” “王爷谬赞。王爷运斤如风,更是炉火纯青收放自如,绝非默的雕虫小技可比。”上官默拱了拱手,淡然说道。 云启方丢手里的棋子,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叹道:“上官公子的棋艺果然是精湛无比,今晚真是领教了。” 直至东方破晓,两个人一共杀了四局,却是胜负参半不相上。 于是李钰在云启的榻上睡觉,上官默便陪着云启棋,那边呼呼睡得香甜,这边棋子敲玉盘,却是风云暗涌杀气腾腾。 用李闯的话说就是王爷的人照顾这疯丫头,就让谨言留来陪王爷说个话,个棋什么的,王爷有什么事情吩咐也更方便些。 如此,李钰便名正言顺的从云启的子里住了来,不过同时留来的还有上官默。 “多谢王爷。”李闯歉然的拱手。 云启微微一笑,说道:“为今之计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让她在这里休息吧,有西月照顾她,李先生也可以放心去做外边的事情。” 听着这番明显是恶人先告状的言辞,李闯也是万般无奈,只得朝云启拱了拱手:“小女顽劣,实在是让王爷操心了。” 李闯本来想让李钰去跟杨心怡住在一起方便初夏照顾,李钰嘴巴一扁,哼道:“是她们说要去爹那里告状,吓得我才慌慌张张从树上跳来的。我弄成这样可算是她们俩的功劳,我才不要去跟她们一起呢!” 上官默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李闯和燕北邙。李闯一进门便是一顿数落,无非是骂李钰怎么这么不小心,整日上蹿跳没个姑娘家的样子云云。惹得李钰又朝着上官默瞪眼从心里骂他黑狗。 最终上官默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上官默皱眉瞪着李钰,李钰便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上官默正要说什么,李钰忽然打断他:“你去跟父亲说,我不要跟杨心怡住在一起!我今晚就留在这里,这里有西月姐姐照顾我!” 云启轻声冷笑着反问:“可据我所知,你们仅有的一个婢女要照顾那位姓杨的姑娘吧?” “多谢王爷,我们会安排人的。”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你爱听不听,反正将来疼的是你自己。”云启说着,又转身从西月端过来的水盆里洗手。等把手上的水渍擦干之后才对上官默说:“她这个样子,身边需要有人贴身照顾。” “没那么严重吧?”李钰蹙眉问。 云启没应声,又连续搓了十几方停来,抬手从西月的手里拿了一方素白帕子把李钰的脚腕子裹住系好,方站起身来对李钰说道:“你这个样子是不能爬墙攀树的了,要好生休息几天,不然落病根儿,你这脚腕子逢着阴天雨或者劳累过度都会疼的。” 上官默朝着云启拱手施礼:“多谢王爷照顾钰,先生听说钰扭伤了脚,很是担心,让我们把她送到前面去。” “呃,那什么……钰嫌我手劲儿大……”韩岳心虚的看了一眼李钰。 “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王爷动手?”上官默的语气里压着火星,眼风却夹着冰凌,把韩岳给扫的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我……我没干嘛。”韩岳欠身站了起来。 云启给李钰搓药酒的功夫,上官默也听说李钰扭了脚匆匆过来了,而且进门一看这种情景,默大爷原本就冷漠如霜的脸上更是泛起一层冰凌:“介川,你干什么呢?” 事实上,李钰也被震了——大美人在给她揉脚腕子啊!啊啊啊——老娘真是艳福不浅! 韩岳已经不能说什么了,索性干脆一侧身坐在旁边的脚踏上看着云启给李钰揉脚。别说,韩岳看着云启还真像回事儿,手法娴熟利落,最重要的是李钰再也没嚎着叫疼。 “所谓久病成医。”云启自嘲的笑着从韩岳的手里拿过药酒的瓶子,到了点药酒在掌心里轻轻地搓着。 “王爷你……懂医?”韩岳被云启的作为给震住了,这可是云氏皇族啊!就这么纡尊降贵要给李钰揉脚?!这……这怎么可能嘛! “所以,还是我来吧。”云启说着,已经蹲身去伸出两只白皙如玉的手。 西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奴婢不懂医……” 云启却忽然说道:“你懂经络吗?她这个样子,药酒要顺着经络搓才见效快。” “算了,我来吧?”西月说着,便要卷袖子。 “你那把子力气,若是用上力我脚直接断了!”李钰没好气的哼道。 “我没用力啊!”韩岳委屈的叹气。 韩岳拿出药酒来倒在手心里搓热了就往李钰的脚腕子上抹,刚碰到一李大姑娘就杀猪般的嚎了一嗓子:“啊!疼死了!你不能轻点啊!” 云启已经丢棋子走了过来,看见李钰那只青紫肿胀的脚腕子,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哎呀!这可怎么好!”西月蹲身来揉着李钰的脚腕子,连声叹气,“快,先把姑娘放回榻上去。” 唔……他母亲的!这就是撒谎的报应吗?李钰靠在韩岳的怀里欲哭无泪。 李钰光着脚丫子一脚踩去便被冰了个透心凉,然后脚一个趔趄往前扑过去,幸好韩岳手疾一把扶住了她,但她的脚丫子却在脚踏上狠狠地别了一,不过转眼的功夫,原本白皙如玉的脚脖子便肿的老高而且泛起了青紫。 只是计划似乎永远没有变化快,她只想着快些走了,却忘了自己的脚还是光着的,而这间书房是石砖铺地,被打磨的油光锃亮可以照出人影来,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长绒地毯什么的保暖。 于是李大姑娘恼羞成怒愤愤然起身,把身上的披风狠狠地丢回去,然后榻,准备愤愤然离去。 云启轻声冷笑了一,转身回到棋盘前继续面对他的那一盘残局,抬手落子的时候方凉薄的说了一句:“李姑娘既然没事儿就请回吧,男女授受不亲,你也不好总躺在我的榻上。” 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多规矩啊!韩岳无辜的看着李钰,心想你今儿怎么这么不正常啊! “呃!”李钰一子反应过来,抬头便看见云启阴测测的眼神,于是忙把脚丫子往回一抽藏进了披风里,“你干嘛!女孩家的脚你也随便碰?!” “咦?”韩岳的目光从李钰的脚趾头扫到脚脖子,他一时着急还把她的裤管往上撸了一把露出半截小腿,只是——这好端端的,哪有受伤的样子? “我拿了药酒来,给你揉一。”韩岳说着,便脱掉李钰脚上的靴子,然后扯掉了雪白的纳绣云袜,露出那只白玉雕一样的脚丫子。 站在旁边的云启目光闪烁在李钰的左脚上扫了一,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当时她说的是左脚扭到了,这睡了一觉的功夫,扭伤便从左脚转到右脚去了? “哦,就是这只。”李钰的一半脑细胞还沉浸在美梦里,另一半好歹没罢工还记得自己装扭伤的事情。 “钰,你那只脚扭伤了?”韩岳半蹲在榻前,紧张兮兮的捏着李钰的右脚踝。 哎呦,丢死人了! 李钰咧了咧嘴巴,低头看见她刚刚抱着睡的那个靠枕上也有一片水渍,而且还有一块缎子像是被啃咬过,上面的牙印赫然入目! “唔,干嘛……”李大姑娘不乐意睁开眼睛,觉得嘴角巴有些湿哒哒的,便意识的抓着袖子抹了一把——尼玛,全是口水! 李钰正觉得亲的不过瘾还想再进一步做点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推了她两把,把美梦给推醒了。 没办法,这柔软的羊羔绒斗篷上有云美人的味道,李钰正经八百的一个色女,这会儿抱着人家的斗篷不但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个美好的梦,梦里她抱着美人一亲再亲,而美人却矜持羞涩,躲躲闪闪,最终也是欲拒还迎。 李钰一开始是装睡,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云启耐着性子看了几页书还不见西月回来,再看那疯丫头已经睡着了,便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拿过自己的一件羊羔绒斗篷给她盖在身上又坐回去继续看书。 李钰躺了一会儿见云启不打算理会自己,便侧转了个身拉过靠枕抱在怀里装睡。 云启看着她这毫无形象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坐去一边,随手拿了一本闲书来看。 李钰自然还以笑脸,看着西月把房门带上之后,她方长出了一口气,直接往后一倒,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榻上。 “是。”西月福身应了一声,出门之前又朝着李钰笑着眨了眨眼睛。 云启蹙了蹙眉头,说道:“快去快回。” 西月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丫头,她被李钰笑得莫名其妙时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擦汗的云启,忽然间茅塞顿开:“啧!咱们来的匆忙,那些常用的药都放在船上呢。要不,奴婢去前面问一问,看谁那里有,皆一点来先用用?” “呃,那个,姐姐……你这里有药吗?我师傅手里倒是有,只是他们都不在家……”李钰朝着西月傻笑。 “奴婢去给姑娘拿药。” 李钰乖巧的点头,看着西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来,又乖巧的道谢,之后捧着水杯慢慢地喝。 西月本来就挺喜欢这个曾经救过她家主子两次的丫头,觉得她古怪精灵很是有趣,而此时李钰又巧笑倩兮的看着她,言辞也很是客气有礼,实在叫人无法拒绝,于是含笑应道:“好,姑娘请稍等。” “等等!”李钰忙叫住她,“我这会儿疼的没那么厉害了,倒是口渴的很,麻烦姐姐你先帮我弄杯茶喝,谢谢。” “是。”西月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把人放到榻上,云启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素白帕子擦了擦额头鼻尖的细汗,喘了口气吩咐匆忙赶到的西月:“去找扭伤的药来给李姑娘敷一敷。” 云启不是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大侠,相反,这位幼年封爵的东陵王其实从小多病,不能说一年三百六十天药吊子不离火,但至少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衣食住行都要有人精心伺候的主儿。长这么大,小王爷还是头一次干这种力气活。所以就算十五岁的少女李钰体态轻盈如燕,云启把她抱回房间这一路也累得不轻。 杨心怡看了一眼初夏,无声的抬脚走了。 “姑娘说的是,这事儿必须得回老爷。”初夏自然看出杨心怡的不高兴来,便低声劝道:“姑娘身上穿的太少了,别在这风口里站着了,回吧。” 杨心怡咬了咬樱唇,继而轻蔑的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快去找治扭伤的药吧。李世叔知道了还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初夏完全没想到云启会如此应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傻傻的‘哎’了一声,又转头看杨心怡。 李钰忙伸手拢住云启的脖子,转头看了杨心怡一眼,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云启无奈的蹙了蹙眉头,忽然弯腰一手抱住李钰的腰一手捞起她的腿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之后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哎呀,家里的人都出去了!连郭嬷嬷都都被派了差事,哪里有闲人呢!”初夏无奈的跺脚。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扶住李钰,对初夏和杨心怡说道:“你们两个快去找人,叫他们抬个肩轿什么的来,把她抬回去吧。” 李钰在杨心怡也凑过来想要搭把手的时候,把左脚往地上一踩,然后‘嗷’的叫了一声:“好疼!”然后她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云启。 尼玛,老娘装受伤是想博得美人同情的好吧?谁要你们两个扶了? “钰儿扭到脚了?哎呀,真是的,那么高,你怎么说跳就跳啊?”初夏忙上前来把李钰从云启的怀里拉过来,一边数落着一边叫杨心怡:“姑娘你来搭把手,咱们把钰儿扶回去吧。” “啊……疼,我怕是不能走路了。”李钰皱着眉头咧着嘴,装的有模有样。 “扭到脚了?”云启再次伸手勾住她的腰,关切的问:“很疼吗?” “没事……呃!”李钰摇头的时候灵光一闪,立刻苦着脸弯腰去,“我脚好疼……” 云启恍然回神,忙把怀里的人扶正,低声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并冷声问:“你没事吧?” “哎,你们……”初夏看着那二位抱在一起许久都不分开,一个貌似十分享受而另一个却又粉面含羞……这光天化日之,这也太那什么了! 云启想到‘吻’这个字眼儿的时候,被李钰蹭过的那边脸颊就开始隐隐发烫,红晕渐渐地散开,直到耳朵,然后脖子,而嘴角舌尖则莫名其妙的泛起一丝莲子的微苦和清香。 她又吻了他! 然而,不知道是他人品太好还是这疯丫头人品不太好,她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扭了一身子,没有砸到自己头上反而扑进了自己的怀里,手臂还揽住了自己的肩膀,嘴巴还从自己的脸上蹭了一? 但那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想着变肉饼就变肉饼吧,反正这死丫头已经救过自己两次了,自己给她当一回人肉垫子就算是还了她的情,所以他意识的伸出了手臂。 云启开始是懵了,李钰就那么朝着自己扑过来,他的第一感觉也是自己要变肉饼。 李钰很享受被美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不紧,不松,力道刚刚好。而且美人身上有淡淡的薄荷清香,叫人感觉很舒服。 她料定了杨心怡绝不会傻乎乎的等着自己砸过去,铁定会躲开,至于运没人,就算他会躲李钰也不允许他躲,定然会伸出魔爪把他拉进怀里趁机蹭一蹭的,更何况他不但没躲,反而伸开双手去搂了李钰一把。 很显然,这绝对不是意外,而是李钰精心算计的结果。 而旁边的李钰却已经稳稳当当的扑进了云启的怀里。两个人不但来了个无死角拥抱,李钰还顺便把自己的嘴巴从人家的脸颊上蹭了一,留一点点樱红色的口脂。 “姑娘你没事吧。”初夏顾不得脚疼,急忙上前去扶杨心怡。而杨心怡却呆愣愣的看着那边拥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 “啊——”杨心怡吓得惊叫一声往后躲,踩着初夏的脚靠到一旁的青砖墙上。不是她胆儿小,实在是刚才李钰跳来的角度在她看来很像是冲着她来的,若是不躲的话,这要被这丫头砸成肉饼了。 “来啊?好啊,等着,这就来了。”李钰坏心眼的笑了笑,脚蹬了一树枝站起身来往一跳,跳到墙头上又一纵身朝着云启对面的杨心怡便扑了过去。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杨心怡蹙着秀眉抬头看过来,不悦的问:“小钰,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象什么样子?还不快来。” “哎呀,不好意思啊,手滑了。”李钰坐在杏树上甜甜的笑着,“不过这杏花能沾上王爷的衣衫,也算是不需经一番严寒在这春寒料峭之时吐蕊枝头了。” “谁?”云启蹙眉抬头看过来。 云启刚要说话,耳边嗖的一声,一支含苞待放的杏花便打在自己肩头,然后留一丝清香滑落在了地上。 “那天,是民女悲伤过度,言语无状,所以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杨心怡朝着云启袅袅婷婷的福了个极为标准的万福,而且福去之后便没起来,而是等着云启发话。 靠,就这一副怀春的模样,是全家刚死翘翘该有的表情吗?亏了自家老爹还怕她想不开而一再的要求自己陪着她,开导她!尼玛,这不用开导就来老娘的盘子里抢人了,再开导开导还不得直接爬男人怀里去了? 李钰靠在杏树上居高临看着杨心怡粉面含羞的样子,偷偷的竖起中指—— “什么?”云启回头看这杨心怡,微微蹙着眉尖等着她说后面的话。 “王爷。”杨心怡忙又唤了一声,一脸的娇羞,欲言又止。 “嗯。”云启看了面前的两个女子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要侧身离开。 李大姑娘忙转头看去,但见青砖黛瓦的矮墙那边,一身素白衣裙的杨心怡由初夏陪着,刚好跟云启走了个面对面。 “啊!原来是是王爷。民女给王爷请安了。”一声娇软的轻呼声打断了李钰烦躁的情绪。 被严令不准出门的李大姑娘无聊的攀上那株杏树,伸手这一支杏花,没好气的摇来晃去,把花苞打得零零散散。 原来的冀州知县杨桐也是个风雅人,县衙后面种了些花木,柳树冒出了新芽,还有一株杏树枝头也冒出了绯红的花苞。 已经是二月末的天气,冀州虽然地处北方,天气也已经渐渐地回暖。这两日更是阳光明媚,和风送暖,眼看已经是春意融融的时节。 李钰想要跟韩岳田棘一起出去玩的想法被李闯驳回,只得老老实实地留来烦躁的挠墙。 云启要做的事情是把大云帝都搅乱套,此事虽然有难度,但也不用他东陵王亲自出马,李钰细心地发现当晚关山便不见了踪影,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去了京都。 众人都没有异议,事情算是商议定了。大家各自去忙,为了表示同舟共济的诚意,云启干脆从冀州县衙住来。 李闯拍案道:“行,就这么说定了!三日之后,我们便可发兵勤王了!” 云启轻笑道:“我这点雕虫小技还不够燕大侠笑话的。总之诸位只管办好其他的事情,京都的这潭水,就由我来搅合一好了。” “哦?”燕北邙顿时来了兴致,“不知王爷有什么办法?” 云启微微一笑,朝着燕北邙摆了摆手,说道:“不,这事儿就不劳烦诸位了。我自有办法。” “钰儿,听你父亲的话。这事儿有师傅呢。”燕北邙自然也知道京都之事万分危险,绝不是小孩子家随意胡闹的。 “爹!”李钰不满的撅起嘴巴。 “你不许去!”李闯立刻喝止,“这几天你必须跟在我身边,不许离开一刻!” “京都的事情就交给我。”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第六十章 沾花惹草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计划生变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一章 计划生变 看着李凌昌出去之后,陈孝耘放招手交过陈太后宫里的太监,问道:“太后还有别的话么?” “回阁老,太后娘娘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对万岁爷十分的不满意,说若是万岁爷再闹,就把他关进冷宫里去跟老鼠和乌鸦作伴儿……万岁爷吓的都哭不出来了呢。这事儿还得您老人家操心哪。”太监对陈孝耘低眉顺眼,极尽奉承。 陈孝耘重重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你回去太后那里复命,说我会尽快处理好此事,让她不要过于忧心。” “有阁老在,太后娘娘必然会安枕无忧的,您老人家忙着,奴才先告退了。” 陈孝耘看着陈太后宫里的太监退了出去之后,转身缓缓踱步到窗口前,推开窗子吹着寒凉的夜风,默默地琢磨着等梁王被抓进镇抚司之后他要怎么去找太皇太后说辞,然后怎么审讯梁王,以及如何评定皇城里的那些流言蜚语…… 真是头疼啊!陈阁老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无奈的抬手揉着太阳穴。身为一个资深政客,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种失控的滋味了! 沉思之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陈阁老在床前站到了天亮。殿外的脚步声打断了浅睡的陈阁老,他猛然欠身看见李凌昌匆匆忙忙的进了院子,皱了皱眉头哦又回去坐好。 “老师!”李凌昌慌张的进门,见着陈孝耘后边拜了去,“学生无能。” “怎么了?”陈孝耘太阳穴突地一跳,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梁王不在府中,学生带人找了大半夜都没找到他人在哪里,同时不见的还有王妃和世子……侧妃以及两位郡主倒是在,只是学生问了一顿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做贼心虚了!”陈孝耘冷声哼道:“皇城四门一夜紧闭,难道他还能插上翅膀了不成?!去查他的别院,花园子,还有戏园子妓院等风月场,务必吧人给我找出来!” “几处别院学生已经派人找过了,并不见人影,戏园子妓院什么的已经派人去找了。”李凌昌说着,有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师,学生觉得,您应该去见一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陈孝耘喃喃的反问了一句,继而冷笑,“是了,那可是她的最疼爱的儿子!” 李凌昌低声说道:“老师英明!虽然学生没什么证据,但学生总觉得梁王能在咱们眼皮子底玩这手儿,没有太皇太后撑腰是办不到的。” “好,我这就去慈云宫。”陈孝耘拢了拢衣袖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李凌昌,“你吩咐锦鳞卫的人,京都城门紧闭,全力搜查奸细!事情弄成这样,绝非梁王一个人可以做到的!我想,他怕也是做了别人的手中刀。” “老师放心,学生这就去办!” 陈孝耘停住脚步,抬头看着泛白的天空,咬牙说道:“不管到底是谁搅乱了帝都城,这个黑锅他东陵王是背定了!” “是。”李凌昌听了老师的吩咐之后便恢复了斗志,精神抖擞的带人去搜人了。 而被陈孝耘咬牙切齿的关山此时正在肃王府后花园的湖心亭里,同肃王殿云少棠说话。 云少棠乃是文德年间诚王的嫡系子孙,他的祖爷爷肃王云琨曾经总领锦鳞卫二十年,创了镇抚司从未有过的辉煌。 然时至今日,肃王府早就风光不在,云少棠只是云氏宗亲的一个旁支,从他的祖父起,边秉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宗旨为人处世,到现在也只是一个靠着世袭爵位混日子的闲散王爷。 这位承袭了王爵之位两年多,风流倜傥的年轻王爷是一位每日里只是招猫逗狗赏花遛鸟正事儿从来不干一件儿的人,外边有人偷偷地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无用王爷’。 此时此刻,关山却对这位‘无用王爷’十分的恭敬,站在他面前垂手侍立,有问必答,不敢耍一点花腔。 “元敬的这个计划倒是不错,看来这半年多来他的确成熟了不少。”云少棠手里把玩着一颗黄玉雕核桃把件儿,轻笑着说道。 关山忙拱手道:“我家主子说了,此事若无王爷帮忙,轻则属等四人全部毙命,重则通州一万水师以及冀州城里幸存的百姓全部覆灭。所以,属在此多谢王爷大恩。” 云少棠微笑着摆手:“这事儿用不着你来谢我,回头我会跟元敬好好地算这笔账的。” “是。”关山对云少棠找自家主子算账的话没有任何意义,毕竟人家兄弟手足,血浓于水,不是他一个护卫人能随便多嘴的。 “对了,你主子就那么笃定梁王和宫里的那位会上钩?”云少棠谈性很好,居然抬手示意关山坐说话。 “属手里有陈贼通敌的证据,宫里的那位再糊涂也不能拿江山做人情吧?再说,之前他们不是还因为皇位继承的事情差点闹翻了脸?我家王爷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走这步棋的。”关山拱手谢坐后,欠身在手的一张圆凳上落座。 “呵呵,说的也是。就算是狗肉至亲,面对那张龙椅也可以撕破脸皮,何况他们。”云少棠笑得眉眼弯弯,清润俊逸的脸上洒满了和煦的阳光。 “等他们自己反目成仇,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关山淡笑着说道。 “是啊!渔翁之利……”云少棠脸上的笑意依然还在,目光却望着湖面,从精明透亮渐渐地迷茫起来。 关山看着这位王爷慢慢地陷入沉思,便不再多说,只低眉敛眸正襟危坐陪着他发呆。 一只白色的鸽子扑棱棱落在湖心亭的栏杆上,咕咕的叫着左顾右盼。 云少棠的思绪立刻被拉回来,目光陡然锁住鸽子。关山已经起身上前,捉住鸽子取小小的竹筒,把鸽子放之后将竹筒双手奉上。 小巧的竹筒里卷着一小片绢条,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明晚三更半,东,南,北三方齐动。 云少棠轻声一笑,颇有些感慨的叹道:“想不到元敬斯斯文文的一个人,真的动了狠劲儿也挺吓人的。居然出动三路人马从三个城门进攻,看来本王也要好好地安排一了。” “属等但凭王爷差遣。”关山拱手道。 “好。”云少棠淡然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支黑色的陶埙放在唇边吹出一串奇怪的音符。片刻后,湖心亭四周的碧波之中哗哗哗泛起三朵水花,三个黑衣人从水里一跃而起,湿漉漉的落在湖心亭的边沿,齐齐的朝着云少棠拱手礼拜:“属给王爷请安!” 云少棠看着关山眼睛里闪过的一丝诧异,满意的微微一笑,说道:“都过来,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办。” “是。”三个人齐齐的应了一声,同时进了亭子里和关山站成一排。 云少棠手抬手拉了一手边的一条细麻绳,六角小亭子悬挂的湘妃竹帘唰的一声落来,吧周围的视线全部挡住。 京都城西北五十里处的一个山坳名叫息烽口,此处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百年来都驻扎着大云的精锐兵马。 只是因为这两年朝廷内斗的厉害,加上内贼惑乱朝纲渎职卖国,年前驻扎息烽口的将军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给撸去了,原本驻扎在这里的一万精兵有八千人被调到了西大营,只留两千人驻守隘口,前阵子被逃亡北去的莫寒部给杀的七零八落,早就没有了战斗力。 李钰死缠硬磨没能让李闯松口,只得偷偷地换了一套水师的军装混在兵勇里,随着韩岳和杨肃臣部的副将赵隽一起进驻息烽口。 把之前的那几百残兵败将收拾服帖之后,韩岳转身朝着混在兵勇里的李钰和田棘喊道:“行了你们俩!别躲着了。” 田棘嘿嘿一笑,拉着李钰从几个强壮的兵勇身后转出来,并狗腿的叹道:“韩小爷你这双眼睛真是越来越毒了啊!我们都弄成这样了你还认得出来?” 韩岳看了一眼磨了一脸锅灰的家伙,不由的好笑:“别说摸两把灰了,就算你化成灰小爷都认得。”说着,他解腰间的水囊丢到李钰的怀里,叹道:“把脸洗干净,瞧你像什么样子,叫先生看见了又该罚你了。” “天都黑了,我这会儿洗了,等会儿还得再抹上。太麻烦了。”李钰打开水囊喝了两口水,有把塞子按上。 韩岳从马上跳了来,上前去拿过水囊倒水弄湿了自己的衣袖,抬手就去抹李钰的脸,并低声嘟囔着:“你能不能有点姑娘家样子了?” “哎——”李钰想躲开,被韩岳一把扣住了肩膀,一分一毫也动不得。只得任凭这家伙用他脏兮兮的袖子把自己脸上的灰都抹了去。 “呸!你袖子也不干净啊喂!都是沙子!”李钰不满的摇头。 “总比你一脸锅灰强。”韩岳憨憨的笑了笑,转身去跟赵隽商议晚上如何进攻大云帝都北城门的事情去了。 事事证明,富贵闲王什么的大多数都是假象,一个沉寂了几十年的皇室子弟再怎么遛鸟斗蝈蝈也不能说他就真的是无用王爷。 这晚半夜三更时分,杨肃臣的一万水师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由韩岳和赵隽率领五千人徒步奔袭几十里路悄然靠近帝都北城门。另一部分由杨肃臣和燕北邙带着迂回到豫州方向。 从冀州惨案之后,大云帝都周围这几个州县都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一次被朝廷丢出去喂北胡狼的是谁,所以冀州人过去把朝廷出卖冀州讨好胡人的证据一散发,豫州的百姓就怒了。 豫州知县鉴于冀州知县杨桐的悲惨命运,毫不犹豫的选择跟李闯合作,一定要吧朝廷奸党一打尽,还我大云清明太平。 所以燕北邙和杨肃臣带兵悄然进驻豫州,得到了豫州官府和百姓的大力支持,豫州甚至组织了两千勇士加入到杨肃臣的水师中去,誓与他们共进退。 护城河的水在星辉散着点点清辉,赵隽抬头看了看貌似戒备森严的城头,招手叫过两个兵勇,悄声的叮嘱了两句。那两个人便悄无声息的溜进了护城河里。 而云启则从安逸侯给他的精兵里挑了四千人,从冀州出发直奔云都的东城门。 大云帝都屹立在这里二百多年,里面住过大云朝十几位皇帝,这座大城几乎年年修缮,可谓铜墙铁壁。若是硬攻,别说一万水师,就算是十万人也未必攻的进去。 所以李钰想了这个办法,叫人从工部把帝都城的修缮图纸偷了出来,找出城内连接护城河的水道位置,派水师的人从水道摸进去,用最小的动静和代价解决掉城门的防守。 当然,大云皇帝也不全是白痴,水道会有人潜入京都,威胁皇帝的安全,所以城墙水道口都有铸铁栅栏围挡,铸铁栅栏厚重密实,缺口仅容一两只耗子同时穿过,人想要钻过去的话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过这事儿难不倒李钰,她想到云启既然能有办法搅乱京都上的言论,就有办法叫人悄悄地把这些铁栅栏弄开。 所以赵隽派去的两个人潜入护城河里没多久就回来了:“将军,水道通口已经打开了,可以进了。” “好,赵武,你带着你的兄弟潜进去,两刻钟的时间解决掉城头的那些人,把城门给老子打开!” “是!”赵隽身旁的一个校尉应了一声,带着一队大概四五十个人摸着河边溜进了水里。 同样的戏码在帝都东城门和南城门同时上演。 两刻钟之后厚重的城门被开启时吱吱嘎嘎的声音惊悚的打破了城防炮楼里的锦鳞卫首领的美梦,这些校尉副将们从各自岗楼里钻出来,揉着迷蒙的睡眼气恼的互相质问:“什么人大半夜的开城门?!” 回答他们的是早就藏在暗影里的杀手和利刃。很多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命归黄泉,有反应快的只来得及‘啊’了一嗓子,总之没有人能顺利的喊出什么话。 城门大开,韩岳和赵隽率队冲进城门后也不同城墙上的守卫恋战,而是放开脚步直奔皇宫。 李钰对‘清君侧’什么的没兴趣,对皇宫里的古玩珍宝倒是喜欢的紧,因为她的脚扭伤还没全好,所以来的时候韩岳让她骑马,只是把马的嘴巴用口袋套住,马蹄上也裹了一层层的布条,让它不能叫,跑起来更没有声音。 城门进得轻松,皇宫的门进得也不费劲儿。 现如今负责守卫帝都和皇宫的都是锦鳞卫,外边调集进京的武将兵马陈孝耘信不过,而且帝都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安置,所以从冀州撤回来后便全都调去了丰州大营,交给镇国公去训练了,说是时刻准备着攻打西回鹘,实际上不过是他用冀州一城之富换大云北疆一年安宁的荒唐交易而已。 所以当燕北邙,杨肃臣,韩岳,以及被二百精锐护卫簇拥的云启先后杀进皇宫,直接杀进崇华殿的时候,陈孝耘像是见了鬼一样,直愣愣的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武将以及一脸冰霜的云启,半晌后吐了一口鲜血,仰面倒地,一命呜呼。 云启命人把里面当值的李凌昌以及另外几个当值的阁员书吏等人都绑了丢进厢房里看守好,便带着人直奔太皇太后居住的慈安宫。 慈安宫位于整个皇宫的东南角,在皇上平日上朝的太极殿右手前方。崇华殿属于皇宫外殿,只要打开太极门,去慈安宫不过是百步之遥。 众人攻入皇宫之后,燕北邙带着韩岳和关山等人身直上内宫宫墙,速解决掉守卫内宫的锦鳞卫,之后打开太极门把云启以及一万多兵勇全部放进了皇宫。 好一通砍瓜切菜般的厮杀。 惨叫声和兵器的撞击声传入慈安殿,太皇太后和梁王父子心惊胆颤的抱成一团。 “母后,怎么办?!”梁王已经是关帝庙长草慌了神。 太皇太后早就气白了脸,一边暴躁的拍着案几一边喝问:“你不是说云启是来清君侧的吗?只把陈孝耘清除掉就算了,怎么会杀进内宫来?!他这是要造反呢!你个糊涂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当时就说,他是必然为他父亲报仇的!”梁王妃抱着三岁的儿子棋击败还得说道,“王爷偏生不信,说他恨的只是陈孝耘!如今可看明白了吧?他哪里是冲着陈孝耘来的,分明是冲着皇位来的!” “他要造反,也得看看他有没有当皇帝的命!”太皇太后怒气冲天,一拍凤头檀木榻的扶手,忽的一子站了起来,黑色锦缎绣五彩金线的凤纹长袍在华丽的长绒地毯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随着主人一步步走到大殿的正中。 “来人!”太皇太后气势凛然的朝着门口吩咐:“去把鱼丫头给哀家带过来!” 门外有个老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去,没多会儿功夫拎着一个身着荷青色宫装十二三岁大小的宫女进殿来。 “奴婢小鱼给太皇太后请安。”这姑娘进来后徐徐跪地,恭敬地叩拜。 “鱼丫头,到哀家身边来。”太皇太后朝着小鱼摆了摆手。 小鱼再次叩头,然后站起身来提着裙裾上前去。 太皇太后伸手拉住小鱼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她尚未长开但已经清丽脱俗的面容,满意的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啊!时间过得可真是快!想当初你来的时候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娃娃,这会儿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小娇娘了。一会儿你的哥哥来了,定然不认识你了。” “哥哥?”小鱼诧异的看着太皇太后,忍了片刻终究还是疑惑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奴婢是孤儿呀,怎么会有哥哥?” “你不是孤儿,从来都不是。”太皇太后诡异的笑了。 小鱼被太皇太后的笑容吓到,一时不敢再多问一个字。 不过片刻功夫,云启边带着燕北邙杨肃臣等人杀到了慈安宫,李闯带着大半儿的人马跟锦鳞卫厮杀,而李钰则拉着田棘,由韩岳一路开道去小皇上的紫宸殿翻宝贝去了。 慈安宫的大门被撞开,锦鳞卫一个接一个的倒去,宫女太监们尖叫声声抱头鼠窜。 端坐在凤榻上的太皇太后却冷静的吩咐梁王:“去把殿门打开,让云启进来说话。” 梁王从小怕他这个母后,出了事儿首先想到的是躲到母后的背后去,此时太皇太后让他去开门,他吓得双腿发抖,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还是梁王妃心一横,把怀里的幼子交给身边的乳母,上前去替梁王打开了慈安殿的殿门。 殿外火把林立,殿内烛光摇曳。慈安宫殿里殿外皆是灯火通明,毫发毕见。 云启由众人杨肃臣等人簇拥着,一步一步踏上慈安殿的台阶并不进门,站在慈安殿的门外跟太皇太后对峙而立。 “启儿啊,你终于还是来了。”太皇太后一身华服满头珠翠,颇有气势的端坐在慈安殿的描金雕凤檀木榻上,身后是明黄色龙绣丹凤朝阳的大靠枕,气定神闲不见一丝慌乱,一点都不像是面对叛军乱臣,倒像是是太极殿里垂帘听政的样子。 “太皇太后倒是沉得住气,怎么你高高端坐在上,还想等着我们大礼参拜么?”云启冷笑着问道。 太皇太后淡然一笑,叹道:“启儿啊,就算我不是太皇太后,轮辈分儿【排来也还是你的伯母呢。你如此不懂礼数可不像是咱们云家的子孙啊!” “呸!你勾结奸党,弄权营私,不顾百姓死活,只求苟安一隅!”云启微微抬起巴,冷眼睥睨着面前的华服妇人,怒声骂道,“你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妖妇!为了一己私欲把大云庙堂弄得乌烟瘴气,把万里江山作践的满目疮痍,你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云家人?!我云氏列祖列宗的在天有灵,必然想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哈哈!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嘴巴倒是挺毒的。”太皇太后仰头大笑两声,忽然冷了脸,哼道:“只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倒真是随了你的父亲!根本就是难成大事!” “本王没有时间跟你这妖妇斗嘴!我一家四口,有三人死在你的手上,这血海深仇到了今日,也终究得报了!”云启说着,抬手接过关山递过来的精钢弩,缓缓地抬起手来对准了凤榻上的女人。 “云启你疯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只对付陈孝耘那老东西的吗?!”梁王站在太皇太后身侧,哆哆嗦嗦的指责着云启。 云启冷笑道:“本王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本王只说为天百姓计,要‘清君侧,除奸佞’!庙堂之上,奸臣当道,后宫之中,妖后祸乱,不管是奸党还是妖后,我都要一一除之!” 云启说着,微微虚起了凤眸,手中弓弩对准了太皇太后的咽喉,纤长瘦弱的手指已经扣在了精钢弩的机关上,只要他手指轻轻一动,精钢弩就会三箭连发直取对方的性命。 “慢着!”太皇太后伸手拉过旁边的小鱼挡在自己的跟前,尖笑两声,冷声质问:“你说你一家四口有三口人死在了我的手里?那你看看这丫头是谁?” 云启这才看见这个明显比其他宫女小的丫头,她的眉眼还没长开,但却已经是别样的美丽,宛如一只初夏的小荷只吐出一点点的嫣红,便已经独占了荷塘风景。云启的目光锁住那张清丽的面孔时,眼前却莫名其妙的闪过另一个人的脸,心口处蓦然钝痛,一时惨白了脸色。 “怎么,认不住来了?”太皇太后看着云启痛苦的神色,声音里便多了几分得意,有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也难怪,你这妹妹被哀家抱进宫的时候才八个月。那个时候你几岁?三岁还是四岁?那时候你父王和你母妃都活着吧?哎呀,过去这么久了,哀家不怎么记得清了呢。” “你这妖妇胡说!”关山见自家主子心痛,忍不住和骂道:“当年我家小郡主进京之后不到半年就得了一场怪病辞世而去!谁知道你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年龄相似的姑娘来冒名顶替?今天你是死定了!再多的花言巧语都保不住你的命!”说着,关山劈手夺过身旁人的强弩。 “你一个狗奴才又知道什么?”太皇太后冷笑道,“云启,你好好看看你妹妹这张脸,可否觉得似曾相识?你母亲死的时候你也有五六岁了,应该记得她的容貌吧?你再看看小鱼——哦,对了,你们兄妹二人身上都有个记号是娘胎里带来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颗朱砂痣。你的长在左肩胛骨,而你妹妹则长在右肩胛骨上——这还是你舅母跟我说过的,我没记错吧?” 太皇太后看着膛目结舌的云启,有得意的笑了两声,问道:“身外之物可以造假,这娘胎里带来的东西可造不得假吧?”说着,她便朝着身旁的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撕开小鱼的衣服。 “慢!”云启双目泛红,缓缓地移开手臂把弓弩拿开。 “如此看来,你这是信哀家的话了?”太皇太后轻笑着反问。 云启看了一眼那个傻愣愣盯着自己看,满眼希望又满脸恐惧的小姑娘,心里像是堵满了杂草。他自然不能确定这就是当初被强行带走的妹妹,但他却不能让那妖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开她的衣裳。 若她不是,倒也罢了。若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如此一来,自己又该如何跟父母的在天之灵交代?! “你想要怎样?”云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 太皇太后扬了扬巴,大声说道:“我也知道,越儿年幼难当大任,大云朝需要一个新皇帝。那么,我要你履行之前的承诺,推梁王为皇帝。” “承诺?”云启冷笑着问梁王,“我何时有过这样的承诺?” “你说……你说,说只要我帮你把那些流言散播进宫里,便……便可成大事。”梁王惊慌未定,说话依然磕巴。 “是啊,成大事。”云启轻笑,“可我没说是成你的大事。” “你……你耍诈!”梁王气咻咻的指着云启,“男儿大丈夫,你怎么可以这样?!” “哈哈哈……男儿大丈夫?你也不照照自己——你可配?!”云启挥手指着太皇太后大笑,笑过后依然是一脸冰霜,“再说,你的母后可是耍诈的高手!否则我父王怎么会背负叛逆之名,死后被葬身湖底连个坟墓都没有。” “哼,哀家懒得跟你废话了。”太皇太后站起身来夺身旁一个护卫手里的长剑横在小鱼的脖子上,咬牙道:“这可是你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你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办,我现在就杀死她!” 云启目光一凛,看向那个叫小鱼的姑娘。 那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有一张清丽的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泛红泪光点点,像极了小时候母妃抱着自己沉默不语时的样子。 “不要杀她!”云启再次深吸一口气,压制想要把那老妖妇碎尸万段的冲动,转头吩咐杨肃臣,“派人把这里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是,王爷。”杨肃臣拱手应了一声,挥手吩咐身后的人,“把慈安宫给我围起来!若有擅闯者,杀!” “是!”身后数百名兵勇齐答应着,呼啦啦分散开来,里外三层吧慈安宫围了个密不透风。 云启恨恨的瞪了太皇太后一眼,抬手指着小鱼冷声说道:“她若是又半点闪失,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说完,也不等对方说什么便愤然转身离去。 此时的李钰已经跟韩岳田棘三个人占了紫宸宫,小皇帝云越本来吓得屁滚尿流钻进了桌子底,但因为李钰见了他之后也只是皱着眉头骂了一句:“鼻涕虫,不许哭!再哭把你丢去喂狗!”便开始东翻西找,把紫宸宫里的珍玩摆设挨个儿摸了个遍。 身为一个专门偷盗古董珍玩的神偷,在看见紫宸宫里的各种装饰珠宝等物时,无异于一个饿了十天半月的乞丐陡然看见一大桌丰盛的酒宴。 李钰真的想吧这座宫殿里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只是苦于没有那么大的包袱。再说,这些东西放在这座宫殿里怎么看都是相得益彰,若是拿走了,恐怕也没地方摆放。 所以她左右转了一圈之后有继续回到龙案跟前,看着靠着桌子腿儿咬着手指头警惕的瞪着自己想哭又不敢哭的小皇帝时,忍不住莞尔一笑,欠身问:“小朋友,你几岁了?” “五岁。”云越被李钰一笑,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还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姐姐你几岁了?” “姐姐十五岁了!”李钰笑嘻嘻的说着,伸手从龙案上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 这宫廷里别的倒还罢了,唯有甜点最为精致,因为宫里的女人们似乎个个儿都喜欢甜点。 “嗯!这个是什么,真好吃。”李钰一边吃一边问云越。 “这个是芙蓉糕。其实我觉得还是桂花馅儿的千层酥更好吃。”云越说着,伸出小手去拿了一块千层酥递给李钰,“姐姐你尝尝。” “钰!”韩岳对龙榻上吃点心的两个简直不忍直视,咱们是造反的好吗?你这会儿跟小皇帝姐姐弟弟的坐在一起吃点心算是怎么回事儿?! “啊?”李钰满嘴里都是糕点,说话有点不利索。 “你到底要干嘛?!”韩岳着急的提醒,“外边还打着呢!” “哦!他们打他们的。”李钰拿了一块千层酥塞进韩岳的嘴里,又拿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吧点心咽去,放说道:“这宫廷秘制的点心真的很难尝到,错过可惜了。” “哎呀,行了,这些东西你不要,咱们就走了!”韩岳拉了李钰便往外走,这紫宸殿里没几个护卫,他担心宫里所有的锦鳞卫都集中到了慈安宫,想必那边必有一场恶战。 “哎哎——谁说不要了,废了这么大力气跟了来总不能什么都不要。”李钰有把大殿打量了一圈儿,最后目光落在龙案上的一颗夜明珠上,忙把手里的半块点心塞进韩岳的嘴里,两步扑上去把那颗鸡蛋大的宝珠握在手中。 夜明珠光波璀璨,透过手指的缝隙散发出血色的光,李钰呆呆的看着被夜明珠照的半透明的手,忍不住惊叹:“果然是绝世至宝。” “姑娘,奴才只装了这些,你看行不行?”田棘吃力的抱过三只或雕漆,或雕花或描金的木匣子来放在龙案上,依次打开。 韩岳看着里面慢慢地珠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家伙还真是做强盗的好料子! 李钰随手拈起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看了看,笑道:“还行吧,川子,帮忙拎一,咱们走了。”说完,随手撤了一块丝绒布把夜明珠抱起来揣进怀里。 韩岳撕了两块帐幔把木匣子裹起来背在背上,抬手拎着犹自贪心不足去抓龙案上的古玉镇纸的田棘,低声斥一句:“赶紧的走了!” “小皇帝,姐姐先走了,等空了再来找你玩哈。”李钰朝着角落里的云越做了个鬼脸,追上韩岳田棘匆匆夺门而去。 只是想不到的是,他们刚出了紫宸宫便跟气势汹汹的云启杨肃臣等人撞了个满怀。 “哎?你们怎么往这边来了?慈安宫的事儿完了?”李钰从云启的怀里躲出来,笑眯眯的问。 “小皇帝呢?!”云启冷声问。 “在里面呢。”李钰指了指紫宸宫,“怎么了?” “走。”云启朝着身后一摆手,带着关山等人直闯紫宸宫。 “哎?”李钰诧异的看着他们饿狼一样的闯进去,一跺脚又跟了进去。 紫宸宫里,赵隽带着人正在清理战场。说起来整个皇宫也就是这里没怎么打,他们一冲进来那些宫女太监们便四散而逃,几十个锦鳞卫根本不是他们几百人的对手,这会儿功夫赵隽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清点那些没来得及逃走被捉住的宫女太监们,一部分在清理珍玩古董珠宝金银等物。 到底是上千年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臣子们,云启一进来,赵隽以及他的兵一个个都放手里的事情,齐刷刷列好队伍向东陵王行军礼致敬。 随后而来的李钰见到这番景象,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跟在她身后的韩岳则迷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云启。 “有什么了不起吗,没有咱们,他也打不进这紫宸宫。”田棘则小声嘟囔道。 李钰回头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闭嘴。” “奴才没说错啊。”田棘不服气的给了赵隽等人一个白眼,从心里骂了一句:愚忠的蠢货。 “小皇帝呢?”云启只关心这一件事。 “在……里面?”赵隽说着,目光飘到了韩岳身上。刚刚是韩岳说正殿里的事情不需他操心的,这会儿他还没来得及管。 云启不再废话,直接拔腿进正殿。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小皇帝云越一个人,当然还有几具尸体。 有人突然闯进来,原本已经从龙案底爬出来的小皇帝又想要缩回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边被关山一把抓了出来。 “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小皇帝小胳膊小腿拼命地挥舞挣扎着大嚷大叫。 “放开他!”李钰几步冲到关山面前,冷声喝道。 “嗯?”关山剑眉紧皱,怒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李钰转头看向云启,蹙眉道:“他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但我需要用他去换一个人。”云启冷冷的瞥了小皇帝一眼,转身就走。 李钰上前拦住云启的去路,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你要拿他去换谁,但请你看看这紫宸宫里的守卫状况就应该知道,他只是个被放弃的孩子!” 云启一怔,再看看院子里那些被堆到一起的锦鳞卫尸体以及宫女太监们,数一数一共也不过十几二十个人。一个皇帝,皇宫被攻占,身边却连个死士都没有,足见他在宫里的地位。 ------题外话------ 亲爱滴们,不要养文了!快来追我吧,追我啊追我啊!只有被追才有力气码字哦!。.。 第六十一章 计划生变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变故再生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二章 变故再生 云启一脸的怒气渐渐地消散,薄唇微微一抿,抬手砸了一宫门,沉声道:“放了他!” “王爷!咱们郡主怎么办?”关山拎着小皇帝舍不得放手。 “什么郡主?”李钰只觉得莫名其妙。 云启迷茫的看着东方的一缕晨曦,喃喃的说道:“我的妹妹……刚出生八个月就被送进了皇宫。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却不想她还活着……” 天色渐渐地亮起来,东方的天空中遮着一层乌沉沉的鳞片云,遮住了朝阳的光芒。 晨风中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田棘极有眼色的翻出紫宸殿里所有的香料分别投进香炉以及铜鼎里。丝丝缕缕的白烟在殿内殿外飘荡着,金碧辉煌却又充斥着血腥味的紫宸殿宛若仙宫炼狱。 关山叫人搬了一套榻几来摆在紫宸殿门外的雕龙廊柱旁边,又去小厨房翻了点心吃食一样样摆上了案几。云启靠榻上仰头看着空旷的天空沉默不语,对案几上的美食视而不见。 李钰不是非常明白云启的落寞,因为上辈子她是个孤儿,三岁时被人领养之后便被丢去一个私人海岛接受非人的训练,长大后成了一个无所不能偷的神偷裹着寂寞孤独冷的日子。 穿越到这里之后先是单亲家庭,之后殷氏进门因为万恶的社会制度她也没体会到什么温暖,倒是李铎那小子平日里黏她黏的要死,但许是她有心理阴影,不怎么喜欢跟那小子一起玩。原因么,他一个有爹有娘的孩子还要多个姐姐疼爱,岂不是太没天理了?! 对于小皇帝,李钰的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这小娃娃长得挺可爱,没了爹也死了娘,倒是跟自己小时候有些相似。于是她任凭小皇帝云越靠在自己的怀里而自顾坐在榻几的另一边优雅的喝着宫廷秘制八宝粥。 “王爷!”杨肃臣从外边进来,凑近云启的耳边低声说道,“陈太后在景安宫悬梁自尽了。” “死了?”云启依然看着天空,眼神依然空茫茫的没有焦点,“死了就死了吧。其他人呢?” 杨肃臣看了一眼躲在李钰怀里的小皇帝,低声说道:“先帝去世后,没有生养过的妃嫔们都在慈心庵落发出家了,皇帝年幼,这后宫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宫女太监们,没有什么人了。” 云启微微点头,眯了眯眼睛,淡淡的问:“如此说来,除了慈安宫外,其他各处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内了?” “回王爷,是的。”杨肃臣拱手道,“皇宫已经被我们控制,但宫外的王公大臣们却不容小觑。还请王爷早作主意。” 云启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王爷!王爷!”李闯匆匆忙忙的进来,看到揽着穿龙袍的小皇帝以及揽着小皇帝喝粥的李钰后,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李公,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云启也瞥了一眼李钰,淡笑着问。 李闯被云启提醒,但却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便直接朝着李钰吼上了:“钰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叫你留在冀州吗?!还有,你抱着的是……这算怎么回事儿?!”小皇帝身穿明黄色的龙袍,李闯若不知道这小孩是谁他就白活了。 “爹……”李钰不得不放汤匙站了起来,顺便把小皇上从怀里推了出去。 其实并不是她要抱小皇帝的,只因为刚刚云启瞪着小皇帝的时候目露凶光恨不得捏死他,而李钰恰好充当了一次救命恩人罢了。 况且之前他们闯进来搜刮的时候,小皇帝就因为李钰的那句‘只许抢东西不许杀人’而对李钰有好感,俩人还凑一起吃点心。所谓一回生两回熟,从小孤独缺爱的小皇帝此时已经把万事随性不守规矩的李钰当亲人了。 “姐姐?他是你爹啊?”小皇帝云越拉着李钰的手,仰着小脑袋问。 李闯面色不善的看着李钰,低声斥道:“你这死丫头,简直太胡闹了!”他们是造反的好吧?你个造反的乱民把皇上抱在怀里,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胆!谁准你跟我姐姐这么说话的?!”小皇上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许是看准了这老头儿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边上前一步侧身挡在李钰的面前,怒视着李闯,“信不信朕……” “哎哎。”李钰忙把小皇帝拉到一旁,叹道:“这是我爹呢!” “哦,姐姐,他真的是你爹啊?”小皇帝不可思议的看了李闯一眼,又不满的补充了一句:“为什么当爹的都这么凶?” “……”李闯顿觉被一道响雷给劈了。 “咳咳……”云启轻声咳嗽两声打断了这边的不尴不尬,“李公,你急匆匆的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呃,王爷,镇抚司大都督陈孝耘的侄子陈盈田带着锦鳞卫闯到太极门,说要给他的叔父报仇雪恨!”李闯放开小皇帝和李钰这点儿事儿,转身对云启说道,“而且,镇国公韩良和靖海侯萧祚也各自带着人往皇宫这边来了……苍原带着人杀到了玄武门,我们现在从北边撤出去还来得及。” “不行!”云启沉声道,“我们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李闯大为不解,这会儿还不走,难道等着被人家瓮中捉鳖吗?锦鳞卫加上镇国公靖海侯他们足有两万多人呢!而且都是骁勇善战的精兵! 云启沉沉的叹了口气:“那个老妖妇还活着,我妹妹还在她的手里。我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妹妹?王爷还有个妹妹?”李闯完全摸不着头脑,慈安宫的事情原本是云启说好了要报仇不许别人搀和的。 “是的,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会丢她不管。”云启咬牙,纤白的手指死死地扣着案几桌角的雕花。 “我们以一万多人守皇宫也不是不可以。”李钰一手托着巴,手指在轻轻地瞧着脸颊,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不宜久战——首先吃喝就是个问题。还有,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只是‘除国贼,清君侧,正君威’而已,又不是造反!按说萧祚和韩良他们两个应该是支持我们的?”说着,李钰放手去揉了揉小皇帝的头顶。 李闯看了一眼小皇帝,顿时笑了:“说的不错,皇上安然无恙,我们只是‘清君侧’而已,靖海侯镇国公等一干武将自然也是为了保护皇上而来……” 李钰笑眯眯的蹲身去,捏了捏小皇帝的脸蛋儿,说道:“万岁爷,就麻烦你道旨意,让靖海侯和镇国公清剿陈盈田那个叛贼吧。” 云越不解的看着李钰:“姐姐为什么要清剿他?母后说他是我的忠臣。” 李钰有捏了捏小皇帝的脸蛋儿,怒道:“他算哪门子忠臣啊?他叔父陈孝耘私通北胡汝真,眼看着冀州数万百姓被虐杀在皇城根儿,皇上可听说这样的忠臣?” 小皇帝一脸的迷茫,显然是分不清李钰和他母后二人的话孰是孰非。 李钰见他这样,又无奈的叹道:“还有,你不杀他,他带着锦鳞卫要来杀我了,他若是杀了我,可就没人带着你去江南游山玩水,吃尽天美食了。” “谁杀姐姐,朕就杀谁。”小皇帝忽然绷起脸,目露凶光。 李钰摸了摸巴,心想皇宫果然出怪物,刚刚还那么纯良无辜的一个小兔子转眼就变成了狼。(咳咳,能把已经登基为帝的孩子比成狼,李大姑娘你还挺有才的。) “你还没亲政呢,圣谕恐怕也没人听吧?”云启蹙眉看着云越。 “哦?那怎么办?”云越脸上的凶光立刻抹去,换上了一脸的无奈。 李钰想了想,说道:“好办,你跟姐姐一起去太极门,你亲自告诉靖海侯和镇国公,让他们剿灭通敌卖国的逆贼不就好了?” “卖国通敌的叛贼?说的是陈阁老吗?”云越皱眉问。 “他已经死了,现在是他儿子在捣乱。他们父子都是一路货色,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你让靖海侯和镇国公杀了他,姐姐才好带你出宫去玩儿。”李钰拉着云越的手,说起这般言辞一点都不脸红。 “好。”云越痛快的答应,“那么我们这就去吧。” 于是事情急转直,小皇帝云越在高高的太极门上一站,旁边被押来的紫宸宫掌案老太监扯着嗓子朝着太极门韩良萧祚的队伍大声喊:“皇上圣谕:陈孝耘之子陈盈田犯上作乱,意图谋反!令镇国公韩良和靖海侯萧祚捉拿奸贼,平叛乱,除国贼,以正天子圣威!” 太极门跟前立刻开了锅。 镇国公韩家和靖海侯萧家历来是忠君派,早就看陈孝耘不顺眼了,无奈后宫把持朝政,皇上被他们控制,上头不说话他们这些武将世家也不好直接向文臣宣战。 今日却不同了,皇上就站在门楼上,亲自宣口谕,命他们剪除国贼!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杀吧! 陈孝耘用心经营这么多年,自然也有他的嫡系武力,镇抚司不说全部都是他的力量,至少半数以上都跟陈家利益勾连,出于各种理由对陈家惟命是从。 眼看着萧韩两家的精兵迅速撤开把锦鳞卫围在中间,他们也哗啦啦亮出兵器,把陈盈田保护起来,准备迎战。 双方几乎没有什么废话,各自亮兵器直接开战,嘶吼着打成一团,不可开交。 眼看着双方都有人陆陆续续的倒去,地上的尸体渐渐地多起来,鲜血开始顺着青砖缝隙缓缓地蔓延。 “姐姐,他们都会死吗?”小皇帝云越死死地攥着李钰的手,他全身都在颤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小手冰凉,手心里湿黏黏的全是冷汗。 “不。”李钰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如雪的小脸,忍着伸手去捂住他眼睛的冲动,沉声说道:“死的都是懦夫,勇敢的人都会活来。”这是个乱世,所有的人都必须学会坚强。都必须学会淡看生死,云氏皇族更是如此。 太极门前的这一场厮杀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最终以陈盈田被斩杀于马而告终。 万千尸首染红了太极门前广场的地砖,风过处,血腥弥漫。 萧韩二人命自己的手迅速的打扫战场,把尸体全部抬出去焚烧,又叫人抬水洗地。 而韩良和萧祚两位除奸功臣以及随后而来的肃王云少棠,燕王云少棣,恒王云詹等皇室宗族要求云启并他的一万兵马撤出皇宫,然后大家再一起商议后面的事情。 “姐姐?”小皇帝云越只躲着李钰身后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襟瑟瑟发抖。 李钰回头看了一眼李闯,李闯说道:“让他们所有的兵勇护卫都留,只许几位王爷和镇国公靖海侯进宫。” “就这么办。”李钰低声对云越说道。他们好不容易攻进来占住了皇宫控制了太皇太后和皇上,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撤出去? 云越听了李钰的轻轻点头,旁边被李闯带来的紫宸宫掌案太监便上前去朝着面高声喊道:“皇上圣谕:着肃王,燕王,恒王,镇国公,靖海侯入宫觐见!” “这算什么?!”燕王首先不满了,“难道云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皇上!奸贼已除!东陵王必须带兵马撤出皇宫!”镇国公韩良也高声喊道。 “对,皇上不要害怕,我们会忠心护主的!东陵王身为臣子,怎么能率兵占着皇宫不出来呢?!”靖海侯萧祚也高声喊道。 李钰不耐烦的哼道:“告诉他们,要么进来共商大事,要么带兵回去等圣旨。这是皇上的旨意,谁敢违抗便是跟皇上作对!” 掌案太监看了一眼小皇帝,小皇帝早就站不住了,一边捏着李钰的手指一边颤声说道:“姐姐……我……我要撒尿……呜哇……”他这边一哭出声来,李钰等人立刻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李钰:“……” 燕王,恒王以及韩良萧祚他们当然不会傻到只身进宫,里面可是有云启的一万多人,若是云启逼宫造反,他们也只能是他登上龙椅的垫脚石。 肃王云少棠倒是无所谓,反正他闲散惯了,对皇位没什么兴趣,而且他觉得云启当皇上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其他人都不答应,他也保持了沉默。意识的,他觉得跟云启里应外合也挺好。 外边的王爷不进宫,云启也不可能丢深仇大恨不报,不顾妹妹的死活就这样离宫于是双方僵持不,陷入了里外对峙的局面中。 御膳房里有柴有米,各宫的小厨房里也有些吃食。李闯和杨肃臣安排手众人各自寻米锅,煮粥做饭。 李钰倒是无所谓,反正好吃好喝,又满眼珠翠珍宝,也算是过上了穷奢极欲的生活了。 已经是入夜时分,紫宸宫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经过一番严查后,挑出几个重新进来当差。 几道宫廷膳食摆上来,李钰高兴地拉着云越凑到案几跟前。 “看上去不错啊!”李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鱼肉就要往嘴里放。 “姐姐!”云越一把抓住了李钰的衣袖,“等等!” “嗯?”李钰奇怪的看过去,“怎么了?” 云越转头看了一眼奉上食物的太监,没说话。 那太监赶紧的跪地上前,令拿了一双筷子加了一点鱼肉放到嘴里吃去。云越看着他吃完片刻后没什么事儿方松了一口气,对李钰说道:“姐姐,快吃。” 李钰不由得叹了口气,屁大点儿的孩子,就有这么重的防人之心,可见这皇宫还真是不是人呆的地方。 桌上的菜色不多,四菜一汤,完全达不到平时皇上用膳的标准。 但菜品都被银针试过,太监亲口尝过才敢吃,搞的李钰也没什么胃口了,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起身出去。云越要跟,被李钰一个眼神瞪回去,旁边的一个老太监忙上前来哄着他玩去了。 李闯带着韩岳等人去了玄武门找燕北邙云启和杨肃臣等人在偏殿用饭,李钰出了正殿的门走到偏殿的门口,便见长条案几上的四菜一汤都没人动,云启正靠在榻上冷着脸沉思。 烛光照在他的脸上,给这绝美的容颜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柔和温暖,叫人恍若梦里。若不是他眼睛里那隐然的怒气,说是秀色可餐人赏心悦目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有人进来,云启像是没看见一样依然念着衣带默默地想事情,杨肃臣欲言又止,无奈的摇了摇头和李钰对视一眼边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李钰这个人就是天生一副花花肠子,最是见不得美人凝眉——能有多大事儿啊,愁得饭都吃不? “怎么,嫌这饭不好吃啊?这可是宫庭御宴,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你若是没吃饱,尽管把这些都端去吃吧。”云启微微侧转身靠在身后的靠枕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啧!我说你够瘦的了,再瘦就不好看了啊!男人嘛,玉树临风是不错,可弱不禁风就不好了。先吃饭再说啊。”李钰手指敲着桌案,催促道,“明儿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你可别大仇未报身先……那什么了。” “你烦不烦?没事儿去陪小皇帝玩,我累了,要睡了。”云启生气的瞥了李钰一眼,侧转身给了她一个消瘦的后背。 本来想着杀进皇宫为父母报仇,之后再潇洒的一走了之去浪迹江湖仗剑天涯的。熟料失散了十四年的妹妹忽然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云启此时的心里像是塞了一团草,怎么理也理不出一点头绪。到底是该不顾那女孩的死活直接冲进去杀了那妖妇为父报仇好呢,还是与她虚与委蛇先保住妹妹的命再做图谋的好呢? 如今的局势是他和杨肃臣这一万多人被困皇宫,外边王爷公侯各路人马只需死守各宫门,自己就只能在这皇宫里等死。是该先杀出皇宫再做图谋呢,还是一鼓作气鱼死破? 李钰看着云启冷漠疏离的神色,心里总觉得很不舒服,随一拍桌子说道:“我悄悄进慈安宫,把你妹妹救出来。”说着,起身便走。 “别!”云启立刻伸手拉住了她,“不能轻举妄动!那老妖妇……” “我说了悄悄地进去,不过是见机行事而已!难道我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李钰一甩袖子挣脱了他,急匆匆的出去了。 云启皱着眉头拍了一桌子,也起身跟上。 李钰当然不是二愣子,人命关天的事儿她也不可能直接就冲进慈安宫。 她先去弄了套宫女的衣服换上,然后让杨肃臣把她从慈安宫的小侧门送了进去,一路沿着暗影儿摸到了慈安宫后殿。 到了这种时候,太皇太后的心里自然也不安稳,正在她的寝殿里数落她的宝贝儿子梁王呢。 大殿的门关的严严密密,殿门外站着几个太监和宫女。 真是恨死这种宫殿建筑了!话术李钰从后面转到前面有从前面转到后面,都没找到有个窗口或者洞口什么的能钻进去,殿门紧闭,这寝殿就成了一座铁笼子一般。 耐心的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殿门从里面敞开,一个华服女子红肿着双眼从里面出来,吩咐门口的人:“去弄点吃的来,太皇太后饿了。” 有门了!李钰心里暗喜,悄悄地跟上了两个宫女。 慈安宫有自己的小厨房,小厨房里锅灶俱全,各色粮米蔬菜都是精致货。红泥小炉上蹲着一只瓦罐儿,里面是早就炖上的血糯粥。 不过片刻的功夫,李钰便换成其中一个小宫女的穿戴端着个海棠花式雕花托盘出来了,托盘上放着一盅粥,还配了两个清淡的小咸菜。至于那两个来弄粥菜的宫女,这会儿正趴在小厨房里睡得正香。 本来至殿门口的时候李钰还怕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人会认出自己,还特意低了低头。 实际上她真是想太多了,那几个人全都神游天外,一个个都在想自己能不能活到天亮呢,哪里顾得上看她的脸。于是李钰就大摇大摆的进了慈安宫的寝殿。 进去之后李钰悄悄地打量着偌大的宫殿,然后看见跪在在华服老太婆身边给老太婆捶腿的青衣小宫女。 这小姑娘低眉顺眼,捶腿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李钰为了看清她的容貌,甚至不惜屈膝蹲把手里的托盘高高举起。 梁王妃把粥和小菜一样一样端到案几上,方吩咐道:“去吧。” “是。”小鱼应了一声,起身退后两步。 “小鱼,这茶凉了,去换了热的来。”梁王妃随后吩咐了一句。 她就是小鱼?!李钰心里一凉,借着起身的空儿轻轻地拉了一小鱼的衣裙。 小鱼一怔,侧脸看了她一眼,原本没在意,却觉得手里蓦然多了个东西。只是她本来就胆小,又在太皇太后和梁王妃身边,一时也没敢动,边悄悄地掖进袖子里了。 李钰也不敢多耽搁,随后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喝了两口粥之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把粥碗放回去。 梁王妃不敢多说,只叫人把儿子抱过来喂他喝粥。梁王也喝了半碗粥,又骄躁的起身在殿里来回的转。 “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太皇太后生气的拍了拍桌子。 梁王两步走到跟前来,骄躁的文:“母后!你说那耶律吉长真的会派人来救我们吗?北胡到京都总有八百里,等他们赶过来,咱们就饿死在这慈安宫里了!” “我说你别晃了……晃得我……”太皇太后话音未落人便软软的倒在了榻上。 “咦?母后?!”梁王顿时惊慌,“母后?!来……”随后,梁王话未说完也软软的倒了去,差点压到小鱼的身上。 “王爷?”小鱼吓得往一侧歪了歪身子,躲开了肥肥胖胖的梁王。 “王爷?!”梁王妃吓没了魂儿,把怀里的孩子放到一边就扑过来,摇着倒在地上的梁王就开始哭号。 殿外的人听见动静先后涌了进来,殿里顿时慌作一团。为首的太监一边何止众人不许哭号,一边吩咐人去传刚才送吃食进来的宫女。众人慌慌张张的跑去找,哪里还见刚才那宫女的影子? 小鱼趁乱躲去一边,从袖子里拿出李钰递给她的绢条一看,上面写了几个小字:东偏殿后廊小角门。 “你!干什么呢?”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小鱼吓了一跳。 “呃,没……没什么。”小鱼忙把绢条攥紧,慌张的转过身去。 “你手里拿的什么?”老太监贼溜溜的眼睛盯着小鱼的脸,阴测测的问。 “没什么。”小鱼早就把绢条丢进了袖子里,大大方方的伸出了双手,“我刚给太皇太后捶腿有些手酸,就捏了捏手指头。” “刚才送吃食进来的宫女你可认识?”老太监一双死鱼眼盯着小鱼。 “我刚只顾着给太皇太后捶腿,并没看清是谁。做不过是常服侍的姐姐们吧?难道公公也不知道是谁?”小鱼一脸无辜的摇头。 “哼!跟我走!”老太监一把抓住小鱼便往外拖。 “你干什么?!”小鱼死命的挣扎。 “闭嘴!跟我来!”老太监咬牙斥道。 五十多岁的老太监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拎着小鱼大步流星出了寝殿一路往慈安宫的正门去。行至门口,他忽然从旁边的一个锦鳞卫手里夺过一把剑横在小鱼的脖子上,喝道:“开门!” 这老东西是慈安宫里的总管太监,算是太皇太后的一号心腹,所以守门的锦鳞卫很听这老货的话,他一声吩咐,立刻有人把慈安宫的大门拉开。 奉命死守在宫门外的人听见门响,立刻拔出刀剑,拉开长弓,严阵以待。 “立刻找太医来!不然我就杀了她!”老太监朝着门外的兵勇怒吼。 “不许动她!”门外守着的是云启的另一个近身护卫长策,他知道老太监手里的人十有*是东陵王的亲妹妹,所以不敢怠慢。 “那就去找太医来!要姚太医!马上去!” 赵隽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老太监,不知怎么的就冒了一句:“你把这姑娘交给我们,我就叫人去找太医。” “你混蛋!”老太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里的剑一个不稳,已经割破了小鱼脖子上的皮肤,有大颗的血珠子顺着剑锋缓缓地滴来。 “去找御医来!”赵隽眸色一紧,厉声喝道,“可以把你的剑拿来了吧?若你再伤着她,御医就算是来了也不会进去的,你跟那老妖妇都得去死!” “哼!不叫御医来我就杀了她!若是太皇太后仙逝了,谁都别想活着出去!”老太监恨恨的啐了一口血痰。 云启比太医来的还快,关山长策拨开众人护着他至门口,云启看见小鱼脖子上的血渍时,便生气的问赵隽:“怎么回事儿!” 赵隽气急败坏的把事情跟云启说了一遍。云启盯着发丝凌乱一脸恐惧的小鱼刚要说什么,那老太监便吩咐里面的锦鳞卫:“关门!把门关上!” 厚重的宫门被几个锦鳞卫推合,把隔断了门里门外的怒目对峙。 云启压低了声音问赵隽:“李钰呢?!” 赵隽看了一眼宫门,低声说道:“还在里面呢。” “她在搞什么鬼?!”云启担心的声音都不对了。 “太皇太后应该是着了她的道儿了。王爷,要不我们等御医来了就趁机冲进去,救出郡主,杀了那妖妇……” “闭嘴!现在一个两个都在里面,难道我们要不顾一切?!”云启立刻喝止了赵隽。 “是。”赵隽忙低头。 “太医呢?”云启蹙眉问。 身后有回道:“来了来了!太医来了!” 皇宫里每天都有御医当值,云启他们攻占皇宫的时候便把当值的御医一起扣了起来并占了御药房。因为他们这一方的人里面也会有人受伤,也需要医和药。 御医气喘吁吁地被揪了过来,云启给赵隽使了个眼色,赵隽朝着宫门里喊:“太医来了!开门!” 里面的老太监也是严阵以待,他们太知道这种时候太皇太后的重要性了,若是她老人家真的死了,他们这些人绝无活路。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老太监也不想死。 宫门打开,老太监也顾不得来的人是不是姚太医了,给旁边的锦鳞卫使了个眼色,锦鳞卫就把人给拽了进来。之后宫门‘砰’的一声关上,云启看见小鱼一脸的泪水和脖子上的血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关山。”云启低声吩咐,“你想办法进去,先把李钰给我弄出来!” 关山应了一声刚要去,后面有人沉声道:“不必了,你顾好你自己的人就好!”云启转头看过去,见韩岳黑着脸拨开人群,看了一眼森严的宫门,转身往慈安宫后门的方向走去 慈安宫里依然是慌乱一片,给太皇太后药的人还没找到,梁王妃只知道哭,一切都靠老太监掌控。 这种时候韩岳很轻易就避开里面锦鳞卫的视线从角落里找到了正准备翻墙离开的李钰。虽然在翻墙而出的时候被锦鳞卫发现了,但韩岳挥手两只云片镖便解决了麻烦。 “你怎么回事儿?!”韩岳对李钰擅自行动很是不满,最主要的是她居然只身犯险,而且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让韩小爷很心塞。 “我就给她弄了点*药,想趁乱把那姑娘弄出去。只可惜那老东西太狡猾,时时刻刻都盯着那姑娘……”李钰也很心烦,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出师不利。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进来!”韩岳生气的说道。 李钰满不在乎的轻笑:“怕什么,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能把你怎么样?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绝不介意拉上你垫背!”韩岳生气的进攥了一李钰的手腕,把人拽进角落里,低声说道:“刚刚我们截获了这老妖妇的鸽传书,她居然叫汝真人来打京都。” “什么?!”李钰大惊,“这老妖妇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已经疯了!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韩岳十分不满的说道,“真不知道东陵王是怎么想的?他就那么笃定那个宫女是他妹妹?说不定是那老妖妇随便找了个人冒充的。决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让这一万多人白白送命!” “先生怎么说?”李钰焦急的说道,“这事儿东陵王还不知道?” “先生说要好好地打算。不过你看东陵王的样子,我担心就算是说了恐怕也不会改主意。” “但不管他改不改主意我们都要跟他说。这可不是小事儿!” “知道,走吧,先生让我来就是跟他说这事儿的。”韩岳说着,拉着李钰去找云启。 事情万分紧急,李闯和燕北邙也从玄武门赶过来跟云启商议。加上杨肃臣,几个人聚集在紫宸殿,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云启本来就焦虑的心情越发烦躁,事情眼看着超出他的预料和控制,事情一旦逆转,死的不仅仅是皇宫里的一万多人,连同安逸侯以及临州沂州那一带的义军也必将不保。若是汝真人趁机南,那么大云万里江山便会惨遭践踏,大云民族将沦为胡汝的奴隶…… “老妖后送出去的信鸽被我们射杀了,汝真人收不到信,或许就不会来。”这话李钰说完就有些心虚,北胡能连陈孝耘都能买通,绝不可能在大云帝都没几个眼线。这边发生的事情说不定早就被人传去了北方。 这十几年来,汝真在大云北方边境肆意抢掠,还没吃过冀州这样的亏,这次算是他们不可多得的机会,换做是谁都不会放过。 云启沉声说道:“她不会只放一只信鸽,再说,朝中也不会只有她跟胡汝亲近。那些陈党余孽也不容小觑。” “王爷所言不错。”李闯点头叹道:“所以为今之计,我们不能跟外边的几位王爷再争了。我们应该一致对外,先把胡汝打回去再说。” “这话我同意。”云启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杨肃臣,说道:“素臣你和李公留在宫里,我出去见见几位王爷和镇国公。” “王爷,要去也是臣去!”杨肃臣立刻站起身来。 李钰斜斜的睨了杨肃臣一眼,心想这货这么快就成了云启门前的万年走猫,老娘白辛苦一场把他解脱出来!这忠君思想真特么要不得啊! “你坐!”云启蹙眉看了杨肃臣一眼,见他虽然坐,但依然梗着脖子,便轻叹一声解释:“燕王,肃王,恒王他们担心的是我逼宫称帝,你们谁出去跟他们谈,他们都不会放心的。所以我出去见他们最合适。” “可若是他们劫持了王爷逼着我们退出皇宫怎么办?”燕北邙淡然一笑,盯着云启那双墨色瞳眸看。 “我本来就无心做什么皇帝,他们若是劫持了我,你们就杀了那妖后。之后就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云启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李钰,又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仿佛卸了所有的羁绊,淡然一笑间清逸的容颜宛如明月出云。 此番言语让众人一怔,云启却已经端起面前的茶盏朝着众人举了举,朗声道:“只要你们替我报了仇,我纵然是九泉之,也对你们感激涕零。” 李钰的心里忽然间又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宛如杂草丛生,很心塞。也是冷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王爷倒是想得美。我们随着你打进这帝都城占了皇宫,为的不过是永绝后患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今日你却说这样的话,你可真好意思!” 云启轻笑:“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这话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既然这样,那我随你去。我倒是要看看那几位王爷到底想怎么样。”李钰想也不想边脱口而出。 “胡闹!”李闯立刻呵斥,“什么事儿都有你!你跟着去做什么?” “让川子跟我去嘛!能有什么危险。”李钰扁了扁嘴巴,转头看向韩岳。 韩岳只侧脸看了她一眼,黑黑的脸膛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留来,若是能救出小鱼的话,替我验证一她到底是不是我妹妹。”云启说着,朝着李钰倾了倾身,等李钰靠过来之后,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题外话------ 亲爱滴们,追文是王道啊!一定要及时追文,只有追文才等于陪着大珠珠一起码字哦! 我爱你们,当然,如果能有月票和评价票的话,就更爱了!。.。 第六十二章 变故再生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美男心计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三章 美男心计 云启说着,朝着李钰倾了倾身,等李钰靠过来之后,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李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耐烦,却终是点了点头。 云启徐徐起身,朝着众人拱手一揖。 李闯燕北邙等人忙站起身来还礼,杨肃臣则扶着长剑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愿只身随王爷前往。” 云启微微蹙眉,沉声道:“素臣,这么大个人了还任性。我有关山他们相随足够,而你,必须为你的部将和一万兵勇负责。” “是。”杨肃臣的头低的更低。 云启转身,月白色的身影翩然而去,不过顷刻间边消失在华丽森严的宫门外。 李钰吁了口气转头看李闯,李闯皱眉道:“介川,你给我看好了这丫头,不许她到处乱跑!” “是。”韩岳拱手领命。 “杨将军,王爷的话你也该听明白了。现在我以为立刻调派人手去太极门等王爷的消息,以便我们准备随时撤出皇宫。你以为如何?”李闯问杨肃臣。 “李公所言甚是,本将这就去安排。”杨肃臣说完,朝着李闯拱了拱手转身退。 “也不知道慈安宫里的老妖后现在怎么样了。”李闯皱眉横了李钰一眼,“你就会添乱!” 李钰不服气的挑了挑秀眉,扁着哼道:“我怎么是添乱!我给他们用的可是西洋舶来的迷药,里面有曼陀罗提取液,没我的独门解药,她睡不够六个时辰是不会醒的。所以这会儿慈安宫里应该还乱着呢。” “既然这样,我们可来个出其不意,里应外合。”李闯说着,有转身看燕北邙。 燕北邙沉思片刻后,点头道:“可以,我进去,你们听我信号再强行杀进去。老妖后和梁王昏迷,那老太监也只是强弩之末,没什么可怕的,只要能保证那个小宫女的安全,其他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师傅带川子一起去。”李钰推了一把韩岳。 燕北邙轻笑反问:“怎么,凭你师傅我的本事,还护不住那个小宫女?你是怕回头没办法跟你的东陵王交代?” 李钰被燕北邙脸上暧昧调侃的微笑弄得脸颊绯红,一时恼羞:“师傅你为老不尊!” 燕北邙哈哈大笑着转身出去,留李闯若有所思的盯着李钰看。 “怎么了?”李钰被李闯看的心虚。 “你真的喜欢东陵王?”李闯一脸的严肃的盯着李钰。 “哪有!”李钰立刻反驳,“他一个落魄王爷有什么好?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没有最好。”李闯依然不放心,上前两步走到李钰的面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看看当前形势,皇室宗亲绝不是好的选择。乖女儿,你看上谁都好,唯独不能看上姓云的。” “噢,知道了。”李钰闷闷的应了一声,点头。 李闯看女儿一脸的落寞,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辫,叹道:“你乖乖的听话,等我们回东陵后,东陵的后生任凭你挑选,不管你看上谁,爹都会想办法让你达成心愿。” 李钰越发的心烦,一摆脑袋挣脱了李闯的手掌,叹道:“行了老爹!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个,还是想想咱们怎么全身而退吧。” “好了,爹去忙了,你乖乖等在这里。”李闯出门前又跟韩岳使了个眼色。 韩岳微微点头,目送李闯出门。 静夜如水,喧哗褪尽,紫宸殿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静。 小皇帝云越从某个角落钻了出来,小狗一样凑到李钰的身边,牵牵她的衣角,拽拽她的胳膊,最后慢慢地依偎到她的怀里去。 李钰对孤独的小孩子从来都没有抵抗力,何况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云越这小家伙太能知道如何取悦她了。 反正长夜漫漫也没什么事儿可做,李钰便抱着小家伙闲聊,跟他说一些前生今世遇见的好玩的事情,说到后半夜时依然不见有什么动静,便不知不觉间沉沉的睡去。 后来,李钰是被韩岳用力推醒的,睁开眼神思尚未恢复清明边听见外边仓皇的脚步声以及呼喊苦号声。 “怎么了?”李钰意识的拢起手臂,却发现怀里的云越早就不见踪影。 “北胡汝真一万精锐铁骑由莫寒率领已经杀到了帝都,刚先生派人来说北城门怕是守不住的!皇宫是不能呆了!”韩岳说着,扯过旁边的斗篷给李钰披上,有拿过大云皇帝的那把天子宝剑塞到她的手里,“快!别磨蹭了!” “怎么这么快?!”李钰握紧了宝剑,跟着韩岳跑到殿门口又猛然停住,“小皇帝呢?” 韩岳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后逡巡,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抱着小皇帝追上来跪倒在李钰跟前,磕头求道:“姑娘,求求你带我家小主子出宫去吧!求你了!” 李钰二话不说拉过云越就要往身上背。 韩岳一把把人扯过来,低声怒道:“镇国公和靖海侯的人还围困着皇宫,我们能不能撤出去还说不准呢!你再带上他……” “川子。”李钰看着韩岳的眼睛,沉声叹道:“他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韩岳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什么,李钰又打断了他,“就像当初我第一次遇见你。” “好吧好吧!”韩岳顿时心软,把云越拎起来背到背上,又回手扯过一件衣服把云越兜住在胸前打了个结,一把拉过李钰,说道:“我们走!” 李钰接过老太监递过来的一个藏蓝色织锦缎的包袱随手背在肩膀上随着韩岳一起匆匆离去。 紫宸宫掌案老太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抬手抹了把眼泪,转过身去猛然朝着紫宸殿外的龙柱上撞去。紫宸殿明净的廊血溅三尺,服侍过两代帝王的老太监当场毙命。 因为皇城北城门告急,韩良和萧祚身为武将世家国之栋梁,又在云启主动出宫议和的情况自然不能再以重兵围困皇宫,而是撤走了大部分人增员北城门守城。也正是因为如此,燕北邙才安排被困在皇宫里的人分批次从对方最薄弱的玄武门突围出宫。 韩岳背着小皇帝带着李钰从玄武门出去。外边自然有燕北邙安排的人接应。出了宣武门,李钰忽然一把抓住韩岳问:“慈安宫那个叫小鱼的宫女呢?” “放心,先生已经把她送去了燕王府。” “为什么送去燕王府?!” “因为东陵王现在在那里。” 李钰没再多说,只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繁星,心想云启,你又欠了老娘一个大人情。 黑暗之中,韩岳和李钰跟着引路的人拐弯儿抹角的到了小巷子深处的一座破旧的院子跟前。 “这是哪里?”李钰看了一眼破败的大门上贴着的挽联,皱眉问。 前面引路的人一边叩门一边回道:“这是韩芳韩大人的家。” “就是被暗杀致死的七品言官韩大人?”李钰蹙眉问。 “是的。”叩门人听见里面的回应之后,方点头应道,“韩大人跟李公是好友,他这里目前是京都城内最安全的所在。” 李钰闻言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这破落的院门以及不到一人高的青砖院墙,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个被陈党暗杀的七品言官,在这巍巍帝都之中如蝼蚁一般,生而无名,死亦无声,却因为一本没来得及递进宫里的奏疏而闻达于天,想来真是可悲可叹。 院门吱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孝服的男子看见来人后拱了拱手,无声的侧身让开门。引路人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韩岳和李钰先后进去。 这是一座简陋的京都民居,三间灰瓦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虽然比茅草舍体面点,但观其破败程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院子里搭着灵棚,灵棚里有人围在一起烧纸钱说话。看见韩岳和李钰进来后,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分开围在自己周围的人迎了上来。此人一身素色衣袍,朗眉星目,气质如兰,正是曾经誉满大云帝都的‘锦绣神童’上官默。 “总算出来了。”上官默看了一眼全须全尾的李钰,低声叹道,“再不回来我就要派人去宫里接应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韩岳看见上官默很是高兴,“我是才听说你来了京都,不然早就带着钰出来了。皇宫那鸟地方还真没什么好。” 上官默给了他一记轻哼冷笑,之后朝着他身后背着的小孩努了努嘴巴,又看着李钰问:“这是谁?” “一个没家可归的孩子,怕他死在胡汝的铁蹄之,就把他带回来了。放心,他挺好养的,给口吃的就成。”李钰淡淡的笑了笑,目光从他身后那群人身上掠过。 这些人年龄老幼不等,相貌也丑俊不一,但身上却都有一种东西,那就是读书人和言官们才会有的一身傲气,看什么都是塌着眼皮,好像天地万物都不在他们眼里。 李钰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但还是佯作不知的朝着众人微微点头,侧脸问上官默:“这几位怎么称呼呢?” “这几位都是韩大人的同僚,等会儿我一一给你介绍。现在你先去韩大人的灵位前上柱香吧。”上官默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个家童。 家童端着一个旧铜盆上前让李钰净手,之后又递上一柱清香。李钰给韩芳的灵位上香后,又从怀里摸出两块金饼放进小童的手里,说道:“拿去给你家主母,算是我父亲的一点心意。” 小童不知所措的看向上官默,上官默淡淡的说道:“既然是李姑娘的一点心意,你就等天亮后送去你家夫人那里吧。”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上前朝着李钰拱了拱手,说道:“李姑娘慷慨,在等替我那弟妹及不长进的侄子谢过了。” 上官默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韩大人的堂兄,先生吩咐过,要我们以世伯之礼相敬。” 李钰忙俯身还礼,以‘世伯’呼之。 旁边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对李钰的慷慨之举大加赞扬,言辞之中对李闯更是赞叹不已,其言辞之恳切华丽,让李钰这么厚脸皮的人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真不愧是李公之女,急公好义,侠义心肠,堪为我辈楷模!” “是啊是啊!李公教女有方啊!上官公子果然没说错。” “李姑娘慷慨大方,颇有大家风范,叫我等好生钦佩!” “是啊是啊,佩服佩服!” …… 李钰悄悄地看了上官默一眼,见这家伙气定神闲,对这些赞扬一概坦然受之,且没有帮她寒暄的意思,只得自己打起精神来对众人一一回礼。 寒暄后,韩芳的堂兄韩胄把李钰和韩岳让至旁边的厢房,吩咐家童上茶。 韩岳这才把背后的小皇帝放到地上,随手把那块兜着小皇帝的半片衣袍丢到一旁。 随着一片华丽的锦缎落地,韩胄的目光落在那片御用贡品锦缎上,便是猛然一紧,随后他急转了脸看着小皇帝,呆愣了半晌之后又忽然上前一步,噗通跪倒在地。 “臣……臣六科廊书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被韩胄此举吓了一跳,忙往李钰身后躲了躲,颤声道:“你,你起来吧。” “谢皇上!”韩胄激动地全身颤抖,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钰看着他这熊样,心想这些读书人的脑子真是被洗坏了,面对仅有五岁的小皇上居然也能激动成这样。 韩胄起身后,再三犹豫,终于抖着胆子躬身问道:“嗯……启奏万岁,外边那些人都是六科廊的同僚,不知万岁是不是赏恩典,让他们也进来朝见天颜?” 云越完全没有主意,只仰着小脸看李钰。 李钰只得说道:“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而且大云帝都现在内忧外患,情形十分危急,皇上在这里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走漏风声的。韩大人细想我的话对不对。” “对,对对!”韩胄忙道:“李姑娘说得对!皇上身系万民,是卑职莽撞了!” 韩岳收到李钰的暗示,立刻上前拱手道:“韩大人,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北城门的战事要紧,你看你是不是跟我一起去说服更多的人去各大公侯门前请兵出战,保卫帝都百姓以及皇上的安全?” “韩公子说得对!”韩胄立刻斗志昂扬起来,“卑职为了皇上,头可断,家可抛!请皇上放心。” 李钰拉着云越的手攥了攥,云越鼓了鼓勇气,说道:“你去吧,一切都听李公的安排。” “是。臣遵旨。”一辈子也难以跟皇上面对面的六科廊书吏韩胄得到皇上亲口圣谕,一时间热血沸腾,先郑重其事的跪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方恋恋不舍得跟着韩岳出去了。 “呼——真是服了!”李钰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转身去椅子上坐。 上官默看了一眼紧跟过去蹭在李钰身边靠着她站立的小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拉开门,吩咐外边的家童:“你去把西厢房收拾干净,不相干的人都请到灵棚里去。” 李钰听见喊了一声:“你别让他瞎忙活了。” 上官默蹙眉回头看着李钰,以眼神询问。 李钰揉了揉小皇上的后脑勺,叹道:“他跟着我。” 上官默摆摆手令小童退,关上门方不满的说道:“他怎么能整天腻在你身边?” “他还是个孩子啊!”李钰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真是!”上官默摔衣袖,哼了一声在李钰对面落座。对于那个小狗一样蹭在李钰身边的小皇上,上官默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李钰看着上官默一脸不爽的表情,心里就觉得挺高兴的,于是伸手戳了一上官默的肩膀,笑眯眯的文:“哎,黑狗,你怎么了来了?不是让你守在冀州吗?” 上官默弹开他的手指,冷声哼道:“说话就说话!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怎么了?我就喜欢对美男动手动脚。”李钰说着,又色迷迷的凑过去,捏了捏上官默的脸。 “你!”上官默扭头躲开某人的魔爪,不自在的看了云越一眼,宛如白瓷般的脸颊渐渐地浮起一层红晕,“说正事呢!胡闹什么!” “好吧,说正事儿。”李钰伸手拍了拍小皇帝的脸颊,柔声道:“小越,你困了就去那边榻上睡,我们就在这儿说话,不会走的。” “嗯!”云越用力的点了头,转身爬去旁边的窄榻上,把自己的斗篷解来盖在身上面向里安静的躺好。 上官默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摸着巴若有所思。 “喂!”李钰轻轻地敲了一手边的高几,“黑狗,想什么呢。” 上官默回神,看着李钰半晌,才低声说道:“东陵王和恒王争执不,肃王站在东陵王这边,而恒王则支持燕王。镇国公韩良的女儿是燕王妃,靖海侯的儿媳是燕王府郡主。” “明白了。”李钰迷了眯眼睛,这就说明云启去跟燕王争皇位,希望渺茫。 “放眼京都驻守的这些公侯武将世家,宁侯卫长卿正带兵跟西回鹘打仗,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而他手的烈鹰卫现分为两部分,一支卫队大概三千人,由靖海侯的堂兄萧策将军统领,现如这个状况,萧策为了家族利益肯定不会跟萧祚分道扬镳。” “另一支呢?”李钰眯着眼睛问。 上官默喝了一口淡茶,平静的说道:“另一支烈鹰卫是由唐毅将军统领,这一支队分散在大江南北,跟江湖势力融为一体,现在是敌是友也不好说。” 李钰听了上官默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问:“对此,爹和师傅是怎么打算的?” “现在我们能利用的——唯有民心。”上官默薄唇微勾,静默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精良的光芒。 “民心。”李钰却没有那么乐观。 所谓民心,不过是掌握在强权者手里的一片浮云而已。空有民心又能怎么样?那些人砍瓜切菜的时候可不管民心的背向。等被人家砍死了,再得民心也不过是黄土一抔,搞不好还会被当权者在历史的书页上狠狠地蹂躏一番。 上官默似是看懂了李钰的忧心,手指在高几上轻轻一敲,说道:“放心,我们至少可以自保。” 李钰轻轻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窄榻上被鸦青色绣龙在天的羽缎斗篷裹着的小身板儿,轻声叹道:“嗯,我知道,至少我们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是不难的。” 然而,事实证明,李姑娘的想法还是太保守了。 她完全想不到的是,云启和燕王二王相争,最后得利的居然是她的老爹。 当晚,北胡汝真精锐铁骑以惨烈的代价攻陷了大云帝都北城门,铁骑冲进这座几百年的古老帝都,直杀进皇宫内苑烧杀抢掠,把他们在冀州以及这次攻城时的惨烈代价想一股脑都找回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偌大的皇宫早就被一万四千多人洗劫一空,能搬走的值钱的东西都被燕北邙安排人分批次悄悄地带出了皇宫。 当然,杨肃臣的人也捞到了一些,只是他们这些自诩为大云朝水师的精锐不屑于跟李闯燕北邙等带来的那些人相比,真正价值连城的东西十有*都归了李燕二人的腰包。 至于云启,他一心想要报仇,倒是没把皇宫里的东西放在心上。 莫寒带着他的铁骑冲破围在皇宫之外的镇国公及靖海侯的兵马去皇宫里转悠了一圈,结果大失所望,心头怒火更胜,于是干脆来了个血洗帝宫,把里面的太监宫女们几乎杀光。甚至萧韩两家的兵马也深受重创,伤亡超过七成以上。 怒火发泄之后,莫寒觉得就这么回北胡去还是不够本儿,于是有带人包围了几个王府。 此时已经是帝都北城门失守的第三天。 这个时候,大云帝都里有钱人家基本都跑光了,当然这也是燕大侠和李闯的安排。 早在北胡攻城的时候,锦鳞卫以及各公侯武将的家兵全部集合起来去跟汝真人对抗,李闯和燕北邙两个人便带着自己那些冀州勇士以及豫州义士一起帮着各大世家火速搬出帝都城。 大家带着金银细软家眷女仆出南城门,有别院的去了自家的农庄别院,但更多的人选择听从李闯的劝告,一家子直奔豫州避难去了。 至于李钰,她和上官默以及小皇帝躲在位于贫民区的韩家,那些胡汝铁骑根本不屑踏足此地,所以一直到几位王爷府邸被胡汝洗劫的消息传来时,李钰还悠然自得的吃着萝卜咸菜条喝着小米粥跟小皇帝说笑话呢。 韩岳从外边回来,在小饭桌跟前一坐,顺嘴说了一句:“这几个王爷这会儿不用明争暗斗了,都被胡汝一锅端了。” “唔……缩(说)什么?!”李钰差点被一口小米粥给噎着。 “我说,燕王府,恒王府,肃王府都被莫寒的铁骑给围住了,这次他们都是凶多吉少了。” “那云启呢?!”李钰把粥碗往桌子上一放,噌的一站了起来。 “……”韩岳瞥了她一眼,不悦的说道:“他一直住在肃王府,你说呢?” 李钰看着韩岳这副模样真是又急又气,抬手推了他一把:“爹呢?为什么不派人去救他?!” 韩岳不满的瞪回去,哼道:“老爷早就跟他说过,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大仇已报,需及时抽身,只有保住实力将来才有机会。可他就是不听劝告,我们有什么办法?!” “那……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胡汝给杀了?!” “他有杨肃臣呢,再说,肃王也不是好善茬。莫寒虽然凶猛,但以一敌四,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李钰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一遍遍的在心里默默地劝自己不要冲动,此时生死攸关,一个不小心就要送了性命,美色当前虽然节操可以不要,但小命儿若是没了,再好的美人也无福消受。 “赶紧的收拾一,我们晚上回冀州了。” “为什么?!”李钰刚有点平复去的怒火顿时如泼了油一样冲上了头顶。 “这是老爷和先生的计划,我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我不管!要走你们走!”李钰说着,抬手拿过从云越那里顺来的天子剑,又指着云越说:“要走你把他带上就好了。” “你要去哪里?!”韩岳急忙跟上去一把拉住李钰。 “我要去肃王府。” “不许去!” “不要你管我!”李钰用力甩开韩岳,几个箭步出了院子,不见了踪影。 韩岳气的一跺脚,回头看了一眼云越,上前去把小家伙用衣带捆起来背在身上,又把紫宸宫老太监给的那个包袱系在腰里,拎着自己的弯月刀追了出去。 肃王府,胡汝骑兵已经撞开了王府的大门,冲进去跟肃王府的护卫杀到了一起。 李钰看正门这边打得激烈,便转身奔向王府西侧的巷子,从后街的角门处停来看了看巍巍高墙,解腰间的绳索朝着门楼的瑞兽头上一抛,绳索牢牢地套住瑞兽的脖子。 李钰伸手拉了拉绳索,确定安全后,麻利的牵着绳索攀上门楼。 上去长臂一摇,绳索边像是有生命一样,一圈一圈自动绕上李钰的手腕。最后绳子头儿被她一签将绳索绑成麻花挂在了腰封一侧装饰用的金钩上。 纵身跳到旁边的矮墙上,接着一跃落地,李钰身轻如燕,俨然还有点女侠范儿。 此处是肃王府人居住的一片子,此时王府遭劫,年轻的家丁都抄家伙上了,老弱妇孺都躲了起来,所以李钰一路穿过夹道都没遇见什么人。之后还是在一个月洞门里看见一个仓皇跑过的小丫头,李钰追上前去逼问一番,才问明白肃王府的格局,知道王府里最机密的地方是后花园的湖心亭。 李钰一路寻到肃王府后花园的那片莲池。此时阳春三月,清凌凌的水面倒映着晚霞,仿佛一池春水染了血,红的刺眼。 没有风,水面如镜,不见一丝波纹。 李钰站在莲池旁边看过去,但见足有十几亩的莲池中有一块弹丸之地,上面一丛竹林掩映着一座拙朴的八角小亭。小汀州孤零零的立在水中央,离岸边十几丈,不见桥梁舟船,这一片幽深清泠的水便是天然的屏障。 李钰心里十分清楚,这平静的水面必然埋伏重重。 “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府!”身后一声呵斥,打断了李钰的沉思,转身看时,见是两个青衣护卫。 于是李钰淡然一笑,说道:“我是东陵王的朋友,专程来拜访你家王爷和东陵王的。” “拜访?翻墙而过能称拜访的话,那些贼人都是我家王爷的座上宾了。小姑娘家不知轻重,我们不跟你计较,赶紧的离开这里!” “这就是肃王府的待客之道吗?敌友不分,还真是叫人心寒。”李钰冷笑道,“我是来找东陵王的,你替我传个话,他不见我,我就走。” “哪儿那么多废话!不走就去死!”青衣护卫说着,手中的长剑边超乎过来。 李钰急忙闪身躲过,怒道:“王府的大门都被人砸了,胡人闯进来肆意抢掠,你们不去杀胡人,却在这里拿剑指着我一个弱女子!真是可笑之极!” “叫你走你不走,你是自寻死路!”护卫见李钰身形矫捷,知道她是练过的,更加不敢等闲视之,手中之剑一招快似一招,步步紧逼。 燕北邙虽然是一带剑宗,但李钰本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的性子,总觉得自己有一手神偷绝活便可衣食无忧,打架杀人什么的实在没意思,所以虽然攀爬奔走的功夫不错,但打架杀人之技却学的稀松平常。不过三五招之后,就被肃王府护卫逼到了莲池旁边,而对方手中的剑尖已经直刺她的咽喉。 李钰暗暗叫苦,柳腰往后一折,准备跳水躲开这一剑。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对方的长剑竟然应声而折。接着是一声断喝:“王府前面被胡汝抢掠杀戮,后花园里的护卫却二打一欺负个姑娘,真是不知羞耻!” 随着骂声落地的,正是随后背着小皇帝追来的韩岳。 护卫先是断剑之事弄得一惊,再看这小小少年背着个孩子从高处落,那翩若蛟龙的架势以及他落地后无风自动的衣袍便可知其深厚的功夫,于是不敢怠慢,双双取出背后强弩对准了对方。 韩岳被对方这严阵以待的架势给弄笑了,他抬手拍了拍身后的小皇帝,说道:“皇上,他们胆敢用弓弩对着您,您看这事儿如何是好。” 云越这几天跟李钰混在一起,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刚刚被韩岳背着从那么高的顶上来还觉得挺好玩,这会儿听韩岳这般说,他立刻瞪起眼睛怒斥:“大胆狗奴才!居然敢这样对着朕,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朕要诛你九族!” “……”两个护卫顿时傻了眼,二人面面相觑,真是不知这个时候是该跪拜请罪好呢,还是装作不认识小皇帝好。 正犹豫不决之际,莲池里哗啦一声响,有人从水里钻出来跳上岸边,朝着韩岳跪拜去:“奴才等不识天颜,冲撞了陛,还请陛恕罪!” 两个护卫见状,也赶紧的跟着跪来请罪。 小皇帝趴在韩岳的背上“罢了,肃王叔和东陵王叔在哪里,快快带朕……和朕的姐姐去见他们!” “王爷在湖心亭恭候陛大驾,陛,请。”那人转身在身后的一块假山石上拍了一掌,莲池的水面上哗的一声泛起一条白练,水花落后,水面上很神奇的出现了一座铁索桥。胳膊粗的铁链从岸边一直连到湖心亭,离水面不过尺许高,犹自晃悠悠湿漉漉的滴着水。 “陛,这位侠士和这位姑娘,请。” 韩岳看了一眼李钰,李钰淡淡的笑了笑,转身纵跃,身轻如燕,落在了铁索之上,然后张开双臂如燕掠水一样,踩着铁锁链直奔湖心亭。 “啊!姐姐好厉害!”云越瞪大眼睛张开嘴巴,一颗口水落在韩岳的肩膀上。 “那当然。”韩岳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两分得意,反手托了托云越圆嘟嘟的屁股,随后追了上去。 湖心亭里,云少棠和云启二人相对而坐,二人之间的檀木小几上摆着一盘棋。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正杀的难解难分。 李钰纵身跳上去,两步跨进亭中,看见执着黑子沉思改如何棋的云启,再看一眼对面气定神闲的云少棠,忍不住抬手拍了一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太蠢,居然会为这样的人而担心。 “这位就是元敬心心念念的李姑娘了?”云少棠转头看向李钰,一双弯月眼睛里带着调侃的微笑。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二位的雅兴了。”李钰的笑容却有些冷,朝着二人拱了拱手,“二位且忙着,李钰告辞。”说完,她转身便走。 “李钰,等一。”云启抬手把黑玉旗子丢回棋笥里,抬头叫住李钰,“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话说美人到底是与众不同的,这一声“别走”轻柔如清风徐来温润如细雨缠绵,直把李钰的心叫的一软,顿住了脚步。 李钰回转身来,莞尔一笑:“什么话,请讲。” 云启缓缓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走到李钰面前。自起身时,他就一直看着她,唇角噙笑,目光如水,把李钰看的迷迷瞪瞪的,简直不知身在何处。 “几日不见,你还好吗?”云启轻笑着问。 “呃,好,挺好的。”李钰傻乎乎的点了点头。这一会儿她着实猜不透云启想干什么。 “外边太乱,我还担心你呢。”云启依然笑着,侧脸看了一眼云少棠,朝着他招了招手,“七哥,来,我替你们介绍一。” 云少棠也丢手中的棋子站起身,笑着走了过来:“不用介绍,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这位是李钰李姑娘无疑。”说着,他又朝李钰拱了拱手,“李姑娘侠肝义胆,对我这位堂弟多次出手相助,本王这当哥哥的在此谢过姑娘了。” 李钰对云少棠不熟,不知道这人是天生喜欢开玩笑呢还是怎么样,总之对他这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几句话,还真不知道是当真好还是一笑了之更合适。 云启抿唇一笑,眼睛看着李钰,却嗔怪着云少棠:“七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哟,这就嫌我了?好吧好吧,有佳人来探望,看来我是多余了!那么这里就让你们两个,本王去前面瞧瞧,看那些胡汝死的怎么样了。”云少棠哈哈一笑,朝着尾随而至的韩岳摆手,“小兄弟,人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咱们就别在这里碍眼了。皇上,您说是不是?” “姐姐!”趴在韩岳背上的云越兴奋的朝着李钰挥了挥小手,“我也过来啦!” “钰!”韩岳不理会云少棠,只皱眉看着李钰,“既然王爷没事,我们也该走了!” “小兄弟,君子要成人之美哦!你这样坏人姻缘是不对的。”云少棠说着,伸手拉住了韩岳的手腕。 韩岳忽然目光一沉,手腕灵活翻转了一从云少棠的手里挣脱出来并狠狠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腕,冷声喝问:“你干什么?!” “啊——”手腕上一阵剧痛,肃王云少棠立刻惨白了脸,“疼死我了!你放手!” 哗啦啦—— 周围的几个护卫纷纷仗剑上前,剑尖指住韩岳把他围在中间。 云越这次不用谁教了,小手一挥绷着小脸呵斥道:“大胆!都给朕退!” 然而,肃王府的护卫们根本不在乎小皇帝的呵斥,手中长剑依然杀气腾腾的指着伤害他们主子的韩岳。 “钰!”韩岳只是皱着眉头盯着李钰,耐心的劝道:“肃王府高手林立,戒备森严,东陵王在此必定安然无恙,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们赶紧去跟先生汇合!” 李钰看了一眼云启,刚要说好,云启忽然伸手拉住了李钰的手腕:“我不觉得你现在出去就能跟李公汇合。外边到处都是胡汝骑兵,你们两个还带着皇上,实在太危险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美男要色诱我家小钰钰了!~(>_。.。 第六十三章 美男心计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计外之计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四章 计外之计 李钰看了一眼云启,刚要说好,云启忽然伸手拉住了李钰的手腕:“我不觉得你现在出去就能跟李公汇合。外边到处都是胡汝骑兵,你们两个还带着皇上,实在太危险了!” 云启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却也带着那么一点难以掩饰的关心,而且他的话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李钰听了之后忍不住点头。 韩岳看李钰这样,顿觉无奈:“钰,若我们在约定的时间还没回去,老爷和先生都不会放心的!” 云少棠摆摆手示意护卫们退,然后上前两步站在李钰和韩岳之间,一脸友好的对韩岳说道:“你功夫了得,以一敌十不在话。可李姑娘的功夫却不如你,你们还带着皇上,这样冲出去恐怕很难突破胡人的包围。不如你一个人去见李公,告诉他你家姑娘跟本王在一起,本王会保证她不会有任何闪失。” 说完,他又朝着小皇帝温和一笑,补充道:“当然,还有皇上的安全,本王一样可以保证。” 韩岳还想说什么,李钰已经笑着走过去从他身上把云越抱来,并劝道:“你去找我爹和师傅,告诉他们我跟东陵王在一起,很安全。等胡汝被赶出帝都城我就去找他们。” “不行!”韩岳皱眉。 “可以的!”李钰拍拍韩岳的肩膀,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韩岳眉头拧成疙瘩,固执的站在那里不走。 “好吧,既然你不听我的,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李钰说着,拉着云越的手往东陵王身边走去。 “钰!”韩岳暗暗地咬牙看着云启,若是目光可以杀人,云启此时恐怕已经被韩岳给削的七零八落了。 “快去,不然我爹和师傅担心,我就说是你贪玩不肯回去。”李钰站在云启的身边,笑得没心没肺。 韩岳朝着云启拱了拱手,咬牙说了一句:“拜托王爷照顾好她。”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矫健的背影,李钰吁了一口气,笑道:“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儿。” 云启淡然一笑,侧脸看了一眼李钰,轻声叹道:“他也是真心对你。你倒像是不领情?” “如果有个人整天跟在你后面,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估计你也烦。” 云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姐姐,我饿了。”云越摇了摇李钰的手。 “饿了?”李钰转脸找云少棠,“肃王,皇上饿了呢,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赶紧的端上来吧。” 云少棠转头看向一旁的护卫,护卫立刻点头,躬身退,没多会儿的功夫便有人端了六样点心并一壶好茶来。 “元敬陪皇上和李姑娘说话,本王去外边看看。”云少棠说着,朝着小皇帝微微笑了笑,又朝云启眨了眨眼睛转身走了。 云少棠一走,那些护卫也悄然退并各自消失,一时间这雅致的湖心亭里只剩了云启,李钰和小皇帝三人。 小皇帝见着吃的就什么也不顾了,这几天在韩芳家里吃杂面贴饼子还有糙米粥,他都觉得生不如死,他真的想哪怕饿死也比吃那些东西好,无奈李钰每次都会逼着他吃那些难以咽的东西。所以这会儿看见精致的点心,小皇帝简直感动的都快哭了。 李钰看着狼吞虎咽的小家伙,忍不住摇了摇头,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慢慢吃。” “唔……”云越喝了口茶把嘴里的食物用力的咽去,赞道:“姐姐,这个栗子糕真的好好吃。你快尝尝。” 李钰忍不住揉了揉小家伙头顶上乱蓬蓬的发髻,轻笑道:“你吃吧,我不饿。” “嗯,那我吃了。”云越抬手把一整块糕点都塞进嘴里。 “别着急,这些都是你的。”李钰把点心盘子都推到云越面前。 生活残酷如刀,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云越这个高高在上衣食无忧的皇帝居然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李钰忽然间觉得一阵心酸,只是她知道心酸这种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于是忙撇开了视线,转去看端坐在对面的美人。 “这几天你们躲在哪里?居然……”云启的目光从云越沾满点心渣滓的脸上掠过。 李钰轻声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躲在贫民窟,吃了两天菜团子糙米粥。权当是体验一生活,换换口味了。” 云启微微蹙眉,却没有多说。 李钰看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傲和不假辞色,不再对自己温言软语。便忍不住冷笑——刚刚的柔情似水果然是装出来的!能让一向高冷的东陵王曲意逢迎,也不知道是何等大事。 于是李钰扬了扬巴,质问道:“怎么,刚刚那个怜香惜玉风情万种的东陵王哪里去了?韩岳一走,你就懒得应付本姑娘了?” 云启微微冷笑,不答反问:“不知道我的妹妹可还活着?” “你是说那个叫小鱼的宫女?我师傅不是把她送到肃王府了吗?”李钰诧异的问。 “你师傅……”云启轻声冷哼,“他绝顶聪明的一个人,又怎可能放着现成的筹码不要?” “你什么意思?!”李钰顿时拉长了脸——不管是谁都不能对燕北邙冷嘲热讽。 “我应该说你天真,还是傻?”云启轻笑着别开目光,视线落在窗外清凌凌的碧波之上,“你爹和燕北邙从来都没有相信我,他们怕我会反目,所以把我妹妹攥在手里。说起来,这也是那老妖妇用烂了的手段了,他们还真是好意思。” 李钰一子傻愣傻愣的,好像是挨了一记闷拳,即将被打晕却又没晕过去的那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是了,云启出宫找燕王恒王谈判的时候拜托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救出他的妹妹。可一转眼,她妹妹就从太皇太后手里的人质变成了自己父亲手里的筹码。 这让他如何不生气?如何还会对自己和颜悦色?……等等! 李钰猛然惊醒,抬手一拍桌案,质问道:“你刚才拉着我的手深情脉脉的挽留我,是想要以我筹码,要挟我爹把你妹妹给你安然无恙的送过来?”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没说话。 “可我们不是友吗?!”李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爹怎么可能会要挟你?” “因为杨肃臣的一万水师效忠于我却不听你爹的号令,他不高兴了呗。” 李钰顿时了然——不是她爹不高兴了,是她爹怕云启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他们只有几千义军,若是云启登基称帝想要剪除叛乱,他们这些人恐怕只有等死的份儿。 不要说什么襄助新君登基之功,历史上开国皇帝杀功臣的事情还少了? 所以,为了保住性命,能够在这一场战事里全身而退,李闯和燕北邙不得不扣了云启的妹妹。毕竟,云启和云少棠联手,连燕王恒王加上镇国公府以及靖海侯府都不能完胜,李闯他们这些草根儿义军又怎么敢小觑他们? 云启看李钰缓缓地坐去,便淡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这几天你们两个就安心的住在这里,等燕北邙把我妹妹送来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们离开。”说完,他施施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钰冷笑一声,端起茶盏来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像品红酒一样缓缓地咽去,让凉茶的苦涩在舌尖慢慢地晕开,一直苦到心里。什么是自作聪明?这就是! “姐姐?姐姐!”小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饱了,打着饱嗝凑到李钰跟前,叫了两声不见李钰有反应,还伸出小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钰一把抓住他胖乎乎的小手,轻笑道:“嗯,嗯!在呢。吃饱了?” “姐姐你生气了?”云越趴在李钰的腿上,养着脑袋看着她。 “没有。”李钰拿了案几上的帕子擦拭云越沾满点心沫子的嘴巴。 云越等李钰给自己擦完了,方抓住李钰的手,凑近了低声问:“姐姐你想当皇帝吗?” “什么?”李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想当皇帝,我可以帮你。”云越神秘兮兮的说完,不见李钰有反应,又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除了这件事之外,别的我都帮不上你了。” 李钰终于明白了这小家伙是想讨好自己或者说是安慰自己呢,于是好笑的问:“如果我想的话,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可以把传国玉玺给你。唔……”云越话没说完就被李钰捂住了嘴巴,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瞪着李钰,愤愤的不满。 “这话若是被别人听去了,你也别想活了!”李钰先环顾左右,小亭子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但这并不代表周围没有云少棠的耳目。 “唔唔……”云越懂事的点了点头。 李钰又叮嘱了一句:“这话不许乱说。”才放开他的嘴巴。 小家伙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翻了个大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李钰——显然是生气了。 李钰戳了戳小家伙的肩膀,低声问:“你说的那个东西在哪里?” “就在那个包袱里。” “哪个包袱?”李钰一头雾水。 “就是咱们离宫的时候,郭福瓴给姐姐的那个包袱。” “啊!”李钰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么死沉死沉的,我还说那老太监是不是把紫宸宫里的镇宫之宝都塞进了里面。” “何止是镇宫之宝!那是镇国之宝!”云越颇有几分得意的哼了一声,又道:“刚才你跟东陵王叔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们都想当皇帝,但不管是谁,若是没有那个东西,再厉害也当不成。” “你说的是。”李钰一时间心里转过许多心思,她想是不是可以以这个东西为交换筹码让云启放自己和云越出去,又想着对云启来说皇位或许并不是第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妹妹。 李钰又想她可以直接跟云少棠谈,毕竟这里是肃王府。或者云少棠会因为此事跟云启闹翻也说不定。 但又想着他们两个这时正在应付胡汝强兵,胜败未定生死未卜,现在说皇位之事恐怕太早。况且他们两个闹翻了自己也不见得能捞得什么好处。 再想那个包袱现在在韩岳身上,也不知道韩岳这会儿出了京都城没有,父亲和师傅知道自己犯傻钻了圈套,又会怎么样? 想到这个李钰又是一阵心烦,她推开云越站起身来,随手拿了一只茶碗往水里丢去。 ‘哗’的一声茶碗落进水里,紧接着由近及远‘砰砰砰’连着三声爆炸声,水花四溅,弄了李钰一头一脸的水。 “嚓!”李钰牵着衣袖抹了把脸,低声骂了句脏话。这变态的云少棠看来是平日里坏事做多了生怕被人弄死,也不知道在水里做了多少埋伏! “姐姐!”云越吓得抱住了李钰的腿,“你没事吧?” “没事。”李钰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水面上漂浮起来的一条条红鲤,笑问:“姐姐想炸几条鱼来烤着吃,你喜不喜欢?” “烤鱼?”云越迷茫的摇了摇头,“我没吃过。” “好吧,今晚姐姐给你烤了吃。”李钰说着,纵身从亭子的窗户里跳出去,无视应声出现的那些护卫们,摘自己头上的发簪,从簪头撤出细细的银丝链,扬手把发簪甩了出去。 样式非常简单的如意云头银簪其实是她精心设计而成,此时簪头摘来,空心的簪身里面藏着的细链子足有两丈长,簪身丢出去便是利器,稳稳的穿住水面上翻了白肚皮的鱼便被收了回来。 “啊!姐姐好厉害!”云越高兴地拍手称赞。 旁边的护卫们面面相觑,之后又默默的各自消失。 李钰连着穿了四五条鱼方才收手,又从靴子里拔出一柄小匕首蹲在水边把鱼收拾干净。折了树枝削掉皮把鱼穿起来放在烧水的红泥小炉上烤。 鱼烤到半熟便有香味飘散开来,云越便嚷嚷着要吃。李钰转头朝着亭子外边喊了一嗓子:“有盐吗?!” 片刻后,一个青衣护卫出现,不但送来了盐,还有胡椒粉孜然面等调料。 李钰检查了一调料包,轻哼了一声:“还算有人性。”便开始用心料理食物。 两个人,烤了六条鱼,敞开了独自吃,还剩了两条。 云越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靠在椅子上,一边打饱嗝一边感慨:“太好吃了!我以后要天天吃这个。” “天天吃这个你会吐的。起来活动一,把你的小脏手洗洗。”李钰把吃剩的半条鱼丢回去,起身去水边洗手。 云越跟着李钰去水边洗了手,又靠在一块平滑的青石上看着渐渐暗来的夜空,吧嗒着小嘴说道:“其实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钰鄙夷的扫了小东西一眼,哼道:“你可真容易满足。” “真的呀!这里有好茶还有点心,还有姐姐陪着,给我烤鱼吃,比紫宸宫里的日子舒服多了!” 感情你把老娘当保姆了!李钰嘴角抽了抽,决定不跟皇宫里长大的熊孩子一般见识。 肃王府前院,三分之二的护卫家丁加上关山长策等人,跟胡汝人殊死拼杀,最终以惨烈的代价杀死胡汝五百余人,余者不得已撤出了肃王府。 云少棠被护卫左右有护着走到前院,看着满地尸首血肉,闻着浓重的血腥味,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心。遂从袖子里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捂住了口鼻。 “我们死了多少人?”云启也感到很不舒服,微微皱着眉头,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 “回王爷,我们一共损失了三百多人,多是肃王府的二等护卫。”关山低声回道。 “行了,把这里收拾干净。”云少棠说完,转身往回走。 云启转身看了关山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 关山忙凑上来,低声耳语:“还是没有郡主的消息,他们实在是太狡猾了。” “继续找。”云启皱眉道。 “是。”关山躬身,等云启穿过厅堂,身影消失在议事厅后院的游廊处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肃王的内书房里,四个清丽的丫鬟抬着两个大食盒进来,珍馐佳肴一一端出来摆好。云启进来时云少棠已经端坐桌边,亲手执壶斟满了两杯酒。 “来,元敬,不管胜败,咱们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云少棠说着,举起了酒杯。 “七哥倒是洒脱,这种时候了还有兴致喝酒。”云启淡淡的笑了笑,举起酒杯跟云少棠碰了碰,却只是浅浅的抿了一点便放了。 云少棠把杯中酒喝完,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醋鱼丢进嘴里,一边享受美味一边感叹:“不然怎么样?还能不吃不喝被胡人给吓死?喏,我从杭州找来的厨子,这西湖醋鱼做的真是地道。你快尝尝。” 云启微笑着拿起筷子来也夹了一片醋鱼放到嘴里,点头称赞:“嗯,是不错。”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那日自己被李钰邀请去揽波楼吃螃蟹,当时饭桌上也有这道西湖醋鱼,时至今日,同样的醋鱼,却再也吃不出当时的味道来。 “啧!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莫不是还想着那行李的女娃?”云少棠长眉微挑,玩味的看着云启。 “七哥又说笑话,她有什么好惦记的。”云启轻笑摇头,端起茶盏来喝茶。 云少棠伸手躲过云启手里的茶盏,又把酒杯送过去:“来来,喝酒!喝什么茶!” “七哥,我这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启无奈的接过酒杯。 “要我说,你这就是放不开的缘故,你若跟哥学,每天敞开了吃饭放开了喝酒,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云少棠呵呵笑着跟云启碰杯:“来,是爷们儿的就干了。” 事关‘爷们儿’的问题,云启也没在多说,仰头把杯中酒干了。 云少棠趁热打铁又劝着云启喝了两杯,方又问:“元敬,咱们打得那个赌,哥哥想再加一点赌注。” “哦?七哥还想要加什么?”云启因为喝了三杯酒,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微微一笑,越发倾城动人。 “若是哥哥我赢了,湖心亭那个姓李的毛丫头归我。” “噗——”云启刚喝进嘴里的茶立刻喷出来,并转过头去狠命的咳嗽:“咳咳咳咳……” “怎么了?不至于吧?”云少棠邪气的笑着。 云启终于平复了气息,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无奈的问:“七哥,你这开得是什么玩笑?李钰又不是我的,我们两个打赌,关她什么事?”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赢了,你就放弃她,我把她纳入我的后院,你以后叫她嫂子。”云少棠斜靠在沉檀木圈椅上,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云启蹙眉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她那样的疯丫头,七哥若真是纳入后院的话,恐怕会家宅不宁了。” “这你别管,总之你算是答应了?”云少棠笑着追问。 云启默了默,又岔开话头:“七哥就这么笃定他李闯不会造反?这个人的野心可真的不小。更何况身边还有个纵横江湖放荡不羁的燕北邙做军师。” 云少棠哈哈一笑,朝着云启举了举酒杯,问道:“元敬,你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是因为舍不得那丫头吧?” “什么舍不得。这完全是不相干的两件事么,七哥非要扯到一起说。”云启无奈的笑了笑,跟云少棠碰杯,仰头把杯中酒闷进肚子里。 “哈哈哈……”云少棠看着云启郁闷的样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二人之间关于李闯的赌约,最初还是云启提出来的。 当时云少棠说李闯这个人颇有几分侠气,可以利用一,以成大事。云启当时便驳了回去,说跟李闯这个人共谋,到最后谁利用谁,成就谁的大事还说不定。 云少棠不以云启的话为然,于是两个人便立了赌约。 说起来这也只是兄弟两个之间无聊的消遣,却不知几日后竟被云启言中。 莫寒率部杀进大云帝都想要在大云最繁华的富贵窝里抢个盆满钵满却屡屡数算。先是皇宫里除了一些绫罗绸缎和当朝的珠宝外并没搜到什么绝世古玩。再就是那些文人世家以及中等以上的富贵人家也是十巢九空。 最后得知几位王爷为了争夺皇位互相不对付没来得及搬家,便想着抢劫王府,熟料四位王爷也正因为要争皇位,各自调集了自己的嫡系兵马在京,守城他们没尽全力,但守卫自己的府邸却是拼了命。 几天打来,他的两万铁骑除去攻城的时候损失的几千人,再大云帝都里居然又损失了三千有余。 莫寒听着诸位部将逐一汇报自己的损失和战果,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大手一挥,沉声道:“准备一,通知息烽口接应的莫莘将军,我们两日后撤离。” 此言一出,众位部将全都反对,一个个声称自己的兵将损失惨重,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几个王爷,说什么也要攻克一两个王府,抢个够本才能回去。 莫寒身为北胡的一员悍将,那也是极其威严的,两眼一瞪怒视众人,说了一句:“这是军令,如有违抗者,杀无赦!”众人便都安静来。 头领说两日后撤离,一干人都不敢有异议,但这却也让他们更加疯狂地抢掠。 前两天晚上这些人还会聚集在一些搬空了的大户人家以及商铺酒肆之类的地方饮酒搂女人大肆作了,忽然撤离的命令一传去,这些人酒也不喝了,女人也不要了,干脆抖擞精神再去搜寻金银绫罗等物。几处王府国公府甚至侯府再次遭受更惨烈的血洗。 而这一道撤离令在发出之后半日的光景,便被驻守在京都南城门外的李闯和燕北邙收到。 李闯听完韩岳说莫寒准备两日后撤离现在胡人正连夜加紧抢掠烧杀的话之后,边拍案而起,怒道:“决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撤出大云帝都!” 此时跟李闯坐在一起共商大事的除了燕北邙还有京都城里逃出来的极为文人世家的家主以及富商富豪等共十余人。 这些人在帝都居住经营至少五十年以上,大云帝都就是他们的根。所以他们听李闯这样的话之后也都纷纷拍案而起,附和道:“李公说得对!决不能让这些该死的鞑子就这么顺利的撤出去!” 群情激奋之时,田棘从外边跑进来,回道:“老爷,何大人带领五万人马已经到了冀州!刘翼刘侠士在外求见。” 李闯顿时大悦,忙道:“好,快请进来!不,这位刘翼侠士乃是一员虎将,若我们截杀胡汝,必定少不得刘侠士冲锋陷阵,所以请诸公随李某一起迎接一。” “好!”众人都憋着一肚子的火,恨不得亲自冲锋陷阵去杀胡汝鞑子,只可惜一个个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是老迈无用的老朽,上阵杀敌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奢望。此时一听说来了个能打仗的,也顾不得什么文人气节了,纷纷起身随着李闯出门迎接。 刘翼本是个仗剑江湖四处流浪的侠士,天生一副反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江湖上混了几年没少得罪人,对当朝政局以及陈孝耘党徒万分不满。 所以何玉简揭竿起义的时候他欣然投奔,一心只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之后跟了何玉简,被何玉简这个文人熏陶调教了大半年才收敛了些锋芒。 原来之前李闯决定和云启一道攻打帝都的时候,燕北邙便已经鸽传书给何玉简,告诉他大事将成,让他率领所有的精锐人马开赴冀州以图大业。 何玉简虽然身在临州,但对冀州和京都的事情也算了如指掌,一接到燕北邙的书信便调兵遣将,从他的十万义军里选出强壮的五万人,兵分两路,分别从海路和陆路连夜直奔冀州。 至冀州后,何玉简留守坐镇,命刘翼来跟燕北邙汇合。刘翼一个粗人,眼见着里面呼啦啦出来一群衣着光鲜文气十足的大儒富绅,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燕北邙上前笑道:“刘将军怕是不认识这些名士,这位是内阁杨阁老的亲家公京都名士吴先生,这位是陆太傅,这位是原礼部侍郎郭大人的本家兄长,这位是……” 刘翼一时傻眼,心想咱们不是造反的吗?怎么跟朝中这些显贵合伙了? 之后还是李闯仰天一叹,说道:“胡汝攻陷帝都,实乃我等毕生之奇耻大辱!过往种种都不必再提,为今之计是我们该如何叫那些强盗狗贼有来无回!我们要把他莫寒的两万精锐全都扼杀在大云帝都,为我们失去的同胞亲人报仇雪恨!” 不得不说,李闯还真是调动情绪的高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顿时把所有人的激情都调了起来。 江湖侠士也好,富绅显贵也罢,以及那些自诩清贵无比的文人世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强烈回应李闯的话,纷纷表决心,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管怎样全都听从李公的调遣。 刘翼顿时对李闯刮目相看,心想怪不得此人能得燕北邙那样的大宗师倾力相助,他的确是与众不同。不但能总览大局,而且还胸怀大义!是个值得追随的领袖人物。 有了共同的目标,接来的事情便好安排了。 一张极为精细完备的大云帝都城防图铺在案子上,李闯会同燕北邙和刘翼,以及京都城里一位曾经追随老宁侯打过仗的七十多岁的致仕武将贺子修一起商讨作战方略。 此举又让刘翼暗暗地叹服。何玉简是个文臣,造反起义为的是自己一县百姓有饭吃。刘翼是江湖侠士,从来都是我行我素随心所欲。他们凑在一起打仗,还从来没有什么作战方略。 而此时此刻,刘翼站在首,听贺子修老将侃侃而谈,把作战方略一步一步的制定来,顿时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经过一天一夜的准备,燕北邙,刘翼,韩岳,以及早就致仕回家颐养天年的老将贺子修全都披挂上阵。具体作战部署如: 韩岳率刘翼带来的临州义军一万人从南城门直接杀进去跟胡汝正面交锋。 刘翼和另一位义军中的猛将分别率一万人马从东西两个城门直接攻进去,同样和胡汝在云都城内正面交锋。 这三万人杀进帝都,尽最大可能的把胡贼杀死在城内。 另外,贺子修带领豫州勇士两千人负责从西路出发负责围堵西城门,截击从帝都城里逃出来的胡汝。燕北邙带领冀州勇士两千人从东面包抄过去围堵东城门。这两路兵马人数不多,目的是收拾那些不顾一切逃命的胡贼,争取不让一个人漏。 另外,由李闯何玉简二人率领剩的两万人直接堵在北城门。 东西南三道城门都有大批的义军攻入帝都,莫寒必定会加速撤退。北城门的两万人就是准备痛打落水狗的。 一切安排就绪,众人吃饱喝足后各自带领各自的兵马出发。至夜里三更半左右,记录兵马先后到位,分别从四个方向发出信号。四更时分,李闯命人朝天空射出一枚火红的信号弹。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美丽而妖异。 躺在肃王府后花园湖心小岛的石头上看星星的李钰忽然被那朵美丽的烟花惊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把窝在她怀里睡觉的云越给掀翻在地。 云越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揉着眼睛叫了一声:“姐姐……” “小越,醒醒了!”李钰把云越从地上拉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 “唔……好困。”云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又一头倒进李钰的怀里,“我要睡觉。” “别睡了!说不定等会儿咱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若还睡,我就一个人走了。” “不要!姐姐别丢我!”云越登时就清醒了。 李钰拉了拉身上裹着的披风,抱起云越起身回到亭子里,倒了杯凉茶喝了两口,又喂云越喝了半杯。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里等了大半个时辰都没什么动静,云越又开始犯困,靠在李钰身上开始迷糊。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外边哗啦一声响,李钰立刻挺直了腰板。云越随即也睁开眼睛,小声问:“姐姐,是他们来了吗?” “嗯。”李钰点点头,用心倾听外边的动静——有衣衫随风舞的声音,还有铁锁链被踏上时的轻响,不过片刻时间,便有人先后踏上了湖心岛。 李钰眯起眼睛细听脚步声,一,二,三……一共六个人。 湖心亭的珠帘被哗啦一声掀开,先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青衣护卫进来,随后云少棠那张英俊的脸映着月光出现在面前。 云越似是对那护卫的面具很是害怕,缩着身子往李钰的怀里钻了钻,小胳膊搂住了她的腰。李钰轻轻地拍了拍云越的后背,安慰他不要害怕,仰头冷笑一声,问道:“肃王半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云少棠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身。 后面进来的人是云启,云启看了一眼钻进李钰怀里的云越,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李钰,你父亲的人打进了帝都城。不过半个时辰,就把胡汝悍将莫寒给打得落花流水,真是叫人佩服啊!” “呵呵!”李钰嘲讽的笑了两声,嘴上没说话心里却清楚的很。若事情真的像云启说的那样,那必然是何玉简刘翼他们的援兵到了。 当初他们打着清君侧,剪除国贼的名头攻打帝都的时候燕北邙写了书信给何玉简。算算时间,从那天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十来天了。若是他们星夜兼程,至少两天前就到了! 还真沉得住气!李钰默默地腹诽。 云启在李钰的对面坐来,拿了火钳加了银丝碳丢进红泥小炉里开始烧水。 “你就不说点什么吗?”云少棠也笑吟吟的落座,然后对护卫们摆摆手,示意众人都出去。 李钰淡然冷笑:“阶囚有话语权吗?” 云少棠轻笑摇头:“瞧你这话说的,有这么舒适自在的阶囚吗?” “舒不舒服都是阶囚。”李钰横了他一眼,懒得多说。 云启专心煮水,红泥小炉里炭火很旺,不多时银铫子里的水已经咕咕冒泡。他取茶,冲水,洗茶,润杯,最后把一盏香茶送到李钰面前,温和的看着她。 李钰勾了勾唇角抬手接过那盏茶,凑到鼻息跟前轻轻地嗅了嗅,说道:“莲花山的美人尖儿。一年最多只有六七斤的产量,极为难得。不过肃王府好像并不拿这个当好东西。” “再好也不过是茶而已,姑娘喜欢,就都给了姑娘就是。”云少棠满不在乎的笑道。 李钰淡然冷笑:“可见肃王爷家大业大,心胸更大。真不知道何人何事能入得了王爷的眼。” 云少棠立刻笑着摆手:“姑娘这话说的可不对,本王也只是对李姑娘慷慨罢了。毕竟李姑娘是与众不同的嘛!” “切!”李钰鄙夷的斜了云少棠一眼,把手里的茶盏放了回去。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来,有厮杀声隐约传来,李钰不由得侧头看向远方,片刻后轻声叹了口气,理了理云越额前散乱的碎发。 云启默默地给她分茶,目光专注于琥珀色的茶汤,对远处传来的杀杀打打的声音听而不闻。 最终,还是李钰沉不住气了,喝了口茶把茶盏重重的放回去,没好气的问:“行了,都别绕弯子了。你们两个半夜造访,到底想说什么?” “李姑娘真是豪爽。”云少棠邪魅一笑,“你父亲好魄力,居然弄了五万兵马从南,东,西三个城门杀进帝都城,杀进来还不算,另外还有重病围堵在城门口截杀逃亡出去的胡人。这是要把莫寒以及他的骄兵悍将全部杀死在帝都城的架势啊!” 李钰轻声一笑,反问:“这又如何?我父亲杀胡人,也是为了救大云帝都,如此一来诸位王爷公侯全都安全了,你们应该感激才是吧?” “感激,我们非常感激。”云少棠依然邪气的笑着,一身锦衣华服衬得他华贵而邪魅,若非李钰天生对这样的人免疫,还真是要被他给迷惑了。 再看旁边一身素白衣袍宛如清风明月般的云启,李钰从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明知道这人城府极深,而且刚坑了自己一把,却还是喜欢看他这副清泠冷淡高贵脱尘的样子,真养眼啊! ------题外话------ 亲爱滴们,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马上就要封公主了! 月票神马的,赶紧的砸过来吧! 吼吼——。.。 第六十四章 计外之计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一战成名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五章 一战成名 “我跟七哥打了个赌。”云启一边专注的给李钰添茶,一边平静的说道,“我赌你父亲会造反,他要登基自己做皇帝。” 李钰闻言心思一震,手指意识的收紧。 “唔……姐姐!”云越细软的头发被李钰揪了一把,一时吃痛,委屈的叫了一声,“疼死了!” “呃,对不起。”李钰忙放开手,在云越的脑门上揉了两。 云启却依旧波澜不惊,说话的语气都没什么起伏:“若是你父亲真的登基为帝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王爷攥着我在手里,想要什么,恐怕我父亲都会答应你。所以你又何必多说?”李钰浮躁的心情被云启的这种沉静给压去,神色也恢复如初。 “但愿如此。所以,这会儿我们才应该看好了你。”云启淡淡的说道。 “哈!”李钰自嘲一笑,点了点头,“说的是。那么,你就好好的伺候一本姑娘吧。把本姑娘伺候的高兴了,说不定还会帮你在我爹跟前多说几句话。” “噗——”云少棠忍不住笑喷,转头玩味的看着云启。 云启冷眼瞥了他一记,伸手给他递过一杯茶。 “哎?元敬,你打算怎么好好地伺候李姑娘?哥哥在这里是不是碍了你们眼?要不……我回避一?呵呵呵……” “这么好的茶还堵不上你的嘴!”云启恼羞,狠狠地瞪了云少棠一眼。 “哦,好!喝茶,喝茶!”云少棠端起茶盏,朝着李钰笑道:“李姑娘,我十一弟的茶艺功夫十分了得,我这美人尖儿经他的手,才算是不曾辜负。你要细细的品哦!” 李钰哼了一声,咕咚一口把茶喝进肚子里,俨然是牛嚼牡丹。 “哎,你这……”云少棠一时愕然。 云启却忽而笑了:“喝茶么,不过是为了解渴,亦或是为了闲谈高兴。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拘泥形式反而坏了万物自然的雅意。” 云少棠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天色渐渐地明朗起来。一壶好茶,用心炮制也不过十泡。随着着晨曦微露,东方天空渐渐地明灿起来,最后一泡茶也被云启分进了杯中。 亭外哗啦啦的声音由远及近,有护卫身而进,至亭外躬身回道:“回王爷,李闯带着人到了王府,言明要王爷放了李姑娘。” “哦,终于来了。”云少棠凤眸一飘,玩味一笑,“这李闯还真是爱女如命。” 李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那好歹是我亲爹。” “哈哈!说的是。”云少棠笑着点头,“既然贵客来访,那本王就得出去见见了。李姑娘,不知你有什么话要带你你父亲?” “我们父女之间的话,自然不用烦劳王爷相传。”李钰哼道。 “那好,那你们二人就安心在这里等着吧,希望李闯能够跟本王谈的愉快,早些接了你回去。”说完,云少棠起身走了。 李钰看着早就靠在自己怀里沉睡的云越,又抬头看云启,不解的问:“你为何断定我爹会自行登基称帝?” “直觉而已。”云启淡淡的说道。 “直觉?”李钰轻笑摇头,“你好像不是这种靠直觉断事的人。” “你父亲很会收拢人心。”云启把手中的紫砂壶推到一旁,缓缓坐直了身子,双手袖起,正襟危坐。 李钰闻言,冷声哼道:“难道你不会?再说,收拢人心这种事情,你也做的不差吧?杨肃臣不过拿了你一点粮草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相当出我用计让他们反出朝廷的时候费了多少心思,到最后却也是为你做了嫁衣裳。” 云启淡然道:“杨肃臣并非一心效忠于我,而是一心效忠云氏皇朝。而且你用计比他们和朝廷反目,他知道内情之后岂能不恨你?此乃弄巧成拙,你怪不得我。” 李钰看云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得蹙了蹙眉头,疑惑的问:“你难道不顾你妹妹的死活了?” “我妹妹……”云启眼神有些飘忽,转头看向亭外的水面。 李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空茫的眼神,一时心又软去,把他骗自己留来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忍不住说道:“我会说服我爹把你妹妹还给你的。” “不必了。”云启轻轻地摇头。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钰万般不解。 “她已经死了。”云启说完这简单的一句话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李钰登时大惊,“你……你说什么?!怎么会死了?!” 云启缓缓地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李钰,低声说道:“我不知道,关山在慈安宫里找到了她的尸体,她是悬梁自尽的。” “这……这怎么可能?”李钰想说她从宫里撤出来的时候还问过韩岳,韩岳说先生已经把小鱼送去了肃王府。就算当时韩岳不知燕北邙扣住了小鱼的事情,但至少那时小鱼已经得救了!她怎么可能又在慈安宫悬梁自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钰。”云启一双幽深的瞳眸平静无波,声音也不带任何的情绪,“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你让我失去了我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么,我们之前的恩怨纠葛,到此就一笔勾销了。” “……”李钰顿时无话可说。 当日云启自愿放弃个人恩怨出宫跟燕王恒王商议共同抗敌的时候,曾经拜托她无论如何要保住他妹妹的性命。李钰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君子,但答应的事情一般都会尽全力做到,尤其这次人命关天。 所以,此时不管云启说什么,她都是无从辩驳。 云启看着往日里无赖刁蛮且舌灿莲花的人此时成了闷葫芦,也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二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若不是阳光越来越灿烂,风吹水皱,乱了一池碧水,这时间都仿佛在那一刻停止。 肃王府前院。 云少棠和李闯谈的并不愉快。 李闯要云少棠放了自己的女儿并指责他不顾大义,倒打一耙。 云少棠则嘲讽李闯精明算计,在诸位王爷公侯抗击胡汝的时候他却忙着忙各大世家携带细软逃离帝都,这会儿胡汝被他们几家王公的家兵给杀的差不多了,他却又带着五万大军冲进来,坐收渔翁之利。 李闯反驳云氏皇族只知道争权斗势,弃百姓于水火,自己被胡汝打得落花流水,却只知道扣押弱女保命,简直丢人之极。 两个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肯让步。吵到最后差点刀兵相见。最后还是一路冲杀着一小股胡汝误打误撞闯进肃王府的老将贺子修进来将二人劝住。 云少棠虽然放荡不羁不把朝中文臣武将放在眼里,但对贺子修这样的老将还是要礼让三分的,于是在贺子修劝二人放个人恩怨,先一直对胡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底线:“只要你们把传国玉玺交出来,本王就放了李钰。” 李闯立刻吼回去:“什么传国玉玺,我根本没见过!你这是强人所难!” “你的人把皇宫办了个空,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放过?我看你是觊觎皇位,根本不顾你女儿的死活吧?”云少棠嘲讽一笑。 “你!”李闯怒急,长臂一挥,手中之剑指向云少棠的咽喉,“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云少棠得意的挑了挑眉,无所畏惧的笑道:“杀我?杀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的女儿。” “好了!传国玉玺的事情稍后再说。”贺子修生前一步挡开李闯手里的长剑,朝着云少棠拱了拱手,“王爷,在这之前,你是否能保证李公之女的安全?” 云少棠轻笑道:“好吃好喝好招待,李姑娘过得自在着呢。” 贺老将大手一挥,说道:“那就好,现在我们且拿起手中的兵器,先把胡贼杀干净再说!” 于是双方各让一步,言定等把云都城里的胡汝杀干净了再说。 接来是一天一夜的混战。 李闯,何玉简,燕北邙,韩岳,刘翼,贺子修等人率领五万兵马几乎把大云帝都翻了个遍,他们见着胡人就杀,简直杀红了眼。 最后贺子修和韩岳二人分别在一条幽深的巷子两头堵住了莫寒以及他的十几个亲兵。 此时风靡上千里北疆的胡汝悍将莫寒和他的亲兵已经仓皇如丧家之犬,这些人全身上沾满了血渍。 莫寒的手臂后背以及腿上足有七八处伤口,最严重的一记剑伤在左腿上,一剑隔断了脚筋,若不是策马而行,他几乎是个废人了。 韩岳二话不说挥着弯月刀冲上去开杀,贺子修老将也拎着自己的一双精钢斧子杀进了人群。 莫寒及其亲兵共计十七八个人,竟被他们两个给杀的七零八落。 韩岳是见人就杀,贺子修则直直的冲向莫寒。莫寒虽然身负重伤但依然杀气不减,手中的长枪对上贺子修的斧头,气势上一点也不差。 这边韩岳被五个胡人围住依然越战越勇,奋起一跃,落地时一个连环刀砍一人的脑袋和两人的手臂。 忽听身后一声惨叫,借着回身之际看过去,见贺子修的斧头刚好砍在了莫寒的左臂上。莫寒大叫一声手中长枪被震出去。 “将军!”旁边有胡兵嘶喊一声冲上前去保护莫寒,但贺子修的斧头却比他快了三分,忽的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光,砍向莫寒的胸口。 韩岳眼看着一个胡兵的长刀朝着贺子修的后心捅过去,却因为眼前有两个人与自己纠缠而鞭长莫及,于是大叫一声:“老将军小心!” “噗!” “嗯!” 斧头剁断骨肉的声音伴着以及闷哼。 莫寒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的斧头,瞪大眼睛一口一口的吐血。而贺子修老将左手斧头撑地,后背上插着一柄长刀,摇摇欲坠。 “老将军!”韩岳奋力挥刀砍断眼前两个胡人的脖子疾步冲了上去,一刀结果了那个从背后杀人的胡贼,上前扶住了一身血污白发苍苍的老将。 “韩小子,你虽然杀的胡人比我多,可我却杀了莫寒!哈哈……”贺子修一脸泥污,鲜血染红了颌苍白的胡须,却笑得极为得意。 “是!老将军杀了让大云将领闻风丧胆的莫寒!老将军重振我大云人之雄风,您是了不起的大英雄!”韩岳心痛的点头。 “哈哈哈……”贺子修狂笑两声,又重重的咳出一口血,喘息着问:“那么,你,愿意叫我……一声爷爷吗?” “爷爷……”韩岳话音未落,目光一沉,手中的弯月刀忽然了出去,‘噗’的一声刺入一个重伤倒地想要起来偷袭的胡贼的心口。 “韩岳心甘情愿认老将军为祖父,请您老人家受韩岳一拜。”说完,韩岳扶着贺子修靠在墙角,后退一步恭敬地跪去。 “好,好……”贺子修老将军满意的看着初生牛犊一样的韩岳,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场厮杀一直到入夜时分,分散在云都各条街道巷子以及围堵在四城门口的众人才聚拢到一起,纷纷上报自己的战果。 李闯命人把胡贼的尸首全部堆放到北城门外的一片空地上,清查人数之后,全部焚烧。自己人的尸体则全都整理好,有家人的请家人来认领,没有家人的,全部集中在南城门摆放整齐,举行简单的送丧仪式后,也进行焚烧,然后把骨灰收起来,将来要建忠义堂,将这些英灵供奉其中。 这些事情他提出来,众人都没有异议,何玉简和豫州知县杨时昀一起去安排。 李闯则带着燕北邙,韩岳以及原冀州典狱现在李闯的忠实属胡宗瑞以及四千冀州豫州的勇士呼啦啦围住了肃王府,向肃王云少棠要人。 “怎么,李闯,李大名士,李大领袖,你杀完了胡汝,接来想要杀我们云氏皇族了吗?”云少棠端坐在太师椅上,悠然的品茶。 李闯一甩披风从旁边的太师椅上落座,冷声哼道:“李某素来不愿与皇族为敌,但你今日必须交出我女儿。否则咱们就死磕去,看谁耗得过谁!” “你真是好嚣张啊!”云少棠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的宝贝女儿?” 李闯冷笑着瞥了云少棠一眼,缓缓地说道:“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定让你这肃王府变成修罗场。” “嗬!你敢要挟我!”云少棠生气的拍桌子。 “是王爷你先要挟我!”李闯气势汹汹毫不相让。 云少棠还想说什么,门外忽然有人慌张的进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好,好啊!”云少棠冷笑着盯住李闯:“李大英雄帐高手如云,真是叫人好生钦佩!只是我的湖心亭机关重重,若是有谁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地方,令嫒可就性命堪忧了!” 李闯冷笑道:“多谢王爷提醒,这个李某早就想到了。”说完,李闯朝着门外一挥手,高声吩咐道:“带进来!” 门外的韩岳应声而入,同时被他推着一个华服妇人进门。二人身后是一身侠骨铮铮的燕北邙。 云少棠一看见那妇人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惊叫一声‘母妃’上前就要推挟持着妇人的壮汉。 韩岳怒目而视,手里的弯月刀往妇人的脖子上压了压。 李闯冷声道:“王爷稍安勿躁,你若是再上前两步,我可就不能保证老王妃的安全了。” “李闯!你放了我母妃!”云少棠怒道。 “好啊,你放了我女儿,我就放了老王妃。”李闯抬手拿过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整以暇的闻着茶香,“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老王妃整日侍奉佛祖青灯古佛,原本不应该被扯进这些俗事之中,但李某救女心切,也只好得罪了。” 云少棠此时没得选择,只得咬牙切齿答应李闯的要求。 湖心亭到岸边的铁锁链再次浮出水面,有护卫进来告知云启,肃王爷要放李姑娘出去。 云启好不惊讶,微微点了点头,对李钰说道:“你走吧。” 李钰起身,冷冷的看了云启一眼,弯腰抱起云越往外走,却被护卫伸手拦住:“王爷说了,皇上不可以走。” “笑话!他是跟我一起来的,要走当然一起走。” 护卫却固执的说道:“姑娘,对不住。我家王爷说了,只许姑娘一个人离开。” “云启!”李钰回头看着云启,冷声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算了,你带他走吧。”云启朝着护卫摆了摆手,又道:“去告诉七哥,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都走吧。” 护卫为难的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云启冷清清的看过去,淡淡的问:“怎么,因为是肃王府,我的话所以不管用么?” “属不敢。”护卫忙拱手应道。 云启缓缓地站起身来,理了理宽大的衣袖,轻声叹道:“罢了,本王跟你们一起过去,亲自跟七哥说清楚。也见见你那深谋远虑的父亲和侠肝义胆的师傅。” 李钰自然听的出云启口气里的嘲讽,但却没办法还嘴。因为小鱼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她总是底气不足。说起来,她坑蒙拐骗的事情干得还少了?何时像此时这般心虚过? 可这事儿就是说不清楚,面对云启,她总是这么不正常。 终于离开了湖心亭,李钰上岸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当时冲动的跑过来自投罗,便又恨恨的剜了云启一眼,暗暗地骂着,早晚有一天要把你这只高冷的小狐狸骑在身,到时候看你还敢算计老娘不了! 云启对李钰的目光视而不见,自自然然的头前带路,直奔肃王府前厅。 李钰进门看见李闯和燕北邙的那一刻,一切的不开心不高兴都抛诸脑后,高兴地上前去一手一个挽住二人的手臂,甜甜的叫了一声:“爹,师傅。” “钰儿。”李闯爱怜的摸了摸宝贝女儿的后脑勺。 “哼。”燕北邙冷着脸把李钰的胳膊甩开,低声骂了一句:“愚蠢!” “……”李钰委屈的扁了扁嘴巴,没敢吱声。这次她的确是愚蠢了,师傅骂一句也是正常。 “好了,这事儿回去再说。”李闯宽容的看了李钰一眼,伸手把女儿牵在身边。 韩岳把老王妃推到云少棠面前,冷冷的瞥了云启一眼,目光极为愤恨且不屑。 云启朝着李闯淡淡的笑了笑,叹道:“李公这次救帝都百姓于水火,全歼胡汝一万多人,并杀了胡汝悍将莫寒,说起来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王爷过奖了,李某不过是一介草莽,不敢当王爷如此夸赞。既然此处事情已了,那李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说着,李闯拉着女儿转身欲走。 “等等!”李钰忽然挽住了李闯的手臂,转脸看向燕北邙:“师傅,当日慈安宫里那个叫小鱼的姑娘你到底救出来了没有?” 燕北邙蹙眉想了想,说道:“人不是已经送到了肃王府么?”说着,他转头看向云少棠。 云少棠扶着他老娘去旁边的榻上落座,端茶递水的正用心安慰服侍,忽然觉得如芒在背,边转头看过来,见云启,李钰以及韩岳等人都冷冷的盯着自己,遂不解的问:“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见人。” “燕大侠,你当时把人交给了谁?”云启转头问。 燕北邙皱眉道:“当初我要带那个姑娘走的时候,她执意不肯,说死也要死在慈安宫。因为是钰儿要的人,所以我把她敲晕了带出了皇宫,因为时间紧迫,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带个姑娘不方便,又听说王爷在肃王府,便叫手把人送到这里来,怎么,你们都没见到她?” 云启目光一冷,沉声道:“她在慈安宫悬梁自尽,我们找到的是她的尸体。本王一向敬重你燕北邙是一代名侠,今日你这番说辞却漏洞百出,叫人实难相信。” 燕北邙冷笑道:“王爷爱信不信!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子,我燕某人还不至于为她费什么心思。我想要什么就光明正大的要,即便有所图谋也会放在明处。” 云启淡然一笑,对燕北邙的话似是不以为然。 燕北邙看他这般神情,便越发生气,冷声道:“燕某索性再多劝王爷一句,你就凭着那老妖后一面之词就相信她是你失散十四年的妹妹,未免也太天真了!当时我想带她出宫的时候,她可是咬牙发誓不离开慈安宫,不离开她的太皇太后的!” “你说什么……” “慈安宫里虽然被血洗一空,但我相信一定还有活口留来。王爷若想知道此事究竟如何,只需用心查访便可水落石出,你是非不分便囚禁钰儿,是非君子所为。我们当时曾经宣誓与王爷共进退,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各自保重吧。” 燕北邙说完,倏然转身,大步离去。 云启猛然转头看着李钰被李闯拉着往外走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心口的位置像是挨了一记闷捶,又堵又痛,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李钰原本还想说什么的,无奈李闯硬拉着往外走,行至门口时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见云启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狭长的凤眸空忙忙的没有神采,她心里便像是被杂草填满。 李闯等人暂时安置在贺子修的府邸。 贺老将军乃武将世家,儿子正跟在宁侯卫长卿在西疆与回鹘人打仗,小孙子只有九岁。原本在胡人破城之时随母亲逃出了帝都城,今日也刚刚被接回来料理贺老将军的丧事。 贺府青砖黛瓦,说不上奢华,但却古朴大气,颇有世家风范。 老将军死的壮烈,帝都城但凡有血性的人全都过来帮忙办丧事,此时的贺府里外已经灵棚高搭白幡儿招展,虽然已经是入夜时分,但府里府外进进出出都是人。 众人见李闯归来,不管是来吊唁的还是帮忙料理丧事的,全都拱手势力,言谈之间十分的恭敬。 李钰跟在李闯身后,深刻的感觉到她的老爹今非昔比,已经是这大云帝都里德高望重的人了。 进府之后,李闯带着李钰先去贺老将军灵前上香,跟贺夫人陶氏见礼后,陶氏叫了个婆子来领着李钰去后宅休息。 云越一直被韩岳背着,见李钰跟着婆子往后面去,便叫嚷了一句:“我要跟姐姐子一起。” 李闯这才想起这回还带了个大麻烦回来,此时的云越已经换龙袍,穿了一身穷苦人家孩子穿的粗布衣裳,李闯想想这也不是挑明他身份的时候,于是眉头紧皱,瞪了李钰一眼,对韩岳说道:“你负责照顾好小贵人。” 韩岳答应了一声,送李钰和云越往内宅去了。 因为一切都十分仓促,晚饭时贺夫人并没出现,只叫人送了几道素菜过来,并捎话说简慢了,请李姑娘见谅。 李钰洗漱更衣后坐来,面对几样还算精致的素菜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韩岳和上官默一起过来看她,见只有云越一个人蔫蔫儿的趴在饭桌上数米粒,李钰却连筷子都没动,便相视一眼,在饭桌旁边坐了来。 韩岳本是个直性子,见李钰闷闷的,便沉声劝道:“你放心,早晚我会给你报仇。” 李钰‘切’了一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不悦的嘟囔着:“谁要你报仇了。” “你不想报仇?他这般对你,你却不怪他?”韩岳不服气的拍桌子。 云越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了李钰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学着大人的口气说道:“明明都想在一起的,却非要往死里再折腾,你们大人真是麻烦!” “小孩子不许学大人胡说!”李钰抬手一个爆栗弹过去。 “明明就是嘛,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云越捂着脑门委屈的瞥了她一眼,抱着饭碗转身离开了饭桌。 韩岳却好笑转头看着爬上旁边榻上继续吃饭的云越,问:“这些话是从哪儿学来的?” “肃王叔说的呀。”云越学着云少棠那样玩世不恭的样子,朝着韩岳眨了眨眼睛。 李钰恶狠狠地瞪过去:“学什么不好,偏生学这种纨绔姿态!再这样就不要你了!” “……”云越立刻低头扒饭,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上官默轻声咳嗽了一,淡淡的开口:“一切都过去了。多想也是无益。” 李钰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个叫小鱼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都说了多想无益。”上官默不满的看着李钰,“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还管那么宽。” 李钰扁了扁嘴巴,轻哼了一声,反驳道:“我什么样子啊?我依然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呢!” 韩岳‘嗤’的一声笑了,点头道:“行,还能拌嘴,说明人还没蔫儿。刚才谨言还担心的不行,这会儿放心了吧?” “哎呦好奇怪啊!黑狗也会担心人?”李钰看了一眼上官默千年不变的冷脸,嘲笑。 上官默斜了李钰一眼,缓缓站起身看了榻上正眨巴着眼睛偷听这边说话的云越,又朝着韩岳挑了挑巴,说道:“天色不早了,带上小越我们去休息了。” 云越闻言立刻转过脸来不满的叫嚷:“你们去休息,干嘛要带上我?” “难道你不睡觉?”上官默迷了眯眼睛。在别人的眼里云越或许还是小皇帝,但对他来说这就是个不懂事的熊孩子,欠调教得很。 “我要跟姐姐一起睡,才不要跟你们一起,你们身上臭死了!”云越小脸一扬,终于摆出从懂事起就开始练习并积蓄的那点霸气。 “哼。”上官默冷笑一声,缓缓地说道:“除非你自宫变成太监,否则从现在起你休想再赖在钰的身边。” “姐姐!”云越被上官默甩过来的冰碴子眼神给吓到,一抬小腿从榻上跳来便往李钰怀里钻。 “走了。”韩岳瞅准机会一把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 “嘿!放开我!”云越对韩岳拳打脚踢,无奈韩小爷皮糙肉厚,根本不把这小拳头小脚放在眼里。 “姐姐,姐姐……”云越在被抗出门口的时候朝着李钰伸手呼救。 李钰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说道:“乖乖的听话,若是不喜欢川子哥哥可以去跟黑狗哥哥一起睡。” “啊啊——我不要跟狗睡啊!我怕狗……”外,云越的叫嚷渐行渐远。 上官默低头看着李钰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了一声‘晚安’翩然离去。 房间里只剩了李钰和一个丫鬟,李钰无心吃饭,便让小丫鬟把饭菜碗筷都收拾去,自己则伸了个懒腰步出门,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最后踩着院子里的一棵芙蓉树跳上了脊。 已经是春风微醺花香怡人的时节。月朗星稀的夜空的帝都城分外的宁静。 李钰坐在顶看着冥蓝色夜空里的那轮弯月,心思飘飘渺渺,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前世那些已经模糊的记忆。 那时她还在海外的一个孤岛上受训,变态教官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她和她队友。白天被折磨的惨了,全身上酸痛的厉害,到了晚上总是不容易睡觉,那时她便会偷偷的摸出帐篷去岛边的沙滩上看月亮。 海岛上看月亮,月亮仿佛分外的近也分外的明亮。 每逢这个时候,一个对她很照顾的队友会便悄悄地出现在她身边,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她身边轻声唱歌。 那段时间的训练是有关体能的,那一期训练科目结束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李钰再也没见过那个队友,亦不知道他何去何从,甚至已经记不清楚他的容颜。唯有这首歌却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记忆里,甚至穿越重生到这该死的大云朝都没能抹去。 今晚看着同样明亮的月亮想着遥远的往事,她便情不自禁的哼了起来:“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她记不清楚歌词,想起歌词的时候就唱,不记得歌词的时候就哼,断断续续的,感觉一首歌像是唱完了,便苦笑一声停了来。 她这边刚停,不远处便传来清脆的笛声。 正是刚才那首歌的旋律,却比她唱得流畅了许多。 笛声宛宛转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似是惆怅,又像是思念,那种欲罢不能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是失恋那样的忧伤,却又像是初恋那样的美好。 一曲既终,李钰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慵懒的说道:“难道你不是来安慰人的?来都来了却不过来,真是的。” 等了片刻,没有人出现,她便站起身来跳脊,踩着矮墙一路寻到一颗茂密的老梅树上,坐在歪在树上不知想什么的某人身边。 “这么晚了不睡觉跑顶上干嘛去了?”燕北邙眼睛都没睁开,依然靠在树杈上悠悠的晃着一双长腿。 “你不也没睡?”李钰伸手拿过燕北邙手里的笛子横在唇边试了试音,开始试着吹刚才那首曲子。 “真难听。”燕北邙鄙夷的哼了一声。 “难听好听都是你教的!”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悦的说道。 燕北邙低低的笑了两声,又轻声叹了口气,问:“你不怪师傅?” “怪你又怎么样?打也打不过你,骂也骂不过你,既然事事都比不上你,就只有被你欺负的份儿咯。” “胡说。”燕北邙抬手弹了一李钰的脑门,笑骂道,“你哪有一点对老师的尊敬?像你这样的弟子,早就该逐出师门了。” “好啊好啊!”李钰立刻笑嘻嘻的贴上去挽住燕北邙的手臂,“你把我逐出师门,我不做你的学生,咱们就可以做朋友了。这样的话,我如果喜欢你还可以嫁给……” “钰儿闭嘴!”燕北邙低声喝断了李钰的话,并抬手推开她严声骂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虽然这种结果在意料之中,但真的被用力推开的时候,李钰还是生气了。她冷冷的瞥了燕北邙一眼,然后‘噌’的一跳树,毅然决然的离开。 燕北邙坐直了身子看着她匆忙而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这死丫头就是有这个本事!她随随便便的三言两语会把自己激怒。本来是想好了好久要跟她静心来谈一谈的,结果还是这样不欢而散。 很久之前燕北邙就知道,这丫头空有她母亲的容貌却没有她母亲一丝一毫的娴雅*,她好像生来好斗,喜欢惹是生非,喜欢偷东西,喜欢坑人,还很好色,看见好看的男子都会上前去调笑两句。 这一身的臭毛病像是被刻到了骨子里,调教了这么多年了总也改不了,她天生不该是个女娃儿! 燕北邙越想越无奈,甚至忍不住抬手揉着眉心,暗想不能在犹豫了,就这丫头这疯疯癫癫的性子,若不能立在高处有常人难比的身份可让她拥有一份随心所欲的生活,自己又怎么能安心的去见她的母亲。 接来的几天,整个帝都城都沉浸在哀痛的气氛之中。 不管是王公显贵还是贫民百姓,十家总有八家有人在这次劫难中丧生,再加上姻亲至交,各家各户互相牵连,说整个帝都城的人都披麻戴孝也不足为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胡贼强抢的财物没有一件带出帝都城,李闯早就跟何玉简刘翼等人说好了,他们只杀胡贼不抢东西,胡人所抢的所有财宝全都汇集起来送到户部,托户部的官员们登记造册,让各户各家上前认领。 自然,此举更加抬高了李闯的身价,京都城里大街小巷开始传播着有关李闯的歌谣,诸如:开城门,迎李闯,李公至,胡汝殇。再比如:杀胡贼,还财物,李公大义世无双。 诸如此类的民谣歌谣似乎是在一夜之间传播开来,大云帝都上至显贵至平民,都对李闯的作为津津乐道,从冀州一战大败莫寒说起,到这次调兵遣将围击胡汝,把莫寒一万多精锐奇兵全歼在帝都城内。 说到最后李闯都被神化了,只要说到他,百姓们便会拿出仰望天人的虔诚来,好像东陵李闯是一个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无所不能的神人。 ------题外话------ 马上要登基称帝了,我家小钰儿要做公主了! 亲爱滴们手里的月票准备好了吗?。.。 第六十五章 一战成名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禅让,登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六章 禅让,登基 燕王和恒王在这次劫难中损失尤为惨重,那些围攻他们府邸的胡人因为强冲不进府门,干脆往里面射火箭,王府的宇楼台多为木材建成,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 不但金银珠宝大受损失,甚至还烧死了不少家眷。燕王最喜爱的一个歌姬就丧生在这场浩劫里,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骨灰都没找出来。这事儿让燕王十分心疼,好几天都没吃饭。 这日燕王正关起门来哀悼自己的小妾,靖海侯萧祚急匆匆的赶来,推开拦在门口的侍卫直接冲了进去。 “王爷!大事不好了!”萧祚进门后不等燕王发作便上前去单膝跪地,“王爷再不出门理事,大云的万里江山就要易姓了!” “易姓?”燕王好笑的看着萧祚,问道:“你莫不是被胡汝打坏了脑袋?就算是云启夺得了传国玉玺登上大宝,他也是云氏子孙。老子依然是皇室宗族,依然是王爷!” “不是东陵王,是李闯!”萧祚气急败坏的把一张布帛拍在燕王面前,“您看看这个!那些言官都他娘的疯了!” 燕王疑惑的看了萧祚一眼,伸手拿过那片绢帛展开来。绢帛上的字迹骨骼清奇,雍容而有力,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喜欢。燕王点了点头,赞道:“字不错。” “没说这字儿怎么样,您看这里写的是什么!”萧祚生气的喊道。 “嗯?《声讨云氏皇族十大罪状书》?”燕王读完题目,立刻竖起了眉毛,“谁这么大胆,敢写这种东西?这是要造反吗?!” 萧祚沉沉的叹了口气,扯过那片绢帛哗啦一抖,恼怒的说道:“还不止呢,就这东西,今儿一早起来,满皇城贴的到处都是,没有百十张也有五六十张,各大街口,闹市,有名的酒馆茶楼门前都贴上了,整个帝都城今儿都炸了锅了!” “真是岂有此理!”燕王一拳捶在桌案上。 “王爷,传国玉玺极有可能就在这李闯的手里,他们还挟持了小皇帝。王爷你说……” “逼着小皇帝禅让帝位给他?他也配!”燕王说完,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骂道:“商贾!草莽!乱民!” “王爷,我们怎么办?”萧祚皱了皱眉头,对燕王这般粗俗的行径颇为不满。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这还没败呢就成了寇,一点风度都不要了,哪里还像是皇室贵族? “怎么办?能怎么办?”燕王生气的在子里打转,转了几圈后忽然说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联合云氏皇族所有能说上话的人。恒王,肃王,还有东陵王,再写信给在封地的赵王和谨王!我就不信,京都内外的诸王联合起来,还斗不过他一个李闯!” “王爷说的是,不过联合身在封地的诸王恐怕要费些时日。再说,人越多,越不容易齐心协力。为今之计是我们要尽快做打算,以免夜长梦多。” “言之有理。”燕王点头,须臾又长叹一声,摇头道:“只是如今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兵马,改如何打算?” “王爷应该先联合在京的其他三位王爷,把大家手里的兵马聚集到一起,在加上镇国公府,胜算也不小了。”萧祚说道。 “事不宜迟,就这样办吧。”燕王叹了口气,心里虽然就没底,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往前冲。 此时,不仅燕王着急,恒王,肃王也都着急的很。 唯有东陵王看完这份贴满帝都城的声讨书之后,淡然笑了笑,说了一句话:“文采不错,字也写的好。关山,收藏一份吧。” “你倒是好兴致。”云少棠给了云启一记白眼,“好歹你也是云家子孙吧?祖宗都被人家刨出来骂了,你还要收藏。” “许做不许说么?”云启轻声冷笑,“再说,人家只是骂云家的昏君。至于先祖明君,这位笔者还是很尊重的!喏,七哥不信看这句——败坏祖宗基业,屈从胡虏,丧权辱国,视圣祖先皇之圣训为空谈,是为大不孝。人家这是骂云氏后世子孙丢了祖宗的脸呢。以我看,骂的没错。” “你!”云少棠气的站起来走到云启旁边,伸手点着那张绢帛,冷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这只是人家的第一步。” “是啊,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先把云氏皇族骂的体无完肤,然后就是推翻大云王朝,另立新君登基了。”云启微微笑着把那份绢帛仔仔细细的叠起来。 “哼!当我们云家人死绝了不成?!”云少棠一拳砸在桌子上,茶壶茶碗一阵叮当乱响。 云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门外有人进来,回道:“王爷,燕王府大总管求见。” “本王岂是他一个奴才想见就见的?让他滚。”云少棠没好气的哼道。 云启淡然一笑站起身来,按了按云少棠的肩膀,轻声说道:“七哥若是还不甘心背上前朝皇族后裔的名号,我想还是见见的好。” “你是说……”云少棠顿时明白过来,但生性邪魅的他却又有些不甘心,遂冷哼一声,说道:“若是有诚意就该亲自来,打发个管家来算什么?本王又不想当皇帝,他们这些不甘心的爱咋咋地!” 云启看着他微微摇头,转身吩咐进来回话的家丁:“你去告诉燕王府的人,说王爷跟我出去散心了,还没回来。” 家丁应声出去打发燕王府的人。 云启看云少棠闷闷的坐在那里不说话,因劝道:“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去街上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有什么好看的?总之被你猜对了。”云少棠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道,“我家大业大,要跟你走的话需要时间收拾行李。” “行,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走了,再不出去,恐怕恒王府也该来人了。”云启上前拉了云少棠便往外走。 帝都城宽敞笔直的大街上,清水撒过的青石铺就的界面,空气中散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前几日发丧的人家撒的纸钱刚刚被清扫成堆还没来得及烧掉,街道两边的商铺已经零星开张。 云启和云少棠乘马车出门,也没有任何目的,只吩咐车夫驾车在大街上随意转悠。 街道上有百姓成群结队的走过,各自在张贴着《声讨书》的墙角聚集逗留。有读书识字的站在前面大声的念,不识字的都支着耳朵在旁边听。 前面的人念几句还忍不住给众人解释,听的人也交头接耳议论不休,只看他们的神情边知道都在纷纷附和。 更气人的,是如此明目张胆的造反行为,在这帝都城每个宽敞的街角上演,却没有人去阻拦,更没有官兵抓人。 民心尽失啊!云少棠幽幽长叹靠在车壁上,抬手扣了扣手边的壁板,吩咐道:“饿了,找个清净的地方吃饭去。” 车夫应了一声,甩了一个鞭画,马蹄得得加快了速度。 苏月斋,云都城及有名的江南菜馆,初建于大云文德年间,有二百年的历史。 肃王府的车夫知道自家主子食不厌精的臭毛病,再加上东陵王来自江南,平日里也不喜欢云都的北方菜色,所以便自作主张把马车赶到了这家江南菜馆跟前。 马车停稳,云启和云少棠兄弟二人先后车。 虽然经过一场战乱,但苏月斋已经在短短的几天内收拾停妥,至少站在门口丝毫看不出战乱留的痕迹。 云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脚往里走。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手脚够麻利的。”云少棠也跟着往里走,还不住的左顾右看,想从细节中挑毛病,无果。 “嘿!小二,水晶虾饺再来一盘!” 一声清亮的吆喝从头顶上传来,云启微微一怔顿住了脚步。 云少棠忙抬头看过去,刚好跟扶着红木雕花栏杆往探头的李钰看了个对眼儿,于是笑了:“哟,这不是李姑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孤单!” 李钰的并不是一个人,这几天韩岳上官默都不见人影儿,贺家人又因为老主子的丧事无暇顾及,几天粗茶淡饭来,李大姑娘觉得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于是便带着云越悄悄地跑出来打牙祭了,只是小家伙趴在桌子上吃东西呢,楼的云少棠没看见。 十多天不见,再次看见这兄弟俩的时候,李钰依然火大,于是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们,转身坐回去招呼云越吃东西。 云少棠心里也窝火,而且他心里的火气在看到李钰的时候便按不住的往上拱,直接烧热了脑门儿,一把拉住了云启上楼去,循着李钰那桌径自坐了来。 “二位,我们不熟,请换张桌子坐。”李钰低头小口喝着海鲜粥,头也不抬的说道。 “李姑娘跟我们不熟,我们跟你熟啊!你在本王府上住了好些日子,本王自问还算是好吃好喝好招待,怎么你转脸就不认人了呢?”云少棠故意提高了声音说话,引得周围的食客都忍不住看过来。 李钰倒是不在乎,只是云越有些不自在,悄悄地拉了一把李钰的衣袖,低声叫姐姐。 “呵呵,贤侄叫她姐姐?如此,我们便比李姑娘高一辈儿了。”云少棠邪气的笑道,“圣人云,长者赐,不敢辞。今儿这顿饭本王请了,贤侄女和贤侄想吃什么尽管点。” 李钰好笑的看着云少棠,无奈的问:“好歹您也是位王爷,请问您还能不能要点脸面?” “脸面?那是什么东西?自从《声讨云氏皇族十大罪状书》贴在墙上的那一刻起,我们云氏就没有脸面可言了!”云少棠高声说着,又朝李钰拱了拱手,嘲讽道:“如今能跟李姑娘攀个亲戚,也算是面上有光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食客都纷纷议论起来。 “哟,原来这位是大云皇室?” “这是肃王爷,富贵闲王,你都不认识?” “他身边那位是谁?长得可真好看。” “不知道,听说肃王男女不忌,估计是……呵呵。” “噢——” “怪不得那《声讨书》上说大云皇族秽乱不堪!如今看来还真是……” “这姑娘是谁啊?好像被欺负了?” “唉!还带着个孩子呢,这些权贵们还真是重口……” 原本云少棠想引起周围这些人的注意来讽刺李闯窃取皇位之心,却没想到事情却跟他的本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一时间怒火更盛,转头朝着那些人骂了一嗓子:“滚!再胡说八道老子割了你们的舌头!” “走,快走!” “惹不起咱还躲得起么,走了!” “走吧,唉……世风日啊!” “世风日!世风日!” …… 众人顿时住嘴,各自丢银子纷纷退让出去。 李钰看着作鸟兽散的众人,轻声一笑,学着其中一个摇着脑袋,叹道:“果然是世风日啊!身为皇族权贵不以国计民生为己任,却在这里朝着幼童弱女耍威风,果然是亡国之兆啊!” “国计民生?那不应该是皇上应该操心的事情么。”云少棠说着,冷眼瞥了一云越。 云越委屈的扁了扁嘴巴,转头看向李钰:“姐姐……水晶虾饺为什么还没送上来?” “老板!水晶虾饺快点!再不送上来,肃王爷要砸了你的馆子了!”李钰高声喊了一嗓子,听着面跑堂的答应了一声之后,又挑衅的看向肃王,挑眉反问:“肃王是想说,等你当了皇帝就去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云少棠对她黑自己人格的事情不以为然,冷笑道:“我怎么想不用你管,我倒是想问问你爹是怎么想的?” “我爹怎么想,我怎么知道?”李钰看着小二又端了一笼水晶虾饺上来,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到云越的盘子里,柔声说道:“吃吧,一次吃够了,次咱们不来这家了。” 云少棠被李钰堵得没话说,便生气的转头看云启。 云启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把玩着那只汝窑茶盅。 “元敬。”云少棠不满的叫了一声。 “七哥,你不是饿了吗?怎么没叫吃的?”云启抬手喝了一口温吞的茶水。 这茶水索然无味,宛如这无趣的人生。 云少棠没好气的喊了跑堂的来点吃的。李钰敲敲桌子却吩咐跑堂的:“把这些都打包,记肃王爷的帐。” 跑堂的转头看向云少棠,云少棠却冷笑道:“想要记我的帐,就要陪我吃完这顿饭。” “哟,对不起了您哪!本姑娘陪吃的价码高着呢,肃王爷您恐怕付不起。”李钰说完,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一边起身一边吩咐跑堂的:“吃的打包送去贺老将军府。” “好嘞您哪!”跑堂的看见银票,暗暗地舒了口气。 云越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的把剩的半只虾饺塞进嘴里,一纵身跳椅子。 “李钰。”云启忽然开口,叫住了李钰,“你还会回东陵去吗?” 李钰牵着云越的手往楼走,本来是不打算理会云启的,听见他问话还是停了脚步。她眯起眼睛,细细的看着面前的绣花开富贵苏绣大屏风上翩然起舞的蝴蝶,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触了一,方怅然应道:“那里是我的家,我自然会回去。” “好,那,再会了。”云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钰想要转头看他,却被云越拉了一把:“姐姐,我们走不走?” “走吧。”李钰没应云启的话,也没回头看他,牵着云越的手一步一步踩着木质楼梯,离去。 云少棠看着云启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生气的敲了敲桌子:“嘿!人都没影儿了!” “嗯。”云启回神,目光从楼梯口收回来落在云少棠的脸上,缓缓地说道:“七哥,跟我去东陵吧。” “我不想去!”云少棠撇了撇嘴,“我在帝都过得挺好的,为什么要走?何况他李闯就算是登基做了皇帝,那把龙椅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呢,本王还想做看好戏上演……” 云启微微蹙眉,抬手敷上云少棠的手,打断了他的话:“七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孩子气。” 云少棠顿时无语。云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而平静的说道:“吩咐管家尽快收拾行装,咱们尽早去东陵。” “好吧,反正打赌我也输了,母妃也不反对,我听你的就是。”云少棠恹恹的说道。 云启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看着跑堂的端上一盅莼菜羹,方轻笑道:“好久没吃这个了,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否正宗。” “这个还是很正宗的。”美食当前,云少棠把颓丧的情绪抛开,开始专心点评品味。 帝都城内,风云变幻。 一场接一场的阳谋阴谋互相交错,各方势力暗中搏击。但不管那些云氏皇族和保皇派如何权谋,事情依然按照云启的预料进一步发展。 当《声讨云氏皇族罪状书》被传播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的时候,六科廊的言官们又联名发了一篇文章——《请幼皇帝退位禅让书》 这篇文章的风采跟前面的那篇《声讨书》如出一辙,文字骨骼清奇,文笔简洁犀利,字字如刀直指云氏皇族的*。许多年后,此时见过这两篇檄文并有幸与上官大人同朝为官的人们都对这样的文笔和墨宝追捧赞叹,甚至捧出当年的珍藏来临摹书写。 《请幼皇帝退位禅让书》从《十大罪状》的基础上阐述不管云氏任何一个后裔即位为皇帝都难改*无能的本质,根本不能逆转现状只能致使百姓于水深火热甚至会让大运子民沦为鞑虏奴隶的事实,又以史书中各王朝的更新交替为实例,深刻阐明只有另立新君,才能破局重生,为数万万民众谋求新生,否则只能是江山破碎,百姓流离,群雄四起,战乱纷争。 文章字字句句犀利如刀,让人读后无不心惊胆战,冷汗淋漓。 若说之前的那片《声讨书》是投进湖水里的一块巨石,那么这份《请幼皇帝退位禅让书》就是一颗天上掉来的陨石,一公布便在帝都城引发了惊涛巨浪。 达官显贵惊心侧目,文人学子奔走相告。 怒骂那些六科廊的言官们吃里扒外丧节辱风者如云,赞叹支持主张先破再立者也是数不胜数。 支持者和反对者一开始是发文章互相指责,至后来则是互相谩骂,再后来直接见面就打就掐,临时接管帝都城城防秩序的胡宗瑞成了专门管劝架拉架的,一天光在大街上遇见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的文人墨客就有几十桩。 纷乱之际,早就致仕回家不理会朝中政事早年间曾襄助云越的祖父庆安皇帝登基的徐阁老写了一篇策论,策论中明确表明了他的见解,他说:为了天黎民百姓万千苍生,为了大汉民族的繁荣稳定,为了大家都不做胡汝鞑子的家奴,他赞同六科廊的主张,幼皇帝无法担当复兴大任,请幼皇帝退位,另选贤君名臣共理天。 这篇文章一写成便被抄录了数百份在帝都城里纷纷散发。顿时引起保皇派的强烈抨击,那些支持云氏的显贵们纷纷骂徐阁老丧尽天良,罔顾皇恩,不配为人臣子,应该十八层地狱云云。 徐阁老的府门口堵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弄了粪汤往徐府的大门上泼,因此还招惹了两次暗杀,当然,暗杀并没有成功,因为徐阁老的文章一发出去,燕北邙便亲自护送他离开了京都,住到城外的一所别院躲清静去了。 三日后,在保皇派闹得沸沸扬扬几乎要把整个帝都城掀翻的时候,贺府的门前‘咚’‘咚’‘咚’三声炮响,震撼了大半个帝都城。片刻之后,又是三声炮响,那些大街上闹事儿的人便开始安静来,议论着这是谁家放炮,出什么大事儿了?接着,还是三声炮响,且响声震天,直达九霄。 整个帝都城都安静了。 自古以来,‘九’乃之尊之数。连着九声炮响,除了皇帝出动还能有什么事? 街上喧闹的文人学子们开始循着炮响的声音纷纷奔走,大家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放九声炮,若是叫他们看见了就用唾沫淹死他! 而此时的贺府,已经中门大开,门前摆开了皇帝的全副銮驾。 銮驾周围是胡宗瑞手的四千精兵人挨着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周围,别说人了,怕是只耗子也别想钻过去。 四周的建筑上也布满了弓弩手,一个个剑拔弩张,那架势让人不得不相信,只要有人捣乱,顷刻间便能乱箭穿心。 在万头攒动万众瞩目之中,小皇帝云越穿着一身青布衣衫从贺府的中门大步流星的走出来,在他的身后,是身高七尺相貌堂堂颇有儒生风范的东陵商贾李闯。 云越显然是早有准备,他行至龙辇跟前站定脚步,仰着脑袋环视四周围观的人群。目光缓慢沉稳,虽然算不上犀利,但却是大胆直视,让有些心力不坚的人都不怎么敢跟他对视。 他的目光在从左转到右,似是把能看见的人的容貌都记在了心里,方朗声开口:“朕,大云崇宁皇帝云越,今日向天人宣布,朕无德无能,难当天之大任,朕已经拟好《罪己诏》,即日便公诸于天。朕决定,从今日起,将帝位禅让给德高望重,义薄云天,救大云帝都数万百姓于危难的东陵公李闯。相信东陵公必能以天百姓先,做一个中兴天的好皇帝。” 这番言论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贺府门前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的,华盖翠旗飒飒的响声。 云越说完那番话之后,微微侧身,掀开身后之人端着的托盘上覆盖的明黄色绣七彩龙的帕子。 满场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托盘上的那方绝世至宝——传国玉玺。 云越伸出双手,吃力的抱起那方大云朝传承了二十二代皇帝的宝物,转身递到了李闯的面前。 李闯一掀袍角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这一方代表着天权柄的玉玺,然后转身交给身旁的李钰,向云越拜去。云越微微一笑躬身还礼,之后双手扶起李闯,两个人都转身向着周围的众人,或微笑或威严的缓缓扫视。 “皇上!”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大喊着泣不成声。 “皇上!不要啊!”一大片人跟着哭起来,“皇上……” “皇上万岁!”哭声中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 随后有许多人嘶声附和:“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新君万岁!”又有人高声呼喊。 胡宗瑞带领的四千勇士分别来自冀州和渝州,还有一些是何玉简的义军。这些人都恨极了云氏皇族,一路造反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于是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器振臂高呼:“新君万岁!” 喊着‘皇上不要’的哭声顿时便被盖了去,消失在澎湃的欢呼声里。 欢呼声沸腾了两刻钟之后,在胡宗瑞的指挥之,四千勇士一致停,然后朝着李闯行三跪九叩之礼。 这期间,有反对的围观百姓还要呼喊闹事的,没来得及喊出什么来就被身边乔装成百姓的义军给捂住嘴巴撂倒。表面上皆大欢喜的气氛背后掩着多少血腥自不必细数。 跪拜大礼之后,云越扶着李闯登上龙辇,在义军勇士的护送直奔皇宫太极殿。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礼仪上或许有些滑稽仓促,但却继往开来,以浓重的一笔写进了历史。 据后来有心人统计,那天在贺府门外的广场上,被悄悄抓走寂然无声从这世上消失的足有上百人。另外被沸腾的人群挤倒在地被踩死的数百人,伤者无数。 而这眼前的一切对李钰来说,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 皇宫经历了一场杀戮战火,多处破损待修。但这并不影响李钰能够有一个安心居住的处所。 皇宫西苑的菁华馆之前是云越的姑姑长菁长公主出嫁前住过的宫殿,因为长菁长公主是远嫁回鹘和亲,所以她走后菁华馆一直有人打扫收拾。 因为这里长久无人居住,里面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珍宝,反而没有人进来抢掠。除了里面负责打扫的宫女太监趁乱逃跑卷走了几样古瓷字画等物之外,并没有什么损失。 李钰很喜欢这里的格局,看过后就没走,当晚就叫人收拾收拾住了进来。 随后跟着住进皇宫的还有从冀州赶来的初夏和杨心怡。 初夏身为李闯的枕边人,端的是上枝头变凤凰。殷氏还远在东陵,她便理所当然的成了这后宫的主人(虽然偌大的后宫之中也没几个人)。 后宫几处宫殿,翊坤宫自然是给皇后住的,怡兰宫曾经住着一位贵妃,里面的收拾的十分奢华。无奈被抢掠过,多处都需要修缮。 初夏便叫人找工匠来修,自己和杨心怡暂时住在了离怡兰宫最近的素心宫。 李闯初登大宝,当务之急自然是定国号,年号,以及分封诸侯官职后宫子女等。 定国号的时候,几个人凑在一起想了几个字,李闯觉得都不太好,便叫了李钰来询问。李钰张口便说了个‘周’字。 李闯问她为何选这个字。李钰答曰:“想当年周天子分封诸侯享八百年天,是历经最久的一个王朝。而且,我还希望母亲的在天之灵能够以此为荣。”最主要的是本姑娘的前世也姓周,做人不能忘本么。 燕北邙听了李钰的话后鼻头微酸,悄然别过脸去,心想这死丫头终于做了件正事,也不枉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悉心教导。 李闯也深觉感慨,当即便拍板定,自即日起,国号为‘周’,史称:大周朝。 至于年号,几个人一致认为李闯算是应天而生,承天之运,所以年号定位‘天承’二字,史称大周朝开国皇帝为“天承帝”。 国都依然是云都城,即日起更名为平都。 定完了这三件大事,接来便是分封的事情。 李闯的原配夫人周氏封嘉元文皇后,李闯又命原豫州知县杨时昀负责勘察地势选风水宝地做皇陵,择吉日开工修建嘉元文皇后墓。 继室夫人殷氏封嘉德皇后,命韩岳率兵去东陵,将皇后迎接入帝都。 长女李钰封公主,前朝废帝云越封靖安王。 因为考虑到建国之初,民心不稳,且李铎年幼,太子之位暂且空悬。 跟着他一起打江山的这些人里,胡宗瑞最忠心,又是一员武将,李闯便封他为兵部尚书兼九门提督衔,全权负责大周帝都平都城的安全。 原本李闯要封燕北邙为国师参知政事的,燕北邙却婉言谢绝,甘愿领个太傅职衔去上书院教授皇室子女读书认字。 李闯知道燕北邙的心性,一个太傅的职衔已经束缚住了他,不管他愿不愿意参知政事,反正有了大事还得去找他,不过是从明处转到暗处罢了,于是便随了他的性子。 另外,何玉简被封为吏部尚书,负责梳理一当朝官员。有愿意继续留任的自然欢迎,心里不服气李闯这个草莽皇帝想要辞官返乡的也成全。总之户部尚书这个累死人的差事暂时就落在了何玉简的头上。 新帝登基,皇宫内外都要修缮,所以工部尚书也很重要。李闯看了看眼前这些人,最后把这差事放在了杨时昀的身上,反正他也要负责修缮文皇后的陵墓,索性一事不犯二主了。 说起来原来的两个七品知县,一跃而至正二品尚书,这世上除了造反之外恐怕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忙活完了这些事情,李闯长长的舒了口气。 当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定夺——比如内阁成员,比如剩的礼部,户部,刑部三部的尚书人选;比如那些前朝王爷又该怎么应付,是继续享受王爷俸禄爵位传承呢,还是该取缔或者干脆把他们贬为庶民? 如此等等,每一件事都关系到社稷稳定江山大计。但这些事情必须一步一步的来,着急是没用的,于是天承皇帝微笑道:“今晚就到这里,朕留几位爱卿用过宵夜再走。” 几位重臣不敢也不好有异议,便纷纷躬身谢恩。 李闯朝着大殿的角落里吩咐了一声,一位身着绯红色绣芙蓉团花的窈窕女子应声而入。 李钰见来人是初夏,便淡淡的冷笑着轻哼了一声。 上官默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要收敛。她却扁着嘴巴瞪回去,凭什么要收敛? “咦?怎么是你亲自来了?”李闯见着来人很是高兴,朝着初夏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坐。 初夏朝着李闯盈盈一拜,又朝着燕北邙等人微微低了低头,方含笑道:“臣妾亲手炖了银耳羹,请陛常常味道如何。” 说着,她微微转身从身旁侍女的手里端过托盘上前去放在龙案上,并朝着燕北邙等人笑道:“这银耳羹做了不少,请诸位大人们帮个忙,分担一。就是有个条件,若是味道不好,请大家包涵些,别挡着陛的面儿说出来。”说完她又莞尔一笑,给身后的几个侍女使眼色。 四个随初夏来的侍女忙把各自手里的提篮放在一旁,从里面端出银耳羹来给每个人奉上一碗。 银耳莲子羹炖的不错,香薷甜软,入口即化。 只是燕北邙看着这碗羹汤边觉得堵心,长袖一拂,起身道:“陛,臣还有点事情,先行告退。” “好,苍原你随意。”李闯虽然做了皇帝,但对燕北邙却没有改变。 燕北邙拱了拱手,又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便洒脱的转身离去。 初夏看着燕北邙那碗莲子羹,转头悄声问李闯:“是臣妾惹太傅大人不高兴了吗?他刚才的脸色好难看。” 李闯还没说什么,李钰已经忽的一站起身来,冷声说道:“爹,我也有事,先回去了。” “你有什么事?天色这么晚了,什么事也比不上身体重要,把银耳羹吃了再走。”李闯蹙眉道。 “我不爱吃这个。”李钰说完,也不等李闯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这丫头!太不像话了!”皇帝陛被女儿甩了脸色,讪笑两声看看左右,又道:“大家常常,这银耳羹煮的还不错。” 其他众人可不比燕北邙和李钰,谁也不好意思拂逆皇帝陛的好意,于是一起拱手谢恩,之后各自端起莲子羹用心品尝。 有道是吃人嘴短,原冀州典狱胡宗瑞借着众人专心品尝莲子羹的时候,想起坐在新君身边的女子原是冀州杨家的人,说起来跟自己是同乡呢,于是他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恰好初夏也正看过来,两个人眼神相对,胡宗瑞立刻低头去。 初夏却微微一笑,跟李闯说道:“陛,想不到这里还有故人。” “哦?”李闯咽一口莲子羹,看着眼前几位,笑问:“在座的哪个不是故人?” “其他几位臣妾并不熟,所以不敢说是故人。只是这位胡大人倒是认识的。”初夏笑着指了指胡宗瑞。 胡宗瑞忙把碗放,起身拱手:“是,臣原是冀州的典狱,娘娘许是看着臣眼熟些。” “哦!哈哈,说的是。”李闯点头笑道:“初夏跟宗瑞说起来都是冀州人呢,算是同乡故人了。” 何玉简杨时昀等人都跟着附和,但这种事情又没有什么具体的话可说。于是杨时昀为了让恭维有点实质性的东西,顺便拉拢一初夏和胡宗瑞,便拱手道:“陛,杨娘娘贤良淑德,是否也该有个封号?” 胡宗瑞看了杨时昀一眼,心想这话怎么能由一个豫州人说出来呢?怎么说自己才跟杨娘娘是同乡呢,于是也忙拱手道:“陛,杨尚书说的有道理,陛刚刚登基,皇后娘娘又远在东陵,后宫空缺,杨娘娘贤良,又与陛共甘共苦,跟陛有患难之谊,贵妃的封号,当之无愧啊!” 李闯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给弄得有点晕,他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初夏,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时昀和胡宗瑞,手指在龙案上轻轻地点了点,说道:“二位爱卿言之有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朝政大事。朝中六部,三部空缺,前朝的官员都*无能,堪当大任者寥寥无几。现在咱们连个礼部主事官都选不出来,册封的事情,还是等这些有了眉目再说吧。” 第六十六章 禅让,登基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闲的蛋疼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七章 闲的蛋疼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杨时昀和胡宗瑞自然不好再多说,二人纷纷应了一句:“陛圣明。”之后,各自归位。 倒是初夏,先听有人为自己说话,心中喜不自胜,想着就算是封不了贵妃,当个妃子总是不难的。却不想李闯竟然没准,一时心情又低落万丈,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隐了去。 李闯看她落寞的样子,便拉了她的手笑道:“你要体谅朕的难处,不要怪朕。册封么,也是早晚的事儿。” “臣妾不敢。”初夏忙站起身来。 宵夜也吃过了,话也说透了,李闯深感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众人也都是有眼色的,于是忙起身告退。 初夏扶着李闯进内殿更衣休息,顺便爬上龙床邀宠。李闯正值壮年,自然乐得享受。 起风了,夜风夹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吹进来,初夏忍不住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皇宫里一片沉寂,除了李闯的喊声和更漏声之外再没有一点动静。 而此时的皇宫外却依然是一片喧哗,帝都城最繁华的闹市街口,很多小吃摊和商贩摊还没收,因为新帝登基而沉浸在兴奋之中的帝都百姓们还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在侃侃笑谈。 李钰和燕北邙面对面坐在一家云吞摊儿上,正捧着一大碗肉馅儿云吞大口的吃。 这家小摊的老板为人实诚,做得云吞皮薄馅大,肉多且鲜,李钰一口一个,撑得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八辈子没吃饭似的。 燕北邙笑着伸手抹掉她嘴巴上的一片香菜叶子,劝道:“慢点,小心吃了积食。” “没事儿,吃完配师傅练一趟拳脚,保证所有的云吞都消化了。”李钰说着,又把一颗大云吞整个儿送进嘴里。 就喜欢这丫头这股洒脱的样子,燕北邙宠溺的笑着,伸手揉乱了李钰的发辫。 他是个理智的人,眼看着李钰从自己跟前一天天长大,心里也一次又一次的拿她跟她的母亲比较。 容貌自然是有*分的像,性子却一点都不像。 眼前这疯丫头不是他意中情人的样子,她洒脱不羁,走到哪儿都会把麻烦带到哪儿,但也会带着一路阳光一片欢笑,让他开怀。 李钰感受到燕北邙掌心里的温度,很想问一句“师傅你是不是已经有点喜欢我了”,但鼓了鼓气,最终还是没问,只挖起一只肚大溜圆的云吞塞进了嘴里大口的嚼。 斜对面的酒楼上,临窗一桌坐着长发飘飘白衣胜雪的东陵王,他眉尖微蹙,凤眸轻虚,薄唇轻轻勾起,带着一丝淡漠疏离的微笑,对云吞摊上的师徒二人看了许久,一直沉默不语。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做江湖侠士装扮的中年男子看看楼又看看对面的人,最终轻声一笑,说道:“王爷,你别看那丫头面上是个没心没肺的,其实内心还是很纤细的。王爷若是有意于她,我愿为王爷奔走,玉成好事。如何?” “满楼。”云启抬眸看了对面的花满楼一眼,轻声叹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没有意义?王爷还是王爷,而李钰现算是公主了。公主跟王爷,难道不是金玉良缘吗?” “呵!”云启苦笑一声,继续摇头:“一个前朝王爷,跟一个开国公主?纵然翻阅正传野史,这种事情恐怕也难寻其一。” “王爷……”花满楼还想在说什么。 云启目光瞥向窗外,颌微微一抬,说道:“你去吧,她这就要走了。” 花满楼顺着云启的目光看过去,见李钰和燕北邙已经起身,丢了一块银子给老板,正准备离开,于是也站起身来朝着云启拱了拱手,说道:“王爷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嗯,明天叫人来接兰嫂和元宝。”云启淡淡的说道。 “好。”花满楼再次拱手,然后转身往窗口外纵身一跃,身形矫捷如燕钻云,翩然落地,刚好站在李钰的身后。 燕北邙抬手把李钰拉到身后,蹙眉警惕的看着花满楼。若不是身在闹市街口人来人往,怕是坏了庆祝新君登基的大好气氛,他就要拔剑以对了。 “燕大侠,久仰大名。在花满楼。”花满楼笑吟吟的朝着燕北邙抱拳。 “花爷!”李钰从燕北邙的身后钻了出来,看清来人后便是一声欢呼:“你怎么来京都了?” “王爷给花某写了书信,说李大姑娘……呃,不对,是公主殿对花某关爱有加想让花某到跟前效力,所以……” “哎呀,行了行了!你也不是个啰嗦的人哪。”李钰抬手打断了花满楼的话,目光朝着他身后瞥了又瞥,却没看见期望中的身影,因问:“这么晚了,花爷一个人出来吃东西吗?” “我刚跟王爷在上面喝酒,正好看见公主和燕大侠在这边,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来都来了,还是尽早跟公主报个到比较好。”花满楼笑呵呵的说道。 “噢,噢!”李钰应付着,抬头看向酒楼那边,但见窗户还开着,空气中依稀有酒香飘来,却早已经不见那人的踪影。 李钰脸上的笑容一窒,缓缓地收回目光。 一直没说话的燕北邙朝着花满楼笑了笑,说道:“花兄弟现在住在何处?” “鸿丰客栈。” “哦,我还以为是肃王府。”燕北邙说着,伸手拉过李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老弟跟我们走吧。” 李钰跟燕北邙出了一趟皇宫,回来的时候带了个陌生人。这事儿没多会儿的功夫就传到了胡宗瑞的耳朵里。 胡大人皱了皱眉头,对来汇报的人说:“派人盯紧了那人。虽然是太傅和公主带进来的人,但为了陛和娘娘的安全,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属挑身手最好的人过去盯着。” “愚蠢!”胡宗瑞低声骂道,“有燕北邙在,你手那些蠢材怕是连菁华馆的边儿都挨不上。只叫人暗中注意那边的动向就罢了,别打草惊蛇给老子惹事儿!滚吧!” 属赶紧的答应一声,转身滚了。 花满楼自然不能住公主的菁华馆,他跟燕北邙一起送了李钰之后便去了上书苑。 上书苑是给皇室子女讲书的地方,虽然也是皇宫的建筑之一,却不属于内苑,这里也有供太傅休息的子,另有几个总角小童服侍。 第二日一早,李闯睁开眼睛仍然要忙。但他忙的那些事情李钰都无暇关心,因为她的宫里来了两个人,让她一扫近几日的郁闷。 兰嫂和元宝是被韩岳给接回来的,之前李钰曾经向云启开口要人,云启也已经答应了。 虽然双方合谋攻打帝都城为各自的亲人朋友报仇雪恨并引发一系列后续事件以至于云启当初答应事成之后给李钰一分安逸无忧的承诺没法实现,但把兰嫂和元宝送给她并介绍花满楼来给她做幕僚先生的承诺却没有忘记。 如今云启兑现这一条诺言,让李钰满心的不痛快松懈了点,细想想,又觉得这个人也没那么可恨了。 “姐姐,姐姐!”稚气的呼唤声把李钰的思绪打乱,转头看见端着一盘点心的元宝站在身边,见她会投诉,元宝立刻笑眯了眼:“姐姐,我娘做的槐花糕,你趁热尝尝。” “槐花糕?”李钰捏了一块圆圆的淡绿色的点心凑到嘴边,未曾入口便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槐花香,轻咬一口,只觉清香薷软,入口即化,却不见一点槐花的踪影,于是奇怪的问:“怎么只有花香,不见槐花?” “我也不知道啊!”元宝眨巴着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李钰,咽了口唾沫问:“好吃吗?” “好吃,你也吃!”李钰又拿了一块点心送到元宝的嘴边,“怎么你娘做了点心竟然不给你吃吗?” “娘说了,要先给公主吃,公主赏了,我才能吃。”元宝认真的说道。 “切!哪有那么多破规矩,以后在菁华馆不必在乎这些。” “姐……呃,公主,我可以不在菁华馆当差吗?”元宝小声问。 “嗯?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李钰奇怪的看着面前的小家伙。 “我喜欢这里,可是我不想当太监……他们说,想要住在宫里,必须要把小*割掉……”元宝说着,双手意识的捂住某个地方。 “噗——咳咳咳……”李钰笑的喘不过气来。 元宝看李钰笑的莫名其妙,咧着嘴都快哭了:“姐姐,我不要被割掉……那样,还怎么尿尿啊!我不要被尿憋死!” 李钰刚喘顺了几口气,又被笑呛了:“呃!咳咳……好,好!留……留着,留着尿尿呢!哈哈哈……元宝你真是太可爱了!” “哎呦呦!这是说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李钰顿时收了笑闭上了嘴巴。元宝看李钰的神色,忙恭敬地退到一旁,垂手侍立,努力隐形。 说话的正是初夏,因为她原是养家的丫鬟跟了李闯,后又跟杨心怡认了姐妹,所以宫里的人都尊称其一声“杨娘娘”。 院子里已经有人跪拜请安,初夏和杨心怡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进门来。 李钰眼见着就不爽,我院子里的人给别人跪,人家居然视而不见?于是她转头吩咐元宝:“去叫她们都起来,该干嘛干嘛去,闲着没事儿就躲起来偷会儿懒,跪着上瘾么?” 元宝答应了一声,忍着笑往外走,正好跟初夏走了个对过儿。 “快去!”李钰一声低喝彻底打断了元宝给杨娘娘行礼的心思,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哟,这孩子这么猴儿急着干嘛去丫?”初夏不满的看了一眼小元宝的背影,又转头埋怨李钰:“公主也太好性子了,瞧这菁华馆里的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菁华馆的人有没有规矩还不劳烦杨娘娘你操心。”李钰靠在榻上,手里把玩着腰上的翡翠环佩凉凉的说道。 “钰儿啊,今时不容往日。你现在是公主了,可得竖起咱大周朝开国公主的威仪来。”杨心怡行至李钰近前,在她的身边落座。 “哟,你不是在替杨世伯守孝么?守孝之人要在自己的里虔心悼念亲人,不能随意走动的,否则就是不孝。这个你不知道啊?” 杨心怡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咬着唇别过脸去。 “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又没出宫,只在这宫苑里出来走动走动,怎么能算是不孝呢?再说,杨李两家是世交,妹妹跟公主便是姐妹,自家姐妹之间互相串个门儿,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哦?”李钰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话的意思是素心宫那边我也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咯?” “那是自然。”杨心怡立刻楚楚可怜的点头:“妹妹什么时候去素心宫,姐姐我都会扫榻以待。” 李钰嫣然一笑,十分乖巧的点头:“好啊,等我空了,一定去拜会杨姐姐。” 初夏带着杨心怡来李钰这里,本就是存着和好的心思来的。通过太极殿里那晚的议事,初夏完全弄明白了一件事情——李钰再怎么惹祸捣乱那也是李闯的嫡女儿。自己再怎么曲意逢迎也只是个侍妾。 李闯这个人看着好说话其实原则性很强,死了的原配夫人不但封号体面庄重,连皇陵都先紧着她选址,活着的继室夫人都生了儿子也比不上,更别说自己一个奴才上位的‘娘娘’了。 不管是因为李钰的原因让李闯厚待死去的原配夫人还是因为原配夫人的原因让他无限的包容李钰,总之初夏和杨心怡已经确定,李钰是不能明着得罪的。相反,想要从李闯那里得到好处,就应该从李钰身上手。 君不见整日围着李钰转的上官默和韩岳有多受重视?一个直接入主翰林院替皇上调教那些最难驯服的读书人,另一个则封二品大将军,直接从何玉简手里接管了京都城里的五万大军,兵权在握,把胡宗瑞都压了去。 还有那个燕北邙,能在李闯跟前吆五喝六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也因为他是李钰的师傅吗? 最可恨的还有田棘那猴崽子,不过是个随从小厮,居然去了镇抚司! 镇抚司啊!那里有帝都最严苛的刑狱,也掌控者帝都城内外的情报密线!凭他一个难民堆儿里爬出来的臭小子,若没有李钰的面子,他怎么配! 所以,杨心怡和初夏商议了很久,决定对李钰先实行抱大腿政策,她们相信她们敬李钰一尺李钰肯定不会敬她们一丈,但只要李玉敬她们半尺也就差不多了。 贵妃娘娘的封号么,初夏还没敢奢望,但依照前朝的后宫制度,皇后面两个贵妃,以及四妃八嫔共十六个主位里,她封个妃子就很满足了,实在不行,嫔位也可以,自己多努努力,等怀上龙种,妃的分位就唾手可得了。 说来说去,不管封个什么分位,就是不能这样尴尬的悬着。 至于杨心怡,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皇上的嫡亲女儿相比封个什么公主。但若是皇帝陛感念救恩,封自己个郡主县主什么的,这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之前她也曾跟初夏商议过,像再李闯跟前吹吹枕头风,无奈枕头风似乎不怎么管用,吹是吹了,但李闯这耳朵听那耳朵出了,连理由都懒得寻,直接说这事儿等皇后来了再说。 等皇后来了,初夏的地位都危险呢,那殷皇后的脾性谁也不知道,她们岂能枯等? 两个别有心思的人在菁华馆里,同李钰东拉西扯,说了很多体己话儿。 李钰实在听得不耐烦了便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不多会儿的功夫还打起了小呼噜。 兰嫂端着一盘槐花糕进来,见状朝着初夏和杨心怡福了福身,低声笑道:“公主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精神不济了。” “夜里走了困的确难受的很,那就让她睡吧。”初夏不好多说,便款款的站起身来。 兰嫂又道:“这是奴才新做的槐花糕,给娘娘带回去尝尝。” “不必了,我不喜欢吃甜的。”初夏说着,便转身看了一眼杨心怡。 “我们回去了,改日闲了再来找妹妹说话。”杨心怡也识趣的站起身来。 兰嫂躬身相送,看着初夏和杨心怡一前一后除了菁华馆的门口方转身看了一眼李钰,无奈的笑道:“人已经走了,公主可不必装了。” 李钰忽的一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叹道:“哎呦我的娘哎!她们可真能闲扯!” 兰嫂对李钰的抱怨不好出口,便索性提了个建设性的意见:“姑娘,奴才做了不少槐花糕,你看是不是给陛送过去点?” 虽然公主是亲生女儿,但也需要讨好陛,否则落魄了还是会被宠妃欺负的。当然这话兰嫂只能放在心里,决不能说出口。 “嗯,分成四份儿,一份儿送去太极殿给爹,一份儿送去上书苑——算了,师傅估计不在上书苑,也送去太极殿好了。另一份叫人送去翰林院给黑狗,还有一份待会儿我出宫的时候带着。” “是。”兰嫂答应一声,麻利的去安排。 一刻钟后,李钰带着元宝拎着个点心盒子出宫直奔镇抚司衙门。 随着大云王朝的覆灭,镇抚司大都督以及麾的太保们被杀的杀砍的砍,镇抚司衙门几乎瘫痪。 而韩岳韩大将军因为苦于没有落脚的地儿,便临时选在这里选拔羽林军预备队,等选齐了人便整队人马开赴东陵,接皇后娘娘和皇子入帝都。 说是接人,其实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因为他们南行的路线需要穿过安逸侯的封地,安逸侯是云启的外公,老侯爷几十年暗中经营,满腹心血都是为了推他的外甥云启登大宝之位,如今却被李闯抢了先,换了谁都会不爽。 所以韩岳此番南行东陵,是抱了打一场硬仗的打算的。 李钰进来的时候韩岳正在进行单兵素质的选拔,说白了也就是让那些经过一层筛选的兵一个一个的上,跟韩将军对打,能在韩将军身上打上一拳的留,否则走人。当然,你若是能踹韩将军一脚,那怎么说也是个小队长了。 这个选拔已经进行到一半儿了,院子里有好些被打趴的都躲在墙角哼哼,还有一些没上阵的在暗暗地咬牙。 李钰进来后看了一会儿,趁着一个兵被韩岳一脚踹的功夫欺身上前,朝着韩岳的面门就是一拳。韩岳看见是她,忙侧身躲开。李钰接着又是一记回旋腿踢过去,韩岳苦笑一声只能再躲。 于是在李钰的胡搅蛮缠,两个人转来转去打到了一起。 李钰的拳脚功夫,拍马也追不上韩岳。但韩岳怎么可能拿出真功夫来跟她打? 于是没几个回合,李钰一拳落在韩岳的手臂上,然后嫣然一笑朝着韩岳眨了眨眼睛,趁着韩岳发愣的那一刹那,她转身又踹了韩岳的屁股一脚。这在之前,本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小游戏,韩岳做来简直是轻车熟路顺手顺脚。 只是当听见旁边一片欢呼声时,韩岳忽然意识到坏了,这次怕是又被疯丫头给算计了。 “怎么样?”李钰拍拍手,得意的朝韩岳笑着,“本公主的功夫见长了吧?” 韩岳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还可以再无耻一些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朝着我笑,给我使眼色让我让着你,回头还让我承认你功夫大涨? “刚才我听见这里的规矩,打中韩将军一拳者,可入羽林军预备队,踢中一脚者,便是小队长了。那么本公主打中了一拳又踢了一脚,怎么说也得是个副将吧?”李钰双手掐腰,笑眯眯的看着韩岳。 韩岳却笑不出来,他最头疼的就是李钰看着他笑了,每每这个时候,自己总要替她背黑锅。于是朝着李钰单膝跪地,躬身道:“公主不是军营里的儿郎,不必遵循这里的规矩。” “这话说的,既然来到了你的地盘儿上,能不守你的规矩么?”李钰笑的灿烂,话说的也特别的敞亮。 韩岳闻言整个脸都抽了——你什么时候能守规矩,天就真的太平了! 周围那群被韩岳打惨了的家伙们终于看到他们的老大吃瘪,顿时激越起来,一个个挥着拳头起哄,大声喊:“公主英明!公主威武!公主千岁!” 李钰得意的回身,朝着起哄的家伙们跑了个媚眼儿,镇抚司的大院里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伙们也不趴在角落里哼哼了,纷纷起身站成排替李钰喊号子。 “都给我闭嘴!”韩岳实在是火了,梗着脖子吼了一嗓子:“现在开始后,两两对打,时间不限,直到吧对方打趴起不来为止!胜出的一方,直接进羽林军预备队!” “嗷——打啊!” “来吧!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 “不服练啊!” “练就练!今儿叫你心服口服!” …… 在场的一千多号人顿时分作两帮,纷纷晾开了架势朝着对方扑过去拳打脚踢。 韩岳终于满意了,便转头朝着李钰一摆,示意她跟自己进里去说话。 李钰笑眯眯的背着手跟他进去,大大方方的在主位上年落座,然后敲敲桌子说道:“元宝,把咱们带来的好吃的给韩将军尝尝。” 元宝欢快的答应一声,吧手里的点心盒子方道桌案上并打开。一股淡淡的香甜四散开来,引得韩岳的肚子不自主的咕噜了一声。 “饿了?吃吧。”李钰把点心盒子往韩岳面前推了推。 韩岳也不跟她客气,拿了槐花糕就往嘴里丢,然后胡乱嚼两就咽去,没多会儿功夫,十六块槐花糕就去了大半儿。 “喝茶。”李钰又体贴的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茶水。 韩岳心想反正是要替她背黑锅了,这茶不喝也白不喝,于是干脆接过来喝掉。 完事儿之后,韩岳吧嘴巴一抹,看着李钰说道:“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钰笑眯眯的凑过去,低声说道:“我想跟你一起回东陵。” “这事儿你跟我说没用,你去跟皇上说。”韩岳摆了摆手,想想不对,皇上对这疯丫头素来言听计从,于是又补充道:“这事儿还要先生说了才算。”说完又觉得也没什么底气,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装出一脸可怜相:“钰,这事儿你能不捣乱么?” “不能。”李钰轻笑一声,挑了挑柳眉,“我决定了的事情,你答应呢,我就名正言顺的跟你一起走,你不答应呢,我自然也有办法跟上你的队伍。只不过……到时候我若是遇到个强贼什么的……恐怕你还是得操心操力,想办法去救我。” 谈判么,历来就是一场心理战术。 可若是你心里怎么想的对方比你自己还清楚,那还谈个屁啊! 韩岳一拍桌子,咬牙道:“行,你既然一定要跟,那就跟吧。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必须时刻跟在我的身边,不能被那什么王爷给勾走了魂儿!不顾生死都要跟着人家跑,到时候我九头牛都拉不住你!” “切!”李钰立刻翻了个白眼,哼道:“本公主有那么不堪么?”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韩岳生气的横了李钰一眼,又觉得不甘心,便凑过去盯着李钰的脸,狠狠的问:“我就不明白了,就那么个弱鸡王爷有什么好?你就那么稀罕他?明知道是圈套还往里面钻,你的聪明才智那会儿都喂狗了?!” “嘿!怎么说话呢你!”李钰抬手敲了一韩岳的脑门,把旁边的元宝看的目瞪口呆——身高马大肤色黝黑的大将军被娇媚柔弱的公主敲脑门,这种事儿可不常见。 “我有说错吗?”韩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回去坦然的喝茶,好像被敲脑门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我当时就是觉得云启和云少棠连个人有蹊跷才会留来的嘛!”李钰辩解道。 “明知有蹊跷你还要留来?你是想告诉我你是有多么的色令智昏吗?” “这……”李钰气急,一拍桌子骂道:“黑狗到底教了你多少?回头看我不收拾他!” “你当我跟你一样?”韩岳把闷在肚子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一股闷气也疏散了不少,于是缓和了神色改了话题:“你非要回东陵,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还留了些重要的东西在那里,必须回去一趟。还有,田棘也跟我一起回去。” “这你不用操心了,他本来就要跟我同行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跟陛说吧。” “行,你不拆我的台,这事儿就成了大半儿。你忙吧,我走了。” “你就带着小元宝两个人来的?”韩岳忙起身跟上。 “那还能怎么着?难道还有刺客盯着我?” 韩岳皱了皱眉头,懒得跟她废话了,直接拿了自己的官袍一边穿一边说道:“我正好也要进宫,就同你一起回去吧。” 李闯在太极殿忙政事,新君登基百废待兴,光朝廷官员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大周皇帝登基以来还没开过一次像样的朝会呢!你说当皇上的能不着急么! 李钰知道这种时候去太极殿也只能给那些人当背景,于是跟韩岳在顺安门分开,自行回菁华馆去了。 至晚上起更后,李钰叫兰嫂打听着她爹又在太极殿睡,而且因为今晚讨论的国事非常重要,杨娘娘也没能进太极殿,因此也没能侍寝而是跟杨心怡一起睡在了素心宫。于是李钰坏坏的笑了笑,打了个响指,自语道:“月高风黑,正是出门访客的好时机啊!” 旁边的元宝傻傻的问道:“咦?月高风黑不是做贼的好时机么?” 李钰笑着摸了摸元宝的头,赞道:“不错,孺子可教。” 什么跟什么嘛!元宝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李钰纵身一跳翻过卧房门口的那一架汉白玉雕玉堂富贵的大屏风,忙收拾了茶盅转身出去了——他娘说了公主进卧房后,必须让宫女进去伺候,而他则必须回避出去。 李钰也不叫人伺候,自己在卧房里忙活了一阵子便拎着个包袱出门了。 兰嫂问她,她只说出去溜溜,一会儿就回来。 菁华馆里,兰嫂是最高女官,她不多问,其他的宫女们也不敢多说。 李钰除了菁华馆一路哼着小曲直奔素心宫的方向去。 此时夜深人静,素心宫里值夜的小宫女也靠着廊柱睡着了。 李钰站在素心宫宫殿顶上把临来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白色的长袍歪歪斜斜的披在身上,然后又拿出她自制的绳枪朝着对面宫殿的脊‘啪’的一声发射出去。绳枪勾住对面的脊,长绳在两座宫殿之间搭了起来。 李钰试了试力度,很是满意,最后才把发髻散开,一头长发打散,又专门把头顶的头发往前拨了两,让乱发几乎遮住自己的脸。 解来,她把腰里的精钢钩挂到绳索上,纵身一跃出去,整个人便顺着绳索往前滑过去。绳索的另一端着力点比这边低,所以李钰从这边滑到那边一点也不费力。到了对面宫殿脊之后她又用绳枪往西边偏殿射了一枪,又搭起了一条绳索。如此,素心宫正殿,南殿以及东西配殿,之间便搭起了四条绳索供李钰在院子上空自由自在的来去。 搞定这些之后,李钰又摸出一根短笛,一边挂在绳索上,一边吹出鬼哭一样的魔音。 魔音一出,廊靠着柱子打盹儿的宫女就醒了,宫女循声望去,但见一直雪白的鬼影从天上,顿时吓尿,嗷的一嗓子嚎了起来。 紧接着,各处值夜的宫女都被惊醒,大家听见有人哭喊着‘有鬼’的时候还不知怎么回事儿,但当抬头看见夜空中真的有白衣长发的幽灵发着惨烈的声音过时,一个个都跟着哀嚎起来。 哭号哀求声惊动了侍卫,众人循声赶来,纷纷拿出弓箭对准了那个白色的影子,只是一个个都有些心虚,不敢放箭。毕竟这宫里刚遭受过一次浩劫,死人无数,有冤鬼半夜出来晃悠好像也很正常。 杨心怡和初夏两个吓得魂魄散,两个人抱在一起打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侍卫中有胆子略大些的,试探着拉满了弓弦朝着白衣幽灵放箭。 嗖嗖嗖——十几支羽箭划破夜空朝着那‘幽灵’射去。 啪啪啪啪……羽箭却莫名其妙的在空中折断,一根根落在了地上。 于是侍卫们大惊失色,且有胆子小的已经跪去认罪求饶。 李钰诧异的看向身后,发现她放包袱的地方果然站着一个人。那人叉着两条大长腿抱着肩膀站在脊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一根手指上还勾着她的包袱。 刚刚出手打断了羽箭的便是此人。 如此高手在宫里可不多见,除了燕北邙,还能有谁? “呼——”李钰看清此人的面目之后长出了口气,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花爷,私闯后宫妃嫔宫殿可是死罪。” “无妨,我是为了公主的安全。”花满楼笑着把包袱拎了一圈儿,李钰那只自制的绳枪便落在他的手里,“唔,这东西做的不错。看来是公主得心应手的宝贝。” “你喜欢?三千两银子卖给你。”李钰抬手理了一散乱的长发,露出本来面目。 花满楼目光一转,看向素心宫的门外,低声说道:“皇上已经过来了,公主还是想想怎么跟皇上解释吧。” “有什么好解释的,实话实说喽。”李钰说着,把手里的横笛往腰间一插,抬手拎过一根绳索,反手一甩,绳索套住大殿脊的瑞兽,她单手牵着绳索,敏捷的跳顶,如一片轻飘飘的白羽一样落在了地上。 “好身手。”花满楼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拎着包袱也跟了去。 “怎么回事儿?!”李闯一脸的怒气,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李钰的身上,喝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过来看看杨姐姐。”李钰笑着把手里的短笛一旋,笛子像是风车一样在她的掌心里旋转着。 “钰儿,是你在作弄人?”知女莫若父,李闯不用问,只看李钰身上歪歪斜斜的白色衣袍便猜到肯定是这死丫头闹鬼。 “啊——原来是你!你做什么装神弄鬼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杨心怡最先反应过来,尖声指责李钰。 李钰诧异一笑,走到趴在初夏怀里尚且站不起起来的杨心怡跟前,弯腰问道:“哈!不是杨姐姐你说,素心宫也是我的地盘儿,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说让你来玩儿,可没说让你半夜三更来闹鬼啊!”杨心怡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遇到这么个疯子好人也会被折磨疯的! “可是,这样玩儿才更刺激啊。”李钰笑嘻嘻的说。 “你……你真是个疯子!”杨心怡恨恨的说道。 李钰一点也不生气,只挑眉一笑,反问:“哟,你不拿我当妹妹了?难道白天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另有目的?” “你……”杨心怡先是被吓了个半死,又被气了个半死,这会儿再被戳了心事,简直是不能活了。 “圣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白日里闲的蛋疼跑我那边去东拉西扯一顿,作为回礼,我就来姐姐这边耍个戏法儿逗大家玩玩。有什么不好?”李钰双手抱着臂膀,悠然笑道。 “你……才是,闲的蛋疼!”杨心怡差不多已经失心疯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哈哈!不好意思,我没有蛋。” 李闯沉沉的叹了口,大手一挥,喝道:“好了!都别闹了!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 皇上一发话,跪了一地的人都各自起身,侍卫们哗啦啦退出素心宫,宫女们则纷纷上前搀扶杨娘娘和杨姑娘,服侍二位主子起身。 李钰收了短笛转身要走,李闯则喝住了她:“钰儿,去太极殿!”说完,又看了一眼花满楼,补充道:“还有你。” ------题外话------ 哇哈哈哈……说脏话果然很爽! 亲爱滴们,月票还有吗?。.。 第六十七章 闲的蛋疼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赌约,内衣什么的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八章 赌约,内衣什么的 皇上一发话,跪了一地的人都各自起身,侍卫们哗啦啦退出素心宫,宫女们则纷纷上前搀扶杨娘娘和杨姑娘,服侍二位主子起身。 李钰收了短笛转身要走,李闯则喝住了她:“钰儿,去太极殿!”说完,又看了一眼花满楼,补充道:“还有你。” 李钰回头看了一眼花满楼,挑眉一笑。 “走吧。”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自己一直想办法如何在大周皇帝面前露个脸找个存在感,如今闹了这一出,只怕想让这位大周天子无视自己都不能了。 这存在感找的也太强烈了些!果然是想要出头就得跟着李钰这位大公主混啊! 太极殿宇深广,层层帐幔之后,像是永远走不到头,明明有十几个宫女太监侍立在侧,却静谧得可怕。 不过李钰从不怕这些,她悠然自得的跟在李闯身后转过两道屏风,进了太极殿后殿东里间。 这里是之前大云皇帝读书习字的地方,一套黑檀木雕龙纹书案橱柜被擦拭的纤尘不染,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书案上笔林砚池,每个细节透着浓重的书卷气。 李闯进来后喝退了当值的宫女,在龙案后落座,刚要对李钰这种无聊疯狂的行径进行训斥的开场白,却见他的宝贝女儿已经大喇喇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顾拿了茶壶对着壶嘴喝茶。 “放肆!”李闯一拍龙案,怒声斥道。 “啊?”李钰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她爹:“不就是喝你两口茶么?这就放肆了?你当爹的还管不起女儿喝口茶?” “你!你看你那里还有个公主的样子?!”李闯生气的骂道,“坐正了!不,谁让你坐着了?给我站起来!” 李钰斜着眼看了一眼暴怒的老爹,怕他一不小心气的心脏病发作,所以决定暂时不跟老年人一般见识,于是把手里的茶壶放,缓缓地站了起来。 花满楼当然也进来了,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出声——皇上教训公主呢,身为外人他还是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好。 李闯气的坐不住,站起来在龙案跟前踱了几步,发狠道:“明儿找几个规矩嬷嬷来,好好地给她上上规矩!” “我不要!”李钰立刻反驳,“你不喜欢我,我回东陵好了!” “你敢!” “我怎么不敢?!” “你……!真是反了天了!” “你不让我回东陵,我就去我娘坟前,给她守灵!”李钰见李闯气的脸色都变了,立刻搬出了杀手锏。她知道,就算李闯气的要死,只要自己把死鬼老娘搬出来,她爹的气都得烟消云散。这招百试百灵,而且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情。 果然,李钰话音一落,李闯的脚步一顿,再转过脸来时脸上的怒气已经没有了。 “唉!”李闯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李钰,半晌才道:“你这个样子,我就算是死了也没脸见你娘啊!” “只要我开心快乐,娘在天有灵也会开心嘛。”李钰适时的上前去挽住李闯的手臂,扶着她爹去旁边的榻上落座,然后拿过茶壶倒了杯茶,双手递上去。 李闯接过茶盏来感慨的叹息一声,忽然神色一转把茶盏重重的放回了炕桌上。 “又怎么了?”李钰心想我这戏演得够真的了,怎么您还没消气? 李闯生气的瞪着李钰,咬牙问:“你刚才用那只茶壶喝茶来着?你敢给你爹我喝你喝过的剩茶?” “……”李钰顿时恍然,抬手拍了一自己的脑门,“是女儿的错,女儿知错了!爹您别生气,我这就给您泡茶去!”说完,李钰颠颠的跑了出去。 当李钰端着茶盘回来时,却见花满楼已经坐在了手的绣凳上。而且李闯接过她递上来的茶水时,还和颜悦色的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去东陵?” 李钰一怔,意识的回头看向花满楼。能让他爹这么快换主意的人在这世上还真是不多,这位花爷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李闯对女儿的反应颇为不满,沉声道:“你看满楼做什么?回爹的话。” “我是在想,如果我非要去东陵,爹会不会把宫里的护卫都派去给女儿保驾护航?” “你觉得呢?”李闯无奈的笑着。 “我觉得不能,因为您现在身系天,决不能有任何差错。而且您现在坐在龙椅上,可比任何人都危险,很多人对您虎视眈眈呢。” “算你还有良心。”李闯抬手敲了一李钰的额头,“让满楼随你去,他功夫不错,为人处世也够圆滑。比那个只听你调遣的韩岳强。” 李钰诧异的看着李闯:“原来您都知道了啊?” 李闯得意的笑:“嗯,不然怎么配当你爹呢?” 李钰:“哦,哈哈……” 李闯:“呵呵呵……” 花满楼:“……” 大晚上的,李钰跑去素心宫闹这一场,一来是为了报复初夏杨心怡二人闲着没事儿到菁华馆来闲扯淡,二么,也是想给她爹添堵,然后让她爹烦她,一气之把她丢去东陵。 如今看来,前面一条目的是的达到了,后面这条虽然跟预计的不怎么一样,但最终也算是达成所愿。 所以大公主很高兴,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还是神采奕奕,先叮嘱兰嫂收拾行装准备上路,然后换了衣裳带着元宝跑去靖安王府找云越去了。 云越自从禅让帝位之后便入住了靖安王府。这座王府原本是老诚王的府邸,后来因为诚王之子被太后旨贬去了封地,这座王府就闲置来。 如今李闯登基,除了云越被封为靖安王之外,对云氏皇族并没有封赏,大云朝的王爷们身份都尴尬起来,那些在封地的更是被自动取缔了封爵,闲置的王府宅院都充了公。 云越正在用早饭,饭桌上四种宫样糕点,两种精致的细粥,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 李闯对这个十分配合自己并把皇位禅让给自己的孩子很是照顾,吃的用的以及服侍的人都挑着最好的送来。 只是这偌大的王府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太过空旷,云越这些日子一直吃不香睡不好,原本圆嘟嘟的小脸速的瘦来,眼见着要变成锥子脸。李钰见了甚是心疼,捧着他的脸颊问:“才多少日子没见,小模样怎么瘦成这样了?” “呜……姐姐,人家好想你。”云越忽然就哭了,大颗的眼泪扑簌簌滚来,落进了李钰的碧色衣襟里。 李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前生今世都没来得及把自己嫁出去,更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这会儿云越就这么钻进她的怀里呜呜的哭,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真是没出息,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身后的元宝鄙夷的哼了一声,拿了桌子上的帕子来捂住了云越的嘴巴和鼻子:“鼻涕都弄得公主的身上了!” “唔……”云越委委屈屈的直起身来,看着李钰衣服上的泪痕,眨巴着眼睛。 李钰看他一眨眼又挤出大颗的眼泪,心里更加不忍,忙拿了帕子往他脸上胡乱抹了两把,笑道:“姐姐这几天很忙啊,这不,一有空就来看你了。” “那你还走吗?”云越靠在李钰的怀里,小声问。 “……”李钰顿时无语,她来这里本就是想跟云越告个别,问问他喜欢什么礼物这次去东陵帮他带回来。但面对这样的云越,这些话她又说不出口。 “当然走了,这里是王爷府又不是公主府。”元宝似乎很看不上云越软弱可期的样子,毫不介意上前落井石:“而且公主要去东陵,很久才能回来呢。” “姐姐你去东陵为什么不带我?呜哇——”云越顿时觉得委屈大了! 李钰一向是个舌灿莲花满口跑火车说瞎话不打草稿的主儿,但她却从来不骗小孩子。于是面对云越的质问,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我不管,姐姐早就说过要带我去东陵吃好吃的!” “你不带我就是说话不算话!” “你这样怎么做人家姐姐?” “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却丢我不管!呜呜……” 云越一边哭一边说,两不耽误。 李钰终于败阵来,一把抓住他抹眼泪的双手,叹道:“行了!带你一起去!你可以收了!” “噢!谢谢姐姐!”云越的哭声嘎嘣止住,眼泪还夹在眼里,就笑嘻嘻的上前搂着李钰的脖子亲了她一口。 “啧!”李钰嫌弃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鼻涕都弄我脸上了!真是够了你!” 本来是道别的,这好了,又拉上一个小不点。 真正出发的时候,韩岳看着跟李钰同乘一骑的云越,眉头皱成了疙瘩——这哪里是去迎接皇后?分明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他堂堂二品大将军都成了哄孩子的了! 只是更郁闷的还在后头。 当他的五千御林军前呼后拥出了南城门,远远地看见前面上百辆马车缓缓而行挡住了大军的去路。韩岳皱眉吩咐身旁一人:“去看看那时谁家的车队,让他们让各路。” 属得令纵马上前。不多时一脸愤怒回来,拱手回道:“回将军,是前朝东陵王和肃王的车队,属已经问过,他们是要回东陵去。最可恶的是他们不愿让路。说什么天之路天人行之,将军若想走得快,可从他们头顶上过去。” “岂有此理!”韩岳本就看云启和云少棠不爽,一听这话立刻怒了,准备抄家伙上前打一架。 “等等。”李钰伸手拉住韩岳,“现在不是打仗的时候。” 韩岳不悦的哼道:“不打?难道我们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吃灰尘?” “我们来点文明的手段,省的让那些自诩为贵族的家伙瞧不起咱们草莽。”李钰捏着巴笑的诡秘。 “何必费那个功夫。”不能揍讨厌的人,韩岳很是不高兴。 “一点也不费功夫。”李钰说着,扬鞭催马疾行,从前面的羽林军里穿过去。 “哎!你等等我!”韩岳不敢让她一个人过去,忙催马紧追。 云少棠的确是故意找茬,他本是皇室贵族,生来就是天横行的性子,纵然云氏失了江山,他依然是本性难改,更何况听说后面的军队是去东陵接皇后进京的,这路就更不能让了! 只是他没想到冤家路窄,这队人马居然是韩岳率领,而且同行的还有李钰。 肃王的马车很是宽大,由四匹马驾辕,里面铺着厚厚的长绒毯,靠后车壁放着一张卧榻,榻前置一方小几,小几周围还有坐垫靠枕,足以容纳六七个人在里面喝茶聊天还能有两个丫鬟伺候着。 简直豪车啊!李钰从车窗往里瞄了一眼,正好跟歪在榻上半睡不醒的云启看了个对眼儿。 云启原本迷离的目光顿时有了神采,死盯着她不放,却也不说话。 李钰脸皮再厚,被人这样盯着看也有些不自在,于是秀眉一挑,直接问过去:“王爷,我看你这马车倒是挺舒服的,想打个顺风车,不知可方便?” 云启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云少棠。 云少棠直接撇嘴:“我们这儿车小,可装不公主殿这尊大神。” “嗯,既然认我这个公主,那么你这辆车就被公主征用了。”李钰话没说完,便抱着云越翻身马,然后脚在地上一点又跳上了马车的车辕。 旁边肃王的护卫见状想要上前去抓人,无奈韩岳早就防着他们出手,挥手甩开马鞭,一鞭一个把两个护卫抽了马。 马车里,云少棠还没反应过来,车辕上的李钰已经掀开车帘子把云越推进去,然后自己随后跟进去,一侧身在软垫上坐好,又顺手把云越拉进了怀里。 她这一串动作太过麻利,如行云流水,把云少棠给看的目瞪口呆——能不请自来还能登堂入室而且这么嚣张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 “你想干什么?”云少棠觉得唯有怒吼加上拍案而起才能表达此时的心情。 李钰却笑眯眯的朝着他摆了摆手:“哎哎——王爷别生气,气大伤身。我来也不是想强征你的车用,就是想跟你打个赌。” “打什么赌?我不跟女人打赌!”云少棠没好气的说道,“你赶紧的去!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么?” 李钰好笑的看看左右,反问道:“这么大的马车,咱们隔着这么远,你那只眼睛看到咱们‘亲’了?” “你讲不讲理?!”云少棠气急败坏的拍桌子。 “我怎么不讲理了?哎呀,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你跟我打个赌,我输了,我自动消失去后面骑马吃你们车队卷起来的黄尘。” “你若是赢了呢?”云少棠对李钰的人品不怎么放心。 李钰笑眯眯的前倾了身子,说道:“我赢了,你把马车让给我。” 云少棠立刻大声嚷回去:“你倒是会算!马车本来是我的。你输了,一切照旧,我输了,马车给你?你想得美!” “反正我若是赢了,就想在这马车里睡一觉,你倒是说说你若是赢了,想怎样。” 云少棠邪气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李钰,说道:“我赢了,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七哥。”云启皱着眉头低低的叫了一声,不满的看着他。 云少棠朝着云启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知道这丫头是你看上的人。我若是赢了她,她就是我的人了,我会把她转送给你做小妾的。” 李钰对别的事情还好,唯独对‘小妾’这两个字十分反感,于是敛了笑容,目光锐利的盯着云少棠,应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云少棠毫不示弱。 “怎么赌?”李钰冷声问。 “就来最简单的——摇骰子,赌大小!” “就玩这个!” 云启轻叹一声,侧身从旁边的壁橱里拿出一副骰子和一只漆雕描金竹筒来放到案几上。 李钰捏起骰子检查了一放回去,问:“谁先来?” “你是女人,爷让着你。你先。” “好。”李钰也无心跟云少棠计较男女,只一心想把他从车上赶去。于是一把抓住竹筒,三颗骰子丢进去,先轻轻地晃了一圈,之后便缓缓地晃起来,且越晃越快,那哗啦啦的声响宛如急雨一样闹得人心烦意乱时,她忽然停手,‘啪’的一声把竹筒扣在了案几上。 云少棠看到李钰摇竹筒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轻敌了,这疯丫头一看就是熟手啊。 不过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再熟手又怎样?自己玩这个可有十几年的经验了。她一个臭丫头能怎么样? 于是,在李钰缓缓地掀开竹筒,案几上见鬼一样排着三个六点的骰子时,云少棠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三个都是六点?! 这死丫头怎么做到的?以肃王爷吃喝嫖赌十几年的经验来看,这其中必有玄机! 说白了,这死丫头在出老千! 肃王忽然抬头,阴测测的盯着李钰不说话。 “怎么,怕了?”李钰轻松一笑,抬手把云越从自己旁边拎回腿上。 肃王冷哼一声,咬牙道:“你出老千!” 李钰不以为然的笑问:“请问你这话可有证据?” “……”云少棠没有证据,这种事儿要怎么抓证据?能抓住她的话当时就抓了,岂不胜过事后质问百倍千倍? “没有证据就是诬陷。”李钰鄙夷的瞥了肃王一眼,哼道:“堂堂皇室贵族出身的王爷,就这么玩儿不起?” “谁说本王玩儿不起?!”云少棠怒声吼回去,红着眼抓起竹筒,把骰子丢进去也用力的摇。只是他心中怒火熊熊早就失了该有的冷静。 “啪”的一声,云少棠终于把竹筒扣去,却迟迟不肯掀开。 他知道,这一局是必输无疑。 他完全没有把握能摇出三个六来。 更何况,就算是三个六也只是平局。 李钰也不着急,她觉得这种时候越是安静的等待越能更大程度的羞辱云少棠。 谁让这该死的家伙刚才胡说八道,按照李钰的脾性,只是这样羞辱一还算是便宜了他,若不是看云启的面子,真该把他脱光了丢出去,让他在数千兵将家丁面前裸奔。 “七哥,在车上窝了这半日,身上酸痛的很,我们去骑马吧。”云启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 云少棠还想说什么,却被云启拉了一把,只得恨恨的瞪了李钰一眼,跟云启一道了车。 马车两侧的纱帘敞开着,外边的护卫早就把车内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两位王爷车,慌忙牵过二人的坐骑上前来并搀扶着王爷上马。 李钰则惬意的靠在榻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对云越说道:“小越,你不是困了吗?来这里睡。” 云越喜滋滋的爬上榻,还自行拉过云启的斗篷盖在身上,舒服的叹了口气:“姐姐,你真厉害!” “嗯,睡你的吧。”李钰说着,又朝外边的韩岳喊道:“介川,换个车夫,咱们快点走。” “好嘞!”韩岳得意一笑,侧身跳马,把车夫赶去,亲自跳上车辕为公主驾车。 云启和云少棠看着韩岳扬手甩了一个鞭花并吆喝了一声,那辆四驷大马车便咕噜噜加快了速度,不禁转头对望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 “要不,那马车咱不要了?”云启缓缓地问。 “凭什么?!那是我父王曾经用过的马车!那辆车价值两万两银子,是请了西洋工匠专门打造的!就算有银子没处买去!还有那四匹好马也是百里挑一的!”云少棠怒侯着。 云启轻轻地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就赶紧的追上去吧,凭那疯丫头的脾性,恐怕会把你这价值两万两银子的车当成一般拉柴禾的板车使。” “……”云少棠一阵阵的肉疼,挥手照着胯之马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催马追了上去。 云启看着他急火火的身影,忽而笑了。 “爷,您好像一点也不生气?”旁边的关山看着韩岳手的羽林军神气的从自己身边策马疾行,抬手拉起斗篷为云启挡灰尘。 云启抬手拿着帕子捂住嘴巴轻声咳嗽了两,低声叹道:“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羽林军之前被堵在后面,完全是因为这辆大马车太宽以至于沾满了官道,官道两侧是庄稼幼苗,大队人马不能践踏庄稼,更不能撞翻马车往前冲,所以跟在这百十两车队之后吃黄尘干着急没办法。 这会儿韩岳赶车则不同了,他熟练的控着马缰绳,策马疾驰。马车的车轱辘缠着厚厚的橡胶,车轴跟车身的连接处还请西洋工匠给安装了弹簧减震,所以就算四匹马撒开蹄子跑起来,车也不是太颠簸。 于是韩岳更不担心,接二连三的挥起鞭子高声吆喝,催马疾行。 羽林军们见状也松开马缰,一个个策马掠过肃王府的车队追了上去。 几千羽林军呼啦啦如强盗过境,肃王府的车队除了坐女眷的篷车便是装贵重物品的箱车,那一辆车子出问题车夫也担待不起,于是众人纷纷车拉住自己的马止足不前,等这几千号人过去之后再作打算。 而云少棠却因为心疼他的座驾,带着护卫急匆匆的追了上去,把自己的车队丢在了脑后。 云启身体虚弱,又有心纵容李钰不愿意跟韩岳等人起争端,便干脆停来等这些人过去再走。 原本跟在李钰身边的花满楼看见云启停在路边不走,也勒住马缰绳停了来,等大队人马过去之后,方朝着云启一拱手:“王爷,你还好吧?” 云启又咳嗽了几声,抬手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淡然笑道:“原来是满楼,你这是被编入韩将军的羽林军了?” 花满楼笑了笑,上前去扶着云启上马,并解释道:“不,我是奉命保护公主安全的。” 云启又笑了,他回头仔细打量了一花满楼,点头道:“不错,这么快就获得了皇上的信任?那位公主可是大周皇帝的心头宝。” “王爷说的是。”花满楼也失笑,“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 云启听花满楼把李钰去素心宫闹鬼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忍不住笑着摇头,看着前方的滚滚烟尘,叹道:“这个疯疯丫头真是得罪不得。她是一点亏都不吃啊!” “在倒是觉得,她率真坦诚,不屑勾心斗角,敢想敢做,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花满楼笑意满满的说道。 “哈哈!”云启仰头笑了两声,又忽然转身看着花满楼,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花爷居然觉得那疯丫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王爷,看人要透过表象看本心。王爷只看宫主对靖安王以及元宝是什么样子,就该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 云越?元宝? 云启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前方,细想想那疯丫头对云越那小崽子的确温柔的紧,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护着他,唯恐他受半点委屈似的。 凭什么?想到这个云启又恨恨的咬牙,都是云家人,云越那臭小子凭什么得天独厚! 花满楼看云启沉思不语,也不再多说,而是放开马缰随意的跟在他身旁不紧不慢的走。 前面韩岳赶着马车穿过这十几里的庄稼地之后便缓缓收住了速度。马车再好也会颠簸,他听见车里安静的很,想着李钰估计是睡着了。 马车在一片水塘旁边停来,眼见着日上中天,韩岳挥手吩咐羽林军原地休息,吃点干粮喝点水,半个时辰之后再上路。 马车停没多久,云少棠带着他的护卫追了上来,看了一眼他心爱的马车,见车还好,并没有给跑散了架,便侧身从马上跳来冲着韩岳一马鞭抽了过去:“你个混蛋!” 韩岳早就感觉到云少棠的那股杀气,在他挥马鞭之前就知道他想干嘛,只是他依然一动不动的靠在马车上喝水。对云少棠这样的纨绔王爷,韩岳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制住。 于是马鞭抽过来的时候韩岳也真的是动了动手指头,一把抓住了鞭梢儿,手腕稍微一用力便把马鞭从云少棠的手里夺了过来。 看着鞭子把上缠着的细细密密的牛皮以及尾端镶嵌的宝石还有流苏,韩岳厌恶的甩手把马鞭丢了回去:“这般花里胡哨的东西,姑娘家都不喜欢用,别给爷们儿丢人了。” 云少棠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羞辱过,于是转身抽了一个护卫的剑便刺过来。 韩岳抬手用中指和食指夹住他的剑尖儿,淡然笑道:“王爷若想杀我,再去练十年剑法吧。” “……”云少棠这会儿真的很想挥剑自刎,但是又怕疼,而且也不想就这么死了,还有就是剑尖还被人家捏着,他根本抽不出来。 韩岳则满不在乎的放手,一指头把那柄佩剑弹回去,转身坐在了车辕上指了指车内,说道:“公主殿在休息,王爷好歹也算个爷们儿,要输得起放得,别叫人看了笑话。” “哼!”云少棠挥手把手中剑丢掉,转身大踏步的走了,走出去十几步之后,他又忽然抬手往后指着韩岳,颇有气势的喊道:“早晚有一天,本王要杀了你!” 韩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解腰间的水囊丢给一个亲兵,吩咐道:“去灌满水。” 亲兵接了水囊跑去水塘边灌水,韩岳侧靠在车辕上闭目养神。 马车里面,李钰和云越以及后来钻进马车的元宝三个人,两个躺在榻上,一个躺在面的长绒毯上,裹着披风枕着靠枕各自睡着。许是这一路颠簸让他们适应了噪音,也许是颠簸的太狠终于等世界平衡了可以睡个安稳觉,总之三人呼呼大睡对马车外韩岳和云少棠的争吵竟然一点都没听见。 半个时辰后,韩岳命令羽林军继续前进,自己依然赶着马车,但却不再跟之前那样疾奔。 饶是这样,后面肃王府的车队和云启依然追赶不上,因为拉行李和女眷的马车实在快不起来。这事儿着急也没用。 又赶了一个午的路,羽林军终于敢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一处小镇。 韩岳派人先去探查情况,知道小镇上都是平民百姓并没有什么义军驻扎后,便把羽林军分成两队,大部分人马交给田棘带领驻扎在镇子外边,另外挑了二百人组成的小队随着马车一起进了镇子。 李钰和云越元宝三人已经醒了,正在马车里玩骰子。 云越对李钰摇骰子的手艺十分艳羡,说什么也要学。 李钰也不藏私,一遍一遍认真的教他。教了半天,云越依然没领会到其中的奥妙,元宝倒像是悟了,有一次居然摇出了四五六。 这让李钰很是惊讶,暗叹这小子怎么看都是一副憨实像,难道也是块神偷的料儿? …… 韩岳掀开车帘子,一张四方黑脸钻进来:“这儿有个像样点的菜馆,来吃点东西。” “好!”李钰立刻答应,她本来因为贪睡错过了午饭,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 云越听说有吃的,立刻迈开小短腿儿往外钻,站在车辕上不敢去就长着小胳膊让韩岳抱。 韩岳黑着脸伸手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拎来放到地上,元宝也跟着跳了去。 “嘿,你可真没用,就这点高也不敢跳?”元宝一点也不放过嘲讽云越的机会,谁让这小屁孩喜欢撒娇掉眼泪,还往公主姐姐的怀里钻了。 “姐姐……”云越扁了扁嘴巴转头看李钰,小眼神委屈的不行。 “没关系,次小越自己跳去。”李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 “我不敢。”云越适时地抓住李钰的衣袖,“会磕到脑袋的。” “胆小鬼!”元宝回头朝着云越做了个鬼脸。 “行了你们!还吃不吃饭?”韩岳忽然吼了一嗓子,他现在是看见这俩熊孩子就烦。 于是两个小崽子都闭上了嘴,乖乖的跟在李钰屁股后面进了小菜馆。 小镇上的饭馆也没什么名贵的菜色,一个槐花煎蛋饼,一个凉拌荠菜,一个比元宝脑袋大一倍的瓦盆里是炖得稀烂的野山鸡,外加一碗黄酱,一把春葱,还有几张油饼。 赶了一天的路都已经是饥肠辘辘,四个人围着桌子坐来边手开吃。 云越从小受的是皇室贵族的教导,吃饭那是极其讲究的事情,何时见过直接手抓的主儿?一时间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咬着手指头不敢手。 “吃啊。你还等我喂你啊?”李钰笑着撕了一块油饼给他,“沾着那个鸡汤吃。可香了,快点,不然都被元宝抢完了。” 云越接过油饼来嫌弃的看了一眼,最终抵不住肚子里的空城计,于是张嘴咬了一口,觉得滋味还可以,便伸手去沾了一点鸡汤再咬一口——嗯,好香好美味! 于是小家伙再也不矜持了,吃完这块,又去狠狠地撕了块大的,沾鸡汤吃还不过瘾,直接手捞了一直鸡腿儿抱着啃。弄得满手满脸都是油汤。 云启和云少棠两个人进菜馆的时候就看见昏黄的油灯,围坐在木桌旁边的四个人,两个大的正悠闲地喝茶,两个小的却在挣瓦盆里最后一块鸡肉。两个人你来我往不相上,最后却是李钰忽然出手,用筷子夹了那块鸡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云越:“……” 元宝:“……” 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旁边的桌子跟前落座 云少棠则嗤笑一声,叹道“世风日啊!挺大个人了,跟小孩子抢吃的……” 李钰挑眉一笑,说道:“王爷这话先放在这里,等会儿可不许跟小孩子抢东西。” 云少棠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这个无耻的疯丫头以及那个变态的混小子了。他觉得自己对上这两个人分明就是自寻不自在。 他想着反正一天已经过去,赌约已经结束,待会儿把马车要回来,以后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双方再也不要扯上任何干系! 只是吃过饭之后云少棠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幼稚了!怎么能妄想跟个无赖疯子讲什么道理呢? 李钰和韩岳先吃完,吃完后两个人便带着俩熊孩子走了。 云少棠倒是不着急,他骑马骑了一天,又累又饿,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像样点的菜馆,一定要好好地吃喝一顿。 等他吃饱喝足迈着四方步从菜馆里出来时,看见自家的奢华大马车还停在那里,于是上前去准备进车里休息——他的马车可比那些小客栈的客房舒服多了。而且他贴身的衣物什么的都在马车的壁橱里,出门在外这马车就是他的卧房。 可他的手还没触及车帘,韩岳手里的弯月刀便挡了过来,冷声喝道:“再动一,你的手就别要了。” “你这什么意思?这是我的马车!”云少棠怒视着韩岳。 “你不是输给公主殿了么?”韩岳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云少棠。 “不是已经给她用了一天了吗?!” “公主殿说只用一天了吗?” “……”云少棠觉得自己被耍了,一时气的要死,却又没办法发作,因为当时立赌约的时候的确没说是一天还是几天,但这也不能说自己心爱的座驾就是别人的了吧?! “马车可以给李钰用。”云启伸手拉了一把云少棠,上前两步,平静的看着韩岳:“只是我跟七哥两个人的贴身衣物都在里面的壁橱里。” 韩岳是个正经人,听见‘贴身衣物’几个字已经觉得是极限,便不好再说什么。 李钰却掀起车窗帘子露出脑袋看着云启一笑,说道:“贴身衣物?我刚找吃的在这橱柜里翻了一遍,你看看可是这个包袱。”说着,她倏地一丢出一个月白锦缎的包袱出来。 云启见状急忙抬手接住,但见包袱的已经不是自己寻常打得结,可见这疯丫头早就打开看过。再想想这包袱里放的衣物,云启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幸好天色已晚,月光昏黄,他的脸都红透了也不怎么明显。 ------题外话------ 有悲哀调戏了…… 内衣什么的都被看了…… 这让王爷情何以堪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八章 赌约,内衣什么的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偷窥,甘为人质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九章 偷窥,甘为人质 “咳咳……咳咳咳……”一阵夜风吹过,云启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白天骑马赶路,一路上尘土扬,他自幼生在江南水乡,着实吃不了这个苦。 原本放的车窗帘子又被掀了起来,李钰探头看了转身咳嗽的云启两眼,又拿出一个荷包丢过来:“这是同济堂的川贝枇杷丸,晚上睡前含两颗,嗓子会好些。” 这次云启没来得及接荷包,倒是韩岳替他接住了,转手塞进云启的怀里,没好气的说道:“行了,那边有客栈,你们赶紧的去吧。” 至此时,云少棠已经无力在跟韩岳计较什么了,抬手拉着云启转身就走,只希望能少看这两人一眼是一眼。 吃饱喝足之后,韩岳让跟随进镇子的羽林军分成两班守在马车旁值夜保护李钰的安全,自己则去查看镇子外边的大队人马是否安稳。 元宝和云越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玩了一会儿骰子,又拌了一会儿嘴,最终以元宝欺负了云越,云越再次被骂‘笨蛋’而结束了饭后活动,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各自抱着靠枕坐垫什么的窝在马车里的长绒毯上呼呼地睡了。 李钰对这两个小家伙的针锋相对只保持看热闹的状态,不偏不倚,只要他们俩不打起来,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她只当是看乐子了。 看着两个猪罗一样的小崽子终于安静来,李钰轻笑着摸了摸他们的脑瓢儿,扯过自己的披风给他们盖上,悄然了马车。 这是个窝在山凹里的小镇子,许是因为太穷太偏僻,这里并没经受战乱的袭扰,还保持着难得的清净。此时初夏时节,树木葱茏,山花的香气夹在夜风中似有似无。偶尔几声犬吠惊了枝叶里的鸟雀,扑棱棱打碎了宁静的月光。 颇有几分‘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味道。 马车周围的护卫见公主殿出来了,忙上前拱手请安。 李钰摆摆手,说道:“我随便走走,你们不必跟来。” 护卫有点为难,拱手道:“回公主殿,将军让我们寸步不离您的身边……” “怎么,我的话还不如韩岳管用?那我还当什么公主殿?”李钰也不发火,只是轻笑着看着那护卫。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温柔似水。 年轻的护卫被公主殿看得耳根发烫,忙低了头,低声说道:“那属远远地跟着您。” 李钰笑着伸手拍了拍护卫的肩膀,问:“我去如厕,你也要跟着吗?” “……”年轻护卫连连摇头,恨不得把脸低到泥里去。 李钰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几个,然后叮嘱了一声:“看好车里的俩小崽子。”便悠然自得的走了。 月黑风高之夜,最适合干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偷香窃玉。 李钰离开护卫的视线之后,寻了一颗歪脖树蹭蹭几爬上去,然后攀着树枝上了旁边的房,又从顶一路转到了云启和云少棠榻的小客栈后面的偏房上。 云少棠身为一个资深纨绔,住客栈当然也要显摆一他的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把客栈给包了。当然,他们这次南行带着丫鬟婆子等近身服侍的女眷,就连云启身边也有个西月,这家小客栈就算是被包了,房间也还是不够住。 李钰来的很巧,这会儿功夫云启已经跟云少棠两个人都受不了这一路的尘,叫人弄了两桶热水来挤在一个房间里一边沐浴一边闲聊。 “听说西南蜀州的禄王已经登基为帝,他联合义军吴襄的十万人占领了两湖两广及川蜀一带,正收兵买马准备联合卫长卿杀回帝都城。”云少棠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又问,“元敬,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禄王那个人,生性多疑又目光狭隘,他现在跟吴襄等人联合,用不了多久,双方就会互相猜忌,到时候他们要么分道扬镳,要么禄王被吴襄给撸去。凭着他们想要恢复大云王朝,恐怕是痴心妄想。而且宁侯卫长卿正在打回鹘,若这个时候班师回京打李闯,只能便宜了回鹘鞑子。到时候回鹘人跟北胡人联合起来,一举南,恐怕这锦绣山河真的要被血洗了。” 云少棠对这些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又问:“我是问你想怎么样?难道以后你和我就只能泛舟剑湖,喝酒赏月,混吃等死?” 云启微微一叹,轻笑道:“剑湖风景秀丽,水美鱼肥,能在那里修身养性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东陵民风淳朴开放,就七哥你这风流倜傥的仪表,肯定能博得东陵美女的欢心,只怕到时候让你离开你都不乐意呢。” “切!说的我跟个吃不饱的色鬼一样。东陵美女那么好,怎么你也没弄一个?”云少棠拿着收进往自己背上撩水,又不满的叹道:“沐浴也不让丫鬟进来伺候,元敬到底是为了谁在守身如玉啊?” 云启侧脸给了云少棠一个白眼,冷声道:“这里是乡野小店,你就不能收敛点?” “行行,收敛!收敛!”云少棠生气的把手里的湿帕子砸到水里,没好气的说道:“爷都快被那疯丫头给欺负到你泥里去了!还怎么收敛?!” “行了,不是你先招惹她的么?”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 “七哥。”云启平静的打断了云少棠的话。 “干嘛?”云少棠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以后不要针对她了,好吗?” “怎么,你是对她动了真心还是决定挥剑斩情丝?” 云启没说话,只是缓缓地从浴桶里站起身来,伸出长臂去抓旁边的衣物。 李钰在外边等了半天只等美人出浴这一刻,只恨顶上的瓦片掀开的不够大,她呆的这个地方看去又恰好被房梁挡了一,原来云启坐在浴桶里还正好看见,现在他起身,恰好又看不见了。 于是她想着再掀开一块瓦片,争取看的仔细些。 熟料谁知这破烂瓦的不经事儿,她手指抠了一片瓦还没用力,瓦片就碎了一块,啪的一声落去,刚好砸在面的桌子上。 “什么人?!”云启猛地扯过衣裳裹住自己,警惕的朝响声处看去。 李钰暗叫一声坏了,忙侧翻身往一旁滚。 “有刺客!”守在院子里的关山噌的一声跃上了顶,看见一道身影踏着月色疾行而去,他纵身紧追。 “关山!”云启已经穿好衣服出了房门,站在廊喊了一声:“别追了!” 关山听见云启的话,收住脚步转身回来:“王爷,那刺客就一个人……” 云启摆摆手打断了“去看看顶上是怎么回事。” “是。”关山应了一声再次跃上顶。 然后很容易就发现了那两片被揭去的旧瓦,他俯身过去往看,恰好看见一只冒着热气的浴桶——看来这贼不图财不害命,是来劫色的! 关山确定了这一点后,起身仔细的检查周围,发现一块瓦片的角上勾着几根碧色的绸缎丝,瓦片的缝隙里有一粒金丝缠珍珠的纽扣。 “居然来偷看我家王爷沐浴?”关山捡起那颗纽扣托在掌心里意味深长的笑了。 关山去之后把这里纽扣交给了云启,云启捏着纽扣若有所思。 “王爷。”关山凑近了云启的耳边低声说道:“这里穷乡僻壤,一般人家的女子绝不会用这么华贵的扣子。” “多嘴。”云启横了关山一眼,五指并拢把纽扣握在手里,转身进去了。 关山摸了摸鼻子看着他家王爷微红的耳根,嘿嘿一笑。 “查到什么了没有?”云少棠这才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看见关山笑的奇怪,边上前去问:“你怎么笑的这么不怀好意?” “呃,没什么,就是刺客跑了,属深感内疚。” “内疚个屁!看你这样子倒像是吃了万花露!”云少棠笑骂了一句,也回房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李钰韩岳带着俩小崽子以及花满楼去小饭馆吃早饭,恰好云启兄弟二人也过来了,两拨人在小菜馆门口相遇,韩岳和云少棠依然是看对方不顺眼,连喘气儿都带着不服的样子。 李钰的目光却在云启的身上飘来飘去,心里想着太可惜了,昨晚只看见了能看的,不能看的一点都没看见。 云启这回倒是没躲避,目光极为平静的看回去,最后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 李钰察觉后狠狠地瞪回去,又心虚的垂目光扫了一眼自己的胸前。 ——老娘浑圆饱满,性感迷人,若不是这衣服太保守,那道深邃的事业线绝对值得骄傲……咦?怎么少了一颗扣子?! 李钰穿的这件深碧色贡缎暗花对襟窄褃长襦上有一溜儿七颗珍珠缠金丝的扣子,如今第三颗扣子不翼而,衣服还被钝器刮坏了。而且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同色系的中衣,她都没发现!而且最可恶的是居然没人提醒她! 恼羞之际,李钰转头瞪韩岳。 韩岳感受到她的目光后转过脸来,茫然的问:“怎么了?” 李钰哼了一声,又低头瞪元宝和云越,元宝浑然不觉,云越咬着手指头抬头看李钰:“姐姐,好饿啊,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吃货!”李钰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往回走。 “哎?”云启却叫住了她,“你是不是丢东西了?” 李钰抱起双臂挡住胸前的尴尬,没好气的问:“怎么,你捡到什么了?赶紧的交出来。” 云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猜的。” “没有你废什么话!”李钰等了云启一眼转身走了。 “姐姐去哪里了?”云越好像没断奶的孩子,一离开李钰就开始不安。 “女人家事儿多,咱们先去吃饭了!”元宝伸手拉过云越,拽着他进了菜馆的木栅门在一张木桌旁坐来。 韩岳懒得多说什么,手中的弯月刀往桌子上一拍,叫店家把能吃的都送上来。 花满楼拍了拍韩岳的肩膀,转身去云启和云少棠的桌旁落座,并微笑着跟两位王爷问了早安,又道:“过了这个镇子往前有六十多里路没有客栈饭馆,咱们在这里吃饱喝足,最好再带上些吃的上路。” 云少棠对韩岳不满,顺带着也迁怒花满楼,于是撇了撇嘴,哼道:“这小菜馆,就算是连泔水都带走也不够你们几千人马吃的吧?” 他故意往恶心里说,花满楼却不怎么在意,一边拿过勺子给云启成盛粥一边笑道:“这个王爷不用担心,羽林军随身带着十天的粮草。十日后我们早就到了沂州临州的地界儿,那里可是我们的地盘儿。” “我们才懒得管这些,吃饭。”云少棠没好气的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粥,粥刚到嘴里,他立刻皱起眉头扭曲了五官,一转头把粥都吐到了地上,并连着吐了几口:“呸!呸!什么玩意儿啊这是,怎么这么牙碜?!” 店掌柜的看见这边的动静赶紧的跑了过来,歉意的躬了躬身,说道:“哟,对不住了这位爷,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的细米早就用完了,只有这糙米煮粥喝,您若是吃不惯这个,我们还有杏叶羹。” “杏叶羹?那是什么玩意儿?”云少棠眯着眼睛问。 “就是用杏叶,地瓜面儿和鸡蛋做的羹汤。”店家细心地解释道。 云少棠立刻火了,一拍桌子骂道:“杏叶?杏树的叶子?那个也能吃啊?!你当爷是猪啊!” “那这……就还有白开水了。”店家无奈的苦笑,“这兵荒马乱的,多少百姓都流离失所,若不是咱们这阵子靠着一片山,百姓们能够靠山吃山,这儿也早就没人了。” “行了行了,来一碗白开水吧!”云少棠说完,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吩咐身后服侍的俏丫鬟:“去爷的马车上把点心盒子拿过来。” “不用去了!我替你拿来了。”另换了一身湖绿色衣裙的李钰拎着两只点心盒子开心的走了过来,“话说你这马车里还真是能藏宝贝,这两盒点心我昨儿就没找到。” 云少棠嘴角抽了抽,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葱油饼,用力的嚼。 “爷,要不奴婢们这就去生火,咱们自己带了细米……” “算了算了!不要费劲了!”云少棠连连摆手,就这眼前的形势,就算是细粥煮好了,恐怕也得被对面那帮强盗给瓜分喽,爷能不能喝口汤还不一定呢!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你说。 花满楼见状,又笑着拿起茶壶来给二人倒茶,笑道:“来来来,这店家的竹叶茶不错,消火,这天儿越来越热了,王爷得多喝两杯。” 早饭吃完,云少棠忽然想了个摆脱‘强盗’的好主意——他不走了,在这里住两天。 云启听了这话后又微微蹙眉,低声说道:“我外祖父已经鸽传书让我们尽早去安逸洲,七哥你这小脾气就收敛一吧。大事要紧。” 云少棠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那我要坐马车!我不要骑马走了!爷受不了。” 云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花满楼示意他去找李钰谈。花满楼摸了摸鼻子压力很大的说道:“我去劝劝公主。” 说起来,花满楼到底也算是老江湖了,他跟李钰完全没提云少棠的事儿,只说东陵王昨日骑马颠簸一夜没睡好又着了凉,身体沉重怕是没玛法再策马赶路了,必须得坐车。 又说,本来也没必要非要跟东陵王同行,但考虑到安逸侯在封地经营几十年,必定私练了许多精兵,若是一言不合刀兵相见,到时候怕我们会吃亏。 如此云云,花满楼对李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李钰十分为难的叹了口气,答应跟云启同乘一辆车。 于是,云少棠拉着云启上了自己的宝贝马车,虽然车里还有两个小崽子和一个疯丫头,但不管怎么样,属于自己的东西算是抢回了一半儿了,这也算是有点进步吧。 云启上了车之后便开始闭目养神,他自由体弱又娇生惯养,从没吃过这般苦头,再加上昨晚客栈的床一翻身就吱吱呀呀的响,跟散了架一样,他基本是一夜没睡。而且这种情况他算是有双重保护,完全不用担心路线问题和安全问题。所以可以安心的睡一会儿了。 云少棠就更别提了,他比云启还累,一爬上车就扯过自己的披风歪在长绒毯上睡了。 卧榻上,两个小的继续玩骰子玩的上瘾。 而李钰则因为昨晚猎艳归来心满意足,睡得不但好还做了个旖旎的梦,所以这会儿美色当前她是不可能睡了。于是从壁橱里随手翻了云少棠的话本子来看。 这话本子讲的是一对表兄妹青梅竹马,长大了却被父母分开,两个人不得已私奔的故事。按说这样的梗实在无聊,只是李钰实在是无事可做,便耐着性子往看。 一开始的两章还好,反正俩人都小,就算是情投意合也不过是类似于过家家的那种海誓山,互相换个玉佩手镯,结缕头发了什么的,到后面可就不得了了,香艳的词语都出来了,什么香腮贴着郎的面,什么圆融奇妙,交加上互扳掾…… 饶是李钰这样的人看了都有些脸发热,想不到这些古人虽然不能拍小电影,却依然能够找到别的途径耍流氓,而且还耍的这么有艺术性!这些词句甚至比现代小黄文里的那些言辞语句更无耻撩人。 于是她烦躁的把话本子一丢,低低的骂了一句:“流!” 云启只是闭目养神却并没睡着,听见李钰出声便睁开了眼睛,目光从李钰那轻红如莲瓣儿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被丢在长绒毯上的花本儿上。 “……”看清话本的封面后,云启的脸也微微发烫,转过脸去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然而李钰是多么敏锐的人,云启看她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等他红着脸侧身咳嗽的时候,李钰已经‘噗嗤’一笑出声来。 “看这样子,你是知道这话本子里的内容喽?”李钰拎起话本儿朝着云启摇了摇。 云启已经稳住了心神,转脸瞥了李钰一眼,淡淡的笑着舒展了一手臂,方不声不响的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粒纽扣在指尖把玩着。 “你……”李钰一眼认出那是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于是伸手去抢。 云启及时收手把扣子攥进掌心里,反问:“你还真是强盗啊?见什么抢什么。”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李钰一抢不成功,劈手再抢。 云启挥开手臂躲闪,李钰便倾身过去继续抢。 恰好此时车轱辘碾过一块石头,马车晃了一,李钰便一个不妨扑进了云启的怀里。 ‘咚’的一声,云启被李钰撞了一,后脑猛然碰在车壁上,虽然不是很疼,但却非常响,把那边玩骰子的元宝和云越吓了一跳,二人纷纷看过来,齐声问:“姐姐你没事儿吧?” 这样一闹,云少棠也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李钰趴在云启的怀里,而云启却面色绯红,眉头紧皱,还咬着后槽牙咧着嘴,顿时乐了:“嘿!你们两个真是生猛啊!我说你好歹也顾忌一两个小孩子吧?” “闭嘴!”云启因为疼痛而生气。 “闭嘴!”李钰因为抢不回纽扣而烦恼。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呵斥让云少棠更加放肆的大笑。 云启抬手揉着脑袋,狠狠地瞪了云少棠一眼,懒得多说。 李钰则急忙从云启的怀里躲出来,看见云启白里透红的脸颊时又大大的后悔——妈的,这么好的机会,刚才怎么就没趁机非礼他一把? “哎哎,要不要哥先出去一?给你们倒地方?”云少棠玩笑还没开够,邪气的笑着朝云启挑眉,“我家老十一好不容易开窍了啊!当哥哥的真是欣慰啊!” “七哥!”云启恼怒的瞪着云少棠,“你能不能闭嘴?!” “哦,闭嘴,闭嘴。”云少棠笑嘻嘻的捂住了嘴巴,“我闭嘴,你们继续,继续……” 李钰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云少棠那贱兮兮的表情她淡然一笑,嚷道:“希望我们继续你就滚出去啊,嘴上说倒地方却赖在这里不动是个什么意思?” “嘿!你……”云少棠被抢白的说不出话来,实在是这疯丫头脸皮太厚,一般的女孩子哪有这样的?! “我怎么?要车就赶紧的!不车就闭嘴。” 云少棠脖子一梗,直接嘲回去:“你想让爷车爷就车啊?让你这疯子逮住机会,还不得把我家老十一给折腾残了!” 云启实在是听不去了,抬手掀开车帘子朝着外边喊了一嗓子:“停车!” 外边的护卫只听见里面又说又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听见东陵王叫停车,便忙招呼车夫停车。 云启不等马车挺稳便一挥袖子起身出了马车。 “哎——”云少棠见云启真的恼了方觉得玩笑开得过了,也赶紧的起身跟了出去。 李钰蹙眉看着暴走的两个人,不悦的‘哼’了一声,低声骂道:“真是无聊至极!” 当晚一行人马没有找到住宿的客栈,只好在一条浅浅的小河旁安置来,羽林军们都是风餐露宿习惯了的,出京的时候韩岳给李钰准备了行军帐篷。李钰顾及到云启的身体真的吃不消,便要带着云越元宝两个了马车去帐篷里睡。 云启却让西月把她和云少棠的侍妾共同乘坐的马车收拾出来,想去那边马车上休息。 吵了一路的几个人忽然间谦让了起来,倒是叫韩岳花满楼等人大为不解。 最后还是云少棠搂着自己的侍妾占用了一辆,西月和李钰谁在云少棠那辆豪华马车上,云启和云越以及元宝三人去挤帐篷。 …… 如此,一行人吵吵闹闹的一路南行,虽然条件艰苦但却不寂寞,一脸几日披星戴月的跋涉,眼见着安逸洲的界碑近在眼前。 “等等!”韩岳喝止了羽林军,拿起脖子上的西洋千里眼往远处看,但见前面的山坡上树木茂密,碧草如茵,不见一个人影。 忽然间鸟雀呼啦啦从密林里冲出来往天上去,韩岳急忙一挥手,低声令:“保护好公主殿!” 此时李钰和云启云越元宝以及西月几个人占用了云少棠的马车,因为云少棠自从跟自家侍妾睡过一晚之后便不来这辆车了,用他的话说,是怕坏人好事,李钰知道实际上是他自己惦记着好事。不过事关和谐大事,能不闹腾最好别闹腾,还是赶路要紧。 马车忽然晃了一停住,李钰正端着一盏茶要喝,这一晃,茶没喝到,茶水全都洒到了衣襟上。 “搞什么名堂!”李钰没好气的把茶盏拍回案几上——天气越来越热,她今儿穿了一条薄薄的杭绸裙子,里面也只有一件贴身的绸裤。丝绸这种东西最不吸水,一盏茶泼上去,大片的裙子都贴在腿上,水渍还在继续往外氤氲,她眼看着要出丑了! 西月忙拿帕子去给李钰擦,云启目光一沉,伸手一把抓过自己的披风丢到了李钰的身上,哑声道:“别擦了!” “叔王,是安逸老侯爷来接你了吧?”云越这会儿倒是明白,也够淡定。 云启看了一眼云越,轻轻地点了一头,没说话。 李钰抖开云启的披风盖在自己的腿上,方朝着车外喊了一嗓子:“外边怎么回事儿!” “回公主,韩将军说前方有埋伏。”马车旁边的护卫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李钰紧皱起眉头,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这里的地形又不熟悉,天一黑,对方偷袭更为便利。 “公主放心,韩将军让我们稍安勿躁。”回话的换成了花满楼。 李钰呼啦一掀开车窗帘子,探出头去问:“韩将军人呢?” 花满楼隔着车窗看了一眼云启,方说道:“将军带着一小队人往前面去了。” “在敌情不明的情况只身犯险!他是想干什么?!”李钰说着,便要起身出去。 “坐!”云启低声喝道:“你这样出去能帮上他什么?” 李钰正好驳回去,回头看见云启平静的目光,忽然笑了:“对啊,前面是安逸侯的封地,就算有埋伏,那也是你外祖父的人。” 云启凉凉的瞥了李钰一眼,平静的说道:“是的,但我外祖父应该不愿意归顺你们大周。” “可你现在跟我们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用我要挟安逸侯?你别忘了,他老人家有儿子有孙子,未必会为了我这个外孙子而舍弃大业。” 云启说着,见李钰的眉头蹙了起来,又轻声叹了口气,提醒道:“而且就算这次他放你们通过了安逸洲,那么回来的时候呢?安逸洲也临海,就算你们走海陆,他想拦住你们也不难。到时候多了一个皇后,我想外祖父跟大周皇帝谈判的价码更高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李钰也正是担心这个。不过担心归担心,这种时候露怯不是李钰的性格。于是她轻笑道:“过一时算一时吧,如今只要你肯配合,我们就不难通过。话说回来,就算你不配合,安逸侯的兵马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就凭你们区区四千人?”运气不屑的轻笑着。 李钰星眸一眯,缓缓地说道:“不,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临州和沂州的五万人。” 云启笑了笑,似是对李钰说的那五万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只安静的抚着茶盏的描金边儿,淡淡的说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李钰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如果你做了皇帝,你会怎么样?” “嗯?”这个问题完全没在意料之中,仓促之云启有点茫然,他抬眸看了李钰一眼,片刻后方道:“这件事情我没想过。” “没想过?难道你不想做皇帝吗?” “想,但没想过怎样做皇帝。如果我说我会中兴大云,兼济天,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你可会满意?” “满意,我挺满意。”李钰嘲讽的笑了笑,又道:“对于老百姓来说,不管谁做皇帝,都希望能够过个安稳日子。” 云启淡然一笑:“这倒是实话。” 李钰前倾了倾身,看着云启的眼睛,问道:“所以,目前我们有可以不杀戮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安逸侯的人不是天百姓?他的兵马难道不是血肉之躯,都不怕死吗?” 云启被她盯得不自在,微微撇开了目光,说道:“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但你可以出面阻止。”李钰说着,抬手指了指车窗外的密林,“在那里,埋伏着你外祖父的兵马,只要你愿意站出来,我想你的外祖父肯定会收兵,放我们过去。这样就没有杀戮,我们双方都不会死人。安逸洲就会少几个寡妇,少一些孤儿。你,愿意吗?” 云启沉默不语,显然还没有被李钰打动。 “是,你可能会说,这是大周朝的天,跟你没有关系。”李钰笑了笑,又指着窗外,说道:“可是你看看,这里是安逸洲,是你外祖父的封地。你的外祖父还没有向我父亲称臣,安逸洲的赋税现在也不上交大周的国库。那么,你能单纯的为安逸洲的兵勇及他们的家人想一想吗?” 云启忽然抬眸看着李钰。她有一双宝石般的瞳眸,黑的纯净,黑的彻底。 这双眸子里闪烁着异于常人的光彩,灵动而耀眼,波光流转宛如实质,可以轻易地穿透人的伪装,直达心底。 面对这样的眸子,恐怕很难有人说‘不’。 云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你这样说,若我不答应,就是对安逸洲的百姓见死不救咯?” “只要刀兵相见,总会有伤亡。我相信死的不仅仅是大周的羽林军。”李钰依然看着云启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真诚再真诚。 “好吧。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若是再无动于衷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云启说着,站起身来让西月给自己理了理冠带衣襟,方一躬身出了马车。 此时韩岳已经带着一小队人摸进了树林,只是安逸侯的伏兵见进来的人太少,没有发起攻击罢了。 云启出了马车把花满楼叫过来,吩咐道:“用剑指着我,去前面。” “什么?”花满楼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王爷,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云启一笑,说道:“所以我叫你来。我相信你能护我周全。” “王爷!”关山焦急的上前劝道:“您这样做会坏了侯爷的大计。” “不会的。照我说的做。”云启淡淡的说道。 “王爷!”关山还要再劝,被云启一个眼神给止住。他知道,他家王爷看上去弱不禁风,说话也从来都不高声,一直都是平平静静不温不火的样子,但是他决定的事情就从来没改过。 花满楼朝着云启拱了拱手,歉然道:“王爷,得罪了。” 云启微微抬头,目光掠向前面的密林,唇角微勾,平静的说道:“事不宜迟。” 花满楼抬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寒光一闪,剑锋横在了云启的脖子上,然后推着他往前走去。 “王爷!”关山只觉得心惊胆颤,忙提剑跟上。 两侧,肃王府的护卫被吓了一跳,一个个也都拔剑追了上去。 花满楼骤然住脚,回头喝道:“都给我站住!否则我一剑要了你们王爷的性命!”他一脸肃穆杀气凛然,完全不像是演戏的样子。 关山吓得顿时住脚,抬手止住了身后众人。 “你这戏演得挺真啊,心里琢磨了好多遍了吧?”云启轻笑着问。 花满楼微微一怔,继而低声笑道:“王爷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劫持我过安逸洲是你一早就想好的计划把?你就是这样取得了李闯的信任获得了这次跟着一起去东陵的机会?” “什么事都瞒不过王爷。”花满楼轻笑说完,又立刻冷了脸转身呵斥旁边的人:“朝着树林里的人喊,东陵王在此,让他们都出来迎接!” 旁边的羽林军闻言立刻朝着密林里大喊:“东陵王在此!尔等赶紧放兵器出来迎接!否则我们就杀了他!” 云启平静的往前走,目光看着前方的虚无,低声说道:“不,你还是有事瞒过我了。我一直弄不明白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王爷一样,都不想天苍生受苦。”花满楼压着云启继续往前走,越过羽林军走到队伍的前面。 “难道你不是大云朝的人?”云启冷笑着问。 “大云朝也好,大周朝也好,只要百姓安居乐业,我都愿意为之付出。”花满楼平静的说道。 云启不屑的哼道:“说的这么伟大,你当你是救世主吗?” “随便王爷怎么想,而我只为了我自己的理想。”花满楼说着,又推着云启大步往前了一段距离,眼看着那边密林里除了韩岳及他的人之外还有一队弓箭手现身,方止住了脚步。 身侧的羽林军一直朝着对方喊话:“放兵器!停止反抗!否则我们就杀了东陵王!” 斜坡上,对方的弓箭手纷纷把箭尖从韩岳等人的身上转到了花满楼的身上。 花满楼低声说了一句:“王爷,得罪了。”便把云启往前一推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灌木丛里忽然冲出一匹枣红马,马上一个火红色的身影窈窕矫捷,这女子手中挥着一柄长刀纵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一路黄尘,不多时便冲到了云启面前, 红衣女子手中长刀指向花满楼,怒道:“放开东陵王,或可留你们全尸!” 花满楼看着红衣女子,目光一凛,沉声说道:“郡主,你最好不要逼我。” “玥晗!”云启蹙眉看着枣红马上挥着长刀的安逸侯府郡主周玥晗,扬声道:“回去找外祖父,就说我回来了。” “表哥!祖父知道你回来了,所以才安排我们在这里接你!”说着,她又冷眼瞪了一花满楼,咬牙骂道:“你放心,我会把这些反叛逆贼一个一个都剁了喂狗!” “郡主,你做不了老侯爷的主,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你再往前一步,我手里的剑可就不客气了!”花满楼说着,手里的剑又往云启的脖子上压了压。 ------题外话------ 女主的一号情敌出来了! 呜呜,赶紧的上月票,我家钰儿需要正能量! 握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九章 偷窥,甘为人质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章 受刺激了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章 受刺激了 谈判和挟持,说白了比的就是个心理素质。玥晗郡主不过是富贵窝里长大的一个小娇娘,武功练得再好,再嚣张跋扈,她的心里素质也比不过烈鹰卫出身的花满楼。 花满楼的剑往云启的脖根儿处用力一压,剑锋蹭破了一点皮肤,有淡淡的血渍顺着剑锋渗了出来。 周玥晗顿时受不了了,手中长刀一丢从马背上跳来往前扑:“你放了我表哥!我替他!我来替他……求你放了他!” 李钰已经随后赶到,看见一个身穿火红色衣裳的姑娘哭着扑过来,忙给身边的一个羽林军使了个眼色。羽林军疾步上前抓住了周玥晗的胳膊。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快放了我表哥!”周玥晗红着眼睛朝花满楼吼着。 李钰轻声一笑,拍手叹道:“好一个情深意重的表妹。不过就是没脑子!你怎么就知道你自投罗我就会放了你的表哥?不过,东陵王艳福不浅,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说着,又扭头朝着云启泡了个媚眼儿。 看上去她此刻洋洋得意,天知道她的手掌心已经被指甲给掐破了,才忍着没去一巴掌把花满楼给拍开——老娘让你挟持他,可没让你伤他!你特么到底够不够专业,怎么那剑锋上会有那么多的血! “你就是那个商贾皇帝的公主?!果然是草莽刁民,无知贱!”李钰朝着云启抛媚眼儿,一子就惹火了周玥晗,她胳膊被羽林军扭着,腿却还算灵活,于是起一脚踹向李钰的小腹。 李钰本来不妨,但她身边的人又岂会让公主殿受伤?于是早有人起一脚踢在周玥晗的脚踝骨上。 “咔”的一声轻响,周玥晗登时惨叫:“啊——” “啧!放肆!”李钰转头斥责踹周玥晗的羽林军,“周郡主乃千金贵体,也是你能伤的?还不赶紧的给郡主检查伤势!” 那个羽林军忙答应一声蹲身去握住周玥晗的脚踝。 “混蛋!放开我!本郡主的脚你也敢碰?!”周玥晗不顾脚腕的疼痛,对着羽林军使劲的踢腿,无奈这羽林军手劲儿很大,捏着她的脚踝就是不放手,还很有诚心的劝说:“周郡主,你这脚踝怕是错位了,还是先复位再说吧。” “玥晗。”云启眉头紧锁,沉声喊道:“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表哥!”周玥晗又急又气,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是做了蠢事,真是赔了表哥又折了自己。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安逸侯的兵马和韩岳带的人全部回来,哗啦啦围城两圈,外围是安逸侯府的兵,一个个剑拔弩张对着李钰等人,为首的将领举着长枪怒吼着,要求韩岳放了他们郡主。 韩岳的羽林军精锐则举着兵器盾牌护住李钰等人,冷笑道:“怎么可能,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回去禀告你们老侯爷,就说他的孙女和外孙子都在我们手上,识相的赶紧出来迎接大周公主殿!” “华舟。”云启平静的看着那个副将,扬声吩咐道:“去请外祖父来。” “王爷!”副将许华舟急红了眼,原本定好的“瓮中捉鳖”的好计划全被打乱了,不但小王爷被对方挟持了,现在又搭上个郡主!这让他怎么回去面对老侯爷! “快去吧,这事儿不怨你。”云启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本来那晚在客栈里洗澡被人偷窥,云启匆忙之间披衣出来就有点着凉,再加上连日赶路风餐露宿更是让人疲惫不堪,这会儿被花满楼挟持着,又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什么汗味儿臭味儿血腥味儿都一股脑涌上来,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晕,有些受不住了。 幸好许华舟没有过多的啰嗦,抬手吩咐他的兵后退,并派人速回去禀告安逸侯。 李钰早就发现云启的脸色苍白的不正常,于是推开众人上前去一把挽住云启的另一只手臂,低声道:“花爷,可以了!” 花满楼唇角微勾,把云启脖子上的剑收了,同时放开了牵制云启的大手。 “都散开一点。”李钰侧脸吩咐旁边的羽林军,又往后喊:“西月!拿水来!” 西月挤开羽林军送了水囊过来,嗷嗷跳脚的云少棠以及关山等人都被挡在了外边。 李钰接过水囊,单手推开塞子送到云启的嘴边,云启垂眸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张开嘴喝水。 李钰忽然就觉得有点别扭,垂眸撇开了视线。 云启喝了两口就喝不到了,李钰不看他,根本不知道水囊该举多高。 “喂。”云启无奈的叹道:“我说你能不能专心点?” “啊?”李钰忙回头,又把水囊举高一点。 喂水这样的活儿还真是不好干,高了会呛到对方,矮了又让人喝不到。 况且这人虽然瘦弱,但个子却不矮,而且喝个水比大姑娘还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跟品茶一样。李钰举着水囊半天,觉得胳膊都酸了,云启却还没喝几口。 李钰以她自己的行事方式猜度对方,觉得云启这是故意的,于是不耐烦的说道:“哎,差不多行了啊,斯斯文文的比大家闺秀还闺秀,你就不能爷们儿点?” 云启缓缓地咽一口水,低头斜睨着李钰,轻声问:“我一个人关系到你们几千人的生死,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行,行。”李钰微笑着点头,又把水囊送到云启的唇边,并故意拿捏出娇媚的声音:“大爷您慢点喝。” “……”云启横了李钰一眼,淡定的张开了嘴巴。 旁边周玥晗看着这两个人都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一时怒火上窜,怒声骂道:“妖女!离我表哥远点!” “别动,再动你这只脚就废了!”刚给周玥晗恢复脚踝骨的羽林军用力的捏了一她的脚腕,疼的周玥晗又嗷的叫了一声,怒骂道:“混蛋!你敢再捏一,本郡主这就杀了你!” “玥晗。”云启侧脸看着周玥晗,低声说道:“不要置气,先去那边坐休息。” “我……”周玥晗委屈的看着云启,嘴巴撅成了喇叭花。 云启朝着她微笑着努了努嘴巴,轻声说道:“听话。” “噢。”周玥晗立刻小猫一样乖巧的转身坐在一块青石上,自己专注的揉着脚腕。 李钰见状心里暗自感叹,这世上的事情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就这么个娇蛮霸道的郡主却唯独对云启言听计从,只要云启一个眼神,她就立刻收敛了一身的锋芒,乖乖的去一边猫着了。 夕阳西,暮色四合。 白日的热气渐渐地褪去,山风带着山里特有的青草也野花的味道,不但吹去了人们身上的燥热,而且还叫人特别的舒爽。 李钰叫西月用清泉水弄湿了帕子给云启擦过脖子上的血渍,又拿了国医馆秘制的伤药给他敷上,最后还特地拿了自己的一条白纱丝巾缠在云启的脖子上,之后又回头朝着周玥晗笑着眨了眨眼睛。 周玥晗自然十分生气,但刚要骂人就被云启一个眼神给止住了,于是狠狠地踢开了脚边的一颗石块,不屑的哼了一声。 许华舟和老侯爷周德镜急匆匆的赶来,身后还跟着大队的人马。 然而他此时看见的却跟许华舟回报的截然不同——孙女周玥晗坐在青石上,身后有西月给她捏着肩膀。而另一边,云启也在安静的坐着,正悠闲的翻着一本闲书,一个碧青色衣裙的姑娘坐在他的脚边,正无聊的抛着鹅卵石玩。 至于许华舟说的那些虎视眈眈的羽林军,此时也各自散开在周围,坐的坐,靠的靠,一个个悠闲地很,半点杀气也没有。 “元敬!”周老侯爷吼了一嗓子。 “外祖父?”云启抬头看见周老侯爷便把书一收,缓缓地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儿?”周老侯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玥晗,转头问云启。 “外祖父,外孙给您请安。”云启说完,便一撩袍角徐徐跪拜。 周老侯爷等他磕了一个头方弯腰把人拉起来,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外祖父,我来给您介绍一。”云启说着,抬手指了指李钰,“她叫李钰,是新登基的周皇帝之长女。” “周皇帝?我周家可没有造反之人。哪里来的周皇帝?”周老侯爷冷笑道,“你是说李闯么?他的女儿与我何干?” “放肆!敢直呼我大周天子的名讳,简直找死!”一个羽林军厉声喝道。 “哟,好厉害的娃娃,老头子我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天上呢!”周老侯爷冷笑道,“如今也轮到你来我跟前耍威风了?” “有道是,好汉不提当年勇。”李钰冷笑一声上前去,把云启挡在身后,并朝着花满楼做了个手势。 花满楼箭步上前,伸手挟持住了云启,旁边的羽林军有样学样,立刻扣住了周玥晗的肩膀。 周老侯爷见状,立刻怒喝:“你们做什么?!敢在我面前撒野,真是活腻了!” “哈哈!本来呢,我觉得周老侯爷是前辈,咱们对前辈应该尊重,应该讲礼貌的。如今看来老前辈不仅倚老卖老,还扬跋扈!如今看来讲只是讲道理,是不行了!老侯爷想要来武的,好啊!那就画出个道儿来比一场,胜负输赢全凭实力说话!” 说着,李钰抬手指了指对方的护卫兵马,冷笑道:“却也能够不牵扯那些无辜的性命,如何?” “哼,他们是我的家兵,理当为主子尽忠!这也是他们的荣耀。”周老侯爷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许华舟等人。 许华舟等人立刻高声回应:“属等甘为侯爷勇往直前,万死不辞!” “勇往无前,万死不辞!” “勇往无前,万死不辞!” 李钰拍了拍手,笑道:“很好。那我也无话可说,咱们就比一场。” “好!”周老侯爷大手一挥,“怎么比,你说!” “既然是比武,就难免有误伤,先说好了,若是双方谁伤了亡了,都不许记仇。” “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周老侯爷冷声哼道。 “很好!”李钰赞道:“老侯爷真是痛快!那就是死了白死。” “是,死了白死。比几场?” “不管几场,单打独斗,我这边只出一个人。老侯爷您这边随意。车轮战也无所谓。”说着,李钰回头微笑着看了一眼韩岳,“介川,老侯爷的话听见了没?你今儿可以敞开了打一架。” “小娃娃真是太猖狂了!”周德镜被李钰如此傲慢的态度给彻底激怒,“老夫今日定要你死的心服口服!” 韩岳朝着周德镜一拱手,淡然道:“那就讨教了。” “老侯爷,属先来!”许华舟抢先一步上前,手中长枪一挥,怒道:“毛头小儿,老子抢不收无名之鬼,报上名来!” “孙子!记好了,爷爷姓韩名岳!到了阎王爷那儿告状的时候可别报错了名字。”韩岳冷笑一声,手中的弯月刀刷啦一声出了刀鞘。 “啊——”许华舟怒吼一声,挺枪便刺。 韩岳长得憨实见状,手脚却特别的灵活,对方长枪未到他早就转了方位,手中弯月刀顺着对方的枪杆‘唰’的一声削过去,其姿势之诡异,刀法之快,简直令人惊心! “呃!”许华舟一个不慎,差点被削掉了手指,慌忙躲闪之时,手中长枪却被弯月刀一勾,脱手而出,‘嗡’的一声出两丈多远,直愣愣插在草地上。 长枪脱手而出,许华舟登时愣住。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韩岳的弯月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 “好啊!” “将军威武!” 羽林军这边一片欢呼。 许华舟渐渐地惨白了脸,咬牙道:“要杀就杀!别打娘的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一样!” 韩岳冷笑一声,抬脚把许华舟给踹了回去。 “啊——”一个副将把许华舟接住,然后举起大刀嘶吼着冲上来。 韩岳冷笑一声轻松躲过,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一拉,一推,把对方的腕子给卸了,大刀落在地上,那人也被韩岳一脚踢回去,并奉送一句劝告:“打架最忌讳心浮气躁!一个,稳定了心神再来!” 一连被打回去两个,周老侯爷顿时懵了。 许华舟的武功算是不错的,后面冲上去的那个也是他手的悍将。结果两个人上去连一招都没过就被踹回来了,跟踹垃圾一样,毫不费力。 “我来!”一个身材瘦高身穿黑色武服的人捏了捏手指的关节,晃了一肩膀脖子从周德镜老侯爷的身后走了过来。 “唐奕,小心些。”周老侯爷嘴角微微抽了抽,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侯爷放心。”唐奕冷眼看着韩岳,像是雄鹰看着自己的猎物。 韩岳则平静的看着他,两道剑眉一双鹰眸波澜不惊。 云启则微微皱了皱眉头,悄然看了李钰一眼,见李钰嘴里叼着一根草穗儿,挑着二郎腿靠着石块坐在草地上,对唐奕和韩岳二人之间的这场架并不在意。 倒是发现云启看她,她便转头看过来,又朝着云启笑了笑,一脸小女儿的妩媚之态。 云启原本是想提醒李钰唐奕是一员了不起的勇将,绝非许华舟那两个副将可比。可见李钰这番模样,又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 李钰自然明白云启的意思,但她对韩岳更有信心。 这边眉来眼去,那边韩岳和唐奕已经交手。 唐奕的确是一员勇将,武功功底深厚,收放自如,打的也很稳。 只是韩岳却招式诡异,手中弯月刀带着风声只循着偏锋走,二人过了十招之后,唐奕便开始有些勉强,只能被动防守,基本没有进攻之势了。 不过李钰却有些心急,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她肚子开始咕咕叫了,真不知道这两个人要打到什么时候,于是她眼神一撇,伸手捡过一颗石子朝着周老侯爷的腿上丢过去。 众人都紧张的盯着韩岳和唐奕二人,没有人注意李钰的小动作。 周老侯爷的腿被石子击中,忍不住低呼一声,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他身旁的人忙扶了他一把,惊慌的问了一句:“侯爷您怎么了?!” 正是这一声低呼和慌张的一问,让唐奕瞬间分神,也给了韩岳机会。 弯月刀忽然一晃,从他的面门上照过,然后以一个诡异的玄弧翻回来,唰的一,削掉了唐奕头盔上的红缨。 那红缨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啪的一声落在了周老侯爷的脚边。 “唐奕!”周老侯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惊慌的抬头看去。 此时韩岳已经收手,而唐奕也在一愣之后回过神来,垂手站在那里喘粗气。 “好啦!天都黑了,还有谁想要比一比的,赶紧的来,没有的话,咱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李钰一边说,一边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云启也轻叹一口气,平缓的说道:“外祖父,我想咱们还是坐来好好谈一谈吧。”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周老侯爷恼羞成怒,恨恨的瞪着韩岳,“既然我们技不如人,你们想要从安逸洲过,就踏着老夫的尸体过去!” 李钰轻声一叹,走到周德镜跟前,惋惜的说道:“周老侯爷铮铮铁骨,实在叫人钦佩啊!” “哼!老夫还不用你个小娃娃恭维!” “可是,您老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李钰轻声叹道:“是的,你可以为了名节不计性命之忧,可你身后这些人呢?你安逸洲的数万百姓呢?难道他们都该死?” 周德镜撇开目光,像是懒得跟李钰说话,实则是有点心虚。 “哦,对了,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李钰笑着指了指那些护卫,说道:“他们,只要不反对我们从你这片地上借个道儿去东陵,我绝不会动他们一分一毫。刚才您老也看见了,你的三员爱将虽然输了,却毫发无伤。若是我们韩将军想要他们的性命,绝非难事。” “我们为什么不杀人?因为我们攻打帝都,杀的是奸党妖后,是因为他们丧权辱国,为了自己手里的权力,不惜牺牲冀州一城的百姓。而大云皇室——”李钰说着,转身朝着云越招了招手。 云越听话的走到近前,抓着李钰的手乖巧的叫了一声:“姐姐。” “你看,这曾是大云的皇帝,还有那边,是大云的肃王,还有你的外甥是大云的东陵王。”李钰说着,拔高了声音指向北方,“在帝都城里,还有燕王,恒王,镇国公,靖海侯等等王公大臣,还有跟我们并肩战斗壮烈牺牲的贺老将军!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您应该相信他们!” 李钰看着周老侯爷渐渐缓和来的神色,轻叹一声,十二分真诚的看着老头儿的眼睛,放低了声音,说道:“老侯爷,我是真的不想跟您刀兵相见,我只是从您这里路过。又不是强迫你服从大周的统治。这片地还是你的,赋税我会说服我父皇不收你的,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和平相处,给安逸洲以及周围这几个州县的百姓一分安静的日子过,好不好?” “哼!你这小娃娃倒是会说话!”周德镜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而且他也知道再反对去就要跟安逸洲所有的百姓为敌了,那样他们周家就会连安身之地都丢掉。 “我不仅会说话,还会办事。这一点,您信不过我……”李钰说着,优惠投诉朝运气一笑,“还信不过您的外甥东陵王吗?” “你刚才拿剑逼着元敬呢!”周老头开始翻旧账。 李钰叹道:“那也是被你的人逼得,我们若不那样做,双方早就杀的你死我活了!” “总之你要给老夫赔礼道歉!”周老侯爷觉得自己被一个丫头给说服了,很没有面子,所以总要扳回一局。 “好!”李钰也毫不含糊,后退一步之后朝着周德镜深深一躬,并真诚的说道:“今天是李钰莽撞,还请老侯爷海涵。” “罢了!”周德镜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看了一眼云启和周玥晗,哼道:“天都黑了,别在这儿杵着了!” “爷爷!”周玥晗一看事儿就这么了了,心有不甘的喊了一声。 周老侯爷皱了皱眉头,说道:“行了,你表哥身体不好,站在这里吹山风,回头又病了!” “哦。”周玥晗立刻不找茬了,忙起身吩咐西月:“还不把表哥的披风拿过来?” 李钰看了一眼这位红衣少女一脸痴然的样子,不由得暗暗一叹:这世上真是少什么都不少痴男怨女! 老侯爷周德镜一声吩咐,一直剑拔弩张的护卫们立刻收起了弓箭兵器,双方从势不两立变成了并肩同行。 云启邀请周老侯爷一起上了马车,李钰和韩岳分别带着云越和元宝策马,其他人也都各自上车上马一起进了安逸洲直奔周老侯爷休养的庄子。 当晚,周老侯爷安排了丰盛的饭菜招待众人。席间,云少棠对周老侯爷感激不尽,好听的话说了几车厢,花满楼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席间左右逢源,气氛调节的也很好。 关键是李钰无心捣乱,这晚宴的气氛就不会太差。 要说这周老侯爷真的是一个老成谋国的主儿。两军对阵时,他那叫一个杀气腾腾,真至死不屈的慷慨。但是做到酒宴上,他又是一个和蔼可亲,完全像是自家的老人。李钰默默地想这老头儿是不是从小练川剧的,自备无数张面孔,随时随地的变脸不解释。 云启以身体不适不胜酒力为由提前退场回房休息,他一走周玥晗也借故离开了。 没有美人佐酒,李钰也兴致缺缺,最后敬了周老侯爷一杯酒之后便装醉离席。出了门从院子里转了一圈,把侯府随侍的丫鬟甩掉后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故伎重演,先上树再上房,一个人躺在瓦片上看星星。 事实证明,李钰并不是一个浪漫的姑娘,躺在那里看星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上眼皮就开始跟眼皮打架。 正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一丝轻风拂过吹散了她的睡意,睁开眼便见一见玄色的斗篷落在自己的身上,而身边的瓦片轻响,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在她旁边坐了来。 “川子啊。”李钰看清来人之后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韩岳低头看着困得不行的李钰,“睡觉该回房里去啊。” “我想来看星星的,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李钰再次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这会儿算是彻底清醒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喜好。”还以为又跑去人家的顶上看人洗澡了呢。韩岳弯了弯唇角,脸上露出个孩子气的微笑。 “你笑什么笑啊?”李钰反剪了双手枕在脑后,皱眉看着韩岳。 “没什么。”韩岳依然笑的开心,心想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刚跑去云启住的院子转了一圈儿没找到人才来了这里。 李钰哼了一声转过脸去继续看夜空里的星星。 韩岳等了半天没听见她说话还以为她又睡着了,转头却看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墨色瞳眸映着细碎的星光,深不见底又明净清澈,宛如最深的夜空倒影进了最干净的湖水,夜风吹过,那潋滟波光又叫人难以别开目光。 “看什么看?”李钰懒懒的问。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韩岳抬手扶开她额上的一缕碎发。 “想一首歌的歌词。” “什么歌,这么费脑筋。” “很久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歌,歌词记不大清楚了,我唱给你听。”李钰说着,便开始小声的哼唱起来: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我是你,不可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望…… 韩岳安静的听了一会儿,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只陶埙来放在唇边,缓缓地跟着她吹。 陶埙这种极其简单的民间乐器吹出来的声音带着特有的一种拙朴,但有时候拙朴的东西往往更能打动人的心怀。 这支缓慢悠长极其抒情的曲子被韩岳吹出来,又隐隐的多了几分刚硬,好像连本应该婉转幽怨的思念也是那么理直气壮。 而这样的韩岳,被不远处角楼上的云启看在眼里,又是另外一种情绪。 冷漠刚硬嗜血成性是他,阳光健康温和柔情也是他,也只有这样的少年才能包容那个刁钻顽劣疯魔狂傲的丫头,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保护她。 看她躺在他的身边,悠闲自在的挑着二郎腿对着夜空唱情歌,而他则一心一意的吹着陶埙,只为附和着她的曲调,此情此景,真是叫人羡慕到妒忌。 “王爷,郡主在四处找您。”一直跟在云启身边的关山目光从另一边的夹道中扫过,看见一身红衣的周玥晗被西月送至院门口,循着埙声急匆匆的走去,忙低声提醒。 “她是听到了埙声才找过去的。并不是找我。” “除了您,还有谁能让郡主大半夜的不睡觉……” 云启冷冷的瞥了关山一眼,沉声打断了关山的话:“你现在倒是学会了多嘴多舌了。” 李钰原本不怎么记得歌词,调也有点跑偏,但因为韩岳的陶埙吹得好,这首歌的气氛便都在埙声里诠释出来,顺便还带得李钰的歌声也妙不可言。 终于唱的尽兴了,李钰方奇怪的问:“你怎么吹得这么好?原来听过这支曲子吗?” “嗯。”韩岳点了一头,差点把李钰吓得从顶上滚去。 “你听过?”李钰瞪大了眼睛看着韩岳。 “是啊,听先生用短笛吹过这个曲子。”韩岳诧异的看着李钰如此惊讶的样子,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我说呢!”李钰长出了一口气,哼道:“这是我独创的歌儿,你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会了,还吹得这么好。” 韩岳笑了笑,转过脸去看着夜空:“原来这是你独创的。” “怎么,你不信?” “信。”韩岳点了点头,一个‘信’字听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 李钰扁了扁嘴,哼道:“这话听起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韩岳半晌没说话,直到李钰等的又有点迷糊想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问:“钰,先生和东陵王,你更喜欢哪一个?” “唔……什么?”李钰这会儿迷迷糊糊的,有点不大清醒。 “我是说,如果师傅和东陵王为敌,你帮哪一个?” “当然是师傅了,师徒如父子么。”李钰闭着眼睛嘟囔着。 “那如果我和东陵王为敌,你又帮哪一个?” “兄弟如手足,美人如衣服啊!”李钰憨憨的笑了笑,抬手捏了一把韩岳黝黑消瘦的脸颊,“你是我的好兄弟啊。” 韩岳顿时笑了,笑的眉眼弯弯,像个孩子。 谁知李钰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补了一句:“谁要动我衣服我断他手足啊!” 韩岳:“……” 第二天李钰从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之前先伸了个懒腰,手脚所及又轻又软,完全不是顶瓦片的感觉,于是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眼是烟霞色的纱帐,晨曦穿过雕花窗棂镶嵌的玻璃照进来,眼前一片流光溢彩。 “唔……我不是睡在顶上了吗?”李钰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一边嘟囔一边起身床去找水喝。 一个小丫鬟端着脸盆进来,见李钰自己拿着茶壶倒水忙放脸盆上前来伺候。 “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李钰随口问。 “回公主,四更天吧。是……那位韩将军把您送回来的。”小丫鬟双手递上茶盏,笑得很是暧昧。 李钰自然知道这小丫鬟笑什么,不过她完全不在意这些。 饭后,李钰便向周老侯爷告辞。 周老侯爷虚意挽留,李钰便客气了几句,道谢之后又说起重任在身不能多叨扰,这就很不好意思了云云。自然,周德镜心里也盼着她快点走,也就答应了。 只是周老侯爷心里不舒服的是自己的外孙子也要跟这疯丫头一起走。当然,对此事最不高兴的还是郡主周玥晗。 周郡主苦留表哥无果,最后竟包袱款款的要跟着云启一起去东陵。 李钰见状不由得冷笑着看向云启。 云启依然是一脸的平静,只抬手拍了拍表妹的肩膀,低声说道:“玥晗,我去东陵不过是把一些未了之事处理一,等办完事我还是要来外祖父这边。你就算跟我去了,我也没时间陪你玩。不如等以后清闲了再说?” “你每次都这样说!”周郡主扁着嘴巴哼道。 云启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周老侯爷。 周老侯爷咳嗽了一声,说道:“玥晗,这次你就不要去了。等你表哥忙完了东陵的事情,我做主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说完,周老侯爷又看了云启一眼,轻叹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成家了。” “外祖父……”云启立刻笑不出来了。 “好了,这事儿等你回来再说。”周老侯爷摆摆手,又看了一眼李钰,显然是当着外人不想多说的意思。 李钰立刻拱手道:“那我们就告辞了,老侯爷,再会!” 实在是一眼也不想多看那对狗男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死腻歪了!李钰呼了一口气,转身上了豪华大马车。 上车后,她又坏心眼的想以云启的身体状况肯定还是要坐车的,待会儿他跟自己坐一辆车,不知道姓周的小丫头会不会气死? 云启再次朝周老侯爷躬身拜别,云少棠也拱手道再会。 周玥晗眼看着云启要上那辆大马车,于是忙上前拦住:“表哥,跟别人坐一辆车肯定不方便,我的马车给你。” 云启微笑着刚要拒绝,周郡主嘴巴一撅,生气的说道:“就这么决定了!你若是不用我的车,我就在后面跟着你!反正我的马车也收拾好了,喏——”说着,她素手一指身后。 一辆双驷油壁车果然停在那里。 “好吧,那就谢谢表妹了。”云启无奈的笑了笑,知道若不用这辆车,今天恐怕是啰嗦不完了,于是转身朝周郡主的马车走去。 众人离开安逸侯庄园往南,不过两日的光景便出了安逸洲的地界进入沂州。 沂州和临州是何玉简的地盘儿,他虽然人在京城,但多年经营的根基依然在,而且当时带兵去帝都杀胡汝的时候把这两州县的事物都托付给了临州名士吴崇古。 吴崇古虽然不当官,但却是一名士,对老庄之学颇有研究,当然也旁学杂收,孔孟之道以及子集经史也都熟读过,在临州一带可谓德高望重。 何玉简造反在前,他安抚治理再后,今年年景也好,春天多雨水,百姓们耕种及时,日子比前两年好过多了。 最主要的是,经过何玉简的造反,和吴崇古加倍推崇的老学理念,两州县的地主乡绅跟平民百姓们同舟共济,邻里之间也和睦了许多,乡绅地主不再盘剥无度,乡里百姓也不再耍奸耍横。 一进入这两州地界,给把守在隘口的乡兵眼看过文牒之后,便有人专程引路带着车队人马直奔沂州县衙。 经过这段日子的赶路,众人全都很疲惫,就算是在安逸侯庄园休息了一晚也没有缓解多少。毕竟安逸侯还不是自己人,住在他的地盘上多少还是要保持警惕的。 但到了沂州就不一样了。 李钰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一样直扑何玉简原来的书房,何玉简的夫人见了她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亲自跑去厨房做了各式点心给李钰尝。 岂是吃的喝的倒在其次,主要是在这里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完全放松了。 李钰言说要去临州码头坐船回东陵,让韩岳花满楼去准备船只的事情,自己则闷在书房里吃喝睡大觉。 云少棠不傻,自然也知道坐船不但快,而且舒服。 马车再好,跑起来也是颠簸。若是有客船可以做自然再好不过。当日他匆匆收拾东西离京南就是因为没来得及准备。从京城到沂州这一路,原本以为是游山玩水的肃王爷被一虐再虐,早把那份游玩的心思给消磨没了。 听说在临州可雇船去东陵,他立刻拿出银子来叫人去办。别的不求,只求雇的船比李钰的大,快,好! 这次本王一定要把这死丫头给比去!云少棠恨恨的想。 ------题外话------ 啊啊啊—— 月票好少! 留言好少! 追文的好少! 被亲爱滴们抛弃的感觉实在是生不如死啊啊啊啊—— 求活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章 受刺激了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公主驾到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一章 公主驾到 沂州县衙的签押房的小院子里,苍翠的榆木遮住骄阳似火,浓荫,两位前朝王爷坐在一起闲聊。 西月服侍云启用了一碗滋补的汤药之后,把何玉简夫人打发人送来的一盘熟透了的杏子放在小几上后悄然退。 云少棠拿了一颗杏子一捏两瓣儿,把杏核丢出去又合上,整个儿杏子放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刺激着味蕾,他舒爽的赞了一声‘好吃’!眉眼舒展开来。 云启刚喝了汤药,嘴里正苦着,看他这样也忍不住捏了一颗把玩,却并不吃。 “元敬啊!”云少棠吃了一颗杏子,心情顿时明媚了不少,说话带着舒畅的尾音,“我说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儿啊?整天拉这个脸,像是谁欠了你几百吊似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只是那疯丫头这几天都摆脸色给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着实让人烦恼。 “想什么呢?跟哥哥说说,若有什么难处,哥哥也替你排解排解。”云少棠关心的凑过来。 “算了吧。”云启淡淡的笑了笑,把手里的杏子掰开,拿一半儿赌进了云少棠的嘴,“你还是吃你的是正经。” “嘿……你怎么能这样?好歹我是你哥!” “嗯,知道。”云启轻轻点头。 “有你这么跟哥说话的吗?你以前不这样啊!都被李钰那个疯丫头给带坏了!那丫头成天不消停,我觉得我跟她呆在一起至少要减寿十年!”云少棠提及李钰就来气。 “这几天不是挺消停的吗?你们谁也别理谁,正好。”云启轻声哼了一,别过脸去。 “哎?”云少棠侧身前倾,仔细研究云启脸上的表情,惊讶的问:“我们谁也不理谁,你生什么气啊?” “我哪里生气了?”云启烦躁的瞪了云少棠一眼。 “你就是生气了!”云少棠笑嘻嘻的摸着巴盯着云启的脸,“我说兄弟啊,我看周郡主对你蛮好的吗!看见你被花满楼用剑压着脖子,小姑娘都快急死了!不顾一切往前冲啊!有这么漂亮火辣的表妹倾慕你,小十一你真是好艳福。” “七哥你唠唠叨叨的跟个女人一样,烦不烦?”云启听了这话简直是烦上加烦。 “你怎么还恼了?”云少棠奇怪的问,“哥看出来了,你是不怎么喜欢你那周表妹。可这也没什么啊,她喜欢你就足够了嘛。” “七哥!”云启皱眉道:“这事儿你以后不要胡乱说了,我从小拿她当妹妹。” “啧!矫情!”云少棠哼了一声,“周老侯爷当日还说等事情告一段落就把你们的婚事定来呢。难道你连你外祖父的话都不听?” “婚姻大事,儿戏不得。”云启皱眉道,“玥晗在我心里只是个小妹妹,我不会娶她的。” “那你想娶谁啊?李钰?” 云启忽然抬头瞪向云少棠,目光却在院门口凝住。 “怎么了?”云少棠转身顺着云启的目光看过去,但见韩岳黑着一张脸正向这边走过来。 “哟,韩将军怎么有空来搭理我们?”云少棠依然看韩岳不顺眼,但骨子里的傲气又让他不肯低头,最近几天是带着机会便对韩岳冷嘲热讽,因为他发现这小子打架很厉害,但吵架拌嘴却不行。 “我来告诉你们,最近海上不太平,有倭寇趁机抢劫沿海渔民。所以我们要尽快回东陵,三日后出发。你们要不要一起走还请早作决定。” “我们……”云少棠想说我们不跟你一起,我们自己走,却被云启一把拦住。 “好,我们跟你们一起走,三日后出发。”云启替云少棠回道。 “哎——”云少棠想反驳,却被云启平静的看了回去。 韩岳本来就不爱说话,刚听见云少棠说云启想娶李钰的话之后心里别扭更不愿多说,等云启说完,他只点了一头转身就走。 云启看着韩岳的背影,半天又没说话。 “哎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跟丢了魂儿似的。”云少棠看看门口又看看云启,简直郁闷死了。 “没事,赶紧的吩咐他们收拾行李了。三日后出发,你确定你的行李能及时上船吗?” 云少棠这才想起正事儿,恼怒的说道:“不是,我没说三天后出发啊!船还没定来呢走什么走啊!” “东倭浪人可不是咱们自己揭竿起义的百姓。他们不但抢东西还杀人放火!就算你是王爷他们也不会另眼相待,如果你确定要走海路的话,我想还是跟李钰他们结伴最好。” “我们不是自己有护卫么!还怕了他们!” “我们的护卫不够!”云启紧蹙着眉头,“我们一共还有多少人?一千人不到。可我们不但有那些珠宝古玩,还有女眷!若真是遇到倭寇,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 “……”云少棠顿时无语。 “你与其跟我争辩这些倒不如先想想关山他们找不找得到船。七哥,你以前可不这样!”云启说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无奈的长叹一声转身进去了。 “他娘的!”云少棠朝自己发昏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自己果然是被李钰那疯丫头给气傻了,暗骂着之前的聪明睿智风流倜傥的肃王爷哪里去了!便匆匆拿起小几上的折扇疾步出门亲自过问船只的事情去了。 因为时间的关系,云少棠果然没雇到足够大的船。而且在沂州码头雇船,他的话自然不如李钰好使。 沂州码头一共四艘像模像样的大客船都给李钰了,还有两艘年久失修的云少棠也不敢用,怕半路漏水把他和他的宝贝一起沉到水底喂鱼。 讲来讲去,嘴皮子都磨破了,花了大价钱也只弄到了几艘中等的客船。 连夜把行李装船的同时,云少棠又忍痛割爱,从自己心爱的宝贝里又挑出一部分没那么喜欢的暂时寄存到了沂州县衙托付吴崇古帮忙看管,又把自己带来的六个美貌婢女送给吴崇古使唤。如此总算是勉强挤上了李钰的船。 是的,很不幸,两位王爷又不得不跟李钰乘坐同一条船。因为云少棠雇来的船装他的宝贝都装不呢。 云少棠相当的不爽,但看云启的脸色倒是比之前好看多了。虽然还是不说不笑,但至少没拉这个大长脸了。 船队启航,韩岳吩咐羽林军散开再每条船上,轮流值守,又给船家足够的银子吩咐去要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东陵。 李钰带着云越元宝住在大客船上面一层主舱里,两个小家伙喜欢地上的那块纯白的西洋羊羔绒的毯子,便抱了一床薄被一起睡在上面。 入夜,李钰无聊的把一本闲书丢开,转头看着地毯上宛如两条小奶狗一样并头熟睡的小家伙,便觉得连日来的郁闷疏散了不少。 浩淼苍穹,蝼蚁浮生。乱世纷争,群雄四起。人命微贱如草介,朝才发花,夕或已毙。能在这乱世之中活着就已经够累了,何必又自寻烦恼? 忽然有箫声传来,伴着海风和海浪的声音,这箫声更见苍凉深远。 再细听箫曲,李钰渐渐地坐直了身子。 这是一首名曲,是被后世之人推崇备至的《凤凰台上忆吹箫》 李钰之所以熟悉这首曲子是因为李清照的那首《香冷金猊》,说这四个字或许大家都不怎么熟悉,但面的大概无人不知。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是的,被翻红浪。 李钰无奈的抚了抚额,为自己那猥琐的思想。不过这也怨不得她,谁让她前生今世都不学无术只想当个女流氓呢。 “这春天都过去了,是谁还在发情?”李钰推开船舱的窗口伸出头去,看见云启站在船头靠着船舷吹箫,一袭白衫映着桅杆上的灯光,泛着一层浅浅的橘色,看上去很是温暖。 李钰悄声笑了笑,靠在窗口安静的听箫。 一曲既终,云启又默默地站在那里吹着海风。李钰看着他瘦弱的背影被海风一吹竟有些摇摇欲坠之感,一时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这样一个人,好像一件精美却易碎的瓷器,出身清贵,华丽逼人,本应该生在檀木雕花多宝阁里装点富贵人生。他本应该静看花开花落,闲听冷雨敲窗,过锦衣玉食日子,整日里依香暖玉,弄墨调琴。 可偏生不能,老天爷给了他一副花骨柔肠,却要他在这乱世风雨之中辗转飘摇。 面船舱的门被打开,一缕灯光照在甲板上。一条修长的影子从里面延伸出来,看发髻样式,李钰猜到应是西月。 果然,西月从里面出来,手臂上搭着一件披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云启。 这丫头不错,每日照顾云启,十二分的尽心。李钰抱起双臂,侧脸躲过海风,低头看着面的主仆二人。 西月上前去把那件披风披在云启的肩上,低声劝道:“王爷,夜深了,海风也太冷。还是进去吧。” “七哥睡了吗?”云启低声问。 “七爷已经睡了。”西月转头环顾四周,李钰又往回转了转身子把自己藏进窗子里。 西月等这值守的羽林军走过去之后,方低声说道,“奴婢收到西边送来的消息,说宁侯军中的粮草已经断了。禄王以十万石粮草为筹码,要宁侯与他联手,占西边半壁江山。” “卫长卿不会答应的。”云启低声说道。 “但这件事情宁侯也不一定能掌控。毕竟他手的那十五万兵将都得吃饭,而西疆除了沙漠就是草原,西回鹘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打不过骑马拔了帐篷就跑,宁侯他们根本没有战利品可拿……” “我们在肃州不是还放着十二万石大米吗?”云启低声说道,“告诉卫长卿,只要他愿意为我所用,十二万石粮食都归他。还有……”云启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海风的呼啸声压过了船头上主仆二人的低语,饶是李钰做贼的耳朵听力异于常人也难以听清楚,不过出于本能的敏感,她倒是听见了‘李闯’两个字。 “是,奴婢知道了。”西月等云启吩咐完,低声应了一句,又悄悄地看着云启的脸色,迟疑的问:“王爷,您确定要那样做吗?李钰公主她……” “好了。”云启抬手,制止西月再说去,回头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了。” “是。”西月欠身应了一声,随云启进了船舱。 李钰仰着脸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想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妈的,老娘刚才还觉得他是一只小白兔!不过转眼功夫他就变成了狐狸!什么花骨柔肠,分明是腹黑心肠! 不过正好,捉一只兔子远不如捉一只狐狸好玩儿。 哼,云狐狸,咱们拭目以待吧。 第二天,李钰把韩岳叫到自己的船舱里,关起门来悉心叮嘱:“密切关注东陵王的一举一动。最好能截获他跟岸上互相联系的信息。” 韩岳迟疑的看着李钰,半晌后才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他的所有事。”李钰低声说道。 “钰,有一句话我之前问过你,不过你困的迷迷糊糊的或许没听清楚。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韩岳直视着李钰的眼睛,说道。 李钰看着韩岳如此严肃的表情,一时也敛了笑,说道:“什么话,你说?” “你更喜欢先生,还是更喜欢东陵王?” “……”李钰顿时愣住,老半天才撇开视线,扁了扁嘴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师傅那里我可是磕过头的!” “但愿是我胡说了。”韩岳轻声叹了口气,伸手搭在李钰的肩膀上,“如果你只是觉得好玩,就当我没说。如果你认真了,就听我一句。他们两个不管是谁,都不合适你。” “适不适合我只有我自己知道。” “钰,你真的知道吗?”韩岳看着李钰的眼睛。 李钰无言,韩岳又叹道:“谨言说,女子崇强,女子亦怜弱。所以你喜欢黏着先生,愿意听他的话。你每每都会被东陵王的那弱不禁风的外表所迷惑。而实际上,先生一生孤独不会对任何人用情。而东陵王,他远不是你看见的那般模样。” 韩岳不善言谈,他能说出这番话,不知道已经想了多久。 李钰微微震惊之余,又难免感叹。 她抬手拍了拍韩岳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叹道:“川子,我知道了。原来你跟黑狗你们两个把我看的如此透彻,岂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竟然是这样的。” “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韩岳捏了捏李钰的肩膀,撤回手去。 “好。关于云启的事情,牵扯到西北大漠卫长卿和回鹘人的战况,所以我们必须尽早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以免会对父亲不利。” “我知道了,放心。”韩岳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李钰目送韩岳出去之后,随手关上房门,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脊背一片冰凉。她抬手解解开外衫的扣子,一边换衣裳一边小声的骂道:“这个死孩子,区区几句话就把老娘给弄出一身冷汗!” 那边羊羔绒毯上睡觉的云越不止梦到了什么,小嘴巴吧嗒吧嗒的抿了两,嘿嘿笑了一声,翻了个身卷走了大半个被子,继续睡。 “小崽子。”李钰好笑的骂了一声,也钻进床帐里换了衣服裹上薄被睡了。 …… 不知道是李钰高估了云启的情报信息,还是低估了他的警惕而错过了他传递消息的方式,总之一直到东陵码头,韩岳都没截获任何消息。 这期间李钰也曾悄然潜入云启休息的舱室,结果除了欣赏了一回美男沉睡之外,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东陵码头,一如往昔的繁华。 北方的战乱对这个海港大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江南一代的商人该做生意的还是做生意,瓷器,丝绸,刺绣等物品依然大量的被西洋和南洋的商人买走,同时留他们的珠宝,黄金,橡胶还有稻米。 李钰的船队驶入码头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小股的轰动的,十几只船,还有四艘大客船,尤其还是从北边来的,这一看就不是一般的阵仗。 码头上有头有脸的工头都满满的聚拢在岸边,招揽生意倒在其次,主要是想知道北边来的什么大人物。 韩岳带着羽林军先上岸,之后是云启兄弟二人,然后是李钰和云越元宝等人,接着是云少棠的两个侍妾还有西月,以及王府的厨娘。再往后是肃王府的管家和护卫。最后还是韩岳的羽林军。 因为羽林军全部穿青灰色武服,头戴银盔,顶上大红缨羽,一看就是官兵的装扮,所以码头的工头和装卸工以及来往的客商见了都纷纷躲开,自动让出道路。 韩岳派人在码头叫了马车,让李钰和云越元宝先回李家,另外让花满楼留来帮肃王府的管家料理琐事,自己叫了一个中队长和五百人看守船只,自己则带了大部分羽林军随李钰一同去李家迎接大周殷皇后。 只是事情却并不像韩岳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一行人出了码头没走多远就被一队官兵拦。 “站住!什么人胆敢在东陵府如此猖狂?!”为首的官兵指着韩岳,喝道。 韩岳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你还不配跟爷说话,把你们知府叫出来!” 为首的官兵看这个十几岁的小子竟敢说这样的大话,登时怒了:“臭小子!反了你了!来呀,给我拿!” 对方的官兵哗啦啦一各持兵器上前来给韩岳等人来了个半包围。 韩岳又岂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朝着身后一摆手,那些如狼似虎的羽林军便纷纷把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一人一个上前把这些人制住并夺了他们的兵器。 “真是要造反了!”为首的官兵登时吓得变了脸色,转身欲跑。 此时,大街旁边的一家新开的酒楼的窗户被拉开,一个面容精瘦的一脸贼相的男子露出脑袋来低头朝着大街上喝骂:“册那!吵什么吵?不知道老头子在这里吃酒吗?一个个都不想活了!” 韩岳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冷笑这反问:“老霍,你说谁不想活了?” “哟!这不是韩小爷吗?”老霍看清韩岳之后,一双绿豆眼儿顿时大方精光,“你怎么回来了?!” 韩岳懒得回答老霍的话,只高声道:“仇老怪呢?让他滚出来拜见公主殿!” “公……公主殿?”老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随后过来的仇老怪给拍了一后脑勺:“废什么话呢!赶紧的招呼所有的人去拜见公主殿!” “哦,是,是!”老霍被拍了一巴掌终于明白过来了,所谓的公主殿就是自家老大的老大,东陵贼首李钰李大姑娘啊! 于是仇老怪这桌上的所有人包括他今天请的西洋来的一位贵客也跟着一起了酒楼,急匆匆跑出去在仇老怪的带领纷纷跪拜在李钰的马车前,并齐声高呼:“草民拜见公主殿!公主殿千岁岁!” 这些人一跪,之前那个官兵小头目直接傻了——这是真的公主千岁到了?真的吗?是真的吗?! 哎呦我的娘哎!我居然挡了公主千岁的大驾!还骂了她的护卫长!一想到这个,小头目觉得世界末日已到,双腿发软直接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李钰掀开马车的车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仇老怪等人,轻笑道:“老仇,许久不见,你过得还是那么滋润啊!” 仇老怪微微抬头偷偷地瞄了一眼马车里的李钰,果然是李钰!一身水碧色衣裙虽然不算华贵,但那高高在上的气势却叫人不敢直视。 再说,仇老怪曾经在李钰手好几年,每逢自己有个什么不轨之心的时候,李大姑娘就跟神灵一样无所不知,而且势必会给他相应的惩戒,玩儿他就跟猫玩儿老鼠一样,完全凭心情。 所以他对李钰的敬畏差不多已经可到骨子里去了!李钰穿不穿公主朝服又有什么关系?! “草民等不知公主殿驾到,失了礼仪,还请殿恕罪!”仇老怪喊得有些不顺溜儿,没办法,他一个做贼的,虽然逍遥自在,贼名远播,但却是草莽之流上不得台面,从来没干过这种体面活儿。 “都起来吧!你们各自忙各自的去,我还有事。回头再找你们说话。” “回公主,殷夫人……啊!不!草民该死。”仇老怪说着,抬手抽了自己一记嘴巴,忙改嘴道:“皇后娘娘现在不在原来的府邸,草民已经跟知府刘大人商议好了,为了保证皇后娘娘和皇子殿的安全,我们已经派人把她们母子二人都接进了东陵府衙居住。” “噢?你们倒是想的周到。”李钰淡淡的笑了笑,转头对韩岳说道:“既然这样,我们直接去东陵府衙吧。” 韩岳点了点头,对仇老怪说道:“行了,你们各忙各的去吧,东陵府衙的路我熟,不用你们带路了。” 一句话,绝了仇老怪的那点念头,赶紧的起身闪开了道路。 李钰放车帘,韩岳一挥手,羽林儿郎把那些府衙的官兵都放了。 车夫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挥鞭子姿势吆喝的强调都不一样了!他的车上坐的可是公主殿!大周朝的开国公主呢! 若说东陵人现在最骄傲的是什么? 当然是他们这里也出了一位皇帝!东陵是大周开国皇帝的故乡!这可不仅仅是名垂千古的好事!就这一个开国皇帝发迹之地的名头,会为东陵城会有多少好处?!数都数不过来! 当然,这只是东陵百姓的想法,但并不代表官方的。 就说这会儿的仇老怪。他看着几千羽林郎护送着李钰的马车往知府府衙的方向去,忍不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反手牵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仇老板,公主殿很凶残吗?”今天仇老怪请的贵客是一位西洋珠宝商,这位黄头发蓝眼睛的珠宝大亨看着仇老怪这番模样,忍不住拽着洋腔儿纳闷的问,“我看她温柔的很,一点都不凶恶啊。” “詹姆斯,我这样告诉你吧,我们大云人……啊,不,我们大周人可不像你们西洋人。那叫什么来着?哦,喜怒不形于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高兴和不高兴都不表现在脸上!懂么?公主殿温和的笑,并不代表她不生气,相反,公主殿跳脚骂娘,也不不代表她就不高兴!凡事不要看表面,要琢磨她的内心,内心!懂么,洋鬼子!”仇老怪说到后来,不知为何把自己说的怒火中烧。 李钰啊李钰!你说你爹都当了皇上了,你都是公主了,你不在帝都城吃香的喝辣的,你又跑回到东陵干嘛来了! 你说你这一回来,我的好事儿岂不是又难成了! 原来仇老怪这段时间搭上了詹姆斯这个西洋珠宝大亨,已经卖了好几件古董珍玩给他,当然,价钱那绝对不是内地人能给得起的。 据说詹姆士是西洋女皇极为看重的人,他们那个国家对东方的古玩珠宝十分感兴趣。尤其喜欢东方的古瓷器,玉器,还有字画。反正金子人家不缺,价钱随你开,只要东西是真的就行。 之前李钰在的时候,绝不允许仇老怪把珍玩古董卖给外商,这事儿若是让她知道,肯定会狠狠地教训他。不但让他买卖不成,还让他损失惨重。 仇老怪踩了一次火线之后被李钰教训了一顿,知道这位大姑娘的底线,就再也没犯过。 李钰越狱逃走之后,仇老怪想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回东陵了,才又压不住那蠢蠢欲动的心思,跟詹姆斯搭上了勾。却想不到今天刚要敲定一笔买卖的时候,她公主殿从天而降,又回来了! 詹姆斯不知道仇老怪心里的彷徨犹豫,还在扯着他请教‘喜怒不形于色’的问题,仇老怪却心不在焉,应付了几句之后,干脆朝着詹姆斯拱手:“老詹,詹老板!今儿咱们先到这儿,咱们的事儿过几天再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改天再摆酒席给你赔罪。今儿就失陪了,失陪。” “为森么~?”詹姆斯奇怪的问。 “改天再解释,改天。那什么,老霍!陪好詹姆斯先生,好吃好喝好玩儿,都记我的账上!”仇老怪语无伦次的朝着詹姆士连连拱手,然后转身匆匆而去。 詹姆斯无奈的耸了耸肩肩膀,对身旁的一个翻译属说道:“好奇怪的达洲(大周)人~!” “詹姆斯先生,仇先生看上去真的有急事。公主殿可是咱们东陵人,这次她回来东陵,可是咱们东陵的一大幸事。仇先生跟公主殿是……老朋友,公主殿回来,仇先生肯定会很忙,很忙!反正您也不急着回去,可以先去看看丝绸和刺绣。您不是说,女皇陛对这些也很感兴趣吗?” 翻译是东陵人,这样懂西洋话的东陵人如今已经不在少数儿,这些人跟着商行吃饭,油水足,也体面。这一位就是仇老怪花钱请来的,话里话外当然要偏帮着仇老怪。 “好,好!”詹姆斯一听说丝绸和刺绣,一双蓝眼睛立刻散发出光彩,“半年没来东陵,不知这里又有什么好货色?” “肯定有啊!詹姆斯先生您跟我走,保证您能看到满意的货色。”旁边的老霍立刻接过话去。 “够!”詹姆斯激动的点头。 “……”老霍转头看向翻译,娘的,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狗! 再说当时李钰带着上官默韩岳越狱逃出东陵之后,殷氏和儿子李铎的日子并不好过。 家里有犯人越狱逃走,不管怎么说都是罪加一等。 知府刘长治便三番五次的派人来搜查,每来一次,殷氏便要散一些钱财,然后又跑去知府后衙找夫人安氏诉一回苦。 安氏拿足了好处也不好再为难殷氏,便暗地里跟刘长治吹枕头风,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殷氏的不容易,丈夫被义军阻挡在外,女儿被坏人挟持走了,她们孤儿寡母的没人管,再逼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然,所谓李钰被挟持这样的话都是殷氏编出来的。不过李钰他们几个十几岁的孩子若不是被人挟持,也绝不可能从牢里跑出去。所以殷氏编的这话安氏也深信不疑。 过了些日子,也不知是安氏的话管用了还是刘长治觉得她几乎已经倾家荡产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财来而良心发现了,总之就再也没来为难过殷氏。 到后来殷氏才知道并不是安氏说话管用,刘长治也没有良心发现,当时官服不敢再来滋扰的真正原因是有了烈鹰卫的人跟刘长治打了招呼,务必保证李闯家人的安全,若她们母子有事,刘长治将性命不保。嗯,这个人就是花满楼。 年后,冀州的事情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东陵,殷氏听说自己的丈夫九死一生带着百姓抵抗胡汝并且把胡汝打败,简直是又惊又气。 惊的是,李闯居然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差点丧命。气的是这人怎么这么不知深浅,胡汝那么厉害,连朝廷的官兵都躲着走,你说你一个老百姓瞎充什么英雄! 然而这还不是最险的,李闯击败胡汝的事情传过来没多久,他跟东陵王一起举兵攻入帝都皇城,要‘清君侧还君权’的事情又被传入了东陵,殷氏又吓了个半死。 以至于后来胡汝杀入帝都,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消息传来后,殷氏已经对李闯不抱什么希望了。她甚至已经开始缝制孝服准备为丈夫戴孝了。 但事情峰回路转,李闯登基为帝的消息像是一声猛炮一样轰了过来,把整个东陵都炸的七零八碎。 满大街的人都奔走相告,东陵城出了个皇帝!大周皇帝是咱东陵人! 而殷氏对此事的反应是剪碎了缝制了大半儿的孝服丢进了火盆,看着那簇簇的火苗陷入了茫然之中。 以至于后来刘长治协同夫人安氏来家里请安问候并要说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请和皇子殿移驾府衙时,殷氏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直到李钰带着众人哗啦啦进了东陵府后衙的正院,和韩岳,云越,元宝以及几千羽林军还有刘长治夫妇以及府衙的各级属官衙役们,黑压压一片跪满了院子一起行朝见皇后娘娘的大礼时,殷氏那颗恍若梦里终日摸不到边际的心终于回了原位。 一切都疑虑顾虑都烟消云散,忽然又回到了一千的深思清明。 是了,她终于苦尽甘来了! 看着跪在膝的李钰,殷皇后微微一笑,伸手把人拉起来,又看了一眼韩岳,长叹一声,说道:“起来吧。你们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母后。”大庭广众一,李钰对殷氏没有造次。而且自从她给自己送行李,暗示自己逃出牢狱去北方找父亲和师傅时,李钰就转变了对这个后娘的看法——虽然还是不喜欢她,但却也不想再跟她作对了。 “韩岳,你们一路南也辛苦了,不要跪了,起来吧。”殷皇后端庄的微笑着,抬手朝着所有的人轻轻一摆。 “谢皇后娘娘!”韩岳拱手叩头,朗声道。 “谢皇后娘娘!”全部都单膝跪地的羽林郎齐刷刷的低头。 “谢皇后娘娘!”知府刘长治夫妇以及府衙的属官衙役们一起叩头。 参拜礼完成之后,殷皇后扶着李钰的手带着儿子回房去了,留刘长治夫妇收拾外边的乱七八糟。 一进到里,李铎就扑进了李钰的怀抱,搂着她的脖子不松手,委屈的叫姐姐。跟李钰一起过来的云越瞪大了眼睛看李铎,心想哪里来的毛孩子这么讨厌!霸占着我的姐姐不放! 倒是元宝还算淡定,拉了云越小声的落井石:“这才是公主的亲弟弟呢。” “哼!”云越不服气的瞪了元宝一眼,低声斥道:“刁奴!要你多嘴!” “你们说什么呢?”李钰其实把俩崽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只是故意问。 “没说什么。”元宝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我跟元宝说也不知道这东陵有什么好玩的。”云越从小在皇宫长大,撒谎这种事儿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李钰笑了笑,说道:“行啊,等明儿我带你们出去玩。” 殷氏和李钰二人,素来都是看对方不顺眼的,今日在外边那些人跟前做做样子倒也罢了,这会儿没有外人在跟前,殷氏也知道李钰是不屑于装的,而她也折腾的累了,两个人看似亲热的说话,实际上不过是随便敷衍。 殷氏问过李闯的身体如何,跟胡汝打仗可有受伤,又问过可曾定了什么日子启程等话之后,便端起茶盏来缓缓地说道:“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赶路也劳乏,等会儿叫他们把饭菜送到你房里去,用过饭你好生休息两日再说吧。” 李钰也早就不想装了,听了这话立刻把李铎放去,起身道:“那就请皇后歇息,我就先回去了。” “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吃饭。”李铎拉着李钰的手不肯放开。 李钰无奈的叹道:“可是我好累啊,不如你替姐姐招待一靖安王如何?” 李铎不悦的看了一眼云越,扁了扁嘴巴,勉强应道:“好吧,靖安王既然是姐姐的客人,也就是我的客人了。” “姐姐……”云越立刻反驳,他才不要跟不认识的臭小子一起玩呢。 “听话,我累的要死,没精神跟你们玩儿了。明天早晨之前,你们谁都不许烦我。”李钰想着等会儿肯定要见一见仇老怪,先把东陵如今的真正局势摸清了再说,就懒得跟三个小崽子纠缠。 “噢。”云越看李钰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立刻闭嘴不敢多说了。 打发了三个毛孩子,李钰方转头笑看莲雾。莲雾眼泪汪汪的差点没扑上来抱着李钰哭。 “傻丫头,带我回房去啊。”李钰抬手刮了一莲雾的鼻尖儿。 “嗯,公主请跟奴婢来。”莲雾说完匆忙转身拿了帕子擦泪。 ------题外话------ 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没想到居然写了这么多字! 啊啊啊—— 又是万更啊! 万更好辛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一章 公主驾到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露家底儿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二章 露家底儿 李钰跟着莲雾往后转过一道游廊进了一个青砖砌成的月洞门进了一所幽静的小院。 这边三间小巧的抱厦,左右各有厢房。院子里放着两个合抱粗的大琉璃瓦水缸,里面的睡莲青翠如玉,绿的仿佛要滴出水来;莲花含苞待放,莲香淡淡,正是最好看的时候。 李钰却没心思欣赏景致,一心扑到子里那张吊着软烟罗帐子的红木雕花架子床上。 “公主先别急着睡觉,厨房炖了您爱吃的红豆羹,还有清蒸的老鼠斑,我叫杜嬷嬷看着火候呢!” “好啊好啊!”李钰立刻又不困了。 清蒸老鼠斑可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老鼠斑这种鱼又极其难得,在东陵都不常见,何况她这大半年在北方跟逃难一样,哪里见过这种精致吃食。 莲雾端了水盆进来服侍李钰净手洗脸,又拿出一套之前她留在家里的衣裳来服侍她换。杜嬷嬷便带着两个小丫鬟抬着食盒进来了。 第一道是绿茶圆子红豆羹。绿茶粉和糯米粉做的小圆子,红豆沙和冰糖做的羹汤,红绿相间,清热解暑又补气血。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振。 然后是豆角炒肉松,麒麟送子,凉拌蜇头,金玉满园,外加一盘鹅油千层卷。 李钰吃了两个绿茶小圆子,喝了两口红豆羹,又吃了一个麒麟送子,正夸赞着厨娘的手艺,莲雾便拎着一个小巧的食盒进来,高兴地说道:“清蒸老鼠斑来啦。” 清蒸鱼做法很简单,但能做得好却不容易。火候差一点或者过一点,味道就会差很远。 不过这一道老鼠斑的火候显然是恰到好处,李钰用筷子夹了一点鱼肉放到嘴里,但觉得细嫩鲜香,妙不可言。 于是她一子想到了云越,于是问莲雾:“这鱼还有吗?” “没了啊,厨房就这一条,还是夫人……呃,不,是皇后娘娘吩咐专门给公主留的呢。” 李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鲜美的爱鱼,叹道:“把这个给靖安王和小铎以及元宝三个人送去吧。” “啊?这……可是您最喜欢的菜呢。”莲雾实在是舍不得,那什么靖安王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他知道什么呀?美食和美人一样,只有真正懂的人才配享用。 “怎么说他也是大云皇帝。虽然退位了,我们也不能慢待他。” “是。”莲雾没精打采的答应着,把心爱的清蒸老鼠斑收了起来交给一个丫鬟,吩咐道:“快些给小殿们送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丫鬟接了食盒匆匆出去,莲雾又无奈的问:“那公主还想吃什么呢?奴婢这就去厨房吩咐。哦,对了,安夫人叫人炖了佛跳墙,这道菜厨子做的还算地道,要不奴婢叫人给姑娘盛一盅来。” “算了,这些也尽够我吃的了。我等会儿还有事儿,你叫人去找一田棘,让他赶紧的吃饭,两刻钟后在西角门等我。” “您不休息啦?”莲雾心疼的问。 “事儿太多,必须赶紧的去处理。”李钰抬手捏了捏莲雾的脸蛋儿,笑着吩咐:“放心,你家公主我身体好着呢,少睡一会儿累不死。” “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什么死呀活的,公主也不忌讳这点。” 李钰笑了笑,看着莲雾匆匆出去,又拿起筷子抓紧时间吃饭。 不出所料,李钰吃饱喝足悄悄地从西角门出来便看见仇老怪和田棘都在。一见着她的面,仇老怪又膝盖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其实之前仇老怪虽然也怕李钰,却极少跪拜。现如今不一样了,草民丫头变成了公主,就算是不服不怕也得跪拜,更别说五体投地的敬服了。 “起来吧。”李钰摆了摆手,一边朝着早就预备好的马车走一边说道:“以后别没事儿跪来跪去的,麻烦。” “是,公主的话,草民谨记在心。” “也别张口闭口公主长公主短的,本公主微服出行,还是低调点更好。”李钰说完,自己也从心里鄙视了一把,这话怎么听都太过装逼。 “是,那……草民改如何称呼公主呢?”仇老怪狗腿地笑着。 “就叫老大吧。”李钰说着,扶了田棘的手臂登上了马车,进车厢之前又转身对仇老怪说道:“你不是忙着呢吗?怎么又跟了这里来?” “瞧您说的。老大您千里迢迢的回来,小的们怎么也得来跟你汇报一东陵的近况啊。” 李钰笑了笑,说道:“前阵子我让你给沂州送粮食的事情你办的很好。我很满意。既然你今儿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跟我走一趟吧,正好我也顺便给你说说以后的事情。” 仇老怪一听这话立刻放了心,赶紧的答应着:“是。” 也别怪这位东陵老偷如此低姿态,实在是这好几年了他翻了多少次都没翻出李钰的手掌心儿。更何况这会儿人家又成了大周朝的开国公主! 李钰坐进马车里,对跳上车辕赶车的田棘说道:“去夙水巷。” “是。”田棘也不多话,朝着仇老怪甩了甩脑袋示意他上车。仇老怪喝退了两个随从,赶紧的跑去另一边车辕跳上马车,天际便挥动鞭子。 夙水巷是东陵城西郊城外靠近剑湖的一片村落里的巷子,这个地方对田棘来说是轻车熟路,仇老怪却不怎么清楚。因为这一片住的都是清苦百姓,没钱没宝贝,贼都不惦记的地方。 虽然仇老怪搞不懂大公主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不过他聪明的选择了闭上嘴巴老实的跟着。 这地方说起来不算近,田棘一再甩鞭子催马疾行,也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这是一座再平常不过的农家小院,跟别家唯一不同的是这所院子的后面靠着一座小小的山丘。 这小山丘很矮,不过几仗高。山体是碎石泥沙的,此时已经是盛夏时节,小山上杂草丛生,还有很多野生灌木,深浅不一的绿色铺满了山坡。 小院里房子的后墙就跟这座小山坡紧紧的连在一起,仇老怪在进门的时候默默地想了想,这房子若是用来藏宝倒是很何时。 田棘拿出一根铜丝来打开门锁,李钰和仇老怪先后进了院门,田棘随后把马车牵进院子后又把院门从里面插上。 “老大,这院子没有人打理啊?”仇老怪看着院子里长满了野草的破败凋零样儿,有点惋惜的叹了口气。 “不需要有人打扫。”李钰说着,抬脚往正门口走去。 门上也有一道铜锁,田棘依然用铜丝打开,三人进了子。 仇老怪环视内,只见一桌两椅,一架十分简单的黄杨木橱柜和一张寻常百姓家睡的床榻。 “老仇。”李钰笑眯眯的看着仇老怪,问道:“看什么呢?” “嘿嘿……”仇老怪挠头一笑,说道:“我觉得老大您带着咱们来这个地方必定是有缘故的吧。就凭老大的手段,还不至于瞧得上这么一座破败的农家院。” “是啊,那你找找看,这里面可有玄机。”李钰背负着双手站在子中间,笑道。 “那小的可就放肆了。”仇老怪的两只眼睛立刻绽放出精明的光彩来,这是做贼人的本能。到了一个地方,先找机关消息,找暗道暗门等适合藏宝的地方。 仇老怪有预感,这里肯定是李钰的一个宝藏,否则她不可能亲自到这么个破地方来。 看来这么多年来自己算是熬出头了!愿意把自己藏宝贝的地方告诉自己并带自己进来,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自从认识李钰,仇老怪就一直在琢磨,这小丫头弄了那么多好东西都藏哪儿去了呢?尤其是近半年来,她人都逃离了东陵,可仇老怪身为一方盗帮老大却使劲了手段却连跟毛儿都没翻到!这让一个资历高深的老贼情何以堪! 仇老怪拿出自己几十年老贼的精明来在这三间斗室之中一点一点的摩挲寻找。但前前后后找了三遍依然没找到什么玄机。 桌腿,壁橱里,还有床铺上这些惯常做文章的地方他自然没落,就连地上的砖缝也挨个的摸了。最终都没有什么发现。 “老大,这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您就给小的指点一迷津?”仇老怪累的一身臭汗,朝着李钰躬身笑道。 李钰也懒得卖关子了,扭头朝田棘使了个眼色,田棘便走到门口,在门框的某个点上轻轻地弹了一。 正对着门的那张八仙桌就自己缓缓地移开了。 然后田棘又走到墙根儿上,伸手在靴子里拔出一柄短小的匕首,在跟桌面对齐的墙壁上的一道青砖缝隙上轻轻地划了一刀。砖缝的泥土脱落,一块青砖被扣了出来,露出一个木质手柄。 田棘把那个手柄往左拧三圈儿,又往又拧了四圈,再往左两圈,然后往里一按。东墙上整个壁橱便自己缓缓地移开,露出一扇门。 仇老怪恍然的点点头,又想着这也没什么可惊奇的地方啊,就是多了一层机关消息呗。无非就是第一道消息藏得巧妙,第二道就不容易被发现。倒是那个手柄转来转去的倒是有点意思,像是暗合着一个数字。若是不知道这数字是什么,还是比较难猜的。 然而仇老怪还是把这事儿想的太简单了。 橱柜后面这道门是李钰花费了好多心思弄的密码门,仿照现代保险柜的密码设置,密码为九位数,而且每次进去出来后都重新设定密码,若非破译密码锁的高手,想打开这道门怕是比登天还难。 有人说了,何必那么麻烦?门都找到了,为什么不直接砸了? 那就成了入室抢劫而不是偷盗了。 当贼的也是有尊严的好么?抢劫这样的活,真正有品的贼是不屑干的。 这次田棘没再上前,而是李钰亲自动手,调对了门上的九个暗码,厚重的铜铸房门被推开,里面果然是连着那座小山的山洞。 进去之后,仇老怪再次错愕。 这个山洞并不是太大,目测一也就是三四间子的大小,里面一个排着一个整齐的排放着樟木箱子,具体里面装什么宝贝仇老怪还没看见,只看这小山洞里精钢铸成的支架就让他感慨不已。 精钢大云朝乃是铸造兵器的原料,是禁止私人炼制之物,也不知道大公主用了什么办法,居然一子弄了这么多来,而且也仅仅是为了支撑这座小山洞而已。 李钰没有耽搁,直接吩咐田棘:“你去把第四十二号箱子搬出去。老怪,你搬第二十五号箱子。” “哦,是。”仇老怪赶紧回神,应了一声跟上田棘的脚步,低声问:“田兄弟,哪个是二十五号?” 田棘扫了一眼,指着一个用阿拉伯数字标着‘25’的箱子,说道:“这个。” “哟,这还是洋文呢。”仇老怪看着蝌蚪一样的数字,笑道。 “公主殿亲自写上去的,这个就是二十五,记住了。” 仇老怪点头笑道:“嗯,记住了,这个数码好记,比咱们的字儿简单多了。” 第二十五号箱子并不沉,其重量完全出乎仇老怪的意料。 应该是字画什么的,仇老怪默默地想。 反观田棘搬的那个箱子倒像是很重的样子,估计是玉石类。 两只箱子搬出去,李钰又把那道厚重的铜铸门关上,然后重新设置密码。 田棘又去青砖墙那边的手柄处,左左右右转了几圈,橱柜自己缓缓地归位。 青砖塞回去,墙缝抹好,然后八仙桌归位。子里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李钰和仇老怪出门之后,田棘又把里地砖上的灰尘用鸡毛掸子扫过,把几个人的脚印全部拂去,方才出来。 两口箱子搬上马车,三人先后上车,复往城里去。 回去的这一路上,仇老怪的肚子里都在咕嘟嘟冒着好奇的泡泡。 不是他五十岁的人了还经不起什么事儿,实在是他太了解李钰这个人。 一般的宝贝她是瞧不上眼的,比如上次他弄来的那尊紫玉佛,听说就被这位转手送给了她爹做中秋礼。所以,刚刚山洞里的那百十个大箱子都装了什么,仇老怪还真是特别想知道。 三个人回城后,李钰没让田棘回府衙,而是去了仇老怪的老窝——东陵城内有名的一家古玩店。 仇老怪恭敬地把李钰请进了最隐秘最舒适的雅间,吩咐自己的婆娘出来亲自奉茶后,方拱手笑道:“公主殿有什么需要小的做的,请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麻烦,也不用你赴汤蹈火。”李钰笑着看了一眼田棘。 田棘转身把那两口木箱子分别打开。 仇老怪直着眼睛看过去,但见二十五号箱子里面是一只薄胎瓷绘四君子图的方口观音瓶。 薄胎瓷素来珍贵难得,而这一支花瓶的珍贵之处并不仅仅是它是官窑出品的薄胎瓷,而是在于这梅兰竹菊四君子乃是六百年前大月朝鼎盛时期名垂青史的大文豪苏文先生的笔迹。 这只瓷瓶说价值连城那还真是谦虚了,仇老怪敢保证,如果这只花瓶现世,必会引得天富商权贵蠢蠢欲动。就算是开出天价,也有人会挣破了头。 “老大!”仇老怪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钰忍不住笑骂:“你这不是废话么?假的值得我花费这么多心思?睁大你的贼眼好好看仔细了!” “啧!”仇老怪用力的咂了一嘴巴,顺便把口水吸回去咽,又愁眉苦脸的问:“您这个时候把这个宝贝拿出来,不会是为了引小的们流口水吧?” “瞧你这点出息!”李钰冷声哼道,“我知道天富豪对这只花瓶感兴趣的何止千万。可最最渴望能得到这只花瓶的应该是山西首富梅景耀梅老板。你传个话儿给他,只要他能给我弄够二百万石粮食,并按我的要求送到我指定的地方去,这只花瓶我送给他。” “不是吧?!”仇老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痛心疾首的跑到李钰面前,躬身求道:“您要二百万石粮食找小的啊,小的给您弄三百万石,这花瓶就不要送出去了吧?” “若只是二百万石粮食,值得我拿这宝贝去换吗?”李钰皱眉叹道:“我要的是把粮食给平安运到河套一带,你能行吗?” “河套一带?那儿正打仗啊!”仇老怪奇怪的皱眉,“而且,那里是宁侯卫长卿带的军队啊!难道他已经归顺了咱们大周?” “没有。”李钰皱眉道:“正是因为他还没归顺,所以我们才要费一番心思。你先按我说的去办,此事关系到大周朝千秋万代的基业,你若是给我办砸了,脑袋也别想要了!” “是,是是!公主您放心,小的别的事儿办不好,就这种传话捎话儿,倒腾古玩的事儿一准能办好。” 李钰点了点头,又示意田棘把另一个箱子打开。 田棘上前去打开箱子上的铜锁,又掀开一块大红绫子,露出一块明黄色的玉石雕的高脚方鼎。鼎上刻百草花纹,曲折繁复,且锈迹斑斑,一看便是上年岁的古物。 “这个……小的眼拙,还真是认不出来是个什么宝贝。” “你只放出风去,就说魏朝时期药圣孙勰给魏王煮药用的百草鼎在东陵现世就好了。当然,我不能让你说瞎话,这只宝鼎可让你拿到前面去摆放一日。但你要给我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这……这个要是摆在古玩店里,怕是不安全啊!”仇老怪有点犹豫。 “哈哈!”李钰好笑的看着他,反问:“东陵最厉害的贼就在眼前,我不坑你,你又不会监守自盗,你怕什么?” “嘿嘿!老大您说的是。”仇老怪拍了一脑门儿,叹道:“今儿见到两种绝世珍宝,小的这脑袋里乱哄哄的成了一盆豆腐脑儿。” “好啦,东西你也看过了,事情你也明白了。接来该怎么办你今晚好好的想想,明儿后晌来府衙找我回话。”李钰说着,弹了弹衣袖站起身来。 “是。”仇老怪赶紧躬身答应。 李钰不再多说,抬脚往外走。 仇老怪赶紧的跟上去,躬身问道:“老大,这两样宝贝你不带回去啊?” 李钰好笑的问:“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给你送来了,我还带回去干嘛?怎么,你真的怕放你这里丢了啊?” “说心里话,还真是挺担心的。” 李钰轻笑道:“放心,那箱子的锁也是特质的,一般人打不开。他们就算是偷去了也没用,要么毁了宝物,要么只能干瞪眼。” 仇老怪立刻松了口气,应道:“噢,那小的就放心了。” 李钰看着他这副怂样儿,忍不住笑着戳了戳他的肩窝,叹道:“拿出点气势来,以后你可是跟着本公主混的人,要是这么没底气,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是,是!”仇老怪立刻绷直了腰板儿,笑道:“甭管在外边怎么耀武扬威的,回来见了公主,小的就算是条龙也得盘成一条虫啊!” 对于这样的马屁,李钰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笑了笑,带着田棘回去睡觉了。 韩岳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但要安排殷皇后进京的事情,还得密切关注云启和云少棠两个人的动向。 再加上东陵这边许久没在,具体境况也要摸实——刘长治可靠与否还在考察之中,韩岳觉得这个人太油滑,又太贪财,利益当前翻脸比翻书还快,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被别人收买。 一直忙到很晚,也拿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韩岳晚饭都没顾上用就去找李钰。然而却扑了个空。 莲雾说公主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也正着急呢。 韩岳当时就火大。之前胡闹也就算了,难道忘了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东陵这边天高皇帝远的,万一有什么人图谋不轨,岂不是要了命了?! 在院子里着急的转了两圈之后,韩岳从怀里拿出一块西洋表来看了一眼,决定不再等了,要立刻召集人马全称去搜。 院门就在此时被人从外边推开,李钰和田棘两个托着一身的疲惫进来了。 “公主!”莲雾急忙迎上去拉着李钰左看右看,发现并无不妥之后才拍着胸脯叹道:“可后悔死奴婢了!” “后悔什么?”李钰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韩岳。 韩岳恨恨的瞪了一眼田棘,面色阴郁的对李钰说道:“你以后再这样不声不响的跑出去,我就把田棘的腿打断!” “有我什么事儿啊!”田棘不服的嘟囔了一句。 韩岳愤怒的转头看着他,沉声骂道:“你竟敢一个人陪着公主四处乱走?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不是我一个人啊。”田棘在韩岳咄咄逼人的眼神缩了缩脑袋。 一听这话韩岳更加生气,干脆抬手抽了田棘的脑瓢一把,骂道:“还有谁?!仇老怪是吗?就那么个贼头子,真遇到刺客他个怂包跑还来不及呢!” “哎呀,行了行了!别生气了。哪儿那么多刺客啊。”李钰真怕韩岳一起之把田棘给废了,忙侧身过去挡在田棘跟前。 “哼!”韩岳生气的别过脸。 李钰给田棘使了个眼色,示意猴崽子赶紧的撤。田棘收到信号哏儿都不打一个,麻溜儿的跑了。 “莲雾,还有宵夜么?我饿了。”李钰又转头给莲雾使眼色。 “有,有!奴婢这就去拿。”莲雾答应着匆匆去。 小院里没了别人,李钰往前两步,用肩膀撞了一韩岳,低声笑道:“川子,饿了吧?来,这边坐,莲雾一准儿给咱们留了好吃的。” 韩岳脸色稍微缓了缓,但依然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 李钰伸手勾上韩岳宽宽的肩膀,带着他往院子里的石桌跟前走去,然后双手把他按在了石凳上。 韩岳的身板儿自从李钰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时就开始僵硬着,后脖颈那片儿被她胳膊搭着的地方,一片麻酥酥的传遍全身,那种感觉像是每个毛孔都开了花,春风和煦花香四溢。 说不出的舒畅又说不出的紧张,不能形容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直到被她按到石凳上之后原本暗暗地松了口气,慢慢地找到了正常的呼吸频率。 其实从小一起长大,李钰对韩岳和上官默都没少勾肩搭背的。只是从前还小,大家都是情窦未开的年纪,所以不觉得怎样。 怎么这次就完全不同了呢? 这代表什么?是不是就算是喜欢上了她? 而这份喜欢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自己喜欢她,可她却喜欢谁呢? 韩岳坐在石凳上,心思茫然,想到最后一个问题,舌尖嘴角都微微泛苦。 “哎?”撩拨了人家春心的李钰完全没看出韩岳的异样,还只当他仍然在生气,叫了一声见他不答应,便随手拍了他一巴掌:“哎!想什么呢!” “嗯?”韩岳回神,看着清溶月色神采扬的面孔,轻声一叹,说道:“没什么。” 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悦的哼道:“那你这么晚了跑这里来,就为了骂我一顿?” “不是。”韩岳终于找回了正常的思维,目光从李钰的脸上收回来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轻声说道:“刘长治这个人不能完全信任,东陵知府这个职位我建议要慎重的考虑一。”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换他。而且我们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说到正事儿,李钰也收起玩笑之色。 京城里还有那么多的空缺呢,那些前朝的官员,没本事没气节的都愿意继续做官,可一个个却难以托付重任,有本事有担当的又是一副又臭又硬的脾气,李闯再没架子,你让他低三四的求人也绝不可能。 六部尚书且都不全,哪里有地方知府的人选? “是,所以我们得多个心眼儿了。”韩岳低声说道。 “其实他这种人只要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就不怕他不老实。” “可他这种人,浸淫官场几十年,在陈孝耘那样的奸贼手里混出来的,比泥鳅还滑溜,怎么可能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 “慢慢来,这世上就没有完美到一点缝隙都没有的人。”李钰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地点着,沉默了片刻又问:“云启那边怎么样?” “他在通过烈鹰卫联系宁侯卫长卿。看来是想拉拢他。” 李钰点点头,这个消息她早在船上就已经听见了。 “云少棠这次带了那么多古董珍玩来东陵,已经有西洋商人听见消息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凑上去。” 李钰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起,冷声说道:“他如果敢把那些古董卖给外商,我就要他好看。” 韩岳微微皱眉,低声劝道:“这事儿还得仔细筹谋。” “怕什么?”李钰冷声哼道。 “我们不在东陵的这大半年里,江南富商跟西洋人之间的交易的古董珍玩越来越多。都说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北边打仗打得厉害,南边这些富商就拼命的搂黄金。据不确切消息,就东陵码头这半年,就有几十件古董被倒卖去了西洋。” 李钰登时暴怒,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怒道:“你别告诉我这事儿仇老怪也有一份儿!” “当然,这事儿他若是不掺合,那些富商们的心里也不踏实啊。” 之前很多人想卖古董给西洋客商,几次都被盗贼给搅和了,明明装箱的是珍玩,但上船验货的时候不是变成了石头就是变成了砖头,没一次能交易成的。以至于那些西洋客商像当地官府提出抗议,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就不跟大云人做生意了。 可抗议归抗议,盗贼自然是抓不住的,生意也还是要做去。谁让东陵是大云沿海最大的深水码头呢,换了别的地方,大商船也靠不了岸啊! 只是生意源源不断,古董交易却在东陵码头绝了迹,这其中自然是李钰的头功,另外也少不了仇老怪出的一份力。 李钰想不到的是,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这老小子居然不顾自己定的规矩,敢卖古董给外商!他是以为自己这一去定然不敢再回东陵了是吧? 韩岳看李钰生气生的差不多了,又继续说道:“我想那些东西都是云少棠的心头宝,他绝不会轻易地卖给西洋人。但凡他要卖,肯定是因为极需要钱。” “还有粮食。”李钰迷了眯眼睛,补充了四个字。 “对!关键是粮食。我查到东陵王跟肃州的一个珠宝商有联系,而肃州那个地方战乱不停,珠宝生意根本没法做。”韩岳低声说道。 李钰冷笑道:“你猜对了,那是他放在肃州的粮仓。” 韩岳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所以他也想用粮食为诱饵,钓卫长卿的十五万精兵。” “卫长卿。”李钰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展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轻缓的说道:“拭目以待吧。” “我们要不要暗中阻止东陵王的行动?” “不要。我们阻止了他,就没有人能跟禄王那边抗衡了。” “……”韩岳微微一怔之后,轻声笑了:“明白。” 莲雾端了两碗银耳莲子羹来,另外还有一盘枫糖花卷和一盘蟹肉小蒸包以及两样清淡的小咸菜。 韩岳是真的饿了,直接没客气抓起筷子夹了小蒸包就开吃。 天色很晚了,李钰满肚子心事就不怎么想吃东西,只拿着汤匙慢慢地和莲子羹。看着韩岳把花卷和小笼包都收进了肚子里,方轻声笑了。 “笑什么?”韩岳把最后一点咸菜丝播进莲子羹里,一块喝去。 “没什么。”李钰笑的更暖。 “早点睡吧,我走了。”韩岳仰头把莲子羹倒进嘴里,起身离去。 莲雾在一旁拍了拍胸口叹道:“韩少爷吃个饭也跟打仗似的。”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嘛。”李钰说着,也把最后一口莲子羹送进嘴里。 “小……孩子?”莲雾噗嗤一声笑了,“公主还说人家呢,你自己不也一样?” 李钰一怔,无奈的笑着摇头。 她上辈子活到三十岁然后穿越到这里,说起来心理年龄足有四十岁了,少年韩岳在她心里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 都那么老了呢!李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默默地叹息,比燕北邙还老。 这也是自己凡事都喜欢跟他说的原因吧? 心理年龄不相上又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默默地陪了自己十年。 在自己这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他像个父亲一样为自己引路,教给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所必须的知识。他关心爱护自己却不宠纵,称得上是真正的良师益友。 韩岳曾经问自己,是喜欢燕北邙多一些,还是喜欢云启多一些? 其实这个问题李钰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喜欢燕北邙的豪气冲天,博学多才以及强悍的武功造诣。却每每看见云启那张魅惑众生的脸都会心猿意马,脑子发热,失去理智。 上官默说:女子崇强,女子怜弱。 这话说的很有精妙啊!李钰展开双臂朝着夜空伸了个懒腰。 …… 因为晚上睡得晚,所以第二天起床就晚。 李钰睡醒之后没急着睁开眼睛,而是伸开胳膊腿儿把自己的身体拉伸到极致,又缓缓地收了回来,享受懒腰伸过之后的那种酸酸的轻松。 “姐姐醒了。”稚嫩甜软的声音,是云越。 “闭嘴。”同样稚气但却压着火气,是李铎。 “真的……”不用看,小云越又咬手指头了。 “我说闭嘴。不许吵醒我姐姐!”嗯,李铎肯定咬牙瞪眼了。 “够了你们俩,公主姐姐早被你们俩给吵醒了!”被两个小崽子一比,元宝的声音反而冷清淡定了不少。 “哎!”李钰闭着眼睛叹了口气,伸手拍在李铎的脑门上:“你们几个小崽子一大清早的跑来饶人好梦,是不是皮痒了啊?” “什么什么一大清早,这都快午时啦!姐姐你真是太懒了。”云越见李钰真的醒了,立刻伸手拉她,“快起来啦!我要去吃揽波楼的招牌菜!” “唔……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吗?”李钰无奈的骂着,睁眼,起身。 云越扁了扁嘴巴,委屈的说道:“这是你答应人家的嘛!” “行啦!别装了!想吃什么就去吃咯,至于吗你。”李钰早就领教过这小子的哭天神功,知道这小崽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那眼泪,说来就来说没就没,那叫一个收放自如! 李钰起床,洗漱更衣后,领着三个小崽子往前面去。今非昔比,这会儿她要带着小孩子们出去吃饭怎么也要跟殷皇后打声招呼。 皇后启程进京不是小事,李钰和韩岳来的着急,也没准备皇后銮驾,所以要准备来可不轻松,至少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殷皇后还是要安心住在东陵府衙。 对于李钰的懒散没规矩,殷皇后早就无话可说。 这会儿她能在出门之前来跟自己说一声,已经是出乎意料之外了。所以殷皇后也没多问,只叮嘱:“在外边不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别给小孩子们喝酒。” 李钰自然得给她面子,一一答应着,便告辞而去。 揽波楼,因为东陵的特色菜做的地道,老板娘又热情好客,所以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李钰带着三个崽子以及田棘和几个羽林军一出现在揽波楼的门口,老板娘荣氏便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对着李钰便要跪拜,被李钰一把拉住:“荣老板,我今儿是来吃饭的,可不是摆谱儿的。” 荣氏话未出口先带笑,恭恭敬敬的朝着李钰深深一福,笑道:“公主殿和气亲民,实在是我等草民的福气!公主殿快里面请。” 李钰笑了笑,朝着身后的小崽子们一挥手。 元宝便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后面跟着云越和李铎。 李钰刚想抬腿进门,便听见云越软软的叫了一声:“叔王?好巧。” “越儿?”云少棠看着云越和他的小伙伴儿们,奇怪的问:“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们怎么不能跑这里来?难道这里是七爷的地盘儿?”李钰摇着象牙骨折扇,淡笑着问。 ------题外话------ 那什么,七爷的宝贝被公主惦记上了! 为七爷点个蜡,七爷您自求多福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二章 露家底儿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耍无赖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三章 耍无赖 “噢,哈哈!原来是公主殿。失敬失敬,在倒是忘了,这里是您的地盘。”云少棠朝着李钰拱手,嘲讽的笑。 “你知道就好。”李钰也懒得跟他拌嘴,只收了扇子点了一元宝的脑袋,转身往楼上走去。 “……”云少棠阴测测的看着李钰的背影,不屑的甩了一袖子,也往楼上走去。 老板娘极有眼色,把李钰请到了最敞亮,临街赏景最好的雅间,又专门打发了两个清秀漂亮的丫鬟进来服侍。 香拌马兰头,盐水鸭肫,香菜干丝,醉鸡四小碟凉菜先摆上来。随后上的是一盅老鸭汤。 李钰便招呼三个小的动筷子。 “姐姐你先吃。”云越加了一片醉鸡放到李钰面前的盘子里。 “切!我姐姐根本不喜欢吃那个!”李铎顿时找到了优越感,用汤匙抄了一点马兰头给李钰送过去。 “小铎,云越是弟弟,也是客人,你身为哥哥,身为东陵人,要尽心尽力的招待他,爱护他,不能事事都跟他作对。” “是他先跟我争姐姐的嘛!”李铎不满的撅嘴。 李钰蹙眉道:“姐姐是谁想挣就能挣的走的吗?姐姐只会不喜欢哪个弟弟把他丢去一边。” 李铎赶紧的放筷子认:“姐姐我错了!” “犯错没事儿,要知错即改。”李钰正色道。 “是,我记住了。”李铎低了低头。 “吃饭吧。”李钰又瞥了一眼元宝和云越。 三个小家伙都收敛了许多,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拿筷子吃饭,谁也不敢起刺儿了。 虾子乌参,脆皮乳鸽,菠萝咕老肉,清蒸鲑鱼,水晶虾仁,糯米糖,龙凤酸辣汤等热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来。荣老板这会儿是不计成本的讨好公主殿。 揽波楼不愧是东陵最有名的食府,哪怕是一道家常小菜也力求别具风味,云越等三个小家伙吃的酣畅淋漓。 李钰看着差不多了便吩咐丫鬟:“可以了,不要再上菜了。” 小丫鬟答应着去,没多会儿的功夫又端了一道蜜汁苦瓜和枇杷银耳羹上来,随后跟着揽波楼的老板娘荣氏。荣氏近前又问过菜色可否满意,准备不周到请公主殿恕罪等话。 李钰笑道:“行了,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的脾性你也知道,去年我在这里被带走的时候,还多亏了你叫人家去报信儿,我还没谢谢你呢。” “瞧公主这话儿说的,贱妾一不能白瞧着你被官兵带走而无动于衷么,退一万步说,您还经常光顾我们揽波楼的生意呢,贱妾也该知恩图报。” “荣老板说话叫人听着心里真是舒服。”李钰笑着从手上摘一枚戒指递过去,“我知道给你银子你也不要,这枚戒指送给你,过些日子我就得去京都了,这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公主恩典,贱妾不敢推辞。”荣老板说着,又重新跪去,“贱妾谢公主赏赐。” “你去忙你的去吧,我借你这个地儿看看风景。” “是,公主请自便,贱妾告退。”荣氏再次躬身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一直守在外边的田棘悄然进门,在李钰的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李钰轻声冷笑着扭过脸看向窗外,果然看见楼云少棠和一个穿着汉服的白种人站在一起,旁边还有个穿青绸长衫的男子,应该是个懂西洋文的翻译。看那两个人聊得开心的样子,李钰的目光渐渐地冷去。 “仇老怪还没来?他是不想活了么?”李钰心情不好,说话都带着杀气。云越正在喝汤,听见她说话吓得不敢喝了。 田棘赶紧的回道:“早就来了,因为公主在用饭,他没敢进来打扰。” “让他进来!”李钰的火气已经压不住了,但顾忌到面前还有三个小孩子,还是强忍着没骂脏话。 其实李钰一来揽波楼仇老怪就到了,李钰的那两件绝世珍宝放在他的古玩铺子里,那就等于两把夺命斧选悬在他的头顶上。虽然他也是火中取粟,敢玩敢赌的主儿,可对方换成是李钰,这老头儿就硬气不起来。 昨晚他是一夜没睡好,今儿一早起来就派人去府衙周围转悠,转等着公主殿一出门他就立刻凑上来。 后来看见詹姆斯也来了揽波楼,还跟他打招呼,心里便有些没底儿,暗骂詹姆斯这货太不地道,怎么这么快就找上了京都来的人。 这位肃王爷是跟东陵王和公主乘坐同一条船来的东陵,詹姆斯这么快找上他,唯一图的就是他那装了好几十车的古董——一个落魄的前朝王爷除了有点古董珍玩还能有什么? 等田棘出来传话说公主让他进去的时候,仇老怪用心看了一田棘的脸色,心里就莫名一慌,忙上前拉着田棘往小崽子手里塞了一枚缅甸流过来的翡翠玉蝉,悄声问:“公主高兴不高兴?” 田棘把那只价值万八千两银子的玉蝉给他塞回去,低声说道:“你自求多福吧。” “哎呦我的亲兄弟啊,别这样啊!咱都是给公主当差的,你得帮老哥哥一把。”说着,仇老怪又把翡翠玉蝉并一张银票再次赛回田棘的手里。 “公主对那个洋鬼子很是看不上,你自己小心点吧。”田棘看着仇老怪一把年纪了怪可怜的,收了他的东西,提点了他一句。 仇老怪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我拿点儿事该不会都被公主给查清了吧? 只是事不宜迟,公主让他进去他也不敢使劲儿磨蹭,只得默默地祈祷老天的眷顾,然后硬着头皮进了门。 李钰看了一眼仇老怪低头弓腰的样子,又横了一眼田棘。 田棘忙上前笑道:“主子,奴才带三位小爷出去逛逛?” “去吧。”李钰点头准了。 田棘赶紧的招呼云越三人起身,各自抹了嘴巴无声的溜出去。云越心思深重,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看了李钰一眼,白净的小脸上带着惊慌和诧异。 李钰朝着他微微笑了笑,小家伙方咧了咧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田棘弯腰抱走了。 两个服侍的丫鬟也悄然退了出去并关好了房门。 仇老怪手里攥着帕子悄悄地抬眼瞄了一李钰的脸色,见公主殿不喜不怒,一双眼睛正平静的看着自己,忙一撩衣角跪了去:“小的拜见公主,给公主殿请安。” 李钰依然不说话,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仇老怪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仇老怪之前也很能作,因为不服气被一个丫头片子压着,曾经想了很多种办法暗地里跟李钰对着干,之后每次都被李钰戳破阴谋并收拾他,几年来,也被收拾出经验来了。 以往,李钰不管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都会笑眯眯的看着他。 有一次仇老怪设计把李钰想要出手的一件玉器给掉了包,差点让李钰在买家面前丢脸。 那件事儿应该是最让李钰生气的一次,事后李钰把仇老怪给关到小黑里三天三夜,不漏一丝光,没有任何声音,坐在那里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就算吼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来。 小黑的装置十分特殊,上四周都是软的,就算你想碰壁自杀都不可能。三天三夜来,仇老怪差点没疯了,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就算那样,李钰都一直笑眯眯的对他,说话,开玩笑,从进去到出来,没有骂过他一句。 像今天这样让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这么平静的瞪着他,还是头一次。 开始的时候仇老怪觉得这是公主殿在发脾气,自己跪一会儿就该没事儿了。可等他一跪跪了一个时辰跪到双腿都没了知觉李钰依然不说话的时候,仇老怪心里慌了。 偷偷抬眼瞄一,恰好对上李钰冷厉的目光,仇老怪心里一个激灵又低头去。 他知道这是自己跟詹姆斯交易古董的事情一定是被查出来了,他更知道李钰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她对古董似乎有着偏执的狂热,可以偷,可以买,但就是不能弄去海外。她曾经说过,这些东西凝聚了华夏人的大智慧,应该在华夏世代流传。 开始的时候他还只当是小丫头家唱高调,不过十来岁的丫头片子,懂什么民族大义。 但后来她不惜代价做的那些事儿,让仇老怪知道了这位姑奶奶的底线——这些古董珍玩在华夏人手里怎么倒腾坑蒙拐骗偷都无所谓,就是不能弄去外商的手里。 仇老怪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以李钰正用得着自己的时候绝不会这样惩戒自己。 “小的知错了,求公主殿开恩。”仇老怪这话说起来实在没有底气,但没底气也得说,不然估计自己就得在这里跪到地老天荒了。 “知错?知什么错?”李钰淡淡的问。 “小的不敢贪财而不顾民族大义,不该跟洋人做古董生意。小的知错了,求公主殿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仇老怪说着,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李钰冷哼一声,问道:“你卖了几件东西,得了多少银子?” “卖了……八件,得了……得了一万两千两黄金……”仇老怪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李钰抬手抓起旁边的茶盏,狠狠地朝着他的头上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茶盏砸在仇老怪的脑门儿上,茶水茶叶溅了他满头满脸,合着伤口上渗出来的血渍缓缓地蔓延来。血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仇老怪意识的抬手去抹,李钰却喝道:“不许擦!” “是。”仇老怪的手又拿了回来。 “我之前定来的规矩,你忘了没有?”李钰的怒火往压了压,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清。 “没敢忘。”仇老怪说完,猛然抬起头来,一脸的哀求之色,“公主恕罪!求公主发发慈悲,小的愿把所有的家产全部拿出来给公主买粮食,兼济天苍生,只求公主留小的这双贱手。” 是的,李钰曾经再三强调,不管是谁,只要让她知道有人偷偷地卖古董给外商,她一定会废了他的双手,双眼。让他一辈子都别想碰古董珍玩一。 而对于一个以盗窃起家扬名的人,别说双手了,就算一根小手指也是至关重要的! 废了双手,就等于废了全部。 最重要的是,仇老怪十分的肯定,如实李钰想要他的双手,他这双手就真的躲不过去。她自有神出鬼没的本事,身边又是高手如林,随便一个谁半夜闯进他家里挑了他的手筋那都不在话。 李钰看着这个曾经横行东陵手徒子徒孙数百的大贼头儿,佝偻着身子跪在自己面前哀声求饶,心里既生气又可怜。 这老东西虽然经常耍花招,但还是为自己办了些差事的。况且东陵现在并没有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将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若今天真的废了他的双手,他倒是可以回家养老了,自己却失去了一个可用之人。 从大局着想,李钰沉声骂了一句,喝道:“你这双手暂时先寄放在你身上,若再敢这样,我连你的双眼一并取了去!赶紧的滚起来吧。” “谢公主!谢公主大恩!”仇老怪赶紧的磕头谢恩,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理由看着他那窝囊样儿又觉得可气,抬手把一只小药瓶丢进了他的怀里,骂道:“旁边有盥洗室,自己滚去擦药。” “谢公主隆恩!”仇老怪顿时感激涕零,再次给李钰磕了个头转身去了雅间自带的盥洗室。 李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田棘正带着三个小崽子在对面的水果摊上吃西瓜。三个小崽子斯斯文文的围坐在一张简陋的矮桌周围,身后堆了一大堆西瓜,他们吃的正开心。 田棘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李钰从窗口往外看,就知道事情差不多了,忙从身上摸出几个大钱丢给摊主,催促云越三人:“别只顾着自己吃了,咱们也给姐姐送一个大的去!” “好!我去挑一个!”元宝高声应道。 “我也去!” “还有我!” …… 收拾完了仇老怪的烂事儿,天色已经不早了。 李钰从揽波楼里出来,微微虚起眼睛迎着夕阳看着金色的夕阳笼罩的东陵古城,因为经济繁荣,东陵城的地价房价甚至比京都城都高,尤其是这条街是通往码头的必经之路,所以宇楼房都修建的更加拥挤,楼层也高。 栉次鳞比的楼宇一幢幢的排去,楼宇的空隙里投射出夕阳金色的光芒,空中尘埃舞身边人声喧哗,步行其中,真的很有繁华大都市的感觉。 这就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华夏魔都啊! 她虽然从小被带去国外长大,但脑子里仅存的儿时记忆去都跟这个城市有关。穿越再生,又在这里生活了十来年,对这个繁华纷杂的城市有着异样而深厚的感情。 李钰无奈的笑了笑,经过大云朝二百多年的统治,现在这片土地这个民族已经处于工商资本快速发展的阶段,封建农庄制度即将被工业化被淘汰,将来的路该怎么走,着实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如果自己的便宜老爹没当这个便宜皇上,李钰完全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就算是胡汝或者回鹘等那些游牧民族真的打了过来,灭了这**的大云,李钰也自问可以活的很好。实在不行还可以带着家人乘船去南洋,或者直接去西方国家。去西方,她更是如鱼得水。 可现在不同了。 她爹成了皇帝,她成了公主。 一份沉重的历史使命感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每每想起此事,就寝食难安。 就眼的形势,华夏正是四分五裂: 李闯在北方称帝,联合冀州,豫州,南直隶等中原几大州府建立了一个巍巍可及的大周。 而清江以南,江宁,东陵以及海宁等几大府衙各自为政,他们以江南几大富豪家族为基础凑成了自己的一个团体,不会轻易接受李闯的统治,更不会把在川蜀登基的禄王放在眼里。 还有一个跟回鹘作战的宁侯卫长卿。卫侯爷不会降服于李闯,更不会屈于禄王的摆布。江南几大家族跟他的关系倒是不错,可毕竟只是商团而非大云政权。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东陵王云启。 这个人,表面上病弱可欺,实则能退能进,多智如妖。最关键的是李钰跟他接触这么久了,依然没能弄清楚他的真正实力。 若是江南几大家族为他所控制,再联合宁侯卫长卿的势力,不管是大周王朝还是禄王的后云王朝,都只能是昙花一现。 云启啊云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李钰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暗暗地琢磨,完全没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个美貌男子。 “哎?怎么公主殿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点精神都没有了?”一声邪魅的调笑打断了李钰的思绪。 抬头对上那双风流斜的凤眸,李钰不禁莞尔一笑:“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这儿正琢磨着是不是去王府拜会一东陵王呢,就在这儿遇到了,好巧。” “哈哈,是么?看来我们出来的还真是时候哦?”云少棠扭脸笑问云启。 云启却淡淡的说道:“七哥,你不是还有要紧的事儿吗?赶紧的去办吧。” 云少棠回头看了一眼关山,挑了挑眉梢,笑道:“得,这就嫌咱们碍眼了。” 李钰轻笑道:“知道碍眼还不赶紧的走?非得等着人家撵你?” “行行,走,爷这就走。”云少棠邪气的笑着,“爷不耽误二位的好事!爷我忙着呢。” 李钰满不在乎的笑看着云少棠朝着云启挤眉弄眼的笑过之后离开,方转身对赶着马车的田棘说道:“你先送他们三个家去。我跟东陵王说几句话。” “……”田棘快哭了,若是让韩小爷知道此事,还不得把自己的抽死? 李钰看田棘哭丧个脸不应声,蹙眉瞪了他一眼:敢不听话,活腻味了? 田棘心一横,欠身答应了一声赶着马车走了。在被韩小爷抽鞭子和被公主关小黑之间,他毅然的选择了前者。 云启转身看了看周围的茶馆酒肆,觉得没一处称心的地方,因问李钰:“是在附近坐一坐,还是去我府上?” 李钰笑道:“旧日曾闻东陵王府华贵精致,可我在东陵呆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机会进去逛逛,过不久我就要走了,临走之前总要去看看才能死心。” “你就请吧。”云启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钰看了一眼跟在云启身后的那辆马车,笑了笑提起裙裾上了车。云启随后跟进去,二人分别在花梨木雕花长几两侧坐稳,马车方调转方向朝东陵王府而去。 两个人本就不陌生,李钰又不是那种拘谨的性子。坐来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车里的布置,并随手掀开手边汝窑斗彩小香炉的盖子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好东西。”便又盖上。 云启看着她东翻西看的样子,破天荒的没生气,只是笑了笑。 长几上摆着一盘没完的棋,看上去应是刚才云启和云少棠二人没完的。李钰觉得无聊,便低头看了一会儿棋局,一时觉得有点意思,便顺手拿了一颗黑子落去。 云启有些意外的看了李钰一眼,又低头看了一会儿棋局,方轻笑着问:“你确定要在这里落子?” “怎么,不好吗?”李钰疑惑的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这一子落去,指定要救活这边的六七颗棋子呢,应该算是不错的一步棋了。 云启笑了笑,手指捏起一颗白子在她那颗黑子旁边落去。 李钰顿时有点傻眼,因为这一不但她以为盘活的那几颗棋子没救了,连带旁边的那一大片都陷入了包围之中。 一招被敌制!怎么能这么丢人? 于是公主殿毫不犹豫的伸手把自己落的那颗棋子收了回来,并笑嘻嘻的说道:“不好意思,悔棋。” 云启大度的笑了笑,把自己刚才落的那颗棋子捡了起来,示意她重新考虑落子的位置。 李钰一边挠着头发一边盯着棋盘,深思熟虑了良久,终于在另一处落子,这样即便可以丢了刚才那几颗棋子,却能保住这一大片,而且如果云启去吃那几颗子,自己就可以在这边对他形成包围之势。 她棋子落后,云启依然是淡淡一笑,手中的那颗白子却在她对面的方向落子。 李钰皱起眉头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他这一子落在这里究竟有何用处,于是决定不管他,又挨着自己刚才的那一子落子,把这一片和刚才那几颗即将被吃掉的棋子连起来。 小部队跟主力部队汇合,如此便可大有作为。李钰得意的想。 云启再笑,看着李钰,半晌方问:“还改么?” 李钰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又低头审视了一会儿棋局,摇头道:“不改了。” “确定不改了?”云启再问。 “嗯!不改了。”李钰笃定的点头。 云启手中白子在李钰跟前‘啪’的一声落,轻声叹道:“你输了。” “啊?”李钰皱眉看着棋局,不解的问:“你莫不是诈我吧?我哪儿就输了?” 云启轻笑道:“你接来是不是要往这里落子?” 李钰看了看他指的位置刚好是自己要落子的地方,因警觉道:“你怎么知道?” “你也只有这里能落子了。”云启轻声叹道,“可就算你这颗棋子落了,也于事无补。” 李钰不服气的把棋子拍在那一目上:“我倒是要领教一了。” 云启抬头看着她微微的笑,明净的瞳眸里映着一张倔强而娇媚的容颜。眼看着面前的丫头又要催促,云启手指捏着一颗棋子,头都不低,眼睛依然盯着李钰,落子。 然后,云启饶有兴致的看着李钰脸上的生动变化:从自信到惊讶,然后憋屈和不服……然而——轮到他惊讶了! 李钰的脸一时三变,最后直接耍了无赖,伸手把棋盘上的棋子呼啦拨了一地,一张小脸气的通红,生气的哼道:“不来了!你欺负人!” “……”云启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人,棋赢不了就这样?三岁小孩子也不能吧。 李钰一手挥完了棋子,便转身靠在案几上生闷气。 真是太气人了!明明他早就看到了这一步,却偏生跟耍猴一样这样那样,最后还是一招迎了自己。这是在显摆他智商高吗?!不就是个破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云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了好大会儿的功夫才理清现在的事实——李钰生气了,而且气的不轻。原因很简单,就是棋输给了自己。 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个疯丫头怎么还会这么幼稚,个棋输了都能气成这样。平日里看她疯疯颠颠,什么事情都不走心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因为一局棋而生气的人。 可她偏偏就生气了! 云启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由一开始的低而轻到爽朗清润,引得外边赶车的车夫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家王爷还从来没这么高兴过呢。 “笑什么笑!”李钰生气的捡起一粒棋子朝着云启丢过去。 云启侧身躲过,然后长臂舒展靠在身后的车壁上,依然笑的开心,手指轻轻敲了敲棋盘,好笑的问:“请问,你几岁了?” 李钰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老娘几岁关你屁事! 云启看够了炸毛的小狮子,轻笑着摇头坐直了身体,也不管到处都是的棋子,一抬手把棋盘上剩的棋子都抹了案几,任凭它们七零八落滚到车厢各处跟之前的兄弟姐妹们混在一起,又转身从壁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桶放在案几上。 木桶里有半桶冰块,冰块中间埋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酒壶。 云启把两只高脚酒杯放好,拎出酒壶倒酒,然后把其中一杯酒递过去,笑道:“喏,这杯酒算是我给你赔罪。” 李钰转头一看,精致的雕花水晶杯里是殷红的液体,再轻轻地嗅了嗅,艾玛,极品红酒啊! “啧,这酒难得。”李钰转怒为喜,接过了酒杯,轻轻地晃了晃,看着红酒在杯壁上的壁挂,真心赞叹。 云启看她这么容易就高兴了,又忍不住笑,这丫头不耍流氓的时候,还挺可爱的,跟三岁的小孩子一样,怪不得云越那小兔崽子那么喜欢她。物以类聚么。 上等的红酒,醒得恰到好处。入口冰凉甘醇,单宁在舌尖辗转的感觉,是极品的享受。 云启看她靠在车壁上,微微仰着脸,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樱唇因沾了酒,特别的红艳动人,尤其是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因为这个姿势而完全暴露出来,轻轻吞咽的动作更是撩人。 云启的心头便像是被丝绸拂过,凉凉的,痒痒的,很舒服又很难耐。需要强大的意志压制着自己才能安静的坐在这里。 李钰酒量不错,又遇到自己喜欢的酒,水晶杯里的三分之一杯没多会儿功夫就被她喝完了。然后素臂一伸眼睛都不争一,毫不客气的吩咐云启:“倒酒。” 云启也不跟她计较,又给她了半杯。 李钰浅尝了一小口,满意的赞叹:“真是好酒,多少年没喝到这么正宗的酒了。”大云朝的酿酒师虽然也很厉害,但却不是全能,白酒黄酒果酒米酒都能酿,就是搞不出这么地道的红酒。 “多少年?”云启好笑的问,“难道你出娘胎就喝酒了?” “……”李钰立刻闭嘴,心想里暗骂了一句脏话,差点说了不该说的。 云启看她不说话,极为难得的安静,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各自靠着一边车壁,中间隔着一张案几,默默无语的喝酒。 李钰因为终于喝到了对口味的酒,一时没注意,喝了一杯又一杯,等马车在东陵王府停的时候,酒壶酒杯都已经空了。 一壶酒,云启只喝了两口,其他的都进了李钰的肚子。 因为从一开始喝酒她就闭着眼睛,云启也说不准她是不是喝多了。马车停后,他低声唤了一句:“车了。” “唔……别吵。”李钰咕哝了一声,侧转了身子慢慢地从车壁上滑去,抱着一个靠枕继续睡。 “……”云启无奈的蹙起了眉尖。 车夫已经掀开了车帘,恭敬地低着头,说道:“王爷,请车。” 车帘掀开时,一阵清风吹进来,李钰在睡梦中还不忘赞了一句:“好凉快。” 这个季节,喝多了酒,闷在车里睡觉肯定热。 云启皱着眉头看着这个迷迷瞪瞪的家伙半天,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转过案几,上前去把她拉了起来,低声说道:“到了,该车了。” “别吵,困死了……”李钰哼哼唧唧的不配合,怀里的靠枕也不肯丢。 “听话,不然留你在车里闷死你。”云启没好气的扯过抱枕丢开,伸手探向她的后背。 这死丫头倒是乖巧,抱枕一被扯掉就自动自发的伸手搂住了自己的脖子。一阵温热馨香扑面而来,云启强忍着心头的一把邪火,目光暗了暗,扭头低声斥责车外的车夫:“让开点。” 车夫偷偷地瞄了一眼车里被弄得到处都是的黑白棋子,老腰弯的更低一些,手却吃力的往高了举——他得给他家王爷打着帘子。 云启把李钰从车里抱住来的时候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经过这么多日子的折腾,这死丫头怎么没瘦反而比之前还重了?真是属猪的! 王府的家丁看见他家的王爷居然抱了个人从马车里来,一个个都瞪大了眼,长大了嘴巴——他们家王爷这身板儿居然也能抱得动姑娘?! 为首的关山最有眼色,立刻上前去想要从云启的手里把人接过来,云启却微微侧身躲开,不悦的皱眉道:“起开。别挡道。” “……”关山默默地退到一旁,玻璃心碎了一地。 相对于那些糙汉子们的目瞪口呆,西月真的是淡定多了。 “王爷,公主这是喝醉了?要不要醒酒汤?”西月帮着把凉榻上的玉枕方正,低声问。 云启把李钰放好,长长的吁了口气,说道:“不用了,她这个样子,醒酒汤也喂不进去了。” “那,奴婢要给您准备兰汤么?”西月瞧瞧看了一眼云启鼻尖上细小的汗珠,轻声问。 “去吧。”云启伸手拉过一条薄毯丢在李钰的身上。丢完后又觉得不够整齐,便弯腰去整理四角。 李钰也不知做了什么梦,翻身的时候抓住了云启的手。云启一怔,往回抽了抽,居然被她死死地攥住没抽出来。 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的素手,手指纤长如玉,指甲没有跟别的女子一样涂丹蔻,而是干净的原色,健康的粉色,且晶莹有光泽,亦没有留长,被修剪的整整齐齐。 都说细小之处见性格,有此可见这丫头喜欢自然却不矫揉,是个真性情的。 只是…… 云启微微的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李钰的手腕,双手同时用力,把手指从她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因为她攥的紧,手抽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肌肤用力的摩擦,云启感觉到有些微微的疼痛。竟有一种被撕开的错觉。 “王爷,兰汤已经备好。”西月悄然从后面进来,轻声催促。 “你守在这里。”云启说完,转身往后面去了。 西月含笑应着,等云启走了之后才上前去把李钰身上裹得严严密密的毯子揭开了些,只盖到胸口,又拿了帕子把她额头和鼻尖的汗珠轻轻地擦了去。 这大热的天儿又喝了酒,她家王爷竟然给捂得这么严实,公主殿怕是要出一身痱子了!西月无奈的笑着拿过自己的纨扇来,轻轻地扇着。 韩岳听说李钰去了东陵王府是晚饭后的时候了。田棘原本不敢跟他说的,是李铎说漏了嘴。韩岳一听这话当时就拍了筷子起身往外走,把李铎给吓得一口饭没嚼就吞去,差点噎着。 “介川哥!你干嘛去?”李铎还当自己说错了话,紧张的站了起来。 田棘无奈的叹了口气,元宝则夹了一片鸭肉给李铎,淡定的劝道:“没事儿,吃饭吧。” 韩岳牵了马纵身上去,照着马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往东陵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少棠还没回来,李钰还在睡。东陵王府的晚饭很简单,云启也只是吃了半碗粥就叫人撤去了碗筷。 西月又奉上一只小巧的果盘,里面是切成丁的各色水果,西瓜,甜瓜,蜜桃等。 云启坐在凉榻对面的椅子上捧了一本书看,西月见他没什么吩咐刚要退出去,便见一个小丫鬟匆匆的跑了进来。 “没规矩!”西月低声斥责。 “是。”小丫鬟福了福身,又慌张的说道:“姐姐,一个黑脸的汉子在前面闹呢,说要见王爷,关山大哥不许他进来,带着侍卫们拦在门口,他们……他们眼看要打起来了。” 西月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云启,云启眼皮儿都没抬,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他要见我,叫他进来就是。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人吗?” 小丫鬟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西月,西月点头道:“你去告诉他们,说王爷的话,请客人来墨逸轩。” “是。”小丫鬟得了准信儿,转头匆匆跑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韩岳便气势汹汹的站在云启的面前,而且当他看见旁边榻上睡得沉沉的李钰时,肚子里的怒火一子飙到了极点。他二话不说直接走到凉榻前,拿了毯子就要裹了李钰抱走。 “住手。”云启放手里的书缓缓地站了起来,“不许动她。” 韩岳看见云启就来气,不仅仅是因为云启曾经骗过李钰,更多的是因为心底的那一缕隐隐的不安。李钰对云启是不一样的,他知道。 “可笑!我们之间,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韩岳冷笑道。 “这是她喜欢的事情,你有权力替她做主吗?”云启亦冷笑着看韩岳。 “你又使了什么卑劣手段?!云启,你也就这点蒙骗女人的本事了!”韩岳咬牙怒道。 ------题外话------ 咳咳……小剧场来一发: 云启:钰,这莽货没安好心,明明知道咱们情深意重,非要横插一脚。 韩岳:闭嘴,你个死骗子! 李钰:唔,好困,别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三章 耍无赖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退引敌进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四章 退引敌进 面对韩岳的怒火,云启也只是淡然一笑,反问道:“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你!”云启这句话精准的戳到了韩岳的痛处,本来就怒火攻心的他再也遏制不住,伸手一把揪住了云启的衣领就要动粗。 西月慌忙上前抓住韩岳的手,怒道:“你做什么?!放手!” 外的护卫也呼啦啦涌进里。而云启却只是轻蔑的扫了云启一眼,便转头看向床榻上抱着薄毯沉睡的李钰。方朝着那些护卫低声喝道:“都出去!谁也不许惊扰公主休息。” 那凉薄的一撇,便足以让韩岳从怒火中获得一丝清醒,如果他真的伤了云启,李钰会不会这辈子都不理他了?想到这个,韩岳心中微微一痛,那种强烈的厌恶感迅速的蔓延开来。他可以接受任何事,就是不能让李钰对自己失望。 咬了咬牙,韩岳猛然一推放开了云启的衣领,忽然转身狠狠地拍在桌案上。 “砰”的一声,名贵的沉檀木雕花八仙桌便被拍烂了一角,桌子上的精美茶具哗啦啦掉在地上。 “唔……吵死了!”李钰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质问:“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没事,睡你的。”云启一闪身,把韩岳挡在李钰的视线之外。 “唔,不要再吵了!”李钰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翻身去睡。 “……”看着李钰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在翠色的玉枕上,韩岳恨不得杀人。 再看看云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韩岳压了压火气,伸手拽过一把椅子来放在凉榻旁边,一屁股坐了去——爷不走了。 云启看他这般模样,微笑着吩咐西月:“给韩将军上茶。” 西月福身应一声,去门口吩咐值守在外边的小丫鬟去泡茶,又叫进两个人来收拾破碎的木屑碎瓷。 凉榻上面向里躺着的李钰气势早就醒了。而且一开始她也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装醉只不过是想沾美男的便宜,从美男那里骗个抱罢了。 后来有西月这么贴心的丫鬟在旁边打扇,她倒是真的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会儿,只是韩岳一进来她就醒了。做贼的,本就有异于常人的警醒,不然早就被抓去把牢底坐穿了。 韩岳和云启的争执她几乎都听进了耳朵里。之所以装醉装睡装傻,是想听听云启对韩岳是个什么态度,从而了解他的内心,为一步做打算。 只是韩岳这家伙太率直,完全看云启不顺眼,装都懒得装一,这让李钰有点恼火,所以干脆闭着眼睛装睡不搭理他,看他如何收场。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拉了个椅子防贼一样守在自己身边?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喂! 李钰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忽然被韩岳一句话给戳了起来:“醒了就起来,赖在别人家里是怎么回事儿?!” “……”李钰这才想韩岳这家伙粗中有细,又习武多年,只凭着呼吸就能判断自己是睡是醒。难得他这种时候了还能静心来听自己呼吸。 李钰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迷离的瞪着韩岳,小子,等我回去收拾你。 “醒了?晚饭已经好了,起来洗漱,吃点东西。”云启淡然一笑,完全无视人高马大的韩岳。 李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轻声叹道:“想不到我的酒量越来越大了。” “不能喝就别逞强,喝多了难受的是自己。”韩岳蹙眉道,“你这么晚了不回去,皇后娘娘很是放心不,这眼看着就三更天了,早些回去吧。” 李钰刚想说是很么,西月已经带着端着铜盆,香皂,巾帕的小丫鬟上前来,捧着铜盆的小丫鬟半跪在榻前,西月温声说道:“奴婢们服侍公主殿洗脸。” 另一个小丫鬟朝着韩岳福了福身,韩岳自知碍事,便冷着脸起身离开。 西月拿了大毛巾围在李钰的胸前从后面系住,李钰虽然觉得麻烦,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人家的丫鬟,这么尽心尽力的服侍自己,总不能再挑毛病。 李钰随便洗了两把脸,觉得精神了很多。 另外已经有丫鬟提着食盒进来,各色精致的汤点小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香气四溢,勾得李钰的肚子咕咕的叫。 韩岳恨其不争的等了她一眼,终究没再说立刻离去的话。 从东陵王府回来,李钰有两天没搭理韩岳。 韩岳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些,但鉴于理由充分,再加上云启的那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着实惹恼了他,所以这两天也没主动凑上去跟李钰说话。 第三日,实在是因为东陵城里忽然多了些大珠宝商,连一些南洋西洋的客商也逐渐多了起来,事情实在诡异,韩岳不得不来跟李钰商量。 因为天气渐渐地炎热,李钰这十几日也很消停,只推说天气闷热身上不舒服,便一直躲在里没出去。 暮色四合,李钰躺在院子里芭蕉树的凉榻上听完韩岳的话,抬手把吃了一半的一穗葡萄丢回玻璃碗里,一边拿了帕子擦手一边笑道:“如此就对了,你用心盯紧了,可有姓姚的富商,如果出现,一定要把他的一切动向都给我弄清楚。” “姓姚的?”韩岳有点迷茫,不知道李钰如此关心这些富商是为了什么。 李钰拿过旁边的折扇,轻轻地扇着,喃喃自语道:“嗯,对百草鼎感兴趣的,应该不只是富商,至少应该是药商,或者说是药王。” “你是说,这些人是奔着掬宝轩里的百草鼎来的?” 李钰冷笑道:“不是冲着百草鼎,难道还是冲着我这个大周公主?人家是富商又不是政客,再说,江南几大家族对咱们的态度还没有明朗呢,他们怎么可能是冲着咱们?” 韩岳点点头,忽然又问:“那百草鼎是真品的吗?” “这你得去问掬宝轩了。”李钰淡淡的说道。 韩岳笑了笑,又问:“你让仇老怪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不怕招贼?” 李钰嗤笑道:“难道这天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小偷儿?” “你还真是不谦虚,你就不怕这事儿被皇后娘娘知道了?”韩岳压低了声音问。 “知道又怎么样?她比你们都聪明。”李钰轻笑。 韩岳摇摇头,对李钰竖了竖大拇指。 从小在李家,韩岳和上官默都不怕李闯,也不怕燕北邙,他们俩最怵的就是殷氏。 殷氏这个人对外灵活,对自己家人却很是死板较真,什么事儿都卡着规矩来,把家里的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当然,李钰例外。 说起仇老怪,因为被李钰收拾了一通,这几日皮绷得挺紧的。 李钰让他办的事儿都没含糊,明的暗的都办起来了。 风声很快放出去,百草鼎在东陵古玩店现世的消息一子传开,江南几个有名的古董商人以及对古董感兴趣的南洋商人还有西洋商人前前后后汇聚在东陵城,一时间东陵城里风云暗涌。 知府大人的压力倍增,不得已向东陵王开口借兵,说是怕维持不好东陵的秩序,到时候害得百姓遭殃。实际上是怕有图谋不轨的人混进东陵城,对殷皇后和大公主手。 “公主和韩将军到了东陵也有些日子了,皇后娘娘启程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云启漫不经心的问。 “銮驾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公主殿这几日过了暑气,一直病怏怏的。皇后娘娘怕上路后公主殿的病更不好养,所以说再往后推些日子,等公主的身子大好了再动身。” “公主病了?”云启很是意外,蹙眉问:“病了几日了?” “有七八天了,是官的贱内在料理。” “公主千金之躯,万万大意不得。你可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夫给公主开药。” “是,官找的是咱们东陵国医馆的馆长赵太医。” “找太医的脉息一般。”云启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又道:“我府里倒是有个懂药膳的女医,回头让她去给公主诊诊脉,从饮食上调理一,说不定就好了。” “那感情好。公主在官衙门里住着,官就担着天大的干系,王爷肯出手相助,是官的福气。” 云启听完刘长治的话之后淡淡的笑了笑,沉吟了片刻,又问:“那个百草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官哪里知道哇!”说起这个刘长治也是一把泪,“这都没影儿的事儿吧,怎么这些珠宝商就跟闻见味儿的苍蝇似的,一个一个都跑来了。” “你也说他们跟苍蝇似的,难道没听说一句话,叫‘苍蝇不抱无缝的蛋’?一个两个都为了这个传言来东陵也就罢了,连西洋人,南洋人都听到了风声,而你这个东陵知府偏偏自欺欺人,认为这事儿没影?”云启说着,微微偏了目光看着着刘长治,似笑非笑。 “王爷说的极是。”刘长治连连点头,“官这就派人去查这件事情。” “嗯,我这边兵丁也不多,只有一千人给你调用。这还是看在皇后娘娘和公主的面子上,否则,你那些烂事儿我才懒得管,我现在也算不上什么王爷了。只不过有些产业在这里,不希望这里乱成一锅粥罢了。”云启说完,便端起手边的茶来轻轻地吹着。 “多谢王爷仗义相助,等这件事情过去,官再来专程给王爷道谢。”刘长治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云启躬身道:“官告辞了。” “留一起用饭吧。”云启谈笑道。 “谢王爷美意,官俗务缠身,也不敢再打扰王爷清净了。” “那好,那我就不留你了,关山,送客。”云启说着,也站起身来。 刘长治再次向云启躬身拜了一拜,方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少棠从屏风之后转出来,轻声笑道:“这个人倒是会算计,主意都打到你的头上来了。” “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向我借兵只是个试探,他是怀疑这事儿是我们掀起来的,毕竟你从京都来,带了几十车的古董珍玩,大半个东陵城的百姓都看见了。” 云少棠倍感冤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见过那劳什子百草鼎。” 云启笑了笑,说道:“我感觉,这事儿跟我们有极大的关系,只是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微妙,我一时还有些想不通。” “跟我们有关系?”云少棠也收起了玩笑之色,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那个百草鼎,说白了也就是一件古玩,论其价值虽然不千万,但也绝没有如此大的魅力,可以吸引这么多人来东陵。我想,这么多人来争这个百草鼎,一定还有其他的缘故。” “是的,我听说,宁侯卫长卿的父亲今年九月初六要过六十大寿了。七哥你说,这事儿跟百草鼎有关系吗?” “卫长卿的父亲?卫奕?他不是早早的把侯爵之位传给儿子,自己跑去武当山修道去了吗?” “是的,卫奕当年身为宁侯府嫡长子却不喜欢带兵打仗,更厌恶杀戮,他喜欢医术,喜欢修道,所以卫长卿一到及冠之年就承袭了侯爵之位,值长宁侯府,而卫奕则抛开一切身外浮华,云游大江南北,为的是搜集千百种草药,寻求得道高人,制药,炼丹,养生,以求长寿,长生之道。” “这个我知道。在帝都城这事儿几乎无人不知。” “是啊,那么多人都知道宁老侯爷的爱好,你说,那些想拉拢卫长卿的人能不知道吗?” “明白了。”云少棠皱眉道,“他们想用百草鼎讨好卫奕,从而通过卫奕来拉拢或者说是收服卫长卿。” “七哥说的不错。”云启看着旁边青绿色的文王鼎里猫出的丝丝白烟,沉声说道:“如果这只百草鼎真的在东陵,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这可不容易啊,多少人虎视眈眈呢。”云少棠咂了一嘴巴,叹道:“你说,这风声到底是谁搞出来的呢?” “呵呵……”云启忽然笑了,而且笑的发自内心,笑的眉眼弯弯,墨色的瞳眸流光溢彩,像是一子换了个人。 “你笑什么?看你笑成这个样子,莫非……”云少棠忽然觉得灵光一现,福至心灵。 “但愿我猜错了。”云启说完,又笑着摇了摇头,“也但愿我没猜错。” “这话怎么说的!”云少棠无奈的问:“你倒是希望怎么样啊?” 猜错了,会有点失望,不过能不成为对手,还是不要成为对手更好些,那种跟她对峙的感觉实在不好。 猜对了,也挺开心,但想一想将要过招的那个人,又觉得颇为无奈,凡事都要留有余地不忍心放手对博的感觉实在是不够爽快。 这辈子最不想成为对手的人就是她,可偏偏又躲不过。云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背负着双手往后面去了。 云启听说李钰病了,原本想着打发西月过去瞧瞧的,后来又细心盘算了一番,决定亲自去,而且光明正大的去。 至于缘故么,就是听闻公主卧病在床,身为东陵王特地前来探望。 他也不怕殷皇后拿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来阻拦,反正他从小跟药打交道,懂得医术的事情在东陵也不是秘密,再加上他曾经与李钰在冀州相遇,一起讨伐陈党,又一起南东陵,在一条船上呆了好些日子,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那些礼仪规矩算什么。 再说了,就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也不怕,男未婚女未嫁,人家一个姑娘家都不计较,自己一个男人又计较什么。这事儿云启如今已经想开了。 殷皇后听说东陵王来探李钰的病,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安夫人也有点纳闷,不过她这人十分圆滑,看见殷皇后皱眉立刻在一旁打圆场:“东陵王和公主殿早就熟识,如今听说公主病了前来探望,也是人之常情。臣妾还听说王爷的医术很精湛,他若是能为公主把脉,说不定会有好方子能医公主的病呢。” “可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男女大防,不是儿戏。传出去不仅有损钰儿的名声,而且有损国体。” “夫人过虑了。王爷今儿来不过是拜见皇后娘娘,并顺便看望公主。娘娘只管请王爷进来,至于王爷见不见公主,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儿?外头的人谁敢胡说什么?再说,公主跟王爷男未婚女未嫁,见个面也没什么嘛。” “胡说。”殷皇后不悦的瞪了安夫人一眼,冷声说道:“皇族无家事。这话你没听过吗?大周刚刚建国,李钰是开国公主,她的婚事更加儿媳不得!” “是,是,臣妾一时失言,还请娘娘恕罪。”安氏忙认罪闭嘴。 殷皇后想了想,终究不能拂了云启的面子,也怕因为这些事情弄得云启心里不痛快背地里再弄出些什么事儿来不利于东陵的安稳,便勉强说道:“就请东陵王进来奉茶吧。” 面有人应声出去传话,没多会儿的功夫,一身天青色丝缎燕服的云启翩然而至,行至正厅见着殷皇后,拱手施礼并不跪拜。 殷皇后心里便咯噔一,暗想他这是还没有臣服大周的意思了。可是,既无心臣服,那跑这里来又是为了何事? 寒暄过后,云启也不拐弯儿抹角,直接朝着殷皇后一拱手,大大方方的说道:“小王还有些事情要跟公主商议,还请皇后娘娘行个方便。” “公主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东陵王有什么话就请跟本宫说吧。”殷皇后这些日子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份,派头十足了。 “哦,公主殿的病很严重么?”云启疑惑的看着殷皇后,不等她回答,又补充道:“小王要跟公主说的事情关系到东陵甚至江南百姓的命运,若是皇后娘娘您还把这江南百姓当成大周的子民,就请行个方便吧。” 这话说的太重,殷皇后自然无法拒绝,于是转头吩咐安夫人:“你去后面瞧瞧,看公主今天怎么样,能否上前面来见客。” 安夫人应了一声还没走,云启又道:“既然公主身体不适,那小王过去探望她好了。正好小王也粗通医理,或可为公主分忧也说不定呢。” 对于云启的这般言行,殷皇后心里十二分的不高兴,但对方是前朝王爷,在东陵经营多年,顾忌着天局势,身为皇后也不得不适当低头。于是勉强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本宫就陪着王爷一起去吧。” “那是再好不过。”云启又欠了欠身。 殷皇后扶着安夫人的手臂起身,带着一行婆子丫鬟陪同云启往李钰住的小院去。众人动身之前早有人奔去给李钰报信儿,这大夏天的,免得让外男看见不该看见的场面。 莲雾拿了见客出门的衣裳来要给李钰换,被李钰一把丢开了:“热都热死了,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没病也给弄出病来了!” “公主!东陵王可是咱们东陵第一美男子呢,你就不怕你这邋遢样儿被人家瞧了去,背地里笑话你?” “死丫头,你什么意思?你家公主我很见不得人吗?!”李钰扭头笑骂。 莲雾看着她只穿一身葱绿色茧绸衣裤趴在铺了芙蓉簟的凉榻上,胸前塞了一个靠枕,手里捧着个蝈蝈笼子,而且还掐了安夫人专门送来的名贵兰花儿逗蝈蝈的样子,急的直跺脚:“公主啊公主!您这样子见客,损的可是国体!” “去去!什么国体,少往我头上扣高帽子。” “公主……”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随着门外小丫鬟的请安声,门被推开,殷皇后带着安夫人以及云启,先先后后都挤进了子。 “……”殷皇后看见趴在凉榻上逗蝈蝈的李钰时,顿时冷了脸。 “哎呦!”安夫人意识的动作就是张开手臂挡云启的视线。 然而她哪里挡得住,云启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了。 李钰抬头看着一子的人,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穿着长衫长裤全身上除了脸和手都好好地包在衣服里,但对眼前这些人来说依然是衣衫不整。 这幅样子别说见男子了,就算是见自家父母也有失妥当! 她这种行为说的轻了是仪容不整,说的不好听了就是不知自重,无耻贱。 “来人!”殷皇后压着心头的怒火厉声喝道:“把莲雾拉去先关起来。” “是。”身后有人应了一声,上前来拉莲雾。 莲雾委屈万分也不敢自辩,一边哭一边甩开来拉自己的两个丫鬟,转身往外走。 “慢着!”李钰第一反应就是莲雾要倒霉了,而且是因为自己,于是把手里的蝈蝈笼子和兰花一把都丢了,立刻从床上跳了来,上前去一把一个拍开莲雾两边的丫鬟,伸手把莲雾拉在自己身后,朝着殷皇后瞪眼:“莲雾是我的丫鬟,要罚要打也由我说了算。” 殷皇后很想发火,很想直接发话让人连李钰一起拉去关个十天半月的以正家风。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东陵王。 丢人只能丢在家里,惩治家奴也好,训诫子女也好,都不能当着外人。 她不能不顾家人的颜面,这个前房留来的女儿再不成体统也是她的家人,在外人面前她就要维护她。 “好了!”殷皇后脸色阴沉如水,素手一摆,气势十足:“不相干的人都去吧。” 身后众人都愣了愣,安夫人先反应过来,朝着丫鬟婆子们一摆手,带着人退了去。 莲雾从李钰的身后出来,徐徐跪倒殷皇后面前,磕头请罪。 “公主身上不舒服,你就该尽心伺候。今日这次暂且饶过你,以后再敢这样,定要打出去。”殷皇后冷冷的看着莲雾,说完又看了李钰一眼,“既然不舒服,就好生养病,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往里弄,哪里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是,谢皇后娘娘的教导。”李钰漫不经心的说着,又偷偷地瞄了云启一眼,见他嘴角噙笑正看热闹,又狠狠地朝着他呲牙:再笑咬你了! “听说公主中了暑气,怎么调养了这么多天也不见好?”云启被呲牙却毫不收敛,还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且肆无忌惮的看着李钰,从上到,从头到脚。 李钰挑了挑秀眉,理直气壮的回视着云启:“想不到,高贵冷艳的东陵王也会关心别人的病啊,真是难得。” 云启被讽刺也不生气,反而微笑拱手:“在粗通医道,或许可以帮公主祛除病痛烦恼。” “真的假的?你不会想毒死我吧?”李钰有点摸不透云启的心思,不知道这人忽然跑来是为了什么,但也明白云启绝不是主动上门来给她看病这么简单。 “小钰!”殷皇后皱着眉头低喝一声,斥道:“不许对王爷无礼!” 李钰朝着云启做了个鬼脸,转身去榻上坐了来,伸手搭在旁边的小炕桌上,说道:“好吧,有劳王爷了。” 云启微笑着上前去坐在小几的另一边,伸手搭上李钰的脉搏。 李钰睁着大眼睛看他,云启却眯着眼睛用心把脉。 “哎?王爷还真的懂医术啊?”李钰诚心捣乱,拉着云启闲聊。 “久病成医,这话你没听说过?”云启一边诊脉一边说道。 “这么说王爷肯定吃过不少药咯?” “虽然不能说遍尝百草,也差不多了。” “那,可有不苦不难喝又可以治病的药?” “良药苦口。” “哎……” “小钰,你这样子让王爷怎么诊脉?”殷皇后不悦的说道,“你诚心捣乱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想病好了?” 李钰嘻嘻一笑,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我就是怕喝那些苦药汁子么。” 云启了然一笑,说道:“说起来公主这病也不算严重,依我看也不用吃药。” 殷皇后早就看出来李钰是装病了,因道:“不吃药也罢,安静的在家里养两天吧。” “不过,公主是过了暑气,最怕闷在子里。要时常出去走走,透透风,疏散疏散也就没事儿了。整日闷在家里,反而不好。”云启别有深意的看着李钰,说道。 “外边热死了,出去更难受。”李钰天生怕热,而这个苦逼的朝代又没有空调。 “说的也是。”云启轻笑点头,又问,“明天我要去湖上泛舟,不知公主和皇后娘娘有没有兴趣一起?” “好啊,湖上凉快。”李钰笑眯眯的点头。 殷皇后蹙了蹙眉头,说道:“本宫不喜劳乏,恐怕要拂了王爷的美意了。”身为皇后,她怎么可能去跟一个前朝王爷去泛舟湖上,赏玩湖光山色? 李钰正巴不得殷皇后不去,她去了板着脸往那里一坐,别人还怎么玩儿啊? 而且这是云启第一次主动跟自己约会呢,你见谁家情人约会还带着老娘的? “那就说好了,明天一早趁着太阳没升起来的时候出发。”云启笑着收回搭在李钰手腕上的手指,理了理衣袖,“要不要我来接公主?” “好啊,多谢了。”李钰毫不客气的点头。殷皇后想拒绝要自己安排马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得恨恨的瞪了李钰一眼,没再说话。 云启起身告辞,离去之前又别有深意的打量了李钰的衣着一眼,走出两步去又倒回来,趁着殷皇后没注意凑到李钰耳边悄声说道:“明天出去玩可不许穿这样。” 李钰气结,一咬牙伸手在云启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满意的看见美男子疼的皱眉变脸,方得意的收回手。 第二天一早,李钰便找出自己最喜欢的那套玉白色衣裙,正经的梳了头,上了一点淡妆,对着镜子左右照了好久,直到旁边的莲雾都偷偷笑她了才离开镜子。 “这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吗?”莲雾拿了一套月牙佩给李钰系在腰里。玉佩摇晃之间轻轻撞击,发出叮咚之声,十分悦耳。 李钰的心情也随之大好起来。 因为是知府府衙,前面是办理公事的地方,云启的马车在府衙的后门等着。 李钰带着云越,李铎,元宝以及田棘和莲雾等人出门,安夫人也另外准备了两辆大马车,还安排了两个妥当的嬷嬷跟着伺候。 云启看李钰今天的装扮,不知为何又想起那天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忍不住多往她身上瞟了几眼。云少棠见状故意咳嗽了两声,掩饰着偷笑。 李钰给了他一个冷眼,哼了一声转身往后面的马车跟前走。 云少棠见状忙上前拦住:“哎哎——十一弟说跟公主有要事商量,我去那边的马车,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李钰看着云少棠麻溜儿的躲去了另一辆马车,便迟疑的问云启:“他怎么了?” “没事儿,不用管他。上车吧。”云启说着,侧转了身让李钰先上车。 李钰疑惑的看了云少棠一眼,若有所思的上了云启的马车。 云启随后跟进来,吩咐西月和莲雾:“你们也去后面吧。” 莲雾迟疑着还想说什么,却被西月一拉拉走:“好妹妹,公主和王爷都怕热,咱们就别进去挤了。” 云启的马车里放了冰盆,车窗帘子换了厚重的锦缎,车门前门是推拉式的木门,密封做的不错,进去后便觉凉爽无比。 李钰舒舒服服的靠在靠枕上,伸手从案几上拎了一小串儿葡萄来,仰头叼了一颗在嘴里,甘甜清冽的味道让她舒服的直叹气。 云启的目光再次落在她修长的脖子上,目光暗了又暗,终究还是别开了目光,轻声咳嗽了一,掩饰着心里的不适感。 “说吧,你处心积虑的把本公主诓出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李钰只顾着吃,没发现云启的不妥,他咳嗽,她也只当是他嗓子痒了。 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怎么了?看你这表情,是天要塌来了吗?”李钰等了半天没等到云启说话,终于从清甜爽口的葡萄里分了点心思过来。 “我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云启看着李钰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跟我说实话。” “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自从咱们认识到现在,也自有你骗我的份儿。你呀,简直就是个祸害,每次都害得我神魂颠倒的,韩岳就因为这个,恨不得杀了你。”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摇了摇头,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云启见她这般,一时间脸色变了又变。半晌之后,还是没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个样子心里才舒服吗?” “可这都是我想说的话啊,你不是让我说实话么?”李钰无辜的看着云启。 云启无奈的瞪了她半晌,最终泄气的摆摆手,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李钰见状,忙俯身上前来认真的看了看云启的表情。 嗯,美人依然是俊眉朗目,齿白唇红,面如冠玉,鼻如悬胆,乌发如墨,吐气如兰…… “啧!干什么你。”云启被盯着看了半晌,终于不自在的抬手按在李钰的肩膀上,试图推开她一些。 “哟,害羞啦?”李钰看着云启微红的耳根,笑着打趣。 云启眼睛里闪过一丝恼色——害羞?你还知道什么是害羞?! 一刻,李钰就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忽然用力把她往前一扳,然后她一个跪立不稳向前扑过去撞进云启的怀里。 这一撞得不轻,她甚至听见云启的胸骨被她的肩膀撞的一声闷响。 她意识的想要叫,可嘴巴却忽然被堵住了…… 温热的唇软的不可思议,却也带着一股狠劲儿,纠缠着她的,辗转厮磨。 李钰顿时懵了。脑子里像是被扣了一盆豆腐脑,白茫茫一片,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云启也没有太过分,纠缠几个呼吸之后便把她放开,然后转脸去努力平复呼吸。 李钰终于找回了思路,第一反应就是,尼玛,老娘被吻了!这是老娘的初吻! 第二反应么,就是伸手去抱住云启的脸把人掰过来,果断的吻了回去。 “唔……”云启登时头皮炸开,完全是灵魂出窍的感觉。这跟他吻李钰的时候完全不同:刚才大多是赌气的成分,而这次——滋味简直不能更美妙!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她也睁着眼睛看他。 二人的墨色瞳眸里映着对方的半张脸,几乎都可以从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影像中在看到对方的脸。 李钰忽然间就觉得不对劲儿——哎呀,接吻不应该闭着眼睛吗?我怎么这么二呢。 于是她抽出一只手来付上云启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滑过掌心的感觉更胜于唇齿之间的缠绵,心像是被蝴蝶的翅膀轻轻地扑过,细腻而柔软,且有轻微的纠痛。 李钰几乎是本能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把两辈子收集到的接吻技巧一股脑都砸过去,砸的兵荒马乱,烟尘漫天。 最后是怎么停止的李钰不记得了。放开对方后她就只顾着大口的喘气,缓过气来后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潜水技能忘得一干二净。 再看云启侧着脸靠在车壁上,同样大口的喘息着。他本来带着病态苍白的脸色现在泛着绯色的红,像是莲池里娇嫩的花瓣儿。 一瞬间,李钰的脑子里闪过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果然,美人是不分性别不分国籍的。 美就是美啊! 哎! 李钰重重的叹了口气。 深呼吸了十几的云启,狂热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她这一声叹息又让他怒火复燃。 “呃……”李钰被云启燃着怒火的目光一瞪,顿时有点心虚,但服软绝不是她的风格,于是立刻瞪回去,“怎么了?欺负女人很有成就感吗?许你亲我,还不许我亲回去?” 到底是谁欺负谁?!云启差点吵她怒吼。不过自小良好的教养和韬光养晦的脾性,让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好习惯。 看着眼前再次回复无赖表情的小脸上也泛着微红,云启轻声一笑:“原来你也会脸红?” ------题外话------ 艾玛,捂脸…… 好害羞啊啊啊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四章 退引敌进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两只刺猬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五章 两只刺猬 “你什么意思?!”李钰本就因为强吻男人而有点心虚,被他这一嘲讽,理智像是一颗膨胀的气球一样,立刻被爆了,“我是女人好不好?!” “哦——”云启别有深意的看着她,微微点头,“原来你是女人。” “你……”李钰忽的一欠起身来想要怎样,忽然看见云启艳红微肿的唇,又‘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云启被李钰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先说你笑什么?”李钰反问。 云启盯着李钰看了一会儿,低而温柔的叹了口气:“你害羞的样子挺好看的。” “切!你那只眼睛看见本公主害羞了?!”李钰翻了云启一个白眼。 云启笑的更加荡漾,弯起波光潋滟的凤眸看着她的侧脸,忽然伸出手去,用手背从李钰微热的脸颊上滑过。 “去!干嘛啦!”李钰抬手拍开他的手。 ‘啪’的一声轻响,云启雪白的手背上泛起一块红晕。 “你这女人……”云启抽回手来吹了口气,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李钰看他怨愤的小眼神,心情又大好,侧身靠在车壁上,又拿了葡萄来吃。 云启也不再说话,而是拿了一本闲书来看。 两个人一直这样安静,后来李钰吃够了葡萄又去翻壁橱里别的吃的,吃的肚子里饱饱的就爬去榻上,把玉枕推到一边,拉过软软的靠枕躺上去睡了。 云启看了一眼被嫌弃的和田玉枕,又看一眼抱着靠枕睡着的李钰,无奈的笑着抿了抿依然微痛的唇。 李钰开始并没睡着,也在想着刚才的一吻,她刚才一直不停的吃东西就是怕想这件事,这会儿躺来,背对着云启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反而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味。 接吻的感觉不错,嗯……比偷到稀世珍宝的感觉都过瘾。 就是还不怎么熟练,看来以后还得多试试。 李钰想着想着便觉得身上有些热,于是忙往靠枕里挤了挤,默默地收住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云启约了人在剑湖上泛舟赏景,身为东道主,他自然来的最早。 李钰和他先后车,前面马车的云少棠早早的来,回头看见两个人之后先是一怔,然后便凑近了云启的跟前盯着他的嘴巴仔细的看。 “怎么了?”云启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得侧脸避开。 “你的嘴巴怎么了?”云少棠压着笑,问。 “没……没怎么。”云启意识的抬手抹了一把嘴唇。原本红艳微肿的唇红的更厉害了。 “噗——”云少棠实在没忍住,转脸笑喷。 “无聊。”云启瞪了云少棠一眼,不悦的转身往湖边走去。 李钰从云少棠跟前经过,凉凉的问了一句:“慢点笑,等会儿笑的肚子疼了,喝酒会打嗝的” “……”云少棠转头看着李钰翩然而去的背影,扁了扁嘴巴,忙举步跟上。 云启叫人弄了一条极其豪华的画舫,专门安排了名厨料理今天的宴席,还叫西月专门挑了十几个清秀的丫鬟提前过来铺设安排宴席的桌椅榻席以及宴会之后给众人休息的舱房。 这艘大画舫里的一几一榻,一花一石,一茶一水,杯盘筋箸,帐幔围屏等都是精挑细选用心安排的。 李钰一登上这艘画舫便收了微笑,心里琢磨着云启和云少棠花费了这么大心思安排这些绝不会是为了游湖赏景这么简单。 云启上船之后带着李钰在各处转了一,满意的点了点头,让西月去。 看看左右没了人,李钰抱起双臂朝着云启挑了挑巴:“王爷这么煞费苦心,该不会只是为了邀我一个人游湖玩乐吧?” 云启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带着李钰往船舱的楼梯走去。 画舫上三层,一层用来喝茶闲聊,二层是酒宴,三层则是隔开的休息室。 云启带着李钰进了一个休息室,等小丫鬟送了两杯清茶进来后,吩咐所有的人都出去,并亲自跟到门口关上了房门。见此情景李钰端着茶盏愣了一,心想他这是要干嘛?难道车里还没亲过瘾,又跑这儿来继续? “有些话呢,本来是想在车上跟你说的。”云启说到这里顿了顿,恢复正常的脸上又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嗯,现在说也不晚。”李钰盯着他的脸笑的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 “我想尽办法约你出来,实际上是想问问你百草鼎的事情。” 想尽办法!约我出来!居然是因为百草鼎?!李钰脸上那点不怀好意的笑渐渐地变成了诡笑,然后几秒钟之后又变成了冷笑。 “什么百草鼎,我不知道。”李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面向窗外。娘的,还以为会被表白呢!白高兴了一场。 “仇老怪是你的人吧。”云启这话没用询问的语调,而是平叙。 “仇老怪是谁?”李钰觉得前面那句话没承认,后面这句当然也不能承认。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走过去和她肩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湖面的波光,缓缓地说道:“李钰,之前的事情,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今天我向你道歉。”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忘了。所以道歉的话也请你收回。”你对不起我的事儿多了,道歉有什么用?哼。 “那天,在肃王府。我说我们两不相欠。”云启说着,伸出手去覆在李钰放在窗口的手上,真诚的看着她的侧脸,缓缓地说道:“我为这句话道歉。” 李钰的手指动了动,却被云启握在掌心里,她低头看着握住自己手指的那只手,心里感慨:人长得好看就什么都好看,这么纤长优雅的手不去做贼真是可惜了! “你曾经救过我的命,为了我去坐牢,然后逃离东陵去北方流浪,吃了那么多苦,都是因为我。后来又助我打京都,杀陈党,报家仇。曾经,我曾经许诺给你平静安稳的生活,后来却违逆了诺言,这些说起来都是我对不起你。今天,我真心的向你道歉。” 云启这一席话,说的李钰心里有点酸酸的。 一个有倾城之姿而且自己还挺喜欢的男人,刚刚吻了自己也被自己吻过之后,面对如画风景拉着自己的手这样认真的为之前的事情道歉,让李钰这样的人都有点文艺小清新的感觉了。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李钰轻声叹了口气,手指任凭云启握着,“总之是命运捉弄人罢了。我也没想到,我爹居然会当皇帝。” 云启轻轻点头,说道:“你说命运弄人,这话也有道理。我若是知道还有个妹妹活在世上,当时就不会那么冲动了。说白了,我妹妹其实是我逼死的,怪不得任何人。” “你别这样想,这件事是我不够周全,对不起。”李钰连忙道歉。实际上这也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答应了人家却没做到,不管有什么借口都不能成为理由,毕竟那是云启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我不需要你道歉。”云启捏了捏李钰的手指,轻声叹道:“钰,我想我们应该坦诚相待。” “好啊,其实我也很烦拐弯儿抹角的。”李钰唇角的笑容僵了僵,等着云启后面的话。 云启轻轻地拉了李钰一把,让她转过身来跟自己面对面的站着,他看着她的眼睛,平静而低缓的问:“我知道你是想用百草鼎换取姚家人的信任,从而为你父亲和大周争取西方的安稳。对不对?” 李钰嘲讽一笑,叹道:“哎呀!王爷果然是目光如炬,真真是明察秋毫!我这点小心思对你来说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王爷又何须多问?” “你把百草鼎的事情透出风去,是想引得江宁姚氏家族的姚三爷来东陵么?”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如果是,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姚家三爷与我是忘年交,你若想见他,我替你邀请就是。” “你们是至交?”这李钰疑惑的看着云启。心里却暗骂了一句脏话,娘的,你们是至交,那我这百草鼎不是白拿出来了吗?这还怎么玩儿啊! “我体弱多病,从小多亏姚三爷关照。我的些许医术也是跟姚三爷学的,我用的汤药丸药也都是从姚三爷的药场直接转过来的,从不在外边买,否则恐怕我早就去极乐世界跟父母团聚了。只不过东陵王府的处境不好,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所以为了不给姚家惹麻烦,我们的交往十分谨慎,连关山和西月也不知道每年两次为我治疗痼疾的人就是江宁姚三爷。” 李钰恍然点头,觉得这些话不可思议,又都在情理之中。 “百草鼎是医药界的宝物,更是黄老玄学追捧的圣物。此物你若是真的想卖,不如先卖我个人情,不管别人出多少银子,我都加一倍。你把百草鼎卖给我,我转赠姚三爷,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如何?” 李钰看了云启半晌,才微笑着反问:“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也请你坦诚相告。” “你说。”云启微笑点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怎么这么有底气,敢出比别人高出一倍的价钱?据我所知,你的东陵王府之前可是被抄过。你还拿得出上千万的银子吗?” 云启怔了怔,刚要说话,有被李钰给堵了回去:“银子我不缺,我缺人。” “嗯?”云启微微一怔,没听明白李钰的话,“你……想要谁?” “你。”李钰的眼睛里浮现一丝笑意,她抽出手来在云启的脸上轻轻地拂了一把,低声说道:“我想要你。” “……”云启尴尬的别开脸。 这女人,说不了三言两语就开始转性,这半真半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谁家的姑娘像她这样?跟个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似的!终身大事也能拿来开玩笑?! “你不愿意?”李钰笑着挑眉,“你不愿意这事儿就别提了。我还是拿着我的百草鼎去讨好卫老侯爷,你另外找一件宝贝去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吧。”说完,李钰转身就往外走。 “李钰!”云启低低的唤了一声。 李钰的脚步顿了顿,背对着云启轻笑道:“王爷,你这场戏演得不错。不过我得给你提个建议,既然你决定为了江山大业牺牲色相,那干嘛不做的彻底一点?如此半推半就的不干脆,如何能成大事?” “你……”云启又气又恼,抬手砸在窗户镶嵌的玻璃上。 ‘咣’的一声响,把李钰吓了一跳,忙转身看时,见玻璃和手都没事儿,方吁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里只剩了云启一个人,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身去靠在了一旁的矮榻上。 事情从一开始就脱离了早就设计好的套路,在路上,他没想要吻她,更没想到会被她吻。 计划从他一个把持不住冲动的亲吻她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打破了,后面的戏也就没办法再照着原路演去。 搞砸了!云启长叹一声,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默默地想,这边搞砸了,希望那边能顺手些,否则此事还真是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万分的窝火。云启忽然发现不管什么事情,只要遇上李钰,自己就完全不能掌控。不能掌控她,也不能掌控自己。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不好了。 而刚刚摔门而出的李钰,也在出去之后冷静了来。 发什么火呢?是因为对他的期望太高了吗?希望他真的爱自己,为了自己放弃一切? 怎了可能,如果真的那样,自己应该避之不及吧?!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疯狂到不顾一切,那种感情她也不敢要啊!真的玩儿不起。 那为什么在知道他对自己有所图谋之后会这么生气?难道不应该顺水推舟以百草鼎为诱饵引他上钩再说么? 她靠在走廊的壁板上,用拳头轻轻地瞧着自己的天灵盖而默默地自问:李钰啊李钰,你到底在渴望什么?那患得患失没有理智的可笑的爱情对你真的合适吗? “公主?您怎么在这儿?王爷呢?”西月拎着裙角上来,看见李钰颓丧的靠在壁板上,便诧异的走了过去。 “哦,你们王爷在里面。”李钰指了指隔间的门,转身往楼走。 西月忙拦住李钰,弯腰侧脸看着李钰郁闷的脸色,低声问:“公主,请恕奴婢斗胆问一句,你们吵架了?” “吵什么架?多幼稚啊。”李钰几乎立刻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调皮的笑了笑,拍拍西月的肩膀,叹道:“不过你家王爷的脾气可真够古怪的,你赶紧的进去看看吧。” 西月眨了眨眼睛看着李钰轻快地脚步楼去,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李钰到一层便看见云少棠正陪着一个华服老者在茶座那边品茶。老者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公子,一袭青衫,飘逸出尘,一副孤傲超然的书生模样。 要不说云少棠这家伙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他收起那股邪气也算得上是清贵逼人,风雅俊朗,就在此时,单看他专注于茶道的样子,便足以让旁边服侍的几个俏丽丫鬟拔不动眼。 不过李钰对这款装逼的美男不感兴趣,还是更喜欢云启那种清冷淡漠又美得没天理的类型,于是不加理会他们,转身欲往船头去看风景。 云少棠却偏偏看见了她,一边拿着紫砂壶的壶盖拂去第一泡茶表面的浮沫,一边朗声道:“公主殿,赶了那么远的路想必也‘累’坏了,请过来喝杯茶吧。” 他故意把‘累’字加重了语气,其中调侃之意别人听不出来,李钰却十分清楚,于是轻哼一声走过去,看了那位华服老者一眼,在另一把根雕茶凳上落座。 “公主殿?难道这位就是大周朝的李公主?”华服老者上打量着李钰。 李钰轻笑道:“大云先皇帝只有五岁,您若是想见大云公主,恐怕是不能够了。” “嚯!李公主这是恼了老夫么?”华服老者念着胡子,坐在那里泰然处之,完全没有起身的样子。 李钰倒也不愿意受他的礼,她也不是那种以身份压人的性子,只是这老头儿说话带刺儿,她就不喜欢,于是笑道:“李钰虽然年纪小,但长幼尊卑还是懂的,怎么能跟你一个老人家生气?” 本来这话并没有什么歧义,只是李钰的身份加上她的口气,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了歧义。 这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分尊卑啊! 公主也是谁随便能鄙视的吗?人家的爹再怎么说手里也握着传国玉玺呢!而且是从大云皇帝的手里接过去的。 你是不服大周皇帝呢,还是不服大云皇帝?而且你还叫‘李公主’呢,既然叫了公主,为什么还不行拜见公主之礼? 这是要造反吗? “七哥,怎么也不为苏老介绍一?”云启缓缓地走楼梯,一边微笑着一边嗔怪云少棠,“老爷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苏老。 李钰的脑子里快速搜寻了一番,猜着这讨厌的老头儿应该是早年间定候府苏家的后人。 听说定候府后来犯事儿被革了爵位,苏家人便从官场退出,一度凋零败落,后来经过两辈人的努力渐渐地转入商场,上百年经营来,苏家已经是江南商界里的泰山北斗了。按照年龄推算,这位应该就是苏家如今的当家人苏听泉了。 想不到他跟云启的关系这样好。李钰默默地叹息,之前只想着倒腾古董珍玩了,也没顾上跟这些大商家搞好关系。 “哎呀,王爷,您这话说的,可叫老夫无地自容了。”苏听泉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云启抱拳行礼。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也朝着云启躬身行礼。 “老爷子,景舟兄。”云启走到近前跟这老爷俩打招呼,又看了一眼李钰,笑道:“这位就是大周朝的大公主,也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完,云启又对李钰介绍:“这位是江宁苏氏的听泉先生,这位是他的长孙,苏阔,字景舟。与我幼年时曾同窗共读,景舟兄学富五车,是江南有名的才子。” “哦,呵呵……原来李公主是元敬的救命恩人和朋友。”苏老头这才朝着李钰一抱拳,“公主殿,失敬失敬。” 尼玛!公主殿是这样参拜的吗?! 李钰相当的窝火,但此时也不能直接喷人,于是淡淡一笑,说道:“苏老先生乃江宁名士,又是贵族后裔,身份尊贵,是李钰失敬了。” 苏听泉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 云启忙抬手道:“大家都坐吧,还有几位老友没来,咱们略等一等再开船。” “好啊!老朽也有些日子没见那几个老朋友了。听说他们几个都要来,我才不愿错失良机的。像我们这把年纪,再不出来走走就真的走不动喽!” “瞧您说的,苏老保养有方,这身子骨硬朗着呢。”云少棠说着,拿起紫砂壶来开始沥茶。 李钰懒得听这些人互相恭维,而且坐在云启身边让她难以只说想去船舷上吹吹风便起身出去了。 云启相邀的人陆续而至,李钰在一旁听他们寒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去。 姑苏江氏,江宁苏家,靖江王氏,绍州沈氏。这江南六大家族有三分之二在今天齐聚在这一艘画舫之上,围坐在云启和云少棠周围。 这说明了什么? 大周想要统治江南,远比想象的要难。 云启吩咐西月:“人都到齐了,开船吧。” 西月应声去吩咐,没多会儿的功夫,画舫果然徐徐开启,往剑湖湖心处行去。 画舫在湖面上缓缓行驶,离开湖边的一片碧荷,驶向一望无尽的浩淼碧波。李钰靠在船舷上吹着凉爽的风,看着无边无际的碧水,心里却说不出的堵。 “公主,王爷请您上去。要开席了。”西月在身后轻声提醒。 李钰把目光从湖面上收回来,侧身看了一眼西月,叹道:“我才不乐意跟一群老男人一起吃酒。你去跟你家王爷说,我累了而且也不饿,直接上去休息了。” “公主,王爷说,您不过去,这宴席没办法开呢。苏老先生,江先生,还有王先生以及沈公子都等着您呢。”西月轻声劝道:“公主,还请您给我们王爷一个面子。” 李钰轻笑:“你家王爷叱咤江南商界,四位泰山北斗齐聚一堂,如此风光霁月威风八面,还需要我给面子?” “公主,您这些话可以等他们都走了,跟我们王爷慢慢说道,现在有这么多客人在,您就大人大量一些,随奴婢上去吧?奴婢求您了。”西月笑眯眯的看着李钰,好像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李钰一直爱挺喜欢西月,几次被她悉心照顾,也有了几分情谊,此时听她软言相求,心里的不痛快就散了几分——何必为难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呢? “罢了,我上去就是了,不过这面子不是给你家王爷的。”李钰笑着抬手轻巧了一西月的额头,顽皮的说道:“是给西月姐姐的。” “奴婢何德何能!”西月忙深深一福,然后引着李钰往二层船舱去。 二层船舱的风更好,李钰一转出楼梯,衣袂便被风吹得呼啦啦飘出去,衣角的金菱坠角都压不住,叮铃铃响着挂住了雕花楼梯扶手,也拽住了她的脚步。 云启看见她来,率先站了起来。 “公主殿。”原本坐在旁边的几个人在云启的带领一个个站了起来,即便没有跪拜,也都拱手问安。 莲雾上前把李钰的衣衫从楼梯扶手上解来,李钰方缓缓地走到众人跟前,微微一笑:“诸位客气了,这里没有什么公主,李钰愿以平民的身份跟大家结交,不知几位老先生可瞧得起我这个小姑娘。” “……”苏听泉先回头看了一眼云启,又看了一眼另一侧的江玿。 众人心里都在想,若不凭身份,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何德何能敢跟我们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但这话不能说出口,因为将来的天事,他们谁也说不准。搞不好李闯一怒之发兵过清江,他们这些商人难道真的卷包袱南洋? 大云人叶落归根的观念根深蒂固,谁也不愿意抛弃祖宗离开自己的故乡。 更何况,刚刚他们听东陵王讲过,李闯身为一个商人,带着几千乡兵勇士就敢跟胡汝打,而且还两次大败胡汝,第二次更是全歼莫寒一万余众。真给咱们商贾争脸啊! 就凭这一点,他的女儿就应该受到尊重。 李钰不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心思急转,还想着待会儿若是姓苏的老头儿说什么难听的话自己改怎么应付,便见苏听泉率先拱手朝着自己一躬,客气的说道:“公主殿说笑了。公主殿请入席。” 怎么回事儿?串剧本了? 李钰诧异的抬头看向云启,云启也朝着她一拱手,微笑道:“公主,请上座。” “不。”李钰瞬间理平了自己的心绪,客客气气的朝着面前这老几位欠身一福:“李钰身为晚辈,怎么敢在几位老先生面前放肆。家父之前曾几次跟我说过苏老先生,江先生,王先生的传奇事迹,对绍州沈公子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的霸气更是多番赞扬。李钰区区一个小女子,怎么敢再几位面前放肆?我就坐在手好好聆听几位前辈畅谈阔论好了。” 李钰忽然变得如此谦逊有礼,实在让云启和云少棠摸不着头脑。 云少棠悄悄看了一眼云启古怪的眼神,忽然笑道:“瞧这话说的,公主您若是坐在手,我们还敢落座么?不过在也看出来了,公主是真心尊敬前辈不愿坐首席,既然这样,就请公主委屈一,坐在元敬身边好了。” 这一桌席面是云少棠主陪,云启身为云少棠的堂弟,就算是东道主也坐在了云少棠的对面,是个副主陪。 云少棠的左右两边自然是贵宾,云启的最有两边的客人身份也低不到那里去。而且,云少棠这样安排自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别人不知道,李钰和云启的心里可都清楚的很。 云少棠说完,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一拍手,笑道:“有道是客随主便,大家既然没意见,就请入座吧。”说着,他又朝着苏听泉一拱手,“苏老先生,请坐。” 苏听泉有点犹豫的看了一眼李钰,见李钰已经大大方方的在云启左手边坐来,也就捻着胡子叹了一句:“老夫就倚老卖老了!” 之后是年纪相比江玿大几岁的靖江王氏的王慕甫坐在了云少棠右边。 江玿坐在云启的右侧,沈著便挨着李钰和王慕甫之间,而苏阔迟迟不肯入座,因为古有训,父子不同席,何况席间有他的祖父。 云启便向苏老求情,苏听泉叹道:“既然王爷发话了,你就坐吧。别只顾着吃酒,你也好好听听几位前辈的教导,这次可是机会难得。” 苏阔拱手称是,然后在他祖父手坐了来。 西月带着十几个俏丽丫鬟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来,云少棠请苏老先生先,苏听泉拿起筷子对众人笑道:“今日就多谢两位王爷盛情款待了,来,咱们先尝尝这剑湖三鲜。” 众人都随声附和,但都等着苏听泉夹了第一筷子之后,才纷纷拿起了筷子。 李钰看着这一丝不苟的餐桌礼仪,从心里翻了个白眼。 “吃点这个。”云启亲手给李钰盛了一勺丝瓜荷花响螺汤给李钰。 李钰欠身道谢,又瞄了他一眼。 但见他平静如水,眸子潋滟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却也是波澜不惊。 好像之前的亲密之前的争吵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只是普通不过的朋友,比泛泛之交近些,却离着至交很远,更不用提什么男女亲密之情。 “这个是什么?”李钰看着碗里的清汤寡水,就觉得没有食欲。 云启指了指汤盅里的荷花瓣儿,低声说道:“这个是丝瓜荷花响螺汤,清热祛湿,还可美容养颜。这个是我叫西月一清早起来就炖上的,已经煲了两个多时辰了,味道也不错,不信你尝一口。” 李钰迟疑的看了云启一眼,接过小巧的汤碗来,喝了一小口,汤汁不冷不热,入口清甜鲜香,红枣和生姜的味道和响螺片的味道中和,另外荷花的清香也恰到好处。李钰舒服的立刻眯起了眼睛,又喝了一口。 云启看她猫一样的表情,不由得轻笑。 “在初来江南,承蒙诸位不弃,我来敬这第一杯酒,不为别的,只为今日的相聚。干了!”云少棠说着,举起了手边的酒杯。 “好,王爷豪爽,我们也是久慕盛名,只可惜京城水太深,咱们也不愿意去蹚。”苏听泉也举起了酒杯,先发了一句感慨,又豪气的笑道:“但我们与王爷神交已久,今日虽然第一次相聚,却如故交重逢。这第一杯酒,咱们一起干了!” 众人都纷纷举杯,云启一边拿起酒杯一边转头看了一眼李钰。 李钰将汤碗放也举起了酒杯。 “干!”众人齐声说完,都纷纷把杯中酒喝干。 李钰也抬起手臂,以广袖挡住颜面,把杯中的白酒喝进了口中——唔?白水? 太过惊讶,她忍不住转头看向云启。 云启也刚好看她,若有若无的一丝浅笑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去跟席间众人寒暄。 算你有心。李钰淡然一笑,放手臂并把酒杯放回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便热闹起来。 坐在李钰另一边的沈著在这四个家族的代表中年纪最轻,所以极少说话,一般都是微笑聆听。 眼看席间云少棠拉着苏听泉敬酒,云启也向王慕甫举杯。沈著便侧身一笑,举起酒杯对李钰说道:“公主殿,草民敬你一杯。” 李钰抬手拿了几倍,莞尔一笑,叹道:“刚我听几位老先生说沈公子乃是甲辰科的举人,如此,沈公子也是有功名的人,草民一称,可是不妥当。” 沈著自嘲的轻笑摇头:“公主也说了,甲辰科的举人只是大云朝的功名。所以草民在公主面前,可不敢托大。” “谁说大云朝的功名现在的朝廷就不承认了呢?现如今在庙堂之上的那些大臣们,哪一个不是大云朝的臣子?就冲公子这话,就该罚一杯酒。”李钰说着,手中的酒杯朝着沈著举了举。 沈著呵呵一笑,干脆的喝杯中酒,又招呼丫鬟倒酒,之后连干三杯。 他这番举动立刻引起了席间其他人的注意,王慕甫首先转头来问:“微之,自罚三杯呀?为什么啊?”说着,王慕甫转头看李钰。 李钰轻笑道:“沈公子说错话了呗。” “哦?说说,什么话说错了,居然自罚三杯?”对面的江玿也饶有兴致的看过来。 沈著笑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席间众人都对李钰的话大加赞扬,王慕甫端起酒杯来,提议道:“如此说来,天承皇帝真是礼贤士啊!公主殿这是给咱们江南举子们带来的福音。应该受我等一敬。” 王慕甫话音一落,席间众人都举起了酒杯。 李钰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承诺居然能引起这些人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痛快,于是也举起酒杯来,朗声道:“几位前辈抬爱,李钰深感荣幸。李钰先干为敬!” 众人看李钰十分豪爽,身为大老爷们儿也都不能含糊,一个个纷纷干杯,大呼痛快。一时间席间的气氛更加热烈,谈话的内容也由单纯的生意往来转到了时局政治。 又喝了几杯酒之后,苏阔忽然问了一句:“听说百草鼎在东陵,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由自主的停了话题,转头看向云启。云启淡然一笑又转头看李钰。然后众人的目光又随着云启都去看李钰。 “你们……都看我干吗?”李钰笑问。 苏听泉笑吟吟的捻着胡须,说道:“瞧王爷的意思,公主是知道事情的喽?公主若是知道,何不实言相告,有或没有,我们也好心里明白。” 李钰被众人看着,又当着云启的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卖关子了。而且这桌上就有她想要通过百草鼎结识的人,所以又何必再兜圈子? 于是坦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是在东陵城。” “噢!”众人的眼睛都亮了。 江玿接着问:“那敢问公主,是不是真的在掬宝轩?昨儿我派人去问了问,掬宝轩的掌柜的说没有的事儿,我觉得这小子是在故弄玄虚。” 李钰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现在是不是还在掬宝轩,我就不好说了。不过十几天前,我的确在那里看到过一只玉鼎,玉质明黄,锈迹斑斑,看上去像是个古物。当时有人就猜说是百草鼎,我觉得那么个弹丸小店不可能有如此宝物,所以也没上心。如今想来,说不定就是那个。” “那些传言居然是真的!”王慕甫轻轻地拍了一桌案。 “看来我们真是不虚此行。”苏阔捏着酒盅,微笑道。 “这东西咱们要了没什么用,苏老先生应该是志在必得吧。”江玿含笑看向苏听泉。 苏听泉叹道:“唉!说起来,我要这个也没用,只不过武当山的老哥哥却是正需要这个。” “说的就是啊,听说百草鼎乃是岐黄玄门中的圣物,用它煮药炼丹,功效可增十倍百倍啊!”云少棠瞥了李钰一眼,添油加醋。 苏听泉便向云启和李钰以及云少棠拱了拱手,颇为感慨的说道:“王爷,公主,九月初六是我那位老哥哥的寿辰,我这儿正发愁没有像样的寿礼可拿得出手呢,既然这个东西在东陵,还请几位帮帮忙,帮我把东西弄到手。银子不在话!我那老哥哥对我们苏家恩重如山,我为他倾家荡产也愿意。” “这事儿你得跟公主殿说。公主殿比可我们兄弟二人门路广。”云少棠笑眯眯的看着李钰。 “公主殿,老朽适才多有不敬,还请殿别忘心里去,老朽自罚一杯,算是赔罪。”苏老头说完,一仰脖子把杯中酒给干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唇枪舌战即将开始,请大家用月票为公主殿加油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五章 两只刺猬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雄辩大家族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六章 雄辩大家族 苏听泉一子把姿态放低,让席间的众人都哑了。 这些人虽然不是当朝重臣,也没有把持着多大的权力,但实际上,他们才是江南真正的地之王。 因为他们手里掌控着巨额的财富,他们手的工坊店铺养活着江南半数以上的手工业者和商贩,这几大家族又盘根错节,生意上互相持股换股,家族又两两联姻,乃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时苏听泉这般一番话,江玿,王慕甫也都坐不住了。两个人先后举起酒杯向李钰。 江玿一脸诚恳的说道:“公主殿若能帮苏老先生达成心愿,我们必会感激不尽。” 王慕甫也道:“我王家的药材生意跟姚家紧密相连。可以说,卫老侯爷是我们姚,苏,王三家的恩公。公主殿若是能帮我们完成这个心愿,我等愿听公主殿驱使。” 李钰看着席间的每一个人,最后无奈的笑了:“看来,我若是不答应帮忙,今儿是说不过去了。” “若得公主相助,老朽必感激不尽。”苏听泉再次举杯。 “我等也是感激不尽。”王慕甫和江玿随着苏听泉一起把杯中酒干掉。 李钰也只好陪着喝了一杯,又笑道:“我可不能保证百草鼎一定就能弄到手啊。” 云少棠立刻笑着举起了酒杯,朗声道:“公主的手段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只要公主出手,那定然是无往不利啊!” 李钰忽然间觉得哪里不对——今儿云少棠是不是太热情了?怎么一直在吹捧自己啊?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旁边的云启便举起了酒杯,微笑道:“几位先生放心,此事我也会尽全力帮忙的。” “好,有王爷和公主帮忙,老朽就真的放心多了!”苏听泉连忙举杯跟云启碰了一。 “老先生这话说的,姚三爷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云启微笑着朝其他几个人举了举杯,仰头把杯中酒喝完。 李钰忽然忽然间心思急转,目光从云启的脸上转到云少棠的脸上,然后又转回来看着云启,感觉这里面像是有什么阴谋。 这一刻她很奇怪的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自己被算计了。 于是她抬头看向苏听泉,话锋一转:“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些事情我也不瞒着大家了。百草鼎,现在在我的手上。”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立刻愣住。 李钰看着大家雕像般的神态,笑了笑,说道:“原本呢,我是想拿出来估个价,然后派人送去给宁侯做礼物的。老侯爷在武当山修道我自然也知道,他九月初六过大寿我也晓得。我想,宁侯在河套一带打回鹘,应该没有时间给老侯爷准备寿礼,所以我就替他代劳了。也算是替我大周百姓表示一对宁侯的感激。 “公主殿,你这……你这……这……”苏听泉‘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他实在是无话可说。他总不能腆着老脸说你这寿礼让给我,我来送,我跟宁侯比你熟。 气氛一子尴尬起来,席间众人都无话可说。 “公主殿,您跟宁侯认识?”沈著的声音不紧不慢,清润沉静。 李钰轻笑摇头,叹道:“我长这么大就出过一次门,是前阵子没办法逃离东陵去了帝都。而卫侯爷为了咱们数万百姓的安危一直在河套一带打仗,我哪里有机会认识他呀。” “既然这样,苏老先生倒是可以帮公主搭个桥。”沈著微笑着看了一眼苏听泉,给他打了个台阶。 然而苏听泉却不领沈著的情,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没说话。本来在他的心里,百草鼎不过是个传言,他本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个东西。 像这种锦上添花之物,能弄得到最好,弄不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他和姚家给卫老侯爷准备的寿礼一定要独一份儿就行了。 可如今百草鼎真的有,不但有,还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而且这丫头片子还打算直接把它送到卫长卿那里去,你让苏姚两家的脸往哪里搁? 只是本来刚才开口求李钰帮忙已经是他的极限,因为他也没想着李钰能把这事办成,什么话都是虚的。可是现在……这还让他如何开口?替她牵线搭桥?想得美。 “宁侯爷带兵打仗为的是大云子民。跟公主殿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所以这百草鼎,公主殿纵然是送过去,这不认不识的,恐怕宁侯也不会收啊。”苏听泉心里不痛快,说话自然也就不好听了。 李钰想到这老头会翻脸,但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不过听他这样说,李钰真心的笑了。 “大云百姓?大云百姓是那些人,大周百姓又是那些人?难道换一个人去当皇帝,生活在我们华夏土地上的这些百姓就不是原来的百姓了么?”李钰淡笑着反问。 “……”众人一时无语,因为这话无可辩驳。 李钰又笑道:“若是那些升斗小民那样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苏老先生这样的名士大家也说这么狭隘的话?我想,您该只是跟李钰斗气才随便说的气话吧?” “这有什么气话可言,我们就是大云子民,宁侯也是大云文德皇帝封的侯爷,他是大云皇帝派去抵抗回鹘的,他们流血牺牲自然也是为了我们大云人。此时他知道京都城变了天想必也是气愤万分,但为了中原数万万大云百姓才没有班师回京平凡叛乱!”苏阔早就气的不行了,终于逮到机会说话,就‘大云’长,‘大云’短的,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 “景舟,你放肆了!”苏听泉懒洋洋的斥责了孙子一声。这在大家听来,斥责反而不如宠溺的成分多一些。 “爷爷,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李闯本来带着冀州勇士跟胡汝对抗,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们也佩服他。但是后来他利用冀州和豫州等地的百姓对他的爱戴和信任,篡位夺权,欺负我大运皇帝年幼,骗取传国玉玺自己当了皇帝,这就太不地道了!当初他和东陵王攻进帝都打得可是‘清君侧,还君权’的名号!” 苏阔说完,又冷冷的给了李钰一个白眼,嘲讽道:“如今登基称帝了,又反过来做好人,拉拢宁侯,也不过是想让宁侯为他挡住西回鹘,保住他的皇位龙椅罢了!公主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不愧是咱们商贾出身的大公主,真给咱们争脸哪!” 这一通冷嘲热讽来,李钰听得挺认真,而且出乎这些人的意料的是,她似乎一点也没生气,还笑眯眯的看了云少棠一眼又看云启。 云少棠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接话。李钰知道,苏阔说出来的是他的心里话,这会儿若不是碍于形象,他肯定叫好喝彩了。 “景舟兄,你这话有些过了。”云启看向苏阔,微笑摇头,“而且我们今天聚在一起,说好了是论生意,品美食,赏风景,聊闲话,不谈政事。” “无妨。”李钰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在座的都是一方名士,随便一位站起来跺跺脚江南六省都得地震的主儿,若只是赏风景聊闲话,岂不是太无趣了?所谓家事国事天事,事事关心。” 李钰微笑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苏阔的脸上,继续说道:“况且,时事政治每时每刻都影响着每个人的生活,决定大家今晚上能不能睡个安稳觉,明儿早晨起来还能不能愉快的数钱。关心,讨论,甚至参与,都是应该的。是每个人的本分,谁也不该置之度外。因为,这天,是大家的天,不是我李氏家族一门的天。在座的几位德高望重,就算是入朝堂参知政事也不为过,何况只是评论几句。” 此话一落,席间一片宁静。大家彼此喘气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不过也只是须臾片刻,宁静就被苏阔的一声冷笑打断:“公主真是好口才,只是你这些话应该去对那些年轻不知世事的读书人去讲,或许还有用处。” 李钰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反问:“如此说来,苏公子不算是读书人了?” “至少不是被你三言两语就迷惑的读书人。”苏阔哼道。 “公主,我们这几个,首先是商人,商人唯利是图,那些家国天的大道理,我们……呵呵,还真是不怎么懂。”江玿缓缓地提醒道。 在座的几个人里面,就数江家是纯正的生意人,虽然他们祖上也做过官,但都是织造,瓷器等内务官员,属于皇家商人,根本不是从读书人里面挑出来的。所以即便家底深厚,他也不算是书香门第。 “是啊,大家都是商人。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摆在明面上来说,所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嘛!我也喜欢这样。世人都说,商人重利,我却不这么认为。商人是重利,但也重义。而且,重利也没什么不好的。谁不喜欢财富?读书人离了钱粮也活不成。”李钰这话一落,席间众人的脸色多多少少都缓和了一些。 “而且,苏老先生也是个极其重义气之人。刚才还说,不计任何代价都要找到百草鼎,只为了报答卫老侯爷对苏姚两家的恩情?”李钰又微笑着看向苏听泉。 苏听泉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那是我们家族之间的恩怨,于别人无关。” “真的是这样么?”李钰轻哼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我看未必吧。” 江玿看苏听泉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忙劝道:“公主殿不要想当然的说话,苏姚两家跟卫家渊源极深,他们可是十几辈子的老亲戚了!” “这个我知道。但仅凭着亲戚关系,送个寿礼就要倾家荡产?”李钰笑着反问。 苏听泉摆了摆手,皱眉道:“这与公主无关,你不愿意把百草鼎卖给我们就算了,多说无益。” “苏老先生错了,我可不是那么死心眼儿的人。”李钰笑道,“只要大家把话说明白,条件谈拢了,还真没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 “好。”苏听泉立刻拍桌子,“公主你想要什么,请讲。” 李钰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要苏姚两家以及江南几大家族向江北的州县伸出援助之手,帮着江北的百姓渡过难关。” “此话怎讲?”王慕甫蹙眉问。 李钰长叹一声,说道:“江北这几年连年灾荒,又逢战乱,苛捐杂税猛如虎,百姓们被逼的没有活路,只能背井离乡,四处逃散,几年来,北方大片的土地荒芜,百姓也多事老弱病残,即便不再打仗,很多州县也都没办法恢复耕种——因为他们连种子都没有了!” 苏阔冷笑一声,说道:“这不应该是大周皇帝该做的事情吗?关我们什么事儿?” “不关诸位的事儿吗?”李钰冷笑一声,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既然不关你们的事儿,你们又何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讨好宁侯呢?难道你们不是想着宁侯手里的十五万精兵可以保住江南偏安一隅吗?你们想着只要他挡住了回鹘,再有我父亲带着江北的父老挡住了胡汝,江南就依然是太平盛世,你们的工坊可以照样日夜劳作,你们的商铺照样财源滚滚,你们照样可以锦衣玉食,醉生梦死。” 李钰缓了缓,看着众人都被她的话问住,又轻蔑一笑,叹道:“你们所谓的不惜代价,不就是用有限的金钱换取无限的安稳么?” “你胡说!”苏阔顿时拍案而起,涨红了脸指着李钰,“简直胡说八道!” “苏公子这就急了?是因为心虚吗?”李钰淡然一笑,转身吩咐莲雾:“倒茶。” 莲雾忙拿了茶壶上前给李钰斟茶,李钰端起茶盏来浅浅的啜了一口,轻声叹道:“可是你们忘了,就算是宁侯能挡得住回鹘,江南也未必安稳的了。” “此话怎讲?”王慕甫皱眉问道。 “江北那些兵勇们本来就是难民自愿组起来的,他们缺吃少喝,连兵器弓箭都是抢的敌人的。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能抵得住胡汝的几次攻击?说不定连秋收的时候都到不了,胡汝的铁蹄就会踏破山海关一举南!到时候,这碗里锦绣江山,这好茶,好酒,绫罗绸缎,古董珍玩,还有我江南数万妙龄少女……都将任凭胡汝凌辱践踏了!” “你这是危言耸听!”苏阔生气的喝道。 “景舟!坐!”苏听泉皱眉呵斥,“有你江伯父和王叔父在,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去倒茶!” 苏阔委屈的扁了扁嘴巴,起身离座,站在了苏听泉的身后。 旁边的王慕甫忙接过话头打圆场,苦笑着对李钰说道:“公主这话说的也的确是匪夷所思了,令尊当时接过传国玉玺的时候,不是说要中兴华夏民族么?怎么会连几个胡汝毛贼都抵挡不住?” 李钰笑着点头:“王先生说的不错。当时我父亲的确是说过誓死保卫华夏河山,中兴我大汉民族,决不让胡汝铁蹄践踏我锦绣河山。可是,不管什么事,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啊!难道说,大云皇帝难道就不想灭了胡汝吗?从大云太祖皇帝把回鹘蒙族赶出中原建立大云朝开始,我华夏民族于回鹘,胡汝打的仗还少吗?哪一代皇帝不想把他们彻底的消灭?可后果呢?” 王慕甫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李钰又道:“我父亲接受传国玉玺,我李家必然会为国为民抛洒最后一滴热血!可谁也不敢保证,在这种缺衣少粮的状况,能一直打胜仗?就算我在这里向你们拍胸脯保证,你们又愿意相信吗?” “既然这样,就征兵嘛。你来江南征兵,我们没有任何意见。”苏听泉哼道。 “兵,自然是要征的。但兵饷呢?还需要诸位多加援手。” “好,公主说要多少粮草,只要我们能办得到的,尽量去办。抵抗胡汝,人人有责,江北的百姓也是我们的同胞父老,我们不能弃他们于不顾。”沈著坚定的看着李钰,说道。 “沈公子大义!”李钰朝着沈著欠了欠身,“我先替江北父老谢过了。” “公主殿客气。”沈著已经感觉到来自苏阔的冷冽目光,但没给他任何反应。 “以我看来,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予渔嘛!江北父老不能年年都靠着江南富商的救济过日子。我还希望诸位能把自己的店铺生意开到江北去,多给他们一些活路。江北地矿丰富,民风淳朴,相信几位老先生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曾经走南闯北,这些诸位前辈应该比李钰更清楚。李钰以为,江南江北共同发展才是正道。分割分据只能让我们成为历史的罪人。” 说完这番话,李钰觉得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前生今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如如此高大上过。今天真是豁出去了! “江北那么乱,盗贼四起,怕是不适合做生意吧?”江玿说着,扭头看了一眼云少棠。 云少棠笑了笑,不置可否。 “江先生说到点子上了。所以,我这次拿百草鼎想跟大家换的,不仅仅是种子,农具,布匹等物品以及大家的生意,还有咱们江南六省的子弟兵。” “子弟兵?”江玿愣住了。 “就是江南水师。”李钰缓缓地说道。 “你要调动江南水师?!”苏听泉再也淡定不去了,江南水师明着说是属于官府,实际上这些年来一直是江南大商家在养着他们。 朝廷国库空虚早就发不出兵饷来了,朝廷的意思是太平盛世养不了这么多兵,要裁兵。 但为了抵制倭寇袭扰,保证航海线的安全,为了海外贸易的正常运营,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几大家族跟官府达成协议,每年的军饷由他们来出。水师里的中层军官以上也被他们给包了大半儿。所以如今的江南水师严格来说不属于朝廷,而是属于江南六大家族。 “不可能!”苏听泉断然拒绝,“不要痴人说梦了!” 李钰轻笑道:“我的条件就是这样,至于这买卖做与不做,只看大家的了。” “好了好了!今天邀请大家来,是为了开心的,可不是为了吵架的。”云少棠看气愤终于僵了忙开口打破了僵局。 ——是的,是终于,其实他早就盼着李钰能跟这些人闹僵了,他是真的怕李钰跟这几大家族达成一致,那样的话还有他什么事儿呢! “今儿七哥还带来了一瓶西洋好酒,咱们换成那个尝尝!”云启也随之附和。 “对!对!”云少棠指着身后丫鬟手里的一瓶红酒,笑道:“那个谁……詹姆斯说,这酒可是他们女皇陛喝的酒,大家尝尝比咱们的贡酒如何。” 李钰把手里的茶盏一放,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诸位且先喝着,我有点醉了,去洗洗脸再来。” 王慕甫微微颔首:“公主殿请便。” 李钰朝着众人微笑点头之后,优雅的转身离开,带着莲雾和自己的丫鬟上楼去了。 她一走,席间众人便再也没办法沉默去了。 “哼!”苏听泉先表达了自己的严重不满,“这丫头片子真是口若悬河!太不知深浅了!” “老先生啊!话也不能这么说。”王慕甫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其实细想想,她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实情,不无道理啊!江北和江南,真的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凭着李闯带着那些乌合之众,恐怕真的不是胡汝的对手,早晚要被他们打过来。” “是啊!想想五百年前,回鹘铁蹄是如何顺着丝绸之路杀进中原,奴役我大汉民族长达二百八十年的耻辱!”沈著眉头紧皱,一脸的悲愤,“其实,就算李公主不拿出百草鼎来,咱们也不该对江北的局势不闻不问。” “怕什么,不是还有金河天险么?!”苏阔不屑的说道。 “你当胡汝就真的只会骑马么?只要他们占了江北,从任何一个海港都可以调用战船渡江南!”苏听泉没好气的斥责苏阔,“你呀,就是死读书!以后多出来走走,看看人家微之!” 苏阔一再被祖父斥责,不满的瞄了一眼沈著,心里大不以为然——姓沈的跟李钰挨着坐,魂魄怕是早就被勾了去,一味的偏向那劳什子公主,说不定心里还盼着去当驸马呢! 苏阔也是被挤兑糊涂了,一时间想到这个就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自己也后悔了。 “景舟,你说什么?”沈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阔被沈著追问,一时脸上不来台,又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怕是早就惦记着驸马的宝座了吧?不然那么痛快的答应给钱给粮的?” 沈著直接被气的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自顾端起酒杯来喝酒,话都懒得说了。 “景舟兄,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一直保持沉默的云启忽然间心里就别扭了,他看了一眼成熟内敛又不失文雅的沈著,越发觉得心塞,又冷着脸看向苏阔,不悦的说道:“婚姻大事,岂能拿来做儿戏之谈?” 苏听泉闻言也扭头呵斥自己的孙子:“王爷说的不错,景舟,给微之道歉。” 苏阔被自己祖父呵斥,不敢反驳,只得朝着沈著拱手一揖,老大不乐意的说道::“沈兄,刚刚是兄弟太冲动了,多有冒犯,抱歉。” 当着几个前辈的面,沈著也不好给苏阔不来台,只慢慢地站起身来还了一礼:“苏兄也是无心之过,没关系。” 苏听泉缓缓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啦,在江南六省,我们几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我们都老了,家族早晚要交到你们的手上,你们要快些成熟起来。阔儿啊,你要多学一学微之的容人之道。” “是。”苏阔忙躬身答应。 “苏老先生过奖了,晚辈也是年少轻狂,在几位前辈面前失礼了。”沈著说着,又朝苏听泉,王慕甫和江玿几人拱了拱手。 “微之很好。进退有度,又识大体,将来必然是他们这一辈里面的领头人物。”王慕甫微笑颔首。 “是啊是啊!”苏听泉应付的笑了笑,朝着沈著摆手:“坐吧,坐。” 沈著落座,云少棠吩咐丫鬟给众人倒酒。 原来的酒盅早就换成了晶莹剔透的玻璃高脚杯。丫鬟执着漂亮的西洋玻璃酒瓶给大家都换上了西洋商人送给七王爷的洋酒。 在座的这些人对西洋酒都不陌生,差不多谁的家里都有那么十瓶八瓶的放着,不为了好喝,就为了显摆,图个新鲜。 云少棠举杯,大家一起尝过洋酒之后,云少棠转头看着苏听泉,微笑着叹道:“不过呀,这话又说回来,苏老先生对百草鼎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再说百草鼎,苏听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股豪气,只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能得到,当然好。可是她李钰开出的条件也太大了,这绝非是我一人能接受的,我不能拿着江南水师几十万儿郎的性命开玩笑。” “是啊,北上打胡汝……咱们这些人都是水师,能北胡铁骑打仗……这不是白白的送死么!”江玿也是连连摇头。 “怎么不能打?那个谁——哦,杨肃臣,他不就是呆着一万水师杀进了京都,大败胡汝?难道我骁勇善战的江南水师还比不上那临州的一万人?江公不要长大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王慕甫不赞同的说道。 “王公说的是,晚辈也认为,江南水师虽然善于水战,但拉到平地上也一样能打仗。两年前卧龙山剿匪,不就是咱们太湖水师的供给么?”沈著点头说道。 “年轻人,胡汝人骁勇善战,又岂是区区几个土匪可比?你没见过血战,可千万不要冒进。”苏听泉无奈长叹。 “晚生是没见过胡汝,不过在座的有人见过胡汝啊!”沈著说着,转头看向云启,轻笑着问:“请问王爷,胡汝人真的那么可怕么?他们身高九尺三头六臂?还是有神人相助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云启微笑摇头,当然不能说胡汝三头六臂,更不能说他们无坚不摧。他沉吟片刻,轻声叹道:“胡汝么,也没那么可怕。否则凭他李闯的五万义军也杀不了莫寒那一万多人。” “对啊!大周皇帝的五万义军——义军,不就是流离失所,吃不上饭的百姓么?我大云五万百姓就可杀胡汝一万四千精锐奇兵!难道我们江南水师还不如江北的老百姓?!”沈著说着,轻笑摇头。 苏听泉的脸顿时拉成了老黄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至此,不得不再说一江南六大家族。 在座的苏,王,江以及姚家四家是姻亲关系,走的比较近。而沈家在绍州,跟福州的谭家是姻亲,现任谭家的掌家人谭有道是沈著的亲娘舅。 苏王江姚四家和沈谭两家,看上去像是这四大家族势力更大,实际上则不然。沈谭两家独占陶瓷和船舶两大行业的鳌头,另外还涉猎茶叶,丝绸,印染等行业,以两家的力量抗衡这四家,绝对不容小觑。 这也是沈著年纪轻轻便能来赴东陵王之约的主要原因。人家家族势力大,把晚生后辈放出来应酬,足矣。 即便苏听泉虽然倚老卖老想要压制在座的众人,但沈著也可以依仗自己年轻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年轻人嘛,说错话很正常,大不了被冠以‘年少轻狂’的名头,可但凡有作为的人,谁又没年少轻狂过?回头家里的长辈出面打个圆场就过去了。而长辈则不然,你得有容人之量啊,不能跟晚辈计较。 所以,苏听泉这会儿很郁闷,心里非常不爽。想要呵斥沈著,但觉得以沈著今日的表现,恐怕会越发另自己难堪。于是他冷哼了一声,闷头喝酒。 云少棠见状,忙笑道:“哎呀,其实这跟胡汝没有关系,我们怎么扯这么远?” 江玿也不愿看着冷了场,因笑道:“王爷这话怎么讲?” “本来嘛,李钰手里有百草鼎,而苏老,王公你们想要。这就是一桩生意嘛!做生意讲究的是什么?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现在她李钰漫天要价了,轮到咱们坐地还钱了,咱们还是好生合计一怎么去跟她讨价还价好了,至于别的,咱们大可不管,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弄得大家不高兴。” “王爷说的对!”王慕甫伸手给苏听泉加了一片白莲藕,微笑着劝道:“苏老别郁闷了,其实说起来,李钰开出的那些条件都是虚的,她一没说要多少银子,二没说要多少兵,咱们还是有余地去跟她去讲的嘛。” “怎么讲?再说,她说了能算么?她只是个公主,又不是皇帝。”苏听泉冷哼道。 “哦,这还别说。”云少棠忙道,“李闯对他这个女儿,还是言听计从的。” “真的?”王慕甫和江玿分别看向云少棠和云启。 云启微笑点头,说道:“是真的,大周皇帝很疼爱他这个女儿,说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哼,如此说来,这也是个昏庸无道的皇帝,天怎么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苏听泉皱眉道。 “宠女儿和能不能当个好皇帝有很大的关系吗?”沈著淡笑着反问。 “……”苏听泉不悦的看过来,盯着沈著半晌,方问:“沈公子,我老朽可曾得罪过你?” “不曾,晚辈只是就事论事,言语不当之处还请老先生海涵。”沈著朝着苏听泉拱手抱拳,朗声道:“晚辈到现在还在想刚刚公主殿说的那番话,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惭愧。今日,我们在这剑湖之上享受美酒佳肴,一口饭,一口茶,无不精心制作!可是这种安逸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这么说来,沈家是想跟大周皇帝共进退了?”苏听泉冷笑道,“只是不知道沈公子的想法,令尊会不会同意呢?” “沈著区区一介商贾,粗读几本史书,不敢说以天兴亡为己任,但却愿意为那些忍饥挨饿跟胡汝拼杀的勇士们做点事!”沈著巴一扬,把目光转向船外,一副不屑再多说的表情。 “呵呵,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都成了苟且偷生之辈了。”苏听泉嘲笑着看看左右。 “罢了罢了,此事以后再商量吧,今天咱们难得聚在一起,可别辜负了这一瓶来自几万里以外的好酒。”云少棠说着,端起酒杯朝着众人笑。 “好,好!喝酒,喝酒。” “来,干杯。” “干杯。” 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大家又不好真的撕开脸皮吵一架,于是各自举杯痛饮,把那些不高兴的情绪都宣泄到酒里去。 李钰在三层的休息间里睡了一觉,醒来后眯着眼睛看了看满室金色还以为天要黑了呢,缓了缓神才明白是船舱锦纱窗帘的缘故。 “公主,您醒了。”坐在脚踏上打盹的莲雾感觉到手里的薄被角被牵动立刻睁开眼睛。 李钰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问:“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吧,面那些人还在喝酒呢。”莲雾起身,拿过李钰的外衫给她穿上,又唤小丫头去端洗脸水来。 还在喝?李钰摇了摇头,穿上鞋子了凉榻去洗脸。 本来她是想着给那些人足够的时间去讨论的。做生意么,有的时候是要一口价,但有的时候也得学会变通。 “他们都聊了些什么?”李钰洗过脸后,挑了一点玫瑰水拍在脸上。 “之前好像是吵起来了,那个沈公子跟苏老先生吵……”莲雾凑近了李钰的耳边,把面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李钰听完后轻笑点头:“这些人也不都是榆木疙瘩嘛。” “沈公子真的很不错呢。”莲雾顿时发花痴,“奴婢觉得他厉害。” “厉害?”李钰笑眯眯的看着这丫头。 “嗯,厉害。” “帅?”莲雾点头。 “嗯,很帅!”莲雾双手抱在胸前用力点头。 李钰抬手弹了她的脑门一,低声笑骂:“花痴!” “哎,公主——”莲雾刚想反驳,便看见李钰拉开窗户,双手板着窗顶,双脚一抬宛如一尾活鱼一样从窗口跳了出去。 “你怎么……”莲雾急忙追到窗口,面早就不见了李钰的踪影,于是扁了扁嘴巴,颇为无奈的哼道:“好好的门不走,就喜欢钻窗户。” 李钰是不想从二层穿过,不愿再跟那些人正面接触,所以才从窗户里悄悄地翻出去,想要去一层喝口茶,再顺便偷听一那些人再聊什么,对于百草鼎那个苏听泉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却不想没听见上面那些人如何议论,倒是听见了另外一件大事。 “你说什么?!被捉了?!”这是关山的声音,李钰很熟。 “是的……他们真是太狡猾了!” “该死!我一再的嘱咐你们宁可不得手也不许打草惊蛇!你们倒好,直接被捉了!”关山恨得咬牙。 “属无能,请大哥处置。” “处置?处置个屁!等死吧你就!”关山生气的踹了那人一脚,转身进了船舱。 李钰忙闪身躲到窗帘后面,心里琢磨着什么被捉了,什么办砸了,云启吩咐他的护卫们去办什么事儿了?就听见被关山骂的那个护卫赌气的踹了船尾的杂物一脚,不悦的嘟囔着:“那可是千万两银子的宝物,哪儿那么容易偷?若这么轻易能偷来,大家都去当贼了!” 李钰心里咯噔一,遁入醍醐灌顶。 他们一定是去偷百草鼎了!但是没得手,人被捉了! 李钰先是很想笑,捉了云启的人,这可是好事儿啊,一定得好好地利用这件事,跟美人那里多讨点好处。 然而转念一想,不对,既然云启的人能去偷,那么别人也能去偷。不知道仇老怪那老货能不能靠得住。若是真的被人给偷走了,她跟苏家谈判的砝码可就没有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瞎耽搁了,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题外话------ 亲爱滴们,给大家推荐一珠珠的另一篇完结文《侯门医女》,看过的小伙伴都说好,没看过的亲如果书荒的话,不要错过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六章 雄辩大家族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谁偷了谁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七章 谁偷了谁 李钰想去找云启,告诉他自己要回城,可一想,那样的话他恐怕就知道自己察觉了他派人偷百草鼎的事情了。那样就不好玩了。 而且,李钰一直觉得云少棠今天说话总是有挑拨自己跟苏听泉的嫌疑,开始还不能太确定,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 好吧,既然你们两个混蛋玩儿阴的,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李钰坏笑一声,计上心来,转身从窗帘里钻出来跑到外边,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忽然转身跳进了湖里。 “哗”的一声水响,把旁边的护卫给吓了一跳:“什么声音?” “有人落水了!” “啊!有人落水了!快——” 护卫们呼啦啦朝这边汇聚过来。 二层船舱里的众人听见动静也都纷纷挤到了窗口。 “发生什么事情了?”云少棠不悦的问。 “回王爷,有人落水了!” “谁掉去了?赶紧的救人!” “是。”两个通水性的护卫应声跳船,循着刚才的水花潜去找人。 云启看看左右,发现所有的人都在,于是皱眉问:“李钰呢?” “没看见,不是在楼上么?”云少棠漫不经心的说道。 “西月!去楼上看看!”云启低声喝道。 西月忙要转身去找,莲雾刚好来,不等西月说话便奇怪的问:“有人掉水里去了?” “莲雾,公主呢?” “公主睡醒了,说来透透风。”莲雾说完,神色一变,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我们没看见公主。”西月的脸色立刻变了,“啊——莫不是公主殿掉到湖里了吧?!” “公主殿掉进湖里了?!”旁边一个小丫鬟听见了西月的话忍不住惊呼一声。 众人立刻像是炸开了锅,苏听泉还以为听错了,转头问旁边的江玿:“什么?公主掉湖里了?!” “这可麻烦了!”江玿点了点头,无奈的叹道。 “哎呀,好好地她怎么会掉水里?”苏阔有点幸灾乐祸。 “快救人啊!”沈著朝着护卫怒吼。 有护卫听说是公主殿落水了,不敢怠慢一纵身扎进了水里。 一时间船舷上乱作了一团。 云启反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云少棠看他的样子,奇怪的问:“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她就是水里的鱼,掉去不会有事的。”云启淡然一笑,转头看见一个护卫后,目光一凛,低声对云少棠说道:“恐怕我们的事情败露了。” “什么?”云少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认出那个护卫是之前自己安排去掬宝轩弄百草鼎的那个,于是眉头一皱转身进了船舱。 船舷上的众人还都在关心水里的李钰,船舱里的云少棠气的把一把椅子踹翻,并低声骂道:“饭桶!没用的东西!那个‘鹰勾手’不是很厉害吗?说没有他弄不到手的东西?怎么这次失手了?!” “属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也被捉住了,这会儿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他们好像转等着我们去自投罗一样,我们连百草鼎的影子都没见到,就……” “行了!闭嘴!滚出去!”云少棠怒气冲冲的在舱室里转了两圈,又朝着外边喊了一嗓子:“来人!” 外边的护卫又应声进来一个。 云少棠生气的嚷道:“吩咐船工,回去!” 护卫应声而去,没多会儿的功夫又急匆匆的进来,回道:“王爷,船坏了。” “什么?!”云少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船怎么会坏?!” “这个……属还不知道,船工已经水去修了。” “滚!”云少棠又想抬脚踹桌子,无奈花梨木的桌子太沉,他没踹翻,反而把脚给踹的生疼,于是更加愤怒,一把掀了桌布,一桌子的残羹剩菜杯盘盅盏都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而外边船舷上的云启则看着茫茫水面微微苦笑,李钰啊李钰,你还真是不吃亏的主儿。 这好了,两边都搞砸了! 怎么收场呢?云启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不明所以的人们还在叫嚷着救人,只觉得嘴角泛起一丝微苦。 李钰水后迅速弄坏了画舫的螺旋桨,然后便抽身往岸边游去。 剑湖乃江南第三大淡水湖,他们出来的又早,此处离着岸边足有七八里路。不过这点距离对李钰来说不算什么,天气炎热,游个泳正好消暑了。 岸上,东陵王府的马车以及知府夫人派来的马车都在,还有安夫人派来的两个嬷嬷也没上船。李钰上岸后直接钻进了云启的马车里,并顺便给了靠在车辕上打盹的车夫一巴掌:“赶紧的送本公主回去!” 东陵王府的车夫睁开眼睛看见全身湿透的公主殿,吓得老半天没缓过神来。 “快点!没看见本公主全身都湿了吗?若是病了,你的脑袋也别要了!” “是,是!”车夫亲眼见过他家王爷抱着公主殿车,也见过俩人把车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情景。经过后来的脑补,在他的眼里公主殿无异于东陵王府的女主人了,所以二话没说,解开马缰绳挥起鞭子赶着马车往回奔。 其他马车上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这辆大马车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云启的马车,李钰早就翻遍了,进来后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套干净的衣裳,把落汤鸡一样的自己收拾了一番,除了内衣不齐备,云启这套衣裳从中衣到外衫,里外三层全都上了李钰的身。 “还是有点大了。”李钰在车厢里试着站起来理了理衣襟,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过大就大吧,反正古代的衣裳本来就宽袍大袖的,大点小点没啥,只要待会儿走路的时候别踩着衣襟就行。 回到东陵城后,李钰没回知府后衙,更没去东陵王府,她在街上车,吩咐东陵王府的车夫各自回府后,李钰转身进了一道小胡同里。而是直接去了仇老怪的老窝——掬宝轩的后院。 “哟,老大您这么这身儿打扮?”迎出来的仇老怪看见一身月白色男装,头发尚且湿漉漉的李钰,诧异的问。 “废话少说,百草鼎安全吗?”李钰皱着眉头进。 “老大您放心,小的别的事儿不熟,就是跟贼熟。肃王爷放出风来找人办事儿,小的就收到消息了。鹰勾手这人我认识,前两年在山西地面儿上干活还碰到过,这孙子就没从我手上讨到便宜去!”仇老怪颇为得意,一边说一边比划,眉色舞。 “花爷和介川呢?”李钰进后先去看了自己的那两只特制的樟木箱子,一边蹲来输入密码开箱验看,一边问。 “说来今儿也怪了,除了肃王爷找的鹰勾手来了,还有一拨人也来了。这大白天的,真是见鬼了。”仇老怪立刻收起得意之色,沉声叹道:“那拨人连这院子都没进来,不过倒是激灵,逃得也快。花爷和韩少爷去追了。” “肃王的另一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钰冷笑着问。 “再有两天就能成了,公主放心,绝对让那洋鬼子干瞪眼。” “哼,原来的计划还是太便宜云少棠了,我们得给他来点教训,不然他还当本公主是逗他玩呢。”李钰打开箱子,掀开大红绸子看了一眼心头宝贝百草鼎之后,又把绸子盖好,然后关上箱子,重新修改密码。 “老大您想怎么样?”仇老怪立刻来了精神。 李钰慢慢地起身,在里来回走了几圈想了又想,转头问仇老怪:“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小的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是小的素来秉承‘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原则,他们把手伸进咱们的兜里来,想拿咱们的宝贝,咱们何不还以颜色,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你是说,肃王爷收藏的那些宝贝?”李钰嫣然一笑,问。 “嘿嘿……”仇老怪抹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小的想,他一个没落的王爷,除了那点东西也没什么值得咱动心思的了。其实别的倒也罢了,但小的听说,前朝名士唐虎的四美图一直在肃王府,想必这会儿已经来了东陵。还有十年前老肃王寿辰,苏太后赏的寿礼——是梵国送来的国礼青琉璃樽。小的手痒,想把这两样东西弄来给公主当贺礼。” 李钰轻笑道:“我又没什么喜事儿,要这么贵重的贺礼做什么?” “哟,您自己都忘了吧?今年可是公主殿的及笄之年哪,太寒酸的贺礼,小的怎么拿得出手呢。” “行吧。这两样东西我只要一样,那套琉璃樽,你自己留着吧。总不能叫你白辛苦一趟。”李钰笑眯眯的落座,接过仇老怪递上来的香茶。 “小的谢公主殿大恩。”仇老怪赶紧的跪拜去。 “行了行了,别跪了。赶紧的干正事儿去吧。”李钰摆摆手,喝退了仇老怪。 “是,小的告退了。”仇老怪又躬身行了个礼才转身出去。 李钰没急着回知府衙门,而是在掬宝轩后院这个隐蔽的小跨院里住了来。 那艘被李钰弄坏了传递链条的画舫在一个时辰后被船工找到问题所在,修好后即刻返航,到了岸上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之前送李钰回城的车夫送完李钰后回到东陵王府,见两位王爷都没回来,跟去服侍的人也没回来,又赶着马车回了剑湖湖边。 当时云启等人刚好船,苏听泉等人早就打定主意再跟李钰去讨价还价,只是不愿跟沈著一起,所以借口晚上有事先乘马车走了。沈著也明白苏听泉等人的心思,也不愿与他们为伍,只琢磨着改如何去打听李钰的消息,也跟云启告别而去。 莲雾知道李钰深谙水性,想着她家姑娘跳水离开肯定另有缘故,也没多说,带着小丫鬟和嬷嬷早早的上车,打算跟东陵王一起回城。 云启送走了所有人,站在岸边看着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湖水,幽幽的叹了口气方转身上车。 车夫见他家王爷神情落寞,忍不住多了一句嘴:“王爷,公主殿为何自己游回来急匆匆的回城去了呀?” “回城了?”云启诧异的停来,一脚踏在车辕上一脚踩在梯凳上,转身看着车夫,皱眉问:“你怎么知道她回城了?” “是老奴把公主送回去的呀。”车夫笑呵呵的说道,“公主从湖里上来,全身湿漉漉的,把老奴吓了一跳呢。” “……”云启抿了抿唇,轻声哼了一伸手推开车门躬身钻了进去。 云少棠跟在后面想要上车,云启忽然探出头来,冷着脸说道:“七哥,麻烦你上后面那辆车,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你这……”云少棠简直摸不着头脑。 云启不愿多说,哗的一放帘子,吩咐车夫:“走!” 车夫歉然的看了一眼云少棠,抬手挥起了马鞭。 马车晃动颠簸,云启侧身靠在车壁上刚要闭目养神,随手却摸到了一团湿乎乎的东西,他皱眉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套玉白色的女子衣裙,于是无奈的笑了笑,抬手展开扑在了面前的长条案几上。 云启的手指在精美的刺绣上轻轻拂过,最后落在那一串月形玉佩上,又忍不住轻笑。 一路无话,云启回到王府沐浴更衣之后还没来得及传晚饭,就有人进来回道:“王爷,苏老先生和江先生来了。” 云启忍不住一阵心烦,呼了口气,问:“只是他们两个?” “回王爷,是的。” “请到无尘轩奉茶吧。”云启抬手把一件家常的袍子丢开。 西月忙拿了一件新做的月白绸衫来给他穿上,并取了玉冠,玉佩,折扇,香囊来愿意给他佩戴整齐。 李钰随云启去剑湖游玩,到了晚上却没有回来。殷皇后再次被气到,一怒之把莲雾和随行的丫头婆子都给关了起来。只是这些事情李钰暂时没心思管,一连有两拨人打百草鼎的主意,重金寻得神偷来盗取,她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两日后,一大清早,李钰刚起身,仇老怪就兴冲冲的进来请安。 “瞧你这高兴的样儿,是得手了?”李钰一边自己编着发辫,一边笑问。 “回公主,小的得手了!”仇老怪说着,朝着身后一摆手,有两个小厮抬了一个箱子进来,躬了躬身就无声的退了出去。 仇老怪献宝似的把箱子上的锁打开,掀开盖子,从里面拿出四个卷轴来捧到李钰面前,讨好的笑道:“老大,您鉴赏一,这是不是真货?” 李钰拿了根绦子把麻花辫系住,转身坐来。 仇老怪把四美图放到案几上,逐一打开,又拿了一只水晶凸镜递过去。 李钰先拿了帕子擦手,又接过凸镜来仔细的看过画上的钤印,落款,从墨迹颜色到绢帛质地,最后又把四幅画并在一起,细细的看过装裱的花纹,方轻笑道:“不错,是真货。” “哈哈……果然!也不枉我废了这两晚上的心思。”仇老怪一张精瘦的脸顿时笑成了菊花,忙又把一对晶莹剔透的青琉璃樽递到李钰面前,说道:“老大您再剔小的看看这个。” “公主在里面吗?”窗外忽然有人问了一声。 仇老怪立刻警惕的乍起毛:“谁?!” 李钰却把手里的琉璃樽递给仇老怪,淡淡的应了一声:“花爷,我在,进来吧。” 门被推开,花满楼和韩岳二人先后进门,看见李钰面前的四条幅美人图,花满楼先笑了:“哟,这莫不就是前朝风流才子的四美图?” 仇老怪笑道:“花爷也认识这四美图?” “四美图可是多少风流才子做梦都想看一眼的宝贝,在虽然不是风流才子,但也对这四美图闻名已久。”花满楼笑呵呵的走到近前,把画上的美人看了个够。 韩岳等这几个人把这什么《四美图》看够了赞赏够了,才冷着脸插嘴:“公主,那个姓沈的送了帖子去知府衙门,说要拜访你。” “姓沈的?”李钰一时有点想不起来是谁。 “啊,就是绍州沈家的大公子。这位可是难得一见的风流佳公子哦!”花满楼笑着竖了竖大拇指。 “沈著。”李钰缓缓地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人。” “不过公主若想见他,怕是要避开皇后娘娘,不然,皇后娘娘又不知道要惩戒谁了。莲雾他们还被关着呢。”韩岳好心的提醒。 “莲雾么,反正也受不了什么苦,先委屈几天了。这个沈著还是应该见一见的!”李钰眨着眼睛想了想,笑道:“不如就去揽波楼好了,我可是有些日子没去那边吃饭了,听说又老板娘又出了新菜式。” 韩岳看了李钰一眼,没说话。 “行,那小的去安排。”仇老怪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四美图收起来,一边说道。 花满楼笑道:“总是去揽波楼多没意思?我知道城南有一家新开的饭馆,是洋人厨子料理的,那些材料也都是从西洋弄来的,据说味道挺特别的,不知公主有没有兴趣?” “西洋菜馆?东西做的正宗不正宗?”李钰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新馆子抱怀疑态度。 “菜做的怎么样在不知道,不过听说肃王爷还挺喜欢那里,今天中午约了朋友在那里相聚。”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别有深意。 “此话当真?”李钰顿时来了兴致。 花满楼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在公主面前说假话,那可是要杀头的。” 李钰做了个鬼脸,笑骂道:“胡说!你们这些人经常在我面前口是心非,我也没一个个砍了你们的头。”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李钰又问:“田棘那小崽子呢?” “哦,他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花满楼笑道。 “什么重要的事情,连我都不知道?”李钰蹙眉问。 “公主殿!奴才回来啦!”门外一声欢快的呼声,随着门被推开,田棘拎着个青呢子包袱,看上去包袱还挺沉。 “这什么鬼东西?”李钰皱着眉头看着田棘把包袱‘邦’的一声放在桌案上。 田棘笑嘻嘻的朝着李钰眨眼:“公主您猜?” “小崽子!”李钰笑骂,“我偏不猜!”说着,她伸手解开了包袱,却见里面的东西还裹了一层青缎子,于是又嘟囔着:“弄得还挺神秘。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田棘笑眯眯的上前揭开青缎子,又揭开里面一层的雨过天青色的丝绸,终于露出了里面的宝贝——黄玉雕百草神鼎! “?!”李钰陡然收了笑,转头看向田棘。 “公主,您再仔细看看。”田棘依然笑眯眯的说道。 李钰知道真货就在自己的柜子里,为了怕出意外,这两天她就差睡在那只柜子上了。所以这只肯定不是真的! 缓了口气,李钰慢慢地俯身来仔细的把田棘带回来的这只百草鼎研究了一遍,最后满意的笑这抬手在田棘的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骂道:“臭小子,跑哪里弄来这么个宝贝,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 “嘿嘿,公主能这样说,奴才就放心了,奴才还怕找的人不行,玩不成花爷教给的任务呢。”田棘挠着后脑勺憨笑道。 “嗯?”李钰诧异的看向花满楼,“花爷你弄这么东西出来是想干嘛?” “那天公主跟老仇说起赝品的事情,在就想,既然那么多人对百草鼎感兴趣,我们为何不利用一二?而且,百草鼎是个好东西,说句不该说的话,在还真是舍不得送出去。都说宝剑赠英雄,这百草鼎是应该送给卫老侯爷。但送的人应该是公主,这样才不失它的价值所在。” 李钰含笑点头:“明白了!” 宁侯卫氏一族不仅仅手握雄兵而且还牵扯着江南的大商家,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能不能臣服大周是天能否太平的关键,而百草鼎则是打通这层关系的关键。所以这人情一定要由李氏皇族来做。 花满楼朝着李钰拱了拱手,但笑不语。 “谢了!”李钰抬手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 花满楼忙拱手笑道:“公主客气了,属是公主的人,凡事自然该为公主着想。” 李钰笑着点头,转过脸去之后,眼神里的笑意又瞬间消失。 …… 跟沈著的见面由花满楼安排在了东陵城里刚开的一家西洋菜馆。 自从大云文德年间宁侯卫章收服海盗为大云航海卫队之后,大云开了海禁,西洋,南洋商人陆续增多,洋教也随之传入大云领土。因为洋教的传教士会医术,治病救人又不要钱,所以近几年来颇得民众的信奉,尤其是那些流落在外的难民。 东陵城身为一个因通商码头而迅速繁荣起来的州府,自然也有洋教和洋教堂。而这家新开的西洋菜馆就是在城南的洋教堂对面,同样的一座西洋风格的三层建筑上。 李钰站在这座纯白欧式风格建筑跟前,忍不住叹道:“刘长治还真是敢想敢做啊,居然允许洋人在东陵地面上开菜馆。” “这家菜馆的东家不是洋人,洋人只占了三成的股儿。”花满楼笑道。 “哦?东家是谁?这想法不错。”李钰笑道,“弄这么个菜馆,再赚一把洋人的银子,为东陵创收,值得表扬。” “东家是刘长治的大舅哥,晋商安炳诺。此人信奉洋教,他儿子说的一口流利的洋文。” “啊!晋商啊!难怪难怪!”李钰笑着点头,“晋人素来眼光独到,什么生意都敢尝试。这个安炳诺更有趣,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见见他。” “这个很容易,以公主现在的身份,这些人都巴不得想要觐见您呢。”花满楼笑道。 “哦?我现在已经这么威风了吗?”李钰呵呵笑着。 李钰和花满楼韩岳三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这家名曰‘爱琴海’的西洋菜馆,进去后便被里面纸醉金迷的装饰和穿着洋装带着白色荷叶边围裙的金头发蓝眼睛的服务生给亮瞎了眼。 “这绝对是个好噱头啊!这家菜馆将来日进斗金都是小意思。”李钰赞道。 “不见得。”花满楼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笑着摇头,“您看这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一年半载之内,恐怕连本儿都回不来吧。” 李钰一边随着侍者往楼上走一边打量着这里的装潢,笑道:“这可不一定……嗯?”拐过楼梯,李钰一眼看见了一个青衣护卫,微笑着停了脚步,“这不是肃王爷的人吗?” “是啊。”花满楼朝着那个护卫笑道:“老三兄弟在这儿呢。” 那护卫看见李钰和花满楼先是一怔,继而抱拳行礼:“公主殿,花爷。二位也来这洋菜馆吃饭?” “肃王爷在这儿?”李钰朝着护卫身后的门扬了扬巴。 “是的。”护卫欠身笑着,并不多言。 “想不到肃王爷对西洋的玩意儿如此喜欢?”李钰笑眯眯的看着那道门。 “说不定王爷是有重要的事情,公主,沈公子已经到了,我们也过去吧。”花满楼从一旁提醒道。 “好。”李钰应了一声,又对青衣护卫别有深意的笑道:“你跟肃王爷说一声,回头有空了,我在这儿摆酒请请几位老朋友,请他务必赏光。” 护卫欠身应道:“是,属一定把公主的话带到。” 李钰笑了笑,转身离开。 沈著已经等在包间里,听见守在门外的仆从说公主来了,便起身迎了出来:“沈著参见公主殿。”说着,他便要对李钰行大礼。 李钰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笑道:“沈公子不必多礼。” 沈著一愣,目光不由得看向李钰那只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心想公主这是怎么个意思? 李钰觉得沈著的手臂一僵,便知道对方想多了,于是忙放开了手,笑道:“我还是喜欢跟沈公子朋友相交,身份名利不过是浮云而已,计较那么多,太累。所以除了在皇宫内苑之外,大家私见面时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沈著虽然不是拘泥之人,但李钰这免跪的承诺也着实令他感动,于是忙深深一躬,笑道:“沈著谢公主大恩。” “客气了。”李钰笑着给沈著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花爷,花满楼;我的兄弟,韩岳,字介川。” 沈著笑着跟花满楼和韩岳互相见礼,大家各自落座后,沈著感慨道:“上次在剑湖之上初见公主,听公主一席话,便觉得公主是胸怀天,性情豪爽之人,今日再听公主此言,果然是豪放洒脱,那我等男儿都比去了,真是惭愧,惭愧。” “沈公子谦虚了!”李钰说着,招呼服务生到近前来直接用洋文说道:“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遍。” 服务生顿时两眼放光,像是看见亲人一样,一边用母语答应着一边李钰行礼。 “公主还懂洋文。”沈著诧异的看着李钰。 “在东陵长大的么,多少听人家说几句,觉得好玩嘛。”李钰笑道。 沈著忙赞道:“公主殿真是聪慧过人,敏而好学,胸怀大志,博学多思,真是令我辈佩服。” “哈哈,过奖过奖!”李钰笑的见牙不见眼。 沈著对李钰的印象挺好,当然,这并不完全是因为李钰的个人魅力爆棚,她那天的一番‘家国天’的言辞自然对沈著有所影响,但更多的还是她的身份。 沈家的生意做得极大,大云皇室御用的瓷器都出自他们家的瓷窑,绍州景德一带的窑场及土地,十之七八都是沈家的产业,单凭这一点,可以说在江南六省可谓无人能敌。但也正因为生意做得大,明着暗着得罪的人也不少。 别的不说,单说六大家族的另外四家,除了姚家专注于医药行业之外,苏家,王家和江家对船舶和瓷器多有涉猎,尤其是苏家的瓷厂这两年也逐渐做大,隐隐然有直逼沈家的趋势。 纵观天局势,大云败落,大周天承帝登基,宁侯手十几万精兵对苏姚等四大家族来说犹如一道王牌,不管是李闯平天还是禄王云少棣独领风骚,他们对卫长卿,对苏姚江王四家必定更为倚重。 而沈家,没有了皇室的支撑,没有了官窑的名头,还能荣耀及时? 沈著深谋远虑,仔细分析苏听泉等人的意思,觉得他们可能更看中在西南称帝的云少棣。毕竟他是大云皇室后裔,登基称帝名正言顺。另外,若是东陵王能登基,他们更是喜闻乐见,毕竟这些年来他们几大家族跟东陵王府早就是千丝万缕的关系扯也扯不清了。 然而沈著那天听了李钰的一番言辞,回去后再仔细斟酌,通过李钰看李闯,觉得大周皇帝才是真正的王者,将来必能击败云少棣,称雄天。 所以沈家要迅速抓住这个机会,跟李钰打成一片,从而跟大周皇室绑在一起,奋力一搏。若是现在只想着左右逢源两不得罪,恐怕将来会死的很惨。 沈著和李钰,一个有心巴结,一个有心收拢。两个人此番见面谈的甚是高兴,说是‘相见恨晚’也不为过。 这边的雅间里高谈阔论,推杯换盏,隔壁的肃王爷云少棠却差不多已经疯了。 “肃王爷,我对你的‘诚意’真的很失望!”詹姆斯拉这个黄瓜脸,极为不满的看着云少棠。 云少棠则看着旁边箱子里的那几件‘古玩’,简直是欲哭无泪。 这哪里是前回鹘统治中原时皇宫珍藏的玉石百寿屏,哪里是文德皇帝赏来的虎虎生威墨玉砚,哪里是千金难买的蕙绣《襄阳赋》帐幔! 这分明是古玩店里几十两银子就可以淘换来的菜花玉屏,寻常的墨玉砚还有绣坊里几两银子就能买来的茧绸帐幔!这帐幔上连刺绣都没有,丝绸也极为普通,更别说著名绣娘亲手绣制的名家之书了! 别说买方生气,连云少棠自己看着也生气——他娘的,这若是传出去,还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詹姆斯先生,你别生气,这事儿本王一定会查清楚的!”云少棠咬牙切齿的。 “虽然之前有个传说,东陵码头有位神人监督,不许在东陵码头交易贵国古董。但是,肃王爷,鄙人跟东陵的古董商也做过几次交易了,从没有这么不愉快的事情。你是不是得罪了谁?” “爷刚来东陵没几天,都没见过谁呢,怎么可能得罪人……等等!”云少棠心思一转,忽然间想到了李钰。 云启说过,她是个了不起的贼。可谓神偷,有偷天换日之能。 譬如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云启主仆从官船上带出去,譬如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官府贪污军饷的证据送去临州水师的战船上。还有,她能拿得出百年不现世的千年古物百草神鼎,她能抓住自己花了十万两银子找来的江洋大盗鹰爪手…… 詹姆斯也说,前阵子他在东陵买过好几件古董都没事儿。偏偏这几日又出现了之前东陵码头古董交易屡试屡败的怪现象! 就是李钰!除了她,恐怕再也没有谁会这么无聊! 而且云少棠再也想不出来自己还的罪过东陵的哪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值得这样对付自己! 云少棠的拳头攥的嘎嘣响,恨不得立刻去把李钰揪出来揍一顿。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他最宠爱的侍妾红着眼圈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见着云少棠也不顾还有外人在,便上前去跪倒在地扑在他的腿上,哭道:“王爷,奴婢该死……呜呜……”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什么屁事儿回家说!”云少棠一脚踢开侍妾,忽的一站起身来,脸色阴冷的可怕。 “王爷有事,那在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詹姆斯怜悯的看了一眼被踹倒在地的娇媚女子,心里琢磨着再呆去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说完这话,便急匆匆的带着随从翻译夺门而去。 詹姆斯一走,护卫们忙伸手带上房门。里没了别人,云少棠也不急着回去了,便怒声喝问侍妾云霓:“说!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竟让你跑到这里来哭?若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看爷今天不揭了你的皮!” “爷!您的《四美图》不见了!”云霓说完,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还有那一对梵国贡品青琉璃樽也不翼而了!” “什么?!”云少棠直接被气傻了,老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呜呜……奴婢真是该死!奴婢来跟王爷说一声就去自行了断……”云霓还在哭着。 云少棠骂了一句脏话猛然转身,一把掀翻了铺着蕾丝桌布的长条桌。一桌子的杯盘刀叉哗啦啦碎了一地。 …… 午后申时,东陵王府。 郁郁葱葱的桂树遮住了**辣的太阳,墨逸轩里,玉簟生凉,清茶飘香。 云启午睡醒后,闲来无事,一个人坐在桂树,一边品茶,一边蹙着眉头审视着棋盘上的一局残谱。 云少棠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气呼呼的坐在云启对面,劈手夺过云启手里的茶盏猛地喝了一口——“嗷!烫死老子了!” “七哥!你干什么?”云启皱着眉头看着棋盘上的茶渍和茶叶,不悦的问。 “那个李钰!那个李钰……我,我要杀了她!我于她不共戴天!”云少棠指着天,嗷嗷的叫着。 云启蹙眉看了一眼身边的西月,西月福了福身,带着另外两个小丫头无声的退了去。 “我要杀了她!你听见没有!这女人……这女人实在是太可恨了!”云少棠犹自拍着桌子怒吼。 云启却不言不语,轻声叹了口往后靠在凉榻的靠背上,安静的看着云少棠发火骂人。云少棠自己骂了一阵子,忽然发现情况很是不对,于是转头等着云启,问:“你怎么不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云启无奈的摇头叹道,“你一进来就大吼大叫的,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我怎么同你说话。” “这女人太可恶了!你还是不要喜欢她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她好的女人多得是!这种人,不配嫁给我们大云皇室家族!” 看着一向邪魅傲气的肃王爷已经语无伦次不知所云了。云启淡淡的笑了笑,没应声。 “你听见没有?”云少棠瞪着云启,“我这可是肺腑忠告!她是贼!她是天最可恶的贼!” ------题外话------ 仇老怪:啊哈哈哈……肃王爷该是疯了! 花满楼:像破坏公主一统大业的人,疯了也好。 田棘:敢把贼爪子伸向公主的口袋的人,整疯了还是便宜了他。 云启:哎!都跟你说了别惹她…… 李钰:疯了?不是还有百十件古玩儿吗?都给他偷来,疯病包管就治好了。 一众人等:…… 为肃王爷默哀三分钟。 第七十七章 谁偷了谁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赴约,尝美食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八章 赴约,尝美食 “七哥,你还能不能有点理智了?”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少棠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自己卖给詹姆斯的三件珍玩被掉了包,然后放在库房里的两件心爱之物也不翼而的事情跟云启说完又暴跳如雷的吼道:“肯定是李钰干的!这事儿除了她在没有第二个人能办到!我跟你说,我一定要把东西弄回来,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个疯女人!” “这个不怎么可能。”云启轻轻摇头,笑道:“你身边的这些护卫,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韩岳。何况她身边还有个花满楼。更何况,捉贼捉赃。你凭什么说是她拿了你的东西?” “就是她!除了她还有谁!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整天想着算计我,整我!啊啊——我的五件珍玩!卖给詹姆斯的那三件价值两百万白银!那四美图和琉璃樽那都是无价之宝!天只此一件!”云少棠痛心疾首的拍桌子。 “行了!你也该冷静一了。一开始我就不赞同你的建议,现在好了,尝到苦头了?” 肃王爷满是伤痕的心口又被云启给补了一刀,当时就委顿的瘫在了凉榻上,望天长叹:“老天啊!你赶紧的收了这个妖女吧!” 好说歹说,终于劝走了云少棠,云启把关山叫进来,问他李钰这两天的行踪。 关山犹豫了一,方低声说道:“从剑湖回来,有两天没她的消息,今儿忽然跟花满楼去了那个西洋菜馆。而且是为了约见沈著。” “沈著?”云启的眉头蓦地皱了起来,“他们都谈了什么?” “爱琴海的包间密封太好,我们的人听不见他们都谈了什么,但据进去送菜的人说,他们谈的很高兴,还喝了不少酒。沈著还喝醉了,是被家人带回去的,大公主也喝的薰薰然,是韩岳……把她抱上的马车。” “……”云启那张绝美倾城的容颜顿时一片萧索。 关山忍不住瑟缩了一,转头看了看隐没在西之后的太阳——阴天了吗?怎么会有凉风嗖嗖的感觉? 云启靠在榻上闭目沉思良久,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吩咐关山:“去拿笔墨来,再拿一份素笺。” 关山应声去,没多会儿端了个托盘过来,笔墨端砚还有素色信笺都齐备了。 棋盘挪走,笔墨摆好。云启执笔舔墨,略一沉思,便在信笺上缓缓书写。 片刻后,一份信笺书写而成,云启拿着素笺认真的端详了片刻,待墨迹干了之后,折叠起来装进信奉交给关山,吩咐道:“送去给公主。” “李……公主?”关山像是故意这么一问,表情有点贱兮兮的。 云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有哪个人是公主吗?” “是。属这就去办。”关山再也没敢废话,答应一声麻溜儿的走了。 关山走了,本来觉得会舒畅一点的云启心里更堵了。 剑湖画舫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依照那丫头如此记仇的性格,她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恨自己呢。 这次请她来王府赏王莲花,说不定她根本不答应。 唉!云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并继续品味堵心的感觉。 晚上,李钰没有还没有回信,苏听泉祖孙和江玿王慕甫三人又来了。自从剑湖那天相聚之后,苏听泉等人已经是第三次造访东陵王府了。 云启心里有点烦,但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吩咐厨房准备酒宴,又叫人去请云少棠出来作陪。没想到云少棠今天被李钰给打击到了泥里去了,实在没心情喝酒,推说身上不舒服已经睡了。云启只好自己同这几个人周旋。 其实从画舫上听见李钰说的那些话之后,苏听泉江玿等人也慢慢地缓过味儿来了。 尤其是李钰几句:‘天是天人的’;还有‘凭着几位德高望重就算是入朝堂参知政事也无不可’的话,着实让苏听泉江玿等人心痒难耐。 苏家祖上是云裳大长公主的驸马定国公,再往后,大长公主的长子承袭爵位,封为定候,接来苏家人经过六代繁盛,后来因为站错了队,被割去了爵位,潜回祖籍,永不叙用。 那场大的变革,被踢出朝堂的还有王家。 江家比他们两家晚一些,但更是致命的打击,江家主枝被流放,江玿的曾祖父是江家流落在外的庶子。后来凭着自己的本事经商,再慢慢地往苏,姚两家靠拢,经过两代人的努力才有了些地位。 到了江玿的父亲执掌江家时,又恢复了他们江宁织造的地位,然也不过是十几年的荣华,苏太后一执掌后宫,他们的皇差就被夺了去,由皇商沦为普通商人。 细数这三家的祖上,不管曾经多么荣耀,都是已经是曾经过去,跟他们这一辈人无关。所以李钰提出的那句,几个大家族有机会入庙堂参知政事的事情,对他们的诱惑力简直太大了。 如今他们跟云启讨论的事情已经从百草神鼎慢慢地转换到应该以什么样的条件换取他们选出代表直接进朝堂做官这个议题。 “我们也不要求太高,只要能进户部就行。”苏听泉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的看着云启的眼睛。 显而易见的,户部历来都是掌管全国的财政大权的官署,如果能有人去户部当差,他们这几个家族就算不能得到很多的保障,也能够对朝廷的政策律令提前感知,能够及早做好准备。 而且他们也了解过了,大周朝的朝堂之中户部尚书的官职还缺着呢!他们当然不敢奢求二品尚书衔,但至少得弄个主事吧?在主事的位置上熬几年,等机会往上爬,那其中的变数可就多了! 云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微微苦笑道:“说句心里话,现在李钰那边我也不一定能说得上话。大家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王爷,您这次必须得帮我们。”江玿低声叹了口气,迟疑了一,又道:“我们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西南那边——吴襄已经发动了兵变,囚禁了禄王,打算自己登基称帝了。” 所以你们沉不住气了吗?云启轻笑出声,低着头没说话。 “说心里话,我们大家原本都希望王爷您能站出来做皇帝。就算是在东陵登基也未尝不可。只是不知道您到底顾虑什么。我们有三十万江南水师,难道还怕那区区几万义军不成?况且,如果是王爷您登基,宁侯肯定也会配合,那样的话,不管是李闯还是吴襄,都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了!”江玿皱眉说道。 “在帝都,云越亲手把大云朝的传国玉玺交给了李闯。”云启平静的看着江玿,语气沉而缓慢,“云越虽然是个孩子,但他却是祭拜过宗庙,举行过登基大典的大云皇帝!而我,只是云氏一族的子孙。” “如此说来,是因为小皇帝您才不登基的吗?”苏阔皱眉插嘴。 云启摆摆手不愿跟苏阔多说,只道:“一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而且你们真的希望江南六省自己**成一个小国吗?那样的话,你我都是历史的罪人。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了,现在我们还是说说一步怎么办比较现实。” “去江北开铺子做生意,以及给江北父老捐粮捐衣我们都可以答应。江南水师么,只要不超过五万人,我们也可以答应调度。”苏听泉缓缓地说出自己的价码,沉思片刻后,又道:“另外,我苏家还可以单独拿出五万石粮食和一万两白银送给李公主。我们就要百草鼎和两个户部主事和一个右侍郎的名额。不知道王爷觉得是否妥当?” 云启想了想,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今日我已经给李钰送去了请笺,约她后日在我王府后花园里赏王莲。如果她答应过来的话,苏老先生这些话我可以帮着转达,至于她答应不答应,就未可知了。” “如此,我等就先谢过王爷了!”苏听泉说着,站起身来朝着云启深施一礼。 旁边江玿和王慕甫以及苏阔三人也赶紧的随着苏听泉朝云启躬身而拜。 云启忙伸手将苏听泉拉起来,叹道:“老先生又何必如此客气,我与诸位也是同气连枝,能帮自然要帮的。” 苏听泉听了这话自然高兴,又感慨的说道:“那日在画舫上,老夫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只是当时人多,老夫也不敢冒昧。今日没有外人,这话闷在老夫的心里也是难受,索性就直说了吧。” 云启淡然笑道:“老先生有话就请直说。我们之间又何须拐弯儿抹角。” “是这样的。”苏听泉说话之前先笑了两声,身子前倾靠近了云启,“老夫看着,王爷跟那李公主宛如金童玉女,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王爷身份尊贵,也将是及冠之年,老夫听说那李公主今年刚好及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虽然大云朝没了,王爷的身份尴尬,但凭着咱们江南六省对王爷的支持,王爷的身份不但丝毫不降,反而拔高了许多,想来大周皇帝也能算的过这笔账来。王爷细想想,若是觉得可以,这聘礼,就由老夫出面操持。如何?” 云启开始听苏听泉说这个还有点想笑,这些人真不愧是奸商,为了寻求靠山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不过听到后来又有点心思萌动。 是啊!李钰那丫头今年就十五岁了,女孩子过了及笄之年就该议论婚嫁了。可是一想到她会嫁给别人,云启的心里就难以平静。她身边那么多人,韩岳,上官默,如今又多了一个沈著…… 忽然间,他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马车上的那个吻,脸上便不由得发热。 苏听泉见云启先是低头不语,还只当是他不乐意。 后来又见他渐渐地红了耳根,苏听泉便知道自己猜测的不错。于是笑道:“若是王爷心里有意,咱们就算是多调集十万水师北上抗胡,也是值得的。” 云启心里的旖旎被这句话打破,蓦然回神后掩饰的咳嗽了两声,轻笑道:“多谢老先生为我操心了。这事儿还是等等再说吧,我不认为现在是说这个事儿的时候。” 苏听泉点头说道:“也好,谈判总要一步一步的来。我们先说百草鼎的事情,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再进一步商讨王爷的婚事。” 云启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心想本王的婚事何时轮到你们来商讨了? 苏听泉看云启不再掩饰自己的疲倦之色,便也不好再说去,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多说也没什么意思,便起身告辞。云启虚留了两句,便由着他们去了。 说起云启心里忐忑着李钰会不会因为画舫上的事情记仇而拒绝他。实际上他还真是太小看自己对李钰的吸引力了。 李钰这种人,从来信奉的便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信条。 你说云启准备了好吃好喝专程请她去看王府花匠金新培育了好多年的王莲,她能不去吗? 至于画舫上的不愉快和云启云少棠二人算计她,买通江洋大盗来偷百草鼎的事情?正因为这个才更要去呢,用李钰的话说,这次去了一定要多吃多喝,必须吃够本儿才行,不然难解心头只恨! 第二日,云启收到李钰答应来赏王莲的消息时,一直沉闷又烦躁的心竟然雀跃起来,脸上一扫沉寂和冷漠,说话时都不自觉的带出了微笑。 西月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打起精神来把王府后花园莲池上的那道曲廊和湖心亭收拾得焕然一新,湘妃竹帘,轻纱帐幔,屏风,凉榻,香茗好酒全都准备齐全,比过年还隆重。 云少棠这两日是无心出门了,云启也不理他,只任凭他自己躲在子里郁闷。因为云启明白,让云少棠见到李钰,只能让他更郁闷。 而且,云启打得主意是,这次只请李钰一个人,一个多余的人也没有,两个人就安安静静的吃顿饭,赏个花,然后再看情形顺便提一提苏听泉说的那些烂事儿。当然,如果李钰不高兴,他就直接不提了。 总之这顿饭云启打定主意要哄李钰高兴,别的人别的事儿都先放一边。只是当李钰的马车停在王府后花园直通大街的西门口时,云启看着从马车里先后跳来的三个小崽子,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了。 “叔王。”云越跟云启最熟,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 “哦,越儿,你怎么也来了。”云启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跟云越打招呼。心里却恨不得三个小崽子立刻消失——到哪儿都有你!跟着添什么乱啊?! “是啊!钰姐姐说你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云越开心的上前来,又主动给云启介绍:“这个是元宝,叔王自然认识,这个是李铎!也是钰姐姐的弟弟啦。” 李铎。云启朝着小李铎点了点头,温和的笑道:“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皇子殿?” “东陵王。”李铎先朝着云启拱了拱手,一本正经的说道:“请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即可,姐姐说了,身份不过是浮云。” “……”身份是浮云你怎么还称呼我东陵王?云启忽然觉得这小孩跟李钰一样,也是个难缠的角色。 穿一身碧玉色夏裙的李钰轻盈的从马车上跳来,笑眯眯的往云启跟前走。 “公主。”云启朝着李钰拱了拱手。 李钰笑语嫣然,微微欠身还礼:“王爷。” 不过是一个明媚的微笑,云启的心情一子扬起来,宛如三月桃花,灼灼其华,缤纷烂漫。 他微笑不语,李钰也毫不避讳的含笑看着他。 两个人一时间看对了眼儿,谁也不说话。一时间微风轻轻拂过,空气里的粉红泡泡满漫天纷,柔情蜜意恰如飘逸的丝绸般缠绕着二人,绵绵不断。 李铎站在一旁左看右看,终于不耐烦的问:“你们干嘛呀?又不是陌生人,就这么死对着眼睛看,不别扭吗?” “哎呀,人家不是好久没见了吗?”云越一把揽过李铎的肩头,老大哥一样拍了拍,又带着他往里走,“你还小,不懂啦,走走,咱们先走了。” 元宝看着两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两个小家伙就这么进去了,无奈的回头看了云启一眼,一副很老成什么都懂的样子。 云启立刻笑了,尖尖的颌朝着元宝一点,微笑道:“元宝,王府你熟,替我好生招待越儿和小铎。” “王爷放心吧。”元宝答应一声,忙跟了进去。 李钰看着瞬间被收买的元宝,轻笑道:“他现在可是我的人。” “这里也曾经是他的家。”云启说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里面请。” 李钰笑着斜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园门。 王莲这种东西本不是华夏所有,但托了大云王朝开海禁并加强对外贸易的福,这种十分罕见的观赏花卉被西洋商人带来了大云并进贤给了大云皇室。 因为王莲是典型的热带植物,喜高温高湿,耐寒力极差,帝都皇室的花艺师只在温室中培养成功过。后来,老东陵王也得了种子,后经过精心培育,这种紫叶王莲竟在自家的后花园里养活了。 “哎呀!好大的荷叶啊!”李铎看着莲池里直径足有一丈多的莲叶,惊叹。 东陵王府莲池里的王莲叶子真是不少,一片片叶面舒展漂浮在水上,颜色翠绿,叶脉偏紫红,宛如翡翠血丝玉盘,上面滚着晶莹的水珠,真正应了‘滚珠溅玉’这四个字。 有白色的莲花从莲叶旁边探测而出,花瓣层层叠叠,迎风舒展,花型硕大而美丽。微风过处,丝丝缕缕的花香钻入鼻息之中,夹杂着些许白兰似的花香,但却更醇更浓,令人心旷神怡。 “这两朵花是刚开的,”云启跟在李钰的身旁,看着她盯着那株乳白色的莲花看,便忍不住为她介绍着,“那边那朵是昨天开过的,等傍晚时再开,颜色会是粉紫色,更加娇艳欲滴。今天夜里,花再次合并成花骨朵,等明天傍晚时开第三次,颜色会变得更深,艳丽非凡。” “哦,那如果想要看粉紫色的花,还要等晚上喽?”李钰转脸,笑看着云启。她目光里闪烁着放肆的挑逗,*而直白。 云启的耳根莫名一热,忙避开了她的视线:“是啊,公主如果想看的话,我当然也可陪你挑灯夜赏。” “只是赏花吗?”李钰轻笑着追问。 心底的燥热感一再喷发,倒是让云启有了底气,他转回头来迎上李钰的目光,微笑着眯起眼睛,反问:“不然呢?公主还想看什么?” “看美人啊。”李钰依然笑的轻佻,却被云启平静的目光看的有点心虚——尼玛,你敢不敢更镇定一些?太打击老娘的自尊心了,难道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的确,挑灯赏花并顺便赏美人,可谓是神仙也不换的日子。”云启看李钰别开了视线,嘴角的笑意更深。他好像找到对付这疯丫头的办法了——她耍流氓,你就要比她更流氓,然后她就老实了。 “姐姐——看我看我!”云越不知怎么跑去了莲叶上,坐在上面朝着李钰挥手,“快看我!” 李钰忍不住笑骂:“你怎么上去的?弄湿了鞋子回去的时候不许上我的马车。” “关山把我抱上来的!”云越伸手一指旁边,关山正抱着李铎往另一片大叶子上放,岸边站着元宝翘首以待,着急的不得了。 李铎一坐上莲叶就开始不老实,欠身伸手往云越的身上撩水。 云越自然不怕他,一边咯咯笑着躲,一边撩水反击,元宝很快加入战斗,三个人先是互相撩水攻击,之后不知怎么的又忽然一致对外,向着李钰和云启身上撩水。 云启忙伸手挥开长袖替李钰遮挡,并想趁势把她带到远处去,李钰却推开他的手臂,卷了卷袖子纵身跳上了游廊的栏杆,然后挥手解腰间的宫绦缠上游廊的画栋,纵身一荡,跳上了一片硕大的莲叶上,一抬手将宫绦解来当武器,沾着水往三个小家伙身上猛撩。 “啊哈哈……姐姐好厉害!” “加油!快!不要停……” “姐姐饶命啦,小越不敢啦……哈哈哈……” 一大三小四个人在水上乱成一团。李钰手里的宫绦甩开,旁边不少嫩叶惨遭荼毒,还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险些被抽断了花梗。 云启看着一池狼藉,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心爱的王莲花啊! 没多会儿的功夫,三个小崽子身上全都湿透了,西月怕他们着凉,忙喊关山把他们抱上来去换衣服,再看李钰的裙角衣袖也湿了大片又喊道:“公主殿也去换身衣裳吧。” 李钰低头看了看裙角,笑道:“无妨,一会儿就干了。” 西月还想再劝,李钰已经单脚**双臂向两侧展开,另一只脚慢慢地往后抬起来,身子缓缓地前倾以保持身体的平衡。碧玉色的裙衫被风吹拂着,飒飒作响,犹如羽衣,她整个人便像是**在莲叶上的一只鸟儿。 云启一子看呆了,连呼吸都屏住。 李钰这个动作也不过是保持了几个深呼吸的功夫,往后翘起的那只脚就继续往上缓缓地勾起来。腰却缓缓地直起来,一只手也缓缓地往后去,慢慢地掰住那只翘起的脚踝。 此时她一脚踩在莲叶上,另一只脚尖指向天空,手挽着脚踝,手臂和腿正好抱成一个桃形。另一只手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依然伸向前方。 宽幅裙角被水打湿,贴在脚踝上被完全展开,裙幅上精美的凤羽刺绣在阳光闪着金光,随风摇曳像是开屏的雀翎。 “公主殿好美!”西月忍不住感叹。 李钰继续动作,脚尖缓缓地被勾近肘窝里,前伸的手臂缓缓收回,和勾着脚尖的那只手挽在一起,合成一个桃形在脑后。 这个动作保持两个呼吸之后,她方缓缓地放开,收起手臂和腿,换另一边重来一次。 她的这几个动作都是从瑜伽里面演变过来,缓慢,舒展,而此时她并不为了锻炼更不是为了吸引谁的目光,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衣衫裙角让风吹干而已。却不知道这一幕被云启看在眼里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能忘,之后的岁月每每想起便热血沸腾,难以自制。 云越他们三个由王府的婆子带着去换了衣服回来,李钰的裙角衣袖也干的差不多了,收动作的时候她双手合十沉了沉呼吸。 此时的她收起了刚才的灵动和舒展,一身绿裙临波而立,沉静庄严,宛如佛国圣女。连游廊上的丫鬟和护卫都忍不住停止了腰身收敛起之前的兴奋之色,肃穆而立。 李钰等呼吸平稳之后才捡了宫绦一甩手缠住游廊的画栋,用力踩了一莲叶,借力使力跃上了游廊。 站在栏杆旁的云启只觉得香风一闪,李钰人已经站在了眼前,便忍不住感慨:“你这一身功夫真是不错,燕北邙能把你教成这样,定然废了不少苦心。” “你什么意思啊?我看上去像是很难教吗?”李钰翻了他一记白眼转身往亭子里走去。 云启被瞪了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出奇的好,还偷偷地笑了笑,加快脚步跟上。 因为是有心讨好,所以这次宴席的菜品点心等一律都出自西月之手,做的那是相当的精致。 “这个是金霜酥,这个是翡翠糕。”云启落座后,指着两样点心给李钰,“味道不错,你尝尝。” 李钰听着这华丽丽的名字就猜想味道肯定不如名字好,她捏了一个小小的金霜酥,看着小小的酥饼上煎出来的金色霜花心想倒是挺精致的手艺,女人天生爱美,尤其是李钰看到漂亮的东西就忍不住……咬一口。 “唔……好好吃!”李钰的一双大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霜花被煎的又酥又脆,咬去后褶子最厚的地方又软糯糯的,里面的馅料居然是鲜香美味的牛肉! 云启得意的笑了,转头招呼云越三人:“你们也吃。” 云越看李钰吃的那副醉了的样子,口水早就流一地了,听见云启这般说,再不犹豫,立刻起身,伸手抓了两个,一手一个,左右开吃。 元宝毫不手软的抢了一个一子丢进嘴里,李钰见状忙伸手抓了最后一个。 “……”李铎泪眼汪汪的看着李钰。 “笨,喏。”李钰看着亲弟弟这傻样儿,最后一个没舍得往自己嘴里塞。 李铎忙接过来咬了一口,感动的眼圈儿泛红:“唔……好香啊!姐姐你最好了!” 有个吃的就是好姐姐了,小崽子真没节操。李钰扁了扁嘴巴,又去唱翡翠糕——嗯!这个也好吃啊!这翡翠糕是绿茶粉和糯米粉做的皮儿,青翠碧绿,里面是红豆沙玫瑰馅儿香甜美艳,吃起来甜而不腻,唇齿留香。 李钰吃了一个翡翠糕,又接过西月递过来的一只纯白骨瓷小汤碗,里面两只白白嫩嫩的糕团看上去玉雪可爱,泡在晶莹剔透的汤水里,一看就叫人忍不住流口水。李钰浅尝了一口晶莹剔透的汤水,忍不住又问:“这个是燕窝?” “回公主殿,这个是燕窝雪梨炖的汤汁,这小团子是黄桃李子馅儿的糕团儿。”西月欠身回道。 李钰忍不住感慨:“不得不说,王爷你家的厨子一个赛一个的好手艺,我之前还觉得兰嫂做的菜已经是非常美味了,没想到啊!真正的高手还是藏在你这里。” 云启轻笑道:“这几样糕点和甜汤都是西月做的。知道你要来,她忙活了一个上午呢。” “啊,原来是西月姐姐的手艺!辛苦,辛苦!”李钰笑眯眯的看向西月,半晌又叹了口气——西月是云启的贴身丫鬟,直接撬过来是不可能了。自己想要时常吃到这些美味,必须先把她主子弄到手不可了!嗯,这算不算是又多了一条把美人纳入囊中的理由? “奴婢不辛苦,公主若是喜欢就常来啊。公主想吃,奴婢可以时常给您做。”西月笑道。 “常来啊?”李钰笑眯眯的瞄云启,“只怕是你家王爷没那么多闲工夫招待我呢。” 云启微微笑了笑,又遗憾的叹道:“只怕……是公主没那么多闲功夫吧?还有,我听刘长治说,皇后娘娘启程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公主就该北上进京了吧?” “唉!你这个人,可真会煞风景。”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汤碗放回去,身子一软靠在后面的靠枕上。 西月忙笑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今天公主可以在这里吃个痛快么。厨房里还有菜品没料理好,奴婢先去一,公主请稍等。” “好,你去你去!”李钰一听这话立刻笑了,“你有什么拿手的绝活儿今儿可千万别藏私,我吃过这回,回可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你得让我回到京都也惦记着你做的好吃的才行。” “是,奴婢今儿一定全力以赴。”西月笑着福了福身,又招呼云越等三个小崽子:“厨房里还有一些金霜酥,几位小爷要不要去吃?” “要去!要去!”云越立刻跳了榻几。 “我也去!”元宝对东陵王府的厨房是相当的熟悉,“我还要吃何嬷嬷做的小笼包!” “姐姐……”李铎眼巴巴的看向李钰,等着亲姐姐发话。 “去吧去吧。”李钰看他那可怜样,轻笑着摆手,“一群小吃货。” “噢,走喽!”元宝比任何人都高兴,跳榻几就往厨房跑。后面两个紧紧的跟上。 李钰看着他们三个欢呼雀跃的身影,忍不住扁了扁嘴巴:“小孩子真好。” “你是在惋惜不能跟他们一样直接跑厨房去吃吗?”云启好笑的看着李钰那幽怨的小眼神。 李钰不悦的横了云启一眼,哼道:“我看起来有那么馋吗?” 云启轻声咳嗽了两,掩饰着自己忍不住的笑:“没有,你只是看上去挺饿的。” “切!”李钰再翻了云启一个白眼,端起刚刚放的汤碗,把里面的两个糕团收进了嘴里——嗯,清甜的黄桃果肉带着一点李子的微酸,好吃! 云启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安静的看着李钰吃东西,看着她低着头,长而微翘的睫毛一一的忽闪着,品味的时候,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像是一只满足的猫儿。 这一刻,他竟然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好像单单只是这样看着她,便可以天荒地老。 只是这样安静的时候并没有维持多久,先是四个丫鬟进来上菜,两个菜,第一道是红烧牛腩,另外是一道汤色金黄浓香四溢的虫草竹笋老鸭汤。 李钰刚喝了两碗燕窝雪梨百果团子了,这会儿自然不再动汤,而是抓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丢进了嘴里。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闻到了香味也知道西月这丫头厨艺了得,但美味的牛肉一入口,李钰依然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嗯!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云启拿了筷子又夹了一块牛肉放到李钰的碗里。 “呃……谢谢,你也吃啊。”李钰看着云启给人夹菜时的动作有点心塞,你舍不得美味不愿伺候人就算了呗,用得着给我夹块牛肉也这么别扭吗? “嗯。”云启微笑点头,“你慢点吃,后面还有别的好吃的。如果前面吃太多,后面就吃不去了。” 李钰想想也是,于是又吃了一块鸭肉之后便放筷子对着美味的牛肉和老鸭汤跟自己的思想做激烈的抗争。不过这抗争实在太艰难,李钰决定找点别的话题分散一些对美味的注意力。 “王爷今日请我来看王莲,又专门弄了这么多好吃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这话其实李钰一进门的时候就想问来着,只是先是跟三个小崽子玩水玩高兴一时忘了,后来又被美食吸引了,所以这会儿才来得及问。 云启的好心情被这句话给破坏了大半儿,为了掩饰不怎么愉快的心情,他一边抬手给自己盛老鸭汤,一边说道:“也没什么话,就是觉得上次在画舫上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这次专门请你一个来府里玩赏,算是赔罪吧。” 又有四个丫鬟近前来,同样奉上了两道菜:烤羊排和甜酸可口的蜜汁番茄。番茄就算了,在这个时代很是难得,可对李钰来说却没什么新鲜的。于是她立刻朝着外焦里嫩的烤羊排手。 “赔罪?”李钰等四个丫鬟去之后,方眨着眼睛对着云启笑:“王爷是不是太客气了?上次游剑湖,我觉得挺好的,算是乘兴而去,尽兴而归。” 云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忽然跳水自己游回来,我只当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心里记仇不再理会我了。” “何谈得罪?王爷多心了,没有的事儿。”李钰笑着摇头——本公主一般不记仇,有仇当时就报了。记仇多累啊!伤脑筋的事儿可不能干。 “那就好。”云启又给李钰夹番茄。 “唔……我不吃那个。”李钰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云启笑道:“我记得太医曾经说过,女孩子家多吃这个对身体好,而且烤羊排油腻不好克化。这个也是西月的拿手菜,比外边菜馆做的味道好,你尝尝。” 李钰勉强吃了一小口,果然酸中带甜,比后现代吃的那些农药番茄好多了。而且也不知道西月是用什么腌制的,清甜之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莲香。 云启看李钰吃了一块还吃,满意的笑了。 “你笑什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吃肉?”李钰扁了扁嘴巴。 “这个比肉还金贵呢。”云启笑道。 “嗬!不过是西洋人弄来的种子罢了,又不是金的银的,能有多金贵?”李钰嘲笑道,“堂堂东陵王府也心疼这个?” “东陵王府今非昔比也要节俭度日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给你吃,多贵都不心疼。”云启唇角噙笑,平视着李钰。 ------题外话------ 这章看了有没有流口水?o(∩_∩)o哈哈~ 嗯,关于我家公主在王莲叶上的瑜伽美姿,我已经把相关图片放到了群里。 有兴趣的亲们可去群文件里看一眼。 第七十八章 赴约,尝美食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醉寻欢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九章 醉寻欢 “……”李钰被他幽深的目光锁定,又猛然间砸过这么一句情话来,一时没招架住,脸就有点红。 云启似乎很满意李钰的反应,又拿起汤勺来给她盛了半碗老鸭汤,伸手送到她面前说道:“这个汤你也尝尝,这会儿不凉不热,刚刚好。” 李钰却不急着接汤碗,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启,半晌才开口:“王爷,您有什么话直说好吗?你不直说,只在这儿跟我玩深情,小心我会当真哦。” 云启怔怔的看着李钰,半晌才叹了口气,颇为落寞的问:“我这么认真的说话,你居然没当真?” 李钰:“……”这是,被表白了? “我就不能单纯的对你好一点吗?”云启把手里的老鸭汤往李钰的唇边递了递,轻声叹道:“喝一口吧,凉了就不好了。” 李钰讷讷的接过汤碗来,机械的喝了一口,简直食不知味。 “不好喝?”云启看李钰脸上连表情都没有,便故意问。 “呃,好……好喝。”李钰忙收拾心绪,又低头喝了一口汤,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明媚的微笑,“真是太好喝了。” “我说吧,这个汤是我最喜欢的菜品之一,肉也鲜美,你尝尝。”云启说着,又用筷子夹了煮的稀烂的鸭肉放到李钰的碗里去。 李钰觉得自己必须打破这种气氛,这真是太诡异了!云启给她盛汤给她夹菜,两个人一个吃一个看着,从哪个角度想都特么的老夫老妻的感觉。弄得她心里惶惶的,怎么也安静不来。 “那什么,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是不是苏听泉他们对百草鼎的事儿还不死心?我听说自从剑湖泛舟回来之后,他们可是屡次登门拜访,难道不是拜托你这位东陵王替他们当说客?” 云启脸上的微笑渐渐地僵住,天知道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谈别的,他只想跟她安静的坐在一起,谈一谈美食,说一说趣事,就算无话可说,就这么沉默的坐着也不错。谁想理会百草鼎什么苏听泉那些破事儿! “怎么,被我猜中了?”李钰看着云启一点一点冷淡去的神色,心里也有些不高兴——果然,天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花费诸多心思,也不过是为了拉拢苏听泉他们。 “他们的确找过我几次,不过不仅仅是为了百草鼎。”云启摒弃了心中的不快,神情淡泊,语气平静,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哦?不仅仅是为了百草鼎,还有什么?”李钰脸上做出很惊讶的样子,心里却暗想果然,这些人都是绝顶聪明的,怎么可能听不出自己的弦外之音? “他们想要入朝堂,参知政事。当然,这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你那天不也说了吗?天是大家的天,不是你李氏一门的天。你还说苏听泉他们德高望重,入朝堂参知政事也不为过。所以,他们几个把你这话当真了。” 李钰故做沉思状,良久方沉吟道:“入朝堂参知政事当然是可以的,但是不知道他们能胜任什么职位?这事儿我虽然可以跟父亲建议,但总不能让我太为难了,空口说白话的事儿我可不干。” “自然不能让你百说话。”云启笑了笑,把苏听泉的条件跟李钰说了,而且是平白直叙,几乎是一个字儿都没变。 李钰听完后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叹道:“不应该啊。他们就算是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东陵王啊。苏姚王江四家容易抱成团,但沈谭两家就不行了。江南六大家族都买你东陵王的面子,他苏听泉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 “这有什么,苏听泉要的是百草鼎和进户部,他没打算管沈谭两家的事儿。”云启淡淡的说道。 “嗯。”李钰点了点头,身子前倾盯着云启的脸,低笑着问:“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之前也说过。”云启抬头看着李钰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想要一份安逸的生活,希望公主殿能够成全。” “哈哈……”李钰忽然笑了,“怎么可能啊王爷。” “怎么不可能?”云启淡淡的说道。 李钰幽幽一叹,说道:“王爷你非要在我面前言不由衷吗?你想要过安逸的日子,首先你外公周老侯爷都不答应。” 云启苦笑道:“说的也是。那么,我替你和苏听泉做成这个中间人,公主殿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你,想不想入内阁?”李钰低声问道。 “什么?”云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看着李钰。 李钰嫣然一笑,说道:“我问,王爷你想不想入内阁,主政事。” “……”云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入内阁,主政事,往大了说,为天黎民做一些事情;往小了说,历练自己,纵然不能青史留名,也一定要证明一自己的能力。 可是,这天毕竟已经更名易主,早就不是云家的天了! 而他身为一个前朝王爷,通常来讲要么保命躲避,要么暗中招兵买马再兴战乱,不管选择哪一条路,这种时候他都应该对大周皇室有多远躲多远,又怎么可能往上凑呢? “你不想?”李钰盯着云启的眼睛,低声一叹,“你真的想在东陵蹉跎到老?或者你还另有打算,想着东山再起,率领你的江南水师一举攻京都,夺回皇位?” “别说了!我不知道。”云启没好气的打断了李钰的话,起身离开榻席,走去了莲池旁边。 原本好好的气氛,一子急转直。 西月带着丫鬟过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人背对背,一个站在水边,一个靠在榻席上;一个冷着脸一言不发,一个眯着眼睛装睡。于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上前去笑道:“难道是奴婢做的饭菜不可口?公主居然半点食欲都没有?” “哪里哪里。”李钰睁开眼睛笑着揉着肚子,“我都吃撑了。” “既然这些都不合公主的胃口,那就请公主尝尝奴婢这清蒸石斑做的怎么样,刚在厨房里的时候听皇子殿说了,公主喜欢吃清蒸鱼。”西月说着,从身后丫鬟的拎着的食盒里捧出了刚做好的清蒸鱼。 “唔……好香啊!”李钰就喜欢吃鱼,而且喜欢吃清蒸的海鱼,这些深海鱼极为难得,在这个朝代尤其不容易弄到手。 “王爷也喜欢吃这个呢。”西月说着,转身朝着云启笑道:“王爷,快请过来吃鱼了。” 云启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的气恼之色已经消失,墨色的瞳眸里是管常见的那片淡泊平静。 云启坐来时忍不住观察李钰的表情,见她完全沉浸在美食之中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暗笑自己自作多情。像李钰这样的人,每日里嘻嘻哈哈,以整人为乐趣,嘴上说着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是一回事儿,她的那些胡言乱语简直是谁信谁倒霉。自己怎么会对这样的人动心思?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西月服侍两个人吃鱼,又叫丫鬟拿了百花酿来。 李钰笑道:“这回可不敢喝酒了,上次从这里醉了回去,被皇后好一顿斥责。” “这个是奴婢用旧年的雪水和梅花酿制的,活血养颜,也不会醉人,公主喝两杯没事儿的,保证不会醉。我们家王爷酒量极浅的,也能喝两杯。” 李钰闻言忍不住抬眼看云启,云启却跟没听见一样安静的吃鱼。 西月又笑道:“怎么公主还不信?我家王爷从小身子弱,老王妃在的时候就专门吩咐过,不许给王爷吃酒的。” “是吗。”李钰轻笑道,“那你们王爷的马车里还总是放着酒。” 这两个女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云启终于听不去了,他放筷子抬头看了西月一眼,伸手拿过酒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说的:“今日公主能赏脸也是东陵王府的荣幸,想来认识这么久了,又承蒙公主多次出手相助,还没认真的敬过公主一杯酒,来,咱们先喝三杯。” “哦?”李钰看着云启,他如雪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直挺的鼻梁,圆润的鼻尖,精致又带着无尽的诱惑,比姑娘还秀眉的容颜上却有两道斜入鬓的浓眉,凤眸潋滟着点点水光,让人看着就有一种会不由自主的沉进去的感觉。 李钰愣神之际,云启手里的酒杯已经举到了李钰面前:“干?” “干。”李钰忙端起酒杯跟云启碰了一,看着他一口把杯中酒干了,她也不含糊,一仰头把一杯酒都倒进了嘴里。嗯,这酒就是糖水,一点酒味都没有。就这样的酒,别说三杯,三十杯也没问题。 西月看他们两个又开始说话喝酒,知道刚才的那股别扭劲儿已经过去了,便找个借口带着旁边的小丫鬟都退了。 旁边一时无人服侍,云启便亲自给李钰斟酒,李钰见状更是人来疯,一叠声的说今天一定不醉不归。 云启的酒量的确是拿不出门去,李钰眼看着他喝了几杯之后就靠在身后的靠背上不再说话就知道这人是真的醉了,想起那天在画舫上他给自己喝白开水,李钰就断定他那天喝的肯定也是白开水。 看着他脸色绯红,李钰就忍不住色心大发,伸手拎着酒壶凑了过去靠在他的身边,问:“哎?这就醉了?” 云启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墨色的瞳眸氤氲着一层水汽,没有了往常的清泠冷静,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李钰觉得自己再看去就要犯错误了,于是忙撇开视线对着酒壶喝了一口酒,用肩膀碰了他一,心软的问:“难受吗?” “唔……还好。”云启被撞了一,微微蹙了蹙眉头,抬手撑着膝盖支住了脑门。 他是真的醉了,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晕,好像都在虚空里飘着。 但心里却很明白,知道身边这女人是他既喜欢又厌弃的李钰,每次跟她在一起,都是又高兴又烦恼。就像现在,他晕晕的脑门里很希望能靠的她更近一些,心里的那一丝清明却提醒他一定要躲开这个危险的女人。 看他闭上了眼睛,李钰便放肆的打量着他,这个人的容颜像是得到了上帝的亲吻,眉眼五官,甚至巴的一段弧线都那么完美,让水池里的王莲花都逊色几分。她不眨眼的看着他,把他的样子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描画着。 云启似乎这样靠着睡不舒服,低声咕哝了一声,侧转了身去,他表情很是平和安静,只有微蹙的眉尖显示着他的不适,让人隐隐心疼。 李钰凑过去,低声问道:“喂,睡了吗?” “唔……没有。”云启含糊的回了一声,依然闭着眼睛。 “你醉了。”李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而是仰着脸和他一起靠在大靠枕上,拢起双膝,抱着膝头,闭着眼睛享受莲池上的微风和莲香。 因为太过安静,又或许是因为酒劲儿翻上来了,李钰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过她睡得并不安稳,先是觉得有点冷,于是朝着温暖的地方使劲靠了靠,后来又觉得有点热,于是迷迷糊糊的去扯自己的衣衫,之后不知被什么束住了手,扯也扯不开。 她很着急,心急火燎的感觉,好像胸腔里有一股邪火没处儿发泄,全身热腾腾的难受。 一股清凉的泉水及时解救了她,她意识的去吸,去吮,宛如一个行走于沙漠的人陡然见到了一泓清泉,贪婪而热切。即使这样,感觉犹自不够,她直接用上了牙齿。 “!”好疼!云启的身子一僵,一丝腥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意识地翘起脑袋想要躲开某人的魔齿,但对方却不依不饶的贴上来。 他真的很想把怀里作恶多端的家伙推出去,这疯丫头先是投怀送抱又莫名其妙的扯自己的衣服,然后抱着自己亲来亲去的,还嘴咬人,这究竟是想要干嘛?! 正在云启又急又气又疼的时候,‘哗’的一声,一杯冷水兜头浇来,把睡梦里的李钰惊醒,也把云启给吓了一跳。 “?!”李钰茫然的睁开眼睛,雨了吗? 云启抬手把衣衫凌乱的李钰护在怀里,愤怒的转头。 “你们在干嘛?!”娇艳明媚的女子,一袭火红色衣衫,一手掐腰一手捏着茶盏指着榻席上的二人,怒声质问。 “玥晗……”云启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你他妈的又在干嘛?扰人清梦要遭雷劈的知道吗?”李钰从云启的怀里钻出来之前,一边骂人一边把脸上的水渍在他衣衫上蹭了蹭,然后怒气冲冲的瞪回去,气势十足,丝毫不输于周玥晗。 “表哥!你……你……你好过分!”周玥晗气的小脸通红,手一甩,把茶盏摔了个粉碎。 “关山!”云启别开脸,冷声喝道。 “王……王爷!”旁边有护卫匆忙近前来跪在地上,“大哥有事出去了,属……属失职,求王爷恕罪。”实在是护卫们看他们两个又搂又抱又亲又啃的,没办法再看去了,所以各自找了个角落遁了。 “今日所有当值的人,都去执事房领五十板子。”云启说着,从袖子里抽出帕子吧李钰脸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净。 “是。”几个护卫忙低头应了一声,起身退开。 云启又冷冷的看了周玥晗一眼,沉声说道:“玥晗,给公主赔罪。” “哼!”周玥晗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委屈的掉眼泪。 “周郡主。”李钰想要起身,却被云启按在怀里,于是怒目瞪云启:“放开。” 云启一手握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抓着她的手,低声说道:“玥晗是我的表妹,她做了错事冒犯了你,我先替她给你赔罪。” “你替她赔罪?”李钰冷声一笑,“你以什么身份替她给我赔罪?!” “我是他的表哥。”云启低头,以额头抵住李钰的,无奈的叹道:“请你看在我只有外祖父这一个亲人的份上,别跟小孩子计较,嗯?” “……”李钰咬牙,他为了周玥晗竟不惜如此! “表哥!你……” “你闭嘴!”云启转头,冷声呵斥断周玥晗的话,又转过脸来低声叫李钰:“钰?” “哇——”周玥晗终于忍不住哭着跑了。 李钰却拉长了脸,冷冷的看着云启:“怎么?你不去哄哄你的小表妹?” “在去哄她之前,先说说我们的事情。” “我们的事情?不必了。”李钰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我不会记在你的头上,我会单独找周玥晗去算。” “不是她。是你跟我。”云启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舌尖,“你伤了我,这事儿该怎么算?” “……”李钰看着云启粉色舌尖上一粒血红,缓缓地瞪大了眼睛——这是谁咬的?谁?! “王爷!郡主来了?!”西月气喘吁吁地收住脚步,瞄了一眼榻上狼狈的二人赶紧的低头,这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让她这做丫鬟的简直不能直视。 本来西月为了保证她家王爷能跟心上人安静的待一会儿,正哄着云越李铎还有元宝几个小崽子莲池另一边的小亭子里玩儿,听见护卫说周郡主来了,顿时觉得不好,也没来得多问就往这边跑,李铎和云越还以为来了什么坏人,也忙跟着跑了过来。 “西月。”云启满意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李钰,淡淡的吩咐道:“服侍公主去梳洗更衣。” “是。”西月忙欠身应了一声,站在那里没动。 “姐姐呢……姐姐……没事儿吧?”云越迈着小短腿才跑过来,看见李钰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停来大口的喘气。 “哎?西月姐姐,刚那女的谁啊,哭的好丑啊!”李铎随后跟了上来,见李钰没事儿后立刻转移了话题。 “那是周郡主。”云越替西月回道。 李铎扁了扁小嘴,不屑的哼道:“还是郡主?长得那么丑,好意思当郡主啊。” 云启以手臂蹭了蹭李钰红彤彤的脸颊,低声说道:“我先去一,你不许走。”说完,犹自不放心,左右看了看,忽然欠身在李钰的唇角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李钰的眼睛一瞪再瞪。 云启已经转身了榻席,看了西月一眼,翩然离去。 西月在云启看过来的时候忙欠身一福,表示奴婢明白您的意思,您请放心的去吧。 “他……他,他……”李铎指着云启的背影,舌头打结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唉!叔王真是不知羞,要亲也要避开我们嘛。”云越却见怪不怪,还非常老成的叹息摇头,又伸手搭在李铎的肩膀上带着他往一边走,“好啦好啦,男人和女人都是这样子啦,见多了你就不奇怪了。” “他亲了我姐姐!”李铎这才缓过劲儿来,一声怒吼。 云越无奈的拍拍李铎的肩膀,劝道:“啧!别喊了,再喊满东陵城的人都知道啦!” “他怎么能这样!被他给亲了,我姐姐以后怎么嫁人!”李铎还满心纠结。 云越看小屁孩一样的眼神扫了一眼李铎:“怎么就不能嫁人了?直接嫁给我叔王不就是了。” “我不喜欢姐姐嫁给他……” “为什么啊?我叔王哪里不好。” “不知道,我不要姐姐嫁人,我要她一直陪着我。” “这怎么可能,你以后也得娶媳妇的,不能一直陪着姐姐。” “你也会找媳妇吗?” “我没人管了,找不找无所谓。” “那我也不找,要找就找我姐姐……” “哈哈!说你笨你还不服,哪有弟弟娶姐姐的?笨死了!” “你才笨……” 西月看着两个小崽子一边说一边走远,转头朝着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答应了一声麻溜儿的追上去照顾二人。 王府的丫鬟都是西月调教出来的,很多事情不用吩咐,只需一个眼神,大家就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没敢露面是因为没有领头羊怕乱上加乱,西月一过来,大家便都悄悄地从花木山石之后钻了出来,打了洗脸水,取了梳妆匣,又拿了一套簇新的衣裙来。 四面的屏风遮挡起来,西月带着众人上前,俯身问着气鼓鼓的李钰:“公主,奴婢们伺候您梳洗更衣?” 李钰刚刚被云启的温柔亲吻给弄的晕乎乎的,这会儿缓过神来,想的第一件事是去找他算账,第二件事就是去找周玥晗算账。不过她也明白,不管招谁算账,都得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再说,否则气势上就压不住他们。 西月见李钰沉着脸点了点头,忙上前来将李钰的发髻解开打散,拿了雕花象牙梳把凌乱的发丝梳理顺滑,又松松的绾了个庸妆髻,去过玉簪来别住。 她小的时候在云启的母妃身边当差,虽然没干过近身服侍的差事,但却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前东陵王妃也喜欢她的灵巧,曾吩咐嬷嬷悉心培养。 后来东陵王被刺死,东陵王妃伤心过度一病呜呼,云启拿出一笔银子来打发母妃身边的丫鬟离府自去,西月因为早就无家可归而留在了云启身边服侍,一呆就是九年。 “不错。”李钰看着镜子里的妆容十分的满意,脸上的怒气也便散了几分。 “公主,把这衣裳也换了吧?”西月微笑着问。 李钰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湿透的衣襟,又皱起了眉头。 “周郡主性子急躁了,不过王爷肯定会教训她的。公主就不要再生气了。”西月说着,伸手去解开李钰凌乱的衣襟,把衣裳脱来,拿了那套淡紫色新衣裳给她换上。 李钰看着新衣服袖口上精致的纱堆樱花,和自家绣铺的徽记,蹙眉问:“这是谁的衣裳?”怎么就这么合自己的尺寸? “这是前两天王爷吩咐奴婢去买回来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果然,今儿就用上了。可见我们王爷真是周到细致。” “……”李钰扁了扁嘴巴,又想起云启刚离去时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不远处云桂堂后面的竹林里,正冷冷的看着周玥晗哭泣的云启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表哥?”周玥晗立刻止住了哽咽,含着眼泪关切的看过来。 云启皱了皱眉头,心里琢磨着七哥怎么还不来,嘴上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哭了?” “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周玥晗一声控诉之后,眼泪又滚滚的掉来。 “还要哭?好吧,我等你哭够了再来。”云启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身欲走。 “表哥!”周玥晗上前拉住了云启的手臂,“祖父的话你忘了吗?你……你是一定要娶我的!” “玥晗,这件事情绝不可能。等有机会我会去跟外祖父解释清楚。” “你果然变了心!都是李钰那个妖女!”周玥晗用力的甩开云启的胳膊,怒骂:“她到底给你了什么蛊?她那么一个疯子,还叫人拿剑指着你,不惜弄伤你来要挟祖父!你却对她这般死心塌地!” “骂得好!”竹林之后一声赞叹,得到消息赶来救场的云少棠翩然而至,“骂的妙!那女人就是个疯子!谁惹上她谁倒霉。郡主还是看开点吧。” “肃王爷好。”周玥晗看见来人是云少棠,委委屈屈的打招呼。 “周郡主好。”云少棠笑眯眯的看着周玥晗,叹道:“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是不是元敬欺负你了?来来,跟我说说,回头我教训他。” “哼!我说给祖父,让祖父教训他!”周玥晗恨恨的瞪了云启一眼。 云启则朝着云少棠拱手:“七哥,麻烦你替我招待一玥晗,我有点急事儿,先行一步。” “好啊!你忙你的去,周郡主我一定替你招呼好。”云少棠是接到护卫的报信,知道周玥晗泼了李钰和云启一头一脸的水以及其中的缘由,才翩翩然来替云启解围并顺便看热闹的。 其实他也不想搀和这事儿,云启似是知道他的打算,所以叫护卫传话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句说若是不帮忙,小心他库房里的那些古董珍玩全部消失。 那可是他有生之年辛苦收集的宝贝,也是他后半辈子赖以生存的家底! 为了将来能有口饭吃,肃王爷不得不屈服了。 看这云启离开后,云少棠拉着周玥晗往一旁的小亭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八卦的笑着:“快说说,快说说,这是怎么了?” “表哥他被李钰那个妖女给蛊惑了!”周玥晗咬牙控诉,“那女人简直不要脸,大白天的跟表哥搂在一起……哼!简直不知羞耻!” “啊!真的啊?”云少棠立刻瞪大了眼睛,“只是搂在一起吗?” “还……还亲上了!”周玥晗一想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就面红耳赤,气短胸闷,拳头攥的嘎嘎响,恨不得这就去把勾引她情郎的妖女砸个稀巴烂! “亲上了?!”云少棠一脸的八卦,但因为眼前小妹妹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又不好意思表现出太过的惊奇,便咂了咂嘴巴,又问:“他们……那个什么,你怎么就闯过去了呢?没护卫拦着你啊?” 周玥晗抹了把眼泪,哼道:“那些人都是饭桶!我想躲过他们还不容易吗!” “噢!是的,周郡主的功夫很是了不起。可你看到他们搂在一起……亲来亲去的,你哭什么呀?”云少棠压着心里的偷乐,故意问。 “表哥是我的!他只能娶我!而且……他还凶我!你们男人被迷惑了心窍,就翻脸不认人了!”周玥晗怒道。 “哎——郡主可别这样说,我就不是那样的人。” “你是不是那样的人关我什么事儿?!”周玥晗把对云启的怒气撒到了云少棠身上。 “你看你这就不对了啊,你有气也不能朝我来啊。” “唔……都是李钰哪个妖女!她无耻贱,勾引我表哥!”周玥晗气的拍桌子,“我要回去告诉我爷爷,让他发兵跟周皇帝拼个你死我活!” “哎,哎哎——这可不是儿戏!”云少棠忙劝。 “那要怎么办?!表哥对她跟老母鸡护崽一样,我不过泼了她一脸水,就跟我急了!呜呜——我要弄死她!我要她生不如死!”周玥晗咬牙切齿的喊道。 “行了行了行了!”云少棠拉着周玥晗落座,劝道:“周妹妹,你这大吼小叫是没用的!” 周玥晗立刻眼泪汪汪的看着云少棠,“肃王爷你帮我想想办法,决不能叫那个妖女得逞!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好!咱们好好的合计合计哈。”云少棠一拍大腿,眉色舞。 …… 这边云少棠跟周玥晗凑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李钰,那边云启衣裳都来不及换急匆匆的去莲池。看见莲池上的凉亭里屏风四合,知道李钰没有一气之不辞而别,方轻轻地吁了口气。 “王爷。”一个小丫鬟拿着李钰换来的衣裳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看见云启忙福了福身。 云启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公主好了吗?” “回王爷,已经好了。奴婢去取了王爷的衣裳来给您换。” “去吧。”云启忍不住皱眉,这会儿他才觉得自己跑来跑去出了一身的汗,难受死了! 想他从小到大活了十八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呢都讲究个进退有度,纵然是被逮捕押解进京的时候都依然从容平静,淡泊优雅,何曾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周玥晗呢?”李钰从屏风之后转出来,走到云启跟前,冷着脸问。 “……”云启低头看着她,皱着眉头,不说话。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怪你。”李钰点了点头,侧开目光,“我走了,今天谢谢你的美酒美食。改日我自当回请。告辞。” “钰。”云启伸手拉住了李钰的手腕。 “如果你想说的是苏听泉他们的事情,改天我会让花爷跟你详谈。” 云启无奈的问:“你一定要跟玥晗过不去吗?” “是她先跟我过不去。无缘无故泼我一脸水,连声对不起都不说就算了?安逸侯没好好教好她,就只好由我来代劳了!”李钰用力甩开云启的手,扬长而去。 云启站在原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袖子里的手缓缓地攥成拳头。大半天都挺高兴的,却因为最后一点事儿不欢而散——周玥晗啊周玥晗! 回去的马车里,李钰靠在榻上盯着车顶默默地琢磨着怎么教训教训周玥晗,怎么能让她一子怕了自己,最好是麻溜儿的滚回安逸洲去。云越和元宝无聊的扔骰子玩,李铎则左一眼右一眼的瞄李钰。 “姐姐。”李铎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李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你喜欢东陵王吗?”李铎忐忑的看着李钰,小手悄悄地伸出去握住了她的衣袖。 “还行吧。”对于小孩子的问题,李钰没怎么走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教训周玥晗的事儿。 李铎努了努小嘴,不甘心的问:“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嗯。” “长得好看有什么好?”李铎生气的哼道。 李钰终于被李铎的问题给引回一点注意力,她侧了侧身,伸手捏了捏李铎胖嘟嘟的脸蛋儿,说道:“秀色可餐这个词知道吗?长得好看都可以当饭吃。还有,赏心悦目这个词听过吗?漂亮的人或者景物可以让人心情愉悦。谁不喜欢好看?若是长的歪瓜裂枣的看了就倒胃口,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噢。”李铎点了点头,半晌又问:“姐姐,难道我不好看吗?” “你?”李钰好笑的捏起了李铎的巴,点了点头,说道:“你挺好看的,就是太小了。” “那我会使劲儿长大的。” “好,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使劲儿长大。” “等我长大了,就娶姐姐为妻。姐姐你不要喜欢别人了。” “……”李钰挫败的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回到府衙,李钰先带着李铎往殷皇后那里去坐了坐,并顺便跟殷皇后提及李铎的启蒙问题,说身为皇子,李铎应该博学多识,不应该整天闲着没事儿只跟丫头婆子们混在一起了。 殷皇后听了这话皱眉叹息:“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推动身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打算?东陵府遍地都是生意人,哪里有合适的人给铎儿当师傅?”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办完。如果不办完这件事情再走,江南六省就要被吴襄给收拢去了。到事后江北的百姓就等着被大齐皇帝的铁蹄给踏成肉泥吧。” 殷皇后闻言大吃一惊,她绝没想到李钰这几天是在做这样的事情,于是皱眉问:“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你父亲商量,一个人就办了?” 李钰冷笑道:“怎么商量?哪里还有时间商量?等我回去跟父亲商量了再来,那几个老油条早就改姓吴了!” 殷皇后被李钰堵得说不出话来。国家大事她自然不懂,但被女儿这般藐视心里可真不是滋味。 “行了,这事儿已经有眉目了,再等十天。我们就启程北上。”李钰说着站起身来,朝着殷皇后欠了欠身,“您早些休息,我回房去了。” “等等。”殷皇后也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李钰跟前,沉声说道:“我能帮你什么?” 李钰很是意外的看着殷皇后,片刻后忽然笑了:“还别说,您如果愿意帮忙的话,有件事还真的好办了许多。” “什么事?”殷皇后低声问。 李钰看了看左右,旁边侍立的丫鬟婆子都欠身退了出去。李钰方凑近了殷皇后的耳边,如此这般跟她低语了数句。 殷皇后先是皱眉,随后轻笑,最后连连点头,等李钰说完了,方轻笑道:“虽然有点阴损,有失德行,不过正应该如此恩威并用,才能叫他们心服口服。” “那咱们就说定了。”李钰笑道。 “好。”殷皇后轻笑点头。 从殷皇后那里告辞出来,李钰又把自己的计划细细的旅顺了一遍,越发觉得完美无缺,便高高兴兴的叫莲雾预备热水沐浴。 二更天后,热气散尽,夜风凉爽,被闷热折磨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李钰则换好一身夜行衣悄悄地出了府衙,直奔东陵王府。 ------题外话------ 亲爱滴们说,改怎么惩治周郡主呢? 第七十九章 醉寻欢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章 报仇,偷吃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章 报仇,偷吃 李钰一路小心躲过东陵王府值夜的护卫,鬼魅一样潜入了王府的后院。 不要质疑东陵王府护卫的能力,因为这世上还没有神偷进不去的地方,尤其是李钰这个曾经受过特殊训练的穿越神偷。 李钰循着灯光一路找到周玥晗安置的小院,伏在顶看院子里的红衣少女一边耍刀一边骂街。 “妖女!我要砍死你!”周玥晗一刀削去一支海棠,翠绿的叶片带着海棠果出去打在风灯上,啪的一声把旁边的丫鬟给吓得一个哆嗦。 “妖女!我杀了你!”周玥晗又一个旋身,一刀砍在石凳上,火花四溅,旁边的丫鬟又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贱人!看刀!” “无耻妖女……” 周玥晗手中刀片翻,左杀右砍,一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样子。角落站着的两个小丫鬟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简直欲哭无泪。 李钰伏在顶耐心的看着,等周玥晗一套刀法耍完,气冲冲的吩咐小丫鬟准备香汤沐浴才缓缓地笑了。 两个小丫鬟见郡主大人好不容易耍完了,赶紧的吩咐婆子抬了两桶热水来送进去服侍郡主大人沐浴。 李钰悄然跳顶,躲在游廊角落的阴影里看着婆子把院子里的七零八碎收拾完了各自躲去里,方悄悄地贴近窗户缝隙往里看,恰好听见周玥晗没好气的吩咐丫鬟:“你们都退吧,不叫你们别进来。” 两个丫鬟忙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香皂,手巾等物放在周玥晗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福身退了出来。 里面只剩周玥晗一个人了!李钰无声的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竹筒。这里是曼陀罗花粉配制的迷药,吹进去一点就能让人一觉睡到大天亮,连个梦都不带做的。 周玥晗泡在温热的水里沉沉的睡去,李钰拉好面纱遮住口鼻,轻轻地推开窗户跳进去,再反手把窗户关好。 围着浴桶转了两圈,看这水里玲珑妙曼的身体,李钰忍不住坏笑: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相机什么的,如果有,给火爆美人拍两张拿出去卖,肯定能赚不少钱。 不能拍照当然挺可惜的,不过也不是没办法收拾你!李钰坏坏的挑了挑柳眉,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剃头刀。 旁边有香皂,李钰搓了些泡沫抹在周玥晗的头发上,手中剃头刀一挥,贴着她的头皮就开始剃。一边剃还一边嘟囔:“算你聪明,知道自己先泡上,老娘也算慈悲,还给你打点肥皂,不然头发干干的剃,把你的头皮刮出血来老娘也没办法。” 各种条件齐备,再加上李钰的刀法也不错,三五除二,唰唰唰十几刀剃来,圆溜溜锃明瓦亮的一颗光头新鲜出炉了! “啧!这小脑袋居然长歪了……你老妈真是不负责啊。”李钰抬手在周玥晗的后脑勺上抹了一把,惋惜的叹道。 再看看一地的黑发,李钰想了想弯腰把头发都卷起来拿了一根头绳胡乱绑住丢在一旁准备一会儿走的时候顺便带出去——干完了活还把垃圾收拾干净,如此高职业道德的人如今也难找了! 就这么走了?李钰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可惜,这好不容易潜进来这一趟,总要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才好。 眼睛瞟到了小书案上的笔墨,李钰立刻眼前一亮,上前去拿了笔,工工整整的写字:突遭情变,心如死灰,遁入空门,六根清净。 十六个小巧的楷书,精巧别致,一看就是练了多年的簪花小楷,临自名帖,不带任何个人笔迹。 写完之后,李钰得意一笑,还好心的吹干了墨迹,才拎着那一把黑发悄然离去。 周玥晗从浴桶里泡了一个晚上,全身的皮肤都起了皱。醒来时头痛欲裂,意识的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力的喊了一声:“来人。”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门外早有小丫鬟伺候着,只是君主美柚传唤她们谁也不敢进来——昨晚郡主大杀四方的样子把她们都吓坏了。小丫鬟们深深的以为郡主比王爷还不好得罪,想要保住小命儿就不要忤逆她。 所以这会儿里面一招呼,小丫鬟立刻推门进去,丝毫没敢怠慢。只是进去之后却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呆了——浴桶里坐着个秃瓢儿是怎么回事儿?说好的郡主呢! “扶我出去!头好痛!”周玥晗不悦的埋怨,“我都在这里面睡着了,你们都不知道叫醒我?” “郡……郡,郡郡主?”小丫鬟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叫。 “怎么还结巴了?!”周玥晗转头,怒视着小丫鬟。 “啊——郡主饶命!”俩丫鬟被光头郡主吓得腿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周玥晗想要起身,无奈全身无力,只能靠在凉水里骂人,“快扶我起来!想要害死我吗?” “是,是是是。”小丫鬟慌慌张张的爬起来,上前去扶着周玥晗从浴桶里站起来,拿了衣服裹着她跨出浴桶,又拿了大毛巾来给她擦身。 周玥晗终于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儿——怎么背后这么清凉?还有脖子?嗯,头上…… “啊——”周玥晗双手意识的摸了一脑袋,立刻尖叫起来,“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呢——” “郡主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俩丫鬟又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然后,周郡主半夜被人剃成秃瓢儿然后发疯发狂寻死觅活的事情不翼而,很快传到了云少棠和云启的耳朵里。他们兄弟二人当时正在书房里说话儿,听见关山极其隐忍的把事情说完,俩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是,是是……李钰干的吧?”云少棠迟疑的问。 “……”云启抿了抿唇,心想除了她还能有谁? 云少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然后放肆的笑了起来。 云启给了他一记白眼,皱眉道:“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哈哈……难道……难道不好笑吗?噗哈哈哈哈哈……”云少棠笑的上气不接气。 云启鄙视的瞥了云少棠一眼,起身问关山:“郡主现在怎么样了?” 关山苦着脸说道:“还在哭闹呢,寻死觅活的,一会儿上吊,一会儿抹脖子……那边的丫鬟婆子快撑不住了。西月也带着人过去了,但郡主自幼习武,那些丫鬟婆子也摁不住他,属的两个兄弟在那里帮忙呢。王爷您……还是快去看看吧。这要是真的闹出人命来,可不好跟老侯爷交代……” “走走!快去看看,闹出人命来可不好了!喔哈哈哈……”云少棠上前揽着云启的肩膀往外走。 云启不耐烦的甩了甩肩,叹道:“你笑成这个样子去,真的是想息事宁人吗?还是嫌不够乱?” “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云少棠立刻捂住嘴巴,但捂着嘴巴依然没耽误他笑,“噗——话说这疯丫头真的很坏啊,她怎么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来……呵呵呵呵……周郡主真的要气死了!哎……哈哈……” “七哥!”云启站住脚步瞪着云少棠,“你还是别过去了。” “不行,不行,得过去!周郡主是你表妹也就是我表妹,我……” “关山!”云启蹙眉吩咐道:“送七爷回房去休息。” “是,七爷,您请。”关山上千拦住云少棠。 “闪开!”云少棠推了一把关山没推动,又朝着翩然而去的云启不满的喊:“哎——你怎么能这样……” “关山,你若是服侍不好七爷,就自行了断!”云启在拐过夹道的时候留这句话便不见了人影。 云少棠看了一眼绷着脸的关山,气哼哼的吼道:“太不够哥们儿了!次还指望着我帮你出谋划策?指望着我帮你解决麻烦?休想!休想——啊,我好想去看看周玥晗被剃光了到第是个什么样儿啊……” “噗——”黑脸关山想到光头郡主的模样,顿时笑喷。 云启看到周玥晗那颗光溜溜的脑袋时也忍不住笑了。 当然,他知道自己笑的不厚道,忙抬手揉了揉鼻子,咳嗽两声带过去,方绷起脸冷声问:“怎么回事儿!你们是怎么服侍郡主的?!一个个儿都该拉出去打死!” “表哥……”周玥晗听见云启的声音意识地往上冲,然而冲了一步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又抱着脑袋转脸跑进了里,这还不算,她直接上床躲进了帐子里抓着帐幔哀嚎:“表哥你不要过来……我现在好丑,我丑死了……呜呜……” 看见靠山了,周郡主那份扬跋扈也没有了,剩的都是委屈,流不尽的眼泪。 云启瞥了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们一眼,冷声问:“怎么回事儿?” “回王爷,奴婢们昨晚侍奉郡主沐浴,郡主不让奴婢们伺候,说有事儿会叫奴婢们进来。所以奴婢们就在外边候着,一只等今天早晨君主才叫奴婢们……奴婢们进来,郡主人还在浴桶里泡着,头发却……没有了。” 丫鬟们也是十二分的委屈,完全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虽然知道自己这回怕是活不成了,但还是要实话实说,希望王爷弄弄明白此事,让她们做个明白鬼。 云启一听这话就猜到了其中的缘故,周玥晗从浴桶里睡着了肯定是中了迷香,后面的事儿就不用说了。 但是他知道是知道,知道也不能说出真相,只好骂丫鬟们。 “王爷,您看这个。”西月从书案上拿过那张写了字的纸递给了云启。 云启一看这字,立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玥晗!你……你想不开也不该拿自己的终身出气啊!”云启叹了口气,向着帐子里说道。 “我……我没有……我就是睡着了……呜呜……我好好地怎么会想不开啊!一定是有人跟我过不去!是李钰!是李钰那个贱人……一定是她找人来对付我的!表哥你要给我报仇!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罢了,你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出门,就好好呆在里吧。这事儿我会跟外祖父说的。”云启把那张纸叠了叠交给了西月,“这个收好了。” 西月欠了欠身,应道:“王爷放心。” “王爷!”关山急匆匆的寻了来,在门外说道:“苏老先生说有要紧的事儿找您商量,人已经在前面小花厅了。” “知道了。”云启应了一声,又转头叮嘱西月:“你好好劝劝郡主……实在不行就去找人弄些假发髻来,看她喜欢什么样的。” 西月忙应道:“是,王爷请放心。” 云启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帐子,周玥晗还在里面呜呜的哭着,他皱了皱眉头心烦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苏听泉急匆匆而来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他听见消息说掬宝轩要公开拍卖百草鼎,不论是谁,价高者得。 云启听了这话也不禁愣住,昨天李钰还跟自己说那件事情可以商量,回头让花满楼跟自己细谈的,怎么今天就改了主意?难道是因为周玥晗?但不管怎样,她都不应该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开玩笑吧? 云启思虑了半晌才问:“这又是谁传出来的消息?可靠不可靠?” “是我的人听鞠宝轩里的一个小伙计的娘说的。” “……”云启皱着眉头瞪苏听泉,这么七拐八拐的关系传出来的话也能当真? “王爷,可不只是这一个人这么说。老夫因为这事儿专门去鞠宝轩周围转悠了一圈儿,发现好多莫名其妙的人围在掬宝轩周围,大小胡同里都有!你说是不是李钰怕有人偷宝贝所以才派了人守在鞠宝轩周围保护百草鼎?” 云启又笑了:“她如果是公开拍卖,价高者得,你就去买就是了,事情反而很简单,也用不着拐这么多弯儿了。” “可是,这次拍卖不排除外商!老夫听说很多外伤对这件宝贝都垂涎已久了!”苏听泉叹道,“那些人有的是金子银子,跟他们比财力,老夫怕是比不过啊!还请王爷帮忙想个办法。” “苏老先生不必担心,东陵府有位怪神在,外商想从东陵码头走古玩,那是不可能的。再说,李钰不是说了么?想要你们几个大家族出钱出力去复兴江北,她怎么可能会把东西卖给外商呢?” “说的就是这个!”苏听泉立刻顿足,“就在我来王府的路上,遇见两个洋教士去府衙拜见皇后娘娘了,一边走还一边说,皇后娘娘想让他们去江北传教!还说只要他们能有大批的药材和种子,还有可能把他们的教封为皇教!由皇家供养!” “……”云启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西洋教会的实力他不是十分清楚,但看他们在东陵买地盖教堂,以及这几年来对贫民百姓的救助等便可见一斑。 纵观历史,教会盛行都是在乱世,千年前,天大乱,佛教传入华夏,并逐步兴盛,后来跟皇家相连,一直流传至今。洋教的人又不傻,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而且皇后娘娘对上李钰,不知道这对母女哪个更强一些? “王爷,您倒是跟公主说了没有?”苏听泉的完美计划都被打乱了,一时心急火燎,架子也端不起来了。 “说了。”云启微微叹了口气。 “那她怎么说?” “她说这两天会给我答复。” “那皇后娘娘又是什么意思呢?!那百草鼎到底是在公主手里还是皇后娘娘手里啊?!”苏听泉真是暴躁了。 “皇后娘娘那边,我说不上话。”云启蹙眉,沉吟道,“不过我相信李钰……” 苏听泉不等云启说完就焦虑的打算了他的话:“王爷!李钰那个人,真的可信吗?” 云启一子愣住了。直觉告诉他,应该相信李钰,但理智却又立刻否定了直觉。 李钰这个人,诡思善变,令人捉摸不透,任谁都不敢相信她。云启自问跟她打过交道多次,至今她每次站在自己面前,仍然跟一个谜一样,叫人怎么都看不透。 苏听泉还以为云启生气了,忙起身朝着云启深深一躬,谈到:“王爷,我们不能等了。” “你是真心要跟李钰合作吗?”云启看着苏听泉的老迈昏黄却依然精光不减的眼眸,“你决定跟云少棣那边断了?” “我等惟王爷之命是从。”苏听泉再次躬身,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云启的脸色,又叹息着补了一句:“还请王爷为我江南六省的将来多做打算。我等定于王爷共荣辱。” 云启很明白苏听泉的意思:不要让战乱席卷江南,保住江南大家族的太平生活。 “今晚,我替你约一李钰。”云启抬手揉了揉眉心。 “老朽听说,沈著曾经私约见过李钰……不知王爷知不知情?” “听说了。” “说起来,我们六大家族若是能抱成团该多好!”苏听泉无奈的叹息。 云启淡然冷笑:“你是怕好处都被沈谭两家拿走吧?” “老朽虽然有点私心,但也是为了江南六省能有个更好的将来。还请王爷明鉴啊。” “我知道,我知道!”云启说着,朝着门外扬声问道:“谁在外边呢?” “奴才在。”近身护卫长策应声而入。 云启看是个靠谱的,便吩咐道:“你去府衙找一花满楼,就说我今晚在揽波楼设宴,有事再约公主面谈,请他务必帮忙。” “是。”长策应声退。 苏听泉忽然眼前一亮:“王爷,这个花满楼好像是您的府上的幕僚?” “是个朋友吧,幕僚算不上。”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王爷您的人哪!王爷高明,放这么个人在李钰的身边。”苏听泉伸出大拇指赞道。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对花满楼的事儿不想多说。 …… 李钰无聊的趴在府衙后花园里两丈见方的小鱼池旁边,拿着鱼食逗弄池里的金鱼,巴掌大的鱼池也养不了几条金鱼,真是无聊的要死。 花满楼从外边进来,跟莲雾点了点头,上前说道:“公主,东陵王府的人来说,王爷在揽波楼设宴,请您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嗯,就是谈条件了。想不到他们这么等不及。”李钰把手里的最后一点鱼食丢进水池里,转手接过莲雾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手指。 花满楼笑问:“那公主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李钰果断的摇头,“你去吧,无非就是咱们商量的那样。” “只怕东陵王会失望啊。”花满楼笑眯眯的摇头。 李钰扁了扁嘴巴,轻哼一声:“就是要让他失望。” “……”花满楼了然的笑了笑,轻轻点头。 “你笑什么?”李钰给了花满楼一个白眼。 花满楼笑得更加灿烂:“公主这是欲擒故纵?” “切!谁稀罕!”老娘要擒就擒了,谁稀罕玩什么欲擒故纵,费劲儿不费劲儿呢。 花满楼拱手笑道:“行,公主的意思在知道了,今晚一定不辱使命。” 李钰点点头,侧身躺在了水池边的栏杆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这漫天晚霞发呆。 云启叫揽月楼准备了一桌子李钰爱吃的菜,却没等到来吃饭的人,神色未免有些落寞。 他眼神中闪过的些许失望自然没逃过花满楼的眼睛,花满楼朝着云启一拱手,笑道:“公主昨天回去就什么人也不见,谁凑上去都吃闭门羹。在也是被轰出来的,估计是从外边受了什么气在耍小性子,还请王爷多多谅解——小姑娘嘛,总是喜欢耍小脾气的。” 云启闻言不禁轻笑摇头:“若说别的姑娘耍小脾气我信,她么……呵呵……” “如此说来,王爷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花满楼好奇的问。 “不知道。”云启摇头。我才不告诉你她耍小脾气把别的小姑娘剔成了光头的事儿呢。 “哎呀,公主殿不来,我们的事情可怎么谈呢?”苏听泉从一旁插嘴。 花满楼忙笑道:“无妨,公主殿倒是说了,关于跟江南几大家族之间的合作,在便可做主。” “哦?花爷能做主?”苏听泉看花满楼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诧异有,怀疑也有,但更多的是兴奋。跟李钰谈事情他是完全摸不着门道啊!能换个人谈,那实在是太好了。 花满楼微笑点头:“公主殿授权我对这件事情全权负责。” “那好,以后还有劳花爷你多多照顾。”苏听泉念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苏老先生客气了。”花满楼笑道,“在也不过是替公主传个话儿而已。” 云启自顾捏着茶盏砖头看向窗外。他已经完全听不见旁边的人在聊什么,他的眼里都是那一片夜色阑珊。 酒家茶肆门口的灯笼一溜儿都亮着,红红的灯,暖暖的光,让人很是留恋,只是不知道那个疯丫头是不是真的闷在家里辜负了这美好的夜色。 李钰身为一个资深小偷儿,典型的夜猫子,自然不会辜负这样的夜色。此时的她正和韩岳一起从府衙里悄悄地溜出来,在掬宝轩对面的一棵大树上赏月观星。 “你说,苏听泉那个老家伙会提什么条件?”李钰躺在一股三杈树枝上,反剪了双手枕在脑后,二郎腿敲着,一挑一挑的,带着树枝跟着她的节奏轻轻地晃着,树叶沙沙作响。 韩岳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能安分点吗?这样子会被对方发现的。人家发现树上有人,不跳圈儿怎么办?” “怎么可能!”李钰轻笑道。 “那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动静?”韩岳皱眉道。 “我算着他们今晚就不会动手。”李钰轻笑道。 韩岳一怔,丢开她的脚脖子没好气的哼道:“你算着他们不动手,那拉着我跑这里来干吗?喂蚊子啊?” “我无聊嘛,拉着你来看月亮。”李钰嘴里咬着一片叶子,慵懒的笑着。 韩岳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一轮半月,无奈的叹了口气靠在她身边坐,放松了警惕,懒懒的哼道:“你真是够无聊……” “哎,川子。”李钰抬脚在韩岳的肩膀上点了一。 “说。”韩岳已经懒得纠正她的称呼了。 李钰扭头吐掉了嘴里的叶片,低声问:“你饿不饿?” 韩岳算了一晚饭的时间——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便不自觉的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闷声道:“饿。” “走,咱们去找东西吃。”李钰说着,坐直了身子。 “都这么晚了,去哪儿找吃的?”韩岳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坐直了身子,伸手拉住了李钰的手腕,脚尖在树枝上轻轻一踏,便带着她从树上跳到旁边的墙垣上,然后踩着墙帽跳了去。 李钰拉着韩岳一路奔跑,最后俩人一前一后跳进了东陵王府的高墙。 “喂!说是找吃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韩岳拉着李钰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不满的问。 “满东陵城里都找不出比这里更美味的东西来了!跟我走,包你满意!”李钰说着,拉着韩岳循着暗影继续往里走。 “把话说清楚!”韩岳到第力气大,拉着李钰夺过四个巡视的护卫,把人死死地压进墙角里 “有什么好说的,你要吃东西就跟我来,不吃就回去。”李钰使劲的推他,无奈这货力气太大她推不动。只得抬手捶他:“放开我!” “你不仅仅是想要吃东西吧?”韩岳的黑脸拉的老长,黑亮的眼睛里闪着怒气,“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你喜欢长的好看的,谨言就很好,仪表堂堂,风华无限,一点也不比那个小白脸差!为什么你偏偏喜欢那么个病秧子!”。 “闭嘴!”李钰立刻变了脸色。 “哼!”韩岳猛地放开了她,转过身去大口的喘气,高大的背影一起一伏,可见气得不轻。 “介川。”李钰上前一步,拉住了韩岳的手臂,“我不喜欢你这样。” 韩岳低头看着李钰,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终究没说。 “走吧,我保证你不虚此行。我都要饿扁了……”李钰又拉了拉他的手,唇角弯起一抹讨好的微笑。 韩岳的怒气就在这样的笑容里烟消云散,反手拉住了她的手,低声叮嘱:“小心点,刚过去的那几个人内功很强。” 两个人一路躲躲闪闪,避开一队一队巡逻的护卫,终于摸进了西月的小里。 西月服侍好云启睡之后又去小厨房忙活了一阵子才一边垂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回自己的小。 她的房间在云启平日居住的墨逸轩东厢房,这是东陵王府最雅致的一处院落,是云启从小居住的。 因为云启喜欢清净,所以晚上只有西月住在这边,另有四个护卫四个婆子值夜,小丫鬟等一律不在此处。 西月进门后打了个哈欠,转身关好房门,准备去梳妆台前卸妆,却见帐幔之后闪身出来两个人,一时吓的刚要叫人,就被来人捂住了嘴巴。 “西月姐姐,是我呀。”李钰一手揽着西月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巴,笑眯眯的说道。 西月顿时放松了僵硬的身子,瞪了李钰一眼。 李钰忙放开她,笑道:“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哈。” “公主怎么又大半夜的跑来了?”西月看了韩岳一眼,无奈的笑道:“还带了个帮手?今天晚上打算做什么坏事啊?” “哎呀!西月姐姐就是这样看人家的?”李钰揽着西月的肩膀把人推到椅子上坐,还狗腿的替人家捏了两肩膀。 “公主公主,您这可折煞奴婢了。”西月赶紧的站起来朝着李钰福身。 李钰又上前去伸手搭在西月的肩膀,半个人都吊在她的身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叹息着:“我知道姐姐累了一天了,也不怎么好意思来麻烦你。可是自从吃了你做的饭菜,看见别的就一点胃口都没有啦!我已经饿了一天了,姐姐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填肚子的?” “这还不好说,公主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给公主做去。”西月笑着把李钰的胳膊从肩膀上拿来,又把人送到椅子上坐,“小厨房里有白玉牛乳羹,公主要不要先吃一碗?” “好呀好呀!”李钰立刻眉开眼笑的点头:“如果够的话,请多来两碗,我兄弟也饿了。” 西月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韩岳,笑道:“有,有的!这个东西不好做,王爷又点名了明天早晨要吃,所以奴婢顺手做了一小桶呢,公主请稍等,奴婢这就去拿。” 李钰看西月转身要走,忙叮嘱道:“哎哎——别惊动你家王爷了。” 西月回头笑道:“王爷刚刚睡,奴婢自然不敢去惊动。公主殿放心,奴婢绝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李钰赶紧的抱拳:“好姐姐!谢谢啦!” 西月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韩岳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李钰旁边的椅子上坐来,低声说道:“你说你,就为了那么口吃的,值么?” “等会儿你吃过了就知道值不值得,可别吃上了瘾就好。”李钰双腿蜷起来抱着膝盖坐在圈椅里,四十五度角望天。 韩岳嗤笑一声,吃喝对他来说,仅限于填饱肚子而已。从小难民堆儿里滚出来的,除了人肉什么没吃过? 西月去了没多一会儿,果然端着个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是一只大大的汤盅,盖着盖子,看不见里面的吃食。还有两只小汤碗,另外还有一叠点心。 李钰立刻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是好多种干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引得她肚子又咕咕叫了。 “快来快来,饿死了。”李钰立刻把双腿放去,坐直了身子。 西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又拿了湿帕子给李钰擦手,然后转身把汤盅上的盖子揭开。 雨过天青色的汤盅里面是洁白如玉的豆腐脑儿,上面撒着细碎的果仁粉末,浓浓的香味里便可知道有花生和黑芝麻,另外还有什么李钰就说不上来了。 “这豆花儿是用清泉水溶了荆条花蜜泡的豆子,磨的时候兑了牛乳,不用石膏卤水,而是用专门调制的花草药粉点成,是奴婢从古书上翻出来的。试过几十遍才算成功。撒上花生,黑白芝麻,核桃以及杏仁儿粉,味道还算不错,公主请尝尝。” 李钰不等西月说完,早就抓过勺子挑了一点,轻轻的吹了两送进嘴里。 豆香中带着**,还有野生花蜜的清甜混在一起,简直美味难当。几种干果磨得粉并不精细,细小的颗粒咀嚼起来似乎更香。 “好吃!”若不是太烫,李钰只想丢开勺子直接对着碗大口的吞。 西月又给韩岳盛了一碗,轻声笑道:“韩将军,请。” 韩岳早就被香味给勾得受不了了,这会儿全靠强大的意志力压制着自己的冲动,才不至于跟李钰一样抢了勺子大口的吃。 不过第一口吃进嘴里后,韩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娘的,不过是掺了牛奶的豆花,怎么能这么好吃!怪不得钰大半夜的跑了来——真他娘的不虚此行! 开始的时候韩岳还能端着点架子,但看见李钰快的吃完一碗又去装时,将军的架子也端不住了,干脆一仰脖子把一小碗全部倒进嘴里,立马去装第二碗。 西月又出去了一趟,端了一盘十二个小蒸包来,见一大盅白玉牛乳羹快要见底,便笑道:“看来将军和公主是饿坏了,这儿还有豆腐皮儿的包子,公主和将军尝尝合不合口味。” “呼——我吃饱了!”李钰干掉三碗,长长的舒了口气。 韩岳瞥了李钰一眼,默默地拿了个包子丢进嘴里——嗯,素馅儿的包子也不错!比揽波楼的好了十倍,更不是知府衙门里那帮愚蠢的厨娘可比的。 没多会儿功夫,一碟十二个小包子都被韩岳收进了肚子里,两个人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西月姑娘,今晚真是谢谢你了。”韩岳吃饱喝足之后,礼貌的道谢,“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冒昧打扰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 “西月姐姐,谢谢啦。”李钰也站起身来笑眯眯的挽住了西月的手臂,“要是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饭就好了!” 西月笑道:“公主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来,奴婢随时为公主准备着吃的。” “唉!”李钰幽幽长叹,“哪儿那么容易啊,今儿我发现府里的防卫严格了好多!” 西月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昨晚上府里发生了点儿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公主该不会不知道吧?” 李钰笑看着西月的眼睛,装傻:“哎呀,什么事呀?我怎么会知道?” “公主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西月笑道。 “嗯,那我走啦。”李钰朝着西月轻轻地摆手,“谢谢的话我就不说啦,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得尽管开口,再见哈!” “公主慢走。”西月把李钰送至门口,上前去帮她打开门。 李钰笑呵呵的往外走,一脚迈出门槛就愣住了。 院子里,云启一个人裹着一袭月白色锦缎披风站在月光,衣袂轻飏,淡然清雅,仿若超尘世外的仙人。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凤目温润,宛如月光流水一般宁静悠闲。 “呃,晚上好。”李钰尴尬的笑着朝云启摆了摆手。 “好。”云启微微点头。 “天色不早了,改日再聊。我们先走了。”李钰咧了咧嘴,拉着韩岳转身就走。 韩岳的脸黑成了锅底,心里暗骂自己一万遍,刚刚只顾着贪吃,居然没注意外边的动静,这会儿被人堵了个正着,真是丢死人了! “这就急着走?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不如坐来喝杯茶?据说吃饱了就睡对身体可不好。”云启淡淡的笑着。 “大晚上的喝茶对身体也不好。天色不早了,就不浪费王爷的好茶了。王爷也早点休息,回见!”说完,她拉着韩岳就走。 云启看着大大方方当着自己的面在自己家里翻墙越翩然而去的两个人,无奈的笑了。 “王爷恕罪。”西月已经上前去跪在了云启的面前。其实背着主子招待李钰吃喝西月倒是没觉得怎样,反正那是她家王爷喜欢的人,她帮着讨好也没什么,只是还多了个韩岳,事情就不一样了。 ------题外话------ 哇哈哈哈…… 报仇的感觉有木有很爽? 偷吃的感觉有木有很爽? 第八十章 报仇,偷吃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套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一章 套 “你有什么罪,起来吧。”云启弯腰把西月拉了起来,又无奈的笑着摇头,“就她那性子,跟你倒是合得来。” “公主是喜欢奴婢做的吃的。”西月低着头,依然满腹愧疚。 “嗯,这也很难得。”云启到时不在意,而且他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优越感的 ——让韩岳知道李钰喜欢来这里更好。 你不服?有本事你也弄个手巧的丫鬟伺候她呀? 你能做到吗? 本王能。 云启心情很好的看了西月一眼,微笑道:“我知道母妃留的那串蜜蜡手珠你很喜欢,明儿你自己去云桂堂里取了来,好好地收着吧。” 西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做错了事情还有赏?王爷该不会被气糊涂了吧? “怎么,不想要?”云启笑问。 “不,不……奴婢谢王爷!”西月赶紧的福身去,那串蜜蜡佛珠是王妃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之一,这些年王爷一直视如珍宝,今天能赏给自己,这是天大的荣幸。 “行了,天色不早了,睡吧。”云启说完,转身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西月看这云启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湘妃竹帘之后,才缓过神来。 两日后,鞠宝轩的门口果然贴出了要公开拍卖百草鼎的公告。 而且东陵有名望的商家富户还收到了请柬,被邀请在三日后到掬宝轩参加拍卖,并言明与百草鼎同时拍卖的还有十件稀世珍宝。另外,大周皇后娘娘作为百草鼎的拥有者也会出席拍卖会。 请柬一发出,便在东陵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各大富商奔走相告,就算是拍不到百草鼎,也能拍得到其他珍宝,而且还能朝见大周皇后娘娘,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好事啊! 那些拿到请柬的人赶紧的走亲告友,看看自己想好不错的有谁没有请柬,可以显摆一的同时也发发善心,表示可以带着亲朋一起去。 于是乎到了拍卖这日,掬宝轩简直是人满为患。 能容纳数百人的掬宝轩大院内,乌央乌央的坐满了人。 当然,东陵城本地是没有这么多有钱人,但百草鼎在东陵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像苏听泉这样闻风而来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金头发蓝眼睛的外商,以及巨商们带来的亲友团,这七七八八足有二三百人都挤进了掬宝轩的后院。 为了保证这些有钱人的安全,当然,最主要的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和公主殿的安全,东陵府的官兵全部出动,把鞠宝轩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但凡要进掬宝轩的人,就跟当初进贡院考场一样,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搜遍了。 不过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就算不为了皇后娘娘,为了这百年不见的百草鼎以及其它十件珍宝,掬宝轩如此慎重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连一些黄头发蓝眼睛的洋商人也都一一接受检查,他们这些本地富商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听泉,江玿,王慕甫以及沈著等人也都接到了请柬,这日一大早就穿戴整齐赶到掬宝轩,而且气势十足,俨然一副对百草鼎势在必得的。 这种事情,自然少不了云少棠凑热闹,云少棠来了,自然也拉着云启。 云启的身后还跟着做男儿家打扮的周玥晗,只是奇怪的是大热的天儿,扮作男儿的周郡主却戴了一顶跟身上的儒生衫一色的儒生巾。 她本来就生的明艳,做男儿打扮也不失姣美,这会儿跟在云启身边,因为对眼前的场景十分好奇,所以不停的打量四周的人和事物,端的是明眸顾盼,熠熠生辉,她就这样站在有清雅高华的云启身旁,倒也不逊色,吸引了诸多狂蜂浪蝶的目光。 李钰站在二楼的廊看向云启等人,微微抿了抿唇角,轻声冷笑。 “公主,人差不多到全了。”花满楼走到李钰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清那边的状况后便笑了:“跟在王爷身后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应该是周郡主吧?这大热的天她怎么带个帽子?” 李钰笑着挑了挑秀眉,故作迟疑的说道:“怕是……得了什么怪病,脑袋见不得光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花满楼捏着巴思忖道,“那天我遇见东陵王府的管家婆子在好几家饰品店里挑假发髻,哪些店家把所有的样式都拿出来她们都不满意,也不知道王府里的那个女眷这么挑剔。” “是吗?!”李钰立刻高兴地笑起来,“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东陵王什么时候对人也这么好了?” “哎,不知道。”花满楼笑道。 李钰笑眯眯的看着被田棘请到凉棚里去的云启等人,忽然坏笑道:“花爷,你说——若是周郡主的儒生巾被风吹去了,会怎么样?” “呃?”花满楼一怔,又呵呵笑道:“公主说笑了,这大热的天,哪儿那么大的风啊?” 花满楼赶紧的拱手,苦笑道:“别,公主,今儿咱们可有更重要的事情,您还是别让老天刮什么风了。耽误了大事儿咱们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噢,说的也是。”李钰点了点头,笑着转身走了。 “哎——”花满楼赶紧的跟了上去,“公主你去哪儿?这拍卖一会儿就开始了。” “我去走走,你不用跟着了,忙你的去吧。”李钰摆摆手。 花满楼觉得李钰指不定又要去干什么,忙摇头道:“我也没什么好忙的了,公主去做什么,不如我帮公主去弄?” “你怕我去找周玥晗的麻烦?”李钰抱着臂膀笑看着花满楼。 “没有。”花满楼笑道。 “那你干嘛跟着我?” “我这不是……该忙的都忙完了,怕公主有什么吩咐没有人应承嘛。” “我这儿没什么吩咐,你去帮求老怪的忙。那家伙上不得台面,你去帮他撑一。” 花满楼指了指那边负责主持会场的掌柜的,笑道:“这有方掌柜的呢,也用不着老仇这个幕后的东家做什么。” “那你渴不渴?饿不饿?你该干嘛干嘛去,就是不许跟着我!”李钰直接耍赖。 “噢……好吧,好。”花满楼无奈的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看着李钰往云启那边走去。 “花爷,公主怎么了?”田棘从旁边凑过来问。 “你,看见东陵王身后的那个小生了吗?” “什么小生,那不是周郡主吗?她怎么来了,一看就没安好心。”田棘不悦的哼道。 “嘶——小崽子眼睛挺毒啊!”花满楼抬手在田棘的脑门上抽了一巴掌,“赶紧的过去看着公主,今天最主要的事情是百草鼎,千万别让公主意气用事,弄出什么乱子来。” “公主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花爷你也太瞧不起人了。”田棘哼道。 “嘿!你要翻天是吧?”花满楼瞪眼。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服侍公主,您赶紧的忙您的去吧。” 李钰大大方方的到了云启和云少棠的凉棚,嫣然一笑:“哎呦,想不到二位王爷来得这么早啊。” “公主殿不是比我们更早?”云少棠笑眯眯的看着一身霜色苏绣裙衫的李钰,竖起大拇指赞道:“公主今天真是风姿绰约,娉婷可人,气度不凡,倾倒众生!” “七爷过奖。七爷今天也是衣冠楚楚,风流倜傥,道貌岸然啊!”李钰大大方方的接受赞美,并顺便送上了自己的‘赞美’。 道貌岸然?!云少棠一口血堵在了喉间,忍了半天才抱了抱拳嘲讽回去:“公主殿真是文采斐然,出口成章,叫我粗鄙之人等好生钦佩!” “哈哈!比不上七爷你饱读诗书。”李钰轻一声,视线落在周玥晗身上,惊讶的问:“咦?这位是哪家的公子,看这好生面善就是想不起来从哪儿见过了。” “公主殿不但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这装腔作势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周玥晗看见李钰两眼就冒火,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两口才解恨。 “玥晗,不得对公主放肆。”云启忙低声呵斥周玥晗,心想你再不长记性一再的得罪她,回可就不知道丢什么了。 “噢!原来是周郡主!”李钰恍然大悟的笑着,“怎么周郡主喜欢扮男儿?这大热天的还带着一顶帽子?热不热啊?”李钰说着,伸手就要去摘周玥晗头上的儒生巾。 “……”周玥晗吓得赶紧往后躲了两步,紫涨了脸上挥手抓住李钰的手腕就要发飙。 “玥晗放手!”云启闪身把她拦在身后,侧脸低声叱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表哥你帮着她欺负我!”周玥晗放开李钰的手腕,红了眼圈。 “你若是不听话,就回府去吧。”云启皱了皱眉头,懒得多说。 “哼!”周玥晗狠狠地瞪了李钰一眼,“咱们的帐,日后再算!” “日后?”李钰诡异的笑着对周玥晗摇了摇手,“咱们两个绝不可能有‘日后’。” “哼,你等着……”周玥晗不知道李钰为什么加重口气说那两个字,纯情小少女完全不懂女流氓的冷笑话。 “钰。”云启虽然也没听懂李钰的‘日后’是怎么回事儿,但凭着直觉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朝着李钰微微一笑,谈到:“你的字写的不错,卫夫人的簪花小楷,骨骼清奇,娟美雅致,叫人见之忘俗,我还真是很意外你能写这样的字。” “你说什么?莫名其妙的。”李钰自然要装傻。 “不要装了,否则我以后不许西月给你做东西吃。”云启微笑着亮出杀手锏。 “……”李钰瞥了周玥晗一眼,在继续取笑人和美食之间动摇了一,最终选择了后者。 “这里人好多,吵吵嚷嚷的,叫人心烦。不知道公主殿休息的地方会不会清净一点?”云启微笑着问。 李钰转头看了看浓荫蔽日的院子和凉棚精致的榻席。 古玩拍卖是江南诸多古玩店早就兴起来的一种活动,起源于文德年间,由国医馆院令姚大人为了募捐钱粮救治灾民而实行的一种颇受欢迎的买卖方式。传到现如今一百余年,早就被这些有心机的商家运作的如火纯情。 因为来的都是有钱人,所以古董店从来不敢怠慢,尤其是今日掬宝轩请的人都是江南商界的泰山北斗,虽然子里坐不开所以不得不在院子里安排座位,但却也花费了许多心思。 整个院子的顶上都照了凉棚,棚顶铺设了一层混合了薄荷的青草,新鲜的青草不但遮阴蔽日而且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薄荷香,连蚊虫都不靠近。 面的榻几不是檀木就是花梨木,还有红木等,除了雕花就是西洋漆雕,每一件都精致贵重。 点心果盘自然比不上西月做的精致美味,但也是请了东陵名厨名家来料理的,还专门请了个西洋面点师傅,做了些洋点心。茶也都是当年的明前龙井。 而且李钰还想着人多气味杂,还叮嘱仇老怪把每一组榻席上都放了一只精美的玻璃花瓶,里面以清水供着玫瑰百合等鲜花花束以取代熏香。 为了眼前的这些,李钰拿出了五千两银子的私房钱来布置,如今却被云启嫌弃成这样。一时间公主殿觉得好挫败。 “我是来卖东西的不是来买的,所以我的位置不在这边。”李钰说着,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二层木楼,“我看热闹的敌方在上面。” “我们也不买东西,就是来看热闹的。”云少棠笑道。 李钰挑了挑秀眉,笑道:“我还以为二位要慷慨解囊呢!原来只是看热闹?那行吧,二位王爷请上去喝茶吧,正好把这边的位置让给有钱人。” “你不要瞧不起人!”周玥晗心里对李钰有怨恨,所以李钰说什么她都生气,都上前想要跟李钰争辩几分。 云少棠伸手一把拉住她,悄声劝道:“郡主不要逞一时口快。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您还是忍一忍,嗯?” 周玥晗大眼睛一瞪:“呸!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 “郡主。”云少棠抬手敲了敲周月涵的脑门,似笑非笑的瞪着她。 周玥晗胸中的火气腾的一子冒上来,却又被云启一个眼神把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不要无事生非,别失了自己的身份。” 呜呜……被表哥训斥了。周玥晗扁了扁嘴巴没再说什么。 云启脸色平静如水,语气也平静如水,可说出来的话就是不怒而威,让周玥晗偃旗息鼓,有火也不敢发。 李钰悄悄地冲着云启竖了一大拇指,调皮一笑。 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李钰的心情不错,她直到对周玥晗来说,自己再怎么打击她也比不上云启的一句训斥。被喜欢的人嫌弃,大概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了,没有之一。 几个人一路跟认识的人打着招呼,笑语晏晏的上了二层木楼。 “公主,王爷。”莲雾看见几人上来,忙福身问安,然后打起了帘子。 “二位王爷,请吧。”李钰微笑着侧身,看云启三人进去后又吩咐莲雾,“去把我的咖啡端上来。” 莲雾应了一声转身去。没多会儿果然端着一个骨瓷托盘进来,上面是一套描金绘彩的咖啡壶和咖啡杯。莲雾一进来,咖啡壶里的香味便在雅间里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茶,好香!”云少棠叹道。 李钰笑道:“这是我从西洋人那里买来的,人家这个不叫茶,叫‘咖啡’。” 莲雾把托盘放在方桌上就退去一旁,李钰给每个人都倒上咖啡,又转头问云启:“你要不要加牛奶和糖?” 云启和云少棠不同,他从小在东陵长大对咖啡并不陌生,于是笑道:“我是喝不来黑咖啡的,太苦了。” “那给你多加点糖好了。”李钰给云启的咖啡里兑了奶,又加了两勺糖,轻轻地搅匀了亲手递到云启的面前,微笑道:“尝尝看还苦不苦。” “多谢。”云启微笑着接过来,微微垂眸,浅浅的啜了一口,点头赞道:“香醇可口,果然是异域风味。” “好喝吗?”云少棠满眼期待的看着云启喝了一口之后,方有样学样的把自己那杯咖啡兑上奶和糖,搅了搅,凑到鼻前深深的嗅了一口香味,感叹道:“这玩意儿的香味还真是特别。” 周玥晗看这云启和云少棠都喝上了,再看看李钰正专心的拿着银质小汤匙搅着咖啡,她那一杯却不放奶也不放糖,看上去黑乎乎的像是一碗药,于是忍不住皱眉——这能喝吗? 再看李钰却优雅的喝了一口,还闭上眼睛回味,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于是周玥晗觉得自己不能被一杯劳什子咖啡给吓着了,于是也不加奶和糖,直接端起黑咖啡来憋着呼吸喝了一口——“唔!咳咳……好苦啊!” “那么难喝的东西你们还喝?!”周玥晗的鼻子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 “是不怎么好喝。”云少棠赞同的点了点头,“闻起来很香,喝起来么,味道就有点怪了。” 云启却微笑道:“我觉得还不错。” “哼……”你被这妖女迷了心性,她弄的什么劳什子在你心里眼里都是好的!周玥晗不高兴的瞪云启。 李钰看着周玥晗那副样子,玩心顿起。于是立刻笑眯眯的靠近云启身边,说道:“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不少,回头给你送点过去。这个奶一定要新鲜,糖最好是用西洋糖,算了,我回头一并给你送去,再教给西月怎么煮,怎么调。” “好啊,先谢过了。”云启笑的很开心,明媚的笑容比朝阳云霞还灿烂,让旁边的李钰和周玥晗都看得一呆。 原来他发自真心的笑起来竟然如此迷人。李钰默默地咂舌,人都说散尽千金换美人一笑,看来真是不假。 “色女!”周玥晗看着李钰盯着云启的绿油油的眼神,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说我呢?”李钰转头看向周玥晗,嫣然一笑:“谢了啊。” “你……你这女人还知不知道羞耻?”周玥晗鄙夷着。 “食色性也,这是先贤说过的话。再说,你刚才不也看呆了吗?”李钰抬手指着云启,笑问:“你敢说你喜欢他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你胡说!”周玥晗不服的拍桌子,眼看着要急。 “好了!”云启抬手揉了揉眉心,叹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周玥晗还要说什么,外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周玥晗嘴巴撅得老高,不乐意的转过脸去。 “这个方掌柜的,终于腻歪完了,舍得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了。”云少棠对古董珍玩颇有兴趣,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栏杆前往看。 云启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喝杯里的咖啡。 “这个也不能喝太多啊,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李钰说着,把云启手里的咖啡杯拿走,转手拿了一块曲奇给他,“这个是西洋点心,常常味道如何。” 云启十分享受李钰这般乖巧可人的样子,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装出来气周玥晗的,但还是全部接受并悉心配合:“嗯,味道不错,你去把方法找来,回头让西月在家里自己做。” 周玥晗被他们两个卿卿我我的样子给气炸了肺,再也坐不去了,直接甩手走了。 她一走,李钰便恢复了正常,坐直了身子跟云启保持了距离,拿起自己的杯子来慢慢的喝咖啡。 此时拍卖已经开始,拍出的第一件古玩是一幅五百多年前一位文豪的字画。报价是一千两银子,经过几番举牌,价格已经抬到了一千八百两。 云少棠对古字画颇有研究,此时看着面那幅字画,心痒难耐,很想举牌喊价,可又因为来的时候被云启叮嘱过,只许看热闹不许参与其中,心里再想要那副古画也只能看着它以两千四百两银子的价格被一个富商买走。 接来的几间古玩都算得上是真品,有前朝瓷玉器皿,刺绣屏风,字画,还有来自他国的珠宝珍品等。东西一件比一件珍贵,拍出的价格也一件比一件更高。 最后一件器皿是黄玉百草鼎。 一个盖着一方紫红色的丝绒布看上去好像大箱子的东西被四个年轻小厮抬了过来放在主持台上的方桌上。在众人万分期待的目光中,丝绒布被方宏缓缓地揭开,露出一尊四四方方晶莹透明的玻璃罩子。透明的玻璃罩里古意盎然的黄玉百草鼎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百草鼎?!” “看着也没什么特别啊!不就是一块黄玉雕刻的鼎么?” “这是岐黄玄门圣物,我等自然不知道它的好。” “哎,听说用此顶炼制丹药,功效可增数十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种事情太过玄妙,要试过才知道。” “可惜姚家的人没来。” “江宁苏家的人来了!还有靖江王家,姑苏江家,他们可都是姚家的至亲。” “他们是奔着百草鼎来的。” “据说宁老侯爷九月里要过六十整寿” …… 众人各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整个院子里都嗡嗡的声音,好像进来上千只蜜蜂。 “诸位诸位!”掬宝轩的掌柜的方宏站在主席台上朝着众人连连拱手:“诸位请安静一!这就是皇后娘娘委托小店拍卖的稀世珍宝——黄玉百草神鼎!” “好!”有人率先叫好,随后鼓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诸位,在竞拍这件宝贝之前,小可先跟大家说明一件事儿——因为这件宝物是大周皇后娘娘所有,而皇后娘娘拿出这件私藏的宝贝来并非为了钱财,而是为了江北数万吃不上饭的百姓。所以,皇后娘娘的这件宝贝不要银子,只要粮食。”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当然!为了竟拍方便,咱们还是以银子来喊价,到最后,不管是哪位富豪把宝贝拍到手,您都以等量银子的粮食来换取这件宝贝。当然,如果您不认可这样的交易,可以不参加这件宝贝的竞拍,皇后娘娘绝不会怪罪大家。诸位明白了吗?” “皇后娘娘仁义!”有人打破了嗡嗡的私语声,振臂高呼。 “大周皇后此举更显大义!”有人响应道。 “是啊!我们支持皇后娘娘!” 在有心人的引导,满场的气氛相当的活跃。 方宏等掌声过去之后,方摆了摆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又发挥他身为掌柜的好口才把百草鼎的好处一二三四五说了一遍。最后报出底价:二十万两白银。 “二十万两!”立刻有人连连摇头,“太贵了!” “啧啧,二十万两买个这个拿回去摆着……还真是……” “三十万两!”不管人们怎么议论,但依然有人举牌。 苏听泉看了一眼那个举牌的人,转头朝江玿使了个眼色,江玿立刻举牌:“三十五万两。” “四十万两!”一个身穿藏青色锦缎长袍的男子也举牌子。 “湖州赵先生——出白银四十万两!”方宏高声喊道。 “四十五万!”王慕甫也举起了牌子。 “靖江王先生——出四十五万两!”方宏高声喊道。 “五十万!”之前喊三十万两的男子举牌。 “安陆李先生——出白银五十万两!”方宏的声音更高了。 “六十万两。”沈著缓缓地举起了牌子。 “绍州沈公子——白银六十万两!”方宏尽职尽责的向众人重复。 “七十万两!” “湖州赵先生——白银七十万两!” “一百万。”苏听泉不屑的笑了笑,瞥了湖州的富商一眼。 院子里一子安静来,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王慕甫脸上虽然是怡然自得,心里却着实捏了把汗。之前花满楼是说让他们几个把百草鼎的价格抬上去不假,可苏听泉一子抬到了一百万,对方若是不中招可怎么办?难道真的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去买这个东西? “江宁苏老先生——白银一百万两!”方宏重复过一次之后,看着院子里众人精彩纷呈的神色,等了片刻,又朗声重复道:“江宁苏老先生——白银——一百万两!一百万两一次!” “一百二十万!”一个清泠的声音打断了方宏,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哟,这是个女娃娃吧?穿了一身男装跑这里来,是捣乱的吧?” “莫非这就是李公主?” “拉倒吧,公主可不是长这么模样。” “那这是谁啊?” “不知道。” “这位小公子——请问您贵姓?”方宏抱拳笑问。 “本郡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安逸州,周玥晗。” “嚯!原来是安逸侯郡主!”院子里一片喧哗。 “安逸侯可是开国侯爷,家底厚着呢!区区一百二十万不算什么。” “说的也是,这些累世富贵之家,财宝数都数不清,有钱!” “有钱又怎么样?人家这次要的是粮食!听说北方战乱,义军四起,安逸侯也不那么好过吧?” “唉!谁知道呢!” …… 众人议论纷纷,方宏却不能怠慢,只得高声宣诵:“安逸侯周郡主——白银一百二十万两!” “怎么回事儿?王爷不是说不搀和吗?”江玿皱着眉头低声问。 “我哪里知道。”王慕甫也一脸的不高兴,不是都说好了吗?王爷这样横插一杠子是怎么回事儿嘛。 “安逸侯郡主……”方宏见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再举牌子,只好高声重复。 “一百六十万!”有人举牌,打断了方宏。 “江州盛公子——白银一百六十万!” “一百八十万!”周玥晗心里有怒气没处撒,一心想要败坏银子来压制李钰的势头——你不是为了江北百姓卖宝贝吗?本郡主有的是钱买!本郡主比你有钱,比你有实力!你爹当皇上又能怎么样?你照样是个穷光蛋公主! 楼上的雅间里,李钰靠在柔软的靠枕上扇着扇子,无奈的叹道:“王爷,你家表妹是不是疯了?” 云启笑了笑,说道:“无妨,让她闹一闹也好。” “你确定她能收的住?”李钰似笑非笑的看这云启,缓缓地倾身过去贴近他的耳边,低声耳语:“我可没想要坑你们一家子啊!” 云启身子一僵,连呼吸都屏住——她吐气如兰在他耳边私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肌肤,简直如遭电殛。 外边忽然一声更高的喧哗声,打断了这边的旖旎风情。 李钰忙坐直了身子往外看,只听见方宏高声喊道:“江州盛公子——白银两百万!” 云启一怔,转头看了李钰一眼。 李钰微微一笑,朝着他点了点头。 云启一拍方桌站了起来,两步走到外边的栏杆跟前,敢在周玥晗开口之前朗声说道:“盛公子果然是财大气粗啊!真是叫人佩服!佩服!” “原来是东陵王爷在此,真是惭愧!惭愧!”盛公子转身朝着云启抱拳还礼。 江州盛家的嫡长子盛兴然原本是禄王云少棣的表弟,如今暗地里跟吴襄绑在一起。为了卫长卿手里的十几万精兵和西北势力的归属,他才特来此地重金收买百草鼎。 当然,最初盛家也只是听到了风声,到了东陵才直到百草鼎居然是大周李氏皇族所有,原本是策划着重金买了江湖上有名的盗贼来偷,却一直没得手。后来殷皇后说公开拍卖,只为筹钱粮以解北方之困,盛兴然就大大方方的来竞拍了。 盛家的出现对李钰来说是件头疼的事情,就算是捉住了盗贼也挡不住他支持吴襄政权跟大周作对。所以她设了一个局,专门为了套牢盛兴然。 而周玥晗完全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还一心要把对方压去,一听对方报出二百万两的价格来,她不服气还想要举牌,陡然被云启打断,便皱着眉头嚷过去:“表哥!干嘛要认输?!” “玥晗,江州盛家,富甲天。我们跟盛公子争,怎么可能会赢呢?” “表哥……” “玥晗,听话。回头我再给你找别的好玩的东西。”云启朝着周玥晗嗔声道。 “……”周玥晗最吃云启这一套,一听这话立刻就闭嘴了。 他们两个人如此这般在众人眼里看来就像是表兄妹之间的小别扭,似乎原本是东陵王答应给表妹买百草鼎拿回去玩儿,后来又闲贵了觉得买不起,所以退出了竟拍。 东陵王府曾经被抄捡,云启曾经被押解入京问罪。至于后来他怎么诛奸党打胡汝什么的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东陵王府实实在在被查抄过这事儿错不了,所以东陵王府现在没实力跟江州盛家争也是明摆着的事儿。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往别处想。盛兴然更是想当然的得意洋洋。 这一场竞拍以盛兴然二百万两白银买百草鼎圆满结束。 众人纷纷像盛兴然道贺之时,一声高喝打断了众人:“传皇后娘娘懿旨:赐请江州公子盛兴然午宴!” “哎呦!皇后娘娘赐宴!这可真是难得!” “是啊!是啊!这可真是无上荣耀啊!” “恭喜盛公子了!” “今天盛公子独占鳌头啊!” “切!荣耀什么呀,江州跟两湖挨的那么近,盛兴然的心里头向着谁还不一定呢!大周皇后赐宴,说不定是鸿门宴!” “禄王不是被吴襄给囚禁了吗?说起来盛家应该跟齐皇帝是仇家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里面的弯弯绕谁知道呢!” …… “盛公子,幸会。”李钰从楼上走来,沿着众人给让开的路一直走到盛兴然面前,朝着他微笑点头。 “草民盛兴然参见公主殿。”盛兴然朝着李钰深深一躬。 李钰抬了抬手,微笑道:“盛公子不必多礼。早晨出来的时候皇后娘娘专门叮嘱过我,说一定要我亲自带着竟拍得百草鼎的人去拜见她。盛公子,请吧。” “有劳公主了。”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高声道贺声中,盛兴然意气风发的跟李钰走了。 云启站在众人之中看这李钰和盛兴然离开,半晌没说话。 “哼!有什么了不起!”周玥晗不屑的哼了一声,不就是二百万两银子的粮食么?! “玥晗,你一个人偷偷地跑出来,外祖父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儿了。明儿我让关山送你回去吧。”云启说完,便抬脚往外走。 云少棠赶紧的跟上去,拉着云启的袖子问:“哎哎,掬宝轩安排咱们去揽波楼吃饭呢,你倒是去不去啊?” “不去。”云启抬手把袖子从云少棠的手里扯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苏听泉,蹙眉道:“我不舒服,七哥你替我去吧。” “好吧。”云少棠无奈的看周玥晗,“周妹妹你呢?” “我去!我为什么不去?!有人请吃饭,不吃白不吃!”周玥晗被云启的话给气着了,说话跟吃了枪药一样。 “七哥,照顾好玥晗。”云启说完,便抬脚上了自己的马车。 …… 拍卖会结束,虽然之后的宴会也很热闹,众人在觥筹交错之间讨论这次的竟拍的十件宝物,揽波楼上喧哗漫天,热闹非凡,但那也只是余热了。 盛兴然去了东陵府衙领了皇后娘娘赐宴——其实这赐宴也没啥大不了的,李家的厨子完全比不上盛家的厨子精到,若不是李钰为了面子从西月那里弄了四道菜来压轴,还真是会在盛兴然那里落话柄——大周皇室的赐宴连人家的家宴都比不上,这可是丢了大脸。 殷皇后隔着珠帘对盛兴然说了些感谢的话,盛兴然也对周皇后了保证,按照江州的物价,二百万两银子可买一千三百万斤大米,这一千三百万斤大米将再十日后起运,沿着清江东至江宁再转云天河往北,直到京都。 殷皇后答应派人带着百草鼎去江宁接船,到时候两家互相验货,各取所需。 事情议定,盛兴然便告辞离去。 李钰替皇后相送,盛兴然客气的抱拳:“公主殿请留步,以后有机会,还请公主去江州,盛某必定倾力招待公主。” “这可太好了,我还没去过江州呢。”李钰笑道。 “江州是个好地方,风景秀美,民风淳朴,还有很多种民间小吃非常美味,如果公主去了必定会喜欢。” “那好啊,如果有机会,我定去江州找盛公子玩儿。” “好,那盛某就期待那一天。” “盛公子慢走。”李钰笑吟吟的跟盛兴然挥手告别。 ------题外话------ 嗷嗷—— 盛公子酷爱到我碗里来…… 第八十一章 套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送行宴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二章 送行宴 入夜,东陵王府,无尘轩。 云启慵懒的靠在榻上,看这小丫鬟给旁边的苏听泉等人奉上香茶,点心之后无声的退之后,方微笑着问:“几位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王爷啊!”苏听泉沉沉的叹了口气,一脸的后悔:“您说,我们是不是让李钰给耍了?” 云启微微蹙眉,又轻笑着问:“苏老先生说的可是给百草鼎抬价的事情?” “如今我们是白忙活一场啊!”苏听泉叹道。 几个人斗志昂扬的去,为的就是给百草鼎抬价。当然这是那天晚上和花满楼商议好的。 可是当百草鼎真的被盛兴然拍了去,苏听泉的心里又一阵阵的没底儿。盛家在西南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跟他们斗……哎!不是苏听泉年纪大了斗志不够昂扬,实在是花满楼给他的承诺不够明确啊! “那天,花满楼是怎么答应你们的?”云启清泠的声音打断了苏听泉烦躁的思绪。 “他说只要我们拿出诚意来帮着把百草鼎的价格往高里抬,等公主和皇后娘娘北去,可带上我们家族中的四个愿意为官的子弟进京,另外,如果我们同意调动江南水师八万人北上抗胡,就保证百草鼎还是我们的。可……难道他还能弄出两个百草鼎来?!”苏听泉自己说完这句话就立刻睁大了眼睛——他好像猜到真相了! 云启也跟着笑了。怎么没可能?只要她李钰愿意,弄出三个四个百草鼎来也有可能呢。 “这个李钰!”苏听泉感叹一句之后,又忧郁了:“可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得到的会是真的?盛兴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也不知道。”云启缓缓地摇了摇头,又轻笑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相信她。” “一个弄虚作假的人,值得相信吗?”江玿为难的看苏听泉。 “盛家支持的是云少棣,现在云少棣被吴襄囚禁,吴襄取而代之自己做了大齐皇帝,你们觉得这里面有盛家多少功劳?”云启缓声问道。 “盛家之前支持禄王,只怕也是因为吴襄的缘故。”苏听泉愤愤然说道。 “说的不错。”云启缓缓地点头,又问:“如此看来,你觉得李钰会给盛兴然真的百草鼎吗?” “盛家支持吴襄,就是大周的死敌。大周的死敌就是李钰的死敌,所以李钰绝不会为了生性然而舍弃我们江南几大家族。”王慕甫缓缓地笑了。 苏听泉却一点也笑不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唉!只是这个女人诡思善变,太难掌控了。跟她绑在一起,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我就怕,将来她把咱们卖了,咱们还得帮着她数钱。” “她虽然做事诡异,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小心眼儿,还喜欢挟私报复。不过只要你们不去算计她,不想着怎么坑她,她还是挺够朋友义气的。”云启端起手边的茶来,用杯盖轻轻地抹去表层的浮沫,浅浅的喝了一口。 “王爷说的不错。跟她打交道,咱们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江玿叹道。 “这算不算与虎谋皮?”王慕甫忽然笑问。 “哎,我看这个人,唯独对咱们王爷不一样。”苏听泉念着花白的胡须看云启,见云启依然垂首品茶,又忍不住问:“王爷,老朽的建议,您真的不考虑?” 云启长长的舒了口气,轻笑道:“我正在考虑之中。” 苏听泉闻言立刻笑了:“还请王爷早做决定,我等也好为王爷谋算。” “多谢老先生关心。”云启举着手中的茶盏朝苏听泉笑了笑。 …… 盛兴然拍百草鼎之后便立刻给家里送去了书信说明个中详情,让他的父亲调集他们盛家粮仓里的大米装船运往江宁。 然而,一千三百万斤大米真不是个小数目,不是说盛家凑不起来,实在是这样大数目的粮食运往北方之后,西南一带粮食必定吃紧,至少会引发粮价上涨,搞不好还得闹一次粮食危机。 于是盛父多了个心眼儿,只准备了三百万斤的大米,剩的则沿着江州往东,一路收买。不管是大米也好稻米也好,总之是粮食就收,一路来行至江宁,又在江宁靖江姑苏一代收买稻米六百万斤。一子把江浙一带的米价拔高了一倍。 苏听泉气的就拍桌子骂娘:“盛兴然这小贼太不地道!居然把主意打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苏阔无奈的叹道:“可惜我们几家都不主营粮米,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江南六省这几年来本就不再以种植粮食为主。这些事情以后你都不用费心了,你还是打起精神来想一想进京为官的事情吧。” 苏听泉说着,脸上的无奈渐渐敛去,垂老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盯着苏阔,一字一句的说道:“官场入战场,那也是不见硝烟却依然鲜血弥漫的敌方。而且以后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整个家族,决不可掉以轻心!” 苏阔忙躬身应道:“请祖父放心,孙儿必当铭记祖父教诲。” “好啦,明天皇后娘娘和公主就该到江宁了,身为东道主我们还得安排接驾事宜,你父亲和母亲忙着例外打点布置,身为长子,你也该替父母分担一些家务才是。” “是,孙儿这就去母亲那里,看能帮上什么忙。”苏阔躬身领命。 江宁这边忙着接驾,东陵那边自然是忙着给皇后娘娘和公主送行。 此时正是最炎热的六月,云启穿着一件单薄的霜色绸衫站在自家后花园的王莲莲池旁边看着盛开的王莲花,蹙眉沉思。 “王爷。”关山从外边进来,在云启身后躬身回道:“属回来了。” “哦。”云启迷茫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却并没回头,淡淡的问:“外祖父可安好?” “老侯爷身体依然硬朗,只是……看见郡主的头发没了,很生气,大发雷霆……还说……”关山悄悄地看了一眼他家王爷的修长萧索的背影,没敢继续说去。 “还说什么?”云启淡然一笑,他外祖父疼爱孙女他是知道的,舅父早年为国殉职战死在西疆沙场,膝唯有一女,老侯爷宝贝的眼珠子似的,看见她受这样的委屈,自然要暴怒。 “还说,要跟周皇帝势不两立……还说王爷是喂不熟的外甥狗,没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还……要来东陵,主持王爷跟郡主的……婚礼。” “……”云启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其它都好办,只是主持婚礼这种事儿可怎么应付呢? 关山原本想着他家王爷肯定会生气的,他家王爷性子再沉静也不能被这样欺负吧?明明是郡主自己惹事在先,就算是在东陵王府被人偷偷地剃去了头发,可这笔账也不能记在王爷头上啊…… “王爷?”关山见云启依然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便低声说道:“属看老侯爷不像是在说笑,这件事情您还是早拿主意。” “知道了,你退吧。”云启缓缓地转身,往凉亭里走去。他走得不快不慢,水上游廊的阴暗光线里,他的背影孤绝料峭,与往日的温润谦和大不相同。 关山偷偷的注视了片刻,看这凉亭的竹帘掩去了那一抹白霜色的背影方转身退。 东陵府衙后花园,知府夫人安氏拿出浑身的解数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为殷皇后和公主送行。 殷皇后端坐首位,举手投足皆端庄大气,雍容典雅。而李钰坐在她的身边却浑身不舒服,像是衣服里钻进了跳蚤,简直是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挨着安夫人敬完了三杯酒,殷皇后也说了一些客套话,李钰方举杯,装模作样的对安氏这段日子的辛勤服侍表示了感谢并顺便敲打了一她爱财无道的性子。 安氏怕李钰比怕殷皇后更甚,公主殿似笑非笑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透心凉,所以不敢怠慢,李钰每说一句话她都是满口的答应。以至于最后李钰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以后谁想走夫人的门路托刘大人办差,夫人可要多收点好处。”时,她也连连点头称是,说公主教训的对。 “噗——”坐在殷皇后另一侧的李铎刚喝的一口汤被喷了出来。 “哈哈……”云越转头倒在李钰的身上笑起来。 殷皇后忙拿了帕子掩住嘴巴,咳嗽了两声方把差点喷出来的鹿肉丸子给咽去,然后皱眉看了儿子一眼,目光中多是不满——身为皇子,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超然事外的淡然和仪表,怎么能如此不淡定呢? “怎……怎么了?”安氏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懵懂的看着众人。 旁边的丫鬟不敢笑,也不敢提示,唯有站在殷皇后身后的陪房周氏拼命的朝安夫人摇头,示意她赶紧的给公主赔罪。 安氏平日里不敢在殷皇后面前放肆,地底给皇后身边的仆妇们都塞了不少好处。周氏得了好处自然要提点着安氏。 “臣妾愚钝,还请公主殿大人大量,放臣妾一马吧。”安氏忙站起身来朝着李钰欠身行礼求放过。 “行啦,公主跟你开玩笑的。她从小调皮,就喜欢逗人玩儿。”殷皇后摆了摆手,给了安氏一个台阶。毕竟半年来她一直住在府衙之中,前后左右都是安氏打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安氏抬手擦了把汗,福身道:“谢皇后娘娘,谢公主殿。” “好啦,我已经吃饱了,想说的话也说过了。你们慢慢吃慢慢玩儿,我出去凉快凉快。”李钰说着,放手里的汤碗,拿了帕子抹嘴。 殷皇后忙皱眉叮嘱:“我们明儿就走了,你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只别再胡闹,给刘大人添乱。” “知道了。”李钰说着,起身便走。 “姐姐我也去!”李铎也紧跟着起身,却被殷皇后给瞪了一眼,默默地委顿去。 李钰回头笑看了他和云越一眼,哄道:“乖乖等在家里,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可是,你确定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没睡吗?”云越迟疑的问。 “你可以坚持不睡等着我。”李钰一边说一边摇着腰间的玉佩大步离去。 拍卖会结束后,很多富商依然流连在东陵城内。这些人要么拉着外商谈生意,要么三五成群去画舫上寻花问柳纸醉金迷。总之李钰弄得这一次高规格的拍卖活动真是给东陵城内吃喝玩乐的馆子招揽了不少的生意。 李钰一路翻墙跃舍进了东陵王府,不过这次一落脚便遇到了一位穿黑色劲装的大高个儿。 “公主殿,晚上好。”关山双手握着长剑站在顶给李钰躬身行礼。 李钰一点没有私闯人家府邸被护卫撞见的尴尬,反而跟逛街偶然遇见一样朝着关山点了点头,笑问:“关山!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你啊?” “奉王爷之命,属出去办差了。”关山微微一笑,抬手道:“王爷知道公主殿今晚要来,特地在后花园莲池相候。公主请随属来。” “不用了,去莲池的道儿我熟,你忙你的去吧。”李钰笑着摆了摆手,转身从脊跳到了墙上,踩着瓦片一路往后花园去了。 已经是二更天了,湖心亭里凉风习习,湿气也重。云启身上披了一件金线绣芝兰纹的贡缎披风,斜靠在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书,侧面优雅的轮廓在淡淡的月光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悠闲自在。 李钰站在一棵合抱粗的柳树上看着莲池上的他,一时竟不忍心上前打扰。 云启似乎是看得累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抬手捏着眉心。 不经意抬头时看见老柳树弹到湖面的枝干上站着的浅碧色身影,无奈一叹:“既然来了,怎么还不来?红豆酥都冷了,白玉牛乳羹也凉了。” 李钰嫣然一笑,猛地挥手把绳索丢过去套住亭子的,这边一端也丢到更高的枝头栓牢,摘手腕上的一只虾须镯扣到绳索上,抓着镯子纵身一荡,整个人像是乳燕投怀一样飘过去,荡到亭子跟前时松手,借力一个后仰翻,裙裾如花瓣一样层层叠叠的展开,一瞬便稳稳地站在云启的面前。 “坐。”云启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李钰一边上了榻席盘腿落座,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还专门叫关山在那边堵我?”说着,也不等云启回答,便拿了汤勺和碗自己装白玉羹。 六月的天气,太热的东西都没法入口。白玉牛乳羹放到这个时候不凉不热,温吞吞的入口,味道刚刚好。 “唔——好吃!”李钰心满意足的叹息。 西月笑意盈盈的带着两个丫鬟进来,转身把丫鬟托盘上的一个汤煲端上了桌。 “佛跳墙!”李钰闻着香味儿就猜测出了汤煲里的东西。 “府里今天刚好有新鲜的鲍鱼和海参,火腿和鱼唇以及笋干冬菇鱼翅等食材也都算不错,所以奴婢就做了这个,公主尝尝可还算喜欢?”西月微笑着给李钰盛了一碗递到她的面前。 “喜欢!太喜欢了!”李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汤碗抬手拉住西月的手,无限感慨的说道:“西月姐姐你若是个男的就好了。” “啊?”西月有点摸不到头脑。 “你若是个男的,我一定要嫁给你。”李钰长声一叹,一脸的可惜无奈。 “……”西月吓的一哆嗦,扭头看向云启。 云启淡然一笑,说道:“不是还有菜品没弄好吗?你去忙吧。” 西月赶紧的抽回自己的手,福身应道:“是,公主和王爷慢用,后面还有奴婢煮的粥和小汤包。” 李钰咬了一口软软的海参,喝了一口汤,舒服的叹了口气,方瞥了一眼对面微笑着看自己吃东西的人:“你除了会欺负欺负小丫鬟,还能干嘛?有西月这样的人服侍你是你的福气。你再这样欺负她,我就把她偷走了!” “偷人?”云启愕然一笑,又道:“嗯,这个我倒是信——你又不是没偷过。” “呸!你才偷人呢!”李钰瞪了云启一眼,继续吃东西。 云启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笑声低而温润,在月光随着莲香渐渐地散开,朗润的笑声惊醒了水草从中的休憩的鹭鸶翠鸟,一只只叽叽呱呱的叫着过水面,像是专程来回应主人的笑声。 “笑什么笑!”李钰被笑的莫名其妙脸红,抬手放了汤碗,不吃了。 云启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李钰,被她瞪了也不生气:“我没偷过人,不过倒是被人偷过一次。” “切!”李钰给了云启一个大白眼。 云启也不再玩笑,伸手拿过桌上的银丝珐琅酒壶给李钰倒酒。 “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呢,一身酒气又要被念叨了”李钰夹了一只翡翠虾饺丢进嘴里。 “今晚是我给你送行,怎么能没酒呢?”云启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举到李钰面前,“明日你就要离开东陵去帝都了,我先祝你一路顺风。干杯。” “啧!”李钰看了一眼手中的足以装二两酒的玻璃酒杯,秀眉轻挑又意味深长的看这云启,问:“说的这么痛快,看来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滚蛋喽?” “这怎么可能。”云启轻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走,一直留在东陵,留在我身边。 “那你好歹也表现出一点离愁别绪啊!”李钰举起酒杯跟云启碰了一,仰头把杯中酒喝干。 云启却没有喝干,他怕自己一杯就醉了。 “好酒啊!”李钰一口把酒闷去,只觉得胸口燃气一团火,暖暖的烧着,却不上头。 “当然。”云启轻笑。这可是府中珍藏了二十年的梨花白,清香甘冽,后劲儿十足。是当年他父亲亲手酿制的,封藏在地窖里,连上次他被捕抄家都没翻出来。 “你怎么没干?敬人家酒自己不干?你有没有一点诚意啊?” “我的酒量太浅,这样的烈酒一杯喝去就醉了。”云启歉然的笑了笑,又沉吟道:“而且,你明天就走了,次再见还不知什么时候,今晚难得清净,咱们清清静静的说会儿话么。” “咦?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走?”李钰奇怪的问。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云启微笑着拿了酒壶又给李钰填满了酒杯,“帝都城里没有我的片瓦之地,我去做什么?” “哟嗬!这算不算满腹怨言呢?”李钰笑眯眯的端着酒杯转到云启身边来坐,眨着眼睛看着他眉眼间的表情,又叹了口气:“这些天来,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还是你没用心听我的话?为什么连苏听泉他们都愿意相信我的话,而你却一直置身事外?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旁观了这么久,还没看清楚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我明白。”云启侧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此刻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映入了星光月色,清澈而深不见底,宛如包容一切的夜空。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李钰眯了眯眼睛,神色里带出几分恼怒。 “虽然你是公主,但朝堂上的事情却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苏听泉他们的事情或许你可以做主,但我跟他们还不一样。至少,现在不是我入京的好时候,我在东陵……或许比在帝都更容易帮到你。”云启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轻轻拂过她耳边的碎发,转向她的脑后,轻轻地扣住了她的脖颈,一一,随意的揉捏着,仿佛是安抚一只恼怒的猫儿。 他冰凉的指尖抚慰了她心底的恼怒,轻声叹了口气转靠在他的肩头,喃喃的说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古人云:天者非一人之天,惟有道者处之。圣人还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云启抬头看向星空长长的叹了口气,又低头看着李钰,温声说道,“这些话,读书人都知道。可数千年来,有谁能做到?你想的太简单了。” “你说的不错。”李钰缓缓地点头。 封建王朝世代更替,在这片土地上延续了上千年,经过了那么多皇帝对皇权的巩固再巩固,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推翻的,新的社会制度也绝不是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可以重建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士。 既然命运把她送到了这里,又莫名其妙的给她扣上一个公主的帽子,她就必须做点什么。 决不能眼看着这片土地一点一点的沦陷,被殖民,被瓜分,被践踏,虐杀。 那一段历史太过惨烈,甚至随便想一就要怒火冲天。 “来,不说这些恼人的事情了,喝酒。”云启陪着李钰沉默了半晌,忽然伸手拿过酒杯,跟李钰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仰头把酒都喝了。 李钰惊讶的看着他:“哟,不是怕喝醉么?怎么一转眼又不怕了?” “醉了就醉了。”云启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李钰刚喝到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好怕的?” 云启低低的笑了一声,看这李钰,说道:“上次喝醉了被你咬破了舌头,害得我两天没怎么敢吃东西。” “……”你特么的能不提这事儿吗?李钰顿觉耳根发热。 “哟,又害羞了?”云启看着她喂喂侧转了脸躲避自己的目光,忍不住笑着前倾了身子去看她的眼睛,“你害羞的样子挺好看。” 李钰忽然转过脸来,迎上云启玩味的目光嫣然一笑:“你这样勾引我,是还想被咬吗?” 云启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阵酒香扑面而来,唇间一暖,便觉得整个人都醉了。 也许是刚才说的话题太过沉重他们两个都需要一个宣泄口来发泄自己心中的郁闷。 也许是心里的离愁别绪终于被勾了起来。 也许是经过前面几次的练习两个人都学会了如何能够更好地接吻。 又或者什么都不是,仅仅是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心智有些迷离失去了平时的坚定。 总之这次的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投入,都认真,好像怎样都不够,连牙齿舌头全都用上。 云启开始还有点被动,然而很快的就展开双臂把李钰抱进怀里,并趁她吻得投入的时候缓缓转身,把她压在身。然后由被动转为主动,按着她亲了个心满意足,直到两个人都用完了胸口里的最后一丝空气才不得不放开。 然后,他们额头低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谁也不说话。 李钰放缓了自己攀在人家脖子上的手臂,整个人脱力一样靠在榻上。 云启揽着她的腰,手指不轻不重的揉着,两个人都各自调整着呼吸,灼热的呼吸和彼此的搅在一起。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云启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朗润,变得沙哑。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相濡以沫?”李钰低声问。 “……嗯。”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吧。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李钰会想到这个词。 “之前看人家写的书里,说亲吻的感觉就是相濡以沫的感觉。其实……也蛮像的哈?”李钰说着,自己先笑了。 云启忍不住皱眉:“……你平时都是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爱情书啊。”李钰渐渐地平稳了呼吸。 “爱情。”云启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双臂一软,整个人都压在李钰的身上,脸埋在她的脖颈旁。 李钰咧了咧嘴巴,伸出手指戳着云启的肩窝,“那什么,你喝醉了没有?” 云启的手臂慢慢地收拢,摇头道:“还没有。” “那先起来,我还要吃东西。”李钰说着,便往外推人。 云启偏生不起来,还把李钰的手抓住按在她身后的靠垫上,翘起脑袋来不满的看着她,咬牙问:“如果我这里不是有这些吃的,你是不是走的时候连头都不回一,早就忘了我是谁?” 李钰轻哼了一声,用力把身上的人推开,然后转身骑在云启的腿上,点着他的肩窝说道:“哪有,之前没吃你的东西,不还一样为了你去坐牢?云启你这辈子欠我太多了,以身相抵也不为过。你知不知道?” 云启抬手抓住她捣乱的手,捻着她的指尖,挑眉反问:“那你刚才还说要嫁给西月?” “是啊,如果西月是男人的话,我肯定要嫁给她。那样我就能天天吃上这样好吃的饭菜了!”李钰嘴角噙着笑,清楚明白的重复了一遍。 “你属狗的?谁有吃的就跟谁走?”云启仰靠在软软的靠枕上,双手交叠压在脑后,看着这个敢骑在自己身上肆意张扬的丫头,心情好的出奇。 “去!你才是属狗的!”李钰笑骂了一声转身去,拿了酒壶给自己斟酒。 “我的确是属狗的啊!我母妃说过,属狗的人最忠诚了。”云启笑看着天上的繁星。 李钰喝了一口酒,好笑的转过头看他:“这还成了夸你了?” “嗯,多谢。”云启伸手拿过李钰手里的酒杯,把剩的酒都倒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了去。 “……”李钰扁了扁嘴,用人家的酒杯喝酒什么的,最讨厌了。 “其实,你嫁给我也一样可以每天都吃到这些好吃的。”云启淡笑着说。 李钰莞尔一笑,伸手挑着云启的巴,色眯眯的问:“美人,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云启抬手抓住李钰的手把人从身上掀了去,“以后不许这样称呼我。还有,不许这么色迷迷的看别人!” 李钰被他严肃到凌厉的眼神弄的一怔,抬手推开他,低声骂道:“你有毛病啊?” 云启看了她一眼,转身坐好,自己拿了酒壶倒酒。 西月带着小丫鬟近前来,转身从食盒里拿出一叠碧绿的芹菜和一盘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烤鸡翅,微笑道:“烤鸡翅刷了蜂蜜,但是吃多了还是会有些油腻,而醋芹酸爽可口,正好解油腻。公主试一试。” 李钰直接手,捏了一个鸡翅就啃,一边吃一边大呼好吃。 云启则靠在榻上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捏着酒杯一点一点的喝。 西月看两个人有点奇怪,但也知道自家主子最烦人多嘴多舌,所以她默默地给李钰斟上酒,带着小丫鬟退了。 “哎,你不吃?”李钰干掉两个鸡翅后,终于想起身后还有个人正看着。 “想吃,但懒得动。”两杯酒去,云启这会儿其实已经醉了,虽然神智清醒,但却手脚发软不想动。 李钰转头看着云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的样子,好笑的问:“你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喂你?”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云启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钰翻了个白眼,一边嘟囔着:“你又不是云越,还跟我撒娇?”一边拿了一个鸡翅送到他的嘴边。 云启却不吃,抬手抓住李钰的手腕,往身边拉她。他的力气很软,李钰完全可以不费力的挣脱,但她没有,反而欠身靠过去坐在他身边,手里的鸡翅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问:“是不是喝醉了啊?” “别晃!头晕。”云启抬手拨开李钰的手。 “真醉了?”李钰把鸡翅咬到自己嘴里,拿了帕子擦去手上的油渍,去给云启倒茶喝。 李钰三五除二解决了嘴里的鸡翅,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才转身埋怨:“你这什么酒量啊?是不是回回跟人家喝酒你都得喝白开水啊?” 云启轻笑两声,没说话。 “喂,你该不会要睡了吧?”李钰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你要睡也回房去睡啊。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别走。”云启伸手拉住了李钰的衣袖,低声说道:“我没醉,你陪我说会儿话。” “真没醉?”李钰凑过去伸出两个手指在云启的眼前晃了一:“这是几?” 云启抬手把她的手指攥进手心里,软软的说道:“钰,给我唱个歌吧。” “我不怎么会唱歌啊。”李钰挺犯愁的看着夜空,早知道唱歌是泡美男的必修技,她就该上辈子好好的学两首,捡着那种深情款的,说不定一曲唱罢,美男就乖乖的爬上自己的床了。 “我之前听你唱过一次,就是那个月光的什么歌,挺好听的。你给我唱,我想听。”云启因为醉酒的缘故,声音低而沙哑,像是一片鹅羽拂过心头,让人不能也不忍拒绝。 李钰无奈的看着身边这个人,因为喝酒的缘故苍白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绯红,闭着眼睛半靠在那里,温润之色溶了月光的白,叫人看了心疼。 对于这样的人,她总是没有办法的。她知道这是自己前生今世致命的弱点。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绑无法释放……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越圆满越觉得孤单,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李钰靠在云启身旁,反反复复的唱着自己能记住的那几句歌词,心无旁骛。 而她的身边,原本那个醉得全身都发软的人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墨色瞳眸映着月光,出奇的晶亮。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人,她的歌都刻进心里。 …… 第二天一早,东陵码头。 几十艘大船严阵以待,船上旌旗飘舞,羽林郎钉子一样握着长枪站满了船舷。 李钰和殷皇后,李铎,云越等一干人等在东陵知府刘长治夫妇以及当地各级属官的恭送中登上有明黄色旌旗的主船。 一众人等登船完毕,码头上的彩炮声六声连响。 岸上,以刘长治为首的各级官员一起跪地参拜,高呼恭送皇后娘娘。 船队在一高呼声中缓缓离开码头,驶入清江入海口,溯流而上往江宁方向去。 李钰一钻进船舱里就奔着床去了,蹬掉鞋子往床上一爬,朝着跟进来的莲雾喊了一声:“谁也不许吵我,我要睡觉。”便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莲雾和奶娘杜嬷嬷无奈的对视一眼,两个人上前去一个把她翘在外边的腿放到床上去,一个把床帐放来,莲雾又把鞋子摆正,二人才轻叹一声转身出去。 船队渐行渐远,码头上的送行的官员们渐渐地消失在视线内,船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一层船舱里,云越和元宝李铎三个人凑在一起玩骰子猜大小。 “唉!姐姐说话不算话!”云越小手熟练的一转,一枚骰子叮铃一声落在碗里,三个点。 “别提这事儿了,没看见介川哥的脸色好难看。”李铎小声的说道。 “他当然不高兴了,公主在东陵王府喝的大醉,若不是他去把人扛回来,我们今儿都不一定能准时开船呢。”元宝拿起骰子来,潇洒的往碗里一掷,却是两点。 “哈哈,这回我一定能赢。”李铎拿起骰子来认真的一掷,果然是五个点。于是高兴地拍桌子叫着:“我赢了!我赢了!” “哎呦小殿!您怎么又玩儿这个!”殷皇后的陪房周氏循着声音找过来,看见三个孩子凑在一起玩骰子,立刻尖声叹道:“这叫皇后娘娘知道了,奴才们被责骂是小,小殿和王爷该怎么样呢?都是元宝带坏了小殿!” 元宝不怕周氏,直接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切!你再叫的大声点儿,皇后娘娘这就来了。” “这个我拿走了!你们就不能学点好?”周氏伸手拿走了骰子和碗,又瞪了元宝一眼,一副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的表情,愤愤然离去。 “你说,公主跟我叔王在一起喝酒喝到那么晚,都谈什么了?”云越对掷骰子没什么兴趣,一心琢磨着李钰跟云启的事儿。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嘛!”元宝轻声哼道。 “我这不是替他们两个操心么。”云越咂着嘴巴叹道,也不知道叔王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 “瞎操心。早晨饭吃多了?” “嘿,你也就敢挤兑我!”云越生气的瞪了元宝一眼,起身往外边走去。 ------题外话------ 离别是短暂的!小冤家很快就碰一起去了! 第八十二章 送行宴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偷梁换柱,相思蔓延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三章 偷梁换柱,相思蔓延 主船的船头,韩岳抱着弯月刀靠在船舷上看着前面浩淼的江波,眉头紧皱,周身散发的冷煞之气使得羽林郎们也不敢靠近。 昨夜四更天,他因为一直等不到李钰回来而闯了一趟东陵王府,跟关山他们交了手,之后闯进东陵王府后花园在莲池上的小亭子里找到了和云启搂在一起睡觉的李钰,当时就气炸了肺。 不管不顾的把人扛回来的路上,韩岳恨不得把这疯丫头摁在地上暴打一顿。平日里跟人勾肩搭背也就算了,居然在别人家里喝醉酒睡到人家的怀里去了! 真是…… 真是! 韩岳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骂她才好。 他也终于能理解殷皇后为何会一怒之把她关在祠堂里三天三夜不许吃饭。 也终于能理解师傅为什么会跟皇上吵架,说他对钰儿一味的宠溺是不负责任。 她怎么就是这么个性子! 气郁于胸的韩岳简直要郁闷死了! 这种郁闷一直持续到晚饭时分他看见李钰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楼上来时,方莫名其妙的散了大半儿。 “川子。”李钰走到韩岳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却不拿来,直接在他身边坐,搭着他的肩膀问:“我们走到哪儿了?” “已经出了东陵界,进了两江府的地面了。”韩岳的眼睛从李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掠过。 “天亮之前能到江宁?”李钰收回手去,从蒸屉里拿了一个小包子丢进嘴里。 韩岳拿了碗给她盛了汤,递到她面前:“我们的船已经涨开了风帆全力前进,再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到江宁了。” “正好是半夜啊!”李钰端着汤碗若有所思。 “是的,这样码头上的人会比较少,方便我们检验粮船。”韩岳说着,转头盯着李钰,压低了声音:“百草鼎的事情,你都安排好了?” “这个自然。”李钰轻笑着瞥了一眼韩岳,“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韩岳看了看左右没有人,方低声说道:“盛兴然可不是傻子!一千多万斤粮食非同小可,他必定会请那些古董行的老行家验货,你叫田棘弄来的那个东西……能瞒得过那些老家伙的眼睛吗?” “我就没打算用田棘弄来的那个去给人家验看。” “那你……”韩岳惊讶的看着李钰。 “放心吧,一切都会很完美。”李钰拍拍韩岳的肩膀,继续拿了个小包子塞进嘴里——话说这包子看真是难吃,若不是想着待会儿还有的忙,她才不会吃这么多呢。 半夜二更十分,船队驶入了江宁码头。 江宁知府以及盛兴然还有苏听泉等人早就在码头等着了,而且为了今晚的事情,江宁知府还出动了兵马,把码头清了场。 偌大的江宁码头上没有一艘闲杂船只,殷皇后的船队陆续靠岸,韩岳带着羽林郎从船上到岸上先是一同检验,之后才带着江宁知府以及苏听泉盛兴然等几位富商行至主船跟前,跪拜迎接殷皇后和李钰等船。 叙说不尽的繁文缛节是李钰最不喜欢的,但不喜欢也要跟着殷皇后走个过场。而且盛兴然就在接驾的人之中,就算是为了那一千三百多万斤粮食她也得端着。 等众人参拜完毕,江宁知府于順懋上前一步,躬身道:“官已经将恒安楼打扫出来,暂做皇后娘娘休憩之处,也叫人准备了宵夜茶点,请娘娘,公主以及大皇子殿移驾恒安楼。” 殷皇后淡然笑道:“本宫明日就走了,何必如此麻烦。” 于順懋忙躬身道:“不麻烦,不麻烦!娘娘心系天,官们不能为娘娘分忧已经五内不安,若是连这些小事都大点不好,真是越发该死了。” “于大人自谦了。江宁百姓的衣食住行都系于大人一身,大人平日里也颇多辛苦。本宫心里还是有数的。”自从成了皇后,殷氏听到的恭维的话一天比一天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但如今已经应付自如了。 恒安楼是靠近江宁码头一座庄园的主楼。 本是早年间恒王所建,后经过百年风雨,恒王一脉早就凋零,这座庄园便成了苏家的私产。而苏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买恒安庄园后并没有改名,一切都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每年修葺打理,维持庄园的旧荣旧貌。 这次把皇后娘娘歇脚的地方定在这里,也是苏听泉的意思。既然已经决定舍弃禄王舍弃云氏跟李氏皇族好好地合作,苏听泉觉得自己应该拿出十成的诚意来。 殷皇后带着众人船后,在于顺懋的带领上马车往恒安楼去用宵夜。李钰却停了脚步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殷皇后点头,又轻声叮嘱了两句, “公主殿若是有事,不妨吩咐官去安排?”于順懋讨好的笑道。 “不必了,于大人你照顾好皇后娘娘,大皇子和靖安王就好了。”李钰微笑道。 “那也好,公主殿若有什么事情,可吩咐赵大人去做。”于順懋转身看了一眼江宁府的典狱赵德颖。 李钰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盛兴然,笑道:“不必了。我有事要跟盛公子说,诸位可以各忙各的去了。” 一时间,盛兴然的眉梢顿时舒展开来,忙含笑上前躬身行礼:“草民拜见公主殿,殿千岁。” 李钰含笑点头,极为礼貌客气的说道:“盛公子不必多礼,我船上略备了茶点,可否请公子上船一叙?” 站在她身后的韩岳忍不住为盛兴然捏了把汗,一般情况李钰肯这样对人说话,对方十有*要到大霉。 “多谢公主盛情,草民深感荣幸!”盛兴然好像全然不知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且神采扬的躬身道谢。 “那,盛公子,请吧。”李钰微笑道。 “公主殿请。”盛兴然躬身抬手。 李钰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说道:“百草鼎在船上,我想盛公子必然找了行家来验看,时间紧迫,就请一起上船吧。” 盛兴然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忙拱手道:“多谢公主。” 盛兴然身后跟着四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个个儿都精神矍铄,目光晶亮,一看就是难缠的主儿。李钰的目光从他们身上飘过,淡然一笑,转身继续往船上走。 盛兴然给了身后四个老头一个眼色,众人忙紧紧跟随其后,上了李钰乘坐的那条大船。 进了船舱,李钰在主位上落座,又请盛兴然在手的榻席上落座。 莲雾端上香茶来,另有小丫鬟上了四色点心。 大家上船来不是喝茶吃点心的,所以李钰也没有过多的客气话,直接朝着花满楼使了个眼色。花满楼笑着一点头转身去了内间,不多时亲自搬着个箱子出来。 盛兴然身后的四个老头立刻瞪大了眼睛。 “盛公子,请验货吧。”花满楼说着,拿了钥匙打开箱子上的锁,箱盖掀开,再揭开里面三层丝缎,露出了那尊价值一千三百万斤大米的百草鼎。 盛兴然的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光,朝着李钰一拱手,说道:“公主,请容许我等近前观看。” 李钰抬了抬手,笑道:“公子随便看。” 盛兴然道谢后朝着身后一摆手,四个老头儿各自拿出老花镜擦干抹亮,跟着盛兴然走到木箱跟前,把百草鼎从箱子里抱出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验看,连玉鼎上雕花里的泥垢都轻轻的擦来凑到鼻子跟前细细的闻过。 李钰也不着急,靠在榻上悠然的喝茶吃点心,等着那几个老家伙仔细的验看。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四个老家伙先后摘老花镜揉眼睛。 “怎么样?”盛兴然紧张的看着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 “是真货。真的是黄岐玄门圣物,百草鼎。三十年前,老朽曾在岳阳山三清观紫云道长那里见到过此物。当时还是随着老太爷去上香。唉!一晃半个甲子过去了,想不到老朽还能见到这宝物。”老头儿说着话,竟然掉眼泪来。 “好!既然货已经验过了,那就请盛公子赶紧的把东西打包拿走吧,省的放在我这里,让我也睡不好觉。”李钰呵呵笑道。 盛兴然笑道:“公主说笑了!公主这船上高手如云,百草鼎放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这可不好说。”李钰也笑,“东西你们看过了,可以拿走了。” 盛兴然拱手道:“那草民就遵命了。”说完,转身朝着门口拍了拍手,有两个青壮男子入内,上前把装百草鼎的箱子扣好,上锁,接了花满楼给的钥匙后,抬着箱子往外走。 韩岳在这个时候进来,冷冷的瞥了盛兴然一眼,拱手说道:“公主,盛家给的一千三百万斤大米只有三百万斤合格,其他的都是稻米,糙米,甚至还有霉变的米。” “是么?!”李钰立刻冷了脸,盯着盛兴然,“盛公子,你可有话说?” 李钰的目光阴寒毒辣,看得盛兴然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告罪:“公主恕罪。” “恕罪?难道只是一句恕罪就可一语带过了?”李钰冷笑道,“你可知道欺骗皇后戏弄本公主是何等罪过?就算西南诸省暂时还不在大周的统治范围之内!可你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不,草民不敢期满皇后娘娘,也不敢对公主有任何轻慢之心。实在是一千三百多万斤大米在这短短的十日之内难以凑齐,所以草民想着,稻米也可碾成大米,而且还更好存放,只不过要剥一层皮而已,所以草民吩咐去,稻米的数量要多准备二百万斤,算是碾磨的损耗……” 李钰不等盛兴然说完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到:“行了,我也懒得听你这些废话。百草鼎呢?先给我追回来。等粮食的事情彻底弄清楚了再说吧。” “公主,这……” “怎么,做生意都讲究个货银两讫。现在是你耍诈赖账,而百草鼎你们已经验看过了,我如今也不过是让它晚几个时辰船而已!”李钰说完,抬手把茶盏重重一放,冷声质问:“难道不可以吗?” 李钰话音一落,韩岳手里的弯月刀便横在了盛兴然的脖子上。盛兴然顿时脊背生寒,贴身的中衣被倏然而出的冷汗浸湿。 “可以。”盛兴然咽了口唾沫,躬身应道:“当然可以,一切都按照公主殿的意思办。” 李钰巴一扬,冷声说到:“花爷,把百草鼎和盛公子的人一并请入内舱,你亲自看管,不许有任何差错。” “是,公主放心。”花满楼应了一声,朝着身后的几个护卫一使眼色,几个人立刻上前来押着盛兴然带来的那四个鉴宝行家以及那两个抬着百草鼎的壮汉往内舱去了。 “介川,你带着盛公子去验看粮食,稻米,就按一百斤大米换一百二十斤稻子折算。糙米也可以,但要按一百斤大米换一百一十斤糙米折算。至于霉变的,扔掉可惜,就按喂牛羊骡马的饲料折算。算清楚了列个账单来,数量补不起的,就让盛公子拿银子抵账吧。天亮之前,务必把这些弄清楚!”李钰说完,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叹道:“我累了,如无大事,介川你全权做主,不要来烦我了。” “是。”韩岳答应一声,把弯月刀从盛兴然的脖子上拿来,冷声道:“盛公子,为了节约时间,我想你还是把实际账册拿出来,咱们直接核算的好。” 盛兴然稳了稳心神,拱手道:“将军言之有理,我这就吩咐他们取账册来。” 李钰打了个哈欠上楼去睡觉,韩岳扯着盛兴然了船。 就算是只对账册,这也是个锁碎事儿,上千万斤的粮食,装了上百条船。要一船一船的验看核对,还要天亮之前弄完…… 盛兴然跳江的心都有了。 好在韩岳能干,他手也颇有几个能干的羽林郎,这些人拉着盛家的账房先生以及盛兴然的随从家丁等人在粮船之间来去,终于在日出东方之时把船上的精米,中等米,糙米,稻子等各种粮食拢了个大概的数目。 最后,韩岳捏着那一叠账目冷笑着看盛兴然:“人家都说无商不奸,之前我还一直不信。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盛家真是好算计,居然把算盘打到大周皇后的头上来了。胆子着实不小!” “韩将军请见谅,这都是人们搞得鬼。在回头一定重责他们!只是,这事儿不能再让公主殿生气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盛兴然被韩岳捏住了小尾巴,只有服软认错的份儿了。而且这位爷手中的弯刀又快又狠,他可不想一不小心丢了小命儿。 “哼。此事公主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一切的都按照公主殿的意思办就好了,何必再多说废话。” “是是。只是现银么,这会儿去抬也来不及了。银票在身上到时有一些,算算……差不多也够了。”盛兴然讨好的笑着。 给银票不给现银,这也是盛兴然的小算盘。 盛家现有钱庄生意,他们钱庄发行的银票虽然在其他钱庄也能通兑通存,但这么大一笔银子,怎么着也不能一子就取走。 再说,以北方现如今的状况,那些钱庄也对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其实说白了,这也算是耍了个无赖。 盛兴然是觉得韩岳是个武将,肯定想不到这一层上,所以才耍这么个小心眼儿。 果然不出所料,韩岳还真是没什么意见,叫过之前跟在殷氏身边打理账目的周管家来,让他把盛兴然点过来的银票过了数,就去李钰的船上交差去了。 被花满楼看押在内舱里的四个鉴宝行家和两个年轻家仆在睡梦中被推醒,那两个青壮家丁直接扑在箱子上睡的,睁开眼睛俩人的脸上都压上了箱子的木纹。 “行了,拿着宝贝走吧。”韩岳不耐烦的说到。 “行了?可以走了?”四个行家里最老的那个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 “走吧走吧。赶紧的!”盛兴然一再的催促。 东家都急了,干活的更不敢磨蹭,两个家丁抬着箱子先一步出了内舱,船上岸,由盛家的家丁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上了他们的马车。 盛兴然这才松了口气,朝着韩岳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将军了。改日将军若到江州,盛某一定备酒备宴,谢将军今日之情。” “他日我若踏上江州的土地,必定是江州归顺大周之时。到时候今日之事就无足轻重了,盛公子应该为我准备庆功酒。”韩岳淡然笑道。 “哈哈哈……”盛兴然朗声大笑,“韩将军真实豪气干云!那么咱们就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韩岳微笑着看盛兴然大步离去,眼神不自觉的往一侧瞟了一——船尾处,田棘挤眉弄眼的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看到田棘那副嘚瑟样儿,韩岳就知道李钰已经把真的百草鼎给掉了包儿。 这个疯丫头,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啊!韩岳捏着巴,在心里给盛兴然点了支蜡烛——盛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殷皇后在恒安楼用过宵夜,香汤沐浴之后又小睡一觉,天亮后梳洗更衣用了早点,便收到消息说粮食已经验看完毕,可以启程北上了。 于是她不再耽搁,立刻带着李铎云越等人赶往码头,辞别了江宁知府苏听泉等人,上了大船。 当然这次上船时多了四个人:苏家的苏阔,江家二房的嫡子江远,王家长房次子王煜,还有绍州沈家的嫡长子沈著。 这四位可以说是江南六大家族里选出来的四个青年才俊,身为江南六大家族支持大周王朝的交换条件,由他们四人为代表,跟随殷皇后和李钰北上进京并入朝为官。 船离开江宁码头沿着云天河往北走,行至中午的时候李钰才因为炎热从梦中醒来,一边叫嚷着‘热死了’一边掀开帐子,只穿着贴身的茧绸衣裤跑到窗口吹风。 “公主,有冰水湃过的西瓜,您要不要?”莲雾忙拿了一件外衫上前去披在了李钰的肩头——外边都是守卫的羽林郎在,公主这个样子跑到窗前去让皇后知道了又要被骂了。 “有西瓜?快拿来。这鬼天气,真是不叫人活了!”李钰热的一身的汗,抬手把外衫丢掉,又拿了莲雾的扇子来对着脸一气儿猛扇。 莲雾出去,果然取了一盘切成薄片的西瓜进来。李钰一口气干掉半盘儿,肚子里凉爽了,身上却粘腻腻的难受,再转头看看窗外的一江碧波,便忍不住心痒难耐。 “我出去透透气,这里面闷死了。”李钰皱眉说到。 “看这天气,必定要一场大雨。”莲雾忙拿了衣裙来往李钰身上劈挂。 李钰长长的叹了口气,任凭这丫头给自己穿上外衫,裙子,系上腰封,宫绦,玉佩,又把长发梳理顺滑编成麻花辫子用丝带绑住。 “真是麻烦死了,这大热的天,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简直活受罪。”李钰控诉。好怀念可以穿热裤吊带衫上街,刻意穿着比基尼去海里游泳的年代啊! 莲雾笑了笑,劝道:“要不公主还是不出去了?在舱里可以只穿贴身的单衣。” “算了,我还是出去吧。这里面跟个蒸笼一样,会被蒸熟的。”李钰说着,拢了拢衣袖出去了。 莲雾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叹道:“有那么热吗?蒸熟?太夸张了吧?” 李钰匆匆船舱里出来,行至一层便见韩岳和花满楼对坐在矮榻上棋,却不见李铎云越等三个小崽子,于是笑问:“铎儿他们呢?怎么这么安静?” “昨晚闹了大半夜,这会儿都累了。在午睡呢。”韩岳捏着棋子奇怪的看着李钰,问:“你怎么不睡觉?” “本来在睡,给热醒了,这什么鬼天气啊!”李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手指立刻湿漉漉的沾满了汗。 “这天气闷的厉害,应该是要雨了。”花满楼转头看了看外边,江面上一丝风也没有,远远看去一片白茫茫的,阳光似乎被罩上了一层水汽,岸两边的景致也拢在一层水汽里。 “你们继续,我出去走走。”李钰抬起手臂舒展了两,转身往外走。 “外边更热!”韩岳提醒道。 “没事儿。”李钰说话间已经出了舱门,行至船舷跟前左右看了看。 羽林郎们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湿透了几回,却还钉子一样站在那里,看见公主出来了,纷纷挺起腰板儿,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向公主致敬。 “行了行了!大热的天你们也别这么多礼了。”李钰随意的摆了摆手,转身趴在了船舷上。 一个羽林郎忙上前两步,劝道:“公主小心。” “没事儿!我水性好着呢。”李钰说话间抬腿坐在了船舷上,忽然一个扭腰,跳进了水里,在裸睡之前还跟那个英俊的羽林郎摆了摆手,“兄弟,一起去凉快凉快吧!” “啊!不好!公主落水了!”羽林郎高呼一声,紧跟着跳进了水里,跳去之后这傻孩子才发现自己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于是又在水里胡乱的扑腾,大口的灌水。 李钰没想到这傻孩子竟然不通水性,于是忙一个猛子扎回去,把他从水里托了起来。此时旁边几个羽林郎都噗通噗通跳了水,跟饺子一样。 韩岳和花满楼听见呼叫声忙丢棋子跑出来,便看见船六七个人上上的折腾。 有懂水性的羽林郎已经把紧追着李钰跳去的傻孩子给接过来,伸手抓了绳子绑在他的腰上,让上面的人把他拎了上去。 上去后韩岳照着傻孩子的脑门呼了一巴掌:“不通水性你跳去干嘛?添乱!” “公主掉去了!属没来得及多想,只一心想要救公主……”傻孩子委屈的想哭。 韩岳冷声骂道:“呸!公主的水性比我都好,还用得着你个傻蛋去救?” “行啦,他也是一片好心嘛。”花满楼笑眯眯的看着这小子。 “赶紧的滚进去换衣裳!”韩岳一脚把人踹开。 此时李钰已经转身扎进水里,早就不见了踪影。 “不会有事儿吧?”花满楼皱着眉头看韩岳。 韩岳笑了笑,说道:“她可以在水里呆一天的。这边前后左右都是我们的船,料也无妨。” 花满楼点了点头,便招呼水里的羽林郎:“差不多都上来吧,以你们的水性哪个也比不上公主。” 羽林郎们在水里凉快了一会儿,个子都拉着绳子回到了船上。 “韩将军,皇后娘娘问外边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周氏从里面出来,问着韩岳。 “没事。”韩岳眯起眼睛看这平静的江面,忽然抬手解去自己肩上的披风和外袍,弯月刀交给身边的花满楼,展开双臂跳进了水中。 “唉?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周氏莫名其妙的看花满楼,“这一个两个都跳水里去干吗?” “天太热了,大家都想去凉快凉快。”花满楼说着,转身吩咐那些刚上船的羽林郎,“大家都去把衣裳换了!” 周氏看看左右,大家都已经散开没人理会她,便瞥了一嘴巴转身进去跟皇后娘娘回话取了。 韩岳跳进水里之后便一个猛子扎去,寻找李钰的身影。 云天河的水很清,阳光照进水里,水草飘荡,鱼儿成群,一切都清晰可辨。 韩岳一口气憋了好久,在水里方圆十几长内都游过了,却没找到李钰的身影,一时有点着急,便浮上水面换了口气,又扎进去寻找。 后来终于在一块石头旁边看见了她的身影——她正悄无声息的躲在石头上瞄着一尾两尺多长的有金色鱼鳍龙鱼靠近呢。 金翅龙鱼是云天河里独有的鱼种,据说是一千二百年前云天河开凿之后,杨氏皇族专门放养进去的,但因为这种鱼来自异域,并不适应云天河的环境,所以当时放养进去的大批都死了。 后来云天河也曾经干涸断水,更是渴死了许多水里的生灵。上千年来,这种鱼更是不多见了。想不到这会儿居然被李钰碰到这么大一条。 韩岳暗暗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鱼线镖准备着,若是李钰一击不中他好帮忙补上一镖,当然,他也知道李钰不想杀死这只鱼,她肯定是想活捉的。 金翅龙鱼现世,可是祥瑞之兆,若是拿去做做文章,定然有利于天归心。 李钰等着龙鱼靠近,手里的银簪子便准备好了,簪头被转来,银链子随着水流悄然滑出,又细又长,水光点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然后她猛地一摔出去,银链子便套住了龙鱼的脑袋,滑入了它的鱼鳃里。龙鱼痛苦的挣扎了几终究没有挣脱,被李钰脱来的外衫给罩住。 韩岳立刻游过去拉着李钰一起往上浮。露出水面之后,两个人都大口的喘气,李钰拎着上等茧绸衫子笑道:“这回收获可大了!” 韩岳皱眉道:“你也太贪玩了。水这么久都没动静,是想急死谁吗?” 李钰瞥了他一眼,哼道:“切!我的水性你还不知道?有什么好急的?” “好了!上去了!”韩岳转头看看已经远去的船队,拉着她迅速的往前游去。 李钰把衫子打了个结将龙鱼系在里面,又解了腰间的宫绦把衫子的两只袖子帮助系在腰上,侧身扑入水中速的往前游去。 托开海禁的福,因为西洋大商船的进入,带来了一定的工业技术,这个时代的大船已经使用了蒸汽和连杆传动,船全马力开起来那速度也是快。 李钰和韩岳奋力追了半个多时辰才赶上头船。焦急等在船舷的羽林郎看见他们的头儿和公主二人拍着水花迅速地游过来,一个个都高兴地朝着他们挥手。 早有人扔绳索,李钰和韩岳先后攀着绳索上了船。 “找个大水桶来!快些!”李钰解腰间的宫绦,把困在衣服里的龙鱼丢在甲板上。 “哎呦,这是条大鱼吧?”羽林郎们开心的笑着。 “公主,晚上咱们是不是有鱼汤喝呀!”有人笑着起哄。 “看看!这鱼汤你敢喝么?”韩岳上前去把衣裳里的龙鱼放进装了水的木盆里,朝着要喝鱼汤的小子瞥了一眼。 围观的众人立刻惊讶的叫起来:“嘿!这什么鱼啊?怎么这么长的身子?” “还是金色的鱼鳍啊!” “是啊,瞧这嘴上的长须,还有这尾鳍!真的好像是龙啊!还有这鱼唇也是金色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翅龙鱼吧?”花满楼抱着双臂叉着大长腿站在木盆前,感叹道:“都说已经绝种了,想不到被公主捉了一条来。这可真是稀罕啊!” “原来是龙鱼!”有人惊呼。 “也只有咱们公主能捉住龙鱼呢!” “那当然了,咱们公主可是天命公主!” “说的不错!陛天命所归,公主自然就是天命公主了!” …… 李钰看着眼前一惊一乍的众人,叹了口气,说道:“看好这条鱼,我先去换衣裳了。” “恭送公主!” “恭送公主!” 李钰进舱门时朝着身后摆了摆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莲雾看见李钰一伸湿漉漉的进来,连外衫也没了,赶紧的拿着披风把她裹起来送到楼上去了。 这边还没打理利索,周氏便进来了,看这莲雾正在给李钰拧头发,便嗔怪道:“莲雾,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皇后娘娘叫我来问你,是怎么服侍公主的,居然把公主给服侍到江里去了?” 李钰素来不是好性子的,尤其护短。听周氏数落莲雾,立刻冷脸来,怒道:“我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滚出去!” “公主!奴才可是奉了皇后娘娘的话来的。”周氏有恃无恐的看着李钰。 “皇后娘娘素来最讲规矩,你进来一不给本公主问安,而不给本公主行礼,上来就指着莲雾数落,你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你一个狗奴才也敢当着本公主的面乱叫,难道这就是规矩?!”李钰冷声喝道:“滚!” “……”周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真的不敢跟李钰作对,值得咬了咬牙,转身出去了。 “自己去管家那里领二十板子!再罚你半年的月钱!”李钰朝着周氏的背影喊道。 周氏脚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滚去。 “公主,您这样针对她,皇后娘娘又该生气了。”莲雾把李钰的头发拧到半干,方松松的绾了个髻用玉簪别住。 李钰扁了扁嘴巴,不屑的哼道:“上次她把你关起来的事儿我还没找她说道呢!今天也是这个狗奴才自己找上来作死,而且恰逢本公主心情好,不然就不是二十板子的事儿了。” “可是公主如今身份不同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任性的好。”莲雾给李钰换了干净的衣裳,帮她系衣带。 “身份不同就不能任性了?当公主难道是为了受气的?”李钰满不在乎的笑着。 “哎!奴婢跟您说不通。”莲雾无奈的笑道。 “说不通就别说了。”李钰笑呵呵的转身去窗前,拿了一块绿豆糕丢进了嘴里。 绿豆糕是西月专门给她带来的,有红豆酥,绿豆糕,栗子糕,鹅油卷共四种,这几种点心能放得久一点,西月每一样给她带了一坛子。 李钰水捉了一只金翅龙鱼的事情让全船的人都兴高采烈。殷皇后听说此事后也没再提及李钰有伤礼仪,随便水的事情。 傍晚时分,江面上终于起了风。 风声呼啸吹得船帆哗啦啦的响,船工们急急忙忙去调转风帆的方向,韩岳和花满楼分头关照晕粮食的船队放水防雨,江面上一时间忙乱起来。 天色很快转黑,狂风夹杂着大雨点子噼里啪啦的砸来。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原本沉闷的天空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大雨倾盆而至。 船舷上忙活了一身臭汗的羽林郎们握着兵器稳稳地站在甲板上接受大雨的冲洗,雨水冲去汗臭,冲去燥热,带给他们一片清凉,让他们英俊的脸上都带着舒畅的微笑。 “噢噢——雨喽!” “好大的雨啊!” 李铎和云越两个人噔噔跑上来,挤在李钰身边把着窗口往外看。 李钰原本吃着西月给带来的绿豆糕想云启在干什么,心里好不容易慢慢汇聚的一点离愁别绪被两个小崽子给弄得烟消云散。 她拿了一块糕点掰成两半分别塞进二人的嘴里,笑道:“雨就雨,你们跑我这里来又吵又闹的做什么?” “姐姐,那条龙鱼好漂亮啊!真的是你捉来的?”云越两口把点心吞去,眨着大眼睛问。 “这还有假,我姐姐的水性最好了!”李铎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拿了一块红豆酥来吃。 “姐姐你教我游水好不好?”云越立刻牵着李钰的袖子摇啊摇。 “不好。”李钰断然拒绝。 “唔……姐姐不喜欢我了。”云越伤心的扁了扁嘴巴。 李钰懒得理会小崽子的玻璃心,转头吩咐莲雾:“再拿些点心来送两位小爷去。” “姐姐带我们玩儿嘛!”云越不想走。 “小王爷走啦,公主很累了,别闹她了。”莲雾好说歹说拿了点心把两个人给哄了去。 李钰跑水里游了一大圈儿回来也着实累了,这会儿一个人安静地靠在榻上咬着绿豆糕闭目养神,没多会儿的功夫竟真的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个梦,梦里又回到东陵王府的赏莲亭,跟云启喝酒,说笑话,搂抱在一起,亲个没完没了。之后李钰还是被热醒的,又出了一身的汗,湿透了身上的绸衫。 外边已经风停雨住,漆黑的夜空中一轮明月挂在中天,月光洒在水面上,银光点点,像极了东陵王府的莲池。 “停!”李钰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低声叹道:“李钰你也太没用了。不过分开一天的时间,怎么就能想成这样?” “公主醒了,该用晚膳了。”莲雾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看着端上桌的醋芹花生和糟鸭信,李钰又忍不住拍了拍额头——这两样也是东陵王府送来的。 云启啊云启,你真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第八十三章 偷梁换柱,相思蔓延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千里相救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四章 千里相救 李钰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精神。半夜三更趁着莲雾等人都睡了,便悄悄地从窗户里翻出去踱到甲板上去看星星。 “公主。”甲板上值守的羽林郎看见李钰,忙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李钰摆了摆手,转身走到那只大木盆跟前,看这水里养着的龙鱼,忍不住伸手去逗它。 龙鱼却懒懒的,连尾巴都懒得摆动,任凭李钰的手指从它身上滑过。 “咦?这鱼怎么这么不高兴啊?”李钰伸手捏住了龙鱼的鱼尾巴,把它从木盆里拎了出来。 龙鱼离了水,便开始扑腾,李钰见它终于有精神了,便把它丢进了木盆里。 进了木盆龙鱼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戳也不动。 于是李钰把它拎出来,再丢进去,反复了几次都这样。 “是不是跟我一样,闲这船上闷呢?”李钰坐在木盆跟前拨拉着龙鱼,片刻之后又莞尔一笑,“好吧,我就带你去水里玩玩儿,玩够了再上来。” 说完,李钰便叫羽林郎找了一个鱼来把龙鱼兜进里面,拎着它跳进了水里。 “唉,公主……”羽林郎疾步扑向船舷想要阻止,却只来得及看见水面上一朵雪白的水花。 “没事儿,公主的水性,咱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上。”旁边一个羽林郎笑道。 “那我们要不要禀告将军?” “将军刚睡,公主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 “走,去那边看看。” “好。”两个羽林郎一边说着一边在甲板上绕着巡防。 只是他们绕着甲板走了一圈回来,发现装龙鱼的木盆里空空荡荡并没有龙鱼的影子。 “咦?公主还没回来?” “已经两刻钟了吧?” “是啊,这大半夜的……” “你立刻禀报将军!我去找公主!” “好!” 两个人分头行动,一个奔去找韩岳,另一个转身投入水中。 韩岳听属说李钰水两刻钟没回来也没怎么担心,想着她速来喜欢自由不喜拘束,愿意在水中多玩一会儿也没什么。 只是当去找的羽林郎露出水面手中拎着装龙鱼的鱼却惊慌的禀报说没找到公主的影子时,韩岳的脊背顿时被冷汗浸湿,他神色一愣,连外袍都没脱就跳进了水里。 只是这次他在水里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李钰的影子。直到天亮,殷皇后等终于等不去,愤怒的摔了一个茶盏,掀翻了一桌早饭,整个船队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知道——公主失踪了!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殷皇后用力的拍着桌子。 “姐姐怎么会不见呢……呜呜……”李铎靠在元宝的怀里呜呜的哭。 “姐姐那么厉害,连龙鱼都抓来了!怎么会不见了?!”云越皱着眉头看这花满楼,问:“姐姐是不是被坏人给捉去了?” “这云天河里除了鱼就是虾,为了给我们的船队让行,漕帮的兄弟都已经安排那些商船都让行了……”花满楼迟疑的说道。 “漕帮就那么可信吗?”云越反问。 “我这就去派人查!”花满楼丢这句话转身出去了。 “但愿姐姐没事!”李铎用小手抹着眼泪。 “姐姐不会有事的!”云越瞪了李铎一眼,不满的说道:“你哭什么哭啊!男子汉大丈夫,就知道哭!” “……”李铎立刻止住了哭,却还眼泪巴巴的看着殷皇后。 而殷皇后此时的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情。 过了六月,北方进入雨季,云天河经年失修,说决口随时都有可能。而这一千三百多万斤粮食必须尽早运到帝都,一天也耽误不起。 殷皇后看着韩岳,半晌才缓缓地说道:“韩将军,你留五百羽林郎在这里等公主,剩的人护送本宫和粮船北上赶路。” 韩岳也已经收到燕北邙送来的消息,知道北胡正屯兵准备南,要为莫寒和那一万多精兵报仇,所以粮草之事玩玩耽误不得,于是沉默片刻后,便毅然拱手说道:“臣一个人留来找公主就可以,所有羽林郎都护送皇后娘娘和粮船北上。” “你一个人?”殷皇后诧异的看着韩岳。 “我也要留来!”李铎立刻说道。 “你给我闭嘴!”殷皇后立刻转头呵斥。 云越也想说要留来,但还是抿了抿唇,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我留来。”花满楼从外边进来,打断了子里紧张的气氛:“韩将军带着羽林郎护送皇后娘娘和粮船北上,我留来找公主。请你们放心,在这条云天河上我还有点人脉,想打听到公主的消息应该不难。如果我预测不错的话,大概中午就会有消息了。” “你护送皇后娘娘北上,我要留来。”韩岳的拳头紧紧的攥着,李钰是他弄丢的,怎么能让别人去找。 “韩将军,大局为重,就按花满楼的意思办吧。”殷皇后一锤定音。 韩岳还想再说什么,花满楼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放心,公主心思敏捷,绝不会有事。我找到她后会尽快跟你们汇合。” “你一定要找到她。”韩岳盯着花满楼,沉声说道:“拜托。” “嗯。”花满楼的手按在韩岳的肩膀上,轻轻地用了一力,“你们继续前行吧。” 说完,花满楼转身出了船舱,纵身跳进了水里往岸边游去。 而此时的李钰早就离开了云天河,晕晕沉沉的躺在一辆马车里。马车一路疾驰往西南方向而去。 等她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分,马车还在跑,车子晃得厉害,害得她睁开眼睛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唔……”胳膊好痛!尼玛,居然被绑了!李钰低声骂了句脏话,手指慢慢地扭着,想要解开绑住自己双手的绳子,却发现根本摸不到绳子口儿。 看来是遇见了高手?李钰放松了自己侧躺在马车里,慢慢地想着自己昏厥之前的事情。 那应该是两个人,而且是早就潜在水里的,在自己潜去之后悄然靠近她,用布蒙住她的脑袋,并缠住她的手脚,把她闷晕之后带离了云天河。 细想想自己这阵子也没得罪过谁,如果真的要说仇人的话,那应该就是沈家了。 莫非他们已经发现百草鼎是假的了?可即便是发现了也不该只是把自己给绑了来这么简单吧?他们应该把那一千多万斤粮食连本带利要回去才对吧? 活了两辈子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她算计人的份儿,却没想到终究在今天被人家给算计了! 李钰啊李钰,老天爷不会一直都照顾你的! 天黑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来。 李钰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她经受过特殊的训练,有意识的装一熟睡还不是难事。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个男子进来伸手在李钰的脖颈上的动脉上试了试,不悦的问:“怎么还不醒?你该不会给她用药用多了吧?” 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诧异:“不对啊!按说这个时间也该醒了。” “睡的还很沉。”男人低声说道,“先把她弄去吧。” 接来李钰就被人扛了起来了马车,进了一个院子,子,最后被放到一张木床上。 “可以叫外边的兄弟们看着,我们先吃点东西,二更天后去交货。” “你先去,回来换我。据说这丫头鬼精灵,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好。” 两个人简单的对话后,子里又安静来。 李钰听见他们说吃饭就觉得肚子好饿,闭着眼睛看到的都是东陵王府里精致的美食。一想到这个时候云启正坐在莲池上一个人享用美味,李钰就觉得自己好悲哀。 而此时被李钰默默念叨的云启刚好在饭桌跟前坐来准备用饭。 “西月的手艺真是好啊!怪不得李钰那死丫头整天惦记着往这里跑。”云少棠一边感慨着一边抓起了筷子。 云启立刻就没了食欲,手里的筷子放了回去。 “哎?你怎么不吃了?”云少棠奇怪的问。 “你慢慢吃。”云启心里一阵阵莫名其妙的烦恼,皱着眉头起身出去了。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整天病怏怏的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不吃,你说你是有多难伺候啊!”云少棠拿筷子夹了一个肉饼啊呜一口咬掉一半。 云启出门后恰好看见急匆匆回来的关山,忙问:“李钰现在走到哪里了?” “王爷,不好了。公主的船出了江宁码头后的第一个夜里,就遇到了贼。公主……失踪了。” “失踪?!”云启顿觉眼前一阵懵,“李钰失踪?!” “公主夜里水去玩儿,然后就找不到了。” “她水性那么好……”云启咬牙捶了身边的廊柱一拳,“一定是被人劫持了!” “是的,花爷已经用了墨鹰令,调集了江湖上的帮派在找公主的消息。王爷不要担心。”关山看着云启渐变的脸色,赶紧的解释。 “是沈家的人。”云启没有接关山的话,而是直接吩咐:“调动我们安排在西南的人,随时待命。还有,立刻去准备,我们去江州。” “王……王爷?”关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去江州?那么远,那是说去就能去的地方吗?! 然而云启根本没再多说,直接往自己起居的墨逸轩走去。 两个时辰后,云启带着关山以及他的近身护卫二十人在东陵码头上了一艘快船,逆流而上直奔江州的方向去。 李钰是饿的不能再饿又闻到一股皮蛋瘦肉粥的香味之时不得不睁开眼睛的,然后就看见一个五官没有任何特点丢在大街上可瞬间消失的人正坐在自己面前看这自己。 “你是谁?”李钰皱眉问。 “他们都叫我水蛭。”男人笑了笑,转手拿过那碗粥递到李钰面前,“饿了吧?吃吧。” 李钰看了一眼自己被反剪在身后绑的结结实实的胳膊,皱眉道:“怎么吃啊?” “等着。”叫水蛭的男人笑了笑转身出去,没多会儿带了一个妇人进来。 那妇人走到李钰跟前坐来,拿过那碗粥,面无表情的说道:“姑娘,我喂你吃饭。” “我说水蛭大哥!我胳膊都没知觉了,你就不能先把我放开?你看我一个小女子,在你的虎视眈眈之我又能干什么呢?”李钰可怜巴巴的看着男人。 “你不用装了,关于你的身份你得本事我们早就了解过了。你要吃就吃,不吃就继续回去睡觉。” “你……”李钰气的咬牙。 “宋嫂,她要吃就喂,不吃就算了。”水蛭说完之后又转身坐在了旁边。 妇人答应了一声,转身淡淡的看了李钰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已经睡了两天了,还是吃点东西吧。” 李钰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两天? 这两天中她由一拨人的手里转到这一拨人的手里,先是坐车又是乘船,却始终被绑着,只要出去就被蒙起头,所以她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吃吧,总不能饿死。妈的。 李钰心一横,开始张口吃饭。 这是一艘非常普通的客船,沿着清江逆流而上往西走,刚刚离开江宁码头不过几十里路。 李钰躺在闷热的船舱里的床榻上由宋嫂喂饭的时候,却不知道花满楼通过漕帮的把头打听到了消息,知道是漕帮里的人拿了别人一万两银子悄悄绑走了李钰,并把人送往江宁去了。花满楼一边设法送消息给韩岳,一边找了几个帮手策马赶往江宁。 花满楼在江宁码头停留了半天,打听到有十几个人从北方来,租了船往西去,而且还带着一个生病见不得光的人。 一听这些,花满楼立刻安排人再给韩岳送信过去,并雇了条快船沿着清江往西追。 如此前面赶路后面追,一口气追出去了四天的时间。船终于靠在了江州码头。 给了船钱上了码头,花满楼并不急着往里走,而是吩咐跟着自己的几个朋友四散开各种打听消息。然后很意外的,花满楼看见了关山。 “关山?”花满楼走过去拦住了关山的去路,“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花爷?”关山无奈的笑了笑,“你今天才到?” “?”花满楼诧异的挑了挑眉梢,轻笑道:“你居然来的比我还早?看来王爷是真的很担心公主。” “我们已经到了两天了。”关山抱着双臂环顾四周。 花满楼一听这话立刻着急的问:“有消息了没有?” “公主在盛家。”关山淡然笑道。 “确切?!” “确切,为了弄清楚这个消息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动用了东陵王府放在西南的暗势力,暴露了一个赌坊,可谓损失惨重。 王爷为了李钰都不惜以身犯险!山敛了笑意,冷冷的瞥了花满楼一眼。 “那我们去救她!”花满楼沉声说道。 “这里是江州!”关山皱眉看着花满楼,冷笑道:“整个江州都是盛家的势力在盘结,就算是把人带出了盛家庄园,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花满楼沉吟了片刻,低声问:“你们在哪里落脚?我们先安顿来好好地商量一。” “走吧,我本来就是想来这边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关山说着,伸手搭上了花满楼的肩膀,两个人哥俩好一样出了码头往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走去。 花满楼带来的几个人都是盯梢的行家,自然都悄悄地跟了上去。 进了客栈的房间花满楼顿时大吃一惊。 客栈的房间里,一身白衣的云启站在窗前看着外边的街道,消瘦修长的背影傲然如竹,潇潇然迎风而立,枝叶婆娑,宁折不屈。 “王爷?!”花满楼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会亲自来江州?” 云启徐徐转身,淡淡的看了花满楼一眼,蹙眉道:“进来,把门关上。” 关山推着花满楼进门,随手把门关上,低声回道:“王爷,花爷带了十个人来。” “好吧,现在我们商量一该怎么办。”云启说着,转身走到书案跟前,把一副软帛展开。 这是盛家庄园的详细地图,连哪个房间里是护卫值守,那间房间是丫鬟休息的子,那间是茶水房那间是盥洗室,净房等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花满楼一看顿时竖起了大拇指:“王爷真是手段高明。” 云启轻声冷笑:“如果真的手段高明的话我应该把李钰救出来了。现在我们来商量一如何进入盛家把李钰安全的带出来吧。” “王爷,我们不能把在这边的势力全都暴露出来。”关山皱眉道。 云启冷冷的看了关山一眼,平静的说道:“那些暗装以后可以再安排,现在最主要的是把李钰安全的带出江州。” “可是,王爷……”那可是东陵王府辛苦经营了十年的成果啊!那是王爷为了天大计做的伏笔,怎么能就这样都暴露了呢!只是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云启一个白眼给翻了回去。 “据我们的人得到的消息,李钰就被盛家关在这里。这个子周围都是盛家的护卫,其中不乏江湖上招募来的高手。所以,我们如果硬要闯进去的话,不但救不出钰,还可能会害了她。”关山说完,沉静的看着花满楼。 “公主自己也有些手段,她虽然打架杀人不行,但偷溜的办法还是有的。可是从云天河到江宁,再从江宁到江州,这么多天的时间,难道她都没有机会?” “开始的时候他们一直绑着她,那些人都是老江湖,总是有些手段的。后来……他们怕钰会逃跑,就卸了她的胳膊……”云启说完,一拳捶在桌子上。 盛家庄园,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房间里摆着冰雕,凉爽舒适,李钰仰靠在一张铺了玉簟的凉榻上,旁边一个秀丽的丫鬟把葡萄剥了皮一颗一颗的往她的嘴里送。 李钰吃一颗,把葡萄籽吐到另一个小丫鬟捧着的痰盂里,然后转头过来再吃一颗,又转头吐葡萄籽。 她的脑袋摇过来晃过去的一会儿就吃掉了一穗葡萄。 门帘一响,盛兴然微笑着走了进来,看着李钰如此享受的样子,微微欠身:“公主殿在寒舍住的这两日还算舒服吧?” “哼哼,你也叫人把你的胳膊卸来试试不就知道舒服不舒服了?”李钰瞥了盛兴然一眼,冷笑道。 “如果公主能够安心的在寒舍做客的话,在这就让人把公主的胳膊托回去。”盛兴然微笑的。 李钰张嘴又吃了一颗葡萄,转脸吐掉葡萄籽,淡淡的说道:“你们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好笑。” “在只是想跟公主做个朋友嘛,无奈公主总是不赏脸,也只好这样了。” 李钰恶寒的看了盛兴然一眼,冷笑着骂道:“我说你能不能有屁就放啊?你这样憋着确定不会憋出毛病来吗?” “好吧,只要你们大周皇帝愿以把那一千三百万斤粮食还给我们,我就准备江州最好的船最好的车送公主回去。”盛兴然笑了笑,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钰,反问道:“哎呀公主你知不知道那一千多万斤粮食意味着什么吗?一个人一天半斤粮食算,那可是够十万人吃九个月的饱饭啊!如果再节俭一些,吃一年都没问题了!” 李钰冷声笑道:“不愧是做生意的,算盘打得挺响。” “所以,在真是佩服公主你的胆识,你凭什么以为你那么一个破百草鼎就值这么多?”盛兴然嘲讽的看着李钰。 “本公主不失有胆识,本公主是算准了会有傻x自己洗干净脖子送上门来被我宰。”李钰冷笑道。 “可你知道吗?我们江州商人都知道一句话——不想着赚便宜就不会吃亏。”盛兴然围着李钰转了一圈,又叹了口气,仰着脸说道:“我算着,这会儿你的父皇应该已经收到我叫人送去的口信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父亲会为了我放弃一千三百多万斤粮食?” “如果不能准确的了解你和你的父皇,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做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公主聪明绝顶,难道连这句话都没听过?” “好啦,你走吧。你再在我面前晃去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李钰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盛兴然还想说什么,外边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门后看了李钰一眼,方欠身说道:“公子,东陵王上门拜访。” “什……什么?”盛兴然大为意外——东陵王本人来了江州? 李钰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依然闭着眼睛。 “是东陵王本人,奴才跟公子去过东陵,见过他,不会认错。”管家欠身回道。 “哈哈!好!好啊!”盛兴然仰头大笑,转身看着李钰,叹道:“看来公主果然是魅力非凡,不但能牵动烈鹰卫洒在江湖上的暗桩,连大云朝的皇室都为你不辞辛苦奔波至此啊!” 李钰冷笑道:“知道本公主魅力非凡,还不赶紧的把我放了?小心天大乱,你们盛家分崩离析到时候你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呵!”盛兴然看着李钰点了点头,“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公主殿。”说完,他一撩长袍转身走了出去。 李钰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之后,李钰忽然抬脚踹翻了榻前的高几,高几上的水晶盘子应声而碎,碧绿的新疆葡萄落了一地,李钰瞪了一眼惊呆了的丫鬟,低声怒斥:“滚出去!” 两个丫鬟瑟缩了一身子,把高几扶起来,把盘子的碎片和滚了一地的葡萄收拾起来,方匆匆的退了出去。 云启来了。 李钰靠在榻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她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连肩膀上的疼痛都不重要了。 他居然亲自来了江州。是为了自己吗?应该是吧。 李钰会心的笑了笑,又生气的踹翻丫鬟刚扶起来的高几——妈的,这个笨蛋!江州是吴襄的地盘,吴襄连云少棣都囚禁了,是他能随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盛家庄园前院花厅。 云启一片平静的坐在上座,颇有些居高临的气势看这盛兴然。 盛兴然客气的笑着向云启拱了拱手,问道:“不知王爷不远千里大驾光临寒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今日冒昧打扰盛公子,是想跟公子做一笔生意。”云启淡淡的说道。 “哦?”盛兴然挑了挑眉毛,“不知王爷说的是什么生意?” 云启转头看了一眼关山,关山从怀里拿出一只盒子来递上去放在了桌子上。 盛兴然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盒子,迟疑了一,抬手按盒盖上的弹簧暗锁。 盒子啪的一声弹开,盛兴然的目光顿时直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安静地躺在宝蓝色的丝缎上,贵妇一样散发着温和莹润的光泽,珠子的表面不知用什么工艺雕刻了淡淡的花纹,盛兴然仔细的凑近了观看,见那花纹妖娆妩媚,花瓣缱绻舒展,有花无叶,正是佛家传说里的曼珠沙华。 最奇妙的,是这珠子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这味道极为陌生,却极为撩人,嗅到之后,便像是上瘾一样,恨不得深吸几口,把这香味全都吸入肺腑之中。 “这是……”盛兴然又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惊喜,试探着问:“传说正历年间梵国圣僧来大云传教时进献给皇上的宝物——忘情珠?” “沈公子果然要见识。”云启淡淡的说道,“今日我来,正是想用这个东西跟盛公子做个交易。” 盛兴然灿然一笑,拱手道:“不知我盛家的什么东西能入得了王爷的眼,不仅赚来了皇室宝物,还劳驾王爷亲自跑这一趟?” “我要李钰。”云启平静的直视着盛兴然,说道。 “什么……什么李钰,王爷在说什么?”盛兴然惊讶的笑道。 云启冷声哼道:“盛公子,你也别装了。我知道大周公主李钰就在你的府中。当然,大周公主绝非一颗忘情珠可比,我今日也不过是给你个面子罢了。希望盛公子见好就收。” “王爷真实有趣,大周公主怎么会在我的家里?”盛兴然说话间给旁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几个护卫刷的一围在了他的身边,如临大敌。 “怎么,盛公子心虚了?”云启依然目光平静淡然,直视着盛兴然,他的目光虽然不锋利但却能看到他的心里去,让盛兴然不敢直视。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王爷真是说笑了。”盛兴然忽然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说道,“王爷这宝贝太过贵重,再刚跟李公主交易了一件稀世珍宝,如今手头紧得很,这样的宝贝还是王爷自己留着吧。王爷若没别的事情,请恕在失陪了。” “你是想要我自己去后面找李钰吗?”云启依然坐在那里,微笑着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敢!”盛兴然猛然转身,怒视着云启,“东陵王!哦!不对。你不是什么王爷!大运皇帝把御玺给了大周皇帝,你们的大周皇帝只封了一个靖安王。你们云氏皇族的子孙,一个一个都成了前朝王爷,所以你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布衣了。” 云启淡然冷笑,直视着盛兴然,像是看一个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一样等着他说去。 “云启。”盛兴然似乎终于找到了身为主人的一点气势,“这里是我的家,江州——是我盛家的地盘。你若是敢在这里撒野,我管你是前朝王爷还是什么!照样让你有来无回!” “盛公子,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啊?”云启施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盛兴然面前,微笑着看着他。 “什么……”盛兴然有点莫名其妙,然而一瞬就立刻变了脸色,痛苦的捂住了胸口,脸色渐渐地惨白,“啊!你……忘情珠!” “是的,忘情珠。”云启灿然一笑,“你中了毒,解药只有我有。怎么样?一命换一命。这个交易,做不做?” “云启!”盛兴然捂着胸口,痛苦的瞪着云启,“你居然玩儿阴的!” “哼。”云启冷笑,“玩阴的怎么了?你想凭你这种人还值得我发兵两万来江州声讨你么?你也配!” 盛家的护卫早就呼啦啦围住了云启和关山长策等十个护卫。 “赶紧的把解药交出来!不然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踏出这道门!”盛家的管家扶着盛兴然,怒声喝道。 云启鄙夷的瞥了那十几个护卫一眼,冷笑道:“解药不在我身上,就算你们杀了我也没用。何况,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也敢口出狂言?真是可笑。” “云启!如果我死了,你觉得盛家会放过你吗?”盛兴然的脑门上已经疼出了豆大的汗珠子,他的嘴唇也开始泛紫。 “那要看怎么谈了!盛家子孙茂盛,不缺继承人。只要我给的条件合适,说不定盛家一个继承人会很乐意跟我合作。省公子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云启依然面带微笑,且笑得淡定从容。 “你到底要怎样?!”盛兴然咬牙问。 “把李钰带过来,我要见到她才能帮你去拿解药。”云启看了一眼门口呼啦啦涌进来的二十几个护卫,轻声叹了口气,“子里人越多,空气就越差,忘情珠上的毒是入肺经的。盛公子若想多活几个时辰,还是让这些人都出去的好。” “都出去!”盛兴然立刻朝着身后的护卫呵斥。护卫们迟疑着往后退,一个个都紧张的盯着关山长策等人。盛兴然看了他们一眼,又怒声补了一句:“滚出去!” 护卫们方哗啦一都撤去了门外。 “叫人来,把这个院子围了!”盛兴然身旁的管家朝着外边喝道。 立刻有人应声,然后有更多的护卫都呼啦啦涌进了院子。 关李钰的那个院子离前院花厅太远,盛兴然中毒的消息李钰根本不知道。正当她大声招呼着盛兴然的十八辈祖宗并踹翻所有能踹的东西时,门砰的一陪踹开,花满楼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公主!”花满楼上前去扶住李钰。 “啊!好痛。”李钰脱臼的双臂碰到花满楼,疼的直咧嘴。 “我帮公主复位。”花满楼把李钰送到榻上躺好,然后捏着李钰的胳膊缓缓地往外拉,直到横向拉直,并在她的肩窝处捏着巧劲儿托了一,李钰的右臂复位完毕。 “这边,这边!”李钰疼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也顾不得了。 外边有护卫发现了闯入者已经跟花满楼带来的人打到了一处。 花满楼又麻利的把李钰的另一个胳膊复位,然后一躬身,说道:“公主,快,我背你走。” 李钰的胳膊脱臼几天,刚复位根本没办法用力。 “小心!”李钰来不爬上花满楼的背,忙抬脚踢起地上的高几挡开了窗户里进来的一支羽箭。 花满楼立刻把李钰拉到身后,两个人就第一滚,躲到了凉榻之后。 “他们人很多。”李钰皱眉说道,“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 “我们兵分两路。”花满楼皱着眉头看这窗口里接连射进来的精钢弩,想着该如何冲出去。 “妈的!谁让你们放箭的!住手!住手!”外边有人怒声喝道。 弩箭顿时停了来,李钰和花满楼都松了一口气。对方弩箭跟密雨一样射进来,他们这辈子都别想闯出去。 “怎么回事儿?”李钰问花满楼。 “应该是王爷的计策得手了。”花满楼抬手捏了捏李钰的肩膀,皱眉问:“是不是还很难受?” “还疼。”李钰咧了咧嘴。 花满楼拉着李钰从榻后面转出来,安慰道:“没关系了,过几天就好了。” 李钰还想问云启什么计策,就听子外边有人高声喊着:“里面的人听着!乖乖出来,我们可饶你们性命!” “嚯!好大的口气哦!”李钰看着花满楼,“要怎么样?” “走,出去。别怕,王爷的计划成功了,他们不敢伤了我们。”花满楼护着李钰,又朝着内其它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把李钰围在中间,开门走了出去。外边有几十名弓弩手排成行站在院子里,手里的精钢弩一个个都对准了花满楼李钰等人。 在一众弓弩手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众人到了前院的花厅。 李钰一进门就看见云启微微眯起凤眸看着自己,目光中闪着少有的怒气。她忽然间觉得心里好暖,忍不住笑弯了眉眼,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云启在她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忽然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捏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问:“疼不疼?” 李钰忽然间就觉得十分委屈,说不清楚的那种感觉,好像小孩子不小心走迷了路,在最彷徨的事后忽然转身发现自己的亲人就在旁边而且还摸着她的头问:怕吗?然后小孩子就会哇哇大哭着扑进亲人的怀里,眼泪鼻涕什么的都蹭人家一身。 原来,不管多坚强的人,都有软弱的时候。都会在受伤之后有人摸着她的伤口,关心的问:疼不疼? 云启看着本来笑眯眯的丫头竟然忽然红了眼圈儿,而且还破天荒的掉了眼泪,真是惊奇的不行,也心疼的不行。 “很疼?”云启抬手轻轻地擦掉李钰脸上的眼泪,转头扫了盛兴然一眼,目光由温柔如水转为锋利的冰刀。 “……”盛兴然正在体会痛彻心扉的滋味,被云启如此一撇,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花满楼缓缓地走到近前,低声解释道:“王爷,公主的胳膊没事儿,只是脱臼的时间太久,刚接回去需要时间适应。” “好,回去用药熏蒸一。”云启抬手理了理李钰耳边的乱发,低声说道。 “那我们走吧。”李钰转头看了盛兴然一眼,冷声说道。 “走。”云启抬手揽在李钰的肩上,带着她往外走。 “站住!”盛兴然咬牙道:“人你见到了!解药呢?” 云启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要解药?跟我来。” “云启!我劝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你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离开江州。”盛兴然痛的扭曲了五官。 李钰神色一冷,甩开云启的手走上前去,起一脚踹在盛兴然的小腹上:“王爷的名讳也是你的狗嘴能叫的!?” ------题外话------ 哇咔咔……我家王爷的表现怎样? 姑娘们的月票还要犹豫吗? 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第八十四章 千里相救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喜欢和爱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五章 喜欢和爱 李钰的动作太快,盛兴然完全没有防备,只来得及‘嗷’的叫了一声便被李钰踹了个四脚朝天。 “该死——呃!”盛兴然身后的管家愤怒的朝李钰扑上来,被花满楼的剑指着不得不在扑到一半的时候停来。 云启上前去把李钰拉到自己身边,冷冷的看了倒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的盛兴然,说道:“想要活命的话,送我们去码头。” 盛兴然扶着管家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因为疼痛而五官扭曲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启,已经深紫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大口喘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云启……我一定要把今天这种滋味百倍的……还到你身上!” “那也要等你保住这条命再说吧。”云启带着李钰大步的往外走,盛家的护卫只得跟着往后撤。 李钰好笑的看着周围这一切,忍不住在云启的耳边悄声说道:“好大的阵仗哦,这么多人送我们。” “必须的,因为你是大周的公主么。全江州的人来送你都不为过。”云启拍了拍李钰的肩膀,嘴角噙着笑,连冷清的目光都变得温暖了许多。 盛家数百名护卫亦步亦趋的跟着云启李钰等人出了盛家的庄园。在往外走的过程中,护卫逐渐的增加,整个庄园的人都满满的汇聚到这边。花满楼和关山护着云启和李钰上马车的时候目测了一盛家的人追出来的护卫,至少已经二百人。而他们带来的人一共不过四十人。 最关键的是盛家的护卫手里都有精钢弩,而且用不了多久,江州驻守的官兵就会赶来。 “快走!”花满楼跳上车辕亲自驾车,低声对关山说道。 “走!”关山朝着兄弟们低喝了一声,转身跳上了马车的车尾。 “车!车!车呢?!”盛兴然身边的管家大声的吆喝。 盛家的家仆立刻赶了一辆大马车上前来,和管家一起扶着他们的大公子上车。 “都跟上!盯死了那辆车!”管家招呼着护卫们追着云启的马车紧紧相随。 于是几百人前后簇拥着两辆马车在江州城的大街上疾驰,驱散了街上来往行人的同时也把江州巡城的官兵给招了来,甚至连江州的知县和典狱也都惊动了,随之惊动了盛家留守江州打理祖业的盛展云。 盛展云是知道盛兴然花钱买通了漕帮的人绑了李钰的,也知道有人因为此事悄悄地到了江州城,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跑去盛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真是愚蠢!没用!正在和江州知县在一起议事的盛展云听见消息后丝毫不敢怠慢,叫上江州知县及典狱点齐了一千官兵匆忙奔向码头,赶在云启和李钰上船之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东陵王和大周公主到了江州,小小江州可真是荣幸无限呢!”江州知县站在码头上,冷笑道。 云启伸手轻轻掀开马车的车窗帘子看了一眼面站成人墙的官兵和一脸冷笑得意的江州知县,典狱,以及盛展云。放帘子轻声叹了口气,问怀里的李钰:“你的肩膀还疼吗?” “好些了。”李钰稍微活动了一手臂,虽然还有些不舒服,但至少可以活动一了。 云启低头看着她,温和的说到:“等会儿如果打起来,你趁乱跳水,然后上那艘挂着镶黄边红旗子的客船。记住了吗?” “你呢?”李钰皱眉问。 “我不会有事的。”云启轻笑着抬手,用手背轻轻地滑过李钰的脸颊。 李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之后才问:“你保证?” “嗯,我保证。”云启轻笑着俯过身去,在李钰的眉心上轻轻一吻,“放心。” “好。”李钰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也帮不上什么忙,真的打起来了恐怕只能是累赘,于是应道:“等会儿打起来,我会努力跳进水里,想办法上那艘挂着镶黄边红旗子的船。” “乖。”云启轻笑点头。然后忽然站起身出了马车。 “王爷。”花满楼紧张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看来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盛展云准备放弃盛兴然了。”云启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随后追来的盛兴然。 花满楼看了一眼堵着码头的那道人墙,微微苦笑着叹道:“是啊,我们的赌注得有点大了。” “没关系,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在以小博大。”云启说着,翩然转身看向盛展云,淡笑道:“盛先生真是好气派,江州的官员也只配给你当随从。真是叫人佩服!” “王爷大驾光临,我们怎么敢怠慢呢。只是王爷既然来了,就应该有客人的样子,总不能悄悄地来,悄悄地走,那不但有失王爷的身份,传出去了也让我们江州人没面子。”盛展云冷笑道,“所以,还是请王爷跟我们回去吧。” “二叔!”盛兴然捂着胸口凄厉的叫了一声。 “兴儿!”盛展云冷冷的瞥了他的大儿子一眼,不悦的说道:“在家里丢人现眼还不算,还要闹到外边来?你的事情回去再说!” “二叔……” “管家,把大少爷带回去!”盛展云大手一挥,冷声说道。 “可是二老爷,大少爷中了毒,若果没有东陵王的解药他会……会……” 盛展云看了一眼盛兴然,狠了狠心,说道:“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我会亲自上武当山求宁老侯爷为他解毒。” “可是老爷……”管家扶着盛兴然,一脸的不忍。 “闭嘴!滚回去。”盛兴然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车辕上高高在上的云启,冷笑道:“也请东陵王调转车头,跟盛某回去。” “我想去想回,还轮不到你说话。”云启冷笑。 “那——就恕盛某不客气了。”盛展云冷声吩咐身旁的人,“除了东陵王和大周公主两个人要活捉之外,其余人,谁挡杀谁!给我上!” 一千多江州官兵纷纷拔出冰刃正要冲上去抓人,却冷不防背后有嗖嗖嗖的冷箭穿透了他们的后心。 “小心!”典狱伸手按着周展云趴在了地上。 箭声呼啸,血溅三尺,码头上一片惨叫惊呼。 一部分官兵和盛家的护卫们纷纷转过身去,却在匆忙之中又被江水里忽然冲上来的人用弓弩嗖嗖嗖的射了个透心凉。 “公主快走!”关山从一拳打破马车的后车壁,把李钰从马车里拉出来就往岸边冲。 花满楼则护着云启一边刺杀一边往码头边上跑。 长策等人带着几十个护卫紧紧的护在他们周围挡开纷纷乱箭。 混战,厮杀,惨叫,血肉横,腥气弥漫。 李钰被关山护在怀里拼命的往水里跑,她很想回头看云启一眼,头却被关山按在怀里根本转不过去。 耳边有嗖嗖的冷箭声,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痛苦的闷哼,撕心裂肺的惨叫…… 血腥味铺天盖地,李钰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幸好她然后整个人被抛出去,哗的一声落进水里。 水包裹着身体的感觉反而让她感觉到真实,也冲淡了鼻息之间的血腥味。 李钰在水里舒展开还疼痛的手臂蜷起身子转了个圈儿,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关山云启他们跳来,她想要钻出去看看,却冷不防有箭射进水里,擦着她的头皮穿过去,吓得她呛了一口水。 于是她只得潜水底往远处游,希望可以早点爬上那艘吊着镶黄边红旗子的船。 “呼——”李钰终于钻出水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还没看清自己靠近的这艘船是不是云启说的那艘,就见头顶上伸出一只黝黑粗大的手掌:“钰!手给我!”妖娆驱魔师 “呃?”李钰抬头,看见韩岳的那张黝黑严峻的脸,映着天光,连棱角分明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川子……”李钰急忙伸出手去握住韩岳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们收到花爷的消息就往这边赶,幸好来得及时。”韩岳单手用力把她拉出水面,并顺手把自己的斗篷解来裹住了全身滴水的她。 “云启……去救云启。”李钰皱眉看向岸边,那里的厮杀还在继续。 “燕先生带人过去了。现在我只负责你的安全。”韩岳弯腰把她扛在肩上往船舱里走去。 师傅来了!李钰紧张的心顿时找回了原来的心跳频率——燕北邙来了,就代表一切都安全了。 这个世上,真的有那种人犹如神话的存在,不管情形有多危急,只要他能出现,一切都能逆转。而燕北邙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即便这样,码头上依然是一场残酷的厮杀。当李钰看见云启被花满楼背上来的时候整个袖子都被血染红了,顿时无语凝噎,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快!伤药!”花满楼把云启背进船舱,转头才看见李钰死死地盯着云启那只染红的袖子不说话。于是忙解释道:“被箭划伤了,不是太严重。别担心。” “钰?”云启朝着李钰勾了勾手指。 “哦,伤药在这儿,”李钰瞬间收拾起所有的情绪,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瓶外伤药来,转身半跪在云启的身边,说道:“我来。” “那我出去看一看。”花满楼见没了什么事情,就转身出去了。 “我来。”韩岳抢过李钰手里的伤药,皱眉说道:“你出去一。” “我干吗要出去啊?”李钰皱眉道。 “因为我要给他把湿衣服脱掉。你确定要留来看?”韩岳没好气的瞪了李钰一眼,“去外边守着。” 李钰很想说我看看又怎么了?我就是想看啊!可是她张了张嘴巴还是没说出来,哼了一声老大不乐意的出去了。 外边有兄弟们陆续上船,大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李钰招呼众人互相包扎伤口。又焦急的想去外边看看。燕北邙就在这个时候拎着一个人跳上了船,上船后随手把那个人往甲板上一丢,喝道:“开船!” “师傅!”李钰急匆匆的冲上去。 “进去!”燕北邙一把把李钰推进船舱里,躲过了随后射过来的一只羽箭。 李钰又吓了一跳,忙问:“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燕北邙又转头喊了一嗓子:“开船!快!” 船很快开了起来,依然有羽箭呼啸而至,邦邦的钉在甲板,舱壁上。 船开的很快,顺流而,迅速地冲出了对方的射程,大家终于安全了。 一切都安静来,躲在船舱门口的李钰在大难不死之后看着许久不见的师傅正微笑着看自己,一时激动就忘乎所以的冲上去搂住燕北邙的脖子,撒娇一样的叹道:“师傅我好想你啊!” “啧!”燕北邙很难得的没把怀里的疯丫头甩出去,而是拍了拍她的后背,摸着她的后脑勺骂道:“次还疯不疯了?我就说你再这样不管不顾早晚要把自己给折腾进去。怎么样?这回长教训了吗?” “这能怨我吗?是他们太坏了。”李钰把脸埋在燕北邙的肩头小声嘟囔。 “坏人到处都是,你自己为什么不堤防?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燕北邙说着,抬手抓着李钰的肩膀把她从怀里拉出来。 “呃……好痛。”李钰的肩膀上一痛,然后她又夸张的皱眉。 “你受伤了?”燕北邙立刻紧张的扶住她的肩膀,浓浓的剑眉皱紧,怒道:“他们敢伤你?!” “已经好了。”看着他难得紧张的样子李钰又笑开了花,缓缓地活动了一双肩,“他们怕我逃跑所以卸了我的胳膊,花爷已经替我恢复了,就是……还有点疼。” “他们卸了你的胳膊!”燕北邙抬起双手,轻轻地扶住李钰的双肩,脸色阴沉如水,“现在我来看看,你忍着点。” “已经没事了啊。”李钰放松了自己的肩膀让燕北邙捏。 “嗯。”燕北邙捏了捏她的关节,确定已经没事了,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是复位了,不过你刚刚从水里浸泡还游水,回头得用药热敷一。” “知道啦!”李钰转身抱住燕北邙的手臂摇了摇,笑道:“这事儿就别告诉我老爹了哈。” “为什么不告诉?他是你爹。”燕北邙抬手弹了一她的脑门,“怕他知道了以后不许你离开皇宫?”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现在看我比较不顺眼了!”李钰扁了扁嘴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那个杨心怡还住在宫里吗?” “嗯。”燕北邙淡然冷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就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啊?什么?”李钰诧异的看着燕北邙,“什么弟弟妹妹啊?” “咳咳……”身后有人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李钰立刻回头,看见已经换过衣裳的云启,忙问:“包好了?伤口严不严重?” “没事。”云启摸了摸左臂上的伤口,朝着燕北邙点了点头:“燕先生,这次多谢你了。” “王爷这话说的,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谢你为了救钰儿做了这么多。”燕北邙客气的笑道。 云启淡然一笑,目光从李钰挽着燕北邙手臂的手上掠过,淡淡的说道:“应该的。” “这可不是应该。这事儿我会跟陛说的,王爷这个情,我们可是欠大了。”燕北邙说着,转头对李钰说道:“钰儿,先给王爷道谢。” 李钰嘿嘿一笑,朝着云启做了个鬼脸:“王爷,谢谢你啦!” “不用,我费这么大的劲儿不是为了听你一句谢谢。”云启脸上的淡笑瞬间隐去,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船舱。 李钰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忽然转头看向燕北邙,做了个凶恶的表情:“师傅,你很阴险啊!” “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燕北邙拉着李钰往里面走,并吩咐韩岳:“刚我把盛兴然给弄回来了,你去问问东陵王他给的是什么毒,先给点解药别让他死了。这个人还有用。” 韩岳答应着出去,船舱里一时只剩了燕北邙和李钰两个。 “师傅啊,问你个问题呗。” “说。”燕北邙转身去矮榻上坐了来,从腰间解了酒壶喝了一口酒。 李钰转身坐去窗前的矮榻上,拉了个竹夫人放在脑后,歪歪斜斜的躺去,双脚交叠,一晃一晃的,晃了挺久才问:“你说,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 燕北邙很是意外的看了李钰半晌,方问:“你喜欢上谁了?” “哎呀,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李钰不耐烦的摆手,“你是人家的师傅嘛,传道,授业,解惑啦!” 燕北邙无奈的笑了笑,叹道:“你知道的还不少。传道?授业?解惑?!我教你读书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听话啊?教你练武也成天偷懒?倒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这么热心,嗯?” “且!我是看你有过真心真意的对一个人才会问你的?别人想回答我还懒得问呢。”李钰转头看着燕北邙,催促道:“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琴焚清风—六指琴魔同人 燕北邙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天天见到她,不管是忙的时候还是闲的时候,就是吃饭喝水睡觉的时候都会想着她。” “噢,这样啊。”李钰喃喃的应了一声,心想如果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话,那我应该是喜欢云启的吧。我现在不光吃饭喝水睡觉都会想到他,连做梦都要梦见他了! “那怎么样才算是爱一个人呢?”李钰又问。 “爱一个人?”燕北邙淡淡的重复了一,便陷入了沉思。 船舱外站在船舷旁边的云启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得钻进了拳头,眯起眼睛等着那个答案。 好在燕北邙并没有让里外的两个人就等,轻声叹了口气就给了答案:“爱一个人,就是一心要为两个人的将来做打算吧。” “为两个人的将来做打算?”李钰一子陷入了迷茫之中。将来么?她连自己的将来都没打算过,更别说两个人的了。 为两个人的将来做打算。云启的唇角微微抿了抿,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渐渐地失去了焦距——将来变幻莫测,又该如何打算? 两艘快船开足了马力顺流而,终于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赶到了江宁码头。 船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李钰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的双肩关节也轻松了很多。 船在马投诉靠岸停,漕帮的二当家的率领一众兄弟在码头等候,见了花满楼后赶紧的上前拱手见礼,一叠声的道歉,并向李钰请罪:“是草民御不严让帮内出了叛徒,险些害了公主,实在是该死。” “既然是出了叛徒,那就把叛徒处理了不就行了。”李钰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转头看向花满楼,“花爷瞧着办就是了。” “公主!求公主开恩!”漕帮的二当家的立刻跪在了李钰的面前,低着头说道:“请公主能够开一面,草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决不让这样的事情在发生。” 李钰皱眉看花满楼:“怎么回事儿?” 花满楼皱眉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低声说道:“收钱绑架公主的人,是二当家的儿子。” “儿子怎么了?儿子你处理不了?”李钰轻笑着问。 “不是,只是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毕竟这事儿涉及的公主的性命安全,就算要开恩,也得是公主您说话……属还真是……不敢擅自做主。”花满楼歉然的笑道。 “你是怕回去后不能跟我爹交代?”李钰笑眯眯的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忙笑着拱手:“是啊,公主还是别为难属了。” 李钰站在码头上环顾左右,看着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的身上,于是笑了:“哎呀,你们都这么看着我,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我也算是毫发未损,这事儿就算了吧。不过漕帮虽然是江湖帮派,但若是这等鸡狗盗之事不杜绝,恐怕在江湖上的地位也要岌岌可危了。” “公主放心,草民一定严格管教,再不会让那狗才做出这等伤天害理吃里扒外的事情。” “行了,我就信你一回。”李钰淡笑着看了一眼花满楼,“好了,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上路。” 漕帮的二当家马上躬身应道:“已经在恒安楼准备好了,公主,请。” “哟,你本事不小啊。”李钰笑道。 “公主明鉴,这都是仰仗花爷的名号,草民也不过是狐假虎威拔了。”漕帮的人赔着笑脸。 李钰又笑看了一眼花满楼,没有说话,直接拔脚往前走去。 花满楼被李钰看的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转身跟云启笑道:“王爷,请。” “花爷请。”云启似笑非笑的看了花满楼一眼,跟上了李钰的脚步。 这顿饭漕帮准备的十分丰盛,而且还请来了江宁知府作陪,席间江宁知府一再的敬酒打圆场,李钰只是吃吃喝喝顺便看美人,却懒得再说正事儿。 李钰隔着燕北邙,看一眼云启,再看一眼燕北邙,便觉得这两个对自己很重要的男人都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 云启不喝酒,饭也吃的极少。大家都还没尽兴,他就把筷子放了,只端着茶盏神情淡然的听众人说话。 燕北邙应付完了江宁知府后,转头看云启,笑问:“王爷是在江宁游玩一阵子呢,还是直接回东陵去?” “回东陵去。”云启说着,目光轻飘飘的在李钰的脸上拂过。 “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燕北邙又问。 云启轻轻摇头,微笑道:“江宁到东陵不过一天的路程,并没什么可需要的。倒是燕太傅和公主北去帝都,路途遥远,路上所需之物还要悉心准备。” 李钰很想开口邀请云启跟自己一起回帝都,但想到燕北邙说的有关‘喜欢’和‘爱’的那番话,她又犹豫了。 喜欢,可以随随便便就说出来——我喜欢你,我喜欢这个东西,我喜欢吃什么什么,我喜欢玩什么什么。说出来,得到了会更喜欢,得不到,也仅仅是有些遗憾。 可是爱……却是有责任的。 饭后,燕北邙让韩岳先送云启上船启程,自己则带着李钰和花满楼等人留在恒安楼休息,等着面的人安排船只和路上所需之物。 本来李钰还说要去送云启,却被燕北邙拦住:“你肩膀还没好,外边着雨你别处去淋了。” 云启也微笑着劝道:“脱臼虽然不算什么大伤,但因为时间太长,如果不当回事儿的话,将来还是会痛的。” “那好吧。”李钰心里有事,也没再坚持,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带着护卫随从缓缓地里去。 燕北邙说累了,要休息一会儿。漕帮的二当家的和江宁知府便一起告退出去了。 子里没了闲人,李钰给花满楼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趁着燕北邙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功夫悄悄地出去了。 恰好是阴雨蒙蒙的天气,恒安楼上微风细雨,清凉如秋。 李钰站在栏杆跟前淋着雨丝,看这眼前葱茏的树木,淡淡的问:“花爷,你跟烈鹰卫是什么关系?” 花满楼在船的时候就觉得李钰看自己的目光不怎么对,以他对身边事物的敏锐感知,他已经猜到了李钰可能察觉了什么,却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 “花爷,虽然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有背景有后台的,但你这也太让我惊艳了些。烈鹰卫暗桩——哎!我之前是想都不敢想啊!”李钰回头笑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习惯了勾心斗角拐弯儿抹角点到为止的那种交流方式,对李钰的单刀直入直插咽喉的做派有点不适应,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公主……言重了,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 “所以呢?”李钰依然微笑着。 “所以,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花满楼呵呵一笑。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跑去江州救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烈鹰卫的意思?” “这个……其实唐将军只希望能够天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花满楼答非所问。 “唐将军。”李钰念着这三个字,沉吟片刻之后,又问:“所以,我父亲能够顺利登基称帝,其中也有唐将军的功劳了?” “公主真是冰雪聪明。”花满楼笑道。 “行啦!”李钰摆摆手,“我不想跟你玩儿虚的,你也别跟我扯咸蛋。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应该不会涉及到你们唐将军的原则。你只告诉我,你的身份,东陵王知道不知道?”男宠劫 花满楼沉吟道:“他怀疑过,但应该没有查实。” 李钰点了点头,想起当初自己跟云启要人的时候他提醒自己的一句话。他说花满楼身份十分可疑,让她用人的时候还要三思而行。而现在…… “那么,以后我还可以信任你吗?”李钰又问。 “烈鹰卫训条第五条:忠于百姓和民族,以息战止戈为己任,以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和平。”花满楼拱手道,“陛和公主以安定江山,复兴民族为己任,烈鹰卫绝不会背道而驰。”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李钰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雨雾笼罩的树木枝叶,听着沙沙沙的雨声不再说什么。 花满楼还以为李钰会生气,至少也该嘲讽他两句,谁知道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她有什么动静,只得拱手劝道:“公主,雨天,湿气太重,还是进去吧。” “花爷,你说,以当今天的局势,应该如何行复兴之事呢?”李钰蹙眉问。 “这个……”花满楼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在从未想过。这应该是皇上和朝中大臣们该操心的事情吧?在一介武夫……对政事极少思虑。” “是习惯于听命办差了吗?”李钰轻声叹道。 花满楼低头应道:“是的。” “可是,天兴亡,匹夫有责啊!”李钰转过头来看着花满楼,“我也不为难你。现在我只求你办一件事,不知花爷肯不肯帮忙?” “公主请讲。” “我想拜见一唐奕唐老将军。不知花爷可否代为引见。” “公主何出此言?公主想要见唐老将军,直接去府里拜访就是了,在不过五名走卒,哪里敢在公主和老将军之间斡旋?” 李钰嫣然一笑,说道:“还是找个熟人引见一好,免得去了吃闭门羹。” “那在就打肿脸充胖子,替公主去办这个差事。” “好,那就有劳了。”李钰微笑点头,转身进里去了。 花满楼一个人站在栏杆处看着抵在白玉雕栏杆上的雨花,苦笑着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之后,韩岳回来说东西已经齐备,可以登船北上了。 燕北邙便带着李钰等人离开恒安楼直接去码头上船,同江宁知府等人作别之后,日夜兼程赶往帝都城。 因为造船业学了西方的技术,从江宁乘船至帝都城,日夜兼程四日便可到达。所以李钰在帝都城东的码头船时,盛家装运一千多万斤粮食的粮船还有一大半儿都停在码头上。 “怎么粮食还没入库?”李钰蹙眉问燕北邙。 “哪里来得及入库,在这边直接装车运往北疆,胡汝已经屯兵十万压过了边境线,凤城失守了,他们很快就要打到彭城了。”燕北邙沉沉的叹了口气,捏着李钰的肩头感慨道:“虽然百草鼎就这样卖出去有些可惜,但这些粮食的确解决了大事儿啊!做得好。” “可是,胡汝已经打到了彭城,我们现在有多少兵马出征?又由谁做主将?”虽然被夸奖了,但李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燕北邙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说这些了,赶紧的进城去见你父亲吧。听说你被掳走了,他可要急死了。” “好。”李钰接过韩岳递过来的马缰绳身上马,随着燕北邙等人一起往帝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闯听人回报说公主殿回来了的时候正在紫宸殿里跟胡宗瑞杨肃臣等人商议出兵策略。 大周朝的军队有限,主力部队就是何玉简当初带来的那五万义军,后经过跟胡汝的拼杀,再被韩岳挑件出五千羽林郎之后,还剩三万多人。加上后来整编的远锦林卫以及驻守在西大营的五万人马,一躬也不到十万人。 殷皇后回京的时候,带了几万江南水师来,但这些人目前在通州码头一带驻扎,能不能骑马去北方打胡汝还不能确定。最好的消息是现有一千多万斤粮食,打仗的粮草暂时不愁了,可马匹,兵器等还差的很远。 再加上李钰被西南盛家掳了去生死不知,李闯这几日简直要愁白了头了。 一听李钰回来了,他立刻把手里的奏折卷宗丢开,起身道:“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几位爱卿先回去吧。” 杨肃臣胡宗瑞等人刚站起身来,李钰便一路小跑冲了进来,进门后也不磕头跪拜,直接冲进了她爹的怀里:“老爹啊!可想死我啦!”她知道李闯就吃这一套,不关真想假想,一律上前去抱住说想死了,老头儿的心里都比吃了蜜还甜。 “哎呦呦——好了好了!”李闯搂着女儿呵呵笑着往后仰,一边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阵,才叹道:“瘦了!杀千刀的盛家,等朕腾出功夫来,一定好好地收拾他们。” “是啊是啊!等咱们把胡汝打退,再转手去打西南,一定为公主报仇。”胡宗瑞在一旁附和道。 “吧胡汝打退啊?”李钰侧身靠在龙案上,看这胡宗瑞笑,“胡大人可有退敌良策?” 胡宗瑞皱了皱眉头,躬身道:“这个……臣正在跟陛商议。” “哦,正在商议啊?”李钰笑了笑,又随手翻看龙案上的奏折,又问杨素臣:“那杨大人呢?” “这个……还没有。”杨肃臣是比较烦这位公主的,但烦也只能放在心里,被她整过一次了,伤痕太深,不敢再自找不痛快了。 燕北邙和韩岳进了大殿,一前一后给李闯行礼参拜。李闯忙抬手叫起。 “唉!”李钰叹了口气,一边看着手里的奏折一边摇头。 “行啦,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李闯把李钰手里的奏折都扯过来放在一旁,许是女儿刚出生入死为他弄来那么多粮食的缘故,他对李钰随便翻看奏折的行为也没生气,还笑呵呵的哄道:“钰儿,你先去翊坤宫见你母后,吩咐御膳房多做几个菜,今晚咱们吃个团圆饭。” 李钰笑道:“可是拜见母后也的整理仪容啊,等女儿先回菁华馆沐浴更衣,梳洗打扮过后再去翊坤宫。” “那好,那好,快去快去,好好打扮一,瞧这灰头土脸的小模样。”李闯笑着点头。 李钰嬉笑一声同燕北邙道了别,转身走了。 等李钰不见人影之后,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韩胄方拱手道:“回陛,奏折上写的都是国家大事,历朝历代都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所以,公主殿翻看奏折之事,还请陛给予训诫。以免此事成例之后,陛无法约束后宫。” “你这叫什么话?公主胸怀奇才,岂是寻常女子可比?”韩岳立刻不高兴了。 “韩将军,臣也知道公主是个奇女子,但奇女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就靠在龙案上不经陛允许就翻阅奏章吧?这是哪朝哪代的规矩?!”韩胄立刻朝着韩岳瞪眼。 “哎呀好了好了!今天是因为钰儿为了粮食的事情而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回来嘛!以后朕会约束她的。你们就不要为了这些小事吵了。还有,关于跟胡汝开战之事,正好太傅和介川都回来了,你们再好生商议一,拿出个作战方略来,明儿早朝的时候再议。”李闯说完,便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摆手,“大家都退了吧。” 几个重臣听皇上都这样说了,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一起躬身跪拜,齐声道:“恭送皇上。” 李闯走后,韩胄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韩岳,不屑的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韩岳气得不轻,想要冲上去跟韩胄理论,却被燕北邙一把拉住:“你跟个酸腐书生斗什么气?!” “哼!我没想跟他斗气,我想揍他一顿出气。”韩岳哼道。 ------题外话------ 一章放黑狗出来,大家有票请使劲砸! 第八十五章 喜欢和爱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都是蠢材!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六章 都是蠢材! 李钰回到自己的菁华馆,兰嫂和莲雾杜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太监上前行礼问安。 “多了这么多人?”李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黑压压一片,吃惊的问。 “回公主的话,是皇后娘娘和莲妃娘娘怕菁华馆的人不够使唤,各送了四个人过来。” 殷皇后送四个人过来倒是说得过去,怎么莲妃娘娘——“莲妃娘娘是谁?”李钰诧异的问。 “就是杨娘娘。”兰嫂忙回道。 李钰点了点头,又看着跪在面前的二十来个人,问:“谁是莲妃娘娘打发来的?” 跪在最后面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忙躬身去以额触地,回道:“奴婢们是莲妃娘娘打发来服侍公主的。” “好,你们几个现在就回莲妃那里,就说我的话,我菁华馆太小了,人太多没地儿住,而且这么多人吃饭我也养不起。” “……是。”宫女和太监能怎么样?莲妃娘娘的话得听,公主的话更得听啊! “都起来吧。”李钰说完,便冷着脸往里走。 兰嫂莲雾杜嬷嬷三个人赶紧的起身跟了进去。 “公主,兰汤已经准备好了。”莲雾先递上一盏不冷不热的花草茶。 “嗯。”李钰接过茶盏来喝了两口,往后面浴室走的同时又朝兰嫂笑道:“饿死了,先弄点吃的来。” “是,是。”兰嫂刚看李钰发脾气心理还点紧张,这会儿看她笑了,赶紧点头连声答应。 李钰褪去衣衫踩进浴桶里,用兰花花瓣炮制的热水散发着幽幽的香味,缓缓地坐去,温热的水裹着怡人的花香,让人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 其实,从她踏进紫宸殿的那一刻起,心情就已经不爽了。 她不喜欢皇宫里巍峨森严的宫殿,更不喜欢看那些所谓诤臣看似忠贞不屈实则酸腐不可救药的嘴脸。尤其不喜欢的是后宫里的那些明争暗斗。 “怎么没看见元宝?”李钰忽然问。 莲雾忙回道“皇后娘娘说,元宝不小了,无职外男不能随便出入宫闱,所以让他去了靖安王府上。还说,以后让元宝陪靖安王读书。” “噢。”李钰点了点头,她本来也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来得及说。想不到皇后倒是很周到。 兰嫂拿了蟹黄包和鸡油卷来,李钰靠在浴桶里随便吃了两个,之后起身换衣裳的时候又见两个宫女捧着一套鹅黄色华丽凤纹宫装进来,因问:“这是给我新做的衣服?” “是的。”兰嫂忙回道,“杨娘娘说,按照旧例,公主一年四十八套新装,可是现在建国之初,后宫内库里虽然有绫罗绸缎,也不缺绣娘,但赶制新衣却需要时间。公主不在宫里这些日子,他们紧赶慢赶,也只给公主赶制了两套。还有一套是正红色朝服。” 李钰沉默了片刻,才淡淡的说道:“今天不过是家宴,这衣服层层叠叠的着实麻烦,这次从东陵回来,不是带了我的几箱子衣裳吗?去取一套新的来就可以了。” “是。”杜嬷嬷忙应了一声,带着宫女去,不多时果然取了两套簇新的衣裙来。 一套湖绿色,一套冰蓝色。都是李钰喜欢的颜色。而且李闯在东陵自己就经营着绸缎刺绣的生意,李钰的衣服都是自家绣娘精心绣制的,无论是样式,衣料质地,绣工都无可挑剔,只是刺绣的纹样是普通女孩家的百合鸢尾之类的花样子,不符合李钰现在公主的身份。 李钰指了那套冰蓝色绣鸢尾花的裙装穿上,头发用手巾拧至半干,松松的绾了个慵妆髻,取玉簪别住。因为是去皇后宫中,杜嬷嬷又选了一只蓝宝点翠的金钗给她别上。 “好了,杜嬷嬷和莲雾跟我过去,其他的人都留吧。”李钰出门前把那些尾巴一样的宫女太监驱散。 杜嬷嬷想劝李钰两句皇宫的规矩,可她也知道李钰是从小都不听劝的。而且皇宫对她来说就是家,皇上和皇后是她的父母,在自己父母跟前,做女儿的撒娇耍赖都是无可厚非的。 翊坤宫早就收拾妥当了,殷皇后住进来后,又按照袭击的喜好调整了两日,如今算是住的比较舒心的。 因为李钰回来的消息早就报过来,殷皇后吩咐周嬷嬷准备了几道李钰爱吃的菜,又叫人把莲妃和杨心怡都叫了来,按照皇上的吩咐,要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李钰到的时候,莲妃和杨心怡早就到了,李闯也早就换了龙袍穿着一身铁灰色家常团寿纹绸衫坐在主榻上喝着殷皇后亲手煮的水果甜茶。 因为怀孕而被封为莲妃的初夏和杨心怡都在一旁说着家常话,话里话外都在恭维皇后娘娘多么能干多么无私,居然拿了私藏的珍宝为北征军换了那么多粮草云云。 “大公主来了。”翊坤宫门外的太监高声回道。 “哟,可算是来了!也不知道公主受了这一遭罪,可瘦了没有!”初夏叹道。 李钰进殿来,笑眯眯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飘过,也不行大礼,只福了福身叫了一声:“父皇,皇后娘娘。”便被李闯给招手叫到跟前:“你母后炖的甜茶,味道不错。” “是吗?”李钰过去坐在李闯身边,接过她老爹递过来的爱心甜茶喝了一口,笑道:“母后来了,父皇可算是有口福了。以后可以天天吃到爱心餐和爱心茶喽!” 殷皇后听了这话心里自然高兴,但却不好表露出来,只笑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似的说笑话。” 李闯闻言叹了口气,摸着李钰的发辫说的:“十五岁啦!今年事儿多,连生日也没得过。为父得给你办个像模像样的及笄礼。” 殷皇后点了点头,说的:“皇上说的是,生日没来得及过,及笄礼可不能再委屈了。” “不如就教给臣妾去安排吧。臣妾保证能让公主满意。”初夏笑道。 “你如何使得。”殷皇后微笑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胎。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紧的。” “哎呀,我还想去打仗呢。”李钰挽着李闯的胳膊撒娇,“听说彭城很好玩,九月里就雪。我要去看看。” “不行。”李闯立刻摇头,生气的说道:“你这次被盛家的人给掳了去,害得朕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这刚回来还没消停一天就闹着去彭城?你是不想让你爹我好过是吧?”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李钰笑嘻嘻的说道,“再说,难道不是韩岳领兵北征吗?有他在,还怕有人敢惹我?” “他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从没有正式领兵打过仗,更没跟胡人正面交锋过。据算加上燕太傅,也没有十成的胜算,你还去捣乱!” “我怎么就是去捣乱呢?我就一点用处都没有嘛?”李钰不服气的撅嘴:“再说,说不定我有办法帮爹找个带兵的大将呢?” “能带兵的大将?你自己说说大云朝的那些皇帝有多少年没打过胜仗了?”一提起这事儿李闯就叹气,这几天愁得头发都白了好些。 “大云朝打败仗不是因为没有好将军,是因为没有好皇帝,好宰相。”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胡汝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也没长了三头六臂,当日帝都城里也杀了他们万把人,我还就不信他们都是不怕死的。” “哎呀,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咱们女人家都不懂,大公主这话听着倒是解气,不过打仗可非同儿戏,可不是咱们娘们儿说一两句就完事儿的。”初夏笑看这殷皇后。 殷皇后也道:“钰儿今天刚回来,这一路上经过这么多波折,还是好生休养一阵子吧。再说,他们带兵打仗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去那荒凉野蛮之地也有诸多不便。再说,那胡汝生性野蛮,绝非善类,你再有个什么闪失,可就不像是被盛家掳去这么简单了。” 李闯忙道:“你母后说的是,这话以后不许再提了。” 李钰还想说什么,被外边传来的一连串的欢呼给压回去了——“姐姐回来了吗?啊?真的?在哪儿?姐姐?姐姐——” 李铎一路奔进来,直接扑向李钰,被李钰从怀里撕来按着肩膀令名‘站好’之后又上左右把李钰打量一遍,最后还是张开小胳膊扑上去,委屈的哼道:“人家都担心死了!” “……”李钰无语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才把人再次推出去,一本正经的挑毛病:“进来也不跟父皇母后问安,还有没有规矩了?” 李铎这才赶紧的给父皇母后行礼问安,又转身问了莲妃娘娘好,杨姐姐好。之后被殷皇后拉过去擦了脸上的汗,问今天读了什么书,先生讲的可都听得懂之类的话。 周嬷嬷进来回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示,可否传膳。 李闯便道:“赶紧传膳,钰儿和铎儿肯定都饿了。” “传膳吧。”殷皇后牵着李铎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杨心怡,笑道:“杨姑娘肯定也饿了。” 众人都跟着起身,随着皇上和皇后往偏殿去用膳。 偌大的雕花檀木镶汉白玉的饭桌上摆了二十几道菜,每道菜肴都精工细作,食材从禽走兽到山珍海味,鲍翅参燕等名贵食材应有尽有。 李钰对饮食从来都不是太挑剔,好吃的当然好,但条件不允许的状况她也会让自己吃饱。 但眼前这一桌,且不说味道怎么样,但看这卖相,就说是的精贵。 这就是皇家典范了。李钰默默的叹了口气,可再想想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们,李钰忽然间没了胃口。 “公主,怎么不吃了?”初夏看着李钰一副神情厌厌的样子,又笑问:“是不是不合口味呀?想吃什么,再吩咐御膳房去做。” “若是这些饭菜还不合口味,可真不知道天还有什么东西能合口味了。”李钰淡淡的笑了笑,转头跟李闯说道:“爹,我跟介川去东陵的路上路过一个镇子,你知道那个饭馆里用什么东西做汤喝吗?” “什么东西?”李闯把碗里的海参粥喝完,微笑着问。 “杏叶。”李钰说着,忍着笑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刚好跟肃王及东陵王一路。您是没看见肃王爷喝一口杏叶汤之后那神情。噗——简直太精彩了!” “杏叶?那个很好吃吗?”李铎认真的问。 “不好吃。”李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也得吃啊。你路过的是什么菜馆啊,开门做生意的居然会弄这种羹汤还卖给客人?” “我也不知道。或许那些人习以为常了。觉得杏叶入羹汤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这个世上还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啊!”李闯叹了口气放了筷子。 “幸好不是我们。”李钰笑道,“否则,我们恐怕得饿死喽!” “话不能这么说,天百姓都是朕的子民。不能让他们过上温饱的日子,便是朕的失职啊!”李闯叹道。 “皇上仁爱,肯定会给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的。”杨心怡忙劝道。 “是啊,所以皇上必须要保重龙体嘛。御膳房这粥煮的不错,皇上再吃一碗吧。”初夏忙拿过李闯的碗来给他盛粥。 “不吃了,朕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你们也别玩太晚,都早些休息。”李闯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殷皇后也赶紧的起身,殿内所有的人都徐徐跪地,齐声道:“恭送皇上。” 皇上走了,这里的一众女人们也没心思再维持这种和乐融融的景象了。 李钰推说赶了几天的路十分的疲惫,告辞回自己的菁华馆去。 莲妃娘娘也带着杨心怡告辞,回她的莲华宫。 殷皇后吩咐李铎的奶妈子带他去之后,方问周嬷嬷:“去把后宫的总管太监叫来,本宫有话问。” 周嬷嬷应声出去,没过多久后宫的总管太监便被带了进来。 “之前后宫里的各项花销都是你管着?”殷皇后靠在凤榻上吧手中的账薄合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监,缓缓地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那太监应了一声,又立刻改口:“但奴才也只是依照之前的旧例行事,不敢有半点俞越。因为大周建国之初,内库空虚,皇后娘娘及杨娘娘的衣食用度都过于节俭了,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说的旧例,是至前朝旧例吧。”殷皇后打断了太监的话,淡淡的说道。 “呃……是。”太监一怔之后,赶紧的请罪磕头:“奴才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 “前朝旧例是前朝之事,陛忧心百姓,知道在民间许多百姓尚且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生活而食不甘味,身为后宫也理应为天百姓节衣缩食。现后宫的用度太过奢靡了,自今日起,从本宫这里开始,所有的用度开销都减半。每日的膳食,本宫只需四道菜,一道粥,两个点心,一个主食就够了。大皇子还是小孩子,他的膳食与本宫同。至于本宫的朝服——去看看内库里留来的前朝皇后的衣裳,若有七成新以上的,就都拿去按照本宫的尺寸修改吧。本宫的一应新衣都停了,三年内,本宫不制新衣。所省的银两,全部拿去赈济百姓。” “……是!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殷皇后这一道懿旨,可谓一声霹雳,直接把初夏和杨心怡给雷焦了! “不是吧?!她疯了吗?!”杨心怡一脸的好笑,“这什么膳食份例啊?连普通老百姓家都比不上啊!她倒是受得了,可姐姐怎么受?姐姐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她根本就是针对我的孩子来得!”初夏摸着尚且平滑的小腹,恨得直咬牙。 “哼!不怕!我杨家虽然不如从前了,可还管的起姐姐吃饭。”杨心怡冷笑道,“姐姐只管安心养胎,一定要把小皇子养的壮壮的!到时候气死那个老女人!” “可是她这既讨好了皇上又挤兑了我,着实可恼。”初夏生气的说道。 杨心怡冷笑道:“姐姐怕什么,她才来了几天?这宫里如今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虽然说把她拉马不容易,可她若是真心跟我们作对,也别想过的轻松自在!” “话是这样说,可是李钰好像是站在她那边的。”初夏挫败的叹息。皇后娘娘并不可怕,她就是一个有些见识的妇人罢了,跟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妇没什么区别,只是李钰那疯丫头实在太不好琢磨,更不好对付。 杨心怡哼道:“李钰不是想要去打仗吗?那咱们就想办法说服皇上,顺了她的意思让她去彭城看雪去吧。宫里没有她,还能过几天安静日子。” “说的也是,她一回来我就头疼。”初夏无奈的揉着眉心。 “她今天故意说起那些山里的贱民用杏树叶子煮粥,才引起皇后娘娘这番举动的。说起来这事儿都是她兴头的。”杨心怡不悦的哼道,“她还把姐姐给她送去的人给退了回来,说她养不起。单只留了皇后送去的四个人,可见她就是一心跟咱们作对。” “说的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初夏生气的拍了一桌子,又纳闷的问:“我也没怎么得罪她呀!你说她为什么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之前听说她跟继母不合,还想着肯定会跟我好好相处呢!如今看来,竟全不是我想的那样。” “她也不傻,自然知道抱皇后的大腿。还有大皇子,你看都被她给迷成什么样了!见了她比见了皇后都亲。”杨心怡拿了一块糕点掰了一小口喂鸟笼子里的画眉。 “哎?你还别说,这倒是对我们有好处。”初夏眼前一亮,顿时笑开来。 “什么?”杨心怡把手里的半块糕点丢到痰盂里,拿了帕子擦着手往初夏这边来。 “至少,咱们可以利用这个让她们两个没那么亲厚。” “嗯……姐姐说的有道理。这可是不用白不用的好主意。” 两个人相视而笑,把先前的烦恼丢去了脑后。 李钰从皇后那里回来之后并没有休息,倒是叫兰嫂拿了食盒装了些吃的直接出宫去了。 负责皇宫安全的羽林郎们都知道大公主是皇上的心头宝,大公主要出宫谁也不敢阻拦,只是把消息匆匆报给韩岳知道。 韩岳听说李钰拎着食盒往翰林院去了,便吩咐属跟随保护,没再多说。 李钰直接翻墙进了翰林院,直奔后院一所亮着灯的院子。 “谁?”刚从里面出来的沈著被迎面而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忙挑起了手里的灯笼。 “沈公子。”李钰笑眯眯的跟来人打招呼。 “公……公主殿?”沈著再被震惊,手里的灯笼差点丢到李钰的脸上去。 “沈公子,我有那么可怕吗?”李钰笑问。 “不不……公主殿……学生该死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殿降罪!”一向沉稳有度的沈著一时也语无伦次了。 “好了好了,我来找上官默,你没什么事儿的话可以走了。”李钰绕开沈著和他的随从,拎着食盒往里面去了。 而上官默已经听见了动静出了门,迎面看见拎着食盒快步而来的李钰,竟一时失神,本来就不喜欢说话的他,这会儿更成了哑巴。 “哟,看见我给你送吃的来,激动的傻了?”李钰笑眯眯的走到上官默跟前,举起了手里的食盒。 上官默一把把食盒抢过来,并握住了李钰的手。直直的盯着她,喉结一一的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干嘛啊?”李钰笑着挣开他的手,转身进了子。 上官默立刻转身跟了进去,并吩咐里面的几个文吏:“都出去。” 里面几个文吏忙放手里的笔或者书,躬身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好。 李钰站在灯看着脸色阴沉的上官默,笑着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翰林院的事情很忙很累?还是这里的饭菜太难吃啊?” “你的肩膀怎么样了?”上官默走到李钰跟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肩。 “早就好了!不然还能翻墙进来?”李钰笑着挥了挥手臂,却冷不防被上官默一把抱住。 他毫无预兆的张开双臂把她搂进怀里,死死地搂住。 “哎……”李钰放松了身子靠在上官默的身上,以额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巴,轻笑道:“黑狗,你要勒死我啊。” “勒死你算了!”上官默缓缓地放开了李钰,转身走到自己的书案跟前,缓缓地坐来继续看书。 “这么狠心啊?”李钰笑眯眯的凑过来,看见这小子跟盯仇人一样盯着手里的书,便一伸手把那本书给夺了来,叹道:“好啦,上官大人也别那么大的架子了,人家这么晚来给你送吃的,你好歹也赏个脸看一眼尝一口吧?” 上官默瞥了李钰一眼把食盒拿过来打开,看见里面的蟹粉蒸包和肉松酥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又给了李钰一个白眼:“介川就是个蠢货。” “哎?这关他什么事儿啊?”李钰好笑的问。 上官默把蟹粉蒸包拿出来咬了一口,冷声说道:“让人在眼皮子底把你给掳走,不是蠢货是什么?” 原来这孩子还在这茬儿纠结着呢。 李钰笑了笑在他身边坐来,抬手也拿了个包子整个儿丢进嘴里嚼着,含含糊糊的说:“这事儿不怪他,怪我太大意了。” “你也是蠢!”上官默把剩的一半包子送进嘴里,转手给李钰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嘴边。 李钰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把嘴里的包子吞去,朝着他瞪眼:“敢骂我?!” “难道不是吗?”上官默又给了李钰一个大白眼。 反了你了!李钰立刻欠身上去,掐着上官默的脖子使劲的晃,“你才蠢你才蠢你才蠢!死黑狗!” 上官默等她晃够了撒了手,方抬手把自己的衣领衣襟都整理好,伸手拿了块肉松酥饼递过去。 李钰低头直接咬到嘴里,然后仰着脸靠在桌案上一口一口的吃。 “听说皇后要给你办及笄礼了。”上官默挺头疼的看着这位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公主殿。 “是啊。”李钰一边嚼酥饼一边点头。 “那你能不能有点大姑娘的样子啊?你这个样子怎么嫁的出去啊喂!”上官默皱着眉头看着李钰,一脸的嫌弃样儿。 “那又怎么样?嫁不出去不嫁啊,正好可着你们大家祸害。”李钰鼻孔朝天,得意的说道。 上官默忽然一本正经的凑过来,看着李钰的眼睛问:“你想没想过可着一个人儿祸害?” “谁这么有牺牲精神啊?”李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不怕死啊?” 上官默冷冷的眼神盯着李钰,足足盯了一盏茶的工夫,方轻哼一声坐了回去,顺手拿了一篇文章来缓缓地展开,并淡淡的说道:“你若是没事儿就赶紧的回去,太晚了被宫里的护卫给报到皇后娘娘那里去的话,又该念叨你了。” “我还有正事呢!”李钰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过茶壶来直接对着壶嘴喝茶。 “啧!”上官默劈手夺来,拿了她的茶杯给她倒茶,“不想让我待会儿喝你的口水就注意点。” “……”李钰顿时傻眼,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端着茶盏凑过去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上官默的,低声问:“黑狗,我可以把你刚才的话当做是调戏我吗?” 上官默冷冷的瞥了李钰一眼,没说话。 李钰却分明看见了他耳根泛起的一片红晕,于是哈哈一笑又靠在书案上,连声感慨:“哎呦!我们家黑狗终于开窍了啊!我还以为就你这臭脾气要孤独终老了呢!” “闭嘴。”上官大人终于恼羞成怒,愤愤的瞪着李钰,“你到底有没有正事儿?” “有,有有!”李钰忙敛了笑,一本正经的问:“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安排我给你笼络来的江南四才子?” “四才子?”上官默冷哼一声,“应该是四蠢材吧?” “啧!”李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问:“你告诉我到第谁在你的眼里不是蠢材?” “燕先生。” “嚯!好歹还有个先生。” “还有陛。” “……”李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打算把他们四个分别放到四个贫困的县里去做父母官。” “啊?”李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确定让他们直接绕过科举去做官?那些朝臣们尤其是六科廊的那些酸货们不会反对?” “他们当然会反对,所以我才会从六科廊的给事中里面选出四个人来陪着他们一起放。分别去做他们的县丞。”上官默说着,伸手拿过一叠卷宗放到李钰面前,说道:“我会给他们两年的时间。知县负责一县之政。县丞的政绩跟知县关联,另外还负责政绩的考核。” 一个县里,知县大人是父母官,县丞就是二把手。李钰听了这话简直都要拍手叫好了! “你就不怕他们一把手二把手联合起来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什么的?”李钰又问。 “若说别人,或许还有可能,可我选的这四个人——是六科廊给事中里面最正直无私的人,他们是宁肯饿死也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对商人之后饶过科举直接任父母官的事情肯定死瞧不上,怎么可能去同流合污呢。” “那你不怕他们两个整天打打打,耽误了正事儿?” “还有主薄。”上官默微笑道,“主薄的人选从当地有功名有声望的人里选。这样的三人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样一来,知县为了政绩考核会利用自己背后的家族,想尽千方百计发展县里的经济,而给事中放的县丞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会盯死了知县大人不以权谋私。而主薄身为本土知名人士,也会为了一县百姓跟这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周旋?” “正是这样。”上官默轻轻点头,又轻笑道:“你还不算太笨。” “哎呦,承蒙上官大人抬爱,真是不敢当啊!”李钰朝上官默拱手扮了个鬼脸。 “行了你,整天没个正经。天色不早了,赶紧的回去吧。”上官默忽而笑了,唇角一勾,消瘦的脸颊上现出两个淡淡的酒涡。 “好啦,这个你要趁热吃哦。我走了。”李钰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伸手拍了拍上官默的肩膀站起身来,又叮嘱道:“公事是忙不完的,一定要该睡就睡该吃就吃。” “嗯。”上官默随之起身跟着李钰往外走,到了门口方朝着黑暗里问了一声:“都是谁跟着公主殿出来的?” “参见上官大人。”黑影里嗖嗖嗖跳出四个羽林郎,齐刷刷的给上官默行礼。 “你们保护好公主,天色晚了,不许再四处乱逛了,早些回宫。我会另外派人去韩将军那里说一声,如果两刻钟之内公主还没回宫,你们都要小心了。” “是!”四个羽林郎赶紧的答应。 李钰抬手指着上官默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行,黑狗,你狠。” 上官默挑了挑眉,轻笑:“公主过奖了。” “走了。”李钰原本还真想着拐个弯儿去唐毅将军府上溜一圈儿,这会儿被上官默一逼,只好放弃了。 第二天,李钰睡到大天亮,起来梳洗更衣后,杜嬷嬷提醒她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钰非常想不去,但想着一会儿自己还要出宫,必须得过去说一声,便勉强点头。 进了翊坤宫便看见莲华宫里的宫女侍立在廊,里面又有说笑声,李钰便悠悠的叹了口气,越是不想看见谁就一定会遇见。 翊坤宫的宫女看见李钰忙上前请安,另有人上前打起帘子,高声回了一句:“大公主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快进来!今儿的日头可够毒的。”殷皇后笑声说道。 李钰进了门,转过一道十二扇檀木雕花大屏风便看见殷皇后笑语晏晏的坐在凤榻上,手坐着莲妃和杨心怡,三个女人不知说了什么,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 只是不知道这笑有几分真几分假。李钰一边腹诽着,一边上前福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微笑着朝李钰招招手,说道:“罢了,你来的倒是巧,刚好昨儿本宫说了后宫要裁剪用度,今儿莲妃便说可以把宫中内库里那些用不到的不齐全的东西都拿出去卖了,或许也能弄些银子或粮食,叫人送到穷苦的州县里去给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们。你觉得如何?” “宫中之事自然是母后做主。”李钰笑着看了一眼莲妃,又补了一句:“即便是有母后想不到的,也还有莲妃娘娘呢。哪里用得着我这个小孩子拿主意?皇后娘娘和莲妃娘娘商议过的事情,我想连父皇也应该没什么异议的。” 莲妃听了这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公主这话说的,可叫臣妾说什么呢?宫中之事自然是皇后娘娘做主,哪里有臣妾置喙的余地。” 殷皇后被李钰一提点就立刻明白了,这事儿本来是自己的主意,现在要被莲妃给抢头功了。 身为皇后,自然该有容人之量。可身为女人,殷皇后也是会妒忌的。昨晚皇上又睡在了莲华宫,这件事情她肯定已经跟皇上说过了,今儿来自己这里,不过是说一声罢了,哪里是真的要自己拿主意呢? 这个莲妃怀着身孕还能栓住男人的心,以后若是生了儿子,还不得翻出天去? “钰儿这话说的也是。”殷皇后笑了笑,转手拿起茶盏来轻轻地喝了一口。 李钰看着两个女人终于笑不出来了,方笑盈盈的说道:“母后,听说城西剪子巷新开了一家南味菜馆,我想去瞧瞧,可好?” 殷皇后还没说话,杨心怡却微笑着抢了话头:“正好,皇上今儿在莲华宫用早膳的时候还嫌御膳房的厨子做的小菜味道不好,若是这新开的菜馆有像样的小菜,麻烦公主回来说一声,咱们好打发人过去取个经。” 殷皇后听了这话,只得说道:“你就去吧,多待几个护卫跟着,别回来的太晚了,叫人担心。” “是。”李钰忙应了一声,起身告退,“那儿臣先走了。” 殷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李钰的背影转出了屏风,便淡淡的说道:“本宫累了,莲妃你有身孕,还需静养。这些日子天气又热,就不必每天过来请安了。好生养着,把孩子顺顺利利的生来最要紧。” “谢皇后娘娘。”莲妃忙站起身来,又浅浅一福,“臣妾告退了。” “嗯。”殷皇后从鼻孔里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莲妃扶着杨心怡的手从翊坤宫里出来,愤愤的吁了口气。 “看来,把后宫内库里那些用不着的玩意儿拿出去换银子的事儿是办不成了。”杨心怡叹道。 莲妃恨恨的说道:“我就说这疯丫头是咱们的克星。什么事儿有了她搀和,准给搅黄了。” “连皇上都听她的!这事儿还是等她走了之后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 …… 李钰出皇宫的时候决定了一件事——要尽早想办法搬出皇宫来住才好,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躲开那个勾心斗角到鸡狗跳的地方。 花满楼奉了李钰之命,回京后便寻了个空跟自己的上司碰了一面,说明李钰想要拜访唐将军的意思。老将唐毅如今也是满腹心事,听说公主李钰要专程拜访他,一时心思急转,觉得有必要见一面,便答应了。 这事儿说起来挺大,其实也不算什么。 因为李钰毕竟是个女娃娃,就算是公主,也代表不了李闯的什么意思——谁会拿一个未成年的公主当回事儿呢?而且这个公主据说还是个疯丫头,十分不靠谱的一个人。 李钰要拜见前朝名将,自然不能太随意了。 她来的路上就跟燕北邙和韩岳商量过,在燕北邙的建议,李钰给唐将军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唐将军府后花园,碧蘅院。 年过半百的唐老将军缓缓地打开韩岳双手捧上的一只红木雕花长盒子,看见里面的那只古剑时,铮铮铁骨的汉子居然无语凝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题外话------ 好啦,给大家推荐一个新朋友的文文:《凤勾情之王牌宠妃》,作者,温润润。 ——斗尽魑魅魍魉,还我康庄大道 此文刚首推,不容易啊!妹子保证过绝对不会坑,所以希望大家帮忙收一个。 第八十六章 都是蠢材!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大理想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七章 大理想 看着花白了头发的老头儿激动的样子,李钰悄悄地朝着韩岳炸了眨眼睛。 韩岳上前去双手抱拳,躬身道:“这是贺老将军的佩剑,他临终前把这柄杀敌无数的宝剑送给了晚辈。但晚辈即将赴北疆与胡汝决一死战,为国杀敌,晚辈虽死犹荣。只是怕这把宝剑落入贼手,辱没了老将军的一世英名,所以今日将这柄宝剑赠与将军,还请将军收。” 这听上去极其简单的几句话,却是来的路上李钰扯着韩岳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叮嘱的。 这几句话包涵的信息如:首先,韩岳跟贺老将军关系匪浅;其次,韩岳要北上打胡汝,此一去九死一生,然是为民族大义,为了千万黎民百姓,虽死犹荣;最后,连我一个无名小卒都去打胡汝了,唐将军你好意思留在家里只替我保留这把英雄剑吗? 唐毅听完这些话,果然就怒了:“无礼小儿!简直太无礼!哼!” “呃?唐将军这是何意?”韩岳诧异的抬头看向唐毅,心想这老头果然怒了! “贺老将军送你的东西,你也敢转手就送别人?你这是对贺老将军的不尊重!就凭这一点,老夫就可以替贺老将军好好地教训你!”唐毅说着,抬手抽出古剑,剑尖指向韩岳的咽喉。 虽然这老头是干情报出身的,但也是武将世家,胸怀一腔热血。而且他大半辈子都活的低调,被奸党压制了几十年而没有大作为本就窝了一团火,如今又被一个后生小辈这般挤兑,心里的火气像是泼了一盆焦油,怎么也压不住了。 “是,晚辈的确有负老将军所望。但这柄剑也万万不能落入贼寇手里。”韩岳咬牙坚持。 “你怎么就知道放在老夫这里就一定安全?!老夫说不定也会去北疆杀敌!”唐毅怒吼。 “唐将军?”韩岳单膝跪地抬头诧异的看着唐毅,“您真的愿意去杀胡汝?” “唉!”唐毅却悠然长叹,脱力一样收回古剑,转身坐在了石凳上,“你起来吧。你也是二品将军之职,何须给我这个没用的前朝老将行此大礼。” “唐将军这话我不赞同。”李钰嫣然一笑,伸手把韩岳拉了起来。 “哦,公主殿有话请讲,唐某洗耳恭听。”唐毅忙朝着李钰拱了拱手。 “当日我父皇登基,必定有许多人从中作梗。但那些人却都没跳出来,那日我父皇从贺老将军府门口接受御玺到踏入皇宫登上太极门,都顺畅无阻。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多亏了唐将军的暗中相助。唐将军默默无闻却免去了一场血光杀戮,怎么能说是没用的前朝老将呢?况且,谁说唐将军老呢?以我看,将军风华正茂,满腹经略,既有一腔报国热血,又有无数杀敌经验。正是一生的巅峰之时,哪里老了?”李钰一张略带稚气的俏脸,却是满目严肃之色,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把唐毅给说的喉间发哽。 “公主殿真是……好口才。”唐毅笑了笑,抬手拿了茶壶亲自给李钰倒茶。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李钰忙双手接过茶盏,羞涩的笑了。 接来的谈话轻松了很多,有了贺老将军这个铺垫,唐毅对韩岳的年少有为也颇为欣赏。 说起李钰拿百草鼎为北征军换来的一千多万斤粮食以及因此被虏的一番波折,唐毅又感慨道:“都说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原本还不信。今日见到公主和韩将军,觉得这话真是不错!” 李钰笑问:“将军也是宝刀未老,难道就真的甘心一直藏刀于鞘,一辈子收敛锋芒吗?” “不然呢?又能怎么样?”唐毅无奈的笑了笑,摇头。 “刚才将军也说,说不定你也会去北疆杀胡汝呢。”韩岳忙道,“难道将军只是说气话么?” 唐毅笑眯眯的看着韩岳,反问:“怎么,你小子是希望老夫去你帐前听令吗?” “晚辈不敢。若是将军愿意出征,晚辈愿给将军做马前卒。”韩岳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唐毅躬身。 “这可不敢当!”唐毅无奈的笑着拜拜手,带兵出征对一个武将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犹豫道:“只是,我这样的身份……皇帝陛是不敢让我领兵的吧。” “只要将军愿意,父皇那里交给我去说。只是不知道将军要怎样才愿意带兵出征?是否需要我父皇学古人,三顾将军府?” “不敢不敢。”唐毅苦笑摇头,“只要皇帝陛放心把北征大权放到我的手里,我便不杀胡汝狗贼终生不回帝都!一定要把他们赶到图母河以北,夺回我北疆八百里大好河山!” “那么,唐将军。”李钰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笑着问:“咱们一言为定?” 唐毅一怔,此时他才想起属跟自己说过,天承帝李闯极其宠爱他的女儿,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可是……身为皇帝,又事关军权,李闯真的会听这小丫头的吗? 事实上,李闯对这件事情还真的很犹豫。 毕竟唐毅至今都没表示出效忠大周的意思,自从他登基称帝,唐毅便没再踏入朝堂半步。 朝中上也知道,唐家自大云文德年间由唐萧逸将军立赫赫军功闻达于诸侯之后,经过百年富贵,可以说骨子里的血带着大云的印记。 就算没有跟靖海侯萧祚一样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反对自己,但唐家跟萧家同气连枝,何况他们两家分掌烈鹰卫,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不管从哪个角度讲,李闯都不敢把军权交到这个人的手里。 万一他临阵倒戈,带着人杀回帝都城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一家老小还不只有引颈待戮的份了? “皇上,这事万万不可行。就算他没有反叛之心,一心杀敌,可万一退敌之后他跟西疆的宁侯联合起来杀回帝都城另立新帝……唉!”胡宗瑞担忧的叹息。 “是啊!皇上,这十来万大军可是咱们全部的家底,如果就这样交给一个不能完全效忠陛的前朝将军……实在是太冒险了!”何玉简也深深地忧虑着。 “杨爱卿,你怎么看?”李闯转头看杨肃臣。 “臣……”杨肃臣犹豫了一,沉声说道:“臣觉得,唐将军虽然没有表示自己对陛的忠心,但他绝不会置天大义于不顾。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击退胡汝,至于后面的事情,也只有等打完仗再说。” “嗯,说的不错。”李闯点了点头,又问燕北邙,“燕太傅觉得呢?” “臣以为,唐毅会不会跟卫长卿联合起来杀回帝都城这事儿还不好说,但如果让胡汝打过彭城,帝都城就要再次面临一场浩劫。而且这次可不是区区一万多人,而是十万胡汝!若是不能把这些虎狼拦在彭城之外,帝都城将面临什么样的灾祸不言而喻。至于唐卫联合一事……”燕北邙傲然一笑,反问胡宗瑞:“如果我们掌控好了粮草,一切不都解决了吗?” “再说,如果他们真的想联合起来夺权逼宫,还用得着等那么久?”韩岳在燕北邙之后补了一句。 韩胄忽然出列,拱手道:“可是,臣听说,盛家拿了皇后娘娘的百草鼎就是要去跟卫长卿示好。若是卫长卿跟吴襄联合,再有唐毅跟他们里应外合,陛又当如何?!” 杨肃臣闻言立刻冷声驳斥:“堂堂宁侯爷又岂是一只炼丹煮药的百草鼎就能收买的?若真是这样,他就不是受万千士兵拥戴的宁侯卫长卿了!” 卫家满门忠烈,为大云朝保疆卫土上百年不动摇,是杨肃臣等武将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绝不容许任何人背后攻击说坏话。 “好了!众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朕经过这番深思熟虑,决定把这次北征的帅印交到唐将军手中。毕竟是饱经战场的老将了,带兵打仗跟胡汝打交道比韩岳这个年轻的将军有经验多了。唐毅为主帅,燕太傅为军师,韩岳为先锋官。即日起,大军出发北上,杀胡汝,平定北疆!”李闯威严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之后落在韩岳的身上,“韩岳,你去一趟唐将军府,去宣读朕的旨意吧。”exo之星空恋 “臣,谨遵圣谕。”韩岳躬身领旨。 靖安王府,清凉的梧桐树。 元宝和云越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读书,上官默和李钰对坐在一张小玻璃桌面小茶几的两旁,安静的品茶闲聊。 “把十万军权交到唐毅的手里,你真的放心吗?”上官默淡淡的问。 “原本是不放心啊!”李钰轻笑,“不过我想唐将军会让我放心的。” “此话怎么说?”上官默皱眉问。 “你觉得一个怀才不遇被奸党挤兑了几十年的武将,他毕生的梦想是什么?”李钰养在竹编圈椅上,眯起眼睛看着碧绿如云的梧桐树叶子。 “带兵,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上官默说到后面,语气里有几分迟疑,“可这一切,都比不过他的忠诚吧?烈鹰卫,可是大云皇帝的死忠臣子。” “大云皇帝……”李钰笑着看了云越一眼,“不是在那里吗?你知道我为什么笃定卫长卿不会被吴襄收买吗?” 上官默闻言一怔,继而无奈的摇头:“我竟是忘了这一茬。你还真是算无遗漏。” 吴襄在西南称帝,囚禁了禄王。而大周天承帝却从大云皇帝的手里接过了传国玉玺,且厚待云越。 如此一来齐周两个皇帝高立见,卫长卿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跟吴襄联。 “还说我笨吗?”李钰笑眯眯的问。 “不是太笨。”上官默也笑了。 “且!我本来就是天第一绝顶聪明。”李钰洋洋自得。 “嗯,这几天回宫吃的好,脸好像长大了些。”上官默轻笑着盯着她看。 “混蛋你……”李钰抬腿踹了他一脚,干净的山青色长袍上留一个脏兮兮的脚印子。 “……”上官默无语,伸手弹了弹,又拿帕子去擦,然而上等的丝绸被弄脏了就不好清理,与偶恰恰是浅浅的青色,所以不管他怎么擦,脚印子依然若隐若现。于是上官默抬头看了一眼李钰,小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愤恨。 随后,唐毅将军的一番举动着实打了那些反对他挂帅出征的人们的脸,连李钰都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唐毅接到天承帝的旨意之后做了两件事: 第一,找上靖海侯萧祚的堂兄萧策,让他随自己出征的同时,还把之前趁乱从死牢里放出来的箫筠也叫上了。萧策是烈鹰卫的另一个首领,手五千余烈鹰卫和唐毅手的人一明一暗,掌控大江南北各处的情报。有萧家这两兄弟相助,唐毅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另外,他把烈鹰卫暗桩的全部卷宗资料包括自己手的十二堂主全部送到了李钰的手里。用他的话说,公主让他了却毕生心愿,他绝不让公主左右为难。 李钰当时就膛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唐毅把自己手上的这股暗势力交到自己的手上,等于是自绝后路。如果他战败归来——如果战败,他恐怕根本就不会回来了。 “将军何须如此?我父皇若信不过你,就不会把军权交给你了。”李钰看着面前这十二堂主,无奈的笑道。 “老夫去了战场,家里的事情也就无暇顾及了。公主虽然年纪小,但做过的事情老夫也都了解过,公主以自己的珍藏为天苍生换得一千三百万斤粮食,还为宁侯悄悄地送去三十万石粮草……这份胸襟,连男儿都比不上。老夫把他们交到公主的手里,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没什么放不的了。” 李钰忙道:“将军千万别这样说。不管胜败,将军务必平安归来。李钰在帝都城准备好酒,给将军接风。” “好!老臣先谢过公主了!”唐毅朗声道。 天承元年八月初二,有唐毅元帅统领的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别由韩岳率领三万先行军,唐毅,萧策率领六万主力军,燕北邙带一万人押运粮草,分别从息烽口,帝都西大营和帝都东云天河码头分别开拔,一路疾行往北,直扑彭城。 大军主力部队出发那日,李闯带着朝中的几位重臣以及上官默李钰一起登上北城门为大军送行。 看着旌旗浩荡的大队人马渐行渐远消失在一片黄尘之中,李闯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仅仅是开始。 前大云朝就和胡汝的战争打了两百多年,先是节节胜利,后又节节败退,打来打去打得都是银子啊!如今百废待兴尚未一统天可以说是穷困潦倒的大周朝,又能把这场仗坚持多久呢? “钰儿啊!”李闯转身城楼的时候,叫了李钰一声。 “啊?”李钰正研究着城楼女墙上青砖上的雕花,听见她爹叫她,便不舍得摸了摸砖上的纹理,转身跟了上去,“不知父皇叫女儿有何吩咐?” “那百草鼎之类的东西……咱们家还有几件啊?” “唉!”李钰岂能不明白她老爹的意思,无奈的摇头劝道:“父皇啊,有些招数,用一次叫妙招,用多了就是烂招了。” “可那一千多万斤粮食很快就会被吃完啊!”李闯拉着女儿的手,挺犯愁的叹道。 “可是,父皇,这事儿不该由户部管么?”李钰扁了扁嘴,心想老爹你是皇上也不能这样啊!你可着我一个人算计真的好吗?! 旁边的韩胄一听这话,立刻应道:“回皇上,今年风调雨顺的,夏收还算不错,各地也没出现灾情,那一千多万斤粮食足够维持到过年了。” “夏收还算不错?”李闯听了这话不由得好笑,“你还真是不知柴米贵的书生啊!” “……”韩胄听了这话直接愣住,不知道皇帝陛这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在损自己,所以一时吃不准该如何回话。 “你当朕是坐在庙堂里的瞎子,聋子,傻子?”李闯冷笑着哼了一声,又叹道:“没有秋种,何来夏收?!”夏收夏收,收的自然是麦子。去年秋天至今年春天,正是各地义军纷纷举旗造反之时。老百姓都跑去造反了,庄稼都每种,还收个屁啊! 听了皇帝陛的责问,韩胄低了他那倔强的脑袋。 李闯又幽幽的叹道:“就算之后战乱初定,但真正恢复耕种的土地连十之三四都没有。别说夏收了,恐怕秋收都收不了多少粮食。” “陛圣明!臣……臣的确是没想到这些。”韩胄老脸通红,愧疚的无以复加。 李钰轻声叹道:“韩大人一直呆在这帝都城里,虽然生活简朴,但到底还是对面百姓的事情不甚了解。以我的意思,韩大人很应该走出这帝都城去,亲自去查看江北几省的农耕之事,不应该只坐在衙门里看各地的邸报和奏折。” “公主殿教训的是。”韩胄这会儿被李钰教训了也无话可说,谁让自己身为户部的侍郎,却连这些基本的国计民生都不了解呢?这是严重的失职,皇上若是计较来,可以直接罢免了他的官。 “大臣出行可不是小事,等回去好好商议一吧。”李闯说着,扶着李钰的手上了龙辇,又吩咐李钰:“你也上来,为父有话问你。” 兽妃夜疯狂:迷人小狂妻 李钰便在一众大臣复杂的目光上了皇上的龙辇。 皇上的龙辇被大臣和羽林郎的前拥后卫中缓缓前行,龙辇里,李闯正襟危坐,问李钰:“钰儿,对于唐将军手的那些烈鹰卫暗桩,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钰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唐将军培养这些人不容易,我们必须好好地利用。” “可是,我们要怎么用?”李闯平静的看着李钰,低声问,“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人会真的忠诚于我们?” “他们会替我们掌控全国一十三省五十七个州县的情报,这个情报可是大云朝上百年的心血,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李钰也平静的回视着李闯,坦然的回道:“关于他们的忠诚问题,父皇可以怀疑。但是在父皇自己的情报建立起来之前,我们也只能相信他们。况且,唐将军既然把这一切都和盘托出,我们就没有怀疑的必要——父皇心里很明白,如果他不这样做,我们根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随时都知道李闯以及他臣子们所有的动向,而大周政权却对他们却一无所知。 “唉!”李闯沉默半晌,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嘟囔:“朕总有一种被架到火上烤的感觉。这皇上真他娘不是人当的。” “噗——”李钰顿时笑喷。 “笑,笑!笑什么笑!”李闯翻了女儿一个白眼,“都是燕北邙那厮撺掇的,非要我想办法登上皇位,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大家的平安。现在好了,你们都平安了,把我拱上去坐蜡!如果不做这个皇帝,咱们回东陵去做生意,吃香的喝辣的,要多自在有多自在。现在倒好,当个穷皇帝,连顿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上。唉!” 李钰忍着笑,凑过去挽住李闯的手臂,问道:“这么说,是先生把您给推上了贼船?” “可不是怎地,我告诉你,这个人最坏了!”李闯气哼哼的说道:“他就见不得我半分好过。看我过舒服日子,非得给我弄一堆麻烦来给我添堵。” “可是,师傅这不也没捞到什么好吗?还不得为了您的万里江山去彭城吹冷风去?”李钰好笑的看着他爹孩子气的脸,心想她娘当初是有多瞎眼,放着那么好的师傅不嫁,却嫁给了这个人?这就是所谓的‘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吧! “那也是他自找的。”李闯哼道。 李钰挽着李闯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所以呢?请问尊敬的皇帝陛你到底想跟你的女儿说什么呢?” “乖女儿,你必须要为爹分忧啊!” “您的意思是?” “你的小金库里还有什么宝贝吗?或者你有什么好点子再让江南那些富商们拿出点粮食来吗?咱们这日子过的真叫一个穷啊!” “您少来了。当初抄陈奸相的家时,弄出了多少好东西?您都私藏起来了吧?这会儿倒是哭穷了,爹你也真好意思啊。”李钰扁了扁嘴巴,背过脸去不看她爹那财迷殷切的小眼神。当爹的给女儿玩苦肉计,还要不要脸了? “唉!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看来这话还有待斟酌啊!” “原话是,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李钰好笑的提醒唉声叹气的某人,幽幽一叹:“只可惜我娘死得早啊!” 这好了,装可怜的某爹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一脸的悲戚之色加上空茫的眼神,让李钰看了都大为不忍,于是她忙牵了牵她爹的袖子,低声问:“那什么,您那次说给我娘修陵墓的事儿,开始办了吗?” “杨时昀已经在办了。”李闯抬手搓了搓脸,从思念亡妻的情绪里拔出来。 “办这事儿你倒是有钱啊!”李钰瞪大了眼睛。 “嗯,从陈奸相的库房里弄了不少金银珠宝,我打算都给你娘用了。”李闯悠悠的叹了口气。 “……”李钰立刻不为她娘叫屈了。 父女两个沉默许久,李钰等李闯的情绪稍微稳定了,才试探着问:“爹啊,我娘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啊?” “你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李闯毫不犹豫的说道。 “……”李钰看了李闯一眼,心想你这等于没说啊。不过为了后面的话,李钰还是硬着头皮问:“那你觉得她……会喜欢你给她新修的陵寝吗?” “这是她应该得到的。”李闯握着女儿的手,幽幽的说道:“她生前跟着我没享福,死后我又带着你去了东陵,把她一个人留在北方……你知道爹我很多次做梦,都梦见她的那座孤坟……长满了草……唉!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娘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李钰听着老爹的声音都变了,赶紧的坐直了身子劝道:“如果我娘不嫁给你,哪里会有聪明绝顶的我啊?我娘在天之灵看见我做了公主,可以纵横逍遥,大江南北想去哪儿去哪儿,到哪儿都有一群人围着,指不定多高兴呢。” 李闯哼道:“这话跟你师傅当初鼓动我登基称帝的话倒是如出一辙。” “啊?师傅怎么说?”李钰好奇的问。 李闯苦笑着叹道:“他说,我若是做了皇帝,你娘就是皇后娘娘了。她活着我没让她过上好日子,死后能封为皇后,也不枉跟了我一场。” “可真够煽情的。”李钰扁了扁嘴巴。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呢?” “行啦行啦!不说这个了。”李钰摆摆手把跑了千万里的话题扯回来,“娘的陵寝自然该修。但如果在这个民不聊生的时候拿出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做这件事,我觉得她在天之灵也不一定就高兴。”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闯立刻绷起了脸,“你是说让把给你娘的陵寝工程给停了?” “难道你在这个时候不顾百姓生死而倾尽国力修已故皇后的陵墓,不是在给她招揽千古骂名?你想这件事情成为历史之后,那些后人会怎么评说我娘?” “……”李闯一时默然。 “我不是不赞成给娘修陵墓,但是,您好歹也要等着国库宽裕一些再说吧?”李钰看李闯没有发火,又趁机劝道:“而且,现在百废待兴,朝廷六部之一的工部现在就忙着一件事儿呢?” “不然呢?”李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皇宫,避暑行宫以及各地的行宫我都不修,省银子来先给你娘修陵墓,再说,我又没动国库的钱,我用的是……这也不行啊?” “陈氏奸党的钱不也是民脂民膏吗?”李钰地哼哼道,“您这叫自欺欺人。” “你……”李闯被李钰堵得没话说,便竖起眉毛来瞪她,并低声骂道:“不孝女!” “爹啊!你若不跟我要钱,我还不跟你提这事儿呢!您现在不仅仅是一个丈夫,更是一国之主啊!我们得先让百姓活去啊!等过两年风调雨顺,国库有了充盈,我们再给娘正正经经的修陵墓,修的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皇后都好。不然为了修皇后陵而弄得饿殍遍地,我想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 “你怎么能保证过两年就国泰民安了?看现如今这个状况,没个十年二十年老百姓是翻不了身的。我只怕活不到那么久啊!”李闯沉沉的叹了口气。 “不会的。”李钰忙挽住他的胳膊,“用不了二十年那么久,五六年——或许更短的时间,就能好起来。” “你个疯丫头倒是敢说。五六年——五六年能把北疆安定来就不错了!还有西疆,西南,海疆也不安稳,东倭浪人越来越猖狂!” 我的恋人是始祖 “是啊!”李钰悠悠的叹了口气,心想你只看到了这些,却没看到那个正在奋力扩张的海岛女王。若我们不加紧工业化的步伐,说不定等不到胡汝南,那些强盗们就该闯进来了! 父女两个一时间各自陷入各自的愁绪之中,好半晌的功夫没说话。 之后还是李钰先打破了沉静,她捏着李闯的手指,低声问:“爹啊,你说,工部到底应该管什么呢?” “工部?”李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不就是管着修皇宫,行宫,皇陵,城防这些事情吗?哦,还有军营,以及边疆的防务。” “可是,爹你想一想,为什么江南六省好比天堂,不管老天是不是风调雨顺,江南的百姓都能够丰衣足食?他们早就不种稻米了呀。” “那是因为有外商嘛!有哪些南洋商人运进来的底价大米,哪里还用得着他们自己种?” “是啊,江南有外商,有南洋大米。那为什么江北没有?”李钰又问。 “大云朝的皇帝懦弱无能,不能给江北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别说外商不来,就是江南的商族也不喜欢来江北开店铺啊。不定哪天胡汝就打进来洗劫一空,人家辛辛苦苦打的家业不就全没了吗?”李闯叹道。 李钰顺着李闯的话接了去:“再加上那些大士族们占了大片的土地,修建庄园,不思耕种,百姓们活不去就往南逃,使北方的土地大片的荒芜。江北一带,别说工商业,就连人们赖以生存的农业都停滞了。爹既然知道症结所在,我们为何不把江北也对外通商?加紧发展工商业,让江北一带尽快的富起来?” “在江北发展工商业?”李闯皱了皱眉头,迟疑的问:“怎么发展?” “我们有云天河直通南北,江南的造船,冶炼,染织,陶瓷等工业都可以来北方发展。只要那些大商家肯过来修建工坊,开商铺,就不愁外商不来。只要外商的船能在通州码头,蓬莱以及临州等码头停靠,江北很快就能富起来。至于东倭浪人,我们也该用点策略来对付他们,一味的杀杀打打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钰说到了兴头上,索性不吐不快:“还有沈家,苏家,江家等几大家族,只要给他们一定的利益,他们肯定会为朝廷效力。只要江北能尽快的富起来,父皇你还愁什么呢?” 李闯随着女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李钰继续勾画自己的大理想:“有了银子,我们就可以招募更多更好的工匠。有好了工匠,我们就可以打造出别人没有的治国利器!谭家的船舶制造很发达,他们既然可以制造蒸汽快船,那么应该也可以制造蒸汽快车……我们可以修铁路,还可以制造火炮,枪支,还有水电……对!有了电,我们能做的事情就跟多了!爹啊……” 李钰喋喋不休之时,李闯忽然抬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皱眉道:“没发烧啊,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啊?莫非……中邪了?” “……”李钰登时闭嘴。 “没事吧?”李闯关切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了……”李钰郁闷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说什么。心里却一遍遍的骂自己:激动了吧?二了吧?没脑子!傻不拉几的! “好了好了!只要你好好地,怎么样都行。你说你娘的陵墓先不修,那就不修吧。先把银子拿出来给国库,让韩胄一趟江南,从外商那里多买些粮食回来,先把今年这道难关过去再说吧。”李闯说着,又揉着女儿的后脑勺,叹道:“是爹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你个小姑娘家,就该无忧无虑的玩去,爹也糊涂了。” “您让韩胄去江南购粮?我要一起去。”李钰立刻抓住了重点。 “……你去干什么?” “我去帮着他杀价!就韩胄那死榆木脑袋,如何做得生意?”李钰看李闯还在犹豫,又拉长了脸,不高兴的说道:“你不让我去,我就去给我娘守墓去,反正莲妃又怀了你的孩子,说不定又是个贴身的小棉袄,父皇您儿女成群,也不稀罕我这个女儿了。” “行,行行……去,去吧。”李闯顿觉头疼欲裂,你说他上辈子是欠了这疯丫头多少! “我还要带上杨时昀。”李钰又道。 “你带杨时昀干什么?” “反正陵墓不修了,皇宫也不用修,行宫更不用修,你让他留在京城也没用,我身边多个人也多个帮手啊。” “行行,去吧,去吧!”李闯连连点头,“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你能把粮食买回来,让江北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冬天,你父皇我什么都依着你!” “人家这也是为国分忧吧。”李钰挑眉笑道。 “嗯,那朕还得给谢谢大公主了!”李闯捋了捋胡子,给了疯丫头一个白眼。 “哈哈,你是我亲爹啊,女儿为爹办事儿,不用客气的啦!”李钰挽着她爹的胳膊得意的笑。 …… 皇上送了一趟北征军回来就把给故皇后修陵寝的事儿给停了。 这事儿一宣布,不仅几个重臣都觉得吃惊,连殷皇后和莲妃也各自琢磨其中的缘故。 莲妃还好,毕竟跟李闯的时间尚短,不知道皇上对已故周皇后的感情,但殷皇后那可是心知肚明的。怎么说停就停了呢? 殷皇后叫人细细的去打听之后,听说皇上回来的路上跟李钰在龙辇里叽叽咕咕的说了一路的话,便想着是李钰让皇上改了主意?也不能够啊,周皇后可是她亲娘! 但不管后宫前朝的人怎么猜测,周皇后陵墓的事情是真的停来了。 杨时昀奉旨赶回帝都城是十天之后的事情,此时的李钰已经通过花满楼跟烈鹰卫暗桩的十二个堂主一起吃过两顿饭,听过三场戏,还逛了一次青楼。 当然,吃饭听戏的事儿李闯是知道的,逛青楼的事儿就没人敢告诉他了——皇上若是怒了,恐怕连回话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李钰用这十来天的时间了解了以十二个时辰命名的十二堂主各自的责任及势力范围,并跟这十二个人迅速地成了朋友。 只要她愿意,以一个现代人的智慧去套牢古代这些忠义当头的热血汉子的心还是不难的。所以经过这十来天的鬼混,李钰就算不能让这子丑演卯等十二堂主对自己死忠,至少自己想知道个什么消息,也都能尽快的从他们的手里得到。对她这就足够了。 眼看着中秋将至,皇上以这是大周朝的第一个中秋节为由,把李钰带韩胄杨时昀南跟外商买粮食的事情给推到了节后。 “总不能第一个中秋节就一家子不团圆。这可不好。”天承帝陛如是说。 李钰心里十分的想念远在东陵的心上人,但也不能说我还有美人要会有小团圆的好戏要唱,不想陪你们这些无聊的老年人玩。 趁着中秋佳节,皇上又要显摆一自己的贤明,邀请了众大臣一起在宫里喝酒赏月。 宴席的事情自然是殷皇后操心,李钰身为大公主,只操心那天晚上自己的朝服合身不合身就够了,剩的时间还是吃喝玩乐。 所以一早从皇后宫里打了个逛之后,李钰便又拎着兰嫂做的点心出宫去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预防月票过期作废,赶紧的翻翻兜里,及时砸过来哈! 一章,大公主又要去江南喽! 第八十七章 大理想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挑拨,算账!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八章 挑拨,算账! 好几天没去靖安王府了,猜到云越那小崽子肯定不高兴了,所以趁着去东陵之前有时间,再去瞧瞧他吧。这次去江南肯定不能带着他了。熟料刚进王府的大门李钰就碰见了熟人—— “长策?你怎么来了?”李钰惊讶的看着从一旁侧门里走过来的瘦高个儿男子。 “给公主殿请安。”长策忙躬身行礼。 “起来吧。”李钰抬了抬手,又问:“你一个人来的?还是……” 长策微微一笑,忙回道:“属奉王爷之命进京给小王爷送点过节的东西,还有……给公主的节礼。” “还有我的节礼?”李钰惊讶的笑了,“你家王爷真是周到啊!”可是我要给他准备什么回礼呢? 长策看着李钰笑眯眯的样子,又欠身道:“属不奉诏不敢入宫,所以公主的节礼已经放在靖安王爷府中了。” “哦!好,好,你这是要走吗?”李钰笑问。 “属还有点琐事替七王爷办,所以要出去一趟。打算明日一早动身回东陵。” “去吧,去吧。晚上有空的话来花爷这边,我总得给你们王爷带点回礼。”李钰摆摆手,转身的同时给跟在身后的花满楼使了个眼色。花满楼眨了一眼睛表示心领神会。 “是,那属晚上去找花爷。”长策躬身告退,等李钰走了之后才转身离去。 花满楼瞪他出去后朝着身后一个其貌不扬的随从做了个手势,转身跟上了李钰的步子。 云启给李钰送来的中秋礼是两大篓子剑湖的大螃蟹,一个个比碗口还大,身披青绿铠甲,横行霸道耀武扬威的争着往外爬。 “这个好,这个我喜欢。”李钰说着伸手抓了一个逗了两又丢回去,转身对花满楼笑道,“也别等中秋节了,你这就叫人进宫一趟把兰嫂接出来,今儿咱们就在靖安王府吃螃蟹。” “那边还有呢。”云越指着旁边的两个箱子,“长策说,这些都是给姐姐的。” 李钰转身过去掀开箱子一看,里面是两大坛子桂花酒,以及西月做的各种口味的月饼。总之除了吃的就是喝的。 这是送情人的中秋礼吗?一点都不浪漫啊!李钰连连摇头:“弄得我跟个吃货一样。” 难道你不是吗?云越诧异的看着李钰,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姐姐,你口水都出来了。” 李钰转头瞪了云越一眼:“小心今天的螃蟹没你的份儿。” “哦!那我不说了。”云越立刻抬手捂住了嘴巴。 花满楼果然叫人把兰嫂接来了靖安王府,同时闻着味儿跟了来的还有李铎。 李钰看见李铎来了便知道殷皇后那边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便亲自挑了七八只团脐的大螃蟹叫人送去翊坤宫。 “公主,莲妃娘娘那边也要应个景儿才好。”兰嫂小声提醒道。 李钰扁了扁嘴巴,又拎了两只丢过去,不高兴的说道:“就这些了,皇后娘娘愿意给她们就给,不愿意就算了。我一共就得了这么点,自己还不够吃的呢。” 兰嫂转身看了一眼那两大篓子螃蟹,心想这还不够吃的?公主你得多大的肚子啊? 然而没多久,兰嫂就明白什么事不够吃了——是真的不够吃啊! 靖安王府里居然摆了三大桌!而且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啊,也不对,就主桌上陪着公主坐的靖安王和大皇子是两个小孩子,还有清秀的上官大人和四个翰林院来的读书人都是斯文人。 烈鹰卫十二堂主都赫然在座,他们这些人看上去还都偏于普通人,但萧策手的几位烈鹰卫都尉却个顶个的都是钢铁汉子。另外还有十来个羽林郎,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也是一水儿的大高个,宽肩窄腰大长腿。 不说这些家伙们相貌如何,单只这身材——啧啧!李钰坐在主桌主位,双腿蜷在圈椅上,手里端着酒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一大帮子人吃螃蟹喝酒,就像帝王看着自己满后宫的娇娘美妾,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行了,别看了。”上官默挑了个最大的螃蟹给李钰送过去,“再看螃蟹都吃光了。” “嗯,吃。”李钰喝了一口酒,把双腿放来坐正了,又招呼沈著,苏阔等人:“大家都动手吧,本公主好不容易请大家喝酒,都别客气啊!” 别人还好,单说沈著,苏阔,江远,王煜四个人自从随着殷皇后来到帝都,就没吃过一顿可口的饭菜。 本来北方的饭菜就不合口味,加上翰林院又是清水衙门,而他们又非常倒霉的跟了上官默这个勤俭节约的老大,这些天来不说吃糠咽菜,也是没上一顿可口的饭菜,简直是度日如年。若不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真想拍屁股走人了。 所以今天这几个人看见这满桌子家乡口味的饭菜,还有美味的大螃蟹,一个个早就暗暗地吞口水了,只是碍于公主殿还没手,他们也不能放肆。 李钰一声令,江南四公子一起开动,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苏阔,一口肥美的螃蟹咬到嘴里,简直高兴地都快哭了。 当然,不只是苏阔,连李钰也连连感慨这人间美味。 要知道她自从离开东陵王府,她每次坐在饭桌前都要回想一东陵王府的美味。再加上虽然是皇宫,但食材的确不如东陵丰盛,所以这几天她连做梦都是靠在东陵王府舒适的矮榻上享受美味的情景,连云启这个大美人都要靠边站了。 这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李钰一边嗑着蟹钳,一边幽幽的感慨。 “公主,微臣敬您一杯。”沈著先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去面某县做知县的圣旨已经来了,沈公子现在是正经的七品官了。所以自称微臣。 李钰笑着伸手跟他碰了一,说道:“这就是给你们四个的送行酒了。去之后别怕吃苦,好好干,可别给我丢脸啊!你们若是干不好,六科廊的那些混蛋们可都冲我来了。” “公主放心!”沈著听着李钰骂六科廊的混蛋立刻笑弯了眉眼,忙躬身道,“公主对微臣的提携之恩臣铭感五内,臣这一去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绝不会让公主被那些言官指摘。”说完,沈著一仰头,把杯中酒都干了。 “好!咱们就两年为期。官场如战场,本公主就等着你们凯旋归来!”李钰也颇有豪气的把杯中酒一口喝去。 沈著坐去之后,江远又站了起来。江远没有沈著的口才,但也向李钰表了决心。李钰一样勉励他,跟他干杯。 接来是王煜,然后是年纪最小的苏阔。 苏阔之前跟李钰有些过节,心里一直存着个疙瘩。 虽然之后苏听泉老爷子对他耳提面命,到了京城李钰就是他最大的靠山,不管看不惯谁都不能看不惯李钰之类的话,但苏阔的心里,李钰依然是那种不靠谱的疯丫头,是仗着皇上对她宠爱有加,所以可以胡作非为的纨绔公主。 俗话说,相由心生。 苏阔这个人就是个直心眼儿,所以他心里怎么想的,就算是掩饰也掩饰不住。再加上他面对的是李钰这个人精,心里的那点儿事就更藏不住了。 “苏大人,该说的我刚才都说了。以后就看你怎么做了。”面对苏阔的言不由衷,李钰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话。 苏阔淡然一笑,举杯应道:“是,微臣必定尽职尽责,决不让公主失望。” “好了好了!”花满楼从另一张桌子上举着酒杯走了过来,“我说几位大才子你们的酒敬完了吗?敬完了就轮到我们这些粗人了哈。” “花爷。”沈著忙朝花满楼拱手,“您可不是粗人。” “哎呀,跟你们这些才子们比,我们这些都是粗人。”花满楼把靖安王抱在腿上,在李钰身边落座。 “花爷,那边兄弟们吃的可还开心?”李钰此时已经是微醺的状态,双颊红,眼睛里含着点点水光,看起来颇有几分媚态横生的感觉。 “当然开心,本来大家都要过来敬酒的,被我劝住了。我只代表那边桌上的兄弟们,敬公主三杯。”花满楼说着,拿起旁边的酒壶给李钰倒酒。重生之八十年代 “啊!三杯?不是一人一杯吗?”李钰转头看那边桌上的子丑演卯十二堂主。 “一人一杯也行啊,我们那边可是有十五个人。”花满楼笑呵呵的说道。 “花爷。”坐在李钰另一边的上官默忽然开口,“公主不能再喝了,剩的酒我来替。” “上官大人,替酒可有替酒的规矩哦!”花满楼笑眯眯的笑道。 “什么规矩?”上官默冷冷的看着花满楼,问。 “三杯替一杯啊。”花满楼不怕上官默冰冷的目光,他知道这少年天生就是一副冷漠的性子,看谁都是冷冷的好像欠他八百吊似的。 “可以。”上官默朝着身后的丫鬟摆了摆手,“拿杯子来。” “花爷。你这是干嘛啊?”李钰见状立刻阻止,“谨言可没那么大的酒量。” “没事,今天难得高兴。”上官默淡淡一笑,吩咐身后的丫鬟:“倒酒。” “好,痛快。是爷们儿!”花满楼朝着上官默竖了竖大拇指。 关于爷们的问题,李钰虽然已经半醉,但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别插嘴。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花满楼和上官默一杯对三杯,最后三杯对久杯。 上官默一口气喝了九杯。 这酒虽然说是桂花酿,但却是地道的粮食酒。只不过是在酿酒的时候加了点桂花蒸露带了点桂花香。上官默这九杯连着喝去,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在突突的烧着,拱得他的脑门子隐隐的痛,但心智却异常的情形。 有的人喝一点酒就脸红脖子粗,有的人喝醉了就神志不清,嬉笑怒骂,放浪形骸。 但上官默不那样。他喝酒从不上脸,而且越是喝得多了,脸色越冷清苍白,眼神越冷静清冽,心里什么事儿都明白,只是脑门疼,犹如重锤在敲。 但不管上官默表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他连着喝九杯酒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坐在手以上官大人马首是瞻的江南四蠢材都坐不住了。 “花爷。”苏阔性子冲动,最先举起了酒杯:“上次江南相会,就该好好的敬您了。只因匆匆忙忙的,没找到机会。今日借公主殿的好酒,再敬您三杯。” “好啊!”花满楼再跟上官默喝三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被这一桌子书生讨伐。所以痛快的应了。 苏阔虽然是书生但却毫不拖泥带水,跟花满楼碰了就喝,喝了就倒酒,连干三杯。 “苏大人真是痛快!”花满楼豪气的抹了把嘴,又招呼身后的丫鬟:“倒酒。” 李钰且不管那边几个人怎么斗酒,只担心的看着上官默,盛了一碗酸辣汤给他:“喝点。” “唔。”上官默皱了皱眉,“不用。”他现在什么都喝不了,肚子里都被酒给灌满了。 “那你要不要吐啊?”李钰看着他脸色白的可怕,着实忧心。 “不要。”上官默微微闭了闭眼睛,其实除了头疼和肚胀,其他都还好。 看着这么乖的孩子李钰又忍不住心疼,主要是他苍白的脸色让她想起了当年从军营里遇到他的时候,那时候他全身凌乱,脸色苍白,眼神空茫犹如雪野。 当时,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疼的不得了,不计后果的把他带回了家。 现在他这副样子,李钰又心疼了. “那你那里难受?”李钰伸出手去握住上官默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凉。 “头疼。” “叫人扶你去后面休息?” “不用。” 李钰叹了口气转脸瞪了一眼花满楼。 此时花满楼已经被江南四蠢材分别敬了三杯,加上他来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这会儿也是醉了。这会儿正揽着沈著的肩膀笑呢。 而那边烈鹰卫那桌,看花满楼被灌醉了想着都过来跟‘四蠢材’喝两杯顺便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文人,却不料另一桌上的羽林郎们早就盯着他们了,不等他们起身就一个个端着酒碗过来了。 “行伍之人,跟那些书生喝酒太没劲了,兄弟们敬几位前辈,来,干!”羽林郎们一个个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正是谁也不服谁的时候。看着烈鹰卫的人去灌他们家上官大人,早就不高兴了。 羽林郎这些男儿们都是韩岳的嫡系。韩岳跟上官默是李钰的死党。 至于李钰么,是因为身份不同,所以这些人不得不维护。 而上官默这个锦绣才子在这些热血男儿的眼里,那就是娇花般的存在,今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花满楼一口气灌了他们心里高冷不可侵犯的上官大人那么多酒! 若不是李钰坐在那里,这些家伙们早就冲上去按着花满楼往死里灌了。 至于后来沈著他们四个频频向花满楼敬酒,羽林郎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四个酸书生算是还不错。所以那些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烈鹰卫们……哼哼。 有一句话说:姜是老的辣。 还有一句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钰悠然的靠在椅子上一边嗑瓜子跟上官默聊天,一边看着火热的拼酒会。心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憋气,尤其是那些烈鹰卫们,他们从唐毅手里被转到自己的手里,说心服口服那简直就是做梦。 借着这个机会能让这些家伙们醉一回也好。 想到这个她忽然转头看上官默,发现上官默也正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乱纷纷的场景。于是李钰顿时福至心灵,歪了身子凑过去,在上官默的耳边小声问:“黑狗,你故意的?” 上官默转脸瞥了她一眼,半晌才应道:“这样不是很好嘛?” “……”李钰咬了咬牙,悄悄地伸出手去捏了他胳膊上的一块肉狠狠地转了一。 “嘶——”上官默疼的吸了口气,恨恨的瞪着李钰:“狗咬吕洞宾!” “这是云启千里迢迢给我送来的桂花酒!足足有四十斤!今天都被糟蹋了!”李钰痛心疾首。 “呵……”上官默笑了,正因为是某人千里迢迢送来的桂花酒,才要一次性喝完,免得你以后每喝一次就想某人一次,哼。 李钰再心疼她的好酒也没用了,因为眼前这些人已经醉了七八分,一个个的成了酒鬼,拦也拦不住了。 眼看着二三十个大高个儿在眼前晃悠,虽然都是自己的人却能看不能碰,李钰也是很郁闷,于是伸手拉着上官默站起来,哼道:“走吧,看在你替我挡酒的份上,本公主亲自送你回去。” “不回去了。”上官默轻轻地摇头。他怕马车一晃,他的头就疼成几瓣儿了。 “不回去也成,靖安王府有的是房子。”李钰说着,转头吩咐靖安王府的管家老太监,“来搭把手,送上官大人回房休息。” 老太监俯身应了一声,上前来跟李钰一起把上官默扶去了客房。 花满楼其实没喝醉,他看见李钰和上官默撤了,便拿了只酒碗一气儿把沈著喝到桌子底去,悄悄地溜出去找李钰回话去了。 “长策去了先肃王府,跟留守在肃王府的管事交代了一些肃王爷生意上的事情。之后又去了十九楼。” “青楼?”李钰缓缓地皱起了眉头,“他去青楼做什么?” 花满楼微笑道:“去青楼通常是找乐子的。不过公主肯定不相信长策这样的人也会去那种地方找乐子罢了。” “你觉得他会是去那种地方找乐子的人么?”李钰瞥了花满楼一眼。 超级逆袭 “属也怀疑。但据我们的眼线回报,长策去了十九楼的确是喝花酒去了。” “十九楼是你的地盘?” “不是。” “那你就这么肯定里面没有猫腻?” “……”花满楼摸了摸巴,心想凭着烈鹰卫在京城的眼线,不会连这么点儿事都弄不清楚吧? “我不信他只是去找乐子,去查十九楼的底细,我要把他的老底儿全扒出来。” “是。”花满楼看李钰动了真格的,也不敢再玩笑视之。 李钰自然是不能在靖安王府过夜的,她等着众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又把花满楼叫过来安排了一番,方带着兰嫂和几个没喝酒的护卫回宫去了。 只是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朝堂之上以韩胄为首加上六科廊的十几个言官针对李钰在靖安王府之中大摆酒宴让烈鹰卫和羽林郎拼酒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事情做出了强烈的抨击。 ——身为公主,居然跟护卫们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实在是有损国体! ——自古男女有别,公主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再这样无拘无束去,大周皇室的颜面何在?! ——身为翰林院院士,上官大人也有失体统! ——烈鹰卫本来就是不稳定因素,公主跟他们在靖安王府相聚,不得不让人深思! ——请皇上防患于未然! ——请皇上三思! …… 深广的太极殿中,对李钰上官默以及烈鹰卫的讨伐在李闯的沉默中一声高过一声。殿内十几个官员最后竟然跪了大半儿,最后连胡宗瑞都跪了。 李闯皱着眉头看着殿内面无表情的上官默以及左顾右盼连声叹息的何玉简,沉声笑了:“你们的意思是朕的女儿跟靖安王联合烈鹰卫要造反?我说诸位爱卿你们是不是没睡醒啊?没睡醒的话都给朕去外边吹吹风,清醒一再进来!早朝是用来商议国家大事的,不是闹市街口给你们胡说八道的!” 然而,言官之所以被冠上又臭又硬的帽子,便是因为他们一穷二白不畏皇权,敢于直谏,以当诤臣为荣。所以李闯这番呵斥并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豪情壮志。 “公主身为皇室子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体!关乎我大周颜面!还请皇上三思!” “是啊皇上!如今我大周尚未一统天,公主的放荡行为已经成了帝都城里的笑话,等我大周一统天万邦来朝之时,那些番邦属国又该如何看待?!” “请皇上为大周的千秋万代着想!” “请皇上三思!” 李闯抬手狠狠地拍了一龙案,怒道:“三思?朕每天何止三思?!朕每天都在想北征军是否已经抵达彭城,仗打得怎么样?朕每天都在想今年入秋以后雨水过多,百姓的秋庄稼会不会烂在地里?朕每天都在想眼看着要过冬了,百姓们可有棉衣御寒?朕每天都在想过了冬就要过年了,大周朝的国库里能不能拿出足够的银米来给你们发俸禄!朕每天何止三思!朕这里七思八思,十思都有了!” 太极殿里一片宁静。 李闯缓缓地站了起来,围着龙案转了一圈,又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大臣,最后目光落在韩胄身上,冷声问:“韩爱卿。” “臣在。”韩胄赶紧的磕头。 “身为户部主事,朕问你,现在国库里有多少银米可用?到年底,能否保证满朝文武都能领到足够的奉银禄米?”李闯幽幽的问道。 “回陛,前几天杨大人把之前修周皇后陵墓的银子已经退回了外库,臣初步估算了一啊,到年底,朝中上文臣武将们的奉银可发半数。禄米……能那到四成。” “哦?那请问,半数的奉银,四成的禄米,够花,够吃吗?”李闯又问。 韩胄暗暗地咬了咬牙,回道:“……回陛,别人臣不知道,但臣的家里……差不多够了。” “什么是差不多够了?你给朕说一说。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大臣们的俸禄就都减半。”李闯一甩龙袍宽大的袖子,转身去坐回了龙椅上,好整以暇的等着韩胄掰扯柴米油盐的细账。 “回陛,臣现在是正五品的俸禄,月俸二十石加一百五十贯。具体过日子的细账是贱内在管,只发四成的禄米应是不够的,但但臣寻思着,禄米拿去换成糙米就差不多够了。一百五十贯钱么,一年四季的衣裳怕是不够的,但幸好孩子们都是小的穿大的换来的,破了就缝缝补补将就着,这日子也能过得去。” 韩胄这话说完,大殿内便又一声声的叹息声。 身为正五品的朝廷命官尚且要把禄米拿去换成糙米,孩子们的衣裳要小的接大的,再缝缝补补穿,那么五品以的官员怎么办? 要知道,现在大周朝的庙堂之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不过十几个而已,那些护卫,羽林郎可没有五品的职,六科廊给事中们也都是七品的俸禄。面还有很多很多八品,九品以及不入流的书吏杂役等人。 李闯听完韩胄的话,苦笑两声,又问:“韩大人,请问你家中可有老母要奉?可有幼子要养?” 韩胄忙应道:“回陛,微臣没有福气,父母大人都过世了。所以臣家中已无二老可奉;臣最小的儿子已经十六岁,也没有幼子可养。” “是啊!你上无双亲可奉,无幼子可养。而且你领的是五品的俸禄,所以就算你只领半数的奉银四成的禄米,你一家人也还能活得去。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李闯抬手指着殿内其他大臣:“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是否也能过得去?这可是朕的肱骨之臣哪!连你们都要拿禄米去换糙米,你们家人的衣服都要缝缝补补,那百姓呢?百姓怎么活?!” “臣等无能!” “臣不能为陛分忧,臣惶恐!” “请陛降罪。”这子,全太极殿内的臣子除了上官默之外,都跪请罪了。 李闯威严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上官默的身上:“谨言,你可有话说?” “回陛,户部十三司,分管朝廷各地的收支与报销,韩大人身为现如今户部的最高主官,这是他分内之事,臣无话可说。”上官默躬身道。 “韩胄。”李闯沉沉的叹了口气,靠在龙椅上问跪在地上的韩胄:“听见了吗?” “是,是臣无能!请陛降罪。”韩胄赶紧的磕头。 “降罪?降什么罪?你都廉洁到把禄米换成糙米果腹了,朕还怎么降罪?”李闯冷笑道,“降罪就不必了。你若是到年底能让朝廷上的文武众臣都能领到应得的禄米奉银,朕就升你做户部尚书。” “……”韩胄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李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身为户部主官,就多想想户部的事情。别整天闲着没事儿琢磨着参奏这个参奏那个的!你是六科廊出身不假,但你不能除了弹劾别人就啥也不会干了吧?”李闯凉凉的冷笑。 “可是……可是臣……”韩胄顿时觉得脑袋有三个大。户部尚书的职衔他自然渴望已久,可是,给满朝文武发全俸这桩差事也实在是太沉重了!你让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吃窝头的人上哪儿弄那么多银子钱去?! “怎么,很为难?”李闯看着韩胄紫涨的脸,淡淡的问。 “是啊,臣实在是无能,求陛开恩。” “朕也无能。”李闯轻笑道,“不过朕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韩胄赶紧的磕头:“求陛明示,若能弄来银米为满朝文武发足了俸禄,臣必定万死不辞。” “万死么,就不必了。”李闯淡然一笑,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都起来,又道:“大公主要去一趟江南。你和杨时昀随行,这一路上就替朕好好地管教一公主,别让她做出格的事儿就成了。作为酬劳,大公主会想办法帮你弄些银米以充国库的。” “臣……”韩胄闻言就要跪谢恩,被李闯抬手拦住了,“谢恩就不必了。但愿你们这次出去走一趟能换换脑袋。别整天瞧着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的,动不动就上本参奏。做人做官,都得务实一点。知道吗?”一路青云 “臣谢陛教诲!”韩胄终于可以跪谢恩了,感动加激动,声音都是颤的。 李闯笑了笑,朝着身后的一个太监摆了摆手。太监一甩手里的拂尘,上前一步,尖声喊道:“退朝!” “恭送陛!”殿内众臣又齐刷刷的跪了去。 李闯面无表情的一甩袖子起身离了龙椅,大踏步走了。 莲华宫,莲妃娘娘靠在舒适的绘五彩鸾纹红木贵妃榻上抚着肚子,杨心怡站在窗前逗一只漂亮的绿羽虎头鹦鹉。 “姐姐知道么?我听说大臣们都在参奏大公主结交前朝党羽,放浪形骸。”杨心怡说道。 “是昨天那事儿吗?”莲妃淡淡的问。 “当然,那些言官们可不是吃素的!别说公主了,太子都一样弹劾。”杨心怡得意的笑着。 “哼!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这个就来气。”莲妃说话间拉长了脸。 “不就是几只螃蟹吗?姐姐何必在乎。” “她眼里就从来没有我!” “她眼里有谁?只怕除了陛,谁都看不到眼里。倒是对外边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挺上心。” “据说那螃蟹是东陵王派人专程给她送来的。这可真是情深意重。”莲妃冷声哼道。 “什么情深意重?我看是心怀叵测罢!”杨心怡立刻就火了,手里的点心狠狠地丢进痰盂里,砸的黄铜痰盂‘铛’的一声响。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吓我一跳。”莲妃皱着眉头拍了拍胸脯。 “我就是生气嘛!若是东陵王专门给她送来的,为何不送进宫里,反而送去了靖安王府?分明是自作多情罢了。”杨心怡愤愤而不满。 莲妃转头看着杨心怡,半晌后方轻笑道:“妹妹这是对东陵王动了真情?” “才没有!”杨心怡说完,转身出去了。 ‘啪!”“啪啪!” 清脆的拍手声从外边传来,杨心怡赶紧的转了回来,提醒莲妃:“快,皇上来了!” 莲妃立刻转身躺在了榻上闭目装睡,杨心怡则忙去旁边拿了针线菠萝来摆弄一件做了一半的绣麒麟小袄。 李闯果然没让人通报,而是直接进了正殿。只是他今天心情不好,也没了那些**的小心思,看见莲妃在睡觉,因皱眉问:“怎么这个时候又睡着了?待会儿又吃不饭去了。” 杨心怡作慌乱的样子放小衣服跪在地上:“参加陛。姐姐刚睡了一会儿……” 莲妃缓缓地睁开眼睛,笑语嫣然:“陛朝啦!” “嗯。都起来吧。”李闯朝着跪在地上的杨心怡和宫女摆了摆手,勉强笑了笑转身在莲妃旁边坐。 “怎么陛不高兴?”莲妃忙从榻上坐起来,转身吩咐宫女,“雪梨银耳羹应该好了,去给陛端一碗来。” 李闯叹了口气,说道:“不必了,朕没胃口。” “臣妾昨晚听陛咳嗽了两声,想来是秋燥的缘故,所以今儿特地叫她们炖了雪梨银耳,最是润肺去燥的,陛好歹吃两口嘛。”莲妃拉着李闯的手娇声软语。 “哎!若斯人人都跟你这么可心,就好喽!”李闯笑着捏了一莲妃俏挺的鼻尖。 莲妃笑道:“陛为万民操心,难免一时不痛快。过去就好了嘛,如果事事都装在心里愁半天,可不把身子愁坏了。” “万民倒也罢了!”李闯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哟,不是百姓的事儿啊!”莲妃笑道:“那是什么事能把陛愁成这样?莫不是大公主有心上人了,陛舍不得公主?” “嗯?”李闯诧异的看着莲妃,“此话怎讲?” “哎呀,我也是听别人乱说的嘛。昨天皇后娘娘叫人送了几个剑湖的大螃蟹来,听说是别人送给大公主,大公主又拿去孝敬皇后娘娘的。” “嗯,东陵王叫人送来的,这事儿朕知道。” “所以嘛,东陵王如此有心,定然是对公主有意咯?陛莫不是真的舍不得公主嫁到东陵去呀?” “……”李闯的脸立刻拉成了老黄瓜。 “哟,陛,您这是怎么了?”莲妃娘娘诧异的看着皇帝陛。 “你好生养着,朕回头再来看你。”李闯冷冷的撂一句话,起身走了。 杨心怡等人赶紧的跪拜恭送,等李闯没了影儿才站起来,低声抱怨莲妃:“姐姐真是的,皇上好不容易来了,你不捡着好听的话儿哄他,怎么还专门说这个?这倒好,把皇上气走了吧?” 莲妃轻笑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杨心怡登时羞红了脸,甩手转过身去。 “行啦!你也别害羞了。男婚女嫁嘛,天经地义啊。东陵王风采翩翩人中龙凤,你能嫁给他,将来也是我的臂膀。咱们姐妹俩一个宫里一个宫外,守望相助,才能都过得好嘛。”莲妃说着,伸手拉着杨心怡的手一起坐回榻上。 “可是,他却看不见的看得上我啊。” “这有什么要紧?到时候皇上一道赐婚的圣旨,就什么都有了。”莲妃笑着指了指菁华馆的方向,低声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斩断那边的念想。” “姐姐说的是。”杨心怡连连点头。 这边姐妹并头细细的商量,李闯却已经气呼呼的去了菁华馆。 李钰昨天喝了酒,今天一早就没起床,李闯进来的时候她刚睡醒,还在床上懒着没动。 李闯急匆匆的进了菁华馆的门,冷眼一扫,把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们给吓得连行礼都忘了。 “啊——皇上来了!”院子里整理花草的杜嬷嬷手里的水壶一歪,弄了自己一裙子的水。好歹是家里的旧仆,杜嬷嬷见李闯冷着脸不说话,忙跪地参拜:“参见陛!” “公主呢?”李闯冷声问。 “公主……还在睡。”杜嬷嬷小声回着话,又悄悄地往后看,希望身后能有个机灵的进去报个信儿。 “哼。”李闯一言不发的往里面走。 莲雾已经听见了外边的慌乱请安声,急急忙忙的拿了衣裳拉着李钰起床:“公主快起来啦!万岁爷来了!” “唔——这么一大早的他不去上朝来我这里干嘛啊!”李钰万般不乐意的床,披着衣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髻糊着眼屎跑出去见驾。 片刻后,菁华馆的内室里传来皇家父女的对吵声: “混账!我不是说不让你喜欢他吗?” “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说了算的吗?我也不想喜欢他,可我就是喜欢他!” “不许喜欢他!” “好,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不喜欢了。” “……你,你要气死我!” “您是万岁万万岁!谁能气死您啊!” 菁华馆的院子里,嬷嬷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一个个都面如死灰,犹如世界末日。 ------题外话------ 敢跟黄爹吵嘴的,恐怕也只有我家大公主了! ╮(╯▽╰)╭! 第八十八章 挑拨,算账! 言情海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她,也是奇迹!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十九章 她,也是奇迹! 菁华馆里大吵大闹的事情早就插上了翅膀传到了翊坤宫和莲华宫。 殷皇后听了周嬷嬷的汇报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说话。这一对父女平日里是什么情形她最清楚不过,别看当爹的骂女儿骂的凶,可关键时候他女儿永远是心头宝排第一位。而且李钰敢跟她爹对着吵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听话那才叫不正常。 莲华宫那边就不一样了,杨心怡听说李钰敢跟皇上大声顶嘴,直接笑开了花,连声骂李钰愚蠢,说她好日子怕是没几天了。 莲妃也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这回我也不怕了,就算是生个女儿也一定是个乖巧的女儿,把她比去,到时候看她哭! 李闯跟李钰吵完之后丢一句话:“你不要去江南了!不许再见东陵王。” 李钰哼了一声没说话,当天晚上就卷包袱走人,中秋节也没在家里过。 第二天早晨李闯听说大公主不见了,差点连龙案一起掀了:“派人去追!韩胄,杨时昀,你们两个若是不把大公主带回来,也都别回来了!” 于是韩胄和杨时昀一个头三个大了——他们要怎么样去找大公主啊喂!皇上你不如直接旨把我们驱逐算了! 幸好两个人还不算太笨,知道翰林院上官大人是公主的死党,便找上门请教。 韩胄还担心上官默会因为之前自己弹劾他和李钰去靖安王府吃螃蟹喝酒之事不肯帮忙,熟料上官默看见他完全没有生气,就跟以往平时没有一丝一毫的两样。 知道这二人是因为李钰的事情来得,上官默淡然一笑,说道:“你们沿着云天河往南找就对了,公主身边有烈鹰卫的人,若是想见你,肯定就会出现,若是不想见你们,你们就直接去东陵等。” “这样……行吗?”韩胄迟疑的看杨时昀。 “也只能这样了。上官大人,告辞。”杨时昀朝着上官默拱手道谢,拉着韩胄出去了。 上官默点了点头,直到两个人没了人影眼睛都没从书上挪开过。 “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像这种又臭又酸的人上门,不直接赶出去就不错了,还给他出主意。”苏阔不悦的说道。 沈著轻笑道:“大人怎么可能跟这种人计较?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们两个,一个奉县知县,一个陵县知县,都是南路上的必经之路,别等中秋之后了,今天赶紧的回去收拾一上路吧。”上官默淡淡的吩咐。 “啊?”苏阔回头看了一眼沈著。 “是。我们这就去。”沈著伸手拉了一苏阔,向上官默躬了躬身,“卑职告辞,大人多多保重。” 上官默终于舍得把目光从书卷上挪开,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点头说道:“要时刻记得自己的使命,别让陛失望。” “是。卑职谨记大人教诲。”沈著和苏阔跟上官默告辞出去。异界之冒险物语 “微之兄,上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干嘛这么匆忙!至少也要过了中秋嘛。”苏阔无奈的摇头。 “京城也不是我们的家,中秋在哪儿过不一样啊。大人自然有大人的安排。再说,公主和钦差都上路了,咱们这地方父母官还不得赶紧的?”沈著笑了笑,又拍拍苏阔的肩膀,劝道:“别磨蹭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最好能赶在公主和那两位钦差的前头。” “说的是。”苏阔忙点头。 两个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收拾了简单的行礼带着文书玉蝶和各自的随从,雇了马车匆匆离京而去。 李钰跟她爹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带着花满楼和十几个烈鹰卫出城往南,走陆路往东陵的方向去。 她之所以选择陆路,自然是因为有些事情要跟杨时昀和韩胄两个人磨清楚。因为太极殿里的辩论毫无意义,她要让这两个人看清一些事实。 李闯选择自幼读书后来进了六科廊的大言官韩胄来主管户部的事务自然是看中了他的廉洁奉公,这个死榆木脑筋如果不开窍的话,不管他是怎样的高风亮节,户部的主官都得另选人。因为从现如今的实际状况看,只有廉洁是不管用的,必须要有敢作敢为敢担当的六部官员才行。 李钰是四更天出来的,和花满楼等人汇合出城的时候是五更天,踏着晨曦赶了两个小时的路,一口气跑出去几十里,在一处农庄的庄口停。 这一片农庄种的全部是粟米,因为夏天的雨水还不错,这一片庄稼长势喜人。八月初的季节,粟米还没有成熟,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碧幽幽的绿毯。谷穗已经弯了脖子低低的垂着,李钰了马走到庄稼地里,抬手用马鞭拨拉了一谷穗,微笑着点了点头。 “嘿!干什么的!不许碰我家的谷!” 田里传来一声稚嫩的吆喝,李钰循声望去,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拨开粟米奏了出来,再看见李钰身后的众人时又吓得不敢出声,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小朋友,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李钰笑眯眯的朝小孩招手。 小孩却跟见鬼一样猛然转身钻进了粟米地里,不见了人影。 “我有那么可怕吗?”李钰无奈的回头看花满楼。 花满楼指了指身后的一众人笑道:“不是公主可怕,是我们这些人看着不像好人。” “唉!”李钰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 “咱们不去庄子里弄些早饭?”花满楼又问。 “不了,就咱们这个样子进了庄子,恐怕百姓们以为又要打仗呢。”李钰说着,转身牵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花爷,得想个办法装扮一,你这一群爷们儿围着我一个女的,人家还以为哪个山头儿的女山贼山抢劫来了呢。” 花满楼笑着看了看身后的一众人等,无奈的叹道:“原本想着公主至少也把莲雾和兰嫂带来呢。”这连老妇女仆都没有,就算是装扮成富家小姐出门走亲戚也不像。都市**丝传 “没事,不着急,我们到前面的那个镇子休息休息,等几个人再走。”李钰说着,挥起马鞭催马疾驰。 “哟,还真有别人?”一个烈鹰卫笑问。 “公主不是冲动的人。走了,赶紧跟上。”花满楼笑了笑,催马追了上去。 穿过这片粟米,又有一片高粱地,一行人纵马赶路一直到了中午才到了上次李钰去东陵时曾经住宿过的那个镇子上。 还是那家客栈菜馆,除了布幌子换成了新的,大门两边贴了大红对联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花满楼挑了一半人随李钰进了菜馆,其他人都各自散开,有的打听消息,也有人负责暗中警戒。 “老板,各种吃食都上一份。好吃再加!”花满楼在李钰身边坐来,顺手丢到桌子上一串铜钱。 老板高兴地拿了钱去,没多会儿端上一个草编的簸箩上来,里面有煮地瓜,煮玉米,煮芋头,煮花生等等各种能煮着吃的东西。李钰发现里面还有煮熟的红枣。 “好家伙!这个叫煮什锦么!”李钰拿了一颗枣丢进嘴里,又甜又软,还挺好好吃。 “能吃上这个真是不错了,比上次的杏叶羹强。”花满楼拿了一个煮玉米‘啊呜’咬了一口,笑道,“这个真不错,大家都多吃点。” 众人纷纷手,簸箩里瞬间少了一半儿。 在靖安王府吃过螃蟹喝过酒之后,这些烈鹰卫们跟李钰之间的关系明显又近了一层。 李钰知道这不仅仅是螃蟹和桂花酒的缘故,最主要的是她因为跟这些人喝酒被韩胄以及那些言官给弹劾了,又因为此事被皇上骂了。 就像某些话说的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枪,一起销过赃云云。 现在李钰跟这些人虽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但至少一起挨过骂了。 “大家敞开了吃,不用管我。”李钰一边剥花生一边笑道。 “谢……姑娘。”大家一边啃一边点头。 “公主说等人,可是等韩杨二人?”花满楼问。 “等他们,还有别人。” “还有人?”花满楼诧异的问。 “嗯,还有江南四蠢材里面的不知谁跟谁。”李钰丢花生皮直了直腰,又道:“那些书生肯定没咱们快,正好我骑了一上午的马浑身酸痛,一会儿吃饱了去旁边客栈睡觉,他们来了再叫我。” “好,公主放心。”花满楼答应着,又叫旁边的一个人去客栈提前料理一。横宠强欢,女人,要定你 李钰说吃饱了睡一觉,就真的睡了,而且一觉睡到天黑才醒。 因为累坏了,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睁开眼睛后李钰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睁开眼睛缓了缓神才长长的吐了口气翻身起床。 “公主。”门外是花满楼亲自守着,看她出来忙回道:“韩胄杨时昀已经到了,沈著和苏阔也到了。都在旁边菜馆呢,公主要在哪里见他们?” “不见。”李钰摆摆手,说道:“你去安排一,大家换一装扮,找两辆马车扮成生意人,明儿开始,咱们要慢慢地走。” 慢慢的走?花满楼虽有迟疑,但却不多问,只应道:“行,交给属去办。” “我出去走走,你若是不放心就找两个人跟着。”李钰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好。”花满楼转身叫人:“辰哥午哥。” 龙辰,马午,烈鹰卫暗桩十二堂主里功夫轻功和拳脚功夫最好的两个人。 李钰也不过是睡觉起来随便逛逛,但她天生就不喜欢跟别的女人一样压马路逛大街,所以一出门便习惯性的攀房跃舍,踩着瓦片或紧或慢的跑出去,最后停在一家农户的顶上。 这一家六口人正围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吃饭,矮木桌上的吃的也无非是煮玉米煮地瓜之类的东西。 李钰坐在茅草顶上百无聊赖的听他们说话。 “后山坡的那片谷眼看着熟了,再不收,挂一场风就都毁了。”妇人一边盛粥一边说道。 “明儿就去收了。”老汉应道。 “怎么收?那山地里的谷子,最难拔了,根扎的深着咧!我不去,我的手都要勒断了!”十来岁的小丫头撅嘴。 “死丫头说的什么屁话!根扎得深,谷子才长得好。难道辛苦到头,因为费劲儿及不收了?!”妇人抬手给了女儿一巴掌。 “娘咧,你打她作甚,她不去,我跟二牛去嘛。”黑壮的汉子憨憨的说道。 “这个大的姑娘了不干活,光吃饭,谁养得起?将来也没得找婆家!”妇人愤愤的瞪了女儿一眼。 “谁说我不干活啊!如果咱们家也有镰刀,我一个人就能把那片谷子割回来!”丫头不服。 “有镰刀有镰刀!有镰刀还用你啊?你爹一个人也能收回来。”妇人又骂,“这些杀千刀的,造反造反!把家里的铜啊铁的都弄去铸兵器了,害得我们连秋收的农具都没有!” “哎呀,你这女人又胡说八道!这亏了是造反了,不然你还收谷咧,胡贼打过了帝都城,咱们一家子都得给胡贼放马去喽!” “那大云朝都完蛋了,大周皇帝怎么还限制打铁?!这谷子收了还要种麦子,就山坡上那片地,没有耕犁,没有 第八十九章 她,也是奇迹!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章 谈判,气死你!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章 谈判,气死你! 李钰原本打算在奉县停留两天的,但计划比不上变化,当烈鹰卫的人打听到一个七旬老叟那里有一本关于制作生产农具的古籍时,她立刻带着花满楼和杨时昀寻到了那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去了。 不但许以重金,而且还许以百亩良田,李钰和杨时昀终于把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从小村子里接了出来,安置在了奉县县衙。 李钰临走的时候盯着苏阔看了半晌,却最终没说一句话转身上了马车。 苏阔被她看得心里发虚,等她的马车没影了才拉着沈著的袖子问:“微之兄,你说她那样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啊?” 沈著自然知道李钰对苏阔的不放心,但却不好直说,便笑道:“能有什么意思,肯定是盼着我们早点把她说的那些机械给造出来啊。不过如今当务之急是我们得先弄一批现成的铁器来把眼前的秋收秋种解决了再说。” “这个好办,交给我就是了。”苏阔笑道。 “嗯。”沈著知道苏家名有打得铸铁工坊,沈著的舅父早年间还任过大云的盐铁使,虽然后来被陈党给弹压去了,但对铸铁这一行业却从没放手过。 农夫们最头疼的农具对苏阔来说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钰离开奉县后依然没有加快行程,只是一路走一路玩,而且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什么特色小吃,各种小玩意儿,酒楼茶肆,赌坊地摊儿,没有她到不了的地方。 他们一路走一路玩,用了半月的光景才进入安逸州。 因为是扮作客商赶路,所以他们一行人进入安逸州也没引起安逸侯周德镜的注意。然而承蒙老天作美,李钰进入安逸州县的第一天,就在大街上遇见了周玥晗。 当时周玥晗正策马穿过街道匆匆忙忙的不知去做什么,李钰则挤在人群里看街上艺人正在表演喷火绝技。因为看的高兴了喊了一声‘好’,便被周玥晗一子听见了。 对于女人来说,仇人的一切都是铭刻五内的,尤其是情敌,尤其是像周玥晗这样的女人。 “哟,瞧瞧,这是谁呀嘿!”周玥晗转身从马上跳来,摇着马鞭走到了李钰面前。 李钰看着面前耀武扬威的姑娘,惊讶的笑了:“郡主怎么不戴帽子了?我记得……您对帽子好像情有独钟啊,终于舍得摘来了?” 之前在东陵的时候买不到合适的假发髻,毕竟那个时候的女人就算是需要假发髻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头发稀少绾不成高高的云髻,所以才会借助假发,像周玥晗这种被剃成秃瓢的基本上多少年也遇不见一个。 回到安逸州之后,周老侯爷见不得孙女天天发脾气摔东西寻死觅活,便花费心思叫人弄了个假发套,可以跟帽子一样戴在头上,以假乱真。 有了假发套之后,周郡主终于不再寻死觅活,也会偶尔出门走走,但她那一头不足寸许的短发依然是她心底不可触及的伤疤。这会儿被李钰狠狠地戳了一子,脸色立刻变了,手中鞭子一扬就要抽人。 “郡主。”花满楼闪身挡在李钰前面,笑眯眯的握住了周玥晗的手臂。 “你让开!”周玥晗怒视着花满楼,“叛徒。” “郡主,虽然这里是安逸洲,但你也不能为所欲为。”花满楼依然微笑着,眼神却变得犀利起来,“希望郡主能听在一句劝,郡主不是小孩子了,也该为年迈的老侯爷想一想。” 周玥晗愤愤的瞪着花满楼,还要说什么,跟在她身后的许华舟忙上前拉了一把周玥晗,低声劝道:“郡主,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周玥晗回头看了他一眼,许华舟又朝着她点了点头。 “哼!”周玥晗一甩手挣脱了花满楼的钳制,冷冷的瞥了李钰一眼,转身牵着马走了。 “咦?”李钰手里摇着腰间的宫绦,诧异的看着周玥晗离去的背影,问花满楼,“她今天怎么乖?”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这是安逸州,她若是想算计我们,何必在大街上明目张胆?” “说的也是。”李钰点了点头,“看来今晚不会寂寞了。” 花满楼满不在乎的笑道:“属等会保护公主的安全,公主尽管安心睡觉就是了。” “别啊,睡觉多没意思啊。你们可不许挡了我的乐子。” “可是公主……咱们还有要是在身,实在不能在这里过多的纠缠。” 李钰走在这比帝都城都要繁华的安逸州大街上,摇头道:“安逸州……和安逸侯,是我们早晚都要面对的,逃避不是办法,反正这次赶在扎里,就见机行事吧。” “是。”花满楼只得答应。 这晚,李钰为了等周玥晗来自己投诉的客栈找茬等到了四更天都没见动静,只得睡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吃过早点又去街上转悠了半日,眼看着到了中午,李钰就随手指了一家看上去生意不错的饭馆进去要了个雅间,和杨时昀韩胄花满楼四个人进去坐了。 随手点了几个本店的招牌菜,李钰一边喝茶一边问韩胄:“韩公,觉得这安逸州如何?” 韩胄跟着李钰逛了这几日已经颇多感慨,听李钰一问,他方幽幽一叹,说道:“这安逸州真可谓国中之国了。想不到外边民不聊生,这里却民众富足,安居乐业,俨然是世外桃源么!” “是啊,北方的民众处处早饭,连当初离帝都城那么近的豫州,冀州这样的地方都不好过,想不到安逸州竟然是这番景象。”杨时昀叹道。 “周老侯爷可不是一般人。安逸侯府在此地经营了一百多年,可不是白给的。”花满楼笑看着韩杨二人,说道,“不然,你以为当初东陵王怎么可能去通州,以杨肃臣的一万水师像陈孝耘叫板?还不是因为有安逸侯这个后盾。” “是啊!”韩胄感慨,“当时我还以为是何玉简呢!如今看来何玉简估计也是他安逸侯的枪。” “若是江北各个州县都能跟这里一样就好了。”杨时昀也跟着感慨。 “所以我才会让大家在这里多呆几天。”李钰笑眯眯的喝茶。 “公主……让我们在这里多呆几天的意思,应该不仅仅是吃喝玩吧?”杨时昀跟了李钰这几天,已经摸到一点李钰的路子了。公主殿才不会让他们这几个人白吃白喝白玩儿呢! 李钰笑了笑,没说话。 韩胄却皱眉道:“不过有一事,官一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么。”李钰笑道,“圣人不是云过么,三人行必有我师。这里可是我们四个人呢。” 韩胄听李钰这吊儿郎当的口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还是忽略了公主殿对圣人的不恭:“我发现,这安逸州地面上不管是吃饭住店还是买东西都用一种纸票。” 韩胄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票展开放到桌面上,一共四张,面额都不大,分别是:黄色的粮票,绿色的菜票,蓝色的布票,银色的盐票。 韩胄摆弄着这些纸票纳闷的问:“不管是商铺还是地摊,不管是买还是卖,大家都用这种东西。外边用的铜钱银子反而不多见,请问这是为什么?” 李钰笑眯眯的看着韩胄,叹道:“是啊,你说这是为什么?韩大人。” 韩胄虽然被认命为户部主官,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对生意钱币也就是现在说的金融之事一无所知,这两天他发现安逸州里流通货币不是大云通宝,而是这种纸币只能感觉出不正常,却百思不得其中的机密。所以面对李钰的问题,他只能拱手道:“臣无能,参不透其中的机密,还请公主殿指教。”大清皇家弃妇 李钰笑了笑,转头看花满楼。 花满楼笑道:“这中间肯定是有好处的。这写纸票当初只有安逸侯名的铺子用,首次兑换的时候,一两银子可兑换面值一两二钱银子的纸票。当然,就算这样,百姓们也不怎么买账。毕竟大云崇嘉皇帝年间,大云户部发行纸钞最终坑害百姓以及各级官员之后,老百姓就只相信铜钱和银子了。” 杨时昀好歹是个老官油子,听了花满楼这话立刻哼道:“那是,当初大云户部发行什么狗屁宝钞,害得百姓拿着一百贯钱买不到一石糙米之后,也只有烧给死人的才是纸钞,谁还信这个。” 花满楼点了点头,继续说去:“杨公说的也是。但安逸侯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坚持去。店铺不行,他就从酒肆茶馆开始,进门吃饭,先用银子兑换成纸票,再点菜结账。剩的纸票还可以去他指定的铺子买东西,比现钱要便宜两成的价格。老百姓么,手里紧巴巴的没几个钱,有这个好处谁不沾?如此没用半年的时间,这安逸州的百姓十有三四都接受了这些纸票。再之后,安逸侯府的家丁护卫们领月钱也都是米票,面票,布票等。而且这些票虽然标着是米棉布盐,但实际上你拿了盐票去买布,也是可以用的。并不麻烦而且还有优惠。” “那这样去,安逸侯府要赔出多少钱来?”韩胄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这等赔本的买卖安逸侯怎么肯做? “韩公怎么还不明白?这其实是安逸侯圈钱的一种办法。百姓们为了赚点小便宜,把手里的银子都换成纸票,可安逸侯却拿着那些银子去外边赚钱。据说,他在江南有很多生意,在安逸之外也买了大片的土地。具体什么数额,连我们都查不清楚。” “那他娘的……”韩胄闻言顿时暴跳起来。恰好菜馆的伙计进来上菜,才堵住了他到嘴边的一句脏话。 “爆炒腰花,葱烧豆腐,香酥藕盒,脆皮鹌鹑蛋,椒油肚丝,红烧茄子,一道酸辣汤,一壶老酒!”伙计把饭菜一样一样的报上来,最后手里雪白的手巾往肩上一搭,赔着笑脸问:“客官您看还需要点啥?” “这就很好了,你去忙吧,不叫你不用进来。”花满楼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串钱来丢到伙计的怀里,“我们要借你这地方清净的说会儿话,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打扰。” “小的明白了,请几位爷放心。”伙计拿了钱,高高兴兴地走了。 花满楼自然放心,因为外边还有烈鹰卫守着。 经过伙计这么一打扰,韩胄心里的暴躁也平息了一些,已经开始深入思考花满楼的那些话。 众人都沉默着,韩胄忽然怒道:“既然他如此深不可测,我们不如请陛发兵围剿!区区一个安逸州,我就不信还灭不了他!” “韩公!”李钰皱眉道:“你说得轻巧,围剿?师出何名?你看这安逸州内百姓安居乐业,你又于心何忍?百姓何罪?” “韩公啊!你可知道这安逸州内有多少百姓?”花满楼笑问。 韩胄眉头凝成了疙瘩,沉思片刻后方闷声说道:“安逸侯当初受封之时,说是食邑两千户。如今看他的封底一片繁华,恐怕已经翻倍了。” “我刚才说过,周老侯爷这么多年亲自经营,在江北,他已经收买了安逸洲周围的大片土地不万亩。而这安逸州内的住户,只怕也不万户。大云朝从来没有万户侯,可周老侯爷却早就是名副其实的万户侯了。”花满楼说完,轻轻地冷笑一声,抓了筷子开始吃菜。 “万户侯……”韩胄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这些年来,连年灾荒,战乱不停,整个江北出去宁侯卫长卿现在占着的西疆两省,恐怕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万户人家了。他一个侯爷就有万户……” “所以,我让大家在这里多住几日,好好地体会一。”李钰也拿起筷子来夹了一个半月形的香酥藕盒来‘嘎吱’咬了一口,又忍不住赞道:“嗯,这个不错,大家都尝尝。” “好,好。”杨时昀看了一眼发呆的韩胄,抬手给他夹了一个。 韩胄却一点吃东西的兴致都没有,坐在那里呆呆的想着万户侯和纸票之间的关系。 李钰也不理他,只管吃自己的饭。然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刚吃了没几口,韩大人那边也想出什么,外边就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来是安逸侯府的管家!不过我家少主在吃饭,还请不要打扰。”门外传来烈鹰卫的声音。 “我家侯爷备了已准备好酒菜,所以才差老奴来请诸位贵客。” “但是……” “辰哥。”李钰把筷子一拍,扬声道:“既然是安义侯府的管家,就请进来说话吧。” “是。”门外之人应了一声,把雅间的门从外边推开。 安逸侯府的老管家周安进来后朝着主位上的李钰深深一揖:“老奴参见公主,给公主殿请安了。” 一个侯府的奴才,给公主请安却只是作个揖。 李钰还没说话,韩胄立刻拍桌子了:“大胆刁奴,既然知道在座的是公主殿,还不跪行大礼!你是想死么?!” “呃!”周安抬头看了韩胄一眼,又躬身说道:“这几天天气凉了,老奴的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跪就站不起来,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就请公主殿看在侯爷的面子上,别跟老奴一般计较吧。” “果然是刁奴。”李钰淡淡的笑了笑,朝着龙辰一摆手:“既然是只看门狗,就烦请辰哥把他丢出去罢了。人总不能跟狗一般见识。” “是。”烈鹰卫龙辰说着,伸手抓住周安的后脖领子就把人给拎了起来,转身欲往门外走的时候,又被李钰叫住:“辰哥,不必那么麻烦,从窗户里丢出去就是了——门是给人走的。” 龙辰笑了笑,应了一声转身走向窗口。 这家菜馆门面不大,也就两层的土楼。从窗户里丢去不至于摔死,但就周安这般年纪,肯定是没好了。这周安知道害怕了,忙连连摆手求饶:“哎……哎哎……公主饶命啊!老奴这把老骨头若是……若是从这儿仍出去……非得丢了老命不可啊!” 李钰冷笑道:“没事儿,本公主保证你死不了。再说了,就算是死了,不过是安逸侯府的一条狗,本公主自然可以再陪老侯爷一条更好的,保证会看眼色,知道见什么人该咬,见什么人又该摇尾巴。” 说完,她朝着龙辰摆了摆手,示意尽管丢。龙辰笑了笑,毫不含糊的走到窗前,挥手把老管家给丢了出去。 因为手法巧妙,周安摔到地上的时候是腿先着地,所以他嗷的一声惨叫是仅仅是因为摔折了小腿骨而已。 只是跟着大管家来的那些随从等人见了这般却早就怒了,呼啦啦一把菜馆围起来就要动手。亏得老管家还有几分理智,连连摆手喊道:“走!回去!不许再闹了!” 安逸侯府的护卫们知道管家在府里的是二人之千人之上,除了老侯爷和郡主,府里最有话语权的也就是他了,于是不敢不从,只得找了一条藤屉子来把人抬了回去。 周老侯爷看见服侍了自己几十年的老管家嗷嗷叫着被抬回来,立刻火冒三丈。当时便拿了宝剑要去找李钰算账,却被周安一把拉住了衣襟:“老侯爷,那大周公主身边的人个个儿都不是好惹的!也就是因为在咱们的地面上他们还收敛些,若是换做别处……哎!好汉不吃眼前亏呀!老侯爷不要为了老奴一时冲动,还是跟那大周公主好好地谈谈吧。”混沌无神 周老侯爷气的跺脚!“他们分明是没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也不能任凭他们拿捏!要谈,老夫也要先把伤了你的那个狗奴才的腿砍断了再谈!” “侯爷!”周安死死地拉着周德镜的衣角不放,“老奴听说唐毅将军北征去打胡汝,把收的烈影卫都交给了李钰!原本还不怎么相信,如今看来的确不假!今日老奴看那几个人,面容平淡无奇,行动却极其诡秘,必定是烈鹰卫无疑!李钰敢进安逸州并在这里吃喝玩乐,身边肯定带了不少这样的人。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侯爷万不可冲动啊!” “嗨!”周德镜重重一叹,把手里的宝剑丢在地上,跺脚道:“这口气,让我如何咽得!” “侯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周安苦苦相劝。 “好!这一次,我听你的。”周德镜扭头骂旁边的护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郎中?” 护卫们不敢怠慢,赶紧的应声去。 出师不利。 周老侯爷在子里来回的转了两圈儿,还没想好怎么办,周玥晗就匆匆的闯了进来,一眼看见正靠在榻上让郎中给往腿上打夹板的周安,怒问:“祖父,是李钰叫人弄伤了管家爷爷?” “郡主回来了。”周安朝着周玥晗笑了笑。 “祖父!李钰那疯女人欺人太甚!这口气你能演去我咽不去!我这就找她算账去!”周玥晗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回来!”周德镜一声暴喝,把孙女吓了一跳。 “祖父!”周玥晗站在门口跺脚。 “这笔账自然要算。”周德镜攥了攥拳头,看了一眼周安,咬牙道,“本候亲自去!我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祖父,我要跟你去!”周玥晗这口气也憋得够久了,这回非得撒出来不可。 “走!”周德镜大手一挥,出门而去。 周玥晗临走之前又朝着周安点头:“周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郡主不要冲动!”周安看着周玥晗火红的身影一闪而去,无奈的靠在榻上叹气。 把安逸侯府的大总管从窗户里丢出去之后,杨时昀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窗口看着那些护卫把老管家抬走之后,转身叹道:“公主,看着老刁奴在安逸侯府的地位不低啊!这回肯定不能善罢甘休。咱们该怎么办?” “吃饭。”李钰满不在乎的夹了一个豆腐盒子放到自己的碗里。 “公主,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杨时昀走回去坐在饭桌上,叹道:“这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安逸侯府颜面大损,肯定要找补回来的。就算明着不敢怎样,只怕暗着一额不能罢休,咱们还是赶紧的撤吧?” “啧!”李钰朝着杨时昀一瞪眼,哼道:“杨时昀你若是怕死就先走,本公主倒要看看他周德镜会为了个奴才把我怎么样。” “公主。”一直速扒饭的花满楼拿了帕子抹了一嘴巴,轻笑道:“据属所知,那个老管家可是周老侯爷的老相好。周老侯爷的夫人死后再也没续娶,就是为了他。” “噗——”李钰刚吃到嘴里的豆腐盒子全都喷了出来。 “!”杨时昀瞪大了眼睛。 韩胄比杨时昀有点出息,咧了咧嘴,眯着眼睛问:“花爷你的意思是说——周老侯爷和他的管家是……契兄契弟?” 花满楼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见李钰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其实连东陵王对周老管家都是礼让三分的。” 我操!李钰默默地骂了句脏话,如此说来,刚才这事儿办的还真是太莽撞了。 花满楼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在李钰的脸上。 “公主?”杨时昀叫了一声。 “这事儿恐怕真不好办了。”韩胄补充道。 “要不咱们这就撤吧?”花满楼说完又喝了口茶,刚才忙着吃饭,没来得及喝水呢。 李钰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冷笑一声,高傲的骂道:“撤个屁啊撤!不撤!” “可是……”杨时昀还想劝什么。 “没什么可是!”李钰转头看向花满楼,“你先说,这里的地形你熟悉吗?如果真的打起来,咱们从这县城出去往南多少里之外是安全的?” 花满楼点头:“还行,属曾在这里住过一阵子。从县城出去往西南方向走,四十五里路之外是一片山林,那道山翻过去就是沂州地界儿,到了沂州我们就安全了。” “辰哥他们的武功如何?”李钰又问。 “至少可保护公主和两位大人全身而退。”花满楼笃定的笑了。 “那还撤什么?人家还没打过来了就逃跑,这不是本公主的风格。”李钰哼了一声,又吩咐,“叫人把这些撤去,弄两样可口的点心来!” “好。”杨时昀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想真不愧是皇上的女儿。他爹敢领着五千白丁跟胡汝干,她敢带着二十几个人闯安逸州,还打断人家‘侯夫人’的腿——这才叫真父女!怪不得皇上那么疼她! 周老侯爷祖孙俩杀气腾腾的冲进来时,李钰正跟花满楼四个人坐在饭桌上喝茶吃点心。 “哟,周老侯爷来了?吃饭了没?”李钰笑呵呵的问。 “李钰!你真是欺人太甚!”周德镜毕竟是个老头儿了,总不能对这个小丫头二话不说挥剑就砍。 “老侯爷这话欠妥吧?你看我来你这儿做客都两天了,也没敢去您府上打扰。”李钰说着,又看了一眼周玥晗,笑眯眯的起身朝着周德镜拱了拱手:“再说,您还是元敬的外祖父,就算是看在他的面上,我也得尊重您这位长辈啊。” 周玥晗立刻怒了,手中长剑指着李钰的鼻子尖儿,怒道:“休要在这里装好人!你的人拿剑指着表哥的时候,怎么没把我祖父当长辈!你这女人最会花言巧语迷惑人!实际上却是蛇蝎心肠,阴险务必!当我们都是傻子么?!” “周老侯爷,你看看,你看看!你的老管家来这里对我冷嘲热讽,张口闭口都是‘狗’啊‘狗’的!你的孙女见了我更是连喷带骂,还挥剑砍人!啧啧!这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李钰说着,颇为语重心长又万般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安逸侯府就是这般接人待物的吗?家教!家风!真是叫人忧心啊!” “玥晗!”周德镜一把年纪了被人指责家教家风什么的,也是老脸上挂不住,但对方又没说错,他也无话可反驳,只得呵斥自己的孙女,“你给我退!” 周玥晗被祖父呵斥,不敢多说,只得恨恨的等了李钰一眼,收了剑站在一旁。 “李钰!大周公主殿!”周德镜怒视着李钰,冷声问道:“我好心邀请你去府中做客,你却弄残了我的管家,请问,这事你作何解释?” “事情前前后后的过程如何,老侯爷可曾了解?老侯爷若不了解,可回去问问您的管家。若非他对我不敬,且出口嘲讽,我又如何会对一个上门相邀的人动手?哦,对了——老侯爷许是真心相邀,但来人却字字句句都是挑衅。士可杀不可辱,说起来好歹我也是大周公主,岂容你家一个奴才羞辱?若我就让他大摇大摆的来大摇大摆的去,又将大周国体置于何处?”暗之极 李钰冷静的看这周德镜的眼睛,沉默片刻后又道:“还是那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本公主看在东陵王的面上敬老侯爷为长辈才对你的管家小施惩戒,换做别人……哼~!老侯爷你也该心中有数。” “哼!你果然是花言巧语。如此说来,本候还得谢你手留情?”周德镜冷冷的看着李钰。 “周老侯爷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没见过?就算我花言巧语,只怕也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我此番经过安逸州并无恶意,却猜不透老侯爷你派人上来羞辱挑衅又所为何事?” 周德镜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周玥晗,又看了一眼李钰身后的花满楼等人,沉声道:“本候找你,自然是有话跟你说。难不成还闲着无事跟你逗闷子?” “老侯爷有话不如明说,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费唾沫?”李钰说着,往一旁一闪身:“老侯爷请坐。” 周德镜也不客气,上前两步在主位上落座,手指点着桌子,冷声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找你就只一句话——你给我离元敬远一点!” “这话是怎么说的?跟东陵王之间的事情,又碍着您什么了?”李钰灿然一笑,一脸的无辜。 “元敬是我的外孙,他父母双亡,婚事自然由我这个外祖父做主。而你——三番五次的勾引他,我也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总之,你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周德镜一脸的冷硬不屑。 李钰心想原来棒打鸳鸯的事儿不只是老太太会干,老头儿也会。只是这种烂戏码你在本公主面前玩儿就不觉得太没意思了吗? “男女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老侯爷你这样做……东陵王他知道吗?”花满楼笑着插了一句嘴。 “婚姻大事从来都是长辈做主!老夫不点头,他绝不可能随便娶妻!”周德镜瞪了花满楼一眼,又转向李钰:“你身为大周公主,自然更应该以你父皇的江山为重。这样吧,只要你答应不再跟元敬纠缠,条件随你提。” “哦?”李钰这来了兴致,秀眉一挑,笑眯眯地问:“老侯爷这话可是有相当的诱惑力啊!” “少废话,你想要银钱?粮食?还是兵马?现在胡汝大兵压境,你父皇的日子不好过吧?只要你离开元敬,这些本候都可以给你!”周德镜看这李钰诡异的笑,又忍不住补了一句:“不过我劝你也不要太贪心。” “本公主从不贪心。”李钰微笑着在周德镜对面坐了来。花满楼立刻另拿了一只干净的茶杯给她倒茶,然后也顺便给周老侯爷倒了一杯。 李钰捏着茶盏想了想,轻笑道:“周老侯爷为了你的管家而怒气冲冲的来寻我的麻烦,可见您也是个重情义的人。恰好,我也是。我跟东陵王的情谊比天高比海深,是这世上任何东西都不换的。所以,老侯爷你还是替你的孙女另外选个婆家吧。” “你!简直不知羞耻!”周玥晗又要拔剑。 “玥晗!”周德镜瞪了孙女一眼,又转向李钰,冷笑道:“你就那么笃定元敬会娶你?会为了你忤逆我这个外祖父,忤逆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是的,我不能笃定。”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来,“而且我也不忍心。他一生孤独,在您这个外祖父的庇佑长大,我但凡是真心喜欢他,就不会让他为难。” 周德镜给了李钰一个白眼,一副算你聪明的表情。 “可是。”李钰脸色一肃,又冷笑着问道:“我不忍心他为难,江南的那六大家族呢?如今苏,江,王,沈四家都已经跟朝廷合作,而谭家跟沈家同气连枝,姚家跟苏王两家也一荣俱荣。这六大家族又跟东陵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觉得这六大家族会为了他们的终极利益答应你拆散我们两个吗?” 李钰看着周德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索性又给他补上一刀:“或者说,老侯爷你抓着你的外孙不放,就真的是为了你孙女的幸福吗?你明知道你的外孙只把她当妹妹的。你敢捂着你的胸口说不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不是为了你的霸业?!” “住口!”周德镜愤怒的拍了一桌子,桌子上的杯盘茶盏稀里哗啦一阵响,茶水四溅,点心也散了好几块。 “你这疯女人满嘴胡说!”周玥晗指着李钰骂道,“妖言惑众!根本就是个妖女!” 李钰扭脸好笑的看着周玥晗,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周郡主,你信不信,我有本事让你的头发永远长不出来?你说你那好表哥那么一个风流倜傥洁净无尘的人……会娶一个秃瓢儿做夫人么?” “我……我要杀了你!”周玥晗气急败坏的拔剑往上冲。 “郡主!得罪了!”花满楼迅速出手,一掌把周玥晗砍晕,转手抱住,放在旁边的圈椅上。 “你……你!”周德镜又气又惊,高声喝道:“来人!来人!” 雅间的门窗同时打开,龙辰,马午等二十几个烈鹰卫同时出现,一水儿的黑衣黑袍,把周德镜围在中间。 “周老侯爷,其实我本不想跟你为敌,我父皇也是这么想的。大周朝的庙堂依然叫太极殿,太极殿的门永远向你敞开。我希望你能早点想明白。对你,对安逸州,我父皇一向都是包容的。”李钰说完,放手里的茶盏潇洒的站起身来朝着周德镜拱了拱手,“告辞。” 龙辰和马午两个人上前去一左一右压制住周德镜,李钰在众人的围护之中潇洒的离开菜馆,临走时还不忘交代菜馆的老板:“今儿是你们侯爷请客,所有的帐都记在侯府的名。” 菜馆的老板屁也不敢放一个,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吃饱喝足抹抹嘴巴离去。 出了安逸州,李钰等人策马狂奔,一口气跑出去几十里,然后在一道岔路口休息。没多会儿的功夫龙辰和马午二人便追了上来。 “辰哥,那死老头儿怎么样?”李钰笑嘻嘻的问。 “气坏了!”龙辰笑道,“公主可真有一套。我们还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呢。” 李钰笑着摆摆手,说道:“哎呀,打架最没意思了,就算没伤亡,也有失体面。咱们是文明人,尽量别跟人动手。” “哈哈哈!有公主跟他们动口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咱们动手。”花满楼笑道。 “嘿!你什么意思?”李钰扭头瞪着花满楼,伸手戳着他的肩,笑骂:“就你们这些家伙们是君子了是吧?本公主是小人?” “不不,公主您是女人。”花满楼笑呵呵的往后退,退开李钰的击打范围之后,方大声笑道:“子曾经曰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哈哈哈……” “子是混蛋!你们也是混蛋!本公主才懒得跟你们一群混蛋计较。”李钰笑骂着翻身上马,挥鞭疾驰而去。 “哎——公主慢点!等等我们!”杨时昀和韩胄也都牵过马缰绳认镫上马。 “快点!天黑前到沂州,找何夫人去吃好吃的!”李钰却一路笑着策马疾驰,朝着那片山林冲了进去。 ------题外话------ 哇哈哈!亲爱滴们!这章爽不爽?! 爽就给票哈! 月底了,小心月票过期哦! 还有,关于神医姚大人的故事,不了解的亲们速度去看大珠珠的另一篇完结文《侯门医女》哦! 保证精彩!保证看了不后悔! 第九十章 谈判,气死你!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再见,针锋相对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一章 再见,针锋相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月底倒数第二天!月票还存着干嘛?砸过来啊! 哇哈哈哈! 斗斗斗嘴的后果及时,钰姐要对小云云杀招了! ------题外话------ “……”美味当前,李钰哼了一声专心吃东西,不再跟某人斗嘴。 “承蒙不弃,这都是跟着公主练出来的。” “唉!我发现几日不见,你这脸皮的厚度真是见长。” “嗯,窈窕淑女,秀色可餐,看着也挺养眼呢。”云启依然微笑。 “哼!”李钰翻了他一个大白眼,接过汤碗来恨恨的吃了一口,“我吃饱了去运动,我绝不变肥婆!我气死你。” “养成肥婆也好,蹦不动跳不起,或许还可以安分点。” “唉!若是在你这里住久了,肯定会变肥婆。”李钰一边叹息一边抓起了筷子。 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有四个丫鬟抬着一张小炕桌进来,炕桌上正是西月亲手做的牛乳豆腐羹和金霜酥饼,另外还有山楂米糕,淮山米糕,以及芥菜丝,醋芹,红油松芽,和盐水花生四个小菜。 云启抬手拉了身后的一根红绳晃了两。 “也对啊!什么人都比不上我这个公主重要。”李钰赞同的点了点头,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叫她们传饭吧。我饿了。” 云启抬手把茶盏放在小几上,双手交叠眉眼带笑的看着李钰,缓缓说道:“还不是因为有公主殿在,怕怠慢了公主,回头再被打击报复?” 李钰像是没事人一样去榻上坐,挑了挑巴,问:“有客人来不亲自招待,打发个管家去应付就完事儿了?东陵王的待客之道可真是叫人心寒哪。” “是。”西月忙福身应了一声,又朝着李钰福了一福,才匆匆出去了。 “七爷另有要事,没有回府。我坐了一天的车,身上着实不舒服,你去安排管家陪客。” “呃……七爷没回来吗?”西月奇怪的问。 “饭菜好了就端上来吧。另外,前面有客人来,招呼厨房送一桌上好的客饭过去,再吩咐管家替我好生招待。” 李钰朝着她磨了磨牙。 “谢王爷。”西月起身,朝着李钰做了个鬼脸。 “请什么罪?”云启茫然抬头,看了一眼李钰,似乎又明白了什么,抬手道:“这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奴婢向王爷请罪。”西月说着,便徐徐跪了去。 此时云启也已经收拾了一身的狼狈,恢复了之前的清俊儒雅,正端坐在窗的矮榻上,低头品着一杯香茶。他似乎在想事情,根本没听见有人进来,只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青花茶盏。 “王爷回来了,一会儿吃完你们可以去后面园子里散步消食啊!今年我叫人弄了好些菊花,月赏菊也是很美妙的事儿啊!”西月说着,拉着李钰起身往云启起坐的正花厅走去。 “啧,我这刚消了食,你又来诱惑我!”李钰抬手揉了揉肚子,好几天都没有这种腹内空空的感觉了!再吃去的话,赖以生存的神偷技就丢了啊! “奴婢做了王爷和公主都喜欢的白玉牛乳羹,还有金霜酥。” “瞧公主说的,奴婢可是拿出十二分的诚心来服侍您的。”西月给李钰系好衣带,方出去叫了两个婆子进来收拾子,又推着李钰去梳妆台前坐,把她半干的长发梳理顺滑,拿了一条丝带绕了几圈打了个蝴蝶结。 李钰又啐道:“你这死丫头也是坏心眼的!亏了我还真心实意的待你。” “公主如果这样说,说不定王爷也就骂奴婢几句就算了。”西月另拿了一套衣裳来帮李钰换上,又笑道:“说不定连骂也没有呢,或许还有赏?” “呸!他刚才还说,既然我在沐浴,怎么没叫人在外边守着!我等会儿就告诉她是你把人都带走了!哼。”李钰坏心眼的说道。 西月笑嘻嘻的去给李钰拿衣裳,一边叹道:“王爷是该惩戒奴婢了,谁叫奴婢撞破了他的好事!” “笑个屁啊笑?小心你家王爷揍你!”李钰瞪了西月一眼,自己拿了手巾来擦头发。 西月等着云启没了影儿,又转回来把自己的子前后左右的检查了一遍,最后走到李钰跟前,扎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终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先给公主拿身干净的衣裳来。”云启掩饰的咳嗽了一声,转身走了。 “哦!那我叫……”西月说到一半的话因为抬头看见了云启而卡在了嗓子里。 李钰慌忙推开云启,若无其事的笑道:“没事,水桶被窝踢倒了。” “公主?!好了没?”西月一边喊着一边推开了门,低头看见满地都是水,又惊讶的问:“怎么了这是?” 云启立刻呵呵的笑了,并往前凑了凑,凑到她的嘴边,挑衅的笑道:“来呀,吃吧。今天你若没胆量把我吃了,就换我吃你!” “我说,我只是被撞了腰,又不是死了也不是半身不遂,你这样子搞……会不会太那什么了?小心我狼性大发——”李钰朝着云启做了个凶狠的表情,嘴巴一张:“啊呜!一口吃了你!” 隔着薄薄的丝绸,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掌心里的温度,而他不轻不重的揉搓又撩拨着她旖旎的情愫,让她不觉间脸上一阵发烫。 “你的机灵劲儿呢?”云启一边把人拉起来,伸手去揉着她的腰,一边轻笑着嘲讽。 云启按着李钰狠狠地亲了一通之后,才发现疯丫头这回怎么没回应呢。于是他站直了身子才发现她的腰卡在浴桶边上,及腰长发落进了水里,而脚早就是一片汪洋。 李钰一不小心踹翻了浴桶旁边的那半桶热水,又一个趔趄靠在浴桶上,被浴桶的边沿卡着腰,双手不得不死撑着浴桶才不至于被推进桶里或者干脆被他把腰折断,另外还得忍受着唇上被啃噬的痛。 我x你大爷的! “拨不出来正好!”云启忽然上前去握住她的双肩,一个用力把人推到浴桶上,对着那两片殷红的唇咬了去。 “看!看什么看?!”李钰被他**辣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却也毫不输气势的瞪回去,“小心看眼里拨不出来!” 云启看着眼前这疯丫头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许是穿衣服的时候没来得及擦身,也或许是不小心弄湿了衣裳,总之茧绸中衣也湿哒哒的贴在肌肤,这副半遮半掩甚至更加撩人的样子,只觉得心头邪火突突的往上窜, “啊什么啊?你私闯人家的子你还有理了?!”李钰躲在帐子里快的蹬上裤子,穿上短衫,然后从帐子里钻了出来,看见云启落汤鸡似地站在那里气急败坏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哎呀呀,不好意思哈!泼了你一头水。要不……你趁着这浴桶里的水还不算凉,一并也洗了吧?” “噗——”云启抹了把脸,呼了口气,扭头看看左右,皱眉问:“你洗澡怎么也不叫人伺候?门口也没人守着?你……你你!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啊?!” 热水泼了云启一头一脸,他意识地闭上眼睛,抬手抹水的同时,李钰扯过衣衫裹着身子从浴桶里跳出来钻进了帐子里。 “哗”的一声。 “嗯?”李钰听见动静不对才猛然转头,一眼看见呆头鹅一样的云启顿时怒了,抬手把玉瓢里的水兜头泼过去。 “呃——!”待看见眼前的景象时,云启顿时愣住,一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迈不动。 云启听见久违的歌声就笑了,一时也没在在意屏风之后氤氲开的层层水汽便转身关上房门,大步的走了进来。 云启匆匆推门而入的时候李钰正泡在水里唱歌儿。门被推开她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小丫鬟不放心又进来伺候,所以她头也没回,一边撩水一边唱。 西月原本要在一旁服侍,奈何李钰最不喜欢洗澡的时候有人在旁边,便随便说了两样吃的让她去厨房准备,只叫小丫鬟把半桶热水和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都打发了出去。 李钰直接脱了身上的贴身的衣裤泡进热水里继续闭目养神。 “还有泡澡消食之说?”西月失笑,但还是叫人去抬了热水来。 此时暮色四合,黄昏将至,尚未掌灯。西月听见帐子里的人叹了一句‘天又黑了么?’便忙进来服侍着,又问大公主晚饭想吃什么,李钰靠在被子上懒懒的叹道:“吃不,刚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不如先弄些热水来给我泡个澡,顺便消消食再想想晚饭吃什么?” 而她自己则泡在东陵王府足不出户,独享美食。然后一个没小心中午这顿就吃多了。吃饱饭又闲着没事,午一觉睡到天黑。 李钰这两天把杨时昀和韩胄交给仇老怪,让这位唯利是图的家伙带着两个朝廷命官在东陵城里逛,逛店铺,吃酒喝茶,还去西洋教堂,让韩杨二人全面了解东陵这座中西合璧的繁华都城。 “墨逸轩?”云启的脚步顿了顿,忽而又笑着加快了脚步。这死丫头居然敢住我的院子,就不怕……不怕府里的人们嚼舌根么?! “回王爷,公主住在了西月姐姐的子里。” 云启一路急匆匆的进了内苑,早有丫鬟迎上来请安。他依然快步往里走着,一边问:“公主安置在何处?” “秦公子,请。”关山默默一叹,这个秦淮还真是世间罕有的直肠子,一根筋。你跟人家坐车赶了一天的路,居然还没弄明白人家为什么急匆匆的跑回来?没看连七爷都被打发了吗? 只是他这儿满腹疑问还没来得及问,云启修长的玉色身影已经消失在幽静的长廊拐角处。 “哎……这?”秦淮实在不明白云启这是何种待客之道,哪有客人进门就直接打发去安置的?至少也该让进客厅用杯茶客气两句吧? 关山忙答应一声,转身对秦淮拱手道:“秦公子,请随属来。” 云启进门后,直接吩咐关山:“带秦公子去朗月轩安置。” 旁边的秦淮完全没听懂这兄弟二人打的玄机,只是东陵王府已经到了,他也来不及多说便跟在云启之后车。 “去!谁稀罕。”云少棠翻了个大白眼,转身跳了马车。 “七哥。”云启终于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在我心里,你就是亲哥。” “哎呀,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烦死你了!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就是给你当哥哥!”云少棠挫败的撑着额头靠在车壁上,临车前又补了一句:“最可恶的是这哥还不是亲的!” “我说你至于吗?不愿意就是不愿意!难道牛不喝水强按头?” 云启依然不说话,好像老僧入定。 “这事儿我真的办不了,你还是自己去吧。”云少棠继续解释,“他是你的外祖父,再生气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吧?我就不行了,我……” 云启完全不理会云少棠的反抗,好像根本没他听见他的话。 “这怎么可能!”云少棠立刻笑不出来了,“老侯爷那脾气我可不敢惹。而且……”而且又刚被人捋了老虎须,我这会儿送上门去,不是等着给人填坑么? 云启依然闭着眼睛,只淡淡的笑道:“七哥,我决定了,外祖父那边的事情,你去替我回绝了。你是我的兄长,这事儿也只有你能说的上话了。” “哟?元敬兄急匆匆的赶回来是因为心上人到了东陵?”秦淮诧异的问。 云少棠看了一眼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云启,低声嘲讽道:“就你现在这副样子,十成十的痴心郎模样,那疯丫头见你这般,怕是心里要乐翻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路,连中饭也不曾停,终于在天黑之时进了东陵城。 云启不好多说,只得随他。 “好,走。”秦淮这个人,说好听了是洒脱,其实也就是个二愣子,人来疯,基本不懂看人脸色。 云启闻言愣住,半晌才笑了:“那好,南浔兄,咱们这就走吧。” 其实此时云启的这一句邀请只不过是客气话,就是急着赶路没时间跟你闲聊改日再会的意思。熟料秦淮有心通过云启结识上官默,便拱手应道:“好啊!弟早有去东陵一游的意思,只是被一写俗务纠缠着没脱开身,索性这几日清闲,原本想邀大家在青梅山小聚,既然元敬兄相邀,那就随你走一趟吧。” “哦,南浔兄,昨晚之事,我也是喝醉了。早就记不清楚了,何谈怪罪之说?”云启说着,又拱手歉然道:“我家中有急事要赶着回去。兄台若是有时间,请到东陵一游?” 敲开门时却见云启和云少棠都换了素锦长袍披了披风,身后的随从护卫也都背着包袱拿着兵器,看样子是要赶路离开。于是忙拱手道:“元敬兄,昨夜是我吃醉了酒,胡说了两句,今日特来给你赔罪。还请元敬兄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第二日一早,秦淮便登门拜访,想对自己昨夜的酒后之言告罪。 这样两个人的将来,要如何打算?真的要跟苏听泉说的那样——联姻吗?可外祖父那边又如何能答应?云启躺在马车里,一直想到头疼也没有答案。直到后来随着马车的颠簸渐渐睡去。 可是,偏偏她就是公主,他就是前朝皇室后裔,身上背负着的是十来年的精心筹谋以及数万人的生与死。 他们的将来,应该是和风细雨春暖花开的吧? 如果自己不姓云,不是前朝皇室后裔,身上没有背负着那么多仇恨和责任。 如果李钰的父亲没有登基称帝,李钰不是大周的公主。 将来啊!云启想到这两个字,便忍不住叹息。 可是就像是燕北邙说的那句话:喜欢是每天都想她,但爱她,就应该为两个人的将来做打算。 动心么,自然是已经动了。喜欢?也是真心的喜欢。 “你以为你不是?”云启说完,抬手拿了一个靠枕丢到一侧,转身躺去,闭上眼睛不愿再多说。 “你这话怎么说的?感情我成了捣乱的了?” “行了吧你,你不掺合还好,越掺合越糟糕。”云启淡淡的哼道。 云少棠看了云启一眼,敲着案几酸溜溜的叹道:“明明对那疯丫头是真的动心了,却死撑着不承认!你这般口是心非的,怎么对得起哥哥我为你筹谋计划啊!” 云启放帘子,略有些失望的靠在了车壁上。 “还没有。王爷放心,一有消息,他们会立刻鸽传书的。”关山低声回道。 云启也不多说,踩着梯凳上了马车,又忽然想起什么来,掀开车帘子问关山:“家里有消息没有?” 云少棠看云启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便招手叫马车上前来,劝道:“行了,上车吧。就你这身子骨儿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如今踏着月色急急地走了这一段山路,出了一身的汗,反而轻松多了。 其实秦淮骂上官默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一想到上官默是李钰的人,他就没来由的生气,好像那些污秽之言都是朝着自己来的,而他又偏偏不能反驳,不能骂回去,心里憋闷的很。 “也不算置气。”云启接过帕子来擦了擦额上的汗,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 “累坏了吧?这大半夜的你跟他们置什么气呢?”云少棠递过一方帕子,无奈的叹道。 云启一口气走出一二里路,直到身上出了一身汗才止了脚步。 却说云启听了秦淮的那些愤愤之言后,心中不快,便不欲久留,直接出了婉园沿着幽静的山路往走。云少棠见他不告而别便放酒杯匆匆的跟了出来,关山长策等几个护卫更是紧紧相随,并早早的命人去牵了马车来缓缓地跟在后面。 这位书生说完,也不等秦淮等人做何反应,便端着自己的酒樽另寻别人高谈阔论去了。 “千真万确!二位如若不信,他日进京,随便问问六科廊里的言官们,便可知晓。” “此话当真?”另一个读书人也膛目结舌。 “什么?”秦淮登时愣住。 “那两篇文章,皆出自上官之手。” “那两篇檄文笔锋犀利老辣,堪称千古绝骂。天读书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秦淮说着,朝着一旁拱了拱手,“在佩服的很呢!” “好吧,旧事不可提。咱们不说夕日誉满京都的‘锦绣神童’,单说那两篇讨伐大云皇室的檄文,南浔兄应该晓得吧?” “此等皆是旧事,难道就因为他是被冤枉的,又进了一个好门第,就可以执掌翰林院?翰林院是什么地方?不是皇上的掖庭宫!”秦淮冷笑道。 另有一人慢悠悠的走过来,拉着秦淮的袖子,叹道:“南浔老弟差矣!夕日上官氏为奸党所害,全族获罪,为由不足十四岁誉满京城的‘锦绣神童’上官瑾幸免一死,却被押送军营为奴,此乃迫不得已。之后不知经过几多波折,竟然进了李氏家门,又机缘巧合做了天子家臣。这一切只能说天不亡他上官氏一族。” “哼!”秦淮不悦的一甩袖子,“我就是骂他了,又如何?” 旁边一个圆脸书生凑过来,一脸八卦的劝道:“唉!南浔兄有所不知啊!东陵王跟大周公主关系匪浅!你如此诋毁公主身边的人,于大周公主的颜面置于何处?你岂不是连大周公主一起骂了?你骂了人家的心上人,人家自然要不高兴了。” “怎么回事?”秦淮奇怪的看着左右。 “天色不早了,弟身体不适,恕不奉陪了。”云启说完,长袖一甩,转身走了。 “……元敬?”秦淮正骂到兴头上,冷不防云启变了脸,一时摸不到头脑。 云启的脸色越来越差,等到秦淮怒言‘我等圣人门生居然比不过一个贱卑微的军怒’时,云启抬手把自己的酒樽‘啪’的一声摔在案几上,冷声道:“南浔兄,你醉了!” “我听说这事儿是大公主的主意?掌管翰林院的上官大人曾经是名门之后,只不过……一个做过军奴的名门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风骨?说起来也是读书人的耻辱!”秦淮趁着酒气,也不知道究竟是瞧不上什么,总之满腔愤慨终于找到宣泄口,竟一发不可收拾,把上官默的旧事翻出来,骂了个酣畅淋漓。 云启看着秦淮愤愤然的样子,轻笑着问:“南浔兄是对沈著的事情愤懑呢,还是对大周皇帝不满?” “若非沈家同意调水师北上,他沈著凭什么能入朝为官?哦,我听说,他到了帝都直接去了翰林院?不用做文章也能做翰林!若大周的官都是这样做的,我等宁可游荡山林吟风弄月去罢!” 云启立刻微皱了眉头,反问:“南浔兄此话怎讲?” 秦淮立刻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哼,他这个官儿是拿江南水师六万子弟的命换来的!不提也罢!” “是的。”云启点了点头。 秦淮一愣,皱眉问道:“元敬兄说的是沈著沈微之?” “这个么,还真是没听他们提起。”云启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又笑道:“不过我猜,至少不会抹去功名重新来过。因为……沈著已经入朝为官了。” 秦淮先叹了口气,方郑重问道:“又是一年春去秋来,自从先帝驾崩的缘故,三年一届的科考已经蹉跎至今。国家虽然经历了改朝换代,但庙堂之上除了皇帝换了,大臣们却还都是旧臣。所以咱们很想知道,大周皇帝将如何取舍天的读书人?是抹去功名从新来过,还是承认前朝的科举成绩,延续科举?” “兄台请讲。”云启微微颔首。 “听说元敬兄跟大周公主有些交情?弟今日想请教元敬兄一个问题,还望兄台如实相告。”秦淮朝着云启拱了拱手,敛去了笑意。 云启抬手揉了揉眉心,轻笑道:“南浔兄说哪里话,弟不过是不胜酒力,头有些发晕罢了。” 秦淮豪放的把杯中酒喝干,又笑问:“今天元敬兄一直闷闷不乐,是有什么心事么?” 云启收回目光,微微笑道:“南浔兄,请。” “元敬兄。”秦淮手中亦端着一只象牙樽走了过来,在云启对面坐来后,举杯道:“来,我敬你一杯。” 园内,香气浓郁的桂子树,十几个身穿儒生袍服的男子或坐或靠,嬉笑怒骂对诗联句皆带了七八分酒气。唯有云启一人神色清泠的坐在榻几上,手指捏着一只象牙酒樽,微抬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沉思不语。 青梅山山腰处,一所小小的二进院,黑漆大门,门楣上一道木雕匾额,上书‘婉园’二字。清隽的笔画在月色的暗影里闪着淡淡的金光,妙曼的笔触一勾一画皆显风姿,仿若一位遗世**的佳人。 这次的青梅山诗会云启本来是不想参加的,李钰离京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府里等她,熟料一等等了将近一个月都没见人影,云少棠寂寞无聊,听说有这么个机会,便死活拽着他来了。 这些人起初并不愿意跟他交往,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姓云。但后来逐渐的被他的冷傲的仪表和满腹才华以及犀利的辩词所折服,再加上他的凄惨遭遇,久而久之反倒成了这些学子们的领袖人物。 而云启在这些学子之中,无疑是最静默的。 至如今大周初建,学子书生们依然保持着对政事的高涨热情,时常聚会辩论,依然愤世嫉俗。 江南素来都是读书人汇聚之地,除了那些来自商族的读书人,更多的是纯正的读书人,这些人不畏权贵,不趋避厉害,以天兴亡为己任,正如那些朝堂里的言官一样,又臭又硬,逮谁咬谁。 然而有些东西越是打压,便越是反抗的厉害。陈孝耘的打压政策把这些学子们对政事的热忱一度激发到白热化。 至后来,陈孝耘入主内阁之后,为了巩固手里的权柄,减少朝堂上的话语权,不但明着利用科举制度扩展自己的门生党徒,也开始利用锦鳞卫的暗中势力对这种游学辩论进行打压。 大云朝自文德皇帝之后,读书的风气便开放了许多,书生学子们不再拘泥于一家之说,游学辩论逐渐成为一种风气,自富庶的江南开始向南北东西蔓延。 青梅山上的聚会正如李钰料想的那样,是一群书生学子凑在一起抨击时事,议论国策的一次聚会。 西月笑着福了福身,又吩咐旁边的丫鬟小心伺候,方转身出去了。 “去吧去吧!”李钰摆摆手,笑道:“我做梦都是你做的好吃的。” 西月笑着劝道:“这个虽好,也不能当饭吃。公主不要吃太多,奴婢去给公主准备晚饭。” 李钰一口气尝过四种,赞叹道:“唔……我再次向你们王爷表示深深的妒忌!” 李钰扭头看一眼,便觉得口水往外流:紫色的糖渍杨梅,绿色的猕猴桃干,黄色的芭蕉,红色的杏肉。果脯不像是寻常店铺里卖的那般干硬,也没有汁水。捏在手里软软的,吃到嘴里酸甜适中,果香浓郁。 “都这个时候了,公主相想必饿了。王爷没在家,奴婢也没做什么像样的吃食,这些果脯是奴婢特意给公主腌制的,还想着公主再不来东陵,就得叫人给送去京城了。”西月叫人搬了个小几来放到浴桶旁边,把四样果脯放在小高几上。 西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四个装了红黄绿紫各色果脯的盘子。 李钰舒舒服服的泡进温热的水里,闭上眼睛深呼吸,把玫瑰的幽香吸入肺里再缓缓地吐出来。 “公主真是受苦了!”西月说着,连声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准备香汤服侍公主沐浴,又亲自去开了衣柜取了一套玉色金线绣桂子图的衣裙来。 李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荆钗布裙,笑道:“本公主想要体察民情嘛,总得穿的接地气一点。” 西月乍然听说大公主来了,还只当是家仆搞错了,当她看见李钰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又眼泪汪汪的拉着李钰的手,叹道:“公主啊!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这一路赶来可是吃了不少苦啊!” 李钰猜的没错,云启和云少棠两个人去青梅山赴会,果然没带西月。 “……”仇老怪抿了抿嘴角,欠身钻出了马车,吩咐赶车的车夫去东陵王府。 熟料李钰点了点头,依然吩咐:“嗯,还是去东陵王府。” “公主?”仇老怪心想东陵王不在家,公主该没兴致去了吧? 青梅山在东陵以南百里之外,他们昨天去的,恐怕诗会应在今天晚上。这些人凑到一起斗诗斗酒,谈天论地,抨击时事,忧叹民生,感慨完了再去登高赏风景,没个四五天怕是回不来的。 “居然去了青梅山。”李钰微微蹙起了眉头。 “是嘉兴的秦淮秦先生在青梅山举办的一场什么诗会。邀请的都是那些酸腐文人。东陵王也在被邀请的行列,自然就去了。” “嗯?去了哪里?”李钰皱眉问。 仇老怪为难的叹道:“可是,东陵王昨天出门去了,据说今天还没回来。” “怎么会不方便?不方便也得方便。本公主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那些不方便的事不方便的人都得给我让路。” “啊?”仇老怪失望的看着李钰,“可是,会不会不方便啊?” “你知道什么。”李钰轻声笑了笑,抬手掀开一侧的车帘,看着街上喧喧嚷嚷的行人,吩咐道:“我要去东陵王府,前面拐弯儿。” “属早就这么说了。那宁侯打仗缺的是粮草么,咱们又不是弄不来。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也不过是为了让他顶住那些回鹘鞑子嘛。”仇老怪哼道。 “你个老财迷!”李钰忍不住笑骂,“依着你,百草鼎也不用拿出来,直接花钱去买些粮草就把这事儿给办了,是不是?” “是啊,属也替公主心疼。有百草鼎就够了嘛,为什么还要搭上四君子方樽呢!”求老怪叹道。 马车里,李钰看完一封来自宁侯卫长卿的亲笔书信后,轻轻地吁了口气,叹道:“我的两件绝世珍宝啊!就这么没了。” “这么贵!西洋鬼子真他娘的有钱。”韩胄身为圣人门生,终于也爆了一回粗口。 “韩公,走吧。”杨时昀和龙辰等人拎了行礼跟上来,龙辰早就看见了那辆马车,小声笑道:“这样的马车在东陵多得是,您若是觉得稀罕,就去西洋教堂那片儿去转转,一天总能看到个十辆八辆的。” “什……什么?!”韩胄痛心疾首的想要说什么,却见那辆黑漆大马车已经跑远了。 “一万八千两。”花满楼翻了土鳖一个白眼,疾行两步跳上了马车。 “一千八百两?”韩胄皱眉,“太贵了。” 花满楼笑道:“这是西洋风格的马车,坐上去这车轱辘上的黑色东西是橡胶,有了这个,马车跑起来又快又平稳。就这马车,值这个数儿。”花满楼说着,朝着韩胄比了个手势。 韩胄跟在花满楼之后,看着那辆怪异的马车,皱眉问:“东陵这地方真是邪性,连个马车怎么也这么奇怪?” “好吧。上车。”李钰看看周围人来人往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随着求老怪上了一辆大马车。 仇老怪忙躬身道:“回公……啊老大,都办妥了。听说您回东陵的消息,属把院子都收拾好了,还专门挑了两个伶俐的丫头服侍,老大,车在那边,咱们边走边说?” “你这老家伙,鼻子倒是灵的很,居然在这里的堵我。”李钰看着眼前一身青衫布袍的仇老怪,笑着抬抬手,“起来吧,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是啊,怎么忘了这茬。花满楼皱了皱眉头,迈开长腿赶紧的跟了上去。只是一行人刚出了码头就有人迎了上来,对着一身兰花布衫的李钰躬身行礼:“老大,属给您请安了。” “决不能让安逸侯的计划得逞。”李钰说着,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抬脚往码头外边走去。 “……”花满楼无奈的瞥了她一眼,心想公主殿身为女孩子你到底懂不懂得含蓄呢? “我要住东陵王府。”李钰笑道。 “那我们住哪里?客栈也不方便。”花满楼微微皱眉,又问,“不知道之前的李府有没有留人看守打扫?要不我们去那边……” “住府衙多不方便?”李钰轻笑道。 “公主,我们该不会还住知府府衙吧?”花满楼站在岸边看着繁华的东陵码头。 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经营而透明,明媚的阳光照在清江入海口,粼粼的微波,碧绿的江水,增添了阳光赋予的色彩,绚烂迷人。 一行人走走停停,这一路上用去二十多天的时间,进入东陵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 花满楼默默地重复这这句话,顿觉胸口充满了豪情壮志,满满的似乎要溢出来。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想过。就算是不能全身而退,身边还有你们这些人陪着。再说,他终归是我的父亲,难道还能把我杀了?”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回头看一眼花满楼,叹道:“就算是把我杀了,我也做了我该做的。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可是,公主有没有想过皇上会怎么想?即便是太子,这样做也会让皇上心理不痛快的。你就没想过……” “户部是掌控着整个国家银钱米粮的衙门。银钱米粮就是一个国家的命脉,这个命脉必须掌控在一个真正的士大夫手里。他不能有贪婪之心,他必须有一副铮铮铁骨和无私胸怀!韩胄,就是这样的人。”李钰说完,双手掐腰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叹道:“幸好他还不是太笨,又肯用心。相信会不负我所望。” “公主,你对韩胄寄予厚望,也不知道这书呆子能不能胜任?”花满楼陪着李钰在沂州的大街上晃悠。 李钰等人在沂州何玉简的家里停留了两日,一来是好生休息,二来李钰也有心让了解一沂州现如今的状况。身为户部的主官,就算不能走遍各州各县了结各地的生产状况经济状况,但也应该尽最大努力知道更多。 第九十一章 再见,针锋相对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互防,语惊四座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二章 互防,语惊四座 东陵王府的后花园里,月色溶溶如水,夹荫小路两旁大朵的木芙蓉随风摇曳。 李钰闲散的走着,手臂不停地摇摆,偶尔碰到花枝,惊起一两只夜栖花丛的鸟雀扑棱棱向夜空。她的身后跟着同样闲散但依然步履整齐的云启。 “听说你在安逸州搭上了周管家?”云启看着前面招花惹草的某人,忍不住皱眉——他的这片木芙蓉可是花匠精心培育的!被她东一拳西一掌的祸害的……唉!祸害就祸害吧,祸害花草总比祸害人强。 “不是我打的!”李钰转过身来倒着走,笑嘻嘻的说道:“是他不小心从窗户里掉去了。” “……”云启无奈的深呼吸了两,才冷笑着问:“你能不能不耍无赖?我又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你有必要跟我这样说话吗?” “哎呀,生气了?我开个玩笑啊!一板一眼的说话你不觉得太无趣吗?”李钰慢脚步等着云启走上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挽在怀里抱着——这是她惯常用来哄她爹和她师傅开心的招式,百用百灵。 显然,云启对她这一招也没什么免疫力。多难得啊,这个素来嚣张霸道无赖的死丫头乖巧的挽着自己的胳膊说话,怎是叫人有火也发不出来。 “周管家的形式做派可能是嚣张了些,不过你也要分情形啊!他对你不恭,你羞辱他两句也就罢了,怎么真把他的腿弄断呢?这样一来,我外祖父跟你的梁子可结了。以后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以后怎么办?”李钰轻笑道,“能怎么办?你觉得我就算是伏低做小任凭那个周管家羞辱的话就能跟你的外祖父和平相处吗?” 云启一时无语。他知道有周表妹在,想让这两个人和平相处很难。 李钰看云启的神色便知他的答案,于是反问:“所以,我干嘛还白受那份羞辱?” 云启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自从认识了李钰,他的叹息明显增加。 “你很为难?”李钰轻声问。 “你说呢?”云启苦笑着反问。 “安逸侯说得对,他看护你长大的外祖父,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绝不会让他难过。”李钰说着,把脸贴在了云启的肩头,又低声问,“那我呢?” “什么……”云启只觉得苏苏麻麻的感觉从肩膀开始往全身迅速扩散,连思维都似乎被麻醉,迟钝了许多。 “云启,在你的将来里,有我吗?”李钰轻声问。 云启的心便像是被鼓槌用力的敲了一,疼,但不仅仅是疼,更多的是狂乱,是无措,是宛如狂风暴雨之后的花园子,乱红遍地,枝叶狼藉。 李钰拉着他的手臂停脚步,一闪身站到了他的对面,微微仰着头,让月光笼罩在自己的脸上,目光迷离的看着他,缓缓地说道:“师傅曾经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每天都想要见到他。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因为自从上次在江宁分开,我每天都想要见到你。” “我也是。”云启忽然抓住李钰的双手,低低的叹了一声,把她拉进怀里,“我也每天都想见到你。那日收到外祖父的书信,说你大闹安逸州之后往南边逃走,料定你是来东陵,他特别叮嘱我见到你一定要把你扣。你知道……我拿到信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因为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李钰缓缓地伸出手去抱住云启的腰,低声问:“你该不会真的把我交给安逸侯吧?” “怎么会!”云启低头,轻吻着怀里人带着兰香的发髻,轻声叹道:“我已经让七哥去跟外祖父解释去了。你放心。” 李钰的脸埋在云启的怀里,偷偷地笑了笑,又可怜兮兮的问:“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是会娶你的表妹的,是吗?” 云启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我只把她当妹妹。这世上哪有哥哥娶妹妹的道理?” “可是你家好外公一定要坚持啊,还有你那表妹……一副非你不嫁的样子,你能抵得住吗?” “你要相信我。好吗?”云启把李钰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抚着她的脖颈和脸颊,低声叹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后能不能别跟玥晗一般见识了?” “是她先跟我过不去!”李钰立刻撅起了嘴巴,不高兴的哼道:“你还是偏向她!” “如果我们在一起,她也是你的妹妹啊!”云启笑着点了点李钰的鼻尖,“哪有当嫂子的跟妹妹一般计较的?” “……”李钰顿时无语,心想我脸皮再厚也没做好当嫂子的心理准备啊! 云启看她脸颊上浮起红晕,一时心情大好,一边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问:“你刚才问我,我的将来可有你。那么,你先告诉我,你的将来里是否有我呢?” “有啊!”李钰立刻点头,“我把你放到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上呢。” 云启回头看了她半晌,才轻笑着问:“真的?” “不信拉倒,当我没说。”李钰撅着嘴巴别过脸去。 “好吧,我暂且信着。”云启笑着点头,拉着她进了菊园。 菊园里有当值的丫鬟,见主子进来,忙上前请安。云启也不进,只吩咐人摆了一副榻几在菊花从中,拉着李钰并肩坐上去,又吩咐丫鬟:“都退,不叫你们都不许进来打扰。” 丫鬟们应声退之后,云启方执着李钰的手,轻声叹道:“其实,我的将来很久之前就被定好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 “你连句假话都不肯说哈?真是无情。”李钰哼了一声,故作生气的扭过身去,其实心里很明白这只是他的开场白。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闯进来了。”云启轻笑着伸手拉着她,把人拽进自己的怀里,捏着她的手指,无限柔情的叹息:“怎么办呢?我又想每天都见到你,所以一只好把你划入我的将来里了。” 夜风微醺,花前月,这此情此情太容易让人沉沦,李钰靠在他的肩头,心神有那么一丝的恍惚,于是那句话没来得及细想就问出了口:“那么,将来——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呢?” 云启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角,叹道:“这话问的可一点都不像是大公主了。难道在我的将来里,你还有别的位置吗?” 李钰先是心头一喜,然转瞬间又觉得这人简直太可恶了! 文字游戏啊有没有?这算个屁承诺啊?比自己这个天生的骗子还会编! 像自己这种整天耍无赖的人都还拿出一个‘很重要很重要’来敷衍人。可他呢?轻飘飘的一个反问,简直就是四两拨千斤啊! 你说这是承诺?对不起,人家承诺你什么了?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似是而非的话语都没有,只有这么一个令人遐想的反问句——仅此而已,所有的好与不好,都叫你自己去联想,去做梦! 可此刻他那么深情的看着自己,这般柔情似水的说出这样的话,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破绽! 扮作小白兔的狐狸可真是不好捉啊! 李大公主一边深深地感慨着一边往云启的怀里钻了钻,低声叹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云启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轻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捻着她的手指。 矮榻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只墨玉雕莲花座香炉,香炉散着轻烟袅袅,清甜的香味和菊香糅杂在一起,特别的安逸。 良久的沉默中,李钰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云启抬手轻轻地拂了一李钰的脸颊。 “唔,别吵。”李钰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似乎总是不舒服,但却睡意浓浓不想动。 云启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低声劝道:“天凉了,去里睡。” “不要……”李钰摇了摇头,从他的肩膀上滑去,直接躺在他的腿上。 云启抬手舒展了自己的袖子盖在她的身上,又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听着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地悠长平稳,才把她拉起来打横抱起,送进里去。 菊园里的三间精巧的抱厦里床榻帐幔全都是齐全的,云启把人放到床上后拉过薄被给她盖好,他缓缓地坐在床边,犹豫了好久方又伸出手去掀开薄被,手指轻轻地扣住了李钰腰间紫色宫绦打成的蝴蝶结上停留了片刻,终于一狠心,抬手扯开了那个结。 腰封被解开,交叠的前襟轻轻地滑向两边,露出里面浅紫色的茧绸中衣。 云启看着李钰熟睡的脸,又凝视了片刻,方伸手去剥开了她的外裳。她睡得全身发软,任凭他的摆布。他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外裳褪了来。之后是浅紫色的中衣,然后看着碧色绣白鹭芙蓉的抹胸,却迟迟不了手。 轻轻地吐了口气,他的手指在她雪白修长的脖颈上缓缓地留恋着,然后俯身在她唇上印轻轻地一吻。 似乎忍了很久,也似乎试探了很久。 他终于放开她,拉过薄被给她盖好,把那件玫紫色绣灵芝牡丹纹的外裳拿在手里细细的折叠。最后把整齐的衣裳放在她的枕边,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方把帐幔放来转身离去。 帐幔一经合并遮住了室内的烛光,李钰便忽的睁开了眼睛。 那只墨玉香薰炉里放了特制的安神香,她一子就闻出来了。所以今晚前前后后云启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怀疑。 她将计就计倒在他的怀里装睡,暗中却将左手中指上带着的那枚戒指里的银针拨出来悄悄地刺着自己的腿上的肉——幸好西月给她选的这身一群是玫瑰紫色,若是浅浅的颜色,以云启慎密的心思怕是早就露馅了。 最可恶的是他居然剥她的衣裳以做试探! 这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恐怕早就露馅了!x你二大爷的!太阴损了!李钰从心里招呼云启十八辈祖宗一千遍。 云启安置好了李钰并没急着离开,而是在窗的矮榻上坐了来。 他安静的坐着,帐内的李钰默默地听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窗外忽然传来长策的声音:“王爷。” “怎么样?”云启的声音压得很低。 “一共二十个人,都是烈鹰卫,有明有暗。他们也没有太过掩饰自己的身份,或许——这些人真的不再归唐将军所有了。”长策的声音更低,他甚至担心床帐内的人根本没睡着,还低声提醒了一句:“公主睡了?” “嗯。”云启的目光掠过院子里的那只墨玉莲座香炉,国医馆独门秘方,据说是当初姚院令配制了专门给人开肠破肚用的安神香,闻了那么久,肯定睡的死死地了。 “还有,那个韩胄一路南都对老侯爷在安逸州发型的纸票感兴趣,还兑换了不少,今日拿着去了我们的店铺使用。”长策低声说道,“王爷,他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什么?” “韩胄不过是个书呆子,单凭他自然是猜不透什么的。不过有李钰在,就不一定了。”云启轻声叹了口气。 长策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暂时什么都不要做。”云启的目光又瞄了一雕花架子床上的烟霞色帐幔,“在七爷回来之前,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是。”长策躬身应了一声,又道:“王爷没什么吩咐,属就告退了。” “嗯……等等!”云启忽然抬手把他叫住:“我记得你说过,上次去京城你在靖安王府遇见了她?” “是的。在靖安王府门口。” “她可能已经察觉了……”云启无奈的皱起了眉头,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对李钰说他是收到安逸侯的书信才知道她来了东陵。 ——怎么可能呢,长策在京城遇见她的第二天她就半夜跑出了皇宫。那个时候长策还在京城,后来她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到东陵,而长策后发先至,比她早到了二十天——自己怎么肯能是从老侯爷的书信中得知她南的消息呢? 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绝不可能忽略自己的这个漏洞。只是却不点破——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王爷?”长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自家主子的吩咐,便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事了。”云启摆摆手,示意长策可以走了。 “是。”长策也没多问,躬身退去。 云启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又走到床前掀开帐子看着已经侧翻了身子抱着薄被熟睡的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把薄被拉过来一些盖住她露在外边的的后背和腰,又沉默了片刻方转身离去。 这回是真的走了。 李钰缓缓地睁开眼睛,翻过身来用心聆听周围的动静。外边很安静,唯有蟋蟀叽叽的叫声从窗前后传来。但她知道在这间小子的周围至少有四五个护卫暗中盯着。 什么也不能做,所以还是安心的睡吧。 李钰拉过薄被把自己裹严实,侧身向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李钰伸了个懒腰从美梦中醒来——其实她昨晚睡得很沉,后来明白自己除了睡觉再也不能做别的之后就真的睡了,毕竟吸入了不少安神香。 “公主醒了!”床边早就有丫鬟守着,听见里面的人伸懒腰的沉吟,立刻从脚踏上爬了起来。 “唔,什么时辰了?”李钰懒懒的问。 “已经辰时了。公主好睡!”小丫鬟说着,把帐幔撩了起来用金钩勾住。 能不好睡么?你家主子给我用了最霸道的安神香。李钰腹诽着做起来,扭头看见枕边被叠的整齐的衣裳,嘲讽的笑了笑。 “王爷一早就派人过来瞧公主了,说公主醒了就请去墨逸轩用早饭。”小丫鬟展开衣裳给李钰披在身上。 “嗯。”李钰抬手伸进袖子里,了床站在脚踏上装大爷,张开手臂任凭小丫鬟前前后后的服侍。 梳洗完毕,李钰悠悠然往墨逸轩来。 云启早就等在那里,她一来,立刻吩咐人上早饭。 两个人浓情蜜意的对视片刻之后,云启起身过去扶着李钰的肩把她推到榻前落座,轻笑道:“昨晚还那么热情往我的怀里钻呢,今天怎么羞怯起来?” 李钰抬手打开他放在肩头的手,扁嘴哼道:“那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那边自己偷偷跑回来了?” “不然呢?你希望我陪你——”云启笑着低头去,在她耳边悄声笑问:“同床共枕?” “呸!美得你!”李钰抬手推开他,“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云启低低的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转身去在对面坐了来。 早饭依然出自西月之手,美味绝伦。但李钰却没有了之前的好胃口。 “再好的美味天天吃也腻了!”李钰笑道:“今天中午我要出去吃。” “好啊,想去哪里?揽波楼?还是西洋菜馆?” 李钰笑着摇摇头:“地摊。” “地摊?”云启闻言微微皱眉,小吃摊那样的地方他从来没去过,一来是不喜欢,二来也不安全,再说,那种地方也不符合他的身份。 “是啊。你不喜欢啊?那我自己去喽!”李钰笑道。 “怎么会?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陪你,只不过——府中还有个客人在,不知道公主介不介意把他也带上?” 李钰笑道:“客随主便啊!怎么安排是你这个做主人的事情,我只负责吃喝玩乐。不过,先说好了,我也不是一个人,待会儿你可别嫌人多吃得多就行。” 云启笑道:“又不是山珍海味,难道还能吃穷了我?” “那我就放心了。”李钰说着放碗筷,拿了帕子抹了抹嘴角,“我先去换身衣服,穿这个去吃地摊实在别扭。” 云启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脚步轻快地离去。 李钰说去逛地摊,就真的去逛了地摊。 若论及一个城池的文化,其实地摊算是挺主要的一个角落。 东陵城上溯根源可说到大云文德年间。当时内阁首辅姚大人主张开海禁,增设深水码头,然后选中了这个曾经是小渔村的地方,经过一百五十多年的发展,东陵城成了现如今的上等府,城内居住人口多达三十多万,加上周边郊区的庄园农舌以及来往行商,足有五六十万人。这在当时的那样的社会形态,绝对算得上是繁华大城。 李钰作为从这个城里呆了十来年的小混混,对这个城池的每个角落都摸的一清二楚,若说找好玩好吃的地方,绝对门儿清。 琉璃巷子里都是倒卖字画珠宝等古玩儿的,店铺有,店铺门前的地摊更是精彩。各种珠串首饰,各种滋补药材都摆满了街道,从来自西北的皮草到来自西南的蜡染小玩意儿,从北方的牛角号羊皮囊到南洋的水晶制品,古今中外,真真假假,端的是琳琅满目,直教人看花了眼。 被堵住店铺门口的卖家不时地出来赶人,还有贩卖针头线脑的小贩也扛着货担子来回吆喝凑热闹。 云启虽然也是东陵长大的,但却因为身份的缘故从没到过这种地方。而清傲孤高的读书人秦淮对这种地方也掀少踏足。 “哎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秦淮首先受不了了——这些商贩们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一个个儿虽然不至于衣衫褴褛,可绝对说不上体面。对于秦公子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元敬兄,我们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云启还未开口,跟在李钰身边的韩胄立刻不高兴了,直接上去反驳:“这种地方怎么了?体察国计民生就是要从最底层的老百姓开始!枉你还算得上是读书人,整天家国天,眼里没有百姓,空谈什么家国天?” “嘿!你这个人!我说话有你什么事儿?就你这副倒霉的模样,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吧?还跟爷说什么家国天?你也配!”秦淮不屑的瞥了一眼一身粗布衣衫瘦巴巴难民样儿的韩胄韩大人,骂完还不忘啐一口。 “南浔兄!”云启没想到秦淮会张口骂人,一时有点头大。毕竟这位可是大周的户部主事,岂能任由人辱骂? “韩大爷日子过的是有点紧巴。”一身山青色绵缎长衫做男儿装扮的李钰忽然开口打断了云启的话,冷笑道:“不过他却比起你这等靠着祖上家产披着读书人的外衣吃喝玩乐狗眼看人低的人强了百倍。” “喝!尊驾又是哪位高人?我不过是瞧在元敬兄的面子上,称你一声李兄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毕竟李钰也是云启的座上宾,秦淮没敢骂她骂的太过分。 “嚯!东陵王真是好大的面子!”李钰冷笑着看了一眼云启。 “好了诸位!”云启抬手朝着几个人摆了摆,叹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那边有个茶摊,不如大家过去坐坐?大家都是我的朋友,却因为一些小事而心怀芥蒂,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各怀抱负,不如今日就畅所欲言一回,如何?” “好!”秦淮身为一个愤青,最喜欢的就是跟人辩论,他自以为读书万卷,若论辩才,他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更何况眼前一副穷酸相一看就没什么见识的韩胄? “哼!”韩胄之前也是秦淮这样的人,自以为书读万卷就看不上那些升斗小民,觉得自己清高无比,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比那些商贩们高贵。 自从从六科廊转入户部,接触到各级官员的俸禄和国库的开支之后,他也曾经深思过。但却依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自从这次被皇上当朝质问之后又跟着李钰一路南,尤其是经过安逸州之后,他每天都在深刻的反思,同时也苦苦的研究经济之道,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加上李钰的点拨以及杨时昀花满楼等人的帮助,不能说他已经脱胎换骨,但至少不再是那个满脑子‘万般皆品,唯有读书高’的酸腐言官和迂腐书生。 而且,他现在再看见秦淮这样的书生,不但觉得可笑,还觉得可悲。 云启指的那个茶摊就在不远处,大家几步走过去选了一张大桌子落座。随行的关山拿了一锭银子丢给茶摊的老板:“来一壶最好的茶。另外,我爷把这里包了,不相干的都请出去吧。” 老板接了银子,麻溜儿的办事儿,原本就没几个人喝茶的小茶摊上没多会儿就空了。 一壶清茶外加两样简单的茶点,花满楼拿了茶壶给在座的几个人挨个儿的斟茶。 韩胄敲了敲桌子朝着秦淮拱了拱手,说道:“敝姓韩,京城人氏。敢问高姓?” “敝姓秦,嘉兴琴家,秦淮。”秦淮傲慢的拱了拱手。 “嘉兴琴家?”韩胄转头看了一眼李钰,“很大的家族吗?” “祖上做过正三品督察使,不过有句老话说富贵不过三代,秦家到秦公子这一代,已然有些没落了。对吧,秦公子?”李钰笑眯眯的往秦淮的胸口上插刀子。 秦淮的曾祖父做过大云朝的三品官,后来到他祖父的时候,只做到了从五品。他的父亲碌碌无为,到了秦淮这里,虽然有些才华,也读了不少的书,但却因为没有经济头脑,家境每况愈,祖产已经变卖了十之*,可以说曾经赫赫有名的嘉兴秦家如今已经是夕阳西了。 李钰的话秦淮尽管听着十分的不舒服,但那是事实,他无从反驳,只得冷哼一声,说道:“区区又生不逢时,只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早就没有那份追逐功名利禄的心思了。” “哦!如此说来,秦公子也算是书香门第咯!”韩胄端着茶盏喝了半口茶,缓缓地说道。 说到这个,秦淮立刻有了底气,巴一抬,高傲的说道:“我秦家藏书一万六千余卷,说‘书香盈门’却是一点都不为过。” “啊!书香盈门之家。”韩胄点了点头,又笑问:“敢问秦公子家里这一万六千余卷藏书,可读懂了几何?” “子集经史,虽不能说倒背如流,但却是字字斟酌,句句精讲。”秦淮冷冷的看着韩胄,“却不知韩兄想要与谋辩论哪一本,哪一篇,哪一句?”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韩胄摇着脑袋缓缓地背诵出这一段之后,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犀利的看着秦淮,问道:“不知秦公子对这一段,有何独到见解?” 秦淮冷笑一声,朗声道:“这段文章的精髓乃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这个连黄口小儿都晓得。所谓格物,是为欲念。圣人之意,是告诫世人控*,减贪念,以保持心清神明,以明辨是非曲直。正念分明而后则接人待物力求‘真诚’,努力断恶修善,久而久之修养自成,智慧可通。唯有如此,方可齐家。一家之事虽然繁琐,却好比一国,唯有理好家务,方能理好一方一国之务,方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天太平。” 韩胄拊掌点头:“秦公子之解,简洁明了,一语中的。看来这段文字果然是从黄口小儿时便已熟读通晓。只是在还想请问一句秦公子:尔身修正呼?尓家可齐呼?” 秦淮闻言自然恼羞成怒,只是韩胄不等他发火便继续发问:“公子刚才说,控*,减贪念,以保心清神明。可在看公子,虽然不屑蝇头小利,却只知道沽名钓誉。你不屑在这大街上行走,不屑与小商小贩为伍,孰可知,若非这些人,我等读书人皆无法立足于世?” “你胡说!”秦淮被问的紫涨了脸,却不知从何辩驳。 韩胄却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冷笑着问去:“敢问秦公子你身上的衣衫可出自绣娘之手?你腰间的环佩可出自工匠之手?你绾发之簪,你行路之靴,就连你日日捧着的书卷,若没有工匠印刷装订,又如何能流传到你得手里?你敢说,你家一万六千余册藏书都是先人亲笔?即便是亲笔书写,敢问布帛从何而来?笔墨从何而出?身为读书人,你的一粥一饭,一针一线,都是因为有了这些你不屑与之为伍的商贩工匠,才得以保证。你的一言一行却处处诋毁他们,视他们为低贱,殊不知这种行径却更为低贱!” “你……”秦淮的脸色由紫涨转为苍白,喉间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呼吸不顺,指着韩胄的手也颤颤发抖。 “在区区不才,虽然不能给妻子儿女锦衣玉食,但好歹也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养活他们!而像杨公子你呢?你可知家中老母日餐几饭?可知她足有几寸?你可知家中日进几升米?日出几两银?你可知盐从何来?米从何出?可知米价因何涨?可银价因何跌?汝等自诩读书人知天事,实际上连自己身上的一针一线值几何都不知,若非凭借祖业,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何言修身?何言齐家?而公子刚刚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云书香门第,云家国天?!可笑哉?可悲矣!” 韩胄长篇大论骂完了,便拿起茶盏来大口的喝茶。 李钰则早就忍的肚子疼了,若不是想着这个叫秦淮的家伙以后还有点用处,她都要拍着桌子大笑骂得好骂的妙了! 杨时昀也觉得特别解气,一边给韩胄添茶,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已经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的秦淮,问道:“秦公子你不舒服呀?是不是这小茶摊的茶入不得秦公子你的口,喝了会肚子痛啊?” 云启看了一眼早就没有战斗力的秦淮,又朝着韩胄拱了拱手,笑道:“韩公语锋如刀,真是让我们长了见识。刚听韩公所言,应该对这些苍生民计十分的清楚?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不敢当。”韩胄忙朝着云启拱了拱手,平静的说道:“不怕诸位笑话,在之前也跟秦公子一般无二,觉得‘万般皆品,唯有读书高’,觉得只要有圣人之书藏于陋室,纵然吃糠咽菜也是无上清华。” “噢?那韩公因何有如此大的彻悟呢?”云启微笑着问。 “是因为在由北往南一路走来,先看见北方百姓们吃糠咽菜饥肠辘辘,怨声载道。又看见东陵百姓安乐富足,连这商贩云集的琉璃巷子的一家茶摊上都能喝得到当年的雨前龙井,南北之差,贫富之差,不得不叫人深思啊!” 杨时昀缓缓地点了点头,叹道:“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这些话黄口小儿都会说,都会解,可真正能做到修身齐家的,并不多。若人人都能修正其自身,齐整其家业,不论大家小家,必能安乐和谐,天何愁不平?” 云启别有深意的看了李钰一眼,又问:“那么,以二位之见,现如今的天将如何平定呢?” 韩胄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到:“关于此事,在虽百思而不得其解,还想请教在座的诸位,可有高见?” 一直不说话,默默反劲儿的秦淮终于找到了机会,轻哼一声,说道:“刚才你们也说到了,北方的百姓们吃糠咽菜饥肠辘辘,而南方的百姓安乐富足。依在愚见,若想天平定,百姓安居,势必要开设科举,广纳贤才,重建内阁,效仿大云文清二帝,贤臣主政,天子垂拱而治,必能重现太平盛世。” 此言一出,众人各怀心思,皆默然不语。 气氛一子僵了,花满楼扭头看看左右,轻笑道:“事关国家政局,这样说似乎太草率了吧?” 李钰轻笑着看了云启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们不过是几个闲人凑在一起谈天论地而已,说说何妨?” 云启则轻叹道:“南浔兄的意思是只要大周皇帝效仿文清二帝,便能再现盛世。其实这个想法也不错,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读书人可还有当初的风骨和胸怀?而且,如今天局势,南北差异如此之大,北方战乱不平,山河是否能完整无缺都未可知,科举,内阁,垂拱而治等都有些可望而不可即。” 李钰看着云启,默默地腹诽:怪不得会对我千防万算,原来你的心里还存着另立天的意思。 秦淮也跟着附和,点头叹道:“是啊!如今虽有江南水师北上抗胡,但说白了也不过是大周皇帝向江南借兵而已。等胡汝打完了,说不定那些子弟兵自然还要回来,到时候南北可以说是两清喽。也不知道大周天子究竟要怎么打算——说实话,就算他明年开了科考,也不知道江南六省的读书人有多少会去应试。” 见众人皆沉默,秦淮又补了一句:“唉!说白了,现在江南六省和江北四省之间也不过是没打起来罢了,实际上却是各自为政,俨如两国。” 李钰抬头看向云启,云启也微笑着看他。 其实他们两个都明白,韩胄和秦淮的辩驳便是他们两个人的较量。或许秦淮的言辞不能代表云启的观点,但韩胄此时却是真正的代表了李钰。 他们两个就‘家国天’这样的话题展开辩论,表面上是韩胄赢了秦淮,把秦淮问的无话可说。 实际上是云启借助秦淮的言辞向李钰提出了根本的矛盾:江南江北宛如两国,大周天子将如何君临天? 幸好!李钰微笑着想,幸好我不是土生土长的开国公主,幸好我多少了结一些兴亡史,幸好我在这个乱世看到了希望,幸好我也有一定的能力去左右大周天子的想法。 “我想了一,其实刚才秦公子的说法,无非是希望大周天子能够给天读书人一个显露才华的机会,也就是说,读书人想要的是‘君与士大夫共天’的局面,是也不是?” 君与士大夫共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仅仅韩胄秦淮杨时昀等人,连云启都愕然了。他完全没想到李钰会如此直接的说出这句话。 “只是,我觉得,仅仅是‘君与士大夫’似乎还不够啊!”李钰轻声笑道。 这还不够?! 云启直直的瞪着李钰,等着她后面的惊人之语。 ------题外话------ 啊啊啊——这章写的好累啊啊啊! 最后一天了,亲爱滴们快翻翻兜里,尤其是用手机订阅的亲们,会有月票翻不到哦! 过期作废啊作废! 赶紧的砸一大珠珠吧,好歹还能听见个响儿! 第九十二章 互防,语惊四座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摊牌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三章 摊牌 李钰含笑看着面前的众人,目光从云启的脸上开始逐次扫过,最后又落到云启的脸上,她已然明媚的笑着缓缓地说道:“我觉得,既然天是天人的天,就应该是君主与士农工商共有的天。” 君主与士农工商,共天! 虽然云启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李钰的话给震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首先缓过神来得是秦淮,因为他不知道李钰的身份,所以一子笑了:“兄台,你可真敢想啊!从古至今,我就没听说过郡主与士农工商共天的!那样的话,朝堂岂不要乱成一锅粥么?” 李钰笑了笑,指了指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问秦淮:“你看这条巷子,各种生意,各种人,人来人往,有谁撞到谁了吗?” 秦淮砖头看了一眼大街,又迷茫的问李钰:“这有什么关系?” 李钰笑道:“你看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何止千万物种,不也在这天地之间和谐的生长么?只要大家都遵循一定的秩序,该在天上的就在天上,该在水里游的就在水里游。就像这街上的人,摆地摊的不要挡着店铺的门口,开店铺的也不要仗势欺人,行人走中间,店铺小摊在两边,如此这条街道便又热闹喧哗,又井然有序,大家有钱一起赚,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条街上之所以秩序井然是因为有衙门的人在维持秩序,谁要闹事就会被人捉进大牢。世人多贪婪,市井小民有市井小民的贪,公卿大臣也有公卿大臣的私心。”云启捏着茶盏,一脸肃然看着李钰,缓声叹道:“然市井小民好约束,公卿大臣一旦有异心,小则党派之争,大则宫变政变,到时候又要血流千里,民不聊生。士农工商鱼龙混杂,朝堂之争必定纷乱,公主又如何维持朝堂秩序呢?” “律法。”李钰轻笑道,“君主和士农工商组成的内阁共同立宪一部至高无上的律法。上从郡主,至平民,皆以律法为准则。君主和内阁在律法的约束治理国家,如此定能井然有序。” “内阁不还是士大夫组成的么?大运朝的内阁自大云景隆皇帝在位期间靖海侯萧霖入主内阁之后,世袭侯爵便再也不准入内阁,内阁七位阁老皆出自科举而非世家。连首辅都不例外。”秦淮提醒道。 李钰点头:“秦公子说的不错。大云朝的内阁,是由从六部天官里推选,朝中所有文臣公卿除了世袭之外,无不出自科举。也就是说,内阁的阁老们都是读书人,都是士大夫的代表。但是,士大夫不能代表天人。虽然农商之家亦出读书人,但这些人却也是从小按着儒家之书死读,只受一家学说之熏陶,于工,于商,于法,皆不专长。而且,诸位也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各家所长尽在各家之域,仅靠读书是完全不够的。所以,大周朝的内阁,必定要由士农工商各个领域里德高望重之人一起组成。” “哈哈!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我不过是白丁之身,这些话也就是在这里说说,到了清江以北你再敢这般放肆直言,恐怕就要被大周皇帝的鹰犬给抓去,关到镇抚司十八般大刑伺候了!”秦淮叹息摇头,显然他觉得李钰这番言论不过是他们几个闲人无聊之时的一些不找边际的辩论而已。 对于秦淮的质疑,李钰笑了笑对此没有过多的解释。 然而云启,韩胄以及杨时昀和花满楼一个个却都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之中。 茶香淡淡之中大家沉默了许久,久到李钰靠在藤椅上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云启忽然开口,低低的叹了一声:“你真是疯了!” 李钰轻笑道:“我没疯,事实上我比你们谁都清醒。” 秦淮对李钰勾画的未来蓝图也颇为向往,却无奈的摇头:“你的想发不错,但这必定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你这种言论,不但会让皇上愤怒,更会让天读书人都为之愤怒。” “读书人有何好愤怒的?他们又不是没有官拜内阁高居一品的机会。哦,是因为他们不屑与农工商为伍么?难道天仅仅是君与士大夫的天?呵呵……读书人更应该明白事理。就像秦公子,这会儿不也没有生气吗?” 秦淮无奈的给了李钰一个白眼,心想难道我生气我就是不明事理之人了么?你这人小小年纪嘴却如此阴损!真不是什么好人! 从闹市回来的路上,云启就一直沉默着,不理李钰也不看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直到晚饭后李钰说明天要搬出东陵王府,他才忽然抬头看着她,诧异的问:“为什么要搬出去?” “不好总是打扰你。”李钰低头微笑着。 云启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握住李钰的手,皱眉道:“没有打扰,王府里多得是院子子,而且,你不是喜欢西月做的饭菜么?” “喜欢是喜欢,但总不能因为喜欢就赖着不走啊。”李钰轻笑着抽出自己的手。 “你是怎么了?”云启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李钰轻轻摇了摇头,浅笑道:“没什么,是觉得真的不方便,可能会妨碍你的正常起居。” 云启的直觉是李钰没说实话,她心理肯定有事,但是这好像不是她行事的风格,她素来都是我行我素,怎么这会儿忽然腼腆起来了? 故意做样子给自己看?她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 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有事情瞒着她? “不许走。”云启用力捏着她的手,“在东陵,哪里都没有这里方便。” “我来东陵还是为了粮食的事情。所以,在你的王府里住久了真的会不方便。你我这般无名无分的……对吧?”李钰微笑抬头回视着云启的眼睛,“而且不瞒你说,我从京城来的那晚跟我老爹吵了一架。” 云启微微蹙眉,吵架的事情他自然知道,长策回来都跟自己完完本本的讲过了。 “我爹不许我喜欢你。”李钰轻笑道。 “……”云启抿了抿唇,明明有许多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周皇帝不许公主喜欢前朝王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身份,随时都会被扣上叛逆反贼的帽子,怎么可能去娶皇上最心爱的女儿? “可是,我想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首先得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之后该如何决定,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我来了东陵并且住进了你的王府。”李钰轻轻地吐了口气,仿佛终于定决心的样子,“现在我把话都说开了,我想我们也都该冷静一阵子了。” 云启低了低头,沉默片刻后,又道:“那也不必搬出去。” “我住在这里,会影响你的做判断。我不要你勉强,因为爱,要心甘情愿的义无反顾,不能勉强。”李钰说着,又把手从云启的手里抽了出来,并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要等你一个答案。你好好地想,我不着急。” “可是……”云启还想在说什么,李钰却已经从榻上站起身来,微笑着朝他欠了欠身,道了一声‘告辞,再会’就转身走了。 “钰!”云启攥紧了手伏在小几上,低低的喊了一声。 李钰走到门口听见他叫自己,顿了顿脚步之后毅然的离开。 云启听着她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了臂弯里。 李钰出了云启的墨逸轩之后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漫天晚霞环视着院子里的一切,然后转身疾步朝着王府的大门口跑去。 “哎?公主?”西月从里出来刚好看见李钰那道翠色的背影,皱眉问廊侍立的丫鬟:“刚刚出去的人是公主吗?” “是的。”丫鬟欠身回道。 “她怎么跑那么快?”西月皱了皱眉头,端着托盘进了里,看见云启伏在案几上,心里暗叹一声,上前劝道:“王爷?果茶煮好了。” “嗯,放着吧。”云启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些许倦色,眼神依然冷清深邃,叫人捉摸不透。 西月把托盘上的一壶水果茶放在案几上,缓声问:“王爷,公主出去了?” “你去把她的衣裳行李什么的收拾一等会儿打发人给她送去掬宝轩。”云启坐直了身子,接过一杯果茶来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这酸酸甜甜的果茶李钰喜欢,其实并不合他的口味。 “怎么了?”西月纳闷的问,“今儿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地吗?” “她嫌住在这里不方便,所以决定搬出去了。”云启淡然说道。 “搬?搬出去了!”西月万分诧异,这在她看来完全不可能,公主那么喜欢王爷,一来东陵就住进了府里,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搬出去呢?于是她上前一步半跪在脚踏上,无奈的问:“怎么会这样呀?是不是王爷跟她闹别扭了?” “没有。”云启轻轻地笑了笑,想到昨晚两个人的卿卿我我,想到了自己原本的谋划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打乱,想到了今天她的高谈阔论给自己带来的震惊,沉默之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忽然也觉得心头一松,轻笑道:“搬出去也好,正好大家都冷静的想一想将来。”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或许在她来东陵的路上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去安逸州?怎么会去打周管家?怎么会一来东陵就住进王府?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 而现在,她翩然离去,也是她计划里的一步吧? 嗯,这个是不是应该叫做‘欲擒故纵’? * “欲擒故纵?”李钰好笑的看着花满楼,不屑的摇了摇头,“本公主才懒得玩儿那一套。” 花满楼给李钰递过一杯茶,轻笑道:“可公主这样的做法真的很像啊!属若果是东陵王,我就会这么想。” “我只是懒得跟他捉迷藏了。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他如果还犹豫,还不能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了。”李钰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无奈的笑道:“他凭什么以为以他联合安逸侯就可以平定天,把我老爹从皇位上拉来?我真是搞不懂当时在帝都杀陈党和胡汝的时候他干嘛去了!” “当时情况太复杂了,机会稍纵即逝。”花满楼说着,沉沉的叹了口气,又眯起眼睛看着窗户上摇曳的花影,无奈的叹道:“其实说起来,云氏皇族也算是走到了尽头,如今想想当时的情景,若非陛及时接过传国玉玺登基称帝,说不定胡汝早就打进了帝都城,虽然不能说国破家亡,但至少江北半壁江山都将被胡汝践踏,而我们……多数也该以身殉国了。” “所以他们现在只是不甘心?一定要折腾一场才能死心么?”李钰没好气的把杯中的茶一口喝去,茶盏啪的一声拍在小矮几上。 “其实,我看东陵王今日的情景,似乎已经动心了。”花满楼拿了茶壶给李钰倒茶。 李钰点了点头:“嗯,他回去的路上他一只在沉思,回去后也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过我可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画满咯迟疑了片刻,方道:“其实公主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匪夷所思,属当时也听傻了。公主,您确定一个国家可以那样治理?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奇谈啊!” “是啊,这对我们来说是奇谈,可在西方,在英吉利王国,那里的女王陛已经开始使用这种方式来治理她的国家了。这个时候,她正在跟她周围的哪些国家争地盘,就像我们跟北胡和回鹘一样。但不同的是,不管他们战胜还是战败,她的军队以及她的海盗船很快就要跨过海峡一步一步的往东侵略,或许用不了一百年,也或许更快,他们的国旗将查遍全世界,成为日不落帝国。” “呃?”花满楼完全跟不上李钰的思路,也不怎么能听懂她的话。 “我说西洋国家你可能觉得那里太远,跟我们关系不大。那么我说一东倭小国,这个你知道吧?那些东倭浪人现在为什么这么嚣张?在跟大云朝和平共处了尽百年之后,又开始对我边境几番滋扰?” “他们是看着大云朝奸党把政,灾荒不断,民心不稳,所以趁火打劫。”花满楼冷声哼道。 “是啊,我弱,敌则强。大云内乱不过二十多年,倭寇都敢猖狂至此。”李钰长叹道,“纵观历史,每一个朝代的建立到兴盛,不过几十年的时间,然后由兴盛渐渐地衰败来,最多不过一二百年。大云朝文德皇帝英明,设内阁,将皇权分散放,选优秀的士大夫辅国,这是好事,但文德皇帝却不常有。内阁经历了景隆皇帝,清平皇帝等几代明君之后,就渐渐地成为权臣柄国的工具。” 花满楼皱着眉头问:“可是——由士农工商组成内阁,就能转变这种状况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我们这个国家在别的国家强大起来的同时也强大起来。这样我们才不会被欺辱,被践踏。”李钰迷茫的看这手里的茶盏,“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人站在我身边,相信我,帮扶我,和我一道去努力,把这件事情做好。” “公主觉得,东陵王会是一个好的帮手?”花满楼蹙眉问。 “我也不能确定,但我却真的很需要他能站在我这边。”李钰再次轻叹,这件事情太大,她需要坚定不移的同,而就目前的形势和各人的势力来看,云启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如果他另有图谋,那么就是最坏的选择。 可是她却喜欢着他——和喜欢的人一起去筹谋努力,应该是很愉快的事情吧。 这次我就赌一把,却不知你会如何选择?李钰默默地想。 “可是……那很难。”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以他对云启的了解,觉得这个人生性孤僻,城府极深,做任何事情都会留三分,绝不会对谁推心置腹。 “没关系,我也不是太着急。”李钰笑了笑,把杯中的冷茶喝了去,苦涩的茶味在嘴里渐渐散开,沁凉的感觉由喉间迅速蔓延到心肺之中,让她冷静了不少。 “公主,花爷。”一个烈鹰卫从窗外叫了一声。 李钰忙肃整神情,说到:“进来说话。”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修长黑衣黑袍的男子无声的进来时,花满楼已经站起身来立在了一侧。 “回公主,北边有消息来。” “哦?仗打得怎么样?唐将军萧将军以及韩岳他们怎么样?”李钰焦急的问。 “胡汝已经被挡在彭城以北了。这第一场仗虽然是胜了,但也算是慘胜,据报,我们损失了两万多人。接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两万多人啊!”李钰顿时觉得好心疼!两万多个鲜活而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还有,江南水师子弟到了北方大多水土不服,作战能力减了大半,五六万人真正能上战场的也不过两万多。唐将军非常头痛此事。那些严重的不仅不能打仗,还会成为拖累,此事已经汇报陛,不过想来陛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唐将军让传消息给公主,只怕江南这边也瞒不住的。” 李钰皱起眉头,良久不语。 水土不服这种事儿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却想不到会这么严重。 如此一来,不但北方战事非常吃紧,就算以后再从江南调兵也要慎重考虑了!而且,这事儿被江南的父老知道了恐怕也会引起不小的骚乱。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李钰沉默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更好的对策,只好先让烈鹰卫退。 花满楼看着李钰紧皱的眉头,无奈的劝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水土不服也在预料之中。公主不要太担心了。”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呢?那些人都是青壮男儿,怎么适应能力就这么差?”李钰还是觉得水土不服之事有些不正常。 “这也正常,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彭城跟江南相聚三千多里路呢,而且江南温润,北方苦寒,江南水师这些年养尊处优的,乍然到了那种地方,肯定会吃不消。” 李钰细细的琢磨着花满楼的这几句话,忽然冷笑道:“但愿是真的水土不服。”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写信给韩岳,让他细查水土不服之事,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都要想办法解决。彭城现在应该已经雪了吧?井水也该结冰了?他们应该煮雪为水了?雪水为无根之水,从天空降落,应该不存在太大的地域差别吧?”李钰连连反问。 花满楼也冷笑了:“属明白公主的意思了。” 李钰靠在榻上看着花满楼匆匆出去后,又沉沉的叹了口气。江南江北貌合神离,这种局面必须尽早扭转,否则就算胡汝打不过来,这南北分裂的局面也会把大周给夹死。 韩胄杨时昀这两天都跟仇老怪混在一起,仇老怪在东陵可谓是无处不知,无所不晓。 韩胄想要弄清楚东陵人跟外商的生意往来,想要弄清楚银票,钱庄跟安逸州的那种纸票的关系等等一些见得光的和见不得光的事情,杨时昀想要了解蒸汽机,想要寻访能工巧匠,想要为将来的工学院发掘人才,想要搜罗一些有关器械制造的书籍等等,他们两个不管想要怎样,只要跟着仇老怪走,那就是四个字‘包君满意’。 几天来,韩胄杨时昀跟仇老怪称兄道弟,成为至交好友的同时,也从这个老盗贼的嘴里侧面了解了一些大公主的光辉事迹。此时的李钰却不知道自己在韩胄和杨时昀的心理已经成了‘奇才’,‘疯子’的存在。 这天韩胄杨时昀和仇老怪三人从外边晃悠到晚饭后才回来,一进门抬头看见窗户上映着一个女子的身影,麻花辫,翘鼻子,尖巴,虽然只是个剪影,也端的是婉约动人。 “哎呀,老大回来了?”仇老怪先反应过来,便加快了脚步往里去。 “公主回来了!”韩胄也低呼了一声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杨时昀自然也不敢怠慢,迅速跟进。 “老大,您终于舍得回来了?”仇老怪这几日自觉差事办的不错,在李钰跟前也比较有脸,进门后笑嘻嘻的上前去。 李钰给了仇老怪一个白眼,淡淡的问:“你带着两位朝廷命官整天在大街小巷转悠,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大了!”仇老怪洋洋自得的笑道:“公主交代的差事都办得差不多了,只听您一句话,粮食立刻从码头出发走海路往通州去,都不用卸船的。” “是哪里的商船?”李钰依然是淡淡的神色。 仇老怪忙回道:“南洋来的,祖上野史咱内地人,姓方。专跑粮食生意的,自己在南洋也有大片的粮田。一年三熟,所以他的稻米比别家低二分的利。” “价格已经是最低了?”李钰皱眉问。 “是的,全东陵最低。”仇老怪拍着胸脯保证。 “可是我们的银两有限啊!”李钰皱眉问韩胄,“就算是最低,我们带来的银子能买多少米?可够年底给各级官员们发禄米的?” “可够九成。”韩胄忙回了一声,又看了看李钰的脸色,小心的补了一句,“能发九成的禄米,估计大家晚上睡觉都要笑醒了。” “瞧你这点出息!”李钰哼道。 韩胄没敢再出声,仇老怪跑的价格比他自己跑的低了两成,这对他来说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可是公主殿还是不满意!她到底是想要怎样才啊? “把这几天你们找的粮商的资料今晚整理出来明儿一早交给我。” “是。”仇老怪说着,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个册子来双手捧上去,“属想到公主会亲自看,所以一开始就把这些人的资料随手整理出来了。” “呵!行啊,总算是长进点了。”李钰笑着接过册子。 韩胄朝着仇老怪翻了个白眼,天知道这是他的主意,却被这货给抢了功。不过也罢,看在他这些天陪着自己尽心尽力的份上,这份功劳给他也不屈。 李钰借着旁边的烛光翻看仇老怪送来的册子,从码头上现停靠的十几家粮商里面挑出了两家。这两家的价格高,但粮食却多,最多的那家居然是东倭的商船,船上装的是上等大米四十五万石。 “这个樱井一郎的米怎么样?”李钰问仇老怪。 “米是好米!颗颗晶莹饱满。只是价格太贵了!”韩胄替仇老怪回道,“他这价格都赶上东陵本埠的米价了!买他的,还不如直接买本地粮商的。” “可是人家的米好啊。”李钰笑眯眯的问,“你说,咱们那些官老爷们有多少年没吃到好米了?” 韩胄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想想每天杂面饼子加老腌萝卜的日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钰又指着另一个问:“还有这个梁建朝——是虹空岛的商人?他的米也不错啊。” “是的,他的米是泰岛的香米,香米卖这个价格按说是很低了,可是……”仇老怪转头看了一眼韩胄,心想你们不是过穷日子么?用不着买这种香米吧? “联系这两个人,明儿约个地方,我见见他们。”李钰说着,把册子合上丢给了仇老怪。 “老大?”仇老怪咧了咧嘴巴,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您又想干啥?” “啧!你很闲是吧?”李钰瞪了仇老怪一眼。 “啊,不不,我还有好多事儿呢,那什么,时候不早了,老大您早休息。明儿一早属就去找这个樱井和梁建朝,不知老大的意思是约在哪里呢?您喜欢的揽波楼吃螃蟹?还是西洋菜馆儿去吃那什么鹅肝鱼子酱什么的?” “那个樱井,就约在揽波楼,让这个东洋人尝尝咱们天朝美食。”李钰思索道,“晚上约见姓梁的南洋人,就去吃西洋菜吧,他们虹空岛的人跟西洋人打交道多,应该能尝出西洋菜地道不地道。” “好咧!”仇老怪欠身应了一声,“那属就先去安排,属告退。” 李钰点点头,看着仇老怪出去之后方问杨时昀和韩胄二人:“你们两个的其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杨时昀看了一眼韩胄,率先回道:“官搜罗到十几本有关机械制造的书籍,其中还有两本是洋文的,已经拿去给那些懂洋文的秀才去翻译了。东陵这地方老工匠不多见,只寻得了一个懂火铳枪械的老人,是剑湖水师退来的,从小喜欢摆弄火炮火铳什么的……” 李钰不等杨时昀说完就笑了:“这人现在哪里?” “他就住在西城一个叫烟火弄的巷子里。官曾经去他家里拜访过一次,不过没说真实身份,他听说官是商人,就不怎么待见。” “好!太好了!”李钰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手边的小案几,高兴地说道:“这可真是及时雨。” “公主?”杨时昀抬头看了一眼兴奋的李钰,疑惑的问:“这个人您要亲自去拜访吗?” “当然。”李钰点了点头,又细细的盘算了一,说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带我去。” “现在?”杨时昀直接懵了,都这么晚了就算是去了人家也不一定能开门见客啊! 李钰已经起身拿过披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现在天是有些晚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去了,我带花爷和辰哥去。” “哎?”杨时昀看着李钰风风火火的出门,无奈的跺脚:“你们知道烟火弄在哪儿吗?” 韩胄笑道:“开玩笑呢,公主在这里长大的,东陵城的那条街那条巷子她不知道?再说,你忘了花满楼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哦,也是。”杨时昀缓了口气,又叹道:“咱们公主,就不该托生成女的。这若是大皇子,咱们这辈子跟着他再苦再累也值了。” ------题外话------ 好累,大姨妈提前十天… 心情烦躁,没办法有质量的码字。 需要大家的大力支持! 第九十三章 摊牌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借鸡生蛋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三章 借鸡生蛋 有句话说万事要趁早。 “不管做什么,你都不能晚了,晚了连屁都吃不到热的。”李钰寻到烟火弄那个破落的不起眼的小院子时,愤愤的骂了一句脏话。 花满楼和龙辰在院子里搜寻了一番,不由得叹了口气——人去楼空,连灶膛里灰都是冷的,果然是屁都没热的了。 “有人来了。”龙辰低声提醒大家,并迅速拉着李钰往一旁躲。 李钰的脚‘沙’的一轻响,踩到了什么。她眉头一皱,迅速弯腰从脚底捡起一个破旧的册子,还没来得看就被龙辰给拉到了一个破旧的橱柜之后。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好好找一,是一破旧的手札!” 长策!李钰的心中一惊——是云启把这里的人给接走了?或者说这里的人本来就是他的人,因为杨时昀他们的出现所以他才把人转移了? “有人!”长策警惕的扫视子的每个角落,低声喝道:“出来!” 李钰皱着眉头想要出去,却被龙辰按住。 长策和几个手正要四散开来搜寻,窗户那边忽然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落地的声音,然后一道暗影一闪就不见了。 “追!”长策喝了一声,转身追了出去,其他人随后而上。 李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和龙辰二人从橱柜之后出来,把手里破旧的册子一晃,低声说道:“他们应该是找这个。” 龙辰拉了李钰的手低声说道:“回去再说。” 李钰应了一声和龙辰出了子,看了看空旷的小院,又问:“刚是花爷引开了他们?” “不是。”花满楼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是午哥,他轻功最好,很容易就能摆脱他们,说不定还能顺道摸清楚他们把人弄去了哪里。” 李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破旧册子翻开来看了两眼,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花满楼凑过来看,“这是什么图?火铳?!” “枪。”李钰抿了抿唇,手指在皱巴巴的纸页上轻轻地拂过,把自己踩的那半只脚印拂去,“这事枪械构造图!” “枪?火枪!”花满楼也跟着惊讶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龙辰警惕的看了看周围,也不等李钰答应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腰封,“公主,走了。” 李钰一想自诩翻墙跃舍的本事不错,但还是被龙辰的功夫给震了一把。 人家根本就不是翻也不是跃,人家直接是。 腾空而起的那种——衣袂飘飘,御风而行。 真特么爽! 落地的时候连连感叹,龙辰却很是奇怪的看着她,问:“燕大侠不是公主的师傅么?怎么没教公主轻身功夫?” 教了,我没认真学。所以师傅也不肯带我——悲哀啊!李钰无奈的笑了笑转身钻进了子里,朝着身后摆摆手丢出了一句话:“天不早了,大家都早睡吧。” 花满楼和龙辰在园子里对视了一眼,各自摇头,又各自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钰回房后并没睡觉,而是关起房门来打开那本小册子认真的翻阅起来。 因为上辈子经受过特殊的训练,她对枪这种东西并不陌生,会用,会组装,而且当初在特训组的射击成绩还算得上中上游。 虽然她到死也没真正的机会开枪杀人,也不知道培养她的那些人为什么会让她接受这种训练,但她很喜欢枪,也熟练的掌握了这向技能。 现如今已经到了这里并经过了十来年的悠闲时光,再次看到这些图纸的时候,她依然热血沸腾。 那可是瞬间致人命的神器啊! 想到这个李钰又觉得很奇怪,按说就大云朝的那些军械里,火炮,火铳也早就有了,怎么过了这么久就没个改进呢? 当日她爹登基称帝之后她曾亲自搜检过大云帝都的军械库,里面的火铳的质量让她十分的失望,这还保持着点火开枪的那个技术层次,真正的危险降临,你打个火折子去点火,然后开枪——速度麻利的还能点着火,速度慢点的,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家的冷箭给射穿了。所以大云火铳的战斗力还保持着趴在女墙后面对着敌兵开火的阶段,完全没有进步。 可是这本册子里画的图却跟那些火铳不同,这个手绘的图册里清楚的标注了怎样把火引改成火石,由明火点燃引爆改成火石击打引爆发射,这样改装精良的话,就可以手指一扣扳机,完成引爆发射的全过程。 而且,李钰真的不知道这个从水师退役来的老头到底是个什么天才,他的这本小手札里居然还有手枪的构造图,虽然跟李钰上辈子用过的枪还有很大的区别,但跟火铳比又有了极大的改进。 李钰虽然熟悉枪械的零件组装,也会用枪,但设计制造这种高技术的活对她来说还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李钰在合上小册子的时候,默默地发誓,有了他,她才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才可以不怕回鹘,不怕胡汝,不怕那些对这片土地虎视眈眈的强寇。 当然,这只是后话,造枪不仅仅需要人,还需要大量的银子。而当务之急,大周财政捉襟见肘,她还得绞尽脑汁的赚钱。 钱啊!李钰把小册子放在枕头底,躺在床上盯着帐子顶,心里盘算着改怎么样去弄些钱来花花呢? 第二天一早,仇老怪进来说,揽波楼已经定好了,公主可以随时过去。 “樱井一郎。”李钰念叨着这个名字,问仇老怪,“这个人的家族来历以及他的生意都查过了吗?” “查过了。属叫人查了他祖宗三代。”仇老怪笑眯眯的把他找人查来的事情从头到尾跟李钰念叨了一遍。 李钰眯着眼睛听完,方失笑道:“这么说,这人有胆有识,还算是个人物。” “还可以吧,不然他生意也做不了这么大。”仇老怪点头附和着,又笑骂了一句:“不过这些贼倭寇就是心眼儿小,咬死了一口价,真教人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 “讲价这种事情,你得戳中了他的软肋。”李钰笑了笑,扭头看见花满楼急匆匆的进来,忙问:“找到那老头儿的落脚点了?” “找到了。”花满楼苦笑道,“东陵王把他接到王府去了。” “……”李钰沉默了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擦。” “老大,这事儿是东陵王不地道啊!”仇老怪见李钰脸色不好看,忙劝道,“要不,属想个法子把人给弄出来?” “先不着急。”李钰摇了摇头。 “那……”仇老怪还想说什么,却被李钰打断,“尽快把杨时昀找到的另外几个工匠都送到江北去,先交给沈著。这些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绝不能再叫人先一步了!” “是。”仇老怪答应了一声,欠身退了出去。 李钰靠在榻上捏着巴思量了一会儿,忽然对花满楼说:“花爷,你替我去一趟东陵王府,问问东陵王上次从江州逃离的时候我师傅捉回来的那个谁——那个盛兴然身上的毒他解完了没?解完了把人给我接过来,我要他有用。” “好,我这就去。”花满楼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公主,待会儿去揽波楼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又不是去打仗。就你跟韩胄两个就行了,咱们是去谈生意又不是抢劫。”李钰笑着起身活动了一手臂。 “那我快去快回。”花满楼急匆匆的走了。 樱井一郎,祖父曾经是跑海的商人,后来机缘巧合取了个大云朝的女人,然后蒙混着加入过大云皇室航海舰队,之后大云朝的皇室航海舰队在某海峡遭遇海啸,一支航海舰队被海啸打得七零八落。 樱井不但捡了一条命,还捡了一箱珠宝。 之后,他靠着这箱珠宝起家,成了琉琼岛上最有钱的商人。 现如今手里有二十艘商船,一支六千人的强悍卫队,专门游走于南洋诸岛之间,收粮,收黄金然后倒卖到东倭本土或者大云江南。再把大云的瓷器,丝绸,茶叶等物运回东倭本岛和虹空岛,转给西洋商队,从中赚取利润。 像樱井一郎这样的生意人,看起来挺赚钱,其实他这生意极有风险,而且现如今海上不太平,养数千卫队也需要银子。所以他的货物都要上等的,价格也咬得死。 李钰在子里转来转去,转了一个多时辰,花满楼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面色苍白无精打采的盛公子盛兴然。 盛兴然一眼看见李钰的时候两眼直喷火,恨不得扑上去把李钰撕咬成碎片。 但他现在没有力气也没有胆量,因为他身上的毒没解干净。确切的说,是云启在给他解毒的时候又了另外的毒,他必须每隔半个月服一次解药,否则就全身奇痒,经脉疼痛,生不如死。 李钰当然不知道盛兴然的状况,但也毫不惧怕,且微笑的看了他一眼,又问花满楼:“他怎么说?” “王爷听说是公主要人,二话没说就叫属把人带来了。只是盛公子的状况并不是太好,每隔半个月还得服一次解药。” “噢!”李钰笑着朝生性然点头,“怪不得这么听话,啊?原来是毒还没解干净。” “李钰!你有种就把我杀了!”盛兴然原本被云启给收拾的没了脾气,这会儿看见李钰,那股火气又窜上来了。 “啧!我没种!我又不是爷们儿。还有,杀了你?不不,我从不杀人。”李钰笑着摇头,“再说,你这么值钱,杀了你多可惜啊。” “盛家已经不要我了!你想用我去威胁盛家,做梦!”盛兴然恨恨的说道。 “盛家不要你,可你爹还要你。哦,堆了,听说你娘在蜀州开出价码来,谁能把你救回去,随便开价,她砸锅卖铁也愿意。”李钰笑嘻嘻的走到盛兴然面前,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原本神采扬如今却一脸病容的富家公子,叹道:“蜀州诸葛世家——那可是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老家族啊!你说,你娘若是砸锅卖铁的话,能凑出多少银子来?” “只可惜啊!你们诸葛家虽然是蜀州望族,但却跟唐家是死对头。”李钰又摇头叹息。 “你到底想怎么样?!”盛兴然怒问。 “盛公子你怎么不装了?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能装一的。就像你那天竞拍百草鼎的时候?就像那天皇后赐宴之后我送你出去的时候,啊,像在江宁码头咱们一手交粮一手交鼎的时候也不错啊,盛公子谦卑有礼,进退有度,那风姿风采真是叫人难以忘怀啊!”李钰依然笑着,眉眼弯弯,特别的无辜可爱。 “哼!成王败寇,现在我落在你的手里,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个痛快!”盛兴然愤愤然瞪着李钰。 “你痛快了,我就不痛快了。”李钰笑着摇头,“所以你还是活着吧。” 李钰冷冷的瞥了一眼盛兴然,对花满楼说道:“给盛家和诸葛家各送一封信,外加一份账单。就说本公主为了给盛兴然解毒花了好多好多银子,让他们速度送钱来,否则我可不能保证盛大公子能不能活到个月半。” “好。”花满楼答应了一声,才发现公主殿说的‘好多好多’不是个准数,于是又问:“那,账单……” “让韩胄去……”李钰话一出口又立刻自我否决了:“算了,那个没见识的家伙恐怕也弄不出像样的账单了,还是你弄吧,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不用担心西南两大家族真的会砸锅卖铁。” “明白了。”花满楼心里大致有了个数。 “好了,先叫人把他看起来,这可是国宝级的,务必给我看好了。如果再有‘鹰爪手’之类的出现的话,你们该知道怎么做?” “知道。公主放心吧。”花满楼笑了笑,烈鹰卫们怎么肯能连几个江湖小偷都防不住? 办完了这件事,李钰的心里畅快了不少。不管怎么说,不久的将来会有一笔银子入账了。 李钰到揽波楼的时候,樱井一郎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位久居在琉琼岛的东倭商人是东陵码头的常客,虽然不认识韩胄,但却知道仇老怪的名头。忘了说了,仇老怪虽然是个贼,但官方身份是东陵的古董商人,另外还有码头上的生意。东陵码头的装卸工有一半儿都是他手的手,所以来往的客商都对这老家伙很客气。 “咦?仇大当家的呢?”樱井一郎的华夏语带着点福州腔,对于能华夏语说的带点地方口音的东洋人,李钰真心觉得挺好。 韩胄上千拱了拱手,说老仇有事儿忙去了,这笔生意是东家亲自来谈。 李钰跟樱井寒暄两句后,各自落座。 老板娘荣氏对李钰是毕恭毕敬,不但亲自上茶,还要行大礼。这在樱井看来十分的不寻常,料定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身份非同一般。 而樱井在东陵码头做生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心里暗想着之前没听说过那个大家族有姑娘出来谈生意的呀?而且以这边人的规矩,女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来料理外事的,更何况是谈生意? “樱井先生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家来跟你谈生意,特别的不靠谱?”李钰微笑着问。 “啊,不不,在只是想请教一小姐府上尊姓?”樱井客气的笑着。 “李。”李钰说完,看着樱井已然迷茫的神色,又笑着补了一句:“东陵李记绣庄,樱井先生应该不陌生吧。” “李记绣庄……”樱井先是喃喃低语,之后猛然瞪大了眼睛:“啊!是刚刚登基的大周皇帝……” “那是家父。”李钰坦白的笑着。 “原来是公主殿。”樱井立刻起身离座,朝着李钰恭敬地弯腰九十度,并诚惶诚恐的说道:“小的不知是公主殿,还请恕罪。” “樱井先生,不必多礼。坐吧。”李钰笑着指了指座位。 “谢公主殿。”樱井又鞠了个躬,方在原来的座位上坐了来。然而神色肃穆,如临大敌,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散漫模样。 李钰看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樱井先生,我们是谈生意么,又不是谈国事,你不要那么紧张。” “啊,是。”樱井只得笑了笑,要说李闯他之前也打过交道。李闯也是东陵数得上号的商人,跟他们这些外商也多有交集。可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是大周朝的皇帝陛,而且听说他曾只身匹马跟胡汝人打过仗,还在帝都成杀了两万胡汝,身为一个只想赚点钱就走的外商来说,面对开国皇帝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啊? “我们韩大人说,樱井先生船上的粮食是如今码头上最好的。”李钰也不计较樱井紧张不紧张的事情了,她忙着呢,赶紧的把正事儿办了再说。 “是的,不过这位……韩大人嫌在的价格贵。” “是啊,是挺贵的,不过米好么,贵点也正常。一分钱一分货么。”李钰笑道。 “公主殿说的是。”樱井忙点头。 门被推开,老板娘荣氏带着丫鬟进来,一口气儿摆上了二十几道菜,另外还有一大盘子热腾腾的大螃蟹。 “这个时候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而且咱们揽波楼的螃蟹都是剑湖里现捞上来的,美味新鲜。樱井先生,请。”李钰说着,率先伸手抓了个大的放到了自己盘子里。 旁边有丫鬟捧上蟹八件上来,李钰拿了锤子开砸。 旁边花满楼给樱井送过去一只,笑道:“樱井先生,请。” 樱井看了一眼认真对付那只螃蟹的大周公主,笑着说了声:“谢谢。”也放心的吃起来。 其实李钰这会儿并没有全副心思吃螃蟹,事实上她一看到螃蟹的时候就想起了云启,想起去年秋天她从这间子的窗户里跳出去拉着云启上来陪自己吃螃蟹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尚可以一边跟他说笑一边给他剃蟹肉,两个人互相调笑互相嘲讽,最大的矛盾也不过是吵两句嘴罢了。实际上各自的心里却是一片澄净,喜欢得那么纯白简单。 樱井认真的啃完一只螃蟹之后,见大周公主也刚丢一只蟹钳正拿了湿帕子擦手,于是忙举起自己的酒杯,恭敬地说道:“公主殿,小的敬您一杯。非常荣幸您能看得起小的,在这里设宴接见小的。” 李钰也举起酒杯,微笑道:“樱井先生客气了,干杯。” “干杯。”樱井很是兴奋,身为一个外商,能在东陵码头得到公主的宴请,这事无上荣光。于是他一口气把一杯黄酒喝去,又拱手道:“再次感谢公主殿。虽然有些不自量力,但小的还是想说一句,若有什么能为公主效劳的,还请公主殿直接吩咐。” “樱井先生谦虚了。本公主找你来,的确是想给你透露一个商机,只是不知道樱井先生有没有兴趣。” “商机?”樱井一子愣住了。 不仅是他,连花满楼和韩胄也愣住了。两个人悄悄地对了一眼神,各自在想:公主殿这什么意思?感情她不是为了人家船上的粮食么? “是的。”李玉笑着又抓过一只螃蟹来,拿了小锤头直接敲碎了蟹壳挖了里面的蟹黄来站着姜醋汁往嘴巴里送。 樱井尽量压制着砰砰乱跳的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自然一些,才开口问:“请问公主殿,是什么商机?” “我们想在通州修一个深水码头。通州你知道吧?”李钰说着,丢手里的小锤头换了小剪刀,剪开一只蟹爪剃里面的肉。 “通州,知道!”樱井赶紧的应道,“十年前,小的有幸去过一次大云帝都——呃,小的该死,是大周帝都。通州码头也极好,只是不够大,也不许外商的船停靠。”不过大云帝都很繁华,帝都成里有钱人很多,樱井印象很深,他当时就想,如果跟帝都城里的那些贵族做生意,肯定能赚得更多。 “说的不错,但那些都是前朝的旧规矩,我们大周朝不那样。我父皇在东陵住了二十年,跟许多外商都合作过,他很希望你们都去大周帝都做生意。”李钰笑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樱井激动叹道,“大周皇帝陛万岁万万岁!” 李钰笑着点点头,说到:“我父皇的确很了不起。” “是的是的!”樱井激动之后又问:“那请问公主殿,通州将何时对我们外商开放?” “开放么肯定是要开放的。但是在开放之前必须得办一件事儿啊。”李钰轻笑道。 “哦,是什么事情?”樱井关切的看着李钰。 “就是扩修通州码头啊。”李钰轻轻的叹了口气,放手里的家伙什儿,抬头看着樱井,“樱井先生刚才不也说了么,通州码头太小,外商大船没办法停靠。” “说的是,可扩修码头需要多久么?”樱井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太冒失,忙欠身道:“公主殿请恕罪,小的是心急了些,但您也知道,我们的船从南洋开到东陵也需要一个两个月的光景,到通州的话,至少要加十天。而且,我们准备货物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个我知道。不过樱井先生也知道,我大周王朝刚刚建立,北方和西方还都在打仗。国库空虚的事儿也瞒不过你们这些明眼人。而那些公卿贵族们家里自然是有的是金银珠宝,可我的父皇却不愿意为难他们。所以通州码头的扩修就成了个难题。” “……”樱井立刻不吭声了,埋头开始吃菜。 李钰也不着急,又吃了几口螃蟹喝了一杯酒,方继续说道:“我所说的商机呢,就是这个码头扩建的事情,如果樱井先生感兴趣也有能力帮助我们大周扩修通州码头,我会跟我父皇说,让樱井先生免费使用通州码头十年。” “什么……”樱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呆呆的看着李钰,嘴里还叼着一根螃蟹腿儿。 韩胄也被李钰的话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免费使用? 李钰却不在乎在座几个人的惊讶,自顾自的说去:“樱井先生是商人世家,家族做海上生意也有几十年的光景了,你也应该知道,但凡商船在码头停靠,当地官府都会征收停靠费。这是当地官府的财政来源之一,从来没有减免一说。” “是的。”樱井把螃蟹腿吐掉,又拿了帕子擦了嘴巴,坐直了身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又迟疑的问:“那公主殿说给小的免费使用十年的意思是?” “就是如果你樱井家拿钱来扩修通州码头的话,大周朝就减免你樱井家所有商船在通州码头的停靠费十年。你仅仅是减免你的,而且其他外商的停靠费事宜也全部交由你樱井先生,大周朝不多问一句。不多拿一文钱。樱井先生,这可是笔大买卖,你可要好好考虑哦!” “公主殿此话当真?” “怎么,你觉得我会骗你?”李钰轻笑着反问,“哦,空口白牙,你也有不信的理由。不过你既然做生意这么久了,也肯定有自己的人脉,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父皇对本公主的信任。而且,不瞒你说,本公主这次一路明察暗访到东陵,为的就是这件大事。” 樱井看着李钰的傲然的神色,心里早就信了七八分。 李钰擦了擦手,又端起酒杯,朝着几个人举了举。 樱井和花满楼韩胄等忙都拿起酒杯,理了理思绪,跟李钰一起干杯。 李钰看了看呆愣愣的韩胄,又对樱井说道:“当然,扩修码头不是小事,更不是小钱,樱井先生还要深思熟虑一番。啊,对了,若是你觉得这笔买卖太吃力,也可以寻找合作伙伴么。我大周朝欢迎更多的商家来我们这里做生意。有钱大家一起赚么!” 樱井是个生意人,生意人的心中时时刻刻都装着一把算盘。一个靠近帝都城的大码头一年的停靠费大概是多少樱井目前没办法估算,但他却可以估算东陵码头。 十年啊! 十年内所有外商船只的停靠费! 这是一笔多大的利润啊! 樱井越想越是热血沸腾,于是再次朝着李钰深深的一鞠躬:“若是此事真的能成,樱井必当重谢公主。” 李钰点头微笑道:“这件事情樱井先生要详细的考虑一,如果真的想要做这件事情,就应该拿出诚意来。这样,午我还约了虹空岛的一位商家再谈此事。今天就不跟樱井先生多聊了,我们改日有时间再详谈。” 樱井还想说什么,李钰却已经款款的站起身来。他也只好随之起身,又深深一躬,朗声说道:“恭送公主殿,小的回去之后一定认真思考公主的话,只是……请恕小的冒昧,不知小的何时能再见到公主?” 李钰笑道:“啊,你想好了之后可以递帖子给韩大人。本公主比较忙,但你见韩大人也是一样的。” “是,小的谢公主恩典。”樱井一直弓着身子,直到李钰带着花满楼和韩胄离去,方才缓缓地直起身来,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兴奋的细汗,转身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随从,兴奋的说起了他的母语,“刚才大周公主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是的先生,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应该牢牢地把握。” “说的不错,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 “那我们赶紧回去做计划吧,若想要那些这笔买卖,先生至少也需要向大周公主殿送上一份像样的图纸。” “图纸的事情先不着急,你找可靠地人去打听一,大周公主接来还要见什么人。” “先生的意思?” “这样的事情,她绝不会只找我们一家,我们要先摸清对手的状况,才好做一步的打算。” “是。” …… 从揽波楼出来,韩胄二话不说立刻钻进了马车,跪坐在李钰面前后,神色严肃的问:“公主,你今天跟那个樱井说的话是开玩笑吧?” 李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开什么玩笑?本公主费这么大劲儿给他嘚啵嘚啵的说半天,就为了开玩笑?好笑吗?” “那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咱不是说好了谈粮食的事情吗?” “粮食的事情是你的事!本公主为什么要替你做?你的俸禄又不给本公主。”李钰不屑的哼道。 “那您这是为什么呀?”韩胄万般焦急,“而且,通州码头的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啊,你都不跟陛说一声就这样喊出去了,陛若是知道了……” “你怎么直到我没跟陛说?” “哦。说了就好。”韩胄擦了擦汗,心想这事儿只要陛知道,就不算大事儿了。 “不过你还真猜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韩胄再次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钰。 花满楼在另一边叹了口气,提醒道:“公主,这事儿不跟皇上说您就擅自做主,恐怕真的不好。” 李钰笑了笑,问道:“你们知道,要想一事无成的话,应该怎么做吗?” “啊?”韩胄对这个问题相当的茫然。 “多请示。”李钰嘲讽的看了一眼韩胄,“一件事情你若想做不成,就要多请示,请示的次数多了,事情一准就黄了。” “那,您也不能独断专行啊!皇上想弄个什么事儿还得在朝堂上说一句呢。”韩胄低声嘟囔着。 “通州码头是肯定要修的!只是怎么修,什么时候修,都需要再议。而我,也不过是把这件事情当做诱饵抛出去。接来我想樱井会对这件事情非常的感兴趣,用不了几天他就会上门找你。而你,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跟他谈谈他那四十五万石粮食的事情了!蠢材!” 李钰此番终于理解上官默的心情了,这若是黑狗在自己身边,只怕早就想好了怎么去坑那个樱井了!而韩胄这家伙,还需要自己如此这般的去点拨。 “公主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压价吗?”韩胄立刻长出了一口气,又叹道:“公主这是抛砖引玉啊!不过这砖也忒大了点儿。” “狗屁!”李钰气的又骂脏话:“压价,压什么价?让他白给!还抛砖引玉呢,通州码头十年的停靠费跟那点粮食相比,哪个是砖哪个是玉?你连这笔账都算不清楚,不如回家抱孩子去算了!” “白,白,白白给?”韩胄完全没听见后面的话,只被‘白给’两个字给激怒了,“这不成了受贿了吗!” 李钰长大了嘴巴的看着韩胄,老半天才笑出来:“你是有多傻啊!这叫受贿?这他妈的是我收小鬼子的一点保证金好吧?!蠢材!” “保证金?”韩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不够使了,挠头想了半天,终于震惊的抬头:“公主你连保证金都收了,难道真的要把通州码头交给那些外商去修建?!” “不行吗?”李钰反问道。 “这……这,这不应该是咱们工部应该干的事情吗?”韩胄叹道。工部的活都让外商给干了,那工部的官员不是都得回家抱孩子去了? “那要问你这个户部的主官能不能拿出这笔银子来了?”李钰好笑的问。 “……”韩胄这哑火了。扩建通州码头可不是笔小的开销,户部目前这揭不开锅的状况,把他砸碎了卖骨头也弄不出银子来。 “所以了,我提前预支通州码头未来十年的停靠费来修码头,这件事情很离谱吗?” “可是以东陵码头现如今的状况看,十年的停靠费应该是扩修通州码头费用的两倍。”韩胄闷声说道。 “好,我再说两点,第一,通州码头开通的前十年绝对不能跟东陵码头比。东陵码头开通了多少年了?上百年了好吧?!”李钰说完这话恨不得一巴掌呼在韩胄的脑门上去。 “还有,修建通州码头的时候,不管是哪个外商拿银子办事儿,都必须要用我们的工匠百姓。这样,江北那些吃不上饭的人以及农闲之时都可以去那里做工,不但有饭吃,还有工钱。这算是给那些百姓们一条活路,你他妈的想过没有?!” “公主高见!”花满楼立刻点头,扩修通州码头,往快了说也得一年两年,这样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而外商不是官府,老百姓去做工是一定能拿到工钱的。拿不到工钱的话官府还可以出面。这对百姓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儿。 李钰看着韩胄也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叹道:“再说了,你若是不让人家赚点好处,人家又凭什么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去做这件事?就算是借鸡蛋,你也得喂鸡吃点米吧?” “公主说的是。”韩胄低头应道,“是官愚钝,没想这么多。” 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安慰他:“这也不怪你,你读的是圣贤书,讲的是磊落光明。然而,只讲磊落光明有的时候也是行不通的。所谓‘兵者诡道’。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去想一些别人想不到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困难。” 韩胄此时已经无话可说,只得躬身道:“微臣谨记公主教诲。” 李钰摆摆手示意韩胄起身,又笑道:“我的想法就是这样,晚上跟那个姓梁的南洋商人也是这个意思,你们两个心里有数,到时候替我说两句话,也让我多吃两口东西。” “公主放心。”花满楼笑道:“这事儿公主若是早交代我们,今儿您就不用跟那个樱井说那么多了,您就只管吃螃蟹喝酒就好了。” “早交代?我哪有那么早想好啊?” 韩胄和花满楼对视一眼,各自都是一脸的惊讶:难道这主意是饭桌上现想的?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初了,你抽奖了吗? 抽到月票了吗? 给大珠珠好吗? 偶现在非常需要大家的支持呀! 谢谢啦! 么么哒! 第九十三章 借鸡生蛋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祝寿,遭暗,算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四章 祝寿,遭暗,算 晚上在西洋菜馆见南洋商人梁建朝,李钰就真的只是缇点了几句,剩的由韩胄和花满楼一唱一和,再加上仇老怪在一旁插诨打科的,梁建朝纵然比樱井还精于盘算,也深深地动心了。 从西洋菜馆回来的路上,韩胄尤其兴奋,拉着花满楼不停地说话,有用的没用的,简直废话连篇。 李钰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脚踹过去:“你们俩出去说话,我头疼死了。” “呃?”韩胄赶紧的回头,关切的问:“公主你不舒服?” 李钰说着,伸手拉过一旁的毯子往身上一裹,哼道:“我困了,要睡觉,你们俩去骑马。” “是。”韩胄赶紧的答应着。 公主要睡觉了,两个大老爷们儿自然不敢再窝在马车里,于是先后车,一个靠在车辕上,另一个去骑马了。 其实李钰哪里睡得着,她知道通州码头的事情一旦传开,必将在江南掀起一阵大风浪,江南几大商家听说这张大馅饼要砸在外商的头上,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个,李钰就忍不住笑。 还有云启——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想起云启,李钰脸上的笑容又渐渐地隐了去。 这个人真是沉得住气啊! 搬出东陵王府,又夜探烟火弄,甚至让花满楼去东陵王府把盛兴然给弄回来,他都无动于衷。 若不是那次他去江州舍生忘死去救自己,李钰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不过即便是喜欢,也没有喜欢到为了自己放弃理想放弃未来的程度吧? 江山美人,男人一般都是先江山而后美人。 更何况自己还算不上什么美人,顶多也就是一朵奇葩而已。又怎么可能指望他为了自己而放弃十多年的苦心经营? 人不能自作多情,尤其不能自以为是啊!啊啊啊!!李钰躺在马车里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车顶的繁丽花纹,深深长叹。 对于通州码头扩修的事情而引发的后续之事,李钰给韩胄的命令是半个月之内必须解决。因为她亲爱的父皇陛已经发了诏书,十月初十,要给她举行及笄大礼。这也意味着在那一天,她必须回到大周帝都去。 所以韩胄拉上仇老怪和杨时昀以及花满楼几个人连夜商议谋划,然后哥儿几个一起上,尤其是利用仇老怪在码头的势力,把这件事情悄悄地散播出去,又引来五六家有实力的外商上赶着打听。 把樱井给折腾的抓耳挠腮。 最后经过几番谈判,最终樱井了狠心,转身去找梁建朝商议,两个人联手,以八十六万石上等米做保证金,联合拿了通州码头这笔大买卖。 签署协议这日,樱井和梁建朝两个人终于又见到了大周公主殿。 这日李钰穿了一身正红云锦绣七彩凤纹朝服,肩披金丝撒花锦缎帛,头戴九凤衔珠钗,在东陵府衙的正堂上,居高临看着脚跪拜的众人,傲然而立,风姿天仪,高贵华丽的让人不敢直视。说来也真是凑巧,她离家出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这套崭新的公主朝服,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协议上签署的是李钰的名讳,钤印用的也是大周宝华公主的印外加工部侍郎杨时昀的钤印。 梁建朝当时心里还有点打鼓,想问问为何不用大周天子的钤印?只是一来惧于大周公主的威仪,而来又觉得还有工部主官的钤印,另外还有东陵知府在旁,这事儿绝对错不了,堂堂大周不可能因为这点粮食就丧失了国体,就算要坑,也不能就坑这么点粮食拉到,于是他又把心里的这点怀疑给压去了。 协议签署完毕之后,李钰又在东陵府衙摆宴,宴请樱井一郎和梁建朝二人,并邀请东陵知府和东陵王两个东陵地面上最有权势地位的两个人相陪。 半月多不见云启,他依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依然是素白锦衣一尘不染,依然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恭喜公主办成一件大事。”云启举杯,向李钰敬酒。 李钰一身盛装坐在主位上,自然一举一动都要端着公主的架子。 云启半月不回应她,她也冷静了许多,爱情诚然可贵,她也希望有一份浪漫而完美的爱,被自己喜爱的人宠着疼着,纵容着。可那毕竟只是童话,不现实。 她不是那种爱做梦的小姑娘,所以很轻松就从那道迷离的情之中挣脱开来,此时心上人礼貌疏离的笑着,她也能大方得体的向他举杯,并嫣然笑道:“还要多谢王爷对本宫的多番拂照。”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饮杯中酒。 李钰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云启身旁执着酒壶的丫鬟,淡淡的笑了笑,转身低低的吩咐自己身后的丫鬟两句。 樱井一郎上前来敬酒,李钰忙回头举杯跟他客气了几句,然后干杯。 东陵知府也上前来敬酒,李钰自然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李钰的酒量还算可以,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差,这让她勉强撑到了宴会的后半场,觉得头有点晕的时候,便适时地拉过韩胄和杨时昀来顶着,自己找了个借口溜了。 从宴会的正厅后门出去,拐过一道游廊至后面的一所小偏院里,知府夫人安氏早就带着一种丫鬟们在那里等候。见公主殿一进来,安夫人立刻吩咐丫鬟们行动起来。 有人率先温热的洗脸水端上来,李钰洗了把脸,又有人递上一碗醒酒汤,之后又是醒酒的药丸。 醒酒的药丸酸酸的带着一点薄荷的清香,李钰含了一会儿方觉得头晕缓解了一些。 “公主殿觉得怎样?”安夫人上前来赔着笑脸殷勤的问。 “没事了,有劳你费心了。”李钰微笑道。 安夫人忙笑道:“公主跟臣妾还这么客气。” “你叫人去取燕服来,这身衣裳穿着太累了。”李钰又吩咐道。 安夫人忙答应着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去旁边取了一套紫色袄裙来,这身衣服也是簇新的,虽然不如朝服气派,但却华丽不减。 李钰也懒得计较了,起身张开双臂让几个丫鬟服侍这把朝服脱了来,换上这身华丽的紫裳。 “前面也差不多了,你去跟刘大人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府中已经给公主收拾好了榻的子……”安夫人忙回道。 “不必了,我换地方睡不踏实。”李钰笑了笑,拿了自己的手帕转身往外走。 出了知府后衙的门,抬头便见东陵王府的大马车停在门口,马车上的老管家看见李钰,忙跳来上前磕头请安。 “在这儿等东陵王?”李钰对着老车夫的印象还算不错。 老管家忙道:“回公主殿,我家王爷在此等公主,请公主上车一叙。” “哦?”李钰又抬头看了一眼那辆双驷大马车。 “天色已晚,公主也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不如等明天。”身后的龙辰低声说道。 老管家还想在说什么,马车的车窗帘子一掀,云启从里面探出半边脸来:“公主,你我同路,不如一起吧。” 李钰想着那天自己离开东陵王府的时候也说过,等着云启自己做出选择,或许经过这些天的思考,他终于有了答案?于是转身对龙辰说道:“东陵王相邀,我不好拒绝。你们跟着马车就行了。”说完,她便缓步行至那辆马车跟前,抬脚登上车辕钻进了车里。 “是。”龙辰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安夫人和一众婆子丫鬟们不敢多说一句,只一起行礼,齐声恭送公主。 因为天气转凉,马车的车窗帘子由之前的烟色轻纱换成了荷青色锦缎,上等素面锦缎上绣着精致的梅花竹叶,挡住了车外灯火阑珊以及众人的视线。 车内的案几上放着一盏琉璃灯,以及两样鲜果,两样点心,还有一壶香茶。 云启也换了那套绣着金线芝兰纹的华丽锦袍,只穿了一套素面月白棉绫长衫。慵懒闲适的靠在深碧色的锦垫上,手中端着一盏香茶,仿佛一只纯白的贵族猫。 “王爷好自在。”李钰在云启的旁边坐来,伸手拿了紫砂壶给自己倒茶。 云启伸手拿过茶壶给她倒茶,轻声问:“今晚看你喝了不少酒,没事吧?” “还好,幸好还有点酒量,不用拿白开水代替。”李钰侧着脸微笑着看他。很奇怪,这张面孔她闭上眼睛就能描摹出来,却每次看见他都跟记忆里的样子不一样,宛如初见,有惊鸿之感。 马车起步,车子稍微晃了一,云启轻笑着把茶盏递到李钰面前,淡淡的说道:“和那些人喝酒,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至于杯中是水是酒,又有什么重要的?” “这话说的不错。”李钰接过茶盏来端在手里,却也不喝。 云启又靠回去,转手在壁橱里取出一架四弦琴来放在膝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琴声便如泉水一样叮咚而出,清心悦耳。 李钰微微笑了笑,侧了侧身靠在他对面的车壁上,安心的听琴。 云启弹得曲子是李钰唱过的那首白月光,李钰听出这首曲子的时候微微一怔,再看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挑拨捻抚和他低首垂眸认真的神色不由得呆住。 到最后李钰反而不怎么关心琴曲了,单单只是看着他的样子,也足以让她怦然心动。 多美好的夜晚啊!繁华夜宴之后,月色如水溶溶,马蹄清脆,心上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眼前认真的为你弹奏一曲,琴声叮咚婉转正是你最熟悉的挂在嘴边的歌…… 真的不想就这么放弃了。李钰想。 琴声渐渐地止住,云启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看向李钰,轻声问:“没有错吧?” “没错。”李钰回身,借着琉璃盏昏暗的灯光看着他。 “那就好。”云启轻声笑了笑,抬手把四弦琴放回身后的壁橱里。 “你音律很好啊,这歌听了一遍就能弹这么好。”李钰由衷的赞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喜欢。喜欢就每天都会想着,也每天都会练练,练得多了,弹得就熟了。”云启淡笑着拿起茶盏把里面的冷茶倒掉又添了新茶,抬头看向李钰,又温和的笑了,“我其实也有几个地方记不清,所以就根据自己的感觉弹了。不过既然你没听出来,那说明我改的也不大——至少曲意没变。” 不过是喜欢。李钰从心里轻轻地重复了这几个字,莞尔一笑:“嗯,说的不错。” 只是喜欢又怎样?你不为两个人的将来打算,那就不是爱。 不是爱的喜欢太浅薄,宛如天上的风筝,那根线一断,就缥缈随东风,再也找不到了。 云启也没再接话,只是轻轻地吹着茶的热气。 李钰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自己坦白了,对方却一直这么抻着,想要再跟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开个玩笑,似乎也不怎么可能了。 幸好这种沉默没保持多久马车就缓缓地停住,车夫在外边提醒:“王爷,掬宝轩到了。” “多谢一路相送,告辞。”李钰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 云启起身相送,了马车后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请柬,微笑道:“后日是我的生辰,也不想庆祝,只叫西月在家里安排了一桌酒宴,希望你能来。” 李钰看着那张松绿色描金的帖子,微笑道:“好,后日我一定来给你道贺。” 云启微笑拱手:“那我就扫榻烹茗以待。” …… 回到自己的子里,李钰抬手把那份帖子摔在小炕桌上,气呼呼的坐,拍着桌子骂道:“刚要放!这混蛋又来撩拨人!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吗?一个男人家,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婆婆妈妈的是要闹哪样?” “公主?”仇老怪疑惑的推门进来,“谁惹您生气了?” “没有谁。”李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手拿过那张请帖递过去,“东陵王寿辰,你看该送什么礼?” “哟,东陵王寿辰?这可是头一遭呢?东陵王府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什么热闹事儿。”仇老怪笑呵呵的说道,“这寿礼咱们得好好地琢磨琢磨,总不能叫别人给比去了。” “我现在穷的叮当响,哪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啊?” “那属去准备?”仇老怪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收藏的那些东西哪一件能入得了东陵王的眼。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公主跟王爷,十有*是分不开了,以后东陵王就是他的半个主子,必须得小心巴结着。 李钰想了想,又把那张请帖抽了回来,叹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准备吧。” “呃……也是,王爷的寿礼,自然得公主亲自去挑选,才见诚意么。”仇老怪笑道。 李钰冷声骂道:“放屁,我是怕你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去打水漂!” “……”仇老怪赶紧的低头,心想公主真是越来越财迷了。 “对了,姓梁的和那个小鬼子的粮食都装船了吗?”李钰这才想起正事儿。 仇老怪忙肃立拱手:“回公主,昨天就装好了,今天一早属带人去验看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可以北上了。只是不知道公主的意思是走海路还是走云天河?海路不怎么安全,云天河上有漕帮的兄弟们,就是有点远。” “樱井不是想去看看通州码头并顺便参加我的及笄礼么?就让他那卫队护航不就得了?若是路上有海盗倭贼,就交给他去对付好了。”李钰说道。 “这行吗?”仇老怪不放心的皱眉,“九十多万石粮食装我们的船,足足一百艘船呢!就他那几千人……能护得住这上百艘船么?” 李钰皱眉道:“那就再调五千剑湖水师。这些粮食必须尽快运到帝都城入库。” “是,属知道了。”仇老怪欠身答应了一声,“属告退。” 李钰点了点头,待仇老怪出去之后,又转身把请帖拍在桌子上。 云启的十八岁寿辰,要送什么礼物呢? 李钰想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把自己收藏的那一架古琴‘大圣遗音’送给他好了。谁让他今天给自己弹了一手琴曲。 这一架大圣遗音曾经是大云朝皇太后给孙女云瑶的及笄礼,后来云瑶郡主从戎投军,征战沙场成了大云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这一架古琴就销声匿迹了。 再后来几经辗转,被李钰给纳入私藏,今日终于再现东陵。 “这真的是大圣遗音吗?”云少棠看着桌案上的古琴,两眼发直,忍不住要伸手去弹两。 “七哥。”云启忽然伸手将盛放古琴的盒子盖上,转头朝着李钰一拱手:“公主这份礼物实在太重了,启实不敢当。” 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我这个人不懂音律,游手好闲。再好的琴在我的手里,也只是放在库房里落灰,不如转增王爷,也算是名琴有主。” 云启还想说什么,李钰摆摆手,反问:“莫不是我的礼物王爷你不喜欢?” “不,不是。”云启忙拱了拱手,“那就谢公主的厚礼了。” “不用谢。”李钰笑道,“过几日我及笄礼,希望王爷能去帝都参加。” “……”云启默然。 “公主要办及笄礼啊?可是我们这些落魄之人拿不出像样的贺礼来,可怎么办呢?”云少棠笑道。 李钰看了一眼云启,淡然笑道:“我什么都不缺,二位到时候能去吃杯酒就好。” “奴婢给公主请安。”西月笑意盈盈的上前行礼。 李钰一看见西月就笑弯了眼,上前拉着她的手问:“今儿有什么新菜式没?” “有,奴婢今天新作了几个菜式,宴席也已经准备好了,希望公主能喜欢。”西月开心的笑道。 “好啊。那赶紧带我去看看吧。”李钰不再理会云启和云少棠,似乎在她的心里,东陵王府里最让她感兴趣的也只有西月做的饭菜而已。 云启和云少棠对视一眼,各自摇头。 云启的十八岁寿辰果然简单,除了李钰这个客人之外,也之后安逸州来的副将许华舟送了一份寿礼来,连他的亲亲表妹都没露面。李钰落座后看了许华舟一眼,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恐怕周老侯爷也因为自己的缘故生他这个外甥的气了。 云少棠嫌闷得慌,特意叫了一班小戏子给云启祝寿。 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倒也清闲自在。 李钰拉着西月说话,问她桌上的各种菜色是怎么做的。 西月笑着一一介绍完毕之后,又道:“公主若是喜欢,奴婢回头把做法写来公主带回去给兰嫂,让兰嫂照着做就是了。” “这个好这个好,你去写,写完了交给我。”李钰连连称是,拍着西月的手笑道,“你不知道,宫里那些所谓的御厨做的东西难吃的要死!唉!” “那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写。”西月笑道。 “去吧去吧。”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云启看着李钰终于放开了西月,无奈的摇了摇头,举杯道:“公主,我敬你一杯。谢公主赏脸,能来给我祝寿。” “别别。”李钰笑着端起酒杯,叹道:“这杯酒应该祝寿星才对,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哈哈,我不怎么会说话,王爷凑合着听吧。来,干杯。” 云启笑着道谢,举杯要喝时,又听李钰笑问:“你杯中是酒还是水?” “呵!”云启笑着摇了摇头,“今儿又不是跟别人应酬,我犯得着在自己家里喝水吗?” “那还好!你个寿星若是喝水的话,就太没诚意啦!”李钰说着,仰头把杯中酒喝干。 许是看他们两个说笑许华舟心里不痛快,他转头告了一声罪便离席而去。 李钰和云启云少棠都没在意,云少棠等李钰喝完那杯以后,又拿了酒壶给她倒酒,笑道:“原本十一弟说生辰不过了,我说着十八岁生日么,怎么也要过一的,再说,公主正好在东陵,别人不请也就罢了,公主是一定要请过来坐一坐的。之前我还担心公主跟我这个性子冷清的老弟闹别扭了不肯来,想不到公主不计前嫌。我在这儿得向公主说一声谢谢。” “七爷这话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李钰笑着跟云少棠碰杯。 有丫鬟端了四碗莼菜羹上来,李钰见了不由得惊讶:“这个时候还有莼菜?” “回公主,这个莼菜是西月姑娘春天的时候叫人采回来洗干净后晒成莼菜干保存来的,公主尝尝,这味道虽然与鲜嫩的莼菜不同,但却另有风味呢。”丫鬟说着,率先给李钰端上一碗。” 李钰笑着拿起汤匙尝了一口,笑道:“味道果然不错。”说着,又吃了两口。 云启笑道:“喜欢就多吃点。” 李钰的确挺喜欢这莼菜羹,而且这小汤碗里也不过两口的量,便也不客气的把这一小碗莼菜羹都吃了。 云启又问丫鬟:“你去看看莼菜干还有没有,回头给公主带一些回去。这个羹兰嫂也会做的。” 小丫鬟答应一声,福了一福去了。 没多会儿的功夫,许华舟回来了,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重新落座,又举起酒杯来向李钰敬酒。李钰虽然不喜欢他,但碍于是在云启的府中也不好刻意找事儿,便举起酒杯来跟他干了一杯。 戏台上正唱着一出《西厢》,花旦一身妩媚的行头,扭着腰肢在戏台上唱着: 先只说迎张郎娘把诺言来践,又谁知兄妹二字断送了良缘。 空对着月儿园清光一片,好叫人闲愁万种离恨千端。 抬泪眼仰天看月阑,天上人间总一般。 那嫦娥孤单寂寞谁怜念?罗幕重重围住了广寒。 莫不是步摇动钗头凤凰?莫不是裙拖得环佩铃铛? 这声音似在东墙来自西厢,分明是动人一曲凤求凰。 …… 李钰原本就对这些戏词不怎么上心,依依呀呀的东西她从来就不喜欢,只是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听不清楚啊?她皱了皱眉头,忽然觉得头有些重,再抬头看戏台上的人影渐渐地成了两个,三个…… “唔……”李钰用力的摇了一头,却忽然觉得头疼欲裂,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啊——” “怎么了?”云启忙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头疼?” “头好疼……”李钰又轻轻地晃了晃,发现头疼的更加厉害,遂意识的用双手抱住了太阳穴,“疼死了。妈的!” “刚才不还好好地吗?”云少棠诧异的问,“难道是喝多了?这也没喝多少啊。” 云启忙拉过李钰的手腕扣住了她的脉搏,之后瞬间变了脸色:“中毒!” “啊?”李钰痛苦的抬头看着他,“中毒?” 云启看着李钰因为疼痛而泛红且泪汪汪的眼睛,意识的咬住了嘴唇,忍着胸中滔天怒火,对云少棠说道:“七哥,派人搜查厨房!自这一刻起,府中所有的人都不许离开半步!” “交给我!”云少棠立刻起身大喝一声:“来人!把王府封了!任何人不许离开!” 李钰看着云启越来越模糊的面容,喃喃的说了一声:“救我……”便昏了过去。 “钰……”云启忙伸出手去把她拉进怀里,怒声吩咐左右:“取银针来!快!” 东陵王府里登时一片混乱。 跟着李钰来的是龙辰和马午两个人,花满楼韩胄等人都忙着码头上粮船启程的事情,原本也想着东陵王府李钰也算是常客,云启自然会悉心照料,却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龙辰恨不得拔剑把在场的人都杀了。只是也知道杀人这会儿是没用的,便对马午说道:“你立刻出去找郎中!然后派人通知花爷他们,要快!” “好!你守在这里,无论都要把公主救过来!”马午说完,转身疾奔而去。 唱戏的小戏子被护卫全部捆了关起来,厨房里的所有人包括伺候茶水的丫鬟也都被分别关在了子里。 西月急匆匆的取了十几种解毒的丹药来摆在云启面前。 云启先选了两颗塞进李钰的嘴里,然后又拿了银针挨个儿试着桌上的饭菜,却没发现任何菜里有毒。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碗没动过的莼菜羹上,忽然转头怒问:“公主刚才喝羹汤的碗呢?拿来!” “碗已经收去了……” “去取来!”云启怒道。 有丫鬟立刻去取,却发现碗已经洗过了。 “公主刚喝完羹汤,这只碗就洗了?嗯?!”云启喷火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众人,冷声问:“这只碗是谁拿去的?” 面前的一众丫鬟全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谁也不说话。最后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哆哆嗦嗦的回道:“刚刚是玉柳姐姐在这边服侍的,她……刚去了厨房。” “把她捉来!”云启冷声吩咐完,又转身去给李钰把脉。却发现两颗解毒丸服去,她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一时心急如焚,又无处发泄,转身抬脚踹翻了身旁的矮桌,桌子上的杯盘菜肴尽数从榻上翻了去,叮呤当啷一地狼藉。 在他的府邸之中毒,居然算计的这么好,连一点痕迹都没留。 云启心里的窝火程度可想而知。 上莼菜羹的丫鬟玉柳被扭送上来,云启冷冷的看着她半晌,多余的字一个也没问,直接吩咐旁边的关山:“取藤条来,就在这儿给我打。悠着点劲儿,不许打死,只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王爷饶命啊!”玉柳跪在地上哀求,“奴婢冤枉啊!” “府里的丫鬟都是家生子,把她的父母亲人也一并绑过来看着。”云启不理会玉柳的求饶,冷声吩咐道。 “是。”旁边的管家答应一声,朝着身后的护卫一摆手,没多会儿的功夫玉柳的爹娘和弟弟就被绑了来。 “打。”云启看了玉柳一眼,冷声吩咐。 手臂粗的藤条被高高的抡起来,擒着劲儿抽在玉柳的身上。玉柳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玉柳的父母兄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云启看都不看一眼。只等护卫打过了三,他方冷声说道:“你可以不说,十之后,就开始打你爹然后是你娘,如果你再不说,接来就是你弟弟。” “王爷饶命,我说,我说……”玉柳无力的趴在地上,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许华舟,“是许将军……是他……呜呜……奴婢一时糊涂,不敢求王爷恕罪,只求王爷饶过奴婢的父母亲人!” “许华舟。”云启缓缓地转头,一双喷火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许华舟,“解药拿出来。” “哼!”许华舟一脸的悲壮,冷冷的看了云启一眼,又恨恨的盯着昏迷在榻上的李钰,咬牙道:“她欺负郡主,让郡主受那么大的屈辱,还弄断了周管家的腿,气得老侯爷都病了!王爷不顾亲人不顾亲情,还跟着妖女坐在一起吃酒说笑!我就是看不去!今日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给你解药。” “好,很好!”云启冷冷一笑,转头看了一眼长策,冷声说道:“噬心丸,给他服!” “是。”长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一颗红色的黄豆大小的药丸,忽然上前一把捏住许华舟的嘴巴,把药丸丢进许华舟的嘴里,然后把他的巴往上一托,许华舟便不自觉的把那粒药丸咽了去。 噬心丸是一味毒药,服之后便如万蚁噬心,痛苦万分。 药丸很快发挥了效力,许华舟果然疼的满头是汗,站也站不住,跪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只是他最后都痛的昏死过去,都不肯交出解药。 云启命人搜他的全身也没有收获,一时间真是万愁莫展,只得先把李钰抱去了墨逸轩。 “公主?!公主怎么样了?!”花满楼,韩胄,杨时昀接到消息一起赶来,‘咣’的一声撞开了墨逸轩的门。长策和关山上千阻挡,被龙辰和马午一人一个挡开。 “公主!”花满楼冲到床帐跟前,看着昏迷不醒的李钰,转身问着正在给李钰手腕上施针的云启,“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西月上前说道:“公主中了毒,花爷,二位大人,你们不要打扰王爷给公主解毒。” “谁的毒?!”杨时昀怒声问道。 “许华舟。”龙辰咬牙道,“安逸侯的副将。” “安逸侯。”花满楼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转头对龙辰说道,“他这是报复公主弄伤了周安的腿?” “应该是许华舟自己的意思。这混蛋身上没有解药。”龙辰眉头紧皱,又低声叹道:“马午去找东陵国医馆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给公主解毒。” “这可怎么办?!”韩胄急的直跺脚! 现在粮食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带来的银子一两也没花,他们完全可以回去向皇上复命,而且这次一准是立了大功的。可是在这最后的时刻,公主出事儿了! 公主出了事儿,他们这几个人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是死罪啊! 房门再次被人猛地推开,马午带着两个医师从外边闯了进来,焦急的问:“公主怎么样了?!” 云启把银针从李钰的手腕上缓缓地取了出来,皱着眉头转头看了一眼马午带来的两个医师,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无语的站了起来。 “王爷。”两个医师朝着云启拱了拱手,上前去给李钰搭脉。 “王爷,公主到底怎么样?”花满楼急切的问。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不知道那混蛋从哪里弄来的毒药,我也不能给她随便服解毒丸,只给她用了两粒常用的,却没效果。刚用银针给她排毒,效果也不是太好。”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云启眉头紧皱,没有说话,却转身看那两个国医馆的医师。 两个人轮流给李钰诊过脉之后,转过身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无奈的叹道:“公主中的毒十分的霸道,官虽然也见过几十种毒药,但却没见过这一种。解药也不敢随便配,为今之计,只有每隔两个时辰就用针灸排毒,如此三五天的时间,公主或可醒过来。” “如此就劳烦二位给公主施针吧!”韩胄焦急的说道。 医师朝着韩胄拱了拱手,略有尴尬的说道:“王爷自幼身体孱弱,国医馆的几位老前辈都曾经是府中的常客,官们的针灸术可比王爷差远了。”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刚给他试过针了,若再要施针也要等两个时辰之后。不过还是要二位暂时在王府之中住来为公主的事情想想办法。” “是,官自当竭尽全力。” “二位,我们商量一公主的脉象。”云启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矮榻,“这边请。” “是。”两个医师拱手答应着,随着云启走了过去。 花满楼看着那边跟两个医师细细商议的云启,又转头看着杨时昀和韩胄,长长叹道:“粮船明日启航,而且还有半个月公主的及笄礼就要举行了!这事儿万万耽误不得。” “可是公主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回京都?!”韩胄急的跺脚,在子里转了两圈,又愤愤的说道,“你说这好好地,来参加什么寿宴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少棠不乐意了,“公主中毒之事不过是偶然而已!” “偶然偶然!不管怎么偶然,公主现在是在东陵王府中的毒!”韩胄怒道,“而且那个许华舟和安逸侯跟东陵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事儿王府脱不了干系!” 云少棠自然不怕韩胄,怒指着韩胄骂道:“嘿你个狗官,你这话什么意思?没看东陵王为了公主的毒在绞尽脑汁吗?你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我看你是不想让你们公主好了!” “你们分明是有预谋的!”韩胄也急了。 “好了!”云启忽然怒喝一声,“都别吵了!这是我的责任,我绝不会推卸!等公主醒来,我随着你们一起去京都,像大周皇帝请罪!” “你疯了!”云少棠怒道,“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事儿跟东陵王有脱不开的关系!”韩胄恨恨的瞪了一眼云少棠,咬牙道:“还有那个许华舟,也要一并带去帝都,交给皇上处置!” ------题外话------ 嗷嗷—— 钰姐遭罪了…。 有月票的请砸过来给王爷加油吧。 第九十四章 祝寿,遭暗,算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江山与你,我都要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五章 江山与你,我都要 一子人都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云启不悦的扫视众人,之后目光落在云少棠脸上:“七哥,这边王府就暂时交给你了。西月,去收拾行李准备上船。”说完,他的目光又转向韩胄:“韩大人明天一早我带公主和你们一起去帝都。” “那我去准备。”韩胄依然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云启,“王爷你最好别再耍花样了。” “你个混蛋……”云少棠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步想要抽韩胄,却被云启一把拦住,“七哥。” 云少棠转头朝着云启吼:“你这种情况去帝都,不是等于送死吗?!她就不能晚走两天,等你给她解了毒再走吗?!” “不要耽误了她的及笄礼。”云启说完,扫视了一众人,沉声道:“我等会儿还要给她施针,你们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吧。若是不放心,可留烈鹰卫在此守着。” 说完,云启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去书架上找了一本有关针灸的书籍来细细的翻开。 韩胄和杨时昀对视一眼,之后两个人一起看花满楼。 花满楼忙点头说道:“你们两个去忙,我和辰哥午哥等人都守在这里。粮食的事情你们务必办好,别等公主醒了再骂你们就行了。” “行,公主的安危最重要,你们万不可再掉以轻心。”韩胄多余的嘱咐了一句,和杨时昀离去。 花满楼以及两个国医馆的医师和云启一起守在李钰身边,两个时辰后,云启又给李钰施了一次针。 医师告诉花满楼,公主的毒已经控制住了,只要继续施针解毒,肯定能醒过来。 花满楼听了这话也稍微放了点心,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云启又给李钰把过脉,说了一句出去安排一府中之事便出去了。 云启出去之后,在廊站了许久,最后转身出了墨逸轩。龙辰和马午对视一眼,想要跟上去,却又碍于身边有东陵王府的护卫在,只得作罢。 云少棠居住的无尘轩里。 云启和云少棠两个人在花梨木雕花八仙桌两边各自沉默不语。 “七哥,就按我说的做吧。”云启说完,抬手理了理衣袖,徐徐而起。 “时机还不到!而且我们打算的并不是先取西南!”云少棠愤愤的站起来,挡住云启的面前,“你喜欢她我不拦着,一个人在这世上能够遇见自己真心喜欢的另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可是,你不能为了她就坏了我们的大计!而且,你也知道李闯根本不同意你娶她,所以你想要光明正大的娶她,就必须站在那个高度!” “七哥。这样做,我也一样能做到那个高度。”云启抬手缓缓地放在云少棠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他们不该动她。我早就说过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云启轻轻地推开云少棠,翩然而去。 “元敬!”云少棠看着云启离去的背影,生气的拍了一桌子。 云启却一声不响的渐行渐远,完全没理会云少棠的怒气。 第二日一早,云启抱着尚在昏迷中的李钰登上了北上的官船。 云少棠带人送至码头,看着上百艘的船队浩浩荡荡的离开码头之后,方长长的出了口气,吩咐身后的东陵王府管家:“几大家族的掌家人都到东陵了吗?” “回七爷,只有谭先生还没到,不过再过两个时辰也该到了。” “好,那我们回去等。”云少棠一甩袖子,转身上了马车。 船舱里,云启掐着时辰再次给李钰施针,他的针法师承姚家,虽然跟国医馆的医师算是师承一脉,但因为十多年来潜心研究,早就比那些国医馆的医师们精妙了许多。 针灸完之后,两个医师再过来给李钰诊脉,转身面带喜色的说道:“王爷针法精妙,公主的毒已经解了三四成了。” “才三四成。”云启的眉头深深地蹙着,他的针法是从太乙针法中演变而来的,不需要内力,只以巧妙地针法治病,但也正因为没有内力,功效总是比真正的太乙神针差了些。 “王爷不必忧心,照着这样针灸,公主明日定能醒过来。”医师说道。 “嗯。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去休息一吧。”云启抬手揉着眉心。 “是。”两个医师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西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碗汤和两个点心。把托盘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劝道:“王爷,您已经两个晚上没好好睡了,奴婢炖了鸽子汤,您喝了赶紧的睡一会儿吧。” “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云启在矮几旁边坐来,端了鸽子汤小口的喝。 西月迟疑了一,又劝道:“奴婢守着公主,王爷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我不在这儿也睡不着。”云启两口把汤喝完,手里的汤碗放回去,淡淡的笑了笑,“收去吧。” 西月轻轻的叹了口气,收了托盘出去了。 云启坐在床榻旁边看着李钰,苍白的面容没有了往日的顾盼扬的神采,古怪精灵的眼神也抹了去,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这里,连呼吸都浅浅的,柔柔的。 不似往日的诡思莫辩,不似往日的机灵巧妙,不似往日的神采扬。昏睡中的她恬而不燥,温温纯和,尚未长开的面容是那样的恬静温暖,仿佛只是一个心素如简邻家女孩。 如果只是个邻家女孩该多好,他就可以把她纳入羽,呵护一生了。 云启苦笑。 东陵,东陵王府,无尘轩。 云少棠冷着脸盯着江南六大家族派来的代表,最后目光落在苏听泉长子苏誉的脸上,沉声说道:“苏先生,你先表个态吧。” “我觉得,王爷的计划虽然有些偏激了,但此时我们已然跟西南决裂了一半儿,反正也没有了和好的可能,倒不如趁机拿西南。”苏誉说话时,目光在在座的几个人脸上缓缓地扫过。 江玿点头说道:“不错,吴襄那点兵力若没有宁侯卫长卿相助,绝非我们的对手。这样,我们也省的受那些染料商的鸟气了!” “我们的计划不是先取江北吗?现在李闯的人正在跟胡汝打仗,而我们的水师也先过去了几万人,若我们现在发兵北上,夺取帝都城的机会很大!”王慕甫说道。 “元敬已经随着李钰的船队去了帝都,你觉得现在是攻打帝都的好机会?”云少棠犀利的目光扫过去,冷声说道:“若是元敬有事,江南六大家族接来想怎么样?” “东陵王不能有事。”谭凤鸣淡淡的说道,“如果东陵王有事,江南六大家族必定成为一盘散沙。我们的联散了,江南六省就会成为吴襄的囊中之物!” “谭公子说的不错。”云少棠皱眉道:“所以,我们先向西南发难吧。” “好,那就按照王爷的计划办。”苏誉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 李钰昏迷了两天半的时间,终于在黄昏的时候醒了过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淡青色的青纱帐顶。再微微侧脸,便看见了靠在床边闭目沉睡的云启。 这个人一向是高深莫测的,那深不见底的凤眸,高挑的眉骨,盅惑的唇型,略显孱弱的苍白的脸色……总是衬得他有种说不出的迷人魅力。 但这一刻,他合着双眼歪着头靠在床侧,眼睑泛着淡淡的青灰,平静而苍白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却浮现一种一直以来隐藏许久的孤寂……那种,仿佛所有的繁华在幽深夜中消失殆尽的寂寞。 李钰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碰触,只是她的手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些许的黯哑,淡如轻烟,手指随后扣住了她的脉搏,蹙眉道:“别动。” 李钰果然没动,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安静的看着他。半晌,云启放开了她的手腕,又转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低声说道:“尚有余毒,不过总算是没有性命危险了。是我没有防范,害你受苦……对不起。” “没关系。”李钰轻笑道,“死不了就好。” 他神色一按,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得加了力度。 “我们……这是在船上吗?”李钰撇开目光看了看周围的装饰摆设。 “是的,我们离开东陵码头已经两天了。”云启放开李钰的手,抬手拿过床头小几上的半碗温水,“先喝点水。” 李钰被他喂了两勺水之后就皱起了眉头:“唔……有什么吃的吗?” “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先喝点水吧。”云启继续喂她。 “饿死了。”李钰皱眉,别开了脸,拒绝喝水。 “你三天没吃东西了,额是自然地,但身体更缺水。先把这碗水喝去,我让西月给你弄吃的。” “好吧。”为了能吃东西,还是先把水喝了吧。 …… 公主醒过来的消息迅速传开,花满楼韩胄以及杨时昀等人纷纷涌进来观望。云启揉着眉心悄悄地退了出去。 船舷上,海风呼啸,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和深秋的湿冷,却也能吹去一身的疲倦。 “王爷。”长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在云启的背后躬身请安。 “家里怎么样?”云启微微虚起眼睛,看着西方染血的天空以及海面上泼溅开的那抹残阳。 “已经开始了,用不了七日,西南必遭粮食危机。那时,西南会人心大乱。”长策低声回道,“而西南民心打乱之时,便是江南十万水师压境之日。” 云启点了点头,又问:“安逸州这边有什么动静吗?” “老侯爷这边只知道公主中毒昏迷不醒,其他的事情都瞒着呢。” “嗯,西南的事情不许透出去一丝一毫。” “是。” 云启沉默了片刻,方缓缓地问:“外祖父的身体怎么样?” “老侯爷身体无碍,就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把李钰留在东陵以要挟大周皇帝,这个云启的心里很清楚。但这条捷径云启说什么也不想走。 许是李钰那番‘君主与士农工商共天’的言论打动了他,但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把李钰困在东陵以限制大周皇帝的办法行不通。 她不是一只金丝雀,而他也不想做那只金丝笼。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七日之后到达临州码头。 临州码头的水不够深,所以装粮食的大船没办法停靠。但为了补充蔬菜和淡水,李钰乘坐的这艘官船和樱井的两艘给养船都得在码头上停靠半日。 此时李钰身上的毒已经解去了十之**,早就可以床走动。闷了好些天,终于靠了岸,她自然是要去转转。只是想不到一到码头就听见了一个相当劲爆的消息——临州粮价三日之内涨了三成! “怎么回事儿?”李钰皱眉看向云启。 云启淡然一笑,什么也没说,只专心的把自己带来的茶叶轻轻地放入紫砂壶里,拎了银铫子洗茶。 “据说,西南的粮价翻了三倍!”往里面去打探消息的花满楼匆匆回来,坐在李钰身旁,伸手拿了茶壶给自己倒水,“真是邪门儿啊!” “西南有异动?”李钰机警的盯着云启,“他们要发兵北上?趁我们在跟胡汝打仗,想要趁虚而入?” “放心,他们打不过来。”云启淡淡的笑了笑,拿起茶盏喝茶。 李钰又转头看花满楼,花满楼忙咽一口茶水,点头道:“据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清江江州方向没发现齐兵压境。他们内部尚未稳定,应该不会轻易地跟大周挑起战事。” “是单纯的商家竞争吗?”李钰的手指轻轻地扣着茶摊家半新不旧的方桌。 “没这么简单吧?”韩胄已经不是之前满脑子圣人学说的韩胄,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从更高的角度去思考一件事情,尤其是粮价这种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 “西南的粮食基本上控制在盛家的手里,他们是吴襄的后盾。那么,应该是盛家出事了?”李钰的目光从花满楼的脸上再次回到云启的脸上。 “来,这是今年的秋茶,尝尝味道如何。”云启拿了一杯茶,送到李钰面前,“你身上还有余毒,只能喝这一杯。” “是江南商家掀起来的风浪,对不对?”李钰没接茶,蹙眉盯着云启问。 “或许吧。”云启轻笑着把茶盏放在李钰面前,又给自己倒茶。 李钰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云启的手腕,低声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太闲了,想找点有趣的事情做?”云启淡淡的笑了笑,又摇头道:“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们的领袖!你怎么会不知道?”李钰低声吼道,“王爷想要做什么?” “如果非要说个原因的话,应该是——自保吧。”云启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自保是人的本能。” 李钰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男子,他清俊的面容温文谦和,眉宇间笼罩着柔和的光晕,他的眼神恬淡而安适,像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温玉,温润如月光。 而她最喜欢的是他的唇,他的唇角噙着微笑时是那样的清淡而温和,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依然是唇角微勾,依然是她最喜欢的神色,却让她觉得心底一阵阵的发冷:“你要吞西南大齐?把清江以南的所有疆土都纳入囊中?” “钰,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傻。”云启收了微笑,转头平静的看着李钰,半晌后,方淡淡的说道:“你的茶,再不喝就凉了。” 李钰缓缓地收回目光,拿起那只精致的紫砂杯凑到唇边。茶果然已经冷了,但茶香却更加甘冽。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把茶水缓缓地喝去,入口微苦,回甘缓慢而长久,比热茶更多了一丝风味。 只是,却暖不了心。 因为这件事情,李钰也没心思在码头上晃悠了,喝完了茶便起身回船上去。花满楼紧紧跟随,云启则留在原来的茶摊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去。 时间紧迫,船队也没有过多的停留,该采买的买回来之后便立刻开船北上。 李钰有三天没理会云启,连施针排毒都不要他,只叫国医馆的两个医师来针灸。平日里她就把自己关在舱室里睡觉看书,实在闷了就趴在窗户上看海。 船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诡异,两个医师每每碰见云启都会一脸的歉意,好像是偷了人家东西的贼人一样心虚。而韩胄和杨时昀则觉得这样很好,反正皇上也不同意这桩婚事,公主殿终于冷心来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倒是西月面子大,每回进去都能得她的一个笑脸。 “公主,这两天觉得怎样?”花满楼坐在李钰手,微笑着问。 “还好吧,医师说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就是身上没力气。”李钰靠在榻上,无聊的摇着腰封上的流苏穗子。 “您这次可真是把我们给吓坏了。”花满楼叹道。 李钰轻笑道:“没事儿,都说祸害遗千年,像我这种人,阎王爷也是不喜欢收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那个世界死了又跑到这里来。 花满楼笑了笑,转了话题,问道:“公主还在生东陵王的气?” 李钰怔了怔,摇头道:“没有。” “那你为何不让他给施针解毒了?那两个医师的针法比王爷可是差远了。”花满楼笑看着李钰。 “但他是王爷,不是医师。” “公主这是耍小孩子脾气了。”花满楼笑道,“原来咱们凌云壮志不拘小节的公主也会跟寻常小姑娘一样使小性子啊!我知道了,呵呵……” “你知道个屁。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跑我这里来做说客?”李钰翻了花满楼一个大白眼,转身看向窗外。 “不是属要来当说客,是公主跟王爷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大家都别扭嘛,现在韩大人和杨大人看见关山和长策他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两边的摩擦越来越严重啊,属是怕,到不了京城,他们就得打起来。”花满楼说着,又往前凑了凑,低声问,“公主,东陵王像西南大齐开火,您为什么不乐意啊?属觉得,他能把大齐灭了才好呢,倒是省了咱们的事儿。” 李钰扁了扁嘴,哼道:“他灭完大齐呢?转过手来就该灭我们了。到时候我们都成了阶囚,你再回去为他效力?花爷你还有没有点节操了?” “公主说哪里话!”花满楼无奈的笑道,“公主不觉得,江南的几个大家族现在是有劲儿没处使么?就沈著他们四个人被上官大人委派去做县官,他们家里好像并不怎么满意呢。还有这次通州码头的事情,他们听说后也对公主隐隐的不满。所以细想想,东陵王对西南发难,等于死帮了我们啊。” “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李钰收敛了玩笑之色,严肃的看着花满楼,“你应该知道。” “公主是觉得,东陵王能轻易地调动江南六大家族同时对西南发难这件事情?”花满楼迟疑的问。 “我现在才觉得,他是真的深不可测。”李钰自嘲的笑了笑,低声叹道:“当初他带着云少棠退出帝都城,我还以为他所仰仗的不过是安逸侯的那一州之力。之后看到苏姚江王沈谭六大家族对他十分的尊敬,也想当然的以为那些商人不过是给旧皇室的几分颜面,最多,东陵王府在江南这么多年,许是生意上跟他们有关联,大家互惠互利罢了。如今看来,六大家族实际上是以东陵王府为首的!东陵王指西,他们根本不敢往东!我想,西南粮价骤然上涨,民心惶惶,这只是个开始吧?” “公主说的不错。”花满楼也收起玩笑之色,沉声说道:“东陵王府有多大的能量,属也不敢妄自揣测。属当初奉命进入王府之中查探王府的根基,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李钰是彻底的震惊了。 她刚刚对花满楼的那番话听上去是抱怨,实际上是一种探测,她知道花满楼曾经在云启身边多年,既是朋友又是幕僚,所以她一直以为身为烈鹰卫暗桩的花满楼是知道东陵王府的底细的。 他一直隐瞒不说,只是时机未到或者说自己还没有获取他的完全信任。却想不到是这样! “公主也许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以烈鹰卫的实力,我在王爷身边四五年的时间竟也查不出他到底有多少家底。”花满楼苦笑道,“实际上就是这样。王爷十分谨慎,对我也不是完全信任,再者,东陵王府往上数三代王爷苦心经营,算起来他们盘踞在江南已经有百年的时间。又岂能让人随随便便查清楚?” “是啊!”李钰点头,想起云启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轻笑道:“他本来就没怎么信任你。”他根本就从没相信过谁。 可笑的是自己还自以为是的把所谓的雄韬伟略嘚瑟给人家听。如今想来,自己说的那些所谓的‘家国天’的大理想,不过是博人一笑罢了! “公主,花爷。”窗外传来马午的声音。 “嗯?”李钰转身推开窗户,欠身问:“怎么了?” 马午上前来,低声说道:“刚接到西南边传来的消息,江南水师十万兵马进驻江州湖州,直逼大齐国都渝阳。” “什么?!”李钰惊得一子站了起来,“十万水师直逼渝阳?!” “本来十万水师对上齐皇帝并没有十成的胜算,但是现在西南缺粮,而齐有一半的兵马正在黄河北回鹘交兵,所以,这次吴襄面临的是灭顶之祸。” 花满楼喃喃的说道:“先是宁侯卫长卿撤出河套死守嘉兴,逼得吴襄不得不直接面对想要越河南的回鹘人。然后又哄抬粮价,抢购储粮,逼得民心惶惶,然后再以大兵压境。三管齐,吴襄怕是要完蛋了。” “好精妙的计策。”李钰微微一笑,嘴角泛苦,“我们还有多久到通州?” 马午拱手回道:“回公主,最多还有两天的路程。” “能不能再快点?我想尽快上岸。”李钰皱眉道。 “是,属去吩咐他们。”马午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李钰站在榻上沉默了许久,忽然回头对花满楼说道:“花爷,东陵王现在在哪里?” “在他自己的舱室吧?这几天公主不理他,他也极少出来走动。一直躲在舱室里看书。”花满楼说完,愣了一,又道:“公主,是想要见王爷?” “事情到了这一步,躲避是没用的了。”李钰缓缓地坐来,一脸的肃然。 花满楼点了点头,又犹豫着笑道:“其实抛开这些家国政事,公主真的应该跟东陵王好好地相处。东陵王对公主……算是一片痴心。” 李钰忽然笑了,她盯着花满楼看了一会儿,才叹道:“花爷,你真的很适合做特工。只是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一直不是个优秀的特工。” “什么……特工?”花满楼不解的看着李钰。 “哈哈……”李钰终于开心的笑了,“好啦,替我去请东陵王过来……算了,还是我换身衣裳过去吧。” “那属先退了。”花满楼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李钰敲开云启的舱室门时,西月刚好端了两样点心过来,看见门口的李钰,西月笑道:“公主过来了?王爷在里面看书呢,请进呀。”说着,她上前去替李钰推开了舱门。 云启靠在窗前的榻上看书,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原本冷清的目光渐渐地暖了。细细长长的凤眼,眼瞳犹如一潭潋滟的湖水,温润清澈又深不见底。 “王爷,公主来了。”西月高兴地把点心放在矮桌上,又转身对李钰说道:“公主快请坐,奴婢去给你沏茶来。” “好。”李钰站在矮榻跟前,微笑着点了点头。 西月福身退了去,李钰转头看向云启。云启轻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李钰转身过去在云启身边坐来,侧脸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道:“王爷,我们谈谈。” 云启平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方侧了侧身,和李钰对面而坐,轻笑道:“好。” “王爷,你会在江南称帝吗?”李钰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云启显然对她的直接没什么准备,先是愣了一会儿,方轻笑道:“坦白的说,我不知道。” “十万雄兵压在西南大齐的边境上,难道王爷不是要雄霸清江以南的大好河山?如果甩开江北这个烂包袱,江南可是一片锦绣山河。”李钰看着云启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我刚把西南打来,你父亲就派人占了江南六省。到那时,恐怕我也只能蜗居在西南那片山林里了。”云启淡淡的笑道。 “你以为我父亲会与你为敌?”李钰蹙眉问。 “你父亲为什么不会以我为敌?我不是云越,他怎么可能不防着我。”云启轻笑着,直视着李钰。 李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是三岁的小孩,自然知道云启这话的意思,也知道她爹对云启绝对称不上信任。不过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喜欢云启云启也喜欢她,他们两个坚持在一起的话,她爹就会成全他们。 可此时,被云启一问,李钰一子迷茫了。 最深不可测的,是帝王心啊! 虽然老爹登基为帝之后对自己依然宠爱,但对别人,或者说别人对他,可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别人不说,单说师傅,现在见了他也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张口‘陛’闭口‘万岁’的,在不像之前那样可以随便拌嘴吵架,两个人两个人更不会互相指着鼻子骂来骂去的了。 一直以来,自己都太想当然了,太自以为是了!李钰默默地骂自己愚蠢,真该好好地反省一了! “你知道,越儿在靖安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云启轻声问。 “他……过的应该还可以吧?有元宝陪着他,而且,皇后娘娘也答应我好好地照顾他了。”李钰纳闷的看着云启。 云启嘲讽的笑了笑,没再多说。 “怎么了?”李钰急了,“你有话不能直说吗?” “我不好说,过两天回了帝都,你自己去看。”云启说着,轻声的叹了口气,“悄悄地去看,看云越每天都在做什么。” 李钰看着他认真而嘲讽的表情,忍不住心里窝火,皱眉道:“我一直敞开心扉对你,换来的却只是你的含糊其辞。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完,她冷着脸起身要走。 “钰!”云启抬手抓住了李钰的手腕,低低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不说,不是我不想,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李钰好笑的看着他,“哦,你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因为你不知道如何取舍,对吧?” 云启沉默不语,却攥着李钰的手不放开。 李钰也不再挣脱,只顺着他的力道往云启的面前靠了靠,微笑着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舍不得江山,也舍不得美人,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云启被她问的不知该怎么说,又觉得她近在咫尺,连吐出的气息都带着自己配置的丸药的味道,淡淡的,带着一点微苦,却是那样的熟悉。 他的手不自觉得放开她的手腕,轻轻地落在她的耳侧,低低的叹了口气,温润的眸子手腕忽然用力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李钰想挣扎,无奈她中毒这些日子以来先是三日昏迷,之后也只吃点汤汤水水的,身体虚弱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又被他吻得五迷六道的不知道今夕何夕,等他放开了,她也只有靠在他怀里喘气的份儿了。 云启低头看着怀中的姑娘,绯红的颊,勾魂的眼,樱红的唇,白玉似的肌肤细嫩红润,柔软的娇躯,纤细的柳腰,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衬着温柔美丽的眼睛,竟是无比诱人。 江山和美人,我都要。他微笑着看着她,目光潋滟如九天云霞的波涛,表面平静温和,实则暗涛汹涌。 这平和而又危险的目光也正深深地吸引着李钰。 她其实是个天生的冒险家。喜欢绝处逢生的喜悦,喜欢钢丝上舞蹈的刺激。 于是她缓缓地伸出手臂攀上他的脖颈,仰起头狠狠地吻了回去。 云启先是一怔,然也只是短暂的片刻,随后便热切的回应着她,逐渐占据主动。李钰不满的推开他,皱眉撅嘴,老大不乐意。 “怎么了?”他的声音晦涩黯哑,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地揉过。 “你欺负人啊。”李钰撇开脸,躲开云启的手指。 “我也只能趁这个时候欺负欺负你。”云启笑了。 李钰也笑,坦坦然然的靠在他的怀里,笑够了又长叹一声,问道:“你说你不知道该如何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难做抉择?” 云启对她在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愕然。 “我是不是该高兴呢?你居然把我和你的宏图大志放在一起,左右摇摆不知如何选择?”李钰坐直了身子,看着云启的眼睛,反问。 “我不想做什么选择。”云启伸手把李钰搂进怀里,轻轻地拢着她耳边的碎发,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要把我想要的都握在手里。 连个人莫名其妙的和好,让船上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两日后船队驶入通州码头,皇上早就接到消息,派了官员,车队,和羽林郎前来迎接。 通州码头上旌旗招展,护卫林立,被皇上派来迎接的何玉简和胡宗瑞以及十几名属官早在的恭候在码头等着公主殿。李钰和云启肩并肩从船上走来,何玉简和胡宗瑞等一起躬身参拜:“官恭迎公主殿回京!” 李钰微笑着朝着众人抬了抬手:“诸位请起。” “谢公主殿!”众人齐刷刷的站起来。 何玉简上前两步,拱手笑道:“陛知道公主回来,高兴地一晚上都合不上嘴,一连吩咐臣等连夜赶往码头,恭迎公主。” 李钰微笑道:“父皇厚爱,诸位大人也辛苦了。” “公主殿为了我们这些人远走东陵,与人周旋,才是辛苦了!公主殿,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剩的事情有官等料理,公主赶紧的回宫去见陛吧,陛想公主想的都吃不饭去了。”何玉简笑眯眯的说道。 “好啊,这里就有劳你们了。”李钰笑着往身后看了看,又朝着樱井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像何玉简介绍到:“这位是樱井先生,是我们大周的客人。你们要好好招待,回头陪着他在码头各处转转,等回了京都,我再请父皇设宴招待樱井先生。” “是。”何玉简拱手应道。 李钰又看了一眼花满楼,吩咐道:“把盛兴然和许华舟带上,先关到镇抚司的牢狱里去,等我缓过这把劲儿来再去招呼二位贵客。” “是。”花满楼拱手应了一声,回头跟龙辰和马午使了个眼色。 “好啦,王爷,走吧。”李钰朝着云启摆了摆头。 “哦,王爷,请。”何玉简赶紧的朝着东陵王笑着拱手。 云启笑着点了点头,随着李钰,跟她上了一辆马车,留身后何玉简等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何玉简一把拉住韩胄,低声问,“公主怎么跟他那么好了?!” 韩胄臭着一张脸,甩手道:“你自己没长眼啊?就你看见的那么回事。” “你们……你们跟着是干嘛的!”何玉简怒道,“你不知道陛的意思啊?!” “知道,知道又能怎么样?她是公主,我们敢管吗?” “你们……”何玉简愤愤的指着韩胄,又转头瞪杨时昀。 杨时昀耸了耸肩膀,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你们等着被陛骂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唉!”何玉简摆摆手,招呼属他带来的官们往船上查看粮食去了。 ------题外话------ 嗷嗷—— 人家要月票!本站址:..,请多多支持本站! 第九十五章 江山与你,我都要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回宫,训孩子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六章 回宫,训孩子 李钰乘坐的马车一直到太极门外才停住,马车一停便有人拉开了车前的木格子门,上官默冷冷的看过来,目光落在李钰的脸上。 “怎么弄成了这副鬼样子?你是去了难民区吗?”上官默皱眉。 “哎呀,上官大人怎么亲自在这里迎接啊!”李钰笑嘻嘻的起身从车里出来,推了上官默一把跳马车,又被上官默一把扶住。 上官默不理会李钰的嬉笑,转头看着随后从车里出来的云启,冷声道:“戒备森严的东陵王府也会有人毒,这事儿说起来可真是蹊跷的很。” “是的,所以我特地随公主来帝都向皇上请罪。”云启平静的说道。 上官默冷冷的看着云启,朗声道:“皇上有旨:东陵王先去靖安王府稍后,等朕忙完了这两天再与王爷细谈。” “好,那我就先去靖安王府等皇上召见。”云启也不生气,依然淡若清风。 李钰却皱眉看了上官默一眼,又对云启说道:“既然这样,你先去看云越。我会跟父皇说明事情的原委的。” “嗯。”云启轻轻点头,又轻笑道:“快去吧,别让你父皇担心。” 李钰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上官默拉着手臂拽走了。 …… 紫宸殿里,李闯拉着女儿的手左看右看,心疼的不得了。 “听说那个杀千刀的许什么的,是安逸侯的副将?安逸侯——敢朝朕的女儿黑手,这笔账朕得好好地跟他算算!” “父皇别生气了,反正人已经关进诏狱了,回头慢慢收拾他。”李钰挽着李闯的胳膊,劝道。 “收拾他一个小虾米算什么?朕要灭了安逸州!”李闯怒火冲天的喊。 “灭了安逸州?”李钰故意挂夸张的看着李闯,叹道:“爹啊爹!你知道安逸州有多少百姓吗?冤有头债有主啊!干嘛牵扯无辜。” “至少要把安逸侯这个老东西捉来京都,关到诏狱里去。”李闯哼道。 “哎呀!其实那个许华舟给我毒也不一定就是安逸侯那老东西指使的,这事儿先这样啊,您先别插手。”李钰拉着李闯去龙榻上坐,自己则伸手往果盘里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个仇我自己慢慢报。” “你自己报?你自己能怎么报?你无非是看上了云启,想着安逸侯那老东西是云启的外祖父,所以才想把这事儿不声不响的抹过去,是吧?我告诉你,没门!” “那皇帝陛想怎么样吗?要去灭安逸州,好啊,请问皇帝陛您现在手里有多少兵马?又有那个大将军领兵?粮草何在?兵器可都齐备?” “你……你就是跟你爹我对着干,是吧?!”李闯生气的瞪着李钰。 李钰见状,忙凑上去挽着李闯的胳膊摇着:“爹啊!你是我爹!我跟你对着干?” “你就是专门来气我的!”李闯的手指头使劲戳了一李钰的额头,“我越不叫你做什么,你偏生去做!从没听话的时候。” 李钰靠在李闯身上耍赖:“那怎么办?你就算是想把我赛回娘肚子里去回炉重造,也来不及了啊。” “你啊!”李闯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不再提讨伐安逸侯的事情了。 “父皇,如果我这次真的去找我娘了,你会不会伤心啊?” 李闯气哼哼的说道:“闭嘴啊!别招惹朕!惹急了朕,朕就带着五千羽林郎杀去安逸州,把周德镜那老东西砍死算数。” “您真是我亲爹。”李钰笑呵呵的说道。 “你这不废话吗?”李闯抬手捏了捏女儿消瘦的脸颊,又叹道:“瘦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尚宫局里预备的礼服还穿不穿的起来,从今儿起叫御膳房每天都做好吃的,好好地把身子补回来。” 李钰点了点头,靠在李闯的肩上,问:“也不知道师傅他们在彭城怎么样了。” “唉!慘胜。死了快三万人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我就愁得慌。”李闯叹道。 “西南那边的事儿爹知道了吧?”李钰低声问。 “今天刚收到消息,说江南十万水师围住了渝阳,要活捉吴襄,替禄王报仇。”说到这个,李闯倒是没什么感觉,江南和西南打起来,他乐得坐收渔翁之利。 “他们打得是给禄王报仇的旗号?”李钰惊讶的问。 “是啊。”李闯点头,“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还会打着恢复大云王朝的旗号北上,攻打帝都城?” “难道父皇你不担心吗?”李钰反问。 “担心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如果真的打过来,我就把龙椅给他们坐,然后咱们一家人坐船去海外逍遥去!”李闯哼道。 “……”李钰顿时无言,心想爹你可真有理想。 李钰在紫宸殿里又跟李闯说了些有关通州码头的事情,陪着他用了午膳,便借口累了想要睡觉,回菁华馆休息去了。 虽然很累,但李钰却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一通之后,爬起来就叫兰嫂进来。 兰嫂本来在小厨房料理李钰的补汤,听见公主唤她忙洗了手换了衣服往正来。 “元宝这阵子怎么样?”李钰靠在榻上任凭莲雾拿了帕子给她擦手。 兰嫂忙回道:“他一直在靖安王府陪读,奴才也一直没出宫,说起来,从公主出宫后就没见过他了。” 李钰皱眉:“我没在宫里,你们闲暇无事也该出去看看他。” 兰嫂欠身道:“皇后娘娘懿旨,说后宫诸人不得随意出宫走动。若需出宫,必须向大总管报备。” “大总管?哪个大总管?” “就是翊坤宫掌案太监张公公。” “张公公。”李钰淡淡的笑了笑,心想殷皇后这当家一把手还真是了不得,这才两个多月,就把后宫给管起来了。 “公主,皇后娘娘打发了一个宫女过来传话呢。”杜嬷嬷一边说一边带了一个宫女进来。 李钰抬头看了那宫女一眼——很眼生,没见过。于是皱眉问:“母后有何吩咐?” “给大公主请安。”宫女福了福身,又道:“奴婢青荷,皇后娘娘让奴婢过来瞧瞧公主午睡可醒了,若是醒了,就请去翊坤宫试一试及笄礼要穿的礼服,首饰等。” “好,我这就去,你先回去吧。”李钰点点头,微笑道。 “是,奴婢告退。”宫女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公主,发髻松了,重新梳一吧。不然到了皇后娘娘那里,要试穿新礼服和首饰等,也是要上妆的。”莲雾劝道。去皇后娘娘那里,公主的仪容仪表必须要端庄贵气,不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有得苦头吃。 李钰抬头看了一眼莲雾,无奈的笑道:“好吧,如果不让你们捯饬,回头又得挨训。” 莲雾见李钰答应了,赶紧的吩咐旁边的几个宫女取衣裳,取首饰,调脂粉…… 李钰被按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了半个多时辰,若不是怕皇后娘娘等急了,估计再有半个时辰也收拾不完。 不过李钰抱着镜子眼看成果,忽然间觉得认真打扮一也很不错。 就看镜子里这个小美人,李钰都觉得化妆术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一让一个长相一般的人一子变得倾国倾城起来——啧,若不是嫌麻烦,以后真该每天都这么打扮。 “公主真漂亮!”莲雾由衷的赞道。 “嗯,是你手艺不错。”李钰对着镜子嫣然一笑。 “哪有,公主就算不打扮也好看。”杜嬷嬷笑道。 “好了你们,一个一个嘴巴都抹了蜜!”李钰瞪了二人一眼,又问:“衣裳还要不要换?” “换,换。”杜嬷嬷忙叫小宫女把那套鸢尾紫色的宫装拿过来,一件一件给李钰穿上。 “真累啊,每天梳头洗脸穿衣服就要一个时辰!”李钰对着穿衣镜感慨,“一寸光阴一寸金知道么?” 杜嬷嬷笑道:“那每日少睡一会儿就好了!女孩子家少了什么也不能少了装扮。” “拜托!你们还是饶了我吧。”李钰在穿衣镜跟前转了个身,又问:“这样总可以了吧?” “还有玉佩,手镯,帕子。”杜嬷嬷一样一样的吩咐着,宫女一样一样的递过来。 “呼——”李钰无语望天,等着宫女把三四个金玉宝石镯子套在及手上之后,一把扯了帕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嗨!公主你慢点!小心踩到裙子了!”杜嬷嬷操心的追到门口,又一叠声的骂宫女:“你们真是活腻了!还不赶紧的跟上去,大眼瞪小眼的干嘛呢!” 翊坤宫中,莲妃娘娘和杨心怡都在。 尚宫局司衣,司珍两位女吏都在,加上属的宫女,太监等,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 李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看看左右站成行的宫女太监们,等着门口的一个太监高声喊了一嗓子:“大公主到。”她才轻轻地咧了咧唇角,抬脚进门。 “女儿给母后请安。”李钰进殿后,在殷皇后跟前盈盈拜。 “快起来。”殷皇后朝着她伸出手去,李钰起身,并把自己的手搭在殷皇后的手上。 “总算是回来了,你父皇这阵子天天晚上念叨你。”莲妃娘娘微笑道。 “妹妹瘦了许多。”杨心怡轻叹着补了一句。 殷皇后拉着李钰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轻声叹道:“他们说你被人在饭菜里了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钰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了,只得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想不到竟然是安逸侯指使的!”莲妃怒道,“真是不自量力,以一州之力也敢跟大周对抗,简直是以卵击石么!” 李钰也懒得跟她说安逸州如何富足,大周现在内忧外患,若真的打起来胜负难定之类的话。只笑了笑,对皇后说道:“听说母后为儿臣的及笄礼操了不少心,儿臣先谢母后了。” 殷皇后对李钰忽然间这么懂事有点惊讶,不知道这疯丫头怎么这么快就转了性子,但还是高兴多一点,因笑道:“你父皇说了,今年你的生日都错过了,所以及笄礼总要像回事儿。” “是呀,皇后娘娘为了公主的及笄礼可算是操碎了心呢。偏生后宫又要裁减用度,皇后娘娘只好拿了自己的体己贴补出来,给公主置办呢。”莲妃笑道。 “哦?”李钰笑意盈盈的站起来,说道:“那儿臣可真要好好地谢母后了。”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话。”殷皇后笑道,“你两次去东陵,先筹集十万军粮,后征集百官禄米,每一件都是朝中大师,为你父皇排忧解难。你的及笄之礼,拿出多少银子来办都不过分。若是有谁不服,叫她尽管来找我说话。” 殷皇后说话时,微笑着看了莲妃一眼。莲妃脸上的笑容顿显尴尬。杨心怡忙道:“衣裳和首饰都拿过来了,不如请妹妹快试试吧,我都等不及看妹妹穿礼服的样子了呢。” 殷皇后笑道:“那就试试吧,看哪里不合适赶紧的叫人去改,还有三天的功夫,紧赶慢赶的总还来得及。” 于是李钰又被请到梳妆台前,縲金丝九凤衔东珠流苏步摇,如意双头红宝石花甸,大红纱堆牡丹花等华丽的头饰一样一样的簪上来,李钰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之后是大红云锦绣龙凤呈祥的礼服,霞帔云肩,广袖宽封,绶带宫绦,九章裙裾,金钩玉扣,红翡碧翠等,无一不华美到了极致。 这一身行头,怎么着也得十来万两银子吧?够满朝文武一年的俸禄了。李钰默默地想。 当皇帝的女儿真是奢侈啊,一个成人礼而已,这若是在现代,恐怕早就被‘反腐’了吧? 衣服穿上身后,几个尚宫局的绣娘上前来,腰身,肩膀,长短,各处都做了记号。殷皇后在一旁蹙着眉头叹道:“你这孩子,去了一趟东陵,竟瘦了这么多。瞧这可怜见的,腰封要缩进去一寸了。” “要不说那天杀的安逸侯,居然使出毒这么作的手段来,真真该死。”莲妃在一旁添油加醋。 李钰懒得跟她们说什么,索性把心思都放在了衣服首饰上。 折腾完了衣裳首饰,天早就黑了。天承帝和大皇子李铎齐聚翊坤宫,皇后十分高兴,索性连莲妃和杨心怡也一并留饭。 李钰吃了点东西就借口乏了,要回去睡觉。 李闯不放心的叮嘱:“明儿再叫个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再开个食补的方子来。吩咐御膳房好生照着做,一定要把身体补回来。” 殷皇后答应着,说已经安排了,李钰起身谢过父皇母后,麻溜儿的撤了。 回到菁华馆,李钰把不相干的人都打发出去,只留着莲雾和杜嬷嬷帮忙把头上的钗环都摘了,发髻打开,重新编成麻花辫,那套繁琐的衣裳也脱来,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公主,您穿这个是要……”莲雾一看李钰往身上穿黑色的衣裳就觉得头大。 “我去靖安王府走一圈儿,一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李钰麻利的套好衣裳,扣好腰封,抬手弹了一莲雾耳朵上的坠子,“你们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不用等我。” 皇宫里的护卫巡逻的班次李钰早就熟知,若想躲开这些人也不是那么难。 出了皇宫之后更是畅通无阻,至于靖安王府的那些护卫,李钰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虽然中毒等于大病一场,但偷岗摸哨儿的活还是不在话的。 靖安王府挺大,里里外外几百件房子,二十几个跨院,李钰进来后轻车熟路,直接往云越平时居住的院子摸去。 刚伏在顶,便听见子里传来一阵笑声。笑声很杂,男女老幼都有,同时还有摇骰子的声音。 李钰听了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现在都已经二更天了,云越不读书也不睡觉,却聚众赌博? 在顶上等了一会儿,差不多一刻钟过去了,居然也没有护卫巡视,李钰的心头不由得起了怒火。 她直接从顶上跳到了院子里,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也没看见丫鬟婆子之类的出来走动,于是直接走到门口,抬脚把门踹开。 “啊——”里面十来个围着桌子笑闹的人被惊扰,看见进门来的黑衣蒙面人时,一个个都吓的往里面退。 “什么人?!竟敢夜闯王府?!”十来个人里面,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冲上前来,刚要拔剑,便觉眼前银光一闪,手腕上一阵钻心剧痛。 李钰手里拎着一根银簪,另一只手轻轻地挑着细长的银链子,链子的尽头是精钢鱼钩,鱼钩上沾着血渍。 “如果我这鱼钩上喂了毒,你们这会儿只怕已经去见阎王了。”李钰冷冷的看着二人。 “是……公……公主?”两个护卫对李钰并不陌生,听见李钰说话,赶紧的跪了去,“属拜见公主。” “姐姐!”云越从丫鬟护卫之后钻出来,看见李钰刚好扯面巾,便兴奋的冲上来,“姐姐你来看我了!” 李钰被小家伙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抱住胖嘟嘟的小家伙,皱眉问:“这两个月,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每天都有好吃哒!”云越笑眯眯的说道,“苏月斋的点心,八宝斋的酱肘子,五芳斋的驴打滚儿……” “停,停!”李钰皱着眉头打断了云越的话,又转头看了看那张狼藉的平头大书案:骰子,碎银子,铜钱,首饰,荷包,还有点心,果子,茶水等等,心里的怒火更胜,“都二更天了,你们一个个的不巡查,不值夜,不睡觉的,就凑在一起赌钱?!” 护卫,丫鬟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都滚出去!”李钰生气的骂道。 众人不敢多说,一个个的溜着门边出去了。 “元宝留!”李钰看着混在丫鬟们中间的元宝,低声喝道。 元宝赶紧的答应一声,又转身回来。 李钰推开云越,走到书案跟前,随手拨拉了一桌上的银子和铜钱,发现居然还有银票,粗略一算,这桌子上的银钱就有二百多两。 于是一把抓起那几张银票,转身怒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没多久。”云越终于害怕了,耷拉着脑袋,偷偷地看了一眼元宝。 李钰想起云启在船上说的话,心里一阵阵的发冷,又怒声问元宝:“教你们读书的先生呢?你们晚上玩这个,白天能好好读书?先生都不管吗?” “先生才不管我们呢,他自己都睡觉。”元宝撅着嘴巴说道,“又一次我问他书,他还不耐烦的说,王爷都没这么多事儿呢,你个陪读的小崽子哪那么多话,说完又自己去看书去了,王爷上课的时候睡觉他都不管。” 李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问:“皇后娘娘就找了这一个师傅过来吗?不是还有教武功的师傅?” 元宝挠了挠后脑勺,皱眉道:“前阵子来了一个教武功的师傅,来了几天,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来过。” “府里的管家呢?你们晚上闹成这样,他就不管么?” “管家……管家在啊,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睡了吧。”云越小步挪到李钰跟前,缓缓地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劝道:“姐姐你别生气嘛,我以后不这样了。” 李钰低头看他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问:“今天东陵王不是过来了吗?怎么不见?” “叔王说累了,吃过饭就早早的睡了。” 李钰缓缓地点了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来。 好,很好! 吃喝玩乐,不学无术,还聚众夜赌! 就看今晚护卫丫鬟们混在一起的架势,恐怕用不了几年云越就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了! 她这是想要把云越养成废物啊! 用这种办法毁一个孩子,手段可谓高明。 面对李钰越来越阴沉难看的脸色,元宝和云越交换了个眼神,元宝溜着桌子边儿跪了:“是元宝的错,元宝带坏了小王爷,求公主降罪。” “你起来吧。”李钰皱眉看着元宝,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虽然从小为奴,但也是在兰嫂的呵护长大,哪里知道人心险恶。 “姐姐,你别生气了。”云越靠在李钰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如果你能痛改前非,好好地读书,姐姐就不生气了。”李钰看着云越,冷着脸说道。 “可是,我不喜欢读书。”云越抿了抿嘴巴。 “那你喜欢什么?”李钰看着云越明显胖了两圈儿的小脸,无奈的皱眉:“除了吃喝玩乐还有赌钱这些事情之外,你还喜欢什么?” “我喜欢开菜馆。”云越小声说道。 “开……什么菜馆?”李钰皱眉问,“你一个王爷,要去开菜馆?” “不开菜馆,开店铺也行。”云越又说。 “你又想开什么店铺?你能不能靠点谱啊?”李钰生气的点着他的脑门。 “我就想……赚好多好多钱给姐姐,那样的话,姐姐也不用那么辛苦,一趟一趟的往江南跑,还……被人家毒了。”云越说到后来眼圈儿都红了,小嘴一扁一扁的,眼看就要哭了。 “别哭。”李钰抬手把他揉眼睛的小胖手拉了来,“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不嫌丢人啊?” “我就是好没用嘛……”云越说着,直接扑到李钰的怀里大哭起来。 李钰无奈的抱着他,等他哭够了方把他从怀里拉出来,冷着脸说道:“哭够了?” “嗯。”云越低着头,眼睛里还带着泪,却不再哭了,因为哭也没能让姐姐心软,他知道这招没用了。 “那我们谈谈。”李钰说着,看了一眼元宝,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你们两个,都去那边坐好。” “噢。”云越慢腾腾的转身,趴到椅子上坐。 “元宝,你先说,你将来想做个什么样的人。”李钰问元宝。 “我想做个大侠,跟花爷那样。” “花爷不是大侠。”李钰扁了扁嘴巴,点头道:“好吧,明儿你就离开靖安王府,去找花爷。” 元宝登时长大了嘴巴:“啊?那小王爷怎么办?我不在,他会很寂寞的。” “小王爷怎么样,不需要你操心。你要想的,是你和你娘,你们两个将来的生活。你要知道,你娘现在在宫里,但不可能一辈子在宫里。等她老了,你会给她一份什么样的生活?” “噢。”元宝茫然的点了点头,又低头去。 “云越,该你了。”李钰看向云越,“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权势,金钱,自由?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或者平平淡淡一声平安,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跟姐姐在一起。”云越小声说道,“永久。” “你不会跟姐姐一辈子都在一起。等你长大了,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李钰皱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着傻孩子解释。 “我不要自己的生活,我就要跟姐姐在一起。”云越固执的说道。 “好吧,你想要跟我在一起,就得听我的话。”李钰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好。”云越痛快的点头。 李钰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了决心,低声说道:“这几天你先安静的呆在府里,过些日子,你就随你的叔王去东陵。” “我不要去!”云越立刻从椅子上跳了来,几步扑到李钰的腿上,“我不要去东陵!我就留在帝都。” “为什么?”李钰把他从腿上推开,“站好了,以后跟我说话不许耍小孩子的无赖。站直了说话。听见没有?” “哦。”云越在李钰面前站好,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是大云朝最后一个皇帝,我如果不在帝都,他们就有借口造反了。那样,姐姐你的父皇就坐不稳皇位,而姐姐你也就不是公主了。” 李钰顿时愕然,然后心里一阵阵泛酸,酸到鼻息之间,眼泪就有点忍不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究把那股酸意压去,轻笑道:“我做不做公主有什么所谓?难道我不做公主了,你就不叫我姐姐了?” “可是我希望姐姐是公主,希望姐姐在万人之上。那样,姐姐就可以保护我长大,等我长大了,也可以再保护姐姐。” 李钰扭头看了看别处,把心里的思绪强行平复去,方抬手弹了一云越的脑门:“就你这副吃货的样子,还不用心读书,将来文不成武不就,拿什么来保护姐姐?” “文有上官默,武有韩介川,姐姐不需要文也不需要武。我想替姐姐去赚钱。”云越认真的说道。 “又是赚钱。”李钰皱眉,“你堂堂皇室后裔,难道要去做商人?” 云越挺了挺胸脯,说道:“做商人有什么不好?可以开馆子,开铺子,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样样都有。我喜欢。” “好!”李钰笑道:“这也算是不错的理想。人生在世,不过是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如果样样都能自在,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嘻嘻……”云越看李钰终于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你这个有点难啊!我找不到合适的老师给你。”李钰揉着云越的脑袋,想了半天,终于叹道:“要不,你还是先跟着我吧。”反正跟着别人也不放心,还不如跟着我学学坑蒙拐骗这几样基本功呢。 “太好了。”云越立刻欢呼起来。 “不过先说好了,”李钰看小崽子又要撒欢儿,立刻给他敲起警钟:“玩骰子取乐可以,赌钱绝对不行。听见没有?” “知道了。”云越忙点头答应。 “行了,叫人进来把这里收拾一,你们俩臭小子都该睡觉了!小孩子不睡觉就长不高,我可不要小矬子在我身边。”李钰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 “姐姐你这就走吗?”云越不舍的问。 “我去看看你叔王。”李钰转头笑道,“你睡你的,既然决定跟姐混,就要先记住一条,不该问的别问,嗯?” “嗯。记住了,不该问的别问。”云越笑眯眯的做了个鬼脸。 “小崽子!”李钰骂了一句,伸手开来房门,大大方方的攀上顶。 云启当然还没睡,他所谓的身体不舒服先去睡了也不过是哄云越这个小孩子的话。 李钰夜里回来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李钰推门而入时,他正坐在灯看书,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两盏秋茶。 “从越儿那边过来?”云启放书,抬头看着李钰。 李钰在他对面坐来,伸手拿了茶盏,清香的茶水不冷不热的刚好喝,她顾不上说什么,先喝了一口。 “饿了吗?这个红豆藕粉糕做的不错。”云启指了指碟子里粉白的糕点。 李钰又拿了一块糕点丢进嘴里,眯着眼睛享受完了美味,方盯着云启的脸,冷笑道:“王爷你的耳目可真是不一般呢,身在东陵,靖安王府里的一举一动却都在你的眼里,真教人佩服。”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云启淡淡的说道。 李钰又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吃完了又喝了一口茶,起身说道:“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没劲。我走……呃!”李钰话没说完便觉得背后一阵毛骨悚然,然后意识的往后一躲。 ‘砰’的一声,一只四叶镖便钉在了她身侧花梨木雕花橱柜的门上。镖尖入木三分,发出低低的铮鸣之声。 “小心!”李钰看了那镖一眼,迅速转身要把云启护在身后。 云启却反手掀起旁边的小矮桌往窗口丢去。一个正要破窗而入的人和矮桌撞到一起,叮铃咣啷一阵响。纷乱之际,云启转身又把身前李钰推往身后,并抬手压住她,厉声喝道:“拿刺客!” 关山和长策不知从何处而出,一个挥剑刺向里的刺客,一个从窗口里跃出去,迎上随后的行刺者。 打斗之声一传开,院子里便乱了起来。 刺客共有六人,一个个武功高强。靖安王府本来的护卫基本上都是废物,真正打起来连边儿都靠不上。 而云启身边只带着关山,长策,雪岭,铁马四个人,关山和那个闯进来的刺客在里打,还要顾着云启和李钰的安全,完全展不开手脚厮杀。院子外边纠缠在一起的几个人里,刺客明显占了上风。 李钰一把抽出墙上的长剑,就要冲过去。 云启伸手把她拉了回来:“不许冲动!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那就让他们冲我来好了!”李钰冷笑一声,甩手挣脱开云启的手。 “回来!”云启再次扑上去抱住李钰的腰,同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枪!李钰看见他手里那把银色的手枪时,呼吸一凛。 “关山!”云启喊了一声,关山的脑后似是长了眼睛,忽然间往一旁一闪。 云启立刻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 刺客的腿上中弹,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关山立刻挥剑上前指着刺客的咽喉。 “不要杀他!”云启被枪的后坐力冲的手臂发麻,手里的枪也几乎拿不住。 李钰上前去夺过云启手里的枪——这是最早的燧发式手枪,它已具备现代手枪的某些特点,如击发机构具有击锤、扳机、保险等装置,并且枪膛也由滑膛和直线开线膛发展为螺旋形线膛。 不过李钰现在没工夫研究这些,李钰转身朝着云启伸手:“子弹。” “呃?”云启皱眉看着她,显然不明白她要干嘛。 李钰直接上前去从云启的怀里摸了一遍,最后从他的腰封里摸出几颗子弹之后,便纵身跳到窗口。 压一发子弹在枪膛,她手臂伸出去,左眼微微眯起,瞄准一个黑衣刺客的大腿果断开枪。 “砰!”的一声。 刺客大腿中弹,整个人被子弹的冲击力推得往后出五六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然后李钰毫不犹豫的压子弹,开枪。压子弹,开枪。 “砰!” “砰!” “砰!” 一连五枪,院子里的五个刺客全部倒地,而且伤口都在左腿膝盖以上五寸的位置。 枪虽然是老枪,子弹都是单发,但冲击力很强。子弹打进肉里,擦着骨头穿过去,行成完美的贯穿伤,没伤着筋脉,也没伤着大血管。 李钰轻轻活动了一发麻的右臂出去检查自己的射击成果时,都忍不住为自己叫了一声好——这么多年没练,还能有这样的好成绩,值得骄傲。 “你疯了!”云启随后跟了出来,一把拉住李钰的袖子,手指在她的小臂上一寸一寸的摸上去,一边摸一边骂:“你就不怕把你的骨头震碎了!” “没那么严重吧?”李钰的手臂被他一捏,还真觉得挺疼,于是皱眉道:“你用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你……”云启连连摇头,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耍流氓啊?别捏了……嘶——”李钰的手臂往上一抬,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肩胛骨出传遍全身。 枪响惊动了靖安王府,也惊动了半个帝都城。 暗中尾随李钰来靖安王府的龙辰马午原本已经参战,此时却都收了兵器来看李钰。 “公主怎么了?”龙辰紧张的问。 “伤到骨头了。”云启皱眉托着李钰的右臂,低声叹道:“别乱动了!越动越疼!” “不至于吧?”李钰还有点不相信。 “至少是骨裂。”云启抬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龙辰的脸上,“你去弄些最好的接骨膏药来。” “好。”龙辰忙应了一声,转身走。 “关山,把这几个刺客都交给镇抚司吧。”云启说完,又问李钰,“进去吧,骨伤耽误不得。” “好吧。”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开个枪居然也能被后坐力给弄得骨裂了!这小身板儿一向还可以啊!怎么就这么差呢! 李钰在靖安王府遇刺受伤的消息是瞒不住了。 李闯连夜赶来,一路上阴沉着脸,随后跟来的羽林郎及护卫首领都大气儿不敢喘,生怕皇帝陛一个不高兴拿自己的脑袋出气。 不过幸好,大半夜的,皇帝陛看见公主除了小臂骨骨裂之外并没什么大碍,只留一句:“所有刺客都关进诏狱,严加看管,不许自尽。”便带着李钰回宫去了。 ------题外话------ 哎,小云云又在老丈人面前刷负分了…… 可愁死了! 第九十六章 回宫,训孩子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及笄礼,打脸!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七章 及笄礼,打脸! 因为李钰先在东陵王府被投毒,又在靖安王府遇刺,两件事情加起来,让皇帝无比的重视。 上官默和胡宗瑞二人奉圣上旨意连夜赶到镇抚司的牢狱提审刺客,二人不眠不休审讯了两天,终于弄清楚这些人果然来自西南。连许华舟在东陵王府给李钰投的毒也是这些人给的。 紫宸殿内,皇帝端坐在龙榻上缓缓地翻着上官默呈送上来的口供。 “他们先是被公主用假的百草鼎给骗了一千三百多万斤粮食,之后盛兴然又被太傅捉走,公主又给他们敲了一笔银子,盛家和诸葛家咽不这口气,所以才会黑手。”上官默拱手回道。 “那这次的行刺呢?为什么会选在靖安王府?”皇帝又看向云启。 坐在一旁的云启缓缓起身,拱手道:“我想,他们是想一箭双雕。在东陵王身边动手,不管是杀了公主还是杀了东陵王,都能挑起江南和江北的矛盾,使江南十万雄兵倒戈江北,以缓渝阳之急。” 皇帝微微冷笑,反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猜到是西南那边的人对钰儿手,所以才让江南十万兵马直取渝阳?你此举只是为了钰儿报仇?” “此为其一。”云启平静的说道。 “哦,其二呢?”皇帝微微皱眉。 “其二,是他们在我王府动手,是对我极大的挑衅。其三,是他们有心挑拨安逸侯跟大周的关系,其心更加险恶。”云启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最主要的,是他们无视本王的警告,动了不该动的人。 皇帝淡笑沉思,良久方道:“不管怎么说,东陵王这次为了公主的事情,费心了。” “陛言重了,公主在东陵王府中毒,本就是在的失误,当为此事负责。还请陛降罪。” “这就不必了。也是钰儿做事太绝了,就算是条疯狗,被逼急了也得咬两口。”皇帝摆摆手,心想你十万大军说灭吴襄不过是说句话的事儿,我降罪于你?除非我也想跟吴襄一样的场。 “谢陛。”云启拱手,微微欠身。 “东陵王请坐。”皇帝指了指手的椅子,又对上官默说道:“谨言,你也坐。” “谢陛。”上官默拱手谢恩,之后在云启的对面坐了来。 有奉茶宫女上前,给云启和上官默都奉上香茶。 皇帝也端起茶盏,轻轻地抹着茶末,说道:“明日钰儿的及笄礼,前后章程虽然已经详细备至,但我还是担心会有什么纰漏啊!尤其担心安全的问题。也不知道这帝都城中还隐藏着多少西南奸细!你们两个都是钰儿的好友,可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上官默拱手道:“陛放心,胡大人已经派五千羽林郎守卫皇宫,烈鹰卫们这两天也在加紧明察暗访,各处客栈,茶肆,青楼楚馆等都布满了眼线,确保陛及公主的安全。” “这个朕知道,但朕这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皇帝轻轻叹了口气。 云启微笑道:“陛,小王也为公主的及笄礼准备了一份贺礼。” “噢?东陵王有心了。”皇帝对云启的贺礼并不关心,只欠身问:“那天晚上,钰儿是用王爷的神器伤了那几个刺客的,不知那件神器王爷可还带着?” 云启就料想皇帝会问此事,微微一笑,拱手道:“回陛,今日小王面圣,身上岂能带着凶器?那件东西也不是什么神器,不过是改良版的火铳,短小请便,方便携带而已。” “虽然这样,若是有这样的一支卫队,那可就放心多了。”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云启。 云启心想我总算是知道李钰的敲竹杠是跟谁那儿学的了——“陛这个想法的确不错,小王也想建一支这样的卫队,只是,这种东西十分复杂,不是一个两个能工巧匠就能做成的,所以……这事儿暂时还搁置着,没办成。” “噢,回头让神机营的人想想办法,看这事儿能不能办成了。”皇帝帝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上官默,“神机营那边本来是燕太傅在管,不过他现在在彭城,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谨言你先接手吧,回头多向王爷请教一。” “臣遵旨。”上官默起身拱手,应了一声之后又转身朝着云启拱手,“还请王爷多多指教。” 云启不管心里有多不乐意,嘴上还是要答应着:“陛有旨,小王莫敢不从。” “好啦,这事儿今天先不说了,说说明天的及笄礼。谨言,宴席的事情都安排去了吗?东陵王明天也早点过来吧,你们都是钰儿的好友么,她的及笄礼怎么能少了你们呢。”皇帝微笑道。 云启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微笑拱手道:“是,那小王明天一早就过来。” “也不用一早吧?”上官默淡淡的看了云启一眼,及笄礼是午时才开始的,你一早过来干嘛?你又不上朝。 “早些过来,有什么事情也好早有准备。”云启平静的回应上官默。 皇帝正要说什么,殿门外有老太监进来回道:“回万岁爷,大公主跟前的杜嬷嬷说有事要见万岁爷。” “叫她进来。”皇帝点头应道。 杜嬷嬷进来,朝着皇上跪拜叩头,回道:“回万岁爷,公主听说东陵王来了,说请王爷过去看看她手臂的骨伤。” 上官默微微皱眉,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皱眉道:“宫里的太医都是吃白饭的吗?” “回万岁,公主说,她信不过那些御医,只对王爷的医术……放心。”杜嬷嬷低着头,忐忑的回道。 “这孩子!”皇帝皱眉看了一眼上官默,说道:“既然这样,谨言你就陪东陵王去菁华馆走一趟。明天是她的及笄礼,礼仪也颇为繁琐,就有劳东陵王给她好生瞧瞧,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一定要吩咐跟前的嬷嬷和宫女。” “请陛放心。”云启微笑着拱手。 …… 精巧别致的菁华馆。李钰靠在藤编的摇椅上百无聊赖的晃着,旁边莲雾在托着帕子捻松子儿,捻好的微黄的松子儿放到盘子里,李钰没受伤的左臂直接一小撮一小撮的捏了往嘴里放。 “松子虽然是好东西,可你这么个吃法也是不妥。”云启皱眉道。 “啊?你来了。”李钰回头看见站在一旁的云启和上官默,忙坐直了身子,笑道:“这不是无聊么。二位贵客快请坐。” 早有小宫女搬了两张藤编的圈椅来放在小几旁边,云启和上官默各自坐。莲雾忙起身收拾了一旁的小几,又转身去沏茶。 “我看看你的手臂。”云启说着,朝李钰伸出手去。 “我没事儿了,疼的轻了许多。”李钰把手臂伸过去让云启捏。 云启检查过后,点头道:“这个接骨的药膏还是挺有效果的,看来要常备一些在身边。”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还盼着我再来这么一次?”李钰扁嘴哼道。 “这不是盼不盼的问题,以你的性子,还是备着点好。”云启淡然笑道。 李钰瞪他:“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了哈?” 云启把她的胳膊放回去,轻声叹道:“中听你就听吗?那晚我再三拦着你,你听了吗?” “这不怪我,只能怪你那破枪太不好用了!这得改进,你懂吗?其实应该有一种……特别好用的枪,后坐力小,可以连发,至少是四连发……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李钰无奈的摆了摆手。 “嗯,我不懂,不过有人会懂。”云启轻笑着朝身后的关山使了个眼色,有对李钰笑道:“你的及笄礼物,今儿提前送了。明儿我直接过来喝酒就行了。” 关山欠身上前来,递上一个镀银的盒子。云启接过来按盖子上的小按钮,盒盖弹开,里面雪白的丝缎上放着一只短小精致的黄铜手枪。 “啊!”李钰见之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左手一把抓过手枪,拖在手里转了几圈,叹道:“太好了!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云启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喜欢!太喜欢了。”李钰说着,认真的把玩着那只锻压着繁复花纹的小火枪,然后手指用力一错,枪立刻被分解成两半,然后是三件,四件…… 眨眼的功夫,一只枪就被她给肢解成了零件。 “……”云启。 “……”上官默。 “……”关山及旁边的一众护卫宫女。 李钰认真的摆弄着每一个零件,摆弄完了之后才发现身边的人包括宫女嬷嬷们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你们……怎么了?”李钰无辜的看着众人。 “公主,这是王爷送您的礼物,您怎么……转眼就给弄坏了?”莲雾低声提醒道。 “哦,没坏啊!”李钰笑着抬了抬右手,发现自己的右手这会儿还不能乱动,于是招呼上官默:“谨言,你过来。” “嗯。”上官默难得的微笑了,李钰把云启送的礼物给弄得七零八落,他是真心的高兴,若非碍于面子,他都想击掌喝彩了。 “喏,这个,跟这个插在一起,这样……对,用力按一……这个是这里的……掰一,对,还有这个,有螺丝的,旋转,好,这个……”李钰一件一件的只给上官默,上官默认真的按照她说的做。两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把这支枪给组装回去。 “怎么样?我说没弄坏吧?这不是好好地?”李钰把枪拿在手里转了几圈,得意的笑着看云启,云启却是一脸冰霜。 “真的没坏啊,你瞧瞧。”李钰看云启的脸色那么难看,便把手里的枪递过去,“喏,好好检查一。” 云启并没接,只是淡淡的说道:“东西已经送给你了,自然全凭你做主。” “那你干嘛冷着脸啊?”李钰纳闷的问。 “没有,我只是觉得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云启说着,抬手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来。 李钰忙把枪放回盒子里,起身道:“哎,等,我还有事儿跟你说。” 云启侧身不语,等着她说话。 “我今晚想把西月姐姐接过来。”李钰说道。 “接她进宫做什么?”云启蹙眉问。 “我想吃她做的翡翠牛乳羹了,兰嫂做不出那个味道。”李钰抿着唇,话音里带着两分撒娇的味道。 “好,天黑之前我叫人把她送过来,你派人去宫门口接一就可以了。”云启也没多想,随口应道。 “谢谢啦!”李钰笑弯了眉眼。 “不谢。”云启说完,转身就走,“告辞了。” 李钰看着明显不高兴的云启,无奈的扁了扁嘴巴,转头问上官默:“我哪儿得罪他了?” “没有。”上官默轻笑道,“不关你的事,应该是他想回东陵了。” “唉!”李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盒子里的枪,又笑了:“你去找神机营的人来,嗯……找可靠地人,明儿晚上我去翰林院找你。” “你这个样子还想出宫?”上官默皱眉看着李钰的手臂,“我劝你还是消停一阵子吧。” 李钰叹道:“这个事儿越早办越好。” “刚在紫宸殿,陛也说要用这玩意儿组建一支特别的卫队。想要东陵王拿出这个东西的图纸来,他拒绝了,说没有图纸,也没有匠人。”上官默轻声哼道,“想不到转手就送了你一支新的?你说陛会怎么想?” 李钰皱了皱眉头,说道:“能怎么想?这不过是他送我的小玩意儿罢了,跟卫队什么的没关系吧?” “你呀!”上官默无奈的叹了口气,“总喜欢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是你们总喜欢阴谋论吧?”李钰不满的哼道。 “事关朝廷,就没有小事。我劝你还是能够多想想。”上官默抬手点了点李钰的脑门。 “不累吗?”李钰给了他一个白眼。 上官默愣了愣,叹道:“累。算了,你不愿多想也好。”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事儿我会跟陛说的!”李钰抬手拍了拍上官默的肩膀,笑问,“你晚上要陪我一起吃饭吗?” “我倒是乐意,只怕事情传到皇后娘娘那里,又要生出一番事端来,还是算了吧。” “切!你就是活的太累!还不承认。”李钰哼了一声,转头吩咐莲雾,“去把兰嫂做的翡翠虾仁蒸饺还有炝排骨和鸡汤给上官大人装一份儿带回去。” 莲雾忙应声而去,上官默微微一笑:“多谢。” …… 傍晚时分,西天云霞层叠烂漫,霞光笼罩着巍峨的宫殿,庄严肃穆,巍峨恢宏。 西月随着菁华馆的太监一路走一路看,拐过一道红墙后跟一队人走了个迎面。 小太监忙闪身躲在一旁,躬身行礼,西月因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观其气势,至少是某宫的主子,于是跟在小太监身后微微福身,垂手侍立。 “哟,这不是西月姑娘吗?”杨心怡一眼认出了西月——之前在冀州的时候曾见过几面,知道这是东陵王的贴身大丫鬟,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寸步不离的。 “杨姑娘好。”西月也认出了杨心怡,忙福身行礼。 “你怎么来了?”杨心怡问了之后,又自笑了:“啊,是随东陵王入宫的?” 西月欠身回道:“王爷没有入宫,是大公主接奴婢来有些事情吩咐。” “哦,是这样。”杨心怡笑了笑,又道,“我要去皇后娘娘那里,要不你随我一起去吧。” 西月忙婉言拒绝:“皇后娘娘位高尊荣,岂是奴婢能打扰的。奴婢可不敢放肆。” 杨心怡笑道:“说的也是,那你先去见公主,随后我打发人去接你,我们也有阵子没见了,索性你今儿就住,等忙过了明日,我带你在皇宫里好好逛逛。” “谢杨姑娘盛情。”西月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含笑道谢。 “好了,我不能跟你多说了,皇后娘娘那边还有正事儿呢。你也去吧。” “是。”西月福了福身,等杨心怡走了之后方直起身子。 “原来姑娘跟杨姑娘也认识。”小太监笑嘻嘻的说道。 “之前曾有过几面之缘。”西月淡淡的笑着。 “杨姑娘待人是极好的,待人也宽厚,西月姑娘能投杨姑娘的缘儿,着实不是坏事。” 西月看了小太监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公主该等急了,我们快些走吧。” “姑娘说的是。”小太监应了一声,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公主若是发脾气,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呢。” 西月的不自觉的看了小太监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李钰见到西月很高兴,拉着她去里说话,并没叫她去小厨房给兰嫂帮忙。 西月笑道:“公主不是说想吃翡翠牛乳羹?奴婢去做好了再来陪公主说话也一样。” “吃的先不着急,你先坐着。”李钰转头吩咐莲雾:“去把我的新衣裳找出几套来,要喜庆些的。” 莲雾忙答应着去,没多会儿果然捧出四套簇新的锦衣来,分别是翠色折枝竹叶兰草纹,紫色灵芝祥云牡丹纹,朱砂色凤凰牡丹纹,橘色闪银福字祥云纹。除了那套朱砂色凤凰牡丹纹是御用贡缎之外,其他每一套都是上等的绸缎,绣工也都华美精致,非一般富贵人家的衣裳可比。 李钰指着衣裳问西月:“你喜欢哪一套?” “这个?”西月迟疑的摇头:“这个奴婢是不能穿的。” “是这样的,刚我看了及笄礼的程序单才知道,及笄礼要有一个闺中好友做赞者,我这个人也没什么朋友,唯一就能跟你说几句话。你来赞者,好不好?”李钰说着,伸出左手拉住西月的手,拿出哄她爹的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来看着西月。 西月十分为难,忙起身道:“奴婢岂敢?大公主的及笄礼,赞者的人选皇后娘娘应该早就定了,奴婢……公主可要折煞奴婢了。” “你不把我当朋友?”李钰拉着西月的手,叹道:“可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姐啊,亏了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还把我当外人啊?” “这不是外人不外人的事儿啊!”西月心里不忍拒绝,但却知道此事绝非儿戏,无奈的叹道:“奴婢只是个人……” “谁说你是人?明天一早你陪我去拜见皇后,我就说我们早就结拜为姐妹了。”李钰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我的姐姐,做我的赞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西月无奈的皱眉。 “除非你瞧不上我这个妹妹?” “公主!” “那就这么定了。”李钰转头吩咐莲雾,“去准备香案,我跟西月姐姐这就磕头结拜。” “……”西月无语的望天,心想说好的不是来做翡翠牛乳羹的么?!若真的结拜了,王爷会怎么说? 然而李钰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成。 她上午拿到程序单后看见皇后给自己定的赞者是杨心怡的时候,心里就在琢磨了。 一个想要跟自己抢男人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好朋友呢?这世上最不可饶如的敌人就是情敌啊!所以她虽然不怎么在乎这个及笄礼,但却一定不能让她站在自己的身边。 香案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公主殿一声吩咐,片刻间就摆好了。 李钰拉着西月走去院子里,率先跪,朝着老天自报了生辰,然后转头看着西月。 西月无奈,只得也报了生辰,她却比李钰大五岁,于是是姐姐。两个人手拉手对着老天拜了三拜,然后李钰又先朝西月行礼,笑嘻嘻的叫她:“姐姐。” “公主。”西月无奈的叹息。 “姐姐!”李钰固执的。 “公主……” “姐姐!姐姐姐姐!”李钰撅嘴。 “妹妹。”西月挫败的摇头苦笑。 “好啦!我们来试衣裳吧。”李钰拉着西月进,又忽然回头说道:“哦,对了,明天加笄的时候,发髻你给我梳吧?” “好。”西月点头。都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也不能再说别的了。 四套衣裳,西月自然不能选那套朱砂凤凰牡丹纹的,就算她跟李钰结拜,也不能穿凤纹贡缎。最后她选了那件翠色竹叶兰花纹的衣裳,想着这绿色终究要比红紫橘色更低调一些。 然李钰想明天自己的衣裳是大红,身边再站一个绿衣女子,这红配绿的搭配怎么想都老土的很,于是坚持让她换了那身橘色。 当晚,西月便住在菁华馆,幸亏李钰睡觉不老实,也不喜与人同床,她晚上跟莲雾挤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起来梳洗打扮了,李钰便拉着她往翊坤宫去。 因为李钰的及笄礼,殷皇后今日四更天就起身了,李钰过来的不算早,她来时,莲妃,杨心怡,以及被请进宫来的几位诰命夫人已经在翊坤宫的偏殿里坐着了。 唐毅将军的夫人罗氏是正宾,靖海侯萧祚的夫人为赞礼(主持加笄礼之人),莲妃娘娘是摈者(主人家的助手,负责场地安排等事务),原本安排杨心怡为赞者(协助赞礼)。 唐夫人和萧夫人也是五更天就进宫了。这是大周建国以来的第一件礼仪大事——皇后册封,莲妃册封等都只是一道圣旨晓喻朝野就完事儿了,根本没举办什么礼仪。所以这事儿众人都极其重视。 李钰带着西月进去拜见殷皇后,皇后看见西月,笑道:“这位姑娘好眼生,想来就是东陵王府的西月姑娘了。” 西月忙跪拜叩头,给皇后娘娘行大礼请安。 “起来吧。”殷皇后微笑道。 李钰挽着西月的手,笑道:“母后,西月姐姐跟我已经结拜为姐妹了,她今儿可是我请来的贵客哦。” “哦?”殷皇后惊讶的笑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一直忙着,没来得及跟母后说么!今天是我的及笄礼,我特意把姐姐请了来,是要做我的赞者的。我只有这么一个闺中好友,而且我这次中毒回来的路上也多亏了姐姐照应,每天给我做各种补汤。没有姐姐,恐怕我这会儿还趴在床上不能动呢。” “你这……”殷皇后微微皱眉,李钰这一通话说来虽然有理有据,可这个时候换赞者,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公主,这事儿不妥吧?”莲妃已经不高兴了,“心怡是皇后娘娘定来的人选,她是名门之后,杨家跟陛也算是贫贱之交,现在这种时候了,你随便拉一个人来说要把心怡换来,这可欠考虑啊。这场及笄礼宫里宫外都上千双眼睛都看着呢!难道陛至交之女还比不上别人府里的一个婢女?公主如此行事,岂不是要让这后宫甚至皇室成为满朝文武的笑话!” “怎么因为这件事情,朝中文武大臣们要对父皇不满么?要不,趁着这会儿早朝未散,我们出去问问朝中的大臣们,对此事可有意见?”李钰冷冷的看着莲妃,“这是我的及笄礼还是文武大臣们的及笄礼?赞者不都是笄者选自己的朋友吗?再说你们在定人选的时候问过我了吗?” “你这是怎么说话?”莲妃柳眉倒竖,已经是一脸的怒容,“你如此行事,让皇后娘娘的脸往哪里搁?又叫文武大臣们如何议论陛?” “随你怎么说。”李钰冷笑道,“总之,及笄礼上站在我身边的人必须是我的至交好友,否则……” “否则怎样?”莲妃冷声追问。 “否则这及笄礼就不办了!”李钰说完,拉着西月转身就走,“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本公主恕不奉陪!” “好了好了!钰儿回来!说来说去还是耍小孩子脾气!”殷皇后朝着李钰摆了摆手,说道:“这事儿本就是定的太仓促了,本宫原本以为你从小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就听莲妃的安排定了杨姑娘。现在既然你说西月姑娘是你的结拜姐姐,那么就西月姑娘也是一样的。” “皇后娘娘!”莲妃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杨心怡,低声喊道,“这……心怡都准备好了!赞者事关重大,怎么能说换就换?” 殷皇后转头看了一眼杨心怡,叹道:“不做赞者,还可以做执事么。反正咱们本来就人少,站在那边不也都一样的?” 执事,就是为笄者捧着衣裳,簪钗,发笄之人。原本是选的六个宫女,其中就有莲雾。 让杨心怡去跟莲雾一起,为李钰捧衣裳发簪?! 莲妃真的真的很想把手里的茶摔到皇后的脸上——但是她不敢。 杨心怡脸色堪称铁青,缓缓地站起来想要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去休息。 李钰早就等她起身,便笑吟吟的说道:“那就有劳杨姐姐了。”说完,又朝着皇后娘娘笑道:“母后知道吗?等会儿东陵王也会来呢。” “哦!东陵王也来?”殷皇后惊讶的笑着,“他可算是贵客。” 杨心怡听说东陵王要来,便咬了咬牙没把退场的话说出来,她今天盛装打扮可不就是为了引起东陵王的注意?若是就这样去了怎么甘心。 “是的呀,父皇亲自邀请的嘛。”李钰笑着放开西月的手,上前去坐在殷皇后身边,又乖巧的说道:“为了儿臣的事情,父皇和母后都辛苦啦!” 殷皇后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说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做父母的,为儿女操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再辛苦也值了。” 看着那边母慈女孝的场景,莲妃恨得直咬牙——是谁说李钰跟殷氏母女不合的?这他娘的是不合吗?还有比这更合的吗?! 殷皇后又拉着西月说了一些东陵的风趣事,又叫自己的贴身宫女拿了两样首饰来赏给了西月,嗔怪说公主也不早说,今日真是简慢了云云。 西月完全不能理解殷皇后为何会这么给自己面子,但她从小在东陵王府长大,老王妃又极会调教人,她早就养成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性子,对殷皇后可谓应对得体。 前面皇上早早的结束了早朝,遣散了五品以的官员,只留几个心腹重臣参加女儿的及笄礼。 因为有外臣参加,所以及笄礼在太极殿东侧的供着李氏祖先牌位的重华宫举行。 听闻皇上退朝,殷皇后便带着众人往重华宫来,这边太监总管带着宫女太监们早就布置完毕。至重华宫后,李钰便被殷皇后身边的嬷嬷带着,和西月二人去了重华宫的东偏殿等候。 正殿里,皇上和皇后二人接受臣子和诰命夫人们的朝拜之后,命众人各自落座。 宫廷乐师齐奏《高山》曲。 曲毕,皇上率先说话,所言无非是今日是宝华公主的及笄礼,特地请诸位臣子和夫人们参加观礼,面礼仪开始,面有请公主及笄礼的赞礼——北征元帅唐毅将军夫人。 一身一品诰命朝服的唐夫人从一侧走出,向在座的诸位打过招呼,又命乐起,赞者,笄者商场。 一身橘色华服的西月先提着裙裾款款的登上台阶,之后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身穿雪白彩衣,梳着垂髫髻的李钰随后踩着琴声从东偏殿缓缓地走上来,行至主席台上,面南而立,向诸位宾客们福身行礼,之后在东面的矮榻上跪坐。 西月拿起和田玉雕凤戏牡丹的梳子给李钰梳头,把垂髫发髻梳成端庄贵气的云髻。 之后是唐夫人净手,身为执事的杨心怡捧着罗帕和翠玉发笄随着唐夫人上前。 唐夫人高声祝颂:“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膝盖着席)为李钰象征性的梳了两额前的碎发,并给她带上发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 西月再上前,为李钰正了正发笄。李钰方缓缓起身,接受大臣和诰命夫人的祝贺。 云启自从看见西月身着华服以赞者的身份出现时,便惊讶了。 待看见李钰的发髻被西月梳成他母妃在世的时候常梳的云髻时,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楚是喜是悲。之后看李钰加笄之后笑吟吟的看着他,他的道贺声便有些黯哑,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连笑容都有些发涩。 接受完众人的祝贺之后,李钰要回东偏殿去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西月转身从杨心怡的手里接过李钰要换的衣服随着她一起去。 接衣服的时候,西月被杨心怡恨恨的瞪了一眼,那眼神之冷,西月进了东偏殿都觉得瘆的慌。 杨心怡目送西月的背影消失在众人身后,方缓缓地转过身去旁边侍立。 就算她只能做执事,也比宫女们高一等。身后六个宫女只能捧着托盘等着,而她,则需要把托盘一一递给西月。如此,一身艳紫色锦衣的她即便不能一直陪在李钰身旁,也能夺得不少人的目光。 就像此时,李钰和西月去东偏殿换衣裳,在座的大臣和夫人们道贺完毕各自归位,便互相交头接耳说些闲话。 “这位紫色衣裳的姑娘是谁?长得好整齐的模样。”一位夫人跟旁边的夫人说的。 “据说是陛龙潜之时一位至交好友的女儿,姓杨,一家人都被胡汝给害了,现在孤苦无依,住在宫里。跟莲妃娘娘在一起——噢,对了,莲妃娘娘原本就是他们家的丫鬟。” “啊!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位杨姑娘算是陛的侄女了。” “是的呀。算是世侄女呢。听说陛也很疼她,等出嫁的时候,应该是个郡主的命。” “哎呦,这么说,谁娶了她,可算是有福气了?” “是呢是呢,你家二公子不是到了及冠之年?还没定亲吧?我看到时跟杨姑娘郎才女貌的。夫人不如悄悄地求一求皇后娘娘。” “这可不好说,瞧这位姑娘长得如此美貌,说不定眼光可高呢,不一定瞧得上我们家那二小子。”“哟,眼光高又怎么了?难不成她还想嫁王爷?当朝的王爷可都是前朝皇室,是那么好嫁的么?” “这还真不好说。刚我就瞧见她一直看东陵王。说不定对东陵王早就芳心暗许了。” “东陵王?你还不知道吧?东陵王可是大公主的意中人。没听说前阵子大公主遇刺,是跟东陵王在一起吗?” “哎呦,真的呀?是怎么回事儿,快说说。” “我也是道听途说啊,做不得准的。” …… 这边品级低一些的夫人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早就被旁边的上官默和云启等人听了去。 上官默心里不爽,转头瞥了云启一记白眼。 云启也不怎么喜欢被这群长舌妇议论,但所幸她们说的是李钰跟自己的事儿,便姑且不去计较,接到上官默的白眼后,心里反而有点窃喜。 “王爷有利。” 一声娇软温言打断了云启的小心思,不悦的抬眼,面前正好站着长舌妇们刚刚议论的另一个主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冷冷的问道:“杨姑娘,有事吗?” “无事,就是好久不见了,过来给王爷问个好。”杨心怡微微侧着脸,把自己对着镜子照了无数遍选出来的最优美的角度对着云启,“许久不见,王爷清减了许多。” 云启蹙着眉尖,冷冷的说道:“杨姑娘不是及笄礼的执事么?怎么如此清闲,还有工夫陪本王闲谈?” 杨心怡一怔,显然是没想到云启会这么叫人不来台,但又不好怎样,只笑道:“她们去换衣服了,所以我趁空儿过来跟王爷见礼。怎么王爷不高兴?是我哪里得罪了王爷?” “没有,我只是觉得跟姑娘不熟,没什么好说的。”云启说完,缓缓地站起身来淡然说道:“我要洗手,姑娘请便。” “呃?”杨心怡忙回头,但见云启已经绕过几个大臣,往后面去了。 “这位美女,眼睛看直了哦!”一直坐在云启身旁的云越朝着杨心怡做了个鬼脸,转身追着云启跑了。 杨心怡顿时铁青了脸,她转头看了看东偏殿的门,又冷笑一声,又转身跟高高在上的莲妃娘娘交换了个眼色,转身循着云启离去的方向走去。 ------题外话------ 啊啊啊——一章继续虐渣啊! 所以,亲爱滴们的月票一定要给力点啊! 留言啊什么的, 能不能猛烈些呢! 让我感受到亲们的存在,好吗?! 第九十七章 及笄礼,打脸!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你会娶我吗?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八章 你会娶我吗? 云启离席是因为心里有些烦躁。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从看见西月个李钰梳头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涌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有怀念,有渴望,有压抑,还有各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烦恼和焦躁。 杨心怡凑来搭讪让他更加心烦,但他有不能朝着对方撒气,所以只好找借口离开。 云启出了宫门后在夹道里站了一会儿,便随意往南走,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一坐。虽然皇宫里到处都是羽林郎,不过云启没在乎,他只是随意走走,并不想怎样。 当然,羽林郎也只是各司其职,绝不会为难身为贵宾的东陵王。 云启走了一会儿终于寻到一处清净的小院落,院子里有几盆菊花开的正好,北风严霜更显鲜妍之色。他便随意在廊的栏杆上坐来,靠着廊柱看菊花。 “王爷。”杨心怡从游廊的另一边走了出来。这皇宫里的太监宫女十有*都拿过她的好处,她想要知道云启去了哪里不过是两句话的事儿。 云启没有动,似是没听见有人说话。 “王爷一个人躲在这里赏菊,真可谓‘孤芳自赏’。只是严冬将至,这菊花再艳又能有多少时日呢?”杨心怡在云启的面前站定,挡住了他看菊花的视线。 云启转头撇开视线,冷声问:“有话直说。” “好,明人不说暗话。”杨心怡搅了搅帕子,心一横,坦言道:“心怡自从在冀州初见王爷之时,便一见倾心。过了这么久,今日再见,依然不改初衷。心怡父兄亲人尽丧胡人之手,如今虽无家人可以依靠,但杨家的生意尚在,尚有万千家资可养身。所以今日只想问王爷一句,小女子想委身王爷,寻王爷身边一席之地安身,不知王爷可能接纳?” “哈哈!原来是美女思嫁啊?!”游廊尽头传来一声欢快的笑声,云越踩着游廊的木板一路小跑过来。 杨心怡登时变了脸色,转头愤怒的看着云越,咬牙道:“小王爷怎么能到处乱跑?” “咦?你们不也在乱跑吗?我又不是第一个。”云越靠在运气的身边,上打量了杨心怡一遍,双手抱着臂膀,悠悠叹道:“这位美女长得是好不错啦,胸大,腰细,屁股也圆圆的,看上去应该挺好生养……脸蛋儿么,也算标致。只是想做我叔王的王妃,还差了些。” “你!你……”杨心怡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堪称精彩,她憋了好久才骂道:“小小年纪满嘴胡言乱语,象什么样子!” “切!本王像什么样子也轮得到你多嘴?”云越朝着杨心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 “杨姑娘。”云启打断了杨心怡的话,声音冷清而坚定,“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不过本王不能接纳你,请你另作打算把。” 杨心怡一怔,她这次打定主意豁出脸皮破釜沉舟一回,原本是算定了自己这般说,对方怎么也不好直接回绝,她单刀直入,对方总要拐个弯儿,所谓做人留一线,看着东陵王这个人温文柔弱的样子,就不像是太尖锐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任凭李钰在他面前为所欲为——只是,自己刚刚是听错了吗? 云启也没再等杨心怡说什么,便径自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袍莫须有的褶皱,拉着云越走了。 “叔王,刚刚那美女跟你说什么了?” “你刚才那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不说的话,回头我告诉姐姐哦。” “好啊,那我也告诉你姐姐,说你满嘴胡说八道,都是些流低俗之语,看她怎么收拾你。” “叔王你不够意思,我明明是在帮你。” “小小年纪不学好事儿,我用得着你帮吗?” “切!你不用我帮,那你怎么不早拒绝那女的?是不是看她长得俊俏动了心思?” “长得俊俏吗?没怎么看清楚。” …… 杨心怡听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游廊的拐角处,一时气愤难当,抬手采旁边的菊花,狠狠地撕烂,丢在地上。 云启和云越二人回到重华宫的时候,李钰已经完成了二加二拜之后,穿着一身大红锦缎深衣再次跪在席上,等正宾给她三加縲金丝九凤衔东珠的流苏钗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唐夫人祝颂完毕,金丝凤钗冠随之缓缓地簪好。 华丽的九尾金丝凤做的精致逼真,凤尾上镶嵌的祖母绿宝石熠熠生彩,凤喙衔着一颗浑圆的东珠,东珠之是细碎的金流苏,流苏同样坠以三颗东珠。 李钰再次起身接受宾客的恭贺,然后回东偏殿穿上与金丝凤钗冠相配的大袖长裙礼服。 穿戴整齐之后,李钰缓缓地登上台阶,朝着皇上和皇后大礼参拜。 参拜完毕,莲妃娘娘带人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唐夫人揖礼请李钰入席。李钰于是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 唐夫人向着西边,西月奉上酒,李钰转向北,唐夫人接过盛着醴酒的琉璃樽,走到李钰席前,面向李钰,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李钰行拜礼,接过琉璃樽。 唐夫人恭敬回拜。 李钰再次入席,跪着把酒撒了一半儿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琉璃樽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莲妃娘娘奉上饭,李钰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 李钰再拜,正宾答拜。 拜完,李钰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 唐夫人面东而立,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素卿甫。” 李钰皱眉,心想怎么又给我取了个名字?‘素卿’这两个字又是什么意思?但虽有疑惑,也知道此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得按照人家给安排的剧本,答曰:“素卿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之后,便福身向唐夫人行礼。 唐夫人回礼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钰又上前去跪在皇上和皇后跟前,聆听父母的训诫。 李闯看着女儿一身盛装的样子,一时感慨,就没出息的红了眼圈儿。 还是殷皇后执掌大局,像模像样的对李钰说了一番话,无非是教导她以后是大人了,要勤勉好学,修身养性,要贤良,要淑惠,身为大公主要为弟妹的表率,不要辜负父皇和母后的希望,云云。 李钰跪在地上听殷皇后唠叨了半天,方叩头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殷皇后抬手叫起,李钰站起身来之后,又朝着正宾,赞礼,赞者以及负责后勤事务的莲妃以及莲雾等宫女们各自行礼答谢。 之后皇上缓缓起身,所有宾客也忙跟着站起来。 皇上拉着李钰的手微笑着宣布:“宝华公主及笄礼成,诸位随朕去东苑易秋阁开宴。” 众人高呼谢皇上隆恩,然后随着皇上皇后一起转向易秋阁去吃酒。莲妃则带着宫女执事们留来收拾这边的一套铺排。 “杨姑娘呢?”莲妃早就想问了,之前杨心怡离场的时候跟她对过眼色,可是后来东陵王回来那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没回来? “回娘娘,奴婢没看见。”旁边的宫女忙应道。 “去找找!”莲妃本来心里压了火气,她一个孕妇,在别人都去吃饭喝酒的时候在这里收拾这些杂事。 皇后身边的周嬷嬷上前回道:“娘娘,皇后娘娘说这边的事情交给老奴,请娘娘快去易秋阁。还有,杨姑娘也没过去,皇后娘娘问,是不是不舒服呢?要不叫人去瞧瞧?” “行了,她的事儿我去操心,你只管看着这些人把这里收拾好。”莲妃一甩帕子,转身走了。 易秋阁的宴会可谓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何玉简,胡宗瑞等跟着李闯造反起家的嫡系就不用说了,前朝大臣也以韩胄为首纷纷向皇上和大公主举杯表示祝贺。 另外作为外宾,樱井一郎也有幸参加这次宴会,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他的位置很不起眼,但因为身份特殊,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算是风头十足。 李闯看着这些臣子们十分上道儿,心里自然高兴。 李钰则非常清楚这些人是看在通州码头那八十多万石禄米的份上才会对自己如此客气,但想想也算欣慰,毕竟一场辛苦没有付诸东流,尤其是这些前朝遗老们,能有今天这个状态,李钰也知足了。 “姐姐,跟你说个事儿。”云越举着酒杯大大方方的坐在李钰的身边。 他现在虽然是靖安王,但也是把皇位传给李闯的人,所以他的身份十分特殊,李闯再怎么样也不能慢待了他,所以他的位置安排在首席。 “什么事。”李钰看他笑的那样子,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云越果然伏在她的耳边,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还补了一句:“姐姐看,她到这会儿都没脸出来呢。” 李钰扫视了席间一眼,果然没看见杨心怡的影子,于是轻笑道:“表白被拒绝了,肯定要找个地方伤心一会儿了。” “姐姐你不生气啊?”云越眨着眼睛研究李钰的神色,想从她脸上找出那么一丁点的气愤来,可惜没有如愿。 “我干嘛要生气?”李钰好笑的反问。 “她勾引你喜欢的人啊,你不是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废了她吗?”云越想当然的问。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李钰纳闷的问道。 “后宫女人素来如此啊。”云越理直气壮的。 这还是家学渊源。李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斥道:“胡说八道。” 云越还想说什么,上面皇帝陛说话了:“钰儿,西月姑娘是东陵王府的人?” 李钰忙拍了一云越的脑瓜让他闪开,起身替回道:“回父皇,是的。西月姐姐算是我的患难之交呢。” 天承帝看着站在女儿身边的西月,点头赞道:“还是咱们东陵好啊,姑娘文雅娴淑,颇有大家之风。” “皇上一直说钰儿自幼顽劣跟个男孩子一样,没有一个手帕交,如今终于有个说得上话的好姐妹了。”殷皇后笑道。 “既然是跟钰儿八拜结交的姐妹,那么,麻烦东陵王明日把西月的宗蝶呈上来吧。”皇上微笑道。 在座的众人均是一愣,连云启都愣了片刻方徐徐起身,拱手应道:“是。” 皇上没再多说,只举杯向众人道:“来,大家再干一杯。” 众人纷纷应和,举杯相庆。 李钰的第一反应是皇上要西月的宗牒干嘛?难道是要给她指婚? 旁边的云越悄悄地拉了她一把,小声说道:“恐怕西月姐姐的好事儿近了!” “什么好事儿?”李钰小声问。 “明天就知道啦!如果我猜对了,姐姐陪我玩儿三天,怎么样?” 李钰低声哼道:“好事儿有很多种,谁知道你这小乌鸦嘴里说的是什么。” “要宗牒么,只能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根据生辰八字赐婚,不过眼没有跟西月姐姐相当的文臣武将,再说,西月姐姐不是皇上的人,皇上可没那份闲心管她的婚事。”云越靠在李钰的身边,小声说道。 “另一种可能呢?”李钰低声问。 “当然是晋封了。公主的干姐姐嘛,封个郡主也不为过啊。” “噢!”李钰点了点头,“若真是这个事儿,我就去京城最好的馆子摆几桌酒席,好生庆祝一番。” “说定了!我要去鹊华楼吃山珍宴!”云越笑嘻嘻的说道。 “吃货!”李钰低声骂道。 …… 次日,云启把斟酌思量之后方给西月制成的宗蝶亲自送到了紫宸殿。 西月本是东陵王府的家生奴,自幼服侍东陵王老王妃,王妃去世后跟了云启。 但这样的出身云启是不能往上报的,皇上的意思他也猜到了几分,所以他最终在宗蝶上写了东陵王府义女,并注明老王妃生前认西月为义女的时间。 果然,李闯看过之后,笑着对何玉简说道:“原来是东陵王妃的义女,怪不得呢。既然这样,县主的封号就不合适了,封为郡主吧,封地,封号,着户部和礼部的人议定。” 云启忙替西月谢恩。 李闯又笑道:“今日一早,朕收到西南的消息,说江南水师占领了渝阳城,吴襄烧了齐宫,和他的妃嫔子女一起葬身火海,大齐已灭。” 云启微笑道:“陛的消息果然快,小王还没听说。” “东陵王真是年少有为啊!从今日起,清江以南便尽归你旗了。东陵王这一封号已经名不副实,朕想,应该封你为江南王了。”李闯笑眯眯的说道。 此言一出,紫宸殿里的几位议政大臣都默默地绷紧了神经。 云启拱手微笑道:“陛这话可不敢当,江南王这样的封号也自古未有。而且,小王懒散惯了,还是喜欢东陵,剑湖风光,清江码头,是小王自幼长大的地方,小王舍不得离开,还请陛收回成命。” “可是西南初定,肯定政事繁琐,民心不稳,朕也想不出由谁去做那边的地方主官,王爷也知道,朕这皇帝做的捉襟见肘,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实在是窝囊。如今王爷既然一声令打了西南,就勉为其难过去管一管那个烂摊子吧。”李闯盯着云启的眼睛,感慨道。 云启微微皱了皱眉头,拱手道:“既然陛这样说,那小王莫敢不辞。” “好!”李闯高兴地拍了一龙案,又微笑道:“既然王爷不想做江南王,那就做个西南王如何?东陵么,依然是你的封地,朕觉不动你的产业一分一毫。朕能得王爷襄助,已经足矣。” 这等于是和谈了,能让李闯把姿态放到这般,算是不容易了。 然而,云启此时却已经收敛了微笑,只是面色平静的拱手应对:“得陛赏识,是小王荣幸。” “嗯,何玉简。拟旨吧。”李闯转头看向何玉简。 何玉简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在咕咕冒泡,却也不敢有半点疑问,当即起身去旁边的书案跟前,拿起笔来,唰唰挥写,片刻后一道文情并茂的圣旨就完成了。 李闯接过来看了看,叫了掌印太监来,取出大宝,盖上龙印。 “明日让礼部和封西月为郡主的圣旨一起昭告天。”李闯吩咐道。 “是。”何玉简躬身应道。 皇上封东陵王为西南王,封西月为郡主的消息在整个皇宫不胫而走。 菁华馆,李钰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已经说不上是喜是悲了。 封西月为郡主,自然是好事,可把云启给弄到西南去……父皇还真是让云启给猜对了!不过他没明着打到江南,他就了这么一道圣旨……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李钰喃喃的叹道。 “公主是希望王爷不答应么?那样的话,他就跟陛直接站到了对立面了。”西月在一旁轻声提醒。 “可是,西南那地方……”李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那里是盛家的老巢,吴襄虽然死了,可西南地形复杂,人口更是繁杂不堪,光少数民族的寨子数也数不清,更别说还有盛家这个大仇敌! 云启就这样去,可谓凶险异常! 李钰郁闷的窝在躺椅上不说话,云越也不敢问她之前承诺出去摆宴请客的事儿还算不算数。 莲妃宫中,杨心怡生气的喝退了所有的宫女丫鬟,狠狠地摔上殿门气急败坏的踹翻殿内的一个香鼎,在殿内来回转圈发疯:“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她跟李钰八拜结交,凭她投了皇后的眼缘,凭她是东陵王府的人!”莲妃无奈的叹息这,一句话比一句话的口气重。 “东陵王府的人怎么了?!那也不过是个丫鬟!” “江南十万水师灭了大齐!你听说了吧?”莲妃皱眉叹道,“江南六省,从地方官到水师,哪个不都掌控在六大家族手中?!从大云朝起,朝廷就看他们的脸色!你当到了现在陛做了天子,就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六大家族!六大家族!这跟东陵王有什么关系?!”杨心怡愤愤的嚷道。 “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如果没关系,陛不会无缘无故的封东陵王为西南亲王,还让他即日起去西南主政。”莲妃皱眉道,“好妹妹,你别转了!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你知道吧?!还有东陵王——啊,不,西南王,恐怕也不是你想嫁就能嫁的了。” “为什么?”杨心怡一听这话立刻止住了脚步,转身走到莲妃跟前,不服的问:“我为什么不能嫁他了?他当了西南王我就不能嫁了?只要万岁一道赐婚的圣旨,我就敢跟他去西南!” “唉!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莲妃无奈的揉着眉心。 “姐姐的意思无非是陛许给他的权力太大,将来不会有好的结果罢了。”杨心怡扁了扁嘴巴,哼道,“我不怕。” “你真是……胡闹!”莲妃愤愤的说道,“杨家就剩了你一个人了!你死了,你父母在天之灵如何安宁?!” “可是,我不过是想嫁给喜欢的人。”杨心怡无力的坐在榻上,无声的流泪。 “可你嫁给他的话,前路凶险,生死未卜……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姐姐……我真的很想嫁给他。” “不行,这事儿不是你想不想就可以的。” “呜……” “别哭了,哭也没用。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累了,什么事儿都等明天再说。” 第二日,加封的圣旨由礼部送到靖安王府。 云启和西月双双接旨,之后相视一笑。 “你跟我去西南,还是留来陪李钰?”云启转手把圣旨交给关山,问道。 “奴婢自然要随王爷去西南。”西月欠身应道。 “你不是奴婢了。这称呼要改了。”云启微笑道。 “西月永远是王爷的奴婢。”西月敛衽垂首。 “既然这样,那就收拾行李,准备离京,前往渝阳。”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进了里去。 关山闻言,忙上前去,低声问道:“王爷,我们不先回东陵么?” “不回了,有什么话,去渝阳说。”云启摆了摆手。 “可是,王爷……” “叔王!叔王!”云越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关山的话。云启和关山一起转身看着小跑而来的云越,以及他身后的花满楼。 “叔王!姐姐说,明日在鹊华楼设宴,为西月姐姐庆贺并未叔王送行。” 云启看了一眼花满楼,微微笑道:“好,明天一定到。” “好啦!那我去跟鹊华楼的掌柜的交代菜色去喽!”云越一阵风一样高兴地走了。 花满楼朝着云启笑了笑,却没说走。 “进来喝杯茶。”云启对花满楼笑道。 “有些日子没喝到王爷的好茶了。”花满楼随后跟了进去。 西月知道他们有话说,和关山一起退了出去。 云启进后,在茶海之后落座,又抬手轻花满楼坐。 红泥小炉上的水刚好咕咕的开了,他从旁边的十来个茶罐中选了一只黑陶茶罐儿,取茶勺从里面的茶饼上取出适量的茶来,茶叶放入玻璃制的小巧西施壶中,取水,洗茶,润杯,冲泡,分汤,最后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水送到花满楼面前。 花满楼接过茶来凑到鼻息跟前轻轻地嗅了一,笑道:“顶级的月光美人,来自西南的珍品。” “花爷果然是懂茶之人。”云启轻笑。 “唉!”花满楼喝一口茶,叹了口气,说道:“王爷去西南,诸多风险,一定要多加保重啊!” “多谢。别的不敢说,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云启微笑点头。 花满楼想了想,又忽然笑了:“公主昨晚跟皇上闹了一个晚上。” “哦?为什么?”云启轻笑着问。 “具体也说不上来,紫宸殿值守的羽林郎也说不清楚,总之是公主找茬,把皇上龙案上的文房四宝都掀到了地上。后来,还吵着去给周皇后守墓去什么的,唉!”花满楼说着,又摇头叹息。 “她那手臂……”云启无奈的皱眉,闹什么呢,自己的伤还没好呢。 “谁说不是呢!皇上心疼的要命,紫宸殿里的东西,任凭她砸了一遍。”花满楼笑道,“若说公主对王爷的那份心,实在是没话说的。” 云启微笑不语,只低头冲茶。 花满楼看着他的神色,微笑着说去:“虽然都说是旁观者清,但王爷非寻常人可比。对公主,您自然是有数的,无需别人多说。” 云启抬手给花满楼倒茶,依然是但笑不语。 花满楼又喝了一杯茶,方叹道:“好啦,在还有事儿,就不耽误王爷的正事儿了。明儿鹊华楼送行,属可能有事过不去,在这里先祝王爷一路顺风了。” “多谢。”云启把茶壶放,缓缓地站起身来。 “王爷请留步,在告辞了。”花满楼朝着云启拱手,转身离去。 …… 鹊华楼是帝都城的老菜馆了,据说这家厨子的祖籍可追溯到二百年前的高黎。 高黎人被宁侯灭族之后,俘虏作为奴隶被卖到各大贵族家里。后来经过两百年的变革,高黎人跟汉民交错通婚,逐渐被汉化,但他们做菜的手艺却被传承来。而鹊华楼的厨子就是其中手艺较为精湛的一位,专门料理各种山珍。 “龙鲜香锅、熊掌福禄寿、双雉喜相会、人参长寿鱼、翡翠鹿筋玉嫦娥、山珍松茸套金环,再加一个雪哈红莲。”李钰落座后,一口气报了七道菜名。 店里的伙计立刻笑开了花:“有,都有!客官放心,我们这儿的山珍宴最地道了。” 云启笑了笑,说道:“再加几个清淡的。” “海米蕨菜、椒油榆黄蘑、腌渍香瓜、鹿丝冬笋、大马哈鱼籽、蒜茸黄羊肉。”李钰又一口气报了六道菜。 “好啦!就我们几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西月忙拍拍李钰的手,劝道。 “吃不了我看着,满满的一桌子心里舒服。”李钰那日砸了紫宸殿之后本来心里舒服了点。今儿看见云启,又郁闷上了。 “有点心没?”云启又问。 “有的!”小二赶紧的报上来:“秋叶,琵琶酥,雪衣豆沙,四喜烧麦。客官您看需要点什么?” “都要。”李钰一拍桌子,“还有汤锅,要那个什么什尽玉液酒锅。” “好了,就这样。”云启伸手把李钰手里的菜牌抽掉,丢给小二。 “好嘞!请稍等!”小二痛快的答应着,抱着菜牌转身跑楼去。 “啊,要酒锅啊?我能不能吃啊?”云越眨巴着眼睛问。 李钰抬手拍拍小崽子的后脑勺:“怎么不能?今天咱们敞开了吃,不醉不归。” “你手臂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云启蹙眉道。 “已经好了,不怎么疼了。今天是给姐姐庆祝么,没有酒算什么庆祝。”李钰垂着眼眸说道。 “身体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云启低声劝。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李钰拉长了脸。 “好吧,只能喝一点,不能喝醉。” “知道了。” 伙计进来,先上了两道点心,一壶热茶。不久之后,各色菜品陆续端了上来。 “倒酒!”李钰右手还是不敢动,只靠在椅子上吩咐。 坐在手的关山拿了酒壶给云启和李钰都满上,然后给西月也倒了一杯,自己直接倒白开水。 李钰左手端起酒杯,先跟西月碰:“姐姐,咱们先干三杯。” 西月哪里敢跟她干三杯,忙举杯劝道:“公主,我看着一桌子的好吃的,好像多吃点啊,酒就意思一,好不好?” “行,那先来个一心一意吧。”李钰跟西月碰了一,仰头把杯中酒干了。 西月无奈的看云启,云启拿了筷子夹了一片冬笋放到李钰的碗里,没说话。 “哎,吃饭是我的大难题啊。”李钰看着碗里的冬笋,叹道。 “现在想起自己受伤来了?”云启把冬笋放在她的汤匙上。 李钰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左手拿起汤匙把笋片送到嘴里。 这道鹿肉冬笋是用正宗的野生鹿肉丝和冬笋片爆炒而成,咸香美味。冬笋很新鲜,入味恰到好处。李钰一边吃一边点头,叹道:“不错,还要。” 西月忙又给她夹了一片,李钰笑道:“好歹给块肉吃,我又不是和尚尼姑。”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夹了鹿肉,鹿筋,熊掌等都放到她的碗里,又给她盛汤。 “西月姐姐,你给我盛那个汤。”云越拉了拉西月的手。 西月只得转身去照顾他,把李钰交给了云启。 李钰吃了几口又想喝酒,转头看见西月正在照顾云越,便拉着云启喝。 云启酒量极差,平日应酬都是拿白开水应付的主儿,不过今儿晚上是做不得假了。 李钰也不劝他,酒杯碰过就喝干,喝完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云启就觉得一脑袋三个大,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她喝。 这顿饭李钰专门选在了晚上。而且打定了主意不醉不归,云启本就不善于多说,对上她这副架势,更是无奈。 整个饭桌上关山是最沉默的一个,他早就看清了形势,麻溜儿的吃饱了蜷缩到一旁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去了。反正外边有烈鹰卫跟着李钰,他也不必太过小心,只要里这几个不出乱子就行。 云启一口气被李钰灌了三杯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李钰那张俏脸晃来晃去,晃得他眼晕。 “醉了?”李钰左手杵在桌子上,凑近了云启的脸,对着他笑。 “嗯。”云启抬手揉了揉眉心,利用脑袋里备份的理智强撑着自己不倒,“回吧?” “不着急。”李钰摆了摆手,笑道。 “哇喔——好饱啊!”云越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打饱嗝。 “姐姐,你送小崽子先回去。”李钰转头笑看着西月。 “那你们呢?”西月不放心的拿了帕子擦了擦李钰鼻尖的细汗,“你也喝了不少了,不能再喝了。不如一块回去吧。” “我跟王爷还有几句话说。”李钰朝着西月眨眼,做鬼脸。 西月看了看吃饱喝足已经犯迷糊的云越,又看了看已经喝醉强撑着的云启,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有什么话去马车上说,好不好?” “不好,我要单独跟他说。”李钰摇头。 西月为难的说道:“可我实在不放心你们两个在这里。要不,我跟小王爷坐一辆车,你们两个同车,如何?” “可是我已经喝醉了,走不动了嘛。”李钰耍赖。 “我扶你。”云启皱着眉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李钰惊讶的看着云启:“你还能走路?” “走吧。”云启说着,伸手去拉李钰的左臂。 “呼——”李钰长出了一口气,不满的哼道:“你耍诈!” “没有,我已经头疼欲裂了。”云启脸颊泛起了红晕,灯光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诱人容色。 “好吧。”李钰拉着云启的胳膊站起来,左臂高高抬起勾上云启的脖子。 云启右臂一伸搂住了她的腰,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劝道:“你慢点啊!” “知道。”李钰笑了笑,眼神晶亮。 李钰虽然喝了不少,但却没有醉到人事不知的程度,而云启酒量有限,三杯差不多已经是极限。虽然他身体异于常人,喝再多的酒也不失理智,但身体的确是醉了,走起路来像是踩在云朵里,再被李钰给故意带着左摇右晃,楼的时候两个人差点搂在一起滚去。 西月把已经昏昏欲睡的云越交给长策,她自己上前去从另一边扶住云启。 龙辰和马午想要上来帮忙,被李钰挥着胳膊赶开,只能看着这三个人跌跌撞撞的出了鹊华楼钻进了马车。 西月站在车前长出了一口气,吩咐赶车的长策:“稳着点,王爷和公主都醉了,晃得太厉害了两个人都得吐。” “你不进去守着?”长策疑惑的问。 “公主不让。”西月暧昧的笑了笑,转身上了后面云越的马车。 云启一靠在马车的榻上便闭上了眼睛,任凭李钰捏他的鼻子耳朵也只是摇头却不睁开。李钰这辆马车是公主制式的,四匹马驾辕,特别豪华宽大。里面的矮榻铺了厚厚的锦垫,靠上去很是舒服。 马车里没点灯,车顶上悬着一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的清辉不是太亮,和蜡烛差不多,只是光线没有火光暖,要比蜡烛清冷许多。 “云启。”李钰把他的鼻子耳朵脸颊都蹂躏了一番之后,在他身边坐了来。看着他红晕的脸和额头上被细汗打湿的一小缕碎发,莫名的心酸。 云启依然闭着眼睛,伸手摸了一个靠垫枕在脑后,低声说道:“嗯。不是有话说吗?说吧。” “你真的要去渝阳?”李钰弯腰伸手,把那缕汗湿的碎发撩到一侧。 云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闭着眼睛轻笑着,问:“舍不得?” “嗯。”李钰大大方方的点头,“那么远的地方,看不到摸不着的,我当然舍不得。再说,渝阳多美女,谁知道你去了那里会不会被别人勾走了魂儿?” “呵……”云启笑着睁开眼睛,夜明珠在她头上散着淡淡的清辉,她的五官躲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楚,只是这张脸的轮廓却更加分明。他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轻轻地蹭着,“那怎么办?你又不能跟我去。” 李钰低头看着他,似是没听见他的叹息,忽然问:“你会娶我吗?” “嗯?”云启的手指揉捏着她的耳垂,她没有带耳环,耳垂软软的捏起来很舒服。 “你会娶我吗?不管那谁谁的反对,总之你愿意吗?”李钰执着的问。 “愿意。”云启轻声一叹,手腕用力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娶你。” “好。我知道了。”李钰点了点头,伸左手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封,忍着右臂的疼痛,把孔雀绿色的深衣一把甩到一旁。 “你……”云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题外话------ 亲爱滴们,群里见哦!么么哒! 第九十八章 你会娶我吗? 言情海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你会娶我吗?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十九章 你会娶我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亲爱滴们,群里见哦!么么哒! ------题外话------ 云启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她的脸慢慢靠近,鼻息暖暖得喷到了他的脸上,然后是两片温软热乎的唇。 “你……”云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好。我知道了。”李钰点了点头,伸左手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封,忍着右臂的疼痛,把孔雀绿色的深衣一把甩到一旁。 “愿意。”云启轻声一叹,手腕用力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娶你。” “你会娶我吗?不管那谁谁的反对,总之你愿意吗?”李钰执着的问。 “嗯?”云启的手指揉捏着她的耳垂,她没有带耳环,耳垂软软的捏起来很舒服。 李钰低头看着他,似是没听见他的叹息,忽然问:“你会娶我吗?” “呵……”云启笑着睁开眼睛,夜明珠在她头上散着淡淡的清辉,她的五官躲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楚,只是这张脸的轮廓却更加分明。他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轻轻地蹭着,“那怎么办?你又不能跟我去。” “嗯。”李钰大大方方的点头,“那么远的地方,看不到摸不着的,我当然舍不得。再说,渝阳多美女,谁知道你去了那里会不会被别人勾走了魂儿?” 云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闭着眼睛轻笑着,问:“舍不得?” “你真的要去渝阳?”李钰弯腰伸手,把那缕汗湿的碎发撩到一侧。 云启依然闭着眼睛,伸手摸了一个靠垫枕在脑后,低声说道:“嗯。不是有话说吗?说吧。” “云启。”李钰把他的鼻子耳朵脸颊都蹂躏了一番之后,在他身边坐了来。看着他红晕的脸和额头上被细汗打湿的一小缕碎发,莫名的心酸。 李钰这辆马车是公主制式的,四匹马驾辕,特别豪华宽大。里面的矮榻铺了厚厚的锦垫,靠上去很是舒服。马车里没点灯,车顶上悬着一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的清辉不是太亮,和蜡烛差不多,只是光线没有火光暖。 云启一靠在马车的榻上便闭上了眼睛,任凭李钰捏他的鼻子耳朵也只是摇头却不睁开。 “公主不让。”西月暧昧的笑了笑,转身上了后面云越的马车。 “你不进去守着?”长策疑惑的问。 西月站在车前长出了一口气,吩咐赶车的长策:“稳着点,王爷和公主都醉了,晃得太厉害了两个人都得吐。” 龙辰和马午想要上来帮忙,被李钰挥着胳膊赶开,只能看着这三个人跌跌撞撞的出了鹊华楼钻进了马车。 西月把已经昏昏欲睡的云越交给长策,她自己上前去从另一边扶住云启。 李钰虽然喝了不少,但却没有醉到人事不知的程度,而云启酒量有限,三杯差不多已经是极限。虽然他身体异于常人,喝再多的酒也不失理智,但身体的确是醉了,走起路来像是踩在云朵里,再被李钰给故意带着左摇右晃,楼的时候两个人差点搂在一起滚去。 “知道。”李钰笑了笑,眼神晶亮。 云启右臂一伸搂住了她的腰,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低声劝道:“你慢点啊!” “好吧。”李钰拉着云启的胳膊站起来,左臂高高抬起勾上云启的脖子。 “没有,我已经头疼欲裂了。”云启脸颊泛起了红晕,灯光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诱人容色。 “呼——”李钰长出了一口气,不满的哼道:“你耍诈!” “走吧。”云启说着,伸手去拉李钰的左臂。 李钰惊讶的看着云启:“你还能走路?” “我扶你。”云启皱着眉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可是我已经喝醉了,走不动了嘛。”李钰耍赖。 西月为难的说道:“可我实在不放心你们两个在这里。要不,我跟小王爷坐一辆车,你们两个同车,如何?” “不好,我要单独跟他说。”李钰摇头。 西月看了看吃饱喝足已经犯迷糊的云越,又看了看已经喝醉强撑着的云启,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有什么话去马车上说,好不好?” “我跟王爷还有几句话说。”李钰朝着西月眨眼,做鬼脸。 “那你们呢?”西月不放心的拿了帕子擦了擦李钰鼻尖的细汗,“你也喝了不少了,不能再喝了。不如一块回去吧。” “姐姐,你送小崽子先回去。”李钰转头笑看着西月。 “哇喔——好饱啊!”云越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打饱嗝。 “不着急。”李钰摆了摆手,笑道。 “嗯。”云启抬手揉了揉眉心,利用脑袋里备份的理智强撑着自己不倒,“回吧?” “醉了?”李钰左手杵在桌子上,凑近了云启的脸,对着他笑。 云启一口气被李钰灌了三杯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李钰那张俏脸晃来晃去,晃得他眼晕。 整个饭桌上关山是最沉默的一个,他早就看清了形势,麻溜儿的吃饱了蜷缩到一旁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去了。反正外边有烈鹰卫跟着李钰,他也不必太过小心,只要里这几个不出乱子就行。 这顿饭李钰专门选在了晚上。而且打定了主意不醉不归,云启本就不善于多说,对上她这副架势,更是无奈。 李钰也不劝他,酒杯碰过就喝干,喝完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云启就觉得一脑袋三个大,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她喝。 云启酒量极差,平日应酬都是拿白开水应付的主儿,不过今儿晚上是做不得假了。 李钰吃了几口又想喝酒,转头看见西月正在照顾云越,便拉着云启喝。 西月只得转身去照顾他,把李钰交给了云启。 “西月姐姐,你给我盛那个汤。”云越拉了拉西月的手。 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夹了鹿肉,鹿筋,熊掌等都放到她的碗里,又给她盛汤。 西月忙又给她夹了一片,李钰笑道:“好歹给块肉吃,我又不是和尚尼姑。” 这道鹿肉冬笋是用正宗的野生鹿肉丝和冬笋片爆炒而成,咸香美味。冬笋很新鲜,入味恰到好处。李钰一边吃一边点头,叹道:“不错,还要。” 李钰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左手拿起汤匙把笋片送到嘴里。 “现在想起自己受伤来了?”云启把冬笋放在她的汤匙上。 “哎,吃饭是我的大难题啊。”李钰看着碗里的冬笋,叹道。 西月无奈的看云启,云启拿了筷子夹了一片冬笋放到李钰的碗里,没说话。 “行,那先来个一心一意吧。”李钰跟西月碰了一,仰头把杯中酒干了。 西月哪里敢跟她干三杯,忙举杯劝道:“公主,我看着一桌子的好吃的,好想多吃点啊,酒就意思一,好不好?” 李钰左手端起酒杯,先跟西月碰:“姐姐,咱们先干三杯。” 坐在手的关山拿了酒壶给云启和李钰都满上,然后给西月也倒了一杯,自己直接倒白开水。 “倒酒!”李钰右手还是不敢动,只靠在椅子上吩咐。 伙计进来,先上了两道点心,一壶热茶。不久之后,各色菜品陆续端了上来。 “知道了。” “好吧,只能喝一点,不能喝醉。”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李钰拉长了脸。 “身体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云启低声劝。 “已经好了,不怎么疼了。今天是给姐姐庆祝么,没有酒算什么庆祝。”李钰垂着眼眸说道。 “你手臂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云启蹙眉道。 李钰抬手拍拍小崽子的后脑勺:“怎么不能?今天咱们敞开了吃,不醉不归。” “啊,要酒锅啊?我能不能吃啊?”云越眨巴着眼睛问。 “好嘞!请稍等!”小二痛快的答应着,抱着菜牌转身跑楼去。 “好了,就这样。”云启伸手把李钰手里的菜牌抽掉,丢给小二。 “都要。”李钰一拍桌子,“还有汤锅,要那个什么什锦玉液酒锅。” “有的!”小二赶紧的报上来:“秋叶,琵琶酥,雪衣豆沙,四喜烧麦。客官您看需要点什么?” “有点心没?”云启又问。 “吃不了我看着,满满的一桌子心里舒服。”李钰那日砸了紫宸殿之后本来心里舒服了点。今儿看见云启,又郁闷上了。 “好啦!就我们几个人,可吃不了这么多。”西月忙拍拍李钰的手,劝道。 “海米蕨菜、椒油榆黄蘑、腌渍香瓜、鹿丝冬笋、大马哈鱼籽、蒜茸黄羊肉。”李钰又一口气报了六道菜。 云启笑了笑,说道:“再加几个清淡的。” 店里的伙计立刻笑开了花:“有,都有!客官放心,我们这儿的山珍宴最地道了。” “龙鲜香锅、熊掌福禄寿、双雉喜相会、人参长寿鱼、翡翠鹿筋玉嫦娥、山珍松茸套金环,再加一个雪哈红莲。”李钰落座后,一口气报了七道菜名。 高黎人被宁侯灭族之后,俘虏作为奴隶被卖到各大贵族家里。后来经过两百年的变革,高黎人跟汉民交错通婚,逐渐被汉化,但他们做菜的手艺却被传承来。而鹊华楼的厨子就是其中手艺较为精湛的一位,专门料理各种山珍。 鹊华楼是帝都城的老菜馆了,据说这家厨子的祖籍可追溯到二百年前的高黎。 …… “王爷请留步,在告辞了。”花满楼朝着云启拱手,转身离去。 “多谢。”云启把茶壶放,缓缓地站起身来。 花满楼又喝了一杯茶,方叹道:“好啦,在还有事儿,就不耽误王爷的正事儿了。明儿鹊华楼送行,属可能有事过不去,在这里先祝王爷一路顺风了。” 云启抬手给花满楼倒茶,依然是但笑不语。 花满楼看着他的神色,微笑着说去:“虽然都说是旁观者清,但王爷非寻常人可比。对公主,您自然是有数的,无需别人多说。” 云启微笑不语,只低头冲茶。 “谁说不是呢!皇上心疼的要命,紫宸殿里的东西,任凭她砸了一遍。”花满楼笑道,“若说公主对王爷的那份心,实在是没话说的。” “她那手臂……”云启无奈的皱眉,闹什么呢,自己的伤还没好呢。 “具体也说不上来,紫宸殿值守的羽林郎也说不清楚,总之是公主找茬,把皇上龙案上的文房四宝都掀到了地上。后来,还吵着去给周皇后守墓去什么的,唉!”花满楼说着,又摇头叹息。 “哦?为什么?”云启轻笑着问。 花满楼想了想,又忽然笑了:“公主昨晚跟皇上闹了一个晚上。” “多谢。别的不敢说,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云启微笑点头。 “唉!”花满楼喝一口茶,叹了口气,说道:“王爷去西南,诸多风险,一定要多加保重啊!” “花爷果然是懂茶之人。”云启轻笑。 花满楼接过茶来凑到鼻息跟前轻轻地嗅了一,笑道:“顶级的月光美人,来自西南的珍品。” 红泥小炉上的水刚好咕咕的开了,他从旁边的十来个茶罐中选了一只黑陶茶罐儿,取茶勺从里面的茶饼上取出适量的茶来,茶叶放入玻璃制的小巧西施壶中,取水,洗茶,润杯,冲泡,分汤,最后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水送到花满楼面前。 云启进后,在茶海之后落座,又抬手轻花满楼坐。 西月知道他们有话说,和关山一起退了出去。 “有些日子没喝到王爷的好茶了。”花满楼随后跟了进去。 “进来喝杯茶。”云启对花满楼笑道。 花满楼朝着云启笑了笑,却没说走。 “好啦!那我去跟鹊华楼的掌柜的交代菜色去喽!”云越一阵风一样高兴地走了。 云启看了一眼花满楼,微微笑道:“好,明天一定到。” “叔王!姐姐说,明日在鹊华楼设宴,为西月姐姐庆贺并为叔王送行。” “叔王!叔王!”云越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关山的话。云启和关山一起转身看着小跑而来的云越,以及他身后的花满楼。 “可是,王爷……” “不回了,有什么话,去渝阳说。”云启摆了摆手。 关山闻言,忙上前去,低声问道:“王爷,我们不先回东陵么?” “既然这样,那就收拾行李,准备离京,前往渝阳。”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进了里去。 “西月永远是王爷的奴婢。”西月敛衽垂首。 “你不是奴婢了。这称呼要改了。”云启微笑道。 “奴婢自然要随王爷去西南。”西月欠身应道。 “你跟我去西南,还是留来陪李钰?”云启转手把圣旨交给关山,问道。 云启和西月双双接旨,之后相视一笑。 第二日,加封的圣旨由礼部送到靖安王府。 “别哭了,哭也没用。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累了,什么事儿都等明天再说。” “呜……” “不行,这事儿不是你想不想就可以的。” “姐姐……我真的很想嫁给他。” “可你嫁给他的话,前路凶险,生死未卜……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可是,我不过是想嫁给喜欢的人。”杨心怡无力的坐在榻上,无声的流泪。 “你真是……胡闹!”莲妃愤愤的说道,“杨家就剩了你一个人了!你死了,你父母在天之灵如何安宁?!” “姐姐的意思无非是陛许给他的权力太大,将来不会有好的结果罢了。”杨心怡扁了扁嘴巴,哼道,“我不怕。” “唉!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莲妃无奈的揉着眉心。 “为什么?”杨心怡一听这话立刻止住了脚步,转身走到莲妃跟前,不服的问:“我为什么不能嫁他了?他当了西南王我就不能嫁了?只要万岁一道赐婚的圣旨,我就敢跟他去西南!” “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如果没关系,陛不会无缘无故的封东陵王为西南亲王,还让他即日起去西南主政。”莲妃皱眉道,“好妹妹,你别转了!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你知道吧?!还有东陵王——啊,不,西南王,恐怕也不是你想嫁就能嫁的了。” “六大家族!六大家族!这跟东陵王有什么关系?!”杨心怡愤愤的嚷道。 “江南十万水师灭了大齐!你听说了吧?”莲妃皱眉叹道,“江南六省,从地方官到水师,哪个不都掌控在六大家族手中?!从大云朝起,朝廷就看他们的脸色!你当到了现在陛做了天子,就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东陵王府的人怎么了?!那也不过是个丫鬟!” “凭她跟李钰八拜结交,凭她投了皇后的眼缘,凭她是东陵王府的人!”莲妃无奈的叹息这,一句话比一句话的口气重。 莲妃宫中,杨心怡生气的喝退了所有的宫女丫鬟,狠狠地摔上殿门气急败坏的踹翻殿内的一个香鼎,在殿内来回转圈发疯:“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李钰郁闷的窝在躺椅上不说话,云越也不敢问她之前承诺出去摆宴请客的事儿还算不算数。 云启就这样去,可谓凶险异常! “可是,西南那地方……”李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那里是盛家的老巢,吴襄虽然死了,可西南地形复杂,人口更是繁杂不堪,光少数民族的寨子数也数不清,更别说还有盛家这个大仇敌! “公主是希望王爷不答应么?那样的话,他就跟陛直接站到了对立面了。”西月在一旁轻声提醒。 “他怎么就答应了呢?”李钰喃喃的叹道。 封西月为郡主,自然是好事,可把云启给弄到西南去……父皇还真是让云启给猜对了!不过他没明着打到江南,他就了这么一道圣旨…… 菁华馆,李钰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已经说不上是喜是悲了。 皇上封东陵王为西南王,封西月为郡主的消息在整个皇宫不胫而走。 “是。”何玉简躬身应道。 “明日让礼部和封西月为郡主的圣旨一起昭告天。”李闯吩咐道。 李闯接过来看了看,叫了掌印太监来,取出大宝,盖上龙印。 何玉简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在咕咕冒泡,却也不敢有半点疑问,当即起身去旁边的书案跟前,拿起笔来,唰唰挥写,片刻后一道文情并茂的圣旨就完成了。 “嗯,何玉简。拟旨吧。”李闯转头看向何玉简。 然而,云启此时却已经收敛了微笑,只是面色平静的拱手应对:“得陛赏识,是小王荣幸。” 这等于是和谈了,能让李闯把姿态放到这般,算是不容易了。 “好!”李闯高兴地拍了一龙案,又微笑道:“既然王爷不想做江南王,那就做个西南王如何?东陵么,依然是你的封地,朕绝不动你的产业一分一毫。朕能得王爷襄助,已经足矣。” 云启微微皱了皱眉头,拱手道:“既然陛这样说,那小王莫敢不辞。” “可是西南初定,肯定政事繁琐,民心不稳,朕也想不出由谁去做那边的地方主官,王爷也知道,朕这皇帝做的捉襟见肘,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实在是窝囊。如今王爷既然一声令打了西南,就勉为其难过去管一管那个烂摊子吧。”李闯盯着云启的眼睛,感慨道。 云启拱手微笑道:“陛这话可不敢当,江南王这样的封号也自古未有。而且,小王懒散惯了,还是喜欢东陵,剑湖风光,清江码头,是小王自幼长大的地方,小王舍不得离开,还请陛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紫宸殿里的几位议政大臣都默默地绷紧了神经。 “东陵王真是年少有为啊!从今日起,清江以南便尽归你旗了。东陵王这一封号已经名不副实,朕想,应该封你为江南王了。”李闯笑眯眯的说道。 云启微笑道:“陛的消息果然快,小王还没听说。” 李闯又笑道:“今日一早,朕收到西南的消息,说江南水师占领了渝阳城,吴襄烧了齐宫,和他的妃嫔子女一起葬身火海,大齐已灭。” 云启忙替西月谢恩。 果然,李闯看过之后,笑着对何玉简说道:“原来是东陵王妃的义女,怪不得呢。既然这样,县主的封号就不合适了,封为郡主吧,封地,封号,着户部和礼部的人议定。” 但这样的出身云启是不能往上报的,皇上的意思他也猜到了几分,所以他最终在宗蝶上写了东陵王府义女,并注明老王妃生前认西月为义女的时间。 西月本是东陵王府的家生奴,自幼服侍东陵王老王妃,王妃去世后跟了云启。 次日,云启把斟酌思量之后方给西月制成的宗蝶亲自送到了紫宸殿。 …… “吃货!”李钰低声骂道。 “说定了!我要去鹊华楼吃山珍宴!”云越笑嘻嘻的说道。 “噢!”李钰点了点头,“若真是这个事儿,我就去京城最好的馆子摆几桌酒席,好生庆祝一番。” “当然是晋封了。公主的干姐姐嘛,封个郡主也不为过啊。” “另一种可能呢?”李钰低声问。 “要宗牒么,只能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根据生辰八字赐婚,不过眼没有跟西月姐姐相当的文臣武将,再说,西月姐姐不是皇上的人,皇上可没那份闲心管她的婚事。”云越靠在李钰的身边,小声说道。 李钰低声哼道:“好事儿有很多种,谁知道你这小乌鸦嘴里说的是什么。” “明天就知道啦!如果我猜对了,姐姐陪我玩儿三天,怎么样?” “什么好事儿?”李钰小声问。 旁边的云越悄悄地拉了她一把,小声说道:“恐怕西月姐姐的好事儿近了!” 李钰的第一反应是皇上要西月的宗牒干嘛?难道是要给她指婚? 众人纷纷应和,举杯相庆。 皇上没再多说,只举杯向众人道:“来,大家再干一杯。” 在座的众人均是一愣,连云启都愣了片刻方徐徐起身,拱手应道:“是。” “既然是跟钰儿八拜结交的姐妹,那么,麻烦东陵王明日把西月的宗牒呈上来吧。”皇上微笑道。 “皇上一直说钰儿自幼顽劣跟个男孩子一样,没有一个手帕交,如今终于有个说得上话的好姐妹了。”殷皇后笑道。 天承帝看着站在女儿身边的西月,点头赞道:“还是咱们东陵好啊,姑娘文雅娴淑,颇有大家之风。” 李钰忙拍了一云越的脑瓜让他闪开,起身替回道:“回父皇,是的。西月姐姐算是我的患难之交呢。” 云越还想说什么,上面皇帝陛说话了:“钰儿,西月姑娘是东陵王府的人?” 这还是家学渊源。李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斥道:“胡说八道。” “后宫女人素来如此啊。”云越理直气壮的。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李钰纳闷的问道。 “她勾引你喜欢的人啊,你不是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废了她吗?”云越想当然的问。 “我干嘛要生气?”李钰好笑的反问。 “姐姐你不生气啊?”云越眨着眼睛研究李钰的神色,想从她脸上找出那么一丁点的气愤来,可惜没有如愿。 李钰扫视了席间一眼,果然没看见杨心怡的影子,于是轻笑道:“表白被拒绝了,肯定要找个地方伤心一会儿了。” 云越果然伏在她的耳边,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还补了一句:“姐姐看,她到这会儿都没脸出来呢。” “什么事。”李钰看他笑的那样子,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他现在虽然是靖安王,但也是把皇位传给李闯的人,所以他的身份十分特殊,李闯再怎么样也不能慢待了他,所以他的位置安排在首席。 “姐姐,跟你说个事儿。”云越举着酒杯大大方方的坐在李钰的身边。 李钰则非常清楚这些人是看在通州码头那八十多万石禄米的份上才会对自己如此客气,但想想也算欣慰,毕竟一场辛苦没有付诸东流,尤其是这些前朝遗老们,能有今天这个状态,李钰也知足了。 李闯看着这些臣子们十分上道儿,心里自然高兴。 另外作为外宾,樱井一郎也有幸参加这次宴会,虽然因为身份的缘故他的位置很不起眼,但因为身份特殊,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算是风头十足。 何玉简,胡宗瑞等跟着李闯造反起家的嫡系就不用说了,前朝大臣也以韩胄为首纷纷向皇上和大公主举杯表示祝贺。 易秋阁的宴会可谓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行了,她的事儿我去操心,你只管看着这些人把这里收拾好。”莲妃一甩帕子,转身走了。 皇后身边的周嬷嬷上前回道:“娘娘,皇后娘娘说这边的事情交给老奴,请娘娘快去易秋阁。还有,杨姑娘也没过去,皇后娘娘问,是不是不舒服呢?要不叫人去瞧瞧?” “去找找!”莲妃本来心里压了火气,她一个孕妇,在别人都去吃饭喝酒的时候在这里收拾这些杂事。 “回娘娘,奴婢没看见。”旁边的宫女忙应道。 “杨姑娘呢?”莲妃早就想问了,之前杨心怡离场的时候跟她对过眼色,可是后来东陵王回来那么久了,为什么她还没回来? 众人高呼谢皇上隆恩,然后随着皇上皇后一起转向易秋阁去吃酒。莲妃则带着宫女执事们留来收拾这边的一套铺排。 皇上拉着李钰的手微笑着宣布:“宝华公主及笄礼成,诸位随朕去东苑易秋阁开宴。” 之后皇上缓缓起身,所有宾客也忙跟着站起来。 殷皇后抬手叫起,李钰站起身来之后,又朝着正宾,赞礼,赞者以及负责后勤事务的莲妃以及莲雾等宫女们各自行礼答谢。 李钰跪在地上听殷皇后唠叨了半天,方叩头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还是殷皇后执掌大局,像模像样的对李钰说了一番话,无非是教导她以后是大人了,要勤勉好学,修身养性,要贤良,要淑惠,身为大公主要为弟妹的表率,不要辜负父皇和母后的希望,云云。 李闯看着女儿一身盛装的样子,一时感慨,就没出息的红了眼圈儿。 李钰又上前去跪在皇上和皇后跟前,聆听父母的训诫。 唐夫人回礼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之后,便福身向唐夫人行礼。 李钰皱眉,心想怎么又给我取了个名字?‘素卿’这两个字又是什么意思?但虽有疑惑,也知道此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得按照人家给安排的剧本,答曰:“素卿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唐夫人面东而立,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素卿甫。” 拜完,李钰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 李钰再拜,正宾答拜。 李钰再次入席,跪着把酒撒了一半儿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琉璃樽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莲妃娘娘奉上饭,李钰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 唐夫人恭敬回拜。 李钰行拜礼,接过琉璃樽。 唐夫人向着西边,西月奉上酒,李钰转向北,唐夫人接过盛着醴酒的琉璃樽,走到李钰席前,面向李钰,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参拜完毕,莲妃娘娘带人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唐夫人揖礼请李钰入席。李钰于是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 穿戴整齐之后,李钰缓缓地登上台阶,朝着皇上和皇后大礼参拜。 李钰再次起身接受宾客的恭贺,然后回东偏殿穿上与金丝凤钗冠相配的大袖长裙礼服。 华丽的九尾金丝凤做的精致逼真,凤尾上镶嵌的祖母绿宝石熠熠生彩,凤喙衔着一颗浑圆的东珠,东珠之是细碎的金流苏,流苏同样坠以三颗东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唐夫人祝颂完毕,金丝凤钗冠随之缓缓地簪好。 云启和云越二人回到重华宫的时候,李钰已经完成了二加二拜之后,穿着一身大红锦缎深衣再次跪在席上,等正宾给她三加縲金丝九凤衔东珠的流苏钗冠。 杨心怡听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游廊的拐角处,一时气愤难当,抬手采旁边的菊花,狠狠地撕烂,丢在地上。 …… “长得俊俏吗?没怎么看清楚。” “切!你不用我帮,那你怎么不早拒绝那女的?是不是看她长得俊俏动了心思?” “小小年纪不学好事儿,我用得着你帮吗?” “叔王你不够意思,我明明是在帮你。” “好啊,那我也告诉你姐姐,说你满嘴胡说八道,都是些流低俗之语,看她怎么收拾你。” “你不说的话,回头我告诉姐姐哦。” “你刚才那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叔王,刚刚那美女跟你说什么了?” 云启也没再等杨心怡说什么,便径自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袍莫须有的褶皱,拉着云越走了。 杨心怡一怔,她这次打定主意豁出脸皮破釜沉舟一回,原本是算定了自己这般说,对方怎么也不好直接回绝,她单刀直入,对方总要拐个弯儿,所谓做人留一线,看着东陵王这个人温文柔弱的样子,就不像是太尖锐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任凭李钰在他面前为所欲为——只是,自己刚刚是听错了吗? “杨姑娘。”云启打断了杨心怡的话,声音冷清而坚定,“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不过本王不能接纳你,请你另作打算吧。” “你……” “切!本王像什么样子也轮得到你多嘴?”云越朝着杨心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你……”杨心怡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堪称精彩,她憋了好久才骂道:“小小年纪满嘴胡言乱语,象什么样子!” “咦?你们不也在乱跑吗?我又不是第一个。”云越靠在运气的身边,上打量了杨心怡一遍,双手抱着臂膀,悠悠叹道:“这位美女长得是好不错啦,胸大,腰细,屁股也圆圆的,看上去应该挺好生养……脸蛋儿么,也算标致。只是想做我叔王的王妃,还差了些。” 杨心怡登时变了脸色,转头愤怒的看着云越,咬牙道:“小王爷怎么能到处乱跑?” “哈哈!原来是美女思嫁啊?!”游廊尽头传来一声欢快的笑声,云越踩着游廊的木板一路小跑过来。 “好,明人不说暗话。”杨心怡搅了搅帕子,心一横,坦言道:“心怡自从在冀州初见王爷之时,便一见倾心。过了这么久,今日再见,依然不改初衷。心怡父兄亲人尽丧胡人之手,如今虽无家人可以依靠,但杨家的生意尚在,尚有万千家资可养身。所以今日只想问王爷一句,小女子想委身王爷,寻王爷身边一席之地安身,不知王爷可能接纳?” 云启转头撇开视线,冷声问:“有话直说。” “王爷一个人躲在这里赏菊,真可谓‘孤芳自赏’。只是严冬将至,这菊花再艳又能有多少时日呢?”杨心怡在云启的面前站定,挡住了他看菊花的视线。 云启没有动,似是没听见有人说话。 “王爷。”杨心怡从游廊的另一边走了出来。这皇宫里的太监宫女十有**都拿过她的好处,她想要知道云启去了哪里不过是两句话的事儿。 云启走了一会儿终于寻到一处清净的小院落,院子里有几盆菊花开的正好,北风严霜更显鲜妍之色。他便随意在廊的栏杆上坐来,靠着廊柱看菊花。 当然,羽林郎也只是各司其职,绝不会为难身为贵宾的东陵王。 云启出了宫门后在夹道里站了一会儿,便随意往南走,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一坐。虽然皇宫里到处都是羽林郎,不过云启没在乎,他只是随意走走,并不想怎样。 杨心怡凑来搭讪让他更加心烦,但他有不能朝着对方撒气,所以只好找借口离开。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从看见西月个李钰梳头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涌动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有怀念,有渴望,有压抑,还有各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烦恼和焦躁。 云启离席是因为心里有些烦躁。 第九十九章 你会娶我吗? 言情海 正文 第一章 风雪烈鹰!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一章 风雪烈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嗯嗯,亲们,月票哪?(づ ̄3 ̄)づ╭?~ 爱一个人,就是允许她在自己的生命里放肆任性,而你不仅允许纵容,且甘之如饴——云启(卷二,美人谋) 这一卷的卷首,大珠珠想了一句‘点睛’的话: 哦哦哦——新的一卷开始啦! ------题外话------ “想不到你还这么勤学。”燕北邙别有深意的看着李钰,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成了左撇子了?我记得你习字什么的,可都是用右手的。” “这个嘛!”李钰早就想到会被这样问,便笑道:“人家偷偷地练的呀!师傅不要太小瞧人哦!” 李钰得意的笑着吹了一枪口,把枪放到燕北邙的手中。燕北邙垫在手里反复研究了一会儿,笑道:“是个好东西。不过为师很纳闷,你什么时候练成了这百发百中的神技?” 燕北邙微微点头,看着众人退出去才朝着李钰伸出手来:“给为师看看你的宝贝。” “哦,那属告退了。” “没事,公主殿随手点了个炮仗。”燕北邙摆了摆手,笑道:“大家都各自去忙,没事了。” 周围巡护的兵勇们呼啦啦一起涌了过来。为首之人惊问:“萧帅,太傅,发生何事?!” 随后有两只野雀‘啪啪’两声落在地上——说是野雀,其实也算不上了,只不过是被打烂的一块带毛的肉而已。血糊糊的落来,软塌塌的黏在地上。 “碰碰!”两声响,把旁边几人都吓了一跳。 李钰忽然抬手,精巧的黄铜手枪从袖子里滑出来,右手拉开保险,忽然抬手朝着天空开枪。 蓝蓝的天空中偶尔过几只饿坏了的野雀儿,叽叽喳喳。 雪后初晴,有灿烂的晨曦自东方绽射,绚烂明媚。 李钰率先出门,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的功夫,燕北邙,韩岳,萧祚,箫筠也都跟了出来。 燕北邙看了一眼韩岳,韩岳微笑摇头。 李钰环顾内的陈设后微微摇头,说道:“出去说。” 燕北邙立刻来了兴趣,微笑道:“哦?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师傅瞧瞧。” “既然是剑,就要饮血。”李钰娇媚一笑,说道,“况且,除了烈鹰卫,我还有一样好东西。” “这话说的是不错,可你得能让他们热闹的起来才行。”燕北邙看着李钰,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想出动那一千烈鹰卫?那可是唐将军的心头宝啊!” “擒贼先擒王。我觉得我们应该摸到敌后去,先把他们的大王给解决掉。我听说,胡汝的大王有七个儿子,这七个儿子有四个非常强悍,一个病弱,两个还未成年。若是这大王死了,师傅你说这七个儿子得多热闹啊?”李钰说到最后,笑眯眯的看着燕北邙。 而李钰作为皇帝的女儿,新任元帅的爱徒,却比两位老将有底气的多了。 胡汝之强大已经深入人心,这两位老将完全没把握,他们上战场的时候甚至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至于大胜仗——真心没敢想。 萧祚和箫筠都是有作战经验的老将。但再有经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在两个月内结束这场战事,而且还是在完全不占优势的状况。 “走吧,咱们好好的合计一接来这仗该怎么打。”燕北邙一边把圣旨揣进怀里,一边往大堂西墙的那张作战图跟前走去。 萧祚和箫筠看过后没有异议,又换给了燕北邙。 “打仗打得是银子。”燕北邙已经看完了皇上的圣旨,并把圣旨转手交给了萧祚。 本来萧祚还对自己不能接掌帅印有些窝气,一听李钰这话,又有点侥幸了——年前结束战事?这是哪个人能说了算的吗?就算皇上不懂战事,难道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吗?一个个的都不靠谱。 “父皇跟诸位大臣商议的结果是由太傅暂代元帅之职,并一再叮嘱,务必要在年前结束这场战争。”李钰说完,看着萧祚和箫筠,凝眉叹息:“咱们的军粮不多了,棉服等御寒的物资也不怎么够,所以得好生谋划一接来的战事了。” 韩岳实在看不去了,上前说道:“皇上对唐将军受伤之事怎么说?” “……”箫筠轻轻摇头——公主殿果然是不靠谱啊! “……”萧祚转头看了一眼箫筠。 “师傅还是自己看吧。”李钰抬手把那块盖着传国玉玺的明黄丝绢塞进燕北邙的怀里,笑嘻嘻的说道:“好些字儿我都不认识呢。” 无奈的长出一口气,燕北邙皱着眉头拱手欠身,等着李钰宣读圣旨。 燕北邙刚要跪,李钰又提醒了一句:“免跪接旨哦!” “嘻嘻——萧太傅免跪接旨!”李钰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明黄色的丝绢。 燕北邙黑着脸把她从怀里拽出来,皱眉道:“你现在是钦差!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师傅!师傅师傅……”李钰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并张开双臂投进亲爱的师傅的怀抱。她决不能让燕北邙对着自己行大礼。 因为李钰挂着钦差的名分,所以燕北邙和萧祚箫筠等人都在大堂等候,见了李钰欲行大礼。 见到李钰,唐毅将军情绪也有些激动。因此李钰没敢多说多留,只留龙辰马午几个人陪他说说话,自己则随韩岳去见燕北邙。 唐毅身受对方的精钢弩所伤,伤及肺叶,若非大云朝的军医外伤水平极高,唐元帅早就成了烈士了。不过虽然保住了性命,因为伤口还没恢复好,还不能说话。 进城后,李钰先去看望唐毅将军,代表皇帝陛表示了慰问。 花满楼等人拱手还礼,之后十二堂主各自招呼自己的属从后面的林子里现身,先后有序的跟在堂主身后进城。 韩岳破天荒的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炸毛,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是贪婪的看了一眼李钰之后,朝着花满楼等人拱手,朗声道:“诸位可真是神速,快请进城。” 李钰抬腿跳马,上前去抬起韩岳的手臂,笑道:“川子,我来了。” 韩岳行至李钰马前,拱手行礼:“参见公主殿。” 两刻钟后,南城门缓缓打开,里面冲出一队人,为首之人身形魁梧,一身大红色绣火焰纹战袍,铜盔铜甲,步履如风之人正是先锋将军韩岳。 卫兵上前拔羽箭,看见精钢箭尖上的烈鹰卫标记,又解那跟丝带,转身了城楼,往里面通报去了。 花满楼从马鞍旁边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将衣带系在箭上,然后拉弓搭箭,嗖的一声,箭尖插在了女墙的缝隙里,箭身犹自铮铮作响,那条浅玉色的丝带随风飘扬,映着西方鱼肚白的天空,分外醒目。 李钰伸手入怀,扯狐裘内深衣上的一根绣着李氏徽标的衣带,转手递给花满楼。 “拿信物来!”城上的卫兵喝道。 “大周皇帝陛特派钦差大人到!”花满楼提着内力,高声喊道,“速速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弓箭手立刻齐刷刷的出列,为首之人喝问:“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城楼上值守的卫兵早就看见这一队人,十几个黑衣卫士围着一个裹着白狐裘的清俊少年,十几匹骏马踏雪疾驰,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大雪初停的黎明,李钰和花满楼龙辰等诸位堂主一起勒住马缰停在南城门外。 彭城,这座历经几百年风霜的北方古城,在经历了无数次战火的洗礼之后,依然巍然屹立。 因为救人心切,烈鹰卫一行人抄近路日夜兼程,几百里路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 李钰纵马疾驰,任凭风雪吹进脖子里,感受着刺骨的寒冷,心里却像是装着一团火。 “敢算计我!”上官默咬牙看着两匹骏马踏起雪片片,生气的说道,“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花满楼和龙辰各自翻身上马,临走时花满楼比较厚道的朝着上官默拱了拱手:“默爷,公主交给我们。先行一步,告辞了。” “你敢再把自己弄伤,休想让我帮你!”上官默怒视着李钰翻上战马的背影,气急败坏的踢起了一片雪。 “不行!”上官默上前去拦李钰。只是李钰身形矫捷,岂是他想拦就拦的? “我当然要跟他们一起。”李钰笑着拍拍上官默的肩膀,轻声笑了笑,“不过我会留午哥给你驾车并保护你的安全,你们不着急,筹措齐了医药粮草再来。” 站在李钰身后的上官默闪身上前,拉了一把李钰,低声问:“你该不会跟他们一起吧?” “是。”低而深沉的应和之声和整齐一致的军礼之后,一千多人眨眼之间消失在小镇错落的民居之中。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大家四散开来,各自补充干粮和水。接来我们要穿过几百里的雪原。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我们尽量躲开村庄镇子行进。记住,是全速!”李钰说完,长臂一挥:“散开,半个时辰后在镇子以北的岔路口集合。” 他们透过冰冷的风雪,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这味道,让他们热血沸腾,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肆意叫嚣。 大开杀戒! 一时间,一千多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李钰没急着说话,只是微笑着缓缓地扫视众人一周,方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有幸与诸位同行,李钰倍感荣幸。对于诸位,我除了敬佩之外无话可说。但我也知道,诸位虽然身怀绝技却从没有跟戕贼胡汝真正较量过。没有上过战场浴血杀敌的战士不是真正的战士。我们此行,就是要、大、开、杀、戒!” 而且,这支精锐战队,现在就属于她李钰,一千多精锐中的精锐汇聚在一起,只听她一人指挥! 李钰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但却是第一次面对如此精锐堪称当今巅峰的战队。 不过片刻,牛丑,商虎寅,图四卯等以子丑演卯命名的十二堂主除了龙辰和马午之外,各自带着一百人的队伍齐至小镇。 李钰眼看着他们倏然消失,心里不禁暗暗感叹——不愧是最精锐的部队,果然名不虚传。 “是。”黎黍子拱手应了一声,朝着身后的人一摆手,众人无声的向李钰拱手行礼后,又无声的隐匿在茫茫雪海之中。 李钰朝着她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你们是第一队。还有时间,大家稍事休息,等候其他人。” “属黎黍子,参见公主殿。”为首之人相对身材矮小一些,目光精悍犀利,不容忽视。 一个个修长魁伟,举步无声,齐刷刷的站在李钰面前——队伍整齐,气势冷肃,清一色黑衣黑靴,精钢鹰头面具遮住脸面,墨色战袍上的银色鹰纹映着雪光,越发冷冽逼人。 便见漫天雪花中陡然出现了一队黑衣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又像是从天而降。 “来了。”龙辰低声提醒了一句。 上官默也裹着狐裘了车,头上风帽兜得严严密密,脖子里还围了个狐皮围脖儿,一双手藏在斗袖子里,缓缓地踩着雪走到李钰身后,蹙眉警惕的环顾四周。 李钰在雪中缓缓地漫步,羊羔皮棉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环顾四周雪漫长空,玉树琼枝,银装素裹,端的是冰雪天地,琉璃世界。 李钰出宫后跟花满楼约好,她和上官默只带着龙辰马午二人轻装出城,而烈鹰卫在京都的一千二百人除了留守二百人之外,那一千人分成百人中队十队,分别有十二堂主其余的十人各自带领,分批出城,要悄然无声的在这个小镇子汇合。 “知道啦!啰嗦。”李钰裹上狐裘,转身钻了出了马车。 “回来!”他一把拉回李钰,从旁边拿过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刚睡醒就往外钻,你是不是找麻烦?” 马车内有红泥炭炉,并不算冷,车门一拉开,外边的冷气扑进来,上官默便打了个激灵。 车夫拉住了马缰绳把车停,马儿原地踏步不停地打着响鼻。 李钰在宫里闷了二十多天,终于出牢笼心里格外的兴奋,车一停她就推开棉被钻出去,抬头看见无边的夜空中鹅毛大雪依然纷纷扬扬,雪落无声,地上早就是厚厚的一层,唯有车轮碾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果然,到了约定的镇子已经是四更天十分。 李钰瞪了他半晌,见这家伙没事儿人一样果然睡了,也只得挫败的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继续躺去。 “睡吧。到镇子上只怕还得两个时辰呢。”上官默抬手把书放到一旁,拉过自己的狐裘裹严实了,靠在另一边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不是,你……”李钰坐直了身子想要跟他讲点道理,却又不知从何讲起。 “胡说吗?”上官默没抬头,抬手沾了一点唾液,轻轻地翻了一页书,淡淡的说道:“你就当我是胡说好了。” “什么行了?”李钰问过之后才想明白了他的话,忍不住又抬腿踹了他一脚,“胡说什么呢你?” “那不就行了?”上官默说着,又转头去看书。 “我觉得?”李钰眨着眼睛想了想,点头道:“我觉得我们家黑狗还是挺可爱的。” “闷么?你觉得?”上官默抬头,认真的看着李钰。 “唉,别看了。”李钰抬脚提了提他的腿,笑眯眯的凑过去,“你说你整天冷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将来娶了媳妇可怎么办呢?小心你媳妇嫌你闷,跟能说会道的小白脸跑了。” 上官默给了她一个白眼,继续低头看书。 “呵呵……”李钰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笑开,“黑狗你还挺幽默的哈。” “为了你我的安全,也为了速战速决。”若是让朝中的百官知道公主去了彭城,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呢。上官默把李钰的被子拉了拉,被角全都掖起来,低声说道:“睡吧,别多想。你就当这一趟是去彭城看雪景就好了。” “唉!谁都不容易啊!明明是去办正事儿,却还偷偷摸摸的。” 裹着墨色狐裘的上官默的视线从手中的书上挪开,看了李钰一眼,淡淡的说道:“陛会告诉他们我去筹措粮草了。” “我是被关在菁华馆闭门思过了,你翰林院的上官大人就这么跑了,文武百官不会问么?”出了城门之后,李钰从被子里露出一张脸来,问。 出城门的时候自然有人盘查,赶车的龙辰直接亮出了烈鹰卫的腰牌。守卫见是烈鹰卫的人,便没敢多问。挥手招呼同伴一起吧厚重的城门缓缓地推开。在大雪扬的夜里,连这吱嘎噶的开门声也倍感苍凉。 “嗯。”李钰也知道前路漫漫还有许多苦要吃,这会儿能享受一刻是一刻吧。 “不然呢?”上官默拉过一条厚厚的锦被来盖在李钰的身上,低声说道:“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趁着这段路还算平稳,你先睡。” “唉?难道你拉上我去彭城,就只单单是为了这道密旨?” “你想都别想。”上官默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绝不会让你只身犯险的。” “不在话。”李钰骄傲的笑着。 “一枪毙命?”上官默反问。 “当然了。我告诉你,擒贼先擒王,这回到了彭城,我给你露一手绝的。”李钰说着,握枪在手,朝着外边比划了一。 上官默瞥了一眼,轻声哼道:“就知道你会带上这个东西。” “行,这事儿你安排就成了。”李钰伸手入怀,摸出那只黄铜手枪来,爱不释手。 上官默的手触及李钰温热的指尖,便没再客气,把手炉又抱进怀里。低声说道:“我们连夜出城,去城北二十里路之外的一个镇子落脚。等花爷他们赶过来,明天一早再上路。” 上官默小时候在军营里受了太多的苦,虽然后来燕北邙给他悉心调养过,但怕冷的毛病算是落了,一到冬天,这人的手就跟冰块一样没有温度,手炉脚炉从不离身。 “我不要这个,你用吧。”李钰抬手推回去。 “没关系,只狐裘我就给你带了六件,还有棉衣十多件,绝对冻不着你。”上官默说着,把怀里的手炉递过去。 李钰接过酒杯来把酒一口喝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天可真冷,也不知道彭城他们是怎么过的。” 上官默从小炭炉上的烫酒盅里取了白瓷酒壶倒了一杯热酒递过去,轻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想做个贤淑孝顺的女儿怕是很难了。” 一进马车,李钰便把头上的风帽摘了来,拍了拍黑色貂绒上的雪花,叹道:“我这辈子就注定是个逆女了!” 半个时辰之后,漫天雪之中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李钰出现在通往北城门的玄汀街口,在两个黑衣人的左右拥护钻进了一辆双驷大马车。 这道圣旨当晚就传遍后宫,莲华宫里的当晚就多加了两碗饭。 皇上一怒之又了一道圣旨:让公主继续闭门思过一个月!而且不准任何人探视!谁来探视,只准进不准出,陪公主一起思过。 于是当晚,皇上出于爱女心切,亲自往菁华馆看望公主,之后,不知为何,公主又忤逆了皇上,父女俩又大吵一通,公主还失手推翻了皇上叫人送来的牡丹花,那棵非常名贵价值千金的珍品牡丹被公主给摔了个稀巴烂,花也残了,叶也烂了,总之各种惨不忍睹。 “臣不敢。”只是不愿意看着她继续消沉去而已。 皇上点了点头,又皱眉问:“听这话,我怎么觉得像是钰儿的阴谋呢?你们两个该不会是串通好了吧?” “臣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上官默忙拱手道,“总要以我大周江山为重。” “你小子!”皇上闷声笑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上官默淡淡一笑,说道:“反正公主顶撞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如您再跟公主演场戏,让公主再唱一出出逃记呗。” “可朕身为天子,岂能出尔反尔?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呢!”皇上哼道。 “已经无碍了。而且,只要陛准许,臣愿随公主一同前往。” “可是,钰儿手臂的伤……” 上官默又道:“陛,彭城数万将士的性命以及大周的安危,都在陛的一念之间。” 皇上蹙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是朝中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公主跟陛贴心。再说公主身边有烈鹰卫保护,陛也无须太过担心。还有,烈鹰卫明暗也有万余人,这万余人又以靖海侯和唐将军为首。哀兵必胜。烈鹰卫们肯定会因为唐将军重伤而激起斗志,必能发挥最大的能量。以一抵十,甚至以一抵百。”上官默说完,抬头一脸沉静的看着皇上。 “她怎么能去?朝中除了她,就没可用之人了么?” “可是皇上,这道密旨最好还是公主去传,比较妥帖。” “朕就是要治治她这疯癫的性子!”皇上梗着脖子,嘴硬。 “陛,公主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若再这样闷去,怕是会闷出病来。” “就知道你会为她说情。”皇上脸上不高兴,心里却已经开始动摇。 “皇上可发密旨。另外,臣以为,公主静思己过这些日子,也差不多了。多那几天也没什么必要,陛不如开个恩,赦免了她吧。” 皇上点点头,叹道:“嗯,朕也这样想过了,只是怕那些将士们不服。” “臣以为,太傅要比萧侯爷更合适。”上官默果然直说了。 皇上点点头:“直说无妨。” “陛,关于主帅的问题……”上官默欲言又止。 “唉!”皇上重重的叹了口气,皱眉道:“这疯丫头真是叫朕闹心啊!” “公主还是那个样子,臣去的时候,她一个人无聊的摆弄香炉呢。” “钰儿怎么样?” “回陛,是的。臣去拿盛兴然的解药,顺便探望了一公主。” 皇上摆摆手,把殿内的太监宫女都遣出去后,方问上官默:“你刚才去菁华馆了?” “是,臣等告退。”胡宗瑞何玉简等人一起躬身告退。 “好,那就有劳爱卿了。”皇上点了点头,对几个重臣说道:“诸位爱卿都各自去忙吧,谨言留。” 胡宗瑞忙躬身回道:“回皇上,是臣负责,臣今晚就去落实查看,三日内定会把御寒衣物棉被等筹集整齐,运往彭城。请皇上放心。” 皇上沉吟道:“此事容朕再想想。宗瑞,将士们御寒衣物的事情是谁负责?” 上官默沉默不语,只是欠身抬头看着皇上。 “那上官大人觉得谁能当此重任呢?是韩将军?还是箫筠萧将军?”胡宗瑞问道。 上官默皱了皱眉头,说道:“萧侯爷若是能速战速决,他必然也不会拖延战事至今。” “上官大人说的是。”胡宗瑞拱手道,“如此,陛可发一道圣旨给萧侯爷,让他们速战速决。” 上官默起身,拱手回道:“臣以为,北方战事不能再拖去了,应该速战速决。第一,进入十一月里,北方便是极冷的时候,我们的兵马有一半儿来自江南,恐怕受不了这样的天气,军心不稳。第二,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将士们御寒的衣物也不够。所以,臣觉得陛当以尽快结束战事为择帅标准,考虑一任元帅的人选。” 皇上转头看上官默,问道:“谨言,你觉得呢?” “臣,附议。”韩胄拱手。 “臣也觉得,当由萧侯爷掌帅印。”胡宗瑞说道。 “靖海侯萧祚,箫筠等都是名将,萧侯爷也历经沙场几十年,而且又是这次出征的副元帅,元帅出事,副元帅接掌帅印也算是理所当然。”何玉简说道。 “阵前易帅,为兵家大忌。这可如何是好?”皇上沉声叹息,看着上官默,胡宗瑞,何玉简等几位重臣。 主帅重伤这样的事情在前线是天大的事情,燕北邙和萧祚韩岳都不敢善做主张,只得隐瞒了消息,派人连夜送信回京。皇上知道后心急如焚,急急地召了上官默去商议。 果然是不好的消息——北方密报传来,唐毅将军身负重伤。 “……好,你放心。”上官默拿了自己鸦青色的羽缎斗篷披在身上,匆匆离去。 李钰也从太监焦虑的声音里赶到了几分不安,忙起身道:“有事不要瞒我!还有,如果是北边有事,一定要带上我。” “我去了。”上官默立刻起身。 “公主,上官大人!陛寻上官大人去紫宸殿,说有要事!”门外传来小太监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闲适和沉默。 李钰是因为想起了燕北邙,心里隐隐有些愧疚。这些日子她为了儿女私情一直在赌气,竟然忘了师傅和川子都在北方苦寒之中跟胡汝厮杀,甚至以命相搏——真是不应该啊。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但先生凭一人之力也不能扭转战局。”上官默皱眉道。 “他不会有事的。”李钰安慰道,“有先生在,不会让他有事。” “我很担心介川。”上官默微微皱起了眉头。 “嗯。这已经很好了,想要恢复当年宁侯长驱直入把高黎人灭族的那股威风,恐怕暂时不能有。”李钰终于舍得离开小炕桌,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又往后靠在了靠枕上。 上官默轻轻地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北边也来消息了。介川他们把展现往北推进了五十里,但也仅限于此了,再往北,我们的兵马就吃不住了。” “没有。”李钰笑了笑,见上官默不相信,又伸手去拍了拍他的手,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那天你没揍我,我已经很庆幸了。换了川子的话,恐怕我另一只胳膊也得架起来。” 上官默看着李钰,半晌,又问:“钰,你是不是在恨我?” “我正在闭门思过啊!”李钰叹道,“闭门思过就应该有闭门思过的样子么。” 上官默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冰冷的眼神缓缓地撇开,低声是说道:“这么多天了,你不问问通州码头的事,也不问北方的战事。更不关心先生和介川怎么样,对于宫里的一切更是不上心,整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李钰,你是想怎样?!” “谁啊?”李钰装傻,又笑着拍拍上官默的手,说道:“放心,如果有事的话,我是不会忘了你的。” “你的心里现在只有他了,是不是?”上官默平静的问。 “你说什么啊?”李钰无奈的笑了笑。 上官默不语,只是盯着她看。 “嗯。”李钰意识的应了一声,又莫名感觉不妥,抬头对上上官默那双深不可测宛如黑宝石一样的眸子,一时茫然,“啊?” “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嗯。” “给盛兴然的解药记得给我。明天再不给他服的话,他就没命了。” “嗯。”李钰点了点头,可是这么明摆着算计人家真的好吗? “说起来,这次他去西南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至少陛和他没有正面冲突。如果江南江北打起来了,恐怕对谁都不好。” “哦。”李钰摩挲那枚玉扳指。那日回来之后,她就找了个金链子把这东西穿起来挂到了脖子上。本来她也想戴在拇指上的,无奈她手指太细,戴不起来。 “他挺好的,坐镇渝阳,没几天把盛家收拾干净了,手段可谓高深莫测,凌厉狠辣。” “嗯。”李钰淡淡的应了一声。 事已至此,再盛的怒火经过二十多天的消磨,也早就熄灭了。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上官默暗暗地叹了口气,开口打破了沉静:“西南有消息了。” 但,那是她喜欢的人。 冷风吹过,马车里弥散出来的特有的麝香味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上官默几乎疯狂,恨不得把马车砸个稀巴烂。更恨不得拿刀把云启戳成筛子。 马车的车门被狠力拉开的那一刻,奢靡香艳的画面入目而来:翠色白色的衣衫被随意丢在榻前的案几上,层层叠叠纷乱不堪,卧榻上,李钰靠在云启的怀里,脸上红晕未消,两个人紧紧地拥着。 那晚,十月的北风刮得人心烦意乱,他听说她跟西南王在外边喝得烂醉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生怕自己拉不住她所以才回了陛一起赶去找人,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坐在李钰的对面,看着她一脸的无聊,上官默低声叹了口气。 上官默进了里,抬手把莲雾等人都指使出去。莲雾不敢多言,和杜嬷嬷出门的时候把房门带好。 “嗯。”李钰依然趴在那里没动,只是抬手拨了一莲花香炉上的莲蓬。垂直往上的轻烟忽的一被打乱了,一圈圈急急地散开。 “公主,上官大人来了。”莲雾去而复返,轻声回道。 只是她知道必须忍,忍过这一个月,她以后就会有更大的自由。而且她也知道,这回她家皇爹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她得让她爹出了这口气。 其实李钰也早就架不住劲儿了,每天就这样闷在子里,她身上都快长毛了! 不过东西是留来,大公主依然不开心,每天就老老实实地呆着。 尤其是李钰这样的被关在院子里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觉,二十多天过去李闯早就架不住劲儿了,这几天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但凡外边有人弄进来的,先往菁华馆里送。 关了她几天之后皇上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家里一直有个闹腾的孩子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乖巧的不得了时,当爹妈的心里也会不舒服。 “喜欢就送你了,摆你里去好好地看。”李钰头也不抬的说道。 “据说这种牡丹难得一见,被那些文人叫做……什么玉琼烟罗?公主快去看看吧,奴婢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牡丹花呢。” “嗯。”李钰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公主?”莲雾上前来轻声回道:“陛打发人送来了一盆牡丹花儿。” 禁足反省一个月!李钰从那天起还就真的没出过菁华馆的门。 “从今儿起,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地反省一个月!若敢私自出去一次,我就杀这里的一个人,从杜嬷嬷开始,然后是莲雾。你不想回来看见她们的尸体就尽管偷偷地往外跑!” 进宫后,皇上把李钰送到菁华馆,冷冷的丢一句话,说完便带着上官默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宫的路上,厚重密实的御辇里都刮着西北风宛如三九严寒。 御辇里,皇帝陛面如锅底,目光阴沉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上官默二话不说上前把李钰扛起来转身就走,行至御辇跟前抬手把人丢了进去。这一摔的不轻,李钰又意识的用右臂撑了一,忍不住低声呼痛。 李钰欠身在他唇边轻轻地点了一,毅然起身车。 当时,云启不慌不忙从自己的拇指上摘这个玉扳指放到李钰的手心里,低声叮嘱:“收好了,这是我家祖传之物。”然后扯过自己的浅玉色银线斗文羽缎披风把她裹住,风帽拉起来遮过她的头顶,认真的把脖子里宫绦打了个蝴蝶结。 尤其是当皇帝的御辇在帝都城的大街上拦住他们一行人的去路,看着上官默阴沉着脸上前来暴力的推开车门的那一刻简直要气疯的样子。李钰欢欣的从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成功了! 谁知事到临头还是退缩了一步,虽然他被她成功的挑逗起了行至,虽然说不上多么的宾主尽欢……不过幸好效果不错。 ——把他灌醉,然后趁着醉酒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就足以表明自己的决心,也让她爹以后对云启手的时候有所顾忌。 那天给云启送行,她本来是计划好了的。 她现如今正在为期一个月的禁足之中。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今日已经是第二十二天。 李钰百无聊赖的趴在榻上,手指捏着胸前的一个白玉雕一品玉兰纹的扳指轻轻地摩挲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袅袅轻烟,足有半个时辰一动不动。 榻边搁着一座绿釉狻貌香炉,炉身是覆莲座上捧出的一朵莲花,花心里的莲蓬做成香炉盖,盖顶一只戏球的坐狮,炉里焚了上品沉水香,几缕雪色轻烟从坐狮口中悠悠逸出,清凉沉静的芬芳悄无痕迹地在这寂静的殿中萦纡袅袅,香纷郁。 午后迟迟,日光从低垂的锦幔中透过来薄薄几缕,四壁静悄无声。 第一章 风雪烈鹰! 言情海 正文 第二章 奇袭,大胜!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章 奇袭,大胜! “我这右手前阵子不是伤了嘛,虽然已经好了,但近期内还不能用这玩意儿。”这个李钰倒是没想好理由,只能实话实说了。 燕北邙听说她是因为用枪把手臂骨震的骨裂,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抬手敲了一她的脑门,骂道:“吃点苦头也好,省的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嘿嘿。”李钰傻笑了两声,顺便翻了韩岳一个白眼,然后狗腿的跑上去保住燕北邙的手臂,“师傅,怎么样啊?” “马马虎虎吧。”燕北邙抬手把‘神器’还给李钰。 李钰接过枪来顺手交给韩岳,早就看这小子盯着这把枪的贪婪眼神了。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指定一个‘斩首’行动了呢?”李钰抱着燕北邙的胳膊问。 “斩首?”燕北邙诧异的看了李钰一眼,点头道:“嗯,这个词用的不错。不过这个行动跟你没关系,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个院子里,哪儿都不许去。” “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真正要斩断敌人首级的那个人是我啊!” “是你?”燕北邙好笑的看着李钰,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乖,去睡一觉吧,一觉醒来梦就醒了。” “……”李钰看着燕北邙修长劲瘦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岳从后面走上前来,低声笑道:“属送公主殿去休息。” “枪呢?还给我。”李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意识的去韩岳的手里夺枪。 但是,韩岳怎么可能让她抢过去,转手朝着燕北邙的背影丢过去,并喊了一声:“先生!” 燕北邙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侧身,回手,接过那只枪,继续往外走。 “韩小川!”李钰气急败坏的瞪着韩岳:“我跟你没完!” “我也不想跟你完了。”韩岳笑呵呵的拎着李钰的袖子,带着她往一旁的偏院走去。 “你放开我!” “你先求休息,赶了两天的路不累吗?” “我要我的枪!” “放心,先生只是暂时保管。难道他老人家还赖你的东西不成?” “韩小川你太不讲义气了!” “我用不着跟你讲义气。” “你混蛋!” “嗯,你觉得是就是吧,总之在彭城,你必须听先生的话。” …… 于是,李钰从京城皇宫那个牢笼跑出来,转眼有被燕太傅给关进了另一个牢笼。不过幸好,这个牢笼不算太寂寞,还会有花爷和龙辰等人陪着她。 “元帅已经制定好了夜袭的计划,公主放心好了。”花满楼和龙辰从燕北邙那边回来,看李钰一脸的郁闷,忍不住劝道,“其实元帅这也是为了公主好。公主虽然枪法精准,但毕竟武功和轻功都不行,就算刺杀成功,也不容易逃脱。公主若是有什么闪失,属等是万死莫赎。”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其实我也不是非去不可。”李钰被关了两天也想明白了,若是自己真的出什么意外,恐怕师傅得后悔死,他这辈子孤单一人呆在李家守着自己长大,怎么可能让自己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 “公主能这样想,我们也就放心了。”花满楼如释重负,他是真担心李钰偷偷跟了去,虽然说烈鹰卫的人会保护她,但再好的保护也不如不去涉险。 “但我想知道师傅得袭击计划。”李钰看着花满楼的眼睛说道。 “可是,我们也只知道计划的一部分。”花满楼蹙眉。 “那你去替我传个话,我要见师傅。” “这个容易。”龙辰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 燕北邙的计划并不复杂,他把烈鹰卫这一千人分成两队,一队由自己带领绕过敌营去偷袭胡王,另一队绕道敌后阻截救援。另外派韩岳率领大军从正面进攻。 “如此兵分三路,不但打他个首尾不顾,还能拦腰来一刀。”燕北邙如是说。 果然是大侠行径,虽然也讲究谋略,但还顾忌着光明正大。 李钰无奈的暗叹一声,问道:“师傅,烈鹰卫的特点是潜伏,奇袭和偷袭,杀人于无形。您让五百人一起出动,是不是动静大了点?” “北胡王身边卫士至少五千人,而且都是精悍兵将,以五百敌五千,还是深入作战。这已经很冒险了。”燕北邙皱眉道,“我们必须保证他们全身而退。” “难道我们不是去暗杀吗?还要正面冲突?”李钰反问。 “当然是暗杀,但暗杀之后也要有人接应。”燕北邙皱眉道。 “师傅,人太多了,会影响行动的敏捷。胡汝人常年打仗,警惕性早就深入骨髓,我们想要暗杀成功,必须选精兵中的精兵,组成小队,才能保证暗杀成功,也容易全身而退,尾巴太长,是不好撤退的。”李钰极为认真的看着他,缓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支刺杀小队不宜超过十个人。” “十个人?!”燕北邙错愕的看着李钰。 “嗯,十个人,先偷袭敌营的外围岗哨,换上他们的衣服悄悄地潜进去。干掉胡王之后,按照设定的路线逃走。”李钰低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一张胡王营帐周围的防守图。” 燕北邙愣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她不仅仅是刺杀完毕就结束任务,只是——她的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慎密诡异了?这还是那个疯疯傻傻的李钰吗? 唉!燕北邙从心里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缓缓地展开,看着李钰说道:“这么说,我们得两探敌营?” “是啊,我们不能打无把握的仗么。”李钰笑着一偏头,枕在燕北邙的肩膀上,“师傅不是曾经教我们,知己知彼么?” “你真是……长大了。”燕北邙抬手揉了揉李钰的脑袋,虽然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很可以,但现在的李钰却教他放心。 “及笄之后,不就是大人了么?”李钰笑着看燕北邙,在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仰视的侧脸,原本英俊儒雅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凌厉之色,叫人不自觉的去信赖,去依靠,好像只要在他身边,什么都很安心。 这正是一个男人的巅峰时期,李钰默默地想,这个男人的前半生为情蹉跎,以后的日子,希望能够肆意洒脱,张扬狂放。 “师傅,爹给我取了个表字叫素卿。你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说法吗?”李钰问。 “素卿。”燕北邙闻言笑了,温和的笑容映着火盆里的光,分外温暖,“那是你出生的时候,我给你取名‘素’,你爹嫌不够富贵,一定要用‘钰’这个字,说什么至坚者金,至贵者玉。‘钰’这个字有金有玉,暗合金玉满堂长命富贵,所以坚持己见。还讽刺我取的这个名字太过平庸朴素,像个贫家女什么的。” “还有这么回事儿。”李钰笑道。 “是啊,他是你亲爹么,师傅争不过他。”燕北邙笑着把李钰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掰开,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告诉师傅,什么时候练得那么好的枪法?” “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我这个人跟枪有天生的契合感。那天去靖安王府遇到刺客,正好云启手里有把枪,我一起之摸过来就开,果然打中了刺客。只不过被那支枪的后座力伤了手臂骨——啊,现在这支枪经过改良,已经好多了!”李钰看燕北邙要变脸色,忙跟他解释,“我去东陵的时候,找到了一个专门研制火枪的匠人,得到了他的手记……” “你该不会已经找人制造这种火枪了吧?”燕北邙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丫头果然还是疯疯癫癫不走正道。 “是啊。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多造一些呢?这样我们可以组建一支火枪队啊!还有,那些火铳太不好用了,我们也要改造一,如果火铳的精准度能和精钢弩一样,射程能够到二百四十丈,还有火炮……师傅,你想一想,如果我们拥有了这些,那些胡汝回鹘,哪个还敢进犯?” “你真是太敢想了!”燕北邙撇了撇嘴,没心思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现在说那些没用,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怎么样去弄胡王营帐的防护图吧。” “我去。”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你去还不如我去呢。”燕北邙好笑的看着李钰。 李钰笑眯眯的说道:“师傅你是三军元帅,怎么能亲自出马呢?” “你还是大周公主,金枝玉叶呢!哪有公主去刺探敌情的?” “师傅你又来了!” “不是我又来了,是你又来了!”燕北邙哼道,“从小到大都这样,什么事儿都不能少了你!这回你必须给我老实呆着。” 按照李钰的说法,刺杀更要知己知彼,所以要挑人去北胡大军之后胡王的营帐摸清状况。 本来燕北邙是真的想亲自上阵的,就个人武力值来说,能抵得上他的寥寥无几。只是他现在是元帅,三军之帅怎么能去做这种的事情呢? 于是后来精挑细选,几番琢磨,终于敲定韩岳和烈鹰卫的黎黍子和马午三个人去。 选这三个人自然是有原因的,韩岳对周围一带的地形十分清楚,黎黍子是烈鹰卫中最善于偷袭的人,此人浑身都是暗器,什么镖,钉,针,蒺藜神马的,应有尽有。随手一抛就能致人性命。而马午是轻身功夫最好的一个。 强强三人组是李钰反复挑选的,这一行不但是摸清对方的情况,也是为一次行刺做准备。所以他们三个人真的是全力以赴。 胡汝好战,号称马背上的民族。所以只要打仗,胡王都会跟随大军出征。 而且胡王本身也是从征战中长大,对打仗有着偏执的狂热。虽然现在已经有七个儿子和不知多少个女儿,最大的儿子也已经三十多岁,但他还是宝刀不老,没留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而是全副劈挂上了战场。 饶是如此,冲锋陷阵这样的事儿也不用他亲自去做了,七个儿子呢,跑去两小一弱之外还有四个,这四个王子好比四只猛虎,一个比一个骁勇善战。 当然,有句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他们家有四虎,所以这几个儿子明着不敢怎么样,背地里也是谁也不服谁。否则,这次南跟汉人打仗,也不会在彭城受阻,还损兵折将。 为了把三个人顺利的送进去,李钰花费了一番心思,和燕北邙商量了半宿,最终决定发动一次进攻,让这三个人成为对方的俘虏。 当然,当俘虏得有点代价,一点不受伤就成俘虏人家也不信。 于是李钰又叫人抓了几只野鸡野獐子,收集鲜血给几个人预备着,到时候自己控制力度,受点轻伤,把血包划破,造成比较严重但又不致命的伤,混进敌营。 办完这些事儿的时候,李钰叹道:“幸好胡人现在缺兵少马的,不杀俘虏了。抓了去也只是弄去做苦力。不然咱们这招可行不通。” “所以以后我们直接不抓俘虏,见一个杀一个,全部杀死在战场上算数。”韩岳笑道。 李钰无奈的咂舌:“啧!你这么狠毒,以后哪家姑娘敢嫁给你?” “我稀罕哪个姑娘嫁?”韩岳给了李钰一个白眼。 面对火气大的韩将军,李钰挑了挑秀眉,难得的没还嘴。 准备就绪之后,三个人被燕北邙送去了五十里之外的两军阵前。之后由萧祚带兵出征,发动了一次小规模的袭扰战。 三个人成功被俘,和其他十几个没来得及救回来的伤兵一起被胡将绑走。 俘虏被关在木笼子里两天两夜,被确定已经被饿的前心贴后背没力气逃跑之后才被放出来,手臂绑起来一行人绑成蚂蚱送往后营看押。 这场仗打到现在,胡汝抓了不少的俘虏,等到了俘虏营帐,韩岳大眼看去黑压压一片人,心里的火气就往上窜。 马午悄悄地捏了他一把,韩岳立刻收起怒气,塌了肩膀窝到角落里。 接来的一切顺利。韩岳开锁的手艺是李钰亲传的,胡汝也没有那么多铁链子铐他们,所以三个人轻而易举的从俘虏营逃脱,然后悄悄地摸出去,弄死三个看守,换了衣裳,按照岗哨的森严程度,一路悄无生气的杀戮,掩藏尸体,然后靠近胡王营帐。 不是他们想要杀人,实在是胡王营帐附近的守卫衣着冰刃都跟边哨的小兵卒子不同,他们三个要逐步靠近,至少换了三次衣裳。 幸好冰天雪地,杀人之后直接用雪埋了,北风一刮,痕迹很快会被雪掩埋。 接近胡王营帐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三个人并没设法进胡王的营帐,而是默默地为胡王站了一夜的岗,天亮之前往前面战营出去。 出去的时候比进的时候轻松些,毕竟穿着胡王近身护卫的铠甲在军营里没几个人敢招惹。黎黍子嘴里偶尔蹦出一两句胡语骂人,还把那些低等岗哨的人给虎的一愣一愣的。 这一路走来最紧张的是韩岳,他之前虽然跟着李钰一起摸岗溜哨,但却没干过这么大的。幸好他身形高大,又贴了络腮胡,再带上头盔,一脸的僵硬和紧张都遮了去,否则肯定露馅儿。 到了战营区,三个人没敢往主将跟前凑,而是去了最低等的士兵营里,跟那些冲锋陷阵的人混到了一起,等待一次大周兵马的进宫。 这几日,萧祚和箫筠带人,每天都来叫阵。每天都是打一场就收兵。把主将大皇子耶律盛给烦的不得了,但又不得不打。 今天这一场仗又打得不温不火。箫筠就带了五千兵马,上前叫阵,双方开打,打了不到半个时辰,箫筠就率兵败走。 “真是见鬼!”耶律盛骑在马上,望着大周兵马逃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狠狠地吐了口浓痰。 “殿,收兵吧。”旁边的副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点子。 “真想直接杀过去,把他们杀个底朝天!”耶律盛愤怒的吼道。 “总会有那一天的。”副将劝着耶律盛收兵回营。 这边意犹未尽的收兵,那边萧祚却带着韩岳等三人速回彭城。 李钰担心了这几天,一听说人回来了,扭头就往前院冲。看到一身泥土但完好无损的三个人时,方长长的出了口气。 当时为弄清楚对方前阵到后营的路线她想了做俘虏这个主意,但当听见萧祚说三人已经被抓走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若三人真的有什么事,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心安。尤其是韩岳,一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川子有可能回不来,李钰简直后悔的要死,几次都想冲去敌营探消息,都被燕北邙给强势拦回去。 “川子!”李钰上前去,抬手擦掉韩岳脸上的污渍,一个没忍住抬手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韩岳先是傻愣,然后慢慢地苦笑着伸出手臂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问:“公主该不会想我想哭了吧?” “滚!”李钰低低的骂了一声,又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踹了他一脚,“你才哭了呢。你全家都哭了!” “好了!都进去说话!”燕北邙沉沉的声音打断了韩岳的玩闹之心,忙拍拍李钰的肩膀,和马午,黎黍子三个人进了大厅。 三人都是记忆高手,燕北邙铺了一张纸给他们,韩岳执笔,和其他两个人一路回忆着画出一份完整的敌营部署图。胡王营帐周围的布防以及阵前到后营一路上的岗哨甚至对方几个皇子的兵力分布,他们也都打探清楚。 “真是太好了!”燕北邙的拳头轻轻地捶在书案上,“如此,我们要详细的商讨一偷袭计划了。” “一千人的刺杀团——我们要杀他个遍地开花!”李钰笑眯眯的一句话,成功的把众人的目光都引过去。 “公主有何高见?”萧祚问道。 “烈鹰卫一千人分成五队,他们不是有四个能打的王子吗?一队负责一个,想办法弄死他们。最后一队人去杀胡王。”李钰笑眯眯的说道,“如果这次刺杀成功了,北疆至少能安定十年。” “一千人,全部出动?”萧祚倒吸了一口气,心想你倒是不心疼。对方可是十来万的兵马,这样的刺杀无异于火中取粟!这一千人就这样冲进去最后还能回来多少?!这一千人可不是分散在大江南北的暗桩,他们都是烈鹰卫里的精锐! “辰哥的意思呢?”李钰转头问龙辰。 “我们当然希望全体出战!没有人来是为了看热闹。”龙辰沉声说道。 身为一个战士,一辈子不上战场只在自己家里搞什么情报,太憋屈了! 李钰也正是看准了他们这一点,所以才会想要个遍地开花。 经过几番部署,李钰选定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里发动袭击。 一千烈鹰卫分成五队,提前进入山里,分别埋伏在胡王和他四个儿子的营地不远处。袭击胡王的那一支队伍特备加入了龙辰和马午二人。 子时动手,一个时辰之后,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撤退,丑时,韩岳会摔大军从正面进攻,全面打乱敌营的阵脚。 开战的前两个时辰,风尘仆仆的上官大人赶到,随着他一起来的没有多少粮草也没有什么御寒之物,而是四门一搂粗的大炮! “哇喔!”李钰惊讶的看着上官默带来的好东西,简直要欢呼雀跃。 “谨言,你这是把战船上的炮给拆了?”韩岳摸着那四门大家伙,憨笑着问。 “嗯!反正暂时也没有海战,先把胡汝打回去再说吧。”上官默淡淡的看了李钰一眼,转身向燕北邙行礼问安。 如虎添翼! 四门大炮当时就被运往两军阵前。 燕北邙说,如果偷袭失败,就用这四个大家伙送胡王的儿子们去西天。 李钰本来想参与其中的,最后被花满楼劝住——她的火枪并不能远程射击,杀伤力跟烈鹰卫的精钢弩相比也强不到那里去,精钢弩发射无声,可以连续六发。各种条件都非常成熟,比火枪更好使。所以李钰最终留来,和花满楼一起站在彭城的北城楼上,拿着千里眼观战。 子时的北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刺骨的疼。李钰把自己缩成个毛球站在女墙之后,从架起来的千里眼往远处看。 “时间到了。”花满楼手里捏着一枚精致的西洋怀表,低声说道。 “嗯。”李钰微微眯起了眼睛认真看着,从心里倒数时间。 “他们应该开始了吧?”李钰沉声一叹,闪开千里眼的架子。 对面敌营没有任何动静,沉沉夜色中火光点点,宛如寒星。 耳边呼啸而过的,唯有风。 因为是刺杀,所以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敌方炸营,那么就说明他们面临失败,那种情况冲出重围的可能性也极小。 花满楼忙凑过来透过千里眼看过去,彭城的城楼比敌营高出十几丈,如此居高远望,透过千里眼却也只能看见敌营里的点点火光。 “花爷。”李钰的声音有点颤抖,似是被北风吹的,有那么一点支离破碎的感觉。 “嗯?”花满楼转头看她,“公主觉得冷吗?” 李钰没理会冷不冷的话,只颤声问:“你说,他们会成功吗?” “会的,公主要对烈鹰卫有信心。”花满楼朗声笑道,“就算是不成功,也能给他们沉痛一击。正如公主所说,利刃出鞘,哪有不饮血的?大家沉默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杀敌了!他们都等着这一刻大开杀戒呢!” “对。没错!你说得没错。”李钰点了点头,又喃喃的重复着,像是一遍遍给自己的安慰。 战前无论如何豪言壮志,真正的打起来了,她的心里也是紧张的。 这一仗跟之前带兵造反杀进帝都城不一样,对方可都是茹毛饮血的胡汝! 虽然是偷袭,但这一千人混入对方十万人之中,那是顶着多大的风险!而且,那些人里面,还有师傅! 上官默默默的走到李钰的近前,抬手把怀里的手炉拿出来给李钰递过去。 “我不冷。”李钰抬手推回去,却被上官默冷冷的瞪了一眼,应是把手炉塞进了她的怀里。 花满楼看着星光李钰那张被风吹得苍白的脸和以及冻的通红的鼻子,知道公主虽然心思诡异,艺高胆大,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这样大规模的战争杀戮对她而言还是很残忍的,于是劝道:“好了,既然已经开战了,我们站在这里吹冷风也没什么意义,不如进去喝杯热茶。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死人了。” “好吧。”李钰也真的看不去了,不仅仅是冷,最难熬的是揪心。站在这里揪着一颗心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真是太差了! 城楼上有哨岗楼,虽然也挺冷的,但至少背风。俩人先后钻进去把躲在里面的守卫赶出来。 岗楼里有两个木敦子,还有个小矮桌,桌上摆了一副象棋。旁边一个小泥路子上放着一把铜壶,壶里的水快开了,正嘶嘶啦啦的响。 “喝!这东西还挺全呢。”花满楼说着,蹲身去看着那局残棋。 李钰靠近小火炉暖了暖,一颗紧紧揪着的心才算是缓了过来。转头看花满楼对那一局残棋颇有兴致的样子,便转身坐过去,叹道:“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儿,不如就把这盘棋完。” “公主也会这个?”花满楼笑着抬头笑问,“一般女孩子家家的不都是围棋么?” “嗯,太傅喜欢,所以曾经旁观过几回。”李钰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默,笑道,“围棋我倒是真的不怎么会,那个默爷是高手。” “围棋属也不怎么懂。来吧,属就斗胆向公主讨教几招。”花满楼坐在李钰的对面,“默爷,你一路辛苦,就先在一旁观战,哈哈!” 上官默淡漠不语,果然揣着手站在一旁观战。 五十里之外的胡军大营杀机四伏,而这边狭小的岗楼里除了水开的咕咕声之外只有风声呼啸。 子时三刻,对方敌营出现骚动,叫嚷声纷纷乱乱,远远地看去,火光较之前亮了许多。 “出击!”韩岳振臂一呼,身后的大队人马轰然出动,直冲敌军阵营。 马蹄如潮,洪涌而至。本来就被暗杀给搅乱了阵脚的胡人顿时乱成一团。 韩岳一马当先冲进纷纷乱的敌营之中一路冲杀,手中一柄弯月刀宛如游龙出海,碰着就死,挨着就亡。 这边喊杀声一起,李钰便‘呼’的一站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吗?”李钰转头问上官默。 “还不怎么到,不过也差不多了。”上官默平静的说道。 “出去看看。”李钰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抬脚往外走。 上官默看了一眼花满楼,轻轻地摇了摇头跟了出去。其实暗他的意思,根本无需来城楼上观望,直接在暖烘烘的子里等就可以了。 那份偷袭计划上官默看过了,他以为堪称完美。 有那么详细的部署图,就算杀不了胡王和几个王子,在给他们重创之后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问题。如果不能做到,那只能说明烈鹰卫徒有其表。 事实证明,烈鹰卫真的不是徒有其表。 四更天的时候,第一队烈鹰卫率先归来,为首的朱亥苟尚戌二人登上城楼向李钰汇报战果——他们成功的杀死了胡三王子和他手二十余名护卫,全身而退,只有两人轻伤。 李钰看着脚底那一排血淋淋狰狞的人头,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滚,差点吐出来。 上官默忙递过一方雪白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并深受把她揽进了怀里,冷声吩咐:“行了,你们辛苦了,去休整吧。这些首级都拿去,交给书记官记录之后就处理掉吧。” 之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刺杀胡四王子的一队人也回来了,因为上官默已经吩咐去,只需报战果,人头就不要拎上来了,所以两个堂主只上来说了一声就退去了。 随后又有人回来,这边还没说完,第四队也回来了。 燕北邙和龙辰等人是最后回来的,他们不但杀了胡王,还俘虏了胡王的长孙耶律佸。 最后算起来,烈鹰卫重伤四人,轻伤十六人,五死亡。斩获低首一百四十六个,其中包括胡王,大王子,三王子,和四王子。 病弱的二王子没有随军出征,和王妃夫人以及年幼的六王子七王子一起留在了图母河以北的老巢。五王子中箭逃走,不过箭上喂了毒,估计他也活不过几天了。 胜了!李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北方忽然传来轰隆隆四声炮响。 “介川要发动猛攻了。”上官默握了握李钰的手。 “嗯!趁着对方群龙无首,杀他个狠的!”李钰用力的回握上官默的手,“一定要让他们十年缓不过劲儿来!” “这可以回去好生过个年喽!”花满楼扶着女墙,悠悠的叹道。 接来的乘胜追击完全没有什么悬念了。所谓兵败如山倒,胡汝也不都是铁打的汉子不怕刀枪,主将死了,主心骨没了,对方的兵马冲上来一通砍杀,他们也只能抱头鼠窜。 萧祚韩岳带着几万人一直追了三天三夜才停来,对方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没有追兵的状况也是四散而逃,据说,最后胡汝十万精兵真正逃过图母河的不到两万人。 这次是真的是大获全胜。 唐毅将军的伤虽然得到了控制,但北方严寒极不利于休养,李钰便选了两队烈鹰卫一起护送他回帝都城养伤。燕北邙写了一封奏疏让上官默交给皇上,将唐毅将军的战功做了详细的表述,相信皇上见到之后肯定会对唐将军做出相应的封赏。 李钰并没有急着回京,觉着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不玩个够本太亏了,于是跟随燕北邙的大军一路北上,直到凤城。 此时已经进入腊月,凤城是国境最北的一座城池,距离帝都城一千二百里的路程。此时正是最冷的时节,凤城郊外的积雪足有两尺厚,踩上去都拔不起腿来。 李钰穿了三层狐裘怀里抱着手炉坐在爬犁上,看着前面健壮的雪地犬拉着爬犁一路狂奔,遗憾的叹道:“只可惜黑狗回去了,真该让他来这儿坐坐这个。” 韩岳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回去的时候牵两只带上,也叫人做个爬犁,等我们回帝都城,估计也了大雪了,可以去城郊玩。雪如果实在不够厚,就找个慢坡滑去。” “对哦!我们可以滑雪啦!”李钰一拍脑门,高兴地喊道。 “滑雪?”韩岳回头看了她一眼。 “嗯,回头做两个滑雪板,我带你去玩!那个比坐爬犁更有趣。”李钰说着,抬手放在嘴边朝着雪林深处长长的喊了一嗓子:“啊——天然滑雪场——我来啦——” 韩岳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是要把狼给招来啊?” “哈!韩将军连胡汝都不怕,还怕狼吗?”李钰双手一伸,直接往后躺去。 韩岳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的见牙不见眼:“你若喜欢,我一并给你捉几只回去玩。” 李钰幽幽一叹:“算了吧,人都养不起呢,哪有闲钱养狼?” …… ------题外话------ 这一章写的好累,前后修改了四五遍。 呼—— 就这样吧,明天回京了,过年了! 第二章 奇袭,大胜! 言情海 正文 第三章 遇袭,雪崩!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章 遇袭,雪崩! 北方冰天雪地风雪漫天,西南却依然是青山绿水满目苍翠。 大云朝的禄王府后来改为大齐皇宫,吴襄被杀死之后,大齐皇宫又改正了西南王府。 之前就知道禄王图谋不轨,却从没想到他趁着山高皇帝远居然做的这么明显。当然,这也许有吴襄登基之后的改动,但云启却不认为一个靠造反起家的吴襄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东陵王府也是百年基业的大宅子,虽然父亲死后云启把功夫都做在背后,东陵王府外边低调,里面却依然是奢华靡费,尽显皇室后裔之尊荣。可是这禄王府比东陵王府奢华百倍有余。 禄王府的门楣早就改成了皇宫的建筑,宫门上鎏金大字:浩然天。 进门之后,不是宫墙影壁,也不是假山湖石,乃是超过几百丈平原和一片波光粼粼,广阔无边的湖泊。湖泊之后,是连绵不断的青葱山脉。 这个禄王府,直接将群山圈进了自家的院子,这份胸廓的襟抱,与外面‘浩然天’四个字,契合的天衣无缝。 这湖泊甚是广阔,与普通江南园林的小池塘不同,这边是真正的大湖,方圆足有数百丈,岸边种满桃柳,远远望去,清风中波光粼粼,青山绿水相互映照,简直妩媚到了极点。 这座被当做大齐皇宫的原禄王府,就是建立在这山水之间,一半临水,一面靠山,这又是取“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圣贤言。 沐雨过桥斜径缘,菊鲜松翠柳含烟。 秋山不逊三春景,五色斑斓别样妍。 沐雨亭位于湖泊北岸之上,湖水清澈幽碧,深不见底,湖面有一座长廊式的小桥,弯折悠转,九谛十曲,每隔五米就有一对刻着形态各异的苍龙、虬龙的石制盘龙圆柱托着桥上倒卷的廊顶,即显幽雅别致又不失瑰丽雄伟。 而沐雨亭就坐落在这小桥的中心。每到天气变化时,湖中心总会起一场细靡的小雨,而后便泛起一股轻薄的烟雾,如梦似幻般,沐雨亭由此而得名。 此刻,亭内,一名身长玉立的雪衣男子正背负双手静静的站立着。他的神情专注而冷漠,冷清高远的眼眸正默默的凝视着远方。寒风烈烈的吹拂着他的衣角,他依旧巍然不动、静谧如山,全身散发出一股宁静悠远一切的儒雅气质。 再看亭内,一张大理石制成的石桌上,正燃起一个红泥小炉,炉上置着一个茶釜,看来已烧有一段时间。桌边还摆放着一些名贵器皿,精细糕点,糕点上还热气袅袅的冒着轻烟,可见此间主人的有心。 “王爷。”一身黑衣的长策踩着曲廊行至沐雨亭内,朝着白衣胜雪的背影欠身行礼。 “嗯。”云启没有动,依然面向浩淼碧波。 “帝都城传来的消息,唐毅将军受了重伤,翰林院上官大人筹措军饷出京。另外,烈鹰卫大半人悄然离京,不知去向。” “花满楼呢?”云启虚无的目光有了焦点,远山一样的长眉微微蹙了起来。 “也不见踪影。”长策低声回道。 云启轻声叹息:“她必然是去了战场。” “去了战场也无所谓,有那么多人保护她。”靠在榻席上悠然喝茶的云少棠不满的哼道,“倒是你,被赶到这穷山恶水之间来,还不好生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只怕将来连个安生日子都没有了!” 云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朝着长策一摆手,示意他退。 长策拱手退的时候悄悄地看了云少棠一眼,唇角带笑——如今的他,有着优于别人的一种特殊感。 “这日子还不够安生么?七哥竟还不知足。”云启转身回来在云少棠对面落座,抬手拿起紫砂壶来给自己倒茶。 “给你个西南王你就知足了?”云少棠捏了一块点心掰了一角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前倾了身子,不解的问:“当初你在帝都城,答应大周皇帝来做这西南王,难道不是为了全身而退的权宜之计?你还真想在这里当一辈子的西南王,为他治理这西南一角?” “此地可守可攻,物产也算是丰富,且远离喧嚣,风景绝佳,宁静悠远,若是在这里富贵安然的过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云启微笑着品茶。 “你……不是吧?!”云少棠瞪着眼睛盯着云启看,“你,你……” 云启轻笑:“七哥放心,我要得到的东西还没得到,怎么可能这么快放弃。” “呼——那就好。”云少棠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靠回去继续喝茶。 想要得到的东西…… 云启捏着茶盏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自小到大,想要得到的东西有很多。父王被害死的那段时间,他最想要的是活去。 为了能够活去,他以身试药,以身试毒,学成精妙的医术和毒术,并暗中培养大量的护卫,搜寻传说中的火枪神器。 确定自己不会被毒死不会被暗杀之后,他唯一的想法是复仇。 那些让他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人,他一个也不能放过。他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于是他利用祖父和父亲留来的人脉络用心经营,从只知道迷恋后宫的皇上开始,弄来百花仙露进贡,那一瓶百花仙露之中只有一粒毒药,可致人癫狂死在女人的床上。只不过,那粒毒药和真正的丹药一模一样,至于那天吃到,全凭老天安排。 于是,老天帮了他,皇帝暴死,妖后和陈党逮捕他进京。 进京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只要他能进那座皇宫,妖后也好,奸相也好,哪一个也别想活。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哪知道李钰这个疯丫头忽然创了进来。虽然事后他知道是关山知道了他跟仇人同归于尽的计划之后不得不配合她去行事,但复仇的计划终究还是被她打乱了。 李钰,李钰! 想到她整人时古怪精灵的笑,想到她说起‘家国天’时一脸的悲壮与豪迈,想到她在自己怀里时的温柔婉转,烈火柔情…… 云启的目光先是揶揄,转而迷茫,之后忽而潋滟波光似骄阳照水。 “嘿!想什么呢?!”云少棠抬手在云启的面前晃了晃。 云启乍然回神,才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便掩饰的低头去提起红泥炭炉上的水壶想要冲茶,却不料炭火里忽然蹦起一个火星落在了他的手上,突然的灼烫让他的手一抖,壶里滚开的水溢出来,洒在了腿上。 “呃……”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 “哎呦!”云少棠已经惊呼一声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银铫子,一叠声的朝着外边喊:“快去拿烫伤药来!” 奈何小亭子里并没有丫鬟服侍,云少棠一喊,岸上的护卫呼啦啦跑过来两个,却是没弄懂要什么。 云启早就把自己的帕子丢到一旁的一桶清泉水里浸湿,然后拎起来拍在烫伤的地方。清凉的泉水抚慰了灼伤的疼痛,他轻轻地摇头:“无碍,你们都不用慌张。” “滚烫的水呢!你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么魂不守舍的。”云少棠一边吩咐护卫去取烫伤的药膏,一边责问云启。 “没事,七哥不必担心。”云启苦笑摇头,他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是一个慌神的功夫,事情就这样了。 去拿烫伤膏的护卫还没来,关山却匆匆而至。 “王爷!”关山躬身行礼。 “何事?”云启把湿帕子从腿上拿开,灼痛感又慢慢地苏醒。 关山拱手回道:“回王爷,刚刚得到消息,大周军队攻打胡汝,大获全胜!萧侯爷和韩将军追击胡汝三日三夜,一直把他们赶到了图母河以北。唐将军重伤已经被护送回京。” “胜了?!”云少棠诧异的看向关山。 “是的,大胜!”关山重重的点了点头。 “居然胜了!”云少棠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云启,“还直接把胡汝赶到了图母河以北?” 云启淡然一笑,说道:“烈鹰卫加上李钰,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哟嗬!听你这话,李钰就是天神凡无所不能喽?”云少棠给了云启一个白眼。 云启对云少棠的揶揄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担心着另一件事情:“长策那边的渠道出了问题,命他立刻去查清楚是怎么回事。等等!公主回京没有?” “公主没有回京,而是跟随大军一路北上了。” “吩咐去,叫他们时刻关注公主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刻汇报!”云启的声音骤然冷冽,连云少棠脸上的笑意都敛了去。 “是。”关山应了一声,躬身退。 “你是不是有点过了?她身边那么多人围着,能有什么事?”云少棠等关山出去了,方低声埋怨。 “但愿。”云启修长的手指捏成了拳头,但愿她没什么事。 …… 万里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比寒风暴雪更犀利的是周身的刀光剑影。 李钰被韩岳护在身后,一柄弯月刀上翻舞成游龙,挡开前方簌簌而来的三只镖。然后用自己的袖箭还以颜色。 “钰,你的腿怎么样。”韩岳趁着空当拉着李钰躲在一棵大树之后。 “还好,只是扭伤。”李钰手里拿着一柄匕首,咬牙弯腰一根根隔断腿上的绑绳,要把脚上的滑雪板给摘掉。 真他娘的太背了,原本是来滑雪的,熟料滑雪板造的不合格,扭了脚不算,还正好碰见了刺客! “好了没有!”韩岳回头看了一眼。 “好了!”李钰挥手把山寨滑雪板丢开,转身去割韩岳腿上的绑绳。 “不要管我!快走!”韩岳抬手推了李钰一把,“回凤城!” “不行!要走一起走!”李钰抬手抽出腰间的火枪,举手瞄准对面一行白衣人中的一颗脑袋。 “别……”韩岳的‘开枪’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一线鲜血溅,洒在皑皑白雪之中,如点点红梅傲雪开,妖冶艳丽。 那一行人显然有些懵,完全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儿。 接着,李钰连续开了三枪,‘碰碰碰’! 后面又有三人分别中枪,脑门,胸口,肩膀。 血珠四溅! 韩岳惊恐的看着周围的雪山,忙一把搂起李钰的腰,暴喝一声:“快走!”便腾空跃起,踩着雪长风一口气出去十几丈,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上稍作停留四观望之时,有轰隆隆的响声从山顶传来,宛如夏日闷雷。 “怎么了?”李钰看韩岳惨白的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抱紧我!”韩岳一把搂住李钰的腰,单脚在树干上猛地一踏,带着她再次跃而起,朝着旁边的一片空旷地去。 雪崩!李钰转头看见那些刺客们惊慌失散的样子时终于明白了那轰隆隆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李钰为了寻求刺激专门选了这一片雪峰林立之间,她和韩岳从一道高高的山坡上滑来,在半山坡的地方因为滑雪板出了问题而不得不停住,然后遭遇刺客的袭击。 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正好是雪崩最危险的地方。 雪山上的积雪呼啸而至,像一条厚厚的毯子一样从头顶上盖来。 “去!”韩岳选在一棵树忙落地,顺手把李钰推到那颗大树旁边。而他则再次纵上树,抬手扯身上的猞猁裘手腕一旋把披风仍上了半空。 他这一致用上了九成的内力。做完之后,他无力的从树上跳去,借势把李钰护在身。 厚厚的猞猁裘在树顶不停地旋转,像是一把遮天大伞挡住涌而来的积雪石块。而被它挥开的积雪冰块在这棵树的周围越积越高,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自动垒砌了一道冰雪之墙。 力竭之后,猞猁裘被冰雪砸在树顶,又恰到好处的以树干为支架,形成了一个帐顶,挡住了后来的积雪。幸好韩岳带着李钰纵两次,离开远处几十丈远,否则恐怕这颗大树也支撑不住积雪压顶。 “川子。”李钰推开身上的韩岳,看了看头顶上不停聊落来的雪块,苦笑道:“我闯祸了。” “没事。”韩岳拍拍她头上厚厚的雪帽,轻笑道:“我们暂时死不了。你老实坐在这里,我得弄一咱们的顶。” “啊?”李钰诧异的抬头,质疑还没问出口,便见韩岳再次跃起,挥手在不停往塌落雪块的头顶轻轻地拍打,慢慢地把头顶的积雪拍实。 “你这家伙……”李钰坐在树根上,抬头苦笑。 “好了。”经过一番折腾,韩岳站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掐腰微笑,“虽然小了点,但好歹也算是个水晶房吧!” 李钰无奈的笑着伸手把他拉到身旁坐,并解开自己的狐毛斗篷把两个人裹在一起。 此时,所有的风声雪声都被挡在外边,这小小的雪洞里黑乎乎的,周围全是冰雪,却叫人感觉不到寒冷。 “你的脚怎么样?”韩岳弯腰去查看李钰的扭伤。 “没事儿了。”李钰抬腿放到他的膝盖上,任凭他脱了自己的靴子揉捏脚踝。 “之前就扭到过,现在又扭到。你这只脚啊!”韩岳无奈的叹着气,从怀里摸出一只小药瓶,到处些许药水来用手掌撮热再握住她的脚踝揉捏。 “川子,对不起啊!”李钰借着微弱的雪光看着韩岳冷硬的侧脸,歉疚的说道。 “好奇怪啊!”韩岳扭头看着她,笑弯了眉眼,“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 “唔……我之前没说过?”李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想想自己之前真的是劣迹斑斑。 “嗯,你祸害我那么多次,可从来没道过谦。”韩岳拿过李钰的棉袜套上,又把羊羔皮靴给她穿好,轻笑道:“钰,我们之间最不用说的就是这三个字。我以后都不想再听到。” “好吧。”李钰笑了笑,伸手勾上韩岳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问道:“那么,韩将军,你改不会想跟我在水晶里过一辈子吧?” 韩岳脸上的笑容一滞,继而伸手揽住她的腰,伸手从她的脖子里拨出一条金链子,把那只白玉扳指从她的衣襟里拉了出来。 “干嘛你?”李钰抬手想把扳指拿走,韩岳却死死地捏住:“这是东陵王的东西吧?怎么在你身上?” “他被封为西南王,去渝阳了。临走时送我的,怎么了?” 韩岳皱着眉头看着李钰,手上又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火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声音黯哑叹息:“其实我觉得,如果在这里有吃有喝的话,过一辈子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不要。”李钰笑着推开他,“本公主还有大把的富贵要享,还有大把的美男子要泡,才不要跟你这家伙耗死在这冰窟里。快点想办法,我要出去。” 韩岳无奈的笑了笑,把身上的狐裘推开重新裹在她身上,起身说道:“遵命,公主殿。” “哎?你想怎么弄啊?别把这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水晶给弄塌了,咱们俩直接就葬身在这冰雪之中了。” “那也不错,至少这辈子生不能同衾,死倒是可以同穴了。”韩岳说着,转身贴在冰雪墙壁上侧耳倾听。 “我去!你再说这种话我这辈子不理你啊!”李钰扁嘴。 韩岳不再跟李钰开玩笑,抽出腰间的弯月刀开始在墙壁上凿雪。他刀法了得,内力深厚,没多会儿的功夫便凿开一人高的一个洞,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行不行啊?我帮你。”李钰见状也来了兴致,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就要往前去。 “别过来。”韩岳转身喊道,“老实在那里呆着!” “两个人会快些啊!”李钰皱眉道。 “不一定安全!”韩岳钻回来看了看被他刨出来的雪,想了想,又拿着刀去刮树干上的老树皮。 “你干什么?”李钰皱眉问。 “生火。”韩岳看了一眼李钰,笑道,“想帮忙的话,把脚的雪扒开,雪底应该有干燥的树叶子,一会儿生活用。” “好。”李钰忙蹲身去忙活。 积雪之不但有干燥的松针,还有松萼和树枝,李钰很快弄了一小堆,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开始点火。 火生起来之后,那些被韩岳刨出来的松散的积雪开始慢慢地融化,但融化之后化成水慢慢地渗入地很快的积成冰。 “你在这儿守着,有事叫我。”韩岳刮了一堆树皮之后又回去铲雪。 铲了一段距离之后,挖出去的积雪不再往外运,因为那个被他用狐裘撑起来的小空间差不多已经堆满了。韩岳觉得不放心,又一路把雪洞壁拍实了回来你接上了李钰。 许是两个人幸运,加上韩岳着实能干,也不知挖了多久,在李钰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冻成冰棍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外边的呼喊声——是花满楼听见枪声和雪崩的声音带着人寻了过来,到了附近只见一片白雪茫茫连苍天大树都盖在底,绝望之余也只能通过呼喊来寻求一点希望。 韩岳加紧了速度,最后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运起内力朝着对面的积雪猛地打了一拳。 花满楼刚好在这座雪丘的旁边,忽然听见有动静忙转身看时,但见一个一身冰碴子的家伙从里面钻了出来。他登时睁大了眼睛,待看清楚来人手里的那柄弯月刀时,急忙冲了上去:“介川!公主呢?!” “我在这儿!”李钰随后冲了出去,因脚腕子还有点疼,忍不住一个趔趄。 “你们真是急死人了!怎么会开枪?”花满楼着急的问。 “遇到了刺客。”韩岳拍打了一身上的冰碴子,皱眉道:“公主的脚扭伤了,我们先回去再说。” “好!”龙辰看了一眼李钰的腿,蹲身子说道:“公主,属背你。” 这种情形李钰也没别扭,直接爬上了他的背。 一行人踏雪而行,迅速离开这里往凤城去。 听说这样的事情,燕北邙自然又把李钰给臭骂一顿,当即吩咐韩岳和花满楼送李钰回京,一刻也不许耽搁。 李钰拉着燕北邙的袖子眨着眼睛看他,不说不笑不做任何辩解。 “你看我作甚?!”燕北邙生气的甩开袖子,“当时你就该跟谨言一起回京!” “师傅,你不觉得行刺之事太过蹊跷吗?”李钰等燕北邙发完了火,方小声问。 燕北邙依然没什么好气的斥道:“有什么好蹊跷的?!这里已经落入胡汝之手几十年了!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你以为我们把他们打到图母河以北,凤城就安全了吗?” “难道凤城的百姓中还有恨汉人的?而且,我看他们行刺路完全是江湖做派啊!” “你若不想回京也可以,从现在起白天黑夜都跟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半步!”燕北邙皱眉道。 “哇喔?师傅你要我跟你睡在一起吗?”李钰眨着大眼睛,笑眯眯的问。 “你给我闭嘴!”燕北邙愤怒的瞪了李钰一眼转身往外走,同时吩咐门口的龙辰和花满楼,“她若是再敢离开这间子,我就唯你们二人是问!” 花满楼和龙辰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向李钰无奈的摇头。 “切!”李钰扁了扁嘴巴,招手叫二人近前来。 “公主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附近埋伏,想来他们被雪崩埋在底也不一定都会冻死,只要有人钻出来,我们立刻动手。”花满楼低声说道。 “别抓人,要悄悄地跟上去,看他们跟什么人接触。”李钰眯起了眼睛,沉声说道:“我要揪出后面的人。” “好。”花满楼点了点头,回头跟龙辰交换了个眼色,龙辰朝着李钰一拱手转身出去了。 李钰躺在暖烘烘的火炕上,身枕着一卷被子,腰上搭着一床被子,还是觉得冷。于是朝着花满楼招招手,笑道:“花爷,麻烦你把我的斗篷拿来。” “公主还觉得冷吗?”花满楼身上只是一身丝绵长袍,便已经觉得热了。这里烧着火炕,地上还放着个大火盆,窗户纸糊了三层,密不透风的,怎么还冷? “是啊,好冷。”李钰拉了拉棉被,蹙眉道。 “公主莫不是病了?”花满楼上前去用手背贴上了李钰的额头,惊道:“好烫!公主受了风寒!我去找军医来给公主诊脉!” 病了?感冒了?!李钰朝着顶翻了个白眼,真是点儿背啊! 算起来,自从穿越到这里占了当时自有四五岁的小身体之时病过一场之后,李钰还真的没生过病。 十来年了啊!这一病居然是来势汹汹。 上半夜的时候李钰还只是觉得冷,等服了药,后半夜便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冷热了。 燕北邙忙于军务不能守着她,就把韩岳给弄过来和花满楼一起守着她,并吩咐按照军医给开的药方,每隔两个时辰给李钰灌一次药。 李钰连续被灌了三碗汤药之后,终于发了一身透汗之后睡得沉了。 韩岳看着她高热过后微黄的小脸,自责的叹了口气,坐在火炕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搓着眉心。花满楼则在另一张躺椅上靠着,身上搭了一件斗篷闭目养神。 时近中午,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 闭着眼睛的花满楼立刻睁开眼睛扭头看过去,见来人是龙辰之后,方又放松的躺回去。 “韩将军。”龙辰朝着韩岳点了点头,转身又看着花满楼,低声说道:“到现在那些人都没能从雪堆里出来。” 花满楼微微蹙眉,低声说道:“才两天的时间,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告诉兄弟们要扩大范围盯着。既然都是高手,绝不可能都死在一场雪崩之中。” “我们还是太大意了。”龙辰皱眉道,“当时及不该安排公主和韩将军回凤城,说不定细作就在凤城,或者说在我们的军营里。” “这事儿得细心查去。”韩岳沉声说道,“他们这次明显是冲着钰来的。就算是京中,知道钰来凤城的人也寥寥无几,胡汝更不知道大周公主会来凤城。所以钰的想法是对的。这些刺客绝不是胡汝或着凤城的人找来的。” “这事儿要查,恐怕得费些时日。公主身边看来要加强防卫了。”花满楼摸着嘴巴,沉思道。 “说的是。”韩岳点头,是该给她找几个女护卫了。 李钰在床上躺了三天,高热退之后,是鼻塞和头痛,后来还是燕北邙给她针灸过两次,症状才缓解了些。 身上一轻松了就嚷着要洗澡,前两天捂了好几身汗,身上的确不舒服。 韩岳亲自给她弄好了洗澡水之后再次感叹,一定要挑几个女护卫放在她身边了。 因为李钰的缘故,燕北邙加紧安排了凤城的防御军务,和萧祚箫筠三个人商议之后,决定留萧祚箫筠二人带着三万人驻守凤城,他和韩岳送李钰回京。 李钰病了一场之后身体虚弱,回去的一路上燕北邙都想着法的给她弄些野味补身子。反正这片雪原上有的是山珍补品,他们又从胡汝的营帐里缴获了一些山参之类的贵重药材,可谓是走一路补一路。 至彭城的时候,李钰已经不耐烦坐车,一定要和韩岳比骑马,说要赶着回去吃年夜饭。 弃了马车改为骑马,行程又加快了许多。一行人终于赶在腊月二十八这晚踏进了帝都城的北门。 打了几十年的败仗,被胡汝给欺负的喘不过气来的大云朝一旦改朝换代成了大周朝,就把强破胡汝,一口气把这些该死的鞑子给赶到了图母河以北。这是天大的喜讯!云都城里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只可惜李钰他们进京的时候是半夜里,此时正是家家闭户眠的时候,帝都城宽敞的大街上唯有巡逻的九门提督衙门的差官和更夫经过,再无一个闲杂之人。 李钰燕北邙和韩岳三人需要进宫面圣,花满楼龙辰等人则各回各所。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却极其安静,深广的内殿里偶尔传来一声清脆的落子声。是皇帝和上官默二人对坐手谈。 燕北邙带着李钰和韩岳进紫宸宫的宫门,早有老太监等在门口,见了他们三人笑呵呵的上前行礼,并道:“皇上在里面等着太傅,公主和将军呢。三位快请吧。” 三人微笑着踏上紫宸殿的台阶,早有太监报进去。 皇上一听人来了,立刻笑呵呵的放棋子起身迎了出来,一直迎到紫宸殿的殿门口。 “微臣参见陛。”燕北邙说着,便要躬身参拜。 “苍原免礼。”皇上一把拉住燕北邙的手臂,又对后面的韩岳和李钰笑道:“你们俩也别拜了。一路辛苦,里面已经备好了酒宴,今晚朕要听你们细说这次的战况。” “好。”燕北邙也挺高兴,打了胜仗,大家心里都痛快。 李钰是饿坏了,但一身征尘连衣裳都不换就吃饭的事儿她有点受不了,之前没条件也就算了,现在回宫了就尤其不能忍,于是上前笑道:“父皇和师傅说话,我这个闭门思过的还是赶紧的思过去了。” 李闯爱怜的摸了摸李钰的后脑勺,笑道:“我知道这回多亏了我的宝贝女儿,你先回去,过年爹好好地赏你。” 李钰忙道谢,又冲燕北邙和韩岳做了个鬼脸,笑道:“走啦!” 燕北邙也是宠溺的笑,韩岳却装模作样的朝着她拱了拱手:“恭送公主。” “恭送你个脑袋!”李钰抬手给了他一拳,转身一路小跑回了菁华馆。 菁华馆自从大公主跟皇上大吵一架后被禁足闭门思过就没有了欢笑声,宫门平日里都是紧紧地闭着,只有送份例粮米蔬菜的时候才会打开。 李钰回来后也没拍门,直接翻墙而入。 大半夜的,宫女嬷嬷们都睡了,唯有她的卧房里还亮着灯,有个宫装女子在等写字的影子映在窗上,分外安宁。 李钰悄悄地摸进去,朝着正认真抄写经文的练武‘啊’了一声。吓得莲雾一哆嗦,手里的笔在纸上狠狠地戳了一道,废了一张妙字。 莲雾看清来人时立刻惊讶的长大了眼睛,刚要喊出来就被李钰捂住了嘴巴:“别叫啊!吵醒了院子里的人可不好交代。” “呜呜!”莲雾连连点头。 李钰微笑着放开手,顺便弹了一这丫头的脑门。 “公主——”莲雾上前去抱着李钰差点哭了:“你终于回来了!” “行了行了!”李钰忙把这丫头从身上扯来,一叠声的吩咐:“我这一身的灰呢!赶紧的弄热水给我洗澡!还有,我快饿死了,叫人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好好好!有有有!”莲雾点头如捣蒜,急匆匆的开门跑了出去。 没多会儿的功夫,杜嬷嬷,兰嫂等人全都被叫了起来,几个大宫女小太监也都从热乎被窝里被扯了出来,大家一同忙活,洗澡水,干净衣裳,吃的,喝的,全都送到了卧室里来。 李钰舒舒服服的泡在温热的水里,戳着香汤里的花瓣被莲雾伺候着喂粥的同时还忘不了打听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派人来过两次,先是说给公主量身,要做过年的衣裳,后来又说外边有人送了上好的茶叶来特地给公主送来,人都没进门,东西是杜嬷嬷去门口接过来的。后来又派人来了一次,被万岁爷知道了,直接叫胡总管把那人给弄去了十三所当差。” “莲妃娘娘也派人送过一次糕点来,杜嬷嬷没接,说万岁爷旨意,不准公主见客。” “噢,还有大皇子来过,后来被皇上叫去罚了半天的跪。后来还是莲妃娘娘和杨姑娘去求情,皇上才让大皇子起来了,还训诫说,再不听话就让他住到翰林院去跟上官大人读书,不许在翊坤宫住了。” 听了莲雾的这些话,李钰感慨道:“看来本公主的人缘还不错嘛,个把月不露面,大家都想着来瞧我。” “公主还说呢,奴婢都快为难死了!杜嬷嬷为了不让人起疑心,每天都叫奴婢替公主抄写经书,再打发人送到翊坤宫去,说是公主替皇上和皇后娘娘祈福抄写的。” “嘿,这不错!回头本公主得好好地赏杜嬷嬷。” “奴婢那字儿哪里敢跟公主比呀……写坏了好多纸,还是怕露馅儿呢。” “哎呀没关系了!反正咱们也不缺那点纸和墨。回头你越发好好的练,以后师傅再罚我抄书,就由你来代劳啦!”李钰开心的笑着。 吃饱喝足,澡也泡好了。 舒舒服服的擦干身子直接钻进被窝里,李钰这一觉睡得真是天昏地暗,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伸懒腰,扭头就看见一身凤袍的皇后娘娘坐在床边,李钰吓得差点没昏过去。 “可算是醒了!”皇后娘娘看着李钰睁开眼睛,皱眉叹道:“被你父皇关了这么久,这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亏了本宫还镇日里为你担心!” “让母后担心了。”李钰稳了稳心神,方勉强笑道。 “今儿一早皇上说,你思过这么长时间,也该想明白了?”皇后正色问。 李钰连连点头:“是,是,儿臣想明白了,儿臣不孝,儿臣真是羞愧万分啊!” “那就行了!赶紧的起来梳洗打扮,等会儿去给你父皇磕头认错谢恩,明儿可就要过年了!你们父女俩再这么闹去,年都没法儿过了。”殷皇后说完,沉沉的叹了口气。 “是,儿臣知道了。”李钰又点头。 殷皇后这才转头吩咐门外:“把东西拿上来吧。” 外头有宫女应了了一声,然后四个人齐刷刷的捧着衣裳,收拾,靴袜等进了卧室。 “这是给你做的过年的衣裳,你试试,若有不合适的地方赶紧的叫人去改。”殷皇后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扶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李钰,不放心的叮嘱:“记得先去紫宸殿给你父皇磕头。” “知道了。”李钰答应着,等她回过头去之后冲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磕头磕头磕头!除了磕头你还知道什么?本公主为了你们这些人能安稳的住在宫里坐享荣华富贵而奔波千里死里逃生,回来还得听你们嘚啵!烦不烦! ------题外话------ 天冷了,盼着过年啊啊啊啊—— 过年就可以休假了啊啊啊…… 第三章 遇袭,雪崩! 言情海 正文 第四章 年礼,以及情书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章 年礼,以及情书 从紫宸殿出来的时候李钰心想自己这演技再修炼几年差不多能去拿奥斯卡奖了。 整天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真他娘的没劲!李钰出了紫宸宫的宫门,抬手在宫门的龙头门环上拍了一巴掌,把门口值守的护卫了一跳,慌忙回头看,然后迅速躬身俯首:“公主殿。” 李钰向往菁华馆走,走了几步却改了主意直接往宫外走。 “公主殿要出宫?”有护卫立刻上前来询问:“属这就去准备銮驾。” 李钰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就摆一次公主的銮驾吧。 宝华大公主的銮驾一个时辰后停在靖安王府的门口,靖安王率领一众仆从至门口迎接。场面堪称恢宏壮观。 进了王府之后,李钰便吩咐护卫宫女等人:“莲雾和橄榄以及兰嬷嬷杜嬷嬷四个人进来服侍就好了,其余的人都留在前院候着。” “公主……”公主仪仗队的轻车都尉为难的躬身,“小的们奉命保护公主……” “奉谁的命?”李钰冷冷的眼风一扫,不怒自威。 都尉的头低的更低,不敢再说什么了。 李钰懒得再多说,拉着云越的手进了内宅。 “姐姐,这些人都是这样的,你不要理会就好了。”云越满意的蹭到李钰身边,挨着她坐。 “我走之前交代给你的东西都背过了吗?”李钰抬手把他推起来,“坐好!啧!我现在终于理解我师傅的心情了,你怎么这么喜欢粘人?” “姐姐喜欢黏着燕太傅?”云越立刻找到了重点。 “《九章算术》背过了吗?”李钰恶狠狠地问。 其实她原来想让这小崽子背九九乘法表的,没想到教了一边他就背过了,还得意洋洋的说这个他三年前就倒背如流了。李钰再次感慨古代人对小孩的摧残之后,便一狠心叫人找来了《九章算术》。 “还没……”云越立刻蔫儿了。 “背到哪儿了?背给我听听。”李钰女王一样靠在榻上,冷冷的看着蔫儿了的小崽子,狠狠心又补了一句:“实在不行大年初一加加班吧,初三那天你如果再背不过,以后不要说是跟我混的。”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女土匪,不过也就这样了,教育孩子这事儿她不怎么内行。 “我才背到第三章啊!”云越这回真的哭了,那么难的东西要几天背过?不吃不喝不睡也做不到啊。 李钰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姐姐……”云越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上前拉李钰的手。 “两个月的功夫,就背了三章?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李钰生气的推开他。 “姐姐,我错了。”云越不敢再往前蹭了。 李钰蹙着眉头看着他,生气的问:“那你自己说,剩的什么时候能背完?” “一个月。”云越小声说道。 “二十天。”李钰冷冷的看了一旁侍立的先生,这是她叫花满楼找来的精通九章算术的人,专门来教授云越课业的,“二十天后如果你不能背过并举一反三的话,你们两个都不用见我了。” “公主饶命。”先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在他听起来,大公主的意思是要他的命吧?是吧?是吧?! “行了,饶命不饶命的,二十天以后再说。”李钰摆摆手,冷笑道:“有求饶的功夫,我还是劝你们俩赶紧的找个清静的地方用功去吧。” 那先生有磕了个头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云越深深一揖:“王爷,小的的命可就攥在你老手里了。” 云越翻了个大白眼:“你那只眼睛看着本王老了?” 打发走了云越和他的算术先生,李钰问靖安王府新任的管家:“我交代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位管家姓曹名秀义,是李钰上次在这里遇刺之后叫花满楼给找来的人,是烈鹰卫在京城的暗桩,各种关系都熟悉,当管家有点屈才,不过李钰是要做大事的人,花满楼就把这个人给拎了来。 曹秀义拱手回道:“回公主殿,那边已经送来了一批,请公主殿过目。”说完,他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钰起身随他出后门,转过两道游廊进了一个小院子,曹秀义吩咐院门口的两个清秀小厮:“守好了,任何人不许进来。”之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钥匙把院门打开,等李钰进去之后又反手从里面把门锁上。 李钰让曹秀义办的事儿是造枪。 她跟上官默说这事儿的时候上官默让她跟她爹明说,但后来李钰还是多了个心眼儿把这事儿瞒了来。当然,那本小手记她自己复制了一本之后就交给她爹了这事儿她没打算瞒着。 李钰交给曹秀义的图册是她在那本小手记上修改过的。根据上一世对手枪零件的记忆,她提供了相对的外形,至于那些高技术的活儿她搞不懂,就没弄。 算算前后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曹秀义真的弄成了!李钰看着面前长匣子里的二十支山寨版的左轮手枪,心肝儿肺忍不住一颤——这真是太棒了! 李钰拿起一只,一边玩弄着一边把零件一件件的拆开又一件件的装回去,最后把子弹一颗一颗的压上,轻笑着呼了一口气,问身边的曹秀义:“试过吗?” “试过了。公主若是想试的话,最好去后花园,这边还是会有人听见枪声。” “消音器还没弄好?” “经过几次试验,效果不是很好,属正在寻找新的材料。” “很好!”李钰微笑着点头,把手里的枪放回去,转头笑着问曹秀义:“想要什么奖励?说出来听听。” “属为公主做事是属的职责所在,不敢邀功。”曹秀义忙躬身说道。 李钰笑了笑,叹道:“现在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钱,珠宝什么的估计你也不缺,啊——你若是缺的话就直接跟我说,跟着我的人缺什么也不能缺钱。至于别的,你得等我一两年,现在我还不敢夸海口。” “属暂时什么都不缺,公主是烈鹰卫的主人,就是属的主人。” “这话不对。烈鹰卫不是我的,他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的。”李钰微笑着拍拍曹秀义的肩膀,认真的说道。 “是,属谨记公主教诲。”曹秀义躬身应道。 “替我转告花爷,我要找一批女孩子。”李钰没说任何要求,也没说数量。 “是。”曹秀义也没多问。 从靖安王府出来,李钰又去了一趟翰林院,见过上官默并跟他一起用了午饭之后又去了皇宫护卫卫所。 已经是年三十的午后,皇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喜庆满天。连护卫们值守的卫所里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贴了春联福字。 “参见公主殿!”卫所里的护卫们见了李钰,赶紧的行礼参拜。 韩岳和胡宗瑞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起向李钰躬身行礼。 “免礼。”李钰挺有公主范儿的抬了抬手,又问胡宗瑞:“胡大人也在这儿?好巧。” 胡宗瑞现在是兵部的侍郎,现在六部最大的官儿是侍郎,尚书位全部空缺,所以胡大人也算是兵部最大的官儿了。 “皇上要在大年初一封赏这次有功的将士们,官赶着来跟韩将军商议名单的事情。”胡宗瑞朝着李钰拱了拱手,“公主来卫所想必是有要事找韩将军,官的事情也刚好忙完,就先告退了。” 李钰点点头,看着胡宗瑞离去之后,方问韩岳:“大过年的,你们也不得闲?” 韩岳笑道:“刚好忙完,不知公主有何吩咐呢?” “没什么吩咐。”李钰笑了笑,转身往里面走着,“就是想来看看你。” 韩岳听见这话并没多大的欢喜,而至转头扫视了院子里的护卫一眼,以眼神示意他们全部退之后,方举步跟了进去。 卫所是韩岳处理公事的地方,也是他的住处。就像上官默住在翰林院一样。 李钰进后直接往里间走,进了韩岳的卧房在窗前的矮榻上坐了来。 韩岳端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笑道:“我这儿没什么好茶,你凑合一吧。” “喝茶也不上你这儿来啊。”李钰说着,侧身靠在一个软靠上。 “有事儿?”韩岳看她这样子不像是有事,可没事她跑这里来干嘛呢? “我不想在宫里住,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搬出来?” “通常来说,公主若想搬出皇宫另建府邸居住,只有一种办法。”韩岳摸着巴说道。 “嫁人?”李钰给了他一个白眼。 “招驸马。”韩岳微笑道。 “这烂招还用你想啊?”李钰不悦的哼道。刚刚她去找上官默,那只死黑狗也这样说,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川子,要不你成家吧。”李钰忽然说道。 “我……成什么家?”韩岳心头一紧,盯着李钰看。 李钰笑眯眯的说道:“娶个媳妇,这样你就有将军府了嘛。我以后不想住宫里,可以住你的将军府。” 韩岳顿时透心凉,冷冷的瞥了李钰一眼,转身说道:“我没钱。” “我给你钱。修府邸,出聘礼什么的,都算我的。实在不行嫁妆也算我的!”李钰拍着胸脯说道,“你说你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去帮你张罗啊。” “……”韩岳皱眉冷冷的看了李钰一眼,转过脸去没说话。 “哎?你到底什么意思嘛!”李钰敲了敲桌子。 “你没事可以回宫了。”韩岳冷声说道,“我这里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不陪你闲聊了。” “……”这是炸毛了?李钰摸着巴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跟黑狗一个德行?这一个两个的都跟本公主过不去,哼! 大过年的,一天被人摆了两道——哎!这些小子们真是越大越不听话啊!李大公主悻悻然的回了自己的菁华馆。 一进门杜嬷嬷和莲雾便迎了上来,请安完毕李钰进里懒洋洋的靠在榻上。 莲雾一边奉上一盏燕窝雪梨羹一边回道:“今儿皇上叫人送了好些珠宝过来呢。” “嗯,收着吧。”李钰懒洋洋的说道。珠宝什么的,对李钰来说也不过是回头拿出去换成银子而已,还不如直接给银子呢。 “公主明儿一早穿的衣服也送过来了。公主要不要再试试?”莲雾跪来给李钰捏腿。 李钰皱眉道:“不用了,我看那套衣服跟及笄礼上穿的没什么区别么?三只这大红朝服我就三套了!皇后娘娘不是要裁减后宫用度吗?” “可是大年初一都要穿新衣服啊。不单单是公主,连奴婢们也都有新衣呢。”莲雾理所当然的说道。 “哦!过年了!”李钰抬手揉了揉眉心,忽然间觉得挺累的。又过年了!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还是跟花爷元宝他们在沂州的一家小客栈过的呢。这么快,一年的光景就过去了。 “回公主,镇抚司花都尉派人来给公主送东西了。”门外进来一个小宫女,俯身回道。 李钰有点惊讶:“哦?花爷给我的东西?拿进来吧。” 小宫女应声出去,片刻后带着四个太监抬了两只箱子进来放在地上。 “打开。”李钰挑了挑巴。 莲雾上前去,接过小宫女手里的钥匙先打开了其中一只箱子。这一箱子装的居然是蜜桔!黄橙橙的果子被雪白色的棉纸包着躺在木格子里,打开棉纸,一个个果子水灵鲜亮,看一眼就叫人心情大好。再一层是大大的甜橙,再一层是佛手果,最底一层是柠檬。 “一水儿的金灿灿的果子,真是好兆头呢!这大冬天的这些果子竟然如此鲜亮水灵,只看一眼就叫人高兴。”莲雾笑道,“花爷真是有心啊。” “看看那一只箱子里是什么。”李钰又道。 莲雾本来还在想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果子呢,打开一看里面确实四个小箱子。于是伸手去拿其中的一个,发现自己竟然搬不动,于是叹道:“这又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这么沉。” 旁边的两个太监上前去把其中一个木盒字抬出来放在桌案上,才发现这盒子面是个底座,上面是个花梨木雕花罩子扣上去的。莲雾上前去按消息,把上面罩子取来,但见尊黄玉雕的一串实物大小的蜜桔蹲在木架子上,黄玉晶莹剔透,雕工也极为细致,还有翠玉雕琢的枝叶相配,简直活灵活现。 “居然又用玉石雕刻成蜜桔哦!”莲雾看的口水都要掉来了。 李钰也心情大好,她自然是爱财之人,但此时看着这些,大概已经猜到花满楼只不过是个中间人,真正送东西的应该另有其人。 西南真是富有啊!李钰笑眯眯的想。 接来几件都是黄玉雕琢的水果,跟另一只箱子里的完全一样:甜橙,柠檬,芒果。 箱子底上是一封书信,莲雾取了来递给李钰。 李钰从案几旁拿了一柄小匕首把信封整齐的割开,取出一张素白的信笺,展开来便看到一封写成书法艺术的信。看着信纸上洒脱扬清隽利落的笔锋,李钰心想幸好这人不是写的狂草,否则姐可真是看天书了。 云启在书信中也没有什么柔情蜜意甜言蜜语,只是说送她几样玉石摆件放在里,新年添些喜庆,又说西南的果子很好,很甜,一并请她尝尝。 最后又说了些吉利话,诸如心想事成,吉祥如意,多福多寿,平静安宁云云。 李钰暗暗地感叹,这份新年礼可真是用心,选的这四样果子各自合着一句祝福啊! 有心了!李钰满意的笑着。 “公主,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吗?”莲雾看李钰笑的差不多了,才敢插嘴。 “不收,摆着。”李钰看了看子里的装饰,指着进门口的靠山几上说道:“那个小屏风还有那个翡翠山子都撤了,还有那个花瓶也拿走。这个地方一溜儿摆上这四件黄玉摆件。” 莲雾闻言赶紧的叫了人进来帮忙收拾,不过片刻的功夫,黄玉甜橙,黄玉蜜桔,黄玉柠檬和黄玉佛手果黄橙橙的四样东西都摆在了进门口便可看见的花梨木雕花靠山几上。 艳丽的黄色趁着深色的花梨木家私,庄重又喜庆,年味十浓。 李钰满意的端详了一番,点头道:“不错!” “那公主要不要回礼呢?”莲雾细心地问。这四样东西可值不少钱呢! “回礼?”李钰蹙着眉头想了想,点头说道:“是我虑事不周了,应该给人家回礼的。” 可是回什么样的礼好呢?李钰揉着眉心靠在榻上认真的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写一封书信给他,至于东西么,李钰心想自己完全不必小女儿作态,送个什么手镯啊簪子帕子什么的,这些东西估计他也不稀罕。 “拿笔墨来。”李钰说着,转身盘膝坐在榻上。 莲雾忙转身出去,匆匆端了笔墨进来,又和宫女一起把李钰面前的那张小炕桌换成长条桌,又拿了几种颜色比较喜庆的信笺来供李钰挑选。 “要素白的笺子,不要这花红柳绿的。”李钰摆摆手。 “可是,这过年呢嘛,素白的不应景。”莲雾笑着劝道,“公主喜欢素洁,这有淡绿粉蓝色的,奴婢还专门叫人制上了百合花的香味。” 李钰皱着眉头看着红绿蓝紫各种颜色还描画这梅兰竹菊的信笺,最终皱着眉头选了两张淡绿竹叶的凑在鼻息跟前闻了闻,是清新的薄荷味,便勉强说道:“就这个吧。你们都去,不必在这里守着。” 莲雾答应了一声,又转身把香炉里添了一块沉水香,方悄悄地退了出去。 李钰捏着笔托着腮细细的琢磨,脑子里那些关于情啊爱的诗词翻了个滚儿也没几句,于是干脆不想了,直接写大白话吧,落笔问了好,又写了谢谢他的新年礼物。 又觉得两个人既然都那么亲密了,好像也不用这般客气,于是便把这张纸团了丢到一旁。再看面的那张信笺时,李钰心想我还是先打个草稿吧。 于是她把这漂亮的信笺拿去一旁,顺手扯了张练字的白纸来开始慢慢地写。 ——云启:见字如面,我一切都好。西南远在千里之外,你也多加保重…… 啧!这太官方了吧? 揉团了,丢掉,再冲洗写: ——云启:收到你的礼物我很开心,橙子挺甜,橘子也挺甜,柠檬冲水喝还是不错的…… 擦,什么乱七八糟的,揉团了,丢掉。 ——云启…… 直呼姓名什么的,好像也不妥当啊。 看看他给自己写的信,直接称呼名字,不如我也直呼其名好了。 ——启,见字如面…… 靠,没创意。 ——亲爱的云启: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姑且称之为‘情书’吧。今年是大年三十,百无聊赖之时收到你送来的新年礼物我很开心…… 写了这样一个比较满意的开头之后,李钰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回京之后在宫里的各种不舒服各种无聊各种没劲都倾述出来了。 包括对身边各种人的所有吐槽,从皇上到云越,连同上官默韩岳花满楼等人全都吐了个遍。总之这里没知己没朋友,在帝都的日子真是无聊透顶我真的好想去西南玩你有没有好主意。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李钰看着这张平日里用来练字的纸,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再看看那张漂亮的信笺,觉得自己再也没力气重新写一遍了,于是在折叠装信封之前,她又恶作剧半翻出胭脂来,在唇上浓浓的抹了一层,然后在书信的最后落款处妥妥的印上一个红唇。 一想到云启看到这个唇印的表情,李钰就热不住笑出声来,于是吹了吹墨迹,等字迹都干透了,方把这张大纸折来折去,折成一个心形,拿过一旁的信封塞了进去,并取过火漆来封口,然后盖上自己的私人钤印。 “公主!皇后娘娘派人来说,除夕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窗外传来莲雾的声音。 “好,进来吧。”李钰想在信封上写上云启的名字,想了想又没写,但空着又不怎么好看,想了想,写了两个成语:一元初始,万象更新。 莲雾进门看见一地的纸团一点也不意外,这是她家主子一贯的好习惯呢,不管写什么都特别认真,要打好几副草稿。 “更衣吧。”李钰从矮榻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书信要送出去吗?”莲雾取了大红礼服过来放到一旁,看见桌上的那封信,关心的问。 “不用,等明天我自己交给花爷就好。”李钰张开双臂让宫女们给自己换好衣服之后,伸手把信拿起来放进了衣袖里。 除夕宴是家宴,摆在了翊坤宫。 在座的无非皇上,皇后,莲妃,李钰,李铎还有杨心怡。 李钰依然是来的最晚,进门先给皇上皇后请安,然后朝着莲妃和杨心怡略一点头便在皇后手安坐。 莲妃已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腰身明显臃肿了许多。人也胖了些,之前的尖颌没有了,成了柿饼脸。不过面色极好,白里透红的,很是水灵。 倒是她身边的杨心怡虽然也是一身盛装,脸色却不怎么好,虽然上了妆,但眼睛里明显没有往日的神采。李钰暗道这不是这位姐姐的风格做派啊?难道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钰儿来了,可以开宴了。”皇上看着一旁的一双儿女,俨然一副慈父的形象。 殷皇后便吩咐身旁的周嬷嬷:“摆宴。” 周嬷嬷应了一声,朝着外边拍了拍手,‘摆宴’的话由门口的太监喊了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一溜儿十二个穿着水红宫装的宫女提着食盒进了殿门。 汉白玉镶小叶檀木的膳桌上摆着官窑最新烧制的福禄寿喜釉彩骨瓷餐具。明黄铺底,五彩绘图,泥金收边,杯盘碗碟,无一不彰显着皇家的贵气。 众人起身,按照座次一一入座。 “姐姐,你穿红色的衣服真好看。”李铎坐在李钰的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李钰微笑着打量了一番李铎身上的皇子制式礼服,笑道:“你的这身礼服也挺好看的,好威风。” “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李铎眼睛里闪着雀跃的神采,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扑上来拉着李钰腻歪,他正襟危坐,俨然已经有了皇子该有的仪表。 李钰心里把李铎跟云越比较了一番,自然免不了暗暗地感慨,又笑道:“你好像长高了许多啊!” “是啦!我长高了一寸多呢。”李铎高兴地说道,“我每天都好好地吃饭,跟着师傅练武呢。” “都读了什么书呢?”李钰又问。 李铎微笑着答道:“已经读完了《论语》,太傅刚叫开始温习《孟子》。” “《孟子》很好,不知铎儿最喜欢他哪一篇呢?” “我做喜欢他的‘战国’一篇。”李铎说着,便朗声背诵起来:“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哎呦,大皇子真是了不得!书背的这样好,这样流畅!”莲妃率先赞道。 殷皇后则微笑道:“好啦,你也不过是只知其表罢了,这些书只会背是不行的,还要融会贯通,用到实际行动中去。” 李铎在殷皇后说话的时候便已经站起身来,等她说完,忙躬身应道:“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好啦好啦!我儿勤学好问是好事,不过过年这几天还要敞开了玩儿!哈哈!钰儿这几天闲着没事,多陪陪你弟弟。来,开始吧。”说着,皇帝笑呵呵的拿起筷子率先加了一只鱼眼睛给李钰,“这个给钰儿。” “谢父皇。”李钰忙道。 “嗯,我的女儿可是天第一孝顺懂事的好孩子。”李闯笑眯眯的夸奖着,又夹了另一只鱼眼睛给杨心怡,“这个给心怡。宫里就是你的家,在朕和皇后眼里,你跟钰儿是一样的。” “心怡谢陛厚恩。”杨心怡忙站了起来。 “坐吧!”皇帝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孩子不必太拘礼了。今晚是家宴,没有陛和臣子,只有父母子女,叔父和侄女。等过了年,朕安排卫队护送你回一趟冀州,祭拜你的父母家人。” 杨心怡刚坐,听了这话又赶紧的站了起来,俯身道:“谢陛。” “坐坐坐!吃饭。这可是年夜饭,吃完了咱们去太极门上看护卫们放烟花。”李闯说着,又招呼莲妃和皇后:“来呀,都吃吧。” 殷皇后和莲妃都象征性的拿了筷子吃了一口东西之后,殷皇后微笑着拿起酒杯,笑道:“今儿晚上除夕夜,臣妾恭祝陛来年龙体康健,万事如意!祝我大周江山永固,国泰民康!” “好,呵呵!”皇帝很开心,端起酒杯来跟皇后一碰,笑道:“皇后为朕操持后宫也辛苦了。” 皇帝皇后先干了一杯酒之后,莲妃忙夹了一块清蒸鱼认真的剃掉鱼刺送到皇帝面前,笑道:“皇上吃一口这连年有余。” “好!”皇帝很是开心,夹了鱼肉送进了嘴里。 莲妃也举起酒杯来向皇上祝道:“臣妾也敬皇上一杯,祝皇上龙体安康!祝我大周国运昌隆!” “好!”皇帝又是一声好,举起酒杯来跟莲妃一碰,也干了。 接来按说该李钰敬酒了,但她正好在啃一只鸡腿儿,便没急着说话。 殷皇后忙给皇上盛了一碗燕窝粥,低声说道:“陛喝酒不要太着急了,今儿晚上还要守夜呢,吃点粥暖暖胃吧。” 皇帝满意的笑着,低声说了句:“皇后贤惠。” 殷皇后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沉默了片刻后,方轻笑道:“其实近几日臣妾一直在想,莲妃妹妹的身子越发的笨重了,后宫之中也只有我姐妹二人,皇上虽然以江山为重,但也难免寂寞。而且只有铎儿这一个皇子,将来未免孤单,所以臣妾想,明日皇上大宴群臣,刚好诰命夫人们也要进宫请安,各家的姑娘小姐们也会跟着来,到时候请皇上留意一。” 李闯笑道:“此事有皇后操持就行了,只要皇后觉得好,朕都没什么意见。” 李钰听了这话,嚼在嘴里的鸡腿儿肉顿时就没了滋味,在悄悄地瞄一眼莲妃,又觉得她也很是可怜,便把啃了一半儿的鸡腿放,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举起酒杯来笑道:“父皇,儿臣也敬您一杯酒,祝您新的一年里,龙马精神,越活越年轻哈!” “这是什么祝词呀!”殷皇后笑着瞪了李钰一眼。 “年轻好啊!”皇上笑呵呵的举起酒杯跟李钰一碰,“嗯,我女儿长大了,明年当务之急是给你物色个好驸马。” 李钰仰头把杯中酒喝掉,方笑眯眯的问:“父皇这么早急着把我嫁出去呀?难道是不想养我啦?” “老话儿不是说了嘛,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已经及笄了,也该寻婆家喽!”李闯笑的跟个寻常人家的慈父一般无二,全然没有九五之尊的威严。 “可是杨姐姐比我还大一岁呢。父皇手上若有好的人选,也该先给杨姐姐啊!不然,杨伯父在天之灵可要怨恨父皇薄待了杨姐姐呢。” “嗯,我儿说的是。”皇帝笑着对皇后说道:“过了年,给她们两个都物色个好驸马。” 杨心怡顿时红了脸,瞪了一眼李钰,轻声哼道:“妹妹惯会取笑人的。我还有三年的孝呢!” 殷皇后忙道:“这话说的也是。不过我们可以先选着,等你出了孝再放定么。若要等出了孝再物色,怕是世家公子哥儿都叫人家给订了去。” 李钰笑道:“这也不怕,反正好姑娘先选进宫里来,这帝都城中且有的风流公子哥儿没得配对儿呢。” 殷皇后不满的看了李钰一眼,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李钰会在这种时候说如此粗俗不合时宜的话,却也碍于是除夕夜而不得发作,只皱眉道:“刚说了你是个大姑娘了,怎么却没有大姑娘的样子?满嘴胡说八道的,叫你杨姐姐笑话。” 杨心怡微笑道:“皇后娘娘多虑了。妹妹是大周公主,哪有人敢笑话她?” 李钰听殷皇后说广纳后宫心里便已经烦躁了,再听说要给自己选驸马,心里更是不高兴,便又举起酒杯来朝着李闯和皇后,微笑道:“父皇,母后,儿臣敬你们二位一杯,祝你们二人身体健康。” “看罢,大姑娘了,就是懂事嘛。”李闯笑着举起酒杯,跟宝贝女儿碰了碰,又对殷皇后说,“女儿敬的酒,一定要干了。” 殷皇后笑道:“这是自然。”说着,也举起酒杯来跟李钰碰了碰,一饮而尽。 李钰放酒杯,拿了帕子抹了一嘴巴,笑道:“父皇母后诸位先吃着,我得去瞧瞧师傅了。咱们这里人多热闹,师傅可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呢。” 殷皇后蹙眉道:“太傅怎么可能一个人呢?不是还有介川和谨言么?他们两个是一定会过去陪他的。今儿除夕夜,你就别出去跑了。” “他们两个也是孤儿,又是那种性子,跟师傅凑在一起说不定更添凄凉。”李钰说着,看向她爹,殷切的问:“父皇说是吧?” “太傅和介川刚从战场上回来,朕还没好好地给他们接风洗尘呢。你既然想去,就去瞧瞧他们。”皇上说着,转头吩咐身后的总管太监:“拿两坛上等的御酒给公主带上。” “儿臣替太傅和谨言介川谢父皇恩典了。”李钰忙起身,朝着皇上深深一躬。 “早些回来,别喝得烂醉。明儿还有后宫之宴呢。”李闯叮嘱道。 “儿臣知道啦!请母后和诸位慢慢吃,慢慢聊哦!”李钰笑嘻嘻的答应着,又朝着皇后浅浅的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看着李钰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殷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陛还是这么惯着她!她这个性子,将来嫁了人,可叫人家怎么受得了?” 皇上满不在乎的笑道:“难道还有让公主出嫁后受婆家刁难的道理?况且,我们钰儿文韬武略样样拿得出手,又是金枝玉叶,谁娶了她那还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怕是捧着供着还来不及呢,敢嫌弃?!朕不诛他九族!” 殷皇后此时已经气得笑了:“皇上真是,纵女儿没边儿了。” “女儿是朕的心头肉么!”皇上呵呵一笑,又举起酒杯来,笑道:“来,喝酒。” 莲妃喝了一口酒,笑吟吟的说道:“臣妾看公主跟上官大人和韩将军私交甚好,皇上不如从这二人之中挑一个做驸马,不但知根知底,而且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这二位大人一个文韬一个武略,将来也必定是国之栋梁,岂不是两全其美?” “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韩岳和上官默二人都颇合朕意,左右权衡,真是摇摆不定啊!也不知道钰儿更喜欢谁。” “这个也真是难说。”莲妃笑眯眯的看了皇后一眼,果然见殷皇后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 你要广纳后宫,我也能给你添堵。以李钰的本事,不管是嫁给上官默这个丞相之才还是嫁给韩岳这个勇猛武将,将来都要权势滔天,是大皇子的心腹之患,我看你怎么应对!莲妃暗暗地想。 上书苑也属于皇宫的一处,只是不属于后宫。 李钰从翊坤宫出来后上了一顶暖轿,四个太监抬着便往上书苑去,后面跟着紫宸殿的大太监以及两坛子御酒。 到了上书苑便听见里面的说笑声,好像不止三个人啊!李钰了轿子看着窗户上交错的人影。 “咦?公主怎么来了?”花满楼刚好从里面出来,抬头看见一身大红宫装的李钰,忙上前来行礼问安。 “好巧啊。”李钰笑着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书信递过去,“帮我送出去。另外去曹秀义哪里拿四把枪,算是我的回礼。” 花满楼一看信封上的八个字,扑哧一笑了:“公主真是才华横溢啊!” “必须的。”李钰嘻嘻一笑,越过花满楼往里去了。 ------题外话------ 月票啊月票! 评价票啊评价票! 各种票啊各种票! 嗷呜—— 第四章 年礼,以及情书 言情海 正文 第五章 背后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章 背后 以往过年,燕北邙上官默韩岳三人都是跟李钰一家人一起,燕北邙跟李闯相交多年,上官默和韩岳都是李钰小时候带回来的人,他们就如一家人一样相处。 然而李闯一朝登基做了皇帝,燕北邙三人就没办法跟他们一起过年了。 然而三个人都是孤独鬼,谁也没有家人,再加上花满楼这个游荡江湖一样没有家眷的人一起,在上书苑弄了一桌年夜饭,四个人吃吃喝喝倒也热闹,只是笑过之后各自未免心里凄凉。 李钰的到来从很大很大的程度上缓解了这种表面热闹心底凄凉的气氛。 燕韩上官三人自然不必说,连花满楼看见李钰也十分的高兴,随后跟着李钰进,一叠声的笑道:“快看谁来了!我说,重新去弄几个菜来,换酒,今晚咱们可真的要不醉不归了啊!” 燕北邙看见李钰时淡漠的目光瞬间转暖,韩岳和上官默更像是看见了亲人,韩岳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丢给身后的太监:“去吩咐厨房加菜。” 太监得了银子,高高兴兴的答应着去。 李钰笑道:“韩将军气大财粗啊!如此大手大脚的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老婆本儿啊?” “什么老婆本?”上官默看着李钰在自己身边坐来,递了一杯热茶给她。 “就是娶媳妇成家的本钱啊。”李钰和不喝茶,只捧着水杯暖手。 “且!又来!”韩岳跟了李钰一个白眼。 上官默却微笑道:“无妨,若是介川要娶妻,我便把我积攒的俸银全部送上做贺礼。” “此话当真?”李钰立刻来了精神。 “当真。”上官默笑这点头,如果韩岳能娶李钰,他的银子留着也没用了。如果他不娶李钰,那么自己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不管从哪一方面算,这银子给得都值得。 “谁稀罕你那几两俸银?”韩岳拿过御酒来一把拍去了封泥,倒入酒壶中烫上,方朝着上官默挑了挑巴,笑道:“若是你先我娶媳妇,我把我这几年的家底都给你,如何?” 上官默眉头微蹙,缓缓地伸出手去,应道:“好。” “我说,你们两个这算是什么赌啊?”花满楼笑道。 “至亲之人成家,就算是奉上全部家当也是愿意的。”韩岳伸手跟他击掌,赌约既成。 燕北邙只是笑了笑,问李钰:“你不在宫里陪皇上和皇后娘娘吃年夜饭,反而跑我们这里来瞎混?” “别说了,听他们说话就累得慌,所以就来找师傅了。”李钰端着酒杯朝燕北邙敬酒,“过年啦,我总要敬师傅一杯酒啊,祝亲爱的师傅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哈!” “什么话!”燕北邙笑着瞪了李钰一眼,跟她碰了碰杯,把酒喝干,又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胡说八道口没遮拦的,以后谁敢娶你?” 李钰仰头把酒喝掉,笑道:“哈!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到时候就怕满京城的公子哥儿都躲着你喽!”燕北邙笑叹道。 “那不怕,还有川子呢!到时候让他带着羽林郎跟在我后面,本公主前面看上谁,后面就一股脑上去吧人给我抢回来。哼哼……”李钰故作凶恶状朝着众人呲牙。 “你真是……”韩岳的脸顿时黑了。 上官默不动声色的拿了酒壶给燕北邙倒酒。 花满楼笑道:“咱们公主可不愁嫁,后面不知排着多少个呢!” “花爷说的没错!”李钰笑嘻嘻的举杯,“咱们先说好了,等将来我出嫁的时候,你们如果都没成家,就把你们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我哈!” “嗯,这个没问题,师傅压箱底的东西都是你的。”燕北邙笑着端起酒杯。 韩岳瞪了李钰一眼也举起酒杯。 上官默若有所思的看着李钰,也默默的举杯。 “就这么说定了。只怕咱们压箱底的东西公主都瞧不上呢!干杯。”花满楼最后笑道。 几个亲人,几杯烈酒,几个小菜,几句笑话。 外冷风卷雪,身边暖炉映笑颜。 欢声畅饮杯中酒,醉卧红尘梦也酣。 广阔厦的上书苑里,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五个人,却因机缘巧合聚在一起,把酒夜话,痛饮酣醉。 喝了没多久,鼓楼的钟声就响了。之后烟火缤纷,帝都城的夜空繁花绚烂。 燕北邙笑道:“好啦,一会儿该去给皇上拜年了。” 花满楼忙吩咐旁边的太监:“取醒酒汤来。咱们喝了汤也去放爆竹,等散了酒气正好去紫宸殿向皇上朝贺。” “说的不错。”燕北邙点头。 醒酒汤是现成的,李钰早就有七八分醉意,因想着等会儿过了午夜还要去给皇上皇后磕头拜年,所以后面没敢多喝,怕烂醉如泥了耽误了正事儿。 喝了酸酸辣辣的醒酒汤之后,裹了斗篷跑出去跟韩岳花满楼一起放烟火,吹了一阵子冷风后便觉得头有点疼。 之后是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去紫宸殿,带着李铎和莲妃一起朝皇上和殷皇后叩头拜年。然后收了皇上和皇后给的鼓鼓的红包之后扶着杜嬷嬷和莲雾回菁华馆,进门后脸都没洗就上床睡了。 一觉醒来之后只觉得脑门疼,肚子里也咕咕的叫,胳膊腿儿的也是酸楚难当。这感觉,怎么那么像传说中的初夜之后呢?李钰一边推开锦被坐起来,一边小声的嘟囔。 “公主醒了!”莲雾听见动静忙进来服侍李钰穿衣,并低声回道:“大殿来了,还有靖安王。” “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了一起?”李钰纳闷的问。 “不是一起来的,却都说要等公主醒来给公主拜年呢。” “嗯,宴席结束了?” “回公主,结束了。” 李钰穿好衣裳在梳妆镜跟前坐来,吩咐伺候梳洗的宫女:“请大殿和王爷进来吧。” 宫女出去,随后李铎和云越先后进来。 “铎儿给姐姐拜年啦!”李铎笑着向李钰作揖。 “小越也给姐姐拜年。”云越和李铎一起。 “你们两个都好乖。”李钰抬手从梳妆台上拿了两个红木盒子给他们二人:“这是姐姐给你们的新年礼物,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开心快乐,心想事成。姐姐也希望你们两个能和睦相处。” “谢姐姐。”两个人一起伸手接过盒子。 “我昨儿晚上喝多了错过了今日宫中宴会,不知可有什么新鲜事儿?”李钰转过头去,让莲雾继续给自己梳头。 “没什么新鲜事儿,不过是诸位大臣及夫人们向父皇和母后祝贺新年罢了。”李铎笑道,“倒是父皇,刚还担心姐姐吃多了酒会头疼,特意叮嘱铎儿过来看姐姐的时候一定要问一声。” 李钰微笑道:“是有些头疼,不过是昨晚睡得晚的缘故,再睡一晚上就没事儿了。叫父皇担心是姐姐的不是,等会过去给父皇赔罪。” “一会儿要开晚膳了,不如王爷一起?”李铎又笑问云越。 云越是最不喜欢皇宫的,这里有他童年特别不美好的回忆,于是摇头道:“不了,刚刚在宴席上喝了两杯酒,这会儿已经困了,我跟姐姐说两句话就回去睡觉了。” “你回去也好,我原本想打发个人过去跟你说一声,今年借着你的府邸摆年酒,你正好接了兰嫂出去准备的像样一点。” “这个请姐姐放心,我府里又来了两个不错的厨子。正等着大显身手呢。”云越炫耀的笑道。 李铎看了云越一眼,一脸的不予苟同的神情,但却什么都没说。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过年的闲话,等着李钰梳好头,云越便起身告辞。 李钰又叫了兰嫂过来吩咐几句,随着云越一起进攻的元宝忙上前来给李钰拜年,李钰笑着从袖子里拿了一个红包给他,并叮嘱他跟着花爷好好地学,不要荒废了好时光。 云越带着兰嫂母子离去,李铎方同李钰一起往翊坤宫去用晚膳。 因为闹了一天一夜,大家都疲惫不堪,莲妃和杨心怡都没过来,殷皇后也没什么精神,一家四口凑在一起胡乱吃了点东西就散了。 皇帝去沐浴,殷皇后便借机把李铎叫到跟前,无非问他今日都跟谁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话。李铎便把李钰给的红木匣子拿了出来,说是姐姐给的过年礼。 殷皇后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本《孟子》。于是诧异的问:“怎么送了这本书?” 李铎疑惑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本书好像比上书苑里的那本要厚一些?看上去竟像是孤本。 “难道《孟子》还有不一样的?”殷皇后蹙眉问。 “儿臣也不知道。许是姐姐也喜欢孟子之言,要我精心研读的意思?” “你们是亲姐弟,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她给你这本书的时候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只跟靖安王三个人说了些过年的闲话儿。” “靖安王也在?”殷皇后诧异的问。 “是的,靖安王是跟父皇请示过后去给姐姐拜年的。” “你姐姐给了靖安王什么年礼?” “也是这样一个红匣子,却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一模一样的?” “看上去是一模一样。” 殷皇后沉默了片刻,把匣子扣上,说道:“这个先放母后这里,反正上书苑也有这本书,你姐姐给的这本看上去真的是前朝版印的,想必很是珍贵,母后替你保存着。” “是。”李铎欠身应道。 “很晚了,你回去好生休息。明日还有大臣的夫人们单独进宫叩拜的,这几日你都要跟在母后身边。” “是。”李铎答应着站起身来,“请母后也早些歇息,儿臣告退。” 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帐幔屏风之后,殷氏又蹙眉低头打开手里的红匣子,取出那本孟子来缓缓地翻看,却发现这本书书页泛黄却整齐完好,一看就是没多少人翻阅过。李钰把这样一本旧书送给李铎有何意义呢? 李钰在菁华馆里好吃好睡的混了几天,大年初六一大早便直接跟皇上面前撒了个娇,出宫去了。 不过出宫后她并没有急着去靖安王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唐将军府看望了一唐毅将军并送上新年祝福,留年礼之后推了唐将军府的年酒往靖安王府里来。 云越的学习任务不因为过年而间歇,所以靖安王府的先生只在大年初一休息了一天,初二就被接到了府上继续上课,说起来这算是最苦命的私馆先生了。不过王府给的银钱是别处的十倍,再苦再累他也认了。 李钰来的时候云越没敢偷懒,正在书房用功呢。一进院子,便听见他的背书声,李钰满意的笑了。 等他背过这一段,李钰方进去。 先生赶紧的给大公主行礼问安,李钰看了莲雾一眼,莲雾便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一对赤金的小核桃来递给旁边的曹秀义,曹秀义转手递给了教书先生。 “谢公主赏赐!”教授先生接金核桃的老手都打了颤。 “只要靖安王学好了算术,你的养老,还有你儿子的前程都包在本公主身上。你只管用心的教,本公主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是,学生谢公主恩典。”这老先生本来是有个秀才功名在身的,因为他对孔孟之道圣贤之书也不过是学了个大概,只一心钻研算术,所以年轻的时候屡试不中,后来干脆放弃了科考,这辈子也只能是个秀才了,所以官场上见了谁都自称‘学生’。 李钰笑道:“今日我在王府里宴请,老先生也来凑个热闹吧。” “学生愚钝不堪,怎敢扫了公主的兴致。若是王爷今日不上课,学生便在这书房里看一日闲书也可。” “姐姐忙姐姐的,我今日的书还没背完,就不过去凑热闹了。”云越挠了挠后脑勺,狡黠的笑着,“姐姐只别忘了叫他们中午给我们送饭菜来就好了。” “行吧。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你先好生用功吧。”李钰有朝着老先生点了点头,带着曹秀义莲雾等人转身走了。 李钰今日宴请的是韩岳,上官默,花满楼以及烈鹰卫的十二堂主。 韩岳和上官默是来帮她张罗的,花满楼和烈鹰卫十二堂主是座上宾。原本是想把燕北邙也叫过来一起喝个痛快的,熟料燕大侠不知跑哪里逍遥自在去了,上书苑的当值太监说两日不见太傅人影了。 当然,靖安王府的这顿酒宴也没有张扬,本来烈鹰卫就不与京中诸大臣们私交,靖安王府的地位又极为尴尬,所以大过年的上至皇宫到百姓家全都喜气洋洋吃年酒拜大年的时候,也没几个人在乎靖安王府里摆的这一场。 西南渝阳,西南王府里也是高朋满座,酒肉飘香。 江南六大家族无一缺席,苏家,江家甚至是父子双双到场,若非云启府中没有女眷,他们恐怕连妻女也要带来了。同时在座的还有江南水师的四位带兵将军,两位知府,五位州府,三位县台。 另外,还有最新加入这一团队的西南最古老的大家族蜀州唐家。 唐家善制毒,其家族对毒的研究可以上诉到上千年。几经朝代更迭,唐家也是几起几落。到了现如今,只能算是个隐世家族。 所谓隐世家族有两种状况,一是特别厉害,早就不把天人放在眼里,什么庙堂天子武林主,统统懒得理会。人家只隐于山清水秀之间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另一种则是子孙不争气以至于家族不景气,想耀武扬威却扬不起来,却还维持着大家族的清高,所以以隐世之名过自己的清净日子。现如今的唐家就属于这一种。 大云朝文德年间出了一位女神医,女神医行医济世还颇受皇上的重视,又拜了一位善于制毒的好老师,可谓集医药毒精华于一身,又嫁了当世战神为妻。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所以蜀州唐氏一门便一再没落,于产业上,又受后来崛起的盛家排挤,如今虽然不能说是山穷水尽,也差不了许多了。 云启一到渝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拜访唐家。 即便是西南王到访,唐家也端了好大的架子,依照云少棠的脾气早就武力镇压了,不过云启放低了姿态,一定要做出贤王的样子,重礼拜会。唐家现任当家人唐啸风最终接受妻子的建议思虑到自己家族的未来,最终被云启给络了来。 这场酒宴是云少棠张罗的。 七王爷尽显富贵王爷的做派,戏曲歌舞杂耍说唱应有尽有,舞姬一个比一个妖娆妩媚,管弦声声夹着竹音细细,整个西南王府都是一派安逸享乐奢华米菲的景象。 宴席之上,几大家族的当权者凑在一起也是只谈风月不论政事,席间觥筹交错,笑语晏晏,看上去这只不过是一场权贵之家最普通不过的新年酒宴。实际上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云启端坐在高高的主位上,一身素白绣金线四爪龙袍彰显着他一人之万人之上的亲王身份。 大周朝皇帝登基至今只封了两个王爷,一个是废皇帝靖安王云越,现如今呆在京城里被天承帝看在眼皮子底,另一个就是西南王云启,远在西南,独霸一方。 之前,周皇帝没有对云启加封爵位,在江南六大家族的心里则一直以为云启势必要自己称帝的。 而周皇帝在江南水师把吴襄灭了之后封云启为西南王这件事情在江南这几大家族看来简直无耻,脸皮不要太厚!李闯的周王朝根本没有统治江南,更不要说西南,他凭什么封云启为西南王? 然而云启当时没有任何异议就受了这个爵位。 这让几大家族心里着实膈应——就好像辛辛苦苦炒了一盘菜,端上饭桌了忽然来一个人说:大家敞开了吃,我请客。凭什么呀?! 云启自然知道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驭人之术是他从有记忆起就开始认真学习的东西。只是现在的他不想提这些事情,因为他今天设这一场宴席有意见必须要做的事情。 大年初一他收到李钰在凤城雪山遇刺的消息,长策说,当时去行刺的六个人四个被公主开枪打死,两个人被雪崩深埋,一个也没逃出来。燕北邙怀疑是胡汝人干的。 燕北邙的脑袋坏掉了。云启蹙眉低声嘟囔了一声。这绝不可能是胡汝人干的,刺杀这种事情,胡汝人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怎么可能顾得上去刺杀李钰?他们又不知道李钰是谁,要刺杀也该去刺杀他个三军主帅吧? 现在,恨上李钰且有能力计划这次刺杀的,只有江南的这几大家族。具体是谁云启还没查出来,但他知道主谋肯定在其中。所以,他今日宴请这些人,穿上了亲王四爪龙服。 他穿着这身衣服露面的时候,几大家族的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还真是心甘情愿做大周皇帝的亲王?竟然不是权宜之计! 幸好有个会调节气氛的云少棠,大家落座后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几杯酒肚也就敞开了。 只是在座的诸位上前去给西南王云启敬酒的时候,云启不像之前那样高傲冷清不苟言笑,反而是温润如玉谦和儒雅。别人倒还罢了,以为是西南王大仇已报心里的郁结散开了,可苏听泉王慕甫几个人心里却一再的犯嘀咕——这有点太不正常了,王爷到底是想干嘛呢? 但不管这些人怎么琢磨,云启始终都高坐在上,笑的和煦如风。 长策从外边进来,穿过觥筹交错的宴席行至云启的跟前,交给他一封书信,一个黄铜轧西番莲花的盒子。 云启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笑了:一元初始,万象更新。 把自己的名字这般解释还写信封上的人也只能是她了。 云启把东西交给身旁的西月之后,转身跟云少棠低声说了一句:我去一后面,你先招呼着点。 “去吧。”云少棠微微一笑,看着戏台上一身华贵行头的花旦正长长的舒了一个水袖,纤细的腰肢扭得无线妖娆,他朝着花旦吹了一声口哨,方举起酒杯朝着众人笑道:“来,诸位,再干一杯。” 众人纷纷响应,王慕甫看着云启转过屏风的背影,转头朝着苏听泉使了个眼色。苏听泉回头看见主座上没了云启,不由得一愣,扭头又看王慕甫。 “接到一封书信和一个盒子,转身就走了。”王慕甫身子前倾,低声跟苏听泉说道。 “许是有要紧的事情吧。”苏听泉沉思道。 王慕甫摸了摸巴,低声说道:“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这可不好说啊。”苏听泉举起酒杯,浅浅的喝了半口酒,眼睛虽然看着戏台上的花旦却没有焦点。 “我们……”王慕甫欲言又止。 “嗯,这花旦唱的不错。”苏听泉眯起了眼睛,跟着戏台上的花旦轻轻地哼了起来。 王慕甫只得坐直了身子,不再多说。 而此时的云启,正坐在自己的小书房里发呆。 他的手里雪白的信笺上密密麻麻的字,而尤其明显的是右角的那一枚红唇印记。 云启甚至不敢闭上眼睛,稍微一放松心神,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寒风呼啸却甜蜜醉迷的夜晚,大周公主的大马车里,衣衫凌乱,珠光生辉,她的轻喘低吟,她的甜蜜梦幻以及柔情似水。 “呼——”云启忽然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又用力的甩了一脑袋,把手里的信一一的折叠起来。折好之后又舍不得塞进信封里去,于是再缓缓地展开,把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的读了一遍。 这是第三遍了。 他读得很慢,似乎要把每一个字都刻在心上。 看完之后,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唇印上,不由得笑了。 这个疯丫头!真是要了命了! “竹影。”云启终于转身,在身后的雕花长窗上扣了三,轻轻地唤了一声。 一道青色的影子如虚无般从廊一闪便进了内,连声音也带着一种虚幻的感觉:“主上。” “前面大厅里有何动静。”云启把信放回信封的同时,也从信封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铜钥匙,轻轻地插到铜盒子的暗锁里,轻轻转了两圈儿,把暗锁打开。 里面是两只新造的黄铜手枪。 “真漂亮。”云启白净修长的手指在枪上缓缓地滑过,“比咱们造的那些好看多了。” “是。”竹影的目光从那两只枪上瞟过,等云启不说话了,方回道:“王慕甫有些沉不住气,他一直关注着主上的行动,然后提醒给苏听泉。苏听泉老神在在似乎一切都不在意,但以属看,最有问题的就是他。” “嗯,那就重点查他。”云启点了点头,抓起一把手枪来拿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最后拨了一弹夹,眼看了一里面的子弹,忽然抬手瞄准了旁边百宝阁上的一只天青色梅瓶,手指轻轻一动。 “砰!”的一声,梅瓶被打成碎片。 “好枪!”云启吹了一枪口,微微的笑。 “是。”竹影欠身应道,“属告退。” “一旦查清那件事情是他们做的……就杀了他。”云启依然打量着手里的那把枪,专注无比。 “是。”竹影躬身退。 正月二十,苏听泉在跟王慕甫,江玿三人一起乘船从江州码头顺流而回江宁的第二天,死在了自己的卧舱里。享年八十一岁,经医师诊断,说是无疾而终。 江宁,苏家大院,灵幡飘扬,哀声阵阵。念经超度的声音合着木鱼声敲得人心烦意乱。 厢房内,除了王慕甫和江玿之外再无旁人,伺候茶水的仆妇也被遣了出去。 “无疾而终!”王慕甫冷笑着问江玿:“你信吗?!” “医师的话不可信?”江玿蹙眉问。 “哼!”王慕甫继续冷笑摇头。 “我说,王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执着了。” “可是……” “你们那样做不但是跟北边过不去,连他也得罪了。何苦呢?” “就是因为这个疯丫头!真是红颜祸水啊……” “王兄,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真的打起来了,于你我有什么好处?何况他们刚击退了北胡,那六万水师也被他们成功收编,纵然还有四万多人在那边,咱们也不好掌控了!再加上这次我们打西南的损失,所以我觉得近期内咱们还是先消停消停吧。” “我不甘心。她把通州码头的工程给了个东倭人?!这么大的事儿她连跟我们说都没说一声!还把咱们的孩子给弄去做什么七品芝麻官儿!说什么凭政绩往上爬……可那政绩还不是那我们的银子买出来的?!我们堂堂大家族什么时候如此被人耍过!”王慕甫咬牙道。 “通州码头的事儿或许她另有打算。别的先不说,樱井和姓梁的八十多万石粮食先运过去了!换做你我,会答应吗?”江玿低声说道。 “做不做是我们的事儿,可她连招呼都不打,这完全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江玿冷笑道:“嘿!老兄你可真新鲜,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你看她那样子,像是把谁放在眼里的人么?别说你我,就连西南那位,也都看她的脸色呢。” “所以说!这叫什么事儿?难道咱们这些人将来全都要看一个丫头的脸色?”王慕甫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又把声音压倒了极低,“而且苏老……就这么……” “老兄!”江玿立刻冷了脸,“我江家跟苏家也是姻亲,苏老去世,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我得提醒你一句,不能说的话别说!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王慕甫挫败的揉了揉脸,没再说去。 李钰他们不怕,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就算是李闯的心头肉,也还不值得他们几大家族怎么样。 可是西南那位却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苏老…… 唉! 王慕甫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 江玿也跟着叹了口气。 …… 江宁苏家忙忙活活办丧事的时候,大周帝都也开始热闹起来。 ------题外话------ 亲爱滴们,我家宝贝回来了。 寄宿的孩子真是伤不起啊,两周回来一次,我得陪陪他…… 等儿子走了,大珠珠再发奋哈! 么么哒! 第五章 背后 言情海 正文 第六章 私会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章 私会 江宁苏家忙忙活活办丧事的时候,大周帝都也开始热闹起来。 首先是后宫选美的事情,殷皇后认真操持,让满朝文武上七品之五品官员家里十五岁至二十岁的姑娘的宗牒全部交了上来。 起初杨心怡还很高兴,觉得殷皇后只选五品以官员家的女儿,这身份将来肯定也高不了。 但莲妃却冷笑道:“出身太高的,恐怕她也驾驭不了。外边那些贵族们到现在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怎么可能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里来。” 杨心怡这才想起,皇上原本也只是商贾出身,若不是这次跟胡汝打了个绝地反击的大胜仗,恐怕这会儿选美连五品以的官员都不会把女儿的宗牒递进来。 “不管是什么背景的人选进宫来,她这都是为了分姐姐的宠啊。”杨心怡叹道。 “是啊。”莲妃郁闷的靠在美人榻上,沉默不语。 “那怎么样啊?得想个办法吧?” “怎么想?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三千?我有什么资格管呢。” “那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她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栓住陛的心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的身上了”莲妃低头摸着已经圆起来的肚子,叹道。 “但愿是个小皇子。这样姐姐就能封贵妃了。”杨心怡凑上去,摸着莲妃的肚子。 “最关键的是我们外边那些生意。”莲妃看着杨心怡,低声说道:“还有你的终身大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生意上的事情姐姐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至于我的事情……”杨心怡淡淡的苦笑了一,说道:“等等再说吧。” “西南王不是好的选择,我劝妹妹不要再死心眼儿了。” “我知道。”杨心怡点头,莲妃的话她已经认真想过了,知道自己的确很喜欢云启,但他也的确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后宫多么热闹跟李钰都没关系,过了年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出宫,殷皇后忙着选美也没时间约束她,而且约束也没用,索性还是由着她。 开春之后,朝廷宣布科考延续大云朝,天士子在大云朝考取的功名到大周朝一样有效,并可以继续之前的学业参加当年的科考。这对读书人来说无疑是一条极大的好消息。 消息公布出去之后,帝都城便渐渐地热闹起来,大云朝最后一次科考在两年前,当时还是陈党柄国的时候,全国上一共有一千六百四十七人中举。也就是说大周朝重新开考,帝都城将会迎来一千六百四十七名举子参加礼部贡院的科考。 因为怕路途遥远得举子赶不到帝都城,所以开考的时间定在四月初比往年延迟了两个月。 一进入二月,天气转暖,随着远近举子们陆续到来,帝都城逐渐的热闹起来。 今年的主考官大人是上官默,副主考何玉简和前朝礼部的一位主事。但考题是皇上和燕太傅定。所以开考之前的这段时间上官默算是难得的清闲。 这日李钰心血来潮,换了一身男装叫了上官默和花满楼凑到举子们最喜欢的状元楼里去吃酒。主要目的是想听听这些读书人聚在一起都说些什么。 都说士子心难得而百姓之心斗米可得,所以历代帝王都想要天士子归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自己是明君,圣君,才可长久主宰天。 熟料也真是巧了,李钰这边刚落座,小二的茶水还没端上离,状元楼里随后就进来一拨人,为首之人一身绵缎青衫,也算得上是风流洒脱,只不过一路上楼高谈阔论未免有些失了文雅。当然,你说他这是狂放不羁也使的。 秦淮?李钰诧异的笑了,好巧啊,一出来就遇到了熟人。 然而秦淮却没发现李钰,只跟他的朋友们一起在旁边的一张大桌上落座,然后开始招呼小二上茶上点心,又招呼朋友们点菜:“大家喜欢什么尽管点,柳兄我记得你喜欢吃山菌炖鸡?这儿的野山菌很好,我一早就打发人来说给他们了,待会儿你尝尝。哎,赵兄,你喜欢的烧鹅这状元楼也有,只是不如你家乡的味道正宗。不过也算是难得了!来来,诸位,这状元楼可是学子们最喜欢的地方,诸位知道为什么吗?” 旁边那位姓柳的笑道:“嗨!状元楼么,还不是因为景隆年间文武状元都恰好住在这家店,之后大家为了讨采头,大家都争着来。这里住的举子多了,出的状元自然也多,说起来前朝陈孝耘中了状元之后也在这里请过同年,这状元楼三个字还是他的墨宝。” “呸!提谁不好,偏生提这奸贼。”另一个书生啐道,“陈孝耘乃读书人里的败类!真真给‘读书人’三个字丢脸!” 李钰听了这话后,悄声问上官默:“原来陈孝耘也是个状元郎啊?” 上官默冷笑道:“但凡大奸大恶之人,必有一副锦绣心肠,都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只不过是长了一颗奸恶之心罢了。人品与才学,实在是两回事。试看古往今来,平庸之人不过碌碌无为一生平淡老死罢了,哪里有遗臭万年的本事?” 李钰点了点头,赞同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那边桌子有人回头啐了一口,冷笑道:“不过一奸相罢了,什么锦绣心肠?你也不怕糟蹋了‘锦绣’二字!” “陈孝耘殿试的文章阁看过?”上官默淡淡的问。 “那种奸臣之言,不看也罢。”那人颇为高傲的仰着巴。 “既然你没看过,又如何知道他那文章的好坏?”上官默又问。 “文本心之镜。他的心早就烂了!难道还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 “他中状元的那年只有三十二岁,请问你当时多大?”上官默冷笑着问。 “……”陈孝耘死的时候六十九岁,他中状元是三十七年前的事情,而这位骂陈孝耘心的书生也不过三十有余,当年陈孝耘中举的时候他应该只是个小蝌蚪。 “又或者,你觉得当时的主考官徐泾徐大人和圣源皇帝的心也都烂了,眼睛瞎了不成?”上官默又冷声发问,“你连见都没见过,如何知道好坏?” “爷跟你这种陈党欲孽没什么好说的!”那人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这顶帽子可够大的哇!”李钰冷笑道。 “哎呦!”秦淮一子站了起来,把旁边的人给吓了一跳。他也顾不上同伴的询问,忙闪身离座想要过来给李钰见礼。 李钰一个冷眼过去,才把秦淮到了嘴边的‘公主殿’四个字给逼了回去。 “给公子请安了。”秦淮自从在东陵跟李钰畅谈家国天被彻底震惊之后,回去细细的思索,反复琢磨,觉得大公主的那番话着实有亚圣遗风,深刻而大胆,绝非一般读书人所能言,然而又觉得那日李钰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冰山一角,她定然还有更多更深刻的言论没有说出,又觉得她能说出这样的话,绝非是只读圣贤之书所能凝练出来的,心里对李钰的高深莫测十分的好奇,遂一心想着能够再见一面,再畅谈一次。 所以他一听见朝廷颁布的恢复科考的消息便收拾行李进京来,一来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和前程,而来也着实渴望能再见公主一面。只是公主住在深宫之中,纵然他金榜题名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却不料在这状元楼里竟然遇见了! “秦公子,好久不见。”李钰朝着秦淮抱了抱拳,“跟你的朋友们来赶考的?” “是啊是啊!”秦淮朝着李钰躬身行礼的同时,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她身旁的这二人,花满楼是东陵王的朋友,他是认识的。而另一位—— 这位也是少年公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说不上多俊逸倾城,但却清秀脱尘,刚刚职责同伴的时候,目光冷清凛冽如严寒冰雪,而此时不说不笑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却也不失儒雅。 这是谁?秦淮心里默默地猜测着。 “这位是上官公子。”李钰一眼看出秦淮心里的疑惑,想起当初听见他诽谤上官默的那些话,心里又生起几分不痛快,因此补了一句:“上官公子是我的至交。” “啊!”秦淮一子就明白了,能在公主身边被公主称之为至交的姓‘上官’的人,除了上官默还能是谁?再想想上官默少年成名被誉为‘锦绣神童’,刚刚自己同伴的那番话可真是打脸。 “上官公子有礼。”秦淮忙朝上官默抱拳躬身。 上官默朝着他微微点头,淡淡的说道:“你好。” 秦淮刚要说什么,肩膀便被人一拍,耳边传来轻笑声:“秦兄,你的朋友?” “啊,是的。这位……李公子,这位上官公子。这位是原东陵王的朋友,花爷。”秦淮不敢点破李钰和上官默的身份,只得硬着头皮跟同伴介绍。希望他能玲珑剔透一些,听见‘上官’这个姓氏,能够展开一点联想。 说着,秦淮又向李钰介绍:“公子,这位是我的朋友,湖州柳琮,字玉光。” “哦,李公子,上官公子。”柳琮朝着李钰上官默拱了拱手,笑道:“看二位的装扮,想来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既然是秦兄的朋友,不如一桌坐?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刚刚是我的那位朋友冒失,先给上官公子赔罪。” 上官默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不再与之计较。 但这在柳琮看来,却是极大的轻视和傲慢,心中自然不服,便转头看秦淮。 秦淮真的很想说我内急我先撤你们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吧,可是又不能,于是也朝着李钰拱了拱手,笑道:“李公子,上官公子,花爷,能否赏在个面子?” “好啊。人多了也热闹。”李钰笑着点头,反正她来这里就是要探一探这帮读书人对这次科考的想法的。 于是秦淮叫了跑堂的过来把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大家互相介绍完毕,便开始了正式的高谈阔论。 有人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李钰心想一个读书人至少等于一千只鸭子的。这会儿十几个读书人凑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上万只鸭子在一起叫啊! 柳琮等人对上官默有意见,所以明嘲暗讽的朝上官默开火,然上官默是谁?若论清谈辩论,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人给压去?李钰听他虽然话不多,但每一句每一字都如刀锋一般犀利,偶尔一个冷笑的眼神,都能刮去对方一层皮。于是也就不再多说,只坐在哪里喝茶听乐子。 一道道菜端上来,秦淮又叫了两坛子绍兴老酒,叫小二打开给每个人都倒上。 上官默却滴酒不沾,这又叫那些人死瞧不上。 秦淮忙趁着众人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大手一挥:“上官公子不想喝就不喝吧,诸位不要勉强。这酒水酒水——不管是酒是水,只要喝得高兴就好!今儿咱们凑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在里读书闷得久了,出来放松放松,又不是斗酒会!改日金榜公布之后,谁高中头三甲,谁再在这里摆酒宴,到时候我们再喝个不醉不归,好不好?” “好好。”柳琮忙点头应道。 “行吧,倒酒。” “来呀,给上官公子倒水。” 做东请客的都这样说了,众人自然不好在说什么,只是又把这份不痛快记在了心里,暗暗地盘算着就算是喝水,待会儿也得把这狂傲不知礼数的某人给灌个狠的。 此时有一个人从一旁过来,低低的叫了一声:“李公子。” 李钰回头一看居然是长策,不由得心里突的一跳,因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家主人请公子过去一趟。”长策躬身说道。 “你家主人?!”李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长策的主人是云启啊!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的,李公子这边请。”长策侧了侧身,露出身后一个雅间的门。门开了一道缝儿,李钰转头看过去,只能看见里面的一袭白衣。 花满楼微微蹙眉,又看了长策一眼,欲言又止。李钰知道他的担心,低声说道:“无妨,我进去看看。” “嗯。”花满楼给了李钰一个小心的眼神。 李钰笑了笑,转头朝着席间众人笑道:“那边有我一个好友,对不住诸位,暂且失陪一。” 在座众人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对付上官默上,对这位一直不言不语的‘李公子’根本没放在心上,便只拱手道‘请便’。 李钰起身离席,跟着长策穿过几桌客人进了那个雅间。 花满楼不动声色的起身行至窗边,朝着外边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外边守望的人多加警惕。不是他放心不云启,只是云启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万一长策有异心,万一有人假冒,公主可就太危险了。 李钰一进门便看见那个端坐在圆桌旁边的人,白衣胜雪,乌发如墨,俊逸脱俗,钟灵神秀。 她的心跳忽然加速,进门后意识的一个动作便是反手狠狠地拍上了房门。若不是随后跟来的长策反应机敏动作矫捷,肯定被门板把鼻子给拍扁了。 “哎——”长策想要说什么,但也只是笑了笑,转身靠在门框上,拦住了端着托盘上菜的伙计,“把这几个菜给那边桌子上的几位送过去,就说李公子深表歉意,专程给大家加几个菜。” “是咧!”伙计莫名其妙的看了长策一眼,转身走了。 内,寂静无声,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辨。 “钰。”云启微笑看着靠着门板站在那里不肯往前一步的李钰许久,才轻声说道:“过来。” 李钰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才真的确定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坐在了这里,于是缓缓地闭了一眼睛又睁开,抬脚扑过去搂住云启的脖子,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回答她的不是语言,而是一个热切的吻。 他的思念经过了艰难的囤积,释放的时候便有了些迫不及待。 她闭上眼,被肆虐的火焰席卷,感觉身体就像随风四散的灰烬,轻飘飘的,又很迷失。 “云启?”李钰勾着他的脖子仰着头,墨色的瞳眸亮晶晶的宛如黑宝石。 “想你了,就来了。”云启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抬起来拂开她额前散落的一缕碎发,从她的眉尖拂过,轻轻地滑过脸颊,耳边,脖颈,然后握住她的脸侧,拇指在她唇上压着缓缓地揉过。 这是夜里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容颜,回回梦醒,从心里一遍遍想着她的样子,心底那难以描摹的惆怅总要等到天亮才能散去。 经过三个月二十天的折磨,终于再见,哪怕只是片刻的温存也让他满足的轻叹。 李钰也轻叹一声,踮起脚尖仰着脸吻上他的巴。 轻轻地吻,一点一点的,最后落在他的唇角,被他轻而易举的捉住,缓缓地纠缠。 花满楼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忐忑,寻了个借口找了过来,看见长策慵懒的靠在门口时,不由得笑了。 长策也看着他笑,懒懒的问:“有好酒好菜不在那边享受,想来替兄弟值守?” “好酒好菜也要看跟谁一起,那些人一身酸臭味,闻着就倒胃口。”花满楼转身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 “那花爷到底吃了没有?”长策斜了花满楼一眼。 “吃了一点,你若是饿了,先去吃,我在这儿替你。” “替就不必了,干脆叫几个菜在那边吃好了。”长策看那张离雅间门口最近的长条桌。反正里面一时半会儿也腻歪不完,他们两个可真没必要白白的饿着。 花满楼挑眉笑问:“你家主子好像御宽厚了许多?” “你若是不想吃就在这儿站着吧。”长策抬脚走到长条桌前坐来,摇手招呼小二上菜。 花满楼有回头看了一眼雅间的门,心想听人家的墙根儿也着实不好,还是离得远一点吧。 内,云启直接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身后倚着圆桌的雕花桌腿儿。李钰怕椅子腿儿太硬,还专程把椅子上的垫子拿来塞在了他的背后,此举引来云启满意的一吻。 李钰扑在云启的怀里亲来亲去终于亲的满足了,方勾着人家的衣领摩挲着精致的兰草纹刺绣,低声问:“苏听泉的葬礼办的怎么样?” “我不知道。”云启修长的手臂揽着李钰的腰,手指勾着她腰间的玉佩,“你穿男装还挺好看,跟那群酸腐的家伙们凑在一起,又在畅谈你的大理想吗?” “小看我。”李钰轻笑道,“我的理想是谁都配听的吗?” “这么说,我还应该倍觉荣幸?”云启也跟着笑。 “那当然。”李钰说完,忽然想起一事,抬头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云启轻叹道:“我这才刚来,你就赶我走?亏了我还乔装打扮专程来看你,你竟然这样对我?好无情。” “我是觉得,京城耳目太多,咱么是不是应该出去转一圈儿?王爷大老远的跑来一趟不容易,小女子岂能辜负?” “出去转一圈儿?去哪儿?” “我想去田庄看看啊,听说沈著制造了一批播种用的器械,很受农户的喜爱。已经在他所辖的州县渐渐地普及,我想去看看。” 云启轻笑道:“嗯,本王陪公主去探查一民情也好。” “那你今晚住哪里呀?”李钰仰着脸笑眯眯的问。 “就住这里,我昨晚就来了,住在这里挺好。” “你不怕这里乱?”李钰顿时觉得心疼,这人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乱才好掩人耳目。若是让你父皇知道我偷偷跑来京城看你,非把我关进诏狱里问罪不可。”云启的手指在她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 李钰扁了扁嘴巴,嘲讽的笑道:“我父皇现在可忙着呢没工夫管这事儿。” “嗯?我怎么看大公主似乎对陛有很大的怨气?”云启好笑的问。 “岂敢,只是觉得眼看要多那么多小妈,心里不舒服罢了。” “小妈?”云启不解的看着他。 “就是小老婆啦!皇后娘娘在张罗着选娴淑美人以充后宫,为父皇解忧开怀,为皇室绵延子嗣!”李钰冷笑道,“以后后宫里百花齐放,可要大大的热闹起来喽!” 云启笑着揉着她的脸颊,低声说道:“这事儿也碍不着你什么呀?凭她怎样百花齐放,谁也压不过大公主的风采呢。” “我这人看似张狂,其实随和的很,这世上很少有我看不惯的人和事儿。但我最最看不惯的就是小老婆,你滴明白?”李钰一边说一边戳着云启的胸口。 云启低笑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谈到哦:“明白了!我家娘子这是告诫我,以后不准纳妾就是了!” “明白就好!”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 “嗯,本王保证,这辈子只娶妻不纳妾。行了吧?”云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轻笑道。 “你若娶别人,纳一百个妾我也管不着。”李钰轻笑。 “此生有你,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别人?谁能跟你比呀!”云启轻声感慨。 你,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红尘佳丽何止千万,而我的眼里只有你。 傍晚的时候,李钰从状元楼里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十分的暧昧,怎么掩饰也掩饰不去。 被羽林郎恭敬的从酒桌上请回来的上官默看着李钰脸上荡漾的笑容,顿时警觉,蹙眉道:“你刚才见谁去了?” “一个朋友。”李钰被上官默冷冽的目光一扫,忙敛了笑,问:“干嘛这样看我?” “见的是西南王的人?” 不是西南王的人,是他本人。李钰笑了笑,不答反问:“刚才那十几个举子不知上官大人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花满楼忙笑着插话:“公主是没瞧见刚才那个柳琮等人看见羽林郎称呼上官大人时的精彩表情!那真是绝了!” 李钰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不用看也能想得出来!这些家伙们就是欠收拾!整天把那些圣贤书挂在嘴上,好像他们不吃饭不喝水,只凭着大谈圣贤书就能长命百岁似的,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实际上他们穷其一生所追逐的也逃不开名与利这两个字。” “公主这话太犀利了,若是叫那些读书人听见了,估计都得狂喷血。”花满楼笑道。 李钰轻笑摇头,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瞧不起他们。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但风骨这东西,你藏在骨子里就好了,一旦挂在嘴上,就不值钱了。” “公主说的是。”花满楼赞同的点头。 “你今天到底见了谁?”上官默再次开口。 李钰笑着伸手搭上上官默的肩膀,说道:“你安心的当你的主考官,好生想想我说的工学院的事儿。我今晚就跟父皇申请离京,我要去奉县和陵县走一圈儿,看看沈大人他们这几个月的成就。” 上官默神情一怔,轻轻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陡然转头看向李钰,目光冷冽犀利。 “呃……”李钰讪笑着收回手,暗叹,忘了黑狗有一只狗鼻子了…… ------题外话------ 今天去恭贺同学乔迁新禧,又要破财了… ╮(╯▽╰)╭ 亲爱滴们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六章 私会 言情海 正文 第七章 野趣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章 野趣 “是谁?”上官默不依不饶的看着李钰,非要一个答案。 “没谁啊。”李钰心虚的撇开视线,狗仔上官默肩膀上的手臂也缓缓地拿走。 上官默看了一眼花满楼,见李钰还是不说实话,便抬手掀开车窗的帘子,吩咐外边的羽林郎:“去把状元楼封了,盘查里面所有可疑之人。身份含糊不明者,全都关进诏狱里去!” “哎你——”李钰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立刻冲过去超则外边喝道:“不许去!” 羽林郎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站在原地等公主跟上官大人的一步命令。 上官默冷冷的看着李钰,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李钰终究被他看得败阵来,只得低声承认:“他来了。” 他!上官默眉头立刻皱紧。 “不能告诉父皇。”李钰忙伸手扣住上官默叠放在膝头的手背,“黑狗,求你了。” 上官默无语片刻后,朝着外边的羽林郎摆了摆手,淡淡的说了一个字:“走。” 羽林郎忙拱手称是,马车继续前行,刚才的事情算是揭了过去。 马车里的气氛一子尴尬起来,李钰看了花满楼一眼,花满楼干脆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对他们二人的官司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再看上官默,这家伙面如冰霜目光更如三九寒风,明明是阳春二月,马车里简直能冻死个人。 “谨言。”李钰用肩膀撞了一上官默,“大不了以后你看上哪家姑娘,我帮你去抢啊。” “闭嘴!”上官默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忽的一站起身来出了马车,朝着车夫喝道:“停车!” 车夫吓了一跳,忙勒住马缰绳,回头道:“大人,您在里面招呼一声就得,不必跑出来,这多危险哪。”而且还吓死个人。 上官默懒得理会车夫说什么,等马车停住便转身跳了去:“送公主回宫!” “是。”车夫看着上官大人修长萧索的身影,木木的应了一声。 李钰欠身想要车,却被花满楼一把拉住:“公主,你还是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不会有事儿吧?”李钰不放心的问。 花满楼笑道:“我招呼两个兄弟跟着他就是了,再说,这里是帝都城,难道谁还敢当街抢劫上官大人不成?” 李钰叹了口气,无奈的靠在车壁上,问道:“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花满楼看了一眼李钰,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公主魅力非凡这是好事儿,不过就是太伤人了。唉! 上官默了马车之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路,忽然抬头发现自己走的这是通往镇抚司衙门的路,心念一转,便加快了脚步。 韩岳今天刚好在这边,忽然听见属进来禀报说上官大人到了,顿觉诧异,忙起身迎了出来,因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上官默一言不发的进了韩岳办公的签押房,冷声吩咐跟在韩岳身后的几个校尉:“都出去!” 几个年轻的校尉都诧异的看向韩岳,韩岳朝着众人摆摆手,示意众人少废话,都去。 韩岳自己去给上官默倒了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然后在他身边坐了来。 他只是安静的坐着,不说也不问。等着上官默自己开口。 这是他们连个从小的习惯。 果然,上官默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西南王来京了。” 韩岳一怔,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见?” “应该是昨天,具体不知道。不过刚刚在状元楼,钰见了他。”上官默似是累及,抬手把茶盏方回前面的长条案几上,便侧身歪在矮榻一旁的靠背上。 “既然封了西南王,就应该在西南呆着。无诏进京,视为造反。”韩岳忽的一站了起来,“我这就派人去把他押起来。” “别去!”上官默冷冷的说道。 “为什么?”韩岳生气的瞪向上官默,“这可不是小事!他显然是别有用心的!” “可是钰说不要让陛知道。”上官默说着,缓缓地叹了口气,“她说,她求我。” “求你?”韩岳别开脸,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她为了云启,居然用了这个字。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上官默心里的酸楚,但韩岳知道。如果李钰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也会入坠冰窖,如堕深渊,沉沦黑寂,有万劫不复之感。 三个人从小长大的情谊非同一般,对他们两个来说,李钰不仅仅是救命恩人,不仅仅是一起长大的妹妹,也不仅仅是一起胡作非为的小伙伴。 她是他们的全部。 一切忠义道德,一切出生入死,一切机谋筹算。 都是为了她。 他们之间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无须这个‘求’字。 这个字说出来,太伤人心。韩岳沉沉的叹了口气,钰,你把我们的情谊摆在何处?! 韩岳叫了一个锦鳞卫来,丢过去一块银子吩咐他出去弄几个菜一坛酒。 锦鳞卫办事利索,没多会儿的功夫四个菜一坛烈酒就送了进来。 韩岳二话不说拍去酒坛子上的泥封,拿了大碗给上官默倒酒。 上官默也不说话,端碗就喝。 两个人闷声不响的喝了三碗,上官默便有了沉沉的醉意,不再喝酒,只靠在那里发呆。 韩岳自己又喝了两碗,方一抹嘴巴,叹了口气问上官默:“谨言,你甘心吗?” “不甘心。”上官默微微冷笑,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叹了口气,“可是又能怎么样?那是她喜欢的人。” “是啊!”韩岳抬手拿了酒坛子又给自己倒酒,咕咚咕咚灌去,自嘲的笑道:“真不知道他哪里好,居然让钰那么喜欢。” “怎么办?”上官默仰着脸看着顶,喃喃的说道:“我还是不甘心啊!” 韩岳斜着眼瞄了上官默一眼,轻笑道:“要不我找人做了他?” 上官默轻笑骂道:“愚蠢。” “那你说怎么办呢,默爷?”韩岳也仰头看顶,其实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了,若有办法何必等到今日。 上官默没应声,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韩岳等了许久没等到回答,坐起身来看时,却见上官默抱着已经空了的酒碗睡着了。 韩岳抬手把自己碗里的酒喝完,忽的一子站起身来从墙上摘了弯月刀便出去了。外边当值的锦鳞卫见韩将军一身酒气拎着刀杀气腾腾的从里跨出来,‘哗’的一,自动自发的围了上来。 “将军,要带多少人?”为首的一个校尉上前问道。 韩岳摆了摆手,挥散众人:“都滚开,该干嘛干嘛去,老子出去遛个弯儿。” 遛弯儿?众人看着他们韩将军气势汹汹的样子,心想您这样出去遛弯儿真的妥当吗? “你,你,你!”校尉随手点了三个人,低声吩咐:“悄悄地跟上去,一定要保护好将军!” “看将军这副样子,是保护那些被他找上的人别死的太惨比较靠谱吧?” “少废话!赶紧的跟上!有任何情况立刻回来叫人!” “是。” …… 韩岳出了镇抚司,牵了一匹快马身上去直奔状元楼。 但当他纵马至状元楼,看见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学子们时,又冷静来,手中马缰绳一带便调转了方向往西城门奔而去。 据城西校场负责值守的官兵说,那一晚,韩将军一晚上射毁了几十只箭靶,累垮了胯的那匹青骢马。至第二天一早,韩将军又精神抖擞的策马回城,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上官默在镇抚司的签押房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皇帝派人来诏他入宫议事,翰林院早有人带着上官大人的官袍官帽前来服侍等候,上官默起身后梳洗更衣,如往常一样进宫去。 皇上找上官默议事,上官默问一答十,有理有据且一丝不苟。 李钰出宫时听说上官默在紫宸殿,便顿住脚步朝着紫宸殿看了一眼,想了想,又从摘身上的一个绣兰花的荷包交给紫宸宫门口的一个护卫,并吩咐:“等会儿上官大人出来把这个交给他。” 护卫自然不敢多言,双手接过东西,躬身称是。 李钰又看了一眼紫宸殿的殿门,方转身离去。 她昨晚已经跟皇上说过了,这几天要带人离京往奉县,查看沈著制造的那匹新农具。 李闯也知道她在宫里闷得久了想要出去散心,且如果自己不答应,她也有许多种办法偷偷地跑,所以也懒得阻拦了,索性叫派人传了口谕给花满楼,无论如何保证公主的安全也罢了。 紫宸宫里,皇上和上官默先说了今年科考的事情,又讨论了一番朝中六部的现况,之后又从户部出发,说到了现如今大周朝最有实力的两大钱庄。 “一个是以江南以江宁王家为首的金汇钱庄,另一个就是晋地商人联合的恒德钱庄。这两大钱庄控制着大江南北七成以上的货币流动,若他们有什么动静,可以说大周江山瞬间就可以天翻地覆。”皇上说完之后,沉声叹息。 天承帝是商人出身,对钱庄的生意内里极其重要性自然十分的精通。上官默也知道皇上跟他说这件事并没有询问意见的意思,只不过是感慨一罢了,至于如何解决,只怕他心中早有计较。 果然,皇上感慨完毕后,方问:“谨言哪,你说若是以户部的名义开设大周钱庄,应该选谁来负责这件事情呢?” “若说人选,倒是有一个人极为合适。只怕陛舍不得。”上官默淡然回道。 “哦?是谁?”皇帝颇有兴趣的问。 “大公主。”上官默回道。 “钰儿?”皇帝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后,叹道:“钰儿善诡思,也有些小手段。只是钱庄的事情非同小可啊!” 上官默拱手回道:“公主最拿手的便是不按常理出牌。陛要开大周钱庄,若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来,只怕十年也没办法跟金汇和恒德两家相比。而时间,是我们最缺的东西。通州码头扩修在即,江北的经济将会迅速地复苏,如果我们没有一个有实力的钱庄,大部分好处只怕要被这两家给先后分走了。至于陛的忧虑……陛是担心朝中有人说闲话?” 皇上轻轻的叹了口气,没否认也没承认。 “其实臣倒是有一个办法。”上官默淡然一笑,说道:“陛若把此事交给韩大人,则韩大人必定会向公主讨主意。其实这事儿也就*不离十了。” “韩胄会听钰儿的话?”皇上有些意外,在他的心目中,韩胄是茅屎坑边上的一块砖,真的是又臭又硬。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肯听李钰的话? 上官默轻笑道:“东陵一行,公主让韩胄大开眼界。韩大人今非昔比,陛若是不信,可诏他一问。” “不必了,朕信得过你。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把这件事情交给韩胄试试。先让他拟个章程奏上来吧。”皇帝说完,又苦笑道:“户部现如今也不过是朝陈孝耘党羽时的那点家当了!” “至少还能应付一阵子,等通州码头的扩修工程一开始,日子就好过了。”上官默说道。 “你这话说的,通州码头的那个工程既然给了樱井和梁建朝,我们岂有再插手的道理?”皇帝无奈的摇头。 上官默轻笑:“陛忘了,工程虽然给他们做,但监理权还在工部。樱井他们需要向工部交一定的质量保证金以及监理费。” “什么保证金?那八十万石粮食不就是保证金吗?”皇帝茫然的问。 “那只是投标保证金。”上官默笑道,“钰说了,后面的质量保证金以及监理费,还有劳务费等,全部由工部监管。当然,劳务费这一项是为了保证咱们的工匠能够拿到足够的工钱。” 皇帝怔了怔,继而笑了起来:“这个钰儿!真是……真是朕的好女儿啊!” 上官默轻笑低头。心里默默地想着若是韩胄这两天追到奉县去找李钰,李钰会是个什么脸色? 私会个情郎也被人追上来……这真是叫人恨得压根儿痒啊! 李钰和云启一起离开你帝都城的第三天,两个人躲在一泓山泉旁边凑在一起扒开一个时辰之前被埋在火炭里的叫花鸡时,花满楼匆匆寻来,大煞风景的回了一句话:“公主,韩胄找来了。” “韩胄?”鼻子上抹了一道黑灰的李钰猛然抬头,诧异的问:“户部的衙门失火了?国库粮仓被烧了?” “你就不能盼点好事儿?”云启拿了帕子伸手擦她鼻子上的灰。 李钰一把抓过云启的帕子来在脸上抹了两把,皱眉问花满楼:“不是……能有什么大事儿啊让他跑到这里来?” “属哪里知道,他在奉县衙门里等着呢,公主见是不见?” “都追到这里来了,我能不见吗?”李钰挫败的坐在草地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那,我让他在衙门里等着还是……” “让他等着吧,我晚上回去。”李钰说完把帕子丢给云启,又继续拿了匕首哗啦差不多已经灭了的火炭。 “好吧。”花满楼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能追到这里来,肯定是挺要紧的事情,耽搁到晚上,会不会不妥?”云启蹙眉问。 “管他呢!天塌来也由父皇顶着,我们好不容易幽个会,容易么?”李钰哼了一声,继续去扒拉火堆的灰烬。 “韩胄就是上次跟你去东陵的那个人吧?他现在是户部的主官?” “户部左侍郎……唔,快说香不香?香不香?”李钰把一个泥巴团从炭火里拔出来滚到一旁的草地上,转身找了块石头轻轻地砸开泥巴,顿时有一种特殊的香味飘散开来。 “嗯,这味道是挺特别的。”云启满意的点头。 “二狗子说这个叶子叫五香叶,炖鸡肉的时候放上,会又香又嫩。”李钰拨开一层层被鸡油烫熟的叶子,露出里面香软的鸡肉。 “真的好香啊!”云启由衷的感叹。 李钰拿帕子擦干净匕首,把一只鸡腿割来递到云启嘴边:“快尝尝我的手艺。” 云启也不伸手,只在李钰的手里咬了一口,然后连连点头:“好吃!” “好吃吧?”李钰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也‘啊呜’咬了一口。酥软的鸡肉带着一点点焦糊的香味,除了因为没有腌制而略觉的淡之外,还是蛮美味的。 云启吃完又抓过李钰的手来啃了一口肉,赞道:“真的很好吃啊,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 李钰得意的笑:“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以后让你慢慢领教。” “嗯!那我可要好好地领教领教了!”云启索性从李钰的手里拿过匕首,把另一只鸡腿割来啃。 “人家说,想要抓住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李钰笑嘻嘻的看着云启。 “嗯?这好像……说反了吧?咱们俩比起来,你还是惦记我的吃的比较多一些。”云启好笑的说道。 “你府里的那些美食虽然精细美味,但却少了一分拙朴。精雕细琢的东西虽然好,但天然去雕饰却另一番味道。就好比这叫花鸡,不过是盐巴和几片五香叶子,鸡肚子里再赛点野山菌,就独城一番风味。”李钰说着,拨开鸡肚子用匕首挑了一块野山菌送到云启的嘴边,“再说了,你府里的那些美味又不是你做的,你炫耀什么?” “君子远庖厨。”云启张嘴咬匕首尖上的那块野山菌,理直气壮的嚼着。 “切!”李钰给了云启一个大白眼,丢匕首起身去山泉旁边蹲身去洗手。 云启坐在草地上看着她的背影把手里的鸡腿啃完,也起身过去洗手。 咕咕的泉水清澈见底,云启掬水洗脸,李钰侧着脸看他,不由得感慨:“你说你一个男人,长得这么细腻干嘛呢?” “细腻?”云启抹完了脸,转头看她。 李钰伸出手去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轻笑:“皮肤真好。” “放心,我的胃已经被你抓住了,所以不会嫌弃你的。”云启湿漉漉的手指也蹭了一李钰的脸。 “哎呦呦!我好荣幸啊!”李钰朝着云启挤了挤鼻子。 “再做这副怪样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云启抬手捏她的鼻子。 “啊呜!”李钰猛地张嘴去咬他的手指。 他却不躲,乖乖的让她咬住。 李钰本来是想着吓唬吓唬他,觉得他肯定会躲,所以也没怎么用力。熟料一口竟然咬住,她便意识的吸吮了一。 “呃……”云启顿觉一道电流从指间迅速蔓延开来,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李钰却咬住他的手指得意的笑。云启此时全部的知觉都汇聚在指间,全部用来感受她唇间的柔润,一股邪火从小腹之处熊熊燃起,把所有的理智都化成了灰,随风飘散。 他猛地伸出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摁在地上,欺身上去把她压住,墨色的瞳眸深深地锁住她,似是有一团火在烈烈燃烧。 李钰一时被这团火烧得有些发晕,傻傻的眨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样。 云启的手指从她的嘴里拿出来,用力的捻了一,她的唇立刻变得樱红。 他迅速低头,狠狠地吻住。 这次完全不同以往,这次他简直就是野火燎原,是惊涛骇浪,是暴风骤雨,总之就是摧毁一切的激情澎湃。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有咄咄逼人的掠夺,似乎想要吸出她的心才甘心。 终于有了一丝间隙,李钰意识的调出大脑里备份的理智,低笑着问了一句:“你是想要野合吗?不过,就是有点冷啊!” 他顿时愣住,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长叹一声伏在她的身上,滚烫的脸颊紧贴在她的耳边,闷声笑道:“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你都这样了,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李钰轻笑。 云启缓了口气慢慢的起身,才发现她的衣襟已经被自己胡乱撕扯开来,早就是春光乍泄。 李钰看着他炽热的目光,也不急着整理衣襟,只是笑问:“看够了没?” 云启的目光陡然撇开,然后伸手胡乱的拢了她的衣襟,哑声斥道:“你还真是不怕?” 李钰轻笑:“怕什么,我巴不得生米煮成熟饭呢。” 云启忽然扯过自己的披风丢在她身上,迅速的站起身来逃也似的离开。 看着他慌乱的脚步,李钰抱着他的披风轻笑:“还真是不经逗啊!” …… 山林深处,幽林碧草之间,茅草舍,篱笆竹墙。月华如水浸润着大地万物,合抱粗的柳树云启一袭白衫随风清扬,清瘦修长的背影甚至比月华更加清华出尘。 长策踏着月色匆匆而至,在云启的身后站定,躬身道:“王爷,韩胄来寻公主,是为了大周钱庄的事儿。” “大周钱庄?皇上要设立皇室钱庄?”云启微微惊讶,然片刻后又觉得此事理所当然。以李闯的才能,现在才想到此事未免晚了点,不过先前北方战事吃紧,怕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的,不过公主说,不应该叫钱庄。应该叫皇家银行。” “皇家银行?”云启轻笑点头,忍不住赞道,“真真是好名字。” “王爷。”长策蹙了蹙眉头,欠身说道:“我们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而且属以为,王爷的行踪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还请王爷造作决定。” “是啊!此地不宜久留了。”云启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爷……今天在溪水旁,您为何……”长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云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今天在溪水旁,为何半途而废。 其实这件事情他也一直想不清楚。 这次北上的计划就是把她带走,带去西南,说软禁也好,说色诱也罢,总之他这次冒险来帝都城走这一趟就是想要把大周皇帝的心头宝带走。 一来是给皇帝一个警告;二来,他再也不想忍受那种摸不着看不到的抓心挠肺的痛苦。 喜欢她,就带她走。 反正二人已经肌肤相亲,这辈子他也打算只要这一个女人。 江山已经拱手让了一步,那么美人就应该先抱在怀里。 计划筹谋的也算周密,可是却一再失手。 那次在状元楼的雅间里,这次又在碧荫之清泉之旁。 “长策。”云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回王爷,没有。”长策躬身回道。 云启轻声一叹:“那你可真是幸运。” “王爷,韩胄提及的钱庄一事公主非常感兴趣,以属对公主的了解,觉得她极有可能很快就回京。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决不能再随她回京了。” “我知道,我知道……”云启缓缓地闭了闭眼睛,又沉默了片刻,方叹道:“那么,就动手吧。” 不要再犹豫了,动手吧。 墨色的天空中忽然滑过一颗流星,那一瞬间云启暗寂的心里忽然一亮。 她就是一颗照亮他这片暗夜的星,所以他绝不会让她在自己的生命中一划而过。 ------题外话------ 绝对没有黑化小云云的意思,大家放心哦! 第七章 野趣 言情海 正文 第八章 较量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章 较量 自从韩胄离京之后,上官默便默默算着李钰返京的日子——最快四天,最慢也只要六天,她就该回来了。 因为心底的那股不甘,所以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但又舍不得用其他的手段,只能借助皇上和韩胄两个人把她拉回来。不管她喜欢谁不喜欢谁,他总要她在身边才行。 只是,这一等足足等了七天。 七天后,慌慌张张赶回来的是韩胄一个人,而且瞧他那白里透黄的灰败脸色简直比刚死了亲弟弟那会儿还难看。 “怎么回事儿?!”上官默的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 “大人!公主殿……公主殿不……不,不见了!”韩胄说完这话就瘫坐在上官默的脚,大口的喘息。 “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见了?!”上官默差点一脚踹到韩胄的脑门上去。 “就是……官带人翻遍了奉县,都,都找不到她了!前天上午官还跟公主商议钱庄……啊,不是,是皇家银行的事情,午的时候公主说出去透透气,然后就没回来。” “花满楼呢?烈鹰卫都是死人?!”上官默怒问。 “他去寻找公主了,他们……也不知道公主的去向。”韩胄牵着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挫败的叹了口气。 上官默缓缓地直起了腰看着门口,咬牙道:“好!很好!他们竟然也不知道公主的去向!” “不过花爷说了,他一定会把公主带回来的。”韩胄忙补了一句。 “哼!”上官默冷冷的看了一眼韩胄,瞪了他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忙你的去吧。” “是。”韩胄答应了一声,却不急着走,迟疑的问:“那陛那里……” “我去说。”上官默一挥袖子示意韩胄快走,因为他一肚子的怒火快要忍不住了。 韩胄被上官大人身上散发的寒潮给冻得够呛,出门后意识的搓了搓手臂,但想一想公主就这样给丢了,他又是一阵一阵的后怕——虽然公主很强大,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家,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所以说公主殿就不该离开帝都城! 李钰这会儿还在沉沉的睡着,云启坐在她的身边斜靠在两只摞起来的靠枕上默默地看着她。 这一看就是两天两夜。 李钰最终是被尿给憋醒的,睁开眼睛之后心思还不怎么明白,只是意识的推开被子床,迷迷瞪瞪的去找马桶。云启忙扶着她去了净室,她关门的时候还看了云启一眼,傻傻的笑了笑。 虽然这次的迷药用的有点多,不过也不会致人疯傻啊!云启靠在净室门口对面的壁板上,默默地想。 李钰解决完了内急问题从净室里出来,又对上云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皱着眉头上前去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奇怪的说道:“咦?居然不是梦?” “你这是醒了呢还是没醒?”云启扶住她往回走。 “醒了吧?”李钰揉了揉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又问:“这是哪里?” 云启愣了一,方回道:“船上。” “船?”李钰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我们不是在奉县的农户家喝酒么?怎么喝到船上来了?” “那是两天前的事情了。你喝醉了,睡了两天两夜,现在我带你去渝阳,好不好?” “去……渝阳?!”李钰眼神一闪,顿如醍醐灌顶——云启约她喝酒告别不过是个幌子,他在酒中了迷药,然后带着自己离开了奉县乘船去渝阳! 李钰迷蒙的眼睛逐渐的清亮起来,她盯着云启看了一会儿,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很好’便转身进了卧舱。 云启被她盯着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的心虚,但见她离开还是紧紧地跟了上去。 “我要饿死了,弄吃的来。”李钰往榻上一靠,淡淡的吩咐。 云启转身看了一眼闻声而来的长策,长策忙点了头转身回去,没多会儿的功夫端着一碗白米粥和两个小咸菜送了进来。 李钰嫌弃的看了一眼,转过身去。 “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只能先吃这个。”云启劝道。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上次自己被许华舟毒醒来后他也是这么说的吧?李钰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终究抵不住食物的诱惑拿起了汤匙。 温热的食物咽去,空了很久的胃里有些微微的疼。李钰一口一口吃的很慢。 一碗白米粥吃去后,肚子里并没有好受多少。果然是饿得太久了,乍然吃东西,胃的每一次蠕动都带着丝丝的痛。 李钰干脆又躺回去,面向里闭上眼睛。此时她的头还有些晕,若不是因为生气,恐怕一挨着枕头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这混蛋给自己用了多少迷药。 不过李钰心底并不怪云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明明知道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从渝阳跑到帝都,那些想自己来看看的鬼话也只能骗骗花痴罢了。 然而恋爱中的女人都愚蠢如花痴。他这几天陪在她身边吃喝玩乐哄她开心也有时意乱情迷,她就真的以为他陷去了。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云启。 一个不动声色独掌清江以南半壁江山的弱冠少年! 一个一句话就可以灭了吴襄收服西南天险的病弱男子! 李钰默默地懊悔着再次进入梦乡,只不过这次她睡得十分的不踏实,一睡着就是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有上官默阴冷的目光,有韩岳气急败坏的发泄,还有后宫那些说不清楚的许多女人的叽叽喳喳以及她爹皇帝陛的暴怒。 她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辩驳,有许多许多的话,却总是说不出口。 最后眼前乱纷纷的面孔汇成一个,是云启注视自己时温润柔和的容色以及浓郁的化不开的眼神。 她就莫名其妙的伤心,酸楚,流泪。 最后是怎么醒的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意识清明之时自己被云启搂在怀里吻着她的脸颊哄。鼻息之间似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微微有些刺鼻,却说不清是什么,总之不那么好闻。 “钰,不要哭。”他一边吻她一边不停地呢喃着,“不要哭了。快醒来,醒来……” 李钰伸手推在她的肩膀,低声叹道:“谁哭了?放开我,闷死了。” “你终于醒了!”云启在她耳边喟然一叹,“又睡了半天,再不醒我我要给你灌汤药了。” “嗯?”李钰这才看见旁边的香炉里冒着的轻烟与往日不同,往日不过是细细的一缕,而这次却浓烈了许多。刺鼻的草药味正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云启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切在她的脉搏上,片刻后方低声说道:“没事了,醒了就好。” 李钰无力的靠在枕上,涩涩的笑了笑,哑声问:“有几个人是吃了迷药送命的?” 云启坐在榻边看了她半晌,才轻轻叹道:“虽然这事儿我做的有些过了,不过我没打算道歉。人生苦短,我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在无边的相思中度过。反正我们是要在一起的,所以你就先陪我去渝阳吧。” 李钰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说道:“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啊。没必要非让我尝尝你独门迷药。” “如果我跟你说,你会随我走吗?”云启把李钰的手拉开,换成自己的手给她揉捏。 “好好捏,把本公主服侍舒服了,说不定就答应了。”李钰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云启怔了怔,忽然俯身前去,吻住了她的唇。 帝都,诏狱。 上官默阴沉着脸色站在牢房的铸铁大门跟前。 田棘皱着眉头朝着一旁一挥手,身后有狱卒上前来恭敬的欠了欠身,叫了一声上官大人,田大人之后,拿出钥匙打开那只跟狱卒的脸差不多大小的铜锁。 上官默先田棘一步进去,转过一道黑洞洞的夹道之后便有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一向肃整好洁的上官默像是没闻见一样大步的往里走。 二人穿过深深地牢房,走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才在第二道铁门跟前停了来。 这回是田棘亲自拿了钥匙开门,随着铁索链沉重的声响,门被推开,上官默又先一步踏进去。 之后是通往地的长长的台阶。 田棘举着火折子一路跟随,行至底层又进了一道铁门,然后拐了两道弯儿之后终于在一个封闭的牢房门口停了来。 “默爷,就是这里。”田棘回道。 “打开。”上官默冷冷的说道。 田棘从怀里拿出一串钥匙,从里面选择了一把打开牢门。 上官默这次没急着进去,而是等田棘进去之后方随后跟进。 牢房里什么都没有,四面石壁,地面也铺着光洁的石板,连一棵稻草也没有。只有一个形销骨立的男子靠着墙角坐着,听见开门声也没反应,像是没生命的雕像。 “许华舟。”上官默冷冷的叫那人的名字。 蹲在墙角里的许华舟缓缓地睁开眼睛,过了许久,呆滞的眼神里方有了一点神采。 “你想出去吗?”上官默问道。 “?!”许华舟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看向上官默的眼神也亮了两分,然而不过是片刻,他又委顿的缩回去,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他是毒害大周公主的要犯,这辈子是要把牢底坐穿的,出去?怎么可能出去? “你替我办一件事情,我便放你出去。至于你身上的毒,我也可以给你两个月的解药。事情办成了,我会叫人继续给你解药,你会活去。事情办不成,你死。”上官默冷冷的说道。 “你给公主毒,是因为安逸侯的孙女周玥晗,对吗?” “你喜欢她,所以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对吗?” “可是,就算是你死了,她也不可能会如愿以偿的嫁给云启。你觉得你这条命死的值吗?” “我大周皇帝陛是一定会收服安逸州的。周德镜和周安两个老家伙能熬几年?你安心让你的周郡主后半辈子孤苦无依?”上官默看着许华舟脖颈上暴起来的青筋,轻声冷笑:“或者你愿意让她顶着贵族的名头去和亲北胡或者回鹘鞑子?” “别说了!”许华舟疯狂的撕扯开自己身上的囚服,暴跳起来,吼道:“别说了!我干!你让我去做什么,我干!” “很好。”上官默冷笑着点头,“那么,你去杀了云启。” “什么?”许华舟立刻从暴躁中沉静来,“杀了谁?” “云启。”上官默已经不耐烦的转身出去,行至门口的时候补了一句:“愿意就出去,不愿意就继续坐牢。” 许华舟的沉默只维持到田棘转身走到牢房门口,他忽然冲上去把住牢门嘶吼:“我愿意!愿意!” 上官默给了田棘一个肯定的眼神,田棘招呼了一个狱卒过来把许华舟带了出去。然后,随着上官默进了另一个牢房。 盛兴然。 像盛兴然这种富家公子哥儿和许华舟那样的武将当然不能比,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或许更好用。 上官默看着缩在墙角抱着臂膀打哆嗦的人,眼神中掠过几分莫名其妙的情绪。被压许久的记忆从脑海里一晃而过便被他强行压制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看盛兴然的时候便一片冷漠。 跟盛兴然的交易则非常简单,放他出去,联系旧仆杀回西南,然而,要终生成为上官默的奴隶。 这样的条件,盛兴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此时的他全然不知道盛家如今已经被江南六大家族瓜分,当初的西南第一家如今已经是七零八落了。 从诏狱里出来,重见阳光。上官默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默爷,公主的事儿……”田棘也是万分着急。 上官默皱眉道:“云启应该不会为难公主。他这么做也不过是向陛示威,想要手里多一个砝码。” 田棘听上官默说完,冷声一笑,“看来我们大胜北胡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很大。” “不错。”上官默冷笑着眯起眼睛,四十五度角望天看着明朗的天空,哑声道:“不过他不该利用公主。”钰一心一意的对他,他却利用她,把她玩弄于股掌,这就该死! 上官默办完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便立刻坐车回宫里去见皇上。 紫宸宫里,天承皇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案跟前看着手里的一份奏折。原来书案上的一对白玉狮子镇纸已经被皇帝摔碎了,换成了一对铜铸鎏金的狻猊。 总管太监进来后,瞧着陛的脸色小心的回禀:“万岁爷,上官大人来了。” 皇帝阴冷的目光方从奏折上挪开,沉声道:“宣。” “是。”太监忙躬身应了一声,转身跑到殿门口,高声喊道:“宣——上官大人觐见!” 上官默在太监间隙的尾声中迈过紫宸殿的门槛,行至龙案跟前,躬身行礼。 “免了!”皇帝不等他跪去便出声制止,并抬手把那份奏折丢了过来,“看看这个!这老东西的脸还真大!敢跟朕叫板!” 上官默拿起那本奏折展开一看,冷漠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微微抬头看着皇帝,轻声说道:“陛,这可是个机会呢。” “嗯?”皇上皱眉问:“什么机会?” “钰的失踪肯定跟西南王有关。现在安逸侯想要请皇上旨为他的孙女和西南王赐婚,陛何不成全他们。赐婚的圣旨昭告天之后,说不定钰自己就回来了。她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却有急智之才,若是想走,西南王怕也是那么容易留住她。况且花满楼已经带着烈鹰卫追了上去,只要钰想回来,肯定会跟他们联络。” “说的不错!”皇上缓缓地点头,阴冷的脸色也有些缓和,“只怕钰听见这个消息,越发会做傻事。” 上官默拱手道:“只要她肯回来,一切都好说。若她真的跟西南王去了渝阳,陛就真的鞭长莫及了!” 皇上点头道:“说的不错。不过他既然请朕赐婚,那就有归顺之意。那就昭告天,封安逸侯孙女周玥晗青阳郡主,准了安逸侯所请,赐与西南王婚配,择日完婚。另外,让安逸侯周德镜带领孙女进京谢恩。” 上官默立刻拱手道:“陛圣明!” 皇上冷声哼道:“一个一个的,都以为朕软弱可欺啊!朕倒是要瞧瞧这些人还能耍出什么把戏来!” …… 靖安王府,内书房。 云越听了管家的汇报之后,顿时从椅子上跳了来:“你说什么?皇上赐婚给周玥晗和叔王?!” “是的。圣旨已经昭告天,过不了几天就传到安逸州了。届时安逸侯祖孙会进京谢恩。”曹秀义躬身回道。 “谁管他们谢不谢恩的?!”云越着急的转来转去,“皇上怎么会给他们赐婚呢!安逸侯和西南王联姻对皇上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曹秀义叹道:“小的以为,陛此举应该是为了公主。” “为了姐姐?”云越皱眉道,“你是说,姐姐的失踪跟叔王有关?是叔王……” 曹秀义拱了拱手,没说话。 “可,如果那样的话,他们这不是逼着姐姐和叔王……” “王爷,事情就是这样,至于后面怎样,我们也只能凭猜测。”曹秀义无奈的叹道。 “这可真是叫人心烦!”云越叹了口气,转身去旁边的榻上坐,又烦躁的问:“宫里有什么消息?” “据说,皇后娘娘每日都在菩萨面前上香,求菩萨保佑公主能够平安回来。” “菩萨保佑!”云越冷笑,菩萨保佑是他娘的最不靠谱的事情。 曹秀义看着云越一脸的悲愤,又补了一句:“小的倒是听说,韩大人昨日离京了。” “韩大人?韩介川?”云越的眼睛亮了亮,“他是找姐姐去了,还是去了安逸州?”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韩大人非同寻常,我们的人可不能轻易靠近。” “说的也是。不过根据这几方面的状况看来,姐姐恐怕去不成渝阳了,我还是赶紧的去背书吧。”云越说完,从榻上跳去又爬去了书桌后面的官帽椅上,抓起书来认真的读。 云越预计的不错,皇上给周玥晗和云启赐婚的圣旨传到李钰的耳朵里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事儿云启肯定事先知道了!或许这就是他把自己劫走的根本原因。想到这个,李钰差点就定决心跟着云启私奔去渝阳了。可之后再想,这或许也是上官默的将计就计,那么上官默又是为了什么呢? 抛开这些,李钰觉得十分奇怪的是,安逸侯竟然上了奏本请大周皇帝给周玥晗和云启赐婚? 这不等于告知天人他安逸侯已经被大周皇帝降服了吗?想想那个又臭又硬的老头居然肯这样做,李钰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他想不到的弯弯绕。 “钰,我们换船了。”云启从外边进来,脸上的神色如常,好像皇上的赐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钰也像是根本没听见他跟长策私底交谈的样子,懒懒的问:“这船就挺舒服的,为什么还要换?” “这原本是秦淮河上的画舫,之前用这艘船是为了躲开花满楼他们,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江宁,就没必要再躲着了。”云启笑的风轻云淡,说的也是理所当然。好像到了江宁,他就可以不把花满楼等人放在眼里。 不过也的确——李钰默默地感叹,他是真的有这样的资本。 “那我们能否在江宁停留几日呢?说起来我两次路过江宁,还从来没在这里逛过,据说繁华的紧呢。”李钰懒懒的问。 “好啊。”云启微笑着应道,“你想在这里停几日呢?我叫长策去安排。” “三五天吧。”李钰思忖道,三五天的时间应该够了,至于够做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好。”云启牵起她的手,微笑着问:“现在可以跟我船了吗?” 李钰微笑着点了点头。 江宁,大云朝建国初期两江总督府所在地,后来天太平,两江总督的职务撤去,但江宁的繁华却依然如故。丝织,印染,医药等诸多行业都蓬勃发展。 当然,江宁繁华的最根本条件是因为它坐落在云天河和清江的交汇处,这里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交通咽喉,以一城之地维系方圆万里。 草长莺二月天,花香柳绿三春景。此时的江宁城正是最美丽的时候。 李钰坐在一辆黑漆油壁大马车里,隔着明净的车窗玻璃往外看,路边杨柳依依,街上美衣华裳,熙熙攘攘,繁华热闹。 “我们不住城内,江宁城最好看的风景不在城里。”云启揽着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 “无所谓。”李钰淡淡的应道,她就是想停一停,说是等消息也好,说是坐腻烦了船也好,总之就是不想走了。 云启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她开怀。 他想过她可能会发脾气,会跟自己闹一场,却想不到她竟能这般安安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她如此不喜不怒的样子真是更加磨人。 马车果然没有进城,只是绕过城门往城南郊驶去。 如今的江宁城已经分不清城内城郊,原来的古城区虽然繁华,但却拥挤不堪。城郊山清水秀却正是那些富贵之家修建别院的首选。 长策亲自驾车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路,方在一处黛瓦白垣的院落门口停了来。 云启先车,然后转身向李钰伸出手去。李钰却自顾跳马车,仰头打量着这座院子:高门楼,黑漆门,青石阶,无匾额,两只青玉石精雕的坐狮守门,爪子按着绣球,神态温和淡然。 “进去吧。”云启上前来揽住李钰的肩膀,轻声说道,“这里是曾经一个故人的园子,我们暂时借来住几日。” “无所谓。”李钰笑了笑,抬脚进门。 这是一座精致的院子,里面的一石一木,一花一草尽显江南园林的精髓,说一步一景一点都不为过,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也有别具一格的匠心。 然而李钰此时却没心情看这些,她满腹心思都是那一道赐婚的圣旨,一直在琢磨,她家皇爹做的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呢,还是一怒之拍案而起的可能更多? 进后,云启抬手把李钰身上的披风解来,低声问:“想吃什么?这里的厨子恐怕只能做些江宁风味的菜色,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无所谓。”李钰的回答依然是这三个字。 “钰。”云启握着她的手,低声叹道:“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很生气吗?” 李钰轻笑:“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生个气还想想用什么方式吗?” 云启蹙眉,没有说话。 “我这个人,没那么多弯弯绕。我生气就是生气,没所谓就真的是没所谓。在乎呢,也是真的在乎。我是喜欢耍些小诡计,但我不喜欢玩矫情。”李钰笑着反握住云启的手,说道:“真的是吃什么都可以,只要管饱就成。我肚子都饿扁了!” “好!”云启轻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题外话------ 累死了,马上十二点了。~(>_<)~ 亲爱滴们,月票呢? 一张票子也木有,这还要不要发奋了呢? 第八章 较量 言情海 正文 第九章 快乐事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章 快乐事 “好!”云启轻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再叫他们弄洗澡水来!我这身上都馊了!”李钰抬手推开他。 “这里有个小温泉,你要不要去?”云启墨色的眸子映着晚霞的余晖,神采斐然。 李钰秀眉一挑:“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为什么不去?” “那……请问公主殿要不要人服侍呢?”云启故意暧昧的看着她。 “嗯,这得看西南王服侍人的技术怎么样了。”李钰暧昧的看回去,“本公主可不想让你拿来练手。” “……”云启暗暗地磨后槽牙,难道他还要专门找个谁去练手不成? 李钰先去温泉沐浴,云启吩咐两个丫鬟进去服侍,自己则唤了长策至进来。 “怎么样?”云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烈鹰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宁,今日未时之后江宁城内到处可见他们的人。尤其是码头上,每一艘过往的船只都不曾放过。”长策低声回道。 “我们在这里停留几天再做打算。”云启点头道。 “也好,避开这股风头,过几天他们差不多该往渝阳的方向去了。”长策点头道。 云启蹙眉道:“不要小看了烈鹰卫。花满楼在我们府中好几年你都没能查到他的身份。若不是盛兴然劫持了公主逼着他露出了马脚,只怕我们还一直蒙在鼓里。” “是。”长策应了一声,又皱眉道:“安逸州那边传来消息,说老侯爷准备带郡主进京面见大周皇帝。” “真是疯了!”云启皱眉道,“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人家在‘请君入瓮’吗?” “王爷接受‘西南王’爵位一事,老侯爷该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他才……” “想办法制止他,不能让他进京。”云启狭长的丹凤眸中闪过一丝烦躁,这真是乱上添乱。 “王爷,圣旨一,老侯爷若是不去,就是抗旨不尊,等于公然跟朝廷对抗……” 云启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竹叶,沉默了片刻,方冷笑道:“那就换做我抗旨好了。传信给七哥,让他以我的名义上一道奏折,就说本王只钟情于大公主李钰,拒绝跟周郡主这门婚事。” “王爷,这……” “就这么办吧。”反正这事儿早晚要挑明,不如趁此机会吧。云启摆摆手让长策去之后也觉得身上不舒服,遂吩咐人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来,转身往汤泉走去。 江宁城西南层层翠峦之多温泉,此处引了温泉入苑,以和阗美玉砌筑浴池,承聚温泉之水那无瑕美玉浸着温泉之水,水气缭绕氤氲,如烟如雾,真如仙境一般。 白玉池底为了防滑,特意雕琢万叶莲花图案,温泉清澈微蓝,映着池底漾出硕大的莲花,一瓣瓣捧出最娇艳的蕊。赤足踏在花纹上,微痒酥麻,温热的水盈裹游走四肢百骸,叫人沉溺其中,仿佛不愿再起。 李钰靠在池中闭着眼睛,吩咐旁边的小丫鬟:“吃的好了没?去催一催。” 小丫鬟答应着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端了一碗鸡蛋面进来。面上放了两颗碧绿的青菜,还浇了油爆葱丝,淋了一点米醋,着实惹人食欲。李钰靠在水里把面吃完,又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一早,云启过来敲李钰的房门。 李钰已经梳洗完毕等在房里,见了他,微笑着问:“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 “是啊,江宁城西山上有座普济寺,有几百年的香火了,寺院深广,传说故事也颇多,而且这个时节春暖花开,想必景色甚好,我们就去那里玩一天,如何?” “好。”李钰微笑点头。 云启看着她乖巧可人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她的脸颊。 “怎么了?”李钰蹙眉问,“我脸上有灰?” “没。”云启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轻笑道:“你忽然这么乖了,我有点不适应。” 李钰笑了:“噢,那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我这是装的,先放松你的警惕,好伺机逃走哦。” 云启认真的看着李钰,缓缓地说道:“你若是真的不想跟我走,我现在就叫人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然后你去娶你的周表妹吗?” 云启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浅碧色绵缎披风给李钰系上,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从江宁城南宽敞的官道往西,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遥遥便可望见山顶上的三座高塔,玲珑似三枝错落有致的墨钗,插在青螺似的西山上。 而香火绵延五百余年的普济寺,依着山势,殿宇楼堂幢幢相衔,阶梯成叠,长廊蜿蜒,台阁相接,青瓦黄墙掩在参天树木间,缓缓的从山顶连绵的铺陈来,一路疏疏密密,层层叠叠,直到山脚。 江南气候温润,普济寺的桃花比别处开的早,不过是二月天气,便已经灼灼如霞。而此时正是游玩赏景的好时节,寺中香火尤为旺盛,山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歌吹为风,粉汗为雨,罗纨之盛,游人如织。 马车行至寺院的外院门跟前停,云启携着李钰的手随着人群踩着光滑的青石台阶往山上走。 有年轻的小夫妻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妻子挽着丈夫的手臂,二人一路走一路亲密的说笑。细听可知他们是为了求子而来。还有乘坐驮轿的富家女眷带着仆从上山,想必是求菩萨赐一桩好姻缘。 李钰被云启牵着手,在扮作仆从路人的护卫之间一路缓缓上山,先至大殿恭敬地上了一炷香。 站在威严的佛像跟前,看着虔诚祈祷的身边人,李钰的心里一时纷乱如麻——她跟他并立在这佛门清净地,心里却满满的都是红尘烦恼事。 捐了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之后,二人便随着一个小沙弥去后院喝茶。 走在寺院青翠的竹阴小道上,李钰问云启:“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我问佛祖,相爱的人如何才能如愿以偿。”云启轻笑道。 李钰骤然愣住,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云启。 “怎么了?”云启只好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连前面引路的小沙弥也不由得转过身来看着这二位衣着不凡相貌不凡怎么看都不凡的香客。 李钰转头看向那边巍峨的大殿,喃喃的说道:“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云启喃喃的重复这这句话,眼神变得虚无缥缈。 “阿弥陀佛!”小沙弥朝着李钰道了声佛号,叹道:“女施主此言真是精妙无比。” 李钰回神,轻笑道:“不敢当,我也是听一位世外高僧说的。” “真是妙哉,善哉。”小沙弥闻言,缓缓地点头。 有一个词叫‘一言千金’。有的时候一句合适的话真的可以抵得上千金万金。就像此时,李钰心里的一团乱麻因为那句‘佛曰’像是被一把利剑斩断,这几日来的烦躁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云启也放了许多心事,陪着她逛遍了大半个普济寺,傍晚时候爬上了西山的山顶,两个人一起远眺落日,看天边云霞烂漫,山间碧树繁花。 “天色晚了,我们恐怕回不去了。”李钰靠在云启的怀里,双手扶着他箍住她腰肢的手。 云启满不在乎的笑道:“回不去我们就住在这里,长策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总不能因为这个,而错过了这山上的美景。” “山顶的这片舍也是寺里的产业吧?”李钰问。 “是啊。整个西山都是普济寺的产业。当初大云景隆皇帝来江宁的时候,就住在寺里,普济寺可是江南四大名寺之首呢。” “唉!说什么方外之人,不过也是沉湎于这些红尘之事。”李钰嘲讽的笑道。 云启在她耳边轻叹:“钰,你今天像是换了个人。” “其实是我想开了一些事情。” “嗯。”云启低低的应了一声。不管怎样,只要你不恨我就好。其实你恨我也无所谓,反正走到这一步我也没想过后悔。云启想。 晚饭是寺院给送来的斋饭,自然是一色全素。李钰忽然想起自己的表字,笑着问云启:“你知道我的字是怎么来的吗?” “你是说,你及笄的时候,你父皇给你的表字‘素卿’?” “不是父皇给的,是师傅早就取好了的。”李钰轻笑道,“在我出生的时候,师傅给我取名‘素’,意思是想让我素素静静的过一生,不要那么多曲折坎坷。但我父皇不同意,说一定要富贵双全有金有玉。” 云启轻笑道:“还是你父皇有远见。” “之前我也不喜欢师傅取的这个字,不过时至今日我才有点明白。”李钰淡淡的笑着,她的笑容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一扫往日的精灵诡辩,只剩无边的温暖宁静。 她的意思云启又如何不懂,却也无话可说。 …… 晚饭后,烛光。李钰拿过寺庙里给香客预备的竹管笔舔了墨,递到云启的手里:“给我写几个字吧。” “写什么?”云启看着书案上最简单不过的那张白纸。 “就是今天我说的那位方外高僧的几句话。你还记得吧?”李钰轻声说道。 云启怔怔的看了她片刻,忽然抬手扯着自己的衣襟,‘撕拉’一声扯来一块帕子大小的素白锦缎铺在书案上,凝神屏息之后,握着廉价的竹管笔在素净的白缎上缓缓地书写。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云启的字就像他的人,看上去纤美素雅,实际上却是笔锋暗藏,一笔一划都带着一股柔劲儿,虽然不犀利却一样力透纸背。 李钰拿起白缎认真的看了一遍,又放回去铺平整,然后转身看着云启笑了笑,抬手扯开了自己的外衫。 “钰……”云启的目光一紧,意识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李钰妩媚一笑,叹道,“今天,我们把那次在马车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云启的手在她执着而火热的目光中渐渐地松开,然后手指轻轻地扣住她腰间的刺绣腰封,缓缓地探到她的腰后,扯开了赤金暗钩。 四寸宽的腰封被拿去,她身上浅碧色的裳裙一子松散开来。交叠的衣襟缓缓敞开,露出蓝碧色绣兰花蝴蝶的里衣。 …… …… “钰,今夜,云启此生,绝不负你。” 睡梦里的李钰倏然地睁开眼睛,于黑暗中看着顶的木椽。耳边回响的这句话是昨晚情深意浓时的低语还是梦境里的回旋? 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还在沉睡之中,呼吸清浅而悠长。 黎明前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让本来就面白如玉的他更加的苍白,因为深不可测的眸子此时安静的合着,他的五官比醒着的时候平淡了几分。像是个无辜,无害的少年。跟记忆中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点都不沾边。 如果他仅仅是这样的一个美少年,或许会爱的容易一些。 可如果他仅仅是一个美少年,她可还会为他痴迷? 好吧,就这样吧! ——这也是快乐一场。从此后你我权谋算计各凭本事,这一场情爱就在这里画上句号。 李钰微微转身,忍着身体的强烈不适缓缓的起来,伸手拉过自己的衣裳,从荷包里拿出一片香饼丢进矮桌上的香炉里。 香炉里余烬未灭,香饼丢进去没多会儿的功夫,便有一缕轻烟袅袅升起。 她起身,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好,把书案上的那块写了字的白缎叠好贴身收进怀里。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云启,悄然离开。 寅时,黎明之前最寂静的时候。这个时候,山间的虫鸟都沉浸在梦里,守了一夜的护卫也会因为疲劳而放松警惕。 李钰没有从房门出去,而是选择了后窗。身为一个资深小偷,她非常懂得如何悄无声息的潜入潜出而不被人发现。 出了禅房后从后院出去,走西山后山的一条小径山,然后顺着山间的溪水走,不用辨别方向也可走出这片山林。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林里的时候,李钰已经站在一家农户门外。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农妇开门出来,看见自家门口外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鬼魅现身呢,喊了一声转身就跑。 李钰忙道:“大嫂别怕,我是去普济寺上香的香客,因为夜里山跟家人走散了,又迷了路,才走到这里。请问……你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出去吗?” 农妇再细看李钰,见她发丝凌乱,裙子上精致的刺绣也被树枝刮得乱七八糟,而且衣袖裙裾还有鞋子也被露水打湿,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山上不是有给香客们预备的禅房吗?你们这些有钱人家也不缺那几两香油钱呢,却还走夜路。” “不过是为了欣赏这古刹夜景罢了,一时兴起,却备受折磨。还请大嫂行个方便。”李钰说着,伸手摘手腕上的一支镯子递过去,“麻烦大嫂给我弄件干净衣裳,再给点早饭吃。” “哎呀,用不着这个。”农妇把镯子推回去,闪身让开门口,“进来吧,正好我男人不在家,孩子还在睡,否则也不方便的。” 李钰道谢后随着农妇进了院子,这农妇倒也善良,因见李钰一身锦缎衣裙,知道她必是富贵人家的姑娘,遂拿出一套自己没穿过的衣裳来给她,又煎了个鸡蛋饼,煮了羊奶端上来。 李钰换上这身新的细麻布裙裳,把长发拢在一起从原来的衣裳上扯一根一带绑住,吃了鸡蛋饼喝了羊奶,便跟农妇告辞。那农妇把她之前的那身衣裳找了个包袱包起来给她,李钰笑道:“这衣裳算是给大嫂留个纪念吧。” “可是,这上面的珍珠也值好些钱……”农妇尴尬的说道。 “大嫂若是喜欢,尽可拆了去。”李钰朝着农妇福了一福,“以后若有机缘再见,小女子必当重谢。” “这……”农妇看着她翩然而去,无奈的叹道:“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真是大手大脚的。” 李钰顺着溪水山后,一路走一路看,像个进城采买的村姑一样一路逛到了江宁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她身上没有钱,连首饰也悄悄地留在了农妇家里。 不过这也没什么,很快她就发现了目标——一个穿着绸缎裙衫的少妇带着一个仆妇两个随从正要上马车,马车里坐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看身份便可知那女子不是妾侍就是外室,总之不可能是原配。 于是李钰便从她们身侧走过去,若无其事的把那仆妇腰里的钱袋子顺到手。然后漫无目的的走了十几步,目光落在一个名曰‘抱玉斋’的一个古董店铺。 “这位姑娘,您需要点什么?”古董店里的伙计一看李钰这身打扮,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招呼。 “随便看看。”李钰的目光从百宝阁上逐一扫过,嘴角的笑意带着玩味和嘲讽。 古董这种生意,讲究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店里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即便是某家的仆从人,也都是锦衣华服的主儿,伙计还从没见过穿一身麻布衣裙的姑娘来古董店里看热闹的呢。而且这姑娘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扎眼,她这是瞧不起谁呢?! “姑娘,这几件东西都挺贵的,您看您需要什么的话,去对面看看?”伙计指了指对面的杂货铺,冷笑道。 “哟,挺贵啊?”李钰淡然一笑,随手把一只斗彩大花瓶一拨,花瓶歪歪斜斜的落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一地碎瓷。 “哎呦喂!真是作孽!”伙计伸着双手看着地上的瓷片,先是欲哭无泪,继而瞪着李钰红了眼:“你!你赔!” “好啊。赔你。”李钰从顺来的钱袋子里拿出一块五两的银子拍在刚刚放花瓶的架子上。 “你……你你……”伙计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你’了半天,最后破着嗓子喊了一声:“报官!” “报官啊?那你得请个行家来瞧一瞧了。就你这一架子的东西,看着花里胡哨的,其实也只有一件是真货。”李钰笑眯眯的叹了口气,伸手指着一个庆金釉彩的观音瓶,“除了这一件是前朝圣源皇帝大婚的时候摆过的一对花瓶里的一只以外,其他都是仿制品吧?就这种货色,跟对面杂货铺里的东西也差不了多少嘛。而且,至少人家杂货铺里是货真价实,而你这里确实坑蒙拐骗。” “你胡说!”伙计气得脸都白了。 “我胡说?那好,你去告吧。”李钰说完,拍拍手转身就走。 “不许走!”伙计闪身堵住了门口。 “这位姑娘,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虽然讲究和气生财,可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今儿这事儿你若是不能原价赔偿,我们只好把你送官府了!”掌柜的闻声而来,冷冷的盯着李钰。 “送官府啊?”李钰抱着双臂笑眯眯的转了一圈,然后忽然出手,把百宝阁上的几件瓷器一股脑都拨拉来。 旁边的伙计赶紧的上前去接,然而他们的手哪有李钰快?到底接不及,几件瓷器又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粉碎!这就算是把这丫头卖去青楼也抵不上损失了! 掌柜的阴沉了脸,怒声喝道:“给我拿!” “好啊,来拿!”李钰莞尔一笑,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挥开双手,把所能碰到的东西全部弄到递上去。 一片叮铃哗啦的声响夹杂着怒喝声和笑声,把抱玉斋两边的店铺以及门口的行人全都招了过来。 “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旁边一家绣庄的老板看着里的一地碎瓷,惊得眼珠子滴溜儿圆。 “来了个疯丫头!进门就摔东西!”堵着门口的伙计咬牙道。 “抓了送官啊!” “抓不住,跟猴子一样上蹿跳的!” “这还了得!赶紧的报官!让官兵来抓!” “抓住了!抓住了!” 李钰终于闹够了,然后停手来束手就擒。 掌柜的都快气死了,看见伙计抓住了李钰的手臂,上来就要打人。 李钰巴一扬,冷笑道:“你把我送官府,我不杀你。但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叫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掌柜的被李钰淡漠的冷笑也凌厉的眼神给逼得愣了一,但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心底的怒火到底是压不住的,于是上前两步,劈手就给了李钰一记耳光:“我信你个大头鬼!你个疯子毁了我数万的东西,看老子不叫你生不如死!” ‘砰’的一声巨响,紧随着一记惨叫。 门口的一个伙计哀嚎着摔在掌柜的脚边,地上的碎瓷划上了他的脸,满脸血迹狰狞。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踩着碎瓷走进来,先看了一眼李钰半边红肿的脸,目光陡然一冷,之后一拳一个把那两个钳制李钰的伙计打倒在地,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你居然在这里。”李钰无奈的笑了。她在这里胡闹,是为了引得烈鹰卫暗桩出现,却没想到把韩岳给招了来。 韩岳没说话,刀锋一样冷厉的目光转向身后的掌柜的:“你打的?” “我……我,我……我打的!”掌柜的气冲丹田,鼓着一口气,嚷道:“她砸了我的店,毁了我上万两银子的东西……” “砸了你的店,大不了赔钱。你竟敢打她?!”韩岳冷冷的眯起眼睛,然后忽然出手甩了掌柜的一记耳光。 掌柜的嗷的一声惨叫往一侧趔趄了好几步,最终撞到了一架多宝阁才勉强站稳。嘴里含含糊糊的叫嚷着,吐出一口鲜血和三个牙齿。 韩岳来了,官兵自然也不远了。 随后而至的烈鹰卫以及江宁府官兵轰然而至,把门口看热闹的人全部赶走,并封锁了古董店内外。 韩岳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钰,抬手解自己的披风蒙头盖脸的罩在她的身上,然后把人抱起来抬脚就走。行至门口的时候留一句话:“封了这里,凡是动过手的人都给我带走!” 羽林郎朗声应着,开始麻溜儿的绑人。 与此同时,西山普济寺,山顶禅房内。云启刚刚大发雷霆,不但踢翻了案几,还指着长策等人的鼻子大骂:“无能!没用!”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灿烂的阳光时,心中顿觉不妥——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于是转身,伸手,身边的棉被里果然早就凉透了。再看昨晚写的字已经不见,当然,跟字一起不见得还有李钰。最后检查香炉里的香灰,又拿起香炉的盖子轻轻嗅了嗅。 一切皆不问自知。 长策心里也委屈着呢——这两个人你侬我侬了这么久,昨晚终于能*了,他还不得吩咐护卫们自动自发的躲远点?这都水到渠成了!谁还想着公主还能抹抹嘴巴跑了?! 有护卫匆匆上山来,凑近长策的耳边低声回了几句话。 长策忙硬着头皮上前去,拱手回道:“王爷,咱们在江宁的一家古董店铺被一个身穿村妇衣裳的女子给砸了,掌柜的要把这村姑扭送见官,后有一个黑衣人带着官兵蜂拥而至,带走了那女子,并且绑了掌柜的以及伙计一干人,还封了店铺。” “蠢货!哪里来的村姑?分明是她。”云启的火气终于小了点,不管怎样,有她的消息就好。 “是。那个黑衣人,想必就是韩岳了。”长策低声叹道,“是属太大意了。” 云启却不理会长策的话,只冷声吩咐道:“叫人盯着古董店的掌柜的和伙计,官府那边处理完毕之后,把人带来见我。” “是。”长策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云启则捏着红泥香炉的盖子轻轻地转着,又细细的闻了闻上面的香味,咬牙道:“死丫头,真够狠的,居然给我用曼陀罗粉!” 再一转头,看见浅灰色棉布床单上的两点血渍时,云启的手指陡然用力,生生把红泥香炉的盖子捏成两片,瓷片割破手指,鲜血氤氲开来尚不自知。 …… 李钰被韩岳从抱玉斋带走之后,直接丢进了一辆大马车里。 驾车的是韩岳带来的羽林郎,等着韩岳也上车,也不等吩咐,羽林郎便松开缰绳驾着马车往江宁码头的方向驶去。至于抱玉斋那边,但凡对李钰动过手的都会被带去京城关进诏狱,剩的琐事自然也人会处理清楚,韩岳完全不理会这些。 “你干嘛要自讨苦吃!”韩岳从怀里拿出一只破旧的瓷盒,打开后用手指抹出里面褐色的药膏转手往李钰的脸上涂抹。 他的手指太粗糙,滑过肌肤的时候带来火辣辣的痛感。李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疼?”韩岳皱着眉头收回手,心疼又生气的骂道:“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熏心,变成傻子了呢!” 李钰没说话,只是转过脸去靠在身后的车壁上。 “?”韩岳很奇怪,被骂了却不还口,这不是大公主的风格。 “我累了,要睡一会儿。”李钰被韩岳看的有些心虚,转身面向里躺在了榻上。 “抹了药再睡!”韩岳拉了她一把,挖了更多的药膏往她的脸上抹去。 李钰不声不响任凭他给自己抹药,药膏是燕北邙精心配制的,专门治疗这种被击打的瘀伤,抹上去清清凉凉的,消肿化瘀的效果极好。 “噗嗤……”在韩岳给她抹好药膏,拿了帕子擦手的时候,李钰忽然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韩岳生气的把帕子丢到一旁,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这会儿功夫他应该醒了吧?发现自己早就跑路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李钰想想依然觉得好笑,又呵呵的笑了两声,方侧转了身子,面向里合上了眼睛。直到行至江宁码头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这一次闹出了多大的阵仗。 韩岳找到李钰之后便吩咐属把消息散了出去,除了已经乘船去渝阳的部分烈鹰卫之外,在江宁以及附近的烈鹰卫,漕帮的极为当家人,江宁知府以及东陵知府还有仇老怪等人全都到齐了。 李钰半边脸抹着药膏车,当时就把众人吓了一跳,江宁知府和东陵知府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腿一软,一起跪地请罪。 两位知府一跪,旁边的那些属官衙役以及漕帮的众人自然也不敢站着。唯有仇老怪气咻咻的上前来,躬身行礼后,怒道:“是哪个王八蛋伤了公主,老子去砍了他!” 李钰听见身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淡淡的说道:“王八蛋来了。” 众人都回头看时,见一小队羽林郎策马而来,行至跟前一个个翻身马,为首的三个人手上各自拎着一个人,上前丢到江宁知府面前。 “孙大头!”仇老怪一眼认出抱玉斋的掌柜的,上前去捏着孙大头的巴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脸,啐道:“你他娘的吃了豹子胆了?敢动手打公主殿!” “公……公,公主?”孙大头诧异的看了站在旁边的李钰一眼,恨不得这会儿立刻死了——谁能告诉他一大早闯到店里来又砸又摔的村姑怎么会一子变成了公主?玩人也没这么玩儿的吧?! 仇老怪朝着孙大头踹了个窝心脚,骂了句脏话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还要再踹时,被韩岳扬声制止:“老仇,留他一口气。” “便宜了你个龟孙子!”仇老怪又踢了孙大头一脚。 江宁知府自然是认识孙大头的,也知道他的背景来历,心里默默地念佛,又赶紧的朝李钰求情:“官向公主殿请罪,是官治不严,才在江宁城里出了这等事情,让公主受辱,官真是罪该万死!请公主把孙大头交给官,官一定重重的惩治!” “怎么重重的惩治?杀了?砍了?还是刮了?按照律令,伤害皇族者是为谋反。谋反是要处以极刑的。我说的没错吧?”李钰轻笑道。 “是,公主殿所言极是。”江宁知府抬手擦了把汗,心想这人是西南王的人,岂能说杀就杀? “既然这样,那就把他杀了吧。”李钰淡淡的说道。 “公主,这杀人是大事,要三司会审,然后上报刑部……然后由陛朱笔御批再等秋后问斩……”江宁知府的汗又来了。 “嚯!你还挺懂法?”李钰笑看着江宁知府。 江宁知府又擦了把汗,低头回道:“这个……官身为一方父母官,乡里百姓的鸡毛蒜皮的事儿还是要管一管的。” “你该不会徇私枉法吧?”李钰笑问。 江宁知府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马蹄声渐行渐近,之后一个青衣人从马上跳来往这边走却被羽林郎拦住。 “公主殿!”青衣人喊了一声。 李钰转头看过去,见是云启身边的护卫,于是朝着羽林郎使了个眼色。羽林郎放行。 青衣人行至近前,朝着李钰躬身行礼,之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孙大头,向李钰说道:“王爷有话,这奴才敢动公主,就是死一千次也不足惜。他这条狗命就是公主的,公主怎么高兴怎么处置,另外,王爷说把抱玉斋里外都送给公主,算是给公主赔罪。” 李钰淡淡的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看了仇老怪一眼。 仇老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忙抱拳应道:“公主放心,小的替您打点好一切。” 李钰看了韩岳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了。”便转身登上了码头上的那艘飘着明黄色绣五彩凤纹旌旗的官船。韩岳拍了拍仇老怪的肩膀,随后跟上。 江宁知府等人高诵了一声:“恭送公主殿启程。”之后才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青衣护卫,他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孙大头,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仇老怪转身朝着东陵知府拱手行礼:“刘大人,还得麻烦你的人帮小的把这三个狗东西带回去。小的在江宁料理完了抱玉斋的事儿随后就回去。公主的规矩,但凡是她的人都不能玩死,您是知道的吧?” “知道。你放心去办你的差事。这三个狗东西就交给本官了。”刘长治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跑了一趟苦差事,不过此行却压了江宁知府一头,心里也着实有些得意。 回京的一路上,李钰都很沉默,每日吃饭睡觉看风景,跟韩岳也没多少话。 韩岳开始的时候以为她是因为云启在生闷气,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几次猜度,都猜不到李钰的心里去,韩岳就有些着急,心想若是默爷在就好了,他只需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再深的心事在他面前都藏不住。 船走到一半的路程时花满楼方带着赶去渝阳的烈鹰卫追了上来。 他们接到韩岳传来的信息又在江宁停留了一日,负责查清楚李钰在江宁的所有行程。 当然,包括李钰和云启去普济寺上香并发生的一切事情。 云启没有刻意隐瞒,花满楼等人手段也刁钻,于是一些枝叶末梢的事情都弄得很清楚。 花满楼上船的时候李钰在船舱里睡午觉,韩岳拉了他在船头细细的盘问,花满楼思虑到韩岳对李钰的特殊感情,为了让这位小爷长痛不如短痛,便实话实说了。 韩岳听完后一巴掌拍碎了船头的栏杆,要立刻船折回去杀了云启。 “你不要冲动,我们离开江宁的时候听说西南王在去东陵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那人直接在繁华闹市朝以弓弩射击,若非长策机警及时拉了西南王一把,他恐怕已经送了性命。” “知道行刺之人是谁吗?”韩岳皱眉问。 “此人行踪诡秘,暂时还没查清楚。不过……这人对西南王的行踪及习惯很熟悉,应该不是陌生人。”花满楼说完又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经过那一次,西南王身边至少有八个高手随护在侧,另外至少还有两到四个暗卫。除非明着挑战,想要暗杀,恐怕比登天还难。” ------题外话------ 亲爱滴们,群里见。验证群:169578245。么么哒! 第九章 快乐事 言情海 正文 第十章 争端初起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章 争端初起 “哼!这笔账我迟早要找他算。”韩岳冷声哼道。 花满楼摇了摇头,笑道:“他已经公然表明自己不会娶周郡主为妻,并向皇上表明心迹,说自己爱慕大公主,想要与公主缔结良缘。所以这笔账以后还真是不好算咯!” “他想娶就娶吗?那也要钰愿意才行……”韩岳说到后面,自己也没了底气。李钰那个样子……想想真是心塞! 花满楼看着韩岳郁卒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公主啊,属为了您可真是操碎了心了。 几天之后李钰像是缓过劲儿来了,脸上有了笑容,话也多了。每天不再吃饱就睡,睡醒就吃,闲暇时候除了看书还能找韩岳过几招。 当然,她的拳脚功夫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韩岳跟她过招实在是痛苦,力道一个拿捏不准就能伤了她,所以韩岳提议陪她练箭法。 船头的甲板上绑起了临时的箭靶子,李钰一手端着小巧精致的精钢弩对准靶心,在韩岳的指导手指扣动机关连连发射。嗖嗖嗖,小而锋利的箭弩钉在靶子上,发出邦邦的声响。而李钰的笑声也随着这沉着有力的声响而明朗了许多。 “唉!终于雨过天晴喽!”花满楼抱着双臂靠在船舷上,无奈的笑着。 “真的雨过天晴吗?”龙辰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花满楼看了一眼旁边的汉子,蹙眉道:“辰哥,你就这么唯恐天不乱?” 龙辰摇了摇头,叹道:“她还不知道西南王公然抗旨拒婚的事情呢,若是知道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吗?” “说不定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呢,这种事情我们也插不上嘴。”花满楼叹道。 “我真是搞不懂皇上为什么不答应他们的婚事,细想想,他们两个联姻对南北统一有极大的催动作用。能省多少事端?”龙辰低声说道。 “哪儿那么简单?”花满楼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公主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养在深闺,三从四德,皇上肯定早就答应了。” 龙辰顿悟。像他们这些人一向只忠君事,从来都不愿参与政事和党派的纷争,但这几年看得多了一些事也无师自通。 皇上这是忌惮公主跟西南王强强联合,将来必定削弱君权。 现在皇上在位可能还好,西南王会顾念他跟公主的父女情份而隐忍,可将来皇上百年之后,以新君的力量怎么可能跟深不可测的西南王和能力超群的大公主相抗衡?试想一,若是让西南王臣服在大皇子李铎脚……龙辰立刻无奈的摇摇头,这事儿连他都不相信啊。 官船北上十二天,终于在帝都城东云天河码头停靠在岸。 码头上早有公主銮驾在等候迎接,李钰着一件白色绣绿萼梅花曲裾配翠绿色百褶裙袅袅婷婷的船,吸引了官船上以及码头上所有人的目光。 大公主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的公主古怪精灵一包的鬼心眼儿,可她再有心机再有手段,看上去都是个孩子,一脸青涩稚气。 可现在看她的模样,精明还在,灵气也未减,只是举手投足都多了一份优雅和沉着。明明还是素颜朝天,身上的衣服也不见华贵,却隐隐然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臣韩胄迎接公主回京!”韩胄和杨时昀在李钰从船上走来的那一刻率先跪拜去。随之,码头上的护卫仪仗等人也全部倾身跪拜。 “都起来吧。”李钰抬了抬手,目光从韩胄杨时昀身上掠过,轻笑道:“怎么劳烦两位大人亲自来接?” 韩胄没敢起身,借着叩头回道:“臣上次在奉县未能保护好公主,致使公主被歹人劫持,本是死罪。陛虽然开恩未曾降罪,然臣心中愧疚万分,听闻公主回京,特请了旨意前来迎接,以赎重罪之万一。” “你乃一介文臣,这不是你的责任。都起来吧。”李钰淡笑道。 “谢公主大恩。”韩胄叩头之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杨大人也来迎接本宫,想必是有急事要说?我们边走边说吧。”李钰说完,抬脚往那辆翠盖朱轮四驷大马车跟前走去。 杨时昀和韩胄忙应了一声,亦步亦趋送李钰上车,耳后他们二人则跟在马车旁边,靠着车窗向李钰回话。 李钰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樱井和梁建朝已经把通州码头扩修的图纸以及用料预算等都递交到了工部。扩修一事,虽然是他们出银子,但为了节约资本,用料,用工都需在当地采买雇佣。 杨时昀接到这些之后整理成奏折递交给皇上,熟料皇上大致看了几眼后就冷着脸把奏折给他甩了回来,说是不满意,让他再去跟公主商量。于是杨大人只好盼着公主赶紧的回来,赶紧的把这事儿定来。 “东西呢?”李钰从车窗里伸出手来。 杨时昀忙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奏折双手递上:“公主辛苦了。” 李钰接过那本奏折后打开来粗略的看了一遍,便收起来放在一旁,又问韩胄:“韩大人那边关于皇家银行的事情怎么样了?” 韩胄忙回道:“臣已经写成奏折,只是还没敢交给陛,也想请公主过目给臣修正之后再递上去。” “拿来吧。”李钰微笑道。 “有劳公主了。”韩胄也从袖子里取出奏折,双手奉上。 李钰接过之后也是粗略看了一遍,方揉着额头对二人说道:“现在也没办法细说,等我回宫后细细看过之后再找你们二人商议。” “是。”韩胄拱手应道 “官静候公主的消息。”杨时昀也拱手。 李钰回宫,自然要先去紫宸宫跟她皇爹报到。 皇帝正在看着一份奏折,忽然听见太监说大公主回来了,忙叫快进来。 李钰笑盈盈的走到他跟前徐徐拜时,皇帝顿时惊愕瞪大了眼睛——这是自己的女儿吗?怎么……像是变了个人?!那个嬉皮笑脸没正经的疯丫头呢? “咦?父皇您这是怎么了?”李钰起身后嫣然一笑,上前去挽住了皇帝的手臂。 “嗯!正常了。”皇帝把她拉到面前上左右打量了一番,又叹道:“还是不一样了。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头?告诉爹,爹给你出气。” “我已经出过气了。”李钰笑着一错身,坐在龙椅的扶手上给皇帝捏着肩膀。 “出过气了?怎么出气?难道你还能你把云启给杀了?”皇帝侧脸问。 李钰笑道:“杀了多没劲,我把他吃了。” “吃……了?”皇帝完全不理解这是怎么个意思。 “还把他的一家铺子给砸了。”李钰没做过多的解释,摇着皇帝的肩膀,笑道:“父皇,这事儿以后就别提了,好吗?” “嗯。你能平安回来就好。”皇帝拍拍女儿的手,叹道,“瘦了许多,这几日别到处乱跑了,我跟你母后说,叫御膳房每天顿补汤给你。” “那女儿就谢谢父皇啦。”李钰笑着站起身来,又福了一福,“父皇忙着,女儿就不打扰了,这就去拜见母后。” “去吧。”皇帝笑眯眯的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的亮光中,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丫头不闹腾的话,跟她娘可真是一模一样啊。 记忆力那个美丽的女子,是天承帝陛终其一生最温暖的回忆。她的温婉柔情永远刻在他的记忆里,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洗尽所有的尘垢与不美好,只留芳华无限。 去翊坤宫见皇后之前,李钰先回了一趟菁华馆。一来是要梳洗更衣,二来她也有些饿了,另外她还想知道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后宫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皇后娘娘为陛选了六个美人,现在都在毓秀宫学规矩呢。据说这六位美人个个都是沉鱼落雁之貌呢。”莲雾一边给李钰梳头一边说道。 “嗯,才六个啊?不算多啊。”李钰用筷子夹了一个虾饺丢件嘴里大口的吃着。 “这可是经过三层筛选才留来的呢。当初进宫待选的足有二百六十个美人。公主想一想,二百六十个人里面挑六个,那可不是样样都拔了尖儿的?”莲雾拿了一根赤金凤钗簪到李钰的鬓间,对着镜子认真的调整着角度。 “这话说的有理。”李钰笑着点头。 莲雾把凤钗戴好,又拿转身从旁边的花盆上剪一支名曰‘素心’的兰花簪在李钰的鬓间。 “哟,这兰花不是挺难得吗?你就这么剪了?”李钰看着一向惜花如命的莲雾,惊讶的问。 “公主不知道,这次选进来的一个美人的父亲是礼部的员外郎,她相貌倒还再其次,但却尤其会打扮,三选那日恰好在御花园里,她鬓间又带了几朵桃花,却引得蝴蝶在她身边舞,于是陛十分喜欢,就亲自点了她的名字。如今这后宫之中,人人都喜欢带鲜花呢。” “人人都戴鲜花,我也戴,这不是随波逐流了吗?”李钰笑问。 “但这素心却只有咱们菁华馆里有,是两日前靖安王爷叫人送进来的。当时被莲妃娘娘见了,说给陛想要,陛只说让人去寻,还没寻来呢。”莲雾说完,又悄声笑道:“所以奴婢干脆给公主簪在鬓间,省的被人惦记着去吹枕头风。” 李钰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死丫头,弄这么一支兰花,要给我招多少记恨?” “谁敢记恨?公主去陛跟前撒个娇,许就整个后宫都只能公主这里有这‘素心兰’呢。” “这话怎么说?”李钰看着笑弯了眉眼的莲雾,纳闷的问。 “因为公主的表字啊。谁还敢跟您争这个字啊?那日有个待选的美人名字里有个‘素’字,然后作了一首诗用了‘素卿’两个字,被皇后娘娘给指正了,说此乃大公主的表字,以后你们各自的名字都避讳了去,不准跟大公主重了字。” “这么讲究?”李钰恨事诧异,殷皇后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莲雾理所当然的说道:“皇上也没有异议呀,所以那个叫‘素纨’的美人就改了名字,叫‘青婉’了。” “如此说来,皇后娘娘可真是够维护我的。”李钰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是的呀。奴婢也这样以为。”莲雾开心的笑道。 李钰却抬手把鬓间的兰花摘了来,转手插进梳妆台上的一个宝蓝描金圆肚细颈花瓶里,吩咐道:“注满了水,这兰花若是开不够七日就枯萎了,我就罚你去花房去侍弄花草。” “啊?”莲雾诧异的长大了嘴巴。 李钰却已经起身往外边走去。 翊坤宫里比之前更加热闹。不但挺着大肚子的莲妃娘娘一集杨心怡两个人在,还有新近选上来的六个美人有五个也在,其中一个据说是夜里吹了风,有些发热,正在毓秀宫休息。 李钰进来后先给殷皇后行礼请安,然后又坐在皇后的身侧接受五个美人的参拜。 繁琐的礼仪之后,宫女奉上香茶。 殷皇后方仔细打量着李钰,轻声叹道:“瞧着你这脸色还不错,这一趟没吃什么苦头吧?” “没有。”李钰轻笑道,“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又没有劫持撕票的心思,自然不会苛待我。” “说起来这个西南王也真是的。他既然倾慕咱们公主,就应该大大方方的向陛提亲么?怎么居然玩起劫持这一套来?真真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莲妃一边吹着茶,一边叹息。 李钰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就被皇后压了去:“小孩子家家的,有点小摩擦小矛盾的就喜欢瞎折腾。这回你们都长了教训了吧?” 一场劫持绑架被殷皇后说成小孩子闹脾气,说起息事宁人来恐怕真的无人能敌。李钰只得笑了笑把给莲妃的讽刺压了回去,心想本公主大度些,就不跟你一个孕妇计较了。 “大公主回来了,叫御膳房今晚上多做几个菜色,我们一家子吃个团圆饭给大公主压压惊。”殷皇后又朝着坐在手的几个美人说道:“你们若有好的主意尽管说出来,咱们这顿晚饭要热闹些才好。” 五个美人忙一起站起来,福身应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李钰当即就笑了:“其实给我压惊什么的倒是小事,关键是要父皇开心就行。” 殷皇后笑道:“难得你如此有孝心,一心想着你父皇。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父皇难得有个笑脸,可是苦了她们几个刚进宫的了。” 李钰歉然的笑了笑:“如此说来,还是我累大家受苦了。” “这可不敢当,公主是陛的心头肉,陛担心公主也是人之常情。”五个美人之中的一个嫣然笑道,“如今公主回来了,我等没有什么可表示的,唯有厨做两个菜肴来表表心意了。” 李钰立刻拍手:“哟,这个好,我正想着好吃的呢。” 皇后笑道:“既然这样,兰美人你就去准备吧,我们也尝尝你的手艺。” 那美人便朝着殷皇后和李钰福了福身,柔声细语的说道:“如此,臣妾这就去准备。” 兰美人一走,美人青婉也起身说要做两样家传的点心向皇后告辞。殷皇后点头准了。剩的三个美人都笑着说自己不善厨艺,只得以琴艺歌舞助兴了。 李钰懒得理会这些人借着给自己接风压惊的由头去想尽办法讨皇上欢心,只转身对殷皇后说道:“母后,儿臣还想去瞧瞧太傅。” 殷皇后点头道:“太傅这些日子也着实记挂你。你去吧,不过要早些回来,可别辜负了她们的一番心意。” 李钰答应着起身告辞,又朝着众人笑了笑,方离了翊坤宫往上书苑去。 莲妃看着李钰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方轻声叹道:“咱们大公主真是随性洒脱呢。我看着她出去这一遭,经了这样的事情,也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殷皇后淡淡的笑道:“她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从不肯吃亏。这回虽然说是被西南王给劫了去,但却说不定是谁欺负了谁呢。妹妹是不了解她,所以才这样说。日子久了你及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说,身为公主,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着实叫人担心。西南王已经公然抗旨拒婚了,以后还要闹出多少笑话来?皇室的脸面可还要不要呢?那些大臣们素来牙尖嘴利的,这回又有话说了。”杨心怡忧心冲冲的叹息着。 莲妃立刻笑了:“你这话可说错了。自从她年前弄了八十多万石上等大米来给官员们补发俸禄,朝中那些大臣们十有六七都赞着大公主的好呢。” “可是一码归一码呀。公主有才华能帮陛排忧解难并不能说她就可以不顾名誉出去……乱来呀。”杨心怡无辜的看向殷皇后。 “好了,这事儿陛还没说什么,你们就不要多嘴了。”殷皇后摆摆手,叹了口气,又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且散了吧。晚上再过来一起聚。” 莲妃扶着腰缓缓地站了起来,杨心怡立刻上前搀扶着她的手臂,二人朝皇后浅浅的福了福身,带着其他三位美人一起告退出去。 等到跟前清净了,殷皇后方揉了揉眉心,吩咐身边的周嬷嬷:“去把橱柜第三格里的那个红匣子给我拿过来。” 周嬷嬷应了一声走到里间,没多会儿果然捧了个红匣子出来。 殷皇后接过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青蓝色封皮的书本来,缓缓地翻开,认真仔细的看着书页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 殷皇后认真的读着这些之前她读《孟子》时从未见过的句子,额角上隐隐的渗出汗来。这些从来不曾出现在私塾学堂中那本《孟子》里的话,如今读来却是字字惊心。 前些日子,殷皇后曾装作无意间路过上书苑,然后进去听太傅讲书。 那日燕北邙不在,上书苑当值的是另一位老学究,当然这也是殷氏早就打听好了的,燕北邙在李家只看重李钰,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有关李钰的事情,她必须避开燕北邙。 那日,她问上书苑的陆太傅:《孟子》一书为何有两个版本,是否流传于世的那本是不完整的。 陆太傅闻言立刻震惊,甚至忘了君臣礼仪规矩,直视着她问:皇后何出此言。 殷皇后便把自己手里的这本《孟子》交给他看,陆太傅翻开几页之后便双手颤抖,连声叹息:罪过罪过!这样的书居然能够流进皇宫内苑,真是罪过! 后来殷皇后一再细问,才知道目前私塾学堂里流传的《孟子》果然是删节版本,这要拜两百年前大云开国皇帝所赐。据说大云朝的圣祖爷读书不多,是个粗人。 这位圣祖爷非常不喜欢孔孟之道,但却又不得不借助儒家学说来维护自己的统治——身为皇上可以没文化,但却不能不用读书人来帮着他治理天。所以他偶然翻阅《孟子》一书时,发现里面有太多的言论诸如‘民贵君轻’以及‘土芥寇仇’等此类的言论时,便勃然大怒,直接命人把这些言论给删了,并且还旨罢免孟子配享孔庙。 陆太傅翻阅着那本殷皇后带去的《孟子》把里面那些被删除的言辞一一指给皇后看,并做详细的解说。 之后,陆太傅做总结陈词:“皇后娘娘也知道,天读书人最讲的便是‘风骨’二字,尤其是言官,没事还要鸡蛋里挑骨头,若是这些言论深入人心,那些学子士子们整天闹着民贵君轻,喊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那么,君王颜面将于何地?何为君?何为父?所以,这个版本的《孟子》在大云朝一直是**,一经查出谁家藏有此书,便是抄家的大罪。啊——对了,咱们翰林院的上官大人的祖父就是因此获罪满门抄斩的,这是前朝旧事,知道的人怕是不多了。老臣斗胆在娘娘面前多嘴,还请娘娘恕罪。” 暖暖的春日里,殷皇后被陆太傅的这番话给说出一身的冷汗来。汗水浸透了里衣,被风一吹,脊背生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然殷皇后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平和的微笑,问陆太傅:“那么,若是有人把这样的书给大皇子读,太傅觉得她是何居心呢?” 陆太傅一愣,半天没敢应声。 殷皇后淡笑着宽慰道:“太傅只管直言,今日你我的谈话,绝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陆太傅这才拱了拱手说道:“臣不知是谁把这本书送给了大皇子,但臣忽然想起外边传的几句闲话,臣姑且言之,请娘娘姑且听之,也不可全信。” “你说。”殷皇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抬了抬麻木的双腿换了个姿势坐着。 “前阵子,臣在外边风闻有人说大公主有亚圣之风。说她提倡‘君与士农工商共天’,说内阁要由士农工商各层次的人选出代表出仕入阁,代表天人与天子一起治理江山。还说,国家应有一定的法制,君主也要在法制的约束治理国家,这个叫……叫什么君主立宪制。” “什么?!”殷皇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连坐都坐不住了。 陆太傅看殷皇后的脸色瞬间蜡黄,忙一撩袍角跪了去,颤声道:“微臣胡言乱语,微臣死罪。这些都是那些读书人风言风语,着实做不得准。皇后娘娘听过就罢了,全然不可当真。” 殷皇后沉默了良久才缓过那口气来,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行了,本宫找你也不过是问问这书里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其他的事情本宫也没心思追究。你起来吧。” “臣,谢皇后娘娘恩典。”陆太傅起身的时候殷皇后已经走了,他站在春风里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刚刚跪在地上的那一刻,他都准备好了迎接皇后的暴怒了,想不到皇后听了这话却也只是风轻云淡一语带过。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不喜欢大公主呢!这个靠山算不算试探过了呢? 翊坤宫里,殷皇后一字一句的看那本《孟子》足足看了一个时辰,直到殿内的光线渐渐地暗了来才把书拿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旁边的周嬷嬷:“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就要申时了。”周嬷嬷躬身回道。 周皇后把书放回红匣子里,抬手把匣子合上交给周嬷嬷,又问:“晚上的宴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公公带着人在御花园的烟波渚料理呢,这会子也应是差不多了。” “走,咱们去瞧瞧。”殷皇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袖上华美的龙纹刺绣,又吩咐一旁的宫女:“你去紫宸殿传个话儿,说本宫在烟波渚设宴给大公主接风并压惊。皇上若是有空过来,就请直接过去烟波渚吧。” 宫女答应着去通信,殷皇后扶着周嬷嬷的手臂慢慢地出了翊坤宫往御花园去。 李钰去上书苑找燕北邙的时候,燕北邙并不在书房里,而是在书房后面的一个小小的莲池旁边。 此时才阳春三月,莲池里枯败的荷叶早被清理干净,新荷还没长出来,只有一潭明净的清水。燕北邙坐在池边,手里握着一只鱼竿眯着眼睛晒太阳。李钰悄悄地摸过去,偷笑着张开双手蒙上他的眼睛,压着嗓子问:“猜猜我是谁?” “若是别人,可能近我的身?”燕北邙笑道。 “师傅你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啊。”李钰意兴阑珊的放开燕北邙的眼睛,转身挨着他坐在水池旁的石头上。 “回来了?”燕北邙转头看她,目光有慈爱变得闪烁,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蹙起了眉头。 “啊。”李钰点了点头,看着燕北邙渐渐地变了脸色,不解的问:“怎么了啊?你生气了?” 燕北邙冷了脸,手指不经意的用力,手里的鱼竿‘啪’的一声折断被他一把甩进水池里,低声骂道:“这混账东西!” “谁啊?”李钰尚且不知燕太傅为何忽然如此生气。 “云启!”燕北邙气得站起身来,原地踱了几步,又起一脚把一块石头踢进水池里去。 “师傅!”李钰忙上前挽住燕北邙的手臂,“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嘛!” “他准备什么时候娶你?!”燕北邙忽然问。 “啊?”李钰傻傻的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们都……”燕北邙指着李钰的鼻子,话到嘴边到底还是说不出来,又气愤的甩了一手,怒道:“我去找陛说!” “师傅!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李钰顿时明白了燕北邙为何生气,至于他是如何知道具体细节的是花满楼他们查明白了告了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师傅肯定是因为那件事儿生气了,以为云启吃干抹净不负责任所以才大发雷霆。 “那是哪样?你告诉我!”燕北邙气愤的瞪着李钰。 “就是……”李钰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忽然间觉的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做了就是做了,她也不是那种缩头乌龟的性格,于是鼓了鼓勇气,说道:“就是想要个结束嘛。反正我不能白白的喜欢了他一场。” “你!”燕北邙指着李钰的鼻子,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师傅!”李钰又凑上去挽住燕北邙的手臂,低声撒娇:“真的不关他的事啦!是我想这样的嘛。”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燕北邙狠狠地点了一李钰的脑门。 李钰不服气的哼道:“谁让我爹旨赐婚的。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的,却把别的女人赐婚给他。” “他还不是为了让你赶紧的回来?!他是为了逼你这样吗?!”燕北邙怒声骂道,“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蠢东西!” “他如果早答应我,我还至于这样吗?”李钰生气的哼道,“明明知道我喜欢他,却为了收服安逸州,为了什么请君入瓮的计策答应赐婚还昭告天!我辛辛苦苦为了他的江山东奔西走的,就算是个普通的臣子,他也不该这样对我嘛。” “你是普通臣子吗?你是他的女儿!” “反正已经这样了,难道你们还因为这事儿不要我了?要把我怎么样?逐出家门?还是浸猪笼?”李钰索性耍起了无赖,转过身去背对着燕北邙。 燕北邙长长的叹了口气,稳了稳心里的暴躁,伸手把李钰拉过来,问:“那他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向皇上提亲?他求亲的奏折到了,我就去跟皇上说,让你们尽快成婚。” “算了啦!”李钰摇头,“我暂时没打算嫁给他。”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你跟他……难道不是要逼你父皇答应你们的婚事?!”燕北邙刚压去的暴躁再次被挑起来。 “父皇不会答应的。至少现在不能答应。”李钰扁了扁嘴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跟他,不过就是为了表明一我的态度。我要告诉大家我喜欢他,喜欢到可以跟他做任何事。但是父皇赐婚的旨意已经昭告天,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反悔。君无戏言,大周立国未稳,开国皇帝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所以你是想就这样结束?以后你跟云启再无瓜葛?”燕北邙这会儿真的很想砸开李钰的小孬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李钰轻笑,“我看中的东西,只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云启不是东西。”燕北邙好心的提醒。 “是啊,他的确不是东西!”李钰嫣然笑道,“所以师傅你就别为此事着急啦。” 燕北邙愣了一会儿,又跺脚道:“不行!我去跟你父皇说。” “唉——师傅!”李钰想要拉住他,无奈燕大侠身形如风,在她伸手之际已经出去了六七步远。 李钰无奈的坐在石头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师傅啊师傅,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关心则乱? 燕北邙是在皇上想要出紫宸殿往后花园去的时候把人堵在了殿门口。 “你们都先去,我跟陛有秘事要谈。”燕北邙冷冷的开口,喝退旁边的太监宫女。 总管太监看了一眼皇上,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退。 众人悄没声息的退了去,皇上转身回了殿内,燕北邙抬手把殿门关上方跟着皇上往里面走。 “钰儿的事情陛都清楚了吧?”燕北邙开门见山的问。 “什么事?”皇帝蹙眉问。 燕北邙压在怒气,看人的目光里也蹦着火星:“她跟云启的事情。” “你是说……”皇帝恍然大悟,却又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吧?他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别人有没有那个胆子我不敢说,但钰儿有没有那个胆子,陛这个当爹的难道不知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皇帝顿时怒了,“钰儿是个女孩子!” 燕北邙无奈的苦笑:“她从小到大做的出格的事情还少吗?” 皇帝怒视着燕北邙,低声吼道:“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燕北邙揉了揉眉心,侧身抵在龙案上,低声说道:“刚我问过她了,她自己承认了。本来我也只是怀疑,所以诈了她一,然后她自己都承认了。” “你怎么可以……”皇帝的怒火对着燕北邙开喷,但喷了一半儿又觉得不对,于是转身把龙案上的一方端砚给拨到了地上,怒声骂道:“混账东西!朕要杀了他!” “你杀了他,是想让钰儿这辈子都恨你吗?”燕北邙冷笑道。 “我是她爹!她凭什么恨我?” “凭你杀了她的心上人。你别告诉我钰儿不会恨你。她的性格跟她娘可不一样。” “你……你!你胡说!”皇帝气得鼻孔冒烟,却也不得不承认燕北邙说的都对。 “撤销赐婚的圣旨,若是西南王来求娶公主,你就应了吧。” “不可能!”李闯怒道,“钰儿决不能嫁个他!” “为什么?难道凭他的相貌人品你觉得他配不上钰儿?” “这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若是钰儿嫁给他……铎儿……”皇帝咬了咬牙,痛苦而缓慢的说去,“铎儿估计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至于吧?”燕北邙先是诧异,然后一颗心也慢慢地冷了来。 他知道,皇帝说的是实情。 若是云启娶了李钰,以他的势力加上李钰的身份和才干,等皇帝百年之后夺取江山绝对不费吹灰之力。而到那时,李铎可不一定能跟前朝废帝一样做个闲散王爷混日子。 因为到那时,李铎已经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了,而且殷皇后也绝不会轻易让步。 到那时,一场血腥宫变将不可避免。 皇帝看着燕北邙眼神的变幻,便知道他已经把事情想清楚,于是沉声说道:“此事无须再提,我要在五年之内一统江山。而钰儿的终身之事,我也会妥善安排。” “可是,你就不怕钰儿会怀上他的孩子?”燕北邙低声问。 “叫御医随时注意她的身体,若真的有了……就打掉。”皇帝说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决不能。”燕北邙咬牙道,“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做!” “她是我的女儿!”皇帝情急之连‘朕’的自称都忘了。 “她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 “可跟你没关系!” “我替她娘守护她!若是她娘还在人世,会同意你这样做吗?!你为了儿子,可以伤她到如此地步?!” 第十章 争端初起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一章 论天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一章 论天 皇后娘娘在烟波渚给李钰接风的宴席皇上没有来,李钰看着宴席上那些美人们失望的眼神,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我真是太不善良了!离席的时候李钰默默地叹了口气,这花一样地姑娘以后就要蹉跎在这后宫之中,而我却不希望她们能沾得雨露。 不过这也没办法,本来李钰也不觉得一个男人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守身如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每次看见孤身一人的燕北邙,就觉得自家老爹真是……太渣了。 续娶也就罢了,非得纳妾,纳妾就纳妾吧,还非得祸害人家一票花姑娘。 当然李钰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她爹,殷皇后为了给莲妃找不痛快也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才提出充盈后宫,这个李钰自然看得清楚。只是你们算计你们的,别把主意打到本公主的头上来就好了,本公主忙着呢,才没工夫跟你们瞎逗。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李钰就告退回了菁华馆,沐浴过后舒舒服服的往自己的大床上一躺,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看见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李钰忍不住眯了眯眼,叹道:“什么时辰了?” “公主醒了?已经辰时三刻了。”莲雾忙进来服侍李钰起床,又回到:“太医来了,说是奉陛之命来给公主诊脉。” “我这没病没伤的诊什么脉?”李钰蹙眉问。 “许是陛关心公主的身体,叫人来请个平安脉吧。”莲雾猜测道。 李钰皱眉问:“这么麻烦?叫他回去吧,说我不需要。” “公主,人既然已经来了,就请个脉吧,也不麻烦。”杜嬷嬷也劝道。 李钰闻言不耐烦的说道:“那就叫进来吧。” 杜嬷嬷朝着门口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去,没多会儿带着御医进来了。 李钰随便伸出一只手臂让御医诊脉,御医认真的诊过之后又换另一只手,诊了半天方道:“公主的肝火有点旺,可不必吃药,每日用白菊花煮水代茶饮即可。” “说了没什么事儿呢,你们就喜欢瞎折腾。”李钰把自己的衣袖理了理,转头吩咐杜嬷嬷:“这几日不管谁来都给我挡在外边,说本公主累了,要好生休息几天。” “是。”杜嬷嬷一听这话立刻高兴了,她就是怕公主在家里闲不住要闹着往外跑,她若是肯在家里呆着,他们这些人求神拜佛都来不及呢。 李钰这几天把自己闷在子里一心筹划皇家银行和通州码头的事情。 通州码头的事情是她临时起意,为了樱井和梁建朝的粮食,也为了引这些人来江北,让江北不完全依靠江南的几大家族能迅速地摆脱贫困状态,她不得不用了这个办法。 当然,现在她爹要弄钱庄,要跟江南和晋地的两大钱庄相抗衡,这个想法很好,但前朝大云的户部在百姓及官员的心目中早就没了信誉,之前大云朝发行的宝钞满大街都是,比冥币还便宜。现如今再以朝廷的名义开设钱庄,恐怕老百姓还有商家不但不会买账,还会有多远躲多远。 现在李钰想把两件事合成一件事,这样的话就需要细细的谋算一番。 李钰这一埋头苦思就是四天的光景。这四天里她除了写写画画就是闭目沉思,吃饭睡觉想事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后连皇帝都觉得不对劲儿了,趁着出来散步的空儿转到了菁华馆看心爱的女儿是怎么了。 “皇上驾到!”门口一声尖细的公鸭嗓打断了李钰的思路。她只得把面前以及旁边榻上乱七八糟的纸张胡乱收起来,起身去迎驾。 皇帝已经走到了门口,抬眼看见他的大公主长发随便绑了个丝带,一袭月白色曲裾胡乱穿着,正扶着炕桌慌张的穿鞋,再看炕桌上一摞写满了字的纸张,地上东一个西一个的纸团,于是叹道:“好了好了!你在做什么呢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还不是父皇那些事情!话说,人家是公主哎,父皇见过那家的公主是管这些事情的?这不该是皇子的事情吗?”李钰见迎驾行礼什么的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把穿了一半的鞋子踢掉,转身坐回了榻上,拿起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塞进了她爹的怀里。 皇帝奇怪一笑,坐在她的对面慢慢地看,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最后高兴地把那些纸张一把拍在桌子上,叹道:“我的好女儿啊!你真是爹的贴身小棉袄!” “小棉袄不能光穿啊,你好歹也偶尔脱来晒晒太阳的吧?”李钰嘴巴撅成了喇叭花,翻着白眼看着顶。 “乖女儿啊,你这主意真是太好了!快说你怎么想出来的?快跟爹说说。”李闯又兴奋地把手里的纸张依次排开,从头到尾细细的看着。 “您看完了再说吧。”李钰转头吩咐莲雾,“还不去上茶,傻愣着干嘛呢?” 莲雾只被皇上的举动给吓着了,这会儿被李钰一提醒,顿时醒神,赶紧的福了福身跑出去倒茶。 “乖女儿啊,你这办法好是好,只怕那些商家不买账啊。户部发行宝钞的事情你也应该有所耳闻,不仅仅是老百姓和商家,就连那些官员也被这劳什子‘宝钞’给整怕了。” “父皇应该知道,当初他们因为国库空虚,没银子没粮食,所以才想了个损招,印了大量的纸币拿出去糊弄。这根本就是作死。纸币的发行必须跟国库的囤金量相符,否则除了哄抬物价造成民乱之外,没有一点好处。” “说的不错。所以咱们的这个皇家银行要想发行宝钞,也得有足够的银子囤积在国库里才行啊!”皇帝盯着李钰沉声叹道:“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就算是把通州码头的工程弄回来得银子挪到这边来囤积也完全不够啊!乖女儿。” “是啊,完全不够。”李钰笑着点了点头,“所以父皇你得回去跟母后商量一了。咱们李家之前也是做生意得,手中总有些积蓄吧?让母后拿出点来应该不会太难吧。” 皇帝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叹道:“女儿啊,这后宫的一应花销都在咱们家那点产业里出呢。你母后之前掌家,现在掌管后宫,可后宫的花销绝非寻常人家的开销可比啊。她前两天还跟朕诉苦呢,埋怨朕把后宫的用度跟国库分开,建了内库,这样她连伸手跟朝廷要点钱话的可能都没有了。” 李钰托着腮点着巴,轻声一叹:“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给父皇选美花了不少钱吧?也不对,应该是赚了不少钱才是。那些大臣们为了把女儿塞进后宫来,能不给母后点好处?” “你这孩子!”皇帝嗔怪的瞪了李钰一眼,“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是哪里听来的。” “这种事儿还用听说?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李钰得意的笑。 皇帝有些尴尬的摆摆手,笑道:“算了,那些事儿咱们就不管了。前面的事情还不够累的,还去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管她喽?”李钰放手来,把小炕桌上的纸张拿过来慢慢地翻阅了一遍,之后抽出一张放到皇帝的面前,说道:“以后皇后娘娘怪我不带她发财的时候,父皇你可要承认这事儿是你做的决定。” “带她发财?”皇帝好笑的看着李钰,深深地叹了口气,“傻丫头你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满了。就这个皇家银行,你爹我可没指望着它能发财。” “我可指望着它呢。”李钰点了点纸上的一行字,问道:“股份制,爹应该不陌生吧?就跟咱们做生意几个人入股是一个道理。” “父皇把这事儿交给我,我就肯定让它赚钱。而且还得赚大钱。”李钰信心满满的说道。 “你可别觉得这钱庄连带着户部,你就如此有信心。要知道,户部这两个字在那些大商家的心里跟骗子差不多了。咱们有多少家底,那些人心里门儿清呢。”皇帝好心的提醒道。 李钰笑道:“可是本公主有多少家底他们却不知道啊。父皇只说,同不同意这股份制就行了。” 皇帝沉吟道:“同意也可以,但不能让外股超过半数,否则这就不是皇家银行了。而且,你说的那个纸币的发行也要慎重的考虑,可别再弄成前朝那些给人擦屁股都嫌不好使的废纸。” “这个么,还请父皇放心。只是如果女儿把这件事情办成了,不知道父皇会给女儿什么奖励呢?”李钰抬手趴在矮桌上,凑近了看李闯。 “你想要什么好处呢?”李闯笑眯眯的捻着胡子,想了想又警惕的补上一句,“除了嫁给西南王之外,其他事情父皇都依着你。” “哼!”李钰翻了个白眼,直起了身子。 “女儿啊!云启那个人真的是高深莫测。你爹我实在捉摸不透他,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现在他只是西南王,就没把你爹我放在眼里,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还没娶到你。可他一旦娶了你,谁知道他会不会直接造反?到时候杀了你爹我还有铎儿,自己登基称帝。到时候纵然你是皇后,可也是没了娘家可依靠的皇后,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想想这事儿就后怕。咱们还是别嫁给他的好。” 李钰听了这话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父皇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皇帝看着李钰满不在乎的笑,轻叹道:“父皇都是为了你好。” 李钰咧嘴笑了笑,心想这是为了我好?你确定你不是话本儿看太多了,阴谋诡计想太多了?不过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我知道父皇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也没想着跟父皇提这件事情。”李钰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父皇办得到的,一定给你办了。”皇帝痛快的答应着。 李钰默了默,轻声说道:“我想搬出去住。父皇若是不放心,可以派护卫给我。但我不想住在皇宫里了。” 皇帝立刻皱眉:“瞎说!你一个姑娘家,没出嫁呢怎么能搬出去住?” “父皇想听实话吗?”李钰绷着小脸,一脸郁闷的看着皇帝。 “说!”皇帝一拍桌子,女儿都要离家出走了,他肯定得听实话。 “之前我以为,爹当了皇帝,皇宫就是我家。我住在这里理所当然,也应该跟家里一样舒服。”李钰说完,叹了口气。 “这还用说?这里当然是你的家。”李闯挑眉应道。 “可是,皇宫就是皇宫,皇宫永远不是家里。” “这话又怎么说?” “之前在家里,母亲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一家人团圆和乐,倒也开心自在。但现在,后宫多了嫔妃美人,而且一个一个又都有不同的出身背景,后宫的风吹草动牵动着庙堂的一谋一策。后宫就是另一个战场。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李闯听了这番话,顿时沉默了。 李钰接着说去:“我也知道,但凡是皇宫,都必须是这样。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帝只有皇后一人,为了平衡朝堂的权势,后宫纳妃也是一种手段。所以我也不想父皇和母后为难。但我也受不了这种生活,所以我想搬出去住。父皇若是不放心,可叫太傅过去看护我。再多派写护卫就是了。虽然是皇宫之外,但也一样是父皇的眼皮子底,父皇想女儿了,女儿随时来看父皇,父皇在宫里呆的闷了也可以出去走走,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闯听完这番话之后,沉沉的叹了口气。半晌又说:“只有太傅过去,是不是人太少了?要不让韩岳和上官默也一起搬过去陪你?平日里让铎儿也去你那里读书,还跟之前在东陵家里一样。” 李钰愣了一,立刻起身了榻,恭敬地跪了去,并朗声道:“女儿谢父皇。” “起来起来!”皇帝忽然间有点心酸,伸手把李钰从地上拉了起来,握着她的手幽幽一叹,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 皇帝没急着走,留在菁华馆里同李钰一起用晚饭,又跟李钰说了些琐事,又说起清明节将至,让李钰准备一过几日去给她母亲周皇后扫墓。李钰一一答应着,眼看着已经入更了皇后派人来催,皇帝才摸了摸李钰的后脑勺,叹了口气走了。 皇帝倒是说话算话,第二天便把韩胄叫了来,让他翻阅京城的房产,看哪一处前朝王公被充公的宅子有适合公主居住的。 韩胄一听是给公主选宅子,还只当是大公主的婚事定来了,皇上要修公主府,便挑了几处大宅子来供皇上参考。 李闯都嫌这几处离着皇宫太远,又说要近的方便公主回宫。 韩胄有翻阅了一番,找出几个不算大但却精致的宅子来,并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处推荐给皇上:“这一处原是前朝燕阳长公主的宅邸,占地六十亩,院子收拾的很是精巧别致,就是门口不够气派,到时候陛再跟工部说一声,把正门拆了重新修盖一,足以做公主府了。” “不算是公主府。”李闯蹙眉道,“公主暂时还不出嫁。” “不出嫁?”韩胄立刻傻眼,“不出嫁就另立府邸?” 皇帝有点烦躁的揉了揉眉心,说道:“嗯,她喜欢,就给她个宅子散心时用用。免得她总往靖安王府里跑,叫人说闲话。” 韩胄忙点头应道:“皇上说的很是。大公主不比别的公主,她还要为皇上分忧。不过……只怕这样也会有人说闲话。” 皇帝越发的不耐烦:“还有什么闲话?” “这样的话,会对公主的清誉有损啊!公主刚过及笄之年,不成婚,却另立府邸,府中来往还有朝中的大臣,这……这未免有争权夺势之嫌,而且朝中大臣多男子……”韩胄这话说的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皇帝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这些朕也想过了。朕打算让大皇子过去读书。韩岳负责大皇子的武功,燕太傅和陆太傅等人轮流过去讲学负责大皇子读书的事情。另外,燕太傅在京都没有府邸,正好过去看护大公主。这样安排还会有人说闲话吗?” 韩胄忙躬身应到:“如此甚是妥当,臣这就去安排。” “嗯,各处都修缮一,再去跟韩岳说,挑身手好的羽林郎去做护卫——朕也不用多说了,他和上官默心里都有数。清明节到了,公主这几日要动身去给她娘扫墓,你们在她回来之后把住所收拾好就行了。”皇帝说着,又把一摞卷宗丢给韩胄,“这些是公主写的有关皇家银行的章程和策略,你拿去好好看看,有什么想法写了奏折递进来。” “臣遵旨。”韩胄双手接过那卷宗,恭敬的应了一声,告退出去。 因为李钰的建议,周皇后的皇陵工程已经停止,周皇后现在依然睡在她之前的坟墓里。 冀州和渝州交界处的一片山林之中,之前是一片耕地,如今这片耕地已经不再种庄稼,而是打起了花架子,种起了满架的蔷薇。此时春光正好,繁星一样的蔷薇花开在繁枝碧叶之间,煞是好看。 转过蔷薇花墙,里面是修剪的井然有序的月季,这片月季也养的极好,婴儿拳头大小的花骨朵一个个擎在胭脂色的花萼里,被肥厚的新叶衬托着,欣欣然茂盛而整齐。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直通到汉白玉栏杆围起来的祭台上,一座干净整洁的馒头型坟墓之前是雕龙凤呈祥的汉白玉墓碑。墓碑上银钩铁画几个大字:大周嘉元文皇后之墓。 这是皇帝在皇后陵停止修建之后派人过来打理的,周皇后生前喜欢蔷薇和月季,所以她的坟墓之前便种满了这两种花。 燕北邙和李钰二人前来扫墓的事情守墓之人早就接到圣旨,早早的预备好了祭祀用的一切。 李钰虽然对本尊的亲娘没有多少感情,但这些年她为非作歹所仪仗的都是这一位的庇护,十来年了,单只口头上说来说去的也说出感情来了。 祭祀用品一一摆好之后,李钰在莲雾端上来的铜盆中洗了手,双手拈香朝着周皇后的墓碑徐徐的跪倒,叩头祭拜。 燕北邙则站在李钰的身后深深地注视着周皇后的墓碑,目光深邃,仿佛那墓碑就是他终生不忘的情人。 祭拜完毕之后,李钰吩咐旁边的护卫随从都退开,方拉着燕北邙一起走到墓碑跟前,靠在碑上缓缓地坐了来,低声说道:“师傅,跟我说说我娘的事情吧。她走的时候我太小了,随着我慢慢地长大,她的音容笑貌我越来越模糊,有好几次我梦里梦见她,都看不清她是什么样子的。” 燕北邙微微笑着揉了揉李钰的后脑勺,把她凌乱的碎发拢到耳后,叹道:“你想知道你娘长得什么样子,只需照照镜子就可以了。” “可是,我跟她,总归是不一样的,对吗?”李钰扭着脖子,看着燕北邙的侧脸。 “是啊,是不一样。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无可替代的。长得再像,你也不是她。”燕北邙无奈的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李钰的脸,轻声叹息,“所以你也不要一再的利用你父皇对你娘的那份感情。凡事不能做的太出格,知道吗?” 李钰轻轻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你娘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她曾经在国医馆上学,有一手好医术。只可惜,她纵然能妙手回春,却始终不能转变自己英年早逝的命运。” “为什么?她自己懂医术,可以时时调理自己的身体啊。” “她的身体先天不足,否则你的外祖父也不会舍得送她去学医。”燕北邙轻叹,“你的外祖父是前朝的大儒,他的学问相当的深厚,连陈孝耘这样高傲的人也曾上门拜访,前朝的太后娘娘也曾派人造访,请他出仕辅国。只可惜,他无意于仕途,只喜欢山水花草。他只有你娘这一个女儿,也从担心后嗣之事。他说,一切皆是天命,凡事无须强求。” 李钰诧然道:“外祖父可只真是豁达,为何父亲从没提及他?” “因为你外祖父不喜欢你父亲,嫌弃他是个商人。”燕北邙说着,低低的笑出声来。 “那你还没把握好机会啊?”李钰笑问。 “我也不想啊。你爹把你娘哄得团团转,整天把各种好东西都往她面前送,而是师傅我那时候只是个落魄的剑客,哪里比得上你那有钱又油滑的爹啊!”燕北邙无奈的笑着。 “噢,那么说,我娘最终还是选了我爹喽?” “这个自然。你外祖父再不喜欢你爹,但最终还是遂了你娘的愿。” “所以说外祖父还是很开明的。”李钰轻叹,又扁了扁嘴巴,“可为什么我爹就不能开明一点呢?” “钰儿,师傅问你一句话,在你娘的跟前,你要跟师傅说实话。”燕北邙看着李钰的眼睛,认真而平静的说道。 “嗯。”李钰点点头,她在燕北邙面前素来都没什么保留,她对他有极深的依赖和信任。 “如果你嫁给云启,会帮着他夺取大周江山吗?”燕北邙问。 “不会。”李钰立刻摇头。 “如果你不帮他,他会不会一意孤行夺取大周江山?” “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我也说不清楚,我一直觉得,江山并不是他一定要得到的。” 燕北邙看着李钰,沉默了片刻,方缓缓地叹息:“你怎么会觉得他不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谁不想拥有?而且他也完全有那个能力。当初太后和先帝鸩杀他的父亲,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东陵王祖孙三代在东陵苦心经营,其根基至深,深不可测。但只看他想要灭西南,也不过是半月的时间,吴襄,禄王,盛家,全都成了刀鬼……你说,如果他一时恼了,挥师北上,夺了你父皇的龙椅,会不会留你父皇和铎儿一条生路?” 李钰顿时恍然,但也只能无奈的笑。师傅说的没错,任何一个当爹的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孩子的幸福去毁了另一个孩子的前程甚至性命。他爹再疼她,也不会为了她把亲生儿子押出去。 “不过……师傅,其实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让云启来做内阁首辅?削弱君权,君与士农工商共天?”燕北邙好笑的看着李钰,“丫头你是不是太幼稚了?哪个帝王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你爹是商人出身,他也决不可能把内阁变成跟他制衡的机构。你没发现,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设立内阁的意思吗?” “我知道。其实我也不希望他现在组建内阁。现在组建内阁,内阁跟前朝没什么区别,只能是帝王的秘书机构,并不算是真正的内阁。”李钰唇角弯弯,白皙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你真的要那样?”燕北邙顿时蹙起了眉头。 “是啊,而且我已经开始了啊。师傅从小教我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儿!”燕北邙焦急的叹道:“这是天大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做成这样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你父皇,殷皇后,还有李铎,这些都是你的家人,亲人,他们会因为你做的这件事情成为你的仇人,跟你不共戴天!” “是啊,我知道。”李钰点了点头,虚起眼睛看面前的一片繁花,“可是,师傅你熟读史书,有没有发现,一个朝代从建立走向灭亡,最长的也不过是两三百年。这中间还要经历百年的乱世。各个势力交错纵横,分崩离析,直到闹得民不聊生以至于异族凸,然后凭借野蛮的武力政府中原,建立异族当权的王朝。比如大云朝之前的大月朝就是回鹘人的天,大月朝之前的赵天子是汉人,可赵天泽之前却是百年乱世,泱泱大国四分五裂,羯族险些杀尽了汉人。再往前数点各朝各代,也无非如是。” 李钰说完这些,缓缓地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回过头来看当今,当初父皇登基称帝不过是捡了个巧宗儿。云越小,依赖于我们。父亲又刚好击退了胡汝。可细想想后来的事情,如果云启跟我们争,父亲的皇位未必坐得稳。当时双方若起了战事,你说西南禄王和吴襄会干瞪眼看热闹吗?他们如果挥师北上,加入云启跟父皇的战争,那么宁侯卫长卿呢?他还会安心的抵制回鹘吗?北胡也自然会趁机南。”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片天此时肯定早就是生灵涂炭战火纷纷了。说不定北胡已经打过了彭城关口,一举南,攻占了帝都,在帝都城里登基称帝坐享天了。如果胡汝为帝的话,他们会怎么做呢?他们是游牧民族,连汉语都说不好,更不懂中原几千年的文化。师傅,你想过没有,那将是怎样的惨剧!”李钰悠悠的叹道。 “你说的这些都对。”燕北邙也被李钰描述的这些打动了,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可这并不能表示你说的那些你父皇就会同意。” “我没想过他会同意,我只是把该做的都做了,到时候水到渠成,他自然也就同意了。”李钰轻笑道,“而且,师傅你又怎么知道云启一再退让,不是被我勾画的这幅宏图给打动了呢?还有,我就不明白了,历史上的帝王能够接受‘君与士大夫’共天,那么现在的帝王为什么不能接受‘士农工商共天’这有很大的差别吗?” 李钰说到激动之处,索性站了起来:“再看如今之天,早就不是以农为本的时代了,工业,商业蓬勃发展,却因为社会制度的限制,让工商业主们在社会上没有地位,同时也不为社会负责。前朝的商业税是三十税一,而农业则高达十税一甚至八税一。农耕一再萧条,致使国库一再空虚。而江南几大家族却富得流油。师傅,难道这不是社会制度的问题吗?” 燕北邙则放松了身子,懒懒的靠在殷皇后的墓碑上,仰头看着这个沐浴在阳光和繁花之中的女子。 李钰叹了口气,又冷笑道:“其实云启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把江南六大家族这几个手指头攥成了一个拳头,而他,就是这个拳头的大拇指。他捆绑住六大家族……啊,不,如今还有西南唐家和被他们瓜分的盛家和诸葛家。他把这极大财团拢在一起,手中掌控者巨额财富,就等于掌控了大半的江山!” 燕北邙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抬手拍了一大腿,叹道:“钰儿啊!你为何不是男儿身!” 李钰怔了怔,转头看着燕北邙的样子,又笑着蹲去靠在他的怀里,叹道:“师傅是觉得,如果我是男儿身,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这江山大刀阔斧的休整,做我想做的事情。身为皇长子,做这些事情天经地义。而身为大公主做这些就是悖逆纲常?” “难道不是吗?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这脑袋里哪里想的这么多事情?师傅真后悔小时候教你读书,而没让你坐在绣房里学做针线活。”燕北邙无奈的叹息。 “可是,师傅不觉得,女儿身做这些更方便吗?反正我又不会当女皇。我做着一切也不过是给铎儿铺路罢了。” “你是为铎儿铺路?只怕在某些人的眼里,你是在为铎儿堵墙吧。” 李钰冷笑道:“若凭铎儿的本事,师傅觉得父皇百年之后,他能有足够的力量跟云启抗衡吗?我敢说,单单一个安逸侯就够他受的。乱世用重典!可现在这个国家,早就满目疮痍,哪里还经得起重典?况且,父皇和铎儿,都不是那种有铁血手腕的人。” 燕北邙开始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李钰。 李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闭上了嘴巴,眨着大眼睛看他。 燕北邙又盯着李钰看了许久,才叹道:“钰儿,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你好陌生。” “那是因为师傅不喜欢我了。”李钰嘴巴一撅,转过脸去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幸好燕北邙没再纠结李钰的陌生,只长长的叹了口气,揽着她的肩膀抬头用自己的后脑勺碰了碰墓碑,苦笑道:“师傅这一生,都过得浑浑噩噩。不过还好,有你能替师傅明白的活着,这就很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师傅会一直护着你。” “师傅最好了。”李钰转过身来,靠在燕北邙的肩上。 很久之前,她曾经想过,燕北邙便是自己喜欢和能依靠的人。 意外的是云启出现了。她也曾想过云启那样的人给自己不合适,如果可以的话,她还不如喜欢燕北邙。毕竟她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刚好跟燕北邙相仿,跟这样的睿智又儒雅的男人在一起,肯定会幸福。 可感情的事情果然是最不讲道理的。经过这么多事,她发现自己最能依靠最可以信赖的还是燕北邙,可爱的揪心欲罢不能的人却只是云启。 试图二人晒着太阳靠在墓碑上沉默了许久。在李钰迷迷糊糊想要睡着的时候,燕北邙忽然问:“谨言和介川,这两个人都不行吗?” 李钰一怔,抬起头来看着燕北邙,无奈的笑道:“师傅,我娘去世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再也没有遇到美好的女子?为何你非要孤独一生?” “好吧,师傅不说了。”燕北邙抬手揉了揉李钰的后脑勺,叹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了。” “回去,我肚子都饿了。”李钰拉着燕北邙的衣襟缓缓地站起来,活动了一酸麻的腿,忽然转身朝着燕北邙嘿嘿的笑。 “干嘛你?”燕北邙被她笑的莫名其妙。 “师傅。”李钰挽着燕北邙的手臂,讨好的笑道:“你的轻功好不好?” 燕北邙给了她一记白眼,轻笑道:“有话就说。” “你带着我从这里回去呗?” “不行。”燕北邙看了看周围的护卫,“我们是来给你娘扫墓的,不是胡闹的。叫护卫们看着也不像话。” “我走不动了。”李钰赖着不走,“腿都麻了,没知觉了。” 燕北邙皱眉看着她,半晌后矮身去,哼道:“爬上来,师傅背你。” “好咧!”李钰立刻欢快的跳到燕北邙的背上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笑眯眯的感慨:“还是师傅最疼我了。” “油嘴滑舌!”燕北邙低声笑骂了一句,背着她往山坡走去。 两个人在周皇后墓地的小庄园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启程回京。 只不过李钰有心要看看这一带的风土民情,所以放慢了速度,等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韩胄办事儿还算利索,皇上选给李钰的宅子已经修缮妥当,里面的家私器皿等一应用具都是从皇宫的库房里调拨过去的,桌椅榻几都是上用之物,自然是没话说。帐幔被褥也都算讲究。 上官默和韩岳二人空了都会过来看着人收拾,韩岳是个粗人,对这些不怎么擅长。上官默却本是富贵公子出身,认真讲究起来也真真了不得。不过他倒是不着急,大的东西韩胄都预备到了,小的细节却是宁缺毋滥,只等着上官大人自己慢慢地调整。 李钰回到京城没进宫就先跑去看自己的宅子,朱漆大门上一方匾额,黑底泥金两个大字:素园。两边是一副对联:花绽万紫千红,书呈清颜素心。 “这是黑狗的墨宝。”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燕北邙却品评这副对联,笑道:“这小子还是这么狂傲。” “狂傲好,随我。哈哈……”李钰笑眯眯的抬脚进门,恰好跟听见消息迎出来的上官默走了个对脸,于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亲昵的叫了一声:“黑狗,我们回来了。” 上官默蹙眉给了她一记白眼,转身向燕北邙躬身行礼,恭敬的叫了一声:“先生。” ------题外话------ 嗷嗷嗷—— 小云子,黑狗,小川,都是我的亲儿子。 我家儿子各有所长,希望亲爱滴们都喜欢! 第十一章 论天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二章 杠上皇后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二章 杠上皇后 李钰回到京城没进宫就先跑去看自己的宅子,朱漆大门上一方匾额,黑底泥金两个大字:素园。两边是一副对联:花开姹紫嫣红,我自清颜素心。 “这是黑狗的墨宝。”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燕北邙却品评这副对联,笑道:“这小子还是这么狂傲。” “狂傲好,随我。哈哈……”李钰笑眯眯的抬脚进门,恰好跟听见消息迎出来的上官默走了个对脸,于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亲昵的叫了一声:“黑狗,我们回来了。” 上官默蹙眉给了她一记白眼,转身向燕北邙躬身行礼,恭敬的叫了一声:“先生。” “嗯,收拾的怎么样了?”燕北邙点了点头,抬腿买过门槛往里走。 “差不多了。剩的可以慢慢收拾,也不急在一时。” “也好,你们两个都搬过来了吗?” “我们还在犹豫是等钰先搬过来我们再搬,还是我们先搬过来?” “她的东西多,估计还要回去收拾。我们先搬吧,等她过来色色都是齐全的。” “那学生明天就可以搬进来了。” “介川呢?” “他年初的时候给公主招募了几个女护卫,一直在西校场训练,今日说去检验一训练成果,挑合格的带回来。” “嗯,这事儿办得好。”燕北邙连连点头,和上官默一起进了前院正厅。 李钰已经看完了前厅跑到后面去了,燕北邙和上官默只在前院转了转便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来。 有丫鬟奉上香茶,燕北邙便跟上官默说些朝堂里的政事,诸如马上就要开始的科考以及京城内举子们的动向,还有一步殿试的安排等等。 虽然说皇上旨天读书人在大云朝考取的功名到现在依然有效,科考一事,一切延续前朝的旧制,可仍然有一部分前朝举子自命清高没有来帝都应考。 燕北邙听了上官默的话之后,轻笑道:“这就不错了,比我预想中的好。总要给这些人一些时间。” “师傅说的是。”上官默点头。 燕北邙看着这位清傲的少年,又忍不住叹息:“陛让你来做这个主考官,对你来说虽然是莫大的信任,但也是莫大的压力啊。” 前朝罪臣之后,做过军奴,后为天子家臣,从未参加过科考,却忽然蹦出来当主考官。最离谱的是这个主考官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更要命的是皇上当时做了这个决定也没有隐瞒,直接在朝会上就宣布了。 燕北邙尤为忘记当日朝会上大臣们看上官默的各种眼神以及巧立名目的劝说:年轻,从未参加科举,以及罪臣之后的身世还有皇帝家臣出身以及跟公主殿私交甚笃等各种缘由都撤出来了,总之都劝皇上另选德高望重之人主考。以免误了为国家选拔人才的百年大计。 要说这世上什么东西最可恨,那么肯定少不了言官的那张嘴。 对于这些反对之言,皇上却一改往日温吞的做派,直接在朝堂上耍起了光棍:“谁不服气,现在就去跟上官默比,谁能在文章一事上把他压去,真就派人去做这个主考官!” 皇上都要掀桌子了,大臣们自然也不敢公然反对。但了朝,大家明着暗着说的那些话却比朝堂上还难听数倍。 燕北邙一向心疼上官默,此时看他一脸的风轻云淡对那些风言风语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于是叹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为师替你去解决。” “没什么,世上最难堵的便是悠悠众口。所以又何必白费力气。”上官默淡淡的笑。 李钰从后面转了一圈回来,刚好听见上官默的这句话,本来准备欢呼雀跃的她一子愣住。 那个坐在红木雕花太师椅上的少年,一身干净整洁的山青色衣衫,面容白皙如玉,眉锋如刀长入鬓间,往日里凌厉的眼神却是淡淡的随和,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再打量,她似乎看见一个谦和拱让的少年,面朝大海,玉树临风。因为去尽了鲁莽之性,因为包含了实学之才,所以通身上藏着学养。所表现出来的面相容颜自然不是咄咄逼人,不是武断张狂,而是温和随分和淡泊儒雅。 凄惨与悲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有的人因此堕落迷茫失去自我成为奴隶永远不能自赎。有的人却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迎风破浪终究高立云端俯瞰世间的苍茫渺小。 毫无疑问的,上官默是后一种人。 从素园出来之后,李钰便吩咐身旁的一个护卫:“去告诉花爷,明日来素园见我。” 护卫应声而去。李钰坐在马车里看着素园门前宽敞的青石明台以及门口对面的爬满了青藤的影壁,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回宫之后,李钰跟往常一样先去紫宸殿见皇上,跟皇上说了周皇后陵寝很是安稳,守墓人也算尽职尽责等话之后,便回菁华馆换了衣裳再去翊坤宫见皇后。 殷皇后已经听说李钰要搬出宫去连带上书苑也从宫里搬出去的事情,而且已经向皇上进言过,无奈反对无效,她也只能忍了这口气。 在她看来,李钰之前送李铎那本未删节过的《孟子》就是想用潜移默化的方式让李铎接受那些‘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从而进一步给他灌输那些‘君与士农工商共天’的狗屁言论。 本来李铎就很黏着李钰,如今进了皇宫他每日读书做功课好歹见李钰的机会少了。殷皇后正一心一意的想要培养一个千古明君出来的时候,皇上一句话就把她的计划打乱了!试想李铎去李钰那边读书,整天跟她混在一起,将来能不是她的傀儡吗? 因此,殷皇后这几天很是烦躁,确切的说是暴躁。暴躁到看谁都不顺眼,翊坤宫里的茶盏香炉什么的都摔了好几个了。 李钰来见她的时候,她刚把几个陪坐消磨时光的美人都打发了,正想趁空去上书苑走一趟呢,刚换了衣裳却听外边的太监进来回:“大公主回来了,来给娘娘问安。” 殷皇后皱了皱眉头,抬手拉开披风的带子把黛蓝色闪金云纹披风解来往一旁一丢,没好气的说:“叫她进来吧。” 李钰一进翊坤宫便觉得气氛不对,自从殷皇后搬进来皇宫,这翊坤宫里还没这么冷清过。只是她自问问心无愧也没做什么错事,便满跟平时一样上前去行礼请安。 熟料她这次福身请安之后,殷皇后却没跟往常一样堆着笑脸让她起来。 等了两个呼吸的功夫没等到殷皇后叫起,李钰便自行站直了腰身。她可不是受气的小媳妇,主母不叫起就一直弓着腰站着。 殷皇后抬手让旁边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了出去之后,方问:“前几天皇上说公主不愿意住在菁华馆,想要搬出去住。本宫觉得很是意外——公主尚未婚配,这世上哪有未出嫁的女儿另立门户的道理?” 李钰淡淡的冷笑:“这件事情我已经跟父皇说明白了。皇后娘娘若是有疑问可去问父皇。” “本宫现在只问你。”殷皇后冷着脸,语气愤愤,“本宫自问一直待你如亲生一般无二。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心存不满,竟然如此对待本宫?你可知道,你如此举动会让大臣们怎么说本宫吗?” “这跟皇后娘娘有何关系?皇后娘娘若非要把此事往你自己身上揽,我也没话可说。”李钰说完,冷笑一声,又浅浅一福:“皇后娘娘心情不好,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请娘娘多多保重凤体,告辞。”一直以来李钰都配合殷皇后维持表面和乐的景象,如今她不肯装了,李钰自然也懒得再配合。 “你站住。”殷皇后抬手拍了一手边的炕桌,怒道,“本宫还有话问你。” “娘娘请讲。”李钰说着,转身去一张椅子上坐。 殷皇后起身去后面的出柜里拿出那本《孟子》来行至李钰的身边,抬手把书摔到李钰手边的高几上,怒问:“你把这样的书送给铎儿,是何居心?” 李钰低头一看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当时她送这本书给李铎有两重意思,一来的确是觉得李铎还小,正是可塑之时,早点给他灌输一相应的学说言论十分有必要,二来她也想借机试探一殷皇后。她知道自从入宫以来,殷皇后对李铎的学业十分上心,生怕这个儿子不用功读书将来做不好皇帝,所以事无巨细,必亲自过问。 不过,她想到了殷皇后会把这本书拿到手中,却没想到她会是这种态度。 殷皇后生在商家,自有被教导的是娴淑柔惠的做派,纵然耍心机,也不过是那些妇人之为。于家国大事上却显少有什么涉猎。像孔孟之道也不过是随便知道几句警言名句罢了,绝无深读研究的可能。今日她居然如此愤怒,看来是找了明白人解说过了。 果然是今非昔比啊!李钰默默地叹了口气,微微笑道:“此乃《孟子》,孔孟之道是圣人之言,娘娘怎么会这样对待这本书?被天读书人知道了,怕是要说娘娘不够尊师重教了。” “你少跟我装。”殷皇后冷声道,“此乃**!大云朝太祖皇帝早就把这本书里的一些不忠不义的言论删掉了!你居然拿来给铎儿看?你是想造反么?” “真是可笑!”李钰轻蔑的瞥了殷皇后一眼,“你也知道这是大云朝太祖皇帝时候的**。现在已经是大周朝了。我父皇举旗造反灭了大云朝,自然要把大云朝一些不公平,不公正,不英明,不合适的东西全部破掉!难道皇后娘娘你还想要继承大云朝的一切?那你还不如去把靖安王请回来安放于龙椅之上,而你则安心的回东陵做你的当家奶奶去罢!” “你!”殷氏被李钰这番话说的气血攻心,忽然甩手要掌掴李钰。 李钰哪里会受她的气,直接抬手拨开她的胳膊,噌的一站了起来,“娘娘身体不适就好好地休养吧。本公主刚给我母后扫墓回来,累得很。等我休息过来再来陪你闲聊。”说完,便扬长而去。 “啊——”殷皇后愤怒的嘶吼一声,挥手推翻了面前的小高几还不够,又转身把旁边的几把椅子高几全部推翻,之后脱力的倒在地上。 “娘娘!”一直守在门口的周嬷嬷闻声匆忙跑了进来,一边搀扶殷皇后一边焦急的喊着:“娘娘您没事儿吧?您快起来!娘娘?您醒醒!哎呦喂我的老天哪!快来人!快传太医——” 翊坤宫里一片慌乱。皇后娘娘跟大公主争吵,大公主把皇后娘娘气得昏死过去的消息快的传遍各宫各院。 李钰回到菁华馆便被杜嬷嬷拉进门去无奈的数落,听了皇后晕死过去的消息也有点吃惊,心想殷皇后不至于这么虚弱吧?吵两句嘴就昏过去了? 皇上听见消息也忙把手里的奏折一丢,急匆匆的赶往翊坤宫去。四个太医进来给皇后诊脉,见皇上匆匆赶来,太医们纷纷上前跪拜道贺:“臣等恭喜陛,皇后娘娘有喜了。” “……什……什么情况?”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又砸了个晕头转向。 皇后娘娘怀孕了,已经两月有余。此等喜讯又迅速在皇宫里传开,各宫各院再次震惊。 殷皇后十八岁嫁给皇帝,一年之后生长子李铎之后便一直没什么消息,却不想七年之后竟然又怀孕了!此事对皇帝来说可真是又惊又喜。 当时皇上便旨,令太医院想尽一切办法调养皇后的身体,需要什么尽管去弄,要用最好的补品,最好的药材,要确保皇后平安顺利的把这个孩子生来。 皇上喜不自禁的样子在旁边的莲妃看来,着实心酸。想当初她怀孕的时候皇上虽然也高兴,但跟现在却完全不能比。同样都是皇上的孩子,在皇后的肚子里和跟自己这个妃子的肚子里就有天差之别,将来生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唉!姐姐怀孕身子娇弱的很,后宫诸事本来就纷杂,臣妾又将临盆也不能为姐姐分忧,这可如何是好呢?”莲妃幽幽的叹道,“要不然,请大公主先别搬出去了吧?大公主已过及笄之年,也该学些管家之道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帮着皇后娘娘料理一宫中琐事?” 此言一出,旁边的杨心怡几乎要笑出声来,让大公主帮着皇后料理后宫?这是要把皇后气死的好主意啊! “公主文韬武略,要为陛分忧。后宫这点琐事岂敢烦她?本宫这身体还撑得住,妹妹大可放心的待产,不必为这些事情操心了。”若是允许的话,殷皇后简直把莲妃砍了一百遍。 皇上叹了口气,说道:“让钰儿料理后宫,只怕越料理越乱,还是算了吧。她这几天就搬出去了,大皇子也过去一起读书。后宫也没什么大事,你们两个人养胎的养胎,待产的待产,各安其分,不要让真操心劳神也就罢了。” “陛说的是。”莲妃也完全不愿意李钰在后宫里的当家,她刚才那么一说,无非就是为了给殷皇后添堵罢了。 殷皇后靠在凤榻上虚弱的笑了笑,说道:“说起来还亏得公主跟本宫吵了两句,不然本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若有个不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岂不是叫本宫这辈子后悔?” 皇帝自然明白殷皇后心里的委屈,便拍拍她的手劝道:“你且安心养胎,钰儿那边我会教训她的。” “皇上可别。她不过是小孩子脾气。臣妾看着她自六岁长到这么大,她虽然不是臣妾身上掉来的肉,但在臣妾的心里她也跟铎儿一般无二。只是前几天她去给嘉元文皇后扫墓,心里可能有些不痛快,所以才对臣妾说话口气冲了些。如今皇上为了臣妾教训她,她心里更跟臣妾疏远了。再说,这事儿传出去也不好听。本就是一点小小的家事,闹大了陛也没什么颜面,还请陛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殷皇后长篇大论,她知道自己越是贤惠,就越比得李钰冥顽不懂事。虽然她以长辈之尊这样算计一个孩子很是不厚道,但为了将来的大事打算,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殷皇后已经有点后悔了,她一向很能隐忍的,不知怎么了这次却没忍住。现在想想,这件事情闹出来对自己和李铎并没什么好处。李钰势头正足,皇上春秋鼎盛,而李铎却只有七岁。她跟李钰明着闹起来为时尚早。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吧。殷皇后自我安慰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皇帝从翊坤宫出来直奔了菁华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能装傻,否则皇后在后宫之中将如何立足? 此时李钰已经被奶娘杜嬷嬷给念叨了一个多时辰了,正郁闷的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发呆呢,便听见外边有太监高声喊了一嗓子:“陛驾到。” 菁华馆里外的宫女嬷嬷太监们哗啦啦跪了一地。李钰也只好推开被子了床,行至卧室门口对着刚进门的皇帝跪了去。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撅着嘴巴一脸的委屈,心里就先软了几分,挥手命宫女嬷嬷们都退去,方皱眉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父皇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反正我是没娘的孩子,被人欺负死了也没人心疼。” “你……你这是在怪你爹我苛待你吗?!”皇上气得围着李钰转了一圈,又回到她面前,生气的喝道:“还不起来?跪着作甚?!” 李钰撅着嘴巴说道:“我还是跪着吧。省的父皇待会儿骂到了气头上,我起来了还得跪。” “你……你真是要气死人了!”李闯伸手把李钰拉了起来,走到窗前的矮榻上坐,抬手拿起茶盏来看了一眼里面的半盏残茶又生气的递过去:“去给你爹我倒杯茶来!” “噢。”李钰接了茶盏转身去拿了暖水壶往里添了半杯热水,看着她爹大口的喝完后才恍然发现,那是她喝茶的被子,里面原本有她喝剩的半盏茶。 看来这老头儿真是气糊涂了,于是偷偷地抿了抿唇忍着笑低头去。 “你自己说说看,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皇帝喝了一盏茶之后,怒气又消了几分。 李钰又顺着矮榻跪了去,依然是一言不发。 “谁叫你跪了?你起来说话。”皇帝皱眉道。 “儿臣还是跪着吧。”李钰委屈的哼道。 “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是吧?来劲了是吧?!”皇帝倾身上前,盯着李钰的眼睛,发现这丫头眼圈儿红了,于是又生气的问:“你哭什么?” “没哭。谁哭了。”李钰倔强的撇开脸。 “没哭你这是干什么?”皇帝伸手捏着李钰的巴,把她的连掰了过来。 “我眼睛进沙子了!我红眼病了!哼……”李钰用力一挣,挣脱了皇帝的手指,再次转过脸去。 “你这死丫头!”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再想想皇后这几天的确是不高兴,而李钰今天才回宫,或许事情另有隐情,于是伸手把她拉起来,“你什么都不跟爹说,爹怎么知道你委屈?” “我没什么委屈。”李钰扁了扁嘴,本来她是准备演一场戏的,但演着演着把自己给演进去了。 前阵子她夹在梦想和爱情之间左右摇摆,之后痛决心把心头之爱暂时放在一边,心里的委屈一直压着,今天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边说眼泪一边滚滚的落来。 眼泪一掉来她又觉得自己太软弱,这样的软弱不是她想要的,于是又竭力的忍着。 殊不知从小调皮捣蛋从不爱哭的她这样压抑的掉眼泪在她爹看来却是心如刀割,皇帝一时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只伸手把李钰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毛,又想起当初结发之妻躺在床上流着泪握着他的手说将来不管续弦与否都要善待女儿的话来,一个没忍住自己也掉了眼泪。 李钰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渐渐地平复了心情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于是从皇帝的怀里挣了出来,却见老头儿也红了眼圈儿,于是又笑了。 “死丫头。”皇帝转头拿起茶盏了喝了一小口茶根儿,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我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去啊?”李钰摇着皇帝的手臂,小声问。 “我明儿叫钦天监的人来查个好日子。”皇帝把空了的茶盏方回炕桌上,起身了矮榻。 李钰追着皇帝到了卧室门口:“那我今儿可就收拾东西啦!” “嗯,这里还保持原样,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知道啦!”李钰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握拳。 杜嬷嬷莲雾等人进来服侍,见公主眼角微红,睫毛都是湿漉漉的,还以为皇上狠狠地训斥了她,于是不敢多嘴,只小心的服侍。 李钰大手一挥:“跟本公主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了!” 莲雾诧异的长大了嘴巴,傻傻的看了一眼杜嬷嬷:皇上就这么急着把公主赶出宫去啊? 杜嬷嬷瞪了莲雾一眼,平静的说道:“莲雾你去把公主的衣裳收拾整齐了装箱子。蜜果儿呢?你负责把公主的各类首饰全部清查一遍装盒子。还有小枣子你把公主平日看的书都整齐好,该打包袱的装箱的,务必料理整齐!” 李钰看着菁华馆里忙活起来的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搬出去了! …… 大周天承元年四月二十六日,贡院的大门半夜就吱嘎噶被打开。书写着‘周’字的灯笼一个个挂上去,照的贡院内外亮如白昼。 主考官上官大人的八抬大轿在贡院门口徐徐落地,一身绯色二品官袍的上官默从轿子里来,在贡院的牌坊跟前站定,目光从右侧的角楼缓缓地看过来,最后落在牌坊东柱的四个大字上:明经取士。之后再缓缓地看向西边的四个大字:为国求贤。 明经取士,为国求贤。上官默默地念着这八个字,目光越发清亮犀利起来。 早就等在贡院门口的镇抚司锦林卫们在首领校尉的带领齐声向上官大人行礼请安,声音洪亮如钟,直冲云霄。 两位副主考自觉地站到上官默身后,上官默的目光在锦林卫们身上一一掠过之后,方缓声到:“自今日起,就有劳诸位了。” “请大人放心!”校尉拱手应道。 “好。”上官默缓缓地点头,“诸位各就各位,有劳沈大人为本官带路,本官要先看一看这贡院。” “是。大人请。”沈校尉欠了欠身,引着上官默进了贡院,上了最近的一座角楼。 帝都城这座贡院至今已经经历了近千年的风雨,期间经过各朝皇帝的一再修复,扩建,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一排排青砖垒砌的考间看上去好像是被农夫耕翻出来的灰色土垄子,一眼望不到头,颇为壮观。 “各处都打扫了没有?”上官默淡淡的问。 “大人放心,属接到旨意后立刻带人前来查看打扫,虽然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只要老天作美不倾盆大雨,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上官默轻轻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道:“没有那么多人,尽量都安排在完好无损的考间里吧。” 往年科举最盛的时候,贡院的考间完全不够用,比较倒霉的举子只得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考间里答卷,若是天气晴朗倒还罢了,若是恰逢阴雨天,那真是考都不要考了。 然而今年却不用担心了,这贡院里有几千个考间,却只来了几百个举子。这些人完全可以捡着最好的考间安排,绝不会受老天的气了。 上官默在角楼上看了一会儿,转身问两位副主考:“二位大人觉得如何?” “沈校尉办事十分的妥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祭天了。” “好。”上官默点头,负手转身了角楼,往贡院的正堂走去。 焚香祭天,之后便是放考生入场。锦林卫的人会在门口严格盘查,谨防考生夹带。上官默和沈校尉等人再次登上角楼,居高临看着贡院门口排好队脱了衣裳一个一个被搜检全身的考生。 搜检完毕之后,贡院的大门吱嘎噶关闭,落锁,大半天的光景已经过去了。 素园,碧竹青青的小跨院里,李钰坐在明净的雕花小轩窗,放乌木镶银的筷子,端起漱口茶来漱口后,抬头问莲雾:“你说,这会儿功夫贡院的大门上锁了没有?” “差不多也快了吧。”莲雾转手把痰盂放到一旁,又转身接过李钰擦嘴角的帕子。 “唉!上官大人要跟那些举子们一起坐三天的牢哦!”李钰叹了口气,转身靠在身后的炕柜上。 莲雾犯愁的叹道:“那怎么办啊?咱们做的饭菜也送不进去。” “算了,关系到国家大计,咱们还是别弄什么花样了。”李钰无奈的笑道,“你去前面看看,花爷来了叫他赶紧的来见我。” 莲雾答应一声正要出去,小丫鬟蜜果儿匆匆进来回道:“回公主,花爷来了,说有要事跟公主说,请公主去前面花厅呢。” “终于来了。”李钰忙从矮榻上起身,急匆匆的往前面去了。 李钰找花满楼主要是两件事,一是要他查明白那些背后说上官默闲话的人为首者是谁,然后把那些人背地里的龌龊事儿全都揪出来,证据留好,她要给这些人狠狠地掴个打耳光。另外就是她想知道殷皇后跟原来上书苑里的那位太傅走的近,她是如何知道《孟子》之事的。 花满楼在前厅里来回转圈,听见李钰的脚步声立刻转过头来,不等她询问就上前说道:“公主,唐将军病重,说想要见见你。” “唐将军?”李钰猛然一惊,“怎么回?他的伤……” “公主,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花满楼催促道。 “走。”李钰也知道若非事情紧急花满楼不会这样,于是转身就往外走。 马车也来不及叫,李钰直接去马号里牵了一匹马和花满楼一起纵马疾驰直奔唐毅将军府上。 唐毅将军自从在彭城一战中受了重伤,身体就一直不好。当时天气寒冷,他又伤到了肺,寒气侵体非同小事。后来虽然回京用心调养,太医院也想尽了办法,但他的身体终究破败了。 寻常还好,只怕受寒。一旦受寒发热就是要命的事儿。 如今暮春初夏时节,天气转暖,按说不该是他犯病的时候,只因前几日收到宁侯送来的书信,触及旧事,晚上贪杯多吃了点酒,在院子里睡着了一会儿,受了夜里的潮气,至半夜里便开始发热,太医院全力医治也不见好转,可急坏了一整票的烈鹰卫。 李钰在来的路上听花满楼大致说了一遍,进了唐毅将军府把马缰绳一丢就往里面去。将军府里的管家奴仆急忙行礼接驾她也不管,只快步往里走。唐毅将军的夫人听说大公主来了,便擦干眼泪出门迎接,李钰不等她跪拜便拉住她的手问:“将军怎么样了?” “回公主殿,糊涂了半日,这会儿才刚有点明白。” “夫人待我去看看。”李钰蹙眉道。 “公主这边请。”唐夫人引着李钰往里面去,转过一道汉白玉雕万马奔腾的大屏风,又转过一道厚重的帐幔,才看见躺在矮榻上的唐将军。 “唐将军,我来看你了。”李钰在矮榻钱的椅子上坐来,看着额头上覆着冷毛巾面色灰白眼窝深陷的唐毅,酸楚的皱起了眉头。 “公主……”唐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楚来人是李钰后,虚弱的笑了,“公主来了。” “是,我来看望你。父皇还不知道此事,等我回去就去跟他说。” “不……必了。”唐毅笑得很是满足,“一辈子,上过一次战场,我……也知足了。” “将军不要这么说,大周建国未稳,还有许多事情要仰仗将军。将军是国家的中流砥柱,万不可轻言放弃。”李钰忙劝道。 “不……说这些了……”唐毅无力的摇头,“老臣如今死而无憾。唯一牵挂的是西……边……” 李钰忙道:“将军放心,我已经在筹集粮草,最晚个月,会有一批粮草给宁侯送去。” 唐毅微微笑着,缓缓地举起手来,竖起大拇指:“公主……是……这个,多少男儿也不如……” “将军别这样说。李钰年幼无知,朝廷内忧外患,我和父皇还需要将军帮扶……”李钰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的落了来。自从做了这个公主,她百般筹谋千般算计,引得无数人误会不解甚至诋毁,到如今能应得一个历经两朝四帝的老将的一个大拇指,足以让她欣慰。 “公主无需为我一介枯木流泪。”唐毅缓缓的手缓缓地垂去,握住了李钰的手,“老臣已经叫……犬子写了一封书信给……给宁侯。不过……怕是等不到了……若宁侯派人来京,还望公主能与之倾心一谈。” “将军放心。李钰会听将军的安排。”李钰忙答应道。 “好……那就好。”唐毅无力的点了点头,又渐渐地昏睡过去。 “将军他?”李钰觉得那只握着自己手的那只筋脉苍劲的手掌渐渐地没了力气,不由得一阵慌张。 “快!”唐夫人忙转头叫旁边的太医。 太医上前来给唐将军诊脉后,说道:“公主和夫人放心,老将军只是累了,又睡着了。” 李钰吁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吩咐太医:“一定要全力医治老将军,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会想一切办法给你弄来。” “是。”太医应了一声,抬眼看了一眼李钰,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李钰没好气的说道。 “是,”太医躬身应了一声,为难的说道,“唐将军的身体主要是气虚血弱,若是有千年山参吊着,或许能挨过这道关口。” “那就去弄啊!御药房里没有上好的人参吗?”李钰皱眉问。 “公主不知,因为这些年来咱们跟胡汝一直在打仗,所以山参奇缺。原本御药房是有一颗,是去年打胡汝的时候缴获来的。可是……”御医说到这里又哑火了。 “可是什么?你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吗?”李钰真想一脚把这老东西给踹出去。 “可是那只千年山参被皇后娘娘拿去了。”御医鼓了鼓勇气,低声说道。 “皇后娘娘要千年山参干什么?孕妇不是不能用山参吗?”李钰皱眉道,她只是怀孕了,又没快死了。 “皇后娘娘说大皇子最近用功读书,劳神劳力,需要进补。”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吃人参也不怕早熟!李钰默默地骂了一句脏话,皱眉道:“你只告诉我这支山参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皇后的翊坤宫,现在皇后娘娘用的补品都是在小厨房里炖。” “好了,我知道了。晚上把老山参给你送来!”李钰说完,转身往外走,又回来指着御医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只有一样,你务必保住唐将军的性命!否则本公主就治你一个玩忽职守,欺君罔上的罪过!” “臣不敢!”御医赶紧的躬身应道,“只要公主能把那只千年老参弄来,臣用项上人头担保将军闯过这一关。”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钰朝着唐夫人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回去的路上,花满楼拉着李钰劝道:“公主前几日刚跟皇后娘娘闹了不痛快,这会儿再去要山参,会不会……” “我去!谁说我去要了?”李钰轻笑道。 “那?”花满楼一愣之后,眼神一亮,“公主是想?” “我自己家的东西,我就去拿了来,怎么了?谁敢不准吗?”李钰不屑的哼了一声。 花满楼顿时失笑:“公主说的是。” 当晚,李钰进宫给皇帝请安并在紫宸殿陪着皇帝用了晚饭,随便说了些闲话,后来又不知去哪里逛了一圈,出宫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 然后她半夜三更的出现在唐义将军府,直接把那根小儿胳膊粗细的老山参丢到了御医的面前,把正在精心配药的老御医给吓了个半死。 ------题外话------ 哇哈哈哈,终于撕破脸皮了。 拿个人参什么的,我家公主不要太刁哦! 第十二章 杠上皇后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三章 欢庆欢庆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三章 欢庆欢庆 唐毅将军的病情在三天之后得到了控制,那个老御医还算是靠谱,他把那颗老山参切片,给唐毅含着,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然后再以汤药和针灸温补调理,三天后唐将军便有了明显的好转。 李钰听说唐将军的病情得到控制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轻声叹道:“总算对得起我那根老山参。” “姐姐,母后宫里有一根老山参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了?”在李钰旁边看书的李铎听见她的叹息,忽然抬起头来问。 李钰为了跟李铎联络感情,便悄悄地给张太傅行了方便,准了他一天的假,让李铎在自己面前温书。 “哟,老山参全天就那一根吗?她那儿不见了,就一定是我拿了?我就不能有那么一根老山参了?”李钰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铎。 “也不是,前天听周嬷嬷说的。为了此事,母后还把小厨房的一个厨娘和两个宫女给打了一顿撵去十三所做苦差去了。周嬷嬷劝母后不要再发落不相干的人了,这东西说不定是姐姐拿去了。” 李钰嗤笑道:“周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那么相信她?难道她就真是个铁面无私的?” “也不是,刚刚姐姐不说,我也没想到这个。”李铎笑嘻嘻的凑近了李钰的跟前,小声说道,“姐姐放心,我不会告诉母后的。” 李钰看着李铎亮晶晶的眼睛和故作神秘的微笑,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笑骂道:“你个小崽子还想蒙我呢?赶紧的读书,不然我回头告诉父皇说你在我这里偷懒还贪吃。” “啊!”李铎立刻挫败的趴在桌子上,“千万不要,我这就读书!” 杜嬷嬷轻着脚步过来,小声回道:“公主,给上官大人的补汤和饭菜都做好了。可否叫人送去?” 李钰沉吟了片刻,又看了一眼斜着眼睛偷偷瞄自己的李铎,笑道:“我在家里坐了这半日了,闷得很,正好出去走一趟。” “姐姐我也要去。”李铎立刻站了起来。 “真后悔给太傅们放假!”李钰笑叹一声,说道:“要去就赶紧的。” 贡院里科考结束了,学子们托着疲惫的身躯顶着一头一脸的灰尘胡子邋遢全无形象的一个个交上卷子走出贡院,上官默和两个副主考才开始真正的忙碌起来。 学子们放出去之后,贡院的大门再次落锁,上官默和三个主考拒绝见任何人,只在锦鳞卫的保护没日没夜的阅卷。 李钰和李铎姐弟二人乘车至贡院门口,锦鳞卫上前行礼,并恭敬的告知:“请公主跟殿见谅,奉陛旨意,贡院在阅卷完毕之前不能开门。” 李钰把食盒递过去,笑道:“我们不进去,只是送些吃的给里面的三位大人。” “那小的替公主送进去?”锦鳞卫拱手问。 “有劳了。”李钰把食盒交给锦鳞卫便吩咐车夫离开。 李铎不解的问:“姐姐,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你看那牌坊两边的石柱上的八个字,可曾认得?”李钰抬手掀开了车窗帘子。 “认得,明经取士,为国求贤。” “是啊,这里是为国求贤的地方。科考是举子们的出路,也是国家的希望。是最不能营私舞弊的地方。现如今几位主考正在里面阅卷。今日他们若放了我们进去,将来也能放别人进去,指不定谁在那些考卷上做个手脚什么的,那么将会使庸才当道,明珠蒙尘,科考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最终贻害国家社稷。” “哦,原来是这样。”李铎靠在李钰的身上,点了点头。 李钰看着身边这个七岁的少年,又轻笑着问:“现在有三个太傅教铎儿,不知道铎儿最喜欢哪一位呢?” “我最喜欢陆太傅。”李铎毫不犹豫的回道。 “哦?你喜欢他哪些地方呢?” “陆太傅比较慈祥,跟我说话从不大声,也不像燕太傅那般严厉。” “张太傅呢?也很严厉吗?” “张太傅讲书没意思,每回我都能听得睡着。” “原来是这样?那为何铎儿不回了父皇,再换个太傅呢?” “母后说,这样就很好,燕太傅严格,严师才能出高徒,让我好生跟燕太傅学。陆太傅慈祥,我也要学他的和蔼可亲,至于张太傅,母后说就当他是快磨刀石了,说要用他磨我的性格,母后说,这世上会有很多不喜欢的人,但也正因为不喜欢,才更要想办法跟他好好相处。” 李钰轻笑道:“这叫喜怒不形于色。” “是的,母后也这样说。”李铎无奈的叹了气,又问:“可是,姐姐我们不是皇帝的孩子吗?难道高兴了也不能高兴,生气了也不能生气?难道我们要比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活的还憋屈?” 李钰笑了笑,摸了摸李铎的脖颈,叹道:“因为你的高兴和生气如果都表现在脸上的话,别人一眼就能看穿你心里的事情啊。” “那样不好吗?”李铎蹙眉问 “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李钰无奈的笑着。 “好麻烦。”李铎不耐烦的哼道,“还是之前在东陵的时候好,可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玩,读不读书无所谓,开不开心都不用装。” 李钰沉默良久,无奈的叹道:“可是,已经回不去了啊!” 谁不想一直开心快乐?可谁又能一辈子都懵懂无知?成长的烦恼各式各样,不过李铎这样的应该是天最大的烦恼了。不像自己,心里装着一箩筐的大事小事都不知道该为什么烦恼了。 莘莘学子们翘首以盼的皇榜张贴日,樱井一郎和梁建朝二人齐至帝都城。李闯命韩胄以国宾级待遇接待二人,并在御花园的烟波渚设宴款待二人,在座相陪的自然少不了大公主李钰。 宴席由殷皇后筹备的,除了美酒佳肴之外,还有十二个妩媚的歌姬翩翩起舞,另有善音律的美人青婉在一旁抚琴助兴。 樱井和梁建朝是老生意人,却从未享受过一国君主的如此待遇,心里是非常的高兴。人一高兴酒就喝的有些多,酒喝多了话也多,席间的气氛便热烈起来。 “今日来皇宫的路上见帝都城里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问过才知道今天是大周第一场科考放榜的日子,小的向皇帝陛道贺了!大周天子广纳贤才,必定江山永固,千秋万代。”梁建朝率先向皇上举杯。 这话说的皇上十分高兴,举杯跟梁建朝共饮。 这边正喝的高兴,忽有太监匆匆跑来,惊扰了喝酒的雅兴。殷皇后不悦的蹙眉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太监忙跪在地上:“回万岁爷皇后娘娘,莲妃娘娘要生了!” “要生了?!”皇上一时大喜,一子站了起来。 “传了稳婆和太医了没有?”皇后沉着的问。 “稳婆和太医都在,只是娘娘疼的厉害,一直叫陛。”这位莲华宫的太监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皇帝。 殷皇后的脸色立刻拉了来:“陛这里有贵客在,再说,这生孩子的事情,陛去了也是在外边等着……” 皇帝不等皇后说完,便摆手道:“这里交给钰儿了,皇后和朕一起过去瞧瞧。” “皇上……”殷皇后还要再劝。 皇上却转身对梁建朝和樱井笑道:“朕的爱妃要生孩子了,朕要去瞧瞧,剩的事情二位跟公主和户部韩大人以及工部杨大人慢慢商量,这酒么,改日朕再给二位补上。” “陛请便。”樱井和梁建朝忙躬身相送。 皇上急匆匆的走了,殷皇后纵有万般不愿意也只得跟着过去。 杨时昀和韩胄相视一笑,一起转头看李钰。李钰叹道:“这个小家伙可真会挑时候啊!今儿这算是三喜临门?” “三喜临门。”韩胄呵呵笑着举起手,“其他两喜暂且不说,咱们先说咱们这一喜,码头的事儿全都定来了,等会儿大印一盖,全部齐活儿!不知道樱井先生和梁先生的银子何时能送到户部?” “银子这事儿还真是有点麻烦,本来我们准备的是银票,可是今日公主忽然说要现银。可这几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京城金汇钱庄一时凑不齐这么多,先交二百万两,剩的三百五十万两要半个月之后从各处银号送过来才能兑现。还请公主见谅。” “可是,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半个月的时间,放在别处光利钱也不少吧?二位就没跟金汇钱庄说道说道?这也太便宜他们了。银子存在他们那里,总不能想要用了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吧?没这道理!他们这样作是不是有意为难二位?”韩胄却蹙眉问。 “应该……不会吧?”梁建朝迟疑的看樱井。 樱井却沉默了片刻,欠身道:“韩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明日再去催一催。” “就算京城的银号没那么多银子,可金汇在江北的生意也很是兴隆,别的不说,单只安逸州就有他们三个银号。樱井先生,梁先生,本官觉得此事必定是他们有意为难二位呀。”韩胄老神在在的叹道。金汇钱庄有意为难是真的,但绝对不是针对樱井和梁建朝而是针对大周户部。不过早就被李钰点拨过,话是一定要这么说才行的! 梁建朝微笑道:“韩大人所言不错,只怕他们是妒忌我跟樱井先生抓住了跟大周王朝合作的机会,而他们虽然是近水楼台却没有先得这片月色罢了。” “梁先生果然妙语连珠。”杨时昀笑道:“既然是他们有意为难,咱们也不能太软弱了。不管怎么讲,二位都是他们的顾客,这店大欺客的做派可是要不得。” “杨大人说的是,只是不知道公主殿的意思是?”樱井探寻的目光看着李钰。 李钰淡然一笑,说道:“要现银不要银票这事儿是我们没有事先说,这个不怪你。二百万就二百万,先送过来,石料,木料,铁铜等我们已经准备了一些,银子到位,码头即可开工。咱们先开工,其他的事情要一步一步的来嘛。” “多谢公主。”樱井立刻举起酒杯,看了一眼旁边的梁建朝,梁建朝也举起酒杯,朝李钰拱手道:“小的二人这杯酒向公主殿表达深深地谢意。” 李钰微微笑了笑,举起酒杯朝着樱井举了举,随意的喝了半口。 没有银子?李钰从心里冷笑,不过几百万两罢了,怎么可能会没有?这分明是故意刁难吧? 是安逸侯?还是江南几大家族?还是……你? 与此同时,东陵王府。 云启再一次坐在莲池上的凉亭里,看着水中刚刚冒出头的王莲新叶。长策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不声不响宛如一座真实的雕像。过了许久,云启才喟然一叹,问长策:“老侯爷那边还没消息?” “回王爷,还没有。不过算算时间,关山今天也该回来了。”长策欠身回道。 “今天是放皇榜的日子吧?”云启又问。 “回王爷,是的。今年进京的举子不过几百人,就算是放皇榜,只怕也热闹不起来。” 云启听了这话,微微蹙了蹙眉头,又问:“京城那边还有什么事儿?” 长策又回:“樱井一郎和梁建朝已经去了京城,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到了。看来通州码头的工程差不多等夏收完毕之后就要开工了。听说工部的杨时昀还把之前给已故周皇后修陵墓的木料石料等都运到了通州。” 云启的眉头越发紧皱起来:“他们竟拮据到如此地步?” “可想而知。大周的国库无非是当初从陈党的家里搜刮来的那点东西,用了快一年了,也差不多该用光了。” 云启的手指在小炕桌上轻轻地点着,片刻后忽然展开了眉头,轻笑道:“不至于。” 长策欠了欠身,没应声。云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自己缓缓地靠在身后的靠枕上,抬头望着凉亭顶上华丽的藻井开始神游天外。 不过是片刻的安静,深思便被匆忙的脚步打断,云启靠在榻上一动没动,只是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王爷,属回来了。”关山踏进凉亭后,躬身行礼。 “怎么样?”云启淡淡的问。 关山很是为难的说道:“老侯爷……很生气,说是一定要王爷去安逸州见他。” “许华舟的事情,他怎么说?”云启对去安逸州的事情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问。 “关于这件事情老侯爷也很生气,但具体缘由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老侯爷把他关了起来。” “他被李钰关进了诏狱,算算时间,他出来的时候应该是李钰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放他出来的只有可能是两个人,一个是韩岳,一个是上官默。而韩岳……他自己武功高强,想要杀我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所以那个人是上官默。” “王爷的话没错,上官默心机深沉,判断事情又出奇的准确。而且据我们的人传来消息,那日从诏狱里放出来的不只是许华舟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身份不明。属猜测,或许是盛兴然。” “没错,他能放了许华舟来杀我,自然也能放盛兴然出来跟我作对。”云启淡然冷笑。 关山一边瞧着他家主子的脸色,一边说道:“盛兴然不足畏惧,只是老侯爷那边……他说王爷若果不尽快去安逸州与周郡主完婚,他就断绝跟王爷的关系,从此后各不相干。” 云启听了这话,舒展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越是上了年纪越是任性啊!” “王爷,属看老侯爷这回是动了真气了。”关山小声的提醒。 “那就去一趟安逸州吧。”云启说着,缓缓地坐起身来,抬手端起矮桌上不冷不热的燕窝,似是厌弃的吃了一口,方道:“你去叫他们准备一,明日一早动身。” 东陵到安逸州,坐船走海路不过三五天的路程,至临州码头登陆,策马半日的光景可到安逸州。 云启一路上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在临州码头船的时候又恍然想起那次李钰被许华舟毒他陪同一起进京时曾在这个码头上停留片刻。 那时,自己一念之发兵讨伐西南,李钰听说之后立刻甩脸色给自己看。后来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问他,江山和我,你要哪个? 不过区区半年的光景,她明丽的笑容还在眼前,闭上眼睛,唇边似乎还留着她红唇的甜蜜,而他的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坐拥万里江山是皇室男儿心中永恒的梦想,可是没有她,就算坐上了那把龙椅也一样不会快乐吧? 真的很想她。心里那种空茫茫没有着落的感觉很难受,像是有一只蚕伏在心瓣上满满的啃咬,不仅仅是疼,还有那种无法忍受的空缺。 云启船的时候甚至在想,能不能再任性一次,命他们直接把船开去通州? 帝都城,皇城西,素园小跨院绿竹之的藤编矮榻上,正用心看账册的李钰忽然间大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虽然已经是五月天了,但这日头去了,树荫里还是凉意重,公主还是进里去吧?”莲雾劝道。 “不至于,等我看完这一点儿,里光线不好。”李钰头也没抬,只拿过旁边的帕子揉了揉鼻子,继续看手里的账册。 那日莲妃临盆,折腾了一天最后生一个女儿。李闯看着女儿也挺高兴,给小女娃取名‘铃’。这些事情李钰全然不关心,反正这个小妹妹有爹有娘怎么轮都轮不到她去操心,所以干脆连问都没问一句。 李钰和杨时昀韩胄三人跟樱井梁建朝敲定了工程的最后细节,招商引资的第一个项目正式启动。 银子存入户部,杨时昀和韩胄二人便开始正式运作码头工程。每天如水的银子花出去,沙石木料等运进来。来往的流水账每天都能订成两指厚的册子。 本来这些账目由户部监管,李钰用不着操这份闲心,只是她想要从这笔钱里挪出一部分来作为皇家银行的启动资金,就不能放手任由户部去折腾。 “公主看了一天了,先喝口热茶吧。”莲雾又递上一盏茶。 李钰头也不抬的接过来送到嘴边就喝,结果被烫了一,一时恼怒,遂抬头怒骂:“混账东西,这么烫的茶怎么喝?!” “公主饶命。奴婢是听见公主刚打了喷嚏,所以……是奴婢该死,求公主饶命。”莲雾赶紧的跪了去。她是公主身边从小服侍的第一大丫鬟,她一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跟着跪。 “都去吧。”院门口传来一声清喝,解救了一院子的人。 李钰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近前的上官默,不满的哼道:“明儿把用不着的人都打发出去,一个个儿在我眼前晃悠,烦都烦死了。” 上官默把她手里的账册拽出来合上,无奈的应道:“好啊,把这些人都打发出去,只怕你连口水也喝不到嘴里呢。” “小看我!”李钰扁了扁嘴巴,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这些东西是忙不完的,你在院子里闷了一天了,跟我出去走走。”上官默问。 李钰立刻惊讶的看过去:“好奇怪啊!你居然会说‘出去走走’这样的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上官默说着,把账册和旁边的一摞放到一起,叫人过来收拾进里去,伸手拉着李钰往外走。 李钰看到坐在车辕上拿着马鞭的花满楼,越发奇怪:“我们去哪里啊?” “到了就知道了。”上官默说着随后上车,抬手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花爷,走了。” “走喽!”花满楼手里的马鞭一样,赶着马车离开了素园。 李钰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反正已经出来了,她索性也就不记挂着那些繁琐的账目了。而且上官默已经忙完了贡院那边的事情,接里是殿试,殿试是皇上亲自考那些榜上有名的进士,以表示这些人都是天子门生,也就是说,上官默有空了,以后可以压榨他了。 素园门前的这条巷子很清净,没有闲杂人等居住。出了这条巷子拐进大街上,两边就热闹起来。 大街上贩夫走卒人来人往,酒楼茶肆里时有谈论声和说笑声此起彼伏。 “这些读书人一朝进士及第,算是十年寒窗熬出了头。”李钰靠在车壁上笑道。 “嗯,这也无可厚非。”上官默笑了笑。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在那一千几百篇文章里有没有那么一两篇能叫人耳目一新的?” 上官默认真的想了想之后,遗憾的摇头:“没有,倒是有几篇追求新意以哗众取宠的,被我给丢出去了。” 李钰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那些人遇到你,也算是倒霉了。”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到底去哪里啊?”李钰从车窗里往外看了看,马车已经穿过闹市区拐进了一条宽敞但却清净的街道。 “一会儿就到了。”上官默依然淡淡的笑。 李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指着他的鼻子问:“又耍什么花招?” 上官默伸手攥住她的手放去,依然笑得风轻云淡,却不说话。李钰的肚子里开始冒起好奇的泡泡,可偏生上官默又是一副打死不说的死德性,她也只能恨得牙根儿痒。 夜幕降临的时候,马车在一个三层楼的铺面跟前停了来。 李钰起身推开前面的车门钻出去,抬头看见这栋巍峨的古楼顿时笑逐颜开——这里是皇家银行的铺面,是花了挺大的力气让唐将军府出面才拿来的,韩胄和工部的一个主事负责修缮装饰。 算起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李钰除了当时定地方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外还一直没空出时间过来看呢。如今看来,这栋古楼外边已经粉刷一新了,如果里面也收拾妥当,就可以开张大吉了! “老韩的动作可够快的呀!”李钰背负着双手站在大门前抬头打量着这栋华丽的古建筑。 差不多七八丈的高度只分了三层,左右宽达三十丈,前门一溜儿红木雕花隔扇门镶嵌着明净的玻璃。正中间门分四扇,两两折叠之后可容七八个人同时进出。再往两边分开去的隔扇却用铜栓固定住,于别处的雕花长窗没什么两样,但必要时可整扇拆卸。 前面陡峭,面八只瑞兽口内均衔着一根黄铜链子,链子缀着杏黄色的宫灯。此时尚未开张,宫灯并没点着,华丽古朴的建筑和喜庆祥和的红灯映着天边绚烂的彩霞,越发浑厚庄严。 “再挂上牌子就可以开张了!默爷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李钰感慨道。 上官默车后跟了过来,站在李钰的身边和她一起抬头看着正门上面挂匾额的位置,轻笑道:“这匾额怎么也得是陛的墨宝才行。” “其实我更喜欢你的字。”李钰侧脸笑看着他。 上官默淡淡一笑,摇头道:“那可不行,非陛的墨宝不足以彰显皇家威仪。” “走,进去看看。”花满楼把马车交代好,也走了过来。 “进去。”李钰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觉得胸口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 里面没有掌灯,这个时候子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李钰进门之后便意识的停了脚步。 “走啊。”上官默抬手推着她的肩膀往里走。 “你们俩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李钰莫名其妙的转头看上官默。里挺黑,上官默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看不出什么端倪。 “放心往前走。”花满楼从另一边推着李钰的肩膀,话音听上去十分的平静。 “搞什么鬼啊你们!”李钰揍了十几步之后就不肯走了,“是不是想要整我?回头要你们好看哦!” 花满楼抬手朝着黑暗里打了一记响指——‘啪’的一声脆响的同时,李钰便觉得眼前忽的窜起一道火光。她惊叫一声意识的往一侧躲,一头扎进了上官默的怀里。 四周想起一片欢呼,阔朗的子各处的灯光同时亮起,明净深广的大厅里宛如白昼。特意挑高的大厅顶结了五彩丝绸,绚丽喜气。 上官默拍拍怀里人的后背,轻笑着在她耳边说:“钰,生辰快乐。” “啊啊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吗?”李钰从上官默的怀里钻出来抓着他的衣领问,然后不等他回答又叫嚷道:“不是啊不是啊!我生辰不是今天啊!” “你生辰是三日之后嘛,这个我们都知道!不过三日之后你得进宫去给陛和皇后磕头,我们就没办法跟你一起庆祝了嘛,所以今天提前过了!”韩岳笑呵呵的拿着一个大大的红包上前挤开上官默,“喏,寿礼我也不知道给什么好,索性给你银票,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吧。” “哎呀,不是吧,生辰嘛,又不是出嫁,你可别把你的家底都拿出来呀。不过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银子啊!谢谢啦!mua!”李钰笑眯眯的接过红包放在嘴边亲了亲揣进怀里。她这个动作惹得韩岳傻愣在那里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小子不地道!敢抢在为师前面去!你这是不孝,知道吧?”燕北邙上前把傻了的韩岳一把扯开,也笑呵呵的递上一个红包,“钰儿,这是师傅的。” “师傅今年也给银子啊?”李钰惊讶的结果红包,“太好了!我喜欢。”然后照样亲了一口红包揣怀里。 “我的银子可比韩介川的多啊,你回头别弄混了!”燕北邙一本正经的提醒。 李钰笑的眉眼弯弯:“哎呀我知道了!回头哪个里面银子最多哪个就是师傅给的!” “这不可能啊!我敢说肯定是我的红包最大了吧?”仇老怪从众人身后挤了进来,直接送上一只尺许厚的红匣子。 “哟!你这里面不会都是银票吧?”花满楼在一旁笑道,“公主今晚可真是发大财了。” 李钰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仇老怪,手指一扣把匣子上的暗扣打开,匣子的盖子弹上去,里面果然是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全部盖着金汇钱庄的红印。 “哇喔——”李钰的小嘴巴立刻圆了,“老仇,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呀!” “不敢有瞒公主,这不是小的一个人的,这是小的和手弟兄们的一点心意。往年公主寿辰,我们都是预备些小玩意儿讨公主开心。”仇老怪的老脸笑成了一朵大菊花,“然而今非昔比,我们也知道公主现如今忧国忧民,不会再喜欢那些小玩意儿,所以小的就私问了韩将军和上官大人,他们二位都建议小的们直接一点,所以……嘿嘿,这是咱东陵码头一千二百五十六个兄弟凑的一点心意,公主可不要拒绝,否则小的以后也不敢回码头上混了。” “行!收了!”李钰痛快的点头,“你回去替我跟兄弟们道声谢,等以后我回东陵的时候,把今天的酒给兄弟们补上。” 仇老怪又笑道:“不敢让公主费心,花爷已经替公主准备了伍佰坛子好酒,让小的走的时候带回去。” “花爷?”李钰秀眉一挑笑着转身看旁边的花满楼,“行啊你!办事这叫一个滴水不漏!” “公主不要怪属越俎代庖,实在是属那点奉银拿不出手,所以才想办法弄了九百九十坛子好酒来算是给公主的寿礼。然后属想这么多酒公主一时半会儿也喝不完,这才想着让老仇和将领的兄弟们替公主喝点,算是沾了公主的福气。” “嗯,不愧是姓花的啊!果然是花言巧语甜言蜜语花花肠子一圈一圈的。”李钰笑道。 花满楼朝着仇老怪咧嘴磨牙,仇老怪从李钰的背后朝花满楼抱拳偷笑。 “还有我还有我!你们这些人真讨厌!怎么都抢到我前面去了!”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云越一路小跑从上面冲来。 “慢点。”李钰忙弯腰扶住他,皱眉道:“你本事见长啊。” “姐姐,这个是我的寿礼。”云越说着,双手捧上一个小巧的首饰盒。 李钰轻笑道:“你该不会也是银票吧?” “我才不跟他们似的俗不可耐。”云越小脑袋一歪,不屑的瞥了众人一眼。 “哟,你这可是要犯众怒啊!”李钰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儿雕麒麟的翡翠印章。李钰拿起一个来对着灯光一看,冰种翡翠在灯光散发着绚烂的纹理,清澈透亮,缤纷润泽。再看底,是四个遒劲拙朴的阳刻篆书:芳龄永继。 “这篆刻之人的功夫挺深啊。”李钰怀疑的看了云越一眼,把这一枚印章放回去又拿起另外一枚,同样是一只坐姿的麒麟,面却是四字阴刻篆书:宝华恒辉。 李钰认真看了一眼翡翠麒麟里面的棉絮,又把另一个拿出来对在一起看,却惊讶的发现这两块翡翠里的棉絮纹理竟是并头舞的龙凤。 “居然这么巧!简直是鬼斧神工啊!”李钰欣喜地赞叹。 “靖安王是从哪里弄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啊?”上官默淡淡的问。 ------题外话------ 啊啊啊——发财了! 公主庆祝16岁生辰!你们的票子统统滴交上来! 第十三章 欢庆欢庆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四章 蓄势待发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四章 蓄势待发 “我……”云越被问得一怔,继而一挺腰杆儿,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私藏的嘛!好歹我也是有背景的人,不能有点好东西自己留着?” “你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不是只带了传国玉玺?”上官默看着云越的眼睛,缓缓地问,“还有这八个字:宝华恒辉,芳龄永继。你确定不是专门为了公主的寿辰刻的?” 云越立刻别过脸去不看他,拉着李钰的衣袖哼道:“姐姐,人家送你个礼物而已!上官大人咄咄逼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李钰笑着摸了摸云越的头,说道:“好啦好啦!还有谁没给寿礼的?赶紧的给,不然等会儿不许喝我的好酒啊!” 龙辰马午以及仇老怪都跟着起哄,把上官默的疑问给带了过去。 酒宴是从外边叫了才直接送过来的,摆在二楼贵宾间里。 一张大大的圆桌上摆了几十道菜,在四层银质烛台上十几只雪白蜡烛的照耀,红绿黄紫酱酸甜苦辣咸五色五味样样俱全,可谓琳琅满目。李钰看着桌子中间那个圆圆的大蛋糕又是一阵感动,因问:“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怎么帝都城也有西式糕点了?” 花满楼忙把仇老怪从后面拉出来推到李钰面前:“这是老仇从东陵的西洋菜馆弄来的一个师傅今天现做的。” 仇老怪嘿嘿一笑,说道:“小的见上次公主去东陵挺喜欢那个洋菜馆,就想把他们的厨子弄来给公主做几个菜,谁知道洋厨子说他们那边家里有喜事要庆祝的时候都是做这种糕点还弄写奶酪糊上,小的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不怎么靠谱,不过他做好了还挺有模有样的,而且这么老大一个,大家一起分着吃也挺喜庆的。也让我们沾沾公主的福气” “很好!”李钰满意的笑着,“我很喜欢,你真是有心了。” “公主喜欢就好。”仇老怪忙欠身笑道。 李钰看着桌子中间那个简单的大蛋糕,笑问:“有小蜡烛没?” 仇老怪立刻转头问身后的洋厨子:“小蜡烛有没有?快,公主要呢。” “吔!有。”洋厨子连连点头,送上一包小巧的红蜡烛,一看就是专门往蛋糕上插的,面还有小巧精致的银质蜡烛托。 十六支蜡烛插在蛋糕上,李钰端详着蛋糕上红色果酱写的那一句英文版的生日快乐,高兴地简直想哭。 唯一遗憾的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会唱生日快乐歌,于是李钰转身点了那个洋厨师:“你给我唱歌。” 洋厨师诧异的看着众人不敢开口,仇老怪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塞过去:“公主让你唱你就唱,能给公主唱曲儿是你这辈子的荣幸知道吗?” 于是洋厨师给李钰唱了一首祝贺生日的英文民歌,李钰一样没怎么听懂,因为这家伙的英文发音也不标准,而且毕竟是有时间和空间的诧异,就算是华夏语的语调和发音很多都跟现代不一样,外语自然也不例外。 任何一个民族的语言都是在不断地发展的,文字语法都不断地修改凝练,所以时空不同,很多词汇的发音以及语法的运用都不大一样。就像是华夏的文言文和现代语。 不过,能过一个这样的生日,李钰算是非常非常的满足了。往年过生日家里请戏班子唱戏,回回都是唱《麻姑献寿》,依依呀呀的听得人昏昏欲睡,唱什么词完全听不懂,但身为寿星还必须坐在那里听,这对李钰来说简直是折磨。 异域风情的歌唱完之后,李钰双手抱在一起迷上眼睛许了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了十六支蜡烛。 “好啦!分蛋糕!你们吃了我的生日蛋糕,保证事事顺心,财源滚滚哈!”李钰拿了匕首把蛋糕一块一块的切开,先给燕北邙,然后是云越,之后再依次给大家,最后一块给了那位洋厨子。 大家吃了蛋糕开始喝酒。先敬寿星三大杯,然后你来我往开始互相攻击。 李钰喝了不少酒,然后接着酒劲儿耍酒疯,把剩的那半块蛋糕声的奶油抓起来往众人的脸上抹。 上官默冷不防被她抹了一脸,整个人都懵了。李钰哈哈大笑着跑开,然后被韩岳抓住抹了一鼻子。于是李钰抓起酒杯泼了韩岳一身酒,又点了火折子吓唬他。 花满楼和仇老怪很快加入其中,最后云越拿了一块蛋糕趁着燕北邙看着那边几个人笑的时候一把拍到了他的脸上。燕北邙‘嗷’的一声跳起来,笑骂小兔崽子们皮痒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你追我赶,肉骨头和菜汤子都成了秘密武器,漫天横,所有人都闹成了疯子。 四更天的时候,李钰闹够了,酒劲儿翻上来便开始犯迷糊。 花满楼叫人把马车牵来,韩岳和上官默一边一个把她扶进马车,上官默立刻跟进去照顾她。燕北邙也喝了不少,却执意要遛弯儿回去不坐车,韩岳便跟花满楼告辞,亲自驾着李钰的马车回素园。 李钰躺在马车里的榻上,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上官默过去把她扶正,拿过一旁的薄毯展开给她搭在身上,发现她手里攥着云越给的那个首饰盒,于是想给她拿开。 熟料她攥的很紧,上官默用了两力却抽不出来,于是蹙眉叫了一声:“钰?” “唔……”李钰不满的翻了个身,抱着那个小首饰盒继续睡。 “……”上官默盯着李钰的背影暗暗地咬牙,恨不得把那个人撕成肉片丢去喂狗。 安逸州,安逸侯庄园宽阔的鱼塘旁边的桃树林里。青翠的桃子已经冒了红尖儿,夜风吹过,桃树的叶片沙沙作响,空气里有清甜的桃香。 一块三丈见方的空地用寸许厚的木板铺就,离地尺许高,上面放了一套榻几供主人赏桃花时用茶点。 而此时桃花早就落去,桃子尚未全熟,这里虽然没有桃花可赏,却有鲜桃可尝。云启只叫人拿了坛子铺在榻上,一个人靠在靠枕上闻着蜜桃的淡香欣赏这初夏的月色。 他是前天到的安逸州,老侯爷一见着他就甩脸色,一甩袖子直接骂着他走。说他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外甥狗。 若是换做别人这样,云启肯定翻脸并有一百种手段制得对方服服帖帖。然而老侯爷不是别人,是他的外祖父。父母双亡之后,老爷子看护他长大成人,虽然不常见,但事事都为他料理在前面。 这个人是他的至亲,别说骂两句,就算是拿了鞭子抽他,他西南王也没话说。 被老爷子骂了半天,最后还是周安过来劝着他消停了,周管家也宽慰了云启一顿,又说之前的子一直都有人收拾打扫,王爷若是累了,可先行过去休息,不管天大的事情,都等老侯爷消了气再好好地谈。 云启也想着这回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彻底的解决,不然一直纠缠去不但对自己不好,还会让李钰误会,且耽误了周玥晗的终生大事,于是在这庄园里住了来。 所幸的是,周玥晗没来闹腾。云启也懒得去问,倒是长策悄悄地打听了庄园里的人,知道郡主这两天一睁眼就往地牢里去审问许副将。 “周郡主已经知道许副将给公主毒的事情,还不知道这会儿他们二人又去密谋什么。”长策猜测道。 对于此事云启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五月的农庄里连风都是暖的,月色笼罩着桃园和池塘。远处有蛙叫,近处有虫鸣,竹篱茅舍,芳草萋萋,池塘水暖,鹭鸟隐栖,远处耕田里麦翻金浪,眼前矮几上瓜果飘香。 也不知道给那丫头的生辰礼有没有送到她的手中。云启望着满天繁星无奈的想着,云越这小子还是个孩子,总是叫人不放心!更何况那丫头身边还有个目光如炬的上官默。 十六岁生辰,说起来也是个蛮重要的日子。只可惜,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不能亲口对她说一声快乐。云启十分遗憾的想。 有脚步声急促促的传来,靠在一旁一棵老桃树上的长策立刻坐直了身子。 “是郡主。”另一个方位的一个古柳树上传来低低的声音。 长策默默地叹了口气又靠回树杈上,自动隐形。 周玥晗一路小跑而来,进了桃园后踩着木板铺就的小路咚咚咚的冲到云启的面前,带着哭声叫了一声:“表哥。”便在云启的对面跪坐来。 “这么晚了,妹妹跑来找我有事?”云启抬手拿了一只空茶盏,倒了一杯竹叶茶给她。 “许华舟刺杀你的事情……你能不能别追究了?”周玥晗眼泪汪汪的看着云启。 “我本来就不想追究,但架不住他那一股不死不休的劲头儿啊。所以我把人送来给外祖父看管了。”云启看着周玥晗通红的眼眶,淡淡的说道。 “可是,爷爷说要杀了他给你出气,说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的娶我!”周玥晗扁了扁嘴巴,又哭起来,“他当初去给李钰毒,本来只是为了给我出一口气。谁让李钰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还害周爷爷断了腿!你把他送给大周皇帝,让他去诏狱里受苦,这件事情来来回回也该扯平了!现在他被人了毒,才不得不去刺杀你的!他也是迫不得已啊!我求你去跟爷爷说一声,就放他一条生路吧!好不好?!” 云启微微蹙眉,轻叹道:“我把人交给了外祖父,自然就不好多问了。妹妹实在不用再来找我。” “可是你不发话,爷爷就一定要弄死他啊!”周玥晗生气的拍着矮几,“表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起来,许华舟也是跟你我一起长大的!你就不能去爷爷跟前说句话吗?” “噢,原来他还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怪不得刺杀起来那么不留情面。”云启淡淡的冷笑着低头掰开一只水蜜桃,轻咬了一口果肉在嘴里缓缓地品味,不愿多说一个字。 “云启!”周玥晗是真的怒了,忽的一子站了起来,居高临看着云启,连‘表哥’也不叫了,“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没有拒绝过一次!今天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帮我这一次?只要许华舟不死,你让我怎样我都答应!行不行?!” “怎样都答应?”云启淡淡一笑,身子微微往后依靠在靠背上仰着头看着周玥晗,沉默了片刻等着她都急了想要再发火时,才叹道:“这个许华舟,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竟然能让郡主为了他,什么都答应。呵呵……有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玥晗被云启淡漠的微笑给气的不轻,“他是我从小的玩伴!十几年了不管什么事儿都为我想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嗯,玥晗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云启轻笑点头。 “那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呢?!”周玥晗着急的催促。 “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云启再次确认。 “是的!什么事情都可以!你说要我这条命去换他的,我也认了!行了吧?!”周玥晗气的跺脚。 云启微笑摇头:“死就不必了,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去死?” “那你说要怎样你才肯答应救他?!” “其实不用我去救他,只要你肯,外祖父就一定会放了许华舟并且还会一如既往的重用他——啊,也许会更加倚重。”云启平静的看着周玥晗,应在月色的目光闪烁着十分的笃定。 “你快说到底要怎么样嘛!这么吞吞吐吐的,真是气死人了!” “你去对外祖父说,你喜欢的人是许华舟,你要嫁给他。我想,外祖父肯定会饶他不死,说不定还会给你们操持婚礼,让他入赘进门,将来把安逸侯府这片家业全部交给他。”云启一本正经的说道。 周玥晗顿时懵了,她往后退了两步,看看左右又盯住了云启,半晌才磕磕巴巴的反问:“这……这,这怎么可能啊?” 云启脸上的平静和目光里的笃定分毫未变:“只要你拿出坚决的态度来,就有可能。” “爷爷怎么可能会答应呢!他……他……”他一直想要的孙女婿是你啊!周玥晗再次跺脚。 “你拿出刚才逼我出手不答应你就去寻死的劲头儿来,我想外祖父肯定会答应的。”云启微笑道。 “你……你故意的?”周玥晗疑惑的问。 云启不屑的冷笑:“我故意的?若不是因为许华舟是外祖父手的人,他早被我的护卫弄死一百遍了。上次在江宁,他那一箭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他对我手的时候,那叫一个又狠又绝。” “你就是故意的!”周玥晗咬牙道:“你为了不娶我,为了能跟李钰在一起!你不但见死不救,还算准了我会为了许华舟来求你!你安排好了前面的一切,只等着我来上钩。是不是?!” 云启不屑的微笑,不置可否。 “表哥。”周玥晗缓缓地蹲身来看着云启的脸,声音愤懑黯哑,“你这么辛苦的算计,李钰知道吗?说不定这会儿她正在帝都城的温柔乡里左拥右抱呢!听说韩岳和上官默都搬进了她在皇宫外边的府邸之中,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呢!而你却只能在这里苦苦的相思。你值得吗?” 云启听完这些话并没有如周玥晗预料的那样愤怒,他甚至缓缓地笑了,月色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恰如水中白莲一样清华高雅,他微笑着,声音也不疾不徐淡然悠远,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值得。” 周玥晗顿时惨白了脸。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甚至咬出了血渍都不觉得,只是缓缓地站起身来,一边轻轻地点头一边后退,直到后退了七八步,方忽然转身风一样的跑了。 直到周玥晗的脚步远的再也听不见,云启脸上那高洁无尘的笑容方渐渐地凝固,然后石化,又如尘土一般,被风一吹就纷扬而散不见一丝痕迹。 他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矮几上的果盘和茶具,缓缓的攥紧了拳头,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抬手把矮几掀了去。果盘茶盏落在木板上,叮铃咚隆一阵乱响之后咕噜噜滚远。 入幕之宾!入幕之宾! 去他的入幕之宾! “长策!”云启腾的一子站了起来,冷声喝道。 躲在一旁树影里看热闹的长策赶紧的跳树来跃至云启身侧,躬身应道:“属在。” “传话给金大,让他五日之内来安逸州见我!”云启低声喝道。 “是。”长策拱手应了一声,速离去。 钰!上次盘龙山顶你你不告而别,这回我一定要你主动来找我来。云启看着月色的芳草萋萋,默默地想。 五月,都说花开荼蘼芳菲尽,却偏生还有榴花似火照宫闱。 也不知道从哪一代王朝那一个皇帝开始,石榴花便成了皇宫里最常见的装饰花木。一到这个时候,皇宫各处的石榴都开了花,红簇簇的挂在枝头,如霞似火。 李钰生日的正日子是五月二十一日,一大早她便穿戴整齐进宫,先去紫宸殿候着,等皇帝散朝回来后给她爹磕头,感谢父皇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 皇帝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里一阵感慨,又酸楚又高兴,叫总管太监取过早就预备好的礼物来。李钰一看那托盘上除了一碗寿面,一碟长寿糕之外,还有一对儿白玉玉雕的长寿桃,桃尖儿上正好带了一点翡红,以及一个五寸高的大脑门黄玉雕的老头儿,寿星身边靠着梅花鹿,身上背着酒葫芦,拐杖上还挂着两只寿桃两个佛手果,合着福禄寿的寓意。 “儿臣谢父皇赏赐。”李钰笑眯眯的再拜。 皇帝呵呵笑着拉了李钰的手:“起来吧,我听说太傅他们今年给你的东西都是银票?看来他们是琢磨透了你如今的性子了。你父皇我本来想送你一尊赤金的福禄寿来着,只是……户部穷的叮当响,内库里的黄金也有限了。索性这两件玉雕虽然俗气,但质地极好,是番邦进贡来的你若是不喜欢,就拿去换银子吧。” “父皇说哪里话,父皇给了儿臣生命,便是最大的恩惠,儿臣哪里还敢嫌父皇的寿礼不称心?再说,这两件玉雕也值不少钱呢!”李钰挽着皇帝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女儿还没去翊坤宫呢,要不父皇等儿臣走这一圈儿回来再陪您用午膳?” “这又不对了。你生辰,就算没有国宴也还有家宴。你母后早就叫人在后面御花园预备好了。铃儿马上要出满月了,你还没见过吧?正好一块儿见见。” 李钰对这个刚出满月的妹妹倒是无所谓,不过她想自己过生日,莲妃总少不了一份礼吧?奔着收寿礼发大财的心理,李钰和皇帝一起出紫宸宫往御花园去。 殷皇后心里再恼李钰,但李钰的生日她也不能马虎。不但要操办的像模像样,还要比往常更好,才显得她这个皇后胸襟开阔坦荡无私。 李钰是奔着寿礼来的,自然对其他的都不怎么上心,就连还没出满月就赶来参加她寿宴的莲妃也没多想。 皇后娘娘给的东西还算体面,是十二匹贡缎,十二匹霞影纱,十二匹上用的杭绸,四匹妆花织锦。另外还有两对翡翠镯子,两队翡翠簪子,两对金项圈,两对凤头金步摇。 李钰朝着皇后娘娘拜了拜,皇后亲手把她拉起来,依然是母慈女孝的样子。 莲妃和杨心怡都有贺礼,也都是写金玉首饰。 另外六个美人也都到了,几个人或绣帕,或字画,或手珠,或自己打的宫绦璎珞等不一而足,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不过是表示一意思。她们的父兄不过是五品六品的职衔,别说俸禄不高嘉家境不算富足,就算是有钱也不敢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显摆。 李钰心想一个个都是聪明人,看来这后宫里以后都不会寂寞。 席间李铎举杯向李钰祝寿,并做了一首诗表示心意,李钰自然不懂这些,不过皇帝一直说好,还夸他最近长进了,皇后听了很是高兴,李钰也顺带着被皇上夸了一句:钰儿督促铎儿读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于是李钰也很开心,说铎儿最近的确是用功上进,云云。 后来奶妈子把李铃抱过来,莲妃先看过又给皇上看,笑着说看铃儿这眉眼竟跟大公主有几分相似。皇上含笑点头,又叫李钰快看妹妹。 李钰对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没经验,只在奶娘的手里看了两眼,想了想,毕竟莲妃也给了自己不少东西,便从手上摘一串珍珠手串来放在李铃的襁褓里,笑道,权当是见面礼了。 至于她的眉眼像自己?自己可是跟自己的娘有八分相,这小女娃跟自己的娘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对于这样的刻意套近乎,李钰真心觉得别扭。 莲妃忙笑着道谢,捡着客气话说了一大堆。 不管内心怎样,但李钰的寿辰大家都尽量维护着表面的和平。 晚上,李钰回到素园之后,茶也不喝,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莲雾:“把这几天收的东西都给我拿上来。” 莲雾笑着应声,去带着七八个丫鬟或搬或抬,把各式寿礼林林总总的搬了进来。李钰挨个儿验看,把这些东西按照御用和民用分成两份,指着那一堆非御用的说道:“把这些拿去换银子。” “啊?”莲雾登时傻眼。 李钰不耐烦的挥挥手:“啊什么啊?去把花爷叫来,告诉他这些东西少了三十万两银子可不能卖。” “是。”莲雾忙答应着。 李钰又指着那些御用的东西,说道:“这些拿去典当。” “啊?!”莲雾再次傻眼——这个也换钱?这若是让陛知道了,是要降罪的啊! “别啊了!我说的是典当,不是卖。拿去活当,等将来有了银子再赎回来。当然,这些东西若是当死当也没有当铺敢收。这都是御用之物,押的少了叫人瞧不起陛跟皇后娘娘,就押二百万两吧。”李钰说到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这些人真是不痛快!他们若是都跟黑狗川子他们一样送银票多好,省的在折腾一回。 “好,奴婢知道了。”莲雾已经被吓得三魂七魄了一半儿,傻傻的应了一声,带着小丫鬟们把东西一一搬走。原来满满的一大堆珠宝绸缎,没多会儿功夫都弄出去了,看着空荡荡的西厢房,莲雾无奈的叹了口气,公主这是要干什么呀! 处理了这些寿礼之后,李钰又把那一盒子银票拿了出来,这里面一共是一百二十五万两银子。 其中燕太傅他们三人一共凑了四十五万两。李钰知道,韩岳和上官默以及燕太傅应该是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因为他们三个人手里本来就没什么钱,所谓的官奉也就那么点银子,他们这次能拿出来的估计是北征的时候从胡汝手里抢来的。上官默的那一份应该是韩岳分给他的。 倒是仇老怪这次是真出了血,居然拿出了八十万两。 李钰也知道这八十万两里面的大大半儿都是仇老怪的,至于手兄弟们凑数儿之说也不过是说这好听,一千几百人里面真正有钱的一没多少个,你让那些整天从码头上晃悠监管搬运工人的工头儿拿出上百两的银子恐怕都是极限。 钱啊钱!我居然也有为钱犯愁的一天!李钰把装银票的匣子扣上,一挺腰往后一躺,抬头望着顶。 那些珠宝首饰被莲雾弄出去一五一十的交给了花满楼。 花满楼办事儿也算是利索,那些能卖的他没用两三天就给卖了,三十五万两银票厚厚的一沓交给了李钰,只是那些御用的拿去典当的,满帝都城都没找到当铺敢收。 “御用之物,人家也的确是不敢收。”花满楼坐在李钰对面的藤椅上,为难的叹道,“咱总不能用强制手段,那样更不好。” 李钰纳闷的问:“这么大的帝都城,就没有一家当铺敢收吗?什么时候这些人对我大周敬畏至此了?我总觉得应该还有很多人不服,明着不敢,暗着也有人跟朝廷对着干的吧?” “公主这话说的,有人跟朝廷对着干也不敢让咱们知道啊!他们都知道这是公主拿出去的东西,谁还敢随便收。” “啧!谁让你们告诉人家这是我拿出去的东西了?” “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赏的东西都是有记档的呀!那些人的消息可灵通呢!” “他奶奶的,不知是哪个狗东西坏了本公主的大事。”李钰气的咬牙。 “公主不要着急,属再想想办法。”花满楼叹道。 “能不着急吗?原定六月十六皇家银行挂牌开业呢!咱们银子凑不足,等开业那天被人踢馆,可要丢大脸了。”李钰着实着急。 花满楼忙安慰道:“实在不行,咱们想法子找几位将军府帮忙凑凑?” “不行,这一关我们就算打肿了脸也要充胖子。”李钰连连摇头,“我得等着他们自己凑上来。” 花满楼摸不清李钰心里想什么,只得起身说道:“那属再去想想办法。”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去吧,也别太勉强了,实在不行也就这样了。有句话不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上官默和花满楼在院门口走了个对脸儿,花满楼拱手叫了一声:“上官大人。” “嗯。”上官默只是淡淡的朝着他点了点头便错身而过走到李钰的面前,缓缓的坐来,把手里的一个油纸包递上去。 “出来了?”李钰的眼睛立刻亮了。 “你看看行不行。”上官默点头道。 李钰捏着油纸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打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叠东西来。 这是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张,确切的说是李钰设计的大周纸币。 纸币按照一二五的黄金组合,分别印制了一文,两文,伍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公七个版面。按照金木水火土分别是土黄(土生金),钴蓝(金生水),松枝绿(水生木),大红(木生火)五个颜色。 纸币上的花纹分别是古书中农业始祖后稷的头像;丝织的祖师爷嫘祖的头像;木匠的祖师爷鲁班的头像;冶炼的祖师爷老子的头像;士子们的祖师孔圣人的头像;商贾们崇敬的财神爷头像以及炎黄二帝的头像。这七个头像分别被印制在七个版面的纸币上,纸币的另一面则统一是太极殿的图案。 对于这一套纸币的图案设计李钰和上官默算是绞尽脑汁。 李钰要从纸币上体现出‘君主与士农工商共天’的心愿来,就要照顾到各行各业。但天何止三百六十行?总不能把这些行业的祖师爷都搬上钱币,所以经过筛选拟定,左右斟酌,最后定了这七位。 之后她和上官默又翻阅古书,把这几位的头像一再精炼,最后形成的头像算是精致又大众。让人一看就明白是哪位祖师爷,也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当然如果有人要吹毛求疵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话,总还是有话说的。但时间有限,李钰最后定稿的时候说将来肯定还要改版,就这么先用着吧。 印纸币的纸张和油墨是李钰之前让樱井从海外找来的,大周朝这片儿土地上暂时没有,李钰也是为了防止造假。另外印刷的工匠上官默都签了死契,而且地点选在之前大云朝藏兵器军械的山洞里,再派重兵把手,工匠们进去就是一辈子,直到死了才能抬出来。 经过小半年的折腾,终于引出了第一版大周宝钞。 李钰把每一张纸币都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细细的验看,最后目光落在‘大周皇家银行’这六个精致的楷书上,忍不住感慨的叹息:“真是不容易啊!” “你若是觉得还算满意,就让他们这样印。”上官默对这一版的纸币也很满意,首先纸张精贵,印刷精良,一看就比之前大云宝钞强了十万八千里。 “好,可以印了。”李钰点了点头,又郑重的对上官默说道:“一定不能超过我们现在的储金量,你明白吗?” “你放心。”上官默轻轻点头。 “目前我们的储金量还不到一千万两……不过慢慢来吧,只要把第一步卖出去,就不愁后面不会财源滚滚。”李钰托着巴,看着藤编小几上的茶盏,缓缓地说道。 上官默淡淡一笑,说道:“按照你那份计划书,我想一旦投入执行,帝都城会很精彩。” “若是能凑够一千万两银子就好了。那些珠宝玉器虽然值钱,但到底不能当银子用。”李钰烦恼的叹了口气。 “会有办法的。”上官默眯了眯眼睛,沉思了片刻方道:“实在不行,就把那些东西弄一部分去江南典当。以靖安王的名义……可能会有人买账。” “说的不错!”李钰眼前一亮,“实在不行就用这个办法了。” 上官默又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再等几天,说不定会有转机。” “三天吧。如果三天之后花满楼再找不到有谁愿意暂收那匹御用之物,我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嗯。”上官默淡淡的应了一声。 ------题外话------ 嗷嗷——公主又要发大招了! 亲们的票子统统交上来吧! 第十四章 蓄势待发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五章 闯虎穴,抢男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五章 闯虎穴,抢男人! 李钰靠在绿竹的美人靠上,怀里抱着个玻璃果盘,果盘里装着晶莹剔透的葡萄,而她正无聊的吃一口吐一口,看着竹叶映着蓝天,连连感慨:“真真是度日如年啊!” 一旁伺候的莲雾实在不理解公主的这句话,身为公主,而且是皇上最最宠爱的公主,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还有那么多人捧着疼着护着,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只怕也有人争着去摘来给她,怎么还会觉得度日如年呢? “姐姐!姐姐!”云越一路小跑进来,跑到李钰跟前从她的盘子里拿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叹了一声‘好甜’之后爬上美人靠直接拎了一穗来吃。 “你怎么来了?”李钰索性把盘子塞到云越的怀里,自己则坐直了身子。 云越一边吃一边说道:“默爷让我来的。说姐姐有事找我。” “嗯,说起来,有件事或许还真要挂你的名义出去办才好。”李钰无奈的笑道。 “姐姐只管说啊!”云越拍拍胸脯,“让我做什么都行。” 两个人正说话呢,花满楼从外边进来,一脸阴郁的给李钰和云越拱手行礼,然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没办成?”李钰看到他这样反而轻松地笑了,最坏也就是这样了,她反而安心了,“坐说话,莲雾,去给花爷倒茶来。” 花满楼转身在一旁的藤椅上坐,无奈的说道:“真是邪了门了!属把那些东西分成十几份,让暗桩拿出去给江湖上的那些人,他们居然也都不敢接手!好像这些东西都被什么人记了档,那些人一看清单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要么推说不敢沾惹,要么推说手上没钱,总之谁也不肯收。” 李钰轻笑着舒了口气,转头看向云越。云越把一颗葡萄吞去,转头把葡萄皮和葡萄籽吐到一旁的痰盂里,方问:“姐姐想让我怎么做?” “你知道西南王现在在哪里吗?”李钰也不跟小崽子兜圈子了。 “呃……”云越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转头看了一眼花满楼,稳了稳心神,方摇头说道:“不知道。” “小崽子!”李钰笑骂,“正常情况你不应该说他在渝阳吗?” “呃……姐姐你好狡诈!”云越立刻嘟起了嘴巴,“你欺负小孩子。” 花满楼无所谓的说道:“公主想知道西南王在哪里我可以立刻叫人去查,西南王身份特殊,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关注,想查这个一点都不难。公主是想找他帮忙吗?” “我想我该找他谈谈了。”李钰轻笑道。 “谈谈?”花满楼顿悟。普天之能让烈鹰卫办件事情都这么难的人屈指可数,若真的要数一数的话,西南王绝对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小儿女的恩怨真是愁死个人啊!花满楼无奈的扶额。 “姐姐,叔王应该是在安逸州。”云越小声说道。 “安逸州?”李钰立刻蹙起了眉头,“他去安逸州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云越扁了扁嘴巴,心想正因为他在安逸州我才不敢告诉你的。 李钰沉思片刻转头看向花满楼:“去查查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我这就去办。” 说着,花满楼刚要起身去查,田棘已经匆匆进门来,行至跟前朝着李钰躬身行礼,欣喜地说道:“公主!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李钰蹙眉问。 “安逸老侯爷要给孙女筹办嫁妆,采买听说有一批宫里弄出来的东西,说很感兴趣……” “置办嫁妆?!”李钰噌的一站了起来,“给谁置办嫁妆?” “给……周郡主。”田棘说完,顿时明白自己是犯了什么错,这几天为了把那批珠宝玉器换成银子,他们这些人都快折腾疯了,一时就忘了公主的心事…… “好!很好!”李钰暗暗地咬牙,云启在安逸州,安逸侯要给周玥晗置办嫁妆。很好!前后不过两个月的光景,他就要娶别人了! “公主的意思是……”田棘小心的瞄了李钰一眼。 “嫁妆么,自然就不能典当了,哪有做了嫁妆又被赎回去的道理。所以只能是买卖。既然是买卖,那就有买卖的价格,那十几件东西一口价出一千万两银子。他能拿钱来就给他!记住了,不要银票,要现银。”李钰压着胸中蹭蹭上蹿的怒火,冷笑着说道。 “一千万两?”田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偷偷的瞄花满楼。 花满楼也站起身来,低声劝道:“公主,这可不是小事儿,您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只要他们敢买,我就敢卖。你们若是觉得不好谈,我来。”李钰冷笑道。 “公主要见那个采买?我去把人拎来。”田棘看着李钰阴沉的脸色,想赶紧的找个借口开溜。 “不用。”李钰看着院子上方的一角蓝天,缓缓地说道:“我去安逸州。” “这可不行啊公主!”田棘差点给跪了。 “公主不可!”花满楼也上前劝说,“有什么话我们都可以把王爷约出来谈。” “不,我一定要去。”李钰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却丝毫不觉得疼。 一些事情必须去做。 与金钱无关,与感情无关,与誓言无关,与颜面无关……与任何事情都无关!只关乎自己的内心。 李钰要做的事情,基本没有谁会阻挡。 这个花满楼知道,田棘更知道。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再劝。倒是云越悄悄地蹭过去,拉了拉李钰的衣袖,小声说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好。一起去。”李钰转头看花满楼,“让银凤卫队跟着,再加上你和辰哥两个人就可以了。” “护卫的事情属去安排。只是公主要不要跟陛说一声?”花满楼对皇上那边抱着一点幻想。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李钰实在不适合离开京都去什么安逸州。 “不必了。不管事情怎样,我们都是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久。周德镜那老头儿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再说,就凭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关于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许传话给宫里,等我换衣裳,我们立刻出发。”李钰冷冷的目光带着警告的意味从花满楼和田棘脸上一掠而过,转身进去了。 花满楼恨恨的等了田棘一眼:叫你多嘴! 田棘懊悔的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啊! 李钰的东西素来都是挑最好的,连韩岳新给她组建的女子卫队配备的都是一等的战马。一行人忽然离京,出城的时候只说去郊外转转,守城的官兵自然不敢多问。 帝都城距离安逸州,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疾驰,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李钰是真的急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带着人直接闯进了安逸侯的封地。 安逸侯的确已经答应了周玥晗和许华舟的婚事,周玥晗为了救许华舟在她爷爷的院子里跪了一夜,老侯爷快七十的人了,一颗老心被小孙女给折腾的一团乱麻,最后看着她昏倒在晨光朝露之中,无奈的仰天长叹,命人把许华舟从地牢里放了出来。 婚事虽然答应了,但老侯爷这口气还没别过来,嫁妆什么的更别提。关于采买嫁妆之类的话,不过是有心人放出去的饵。 李钰一肚子怒火闷了一天一夜,在进了安逸州县城之后烧到了最旺。所以她在大街上遇见上前请安的关山时都没来得及多想,直接挥起马鞭一指,怒道:“带本公主去见你家王爷。” “我家王爷久候公主,公主请随属来。”关山也不多说,拱手之后,翻身上马为李钰带路。 李钰催马跟上,一众人簇拥着她穿过安逸县城直奔安逸侯休养的郊外庄园。 鱼塘边,桃林里。云启靠在小叶檀木卧榻上闭目养神,手指搭在雕花枕臂上缓缓地有节奏的敲着。 马蹄声由远及近,在桃林外停住。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一直冲到身边。 脚步停的同时,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征尘发丝凌乱的姑娘,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哎呀,公主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这一句话宛如火上浇油,李钰的脑袋里轰的一,最后的一丝理智被怒火席卷。她两步冲上去抓住云启的衣领把人揪起来,怒声喝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过此生决不负我!难道你那些话都是放屁吗?!” “唔……”云启微微皱眉,却嘴角噙笑,抬手抓住李钰的手扯开自己的衣领,轻声叹道:“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这么粗鲁的话?” “所以你决定甩了老娘去娶别人?!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你敢跟别的女人有染,我一定会阉了你!”李钰说着,抬手猛地把云启推倒在榻上然后抬腿骑在他的腰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愤怒的吼道:“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云启抬手捧住李钰的脸颊,笑的如一湖春水映着晚霞明净清亮,流光溢彩。 “想也不行!权宜之计也不行!知不知道?!”李钰前面吼得太狠,加上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狂奔,这会儿嗓子哑的跟破锣一样。 “知道了!”云启手上用力把她扳过来,吻住她干裂的唇。 “唔……你个混蛋……”李钰含含糊糊的骂着,却被吻得脱力缓缓地放开了云启的衣裳,连怎么被翻转去何时被压在了身都没觉得。 云启吻着吻着发现不对劲儿,忙抬头放开她,却见怀里的人已经呼呼睡去。 “……”云启抬头环顾四周。周围桃树婆娑,不见一个人影。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侧躺在她身边,拉过薄毯把二人裹住,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婆娑的树影挡住了午后耀眼的阳光,碧荫之,凉风习习。 耳边是她沉稳悠长的呼吸,她策马跑了一天一夜,身上有尘土和汗水的味道,混着属于她的独特气息在鼻息之间萦绕,说不上多么陶醉,却让他觉得心安。 是他辗转难眠两个月来一直奢求的心安。 云启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扣着,不敢用力,也舍不得拿开。 好像时光一子错了位,这就是那日盘龙山顶简陋的禅房里一觉醒来的情景。不是身边早就冷透的被褥和得到后猛然失去的空茫以及被心爱之人遗弃的悲伤,而是这般馨香在侧软玉在怀,就是这样相拥相偎,是这样抛开一切挂碍一切算计,简简单单的相拥在一起疲惫的入眠。 “你终于回来了!”云启从心底发出一声轻叹。虽然不想让你如此狼狈,不过你能回到我身边来就好。 至于这一点小小的苦头——就当是对你任性的惩罚好了。他轻笑着睁开眼睛,抬手抚去她脸颊上的乱发,指尖轻轻地滑过她俏丽的鼻头,碾过她略有红肿的唇,满足的叹息。 桃园之外,田棘摇着马鞭坐在草地上无聊的摇着。花满楼则直接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李钰带来的二十名女护卫早就在四周散开,各自解身上的水壶干粮吃喝休息。 “哎我说你们!”云越着急的提了提田棘的腿,皱眉问:“你们就一点也不着急?” “急有什么用?”田棘刚刚悄悄地溜进去看过了,公主被西南王搂在怀里睡呢。想到这个田棘仰天叹了口气,难道一天一夜没命的跑来就是为了在人家的身边睡一觉?公主啊公主,你真是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 “姐姐和叔王……”云越说着,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便凑到了田棘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睡觉呢。”田棘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眯眯的看着天空。 “睡……睡觉?”云越的眼睛瞪得滴溜儿圆,“噢——啊啊!他们居然……” “喂!”田棘抬手捂住了云越的嘴巴,皱眉道:“小小年纪胡思乱想可不好!我说的睡觉就是睡觉,单纯的睡觉,闭上眼睛做梦的那种睡觉,小王爷明白?” “这样啊?”云越有点失望的退回去靠在身后一棵老柳树上长叹一声,“怎么就单纯的睡觉呢!叔王也真是……没用啊!” 田棘闻言忍不住给身旁的小孩儿一个大白眼,宫里长大的孩子就是这么不正常。 李钰在云启的怀里睡得安稳,帝都城中却已经炸了锅。 韩岳听说李钰带着人出南城门两天没回来就急了,上官默皱眉看着南方,苦笑道:“她肯定是去了安逸州。田棘身边的人说两日前田棘跟安逸州来的一个珠宝商见过面,对方说对那一批御用珠宝感兴趣。” “安逸侯虽然没跟陛撕破脸皮,但因为周郡主的婚事以及周管家一直痛恨我们!这明显就是个圈套!公主却钻的如此痛快,其中必有缘故!”韩岳立刻点了两千羽林卫南直追。 李钰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彼时星光漫天,她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肩膀后背有人在轻轻地按压,力道恰到好处,她在迷迷糊糊中舒服的哼了一声,耳边立刻传来一声轻柔的笑声把她彻底惊醒。 “!……”清醒之后立刻觉得不对劲儿,说好的发火呢?说好的爆吵呢?说好的打一架呢?!李钰抬手推了身边的某人一把,一子坐了起来。 “饿了吗?”云启也随着坐起身来,扯过薄毯披在她的身上,轻笑着问:“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李钰这才想起自己骑马狂奔了一天一夜,身上的味道……我了个去啊~!她居然就这样不顾形象的倒在某人的怀里睡了?!冲动果然是魔鬼啊我去!本公主连最基本的形象都没了! 公主殿一个恼羞成怒抬手把云启推去,“靠我那么近干嘛?离我远点!” 云启轻笑着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襟上的褶皱,叹道:“真是翻脸无情啊!上次春晓一度之后你丢我一个人跑了,这次在我怀里睡足了又把我推榻。哎……” 李钰刚要反唇相讥,却不料肚子先咕咕的叫了两声。 “好啦,看来公主是饿坏了,先吃饭,再沐浴吧。”云启说着,拍了两手。 桃林之外没多会儿的功夫有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小方桌进来,放桌上是两碗鸡蛋面。 不只是因为饿坏了还是怎的,李钰觉得这碗面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是后来她才知道,这是用老鸡汤和鸡蛋和面做的面条,鸡汤在瓦罐里文火炖足了时辰,鸡蛋取最新鲜的,连面都是新小麦磨的,看似简单的一碗鸡蛋面,却在各个细节足了功夫,味道自然无与伦比。 睡了一觉之后吃饱喝足再洗个澡,力气又回来了。 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所以李钰又一次穿上了云启的衣袍,自然是有些宽大,衣襟也太长,但幸好是晚上,而且她还有大事没做,这些小事就顾不上了。 “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李钰气势十足的在云启对面坐来,愤怒的瞪着他。 “什么什么意思?”云启微笑着问。 李钰伸手拍了一桌案,怒声质问:“听说安逸侯在给周玥晗准备嫁妆?你别跟我说这事儿你不知道!” 云启微笑道:“玥晗是要嫁人了,准备嫁妆也是常理。不过公主放心,她不是嫁我。” “什么不是嫁给你!等等……”李钰正准备开骂呢,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儿,“你说什么?她不是嫁给你?那她嫁给谁?!” “怎么,公主好像对玥晗别嫁他人还挺失望的?只是你不是说过不许我纳妾的吗?再说,外祖父就这么一个孙女,她的夫婿肯定是要入赘进门的,她不可能给谁做小……” “闭嘴!”李钰看着云启笑意盈盈绝美无双的那张脸又觉得火大,“你跟我鬼扯什么?我问你她要嫁给谁?!” “怎么你对除了我之外的男人也感兴趣吗?”云启心情大好,极为难得的笑弯了眉眼。 李钰看惯了他高冷的神情,忽然见到他暖暖的笑一时失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招,不然我要你好看!” 云启伸手抓住李钰点着自己鼻子的手放在嘴里含住,低声笑道:“知道了,公主殿。” 李钰只觉心神一荡,猛地抽回手把手指含在嘴里。 云启的目光锁住她的那根手指,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起来。李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把手指从自己的嘴巴里拿出来往衣衫上蹭。云启忽然伸出手去握住她的脖颈往怀里一带,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从未有过的长吻。云启并不着急怎样,吻吻停停,深深浅浅,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一直逗着她的感触,直到她完全沦陷,迷迷糊糊的靠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你们果然来了!李钰!你给我滚出来!”桃林外一声喝骂声打断了二人的旖旎。 李钰猛然回神七手八脚的推人,云启眉头一皱起身的同时把李钰凌乱的衣衫拉上。 “是周玥晗。”李钰已经从外边的争吵声中听出了点意思,于是推开云启,起身榻自己系好衣带腰封整理好仪容。 “她已经跟许华舟订婚。”云启知道李钰不是好惹的,忙跟她解释,“你别理她,这是我的麻烦,交给我,好不好?” 李钰抱着双臂斜了云启一眼,轻叹道:“好吧,这是你的麻烦,我就不插手了。你去处理掉,我回头再跟你算账。” “好,我们的帐等会儿慢慢算。”云启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转身走出了桃园。 李钰趁着云启离开的这段时间理了理自己脑袋里的乱纷纷,一边想一边在木板上来回的踱步,等她踱了五圈的时候云启踏着月色回来,行至她的面前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声说道:“好了,解决掉了。” “这么简单?”李钰迟疑的看着他,“明天该不会还来吧?” 云启揽着李钰进了那座青砖茅草顶的小,吹起火折子点了蜡烛之后,转身去床榻上坐,朝着李钰招了招手:“过来。” 李钰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然后盘起双腿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开始吧,先说说你,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启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她为了许华舟在外祖父的院子里跪了一夜。然后外祖父就答应她和许华舟的婚事。而我么,这回惹外祖父很不高兴,你说我去跪个两天两夜的话,外祖父会不会同样答应我们的婚事?” 李钰立刻伸出手来:“等!什么我们的婚事?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云启奇怪的反问:“你刚才气势汹汹的跑来,难道不是要嫁给我吗?” “什么跟什么!”李钰气急败坏的甩了甩手,“我是问你,为什么安逸侯的采买回去帝都城,说要给周郡主办嫁妆?” 云启无辜的看着李钰,问:“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 “你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李钰指着云启的鼻尖。 云启轻轻地点了一头,然后在看见李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床的时候忽然扑上去把人拉回来并按倒在身后的被子上,连声笑道:“有关系!是我安排的,我安排的。” “你故意的!你故意让我误会!然后急死急活的跑来找你,对不对!”李钰被压在身总觉得气势不足,所以奋力的抗争着。只是云启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钳制住了她的运动关节,让她有劲儿没出使,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是,我是故意的。我不这样的话你怎么可能来见我?你上次就那么跑了!跑得那么干净利索!嗯?”云启把她的双手压在头顶,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鼻尖带着她的鼻尖,说话时呼吸都扑在她的脸上,温热而急切。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可能跟你去西南?!”李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说话也有点费力,“那些事情……我跟你说过的那些,我必须做完,做完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吗?” 云启蹙眉看着她,半晌才问:“你想要做女皇吗?” 李钰不屑的摇头:“谁稀罕做女皇!” “那你做的那些事情——天怎么样,黎民百姓怎么样,码头,银行,农耕丝织国计民生,不都是皇帝要想要做的事情吗?你只是个公主,你能不能跟别的公主一样?” 李钰无奈的笑了,笑过之后又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跟别的公主一样?” 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在固步自封去,整个国家就会比别人落后几百年,将来这片土地会遭遇三百年的屈辱统治,然后再经历几十年的战火,直到五百年之后依然会被别的国家瞧不起,被排挤,被歧视,被声讨…… 云启自然不懂李钰的心声,但也因为她这句话无奈的笑了:“是啊,你是自古至今最最叫人头疼的公主。明明是个姑娘家,心里却都是天大事。还说不想当女皇……我真的很奇怪,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可别告诉我是为了你父皇和兄弟,你做的这些,至少对你父皇没多少好处。至于你兄弟……我觉得他也未必会感激你。我觉得你最终只会是吃力不讨好。” “你的意思我懂。”李钰点了点头,抬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你先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 “你既然都懂,那么跟我去渝阳有什么不好?那里山清水秀,可攻可守,我们不理会那些纷争,只安稳的过日子,然后生一堆孩子……” “喂喂!这位爷,您可以醒醒了。”李钰趁其不备把人从身上推去,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你确定要做去?”云启仰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顶。 “确定。”李钰认真的说道,“你这些话韩胄杨时昀也问过我,我只告诉他们一句话。” “怎么说?”云启轻声问。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云启一子愣住,然后猛地欠起身来看着身边的人,子里灯光昏黄,她正好躺在一片阴影里,精致的五官此时变得朦胧不清,脸上的神情也模糊难辨,只有那一双晶亮的眸子,似乎燃着一团火,带着摧枯拉朽的热情,势不可挡。 他似是不适应她这无比的热忱,缓缓地伸出手去覆上她的眼睛,低声叹道:“我怎么会你这样的一个人呢?” “后悔了?”李钰的眼睛被他捂住,眼前一片漆黑,“如果真的后悔了,那么我们就各自放手,我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唔!”忽然间唇上一痛,剩的话都被炽热的气息吞没。 一阵疯狂之后,云启喘息着放开她翻身平躺在她的身侧,盯着漆黑的顶看了半晌,方幽幽的说道:“明天我去找外祖父,豁出去跪上两天两夜吧!” “之后呢?”李钰侧转了身,看着他被烛光照成剪影的侧脸。 “之后?”云启轻笑,笑声中带着几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之后随你怎么折腾,我只陪着你就是了。” 此时李钰的心思没在云启这里,只想着明日见了安逸侯之后那老头儿如果发飙该怎么应对,完全没能理解云启的这句‘我只陪着你’所表达的含义,只等后来的几十年里,她才一点一点的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 周玥晗半夜跑云启这里来恼了一顿,被云启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第二天一早见到和云启并肩而来的李钰时,脸色奇臭无比。 “你居然还敢来!”周玥晗拦住李钰,狠狠地瞪着她。 “玥晗。”云启上前一步挡在李钰面前,正色道:“不许无礼。” “你果然都是为了她!”周玥晗气得红了眼,此时许华舟的性命已经保住,身体里的毒也被云启解了去,周玥晗所有的情绪和精神都用来恨李钰了。 云启看着周玥晗,正色道:“玥晗,今日我只说两点:第一,她是大周公主,身份尊贵不容放肆。第二,她是我爱的人,将来有一天你要尊称她一声表嫂。所以,今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什么公主?什么表嫂?什么后路?”一声苍老的声音从周玥晗背后传来,随之‘吱嘎’一声响,两扇红木雕花的门被人拉开。 李钰抬头看着站在台阶上负手而立白发苍苍的周德镜,心里暗暗地吃惊——这才几个月不见,怎么这老头儿竟然苍老了这么许多? “外祖父早安。”云启朝着周德镜恭敬的行礼请安。 “你刚跟玥晗说什么?”周德镜缓缓地走台阶,浑浊的目光锁定了李钰,“这不是大周公主吗?怎么悄没声儿的跑到我院子里来了?” 李钰拱了拱手,淡然一笑,朗声道:“冒昧打扰,实是因为有些误会。还请老侯爷见谅。” “大周公主殿不请自来,到底是有什么误会呢?”周德镜嘲讽一笑。 “外祖父,公主自然是因为元敬才来的。今日元敬带公主过来也是想跟外祖父说一件事情。”云启伸手抓住了李钰的手,想要说自己要跟李钰结为秦晋之好,却被周德镜挥手打断:“算了,你的话我不想听。我只是想知道,大周公主来我这里,到底有何贵干?” 李钰到底不是个能忍耐的人,尤其是面前这个人给心爱的人摆脸色的时候,她上前一步和云启并肩,微笑道:“本公主是来带元敬走的。这会儿过来是跟老侯爷道个别,以后大家各自珍重。等我们成婚的那日,自然会奉上请柬,请老侯爷进京去喝杯喜酒。” “哈哈哈!真是好笑!”周德镜仰天大笑几声后,又阴沉的盯着李钰,冷声问:“大周公主这是来抢亲吗?果然世风日,身为一国公主竟也如此不知羞耻!难道你不知道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 “外祖父。”云启一撩袍角跪了去,平静的说道:“元敬幼年失怙,是外祖父看着长大,外祖父对我疼爱有加,恩重如山,元敬也希望能够在外祖父身边承欢膝,孝敬您老安享晚年。但是我一心喜欢李钰,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不管外祖父同意与否,元敬此生只想娶她为妻,不管前路荆棘坎坷,不管将来结果如何,元敬都甘之如饴,绝不言悔。元敬不孝,让外祖父失望了。”说完,云启徐徐叩首,额头触地。 “表哥!”周玥晗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哄得一干二净,顿时泪如雨。 李钰见云启跪在地上不起来,而周德镜却是一脸的冷漠,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跪地求人不是她的作风,可是若是朝着这老头儿发脾气显然也不是上策。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外边忽然有人闯进来喊道:“不好了!大周派了几千兵马杀过来了!” “什么?!”周德镜立刻蹦了起来,“好么!来的好!给我那兵器!点齐了人马,杀他娘的!” “不要!”李钰忙上前阻止道:“不要打!他们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打仗的!我出去跟他们说!” 周德镜冷笑着看了李钰一眼,忽然吩咐身后的许华舟:“把她给我绑了!” 这一声令,四周许多人都为之一惊。 花满楼龙辰迅速拔剑,李钰的银凤卫队二十个姑娘则齐刷刷的拔出了枪。而许华舟手中长剑一挥还没行动,李钰手里的枪已经顶住了周德镜的脑门:“都别动!” “钰!”云启吓了一跳,匆忙起身,并连声说道:“你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李钰冷笑道:“他是你的外祖父,我本来不想为难。今日我只想和你离开这里。” 云启点头道:“我跟你离开这里,你把枪收起来。” “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自然会放了他。”李钰说着,转向周德镜,歉然一笑:“对不住了,老侯爷。麻烦你亲自送我们出去。”说完,李钰把周德镜推到龙辰跟前,冷声道:“看好他。” 龙辰应了一声,手中长剑横在周德镜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手臂。 “李钰!我跟你拼了!”周玥晗转身夺过一个家仆的佩剑朝李钰刺过来。 李钰抬手一枪打在她的剑上,剧烈的震荡让周玥晗一个握不稳,长剑掉在了地上。 “看在你表哥的份上我饶你一次,我一次打的就不是剑了!”李钰冷冷的看了周玥晗一眼,转头朝着花满楼和龙辰喝道:“走!” 花满楼趁着云启震惊之际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王爷,我们走。” 云启皱眉看了李钰一眼,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得跟花满楼一起往外走。 有周老侯爷这个挡箭牌,安逸州内所有的护卫都不敢乱动。李钰等人顺利的出了庄园各自上马,踏上官道一路往北。 从帝都城通安逸州,这是一条唯一的大路,李钰来的时候抄的山路所以绕开了驻守的兵马,今日一路冲出去才真正见识到了安逸州的强大。 只因为韩岳带了几千人来,他们足足出动了两三万兵马。黑压压的列成方队挡在官道上,大有一副若想过去必须踩着爷的尸体的气势。 这些人看着她们的老侯爷被人用剑指着,一个个气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但就算是把后槽牙咬烂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那些可恶的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去。 如果给这些人一个机会,他们肯定会把自己碎尸万段。李钰默默地想,幸亏劫持了周老头儿,否则就凭今天这架势想要安全离开这里还真是不容易。 ------题外话------ 嗷嗷嗷——公主威武啊! 月票月票!此处必须有月票啊! 第十五章 闯虎穴,抢男人!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六章 西边来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六章 西边来人 李钰原本想着拉着周德镜这老头儿当挡箭牌,顺利的离开安逸州算完。 熟料这周老头儿是个火爆脾气,而且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吃这样的亏他也实在受不了,于是在等人走到安逸州界碑跟韩岳等人汇合之际,忽然伸手去躲龙辰手里的剑。 龙辰身手非凡,周德镜自然不可能从他的手里夺过剑去。 可是他也完全猜不透这老头子的心思,他动手的时候,龙辰是意识的把剑往前送,以要挟他的性命,熟料这老头不退反进,脖子主动地送到了剑刃上。龙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血珠顺着剑刃迸射,伴着周老头的一声嘶吼,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爷爷!”周玥晗哭着扑上去。 “外祖父!”云启也立刻转身冲了回去。 幸好龙辰反应惊人,在剑刃割到周德镜的脖子时意识的往后缩了一寸。 周德镜的脖子上伤口不算浅,但所幸没割到喉管不至于丧命。不过片刻的功夫,他的衣襟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周玥晗撕了衣襟去缠他的脖子,云启则胡乱从身上翻出止血的伤药来往他的伤口上撒。 安逸州的护卫一个个剑拔弩张,横眉怒目对着李钰和韩岳等人。李钰和云越都傻了眼,完全不知道接来该怎么办。 “元敬……”周老头儿冷冷的看着云启,恨恨的说道:“我一直骂你白眼狼,也不过是玩笑话,如今看来你果然是一只白眼狼。你这样对我,可还有脸见你亡母的在天之灵!” 云启一怔,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没了血色,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时间变得呆傻痴然,半晌后,才缓缓地跪在地上,哑声说道:“元敬不孝。” “你走吧!不要跪我!我不敢受你西南王的跪。”周德镜抬手朝着旁边的护卫一挥,示意众人后撤。 四周的护卫哗啦啦撤退,许华舟要上前背周德镜却被老头子一把推开:“老子就是死也是站着死,决不会让尔等鼠辈羞辱作践!” 李钰已经拨开众人冲了过来,想要说什么却被云启阻止:“钰,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走吧。” “我……”李钰想说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还想说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钰。”云启已经站起身来,她一把拉住李钰的手把她送到韩岳的身边,低声说道:“你先回去,我等外祖父的伤好了再来帝都城找你。” “不,这事儿也有我的责任。我……” “听话!”云启再次打断了她,“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对了——”云启说着,伸手去拨李钰胸前的衣襟,李钰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蹙眉看着她。 云启却固执的从李钰的衣襟里撤出了那个被拴在金链子上的白玉扳指,手指抚摸着扳指口上的龙纹雕花,轻声说道:“你需要银子,就拿着这个去金汇钱庄取。” “拿着这个去取?”李钰恍然大悟,这个小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用处? “是的,取多少都可以,只要他们有,他们没有的话也会在三日内想办法从周围的钱庄调集过去。”云启抬手抚摸着李钰的脸颊,低声叹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找你,但你必须保证要好好地。” “谢谢!”李钰由衷的道谢,在这种时候云启还记着她要做的事情,她很感激。 “傻瓜,跟我说这种话?”云启淡笑着点了点头,又侧脸看了一眼韩岳,然后放开手,缓缓地后退了两步,说道:“你们走吧。” 韩岳上前拉过李钰,朝着云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钰,走了。” 李钰被韩岳拉着走了几步之后,方忽然挣脱了他的手转身跑了回来。 云启已经转身往回走,听见身后有人惊呼了一声:“公主!”陡然吃惊,忙回转了身。李钰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他轻叹一声无奈的拍拍她的后背,低声说道:“乖,你先回去吧。” “我不知道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想,这世界上任何父母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烦忧苦恼。不管她在哪里,是天上还是地,她都会希望她的孩子开心快乐。” 云启微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我在帝都等你。” “好。” “你一定要来。” “好。” 你一定要来。这一次,我安静的等你来。 李钰被韩岳再次拉走,她骑上马还不忘回头看。云启一袭白衫已经隐没在安逸州的大队人马之中,随着扬的尘土不见了踪影。 回到京城之后,李钰皇宫都没去,直接奔向金汇钱庄。 金汇钱庄的掌柜的一看到这枚扳指立刻直了眼,转身进里面去把大掌柜的请了出来,然后李钰又被这位姓金的大掌柜给请进了后面。 “公主想要多少银子?” “三百万两。”李钰看着这位金大掌柜的眼睛,平静的说道。 “好。公主请稍等。”金掌柜的转身去出轨里取出一本账册来,翻开,然后拿了笔在上面唰唰记了几笔,之后把笔递给李钰,说道:“公主,请在这里签上您的名讳,还有,这个扳指要摘来一用。” 李钰抬手把链子解开,将扳指摘了来递给了金大掌柜,然后看了一眼账册上记录的天承二年六月十三日,宝华公主执玉扳指取现银三百万两的字样,挥手签上了自己的名讳。 金达掌柜虔诚恭敬的拿着扳指在旁边朱砂印泥上按了一,转手在李钰的名讳旁边缓缓地印上印记。 “这就成了?”李钰看着他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白玉扳指上的印泥,迟疑的问。 “公主不放心可在此等候,天亮之前,三百万两现银肯定送到公主的指定地点。” “不用了。”李钰轻笑着接过扳指站起身来,“我信不过你,可信得过你们家王爷。” “那小的就不留公主喝茶了,小的这就去给公主办银子的事儿。” “行,辛苦你了。告辞。”李钰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恭送公主。” …… 这位金掌柜的说话果然算话,三百万两银子装了几十车,在天亮之前全部送到了皇家银行的银库里。 李钰坐在银库装银子的箱子上,幽幽的叹息:“终于可以按时开业了。” 上官默也看着这架子上一排排整齐的银锭子以及旁边一溜溜的大箱子,轻声叹道:“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开张是很费精神的事情。” 开张的确是很费精神的事情。 六月十六日,大周皇家银行开业。 户部左侍郎韩胄韩大人主持开幕礼,六部主官全部到场,围观的百姓把皇家银行前面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伴随着爆竹声声,公主殿和太傅一起把陛御笔亲书的‘大周皇家银行’的鎏金匾额升上门楣。 皇家银行的开张典礼并不繁琐,挂牌,剪彩,放个鞭炮,然后由户部韩大人向天人宣读皇家银行的属性,营业范围,功能等。 对于到场的官员和百姓们最关心的几条莫过于以几条: 即日起,朝廷各级官员的官奉全部折合成大周宝钞在皇家银行支取,户部已经给每个人都在皇家银行开了户头,回头存折会送到大家的手中,上面已经存好了天承二年上半年的年奉。 即日起,工部所有过往账目均通过皇家银行交易,举例说明,比如通州码头扩修工程的所有采买以及工匠的工钱将全部由皇家银行往外支付。 即日起,大周宝钞将逐步替代大运通宝铜钱流通于市。 …… 主席台上,韩大人朗声宣读,台的官员以及围观的百姓们却早已经听呆了——怎么个意思?以后就没有铜钱了?全部用纸币了?那纸币能顶什么用啊?是不是跟几十年前满天,乞丐都不要的大云宝钞一个样儿啊?大周皇帝为什么要这样?这样会灭国的好吧?! 皇家银行守则读完之后,韩胄抬手啪啪拍了两声压众人的议论,高声道:“现在,由我们大周大皇子殿为大周皇家银行开彩!” 众人顿时愣住,怎么个意思?开彩是要做什么? 疑惑间,大皇子李铎穿一身皇子朝服走上台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太监,每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摞摞的红包。 “庆祝大周皇家银行开业!祝我大周国运昌隆!”李铎枕臂高呼。 面早就安排好的护卫们立刻跟着振臂高呼:“祝我大周国运昌隆!” “皇家银行广纳天财富!兴我华夏万年基业!”李铎再次高呼。 “兴我华夏万年基业!”百姓们跟着护卫一起高呼起来。 “今日万民同庆,惟愿天百姓永享太平,和乐安宁!”李铎高寒。 “天百姓永享太平,和乐安宁!”所有的人都被这气氛感染,一起跟着高呼。 李铎在气氛最高涨的时候,转身抓起托盘里的红包扬手朝着百姓们洒了出去:“天财源归天!这是皇家银行给诸位的见面礼!” 红包纷纷而落,砸在一些人的头上。有人开始懵了,有人慌忙捡起来拆开看。 “宝钞!” “是宝钞!” “哎呀,我有一百文!” “我这个是五十文!” “真的是宝钞!好精致的啊!” “这是谁?是工匠祖师爷鲁班吗?” “是啊,这个一百文的是炎黄二帝!皇帝的始祖啊!” “这个是财神爷!” “居然还有孔圣!” “哪儿啊哪儿啊快给我看看!” “给我看看!” “给我看!” 面百姓们纷纷乱起来,台上李铎却继续抓了红包往人群里撒。 百姓们这才完全反应过来,大家开始哄抢。抢到红包的人兴高采烈,抢不到的却急得直跺脚,只恨大皇子年纪小手劲儿不足,红包撒不到自己这边来。 正在众人都往主席台上挤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清喝:“诸位不要着急,彩头来也!” 百姓们纷纷抬头,但见十几名身穿大红锦服的锦林卫交错着从头顶上过,所过处,红包如雨。 “啊啊啊——” “红包啊——” 百姓们积极发扬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强大精神,热情的投入抢红包的大潮中去。 这一片混乱持续了一个时辰,站在主席台后面喝茶的李钰心里疼的打哆嗦,这一个时辰丢出去的可都是钱啊啊啊! 虽然红包不过是为了讨个彩头,里面包的大多是一文,伍文,十文的纸币,但架不住多啊!这一把把的撒出去……哎!真是败家! 李钰无奈的笑。 一个时辰之后,彩头开足了,红包雨也停了来。 然而百姓们的兴奋劲儿却依然十足,刚刚抢红包抢的一个个的满脸红光一身臭汗。还有品行不好的跟人打起来的,不过因为有朝廷的人混在人群里,这边刚打起来,人就被揪到一旁去挨教训去了。 主席台上,韩大人在宣布开业礼成感谢大家捧场之前,还放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今天散出去的红包一共是两千份儿,不是咱们皇家银行小气,实在是要照顾到今天没能赶来的百姓们。明天辰时开始,银行开始逐个儿派放红包,每份红包里面的宝钞数额不等,但绝对不放空。大家回去帮忙给自己的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们带个信儿,明天的红包是一千份儿,先到先得。然后,后天是八百份儿,大后天是六百份儿。连续三天,请大伙儿帮忙宣扬则个! 现场的气氛再次涌向*。百姓之中有早早安插在里面的人带头跪拜去朝着主席台连连叩首,高呼大周皇帝陛万岁万万岁!随后有百姓跟随跪拜。 当所有的百姓都跪去高呼万岁的时候,李钰从众人之后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眼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的辛苦算是值得了! 累了一天,晚上还要进宫去跟皇上汇报。 李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旁边的李铎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撒钱啊?朝廷要统一货币,只需颁布律令就可以了。今天撒出去那么多钱,明天后天大后天还要继续……我们本来就没多少钱,经得住这般折腾吗?” “颁布律令?”李钰疲惫的笑了笑,叹道:“你当我不想啊?可事情有那么简单吗?大云朝把百姓们都愚弄怕了!别说其他州府天高皇帝远的,只说京城内外以及直隶省,你换了平民的衣裳悄悄地去打听,有多少百姓肯把‘朝廷’二字放在眼里?” “那不都是乱民吗?”李铎生气的说道,“那就该让锦鳞卫,羽林郎去剿了他们!” 李钰冷笑道:“天百姓……你剿的过来吗?别说剿他们,若朝廷不能给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他们还不是照样造反?父皇登基还不到一年呢,你就忘了?” 李铎顿时无话可说。 李钰又问:“你刚才这些话是哪位师傅教的?” “没谁教,是我自己想的。” 李钰知道李铎有这种想法也算正常,毕竟大家对皇权的理解一向都是强势强势镇压镇压,这种思想要扭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于是想了想,叹道:“民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师傅们没教你吗?一味用强,结果只能适得其反。有些事情用一点小策略,散一些小财,却能达到血腥镇压所达不到的效果,不是很好嘛?再说,镇压,剿叛就不需要银子了吗?你当那些锦鳞卫,烈鹰卫,羽林郎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他们是用来杀敌人的,不是杀百姓的。” 李铎看李钰是动了真气,忙应道:“是,姐姐的教诲,铎儿记住了。” 马车驶进皇宫,皇上正在翊坤宫里等着李钰姐弟二人。关于皇家银行开张前后的过程早有人先一步回来汇报完毕,即便皇上之前看过李钰对这件事情所策划的全过程,但听见专门派出去观望的太监回来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场景他还是很高兴。 皇后为此事设了家宴,莲妃杨心怡以及众位美人也都在。 李钰和李铎进殿来行礼请安后,各自在帝后二人身边落座。皇后抚摸着利多的脸,笑道:“我儿今日可算是做了一件正事儿。” 李铎笑道:“母后不知道,儿臣站在主席台上往撒红包,那些百姓们都抢疯了!” 皇上听了也跟着笑,又问了李铎几句当时的状况以及他心中所想,李铎在马车里被李钰说教了一顿,此时已经知道如何回话了。皇上听他说的头头是道,立刻笑开了眉眼,赞道:“我果然儿长进不少!” 大皇子被夸,皇后自然高兴,旁边莲妃也跟着凑趣。 李钰看他们说起来没完没了的架势,便揉着肚子问:“饭菜还没好吗?我这儿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 “赶紧的,传膳传膳!”皇帝催促道。 周嬷嬷朝着门口使了个眼色,一溜儿宫女提着食盒进来,各式饭菜整齐的摆在桌上。 “来来,钰儿,做父皇身边来。”皇帝在首位落座后,招手把李钰叫到身边。 李钰是真的饿了,坐来之后便抓起筷子来认真吃饭。 莲妃坐在手却不怎么吃,等李钰吃的差不多了,方吩咐宫女给她添汤,又问:“刚我听了那么多,倒是有一个事儿不怎么明白。” “说。”皇上今天心情很好,对于‘食不言’这样的训诫也不在乎了。 “我们散出去的大周宝钞……去那些店铺里买东西的话,人家不要怎么办?”莲妃问完了之后又歉然的笑了笑,说道:“当然,陛威仪四方,那些商家店铺自然不敢有什么计较。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在背地里捣鬼啊!比如说,收了宝钞之后立刻拿去咱们的皇家银行换成现银,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那些宝钞又都回到了银行,不能流通啊。” 皇帝笑道:“这个你是想多了!钰儿对此事早有安排,我劝你们还是想点办法把手里的银子换成宝钞吧。” 殷皇后立刻笑道:“瞧皇上说的,现在连朝廷官员发俸禄都是宝钞,后宫自然也不能落后。个月起,大家的月例银子就都兑换成等额的宝钞来发放。” 这话一放出来,莲妃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几分。李钰悄悄地看着她和杨心怡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偷着乐。 莲妃和杨心怡脸上的微笑只撑到进莲华宫的宫门。一进门,杨心怡就呵斥门口的太监:“关门!上锁!” “行了,你们都去吧!”莲妃也挥挥手遣散了众人。 二人进了寝殿,吩咐奶妈子把小公主抱走之后,杨心怡开始跺脚:“你说,他们不会连公里宫外采买的银子也都换成那劳什子宝钞吧?!” “这还用说吗?皇后娘娘说的多明白。”莲妃愤愤的坐在美人靠上,手里的纨扇烦躁的扇着。 “那我们怎么办?”杨心怡焦急的问。杨家的生意在她的掌握有相当一部分跟宫里的采买联合到了一起,如果宫里的采买都不再给银子只给宝钞的话……她以后要守着一堆纸过日子了!白花花的银子变成了纸!这搁到谁身上都受不了啊! 莲妃冷笑道:“我之前就说咱们不能只盯着后宫这一块儿地儿。如今我也只希望兵部那边不会变。” “对!”杨心怡立刻来了精神:“兵工器械以及被服物资等都是胡宗瑞管着,还有相当一部分都攥在前朝王爷的手里。希望这些人都不买李钰的帐!” “可是……胡宗瑞和那些前朝王爷们能是李钰的对手吗?”莲妃忽然间又底气不足了,这也怪不得她,自从跟李钰打交道以来,还没有一回能赢了她,不管什么事儿对上这位姑奶奶,她们两个人就只有吃哑巴亏的份儿。 “尽早想办法!”杨心怡握拳道,“明天一早我出宫去。” “也只有这样了,想办法鼓动那些人联合起来,一个人势单力薄,人多了她就不敢贸然行事,那些兵工器械可是跟前方打仗有直接关系,丝毫马虎不得。”莲妃小声叮嘱。 “姐姐说的是,我们也只有倚仗这一点了。”杨心怡沉声应道。 当晚皇上留李钰在宫里住,李钰没答应,说回去还有好些事情要安排,坚持出宫回了素园。 她走之后,皇上便在翊坤宫里休息,皇后服侍皇上换衣裳的时候笑问:“公主也不是小孩子了,她的婚事皇上也该早作打算了。” 皇帝沉吟道:“钰儿的婚事不着急,我还想留她在跟前多呆两年。” 皇后笑道:“皇上是疼惜女儿是人之常情,可也不能只想着自己呀。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呢。” “可是,如今朝廷里好些事情都离不开钰儿。她虽然是个姑娘家,但鬼点子多,也的确能为朕分忧。而且你也看到了,唐毅将军以及烈鹰卫都肯买她的面子。通州码头那个工程也都是她操控着,现在又有皇家银行。等这些事情都办好了,钰儿可以功成名退了,到时候我要给她办一个最热闹最体面的婚礼。” “唉!”皇后听完,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皇帝不解的问。 “我是觉得,若是钰儿是个皇子就好了!”殷皇后笑道。 “女儿也挺好的,皇子有铎儿,我也心满意足了。”皇上说着,把殷皇后揽进怀里,微笑着宽慰道:“还有,你也是有身子的人,那些事情先不要操心了,只管养好身子再替朕生个皇儿就什么都好喽!” 殷皇后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却说皇家银行连着三日红包大派送直接成了帝都城里的最大话题。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担心拿到这大周宝钞根本花不出去,没几个店铺肯要这玩意儿,捡回去只当捡个乐子。 熟料户部韩大人又叫人在京城各处贴满了公告,说百姓们若有拿着宝钞去店铺里买东西而店铺不收的情况,大家尽管去衙门告状,只要属实,衙门都奖励五十文宝钞。 这好了,拿到红包的百姓们纷纷拿着纸币去买东西,什么米面油盐,什么针头线脑儿。 还别说,这些商铺还真不敢跟朝廷作对,见宝钞如见铜钱,非但一律照常收钱照常卖东西,但凡使用宝钞来买东西的不管你买多买少,都有礼品相送。礼品从斗升之米到布匹绸缎等不一而足。 如此一来,京城内又掀起一股宝钞抢购之风。 而那些商铺卖东西的时候收纸币,找零的时候却给铜板。 一开始的时候百姓们还都觉得很好,拿着纸币不但能买来东西还能换来铜板,这可真是大好事儿。 但后来渐渐地大家都纳闷了,你说这开店铺做生意的又不是傻子,怎么就收了纸币不往外找零呢?那纸币就那么好?比银子还金贵? 这世上缺啥都不缺刨根问底儿之人,有些人就以专门钻营这些蹊跷事儿为乐趣。于是有人问到了店铺的掌柜的。 掌柜的笑呵呵的给这位解释:皇家银行说了,银子铜钱存放在他们那里,利钱跟金汇,恒德钱庄一般无二,但如果把大周宝钞存在他们那里,每年的利息比存银子要多半分。而且,银子都是一年结一次红利,这宝钞可一个月结一次红息。虽然月结的红息比年结的要少,但咱们小本儿买卖平时有点闲钱就想要存起来,可又说不准什么时候要用就得取出来。这一年的时间太长,若是利息可月结,就方便多了,反正宝钞和银子一样能买东西,干嘛不存宝钞呢,你说是不是? 这位好事者茅塞顿开,一拍大腿叹道:着啊!有这等好事,也不能都让你们这些商贩给占了去啊!以后爷拿宝钞来买东西,你们找零就得给宝钞!否则爷就去衙门告你!告你……妨碍大周宝钞流通! 掌柜的立刻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是你们不乐意要宝钞我们才找零铜板给你的! 好事者立刻翻脸:我呸!明明是你没说明白! 掌柜的拍案子:你这厮忒不要脸!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好事者贱兮兮的笑:你他娘的赶紧把老子的宝钞还来!老子不在你家买了! …… 某角落的一个茶摊上,一个一身粗布衣裳头戴斗笠的人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对面杂货铺里顾客跟掌柜的之间扯皮,微微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丢在茶桌上,起身走了。 六月二十四日是传说中财神爷的生日,财神爷生日自然会喝酒,喝醉了就会耍酒疯。财神爷是天上的神仙,他耍酒疯就会变天。所以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一顿中午饭的功夫就已经阴云密布,没多会儿又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李钰上午的时候嫌天气热没出门,这会儿雨了便叫人把凉榻摆在廊,靠在上面一边吃西瓜一边看雨。 “公主,上官大人来了。”莲雾看见上官默撑着伞从游廊的那一端走过来,忙低声回道。 李钰回头朝着上官默笑了笑,递上一块西瓜:“尝尝,花爷弄来的,说是西北的西瓜,的确比咱们平常吃的西瓜甜。” 上官默把雨伞递给莲雾,在李钰对面坐来,接过西瓜,淡淡的笑道:“卫长卿打了胜仗,西北都有西瓜送进京城了。” “是啊!”李钰欣慰的笑道,“终于打了一场像样的胜仗了!这个卫长卿,我有的时候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跟咱们耍小心眼儿呢。” “兵者诡道。他这种人本来就极难琢磨。具体心里怎么打算的只有鬼才知道,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上官默咬了一口西瓜,不等咽去就忙拿了帕子擦拭着嘴角的汁水。 李钰看着他跟个大家闺秀一样的吃相,忍不住叹了口气,发泄似的朝着自己手里的西瓜‘啊呜’咬了一大口,西瓜汁水淋漓,有两滴滴到她雪白的裙子上,立刻现出两道淡红的印记。 上官默立刻皱起了眉头,吩咐旁边的莲雾:“拿个大手巾来给公主围上!” “呃……”李钰立刻挥手赶人:“得!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您赶紧的请吧,我还想痛快的吃一回西瓜呢。” “身为一国公主,你的仪容仪表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上官默蹙眉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我这是在自己家里不是在国宴上。”李钰说着,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西瓜,挑衅的瞥了一眼上官默。 上官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匆匆而来的花满楼打断:“默爷在呢。公主,唐将军府有急事,想请公主过去一趟……您看?” 李钰立刻把手里的半块西瓜丢到一旁,拿了帕子抹了一嘴巴,问:“是不是唐将军怎么样了?” “唐将军还好,是西边来人了。”花满楼压低了声音。 “卫家的人?”李钰低声问。 花满楼轻轻地点了一头。 “好,换衣裳,走。”李钰说着从美人榻上跳来,趿上鞋子往里去了。 大雨如注,倾泻在黛色的瓦砾上,溅起一片空濛的水汽,如烟似雾般弥漫开来,使的唐将军府葱茏的树木以及巍峨的宇都变得模糊。 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粗布衣裳做江湖人士打扮的人穿过将军府幽深的游廊进了唐毅将军休养的梦坡斋。 唐毅将军自从得到李钰送来的那棵老山参闯过那一关之后,身体已经渐渐地恢复,虽然已经大不如前,拉弓耍剑是不能够了,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舅父。”头戴斗笠的男子进了里之后便摘了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星儿啊,你终于来了。快过来让舅父看看。”这位化装成江湖客的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宁侯卫长卿的长子卫奕星。卫长卿的妻子是唐毅继母所出的妹妹,所以卫奕星称呼唐毅为舅父。 卫奕星抬手解身上湿漉漉的外袍丢到一旁,方上前去坐在唐毅的旁边,笑道:“其实我早就到了京城,在各处猫了两天。舅父,这几年没在帝都混,如今这帝都城可真是热闹啊!” 唐毅看着神采扬的外甥,笑着抬手在他的胸口擂了一拳:“你小子,怎么出去历练了这么久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陪坐在旁边的唐毅的儿子唐虞笑道:“表弟说的是不是皇家银行的事情?” “就是啊,刚我在茶摊上喝了个凉茶,就听见一桩好官司。”卫奕星说着,把皇家银行存纸币比存银子利息高的那番话简略说来,又把自己这几日收集的一叠大周宝钞拿出来放在高几上,奇怪的问:“这大周皇帝还真有办法?不过这纸币到底靠不靠谱啊?别又弄得跟大云宝钞一样。” “以舅父看来,这回应该比大云宝钞靠谱。”唐毅轻笑道。 “舅父果然这样认为?”卫奕星诧异的看着唐毅。 唐毅哼哼笑了两声,说道:“等会儿你见个人,你多跟她聊一聊,就相信舅父说的话了。” “什么人?能让舅父如此信服?”卫奕星小看唐虞,唐虞却故作神秘的冲着他笑。 ------题外话------ 宁侯世子爷来了!嗷呜—— 第十六章 西边来人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七章 心有不甘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七章 心有不甘 大雨哗哗的着,老天爷好像很是兴奋,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李钰的大马车在唐将军府门口停,花满楼撑开一只十六骨黑色的大伞为车的李钰遮住了倾盆大雨。身上披着孔雀绿色滚珠丝织斗篷的李钰从马车里钻出来轻快地一跃而,脚上的木屐子踩在雨水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公主慢点。”花满楼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小看我。”李钰轻笑道。 花满楼没再多说,又等后面的上官默一并车后另外递给他一把雨伞。上官默撑开雨伞遮住李钰头上的雨和她并肩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李钰等人随着将军府的管家穿过夹道游廊一路走到唐将军的内书房时,书房里面正好有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李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花满楼:“唐将军恢复的不错?” “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花满楼笑道。 “公主殿,上官大人,花爷,三位请。”将军府的老管家已经行至门口打起了门口的竹帘并想里面通报:“公主殿到了。” 唐毅被儿子搀扶着从榻上缓缓地站起来的时候李钰和上官默花满楼三人已经进了门。 内书房并不算阔朗,也没有设屏风隔断,通透的三间子,除了正常的书案榻几之外,只有东面墙上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零星几部书,倒是正北的墙上挂着的十几把宝剑更为抢眼。 “老臣参见公主殿。”唐将军颤颤巍巍的拜,李钰忙上前一把扶住:“将军不要多礼。刚才从外边就听见这里的笑声,此时见将军面色的确好了许多。” 唐毅笑道:“老臣是托了公主的福气。若没有那棵千年山参,老臣早就去跟阎王爷说闲话去喽!” “将军可别这么说,将军为国杀敌,身受重伤,国家理所当然要全力医治将军。一棵老参又算得了什么。”李钰扶着唐毅回榻上落座,目光方转到卫奕星的脸上,却也是一掠而过,没有多问。 “星儿,快来拜见公主殿。”唐毅朝着卫奕星摆了摆手,又对李钰说道:“这是宁侯之子,也是我的外甥,卫奕星。前阵子老臣快不行了,犬子写了书信给西边,因为打仗的缘故,他到这个时候才抽出空回来京城看我。” 卫奕星淡笑着朝李钰躬身行礼,朗声道:“一路走来,听得最多的就是公主的大名,今日一见,公主果然是凤仪天成,不同凡俗。” 李钰忙抬手道:“世子爷过奖了,快快请起。” “刚刚舅父还说,若无公主鼎力支持西征军的粮草,也没有我父帅今日的胜仗。卫奕星在此先替父帅向公主道谢。”卫奕星说完,方站起身来。 李钰端庄的笑道:“世子爷跟唐将军果然是甥舅,说的话都如出一辙。宁侯爷带人在西边打仗,为的也是咱们中原一片江山的安宁,送军粮也是我们分内的事情,若说谢谢,还当是我们谢谢那些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才对。” “说起来,上次我病重之时还以为自己没几天的日子了,就一直牵挂着西边的事情。今天星儿回来了,按说边疆战将回京应该先去参见陛,是因为星儿此番来京不能代表他的父亲,他在军中也没有官职身份,实在没有理由去打扰圣上。不过,他身份到底特殊,却也不能来而不报,所以才请了公主前来。正好,上官大人也在,今日大雨倾盆,咱们闲来无事,就小酌一番,说点闲话,如何?”唐毅笑呵呵的问李钰。 李钰自然不会拒绝,点头笑道:“客随主便,我们既然到了将军府中,自然听凭将军安排。只是我一介小女子,酒量可不敢跟上战场的将军们比,等会儿你们可不许灌我。” 唐虞连声笑着说不敢,又起身说道:“我去叫人准备宴席,请公主稍坐片刻。” 李钰微笑颔首,等唐虞出去之后,方问起卫奕星西边的战事状况以及士兵们的衣食等杂物。 卫奕星倒是知无不言,很是毫无保留的样子,并在此对李钰从大周皇帝初登大宝开始对西征军连续四次送军粮物资的事情表示感谢。其心底无私的样子让李钰颇为钦佩,到底是武将世家的人,形式做派讲究光明磊落。 说到了军队的衣食就难免说道军饷,卫奕星忽然就笑了,因问李钰:“在刚才还跟舅父说起午时在街上听见一桩因为大周宝钞所引发的官司,说起来,皇家银行这按月结息,且息比别的钱庄高半分的做法,可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不贵是皇家银行,真是财大气粗。” 李钰转头看了一眼上官默,笑道:“听见没,还有人说咱财大气粗。” 上官默淡淡的笑道:“这话没说错。” 大家于是都笑了起来,卫奕星又一本正经的问:“公主殿,咱们都这么熟了,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您能不能透个实话给我?” 李钰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嗯,看在咱们挺熟的份儿上,世子爷请讲。” “我就是想知道,以后我们西征军的军饷是不是也发大周宝钞呀?”卫奕星问。 李钰登时愣住,不过片刻又笑了:“军饷?宁侯爷会接受大周的军饷吗?”接受大周的军饷,那就等于承认是大周的军队了。这无疑就是归顺啊! 不能怪李钰听见这话太高兴,实在是到现在朝中都有人认定宁侯肯定不会归顺大周,就算他不再拥戴大运皇帝,至少也是拥兵自重,自立为王。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只给我们军粮物资让我们打仗,等仗打完了就不管我们了?”卫奕星诧异的问。 李钰急忙笑道:“没有的事儿啊!这怎么可能呢!” “星儿,怎么跟公主说话呢?”唐毅及时打断了二人看上去完全像是开玩笑一样的互相试探。 卫奕星笑道:“舅父,我跟公主开个玩笑嘛,我今儿实在是被街上那些百姓们因为大周宝钞而闹得那些官司……哎,现在细想想还真是有意思呢,公主殿把那些升斗小民的心思摸的很是透彻嘛。” 李钰淡然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上官默接过话去。 “公主这样做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行杀伐之事,如今国之初定,和平便是重中之重。发行大周宝钞的最初目的也是为了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若为了统一货币而行杀伐之事,只能引起百姓的惶恐和不安。如今朝廷为了统一货币散出去这一部分钱财,也不过是尽早统一货币的一种方式罢了,至于百姓们因为这些小利而分分计较,自然有各级衙门去说理,卫公子倒也不必太担心了。”上官默如是言道。 李钰看着卫奕星被上官默说教的脸色渐渐地淡去,忙有笑道:“各种辛酸实在是不堪回首啊,说起来都是泪,世子爷不不知道也就罢了。” “哦?这可不像是公主殿能说的话啊。”卫奕星又笑了。 唐毅叹道:“公主一个姑娘家,做这些事情的确不容易。前阵子我恍惚听说为了这皇家银行的事情又亲自跑了一趟安逸州?还差点被安逸侯给扣了?” 李钰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那也是我一时冲动之举,现在想想也有点后悔。” “不管怎么说,公主的所作所为绝非常人可比,多少男儿都比不上。星儿,这一点你就毛糙多了,以后要多向公主学习讨教。”唐毅说完,转头瞪了卫奕星一眼。 卫奕星忙拱手道:“是,星儿谨记舅父教诲。” 正说着,唐虞带着几个家人抬了食盒进来,又招呼人调开桌椅,菜肴酒水一时间全都齐备,唐毅便招呼李钰入座:“老臣就倚老卖老不把公主当外人了,来,咱们就坐,边喝边聊。” 李钰一边入座一边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外人。” “如此说来,老臣还是挺有面子的。”唐毅满意的呵呵笑。 这边将军府里酒宴初开,谈笑宴宴。那边皇宫里,皇后娘娘却是一脸的怒气。 “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殷皇后生气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总管太监。 跪在地上的总管太监委屈的说道:“回娘娘,韩大人明确说了,不管是任何人,想要宝钞,一律拿银子去等额兑换。他说,宝钞的数额在户部有严格的等级,宝钞就是户部银库里的银子,一文钱的账目都错不得。” “……”殷皇后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日她在皇上和莲妃面前发话,后宫以后的月例等全部以大周宝钞支出的时候,是想在皇上面前卖个好,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户部开设皇家银行,连老百姓都能白拿一些大周宝钞,那么后宫自然也能拿,所以没多想就让自己这边的总管太监去银行支取宝钞以发放这个月的月例,熟料,竟然碰了一鼻子灰! 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如果这个月的月例再发银子,那么她这个皇后不就成了出尔反尔了吗?这老脸还往哪里搁?皇上那里也说不过去啊,莲妃那小贱人整天就琢磨着怎么跟皇上面前打小报告呢,自己总不能把现成的把柄递上去吧? 殷皇后坐在凤榻上被一把闷火给煎熬了许久,才愤愤的咬牙:“去内库取银子!拿到他们那边去换!” “是。”在地上跪了大半个时辰的总管太监赶紧的答应一声慢慢地爬起来——腿都麻了,起身都不利索了。 看着总管太监蹒跚着脚步去,殷皇后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抬手把手边的一盏茶给扫到了地上。 “母后?!”刚进殿的李铎被吓了一跳,怯怯的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了。 殷皇后看了儿子一眼,心里的怒气暂时压了去,因问:“你今日怎么没去上课?” “姐姐又是出去了,师傅又见雨了半日都没有停的意思,怕母后担忧,便让儿臣早些回宫了。”李铎回话后方缓缓地走上前来,又问:“母后为何生气?” “今日这么大的雨,你姐姐不在家里,怎么还出门?”殷皇后立刻听到了自己想要的重点,蹙起了眉头,问。 “儿臣也不知道。”李铎摇了摇头,说道。 “今日都有谁去过素园?”皇后又问。这是她最新的收获,李铎每日去素园读书,她正好可以盘问一番,对李钰的事情也多加了解。本来她也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在宫外为她收集信息,只是李钰身边的那些人都不同凡响,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她的人想要探听个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所幸还有儿子和陆太傅能够随意出入素园,殷皇后无不庆幸的想。 “只有上官默和花满楼两个人。上官默先来的,他一来,姐姐就让我去前书房了。花满楼是后面来的,听姐姐身边的丫鬟说,是有什么人请了姐姐去。” “好了,我知道了。”殷皇后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慈祥的笑道:“铎儿读书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会儿,晚饭时再来。” “是,儿臣告退。”李铎朝着殷皇后行礼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雨天还出去,是见什么人呢?殷皇后一个人坐在凤榻上,皱着眉头琢磨李钰的行踪,这丫头的权势越来越大了,再这样去她非得一手遮天不可。不能坐等她一天天壮大,到那时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哪里还有自己儿子的什么事儿? “皇后娘娘,吴美人来给娘娘请安了。”有宫女进来回禀,打断了殷皇后的沉思。 “叫进来吧。”殷皇后舒了口气,抑郁之色一扫而光,换上了一脸的淡泊雍容。 吴媛是殷皇后精心挑选上来的美人,现任临州知县吴崇古之女,模样长得中上等,但聪慧可人,殷皇后觉得这姑娘是皇帝会喜欢的那种,现如今好好培养将来可以成为自己的心腹。 就像最近,莲妃生了女儿早就出了满月,但皇上却依然没有宣她侍寝,除了闲暇时候去看看小公主之外,更没有在莲华宫留宿过。而是三番五次的宣召吴美人去紫宸殿,便足以说明殷皇后这步棋是走对了。 而莲华宫的日子也的确不好过。莲妃神色抑郁的看着窗外的雨帘,对旁边的杨心怡说道:“万岁爷已经被姓吴的那小蹄子勾走了魂儿,我们再这样等去就是坐以待毙了。” “咱们培养的余青婉论模样也不必那个吴媛差,怎么就被她给压了一头呢!”杨心怡也很是郁闷。 余青婉因为一首诗词被皇上指正之后,便被杨心怡趁机收买,虽然比起其他几个没机会侍寝的美人来说她是强了写,但到现在也只侍寝过一次,比起吴媛来,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莲妃想了想,又叹道:“本来以为她跟素园那边闹崩了我们能好过一点,不想这人脸皮太厚了,转眼又扮起了慈母。哼。” “姐姐说的是,你说她怎么就能咽那口气呢?”杨心怡也觉得匪夷所思,都气得昏死过去了,醒过来又好了,这人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大事啊!”莲妃叹道。 “可如今,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来笼络陛的心呢?”杨心怡靠在窗户跟前,支着巴绞尽脑汁的看着外边一片雨幕。 莲妃看着杨心怡俏丽的侧脸,心思一动,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姐姐?”杨心怡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脸来,叫了莲妃几声不见她答应,便起身走到她的近前把手里的帕子在她眼前一晃,“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莲妃恍然回神,看着杨心怡无奈的苦笑:“我刚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哎!算了,不说也罢。” “有什么办法你就说出来嘛,就算不成,我们也可以商量一。”杨心怡在莲妃跟前坐了来。 “这个不行,我还是别说了。”莲妃无奈的摇头,又叹道:“我也是急疯了才会这样想,妹妹别问了。” “姐姐你就是这样!想要做大事,可不能这般犹犹豫豫的。” “妹妹还说什么大事?铃儿只是个公主。所以姐姐这份心思也只好淡了吧。除非……哎!罢了,作孽啊!若真是那样,将来我死了也难见老爷和夫人。” 莲妃欲言又止,又是一脸的为难,惹得杨心怡越发着急。她转头把里的宫女都打发出去,方皱眉问:“姐姐有话尽管直说!” 莲妃看着杨心怡良久,方叹道:“我刚才是想,如果你能留在宫里,再有机会为陛生育皇子的话,我们就有了新的希望了。” “……”杨心怡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准备,登时愣住。 莲妃又叹道:“我也知道这事儿对妹妹来说太过委屈。本来我还想找个机会求陛看在夕日跟杨家的情分上册封妹妹为郡主,再为妹妹选一个好夫婿,让妹妹风风光光的出嫁。可如今看来后宫之事除了李钰之外,陛全都听皇后的。而皇后则因为我的缘故对妹妹也不过是面上的事儿,其实她的心里也着实瞧不上妹妹,更不要说封妹妹为郡主再风光出嫁,她此时不背地里打压妹妹和杨家的生意,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咱们姐妹二人,早就被她定为敌人了!” 杨心怡默默地听莲妃说完这些话,苦笑着点了点头:“姐姐说的不错!我们姐妹若想有什么出头之日,就必须把那个老女人给压去。” 莲妃看到了杨心怡眼里的决绝,忙道:“算了,这事儿只是我一时胡思乱想,妹妹也别当真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杨心怡却冷静的说道:“不用想别的办法了,什么办法也比不上这个办法。不如我们现在好好地谋划一吧。” “妹妹,你……”莲妃还要再劝。 杨心怡却果断的说道:“姐姐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后宫里风云暗涌,却丝毫不耽误朝中大事一件一件的落实。 皇家银行的事情逐渐步入正轨,本届科考也以圆满的殿试结束,选出状元榜眼探花,在皇家银行这一拨热潮还没降去的时候,状元夸街一事又在帝都城里掀起一股热潮。 皇上在上林苑设宴,宴请这一届及第的进士们,头榜三甲身穿红袍帽插宫花稳坐首席,陪着皇上吟诗作赋歌颂太平,好不逍遥自在。 李钰却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她知道科举取士这一制度终究会走向末路,这种形式的选材方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将来的国家发展。只是她也知道一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如今皇家银行这件事情已经有些冒进,目前还是先把现有的成果稳定一再弄那些新花样吧。 又是雨后初晴的天气,李钰把在面各州各县设立分行的事情交给了上官默和韩胄打点,而她自己则难得清闲,便叫上韩岳跑去校场去练枪。 “这是新造的子弹。”韩岳从身后一位神机营校尉的手里拿过一只铜质盒子递给李钰,“你试试,可附和你的要求。” 李钰接过盒子来打开一看,两排子弹整齐的排列在盒子里,一眼看上去大小外形完全一致,铜壳儿泛着暗哑的光泽,比之前的那几批精良了不少。于是她抬手取出腰间的短枪,打开子弹夹拿了子弹一颗一颗的压进去的同时也掂量了一子弹的重量,轻笑道:“嗯,这回比上次好多了,走,试试效果。” “公主,那边请。”校尉抬手引着李钰往专门给火枪设置的靶场走去。 李钰和韩岳以及她的银凤卫队跟着校尉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响。李钰轻笑道:“咦?还有别人再练枪?” “是宁侯世子。这几日一直来,对咱们新造的长铳很是喜欢,他枪法也不错。” “是吗?”李钰惊讶的看了一眼韩岳。 韩岳则皱眉问道:“他怎么知道我们新造的长铳?” “是唐公子带他来的。” “唐虞。”李钰笑道,“这就难怪了。” ------题外话------ 今天状态实在不佳……亲们见谅,争取明天多更。 么么哒! 第十七章 心有不甘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八章 谈心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八章 谈心 靶场上,卫奕星试过神机营最新改良过的火铳之后,一边细细的打量着一边感慨道:“这玩意儿真是不错!比之前的好用多了!准头儿也高,而且用起来还安全。” “这可都是公主殿的功劳,她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些枪械制造的图纸来,给神机营提了诸多要求,经过几次改造,才有这一批让公主殿满意的玩意儿,就这个,这一支大概要一千二百多两银子呢。” “这么贵?!”卫奕星重新打量手里的火铳,眼光都不一样了,“这大周就是有钱啊!亏了那些人还整天哭穷哭穷,原来是深藏不露!” “也不能这么说。”唐虞叹道。 “怎么,没钱谁会花这么多银子造这个?”卫奕星不信,淡淡的冷笑着举起火铳又瞄准了远处的靶子。 “这是内部消息,我也只是说给你听罢了。这些枪械是公主坚持要做的,为了这个,她跟兵部的胡大人吵了几次,后来这笔银子就没从兵部的账上走。” “还闹成这样?”卫奕星诧异的收回了火铳,蹙眉看着唐虞。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国库空虚是不假,但公主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你知道这一点就行了。”唐虞小声说道。 卫奕星好笑的撇撇嘴:“我看她不过是个有些鬼心眼儿的小姑娘罢了,愚弄愚弄那些庶民百姓还差不多,怎么被你们一个两个都说的那么神奇?” “属给公主殿请安。”不远处唐将军府的随从朗声道。 唐虞和卫奕星立刻结束了对话转身看过去,但见李钰和韩岳二人带着一队身身披银色斗篷的女护卫走了过来,于是忙转身迎上前去见礼。 “好巧啊。”李钰笑着跟二人打招呼,“想不到二位也在。” “听表兄说这里有新造的火铳比之前的强了百倍,我听了心里就猫爪似的,所以特地来见识见识。”卫奕星大大方方的举起了手里的火铳,笑道。 李钰笑着拿起那把火铳,问:“世子爷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新制造的这个火铳真是比之前的好多了。”卫奕星点头赞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军中的将士们配发呢?” 李钰笑道:“配发是肯定会的,只是目前这种火铳我们一共也没多少。又那么一句话叫什么——狼多肉少啊!目前还配发不过来。” “这么好的东西,为何不多造一些呢?是因为银子的问题吗?”卫奕星笑问。 李钰笑了笑,没有回答卫奕星的话,只反问道:“世子爷常在军中,对火铳肯定不陌生,我想先请世子爷说一新制的火铳比之前的那种好在哪里?” “有三点,一是使用方便,扣动机关就可以发射,二是安全,我看了这种火铳的枪管枪膛使用的材料跟之前不同,这种材料看上去更加精炼,不容易炸膛。三是射程远,准头好。”卫奕星言简意赅的说道。 “是的。”李钰微笑着抚摸着火铳暗色的枪管,叹道:“这种材料叫合金,不是单一的一种矿石炼制而成,炼制这种合金很麻烦,我们目前还没办法大量的生产,银子自然是第一要位,但有些事情也不一定有银子就能解决。更何况目前咱们还穷的叮当响。” “听公主这话说的,感情这么好的东西,还真的就不能人手一份儿了?” “世子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李钰笑道,“还人手一份儿,就这一把,若不是唐公子带着你进来,恐怕这里的校尉也不可能拿出来给你试吧?这一颗子弹打出去,可就是五十文钱哪。” “一颗子弹五十文?”卫奕星诧异的看了一眼唐虞。 李钰却已经压了一颗子弹上膛,然后抱着枪眯起一只眼睛开始瞄准。 卫奕星看她这样心里暗笑,刚才这火铳他试过了心里有数,心想看看这位被众人传成神的公主能打出个什么花样来。 李钰先是瞄准了前方一百丈处的靶心,却没有开枪,然后缓缓地移动,最后瞄准了一百八十丈远的靶心。之后感受了一空气中的风力和湿度,做轻微调整之后,果断开枪。 砰!一声枪响,惊起了一群鸟叽叽喳喳的冲向天空。 旁边的校尉拿着千里眼仔细的辨别了一会儿,方兴奋的说道:“公主打中了一百八十丈的靶子,正中红心!” “什么?”卫奕星完全不相信旁边的校尉说的话,上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千里眼对着眼睛往远处看。 唐虞已经笑开:“公主真是好枪法!” 李钰淡淡一笑,把枪递给韩岳:“你来试试。” 韩岳点了点头,把拇指放到嘴里舔了一,迎着风看了一会儿,便接过校尉递过的一颗子弹压上膛,然后抱着枪屏息凝神,标准,射击。 砰!一声枪响。 卫奕星立刻举起千里眼搜寻过去。然后喃喃的说道:“一百八十丈,第七环。” 李钰微笑着拍拍韩岳的肩膀,赞道:“不错。” “哎——你们怎么做到的?!”卫奕星怎么也忍不住了,他从小在军中长大,火铳玩了也有十来年了,宁侯军中的那些火铳就算不如眼前的这个精致好用,但他的枪法却是拔了头筹的,刚刚他试过,用这把火铳他能轻而易举的打中三十丈的靶子且正中红心,六十丈的靶子也可以命中,但超过八十丈之后,他就直接蹭不到边了。可刚刚李钰和韩岳二人却全都命中了一百八十丈的靶子,而且李钰还能命中红心! 这太诡异了!在卫奕星看来,除非有神灵相助,否则这个完全不能解释! 一百八十丈远可命中红心! 这以后还打什么仗啊?两军对垒之时,这边直接站在城楼上举个枪,一颗子弹蹦了对方的主帅就完事儿了,还打什么打啊?! 李钰朝着卫奕星笑了笑,问:“世子爷也试一试?” “不用试了!我刚试过了,八十丈以外的靶子我完全不能打中!而且据我所知,在大云的军队中还没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卫奕星说完之后,又忙拱手道:“公主莫要怪罪,我是说,我从来没见过谁能用火铳打中一百丈之外的目标。所以,公主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李钰微笑道:“道理其实很简单,任何一件东西被丢出去,在空中行进的过程中都会受到风速,空气湿度以及地表热度的影响。只是对于这把火铳而言,在三十丈之内,这些外界条件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世子爷目力瞄准后可以直接开枪。但超过三十丈,子弹在空中行进就会受到这些条件的影响,从而,方向,速度等都会发生改变。所以这种情况我们就要根据这些外界条件而做出相应的瞄准修正。” 说完,李钰把韩岳手里的火铳拿过来交给卫奕星,又道:“这修正有一个大致的公式可以核算。当射击距离在一百二十丈时,即使3级微风的横风,也会让子弹偏差约半个人身。看今日的微风,大概就是一息十尺的风速,再结合子弹的重量,空气的湿度以及地表热度,你使用这款火铳射击一百二十丈远的目标就要逆风向偏差一尺半寸的距离。你按照我说的再来一次试试。” 卫奕星按照李钰的说法,举起火铳瞄准一百二十丈的靶子,然后修正偏差后迟疑的开枪。 一声枪响之后,他有些忐忑的看着旁边拿着千里眼的校尉。 校尉举起手里的千里眼认真的看过去,然后朝着卫奕星竖起大拇指,笑道:“世子爷果然厉害,一百二十丈靶,七环。” “呼——”卫奕星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笑起来,笑痛快了,方转身朝着李钰深深一躬,叹道:“公主,在今日真是受教了!” “世子爷客气了。”李钰忙伸手虚扶了一卫奕星,又道:“其实,射击是一门系统的学问,教材我正在跟几个有关的专家编写。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像这样的火铳,真的没必要人手一支。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掌握这项技能。” 卫奕星因问:“那以公主的意思是,我们要层层筛选合格的人再加以特别训练,才能配备这种火铳?” “当然。”李钰笑道,“这就像你们军队里的弓箭手,长抢手,步兵,骑兵,也分好多兵种吧?以后我们要在军中设立火铳队,专门用这种长火铳的人,我们要叫他‘狙击手’。” “狙击手?”卫奕星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 “《说文》一书中有言:狙,一曰犬也。”李钰笑道,拿了帕子擦拭着手,和几个人一起往营帐的方向走一边说道:“狙击,也就是说潜伏起来,伺机袭击敌人。这样的行动有两点好处,一,因为隐蔽性好所以成功率高,二,因为是远距离的袭击所以袭击成功后容易撤退。” “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牺牲小。” “对。“”李钰点了点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天边的白云说道:“相对于大范围的杀戮来说,牺牲是不大。但世子爷也明白,培养这样的人才需要耗费多大的精神,所以,这样的人才一旦牺牲,对我们来说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 “公主说的是。”卫奕星终于相信了他舅父的话,大周公主的确不是寻常女子,多少男儿也比不上她。卫奕星故意慢了一步,虚起双眸看着李钰的背影,心里默默地想着,也许正是因为有这位公主,舅父才会对大周死心塌地的吧? 一行人一边说着闲话进了营帐,有护卫送上水囊来,李钰洗了洗手之后,直接拿着水囊喝水。其形式做派完全没有皇室公主的娇气,倒是有些兵勇男儿的做派,这让卫奕星看来又多了几分好感。 卫家乃武将世家,武勇二字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卫奕星从小长在军营,他的母亲也是将门之后,所以受家风熏陶,他对那些大家闺秀扭扭捏捏的女子惊而不敏。如今倒是看李钰,怎么看怎么顺眼,一时间谈话不免多了起来。 李钰今天也高兴,便叫人把新造的几种枪械都拿了出来,让卫奕星挑选试验。卫奕星则对刚刚试过的长火铳情有独钟,抱着不肯撒手,笑道:“公主呀送就把这个送我吧。” “世子爷可真是不客气。”李钰笑道。 卫奕星笑着拱手:“多谢公主厚赠,不知公主可喜欢好马,回头我送公主一百匹好马算是回礼。” “好啊,那就多谢了。”李钰笑道。 营帐门帘被掀起,一个女护卫进来回道:“公主,宫里来人说陛有事让公主回宫。” “好,我知道了。”李钰又笑着转向卫奕星:“世子爷,天色不早了,不如一起回城?” 卫奕星还在兴头上,刚得到宝贝,还想再去打两枪过过瘾,正要回绝,边唐府的人进来回道:“大公子,世子爷,皇上有旨意,宣世子爷入宫觐见。” 卫奕星顿时笑了:“这回可真的要与公主同行了。” “好啊,那咱们就一起走吧。”李钰说着,站起身来。 李钰来时坐车,回去的时候自然还是坐车,卫奕星唐虞和韩岳三人骑马前后护送,带着银凤卫队离开校场往帝都城里去。 进城后,李钰看看天色已晚已经来不及回素园换衣裳了,便把马车里早就预备的一套宫装取了出来从马车里换上。 这边刚换好衣裳,车窗外边就传来花满楼的声音:“公主,安逸州有书信到了。” 李钰一愣,忙伸手掀开车窗,问:“信呢?” 花满楼忙那书信递进去,并低声说道:“公主,安逸侯已经去世了。” “什么?!”李钰顿时惊呆,“那天不是没事儿吗?怎么过了这么久……又死了?” “那时他只是伤了,有王爷的伤药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这都过去两个月了……想必是有别的原因。属听说安逸侯这半年来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花满楼低声回道。 “我知道了。”李钰捏着手里的书信,一时连打开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安逸侯死了,不管怎么说,当时那脖子上的一剑不是假的。这事儿多少也跟自己有关。云启父母双亡,他便是他最亲的人,如今又是在这种境况死去,他心里肯定愧疚死了。 李钰靠在车壁上看着信封上清隽有力的笔迹,沉沉的叹了口气。 信捏在手里许久,最终还是要拆开来看,即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要去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云启在书信里倒是没写什么,除了表示对她的思念之情外,他还告知外祖父已经去世的事情,并说他要跟周玥晗一起把他的棺柩送到周家祖茔安葬之后并在那里为外祖父守孝九个月。 当然,身外外甥是没有义务为外祖父守孝的,只是安逸侯对云启有看护养育之恩,云启为他守孝九个月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又要等九个月啊!李钰无奈的把书信认真的折叠起来,仔细放进了衣袖里。 进宫后,李钰和卫奕星韩岳一起去紫宸殿面圣。 皇上见到卫奕星跟李钰一起来,有些意外,问过才知道这二人竟然都去了西郊校场,于是笑道:“你们两个倒是好兴致,跑去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儿臣去练枪了。”李钰心里装着云启的事情,脸上便有些闷闷的,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皇上见了觉得很是奇怪,因问:“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李钰一怔,忙笑道:“没有。” 皇上不满的哼道:“那你怎么冷着个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宁世子讹了我一只长火铳,我这心疼的不得了,哪里还高兴得起来。”李钰说着,转头瞥了一眼卫奕星。 卫奕星一怔,抬头悄悄地看了李钰一眼,立刻笑着拱手:“陛恕罪,臣见公主用的那只火铳实在精良无比,臣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所以厚着脸皮要了来。却是夺了公主的心头之爱了,真是罪过。” 皇帝立刻笑了起来,抬手弹了一李钰的脑门,笑道:“你呀!真是小气得很!不就是一架火铳吗?至于吗?” 李钰扁了扁嘴巴,没说什么。卫奕星又瞄了她一眼,拱手道:“不知公主喜欢什么,只要在能弄得来,一定弄来献给公主,以博公主开心,如何?” 皇上闻言立刻笑呵呵的摆手:“钰儿胡闹,世子就不要跟着她胡闹了。” 卫奕星忙笑道:“陛宽宏,这来而不往非礼也。臣今日拿了公主心爱的东西,自然要还一样东西给公主的。” 李钰摆手说道:“好啊,就这么说定了。这事儿先记着,等我想到有什么东西要的时候就告诉你。” “真是胡闹。”皇帝又宠溺的斥责了一句,方道:“朕今日方听说宁侯世子进京探望他的病情,所以才召了世子进宫,无非是想问问你西边的状况,不知宁侯在那边抵御外敌还有什么困难。天色不早了,世子就陪朕用膳,咱们边吃边说。” 跟皇上一起吃饭可是天大的恩荣,卫奕星忙躬身道谢:“臣谢陛隆恩。” 皇上吩咐传膳,李钰既然在侧自然也一起陪同。 卫奕星见她吃饭也时不时的走神,便只好多说些西北的事情跟皇上听,分散了皇上的注意力,给她更多的机会发呆。 饭后,有宫女来回说皇后娘娘胎像不稳,翊坤宫宣了太医。皇帝忙对卫奕星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朕就不留你了。”说着,又转头叮嘱李钰:“你也要早些回去,天色不早不许在外边胡闹。” 卫奕星忙跪拜叩首,口诵:“恭送陛。” 李钰也朝着皇上的背影福了一福,之后站起身来,叹道:“走吧,早知道叫进来就是为了吃顿饭我就不来了。” “怎么能这么说?皇上可是你的父亲。”卫奕星不解的看着李钰。 李钰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不懂啊!” 卫奕星看着她一脸的烦恼,轻笑道:“我是不懂,不过你说给我,我就懂了。” 李钰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语的出了紫宸殿,踏着淡淡的夜色往宫外的方向走。卫奕星也一言不发的跟着她,两个人一路默默地出了皇宫,在身后一众人的簇拥之缓缓地穿过天街,走到李钰的马车跟前。 “公主,请上车吧。”守在马车跟前的一个银凤卫躬身说道。 李钰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卫奕星,说道:“你可曾看过这帝都城的夜色?” 卫奕星微笑摇头:“我七年前就跟着母亲去了西疆两军阵前,已经许久没看着帝都城的夜色了。” 李钰伸手抓住卫奕星的手臂,笑道:“那,今晚本公主就陪你欣赏一帝都城的夜色吧。”说完,她拉着卫奕星转头就跑,身后的银凤卫见状立刻一拥而上追了上来。 卫奕星先是一愣,但跟着李钰跑了一段路之后也来了兴致,便伸手揽住她的腰纵身跳上了旁边的一到高墙,二人顺着墙又跃上了一道脊,然后迅速地往远处跃而去。 银凤卫虽然是韩岳精心挑选,她们经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而且主要以枪法为主,近身搏斗也算说得过去,但她们轻身功夫却大不如卫奕星。 卫奕星带着李钰轻而易举的摆脱了她们,踏过帝都城的宇楼台,最后落在一处不知谁家的高阁之顶。 昨日刚了一场大雨,顶上的黛瓦被雨水洗的纤尘不染,李钰在顶站定之后左右看了看,索性直接躺在了顶。 卫奕星看了她一眼,也坦然一笑,在他身边躺了来,看着满天繁星,笑道:“这京城的星星也不比草原上好看多少啊。” “是啊,京城也不是事事都好。”李钰也跟着叹了口气。 卫奕星转头看着身边的李钰,叹了口气,说道:“说吧,公主让我替你背了一晚上的黑锅,总得给人个说得过去的缘由吧?” 李钰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片刻,却答非所问:“卫奕星,我问你个问题,你能告诉我实话吗?” “这明明是我问你,你不回答也就算了,又反过来问我。”卫奕星无奈的看了李钰一眼,方转回去看着夜空,说道:“不过,谁让你是公主呢?又刚送了我一把火铳,所以……问吧。” “你有心爱的人吗?”李钰转过脸来看着卫奕星。 “心爱的人?”卫奕星也转过脸来看她,片刻后,若有所悟的笑了:“你是说那种两情相悦的女子?” 李钰挑了挑秀眉,默认。 “没有。”卫奕星说着,便转过头去,“……嗯,目前来说还不算有吧。” 李钰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那就没的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卫奕星一怔,索性侧过身来以手撑着头看着李钰,问:“这么说,你是因为心爱的人烦恼喽?” 李钰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小女儿家的扭捏。卫奕星看她这样,又觉得十分可爱,因此笑问:“那是哪家公子哥入得了咱们公主殿的眼呢?” “西南王,云启。”李钰看着满天繁星,轻轻地说出这个名字。 卫奕星登时愣住,半晌不语。李钰等了半天没等到动静,诧异的回头看他,问:“怎么,吓着你了?” “的确挺叫人意外的。你……怎么会喜欢他?”卫奕星说着,又躺了回去,反剪了双手枕在脑后。 “你认识他?”这回轮到李钰意外了。 卫奕星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见过,但却早有耳闻。” 李钰倒是不在乎卫奕星见没见过云启,反正她就是心里憋得慌想找个人说说话,上官默和韩岳虽然关系好,但一提及云启这两个人一个变成冰雕一个变成北极熊,都没好脸色给她。而卫奕星这个人性子爽朗够义气,对云启又不熟,算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所以她转过头去看着夜空的星星开始说自己跟云启的事儿。倒也不是从头说起,就说前一次她因为皇家银行的事情去安逸州,然后不小心伤了安逸侯,以至于如今他死了的事情,最后叹道:“我知道他不会怪我,只是我自己心里就是不舒服。今晚我想跟父皇说去安逸州看他,可又怕说了父皇也不同意。” 卫奕星认真的听完了李钰的唠叨,方淡然笑道:“其实你想多了。西南王这个人我虽然不熟,但根据我听说的那些来判断,这个人应该是有担当的人。这种时候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或许还会添乱,我觉得你还是不去的好。他不是叫你在这里等他吗?那你就乖乖的等他不就成了?” “可是我很担心他。”李钰委屈的说道。 卫奕星劝道:“你担心也没用。难道你会觉得他会因为他外祖父的去世而改变主意去娶他的表妹?” “我从不担心这个。”李钰摇了摇头,“周玥晗有什么好?是个男人都不会放弃我去选择她,哼。” 卫奕星吃的一声笑了:“公主殿还真是……” “真是什么?”李钰立刻转头,气势汹汹的看着卫奕星,那架势,只要他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她就立刻一脚踹过去。 “真是自信!自信!”卫奕星憋着笑,认真的说道。 “哼。”李钰转过脸去,决定不再跟没爱过的人一般计较。 卫奕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了没两声便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猛然坐起身来拉了一把李钰:“有人来了。” “没事,估计是花爷他们。”李钰懒懒的坐起身子,环顾四周,果然是花满楼龙辰他们十几个人围了这里,另外还有阴沉着脸的韩岳。 “唉!看到了吧?本公主就是这样的不自由。”李钰叹了口气,不情愿的站起身来。 卫奕星笑道:“想自由,还得去西北,广袤的草原上看星星比这儿好多了。” “好啊,等有机会一定去。”李钰笑着弹了弹衣袖。 “公主。”花满楼和龙辰行至二人近前,拱手道:“您可真是的,把我们吓了一跳!” 韩岳则二话不说上前拉了李钰的手腕转身就走,临走时还不悦的瞪了卫奕星一眼以示警告。 花满楼朝着卫奕星拱了拱手,无奈的笑道:“世子爷,您也该回去了。唐将军知道您今天进宫,正记挂着呢。” 卫奕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却转头朝着李钰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公主想要去西北的话一定跟我说啊!” “那是一定的!”李钰回头笑看了他一眼,被韩岳拉着跳了顶,不见了踪迹。 …… 安逸侯去世的消息,云启单独写了一份奏折给皇上,当然这份奏折会比给李钰的书信晚到两日。 皇上收到这份奏折之后立刻叫了上官默,杨时昀,韩胄等人到跟前商议。 韩胄觉得这是收复安逸州的好时候,反正安逸侯死了,那边算是群龙无首,朝廷正好派官员过去接管当地的一切政务。 杨时昀也同意韩胄的意思,他们两个人是去过安逸州的,知道那里是何等的富足,所以想着赶紧的把这块肥肉弄到碗里来,户部肯定能宽裕些,那么工部这边通州码头的工程也省的整天抠唆那有限的银子。 上官默却建议朝廷暂且不要急着收复安逸州,为今之计是派人过去吊唁慰问,以彰显朝廷的大度,对安逸侯的哀悼以及对起子孙后代的关怀。当然,安逸侯的儿子早就死了,他面只有周玥晗一个孙女,算是早就绝了后。 皇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同意了上官默的意见。但是,派谁去做这个钦差又成了难题。 上官默当即起身请命,他愿意去安逸州走一趟。韩胄也起身请命说杀鸡焉用牛刀,上官大人公务繁忙,臣愿走这一趟。 皇上皱眉摇头,叹道:“你们谁去都无所谓,只是这事儿务必要瞒着公主。” 上官默便道:“瞒是肯定瞒不住的,但臣去的话,可以让公主安心留在京城。” 皇上立刻做了决定:“只要能让公主安心留在京城,谨言你就走这一趟吧,叫介川陪你同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圣诞节快乐! 虽然是洋人的节日,但我们也一样有开心的权利,o(n_n)o哈哈~ 第十八章 谈心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九章 心事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九章 心事 素园,李钰的小院内。上官默和韩岳跟李钰成三角状对坐在院子里。 李钰抱着膝盖蜷缩在藤椅上沉默不语。 韩岳砖头看了一眼上官默,示意他说话。 上官默轻声叹了口气,说道:“陛不让你去有不让你去的缘故,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去。周玥晗那么恨你,你去了,她肯定要闹。你们如果在安逸侯的灵前闹起来,想让西南王怎么样?” “我知道,我不去就是了。”李钰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你知道还这样?你这样我们两个怎么去啊?去了告诉西南王说公主在家里闹脾气呢?”韩岳皱眉问。 “谁闹脾气了?你还不许我有点情绪啊?我就是不高兴怎么了?”李钰给了韩岳一个大白眼。 上官默蹙眉问:“那你得意思,是让我们把你这不高兴说给西南王呢还是不说?” “这还用问啊?当然是不说啊!”李钰瞪了上官默一眼,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想堵上我们的嘴也可以,今晚给我们两个好好地践行。” “你们不是去去就回吗?还用得着践行那么客气啊?”李钰扁了扁嘴巴。 上官默和韩岳对视一眼,俩人都开始绷着脸不说话。 “好吧好吧!”李钰叹了口气从藤椅上来,“说吧,想吃什么,本公主请客给你们俩践行。” “去吃山珍宴。”韩岳说道。 “山珍宴,行吗?”李钰转头问着上官默。 上官默点头:“行。” “叫上师傅。”李钰又补充了一句。 “还师傅呢,师傅出城了,后日才回来呢。”上官默瞥了一眼李钰,目光里是大大的不满。自从认识了云启,这丫头的眼里心里都是他了。 李钰换了一身男装,三个人出门上了李钰那辆大马车直接去了酒楼。进了酒楼的门还没上雅间就好巧不巧的遇见了唐虞和卫奕星。 “咦?公主,上官大人,韩将军也来这里吃饭?”唐虞忙上前行礼。 “好巧啊,不如一起。”李钰笑道。 “好,一起。”卫奕星笑着拱手,“我们这边已经点了菜色,公主请。” 李钰也不客气,直接跟着卫奕星进了他们的雅间。 来的时候上官默和韩岳还在为怎么让李钰开心而犯愁呢,这会儿看见她跟卫奕星俩人凑在一起说起来没完的样子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韩岳扭头看上官默,低声说道:“或许之前她那难受的劲儿是故意装出来的?” 上官默看着正在同李钰说西边军队里某些糗事儿的卫奕星,淡淡的笑道:“物以类聚罢了。” 唐虞也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在猜拳喝酒的两个人,无奈的笑道:“上官大人,韩将军,我这个表弟从小被姑母惯坏了,整天瞎闹,二位别介意。来,我敬二位一杯。” 上官默举起酒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唐公子客气了。公主就喜欢热闹。” 韩岳也举起酒杯跟唐虞相碰:“来,干。” 说好的送行宴,整个晚上李钰都在跟卫奕星猜拳拼酒,最后喝的醉醺醺的被韩岳扛回了马车上。 卫奕星酒量极好,他跟李钰猜拳,李钰耍诈耍赖的赢了他十几次,他比席间众人喝的都多,最后却是最清醒的一个。 第二日上官默和韩岳带人出发的时候李钰还在睡。这一觉醒来日头都偏了西,头还隐隐的疼着。莲雾上前来伺候梳洗,李钰全身没骨头一样任凭莲雾给自己收拾,只管垮着脸问:“他们两个几时走的?” “听前面的管事说二位大人寅时起身进宫请了圣旨就走了。” “那还蛮早的。”李钰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地算着,一大早出发,明天午就能到了吧?不知道云启见了他们两个会怎么想,也不知道父皇对安逸州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安逸侯死了,爵位断了,安逸州作为安逸侯的封地也到此为止了。按说这块地应该朝廷收回来,可是周玥晗能甘心吗? 当然,周玥晗不足畏惧,可还有个周管家呢,那老头儿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李钰的心里一个一个的问题乱码一样的跑着,莲雾带着两个心灵手巧的丫头很快把李钰梳洗打扮起来,又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榻上,递上一碗温热的香薷粥。 李钰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外边有人进来回:“陛宣公主殿进宫去呢。” “又有什么事儿啊?”李钰不耐烦的问。 “陛宣召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公主吃了粥就去吧,别让陛等急了。” 李钰只得两口把粥喝完,又起身让莲雾给自己换了进宫的衣裳,进宫去了。 熟料皇上竟然不在紫宸宫去了翊坤宫,并留话给紫宸宫的太监让李钰来了直接去翊坤宫见他。李钰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只得往翊坤宫里去。 翊坤宫里,只有皇上和殷皇后两个人在,李钰进来的时候,殷皇后正在给皇上说什么,见她进来也不等她行礼请安,直接招手笑道:“快过来,我跟你父皇有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思呢。” 李钰更加纳闷,有什么事情能让皇帝和皇后两个人都拿不定主意非要找自己商量呢? 皇后待李钰到了近前行礼后,方笑道:“安国公夫人昨儿进宫找上本宫,说是安国公瞧上了谨言那孩子,想把嫡长孙女许给他为妻。本宫跟你父皇商议了,你父皇说,谨言那孩子平日里都听你的话,你说说,这桩婚事如何?” “给谨言订亲事?”李钰一愣之后,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立刻泛滥开来。 上官默这个人什么性子她知道,因为之前那段屈辱的过往,让他的性子特别的冷淡,甚至有些怪癖。比如他比女孩子还整洁,他的东西从不许别人乱碰,尤其不喜欢女孩子碰他,之前在东陵的时候一度连换洗的衣裳都是他自己洗。 李钰为了给他把这毛病掰过来没少费心思,比如平时说笑的时候就跟他勾肩搭背,还特意去碰他的东西,想着一次次的惹他生气之后他自己就慢慢地想开了。 也不枉李钰在他身上花费诸般心思,如今的上官默已经比先前的时候好了很多,至少他的衣裳会让浆洗上的婆子拿去洗了。当然,贴身之物以及近身服侍这类的事情他依然接受不了,打发过去服侍他的人不管是男女都不许进入他的卧室,书房也不叫人整理打扫。 这个时候你让他娶个陌生的姑娘去做他的妻子跟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李钰忍不住咧了咧嘴,心想这事儿好像挺难办。 殷皇后看着李钰迟疑的脸色,因问:“怎么?你觉得安国公的孙女跟上官不配啊?”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李钰为难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怕谨言他不喜欢。” “这话说的也是。”皇帝点头说道:“谨言十来岁上进了咱们家,说起来也有六七年的光景了,他跟钰儿一起长大,就是咱们家的孩子。不管国公的孙女还是王爷的女儿,都得是他喜欢的人才行。” 皇后有笑道:“这安国公的孙女我可是见过了,这姑娘今年十五岁,长得可是花容月貌,听说安国公特别疼爱这个孙女,许她从小读书,这姑娘熟读四书五经,文采也极好还是京城这些名媛们组织的什么诗社的社长。我就想着谨言这孩子也是书香门第,自幼就喜欢读书,给他找个这样的大家闺秀做妻子帮他主理中馈,也必定能与他举案齐眉,将来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可是……这事儿是谨言的私事,我们总得让他自己点头才行啊。”李钰微笑道。 “他不什么都听你的吗?想想他今年也快二十岁了吧?刚陛也说了,他就跟我们的孩子一样。他早就没了父母亲人,他的婚事就该陛和本宫做主嘛!”殷皇后说着,又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如果那姑娘真如皇后说的那么好,这倒也是一门天赐的良缘。” 李钰担心她爹一高兴就应来,忙道:“谨言是个极有主张的人,他的婚事我们还是不要妄定断,得等他回来再说。不然到时候凭着他那个性子,再弄出点什么事儿来咱们可不好收场。” “怎么,难道他还会抗旨不尊?”皇后淡淡的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又缓了口气说道,“再说,本宫也没答应安国公夫人呢。这不是找陛和公主来商议一嘛。” 皇帝微笑点头,对李钰说道:“嗯,钰儿跟谨言情同兄妹,这事儿就交给钰儿,你回头找个机会见见那姑娘,看她果然能与谨言合得来否,若是合得来,朕就旨给谨言赐婚。” “噢,知道了。”李钰此时也不好替上官默一口回绝,只得点头应。 殷皇后又笑着看李钰,道:“谨言的婚事若是定来,咱们大公主的婚事也该张罗了。” “我……就不着急了吧。”李钰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就不着急?你今年十六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皇后看了一眼皇上,又笑道,“纵然陛跟本宫再舍不得,也没有留女儿在跟前一辈子的道理。” 可真会说话,舍不得我?你是巴不得吧?李钰悄悄地瞥了皇后一眼,拿过旁边的茶来轻轻地吹茶末。 “钰儿的婚事不着急,先把谨言的婚事定来再说吧。”皇上做最后总结。 “是。也不知安逸州那边的事情几时能办利索,臣妾还想等七月初七在宫里办个乞巧节,把各位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哥儿和姑娘们都约到宫里来,让这皇宫里也热闹热闹。”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你重着身子还料理这些怕是吃不消,不如交给莲妃去办吧。她那边还有个心怡能搭把手,你就安心的养胎。”皇上笑呵呵的说道。 “那臣妾就只等现成的了。”皇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几分。 李钰心里偷着乐,心想还得是我老爹啊!想让谁不痛快谁就立马不痛快了。 话已至此,大家心里各自都揣着心事,便没有再谈去的兴致。又说了几句闲话,李钰便要起身告辞,皇后留李钰一起用晚膳,李钰推脱昨晚喝多了酒睡到午方醒,来的时候刚吃过东西,晚饭不想再吃了。便告辞离去。 皇后等李钰走了,因跟皇上说道:“听闻公主跟宁侯世子走得很近,只是不知道那宁侯世子人品如何?” 皇上想起卫奕星朗月般的笑脸,不由得笑道:“是个不错的孩子,性子爽朗不拘小节,跟钰儿倒是有些相似,长得也不错。” “噢?听皇上这么说,钰儿跟这位宁侯世子倒像是天生的一对?”皇后惊讶的问。 皇上闻言一怔,继而笑道:“你还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那陛……?”皇后试探的问。 “朕说了,钰儿的婚事不着急。”皇上摆摆手,不想再说去了,便起身说道:“朕还有些政事需要处理,你好生养胎,朕闲了再来看你。” 皇后只得起身恭送。 皇上从翊坤宫里回到紫宸殿,便看见李钰气咻咻的趴在紫宸殿的龙榻上,手里拿着一柄玉如意在一一的瞧着龙榻的扶手。旁边站着紫宸殿的总管老太监看着她这样直接心疼的五官都抽抽了却也不敢说,李钰敲一,他跟着哆嗦一。皇上忍不住笑道:“那可是番邦进贡的东西,好端端的一块翡翠要被你敲烂了!” “敲烂了交给工匠去改雕成别的玩意儿就是了。”李钰满不在乎的哼道。 “好啦!爹知道你不高兴了。”皇帝伸手把玉如意解救出来转手交给老太监,侧身在龙榻上坐,拍拍李钰的肩膀,笑道:“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你们就那么喜欢做月老?”李钰不满的哼了道。 “谨言也的确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他不愿意归不愿意,皇后为他操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皇上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叹道:“嗯,真真好茶,这是他们新进上的碧螺春,你不尝尝?” 李钰坐起身来却不喝茶,只盯着皇上说道:“咱们先说好了,不管是谨言还是川子,他们俩的婚事由他们俩自己说了算,他们看上哪家的姑娘父皇就给哪家赐婚,他们看不上的,不许父皇乱点鸳鸯谱。” “这话好没道理!他们俩看上谁家的姑娘都可以,人家姑娘看上他们就不行?你这是让你父皇我帮着这俩小子抢亲啊?”皇上哼了一声,低头喝茶。 “那又怎么样?!”李钰丝毫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妥,理直气壮的说道:“父皇不是说他们俩是自家的孩子吗?哪有当父母的不向着自家孩子反而帮别人的?再说,他们俩对您忠心耿耿,一个浴血杀敌保卫边疆,一个兢兢业业操劳国事,您好意思再用他们的终身大事去讨好那些前朝遗贵吗?” 皇上一听这话立刻瞪眼:“胡说!朕是皇帝,什么前朝遗贵?朕用得着去讨好他们?是他们上门来跪着求朕还差不多。” “那就是了!那为什么安国公看上了谨言,谨言就必须娶他的孙女啊?” 皇上无奈的咂了一嘴巴,伸手揉了一李钰的脑门,笑骂道:“你这死丫头怎么又绕回来了?朕不是说了吗?谨言看得上才行。这婚姻大事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讲究个你情我愿,谨言不愿意,难道朕还做那种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恶人?” “您不这样就好!我就怕您一高兴,就做了那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儿。”李钰点头。 皇上立刻伸手去敲李钰的脑门:“在你这死丫头心里,你爹我就是这样的人?” 李钰忙抬手捂着脑袋反抗:“不许打了!” “不打也行,那你告诉父皇,你跟卫奕星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儿?”皇上收了手,问道。 “哪有怎么回事儿?”李钰茫然的问。 “没怎么回事儿是怎么回事儿?如今连皇后都知道你们俩最近常耗在一起,昨儿还一起吃酒弄到大半夜?是不是啊?” “哪个耳报神这么快啊?”李钰不悦的扁嘴。 皇上低低的笑道:“乖女儿,你觉得那卫奕星怎么样啊?” “挺好的。”李钰点头。 “你喜欢他吗?”皇上又问。 “呃?”李钰警觉的看着她爹脸上狐狸一样的微笑,吓得往后坐了坐,问:“父皇什么意思?” “你若是觉得他比云启好,父皇这就给你们赐婚。” “父皇你……你这都什么跟什么!”李钰立刻绷起了脸。 “父皇是觉得卫奕星这小子比云启好,瞧着他那性格也是个爽朗的,跟你应该处得来。” “可是……父皇啊,女儿有个事儿一直瞒着您呢。”李钰一本正经的看着皇上。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该不会说咱们用他那叁佰万两银子吧?”皇上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是。”李钰摇摇头,看着她爹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早就是云启的人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听这丫头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皇上还是有点懵。他以为,姑娘家是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只可惜他真是低估了他的宝贝女儿。 “父皇,我觉得爱情这东西真的很脆弱,有的时候可能就一句话就把它给葬送了。所以我必须给它多加点砝码。”李钰小脸绷得特别严肃,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认真。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你还就非他不可了?”皇帝皱眉问。 李钰没说话,但坚定的目光就是答案。 “你这傻孩子!”皇帝点着李钰的脑门恨恨的骂道,“真傻!傻死了你!一点都不像我女儿。” “是啊,这点女儿真是不如父皇洒脱,我娘死了之后,您娶了一个又一个的。” “闭嘴!”再好的爹也不乐意被自己的孩子这样戳。 李钰果然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皇上瞪了她一眼,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怒火,生气的‘哼’了一声,把手里的茶盏往炕桌上一放,起身往另一边的龙案跟前走去,然后坐来拿了一本折子烦躁的翻着。 李钰也了龙榻穿上鞋子,走到皇上跟前福了福身,说了一声:“儿臣告退。”便默默地走了。 许久,皇上忽然把手里的奏折狠狠地摔在龙案上,烦躁的站起身来对身旁的太监说道:“去素心宫。” 太监公鸭嗓尖声喊了一嗓子“摆驾素心宫!”,一溜儿太监宫女便匆匆的跟着皇上的脚步往吴媛居住的素心宫去了。 大公主从宫里回来后就心情不好。一晚上闷闷不乐的直到三更天才睡,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起来也不叫人服侍,自己换了一身男儿劲装,出门就叫备马。银凤卫们不敢怠慢,牵过马来,一个个全都反纵身上马跟着公主踩着黎明第一道晨曦出城直奔西校场。 原本以为自己来的最早,却想不到还有早到的人。 靶场上两个身影,一个拿着千里眼看着远处的靶子,一个抱着长枪认真的瞄准,正是唐虞和卫奕星这对兄弟。 李钰也不打扰他们两个,只抬手接过自己随从递过来的长枪,先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最后拿了子弹压上膛,举枪,瞄准,射击。 枪声把唐虞和卫奕星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李钰,卫奕星立刻拿过唐虞手里的千里眼看远处的靶子——又是二百四十丈,正中红心。 卫奕星刚转头想要朝着李钰喊什么,李钰又拿了一颗子弹压上膛,然后继续瞄准,射击。 砰砰砰……射击,压子弹,射击,再压子弹,李钰连续开了十枪,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把枪交给身边的人,甩了甩酸麻的手臂。 唐虞和卫奕星早就走到她身边来了,只等她打过瘾了,唐虞才笑道:“公主这么早就来练枪?” “你们不是更早吗?”李钰笑道。 “枪法真准哎!”卫奕星朝着李钰竖起了大拇指,“不服不行啊!公主能否再亲传几句秘笈啊?” 李钰笑了笑,朝着卫奕星伸出手去。卫奕星忙把自己的宝贝长铳递给过去。李钰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枪口枪管等,轻声叹了口气,说道:“这东西金贵着呢,你不能每天只知道用他,却不知道包养。一个真正的狙击手跟自己的枪之间的默契,比情人更甚。” “啊?”卫奕星咧嘴皱眉。 李钰从随从手里拿过一块细软的棉麻布铺在地上,然后坐去把长铳一件一件卸开按照顺序摆在细麻布上,又从自己的腰里扯出一块帕子,开始每个零件都细细的擦拭,尤其是枪管和枪口。擦拭完了之后,她又一件一件的把长铳组装起来,抱在怀里朝着远方的靶子瞄了瞄,然后忽然抬手对着天空射击。 砰!的一声,伴着一记惨叫,一只黑白羽毛的鹰从空中掉了来。 “好枪法!”唐虞由衷的赞道。 李钰转头轻笑着把长铳丢到卫奕星的怀里,说道:“其实是我错了。我以为你在军中这么多年,对火铳已经十分熟悉,却忘了告诉你,合格的狙击手首先要做到的是跟自己的枪完全融合在一起,枪人合一,才能指哪打哪儿。世子爷若想练成好枪法,就先从擦枪开始吧。胡校尉,带世子爷去枪械库,每天擦好二十把枪之后才能给他子弹练习。” “是。”旁边的校尉忙躬身答应着,又偷偷地看了唐虞和卫奕星一眼。 卫奕星立刻咧嘴苦笑。李钰斜了他一眼,又补充了一句:“算算世子爷在这里打了多少子弹了,五十文一颗子弹,回头让他把钱交上去,交不上的话你们这些人就赔上。” “哎,我说……你这也太小气了吧?”卫奕星追上李钰问道。 李钰回头看着他,笑道:“是啊,所以如果世子爷大气的话,就多补点钱给我们吧。” 卫奕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怕了你了。” “没收你学费就很亏了,难道还让我赔上银子给你练习?”李钰挑了挑秀眉,继续往军械库房的方向走。 “你干嘛去?”卫奕星紧紧地跟着她的脚步。 李钰一边走一边叹道:“擦枪啊。我不教你,你擦得了枪吗?你再给我把那些宝贝都弄坏了,我才是得不偿失呢。” 卫奕星看着李钰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直觉告诉他公主殿今天心情很不好,所以他也没再多问多说,他现在有求于人只能看人脸色,乖乖的跟着李钰进了一个山洞,和唐虞三人坐在小木墩上仔仔细细的擦了一天的枪,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带着一股难闻的枪油味儿。 接来的十来天,宁世子都能在靶场看见大公主,每天来练枪,擦枪,跟他说些射击的基本知识,交给他怎么擦枪,还用布条把他的眼睛蒙起来让他组枪。 开始的时候卫奕星觉得这是李钰的恶作剧,看得出来公主殿心情不好所以想折腾人。卫奕星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是大闲人一个,要在这里等着唐毅过完六十大寿才走,反正有的是时间陪着李钰折腾,再说,帝都城里除了李钰之外,也没有谁能让宁世子愿意陪着折腾。 然而十来天来,卫奕星发现自己能够打中二百丈的靶子的时候才忽然明白,李钰叫他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无用功。她是真的用心在教他。 “行了,差不多也就这样了,以后你自己勤加练习就行。最好的狙击手可以打中三百三十丈远的目标。”李钰笑道,“不过目前我们做不到。” “三百三十丈!”卫奕星对这个数字十分的向往,“为什么我们做不到?” “不过那样的话需要更精准的瞄准镜,或者说是瞄准仪。我们目前完全没有这个能力。” “什么是瞄准仪?”卫奕星执着的问。 李钰想了想,摇头说道:“我跟你说不清楚。这不仅仅是单项技术的问题,这种东西牵扯的太多了,总之一二十年之内我们可能都无法做到。” “那总是能做到的,对吗?”卫奕星对三百三十丈的射程真的很向往。 李钰看着他黝黑的眼眸里热切的目光,微笑道:“当然。不过那需要很多人的努力。” “嗯。”卫奕星点点头,叹道:“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做到。” 李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把手里的千里眼递给旁边的随从,抬头看看西沉的太阳,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城了。” 卫奕星把长铳收起来跟上李钰的脚步,思量了片刻,问:“公主今晚有没有空?我想请个谢师宴。” “谢师宴?”李钰好笑的看着卫奕星,“你请我?” 卫奕星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公主这段时间辛苦教我,虽然我没银子请公主吃顿好的,但至少也要表表心意嘛。”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用急着回城了,我想吃烤的野味,那边山林里应该有野兔什么的,不如世子爷去捉几只来,咱们找个地方烤野味吃,如何?” “好啊。靠野味我最拿手了。”卫奕星立刻两眼放光。 “这不好吧?”唐虞蹙眉道,“公主身份尊贵,山林里怕是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城去吧,自家府里也可以烤野味。” “家里烤的还叫什么野味?”李钰笑道,“唐公子将门之后也这么胆小啊?本公主都不怕,你怕什么。” “就是,这朗朗乾坤天子脚,能有什么危险?再说,有危险怕什么?难道我们两个人还不能保护公主?”卫奕星满不在乎的笑道。 “行,那走吧。”李钰说着,从随从的手里接过马鞭,认镫上马。 唐虞没办法,只得先派人回城跟家里说,自己则赶紧的上马跟随二人往校场西北方向的山林里去。 银凤卫自然是随身保护形影不离,而且还有扮成随从的烈鹰卫跟着,安全当然不是问题。 一行人策马入山林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只有漫天霞光映得半边天都红紫一片,绚丽无比。 李钰在山林里找到了一泓溪水,便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了来。石头白天被太阳晒了一天,这会儿坐上去还热哄哄的,李钰索性展开双手躺在上面,眯起眼睛看着天上的火烧云出神。 卫奕星和唐虞没入山林之中,没多会儿的功夫便拎着两只野山鸡和一只野兔回来,交给随从在溪水旁边洗剥干净,撒上粗盐。 银凤卫在另一边堆起树枝生火,卫奕星洗了手走到李钰身边坐来,笑着叹了一声:“可惜没有酒。” “没关系,一会儿就有了。”李钰淡淡的说道。 “哦?”卫奕星不解。 李钰却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卫奕星索性也往后靠在一块石头上,缓缓地问:“公主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 李钰淡然一笑,说道:“真是了不起啊,这么多天了,终于被你看出来了?” “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瞧着你那脸色挂着冰碴,没敢多问。”卫奕星笑了笑,说道,“是因为安逸州的事情吗?跟你的心上人有关?” “不想说这个。”李钰看着渐渐暗来的天空摇了摇头。 “行,不说就不说吧。”卫奕星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啊。” “放心,用你的时候绝不跟你客气,你还没给我交学费呢。” “你这是……”卫奕星无奈的笑着回头看李钰,“你干嘛非这样啊?你又不是那种小气吧唧的人,非得整天把这些钱啊银子的挂在嘴上?” “谁说我不小气啊?我小气着呢。”李钰扁着嘴巴哼了一声。 卫奕星朗声笑了。小气?自掏腰包给西征军筹集几百万石粮食的人,怎么可能小气? “世子爷,都处理好了,现在要烤吗?”随从把野兔野鸡什么的穿才树枝上,凑过来问。 “我来,我来!”卫奕星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李钰笑道:“这谢师宴么,必须亲自动手烤才见心诚。” 李钰没理他,继续看着天空发呆。天上的晚霞由红变紫,紫色渐渐地变成深灰再慢慢地和夜空融为一体再也不见。星星开始一颗一颗的闪出来,由稀稀落落的三五颗渐渐地变成几十颗然后是漫天繁星。 烤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银凤卫们又抓到了野兔野鸡之类的野味欢呼着跑到溪水旁边洗剥。花满楼从城里赶来,拎着两坛子好酒加入其中。 李钰一直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仿佛入定一般,卫奕星举着烤好的野兔拎着一只酒坛子凑过来坐在她身边。笑道:“唉,公主师傅,肉已烤好,酒也送来了。请起身享用吧。” “好。”李钰伸手拉了卫奕星的手臂一把坐起身来,接过他手里穿着野兔的树枝照着烤的外焦里嫩的兔肉啊呜咬了一口,咸香酥嫩的兔肉嚼在嘴里还有一丝丝的辣味,李钰顿时眯起了眼睛:“好吃!” “来,学生敬师傅。”卫奕星对着酒坛子喝了一口酒,便递给李钰。 ------题外话------ 嗷嗷——月底了,要票要票!要票咯! 第十九章 心事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章 变本加厉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章 变本加厉 李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酒坛子,伸手接过来大大的喝了一口,虽然被酒劲儿冲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一口闷去,朗声赞道:“好酒!” “嗯,这酒的确不错。”卫奕星接过酒坛子来大大的喝了一口,又笑道,“不过比起西北草原上的烈酒来还是绵软了些。” “这还绵软?”李钰诧异的看了一眼卫奕星,“草原的烈酒能有多烈啊?” “总有机会请你尝尝。”卫奕星笑着把酒坛子递过去。 李钰笑着接过来,仰头又喝了一口,然后还给卫奕星,又自顾吃烤兔肉。 旁边火堆旁,花满楼问唐虞:“公主这几日都在跟宁世子在一起?” 唐虞笑道:“是啊。每天都是擦枪,练枪,这两个人都快魔怔了。” “公主近日心情不好,世子爷跟公主在一起怕是没少受气吧?” “还好,公主也就是言语刻薄点,我跟表弟却着实学到枪法精髓。” “那就好。”花满楼看了一眼那边跟卫奕星同饮一坛酒的李钰,心里暗想着怎么上官大人和韩将军还不回来,这二人再不回来公主怕是要生事了! 唐虞看花满楼似有心事,因压低了声音问:“花爷,看你一晚上都盯着公主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 “哎!那倒是没有。”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怕公主等会儿喝醉了咱们回去难以跟陛交代。” “那就不要多喝了,我去劝劝他们。”唐虞说着,起身朝着李钰和卫奕星走了过去。 卫奕星虽然不羁,但却也知道轻重,唐虞劝了他几句他便把酒坛子接过来没再递给李钰。 李钰本来酒量也不高,刚喝了大几口也差不多时极限,又吃了点东西便不再多说。 唐虞趁机劝说时候不早了,不要让陛担心,还是早些回去,李钰也没反对,起身便朝着自己的枣红马跟前走去,却因为头晕脑胀的不怎么敢上马。 卫奕星见状上前扶住她的腰用力一举把她送至马上,然后自己也一跃跳上了李钰的背后。 “哎?表弟……”唐虞忙伸手阻拦,于公主同骑可不是小事儿,被人看见肯定要生出一番事端来。 “公主喝多了,一个人骑马肯定不妥。”卫奕星说着,一手揽着李钰的腰一手抓着马缰绳,脚尖踢了一马腹,策马往林外疾驰而去。 “跟上!”花满楼一挥手吩咐众人立刻上马追了上去。 卫奕星的骑术自然不是常人可比,李钰的这匹马又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他策马疾驰原是寻常事,此时心里痛快,便没收住,放开马缰绳任凭马儿一样地疾驰。 李钰本来就喝的有点多,脑袋晕晕乎乎的,这会儿骑在快马之上顿觉御风而行,像是了起来,夜风呼呼从耳边过,两边的树林速往后退去,这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快感,那种类似于飙车的感觉,享受极限速度带来的刺激,让人的每一颗细胞都兴奋起来。于是连声笑道:“啊啊——痛快!” 卫奕星也来了兴致,伸手箍紧了李钰的腰,又抬手抽了马儿一记马鞭,高声喝道:“驾!” 马儿更快的往前冲,李钰张开双臂扬起头,迎着夜风痛快纵声呼喊。卫奕星低头看她舒畅的笑容,继续催马疾驰。 “世子爷这是要做什么?疯了吗!”花满楼纵马紧追,却发现自己跟前面那匹马终究是越来越远,于是焦急的问旁边的唐虞。 “不知道啊!快追!”唐虞也有些急了,跑这么快,万一有什么事儿可就麻烦了! “快点!不能让公主有闪失。”花满楼心里有些着急,抬手狠狠地抽了一胯之马。 卫奕星带着李钰纵马疾驰,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快意,然而就在他们冲出山林的那一刻,黑暗之处忽然闪过一线耀眼的冷光,虽然一闪而过,但卫奕星却一子明白那是利刃反射的月光,于是立即做出反应,抱近了李钰一扭腰从马上翻跳了来,随着山坡翻滚躲在一块大石头之后。 几乎是同时,数支冷箭在暗处发射而出,伴着冷箭破空而来的声音,那匹好马嘶溜溜一声长叫,身中数箭便倒在了地上。随之,暗影里闪出十几个黑影,朝着卫奕星和李钰藏身的这块石头围了过来。 “公主!”花满楼和唐虞随后追到,先是看见那只倒在地上的马,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差点崩溃,再看到十几个黑衣人围着那块石头时又顿时明白过来,立刻抽出腰间佩剑从马上一跃而起,朝着黑衣人杀了过去。 唐虞也随后拔剑冲上去厮杀。 黑衣人有四人转身对付二人,其余的一拥而上直接冲向石块之后。 卫奕星挥手摔出一把铁蒺藜,然后抽出佩剑跳上了石块,挡住了一个黑衣人刺过来的长剑。 李钰刚才被卫奕星抱着从马上跳来的时候碰了一脑袋,这会儿眼前的金星刚刚消失,依然头痛欲裂,听见金属相撞的铿锵之声,不由得叹了口气——娘的,还真的遇到了刺客? 心思回神的那一刻李钰伸手从腰里拔出了短枪,刚拉开保险栓,一柄长剑晃过一道亮光朝自己刺了过来,她来不及多想抬手开枪。 砰!“呃!”一声闷哼,黑影一个趔趄倒地,手中长剑插入碎石泥土之中。李钰想也没想立刻补上一枪结束了那人的性命,然后从石块之后站起来朝着那些黑衣人连续开枪。 黑暗加上醉酒,李钰的枪法虽然没有百发百中那么准,但也不是太差。而且她有心留活口捉回去逼供,所以便没有朝着致命的地方打。 有几个黑衣人中弹之后战斗力立刻降眼看着要吃亏,于是不敢再继续纠缠,其中一人随手丢出一颗烟弹,低喝了一句:“撤!”随着一阵烟雾皱起,十来个人除了死了的三个,其他的瞬间不见了踪影。 卫奕星挫败的骂了一句脏话,挥开眼前的烟雾转身找李钰:“公主?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李钰走到那个被她打死的人跟前,抬手踢了那人一脚发现已经死透了,又有点后悔:“只可惜一个活口也没留。” 花满楼点了火折子眼看死者的尸体,银凤卫们这会儿才追上来,眼看着这一片狼藉,一个个愤恨不已。 “迅速出击,不得手就立刻撤离。”花满楼把其中一个本来是重伤却被同伴临走时一剑杀死的刺客反过来看着他脖子上的那道剑痕,蹙眉道:“看这些人的装束和兵刃,跟那次在凤城雪山上行刺的人好像是一伙儿。” “江湖刺客?”李钰蹙眉问。 “嗯。”花满楼点头道,“我已经查到这个神秘组织,专门拿人钱财做事的,这些人神出鬼没,没有门派名称,也从来居无定所,据说是靠一种特殊的符号传递信息,十分的警惕。他们要价很高,一条人命至少六十万两银子。而实际价格根据目标的身份翻倍!能请得起这些人两次出手的肯定是有钱人。” 李钰冷笑道:“想要致我于死地的有钱人可不要太多哦!” “是啊。”花满楼沉声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最有数的——安逸州周家,江南几大家族还有晋地的几大商家,这些人的生意尤其是金汇钱庄和恒的钱庄两大巨头逐渐受到皇家银行的挤兑,这两大钱庄的幕后人几乎个个都想要了李钰的性命。尤其是金汇钱庄支持了皇家银行叁佰万两银子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西南王一意孤行江南几大家族岂能甘心?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唐虞皱眉道。 “好,把这三具尸体送到刑部去,我们走。”花满楼吩咐了随从一句,伸手把李钰揽过来送到自己的马前。 李钰扶着他上马,然后转身看着卫奕星。卫奕星歉意的笑了笑,说道:“是我疏忽了,公主没事吧?” “还好,这事儿不怪你,不要多想。”李钰无奈的笑了笑,经过这一场刺杀,她的酒劲儿早就被惊散了。 “那我们走吧。”花满楼伸手接过一个属递过来的马缰绳,又叮嘱李钰:“公主不要太快了。” 李钰无奈的笑道:“知道了。难道那些人还能回来第二次?” “属至今没有查清这些人的底细,所以咱们还是小心些好。”花满楼神色凝重。 “好,听你的。”李钰朝着众人笑道,“可以走了吧?” 众人纷纷上马,花满楼留几个烈鹰卫收拾残局,其余人前后簇拥着李钰回京城去。 …… 安逸侯出葬的这日,安逸侯庄园白花花一片,不仅仅是人全都穿着孝服,连牛马驴骡狗等畜生甚至花草树木但凡有红颜色的都被白色的丝绸包裹起来,里里外外一丝红紫黄等鲜艳的颜色都没有,放眼望去宛如冰雪世界。 云启自然还是一身素白衣袍,头上白玉冠,额间勒着一条素白抹额,端坐在议事厅里听身旁的青衣护卫低声回话。青衣护卫是他的影卫,从不现身人前,除了负责他的安危之外,主要职责是笼络各地的情报。听了影卫的回禀之后,云启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阴冷,素白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 “王爷,这些人跟上次在凤城行刺的人是一伙。可见他们并没有收手,而且……更加变本加厉了。” “变本加厉。”云启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他们想变本加厉,那就让他们尝尝厉害吧。” “王爷打算怎么做?” 云启阴沉的目光看着看着雕花窗棂,冷声说道:“通知去,一个月后,让他们都去定州见我。” “是。”影卫答应一声,转身消失。 韩岳和上官默前来参加安逸侯的丧礼,过了今日看着安逸侯的棺柩离开安逸州前往定州周家的祖茔便可回京,只是丧礼之上云启忽然把一众宾客舍弃在前厅里告退离开,让二人很是怀疑。 但因为是人家的地盘,他们也不好轻举妄动,只得耐心的等。好在云启离开你没多一会儿就神色如常的回来了,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两样。韩岳和上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依然安静的坐在那里。 安逸侯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安逸州的百姓们早就视他如父母,今日他的丧礼,这里的百姓们可谓倾巢而出,全都披麻戴孝给老侯爷送葬。 午后未时,棺柩出门,大街上赶来祭祀的百姓们便拥堵在两旁,随着棺柩缓缓地抬出来,众人全都匍匐跪拜。 前面为老侯爷扛幡引路的是许华舟,一身重孝的周安和云启并肩走在许华舟身后。再往后是安逸侯的棺柩,棺柩之后的周玥晗在几个仆妇的搀扶哭的期期艾艾。 送葬的队伍走的很慢,一直到暮色四合之时队伍才出了安逸州县城上了官道。 棺柩被放到了灵车上,女眷坐的轿子换成马车,云启等人也改步行为骑马。 上官默和韩岳二人行至近前为安逸侯洒了送行酒之后跟云启道别。 云启客气的行礼道谢之后,平静的对上官默说道:“劳烦上官大人回去转告陛,本王安顿好了外祖父的灵柩之后便去京城谢恩。” 上官默点头说道:“此话一定带到。不知王爷还有别的事情吗?” 云启淡然一笑,又拱手道:“麻烦转告公主,请她安心等待。” 上官默淡漠一笑,什么也没说。韩岳轻声冷笑道:“公主的事情王爷就不必费心了,我们自然会照顾好她。” 云启也不跟韩岳逞一时口快,便向二人拱了拱手又转身跟别人道别。 安逸侯的丧礼,江南六大家族的人都到了,虽然多半不是掌家人,但也都是族中重要的人。江南几大商家跟安逸侯关系非同寻常,这不算什么秘密。看着云启同众人一一客气的道谢道别,上官默从心里想,这些人之间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回吧。”上官默看着送葬的队伍旖旎远去,淡淡的说道。 “这边的事情你觉得怎么处理好?”韩岳和上官默往回走的时候低声问道。 上官默眯起眼睛看着两旁拥挤的百姓,沉声说道:“他们在此处晶莹几十年,单看市面上流通的各种纸票就知道,这里的金银以及粮食都被安逸侯收走了,我们如果强行收复这里,到手的也只能是一个烂摊子,到时候这里的百姓都成了难民,除了家里有几日的吃喝之外,什么都没有。如果那些商家再卷铺盖走人,这里势必会发生民变,不但不能为我们解决财政困难,反而是一个大包袱。”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较,我们明日便回京城。”韩岳低声说道。 “嗯。”上官默轻轻点头。 …… 上官默和韩岳回到京城的时候,李钰额头上不小心碰破的那个伤疤刚好脱了痂,因为有卫奕星的外伤秘药,血痂脱去之后并没有疤痕,只有一块浅浅的印记。 “这个药膏再用七日便恢复如初。”卫奕星拿了一个小瓶子给莲雾,又叹道:“这回可真是够惊险的,这若是再往一点可就碰到你眼睛上了。” “这有什么可惊险的,我们在凤城那次才好玩呢,我一开枪,引发了雪崩,被大雪给埋底了,差点冻成冰棍儿。”李钰笑道。 “怎么回事?!”韩岳先从门外就听见了李钰的话,冷着脸一脚踏了进来。 李钰一看是他,立刻起身上前,问道:“回来了?那……” “你这是怎么回事?”韩岳看着她额头上的印记,皱眉问。 “没事儿,磕了一,已经好了。”李钰无所谓的笑道。 韩岳顿时冷了脸,什么叫磕了一?凭她的身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磕着? “父皇已经骂过我了!你不许再念叨了!”李钰忙把韩岳的话堵了回去,“而且我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 上官默随后进门,走到李钰跟前细细的看了她的额头一眼,冷声说道:“多说无益,她就是这副吃多少亏都不改的性子。” 韩岳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卫奕星,目光里压着火星。卫奕星本来因为李钰遇刺受伤的事情有点愧疚之感,不过对上韩岳的目光,顿时也犀利起来,冷冷的瞪了回去。 “好了你们!”李钰站在三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手指挨个儿点过:“再这样就都给我出去!” 韩岳先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旁边的莲雾:“倒杯茶来,赶了一天的路都没喝水,嗓子都冒烟儿了!” 莲雾忙应了一声去,很快端了凉茶递上来。 上官默也接了一碗喝了两口,方道:“西南王送安逸侯的棺柩去定州安葬了,他还是老样子,叫你不必挂念。” “噢。”李钰点了点头。 上官默看着她恹恹的样子,又好心的补上一句:“他说让你安心在京城等他,他办完了事情会来京城向陛谢恩。” 李钰又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从上官默身上掠到韩岳身上,又转到卫奕星身上,最后笑了。 “你笑什么?”韩岳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事儿。 “后日便是乞巧节了,你们三位都好生准备一,参加宫里的举办的宴会。” “乞巧节?宫里为什么要在这一天举办宴会?”上官默虚起眼睛盯着李钰。 李钰嫣然笑道:“皇后娘娘的一番好心啊!她觉得你们几个青年才俊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所以趁着这个节日举办个宴会,把京中权贵之女都邀到后宫去,给你们举办个七夕会,好促成一桩桩良缘美事啊。” “嗤!”上官默冷笑着别过脸去,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 “无聊不无聊啊?”卫奕星好笑的问。 “你对皇后娘娘不敬?”韩岳冷冷的看着卫奕星。 卫奕星笑道:“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这可没我什么事儿啊,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儿,我就不跟着瞎搀和了。” “你遇刺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韩岳问李钰。 李钰摇摇头:“花爷在办,具体查到了什么我还没有问。” “正经事儿都弄不明白,还搞什么相亲会。”韩岳抬手把茶盏放到莲雾手里的托盘上,转身走了。 “韩将军可是大周良将,竟然也不遵守皇后娘娘懿旨?”卫奕星对着韩岳的背影笑问。 韩岳懒得理他,早就走远了。 李钰笑看着卫奕星,提醒道:“我听说给世子爷的请柬会送到唐将军府上的,到时候世子爷和唐公子可都要来啊。” “来就来,说不定还真能遇到一个好姑娘呢,对吧?”卫奕星朝着李钰做鬼脸。 李钰微笑点头转身看上官默,说道:“就是嘛,万事皆有可能,不参与怎么有机会呢?” 上官默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 卫奕星是来看李钰的伤的,伤看过了,药送过了,实在受不了椅子上做的那位一脸的冰碴子,世子爷拱手抱拳,告辞走了。 外人一走,上官默方有了说话的*,看着旁边的李钰问:“我们不在的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钰看着上官默笑了笑,说道:“黑狗你真是……你这直觉简直比动物还准。” 上官默皱眉:“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李钰凑近了上官默,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后娘娘想要给你赐婚,挑中的是安国公的大孙女。乞巧节宴会上你会见到这位姑娘,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安国公精心培养的才女,还是京城贵女们组织的什么诗社的社长。” 上官默安静的等着李钰说完,淡淡的笑了笑,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你觉得这位才女盛名难副?还是怎地?”李钰眨着眼睛问。 上官默把手里的茶盏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淡淡的说道:“我不可能娶她,也不可能娶谁,麻烦你转告皇后娘娘然她别操这份心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可能娶谁?”李钰纳闷的问。 “就是我谁也不娶,一辈子不成家的意思。”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李钰终于坐不住了。 “不为什么。”上官默撇开视线。 李钰直接急了:“不为什么是为什么?这话你得给我说清楚。” “这还不够清楚?”上官默一脸的淡漠。 李钰焦急的看看左右,把子里的丫鬟都瞪了出去,转身坐到上官默的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上官默,你看着我。” 上官默抬起头来看着李钰,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李钰执拗的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谨言,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上官默看着李钰,半晌方说道:“我不会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为妻的。” “这点我支持你,但你现在不能说你谁也不想娶一辈子不成家的话。等你遇见你喜欢的那个人,纵然有多少人挡着拦着,你也会想尽办法把她娶回家的。” 上官默愣愣的看着李钰,半晌方问:“你是这样想的?” “师傅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天天看见她,想要天天跟她在一起,吃饭睡觉都想着她……”李钰说着,拍拍上官默的肩膀,叹道,“终究会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一个你喜欢的人,想要把她娶回家每天看着看一辈子都不嫌烦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上官默看着李钰,深色的瞳眸里映着她的影子,笑语晏晏,俏丽调皮。 “你知道?”李钰诧异的笑着推了上官默一把,“你知道什么呀你?” 上官默忽然伸出手去抚上李钰的脸颊,手指轻轻地用力往后滑,扣住李钰耳侧和脖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天天看见她,想要把她娶回家天天守着,一辈子都不嫌烦,我什么都知道不用你教,因为我喜欢的就是你,我只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说完,他欠身上前准确无误的吻住李钰的唇。吸吮描摹,辗转缠绵。 李钰却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好比茫茫雪原,一点杂质都没有,整个人石化在那里。 后来上官默说了什么李钰完全没听见,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她一直在哪里坐着,一直坐到天黑莲雾进来掌灯的时候发现她跟个雕像一样傻傻的坐在那里,忙上前去问了一句方才醒神。 “公主,您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莲雾看李钰起身一言不语的往卧房里走,忙跟了进去。 “出去。”李钰淡淡的说着,自己则一头扎进被子里,像鸵鸟一样往里钻了钻捂住了头脸。 莲雾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大着胆子上前把李钰的鞋子脱掉,又拉过薄被给她盖上方悄悄地退了出去。 李钰钻进被子里简直是心乱如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者说该怎么想。 在她的心里,上官默和韩岳虽然跟她没有血缘,但却是比李铎比李闯都亲近的存在。她可以没有钱,没有权势,甚至可以没有爱情,但却不能没有燕北邙,上官默和韩岳。 自从小时候她一时胡闹闯进军奴营里见到衣衫凌乱一身青紫的少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依然用那种干净清澈坚定冷漠的目光看着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这个少年跟自己息息相关。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那份感情已经绝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形容的。 可是今天,他忽然对她表白,不但说了那样的话,还……吻了她。 怎么办? 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 李钰在被子里撕扯自己的头发,把床上弄得一团糟,一直就接到半夜沉沉睡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日一早莲雾进来伺候她梳洗,见到李钰一头鸟窝一样的乱发吓了一跳,还只当是怎么了,细问她又什么都不说,就是撅着个嘴巴沉这个脸,多问几句就干脆躺会床上拉了被子捂着脑袋装睡。 “这究竟是怎么了?!”莲雾万般无奈的看着杜嬷嬷。 杜嬷嬷劝道:“公主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不梳妆就不梳妆吧,反正也不出门见客。只是得起来洗把脸,总要吃早饭的吧?” “不要吃,你们都出去!都出去!”李钰一翻身卷着被子面向里躺,又做起了鸵鸟。 上官默说完那些话就走了,晚上留在了翰林院没回来。 韩岳出去找花满楼也是深夜才回,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没见李钰,问问丫鬟说公主还没一起床,他也没在意就进宫面圣去了。 李钰又在里闷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终于闷不住了,索性起来自己把乱草一样的头发梳了几随便绾成个独髻用簪子别住,换了一身骑装悄悄地跑出去了。 这回是真的悄悄的跑了出去,连花满楼龙辰等人都不知道,银凤卫更是一个没叫。 李钰一溜儿翻墙从素园里爬出去,沿着繁华的大街无聊的遛弯儿,最后拐进了一家菜馆,找了个角落叫了几个菜一壶酒,自斟自饮。 她自己在这边喝的痛快,却不知道家里却因为她闹翻了天。 韩岳从宫里回来后又问起李钰怎么样了,莲雾说公主昨晚就不高兴一个人闷在里不许人进去,今天早上早饭也没吃,也不梳洗依然闷在床上不叫人进去。 这不对劲儿啊。韩岳立刻想,便匆匆的去敲李钰的门。熟料敲了一阵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韩岳就知道这丫头十成十的又偷跑了。推门进去一看里可不就空荡荡的没有人?再问素园的一种护卫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公主出去了,更别说跟随保护。 韩岳当时就火了。 把护卫们都骂一顿叫人分头去找,又转回来问莲雾从头到尾的详细经过。莲雾认真回忆,只得说是上官大人走了之后公主就一直呆愣愣的不说话。别的就没有任何不对劲儿了。 韩岳便策马奔闯了翰林院去问上官默:“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就神神叨叨的一个人闷了一天一夜,然后人就不见了?” ------题外话------ 终于写到这里了!呼呼——好痛快! 哈哈哈哈…… 第二十章 变本加厉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七夕乞巧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一章 七夕乞巧 上官默手里的一卷书一子被攥紧,半晌方道:“我跟她说了,我喜欢的人是她,我想娶的人是她,想要天天跟她在一起。” “你……”韩岳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喷不出来,只得抬手锤了一桌案,“你早干嘛去了?!” 上官默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早没来得及。” “那你现在就来得及了?”韩岳生气的问。 “是啊,现在也来不及了。”上官默淡淡的苦笑着把手里的书卷合上放到一旁,缓缓地站起身来。 “你去干什么?”韩岳看着上官默往外走,忙跟了上去。 “你不是说她不见了?我去找她。” “你呆着吧。”韩岳没好气的说道,“她分明就是躲你呢,你还去找。” 上官默站在那里微微蹙着眉尖不说话,韩岳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沉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只转身走了。 现如今的帝都城已经不是从前,这座古城的大小角落基本都在韩岳的眼皮子底,不管是锦林卫还是会烈鹰卫以及李钰身边的银凤卫都是他的手,他想要找个人,只要发话去就没有找不到的。而且李钰也只是跑出去喝酒而不是故意躲起来。所以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来回找到了公主。 韩岳立刻赶过去,李钰已经一个人坐在那个不起眼的小饭馆里喝的醉醺醺的了。 本来她一个妙龄少女身上散发的便是诱人的气息,穿了男装更见一丝洒脱再加上喝醉了酒就更加招人,小菜馆里的人全都左一眼右一眼的往她这边瞟,若不是护卫们及时找过来把菜馆清场了,至少又是一场麻烦。 韩岳在李钰的面前坐了来,看着她半醉中迷离的眸子,低声问:“回去喝?我陪你。” “不想回去。”李钰摇摇头。 “你这样,默心里能好受吗?师傅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韩岳低声问。 李钰愣了一,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 “走?”韩岳伸手握住她的手。 李钰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吧。”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难道还能逃到天涯海角去? 韩岳带着李钰从小菜馆里出来上了马车回素园,一脚进门却见几个家仆正抬着箱子往外走,李钰一愣,皱眉问:“你们干什么?” 家仆躬身回道:“回公主殿,上官大人要我们把他的东西搬到翰林院去。” 李钰的脸色立刻冷了来,站在那里不说话。 韩岳忙道:“添什么乱?把东西抬回去!” “可是……”家仆不知道该听哪一位的,实在是为难。 韩岳越发的心烦,一肚子火气都撒到家仆头上:“怎么,我的话不好使?去告诉上官大人,有什么事儿回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搬出去就完了?” 家仆吓得不敢多说,又把箱子什么的都搬回去了。 李钰叹道:“你朝他们发什么火。” “那我该朝谁发火啊?”韩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一个都不叫人省心! 当晚上官默依然没有回来,韩岳也没派人去叫他,心里想着让他一个人在翰林院呆一天两天的也好。韩将军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你让他个大老粗从中调停两个人可真是为难死他了,更何况他自己心里还搁着一本翻不清楚的帐呢。 燕北邙对于几个小孩子之间的小矛盾素来不多问,在他看来都不是事儿,身为长辈完全没有搀和的必要。所以他进门看见韩岳和李钰坐在那里各自沉默不语的怪异样子也没多问,只说了一句我换身衣裳要进宫,你们晚饭别等了就走了。 说起进宫,李钰忽然抬头看向韩岳:“明儿宫里的乞巧宴你去吗?” 韩岳本来是不想去的,但看李钰和上官默这般情形,便点头道:“去,说不定还真能碰上个喜欢的姑娘,我这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李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太过自恋,实在是她刚刚暗自反思上官默和韩岳这俩人平日里跟自己的相处都是差不多的,上官默昨天已经把她给吓了一大跳了,她很怕今儿韩岳也冷不丁再来那么一出。 韩岳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是粗中有细,对于察言观色这种事情他不是不会是不屑。 李钰暗暗松气的样子自然被他看在眼里,心里又多了几分无奈。说出来又怎么样呢?只是给她徒增烦恼罢了。她不高兴,自己就能高兴了?还不如不说,一直这样去,还能一起吃喝玩乐胡闹,像小时候一样。 皇后娘娘要在宫里举办宴会,莲妃娘娘亲自打点上,两个人各自心里都有一番计较,其规模自然不容小觑。 因为宴会是晚上,所以李钰干脆睡了个懒觉养足了精神,用过午饭后方梳洗打扮穿了一身胭脂紫色的贡纱襦裙进宫去。 七月七是牛郎会织女的日子,据说牛郎织女见面诉说这一年的相思之苦自然要哭,天上的神仙哭泣地上就雨。 今年的七月七照例是阴沉着天,早晨了一点小雨就停了,只把楼台花木都湿润了一遍,却没有起来。李钰出素园上车的时候,又飘起了蒙蒙小雨。 “公主,雨呢。还是披上吧。”莲雾拿了一件淡黄色暗花织锦披帛裹在李钰的肩上。 李钰抬手拉过披帛扶着莲雾的手上了马车,心里却想着上官默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皇宫青玄门的门口停了数十辆各式各样的大马车,每辆车都被装饰的华丽无比,各家的车夫奴才们凑在一起说笑,远远地见了公主的马车都各自起身侍立,等公主的马车停后便纷纷跪拜请安。 李钰的马车停都没停直接进了青玄门,一直穿过长长的甬道到了清贞门才停。 七夕宴设在了烟波渚。御花园的烟波渚是一处人气极高的景致。一组玲珑的楼阁坐落在湖心岛上,有曲折迂回的湖上长廊和岸边相连,长廊两侧是精致的彩绘琉璃灯,到了夜间灯火闪闪映在水中,和湖心岛的楼阁相映成趣,宛如天宫。 湖不大,四周有梅花竹林,竹林之外还有一片枫树,在这里夏日品荷冬日观雪,春日看鱼秋日赏月,端的是四季皆宜。 李钰来的有些晚,她踏上湖上长廊时,皇帝和皇后都已经端坐在烟波渚的主楼上品茶了。那些诰命夫人也都已经在坐,另一座阁楼上也坐满了当朝大臣家的公子少爷们。 青年才俊齐聚一堂,或儒雅,或俊逸,或阳刚,或冷傲,一个个都气质超然,锦衣华服,十分的养眼。只是不见姑娘们,李钰又左右看了看,心想不知这又是玩儿的什么花样? 李钰的在上阁楼给皇帝皇后请安的时候不经意的朝着对面的阁楼一瞥,看见一身宝蓝长衫的上官默赫然在列,正端坐在众才俊之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有一没一的摇着朝她看过来。 居然来了?不是闹脾气不来吗?李钰瞪了他一眼之后专心上楼。 皇帝和皇后以及莲妃等人见了李钰都停止了说笑,李钰上前去跪拜请安,皇上笑呵呵的说道:“快起来吧,怎么来这么晚?这么多人就等你一个呢。” “中午睡了一觉,睡过了时候儿。”李钰嫣然一笑,起身坐在了皇上身边。 “好了,人全了,开始吧。”皇上看了一眼莲妃。 莲妃俯身领命,转身朝着自己的贴身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行至最前面的栏杆处,朝着对面搭建起来的戏台子拍了拍手。 一声古琴打破了沉静,随之叮叮淙淙的琴声合着细雨微风徐徐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众人都被这悦耳的琴声感染,心思都渐渐地沉静来,用心倾听。随着哗哗的水声,高亮的笛声打破了琴声的娴雅,让人为之一振奋。 这笛声破的清凉干脆又不失厚重,琴声合的淳朴宁雅又不失厚重。连李钰这等不懂风雅之人都暗暗地叫了一声好。 宫女悄无声息的上菜,每人跟前的梅花高几上都是四色冷盘,却各具特色并不相同。 李钰低头看见自己面前的青椒干丝,赛香瓜还有叉烧肉和红油冷豆腐,再看皇帝面前的炸虾仁以及水晶凤爪便笑了,心想这冷盘都是根据个人的口味准备的,莲妃娘娘可真是做足了功夫。 众人一心听曲也没几个人注意面前的吃食,唯独李钰拿起银质的叉子挑了一块叉烧肉放进了嘴里。 一曲既终,众人都纷纷称赞。 莲妃微笑道:“请刚刚献曲的二位跟大家见个面吧。” 宫女行至前面栏杆处又朝着水面上的芦苇及莲叶丛拍了拍手,一叶轻舟从翠色的芦苇中缓缓驶出,小舟上两个淡粉色衣裙且遮着面纱的年轻女子亭亭玉立,在碧波之上绿叶之后总宛如出水芙蓉。 二人朝着楼阁盈盈福身,齐声道:“臣女请陛圣安,陛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岁!” 旁边靖海侯夫人笑道:“这是谁家的两个姑娘,竟如双生花一样,真是妙极啊。” 莲妃笑道:“这二位是丰国公家的双胞姐妹,是真正的双生花呢。”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手,笑道:“果然不错。赏。” 靖海侯夫人又笑道:“这原来是丰国公家的千金,怎么值钱没听说国公爷家有一对儿姐妹花?” 莲妃笑道:“这是国公夫人娘家的侄女。” “啊,原来是原镇南侯家的姑娘。”靖海侯夫人微笑点头。 殷皇后笑道:“夫人是瞧上这两个姑娘了吗?” “不怕皇后娘娘笑话,臣妾致死担心我家那二小子入不得国公夫人的眼呢。”靖海侯夫人笑着看了一眼对面的丰国公夫人。 丰国公夫人笑道:“夫人说哪里话,你家二公子青年才俊,怕是我这侄女高攀了呢。” 莲妃笑道:“今儿这乞巧宴可不就是给这些才俊淑女们准备的?诸位夫人若是有意,回头可以向皇后娘娘讨恩典呢。” 几个夫人又一起向皇后行礼感谢皇后娘娘的恩典。 李钰冷眼看着这些贵妇凑在一起像是讨论买卖生意一样讨论自家孩子的婚姻,便觉得一阵阵的犯恶心。这些人在这里左右权衡,只怕心里不过是为家族的利益拨算盘罢了。 这一刻她也忽然明白了皇后那日说起要撮合安国公的孙女和上官默的事情。只怕安国公已经向殷皇后投诚,而皇后也不过是借此事拉拢上官默罢了。李钰心里当然清楚,以上官默的才能和皇上对他的信赖,将来封侯拜相也不为过,而且他还那么年轻,将来铎儿即位肯定要仰仗他的辅佐。所以皇后已经迫不及待的给她的儿子铺路了。 这边丰国公家的表姑娘领赏谢恩退场,又有一个姑娘高歌而来,另有四个绿衣女子在她身边伴舞。 那姑娘立在一片莲叶之间高歌: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旁边的伴舞的姑娘翩翩起舞,把自己的腰肢弯到不可思议的弧度,看的那边的纨绔公子们都成了呆头鹅。 李钰转头看了一眼对面阁楼上的上官默和韩岳,两个人正凑在一起不知说什么,而卫奕星刚好看了过来,和李钰对了一眼,做了个鬼脸。李钰淡淡的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那位跟唐公子坐在一起的公子哥儿瞧着面生,不只是谁家的公子?”莲妃眼尖,看着卫奕星悄声问旁边唐将军夫人。 唐夫人微笑道:“他呀,是宁侯世子。这孩子从小在军中长大,最是顽劣不堪的。还请娘娘看在他父母的份上,恕他无状罢。” 莲妃立刻笑了:“我说这位公子跟咱们大公主很熟的样子,原来他就是宁世子。” 唐夫人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不过是卫奕星的舅母,可没权利做主他的婚姻。 莲妃却笑着问皇上:“陛您瞧,宁世子到底是与众不同的,在那边一群才俊之中真是引人注目。” 皇帝淡淡的笑道:“那是自然,这家伙可是名将之后,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呢。” 莲妃又笑问唐夫人:“不知宁世子可曾婚配呢?” 唐夫人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爹娘也没提及过呀。” 皇上忽然问:“这个卫奕星今年多大?” 唐夫人忙欠身回道:“回陛,这孩子今年二十一了。” “也该是婚配的年纪了。”皇上点头说着,侧脸看了一眼坐在莲妃身后的杨心怡。 莲妃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心里便有那么一点恍惚。若是皇上做主能把杨心怡许配给卫奕星,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有力的膀臂。只是……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对面唱歌的姑娘已经唱完一曲朝这边行礼了。 殷皇后笑着打断了几个人的话:“这位应是淮安侯家的千金了吧?” 旁边淮安侯夫人忙欠身笑道:“正是小女。” 殷皇后笑道:“上次本宫见过她的画像,却不知竟有如此一副好歌喉,快宣上来给本宫看看。” 淮安侯家的千金上前行礼问安,皇上也夸奖了几句,又赏了东西。 接来是三位姑娘表演了一个舞蹈,另有一个姑娘扭着楚腰敲编钟伴奏。 李钰一边无聊的吃东西一边琢么着这安国公的大孙女什么时候现身呢?便听见一声叹息低沉去的舞曲中穿插而来: 一树秋声韵,满山秋色染。 轻岚烟波润,华林鸣初赖。 芙蓉垂露落,竹影剪雨残。 玉梭划万里,迢迢隔霄汉。 岁岁祝七夕,相思已万年。 原本是一场并无出挑之处的舞曲,竟因为这一首缓缓吟诵的五言诗牵动了诸人的心弦。 这首诗应情应景,吟诵者略带沙哑的嗓音柔而不腻,每一个音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一丝淡淡的清愁,一缕莫名的哀伤,更多的是缠绵不断的情谊,宛如着湖上轻烟,绕着这烟波渚的亭台楼阁,旖旎不散。 “好!”曲终声落时,对面的才俊之中有人高声喝彩。随之是掌声一片。 殷皇后笑道:“陛,这边是安国公的孙女嘉兰姑娘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可知此女不凡。”皇上点头微笑。 “这首诗听着好耳熟呀。”唐夫人诧异的转头看向安国公夫人,“怕不是大姑娘自己的诗吧?” 安国公夫人笑道:“唐夫人真是好记性,这是当年誉满京城的上官小公子的诗呀。” “啊!对了对了!”唐夫人恍然笑道:“瞧我这记性,这是当初上官大人家那个七岁的小公子在乞巧节上做的诗!我说呢听着耳熟,那年的七夕宴上这小公子可是出尽了风头,引得好些公卿世家争着跟上官家结娃娃亲呢。” “说的是啊!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能记得这首诗的人真是不多了!”安国公夫人叹道。 “话不能这么说,当初上官大人家遭了事儿,许多人都避之不及,我记得安国公曾经因此事上折子求情,还遭到了奸党的驳斥?”唐夫人问道。 安国公夫人摆摆手,苦笑道:“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可惜了上官家一门书香,竟是如此悲惨的结局。” 李钰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皇帝和殷皇后。殷皇后笑着打断了面两个夫人的话:“好在上天不绝上官家,当年的锦绣神童落难之时被我们大公主所救,在我们家里长大成人,如今入主翰林院,上官一家在天之灵也可欣慰了。” 众人又齐声向皇帝皇后欠身行礼:“陛恩泽天,是我等之福气,也是上官家的福气。” 安国公的大孙女高嘉兰已经袅袅婷婷的走上了阁楼,在一片夸赞声中向皇上徐徐拜。 李钰看她冰肌玉骨,眉目如画,云髻高绾,霓裳如霞,心里默默地感慨果然是个绝佳的美人,而且这个美人今晚挖空心思选了上官默幼年时的诗来吟诵,看来是仰慕上官默许久了。 其实,这辈子娶一个真心倾慕自己的女子也算是一桩美事,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三从四德,娶进门后一心相夫教子把丈夫当成依靠当成天,即便上官默不喜欢她,也许他们也能过得挺好。 然而这样的心思也只是一瞬,李钰轻轻地甩了一脑袋,把这种想法赶走,在皇后说出赐婚的话之前果断插嘴:“早就听闻高姑娘才情决绝,是京城贵女们组织的诗社社长,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咱们领略一你真正的风采吧?” 高嘉兰忙福身道:“公主殿有吩咐,臣女莫敢不从,只是这样一来……后面的姐妹们的才艺就要拖后了。” 李钰笑道:“今晚大家都要展示自己的才艺,高姑娘如此谦虚可不好啊,总要让对面阁楼上那些才俊们见识到你真正的才华嘛。” 高嘉兰转头看向殷皇后,殷皇后笑道:“公主说的没错,嘉兰你应该就做一首吧。” 李钰转头看向另一边,见上官默只是捏着酒杯淡淡的看着湖上的烟波,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高嘉兰作了一首诗之后,接来还是贵女们各自表演才艺,或抚琴,或歌舞,或诗词。 李钰用心数了一,这次乞巧宴上竟然有十九名贵女参加,于是她又趁机感慨了一怎么当时皇后选美充盈后宫的时候没把这些姑娘都选进来啊,跟这些姑娘比,那六个美人算个毛啊。之后又想,她那神勇无比的父皇该不会有趁此机会看上哪个吧? 原本,李钰觉得这些贵女们各自展示完自己的才艺这乞巧宴也该差不多结束了,熟料莲妃娘娘心思巧妙,后面还有男女互动节目。 姑娘家素来注重针黹女红,莲妃娘娘便叫人取了七彩丝线来让这些姑娘们各自打一个七彩缨络挂在用来投壶的花瓶上,之后把花瓶排成一排让那边的才俊们去投壶。 这可着实热闹起来。 这些姑娘们各自拿出真本事,缨络结的非常用心,什么梅花结,如意结,同心结等等不一而同,各式各样。在这些姑娘们打络子的时候,那边的才俊们也各自展示了一自己,无非也是音律,书画,诗词以及武功等,向各自喜欢的姑娘展示自己的强项。 唐虞练了一套唐家刀法,卫奕星练了一套剑法,练完之后朝着李钰挤眼睛,李钰给了他一个白眼。韩岳和上官默都什么表示。二人只是坐在那里喝茶看热闹。 不过等到后来投壶的时候,上官默却最先起身,拿了一支用红绫子包裹了箭头的羽箭,抬手轻松的投进了挂着高嘉兰结的同心结的花瓶中。 “好!”众人齐声喝彩,上官默转身看着高嘉兰痴痴地目光,淡淡一笑便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从头到尾都没看李钰一眼。 李钰的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不是因为上官默出尔反尔竟然在这乞巧宴上如此明显的表示对高嘉兰的回应,而是她知道,那不是他所愿。 后面韩岳也投了一只羽箭,李钰也没看清他投的是哪个姑娘的缨络。 总之上官默那一箭之后,整个宴会的气氛便推向了一个新的*,众人争相投壶,有的花瓶里被投了好几支羽箭,有的花瓶里一支羽箭也没有。卫奕星更过分,他抓了一把羽箭去投,几乎给每个花瓶都投了一两支箭,还拉着唐虞比赛看谁投的多。 因为今晚的气氛很好,皇上坐在上面看热闹不绝多喝了几杯,便有点头晕。因跟殷皇后悄声说了一声,便以洗手为由提前退席了。 皇帝一走,众位夫人们便都放开来,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的闲聊起来,你家儿子怎么样,我家女儿怎么样,你家那哥儿长得真好,你家闺女的络子打得真是巧妙,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好丫头,云云。 李钰听着这些就心烦,便借口去散散酒气悄然退出。只是她目标太大,就算是悄然而退,也有人注意到她,这不,吴媛就随着她出来了。 “公主。”吴媛从另一侧走了过来在楼梯口跟李钰走到了一处,福身行礼。 李钰笑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公主是去洗手?”吴媛微笑道,“不如让臣妾为公主引路。” “不,我想找个地方听听牛郎织女说悄悄话。”李钰调皮的笑道。 吴媛手中的纨扇一子挡住了脸,轻笑道:“正好臣妾知道那边有一个葡萄架,咱们去那里听。” 李钰虽然不知道吴美人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一起,但看在她爹吴崇古的面子上也不好给她难看,于是和她先后楼往那葡萄架那边走去。 出了阁楼才知道细雨蒙蒙依然没停,身后的宫女忙撑了雨伞给二人遮雨。 李钰看着湖水里琳琅的灯光不由得感慨,其实内库还是有颇些家底的,不然一个乞巧宴居然办的这么精致奢华? “公主慢点。这里有些滑。”吴媛在上岸的时候扶了一李钰。 李钰微笑道谢,又道:“你自己小心就好,我这里有莲雾呢。” 吴媛微笑着答应了一声,引着李钰走过梅园里的石子小路。 梅园在这个时候是没什么好看的,梅花没有,梅子也没有,只有一片片绿叶婆娑,在小雨里沙沙的响着,让这条小径更加清幽静谧。 二人缓缓走了一段路,在前面的一个岔路口刚要转弯儿时,忽见旁边林中有灯光一闪,把吴媛吓了一跳,因问:“谁在那里?” “噤声!万岁爷在这边。”一个太监压低了声音,不满的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处乱跑?!” “臣妾吴媛陪公主自此经过,无心惊扰圣驾还请公公包涵。”吴媛忙道。 “原来公主殿也在。”那太监挑着灯笼从梅林中走了过来,朝着李钰拱了拱手,笑道:“没事,万岁爷吃多了酒,有点头晕,想再次休息片刻再走。” “父皇没事儿吧?”李钰有点担心,这得醉成什么样啊竟然半路走不动了。 那太监尴尬一笑,躬身应道:“无妨,无妨。” 李钰原本心里没想什么,只是这太监笑的也太过诡异,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因皱眉问:“真的无妨?” “呃……真的无妨,请公主放心。”太监赶紧的应了一声,弯着腰不敢抬头了。 李钰越发觉得奇怪,便伸手推了他一把,说道:“我去看看。” “哎哎哎……公主!公主请止步!”那太监吓得哆哆嗦嗦的跑过来,上前拦住了李钰的去路。 李钰顿时火了:“你这狗奴才,胆敢拦我的路?!” “公主恕罪。”那太监立刻给李钰跪了,并抱着她的脚哀求:“还请公主止步,皇上……皇上已经睡了。” “睡了?”李钰越发觉得不妥,他父皇的酒量还说得过去,今晚也没见他喝多少,怎么就醉到这个程度了?再看这太监死也不闪开的样子,李钰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抬脚把这太监踢开:“你就在这里跪着,胆敢离开半步,本公主就把你杖毙!” “哎呦——唔!”那太监刚要高声呼喊,却被吴媛身后的一个嬷嬷一把捂住了嘴巴。 李钰抬手从腰间抽出手枪往梅林之中的琉璃阁跑了过去。 琉璃阁修在梅林之间,是一座八角楼阁,周围全部是雕花玻璃长窗,是冬天用来赏梅的地方。 只是此时里面灯光朦胧,长窗里的白纱拉的严严密密,里面什么情形都看不见,外边却站了一溜儿奴才。从紫宸宫的总管太监到奉茶宫女全都站在雨里,还有几个眼生的宫女婆子,谁也不敢出声。 李钰一来,把这些人给吓了一跳,总管太监忙上前来躬身行礼:“公主殿,您……怎么过来了?” “父皇怎么样?”李钰皱眉问:“他既然喝醉了,你们怎么不在跟前伺候?” 总管太监支支吾吾正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是好呢,里面忽然传来一记男人嘶哑的低吼和女人尖细的娇吟。 ------题外话------ 一章,大爆发! 亲爱滴们,票子统统滴交上来! 第二十一章 七夕乞巧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出大事了!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二章 出大事了! 早就经历过人事儿不再是青涩小女娃的大公主一怔,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琉璃阁的雕花长窗,顿悟。然后小脸腾地一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心里暗骂了一句老不正经,转身要走时,跟一个匆匆赶来的侍女又撞了个满怀。 “!”李钰一眼看见那侍女手上搭着的一件宝石绿织锦斗篷——这是杨心怡的衣服! “公主殿恕罪。”那侍女显然是被李钰的脸色给吓坏了,抱着衣服就跪了去。 “你起来!”李钰冷声喝道:“你是莲华宫的人?” “回公主殿,奴婢是莲华宫的。” “你不是服侍莲妃的?” “回公主殿,奴婢服侍杨姑娘……” “杨心怡?!”李钰虽然在看见这个侍女的时候已经隐约猜到了,但得到证实之后还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缓缓地回头看了一眼琉璃阁的窗户上映出来的剪影,又猛然转头盯住了吴媛。吴媛被她盯得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福身去小声说道:“公主,我们走吧。” 李钰一甩袖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一路小跑冲进了梅林。吴媛又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女和紫宸殿的总管太监,方无奈的笑了笑追着李钰的脚步离去。 “哎呦喂!这事儿闹得!”总管太监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钰从梅林里跑出来之后站在湖边喘了两口气,一转身刚要向吴媛质问,卫奕星便冲过来笑道:“公主去哪里了?叫人好找。” “世子爷找我……有什么事吗?”李钰只好先压心里的怒火,转身去应付卫奕星。 吴媛立刻趁机告退:“世子爷跟公主说话,臣妾先告退了。” 李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也好,我回头再找你。” 看着吴媛小心的告退,卫奕星笑道:“公主殿好大的气势,那位美人好歹也是陛的人呢,你这样欺负人家不大好吧?” 李钰冷笑一声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刚我跟他们比投壶,那些人真是太弱了。公主殿枪法了得,投壶想必也不差吧?咱们去比一比?” “好幼稚啊你。”李钰没好气的摇头哼道,“我不想玩,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还早呢,你这就回去?”卫奕星遗憾的问。 “无聊死了,走了。”李钰说着,转身吩咐莲雾,“去收拾一我的东西,准备走了。” 莲雾忙答应着把手中的雨伞交给身后的人,卫奕星伸手接过雨伞说道:“你去吧,我来。” “谢世子爷。公主请稍等,奴婢很快回来。”莲雾忙道谢后,匆匆离去。 烟波渚上说笑声清晰可辨,李钰却一直冷着脸看着水里的灯光,嘴角紧紧地抿着,眼神里压着火星。 “谁惹咱们公主殿生气了?”卫奕星故意弯了腰轻笑着仰视李钰,完全是一副哄小孩儿的架势。 “怎么了?”一记冷清的询问打断了伞的两个人。 李钰急忙转身,果然是上官默站在身后,她意识的往前冲了两步又停。 “哎,伞,伞!”卫奕星忙举着伞跟上去。 李钰转头对卫奕星说道:“世子爷,我跟上官大人有几句话要说。” “你这……好吧。”卫奕星对于李钰如此直接赶人的方式很是无奈,但还是痛快的把伞柄塞给李钰,转身走了。 “谨言。”李钰上前两步,把伞罩在上官默的头顶上。 “钰,我看你从梅林中跑出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上官默伸手拿过李钰手里的雨伞。 李钰环顾左右,见只有两个小侍女远远地站着,便低低的叹了口气,嘲讽的哼道:“我又被人算计了。” “谁?”上官默立刻蹙起了眉头。 “吴媛……应该是皇后的人。她们两个人怎么争怎么斗我都不想管,只是不该把我拽进来!”李钰冷笑道。 上官默虽然不明白李钰说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已经猜到了是皇后跟莲妃之间的事情,于是劝道:“回去吧,别在这里自寻烦恼了。” “你呢?”李钰是还有话跟上官默说,于是眨着黑渌渌的眸子看着他。 “我跟你一起走。”上官默转头看了一眼抱着包袱快步走来的莲雾,伸手揽了一李钰的肩膀带着她往御花园出口的方向走去。 走出去一段路之后,宫里服侍的人都留在了后面,只有莲雾带着四个小丫鬟在后面跟随。 李钰回头看了一眼莲雾,吩咐道:“你们远远地跟着。” “是。”莲雾忙住了脚步,等李钰和上官默走出去十几步之后方才迈步往前。 李钰和上官默撑着一把伞缓缓地走着,皇宫的每条路上都有风灯,昏黄的灯光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闪现一抹温暖的颜色。 其实李钰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她甚至想跟上官默说说之前听说的一个佛家经典的爱情故事,一个女子偶见一个男子,一见倾心深深地了他,只是一面之缘再也没见,于是她晨昏礼佛希望能够再见,为此她修炼五百年只为能让他看她一眼,于是她变成了一块石头而那个男子这一世是采石的矿工,男子相中了她,把她采集回去做成石条去建造石桥。女子不甘心,为了能碰到他,摸他一,她又修了五百年变成了一棵树又等了五百年,等来的却是男子靠在树边的一个小憩…… 她想告诉上官默不要太执着,或许你一回头,爱你的人就在你身后。你身后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为了你不惜修行一千年的人。 可是她却说不出口,她生怕身边这个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人一转身就走了。她默默地鄙视着自己的自私,却又终究开不了口去理智的劝上官默放手。 想到高嘉兰今晚吟诵的诗词,再看到她美丽的容貌和得体的言行,李钰实在不能确定她是真心倾慕上官默还是另有所图。毕竟上官默做这首诗的时候只有七岁,算算那个时候高嘉兰不过两三岁的奶娃。 如果再加上今晚吴媛故意引着自己去琉璃阁的事情来看,殷皇后应该对那里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至于杨心怡怎么会跟自己的老爹搞在一起,其中缘故更是繁乱不堪。或许是殷皇后安排的,也或许是莲妃安排的,也可能是她老爹早就瞄上了年轻貌美的杨心怡——当然这一点李钰不怎么相信,毕竟宫里刚选了六个美人,这六个人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比杨心怡貌美,李钰觉得这事儿十有*自己的老爹也是被她们给算计了。 想到这一场充满算计的乞巧宴,李钰又怎么能相信高嘉兰是单纯的倾慕上官默?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出了御花园又沉默的走到了顺贞门。 李钰的马车一直等在这里,驾车的护卫和四个银凤卫各自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几个人立刻睁开眼睛,见是李钰,车夫忙从车辕上跳了来,躬身行礼。 上官默扶着李钰上车,随后也跟着进来。李钰的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长绒毯,上官默进车之前把自己湿漉漉的靴子以及李钰的那双木屐一起放在了外边。 莲雾随后爬上马车靠在车辕上,怀里还抱着李钰的包袱。车夫轻声吆喝了一记,马车开始缓缓地前行。 车内,上官默从壁橱里取出暖水壶给李钰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过去。李钰伸手接了看也不看就两口喝完。 “说吧,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皇后……怎么算计你了?”上官默看着李钰一脸的纠结,平静的问。 “父皇在琉璃阁……和杨心怡……”李钰说着,苍白的脸颊浮起一层红晕。 “你闯进去了?”上官默惊讶的问。 “没有!”李钰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外边那么多人守着呢!” “那你也至于这样?”上官默轻笑道,“只因为是杨心怡,所以你心里不痛快?不是她还有别人,有什么区别吗?” “……”李钰默然。是啊,不是她还有别人,后宫里这些女人哪个都有可能被皇帝睡,从尊贵的皇后到卑微的宫女,甚至借住在宫里的小姨子侄女什么的,又有什么区别? 李钰冷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的那份恼怒被上官默的这句话给化解了一半儿。她又整理了一思绪把吴媛引着自己去梅园并发现林中有人并叫嚷起来的先后经过跟上官默说了一遍,最后低声哼道:“她无非是让我生气,从此恨上杨心怡罢了。想想,她一个吴媛哪里敢这样做?肯定是有人指使。” “吴媛肯定是受皇后娘娘指使的,她肯定是提前察觉杨心怡跟陛的事情却有没办法阻拦,她又知道你跟杨心怡素来不睦,所以顺水推舟把你给推了出去,想让你去对付杨心怡。” “是的。”李钰咬牙道,“把我当成杀人的刀,哼!” “杨心怡成了妃子,就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这事儿肯定是莲妃事先安排的,当然,也不排除杨心怡自己愿意。” “自己愿意?”李钰想了好几种可能,但惟独没想这一种。 “为什么不是她自己愿意?杨家只剩她一个孤女了,但大片的基业还在,因为靠着陛的缘故,杨家的生意比之前更好,手还伸进了兵部的一些军工作坊。莲妃一个人争不过皇后,杨心怡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她想要权势,想要富贵,还有什么比这条路更好走?” “我去!”李钰愤愤的骂了句脏话。 上官默却平静的很:“陛不是风流成性之人,这一回……只怕也是被他们算计了。” “皇后既然知道他们要算计父皇,为什么不阻止?她宁可看着杨心怡爬上父皇的床,也要挑起我和杨心怡和莲妃的矛盾吗?” “不仅仅是这样吧。”上官默冷笑道,“她这至少是一箭三雕。” “怎么说?”李钰皱眉问。 “如果当时你闯进了琉璃阁,后果会怎样?” “杨心怡会恨我,父皇也会……” “对,莲妃也好,杨心怡也好,皇后想要收拾她们易如反掌。反而是陛……就算陛疼爱你不会把你怎么样,但至少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心里存个疙瘩,往最差里想,陛以后会不怎么想看见你。而你这个整天参与政事的公主若是没了陛的宠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饶是强悍如李钰,听了这番话也忍不住脊背生凉:“好一场精心策划的乞巧盛宴啊!” “是啊。她知道你性子刚烈最受不了的就是陛对先皇后不忠,在七夕之夜去行那些荒唐事,所以算定了你必定会闯进去。不过幸好——”上官默说着,伸手去拍了拍李钰的肩膀,宽慰道:“幸好你最近成熟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鲁莽了。你没有踹开那道门,她的计划就基本落空了。” 李钰沉着脸点了点头,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庆幸。 “怎么?还是不开心?”上官默轻声问。 “她也仅仅是这一项计划落空了。”李钰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上官默,马车顶上夜明珠的清辉照在他的脸上,他原本就冷漠的眸子更加清泠明澈。她苦笑一声别开视线,低声说道:“我看见你把箭投进了那个系着同心结的花瓶里。那个同心结……” 上官默冷声一笑,说道:“他们想要算计我,还没那么容易。” “你既然都明白,为什么还这样?” “正因为明白,所以才这样。”上官默冷笑道,“他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总要先付出才行。” “默。”李钰伸手扣在上官默放在膝盖的手上,认真的看着他,“婚姻不应该是一场交易,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即便你不喜欢她,至少她也要喜欢你。” “钰,别天真了。”上官默淡漠一笑,“我们的婚姻注定都是交易。” “……”李钰。 “不过,即便是一场交易,我也要在这场交易中博取最大的利益。”上官默冷笑道。 李钰沉声叹息:“不应该是这样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上官默反手握住李钰的手,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方低声叹道:“我只想你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肆意张扬,无拘无束。” 李钰只觉得鼻头发酸,一时不敢看他,只得低头伏在他的膝上。 上官默愣了愣,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李钰的头发,低声说道:“钰,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家人。” “嗯。”李钰轻轻地点头,眼泪已经止不住渗进他淡青色的衣袍上。 马车在素园门口停,上官默和李钰先后车进门。韩岳随后也跟了来。 韩将军看这两个人一起回来,心中也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心想只要他们两个还能和睦相处,小爷也省的操这份闲心了。 李钰一夜没怎么睡好,只一心琢磨着该怎么样给殷皇后一个教训。 却不料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就被一个消息给震的七荤八素——宫里出大事儿了!殷皇后流产了,而且非常凶险,闹不好有性命之忧! 杜嬷嬷和莲雾慌忙给李钰穿好衣裳,李钰早饭都不吃便想要进宫去,却被燕北邙给拦在了门口:“这种事情你去做什么?添乱。好生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师傅?”李钰蹙眉看着燕北邙。 “师傅还没用早饭呢,把你那些好吃的都端上来。”燕北邙把李钰拦回来,在窗的矮榻上一坐。 李钰听燕北邙的话,老老实实在素园呆了一天,门儿都没出。 到了晚上宫里传出消息来,皇后娘娘小产,婴儿已经成型,是个男婴。 因为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所以小产让皇后见了大红,虽然经过一天的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太医说,身体受此大创此后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皇上龙颜大怒,旨命大理寺彻查此事。 “那杨心怡呢?”李钰问进来报信的花满楼。 花满楼摇了摇头,说道:“这里面有杨心怡什么事儿啊?” 李钰冷笑道:“父皇昨晚睡了她,难道连个名分都没给人家吗?” 花满楼转头看了一眼燕北邙,公主这样说话真的好吗? 燕北邙淡笑摇头:“最多是个妃位,还能怎么样?” “睡一晚上就是皇妃,她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李钰冷笑道。 燕北邙摆了摆手,叹道:“行了,你现在不在宫里住着,那边的事情能少搀和就少搀和。跟这些事情纠缠的多了,以后想摘干净都难。” 李钰蹙眉道:“可是我不想跟她们有牵扯,她们却非要牵扯上我。” “所以你以后尽量少进宫去,离那些是是非非远一点。”燕北邙道。 “知道了。”李钰扁了扁嘴巴。 燕北邙看李钰一脸的郁闷,便提醒道:“通州码头的工程开了好几个月了,你就那么放心,没想着去看看?” “啊,对啊,我昨天还想说这事儿呢,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闹给忘了。” 燕北邙不悦的横了李钰一眼:“孰轻孰重,你还掂量不清呢?” 李钰又偷偷地瞄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笑道:“那属去准备公主去通州视察的事情,咱们是悄悄地去呢,还是摆开了仪仗去?” 李钰笑道:“摆公主的仪仗有什么意思?自然是悄悄地去,看杨时昀他们有没有暗中捣鬼。” “好,那属去安排。” “那我也要进宫跟父皇说一声吧?”李钰转头看向燕北邙。 燕北邙冷笑道:“往日里你偷偷往外跑的次数还少了?今天倒是学乖了。” “可是父皇那里……”李钰调皮的转着眼珠子。 “我去替你说。你走你的。” “师傅最好了!” 好师傅任凭毛丫头扑过来搂着脖子使劲晃了几圈之后,又伸手拎着她的衣领把人揪出去,笑着斥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坐没坐相!” 李钰皱着鼻子刚要反驳,莲雾高兴地进来回道:“公主,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谁啊,把你高兴成这样。”李钰满不在乎的回头,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西月,高兴的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来啦!我好想你啊啊啊啊……”李钰抱着西月的脖子嗷嗷的叫。 西月等李钰兴奋地喊完了才笑眯眯的搂着她说道:“之前王爷离开渝阳,只说一个月的光景就回去,谁知道等了两个月却等来的是老侯爷去世的消息,我从渝阳赶到安逸州,却没来得及参加老侯爷的丧礼,只是又不好去定州,所以只好来京城找公主你了。” “太好了!你来了就不许走了。反正你家王爷要在定州守孝九个月,这段日子你就陪着我!”李钰又高兴地跳起来。 西月微笑着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太好了太好了!”李钰搂着西月不放手,拉着她去榻上坐。 西月看见燕北邙,忙放开李钰,上前福身行礼。 燕北邙笑呵呵的说道:“真是不容易啊!你能成为钰儿的手帕交,肯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姑娘。” “那当然,西月姐姐心灵手巧,绝非一般女子可比!”李钰得意的笑道,“师傅以后就知道啦!” 西月忙欠身笑道:“西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能做几个合了公主口味的小菜而已。” 李钰搂着西月的肩膀向燕北邙显摆:“西月姐姐做的吃的是天之最的美味。等我忙完了这些闲杂事情,一定要开一家餐馆,把西月姐姐的菜式做成招牌,肯定能赚很多很多很多银子。” “是嘛!那我可要有口福喽!”燕北邙笑道。 “太傅不嫌弃,西月一会儿就去厨房。” “干嘛呀!你才刚进门。”李钰不乐意的攥住西月的手,“今儿要给你准备接风宴,嗯……我记得姐姐喜欢吃鱼,咱们就去鱼香楼叫一桌。” “哎,打发人去把他们的师傅悄悄地请了来在家里做,别太生长了。”燕北邙叮嘱道。 李钰想起宫里的状况,也只得点头应着:“知道了。” “好啦,你们小姐妹说话儿吧,我先回去了。开饭的时候再来。”燕北邙说着,把手里的棋子丢,气很走了。 两个人榻送走了燕北邙,李钰又拉着西月坐回去。 “姐姐,跟我说说,渝阳怎么样?好玩吗?”李钰半个人都吊在西月身上,问。 “渝阳景色很美,王府里有一个湖,湖上可泛舟,里面有好多种鱼……”西月跟李钰说着渝阳西南王府里的状况,事无巨细。 李钰趴在西月的身上认真的听着,西月没说到一处院落或者一个景致,她从心里自动把云启的身影放进去,默默地琢磨着自己将来跟云启在那个景色秀美的西南王府安心度日的情景。 两个人开心的聊天,不知不觉天色已黑。 莲雾进来点灯,并回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上官大人和韩将军也回来了,请公主示,是否开饭?” “开饭开饭!跟姐姐说话我都忘了饿了。”李钰笑着揉了揉肚子终于放开了西月从榻上爬了来。 “公主,郡主住在哪个院子里?奴婢好带人去收拾安排。” 李钰挽着西月说道:“不用再收拾院子了,姐姐就跟我住一起。” “那奴婢把郡主的行礼拿进来收拾一。” 西月忙道:“行礼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这次过来还带了四个护卫两个丫鬟,倒是劳烦妹妹代为安排一。” 莲雾福身应道:“郡主放心,奴婢已经给那两位妹妹安排了子。四个护卫有韩将军安排在前面的护卫值房住了。” 李钰笑道:“行了,人来了这里,姐姐就一切放心。” 二人手挽着手去了正院的小花厅里,燕北邙,上官默和韩岳已经在座。 李钰拉着西月在燕北邙的手落座,对上官默和韩岳笑道:“姐姐来了,以后家里就热闹多了。” 西月跟上官默和韩岳见礼,韩岳笑道:“郡主来了,咱们每天都可以享受美味了。” 上官默轻笑道:“韩将军好大张脸,居然让郡主厨给你弄吃的?” “上官大人别这么说,我也就是喜欢摆弄那些食材,而且,我做出来的东西有人喜欢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了。”西月说着,又朝韩岳微微点了点头。 “好,郡主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今晚这顿饭算是给郡主接风。”燕北邙微笑着端起酒杯,“咱们一起敬郡主一杯?” “好,敬郡主。”韩岳笑道。 上官默也端起酒杯朝着西月举起。 “哈哈!姐姐,干杯哦!”李钰端起酒杯跟西月碰了一。 “谢谢太傅,谢谢上官大人,韩将军和公主。”西月温婉的笑着跟几个人一一道谢,然后仰头把杯中酒干掉。 “好,郡主也是痛快人嘛。”燕北邙笑道。 “刚刚太傅让西月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西月还有个请求,希望诸位能答应。” “郡主请讲。”燕北邙说道。 “我想,既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那么郡主这样的称呼大家是否可以隐去。我还是比较习惯大家叫我的名字。诸位叫我‘西月’便好了。” “那你也不能叫我们太傅啊,大人啊,将军什么的。”燕北邙笑道。 “太傅是公主的恩师,西月不敢造次。”西月朝着燕北邙欠了欠身。 李钰笑道:“好啦,师傅跟前当然不敢造次,师傅是长辈,咱们理应醉经。不过谨言和介川两个人就不必‘大人’来‘将军’去的了,大家都称呼表字吧?” “好。”韩岳痛快的点头。 “听公主的。”西月看着李钰笑。 “还叫我公主!”李钰翻了她一个白眼。 “钰。”西月伸手握住李钰的手。 “姐姐!”李钰开心的笑了。 燕北邙和韩岳都笑起来,脸上难得有表情的上官默也勾起了薄薄的唇角,笑了。 与素园的温馨欢笑不同。皇宫翊坤宫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殷皇后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还在昏睡之中,皇上守了一天刚刚回紫宸殿,大皇子李铎哭红了眼睛靠在凤榻旁边,握着殷皇后的手不放开。 从翊坤宫的总管太监起到奉茶洒扫的宫女翊坤宫的所有人都被大理寺卿过了个遍儿,只是,乞巧宴会上经手吃食,差茶点的人何止数十?从御膳房到烟波渚,一道道菜肴点心茶水等物,算起来整个后宫的宫女至少有三分之一都过了手,皇后误食堕胎药一案怎么查? 只是皇上有旨,没法查也得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算是找替罪羊也得给皇上一个说法。 莲华宫里,气氛也不怎么好。 皇后流产,莲华宫备受指责,几乎所有的人从心底里都以为是莲华宫的手。 可只有莲妃和杨心怡心里明白,她们就算是恨死了殷皇后也不会选这时候手,皇后流产出事儿,杨心怡费尽心思爬上皇上的床的好计谋就算是废了一大半儿。 原本乞巧宴上莲妃叫人在皇上喝的酒里了一点催情露,这种催情露在皇宫也不算是禁品,因为它并没有什么毒,只是能挑起人的*。当然,莲妃给皇上用的有点多,并且当晚点的香里多了一样荼蘼蕊粉,便使得催情露的效果更重了些。皇上在药力的作用迷迷糊糊的要了杨心怡,第二天早晨醒过来看见世侄女被自己睡了,肯定心里愧疚,然后杨心怡一步封妃胜利在望。 谁知道琉璃阁里杨心怡窝在皇上的怀里睡呢,翊坤宫里就出事儿了。皇上醒来之后只来得及看了杨心怡一眼,愣了一神,穿上衣裳就走了,连一句话,一个字儿都没给她。 杨心怡恨得摔烂了琉璃阁里所有的瓷器摆设,但还是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 “到底是谁的手!”莲妃气得咬牙,“被我查出来,第一个饶不了他!” 杨心怡冷笑道:“姐姐还是省省吧!恐怕现在全后宫的人包括陛都以为是我们做的,我们这是跳进了泥汤子里了!” “你说,会不会是李钰?!”莲妃忽然问。 “她?”杨心怡想了想,摇头说道:“我想不通她做这事儿有什么好处。”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这后宫里的太监宫女有一半儿都是前朝留来的,里面不知有多少外边的人。也不知道翊坤宫那位到底是碍着谁了!”杨心怡的柳眉皱成了疙瘩。 ------题外话------ 月底了!亲们的月票马上要过期啦! 赶紧的翻翻兜儿,都砸过来吧!o(n_n)o哈哈~ 第二十二章 出大事了!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教训!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三章 教训! “这后宫里的太监宫女有一半儿都是前朝留来的,里面不知有多少外边的人。也不知道翊坤宫那位到底是碍着谁了!”杨心怡的柳眉皱成了疙瘩。 “你的意思是外边的人干的?”莲妃顿觉后背发凉,外边到底有多少人把手伸进了后宫?殷皇后算是有手段的了可还是逃不过,那自己呢? 莲妃一直一来都觉得自己靠着一路收买已经掌控了后宫,就算不是全部但至少是大部分。 可如今看来,正是自己无法掌握的那小部分人,还不知道各自都有什么样的背景——不对,或许这样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不然他们怎么能掐算的这么准?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捡着昨晚出手,这一子可谓是一箭双雕了!想到这个,莲妃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杨心怡纳闷的问。 “我有些不舒服。”莲妃看了看殿内当值的几个宫女,朝着她们摆了摆手:“我想睡一会儿,你们都去吧。” 宫女们齐声领命,恭敬的退了出去。杨心怡方奇怪的问:“姐姐想到了什么?” 莲妃苦笑道:“我在想,我们那些所谓的心腹,到底有几个是真的心腹?”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那些人拿了我们的银子,也为我们做了些事情,应该不会有二心啊。”杨心怡自信的说道。 莲妃冷笑自嘲:“想想我们平日里弄得那些事情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过是打听打听陛去哪里吃去哪里睡,没有真正触及到谁的利益,他们自然乐得从我们这里赚银子花,可若是我们一不小心越了雷池,恐怕我们的遭遇不会比皇后好到哪里去。” “姐姐说的是啊!”杨心怡脸上的自信也一点点的垮掉,“看来我们还是不够谨慎。” “不管之前怎样,最近这段日子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姐姐说的是。” …… 西月来京,按说李钰应该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只是皇后一条命去了大半条,每天除了吃药哭泣就是昏睡,这等事情自然不能去烦她。所以李钰只去了一趟紫宸殿,跟皇上说了一声。 皇上心里正烦着,对西月的事情根本没心思理会,只说既然是你的好姐妹就由你来接待就好了,她能长期在京城住最好,也跟你做个伴。 李钰原本想说去通州码头瞧瞧,但看她父皇的脸色还是没说便告辞出来了。然而想不到的是她前脚刚出宫,后脚莲华宫就被内侍监给封了。 原来皇后娘娘缓了两日之后,醒过来后没再哭,而是吩咐身边的周嬷嬷立刻叫人把大理寺卿叫了过来。 见到大理寺卿,殷皇后直接说是莲妃害了她,说当晚皇上走了之后,她到了服保胎药的时候,那碗药是莲妃从宫女的手里接过来的,殷皇后一口咬定是莲妃趁着转手汤药的时候了药。 皇后的理由很简单,第一,那晚的膳食茶点虽然有很多人过手,但也存在极大的不定数,谁也不知道那块点心那碗汤是送给皇后的,这万一到了别人的嘴里,岂不成了别人中毒?如今看来所有的人都安好只有皇后一人中毒,肯定是因为皇后吃了别人没有的东西——那碗保胎的汤药。第二,后宫之中包括各诰命夫人都没有理由害皇后,唯有莲妃觊觎皇后宝座,才会此毒手。就算不是莲妃亲自的毒,也是她收买了给自己煮药的宫女太监,总之这件事情除了她再也没别人。 大理寺卿和内侍监总管听了皇后娘娘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立刻派人封了莲华宫,说是要搜寻证物。 莲妃自以为心里没鬼,也不辩驳,任期搜检,意想不到的是内侍监的人居然在她的寝宫里发现了麝香散。麝香乃堕胎药的主要成分之一,素来是宫中禁忌。如此一来,莲妃果然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第二日便悄悄地带着花满楼龙辰以及六个银凤卫和西月还有云越一行人包袱款款的往通州去了。反正有师傅给她兜着,所以这次李钰打算跑出去多呆些日子,让云越通过码头上的事情多学点东西。 李钰在素园门口上车的时候,花满楼趁着扶她的功夫,低声回道:“今日一早皇上口谕,莲妃削去妃位,降为了昭容。另外,因为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暂时没办法料理后宫之事,皇上还口谕,封了吴媛和杨心怡嫔位,让她们两个人帮着皇后娘娘料理后宫琐事。她们二人的封号分别是‘谨’和‘恭’。” “杨心怡被封为恭嫔?”李钰冷笑着问,“谦恭的恭?可真是讽刺的很,一个趁机爬床的人,居然得了这样的封号。” “或许,皇上也有警诫的意思吧。”花满楼低笑道。 “嗯。”李钰哼了一声,说道:“不管这些了,咱们走咱们的。” “是。”花满楼应了一声,扶着李钰上了车,又转身把靖安王云越也抱起来送进车里,自己则转身靠在车辕上,对扮作车夫的龙辰说道:“可以走了。” 龙辰应了一声,挥起手里的马鞭驱车前行,后面扮作家仆的护卫们各自策马跟上。 两日后,李钰到达通州,她没有急着去码头,而是先找了一个客栈安顿,便换了一身男装扮作木材商贩带着西月花满楼一路晃悠着进了皇家银行通州分行。 李钰的目的很简单,她的皇家银行是将来一统天的倚天剑,一个通州码头不过是地方上的大事,皇家银行各处的分号是否能正常运转却牵扯到她的整个计划。所以她当然要先去查看银行的状况。 “哟,几位爷,在姓李,敢问您是取钱呢还是通兑?”门口的一个清瘦高挑一身深蓝色长袍的男子上前拱手招呼。 李钰微微笑了笑,说道:“通兑。” “那您这边请。”姓李的伙计客客气气的把李钰请至通兑的窗口,并对立面的一个账房说道:“孙账房,这位爷要通兑。有劳您招呼了。” “好嘞!”立面穿着灰色长袍带着金边儿眼睛的孙账房起身朝着李钰躬了躬身,一脸和气的问:“这位爷,请把您的兑票儿给在看看。” 李钰抬手从花满楼那里接过一张皇家银行的兑票递过去,他们一行人是扮作木材商人,自然要有木材商人的全套功夫。 孙账房看仔细了兑票,朝着李钰笑了笑,说了一声“请您稍等”,便起身往里面去了。 “钰,你那兑票就跟银票差不多吧?”西月伏在李钰耳边小声问。 “是的,不过目前这兑票还只能在皇家银行之间使用,有朝一日若是能在各大钱庄通用就好了。”李钰笑道。 “既然是皇家银行,这一天总会来到的。”西月轻声说道。 “说的轻巧,现在那些人恨得要死呢!怎么可能轻易合作。”李钰小声叹道。 西月却不在乎的笑道:“无非是利益的问题嘛。大家都有利可图不就好了?” 李钰笑道:“没错,是这个理儿。” 这边李钰在通州验看自己的成果,定州安逸侯周家的供奉祖茔的田产有上千亩。这个时节,秋庄稼刚好及膝,绿油油一片一望无垠,苍茫的原野视线开阔,周围连一个树都没有。 云启就站在这片粟谷地里淡漠的望着天地交接处的几棵树木听长策跟自己汇报外边的事情。 “苏家,王家,谭家,江家,沈家都已经通知到了,他们都说一定准时赶来。另外渝阳唐家的大公子唐隽之三日之前到了京城,办完了王爷要求的差事就赶过来,应该会比他们都早到。” “京城的事情办妥了?”云启淡淡的问。 “是的。皇宫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皇后四个月的身孕小产了,从此后再不能生育,这件事情被大理寺调查出来是莲妃在皇后的安胎药里放了麝香散,皇上盛怒,把莲妃降为昭容,禁足在莲华宫。说起来唐家做事真叫绝。”长策低声说道。 云启沉思了片刻,又蹙起了眉头,问:“那些人做事怎么样?” 长策拱手回道:“王爷放心,干净利索,没有留半点线索。这只是一场后宫争斗而已,大理寺已经有了定论。” “希望她能长个教训,再敢动这个心思,次死的就不是四个月的胎儿了。”云启虚起狭长的凤眸,冰冷的目光扫过天际的一片白云。 “是。”长策欠身应道,“恐怕上次公主在凤城雪山遇袭的事情也跟她有关。” 云启冷声说道:“那件事情无从查起也就罢了,但这件事情却有确凿的证据。说起来这女人也真够蠢的。钰对皇位根本就没兴趣,她却把钰当成了仇人。” 长策迟疑了,低声叹道:“属觉得,或许她真心想对付的根本就是王爷。她是觉得公主对王爷钟情,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给王爷铺路。所以才想要尽快除掉公主。” “也许吧。”云启冷笑,“但不管怎样,人都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为自己愚蠢付出代价的殷皇后在翊坤宫里躺了一个多月方才缓过劲儿来。 若不是有李铎每天床前侍奉汤药,只怕再有几个月她也起不来,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小脸,殷皇后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肚子里的那块肉没了,眼前却还有一个儿子需要她去照顾,她若是撒手不管,恐怕儿子的小命也要被人家算计去了。 殷皇后终于又梳妆起来,穿上了皇后的凤袍,带上了皇后的凤冠。只是旧日的风华正茂以及雍容典雅都已经不再有了。看着镜子里消瘦苍白,唇无血色,一脸病容的自己,殷皇后淡淡的冷笑——活过来了,就一定要对得起这次的苦难。 “娘娘,清宁宫和素心宫两位主子带着极为美人来给娘娘请安了。”一个小宫女福身回道。 殷皇后又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仪容,冷笑一声,说道:“叫她们都进来吧。” 吴媛和杨心怡并肩而入,后面跟着其他五个美人。 七个人进门后向皇后行礼问安,皇后冰冷的目光从七个人的脸上扫过,然后淡淡的说道:“几位妹妹都来了,怎么独独不见杨昭容?” 杨昭容,便是指之前的莲妃。 杨心怡忙福身回道:“回皇后娘娘,小公主昨日有点闹肚子,服了药又吐了,刚刚还一直哭闹,姐姐正在瞧着医女给小公主施针。” “小公主病了?杨昭容这当娘的怎么回事儿?”殷皇后眉头皱了起来,沉思片刻,转身吩咐身旁的周嬷嬷:“你去把小公主抱过来给我瞧瞧。” 周嬷嬷福身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杨心怡以为皇后不过是想要博个贤母的名声也没多想,欠了欠身转过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周嬷嬷做事雷厉风行,去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把小公主李铃给抱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奶妈子还有国医馆的女医。 皇后从周嬷嬷手里看了一眼几个月大的小公主,淡淡的说道:“去把后面的配殿收拾出来,小公主以后就在翊坤宫养着了,省的杨昭容照顾不好她,让她白白的受磋磨。” “是。”周嬷嬷福了福身,应道:“配殿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奴才这就抱小公主过去了。” “吩咐太医院和国医馆好生给小公主诊治,若是小公主的病明儿还不好,就问他们一个渎职之罪。”殷皇后转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淡淡的说道。 “是,臣等一定竭尽全力医治小公主。”两个女医忙叩头应道。 直到周嬷嬷带着奶娘女医们都出去了,杨心怡才反应过来殷皇后这是夺了杨昭容对小公主的抚养权。这怎么能行呢?杨昭容还指望着小公主来博取皇上的关心呢! “娘娘!”杨心怡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被殷皇后似笑非笑的堵了回去:“恭嫔是怕本宫照顾不好小公主吗?我身为小公主的嫡母,难道没有资格教养她吗?”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杨心怡心里很是着急,却一时想不起什么理由来要回孩子。 “不是那个意思就好,你们都别忘了这后宫的规矩。”殷皇后冷冷的扫视众人一圈,方摆了摆手,“你们都散了吧,本宫累了。” 继承大云后宫的定律,后宫妃嫔之中,皇后,贵妃,妃,嫔算是一共之主,其他的职衔诸如婕妤,昭仪,昭容,美人,才人,贵人等都属于散号,这些散号虽然有品级,但却不算是一宫之主,只能住配殿偏殿,决不能住主殿。若是无才无德者生了孩子也没有资格抚养,当然,何为有才有德要看皇上和皇后怎么说了。 如今殷皇后就这么一句话掐住了杨昭容的脖子,并且很有效的警告了在座的众人——只要本宫不死,本宫就是皇后,本宫想要你们哪个不好过哪个就别想好过,就算你们有本事爬上皇上的床,有本事给皇上生孩子,本宫也有办法让你们母子分离。 …… “听说杨昭容那日跑到翊坤宫跪着哭求皇后让小公主回到她身边去,皇后只是闭门不见,后来还以身体不适怕聒噪为由叫人把杨昭容强行送回了莲华宫。”花满楼低声跟李钰说着宫里的事情。燕北邙不许李钰搀和宫里的事情,但李钰却不能不去了解。相反,她想要独善其身,就必须更全面的了解哪些女人们之间的各种恩怨。 “父皇怎么说?”李钰把玩着手里的一直鹅毛笔,淡淡的问。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陛对此事也很无奈,毕竟当时从莲华宫里搜出麝香散来,按照宫规,杨昭容是应该贬入冷宫的。陛看在小公主年幼需要母亲照顾的份上,只把她的妃位降为了昭容。皇后心里愤恨现在找杨昭容的歪茬子也是常理。” “嗯,皇后这么做,的确是要把杨昭容逼向死路了。”李钰淡淡的冷笑,“可是,真的是杨昭容的毒吗?” “谁知道呢,不过大理寺交给陛的结果是这样的。”花满楼轻笑道。 “我若是杨昭容,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毒。皇后在这个时候出事儿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公主的意思是?”花满楼疑惑的问,“我们也要查这件事情?” 李钰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一份清单来,一边看一边懒懒的叹道:“懒得费那个心,你只叫你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多留个心就行了,只要他们不来害我不给我毒,我才懒得管这些。” “属明白了。”花满楼应道。 西月端着一盘红豆饼和两碗虫草螺片鸡汤进来,微笑道:“这里材料不是很全,也不知道这汤的味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这可有口福了。”花满楼笑道。 李钰往里坐了坐给西月让出地方来,闻了闻碗里看似清淡的汤里散发的香味,叹道:“材料不全还能这么香?” 西月笑道:“尝尝这个红豆饼,特意做了酥皮,加了一点猪油和盐,看味道怎么样。” 李钰拿了一块咬到嘴里,细细的咀嚼,微量的盐并不影响红豆饼的清甜,反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鲜香,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李钰把剩的半块全都丢进嘴里,用力的点头:“好吃。” “姐姐在身边就是幸福。”李钰吃了两块红豆饼开始喝汤。 西月笑道:“能让你幸福,我也就没白忙活。” 李钰喝了半碗汤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子问西月:“姐姐跟在王爷身边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怎么了?”西月诧异的看着李钰,心想不会是吃醋了吧? “王爷医术很好,姐姐是否也学了一些?”李钰又问。 西月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我可没那个本事,王爷自有体弱,是尝过了多少药试过了多少针才有了如今的医术呢。” “那,毒呢?”李钰看着西月的眼睛问。 “制毒我不懂,但我平日里负责王爷的膳食,却能分辨出一些常见的毒药。” 李钰放心的笑道:“那就好了,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有人毒害我了。” “谁敢毒害公主?”西月立刻敛起了笑意。 “以防万一嘛。”李钰笑道。 “公主放心。我会用一万个小心。”西月说道。 李钰把汤碗放回去拿了帕子抹了一嘴巴,笑道:“哎呀,别弄得这么紧张嘛,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花满楼却道:“还是小心些好,我们这些人都不怎么懂毒,郡主若是懂,那就太好了。” “放心,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我有办法试。”西月笑道。 “什么办法试?有些慢性毒药可不是那容易试出来的。”花满楼纳闷的问。 “王爷曾经所过,毒药的萃取不过是一些药饵膳食相生相克的反应,但有些东西,万变不离其宗,所以通过十来年的研究纵欲掌握其规律,制造了一套试毒的用具,这套东西是由几种矿石分别提炼再组合制成的,一共有五种。用这五种试毒的用具可试出三百余种毒药。虽然不能说万无一失,除非有那些海外来的没见过的毒药不敢说怎样,基本上这世上能搜寻的到的毒药已经都络其中了。”西月笑道。 “有如此宝器,我们就放心了。”花满楼笑道。 “姐姐!姐姐!”欢快的呼喊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里的谈话。 李钰无奈的笑道:“你说之前他是怎么从龙椅上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的?” 花满楼和西月都笑着,云越已经跑到了李钰的面前,手脚并用爬上榻去,看着两只空了的汤碗,撅起了嘴巴:“你们有好吃的不给我留着!” “有呢有呢!”西月笑道,“厨房里有一大锅呢,我去给王爷拿来。” “谢谢西月姐姐!”云越立刻给了西月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又扭脸朝李钰邀功:“姐姐,我已经把那你给我的那些账目都看完了!有几处有问题的已经画出来了,回头等杨时昀来了再问他。” “不错。”李钰点头赞道,“还是得出来走走才长进的快些,这才半个月的光景,你就能从杨时昀的账册里挑出毛病来了。” “那当然!”云越一脸的得意。 ------题外话------ 哎呦我滴个娘哎,堂弟娶媳妇,我回了一趟老家,简直累个半死! 今天还要去接儿子,马上要元旦了!啊啊啊—— 马上要进入新的一年啦!亲爱滴们的月票难道要留到明年吗?会过期哒! 第二十三章 教训!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交易之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四章 交易之一 转眼就是中秋节。只是今年的中秋节跟去年却大不相同。 李钰还在通州没有回京,只叫人带了一封书信和一盒西月做的月饼送进了宫里给皇上。当然,关乎吃食,花满楼十分的谨慎,这盒月饼从西月的手里出来就直接封了盒子交给龙辰,由龙辰亲手放到龙案上看着皇上尝过。 西月做这些月饼的时候李钰也在一旁帮忙,所以龙辰给皇上回话的时候说的是:“这公主亲手做给陛的,公主说通州码头那边的事情比较繁琐,没办法回来陪陛过中秋节了,所以亲手做了这月饼给陛以尽孝心。” 皇上听了这话,心里是又甜又酸又涩,滋味很是难形容。 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居然亲手给他做月饼这对当爹的来说当然很幸福,可想想每年一度的团圆节一家人却不能团圆皇上心里自然又不高兴,尤其是这不能团圆的理由竟然是是因为码头工程这样的破事儿。 码头工程是朝廷的事情,是他这个皇帝和工部大臣的事情,按说怎么样都轮不到一个公主去操心。可正是因为自己无能!因为手无人可用!才让他的宝贝女儿在外边受苦。 皇上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转身去墙壁上摘那支天子剑递给龙辰:“把这个交给宫主,通州码头的事情朕交给她全权处理,可先斩后奏。” 龙辰双手接过天子剑,叩头道:“臣遵旨。” 也是这一天,在定州为外祖父守制的云启也收到了一盒月饼。 跟皇帝的那盒月并不同,云启收到的这一盒是李钰一个人做的。大公主先跟西月打手给她爹做了一炉十二个月饼练了练手,然后又自己动手烤了一炉。 只是她的手艺实在是被西月甩出了十万八千里,幸好火候有西洋表掐着时间不至于烤糊了或者烤不熟,但被家里的厨子调养出来的刁钻胃口的云启只吃了一口就咧嘴笑了。 “这手艺……”云启无奈的笑着又吃第二口。 关山看着他的表情,奇怪的问:“怎么了?西月又弄出什么新口味的东西不符合王爷的口味?” “不是西月做的。”云启笑道。 “那是谁做的?”关山奇怪的问,从通州送来的月饼,除了西月还有谁? “是公主做的。”云启目光暖暖看着盒子里卖相还算不错的小月饼。 关山立刻瞪大了眼睛——公主?大周公主那样的人也会厨做月饼?公主殿还真是万能啊!真是进的厨房出的朝堂,里里外外一把手哦! 看着他家王爷吃了一个小月饼之后又拿了一个,关山的眼睛直接直了——有那么好吃吗?往日就算是西月做的再好的点心王爷也没吃过第二个! 如果说云启吃第二个月饼让关山直了眼睛的话,等他喝了一盏茶之后又拿起第三个时,关山的表情只能用惊悚来形容了。 关山立刻单膝跪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一盒月饼咽了口口水,说道:“王爷,有那么好吃吗?” 云启冷眼瞥了关山绿油油的目光,伸手把点心盒子拉到了自己面前,淡淡的说道:“不行。” “王爷!不要这么小气嘛!”关山哀嚎。他从小跟云启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情谊绝非一般,分食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了习惯,一般云启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一份。 云启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哼道:“想吃自己去弄,总之不许你打这些月饼的主意。滚吧。” “好吧。”关山跟一只斗败了的大狗一样耷拉了眉眼儿,圆润的滚了。 从这以后关山对李钰的厨艺一只惦记着,总想着找个什么机会能尝尝公主的手艺,公主到底有什么本事让王爷护食护到了这个程度?不就是个月饼吗? 这个执念一只藏在关山的心里,一直到很久之后他终于有机会偷吃了一次公主做的点心,当时的心情——那叫一个苦涩难言! 却说上官默的这个中秋节过得倒是挺有意思——他居然接到了安国公府的请柬,安国公趁着中秋之际在家里举办了一个赏月诗会,邀请上官大人赏脸来给诗会做个评审。 既然是诗会,自然少不了文人墨客。 安国公是前朝元老,因为及时向大周皇帝投诚并贡献了一部分家财,所以他在大周朝也挺吃得开。 今日举办诗会虽然不能说邀尽了京城的风流才子,但看看席间的十来个纨绔公子们一个个盛装打扮,谈笑着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倒也不算冷清。 韩岳对上官默欣然前往很是不理解,但也没多说,只叮嘱了一句:小心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上官默对此只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放心。 安国公对上官默能来自家的诗会很是高兴,不管怎样他总算是朝着目标又迈出了一步。 如今的安国公府已经今非昔比,早在大云末代的时候他们就被陈党挤兑的快混不去了,所以大周皇帝一登上皇位,安国公很快做出选择向大周皇帝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只是他们家子孙不争气,歪瓜裂枣的实在拿不出手。安国公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家族的希望都在有才有貌的大孙女身上。 本来他想着是让大孙女进宫的,只是后来殷皇后给皇帝选美人的时候明明白白的一条:朝中四品以上官宦家的女孩儿都不在待选之列。 这一来就绝了安国公的这门心思,于是他让他的夫人寻找机会进宫跟皇后娘娘搭讪,看有没有可能把孙女送到大公主身边,因为他觉得皇上对大公主的信赖可谓亘古未有,大公主一手抓户部一手抓工部,可谓权势滔天。 想不到的是,皇后娘娘竟然答应了他们,并且支出一条明白的路:大公主最要好的两个人现如今在朝中一文一武,上官默和韩岳,你们瞧中了哪个?本宫帮你们撮合。 于是安国公夫人对皇后千恩万谢,后来回去跟国公爷一商量,他们挑中了上官默。 说起来上官默对安国公并不陌生,当初上官家显赫的时候跟安国公府也是有来往的,上官默身为上官家最有出息的嫡孙可是这些达官贵族里的宠儿。 虽然后来上官家犯事儿满门抄斩,上官默成了上官家唯一一个活来的嫡系子孙也被送去了军营做军奴备受折磨,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上官默主管翰林院常伴皇帝身侧,可谓天子身边第一红人,孙女能嫁给他,将来必定是一品诰命,如此可比让孙女进宫跟那么多女人争宠强多了!安国公府的子孙有了上官默这个依靠还愁什么呢?所以上官默在安国公府得到了最高级别的待遇。 安国公不但把五十来岁的儿子给撇开,甚至连国公府帖子请来的十来个风流才子都靠边站了,直接请上官大人坐在右手边贵宾的位置。 年轻清俊冷傲疏离的上官默坐在贵宾位一点也不觉得怎样,大大方方的接受安国公的恭维和赞美。好像那是理所当然。 席间众人自然有心里不服的,但也都不敢怎样。 且不说在安国公府上他们都是客人不能不给安国公面子,只说上官默如今的权势,他们给他难堪,他便能立刻让他们难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着。 当然,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识时务的会装作莫不经意的样子说起‘军奴’啊‘面首’啊这样的字眼。但上官默一脸的冷漠淡然脸上连一丝表情偶读欠奉,那些人也觉得没意思了。 有酒就有诗。席间众人喝了几杯酒之后便有诗兴大发的建议以月色为题各自作一首诗来应景。 本来就是诗酒会,于是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大家的赞同。 安国公世子命人取了笔墨来摆在一旁。便有人拱手向上官默,笑道:“上官大人文采第一,今日我们可要讨教了。” 上官默淡淡看了那人一眼:“对不住,我都忘了诗词歌赋是怎么回事儿了。” “哟,这不能吧?”那位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翰林院的上官大人今年的主考官十多年前的锦绣神童怎么可能忘了诗词歌赋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完全不给面子的表现吧? “大家先来,我跟上官大人说几句话。”安国公朝着众人摆摆手,他今日请上官默来也不是为了什么诗词歌赋,他有比诗词歌赋更重要百倍千倍的事情要谈。 众人自然毫无异议,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上官大人,咱们这边请。”安国公微笑道。 “好。”上官默起身跟着安国公离开宴席,进了旁边被各种名贵菊花围绕的一个小亭子。 进了小亭子之后,有婢女奉上香茶和点心瓜果后恭敬的退,亭内便只有安国公和上官默两个人了。 “谨言哪,说起来,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当初你祖父在世的时候,两家多有往来。那时候你虽然还小,但也应该都记得吧?说起来,你小时候可是经常跟着你祖父来我们府中玩耍的。”安国公笑呵呵的叙旧事。 往事对于上官默来说不过是结痂的伤口被扣了一把,他不愿意多想更不愿意提及,于是淡淡的说道:“国公爷有话请直说就好。” 安国公偌大年纪了被个孙子辈儿的人抢白打断,老脸上自然有点挂不住,但也没办法跟上官默计较,只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上次宫中乞巧宴上,听说上官大人投壶的时候把羽箭投进了我那孙女的同心结中,老夫听说之后很是欣喜。我那个孙女自幼便倾慕上谨言的才学,谨言你的诗词她全都倒背如流,你少年时的字画她也想尽千方百计收藏,老夫知道她的心事也曾经很是犯愁,如今看谨言的意思,似乎也对我那孙女有意?如此,我家兰儿若能跟上官大人结为连理,将来你二人举案齐眉,必定是这帝都城中的一段佳话。” 上官默微微冷笑:“刚才国公爷提到了之前的旧事,也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哦?什么事?”安国公捻着胡须微笑着。 “我依稀记得,当初邵家的三公子也颇得国公爷赏识,据说当初两家便有联姻之意。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邵家就从京城消失了?说起来,邵阎跟我当初一起在国子监读书,有同窗之谊呢。” 邵阎,其父邵国庚曾经是大云朝的提刑司的主官,在律法一道颇有建树,后来因为一桩莫名其妙的案子被革职,死在了回乡的路上。邵家从此凋零,当时只有十二岁的邵阎如今不知去向不知死活。 这事儿说起来也着实蹊跷,上官默后来翻阅了前朝留来的卷宗,越发觉得这是个无头冤案,背后肯定有人操控。再让花满楼深入调查,觉查到了安国公的头上。 上官默今日忽然把这事儿提起来,着实让安国公心里一惊。这都过去十来年的事儿了,如今都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了,怎么又被倒腾出来了? 上官默看着沉默的安国公,直接亮出了底牌:“我想找到邵阎。” “行,老夫去想办法。不过老夫帮的是我的孙女婿,可不是上官大人。”安国公笑道。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这在安国公看来等于默许。 中秋节后,上官默随便寻了个借口往通州去。皇上自然也记挂着李钰,听说上官默要去通州,二话没说就恩准了。当然,这事儿被传到皇后那里,皇上溺爱李钰以至于昏庸的形象又被皇后重重的描了一笔。 李钰见到上官默很高兴,把西月做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了上来给他品尝。 上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西月和花满楼,没说话。花满楼和西月便一起站起来各自找了借口离开。 “怎么了?”李钰敛了笑看着上官默。 上官默从旁边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袋子递给李钰:“你看看这个人。” 李钰接过纸袋来从里面拿出一摞卷宗,卷宗一共七张,李钰一一看过之后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这个邵阎真的有之上面说的那么厉害?” “嗯。等找到此人,你亲自见见就知道了。”上官默看着李钰微笑,“你要立宪,要修纂高于一切的律法,除了此人,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 “太好了!”李钰高兴地攥着手里的一摞卷宗,兴奋的叹息:“真是太好了!默,你又替我干成了一件大事儿!” 上官默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也开心的微笑:“这不过是个开始,他能不能胜任还不知道呢。到时候若是你不满意他,也是白高兴一场。” “能被你推崇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李钰笑道。 上官默是谁啊?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入得了他的眼? “你怎么没早说起这个人?”李钰高兴之余随口问。 “之前是没查清楚这些事情,也不能确定能否找到他。” “现在能找到?”李钰再次翻阅邵阎的卷宗。 上官默冷笑道:“我查出安国公当年动的手脚,所以他肯定能找到人。” “安国公?”李钰忽的抬起头看着上官默,皱眉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事儿?” 为了找这么一个人居然搭上自己的婚姻?这也太不值了!若只是想找到这个人她有一百种办法让安国公就范! “不完全是,这只是一个原因。”上官默若无其事的品茶。 “还有什么?”李钰追问。 “你别管了。”上官默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黑狗!”李钰恼了,抬手把卷宗拍在炕桌上,生气的说道:“把话说清楚!” 上官默从容的拨着杯盖,淡淡的说道:“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如果是别人的话还不如是她,更有用处。” 李钰的心似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一股邪火被窝在胸口里横冲直撞却发不出来。 上官默又淡然一笑,说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 “婚姻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幸福,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真的还有许多办法。”李钰无奈的问。 “钰,我不肯能终身不娶。”上官默淡然的笑着。 李钰顿时哑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对此事,她无话可说,没权力更没资格。 你不爱他,你凭什么不允许他娶别人?!李钰你能不能更自私?!就为了自己心安理得吗?你以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劝他?!她从心里朝着自己怒吼。 上官默看着李钰憋屈的小脸,忽然伸出手去轻轻地蹭了一,微笑道:“你干嘛是这样的表情?难道死对我的魅力没有信心?” “那不能。”李钰努力抛开心里的烦乱,轻笑道:“也不看看是谁家的人。高嘉兰算什么?十个八个高嘉兰加起来也定然会被你征服的。” 上官默笑的云淡风轻:“那不就得了?” 李钰无奈的笑了笑,没再多说。 上官默的终身大事是她心头的一个疙瘩,她也知道心里的别扭自然不是谁三言两语能解开的,上官默的性子她非常了解,这人理智的可怕,好像天生都没有感情。这跟他的经历有关,李钰心里很明白。 以后得找个机会跟那个高嘉兰会一会了。李钰默默地想。 李钰在通州带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把通州码头工程的事情先后捋顺一遍给杨时昀挑了不少毛病添了不少堵之后和上官默一起带着天子剑回京了。 此时已经是九月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金桂飘香的季节。 帝都城的秋天可谓华丽无比,红枫,金桂,秋菊,茱萸,各色瓜果,别处不用看,只看帝都花鸟市上的一片姹紫嫣红就知道了。 “这段时间真是累死了,回来好好地休息几天。”李钰靠在马车里,对西月和上官默说的。 “你能安分的在素园呆足了三天,我就佩服你。”上官默轻笑道。 李钰立刻扁嘴:“我说的休息也不是在家里闷头睡大觉啊!我是说,通州那地方虽然也繁华,但说起好玩的好吃的到底跟京城差了很远,西月姐姐陪着我在那边苦熬了一个多月,如今回来了我且得带着她好生转转,好生体验一这帝都城的繁华。” “那行吧,今儿先回素园,见过先生后换衣裳,然后进宫去见陛。明天后天你休息两天,之后也该忙正事儿了吧?”上官默清楚的安排着李钰的行程,那模样哪里像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分明就是公主身边的大总管。 李钰满腹心思都是想着回头去哪里吃喝玩乐的事情,听见上官默的话,茫然的问:“什么正事儿?” 上官默横了李钰一记白眼:“邵阎昨日已经到了帝都了。” “啊!对哦!”李钰抬手拍了拍脑门,叹道:“这事儿你来安排吧,其实我们出去找乐子也不介意多一个人啊。” “那好吧。”上官默无奈的点头。 按照上官大人的安排,李钰回素园,见燕太傅,换了衣裳进宫,被她的父皇拉着问了一大堆公事私事之后直到天黑方得意脱身回家。 第二天一早李钰就拉着西月二人换了男装出门找乐子去了。 西月性格温良,李钰说要她长长见识,便带着她进了一家赌场。 赌场这样的生意在大周朝是合法的营生,但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开的。吃喝嫖赌四样生意每一样都极具人气,是络情报的好办法。 帝都城天子脚,更是天各方势力都死盯的地方,所以京城里的这些营生一个个儿背后都有了不起的靠山。 “钰,我们……”西月进门后看着赌坊大厅里的乌烟瘴气忍不住皱眉,饶是她跟着云启东奔西走见多识广,也没有进过这样的地方。别说她自己,西月连她家王爷都敢打保证也绝没有踏足过这样乱七八糟的场所。若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跟这些人打交道也会交给别人去做,自己从不沾染这些。 “很好玩儿的,我保证。”李钰伸手勾住西月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人生一世不容易,各种乐子都得尝一尝,不然怎么能活的精彩呢。” “……”西月无奈的看了李钰一眼,心想公主这样,王爷知道吗? ------题外话------ 最后一天喽!亲爱滴们谁兜里还有月票的,请赶紧的投过来吧! 新年假期要开始了吗? 亲爱滴们新年愉快哈! 第二十四章 交易之一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一辈子的奴才!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五章 一辈子的奴才! 赌坊这种地方,不论古今,都是一样的乌烟瘴气。赌钱的男人比吸毒的还可怕,但凡好赌之人基本都是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没有一样儿不沾的。所以像李钰和西月这样女扮男装看上去纯白无辜小白兔一样的人一进去立刻吸引了无数绿油油的目光。 只是这两位俏公子身后跟着几个强壮的护卫,但凡有点眼力价儿的人都知道这几个护卫绝对不一般,可见这俩俏公子不好惹。 西月被这些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便不由自主的往李钰身后躲。李钰倒是无所谓,手里摇着折扇,翩翩佳公子一样大大方方的往里面走,并顺手摔出一叠大周宝钞给迎上来的伙计:“赏你的。” “多谢公子爷!”小伙计看着手里一叠宝钞,赶紧的朝李钰拱手,“公子爷您这边请,您是想玩什么呢?骨骰,牌九,马吊,咱们这儿都有。您若是不喜欢这般吵吵嚷嚷的,咱们楼还有清净的雅室。” 李钰站在纷乱的大堂里扫了一眼,指着一桌赌大小的笑道:“就玩儿最简单的吧。也不用去雅室了,我们就随便玩玩儿。” “公子爷这边请。”伙计和气的笑着引李钰往最热闹的那一桌走去。 许是天生自带强大的气场,李钰和西月两个人往这边一走,就有人自动让出了空位。李钰勾着西月的肩膀走过去,长腿一伸踩在一张木板凳上,笑着朝庄家点了点头:“怎么来?” 庄家抬手给李钰介绍规矩:“这边是大,这边是小,五十文一注。这位公子爷押多少。” “玩玩儿而已。”李钰说着,从荷包里抽出一叠一百文的大周宝钞拍过去:“先押两千,买大。” “好!这位公子爷押两千文,买大!还有押的没有?”庄家立刻兴奋起来,干他们这一行的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知道这种一身华服一出手就是两千文的公子哥儿最是爽快,有钱,图乐呵,输了不在乎,赢了赏钱给的也多。 “押五百!买大!”一个面带潮红的中年男人兴奋地跟上。 “老子押一千!买小!”一个二十多岁面白无肉的病鬼一样的华服公子冷笑着看了李钰一眼。 “二百!买大!” “三百!买小!” …… 赌桌周围的人一片用眼睛瞟着俊俏的公子哥儿一边晕晕乎乎的押注,好色之徒大都跟着李钰买大,也有一些人觉得这样俊俏的公子哥儿是赌坊坑的主要对象,所以坚决不能跟,一定要跟他反着买。 一阵闹哄哄的押注之后,庄家开始稀里哗啦的耍着各种花样儿摇骰子。认真显摆了一阵子之后,又耍了个花活儿‘啪’的一声把骰盅扣在了桌子上。 李钰笑眯眯的看着庄家,抬手又甩过去一叠宝钞:“再加三千。” “老子也加三千!”白面病鬼瞥了李钰一眼,算是跟她杠上了。 “爷跟了!小!”病鬼也是有后援的。 “跟!大!”立刻有人站出来跟李钰。 又一轮精彩的押注,眼看着宽大的赌桌上堆满了宝钞还有银锭子。 “开!” “开了!” “开!” 在一声声催促中,赌坊的小哥儿缓缓地抬手,露出来了三颗骰子,一个四点,两个五点。 “哇喔!”李钰笑着打了个响指。所有买大的人都跟着欢呼起来。 桌上的银子钱被拢到一边按照押注的多少进行分配之后,大家重新注。 一把李钰押了小,而病秧子好像跟对上了瘾,转手就押了大。 刚刚跟着李钰一起赢钱的人有些忐忑,觉得这小公子爷上来赢的这一把不过是险胜,不过是运气使然,还是对面的高大公子常年泡在赌坊里的人有谱儿,于是这些人开始转投阵营,跑到病秧子身后押了大。 李钰不以为意,笑的淡然。 骰盅又被摇起来,稀里哗啦一阵响声之后被扣在桌上。李钰平静的说道:“加三千。”她说完却没动手,确实身旁的西月上前去数出三千宝钞压了过去。 李钰见状伸手勾过西月的肩膀,亲昵的笑道:“月兄不玩一把?” 西月笑道:“你玩儿,我不怎么懂,先看看。” 这话一出口,赌桌周围的人都明白了——感情这俩孩子就是出来玩儿的,其中一个还不知道这赌桌上是怎么一回事儿!雏儿啊!好糊弄啊!这就是赌坊要吊的冤大头啊!还是别跟他们了!于是又有一部分人纷纷加入了病鬼的队伍里去,纷纷押注。 押注完毕之后,骰盅再次被慢慢地打开——一个二,一个三,一个一。 “又赢了!”这次买小的李钰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这会儿赢的可比刚才多多了! 一片哗然之后,新的一轮又开始。 通过察言观色,赌桌上的人十有六七都认为李钰这两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儿是初入赌场的富家公子,又看着面生,所以应该是外地来京的,许是做生意,许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总之这两个人差不多就是俩傻帽,就算赢了两把也不过是走狗屎运,接来他们俩会输的很惨! 赌坊里的老油子们似乎已经看见了这俩俊俏小家伙的悲惨场,于是优哉游哉的跟在高家大爷身后等着看热闹。 然而事与愿违。 接来李钰又赢了三场,成功的把庄家赶去成了坐庄之人,接手了那副掌控输赢的骰子和骰盅的时候,赌桌周围的人又增加了一倍,而且增加的这些人大都站在了李钰的背后——没办法,这小哥儿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大家都想沾点光儿。 李钰坐庄,就更没有输的可能性了。她把骰子摇的哗哗响,虽然没有什么花样,但懂行的人一子就明白了——这小哥儿绝对不是雏儿!看她摇骰子这股老练的劲头儿,玩这个没有十年也有八年。 他姥姥的!病鬼一拍桌子,心道被这小子的外表给迷惑了! “这位小兄弟!”病鬼朝着李钰抬了抬巴,“贵姓?” 李钰淡然一笑:“赌个小钱玩玩儿而已,又不是拉关系做买卖,何必多问?” “怎么说话呢?这位是国公府高家大爷,你小子能认识高大爷是你的荣幸!”病鬼旁边的一个狗腿子不满的呵斥。 “国公府高大爷?”李钰冷笑着问,“怎么,报上国公府你是想要赖赌账吗?” “胡说!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高大公子赖过赌账?!”狗腿子拍案而起,卷卷袖子要跟李钰干一架的样子。 龙辰冷冷的看过去,狗腿子顿时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不想赖账就继续来,没钱了就赶紧的给被人让地方。”李钰说着,抬手把骰子收进骰盅里,又扫视众人:“你们还来不来?” “来!”高大公子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抬手把腰上的一块玉佩摘来拍到桌子上,“爷这块玉佩是古玉,押五千两银子!” “什么跟什么你就古玉?还值五千两银子?”李钰嘲笑道。 “国公府的东西没有差的!”旁边有人提醒了李钰一声。 “这可不好说,这年头骗子都有高大上的身份。”李钰朝着对面的高大少一点巴,“说来也巧了,爷家里世代玩儿古董,任何古玉古瓷古字画到爷的手里就没走过眼,把你的古玉拿过来给爷鉴赏鉴赏,看到底值几两银子?” “混账东西!胆敢对国公府不敬!”高大公子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话,更何况他本就是个狂躁的赌徒。 “国公府怎么了?国公府的人就可以一手遮天吗?这可是天子脚!”李钰不屑的冷笑,“你要赌就赌,输不起就赶紧的滚开,别耽误小爷赢钱发财。” “你看!你他娘的给老子看!”高大公子把那块玉佩扔了过来。 李钰低头看了一眼便知道这的确是一块古玉,也的确值五千两银子,只不过这里不是古董铺子,是赌坊,所以这古玉就做不了五千两银子的价码。于是她手指轻轻一弹把玉佩弹回到高大公子的手边,淡笑道:“东西是不错,不过在这里押不了五千两。最多三千两,你愿意咱们就来,不愿意就算了。” “好!三千两就三千两!老子就不信赢不了你!” “好吧,我跟。”李钰把一摞摞的大周宝钞推了过去。按照一两银子一千文折算,三千两银子折合三百万,李回头看了一眼龙辰,龙辰把一摞一摞的宝钞推了出去。 这回周围的人不再凑热闹了,是个人都知道高家大公子这回要跟这位不知名的小哥儿拼命了。大家看个热闹就行了,别不知死活跟进去最后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李钰拿起骰盅来要摇的时候,高大公子又拍了桌子:“且慢!我怀疑你出老千!换个人摇!” “爷是庄家,你说换人就换人?”李钰冷笑。 “你不换人就是出老千!”高病鬼嘶声喊道。 “这话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他娘的闭嘴!”龙辰冷冷的看着高病鬼。 “你……”姓高的被龙辰冰碴一般锋利的眼神给瞪的不敢多说。 李钰抬手拦住了龙辰:“别这样,赌钱不过是图个乐呵。既然高大公子提出了质疑,那为了公平起见,换个人摇骰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得有个说法。” “换个人摇!老子一赔二!”高大公子见那个可怕的家仆退了,气焰又高涨起来。 “行。”李钰大大方方的把手里的竹筒交给了西月,“你来。” 同样是女扮男装,李钰就没什么破绽,因为她身上的匪气一散开,就算是长得好看点也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气质,不像西月,虽然穿了男装却依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有她的耳垂上带惯了坠子的两个小孔儿早就被有心人瞧了去。于是她们两个很自然的被猜测成了纨绔子弟带着心爱的姑娘跑出来玩儿一不小心钻进了赌坊。 “好,你来!”高病鬼手臂一伸,指着西月。 西月心虚的看了李钰一眼,低声说道:“我……怕是不行吧?” “随便摇,输了也无所谓。”李钰大大方方的把竹筒推给西月。 西月可玩儿不了李钰那些花样儿,她只能把骰盅按在桌子上用力的摇。 骰子哗哗的声音很快,但却始终节奏如一一点变化都没有,然后又毫无预警的停住。 李钰轻笑着问对面的病鬼:“你买什么?” “爷这回还是买大!” “好,我买小。”李钰说着,伸手捏住骰盅,缓缓地打开。 “啊啊——是小!赢了!”西月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 李钰淡然一笑,她亲手揭的竹筒,不赢才怪呢! “不可能!”高病鬼拍案而起,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怎么不可能?”李钰冷笑着勾了勾手指,“你刚才说了,一赔二。再拿三百万宝钞来或者——三千两银子。” 高大公子先是气急败坏的想要骂娘,他连随身佩戴的玉佩都押出去了又往哪里去弄三千两银子来?但众目睽睽之他顶着安国公府这么大的名头却实在不好意思赖这笔赌账,于是抬手把一只祖母绿戒指摘来拍在桌子上,想了想之后又伸手从脖子里扯出一条挂着长命锁的金链子一起拽了来。 李钰淡淡的笑道:“成了,今儿就放你一马吧。高大爷慢走了。” “谁说老子要走了?!”高大公子本来是想走的,可被李钰这一说,一口气没压住直接喷了出来,“再来!” “还来?您还有东西可押么?难不成待会儿您要从这里光着出去?”李钰嘲讽的笑道。就算这货不要脸肯光着出去李钰也不准,高嘉兰的哥哥若是光着身子在大街上跑一圈儿,安国公府的脸可以不要,她家黑狗的脸还要呢! “我写欠条给你!”高病鬼叫嚣道。 “没这规矩!我乐意,人家赌坊也不乐意啊。”李钰笑道。 “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再跟我赌一把!”这赌徒较劲儿那也是很可怕的事情,这会儿高病鬼就跟李钰较上了劲儿。 “算了吧,别再赌了。”西月低声劝李钰。 她是觉得怕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这人好歹是国公府的公子爷,事情真的闹得不可开交了,丢的也是朝廷的颜面。熟料高赌徒根本不领情:“来!必须再来一把!一把定输赢!你随便提条件!” “我随便提条件?”李钰笑眯眯的问,“真的是‘随便’提?” “除了弑父弑君起义造反之外,任何事情你都随便提!” “好!”李钰敛了笑,正色说道:“那我们就赌这一把。你赢了,这桌上所有的钱财都归你,你若是输了,我不要你的一文钱。我只要你去我府中做两个月的奴才!” “大胆!”旁边的狗腿子立刻蹦了出来。 “岂有此理!这可是国公爷的嫡长孙!”其他人也看不去了,钱财是小,尊严是大。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孙怎么能随便给人去当奴才?! 李钰冷笑道:“行就行,不行就算了。这桌上的钱算起来也够万把两银子了,我拿着这些钱买什么好使的奴才买不到?就你这样的,你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你给我做奴才我还嫌你吃得多呢!” “……”高赌气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嘿!怎么说话呢你!”狗腿子立刻急了,卷卷袖子不顾死活的往前冲。刚冲了两步就被龙辰一手拎起来丢出去一丈远。摔在地上抱着脑袋连声惨叫。 “敢动手!反了你们了!”另有狗腿子嗷嗷叫着却不敢上前冲,一边拉开架势一边往后退,“你……你你等着!你们……你们都等着!你……唔……唔……” 龙辰上前两步捏住那人的嘴巴子往一旁一掰,那货就只有歪着嘴巴子流哈喇子的份儿了。 “你……你们!”高大少苍白的脸变成了蜡黄——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好像根本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 “赌不赌?”李钰问道。 “……赌。”高大少觉得如果自己再说不赌的话肯定也跟自己那俩随从一个结果,不是被丢出去摔破了脑袋就是被掰了巴。 至此时,赌坊大堂里的所有人都围到了这边,其他赌桌上都空了——赌钱哪有这么热闹啊!国公府的大公子输光了屁股要给人家当奴才去了嘿! “这回我坐庄!”高大少豁出去不要脸了,前面输钱输东西都没啥,若是这次再输了可就真的没脸可要了。 “行。”李钰大大方方的把骰盅推过去。 高大少拿过骰盅就好像攥着自己的命运,这种赌徒只要手一沾上骰子,整个人就兴奋不已,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只是他再高的技术在李钰面前也只是个渣。 “如果我能猜对了你摇的是多少点,你怎么说?”李钰换了一只脚踩着凳子,微笑着问。 “不可能!”高大少瞪着眼睛吼道:“你又没长透视眼!” “我说了,是猜。”李钰笑道。 “你猜!你猜对了爷给你当一辈子的奴才!”高大少气呼呼的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四点。开吧。”李钰笑道。 高大少赌气似的掀开了竹筒,然后就听见满子的抽气声随后是低声的带着脏话的感叹—— 我操,还真是四点? 太他娘的邪门儿了! 这小哥儿也忒神了吧? 真他姥姥的赌神转世啊! …… “收了。”李钰回头看了一眼龙辰和马午。 这哥儿俩上前来把桌子上的钱财物件儿一律收进一个褡裢里,随手一甩扛在肩上,又转向高大少:“哎,走吧。”从今儿起,高大少就是公主府的一介奴才了,而且是一辈子。 高大少也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被人拎走去给人家做奴才,可是那俩大个子一个比一个凶,就他这个病秧子赌鬼的身子骨儿还不够人家一手指头戳的呢。 李钰临走时把那块古玉佩丢给了赌坊。她在赌坊赢了这么多,给赌坊好处是应该的,而所有的东西里面她最膈应的就是这块玉佩,而且这块玉佩就代表着安国公府,把这玩意儿丢给赌坊,自己赢了高家大少给自己做奴仆的人证物证就齐活了。 出了赌坊之后,龙辰不知从哪儿弄了个黑色的头套来罩在了高大少的头上,蒙住了他的视听把人塞进了一辆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马车里。 等高大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简陋的小院和四面高高的围墙。 国公府的大少爷就这样被人给赢走了的消息快的传到了国公府,安国公世子听见这消息差点给气死,但还是留着最后一丝理智警告管家:“不许让老爷子知道!否则剥了你们的皮!” 管家连声答应,他也知道老国公爷已经快八十岁了,若是知道这事儿万一再有个好歹,这国公府可就真的没好了。 至于陪着大少去赌的那两个狗腿子——安国公世子爷很想直接打一顿送去庄子上完事儿,但事实上却不行,因为这俩人走了他们就真的找不到大少爷了。 “这个败家子!”世子爷怒骂了一声在廊来回的走动,又不甘心的怒问,“这堂堂天子脚,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猖狂?!” 管家立刻躬身回道:“跟着大少爷的那两个狗东西说,是一个非常年轻且俊俏的小公子哥儿,看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还带着个女扮男装的丫头。这也罢了,就是他们家的护卫很强悍,伸手不一般!奴才也去赌坊里打听过了,赌坊的人说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几个人,应该是刚来京城的富家子弟。老奴已经吩咐人悄悄地去查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要快!”世子爷跺脚道,“过几天大姑娘要跟上官大人放定了!到时候家里亲戚来往,却不见那逆子的面儿,叫老爷子怎么说?!”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加派人手去搜寻!” “去吧!”安国公世子爷愤怒的甩了一长袖转身进去了。 安国公府的人权力出动,在帝都城搜寻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找到他们家大少爷的踪影。连赌坊里说的那俊俏少年以及女扮男装的丫鬟的影子也没摸着。 实在是没了办法,安国公世子把这事儿上报了大理寺,而且实话实说,儿子在某某赌坊不知着了谁的道儿,就这么在朗朗乾坤大厅广宗之被拐走了!没了!找不到了! 素园。 李钰趴在后花园的水池的汉白玉雕花栏杆上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轻笑道:“大理寺少卿怎么说?” “能怎么说?立案勘察呗。赌坊的人以及那天在赌坊里赌钱的人基本上都被问了个遍了。若不是大理寺少卿要画影悬赏,也用不着我们出面。”花满楼无奈的笑道,“公主是想把那高世庸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他现在就是我的一个奴才,叫人好好地调教他规矩。”说道那个病鬼,李钰脸上的笑意也带了冷。安国公爬上了殷皇后的船也无所谓,只是他们不该合起来算计上官默。敢算计上官默他们就应该想到会付出代价。 “这事儿就这么压去吗?”花满楼问。 “不用刻意压去,给他们留点线索,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李钰手里的柳枝往水里轻轻一拂,吓得聚到一起吃东西的锦鲤四散逃开。 “属明白了。”花满楼微笑点头。 “公主。”龙辰从外边匆匆进来,打断了花满楼和李钰的谈话。 李钰扭头看见龙辰冷肃的表情,蹙眉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南王家,王慕甫病故。” “王慕甫?病故?!”李钰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王慕甫这个人她虽然不是十分熟悉,但也不陌生,之前在东陵还一桌上吃酒,这人精明,又知进退,身为王家的当家人,算得上是商界翘楚,最重要的是他不过五十来岁的样子,身体保养得挺好,完全不像是有病的人,怎么会突然间病故了呢?! “这不是最重要的。”龙辰低声说道,“据属得到消息,王慕甫前脚刚死,王家三房就跳了出来,闹着要分家,要查账,说王慕甫这些年背着家族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王家三房这样一闹,恐怕王家家族要四分五裂了。” “也就是说,兴旺了两百多年的江南王氏要完蛋了?”李钰不是一般的惊讶,这消息简直是叫人意外了,她完完全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就算不完蛋,也绝对不能跟其他几大家族抗衡了。”花满楼轻声叹道。 “那,姚家,苏家还有江家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李钰压着心底的兴奋,黑亮的眸子闪着异彩。 “公主,这种时候他们不跳出来瓜分王家的生意就算是仁至义尽了。”花满楼嘲讽的笑着,扭头看见李钰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什么,“公主是想?” “嗯!”李钰锉了锉槽牙,“这个好机会我决不能放过!” “可是这个时候公主不适合去江南。”花满楼劝道。 “我不去,让云越去。让曹秀义跟着他。”李钰轻笑着眯了眯眼睛,转念间又想到了一个人,忙对龙辰说道:“去把这件事情告诉谨言。” ------题外话------ 新年第一天,祝亲爱滴们万事顺心,身体健康! 话说中国电信真是操蛋啊!15年第一天出故障! 第二十五章 一辈子的奴才!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必争!!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六章 必争!! 花满楼明白李钰让把消息传给上官默是因为盛兴然如今回了西南收拾盛家的残余势力准备东山再起,而云越这个前朝末代皇帝对李钰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李钰也把他真心当自己弟弟对待,云越去了江南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李钰去了江南。 事实上,盛兴然也的确等待这样的机会。 江南王家四分五裂,各房之间矛盾重重就给了外人渗入的机会,盛家刚好跟王家二房沾带着一点亲戚关系,盛兴然把握机会在王氏家族各产业分裂之际及时搀和进去,拿到了王氏不小分量的股份。 云越虽然小,但他身边的曹管家却是个人才,他们两个在李钰的授意攥住了王氏大房的把柄,也及时插手,拿到了一定的股份。 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云启的眼睛,安居定州清心守制的西南王听了这些事情也只是淡然一笑,什么也没说。 王慕甫在苏听泉死后又不死心,顺着苏听泉留的途径暗中跟殷皇后再次联手买凶刺杀李钰的事情触动了云启的底线,王氏掌家人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本来就不睦的王氏家族四分五裂,云启自然不会撒手不管,但他故意让开一个口子让盛家和李钰搀和进来,一来是给其他几大家族一个教训,二来也算是帮了李钰一把。 顺着这件事情,李钰很快把皇家银行和大周宝钞推向了江南。不过三四个月的功夫,皇家银行在江南江北一共开设了十六家。大周宝钞的流通已经覆盖了七个省府。 李钰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对身边的上官默说道:“忙了一年,这成绩多少还能看。” 上官默淡淡一笑,说道:“这算不算是有贵人相助?” “的确是贵人。”李钰笑了笑,摩挲着怀里的金丝珐琅手炉,轻声的叹息——说起来又有好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定州那荒山野岭里冷不冷,他那样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也不知道周玥晗那蠢丫头会不会再瞎折腾。一想到他们表兄妹能整天呆在一起,李钰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没有道理可讲,就是纯粹的不舒服。 “明儿冬至,要怎么过?”上官默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吃火锅呗,昨儿川子不是叫人弄了几只羊回来?我想吃羊肉了。”李钰欠身上前,用手指抹去窗户上的水汽,看着外边大朵大朵的雪花,又道:“对了,不知道今年有北胡进贡的好皮子没有?” “陛不是叫内库的人挑了十几件送过来了吗?你没见到?” “见到了,要给你们每人做一件大毛披风,那些成色都不怎么好。”李钰不满的蹙了蹙眉头。 上官默轻笑道:“我不缺这个,就不要了。” “那怎么行,大家每年都要新添两件像样的衣裳,你怎么能没有?还有川子也该添置了。之前自然不必计较,如今却不同了。”李钰说着把怀里的手炉放到一旁,转身榻去。 “你去做什么?”上官默皱眉问。 “我去内库看看。” “内库是皇后管着,你就这样去看怕是不妥吧?” “是她管着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我还没出嫁呢,想要点东西都不行了?”李钰满不在乎的说道。 上官默不放心的叮嘱道:“你想要什么还是去跟陛说。” “知道!我自然不会去看她们的脸色。”李钰进了卧室,叫莲雾来给自己换衣裳。 入冬以后,宫里送来的东西越来越不像样,李钰已经忍了好久了。 昨儿她跟杜嬷嬷说要给家里这几个人都做两件像样的大毛斗篷,杜嬷嬷居然说库房里的皮草都不如往年,说她正寻思着怎么弄几件像样的皮草来给大家制衣赏。 开什么玩笑?往年他们还只是寻常的商家,如今都是天潢贵胄了,竟然连像样的皮草都没有?更别说往年北胡连年进犯,今年北胡都向大周缴纳岁贡了! 紫宸宫里,皇帝在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外边的雪,问身边的总管太监:“什么时辰了?” “回陛,未时三刻了。” “这会儿功夫天就黑了吗?朕怎么觉得这折子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陛是累了。这都看了一个多时辰没抬头了。” 总管太监上前搀扶着皇上从龙案之后转了过来,缓缓地往外走。旁边司衣的宫女见皇上往殿门口去,赶紧的拿过一件黑貂大氅来给皇上围上。 皇帝刚走出殿门,便看见裹着大红羽缎斗篷的李钰踩着雪走了过来,乍然一看还当时自己眼花了,问旁边的太监:“是钰儿来了吗?” 总管太监一看见李钰也笑了,忙欠身回道:“回皇上,正是大公主来了。” “这么大的雪,这孩子怎么跑来了!”皇上见了女儿心里高兴,嘴上却还在埋怨。 “公主殿最孝顺的!想来是担心雪天陛闷了。” 李钰踩着黑金石铺就的台阶上前来,行至皇上跟前徐徐拜:“女儿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皇上一把拉住,又皱眉道:“怎么这么冰冷的手?这雪天你也不多穿几件衣裳!手炉也不带?”说着,又骂跟在李钰身后的莲雾和杜嬷嬷,“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是怎么服侍的?!” 杜嬷嬷和莲雾立刻跪地请罪。李钰笑道:“不怨她们,手炉脚炉马车里都有,我了车就跑来了,也没来得及拿。” 皇上冷冷的哼了一声,瞪着杜嬷嬷和莲雾:“若不是看在你们两个从小服侍公主的份上,今日定然打出去!以后若再这样,朕定然不饶!” 杜嬷嬷和莲雾忙叩头谢恩。 李钰挽着皇上的手笑道:“这雪天父皇也没去御花园赏雪?” 皇上捂着宝贝女儿的手进殿内去,一边斥道:“你都快冻成冰块了!还去赏雪?怎么没披一件大毛的衣裳?这羽缎在南边还好,这北方的天气冷的厉害,大雪天穿这个就是爱俏不要命!” 李钰嘴巴一扁,不悦的说道:“父皇还说呢。内库里给我送去的那些皮草,没有一件能入眼的!我挑来挑去先紧着太傅做了一件皮袍。我就说这北胡也太过分了!父皇该给萧侯爷旨,让他发兵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不能吧?”皇上诧异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总管太监,冷声问:“我记得前阵子北胡送来的皮草足有上千件,难道还挑不出几件给公主制衣赏?!” “回皇上,内库的皮草都是皇后娘娘管着,奴才……也无权过问。”总管太监低头回道。 皇上一听这话脸就拉长了:“噢,你个奴才无权过问,那么朕呢?” 总管太监一看皇上怒了,老腰弯的更低,硬着头皮赔着笑脸回道:“这天都是陛的,自然陛说什么就是什么。” “去!说朕的旨意,叫人把内库打开给公主挑些像样的皮草去做冬衣!”皇上说完,低声骂了一句脏话,黑着脸踹翻了一个雕花鼓凳,怒道:“朕这皇上当得还不如个平头百姓,连自己女儿都穿不暖了!” “奴才该死!皇上恕罪!”紫宸殿里的人一个个儿都跪了。 李钰也随着众人一起跪在地上,撅着嘴巴说道:“是女儿事儿多,给父皇添烦恼了。” “有你什么事儿!”皇上皱着眉头把宝贝女儿拉起来,又呵斥众人:“都起来吧!王德,你带着公主的奶娘和贴身丫鬟去内库,公主缺什么就拿什么!朕不能让天百姓都吃饱穿暖,难道还管不了自己的孩子?说出去真真叫人笑掉了大牙!” “奴才遵旨。”总管太监赶紧的答应一声匆匆去,带着杜嬷嬷和莲雾去内库了。 “父皇不要生气了,您这一发火,整个后宫都不得安宁了。皇后娘娘还病着,后宫诸事料理不清楚也是难免的。反正女儿也没受什么委屈,倒是父皇气坏了身子可叫人家担心。”李钰靠在皇上身边撒娇。 皇上感慨道:“你这话说的也是。皇后的身子总也不见大好,这断断续续的都两三个月了。太医院那些人都是庸才!” “据说是伤了元气,这事儿也急不得。”李钰又劝。 “是啊!急不得。”皇上心里想的确实另一件事:皇后缠绵病榻,后宫诸事却不能没人料理,看来是该选一个有才干的人站出来料理这些琐事了。 李钰此番前来自然不只是为了几件皮草,因见皇上若有所思,她也不着急说话,只等皇上自己从沉思中醒过神来问她时,她方轻声叹道:“马上要冬至了,不知道父皇想怎么过?” “冬至么,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锅子,涮羊肉,吃饺子,刚好了雪,咱们御花园里赏个雪景,也就过去了。”皇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冬至这种节不大不小的,皇上不怎么上心。 “好没意思啊!”李钰叹道。 “那要怎样才有意思?”皇上笑问。 “我想去西山猎场打猎!据说那里养了好些狐狸,我射几只狐狸回来给父皇做狐裘,还不好?” “这大雪的天气,跑山里去可不安全。”皇上连连摇头。 李钰又撅起了嘴巴:“儿臣还想请父皇一起去呢。” “朕这里这么多奏折,哪里走得开?”皇上指了指龙案上堆成山的奏折,叹道。 “大周虽然立国不久,但北方无战事,西方也无战事,户部如今也不用拆洗墙布东墙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奏折?”李钰纳闷的问。 “户部的事情有韩胄替朕分忧,工部杨时昀也算能干。兵部有胡宗瑞韩岳他们二人,礼部和吏部有上官默管着,这些都没什么大事儿,就算有要紧的事情他们也都会拿出意见来,你父皇我也不过是拿个主意而已,唯独这刑部……”皇上说着,沉沉的叹了口气,指着那一摞奏折说道:“这是各地州府递进来的请求处斩的案子,朕看的真是头疼。却又不能轻易批复,要知道朕这朱笔一挥一条命就没了。别的不说,你只想想谨言,就知道父皇的难处了。” 李钰凝重的点了点头:“父皇的忧虑女儿明白。” “唉!算了,你已经为父皇分了不少的烦恼,如今父皇也只为这些事情犯愁了,就不再为难你了。你想要去狩猎让介川他们陪你去,只好生注意安全别磕着碰着就好了!”皇上说着,又指着李钰的鼻子叮嘱道,“要知道你两次遇刺,那些人可还没揪出来呢!一定给朕小心着。不许有任何闪失!” “知道啦!”李钰连忙点头答应着。 “天色不早了,留来陪父皇用膳。”皇上又笑道。 “好啊,我要吃蒜香排骨还有栗子炖鸡。”李钰笑眯眯捏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点头道:“御膳房的师傅有长进啊!这红豆酥做得比之前好吃多了。” 皇上哼道:“还不是你送来的那些制作方法提醒了他们?照着现成的方子做再不行,朕还要他们何用?” 李钰吃了一块红豆酥又给自己倒茶,并顺手递给皇上一杯,叹道:“父皇不能这么说,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好比律法,我们大周的律法延续了大云律法,加上后来修补的十二条,各种各项加起来足有一千五百三十五条,可不还一样让人钻空子?父皇不还一样为那些事情烦恼?若是刑部的人能跟御膳房的师傅一样,照章办事一丝不苟,父皇也不必费这些心了。” 皇上接过茶来又放回去,苦笑着叹息:“钰儿说的不错,说到底咱们刑部还是没有靠得住的人。” 李钰笑着劝道:“父皇礼贤士,朝廷肯定会人才济济的。” “礼贤士!”皇上扁了扁嘴巴,颇为委屈的哼道,“老子是皇帝,士个毛!人说,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难道不是那些读书人争着抢着为国效忠为君分忧吗?” 李钰被他爹那副嘴脸给逗得笑了:“父皇啊!女儿也觉得,您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开国皇帝了。战乱,穷困,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唉!” “还说呢!”皇上哼道,“说起这事儿来都怪燕北邙!对了,你师傅呢?这段日子铎儿每天在皇后身边侍奉汤药也不去读书了,你师傅是不是闲的身上长虱子了?” “师傅去江南了。说是与他的几个旧友有约,走了好几天了。” “噢。是的。”皇上点了点头,叹道:“日子过的真快啊!又到了他跟他那几个江湖朋友九华山论剑的时候了。去年这个时候他甘州跟北胡打仗,已经失约过一次了,今年不能再失约。” “师傅也是这么说的。”李钰点头又扁了扁嘴巴,不高兴的告状,“我本来也想跟他去的,他却不带我。” 皇上立刻摆手:“不带你去就对了!那些人疯疯癫癫的没一个正常人,你还是少跟他们在一起,省的被带坏了。” 李钰又跟皇上扯了些闲话,眼看着天色暗了来,紫宸殿大总管带着杜嬷嬷和莲雾挑了百十张皮草回来复旨。皇上从那一大堆皮草上扫了一眼,便摆手道:“送去素园吧,明儿叫宫里的裁缝过去,前几日他们不是送了几样新花色的织锦来么?一并送到素园去让公主挑着用。” “哟,皇上您忘了,昨儿您刚赏了皇后娘娘四匹,还有谨嫔娘娘和恭嫔娘娘各一匹,给公主的四匹已经送去了素园。现在库房里只剩给您做冬衣的宝蓝螺旋斗文,鸦青竹叶,赭色团福和明黄色祥云四样了。”王德回道。 “宝蓝色的赏给谨言,鸦青的那匹给了介川吧。他们两个虽然不是朕的孩子,也是从小在朕眼前长大的,就跟朕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皇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李钰忙福身道:“女儿替谨言和介川谢父皇的恩典了。明儿叫他们俩进来给父皇磕头。” “不用。不过是两匹缎子罢了。”皇上吩咐了王德传膳,又问李钰:“我那日听皇后说谨言答应娶安国公的大孙女为妻了,这事儿你知道?” “女儿知道。”李钰点了点头。 “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本来是想让皇后打点的,如今她病着,这些事情也不用去烦她了。谨言现在是翰林院院士并兼管礼部是二品的职衔,一切都按照二品大员的例制准备,他现在在素园住着,就让你的奶娘代为打点吧。还有,他成了婚就不好住在素园了,回头你再帮着他从前朝那些王公大臣们的旧宅中挑选一处给他,让工部去修缮。” “宅子的事儿就不必让工部破费了。我,介川,谨言我们三人曾经有过旧约,谁先成家,另外两人倾其所有准备贺礼。别的事儿女儿也帮不上忙,宅子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皇上笑骂:“你们也太胡闹了!你个女孩子家倾其所有倒是无所谓,将来嫁人自有你的嫁妆。介川若是倾其所有了,他自己怎么娶媳妇?” “这我哪里知道。”李钰笑道,“不过看他那样子,这媳妇估计也难。” “胡说!”皇上给了李钰一个白眼,“他是我大周的良将,想娶个媳妇还不容易?放眼帝都城那些名门淑女,他看上哪个尽管说,朕给他赐婚。” “又来了!”李钰无奈的看着顶,“您就不能让他找个两情相悦的?” 皇上笑道:“傻丫头,这两情相悦的事儿太难了。这世上多的是一厢情愿。所以只要介川喜欢就行了。” “找个自己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人,一辈子就得给人家做奴隶咯!看别人不好说,看我师傅还不知道?痴心一世,最后不还是形只影单?” “这话说的也是啊!”皇上恍然大悟的叹了口气,又转眼骂李钰,“死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替你师傅叫屈呢?!” “没有没有。”李钰忙贴过去,眉眼弯弯的笑道,“哪儿能啊!若是我娘没跟了您,这世上哪里有我啊?就冲这一点,我也是站在父皇这边的。对吧?” 没多会儿的功夫,总管太监进来回说晚膳已经传上来了,请陛和公主移驾偏殿用膳。 皇上方拉着李钰去吃饭。 饭后,李钰又陪着皇上说了一会儿闲话方告退,皇上也看着外边厚厚的雪叹道:“你就不能在宫里住一晚上?” “明儿一早还要去狩猎呢,住诸多不便。”李钰扯了个借口冒着风雪离开了紫宸宫。 回到素园,上官默还在书房里看书,韩岳也刚从外边回来。二人听人回说公主回来了,便一起出来迎接。 “明儿咱们去打猎。”李钰开心的笑道,“你们俩都陪我去。” 上官默轻笑道:“我去做什么?陪着你吟诗作赋赏雪景啊?” “老在家里憋着不闷吗?就算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你也不能总闷在书里啊!”李钰抬手解身上的斗篷,又笑问:“我叫杜嬷嬷去内库选了好多皮草来,父皇还给了衣料,回头你们两个一人一件。” “我们又不缺这些,你这又何必?”韩岳已经听上官默说了李钰进宫的目的,他很担心因为这些琐事惹得殷皇后等后宫妃嫔们对李钰不满。明着倒是不怕,那些女人们的暗中算计真是叫人头疼,而李钰又少不了进宫,总之这些麻烦能少就少,韩将军一点也不想沾。 “不缺是不缺。我们谁也不缺这一两件衣裳。可是她装傻卖呆蹬鼻子上脸就是不行。”李钰接过上官默递过来的一杯热茶暖手,冷笑道:“我不争是我大度,不是我傻。我就是要让她们知道,想要把我踩去,妄想。” “好啦!犯不着为这些事情生气。”韩岳劝道。 “没生气。”李钰笑道,“不过今晚应该有人会气得睡不着了。” “陛这些日子都在忙刑部的那些奏折吧?”上官默岔开了话题。 李钰点头:“是啊,我扫了一眼龙案上的奏折,总有一百份以上。” “你没提邵阎的事情?”上官默问。 “没提。”李钰收了笑,轻轻地叹了口气,“邵阎不是用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就算是邵阎坐上了刑部尚书,那些奏折还是要朱笔御批。” “说的也是。”上官默也点了点头。 “安国公府那边有消息吗?”李钰问韩岳。 之前李钰就透了一点消息出去让安国公府猜测到那日赢了高世庸的人是公主李钰,于是安国公府就开始坐不住了,他们也曾亲自来素园求见,然而李钰怎么可能见他们?这事儿一直拖延到现在,安国公世子终于在安国公面前瞒不住了,安国公为此大病不起,安国公世子快愁死了。 韩岳笑道:“他们通过贺府求到了我这边,说只要公主能放了高世庸,他们愿意倾家孝敬。” 李钰又问上官默:“高世庸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调教的差不多了。”上官默的嘴角浮现一丝淡漠的微笑。所谓的调教是真的调教,那些手段……说出去只怕能吓死一批人。 李钰对高世庸一点都没客气,让烈鹰卫中极有手段的图四卯出手,对高世庸进行奴性调教,要把他骨子里的那些傲气全部打磨掉,成为名大公主门一个副其实的奴才。 “高家那边再拖一拖,最好能让那只老狐狸嗝屁了再说。”李钰摸着巴,缓缓地说道。 安国公这老头儿太过狡猾,跟着众人耍心眼儿太累,虽然不至于耍不过他,但李钰真心觉得为了这么个糟老头子耗费心思着实不值得,所以还是等他归了西,高家丢了国公之位再说吧。 他一个前朝得国公,到了本朝能够保持几年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绝没有再世袭去的道理。而那个软弱无能的世子爷就不值得一提了。 “他死了,高家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上官默提醒道。 李钰轻笑道:“会有的。高家是大云朝的开国功臣,不过你看那些开国功臣包括后来那些保疆卫土的公侯,甚至连宁侯卫家也算上,哪个能跟高家一样到了末代还是国公爷的?一个家族陪伴了一个王朝从兴起至衰亡,陈孝耘独揽大权的时候灭了多少大云的功臣?为什么独独安国公安然无事?这其中肯定有玄奥之处。我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我得先让他们裂个缝儿,让我看看高家这道门里面到底是什么牛黄狗宝。” “让花爷的人盯紧了安国公府?”韩岳低声问。 “不。”李钰轻轻摇头,低声说道,“让田棘去,不要惊动更多的人。” “怎么?”韩岳目光一冷,难道连花满楼都不能完全相信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钰轻笑道,“我是觉得,烈鹰卫虽然手段高明,可是他们跟安国公府一样在帝都城经营上百年,唐毅将军虽然心思慎密,高老头儿一点也不逊色。烈鹰卫一直没能给我们有用的信息,我想应该是人家早就防着他们呢。而田棘……他们并不了解,也防不胜防。” 韩岳点头:“明白了。” “好啦!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先放一边。你们俩今晚好生准备一,明儿陪我去西郊猎场,但愿咱们能打一只熊回来顿熊掌吃。” “……”上官默。 “……”韩岳。 感情公主殿是想吃熊掌才踏雪打猎去吗? ------题外话------ 嗷嗷——新年假期,亲爱滴们都去哪里玩耍啦? 第二十六章 必争!!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贴身小袄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七章 贴身小袄 这是李钰最认真的一次打猎。 她是真的来打猎了,心无旁骛的在雪林里追逐了三天,最终猎得白狐十二只,杂色狐数只——杂色的狐狸看一眼就被她丢给护卫了所以根本不知道是多少只。 “十二只,够做一件大氅么?”李钰站在营帐里,低头看着地上整齐排列的雪白狐狸,迟疑的问。 “你从内库里不是挑了那么多吗?还缺这个?”韩岳不明白公主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上官默裹着猞猁裘站在旁边,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他虽然不善骑射,但拜燕太傅和大公主所赐,也能骑马,会用弩。所以这三天他也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李钰身边。而这几天李钰最奇特的不是一门心思的猎狐,而是不要别人插手,一旦发现是狐就不许别人碰,非要亲手射猎。 想想这个,再看看眼前她这一副怀春的小模样,上官默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因此似笑非笑的哼道:“大氅可不能贴身穿,以我说你最好是做一件狐毛小袄。”不但贴身还贴心贴肺不比大氅好?上官默从心里酸溜溜的腹诽一句。 “啊!对啊!”李钰眼前一亮,“黑狗说的没错!就做小袄吧。” 上官默给了大公主一个白眼,不悦的别开视线看向旁边另一队各种猎物,心里盘算着那只狍子是烤着吃还是炖着吃。 韩岳不明所以,犹自笑问:“你想要小袄也不必自己来张罗这些嘛。” “行啦,如此就足够了,多出来的给你们两个一人做一个围脖儿。” “谢了,我可不要这么白的围脖?显得我这脸更黑。我那份儿给谨言了。”韩岳笑道。 “说的也是,回头我猎几只黑狐给你。”李钰一想魁梧帅气的韩将军围个白狐毛的围脖儿,也觉得很是不搭调。 “可算了吧。想要这个库房里多得是,干嘛非要自己动手?这大冷的天闲着没事儿干还不如在家里睡一觉呢。”韩岳大手一挥吩咐人把猎物都收出去准备回京。 回京后,李钰对白狐小袄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她首先把奶娘杜嬷嬷叫到面前说自己要做一件男子穿的狐皮小袄。 杜嬷嬷笑道这还不简单,家里针线上的人都能胜任,公主把尺寸给她们,保证很快就做好。 李钰又道,我不要你们之前做的那种,那种直接把皮毛拼接起来的那种不行,我要用狐毛精纺然后再织成料子,最后配上织锦做成小袄,仿照西洋人的那种衣裳。 杜嬷嬷又笑道这也不难,咱们家之前在东陵就跟西洋人有生意,西洋人用羊毛混纺成毛线又织成料子做成衣服,咱们家的工匠也会,老奴也学了几招。 李钰又摆手说:我只是想借鉴他们那种工艺,但我不要西洋人那种呢子或者毯子,我要最终做成的东西还得是狐毛小袄,领口袖口和衣襟都出风毛,要小立领,要盘扣——李钰一边说一边在杜嬷嬷的针线菠萝里找了一只描画样子的笔在纸上画。 立领,窄褃,修袖,对襟,盘扣。整个一个民国风的男子马褂样式。 杜嬷嬷看着李钰在纸上画的衣裳样子,笑道:“公主可真是巧思,这衣裳若是穿在人身上那才叫一个俊俏好看。” 李钰笑道:“我记得我还有一匹月白色的织锦,嬷嬷拿来用上。” “出白狐风毛配月白织锦?。”杜嬷嬷蹙眉说道。 “不怕,织锦上本来有暗纹,我们再把领口,袖口,衣襟上都用浅蓝色丝线加上金银线绣芝兰纹,花纹重在精致,不要张扬。” “好!”杜嬷嬷笑着点头,“如此就很好了。” 李钰犯愁的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些事情我只会说不会做……要不,您把扣子留着,回头我自己钉?” “公主自己钉扣子?”杜嬷嬷万分惊讶的看着李钰,渐渐地明白过来,因笑问:“公主是瞧上哪家的公子哥儿了,也值得这么费心思?” “不告诉你!”李钰笑嘻嘻的扭头。 “哈哈!不告诉老奴就不告诉,总之是咱们未来的驸马爷就是了,老奴一定用心做,一定要俘获驸马爷的心,将来才会对咱们公主体贴恩爱。”杜嬷嬷笑呵呵的打趣李钰。 “所以啊,这事儿就摆脱您咯!”李钰毫无小女儿家的羞涩,大大方方的挽着杜嬷嬷的手说道。 杜嬷嬷连连点头,又问李钰:“公主跟陛说了没有?” 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早就说了。” “那陛什么时候给公主赐婚哪?”杜嬷嬷关切的问。 “唉!父皇让我等呢。” “陛舍不得公主想多留公主两年。”杜嬷嬷笑道,“陛对我们家姑娘也算是用情至深了。” 李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服侍过自己亲娘的老嬷嬷,无奈的笑了笑,心想哪里是用情至深啊!分明是另有所图罢了。 …… 雪后初晴,北风更胜之前,冷飕飕的从衣服缝隙里吹进来便是刺骨的寒冷。 韩岳从外边回来,刚把马缰绳丢给门口的护卫,便见李钰裹着斗篷带着风帽从里面出来,因问:“都这个光景了公主还要出去?” “你回来了?若没事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吧。”李钰也没多说便往马车跟前走。 韩岳看着随后出来的上官默,一把拉住了问:“怎么回事儿?” “上车再说。”上官默眉头皱着,随着李钰上了马车。 看二人这样子必然有要紧的事情,韩岳也没多言随手把马鞭丢给身后的护卫随着上官默钻进了李钰的马车。 马车里早就放了一只雪碳铜鼎,一进来就暖气铺面,反而让韩岳打了个喷嚏。 “出了什么事?”韩岳揉了揉鼻子问。 上官默神色凝重的说道:“邵阎病倒了,韩夫人叫人送信来,说人已经昏迷了一夜,怕是不好。” 当初上官默通过安国公找到了邵阎时,这个年轻的罪臣之后也被折磨得没了人样子。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就已经有了白发,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的人。李钰看他这般模样根本没办法出仕,又因为邵家曾跟韩家有旧,所以把人安顿在韩胄家里休养身体,却想不到才一入冬,这人就病重了。 “不至于吧?”韩岳疑惑的问,“前几天我见他,不过就是身体弱,但也不像是快死的人呢。” 李钰看着铜鼎里的火炭,沉声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先过去看看再说。” 自从皇家银行在江南江北成立十六家分行之后,韩胄便由户部主事升为户部尚书,成为掌控大周财政的一把手。 不过他官是升了,俸禄也涨了,住的宅子却没换。不过今年好歹俸禄发的及时,韩大人叫家人弄了些人家拆房子拆出来的旧砖块来把家里破旧的院墙修补了一番,门外的巷子也铺了铺。 巷子口太窄,李钰的大马车根本进不去,三人只得从巷子口停车步行进去。 三人进韩胄家门的时候,银凤卫已经把这条巷子前后出口都堵死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这条破巷子好歹修整了一番,不然这雪一化一地的泥泞,根本没办法走路!也不知道韩大人往年是怎么保护他那双官靴的。”上官默轻声叹道。 如今在韩胄手里过的银钱何止千万,他还能保持着原本的廉洁,可见这种又臭又硬的家伙也是有好处的。想到这些李钰欣慰的轻叹:“总算我没看错他。” 上官默轻笑道:“公主说的是。” 韩岳敲开韩家的门,来开门的是韩胄的大儿子韩亮,韩大公子认识李钰等人,忙跪地请安被李钰抬手止住:“快些带我去见邵先生。” “公主殿请随小的来。”韩亮欠身回了一声,转身带路。 邵阎就住在韩家的东厢房里,李钰和上官默进去的时候,韩胄的二儿子正在喂他喝药,旁边有个老太医守着,那人正是当初用一棵老山参救了唐毅一命的那位。 “怎么样?”李钰蹙眉问太医。 “老臣叩见公主殿,给公主请安。”老太医先时只专注的看着邵阎喝药想事情,回头看见来人是李钰,忙从凳子上滚来跪拜。 “回公主,邵先生的病很是蹊跷。症状像是风寒,可脉象上又不大像。老臣正在琢磨。” “什么时候能琢磨出来?邵先生的身体关乎大周的将来,不许有一点闪失!”李钰冷声道。 老太医忙躬身道:“请公主恕罪,老臣必定竭尽全力,只是……这病症老臣实在是头一次遇见,所以还请公主宽限些时日。” “宽限时日倒是无所谓,你确定你不会耽误了病情?!”上官默一脸冰霜,冷冷的看着太医。 “公主……上官大人……生死有命,还是别为难太医了。”躺在床上的邵阎虚弱的打断了李钰和上官默的质问。 “肃彰兄。”上官默行至榻前,蹙眉看着邵阎,低声说道:“公主对你寄予厚望,而你一生所学只为法度,你的抱负尚未展开,决不能轻言生死。” 邵阎自嘲的笑了笑,轻叹道:“我也不想死,可是……命不由人,又能怎么样呢?” “谁说命不由人?”李钰冷声道,“我从来不信命!你不要多想,只安心养病,本公主绝不会让你死在现在!” 邵阎无奈的看了上官默一眼,没应声。 李钰又转身问太医:“你确定是病症?我看他眉心发黑,会不会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或者中了毒?” 老太医忙回道:“老臣开始也怀疑中毒,但翻阅《大云药典》和《太医黑名单》,都没找出跟邵先生这种脉息对应的毒症。” “你找不出来,并不代表不是。”李钰又转身问韩亮,“最近一段时间邵先生可吃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韩亮忙回道:“没有,邵先生的饮食一直跟我们一家人一样,除了公主叫人送来的东西之外,从没用过其他什么补品甚至外边的吃食。” “如此可真是蹊跷了。”李钰凝眉看上官默。 上官默锐利的目光扫过这间简陋的厢房,一杯一盏,一笔一墨,全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沉默了许久,子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只有邵阎偶尔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过了今晚再没起色,就送他去定州。”李钰沉声打破了子里的静默。 “定州离京都五百多里路,邵先生现在的身体恐怕吃不消。”老太医忙回道。 李钰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随车一起去!路上精心照应。若有闪失,你就陪着邵先生一起去。” “……”老太医打了个哆嗦,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是。” “一路上需要什么补品药材你开个单子,我叫人去准备。”李钰说着,又看了一眼邵阎,缓声道:“只要你能坚持到定州,我保你这病好一大半儿。那里虽然荒僻,但也利于你休养,这次去了,干脆把你这副身体养好了再回来。你的家仇,你的理想和抱负,你想要做的一切,都基于你的健康,所以这一路你得自己撑住了。” 邵阎苦笑:“在这副残破的身躯若能养好,此生任凭公主驱使。” “不用。”李钰淡然冷笑,“我想要你做的事情跟我个人没有一点关系,你只要做好你本心的事情就行。” 李钰说完这番话便转身出去,太医和韩胄的两个儿子忙躬身相送,李钰也只留一句:“好好照顾邵先生。”便匆匆离去。 韩岳匆匆跟了出去,上官默却没急着走,反而在邵阎床边的凳子上坐了来。对于李钰要带邵阎去定州这件事情,他心里有一千个理由反对。但也知道如果想要邵阎把历朝历代的律法全都审视一遍最后编纂出一部亘古未有的最全面最合理的律法,就必须给邵阎一个安全清净的环境。 想到这些,上官默也不得不承认把邵阎送去西南王身边,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钰要离京肯定瞒不过皇上。但如果皇上知道她是去定州,肯定不会同意。而且此去定州主要是为了邵阎,这件事情李钰也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最后思量再三,李钰只得跟皇上撒了个谎,说因为王慕甫病逝,在骆县做县令的王煜回家奔丧,骆县的皇家银行分行出了点纰漏而韩胄又脱不开身,她只好亲自跑一趟。 对此事皇上甚为不满,但李钰言之凿凿,又说事情牵扯到皇家银行将来的运营,几遍是小事将来也是大事,若是处理不好会影响大局云云,皇上无奈,只得叫韩岳带人陪李钰同去并一再叮嘱路上小心。 韩岳自然无不领命。 只是谁也想不到的是他们的马车离开京都的时候,李钰不但带上了西月和莲雾,还带上了杜嬷嬷以及杜嬷嬷那百宝箱一样的针线簸箩。 邵阎和太医另外乘坐一辆大马车,马车围了三层毛毡,里面放了两个暖炉,一个炉子上炖着水,一个炉子上炖着汤药,把车里烧得暖哄哄的比韩胄家的东厢房还舒服。 而李钰的大马车里,杜嬷嬷带着老花镜靠在车壁上一针一线的缝制一件轻巧绵软的狐毛小袄。莲雾和西月两个人对在一起用浅蓝色的宫绦结络子做盘扣。李钰托着双腮在一旁认真的看。 “嬷嬷,这个袄子还要几天才能做好?”李钰有点着急的问。 杜嬷嬷头抬头从老花镜上面的缝隙里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李钰:“快好了!公主别着急,这个风毛必须仔细的上,若是一不小心弄拧巴了,这风毛打了旋儿可不好看。” “噢,那必须得弄得好看了。”李钰点头,又问莲雾和西月,“这盘扣不要太多的花样儿,就要一字型的。” 西月笑道:“知道啦!王爷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谁说是给他的!”李钰瞪了西月一眼。 “哟?那是给谁的,还巴巴的在路上赶制。”西月打趣道。 李钰给了西月一个白眼,扭脸不理她。 “什么王爷啊?郡主知道我们公主的心上人是谁?”杜嬷嬷年纪大了耳朵还挺好使。 “嬷嬷别问了,我可不敢多说。回头公主害羞了可麻烦。”西月笑嘻嘻的说道。 “我们公主从来不害羞的。”莲雾笑道。 “死丫头!胆子越发肥了!”李钰笑着丢了一个线团过去,“赶紧的,别耽误了我的大事儿。” 莲雾笑着把怀里的线团拿开继续手中的事情。 李钰无聊的看着三个人忙活。 她的工作是等着杜嬷嬷把衣服缝制好了,莲雾和西月的盘扣结好了,把扣子钉到衣服上去。 说实在的,就算是这最最简单的针线活公主殿也没干过,不过没办法了,想要自己动动手的话,也只有钉扣子这种事情杜嬷嬷还能教给她,至于别的——想也不要想了,公主根本学不会。 两日后,某个客栈里。 李钰看过邵阎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里来,西月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盘子里用来照明,几个人凑在一起教大公主往白狐小袄上钉扣子。 “先量好了间距,两寸一个扣子,一共七颗。左边衣襟上钉扣鼻儿,右边衣襟上钉扣子……”杜嬷嬷把这李钰的手认真的教。 李钰看的仔细,做的认真,就是不熟练。 “公主一定要看好了再钉,这织锦的丝线最是细致,若是钉不好再拆,留针眼儿可不好看。” “知道了!”李钰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银针缓缓地扎去。 一字盘扣样式十分的简单,但却不好缝,针脚要藏到扣子面,还要细密匀实,李钰这双夹包开锁异常灵活的十根手指到了这会儿竟然完全不听使唤。一个不小心,银针刺进了指肚里,便滚出一滴血珠子。 “啊——”李钰委屈的扁了扁嘴巴看着指尖上的血珠,无奈的叹息。 “还是算了吧?我来?”西月心疼的问。 李钰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要!我就不信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西月叹了口气,拿了帕子把李钰指尖上的血珠抹去又按了一会儿,等止了血方把她放开。李钰又极为认真的去钉她的扣子。 一夜未眠,天光放亮的时候大公主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旁边打盹儿的西月忙睁开眼睛,看见李钰正好把那件月白色的织锦小袄铺在桌子上,牵正了两衣襟把扣鼻儿和扣子往一块系。 “不错!”西月起身上前仔细的端详着。虽然拆过几次,针眼儿也能看得见,衣襟上出的风毛也被李钰给蹂躏的打了缕儿,但至少扣鼻儿和扣子是对齐的,没歪了,也没拧巴了。 “哎呦我的亲娘哎!”李钰揉着脖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西月拿了软毛刷子轻轻地耍着风毛,听了李钰这话好笑的转头:“瞧你这话说的,那些绣娘们难道不是人?” “真真是要了命了!以后再也不干这活儿了。”李钰左右摇摆着脖子,听着脖颈关节处咯咯的响。 西月笑道:“话虽这么说,若是王爷知道这扣子是公主缝上的,每次穿衣脱衣的时候摸到这扣子就会想起公主,也是件挺值得的事情嘛。” “哈!你还挺会说!”西月一番话说得李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因为邵阎的身体吃不消,所以没办法赶路,五百多里路竟走了六七日的光景,一行人进入骆县便隐匿了行踪,另外换了马车往与骆县相邻的定州去。 云启听关山说大公主一行人乔庄改变成行商进了定州,登时愣住——这个时候她怎么来了? 半晌,云启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起身吩咐:“随我去迎接。” “是。”关山忙取过云启的貂裘大氅给他披上,又拿了一定雪狐暖帽递过去。 云启穿戴完毕匆匆出门,正要上车的时候,周玥晗来了。 “表哥要出去?”周玥晗上前问。 “有点事情,一会儿回来。”云启说着,踩着梯凳上了马车。 “唉……”周玥晗还想说什么,却被云启打断:“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周玥晗无奈的皱了皱眉头,看着云启的马车离去时扬起来的黄尘,愤愤的踢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 自从祖父去世到现在半年的光景了,表哥对自己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虽然说是给祖父守孝,可在定州的这段日子不停地有人来拜访,表哥这里可谓门庭若市,今天又莫名其妙的出去——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周玥晗愤愤的想。 云启的马车往外迎出二十里路方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缓缓行来,关山凑近了马车回道:“王爷,那边就是。” “怎么走这么慢?”云启蹙眉问,这不像是李钰的行事风格。 关山还没来得及回话,便有一名护卫策马跑来,至马车跟前回道:“回王爷,跟公主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病人,一路上有太医照料,那辆马车里有浓浓的药味散出来,想必是病的不轻。” 云启首先想到的是皇上病了!不然哪里会让李钰这么冷的天带着人往定州来?但转念一想不对,皇上若是病了,自己肯定早就得到消息了,绝不可能人都来了他还不知道是谁。 “迎上去。”云启吩咐车夫。 车夫赶着马车朝着李钰的车队迎上去,双方在相聚两丈多的距离停了来。云启起身车,却见李钰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云启的脚步忍不住停了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以的感觉。 李钰却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在云启面前停住脚步怔怔的看着他。云启轻伸出手去把人拉进怀里抱住,在她耳边轻叹道:“我还以为他们弄错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来了?” “别提了,找个能说话的地儿,那边马车上还有个性命垂危的人呢。”李钰从云启的怀里挣出来回头看了一眼,韩岳早就了车,正别着脑袋看远处的风景。 云启拉着李钰的手往自己的马车里走,一边吩咐关山:“带着他们往静园去安顿。” 静园原本是个五十来户的小庄子,也属于周家祖茔的田产,居住的都是周家的旧仆。云启在此守孝,自然不能跟外边断了联系,便叫关山带人把这小庄子修整了一番,作为接待外来宾客之用。 庄园不大,各处接到房都收拾的干净朴素,关山引路,韩岳带着人把邵阎从马车里挪出来送进暖轿,又用暖轿送进一处房舍之中,李钰和云启早就在里面等候。 马车里来不及叙说相思,李钰只是靠在云启的怀里简单的把邵阎的事情跟云启说了一遍,这会儿见到了人,李钰又道:“你快给他看看,究竟是什么怪异的症候,连孙太医都没招儿了。” 对于邵阎这个人云启并不熟悉,不过他的父亲却不陌生。当初老王爷还在世的时候,邵阎的父亲因为查一桩案子还曾到过东陵,跟云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云启这人生性凉薄,若非李钰要救他,他是绝对不会管邵阎的生死的。 “你先跟西月去洗漱用饭,这里交给我了。”云启看着李钰憔悴的脸色,蹙眉说道。 “我没事儿,你先看看他。”李钰心里着急,哪里顾得上许多。 云启的脸色立刻沉了来,他上前一步凑近了李钰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先去洗漱用饭,否则我才不管他的生死。” 李钰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被他眼里的坚持打败,扁了扁嘴巴转身走了。 韩岳冷眼旁观,心想这世上除了这位王爷之外还真是没有人能辖制得了公主殿。看着她乖乖的去洗漱用饭,韩岳韩岳淡然一笑,眼神恍惚看向别处掩饰住那点莫名的失落。 李钰去了旁边的院子里,由杜嬷嬷和莲雾服侍着洗漱更衣,又舒舒服服的喝了一碗热粥的功夫,云启已经诊断完毕过来了。 “怎么样?”李钰忙问。 云启看着李钰半晌,方淡淡的问:“他得罪过什么人?” “我哪里知道。”李钰摇头,“我跟他就不熟。” “他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非常罕见,中毒者的症状跟风寒无异,但却不是风寒,若按风寒的方子药也只能加速死亡,如今值得庆幸的是他每年冬天毒发的时候都自己扛着,没用过药。他这毒至少有五六年了,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死是因为毒药没用够量就停了。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我想只有毒的人才知道。”云启说着,转身去坐在了暖炕上。定州地处北方,农家庄子里没有上好的雪碳,只能用暖炕取暖。 李钰忙跟过去坐在云启身边,着急的问:“那还有救吗?” “有救,不过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云启接过西月递上来的热茶,轻轻地吹了吹茶末,啜了半口含在嘴里。 “那没关系,我把他留给你。”李钰松了口气。 云启把茶水缓缓地咽去,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钰,哑声问:“你迎风冒雪的这么大老远的跑了来,就是为了这个人?” 李钰闻言轻笑:“怎么,不高兴啊?” 云启伸手握住李钰的脖颈把人带劲怀里扣住,冷声道:“你说呢?你为了救别的男人风雪兼程的跑来找你男人,却连一句温存的话都不说,换谁谁能高兴?我没把那混蛋一把掐死就不错了。” “小气鬼。”李钰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骂道。 “嗯?”云启低头看她微红的脸颊,不悦的反问:“我还小气鬼?” “就是。”李钰撅着嘴巴从他怀里挣出来,转身去炕上的包袱堆里拣出一个素缎包袱来丢进云启的怀里,“我是为了给你送这个才亲自跑一趟的!若只是为给邵阎治病,我写封书信给你不就成了?” “这是什么?”云启一边解包袱一边问,不等李钰回答,那件月白色的狐毛对襟短袄便被他拎了起来,又惊讶的问:“这是——给我的?” ------题外话------ 月票月票!亲爱滴们抽到月票了吗? 酷爱砸过来吧! 一章可以甜蜜了! 第二十七章 贴身小袄 言情海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娘家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十八章 娘家人 “你还别瞧不上这小衣服,为了它,我亲自跑到西山猎场猎回来的白狐,还有——为了钉这扣子,我的手指头不知被针刺了多少!到现在还疼呢!你若不满意就还给我!”李钰依然撅着嘴巴。 云启顿时愣住。 她说她亲自去猎场猎狐? 她说她亲自钉的扣子? 她说她的手指头不知被针刺了多少?! 她是谁? 她是大周公主李钰! 一个睥睨天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的女人! 一个不受任何束缚喜欢就要讨厌就甩我行我素纵横捭阖的女人! 一个一颦一笑千金重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血流成河的女人! 让这样的人去亲手做针线?缝扣子? 恐怕大周皇帝她的亲爹也没这个待遇吧?! 她也只会这样对自己了! 只有自己! 云启的胸口好像被海啸拍过,震惊,疼痛,凌乱到不知所措! “干嘛啊?不喜欢啊?”李钰看着云启变幻莫测的表情,一颗心慢慢地沉了去,尼玛的嫌弃也不要这么明显好吧?好歹是老娘的一点心意啊! “不喜欢你就不能装一?!”李钰不满的瞪着云启。 “……算了,还我吧,你不喜欢的话我自己留着好了。”李钰说着上前去,扯过小袄就往怀里带。 云启忽然用力连袄带人一起搂进怀里,死死地箍住她,用额头抵住她的,沉声叹息:“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休想。” “你又不稀罕,何必留着。”李钰赌气的哼道。 “谁说我不稀罕?我稀罕的要命!我一辈子都留着。”云启低头火热饥渴的唇压来,夺取了她的双唇。 在吻中沉沦的她,猛睁开眼,如梦初醒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是那个日日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在拥吻着她……她莫名的有些慌乱。 狂风席卷的热吻激烈无比,炙热更胜于*,狂野不亚于暴雨台风。她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瞬间又沉溺于另一番辗转悱恻。 在他超乎寻常的强势和亢奋里,她幸福地投降,在他的热情的怀抱里融化,尽情地享受…… “公主……”杜嬷嬷一手掀开门帘一手端着托盘进来,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一个哆嗦,手上的托盘差点扣到递上去。 “唔……”李钰顿时僵住。 云启转身挡住了杜嬷嬷的视线,扭头看过去见是一个老嬷嬷,目光一冷:“出去!” “发乎情止乎礼!请西南王放开我家公主。”杜嬷嬷挺了挺腰板儿,正色说道。 “嬷嬷……”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解释一。 “公主!身为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先皇后走的早,是老奴没有照顾好公主!”杜嬷嬷痛心疾首的跪在了地上。 “哎——”李钰忙从云启的怀里挣出来上前去拉人,“嬷嬷快起来,你干嘛要跪啊。” “俗话说,主辱臣死!公主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负了去,老奴愧对先皇后!老奴就该以死谢罪。”杜嬷嬷气得嘴唇打哆嗦。 “不是您老想的那回事儿啊!”李钰无奈的苦笑,死活把杜嬷嬷拉起来,“我……我喜欢的人就是他啊,那小袄也是给他做的嘛!嬷嬷不是说……” 杜嬷嬷冷着脸瞥了一眼云启,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公主既然喜欢西南王,就应该回明陛请陛赐婚!男婚女嫁人之大伦,成婚之后夫妇恩爱,老奴自然喜闻乐见,只是如今婚事没订,他就这样……欺负公主,老奴就不答应!” 李钰回头看了一眼云启,无奈的快哭了。 云启见李钰搞不定这老嬷嬷,忙淡笑着上前,朝着杜嬷嬷拱了拱手,说道:“嬷嬷放心,等我给外祖父守制期满便进京向皇上求亲。” 杜嬷嬷横了云启一眼,说道:“那还差不多。” 李钰红着脸扶着杜嬷嬷的肩膀笑道:“好啦!嬷嬷你先出去一哈,我跟王爷还有话说。” “有话好好说,还没成婚呢,要守礼。”杜嬷嬷说着,转头对云启说道:“公主从小跟个男孩子一样不受拘束,陛又纵宠着她,她从小我行我素管了不理会那些规矩。王爷是个男人,应该有担当,知礼数,可不许欺负了我们公主!” 云启微笑点头:“嬷嬷放心。” “那老奴去了。”杜嬷嬷转身出去之前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李钰,叮嘱道,“老奴就在外边,公主有事就喊老奴。” “知道了!知道了!”李钰连连点头答应着把杜嬷嬷恭送出去之后,方忍不住扑进云启的怀里吃吃的笑个不停。 “唉!”云启搂着她仰面长叹,“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家乳娘还有这气势?” “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被她拷问了至少上百遍,问我这件小袄到底是做给谁的,感慨是哪家公子哥儿有这种福气,能我大周公主亲手缝衣裳……”李钰把那件小袄拿过来认真展开在云启的身上比了比,又道:“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不如穿上试试。” 云启笑道:“肯定合身。如果肥了,我就努力吃东西把自己吃胖点,如果受了,我就每天只吃一顿饭让自己再瘦些,总之我以后就卡着这件衣裳吃饭了。” “还能这样!?”李钰瞪了云启一眼,“穿上试试吧。” 云启把身上的大氅脱来,里面刚好穿着的是一件窄褃修身的斜襟长袍,便直接把小袄穿上。 “嘿!不大不小正合适啊!”李钰十分意外。 “轻暖绵软,好舒服。”云启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有西月在旁边,这衣裳就不可能不合适。 “里面是狐毛用西洋办法织成的絮,自然又轻又软。”李钰满意的打量着云启的身前身后,觉得这衣裳做的可真是合适。 “公主真是有心了。”云启倾身上前吻了吻李钰的眉心方低头系扣子,想到这扣子这是李钰缝上去的,所以细细的看了看,果然见这衣襟上满是针眼,不知道拆了几次才缝好。忙伸手拉过李钰的手指细细的检查,心疼又满足的问道:“为什么要亲自给我缝?就这么爱我?公主爱我至深,让为夫和以为报?嗯?” “臭美吧你!”李钰抽出手来给他系扣子,又笑道:“西月说,以后你没次穿衣脱衣解扣子系扣子的时候都会想起我来,所以我觉得忙活了一个晚上不睡觉还是挺值得的。” “你为了弄这个一个晚上没睡?”云启握着李钰的手皱眉。 “我厉害吧?”李钰笑道,“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一个晚上就搞定了呢。” “……”云启觉得自己的喉咙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干脆再次吻住她的唇。 他把手指插进她的发根里,固定着头部角度的用力的吻她,疯狂而执着,当他们分开的时候彼此的嘴唇都揉得发红,脸颊滚烫如红霞氤氲。李钰低低的喘息,被唾液濡湿的嘴唇明润光亮,宛如海棠带露。 晚饭是西月去做的,虽然食材简单,但却美味可口。 主要的是心事终于放,邵阎的命保住了,想见的人也见到了,一个午的缠绵低语你侬我侬之后,胃口回来了,倦意也回来了。吃饱喝足李钰便开始打哈欠,这六七天风餐露宿着实过的不舒服,这会儿心满意足只想美美的睡一觉。 云启原本是想腻在李钰的里陪她一晚,然而杜嬷嬷跟防贼似的盯着他,一个晚上进来好几趟,后来李钰睡着了,云启实在没借口再呆去,被杜嬷嬷成功的赶出了门。 西月拿过大氅递过去,轻笑道:“杜嬷嬷是先皇后的旧仆,公主平日里也给她几分颜面,王爷就别计较了吧。” 虽然两个人早就把该做的都做了,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说到底云启还是心虚,如果此时婚事已订,就算没过门他今晚也定要留在李钰身边。 “你们早些休息,我就在隔壁院子里。”云启叮嘱了西月一声,披上大氅走了。 隔壁院子里,韩岳刚练完一套刀法收住了势,转头看见云启从外边进来,韩岳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淡淡的说道:“一起喝一杯?” 云启此时看韩岳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想想这位小爷虽然能每日都呆在李钰身边,但李钰心里最爱的还是自己,所以一事心满意足,微笑道:“好啊,不过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酒,只怕要慢待韩将军了。” 韩岳淡然冷笑:“我逃过荒,要过饭,哪里有西南王那么金贵。” 云启微笑抬手:“请吧。”先是奶娘后是韩岳,李钰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不好对付啊! 韩岳把弯月刀收起来随着云启进了里,云启吩咐关山:“取两坛酒来。” 关山诧异的看了云启一眼,心想王爷就您那酒量,还取两坛酒? “去吧。今晚我要跟韩将军把酒夜话,一醉方休。”云启微笑道。 “是。”关山不敢再多说了,转身去,没多会儿的功夫有农妇送了几样菜肴进来,随后关山抱来了两坛子老烧酒。 云启的身边这些年只有一个西月服侍,如今西月封了郡主又去了李钰身边,他这边就没了丫鬟侍女。关山拿了酒来也不出去,直接蹲身来拍开酒坛的泥封,取了一只白瓷酒壶来装了酒放到旁边的砂锅里烫上。 韩岳本来就不怎么爱说话,酒烫好了便举杯跟云启碰了一直接喝干。 云启酒量极差,但也拿出一副舍命陪英雄的样子,陪着韩岳一连喝了三杯之后,酒劲儿涌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便靠在椅子上不敢随便动了。 韩岳看着云启身上的狐毛短袄,一直没说话的他淡然一笑,终于开了口:“公主对王爷真可谓情深之至。” 云启点头赞同:“这个不用将军提醒,本王心里自然明白。” “可是王爷对公主呢?除了那一次抗旨拒婚和叁佰万两银子,还有什么?” “将军不能这么说,我们王爷为了公主……”关山忍不住插嘴。 云启一摆手制止了关山的话,伸手端起酒杯朝着韩岳举了举,微笑道:“本王不善饮,也不过是一杯酒的量,平日里但凡有酒宴,我的酒杯里多是白开水。不过今晚我却要陪将军一醉,不为别的,只为将军陪伴公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韩岳淡然一笑:“我与公主的情谊,跟王爷无关。” 云启微笑道:“之前是跟本王无关,但此后就不一样了。” “王爷还没把公主娶进门呢,就跟我们说这些话。”韩岳冷笑轻哼。 “说的是。”云启笑道,“连韩将军都这么说,看来这事儿不能再拖延了。” 韩岳自己拿了酒壶给自己斟酒,又问:“那王爷是想何时向陛提亲呢?” “明年三月。我为外祖父守制九个月之后,便去帝都向陛求亲。” “若陛不允呢?”韩岳捏着酒杯,盯着云启的眼睛,“陛心里顾忌什么,王爷想必心里清楚吧?” 云启淡然轻笑,大周天子为何掐着女儿跟他的婚事不松口的根本原因他心里非常清楚。而且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也的确是那么想的。 娶李钰为妻,等李闯死了之后自己便取而代之,恢复大云王朝,立李钰为后,李钰那番‘君与士农工商共天’的理论他也可以帮她实现,想想将来的内阁全权治理天,而他自己则跟李钰做个闲散皇帝,愿意出游民间就去出游,愿意留在皇宫就留在皇宫,一守江山一手美人,何其快活? 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云启自己也动摇了。 他出生于皇室之家,自幼便喜欢机谋算计,从小到大就没有一心一意对过谁。而现如今,那些所谓的权势,财富,江山,龙椅……这一切跟李钰的真心比起来,好像又微不足道了。 只要李闯同意自己娶李钰,只要能让她尽快来自己的怀里,他愿意拿出现有的一切去换。 云启默默地想着,手里的酒杯缓缓地送到唇边。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地流进心窝里,仿佛一团火在胸口渐渐地蔓延,浓烈,狂热,就像是她的感情,一旦付出就不回头,偏执而无悔。 “我心里自然清楚。韩将军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公主。”云启又拿起酒壶来先给韩岳添满了酒。 “有王爷这句话,我韩岳就放心了。”韩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第二天一早,李钰酣眠而醒,便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唤了莲雾进来服侍穿衣洗漱,用早饭的时候没见到云启和韩岳,所以忍不住问:“他们呢?一个一个的都去哪儿了?” “王爷跟韩将军昨晚把酒言欢,都喝醉了。”莲雾回道。 “把酒言欢?”李钰好笑的问,“他们两个没打起来就不错了,竟然也会把酒言欢?” “是真的呢。”西月在一旁笑道。 李钰笑着摇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早饭后,李钰看着外边暖暖的阳光,对西月说道:“也不知道这乡村风光如何,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外边不过是枯草连天,又贼冷的天,公主还是别出去了。”西月劝道。 李钰皱着眉头问:“可是闷在里做什么呢?好无聊。” “不如我们教公主做盘扣啊。”莲雾笑道。 “你可饶了我吧!”李钰扁了扁嘴,伸出自己的双手,“我这手指头到现在还疼呢,这针和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 莲雾笑道:“公主才给王爷钉了一件衣裳的扣子而已,将来公主跟王爷琴瑟和鸣,自然有无数的衣裳要做,还有将来的世子爷和小郡主们的衣裳,公主母爱深深,必然也想着要亲自做个一两件,如今正好有空,何不勤加练习?” “你可饶了我吧!”李钰举起双手,“有这一回我就够了!再不可能有一一回了!我宁可多挣银子养绣娘,也不愿拿针再扎自己了。” 莲雾和西月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哟,这里可真够热闹的!”冷冷的声音打断了里的欢笑。 莲雾和西月都忙回头,却见一个一身素装的妙龄少女一脚踏进了门口却也不往里面走,只是抱着双臂冷笑着看李钰。李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玥晗来了,于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到哪里都有扫兴之人。” “有人都闯到我家的祖茔来了,难道我还不能问问?这是哪家的道理?”周玥晗冷笑道。 “哦?那你想问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李钰低头抚着袖口洁白的风毛。 “你!”周玥晗气得跺脚,指着李钰怒道:“李钰,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钰冷声道:“我本没心跟你过不去,无奈你总是上门找不自在,这又怪得找谁?” “郡主。”西月上前朝着周玥晗福了福身,轻笑道:“王爷昨晚喝醉了还在睡呢,郡主有什么事情可先坐一会儿等王爷醒了再说。” “守孝期间醉酒,是为对亡者的大不敬。”周玥晗冷笑道,“表兄素来不喜饮酒,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让他不顾一切了。” 李钰冷笑道:“是啊,他就喜欢听我的,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再努力努力,看能不能把他的心思给掰回去?” “你……”周玥晗脸色紫涨,气愤不已。 “玥晗!”云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周玥晗后面的话。 “王爷。”西月和莲雾一起福身行礼。周玥晗也乖乖的叫了一声:“表哥。” “你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云启先朝着西月和莲雾抬了抬手,又问周玥晗。 “没有,今天早晨给祖父上香的时候没看见表兄,所以才问了护卫,知道表兄来了这里。”周玥晗低头说道。 “华舟呢?”云启蹙眉问,“他现在是周家的上门女婿,上香的事情不都是他的事情吗?” “他再亲,也亲不过表哥啊。”周玥晗轻声哼道。 云启摆了摆手,说道:“祭祀之事可不是小事,你也不要耍小脾气。说到底我只是外甥,对周家来说致死外人。等外祖父一年孝期满了你们二人结为连理,他就是外祖父的孙子。以后这样的话你可不许说。” “……”周玥晗还想再说什么,云启已经转身走向李钰,并自然而然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柔声叹道:“介川的酒量真是了不得,昨晚他把我灌醉了。回头公主得替我报仇。” 李钰靠在云启的肩膀上笑道:“哎呀,我的酒量也比不过他呢,这可如何是好?” “那回头赌酒令,好好地赢他一把。”云启笑着坐在榻上,看见炕桌上的针线簸箩,又惊讶的笑问:“怎么,公主还要做这个?” 李钰低声笑道:“刚还说呢,我也就给你钉这一次扣子罢了,以后可别指望我做这个!我宁可多赚银子养绣娘。” 周玥晗看他们二人卿卿我我只顾说自己的悄悄话,根本不理会自己,一时又气急败坏,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于是一跺脚转身走了。 李钰看着周玥晗的背影,轻声叹道:“我怎么有一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你以为不是啊?她就是个小孩子,以后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云启说着,抬手抚了抚李钰的脸颊。 “我也没那个闲工夫了。刚听说你喝醉了,就没去打扰你。现在你酒醒了,我刚好告诉你,明儿我就走了。邵阎的事儿你多费心,此人对我有大用处,千万要保住他的性命。” “明儿就走?”云启很是意外。 李钰抬手轻轻地扶着云启胸口上的刺绣纹样,低声说道:“我这还是借口骆县皇家银行的事情出了纰漏才跑过来一趟,虽然父皇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对我怎么样,但你总还在替你外祖父守孝,若是被那些小人嚼舌根子,对你也不好。” “娘子真是贤惠。”云启轻笑着凑过去亲吻李钰的耳垂。 李钰忙推他,钻头往后面看,却见西月和莲雾早就走了,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无别人。 “你明天就走了,今晚要好好地陪我。”云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李钰笑着推开他,啐道:“你还守孝呢。刚你那亲亲表妹还讽刺我败坏你的名节,如今还来招我。” 第七十八章 娘家人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设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九章 设局 当晚,云启让人做了一桌子的野味山珍,和韩岳,西月以及李钰四个人一起吃饭算是给他们送行。 席间李钰因问西月是留在这里还是跟自己走,西月笑道:“王爷这边不需要我照顾,我还是跟公主回京吧。再说,这里的环境我也实在受不了。” 云启轻笑道:“你跟钰在一起,也娇气了不少。” “西月还是应该回京去。”韩岳忽然插嘴。 云启一怔,看了韩岳一眼又看西月。西月的脸颊莫名的浮起一层红晕,无声的低了头。云启笑了,又转头看李钰。 李钰正专心对付一只鸡腿儿,因被云启盯着看,因问:“看我作甚?姐姐愿意留就留,愿意走就走,我完全支持,没有任何意见。” “不是问你这个。”云启拿了帕子擦了一李钰嘴角的肉汁,轻轻地叹了口气。 “啊?”李钰被云启莫名的叹息弄得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来,大家喝酒。”韩岳朝着云启举起酒杯,“王爷喝茶。” 李钰扑哧一笑了:“不带这样玩儿的啊,川子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哈!” 韩岳微笑道:“我这是照顾到王爷的身体,而且毕竟王爷还在给安逸侯守孝,总是饮酒也不好。” 云启拿了帕子擦了擦手,端起茶盏来跟韩岳碰了碰,轻笑道:“我就喝茶,你们都喝酒。” 李钰把鸡腿啃完后拿过转头看莲雾,莲雾忙捧着铜盆上前来给李钰洗手。 “好啦,川子,今晚我陪你喝个痛快,咱们行酒令。”李钰说着,抬手把袖子卷了起来。 韩岳看了一眼云启,轻笑道:“好。” 李钰跟韩岳吆喝着猜拳行酒令,韩岳有心让着李钰,自然不会赢她。 一番较量来,韩岳连着喝了四五杯,李钰偷偷地朝云启扎眼。西月笑道:“你们这酒令猜的没意思,一个要赢,一个要输,还不如直接捧着坛子去喝,还吆吆喝喝的作甚?” “来来,姐姐一起来。”李钰笑道。 “来就来。”西月也卷了卷袖子加入其中。 韩岳身为一个糙汉子跟两个姑娘家猜拳行酒令,自然不好去赢,西月一心想要赢李钰把她灌醉,便抖出全部的机灵来猜拳。 一来二去,韩岳喝的最多,李钰也渐渐地醉了,西月却一直保持着清醒。 “啊啊——我不行了!姐姐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李钰喝了差不多半斤多,这会儿看人都是重影的。 云启伸手扶住了她,劝道:“别喝了,你真是醉了。” “不喝了不喝了!”李钰连连点头,“我还想出去走走呢,好歹也是来了定州一趟,连个风景啥的都没看到就走了。遗憾啊……” “你喝点醒酒汤,我带你出去走走。正好散散酒气。”云启说着,递过一碗汤到李钰的嘴边。 李钰干脆靠在他的肩上咕咚咕咚喝了半碗,然后推开道:“好啦!不喝了。去玩!” “好。”云启起身,吩咐莲雾:“把公主的斗篷拿来。” 莲雾迟疑的问:“王爷,公主喝成这个样子,还要出去吹冷风?” “所以叫你拿斗篷来。”云启微微的笑着,语气却不容质疑——开什么玩笑?一个奶娘给本王爷脸色看也就罢了,你一个小丫头也管这么宽?以后还不一个两个都踩到本王爷的头上来了? 莲雾本来就不是个强硬的性格,这会儿又被云启笑得心里发毛,转头偷偷地看了韩岳一眼,韩岳朝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小丫头再也没敢多说忙取了李钰的斗篷来仔仔细细的给她裹上,风帽也一并戴好。 云启也披上了斗篷,揽着李钰的肩双双出门去,莲雾想要跟上,却被云启一个眼神给挡了回来:“韩将军喝醉了,你留来照看一。” 莲雾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闭目养神的韩岳和旁边兀自喝汤的西月,叹了口气凑了上去。 西月笑道:“你别担心,这里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公主不会有事的。” “可是嬷嬷说……”莲雾话到嘴边还是叹了口气,轻笑道:“罢了,反正王爷不会坑了公主。” 西月笑道:“你这话说的,公主是随便谁都能坑的吗?” 莲雾也跟着笑了起来,又招呼农妇进来收拾杯盘。韩岳便缓缓地站起身来,西月忙起身扶了他一把,关切的问:“介川没事吧?” “喝多了。”韩岳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扶住了西月的手臂,“这酒还真是厉害。” “农家自己酿的酒,喝着寡淡,后劲儿却十足。”西月扶着韩岳离席往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又盛了一碗醒酒汤来给他。 莲雾只顾着帮农妇们收拾残席,对那边的二人浑然没有在意。 村外,云启展开自己的斗篷把李钰裹在怀里,两个人站在空旷的原野之中看着无边的月色。北方的天气干冷,入夜了,没有风,银色的月色笼罩着大地,映照着荒原的雪色,清明冷冽。 李钰的酒气被冷风一吹散了不少,此时也不看什么风景,只把脸埋在云启的怀里,跟他撒娇,说着那些傻了吧唧毫无营养的情话。云启低着头以脸颊蹭着她的鬓间,时不时的轻笑一声,惹得藏匿在周围的影卫鸡皮疙瘩掉一地。 两个人不知因为什么说到了西月,云启便抬手扶着李钰的脸颊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西月的终身之事还要拜托你。她早年服侍我母妃,后又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虽然出身低微,但如今借着公主这座大靠山也是郡主了,她若是喜欢上了谁,公主可要为她做主。” “啊!对啊!”李钰恍然点头:“我怎么就忘了这件大事了呢,真是该死!还是你心细啊,说起来姐姐已经二十多岁了吧?” “我也是刚刚看见她为介川打抱不平才一子想起此事。”云启低声笑道,“我看她对介川似是有些不同。你就没察觉什么吗?” “没有啊。”李钰茫然的回顾了一,又笑道:“这个极容易,等我回去问她。喜欢就是喜欢,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如果介川也喜欢她,我自然要做这个月老。” “嗯,介川是个不错的男人。”云启轻笑道。 “你可是很少夸人哦!”李钰笑道。 云启轻声叹道:“是啊。我很少夸人,但我却从不吝啬说实话。” “真不知道介川听见你这话会怎么说。”李钰又笑着把脸贴在云启的胸口。 “我不在乎他怎么说。”云启淡然笑道。 “你还真是……”李钰抬手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云启被捏了一把,只觉得半身酥麻,忍不住一声轻哼,反手扣住李钰的腰:“招惹我?” “怎么,我就捏你一把,不行啊?”李钰扬眉笑道。 云启环顾左右,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里不行。” 李钰闻言嘻嘻的笑着抬手攀上云启的脖子,踮脚吻上了他冰凉的薄唇。他立刻用力箍住她的腰身,回应着她的吻,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四周的影卫各自撇开视线,连自己身上的气味也隐匿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李钰和韩岳西月三人上了马车带着跟随邵阎一起来的太医以及仆妇护卫等人一起离开,云启的马车在出定州的路口停了许久直到李钰他们车队的烟尘随风而散才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回去吧。” 关山应了一声,牵着马缰绳调转了方向回了云启休养的庄子。 李钰和韩岳离开定州又去了骆县,先见过代管一县之政的县令和主簿,问询了一番当地的政务,农耕便叫二人散了。 当时选择来骆县,也的确是因为骆县这边有假的大周宝钞流出去,幸好李钰机警,一直防备着有人作假,这些假钞一经发现就立刻控制起来,并没有大范围的流通。但此事不是小事,李钰又不想声张开来,又恰逢邵阎出事,李钰便想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晚,李钰和韩岳一起换上夜行衣悄然离开县府馆驿,之后,两个人按照已经得到的线索悄悄地潜入一座深宅大院。 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个黑影从那座宅院中潜出立在围墙之上。 “介川,你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办?”李钰蹙眉问。 “这些人如此作为视同谋国,应该重办。”韩岳低声说道。 “可是,我觉得现在不是重办的时候啊!”李钰无奈的叹道。 韩岳低声问道:“为何?难道公主不以为我们应该杀一儆百?” “宝钞刚刚踏入江南,现在还备受质疑。这个时候若果把这一桩假钞案公布于众,恐怕会影响银行和宝钞的信誉,引起民心惶恐。”李钰说着,沉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所以,今天这桩假钞案只能销声匿迹。” “公主想怎么做?”韩岳蹙眉看着这一所三进三出的宅院,沉声问。 “烧了这里。”李钰说着,抬手举起了短枪。 韩岳心头一沉:“烧?”他终于明白李钰刚刚围着安放那些模板和油墨的子丢了些什么东西。 “嗯。”李钰轻轻地应了一声,朝着黑暗中开了一枪。 枪声清脆的划破夜空,惊起一群野雀呼啦啦的冲上云霄。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然后是接连不断地轰隆声,之前被李钰丢的一颗颗火雷接连引爆,那座三进三出的院子立刻陷入一片火光及浓烟之中。 有夜半惊醒的人们纷纷点上了灯,接着有人披着衣裳跑了出来。然而面对熊熊烈火,四周的百姓也不过是四散逃命罢了。 第二日,骆县的街头巷尾便散开了一些传言,说那座不知是哪位富家人的宅子半夜遭了雷击,宅子一片火海,里面的人也都死光了,一个也没跑出来。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儿,竟然遭了如此天谴云云。 骆县县丞和县尉二人战战兢兢地来到驿馆找李钰和韩岳汇报清醒,原本会被大公主革职查办,至少也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出乎意料的是公主并没多说,只让他们清算一周围邻居百姓的损失,实在有过不去的便由官府出面补助,不许百姓们借机生事,一定要让他们过好年。 县丞和县尉二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至于善后工作他们肯定会认真做好。 李钰在骆县又逗留了几日盯着官府把那个院子‘遭雷劈’的事情妥善安排之后方回京。 这一来一回差不多用去一个月的光景,再回京城已经进了腊月。 出门回来照例是先进宫复旨见皇上,对于骆县的事情李钰一字不漏如实回禀,皇上听完李钰的回话后也不由得震惊,但细想想也确如李钰所言,若果此时把这个案子公开审理,肯定会影响宝钞的普及,皇家银行刚刚铺设开来,的确经不起这次动荡,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真是难为你了。” “也没什么难为的,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做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也还算顺手。”李钰靠在皇上身边,喝了口紫宸殿里御用的好茶,又蹙眉道:“我所担心的是王煜这个人。” “王煜?江南王家的人?”皇上听见这个名字也是一愣,“王慕甫死了,他不是回家丁忧去了吗?” “但我们所查到的蛛丝马迹却指向他。”李钰冷笑道,“当初我为了给他们一份前途,抱着真诚合作的态度让他绕开科举的束缚直接去任一县父母,想不到他却如此报答我。” “的确可恨!”皇上也生气的说道。 “那就让他多丁忧两年吧,骆县的父母官,父皇再另择他人。” 皇上沉吟道:“刚你说起骆县那个县丞好像还不错?不如让他升任县令吧,县尉升为县丞,县尉人选由县令和县尉二人共同举荐即可。” 李钰点头道:“这个骆县的县丞郭拾忆曾经是六科廊的主事,若是他能在现有的基础上把骆县治理好了,三年之后可调回京城委以重任。” “言官出身的人都是死脑筋,但愿他这两年在面磨去了棱角。”皇上笑着摇了摇头,又道:“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我的乖女儿替朕办了一件大事,朕该好好地慰劳慰劳你,想吃什么跟朕说,叫御膳房立刻去准备。” 李钰抬手揉着肩膀叹道:“一路坐车,颠的骨头都散了架,儿臣只想回去睡个三天三夜再说呢。” “那好吧,你先回去休息。”皇上又转脸叫王德:“御膳房有什么好的食材补品?挑几样送到素园去。” 王德忙应道:“早起御膳房的人来回,说有熊掌和极品雪燕,还有北边新送来的几样山珍。皇上还惋惜说公主没在京城呢。这会儿公主回来了,老奴这就打发人把这些各自装了送到素园去。” “如此,你就赶紧的叫人去装了给公主送过去。”皇上笑道。 李钰起身谢恩后,告退出宫。 晚膳时分,景怡宫。 刚刚怀有身孕的恭嫔抱着痰盂嗷嗷的吐。旁边的杨昭容一边给她拍着后背,一边呵斥宫女:“还不拿温开水来给你们娘娘漱口!” 宫女忙双手奉上茶盏,杨心怡漱口后拿了帕子擦拭着嘴角,苦笑着叹道:“姐姐说,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竟这般折腾我。” “人家都说,儿子总是喜欢闹腾。妹妹想当初我怀铃儿的时候就没吐得这么厉害,所以说,你这一胎一定是小皇子。妹妹放心,姐姐是过来人了!”杨昭容笑着抚慰着杨心怡的胸口,等她的气息喘匀了,方轻声问:“你还想吃点什么?我亲自盯着去做。” 杨心怡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吃,一点胃口都没有。” “哎?对了!”杨昭容忽然说道:“早起我听御膳房那边的人说有外边进上的新鲜的茶树菇,不如去要一点来,我们自己炖菌子汤?” 杨心怡想了想,点头说道:“姐姐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如此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吃这汤了。想当初母亲在的时候,家里就经常炖这个。” “妹妹放心,之前夫人给老爷炖这菌子汤的时候我常在一旁打手,我保证炖的跟夫人炖的一个味道。”杨昭容说着,便吩咐贴身宫女,“去御膳房,就说景怡宫要茶树菇和野山菌,这可关乎龙种,叫他们务必挑最好的来。” 宫女答应着出去,这边姐妹二人说了会儿家常话,宫女又哭丧着脸匆匆的回来了。杨心怡看着两手空空的宫女,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儿?东西呢?” “奴婢该死。”宫女赶紧的跪回话,“奴婢去晚了一步,今儿大公主回来了,皇上高兴把新进上的一篓子茶树菇和野山菌都送到素园去了……” 杨心怡立刻攥紧了拳头,白皙如玉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妹妹别生气。”杨昭容赶紧的劝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皇上给她就给她吧,我叫人出去寻来。” 杨心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胸口里的怒火压了去,冷冷的哼了一声摆手让宫女退。 “妹妹在这个时候千万别动怒,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一切要以腹中孩儿为重。”杨昭容如是劝导。 景怡宫这边的事情没多会儿的功夫就传到了翊坤宫,殷皇后一边逗弄着李铃一边轻笑着吩咐身后的周嬷嬷:“咱们小厨房里不是还有野山菌和茶树菇吗?分一些给恭嫔送去,怀着孩子的女人最娇贵,想吃什么就得有什么。” “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周嬷嬷赞了一句,福身出去,果然挑了些野山菌和茶树菇另外还添了香菇猴头菇等几种不常有的山珍一并叫人送去景怡宫。 杨心怡谢恩接了东西,又打赏了翊坤宫的宫女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去之后,方拉着杨昭容的手咬牙道:“姐姐说她这是安的什么心?!” “还用说么,她这是打妹妹腹中孩儿的主意呢!”杨昭容也是一脸的愤怒。 杨心怡咬牙骂道:“她自己不能生了,也见不得别人好。不但把铃儿给霸占了去,还要害我腹中的孩儿。这个狠毒的女人,我发誓与她不共戴天!” “这话只得放在心里罢了!”杨昭容蹙眉看看空旷的殿宇,低声说道,“咱们这边刚去御膳房找这几样东西空手而归,她那边立刻打发人送了来,这耳报神也忒快了!” “我这景怡宫里不知有她多少眼线!”杨心怡冷笑道。 “得想个法子。” “有什么好法子?她贵为皇后高高在上,我也只是个嫔,咱们两个加起来都比不过她,而且她还有大皇子……” “对,大皇子!”杨昭容的眼睛闪着不同寻常的精光。 “姐姐不是要?!”杨心怡的心陡然一跳。 “一不做二不休!她的孩子活着,始终是我们的绊脚石。皇子和公主不同,就算妹妹肚子里的小皇子生来,也只是庶出。有嫡长子在,什么好事儿也轮不到小皇子。” “可是……”杨心怡的心突突的跳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着实不了这个狠心。 杨昭容拍了拍杨心怡的手,温声劝道:“妹妹别怕,我们慢慢的谋划,一定要万无一失。而且绝对不能叫他们怀疑到咱们的头上。” “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慎之又慎!”杨心怡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分寸。”杨昭容笑了笑,又凑近了杨心怡的耳边说了两句话。杨心怡一脸的紧张也渐渐地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得意的微笑。 却说李钰从宫里回来之后,花满楼已经焦急的等在门房。见李钰的马车在门口停便匆匆迎了出来,拱手道:“公主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李钰诧异的问。 “安国公快不行了。”花满楼凑近了李钰的耳边,低声说道,“世子高彦成今天一早就堵住在了属的家门口,说什么也要见公主。属实在推脱不过去了。” 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我又不是太医,他爹快不行了找我何用?” “那老头儿见不到长孙的面死不瞑目啊,一口气儿吊着就是不咽,这都撑了一天一夜了!”花满楼低声笑道。 “哟,那他们国公府一家应该感激我啊。”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花满楼还是觉得为难。 “高世庸现在怎么样了?”李钰一边进门一边问。 “十之**吧。”花满楼回道。 “那就让他去送他祖父一程吧。”李钰脸上的笑意隐了去,冷声说道:“等高老头儿死翘翘了,叫高彦成来见我。” “是。”花满楼赶紧的答应。 当天晚上,安国公病逝,想念八十二岁。安国公世子高彦成及高家一门哀声一片,消息也在第一时间送进了宫里,以及素园。 彼时,李钰正跟上官默棋,李钰刚了一步臭棋正要反悔,听见花满楼来回消息,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终究把上官默落的棋子拿走又把自己刚才落的黑子捡起来重新选了个地方落之后,方问上官默:“你还坚持原来的想法吗?” 上官默拿着一粒白子依然落在之前的位置,淡淡的说道:“嗯,我决定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改变。” “他们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李钰提醒道。 “不尽然。”上官默笑的淡然不迫。 李钰长叹一声,烦躁的把手里的棋子丢回去,说道:“既然你坚持要这样,那高家就算是咱们的亲戚,安国公死了,咱们也该去吊唁一。” “按理说是这样。”上官默也把手里的棋子丢回去,转身了软榻,缓缓地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不过这事儿也不用着急,过两天再说吧。” 李钰看着他翩然而去的背影,做了个凶恶的鬼脸。 花满楼无奈的问:“默爷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非要跟高家结亲?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对高姑娘一见钟情了。” “这只死黑狗倔得很,他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也没办法。”李钰恨恨的说道。 “那……高彦成托属请公主示,他什么时候来见您?” “他爹刚死了,他也不好出门啊。让他等着吧,回头我会去吊唁一安国公——好歹也是前朝遗老么,父皇总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那行,属就让他在家里恭候公主大驾了。” “你先别走。”李钰抬手叫住花满楼,问:“靖安王和曹管家两个人在江南怎么样?他们这去了不少日子了,再不回来,朝中那些言官们可要上疏了。” “靖安王身份敏感,属知道。属得到消息,他们已经于两日前离开了江宁,天寒地冻的,云天河水路阻塞,他们从东陵拐个弯儿走海路回来,差不多十来天就该回来了。” “从东陵拐个弯儿。”李钰抬手敲了敲颌,也不知道仇老怪那老东西把自己手里的那些产业打理的怎么样了。云越这家伙还知道去东陵看看,也不枉自己平日里费心教他。 第二十九章 设局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章 入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章 入局 三日后,安国公府开吊。 皇上对安国公的病逝表示非常哀痛,命礼部拟定谥号,并派出大皇子李铎代表皇帝前去吊唁,着李钰陪同。安国公府对大公主和大皇子的前来倍感荣幸,高彦成带着兄弟子侄们呼啦啦跪了一片,往上叩谢隆恩。 李铎把皇上说的几句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之后,方叫高彦成等平身。高彦成谢恩之后带着家人站起来又躬身向大公主个大皇子问安,并恭请入内奉茶。 安国公府交往甚广,李钰打眼一看,那些前朝遗老王公候伯们几乎都来了。还有好些是生面孔,根本不屑于为大周朝效命的。 李铎毕竟还小,又是头一次经历丧事,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又是哭,又是诵经的,便觉得受不了,悄悄地拉了李钰的手低声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一会儿。”李钰低声说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噢。”李铎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高彦成的夫人上前来给李钰敬茶,李钰淡笑着说道:“逝者已矣,夫人要节哀。” “谢公主殿。”高夫人欠身道。 李钰只端着茶盏看着里面的茶叶轻轻地舒展却不喝,淡然道:“你家大姑娘呢?上次在宫里乞巧宴上见过一回就再也没见过,如今还好吗?请出来给我见见。” “是。”高夫人答应着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嬷嬷,那嬷嬷欠了欠身出去,没多会儿带着一身缟素的高嘉兰进来给李钰行礼。 高嘉兰原本就长得好,此时一身素服,眼圈儿微红,更如梨花带雨如轻云蔽月,温婉妩媚如回风流雪。连李铎看见她都忍不住赞道:“高姑娘真如月中仙子。” “臣女给公主殿,皇子殿请安。谢皇子殿谬赞。”高嘉兰落落大方的福身行礼。 “起来吧。”李钰抬了抬手,轻笑道,“数日未见,高姑娘清减了不少。” “谢公主殿关心。”高嘉兰又欠了欠身。 李钰抬手把茶盏放到一旁的高几上,又看了看里众人,轻笑道:“这里太闷了,有劳高姑娘陪本宫出去透透气。” 高嘉兰忙看她的大伯母,高夫人自然应允,又叮嘱高嘉兰:“好生服侍公主。”又欠身向李钰道:“臣妾等怠慢公主,还请公主海涵。” “无妨,你们去忙你们的,我跟高姑娘说几句闲话。”李钰说着,款款的站起身来,伸手牵了李铎往外边走。 高嘉兰赶紧的上前引路,带着李钰出了招待贵宾的西厢往后面清净的小院里走去。 安国公府经历了两百多年的风雨,年年修缮,如今可谓一步一景,大处宏伟雍容,小处经典雅致,无不匠心独具。高嘉兰引着李钰姐弟二人劈开闹哄哄的大院进了一出清净的小院子,院子里一支遒劲的绿萼白梅开的正好,暗想幽幽,沁人心脾。 李钰站在院子里,有丫鬟搬了榻几在院子里放好她也不坐,只对李铎说:“你去那边坐着吃茶吃点心,我跟高姑娘说几句话。” 李铎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李钰则往梅树跟前走了几步。 高嘉兰亦步亦趋的跟上去,恭敬的侍立在侧。 李钰站在哪里不说话,高嘉兰也耐心的等着。两个人就这么一个仰头看梅花一个俯首侍立站了良久,李钰才轻声一笑,问道:“高姑娘,听说你自幼仰慕上官默,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高嘉兰从小受的是淑女的教育,男欢女爱之事自然不好挂在嘴边,但公主问话她也不敢不回,一时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低声回道:“回公主殿,上官大人曾经是誉满帝都的神童,这帝都城内的姑娘十有*都倾慕于他,嘉兰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李钰又微笑着问:“可是你知道上官默跟本公主的关系吗?” 高嘉兰一怔,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俯首道:“回公主殿,臣女知道上官大人沦落为军奴之后被陛所救,在陛龙潜之时跟公主一起读书,有兄妹之谊,亲如家人。” “兄妹之谊,亲如家人?”李钰笑出声来,又低声哼道,“现在上官默就住在我的素园,果然算是亲如家人。” 高嘉兰更加惶恐,偷偷地抬头看了李钰一眼然后一掀裙角跪在了地上:“请公主恕罪。” 李钰轻笑道:“你何罪之有?” “臣女不知公主对上官大人……总之,是臣女的罪过,请公主看在臣女不知情的份上,宽恕臣女之罪。” 李钰笑着摇头:“你起来吧。我叫你过来不是跟你说这些。” 高嘉兰跪在地上不起来,只道:“臣女倾慕上官大人只是臣女一厢情愿,臣女的祖父在世之时,祖母曾经跟皇后娘娘提及臣女的婚事,皇后娘娘一口答应为臣女做主,这些事情与上官大人没有任何关系,请公主不要怪罪上官大人。” 听了这番话,李钰倒是愣住了:“你当真这样想?” “是。臣女若有半句假话,自当天打雷劈。”高嘉兰举手发誓。 李钰轻笑:“你看着柔弱不堪,倒也有几分刚烈的性情。你起来吧。” “公主……”高嘉兰还要在说什么,却被李钰打断:“你也知道上官默跟我亲如家人,如今他要娶你为妻了,我总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回轮到高嘉兰愣住了。 李钰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李铎一声惊呼:“啊——板凳怎么死了?板凳!” “有毒!”守着李铎的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殿快把这点心丢了!有毒!” 李钰大骇,狠狠地瞪了高嘉兰一眼,转身跑过去推开围着李铎的护卫宫女们,厉声喝问:“怎么回事儿?!” “姐姐!”李铎看见李钰,立刻挣脱了太监的怀抱跑了过来,呜呜的哭道:“我的板凳死了!姐姐……我的板凳死了……” 板凳,是一只哈巴狗,才六个月大,通身雪白,大殿喜欢的紧,吃饭睡觉都得看着它,这回来替天子吊唁前朝国公,也把它揣进斗篷里偷偷地带了出来。 李钰看着地上四腿伸直口吐白沫翻了白眼儿的板凳,再看看被李铎丢到地上的芙蓉糕,咬牙道:“花爷!派人封了国公府!” “是。”事设皇子公主的性命,花满楼不敢怠慢,挥手一喝,一种护卫们先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控制起来,继而传信给外边的羽林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安国公府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岳和上官默一起赶来时,安国公一家老小以及家仆等几百余人都被五花大绑跪在院子里,再往两旁是前来吊唁的诸位亲朋好友,也全都被羽林郎踹翻在地上了绳索。而且,还有羽林郎在安国公府各处搜寻,把一些角角落落里做粗活的或者躲藏起来的人挨个儿揪出来捆上。 李钰搂着李铎坐在正厅门口的台阶上,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脖子里宽厚的风毛被寒风吹得瑟瑟缩缩。 “公主!大皇子子!”韩岳上前躬身行礼,“你们怎么样?” “我和铎儿都没事,幸亏那只贪吃的哈巴狗抢了铎儿手里的芙蓉糕。”李钰说着,把李铎从腿上抱来,缓缓地起身,看了一眼跪在院子里挤成一团的几百口子人,冷声说道:“韩将军,这里交给你了。是交大理寺还是诏谕本公主都不管,我只要知道是谁想要害铎儿!” “是,公主放心,臣一定把真凶揪出来!”韩岳躬身应道。 上官默拱手劝道:“陛已经知道此事,龙颜大怒。而且这里太乱不宜久留,有大理寺和镇抚司双方共办此案,还请公主和大皇子先回去见陛,以免陛担心。” “好。”李钰牵着李铎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台阶,在为首的高彦成面前停脚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在高家一门人哀嚎声中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公主!公主……求您明察……求公主明察此案……”高嘉兰被绑了双臂跪在她的母亲身后,朝着李钰哀声求道。 李钰在她身边停了停,转头看着她轻叹道:“你可知道此事最大的嫌疑者是谁吗?” 高嘉兰满脸是泪连连摇头。 “你好自为之。”李钰淡淡的说完,便牵着李铎的手走了。 高嘉兰的目光继而转到上官默的身上,似是忍不住膝行两步,却最终也没得到上官默哪怕一丝一毫的目光。 大周王朝建立以来,先是殷皇后小产,继而是大皇子险些被毒害,皇帝肚子里的火气再也窝不住了。 震怒之,皇上令将安国公府抄家,一门四百五十六人分男女分别关进了刑部大牢和大理寺的狱神庙。连同当日在安国公府祭奠的前朝遗老以及当朝大臣也无一幸免,所有的人都在大理寺和刑部过了一遍。最后大理寺从一个咬舌自尽的婆子身上搜出了一个包着砒霜的纸包。 “想找个替死鬼瞒哄过关?!休想!”皇上随手把大理寺的奏折丢了出去,“再查!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大理寺卿抱着自己的奏疏刚刚灰溜溜的出了紫宸殿。一脸病容的殷皇后随后进门。身为一国之后,进紫宸殿时殿门口的太监护卫等都没敢阻拦。 “臣妾参见陛。”殷皇后进门后便恭敬的给李闯跪了去。 “快起来。”皇上忙上前去亲自拉殷皇后起来,握着她的手叹道:“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宫里休息,大冷的天跑来作甚?” “臣妾有一件事情要求皇上。”殷皇后扶着皇上在龙榻上慢慢的坐了来。 “有什么事情等晚上朕过去看你的时候说不就行了?”皇上顺手递了一盏热茶给殷皇后。 殷皇后接过来道谢,之后叹了口气,说道:“因为臣妾说的这件事情不是后宫之事,不是陛的家事,而是国事。” “哦?国事?”皇上面露差异之色,后宫不干政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殷皇后素来端着贤德的名声从来不肯多问政事,不知今日为何会如此。 “是的,臣妾是为了安国公府的事情来的。”殷皇后说着,徐徐起身朝着皇上跪了去,“臣妾请皇上开一面,饶了安国公府一家老小。” “皇后!”皇上冷了脸色,“谋害皇子,视同谋反!而且铎儿还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还能为他们求情?!” “陛!”殷皇后深切的看着皇上,痛心疾首的说道,“正因为铎儿是臣妾的亲骨肉,所以臣妾才想要捉拿真正的凶手!请陛深思,铎儿在安国公府中毒的话,安国公府上几百人岂有活路?所以就算他们再傻,也绝不会选在自己家中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凶手肯定另有其人。” 皇上沉声说道:“这个道理朕岂有不知?只是就算不是他们主谋,安国公府上也难逃责任!” “陛!臣妾以为,这件事情安国公府也是受害者,所以请陛饶恕安国公府上几百口人,不要让无辜的人蒙受冤狱。” “那你说,这件事情应该怎么查?”皇上蹙眉问。 “臣妾不知道。”殷皇后坦然抬头看着皇上,“铎儿险遭不测,臣妾身为生母心里同样怒火冲天,但也不希望陛大兴冤狱。老安国公的灵柩还停在家里,他的家人就尽数狱,这让帝都城里那些前朝遗老们怎么想?这样不但有损于陛的圣誉,还会让大周社稷不稳!请皇上三思!” 皇上伸手把殷皇后拉了起来,沉沉的叹了口气,许久不说话。殷皇后坐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垂泪 许久,皇上方冷声说道:“既然皇后这么说,那朕就饶了他们的死罪。让他们回去先把丧事办了。但这件事情不算了结,高家所有人全都不准离京,随时听后大理寺和镇抚司的传唤,直到查出真凶。” “陛英明。”殷皇后站起来朝着皇上一福。 …… 素园,李钰靠在子里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蹙着眉头沉思。旁边,西月坐在小几跟前,认真的冲茶,分茶。而上官默则侧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琥珀色的茶汤从西月手中的紫砂壶里缓缓地流进紫砂杯里,然后被送到自己面前。 “谨言,请。”西月轻声说道。 “谢谢。”上官默接过茶盏,送到鼻息跟前轻轻地嗅着茶香。 李钰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伸手接过西月递上来的茶,轻叹道:“你们说,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官默品了一口茶,淡然道:“安国公府支持皇后娘娘,所以皇后娘娘不能让安国公府就此抹平,她保安国公府不过是为了自己。” “这个我知道。”李钰淡淡的笑道,“不过我觉得她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儿子都差点被害死,身为母亲她居然还能这么理智,这让李钰感到很意外。 到现在李钰心里的怒气都没平复,虽然不至于想要把安国公府的人都杀了泄愤,至少她还想把这些人多关几天,至少也要杀鸡骇猴给那些人看看,大周皇室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所以,殷皇后能这么快从愤怒中拔出来真的很让李钰意外。而基于某些阴谋论,李钰也不得不去思考她这样做的目的。 “到目前为止,我对此事有两个疑点。”上官默平静的打断了李钰的沉思,“第一,他们真正想害的人是谁,是你还是大皇子。第二,如果他们想害的是大皇子,那么如果大皇子遭了不测,会对谁有好处。” 李钰沉思片刻后,说道:“当时我敢高嘉兰站在梅树说话,点心是后来端上来的,很明显就是给铎儿吃的。所以他们想害的人的确是铎儿。” “谋害皇子最常见的理由就是争夺皇位,可是陛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大皇子若是有什么不测,谁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西月纳闷的问。 “有。”李钰的目光瞬间变冷,“宫中有两个妃嫔有孕。” “恭嫔和林清婉林美人先后有孕。”上官默平静的说道。 “林青婉的父亲是工部员外郎,林泽胆小怕事,林青婉虽然入不得皇后娘娘的眼,但也应该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恭嫔?”西月斟茶的手一顿,眉头微蹙。 “而且太医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她怀的这一胎十有*是个皇子。”上官默冷笑道。 李钰无奈的叹道:“她们可真是沉不住气。” 西月闻言也是沉沉的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三个人都沉默起来,韩岳和燕北邙先后进门来。李钰看见燕北邙,忙起身榻。 “师傅回来啦!”李钰的脸上终于见了笑容。 “师傅。”韩岳躬身行礼。 “太傅。”西月也福身去。 “原来都在啊,我从外边听着静悄悄的还只当是没有人。”燕北邙笑着抬抬手示意大家都起来。 “师傅请坐。”李钰挽着燕北邙的手臂请他上座,然后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上去,“师傅可算是回来了,今年出去的时间比往年久呢。” “今年除了会会几个老友之外,还处理了一点小麻烦。”燕北邙一语带过,并没说起是什么麻烦。实际上他为了查询两次暗杀李钰的那个杀手组织颇费了一番心血。 毕竟对方是一个组织,而且存在于江湖许久,高手如林,情报如织,不是凭借谁的三言两语就能铲平的,所以燕北邙发动自己江湖上的朋友合力清查此事,如今已经有些眉目,若非李铎险遭不测高家以及其他十几家前朝遗老被牵连入狱,燕北邙恐怕还要过阵子才回来。 “眼看要过年了,师傅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李钰笑着拿了茶壶给燕北邙添茶。 燕北邙爱怜的看着李钰,轻笑道:“找我作甚?没有师傅你还不过年了?” “当然了,师傅不在身边,怎么过年哪。”李钰笑道。 “你这嘴巴上跟抹了蜜似的,肯定又揣着什么鬼主意呢。”燕北邙笑骂。 “难道在师傅的心里人家就是这样的人?”李钰撅起嘴巴做了个鬼脸。 众人都笑,西月起身说道:“太傅先和公主说话,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做点像样的饭菜给太傅接风。” “有劳有劳。”燕北邙笑道。 “太傅客气了。”西月又朝着韩岳和上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李钰拉着燕北邙把他离开京城之后的事情删繁就简的说了一遍,最后看着韩岳笑道:“师傅,现有一桩美满姻缘,说出来请师傅裁度裁度。” “美满姻缘?是你跟云启吗?”燕北邙笑问。 “我跟他的事情先不说,咱们先说说川子的事情。”李钰笑道。 “有我什么事儿?不是谨言吗?”韩岳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上官默,又看李钰。 李钰摇头道:“高家现在这个样子,默的婚事恐怕要往后拖了,现在还是先说说你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你看西月姐姐怎么样?你若是觉得可以,就请师傅给你们两个做个保媒,让你早日成家脱单。” “脱什么单?”韩岳扫了一眼上官默,低头看着炕桌上的茶具。 “西月郡主很好,才貌双全又温柔娴淑,跟咱们威武的大将军是天赐良缘。”上官默微笑道。 燕北邙点头赞道:“西月这姑娘我也很喜欢。” 李钰笑看着沉默的韩岳,扬了扬巴,问:“怎么样啊?韩将军?” 韩岳抬头轻笑,漆黑的眸子锁住李钰的笑脸:“你觉得好就行,这事儿既然是你提出来了,我就不管了,你去操心,我只等着做新郎。” “我去!你还真是好意思啊!”李钰笑着把手里剥了一半儿的橙子朝着韩岳的脸丢过去。 韩岳抬手接住橙子,掰开一半儿分给了上官默,笑道:“跟别人不好意思,跟你一定得好意思,你总不能让我白白替你背了那么多次黑锅。” 燕北邙也笑道:“这话说的是,我可以作证。” “师傅也欺负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李钰长叹一声往后仰倒,靠在身后的炕柜上。 大皇子在安国公府险遭不测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殷皇后亲自为安国公府求情,皇上格外开恩,准许高彦成先回家把老爹的丧事办完,但所有在大理寺挂号的人都不许离京,随传随到,安国公的灵柩也只许暂存于城郊的大觉寺里,不许送祖茔安葬。 至于国公的爵位自然是不可能承袭了,高彦成一家人以戴罪之身暂时居住在原安国公府,国公府大门上的匾额以及两旁的对联楹联全部摘掉换成了高府二字。 对于此案的真凶,纵然皇上发狠一定要严查,大理寺也是无能为力。 首先,当日安国公府开吊,前来吊唁的人纷杂不堪,有来的也有走了的,不说主子,单只各家来往的随从就数不清,若要认真排查,恐怕整个帝都都要被翻过来也未必找到人。 再就是,对方手段极其高明,趁乱手不说,一道点心在送到客人面前要经过十来个人的手,而且像这种时候上的点心多半都不是现做的,而是早就做好备用的,从点心做好到送到李铎的面前,不但经过许多人手,还经过了厨房,茶点预备室,从瓷坛子到点心盘子再到李铎的面前,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被人动手脚。想要查清楚,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件案子说白了根本就是无从查起,按照以往的办法,无非就是拿安国公府出气。只是殷皇后又一力保了高家一家老小,大理寺万般无奈之,也只能借着细细查访的由头拖延时间罢了。 然而这个大年也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沉闷了许多。 朝中大臣们因为此事人心惶惶,更多的是那些前朝遗老开始借着此事开始表示对大周王朝的不满。 帝都城内流言四起,有人说是殷皇后为了拉拢前朝旧臣故意耍的一种手段,有的说的安国公背后勾结着远离京都的燕王靖安王甚至肃王等前朝王爷,想的就是杀了李铎让大周朝后继无人,好重新扶立云氏皇族登基,还有人传说是公主的人暗中在糕点上做了手脚用来陷害安国公,毕竟公主之前跟安国公府不合,而且大皇子若是出事,将来公主就有可能继承皇位做女皇,公主这一招是一箭双雕…… 云越回京听见这些留言登时就怒了,气呼呼的跑到素园来问李钰该怎么办,李钰也只是淡然一笑:“有那个闲工夫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还不如好好想想一步该怎么赚钱更有用。” “这次去江南,我们可以说赚了个盆满钵满,喏,这是账本,姐姐有空看看。”云越从身后曹秀义的手里拿过一个包袱递给李钰,又道:“仇老怪说过了年他来京城亲自跟姐姐汇报那边的事情,这会儿只托我给姐姐带一句话,他说: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好了许多,请公主殿放心。” “有钱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了。”李钰微笑着叹了口气。 第三十章 入局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搅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一章 搅局 “有钱就好。”殷皇后淡淡的说着,放手里的明黄色绘彩茶盏。 “娘娘说的是。”周嬷嬷欠身应道,“高家这次能平安度过此劫,全都仰仗娘娘庇佑。”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若不是殷皇后去皇上面前求情,安国公这家人恐怕要被灭族了。 不过借此换来的,也是安国公府倾家孝敬,殷皇后因此发了一笔大财,田产铺子,古董珍玩等差不多上千万两的财富都归在了殷皇后的心腹周嬷嬷的儿子周筱赟的名,成了殷皇后不为人知的私产。同时换来的还有跟安国公交好的几家前朝遗老对殷皇后宽宏大度厚德仁慈的赞扬以及……抱大腿。 而景怡宫里的那位,在听见外边诸般谣传之后,冷笑着对杨昭容说道:“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也给了她致命的一击,而且我们却也全身而退,如此说来也算是小胜一回了。” 杨昭容轻笑道:“妹妹说的是,安国公府素来就抱紧了翊坤宫的大腿,如今她们的爵位保不住了,高氏一门元气大伤,就算是她得了写钱财,以后宫外的事情也没那么随心所欲了。” “有这个结果,我们应该很满足了。接来咱们该打起精神来防着那女人的报复,在我把孩儿生来之前,就不要跟她正面冲突了。”杨心怡微笑着抚着自己的小腹。 “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孩子平安的生来。”杨昭容说着,把不再烫嘴的保胎药送到杨心怡面前。 杨心怡笑了笑,“对了,我听说宫外的消息说李钰在买宅子?而且还要买两处?” “据说是给上官大人和韩将军准备结婚的宅子。”杨昭容漫不经心的说道。 “上官默还要娶高嘉兰?”杨心怡诧异的笑着。 杨昭容不屑的说道:“不知道,按理说高家出了这档子事儿,上官默有一百个理由毁了这桩亲事,毕竟只是初步议定,还没放大定。可上官默那边没动静,高家的人自然要厚着脸皮贴上去,死抓住这跟浮木不放手。” “高家不复以往,上官默若是愿意娶高嘉兰就让他去娶吧。”杨心怡纳闷的问道,“倒是韩岳韩大将军要娶哪家闺秀?这事儿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 “这个的确是没什么消息,不过大将军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绝大的机密,相信不久咱们就知道是哪家的千金了。”杨昭容看着杨心怡把安胎药喝完,伸手接过空碗放在旁边的托盘上,亲手端着托盘送了出去。 杨心怡看着空旷的宫殿里连一个侍女都没有,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在各种流言蜚语之中,大家过了一个心塞的春节。李钰除了给上官默和韩岳选宅子之外,还要准备订婚所需要的各种物品。当然,她也不懂这里面的关键,真正操心的还是杜嬷嬷。不过看着杜嬷嬷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打理清楚又对着单子一遍一遍的检查,李钰单在一旁站着看就觉得很高兴。 “眼看着要出正月的门儿了,再有两个月西南王该进京跟陛求亲了?”杜嬷嬷把礼单收好,回头笑看着李钰。 完全不知道羞涩为何物的大公主嫣然一笑:“嬷嬷倒是提醒了我,这会儿功夫准备两份东西还是少了,嬷嬷该直接准备三份儿。” “哎呦我的公主!您可真给老奴面子。您定亲用的东西哪里轮得到老奴准备?那得是礼部拟了单子递交陛跟皇后娘娘,由陛和皇后娘娘做主的大事儿。”杜嬷嬷笑道。 “我宁可让您操心呢。”李钰扁了扁嘴巴。 “婚姻大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公主可不许耍小脾气。”杜嬷嬷笑着打量着李钰的衣着和容貌,又忍不住伸手摸摸她耳边的发辫,感慨的叹了口气,“真是快啊!一转眼就是大姑娘了,眼看着要出嫁了!” “呀,听您这话儿的意思是舍不得咯?” “这是哪里的话!公主嫁得心上人,将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是老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杜嬷嬷笑道,“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反正将来公主出嫁,奴才也是要跟到公主府去继续服侍公主。” 正说笑间,门口有人回道:“回公主,东陵老仇来了,在二门上等候公主传唤。” “怎么到今天才来?”李钰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不满的哼了一声,又道:“叫他去前面花厅等着。” “是。”回话的人应了一声,又转身匆匆的去了。 …… 一刻钟后,李钰换过衣裳冷着脸至前院小偏厅,根本不敢进花厅等直接在院子里站着恭候的仇老怪见着李钰,赶紧的上前去纳头就拜:“小的给公主请安,给公主拜晚年,祝公主殿新年吉祥,万事如意。” 李钰顿了顿脚步,冷笑道:“你老东西若是能早来几日,本公主就更吉祥如意了。” “公主恕罪,并非小的不想早早的来给公主拜年,实在是想要给公主更多一点的惊喜。”仇老怪笑道。 “什么惊喜?进去说。”李钰说着,转身进了小花厅。 因为过年的缘故,小花厅里摆了两个梅花盆景,此时那绛纹石花盆里栽培的二尺高的梅花开的正盛,内若有若无的梅香甚是恬淡,李钰走过去,抬手摘了一朵梅花,指尖轻捻把花揉成花泥,让那恬淡的梅香染在指尖,经久不散。 “公主,因为有皇家银行这块跳板,咱们在东陵乃至江宁的产业在去年后半年的利润翻了一倍。”仇老怪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紫红色的小本子并一个牛皮纸袋一并奉上,“另外小的还按照公主的意思跟几家外商达成了一致协议,今年一年的生意他们都将甩开恒德钱庄和金汇钱庄,全部使用银行的汇票在皇家银行转账交易,协议已经签署完毕,请公主殿过目。” 李钰转身坐在榻上,接过仇老怪递过来的东西,打开,把里面的几页纸拿出来慢慢地看。仇老怪站在一旁看着李钰脸上渐渐浮现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错。”李钰看完之后,赞赏的看了仇老怪一眼,“这两年你这老家伙倒是长进了不少。该你的好处自然不会少,另外再拿出百分之一的股儿来分给面办事的弟兄们,至于怎么分配你看着办,我就不管了。” “小的替兄弟们谢公主的恩典。”仇老怪笑的见牙不见眼,千万别小瞧了这百分之一,公主嘴里的这百分之一足以抵得上东陵一般的富户四五十户的全部身家。一想到手那帮兔崽子们欢呼的场面,仇老怪就特别有成就感。 “还有,我叫人约了金汇和恒德两个钱庄在京城的大掌柜的吃饭,你去作陪。”李钰端起茶来,轻轻地吹了吹着。 “啊?”仇老怪被这话给吓了一跳,“这事儿还用的找小的去陪?” “就你去,别人还真是不怎么合适。”李钰轻笑道。 仇老怪花了好一会儿认真看过李钰的脸色觉得公主殿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没有耍他玩儿的意思之后,特别诚恳的朝着李钰拱手:“……老大,您打得是什么主意得跟小的透漏一,不然回头小的这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万一说了不该说的,不得坏了您的大事儿?” “二月份,皇家银行要对外发行一部分股份,价高者得。”李钰轻飘飘的说道。 “!”仇老怪却好像是被巨石砸到了脑袋,一时间懵的七荤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过了好大一会儿的功夫,仇老怪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他颤颤巍巍的上前一步,躬身看着李钰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公主殿,您刚才是说……皇家银行的股份要对外卖?” “是啊。”李钰轻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动心。” “……”仇老怪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确定自己真的没听错之后便扑通一声跪了去,“公主,小的万分心动啊!小的……小的请公主看在小的跟兄弟们这么多年为公主办差的份儿上,准许小的们……” “不就是想参股吗?准了。”李钰把喝剩的半盏茶放回去,伸手指着仇老怪的鼻子,笑骂道:“瞧你这副没出息的熊样儿!我把丑话可说在前头,我这回的盘子可是大,三百万两银子只能拿到百分之一的股儿,你若是没有这个闲钱就给我滚回去东陵去,钱少的主儿本公主可瞧不上。” “有!有!”仇老怪连连点头,“小的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凑够了这三百万。” 短暂的沉默之后,仇老怪慢慢地回过味儿来,小声问:“老大,咱皇家银行的盘子已经坐到了三个亿了吗?” “说清楚点,是三亿两白银。”李钰给了仇老怪一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说的是大周宝钞——三亿文大钱呢。” “三亿两白银啊!”仇老怪一双老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儿,又细细的咂么了一番,方讨好的笑问,“老大,您该不会是想诈那些家伙吧?” 李钰笑的甜甜蜜蜜,只是看着仇老怪不说话。半晌,仇老怪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嘿嘿一笑,“是小的僭越了!小的这就闭嘴。” “行了,你一路赶来也挺辛苦的,先去休息吧。我定的酒席在明晚,你还有一天的功夫休息。”李钰说着,也不等仇老怪告退就自己起身走了。 凤仪楼于一般的酒楼不同,这里是一个集歌艺和美食为一体的综合娱乐场所,李钰由花满楼带着初次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着实为这里的繁华热闹而感慨了一番,这里绝对比传说中的夜总会差,甚至更热闹。 整个凤仪楼分一栋主楼和两栋副楼,主楼大厅里有个大舞台,平日里每天都有歌舞表演,曲目都会在白天的时候张贴出来摆在门口以吸引宾客,到了晚上,这里就是销金窟。 而两边的副楼也各有用处,左手的副楼是棋道楼,里面布置的十分雅致,但一切的精巧雅致也不过是为了一个‘赌’字,是的,赌棋。是为高雅之人的豪赌,一局棋在这里最低也是五十两银子,高者或几百上千两不等。 右手边的那栋楼则是单纯的美食楼,里面以绿植盆景四时花卉装饰,最为幽静雅致,单纯只为美食,据说一个清淡的小素炒就卖二两银子,用老百姓的话说最是坑死人不偿命的地方。 这凤仪楼之前是陈孝耘的产业,这个大奸臣弄这么个地方不仅仅是为了赚银子奢华靡费,更是为了吊情报兼带变相绑架朝野有用的人上他的贼船。试想一个不肯合作的人给弄到这种地方来,美食美人视听盛宴外加一场豪赌来,就不怕抓不住他的把柄,只要有把柄在手,害怕那人不乖乖听话么? 后来陈党被清除的时候,这凤仪楼曾经被查封,之后户部为了凑银子便把这一处给卖了,买主是一个来自扎根帝都的商人,之前给大云朝的后宫做过珍宝采买,手里有点钱,跟前朝的大臣们也有点关系,所以就给买了来。 当时李钰正忙着别的事情完全没顾上这事儿,后来听花满楼说起的时候还连连跺脚,叹息这么好的一处所在竟然被别人先了手。 凤仪楼生意红火,不管是看歌舞还是赌棋亦或单纯的享受美食,都得提前预定。 李钰这晚宴请金汇恒德两大钱庄的大掌柜是花满楼帮忙安排的,花爷当时想着大公主是个爱热闹的人,所以便把位置定在了主楼三层实现最好空间最大当然也是最贵的雅间里。 凤仪楼的老板外号乔千裕京城人都称之为‘乔爷’,这位乔爷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那绝对不是吃一把米长大的,这人在京城也算是耳聪目明,自然知道花爷是大公主跟前的人,定金都没收,直接大手一挥:大公主来吃饭看歌舞,小的请了! 花满楼一叠大周宝钞塞过去都不好使,乔爷死活不要,最后差点翻脸,说花爷您这是瞧不起小的生怕小的将来有什么事儿求到您跟前去?您放心咱这是合法的买卖绝不作奸犯科保证以后不会让您老为难,云云。 盛情难却之,花满楼对李钰实话实说,李钰也只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没吱声。 华灯初上,李钰的大马车在凤仪楼主楼门口停,一身浅碧色男女皆宜的深衣外罩烟灰色貂绒大氅的大公主从马车里来,在银凤卫的簇拥进凤仪楼的大门。 乔老板本来是要带着店里的伙计们出来迎接的,被花满楼提前通知:务必免了,大公主微服出行,为了安全,不要搞那些排场,饭菜茶点全部用心就行了。 为了安全起见,花满楼都没有提前订菜品,这是他多年的江湖经验——出其不意才能安全,提前准备好了的东西不知要过多少人的手,很容易被人做手脚。 年前大皇子在安国公府险些被毒死的案子还没了结,乔老板这晚上自然不敢大意。从上到一一叮嘱,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大家互相监督每一道工序,咱们和比不上安国公府有后台罩着,若是出了事儿谁他妈的都别想活,闹不好还得诛九族! 李钰带着花满楼和仇老怪以及四名银凤卫进了凤仪楼踩着红木楼梯一路上了三楼雅间落座,乔千裕才慌慌张张的进来行跪拜大礼:“公主殿大驾光临,小的未曾远迎,请公主殿降罪。” “起来吧,不怪你,是本宫不想张扬。”李钰微微笑道,“听说今晚本宫的饭钱都免了?说不得本宫还要谢谢你呢。” “瞧公主说的,虽然小店里客来客往少不了公卿贵胄,但大公主还是头一次来,公主能看得上小的这里是小的一家老小主仆三百四十八人的荣幸,小的们高兴地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呢!” “你这嘴巴可真会说话!”李钰笑道,“罢了,今儿晚上的菜色若是好,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去吧,本宫的客人若是到了就直接请上来。” “回公主殿,金汇钱庄的金大掌柜和恒德钱庄的赵大掌柜的都已经来了,未经公主允许他们不敢进来。”乔千裕赔着笑脸说道。 “本公主请客么,客人怎么还不敢进来?”李钰笑着看了一眼花满楼,“快请吧。” 花满楼应声出去,果然带着金大和赵德进来,乔千裕说去盯着菜品便躬身退了出去。 金大和赵德上前给李钰跪拜行礼,李钰客气的抬手叫起,笑道:“金掌柜的跟本宫不算陌生,赵大掌柜的虽然未曾谋面却也神交已久,大家都不要客气了,请入座。” 两个大掌柜的谢恩后分左右落座,仇老怪和花满楼二人首相陪。花满楼为二人介绍:“这位仇爷是东陵人氏,生意主要在东陵码头上,当初陛龙潜之时,常有往来。今日来京办事儿,公主念旧情便把仇爷一并邀了来。” 金大和赵德一听这话立刻明白这位乃是大公主的嫡系,忙拱手笑道:“久仰仇爷大名。” 仇老怪嘿嘿一笑,抱拳还礼:“二位大掌柜的客气,以后还请二位多多关照。” 这边寒暄着拥着茶水,没多会儿的功夫乔千裕亲自带着人端着十六样冷盘进来,一边亲自报菜名一边看着清秀小丫鬟上菜,之后拱手笑道:“公主殿,几位爷请慢用。” 莲雾就被西月专门教导过,菜摆放整齐,李钰抬手说了一句‘请’之后,莲雾拿了李钰专用的餐具上前替公主布菜。 众人等李钰动过筷子之后方拿起筷子来各自夹了一点面前的菜肴,又各自端着架子保持着最恭谨的礼仪开始吃东西。 金大和赵德还好,花满楼也勉强适应,席间最不舒服的便是仇老怪了,这厮活过半百就没这么拘束过,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放,跟上了枷锁一样别扭。 李钰乌木镶银的筷子放,举起酒杯笑道:“大家都别拘束,老仇,今儿教你过来陪客就是因为你是深知我的性子的,怎么也拘束起来?大家都放开,来,先干一杯。” 仇老怪笑道:“小的这是被二位大掌柜的给带的拘束了。来,咱们先陪公主干一杯!话说,这里不是帝都城的销金窟么?怎地也没甚乐子瞧?” 花满楼笑着转头看外边:“自然是有的,别着急,马上就来了。” 这边众人一杯酒肚,便有一声清润醇厚的琴声打破了外边的喧嚷声,破空而来。 “来了。”金大微笑着捻着胡须。 李钰淡然一笑,缓缓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专注的听琴。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花满楼都以为李钰请这两位掌控着两大钱庄的财神爷来是谈新的一年如何合作的事情,但事实上李钰真的只是请这两个人来吃一顿饭而已。 席间她跟几个人频频举杯,生意上的事儿一个字儿都没提。当然,一桌子人都看她的脸色说话办事儿,她不提,别人自然也都不提。然后大家就是品酒,品菜,品琴曲歌舞。 起初还有些拘谨,几杯酒肚之后,金大和赵德看李钰斜靠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听曲子,手指还在太师椅扶手上跟着节拍一一的敲着,那样子很是随意,两个人也借着酒劲儿渐渐地放开。 仇老怪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什么天南海北黑白两道,没有他不能扯的,这厮喝了酒又有李钰的话垫在肚子里,在席间拉着金大和赵德一通吹侃,把这两个人给扯得云里雾里,借着酒劲儿,赵德都要跟他拜把子做兄弟了。 一切都很安逸和乐,如果没有后面那一出戏的话。 那是一出新排的戏曲,先是一个青衣出场,然后出来的是穿着明黄色绣凤戏服的花旦。戏台上描画的园林背景,月上中天的时候,华丽逼真,青衣圆润的唱腔配上管弦悠扬锣鼓铿锵,很是热闹。 李钰一开始还以为是演绎版的贵妃醉酒,因为她一向不喜欢戏曲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专注于碗里那道佛跳墙。直到仇老怪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拍低低的骂了一声脏话,李钰才抬眼看过去,蹙眉问:“怎么了?” “……”仇老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两眼依然带着怒气,沉声道:“花爷,这些戏子们在这帝都城里就是这么放肆的?你腰里的碧水剑都他娘的是摆设?!” 花满楼也阴沉了脸起身,朝着李钰跪去:“属办事不利,请公主降罪。” 李钰再看看金大和赵德二人都变了脸色,便知道戏台上的那出戏肯定有问题,于是一言不发扭头往戏台那边看过去。 李钰虽然不喜欢戏曲,但却不代表看不懂,在这个环境里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再不喜欢也能听出个一二三来。 戏台上那个穿明黄凤袍的居然不是妃子也不是皇后而是一位公主,那个身穿朝服腰缠玉带的小生居然是翰林院学士,另外还有一个红脸将军,还有穿蟒袍的小王爷,这好几个男人陪着一个公主正在*! 细听那传蟒袍小生的唱词: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 一阵管弦之后,又换了那玉带翰林的唱词:纱橱月上,并香肩相勾入房,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蜂狂,和叶连枝付与郎……甘霖雨降,觑鲛绡腥红染妆,滴溜溜粉汗如珠,楚阳台梦魂上…… 李钰还想要往听时,旁边的仇老怪却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拾起桌上的那只紫砂壶朝着戏台扔了过去。“咣”的一声响,紫砂壶破碎,里面的热茶溅了那黄袍公主一身,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原本喧哗的大厅里也登时安静来。 一直从外边服侍着刚刚被厨房的人叫走没多会儿的乔千裕听说前面出事儿了有人砸场子,立刻奔而来,凤仪楼生意做得这么大为了弹压故意捣乱的之人自然也养了一些青壮看护。仇老怪一只茶壶砸去之后,便有不知情的看护涌上楼来,却被守在外边的银凤卫把枪指住——一个也不许动。 “敢问极为贵差,这是怎地了?”乔千裕一路跑来只听见伙计说三楼大雅间里的一位客官朝着戏台上摔了热茶壶,至于各种缘由还没来得及细问。 “少废话!我家主子没有吩咐,谁也不许进去。”银凤卫冷声说道。 乔千裕忙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百文宝钞往银凤卫的手里塞,并软语求道:“这位贵差,小的是这凤仪楼的老板,不知是哪里招呼不周,让里面的爷发这么大的脾气,烦请您通报一声,让小的进去解释则个。” “拿开你的脏手!”银凤卫一把拍开乔千裕的手。 “宝凤儿,让乔老板进来,主子有话说。”花满楼从雅间里出来,温和的说道。 乔千裕忙朝着花满楼拱手道谢,便急匆匆的进了雅间。 “小的该死,请公主殿恕罪。”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公主,进门先求饶总是没错的。 “乔老板,你这里的戏曲真是精彩啊。”李钰淡淡的笑道,“真是对不住,刚才我的朋友看戏看入了迷,一时激动没收住,把你的茶壶给摔了。需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儿,回头叫他赔给你。” “不用不用!摔了就摔了,只要公主高兴就好。” “高兴你大爷!”仇老怪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直接抬脚就照着乔千裕的胸口踹过去,“你他娘的还在这里装傻?老子把你的脑袋揪来当球踢,你信不信?!” “老仇!”李钰冷声喝道,“不许动粗。” 随着李钰的这一生呵斥,仇老怪蹭到乔千裕衣襟的脚又收了回来。 “公主殿,几位爷,是不是台那出戏唱的不好?”乔千裕心里琢磨着戏台被砸,肯定是戏曲出了纰漏。 李钰淡然笑道:“没有,刚才那出戏唱得很好,我很喜欢。吩咐去,从新再唱一遍,乔老板就在这儿跟咱们一起听。” 仇老怪还要发火,肩上被花满楼拍了一,老实的闭嘴。金大和赵德两两个人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的撤,只是公主殿不发话他们俩还真不敢在这当口撤。 虽然在座的每个人都不想再看一遍刚才那段戏了,但公主又吩咐,谁也不敢有异议。于是银凤卫传话去给舞台上的戏子们:刚才那出戏重新唱一遍。 戏台上管弦声起,花旦小生们退回幕布之后然后青衣丫鬟率先出场,引出翰林院学士之后是公主,然后是将军,最后是蟒袍王爷,然后舞台上赫然上演一抬凤御三美的精彩戏份。 刚唱完一段之后,乔千裕的汗就淋淋漓漓的从额头上流了来,然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公主饶命……” “乔老板,你的戏班子很有才啊。”李钰冷笑道。 “公主……今晚这花旦本不是我凤仪楼的当家花旦……我这儿的当家花旦前几天不得已喝了几杯酒,嗓子有些坏了,小的怕她唱得不好坏了公主的兴致,所以才从外边的戏班子里请了几个名角进来……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他们竟然……”乔千裕真是一心想死,这种情况死了才是一了百了,但为了一家老小他还是硬着头皮喊一句:“公主饶命啊!” “你起来。”李钰淡淡的说道,“我还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杀你。” “谢公主殿恩典!”乔千裕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李钰又问:“你说这个戏班子不是你这里的原班人马,那这样,你告诉我他们是哪个戏班子的,反正我这几天都闲着没事儿,把这个班子叫到我府中,细细的给我唱几天。” “他们是罗家班子的人,是年前才进京的。听说是从西边来的,原本不怎么出名,这过了个年的功夫,在京城名声大噪。小的也是图个新鲜才想着请他们来唱……” “行了,花爷,把事儿办利索点。”李钰说着,放手里的茶盏站了起来,对金大和赵德微笑道:“今儿有点扫兴,明儿请二位我家里听戏。我先回了。” ------题外话------ 妞儿们!好几天没吆喝月票了!今天吆喝一句,有票就砸,别攒着哈! 第三十一章 搅局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破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二章 破局 素园,后院的小花园里。鹅黄的迎春花已经绽开娇弱的花瓣,为萧索的园林增添一丝明媚之色。 李钰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话本儿正看得带劲。昨晚从凤仪楼回来之后,众人都以为李钰会大开杀戒,却想不到她竟跟没事儿人似的,这会儿还能捧着这该死的话本儿一边看一边笑。 旁边的西月给李钰递了一块金霜酥,轻笑道:“公主尝尝这个,今儿这金霜酥不是肉馅儿,是我用椰汁和牛奶做的。” “甜的?”李钰接过金霜酥来,轻轻地咬了一口,怡然自得的品尝,对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毫不理会。 “微甜。”西月轻笑道。 李钰一边吃一边点头,叹道:“都说甜点和鲜花一样,叫人有幸福感,这话果然不假。” “公主喜欢就好。”西月微笑道。 “唉?姐姐你说,这女人跟男人一样都是人,这男人能够三妻四妾的,女人为什么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我觉得这戏本儿里写的就挺好,戏里的这个公主也是有史料记载的,人家也不算人家瞎蒙。” “瞧公主这话说的。”西月无奈的笑了笑,又递上一盏香茶,“虽然史料中有山阴公主的记载,但也不过区区数十个字而已。有些人借机暗讽,诋毁公主和朝中文臣武将的清誉,便是死罪。” 李钰吃了两个金霜酥,又喝了一盏茶,跟西月说了半天的闲话才像是猛然看见跪在眼前的四个人。 这几个人昨晚被花满楼带了回来关了一个晚上,再傻再蠢也该悟出了几分缘故,小花旦昨晚扮花旦的时候被砸了茶壶,当晚便被关进了当朝公主的素园,其中缘故不言而喻,此时哪里还敢再唱那出戏?于是连连叩头,哀声求饶。 “你们也不必在这里扮可怜求饶,只说你们这戏本子是出自何人之手也就罢了。”西月冷冷的说道。 小花旦哀声道:“求公主明察,戏本子是我们班主拿回来的,奴等只是照着戏本排戏唱戏,实在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你们班主跑了。”西月冷笑道,“他或许早就知道这出戏会把你们几个送上断头台,所以先跑一步了。” 罗家班的班主在这几个人去凤仪楼之后就卷了细软跑路了,所以花满楼带人去查封罗家班的时候只抓了些尚未出师的小戏子以及杂役们,班主以及家人早就没了影踪,可见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 之后审讯这花旦和小生,才知道他们早在来京城之前就在外边把这场戏演的滚瓜熟了,算起来差不多已经几十场,帝都城周遭的州县他们已经走遍了。审出这些口供之后,花满楼差点一气之把这四个人给剁了。 旁边一个小生忙回道:“小的知道班主在城外还有个宅子……” “那里也没人。若你们不说实话,怕是活不过中午。若是你们真心忏悔就把你们版主还有写这话本子的人说出来,公主仁慈或许可饶你们不死。”西月冷声道。 “奴等实在只是听话办事,班主从来不许奴等多说多问,这件事情……奴等实在不知……” 李钰到底不是多有耐心之人,她今天肯见这四个人也无非是给她们留一点生的希望,听她们这般,便朝着旁边摆了摆手,蹙眉道:“先把他们关进诏狱,我的规矩你们该懂。” “是。”旁边的银凤卫拱手应了一声,上前拎着四个人去了。 大公主的规矩,她的犯人可以不择手段的严刑逼供,但一律不准玩死。 西月低声劝道:“公主,这事儿可大可小,还是应该查个水落石出的。” “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三滥手段,说起来真不值得我们去废这些心思。”李钰不屑的哼道,“比起这些事情来,我更想知道恒德钱庄到底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入我的皇家银行。” 西月叹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公主还能如此淡然,真是……” “不淡然又能怎样?难道被疯狗汪汪几声,我还得跟疯狗一样再汪汪回去?”李钰笑着把手里的戏本子丢到一旁,又道:“不过这事儿倒是提醒了我,舆论这东西有无可替代的好处,咱们也得好好地用用。” “公主想怎么样?”西月疑惑的问。 李钰托着巴沉思道:“这得是礼部得事儿了。礼部——听说父皇要调任临州知县吴崇古入京?”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恍惚听谁说了一句。”西月点头。 “吴崇古这个人不错。当初在临州的时候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这个人谦和有礼,也颇有些才学,当时临州那么乱,他竟只凭着自己在乡里的声誉就能让那些乱民对他服服帖帖,应是有些手段的。”李钰轻轻点头。 “我们先说这些可恶的戏子该怎么弄吧,至于礼部那些事情等处理了这些戏子再说也不迟。”性情柔和的西月胡乱翻着那戏本子,随便看了一段心里的怒火又燃起来了。 “那以姐姐的意思要把这些人怎么处置呢?” “直接推出去明正典刑,杀鸡骇猴。”西月气愤的把话本丢了回去,“再悬赏捉拿那该死的班头和写这话本子的人。” “姐姐还是太善良了。咱们这样做岂不正好中了对方的诡计?”李钰轻笑道。 “这话怎么说?”西月不解。 “不管是谁,编出这么个戏码又专门来我眼前唱,就是为了恶心我,败坏我的名声。若是我因为这个把这几个人推出去斩首示众,再悬赏捉拿那编写之人,岂不是昭告天这戏里的公主就是我?” “这话说的也是。”西月闷声说道,“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当然不会便宜了他们,不过是关门放狗,当我不会么?”李钰冷笑道。 西月诧异的问:“什么放狗?” “回头姐姐就知道了。”李钰轻笑着靠在美人榻上又眯起了眼睛,“今儿大好的太阳别浪费了,且得好好地晒晒。” 至晚间,李钰寻上官默来正想着叫他找个文采好的人也帮自己编排两出戏,花满楼却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消息:编戏的老秀才和罗家班的班主被烈鹰卫找到了,这两个王八蛋早就拿了钱办了这缺德事儿之后跑去一个农庄上躲起来了,若非姓罗的在十九楼有个相好的,烈鹰卫还真找不到他们。 “比我想象的快两天。”李钰冷笑道,居然能让这些王八蛋在眼皮子底蹦跶了这么久愣是没发现,这事对素来号称情报无敌的烈鹰卫来说简直就是活脱的打脸。 “属失职,公主恕罪。”花满楼赶紧的欠身拱手。 “算了,你们整天专注于国家大事,很少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废精神,以后做事细心点就成了。”李钰轻笑着摆摆手。 花满楼的脸色更加尴尬,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李钰又问:“那编书的人呢?叫来我见见。” 花满楼应了一声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带着一个四十多岁长相精瘦的男子进来,并呵斥道:“还不快见过公主。” 那男子慌忙跪,连声求饶。 李钰冷声道:“你那话本子我看了,说起来你这人倒还有几分歪才啊?” 这人本没什么见识,祖上八辈子贫农根本没见过什么阵仗,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肯吃苦,便仗着识的几个字便去翻一些话本子来改编戏曲给戏班子,赚两个钱糊口。他编写暗讽公主的这出戏的确是有人给了他不少钱,内容也是点名了要的,这人为了钱想都没想就接了,却不知因此摊上了杀头之货。 这会儿跪在公主的面前,脑袋里成了一盆浆糊,不等李钰细问就全招了:“不敢欺瞒公主,那唱词并非小的所做,不过是小的从别的话本子上摘来的,小的绝不敢暗讽公主,只不过是想挣几文钱糊口而已,求公主饶命!” “抄的?”李钰惊讶的看了花满楼一眼,气得笑了,“我还当是发现了一个风流才子,没想到不过是个抄书的无耻之徒!” “这厮本来就是个混子。”花满楼欠身道。 “古人云,天生我才必有用,我本以为混子也有混子的用处。”李钰说话间骤然变了脸色,厉声道,“只不过他抄袭别人的文章实在可恶,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一顿,再送去诏狱里,说给田棘,这二十年内不许他死。” “是。”花满楼赶紧的答应着,伸手拎起拿家伙出去了。 李钰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冷哼道:“本来以为找到这混蛋能省点事儿,没想到是个没用的东西。” “他这种杂碎能为公主做什么?”西月纳闷的问。 “编剧本啊。”李钰笑道,“咱们也编几个剧本,那几个戏子不是会唱么?回头把戏排演一,好好地唱一回。” “唱戏?”西月完全不知道李钰想干嘛了。 李钰但笑不语,心想这事儿还得去让黑狗办比较稳妥。 这几日李钰没出门,仇老怪却没闲着,他借着李钰的东风连续把金大和赵德分别约出来喝酒听戏谈买卖。从丝绸绵缎到金银珠宝,从外伤码头到西北丝绸之路,这厮跟两个钱庄大掌柜的聊得是不亦乐乎。似乎所有的买卖他都想要插一手。 金大是云启的人,对自家主子和大公主的事情心知肚明,想想那白玉扳指都在大公主的手上,王爷的全部身家都是公主的,公主的人想要在自家的生意中搀和一脚金大自然没意见,想合伙做生意拿钱入股就行了,跟谁合伙不是合? 赵德就不一样了,他是晋地商人的代表,恒德钱庄背后一十六位东家都是晋地商人,而晋地商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团结,而团结的另一面就是排外。 本来皇家银行的出现就在很大的程度上排挤了恒德钱庄的利益,虽然现在皇家银行还不能一家独大,但它背靠户部,和金汇钱庄不同,早晚是他们的死敌。 所以赵德在接到李钰邀请去凤仪楼吃饭喝酒的时候心里就转了九曲十八弯再猜测李大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后来仇老怪这么一搅合,赵德几乎可以断定大公主打得就是收编恒德钱庄的主意。这怎么能行?!晋地一十六家的命脉怎么能攥到别人手里?! 所以当仇老怪这日把金大和赵德两个人约到一块儿委婉的透露皇家银行在二月份将对外出售股份而且公主已经答应让他参股的时候,金大是面带微笑频频点头称赞公主殿真是英明无双而赵德则只是捻着胡须沉思不语。 “我说老赵,这可是绝大的机密,想要入手的话赶紧的筹备银子。”仇老怪眯着眼睛看着赵德,赵德心里想什么他很清楚,只不过看在这老小子曾经帮过自己一次的份上好心提醒他一。 “这可不是小事儿啊!叁仟万两银子入手一股!”赵德嘴上迟疑,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皇家银行多大的盘子他心里大约有数,三亿两白银?根本不可能。李钰这是想玩儿空手套白狼呢。 “贪心了贪心了!我只要十分之一股就足够了。叁佰万两银子还是能凑出来的嘛。”仇老怪笑道。 “百分之一的股……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嘛。”赵德摇头。 仇老怪看了一眼金大:“金掌柜的,你觉得呢?” “这是好事儿。”金大看了一眼赵德,又笑道,“我想我们金汇的东家们都会赞成的。叁仟万两银子我们也不是拿不出来,大不了咱们持股换股嘛。反正以后这市面上都是大周宝钞,咱们总不能悖逆了朝廷去做买卖。” “这话说的明白。”仇老怪笑道,“既然这样,我存在你们金汇的银子就不用转了,回头你直接帮我换成皇家的股儿就成了。” “好说好说。”金大笑呵呵的点头。 “不是,金掌柜的你……”赵德有点懵了,金大这是什么意思?金汇和恒德两大钱庄明着是竞争对手,实际上两边早就持股换股了,不然两家不可能和平共处这么久。然而看现在金大的意思是要抛开恒德跟皇家联手了?! 双方的制衡关系一旦打破,整个商界将遭遇何等变故?!金大是不是疯了?! 金大却不为所动,只是淡定的看了赵德一眼,轻笑道:“赵大掌柜的,这是发财的好机会啊。” 赵德当着仇老怪的面不好多说,但心里着实对金大不满——其实他早就不满了,从皇家银行发行大周宝钞而金汇的银票居然可以跟宝钞通兑的时候他就很不爽了!只是恒德在金汇只占了一成半的股份,所以他们再不爽也没有能力影响金汇的决策。 后来恒德钱庄在帝都周围以及江南一带的钱庄也不得不跟上金汇的步子对大周宝钞实行通存通兑,这让恒德背后的十六位东家十分的恼火,曾经在年底的股东会上指着赵德的鼻子骂他无能。 骂也就骂了,如果让金汇和皇家联合起来挤兑恒德,那么赵大掌柜的也不用等着东家骂,可以直接解了腰带往放粮上一系,把自己往上一吊了事。 当晚散了饭局,赵德回去后便把自己门的师爷还有管事都叫到了一起商议这件事情。 他手的人都觉得这是好事儿,毕竟皇家银行是户部所有,大家把手伸进了银行就等于把手伸进了户部,把恒德和朝廷绑在一起,只要大周朝不灭亡,恒德就可以高枕无忧。 赵德叹道:“你们说的容易,谁能保证大周朝不会灭亡?我们恒德钱庄有三百年的历史了!算上大周朝我们也算是经历了三个朝代!二百多年的大云朝都灭亡了,我们钱庄不还好好地?!谁敢小看我们?那些前朝遗老们的家底哪个不是大半儿都在咱们手里攥着?如今要跟大周户部联合起来,东家们怎么想先不说,就是那些遗老们也能把我们吞喽!” 师爷和管事们听了这话都点头叹息,赵德说的有道理,前朝遗老们还好,单说前朝皇室的那几位王爷,随便扯出一个来他们都惹不起——燕王,梁王,诚王以及敬候,镇国公等几家驸马府的家当都在恒德存着,若是恒德跟大周户部联合,这些人联合起来就能把恒德给四分五裂了。 最关键的还有在西边维持河套一带安宁的宁侯卫家,卫家的军饷都是通过恒德钱庄往发放的,大周皇帝虽然给宁侯的军队送军粮,可对于军饷一事一直无从插手,一来是大周户部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给卫长卿的军队发饷,二来她们的银子也送不到卫长卿的军队里去。 以至于后来大周宝钞发行,赵德还偷偷地庆幸了一把,大周朝发行纸币,卫长卿绝不可能要这玩意儿,他们那些人可都是真金白银才能打动的主儿。 说白了,宁侯并不仅仅是为了大周打仗,最主要的是他的军队在为晋地维持和平。晋地的商人主要的生意都在河套一带,那些游牧民族的衣食住行都跟晋地商人密切相关,双方可以说是真正的相爱相杀互相依存的关系。 恒德钱庄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衡晋地,河套以及大西北一带跟中原以及东南六省。如果这条防线被打破,皇家银行和金汇钱庄将长驱直入,分散晋商在大西北的独霸地位。那他赵德可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前进一步是上吊,后退一步是万劫不复。赵德简直是度日如年,于是在帝都也呆不去了,叫了两个亲随拉了一匹快马跑回去跟东家们开会去了了。 只是商机这种东西都是一纵即逝。 赵德前脚走了,后面他的那些管事们可都没闲着。大家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那点钱吗?于是乎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大家发动起自己的亲朋好友去办法打听这事儿的具体情形,所以这皇家银行的股份将要对外发行的消息随着一夜春风忽然间就传开了。 翊坤宫,大红漆雕六和长春图案的窗口,殷皇后手里拿着一只小银剪子,认真的修剪着一株春兰。 周嬷嬷急匆匆的从外边回来,凑近了殷皇后的耳边小声的回了几句话。殷皇后立刻竖起了柳眉,怒问:“什么?皇家银行的股份要对外卖?只要有钱,谁都可以成为股东?!这……这不是卖国嘛!” “娘娘息怒!”周嬷嬷忙劝道。 “息怒?我还怎么息怒?!皇家银行连着户部,户部掌控的是整个朝廷的国计民生!李钰想要做什么?她疯了,难道陛也眼睁睁看着她发疯不成?!” “陛的心思,谁能琢磨的透呢。”周嬷嬷叹道。 殷皇后把手里的银剪子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生气的说道:“陛分明就是被他的宝贝女儿给蒙蔽了视听!现在朝中大小事情都被这丫头操纵于股掌之间,陛只图省心省力,根本就没看清他宝贝女儿的真实用意!” “那娘娘要提醒陛呀!”周嬷嬷低声叹道。 “提醒?我怎么提醒?你说陛有多久没来翊坤宫了?!杨心怡那个死蹄子……”殷皇后按在银剪上的手指死死地攥住茧子,指肚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娘娘!娘娘!”翊坤宫新换的总管太监永福从外边进来,手中佛尘一甩,躬身回道,“娘娘,陛差人来说,晚上要来翊坤宫用膳。” “哈——”殷皇后自嘲的笑着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想起这翊坤宫来了。” 周嬷嬷高兴地说道:“老奴去小厨房准备一,陛就喜欢吃咱们翊坤宫的翡翠虾饺,刚好那花房里的的春韭可以吃了。奴才这就吩咐春杏儿秋桃儿准备香汤服侍娘娘沐浴。” 殷皇后又舒了一口气,点头道:“去吧。” 晚上皇上果然来了翊坤宫。先看过小公主李铃,抱着小女儿玩了半个时辰之后,皇上才坐来跟殷皇后说话。 殷皇后在香汤里泡了半个时辰,认真理顺了思绪组织了语言跟皇上侧面旁敲的说起皇家银行对外发行股份的事情,皇上听了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你若是感兴趣的话,回头问问钰儿。”就把她给打发了。 之后殷皇后还想再提及此事,皇上脸上便有不悦之色,殷皇后只得转了话题叹道:“钰儿如今一个月都不进宫一趟,我倒是想跟她多说说话儿呢,无奈连人影也摸不到。” 提及李钰,皇上的脸色又好看了些,微笑道:“三月初六是你的寿辰,钰儿昨儿进宫时说正忙着给皇后准备寿礼,你且等着乐呵吧。” “哎呦,是什么寿礼呢,皇上说起来就这么高兴?” “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是这么说的。”皇上笑道。 殷皇后看着皇上脸上的笑,就隐约觉得不怎么好。心里默默地想着等着自己寿辰那天不但宫里的妃嫔和外边的命妇要来拜寿,连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会有朝贺,李钰可别整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来贻笑大方才好。 不过殷皇后的寿辰还没到,皇家银行成立以来的第一场盛会是先到了。 二月初二,皇家银行发出邀请帖。半个月后,接到邀请帖的人低调的进入帝都城。 最先到来的是江南谭家的大公子,代表了江南谭氏和沈氏的谭凤鸣。随后是姚氏掌家人姚静松和江氏掌家人江玿,几日后,西南唐家的掌家人唐啸风以及久居西南王府的肃王云少棠也抵达了帝都城住进了原来的肃王府。 直到二月二十六日,在定州为外祖父守制的西南王云启抵达帝都,李钰为皇家银行准备的第一场股东大会在皇家银行帝都总部三楼的会堂里顺利召开。 除了以上几个家族的代表和两位王爷之外,金汇钱庄帝都分号掌柜的金大代表金汇钱庄,恒德钱庄帝都分号的大掌柜赵德分别代表各自钱庄背后的东家也一并到场。 主持会议的是户部尚书韩胄韩大人,而李钰则作为皇家银行个人股份最高拥有者的身份坐在了首席。 云少棠和唐啸风两个人凑了六佰万两银子拿到了两股,这虽然不是倾尽所有,但也算是极限了,云启跟他说过其中的利害关系,对于如何赚钱这种事儿,云少棠一向听他十一弟的。 之后,他也暗暗地打听了,云启个人出三百万拿到一股。 江玿姚静松两家跟云启是一样的,各入一股。 谭家家资雄厚和沈家联合拿出了九百万两来拿了三股。 另外金汇钱庄和恒德钱庄两家各入两股,在座的除了李钰之外加起来一共是十二股。 云少棠原本以为谭凤鸣是最大的个人股东了,却想不到李钰竟然比他还多。如今这十二股,共计四千八百万两银子,这个数目抵得上大云朝当时国库一年的收入了。 “大公主可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云少棠似笑非笑的盯着李钰。 李钰淡然微笑:“王爷说笑了,我这边还是散股比较多。这都是亲朋好友凑起来的,大家都托付给我一个人罢了,人家都说,人多才能力量大么。” 赵德心里早就不痛快了,单家入两股的除了金汇就只有他恒德了,他就不信李钰手里攥的股比他们两家钱庄都多,于是拱手道:“请恕在斗胆问一句,公主殿手里到底握着几股?” 李钰手里拿着一叠皇家银行发行的股权书,随意一划拉把一叠卷宗散成扇形,手指在上面认真的点了点之后,才嫣然一笑:“不算多,刚好十二股。” “噗!”云少棠刚喝到嘴里的春茶直接喷了!一个人手里握着十二股还不算多?到底多少才算多?! 谭凤鸣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差异之色——他通过表弟沈著知道这位大公主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儿。 沈著跟谭凤鸣说起李钰的时候那种崇拜的神情好像这大周王朝真正的帝王不是高坐在龙椅上的天承帝而是这位大公主,所以谭凤鸣虽然是初次见李钰,但他的心里多少算是有底的。 即便如此,当他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少年老成的谭大公子也淡定不来。一个十几岁的公主手里居然握着几千万的银子?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呢? 李钰看到了众人惊讶过后又质疑的目光,淡然笑道:“你们若是不相信,尽管可以看。”李钰说着,把手里的股权书一把拍在桌案上往前一弹,直接弹到了对面赵德的面前。 赵德最近一段时间被李钰挤兑的脱了两层皮,一时也顾不上许多,果然把那一叠股权书都翻开看了一遍:这一叠股权书一共二十份,其中除了仇老怪的名是五百万两之外,其他都是一二百万两的数目,全都有人名,而且这些人赵德也基本都认识——唐毅将军,靖海侯萧祚,杨肃臣将军,太傅燕北邙,韩岳将军,上官默大学士,甚至还有宁侯世子爷卫奕星等等,这十九份股权授权书竟然络了朝中的文臣武将! 别人倒也罢了,宁侯世子也卫奕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德在心里呐喊嘶吼,这不是大耳瓜子抽我们晋地商人的脸么喂! 赵德颓败的把那一叠卷宗转给身边的江玿,江玿随意翻了翻就转给一个人。 大家差不多都看了一遍,最后卷宗落到谭凤鸣的手里,谭凤鸣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觉得凭着大周公主的身份,对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弄虚作假,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公主殿,据我所知大周皇家银行对外卖出的股份是四十份,而现在我们坐在这里的人一共只握有二十四分份,请问其他的十六份都在谁的手中?” 李钰笑着看了一眼韩胄:“这个问题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得问韩大人。” 韩胄轻了轻嗓子,认真的说道:“这件事情谭公子不问本官也会说,剩的股份都是散股,持有者一共一百二十一人,这些人手里最多的有二百多万,少的有几万,逐一不等。他们手里的股比较散,又不愿意委托别的大股东,所以只在账册里详细登记,没有对外公开。能够坐在这里一起商讨皇家银行一步发展计划的只有在座的几位。我很荣幸,今日与大家一起为我们大周财政共同谋划。” 说完,韩大人还煞有其事的站起身来朝着众人躬身行礼,“以后就劳烦大家多多支持了。” 在座的除了云启和云少棠两位前朝皇室之外,都不过是富商之家,说到底这些人的身份跟韩胄比起来算是云泥之别,放在以前,他们这些人若想跟朝廷二品大员户部尚书大人坐在一起那简直是不可能的,能巴结上户部尚书家的管家就不错了。 哪像今天,户部尚书亲自向自己躬身作揖,还说这么客气的话? 有那么一句俗语叫‘花花轿子众人抬’,还有那么一句俗语叫:别给你脸不要脸。 现在人家尚书大人给了自己这个脸面,他们就得接着啊! 于是谭凤鸣等人纷纷站起来,包括云启和云少棠两个都朝着韩胄拱手还礼,云启身为众人之中身份最高的人,和煦一笑,说道:“韩大人客气了,从今天起咱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定要和舟共济才行。” 韩胄又拱手笑道:“王爷说的是,以后官还少不了向王爷请教,还请王爷不要嫌官啰嗦才好。” “那是大人瞧得起本王,怎敢嫌弃?”云启虽然对着韩胄说话,但眼神却拐了弯儿飘向了李钰,眼睛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令人如沐春风。 “二位王爷,江先生,姚先生,谭公子,金掌柜,赵掌柜,诸位都请坐,面有本官给大家说一皇家银行在新的一年里即将开展的项目以及户部对商户调整的几项政策。”韩胄朝着大家一拱手,等着云启和李钰落座后便坐来。 众人也都纷纷坐,开始听尚书大人一板一眼的说新计划和新政策。 关于皇家银行的安排主要有一点,就是皇家银行要在东南,西南和江北设立三个分部,每个分部由户部派出一名主事监督,另外要在座的股东一起选出以为分部的部长负责银行的常规庶务以及发展规划。 这一点其实就是为各位股东提供一个参与进来的机会,进入皇家银行的管理团队也等于变相的进了朝堂,跟户部的官员一起掌控国家财政。 在座的众人一个赛一个的精明,韩胄话音刚落,大家就开始琢磨自己要那一块更合适,或者自己推举谁出面做这个部长更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另外一点就是皇帝陛已经批准在临州扩修外商码头,规格参照东陵和通州码头,码头的工程由皇家银行投资,将来的收益自然也少不了各位股东的一份。 还有,皇家银行还要修建各州县的交通要道,还要休整云天河两岸的码头,这些道路以及码头对百姓不收钱,但对运输货物的商队车队将按照不同等级收取不同的过路费,所收费用除去修路的花销之外,自然也归到银行的利润里,将来与众位股东一起分红。 这是赚钱的好事儿,众人听完之后脸上都带了满意的笑容——虽然道路和云天河码头的事情众人都端着迟疑的态度,毕竟漕帮不是摆设,而官道收费也前所未有,但毕竟让他们投进去的数百万两银子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剩的一些琐事跟这两点比起来都没那么重要了,此处不做赘述。 说完了好事儿之后,韩尚书又让大家各自发表意见,命令身后的文书一一记录在册,回头再细细的研究。 这一通说来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说得众人都口干舌燥。于是李钰建议休息一会儿,大家喝茶用点心,一刻钟之后再继续。 李钰对众人道了一声失陪,便站起身来往楼走,坐了这么久她的腰和腿都僵直了。 云少棠看着云启的目光一直随着李钰停到楼梯还没收回来,便低声揶揄道:“想就赶紧的追上去,我就纳闷了,定州里帝都也没有千里之遥,你们两个人就没私个会什么的?” “会了,不过不够。”云启摸了摸巴,沉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情绪,也淡淡的跟众人道了失陪,起身楼去了。 李钰并没有一楼,而是去了二楼的贵宾室。 为了今天的股东大会,皇家银行总部停业一天,一共八个贵宾室这会儿都空着。贵宾室里有软榻,还有专供的茶水点心,李钰一进去就躺在了榻上,吩咐莲雾给自己捏肩捶腿。 莲雾刚从肩膀捏到腰,还没开始揉腿,贵宾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哎呀,王爷来了。”莲雾回头看见云启,赶紧的站起来又福身行礼,看着只身进来的云启,莲雾话都说不顺溜儿了:“公主累了,王爷是……有事儿?” “我跟公主有话说,你们都出去。”云启目光如秋夜月色一样冷清清的看着面向里躺在榻上的李钰,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似是滤去了所有的感情。 莲雾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王爷一个眼神给封了回去,只得抿了抿唇把话演进肚子里,欠身应了一声出去并为二人带上了房门。不是任何人都有杜嬷嬷那股气势的,关门的时候莲雾无奈的想。 “起来,让我好好地看看。”云启在李钰身后坐,伸出手去搬着她的脖颈把人抱进怀里。 李钰笑得眉眼弯弯躺在他的腿上仰视着他却什么也不说,只伸出手去勾住他的脖子把人拉来,轻轻地吻住他的唇。 李钰吻得很轻,怕此刻是个迷醉的梦,被彼此的狂热和粗鲁打断。 云启同样轻柔的回吻她,在她的唇上轻刷着,他从未想过自己有这样的温柔。这样柔软这样芳香这样的魂与神销,这就是他一直渴望的味道,然而真正的尝到时竟比他想象中还要甜美。 ------题外话------ 久违的万更哦! 妞儿们,月票还要留吗? 王爷回京了!后面该办神马事大家猜到了吧? 赶紧的砸票啦,说不定砸的多了,明天还有万更哦! 第三十二章 破局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入骨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三章 入骨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结束这个久别重逢的吻。 李钰的脸色完全酡红,眼波也如同流光,潋滟闪动。而云启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从来白皙清俊的脸颊,也染上一层红晕。 “想我了没有?”云启的目光锁住她的红唇,黑眸暗沉如水。 “想。”李钰完全沉溺在他的目光里,不知今夕何夕。 他再次低头吻她,却不是刚才的清浅温柔,而是狂风骤雨,夺城掠地。 两个人忘乎所以之时,耳边传来敲门声。 “公主,韩大人在找您。”莲雾隔着门,说道。 李钰猛然惊醒,伸手推开压在身上的云启从榻上跳了来:“不行,还有正事儿。” “你……”云启胸口里一片邪火东窜西跳找不到发泄口,却也只能无奈的看着她。 李钰迅速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衫,一边抬手按着鬓间的细钗一边去门口开门,门一开,莲雾便匆匆的进来,急忙从荷包里拿出一只白玉梳子来把李钰鬓间的乱发抿上去,又转头看了一眼依然坐在榻上的云启,低声说道:“公主,韩大人说要继续了。” “走吧。”李钰回头看云启。 “你先去。”云启很是郁闷,他身体的反应还没压去,这会儿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李钰没多想,只点了点头说笑道:“那我先走了,晚上一起吃饭。” 云启点了点头看着她扬长而去,暗暗地咬牙,晚上再跟你算账。 若说上半场股东会都是好消息,那么半场会就是不好的消息了。 韩胄代表大周户部对在座的诸位提出了一个重大的决策:大周天承二年开始改革税收制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把商业税由之前的三十二税一改成十二税一。 这条新制度一宣布,在座的诸位差点就掀桌子了。 “这怎么能行?一子涨了三倍,还让不让人活了?”赵德率先提出质疑。 “是啊,这也太高了!”云少棠也跟着附和。 “韩大人,你这不是要绝了我们的生路吗?” “士农工商,咱们商人的地位在最后,连咱们的孩子参加科举都要比那些真正的读书人挨一等,为什么要把这么重的税加到我们头上?”唐啸风也不满的摇头。 随后,江玿,姚静松都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唯有谭凤鸣淡淡的笑了笑,应道:“之前听闻大公主说过‘君与士农工商共天’的话,在一直还在怀疑,如今看来,这就是‘共天’的第一步了?” “不是。”李钰轻笑道,“这是第二步,第一步是准许你们入股户部名的皇家银行,准许你们对国家财政有知情权。财政是一个国家的命脉,你们既然要参与进来,就要为此承担责任。” “这……这是一回事儿吗?”赵德瞪大了眼睛问。 “怎么不是一回事儿?”李钰轻笑着看过去,“你看有那个大地主的手伸进皇家银行里来了?那个农庄主,哪个农户对国家财政有知情权?韩大人把商业的税收调整到跟农业一样,这已经让各大商家赚了很大的便宜了,这事儿一旦昭告天,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骂韩大人卖国呢!” 韩胄也沉声叹道:“江南自古以来都是鱼米之乡,号称‘苏湖熟,天足’。可是现在看看苏湖一带的耕田如今还有几分?养桑,煮丝,织锦,田地成了工坊,农户成了商户工匠,这天百姓由谁养活?人人都说,天兴亡匹夫有责,诸位都是一方大族,难道还不如一介匹夫?” “我同意。”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启淡淡的说道,“国家强则民强,之前北胡还有回鹘鞑子都敢进犯中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国家太弱。只要能让咱们过安稳日子,十二税一就十二税一。” “这……”云少棠转头瞪着云启,这可都是钱啊!你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应了?! “总比让咱们捐粮捐钱给军队,还跟着吃败仗的好。”云启淡淡的说道。 “说的也是。”谭凤鸣轻笑着点头,细算算去年一年折腾来,他们这些大商家拿出去的银钱比十二税一高多了。 韩胄看着众人脸上的不满,又补了一句:“户部会设立一个纳税榜,纳税状元朝廷会给予一定的优待。比如采矿权,修路权等。我想,只要大家愿意为国家分忧,国家也是很愿意倚重大家的。” “此话当真?”江玿的眼睛亮了。 韩胄淡淡的笑了笑:“本尚书这里有未来五年大周工部的发展策略书,不知道大家感不感兴趣?” “未来五年的发展策略?”谭凤鸣的眼睛也亮了。 李钰轻声咳嗽了一,说道:“这事儿过后再说,先说税法改革的事情。” “是。”韩胄点了点头,把其他的改革条款一一宣读,至于行商走贩以及地摊的税收如何管理,小店小铺以及集市交易如何纳税,还有工坊的规模如何划分等等。 这些是韩尚书多少个不眠之夜翻阅史书典籍又请教过上官大人以及大公主才定来的一份改革方略,此时也不过是捡着重要的宣读一部分,至于详细的,户部会印刷成册统一发放去,相信有了这几个大商家的配合,剩的那些小商小贩们就都不是个事儿了。 经过一天的紧密会议,晚上韩大人做东请几位股东夜宴,地点依然设在凤仪楼。 乔千裕经过上次那事儿,见着李钰腿肚子直打颤,连金大和赵德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大公主依然笑语晏晏,好像那点恶心事儿根本没发生一样。 如此,金大和赵德等人便对李钰更高看了一眼,俗话说,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人通常都是成大事的人。赵德悄悄地拉了一把金大的袖子,低声说道:“大公主真是不简单,深藏不露。” 金大微微一笑,点头附和,心里却默默地腹诽,这可是我家主子心尖子上的人,怎么可能让你一眼就看透了? 晚宴的座次重新排列,经过一番礼让之后,西南王身为爵位最高的人被安排在了首位,然后右手是公主李钰,左手是云少棠。两边分别拍来是姚静松,江玿,谭凤鸣,唐啸风,赵德,金大,韩尚书坐在末席相陪。 菜色是早就定好的,户部主事会同一个礼部的员外郎专门过来打理此事,虽然不声张,但也绝对不能出纰漏,菜色虽然比国宴第一个档次,也绝对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每人一张长条案几,菜色各不相同,均按照个人的口味专门定制。 像一道清蒸鱼,云启面前的这只就偏清淡,油盐都少,没放葱丝姜丝,却淋了过花椒的麻油。而云少棠桌上的那条就是专门勾芡的酱汁,口味要比云启这道浓重些。 旁边江玿和姚静松的偏向江宁口味,放了糖醋,而唐啸风的那道却放了剁椒,赵德金大韩胄三人跟云少棠的一样,都浇了酱汁,但酸甜咸辣各不相同,都是根据个人的爱好。 李钰知道云启不能喝酒,早就安排人给他拿了一壶白开水来放在他面前的长条桌案上。 众人身后各有侍女斟酒布菜悉心服侍,一番场面话之后,大家放开许多。这次戏台上演的是一场舞剧,舞台上的舞娘裙袂飘飘,舞姿妖娆如仙子升,步态轻盈如弱柳拂风。乔千裕总结上次的经验教训,今晚上的乐曲也只用了琴和排箫,余者锣鼓皆不用,大家都专注于歌舞,大堂或者雅间,随偶有谈笑声传来,却也不见聒噪。 云启捏着净白瓷酒盅,转头对李钰低声说道:“我今晚倒是想畅饮一番。” “那就畅饮。”李钰笑着拿起自己桌上的酒壶,亲自上前去给他斟酒。 在座的众人都不敢多说,云少棠却没什么顾虑,看着李钰轻笑道:“公主亲自斟酒?真是羡煞旁人哪!有道是醒掌天权,醉卧美人膝。天权咱们是不能想了,这不过美人膝还是有盼头的。是吧,十一弟?” “难不成七哥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要取回来给我做嫂子不成?”云启淡笑问。 “姑娘么!我觉得这帝都城的姑娘比西南的姑娘差远了,要娶我也得回渝阳去娶。”云少棠说着,眼风似是不经意的看了旁边的唐啸风一眼,却被云启给捕到。 云启转脸对唐啸风笑道:“听说唐先生的爱女有倾国倾城之貌,只是不知可还待字闺中?” 唐啸风无奈的道:“小女自幼被她祖母宠坏了,顽劣不堪,这终身之事真是愁死个人了。” “既然没许人,那唐先生看我这七哥如何?”云启笑道。 唐啸风忙拱手笑道:“王爷莫要开玩笑了,七爷身份尊贵,岂是我们能够高攀的?” 云启淡笑摇头:“什么身份尊贵?云氏不再是皇室贵族,七哥的王爵之位也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如今大家都是平头百姓,谁又比谁尊贵多少?唐先生若是有意,回头我便叫人去唐府提亲。” 唐啸风现在把自己的家族跟西南王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联姻的机会,于是拱手应道:“那唐某便敬候王爷佳音了。” “哎呀呀,想不到今天还能促成一段姻缘,这可真是大喜事。”李钰笑着举起酒杯,“来,我先敬唐先生一杯。” “只有唐先生一家是成不了喜事的,还有我们云家。”云少棠朝着李钰眨了眨眼睛。 李钰轻笑道:“是了!也敬七爷。” “来,我们大家一起敬七爷和唐先生。”韩胄笑呵呵的打圆场。时至今日,韩尚书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也已经磨去了棱角,变得圆滑了几分。 皇家银行第一次股东大会庆贺宴上又促成了一桩美事,大家兴致越发的高涨起来。 席间众人频频举杯,互相敬酒,畅谈将来。当然,大家脸上带着笑互相吹捧恭维,心里却都惦记着江南,晋西和江北三个银行分部的部长人选。 散席的时候,李钰又叫身后的银凤卫给在座的每个人奉上一张请柬,笑道:“三月初六是皇后娘娘的寿宴,这是宴会的请柬,大家难得聚在帝都成,到时候都来凑个热闹吧。” 除了云启和云少棠之外,其他人都是远离朝堂权贵之人,能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恩荣,大家无不对李钰躬身谢恩。 李钰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叮嘱道:“先说好了,不许准备名贵的贺礼,否则可别怪本公主翻脸不认人哈。” “这……”唐啸风意识的看云启。 江玿姚静松等人也摸不准李钰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启笑道:“请柬是公主给的,大家少不得要听公主的。公主既然专门叮嘱了,大家照做就是。” 众人全都躬身答应,心里未免又要多琢磨几层。 原本按照规矩,散场的时候要身份高的人先走,李钰和云启二人却都磨磨蹭蹭的不上车,李钰更以主人的身份招呼众人先走。大家又不好站在凤仪楼门外推让,最终只得在云启的示意一个个各自上车离去。今晚这些人除了恒德钱庄的赵德之外,都是西南王的嫡系,大家自然都看王爷的脸色。 “终于都走了。”李钰站在灯火阑珊之中张开双臂让宽大的袖子被夜风吹得呼啦啦展开,华丽的织锦随风飘舞宛如一对蝴蝶的翅膀。 云启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牵着她往那辆四驷大马车跟前走,走了几步方转身对云少棠说:“七哥你先回去,我跟公主还有些事情要谈。” 看着他一脸的严肃,云少棠无奈的笑了笑,低声嘟囔了一句:“你还真是够闷骚。”便转身自顾上了马车回原肃王府去了。 云启和李钰携手上了公主的大马车,二人一进去便把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把尾随而至的莲雾隔在车外,也把扮作车夫的龙辰给吓了一跳。 关山和长策对视一眼各自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长剑尾随在马车之后。 “晕不晕?喝杯茶解解酒气。”李钰伸手摸了摸暖套里的茶壶试了试里面的茶水是滚烫的,便到了一盏茶递了过去。 云启抬手接过茶水又转手放到一旁,另一只手揽着李钰的腰把她带进怀里。 无休止的吻,轻柔温暖,如痴如醉,舌尖羞涩地碰触着对方,像两个初次学习接吻的青梅竹马,为那细腻美妙的触感而挥身发抖。李钰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夜明珠近在咫尺的魅惑容颜,她轻轻碰触着引诱云启倾身靠近自己,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但依然感觉新奇而有趣。 云启贪婪地品尝着恋人唇间灼热的气息,李钰潮湿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抵触在他的胸膛。他忽然颤了一,离开她的嘴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湿润的眼眸在森长浓密的睫毛颤动。 李钰熟悉这种颤动,压抑、渴望、求索……这是成年男人最原始的渴求。 “来吗?”李钰低声问,她的气息还带着酒的芬芳,软软的,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云启感觉到体内如野火般的骚动,手不自觉的往不该摸的地方摸,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住。天知道他此时忍得有多难受,他恨不得狠狠地撕烂这华丽的锦服,来一场肆意畅快。只是几千年的礼教束缚又让他本能的压抑。 还没成婚,甚至还没订婚。之前几次冲动过也就罢了,今日在帝都城内马车之上,总不能再荒唐一次。 他孤身一人无所顾忌,但李钰却有父母家人,亲朋好友。外边的护卫们会怎么想?上次连一个乳娘都夹枪带棒的,其他人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钰,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清醒一,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云启艰难的收回手。 “为什么不呢?”李钰认真地看着他,又妩媚一笑:“这又不是第一次,而且……也没有人会看见。” 一瞬之间,原本并不坚牢的防线因为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而轰塌!云启甚至能听见心底‘轰’那声响。 大周公主的朝服秉承了汉服的传统,月华裙,宽腰封,绶带广袖。不管公主礼服多么繁琐,云启都十分熟悉。他伸手到李钰的腰后,手指轻轻一捻就解开了腰封的金钩。 腰封解去,大红绣牡丹凤凰的绶带也随之滑到一旁。丝绵小袄自动滑开露出里面大红丝缎牡丹抹胸,随只月华裙的裙带也被胡乱扯开…… …… 眩晕铺天盖地而来,有如沉沦,好似超脱,云启感觉自己过了很久才缓过来,抬起头,李钰正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在模糊地视野中,他看见李钰惊异地扬起眉,指尖凑近过来,抹去他眼中的泪水。 “钰?”云启艰难的开口,声音干涩,“钰,我觉得爱一个人不仅仅只是想着将来。爱其实是许可别人接近你,接近到可以伤害的地步。人的一声,总要遇到一个能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让人耿耿作痛,让人激情勃发,让人体验蚀骨的相思与颤栗的欢乐。让她进到自己的心尖子上,在上面狠命踩踏,哪怕让他疼。” 李钰轻笑着用指尖梳理着他的发根,低声说道:“说的是,因为青春那么美好,若不能激烈肆意,不就辜负了吗。”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只是没有人敢上前来提醒公主殿已经到了素园门口。 直到过了很久,公主殿衣冠整齐的从马车里出来扶着莲雾缓缓地车,散在四周的银凤卫等才各自转身围了上来。 “辰哥,麻烦你送西南王回原肃王府。”李钰站在清冷的夜色里,微笑着说道。 龙辰拱了拱手,应道:“是,公主殿。” “进去吧。皇后寿辰那日我与你一同进宫。”云启掀开车窗帘子朝着李钰摆了摆手。 李钰轻轻点头,看着马车缓缓离开,他的笑容也淹没在浓浓的夜色里。 第二日李钰没出门,只躲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之后胡乱吃了点东西又歪在榻上不知想什么,西月做了点心她也没心思尝。 午饭后云越来了,倒是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把江南的趣闻说给李钰听,又问李钰皇后寿宴他该准备什么寿礼等琐事。 李钰早就替他准备了一份不轻不重的贺礼,叫杜嬷嬷拿出来给他看过,又道:“今儿就拿到你府上去,到了那日你自己进宫,我就不跟你一道了。” “为什么?我还想跟姐姐一起去呢。”云越立刻崛起了嘴巴。 “可是姐姐那天要跟西南王一起进宫啊。”李钰笑道。 云越闻言越发的委屈:“姐姐有了叔王就不要我了。” 李钰笑着解释道:“怎么可能,因为那天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要比你们都早去。你去那么早也是无聊,所以就不要跟姐姐一起了。” “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云越好奇的问。 “姐姐诶得给皇后娘娘准备一份像样得寿礼呀。”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云越立刻好奇的爬过来,摇着李钰的手臂:“哦,对了,姐姐给皇后娘娘准备什么样的寿礼呀?可不可以先给我看看?” 李钰笑眯眯的捏了捏肉团子一样的脸蛋儿,别有深意的说道:“不着急,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就看到了。” 云越看着李钰脸上的笑容,恍惚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皇后寿辰那天宫里肯定会很热闹。 因为是续弦,当时殷皇后嫁给李闯的时候还是妙龄少女,及十来年的光景过去了,到了天承三年的三月初六,恰好是殷皇后二十八岁生辰。 二十八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刚过花信之年,正是一生中最艳丽的时候。只是她这两年着实费心费力,又经过流产一劫,仿佛花期已过,惨败渐生,全然没有了应有的艳丽。 偏偏寿辰这日早晨起来梳妆的时候,竟然发现给她梳头的宫女竟然往袖子里偷偷地藏东西。本来就因为错误的判断没有拿到皇家银行大股而生闷气的皇后娘娘看见那根白发时怒火更胜。 “你藏了什么东西?给我拿出来。”殷皇后冷冷的看着镜子里的侍女。 “娘娘……”侍女迟疑着不敢往外拿。 旁边服侍的周嬷嬷忙上前劝道:“娘娘,没什么,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咱们要高高兴兴地上妆,娘娘一会儿还要去太极殿接受文武群臣的朝拜呢。” “你休要拦着!”殷皇后生气的瞪了一眼周嬷嬷:“你们都学会了在我眼前蒙事儿了?!” 周嬷嬷顿时不敢多言,转头给侍女使了个眼色。 梳头的侍女从袖子里拿出两根银色的头发来递到了殷皇后的面前,委屈的小声说道:“奴婢也只是看到了这两根,娘娘一头乌发有米有长,不碍事儿的。” 殷皇后捏着白发愣愣的看着,良久之后方冷冷的笑了起来。 周嬷嬷忙劝道:“娘娘无须担心,老奴回头让太医院开一剂保养的方子,咱们用心保养,保证娘娘红颜永驻,青春常在。” 殷皇后自嘲的摇摇头,叹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不够老成持重。如今倒是不用装老成了,一转眼就真的老了。” 周嬷嬷又劝道:“娘娘为陛打理后宫,诸多劳累。前阵子身子又吃了大亏才会这样。娘娘还年轻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娘娘别伤怀了,一会儿大殿该来给您请安了,若见您这样,大殿的心里定然不好受呢。” “罢了。人谁无老?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殷皇后轻笑着把手里的两根白发丢开,吩咐身后梳头的侍女,“赶紧的梳头吧,今儿要梳百鸟朝凤髻。” 侍女忙应了一声,重新拿过象牙雕花梳来给殷皇后梳头。 簪花之际,李铎过来先一步来请晨安,殷皇后看见儿子,心情又好了许多,拉着他在身边问些饮食闲话。 周嬷嬷从旁打趣道:“大殿来的正好,快看看这些花哪个好看,替娘娘选一个。” 身后的宫女忙上前来递上一盘子的鲜花,梅花,兰花,还有牡丹和月季等都是温房里培着的新鲜花卉,一早被人剪了来供皇后娘娘挑选簪戴,余者再选了插瓶或者被宫女们捡了去各自戴在鬓上。 “母后身为一国之母,除了牡丹再无别的花可配。”李铎说着,捡起一朵双色牡丹在殷皇后的凤钗旁边比着。 殷皇后笑道:“小小年纪还是以诗书为主,这些闺阁女儿家喜好的东西,你还是少沾染的好,自古红颜误国,若要当一个贤明的皇帝,就要把心思都放在正事儿上。” 李铎早就在殷皇后开口教训的时候站起身来垂手侍立,等她说完之后,忙躬身应了一声:“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好啦,今儿是母后的寿辰,你这般也是因为孝心。贤君当以孝治天,我儿很好。”殷皇后笑吟吟的扶着李铎的手从妆台跟前站了起来。 “走,跟母后一起去太极殿。”殷皇后拉着李铎的手,母子二人出翊坤宫一同坐上凤辇。 ------题外话------ 亲爱滴们,正版验证群:169578245。欢迎来找珠珠勾搭。 第三十三章 入骨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反抽!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反抽! 问 今日最大的事情便是皇后寿辰。皇上特旨,除了六百里加急的政务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明日,今日要君臣同庆给皇后娘娘祝寿,所以一大早太极殿之外文武百官齐至,都是要给皇后娘娘拜寿的。 李钰身为公主跟文武大臣不同,她此时正在菁华馆里等着太极殿的那拨人拜寿之后移驾御花园之后跟后宫嫔妃一起向皇后祝寿,这就是公主和皇子的区别了。 菁华馆里一切如旧,李钰不在这里住,皇后和妃嫔等人也都懒得对这里花费什么心思了,只有几个宫女嬷嬷日日打扫拂拭,随时准备公主哪天一高兴留在宫里休息个一时片刻的。 西月从外边进来,轻笑道:“钰,一大早进宫早饭也来不及好好地用,这会儿已经饿了吧?不如先吃点红枣羹,今儿文武大臣上百人,一时半会儿可忙不完。” “嗯,姐姐,坐。”李钰靠在金丝楠木的美人榻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西月在李钰身边坐来,把手里的红枣羹递过去。 李钰接过来用汤勺轻轻地搅着,笑眯眯的问:“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云启轻笑道:“排演了一个多月呢,上官大人亲自捉刀编写的话本子你还不放心?” “当然放心。”李钰吹了吹红枣羹,缓缓地送进口中。红枣羹是西月从素园炖好了用红泥小炉一路温着带进宫来的,糯米被文火煮透香软可口,和田枣甘甜如蜜。另外还配了花生和红豆,养颜补血。 至巳时,有太监来回,说陛和皇后娘娘已经离开太极殿去御花园凤华台,请公主和郡主即可前往和后宫妃嫔一起给娘娘祝寿。 “走吧,姐姐。”李钰因为起的太早有些犯困,用了一碗红枣羹之后又眯了一个回笼觉,这会儿已经是精神奕奕。 凤华台坐落在一片梧桐竹林之中,入眼一片幽幽碧绿,梧桐和竹林皆取‘引凤’之意。然而因为是皇后寿辰,但只是碧绿之色似乎不够喜庆,所以总管太监命人搬了盆栽的桃李杏花做的盆景来摆放在幽径两旁,如此姹紫嫣红掩映在一片碧绿之中,虽然俗气了点,但也算是赏心悦目。 李钰和西月会同一众妃嫔和诰命夫人们登上凤华台给皇后娘娘拜寿,之后四品一的诰命夫人们入右偏殿入席,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连同后宫妃嫔以及李钰西月便在正殿右边依次落座。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在皇上左手边的宴席入座,四品以官员都进左偏殿入席,大皇子李铎则坐在皇后身边。 冗长繁杂寿宴礼仪开始,一曲华丽的歌舞之后,李钰,李铎先后举杯向殷皇后祝寿。之后,西南王拉着靖安王叔侄二人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向帝后祝酒。 “云启祝陛洪福齐天,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驻,红颜不老。”云启手中酒杯往上一举,微笑道。 “云越也祝皇后娘娘凤体康健,事事如意,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已经八岁的云越绷着小脸,两年多过去,这小子足足长高了八寸,再不是当初的肉包子,而是以为翩翩少年郎。今日他穿着一身簇新的瑰紫色蟒袍,皇室贵族的气势隐隐散开,其风采竟然丝毫不输于身旁同样紫袍玉带如芝兰玉树的西南王。 两日前皇上已经跟云启见过面,云启也正式向皇上求亲,并言明只要皇上同意李钰嫁给自己,自己愿意答应任何条件。当时皇上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要好好考虑一段时间。 在皇后寿辰宴席上再见到玉树临风俊逸脱尘不似人间所有的云启,皇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起来不管是人品还是相貌亦或能力财力,西南王都是李钰的不二人选,最重要的是李钰还一心要嫁给他。站在父亲的立场上,云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李闯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只是李闯不仅是父亲,还是一国君主。 他一边担心宝贝女儿一辈子不幸福等自己死了也没脸见结发之妻,另一边又担心唯一的儿子保不住让李氏家族绝了后,云启虽然说可以答应任何条件,可是他又能提出什么条件? 发誓此生不反周?发誓此生全力辅佐大皇子?发誓一辈子对李钰好? 誓言,对于李闯来说,不过是上嘴唇碰嘴唇,随便那么一说罢了。他从不相信什么天打五雷轰,这时间哪有那么多善有善报? 缴了西南王的全部家资?亦或让他交出东南六省的兵权?可是他也不过是个隐形的王者,他的财富他的权势根本不在明面上,又岂是一道圣旨可以收缴的? 怪不得人家说龙椅好比一架华丽的赤金锅,不管谁坐上去就等着被炽焰烘烤,坐立难安却又舍不得来,则滋味真真是不好受! 这两日皇上因为云启的一句‘可以舍弃一切,只为娶公主为妻’而心力憔悴,但脸上却依然维持着平和的微笑,朝着面前的二人抬了抬手,说道:“二位王爷有心了。” “本宫寿辰年年过,倒不算什么大事儿,只是能有幸得西南王和靖安王亲自道贺,却很是意外。”皇后微笑道,“本宫谢二位王爷。” “皇后娘娘客气了。”云启淡笑着应付着皇后,目光却在半路拐了弯儿落到了李钰那边。 皇后察言观色,淡淡的笑道:“西南王为我大周坐镇西南边陲,平日里也鲜少在帝都城逗留,今日一定要多饮几杯。” “那是自然。”云启说着,又看了一眼李钰。不是他一定要看,是因为这满子的女人除了李钰之外他看谁都觉得难受,除了女人之外就是皇上和大皇子,这两个人他看着更不顺眼,人都会潜意识的往自己喜欢的东西靠拢,西南王也只是随心而动罢了。 李钰被他看了又看,便不好再沉默去,便笑道:“皇家银行的几位股东都来了,不过碍于身份我想他们也不好进来给皇后娘娘敬酒,不如由王爷替他们敬皇后一杯,算是咱们皇家银行对皇后的祝贺。” 云启笑道:“好。” 皇后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几分——皇家银行对外发行股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那么好的发财机会她居然没把握住,还是周嬷嬷的儿子私里偷偷地拿了钱去买了五十万两的散股,以她皇后刚刚侵吞了安国公府大半儿财产来说,手中掌控的何止几十万?但却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想想就心塞。偏偏李钰这会儿又提及此事,分明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好了,二位王爷也不是外人。”皇上看着云启站在那里不走和李钰眉来眼去,便觉得自己再不说话这两个人恐怕要腻到宴会结束,于是抬手吩咐身后的王德:“去给王爷斟酒。咱们一边看歌舞,一边畅谈。” “是。”王德躬身答应的时候又偷偷地瞄了李钰一眼,心想大公主的婚事差不多该定来喽! 王德是御前总管太监,他只皇上跟前伺候,连皇后都高看他一眼,今日却去给西南王斟酒,这件事的意义可谓非常之大,大到足以让朝中重臣们胡思乱想的地步。 “皇上对西南王如此高看,这可不是好事儿。”左偏殿内,一个户部的官员对旁边的人低声说道。 那人点头附和:“说的是,自古以来,皇帝都容不比自己强的人,西南王这次不奉诏就来了帝都,还插手皇家银行的事情,恐怕已经犯了皇上的忌讳。” 因为不是朝廷官员而陪坐末席的谭凤鸣立刻提出不同的看法:“话不能这么说,听说大公主跟西南王很是要好,说不定皇上有意招西南王为驸马呢。要不然会准许他跟后宫妃嫔同殿饮酒?分明是把他当成一家人了嘛!” 于是左偏殿里一阵议论纷纷,有性子直爽刚烈些的还没什么估计的大声嚷嚷起来。 且不说左偏殿里品阶较低的官员们如何争论,只说正殿之内,坐在云启云越二人手的上官默和韩岳对皇上此举最是有数,二人对视一眼又一起转头看燕北邙。 燕太傅端着酒杯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说道:“真是老了,一不留神让两位王爷抢了先,老臣也敬皇上皇后一杯,祝皇上江山永固,祝皇后娘娘青春不老。老臣先干为敬!” 燕北邙对殷皇后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虽然他在李闯家里呆了这么多年,也从未正眼看过殷皇后一眼,太傅喜欢率真的女子,在他看来,殷皇后全身上没有一处不是假的,跟这种人说话共事——太累! “苍原真是客气。”皇上笑呵呵的举起酒杯,和燕北邙一起干杯。 “本宫多谢太傅。”殷皇后端着温和娴淑的微笑,举起酒杯浅尝了半口。 殷皇后对燕北邙也没什么可说的,身为大家闺秀如今又母仪天的殷皇后,哪里瞧得上一个江湖侠客?纵然这个侠客学富五车,她也不稀罕。燕北邙的眼里心里从来只有李钰,他留在李家最大的作用就是恶心自己,时刻提醒李闯已经死去的周氏的存在,殷皇后怎么可能看重他,仰仗他? 燕太傅敬完酒坐回去,舞姬们再次上场,碧竹林中琴箫婉转,凤华台上翩跹起舞。 接来依次敬酒的是上官默,韩岳,胡宗瑞,吴崇古,韩胄,杨时昀,何玉简等一众能臣干吏。 随着一支支歌舞大臣们敬酒完毕,殷皇后说去换件衣裳再来,殿内众人开始自由活动。 李钰却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只跟西月悄声说笑,自得其乐。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殷皇后回来,李钰朝着大殿外边看了一眼,起身说道:“今日皇后华诞,儿臣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寿礼,前些日子遇到一个好戏班子,觉得他们扮相唱腔都不错,今儿叫进来专门唱一出,以博父皇和母后一笑。” “公主有心了。”殷皇后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没底,李钰做事一向喜欢剑走偏锋,谁知道她瞧上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班子?只求别弄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有伤风化也就罢了。 皇上倒是很高兴,忙道:“既然这样,那就快传他们上台唱来。这些宫廷歌舞朕早就看腻烦了。” 李钰嫣然一笑,朝着殿门口拍了拍手,外边一阵悠扬的管弦乐声夹杂着细碎的锣鼓点,一个青衣踩着细碎的莲步登上了戏台,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妩媚一笑,立刻博了个满堂彩。 其实罗家班子的底子不错,不管是管弦锣鼓还是唱腔扮相,都在帝都拔了头筹,若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入得了凤仪楼老板乔千裕的眼。 今日上台一亮相,便叫众人眼前一亮,毕竟这些有情节有扮相的戏曲对在座的众人来说比那些宫廷歌舞有意思多了,尤其是另一边坐了一群诰命夫人们,这些老娘们儿每天闷在家里,看戏捧戏子几乎成了她们全部的乐趣。 “请问公主殿,不知这出戏叫什么?”坐在李钰旁边的谨嫔轻笑着问。 李钰笑道:“这出戏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找来的,换做《小三传》。” “小三?”谨嫔完全搞不懂这厮什么意思。 “嗯,小三也可以叫二奶,至于情节么……”李钰笑眯眯的说道,“娘娘慢慢看就知道了。” 谨嫔笑道:“怎么又是三又是二的?越听越糊涂了,我还是慢慢看吧。” 其实这是一处宅斗戏,里面的角色原型就是一个男人,一个继室,一个妾,外加一个落难投奔来的世侄女。男人的戏份也很少,主角是三个女人。继室瞧不上妾,妾也瞧不上继室,继室骂妾原本是二两银子买来的毛丫头,却巴望着相当主子奶奶于是偷偷爬上丈夫的床,借着肚子要了个名分,妾又骂继室也不过是给人家当后娘的,不过是出身好点,却已经是昨日黄花。这边妻妾互相掐呢,背后里投奔来的世侄女又爬上了男人的床,得意登堂入室把之前的妾给压去得了个贵妾的名分。 这出戏围绕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把一个‘偷’字写的极尽香艳,却把唱词写的入骨三分。 一出《小三传》被上官默写的精彩纷呈,又被戏子演得出神入化。 在座的大臣们都艳羡戏中的男子艳福不浅的同时又被唱词的好文采给迷倒,尤其是靖安王云越,坐在那里看直了眼,再时不时的叫一声好,着实把殿内的气氛给炒了上去。 而那些诰命夫人们一个个对那继室感同身受,被那继室骂贵妾贱妾的那些不带脏字又酣畅淋漓的唱词给撮的热血沸腾,只是碍于脸面不好喝彩叫好,一个个只在心里把那两个偷男人的妾给撕碎了千万遍。 在座的众人里,首先惊心的是杨昭容,因为她本就是几两银子买来的丫鬟,跟戏里的贱妾出身何其相似。当时一唱到这里她心里就不痛快,只是碍于皇后寿宴不敢声张,不得不默默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极致后来落难的世侄女投靠来时她便已经恍然大悟,这出戏原来就是针对这自己来的! 李钰真真好胆量,这一出戏竟然把帝后和后宫妃嫔都骂了! 戏里的正室夫人骂两个妾是贼,是第三者,夺人丈夫犹如入室偷盗,无耻贱可悲可恨。那么后宫妃嫔除了皇后之外哪个不是皇上的妾?如此一来大家不都成了贼,都成了入室偷盗的无耻的贱货? 随后惊心的是杨心怡。所谓走投无路的世侄女简直就是她的翻版,等唱到后来世侄女贪图家财万贯而灌醉了世伯并爬上世伯的床时,杨心怡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茶盏恨不得直接摔到李钰的脸上去。 接着便是殷皇后。 戏唱到这里,殷皇后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其实她早就防着李钰弄什么花样儿,只是一开始也被戏给绕进去了——这简直唱出了她的心声啊!虽然当上了皇后,但她跟天所有正室夫人一样恨那些觊觎自己男人的贱货们,尤其是戏里的这两种,一个是贱婢凭着肚子往上爬,另一个则是一头喂不熟的贱狐狸。 一开始,殷皇后只顾着心里痛快了,愣是没反应过来。 等到戏里的那个世侄女指着正室的鼻子骂,你也不过是个贱货,一样是抢了别人的丈夫,谁又比谁更高贵等话的时候,她才忽然醒悟过来,原来戏里的正室是个续弦! 这不是骂本宫吗?简直要反了天了!殷皇后登时怒了。 “咣”的一声,殷皇后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到了桌案上。 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皇上被吓了一跳,不满的横了殷皇后一眼。 殷皇后脸上的怒气压都压不住:“公主真是有心了,只是本宫被这戏闹得头疼,还是停了吧。” 这唱的好好地,怎么说停就停呢?好歹这也是女儿的一番心意嘛!皇上皱眉看了殷皇后一眼,忽然间发现他的妃嫔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心想这是怎么了? “陛,臣妾不舒服,刚刚孩子总是一一的踢臣妾,臣妾想先行告退。”杨心怡仗着自己有身孕,扶着肚子站了起来。 “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皇上关切的问。 殷皇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本来就被戏台上入骨三分的表演给勾了一肚子的无明业火,这会儿看见皇上对杨心怡那么紧张,皇后的五脏六腑都被气得移了位,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国母风度,只冷声说道:“不舒服就回去躺着吧,反正本宫的寿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别委屈了皇嗣。” “皇后娘娘……”杨心怡立刻怯怯的往后缩了一步,委屈的低声说道:“臣妾绝没有对皇后娘娘的不敬之心,臣妾也知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诞,所以尽管身体不适,今日还是前来给娘娘祝寿。臣妾……” “好了!恭嫔怀有身孕,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改日等身体舒服了,再去翊坤宫给皇后赔礼。”皇上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大臣和诰命夫人们都在座呢,皇后和妃嫔就开始明争暗斗的不顾身份了,这让他这个做皇上的脸往哪里搁? 这简直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么!皇后被当众落了面子,恭嫔以后得去翊坤宫给皇后赔罪。今日之事谁也不能别想爽快,而且从今往后,恭嫔的日子绝对不能好过了,皇后也在皇上那里落得个没有度量。很好,如此也不枉本公主辛苦一场。一直注意众人反应得李钰嘴角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不过,好戏还在后头呢。 恭嫔一脸委屈的退,皇上自顾拿起酒杯来喝酒,大殿里的气氛早就发生了变化。 外边戏台上的戏还继续在唱,虽然这出戏暗中映射皇后和后宫众嫔妃,但明面上讲的却是寻常人家过日子的事儿,而且从戏词里也找不出任何谋逆犯上之词,也不见什么不堪入耳的脏话。 而且这是大公主对皇后的一点心意,弄了这么一部逗乐子的戏无非是效仿古人斑衣戏彩以博皇后一笑而已。皇后不笑,反而心里不痛快,也找不出这出戏的毛病来。 你总不能明着说你这是暗讽当朝皇后?若是那样,皇上的颜面何在?大周王朝的颜面何在?如此疑神疑鬼小肚鸡心肠的皇后以后还如何母仪天? 再说了,这哪有如此对号入座之理?你这不是上赶着自己找不痛快吗?凭此,李钰完全可以反将皇后一军:皇后这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果然是后娘,就这么事事看先皇后所出之女不顺眼? 放眼看看大殿里坐的这些人:燕北邙,云启,上官默,韩岳,何玉简,杨时昀,韩胄以及少年王爷云越,哪一个不是公主李钰的心腹? 若是皇后当众向李钰发难,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搬弄多少是非扣在皇后的头上呢!再看身后一众妃嫔们,这些人哪个心里不巴望着皇上能够废后,也给她们这些人一线希望? 殷皇后高高在上端坐在皇帝身旁,心里思绪完全,怒火突突乱窜却又该死的理智。 对于眼前这出戏所引发的一切可能以及利害关系加倍清晰的摆在她的面前,一条一条都是束缚她的绳索,让她有火没处发,只能狠狠地往肚子里闷。那种感觉像是一把苍蝇捂进了嘴里却又吐不得,只得闭着眼睛咽去。 其实此时此刻,比殷皇后更加难捱的是杨昭容。 自从杨心怡离席之后,杨昭容就一直关注着皇后的神色,一些事情自己做过自己心里最有数,殷皇后的脸色难看一分,杨昭容的心里就哆嗦一。 她知道这回皇后是真的动怒了,而且这股怒火滔天而起,这会儿忍着不发,回头定然如火山一样喷薄出来,整个后宫都要遭殃。对杨昭容来说别的事情倒还无所谓,自己的女儿还在她的手里,她会不会把对李钰的恨转移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回去一气之掐死她?! 另外还有几个脸色苍白躲在角落里打哆嗦的人——一个太监,一个嬷嬷。另外还有站在杨昭容身后的宫女翠莲。这些微不足道的人没有谁去关心,但却都落在了上官默的眼里。 由此,上官大人便可断定当初这个罗家戏班子定然是被杨昭容给收买了的,或者说这些人根本就是她养起来了。 居然围着帝都城把李钰的名誉诋毁了一圈儿,回头还敢当面锣对面鼓的唱!这件事情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了结了,他们还当大公主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上官默给韩岳使了个眼色,韩岳转头对燕北邙说了一句去更衣,便悄声退了出去。燕北邙看着对面斜靠在身后的靠枕上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李钰,嘴角弯起一个宠溺的微笑。 按照李钰原本的计划,是等着这出好戏落幕而凤华台高坐上的殷皇后怒不可遏之时,再由羽林郎揪出大殿角落里那些心怀鬼胎而不得安宁的宵小之辈,直接问他们一个心怀叵测之罪,棍棒之就不怕这几个人不招供出内幕。 到时候借着皇后的手狠狠地收拾一背地里编排自己的人,也顺便抽皇后一记耳光——不为别的,就为她身为皇后不能统御六宫,让这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们出去蹦跶,败坏大周皇室的声誉,让皇上蒙羞。 然而,有那么一句话是:计划一旦搭上的,连变化都追不上。 所以当皇后一口血喷在当场的时候,连李钰都愣住了。 “快!传御医!”皇上大喊一声,把惊呆了吓傻了震懵了的臣子夫人以及宫女太监还有戏子们唤醒,于是殿内殿外一片兵荒马乱。 戏子们各自收拾东西滚了戏台,太监们一路高喊着‘传太医’奔跑出去。宫女们则纷纷上前来把皇后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完全不知道该拿什么送什么,乱哄哄的仿佛开了锅。 “都让开!”皇上把昏厥的皇后打横抱起来,喝散了宫女嬷嬷们,急匆匆的往后面去了。 云启的目光隔着纷杂的人们看过来,和李钰的对在一起,淡然一笑,扁了扁唇角。 李钰无奈的耸了耸肩,目光错开之后站起身来,伸手拉过已经吓傻了的李铎,叹道:“走,我们进去看看母后。” “姐姐,母后不会有事吧?”李铎的手被李钰握住之后,眼泪才哗的一流了来。 李钰立刻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只顾着报复那些贱人了忘了还有小玻璃心。不过这也不怪她,谁会想到皇后会当场吐血啊!真是太不经逗了。 燕北邙起身把纷乱的场面控制住,李钰牵着李铎的手往后面去看殷皇后。 片刻后乱糟糟的声音渐渐地压了去,但太医还是没有来——殷皇后过寿辰呢,太医在这儿多不吉利?今日所有的太医都在太医院当值,都没进宫内的御药房。 两刻钟之后,李钰面色平静的从后面出来,对殿内的大臣及诰命夫人们说道:“诸位别担心了,皇后娘娘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寿宴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先各自回去,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燕太傅也对众人说道:“既然皇后娘娘无碍,那诸位就不必在此久候了。” 大臣夫人们纷纷起身告退,那些品级较低的在东西偏殿的人先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后来听说皇后娘娘忽然吐血了,一个个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开始揣测个中缘由,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皇后于寿宴上吐血绝对不是什么吉兆,看来要出大事儿了!大家能躲赶紧的躲吧! 好一场不欢而散的寿宴。 后来皇后娘娘被凤辇送回翊坤宫,太医赶来给殷皇后施针疏通气血之后又开了汤药,言明皇后娘娘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一是血不归经而已,好好调养就会恢复,并保证不会留什么病根儿之后,皇上才从皇后的寝殿里出来。 李钰一直没走,李铎一直拽着她的手不松开,而且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也真心不好意思就这样走的。 皇帝出来之后看见外边挤在一起的姐弟俩,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母后没事儿了,铎儿守在这里,钰儿跟朕来。” 李铎看了一眼李钰,李钰摸摸他的头,低声叮嘱了一句把李铎送进内殿才转身跟上了皇上的脚步。 翊坤宫偏殿,皇上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吩咐李钰:“关门。” 李钰转身把殿门关上,厚重的殿门隔开了外边明媚的阳光,晦暗的光线中皇上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编出这么一出戏来就是为了吧皇后气得半死?把朕跟后宫嫔妃都骂一遍,是想给你的娘亲鸣不平吗?” 李钰轻轻地吁了口气,说道:“父皇想知道全部?那你得保证你不生气才行。” “说吧。”皇上心想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生气? 然而,当李钰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之后,皇上脸色阴沉,转身便把一张小叶檀木的绣凳踹翻,然后忍着脚趾传来刺骨的疼痛怒喝道:“真是该死!都该死!查出那些人,朕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父皇真的要把那幕后之人千刀万剐?”李钰冷笑道,“只怕父皇会舍不得。” 皇上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厉声问:“你查出来了?” 李钰自嘲的叹道:“我叫人编了这出戏虽然有点要报复的小心思,但最终目的也是想要查清幕后之人。我开始怀疑是皇后,因为铎儿跟我一起去安国公府吊唁安国公的时候险遭不测,所以她心里怪我。可是后来我又觉得不是,因为这么多年她对我虽然说不上多真心的疼爱,但也不至于这么对我。所以,我又怀疑别的人。我很生气,所以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敲一记警钟,借此把那个人给震出来。” 李闯抬手按在心口,忍着烧房子的怒火,哑声问:“然后呢?你有什么发现?” “人已经被介川控制起来了,父皇可以自己审问。”李钰无所谓的笑了笑,事已至此,怎么处置那些人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作吧!”皇上瞪了李钰一眼,气冲冲的走到殿门口,拉开殿门对守在门口的王德吩咐道:“传韩岳去紫宸殿!” 李钰站在原地,看着午后金色的阳光里浮动的微尘,缓缓地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去,无所谓的笑了笑,也举步离开。 皇上去了紫宸殿,上官默和韩岳都等在那里,殿外绑着的是韩岳当时从角落里揪出来的几个人。很明显,韩岳已经在皇后昏迷皇上守在她身边的时候审讯过这几个人了,而且其中的事情并不难想象,宫里的人想办宫外的事情,必须通过可以跟外界联系的宫人,尚宫局,米醋局等这些地方便是首选。 而且这些人也没什么骨气,杨昭容和恭嫔两个人虽然有钱,但心肠到底还不够狠,平日里也只是许他们一些好处,并没有真正的拿住这些人的把柄让他们可以放弃生命,所以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这些人很快就把幕后人杨家姐妹给供了出来。 “传旨,杨昭容降为采女,送去佛堂吃斋念佛为皇后祈福。什么时候皇后的身子大好了,什么时候准她出佛堂。”皇上说完,缓了一口气,方接着说道:“恭嫔怀着孩子,身体不好就不要四处走动了。即日起禁足景怡宫,好好地养胎吧。” 总管太监应了一声前去传旨,皇上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监嬷嬷以及杨昭容的贴身宫女,冷声道:“这几个人和那个戏班子,全部脱去杖毙。” 韩岳应了一声,带着羽林郎提着人去了。 皇上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上官默沉沉的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跟前看着上官默的头顶,无奈的叹道:“谨言哪!这次你可真是叫朕失望!” “请陛降罪。”上官默平静的回道。 ------题外话------ 过了!╮(╯▽╰)╭! 公主这次没控制好力度…… 第三十四章 意料之外的反抽!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莫负春光好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五章 莫负春光好 问 皇上看在跪伏在脚边的上官默消瘦的腰身,恍然间想起当时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的情景。 当时李钰和田棘跑去军营里胡闹,大半夜的背了一个瘦弱的少年回来,那孩子一身褴褛昏睡不醒,眼窝深陷,红肿的脸颊,脖颈处还有淤青,那样子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心悸。 当时李钰一叠声的叫人找郎中要救他的姓名,而李闯爱女如命自然不会含糊。 立刻差人去请了东陵国医馆的馆长亲自出马,各种名贵滋补药材跟吃饭一样吃去,一直养了三个多月那孩子的身体才算是恢复了七八成。只是他依然天生体弱,一不小心就会生病,整个一个药罐子。燕北邙想通过练武让他来强健体质都不可能。 不过他有他的强项,家里的藏书几乎都读过,而且半数以上都倒背如流——是真的倒背如流,这一点李钰曾经亲自验证过好多次。当时李钰还小,却极端喜欢捉弄人,经常随手抽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提醒一句,让上官默倒着背。 不得不说李闯当时就被这孩子的才华所折服——是的,不是佩服,不是喜爱,是折服。 李闯年轻的时候也读书,后来参加过一次科考落榜就放弃了,他这个人喜欢自在的生活,物质上能够满足,精神上便崇尚自由,能不能金榜题名,能不能做得高官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但他是真心喜欢有才华的人。 所以,这么多年来上官默,李钰,韩岳三个人在他的心中排名如上,李钰是自己的孩子,是最心爱的女人留给自己的礼物,是责任,是一辈子要护在翅膀底的宝贝。 但是如果抛开这层血缘亲情,把这三个孩子放在一条线上,李闯绝对是最喜欢上官默的。 “谨言。”已经登基为帝的李闯看着脚边依然消瘦如竹却不再柔弱的上官默,无奈的把之前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你竟然也会陪着钰儿胡闹,可真是叫朕失望呐!” “臣轻狂无知,请皇上降罪。”上官默也是重复着自己之前的那句话,口气又添了十二分的诚恳。 “你起来吧。”皇上抬了抬手。 上官默磕了个头,却并没有起来,只直起了腰板,依然跪在那里:“谢陛隆恩。但臣今日之过不是小事,请陛降罪,以堵朝堂群臣悠悠之口。” 皇上冷笑道:“此等家丑,朕可不想宣扬的全天都知道。朕已经吩咐去,皇后是旧疾复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调养一阵子就会好的。” “是。臣谢陛隆恩。”上官默再次欠身,这才站起身来。 “朕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皇上转身看着上官默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幽潭一般深不可测,纵然是一国之君也看不透。 上官默拱手欠身,等着皇上后面的话。 “朕不明白,你对钰儿到底纵容到了何种地步?是不是为了她,你可以抛开一切原则一切忠义一切顾忌,只为讨她开心?只为博她一笑?”皇上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上官默的心为之一沉。 上官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回皇上,钰虽然她从小调皮,言行张扬,处事堪称诡异,但她却不是没有原则不顾忠义的人。她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对我,对介川,对大皇子,对靖安王,对烈鹰卫以及前朝的文武群臣,王公遗老,甚至小元宝……对所有不伤害她不算计她不把她当傻瓜的人,她都是宽容的!她是陛的女儿,陛应该最了解她。我之所以可以为她不顾一切那是因为,她的心中自然立着一杆标尺,这把标尺上有着鲜明的原则章法,有她的忠诚,大义,梦乡和目标,也有她的逆鳞她的顾忌。所以臣只需站在她的身边,根本就不用去想那些。” 一向不喜欢言辞的人忽然间说了这么多的话,让皇上意外之余也很是震惊:“你的意思是钰儿就是你的原则,不管她做什么你都要站在她的身边?!如果她弑父弑君,如果她欺母凌弟,你都会毫无反顾的帮着她?” “她不会。” “你就这么相信她?” “一个能对前朝小皇帝都心存仁义的人,怎么可能去弑父?陛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自己?” 皇上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他依然看着上官默,幽幽的问:“谨言,你是不是喜欢钰?” “是。”上官默微笑点头,“但不仅仅是喜欢。” “嗯?”皇上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毛。 “我愿意为了她付出所有。”上官默微微抬头看着皇上的眼睛,平静笃定的说道,“因为我爱她。” “看得出来。”皇上好像对这句话一点都不意外,“所以你为什么一直没跟朕提及?你爱她,却不想娶她?不想做朕的女婿?” 上官默微笑道:“因为钰不想。而我只想要她得到她想要的。陛在这件事情上举棋不定,不也是因为疼爱钰的缘故吗?” 皇上无语。 上官默接着说道:“我想,如果陛当时如果在凤仪楼听见那戏子在戏台上是如何侮辱钰的,我想凤仪楼只怕早就被陛夷为平地了。而且,那出戏他们已经在其他很多地方演了很多遍了,就算陛今天把他们杖毙了,说不定明天不知哪个角落又跑出几个人来继续唱。说起来,这件事情里面最委屈的是钰,只不过她不想让大家看到她不开心的样子罢了。” 皇上沉默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觉得点头似乎还不够,便伸出手去在上官默的肩膀上拍了拍。 上官默忽然一撩袍角再次跪,叩头道:“臣还有一事求皇上。” “你跟朕还用得着这样?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皇上意外的看着上官默,抬手道。 上官默并没有起身,依然跪在地上,说道:“臣求皇上答应西南王跟钰的婚事。” “你说什么?”皇上诧异的看着上官默,“朕没听错吧?” “臣求皇上答应西南王跟钰的婚事。”上官默又重复了一遍。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朕会考虑的。” “陛……”上官默还想在说什么,皇上却摆了摆手,摇头道:“朕今天很累了,这件事情过后再说。” 上官默无奈的吸了一口气,叩头道:“臣告退。” 上官默回到素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来了。三月的晚风带着花的香味,拂面而来,令人陶醉。上官大人的脸色却冷若冰霜。 一路走到李钰的小院却没看见人,上官默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问旁边的丫鬟:“公主呢?” “回大人,公主被太傅叫过去了。” “嗯。”上官默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燕北邙住的子在素园的最里面,挨着莲池,是小巧精致的三间抱厦,平日里只有他一个人,一盖丫鬟奴仆皆无。 此时暮色四合,天空中最后一缕霞光浸染在水里,一池火光霞色。 燕北邙握着一根鱼竿坐在池边,李钰靠在他身旁脑袋枕在他的肩上,暮光把他们的剪影从水光中刻画出来,再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个画面让上官默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以至于后来变故突生,甚至年华老去青春不再,白发白须的上官默都能很清晰的想起这个情景。 “谨言,来了为什么不过来?”燕北邙没回头,却早就听出了上官默站在后面。 李钰忙回头,看见上官默尚穿着官袍的高瘦身影,惊讶的问:“黑狗你怎么了?干嘛站在那里发愣?” 一声‘黑狗’,把上官默一肚子的情绪都给喊没了,他无奈的笑着走过去,挨着李钰坐在池边的十块上,看着暗去的水面,先向燕北邙问安,之后又看着李钰问:“我听见刚刚先生有骂你呢,你又怎么了?” “这死丫头要吃鱼,非要我老头子给她钓。结果她又一直在这里唠唠叨叨的说话,害得我在这里坐了半天都没钓到一条鱼。”燕北邙不满的看了一眼李钰,又忍不住笑。 “师傅你本来就不善于钓鱼,这怎么能怪我?”李钰扁了扁嘴巴。 “我来。”上官默看着燕北邙。 “你来你来!赶紧的!”燕北邙仿佛丢烫手山芋一样把鱼竿塞给了上官默。 “我们今晚是不是吃烤鱼?先生这里应该藏有好酒,我们很久没有凑在一起好好地喝一场了。”上官默架稳了鱼竿说道。 “我去生火。”燕北邙站起身来活动了一腿脚,又问李钰:“你是在这里监督谨言钓鱼还是陪我去生火?算了,你还是在这里呆着吧。”说完,燕北邙转身走了。 “师傅就是这么嫌弃我!”李钰愤愤的指控道。 “你才知道。”上官默淡淡的笑着,一双眼睛专注于水面上的涟漪。 李钰转身,像靠在燕北邙身上一样靠在上官默的肩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父皇为难你了吗?” “没有。”上官默轻笑:“陛怎么可能为难我?” “臭美!”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 上官默忽然手腕一抬把鱼竿高高的挑起来,鱼钩上挂着一条七八寸的锦鲤。没错,是锦鲤。别的地方的锦鲤是用来观赏的,素园的锦鲤是公主殿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抓来烤着吃的。 “终于钓上来一条!”李钰忙起身去抓鱼。 上官默轻松一笑,看着李钰拎着锦鲤的尾巴丢进旁边的木盆里,回头来专注的挂鱼饵,然后把鱼钩甩进水中。 燕北邙亲手燃起了炭火,架起了铁篦子之后,上官默已经钓上了第三条鱼,李钰正在笨手笨脚的料理。之后西月和韩岳一起过来,韩岳的手里拎着一只笼子,里面是几只唧唧啾啾的家养鹌鹑。 “烤鹌鹑!”李钰看见笼子里的东西,眼睛更亮了。 韩岳笑道:“就知道你想吃这个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来的,家养的,肉质比野生的肥嫩。而且已经喂了七天的香料盐水了,据说这样烤出来,肉质的味道更为鲜美。” “还有这种吃法?”李钰恨事惊讶,又蹙眉问:“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不过是饭桌上的一道菜而已,先杀了腌制,还是先腌制再杀,有什么区别吗?”韩岳身为带兵的将军,杀伐决断从不含糊,绝不会在乎几只小鹌鹑怎么死。 “说的也是。”李钰笑着点头,“那现在可以宰了吗?” “不宰,等会儿直接烤。” “啊?”李钰皱眉。 “放心,这些东西这七天一直只吃香料和盐水。”韩岳把手里的笼子举了举,李钰发现这竟然是一支铁笼子。 虽然活烤鹌鹑有点残忍,不过味道当真鲜美无比,李钰试探着吃了一口之后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而且她还偷偷地给这几只鹌鹑取了名字——自己最最讨厌的那几个人的名字。 所以当她的尖牙撕开酥软香嫩的烤鹌鹑时,心口里窝着的那股怒气也随之发泄了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大家都没有提及宫里的事情,但李钰却深深地感觉到身边的这几个人都在想尽办法来抚慰自己。他们都知道今天是她最不开心的一天,报复别人的滋味并不好受,等于把自己的伤疤重新揭开一遍。尤其是被自己最亲的人质疑之后,那种感觉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上官默一共钓上来七位锦鲤,再加上韩岳拿来的五只鹌鹑以及燕北邙从外边带回来的一坛子烈酒,喝到最后大家都醉了,东倒西歪胡乱靠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胡扯。 “这阵子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吧。”上官默对枕在自己肩上的李钰说道。 “不能休息,我还得盯着你们俩成婚的新宅子呢。”李钰感慨道,“我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呐!” “你自己的公主府呢?怎么安排的?”上官默轻笑着问。 “我的事情还在天上飘呢。”李钰仰头望着星空,低声叹道:“目前先让你们两个圆满了,我才能放心的嫁嘛。话说你们两个都是木头一样地人,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一个只知道埋头做学问,将来娶了媳妇能好好过日子吗?” “差不多吧。”上官默淡淡的笑道,“不是还有你吗?过不好就来投奔你喽。” “可别。”李钰笑道,“我这里可是概不退货啊!” 上官默狡黠的笑了:“那我可得好好过了,总不能流浪到大街上去给公主丢人。” 李钰点了点头,又轻声叹了口气,抬起头坐直了身子看着上官默的脸,严肃的说道:“好好过也不能忘了我啊!你若是敢忘了我,看我怎么去搅的你家鸡犬不宁,哼!” “我可以说随时恭候吗?”上官默笑弯了眉眼,墨色的瞳眸映着满天星光,竟有一种璀璨的炫目。 接来的日子李钰真的闲了来,皇家银行的事情以及其它所有的事情她全都不再过问,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之后和西月一起吃美味的早餐,然后一边操心韩岳和上官默的聘礼,一边操心西月的嫁妆。 聘礼这边都是素园在准备,西月的嫁妆除了素园这边还有云启也准备了一些。所以李钰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入已经改名为云集园的肃王府。 已经是皇后寿宴后的第十日。皇上依然没有对李钰和云启的婚事做出决定。 而早些赶来帝都的那些大家族代表们已经选好了皇家银行三个分部的部长。 江南六省归了谭凤鸣,西面归了云少棠,江北则归了金汇钱庄的金大。 其实这三个人选是经过各方面权衡才定来的,江南六省尽在云启的掌控之中,所以谭凤鸣一个后生晚辈足以掌控好全局,而江玿和姚静松跟苏家沈家的关系太过亲密,苏沈两家连遭重创,进而连带他们两家的势力也弱了一些,而谭凤鸣又有沈家和沈著,在李钰的心目中分量更大。 西南和晋西两地都归云少棠自然也是因为云少棠跟云启是死党,而恒德钱庄以及晋地的商人对皇家银行以及大周宝钞都相当的排斥,必须有个人能压得住他们。 而金大只是云启的代言人,云启这样的身份不适合明着插手户部的事情,而身为两大钱庄的代表,金大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你说,这次我对晋西商人如此打压,赵德他们会不会翻脸?”李钰靠在一树繁花面的软榻上,问旁边冲茶的云启。 云启淡然笑道:“你手里握着卫奕星的股权书,他们想翻脸也没那个胆量。” 李钰笑了笑,她那天故意把卫奕星的那份股权书放出去的目的就是镇压赵德,卫奕星的那份股权书其实是作弊的,卫奕星本人并不知道,是李钰跟唐毅偷偷商议的结果。 现在对李钰来说,最大的对手不是江南六省,不是西南一带,而是晋西。 晋西连接中原和河套一带以及回鹘北蒙以及沙俄等外族的纽带,晋西商人吃苦耐劳又一场团结,他们善于发战乱之财,也不怕风沙苦寒,脚步早就踏进了西北外族红毛鬼子的领地。所以掌控晋西的经济至关重要。 而且,西北一带一直是李钰的心病,她知道北胡现在受了重创,他们正竭尽全力的跟西北回鹘民族靠近,想联合北元皇朝的后裔再次马踏中原,逐鹿天。 现在唯一能镇得住西北的就是宁侯卫长卿,所以李钰一定要高高扯起这面虎皮做的大旗,暂时镇压一切魑魅魍魉。 “我很奇怪卫奕星什么时候跟你那么熟了?”云启淡然的声音打断了李钰的思绪。 李钰一时没听懂云启的意思,还傻乎乎的解释着:“他不是进京来看唐毅将军吗?我送了他一只改良版火铳。他很喜欢,回去后叫人给我送了一百匹好马来。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了……不是,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云启冷冷的哼了一声,一边分茶一边说道:“听说你们还曾经同乘一骑?将门之后骑马很快吧?” 李钰终于明白了对面某人的别扭,伸手拿过一盏茶凑到唇边嗅了一,笑道:“这茶怎么这么酸呢?” “哼。”云启撇过来一记白眼,低头自己品茶。 “不对啊!”李钰立刻抓住反击点,“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同乘一骑的?” 云启品茶的手微微一顿,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平常,坦然道:“我人虽然不在,但心思无时无刻不在你这里,你遇刺险遭不测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钰笑着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衣袖拉了拉,没说话。 云启把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起身来坐到了她的身边,反手把她拉进怀里,沉声道:“你知道我当时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对不起啊。”李钰靠在他的怀里低声的道歉。 “永远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真的不想听。”云启的声线低沉了几分,扣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量,“我比谁都害怕失去,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失去了父亲,母亲,还有多年不见的妹妹,以及呵护自己长大的外祖父。远远近近的血缘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他,生离尚且还有希望,死别却永远的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我明白。”李钰反手抱住他。她怎么能不明白,当她莫名其妙的被同伴抛弃,莫名其妙的死去又活过来,以一个女童的身体像一个新生儿一样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个时候,她根本都不敢睡觉,生怕一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被当成妖孽架在了火堆上。 云启不认为李钰能真的明白,毕竟她身边疼爱她的人太多,父亲,师傅,还有两个青梅竹马的玩伴,这些人把她宠到了极致,纵容着她为所欲为。她是那样肆意张扬的一个人,好像天生就没有阴郁,全身上都散着光芒。 但她简单的三个字:我明白。他就真的相信了,相信她真的明白自己内心不可名状的孤独,明白那些无法控制的恐怖。于是他低头去,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由清浅的抚慰逐渐变成往死里抵的那种缠绵。 春光明媚,再不缠绵,就老了呀。 ------题外话------ 亲爱滴们,莫负好春光,趁年轻。么么哒! 第三十五章 莫负春光好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进退两难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六章 进退两难 素园里最近流行一个词,叫做‘米虫’。 这是李钰每天都要念叨几遍的词,一开始被西月等人当做李钰自我嘲讽的话,都不敢多说,然而渐渐地大家发现大公主每天都嘟囔自己是一只‘米虫’的时候脸上完全没有不快更没有愤懑,而是满满的幸福,于是大家都发现是自己狭隘了,于是‘米虫’这个词被大家所接受,而且逐渐的,当一只米虫成了大家都向往的生活。 “公主,今天要出去吗?”早晨起来,莲雾给李钰梳头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如果公主要出去,她就要根据去的地方梳不同的发髻,比如,去靶场公主就要梳独髻着男装,如果去云集园就要梳简单又俏丽的发髻配颜色明媚寻常样式的衣裙,如果去街上各大店铺买东西,公主要穿端庄雍容的衣裳配华丽的发髻头饰。如果不出去,公主就不用梳发髻,只需把一头长发梳成麻花辫,穿家常衣裤即可,这些是莲雾每天都要从心里计划一遍的事情。 “外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又怪热的天,出去也是受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百无聊赖的说道。 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今年的天气很是怪异,四月底天气就已经很热了,到了五月更是骄阳似火,一滴雨也没,整个帝都城都像是一个火炉,燥热难当,即便穿上盛夏时的衣裳,随便走走也是一身的汗。 莲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公主已经连续五天没出门了,这在别的姑娘家自然没什么,可放在公主身上就不正常了,于是笑着劝道:“公主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了,也该出去走走散散闷。奴婢听火凤儿说城南新建了一个什么教堂,那西洋楼全都是用白玉修成的,特别好看,公主不去瞧瞧?” “西洋楼?”李钰一怔之后顿是恍然,“教堂可不都是白色的?不过那可不是什么白玉,那个安德鲁牧师是个节俭之人,他们教会里也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他糟蹋。” “不管是白石还是白玉,那楼修的跟仙境里的琼楼玉宇一样,听说今天是他们的礼拜日,公主不去瞧瞧?”莲雾又道。 李钰看了一眼镜子里莲雾那双兴奋的眼睛和泛红的双颊,轻笑道:“是你想去瞧瞧吧?” 莲雾的小心思被李钰戳穿,不好意思的笑道:“公主,咱们去看看吧,听说帝都城的贵女们十有*都去呢。再说,公主都在家里闷了五天了,用公主的话说就是,身上都发霉长毛了。您嫌热,奴婢叫人把冰盆放到马车里去。” 李钰无奈的笑道:“天气这么干旱,本公主早就变成咸菜干儿了,怎么可能发霉长毛?算了,反正呆在家里也是睡觉,出去走走也好,叫他们备车。” “是。”莲雾忙答应着,转头吩咐身后的小丫鬟:“去吩咐马号把公主的马车准备好。” 小丫鬟答应着出去,莲雾把李钰的一头乌发梳成简单的螺髻,娶黄玉发簪固定,又选了一件月白色绣淡黄色折枝桂花的薄绸襦裙来个李钰换上。 莲雾看着穿衣镜里的李钰,笑着赞道:“公主真是国色天香。” 李钰也认真的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皓如白雪的肌肤,透明莹润,带着淡淡的绯红,精致美丽的轮廓,灿若星子的双眸,柳叶弯眉,睫毛翘翘,俏鼻挺立,樱唇粉嫩。 ——李钰忽然间发现,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那一枚青色的酸梅子,因为她从小注重体能锻炼,个子比同龄女子要高半头,身材发育的也极好,再加上阅历与众不同,眼眸就仿佛是清澈的流水,却又深不可测,可以在不知不觉间穿透你的思维。整个美丽的她仿若三月的桃花,灼灼生辉。 这样的自己,果然担得起“国色天香”这四个字。 “小美妞儿,早饭吃什么?”李钰抬手在莲雾的脸上捏了一把。 “公主……”莲雾被李钰这调戏的目光给弄得脸上一热,嗔笑道,“公主又戏弄奴婢!” 杜嬷嬷笑道:“你们想出去玩还不赶紧的去准备?还有工夫在这里磨牙。” “快点快点啦!”李钰笑着转身去凉榻上坐,“叫上西月姐姐一起去。” “是。”莲雾答应着叫人去请西月,又张罗着摆早饭。 李钰和西月一起吃过早饭,携手乘车往城南的西洋教堂去。 这座西洋教堂是当初殷皇后从东陵来到帝都之后西洋牧师安德鲁等人出资开始修建的,历时两年的时间,这座精心修建的教堂终于修完,于今年四月正式发挥作用,在帝都城传播西洋教。 李钰的马车停在教堂前面光滑的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时,莲雾和西月都惊喜的欢呼起来。 “好美好高的楼啊!这可比东陵的那座教堂打多了!” “是啊!这座教堂足足是东陵那座教堂的四倍多,这广场也足够气派。这些西洋人可真是有钱。”李钰叹道。 西月笑着摇头:“公主现在张口闭口都是钱,唉!” “那当然了,我要养你们一大家子人,没钱怎么能行呢?”李钰扁了扁嘴巴,伸手拉起西月的手,“走吧,咱们也进去忏悔忏悔。” “咱们有什么好忏悔的?”西月和李钰肩并肩,踩着光洁的青石路面和许多或者好奇或者虔心忏悔唱诗的人们一起,缓缓地步入礼堂。 西洋教堂的大礼拜堂里已经有上百人在座,大多数是女子,也有少数男子。安德鲁牧师正站在十字架带着人们忏悔祷告。在帝都城生活了两年多,安德鲁牧师的语调里也带了几分京味儿,配上他虔诚的神情,特别有违和感。 李钰和西月选了个靠后的座位坐来,双手抱在一起抵在眉心,闭上眼睛认真的听。 不得不承认,信仰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这种数百人聚在一起却鸦雀无声的氛围特别容易让人的心安静来,连李钰也不例外。 祈祷之后,安德鲁请所有的信徒们跟着另一位牧师参观大教堂。然后自己朝着李钰走了过来。 “尊敬的公主殿,早安。”安德鲁朝着李钰行礼。 “安德鲁教父,早安。” “噢,实不敢当。”安德鲁笑道,“我只是一个牧师。” “你华夏语说的这么好了?!”李钰笑道。 “那是必须的。”安德鲁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或许是上辈子主要活动范围在西方的缘故,李钰对金发蓝眼的安德鲁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安德鲁身为西洋教里举足轻重的大牧师,能够带领一支传教士跨洋过海来到华夏,并且在华夏帝都扎根发芽,可知这位绝不是寻常之辈。 “安德鲁先生最近没进宫呢?是不是你们教会在帝都城发展了足够的信徒就不再需要皇后娘娘的支持了?小心皇后娘娘骂你没良心。”李钰悄声笑道。 安德鲁笑着摇头:“公主殿说笑了。其实我们很愿意去宫中为皇后娘娘讲经,只是皇后信奉的是西天佛祖,所以她并不相信我主。” “她不信,别的娘娘也不信?”李钰笑问。 “当然这也不是主要原因。”安德鲁自嘲的笑着,“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周皇宫里除了皇帝陛之外,不许有正常的男人随便出入,所以……呵呵。” 李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并连连点头:“说的是,说的是。你说皇宫干嘛弄这么个破规矩呢,这都不利于咱们传教了,对吧?” “公主可千万别这么说,其实一项制度存在了上千年都不会改变,它必然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李钰闻言笑着挑了挑眉:“嚯!想不到您还能用华夏语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呀。” “呵呵,被华夏文化浸染的久了,多少也学会一言半语的。”安德鲁带着李钰跟其他信徒走了一条不同的路,几个人七拐八拐进了他的休息室。 “哟,我们这是要享受贵宾级的待遇吗?” “听闻公主喜欢咖啡,所以请公主过来尝一尝我煮的咖啡。” “太好了。”李钰高兴地拍手,“我很久没唱到好咖啡了,前阵子他们给我送来的那些,磨的不好,不知怎么的,煮出来的味道有些奇怪。” “估计是磨粉机不好。”安德鲁说着,先请李钰在他的欧式沙发上落座,自己则去洗手,然后去磨咖啡,然后把咖啡粉放进一个晶莹的金属壶里煮。 李钰远远地看着,便指着那个咖啡壶笑着说道:“你这个要想办法给我弄一套。弄来我就加入你们西洋教。” “……”安德鲁没跟上李钰的思维,还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样,安德鲁教父?”李钰笑眯眯的问,“你愿意收我这样的信徒吗?” “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安德鲁的手虔诚的点过眉心,以及双肩,“耶和华的使者,在敬畏他的人四围安营搭救他们。” “那就这么说定了,教父说什么时候适合举行礼仪,回头通知我就好了。” “好,我会尽快为公主安排好一切。”安德鲁的心里自然是十分激动的,大周公主的影响力绝对不仅仅是一个两个信徒可比的,以李钰的身份地位,若她愿意,西洋教成为大周的国教都有可能。 咖啡的香味渐渐地飘散出来,李钰靠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缓缓地闭上眼睛,恍惚中仿佛又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信仰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人若是没有信仰,就像是灵魂无处寄托。没有了信仰,生命永远生活在苦痛与烦恼当中,因为你没有一条路让自己出离痛苦与生死病死。 其实我也是一个需要救赎的人,李钰在咖啡的香味中默默地想。 李钰没有跟其他信徒一样顶着大中午的似火骄阳离开,而死在安德鲁这通透凉爽的休息室里用过一顿西式午餐才带着莲雾西月和两个银凤卫离开教堂。 “钰,你真的要加入这西洋教吗?” “是的。”李钰点了点头,“怎么姐姐觉得不妥吗?” 西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挺意外的,我总觉得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任何鬼神都不信的人。”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李钰觉得有些事情没办法跟西月多解释,一些事情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公主殿。”一个娇软轻柔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打断了李钰和西月的对话。 银凤卫警惕的转身,李钰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见穿着素色罗裙的高嘉兰,虽然说不上是荆钗布裙,但也足以说是洗尽铅华呈素姿,竟比记忆中更加楚楚动人。李钰着实有些惊讶:“高姑娘?你也是来……” “刚刚忏悔完之后去瞻仰圣象圣画的时候我就看见公主了,不过公主正在跟教父在一起,所以就没有打扰。” “你也信奉西洋教?”李钰微笑着问。 “是的。”高嘉兰微微欠了欠身,“想不到公主也信奉西洋教,真的很意外。” “是挺意外的。你到现在还没走,是在这里等我吗?” 高嘉兰欠身道:“嘉兰是有几句话想跟公主说,不知道公主方便不方便。” 李钰笑着看了看西半天的大太阳,指了指自己的马车,“这里太热,不如一起上车聊?” “嘉兰听公主吩咐。” “别这么说,我这个人最讨厌礼教规矩,大家在一起随性一些就好。”李钰淡淡的笑了笑,率先上了马车。 知道公主怕热,银凤卫早早的派人去取了冰盆来提前两刻钟放在了马车里。这会儿进去刚好凉爽惬意。随着冰盆送来的还有冰湃过的荔枝以及水蜜桃小甜瓜和杏子陪着牛奶做的冰碗。 李钰抬手递给西月一串荔枝,自己则拿了一只冰碗。又对最后上车的高嘉兰说道:“你是要荔枝还是冰碗?” “谢公主,嘉兰身体不适不能吃凉东西。”高嘉兰欠身道。 李钰笑了笑,并没在意。女孩子家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她知道,况且,在这个时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不会随随便便的吃别人准备的东西,不吃自己这里的东西也很正常。 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是高嘉兰从小接受的教诲。所以她在李钰吃着冰碗里的水果时,很认真的保持着安静。 面前的长条案几上放着一只注满水的琉璃花瓶,瓶里供着一只新荷一片荷叶,旁边是果盘,纨扇,叠的整齐的雪白丝帕以及一个冰碗,洁白的骨瓷绘了青花牡丹,碗里黄色的杏子,白色的小甜瓜和淡绿色噙着玫瑰色的水蜜桃混杂着冰碴牛乳之中,鲜艳美味。青花牡丹沁了水珠,只看一眼便叫人觉得冰爽。 冰碗这种东西,在富贵之家最寻常不过,是女眷们极喜欢的消暑甜品。高嘉兰看着案几上的冰碗发呆。 曾经,她的家里也常备着,家里的丫鬟厨娘会准备她喜欢的青苹果,她喜欢青苹果特有的那种带着涩涩的微酸,不加蜂蜜和牛乳,只调碎冰,碎冰缓和了青苹果的涩,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李钰把冰碗里最后一勺牛乳碎冰送进嘴里,拿过帕子擦拭了一嘴角,转脸看了一眼认真剥荔枝的西月,方对高嘉兰笑道:“高姑娘,想什么呢?” “啊,没……”高嘉兰猛然回神,掩饰的笑了笑,“只是觉得这晚上的青花瓷描绘的很是精致。” 西月轻笑道:“你喜欢青花瓷啊?回头我为你准备一份全套的青花瓷瓷器给你做贺礼呀。” “郡主真会说笑。”高嘉兰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李钰手里的银质汤匙敲了敲手里的空碗,笑道:“哎哎,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收她的礼物的话可以回送一份礼物给她啊,我是有打算你们两个人同一天出嫁的。” “啊?”高嘉兰完全没弄明白李钰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西月姐姐的婚事也定来咯!”李钰笑道。 “真的?恭喜郡主。”高嘉兰笑着向西月欠了欠身,又问:“不知哪家的公子能有幸娶得郡主为妻?” 西月嗔怪的笑着瞪了李钰一眼,没说话。 李钰笑道:“我都说了我准备把你们两个的婚礼安排在同一天呢,你还猜不到那个人是谁吗?如果是别人的话,哪天娶媳妇怎么会听我的?” “啊!肯定是韩将军。”高嘉兰惊讶的笑道。 “所以,你回去可以准备送给西月姐姐的新婚贺礼了。” “说的是,我回去得好好地准备了。”高嘉兰笑道。 因为李钰并没急着问高嘉兰找自己是要说什么事情,反而随意的说说笑笑,好像几个人早就是很要好的朋友的样子,高嘉兰起初的忐忑被轻而易举的打消。 “公主,嘉兰专门在这里等你主要是想向您表达一我个人的歉意和谢意。” “噢?”李钰轻笑着挑了挑柳眉,“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不管怎么说是在我面前,我有责任。我也知道这个责任太大,就算是十条我的性命也负担不起。”高嘉兰说到这里顿了顿,贝齿狠狠地咬了一自己的唇,方继续说去,“但我还是要对公主说一声,对不起,我很抱歉。” “好,虽然经过后来的调查知道你跟那件事没关系,我还是说,我接受你的抱歉。”李钰轻笑道。 “还有,我跟上官大人的婚事。”高嘉兰说着,朝着李钰深深地一躬,“嘉兰真心谢谢公主。” 李钰淡漠的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谢谢我不接受。” 高嘉兰诧异的抬头看着李钰,她再次被李钰这种非常人的节奏给弄懵了。 李钰依然看着高嘉兰淡淡的微笑着,声音缓而轻,没有一丝重量感却深深地砸进了高嘉兰的心里:“因为你是默坚持要娶的人,所以我才会坚持他的坚持。我为了你们两个的婚事前后操心,只是因为默是我的家人。我为我的家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不需要你说那两个字。” 这番话说的可谓无情,但却是李钰的真心话。 她不是不善于伪装,说出几句客气话让大家都不觉得丢了面子然后好聚好散,她只是想让高嘉兰看清楚真正的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以后高嘉兰和她李钰以及西月还有韩岳上官默他们这些人在一起才会相处的更容易。 西月看着高嘉兰尴尬的神色,忙抬手拍了李钰一把,笑道:“你又这样说话,会把高姑娘给吓到呢。” 高嘉兰忙从凌乱中回神,莞尔一笑:“没有了,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李钰却笑着伸出手去:“我真心期待你成为我家人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呃……”高嘉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意识的伸出手握住李钰的。 李钰的意思是希望高嘉兰抛开心里的包袱展现本心,希望她是真的倾慕上官默愿意包容他的一切,与他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而高嘉兰则把李钰的话理解为,自己跟上官默成婚的日子早些到来。 所以说很多时候即便你说话不拐弯儿,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也不能够正确理解你的话。而这些就是遗憾,失望,甚至与仇恨滋生的温床。 李钰要加入洋教会的事情引起了皇帝的强烈不满,他完全不理解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什么会去相信那些金毛鬼子说的话,于是皇帝陛便把这件事情归结于女儿跟自己的对抗。 这日朝会之后,皇上只留了燕北邙一人在紫宸殿,很是犯愁的问:“苍原,你说钰儿是怎么了?” 燕北邙对这件事情却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如果李钰信奉道教去追求长生不老或者是信奉佛教追求众生平等因果报应他都会觉得很诧异,相反她会去信奉西洋教会里传播的那些东西他反而觉得……那会是她这样的人去做的事情。 “陛可知道西洋教会提倡的精髓观点是什么吗?”燕北邙问。 皇上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说道:“不就是男人女人偷吃了什么禁果才被天上的神仙贬凡间做人受苦,赎罪什么的吗?” 燕北邙轻笑道:“看来陛了解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实在臣看来,这个教会里最值得提倡的就是‘感恩。唯有感恩,才能让人觉得幸福。我想,钰儿之所以想要加入他们,就是因为她觉得她自己也要感恩。” “……”皇上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方转过身看着燕北邙,“她已经有一个月那么久没来宫里了。难道是因为跑去洋教堂感恩去了?” 燕北邙失笑:“陛每天忙于公务,她就是来了您也没时间跟她玩笑嘛。所以她自己说了,还是别来陛面前胡搅蛮缠,占用了陛处理政务的时间,回头连觉也睡不好了。” “你还别说。”提到‘政务’皇上就一肚子火气,“为什么这段时间有这么多折子上奏?而且全都是烦心事儿!” 今年旱灾严重,很多地方夏收减半,而且夏种无望。甚至还有地方溪流河水以及井水都干涸了,老百姓们连喝的水都找不到,只好离开家园去找水。 任何灾情只要一出现流民,各种乱七八糟的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所以紫宸殿里最近一段时间的奏折几乎都堆成了山,皇上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休息,剩的时间除了吃饭就要埋头在奏折里。 其中缘故不用说大家也猜得到,公主殿不问政事了,上官大人要准备婚礼,工部尚书杨时昀忙着筹备临州码头,户部尚书韩胄虽然能够拿出巨额的赈济款,但能够去赈灾的人选却一直没着落。 按说大周朝建国第三年,朝堂之上也不缺臣子,但这种事情若是随便交给谁的话,赈济款肯定层层扒皮最后都落进了钦差大臣和地方官员的口袋里,最后整出个什么结果显而易见。 “陛不要着急,再多的事情也要一步一步的来。您还要保重龙体。”燕北邙轻飘飘的劝道。 “保重龙体?朕都快累成狗了!”皇上长袖一甩,转身坐在了榻上,完全忘了留太傅原本是因为什么。 “苍原你说这赈灾的事情该派谁去更合适呢?”皇上的手指烦躁的瞧着手边的檀木炕桌。 燕北邙轻笑着问:“陛要听臣的建议?” “废话么!不听你的建议朕为什么要问你?” “臣觉得还是钰儿去最合适。” “钰儿……”皇上念着自己女儿的名字,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叹道:“钰儿已经做得很多了,她毕竟是公主不是皇子,朕不想让这些政事再烦她。朕想让她轻轻松松的玩两年,然后出嫁。” “那陛就派大皇子去好了。”燕北邙笑道,“大皇子今年九岁了,也该出去历练一了。” “九岁啊!”皇上气愤的瞪着燕北邙,“你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去灾荒之地?亏你想得出来。” “但这是皇子应该肩负起来的责任啊,皇子早晚都要承担。不过是去灾区发放赈济的银米,陛担心什么呢?难道那些灾民还敢把大皇子怎么样?” 皇上还是沉默不语。 燕北邙又道:“臣以为这是锻炼大皇子的一个机会,陛可以跟皇后娘娘商议一。” 皇上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商量了,王德,去叫大皇子来。” 燕北邙不再多说,安坐在旁边等着李铎过来。 当然,因为殷皇后身体尚未恢复的缘故,李铎就在翊坤宫内侍奉汤药,王德出去没多久就带着李铎回来了,进殿门后先给父皇请安,又拜见太傅,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敬听父皇的吩咐。 李闯看着这个乖巧的儿子,忍不住一阵感慨——小时候李铎也是挺顽皮的,怎么这两年变得这么快?看他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个九岁的孩子?完全是十九岁二十九岁才会有的表情——谦恭,谨慎,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十二分的规矩。 几乎是立刻的,李闯想到了李钰。想起李钰九岁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李钰九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凭借一根绳索跳上房顶,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要想尽千方百计。 那个时候,她会指着街上一身泥污又黑又瘦的韩岳说,跟我走,我保证你能过上你想要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就敢带着田棘悄悄地跑去剑湖水师驻地,不但拿回了被一个校尉当街抢走的一个落魄老人家传的折扇,还敢把伤痕累累的军奴背回家。 若比起知书达理,比谦恭孝顺,李钰被小她七岁的弟弟甩出七八条街。但若是比能力,比魄力,比胸怀,比手段,李铎却被李钰甩出十万八千里。 “铎儿啊,你知道几年旱灾十分严重,青州到泰州方圆一千多里从今年三月份到现在没有一滴雨,不但庄稼被晒干了,连人畜都没水喝。灾民四处流浪,加上天气炎热引发了瘟疫,父皇对此事十分的烦恼,不知铎儿对此事有什么想法没有?” “儿臣……儿臣……儿臣不敢妄议朝政。”李铎的耳根开始泛红,很显然他完全没料到他的父皇会就国事向他提问,而他在书中读到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能够让他应付这些。 “你又不是后宫妃嫔!怎么不能议论朝政?”皇帝好笑的问。 “这个……朝政关系到天百姓,儿臣尚且年幼……” “你年幼,你父皇我不年幼啊。还有太傅也在,你只管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那儿臣斗胆。”李铎躬身一揖之后,放开了胆量,“儿臣斗胆请父皇旨,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而且,为了防止地方官员层层盘剥,请父皇准许儿臣去灾区赈济灾民。” “那你到了灾区,打算怎么做?” “儿臣以皇子的身份监督地方官,难道他们还敢营私舞弊?”李铎诧异的问。 皇上无奈的叹道:“铎儿啊!他们当着你的面营私舞弊的可能性很大啊!” 李铎想了想,又拱手道:“……那请父皇准许姐姐跟儿臣一起去。那些地方官能瞒得过儿臣的眼睛,却一定瞒不过姐姐。” 皇上看了一眼燕北邙,无奈的扁了扁嘴巴。 ------题外话------ 好累…真的… ~(>_<)~ 第三十六章 进退两难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许婚的条件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七章 许婚的条件 问 李铎走了之后,皇上沉沉的叹了口气对燕北邙说道:“我现在真的很遗憾钰不是个儿子。” 燕北邙轻笑道:“我反而很庆幸钰不是皇子。” “你这是故意跟我唱反调是吧?”皇上瞪了燕北邙一眼,连自称都回到了之前的样子,‘朕’字隐了去。 “如果钰是个儿子,肯定也会被你教导成铎儿这般模样。” “这就不是朕教的!”李闯气哼哼的说道,“铎儿自从来了帝都之后就一直在上书苑读书,难道不是你教的?!” “臣可要被冤枉死了。”燕北邙说着,一撩袍角就要跪。 皇上生气的抬腿踹了一燕北邙的膝盖,阻止他跪的动作,骂道:“你少跟朕来这套!” “教坏皇嗣可是惑乱江山的大罪,还请陛降罪。” “你还要不要好好地说话了?朕知道不是你教的!你这种江湖大侠怎么可能教出书呆子来?谅你也没那个本事!”皇上真是又生气又无奈,这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好好地儿子就变成这样了。竟然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唯唯诺诺,束手束脚,没有一丝灵气可言。 “谢陛夸奖。”燕北邙躬了躬身,站直了身子。 “怎么办啊!”皇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燕北邙微笑道:“大皇子才九岁,皇上也春秋鼎盛,其实没必要愁成这样。” “你有什么好办法就赶紧的说出来。”皇上没好气的说道。 “之前陛说让大皇子去素园读书的本意臣能理解,可是最近大半年的时间大皇子因为要在皇后跟前侍奉汤药,所以已经缺课很久了。”燕北邙说道。 皇上缓缓地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提醒了朕。”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这次的旱灾对大皇子来说是一次机会。臣愿陪同大皇子出京赴青州泰州一带赈灾。请皇上恩准。”燕北邙说着,又站起身来朝着皇上拜去。 皇上一抬手,皱眉道:“你是想让钰儿带他去吧?” “说心里话,臣真的不想让钰去那种地方,灾荒,瘟疫,流民……处处都有危险。” “去吧。让韩岳跟着一起去,带上烈鹰卫,一定要保证你们一行人的安全。”皇上权衡之后,又无奈的叹息,自从当了皇上之后,这叹息一天比一天多,皇上有时候都在想,自己将来肯定是愁死的。 皇上派自己的儿女一起去赈灾的事情引发大多数朝臣们的反对。 公主去灾区的事情朝臣们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只要大周朝有什么困难的事情时都是大公主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但是大皇子……那可是皇嗣之选,目前为止皇上唯一的子嗣,大周的命脉所在,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一时之间,什么“请皇上三思”“君子不立危墙”“请皇上以大周社稷为重”等等建议奏疏如雪片一样上了皇上的龙案。 这些奏疏皇上连看都没看,一把推开这些东西,吩咐王德:“去把西南王给朕请来。” 王德一怔之后,赶紧领命,快的出了紫宸殿往云集园去的同时又悄悄地吩咐自己的心腹干儿子:“去素园给公主送信,陛要见西南王,还说‘请’西南王入宫。” “请西南王进宫?”西月听见小太监冯硕的话之后顿觉惊心,皇上用这样的语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冯硕说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当差吧,替我谢谢王公公。” 不用李钰吩咐,莲雾便已经拿了一个如意小荷包递给了冯硕:“公主听说你唯一的亲妹子要出家了,这几两金子给她拿去打件首饰吧。” “谢公主殿!”冯硕欠身道,“奴才告退。” “钰,你说王爷进宫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西月依然心有余悸,一脸愁容。 李钰满不在乎的笑道:“能有什么危险,那不成我父皇还会赐他一杯毒酒?” “那倒是不至于,但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寻常。” “放心吧,我父皇这样说话无非是因为他心里不痛快,做了迫不得已的决定而已。”李钰轻笑,她几乎已经猜到了她老爹的底牌了。 紫宸殿内,皇上把所有的人都打发出去,跟云启二人两两相对。 云启行完参拜之礼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笔直的站在大殿中间。皇上则端坐在龙案之后,平静的看着他。二人对视良久,皇上才缓缓开口:“朕听闻西南王医术超群,不知道这事是虚是实?” “臣自有体弱多病,家里来往的有半数都是国医馆的医师,从小到大试的药多了,自然对各种药材的属性都精心了解,不过医术超群之说,倒也不能全信,因为臣的医术并没有跟医师们比过。” “那行。多余的话朕也不说了。朕知道你很想跟朕抢,抢朕最心爱的人。而且你还定了决心抢不到手决不罢休,是吧?” “回陛,不是抢,是娶。”云启微微轻笑,“钰嫁给我之后还是您的女儿,这个谁也抢不走。” “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朕的女儿跟了你就是你的人,朕这个老爹就得往后靠了!” 云启这次没说话,只是微微的笑着。因为他知道就算还没把人娶回家上面高高在座的这位也已经往后靠了,对于这事儿王爷有绝对的信心。 “那么朕给你个机会。”皇上微微抬了抬巴,“你跟朕的儿子女儿一起去灾区,如果你表现的好,让朕满意,回来之后朕就给你和钰儿准备婚礼。” 云启轻轻地笑开,然后双臂一抬恭敬的一揖,然后跪去:“臣领旨,谢恩。” 皇上心塞的挥了挥手,说道:“先别谢恩,你这就回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出发。灾区等不及了。” “是。”云启朗声应道。 …… 消息传到素园,西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继而握住李钰的手说道:“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你是舍不得饥饿攒呢还是舍不得介川呢还是舍不得介川?”李钰笑眯眯的问。 “你……”西月气得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 “想跟着去的话就赶紧的准备东西吧,明天一早天不亮就走。姑娘家可要把东西带全喽!”李钰笑着提醒。 “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姑娘似的。”西月横了李钰一眼,无奈的笑道。 “姐姐还真说对了,出门在外,你还真不能把自己当成姑娘。否则可真是寸步难行。” “我不跟你磨牙了赶紧的去收拾一。”西月说着,起身匆匆离去。 第二日,早晨四更天。 李钰的大马车出现在云集园门口。 西南王的马车早就等在门口,见公主的马车过来,西月从里面出来对李钰说道:“你去前面车上,我在后面陪着大皇子。” “姐姐。”李铎拉了一把李钰。 “我要跟西南王商议一咱们的行进路线,天色还早,你接着睡。有事儿西月姐姐会照顾你的。”李钰拍了拍李铎的脸颊,起身去钻进了云启的马车里。 虽然是盛夏时节,四更天的时候还是凉意如水。 李钰原本是打算在马车上补眠的,所以身上根本就是简单地薄绸裤褂之外裹了一件绵缎披风。她踩着木屐快步从自己的马车登上云启的马车,然后被一双手臂用力的拉进去搂进怀里。 “居然穿成这样!”云启暗暗地磋牙,“诚心的是不是?” “去!一夜没睡,想着在车上好好地睡一觉呢。”李钰把披风丢开直接爬上了矮榻扯过薄薄的西洋毯裹在身上就要往枕上躺。 “正好,我也一夜没睡,一起吧。”云启说着,把李钰身上的毯子拉开搂着她躺在一起,从背后轻轻地搂住她。 “你这……”在他的体温贴上来时李钰的心口突的一跳,这还怎么睡啊喂?! 睡意顿时全无。 李钰缓缓地转身,由面向里侧躺转为平躺,刚要再继续转身的时候,腰上的手臂蓦然一紧,耳边响起某人不满的轻哼:“如果想睡觉就老实点,再动的话咱俩谁也别睡了。” 一心相爱的情侣搂成这样,如果还能安稳的睡觉才有鬼了!李钰默默地腹诽。 云启却安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大马车不紧不慢的前行,马蹄踏在青石铺就的街面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紧促却有节奏,让马车也随着马蹄声轻轻地摇晃。 “哎?”李钰轻轻地转过脸去看云启,“你为什么一夜没睡啊?” 云启缓缓地睁开眼睛,于黑暗中看着那双狡黠的眸子,轻声一笑,然后欠起身来,一手捏住她的巴,低头吻了去。 带着薄荷清香的吻,缠绵而迷人,让李钰忽然间忘记了一切,迷失在他梦寐以求的气息中。 “话说……”李钰趁着空隙低声笑道,“我们要不要每次都是在车里啊?要知道外边那些人武功极高,听力也好的可怕呢。” “……噗!”云启也忍不住笑了。 “睡不着的话不如聊聊天?”李钰低声问。 云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的叹道:“好像除了聊天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那说说你昨晚干什么了竟然一夜没睡?” “你呢?你不是也一夜没睡吗?你又忙什么了?”云启抬手梳理着李钰的散发,低声笑道,“可别说你在收拾行李,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我在看烈鹰卫送来的有关灾区的所有资料。”李钰轻声说道。 “我也了一晚上的再去资料。”云启轻笑着伸出手指,勾起一缕黑发轻轻地绕在指尖,“你是怎么想的?” “水利工程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不过现在说这个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务之急还是要稳定好百姓,想办法打深井取水。工部啊工部,也不知道沈著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沈著。”云启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又不高兴的扁了扁嘴巴。 李钰不用看也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于是笑问:“不许泛酸啊,沈著是个难得的干将,我还想要好好地培养他呢。” “太年轻了吧?朝臣们会说闲话的。”云启认真的建议。 李钰好笑的反问:“我是怕闲话的人吗?而且我还少那一两句闲话吗?” “我以为经过皇后寿宴的那件事情,你已经懂得如何收敛了,也准备放弃你的大理想来我的怀里安心的做一只那什么……哦,安心的做‘米虫’了。”云启一边轻抚着李钰的后背,一边低声叹息,像是安抚一个失落的孩子。 云启的手指按压在她后背以及肩颈的穴位上,慢慢地把她身体里的疲惫释放出来,李钰渐渐地感觉眼皮沉重,意识的以额头抵住云启的肩窝又往他怀里挤了挤,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是要做一只安逸的米虫啊,不然我干嘛跑你的怀里来?” “好。”云启低头轻轻地吻了一她的额角,低声说道,“那你就放心的安逸吧,剩的事情都交给我。” “嗯。”李钰像一只安静的猫咪窝在自己舒适的窝里渐渐地睡去。 李钰一行人在在天不亮的时候出帝都城南城门一路往南,一直走到日上中天的时候,恰好走到一处山林中方才停。 护卫们拿出自己带的食物,生起火来做简单的蒸煮,莲雾和银凤卫展开一块白缎铺一颗合抱粗的三春柳,李钰便坐在白缎上抱着一片西瓜大口的啃,几口把红壤啃完后抽出小匕首把西瓜皮上的牙印儿削掉,然后拿着西瓜皮擦脸。 “你这是……”云启诧异的看着李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姐姐,你干嘛拿这个擦脸啊?”李铎拿了两个桃子过来,把其中一个递给李钰。 李钰抬手拍了拍冰爽的脸颊笑道:“这个西瓜是冰过的,而且西瓜皮里面有很多对肌肤有益的营养啊,这样可以让我永葆青春,晚些变成黄脸婆。” “姐姐怎么可能变成黄脸婆。”李铎伸手拿过李钰手里的西瓜皮丢掉,然后不满的瞥了云启一眼,又狠狠地啃了一口手里的桃子,“即便真的有色衰爱弛这样的事情,姐姐也不要怕,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色衰爱弛的事儿是有,不过不会发生在你姐姐身上。”云启同样不满的瞥了一眼李铎,开什么玩笑?帝都城里的老子一直不松口也就罢了,连一个小崽子也敢站出来质疑自己对李钰的感情?当本王爷是死人呢?! “以后的事情,谁能保证呢。”李铎不服的翻了个白眼。 云启严肃的看着李铎,说道:“我能保证。因为我一开始喜欢你姐姐就不是因为她的脸蛋儿有多好看。” “你是说我姐姐不好看?”皇子殿生气了。 “你这是不讲理。”云启无奈的摇摇头,“算了,跟一个小孩子说不清楚。” “我不是小孩子了!”李铎挺直了胸脯不服气的说道。 “好啦!”李钰坐直了身子挡在二人之间,“你们有完没完?”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点头道:“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皇子。” “你……”李铎虽然年纪小但却不傻,况且云启眼神和语气里的不屑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李钰伸手按住李铎的手,转头对云启说道:“请问王爷你羞不羞?脸红不脸红?你明知道铎儿是小孩子还跟他针锋相对?请问西南王您今年几岁?十岁啊还是八岁?” “好好。”云启无奈的举起了手,“是我说多了。” 李钰转头看着李铎,又严厉的问:“还有你。你知道西南王是什么人?父皇对他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你却在这里摆皇子的大谱儿?你是出来耍威风的吗?那你还不如回皇宫,那些宫女太监们见了大皇子肯定毕恭毕敬,把您的马屁拍上天去!” “姐姐……”李铎讨好的拉了拉李钰的衣袖,委屈的低了头。 李钰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云启。云启轻笑道:“好啦!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西月和莲雾各自端着两碗鸡蛋面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云启的那句‘是我不对’,登时西月的脚步就顿住了,差点被后面的莲雾给撞到。 “郡主你怎么了?”莲雾急忙收住脚步,惊讶的问。 “没什么。”西月无奈的摇头笑,她家王爷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的话了?还说的这么低柔婉转心甘情愿?! “饭好了?”李钰转头看见西月和莲雾,立刻换了笑脸。 “条件有限,只有这个。面是之前我在家里做好了晾干的,味道肯定会差一点,王爷和公主都凑合着用吧。”莲雾脱掉木屐子穿着棉袜踩着白缎近前来,把自己托盘上的两碗面放在云启和李钰的面前。 “大皇子,你的在这里。”西月也近前来,把自己的托盘放在李铎面前。 “居然还有鸡蛋面?”李铎很是满足,可怜的孩子来之前被皇后抱在怀里默默地抹眼泪,好像他这一去就是吃糠咽菜去了。 “在家里带来的嘛。大皇子尝尝。”西月端起面和筷子送到李铎面前。 “谢谢姐姐。”李铎高兴地接过来,拿了筷子扒拉了一大口,然后连连点头:“嗯,真好吃!” “王爷,公主,郡主,大皇子请慢用。”莲雾福了福身,转身退了去。 西月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位,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棵树靠着柳树闭目养神的韩岳,也欠了欠身,说道:“王爷,公主,大皇子,三位慢用,我去那边看看。” 李钰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云启自然巴不得旁边的人都走只剩他跟李钰两个。 李铎却不满的扁了扁嘴,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已经够开吃的云启,又低头把荷包蛋夹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然后——毫无疑问的被淡黄噎住…… “呜呜……”大半个蛋黄在嘴里怎么都咽不去,噎得李铎直瞪眼。 李钰无奈的摇头笑道:“喝口汤啊!笨。” “唔……”李铎忙捧着碗喝了一口面汤,才顺利的把蛋黄咽了去。 云启看了李铎一眼,心里默默的叹道,李铎原来不是这样的,怎么不到两年的时间怎么变得蠢了很多?再想想比他小一岁的云越……不是看着自家的孩子好,云启真心认为还是云越更优秀一些。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按在心里,现如今自己跟李钰的婚事一再被拒绝,最大的原因就是皇帝不放心云氏不放心自己,如果这种想法被李铎听见了再回去添油加醋说两句,云启想恐怕自己这辈子都别想抱得公主归了。 李铎到底还是不习惯跟云启呆在一起,总觉得那个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实际上心里腹黑的很,怎么看都看不透他心里想什么,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不喜欢自己。 九岁的大皇子跟西南王拼气场自然拼不过,拼冷静自然也要落风,他唯一能拼得过他的就是可以大大方方的靠在姐姐的怀里撒娇,只是如果那样的话那家伙的眼光比刀子还冷,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大皇子却感觉比深秋还冷,于是他吃完一碗面又挂在李钰的胳膊上腻了片刻之后便在某人的冷眼刀锋中溜走。 “你为什么如此针对他?”李钰蹙眉看着云启,低声叹道:“难道你不知道我那老爹一直不答应我们的婚事就是因为信不过你将来会辅助铎儿来治理大周天?担心你会取而代之?” 云启微笑道:“哪有,我不过是逗逗他而已,想不到这孩子这么不禁逗。” “你分明是故意的!少给我找借口。”李钰冷声哼道。 云启伸手握住李钰的手,低声说道:“我看见他在你身边腻歪就觉得不舒服嘛!这么大的孩子了,哪个还跟个奶娃一样整天腻在大人身边?再说你只是他的姐姐又不是他娘。” “还说你不是故意的?”李钰挑起眉毛看着云启。 云启笑着低头,握着李钰手的那只手用了用力,却什么也没说。 “嘴硬。”李钰低声斥责了一句,用力的甩开那只紧握自己的手却没甩开。 沉默了片刻,李钰收起玩笑之色认真的看着云启,说道:“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别跟小孩子计较,行不行?” 云启缓缓地闭了闭眼睛,点头道:“行。” 接来三天四夜的赶路中,云启真的没有在跟李铎计较,即便是李铎得寸进尺要求李钰回去自己的马车跟他在一起,云启也没说什么。 一路平静,一行人马赶到了沈著任知县的奉县。 沈著早就接到消息,带着自己的县丞,主薄,典狱以及一干衙役在官道上迎接。 李钰早就换了一身男装,牵着李铎的手从马车里来之后没有着急跟跪在地上的沈著说话,而是环顾四周,看着一片空旷的土地以及一垄一陇半尺高的青苗,不由得微笑的点头。 “不错!沈大人。”李钰弯腰缓缓地伸出手去,温和的说道:“起来吧。” 沈著忙叩谢公主殿的恩典之后站起身来,又躬身向大皇子和西南王请安。 云启微笑道:“沈大人,你真是了不起啊!我们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干旱得龟裂的土地,进了你的奉县就看见这绿油油的禾苗。本王从来没想到有一点看着这些禾苗竟然也能觉得赏心悦目。你沈知县就有这个本事。” “谢王爷夸赞。”沈著忙躬身道。 “怎么样?最近压力大不大?我听说你这里都收留了四万多灾民了?”李钰微笑着问。 沈著回头看了一眼主簿大人,六科廊言官出身的主薄躬身回道:“回公主殿,至今日起,本县已经正式收留了四万六千五百二十一名灾民,瘟疫也曾发生,但是沈大人及时购进药材及时防疫,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没有人死亡。” “很好。”李钰赞许的朝着沈著和主簿点头,“你们所取得的成绩,百姓们会感激不尽。” “公主过奖了。”沈著再次拱手。 “我本来对我交代给你的事情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如今看你这里的田地,我这颗心算是放来了。想必我要的东西你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一部分,请公主恕罪,毕竟时间太紧张,而开钻井需要的机械数目有限,奉县这边还有大片的土地没有相应的深水井……” “目光不要放在一州一县。”李钰轻笑道,“要放眼大局,一州一县支撑不起大周的天。而且不管怎么说,灾荒时期百姓的性命是第一位的。” “是。”沈著忙躬身应到。 李钰回头对李铎说道:“铎儿,让沈大人带我们去看看他们奉县工坊研制出来的抗旱神器。” “抗旱神器?”李铎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沈著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大殿惊讶的,不过就是改良了一钻井的器械,能够深挖地水,把水引上来供人们饮用,然后再连接水车灌溉农田。” “有这样的器械,也的确称得上是抗旱的神器。只是沈大人这里既然有这种事神器为何不早日上报朝廷,也好让其他州县拜托旱灾,造福百姓啊!” 沈著没想到李铎会这样问,于是忙转头看向李钰。李钰轻笑道:“铎儿这话说的没错,你替灾区的百姓着急,其实沈大人也很着急。咱们先去看过再说吧。” 一行人上车上马,跟在沈著之后又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方才到了一眼正在深挖的水井跟前。 一个庞大的机械蹲在地上,一个齿轮层叠着一个齿轮,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个,更有数不清的链条把这些齿轮连到一起,大概十几个工匠一起摇着一根胳膊粗的木质手柄,数不清的铁链随着他们的摇着手柄而哗啦啦的响着,器械的另一端碗口粗的铜管里便有黝黑的泥浆被抽上来。 “这么这么大?”饶是李钰,也觉得十分的惊讶。不过是个钻井机而已,怎么会这么庞大? 沈著看着那十几个人黝黑的膀子上淋漓的汗水,叹道:“没办法,臣也不想弄这么大,但是小的根本挖不到足够的深度。而且就算是这样也需要十六个青壮年一起操作,而且他们也干不了太久,大概一个时辰就需要唤人。” “而且,钻井只是第一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人引水灌溉,这边公主看到的是十六个青壮年,是不知二十里之外的那边连妇人都出动了。” 李钰蹙眉问:“你不是有几万灾民吗?” “灾民或老或病,就算有些青壮年……他们也因为不是我奉县的人,只是来逃生的,所以在吃不饱饭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来干这些力气活。” 李铎又不高兴了:“你为什么不给人家饱饭吃?” “回大殿。”主薄不等沈著解释便上前去一躬身,回道:“救济灾民自古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灾民不可能吃饱,能饿不死就不错了。一来,一定要恩出于上。二来,奉县也没有那么多的土地来安顿这几万人。” 李铎皱眉看向李钰,他还是没能完全理解这番话。 云启则淡然笑道:“等灾荒过去,这些灾民还是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开始生活的,如果这里能够安家,他们将来不想回去了,那么重灾区将来就成了荒芜之地。试想方圆千里几州几县的土地都荒芜了,朝廷岂不是要头疼死?” “还会这样吗?”李铎保持高度的怀疑态度,问李钰。 李钰轻笑道:“你回去翻一翻北元史,看看他们建国初期的迁丁令就知道了。” “那不是因为战乱吗?”熟读史书的大皇子蹙眉问,问玩之后又觉得自己这问题太傻了,不管是战乱还是灾荒,为了让大片荒芜土地重新得以耕种而强行迁丁的那道政令颁布之后造成数十起惨案冤狱都让后世之人震惊。 “好啦!”李钰高声打断了李铎的沉思,对沈著说道:“这么笨重的东西的确不好运输,但也还是要运。太傅和韩将军各自点了几千羽林卫和烈鹰卫,就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沈大人你组织一你的那些能工巧匠,看怎么把这些大家伙给搬运到灾区去。” ------题外话------ 啊啊啊——我的老腰,感觉要断了! 第三十七章 许婚的条件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求医!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八章 求医! 搬运这些器械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在羽林郎的手中却也不是那么难办。 燕北邙和韩岳分别带着两队人又从奉县的难民里挑选一些年轻力壮的人一起把分拆好的器械零件运送到灾区州县,然后再由沈著组织工匠到当地安装并交给那些农户们使用。 六月的太阳如火球一样炽烤着大地,干燥的黄土被马蹄踩踏扬起漫天的黄尘,所有的人都汗流浃背,只是普通的农户壮汉光着膀子任凭**的太阳把脊背烤得黝黑而羽林郎们则衣冠整齐,只是那黑色绣大红金线的衣袍被汗水反复打湿早已经泛起层层霜花。 旁边的树荫铺了白缎,李钰穿着单薄的纱衣坐在缎上,看着那边忙碌的人们,眉头始终紧紧地皱着。 “姐姐,喝口水吧。”李铎把手里的水囊递过去。 李钰看了看那水囊,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奉县到了泰州,在眼前这第一个深水井打出来之前,他们喝的谁都是从奉县带过来的,能省则省,她已经很久没泡澡了,每天只用一盆水擦身,自己都觉得这身上已经馊了。 “有两三天没见到西南王了,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啊?”李铎问。 “能干什么?他自然要盯着防疫的事情,天气如此炎热,又没有水,瘟疫一旦蔓延开来就要死一片一片的人。所以防疫才是重中之重。” “姐姐说的是。”李铎缓缓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云启正在监督西月和莲雾等人在一口大锅跟前煮汤药。他根据疫病配置了草药,每天都分给众人两碗,防疫治病。只是他本就不是身强体壮之人,平日里养尊处优,连最落魄的时候也是锦衣玉食的活着,何曾受过这种连喝水都困难的日子。 况且他每日都跟这些病患在一起,虽然自我防护做的很好,但也只不过坚持了不到一个月的光景,终于病倒了。 “王爷,您先喝药。”西月另外从一旁的小炉子上煮了给云启的汤药。云启天生体弱,给他的药汁里不但要加上补气血的药材,更不能有虎狼之药。 云启皱了皱眉头接过药碗,先试了是温度,然后闭上眼睛大口把药喝去,方一边接过帕子擦拭着嘴角一边问西月:“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开挖了一天,终于挖到水了,虽然那水还有些浑浊,但工匠说,再往挖两三尺,抽半日的光景就是清水了。” “太好了。”云启感慨道。 西月点头,又趁机劝道:“是啊,所以王爷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若是让公主知道您病了,真不知道她会怎么发脾气呢。”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云启回头看了看那几口煮药的大锅,轻笑道,“好了,你去帮着他们去分汤药,我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好。”西月微笑着应了一声,目送云启往那边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走去。 云启一离开众人的视线,脸上的疲惫倦怠之色便掩饰不住,进了帐篷直接倒在简陋的榻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长策忙招呼人端了一盆水来拧了手巾给他擦脸,低声叹道:“王爷受这样的苦却不让公主知道,究竟是图了什么?” “让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云启靠在榻上,任凭长策给自己擦了脸又擦手,最终还是烦恼的叹了口气:“我身上难受死了,你去弄点热水来。” “好。”长策答应着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便端了一大盆温热的水进来。 云启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解开身上的衣裳嫌弃的丢去一旁。长策递了手巾给云启,又转身把被丢在地上的上等丝绸锦缎做成的衣裳拿出去烧掉。 陵县知县苏阔也组织了青壮年帮着与他们相邻的涞州百姓钻井取水,同时他还提出用他的工匠新制造的巨型组合水车安置在临靠云天河的滨河县,把云天河的河水通过水车组合引入滨河县名曰柳河的一条河流里,让河水顺着柳河流经滨河直接进入宁州,涞州等地,总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这几处的旱情,为这次的抗旱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李钰当时知道苏阔这个想法的时候非常高兴,直接让韩岳带人过去帮助苏阔,说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成。 就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的光景,泰州,宁州,涞州等地都先后打好了深水井,抽出干净的地水来供百姓饮用,朝廷放的救济粮也按时发放去,因为有皇子和公主亲自监督,由军队和百姓共同努力打井取水,还有西南王和西洋教的传教士中西结合发放药物控制疫情,地方官员谁也不敢盘剥,粮食,药品全都如数发放去。虽然耕作生产还没有恢复,但至少从最大程度上减少了灾民因为没水喝因为瘟疫而丧命的可能。 李钰看着拍在井边等水的百姓们,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对身边的李铎说道:“其实百姓们的要求很简单,他们只是想要过平安的日子,能够吃饱穿暖,一家人平安喜乐就够了。只要朝廷能让他们过上这样的日子,他们就会信任朝廷,有了这份信任,父皇又何愁江山社稷不能永固呢?” “姐姐说的话,铎儿记住了。”李铎点头应道,“姐姐累坏了,这边有我盯着,不如请姐姐先回去休息一,这清水已经抽上来了,我叫人取水送去姐姐的房里,姐姐也好好地泡个澡。” 李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已经发皱发硬的衣衫,无奈的叹道:“不差这一时半刻了,先让他们把喝的水接够再说吧,反正多脏个一天两天的也死不了人。” “嘿嘿……”李铎忽然憨憨的笑了一声。 “敢笑我?”李钰看着曾经粉团玉琢般的少年如今麦色的肤色以及脸上的汗水,嘲笑道,“你自己这副样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没有,我不是笑姐姐。”李铎摇了摇头。 “那你笑什么?” “我忽然想到,这么多天不能痛快的洗澡,也不知道如谪仙凡的西南王是不是还跟之前一样清逸俊美,望尘脱俗?” 李钰一想到云启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满是泥污的样子也忍不住想笑,但还是抬手捏了李铎的耳朵一把,低声骂道:“他是我的人,你嘲笑他就是嘲笑我!小兔崽子,皮痒了?!” “呃……”李铎被骂的往后退了一步,拱手赔笑道:“不敢不敢,以后不敢了。” “我正经告诉你,不管父皇怎么样,我这辈子要嫁的人就是他了。明白吗?”李钰正色看着李铎。 李铎半晌才点了点头,眼圈儿忽然泛红。 “你哭什么?”李钰不解的问。 “之前姐姐对我最好了,连谨言哥哥和介川哥哥都比不过我。而现如今在姐姐的心里,铎儿都不知道排到第几位去了!首先是西南王,还有靖安王,还有西月姐姐……若不是这次跟着姐姐出来赈灾,铎儿都不知道姐姐这辈子还会不会理我了!”李铎本来只是有点委屈,但说到这些又觉得肚子里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干脆上前去扑到李钰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李钰被他哭的莫名其妙,但还是把人搂在怀里顺毛:“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们俩是亲姐弟啊!我们身体里都流着父亲的血,血浓于水难道你不懂?等将来父皇老了,万一你姐夫欺负我的话,我还指望着你做后盾呢。” “姐姐放心!”李铎听了这话立刻止住了哭声,哽咽道:“我一定是你的后盾,不管他西南王有多厉害,只要他敢欺负你,我就把他削爵,流放,罚他去苦寒之地好好地反思!” 李钰失笑道:“怎么都是活罪啊?我还以为你会砍了他的脑袋呢。” 李铎委屈的吸了吸鼻子,闷声道:“虽然我现在就想砍了他的脑袋,但我知道如果真的砍了他,姐姐会一辈子都不开心,所以还是留着他的脑袋好了。” 李钰拿了帕子一边笑着给李铎擦泪一边叹道:“原来铎儿的心里,姐姐能不能高兴还是最重要的?” “当然。”李铎抬头看着李钰,“不管姐姐把我放到第几位,在我的心里除了父皇和母后就是姐姐了,再也没有别人。” “好。”李钰欣慰的点了点头,“姐姐知道了。姐姐的心里虽然装着很多人,但姐姐跟你承诺,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代替你的位置。你永远是姐姐最疼爱的弟弟。” “唔……姐姐。”李铎又委屈的要往李钰的怀里靠。 “好啦好啦!”李钰抬手把他拉出来扶好,“我身上全是汗,你也是臭的!赶紧的回去洗澡了!” …… 终于能够泡在水里享受一干净微热的水环绕着自己的感觉了!即使没有花瓣没有精油,只是一桶干净的热水,便足以让人舒服的轻叹。 李钰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沉浸在水里,放空思维,让自己的全身慢慢的放松。 “公主!”西月焦急的推门而入,把沉闷在水里的李钰吓了一跳,呛了一口水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才问:“姐姐你干嘛?要吓死我啊?” “公主!王爷……王爷晕倒了……”西月上前去扶着浴桶,哭道。 “什么?!”李钰单手按着浴桶‘哗’的一从浴桶里跳了出来,慌张的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自己是光着的,于是又跑回去随便抓了裤子穿上,又扯过一件长衫胡乱穿好,赤着脚踩着木屐子就冲了出去。 云启其实已经连续发热五六天了,之前一直忍着,自己给自己开了退热的汤药,并且给自己施针。如此他的体温上升又恢复,恢复再上升,断断续续到晋=今天,收到整个灾区已经有十二个深井可全天取水还有云天河的水被成功引流的消息之后,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一松他便昏了过去。 本来对云启的病情就不知情的西月当时刚好端了一碗参汤送过去,当时就吓得手一哆嗦把参汤打碎,着急把云启送回房的长策等人也没来得及阻止,西月就一路跑着去找李钰了。 当李钰衣衫不整的冲进云启的卧房时,长策等人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一个个尴尬的目光都落在西月的脸上,长策更是咧着嘴上前去低声的责问:“你怎么回事儿?” “王爷到底是怎么了?”西月跑了一个来回,心里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王爷这几天一直在发热,但他自己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他的病情具体是怎样。”长策如实回答。 李钰立刻火了,转头朝着长策骂道:“混账!身为王爷的贴身护卫,连他病倒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真是白活了!” “是属的错,请公主责罚。”长策立刻躬身跪。 “别跪了!赶紧的去找医师!”李钰一挥手,转身坐在了云启的床前,看着他灰白的脸色以及毫无血色的双唇,又把已经到了门口的长策叫住:“回来!还有西洋医师也一并给我找来!” 西月忙道:“公主,王爷小的时候曾经对西洋的药物有不良的反应,所以他不能用西洋药。” 李钰一怔,蹙眉道:“西洋药物也有很多种,难道他每一种都有不良的反应?” “这个不好说,自从那一次有反应之后王爷就再也没用过。”西月说的。 “不管了,先都给我找来!安德鲁不是也来了灾区传教吗?!把他也给我找来!”李钰已经着急的失去了理智,此时此刻恨不得把所有的医师都弄到这里来。 长策一拱手,什么也没说便匆匆离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候,莲雾率先捧着李钰的衣物匆匆赶到,继而大周医师和西洋医师也先后赶到,另外还有李铎。片刻间云启原本就不宽敞的卧房里挤满了人。 “人太多了,莲雾,你带着铎儿先去外边等着。几位大周医师,你们几个推选出两个医术好的人进来给王爷诊脉。”李钰平日里嬉皮笑脸没什么正经,但此时她心里又急又痛,强冷气场全开,一子的人居然没一个敢出声,李铎也悄悄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云启带着莲雾退了出去。 两个大周医师上前给云启诊脉,李钰又对安德鲁和几个西洋医师说道:“教父,麻烦你选出两个医术最高明的医师为王爷诊断。还有,王爷曾经有西药过敏史,等会儿如果需要用你们的药物给王爷治疗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先做一个皮试验。” “皮试验?”安德鲁诧异的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医师。 “噢!公主殿诰命!”一个五十多岁的西洋医师朝着李钰躬身行礼,“用大周的话说,这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李钰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之前还没做个皮试验,竟然是以及无意中的一句话点破了他们的难题。但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想躺在床上的云启能够快些醒过来。 经过两个大周医师的诊断,已经初步确定云启感染了瘟疫。 长策再次被叫进来,医师询问云启这几天的饮食状况,并叫人拿了他这几天的药渣细心地检查,斟酌配药。而西洋医师在经过他们自己的诊断之后也确定云启的确是感染了瘟疫,用他们的说法就是疟疾,所以拿出自己的治疗方案——为云启服用西洋教会的法宝金鸡纳霜。 “不行。”西月立刻反对:“这个金鸡纳霜我们王爷不能用。” “为什么?”洋教医师不解的问。 “我们王爷先天心脉不足,不能用这个。”西月着急的说道,“用这个他会丧命的!” “这个药很安全,还没有害过谁的性命。”洋医师说道。 “不行。”李钰立刻打断了医师的话,她知道金鸡纳霜的毒副作用不小,对于有心脏病的人来说简直是要命的毒药,于是冷声说道:“我不能拿王爷的性命安全给你们试药。” “可是王爷的身体经不起太久的折腾,而你们的汤药太慢了!”西洋医师焦急的说道,“像他这样的身体,再这样去不出五到七天就要去见上帝了……” “闭嘴!”李钰的怒火瞬间爆发,忽的一上前两步指着门口,咬牙骂道:“滚!” 那位西洋医师完全没想到公主殿会忽然间发火,转头怔怔的看着安德鲁。 安德鲁忙上前行礼,对这李钰道歉:“公主殿请息怒,杰瑞完全没有对西南王不敬的意思,他只是为患者着急……” “我告诉你!”李钰转头盯着杰瑞医师,咬牙道:“我绝不会让他有事!” 我绝不会让他有事!这是说给杰瑞听的,也是说给里所有人听的,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李钰,绝对绝对不允许云启有事。 拒绝了西洋医师的金鸡纳霜之后,李钰把几位大周医师叫到了一起,商议治疗办法。 “公主殿,王爷给自己服用的汤药十分的对症,只是他的肠胃已经遭到重创,喝去的汤药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我们应该借助针灸。” “那就用针灸。”李钰皱眉道,“派人回帝都,把国医馆里最好的针灸医师找来!” “回公主殿,我朝最好的针灸师不在国医馆更不在帝都,而是在民间。” “民间?”李钰怔了怔,恍然醒悟:“你该不会说的是远在武当山的老宁侯吧?” 几位医师中的一个人看了看左右,前倾了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不知,老宁侯现在不在武当山。” “不在武当?那他在哪里?”李钰立刻来了精神,若能把这老头儿请来,云启的病定然能有痊愈。 “据说老侯爷今年春天离开武当山云游天,今年五月的时候曾经在泰州灾区给人治过病。” “泰州?他现在还在泰州吗?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消息?!”李钰一想,自己现在在陵县,距离泰州不过三百里路的光景,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可打个来回。 “臣也只是听说,这消息并不十分确定。不过公主派出羽林卫四处打探,肯定会有他老人家的消息。其实打探老侯爷的消息并不难,就是——他老人家能不能来给王爷治病……就不好说了。” “说的是。”李钰握紧了拳头,点头道:“王爷这里就拜托几位用心照料,我这就去找宁老侯爷。” “公主,一定要在七日之内把老侯爷找来!”一个老医师叮嘱道。 这句话像是一只邪恶的手把李钰的心狠狠地攥了一把,那种不可言说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云启,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宁侯在江北,李钰想知道他的消息并不难,因为江北四省都在烈鹰卫的监视之中,而你宁侯爷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到哪儿都能吸引人的目光。所以消息散出去不过十二个时辰,花满楼便匆匆来回:“公主,老侯爷在豫州。豫州发生了大片的瘟疫,他正在那里救治灾民。” “豫州?”李钰诧异的问:“豫州不算重灾区,那里靠着金水河,怎么也发生了瘟疫?” “自然是因为灾民逃难过去的缘故,豫州知府疏忽了疫情,没有及时控制,所以造成了大范围的扩散,那边因为瘟疫已经死了上万人。” 李钰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怒道:“豫州知府是不是姓胡?” “公主好记性,豫州知府正是兵部尚书胡宗瑞的堂弟,是前朝的进士,之前在户部当差,后来跟韩大人不对付,所以胡尚书打通关系把他这位堂弟送去了豫州做知府了。” “我不管他是谁的堂弟还是堂叔,拿着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儿就他娘的该死!”李钰一边骂娘一边往外走,并吩咐花满楼,“备马,我们立刻去豫州。” “属带几个人走一趟就是了,公主还是留来照顾王爷……” “不!”李钰立刻抬手制止住花满楼面的话,沉声道:“我不懂医术,也做不来补汤膳食,留来只能是干着急。而宁老侯爷跟别人不同,请他出手救王爷,只是你们去我怕他嫌诚意不够。” “可是这里距离豫州快马加鞭也要四五天的路程……” “只能拼了!”李钰说着,伸手拉过一匹马,认镫跨上去,挥手抽了马屁股一鞭子:“走了!” 花满楼再也不敢废话,赶紧的朝着身后的几个烈鹰卫一挥手,大家都纷纷上马紧紧地追着李钰疾驰而去。 骑马对李钰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她从小到大也没少纵马驰骋。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这次是拼了命的往死里奔跑,在马累的跑不动了就找最近的驿站换马,花满楼等人跟着也不愁找不到好马,换了马再接着拼命地跑。 一天一夜不要命的狂奔之后进入豫州境地,花满楼死活劝着她停来喝口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马了。因为她的腿间的皮肉都磨破了,血肉和衣裤粘在一起,动一就像是把皮肉生生撕扯来的疼痛。 “公主?怎么样?”花满楼只一眼就明白了李钰的痛处,因为他们都是过来人,很知道这样的伤是什么滋味。 “没事。”李钰嘴硬的说道,“这里距离灾民安置区还有多远?” “不远了,绕过那道山就是。”花满楼身为一个爷们儿,自然不好多问公主殿的伤怎么样,心想反正以公主的脾气肯定不可能中途停来,所以他也狠了狠心只当自己没猜到。 “走吧,不要再耽搁了。”李钰把手里的水囊挂在马鞍上,又举起马鞭抽了一胯之马。 又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天黑之前绕过了那座山,山坳里一眼望不到边的草棚便展现在了眼前。 “这里就是豫州灾民区,前面有官兵把守,为了防止疫情扩散,胡知府了死命令:除了医师之外所有人都只准进不准出。”花满楼率先跳马走到李钰面前,伸出手来扶着她马。 “去他的只准进不准出!他就是怕事情传到帝都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吧!”李钰一边骂一边忍着大腿根儿皮肉剥离的疼痛跳马来,若不是花满楼早有准备及时抱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就要瘫在地上了。 “公主……您怎么样?”花满楼看着脸色苍白的李钰,担心的问。 “……没事。”李钰咬着牙站稳,缓缓地推开花满楼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过是皮肉伤,跟云启的命比起来这点伤什么也算不上,“走。” “是。”花满楼也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压心里的震惊,朝着身后的众人一挥手,“跟上。” 一行银线鹰纹黑袍的高大男子尾随着一个白衣女子匆匆走进灾民安置区,立刻引起了一众人等的注意。虽然李钰他们连续赶路风尘仆仆,但气质出尘气场强大,这些人一进入这里就好像是凤凰烈鹰落进了鸡窝,想不耀眼都不能够。 “忘尘道长在哪里?”烈鹰卫问一个医师。 “哦……道长在……在里面。” 李钰带着花满楼等人直接穿过脏乱不堪的草棚往里面走,脚步踩在洒了白石灰的潮湿地面,留一串整齐的脚印。 ------题外话------ 我的妈呀,最后两千字是我趴在床上写的! 腰疼的站不住坐不住!真是惨透了! 第三十八章 求医! 言情海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人定胜天!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十九章 人定胜天! 李钰看见宁老侯爷的时候,一慌乱无助的心便莫名其妙的安静来。 那个精瘦的老头一头黑发绾成独髻,以一根桃木簪子别住,虽身处一众病患之中,周身老弱病残药渣污秽,却依然一身葛布道袍纤尘不染。这样的人身上天生就有一股力量,他自风轻云淡悠然自得,却又让人不得不信服,崇尚。 “李钰见过忘尘道长。”李钰走到宁老侯爷跟前,深深一躬。 宁老侯爷正在专心给一个病患施针,并没有理会李钰。李钰便一直躬着身子等在那里不起来。 李钰弯着身子,花满楼和身后的几个烈鹰卫自然也不能起来。不过烈鹰卫最早成立乃是宁侯先祖所为,所以此时他们对着现在的老宁侯躬身行礼也是心甘情愿。 宁老侯爷此时给灾民治病所用的自然是一脉传承的太乙神针,而且他修道多年,今日的针法内力更比当初他的祖奶奶国医馆的创始人姚大人要精妙三分。所以入针,驭针,收针,一气呵成,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银针从病患的身上拔出来,宁老侯爷才扭脸看一躬到底的李钰和他身后的一干黑衣人,蹙眉道:“你这丫头,居然带着烈鹰卫来此?又姓李?难道是大周皇帝的女儿?” “老侯爷明鉴。”李钰忙道。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哦,对了,多谢你给我送去的百草鼎,挺好用的,我炼制了一些强身健体的丸药,你若是想要的话可以算你友情价,五十两银子一粒卖给你。” 五十两银子一粒还是友情价?不过此时李钰没心思多想这些,只得又一躬身,说道:“多谢老侯爷慷慨,不过李钰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求药,而是想要求医。” “求医?”宁老侯爷一边说着一边把擦拭好的银针刺入另一个病患的虎口处。 “是的,我的未婚夫感染了瘟疫已经高热不醒,但他因为先天心脉不足不能用西药,而普通的汤药对他也不起作用,所以李钰此番前来是想请道长以针灸之术为我的未婚夫治病。” “哦,你的未婚夫在哪儿?抬上来吧。”宁老侯爷轻描淡写,说话间的功夫已经拔出了银针,又拿了烧酒浸湿的白色纱布擦针。 “……”李钰只觉得一口鲜血闷在胸口,差点就喷这老头儿一脸。 花满楼忙上前皆是西南王现在的近况,说明他的病情十分危急也不适合挪动,所以还请道长屈尊移驾,去一趟陵县。又顺便把西南王此番感染瘟疫是因为在陵县灾区救治灾民的缘故以博得老侯爷的同情心。 “愚蠢啊。”宁老侯爷听了花满楼的话一边感慨一边把银针刺入一个病患的虎口。 李钰无奈的看了花满楼一眼,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面对一个非正常老头的打算,所以尽管这老头骂云启愚蠢,但还是耐着性子没说啥。 “医者给别人治病不假,但却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否则自己都完蛋了,还怎么管别人?愚蠢。”宁老侯爷再次重复了‘愚蠢’两个字。 李钰觉得再这么磨牙去等这老头儿磨蹭到黑也不一定有个结果,于是她一掀袍角跪在了地上:“不管怎样,还请老侯爷出手相救,因为他先天低弱,若是晚一步,就真的没救了!求道长大发慈悲。”说完,她便不顾地上的脏乱,弯腰磕头。 老头子手里的银针从一个病患的身上拔来之后终于没再着急往一个病患的身上扎。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着跪在脚边的李钰,说道:“你这孩子倒是痴心。只是你看看这里这么多人,哪个人的命不是命?就你未婚夫的命金贵?” 李钰忙道:“只要道长愿意去陵县,李钰会尽快找更多的医师和药材来为这些灾民治病。还会想办法把西洋人的金鸡纳霜送到这里来。” “好吧,我知道你是大周公主,你好像还真有这个本事。”宁老侯爷把银针用烧酒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插进自己的绒布针包里,方看着李钰,说道:“但是你得说个准确的数量,比如多少医师?多少药材?多少金鸡纳霜?” “这些百姓也是我大周子民,我以大周公主的身份保证,尽最大的力量给这些百姓治病,至于具体的数量我来的匆忙心里也没数,请道长说个数,若是朝廷办不到,我也会个人想尽办法办到。” “行吧。”宁老侯爷抬了抬手,示意李钰起来,“以一国之力,想要救治这一方百姓还是不难的。我相信你。” “谢道长!”李钰由衷的道谢。 “喏,这个是我用百草鼎炼制出来的三清补心丹。你们派个脚力快的人先回去给你的未婚夫服一粒,不管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都可以帮他延续五至七日的时间,这样我们也就不用拼死拼活的赶路。” 李钰忙双手接过那只白瓷小瓶,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欠身道:“多谢道长。” “公主,属先把这药丸送回去。”身后的一个烈鹰卫上前回道。 李钰回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角对花满楼说道:“花爷你陪道长一起走,其他人跟我先走。” “公主……”花满楼咧嘴,心想公主你都这样了难道还能再骑马奔回去? 宁老侯爷一挥手打断了李钰的话:“好啦,你们都别争了,这丫头跟着我走,你们这些人护送着这颗药丸先走。” “可是……”花满楼不放心,心想一个烈鹰卫都不跟着李钰,公主的安全怎么办呢? 宁老侯爷冷笑道:“你这小子,难道觉得老夫我保护不了一个小丫头?” “不,不,属不敢。”花满楼心想我怎么也傻了,宁老侯爷那是什么人?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保护不了公主的安全?于是果断的接过李钰手里的药瓶,拱手道:“道长,公主,属先行一步。” 李钰蹙眉看着花满楼,想叮嘱几句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主放心。”花满楼朝着李钰一拱手,挥手招呼其他烈鹰卫:“走。” 一行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简直是来如风去如风。 李钰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草棚相夹的狭窄夹道之中,方长长的叹了口气。 “走吧,你这丫头倒是不避讳,以你现在的状况,很容易就感染了瘟疫,说不定还得死在你未婚夫的前面。”宁老侯爷冷冷的瞥了李钰一眼抬脚往外走,完全不顾忌他这么难听的话会让李钰暴走。 事实上李钰早就没有了暴走的力气,此时腿上的伤似乎更疼了,全身酸痛,腹中空空,她还能够坚持站着没躺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走?那简直是妄想。 宁老侯爷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李钰没跟上,又不耐烦的回头瞪她:“怎么还不走?快点离开这里,再呆去你就得躺了。” 李钰咧了咧嘴,忍着痛哭的冲动:“我……我走不动了。” “啧!小丫头就是麻烦。”宁老侯爷皱着眉头走回来,单手扣住李钰的腰把人夹在腋,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钰心想你老人家就算是武功高强力大无穷也不用这样吧? 宁老侯爷夹着李钰从那一排排的草棚里面走出来,却没有急着离开这片灾民区,而是进了角落处一座单独的草棚。 李钰被老头子放在铺了干爽稻草的木床上就转身出去了。没多会儿的功夫他单手拎着一个大水桶进来,里面是半温不热的水。之后老爷子又另外取出一个针包,从里面取出一根金针,一边用纱布擦拭一边说道:“我先给你针灸,把你体内的湿热之气逼出来,完了之后你自己把腿上的伤处理一,抹上药粉。” “你……怎么知道我腿上有伤?”李钰奇怪的问。 “傻子都能知道。”宁老侯爷哼了一声,伸手抓过李钰的手指,针刺她掌心里的劳宫穴。 李钰便觉得一股温和的气流通过手心慢慢地传遍了全身,然后她很神奇的就有了些力气,身上的酸痛疲惫也渐渐地被驱散了,没多会儿的功夫便出了一身细汗,之后觉得腿上的伤也更疼更难受。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宁老侯爷把金针从李钰的掌心里抽出来,转身拿了自己的针包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反手往后扔了一只小药瓶,说了一句:“这个是外伤药。” “谢谢宁老。”李钰傻傻的道谢。 “我不姓宁。” 李钰赶紧的更正:“噢,谢谢卫老。” “抓紧时间,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吃点东西睡一觉,明天一早上路。”宁老侯爷说话间人已经没了影子。 李钰床忍痛站在地上,把已经被血肉黏在身上的裤子用水打湿慢慢地揭来,想丢又没丢,丢了她就没裤子穿了,于是先拿了手巾给自己擦了一遍,又把衣裳都按进洗澡水里用心的洗了一遍。 上次洗衣服还是上辈子的事儿呢!李钰默默地感慨着把衣裳宁干净,展开晾在通风口,然后拿了一条棉布床单把自己裹起来躺在了草榻上。 想到花满楼已经拿着那一粒保命的药上路,又想着明天就可以随着宁老侯爷一起去陵县,又担心云启能不能坚持等到花满楼回去,还担心宁老侯爷这么大年纪了会不会磨磨蹭蹭十天半月到不了陵县,李钰李钰心里像是一团乱麻塞着根本无法入睡。 山里的夜风还是有些凉,她紧紧地裹着床单翻来覆去直到半夜迷糊了一会儿,天不亮又猛然醒来。 起身摸了摸挂在竿子上的衣服已经干了,李钰便匆匆忙忙的穿戴起来,一头长发编成麻花,随便扯了一根带子绑住,便匆匆的出了草棚。 “小丫头还挺心急——啊哈!”旁边的一颗老槐树上传来困顿的哈欠声,“这寅时刚过呢。” “老爷子,您若是没事儿咱们就赶紧的走吧?我实在是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你没听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是还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吗?” “人定胜天?”卫老侯爷嗖的一从树上跳来,一双眸子灿然明亮看着李钰,半晌方呵呵大笑,“好狂妄的小丫头。不过我喜欢。走了!” “马呢?”李钰环顾四周,她昨天骑来的马不知去了哪里。 “不要马,马绝对不如我走的快。”宁老侯爷大手一挥,直接往山上去了。 “哎,你!”李钰赶紧的追了上去,“门在那边啊!” “少废话,赶紧的跟上!”宁老侯爷清喝一声,纵身跳上了一块青石。 “等等我!”李钰再也不敢废话了,赶紧的撒丫子追了上去。 宁老侯爷上山先选了一种草药装进后背的褡裢里方带着李钰山,然后两个人离开豫州一路跑着往陵县的方向去。 李钰几次说要骑马都被宁老侯爷拒绝了,而且不管是山路还是土路,他们两个天不亮就动身,直到酉时方才停,老头子静坐练功李钰就把他行礼里的一张毯子铺在地上睡觉,两个人风餐露宿一直走了八天才到了陵县。 “我滴个妈呀!”李钰看着陵县的界碑差点扑上去抱着哭——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这样的苦!这一个来回一共用了十天,她就没有一个晚上能睡个好觉。 “公主!”立刻有人冲上来行礼请安,原来韩岳早就听到了消息赶了过来并派人沿途接应,那些人若不是想不到大公主会跟一个老头子跟逃难一样一路走过来,恐怕早就接到人了。 “好啦!赶紧的把你们公主带回去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卫老侯爷看着已经累成死狗的某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钰是看见韩岳的时候真正陷入昏睡之中的,她倒去的时候韩岳忙矮想要扶她一把,却没想到她直接睡了。 “我们公主怎么了?!”韩岳愤怒的看向宁老侯爷。 “累了,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韩岳低头看着倒在自己怀里已经睡得毫无知觉的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旁边的花满楼说道:“你带着老侯爷去给西南王看病,我送公主回房去睡。” “是,老侯爷请随属来。”花满楼拱了拱手,带着宁老侯爷去了云启居住的院子。 李钰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她一直在做梦,先是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并且还带着云启一起,她梦见自己开着生前最喜欢的蓝色跑车带着云启去跨海大道上飙车,和他一起去玩帆船,和他一起在蔚蓝的碧海蓝天之间乘风破浪纵声尖叫。还梦见带着他去徒手攀岩,两个人肩并肩攀爬到山顶,累的死狗一样并头躺在山顶的石块上喘息,还梦见带着他去天上,在棉花一样的云海中穿行。 梦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很幸福,但都是花力气的事情,总是累的要死的时候转头看看身边的云启,她就感觉力量又回来了。 云启的笑容那么明媚,映着蓝天,大海以及雪白的山顶,比朝阳霞光还灿烂,比雪山清泉还明净,是她最喜欢的样子,她握着他的手贪婪的看着他,说想要生生世世跟他在一起。 只是还没等到云启说好,她就猛然间醒来,睁开眼睛的同时也坐了起来,并意识的喊了一声:“云启?~”然后翻身床,却因为腿上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公主醒了!”莲雾欣喜地上前来扶着李钰慢慢地起身,“公主慢点儿!您连着睡了三天,身上定然是没有力气的。” “三天?”李钰惊讶的看着莲雾,“我睡了三天?西南王怎么样了?!” 莲雾忙到:“公主放心,王爷已经醒过来了,身体也恢复的极好,现在已经能够地走动了,倒是公主这次可真真是累坏了!” “其他人都怎么样?师傅,介川,还有铎儿和西月姐姐,他们都怎么样?” “都好。公主放心。公主三日没吃没喝,不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奴婢炖了鸡汤,公主先喝一点,等会儿再吃白米粥。”莲雾扶着李钰去一旁的椅子上落座,又碰过一盏不热不冷的鸡汤来喂李钰,一边解释。 原来忘尘道长说李钰因为数日一来一直焦灼难安,原本有一股内火压在心里,之后因为心爱的人病重而忧心忡忡,更加重了内火。后来他虽然用针法疏导了,但李钰担心云启更是时刻都揪着心,担忧焦虑,以至于损伤了身体的本元,轻者造成失眠什么的(严重的话会精神失常成为神经病,当然这话莲雾不敢说),所以他才让李钰跟着他一路从豫州走到陵县,让李钰的身体极度的疲惫,以至于忘却所有的烦恼睡个好觉,这样她的身体会自我治愈…… “哎呀,反正奴婢也说不很清楚,公主睡了一天一夜都不醒的时候,韩将军直接拿着刀指着忘尘道长,说是他害了公主,道长才跟韩将军解释了那么多。”莲雾一边说着,一边喂李钰喝了半碗鸡汤。 “嚯!”李钰靠在椅子上好笑的叹了口气,“原来那老头子不是故意玩儿我?还是为了我好?” 莲雾拿了帕子给李钰擦拭嘴角:“道长已经医治好了王爷,奴婢想着他应该不会故意跟公主过不去。” “算了,只要他能治好王爷的病,就算是跟我过不去我也认了。”李钰叹道。 六月底,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三天两头雨的,今年居然除了大太阳就是大太阳。抗旱依然要继续,李钰连夜写了书信送去帝都,跟皇上说了豫州的事情。 皇帝收到这封书信后大发雷霆,当时就旨把豫州知府押回帝都待审,另外又点了一名户部的五品侍郎前赴豫州上任,并连夜发粮食和药材,又调了太医院和国医馆的医师一并送去了豫州。 李钰醒来后缓了半天的功夫,喝了半碗鸡汤又吃了一碗鸡汤面,力气就慢慢地回来了。有力气走路之后,便匆匆去看云启。 云启经过这一场大病身体更加虚弱,李钰干脆跟宁老侯爷要了三十粒百草鼎炼制出来的补心丹,每天给云启服用一颗,据老侯爷说不但强身健体还美容养颜,保证西南王服用一个月等到八十岁还是这么个俊俏模样。 李钰听了这话忍不住苦笑:“还是拉倒吧?如果真的能够美容养颜让云启青春不老一直保持这样的容颜,将来自己老了可怎么办?!” 云启也失笑道:“还是不要了,能跟钰儿一起老去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我可不稀罕当百年不老的妖精。” 李钰顿觉幸福满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情话能比得上这一句? 又是七夕,七夕素来又有雨节之称。传说中牛郎织女一相逢,必定是要哭一场的。所以这天一早起来天就是阴的。一早起来李钰便听见外边喧喧嚷嚷的声音,原来是百姓们都放手里的活计自发的去村外的城隍庙里磕头求雨。由此可见正在经历一场严重旱灾的人们对这一场雨是多么的渴望。 李钰虽然知道这些拜神烧香的事情对老天爷不雨是完全没有作用的,但却没有阻止的心思。 人不过就是活的一个希望罢了,愚昧有愚昧的好,至少能少些烦恼。 村外的深水井依然再往外抽水,求雨归求雨,水还是要抽的,除了人和牲畜要喝水之外,现在陵县的深水井还负责灌溉周围的农田,夏种虽然有些晚,但也比颗粒无收要好些,所以百姓们便在水井能够灌溉的地方都播了谷种,希望七月里能几场雨等秋后也能收获一些秕谷。 水井旁边的一颗老槐树,李钰叫人铺了一块白缎,缎上铺一层毯子,再摆上一张小几,和云启二人坐在树喝茶。 “如果老天爷今天能给咱们一场雨,咱们就可以圆满回京了。”李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慨道。 云启靠在身后的大靠枕上看着李钰微笑轻叹:“什么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公主又不是神仙,也有烦恼的时候啊。”李钰则躺在毯子上,脑袋枕在云启的腿,眨着眼睛看着老槐树茂密的枝叶。 “很快就过去的,现在不但有井水,还引了金水河的水。只要一步把各地的水利修建重视起来,将来就不会再遇到这样的难题。” “修水库,通河道……说得容易啊!我们一没有人,二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这水利修建又是烧银子的事儿……唉!”李钰一边摇头,一边沉声叹息。 “这是工部和户部的事情,有你的两员大将杨时昀和韩胄,钱的事情有皇家银行,人的事情……话说有沈著和苏阔两个小将打前阵你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说道沈著,我觉得他可以升一升了,你觉得呢?” 云启微微摇头道:“像他这样的人才,弄回帝都去在那些老京官油子手反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还是守牧一方更能让他施展自己的才华。” “只是,一个州县已经不足以留用这样的人才了。我想升他为知府。” “知府?去哪个省?直隶,山东?还是河南?或者豫州?你觉得你父皇会答应吗?”云启的手指抚弄着李钰的发丝,低声叹道:“我不明白,你父皇对你的才华能力已经颇为忌惮了,你为何还要操这么多闲心?” 李钰轻笑道:“我也不想操这份闲心,我巴不得每天跟你花前月卿卿我我。可是你也看见了——不管哪里,只要出了事儿,父皇首先想到的还是我。我若不提前安排筹谋,到时候忧心焦虑的还是我自己。” “花前月,卿卿我我。”云启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叹道:“好向往啊!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我便再次进攻向你父皇求亲。这回说什么他也得答应我们的婚事了。” 李钰笑问:“他若是不答应呢?” 云启也笑了:“他不答应,我就告诉他公主早就是我的女人了,我们早就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再不答应,就等着当现成的外祖父了。” “不好意思啊!”李钰坏坏的一笑,“这事儿父皇早就知道了,我早就跟他实话实说了。” “不是吧?!”云启十分的惊讶,低头看着李钰的笑脸,又发现她真的不是说谎,于是无奈的叹道:“你还真是乖啊!怎么什么话都跟你父皇说?” “我就是想跟他表明决心来着。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非你不嫁啊!你还不高兴了?你干嘛啊?哎……唔,有人……”后面的话被某人的双唇成功的堵了回去。 端着一盘葡萄过来的西月远远地看见树的情景,脸色一红忙转过身去。 “怎么了?”从一旁走过来的韩岳恰好看见西月红红的脸颊,蹙眉道:“天气闷热,那边树到时凉快,你……”韩岳一边说一边指着树,待看见树缠绵到一起的两个人时也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我们去那边走走吧。”西月看韩岳也颇为尴尬,便指着旁边的一丛树林引开了话题。 韩岳看看四周树上隐藏的烈鹰卫,淡然一笑,抬手接过西月手里的果盘,笑道:“有好吃的也不给人,难道你心里就只有他们俩?” “也不是。”西月笑了笑,转身往树林里走,“只是将军之前从来不喜欢这些瓜果。” “我那是忙的没时间。”韩岳循着一个干净的草地转身坐来,又拍了拍身边说道:“现在终于有个喘气儿的功夫了。这一场大旱把人们给折腾惨了!” “是啊,老百姓真是不容易。”西月在韩岳的身边坐来,抱着双膝看着林子外边的一片耕地,此时的耕地里依然是一片黄土,才播种不就得谷子还没发芽,入目一片苍茫的土黄色,唯有来往在土垄之间的耕农还能给人一点希望。 “这葡萄挺甜。”韩岳拎了一穗葡萄递给西月。 “是吗?刚从王大娘家里剪来的,今年雨水少,瓜果就会特别甜。”西月从韩岳手里接过葡萄来,摘了一颗放到嘴里。 “去年你做的葡萄松子儿的月饼很好吃,回去的时候再弄些这里的葡萄,今年还做月饼。”韩岳说着,又拎了一穗葡萄仰起头来一颗一颗的叼。 西月扭头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葡萄干要西北的才好,这葡萄皮太厚了,晒成葡萄干是没办法吃的。” “还有这种说法?”韩岳也转过头来诧异的看她。 “是啊。”西月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忙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一穗紫的发黑的葡萄。 “那我不管,我今年八月十五还想吃你做的那种葡萄月饼。”韩岳笑道。 西月点点头:“好。” 许是老天爷经受不住那么多人跪在地上一求再求,等到午后的时候天空终于飘起了雨丝。于是大街小巷一片欢呼之声,还有人拿出家里藏的鞭炮去大街上点燃,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细微的雨丝在树还感受不到,李钰靠在云启的身上望向喧闹的城隍庙的方向,听见鞭炮声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意识的说道:“如果钦天监的人懂得如何增雨就好了。” “什么意思?人还能增雨?” “当然了。你知道雨是在什么样的条件中才能从云层里来吗?” 云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清楚,我对天文不怎么感兴趣。” “那,我来给你科普一哈!”李钰开始扳着手指头开始给云启讲解雨是怎么降来的,巴拉巴拉…… 云启皱着眉头看着她兴奋又耐心的说了一大通之后,轻舒了一口气做出总结:“就是云层在天空中一冷一热,就雨了呗?” “是这样。所以我们其实可以根据这个原理在有云而无雨的时候帮老天爷一把。” “怎么帮?”云启完全跟不上某人的步调。 “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肯定有办法。” “行了,别瞎想了。你这还不如跟着百姓们一起去城隍庙上香求雨更实在些。” “……”果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么?怎么就那么没有共同语言?! 不过无所谓,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的交流,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告诉你,直到有一天你完全融入我的世界。 ------题外话------ 亲爱滴们!看见希望了吗?! 马上回京喽! 第三十九章 人定胜天!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章 允婚!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章 允婚! 经过了三个月的酝酿,老天爷在七月初七这日终于爆发。雨从午后未时开始逐渐变大,等到了申时已经是大雨如注。 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 百姓们在雨里兴奋地笑着,叫着,跳着,还有的人把家里的瓢盆拿出来,叮叮当当的敲着。 雨越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看那空中的雨真像一面大瀑布!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李钰站在一座农田间给农户们临时休息的茅草亭子里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雨幕,欣喜地叹息:“太好了!这一场雨后,旱情算是基本能缓解了。” “是啊!雨停之后,我们可以收拾收拾回京了。”云启从她背后搂着她,双手在她腰间交握。 李钰微微仰着头靠在云启的怀里,让外边飘进来的水汽落在自己的脸上,开心的说道:“父皇曾经对你许诺,只要我们能把赈灾的事情做好了就答应我们的婚事。” “是的,陛是这么说的。”云启低头,轻轻地亲吻她湿润清凉的脸颊。 “你说,我们几月成婚比较好呢?”李钰微微眯起眼睛,一脸的向往之色。 云启失笑道:“这个要钦天监根据你我的生辰八字测算日子吧?” “你还信那些啊?”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满的哼道。 “怎么能不信呢?你我结婚是大事,一切都要按照最吉祥的来办。” “可是那要准备多久啊?按照那些繁琐的礼仪规矩,这婚礼准备个一年半载恐怕也准备不好。我都等了那么久了,可不想再等了。” 云启低低的笑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我?” “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还要再考虑考虑?”李钰扭头朝着某人翻了个白眼,“要考虑的话尽快哦!你还有时间。” “不。”云启把怀里的人转过来紧紧地抱住,低声叹道:“事实上我一刻都等不了了。”他醇美的嗓音贴在她的鬓边轻喃,一声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柔软。温热的唇触及发,其中的怜惜让人心湖荡漾。 话音一落,他两瓣充满热度的唇旋即覆来。不似以往的轻柔克制,这吻如疾风骤雨,瞬间充溢这她的感官。不仅仅是唇上的触碰,微凉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游移。 喧嚣的雨声在战栗中渐渐模糊,李钰只觉得自己被他激放的情感吞噬,好似一叶孤舟,任由海浪涌动。 “钰。”如丝缎般低稳的声音,轻滑在我的心底。 他微冷的面颊贴上我的手背:“成婚后你会跟我去渝阳吗?” 李钰心头一颤,僵直的双手找回柔感。 “我想你父皇肯定不希望我留在帝都。”温温的语调浅浅低流,那般的柔,那般的让人不觉叹息。 “我……”李钰不禁微微蹙眉,时至今日她觉得这道难题已经解开,殊不知出声了才发现原来难题依然在原地等她。 云启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眉眼,李钰缓缓张开眼睛看着他,他如画的眉目以及他耀着象牙白的肌理被背后的雨幕衬托的俊逸美好。这美色迷乱了公主的神智,头脑一阵轰热。他浅淡扬唇,笑得极之醉人。黑滑的长发垂落颈侧,细软的发梢微拂在她的脸颊,痒痒的酥麻一直流入心底。 他眼中的细细思慕渐渐化为炙热情火:“钰。”低哑的轻唤似曾相闻。 在何时何地?李钰意识地追忆。 啊,是在曾经的梦里。 在梦里,他也如这般瞳眸若春水,情思缠绵漫溢。 可这不是梦,因为她感受到他的真实,他的隐忍,他的渴望。 李钰只觉得自己心头软软的,软的不可思议。这个男人不知何时霸占了她的心底,在她的心湖漾起涟漪。一段悄悄酝酿的感情,已如这隐忍了三个多月的大雨,在炙热中慢慢地囤积。终是酿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倾泻,宛如让人思之欲狂的醇醴。 爱恋之情在胸口发热,李钰终于坦然的笑着伸出双手,轻轻触碰他的身体。 他惊颤,他低吟,飘扬的发丝终是在这风雨之中交缠在一起。 被大雨困在郊外没办法回去的不只是这破草亭里的一对,在这里不远处的一棵合抱粗的歪脖老槐树,韩岳高举着自己的斗篷面对着老槐树撑起一片安宁而狭小的空间把西月护在怀里。 “我们应该回去的!你身上都湿透了!”西月伸手摸了摸韩岳的后背,重缎斗篷不防水早就被雨水浇透了,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雨。 “没事,正好当时冲澡了。这是老天爷在帮我。”韩岳满不在乎的笑着。 “会不会生病啊?”西月担心的问。 韩岳得意的笑着,漆黑的眸子闪着精良的水光:“当初跟着灾民流亡几百里跑去东陵,一路上跟野狗抢吃的都没生过病,淋点雨算什么。” “呃……”西月虽然只是东陵王府的丫鬟,但也是锦衣玉食长大,像韩岳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曾亲身经历! 上官默曾经跟韩岳说过,李钰喜欢黏着燕北邙是因为‘崇强’,而她死心塌地的爱着云启是因为‘怜弱’。殊不知不仅仅李钰一个人,天女子皆有这样的通病。 就像西月,起初喜欢韩岳也是因为他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而现在听了他这番话,心底深处便被母性的感情所充斥,一时激动便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高大威猛,也同样需要有人爱,有人疼。于是她含着眼泪张开双臂把韩岳搂进了怀里。 “想不到你竟然受过这么多苦。”西月的脸贴在韩岳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低声叹息。 韩岳整个人都石化了。 虽然他从小跟李钰长大,拜李大公主放荡不羁的性格所赐,跟女孩子勾肩搭背对韩岳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而且他还不止一次的把大公主扛回家。 本来以为男女相拥相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女孩子的身体比男人香软,会让他心猿意马,但韩岳却从来没想到有一个陌生的姑娘抱着自己的腰紧紧地贴在自己的怀里竟然会是这种感觉! ——他娘的! 那种感觉完全不能用词语来形容,那些从话本子上瞧来的什么忐忑,什么紧张,什么酥麻之类的词语全他娘的用不上,韩将军觉得若是自己有上官默那样的文采,此时必定做长诗一首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只可惜他不是上官默,他只是个粗人,唯有一句粗口脏话似乎还能勉强表示一他心里的感觉。 七月初七的这场大雨足足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地小了。 眼看天黑,李钰和云启二人的衣裳也都被风卷进来的雨雾给弄湿了,再呆去的话以云启的体质至少又是一场风寒,于是趁着大雨已经转为蒙蒙细雨,李钰拉着云启直接冲出了破旧的草亭子。 一路小跑回去,云启微微出了点汗,再泡个热水澡,恰好把体内的寒气散了出来。 晚饭是苏阔的夫人亲手准备的,江南味道的饭菜,虽然比西月的手艺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俗话说有情饮水饱,这会儿沉浸在甜蜜爱河里的两个人就算是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 只是凑在一起吃饭的两个人刚吃了没几口,忽然间停来瞪着对方停止了所有动作。 “西月姐姐呢?”李钰率先问。 “韩岳呢?!”云启皱起了眉头,鉴于他自己做过某些心虚的事情,一时间想到韩岳和西月同时不见了,便一阵阵的骄躁——西月可是他王府的郡主! 李钰猛然回神,想到西月跟韩岳在一起,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算了,如果她跟介川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正是因为跟他在一起才有危险的好吧?!云启默默地腹诽这转头看向旁边的长策。 长策拱手道:“郡主跟韩将军在外边避雨,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云启闻言又默默的给了长策一个白眼,心想你这蠢家伙怎么就不明白本王爷的心思呢!白跟了我这么久,真是死心眼,不懂事!比起关山那小子来,你也就这张嘴巴可靠点。 想起关山,云启的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关山奉自己的命令去江南弄药材,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怎么了?”李钰看着云启的脸色一变再变,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 “没事。”云启笑了笑,伸手给李钰剥了一只虾子放到她的碗里,说道:“吃饭吧。” 李钰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有事不许瞒着我。” “嗯。”云启轻笑着展开了眉头,“知道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云启在此时此刻绝对不会对李钰隐瞒他心中的担忧,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等一切都发生之后,他才知道什么事百口莫辩。 半个月之后,他们一行人的赈灾工作随着这一场鹊桥相会的喜雨而结束,李钰在陵县接见过周围几个州县的知县和知府,叮嘱一番灾后补发粮食种子以及坚持修建水利工程等事项并留花满楼和几个烈鹰卫观望一阵子之后便带着李铎,西月和燕北邙云启以及韩岳一起回京。 到他们离开那日,李钰等人已经离京两个多月的时间。 再回帝都,看着繁华的街道和喧嚷的人群,看着那些客如云来的店铺和那些锦衣华裳,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京之后先进宫面圣。皇上对这次赈灾之中自己的一双儿女的表现十分的心疼,对其他人的表现也十分的满意。所以当晚在后花园设宴为这些功臣们接风洗尘,并宣布上官默和韩岳的婚期钦天监已经选定了好日子,就定在今年的中秋节。 “啊——那么说,就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李钰兴奋地看着韩岳和上官默,最后又看着云启。 云启微微一笑,说道:“我这边早就把郡主的嫁妆准备好了。” “房子也都收拾好了呀!”李钰笑眯眯的说道,“郡主可以提前过去瞧瞧,有什么不满意尽管提出来,我立刻叫人去收拾。” 西月顿时红了脸,低头不语。 坐在皇上身边的殷皇后笑吟吟的端起酒杯,说道:“那本宫今晚就提前住咱们大周的两位肱骨之臣幸福美满。”说完,又笑着看了一眼皇上,叹道:“只是可惜忘了吧高姑娘接进宫里来了,今晚就少她一个了。” 皇上却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等他嫁给了谨言就是二品的诰命夫人了。以后少不了进宫的日子。” 皇后微笑欠身:“陛说的是。” 李钰转头看了一眼上官默,上官默嘴角弯着淡淡的微笑,目光却平静无波。 到此时,李钰都猜不透上官默到底为何一定要娶高嘉兰为妻,看上官默这副模样,真爱,动心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而高家已经是大厦忽倾,荣耀不再,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坚持钻进对方的圈套。 晚宴散了之后,云启特意晚走一步。皇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指了指旁边的花阴小路说道:“西南王陪朕走一走。” “是。”云启拱手应道。 李钰本来要走了,见状又磨蹭着不走,皇上催促道:“赶了那么久的路你还不累么?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启也微笑道:“时候不早了,公主若是不想留在宫里休息就早些回素园去吧。” “父皇……”李钰依然不放心。毕竟婚事拖了这么久,她真的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皇上轻笑着反问:“怎么,连你父皇我都信不过了?” “儿臣不敢。父皇也早些休息,儿臣告退。”李钰乖乖的福了福身,拉着西月和上官默韩岳等一起出宫去了。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皇上微微叹了口气,自嘲道:“朕的宝贝女儿从来都喜欢跟朕对着干,让她往东偏要往西,看着朕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她就高兴。如今却因为你的缘故,也学会乖巧懂事知道说好听的话了。” 云启忙欠身道:“公主之前是有些年少轻狂,但经历这么多事也已经长大了。陛是她最敬重的父皇,她关心陛乃是发自内心,绝非有什么目的。” 皇上担任冷笑:“你少跟朕来这一套,朕的女儿朕自己还不知道?” 云启闻言不再多说,他明白此时自己是多说多错,谁让自己抢了他的宝贝女儿?反正人家就是看自己不顺眼了。 皇上转身在湖边的石子路上慢慢地走,云启慢了半步缓缓地跟着。太监王德带着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宫女随后跟着,亦步亦趋。 皇上走了一会儿,才沉声问:“朕听闻,你这次也感染了瘟疫,差点丧命?” “是的。因为我天生体质弱的缘故,感染了瘟疫又不能随便用药,所以险些丧命。多亏了公主不辞辛苦请了宁老侯爷过来,才算是捡回了这条性命。” “哼。”皇上冷冷的哼了一声,脸色越发阴沉,“为了给你治病,钰儿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事算是云启的一根心头刺,当时他从昏迷中醒来听花满楼说起李钰为了请宁老侯爷累的一进陵县界就昏睡过去而且已经睡了两天多还没醒过来时,便觉得心痛难当,又恨自己着实没用。今日这事儿被皇上提及,他明知道这是皇上故意要增加他的负罪感内疚感,但还是没办法理智对待。 于是云启缓缓地抬起手,对着夜空说道:“是的,这事儿是我对不住钰。今晚,当着陛的面,我以我父母在天之灵发誓,这辈子除了之前已经过去的二十年,将来不管能活多少年,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都是她的。若有违此誓,不但云启今生来世不得善果,连父母的在天之灵也无法安宁。” 皇上听完云启的誓言,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朕也没有逼着你立这样的毒誓,朕只是想要提醒你,朕的宝贝女儿为了你可以命都不要,你这辈子决不能辜负了她。” “陛放心。”云启忙拱手道。 “罢了,我若再不答应你们的婚事,怕是连女儿都没有了。”皇上幽幽的叹息着,“朕答应你们的婚事了,驸马府也已经选好了,就是之前燕王的府邸。修缮的事情朕也安排去了,回头你和钰儿有空的话就过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告诉杨时昀就可以了。” 云启一撩袍角跪了去,并叩头道:“云启谢陛隆恩。” 这一跪,不因为他是九五至尊,不因为他是天之主,只因为他是心上人的父亲,只因为他将是自己的岳父。 皇上已经答应把李钰许给西南王的消息即使还没有圣旨昭告天,却也像是插上了翅膀,在后宫各处以至于帝都之内迅速传开。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殷皇后,当晚她从宴会上回翊坤宫便没急着睡,而是安顿完李铎之后便在坐在灯烛随便翻阅着翊坤宫的藏书静候消息。 周嬷嬷匆匆进来,至近前悄声耳语,殷皇后手中的书籍一抖,诧异的问:“皇上真的答应了?!” “是的。”周嬷嬷点头。 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冷笑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啊!” “皇后娘娘说的是,那西南王经过一番生死,终于得到了陛的首肯。这事儿……也的确是好事多磨。不过,老奴听外边的人谁,这次大公主带着大殿去灾区赈灾颇得民心,民间甚至有许多歌谣传出,全都是传颂大公主和西南王的,咱们大殿的风头都被他们二人盖了过去……娘娘,若是这西南王真的娶了大公主,咱们的大殿将来可怎么办呢?” 殷皇后面色深沉如水,手指在手边的案几上烦躁的敲了两,方叹道:“真是他命不该绝啊!先天心脉不足加上疟疾瘟疫都治不死他!真真是我铎儿的克星。” “那我们接来该怎么办呢?”周嬷嬷低声说道。 殷皇后摆了摆手,叹道:“这件事情不宜操之过急,让本宫好好地想想。” 景怡宫里,已经为皇上产一子的恭嫔靠在榻上缓缓地摇着纨扇,听自己的奶娘杨嬷嬷把接风宴上的情景一一叙说完毕之后,方淡然冷笑:“翊坤宫那位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娘娘说的是,谁不知道她最忌惮的就是大公主跟西南王两个。如今这两个人要缔结连理了,她肯定要寝食难安了。” 恭嫔冷笑道:“我们且不管她,李钰这个人运气太好,底子又太强,陛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咱们还是不要自寻晦气的好,且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吧。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便是我的钧儿时来运转之时。” 今年六月里,恭嫔和林清婉分别为皇上生一子一女,皇子命钧,小公主名钗,林清婉也因为这个女儿而被封为了昭容。 虽然都是生孩子,但皇子和公主的区别却很大。皇上膝原本只有李铎一个儿子,如今恭嫔又给他生了一个,他自然是喜不自胜。 况且恭嫔的出身也与其他妃嫔不同,她是皇上世交之女,身份上就比别人更亲了一层,如今虽然还没进位,却早就解了之前的禁足令,皇上这阵子也对她关爱有加,可以说在这后宫之中风头无两。 “娘娘圣明。咱们为今之计就是把二皇子好好地养大,反正皇上春秋鼎盛,立嗣的事情还不着急。”杨嬷嬷低声笑道,“老奴今日得空悄悄地去了祈福殿。” “初夏姐姐怎么样?”恭嫔低声问道。 “咱们小主每日里吃斋念佛,虽然清净,但身体养的倒也不错。只是她总是想二公主,又时常落泪,哭的眼睛不大好了。” 恭嫔沉沉的叹了口气,自从初夏被罚去佛堂吃斋念佛为皇后祈福之后,她便觉得在这宫里举步维艰,所以才趁着生产之时求了皇上把自己的奶娘接进宫里来,图的就是有个能商量的人。只是奶娘虽然谨慎老道,但毕竟不是皇上的枕边人,打点外边的奴才们还好,若是在皇上跟前说句话什么的,则完全使不上力气。 “我叫人配的药也不管用吗?”恭嫔蹙眉道。 “老奴叫人送去了,但咱们小主的病在心里呀,得想个办法让皇上一道圣旨把她赦免出来。”杨嬷嬷想了想,又喜上眉梢:“对了娘娘,公主的婚事定来了,这算是一大喜事,娘娘可以趁机求陛赦免后宫有罪有过之人,咱们小主怎么说也是二公主的亲娘,就算分位低没有资格抚养公主,但总是能够见一面的。此乃人之常情,陛应该会答应的。” 恭嫔没有应声,而是默默地想了片刻,方轻笑道:“嬷嬷说的对。不过我们还得把这苦情戏唱的逼真一些。” “噢?娘娘的意思是?”杨嬷嬷不解的问。 “你过来,我告诉你。”恭嫔朝着杨嬷嬷招了招手。 杨嬷嬷附耳上前,听恭嫔悄声说了几句话之后立刻笑逐颜开,连连点头:“是!是!娘娘这办法极好,奴才明儿就找个机会再去一趟祈福殿。” “嗯。”恭嫔撂了一桩心事,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时候不早了,老奴服侍娘娘休息吧。” “好。”恭嫔扶着杨嬷嬷的手慢慢地站起身来进了卧房。 …… 李钰一夜没有好睡,第二日一早醒来还没起床,莲雾就笑眯眯的上前来福身恭喜:“奴婢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什么意思?”李钰一怔,继而也跟着笑了:“是不是父皇答应了?” 莲雾笑嘻嘻的说道:“回公主殿,陛已经答应了王爷跟公主的婚事,今天一早王爷专门派人来告知,并询问公主何时有空,王爷要陪公主去新选的公主府去查看有何不妥之处,也好赶着修缮装饰。” “哇喔——”李钰高兴地往后一仰四仰八叉的躺在被子上,高兴叫着:“我有时间啊有时间啊我一直都有时间啊啊啊啊——” “那行,奴婢这就叫人去知会王爷差遣来的人。”莲雾笑着一福身,转身出去吩咐人去传话,又叫了小丫鬟们端着铜盆香帕等进来服侍李钰起身梳洗。 虽然十分的兴奋,想要立刻跑出去跟心爱的人去看自己将来的家,但李钰还是没有当天去,而是约了云启第二日去新公主府查看,并正式跟云启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要带上自己要见的人。 信里的措辞自然还是大白话,最后落款处单单一个‘钰’字,外加一个大红唇印。 把信交给银凤卫的队长彩凤并叮嘱她一定要亲手交到西南王的手中之后,李钰又叫了莲雾过来,吩咐她给自己换上锦衣,坐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皇上没想到女儿会来,朝之后听王德说公主一早就来了正在紫宸殿等候,便高兴地摇头,叹道:“这死丫头终于想起朕的好来了。” “公主一向是最孝顺的。”王德赔笑道。 皇上叹道:“孝顺,孝顺。孝是孝,就是这丫头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顺’。” “皇上这话说的。”王德憨笑着跟在皇上身后回紫宸殿,这些话皇上可以说,他可不敢随声附和。 “儿臣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李钰听说皇上朝了,便从紫宸殿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等着,见皇上回来,她忙上前迎了几步,至跟前徐徐跪拜。 “行啦,别装了。”皇上笑呵呵的拉起女儿,又抬手刮了一她的鼻子,“长这么大,你还没这么乖巧过。” “父皇的意思是女儿还得继续不听话,调皮去?”李钰狡黠笑着。 “哼!以后乖乖的听话,父皇什么都依着你。”皇上高兴地进了紫宸殿,在龙榻上落座之后,招手把李钰叫到跟前,仔细的看过一遍之后,方叹道:“出去了两个多月,竟然瘦了这么多。哎……是父皇无能啊!” “父皇别这么说,我跟铎儿去赈灾的这两个月,听见面的百姓们纷纷称赞父皇乃是当世明君,英明仁慈,是几百年不遇的圣君明主呢。” 皇上被李钰这一记马匹拍的舒舒服服,立刻眉开眼笑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钰儿纵然胆大包天也不敢欺君啊。”李钰笑道,“父皇不信可以问问铎儿,还有师傅和介川嘛。” 皇上笑呵呵的点头:“信,朕的钰儿说的话,父皇怎么能不信?” 王德端过一只檀木雕花绘彩托盘上来,里面是四样点心。李钰接过来放在皇上面前,又把那盘皇上最喜欢的桃酥换过去,方问:“父皇,怎么没见铎儿?” “估计是你母后这么久没见他,把他留在翊坤宫说话儿呢。” “铎儿这次跟着我们一起去赈灾,着实成熟了不少。”李钰赞道。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想起昨晚李铎应对自己问话时的镇静自若,忍不住点头赞道:“嗯。铎儿这次出去经历了一番挫折,的确是懂事了许多,对国计民生也有了自己的见解。” 李钰趁机劝道:“所以呢,父皇还是应该让铎儿走出皇宫,多去民间转悠转悠,这样不但能让他更好的体察民情,也有利于他明辨是非曲直,快速的成长起来。铎儿懂事了,自然就能为父皇分忧了。再说,他是个男儿身,怎么能跟个丫头一样整天困在内宅后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钰儿说的是。”皇上点头叹道,“铎儿是不能整日闷在宫里。” 李钰上前去把住皇上的手臂,笑道:“谨言和介川马上要成亲了,成了亲他们就要各自住在自己的府邸里,他们两个一搬走,素园就冷清了许多。父皇何不让铎儿直接搬去素园住?” “燕太傅住在素园,铎儿搬去素园也好。反正你也快出嫁了,等你出嫁搬出素园,那里便只剩太傅一个人,铎儿过去跟着他一起读书习武,倒也不错。” “谁说我出嫁了就要搬出素园了?就算出嫁,我也可以依然住在那里。”李钰笑道。 皇上连连摇头:“这怎么行?我大周公主的府邸自有一定的规格,素园虽然雅致,到底还是太小了。知道的说你喜欢那个小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对女儿多么刻薄呢,连一所像样的府邸都给不起。” “那,以父皇的意思,女儿的府邸要以怎样的规格修缮呢?”李钰眨着眼睛问。 “嗯……我的钰儿虽然是公主,但却是古往今来最能干的公主。为朕分忧解难,丝毫不亚于朕的肱骨之臣。就赐‘安国’之封号,公主府邸直接升一级,按照长公主的例制修缮建造。如何?” “安国?长公主?”李钰诧异的问,心想这长公主不是皇上的姐妹么?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高了一辈儿呢? “唉!你现在还不是长公主,只是你的府邸按照长公主的例制。你呢,现在是我大周的宝华安国公主。怎么样?” “安国公主就好了,宝华两个字就不必了吧?” 皇上摇头道:“宝华二字已经写入了玉牒,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而且这封号里面多了这两个字,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你还不稀罕?” 李钰咧嘴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两个字太俗气嘛。” “这……俗气吗?”皇上诧异的看着李钰,片刻后又转头看向王德,“俗气吗?” 王德吓了一跳,他知道公主的封号原本是皇上亲自拟定的,他哪里敢说半点不好?于是赶紧的躬身去,笑道:“老奴觉得,公主的封号甚是华丽尊贵。” 皇上给了王德一个白眼,哼道:“狗奴才,就知道捡着好听的话说。” “是,奴才该死。”王德赶紧的躬了躬身。 李钰朝着王德偷笑着吐了吐舌头,笑道:“父皇又挤兑王公公作甚?” 皇上因为自己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封号被女儿鄙视了,心里颇为不痛快,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哼了一声,拿了一块点心狠狠地咬了一口,却因为咬的太大块了所以有点噎。 李钰颇有眼色的递上一盏茶。皇上忙接过来喝了一口方才把点心咽了去。 “父皇,我想明天去新府邸看看。”李钰开心的说道。 皇上高兴的点头:“去吧,看需要什么,回来列个单子给朕。朕叫人给你预备。” 李钰调皮的笑道:“这算是嫁妆吗?可是,我回头列了单子送进来,父皇该不会又跟我哭穷吧?” “你呀!还真不知羞。”皇上无奈的点了点李钰的鼻尖,“哪有女孩子家跟自己的父母开口要嫁妆的?” 李钰满不在乎的扁了扁嘴巴:“那怎么办呢?如果父皇给我准备的那些东西不是我喜欢的又或者是我用不到的,我岂不是又要自己去重新准备一份?多麻烦啊。再说,你们既然是要给我准备东西,自然要按照我的喜好去置办嘛,父皇说对不对?” 皇上宠溺的笑着捏了捏李钰的鼻子,叹道:“对,都对!你要怎样,父皇都依着你!” 第四十章 允婚!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中秋喜事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一章 中秋喜事 因为当时李闯登基的时候燕王和诚王以及恒王等人竭力反对,甚至兵戎相见,之后被李闯弹压而不得不舍了京城的家业携老带幼连夜离开京城往自己的封地去了,这两处王府便成了朝廷财产。 当时诚王府给了云越,改为了靖安王府,便剩原燕王府和原恒王府两座王府还空着。 当时李钰要出宫独居的时候皇上就想过选其中一座府邸给李钰,但又觉得这两处府邸虽然恢弘大气,但终究是离得皇宫太远,所以定了素园这座小巧别致的园子。 如今李钰要出嫁,公主府便一定要配得上大公主的身份。 大周朝建国伊始,李钰便是开国大公主,以后所有的公主都比不上她的身份尊贵,又为国分忧,多次化解朝廷危机,堪称功高劳苦,所以皇上一心要挑帝都城里最好的府邸给她。 燕王府和恒王府都是前朝亲王府邸,这两个王爵又世袭了两百多年,府邸经过一次次的修缮扩建,已经不单单只是恢弘贵气华贵雍容可以描述的。 单说如今给李钰选中的原燕王府,在帝都城里面占地几百亩,只后花园里的那个明月烟雨湖的水池边比御花园里的烟波渚还大两倍。而且还连着温泉之水,湖中所种莲花开得早谢得晚,有一年暖冬池中的莲花竟然开到雪天,彼时一池红莲映着白雪,堪称一时奇景。 李钰站在这烟雨湖旁边看着碧波浩淼,问身边的云启:“你渝阳王府里的那片湖是不是比这个还大数倍?” 云启拉着李钰的手往那边水榭的方向走去,轻笑道:“这不能比,这片湖是人工挖的,渝阳的那片湖是个自然湖,西南王府依山面湖而建,格局就不一样嘛。” “我还是更喜欢自然的湖泊。”李钰和云启并肩进了水榭,看见水榭的窗户跟前站着的青衣男子,轻笑道:“大半年的光景不见,邵公子的身体算是养好了?” 青衣男子徐徐转身,看见李钰之后忙躬身拜:“邵阎拜见公主殿。” “起来吧。”李钰抬了抬手,“今天让王爷带你过来也是想了解一邵公子如今的状况。” “幸亏王爷及时相救,小的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这些日子公主和王爷去了灾区,小的闲着无事便把大周律法细细的看了一遍,其中自以为有些需要修改之处已经一一注明,还请公主过目。”说着,邵阎侧身把身后的两只大木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大周律法的手抄本。 李钰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眉:“这么多?你是想让我看个三年五载吗?” 邵阎忙从箱子里拿出最上面的两本双手奉上,恭敬的说道:“公主不必担心,小的已经把所需修改之处都单独抄录在册,公主若只是想了解原律法不合理之处,只需翻阅这两本修改条文即可。” “如此说来邵公子真是有心了。”李钰点头赞道。 邵阎忙拱手道:“是公主殿救了小的性命,小的能为公主做的也只有这点事。” “你能为我做的可不仅仅是这点事。”李钰招手叫人来把两只大箱子抬走,又笑着对邵阎说道:“既然你的病已经好了,也别留在西南王身边享清闲了,明儿起你去翰林院找上官大人,他会妥善安排你的。” “是。”邵阎躬身应道。 看着邵阎离开,云启方问:“你不是打算把他送进刑部的吗?怎么又送去了翰林院?” “其实,在父皇的眼里,谨言的话比我的话更值得信任。所以我想,这件事情由谨言去跟父皇说比我去说更好些。至少那样父皇会更看中他的才华。如果是我去提,父皇多半会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李钰轻叹一声坐在云启的旁边,“我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他的前途着想罢了。” “每天操心这么多事,你不觉得累啊?”云启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李钰倒了杯茶,“这是我叫人去清泉山取来的水,茶叶是西南带来的十年以上的普洱,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李钰接过茶盏来闻了闻茶香,笑问:“你每天这么讲究,累不累啊?” 云启淡笑着品茶,又煞有其事的说道:“只要是为了公主,本王多讲究都不累。” “想不到堂堂西南王也会说这种无聊的情话。说的人家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李钰笑道。 “无聊吗?我怎么觉得还有些……词不达意呢?”云启说着,又朝着李钰一拱手,感叹道,“哎呀,小王对公主的仰慕之情……那就像是滔滔江水奔腾不息啊!” “啊——呸!你真是够了!”李钰笑着瞪他。 “哈哈……”云启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名为来查看府邸各处是否合心意,实际上却是借机在这里开开心心的玩了一天。 若说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的,倒也有几处,李钰虽然不喜欢读书,但却喜欢有个大大的书房,这王府里之前的书房在燕王走的时候被毁了,真卷孤本都已经被燕王带走,摹本抄卷等都被燕王付之一炬,所以书房里空荡荡的连一卷像样的书也没有。 李钰叹道:“这可怎么办?本公主也没什么像样的藏书啊!你看这么华丽宽敞的大书房里却没有几卷像样的书籍,这可如何是好?” 云启微笑道:“我倒是有些书卷还算不错,等我派人去东陵王府弄过来为公主装点书房,可好?” “我怎么就听你说的这话这么不对劲儿呢?感情我要那些书卷是来‘装点’书房的?你可不要太瞧不起人。”李钰扁嘴哼道。 “岂敢岂敢。”云启忙微笑上前去抓住李钰的手,凑近她耳边低声笑道:“公主博学多才,许多书都已经装进了肚子里,早就滚瓜烂熟熟记于心。所以我才说这放置在书房的书是用来装点的,不是用来读的。” “我说你今儿这嘴巴上抹了蜜吗?”李钰笑着伸出手去,点了点云启的薄唇。 云启魅惑的看着她,低声说道:“嗯,这个么……你可以尝尝看。” “……”李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扑倒了他,心急火燎的吻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个人跌跌撞撞的靠在身后的书橱上,雕花镶嵌着玻璃的橱门被撞得叮咣乱响。 云启于慌乱之中抱紧了她的身子,压抑着胸口里的那把火任凭李钰暴躁的吻着他。事实上他很乐意让她吻,这样纠缠的接吻让他觉得很陶醉,是那种被需要被渴求的感觉。 无声的激吻,坚定的几乎是执拗的试图用这样直白到极致的厮磨来表达情绪。 快乐与惶恐,坚定与不安,我忐忑的时候你给我安慰,你的不安由我尝试着为你抚平,种种微妙的难言的矛盾的情绪全部融化在一个吻中。 “我真是恨不得明天就娶你。”云启紧紧地搂着她,在她耳边哑声说道。 李钰攀着他的脖子,火热的脸颊贴在他的脖颈上,低声说道:“那今晚我们不走了。” 云启无奈的笑着捏了捏她的巴:“不行。” “为什么?”在李钰看来,喜欢到极致就是要在一起,何必拘泥于那些形式?难道接吻的最终目的不是真正的结合?如果还有其他的方式能表示他们真正的在一起,血脉相连,她也很愿意尝试。 “这里是我们的新府邸,是用来结婚的。”云启轻轻地梳理着她的发丝,低声叹道,“我不想将来等我们老了的时候坐在摇椅里回想当年的美好时光,却是我们在这里偷情的情景。” “噗——”李钰莫名其妙的笑喷,“你还真是……” “有那么可笑吗?”云启无奈的看着她。 “没有。”李钰笑着摇头,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早知道你这么保守,我真应该等到洞房花烛夜的。” “不。”云启低头吻住她的额角,低声致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也很乐意。反正我们这辈子是不会分开的……” “算了。”李钰从云启的怀里站直了身子,抬手捧住他的脸,轻笑道,“这事儿弄得,好像我是个耍流氓的纨绔子弟而你是个文静贤惠的贵女。” “你……”云启好气又好笑的瞪着她,半晌叹道:“算了,我也不能指望你能有别的女子的想法。” “你再说一遍?”李钰立刻瞪眼。 云启轻笑着再次把炸毛公主搂进怀中低声抚慰:“我的钰儿就是与众不同,我及喜欢你这样。” 两个人又搂在一起说了一些毫无意义近似于废话的情话之后,终于腻歪到日暮吸尘,才从新公主府出来,上了同一辆马车往素园的方向去。 虽然皇上吩咐礼部,按照旧朝长公主的例制为李钰准备嫁妆,嫁妆单子列了厚厚的一本账册,李钰还是毫不客气的又在上面加了数十项。在她看来,这是最后一次压榨皇宫内库,这样绝好的打劫机会她自然不能放过。 殷皇后翻看完了嫁妆单子之后冷笑道:“皇上真是要把整个内库都拿出来陪嫁女儿了。” “皇上对大公主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周嬷嬷也跟着叹息。 “难道只有这一个女儿是他的孩子?铎儿,铃儿,还有刚出生的那两个小家伙都不是他的孩子不成?!”殷皇后愤愤的说道。 周嬷嬷嘴角撇了撇,低声劝道:“皇后娘娘先不要生气,咱们该准备准备,说不定这些根本用不上。” “嗯?那件事情安排好了?” “*不离十了。不过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还需要再准备一样东西。”周嬷嬷低声说道。 “什么东西?”殷皇后皱眉问。 周嬷嬷凑近了皇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看皇后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又凑近去低声说道:“唯有这样,她才会深信不疑。” “这样能行吗?万一铎儿……不行,我们不能拿铎儿的性命去赌。”殷皇后迟疑的看着周嬷嬷,眉头紧皱。 “娘娘放心,不会有事的。”周嬷嬷低声说道。 殷皇后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把指肚都捏的发白,沉思良久之后还是摇头:“不行!这件事情宁可不做,也不能让铎儿涉险。” “那好,奴才再想想别的办法。”周嬷嬷点头说道。 殷皇后点了点头,沉声叹道:“我的头又痛了,扶我进去躺一会儿。” “好,娘娘慢点。”周嬷嬷搀扶着殷皇后缓缓地起身往凤榻上走去。、 “不管怎么样,铎儿才是我立足在这个世上的根本,我可以没有一切,唯独不能没有他。你记住了吗?!”殷皇后又不放心的叮嘱。 周嬷嬷忙点头应道:“娘娘放心,老奴明白的。” “中秋节朝中两个大臣娶亲,宫里的中秋宴倒是省了。”皇后靠在凤榻上,说完之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娘娘也正好趁此机会好生休养,不管怎么说身体是最重要的。”周嬷嬷拿了薄被盖在皇后的身上。 “嗯,你去吧。”殷皇后朝着周嬷嬷摆了摆手。 …… 八月十五这日天不亮李钰就急急忙忙的起身了,今日时韩岳和上官默二人娶亲的日子,她身为最重要的嘉宾要先去云集园看着西月上花轿,然后再去他们二人的府邸看着这两对新人拜天地。 好在上官默和韩岳的生辰八字有差,两个人的吉日都定在这一天,时辰却不同,而且两家府邸东西毗邻,而且两家的院墙开了个月洞门直接把两个府邸给打通了。 李钰在上官默这边观礼之后可直接穿过这道月洞门去韩岳那边再看韩岳和西月拜天地,这同一天参加两场婚礼,说起来也很是忙活。 莲雾和几个丫鬟围着李钰转来转去,给她换上新作的紫色礼服,发髻高高绾成云髻,金丝凤钗,牡丹绒花,珠翠满头。 李钰看着镜子里盛装的自己,忍不住乐了:“瞧这一身的装束,比新娘子还华丽。” “等公主出嫁那天就是凤冠霞帔了,完全不是这样的衣裳。”莲雾围着李钰转了一圈,把腰封绶带等全都整理好,方拿了一方粉色的帕子递到李钰的手里,笑道:“好了,公主可以启程了。” “快走,这个时辰说不定姐姐已经梳妆好了。”李钰说完便匆匆的出门。 今天居然是阴天?李钰上车前看了一眼暗沉沉的一点星光也没有的天空。眉头微微皱了皱,今年一直干旱少雨,进入八月之后帝都城的天气更是干燥难耐,似乎吹一口气都能吹出火星来,却偏偏在八月十五阴天? “公主,请上车。”莲雾轻声提醒道。 “哦。”李钰忙收拾起心绪踩着凳子上了马车,随后莲雾和彩凤一起跟了进去,其余十几个银凤卫在马车前后左右相随,一众人往云集园旖旎而行。 李钰到云集园的时候西月早就上好了新娘妆,端的是樱唇贝齿,杏眸点漆,桃腮带粉。凤冠放在一旁还没带上,大红嫁衣已经上身,丫鬟正跪在地上给她整理裙裾。 “姐姐好漂亮!”李钰由衷的赞道。 “公主今天也好漂亮。”西月看着盛装的李钰,微笑着伸出手去摸她凤钗的黄金流苏,“你现在就这么美,等成婚那天真不知要美成什么样。” 李钰笑道:“我再怎么美也就这样了,天生就是个野丫头。说真心话,我若是有姐姐这副容貌,这辈子就不愁喽!” “瞎说。”西月爱怜的摸了摸李钰俏丽的小脸,叹道:“以色侍人,总有色衰爱弛时。能像公主这样一身的本事,才能永远有魅力,叫人难舍难弃。别的不说,但看我们王爷对公主的这份痴情,便可知公主的魅力。” 李钰笑道:“瞧姐姐说的,若是介川敢有别的想法,姐姐只管告诉我,我帮着姐姐治他。” 西月笑道:“有公主这句话,我算是放心了。” 喜婆子笑眯眯的从外边进来,朝着李钰和西月福身行礼。“奴才见过公主,给公主请安,王爷说韩将军迎亲的花轿已经等候多时了,迎亲的副将们催了好几次,问郡主梳妆好了没。” 李钰笑道:“这就好了。”说着,伸手拿过旁边的凤冠给西月带上,伸手扶着她往前面去。 云启今日也是天不亮就起身,而且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绛紫色锦袍,越发显得身长玉立,富贵风流。 “王爷。”西月朝着云启福身行礼。 “嗯。”云启伸手扶了一,微笑道:“出了这个门,姐姐就是韩将军的夫人了。从今以后相夫教子,为夫君开枝散叶,虽不可骄奢蛮横,但也无须拘谨卑微。你是我们西南王府的郡主,只要有我在一日,便是你娘家的靠山。今日,也祝姐姐与韩将军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恩爱一生。” “谢王爷。”西月红着眼圈儿再次福身,声音也已经哽咽。 云启从身旁丫鬟手里的托盘上拿过一杯茶递给西月,西月双手接过喝了一口,把茶盏交给身旁的丫鬟。 李钰又从另一个丫鬟手里拿过大红盖头,扬手抖开盖在西月的头上。 外边又有一叠催促声,是来迎亲的韩岳的亲兵副将在起哄,不知是谁已经带头叫了‘夫人’于是后面的家伙们便跟着大声喊‘请夫人上轿’。 云启忍不住笑道:“行了,可以上花轿了。再不走,韩将军手这些家伙们就要拆了这云集园了。” 两个早就选好的陪嫁丫鬟上前来一左一右搀扶着西月出门,前面喜娘引着,后面又有喜娘挎着喜篮子,里面装了红包,红包里是钱币以及糖果,一行人缓缓地出了门至院子里送新娘子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的离开云集园往韩将军府去了。 “走吧!”李钰看着迎亲的队伍离开之后便拉着云启也急匆匆的出门。 云启无奈的摇头:“身为娘家人,我是不好过去的。” “没关系啊,你可以去谨言那边吃喜酒啊。”李钰笑道。 “说的也是,走。”云启点头笑着和李钰一起上了她的马车往上官默的府邸去。 高嘉兰的花轿比西月的花轿早一个时辰进门,帝都城的婚嫁礼仪有个风俗,同一个月成婚的新娘子在成婚的那天最好互不相见,否则谁先看见谁,谁就抢了那人的福气。 李钰看着西月的花轿出门后便匆匆往上官默的府邸去,那边新娘子早就进门,一众人等都喜气洋洋的准备观礼拜天地。 云启和李钰赶来后便不好意思再腻在一起,二人各自分开,云启去跟花满楼等人一起去坐等喝喜酒,李钰便带着莲雾往后院去看喜娘撒花账。 这边主持婚礼的礼部尚书吴崇古刚要宣布要拜天地,便有门口上的人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路跑一路喊着:“陛驾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参加婚礼的众人纷纷离席起身,朝着大门口的方向恭迎圣驾。 韩岳和西月两个人已经在大堂中站定,闻言也赶紧转身出了门口跪在地上齐声高呼万岁万万岁。 皇上拉着李铎的手笑呵呵的走到韩岳面前站定,伸了伸手说道:“起来吧!介川从小无父母,在朕家里长大,就是朕的孩子。今天你们拜堂,高堂之上岂能空悬?朕今天不当皇上,是来给你当长辈的。”说完,他又朝着来参加婚礼的大臣们挥了挥手:“都起来,别耽误了拜堂的吉时,朕等这边送入洞房还得去那边谨言府里凑热闹呢。” 大臣们纷纷笑着起身,吴崇古拱手请皇上在上位落座,高声宣布婚礼开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李钰一侧看着大堂中间那一对新人一拜再拜,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那个一身褴褛的黑瘦少年。 当时那少年手里拿着一块饼,十几个乞丐围着他抢却被他揍得满地找牙,到后来那块饼也没进他的肚子里,而是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怀里有个吃奶的孩子,小孩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当时只有七岁的李钰跟父亲坐在酒楼上吃饭,看着楼街上发生的这一切便决心一定要把这少年带回家。 “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保证你每顿饭都有肉吃。” “真的?”黑瘦少年因为‘有肉吃’而眼神发亮。 “当然,本姑娘还从没有说话不算数过。” “好!我跟你走。” “跟我走,就得听我的话哦!” “行。我愿意听你的话。” ……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承诺,他便守在她身边十余年,不离不弃。 “姐姐!”李铎拉了拉李钰的袖子打断了她的思绪,“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李钰这才发现新人已经送入洞房,大堂里的臣子们正在恭送皇上离开去上官默那边去赶场,于是她拉住李铎的手笑道:“走吧,咱们去谨言那边瞧瞧。” “我们不去闹洞房吗?”李铎兴奋地问。 李钰拉着李铎快步跟上皇上的步子一边低声笑道:“先去那边,我觉得谨言那边的洞房闹起来比较有意思。这边就交给羽林郎们了。” “好。”李铎很是赞同的点头,“介川哥哥力气太大了,我们闹不过他。还是去闹谨言哥哥吧。” “没错。”两姐弟一路打着如意算盘穿过月洞门往上官默的府里去。 两边婚礼的程序基本相同,只是这边主持婚礼的是户部尚书韩胄。 另外若说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边的气氛比韩岳那边要安静一些,上官默成婚,这边来的都是翰林院的那些书生们,比起起哄,文人显然要比那些武刀弄棒的家伙们斯文许多。再加上高家这边已经失势,所以那些前朝遗老们多半去了韩岳那边,当然贺礼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上官大人也得罪不起。 上官默这边虽然早就听见消息,皇上进来时大家起身跪拜行礼比韩岳那边有序多了。 “哈哈,今天真是热闹啊!众位都请起来,朕没来晚吧?” 韩胄上千拱手笑道:“陛来的正好,快请陛上座。” “哎呀,你还别说,朕今天还真是有娶儿媳妇的感觉。哈哈……”皇上开心的笑着坐在高堂上座,扭头看见坐在手的燕北邙,便笑着向他招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苍原,你也坐上来,受小辈儿们一拜。” 燕北邙摇头笑道:“臣怎敢跟陛并座?求陛还是别为难臣了。” “废什么话?朕让你上来就上来。”皇上固执的招手。 燕北邙不好抗旨不尊,只得起身上前去,把另一把椅子往一旁撤开半步,又谢坐之后方才落座。 上官默和高嘉兰身穿大红吉服先摆天地,后拜高堂(皇上和燕北邙),李钰转头看着上座的两个人,忽然间很想笑——这两位高堂也太诡异了些吧?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晃而过,对于自己的老爹和师傅,李钰是极少存在不敬之心的。 新人拜了天地送入洞房,两府的喜宴同时开始。 第四十一章 中秋喜事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血光!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二章 血光! 皇上参加喜宴,座次肯定要重新排。 自古以来皇上都是孤家寡人,他的身边除了皇后以及妃嫔之外基本没有人能坐过去。然而皇上今天就是跟燕北邙较上劲儿来,喝酒的时候也要他必须坐在自己身边,还把儿子叫过去陪坐末席斟酒。 本来皇上也叫李钰过去,只是李钰才不想跟一群男人们在一起灌酒呢,她早就偷偷地溜去韩岳的洞房里去找西月玩儿去了。 韩府这边已经闹成了一团,韩岳被唐虞以及贺子修老将军的亲孙子贺彦禀摁在席上灌酒,一旁羽林卫里的副将以及花满楼等相熟的烈鹰卫也凑趣,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让新郎官喝酒。 上官默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些文人们当着皇上的面不敢大呼小叫的闹腾,但劝起酒来却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 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在一片欢笑声之中忽然爆出‘砰’的一声响的同时,皇上端坐的主桌上的一盆汤被崩碎,哗的一声,汤汁和碎瓷片四溅开,划破了皇上的脸颊。 “皇上!快趴!”燕北邙率先反应过来,忙伸手把皇上按在身。然后猛地转头瞪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是对面阁楼上的某个窗口,刺客竟然混在了宾客之中!与此同时坐在李铎旁边的韩胄也上前去把李铎扑倒在地。 “砰!”紧跟着又是一声枪响,血珠倏地一高高溅起,甩到了正堂上的大红喜字上。 “保护陛!”皇上身后的护卫忙抽出长剑把皇上和李铎等人团团护住。 “苍原!苍原——”皇上搂着燕北邙嘶声哀嚎:“苍原!你醒醒……” “抓刺客!快——别让刺客跑了!” “传太医!太傅受伤了!快传太医——” “是长铳!刺客在那边的楼上!” “快!” “快追!” “趴!都趴!他用的是长铳!” “那边阁楼上!快追!” …… 护卫们一连串的高呼吧惊呆了的人们惊醒,于是大家纷纷散开各自抱着脑袋挤到了桌子底。 这边的慌乱很快惊动了旁边韩府,花满楼以及烈鹰卫们韩岳和他的羽林郎们在没有弄清事实的时候出于本能的丢酒碗一个个纵跃而起,上墙垣以及顶,加入了那些追凶手的护卫之中。 只是这一场暗杀是蓄谋已久,烈鹰卫羽林卫再强悍,也败在了以无心对有心上。而且对方似乎对他们的防卫安排时分的熟悉,远远地开枪,两枪后便迅速撤离,根本没跟他们任何机会。 “怎么样?”追出去又折返回来的花满楼看见韩岳蹲在刺客曾经埋伏的阁楼一角里捡了一个小东西,忙上前问道,“是什么?刺客遗漏的东西吗?” “你看这个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眼熟。”韩岳把刚捡到手里的一块银质压花好像是名牌的东西递给花满楼。 “这是……”花满楼看清东西之后便是一惊,意识的转头从阁楼的窗户里往看,于面一院子乱哄哄的人群中一眼认出紫衣玉带的云启。 韩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但见云启正半跪在地上,看样子好像是在给谁诊脉,他的对面是一身绛紫色燕服一脸竭斯底里的皇帝。 “师傅!”韩岳的心猛地一揪,再也顾不上听花满楼说什么,便纵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冲开慌乱的人群扑到皇上身旁。 “师傅……”韩岳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燕北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苍原!苍原哪……你给朕醒过来!苍原……”皇上的衣袍上染了大片的血渍,却依旧抱着燕北邙一遍一遍的喊。 “陛。”云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太傅……已经去了。” “什么?!”韩岳疯狂的揪起云启的衣领,怒吼道:“你胡说什么?!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胡说!太医!太医呢?!太医……快来……” 云启看着发怒的豹子一样的韩岳痛苦的留两行泪,任凭他揪着自己的衣裳疯狂的摇着,喊着,他只是什么也不说,也不解释,直等着他喊不出声音来,自己颓然的倒在地上嘶声痛哭。 “先生……”上官默也跪在一旁,却没有眼泪。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任何表情,漆黑的可怕。 云启看看嘶声的皇上,再看看跪在地上的上官默和韩岳,忽然间心里一揪——钰呢?她若是知道燕北邙被火铳打死了,会怎么样? 想都不敢想,云启忽然抽身站起来往后退,退了几步刚要转身走,却撞到了闻讯赶来的李钰身上。 “师傅怎么了?”李钰一把抓住云启的手腕。 “太傅他……”云启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阵的发干,每说一个字喉咙里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师傅?”李钰不等他说完便一把推开了他,上前去跪在韩岳身边,看着地上的血泊和她父皇衣袍上的血渍,呐呐的问:“怎么回事儿?我听见有枪声……师傅,怎么了?” “师傅……师傅被刺客……”韩岳跪在那里双手抱头痛苦的撕扯自己的头发,那一个字却始终说不出来。 “师傅受伤了?”李钰慌乱的回头看云启,“快,师傅受伤了,快来给他止血!药呢?药呢!” 眼见周围的人都不动,李钰疯了一样的起身推开了一个护卫,又朝着其他人嘶吼:“你们都是死人啊?!药呢?止血药!快去拿来!” “钰。”云启上前去用力的把李钰搂在怀里,低声劝道:“钰,你冷静一。太傅他已经……” “闭嘴!”李钰狠狠地把云启推开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胡说!你闭嘴!不许你胡说!你走开!走开!” “钰,你冷静一点……”云启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却被她劈手打开,“你胡说!你滚!不许你诅咒我师傅!” 李钰一边喊着一边狠命的把云启推开,然后转身扑倒在燕北邙的身边,伸手把燕北邙从皇上的怀里拉过来死死地抱住。轻柔的唤道:“师傅,师傅?你醒醒!你告诉他们你没事!” “师傅,你醒醒……醒醒啊,师傅……”李钰一边摇着燕北邙一边叫着,叫了十几声之后忽然笑了,“算了,你大概是喝醉了。黑狗和川子的喜酒呢!不能喝就别贪杯嘛……” 韩岳痛苦的上前去把李钰抱住,嘶声道:“钰……你别这样,师傅他……已经去了。” “去了?去哪儿了?去哪儿了?!”李钰缓缓地回头看着韩岳,声音骤然尖锐高亢起来,“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 “钰!”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把燕北邙从李钰的怀里拉出来,“你师傅是为了救父皇……他……为父皇挡了一颗子弹……你别这样,他知道你这样,肯定也会伤心的……” “你走开!你别碰我师傅!”李钰挥手打开皇上的手,像是看仇人一样瞪着她的父皇,“为你挡子弹?为了你?!哈哈……好可笑啊!好可笑……你不觉得可笑吗……” “师傅那么厉害,他武功盖世!怎么可能会被子弹打中?!对不对?对不对?!” “师傅!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丢钰儿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办啊!” “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师傅……” 李钰执拗的喊着,泪水纷纷。 她死死地抱着燕北邙不放手,任凭是谁上前,任凭怎么说都不听。 云启看了身边的花满楼一眼,咬牙给了他一个眼神。花满楼上前去,抬起手在她的脖颈上砍了一记,李钰整个人瘫软去,像是被剥离了骨头一样倒在云启的怀里。 “陛,我先把公主送回去。”云启对皇上说道。 皇上无力的点了点头,沉声叮嘱道:“照顾好她。” “陛放心。”云启点了点头,又转头对花满楼说道,“你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一定要照顾好介川和谨言。” 花满楼看着伏在地上哭泣的韩岳和跪在那里木头一样地上官默,沉重的点了点头。 云启把李钰抱起来匆匆离开,出了上官默的府邸直接上了马车把李钰带回了云集园。 李钰被云启带走之后,花满楼先招呼人把皇上从地上拉起来请到一旁休息,又招呼韩胄和吴崇古两个老臣以及六个烈鹰卫在一旁陪同保护,又叫人把韩岳拉起来,然后自己去劝上官默。 “谨言?”花满楼抬手轻轻地搂住上官默的肩膀。 上官默微微侧脸看了一眼花满楼,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忽然张口,‘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谨言!”花满楼大惊。 “太医!太医呢?!”一直守在上官默身边的邵阎高声喊道。 上官默缓缓地倒在花满楼的肩膀上失去了意识,花满楼搂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晃着:“谨言!醒醒!谨言……” 有来参加喜宴的太医被找来给上官默诊脉,之后说上官大人是心急攻心,血不归经,不过他少年时身体受过创伤,这次的打击对他十分严重,需要精心医治,潜心修养才能慢慢地恢复。 花满楼厉声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把上官大人医治好!否则,就算陛饶了你们,大公主也不会罢休!” “是,是!官等必定竭尽全力。”太医们答应着,取出随身带的银针来针灸上官默的人中穴。 另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过来验看燕北邙的伤,记录现场,不相干的人全都被羽林卫带到旁边的厢房,各自细细的盘查。邵阎主动向大理寺请缨协助审理此案,大理寺卿正愁着这事儿太大自己担不起干系,有人主动送上来,自然满口应允。 阴沉了一天的老天爷终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开始淅淅沥沥的起了雨,雨声在秋日的夜色里嘤咛哽咽,如泣如诉。 院子里的大红喜字喜联被雨水打湿,红色一点点的随着雨水落来,宛如血泪。红绸红灯也浸湿了雨水,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好像每个人的心。 燕北邙的尸体被抬走,地上的血渍被人用水刷干净。只是那一抹血腥却像是扎了根,怎么都洗不掉。 韩岳勉强没有昏倒,但也如行尸走肉一样完全没了精气神,被羽林郎强行送进后面的洞房里,也只是傻傻的坐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西月已经听丫鬟把前面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是上前来拧了热手巾给他擦脸,然后把他身上的大红吉服一件一件的除来,叫人找出一件月白素袍给韩岳披上。 韩岳忽然抓住西月的手,沙哑的哭出声来。西月低声叹了口气把他搂进怀里。 上官默却依然在昏迷,高嘉兰早就把凤冠霞帔都摘了来,并把上官默把身上的吉服退来,只留着贴身的中衣盖上薄被,流着泪守在他的床前。 秋雨淅淅沥沥的了一夜,李钰做了一夜的噩梦。梦中都是可怕的事情,溺水,窒息,被怪物追,在悬崖上跌落…… 她一直迷迷糊糊的叫着师傅,身上全是冷汗,湿透衣衫薄被,脸色苍白痛苦。云启给她施针镇定都没效果,最后请了国医馆的医师来给她注射了一针安定剂她方才安稳一些。 最后一个噩梦是一颗子弹划破空气呼啸而来直接穿透燕北邙的头颅。一注鲜血洒向天空,李钰在梦里看着燕北邙缓缓地倒地。 “师傅——”李钰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忽的一推开被子坐起来,傻傻的看着眼前霜白色的帐子喃喃的叫着,“师傅,师傅呢?” “钰,你醒了。”云启生怕李钰醒来还会哭闹所以在旁边守了一夜,但看见她此时这样云启的心里真的很没底。 “师傅呢?”李钰握住云启的手,怯怯的问。 云启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把李钰搂进怀里,低声说道:“太傅……已经被送回素园了。” “我要去看看他。”李钰说着,推开云启便要床。 “不要着急,我叫人炖了人参鸡汤,咱们喝一点再去,好不好?”云启按住李钰的肩膀,轻声的劝道,“你乖乖的听话吃点东西我陪你一起过去,好吗?” 李钰轻轻地点了点头,又问:“师傅会没事的,对吧?” 云启哽了一,低头吻了一她的眉心,低声说道:“先喝点汤。” 有丫鬟上前递上一碗汤,云启先尝了一口之后方喂李钰。 李钰像是个听话的孩子一样把鸡汤一口一口的喝完。 云启喂的很慢,她也没有催促。他们的心底都在害怕,云启害怕她再次失控,而她自己也潜意识的躲避着那个消息,好像她不去问,他不去说,那件事情就只是一场梦,随着醒来那个噩耗便像泡沫一样被晨风一吹就消失掉。 “走?”云启看着李钰的迟疑的神色,低声问。 “走。”李钰从床上来,便找自己的衣裳,云启朝着身后的丫鬟一摆手,丫鬟捧上一套淡蓝色的衣裙上前给李钰穿戴。 李钰看着衣裙的颜色,神色一变。但也只是看了云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素园里,韩胄,杨时昀,胡宗瑞,邵阎,花满楼等人都在。还有吴崇古带着礼部的属官们在搭建灵棚,贴挽联,挂灵幡。原来燕北邙居住的子里,已经有和尚道士在念经做法事。 李钰一车就看见素园大门上贴着的白纸黑字上大大的‘奠’字,便是一个趔趄。云启忙上前扶住她,李钰反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狠命的握着,像是要把他的手指捏断。 “公主殿。”门口忙碌的礼部属官看见李钰,忙上前行礼。 李钰低头扫视他们一眼,忽然拔腿往里面冲。 “钰!”云启忙追了上去。 李钰一路狂奔,穿过素园的正门前厅,惊扰了一院子忙碌的人,里面韩胄杨时昀等人听见消息忙起身迎了出来,李钰一概不理会,只一路往里朝着燕北邙素日居住的子跑去。 燕北邙的尸体已经被专人收拾整齐换上了寿衣,容貌经过休整,如今已经再无昨日的惨状,他就像是睡着了,安静的躺在灵床上。 “师傅……”李钰两步上前扑到灵床跟前跪来,握住了燕北邙冰冷僵硬的手,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来,嘶声哭喊道,“师傅啊——” “钰……”韩岳本来是一个人跪在旁边无声的落泪,此时见李钰扑在燕北邙身上痛苦,便上前去搂住李钰,跟她一起哭了起来。 云启紧跟着追了进来,见这般情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站在一旁叹息一声跪在蒲团上往火盆里丢纸钱。不管怎么说只要李钰能哭出来就好,他真的怕她再跟昨天那般发疯发狂。 李钰和韩岳两个人守在燕北邙身边一直哭。 云启不放心,只得守在他们两个旁边陪着。李钰哭累了直接趴在灵床上昏睡过去,云启就把人抱起来送回她自己的房里。 李钰连着哭了三日,礼部已经把太傅的棺木给送了来准备入殓时,李钰方忽然想起这几日一直没见上官默,便哑声问:“谨言呢?难道他不来送师傅?” “谨言那日吐了一口血,后来便一直昏迷着。来不了。”韩岳的声音也沙哑的没法听。 李钰的眼泪又刷的一落来,哽咽着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他身体本来就弱,这次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不过你放心,太医说,他们会拼尽全力抱住谨言的。” “什么叫尽力?”李钰狠狠地抹去了眼泪,咬牙道:“是必须!必须!” 韩岳忙道:“是的,你放心。陛已经了圣旨,要他们必须把谨言治好。” “云启,云启呢?”李钰忙环顾四周。 云启一直守在李钰身边,因为日夜陪伴,他这几日也是筋疲力尽,刚刚靠在一旁打了个瞌睡,听见李钰叫自己,忙睁开眼睛起身上前来,握着她的手应道:“钰,我在。” 李钰哭道:“你去,去看看谨言……谨言不能再有事了。” “好,我这就去。”云启忙点头,“不过你得答应我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可不许再哭了。再哭你这眼睛就毁了!” “嗯,知道了。”李钰点了点头,催促道:“你快去吧。” 云启又看了一眼韩岳,韩岳朝着他拱了拱手:“王爷放心。” “太傅大仇未报,你们两个都要保重身体,决不能跟谨言一样。”云启叹息道。 “王爷言之有理。”韩岳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师傅的仇,我一定会报。” “我去看谨言。”云启点了点头,起身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李钰转身出了灵堂。 燕北邙的灵堂里一直没有太多的人,因为李钰不准,她连李铎都赶了出去,勉强允许云启配在一旁。至于其他人,都去灵棚去吊唁,用她的话说,谁也不许进来打扰她师傅的清净。 云启离开之后李钰方问韩岳:“师傅的事情是谁在查?大理寺还是刑部?” “大理寺和刑部都有插手,但凶手留的线索太少了,他们根本无从查起……等等!”韩岳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巨大的伤痛之中,根本就忘了当日他在南阁楼的角落里发现的那个银质的吊牌,“叫花满楼来!我那日有发现重要的证物应该是凶手不小心遗落的!” “花满楼?!”李钰忽的起身冲到门口,朝着外边喊了一嗓子。 虽然灵堂里面不许有人,但灵堂的周围一直没少了人守护。李钰这一嗓子喊出去,没多会儿的功夫花满楼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公主?!”花满楼焦急的看着李钰,“唤属何事?” “我师傅被刺杀那日,介川捡到的那个东西呢?!”李钰直接问。 “……”花满楼这几天一直在纠结,那个银质的牌子他已经确定是谁的东西,只是这个人怎么可能来刺杀陛?怎么可能打死了燕太傅?!花满楼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一直没有把这个东西交出去。 “东西呢?”李钰看着花满楼的脸色便觉得里面有事儿,急切的追问道。 “在这儿。”花满楼从怀里取出那枚银牌递到李钰面前。 “这……”李钰接过那枚银牌,看着上面繁复而熟悉的花纹,心头突突的跳,“这是什么?” 花满楼伸手指着银牌上的花纹,低声说道:“公主或许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对这个花纹应该熟悉。” 李钰猛然抬头盯着花满楼,哑声问:“你什么意思?!” “这是原东陵王府的徽记,我知道这样的银牌通常是东陵王的贴身护卫所有。”花满楼知道这事儿是绝对瞒不住的,而且他也很想知道真相,尽管他完全不相信云启会去刺杀天承帝更不相信他会杀燕北邙。 “云启……”李钰低声呢喃着,又忽然凌厉的瞪向花满楼,“你确定这是?!” “公主,您对这个徽记应该不陌生,你看你的衣服上。”花满楼指了指李钰的袖口,那里用浅蓝色的丝线绣着的精致图案跟银牌上的完全一致。 “……”李钰忽然往后退了几步,直接靠在燕北邙的灵床上,她感到恐惧和窒息,仿佛被死亡之神扼住了喉咙。 “钰!”韩岳忙上前去扶了李钰一把,李钰却在他的怀里慢慢地软在地上。 花满楼蹲身来半跪在地上,沉声劝道:“公主,单凭这个东西并不能说明什么。属还是把它交给大理寺吧。” “大理寺卿是前朝遗臣,我信不过他。”李钰冷声道。 “那,交给刑部?”花满楼又问。 “交给邵阎。”李钰沉思之后,说出了这个名字。 刑部也没有可靠地人,说白了李钰现在谁都不信包括花满楼,所有前朝遗臣包括花满楼这个曾经在东陵王府做过朝廷眼线的人她也信不过。 燕北邙的死把她打回了她的最初,她像是十几年前刚刚来到这个时代一样,用怀疑一切的目光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除了上官默和韩岳。 “回公主殿,为太傅大人装殓的时辰到了。”门外,礼部的官员回道。 “装殓……”李钰脸色一白,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灵床上的燕北邙,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韩岳握住她的手,沉声说道:“钰,我们还是让先生安心的先走一步,等我们为他报了仇,再去告祭他,好不好?” “不好!”李钰转身抱住燕北邙。 她不是没理智的那种人,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的她已经学会淡然面对,只是这个人是燕北邙,那就不行。这是她前生今世两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全心全意的对她,教她,护她,纵她,宠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韩岳和花满楼还想要再劝李钰,外边传来一声尖细的公鸭嗓打断了她们的话——“皇上驾到!” 李钰依然坐在灵床跟前一动不动,韩岳和花满楼却不得不放开她转身朝着进门的皇上跪拜行礼。 皇上进来之后先给燕北邙上香,然后看着旁边哭成两只桃子眼的女儿,沉沉的叹了口气蹲伸去,拿着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哄道:“钰儿乖,别再任性了。” “父皇。”李钰冷冷的看了皇上一眼便转过脸去。 皇上伸手抚着李钰的脸颊把她搬向自己,沉声问道:“钰儿,你是不是特别恨父皇?你以为如果不是父皇,你师傅不会死。对不对?又或者,你以为那天被一枪崩掉的不应该是师傅,应该是父皇,对不对?” “不是……”李钰哽咽道。 “可是,爹却是这样想的。”皇上看着李钰的眼睛,哽咽道,“爹真的很想躺在灵床上的是你爹我!爹宁可死也不想让你恨爹。” “……爹!”李钰张开双臂扑进皇上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皇上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地劝着她,劝了半天李钰才妥协:“给师傅装殓可以,要等谨言醒来,他总要送师傅一程。不然等他醒过来我们也没办法给他交代。” “好吧,那就听你的。”皇上点了点头,回头吩咐礼部的官员,“再等两天,告诉太医院和国医馆,两日之内务必把上官默医治好。” “是。”礼部的人齐声应道。 “关于凶手……”皇上转头看向花满楼,刚要说什么,便听见门口一声揪心的哽咽,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进来扑倒在灵床跟前。 “谨言!”韩岳上前把倒在地上的上官默拉了起来。 “先生……”上官默朝着灵床伸手。 韩岳扶着他行至灵床跟前,掀开燕北邙身上的锦绣寿衾。尸体上覆了防腐的香粉香料,而且也只有三日的光景,燕北邙的容颜依然生动如初。上官默只看一眼又泪如雨,徐徐跪拜在灵床跟前。 李钰韩岳二人自然又陪着上官默哭了一场,皇上看着上官默又站不稳了,便硬着心肠一挥手,说道:“逝者已矣,你们三个的孝心燕太傅在天之灵必定明白。装殓吧。” 礼部官员齐声领旨,匆匆运来的一口金丝楠木棺材被人抬进门来,又有和尚道士从院子里念诵经文,李钰和韩岳上官默三人齐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烧着纸钱。 皇上从旁亲眼看着礼部的属官把燕北邙的尸体盖好,稳稳地抬进了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里。 棺材盖盖上的那一刻,李钰等人自然是哭的撕心裂肺。云启虽然跟燕北邙相交不深,但也陪着落了一回眼泪。 装殓之后,云启趁空上前去握住李钰的手想要安慰她。熟料李钰忽然反手抓住了他,把他拉到了一旁的角落,手指从腰封里捏出一枚银牌递到了他的面前,冷冷的问:“这个,你认识吗?” “关山的护卫牌,怎么会在你这里?”云启接过银牌,诧异的问道。 “你确定这是关山的东西?”李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是啊,这牌子的正面是东陵王府的徽记,北面则是一个‘关’字图腾。”云启把银牌上的图案只给李钰看。 李钰一双红肿的眼睛里立刻冒出了火来,劈手夺过那块银牌,怒声质问:“关山呢?他人在哪里?!” ------题外话------ 这章分多次写完,写的自己泪流满面… 不好意思,这个情节大珠试想过很多很多次不这样写,但最终的决定都是必须这样写。 人一定要经历一次生离死别才能真正的成熟。 从此后,公主将会更臻完美。 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血光!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线索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三章 线索 云启看着暴怒的李钰,无奈的叹道:“前阵子我们在灾区的时候,我派关山去江南押运一批药材,后来他来了封书信说遇到点麻烦可能会晚几天才能回来,我也没当回事儿……” 李钰冷冷的盯着云启质问:“没当回事儿?他是你的近身亲随,出去这么久不回来你怎么可能不当回事儿?或者,你根本就是另有打算?!”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你这样口口声声的质问,就竟是什么意思?”云启的心底也燃气一股怒火,他可以忍受李钰朝他发脾气,他能理解也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难受,肯朝着他发泄也不是坏事,但他却受不了李钰质疑他。 被心爱的女人质疑,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在他付出全部真心的时候质疑他。 “你怀疑我?你怀疑我!”云启指着自己的心口,怒视着李钰。 李钰冷笑道:“不然呢?难道关山私跟师傅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那么我呢?!我跟燕北邙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云启反问。 “谁知道!谁知道呢……”李钰冷笑着摇头,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又喃喃的说道:“总之关山是你的人!他是你的人……” “公主!就算关山是王爷的人,也不能说明就是王爷主谋刺杀了太傅。”邵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见李钰又要失去理智,忙上前来提醒,“更何况,你拿到的也只是一块银牌罢了,它有可能是关山遗落在现场的,也有可能是被人专门拿走用来栽赃陷害的。所以说,这事儿即便跟这一块银牌有关系,也会有很多种不同的推理和结果。所以公主不宜妄定论。” 李钰看了一眼邵阎,却是执拗的不改口:“我不管!你们找出凶手来给我,我才信!” 云启好笑的摇头朝着邵阎使了个眼色,邵阎拱了拱手便要退。 李钰却喊住他,把那枚银牌丢给他:“这个是物证!你们什么时候把这事儿查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说完,她便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钰!”云启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还想要说什么。 李钰却狠命的一扯,衣袖‘嘶啦’一声,衣袖被撕裂,一片料子被云启攥在手里,而李钰却已经扬长而去。 云启咬着牙缓缓地闭了闭眼睛,把手里跌绸子攥成一团。 接来是燕北邙的葬礼,因为燕太傅纵横江湖孤身一人,除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之外没有什么亲友更没有族人,前来吊唁参加葬礼的也都是朝中的文武大臣们。所以丧礼就相对来说简单了很多。 礼部拟定原本是想把燕北邙送回祖籍安葬,皇上却了一道圣谕,追封燕太傅为文国公,并想要把他安葬在自己的皇陵之旁。 李钰上官默和韩岳都没什么意见,虽然李钰不觉得师傅会在乎什么身后名,不过为了将来祭奠方便,也为了能让师傅离他心爱的女人近一些,李钰对此没有反对。至于文武大臣们的意思——燕北邙本就跟皇帝是几十年的朋友,又为了保护皇帝而送了性命,死后葬入皇陵也无可厚非。 燕太傅的葬礼可谓风光至极又凄凉至极。 风光是因为他是大周朝第一个特旨葬入皇陵的臣子,皇上为了他的丧礼停了三日的早朝而且亲自参加了他的葬礼。 凄凉的是,他一改亲戚宗族都没有,为他送葬的除了韩岳和上官默和李钰,以及西月和高嘉兰之外,都是朝中的同僚,真心为他悲痛的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人。 老天也真是怪了,干旱了一个夏季,反而过了中秋之后便一直阴雨连绵。 李钰坐在送灵的马车里,任凭雨丝冲车窗钻进来洒在自己的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皇陵从去年开始修建,历时两年的时间,已经初具规模。 燕北邙的墓穴虽然是日夜赶工挖掘的,但修建所需石料木材等都是皇上准许把给皇上修陵墓的给挪用了来的,所以这陵墓修建的还算庄严肃穆。 安葬事宜都由礼部安排,韩胄这些日子也把手中的事情在暂时放,和杨时昀二人一起从旁协助。三位尚书大人操持葬礼,可以说事无巨细全都井井有条。李钰只需靠在莲雾和杜嬷嬷怀里哀悼痛哭,其他的事情倒也无需过问。 等诸事都办完之后,李钰和韩岳上官默一起站在燕北邙的墓碑跟前,齐齐注视着墓碑上的‘文国公’谥号以及燕太傅的名讳和家角落里他们三个人的名字,一起跪拜去,扣了三个头,然后缓缓地起身。 “公主殿,文公已经入土为安,请公主殿节哀。”吴崇古从旁劝道,“臣这就安排回京事宜。” “你们众大臣们都回去吧,国家大事都离不开你们。我留来在这里陪师傅几天。” “这里诸事不备,公主最近悲伤过度,身体欠佳,住在这里怕是照应不周……”吴崇古唠唠叨叨的劝着。 “没事,我就住三日便回,你若不放心就多派些护卫守着。”李钰说道。 “我留来。”韩岳对吴崇古说道,“吴大人带着文武众臣都回去吧。” “我也留来。”上官默看着墓碑上的字,平静的说道。 吴崇古回头看了一眼韩胄和杨时昀,迟疑的说道:“那……再把所有的护卫都留来和二位大人一起保护公主?臣回去也好跟陛回话。” 韩胄皱眉劝道:“太傅被刺的案子还没有结案,大理寺少卿邵大人说凶手很可能就潜伏在帝都附近,所以公主还是不适合留来。” “他若敢再来,正好给我报仇的机会。”李钰冷声哼道。 “这……”韩胄无奈的转头看杨时昀。 杨时昀也想再劝,但被韩岳摆手拦住:“几位大人放心吧,公主不会有事的。” 于是,众人再也不敢多劝,便按照李钰的意思,所有送葬的大臣们都原路返回,韩岳上官默二人以及所有的护卫们都留了来。 入夜,秋雨淅淅沥沥的更加稠密,李钰裹着一袭月白色的银鼠披风站在皇陵卫所的廊,看着湿漉漉的地上被雨滴泼溅成碎银子一样的灯光沉默不语。 “属参见公主殿。”龙辰从黑暗中现身,朝着李钰拱了拱手。 “辰哥。”李钰低低的叹了一声,转头看着一身黑衣的龙辰,低声问道:“我托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属已经动用了烈鹰卫最隐秘的线人,只调查到关山曾在江宁出现,是为了调集那边的药材。药材从江宁码头运出之后他就消失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消失?”李钰蹙着眉头看着灯光照射在暗夜里闪着银光的雨丝,沉思了半晌之后方问,“西南王是不是还有别的信息传递渠道是你们没查到的?” 龙辰沉声叹道:“这也有可能,西南王根基极深,当初花爷在东陵王府带了好几年,之前烈鹰卫也曾有其他的暗桩在府上,最后都没能弄清楚东陵王府到底身家几何,势力之手又伸到了何处。”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西南王真的暗地里吩咐了关山去做什么事情,你们也有可能查不到?” “虽然这事儿说起来属倍感惭愧,但……这却是事实。”龙辰拱手道。 李钰沉沉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之前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直到如今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小本事在这些累世权贵面前根本就是螳螂挡车,不足一提。 “继续查。关山这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钰沉声说道。 “是。”龙辰拱手应道,“那,属先告退了。” 李钰缓缓地点了点头,等龙辰离开之后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上官默,轻声叹道:“外边又湿又冷,你好歹也加一件衣裳。” “上官大人。”莲雾抱了一件黑色的羽缎披风上前来递给上官默。 上官默接过披风随手裹在身上,蹙着眉头攥着前襟的风毛扭头低声问道:“钰,你说那天那个刺客想要刺杀的是陛呢,还是太傅?” “太傅极少有什么仇家,我想那人想要杀的应该是父皇。”李钰冷声说道。 “如此,刺客应该是叛逆之党或者说是前朝余孽。”上官默缓缓地说道。 “叛逆之党倒是称不上,大周建国至今处处为百姓着想,百姓们安居乐业谁还有心思造反?至于前朝余孽……”李钰沉沉的叹了口气,冷声道,“前朝余孽不过就是那些王爷们,诸如燕王,恒王以及诚王和他们的儿子们。不过这些人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以他们丧家之犬的现状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是的。”上官默点了点头,“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人虽在烈鹰卫的监视之中,但我们又怎么知道烈鹰卫就全部可靠?” “说的也是。”李钰缓缓地点头,又咬牙道:“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事情——刺杀太傅的兵器是长铳,而且是我们最新研制的长铳!” “是的,大周最新制造的长铳。”上官默提醒道。 “我好恨!”李钰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花了那么多心血制造出这件东西来,想不到第一个被这长铳给杀害的竟然是师傅。” “这跟你没关系。”上官默轻声说道。 “而且这刺客的枪法这么准!他定然是常用长铳的,而且对新造的长铳很熟悉。”李钰忽然转头看向上官默,沉声问:“你说,会不会是卫长卿……” “你这么想,是因为你曾经赠送卫奕星一把新造的长铳吧。”上官默抬手搭在李钰的肩膀上带着她转身进,“我觉得,如果卫家的人想要行刺的话,根本无需用这么一把长铳。他们选择用长铳,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李钰不解的看着上官默,低声问:“你的意思是……对方选用长铳也是有预谋的?” “或许。”上官默沉沉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事儿还得容我细细的想想。” “慢慢想,不着急。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大有蹊跷,所以……”李钰端了一盏热参汤递给上官默,咬牙道:“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决不能被人给诳了,随便找个替罪羊就以为报了仇,让真正的仇人逍遥自在。” “所以,你就不要再迁怒于西南王了。”上官默接过参汤来,趁机劝道。 李钰冷声哼道:“你替他说话?刚刚龙辰还跟我说,西南王的势力深不可测呢。” “他的势力深不可测,我知道。但他对你的心是真的。”上官默轻声叹道,“邵阎也说了,凭着关山的那一块银牌并不能说西南王就是行刺的主使。” “可也不能证明他不是。”李钰不悦的把参汤放回案几上去,冷声说道:“当时在陵县赈灾的时候他就对关山的去处吞吞吐吐的,我当时还没在意。后来想想,就算关山不是凶手,他们也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这是迁怒。”上官默叹道。 “我不管!他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我就不会原谅他。”李钰不悦的说道。 上官默看着李钰一脸的任性,无奈的叹道:“师傅走了,没有人会纵着你了!你也该长大了。” 李钰扁了扁嘴巴,又低头去垂泪。 韩岳抱着头盔进来,抬手把身上湿透的披风解来挂在一旁,转身走到二人面前,伸手拿过李钰喝剩的参汤一口喝完,方转头说上官默:“你又招她!” “我只是提醒她。”上官默看了韩岳一眼,又吩咐莲雾,“再去给公主盛一碗参汤来。” 莲雾答应着去,上官默又问韩岳:“你那边也没消息?” “羽林卫本就只是皇宫的护卫,于情报之事本来就不擅长。而且羽林卫被先朝所废,后来建立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当时的锦鳞卫不再我们的掌控之中。所以……唉!”韩岳沉沉的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我们的力量还是不够啊。”李钰抬手揉了揉眉心。 上官默没应声,只是缓缓地往后靠在墙壁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眼前浮现的是另一个人的面孔。 韩岳叹道:“原本以为把烈鹰卫掌控在自己手里就足以掌控天民情,却不料……” “烈鹰卫也不可全信。”李钰摇头叹道,“唐毅将军和萧侯爷两个人的人品纵然可以相信,但也难保烈鹰卫里的每个人都跟我们一个心眼儿。” “我们还是太容易相信他们了。”韩岳对李钰的话颇有同感。 上官默靠在墙壁上,依然闭着眼睛,微微摇头道:“你们两个也不要太悲观。” “你有更好的主意?”韩岳看向上官默。 上官默幽幽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过两天吧,他也该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句痛快话都不肯说。”韩岳不满的说道。 “事情还没办成,你要我说什么?”上官默淡淡的问。 “说说你的打算呢?”韩岳说道。 “我打算用我自己的渠道去查这件事情。”上官默说道。 “你自己的渠道?什么渠道?”韩岳又问。 上官默沉默了片刻,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方说出三个字:“盛兴然。” “靠谱吗?”李钰接过莲雾又送来的一碗参汤,轻轻地搅着。 上官默冷声轻哼:“他的命攥在我的手里,自然不敢耍什么花样。” “但他的能力到底有限。”李钰蹙眉道。 上官默却不以为然:“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而他做事也更方便些。” “说的是。”李钰缓缓地点头。 两日后,三个人没有等来盛兴然,却等来了燕北邙的三个故交好友——青城剑客欧阳渡,崆峒剑客边笑天以及嵩山剑客裴翼。 这三个人就是燕北邙每年都要相聚的至交好友,本来他们都是无拘无束的主儿,各自身后都有一帮一派,却都懒得搭理俗务每日都在江湖上四处游走。燕北邙遇刺的事情一经传开,这三个人便各自得到了消息,之后他们便急匆匆往帝都赶来,但赶到时燕北邙的棺椁已经送往皇陵,于是又匆匆赶来皇陵祭拜。 原本惺惺相惜的四个人,忽然少了一个,连个告别都没有。其他三个人站在冰冷的墓碑跟前,一时间悲从中来,各自感慨落泪。 李钰上官默和韩岳三人上前以晚辈之礼相见。 三人之中为首的欧阳渡抬了抬手,说道:“快快请起。三位都乃人中龙凤,国之重臣。况且还有一位是大周公主,如此大礼我们可担不起。” “三位既然是我们师傅的好友,便是我们的长辈。在我们师傅跟前没有什么国家重臣也没有大周公主,只有学生或者说子侄。”上官默拱手说道。 边笑天微笑道:“你应该就是老燕赞不绝口的那个小神童吧?” “正是。”上官默拱手道。 “怎么是个病秧子。”边笑天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韩岳,“你该就是老燕的得意门徒了,他总说你是天生练武的料子,不知道你的武功到底怎样?老夫见了你倒是有些手痒了。” 韩岳忙拱手道:“学生不敢。” 欧阳渡轻笑道:“我说你这人真是没劲啊!老燕不在了,你来欺负人家的徒弟。还当着老燕的面,你这不是想让他一气之从坟墓里跳出来跟你比划么?” “唉!罢了!我这辈子是别想赢他了!”边笑天说着,长叹一声抽出宝剑,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忽然手臂一震,把这把绝世名剑给震成了数段。 “哎——老边?!”欧阳渡忍不住惊呼,“你这是干什么?” “没了燕北邙,我这把碧游剑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边笑天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也落了两行老泪。 “你这老混蛋!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另外两个见状,嘴上不服的骂着,却也是一脸的悲戚。 几个人在燕北邙墓碑跟前祭拜了一番之后,便被李钰让至卫所内用素斋。 闲聊之时边笑天忽然问李钰:“前阵子我们帮着老燕查访一个江湖上专门拿钱杀人的无名组织,老燕的事情,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李钰低声叹道:“师傅倒是跟我说起过这事儿,还多亏了几位前辈帮忙。师傅查这些人也是因为我。说起来这些事情可能都是因我而起。” 边笑天凝视着李钰半晌,方无奈的笑道:“苍原这家伙……一辈子狂放不羁离经叛道,唯独过不了那一道坎儿。” “不管怎么说,你师傅是我们的朋友,别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若是江湖上有什么麻烦,尽管可以来找我们。”欧阳渡说着,从身上解自己的佩剑丢给韩岳,“这个拿着,我青城门人见到这个便如见我。你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去做,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他们都不会推脱。” “还有我崆峒门人。”边笑天冷笑道。 “还有老夫。”裴翼也应道,“苍原一辈子光明磊落,却遭此陷害,若我等不为他报仇,以后死了也没脸去地见他。” “说的是。”边笑天附和道。 李钰站起身来,朝着三人深深一躬:“李钰谢三位前辈。” “行了行了,小丫头你也别行礼了。我们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为了帮你。你先跟我们说说,这事儿你们有什么线索没有?” 李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上官默。上官默拿了茶壶给几人添茶,然后把目前他们所知道的都说给三个人听。听完之后,边笑天应道:“关山。这个人是这件事情的关键,对吧?” “算起来,他已经消失了两个多月。这事儿的确很是怪异。身为西南王的贴身护卫,他的武功虽然不能说难逢敌手,但至少有能力自保,如今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西南王都找不到他的落。”韩岳说道。 裴翼说道:“没关系,这事儿十有*还是跟那个暗杀组织有关,我们还是沿着老燕之前留的线索查去。相信会有所发现。” ------题外话------ 哎呀,上一章戳了亲爱滴们的虐点啦!实在不好意思啊~么么哒!请继续爱大珠珠,大珠绝对不是后妈… 第四十三章 线索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追查到底!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四章 追查到底! 跟李钰等人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加着急关山行踪的云启,此时也立在秋雨之中,皱眉沉思。长策举着一把大伞站在云启身侧给他遮雨,站了半个多时辰了云启都没说话,于是劝道:“王爷,外边湿气冷气太重,还是回无力去等吧。” “再等一会儿。”云启摆了摆手,微微虚起眼睛看着眼前的雨幕。 因为李钰说不想再见到他,所以他便没有参加燕北邙的葬礼,只是叫长策送去了一份极重的奠仪。当时不知内情的长策还低声嘟囔了一句,公主又不缺钱,王爷难道不担心她的身体吗? 怎么能不担心?云启从心里沉沉一叹,尽管她说出那么无情的话,他还是没有真正的怪她。他云启不是傻子,李钰对他的感情如何他心里明镜似的,看见李钰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心如刀绞,但他是男人,男人所应该做的不仅仅是陪在她身边温言软语,还应该想她未曾想,做她不能做。 长策看着云启的脸色不敢再劝,无声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便有护卫递过一件厚厚的西洋呢子斗篷来把云启身上的重缎斗篷换了去。 云启抬手牵住了斗篷前襟柔软的白狐风毛时,微微一怔。他微微低头看着雪白的狐毛,一子想起李钰去年冬天给自己做的那件狐毛小袄。 “唉!”幽幽的一声长叹,是心里说不尽的焦虑和惆怅。 “王爷。”夜雨中闪现一道黑色的身影,奉命查询关山落的影卫出现在面前的雨中。 云启上前两步行至影卫跟前,沉声问:“怎么样?” “属查到关山在江宁码头见过七爷的护卫安信,之后关山便打发其他人先行护送药材北上。” “安信呢?” “属去过了渝阳找安信,可是七爷说安信一直在他身边并没有去过江宁。” “那你见到安信本人了没有?” “见到了,就在七爷身边。” “是你的情报有误,还是七哥说谎?”云启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影卫朝着云启躬身,平静的说道:“属查证,当时有个渔夫刚好在码头上修补鱼,属拿着关山的画像去问过他,他说那天黄昏时分的确见过画像上的人,还听见他称呼对方为安信。所以属以为,若非七王爷不知道安信离开过渝阳,便是在撒谎。” “七哥……”云启的手死死地攥住狐皮风毛,暗暗地咬牙。 影卫沉默了片刻不见云启有所指示,便再次躬身,平静的说道:“因为事情牵扯到七爷,所以属等不敢随意行动,所以请王爷示。” “查。”云启沉声说道,“这件事情不管牵扯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是。”影卫拱手,悄然退。 云启依然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雨雾,任凭雨水打湿了衣袍的摆。 “王爷……”长策一直站在云启身边,看着云启苍白的脸色,担心的劝道:“您前阵子感染过瘟疫,身体受创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不要在雨中站着了。” 云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子。 “王爷。”西月端着一碗热汤送到云启的面前,“外边湿气重,这汤里我叫人加了生姜。” “你怎么回来了?”云启纳闷的问。 西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介川他们三个留给太傅守墓三日,将军府那边空荡荡的,所以我就回来了。” “嗯,新婚之日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难为你了。” 西月苦笑道:“比起王爷和公主,我这点为难算什么?只是可惜燕太傅那样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居然遭此毒手,真是可恨。” “是啊,真是可恨。”云启捧着姜汤,喃喃的说道。 西月看着云启的表情,试探着问:“王爷可曾查处了什么?” “还没有。”云启叹道,“关山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菩萨保佑!”西月朝着窗外双手合十,“保佑关山千万别出事……” 秋雨淅淅沥沥的着,雨声搅的人心烦意乱。 紫宸殿内,皇上披着斗篷靠在龙榻上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抬手把一份奏折丢回了炕桌。 “陛,这汤药再不喝就凉了。”旁边的总管太监躬身劝道。 “拿走。”皇上摆摆手,“朕不想喝。” 王德又躬身劝道:“陛,这风寒虽然不是什么重病,可陛身系社稷安危,还是要保重龙体。” “哼,保重龙体,保重龙体!保重龙体有个屁用!苍原死了这么久了,朕居然还没查到凶手!朕无能啊!”皇上生气的推开王太监,站起身来往殿外走。 “陛!您可不能再吹冷风了。”王德忙放药碗,转身去拿了鸦青色金线龙纹鹤氅追了出去敢在皇上出殿门之前给他披在了身上。 “胡宗瑞呢?!”皇上好歹还有几分理智,没有跑出去淋雨,而是站在门口的廊看着眼前的雨幕。 “胡大人今晚当值,皇上要宣他,奴才这就叫人去崇华殿传话。” “算了。”皇上想说宣胡宗瑞来见驾,但话到嘴边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他掌控的情报没有烈鹰卫的十分之一,找他也没用。” “是。”王德也不敢多说。 皇上盯着雨幕看,眼前浮现的都是燕北邙的笑脸,以及当初他们两个人活着嬉笑怒骂,或者并头密探的情景。 想起燕北邙曾经骂他对女儿不负责任,一味的纵宠,把她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但贪财而且还喜欢偷东西,而且还满世界闯祸,骂他这不是疼爱而是祸害。 他还骂自己是个奸商,只知道当老好人和稀泥,把严格管教女儿的事情撩给旁人。 后来他又说,天大乱,真正的英雄应该谋万事基业。 他劝自己登基为帝,主宰天。 他说只有自己登基为帝,封心爱的女人为皇后,心爱女人的孩子做这世上最逍遥自在的公主,才不枉当一回男人。 就在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嘲笑自己一味的阻拦女儿的婚事,才让钰儿的终身耽误到了这个时候,看着人家成婚你倒是巴巴的来做高堂等着新人拜了? …… 皇上站在黑金砖平铺就的高台上看着雨雾迷茫的夜空,全然没发现已经拾级而上的殷皇后。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王德在一旁轻声提醒。 “嗯?”皇上回神,低头看去,果然见殷皇后披着一袭墨绿色雀金呢斗篷扶着一个宫女的手缓缓地踏上台阶走到了自己面前。 “臣妾给陛请安。”皇后徐徐拜。 “起来吧。”皇上伸手,在皇后跪地之前把她拉住,“天气凉了,你身子又弱,有什么事情吩咐人过来跟王德说一声也就罢了,怎么自己冒雨来了?” “臣妾听说陛受了风寒,知道陛一向最痛恨吃药,所以过来瞧瞧陛。”殷皇后温婉的笑着,病态的容貌在夜雨中宛如一多白蔷薇,娇柔弱小,令人望之生怜。 “皇后有心了。”皇上伸手握住殷皇后的手,又叹道:“还说朕呢,你这手如此冰冷,还在雨中行走。纵然记挂朕的身体,也该叫人抬一顶暖轿过来。”说着,他便拉着殷皇后往殿内去了。 “臣妾煮了参汤,里面加了生姜片,陛好歹喝一碗,发点汗出来,身上也轻松些。”皇后从身后宫女的手里接过保温的提篮,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只明黄色的南瓜型烫煲。 皇上看着银皇后给自己盛汤,又道:“这些事情让御膳房去弄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操劳。” 殷皇后盛了一碗汤递到皇上面前,温柔的笑道:“御膳房做的,陛不吃,王公公也没办法。其实臣妾这手艺比那些御厨们的确差了很远,但是臣妾亲手做了,陛好歹看在我们夫妻情分上,总不好拒绝嘛。” “皇后说的是。”燕北邙微笑着接过汤碗,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吹,大口的喝去。 皇后看着皇上把参汤喝完,方劝道:“臣妾知道燕太傅的事情让皇上十分的伤心,但逝者已矣,臣妾觉得太傅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皇上这样伤心,皇上也该节哀顺变,保重龙体才是。” “皇后说的是,朕知道了。”提到燕北邙,皇上脸上那点淡淡的笑意有隐了去。 殷皇后瞧着皇上的脸色,又轻声叹道:“臣妾听说钰儿留为太傅守墓,这事儿也太不合规矩了。且不说公主给臣子守墓实乃有失国体,单说那凶手尚未落,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吴大人大门也不该把公主留在那里。陛还是派人把她早些接回京才好。” “苍原待钰儿犹如亲生,他又没个一儿半女的。钰儿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说道她的安全,有韩岳和数千羽林卫在,朕倒是不怎么担心。”皇上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只是觉得燕北邙死后自己的女儿明显疏远自己,这种疏远让他的心里一片空茫。 “陛。”殷皇后看着皇上一脸的落寞,转身走到他的身后,抬手轻轻地揉按着皇上的肩膀,“凶手的事情,可有什么线索了?” “没有。”皇上摇了摇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皇后按压的手劲儿略微重了一点,低头看着皇上似乎挺享受的样子,又试探着问:“臣妾听说,那凶手用的是咱们大周新造的长铳?” “是啊,那人第一枪打烂了桌上的汤盅,苍原立刻扑到朕的身上护住朕,然后一颗子弹就打中了他的脑门!苍原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就……”皇上说到这里,痛苦的抬手捂住了脸,用力的揉着眉心,“都怪我……为什么反应那么慢?否则苍原也不会……” 当时的情景像是用刀子刻在他的心里,每次回忆起来都是鲜血淋漓。 “陛!”殷皇后从皇上的背后搂住了他,温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太傅是陛的至交好友,关键时候他保护陛只是出于本能。那种时候千钧一发,陛哪里能够想那么多。” “苍原死了,不但钰儿恨朕,朕自己更恨自己!”皇上痛苦的低吟。 “公主怎能怪陛?太傅不但是公主的师傅,也是陛的朋友。这些年太傅在在们家,陛也从来不曾亏待过她……”殷皇后纳闷的说道。 皇上不等殷皇后说完便皱着眉头摆手:“不要说了!” “是。”殷皇后轻声答应着,“陛累了,不如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嗯。”皇上缓缓地点了点头,朝殿外唤了一声:“王德?叫人准备暖轿送皇后娘娘回翊坤宫。” 殿外的王德忙答应了一声。 皇上抬手拍拍殷皇后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低声说道:“你先回去,朕过几日再去看你。” “是。陛也多多保重龙体,您就算不为大周江山想,也该为铎儿还有年幼的铃儿钧儿他们想想。”殷皇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她人都到了紫宸殿,却又被送了回去。皇上就如此厌弃她了不成? …… “哼,不过是人老珠黄,昨日黄花。偏生还没有自知之明,非得舔着脸上前去讨没趣儿!”恭嫔把怀里的孩子递给杨嬷嬷,撇嘴冷笑。 “娘娘说的是。”杨嬷嬷抱着小皇子李钧,低声笑道,“前几天她还谋划着请皇上立太子呢。如今出了这事儿,只怕想都不要想喽!” “陛跟燕太傅可是几十年的交情。我之前曾听母亲说起过,听说先周皇后生前是个绝世才女,长得也好,燕太傅也是倾慕周皇后的。后来这周皇后还是选中了陛,只无奈她先天身子弱,生大公主之后便一病不起,没几年就过世了。按说佳人香消玉殒,这燕太傅的一腔痴情也该收了。谁知道人家偏生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天女子万再也没有人能入得了眼。这一蹉跎就是几十年,最后还是为了陛送了性命——真是可怜呐!” “娘娘说的是。”杨嬷嬷把已经睡着的小皇子放到旁边的小床上,拿了小被子盖好,方转身来悄声说道,“这如今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娘娘也要抓住了。” “什么机会?”杨心怡纳闷的问。 “趁着陛正伤心,娘娘也该在陛面前多走动走动。陛感怀故人,难免也会想起咱们家老爷。如此,陛见了娘娘,能不更生怜惜之情?娘娘趁机巩固一跟陛的感情以为将来打算。” 恭嫔轻笑道:“嬷嬷说的是。” 这边主仆二人正商议着,外边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小宫女匆匆进门来,裙裾被雨水打湿,一路滴着水行至恭嫔跟前,焦急的说道:“娘娘,奴婢回来了。” “死丫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若是再晚一会儿,宫门了钥,你就得死在外边了!”杨嬷嬷先骂道。 “嬷嬷莫要骂她。青儿妹妹定然不是故意的,许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杨心怡打断了杨嬷嬷的话,微笑着宽慰小宫女,“你也别怪嬷嬷,她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 “是,奴婢不敢。”青儿忙又膝行两步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奴婢之所以回来这么晚,是因为在宫门外碰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恭嫔见小宫女的神色就知道事情非比寻常。 “翊坤宫的周嬷嬷。”小宫女低声说道。 “皇后身边的第一人?这么晚了,她出宫去做什么?” “她跟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说了几句话,还交给那人一包东西。因为天气黑又着雨,奴婢借着雨声慢慢地靠近了,大概听见是周嬷嬷再冲着那人发牢骚,说没有按计划行事,差点坏了皇后的大事。还说……若是真的把皇上怎么样了,皇后娘娘必然会要了谁的命什么的。那黑衣人披着斗篷遮着脸,但身上却带着煞气,奴婢怕被他们发现了,便躲在树丛后面不敢出声,直到他们二人散了一刻钟之后方敢出来。” “差点坏了皇后的大事?还说‘若是真的把皇上怎么样了’?把皇上怎么样了!坏了大事……把皇上怎么样……”恭嫔缓缓地重复着小宫女的话,忽然心头一震,转头看着杨嬷嬷。 “娘娘,莫非……”杨嬷嬷此时也明白了几分,脸色苍白的吓人。但那句话实在太重,她轻易不敢说出口。 恭嫔微微冷笑,给了杨嬷嬷一个肯定的眼神。 杨嬷嬷忽然转头瞪着小宫女,恐吓道:“青儿,今天这事儿你无论如何不准跟别人提及。否则你性命不保,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小宫女忙应道。 恭嫔又微笑着摸了摸小宫女的脸颊,说道:“你一向都懂事乖巧,本宫早就有心把你调到身边服侍,只是你年纪太小了。不如这样,从明儿起,你就跟着橙儿吧,好好地跟她学学如何打理本宫的首饰和衣裳。过段日子橙儿去照顾二皇子,你就接替她的差事,如何?” 打理衣裳首饰可是肥差,主子们不喜欢的东西往往都一甩手随便赏人,更或者有些小瑕疵或者磕坏碰坏不成双成对的东西往往都便宜了这些宫女。 于是小宫女忙叩头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恭嫔微笑道:“看你这孩子衣裳都湿透了,快去换了,记得喝碗姜汤去去寒气。” “是,奴婢谢娘娘,奴婢告退。”小宫女又磕了个头,方起身退了出去。 子里又只剩了恭嫔和杨嬷嬷两个人。 恭嫔转头看着杨嬷嬷,杨嬷嬷也看着恭嫔。 半晌,杨嬷嬷方咬牙道:“她可真是狠心啊!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怎么想得出来?陛可是她的丈夫!” “如果陛出了意外,会怎么样?”恭嫔冷笑着问。 “陛出了意外,就是大皇子登基……啊!原来她打得是这个算盘!”杨嬷嬷倍感震惊,又骂道:“多亏了燕太傅,否则……咱们可全完了!” 恭嫔咬牙道:“是啊,若是她的儿子登基为帝,我和钧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娘娘一定要把这事儿禀报给皇上!”杨嬷嬷咬牙道,“皇上肯定会赐死那个谋杀亲夫的贱人!” 恭嫔冷笑摇头:“嬷嬷你把这事儿想的太简单了。” “娘娘是说没有证据?”杨嬷嬷满不在乎的说道,“只要皇上起了疑心,就会彻查翊坤宫。老奴就不信她能把屁股擦得这么干净!” “我觉得,陛未必就会彻查。”恭嫔冷笑道。 “为什么?!”杨嬷嬷不解的问。 “因为大皇子。”恭嫔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摇床上的李钧,“大皇子是陛除了大公主之外最喜欢的孩子。陛对嫡庶之分看的特别重。若我们只是风闻言事,很可能会被陛压去。而且我们还因此得罪了皇后。” 恭嫔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地摇着头,半晌之后方沉声说道:“我们现在的势力还完全不够跟她抗衡。所以这件事情决不能告诉陛。” “难道这事儿就这样算了?!”杨嬷嬷不甘心的问。 “不。”恭嫔咬牙道,“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要怎么办?” “想办法把这事儿透给李钰。” “不错,大公主跟燕太傅师徒情深绝不亚于父女,若是她知道这事儿肯定不会罢休。再说,她们本来就不合……”杨嬷嬷得意的低笑着,“对了,大公主在菁华馆还有人在,我们可以把这个消息悄悄地传过去。” “嗯,这事儿不能拖太久,李钰很快就要回来了。素园刚办完了丧事,上官默和韩岳都已经成家,陛不放心让她住在那边,肯定会把她接进宫里来住。”恭嫔叮嘱道。 “奴才明白。”杨嬷嬷拍拍胸脯,“娘娘放心吧。” …… 李钰和韩岳上官默在燕北邙的墓前守了七日方回。 这七日内不但云启和皇上都担心的不得了,连景怡宫的恭嫔都坐不住了。 幸好李钰回京之后直接进宫,然后倒在皇上的龙榻上睡了个晕天昏地,醒来之后皇上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回素园去,说要么让她直接住在紫宸宫偏殿,要么去住菁华馆。 李钰当然不可能住在紫宸宫,所以她带着莲雾去了菁华馆。 菁华馆依然如故,只是往日的花红柳绿和欢声笑语都已经不在。 李钰刚进靠在榻上,李铎便来了。莲雾恭敬的把人让进里去,又去亲自倒茶。 “姐姐……”李铎挨着李钰坐,看着李钰消瘦苍白的脸和恹恹的神情,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李钰把手里的帕子丢过去,叹道:“我刚好些,你别又来招我哭。” “姐姐,母后的小厨房里煮了血糯粥,里面放了好些滋补的药材,母后叫我拿来给姐姐,姐姐趁热吃一点吧。”李铎揉了揉眼睛,说道。 “我不饿。刚刚在父皇那里吃了点东西才回来的,粥先叫他们拿去小炉子上温着,回头我饿了再吃。”李钰淡淡的笑了笑。 “好。”李铎答应着回头吩咐随着自己来的太监,“把东西送去姐姐的小厨房交给莲雾。” 太监答应着去,李铎又拉着李钰的手,说道:“姐姐,你不要出宫去住了好不好?” “再说吧。”李钰轻叹道。 “姐姐……”李铎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看着李钰的神色又不敢多说。 李钰反而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劝道:“我没事儿,就是太累了。你若想在这儿就安静的坐着,我还想睡。” “好。”李铎点点头。 李钰果然又合上眼睛睡了。 莲雾端了茶来看见李钰躺在榻上闭目睡着,李铎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于是悄声说道:“公主既然睡了,殿不如先回去,等明儿再来?” “不用,我就守着姐姐。你去收拾一吧,不用管我。这子好久没住了,虽然有人收拾,但必定不合姐姐的心思。” “可是,殿您守在这里做什么呢?”莲雾为难的问。 李铎微笑道:“不如你随便找本书给我看吧。” “好吧,幸好公主还有些藏书留在这里。”莲雾转身去打开书橱,随手拿了几本书递给李铎,悄声道,“殿慢慢看,奴婢去收拾一公主的卧房。” “嗯,去吧。”李铎接过书来随手翻开,却见是一本翻译过来的西方书籍,翻译的书名叫《吝啬鬼》。随手翻开读了几段,便被书中的故事给吸引,于是借着烛光认真的看了起来。 李钰借口想睡觉是不不知道该跟李铎说什么,心里依然悲痛,只怕一说起来自己又要哭。 她本来以为这段时间自己已经把眼泪哭干了心里虽然悲痛但已经没有眼泪了,却想不到一看到李铎掉眼泪,自己又忍不住想哭。 在师傅墓前哭,在韩岳和上官默跟前哭,李钰都觉得无所谓。但如果在李铎面前哭,她觉得很不应该,作为长姐,若是在幼弟面前都哭哭啼啼,也太掉面子了。所以她在自己哭出来之前背过身去装睡。却没想到自己这前前后后几个月的光景一直操心劳碌又悲伤痛苦,早就心力交瘁。安静的躺了没一会儿竟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三更天,李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发现李铎已经靠在一旁睡着了。于是蹙眉坐起身来,把身上的薄被掀开盖在他的身上,自己悄悄地趿上鞋子起身榻。 一旁做针线的莲雾听见动静忙抬头看,见李钰已经起身,便把针线簸箩从膝盖上拿走,起身拿过斗篷来给她披上,并悄声说道:“大皇子说什么也不走,非要守着公主。公主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睡得浑身酸痛,你帮我揉一揉肩膀。” “公主,去卧房吧。”莲雾扶着李钰轻着脚步进了卧房。 李钰坐在床上,莲雾也随后上床跪在李钰身后给她揉按肩膀,一边悄声说道:“刚刚奴婢在外边,听见几句风言风语,原本想说给公主,无奈大皇子在,就没敢多说。” “什么风言风语的你也信?”李钰蹙眉问。 莲雾转头看了一眼卧房的门帘,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这事儿是跟太傅遇刺的事情有关呢。” “什么?!”李钰听说这话急忙回头,颈椎骨因为她急剧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把莲雾给了一跳。她却完全不在乎,一把抓住莲雾的手,低声问:“他们怎么说?!” “她们说,是皇后娘娘想让大皇子早日登基所以才……” “姐姐?!”莲雾刚说了一个开头,外边传来李铎的呼唤声,吓得莲雾赶紧的闭嘴。 李钰忙转头朝着门口应了一声:“我在。” 李铎已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见床上的主仆二人,释然微笑:“姐姐醒了?” “已经是半夜了,跟你的人都在外边等着,你也该回去了。”李钰看了一眼柜子上的自鸣钟,蹙眉说道,“否则,母后知道你出来大半夜的不回去,肯定又要生气。” “也是。”李铎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瞧姐姐。” “我送你。”李钰说着就要披斗篷。 “别。”李铎忙拦住,“外边夜风很冷,姐姐别出去了。” 莲雾忙道:“奴婢送殿。” 李钰又叮嘱道:“多叫几个人仔细打着灯笼。” 莲雾送李铎出了菁华馆的院门,看着一行人簇拥着大皇子殿一路远去,拐过长长的甬路方才转身回来。 菁华馆里的人各自收拾了睡,莲雾把外间里值夜的宫女打发出去,方抱着自己的被子挤上李钰的床,把自己听来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李钰听。 李钰听完之后并没有结论,只是细细的思索着。 莲雾等了半天没听见李钰说话,因问:“公主,要不要查一查这些风言风语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个肯定要查。这可不是小事儿,如果是真的,整个后宫就是天翻地覆。只怕这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想来一招借刀杀人罢了。” “谁敢算计公主?!而且还是借着这么大的事情。”莲雾生气的说道。 “这个容易,只看皇后被废之后谁得益最大,就肯定是谁。” “啊!是恭……”莲雾说着,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李钰轻声叹道:“小丫头,跟了本公主这么久了,你终于也学会了动心思了。” “奴婢以前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总是服侍不好公主,幸亏公主仁慈才没把奴婢赶出去。奴婢以后要认真做事,就算不能帮公主的忙,也不能坏了公主的事儿!”莲雾低声保证。 “好啊,那你这几日就悄悄地证实一我的猜想,看这些风言风语是不是从那女人的嘴里传出来的。顺便打听一那个周嬷嬷。如果需要帮忙的话,知道去找谁吧?” “去找王德公公的徒弟?”莲雾迟疑的问。 “王公公可是父皇的人。他们师徒二人若是在父皇和我之间选择,绝不会选我,明白吗?”李钰淡淡的说道,“你去找紫宸宫的三顺,还有御膳房的御厨鲁彦。” “是,奴婢记了。”莲雾应道。 …… 然而,李钰在菁华馆里没等到莲雾把传言的事情弄清楚,便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第二日午,靖安王云越便进宫来探望李钰,并带给她一个十分有用的消息:在皇家银行,有一个姓周的储户前几天转走一笔六百多万的巨款,钱并没有转到其他银行分部,而是转到了恒德钱庄。 云越贴近了李钰的耳边,低声说道:“姐姐,这个姓周的储户,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周嬷嬷的儿子。他名的财产十有*都是皇后娘娘的私产。” “钱进了恒德钱庄,就不受我们控制了。”李钰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皇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笔私房钱转到恒德钱庄? 单独想这件事情自然不容易参透其中的玄奥,但若果把莲雾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与这事儿联合起来想一想,就不难明白了——皇后娘娘是拿这笔钱买凶了! 李钰为了忍住心里那股抄起枪去翊坤宫把那女人给崩了的冲动,手指狠狠地抠住椅子扶手,恨不得把这小叶檀木的椅子扶手给捏烂。 “姐姐?”云越被李钰眼神里的滔天怒火给吓到,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呐呐的问:“姐姐你怎么了?” 李钰狠狠地咬着牙不说话。 云越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上她僵硬的手,低声劝道:“姐姐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想办法查这笔钱是转入恒德钱庄谁的名。” “查,一定要查。”李钰咬牙道。 “姐姐,你怎么了?不过是几百万而已,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云越纳闷的问。 “我没事。”李钰缓了缓情绪,勉强笑了笑。 云越忙宽慰李钰:“外边的事情姐姐放心,别的我不敢说,银行那边的事情姐姐只管交给我。我保证不会出岔子。所以,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哦!你看你都瘦成了一把骨头,女孩子家要珠圆玉润才好看。” 李钰忍不住苦笑,抬手摸了摸云越的小脑瓢,叹道:“姐姐知道了。你也要保重,小孩子家太累了会不长个子,姐姐可不想你将来是个小矬子。” “才不会!”云越说着从椅子上跳了来,“姐姐看我又长高了!” 第四十四章 追查到底!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重聚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五章 重聚 李钰得知周嬷嬷儿子名的巨款转进了恒德钱庄之后便隐约猜到了其中的缘故,但人命关天不能只靠猜测,而若是等着云越去慢慢地打听她心里又着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大公主决定找个合适的夜晚去重操旧业。 这日中午,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皇上,便出宫回到了素园, 如今的素园,没了师傅,谨言和介川两个人也各自成家,园子里只有杜嬷嬷和不用进宫当值的银凤卫住在这里。杜嬷嬷看着李钰消瘦苍白的脸色偷偷地抹眼泪,又掩饰着说去厨房给公主弄些好吃的。 李钰反而安慰的抱了抱杜嬷嬷,说自己晚上有事,白天要睡一会儿,让她不用伺候。 杜嬷嬷抹着眼泪去,李钰便吩咐宝凤去镇抚司找田棘来。田棘如今掌管着诏狱,轻易见不到大公主,今日听说公主传唤,麻溜儿的脱官袍换上家常燕服直奔素园。 至素园后,银凤卫队长彩凤告诉田棘:“公主在后面莲池旁燕太傅生前的子里。” 田棘从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疾步往后面去。 燕北邙的子里一切如故,他喜欢的书,喜欢的瓷器,喜欢的坐垫靠枕甚至那几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怪异根雕都摆在原处,这子里的所有物品都是他生前的样子,只是中堂面多了一副灵牌。 李钰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八仙桌手的椅子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神不知早就游走到何处去了。 “奴才田棘,请见公主。”田棘行至门口住了脚步。 “进来。”李钰动了动酸麻的胳膊,把手中的书用心的合起来。 田棘进门见到李钰纳头就拜:“奴才给公主请安。” “先给太傅磕头。”李钰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 “是。”田棘起身,又恭敬的朝着燕北邙的灵位跪去,磕了三个头方缓缓地站起身来。 李钰指了指百宝阁后面的矮榻,说道:“我们去那边说。” 田棘答应着,随李钰转过百宝阁,李钰在榻上落座,田棘便站在手等着公主吩咐。 “我今儿叫你来,是让你办一件事情。”李钰说道。 “请公主吩咐。”田棘忙躬身拱手。 “我需要恒德钱庄近日的转账账目。” 田棘一愣,若说股东参股的账目或者其他的什么账目都好说,这近日的转账账目可不仅仅是一两册账本那么简单,恒德钱庄生意兴隆,每天存储汇兑的账目没有数百那也至少有百数以上,真正弄起来,怎么说也得大几箱。 不过田棘是从小跟着李钰的人,即便他搞不明白公主殿要这东西作甚,但还是拱手应道:“属想办法去弄。” “不。我要自己去弄,我需要详细的布置图,你想办法去弄来。” “公主要亲自去?!”田棘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时至今日,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公主殿亲自动手的?那么多羽林卫,烈鹰卫,银凤卫,锦鳞卫都是死人吗? “这件事情关系到师傅的深仇大恨,我必须自己去。” “是。那奴才这就去准备。”田棘知道公主殿的心里太傅的仇是一等一的大事,于是也不敢再多问。 “去吧。”李钰点了点头。 田棘做事,李钰一向是放心的。这小子其貌不扬,看上去尖嘴猴腮的不怎么靠谱,但一包的心眼子,一件事情至少有三种办法去应对,每种办法临时又有三种以上的算计和安排,办事儿却相当的牢靠。从六七岁开始,李钰交给他的事情就从没出过差错。 镇抚司号称掌控着天情报的说法也不都是吹牛,至少田棘在天黑之前果然把恒德钱庄京城分号里外的布置防护图给拿回来了,另外还准备了三套行动方案以及所需的夜行衣,绳索等一应工具。 李钰仔细的审视着图纸,又认真的分析了田棘建议的三条路线,最后指着其中一个缺口,说道:“从这里进去,这是去他们账房最近的一条路。” “但是这里有一道门用的是西洋锁……”田棘说完,便抬手拍了自己的脑门一巴掌,自笑着骂道,“公族是开锁的祖宗,什么西洋锁东洋锁都不在话,奴才真是猪脑子,连这个都忘了。” “不是你猪脑子,是我们很久没干这种勾当了,都忘了。”李钰难得的笑了。 “公主说的是。”田棘看李钰笑了,方暗暗地松了口气——以往公主跟他都是嬉皮笑脸的,何曾这么严肃过?如今看着公主绷着一张苍白的脸,一双大眼睛因为瘦去而更显得更大,长睫毛一眨忽闪忽闪的,却是一脸寒光,田棘这心里就觉得难受。 “回公主殿。”门外传来宝凤的声音,田棘忙肃整神色闪身战到一旁。 “何事?”李钰朝着门口问道。 宝凤回道:“西南王来访,说想要见殿。” 李钰神色一怔,眼神中闪过一片慌乱。田棘从小惯会察言观色,见状忙躬身道:“公主,我们定在三更天行动,这会儿若是您没什么吩咐,奴才想去去打个瞌睡。” “去吧。”李钰点了点头,满腹情绪被田棘这一打断,反而平复了很多,便吩咐门外的宝凤:“请西南王来此。” 宝凤应了一声离去,没多会儿的功夫果然引着云启来见李钰。 云启一过来便知道这是燕北邙的子,这子以及这周围的景致虽然也是人力穿凿,但却透着一股乡野自然的风情,花草树木从不修剪,任其疯长,池塘周围名贵的湖石垒砌,缝隙里却也长出了杂草野花。入目的一切都昭示着这里的主人是个多么随性的人。 这里不是李钰的住所,那么就只有燕北邙。 一路走来云启的心里不停地重复着一个问题:燕北邙在李钰的心里究竟占据着何等重要的地位?! 他见到了上官默在燕北邙去世时的伤痛,也看到了韩岳的崩溃,深知燕北邙对他们几个情深意重绝非一般师徒可比,但是李钰失去理智的表现让云启的心里隐隐的不安。 进门看见燕北邙的灵位,云启更是愣了一,先上前躬身行礼,又上了一炷香,方转身看向李钰。而李钰并没有看他,只是站在窗前,抱着双臂看着外边波光嶙峋的水面。 窗子开着,深秋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她月白色的衣衫轻轻摆动,勾勒出纤瘦的腰肢。 又瘦了!云启默默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从她的身后伸出双臂把人搂进怀里。 李钰在他拥住自己的那一刻,忽然间很想很想哭,想转过身去扑进他的怀里好好地哭一场,把心底的孤单和无助全都哭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我说过,在找到关山之前你不要来见我。”她用冰冷的声音掩饰着自己内心的脆弱,用僵硬的身体伪装心里的渴望。 同在帝都城内却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见了面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云启心里刚要燃烧起来的旖旎心思都被这桶冷水浇灭。 “人还没找到,但已经有一些消息了。”云启依然环着她,像是赌气。 “什么消息?”李钰急忙转过身来看着他,“他人在哪里?” “他在江宁见过安信之后便消失了,后来在安逸州出现过,但也只是有人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像他,一个人在夜里出现,那人不能确定是他,只说背影很像。我已经派人去了安逸州查询他的落。” “安逸州?”李钰蹙起了眉头,“他怎么会去安逸州?还有,安信是谁?” “安信是七哥的近身护卫,你见过的。”云启轻轻摇了摇头,“在找到他之前,我不愿意去做任何猜测。” 李钰冷笑道:“肃王爷的护卫?还有安逸州也算是你的地盘,你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应不难吧?还是你在害怕什么?” 云启不悦的蹙起了眉头,反问:“时至今日,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哪里知道。”李钰看他一脸的不高兴,也皱起了眉头,“你心里的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 “钰!”云启一把抓住李钰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痛苦的说道,“我宁可拿把刀子把我的心挖出来看一看,也不想听你这样说话。” “你为什么一定要怀疑我?” “就因为关山的一块护卫牌而怀疑我?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 “钰,你迁怒与我,我不恼你。可你不能怀疑我。”云启紧紧地握着李钰的肩膀,心里有无限的委屈。 李钰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至亲至爱的人被一枪爆头,这不仅仅是仇恨,更是屈辱,这滔天的仇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的无能,自以为很了不起的开发了新的杀人利器,最终却让燕北邙因此送了性命!多少回梦见燕北邙被一枪爆头的情景,睁开眼睛便是撕心裂肺的痛,痛到窒息。 她心里窝着的这把火没处发泄,如今又面临云启的质问,心里更加烦躁不堪。 “那你让我怀疑谁?”李钰伸手推开云启的手臂,瞪着云启质问:“你说我还可以怀疑谁?只有那块银牌!只有!你明白吗?死的人是我的人,所以你才可以这么理智!而我就不能!” 云启听她说道最后声音嘶哑,眼泪也滚了来,一颗心就软了。 “好了,好了!”他忙伸手搂住她,轻轻的恶拍着她的后背,宽慰道:“不要哭,先冷静一,让我们先冷静一。” “我没办法冷静!”李钰哭着推他,却被他狠狠地抱住,推了几次之后终究推不开,便索性扑进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云启低声叹了口气,亲吻她的发髻低声安慰:“别哭,我会帮你。不管凶手是谁,我都会帮你把他揪出来,杀了他。为太傅报仇,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李钰倒是不在乎云启说的这些话,报仇的事情她根本不想假手任何人。她一定要亲自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过的人——是的,她有预感,这次被某些人精心谋划的刺杀之中,肯定搅合了几方势力,应该有周德镜的人,还有皇后,甚至晋西商人或者还有云氏皇族后裔包括云少棠。 当然,如果云少棠真的参与了这件事情,那么云启的态度就很重要了。不过此时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就像云启说的,她要把所有的人都找出来,不管是谁,不管是何方神圣,她都要一个一个亲手毙了,以同样的方式,一枪爆头,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而此时,她能在云启的怀里哭一会儿,烦躁焦灼的心情也算是平复了几分。“你走吧。”李钰哭够了,便从云启的怀里挣扎出来,一边牵着衣袖擦泪,一边面无表情的逐客令。 “我不走。”云启轻笑着拿了帕子帮她拭泪,“我有一个月没见你了,见到你就看你哭一场就走了?多不划算?” “那你要怎样?”李钰崛起了嘴巴的问。 “我要留来吃饭。”云启挑了挑眉尖,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西月和我一起来的,她去给你做吃的去了。你自己说说我们有多久没聚在一起了?所以今晚我们都留来一起陪着你吃个晚饭。” “你们都?”李钰疑惑的看着他,“还有谁?” “介川和谨言也都来了。”云启拉着李钰出了门,不满的哼道:“你也真是狠心,一回来就进宫住谁都不见,你就不想想我会怎样?” “你能怎样?”李钰满不在乎的喃喃低语。 云启猛然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她,半晌方问:“钰,如果那天被打死的人是我,你会怎样?” “没有如果!”李钰猛然抬头,红着眼低吼,“哪里有那么多如果?!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如果?!” “我只是想知道,我和燕太傅,在你的心里谁更重要一点?” 李钰红着眼睛看了云启一眼旋即撇开,半晌才从低低的哼了一句:“你好无聊!”说完,甩手快步离去。 云启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轻飘飘的背影消失在霞光笼罩的苍翠之中,心中怅然若失。 她闪烁的眼神以及慌张的步子,无不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只是他也只能苦笑一声,无奈的叹息一句 果然如此。 竟然如此! 正如上官默所说的,在钰的心里,师傅不仅仅是师傅,他是无人可以替代的,陛或者你,都不行。 可是,他又如何去跟一个逝去的人比? 现在的燕北邙,在钰的心里已经是永恒。 大家果然都有一手好情报,李钰一出皇宫,众人都得到了消息。 看着前厅里的上官默和韩岳以及花满楼田棘甚至还有云越和元宝,李钰站在门口,只觉得恍然如梦。 好像还是之前,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喝酒吃肉的日子,师傅虽然不在其中,但也只是出门有事,或者去办公差,或者是游荡江湖会见老朋友。 “公主?”花满楼看见李钰在门口站定,呆呆的看着众人,忙站起来上前躬身失礼,又一把拉过身后的翩翩少年,笑道:“元宝这孩子前阵子被我送出去习武,前天才刚回来,一回来就非要来拜见公主,这不,属禁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就把他带来了。” 元宝上前躬身行礼:“元宝给公主请安。” “元宝?”李钰看着长高了足足有一头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元宝,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这家伙的脑袋,又捏了捏他铁块儿一样的肩膀,惊讶的叹道:“你怎么长这么高了?!这小身板看着挺瘦,可真够壮的!” 田棘上前来拍了拍元宝的肩膀,叹道:“这小子被花爷送去漠北军营呆了两年,练得一身好功夫。刚刚跟他比划的时候被他打了一拳,到现在这骨头还疼。” 李钰忍不住笑了:“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跟军营里出来的汉子比呢。” “公主说的是。”田棘也笑了,“奴才还想着求公主个恩典,让这小子跟奴才去诏狱当差,不知道公主允不允?” “不允。”李钰干脆利索的摆手,“元宝以后还是跟着我。” “公主这是明着抢人啊?当初可是说让这家伙跟属办差的。”花满楼不满的说道。 李钰巴一扬,往日的无赖样儿立刻回来了:“就明着抢了,你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谁让属也是公主的人呢。”花满楼笑着拱手,又对元宝说道:“以后跟着公主殿,凡事都要有眼色一些,晓得吧?” “晓得。”元宝忙朝着李钰拱手,“元宝多谢公主殿栽培。” “好热闹啊。”云启进门看见众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忍不住感慨。心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死丫头就是会对着自己发疯。 “王爷。”花满楼忙拱手。 “元宝见过王爷。”元宝也躬身行礼。 “元宝?”云启看见元宝非常意外,“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花满楼微笑道:“王爷说的是,漠北军营是历练人的地方,去的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年,两年的功夫就成了一个硬汉子了。” “这话不错。”云启微微颔首。 大家说笑间,西月和兰嫂一起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抬着食盒的银凤卫。 “开饭啦。”西月微笑着说道,又吩咐身后的人:“去把桌子调开。” 元宝和田棘急忙搭手,和银凤卫一起把一张长方桌抬至子中间,又把高背官帽椅摆放整齐。 李钰居主位,云启被让至上座,另外一边是西月,排去韩岳,花满楼,云启的另一边是上官默和田棘,元宝本来要侍立一旁的,李钰却招呼道:“今儿这晚饭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你就入座吧。” 元宝忙谢坐,之后挨着花满楼在李钰的对面坐了来。 一道道菜肴摆上来,都是些家常菜,并没有多么精致,但每一道菜都花费了心思。 “这个鹿角胶牛乳是温补的,公主尝尝。”西月拿了汤碗给李钰盛汤。 云启则指着桌上的一道海参汤对上官默说道:“这个比较适合你。” 上官默微微一笑,伸手拿了汤勺盛了海参给自己,又问云启:“王爷要不要?” 云启轻轻摇头给自己盛了排骨山药,说道:“我最近脾胃不好,还是吃点这个。” “花爷,你要什么?”韩岳扭头招呼花满楼。 “别客气,我也不是外人,自己来。”花满楼微笑着拿过汤勺给元宝盛了半碗鸡块,“你小子,今天有福了,能吃到郡主亲手做的菜。” 元宝笑道:“那是,所以今儿我得多吃两碗饭。” “敞开了吃,公主这儿绝对管饱。”花满楼笑道。 “嗯。”元宝使劲的点了一头,又悄声笑道:“跟着公主有肉吃。” “臭小子。”花满楼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在漠北呆了两年,居然还这么没出息。” 元宝委屈的叹道:“您若是把我送到什么温柔乡富贵地去,我或许还能长点出息,就漠北军营那地方,那是跟一群饿狼一起生活,吃饭都得左右开弓往嘴里塞,塞得慢了饭都被抢光了,刚开始那会儿我顿顿都吃不饱……哎!苦啊。” 大家围坐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说笑,气氛很是和谐,李钰阴沉了很久的心情也难得的见了一缕阳光,轻笑道:“没关系,如今回来了,让兰嫂好好地给你补补,保证你在这里呆一年还能长高一脑袋。” “元宝先谢公主了。”元宝憨憨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门外。 “记挂着你娘呢?”李钰微笑道,“这顿饭先在这里吃,回头给你一个月的假,好好地陪陪你娘。” “谢公主。”元宝十分感激,比给他好吃好喝好差事还高兴。 李钰看着他高兴地样子,心里又蓦然涌起一股酸楚,早知道会出事,之前就应该多跟师傅在一起,如今再想跟他撒娇耍赖,却已是不能了。说起来她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一旦想起燕北邙,心里的悲伤就忍不住。一时间吃到嘴里的饭菜也如同嚼蜡。 气氛在一转之间又变了。 云启知道李钰现在对谁都好就是看自己不顺眼,于是微微皱眉看了上官默一眼。上官默淡淡的岔开话题,看着田棘问道:“有些日子没看见田大人了,今天倒是挺巧的?” “啊,官来见公主有点小事要请示。”田棘不敢说实话——当着这么多人呢,公主最不喜欢的就是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到处宣扬了。 “能让你这管诏狱的人跑过来的,定然没什么好事儿。”花满楼笑道。 田棘立刻苦了脸:“花爷,您这话说的,官管诏狱也是为朝廷小命嘛!” “管诏狱怎么了?被人背地里称作阎王爷,多威风。”元宝笑道。 “威风个脑袋。”田棘看着又添了一碗饭的半大小子,忍不住笑道,“你想去试试?我保证你去了三天吃不饭,保准把你这好胃口给治喽!” “公主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元宝狗腿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李钰。 “行啦!赶紧的吃饭,我晚上还有事儿要忙,你们吃饱了跟进的各自滚蛋。”李钰笑骂一声,低头去对付自己碗里的清炖乳鸽。 绝对有事。 上官默和韩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二人同时看向李钰。 李钰虽然低头啃鸽子腿儿但还是被这两个人看的浑身不自在,便忍不住抬起头来问:“你们看我干吗?” 上官默没说话,收回了目光。他的目的就是让李钰发现他已经发现了李钰的秘密,至于挑明这种事儿上官大人是不屑做的,大家心照不宣即可。 韩岳也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声:“没什么。”便又低头去扒饭。 唉!还是被发现了。李钰无奈的抿了抿唇角,继续装傻,低头吃饭。 云启明显感觉到这三人的默契又是一阵心塞。但是这三位什么都不说在这儿打哑谜,他自然也不会多嘴。 饭后,花满楼带着元宝告辞,韩岳和西月也双双告辞。唯有上官默和云启都不走,赖在这里喝茶,谁也不搭理谁,各自坐在那里做雕像。 李钰便沉不住气了,问上官默:“黑狗,你家里还有新媳妇,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师傅孝期未满,什么媳妇不媳妇的?”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李钰皱着眉头又看云启:“你也不走?” “不着急,时候还早。”云启淡淡的说道,“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不如这里还有谨言陪着一起喝茶。” “你喝那么多茶怎么可能睡得着?”李钰没好气的哼道。 上官默却看着田棘,漫不经心的问道:“田大人为什么还不走?” “官这就走。”田棘忙偷偷地瞄了李钰一眼。 “走什么走?他要跟我出去办点事儿。我们去准备了,你们两个在这里慢慢喝,慢慢聊。”李钰看这两位尊神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知道瞒也瞒不住了。 “什么事?”云启立刻问。 “跟你没关系。” “你不说我也能知道。我的护卫就在外边,他们别的本事没有,盯住你们两个还不成问题。”云启说道。 “还有介川,你以为他真的走了吗?”上官默补了一句。 “好吧!告诉你们也无妨。”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自己打算夜探恒德钱庄账房的事情跟两个人坦白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帮好友瑾瑜吆喝一,《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已经完结了!没啃的亲们可以去大吃一顿了! 第四十五章 重聚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灭口,侍疾。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六章 灭口,侍疾。 问 听完李钰的话,云启立刻说道:“我派人去取,这种事情你何须自己动手。” 上官默淡淡的说道:“王爷不放心可派人暗中跟着接应,钰想要自己去,就让她自己去好了。你的人去了也不一定能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云启蹙眉还想要说什么,李钰摆摆手说道:“要么你就派人跟着,要么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云启生气的站起身来,在子里转了两圈,气愤的说道:“你要查皇后的私账,我完全可以帮你。恒德钱庄有我的人,你想要查什么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去做这些?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一定要去,你说什么都没用。”李钰固执的说道。 “好吧,你去。”云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转身走到门口朝着暗夜虚空喊了一声:“竹影,梅影!” “在。”两道黑影无声出现。 云启蹙眉吩咐:“你们两个跟着公主出去,务必保护公主安全,公主若有一丝闪失,你们两个都自裁谢罪。” “是。”二人齐声应道。 李钰站在云启身后看着廊宛如鬼魅的两个黑衣人,淡淡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别的事情李钰或许办不好,但偷东西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这个时代的防御比起高大上的现代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更别说还有两个高手帮忙。 李钰轻轻地把恒德钱庄账房的铁窗子放到一侧,然后纵身从窗口跳了进去,轻轻地落地,走到被迷香迷倒的几个人跟前,抬脚踹了踹,见几个人确实已经睡死,方淡笑一声走到那只封账册的铁箱子跟前。 细如发丝的银丝伸进锁孔里,轻轻地一转一勾,那只暗锁便被打开了。 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账册,李钰把一颗夜明珠放进去,借着珠光一本一本的翻阅。她虽然没有上官默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忆力也不差,一些东西翻阅过,也能记住七七八八。 一摞摞账本被她轻轻地翻阅过,还没找到周嬷嬷之子周延的账户,却无意间发现了从冀州杨氏转到胡宗逊名的一笔巨款。 胡宗逊不是胡宗瑞的同族吗?记得是在……羽林卫当差?而冀州杨氏不是恭嫔的家业吗?他们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金钱往来? 李钰盯着这一页多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把这本账册合上放到一旁继续翻阅一本。 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从皇家银行转过来的一笔六百万的记录,账户的名字是赵牧。 赵牧。李钰记住这两个字,又随手翻阅了一其他的账册,直到守在外边的影卫提醒时候不早了,她才把账本合上一本一本的放回原状,收起夜明珠悄悄地从窗子里出去,然后把用特殊切割工具割断的铁窗子又给粘回去。 专业的工具,专业的手段,若非专业人士认真检查是绝对不会法宣端倪的。连断后的影卫看了李钰的手法也不觉得暗自佩服。 上官默和云启都没睡,在素园里一直等到李钰他们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怎么顺利吗?”云启上前接过李钰从头上摘来的黑色头巾,递上一杯热茶。 “挺顺利的。”李钰接过茶盏来喝了一口,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方说道:“要查两个人。” “哪两个?”云启伸手接过她喝完的茶盏放到一旁。 “一个人叫赵牧,不过我想这可能是个化名,即便不是化名,这个人身上估计也查不到什么。所以找到他,从他身边的人入手,再顺藤摸瓜。”李钰说完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眯起眼睛说道:“还有一个人很好查——胡宗逊,兵部尚书胡大人的族人。他跟恭嫔之间有猫腻,我怀疑这个人跟之前安国公府铎儿差点中毒的案子有关。” “怎么又扯到这事儿上来了?”云启诧异的问。 “因为我看到他们的账册里有一宗转账是从冀州杨氏转到了胡宗逊的名一笔巨款。胡宗瑞是冀州人,跟杨心怡是同乡,之前我也有听谨言说起过后宫妃嫔的手已经伸进了兵部,当时我还没在意,可是今天我看到胡宗逊的名字,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太极门的护卫,身为太极门的护卫,不但要守护太极门的安全,对父皇以及皇子的出行时间也了如指掌。” “这话说的是!”云启目光一冷。 那天皇上去参加上官默和韩岳的婚礼不过是临时起意,对方能这么熟悉的掌握时间,又把刺杀安排的如此周密,肯定有内鬼。胡宗逊不过是个小虾米,他背后的人才是主谋。 不过,恭嫔?李钰细细思量之后摇了摇头,刺杀皇帝对她没有一点好处,虽然她刚生了皇子,但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小孩在皇后和李铎面前根本不成气候。 所以这巨款转账之间肯定另有缘故,再联系转账的时间正好是安国公府出事儿之前,所以李钰几乎可以确定李铎差点中毒的事情跟胡宗逊和恭嫔之间的必然联系。 事情是现在捅出来?还是再等等?这件事情李钰一直在想,知道此时从外边回来了都没有决定。 “先不要着急。”上官默低声说道:“我有种直觉,先生的事情跟胡宗逊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胡宗逊自然是胡宗瑞一党,胡宗瑞和恭嫔勾连在一起,他们结成一党无非是想要借助对方来壮大自己,或者说谋取更大的利益,但是,先生和陛都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不会也没有能力做这件事情。” 李钰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一直在犹豫。” “大皇子的事情已经被皇后压去了,此时也不适合再把这件事情扯出来。”上官默补充道。 “嗯。”李钰点了点头,“还是先查师傅的事情。” “赵牧的事情交给我,三日之内我给你消息。”云启看着外边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沉声说道。 “行。”李钰说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我去睡觉了,你们请自便。” 上官默和云启对视一眼,转头看着某人已经扬长而去,各自无奈的摇了摇头。 “谨言,你要不要去休息?”云启问。 “不用了。”上官默抬手揉了揉眉心,指了指门外,“出去走走,吹吹凉风醒醒神吧。” “好。”云启点了点头,和上官默并肩出了房门。 深秋的凌晨,鸟雀刚刚苏醒,在之树木之间开始叽叽喳喳的叫着。沁凉的空气吸入肺腑之中,有草木的清香,让人精神一震,倦意顿失。 上官默和云启都不是多话的人,两个人走在这沉静的园子里,谁也不说话,倒是出奇的默契。 行至后院的水池旁,上官默脚步一顿,看着晨曦中的水面以及那几片残荷,忽然轻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寂:“看王爷的样子,就知道这段时间肯定不好过。” “你们也都不好过。”云启淡淡的说道。 “我们是因为师傅,而你是因为钰。这不一样的。”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云启忽然笑了:“正因为是她,所以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上官默侧脸看了云启一眼。 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官默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委屈,而且还委屈的没处说。 “你在钰的心里无可替代,她为你所付出的,永远不是别人能比。”上官默看着湖面上渐渐映出的暖色阳光,平静的说道:“而师傅,在钰的心里也是永远不可攀比的存在。师傅跟钰的生母有渊源,他是因为钰的母亲早逝,又生怕钰从小受委屈所以在李家守护了她这么多年。你知道钰很调皮,她小时候做事更离谱,经常把家里搅的天翻地覆的,每次都是师傅出面收拾乱子。” 这些事情云启从未听说,关于燕北邙跟先周皇后的旧事在李家基本就是个忌讳,如今李闯登基称帝,这种事情就更成了天大的忌讳。所以云启只知道燕北邙是李闯的至交好友所以才是李钰和上官默他们的师傅,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原因。 “你要试图跟先生比自己在钰心里的位置。”上官默笑了笑,侧脸看着云启,轻声叹道:“在钰的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先生,当然,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谢谢。”云启对上官默微笑点头,“真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上官默摇头道:“不用谢,我是真不想看着你们俩再这么别扭去。可是我又劝不动她,所以只好跟你说这几句。好啦,是时候上早朝了,我走了。” “嗯。”云启轻轻地点了点头,站在水池旁看着上官默转身离开。 那一刻,他恍惚明白,何止是燕北邙在李钰的心里无可替代,其实连上官默和韩岳也都是无可替代的。 她的心里装着太多的人,想要独占,那是不可能的。 …… 云启想要认真去查某个人的话,三天都是多余的。一声吩咐去,不过一天的时间,关于赵牧的所有资料便被送到了案头。 赵牧,帝都人,手上有几个店铺,分别经营玉石生意和丝绸生意,生意多跟晋西一带相连。 面几张都是赵牧来往的客商名单以及交易项目,甚至连对方的身份背景以及相关的调查也都有。其中还有几条被勾画出来,旁边有批注对方客商的可疑之处。云启一条一条仔细的看着,终于,云启的目光落在了安逸州的一个客商名单上:周颂。 周颂这个人云启很熟,因为他是周安身边的人。 周安。安逸侯周德镜的贴身管家,一辈子的家人。自从老侯爷去世之后,周安打理完丧礼便回到了安逸州,一直在那里守着周老侯爷留的基业。 云启以为他不过是守着自己那份念想苟延残喘,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是在发酵仇恨。 他的确有刺杀大周皇帝的动机,也有那个财力。不过他的那杆长铳从哪里弄来的呢?还有,关山跟他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云启的手指在卷宗上轻轻地敲着,半晌之后才朝着外边喊了一声:“竹影。” “王爷。”竹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身出来。 “去安逸州,查周安,同时也查探一关山是不是在那里。” “是。” 影卫退之后,云启缓缓地站起身来推门出去,对守在廊的长策说道:“渝阳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王爷,目前还没有,属已经又派了人出去,相信晚饭前会有消息。” “嗯。”云启微微抬头看着西南渝阳的方向,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七哥,但愿你别让我失望啊! …… 菁华馆,李钰坐在小轩窗的暖榻上,看着云启送进来的书信。 周安。 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是因为自己曾一气之把他从窗户里丢出去摔断了一条腿吗?有生以来第一次,李钰为自己曾经的任性而后悔。 “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做,周安会不会就不会这样?”李钰无奈的问对面的上官默。 “周安只是怀疑人之一。”上官默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茶盏放,又淡淡的哼了一声,说道:“其实,你当时不那么对他,他也不见得就会跟我们和解。我们跟他的矛盾之中,你摔断他的腿那一点,根本不值得一提。” “安逸侯本来是云启的人,金汇钱庄的大股东。后来却因为我的缘故,他们之间慢慢地发生裂痕。说起来他们是该恨死我了。所以,他们那天是冲着父皇去的?可是,那把长铳是谁给他们的呢?”李钰靠在榻上低声说道。 “军械库肯定有他们的人。还有,我觉得他们手里也掌控着一些制造军械的匠人。我还记得你说在东陵的时候,有个从军队退来的枪械师被东陵王接走了?”上官默提醒道。 李钰烦躁的叹了口气,皱眉问:“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跟云启有关系吗?” 上官默无奈的叹了口起,皱眉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在这个问题上绕不过去了呢?就算事情是关山做的,这事儿也不能说明是云启指使的。你自己看上的人你自己都信不过?你怎么这么没自信?之前那个任性到死不会改的李钰呢?” “哈!”李钰长叹一口气,无奈的仰起头看着顶的精美的雕梁画栋。 说的是啊,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不对。 “这只是开始。我想你也知道只有周安一个人是办不成这事儿的,我们这边还有内鬼。我们必须把所有的人都揪出来才行。”上官默放在案几上的手缓缓地攥成拳头。 李钰的斗志立刻重新燃烧起来,她忽的坐直了身子,抬手拍了一桌子,恨恨的说道:“说的是。” 翊坤宫,满宫殿的人都静默无声,七八个宫女围在皇后身边,躬身的躬身,跪地的跪地。 坐在凤榻上的殷皇后皱着眉头把一碗汤药喝去之后,迅速地接过宫女地上的白开水漱口,然吐掉之后又含了一颗话梅在嘴里。 旁边的周嬷嬷摆摆手让宫女们都退,方扶着殷皇后往里面走。 “娘娘,那件事情已经办妥了。奴才也狠狠地警告了那些人。”周嬷嬷悄声说道。 “哼。”殷皇后冷冷的瞪了周嬷嬷一眼,低声骂道:“你找的那些混蛋这次差点弄出大事儿来!” “是是是。不过好在这事儿没办错了,不管是谁死,反正大公主这会儿已经消沉去了,他们说,她跟西南王之间也闹崩了,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他。这婚事也差不多该黄了。”周嬷嬷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反正以后咱们也不用跟那些人打交道了,娘娘也大可放心了。” “赶紧的跟那些人断了!把屁股擦干净。”殷皇后低声斥道。 “是是,娘娘大可放心。过了今晚,一切都干净了。”周嬷嬷神秘的笑着。 …… 晚上,莲雾再次把值夜的宫女都打发出去,自己悄悄地钻进了李钰的帐子。 “公主。”莲雾悄声叫了一声。 “嗯。进来。”李钰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 莲雾麻溜儿的钻进去挨着李钰躺好,低声说道:“那件事情是真的。而且那天晚上周嬷嬷在北宫门外跟一个黑衣人说话的事情不仅仅是景怡宫的青儿看见了,还有一个羽林卫也看见了。他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却看见周嬷嬷是给了那人一卷东西,而且他还认出那个拿了周嬷嬷东西的人是锦鳞卫。” “锦,鳞,卫!”李钰低声重复。 “是的。”莲雾轻轻地点头,“那个锦鳞卫的名字叫刘兴。” “好。做的不错,睡吧。”李钰低声应道,明天一定要把这个刘兴给揪出来。 然而,李钰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找到韩岳让他去查刘兴这个人的时候,韩岳皱眉苦笑:“我早晨起来刚刚得到的消息,刘兴昨晚在外边跟人吃酒,喝醉了打架,被人给打死了。” “被打死了?”李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的,昨晚正好是我值夜,所以去现场处理的这件事情。”韩岳皱眉道:“他本来就是个酒鬼,经常喝醉。昨晚跟人拼酒,因为对方不肯陪他喝,两个人就打了起来。他被一只酒坛子砸在了头上,当场毙命。打死他的那个人也重伤,已经被关进了刑部。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如今看来,这应该是一场蓄意谋杀。” “打死他的那个人呢?”李钰忙问。 “在刑部大牢……不好!”韩岳心中一震,忙道:“我得去看看。” “快去!”李钰焦急的跺脚,“为什么不把人关进诏狱!” “不过一宗寻常的刑事案,我哪里会想到……”韩岳话没说完,人就急匆匆的离去。 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杀人灭口——这女人可真够狠的。 “公主!公主!不好了!陛刚刚昏过去了!太医们都去了紫宸殿。”菁华馆的宫女急匆匆的从背后跑过来,喊道。 “什么?!”李钰顿时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不自觉的晃了晃。 “公主小心。”宫女忙上前扶住了她。 李钰扶着她的肩膀稳了稳心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快,去紫宸殿。” 紫宸殿里,一片慌乱。 四个太医跪在龙榻跟前用心诊脉,总管太监和宫女太监们焦急的站在旁边,殷皇后比李钰先到,正坐在旁边抹眼泪。 “怎么回事?!”李钰质问王德。 “皇上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好,吃饭也很差,整天郁郁寡欢的。刚从朝上回来,老奴就觉得他脸色不好,才刚说让他休息一,这人还没走到龙榻跟前,就……就……”王德说着,便扯着袖子抹眼泪。 李钰皱着眉头看向几个太医,太医已经给皇上诊好了脉,转身来向李钰和殷皇后躬身回道:“陛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疲劳过度,心神受损。臣等给陛开些安神的汤药,只要陛能睡好,龙体很快就会恢复的。” “只是睡不好?你们若是耽误了陛的病情,可都是死罪!”殷皇后生气的说道。 “是。”太医们对着殷皇后的警告也不敢多说什么。 “开的汤药呢?”李钰问道。 旁边的小太监忙把汤药端了上来。李钰接过来喝了两口,细细的品了品,感觉没问题了才转身去喂皇上。 皇上依然在昏迷之中,喂药很是困难,李钰难得有耐心,叫王德拿了玻璃注射器来,一点一滴的往皇上的嘴里推。 一碗汤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喂进去,李钰把汤碗放回去,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斜对面的殷皇后,一子想到了昨晚被灭了口的锦鳞卫。心里便一阵阵的烦躁,因此不悦的吩咐王德:“既然父皇需要休息,你们就都去吧,不要在这里啰啰嗦嗦的吵了父皇。” 王德赶紧的答应着,把一子的太监宫女都带了出去。 殷皇后自然不会因为李钰一句话就出去,以及她身边的周嬷嬷也纹丝没动的站在那里没动。 李钰给皇上掖了掖被角,转身坐在龙榻旁边,伸手捞过皇上的龙纹斗篷裹在身上,转身靠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把那边坐着的主仆当回事儿。 殷皇后看着李钰裹着龙袍躺在龙榻上的样子,心头突突直条,脸色都变了。 周嬷嬷也吓了一跳,她咳嗽了一声想要提醒一龙榻上的李钰,可李钰根本不理她,反而侧身向里。 “公主……你这……”周嬷嬷着急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殷皇后伸手抓住了周嬷嬷的手,狠狠地瞪了李钰的背影一眼,疾步离开。 皇上一直睡到晚上才醒,这段时间李钰一直没有离开紫宸殿。 王德急匆匆的从外边进来,躬身回道:“陛,韩将军有事要见公主。” 李钰正在一旁看着宫女给皇上擦脸,听了这话忙到:“父皇,我出去一,很快就回来。” “有什么事不能进来说?还不让朕知道?”皇上不满的哼道。 李钰忙劝道:“能有什么事儿敢瞒着父皇?女儿不是觉得父皇这会儿刚醒,天子威仪还没整理好,总不好见臣子吧?” 皇上不满的给了李钰一个白眼:“哼,他就是自己家里长大的孩子,朕什么样子他没见过?叫进来。” “行行,叫进来吧。”李钰朝着王德使了个眼色。 韩岳匆匆进来,见皇上正披着龙袍坐在龙榻上,忙上前去跪拜行礼。 皇上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什么事这么着急都找到这里来了?” 韩岳早就收到李钰的眼色,忙道:“臣听说陛晕倒了,心中担忧,又怕贸然进来惊扰了陛休息,所以才说找公主说话。” “狡辩。你说谎的时候就不敢看朕。”皇上不满的哼道。 “陛……”韩岳憨憨的笑了笑,没敢多说。 李钰直接岔开话题:“父皇一天没吃东西了,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先吃东西再说闲话?” “好吧,朕也真是饿了,你们两个陪朕一起吃饭。” “是。”韩岳应了一声,看了李钰一眼,上前搀扶着皇上往饭桌那边走去。 晚膳都是养脾胃易消化的食物,李钰一看就皱眉头:“我又不是病人,为什么给我也吃这样的东西?我要吃肉。” “朕也要吃肉。”皇上立刻说道。 “陛一天没进食了,而且最近胃口也不好,实在不能食用太过油腻的食物……”王德为难的劝道。 “好吧。”李钰无奈的看了皇上一眼,“不吃了,就喝粥吧。” 韩岳也陪着皇上心不在焉的喝粥,心里却想着等会儿离开紫宸殿再回去吃点别的。 自从燕北邙去世之后,皇上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今天忽然昏倒,醒来后自然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了。 李钰和王德扶着他回到龙榻上,韩岳又捡着朝中不怎么重要的几件事情随便说了说,看着皇上靠在榻上渐渐地睡去,李钰叮嘱王德细心看着皇上,便和韩岳轻着脚步出了紫宸殿。 “怎么样?”一出殿门,李钰便着急的问。 “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就中了毒,不过幸好我没有更晚一步,刚刚我来的时候他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人醒过来之后又昏迷过去。”韩岳沉声叹道。 “那他现在在哪儿?” “在诏狱里,你放心。” “一定把人看好。”李钰再次叮嘱。 “知道。”韩岳重重的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殿,低声问:“吃饱了没有?要不要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进来?” 李钰微想了想,说道:“我要吃烤鹌鹑,你叫悄悄地送来。” “没问题。”韩岳笑着应了一声,给了李钰一个他们从小就使用的手势。 李钰终于忍不住笑了。韩岳也微笑着离开。半个时辰之后,韩岳亲自把烤鹌鹑送进来,另外还附赠了西月煮的雪梨银耳羹。 “好吃。”李钰躲在偏殿里直接抓着烤鹌鹑啃。 “公主啊,您这烤鹌鹑的香味待会儿再把陛给勾醒喽!”王德笑呵呵的说道。 李钰也跟着笑了,又叹道:“父皇若是能让这个给勾醒了,那就说明他身体没问题啦。” “公主说的也是。”王德也叹了口气,又笑道:“不过今晚公主能陪着陛吃饭,老奴也看得出来陛很高兴。以后公主还应该多陪陪陛才是。” “嗯,我尽量吧。”李钰点了点头,又狠狠地撕了一口鹌鹑肉。 王德看了看吃得尽兴的李钰,又低声叹了口气,悄声说道:“公主不知道,自从燕太傅出事儿到现在,陛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很多时候都会叫着燕太傅的字。燕太傅出事儿,陛是真伤心啊!” “我知道。”李钰忍不住哽了一,一口鹌鹑肉没咽去,转身吐进了痰盂里,稳了稳情绪之后不满的瞪着王德:“王公公你什么意思啊?你看我吃肉你难受是吧?” “没,没……”王德忙道,“那公主您慢慢吃,老奴去看看陛。” “去吧,你先去守上半夜,我去守半夜。”李钰偏了偏头,叮嘱道,“父皇这段时间吃的喝的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试过,明白?” “是,老奴明白。” 接来的日子,李钰说到做到,一直守在紫宸殿里,皇上的饮食汤药她必须亲自尝过才往皇上的嘴里送,可以说的上是衣不解带,昼夜服侍。 朝中几位重要的大臣如何玉简,杨时昀,韩胄,吴崇古,胡宗瑞以及最近差不多行驶宰相之职的上官默等每日进紫宸殿跟皇上汇报朝政大事,李钰也都在一边守着。 对于此事,翊坤宫殷皇后气得牙根疼,但却也毫无办法。 她每天也会来紫宸殿探视皇上病情,但也不过是坐一会儿就被皇上赶回去,理由很简单,皇后身体也弱的很,还是回去好好养着。 这句话说得敞亮体面,让人无法反驳。 殷皇后再以照顾皇上身体为理由留来,皇上就会说,不用了,有钰儿在就好,这孩子越来越会照顾人了。真是大姑娘了,云云。 一番话,把殷皇后给堵得喘不过气来,怎么还能在紫宸殿呆去? 这几天晚上皇后娘娘每晚都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是李钰披着龙袍躺在龙榻上的背影,睡着了就是噩梦,梦见李钰登基做了女帝,把她和她的儿子都幽禁了起来。噩梦中惊醒就是一身冷汗,殷皇后这几天的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同时,恭嫔和谨嫔以及林昭仪等妃嫔门也会来紫宸殿给皇上请安,但皇上也不过是看她们一眼给她们一个磕头的机会罢了,基本看都不看一眼就摆摆手让众人都回去。 景怡宫里,恭嫔一进来就把所有的人都打发出去,并让杨嬷嬷紧闭了殿门。 “嬷嬷,你说皇上这身体到底怎么样呢?”恭嫔问。 杨嬷嬷想了想,说道:“奴才瞧着陛那脸色虽然苍白憔悴,但也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儿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儿的吧?” “我真是担心啊!”恭嫔一脸的愁容。想当初她是为了跟初夏联合起来对付皇后才想办法跟了皇上,当时觉得皇上还不到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自己虽然年轻,但好歹皇上还能陪自己二三十年。到时候自己有子女相伴,也不算孤苦寂寞。 可如今看来,恐怕二三十年的打算要泡汤了。再想想自己不满一周岁的儿子,将来真是前途渺茫啊! “嬷嬷,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钧儿还这么小,若是陛真的有个什么,我们孤儿寡母的还不得被人家欺负死啊?这简直是没活路!”恭嫔挺犯愁的看着窗口。 “娘娘不要着急,以老奴看,陛这身体是无碍的。” “都五日没上朝了。朝政大事都是大臣们来紫宸殿面奏,你说这……” “老奴悄悄地打听过了,皇上是因为燕太傅出事儿了,心里悲伤过度,晚上睡不好才病倒了。”杨嬷嬷低声说道,“而且最近皇上身边一直是大公主照顾着。老奴觉得皇上肯定会好转的,咱们现在应该做另一步打算,趁着翊坤宫那位精神不济,咱们是不是从二公主身上打打主意,想办法把娘娘的姐姐从祈福殿弄出来才好。” 恭嫔微笑道:“是这话,皇上偏爱女儿比儿子更甚。二公主长得也像姐姐,咱们明儿想办法把她从翊坤宫接出来去紫宸殿见陛。” 恭嫔说到做到,第二天她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恰好皇后又去了紫宸殿,而李铃哭着从后面跑了过来摔倒在恭嫔的面前。 “你们是怎么照顾二公主的?!让她哭成这样,还让她摔倒?公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小心陛诛了你满门!”恭嫔厉声喝骂着,弯腰把李铃抱了起来,又轻声的哄。 之后,恭嫔亲自抱着李铃,一路上教了十来遍等会儿见了父皇要说什么怎么说,带着人一路往紫宸殿去了。为了能不与皇后撞上,她还专门绕了路。 ------题外话------ 亲爱滴们,如果书荒的话,请移步看一大珠的完结文《侯门医女》。看过的小伙伴都说不错!没看过的不要错过哦! 第四十六章 灭口,侍疾。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开审!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七章 开审! 事实证明恭嫔也算是有些心机的女人。她进紫宸殿的时候殷皇后刚走,她们两个人几乎是一个前脚出门一个后脚进门,跟算好了一样。 皇上一看见恭嫔亲自抱着李铃进来,原本不怎么好的心情立刻缓和了几分,对于父母来说,女儿的确是宽慰心情的最好方法,何况李铃小丫头一看见他就甜甜的笑着叫父皇,还张开双手叫他抱,皇上也是父亲,怎能对自己可爱的女儿无动于衷?于是忙把小丫头伸手招进怀里,叹道:“铃儿,这么大了还叫人抱着?怎么不自己走?” “父皇,铃儿腿疼嘛。” “腿疼?腿怎么了?”皇上转头问恭嫔。 恭嫔忙躬身回道:“陛恕罪,臣妾没照顾好二公主。臣妾是从来的路上遇见的公主,公主不知为什么在哭着跑,然后又不小心摔倒了。可能是磕到了腿。” “奶妈子是怎么照顾的?都没人管吗?”皇上立刻生气了。 李铃忙扑上去,用小手揉着皇上的眉心,稚气的说道:“父皇不生气。父皇不要生气啦。” 皇上顿时笑开:“铃儿乖,父皇没生气。” “母后太忙了嘛。”李铃憨憨的笑道。 “嗯?”皇上顿时皱眉,“铃儿怎么知道母后忙?” “嬷嬷们说的呀。”李铃圆圆的小脸满是稚气,说出来的话叫人无法怀疑。 皇上依然笑着,但眼神渐冷。 李钰冷眼旁观眼前的一切,只要皇上不吃不喝紫宸殿之外的人拿来的东西,她就懒得多管多问。再说虽然这些大人喜欢拿小孩子做筹码,但小孩子自己是没错的。 她再不喜欢李铃,李铃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从没有什么嫡庶观念,她对这几个小的弟弟妹妹没感觉是因为她明白在这皇宫里姐弟姐妹之间的真性情太过奢侈,她不能傻乎乎的落入别人的圈套所以不敢贪恋。但她不能阻挡这些小弟弟小妹妹们跟父亲亲近。 “初夏在祈福殿怎么样?”皇上靠在龙榻上摸着李铃头上的小辫子问。 恭嫔忙回道:“姐姐在祈福殿日日诵经礼佛,为陛和皇后娘娘祈福,从未倦怠。” “已经有大半年了吧?”皇上叹道。 “回陛,已经七个月零十二天了。” “王德。”皇上朝着身旁说道,“去宣朕的旨意,让杨采女搬到景怡宫跟恭嫔一起住,并负责照顾二公主的饮食起居。” “奴才遵旨。”王德应了一声,躬身退。 从另一边看书的李钰看了一眼眼角眉梢都难以掩饰得意之色的恭嫔微微冷笑,什么也没说。 这段时间对李钰来说最重要的是皇上的身体,师傅的仇是一件挺复杂的事情,她也没必要亲力亲为,但她必须保证在真相出来的时候,她的父皇能够有力气坐在龙椅上听结果。 而且,师傅已经走了,她不能再让父皇有什么闪失。如果那样,她就真的成了孤儿了。她也明白,在关键时刻,师傅能替父皇挡那一枪,从根本意义上也只是为了她。 她不能让师傅白白的送了一条命。 接来的几天殷皇后没有每天都来紫宸殿,从这一点上说李钰还是比较感谢恭嫔的,至少初夏从祈福殿里被放出来,并接回了李铃,让皇后娘娘心里堵得一塌糊涂,据说翊坤宫里日日都有太医当值。 而这段日子,云启,上官默和韩岳一记花满楼等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燕太傅行刺案上。 十来天的光景,皇上在心爱的女儿日夜陪伴照顾身体渐渐地恢复,已经恢复了早朝。 时间进入十月,天气骤然间变冷。一夜北风,慢慢汇聚了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空气里带着一丝冰雪的味道。 紫宸殿里已经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李钰穿着单薄的荷青色衣裙,手里拿着一只水晶放大镜趴在龙案鉴赏一件古字画。 皇上散朝回来,宫女们上前解去紫貂大氅,又给他换上轻便的暖靴方走到李钰身边看了一眼那幅字画,微微笑道:“赵辉宗的画,至少二十万两银子。” “父皇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真迹?” “当然,父皇的眼光你还信不过?”皇上有些小得意的笑着。 李钰扁了扁嘴巴,没再说话,继续认真的看。 皇上捻着胡须看着心爱的女儿,恍惚间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好像陪在身侧的不是女儿,而是你自己的结发爱妻。怎么办?好像有些后悔把女儿许给云启那家伙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父皇?”李钰看了一会儿没听见她父皇说话,难得的安静倒是让她不适应,回头却发现她爹在沉思,而且她叫了好几声都没听见,于是她伸手牵了牵明黄色的龙袍,低声问:“想什么呢?连你女儿叫爹都没听见?” “哎呀!”皇上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朕在想,我家钰儿天上仅有地上绝无,仙女般的一个人儿,真不知要选个什么样的驸马才能配得上。” “父皇不必忧心,驸马么,不就是一匹马嘛。” “什么?”皇上还以为自己耳朵进沙子了。 “好骑就成了,不好骑就换一匹。”李钰笑眯眯的说道。 “不是……你是不是傻了?”皇上伸手摸了摸李钰的天灵盖。 “哈哈哈……”李钰撇开脑袋,笑趴在龙案上。 “哎哎——小心点,这可是真迹。”皇上心疼的把笑出口水的某女从龙案上拉了起来。 李钰挽着皇上的胳膊,轻声叹道:“父皇,我就搞不懂了,你们男人一个个都能三妻四妾,当皇上的还能后宫三千,为什么女人只能有一个男人啊?这太不公平了。”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皇上皱眉盯着李钰。 “就字面的意思,父皇听不懂啊?”李钰的嘴巴撅成了喇叭花。 皇上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难不成你也想要三妻……不是,三夫……四宠的?” “父皇准不准啊?”李钰腻在皇上的身上,笑嘻嘻的问。 “你不是……非那个云启不嫁吗?怎么这还没成婚呢,就……”皇上迟疑的问。此时看着李钰的笑容他是真的没把握确定她女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若换成别的女孩子他肯定一巴掌呼过去了,但这是李钰,是他那个把大天捅来都面不改色的女儿,能说这样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啊。”李钰笑着应道。 “难道这非他不嫁之外,你还喜欢别人?” “暂时还没有。我只是觉得如果万一以后遇到一个比他更好的,觉得这辈子就他一个人很吃亏的话怎么办?我这不得提前跟父皇讨一颗定心丸嘛。” “胡闹。”皇上伸手捏住了李钰的脸颊,用力的捏了捏,“你师傅说的没错,父皇真是把你给纵坏了!” 李钰一边呼痛着挣脱,一边不满的哼道:“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儿还没嫁出去呢,就被父皇给泼出去了。” “你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皇上无奈的问。 “跟自己的爹讲道理做什么?要讲也是讲条件。”李钰理直气壮地。 “你这……死丫头!”皇上气的笑了。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来推开窗子一看,入眼一片琉璃世界。 云启只穿着贴身的月白绵绸中衣起身,行至窗户跟前拉开窗帘,透过明净的窗户看外边的雪景。 “王爷,穿上衣服吧,雪了,天气很冷。”长策近前说道。 “好。”云启转身看着两个青衣小厮捧着衣袍冠带跪在地上,便伸手拿起那件雪白锦缎的狐毛小袄攥在手里,手指从对襟盘扣上轻轻地拂过。 长策朝着青衣小厮一使眼色,小厮忙上前来服侍云启穿衣。长策又劝道:“自从郡主出嫁,王爷身边就没有丫鬟服侍,小厮虽然也可以做这些事情,但毕竟不如丫鬟心细。王爷还是要挑两个可靠地上来服侍日常起居琐事才行。” 云启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袖,淡淡的说道:“不用了,贴身服侍的人不比外边,本王如今也没那个精神在这些事情上费心思了。以后再说吧。” “王爷。”外边影卫现身。 云启的手指一僵,猛然回头看过去,蹙眉问:“怎么样?” “我们找到关山了。”竹影回道。 “人呢?”云启挥手遣开两个小厮,沉声问。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关在安逸州县衙的地牢里,人受了极重的伤,身体极为虚弱。马车最快也要三日后才能到。” “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儿?!”长策焦急的说道。 云启抬了抬手,沉声道:“不必着急问,长策,你带人立刻去接应关山,务必把他安全带回帝都。” “是,王爷。”长策拱手应声,匆匆的出门而去。 看着长策离开,云启立刻吩咐小厮:“更衣,本王也进宫面圣。” 紫袍玉带,面若冠玉。云启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抬手正了正头上的玉冠,微微一笑,转身出门。 皇宫之中,琉璃瓦,红宫墙,映着白雪,庄严之中带着几分明丽,景致比往日更赏心悦目。 云启在羽林卫的带领走进紫宸宫的宫门,在宫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方微微笑着往紫宸殿走去。 皇上正在早朝,紫宸殿内只有李钰一个人懒懒的靠在龙榻上看闲书。 云启走到殿门口,门口的太监正要通报,云启抬手阻止,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李钰虽然在看书但耳朵却还好使,再说,云启进紫宸殿这样的事情早有人汇报过了,她自然知道他要进来。只是他轻着脚步悄悄地来,她也便装作不知道。 只等着云启走近了想要忽然出声吓唬她一跳的时候,她忽然甩开手里的话本子,‘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反而把云启吓了一跳。 “你早就知道我进来了?”云启在她身边坐来,轻笑着问。 “给西南王上茶。”李钰坐起身来。 宫女见西南王进来早就预备了茶水,听见公主吩咐忙把热茶端了上来。 云启接过茶来闻了闻茶香,轻笑道:“居然用陛御用的大红袍来招待本王?真是荣幸。” “你西南王什么没有?还稀罕这点茶叶?”李钰轻笑着靠在云启的对面,斜着眼睛看他。 “御用的东西,怎么能不稀罕呢。”云启喝了一口茶,方转头看着她,缓声说道,“我找到关山了。” “什么?”李钰立刻坐直了身子。 “他被关进了安逸州的地牢里,伤的不轻,过两天就能到帝都了。” “安逸侯旧部?”李钰蹙眉道。 “周管家。”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总之没有说起肃王护卫之事。 李钰却想着另一个人,轻笑着问:“真的只有他吗?” “还有什么人,等关山到了帝都,公主派人审问过便知道了。我来见公主,想说的是,如此可不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公主能不能不要再怀疑我了?” 李钰轻笑道:“我若真的怀疑你,你还能坐在这里喝茶?” 云启看着李钰,忽而笑着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又无奈的问:“我怎么听说,某人想要悔婚呢?” “谁要悔婚?”李钰笑着问。 “啊,我说错了,不是悔婚。”云启笑着摇了摇头,“我记错了,是有人还没嫁人呢,就想着三夫四宠。” “你……”李钰惊讶的看着云启,她跟父皇的玩笑话居然也能传到他的耳朵里?这才几天呢?!这紫宸殿里到底有多少是别人的眼线?! “怎么?我说的不对?”云启轻笑着问。 “你!”李钰皱眉,一脸的凝重,“你可真够坦白的。” “跟你,我还有什么不能坦白的呢?我费尽心机,也不过是想知道你的日行夜踪而已。”云启直视着李钰的眼睛,目光平静无波,可见他的心底无私。 李钰跟他对视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过脸去:“算了。” “什么算了?我今天进宫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关山的事情。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云启伸手去,把李钰的手握在掌心里。 他的身体偏弱,连夏天的时候指尖都是微凉的,此时已是严冬,连掌心都是润玉般的沁凉。反而是李钰的手热乎乎的,像是一个小暖炉。 “西南王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还能有什么事需要跟别人商量?”李钰轻笑着问。 “自然是婚事。我若再不早些把我的娘子娶回家,她就要红杏出墙了。”云启轻声叹道。 “你……”李钰气结,瞪着云启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说错了吗?”云启微笑着反问。 李钰挫着后槽牙,恨恨的说道:“你等着。” “我等了很久了。”云启轻笑着点头。 两个人正大眼瞪大眼,互相较劲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朗笑:“你们两个在朕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参见陛。”云启起身,朝着微笑而来的皇上跪拜去。李钰却只是从榻上来,微微福身,叫了一声:“父皇。” “起来起来。”皇上摆了摆手,走到龙榻上落座,看了一眼峨冠博带气质翩然的云启,又看了一眼家常袄裙,连发髻都没认真梳理的李钰,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想着凭着自己宝贝女儿的秉性,只怕将来这西南王也必然不省心,心里又有些同情眼前这个翩然少年。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皇上接过李钰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之后方微笑着问。 “西南王来跟女儿说,刺杀师傅凶手的事情有点眉目了。”李钰看了一眼云启,认真的说道。 皇上脸上慈祥的笑容立刻消失,目光一寒,冷声问“噢?怎么说?” “落在行刺地点的那个银牌是属于西南王近身护卫关山的。关山失踪了两个多月,终于被找到了。人被安逸侯旧部关在了安逸州的地牢里,说是受了极重的伤。那些人拿走了他身上的护卫牌栽赃嫁祸,意图杀害父皇,并顺便挑拨女儿跟西南王之间的感情。父皇可以试想一,如果那天父皇出事,女儿跟西南王决裂,大周朝会是什么局面?” “嗯!”皇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真的那样,自己驾崩,大皇子年幼无法掌控局面,公主又跟西南王决裂。那么刚刚一统天的大周朝又是四分五裂,前朝旧部趁机崛起,将李氏诛尽,再重建云氏王朝…… “太傅以一己之身,救大周王朝于危难啊!”皇上叹道。 李钰双手握着茶盏低头难过的叹道:“只是师傅死的太惨了!” “凡是参与这件事情的人,一经查处,全部重罚!”皇上心底里的悲愤又被勾了起来。 “前几日父皇身体不好,女儿也没敢提这事儿。今日正好西南王提及这事儿,女儿就索性跟父皇明说了,刑部的人我信不过,锦林卫我也信不过,韩岳和田棘掌管镇抚司,却也不是斗心眼儿的人。女儿现在只信得过谨言和邵阎这两个人。”李钰皱眉道。 “谨言在翰林院,邵阎在大理寺也只是个少卿。身份不够。”皇上沉吟道,“这样,谨言调去都察院,封监察御史。邵阎调任刑部,任右侍郎。发一道特旨,命他们两个专门负责审问此案,务必要把有关连的人一并揪出来。” “父皇确定,不管是谁只要牵扯此案,都不能轻饶?”李钰盯着皇上的眼睛,正色问道。 皇上皱眉看着她,冷笑着问:“怎么,你就这么信不过你爹?” “我是怕,到时候真的有什么人被扯进来,父皇又心软,要法外开恩。” “绝不会。”皇上咬牙道,“苍原这么多年来跟朕在一起,比亲兄弟还亲!而且他这次也是为朕而死。如果他的仇朕都不能报,还有什么脸面立于人世?更何况,这些人是要朝着朕手,朕怎么可能法外开恩?” “好,既然父皇这么说,女儿就放心了。”李钰说道。 皇上听了这话又迟疑的看着李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线索却瞒着朕?” “是的。那日女儿查到了一些事情,恰好父皇晕倒,因为怕父皇听了之后加重病情,所以一直瞒着没跟父皇说。”李钰点了点头。 皇上的脸色立刻沉来:“那么你现在就告诉父皇,到底是谁牵扯其中了?” 李钰便把景怡宫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以及她让人去查的事情以及锦鳞卫跟翊坤宫勾结,巨额转账买凶又杀人灭口等所有的事情都跟皇上说了一遍。 皇上还没听完就把手里的茶盏狠狠地惯到了地上,咬牙骂道:“贱妇!刁奴!逆贼!” 云启拱手劝道:“陛,现在结论还为时尚早,等关山到帝都之后,几方人证物证便都聚齐了,到时候都察院和刑部加上镇抚司三司会审,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到时候朕回去旁听。”皇上沉沉的喘着气,脸色紫涨。 “舒心丸!”李钰惊呼一声。 旁边立刻有宫女递上一个小瓷瓶,李钰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豆粒儿大小的药丸来送进皇上的嘴里。 皇上慢慢地把药丸咽去,又喘息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恢复平静。 云启在一旁看着皇上靠在榻上平复来之后,方问李钰:“舒心丸是什么?给我看看。” 李钰忙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把手里跌小瓷瓶递过去。云启接过来之后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送到鼻息之间闻了闻味道,微微蹙眉之后又把这药丸放到嘴里慢慢地含化。 李钰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和紧蹙的眉头,手心顿时冒出了冷汗。 云启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皇上,朝着李钰使了个眼色。李钰拿过毯子盖在皇上身上,又给守护的宫女使了个眼色,方跟着云启往殿堂的另外一角走去。 “怎么回事儿?这药丸有问题吗?”李钰紧张的问。 “这药丸的确可以很快的缓解胸闷,但是里面加了分量不轻的罂粟花粹取物,如果常服会上瘾,经年服用会使人产生幻觉。”云启蹙眉道,“陛服用这个多久了?” “我不知道……”李钰只觉得脊背生凉,她以为自己已经严防死守,可没想到该阻止的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 “回头我重新配置一副丸药,这个药最好别给陛用了。”云启说完,自己也愣了一,又低声叹道,“不过,到底怎样,还要陛自己拿主意。”谁知道他到底能不能信得过自己呢? 李钰立刻猜到了云启心中所想,忙伸出手去“我会说服父亲的。” 云启微笑着点了点头,反手握住李钰的手,轻轻地一握。 “三司会审的事情要尽快,关山在路上不可出任何差错。”李钰叮嘱道。 “放心。”云启微微冷笑,“我绝对不会再让这件事情拖去了,必须尽早解决!” 三日后,关山被几十个人护送着回到帝都,经过这一路上的诊治,他的内伤已经控制住,性命已经暂时无忧。所以他回到帝都并没有去云集园也没跟云启见面,而是直接被韩岳给接进了诏狱,田棘专门挑了一间清净的牢房把他安顿来。 邵阎和上官默先来诏狱单独审问关山,在牢房里,邵阎和上官默同关山谈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二人一起离去。 国医馆院令被接进了诏狱给关山治伤治病,幸好关山自幼习武,经过一番用心的治疗,终于在七日之后,可以上堂听审了。而这七日之内,韩岳带着羽林卫,花满楼带着烈鹰卫分头行动,把相关的人一个个秘密拘捕,全都送进了诏狱里。 十月二十五这日,又是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自凌晨时便开始飘落,至早饭后,地上便已经是厚厚的一层。 刑部大堂之上,都察院按察使上官默,刑部右侍郎邵阎以及镇抚司都督韩岳三人并坐,同时,都察院书记官,刑部书记官也神色肃穆分别坐在两侧。 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在三个主审官身后的屏风之后,皇上裹着厚厚的暗金织绣紫貂大氅,怀里抱着一只紫铜暖炉靠在软榻上,李钰也穿着厚厚的冬装坐在一旁,她的另一边坐着一身月白锦服的云启以及李铎。 “宫女青儿,你说,曾在八月二十六日傍晚,看见翊坤宫嬷嬷周氏在北宫门外与一个黑衣护卫私聊,周氏交给那黑衣人一包东西,并言说那人做事不够利索,险些坏了皇后娘娘的大事?各种经过,你需详如实招来,否则便与刺杀陛之凶手同党,是为谋逆大罪,你可知晓?!” “是,青儿明白。”青儿跪在大堂之上,又把自己当日跟恭嫔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 邵阎问旁边刑部书记官:“可曾记?” “回大人,记了。” 邵阎又问:“宫女青儿,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青儿忙叩头道:“回大人,青儿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不曾见到也不曾听闻,所以不敢妄言。” 邵阎点头吩咐书记官:“好,让她签字画押。” 第四十七章 开审!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问罪!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八章 问罪! 问 屏风之后,李铎惊恐的看着皇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李钰朝着他招了招手,李铎意识的起身去坐在李钰身旁。李钰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身为皇家的孩子,一些事情虽然很残忍,但你必须面对。” 皇上叹道:“是啊铎儿。今天,便是父皇给你上的,关于帝王之术的第一课。” 李铎尚不能理解这些话,只是抓着李钰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牢牢地握住,竭力的控制着心里的恐惧和身体的颤抖。 屏风之外,宫‘女’青儿签字画押之后被带了去,邵阎又高声道:“提杀害与周氏勾连之锦鳞卫刘兴的凶手陈立上堂!” 衙役高声应了一声,没多会儿功夫拎着一个穿着囚衣的男子上堂。此人正是跟刘兴在酒肆里吃酒打架失手打死刘兴之人。 然而,在刑部大牢里没死,又在诏狱里住了这些日子之后,陈立此时跪在刑部大堂之上,根本无需动刑,邵阎问什么他就招什么,把拿了周延的钱财故意跟刘兴喝酒并发生争执,趁机把他打死的事情招了出来。 “捉拿周延!”邵阎抬手丢一支令牌。 刑部的压抑捡了令牌,匆匆离去。 邵阎命陈立在供词上签字画押,把人带去,又趁空提审跟物证银质护卫牌有关的关山。 关山上堂后平静的跪拜行礼,自报家名之后,便跪在那里听审。 “关山,你是何时离京的?”邵阎问。 “五月二十一日,关山随王爷离京前往灾区赈灾。”关山回道。 “你既然是去赈灾,为何会出现在安逸州地牢?把你离京后的行程详细的说一遍。”邵阎问。 关山应道:“是。因为灾区的防疫‘药’材不够,而防疫‘药’材又事关重大,当地官兵忙于抗旱人手不够,所以王爷派关山去江宁运送‘药’材回来。关山一路倒也算是顺利,‘药’材押运上船之后,却忽然有旧友安信来访,安信说他有个朋友手上有一批‘药’材急着出手,问我们要不要,因为安信是七爷的护卫,所以我没有多想,便跟他去查看‘药’材,却不料就在存放‘药’材的一个民宅里,遇到了埋伏……” 关山缓缓地说着,两个书记官认真而急速的记着,大堂里虽然有几十个人,但却安静的连炭火燃烧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他们对我使用了毒气以及暗器,因为我本来就没多少戒心,便着了他们的道。受伤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醒来便是在地牢里了。” “你说你见到了七爷的护卫安信,这个安信究竟是何人?”邵阎问。 “安信,是原肃王爷身边的护卫。”关山回道。 “此人何在?”邵阎又问。 “回大人,烈鹰卫已经前赴西南捉拿此人,尚未归案。” “安信是云少棠的近身护卫,云少棠也难免嫌疑。” “是的,大人。烈鹰卫已经得到谕令,会带云少棠一并来京。” 邵阎点头,朗声道:“好,让他签字画押。” 书记官拿着记录上前去,关山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之后被压抑架着去。 邵阎又道:“提原安逸州地牢典狱冯培上堂!” 冯培上堂之后,又供出了周安,周安自然也早就被烈鹰卫带进京城受审。只是冯培招供完了之后提审周安的时候,他却跪在堂上只字不说。 邵阎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上官默。 上官默淡淡的说道:“用刑。” “来呀,先打五十板子!”邵阎冷声说道。 “不许打死。”上官默补充了一句。 五十板子对于周安这样的老头子来说,的确是要命的刑罚。但上官大人说了不许打死,打板子的人就会用着巧劲儿,留这老头儿一条残命。 屏风之后,李铎担心的问:“姐姐,那周安都那么老了,五十板子……能扛得住吗?” “没事,你没听见谨言说要留他一条命吗?”李钰轻笑道。 李铎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却没再问去,因为外边传来打板子的声音,一一,不紧不慢,同时还有周安忍不住的闷哼声。 李钰看着李铎脑‘门’上沁出的细汗,无奈的叹了口气,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说道:“铎儿,不要害怕,今天只是审讯,不会出人命的。” “嗯。”李铎点了点头,但心里的恐惧依然难以掩饰。 幸好外边打了五十板子之后没再继续审讯,上官默发话,叫人把周安直接押回了诏狱。李铎听见面要审问的换了个人,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 因为一切事情都在秘密中进行,周延根本没听见半点口风,以至于捉拿他的时候他还在自己新买来的‘侍’妾房里捂着腚睡大觉。被带到刑部大堂之上看见高高在上的上官默方才惊醒,这次来势汹汹绝不是‘花’钱能打发的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周延是皇后的人。朝中重臣尤其是那些前朝遗老遗臣等暗中抱紧殷皇后大‘腿’,只等着大皇子登基为帝,殷皇后能够保他们享受长久的富贵,所以周延也算是狐假虎威,在帝都城是出了名的。 但他再‘精’明,再通透,再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一看见上官默赫然在坐,也只好收起自己的那股‘激’灵劲儿,老老实实地磕头。 “周延,根据陈立招供,是你给了他银子,让他故意跟刘兴起了争执然后用酒坛子把他砸死。你买凶杀人,你可知罪?!” “这……这事从何说起啊大人!这,草民真是冤枉!”周延立刻矢口否认。 邵阎冷笑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人,拖去,先打二十板子!” 李铎听了只有二十板子,居然心里松了一,觉得刚刚五十板子周安都挨过去了,那么二十板子对年轻的周延来说不算什么。然而他却错了。 负责打板子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刚刚上官大人吩咐了不许打死人,以周安六十多岁的身体他们自然不会用力打。但周延就不一样了,他们自然不会把人打死,但也绝不跟打周安一样。 一板子去,周延便‘嗷’的一声惨叫起来。 根本用不了二十板子,不过打了十来,周延就受不了了,嗷嗷的叫着:“饶命啊,我全招!我愿意招供!” “拖上来!”邵阎冷声道。 衙役把周延拖了上来,邵阎冷声道:“再不老实招认,就不是二十板子了!” “是是!小的明白。”周延连连点头。 “说,你为什么要‘花’钱雇人杀了刘兴?!” “是因为他……他不是东西,敢勾引我的一个小妾!还妄想带着我的小妾‘私’奔……” 邵阎不等他说完,便把手里的惊堂木重重一拍,怒道:“来人!上加刑!” “是!”两旁衙役应了一声,立刻刑讯师把刑具拿了上来。 周延一看到那刑具便吓傻了,立刻连声求饶:“大人饶命啊!您究竟想知道什么呀!小的不知道啊!” “好,本官就明白的告诉你,现有宫‘女’招供说你的母亲周氏曾‘私’见过刘兴,然后没过三天刘兴就被你雇凶打死了。你若还不肯说实话,本官不介意把宫人周氏拘捕到这大堂上听审。” “哎呀大人啊,您这是什么话?这后宫里争风吃醋的事情可不少,那小宫‘女’究竟为什么会诬陷小的母亲小的不知道,但是您可不能就凭着一个小宫‘女’的供词把小的屈打成招啊!” “哈哈!很好,你还知道什么事屈打成招。”邵阎冷笑道,“那本官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什么叫法恢恢疏而不漏。来人,把证人带上来!” 的人应了一声,带上一个青衣小帽的男子。 “堂何人?!”邵阎问。 “回大人,小的是永‘春’酒肆的掌柜徐三。” “所证何事?!” “小的是给陈立作证,那日陈立答应周掌柜的借酒生事装作失手打死刘兴,是因为那刘兴拿了钱没办事情办好,那陈立还问周掌柜的是没把什么事情办好,周掌柜的骂娘,说天大的事情,说出来怕吓死一片人。” “你说的周掌柜的是谁?”邵阎又问。 “就是聚富珠宝行的掌柜的周延。”徐三说的。 “你刚刚说天大的事情,那么究竟什么事天大的事情?” “小的也不敢确定,但那次小的分明听见周延说,要陈立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妥,之后才好帮他跟宫里求情,把陈立的侄‘女’选进宫里去当差。” “徐三!本官可提醒你,若是你敢做假证,胡说八道,这诬陷后宫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搞不好要被灭‘门’!” “草民知道。草民的小店里出了人命,总要给死者一个清白。”徐三拱手道。 邵阎微笑道:“好,你再想想,若没有什么补充的,可以签字画押了。” “是。”徐三答应着,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邵阎冷笑着看向周延,问道:“周延,你想清楚了吗?” “我……”周延转头瞪向徐三,骂道:“徐三!你到底拿了什么好处,居然敢这样污蔑你周爷爷!” 少言冷声道:“死不认罪,胡搅蛮缠,居然还敢咆哮公堂!来人,拖去再打二十板子!” 周延还要大叫,早有人拿了布堵住了他的嘴巴,拖去又狠狠地打了二十板子。再把人拖回来的时候,周延已经疼的只有哼哼的份儿了。 邵阎再问,周延就没有之前的那股刁蛮劲儿了。但也只是求饶,闭口不肯把他娘招供出来。 “拿物证。”邵阎冷声道。 旁边有人拿出两张汇兑的票据拿了出来,里面自然由周延名转出去的六百万巨款之外,还有一张是由金汇钱庄转出去的五万两白银的汇票,收款的是同一个人。 上官默淡淡的问:“这个叫赵牧的人,明着的身份是一个商人,实际上是江湖暗杀组织的线人,专‘门’收钱传话,做杀人的勾当。周延,六百万文大周宝钞,换算成白银也有六万两白银。而且,这两次汇票转账都跟两次行刺的时间挨着,一次是公主在西校场练枪归来的那次,而另一次就是周太傅遇刺的这次。周延,你是不是非要见到赵牧,才能说实话呢?” 周延听了这些话立刻委顿去,瘫在地上开始打哆嗦。 上官默的声音凉薄不带一丝温度:“本官劝你还是如实招来比较好,省的受过皮‘肉’之苦,最后还是逃不过应有的罪责。你身份特殊这不是秘密,不过你也应该明白,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怎么可能开堂审你?” 周延顿时伏在地上哆嗦的说不出话来。邵阎惊堂木一拍,接来问什么周延就说什么,再也没有一句狡辩之词。 不过,周延知道的也并不多,他只是负责钱财账目之类的事情,周嬷嬷让他给谁钱,他自然就要去办。他在外边为虎作伥的事情做的不少,但真正核心的事情却参与的不多。原本想着胡搅蛮缠可以‘蒙’‘混’过关,之后皇后娘娘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出去。 听了上官默的话之后他忽然明白,这次不管自己招不招都是活不成了。 周延招供出他的母亲,韩岳立刻命手的羽林卫进宫拿人。 翊坤宫里,殷皇后听说皇上带着李铎李钰出宫了,便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干什么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先是吃早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粥碗,然后又在给菩萨上香的时候不小心烧了手。之后连出‘门’散个步都扭了脚脖子。 直到午饭时分忽然有羽林卫闯进来,说奉命拘捕宫人周氏,皇后一颗忐忑的心反而静了来。 “周嬷嬷,你好好地去,你的儿媳,孙子孙‘女’们,本宫都会替你好好地照料。”皇后站在翊坤宫院子里的梅树,平静的看着周嬷嬷。 “娘娘……奴才以后再也不能伺候娘娘了!请娘娘多多保重。”周嬷嬷哭着跪去给殷皇后磕了个头,便被羽林卫带走。 事实上,殷皇后还真是高估了周嬷嬷的忠诚度。 当周嬷嬷跪在刑部的大堂上看见自己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儿子时就崩溃了。上前去抱着自己的儿子就失声痛哭,被邵阎一记响亮的惊堂木给吓得闭上了嘴。 “堂周严氏,你涉嫌勾结叛逆,重金买凶,谋害公主和陛,你可知罪?!” “老奴……老奴知罪……呜呜……”周嬷嬷一边哭一边应道。 “面你要如实回答本官的问话,若有半句虚言,你的儿子便会被拖去用刑。” “这……这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啊!这,这都是老奴的罪过,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啊,既然他不知道,你知道,那你就如实招吧。不过本官先警告你不耍‘花’样,因为我们今天已经掌握了你们的犯罪证据,你若言不尽实,本官自有办法让你追悔莫及。” “是。老奴明白。”周嬷嬷擦了擦眼泪,点头应道。 周嬷嬷的确是都招了,不仅仅是招供,而且是把左右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说她本来是想买凶手杀害上官默,因为她担心自己贪墨了高家的财产,引起了上官大人的疑心,早晚要查到他们头上,所以她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派胡言!”邵阎冷声喝道,“你说是你安排了那场刺杀,那么你一个宫里奴才又凭什么跟安逸侯旧部勾连?还要陷害西南王?!” “老奴虽然是宫里的奴才,但之前在外边还是有些人脉的,所以……” “来人,吧周延拉去打二十板子!”上官默直接打断了周嬷嬷的编造。 “啊——上官大人不要!不要……”周嬷嬷立刻扑到自己儿子身上护住他,连声求饶,“求大人不要再打我的儿子了。” 上官默冷笑道:“他是你的儿子,你不好好的招供,他为人子的替母亲挨几板子也算是尽了孝道了。拖去,打!” 衙役上前来,拉开周嬷嬷把周延拖去,又打了二十板子。 这断断续续的,周延这一天里挨了六十板子,虽然不至于就这样被打死,但一条命也去了大半条,被拖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渍,嘴‘唇’也被咬破,被衙役丢在公堂上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嬷嬷扑上去又是一阵痛哭,邵阎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再不如实招来,面还有二十板子等着!” “我全都招了!你们怎么还不信哪!”周嬷嬷哭着喊,“老奴真的还不知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呀!老奴就是看着大公主不顺眼!就是怕上官大人娶妻之后报复我们,所以才‘花’钱雇了人要把他杀死!只可惜杀手杀错了人!害得燕太傅枉死!这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他命薄!啊哈哈……你们要给燕太傅报仇!就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听见周嬷嬷的哭号之声,屏风之后的皇上‘阴’沉着脸,把手里的茶盏狠狠地掼到地上。 “‘混’账东西!”皇上说着,便要起身转到前面去。 李钰忙上前一把拉住,低声劝道:“父皇,不要生气。” “她这是想要抗所有的罪名!”皇上脸‘色’紫涨,大口的喘息着,“她这是想要丢车保帅!” 周嬷嬷做这些事情很明显就是皇后指使的,她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奴才,怎么可能敢‘私’勾结反叛部落,对着当今陛开枪?!这事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凭着皇上此时心里的怒火,足以立刻旨废后,赐死。 “这是必然的,‘女’儿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父皇不要生气,要保重身体。”李钰一边劝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李铎。李铎又惊又怕,已经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跟傻子一样。李钰顿时又觉得,大堂之上,周嬷嬷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她的身上也好,至少李铎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云启忙起身上前劝道:“陛不要生气,反正这样的案子也不可能一天就审理完毕的。” 李钰也劝道:“是的父皇。反正事情已经审出了头绪,所以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还有安心和云少棠二人没到,这案子今天也没办法了结,不如等明天再审。” “连夜审讯!朕回宫去等结果。”皇上冷哼了一声,扶着李钰缓缓地站起身来。 李钰转脸对李铎说道:“铎儿,你和西南王留在这里,我送父皇回宫。” “姐姐……”李铎很想一起回宫,他一时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等去了。 “王爷,帮我照顾好弟弟。”李钰撇开李铎,转头看向云启。 云启微微一笑,上前抓住李铎的手,点头道:“陛和公主放心。” 皇上此时已经气得头顶冒烟儿,一心想着回宫去找殷皇后算账,哪里顾得上许多,便扶着李钰气呼呼的走了。直到上了马车走回去一段路,皇上才恍然问:“怎么把铎儿留了?他好像吓坏了。” “父皇回去,难道不是要问皇后的罪吗?父皇希望铎儿看见这些?虽然铎儿肯定已经预料到了以后即将发生的事情,但一些事情亲眼看见和猜测,还是两码事。如今若是把他‘逼’急了,只怕他心里的‘阴’影过重,父皇一片苦心只怕会适得其反。” 皇上沉沉的叹了口气,点头道:“钰儿说的是。” “父皇是不放心云启吗?”李钰看着皇上紧蹙的眉头,问。 皇上微微苦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放心他就等于不放心你,朕跟自己的‘女’儿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李钰笑着挽住皇上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刑部大堂,屏风后面的皇上一走,上官默也不再端着架子按部就班的审讯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邵阎,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韩岳,淡淡的说道:“我累了,把所有人犯都押进诏狱,先吃过午饭再审。” “行。”一直沉默的韩岳也烦了。 邵阎皱眉看了二人一眼,想要劝说什么。韩岳却忽的一子站起来,朝着堂一挥手:“把人都带去诏狱单独关押。” 面人高声应着,拖着周延母子二人出去了。 “退堂!”邵阎赌气似的高喊了一嗓子。 上官默和韩岳相视一笑,谁也没说什么。 云启拉着李铎的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微笑道:“三位大人真是辛苦了。” “王爷。”邵阎朝着云启拱了拱手,又朝李铎拱手:“大殿。” “邵大人,谨言哥,介川哥。”李铎分别跟三个人打招呼。 韩岳上前去笑着拍了拍李铎的肩膀:“饿了吧?今天中午我请客,先吃饭去。” “可是,案子……”李铎无奈的笑了笑,此时他的心里像是塞满了杂草,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案子的事情不着急,反正还有嫌疑犯没到,今天也审不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了。”韩岳揽着李铎的肩膀率先往外走。 邵阎无奈的看了一眼云启,也和上官默三个人一起跟了上去。 韩岳说要请吃饭,却把人都带去了镇抚司。且不说他请这几位位高权重之人午饭吃什么,却说李钰陪着皇上回到宫里,皇上迈进紫宸殿第一步就要旨去查封翊坤宫。 李钰忙拉了他一把,低声笑道:“父皇,我都饿死了,你能不能先让我吃点饭再说别的事儿?” 皇上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李钰一眼,吩咐王德:“传膳。” 王德答应了一声,转身吩咐宫‘女’们传膳,李钰搀扶着皇上慢慢地走到饭桌跟前坐来,看着一道道菜肴摆上之后,李钰拿了汤勺给皇上盛了一碗海参粥,微笑道:“父皇,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己的身体是最要紧的。生气也好,杀人也罢,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一切都是空谈。来,先吃点海参粥。” 皇上无奈的接过粥碗来,皱着眉头看着李钰自己伸手拽了一根‘鸡’‘腿’大口的吃着,叹息道:“你呀!真不知道这脾气随了谁。我跟你娘可都不是这样的‘性’子啊!” “哎呀,爹啊,吃饭呢,您能不能专心点啊。”李钰丢开‘鸡’‘腿’,又抓起汤勺来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 “好好。”皇上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多大的火气也发不起来了,低头吃了两口海参粥。 李钰吃了两根‘鸡’‘腿’,一碗饭,蔬菜若干,又喝了两碗汤之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从饭桌跟前站起来,笑呵呵的说道:“吃饱喝足了,也有力气开工了。” 皇上也靠在榻上慢慢地喝了半盏茶,心里的怒火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发酵,此时已经没那么大的火气,但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愤怒,比怒气冲冠更可怕。 翊坤宫,一切如故。 自从周嬷嬷被带走之后,殷皇后便坐在大殿里一直没有动。 她没有吩咐任何人做任何事,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 事实上她这样做也算是聪明之举,因为韩岳的人在带走周嬷嬷之后便监控了整个翊坤宫,表面上翊坤宫的人仍然可以随意出入,但每一个进来的或者出去的人都在羽林卫的监视之中,做什么,说什么,没有一丝一毫能逃得过羽林卫的眼睛。 皇上带着李钰以及王德还有紫宸殿的近卫们一路浩浩‘荡’‘荡’进了翊坤宫。 翊坤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高呼万岁万万岁。殷皇后依然坐在翊坤宫正殿的凤座上一动不动。 皇上带着人进了翊坤宫,看着稳如泰山高高在座的殷皇后,冷声一笑,叹道:“皇后,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连朕来了都没听见?” 殷皇后微微一笑,说道:“陛比臣妾预料的,晚了许多。” “看来,朕是让皇后失望了?”皇上转身在长窗的暖榻上坐了来,舒适的靠在李钰递过来的靠枕上。 “陛请用茶。”殷皇后淡淡的笑了笑,抬手端过一盏热茶送到皇上的手边,在他的对面款款落座。 皇上看了一眼那茶盏,却没有碰的意思,冷笑道:“皇后的这盏茶,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呢?” 殷皇后一怔,苦笑道:“臣妾与陛结发夫妻十二年,还有铎儿。臣妾怎么会谋害陛呢?陛这话真是令人心寒啊。” 皇上也感慨的叹了口气,看着皇后脸上‘精’致的妆容,反问道:“是啊!朕也很是纳闷,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做了十二年的夫妻,怎么就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呢?你‘花’钱买凶,当那凶手的枪口对着你夫君的时候,你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臣妾从没想过害陛。”殷皇后平静的说道。 “哦?那你是想害谁呢?”皇上冷笑着问。 “臣妾只是想保护我的铎儿。”殷皇后理直气壮的说道。 “保护?你的铎儿?!”皇上好笑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白痴,“所以你联合那些反贼去杀钰儿?!去杀朕?这样你的铎儿就会安全了?!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不会在朕和钰儿死后不把你们娘俩杀了?!你这毒‘妇’!愚蠢之极!” 皇上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手边的案几上,直接把茶盏震翻,茶水顺着光滑的桌面流到榻上,湿了殷皇后华丽的凤袍。 “你第一次买凶刺杀钰儿,第二次买凶刺杀朕,前前后后‘花’费了十几万两银子,真是好手笔啊!朕都不知道朕的皇后手里竟然握着这么多的‘私’房钱。可怜朕还整天为了国库的事儿愁得吃不睡不着的,早知道这样,多来求求皇后,不就什么都有了嘛!哼哼……”皇上的语气很缓慢,嘴角的冷笑也越来越深。 “臣妾没有谋害皇上之心,臣妾没有对不住皇上。是皇上眼里只有‘女’儿,没有臣妾,没有儿子。”殷皇后咬牙道。 “朕的眼里没有你?没有铎儿?”皇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殷皇后,仿佛十多年的枕边人从来不曾相识。 “皇上把朝政大事全都‘交’给了大公主,国家的经济命脉,军政大权,军事情报,哪一样不是攥在你的宝贝‘女’儿的手里?你的龙榻她随便睡,你的龙袍她也随便披。就算将来陛扶持个‘女’皇帝登基,只怕这朝中上也没有谁敢说半个字!” 李钰冷笑道:“你心心念念都是皇位,只可惜我却从未把这皇位放在眼里。依我看,你这皇后当得不过瘾,是想当太后才是真的。” 皇上朝着李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去,之后看着皇后,冷声问道:“这么说,你承认那个刺杀朕的凶手是你安排的了?” “是臣妾找来的,但臣妾没想要杀陛!臣妾从来就没想过要杀陛!”殷皇后忽然变得疯狂起来。 “那你想杀谁?!”皇上冷声问。 “我想要杀上官默!想杀韩岳!不过可惜——让燕北邙这个倒霉鬼给抢了先!”殷皇后说着,疯狂的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好像燕北邙死了,也着实不错!” “啪——”李钰肚子里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上前去劈手给了殷皇后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这一巴掌完全没留力气,竟打得殷皇后身子一歪倒在了矮榻的扶手上,一头的珠翠和‘精’致的发髻被晃的散‘乱’开了,配着她脸上的红手印,分外狼狈。 然而李钰却并没有打得解恨,而是抬手从靴子里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枪,枪口狠狠地抵住了银皇后的脑‘门’,“你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殷皇后脸‘色’苍白,却猛然转头看向皇上,咬牙道:“陛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的‘女’儿。她根本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狼!如今我败在她的手,我认了!但是陛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想一想。我好歹是她的嫡母,她也能拿枪指着我,等她羽翼丰满,与那西南王结为夫妻,只怕一个就是陛你了!” “你闭嘴!”李钰抬手用枪托狠狠地砸在殷皇后的脑‘门’上,直接把她打晕过去。 “钰儿!”皇上在李钰抬手的那一刻出手阻拦,但看见皇后脑‘门’上缓缓地留了鲜血,伸出去的手无力的收了回去,颤声道:“你杀了她?!” 李钰伸手按在皇后的颈动脉上试了试,冷声道:“只是晕了。” “传太医!朕要她活着!”皇上嘶声道。 李钰看了皇上一眼,从他的眼里一颗心渐渐地变冷。 她想,如果刚才自己一没忍住直接爆了殷皇后的脑袋,她的父皇会不会真的相信殷皇后的那番话,从此以后便像是防贼一样放着自己跟云启。 太医很快赶过来,众人把殷皇后抬到一旁,伤‘药’,施针,把她从昏厥中救醒。 皇上缓缓地站起来,看了躺在凤榻上的殷皇后,冷声吩咐:“皇后病重,需要静心休养。两个太医留在这里守着,直到皇后病愈为止。” 太医跪地领旨。皇上有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几个宫‘女’,冷声说道:“从现在起,这里的任何人不准踏出翊坤宫一步!否则处以极刑。” ------题外话------ 盒饭没拍成,靠… 明天一定有! 么么哒!83367+dsuaahhh+24789193> ... 第四十八章 问罪! 言情海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以血还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十九章 以血还血! 所有的人犯都转移到了诏狱,韩岳绷了大半天的冷脸终于笑了,只是笑是冷笑,原本就冷睿的眸子里闪着的光芒堪比刀锋。 “田大人。”韩岳看了一眼面前的田棘,“人犯暂时交给你看管,午饭后我会跟上官大人和邵大人一起在这里会审,把你的人都招呼起来,等会儿有活干了。” “是,大人。”田棘拱手应了一声,带着人亲自去每个牢房挨个关照。 韩岳回头对云启等人说道:“走了,咱们吃饭去。” “从诏狱里吃饭……不知道会不会有胃口?”上官默冷笑道。 “没胃口待会儿你可别吃。”韩岳得意的笑了笑,朝着云启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启轻笑着摇了摇头,虽然颇看不上某人得意的嘴脸,但还是没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诏狱的确不是个好地方,里面关的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犯人,鬼哭狼嚎那是家常便饭,整个院子里都是吹不散的血腥味。在这种地方吃饭,别的不说,单说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当大家跟着韩岳转过一道道石墙进了一个小院子的时候,却立刻换了一个心情。 这座院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比别处更加整齐些,院子里也没什么花草,只有几竿青竹应着白雪。青翠明净,清爽干净,令人一踏进这里便觉得神清气爽。 邵阎微笑道:“想不到这人间炼狱也有这样的地方。” “来,诸位,请进。”韩岳得意的请众人进。 子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摆设,桌椅榻几等都跟别处的值房没什么两样,只有窗的一个火棘和千层石组成的盆景,火棘上红珠累累趁着碧野如翠,栽种在千层石上,白石如玉,绿苔青青,整个盆景不过一尺多高,放在一个粗瓷白盘子里,看上去简而不单,朴而不拙,一枝一叶,自有乾坤。 “哎呦喂!”邵阎站在这座盆景跟前挪不开脚,“想不到韩将军这里居然也有如此风雅情怀!” “他有什么风雅情怀,只不过是娶了一位风雅绰约的夫人罢了。”上官默淡笑着落座。 “夫人?”邵阎一愣之后,看见两个羽林卫提着食盒进来,把一样一样精致的饭菜摆在案几上之后,方呵呵的笑了,“原来是郡主。” “当然,你还指望他一个糙人能有这样的情怀?”上官默大大方方的坐来,拿了筷子便开吃。 云启也不理会臭显摆的某人和刚回神的邵阎,拉了一把李铎,二人挨着上官默坐来拿了筷子开始吃东西。 一顿美味有效的缓解了众人心中的压抑和愤懑。尤其是李铎,虽然还有些惶恐和忐忑,但已经不像是在刑部大堂屏风之后的那种于惊慌到几乎发狂的感觉了。 “大皇子的脸色不怎么好,喝点这个汤。”云启很难得的主动照顾李铎。 李铎自从跟云启一起在灾区呆过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想通了许多,对云启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云启给他盛汤,他忙接过来道谢。 上官默和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淡笑道:“如果不舒服,等会儿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我是不赞成你姐姐这种揠苗助长的做法的,凡事都要循序渐进。” “谨言哥,我母后……真的是害死太傅的真凶?”李铎怯怯的问上官默。 上官默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邵阎便打断了:“大皇子这话说的太早了,案子还没审完呢。” “那什么时候能审完?”李铎焦虑的问。 “还有人犯没有到,不着急。”韩岳宽慰道,“大殿不必忧心,这事儿挺复杂的,要慢慢地审。” “可是事情牵扯到母后宫里的人,我担心……” “大殿,陛有心让你在这件事情中学会公正,学会认清出人心险恶,你只要安心的听,安心的看就行了。一些事情不必想太多。至于皇后娘娘那边,陛自有决断,不是我等臣子可以随便说,随便决定的。”上官默说道。 “哦。”李铎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母后跟父皇怎么说都是结发夫妻,母后绝不会去买凶刺杀父皇,父皇也肯定不会杀母后,一时间心里又安稳了些。又暗暗地想着等晚上回去好好地求求父皇,母后应该也不会有事。 想到这些之后,李铎的心里又宽慰了许多,饭后,韩岳上官默和邵阎去狱中继续提审犯人,云启在这里陪着他休息,云启在这里翻阅韩岳收藏的兵书,而李铎真的去榻上睡了一个并不安稳的觉。 梦中,他见到了燕太傅,燕太傅的笑容依然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温暖,他给他讲解史书,摸着他的头告诉他,想要做好一个帝王,首先要做好一个男人。好男人要顶天立地,堂堂正正,既要像黑夜一样掩盖一切,也敢于站在阳光晾晒自己内心。 他梦见太傅跟他说了好多好多话,他们师徒二人正说的开心,然后不知从哪儿来一颗子弹,砰地一声打爆了他的脑袋,鲜血喷在自己的脸上,他看见漫天血色里燕太傅缓缓地倒在自己的面前。 他万般惊恐,害怕的喘不过气来,想要大声的喊,却喊不出声,他像个溺水的人,惶恐的挣扎,却依然渐渐的沉入水底。 “啊——!”李铎猛地推开被子坐起身来,脸色苍白,一头一脸的汗。 “怎么了?”云启急匆匆的走过来,摸了摸李铎湿漉漉的额头,蹙眉问:“做恶梦了?” “我梦见……梦见先生被打爆了头……倒在我的面前……”李铎喘息着说道。 “没事了!都过去了。”云启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仔细的给李铎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低声劝道:“任何事情都会过去,时间会磨平一切。” “哥。”李铎低低的叫了一声,缓缓地靠在云启的肩上,“我真的很怕。” 云启的身体一僵,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么多年来,除了李钰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跟他这样亲近过,他是真的不习惯。 然而李铎却像是找到了靠山,找到了感情的宣泄口,忽然抱住云启,趴在他的肩头呜呜的哭了起来。云启无奈之只能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顺着他的后背,任凭这烦人的孩子把眼泪鼻涕弄在自己的肩上。 诏狱里的审讯跟上午在刑部大堂完全不同。继承大云朝的三十六种刑具,诏狱在田棘接手之后,虽然没把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发扬光大,但也没有全丢了。 不管是周安,还是周延母子,上午没有如实招供的,午到了诏狱里,经过或长或短的一番招呼,全都实话实说了。 邵阎,上官默和韩岳三个人从诏狱里出来的时候,真是感慨万千。 “按照周安招供的名单,立刻对锦鳞卫和羽林卫进行清洗!”上官默对韩岳说道。 “放心。”韩岳说着,转身对田棘说道:“立刻派人去把花满楼找来。” “是。”田棘立刻转身离开,以最快的速度把花满楼找到了镇抚司。 当天晚上,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紫宸殿里的皇上和公主,镇抚司里的云启李铎等一干人等,没有一个人合眼。 周安招供,是云少棠为他提供了最新型的长铳,并让安信出面引了关山入套,拿了他的护卫牌栽赃于他从而挑拨李钰和云启的感情,破坏他们的婚姻。至于为什么要破坏李钰和云启的婚姻,周安说,李钰是害死老侯爷的主要凶手,也是夺走玥晗郡主夫婿的人,他绝不会让她好过! 韩岳吩咐完了田棘便急匆匆进宫去面圣,请了圣旨之后便和花满楼带着人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把周安招供的名单上的人以及他们的亲友等全部抓紧了诏狱。 这是大周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清洗。 其范围之广也不仅仅是锦鳞卫和羽林卫这些负责皇宫和帝都的护卫,甚至还牵扯了朝中的官员,在家安享清福的前朝遗老,甚至后宫的太监宫女甚至妃嫔。一共入狱的人数多达四百六十多人,诏狱里一度人满为患。 两日后,安信和云少棠被带回京城,因为诏狱里再也关不任何人,只得把他们两个先送进了刑部大狱。 云少棠看着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空荡荡的牢房,转了一圈之后转身朝着云启笑道:“不错,十一弟。看来这已经是特别对待了。” “七哥,你究竟怎么回事儿?居然跟周安联合起来,试图离间我和公主的感情,你图什么?” “我不图什么。”云少棠坦然笑道,“我图钱。” “你……”云启气的说不出话来。 云少棠轻笑道:“周安给了我十万两黄金。只是买一条长铳这么好的买卖我为什么不做?” “十万两黄金?”云启十分震惊的看着云少棠,“他给你十万两黄金,你就于他合谋害我?” “元敬,我只是卖给他长铳,你用脚心想一想,也应该知道这事儿的关键不在我这里。就算我不卖给他,他也会从别的地方获得。一只长铳而已,很难吗?至于说离间你们的感情,那是他的目的,不是我的!再说了,如果你跟李钰的感情牢不可破,如果你跟大周天子的利益不冲突,李钰怎么会怀疑你?”云少棠冷笑道:“你们之间的矛盾如果不彻底的解决,就算你娶了李钰,将来也还是会有很多麻烦要面对。”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李钰气呼呼的闯进来,怒视着云少棠。 “不用客气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了你。”云少棠给了李钰一个白眼。 “你!”李钰冲上去,伸手掐住云少棠的脖子,手指用力,恨不得掐死他。 “钰!”云启上前去拉开李钰,皱眉道:“话还没说完。说完再定罪也不迟。” “还有什么好说的?!”李钰怒喝道。 云启把李钰拉到身边,转身问云少棠:“七哥,安信是怎么回事?你卖给周安一只长铳,图的是十万两黄金,因为你不知道他要长铳做什么,所以我可以原谅你的不知情。而安信引关山入局并拿走他的护卫牌栽赃于他的事情,你怎么讲?” 云少棠苦笑道:“安信,是我到东陵之后才收的护卫。你还要我多说什么?” “是了!”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安信是云少棠到东陵之后收的护卫,应该原本就是安逸侯不放心他们兄弟两个,在他们身边安插的亲信。 “安逸侯。”李钰愤愤的挫牙。 “他已经死了。”云启无奈的握住她的手。 李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哼道:“他死了还有这么大的能量,我真是佩服他!” “你……又迁怒我。”云启皱眉。 “这根本不是迁怒!如果不是你,师傅绝不可能死的这么冤!” “你……”云启简直百口莫辩。 “你在这里陪着你的七哥!”李钰说完,甩开云启的手转身出去,并吩咐牢头:“关门!” “啊?”牢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里面的西南王,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锁门!”李钰又狠狠地吼了一声。 “是!公主殿。”牢头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的转身把牢门锁上。 云少棠幸灾乐祸的看了云启一眼,转身去铺了粗布棉被的木板床上躺了去。 “唉!”云启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在那只简陋的矮凳上坐,把身上的衣衫认真的整理好,开始闭目养神。迁怒就迁怒吧,被自己心爱的人迁怒,也是一种特权呢。 李钰从刑部大牢出来之后便回了素园。 自从那日皇上旨不许殷皇后有事之后,李钰就再也没去紫宸宫,甚至连菁华馆都没去住,直接搬回了素园,而且还把李铎也带去了素园。 上官默也没有回自己的府邸,事实上自从燕北邙遇害至今,他在那个府邸中一刻钟也呆不去。 高嘉兰被他送回了娘家,而他自己之前在素园给师傅守灵,安葬了师傅之后他也没有搬回去。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睡个安稳觉。 晚饭是兰嫂和杜嬷嬷两个人一起张罗的,虽然比不上西月的手艺,但也精致美味。 李铎坐在饭桌跟前,看着自己喜欢吃的饭菜,转头看着李钰,担心的问:“姐姐,不知父皇和母后这几天怎么样了?我好想回宫去看看他们。” “他们都没事。”李钰给李铎加菜,轻笑道,“放心吃饭吧,明天姐姐送你进宫。” “好。”李铎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心里虽然更加忐忑,但却也放了另一重心——姐姐会让他进宫去看母后,至少说明母后还好好的,没出事。 饭后,李钰看着李铎读了一会儿书便叫他去睡了。 李铎离开之后,子里只剩了李钰和上官默两个人。 上官默手里握着一本书,却没有心思看。等李钰在自己对面落座之后,方问道:“你真的要亲自动手?” “是的。”李钰点了点头,目光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陛不会同意的。”上官默皱眉道。 “干嘛要让他知道?”李钰轻笑道。 “你……”上官默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李钰的唇角狠狠地抿了抿,沉声道:“我说过要亲手为师傅报仇,我绝不会食言。” “可是!”上官默还想再劝。 “不要再劝了,如果你不忍心,可以不去。” “我去。”上官默冷声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忍心的?在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人除了你,在没有别人了。” “谨言!”李钰皱眉道,“你有妻子了!将来还会有孩子。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上官默微微一笑,看着李钰良久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进宫面圣。” “好。”李钰长长的舒了口气,“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今晚必须睡个好觉。” 又是阴天。好像老天爷也知道人们的心情,阴天的时候总比晴天的时候多。 李钰姐弟二人和上官默皆是一身朝服入宫面圣,皇上今天却因为身体不适而免了早朝。 紫宸殿内,韩胄,何玉简,杨时昀,吴崇古,胡宗瑞五位尚书都在,韩岳,花满楼二人也在。 上官默和李钰,李铎三个人进来之后上前给皇上跪拜行礼。 皇上端坐在龙案之后,目光从李钰,上官默二人脸上掠过后落在李铎的脸上,缓缓地伸出手,说道:“铎儿,到父皇这边来。” 李铎应了一声,走到皇上身边,皇上侧脸看着他,目光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父皇?我想去看看母后。”李铎低声说道。 皇上想了想,点头道:“好吧。叫王德带你过去。” “谢父皇。”李铎朝着皇上躬身行礼,“儿臣告退。” 大殿里的众人看着李铎离开之后,方把目光收回来。 昨晚,邵阎和韩岳已经把连续十几日以来不间断的审讯得到的结果写了一封详细的奏折递进了紫宸殿。 皇后为了给大皇子铺路,在听说李钰从凤城遇刺之后便升起了暗中除掉李钰的想法,之后便跟江南王家联合,为了各自的利益花钱雇了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谋害李钰。后来杀手失手,王慕甫被莫名其妙的除去,殷皇后更觉得李钰和云启有着超乎她想象的力量,好像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无所不成。于是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除去李钰,即便不能除去她,也要分裂她和云启感情以及婚姻的想法。 而周安,则因为周德镜的死而恨上李钰,决心要除去李钰,就算除不去,也绝不让她嫁给云启。 两个人完全不相干的人却因为同样的目的联合到一起,精心策划了这一场刺杀。 按道理案子可以这样了结,周安和殷皇后两个人就是杀死燕北邙的主谋,但邵阎坚持要把那个杀手抓住,否则不予结案。 也真的是凑巧,烈鹰卫去渝阳带安信和云少棠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一个带着长长的包裹住店的人。烈鹰卫都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断定那个包裹里是长铳,于是盯上了这个人,并把他抓住分派人手送回了帝都。 经过连夜审讯,那个杀手招供,原来他们根本就是拿了三份钱,一份是殷皇后的,一份是周安的,还有一份则来自他们组织内部。 殷皇后要求的目标是上官默或者韩岳之中的任何一个,只要能杀死李钰最在乎的人并嫁祸给云启就可以,周安的目标是直接杀死李钰,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臣子成婚,大周皇帝会去喝喜酒。而这个杀手在动手之前得到临时命令,让他直接杀死大周皇帝。 所以,三方人马精心策划这场暗杀,目标从皇帝到公主以及国家大臣,其中根本就没有燕太傅。 皇上看完奏折以及所有人的供词之后,一夜未眠。 今日免了早朝而把六大尚书召集到紫宸殿,也是想就这件大案做出最终的判决。 一阵沉默之后,吴崇古率先起身,跪在地上,叩头回道:“回陛,皇后娘娘纵有过失,但毕竟是一国之母。请陛看在大皇子的份上,从轻发落。” “不可!此等谋逆大罪,岂能从轻发落?请问吴大人,你将我大周律法视为何物?!”邵阎立刻起身,跪在吴崇古身旁朝着皇上叩头:“陛!大周建国之初,基业尚未稳固,太傅被刺一案影响力极大,帝都城里的百姓无人不知那刺客根本就不是要刺杀太傅而是弑君!若是连弑君之罪都能从轻发落,我大周基业将如何稳固?!请陛三思!” “陛!臣有话要说。”胡宗瑞起身离座,朝着皇上深深一躬。 “讲。”皇上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但谁也猜不透他是因为有人弑君而生气还是有人执意要杀主谋之一而生气。 “虽然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但皇后娘娘这些年来与陛同甘共苦,又为陛养育儿女,打理后宫,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吴大人说得对,若陛诛杀皇后,只怕同样会动摇国本,还请请陛念在她只是一时糊涂的份上,饶其性命。或废除封号,或贬至冷宫,令其虔心悔过也就罢了。至于邵大人所言,臣以为,这次刺杀的真正凶手已经落,再加上安逸州周安这个逆贼,以及宫人周严氏母子等一干从犯的性命,足以给天百姓一个说法。” “荒唐!”邵阎转头怒视着胡宗瑞,“同样是杀人主谋,难道要因为身份的不同而不同对待?若如此,我大周律法将如何让天人信服?!” “邵大人!殷皇后乃是我大周开国皇后!为了维护你的律法,就要践踏我大周国体吗?!”胡宗瑞转头呵斥邵阎。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身为朝中重臣却带头徇私舞弊,破坏律法,动摇国本,请问胡大人你就是这样维护大周国体的吗?在你的眼里,那‘面子’二字要比谋杀大臣,诛害公主,弑君谋反的罪责更重要吗?!” “邵大人一定要把皇后娘娘明正典刑,请问你又将陛和大皇子置于何地?!”胡宗瑞悲愤的喝道。 “胡大人这番话又将我大周王朝置于何地?!”邵阎丝毫不让。 皇上忽然发作,抬手猛地拍了一桌案,怒道:“好了!都给朕闭嘴!朕今天把你们几个叫进来是议事的,不是吵架的!你们把这紫宸殿当成菜市场了吗?!” 邵阎和胡宗瑞忙俯身请罪。紫宸殿里顿时安静来。 “韩胄,杨时昀。”皇上的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三个人,看向另外两个,“你们两个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杨时昀和韩胄二人相视一眼一起站起身来,韩胄先拱手道:“回陛,臣以为,刑部右侍郎邵大人的说法有道理。如今我大周建国之初,必定要行霹雳手段,此事牵扯到弑君谋逆,动摇国本,所以决不能姑息。” “陛。”杨时昀也拱手道:“臣基本赞同韩大人和邵大人的意见。不过,诏狱里的那些人犯都应该按大周律处以极刑,至于皇后娘娘……臣以为这是陛的家事,无须问询臣等愚见,陛大可乾纲独断。” 皇上听了二人的话,淡淡的哼了一声,又看向另一个人,问道:“何玉简?你说呢?” 何玉简躬身道:“臣赞同杨大人的话。诏狱里的那些人,必须处以极刑。而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人,如何处置请陛圣裁。” 这三个人的话立刻提醒了胡宗瑞和吴崇古,二人先后叩头,立刻附和着三人的说法,统一意见:诏狱里的人必须处以极刑,皇后娘娘如何就是陛你的家事了,陛自己看着办,臣子们绝没有任何异议。 唯独邵阎,再次叩请在大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要求皇上把殷皇后和诏狱里的人一起处以极刑。 接来,紫宸殿里的六部重臣两位将军外加李钰一干人等,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看谁的表情,安静的等着皇上发话。 “那就按照众卿家所揍,三日后,午时三刻,把周安和那个杀死燕太傅的杀手以及安信判腰斩,周严氏和周延母子二人斩首。云少棠非法倒卖长铳实属重罪,但念在其是无心之过,着其在刑部大牢里看押一年,并没收其所得钱财。陈立等从犯,皆按大周律定罪;西南王府护卫关山,无罪释放。众卿可还有异议?” “父皇。”李钰缓缓地站起身来,行至吴崇古等人前面,徐徐跪地,磕了个头,说道:“儿臣有话要说。” “钰儿,你有话等会儿再说。”皇上蹙眉道。 “不。”李钰抬头看着皇上,认真的说道:“儿臣说的事情不是家事,所以一定要当着几位大臣的面说。” 皇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长袖一挥:“既然这样,那你就说罢。” “儿臣以为,太傅是被人用长铳杀害的,所以这些人犯也该用长铳击毙,腰斩和砍头之刑都不合适。而且,儿臣曾经在师傅灵位跟前立誓言,一定会亲手给他报仇。所以,请父皇准许儿臣亲自行刑。”李钰直视着皇上,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你说什么?你要亲自行刑?!”皇上原本以为李钰会说皇后的事情,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提皇后一个字,反而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是的,请父皇恩准。”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女孩子家怎么了?反正儿臣也不是第一次杀人。”李钰平静的看着皇上,毫无畏惧的说道,“那日西校场遇刺,儿臣就曾经亲手开枪打死了两个刺客。师傅与我情同父女,父皇自然也知道。若不能手刃仇人,女儿后半辈子都不能安心。求父皇成全。” 皇上沉吟着看了一眼韩岳,上官默以及花满楼,最后目光又落到李钰平静的脸上,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朕就依你。” “谢父皇。”李钰恭敬的磕了个头,又道:“儿臣还有一事,请父皇恩准。” 皇上再次皱眉,脸色越发的不好看:“钰儿!” “请父皇旨,行刑之日,朝中文武大臣以及后宫妃嫔包括皇后娘娘一起,前往刑场,围观。”李钰不等皇上出声喝止,直接提出要求。 “有这个必要吗?”皇上不悦的问。 李钰却理直气壮的回道:“行刑的目的从来都是有两个,一个是惩戒恶人,第二么,自然就是警醒世人。所以,儿臣请父皇恩准,令文武群臣及后宫妃嫔都去观看,这也是给那些心存叛逆之心的人一个警告。” “你们几个人以为如何?”皇上问吴崇古等人。 “回皇上,臣觉得公主的提议不错。行刑的目的,更重要的是警醒世人,所以臣愿意前往观看。”吴崇古想着只要公主别执意的杀皇后,其他的事情就尽量依着她吧,大公主可不比别人,这可是个绝不吃亏的主儿。 “回陛,臣也赞同公主的提议。”杨时昀乃是李钰的嫡系,此时更无话说。 “臣也赞同。”韩胄也附和着。 “臣,也赞同。”胡宗瑞想要提反对意见,但却不怎么敢,因为在李钰那里他已经吃过亏了,豫州知府现如今还在家里待罪呢,何况他还有一身的虱子没捉干净,这个时候可不敢跟大公主唱反调。 除了上官默,韩岳和花满楼三个人一直没说话之外,其他的人都对李钰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皇上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理亏,于是不得已点了头:“那就这样吧,韩岳,你去安排一行刑的事情,既然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全都去围观,那就不准老百姓凑热闹了。行刑地点就定在西校场吧,这样你们布防起来也比较省事。” 韩岳出列,躬身应道:“臣遵旨。” 皇上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挥手到:“朕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是,臣等告退。”众人一起行礼,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包括李钰。 出了紫宸殿的门,吴崇古方回思过来,刚刚说的关于皇后娘娘该如何定罪的问题好像就这样轻飘飘的带过去了。难道只是去观看一次行刑就够了?大公主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曾想要自己性命毁自己幸福的人? 吴崇古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事已至此,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对这件事情已经没有置喙的余地了,皇上是要废后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看他自己高兴罢了。 不仅仅是吴崇古,六部大臣甚至花满楼和皇上都以为李钰是准备要放过皇后了。或者说她究竟还是个姑娘家,不够心狠,不好让她的父皇为难,所以决定咽这口气。 唯有上官默和韩岳二人在出紫宸殿的时候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地叹了口气。 皇上说了,三日后行刑。韩岳自然不敢怠慢,带羽林卫赶赴西校场安排防护以及行刑所需的一切措施。而李钰则带着上官默二人直奔军械库。 哗的一声拉开黑色的铁皮橱柜门,里面摆着六种不同款式的大周造长短铳,每一个都是七八成新,却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李钰的手指在每一支火铳上拂过,最后落在那支射程最远的长铳上,手指扣住枪身,猛地用力把它从橱柜中拿了出来。 哗啦一声响,长铳被李钰稳稳地端起来,上官默看见李钰那双时常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刀锋般的寒光,杀气四溢。 “公主殿,子弹。”军械库的校尉双手奉上一个铁盒。 李钰收了长铳,伸手接过铁盒按机关消息,铁盒的盖子‘啪’的一弹开,里面是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十二颗子弹。 黄铜弹壳闪着暗哑的光泽,却刺得李钰微微眯起眼睛。 “师傅就是被这样的子弹夺去了性命。”李钰轻轻地捏起一颗子弹,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 “明日,你就可以亲手为师傅报仇了,所以师傅九泉之也可以瞑目了。”上官默沉声劝道。 李钰冷声道:“我一定会让那些人都尝一尝这子弹的滋味。我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旁边送子弹的校尉被李钰冷到彻骨的声音后蓦然抬头看见公主嘴角的冷笑以及眼睛里闪过的杀气,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第二天竟是一个大晴天,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 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坐轿骑马,整齐有序的出西城门赶往西校场,随后是后宫妃嫔的仪仗先后排开,浩浩荡荡的跟上。 李铎被皇上叫到龙辇上通行,一路上死死地攥着皇上的衣袖却不敢多说。 而李钰身为行刑之人,和羽林卫一起押着人犯,赶在皇上以及群臣妃嫔之前到西校场,早早的登上了专门为这次行刑而搭建的高台之上。 至午时,皇上,群臣以及妃嫔们都各归各位,在咋就搭建好的看台上落座。 上官默身为都察院主官,捧着圣旨上前去高声宣读圣旨,之后,羽林卫把所有应该处死的人犯全部押送到指定地点,这些人无论年老还是少壮,在诏狱里呆了先后不到半月的光景,早就脱了几层皮。 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着推上来绑在柱子上等着属于他们的那一颗枪子儿。 杀手,周延,周嬷嬷,周安,安信。 李钰的枪口分别从五个人的脑门上一一点过,心里默默地说道:“师傅,今天钰儿就给你报仇。你在天上看着钰儿,钰儿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你的人。” 明媚的阳光照在西校场,没有一丝风,这样的天气竟叫人觉出一丝春日的暖意。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监刑台上传来一声高呼。 话音一落,便是一声沉重而悠远的枪响:“砰!” 杀手的脑袋爆开万多桃花。片刻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惊恐的呼叫,紧接着校场之中一片惊呼尖叫。 “啊——” “妈呀——” 胆小的嫔妃宫女们顿时抱作一团。 李钰再次压子弹,而且有意识的放缓了速度,等着那一阵惊呼尖叫过去,校场渐渐趋于平静之后,才开第二枪:“砰!” 惊呼,惨叫。 李钰依然是缓慢的压子弹,沉着的瞄准,等着惨叫声低去之后,果断开枪。 一连五枪,皆是缓慢的速度。 到最后那一枪,西校场上却没有了那些惨叫惊呼,又归于死一般的沉静。 所有的人都被刑场上那五具无头的尸体给吓傻。 李钰收起火铳,手指在滚烫的枪口上拂过,目光却盯着妃嫔们所在的那两排座位。 “行刑完毕——陛回宫!”王德尖细的公鸭嗓打破了校场上的死寂。 众人开始从压抑和窒息中慢慢地缓过气来。 皇上牵着李铎的手率先离去,然后是后宫妃嫔以及文武群臣。 有人过去收尸,有人忙着护驾,更多的宫女太监们则忙着把身边吓晕过去的人弄醒,掐人中,呼唤,摇晃……校场上一片慌乱。 皇上拉着李铎的手登上龙辇,王德刚把手里的佛尘一甩,想要喊一声:“陛起驾”时,却听见虚空中‘砰’的一声响,把所有的声音都震了去。 ------题外话------ 报仇了!亲爱滴们可以砸票了吧? 万更啊!把该死的都弄死了。 月票一定要给力啊! ... 第四十九章 以血还血!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章 善后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章 善后 问 皇上拉着李铎的手登上龙辇,王德刚把手里的佛尘一甩,想要喊一声:“陛起驾”时,却听见虚空中‘砰’的一声响,把所有的声音都震了去。 “呃?!”王德傻愣的循声望去。 龙辇内,皇上的手猛地钻进了李铎的手,意识的喊了一声:“皇后!” “娘娘——”一声凄厉的惊呼再次打破沉寂。 “皇后娘娘!” “有刺客——” “保护陛!” “护驾!” “母后——”李铎奋力挣脱了皇上的手,不顾一切的冲出了龙辇。 整个西校场顿时炸开了锅。 李钰开完那一枪之后,便把手里的长铳丢开,仰面倒在台上。 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阳光是那么的温暖。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在她的听觉之外,躺在冰冷的地台上她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师傅,我替你报仇了。 所有害你的人,我一个也没放过。 师傅,你可以瞑目了。 谢谢你陪了我那么多年。 师傅,你放心。 钰儿长大了,这世上没有谁可以再欺负我。 这世间一切皆是浮光掠影。 师傅,我……爱你。 愿你在天堂,守护着你的爱人。 一切安好。 …… “快走!”一声清喝从耳边响起,李钰一个激灵转身之际,自己就被一个人扛在肩上凌空跃起。在一片惊慌的呼号声中速的离开。 “你是谁?!”李钰这个穿着一身海蓝行装的人扛在肩头踩着人头,兵器架以及围墙,树枝一路行,五脏六腑都被他的肩膀挤得错了位。 “臭丫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那人冷笑道。 “边叔!”李钰一子恍然,这人原来是燕北邙的至交好友崆峒剑客边笑天。 边笑天扛着李钰运起六成的内力,一样地奔跑,还能轻松的跟李钰开玩笑:“小丫头不错,不枉老燕那么疼你。” “你就这样把我劫走了?”李钰趴在边笑天的肩上扭了扭身子,努力让自己能好受一点。 “不然呢?等着你老爹把你关进大牢里去?”边笑天冷笑着反问。 “那你带我去哪儿啊?”李钰死死地抓着边笑天的衣裳,虽然这也是个绝世高手,但她就是那么不放心。 “随便哪里,不如你跟我们去浪迹江湖吧。”边笑天笑道。 “才不去呢,我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呢。” “那你想去哪儿?” 想去哪儿?李钰怔了怔,轻声说道:“送我去师傅墓前吧,我很想他。” “好吧。”边笑天一时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扛着李钰直奔燕北邙的陵墓方向而去。 李钰违背皇上的意愿,一枪殷皇后打死之后西校场陷入空前的混乱。 “公主!公主被劫了!”韩岳运气内力一声高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大家都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巴,屁滚尿流的躲避,生怕一枪要崩的是自己的脑袋。 看着大公主被人劫走的羽林卫们立刻疯了,纷纷高呼着拔剑追上去。 “介川!你怎么还不去救钰儿?!”皇上被韩岳护在龙辇里,焦急的发脾气。 “陛放心,烈鹰卫追出去了。微臣死罪,没有安排好西校场的护卫……”韩岳说着,转身跪在皇上的脚。 皇上焦急的踹了韩岳一脚,骂道:“滚起来!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救钰儿要紧!” 韩岳应了一声转身还没走两步,便看见一个护卫抱着大皇子急匆匆的跑过来,还一边喊太医。 “殿怎么了?!”韩岳忙迎上去接过李铎,看见他额头上已经凝固的血渍怒吼:“太医怎么还不来?!” “将军!大殿刚刚从皇后娘娘的凤辇上栽了来,碰破了头……”护卫焦急的解释着,又转身高喊:“太医!太医呢?!” 太医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伸手握住李铎的手腕给他诊脉。 “铎儿怎么了?!”皇上已经听见动静从龙辇上走了来。 “怎么样?!”皇上看着太医放开了李铎的脉搏,焦急的问。 太医忙拱手回道:“陛放心,大殿只是悲伤过度昏厥过去了。头上的伤也没什么大碍,臣这就给殿敷药。” “赶紧的!把他送到龙辇里去!”皇上指着身后的龙辇吼道。 “是!”韩岳应了一声抱着李铎进了龙辇,太医忙跟了进去。 皇上又转身看着护卫,不死心的问:“皇后怎么样了?” “回陛,皇后娘娘……已经仙逝了。” 刚刚妻子出事儿了,之后女儿又被劫走了,现在儿子又昏迷了?! 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这是大周建国以来最为混乱的一天,没有之一。 等皇上以及后宫妃嫔和文武百官回到京城之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皇后的尸体被运回后宫停灵在翊坤宫里,丧葬事宜交给礼部安排,而一直昏迷发热的李铎被安置在了紫宸宫。 回来的路上一直到天黑,皇上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王德小心翼翼的上前来请皇上用晚膳的时候,皇上忽然转头问王德:“韩岳呢?” “韩将军带人去找公主去了,还没回来。” “公主还没有消息?!那上官默呢?!”皇上又问。 “上官大人和吴大人在安排皇后娘娘的后事……”王德低声回道。 皇上抬手拍了一龙椅的扶手,怒道:“叫他来见朕!” “是。”王德忙应声出去,良久才带着上官默进了紫宸殿。 上官默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衣,进来后上前跪拜行礼,面色沉静,举止有度。 “谨言!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皇上也不叫上官默起身,指着他怒问。 上官默沉声回道:“如陛所见,西校场有刺客混入,趁机刺杀了皇后娘娘并劫持了公主。臣请陛旨,命锦林卫羽林卫全面出动,往城西方向搜寻公主!” “韩岳不是去找了吗?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皇上怒视着上官默。 面对皇上的怀疑和质问,上官默平静的回道:“对方能在戒备森严的护卫之中夺枪杀人,又劫持了公主。肯定不是寻常的刺客,也许并不是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是夺枪杀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 “回避,臣也只是猜测。若不是刺客夺枪杀人,难道是公主杀了皇后娘娘?”上官默反问。 皇上忽然间觉得眼前一黑,僵直的身子顿时委顿去,颓然的靠在靠背上并缓缓地闭上眼睛。 上官默微微低着头,安静的跪在那里不再多说多问,耐心的等。 良久,皇上才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去吧,传朕的旨意给胡宗瑞,让他务必派出人马配合韩岳,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公主,并安全的救回来。” “是。臣遵旨。”上官默躬身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整个皇宫都处在一片惊恐之中。 不是她们不想睡,实在是一闭上眼睛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尤其是翊坤宫里的那几个宫女眼看着皇后娘娘的脑袋被穿透,血流如注的场景,一个个吓得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皇上也无法安睡,直接在龙榻上坐了一个晚上。 天亮之后,李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身上的高热也已经降了来。 在李铎身边守了一夜的太医忙跟皇上回禀,皇上舒了一口气去看儿子,然而儿子却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 “铎儿?觉得怎么样?”皇上关爱的伸出手拂在李铎的额头上。 “……”李铎意识的躲了躲,没说话。 “铎儿?”皇上微微皱了皱眉头,期待着儿子对自己说点什么。 李铎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半天才说出一个字:“水……” “水!快些拿水来!”皇上忙转头吩咐。 王德端上半盏清水来喂着李铎慢慢地喝了去,李铎看看皇上,又看看太医以及守在自己周围的所有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铎儿这是怎么了?”皇上担心的问。 太医忙劝道:“陛别担心,大殿刚刚高热,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也不是太清醒,让他再睡一会儿吧。等高热褪去,心情平复一些就会好的。” 皇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疲惫的叹道:“那就好。” 王德忙劝道:“陛一夜没睡,龙体哪里吃得消?不如去那边榻上略歪一歪,再让人过来给陛松松骨?” “钰儿怎么还没消息?!”皇上焦虑的看了一眼殿门外——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又起了雪。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的很啊! “韩将军和胡大人唐公子等人都带人去找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陛放心,咱们大公主福大命大有神灵护佑,不会有事的。”王德劝道。 “福大命大!”皇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真是百味陈杂。 一夜未眠,昨天的事情,乃至几天前紫宸殿里李钰说要亲手处决人犯给燕北邙报仇并要求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都去围观的事情一遍一遍在皇上的心里回放,到此时皇上若再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李钰的精心安排他就真的是白痴了。 只是,就算知道是她精心安排的这一切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要再把女儿杀了泄愤? 皇上疲惫的靠在龙榻上,此时的心里除了万般无奈还是万般无奈!怎么就偏偏走到了这一步? 明明是一家人,却非要不死不休! 皇上痛苦的靠在龙榻上等,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李钰的消息。心里的怒气在这一天一夜的等待中消失殆尽,换来的是满肚子的担心。 “怎么回事儿?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接过王德递过来的参汤,皇上看都没看一眼就摔倒了桌子上。 “陛息怒!”王德忙躬身道。 “韩岳呢?胡宗瑞呢?!”皇上皱眉问。 “韩将军和胡大人都没回来呢。” “再派人去找!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 “是的,胡大人带了五千人去找了,陛不要着急,保重龙体要紧。” …… 此时,比紫宸殿里的皇上更加着急的是韩岳。 原本韩岳跟边笑天商议好了,他在校场把李钰带走并揽刺杀皇后的罪责之后,把李钰丢到西校场以北二十里属于避暑行宫行猎所用的林子里,韩岳早就派了人手等在那里,只要李钰一出现就会有人把她带走。 可是当韩岳把纷乱的西校场安顿并带人往指定的地点去找人的时候,却发现边笑天根本没有按照原计划行事。他竟然真的把李钰给劫走了! 该死的!韩岳站在冷风呼啸的丛林之中,狠狠地踢了一脚积雪。 “介川,怎么办?”花满楼也带着人在附近搜寻了一天一夜,他们这些人几乎搜遍了西校场方圆几十里的每个角落,如今眼看着天又黑来了却还不见公主的踪影。 “继续找。”韩岳挥拳捶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干震颤,落一团团的积雪。 花满楼摇了摇头,招呼身后的兄弟们:“走,我们再去那边找找看。” 当帝都城外数千护卫都在为寻找李钰而奔波时,靖安王云越带着管家曹秀义进了刑部大牢的门。 “小的参见王爷。”刑部大牢的牢头儿自然知道这靖安王的身份来历,一丝一毫不敢怠慢。 “带我去见西南王。”云越皱眉道。 “可是……可是……”牢头儿心想西南王是大公主关进来的,虽然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但大公主关进来的人可大意不得。 “快带我去!否则我让大公主灭你满门!”云越冷声喝道。 “是,是是!”牢头儿一听这位爷把大公主抬出来了,再也不敢怠慢,忙拿了钥匙亲自带路把云越送到了关押云少棠和云启的牢房门口。 因为里面的人身份特殊,所以这间牢房虽然布局跟别的牢房没什么不同,但被收拾的很干净。 不过云越这会儿也没那些心思看牢房的布置,看了一眼里面的两个人,立刻对牢头儿喝道:“开门!” “开,开门?”牢头儿为难的说道,“这门是大公主让锁上的,没有大公主的命令,小的……” 云越怒视着牢头儿骂道:“公主都被劫持了两天了!你再啰嗦,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算是灭你满门也不够!” “是,是。”牢头这才拿出钥匙把牢房的门打开。 云启早就听见云越的话,急急地走了过来,问着云越:“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呀别提了,叔王快跟我走。”云越拉着云启就要走。 “哎哎——王爷,你这……”牢头立刻慌了神,闪身拦住二人的去路,连连作揖,“二位王爷可别为难小的!” 云越抬脚就踹过去:“滚开!西南王本就无罪,公主跟王爷之间是儿女私情闹小别扭呢,你看不出来啊?现在公主被歹人劫持有生命危险,你若再拦在这里耽误了大事儿,本王先弄死你,信不信?!” 趁着牢头一个趔趄之际,云越拉着云启匆匆离去。 牢头满心想喊人上前拦截,但却被曹秀义拦住,曹管家拉着牢头讲事实摆道理暂且不说。且说云越拉着云启一路大摇大摆的出了刑部大牢,把刑场上的事情大致跟云启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二人也正好行至马车前。 云启回头看了一眼刑部大牢的大门,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她可真是任性。如此一来,皇上和大皇子那里该怎么说?” “叔王不必担心。关于殷皇后的死,根据刑场检查,说是公主当时被刺客劫持,刺客杀了殷皇后之后又劫走了公主。所以……”云越上了马车之后,才低声跟云启解释。 知道此事云启才忽然明白,李钰为何当时把他关进了刑部的大牢恰恰是因为她要违背皇上的意愿杀殷皇后,这件事情出来之后,皇上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因为自己早就被李钰迁怒关进了刑部大牢! 这个女人!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 “快走!”云越随后上车,吩咐赶车的护卫,重重的甩上车帘之后又低声问云启:“叔王,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劫持了姐姐?” 云启慢慢的转过脸看着云启,低声问:“你觉得,凭借韩岳和花满楼两个人手的羽林卫和烈鹰卫,能轻易闯进西校场劫走李钰的会是什么人?” “叔王!”云越吓了一跳,凑近了云启的耳边低声问:“你的意思是……?” “你说韩岳找了一天一夜了都没找到公主?”云越冷笑问道。 “是啊!”云越奇怪的说道:“如果真的是叔王想的那样,这不可能啊……” “两种可能,第一,韩岳是故意的。第二,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显然他不是故意的,这天寒地冻的,姐姐能去哪里啊?” “如果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李钰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把她劫走的人绝不会对她不利。”云启轻声哼道,“甚至还极有可能纵着她,任凭她为所欲为。” 云越轻笑着问:“这世界上除了叔王,还有第二个人会这样吗?”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那一定是燕太傅生前的好友。” “对哦!”云越顿时如醍醐灌顶。 云启忽然身子前倾,掀开车帘子吩咐前面赶车的护卫:“去燕太傅陵墓。” “是。”护卫没有多问一个字,答应一声,扬鞭催马疾驰。 云越挑眉问:“叔王是觉得?” 云启轻轻点头,低声说道:“她肯定是去了那里。” …… 北风呼啸,卷着雪花纷纷扬扬。皇陵坐落的绵延山脉都笼罩在无边苍茫的风雪之中。 燕北邙的墓碑跟前,李钰裹着黑色狐裘的人席地而坐靠在墓碑的汉白玉底座上闭着眼睛睡着,怀里还抱着一只空了的酒坛。 “是姐姐!”云越惊呼一声冲上去,却依然落在云启的后面。 云启在李钰的面前缓缓地蹲来,先伸手拿走她怀里的酒坛子,摸了摸她的脑门,确定她没有发热之后方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喝成这样?!”说着,他把她拉进怀里抱起来,转身往马车跟前走。 云越想要跟上,却蓦然发现地上放着一把剑压着逸风书信,若非这两样东西被放在李钰的身,此时早就应该被大雪掩埋了。 “这儿还有一封信,看来是劫持姐姐离开的那个人留的。”云越把东西递给云启,抽回手在唇边喝着热气,“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死人了,姐姐居然在这里睡,不会有事吧?” “暂时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云启对那封书信和那支剑并不感兴趣,只是轻轻地拉过自己的大氅把李钰裹严实抱在怀里。 马车走出没多远,便被守护皇陵的护卫拦住:“什么人?!胆敢擅闯皇陵!” 赶马车的车夫是李钰安排在云越身边的羽林卫,身上自然有护卫的腰牌,腰牌递过去,只需一句:“奉命办差。” 此时的皇陵不过是才开始一两年的工程,先周皇后的坟墓还没有迁进来,这里唯一安葬的只有燕太傅,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皇陵守卫一看是羽林卫的人,拱手放行。马车沿着颠簸的山路一路山。 云越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之际忽然想到一件事,猛然睁开眼睛说道:“这个时间城门早就关了!不过……” “我们先不进城。”云启想了想,说了一个地方,“先去这里。” “雪蒲庄?这是什么鬼地方?”云越皱眉问。 “一个小村子。” …… 一个时辰之后,云越终于见到了那个名叫雪蒲村的小村子,真的很小。前后一共不到二十户人家藏在一片树林之后,全都是茅草舍。 云启把李钰从马车里抱出来,踩着厚厚的积雪进了一个院子。云越随后跟进去,便看见里面迎出来一个农妇,而那农妇上前给云启请安,对着个大半夜忽然造访的人一点也不意外,便知道这个村子应该是神通广大的西南王的地盘。 “困了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睡。”云启把李钰放在木板床上,头也不回的对云越说道。 “噢。”云越想了想,提醒道,“你若是不想让韩岳他们知道是我们带回了姐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云启抬头看了一眼云越,摇头道:“不用,她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你先去睡,任何事都等天亮了再说。” “好吧。”云越打了个哈气,转身问旁边的农妇:“大嫂,麻烦你帮我找个暖和的地方睡觉,这鬼天气快把人冻成肉干了。” “好,您请跟我来。”农妇带着云越出去了,子里只剩了云启和李钰两个人。 这小子用石块垒砌而成,厚厚的石墙挡住了寒风,茅草顶上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子里点了炭炉,不是太暖也不是太冷。 云启把身上的大氅解来盖在棉被上,自己也掀开被子搂着李钰挤上了木板床。 几乎是头一挨着她躺,浓浓的困意便泛滥而来。 多少天了?他都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 自从燕北邙被刺杀之后到现在,算起来足有三个月了吧,先是担心李钰会悲伤过度身体出问题,后来把燕北邙安葬之后又忙着调查刺杀他的凶手,好不容易事情调查清楚了,又被李钰给关进了刑部的大牢带了半个多月。 这日子过的,真是——惨不忍睹啊! 一夜无梦。云启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人还在睡,于是也不急着起身,只是侧躺着,以手撑着头安静的看着她。 李钰在睡前喝了大概一坛子酒,醒来后脑门疼的眼睛都睁不开,她意识尚未清醒便艰难的转了个身痛苦的哼哼着:“唔——好痛!” “哪里痛?”云启伸手帮她揉着脑门,低声问,“这里吗?” “呃?”李钰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脸以及那潋滟得深情的眸子,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直接忘了周围的一切,忘了今夕何夕。 云启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揉按着她的太阳穴,低声问:“这样呢?还疼不疼?” “好……多了。”李钰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上云启的脸,然后眉眼,鼻尖,唇,以及她最最喜欢的线条绝对完美的巴,“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呢?” 云启轻轻一笑,转手捏了一她的耳垂。 “啊!痛啊!”李钰猛然推开他,“干什么啊你!” “感觉到痛就好啊,说明醒了。”云启轻笑道,“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我昨天为了找你直接从大牢里跑了出来,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从……大牢里跑出来?对了!本公主不是把你关到牢里去了吗?谁准你出来的!”李钰忽的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怒视着云启。 “我,我我我……”云越推门而入,带进来一簇簇雪花。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跑过来,看着挤在窄小的木板床上的两个人,忽然长大了嘴巴捂住眼睛,“那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题外话------ 我滴个妈呀,居然发错了章节,今天只能更这些了,另外还写了几千字的医女番外,还不到一万字,累成狗了…爬走,继续码字。 ... 第五十章 善后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如此姐弟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一章 如此姐弟 雪蒲村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但云启也不能就这么带着李钰回去。三个人合计了一,决定演一场戏,不管那些人信不信,就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罢了。 于是云启给了李钰一颗药丸,李钰吃去后便开始睡。 云越带着人跑出去到处找人,很快惊动了在不远处搜寻的韩岳等人。 “快,我找到姐姐了!她在那边一片林子里昏过去了!”韩岳拉着韩岳的手往回跑。 “你是怎么找到的?”韩岳奇怪的问。 “姐姐被劫了,我都快急死了……所以我就去了刑部大牢找叔王,叔王也很着急,我们俩就跟没头苍蝇一样跑出来找,找了一夜,还真是找到了。但姐姐已经在雪地里冻晕了,估计是受了风寒。哎呀,快走吧,我没带几个人出来,那边小村子也不知道安全部安全。” 韩岳一听立刻招呼身后的人:“赶紧的想办法通知花爷!剩人都跟我走!” 身后的护卫分出两个来去找花满楼,剩的都跟着韩岳直奔雪蒲村。 花满楼赶过来的时候带了一辆大马车来,云启用大氅裹着昏睡中的李钰上了马车,在韩岳花满楼数百护卫的簇拥回了京城。 早有人第一时间通知了皇上,但韩岳并没把李钰送进皇宫而是去了素园。皇上听说后立刻派了王德前来探看。王德看着昏迷之中的李钰面色潮红,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的可怜,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公主真是受苦了!” “公公,我们在发现公主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个。”韩岳把一封书信交给王德,“这信我看过了,写信的人边笑天是崆峒剑客,太傅生前的至交好友。” “好,老奴会交给陛。” “有劳公公。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心情悲痛又受了风寒所以才昏迷不醒。西南王会尽心医治的,请陛放心。” “老奴先回去了,陛挂念公主,急等着消息呢。” “公公慢走。”韩岳微微躬身。 “将军留步。”王德朝着韩岳拱了拱手,急匆匆走了。 李钰的床前,所有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了云启和韩岳二人。 “你究竟是在哪里找到她的?”韩岳皱眉问,“别告诉我是在那片雪林之中,边前辈对公主疼爱有加,绝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云启冷笑道:“我是在燕太傅的墓碑跟前发现她的,当时她喝的烂醉靠在石碑上昏沉沉的睡着。我当时很生气,所以匆忙之中带着她离开,没想到怎么跟你们说,我甚至还想带着她离开京城,让皇上再也找不到她。但是我想她不会同意,所以我才让越儿去找你。” 韩岳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云启的意思。 李钰又睡了一个晚上发了一身汗,第二天早晨醒来就没事儿了。睁开眼睛就喊饿了,又叫人预备洗澡水。 莲雾看见又活蹦乱跳的李钰高兴地对杜嬷嬷说道:“还是王爷的医术好,一样是风寒,公主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而宫里的大皇子据说三四天了都还昏昏沉沉的呢,听说发热发的都糊涂了,连陛都不认识了。” “什么?”李钰正在喝汤,听见这话吓得差点喝呛了。 “唉!这大皇子也真够可怜的了。”杜嬷嬷叹了口气,把李铎的情况有跟李钰仔细的说了一遍。 李钰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也是颇为纠结。但想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快叫人准备热水,我必须要洗澡,身上难受死了。” “哎,好。”杜嬷嬷忙答应着,转身出去吩咐小丫鬟们去抬热水。 李钰喝了鱼片粥之后便去了浴室,把自己泡进热水里之后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一个人泡在热水里想李铎的事情。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情早就有了自辩的能力。他应该能想到他娘是被自己杀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也不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跟他再做好姐弟。 以后要怎么面对他呢?! 李钰烦躁的拍了一水,慢慢地滑进去屏住呼吸把自己整个泡进水里。 …… 听说李钰醒了,皇上拍了人来接她进宫。 李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说道:“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好了吗?”云启已经换好了朝服走了过来,看着镜子里李钰依然憔悴的面容,轻声叹了口气,“事情都过去了,接来你改好好地调养一身体了。看你现在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不好看啊?”李钰皱了皱眉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尖巴,“人家不都崇尚骨感美人吗?” “骨感美人?”云启好笑的问,“一脸菜色,跟难民堆里扒出来的一样的……美人?” “啧!”李钰无奈的摇头,“像你这样俊逸风流的年轻王爷,怎么就这么不懂风情呢?” “我不懂风情?”云启诧异的看着镜子里的某人,“你出门打听打听,又哪个会说我西南王不懂风情?” “他们是不说,还是不敢?”李钰转身往门口走。 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把拉住她,接过莲雾递过来的斗篷给她披上。 两个人携手进宫去,完全是一副新婚夫妇的样子。 皇上见他们两个人一起来面圣,也觉得很是意外,不过云启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便道:“钰儿的病……朕还是要谢谢西南王。” “陛客气,这是臣应该做的。”云启忙拱手道,“臣听说大皇子的风寒过了这几天还不见起色,所以跟公主一起进宫是为了探望一大皇子。” 皇上点了点头,又皱眉叹道:“嗯,你有心了。铎儿这孩子虽然已经不再发热,但神智依然不怎么清醒,见了谁都不说话,朕总觉得……他有些跟钰儿小时候大病一场之后的样子。” “什么?”李钰的心思一动,惊讶的看着皇上。 皇上皱着眉头看着她,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李钰消瘦的脸颊,叹道:“行了,王德把那封信给朕看了,事情都过去了。叫西月帮个忙,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噢,知道了。”李钰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跟元敬一起去看看铎儿?” “好。去吧。”皇上点了点头,“铎儿从小就黏你,你……唉!去吧。” 云启朝着皇上躬身道:“那臣和公主先过去了。” 皇上无奈的摆了摆手,紧皱的眉头一直没展开。 李钰和云启出了正殿的门去了偏殿,云启悄悄地拉了一李钰的手,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快去看看铎儿吧。其实这件事情到最后,最无辜的就是他了。” “嗯。”云启轻轻点了点头,和李钰先后进了李铎暂时居住的偏殿。 偏殿里,床榻跟前燃着炭炉,红罗炭在铜铸二龙戏珠炭盆里安静的燃烧着,簇簇的火苗欢快的跳跃。 李铎半躺在床上,身后倚着两个大靠枕,手里拿着一本书,不知已经神游到了何处。李钰和云启进来他完全没反应,依然呆愣的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铎儿?感觉怎么样?”李钰轻声问。 李铎的眼睛里渐渐的有了神采,他的目光从书上移开,微微抬头看着李钰,半晌方问:“你是谁?” “……”李钰顿时愣住。 “哎呦,大殿,这是公主殿呀!”旁边的小太监好心的提醒,“您之前可是最喜欢跟公主殿在一起的。” “哦。”李铎朝着李钰微微点了点头,木木的说道:“公主殿好。” “……”李钰无语的转头看了云启一眼,示意云启过来给李铎诊脉。 云启上前去微微欠身,看着李铎的眼睛,问:“大殿,你还记得我吗?” 李铎看着云启,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但也仅仅是惊艳而已,想来是被云启的容貌给震到了。 “你……是谁?”李铎稳了稳心神,低声说道,“我们很熟吗?”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姓云,叫云启。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你可以叫我哥,也可以叫我姐夫。” “未婚夫?”李铎转头看了一眼李钰,“姐夫?” 李钰轻轻地点头:“是的。他是西南王。” “西南王。”李铎又看回云启,轻轻地点了点头,“你长得很好看。” 云启很是意外,转头看了一眼李钰。 “大殿,皇上着王爷来给您诊脉,王爷的医术可比太医院里的那些太医更好呢。” “我没病。不过你们既然不放心,诊脉就诊脉吧。”李铎说着伸出自己的手腕放在了炕桌上。 云启伸出手去把指尖切在李铎的脉搏上,片刻之后又示意他换另一只手。 “怎么样?”李钰显然已经确定了某件事情,但她却不敢轻易地表露出自己的兴奋和狂喜。 云启轻笑道:“风寒已经好了,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个时候虽然还需要静养,但也不能整天躺在床上,也要适当的出去走动一,散散心。” “嗯,好。”李铎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李钰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你没事,父皇就该放心了。” “嗯,让大家担心了。”李铎看了一眼李钰,又看李钰身后的太监,轻笑道:“你听见了?我可以出去走动了,不能一直闷在子里。” “是。”小太监忙答应着,“殿是想现在就出去走走吗?” 李铎看了看云启,又看了看李钰,摇头道:“算了,改天吧。” 从偏殿里出来,李钰双手交握在胸前,抬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云启停住脚步,低声问。 李钰面色忧郁的说道:“铎儿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或许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能想起来了。”云启说道。 “好吧。”李钰点了点头,又转身看了看翊坤宫的方向,低声问:“你说是不是要刺激他一呢?” 云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了,如果刺激过度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有些事情他想起来了还不如忘了更好。反正他还小,可以慢慢来。说不定等过一段时间他自己就想起来了,而那个时候他的心智也已经成熟了,可以理智的面对曾经发生的一切了。” 李钰轻轻点头:“说的是。” 云启却又叹了口气,说道:“不过,皇后娘娘的丧礼,身为儿子他是不能缺席的啊。” 李钰皱眉道:“说的是。” “到底该怎么办,还要看陛的意思。”云启无奈的说道。 皇上听完云启对李铎病情的判断,无奈的叹道:“那就从明天开始,让铎儿去翊坤宫为他母后守灵吧。” 李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父皇,我陪着他。” “你?”皇上惊讶的看着李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父皇不是不放心铎儿吗?我陪着他。”李钰低声重复了一遍,又轻叹道:“再说,皇后对我也有十来年的抚育之恩呢。” 云启很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李钰,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压了去。而皇上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你们姐弟从小感情就好。你身为长姐能这样爱护幼弟,父皇很欣慰。” “能为父皇分忧,也是钰儿的分内之事。”李钰低头说道。 “好吧,那你今晚可以在宫里住来了吧?”皇上说着,也不等李钰答应便吩咐王德,“叫人去菁华馆收拾一。” 李钰回头看了一眼云启,云启蹙眉道:“别只顾着照顾弟弟就忘了自己。你也是风寒刚好,千万不能再吹冷风,着凉。否则重伤寒可是很麻烦的事情。” “知道了!云嬷嬷。”李钰顽皮的挤了挤眼睛。 皇上听见李钰说‘云嬷嬷’还没反应过来,意识的问了一句:“谁是云嬷嬷?” 云启的脸顿时黑了,忍不住悄悄伸出手去掐李钰的胳膊。李钰早就料到他会动手似的,闪身躲开,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皇上看着他们二人的神色才反应过来,无奈的摇着头笑了。 翊坤宫里,灵幡招展,哭声连连。烧纸钱,纸马的灰烬随风纷纷扬扬飘散开来,宛如风雪中的黑蝶,凄婉而哀伤。 李钰牵着李铎的手踏进翊坤宫的宫门,把里面操办丧礼的官员,太监,宫女以及哭灵的妃嫔们给吓了一跳。还是礼部的一个官员率先躬身行礼才唤醒了众人,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都起来吧。”李钰摆摆手,看也不看这些人,直接拉着李铎直接进入翊坤宫正殿。 大公主和大皇子来这里,自然是要拜祭皇后灵位并哭灵的。早有宫内的礼官上前引领,点了香给二人。李钰带头上香,然后拉着李铎的手在灵位前面的蒲团上跪了来,低声说道:“铎儿,给母后磕头吧。” 李铎不哭也不闹,老老实实的跟在李钰身旁,李钰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磕头拜祭过之后两个人都没起身,有人递上纸钱,他们两个便连续不断的往火盆里送。 “母后,我和铎儿来送你了。你一路好走。”李钰一边往火盆里送纸钱,一边说道,“铎儿那天受了伤,他忘了很多事情,不过你放心,我会护着他,直到他长大,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知道铎儿是你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如此,你便可以放心的走了。” 跪在两旁的恭嫔,谨嫔等人都不敢出声,事实上李钰带着李铎一进来她们就吓傻了。当时在西校场回来时的心惊肉跳经过这些天刚刚平复求,一看见李钰便都把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儿。 虽然对于皇后的遇刺,皇上默认了上官默的说法,而且后来有了边笑天的那封书信也给了有力的证据。但其实所有的人都认为打死皇后的根本就是李钰。 所以如今在后宫妃嫔的眼里,大公主无异于索命阎王的存在。 尤其是曾经算计过她的恭嫔和杨采女,更是恨不得把头迈进怀里不敢看她一眼。 李钰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对旁边的谨嫔说道:“今天晚上我和大皇子在这里陪皇后娘娘,你们各自回去吧,不用陪着了。我想皇后娘娘若底有之也更愿意跟大皇子单独相处一会儿,也不会怪你们的。” “是。”谨嫔等人巴不得晚上不用在这里守着呢。 李铎依然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平静的沉默着。 烧过黄昏纸以后,大家便都各自散去。 入夜,谨嫔恭嫔等后宫所有的妃嫔果然都没过来,翊坤宫里除了当值的太监宫女以及礼官之外,便只有李钰和李铎二人。 “你们都去吧。”李钰对旁边的当值礼官说道,“不叫你们都不用进来。” 众人都躬身领命,各自退了出去,并把殿门缓缓地关上。 殿门合上的那一刻,李钰身子一软侧身坐在了蒲团上,转身看着李铎,问道:“铎儿,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李铎平静的点点头,说道:“是啊,姐姐。” “那我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李钰看着李铎的眼睛,说道。 李铎的眼神一亮,急忙点头:“好。” 这么着急知道以前的事情?李钰暗想,是真的忘了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坐吧,我想你母后也不忍心看你一直跪着。”李钰拍了拍蒲团。 李铎果然听话的坐,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李钰轻轻笑了笑,说道:“之前的事情太多了,姐姐以后再详细的跟你说,今天我先给你说一说你母后被刺杀的事情,好吗?” “好。”李铎点头。 于是李钰就从上官默和韩岳结婚那天太傅燕北邙被刺杀的事情开始说,一说到燕北邙的死,她又忍不住掉了眼泪,之后便说起这宗案件的前因后果。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丝不落的说给李铎听,只是没有告诉他是自己亲手开枪打死了皇后,而是把‘刺客夺枪杀皇后并劫走公主’的版本有跟他说了一遍。 说完后叹道:“铎儿,事情就是这样,你若是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我为什么要恨你?我母后又不是你杀的。”李铎回头看了一眼殷皇后的灵位,又淡淡的说道,“再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啊!说的是啊,杀人偿命。”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轻笑道。 “那姐姐还有什么可叹息的?”李铎平津的问。 李钰微笑着看着李铎,低声叹道:“我多么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想去,别哪一天摔一或者碰一又便回之前那个总是长不大的铎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铎蹙了蹙眉头,“难道铎儿之前很不懂事?” “不,只是你之前很喜欢黏着我,如果在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肯定会扑进我怀里哭闹,可是现在你没有,这让姐姐很是不适应。”李钰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李铎的眼睛。 李铎慌乱的劈开李钰的视线,敷衍道:“是吗?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我怎么能……” “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李钰轻笑道,“真是跟之前不一样了,简直——判若两人。” 李钰故意的把后面‘判若两人’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不期然的她看见李铎的头又往另一边偏了偏,藏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地攥住了袖口。 “铎儿不用害怕,其实姐姐也有过跟你一样的经历。”李钰说着,伸出手去把李铎的手从袖口里扯出来握在手里。 “什么?”李铎迷茫的看着李钰,像是完全没听懂她的话。 李钰心想必须得小心试探,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可不是轻易就有的,于是轻笑道:“没什么,你也不要太担心,虽然你没有妈妈疼你了,但也不算是孤儿,至少还有父皇。” “妈妈……”李铎小心翼翼的呢喃着这两个字慢慢地低了头,终于流了两颗大大的泪珠。 那一刻,李钰也好想哭。 他叫着‘妈妈’的时候没有看上面殷皇后的灵位,而是低了头,他跪在这里这么久了都没哭,一提到这个称呼就哭了。 他绝不是为殷皇后流泪。他是在为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的妈妈而哭。 他绝不仅仅是失忆那么简单。 他应该是跟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 李钰一个激动没收住,手上一用力把李铎搂进怀里,哽咽道:“别哭,告诉姐姐你是哪里人?” “我是北京人。”怀里的小孩哭着说道。 “北京!”李钰感觉一股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这惊喜砸得让她的心肝儿肺都颤了。 “啊!不是的……不是的……”李铎猛然惊醒,奋力的挣扎着想要从李钰的怀里挣出来。 “不!别怕,别怕!”李钰忙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要害怕,我……我跟你一样,我,我我来自伦敦。” “?!”这回换李铎震惊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妙龄少女,一脸见鬼的表情。 “我十二年前,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李钰自嘲的笑了笑,低声说道,“那时候我还不到六岁。” “好倒霉。”李铎低声说道。 “是啊,不过,就当做是一次长途旅行吧,或者探险游戏也不错。”李钰长叹一口气,拍拍李铎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还好你遇到了我,比我当时好多了。” “说的也是。”李铎点了点头,“这么说,我以后得跟你混了,姐姐?” 李钰侧脸瞄了身边的少年一眼,五官模样还是那么熟悉,只是眼睛里的神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傲慢,于是轻笑道:“怎么,你叫我一声姐姐还不甘心?单凭我比你早来十年,你这声姐姐叫的也不冤枉。” “好吧,你来的时候多大?” “二十六,加上这里的十几年,老娘快四十了好吧?”李钰咬牙低声说道。 “噢。”李铎点了点头,“果然是老女人了。” “你!”李钰立刻瞪圆了眼睛,“再说一遍?!” “我十六岁。”李铎淡淡的瞄了李钰一眼。 “小屁孩!从现在起你只有十岁。”李钰咬牙道。 “知道了,姐姐。”李铎又煞有其事的看着李钰,挑眉反问,“你确定要当姐姐而不是阿姨?” 李钰咬牙道:“你信不信我去告诉紫宸殿里的皇上,说你是妖孽附身?” “……”李铎看着李钰的神情认真的想了想,终于收敛了傲慢之色,淡淡的说道:“好吧,姐姐。” 李钰挑了挑眉梢,低声笑道:“姐有十几年的群众基础,跟着姐混,有肉吃。” “你那十几年的群众基础就是那个美得不像人的男人?”小屁孩鄙夷的问。 “怎么,你也喜欢男人?”李钰八卦的凑过去,自己的鼻子差点蹭到小屁孩的脸上,又鄙夷的摇头坐回来,“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放心,本少爷对男人不感兴趣,你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说完,小屁孩儿又补充了一句:“至于本少爷的毛有没有长齐,就不劳‘姐姐’你操心了。” ------题外话------ 好吧,又撒了一把狗血! ╮(╯▽╰)╭…… ... 第五十一章 如此姐弟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试探和提防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二章 试探和提防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大公主和大殿在翊坤宫皇后的灵位跟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据在外边值夜的太监宫‘女’们说,公主和大殿说了一夜的话,至于说什么,宫‘门’厚重隔开了所有的声音,所以他们谁也没听清楚。。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шw.shuhāhā 。 只是所有人都看见,大皇子跟公主的关系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也不完全是之前的样子,至少大皇子不再动不动就往大公主身上蹭,言谈举止也沉着端庄了许多,但还是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公主,你问他什么事情,他都要打上一局:公主怎么样?对了,大皇子似乎很少再称呼李钰为‘姐姐’,张口闭口都是‘公主’长,‘公主’短的。 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自从那天从皇后的凤辇上摔来就失忆了,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甚至连人都不认识了。所以他不再称呼‘姐姐’而是整天把‘公主’二字挂在嘴边,大家也都没怎么在意。 丧事不能过年,这是多少年来的风俗,死人就应该有死人的去处,皇后的丧礼因为挨着新年,再加上皇上因为此事又病倒了,把丧礼事宜全都‘交’给了礼部官员,所以办的有些仓促。 这个新年过的依然很是低调,皇上不过是跟后宫诸位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吃了个年夜饭便回了紫宸殿,身边只留王德一人服‘侍’,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守夜。 景怡宫的偏殿里,杨采‘女’亲手给李铃梳好发辫,又从‘花’瓶里摘两支梅‘花’簪在发辫上,方满意的笑道:“好啦,咱们的二公主又长大了一岁,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娘,我是不是三岁了呢?” “是呀,你是天承二年生人,现在已经是天承四年了。二,三,四。”杨采‘女’掰着手指头,笑道,“可不就是三岁了嘛。” “时间过得真快呢。”恭嫔从外边进来,看着被大半的‘花’枝招展的李铃,轻笑着伸手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儿。 “是啊!”杨采‘女’叹道,“一转眼,已经是天承四年了。” 一时间两个人各自感慨,杨采‘女’把李铃‘交’给‘奶’娘,又命旁边的宫‘女’都退了出去,方拉着恭嫔的手往里面的暖榻上落座,低声叹道:“如今后位空悬,妹妹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了。” “姐姐说的是,我心里也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呢。”恭嫔娘娘忍不住感慨:“只是,不得不承认这大公主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能在一夜之间获得大皇子的信任。任凭咱们怎么明里暗里的提醒他杀母之仇,他都不为所动。” “那李铎本来就生‘性’柔弱,殷皇后活着的时候对他百般呵护,不肯让他经受一点风雨,直接给教成了一个书呆子。如今殷皇后一死,他相信皇上和上官默说的那些话而投向李钰的怀抱,靠在他的好姐姐怀里求平安,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杨采‘女’冷笑道。 “真的是这样吗?”恭嫔也冷笑。 “难道不是吗?”杨采‘女’诧异的看向恭嫔。 “姐姐,你觉得杀母之仇就那么容易放?” 杨采‘女’想了想,又不解的问:“太医不是说,他……失忆了吗?” “失忆这种事情你也信?根据我的人探回来的消息,李铎在皇后的丧礼之后便每天都躲在子里看书,你再想想他今晚年夜饭的时候的表现,可是真的一点都不恨李钰?”恭嫔低声提醒道。 杨采‘女’低眉沉思,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年夜饭的情景。 当时皇上说宴席上的那一道羊‘乳’羹是李铎爱吃的,叫宫‘女’盛给他。李铎只是淡淡的道谢,却只吃了一口就把碗放了。李钰见状似是怕皇上不高兴,便问李铎是不是味道不如之前的,李铎看也不看李钰,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吃这甜腻腻的东西。” 想到这个,杨采‘女’忍不住冷笑:“想必是被母仇压抑了许久,才会忍不住在那个时候不给陛面子也给李钰难堪。” 恭嫔叹道:“到底是小孩子,平常再能忍,到了这关键的时候那真正的心思也终究会忍不住泄‘露’一二。” “说的是啊,昨晚可是后宫家宴,人都全了,唯独少了他的母后。换做是谁,恐怕都忍不住吧。”杨采‘女’轻笑道。 “慢慢等,不要急在一时。连李铎那个十岁的孩子都知道隐忍等待,你我姐妹又何必急在一时。”恭嫔轻笑道。 杨采‘女’立刻会心的笑了:“妹妹说的是,反正钧儿还小,等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之时,便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之日。我们只需要在一旁看看热闹,必要的时候稍微那么——推‘波’助澜一,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恭嫔也莞尔一笑,起身说道:“该去给陛拜年了。走吧。” “好,走。”杨采‘女’起身去镜子跟前照了照自己新做的宫装,妩媚一笑,朝着外边喊道:“新兰,把二公主抱过来,咱们去给陛拜年去了。” …… 紫宸殿,一夜灯火通明。皇上也不过是靠在榻上打了个盹儿便醒了。 因为国丧期间,帝都城的这个年过的分外安静,烟‘花’爆竹一概皆无,连‘春’联红灯也没挂,就连年酒什么的也都特别的低调,大年初一的拜年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儿臣(臣妾)给父皇(陛)拜年,祝父皇(陛)新年吉祥,福寿安康,万事如意。”安国宝华公主李钰带着皇子公主们以及后宫妃嫔一起给皇上拜年。 “好,好。”皇上坐在龙榻上,摆了摆手,说道,“都起来吧。” “谢父皇(陛)!”李钰带头磕头,之后站起身来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皇上吩咐。 王德凑到皇上耳边,笑着说道:“陛,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御膳房今年包了六种‘花’样的饺子呢。” 皇上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大年初一早晨吃饺子,这克斯帝都城的规矩。好吧,传膳。铎儿,过来扶一把父皇。” “是,父皇。”站在李钰身边的李铎答应了一声上前去,搀扶着皇上的手臂,父子二人走在一行人的前面往偏殿走去。 恭嫔和杨采‘女’‘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个抱着儿子一个牵着‘女’儿赶紧的跟了上去。 谨嫔走到李钰身边低声说道:“公主昨晚想必没睡好吧?一会儿陪陛用过早膳可再回去补个眠。” “还好,走吧。先吃饭去。”李钰微笑着看了谨嫔一眼,又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小公主。 饭桌上,李钰照例要坐在皇上的身边,因为在座的所有人中,只有她是安国公主的封号,连李铎都还只是皇子封号,剩的两个最高级别的也只是嫔,至于那些美人,采‘女’以及她们的孩子,就更不能跟大公主相比了。 只是李钰虽然坐在皇上身边,却也不是之前的肆意张扬,而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自从皇后死了之后,她跟皇上之间便有了一层化不开的隔膜。这道隔膜让他们父‘女’两个虽然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在这种气氛中,新年的第一顿饭也是索然无味,饭后皇上要去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李钰拿了帕子抹了抹嘴巴,说道:“父皇,儿臣想出宫去走走。” 皇上微微皱眉,问道:“这么冷的天,你跑出去做什么?” “出去随便走走,去素园看看。”李钰的脸上带着刻意的微笑。 “父皇,我也想出去走一走。”坐在皇上另一边的李铎忽然‘插’嘴。 皇上回头看了一眼李铎,方道:“既然这样,你就跟你姐姐一起出去吧,多带几个护卫,天黑之前必须回宫。” “知道了。”李钰点头应道,“我一定会在天黑之前把铎儿送进宫。” “嗯,都散了吧。”皇上说着,伸手去扶王德。 一众人等全都起身,齐声恭送陛离开。 李铎随着李钰一起出了皇宫,透过明净的玻璃车窗看着外边栉次鳞比的古建筑,李铎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新年第一天就叹息,小心一年都不顺哦。”李钰给了李铎一个白眼。 “你说你来了这里十多年,你是怎么忍受这种生活的?我简直一刻都受不了。”李铎烦躁的拍了一身旁的案几。 “看清事实吧,少年。”李钰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每天都有一大堆人围着,睡觉,吃饭,连上个厕所都有人跟着……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却整天被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围着……出‘门’还要坐这种破车……老天!我一定要想办法回去!这里的生活我一天都受不了!”李铎烦躁的说道。 “破车?这是本公主的大马车好不好?这个级别比得上我们那时候的超级豪华大房车了!你别不知足啊!” “超级豪华?你以为披上几块绫罗绸缎和皮草,这木板车就真的是奔驰了?呸!”李铎不屑的哼道,当他不知道什么事超级豪华大房车吗?在他的时代,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他家老爷子位高权重,跺跺脚整个国家都得是一场地震!他生活在一个繁荣昌盛的国都,拥有不可估量的财富和权势,他会羡慕这莫名其妙的朝代里区区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皇子? “我靠!”很久没骂人的李钰被‘逼’的爆了粗口,“木板车?!” “难道不是吗?”李铎给了李钰一个白眼。 “好,嫌弃这木板车,你有本事不坐啊!”李钰冷笑道。 “我为什么不坐?”李铎斜了李钰一眼,忽然转了口风,微笑着凑过来,低声问:“对了,你身为公主有这么好的马车,为什么我身为皇子却没有?我听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说你是权倾朝野的大公主?大周的政务,财务,甚至连赫赫有名的烈鹰卫都攥在你的手里?” “是啊。”李钰以同样的眼神回了他一眼,凉薄的说道:“想要,就过来取。” “我不想要,我只想要一辆像样的座驾。” “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木板车。”李钰笑道,“如果您大皇子殿不嫌弃的话,身为姐姐,我倒是可以送你一辆做新年礼物。” “好吧。我就勉强接受了。”李铎立刻又无‘精’打采起来。 “哎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个样子啊?”李钰看着小孩儿蔫不拉几的样子,皱眉问。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啊?” “你来到这里至少遇到了我!想当初我来到这里……”李钰忽然间说不去了,转过头去看着另一边的车窗。 当时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心里的惶恐足以压过新生的惊喜。 她记得当时自己也是一连好多天不敢说话,但是之后还是会惹出很多麻烦。 最难忘的一次是她因为一直疼爱她父‘女’两个从北方逃难到东陵的父亲续娶而心里不痛快,悄悄地李家出走又随心所‘欲’的进了一家古董店,一不小心摔烂了古董店里的一件古瓷器,古董店的老板说那件古瓷器价值十五万两银子,非要她原价赔偿,否则就把她卖去妓院。 想想李钰何曾受过这样的刁难,而且当时的她几乎可以断定那件古董是假的,所以就跟老板吵了起来。 幸好后来李家的人四处寻找大小姐找到了古董店把她带回了家,然而那家古董店的背后是当时的东陵知府夫人,所以尽管那件古瓷是假的,她的父亲还是赔偿给了人家十五万两银子。也正因为此事,她被三天前刚成为她继母的殷氏给关进了一所小子里不许出来,让她静思己过。 其实,关小黑这样的事情李钰并不害怕,只是她心里不服。当然若是她想走,就凭着那一把锁也绝不可能锁得住她,只是她懒得闹,也懒得跑,觉得没意思极了。 四周一片漆黑,连一盏油灯也没有。李钰躺在青砖地上靠着墙角,瞪大了眼睛看着窗棂,月光照在窗户纸上,泛起淡淡的青光白。 一声清亮的笛声穿透黑暗而来,令人‘精’神一震。 那曲子李钰很熟,是她的新师傅平常喜欢吹得一首曲子,李钰那天听身边的杜嬷嬷说,那是本尊的亲娘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叫做妆台秋思。 这首曲子若用箫吹,那是一首凄凉的相思曲,但今晚师傅用笛声吹来,笛声清亮婉转,虽有无限相思之意,但却没有凄凉之感,从不知相思之苦的李钰觉得更好听。 原本以为那只是新师傅兴之所至,随便吹着玩的,却没想到这笛声一吹就是一夜。直到天亮时分笛声隐去,李钰在晨曦的照耀中渐渐睡着。到了入夜时分,笛声又起,依然又是一夜没停。 李钰被殷氏关了三天,她的新师傅便在外边吹笛子陪了她三夜。 后因为父亲把古董瓷器的事情办妥回家才听说她已经被关了三天,忙不迭的亲自跑来看她,惊叹的:“这孩子从小身体弱,被关在这里过夜居然也没受凉,真是老天保佑。” 那时,李钰才知道那个人吹一夜的笛子陪着她就是为了不让她夜里睡觉。东陵城的秋天,夜里又湿又冷,她若是躺在地上睡觉肯定会生病。 “哎哎——你怎么哭了?”李铎皱眉看着那个默默流泪的李钰,忍不住抬手推了她一把,把一方雪白的帕子递了过去。 李钰的思绪被李铎打断,她扯过帕子低头擦了擦眼泪,淡淡的说道:“没事。” “‘女’人就是麻烦。好吧,如果我找到了回去的办法,走的时候带上你就是了。”李铎不满的哼了一声背过身去,没在理会李钰。 “回去?”李钰好笑的看着李铎的后脑勺,“你别天真了。” “你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并不代表我找不到,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低智商?”李铎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低智商?”李钰指着自己的鼻子,好笑的反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多么高智商?” “我跟你说不清楚。”李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李钰还想说什么,马车却已经停了来,随扈的银凤卫在外边回道:“公主,素园到了。” “车吧。”李钰率先起身出了马车,看了一眼素园的黑漆大‘门’,方从马车上跳了去。 李铎随后跟着她车,看了一眼院‘门’以及匾额对联,点头道:“这字写得不错。” 李钰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竖起大拇指,说道:“你的眼光也不错,这可是咱们大周第一才子,上官大人的墨宝。” 上官默韩岳二人和文武百官一起进宫朝拜皇上,上官默被皇上留来陪着棋,韩岳想见李钰,便让紫宸宫的小太监帮忙去菁华馆找李钰,小太监悄声告诉他大公主带着大皇子出宫了说是回了素园,韩岳边赏了那小太监双份儿的红包,匆匆出宫往素园来。 却不料有人比他早到。 韩岳策马至素园‘门’口便看见‘门’外的拴马桩上拴着几匹骏马,另外还有两辆马车停在另一边。 进‘门’后便有云启身边的护卫以及靖安王府的人上前拜年问好,韩岳笑呵呵的‘摸’出一把红包散给众人又悄声邀请大家过几天去府中喝酒,大家方一哄而散。 素园前厅里,‘花’满楼以及几个烈鹰卫的兄弟还有长策等人凑在一起喝茶说闲话,韩岳一脚迈了进来,皱眉问:“怎么就你们几个?” “哟,韩将军。”‘花’满楼笑着起身朝着韩岳拱了拱手,“过年好。” “过年好。”韩岳笑着上前跟‘花’满楼等人挨个儿拱手拜年,又问:“公主呢?” “公主说有事儿跟王爷商量,去里面了。”‘花’满楼笑眯眯的说道。 韩岳一看他那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又问:“怎么不见大殿?” “大殿不喜欢跟我们一起瞎聊,去去了。” “看书?”韩岳一脸的不可思议,李铎虽然是个勤学好问的好孩子,但这大年初一跟着李钰跑出来就为了看书?这可不正常。 “嗯,公主叫人带他去了太傅的子。” 韩岳微微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大皇子,你们先聊着。” “嗳,韩将军,西南王专‘门’带了两个厨子来做菜,一会儿就好了,早点过来啊。” “知道了。”韩岳头也没回的往后面去了。 原来李钰居住的子被地龙熏的温暖如‘春’,窗台上一只玻璃雕‘花’观音瓶里注了大半瓶水,一支绿萼白梅安静的供在水里,绽芳吐蕊。淡淡的梅‘花’香在空气里无声的浮动,围绕着矮榻上依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原本以为太傅去世,你要守一年的孝。如今皇后去世乃是国丧,按照惯例,你我的婚事又要往后推三年了。”云启轻抚着李钰的长发,低声说道。 “怎么就忘了这一茬。”李钰叹道。 云启轻笑着把她的一缕青丝缠到手指上缓缓地放开再缠回去,如此无聊的动作他却做得津津有味好像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怎么办呢?”李钰抬起头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眸子。 “什么怎么办?”云启低声问。 “三年啊。”李钰无奈的叹道,“那么久。”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嫁给我?”云启轻笑着低头,‘吻’了一她的额角。 “难道你不着急?”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你不着急就算了,反正我还小。” “十九岁了,还小。”云启宠溺的笑着,“再过三年,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喽。” “敢嫌我老?”李钰忽然从他的怀里挣出来,长‘腿’一跨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做出恶狠狠地样子,咬牙道:“你比我还大呢,要嫌也是我嫌你!” “哈哈……说的也是哦,不知道公主殿会嫌弃在吗?”他挑眉笑道。 “以后的事情可真是不好说,不过现在么……趁着青‘春’正好,还是不要辜负了。”李钰说着,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不期然的,他们之间的每一次的亲‘吻’既如水般温柔,又似火般狂热,窗外的阳光由雕‘花’长窗之间镶嵌的玻璃中照‘射’进来,眼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颊因为刚刚的‘激’‘吻’而微微泛起红晕,更显情‘迷’。 他温氲的眼眸注意到了她的目不转睛,薄毅的‘唇’微微勾起,‘吻’上她的眉心。 “不管几年,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李钰得意的笑着:“好——你敢不等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这‘女’人真是不讲道理。”他无奈而无辜的笑着,深邃的眸子映进阳光,泛起一片‘迷’人的炫彩。她看着他的笑容‘迷’离失神,却觉得腰上的手忽然用力,然后她便被掀去压在身,肆意的‘吻’。 外边有脚步声,不等李钰怎样,云启便已经把她放开。 窗外,宝凤拱手道:“公主,韩将军来了,说酒菜已经齐备,请公主和王爷过去呢。” “知道了,这就来。”李钰推开云启,自顾坐起来整理杂‘乱’的发丝。 “我来。”云启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把她的手拿开,以手作梳细心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又若有所思的问:“我觉得李铎的样子很是奇怪,你确定他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要不要我们先……” “别。”李钰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又沉默了片刻方轻笑道:“这段时间,宫里有不少人在他跟前有心无心的嚼舌根,什么话都说。我原来也担心他会听信那些人的话,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来,所以才处处都带着他。他如今什么都忘了,对我们来说也刚好是个弥补的机会,他娘是他娘,他是他。我不想把他们两个‘混’为一谈。” 云启淡然一笑,摇头说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我就不信他能放杀母之仇跟你一直做好姐弟。” 李钰轻笑道:“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了孩子,况且他已经十岁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奶’娃。”云启皱眉提醒道。 李钰看他认真的样子,忙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颊,安慰道:“真的没事儿,你放心,他至少不会害我。” 云启没说话,他怎么可能放心?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但是这种时候他不会跟李钰争执,反正他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其实不放心的不仅仅是云启一个人,还有韩岳和上官默。 他们两个对李铎自然感情也不浅,这小孩儿‘挺’可爱的,从小喜欢黏着李钰的缘故所以跟他们两个关系也一直不错。韩岳和上官默在某些事情上跟李钰是一个观点,殷皇后是殷皇后,李铎是李铎。他们不会因为跟殷皇后不对眼而疏远了李铎。 但如今不一样了。 在之前,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状况做朋友做兄弟都好说。 现在殷皇后跟李钰两个人恩怨那么重以至于不死不休,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韩岳和上官默都不以为李铎会真的把仇恨放,毫无芥蒂的跟李钰继续做姐弟。 就算没有人挑拨,他自己也会生疑。就算不怀疑是李钰杀了他的母后,也会因为那一系列的事情而跟李钰疏远,然后姐弟两个背道而驰,终究有一天会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这样的担心是大家心里的一根刺,包括皇上心里也未曾不这样想,过年过的不痛快,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后的死,而更大的原因是当爹的担心自己这一对儿‘女’最后走到那一步。 这边云启提醒李钰,那边韩岳也在试探李铎。 “我帮殿拿着。”韩岳看着李铎从燕北邙的子里搜寻了一摞书抱着出来,忙伸出手去说道。 “多谢,我还可以。”李铎微笑道。 韩岳诧异的看了李铎一眼,又问:“殿也喜欢太傅这里的藏书?” 燕北邙这里的藏书五‘花’八‘门’,李铎从里面搜罗了不少关于奇‘门’遁甲修真玄术的书籍想要拿回去好好地研究一,怎么样才能再穿回自己本来的世界。但这是小心思,不能直言,只得点头敷衍一笑,说道:“是啊。太傅的藏书很广泛,我要拿回宫里去好好地看。” “其实殿不必这么麻烦,你本来就在这素园读书,后来因为太傅遇刺,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才搬回了宫里。如今事情都过去了,等过了上元节,殿回明陛,完全可以搬回这里来住,这样的话,素园里的藏书殿就可以随便翻看了。” “呃……啊,说的是。不过上元节之前这些天,住在宫里也‘挺’闷的,我带回去看,打发时间。”李铎呐呐的笑着,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狂喜——可以搬出来,可以在这所园子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真是太好了! 韩岳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李铎的神‘色’,又道:“殿勤学好读,皇后娘娘在天之灵也必然欣慰了。” 李铎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或许吧,不过如果母后在天有灵,我更希望她能放开一切执念,安心的去寻找新生。” 韩岳顿觉惊讶,完全没想到李铎会这样说。 李铎自然不是随便说这样的话,他早就知道韩岳和上官默两个人是李钰的死党,韩岳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跟他提起皇后,韩岳的目的是什么聪明如他一就听出来了,所以才会那样说。 听见韩岳沉默,李铎回头看了一眼,又问:“怎么,我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韩岳笑了笑,说道,“只是没想到殿会这般豁达。” 李铎笑了笑,说道:“我饿了,我们快点去前面吧。” “好。”韩岳伸手去,“书太沉了,我帮你拿。” 李铎看了一眼韩岳微笑的脸,毫不客气的把一摞书放到他的手上。 众人在前厅相聚,又是一番寒暄礼让。 李钰和云启上座,李铎坐在李钰的另一边,云越朝着云启眨了眨眼睛跑过去挨着李铎坐,微笑着叫了一声:“大殿,等会儿咱们玩骰子吧?好久没玩了,手痒。” “手痒?找我啊,我**手痒。”李钰笑眯眯的看过去。 “哎呦我的好姐姐!”云越忙拱手相求,“这大过年的,你就别拿戒尺说话了,成不?” “国孝在,大家都收敛些。”云启提醒道。 云越忙应道:“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太过分的。也就是行个酒令而已,总不好一群人围在一起喝闷酒吧?好歹今儿是大年初一,过了今儿我们都收敛了,好不好?”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底了,票子不要过期哦!83367+dsuaahhh+24912877> ... 第五十二章 试探和提防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一个人的女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三章 一个人的女人 “大殿,来不来?”云越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铎,“记得之前咱们一起玩,你可从来没赢过我。” 李铎本来对这些声色犬马的东西并不喜欢,他从小受到严格的教育,对于他来说,玩骰子行酒令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幼稚的可笑。但是面对云越挑衅的目光,他也忍不住升起一股斗气来。 “来就来。”李铎冷笑道,“你没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说的是。”云越叫人拿来骰盅,轻笑道,“如今士别三年,咱们看看谁胜谁负?” “废话少说。”李铎吩咐身后的丫鬟,“倒酒。” 云越笑眯眯的看了李钰一眼,李钰没理他,正在跟韩岳说别的事情。于是他摇起骰盅,笑着问李铎:“你要大还是小?” “这个得是你摇了之后再定吧?”李铎懒懒的往后依靠,轻笑着问。 “好。”云越看着李铎那猫儿一样的慵懒,心里忽然觉得没底儿——都说这小子失忆之后跟以前不一样了,看来是真的呢。 于是,接来云越摇骰子,李铎猜。 李铎也不注意骰子在骰盅里转动的声音,也不看云越的手,只是专注的看着云越的脸,确切的说是看着他的眼睛。 云越的手落去,笑眯眯的问他是大是小时,李铎淡然一笑,总能猜对。 第一次是这样云越觉得对方运气好,第二次还是这样云越心里想着这事巧合。但当第四次第五次被猜中云越连着喝了五杯酒之后,云越这庄家直接坐不去了,他干脆把蛊骰一推,说道:“你来,我猜。” “我不会。”李铎兴致缺缺的说道。 “不可能!你不会,你能猜这么准?”云越急了。 李铎轻笑道:“你也说了,我是猜的。既然是猜的,那就是不会了。” “你这……你这也太不诚实了。”云越不悦的扁了扁嘴巴,转头看李钰。 “不过是玩儿嘛,玩不起就不玩了。”李铎好笑的说道,“怎么,输了还要找家长啊?” “姐姐!”云越朝着李钰叫,“大皇子欺负人。” “啧!”李钰虽然在跟别人说话,但也一直在关注着两个小崽子斗法,见云越被李铎欺负了,便转身笑着安抚道,“不是他欺负你,他真的是猜的。你呀,就是有心显摆,摇了什么结果都写在脸上,人家一看就看出来了。” “不可能!”云越皱眉道。 李钰笑道:“你若不信,一次胡乱摇骰盅,若你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是大是小,铎儿恐怕也不知道了。” 云越迟疑的看了一眼李铎,又拿起骰盅直接按在案几上胡乱摇了几,朝着李铎扬了扬巴,轻笑道:“再猜?” “你靠着别人的指点,就算是赢了也不光彩。”李铎轻笑道。 云越也笑:“这次不管输赢如何都算我输,我只是想试试姐姐说的对不对。” 李铎笑道:“这回我确实不知道。就随便猜一个吧,是小。” 云越急忙拿起骰盅,里面三只骰子,分别是四,五,六。 “哈哈!姐姐真是神了!”云越笑着对李钰说道。 李钰笑着看向李铎,李铎也只是傲娇的靠在那里不说话。 花满楼说道,“这赌大小没意思,我们不如玩点别的。” “不来那些文邹邹的。我们猜拳。”韩岳笑道。 “猜拳,猜拳。”李钰也卷了卷袖子加入其中,“大家一起来,今晚不用进宫了,醉了就睡在这里。” 猜拳虽然简单,倒是个能调节气氛的法子,连李铎这个傲娇少年也被带了进去,被带着喝了不少酒。 云启是酒量最差的,其中逃不过喝了两杯就醉了,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韩岳花满楼等练武之人都是海量,犹自在那边玩的热闹。李铎本尊原本也不善饮酒,前阵子又病过,身体更加虚弱。所以不过三五杯酒就带了醉意。 云越见状拉了李铎的手悄声说道:“你头晕不?我的头都晕了,我要找个地方去躺一会儿。” 李铎因为云越一开始的挑衅而瞧不上这家伙,但经过刚才一番猜拳玩闹也看出这小子也是个人才,又因为年纪相仿,倒是更亲近了几分,于是皱眉道:“我也有些醉了,不如跟你同去。” “这里你比我熟。走。”云越拉了李铎二人离席出去。 李钰看他们俩出去也不在意,只吩咐旁边的丫鬟:“去弄醒酒汤来,这些人等会儿都得醉了。” 因为有云启在,大家倒也没有玩的太过分,大家小醉之后便各自寻地方休息了,李钰派人进宫回明皇上说李铎喜欢素园想要在这里住几日,自己留来陪他。 皇上也没说什么,只把李铎的奶娘以及近身服侍的几个宫女太监都打发来服侍李铎。 李铎的奶娘是殷皇后的旧人,跟着殷皇后嫁过来之后许给了李闯身边的吴管事,后正好跟殷氏先后生子,便做了李铎的奶娘。 这吴嬷嬷为人老实本分,且一直用心服侍李铎饮食起居,视若亲生,皇上对她很放心。 “哎呦,这素园收拾的可真是雅致的紧。”吴嬷嬷进了园门,忍不住左看右看,见园中篱珞疏疏,宇小巧错落,却不紧凑,偶有一支梅花从墙角里探出,邮箱暗涌,明艳不俗。于是笑着对为她引路的银凤卫说道:“怪不得大殿喜欢这里,说句罪过的话,老奴也觉得这里比宫里舒适多了,更适合殿读书呢。” 引路的银凤卫白凤笑道:“嬷嬷说的是。” 吴嬷嬷进了李铎休息的子,看见床上两个少年一个东倒一个西歪,各自蒙头睡得正香,于是诧异的问:“这是谁呀,怎么跟咱们大殿睡在一处?” 白凤低声说道:“这是靖安王爷,王爷跟大殿一起说话儿,后来就睡着了。嬷嬷不要惊动了王爷。” “哎呦喂,我当时谁呢,原来是王爷。老奴知道了,知道了。”吴嬷嬷忙福身应道。 吴嬷嬷也是殷皇后身边的人,她自然知道靖安王就是前朝末代皇帝,这个靖安王是殷皇后心里的一根刺,殷皇后心里最记恨的不是李钰独掌大权,而是李钰独掌大权的时候那么护着一个前朝小皇帝……只是如今殷皇后已经死了,她身为一个奴才如今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哪里敢招惹李钰看重的人? 只是,这靖安王爷怎么能跟大殿这么亲厚了?一起说话聊天以至于还睡在一张床上?吴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她猜不透想不透,只是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大皇子殿了。 旁边小院里,李钰靠在榻上问宝凤:“听说父皇派了人来专门照顾铎儿?” “回公主,是大皇子殿的乳娘,还有两个近身服侍的宫女和太监。” “安排好了吗?”李钰问。 “已经带去了大皇子殿的房间。” “用心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李钰低声吩咐道。 “属明白。” …… 宝凤退出去之后,韩岳轻声叹道:“陛终究还是不放心你的。” 李钰无所谓的轻笑道:“不放心也是正常。毕竟发生了那些事情,他若是还对我十分放心的话,我该怀疑他不是铎儿的亲爹了。” “大皇子殿的行径也的确古怪。”韩岳皱眉道,“跟变了个人似的。” “没事儿,你放心。”李钰给了韩岳一个安慰的微笑,“倒是你,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不回去陪陪姐姐,还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韩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头道:“嗯,这就回去了。” 云启轻叹道:“有人已经抱得美人归了,有人却在这里望美人而兴叹。世事无常啊!” 韩岳揶揄的看了李钰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真是受不了某人这副样子。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李钰摆了摆手,说道:“虽然说大年初一不适合谈公事,但这通州码头已经扩修了将近三年,前些日子听杨时昀说已经竣工,要选个日子举行个开通典礼,这事儿你们都知道吧?” “怎么,你想去?”韩岳问道。 李钰点了点头,说道:“过了年,天气渐暖,这帝都城里无趣的很,出去走走也不错。” “那行,我去安排。天色不早了,我走了。”韩岳说着,站起身来看向云启,轻笑问,“王爷不走吗?” “我不走,云集园里冷冷清清哪有半点过年的样子?我今儿就住在这里了。”云启大大方方的说。 韩岳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李钰一眼,转身走了。 …… 自从大年初一这天气,李铎还真的从素园里住来了。 他说,喜欢素园的清净,可以安心读书。 皇上听了这话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叮嘱了一句:既然如此,就在素园安心读书,每日叫陆太傅等几个太傅轮流去素园的书房当值。 对于有没有太傅当值,李铎并不在意。反正他读的那些书也不需要太傅们指点。什么孔孟之道,子集经史,他一概不感兴趣,他每日钻研的都是燕北邙生前收藏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杂书,偶尔也出去,就是去靖安王府找云越不知商量些什么。 别人对李铎的行径不知所以,但李钰却很明白,他每天想的就是如何寻找机会再回他原来的那个世界。至于去找云越,恐怕也是看中了靖安王府里那些算学藏书。所以,对李铎的行径李钰是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的态度。 冬去春来,桃李繁花次第开放。 在这个春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李铎被立为太子;比如,通州港开通正式使用;比如,宁侯上的第一本奏疏便是要替他的儿子求娶大周公主。大周天承四年开春短短的两个月,真可谓是精彩纷呈。 素园,李钰院子里的湘妃竹抽出新的枝叶,清新的绿色映着阳光,在地上留斑驳的翠影,春风一吹,枝叶婆娑,龙吟细细。 厚重的冬装褪去,换上俏丽的秋香色修蝴蝶兰花贡缎骑装,李钰看着镜子里更加窈窕妩媚的自己,微微的笑。 “公主,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起程了。”宝凤在门口回道。 “铎儿呢?也准备好了吗?” “太子殿已经在前厅等着公主了。”宝凤笑道。 “好,走吧。”李钰伸手拿过马鞭,含笑出门。 素园门外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今天李钰要带着李铎去西校场练枪。 经过两个多月的折腾,立太子,参加通州港开通典礼等一系列事情来,李铎基本已经放弃了刻苦钻研的心思,开始慢慢地接受老天爷给他安排的新的生活。 李钰虽然有时候也会想一想之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弟弟李铎,但春恨秋悲不是她的性格,自从燕太傅死后,已经没有什么人会让她流泪了。又或者,之前那个柔弱的弟弟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也说不定呢。 有那么一句话不是说:既来之,则安之么。 “你穿这身衣裳挺好看。”李铎看着李钰拎着马鞭从里面走出来,上左右打量一番,说道。 李钰凑近了微微一笑,伸手揽过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能不能像点孩子?” “我本来就不是孩子。”李铎快走两步挣开李钰的手。 李钰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老娘不跟中二期综合症的孩子计较。 姐弟两个出门先后上了马车,并没有直接去西校场而是拐了个弯儿去了云集园。 李铎一看见云集园的门口便皱眉道:“虽然说找个漂亮的男人应该看紧一点,但你这也太过了吧?三天两头腻在一起你也不嫌烦?小心抓的太紧了反而跑了。” “你还挺懂。”李钰斜了李铎一记白眼,“不喜欢看人家腻歪就别蹭车,身为太子殿,你不是有自己的马车吗?” “我这叫节省人力物力,环保生活,懂吗?” “木板车本身就很环保,谢谢。” …… 云启上车看见这姐弟俩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怎么,又吵架了?你们两个整天吵还整天在一起,真是奇怪的很。”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是我姐姐,照顾我是应该的。”李铎不高兴的扭头看着云启,“倒是西南王你——说是跟我姐姐订婚了,可一没有赐婚的圣旨,二没有三媒六证,你们俩这算是定的哪门子婚啊?” 云启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太子殿这是有火儿没出发就冲着我来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李铎靠在车壁上叹了口气,“你与其整天跟我姐姐腻在一起,倒不如想想该如何讨好一父皇,让他早日允了你们的婚事。” 云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李钰说着,倒了一杯茶递给云启。 李铎看了看李钰脸上的烦躁,淡然道:“西南王孤傲清高,自然不屑于去做哪些谄媚之事。” “铎儿?”李钰蹙眉瞪着李铎。 “好了,我不说了。”李铎忙抬了抬手,“本来想帮帮你们的,既然你们不爱听,那我就闭嘴。” 云启这个人素来不善甜言蜜语,李铎说的也不错,他更不会对皇上谗言媚语。而皇上则因为殷皇后的死而从心里怪李钰,在他看来,刺杀燕北邙的凶手全部落,多皇后一个不多,少皇后一个不少,留着她一条性命,或幽居冷宫,或责令其出家为尼,不管怎么说留着她一条命也算是夫妻一场。可是李钰却精心设计了那一出戏,不管是不是她亲手开枪,皇后都是在她的设计之中葬送了性命,这件事情是李钰这个做女儿的不对,她把燕北邙的仇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甚至超过了他们父女的情分。所以皇上心里很别扭,有意识的把李钰和云启的婚事压了去。 而李钰心里也很不高兴,明明当初皇上自己亲口说了,只要查出真凶不管是谁都会严惩不贷为太傅报仇,可为什么事情一落到皇后的身上就不行了呢? 师傅可以为了母亲孤独一辈子以至于惨死,可他却舍不得皇后的性命——二者相比,师傅的死就更加让她觉得锥心刺骨,也就更坚定了她一定要杀皇后的心。就算她知道有很多种办法让一个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可依然不想放皇后一条生路——师傅死了,害他的人谁也不能活! 他们父女两个因为这件事情各自钻进了牛角尖。而表现出来便是皇上闭口不提李钰的婚事,李钰也基本不再进宫见她父皇。 皇上和大公主陷入冷战之中足足有三个多月了!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谁也不敢多说。如今李铎一语点破,让云启进宫找皇上说些和软的话来缓解这个矛盾,云启倒没觉得怎样,李钰就先不高兴了。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当爹的吗?当爹就可以一手遮天,说怎样就怎样?有本事你一辈子别答应我的婚事!李钰恨恨的想。 云启看着李钰的愤然之色,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捻了捻,以示安慰。 半晌不说话的李钰忽然说道:“你回渝阳去吧。” “什么?”云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回渝阳去。”李钰重复道。 不过是片刻的晃神,云启立刻明白了李钰的话。他云启在帝都城什么都不是,一旦回到了渝阳就是一方霸主,整个西南甚至江南都在他的控制之中,皇上不得不忌惮。 “这样不好吧?”云启心想,好不容易从对峙之中走出来,却兜兜转转再转回去,这一年多的付出是为了什么? 李钰不说话,云启的心思她也明白。但是让云启为了婚事去跟低声气的求,她不能接受。 师傅已经死了,若是云启再受刁难和屈辱,她想想就受不了。 事到如今,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侃侃而谈的那些天大计那些民族大义都是扯淡,如果自己爱的人都要死去,都要受尽委屈,那她还要这天苍生做什么? “要不要帮忙?”李铎看着对面倔强纠结的两个人,忍不住问。 李钰看了一眼李铎,满不在乎的问:“你要怎么帮?”她根本就不指望这家伙能真的帮自己。 李铎坏坏的笑了笑,说道:“我去求父皇啊。我就说,姐姐的婚事再不定来,她就要跟人私奔了。到时候皇家的脸面丢尽,大家都不好收场了。” 云启立刻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被李钰止住。 “好啊。说说你的条件?”李钰轻笑道。 “条件么,暂时没有,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再说。”李铎玩世不恭的笑着,看向云启的眼神还带着那么几分挑衅。 “行,不管这事儿你能不能办成,我都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你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满足你。”李钰点头道。 “我能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姐姐放心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咱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姐弟。”李铎专门把‘血脉相连’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嘴角的微笑也似乎别有深意。 李钰反而放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好兄弟,姐姐先谢过你了。” 云启有些猜不透他们姐弟两个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有多问。 马车出城之后加快了速度,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西校场。 车后李钰带着二人直接去靶场,这是李铎第一次来靶场。前阵子只顾着研究那些奇门玄术了,没顾得上了解大周国情,昨天一听说李钰最近都回去校场练枪,他偶然问了一句:练什么枪。李钰回答:狙击枪。 李铎的眼睛立刻亮了:这破地方居然有狙?! 所以作为一个军人世家从五岁起就开始玩儿枪的孩子,他必须得去看看,一定要试试,决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然而当李铎看到掌管军械的校尉把各种长短枪放到他面前时,又失望的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云启淡淡扫了一眼——圆桌上铺着一块大布,步枪零件一字排开,李铎正在认真检查,旁边的校尉呆呆的站着,垂头丧气,蒙了一脸的灰败。 李钰朝着云启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不一会儿,李铎拿起一枚小零件递到校尉的鼻子底:“你看这里……” “殿赎罪,属再给您换。”校尉拱手说道,又不满的看了李钰一眼——大皇子如此吹毛求疵也太难伺候了吧? “第四支了!”李钰竖起四指。 “制造的不怎么精良是技术问题,但保养得太差了就是态度问题。”李铎忿然道。 不一会儿校尉拎了一个大盒子来放在桌上:“太子殿,这是全新的,刚送来的,您瞧瞧,封条还没拆呢!” 李铎一声不吭地把枪接到过来,双手错分,就像是变魔术一样,长枪碎成一堆零件。 李钰看得乐不可支,笑得神神叨叨,一手揽上李铎的肩:“你真是够了,别太吹毛求疵啊!”这里可没有那些高科技的冶炼和精工制造。 “啊?”李铎茫然,转头看到军械库校尉一张四方脸涨得红里透紫,额头两颗痘子几乎飚出血来。 “这个不错。”李铎终于露出一丝笑,视线不必回落,两只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把枪拼到一起。 云启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这小家伙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李钰拍拍李铎的肩膀,示意他看看周围几个找不到魂儿的校尉。李铎恍然回神,才想起自己只顾着高兴了,忘了身在何处。于是把手里的长枪端起来朝着外边瞄了瞄,笑道:“去试试?” “走。”李钰也拎起一把长枪,姐弟两个勾肩搭背的往靶场走去。 “怎么太子殿对枪械竟然这么熟悉?!”军械库的校尉看着李铎的背影,忍不住感慨。 云启微微眯起了眼睛,心想这个李铎自从失忆之后的确跟以前大不一样,不管是行事做派还是言谈举止,这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啊。 难道这是李钰后来引导的结果?这也太快了些吧?就刚刚他拆枪装枪的那一手动作,不苦功夫是练不出来的吧?而今天应该是他第一次来校场! “王爷,王爷?”长策上前去轻声提醒云启,“您要不要去看太子殿射击?” 云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走。” 靶场上,李铎掂量着手里的子弹,脸上的嫌弃之色真是怎么也掩不住。 这古代作坊里生产的东西简直就是狗屎——用手一惦就发现重量有偏差,而且机油质量低劣,开火时焰气呛人。 “行了你,我知道这些你可能看不上,但条件有限嘛。你若果有办法弄到更好的,我乐意拿出钱来支持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铎皱着眉头把子弹压上膛,端枪,测风速,瞄准,开枪。流利的动作一气呵成。 如果说李钰练的枪法叫人佩服惊叹,那么李铎的枪法便是令人惊艳的存在,简直望尘莫及拍马难追。李钰唯有长叹一声:“人家说术业有专攻。如今我算是信了。” “这不是我的专业强项。”李铎连着打了十二颗子弹之后,手指轻轻地拂过发烫的枪管,淡淡的笑道。 李钰凑过去笑问:“什么是你的专业强项?” “我的专业强项就是没有单一的强项。各科各种,都不在话。”李铎把手里的长枪放,又拿过李钰手上那把特制的短枪来拨拉了一,眉目之间闪过一丝锋利之色。 “哈!”李钰抱着双臂仰天笑着,“你这口气可真够大的。” 李铎纤细苍白的手指抹过短枪上的每一个零件,低声叹道:“既然你能有能制造枪械的工匠,那么想来改进技术也没什么难的了。” “你能?”李钰的眼睛里闪着精彩的亮光。 李铎漫不经心的笑道:“这有什么?不过你要带我去看看你的兵工厂。我要看到原材料,才能确定能更精致到什么程度。” 李钰立刻点头答应:“好。我明天就带你去看。” “我很好奇,你真的打算要在这里玩而去?” 李钰无奈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经玩儿了十多年了。不想玩也得玩,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游戏,我必须得打通关。否则可丢不起这个人。” 李铎听完这话,苦笑着摇摇头,把手里的短枪丢到李钰的怀里,落寞的叹了口气:“好吧。也只能这样想了。” “你们两个再打什么机锋?叫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云启从旁边插嘴。 李钰忙回头笑道:“没什么,铎儿这段时间研究师傅留来的那些杂书颇有心得。” 云启自然知道这是李钰的敷衍之言,但也没心思深究,因为李铎全身上透着的古怪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所以也只点头笑道:“太傅博学多识,想必藏书更丰富多彩。太子殿能深入研究的确事好事儿。” “西南王也喜欢射击?” “不是喜欢,是迫不得已。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总要掌握一项防身之术。”云启淡笑道。 李铎轻笑道:“王爷身边高手环侍,哪里还用的找自己出手?” 云启轻轻摇头:“高手环侍也不能万无一失。关键时刻还要自己能够保护自己才行。” “这话说的也是。”李铎笑了笑,对李钰说道,“我想去骑马,姐姐是陪我还是陪姐夫?” 李钰微笑道:“我跟王爷说几句话,你先去,我等会儿去找你。” “好,那我先去了。”李铎朝着云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李钰忙叫羽林卫跟上,又叮嘱一定要挑一匹温顺的马给太子。 云启看着李铎远去的背影朝着长策摆摆手示意他们都散开,方低声说道:“你确定他还是之前的那个李铎吗?我总觉得他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李钰轻笑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没跟我算杀母之仇。” “你的意思是他以后永远都不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这我可不敢保证。”李钰摇头,这完全要看老天的心情,谁也不敢说一定怎样。 云启叹了口气,握住李钰的手,说道:“我真的很想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去渝阳也好,去东陵也行,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不好吗?何必非要跟这些事情搅在一起?” 李钰看着他,那么英俊,润泽的深眸像浸了水的黑宝石,鼻梁高挺,唇线优美……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就足以让人沉醉。 “怎么了?”云启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继而拂过她的眉尖,手指按在她的双眼皮上迫使她闭上了眼睛,李钰眼神里的情绪太复杂,让他隐隐的不安。 李钰上前一步靠近云启的怀里,低声说道:“还记得那次我中毒,你一路护送我回京的时候,我问你的那句话吗?” “记得。你说,江山和你,我如何选择。”云启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 李钰枕着他的肩膀,低声叹道:“是啊,我一直都以为你会选江山。最不济,你也会想两者兼得。所以,那个时候其实我心里是别扭的,觉得如果你不是真的爱我,至少爱的不够纯粹,不能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 “那只是以前的心境了。”云启低声叹道,“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现在只想跟你一起离开这是非漩涡,去过属于我们的平静日子。” 李钰微微抬起头看着云启的眼睛,当时明媚的春光映进他墨色的眸子深处便像是掠过花海的烟云,明媚灿烂,婉转繁丽,春色无边。 “是啊,你如今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而我却做不到。”李钰低声叹息,“说起来还是我不够爱你。我没办法放开眼前的一切毫无顾忌的跟你走,我牵挂的太多……说起来,是我在江山和美人之间摇摆不定,是我对不起你。” “没关系。”云启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辫,“没关系的,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得到等同的回报,爱情不是交易,付出多少,收回多少,都由不得自己。更何况——你也爱我,我并不亏。” “谢谢。”李钰伸手抱住云启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 “我说过跟我永远不要说这两个字。至于你说的那些眼前的一切,江山美人什么的——我想说,其实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我喜欢你运筹帷幄的神情,喜欢你指点江山的豪气,喜欢你肆意扬的笑容。你不必为了我放弃什么,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便足够了。”云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低声笑道,“你是大周朝的公主,是天苍生的功臣。却只是我一个人的女人。” ------题外话------ 儿子放寒假了!╮(╯▽╰)╭! ... 第五十三章 一个人的女人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赐婚!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四章 赐婚! 问 李铎说回去跟皇上提及李钰和云启的婚事,果然当天晚上就回宫去了。 紫宸殿里,上官默正在跟皇上说着翰林院那些学士们编修前朝史书的事情,三年过去,当初上官默主考的那一届进士及第的学子们已经在翰林院里熬了三个春秋,厚厚的大云史记编写完成,也该是他们从翰林院里走出来为朝廷做实事的时候了。 “去年旱灾严重,沈著,苏阔等人政绩卓著,而且任满三年,是该调动了。”上官默提议道。 皇上沉吟道:“可以,沈著调回京城去户部,先做个主事吧。苏阔去工部,让他去帮杨时昀监理临州港的督造工程。至于江远……朕听说他的洋话讲的很好,以后我们大周少不了跟西洋人通商往来,吴崇古虽然不错,但毕竟年纪大了,对那些新鲜事情不怎么精通,就让他去礼部吧。” 上官默应道:“陛英明。如此,空出来的三个知县人选就从翰林院里外放了。” “留着那个姓秦的,其他人你看着安排吧。”皇上轻笑道,“这小子的文墨我挺喜欢。他那个性子,放去做知县估计也没什么作为。” 自古以来所有的皇上都喜欢被歌功颂德,李闯也不例外,他喜欢秦淮的文风笔墨,而秦淮也的确只是个风流才子,每日吟诗作赋挥毫泼墨,却对政事政绩等没什么特别的见解,纨绔出身吃不得苦,留在皇上身边倒是很合适。 这些上官默心里自然明白,于是微笑点头道:“秦淮的文墨清雅别致,自成一格,称得上是盛世之作。陛既然喜欢他,那就把他放在身边吧。” “今年的可靠科考放在了秋天,这件事情就交给吴崇古吧。朕今年总感觉力不从心,你就来紫宸殿,每日帮朕处理这些奏折。”皇上靠在龙榻上,疲倦的说道。 “陛吩咐,臣自当遵从。只是臣以为,我大周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组建内阁,如今臣觉得时机也算是成熟了,是时候组建内阁处理政事为陛分忧了。” “内阁……”皇上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半晌不语。 王德从外边进来,躬身说道:“陛,太子殿求见。” 皇上一听,脸上立刻有了笑容:“铎儿回来了?快叫进来。” 李铎进来先给皇上行礼问安,又跟已经起身离座的上官默互相见礼,之后被皇上叫到跟前细细的打量。皇上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被晒成麦色的肌肤以及英气逼人的眉宇,整个人不再是之前那副柔善文弱的样子,便忍不住笑骂道:“你有一个多月没回宫了吧?外边就那么好,玩的你连父皇都忘了。” “儿臣不敢。”李铎忙拱手道。 上官默微微一笑替李铎解围:“臣听说太子殿这段日子都在西校场练习骑射功夫?看着脸都晒黑了,可见了不少功夫。” “是啊。我之前的身体太弱,每日关在子里读书虽然好,但强身健体也是必须的嘛。”李铎忙借着上官默的话笑着向皇上解释:“父皇不也希望儿臣能有一副好身体嘛。” “说的不错。男儿家就应该有一副强健的身体。”皇上微笑着点了点头,“近日兵部事情多,介川也忙,朕应该再给你挑几个拳脚师傅。” 李铎接过旁边宫女端过来的参汤递给皇上,微笑道:“以儿臣之见,倒是不用专门挑人,姐姐身边的那些护卫就很好。龙辰,马午他们都能做儿臣的老师。” 若说皇上最近唯一满足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这一对儿女没因为殷皇后的死成为仇敌,李铎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李钰,李钰也跟之前一样疼爱照顾李铎,身为他们的父亲,皇上每每思及此事总是觉得庆幸——幸亏李铎忘了之前的事情,不然的话这姐弟俩再来个不死不休,他这辈子可真是没什么活头了。 “行,你喜欢在素园住,喜欢跟烈鹰卫那些人学功夫,朕都依你。”皇上微笑着答应着,低头小口喝着参汤。 李铎看着李闯把一小碗参汤喝完,又双手把空碗接过来还给宫女,方凑到皇上跟前坐来,低声问:“父皇,我听说宁侯卫长卿上了一道奏疏,要姐姐做他的儿媳妇?” “嗯?”皇上诧异的看着李铎,“你怎么知道?” 李铎轻笑道:“好多人都知道呢,这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儿臣随便一听就听见了。”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宣扬,也的确没有刻意的保密。皇上看着李铎关切的眼神,轻笑道:“他的儿子么,朕倒是见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跟你姐姐倒是般配。” 李铎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皇上后面的‘然后’。 皇上却老神在在的看着李铎,不说了。 “父皇?”李铎诧异的看着皇上,轻笑道:“您是不会答应的,对吧?” 皇上微笑着,不答反问:“你不希望父皇答应?” “父皇就不能答应啊。”李铎叹道。 皇上淡然一笑,问道:“铎儿为何以为朕不能答应?那宁侯执掌十万大军保我大周一方平安,如此武勋世家子弟求娶公主,非常合适啊。” 李铎摇头道:“若说武勋世家能配得上姐姐的,又何止是宁侯世子一人?看看帝都城里那些前朝遗贵,这样的武勋世家一抓一大把。唐毅将军的独子唐虞,贺子修老将军的孙子,靖海侯的世子等,这些人哪一个也不比卫奕星差。” “可是这些人手里没有兵马大权。若是宁侯因为此事跟我大周翻脸,我们西北一带就无法安宁,甚至要动摇国本。这事儿你可曾想过?” 李铎摇头反问:“难道父皇会拿姐姐一生的幸福去换西北暂时的安定?儿臣以为父皇绝不会做出如此得不偿失的决定来。” “如何得不偿失?朕倒是想听听皇儿的意思。” 李铎笑了笑,说道:“儿臣没见过宁侯世子,但想来能比得上西南王的人实在不多。更何况,男婚女嫁难道不是两情相悦才有的事情吗?姐姐根本不喜欢那宁侯世子,姐姐喜欢的是西南王。父皇总不能为了江山而委屈了姐姐吧?” 皇上看着李铎,似笑非笑的说道:“铎儿可要想清楚了。这古往今来,公主远嫁和亲的事情也不少。若是朕不答应宁侯的要求,只怕他恼羞成怒直接率兵杀回帝都城,到时候别说江山社稷,只怕你我性命都保不住啊。” “父皇这只是一种假设。”李铎轻笑摇头,“以儿臣看来,他宁侯想要率军杀回京都也不会找这样的借口。宁侯武勋世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父皇只需跟他说姐姐早就跟西南王有婚约,另外给他晋升爵位,封妻荫子,儿臣想他必然不会再说什么。以儿臣看来,他想要跟皇室联姻也无非是想要一份保障而已。父皇给他这份保障,他又何必非要联姻?” 皇上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叹一声看向上官默:“谨言,你觉得太子所言如何?” 李钰的婚事是上官默最关系的事情,虽然他一直保持安静没说话,但却用心的听着,心里已经对李铎的这番话甚为感慨,因回道:“太子殿果然目光如炬,臣深表赞同。” “看来,朕的儿子果然成熟了许多。”皇上满意的笑道,“只是如今国孝在,公主皇子的婚嫁事宜需往后推。你姐姐这事情至少要等明年再说吧。” 李铎又道:“但是姐姐已经十九岁了,若婚事还不定来,文武群臣暂且不说,连驻边疆的侯爷都有了想法,那些番邦又会怎么想呢?而且,西南王文采卓著,却闲置在京城每日风花雪月却不能为国效忠,父皇不觉得很可惜吗?” 皇上诧异的看着李铎,半晌才问:“那以铎儿的意思呢?” 李铎起身朝着皇上拱手,正色道:“西南王是难得的人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而且他又是姐姐喜欢的人,将来便是我大周的驸马。以儿臣之见,父皇应该委以重任。” “……”皇上听了这番话,顿时皱起了眉头。皇上对云启从来都是防备之心不减,他甚至并不在乎宁侯卫长卿的那十万大军,却对云启一直放不心。这个人的城府太深了! 李铎看了一眼上官默,又道:“父皇既然不放心西南王,就更应该准许姐姐与他的婚事。” “为何?”皇上蹙眉问。 李铎淡然一笑,说道:“父皇刚不还说,古往今来多少皇室公主为了边疆平定远嫁和亲嘛?准许姐姐跟西南王的婚事,父皇也可以当做是安定西南边陲。” “西南王和宁侯两边比起来,更需要拉拢安抚的应该是西南王吧,父皇?”李铎平静的问。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心里一直都柔善可欺的儿子居然也会站出来说这样的话。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皇上无奈的苦笑问:“铎儿,这是你的心底话,还是……别人教给你的?” “自然是我自己想的,与别人无关。”李铎轻笑道。 “好,好。”皇上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意思父皇明白了。只是这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你姐姐又是我们大周王朝的开国公主,更不能草率了。这事儿容父皇再想想,你们两个都退吧。” “是。”李铎答应一声,和上官默一起并肩退出了紫宸殿。 紫宸殿里顿时安静来,皇上看着那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忍不住长叹一声靠在龙榻上,自言自语道:“朕真是老了!” 王德忙躬身劝道:“陛最近只是国事操劳,有些疲倦罢了,好好地休息几天就好了。” 皇上苦笑摇头:“罢了,王德,替朕拟旨。” “是。”王德忙应了一声,转身去龙案跟前研磨。 李铎和上官默出了紫宸殿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上官默叫住李铎,问道:“太子殿刚才那番话,难道不怕触怒陛,让陛直接废了西南王,圈禁在帝都城中?” “以我对西南王的了解,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圈禁,废爵位这样的手段对他没有任何作用。而他以赤子之心对待姐姐,这片痴情却十分难得。如果父皇再一味的怀疑猜忌,最终的结果只能更坏。所以我今天索性把话挑明了给父皇,想来父皇会有所决断。”李铎轻声叹道,“我知道你上官大人跟我姐姐从小一起长大,你跟她情同兄妹甚至比我这个有血缘的弟弟感情更深。但请你也相信我一次,我绝不会做对姐姐不利的事情。” 上官默看着李铎的眼睛,半晌之后方缓缓点头:“好吧,我暂且信你这一回。” “其实也无所谓,就算父皇不允婚,姐姐也不会嫁给别人了吧?看她对西南王那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唉!”李铎说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上官默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再次微微的皱眉。 事情果然不出李铎所料,皇上赐婚的圣旨随着上官默的后脚送到了素园。 当时李钰跟云启正对坐在轩窗品尝南边新送来的雨前龙井,李钰把她二十年的茶道功夫拿出来为云启烹制一杯香茶,只为他在西校场说的那句:你是大周王朝的公主,是天臣民的功臣,却只是我一个人的女人。 “圣旨到!”一声尖细的公鸭嗓打破了李钰云启二人的好兴致。 “父皇有什么事情不直接把我叫宫里去说,还如此兴师动众的降什么圣旨。”李钰把手里的紫砂壶放到茶海上,蹙眉道。 云启已经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接圣旨要紧。” 二人联袂至门外,却见王德亲自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绣龙绢帛走了进来,看见他们二人后微微一笑,高声诵道:“安国公主,西南王接旨!” “安国公主为朕之第嫡长女,自幼为朕所钟爱,躬亲抚养,十九年来承欢膝,为父分忧,未有一日不尽心竭力。今西南王云启,芝兰玉树,才华卓绝,自幼长在东陵,于公主相识四年,二人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特将公主赐婚于西南王云启,望尔二人同心同德,永结秦晋之好,夫妻和睦,方不负朕意。钦此。” 李钰听完这些,顿觉恍惚。还是云启拉了她一把方徐徐叩首,并朗声道:“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启也跟李钰一起跪拜谢恩,之后双手接过圣旨,忍不住看着李钰会心微笑。 王德朝着李钰和云启笑眯眯的拱手:“老奴恭喜公主和王爷了。” “多谢公公。”李钰微笑道,“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请公公厢房用茶。” “不了不了,老奴还要回去跟陛复旨。陛说了,他今日看奏折看的累了,叫公主和王爷明日再进宫谢恩也不迟。” 李钰微笑点头:“那就请公公替李钰先谢过父皇的恩典,我与王爷明日再进宫给父皇叩头。” “公主放心,老奴一定替公主把话带到。老奴先告退了。” “送公公。”李钰轻笑道。 眼看着王德带着人离去,上官默转身上前朝着云启和李钰拱手,微笑道:“默在这里先给二位道喜了。” 李钰微笑着问上官默:“你刚从宫里回来,可知道父皇为何忽然了这赐婚的圣旨?” “是太子跟陛说了一番话。”上官默说着,微微摇了摇头,“太子今天那些话说的虽然很是犀利,但却不无道理。他让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李铎。我想陛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放心的让你嫁给西南王。” “是吗?”李钰听了这话,淡然一笑。 李铎的锋芒终究是藏不住的,也只有他锋芒毕露,让人们看见他无法掩饰更无法忽视的才华,才能让他们那多疑猜忌的父皇对自己放戒心。才相信太子将来不是公主的傀儡,不会任凭前朝王爷的摆布,才能把他的大周王朝传承去。 至此时,李钰不得不感激这横空出现的李铎。若不是这样恐怕她很难得到这一道赐婚的圣旨。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但没有谁在爱情面前不去祈求圆满。 生在这样的时代,若是没有这一道圣旨,她跟云启的爱情就不算圆满。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一道圣旨,我可就放心了。”李钰轻笑道。 云启笑着反问:“难道你之前一直不放心?” “是啊,你长得那么好看,你可知道这帝都城里有多少姑娘对着你垂涎三尺?若不是她们惧怕我的手段,恐怕早就投怀送抱了。”李钰哼道。 云启无奈的望着天空一角,叹道:“你这话说的可是没良心,自从西月出嫁,我连身边服侍的人都换成了小厮。何曾有过什么姑娘投怀送抱?倒是你……”身边那么多男人环绕着,什么文臣武将护卫什么的,随便划拉一就是一大把,更有一个深藏在你心里谁也不能超越也无法超越的师傅! “你怎么个意思啊这是?”李钰上前去摇了摇手里的圣旨,得意的笑道:“就算你不满意本公主,现如今也晚了!” 云启宠溺的笑着刮了一她的鼻子:“怎么可能不满意?我巴不得今天就把你娶回去呢。” “这道圣旨也不过是个定心丸,娶回去……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上官默好心的提醒道。 “是啊!国丧啊!”云启轻叹,说起来真是恨死那个女人了,若不是她一再的折腾,恐怕自己早就抱得美人归了,又怎么会比上官默韩岳二人落后这么久! 但不管怎么说,皇上那里已经点头了,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怕再等一两年了。云启开心一笑,说道:“如此大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 “好啊!”上官默也难得的笑了,“说起来,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聚了啊。” 李钰素手一挥,欢呼道:“去通知大家,我们去山珍楼。王爷请客!” “好。”上官默叫过旁边的银凤卫:“去通知韩将军,花爷,靖安王爷等一众人等,就说公主跟王爷的婚事已经定来了,王爷要摆酒庆祝就把凤仪楼西楼给包了。让大家都捧场来。” “哎不是……我说的是山珍楼。”李钰皱眉道。 “山珍楼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菜色,大家都腻了。再说,今儿这么大的喜事,非凤仪楼不能表达王爷的喜悦之情嘛。”上官默理所当然的说道。 李钰点头道:“那行,你回去把你的夫人也接过来,我这边也叫人去通知西月姐姐。” “她……”上官默想说什么,李钰却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已经转身走了。 上官默又看云启,云启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叫上夫人一起吧,我也不在乎多那一双筷子了。” …… 凤仪楼这种烧银子的地方在帝都城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这个时代的生意人向来惧怕权贵,就算是凤仪楼的老板有后台,如今西南王要包场,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亲自出面赔钱道歉把预定的顾客都请到了主楼或者东楼,把整个西楼都给空了出来供西南王使用。幸好是国丧期间,很多人都不敢随便出来吃喝玩乐,所以这乔老板也赔不了多少钱。 上官默一句话发出去,效果出奇的好。 韩岳夫妇,花满楼,龙辰马午等十二堂主,还有田棘,云越以及刚好在兵部的唐虞再加上上官默夫妇二人全都到了。不过凤仪楼西楼认真是可以容纳二百多口子人一起吃饭的地方,他们几十个人坐在一起自然不会拥挤。 当然,国丧期间,上官默办事儿自然也不会给别人落口风,一声吩咐去,大家都悄无声息的进门。等人都到全了,楼门一关,羽林卫在外边一围,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准接近,彻底杜绝了御史台那些言官们得到消息的可能性。 “公主,这是我跟将军的一点心意。祝贺你跟王爷的事情终于定来了。”西月微笑着送上一只红木雕花描金绘彩的盒子。 李钰微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冰种翡翠水头十足一看就不是凡品。于是李钰微笑道:“多谢!我就不客气啦!” 站在上官默身后的高嘉兰瞄了一眼那对镯子,不由得垂了眼神。她也曾经是富贵之家的娇娇女,好东西一打眼就能看得出来,那对镯子着实不凡,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比起来,她为李钰准备的那对与咱就逊色了很多。 怎么办呢?高嘉兰暗暗地懊恼,早就该想到西月跟李钰的交情深厚,贺礼肯定是要拔头筹的,只可恨自己实在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会儿怕是要落了自己丈夫的面子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按着礼物不拿出来,落在花满楼等人的后面。 “公主,这是我们的贺礼。”高嘉兰也捧出一只精致的红匣子送到李钰面前。 李钰笑道:“先说好了啊,今晚请吃饭的是王爷哦!你们这贺礼都送到我的手里来了,这多不好意思啊。” “行了,别装了。”上官默轻笑道。 李钰接过盒子来也打开看,里面是一对紫玉凤头簪。于是笑道:“这个好,我正想要一对紫玉簪呢,昨天才说给杜嬷嬷,今儿就有人送了。好巧!” 高嘉兰忙笑道:“公主喜欢就好。” “喜欢,谢谢啦。”李钰笑着把盒子扣上,转手交给莲雾。 “还有我的。”云越也托着一个盒子上前来,笑道:“我敢保证我这个是最最合适的礼物,你们谁也比不上我。” 花满楼笑道:“快拿出来,看王爷送的是什么好东西。” 李钰接过盒子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红木微雕。这微雕一共不过拳头大小,竟然雕刻出了个园林,里面山石花木,楼台亭阁无不精细逼真,最重要的是那湖心亭里相对而坐静心品茗的男女其神态容貌竟跟云启和李钰有七八分像。 “拿放大镜来!”李钰欣喜的说道。 旁边有人递上水晶放大镜,李钰拿着放大镜仔细的看着那一对跟自己和云启酷似的一对儿,惊喜的叹道:“真的好像啊!” “这可是微雕大师何蔺的手笔哦!”云越得意的笑道,“我这个礼物送给姐姐和叔王,祝你们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谢谢!”李钰开心的点头。 “不对啊!”韩岳打断了云越面得瑟的话,“王爷叫公主姐姐,又叫另一个为叔王?这差着辈分儿呢。” “呃……”云越无奈的给了韩岳一个白眼,“就你知道的多。” “这可是大事。”云启摆了摆手,对着云越微笑道,“越儿,你是时候改口了。” “让我改口叫姐姐为婶娘?那我岂不是比太子矮了一辈儿?!” 韩岳故意笑道:“你也可以改口叫姐夫嘛。” “那怎么行?叔王跟我都是云氏子孙,这辈分儿可万万错不得!”云越瞪了一眼韩岳,烦躁的说道:“就是你多事!他们做他们的夫妻,跟我没有关系。我以后改叫姐姐的还叫姐姐,改叫叔王的还叫叔王。我两边都不改!” “随你吧。”李钰对这些倒是无所谓,“行啦,礼物都收过了,菜也开始上了,大家可以开吃啦!” “哎哎,我们的贺礼还没送呢!”花满楼笑道。 李钰素手一挥,笑道:“直接写上名字送到莲雾那里,我回去再看,先开吃!” “好!开吃了!先敬王爷跟公主一杯,祝他们百年好合哈!” “这又不是结婚,你们真是……”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王爷的婚事一定来,咱们的压力就小多啦!以后再也不担心帝都城的姑娘们都对着王爷怀春了!哈哈……” “说的是,自从王爷来了帝都城,咱们的行情就直线降,总是有些胆儿肥的,敢惦记咱们大公主的人。” “好啦,这圣旨一昭告天,那些人可都要死心喽!” …… 听着烈鹰卫十二堂主们的说笑声,李钰转头瞪云启:“听见了吧?” 云启低声笑道:“听见了。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那些人,我可看都没多看一眼。我的眼里只有公主殿一个人。” “嗯,我知道。”李钰笑着点头。 云启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逗她:“哟,就这么自信?” “这不是自信,这是实力。”李钰看了一眼那边开心喝酒的众人,缓缓伸出手勾住云启的脖子,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的眼里若是有别人,我会把那人给踢出千里之外——啊,不,我直接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云启轻笑着点头,“这么说起来,为了他人的生命安全,我还是只看你比较妥当。” “知道就好。”李钰得意的笑了笑,抬手想要放开他,却被他反手搂住腰,一转身躲到了一株绿植之后。 “干嘛……”李钰用力的挣着。 “这样,我就只能看你一个了。”云启把人按在身后的柱子上,借着茂盛的绿植挡住众人的视线,低头吻她。 “叫人家看见多不好!回去再说嘛……”李钰慌张的躲。她再强悍的心理也不希望亲密的时候被那么多人围观。 “你别乱动他们就看不到。”云启死死地把人护在怀里,双手捧着她的脸细细的吻着。 “哦吼——迫不及待哈!”一声欢呼从旁边响起,把李钰吓了一跳,也成功的把众人的欢笑声打断,几十口子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李钰抬头从云启的肩膀看过去,看见一身山青色对襟长褛的李铎正痞气的笑着,一脸唯恐天不乱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李钰推开云启,上前问道。 “还说呢!我去素园找你,结果扑了个空,留守的护卫还死活不说人去了哪里。害得我往靖安王府跑了一趟才知道今晚有人在这里相聚。”李铎仰天叹道,“都说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你们这还没入洞房呢就把我这个月老给忘了?哼。” “好吧好吧,月老大人,请问您要我们怎么谢你呢?”李钰笑道。 “先记着,等回头我想起来了再问你要。”李铎说着,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在主桌上落座。 ------题外话------ 感冒了!头疼,鼻子疼,连带着牙和耳朵都疼,太难受了!嗷呜—— ... 第五十四章 赐婚!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同赴西疆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五章 同赴西疆 当晚,一众人在凤仪楼畅饮,至三更时分方陆续散开,分批各自回家。 烈鹰卫的人严防死守,还是有消息传了出去,却因为当晚在凤仪楼吃饭的恰好有个人是胡宗瑞的亲信。这人本来在凤仪楼订了位子,后被老板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请至正楼,心里自然纳闷,便留了个心眼儿叫随身小厮悄悄地去厨房打听了一番,虽然不知道那边是谁人包场,但却探听得里面赴宴之人有靖安王还有人看见了大公主的银凤卫。 这消息传到了胡宗瑞的耳朵里,再联合今日皇上赐婚圣旨的事情,胡宗瑞不用想也知道是西南王和大公主在凤仪楼摆宴庆祝。那亲信愤然道:“皇后重孝之中,公主竟然跟准驸马在凤仪楼大宴亲朋,将国体置于何地?外面都传说殷皇后根本就不是被什么崆峒剑客刺杀的!凶手是……” “闭嘴!小心祸从口出。”胡宗瑞冷笑着摆摆手,把亲信打发出去,独自站在书房里看着墙上的一副风雪垂钓图陷入沉思。 胡宗瑞是跟随皇帝在冀州抵抗胡汝,之后又追随皇帝杀入帝都城一举黄腾达的嫡系旧部。 之前他做典狱之时,便不仅仅有匹夫之勇,而且还颇有心计。后来李闯登基,前朝的武将都跟着前朝诸王根本不服从新皇帝的统治致使朝廷无人可用,而胡宗瑞则因为那份跟皇帝旧日之谊入主兵部,后来也因为那份忠心一步步掌控兵部,成为如今的兵部尚书。 然而,仅仅是一个兵部尚书对胡宗瑞来说还是不够的,他想要的是全族的荣耀以及后世子孙代代富贵。 一开始的时候胡宗瑞看的是杨家的两位姐妹,他借着自己跟杨家是冀州同乡而杨心怡又没有可以依靠的娘家人的缘故跟她们二人联手,慢慢的插手军工作坊的生意,赚取巨额利润。 这几年来,胡宗瑞慢慢地把自己的兄弟族人安插进朝廷,或者为官,或者为军,或者为军工商贾。 势力一天比一天强大,可是自从去年旱灾他那个做豫州知府的堂弟被罢免之后,他那个在羽林卫里任校尉的族第胡宗逊也被调离太极门而去了北城门当值。 宫里,杨家姐妹虽然各有子女,但陛并不怎么看重,自从殷皇后去世之后,皇上几乎日夜呆在紫宸殿,既不进后宫,也不宣召妃嫔侍寝,如此去,他胡宗瑞的势力会一点一点的被削弱,富贵怕是连第三代也到不了就终结了。 以后应该怎么办?是像杨时昀韩胄那样紧紧地跟在大公主的身后,谋求高官富贵?还是继续跟杨氏姐妹一起,扶持自己的势力? 恭嫔有子,之前他还想着帮着恭嫔把皇后压去,再除掉软弱可欺的李铎,扶持李钧登上皇位,杨氏姐妹这些年来已经跟自己绑在了一起,所以将来新军登基自己一家便是辅政大臣。 可是如今看来,这件事情的希望真的是很渺茫。 李钰和西南王结为秦晋之好,李铎适逢巨变之后依然紧紧依附李钰。没了殷皇后,李钰对李铎也再无芥蒂,他们姐弟两个表面上看似是有些小矛盾,还经常当着外人发生争执,但胡宗瑞看得清清楚楚,这二人较之以前更加亲密。 胡宗瑞此时万分踌躇,在继续支持杨氏姐妹和倒戈支持李钰李铎这两条路之间摇摆不定。 门外有人回道:“老爷,杨先生来访。” 人口中的杨先生是杨心怡的一个远房族兄。之前因为他们家跟杨心怡的父亲不睦,所以早就迁居别处,后来杨家全家落难只剩杨心怡和她的奶娘二人,杨心怡倍感杨家零丁,便答应跟寻上前来献媚的族兄杨渡相互帮持,把杨家在外边的生意分了一部分给杨渡打理,说起来,杨渡算是杨心怡放在外边的一个分号掌柜。 胡宗瑞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门口的人:“请杨先生小花厅奉茶,我换了衣裳就来。” 杨渡在小花厅里捧着一盏茶笑眯眯的看着胡家的奉茶丫鬟,问道:“姑娘,十几了?” 丫鬟低着头,小声回道:“十五了。” “哈哈……杨先生若是瞧着这小妮子好,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府上去。”一身青蓝湖绸夹袍的胡宗瑞笑呵呵的从后面的屏风转了过来。 杨渡忙起身拱手笑道:“小人给尚书大人请安。尚书府的人,小人可不敢放肆。” 胡宗瑞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方指了指杨渡刚刚的座位,说道:“老杨啊,坐。坐说话。” “谢大人。”杨渡忙拱手道谢,之后在手的椅子上落座。 胡宗瑞又吩咐道:“来人,换好茶来。” 门外有丫鬟应了一声,又重新上来换了茶,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老杨,这是陛赐的雪顶含翠,你尝尝怎么样。”胡宗瑞说着,自己也用杯盖拂去茶末,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杨渡笑道:“这小人可得好好品一品。”说着,轻轻地嗅了嗅茶香,又煞有其事的品了半口茶。 胡宗瑞也不跟杨渡拐弯儿抹角了,只欠身问道:“老杨,你可有日子没登门了,今日忽然来了,是不是两位娘娘有什么话说?” “大人真是耳聪目明,看得透彻呀!”杨渡忙放茶盏,拱手道,“小人此番前来,正是替两位娘娘给大人传个话儿。” “噢,娘娘有什么话?”胡宗瑞低声问道。 “娘娘的意思么,自从殷皇后去世之后中宫之位空悬,后宫之中诸多繁杂事宜都落在了咱们娘娘的肩上,按说这也是分内之事,娘娘自然也不辞辛苦。但毕竟是名不正则言不顺。宫里的事情娘娘自然有所安排,但朝堂之上……还需要大人说句话。” 胡宗瑞听了这话不由得微笑了。按说,恭嫔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天经地义,但是谁知道皇上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怎么,大人觉得不妥?”杨渡看着胡宗瑞的神色,疑惑的问。 “啊,不是。”胡宗瑞忙摇了摇头,“我是在想,殷皇后刚刚去世不到半年,皇上好像还没从悲痛中缓过来,若是此时提出立后之事……会不会太早了?” 杨渡点头说道:“大人言之有理。其实,娘娘也知道立后之事急不得,但我们完全可以更进一步。现在后宫之中只有两个嫔位。而谨嫔娘娘却一直无所出。所以……这立后之说无非是个踏板。反正皇上龙体康健,而二皇子还小,我们有的是时间,也不必太过着急。” 胡宗瑞忽然笑着直起了身子,叹道:“娘娘高明。” “大人这是答应喽?”杨渡笑眯眯的问。 胡宗瑞笑呵呵的说道:“瞧你这话说的,臣与娘娘早就同舟共济这么久,胡杨两家早就分不开了。我胡宗瑞在朝堂一天,自然是要全力帮扶娘娘一日的。” “有大人这句话,我们娘娘可就放心了。”杨渡拱手笑道。 胡宗瑞却渐渐地冷了脸,手中的茶盏往一旁的高几上一放,哼道:“你倒是放心了,我还有件事情不放心啊。前阵子你们制造的那匹不合格的刀剑送到了北胡,使得我被杨肃臣他们给参了一本。这兵工制造的事情一直是兵部的重头戏,你们却给我唱砸了!” 杨渡忙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站起身来,双手奉上,赔笑道:“这事儿是小的对不住大人,是那些采买弄了不合格的矿石来,致使钢铁铸造的不合格,但那一匹刀剑又催得紧,所以没来得及重新造。这事儿是小的疏忽了,那……这点小意思算是给大人赔罪。大人放心,小的已经惩戒过那些采买,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胡宗瑞又摆了摆手,不悦的说道:“你也别以后了,你那几个采买必须揪出来治罪,否则这事儿不能平息陛的怒气,也堵不住杨时昀韩胄那些人的嘴。那些人对我们虎视眈眈就等着纠我的错处呢,北边的事情绝对瞒不过他们。” “这……那几个人可都是杨家……” “就因为是杨家的人,才必须叫他们主动站出来。否则,娘娘的事情我可不敢随便提。到时候我这边一提,旁边立刻有人赞扬谨嫔娘娘的温良恭俭让,然后再有人把这件事情揪出来一说,你觉得娘娘想做的事情还能做得成吗?”胡宗瑞冷笑道。 “唉……”杨渡无奈的叹了口气。 胡宗瑞叹了口气,又端起手边的茶盏来,说道:“就这样吧,主动认罪的话,可能还能从轻发落。别等着上面查来,到时候可真的没有余地了。” 杨渡起身拱手:“那就按大人的意思办吧。小的这就去安排。” 胡宗瑞看着杨渡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琢磨着明日早朝上将要发生的事情,又摇头叹息。 对于靖海侯萧祚秘密弹劾胡宗瑞,说兵部最新一批刀剑易折易断不合格的事情,李钰也是刚刚得知。 兵器制造素来都是国家大事,兵器不合格这样的事情何其严重,萧祚身为有经验的战将自然不会把事情宣扬得人人皆知,而是选择了六百里加急秘奏的方式送到了皇上的龙案上。 胡宗瑞是因为之前得到消息说杨渡手的人为了省银子弄了一批不合格的矿石去冶炼,弄出了不合格的钢铁制造了兵器,他知道的时候这批兵器已经送往北疆,当时他就想把杨渡找来骂一顿,但又觉得这样不痛不痒的方式不足以给杨渡教训,所以他一直安奈不动等着萧祚把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去,自己再来个严厉处置,以平息皇上对自己的猜度。 而此时此刻,恰好杨心怡想要往上爬一步,他也刚好借此事给她个警告。同时又可以在皇上面前买个好,算是一举两得。 事实上他也真的是算对了。 第二天早朝之上,皇上先宣布了封卫长卿为一等宁国公,其夫人为一品护国夫人,爵位世袭罔替以及麾众将皆官升一品的决定。西北边陲指望着这位悍将把手,重臣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之后,胡宗瑞便在皇上发问之前主动回奏此事,并承认都是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督导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情,请皇上责罚。皇上看他已经把采买等人送进了刑部大牢,自然也不好再向一个二品大员发难,也只是训诫了他几句就罢了。 邵阎被上官默授意暗中查访胡宗瑞勾奸商图谋暴利的罪证,原本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如此一来对方却侥幸逃脱。一时间不仅仅邵阎,连上官默都为胡宗瑞这一招‘断尾求生’叫了一声好。 李钰虽然不上朝不问政事的,平日里也不跟朝中大臣们有什么来往,但朝堂政事却无一逃过她的耳目。 当花满楼低声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跟她细说一遍之后,李钰冷笑道:“他倒是有几分手段,心也够狠。” 花满楼低声说道:“被他甩出来的那几个人都是杨家的人,说起来他也没什么损失。” “说的是。”李钰点了点头,蹙眉道,“是时候让太子殿上朝参政了。早些断了这些人的念头,对大家都好。” 花满楼沉吟道:“这个……太子殿恐怕不乐意吧?” “我会说服他的。”李钰轻笑道。 花满楼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殿倒是能听得进公主的话。” “对了,父皇派了谁去西北宣旨?”李钰又问。 “说是派礼部的一个五品官带着五百羽林卫去。再说,陛也是怕卫国公多想,所以才派个文臣过去。再说这是加封的旨意,想必新晋的国公爷也不会为难钦差。” “虽然恩出于上。但宁国公毕竟没有真正臣服过父皇。如果只派一个五品文官去宣读旨意,是不是显得有些不重视啊?卫家对大周的态度,可以说至关重要。” “公主放心,就算卫家对大周有不臣之心,也绝不会悖逆大义,置中原数万苍生于不顾。而且大周已经成立四年,如今百姓们已经渐渐地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云氏皇族已经成了过眼烟云,宁国公应该不会为此事不痛快吧?公主是说,陛拒绝了他为儿子求娶公主的事情?” 李钰轻笑道:“父皇在这种时候给我和西南王赐婚,分明是给卫长卿不来台。像他这种有血性的悍将,不生气才怪。” 花满楼叹道:“公主说的也是。那派谁去合适呢?” “铎儿去最合适。”李钰说完,又笑着摇了摇头,“只怕父皇不会放心他一个人去西北。” “属可以带人保护太子殿去。” “恐怕只有我陪着铎儿去,父皇才能放心。” “公主去?”花满楼诧异的问,“可是他们不是求娶……王爷肯定不会放心的。” 李钰看着面前的一树繁华似锦,无奈的叹道:“不放心又能怎样?难道我还能跟着卫奕星跑了?” “可是……”花满楼还想再劝,却被李钰摆摆手挡了回去。 …… 当晚,李钰同李铎详细谈了这次去西北的必要性:想要将来稳坐江山,身边就必须有一个可靠地武将为你守国门。卫家人就是忠臣良将,值得大周太子去走这一遭。 李铎最近也听说过不少卫家人的事情,对卫长卿父子颇为好奇,而且他也不是能闷得住的人,能出去走走,这也是个好机会,他也很乐意去。 所以第二天李铎便匆匆跑去皇上那里,跟皇上说明封卫长卿为一等公的旨意只派一个五品文官去宣有点不合适,尤其是朝廷在拒绝了他与皇室联姻的奏疏之后,这样一道加封的圣旨根本不足以安抚一个悍将的心。而他身为大周太子,正好可以去办这件事情。 皇上果然不放心,连连摇头坚持不同意李铎去西北军营。 李铎好说歹说皇上都不松口,最后只得抛出底线:“是不是姐姐陪我一起去就可以?” “她要陪你去?”皇上诧异的问。 李铎无奈的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姐姐陪我去您同意的话,我就去找她,让她跟我一起去。反正她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呢。” “朕刚为她拒绝了跟卫长卿的联姻,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去西北军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如果那个悍将一气之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你让父皇怎么办?” “父皇!这怎么可能呢?儿臣反而觉得正因为是父皇拒绝了把姐姐许给卫长卿的儿子,姐姐才更应该跟我一起去,把这事儿跟人家说明白。据儿臣了解,那卫长卿可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有一句话叫天高皇帝远!你没听说过?” “父皇信不过儿臣,也该信得过姐姐。以姐姐的能力,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足以让我们全身而退。” …… 短暂的沉默之后,皇上颓然叹了口气,闷声道:“说起来,总是父皇无能。” 李铎一愣,忽然抬头看着龙榻上的那个人,一时间心里涌起许多莫名其妙的心思,酸楚的苦涩的无奈的还有抗争的,都一股脑涌上来,让他有想哭的冲动。 “父皇,相信儿臣,好吗?”李铎半跪在龙榻前的脚踏上,沉声说道,“相信儿臣会有能力摆平这些事情,相信大周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好吧,你们都长大了。该承担的总要去承担,父皇拦都拦不住。”皇上无奈的笑着把李铎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又叹道:“父皇该高兴才是。” “是啊,父皇该高兴。”李铎连连点头。 “去把你姐姐叫进宫里来,今晚父皇给你们两个践行。” “好啊。姐姐昨天还得了几坛好酒,咱们让她带进来好不好?” 皇上想说你母后孝期未满,可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难得有一点好心情,还是别破坏了吧。 当晚,李钰拎着好酒进宫,跟李铎两个人陪着皇上说了一晚上的闲话,从她自己小时候说起,后来说到李铎小时候的那些糗事儿,逗得皇上频频大笑,李铎却是一脸的惨不忍睹,想不到本尊居然这么弱。 既然说到往事,有两个人自然免不了要提及,一个自然是殷皇后,另一个就是燕北邙。 想到这两个人皇上又不免有些悲伤,但再看看眼前的一对儿女,又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也不可追回,与其沉迷在过去的不愉快之中还不如放开这些不如意,好好地期待未来。 未来,大周美好的未来…… 皇上在幸福的缅怀和美好的憧憬之中进入梦中,梦里他的宝贝儿子登基做了皇帝,他的女儿女婿都尽心辅佐,开辟大周盛世,继往开来。 第二日一早,云启无奈的看着李钰和李铎带着几十名烈鹰卫轻装简从去西凉城,眉头皱成了疙瘩,却还是在她们上马之前什么都没劝,只叮嘱了一句:“一路保重,不要任性,不要贪凉,跟卫长卿有什么话不投机也不要耍脾气。” “知道啦知道啦!云嬷嬷。”李钰笑眯眯的探身过去,伸手攀上云启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一吻,低声说道:“放心吧。” 周围的护卫们都纷纷别开脸谁也不敢再看。 李铎却咳嗽了两声说道:“行啦,别卿卿我我的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走了。”李钰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他的耳垂儿,呼出的气息拂上他的脸,痒痒的撩拨着他的心。 云启忽然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用力一箍,拍拍她的后背,说道:“早些回来。” “好。”李钰答应着离开他的怀抱,转身牵过马缰绳,抬脚认镫上马。 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上官默轻笑道:“你怎么都不表示一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云启轻笑道,“她又不是跟别人跑了。” “爱她,不就是要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一切尽在掌控吗?”上官默舒然叹了口气。 云启温和一笑,说道:“你说的对,但我觉得,爱一个人,就是允许她在自己的生命里放肆任性,而你不仅允许纵容,且甘之如饴。” 上官默转头看着云启的侧脸,轻轻一笑,摇着头转身离开。 李钰和李铎的想法一致,他们这次离京去西凉城不是太子和公主结伴出行游山玩水,他们肩上担负着大周未来十年内的国运以及数万百姓的生命安全,这样的重担压在肩上,连一向玩世不恭的李铎都神色凝重。所以他们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出去三天,觉得身上的汗水和泥土都把衣裳黏在身上了才找了个像样的客栈休息。 大家各自进房间沐浴之后换了衣裳之后出来找吃的,李钰看着一身黑色行装已经差不多快跟自己齐眉的李铎,请笑点头:“小伙子很精神嘛。” 李铎抬手朝着李钰比划了一自己的身高,挫败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行啦,这几个月的光景你都长高了一大截了。之前才刚过我肩膀呢!”李钰上前去勾住李铎的肩膀,低声笑道,“话说,你之前到底是干嘛的呀?看起来还挺能吃苦的。” 李铎漫不经心的笑道:“这点小苦一算苦啊?小爷可是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什么专业的训练?军事?”李钰从李铎那惊艳的射击技术上猜测着。 李铎给了她一个想当然的眼神,指了指窗边的一张空桌,两个人走过去面对面坐。 “你那么小,怎么可能参加军演?是不是……那什么?”李钰笑着挤眼。 “我十四岁那年因为跳级读书拿到了军事指挥学本科毕业证,我家老爷子基于对我的奖励,就把我丢去了军营呆了一年,还给我另做了一套身份。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所有人都可劲儿的折腾我。算了,你个从国外长大的跟你说也不懂。” “懂!我懂。”李钰得意的笑道,“说起来,你之前的日子过的可比这里苦多了呀!还那么想回去?” “我家老爷子病重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算了,不说了。”李铎说着摇了摇头,扬手把店伙计叫过来,“吃饭,饿死了都。” 伙计急忙跑了过来,躬身问:“这位爷,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儿最有名的便是孜然羊肉,烤羊排,凉拌羊肚儿,凉拌羊杂,还有油泼辣子面。” 李铎点了点头:“来两碗油泼辣子面,多放辣椒。” 李钰忙插嘴道:“好不容易能吃顿饱饭,两碗面多委屈啊,再给来个烤羊排。” “再加两碗油泼辣子面。”花满楼和龙辰从外边进来,刚好听见这边姐弟的话,也凑过来一起吃饭。 为了不引人注目,十二个烈鹰卫只有花满楼和龙辰在明处跟随,其他十个人各自分开前后,一路护送李钰李铎二人,不过七日光景便到了西凉城。 看着那座饱经战火的边疆古城,李钰叹了口气转头看李铎:“想好怎么跟卫长卿说了吗?” “有什么可说的?一世名将,浴血奋杀所求的,早就不仅仅是荣华富贵。这样的人,以名,以利,以联姻等手段都很难让他臣服。” “那以什么?”李钰轻笑着问。 “我也不知道。”李铎摇了摇头,“不过,他总有想要的东西。只要他有,我就给得起。” 李钰笑着摇头,叹道:“口气不要太大哦,少年。”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李铎玩世不恭的笑了笑,转头看着李钰,促狭到:“不是还有你吗?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钰笑了笑,扬手挥起马鞭,催马朝着城门奔而去。 “等我!”李铎催马急追。 “公主慢点!”花满楼等十二护卫全部聚齐,清一色的黑色银线鹰纹斗篷,清一色的黑色骏马呈半圆形护在李钰和李铎身后,往西凉城东城门奔驰而去。 西凉城乃是战略要地,卫长卿在这里守护二十年绝不是吹的,李钰等人一靠近西凉城二十里,卫长卿父子便得到了消息。 此时他们一靠近城门,厚重的城门便吱呀呀从里面打开,一队精兵策马从里面冲出来,分成两队站在道路两旁。 李钰和李铎忙拢住马缰绳,抬眼看过去,但见一个四十多岁一身玄色铠甲身披黛青色战袍的英武男子策马而来,行至李钰和李铎面前勒住马缰,傲然看着李钰和李铎,朗声道:“能带着烈鹰卫来我西凉城的人,想必便是大周公主和太子了。” “卫元帅,久仰大名。”李钰朝着卫长卿拱了拱手。她没称呼卫长卿侯爷,因为那是前朝的封号,也没称呼他国公,因为圣旨尚未宣读。 “公主殿。”卫长卿同样拱手还礼,“卫某也久仰你的大名。” “劳驾卫元帅亲自出迎,李钰姐弟二人倍感荣幸。”李钰笑道。 “公主殿几次三番给我军运送粮草,解救十几万大军于危难之中,还给我们配送枪支弹药,卫某十分感激。”卫长卿说着,又拱手道:“公主人都到了西凉城,我卫长卿出迎一也是应该的。公主,太子,请。” “元帅请。”李钰客气的拱手,又朝着卫长卿身后的卫奕星悄悄的做了个鬼脸。 卫长卿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淡淡一笑,一带马缰绳转了方向,笑道:“卫某略备薄酒为公主和太子殿洗尘。请。” “元帅客气了。”李钰笑着策马跟了上去。 卫长卿果然准备了酒宴,菜色虽然不算精致,但也是相当的丰盛——整只羊架在炭火上烤着,周围摆着七八张长条矮几,大碗酒,大块肉,相当的豪气。 李钰笑道:“看到这些,我这都忍不住流口水了。” 卫奕星低声笑道:“就知道你会喜欢。” 卫长卿又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嘴角弯起一抹微笑,抬手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公主和太子入座吧。” 李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行呀,还有正事儿没办呢。”说着,便转头看了一眼李铎,“太子殿,还不把父皇给卫元帅的圣旨拿出来宣读吗?等会儿我们也好给元帅敬酒呀。” 李铎笑着答应着,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了圣旨,朗声道:“征西大元帅宁侯卫长卿接旨。” 卫长卿略微犹豫了一,还是一甩战袍单膝跪地,拱手道:“臣,卫长卿接旨。” 李铎趁空儿看了一眼李钰,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征西大元帅卫长卿,英勇奋战,保家卫国,戍守边疆二十年如一日,战功赫赫,实乃千古难觅之良将,我大周国柱之才。特加封一等宁国公,世袭罔替。其夫人唐氏,巾帼不让须眉,晋封一等护国夫人。其子卫奕星,少年英雄,一表人才,朕深爱之,特封平西候。宁国公麾所有战将均官升三级。钦此。” “臣,卫长卿,谢陛隆恩。”卫长卿单膝跪地一手扶着佩剑,躬身应道。 李铎把圣旨交到卫长卿的手里并亲自把他搀扶起来之后,又后退一步,拱手道:“宁国公,我父皇也深知您和十万将士们的辛苦,只可惜这西疆战事不稳,还要拜托您和诸位战将们守住国门,李铎知道任何感谢的话在将士们的鲜血和生命面前都苍白无力,但我还是要替我父皇以及中原百姓们向诸位说一声:谢谢!你们辛苦了。” 按说卫长卿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不应该因为一个十来岁毛孩子的话而感动,但也许是李铎的态度极其诚恳,把他一颗早就冷硬的老心给软化了,之前二十年来奋力拼杀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没觉得委屈,如今这孩子的几句话就把他心里的委屈给勾了起来。 李铎转身从案几上拿过一只倒满酒的粗瓷碗,双手一举,朗声道:“宁国公,诸位!李铎借花献佛,先敬诸位一碗。” “好!”卫长卿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将,那点别扭转瞬即逝,立刻化为一腔豪情,转身拿过酒碗跟李铎一碰,笑道:“大家都干了!” 跟在卫长卿身后的十来位战将以及卫奕星等人纷纷端起酒碗,都陪着卫大元帅一起,一口气儿把整碗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去。 李钰转头看着李铎也跟那些人一样喝,心里着实担忧——这小子酒量和不咋地,别一碗酒没喝完就躺桌子底去了。 结果,李铎果然没让李钰失望,一碗酒喝完他人就有些站不住了,幸好旁边龙辰及时扶了他一把才没倒在地上,后面直接昏昏沉沉的,别人说什么他都点头,又被灌了一碗酒之后就彻底的醉了,直接躺在旁边的椅子上呼呼地睡,天上刀子都不带醒的。 剩的事情还得是李钰去应付,幸好对卫长卿这样的人怎么拍马屁都不算过分,因为人家实打实的战功在那里放着,名将之后,世代忠良,英勇无敌,战功赫赫…… 而在这西北军营里,拜卫奕星少将军所赐,关于李钰的传说也有各种版本,别的不说,单只说卫奕星带回来的那二十杆长铳以及射击基础便足够那些将军们惊艳的了。 就算李钰是个女子,喝酒的时候可以偷奸耍滑外加赖账,这一圈来也喝了不少,若非有卫奕星在,李钰也得喝的跟李铎一样直接倒在旁边睡了。 ------题外话------ 最后一天啦!月票表过期啦! ?(^?^*)… ... 第五十五章 同赴西疆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疑兵之计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六章 疑兵之计 李钰昏昏沉沉的,犹自记得是被花满楼搀扶着进了一间子,她在床上躺了来便朝着花满楼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你去看看铎儿。” “辰哥在太子殿身边守着呢,公主放心。”花满楼无奈的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在李钰的身上,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李钰在彻底睡着之前看了花满楼一眼,两个人还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只是等她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却看见卫奕星守在自己身边,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儿。 “?!”李钰猛然推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而卫奕星也立刻睁开了眼睛。 “怎么,公主殿见了我为何是这般表情?”卫奕星笑问。 李钰蹙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花满楼呢?” “就算是铁打的人,赶了几天的路也需要休息了。怎么,在你的心目中我这个好朋友还不如你身边的护卫总领?” 李钰笑了笑,说道:“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刚才看着我为什么是那种见鬼的表情?”卫奕星笑着端过卫兵递过来的一碗汤,说道:“这个是西凉城的解酒秘方煮的,宿醉之后喝效果很好,就你这点酒量还敢跟我父帅手的那些将军们喝,胆儿够大的你。” 李钰接过汤来,笑道:“不是,我只是想不到堂堂三军少帅会陪护在侧端茶递水,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是堂堂大公主,我个少帅能有陪护的资格也是三生有幸。”卫奕星笑着扬了扬巴,“喝吧,冷了养胃的效果就不好了。” 李钰朝着他挤了挤鼻子,低头喝汤。 “之前听说你会来,我高兴地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呢。”卫奕星笑道。 “嗯?!”李钰咽一口汤,诧异的看着卫奕星,“你开什么玩笑啊?” “没开玩笑。”卫奕星神秘一笑,“你喝完汤我带你出去看看。” “去哪儿?”李钰说着,继续喝汤。 “好地方。”卫奕星挤了挤眼睛。 李钰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最后一口汤喝完:“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行,我外边等你。”卫奕星接过空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又看着李钰笑了笑方转身出去。 李钰又躺在床上缓了缓神,方起身拿了自己的包袱找出一套干净衣裳来换上,又把男士独髻打开梳理过后编成一根麻花辫方才出去。 卫奕星看着她恢复了女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笑道:“咱们这西凉城里都是驻兵,方圆上百里找不到几个姑娘,你这样子出去,是想想要搅乱我们三军将士的心啊?” “听说卫国公治军极其严格,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女子而乱了军心?那敌军也无须费那么大力气了,直接找一群女人脱光了往三军阵前一站,难不成你们就一溃千里了?” 卫奕星噗呲一声笑了,指着李钰无奈的摇头:“你呀,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对了,太子呢?”李钰左右看了看,几个烈鹰卫都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却不见李铎的身影。 卫奕星笑道:“你放心,他还在睡呢,太子殿酒量虽然不好,但胆气比你还高。” “他也是没办法,怕把差事办砸了回去被父皇骂。”李钰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父帅的一封奏疏,把我父皇给愁白了头啊!最后万不得已只好我自己来了。我记得咱们俩之前可是无话不不说的好朋友,我心里想什么也没瞒着你,你……不至于吧?” 卫奕星不好意思的看看旁处,又转回脸来低声说道:“这事儿真不怪我!哎呀,这个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我先带你去看看我们这里的射击场,走!” “嗳……”李钰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卫奕星拉着上了一匹骏马,被他带着疾驰而去,留周围兵勇护卫们惊掉了一地的巴。 这是卫奕星进京回来之后修建的射击场,因为李钰给了他二十支长铳,所以他亲自从最底层的兵勇之中层层挑选,选出了十个人来重点培养。 这个射击场也按照京城西校场射击场的样子修建,胸环靶,移动靶以及远近不同各种目标都有,说起来项目也算是比较齐全。 卫奕星兴奋的把他的十个狙击手都召集到一处,让他们表演射击给李钰看,还跟小孩子一样得意的问李钰:“怎么样,给点意见吧,大公主?” 李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关于这方面的意见,我想你更应该去问太子。他比我可内行多了。” “太子?”卫奕星诧异的看着李钰,不屑的摇头:“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李钰从卫奕星手里拿过长铳,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发热的枪管,轻笑道,“不信,你可以找他试试。” 卫奕星摇了摇头,依然是不屑的神情,在他的眼里,太子不过是一个十岁的文弱少年而已,不过是娇生惯养,读几本闲书,能说几句漂亮话而已,能有什么出息? 李钰也不跟他多解释,只是拉开枪栓,取了一枚子弹压上膛,端起枪来用瞄准镜对准远处二百四十丈之外的目标,屏息凝神,然后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之后,卫奕星忙夺过旁边人手里的千里眼看过去,忍不住再次对李钰竖起手指。 李钰笑了笑,把手里的长铳交给身边的人,拍了拍手说道:“回去吧。” “回去?”卫奕星诧异的看了看左右,又低声说道,“还有好多好玩的没给你看呢。” 李钰无奈的揉了揉肚子:“我好累啊,而且醒来之后饭都没吃就被你拉出来了。” “啊,是我不好。”卫奕星忙笑道,“那边矮山一带的灌木丛里有好多野味,我们可以去打猎。” “我想见铎儿。”李钰看着卫奕星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他应该还在睡。”卫奕星自若的笑道。 李钰抬头看了看已经升至中天的太阳,轻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他早就该醒了吧?我奉父皇之命带他来这西凉城是要为他负责的。如果让父皇知道我把他一个人丢到一边的话,他肯定会责罚我的。” 然后,李钰不出所料的在卫奕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于是便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看。 卫奕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带你去见他。” 李铎醉的果然厉害,李钰过来看他的时候他还在睡,眉头倔强的紧皱着好像梦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手紧紧地攥着被角。 卫奕星耸了耸肩膀,朝着李钰做了个我就是这样你偏偏不放心的表情。 李钰看了一眼守在旁边的龙辰,低声说道:“辰哥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一会儿。” “太子殿刚才醒了喝了一杯水又睡了,公主放心就是。”龙辰说着话却没有走,站在了李钰身后。 “好。”李钰点了点头,在李铎身边坐了来。 卫奕星不满的凑过去,低声问道:“我真是搞不懂,你是他姐还是他娘?” “去去去!”李钰推了他一把,低声说道:“叫人把吃的送进来。” 卫奕星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李钰刚要让龙辰也去,龙辰却上前一步别有深意的看了李钰一眼,让她把到嘴边的话改了口:“辰哥,太子的衣服在哪个包裹里,你帮我找一。” “好。”龙辰应了一声,转身去旁边打开一个包裹拿出一套衣裳来放到床头,趁机低声说道:“公主,这里被监视了。” “什么?”李钰诧异的抬头,想要往外看时,却被龙辰闪身挡住了目光。 “公主,他们至少有二十个人守在这小院周围。”龙辰低声说道。 李钰顿时脊背生凉,忙转头看昏睡中的李铎,然后皱眉看龙辰。 龙辰忙低声说道:“公主放心,太子殿没事儿。” “嗯。”李钰这才稍微放了心,卫长卿不会这么轻易地臣服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只要李铎别有事儿就好。 “公主,我出去查探一。”龙辰起身的时候低声说道,“要怎么办,您早拿个主意。” “没事儿,你去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了。”李钰无所谓的笑了笑,难不成卫长卿还能挟持他们姐弟两个逼迫父皇退位不成? 以他的人品应该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不过也不少说,要知道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啊!谁能说掌控十万精锐的前朝侯爷能因为拿了区区几百万石粮草和军械就会易帜,改投新主呢? 无边的权势以及泼天的富贵……他想要的话也可以自己去取啊! 李钰起身坐在床边,靠在床头上看着睡梦中的李铎,心里真是有点后悔,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托大了!真不应该凭着那些人对卫长卿的评价就对这个人决定。她应该时刻牢记‘人心难测’这四个字才对。 不过,也还好,至少他们不曾明着撕破了脸皮,或许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李钰靠在床头自嘲的想着。 李铎没过多久就醒了,眼睛没睁开就抬手揉太阳穴,低声嘟囔了一句:“头都要裂了。” “醒了?”李钰递过一杯温开水,“不能喝还死撑。” “没办法啊!”李铎悠然长叹,接过白开水两口喝完,又倒在床上以手指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脑门。 李钰看着他这样子,无奈的问:“很难受?要不我帮你捏捏?” “算了吧。”李铎摇摇头,睁开眼睛看着李钰,皱眉问:“后来什么情况?” 李钰笑着摇头:“还能是什么情况?早知道就该带几个能喝酒的来撑场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李铎忍着头疼慢慢地坐起来,从心里埋怨着这个身体可真是不好用,那么一点酒就醉成这样,真是没用极了。 “情况不是太糟糕。”李钰自嘲的笑了笑。 “那么说,是不怎么好了?” “难道你指望昨天卫长卿对我们的那番客气是真心实意的?” “没指望。”李铎摇了摇头。 “所以,就不算是太糟糕,至少他还没跟我们撕破脸皮。” 李铎用看白痴的目光扫了一眼李钰,冷哼道:“有你数次粮草支援,再加上唐毅将军在前面铺路,他怎么可能跟我们撕破脸皮?” “算了,见招拆招吧。”李钰轻笑道。 李铎没说话,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既来之,则安之。 西凉城的四月,早晚都清凉如水好像早春深秋,到中午却已经是骄阳似火好比炎炎酷夏。整个午李钰都跟李铎都宿醉不舒服,所以躲在子里一直到夕阳西的时候才出门。 只是他们一出院门便被人给拦住了:“公主,太子殿,今天刚刚收到回鹘人偷袭的消息,元帅有令,为了保证二位贵客的安全,还请二位不要出这个院子。” “什么?”李钰当时就恼了,上午的时候她还跟卫奕星跑去靶场呢,怎么这会儿就不准出门了? “公主殿,请您体谅一我们元帅的苦心。” “呵!”李钰冷笑道,“那卫奕星呢?去把他找来,说本公主找他有事儿。” “少将军带了兵马跟赵将军去阻击敌军去了,估计天亮之前能回来。” 李钰看着门口护卫那张没表情的扑克脸就来气,还想说什么却被李铎拉了一把:“我头还是有点疼,先回去吧。” “听见没有?太子殿头疼,还不找军医来?”李钰冷声喝道。 “是。请二位殿回房,小的这就去传军医。” 李钰给了那护卫一记白眼,和李铎转身回里去。 “公主。”龙辰低声说道:“这所小院子一共九间房子,前后受了二十六个人。” “才二十六个。”李钰冷笑道,“看来本公主加上大周太子两个人的身价在他卫长卿的眼里也不过如此。” 龙辰从李钰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些消息,忙劝道:“公主别冲动,据我们的人探查,今天中午时分西凉城往北五十里的确出现了一股形迹可疑之人。公主和太子来西凉城的消息并不是什么机密,说不定有些心怀叵测之人趁机有什么行动也未可知。” 李钰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门口那混蛋说的都是真的?” 龙辰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李铎却道:“不要瞎着急,等明天再说吧。” 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李钰起身后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外边走,走到院门口发现门口的护卫还在,不过已经不是昨天的人了。 “嗳,你们少将军回来了没有?他还说带我逛逛这西凉城呢,怎么还说话不算话?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李钰抱着双肩,冷笑道。 那人拱手回道:“回公主殿,我们少将军带兵阻击敌人,还没回来。” “不是说天亮之前会回来吗?”李钰不悦的问。 “这……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怎么跟公主说话呢?没规矩!”一个严厉的女声从一侧传来,打断了护卫的话。 李钰转头看去,但见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门口的几个护卫忙拱手称她为‘夫人’。李钰立刻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只是之前宣读圣旨的时候卫长卿说夫人身体不适在后面将养,无法出来接旨,却不料今天竟然出现在这里。于是她淡然一笑,说道:“原来是卫夫人。” “臣妾拜见公主殿。”唐氏说着便要俯身拜,李钰忙伸手把她拉住,“夫人不必多礼。昨日听说夫人身体不适,不知今日可好些?” “勉强可以支撑。”唐氏说着,又看了看左右,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公主入内一叙。” “好。”李钰微笑着侧身让开门口,客气的说道,“夫人请。” “公主请。”唐氏忙抬手礼让。 李钰没再多说,率先转身回,唐氏紧随其后,进门后便吩咐龙辰:“麻烦把门关上。” 龙辰沉默的关上门,又无声的站在李钰身后。 “公主,太子殿,实不相瞒,并非元帅有心要软禁二位殿,实在是这西凉城里混进了一些身份不明之人。为了保证二位的安全,我们不得不出此策。”唐氏歉然道。 李钰迟疑的看了龙辰一眼,蹙眉问:“有人能在卫元帅的眼皮子底这么猖獗?” “元帅虽然统领三军,但也只能理直气壮的杀敌,对于内地来的行商或者百姓,元帅也不能随意拘捕诛杀诛杀。”唐氏无奈的说道,“这些年我们在这里过的有多难,公主和太子殿是无法想象的。” “从二十万大军打到十万,粮草补给供不上,兵源更是吃紧,前朝奸党的猜忌,今朝艰难的财政,各种各样的条件凑在一起,也真是难为你们了。”李铎轻声叹道。 “太子殿明鉴。这些事情元帅再三叮嘱不许臣妾跟二位说,但是……现在情况十分不乐观,有些事情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唐氏朝着李铎拱手。 “那,夫人现在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忙吗?”李铎问。 “臣妾请二位殿跟臣妾一起离开西凉城。”唐氏低声说道。 “为什么?”李钰皱眉,“难道这西凉城还保不住?” ... 第五十六章 疑兵之计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内奸!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七章 内奸! 唐氏低声一笑,说道:“不是保不住,是另有打算。二位殿,收拾一跟我走吧。” 李钰抬手拦住起身要走的唐氏,蹙眉道:“我需要你告诉我你们全部的计划。” “全部的计划我也不知道,是元帅定的。”唐氏微微一笑,朝着身后的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护卫瞬间移动身形,分别靠近李钰和李铎。 李钰心知不好,却还没来得及躲闪,身旁的龙辰已经先一步动手把她拉到身后,并一脚揣向那护卫。 而另一边的李铎几乎是和龙辰同时动作起来,只不过龙辰是攻击,他是躲闪,他竟以李钰看不清的速度闪身跨到唐氏身后,手中一把精致的匕首抵住了唐氏的后心。 “谁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李铎冷冷的看着里所有人。 “不许动我们夫人!”唐氏的护卫完全没想到看上去最柔弱可欺的太子居然会有如此诡异的身手,一时焦急万分却又不敢随便乱动。 外的护卫闻声进来,看见这场面纷纷亮出兵器指向李铎,为首之人更是愤怒异常:“夫人也为了你们好才要带你们走,你们却狗咬吕洞宾!” “我不管你们为了谁好,现在你们只需道明真相。具体怎么做,需要我来决定。”李铎冷声说道。 “这里是西凉城!”护卫首领怒道。 “西凉城又怎么样?!”李铎一记冷眼风扫过去,“现在你们夫人的命在我的手上,都给我滚出去!” 唐氏皱眉朝着门口的护卫摆了摆手,说道:“都出去,把门关上。” 李铎又呵斥里的两个护卫:“你们也滚出去!” 里的两个护卫剑锋都指着李铎,听见李铎的喝声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把手里的长剑往前送了送,直接抵到李铎的咽喉处。 李铎冷笑一声,手里的匕首猛地往前一插,唐夫人立刻皱紧了眉头,而她的背后,湖绿色的衣衫渐渐地透出血色。 “出去!”李铎再次呵斥。 “你们都出去,我保证你们夫人的安全。”李钰冷声道:“若你们不出去,那我们就是鱼死破的结果。” “你们出去吧。”唐氏也皱眉说道。 “夫人!”两个护卫都红了眼。 唐氏侧脸,冷声喝道:“出去!” 两个护卫无奈的收起长剑,出去之前又狠狠地瞪了李铎一眼。 子里终于只剩了李钰姐弟,龙辰和唐氏四个人。 李钰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说道:“铎儿,你和辰哥转过身去,我给唐夫人上药。” “我自己有伤药。”唐氏说着,也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 李钰轻笑道:“夫人何必跟我客气?你看,我们两个手里的药是同一种。” “嗯?”唐氏奇怪的看着李钰手里的药瓶,蹙眉问:“公主是哪里来的这药?” “我曾有缘见过忘尘道长。他老人家对我和我的未婚夫西南王都有救命之恩,我们见面的时间不长,却也颇为聊得来,李钰自持脸大,可以跟道长攀一个忘年交。” “……”唐氏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苦笑道:“想不到公主跟我们老爷子还有此缘分。” “是的,所以就算是看在老侯爷的份上,我李钰今日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只是你实在不应该这样待我们。” 唐氏顿时无语。 “夫人,我替你敷药吧。”李钰举了举手里的药瓶。 李钰又看了李铎和龙辰一眼,他们二人皆背过身去。唐氏低低的叹了一声,和李钰转过一道藤编的屏风,往里面去了。 “昨天晚上西凉城以北出现一股敌军,骚扰我军粮草营,元帅派了赵将军过去,结果他们隐匿了。而今天一早西凉城里有出现了十几个莫名其妙的图兰商人,虽然之前西凉城一直都有图兰商人来往,但这些人的商贸会照却都不对,元帅觉得这些人以及昨晚莫名其妙隐匿了的回鹘骑兵跟公主和太子殿有关,所以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布了疑阵想要诱他们入套。”唐氏在李钰给她涂药的时候,给了李钰这样的解释。 李铎手还是有轻重的,唐氏后心上的伤不过刚刚刺破了肉皮,血液浸透衣衫之后便几乎凝固了,对于唐氏这样的将门虎女又经过无数次实战的女将来说基本不算什么。 “能不能说一卫元帅到底布了什么疑兵之阵?”李钰把药粉给唐氏涂好之后,拿过唐氏的衣裳帮她披上。 “我们把二位安置的院落透漏出去,然后给他们唱一出空城计。等待他们入,再一举狙杀。”唐氏说道。 “可你现在把我们转移走了,他们还怎么入?” “我们会有人假扮你们出现在这里。”唐氏淡淡的苦笑道,“我们必须保证你们两个的安全。” 李钰轻笑着反问:“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们说?” 唐氏目光一闪,撇开了视线。 李钰又叹道:“夫人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公主不信?”唐氏反问道。 李钰好笑的看着她,摊开双手:“我怎么相信?就你刚才那些话,哪里有瞒着我们的必要?还非要双方拔刀相见才能告诉我?” 唐氏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公主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如果公主不想换地方,那就安心的在这里呆着吧。”说完,唐氏转过屏风直接往门口走。 “等等!”李钰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卫奕星呢?” “他有他的任务,这是战略机密,请恕臣妾无可奉告。”唐氏冷笑道。 李钰淡然一笑,说道:“好吧。我们跟你走。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唐氏反问。 “把我的护卫都叫过来。”李钰淡然冷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我的人都分散了吧?” 唐氏笑了笑,点头道:“他们是分散在几个院落里,不过我们并没有把他们跟公主和太子隔离的意思。”说着,她拉开房门吩咐了外边一声,外边有人应声而去。 没多会儿的功夫花满楼等十几个人都出现在李钰的面前。花满楼等人早就感觉到阵势不对了,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在不能确定李钰和李铎的态度之前不好直接撕破了脸面。大家都密切的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伺机而动。 “公主。”花满楼神色凝重的给李钰躬身见礼。 李钰回头跟李铎交换了一个眼色,低声说道:“我们配合卫元帅的安排,离开这里,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是。”花满楼点头应着,又抬手吩咐身后的十二堂主,“诸位,大家各自收拾东西,一刻钟之后守护公主和太子殿离开这里。” “是!”十二个人皆是银线鹰纹玄色重缎斗篷,头戴玄色钢盔,鹰纹面具遮脸,标准的烈鹰卫装束。 唐氏看到这十三位烈鹰卫的装束欣慰的笑了笑,点头道:“公主和太子殿简单收拾一,臣妾去安排护卫。” “好。”李钰微笑点头,“一刻钟之后我们离开这里。” “臣妾会亲自为公主和太子引路。”唐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李钰看着唐氏带着她的人离开之后抬手关上门,回头看向李铎。 李铎冷笑着,用口语说道:“他们要那我们当诱饵来清除内奸。” “花爷。”李钰转头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咬牙道:“我们会誓死保护二位殿的安全。” 李钰抬手从腰后拔出自己心爱的小手枪,检查了一里面的子弹,然后又放回去,淡然一笑。 “好吧,我们既然被当成了诱饵,那就当一次称职的诱饵。”李铎把自己的小匕首上的血渍擦干净,转手塞进了袖子里。 说是一刻钟收拾行装,实际上他们几个人只是在里安静的坐了一刻钟。 时间到,花满楼伸手拉开房门,让外边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李钰眯起眼睛看着空气里的浮尘,抬脚跨出了门槛。 唐氏带了一队由二十人组成的卫队前后护着李钰和李铎二人出了那个院子,穿过长长的巷子之后左拐,走进另一条更僻静的巷子。 西凉城这座饱经战火的西北城池,这里的墙垣基本都是黄土垒成,偶尔有些砖块,也都已经支离破碎。 因为居住的百姓早就迁往内地,所以大街上的店铺也基本没有开张,偶尔有行商走贩也都是外地来的,把一些物资成批卖给军需之后便会离去。客栈酒馆倒是有几家,但门前都冷冷清清,没什么生意。 那一记利器刺破空气的声音从脑后响起的时候,李钰意识的想要拔枪回射,但她忍住了。 唐氏带领的护卫有人举起盾牌挡住了这一支从背后射来的利箭,同时,二十名护卫呼啦啦举起盾牌形成一个圈把李钰和李铎护以及唐氏等人护在了中间。 烈鹰卫们也同时拔出佩剑,以身作盾护住李钰姐弟以及唐氏。 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根本没有给人描写描述的时间,箭雨便缤纷而至。盾墙也不是万无一失,里面有护卫中箭低呼,依然坚持牢牢地握着盾牌。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胃里翻滚,李铎低声骂道:“靠!为什么是这样的?!” “你以为是什么样的?”李钰低声笑道。 “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在这西凉城里除了卫长卿还有谁能安排?”李铎咬牙道。 “如果是元帅安排的,臣妾怎么会在这里?!”唐氏不悦的说道。 三个人说了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箭雨稀落了来,同时,血腥弥漫,闷哼低呼从四面八方传来。围住李钰等人的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从墙头顶上栽倒来。 守护着李钰等人的护卫也开始有人撑不住倒去,盾墙出现空缺,烈鹰卫立刻上前补上。 “夫人!我们是大云的战将!为何要保护这两个叛逆之后?!”人群之外,有人嘶声吼道。 “葛军!”唐氏抬手推开守在她面前的马午,上前一步,朝着声音传来的土楼喊道:“不管大周还是大云,我们要守护的是数万万百姓!而你呢?你为了一己私欲,让手这么多人为之丧生,你摸摸你的心,你对得起葛氏祖先吗?!” 土楼上闪现一个精瘦的身影,土墙挡住了他的半身,几遍隔着十几丈远,那人的如秃鹫一样阴狠的目光依然让人心生惧意。他手臂一挥指着东方帝都的方向,冷声道:“葛氏祖先效忠的是大云王朝!不是姓李的商贾!元帅一世英名,岂能接受一介商贾的施舍,做出这等叛逆之举!” “葛军!”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立刻终结了双方的箭雨厮杀,尚自站在墙头的那些葛军的兵勇一个个情不自禁的收起手里的弓箭,再也不敢射击。 正要说话的唐氏猛然转身,露出欣慰的笑容,惊喜的呢喃:“侯爷……” “卫元帅终于现身了。”李钰顺着唐氏的目光看过去,轻声冷笑道。 “侯爷!”土楼上,葛军撕心裂肺的喊道,“杀了那姓李的两个小崽子,我们再不用受那商贾的辖制!” “你拿了燕王爷多少好处?居然能做出勾结番贼屠杀同袍的事情来?!今日,你若放手里的兵器,我或可留你全尸,保你妻小性命!否则,你别怪我卫长卿不看卫葛两家世代的情谊!” “哈哈……侯爷!多谢你好心!我的妻小自有人保护。只是你的儿子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说来也真是可笑,他李闯连女儿都舍不得给你,你却一心一意的为他守江山!我葛军真是不明白了!往日我们血气冲天的卫侯爷哪里去了?!” 唐氏立刻惊叫一声:“星儿!难道星儿中了他们的诡计?!” “我们卫葛两家世代交好,我葛军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姓李的那俩小崽子绑了交给燕王,我便保证少将军安全无虞!而且等燕王登基之日,你一样是国公爷!依然是世代富贵!” 卫长卿跨坐在骏马之上,半仰着脸看着葛军,沉声叹道:“你说的也不错。只是,这残破的国家已经经不起一场战争了。所以,我卫长卿不会帮着燕王的!而你——若此刻幡然悔改,尚有机会。否则……”说着,卫长卿摘自己的玄铁弓,拉弓搭箭,对准了土楼上的葛军,“否则,本帅亲自送你。” “好啊!侯爷,我追随你二十年,换来的就是你的穿心箭!”葛军仰天大笑,放肆的呼喊着,“赵康!贺允峰!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追随侯爷二十年的场!侯爷,来吧,给属一个痛快!我死了,你的儿子也别想活……哈哈哈……” “侯爷!星儿……”唐氏万分焦急想要出言阻止,卫长卿却倏地一放开了那只紧扣着弓弦的手。 一支利箭破空而去,‘噗’的一声钉入葛军的胸口,箭尖从后背透出,浓烈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黄土上,瞬间没入。 葛军低头看着那支穿透自己胸膛的箭,诡异的笑着慢慢地伸出手,手臂慢慢地举起来,似乎是想指控,又或者是想做别的。 李钰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忽然叫了一声‘不好’,然后迅速拔枪朝着那支手臂开火。 ‘砰’的一声枪响,葛军‘嗷’的一声惨叫,刚举到半空的手臂被打断了手臂骨,手里一个圆圆的黑东西掉在了地上滚出很远。 “拿!”卫长卿长臂一挥,高声喝道。 早就围住葛军等人的兵勇一哄而上,把剩的那些随着葛军哗变的兵勇以及伤残们全部按倒在地。另有一名身披赭色战袍的中年男子从葛军背后的楼顶声跳了来,一拳一脚把葛军身后的两个副将干翻在地。 “刚刚葛军想要丢出去的是什么?”李铎皱眉问。 “应该是信号弹。”李钰冷笑道,“他失手了,所以要给他的同谋发信号。若是我预料的不错,他应该是想要杀卫奕星。” “不好!”唐氏焦虑的喊了一声,推开身旁的护卫朝着卫长卿跑了过去。 一场军中哗变,来得快去的也快,虽然不知之前他们策划了多久,但是从爆发到平息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卫长卿策马至李钰姐弟二人跟前,转身马,拱手道:“让公主和太子殿受惊了。” “国公爷客气了。”李钰淡淡的笑了笑,“只是事情到此尚未结束,刚刚那个葛军显然是想给同党发信号,不知国公爷想要如何应对?” “公主放心,犬子那边也会将计就计。”卫长卿自信的笑了笑,又道:“刚刚多亏了公主手疾眼快,打掉了葛军手里的信号弹。不然还真是有些麻烦。” 李铎却冷笑道:“国公爷真是好胆魄,不在乎我们的生死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夫人亲自出马,真是叫人佩服。” “虽然察觉有内奸,但不到最后一刻……我怎么都无法确信。”卫长卿无奈的苦笑道,“还请太子殿体谅。” 其实不只是不能相信,而是要坐实了哗变的罪名才能对其出手。否则只以一个疑似通敌的罪名处置军中大将,会让其他将领心寒。李铎冰雪聪明的人,不需多说便已经明白,于是淡然一笑,不再多问。 ... 第五十七章 内奸!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狙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八章 狙杀! 葛军虽然死了,但还有同党被活捉。 追随他的人被到卫长卿面前,根本无需严刑拷问,只需卫长卿一句话:如实招供,保你们妻子儿女无事,死后按战死领抚恤,否则,按叛逆,灭九族。 当时便有人撑不住直接招了。 原来葛军跟城外和燕王达成协议的回鹘骑兵已经商议好,他这边一旦得手就会放出狼烟,那边隐匿在山林里的骑兵便会对西凉城发动进攻。到时候他卫长卿担上诛杀大周公主和太子的罪名就不得不跟燕王联手,举兵杀回帝都,恢复大云王朝。若葛军不得手,便会放出信号弹,信号弹一响,那些人便会悄悄撤离,以图后计。 听完招供之后卫长卿气得咬牙,原本因为亲手射杀葛军而升起的一点点内疚之情也烟消云散。 几十年同生共死的情谊不假,但这样的兄弟要把自己逼上不仁不义之路,他自然也没有手留情的必要。 事情问的差不多,卫长卿挥手命人把葛军同党带去,方转身对李钰说道:“请公主和太子稍事休息,本帅还有要事,就暂不奉陪了。” “国公爷可是去接应卫奕星?”李钰问道。 卫长卿轻轻点了一头:“是的,公主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们跟你同去。”李钰说的。 “多谢公主美意,此等小事,就不劳驾公主了。”卫长卿拱手道。 “或许国公爷觉得我们跟去只是累赘?”李钰笑道,“你放心,我只是关心卫奕星而已,就算我们帮不上忙,也应该不会给你添麻烦。” 卫长卿沉吟片刻,依然摇头说道:“那边地形复杂,公主和太子殿身份尊贵,实在不宜以身犯险,既然公主有心帮忙,就请二位帮着贱内料理这西凉城剩的琐事吧。” 李钰看了一眼周围乱纷纷的场面,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卫长卿再次抱拳拱手,刚转身欲走,却又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把唐氏拉到身后。 李钰原本面对着卫长卿,见状才知道有情况,然而却终究晚了一瞬,不远处倒在地上一个兵勇垂死之际举起手里的强弩朝着他们连射三箭。 一箭射向卫长卿,被他的战袍一卷挡开。 另外两箭,一箭射向李钰的后心;一箭射向李铎的咽喉。 烈鹰卫们散在四周,眼看着第二,第三支箭分别射向李钰和李铎的生命要害却来不及出手阻拦,他们纵然丢出手中的兵器相博,只怕也是徒劳。 一切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叮!”的一声轻响,李铎往前冲了两步,自己躲开弩箭的同时也以手里的匕首劈开几乎贴近李钰后心的弩箭,一个极其简单却极其迅速的动作化解了两个人的生命危机,也把周围的人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龙辰暴怒出手,手中长剑一挥,那人的头颅便如圆球一样出去落在数尺之外,泼溅一片鲜血。 “保护公主和太子殿先离开这里!”卫长卿喝道。 花满楼龙辰等人早就纷纷围了上来,低声劝道:“公主,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院子里等卫少将军的消息吧。” “不,我想,我们不应该坐着等,”李钰冷笑道,“因为坐着等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李铎也道:“是的,燕王已经收买了这十万大军里的多少人?现在谁也不好说。等在这里,说不定喝一口水都是有毒的。” 卫长卿无奈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执意要跟着,就跟我一起走吧。”说着,转身吩咐身旁的副将:“你们留来,务必在天黑之前帮助夫人把这西凉城清理干净。” “侯爷,小心些。”唐氏不放心的叮嘱道。 “嗯,你也小心。像刚才那样的人说不定还会有。”卫长卿冷眼看了一眼那些一具一具被抬走的尸体,低声说道。 “知道了。”唐氏点头应道,“务必要把我们的星儿带回来。” “放心。”卫长卿抬手扣在唐氏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捏,然后放开,转身牵过马缰绳认镫上马,策马离开。 有人牵过马匹来给李钰等人,李钰也好不怠慢的身上马,追着卫长卿疾驰而去。 卫长卿手十万兵马,驻守的却是绵延一千多里的西北边疆线,这条边疆线以西凉城为中心往南北扩散,南接金河天险,北面一直到**的图兰小国的阿米尔雪山。 十万兵马以卫长卿手六名战将各自为首,分散在这一千多里边疆线上,西凉城是大元帅卫长卿坐镇,驻扎着五千精兵以及两千勤杂兵,另外还有葛军这个亲信兄弟的嫡系不对。这座古城里不但掌控着粮草供给,也掌控着整个西疆的战略。 多年来,西疆战事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最长的时候连续战斗两年不停息,而期间休整最长的也不过最近半年。而这半年的休整所带来的却是今时今日的葛军极其手一千二百亲兵哗变! 此事令卫长卿痛心疾首,悔之不及。然痛定思痛,他不得痛杀手,亲手处决了多年的兄弟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然而,几遍如此,他的心里也窝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邪火。这把火若不发泄出来,他会难受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以后想起此事心里都会不痛快。 所以一出西凉城,卫长卿便从自己的亲卫里调出一队人来负责李钰和李铎的安危,自己则带着剩的人催马如冲入一片密林之中。 看着那一对人马绝尘而去,李钰忽然抬手制止住身后的护卫,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跟国公爷一起走了。” “怎么?”花满楼不解的蹙眉。 李钰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来展开,指着其中的一个山路岔道,说道:“国公爷走这条路,必定是往这一片山谷里去,而我们则从这边走,弃马步行去山顶,可以俯视这山谷里发生的一切。如此不但可以自保,还可在关键时候助国公爷一臂之力。” “姐姐好计谋。”李铎竖起了大拇指,催马道:“我们走!” 众人立刻跟上,行至没有路的时候便各自马,两个护卫从前面带路,挥剑要砍脚的荆棘灌木时却被李钰拦住:“不要!我们上山的时候散开,尽量不要留行踪痕迹。” 烈鹰卫包括卫长卿留来的一队护卫都是聪明人,一听李钰的话便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一起拱手应道:“属等明白。” “那属带公主上去?”花满楼轻笑着问。 “走。”李钰伸手,搭上花满楼的肩膀。 花满楼伸手抓住李钰的腰带,带着她纵身跃起,踩着树枝速上山。身后,龙辰有样学样带着李铎随后跟上,其余一众人等也都如烈鹰般跃而起,踩着树梢枝叶,转眼间上了山顶。 五月的天气,山上苍翠如盖,从山顶看去,山谷里一片安静,不见任何不妥。只是偶然有扑棱棱冲天起的群鸟提醒着山谷里有外来者闯入的迹象。 李钰寻了一颗大树爬上去,找了个安稳的树杈躺在上面,衣襟里兜着一把沙棘枣,偶尔丢一颗在嘴里嚼着,完全是衣服悠闲自在的样子。 倒是李铎手里拿着一只望远镜细心地关注着山谷里的动静,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烈鹰卫在不同的方位守在他们二人周围,卫长卿留的卫队则散开更远,形成外一圈的保护。 山风吹过,枝叶沙啦啦的响,宛如一首清亮的山歌。 “没那么快。”李钰从怀里拿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时辰淡淡的说道,“宁国公临走的时候跟夫人说了,要过了午时再燃放狼烟,还有半个多时辰呢。” 李铎淡笑道:“狼烟燃放,回鹘精兵应该从那边进攻西凉城,宁国公带兵从这边阻击,可横向冲散他们的进攻方阵。回鹘兵势必要分成两部分。若卫奕星带人从那个方向杀过来,跟宁国公形成合围之势,这一队回鹘精兵就算不能尽数歼灭,至少也要死个六七成。” “哎呦,果然是军事指挥学的高才,这指点之间还真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气势呢。”李钰笑道。 李铎轻声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拿着望远镜观望。 半个时辰之后,西凉城的城头果然起了黄色的狼烟,浓厚的烟雾随风飘散,弥漫了半边天。 “开始了。”李铎轻声说道。 “给我看看!”李钰从树杈上翻身而起,伸手去要李铎的望远镜。 李铎把自己改装过的高倍望远镜递过去,低声叹道:“可惜没带狙。” “带了。”李钰说着,朝着旁边吹了声口哨,烈鹰卫杨未拎着一个大盒子送了上来。 李铎接过盒子按弹簧锁,看见里面大周最新改良的狙击枪,满足的微笑着,像是抚摸心爱的情人一样,把狙击枪的配件一件一件拿起来组装成一杆狙击长枪。 这支狙击长枪比之前李钰制造的更加精良完备,带有特别改良过的瞄准镜,射程也更远,更精确。 李铎端起长枪通过瞄准镜看向远方。 那边已经如他所料,回鹘精锐骑兵方队正全力以赴冲向西凉城。 “果然是精锐骑兵,可惜了这些好马。”李铎感慨的叹息。 李钰轻笑道:“没关系,回鹘早晚只是我大周的一个少数民族。不出五年,我一定要他归顺大周。” “可不要说大话。”李铎冷笑道,“像他们这样的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又善骑善射,骨子里带着可不是那么好征服的。” “这绝不是大话。”李钰笑眯眯的把望远镜拿开,转头看着李铎,“只要先搞定了宁国公,后面的事情都好办。” 李铎摇头道:“他在这里驻守了二十多年,难道还不够尽心?” “这不是尽心不尽心的问题,是方式方法的问题。” “快看!宁国公杀过去了。”李铎惊喜的说道。 “真的?”李钰忙把望远镜架起来,认真的看着。 远处,烟尘四起,卫长卿亲自率领一队骑兵横向冲出,先是一阵箭雨射散了他们的队伍,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们便强悍的杀进对方之间去,把这支精锐骑兵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队全力冲杀的骑兵被横向冲散,其厮杀场面如何激烈可想而知。 不久之后,又有一队人马从回鹘骑兵的后面追上来加入厮杀,虽然双方人马势力相当,但卫长卿父子以有心算无心,回鹘骑兵仓促迎敌,双方之高很快便分了出来。 “不得不说,宁国公真的很会打仗。”李铎叹道。 “多废话啊,虽然人家不是什么学毕业的,至少是武将世家又在这里跟回鹘打了二十年。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的话,十几万兵马怎么带啊?” 李铎笑了笑,没接话。卫长卿是会打仗,但却有些生不逢时。若是朝廷全力支持,他又何必在这里蹉跎二十多年?想到这些,李铎忽然对李钰说五年之内把回鹘变成大周的一个少数民族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一个世勋武将奋斗了二十年没办成的事情,到了李钰的手里不用五年就能办成——到时候卫长卿会是个什么表情?只是想一想,李铎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边树枝上姐弟两个悠闲的观战,那边战场上也是瞬息万变。 卫家父子的确是悍将,而且带领的兵马也都是身经百战不畏生死的主儿,这一番冲上去殊死拼杀,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回鹘骑兵首领见形势不好,立刻吹起口哨发号令,调转马头要往回撤退。只是他们早就被卫氏父子的强悍冲杀给乱了阵脚,有的人听见号令调转马头,但大多数人都被纠缠住根本逃不开。唯有十几个亲兵近卫护卫着他们的首领杀出一条血路,往这边的山路冲了过来。 “不好,他们的头儿冲出来了。”李钰咂舌道:“就这么放跑了他们,真是太可惜了!” 李铎冷笑道:“来得好,小爷的枪还没开荤呢。” 李钰不容乐观的摇头:“这个距离,至少一千米吧?能行吗?” “居高临,若是干不掉他,我就白活了。”李铎从瞄准镜里看着那十几个人护从的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是谁?”李钰朝着另一侧问道。 “他就是回鹘最有名的战将——图昆。是我们宁国公的第一死敌。据说每一回两军交战,这混蛋总能从国公爷手里逃脱,真真气死人了!”花满楼低声说道。 “看出来了。”李钰叹道,“就今天这种状况,这货还能杀破重围冲出来,真是不简单。” 李铎却不再说话,抬手折了一根细小的树枝咬在嘴里试着风力,手中长狙的枪口随着山道上那伙人而轻轻地移动。 山林枝叶茂盛,一行人策马驰在山道上,速度快,视线也不是太好。 这的确不是狙击的好时机。 李钰从望远镜里看着那些人速的朝着自己这边疾驰而来,眼看着要隐没在树林之中了,而李铎还镇静自若的伏在树枝上,完全没有开枪的意思,于是焦急的提醒道:“再不动手,等会儿他们钻进山林,可就更不好手了。” “没关系。”李铎轻轻一笑。 眼看着那队人隐没在树林里,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说这种状况想要狙杀他们根本就是白瞎嘛!只是她后面的抱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砰’的一声响——李铎开枪了。 然后李钰便透过枝叶的缝隙看见人影乱动,有人从仓皇的四环顾,手指挥舞着兵器,撕心裂肺的吼着什么。 一匹枣红马从秘籍的枝叶中冲出来,恰好出现在李钰的视线里,马儿被勒住缰绳,马背上滚了一个身穿铁甲之人,正是那回鹘悍将图昆。 “打中了!”李钰兴奋地喊道。 “闭嘴,他还没死。”李铎说着,已经开了第二枪。 “砰”的一声,一个近卫应声倒地,虽然没有被爆头,但看他全身抽搐的样子,估计也是命不久矣。 “砰!”第三枪。 李钰透过望远镜清楚的看见那颗子弹打进了图昆的左胸,一团血雾爆开,映着碧绿的枝叶,分外耀眼。她的一颗心顿时雀跃着要跳出嗓子眼儿来:“这回应该死了!” 狙击手,从来都是伏击战中最冷酷的死神,千米之外取人性命,而他自己却滴血不沾。 前有逃兵,后便有追兵。 回鹘将领突围逃跑,卫奕星很快带着人追了过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带人追上的竟是一具尸体。 “啊——啊啊啊——”图昆的亲兵都疯了!他们听说卫长卿的儿子去了一趟京城,带回了一种名叫长铳的利器,这种东西的威力比火炮差远了,一次只能打死一个人,但却比火炮更犀利,可几百丈之外取人性命。但却想不到会是真的,且如此诡异! 若非提前知道那么点消息,今天这样的场景他们甚至要怀疑是鬼神作祟。 所以这些人看见卫奕星的时候,立刻红了眼,纷纷挥起冰刃朝着卫奕星扑了上去。 “都去帮忙!”李钰喝道。 “是!”卫奕星给的那队人马早就按捺不住了,李钰一声令,这些人纷纷往山冲去。 即便图昆的那十几个护卫抱着必死的决心要跟卫奕星等人拼命,可是卫奕星这些人也不是白给的,更何况山上的二十几名护卫加上十几个烈鹰卫一干人等全部来帮忙,这些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李钰?!”卫奕星看见李钰时,惊讶的从马上跳了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钰挑了挑柳眉,轻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是被你打死的?”卫奕星指着地上图昆的尸体,诧异的问。 “不是我。”李钰笑着摇摇头,伸手把李铎拉出来,手臂一伸勾住他的肩膀,还得意的拍了拍,说道:“是太子殿的杰作,怎么样卫少将军,满意吗?” 卫奕星惊讶的看了一眼李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想不到太子殿小小年纪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佩服,实在是佩服。” “两枪才打死他,没什么好佩服的。”李铎淡淡的说着,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 “少将军!少将军!”卫长卿的人随后追了来,行至近前翻身马,拱手道:“元帅说若是追不上……呃?图昆?!”那人看见地上的尸体时,惊讶的巴都要掉来了。 “父帅担心我们,我们即刻回去!”卫奕星笑道,“陆纡,把图昆的人头砍来带回去!” “是!” …… 卫长卿看见图昆的人头时着实愣了一,再看看卫奕星身边的那些人个个毫发无伤,更觉的奇怪——他自己儿子有多少本事他自然清楚,就算是再加上李钰他们的人帮忙,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把图昆杀了,还带了他的头回来! “父帅。”卫奕星上前去拱手道:“回父帅,图昆是太子殿用长铳狙杀的,另外还有他的一个亲随。图昆其他的亲随已经全部被我们诛杀!” “好!”卫长卿深深地看了李铎一眼,朗声赞道:“太子殿少年英才,真是令卫某佩服!佩服之至!” “国公爷过奖了。”李铎拱手还礼,淡淡的笑道,“回鹘第一悍将已经死了,一队五千人的精兵也死的死俘的俘,为今之计,是不是应该商量一如何讨伐燕王?毕竟他才是今天这些事情的主谋,对吧?” “燕王。”卫长卿为难的皱了皱眉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燕王云少楠,纵然有千般不是,但也是云氏皇族后裔。卫长卿终于大云二十年,对云氏皇族有着刻入骨血里的忠诚,让他带兵去围剿燕王,他还着实有些犹豫。 “国公爷不忍心?”李钰轻笑道,“也难怪。毕竟他也是大云皇族的后裔。我大周承袭大云皇室,对大云皇室后裔也不好赶尽杀绝。” “不!”卫长卿长臂一挥,“不是本帅不忍心,是不合适。我们没有征讨燕王的圣旨,不好冒然对燕王封地出兵。” ------题外话------ 感冒的我好像看见曙光了!哦吼…… ... 第五十八章 狙杀! 言情海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别扭的太子!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十九章 别扭的太子! “不过公主想要擒拿燕王,也无须发兵征讨,只需一只小队奇袭燕王封地即可。”卫长卿说道。 李钰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国公爷说的是。今天大家都累了,不如回去再商量。 “公主说的是,请。”卫长卿留人打扫战场自己带着李钰等人回西凉城去。 这一天过得真是无比精彩,不仅除了内奸而且还除了回鹘第一悍将,虽然图昆死去不至于让回鹘丧失战斗力,但卫长卿这边明显减了不少压力。应该在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回鹘都不敢再发起主动攻击了。所以虽然这次仗打得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具有决定性的一次胜仗。 晚上,西凉城里举办了一次庆功宴。 唐氏亲自安排,宴会设在西凉城督军府的大院里,中间炭火上烤着六只全羊,旁边的大锅里还炖着牛肉。一坛坛的马奶酒摆在旁边,虽不能说是倾尽所有,也是把西凉城里好吃的好喝的都拿了出来,唐氏甚至还亲自厨做了几个菜蔬专门端到了李钰和李铎的案几上。 卫长卿麾战将们除了值守的其他都到齐了,众人围在院子里说笑吃喝,场面极其热闹。 “来!这第一碗酒,我们先敬要了图昆狗命的大英雄——我们的太子殿!”卫长卿端着酒碗站了起来,朗声笑道。 “好!” “好!敬太子!” “敬太子!” 将士们纷纷举杯起立,朝着李铎举起手里的酒碗。 李铎苦笑道:“我这酒量着实一般,跟诸位将军们喝酒那是自讨苦吃。所以你们都干了,我得随意。” “好!太子殿随意!”卫奕星呵呵笑道:“我们好些人还等着像殿请教呢,殿今晚可不能那么早就醉了回去睡觉。” “来!干!” “干!” 众人豪气冲天,一个个大口把碗里的酒喝干。 旁边的卫兵搬过酒坛子来,再把大碗里倒满马奶酒,唐氏端起酒碗向李钰和李铎笑道:“白天的事情,臣妾还应该给公主和太子殿道歉。这碗酒臣妾先干为敬。” 李钰忙笑道:“夫人不要客气,您是女中豪杰自然不怕这烈酒,我可不想一碗倒了!” “其实臣妾的酒量也很差,这也是舍命陪君子呢。”唐氏笑道。 李钰笑道:“唐夫人,有那么一句话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所以,咱们俩都随意,行吗?” “好吧。”唐氏笑着跟李钰碰了碰酒碗,各自喝了一大口,相视一笑,又道:“公主白天的时候为了配合我们引蛇出洞的计划,命烈鹰卫们全副武装,身披象征身份的战袍随我们走在大街上,宛如明珠夜现,引出叛军,臣妾真是既佩服又感激。”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出了内奸”李钰笑道,“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便猜到了,为了配合夫人演一场戏,不得已伤了夫人,还得跟夫人说声抱歉。” “公主既然是配合我们演戏,那点小伤根本算不上什么。倒是让公主和太子置身险境,是我们万不得已的策,还请公主和太子殿谅解。”唐氏说着,又向李钰举起酒碗。 “既然是对付敌人,那就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没什么可说的。”李钰笑道。 “公主!”卫奕星端着一碗酒走了过来,打断了唐氏跟李钰的谈话,“我要敬公主和太子一碗。” 李钰跟卫奕星说话从不客气,因笑道:“图昆不是我杀的,你要敬就敬太子殿,干嘛要拉上我?” “我是怕一个人的面子不够大,太子殿不赏脸嘛。”卫奕星笑着朝李铎眨了眨眼睛。 李铎淡然一笑,没说话。 唐氏忙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跟太子殿说话呢?” “无妨。”李钰笑着举起酒碗跟卫奕星碰了砰,说道,“少将军跟我也不是一两天的朋友了,我们之间说话素来如此。” 唐氏笑了笑,又斥责卫奕星道:“公主大度待人,你也不能得寸进尺。” 卫奕星笑了笑,转头问李铎:“怎么,太子到底肯不肯赏脸?” “在这西凉城里,谁敢拂了少将军的脸面?”李铎笑着举起手里的酒碗。 “太子殿如此给脸,在便先干为敬!”卫奕星抬手跟李铎碰了一,仰头把一碗酒喝干。 李铎也笑了笑,也把碗里的就咕咚咕咚的喝完。 “好!太子殿真是痛快。”卫奕星朗声笑道,“再来一碗!” “星儿!”唐氏笑骂道,“不可灌太子殿喝太多的酒。太子殿文文静静的,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粗野之人。” “母亲!太子殿虽然年少,但豪气英胆丝毫不输于旁人。今日太子殿从马棘山上隔着茂盛的丛林,隔着三百多丈的地方,一枪把图昆打马,两枪夺了他的性命……”说着,卫奕星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实在是高啊!” 李铎淡然笑道:“少将军过奖了。” “不过奖,不过奖!一点都没过奖!”卫奕星笑道,“太子殿,我再敬你一杯,赶明儿有时间,你好好跟我说说,怎么样才能练成那么好的枪法。” 李铎轻笑道:“枪法不只是靠练,还要靠天赋。” “天赋?”卫奕星笑道,“其实我就很有天赋啊,不信明儿你跟我去射击场,我打给你看。” “有时间再说吧。”李铎对卫奕星的热忱毫不动心,这种吹捧他上辈子不要听太多。他比谁都清楚军营之中虽然是强者为王的地方,但有勇无谋不过一介匹夫。而他要成为的是足智多谋的王者,而非勇武善战的武将。 “别啊!”卫奕星立刻拉长了脸不满的说道,“太子殿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吧?” “岂敢。”李铎微微笑了笑,抬手揉着太阳穴,又用力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我又喝多了,对不住少将军了。” “不是吧?又喝多了?你这酒量可真是……”卫奕星看着李铎坐在那里不自觉摇摆的身子,忍不住抬手扶了他一,叹道:“太子殿这酒量可真是浅……” 李钰不满的笑问:“他才多大?你这班欺负一个少年,也不是什么英雄所为吧?” 恰好又有一个将军端着酒过来要跟李铎喝,卫奕星忙抬手拦住,笑道:“公主殿都发话了,我们自然不敢再没眼色了。这酒先记着,等太子殿明儿酒醒了咱们再敬也不迟。” 李钰摇头笑道:“少将军这话说的,难道太子要再这西凉城里一天天醉去不成?”说着,李钰端起酒碗站起来,朝着众人一举,朗声道:“国公爷,夫人,以及诸位将军!太子年幼,不胜酒力,我李钰在这里敬大家一碗,感谢大家为中原数万万百姓浴血拼杀死而后已!也庆祝今日的胜利!干!” “早就耳闻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凤仪天成!我等能有幸与公主同饮,真是快意!来,大家都同公主干了这碗!”卫长卿朗声笑道。 “干了!” “干!” 十几位将军以及几十位统领校尉等人哗啦一全都站了起来,可谓是一呼百应。 原本以为最没用的两个人,居然在关键时候大显身手,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军营是最崇尚武力值的地方,今天李铎狙杀了他们的头号敌人,这些将士们对待李钰姐弟俩的态度自然跟那天晚上的接风宴大不相同,言谈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敬意,另外还有一层亲密——一起杀过敌了,那感情自然就不一样了啊! 所以尽管李钰和李铎二人的酒里掺了大半儿水,但大碗大碗的喝去,不到半场还是醉了。 李钰趁着李铎还没有醉的不省人事时,偷偷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云启配制的解酒丹给他含着。然后自己也含了一颗,干脆靠在身后的靠背上闭目装睡。 李铎见她这般,自然也不再硬撑,直接推翻了碗里的酒也趴在桌子上睡了。 他们两个,一个是二九年华的姑娘家,一个是十来岁的少年郎,跟一群军营里的悍将们喝酒,醉成这样也不算丢人。而那些人反而觉得公主和太子两个人豪爽率直,对他们毫不设防,这也正迎合了众人的行事风格。 唐氏叹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卫奕星:“没分寸的东西!就知道往死里灌酒,如今人都醉成这样了,可怎么好?” “母亲怕什么,醉了睡一觉,明日醒来喝一碗咱们独门配制的醒酒汤也就好了。”说着,卫奕星放酒碗上前来要抱李钰,却被唐氏拦住:“去去!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公主才不是那等狭隘的女子。之前在京城,我们曾一同饮酒,一同骑马!”卫奕星得意的神色里闪过一丝失落,低声叹道:“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友呢!” 唐氏上前把李钰半扶半抱的拉起来,又吩咐自己的儿子:“行了,你去照顾太子殿,公主交给为娘了。为娘保证把你这好朋友给照顾妥当喽!” 卫奕星笑了笑,转身把去抗李铎。 花满楼忙道:“少将军,还是属来吧。” “我来。”卫奕星低头看了一眼白皙柔弱的少年,笑道,“太子殿是今天的大显身手,本少将也应该好好地照顾疼惜他才对。” 李铎虽然醉了,但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嘴里含着解酒丹脑子里更清醒了几分,听见卫奕星说这话,差点没睁开眼睛骂娘——疼惜?疼惜你个大头鬼!最讨厌的,这混蛋居然给自己来了个公主抱!娘的!若不是怕睁开眼睛在被人灌酒,李铎真的很想一巴掌呼到那张可恶的脸上。 唐夫人和卫奕星亲自照顾李钰李铎二人,花满楼等人自然也不好再继续留来喝酒,大家忙起身跟随。 卫奕星却回头笑道:“花爷,你们尽管喝你们的,我母亲照顾公主,难道还比不上你们这些糙老爷们而?至于太子爷,有我呢,你们放一百个心就是。” “少将军说的是。只是……服侍人的事儿怎么敢劳烦您呢,还是我们来吧。”花满楼笑道。 “没关系,我这不是想趁机讨好一太子爷,赶明儿他有空了好点拨一我那枪法。”卫奕星笑着挑了挑剑眉,“怎么,你们该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本少将吧?还是根本就不放心我?” “不是,不是。”花满楼忙摆手,卫奕星跟李钰的关系,他们之前在京城里的种种,花满楼都是亲眼目睹,相信时至今日,就算皇上没有把公主许给卫家,以卫奕星坦荡的性子也不会对李铎怎样,于是笑道:“哪敢呢。只是……如此就有劳少将军了。” 就算是不放心,花满楼嘴上也不会说,只是看着卫奕星抱着李铎离开之后,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自然有人悄悄地跟上去暗中照看太子不让他有什么闪失。 李铎听见花满楼的话时又在心里爆了一句脏话,便被卫奕星抱着一路回了他安置的小院。 一路走来,卫奕星低声笑着看枕在自己怀里双目紧闭的白皙少年,忍不住叹道:“这小模样长得真是俊。细皮嫩肉的跟个小娘子一样。”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李铎的怒火,让他忍无可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太子爷自然不会暴跳如雷从卫奕星的怀里挣脱出来给他一记左勾拳或者直踢腿什么的,太子爷虽然年少轻狂可也是个腹黑的主儿。他装作不舒服的样子微微挣扎了一,被挤在自己和卫奕星身体之间的手肘稍微换了个方向抵着卫奕星肋骨一胃部之上的位置,用寸劲儿往里顶了一。 “嗷!”李铎立刻痛呼一声,差点把手上的人给抛出去,呲牙咧嘴的嚷道:“你干嘛?!暗害我啊!” 李铎低低的哼了一声,往卫奕星的怀里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装睡。 “娘的!你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卫奕星看着怀里太子爷那无辜的小脸,低声骂道。回答他的,却是太子爷沉沉的呼吸声。 “唉!枪法那么好,怎么酒量就这么浅!“卫奕星遗憾的叹了口气,忍着上腹的疼痛抱着李铎加快了脚步。 进后,卫奕星把李铎放到床上,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上了灯,然后又转身回来服侍太子爷脱了靴子又宽衣解带,拉过薄被给他盖上却舍不得走,而是在一侧身靠在李铎身边侧躺去。 李铎原本想着终于到床上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却不料那家伙竟然贴着自己身边躺了来,挨得这么近跟自己挤成一团不说还一身的酒气,熏都熏死了! 于是他侧转了身子想要面向里,却发现身上的被子被卫奕星压住了,他想要翻身还不能够。 卫奕星原本躺在李铎身边就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见他转身转不过去微微蹙眉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说太子爷,差不多行了哈!这儿没人灌你喝酒了你就挣开眼吧。” 李铎自知再也装不去了,于是睁开翻红的眼睛,没好气的哼道:“你怎么在这里?” “哟,太子爷还不高兴了?”卫奕星侧了侧身,低头看着一脸冷漠的李铎,低笑道:“好歹是我送你回来的好吧?我鞍前马后的伺候太子爷上床,您不表示感谢也就罢了,还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我想睡了,麻烦您回吧。”李铎抬手松了松身上的被子,转身向里给了卫奕星一个后背。 “我喝多了,没办法再走回去了,就在这儿跟您凑合一晚上吧。再说,这里也没有人,万一晚上太子爷喝个水尿个尿什么的,我也刚好搭把手。” “你……”李铎仅存的一点睡意也被这两句话给气的烟消云散,他忽的一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却又没发火,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卫奕星:“什么时候,卫少将军也变成服侍人起夜的人了?” 原本这样的话,卫奕星自然是受不了的。他就算是率直豪爽,可也是被父母娇生惯养被一群将军护卫簇拥着长大的,内心的骄傲肆意绝不比李铎少。但是他看见李铎双颊带粉双眸含嗔的小模样时,又忍不住笑了:“是啊,少爷我自然不是服侍人的人,但你不一样啊!您是太子爷啊!能在太子爷身边近身服侍,说起来也算是一种荣耀吧?” 他笑的痞里痞气,一看就是没怀着正经心思。李铎不是真正无知的十岁少年,岂能看不出来? “你给我去!”李铎一怒之,抬起腿一脚把他踹了床。 “嗳——你!”卫奕星完全没有防备,被李铎踹了个正着。 幸好李铎本身就身体弱论力量跟卫奕星完全不能比,加上又喝了酒,这一脚踹得并不狠,卫奕星的腿被踹去,屁股还坐在床上,并没有达到李铎预想的效果摔个仰八叉什么的。 “无聊!”李铎恨恨的瞪了卫奕星一眼。 “好好……我无聊。”卫奕星再好脾气这会儿也有些恼了,一拍屁股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冷笑着嘟囔:“我他娘的是挺无聊的……有病么这不是。” 李铎看着卫奕星摔门而去,自己起身至门口看了看外边,又把门闩插好方转身倒去床上睡。 许是太累,也许是被卫奕星给气着了。李铎一夜没怎么睡好,早晨醒来时脑门像是挨了一记重拳,又闷又疼。起身坐起来的时候他忍不住痛苦的叹息了一声,花满楼忙问:“太子殿,头疼啊?” “昨晚喝太多了。”李铎抬手揉着太阳穴。 “卫少将军叫人送了醒酒汤过来,公主用过了,说效果挺好的,这是他们卫家祖传的方子,最适宜宿醉醒来后喝,说不但能缓解宿醉的头疼等症状,还养胃。”花满楼说着,递上一碗乳白色飘着香菜末的浓汤。 李铎本来要喝,但听见是卫奕星叫人送来的又没了胃口,抬手把汤碗放回去,不耐烦的说道:“我洗把脸就好了。” “那我叫人给殿弄温水来。” “不用了,哪里那么娇气。”李铎说着,站起身来拢了外袍,出了院门走到一口井边,对正在提水的一个护卫说道:“这桶水给我用用。” “哦?太子殿……呃!”护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惊讶的看着太子殿弯腰把自己的脸整个泡进了水里。 花满楼上前去朝着那护卫摆了摆手,护卫欠身离去。 李铎秉着呼吸把自己的脑袋浸在冷水里好一会儿,感受着沁凉的水透过肌肤,凉意渗入脑门。直到肺里的氧气用完不得不换气才抬起头来。 伴着‘哗’的一声水响,李铎长长的他舒了口气,叹道:“痛快!” “太子殿,这可有悖于养生之道,公主知道了又要说你了。”花满楼忙递上一条粗布手巾,劝道。 “花爷,你跟姐姐在一起久了,人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李铎接过收进来蒙头盖脸的抹了一通,笑道:“姐姐叫姐夫云嬷嬷,我该叫你花嬷嬷了。” “你怎么一大清早用冷水洗头发?”李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铎朝着花满楼做了个鬼脸,叹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公主,早安。”花满楼微笑着朝李钰欠了欠身。 李钰走到李铎面前皱着眉头看了他两眼,才不悦的说道:“你这样子会容易上风,落头疼的毛病知道吗?小孩子家不懂事,瞎胡搞!” “知道了!”李铎用手巾用力的擦干脖子上的水渍后,随手丢给花满楼,又道:“我回去换衣服。” 李钰看着他离开,皱眉问花满楼:“他怎么了?” “不知道,一早醒来就发脾气。”花满楼无奈的叹道,“许是不喜欢这西凉城?这里的确事事都不方便,我们圣旨也传到了,图昆也杀了,重挫了回鹘的锐气。公主和太子身系大周社稷安稳,实在不适合在这里久留,还请公主早作打算,早回帝都向陛复旨。” “事情还没办完呢。”李钰蹙眉道,“来了西凉这几日,还没找机会跟宁国公好好地聊聊将来的事情。另外,还有燕王那边,他既然要复国报仇,我们就决不能视而不见。” 花满楼点头道:“公主说的是。燕王封地距此地不到五百里,我们可向宁国公借兵,直捣黄龙,平了燕州也不是多难办到的事情。” “嗯。”李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早饭后,李钰和李铎二人一起去见卫长卿,听说李钰要借两千精兵去讨伐燕王,卫长卿没含糊,直接点了他的儿子,吩咐道:“奕星,你带兵助公主和太子一臂之力,务必把事情办妥当。” 卫奕星拱手道:“父帅放心,儿子一定活捉燕王,平复燕州。” 卫长卿点头说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去点兵吧。” “是。”卫奕星说着,又转眼看向李铎,“太子殿是否要同末将同去?” 李钰扭头看着李铎,微笑道:“铎儿不是一只想见识一宁国公手的精兵悍将吗?不如同少将军同去。” 李铎起身说道:“如此,我就跟随少将军去长长见识。” 卫长卿又叮嘱卫奕星务必护好太子尊驾,不许有任何闪失。卫奕星一一答应,二人并肩离去之后,李钰方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少将军英气逼人,又是一代国柱良将。” “那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入不得公主的青眼?”卫长卿哂然一笑,抬手端起手边的茶盏,低头轻轻地吹着茶末。 李钰听了这话顿觉尴尬,一时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幸好旁边唐氏笑着为她解了围:“这玩笑开的!公主是个姑娘家呢,这叫人家说什么好?”说着,唐氏又朝着李钰歉然一笑,“公主别介意,我们家国公爷一介粗人,不会开玩笑还偏生爱说笑话。” 李钰自然不是那等扭捏的小女儿家,于是释然一笑,说道:“说句心里话,卫奕星英武不凡,豪爽大气,心底无私,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李钰对他很是钦佩。上次他入京,我们在唐将军府中相遇,便有相见恨晚之感。说起来,根本不是卫奕星入不得我的青眼,而是我别人在先。之前我还不知道改怎么跟国公爷和夫人说这件事情,如今看二位伉俪情深,想必都是性情中人,所以才实言相告。以免将来在这件事情上生出什么误会来,又或者被别人添油加醋横生枝节,使得我们之间生出隔膜,岂不遗憾?” 唐氏立刻笑道:“公主果然是玲珑剔透之人,怪不得我们家星儿对你一只赞不绝口。反倒是我们夫妇两个有些狭隘了,还请公主见谅。” “我与奕星,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这世界上的感情有千百种,纵不能牵手百年,也不影响我们的友谊。在李钰的心里,奕星是生死朋友,而国公爷和夫人一样是我的长辈。所以,国公爷和夫人怎么说怎么做,李钰都不会生气。更无从‘见谅’之说。” 唐氏无奈的笑道:“公主这话说的,可叫我们有些无地自容了。” “好了!既然公主这么说,此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卫家世代忠良,效忠的也不仅仅是某个一个皇族,我们守护的是中原的数万万苍生以及这千万里的锦绣山河。谁能让百姓过安稳日子,谁能把江山治理的如锦绣画卷,我们便效忠谁。我卫长卿一辈子坦坦荡荡,从不怕谁诟病。公主可把我卫某这句话如实告诉大周天子陛,若陛觉得我卫长卿有不臣之心,也尽可褫夺我的爵位。我卫长卿绝无二话。” “国公爷想多了。”李钰微笑道,“众所周知,我父皇之前也不过是一介商贾,当初是因为不甘心死在北胡铁骑的马蹄之,才不得已奋起反抗。后来的一切看起来是机缘巧合,但实际上,他在决定扛胡的那一刻起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想要不被欺凌,不被践踏,就不得不站得更高,不得不登上大宝。大周成立不过四年的时间,北胡被打回图母河以北,之前一片荒凉民不聊生的中原江北一带如今百姓温饱已经解决,中原百废初兴,宛如冬去春来一片欣欣向荣。国公爷若是不信,等过两年平定了回鹘,可回中原走一走,看一看么。” “公主好大的口气!过两年平定了回鹘……哪有那么容易啊!若说皇上有更合适的将帅之才替我卫长卿回家养老么,倒是还有可能。”卫长卿冷笑。 “两年么,是有些短。不过最长也用不了五年,回鹘一带必要平定。”李钰自信的微笑着。 卫长卿直视着李钰,半晌方道:“星儿一直在本帅面前赞扬公主,说公主足智多谋,胸怀大志,是百年不见的奇女子。那么今日本帅就听听公主的智谋,该如何在五年之内平定回鹘?” “在回答国公爷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教国公爷一个问题。”李钰说道。 “公主请讲。”卫长卿说道。 “请问国公爷,回鹘民族随人曾经一统中原,但那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们的祖先自从被大云开国皇帝从燕大都赶出去之后,便回到了他们游牧的生活方式。自大云朝到现在二百六十多年之中,他们屡次进犯中原,真的只是为了恢复他们大元王朝吗?” 卫长卿冷笑道:“不可否认,回鹘各部落之中的确有一些人存着这样的妄想。但实质上,什么恢复大元王朝的说法早就如同阳光的泡影,看着绚丽,不过是一戳即破的借口而已。他们屡次进犯我中原,无非是因为他们需要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以及锅碗瓢勺等生活用品。西凉城往西往北是一片茫茫草原,他们世代游牧,居无定所,羊肉,羊奶,马匹和皮草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生活需要。所以他们就来抢。” 李钰点头道:“国公爷目光如炬,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也正是晋地商人的依存之本。” ... ... 第五十九章 别扭的太子!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章 千里追夫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章 千里追夫 问 “商人?”卫长卿又是一记不屑的冷笑,“我说句犯上的话公主莫要生气,商人不过是唯利是图之人罢了。公主若是想要让他们为了家国大义跟回鹘人断了生意往来,恐怕是不能的。” “国公爷误会了。断人财路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呢?”李钰轻笑道,“我想做的,不过是大力发展西北商贸罢了。” 卫长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鹘的不安定因素主要取决于他们的生活方式,游牧让他们居无定所,全部的家当就是那一群牛羊,哪里有草就往哪里去,走到哪里都是无牵无挂。试想,如果把草原划分成小块,让他们以几百口人为一个小部落安定来,不再四处游牧,再开放通商贸易,保证他们的日常生活所需,他们还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整天想着抢劫打仗么?”李钰说道。 卫长卿摇头蹙眉:“公主说得容易,可有如何让他们稳定来?草原的分封历来是他们内部的争斗,我们又如何插手?” “我不知道在国公爷的心里,最好的国防策略是什么。但我一直以为,对于泱泱大国来说,最好的国防不是征战,而是震慑。”李钰轻笑道,“我有把握在未来两年内,把国公爷手里的十万精兵再提高一倍的战斗力,不知国公爷可有信心在这样的情况,一举击溃回鹘王主力,把他们打成七零八落的分散部落?” “一倍的战斗力?”卫长卿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李钰,轻笑道:“公主好大的口气啊!” 李钰轻笑道:“若我李钰能做到,不知国公爷能否保证打个大胜仗呢?” “哈哈!”卫长卿仰头大笑,“现如今我手中握有十万精兵,若战斗力提高一倍,那就等于二十万大军!如果以二十万大军打回鹘,若还不能取胜,我卫长卿的项上人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李钰淡然微笑,缓缓地伸出手去,说道:“那我们就说定了。” 卫长卿看着李钰的那只纤纤素手并不为之所动,而是扬起巴反问:“不知公主将如何提升我十万精兵的战斗力?” “打仗,自古以来打的都是银子。粮草是其一,军械弹药是第二。粮草无非是吃喝,自然没什么变化区别。但军械弹药却不同。如今我手里有十个最新的兵工厂,四年来,这是个兵工厂制造了最新的火铳和火炮,还有更加尖锐的刀兵。这些东西重新武装国公爷的十万精兵,至少可提高三至四成的战斗力。” “还有呢?”卫长卿问。 “还有,我要在燕州设立军事学院,学院广收懂战事策略之人,层层选拔,为学院博士。为国公爷军中三十岁以的年轻将领讲授兵法知识。国公爷在军中二十年,自然知道这十万精兵之中三十岁以的将士都是流民难民招募而来,他们多数出自平民百姓,自幼不曾读书。在军营里这些年靠的也只是‘勇武’二字。只是战争不仅靠武勇,智谋也很重要。为将来长久计,军师学院对于军队便像是医学院对于医术一道,不仅在于军纪军风的肃整以及军心的振奋,还是作战谋略都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机构。” 听了这话,卫长卿微微点头:“两年的时间,大概可以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年轻军事指挥官。如此,可使战斗力再增加几成?” “两三成。”李钰轻笑道,“只是,这军师学院也不仅仅是培养军师指挥官,还培养特种尖兵。这类尖兵就好比当初国公爷祖先宁侯当初训练烈鹰卫一样。如果我记得不错,当初烈鹰卫最初组建的时候的初衷,是建立一支全天候全地形全方位的战斗卫队。可是经过后世帝王的一再转变,烈鹰卫却成了皇家卫队和情报机关,与当初建立的初衷偏离了太多。其实这也不怪谁,这样的尖兵部队本就应该放在军队之中而非京师帝都。所以,未来两年的重中之重,是在国公爷的十万精兵里挑出一部分人来,把当宁氏先祖未完成的心愿落到实处,组成一支特种作战队伍。” “就像是烈鹰卫在北疆彭城之战中的作用?”卫长卿低声问道。 “差不多。不过烈鹰卫那次是偶然为之,而现在我们想要建立的是一支长久作战的队伍。” 卫长卿再次点头,脸上的不屑已经尽数抹去。 一直没出声的唐氏却在此时开了口:“公主殿是想要派人专门来负责这军事学院呢,还是这军事学院隶属于西疆军队?” 李钰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卫长卿已经蹙眉开口:“这话说的糊涂!军事学院自然隶属朝廷,怎么可能成为西疆军队的附属?” 唐氏忙道:“是妾身糊涂了。” “夫人这话问的也有道理。军事学院的事情,我这边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国公爷能出任院令,那是再好不过了。”李钰心想,十万大军的兵权去换一个军事学院的院令,傻瓜才会干这事儿。唐夫人的那个问题的确是糊涂了。 “公主谬赞了,卫某一介莽夫,可做不来那文绉绉的差事。”卫长卿果然一笑回绝。 李钰笑道:“又不让国公爷亲自去教习,只需挂个名号罢了。西疆的军务才是重中之重。国公爷在这西凉城里一坐,那些回鹘人就不敢轻举妄动,您可是这西疆战线上的定海神针。” “哈哈……”卫长卿笑着连连摆手,“公主这话可真是过奖了。” “李钰也不过实话实说。” “说实话,在这西凉城呆了二十多年,卫某早就呆烦了。我这辈子最好的二十年都耗在了这荒蛮之地,有时候想一想也是一把辛酸泪啊!一直想着早些结束这里的战事回去买个安静的庄子养老,过几日含饴弄孙的安稳日子。” “国公爷这二十年不容易。”李钰也颇为感慨,“不过很快了,只要国公爷觉得我的计划可行,回去之后我便奏请父皇,在燕州成立军事学院。” 卫长卿点头道:“公主这个办法很好,凡事都要先破后立,我们先把回鹘各部落的好战首领全部清除,再重新分封以郡候,把大片的草原分而治之,再以商贸逐渐渗透,何愁将来西疆不稳?卫某全力支持公主,只想早一日平定西疆,凯旋回京。”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好!” …… 卫奕星和李铎一起,点了两千精兵并花满楼等人直接从校场开赴燕州。 来回不过两日的功夫便生擒了燕王云少楠极其党羽,并直接从燕州押解进京。 李钰在西凉城里接到消息后便跟卫长卿夫妇告辞,从西凉城直接回京,去追赶李铎及花满楼等人,然而就在西凉城门,卫长卿夫妇跟她道别之时,前来接应保护李钰返京的龙辰和杨未二人带来消息:西南王云启已经在五日前离京返回渝阳,算算行程,如今差不多已经快到江宁城了。 李钰听了这个消息顿时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卫长卿回头看了一眼唐氏,唐氏蹙眉道:“没听说西南有什么异样啊,怎么西南王会忽然去那里?” 龙辰和杨未都保持沉默,他们也不知道西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西南王非回去不可,但就算是知道,也不能随便说。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先告辞,国公爷和夫人请留步。”李钰说着,朝卫长卿夫妇拱了拱手。 “公主一路保重。”卫长卿夫妇也拱手道。 “国公爷和夫人也多保重。”李钰点了点头,接过马缰绳来认镫上马,又转身朝着卫长卿夫妇等人点了点头,扬起马鞭抽了一记,朗声喝道:“驾!” 龙辰和杨未二人也不敢怠慢,忙朝着卫长卿夫妇拱了拱手,各自催马追了上去。 李钰一口气跑出二百多里路之后方渐渐地放慢了速度。龙辰和杨未二人也拢住了马缰绳,看了一眼天色,劝道:“公主,日头越来越高,炎热难当,若这样一直跑去恐怕到不了一个驿站,这马就受不了了,前面那个小镇上有个面馆不错,不如咱们过去休息一,喝口水吃点东西再走吧。” “好。”李钰看着那个来的时候曾经路过的西北小镇,点了点头。 烈日炎炎,暑热难当,连风都带着难言的燥热,汗水浸透了衣裳,干了又湿。李钰接过龙辰递过来的一碗大叶茶喝了两口,额头上的汗水渐渐渗出,顺着脸颊,巴滴滴答答的落了来。 “面来喽!”面馆的伙计端着个油腻腻的托盘,上了三碗凉面。 李钰拿了筷子挑了挑面条,吃了两口便放了。龙辰和杨未两个人是饿坏了,各自抓起筷子来埋头吃面。 龙辰吃了两口,抬头看见李钰神色恹恹的样子,因问:“这面的味道没变啊,您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你们两个慢慢吃,不用管我。”李钰摆了摆手,自顾拿起粗瓷茶壶来给自己倒茶喝。 龙辰环顾四周饭桌,又低声道:“要不,再要点别的?我看他们这里的锅饼做的也不错,还有那个凉拌的小菜瞧着也还算爽口。” 李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说道:“小菜就算了,准备一些锅饼带身上吧,省的等会儿赶路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打尖儿。” “您的意思是?”龙辰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李钰的心思。 “是的,我想去渝阳。”李钰低垂了眼睑,自从早晨听说云启离京去了渝阳,她的一颗心就跟着走了。帝都城里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牵挂,就算有,她相信李铎也能办好。而她跟云启分开了这么久,只要有人随便提及他,她心里的思念就再也无法压制,恨不得立刻扑到他的怀里,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样感受着他在自己身边就好。 “公……”龙辰一着急差点喊了‘公主’,及时的把那个称呼咽去之后,方焦虑的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护送您,那边大部队故意放慢了行程在等我们赶上去。你这……” 李钰沉静的看着龙辰,低声说道:“杨未赶上去跟铎儿说一声,你跟我走。” “这怎么能行……”龙辰用力的摇了一头。 “辰哥,求你了。”李钰直直的看着他,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祈求之色。 “你这……”龙辰似是受不了李钰那样的目光,扭头别开了视线。 “辰哥……”李钰还想在说什么,却被龙辰粗声打断:“好,别说了,我陪你去。” 杨未听了这话立刻皱眉:“辰哥!你一个人……” 龙辰也没让杨未说完便打断了他:“你速速去跟他们会合,然后带人赶过来。我们应该能再湖州会合。” “好吧。”杨未无奈的看了一眼李钰,心想公主殿还极少这么没理智呢,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李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沉沉的思念经过离别的发酵,便像是那陈酿的味道,遇到风就飘出十里八乡,怎么挡也挡不住。 和杨未分开之后,李钰也顾不上天气炎热,一路催马如往南,两天后便到了金水河边。 龙辰看着茫茫的水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们顾船过河,再走一天就到湖州了。” “到了湖州,乘船往西不过半天的光景就到渝阳。”李钰抬手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珠,嘴角泛起一个甜甜的微笑。 龙辰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头又默默地叹了口气。顶着大太阳拼死拼活的奔跑就是为了早日见到情郎……这真的是那个曾经带着烈鹰卫大胜北胡的英明神武的公主殿吗? 金水河上有很多过往船只招揽生意摆渡过河人。只是那些船都不够大,人能上去,马却不能。 他们两个人的马是驿站的好马,舍不得丢掉,便给了一个摆渡客五百文钱让他回头把马送到驿站去。摆渡客见这一男一女器宇不凡又骑的官家驿站的好马,自然不敢怠慢,一叠声的答应着。 这是金河中游最常见的羊皮筏子,用羊皮吹成球绑在木筏子上,飘在水上摆渡过河。 若不是知道李钰水性很好,龙辰绝不会同意乘坐这种东西过河——太危险了,只要随手一推就可以把人推进水里去。而且这金河已经流了几千年,里面漩涡暗流无数,若非水性极好,去就是九死一生。 羊皮筏子上,李钰临风而立,河面上的风吹起她的衣袂飘飘,也吹散了她的长发。风夹着水汽,吹走她身上的燥热和心底的焦虑,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龙辰警惕的环顾着四周,并时刻注意着摆渡客的动作,一路战战兢兢地从河北岸到了河南岸。羊皮筏子的时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要步行一段路才有驿站,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走?”龙辰提议。 “好。”李钰点了点头。这两日她一直着急赶路,甚至有一个晚上刚好经过一片荒野,她也就爬上一棵大树躺在树杈上藏在茂盛的枝叶里打了个盹儿,若再这样去,只怕见不到云启她就先累趴了。 又赶了一天的路,两个人算是顺利的到了湖州。 花满楼等人的速度比他们两个快了一步,他们赶到的时候,花满楼带人已经顾好了一艘中等的客船,另外还临时雇了两个妇人负责照顾李钰的饮食起居。 “铎儿他们怎么样?”李钰见着花满楼,率先问。 花满楼苦笑道:“唉!当时太子爷一听说公主带着辰哥一个人来了渝阳,几乎要气得杀人。幸好卫少将军劝住了他。” “杀人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晚些时候回京,又不是被热劫持了不回去了。”李钰轻笑道。 “太子殿真的很担心公主。一再叮嘱属们见到公主以后要立刻给他送个消息,还说,让我等陪着公主到渝阳见过西南王之后,要劝公主尽快回京,还有许多大事要商议。” “大事大事。”李钰不满的扁了扁嘴巴,哼道,“他心里只有他的大事,我的事情难道就是小事?” “殿也是怕陛责问嘛!再说,他也是真心担心公主的安危。”花满楼劝道。 “算他还有点良心。”李钰笑了笑,伸了伸酸痛的四肢,叹道:“赶紧的弄水来,我要洗澡。这一路奔跑,一身泥一身汗,这酸臭味隔着十里八乡都闻到了。” 花满楼忙道:“已经准备好了,公主请进内舱。” 当李钰终于把自己泡进温热的水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骨头已经散了架,以至于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差点直接摔趴。 “姑娘小心点,这地上有水,很滑。”一个妇人忙上前扶住她,低声劝道。 “没事儿。”李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就是泡的有些久了,身子没力气。” “那姑娘快去躺一会儿,咱们炖了鱼汤,我去给您端来。” 李钰点了点头,在榻上躺了来,眼睛一闭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至于那妇人端来的鱼汤,她完全没喝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花满楼刚好进来告诉她:“公主,我们马上就到渝阳了。” “这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李钰一直没来得及问这件事情。 花满楼忙回道:“自从七爷被盼监禁一年关进刑部大牢,西南这边的皇家银行就没有了分部总督,一直都小事不断,这次王爷不得已回来,是因为在春水城发现了大量的假币。而且这批假币做工精良,无论是色彩还是纸张,都跟真币有的一拼。王爷不放心此事,所以禀明了陛,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噢,原来是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李钰皱起眉头,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声,又软软的靠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这事儿可大可小,或许王爷还有别的想法。还有一刻钟船就可以靠岸了。”花满楼笑了笑,建议道:“公主要不要换身衣裳好好地打扮一?” 李钰笑了笑,说道:“是该好好地打扮一,咱们不动声色的去西南王府。据说西南王府气派的很呢,也不知道咱们隐去身份能不能进得了那扇门?” “这个可不少说,公主想试试咱们就试试呗。”花满楼笑呵呵的说道,“难道公主是不放心王爷,怕他在家里藏了小的?那样的话咱们可不能从正门进,咱们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翻墙过去堵人才行。”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贫了?”李钰笑骂道,“看来我真是太好脾气了,你们这些家伙们的尾巴要翘上天了。” “看公主这些天累死累活的就为了跑来跟王爷见一面,属有感而发罢了。”花满楼笑着摇摇头,转身退了出去。 睡了一觉之后,李钰觉得浑身更加酸痛,但也还是硬撑着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冰蓝色裙衫穿上,她已然不怎么会梳头,只把尚有些湿的长发松松散散的编成一根麻花辫从肩膀上拉到胸前,从一群上扯一根冰蓝色的丝带绑住。 借着船舱里的圆镜照了照,总觉得面色太过苍白憔悴,连嘴唇也没几分血色,于是随手翻了翻镜子面的梳妆镜,找出一盒胭脂膏子来用指甲挑了一点凑在鼻尖闻了闻,是甜甜的玫瑰香,便蹭了一点在唇上,轻轻地揉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色顿时有了几分颜色,她方淡淡的笑开。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话真是不假啊!李钰默默地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在乎自己的容颜。也会做出对镜抹胭脂这么庸俗的事情来。 船靠岸,李钰在花满楼等七八个人的簇拥中船,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往西南王府去。 赶车的车夫一听说去西南王府,便笑道:“几位想必是原来的客商吧?小的劝你们还是先在咱们渝阳城安顿来再去拜访西南王,咱们西南王府的大门可等闲进不得。” “此话怎讲?”花满楼有心探听消息,便开始跟车夫闲聊。 “西南王是谁啊?那可是咱们西南一带的霸主啊!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这话说的也是,不过我们是有大宗的生意送上门啊,相信西南王也不会拒之门外吧?” “大宗的生意?哎!你们还真是……咱们西南王能瞧得上什么大宗的生意啊?生意上的事情他老人家根本就不理会好吧?你别看鄙人是个赶车的,鄙人对渝阳地界儿的大小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要好好地讨教讨教了。”花满楼拱手道,“我们也是听说西南王这几日刚从京都回来,所以才想要上门拜访。” “唉!”车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瞒您说,这几日我都送了六拨人去西南王府了,没有一拨能进得了那扇门。所以才好心劝你们,想要拜见西南王,还是现在渝阳安顿来,慢慢地等机会吧。” “哎呦,这么说,王爷真的很忙啊。”花满楼故意惊讶的叹道。 “是啊!”车夫说着,转头往车内看了一眼,又低声说道,“还有,我看你这位兄弟是个实在人,就好心提醒你一句,西南王可是大周公主的夫婿,听说大公主很是个厉害人儿,你怎么还……哎,虽然渝阳天高皇帝远,这送女人的办法,恐怕也是行不通的。” 花满楼听了这话都要忍不住笑喷,一边辛苦的忍着,一边装出惊讶的样子来问:“啊哟?不至于吧?你也说了天高皇帝远了。大公主远在帝都城,哪里会晓得渝阳城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听说自从王爷回来之后,咱们渝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上门拜访,也有不少人送了美人进去,却都被送了出来,还有几个不安分的直接被送去了春香阁。啧啧——能送进西南王府的姑娘,至少都是大商家的女儿,说不得也都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丢去那种地方……太可惜了啊!”车夫说着,又连连咂舌。 “明明知道西南王跟大公主联姻,这婚事还没办就往王府里送美人,这事儿也的确说不过去。这万一让皇上知道了,西南王也是不小的罪过。”另一边的龙辰,冷冷的说道。 这车夫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摇头晃脑的叹道:“罪过倒也罢了,就向老兄说的,渝阳城天高皇帝远,那皇帝老儿的兵马只怕也踏不进渝阳城。只是听说,王爷是怕大公主生气才这样做的。都说皇室女儿骄纵蛮横,可这……哎!女人太厉害了,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李钰坐在马车里,本来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当回事儿,但是架不住一路上都听这该死的车夫说大公主如何厉害,如何嫉妒成性,可怜西南王如画儿一样的美男子竟落入了那样的女人手里,将来怕是没几天好日国云云,于是肚子里的火气被一点一点的勾了起来,等到再被巍峨的汉白玉牌坊前面的西南王府兵拦住去路时,这火气再也按不住了。 “去,告诉你们家王爷,就说本公主来看他了!”李钰站在马车的车辕上,居高临呵斥着那个拦住马车的府兵。 “什么?公主?你……你是公主?那我还是王爷呢。”府兵斜了李钰一眼,不满的摆摆手,“哪里来的毛丫头也敢来这里撒野,赶紧的走走走……” 花满楼上前去一把抓住府兵的衣领,在他嚎叫之前拿出自己的腰牌塞到他的怀里,低声骂道:“混账东西,拿着这个去找关山或者长策!腿脚快点的话或许公主还能饶了你的小命!” 这府兵是渝阳本地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烈鹰卫,自然不认识烈鹰卫的腰牌,不过他垫着手里的黑玉腰牌,看着上面精雕细琢的鹰纹就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物件儿,于是转身撒丫子就跑,一溜烟儿跑去了门房,把这腰牌递给了西南王府门房的管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西南王府的大门吱呀呀被打开,一身月白色燕服的云启急匆匆迎出门来,身后跟着一队十几名西南地方官员以及护卫。 一行人呼啦啦行至马车跟前,全部随着云启的躬身而跪去。 “云启拜见公主殿。”云启微微一躬,却一直抬着头,目光宛如实质胶合在李钰的脸上怎么也撇不开。一个多月不见,她黑了。瘦了。 一脸的憔悴和大大的黑眼圈足可见她吃了不少苦头儿。 还有,她居然用了胭脂? 酸酸的感觉一子添满了云启的胸口,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李钰站在车辕上,低头看着眼前的人不说话。 他还是那么美,风采还是那么清雅高华,气度还是那么从容淡泊。一如梦中的样子,从不曾改变。仿佛泰山崩于前也惊不到他一分一毫。 “钰?”云启躬身之后缓缓地直起了腰身,仰着脸肆意的看着她,低声叫她。 李钰扁了扁嘴巴,不满的哼道:“你王府的大门还真是不好进呢!” 云启微微一笑,上前两步走到马车跟前,在一众人等惊掉了巴的神情中,伸手把李钰从车上抱来,转身往回走,并低声叹道:“又轻了些,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照顾自己?真是叫人操心。” 李钰自然不会顾及西南诸位地方官不忍直视的目光,至于护卫们——近身护卫都已经见惯了她的随意放肆,其他的人都把头埋进胸口里去了,谁敢多看一眼? 她只是伸手勾着云启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颈侧,低声说道:“我从西凉城赶到这里,只用了六天的时间。” 云启抱着她的手臂猛然一紧,低头皱眉瞪她,哑声道:“你是要急死我吗?” “我很想你。”李钰压低了声音,柔得发颤。 云启只听到轰隆一声,一颗心被轰成碎片,每一片儿都浸着蜜炖着炖着就化了,从心口甜到嘴角,有这么一句话,他做什么都值了。 ... 第六十章 千里追夫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纠缠!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一章 纠缠! 云启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抱着李钰,一路穿过西南王府门前汉白玉牌坊到大门口的那条浓荫蔽日的青石路,在地方官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迈进了王府巍峨的大门。 “喂,我自己能走啊。”最后还是李钰贴着他的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恩。”云启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没有放她来的意思。 李钰幸福一笑,侧脸枕在他的肩头。 她并不是那种矫情的小女子,‘娇羞’二字在她的字典里基本不存在,众目睽睽怎么了?谁也挡不住本公主跟自己的未婚夫缠绵,我们可是有赐婚圣旨的!这等于过了明路。 就这样,公主殿被心上人抱着,仿佛新嫁娘一样心满意足的进了王府,最终被放在一张铺了玉簟的软榻上。 “饿不饿?厨房里刚好有红枣栗子粥,你要不要来一点?”云启坐在她的身边,双手撑在她的脸侧,俊逸的面容近在咫尺,温柔的目光里满是思念,深情而小心翼翼的凝望着她。 李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眉尖儿,低声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家,厨房里还炖着这种东西?如实招来,跑回来这几日收了多少漂亮姑娘了?” 云启淡淡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吻住了她的樱唇。 甜甜的玫瑰香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让他忘乎所以的亲吻着她,亲昵的摩擦,辗转,吸允缓慢而绵长,而她原本抵在他胸口的手渐渐没有了力气,渐渐忘情的缠上了他的脖子,指尖轻轻地捏着他的头皮,弄乱了他一丝不苟的独髻。 ‘啪’的一声,云启头顶别住发髻的白玉簪滑落来掉在了榻上,柔长的乌发渐渐地散开在枕畔,在她的耳边丝丝缕缕悉悉索索,弄得她的心也跟着痒痒的。 情正浓时,一切都变得遥远,此时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只想心无旁骛的在一起做喜欢的一切事情。只是关键时刻,气氛正好时,李钰肚子里咕噜一声响,打断了云启手上的动作。 “……”李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先吃东西。”云启起身,把她凌乱的衣裳一点一点的整理好。 花满楼被长策引到另一所院子里安置,花满楼低声问道:“王爷一回来就招惹了一身桃花债啊?咱们这一路走来,可听了不少乐子。怎么回事儿啊?” 长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的:“我也不好说,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了,明明知道王爷跟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了,还乌央乌央的扑是上来,这渝阳城的姑娘可比东陵的姑娘们大方多了。” “只怕不仅仅是热情大方吧?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另有所图的成分居多。” 长策摇摇头,说道:“谁知道呢,这事儿还是让王爷自己跟公主去掰扯吧。走走,好久没见你了,我前两天刚收了两坛子好酒,关山每天都惦记着呢,我一直按着说要留给你,今儿正好你来了,也不用留了。” “两坛子哪里够?我们人可多。” “管够!行吧?”长策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笑道。 这一天,原本被西南王召来的西南各级官员却都被放了鸽子,一个个眼睁睁看着一向不苟言笑永远冷着一张脸的西南王抱着大公主从他们眼前缓缓地走过,进了小书房的门之后就再也没现身。而王爷身边的几个近身护卫也不见了踪影! “真是……这算什么嘛!”云滇知府宋高不满的抱怨道,“早就听说大周公主生活放荡,手段狠辣,却想不到竟然是如此放浪形骸。真是世风日!” “嘘——老宋,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没瞧见王爷对她的那般宠溺吗?这若是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你可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不后果?自古红颜都是祸水!”宋知府不屑的冷笑。 “这男人啊,若先得江山,再求美人,是福;若先遇美人,再拼江山,则是祸!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少年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尤其这现如今这样的世道,英雄本就缺乏磨砺、挫折,再加上这美人纠缠、绊身,更是英雄气短,只贪得软香在怀!”坐在宋知府对面的湖广布政使萧汉捻着胡子,无奈的叹息道。 “萧大人说的不错。”宋知府立刻附和道:“你说凭着西南王的手段和实力,本应该登基为帝的,况且他本就是大云皇室嫡系一脉,却为了一个女人硬生生将这锦绣江山拱手相让!” “哎哎……两位大人,时至今日,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吧?大云朝有什么好?大周天子陛至少在登基之后把咱们的俸禄发全了。这可是大云朝二十年没做到的事情。”渝阳知府谭亦哲听见这二位越说越不像话了,忙开口阻拦,生怕这宋大人口无遮拦再说出更离谱的来。 “就是,论起荒淫无道来,大云皇帝也远比大周天子没边儿。”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说起来人家好歹是一国公主,这么大老远的路,以千金之躯巴巴的追到渝阳城来,也算是够痴情的了,王爷血气方刚的年纪,激动也是难免的嘛。”另一个人笑道,“这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诸位,我们可都是老啦!” “王爷见着她激动也无可厚非,可把我们晾在这里算怎么档子事儿?”宋高愤愤的摇头。 “等等吧。王爷安顿好了公主必然会过来的。”谭亦哲劝道。 “这都半个时辰了吧?”萧汉说着,扭头去看旁边的西洋自鸣钟。 宋高则从怀里摸出一块西洋表来看了看,又啪的一声合上,不满的横刀:“可不是,这都大半个时辰了,该办的不该办的,这会儿工夫也足够了!就咱们王爷那体质……啧啧!这公主殿还真是……” “宋大人!你不至于吧?”谭亦哲皱起眉头来,不悦的道,“好歹你我都是朝廷命官,你这左一句右一句的没完没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怎么,眼见着谭大人是王爷的心腹嫡系了?人家都明目张胆的做了,难道还怕别人说几句?”宋高也冷了脸,“就算你我不说,这渝阳城的百姓们也会说,难道你谭大人还想堵住天悠悠之口?”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之中,王府的小厮抬着食盒陆续进来,开始给众人上饭菜。 宋高抬手指着一个小厮问道:“我说这位小哥儿,王爷什么时候出来?” 小厮躬身道:“对不住,宋大人,小的只管照顾饭菜,别的一概不知。” 宋高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诸位,我还有许多要事要办,就先失陪了。”说完,他转身便往门口走,谁知还没踏出门槛儿,便被两个仗剑的护卫拦住了去路。 “哎哎?这是怎么个意思?”宋高不悦的高声问。 其中一个护卫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王爷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这间子。” 宋高立刻不满的叫嚷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儿?我们好歹是朝廷命官!即便这里是西南王府,王爷他也没有权力辖制朝廷一方大员的行动自由吧?!” 门口的护卫却一个字也不多说,见宋高想要硬闯,便立刻把手中的长剑一挥,指住了宋高的咽喉。 “你这……好,好好好……本官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宋高指着两个护卫,咬了咬牙,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本官要见王爷!” “宋大人,宋大人!”旁边一个六品朝服的官员上前来劝道:“宋大人,王爷把午饭都给咱们预备好了,好歹这也是王爷的一番心意嘛。咱们就安心的坐来享用着王府的美食吧。一切等王爷出来再说,好不好?” “哼!”宋高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往回走着,低声骂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两个看门狗!” 前面厅里吵得沸沸扬扬,自然瞒不过后面小书房里一对情人的耳目。 云启亲自一勺一勺的把李钰喂饱,又递过漱口茶,等她漱口后拿了帕子给她擦拭了嘴角的水渍,低声说道;“这里凉快,你好好地睡一觉。傍晚的时候我陪你去湖上泛舟,接风宴也在船上摆,好不好?” 心心念念的人的人近在眼前,他盛颜丹姿,笑颜轻舒如朗月入怀,一双桃花眼带着一丝慵懒的风情,眼眸如同黑邃的夜空悬着的星光温润迷人,黑白分明,全是执拗的沉迷。身形挺拔如竹,漾着非笔墨能形容的致雅风姿,这种气质李钰并不陌生,相反却是心里反复描摹的样子。 她浅浅一笑,纤长浓密的睫毛掀起,一双黑亮氤氲的眸子投向将她框在怀中的云启,心底里的幸福从眸子里荡漾出来,肆意得不加掩饰:“你不陪着我睡吗?人家大老远的跑了来,难道还要独守空房?” 云启的目光一暗,唇角狠狠地抿了一,方轻笑道:“乖,你先养好精神。” “养好精神干嘛?”李钰故意笑拉着他的衣袖,贼兮兮的笑着。 云启俯身去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李钰顿时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够了又仰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低声说道:“就这么说好了。” 李钰趴在榻上抱着圆枕看着他一步一回头的离去,最后把脸埋在枕头里低声的叹息——我真是疯了!就这么跑了来,还不知道帝都城里的那些人会怎么想怎么说。 卫奕星和李铎两个人押送燕王一党进京受审,也不知道路上顺利不顺利,还有上官默和韩岳他们知道自己从西凉城直接来了渝阳会多生气? 最主要的是皇宫里的那位至亲…… 想到皇上,李钰脸上的笑意尽数隐去,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今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个宠了自己十几年的人相处了。这次直接跑来渝阳自然是因为思念云启,但此时细细想来,也的确有赌气的成分。 之前牵挂的那些天大事如今都已经基本稳定,现如今还有李铎支撑,她骨子里的任性又尽数回来,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再染指朝政,不想再为那些事情而心神憔悴了。 李钰这边只想要跟心上人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甚至等不及那一场婚礼直接跑去了渝阳,却把留在宫里的皇帝陛给气了个半死。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皇上听了李铎的话之后,生气的拍着桌子,“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父皇不要生气,姐姐许是担心西南那边还有别的变故。”李铎只得想办法替李钰开脱——遇到这么个重色轻友(弟)的友,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皇上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道:“能有什么别的变故?不过是出现了一些假币而已,这样的事情若是云启都处理不好,他也没什么脸面来娶朕的女儿了!” “如果真的只是假币的事情,父皇就当是给姐姐放个假吧。反正西边的事情办妥了,姐姐这次也辛苦的很,让她去渝阳散散心休息几天也好。” “你到底还是跟她一个鼻孔儿里出气,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哪有。”李铎忙笑道,“儿臣为了早日赶回来,可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呢。” 皇上听了这话,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那么着急做什么?你身体本就弱,哪里吃得消连日赶路。” “父皇放心,儿臣去了一趟西北,这身体反而强健了不少。” “嗯,男儿家就应该多见见风雨阳光,不应该整天闷在子里死读书。”皇上看着儿子虽然变黑但也明显不错的脸色,欣慰的点了点头。 “到是姐姐在西凉城有些水土不服,还要照顾我不能多饮酒,连着醉了两次,又说服宁国公夫妇建立军事学院的事情费了许多心神口舌很是辛苦。请父皇就不要怪她了。” “罢了。”皇上无奈的叹道:“我就是怕她不够矜持,一片痴心对人家,将来过了门,人家有不知道珍惜她,看轻了她。” “谁敢?!”李铎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父皇放心,儿臣也决不允许任何人看轻了姐姐。” 皇上看着李铎凝重的神色,点头叹息道:“你们姐弟自小感情就好,你能这样,父皇百年之后也放心了。” 李铎看皇上的神色,又淡淡的微笑了:“父皇放心,姐姐乃是我大周朝的开国公主,不仅有功于社稷,还一身的本事。这世间的男儿有多少都对她倾慕不已,若西南王不懂珍惜,儿臣保证让他后悔一辈子。” “呵呵……好,好!”皇上听了这话心里终于舒服了些,于是转了话题,问道:“听说这次平叛燕州,押解叛徒回京都是卫奕星帮忙?你怎么没叫他一起进宫来见朕?” 一提到卫奕星,李铎脸上的笑容便尽数敛去,不悦的扁了扁嘴巴,哼道:“他不过是个外臣,想要进攻面圣得按规矩等圣旨啊!再说,儿臣思念父皇,想要跟父皇说些家常话,他跟进来做什么?” 皇上见李铎顿时变了脸色,便叹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卫家毕竟是世勋之家,跟朝中的武将世家也是互相勾连盘根错节。更何况他们父子这些年在西北也不容易,对我们大周来说也算是有功之臣。再者,他们手里掌控着十万精兵,咱们可不能小觑啊!” “他们功高震主,父皇却能虚幻若谷,这便是他们的福气。说起来他们更应该感恩。”李铎这话纯粹是因为对卫奕星不满,倒不是有意打压卫氏一门。 “铎儿啊!你还是太小了。”皇上听了李铎的话,忍不住感慨,“虽然身在帝王家你傲气是理所当然的,但也不能锋芒太露。你要好好地学一学帝王之术,学学如何识人以及如何驭人。” 李铎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怎么一提起卫奕星我就这么不淡定了?这是不对的,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他早日面圣,也能早日滚回西北去,省的在小爷的跟前碍眼,于是,李铎躬身应道:“是,父皇的教诲,儿臣记住了。” 皇上扭头吩咐身旁的王德:“去唐毅府上传朕的旨意,着明日午后,平西候卫奕星来紫宸殿见朕。” 王德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传旨。皇上又对李铎说道:“明日卫奕星来了,你要好好跟他相处。不管何时,江山社稷都离不开忠勇武将。这个卫奕星朕之前见过,性情爽朗,年轻有为,又是名将之后,着实是个人才。若不是你姐姐喜欢的是那个病弱书生云启,父皇真想把这个卫奕星召为驸马。那样的话,将来你即位做了皇帝,有这样一个忠勇的姐夫帮扶,朕也可放心了。” 李铎听了这话心里又涌起一股不自在,拱手道:“父皇春秋鼎盛,何必说这些话。” “罢了,不说了。在子里闷了大半日了,这会儿日头去了,你陪父皇去外边走走。”皇上笑着伸出手去,李铎忙上前搀着他从龙榻上来,陪着他出了紫宸殿往后面的御花园走去。 第二天午,卫奕星奉诏进宫面圣,皇上见了他很是高兴,问了一些西北的军务,自然也说了不少家常话。卫奕星都一一作答,君臣之间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是夕阳西。 当晚,皇上留卫奕星一起用晚膳,并特意吩咐王德让御膳房多加几个西北特色的菜肴,又名李铎陪坐一旁,还破例让人拿了一壶素酒来。 卫奕星先陪皇上喝了两杯之后,又笑着同李铎说道:“太子爷,在西凉的时候您不肯多喝,今日到了皇宫,您可得陪臣好好地喝一杯了吧?” 李铎没好气的给了卫奕星一个白眼,但还是端起酒杯来跟他碰了碰:“干。” “好,干。”卫奕星满意的微笑着点了个头,“今晚太子爷不用装醉了哈?” “谁装醉了?!”李铎过去一记冷眼。 “铎儿。”皇上微笑道,“替父皇再敬平西候一杯。” “这可不敢当。”卫奕星忙举起酒杯,笑道:“臣借花献佛,敬陛一杯。谢陛对臣的厚爱。” 皇上呵呵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说道:“朕老了,身体也不好,不胜酒力,陪你饮这一杯也就罢了。朕去洗个手,让太子陪你继续。”说完,皇上伸手去扶着王德的手臂缓缓地站起身来,又叮嘱李铎,“铎儿,替父皇陪平西候多饮两杯。” 李铎的脸都要黑了,他真是搞不懂他老爹对西南王诸多怀疑,为什么就对手握重兵的卫家如此不设防?他甚至还一直在夸奖卫奕星率真直爽,勇武可嘉?当真是老眼昏花了,居然没看出这货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吗? 然而不管他心里如何腹诽,为了不让皇上起疑心,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是。儿臣遵旨。” 皇上满意的离开,临走时还笑着跟卫奕星点了点头。偏殿里一时间安静来,旁边侍立的四个太监和四个宫女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都不敢喘一。 李铎没好气的扫了几个人一眼,摆手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都退吧。” “是。”宫女太监们齐声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殿门。 李铎听见弟殿门合拢的声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太子殿把人都打发出去不会是想让我服侍您吧?”卫奕星笑眯眯的拿起酒壶,欠身给李铎倒酒,又趁机凑近了他的耳边,似是故意的在说话时把温热的气息喷到他的耳边。看着那只白玉一样精致的耳朵渐渐地泛起红晕,他笑的像是吃到了蜜糖的小孩儿。 “坐回去。”李铎抬手推开他,手指掐在他的颈动脉上,目光冰冷,“你最好收起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现在是在宫里,再敢对本太子纠缠不敬,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啊?!”卫奕星懒洋洋的靠在檀木雕花高背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铎,“太子殿要发威啦?” ... 第六十一章 纠缠!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一起返京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二章 一起返京 李铎看着卫奕星那张欠揍的帅脸,冷笑道:“本太子如果真的要发威,只怕你没有招架之力。” “那试试呀?”卫奕星依然懒洋洋的笑着,一双眼睛似是带了钩子,一一的往李铎的脸上挠,“说心里话,臣对太子爷的威力可是敬仰好久了呢,只是看着太子爷懒得跟臣计较,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啊。” 李铎被他看得火冒三丈,手上一用力扼住了他的颈动脉,咬牙道:“信不信我掐死你?!” “来,掐吧。”卫奕星依然微笑着,只是气息有些不稳,琥珀色的眸子被笑意浸染宛如瑰宝,明澈的映出李铎的容颜。 李铎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终究不了手,忽的一放开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起身走了。 卫奕星靠在高背椅子上看着他瘦弱却倔强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动脉,低声笑道:“小家伙看着瘦弱,力气还真不小呢。” 当晚,卫奕星喝了不少酒,被表兄唐虞接回府的时候已然是熏染带醉。 表兄弟二人乘坐马车回府的路上,唐虞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劝道:“虽然皇上留你用饭是对你的厚爱,可到底也该有些分寸,怎么就喝成了这样?” 卫奕星靠在唐虞的肩上,闭着眼睛淡笑:“皇上赐酒,岂能不喝?” “那也不能喝醉,万一失了礼数,岂不是自找苦吃?” “不会。”卫奕星轻轻摇头,他在军营里呆了七八年,早就练就了海量。宫里的素酒跟蜜糖一样甜,喝两坛子也醉不了他。 “陛对军事学院的事情怎么说?”唐虞问道。 “陛没有提及此事。”卫奕星摇了摇头,又笑道:“我觉得这事儿陛还是得听李钰的,你若是想去西北,还得去抱咱们大公主的脚丫子。” “去!”唐虞抬手把卫奕星的脑袋推开,“满嘴胡说八道,小心父亲听见了又拿马鞭抽你。” 卫奕星被唐虞推了一把,脑袋碰到车壁上也不在意,轻笑着哼道:“我说的是实话,你还不爱听。你自己想想这大周的重大国策哪一条不是公主殿的意思?陛对他这一双儿女的宠爱简直令人侧目啊。” “也不尽然吧?”唐虞皱眉道。 “嗯?”卫奕星睁开了眼睛看着唐虞的侧脸,轻笑着反问:“你倒是说说,有哪一条不是?” “我觉得,陛听公主的,是因为公主的想法和做法都有利于国家稳定。你看公主的婚事,陛就一直不怎么同意,这次又趁着公主去西北的间隙把西南王给打发去了渝阳。圣意难测啊!” “陛是看西南王不顺眼,不过我还好。”卫奕星想想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又得意的笑了,“若是我早一步认识公主,恐怕抱得美人归的就是我了。” “说的也是。若是你能娶了大公主,咱们什么都不怕了。”唐虞惆怅的叹了口气——自从唐毅将军从北疆受伤至今,身体是好是坏。如今已经连日卧床不起了,连一直奉李钰之命照顾他身体的太医都说已经是油尽灯枯。 唐虞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要军功没军功,要职衔没职衔,若是父亲死了,他也只能凭着祖荫得个四品五品的闲职而已,细数朝中的武将,北方有靖海侯萧祚等,西北有卫家,西南和东南都在云启的掌控之中,而他自己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世家公子将来很难有作为。所以他听说李钰要在燕州成立军事学院这件事情时,便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一定要抓住。否则唐家就要在他的手里没落去了。 “你以为我不想娶啊?”卫奕星给了唐虞一个白眼,无奈的叹道,“那也要人家愿意才行啊!” 唐虞刚要说什么,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至马车前骤然停止,有人焦急的说道:“公子爷!快些家去,老爷不好了!” “什么?!”唐虞忽的先开车窗帘子瞪着外边的人,“你再说一遍!” “老爷不好了!夫人命小的来催公子和侯爷快些家去!” 唐虞二话不说从马车里跳了来,劈手夺过护卫的马缰绳,叱道:“去。” 护卫赶紧的从马上跳来,唐虞身上马,疯狂的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卫奕星也从马车里跳来要了一个护卫的马紧紧的追上,兄弟二人策马疾驰,冲乱了街上的行人和商贩,留一片鸡狗跳。 天承四年六月,唐毅将军因病辞世,享年五十六岁。 唐虞跪在灵床前失声痛哭,只恨自己没有早回来一步,没能听见父亲临终前对自己的期许和叮嘱。 唐家子嗣不多,唐毅此生只有唐虞一个儿子,族中旁支也不算茂盛,如今丧事一出来,虽然各色东西都还算齐全,但唐虞在灵前悲痛欲绝,家里的事情就都落在管家的身上。小事管家可做主,但更多的事情却都需要主人家料理,卫奕星虽也万分悲伤,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帮着唐家料理丧事。 皇上听说这事后也十分的遗憾,命礼部拟定唐毅将军的谥号,并追封其为一等候。 圣旨宣布之后,卫奕星又陪着唐虞进宫谢恩时又遇见了李铎,李铎难得的没有给卫奕星甩脸色,只是淡淡的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又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卫奕星无奈的轻笑,朝着李铎拱了拱手,只问:“大公主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李铎脸上仅有的一分关心在听见这句话时隐去,冷冷的看了唐虞一眼,说道,“消息已经送去了西南,唐将军跟公主交情匪浅,相信她看到书信后即便赶不回来也会让花满楼他们回来送一送将军的。” “如此就好。”唐虞又拱了拱手,“谢太子爷,家中琐事繁杂,我们就不多留了。告辞。” 李铎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二人走了几步之后,又忽然开口喊了一声:“卫奕星。” 卫奕星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对旁边的唐虞说道:“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回。”唐虞此时满腹被伤也没什么心思管别的,便点了点头走了。卫奕星转身走回到李铎的面前,淡然一笑,问:“太子殿还有何吩咐?” 李铎原本也没什么话可说,刚刚不过是心血来潮叫了那么一声,此时看着卫奕星不再是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底还带着一丝抹不去的哀愁,想要临时找几句话安慰他一又觉得多余,于是只是默默地看了他片刻,方摆摆手说道:“没事。” 卫奕星无奈的吸了一口气,环顾左右,这里是太极门外的过到,除了当值的护卫之外就是李铎身后的两个太监,再无别人经过。于是他又上前一步,蹙眉道:“太子殿,刚刚是你叫我的吧?” “是。”李铎直了直腰板儿,仰视着这个一再戏弄自己的家伙,“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卫奕星看着李铎再度找回平日的武装,明明脆弱无比却非要装出一副冷漠的面孔,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顽童一般可爱,便忍不住笑着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李铎抬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打去,给了卫奕星一个白眼,便转身走了。 ——怎么了这是? 卫奕星皱起眉头看着李铎的背影,抱起双臂喊了一声:“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会儿不说可没机会了,我且有的忙呢!” 李铎头也不回的朝后挥挥手:“忙你的去吧。” “不对劲儿啊!”卫奕星看着李铎翩然而去的背影,一脸的纳闷儿。 不过这种境况他也没时间去琢磨这小屁孩儿心里在想什么,将军府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他呢,而且唐毅是他的亲舅父,如今去世了,他的母亲肯定要回京来,他还要把卫家的府邸差人收拾一,等着迎接他的母亲大人,忙的要脚不沾地了。 唐毅将军去世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西南渝阳。 当时李钰正在西南王府的自然湖上泛舟顺便靠在云启的怀里被心上人服侍着尝岭南快船送来的新鲜荔枝。有护卫摇着小舟匆匆赶上来回禀帝都来的消息,李钰一听唐毅将军已经于七日前辞世,当时一口荔枝没咽去,呛得连声咳嗽。 “没事吧?”云启帮着她一一的拍打着后背,等她稍微消停了才递上一杯温水,“先喝口水。” 李钰就着云启的手喝了一口水,平复了呼吸方扭头问那护卫:“唐将军的身后事是怎么安排的?” “陛追封将军为一等候,谥号是礼部拟定的,是一个‘忠勇’二字。” “唉!”李钰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我得走了。” “这里赶到帝都城快船要半月的光景。你现在赶回去也只来得及参加唐将军的葬礼。” “那也要赶回去。当初他是出于何等信任才会把烈鹰卫全部交到我的手里!如今他去了,我若不回去送他一程,岂不让人心寒?” “说的是。”云启点头道,“只是我们刚在一起这么几天,你就这么走了?” “那怎么办?”李钰扁了扁嘴巴,转身靠在他的肩上,闷声道:“你赶紧的把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也回京城去呗。” 云启握着李钰的手,沉吟道:“你等我两天,两天后我们一起回京城。” 李钰蹙眉道:“可是假币的事情不是还没完整的证据吗?这事儿关系到经济命脉和西南的安定,决不能这样不了了之啊!” 云启轻笑道:“是缺少关键的证据,不过这事儿要弄到手也简单,只要你肯出手。” “我?”李钰诧异之后,又笑了:“你该不会是想要本公主去做贼吧?” “怎么样公主殿?为了能让你的夫君跟你一起回京,你肯不肯出手相助呢?”云启说着,低头吻了吻李钰的额角。 “唉!”李钰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又色眯眯的摸了摸云启的脸颊,“一向冷艳高贵的王爷这会儿都不惜甜言蜜语了,本公主还有什么话说呢?那是刀山火海在所不惜啊!” 云启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无奈的摇头。 李钰看着他一脸的黑线,笑道:“说吧,是去偷哪家?夫君有命,妾身是指哪儿偷哪儿。”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宋高的身上,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好派兵搜索他的府邸。” “宋高?”李钰秀眉一挑,冷笑道,“就是那天在前厅里跟众位地方官嘲讽本公主放浪形骸,并想要中途退席跟护卫发生冲突的那货?” 那天,李钰虽然跟云启在小书房里缠绵,前厅里的事情还是瞒不过她的耳目。若不是云启拦着,她当时就找宋高算账了——公主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呢? 片刻后,关山,长策,花满楼三人齐至。 云启把一张宋高府邸详细的布局图铺在桌案上,一一只给李钰看。 李钰拖着巴认真的听云启说完,又细细的盯着那张图看了一会儿,蹙眉指着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跨院,说道:“这个地方不对。” “怎么?”云启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蹙眉问:“哪里不对?” “这个小院子看上去是一个普通的小跨院,一般大户人家的布局都是这样的。这种小院子一般用来招待客人居住,算是客房。”李钰说着,围着桌案转了半圈儿,又转回身去看着地图上的那个指甲盖儿大小的小房子图标,轻笑道,“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小院子没有后院门,却有一个比小院子还大两倍的小花园?” “是的。”云启缓缓地点了点头,“若是寻常的客房,实在没必要弄这样一个花园。” “宋高的这座府邸修建了多少时间了?”李钰问关山。 关山皱了皱眉,说道:“自大云朝起到现在,宋高在云滇认知府已经十年了。因为那里山高皇帝远,只要不出叛乱,朝廷一般都不会注意这个地方。所以,就算是王朝更替,他依然稳坐云滇知府,至今没挪窝。” “十年。”李钰捏着巴,沉思道,“那看来这里应该是个秘密宝库了。” “可是公主,我们要找的不是宝库,是那些印制假币的机器和铜板。”关山低声说道。 李钰轻笑道:“我们现在就去云滇,找出最重要的证据,回京的时候顺便带上宋高。” 花满楼沉吟道:“云滇距离渝阳二百余里,快马加鞭的话,入夜即可赶到。如果东西果然如公主所料是在宋高府邸的这个小花园里,可那些东西都笨重的很,我们也不好带走啊。如果查看清楚了再派兵去搜查,只怕他会狗急跳墙……” “不怕,我有条妙计。”李钰轻笑道。 “哦?”云启微笑问:“什么妙计?说来听听。” 李钰得意一笑,说道:“我带人进去,如果东西确实在宋府里面,我就发信号出来……” 云启听了李钰的计划,第一个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没必要进去了。关山,长策还有烈鹰卫们,随便哪个人进去都可以。” “这些人潜入宋高的府邸很容易,但如果有密室,他们能进去吗?”李钰反问。 云启顿时皱眉。他手的这些人都身手不凡,潜伏,杀人,追捕等都不在话,唯独没有谁 “就按我的计划行事,没时间了,大家快些准备。”李钰说完,便转身进了内室。 众人迅速收拾行装,悄悄地离开渝阳直奔云滇府。 云滇知府宋高自从那次从西南王府上吃了不痛快之后,回来便把所有的政事也都推给了府丞,一个人闷在家里闭门不出。 入夜时分,李钰等人悄悄地进入云滇府府衙所在昆城。大家没急着行动,而是先找了个客栈住了来。 陪同李钰一起过来的是长策,花满楼以及龙辰等人。云启则带着大队人马在昆城之外的一片山林里驻扎,等候信号再行动。 李钰做事,一直都是选四更时分,因为这个时候是人睡眠最深的时候,天地之间的一切生灵都在睡梦之中,连更夫都会偷空儿打盹儿。所以,这个时候是最有力的行动时间。 四更时分,李钰带着花满楼,龙辰等六个人悄悄地潜入宋高府邸,按照地图的标示找到了那个特别的小跨院。 这个小跨院里一片漆黑,连个萤火虫都没有。 李钰伏在顶上看着院子里的布局,低头对身边的花满楼说道:“这里居然连一个活物儿都没有,实在太不正常了。” “是啊,至少也该有打扫的人在。”花满楼低声说道。 “试一。”李钰抬手从墙头上扣一块小石块丢进院子里,院子的角落里立刻传来一阵疯狂的犬吠声。 李钰冷冷一笑,朝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跟在她后面的龙辰把身边的一个黑口袋拿过来,把口袋口打开,从里面放出两只小山猫。小山猫一获得自由就灵活的跳了枪头窜进院子里,引得角落里跳出来的两只黑狗更加疯狂的咆哮。 周围立刻有人跳了出来,手里举着精巧的精钢弩朝着院子的每个角落仔细的检查,但却一言不发。直到一只小山猫从他们面前窜过,把几个人惊得往后一跳,方有人惊叫道:“什么东西?” “一只小山猫。别大惊小怪的。” “怎么会有山猫跑这里来?” “山猫这东西,向来都是到处乱窜的,跑到这里来一两只也没什么奇怪的。” “恩,行啦,没什么事了!回去睡吧……困死了。” “还是别睡了,再等一会儿天就亮了,等换了班回去睡。” “那也不能在这儿瞎转悠啊,老爷说了,若无特殊情况,院子里不许有动静。走了!” 两个人说着,又转身躲进暗影里,进了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小暗房。 李钰朝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先过去解决角落里的黑狗,她去值班房解决那几个护卫。 刚刚两只山猫去一气儿乱窜,已经把这院子里藏着的黑狗全都引了出来,前后左右一共四只,一个人去解决一只狗,这对烈鹰卫来说还不是什么难事。 花满楼一把按住了李钰,朝着她打了个手势。李钰抿了抿唇,从袖子里摸出一包药粉递给他,花满楼捏着药粉,悄无声息的从子后面转过去。 黑狗和护卫同时解决,前后连一盏茶的工夫也没用。李钰和龙辰看到花满楼一切搞定的手势之后,先后从顶上跳了去,悄悄地摸进了子里。 子里果然有暗道,李钰凭着她丰富的盗窃经验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这所小院的地窖,并从里面发现了一套完整的纸币铜板,十几箱海外买来的纸张还有一套专用的机器以及彩色油墨。当然,这地窖里还有几个守护这些东西的人,都被李钰的独门迷药给迷翻了,此时是雷打不动。 “去发信号,一切按原计划行事。两个人守在这里,其他都出去警戒。”李钰转身坐在一箱子海外纸上,打了个哈欠,“我睡一会儿。” 花满楼等人答应着,留龙辰和杨未在地窖里陪李钰,其他人都出去隐蔽在子里和院子里。 云启收到信号之后便立刻带着两千精兵砸开了昆城的城门,一路闯进了宋高的府邸,直接把他的宠妾的窝里掀了出来。 “王……王爷?!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宋高一边往身上裹衣裳一边慌张的问。 “没什么,只是我府里丢了一样宝贝,据查,是你那天在我府里顺走了。所以特意来找宋大人要回来。” 宋高一听这话简直要笑了:“这……这怎么可能?众目睽睽之,官怎么可能从王爷的府里拿东西?!” “有没有拿,搜一就知道了。”云启微微一笑,朝着身后一摆手。 宋高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焦急的扑上去抱住了云启的腿,慌乱的问道:“王爷……你这是……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云启皱眉抬腿把他踢开,冷声吩咐道:“给我绑了!” “是!”关山上前去一把抓住宋高的衣领,抬手照着他的后脑勺劈了一掌,宋高立刻就跟一堆软肉一样瘫了去。 云滇知府宋大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热烈的午后,宋高人已经被装进了一个铁笼子里,跟他关在一起的是那套印假币的机器还有纸张和油墨。 “哎呦!”宋高仰面长叹,无奈的拍着脑门,欲哭无泪。 “装船。”花满楼朝着身旁的人一挥手。 十个壮汉一起上来,抬着那个巨大的铁笼子上了船,直接丢进了底舱。 而此时的李钰和云启早就在船上第二层放了冰盆的船舱里,一个躺着枕在另一个的腿上,坐着的那个手里拖着一只装满了凤梨切块儿的玻璃盘子,微笑着喂另一个。 “唔……这个凤梨真好吃。”李钰闭着眼睛,一脸的满足。 云启又喂她吃了一块,方笑道:“放心,我叫人带了十几筐在船上,保证你能吃个够。” 李钰好笑的问:“你哪有这闲工夫弄这么多菠萝来啊?” “从宋高府里找到的,不拿白不拿。”云启说着,把银叉子放到果盘里,伸手捏了捏李钰的脸,笑叹道:“这是跟你学的好习惯呢。” 李钰满意的点头:“恩!孺子可教也。” 云启笑着把果盘放到一旁,以手作梳抚弄着她的长发,说道:“好吃的东西也不能一次吃太多。等会儿要吃饭了。” 李钰点了点头,又问:“你就拿了菠萝吗?我想姓宋的家里应该不止有菠萝吧?” “恩,他在云滇搜刮了十多年,虽然说不上什么富可敌国,但也的确富得流油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有一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以及田产店铺等,刚刚我叫人大致算了一,大概价值五六千万两白银吧。” 李钰听了忍不住爆了一句脏话:“都说西南一代荒蛮穷僻,想不到这混蛋还这么能捞。” “西南虽然偏僻,但却有金银矿,各种奇异药材,染料的原料,以及玉矿,所以西南这一代穷苦的是百姓,商贾工坊还是挺富有的。而且宋高在这里经营了十多年,根基不浅啊!这次若非我们行动迅速,恐怕也不好得手。” “说的也是。”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着实不假啊!”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云启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了,我们就这样带着宋高走了,剩的事情怎么办呢?宋高肯定还有同谋,还有那些跟他勾结的商贾……” “交给谭亦哲了。这个人办事谨慎,为人清正。而且云滇知府这样的封疆大吏我们也没有任命权,这事儿还要等陛的圣旨。”云启梳理着李钰的头发,又轻笑的:“起来,我给你梳头。一会儿吃过晚饭我们就要启程了。这样披头散发的可不像样。” 李钰皱眉:“我不要梳发髻,发髻梳的太紧了,我头皮疼。我要松松的麻花辫。” 云启宠溺的点了一她的鼻尖,笑道:“好吧,那就再梳几天麻花辫,等我们举办了婚礼,你就必须梳妇人头了。” “唔……那样会不会显老啊。” “胡说。”云启又弹了一她的额头。 ------题外话------ 好吧,今天又到了俺的生日了… 本命年的生日哦! 又老了一岁…。 ... 第六十二章 一起返京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允嫁!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三章 允嫁! 回京的一路上,李钰每天都跟云启腻在一起,不过除了卿卿我我之外自然还商议了几件重要的事情。比如在燕州建立军事学院的事情,以及新武器的研究和开发的事情。 这些事情李钰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具体怎么做她是一点谱儿都没有。此时她才真正见识到了云启的强大。她的想法提出来,跟他抱怨了几句没有人帮她整理思路,几日后云启便给了她一叠卷宗。 “你这是什么?”李钰捏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差异的问。 “聘礼单子。”云启轻笑道。 “聘……礼?”李钰低头一翻,看到的竟然是有关军事学院的筹建计划以及兵工厂扩建条陈,一时喜不自禁,感慨道:“如今我才知道自己眼光有多好,竟然找了个这么能干的男人!” 云启笑着把李钰搂进怀里,低声问:“我这份聘礼你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极了。”李钰伸手攀上他的肩膀,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云启微笑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李钰踮起脚尖轻轻一吻。云启趁着她还没退开时吻住她的唇,由浅及深,之后气息不稳的放开,低声叹道:“我真想立刻把你娶进门。” 李钰轻笑道:“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还差这一天半日的?” “那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你就那么在乎那个仪式?” “当然,仪式很重要的。” “好,等回到京城我就去找父皇,告诉他我要立刻马上跟你完婚。” “最早也要明年吧?国孝……” “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云启没再多问,对于李钰的古怪精灵他早就领教透彻了,她从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别人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到了她这里就回变得顺理成章还带着那么一点天经地义。所以她说自有办法,那就应该是有办法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她的这个办法,竟然…… 从渝阳乘最快的船沿清江往东至江宁转往北,日夜兼程十二天之后李钰云启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帝都城东云天河码头。 花满楼早就通过烈鹰卫特有的传信方式把公主要回帝都参加唐将军丧礼的决定通知到唐将军府,卫奕星和唐虞商议过,丧礼往后拖延了七日。 李钰回京后先和云启进宫面圣,跟皇上见过一面请了安,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忙出宫换上素服直奔唐毅将军府。皇上虽然对她去渝阳的事情十分不满,但也因为西南假币的事情水落石出而散了怒气。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日夜奔波不辞辛苦也是为了朝中政事,他这个做父皇的岂有不心疼? 花满楼以及烈鹰卫十二堂主都换了素服陪同李钰一起去祭拜唐将军。唐虞卫奕星听见消息,早早的开了中门迎接。李钰至唐将军府后先去灵前净手后拈香祭拜,落了几滴眼泪,又去后院安慰了唐将军夫人几句话,之后便被卫奕星请到安静之处奉茶。 李钰看着唐虞红肿的眼睛以及卫奕星明显消瘦的面容,无奈的叹道:“逝者已矣,你们也要节哀顺变。” “多谢公主。”唐虞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卫奕星。 卫奕星接过话头,说道;“舅父临终之时我们两个刚好没在跟前,不过舅母说,舅父最后还是念叨了一句,说将来若是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处都可以跟公主说,说公主会佛照唐家的。” 李钰点头道:“不错,你们有什么事情不好跟朝廷开口的,尽管跟我说。我虽然不敢说凡事都能替你们安排好,但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为你们安排。” 唐虞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忙起身朝着李钰一拜:“公主对我唐家恩重如山,唐虞将永远效忠公主。” 李钰忙抬手扶了一把:“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初唐老将军把烈鹰卫交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他保证过,只要有我在,必会保你唐家无恙。” “唐虞谢公主。”唐虞再次抱拳躬身。 李钰微笑摇头:“不必谢。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拜祭唐老将军,并再顺便问你一句,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父丧,守孝三年。我会先送父亲的灵柩回祖籍安葬,之后再那里结庐而居,三年后回京,继续为朝廷效命。”唐虞拱手道。 为父亲守孝是必须的,大云朝以孝治天,几乎没有夺情之说。到了大周朝,一切礼制皆从大云,而且唐虞也不是朝中重臣,非他不可。所以更没有夺情之说。 所以唐虞现在真的很担心,自己一去三年,等将来再回来,这朝廷里还有什么位置会给自己留着? 就算是朝廷旨夺情,身为孝子也要力拒,前朝就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皇上旨夺情,臣子连上了九道奏疏请求回去守孝,最后皇上还是不准,那臣子便直接把冠带留在家里,直接不辞而别回故乡去了。 这件事情让那个臣子美名远扬,不但没因为抗旨而获罪,还在三年之后重新获得朝廷的重用。 纵然是皇上,也不可能旨让唐虞不去为父亲守孝,李钰更不能。 “你先送老将军回祖籍安葬,后面如果有事,我会找你。”李钰给了唐虞一个安心的眼神。 “谢公主。”唐虞再次拜谢。 李钰喝了一口茶之后,起身说道:“好了,你这里事情繁忙,我也不多打扰了。明日丧礼,我会一早过来。” 唐虞忙起身道:“恭送公主。” “不必客气了。”李钰微笑着点点头,起身出了房门。 从唐家出来,李钰站在唐府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挽联以及偌大的‘奠’字,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了马车。 拜祭过唐将军,李钰再次回皇宫去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皇上说,她一刻也不想等了。 夜色沉沉,巍峨的紫宸殿里烛光闪烁。 皇上靠在龙榻上,脸色阴沉如水,愤愤的看着李钰。半晌方道:“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怀孕了。孩子是云启的,如果不能尽快的嫁给他,那我只好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孩子生来。”李钰平静的说道。 “混账!”皇上抬手把茶盏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茶盏碎了一地,碎瓷四溅。把殿门外的王德等人吓得一个哆嗦。 王德扭头给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点了点头,速的转身跑去了东宫。 李钰面色平静的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父皇别生气,女儿出去就是了。” “你去哪里?!”皇上恨恨的骂道,“这个云启……真是够有本事的!王德!传朕的旨意,宣召西南王觐见!” “是。奴才遵旨。”王德赶紧的应了一声,抱着拂尘急匆匆出宫传旨去了。 李钰蹙眉问:“父皇找他来是要做什么?” “你去菁华馆等着!朕要做什么还不用你来教!” “父皇!”李钰看着皇上眼里的怒火,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于是愤然站起来,朗声说道:“他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爹!而且,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父皇你要做什么决定,最好先想想你女儿我!” 皇上气得笑了:“好,好!好啊!!可真是朕的好女儿!” 李钰倔强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儿再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皇上看她这样,心里越发的火大,拍着桌子喝道:“还不给我退!” “我为什么要退?父皇要说的难道不是我的婚事?”李钰扬了扬巴,问。 皇上恼怒的把手边的小炕桌掀翻在地,骂道:“什么婚事?!朕要把云启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斩了!” “父皇?!”李铎急匆匆的进门,便看见这父女俩势不两立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皇上皱眉看了一眼李铎,见他一脸的担心,便知道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去了,于是生气的骂了一声:“紫宸殿里的人也都是些吃里扒外的!” “父皇心里不高兴,就看谁都不顺眼。好吧,紫宸殿里的人都吃里扒外,赶明儿咱们都换了。”李铎偷偷地看了一眼绷着脸的李钰,顺着皇上的话劝道。 “哼!连你也吃里扒外!”皇上推开李铎,又指着李钰,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吃里扒外的。” 李钰听了这话心里更不高兴,冷冷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李铎又看了一眼李钰,他虽然是被人临时请来的救兵,但却并不知道这紫宸殿里的父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知道皇上跟李钰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殷皇后的死,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父女俩也不至于为这事儿闹翻了脸吧? “我们都是吃里扒外的?父皇这话说的,儿臣可真是冤枉死了。”李铎叹道。 “哼!”皇上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了,不好再对着儿子发火,便生气的别过脸去,谁也不看。 李铎朝着李钰打了个手势,问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李钰回了一个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之后又眨了眨眼睛,得意一笑。 “?!”李铎顿时瞪大了眼睛,转身上前去又瞪着李钰的肚子狠狠地看了两眼,然后伸出手指点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钰给了他一个白眼,一脸的无所谓。 “父皇?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现在也只能做几道像样的菜肴把它吃去了,您说是不是?” “……”皇上怔忡了一之后才明白过来李铎的意思,于是怒火中烧,一把推开李铎,骂道:“混账东西!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铎赔着笑脸说道:“父皇,儿子这话虽然有些粗糙,但理儿却不差啊!” 皇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女儿被男人给欺负了,都怀了孩子……这是多大的羞辱啊?!但凡是个普通的父亲都受不了,何况他还是九五之尊,怎么可能抹得开面子? “父皇?”李铎看皇上不说话,又凑了上去,低声笑道:“出了这种事儿呢,您自然会生气,不光您生气,其实儿臣也很生气呢。西南王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让我大周的公主未婚先孕,这就是死罪啊!” “是死罪!万死莫赎!”皇上气愤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父皇若是不去手,儿臣去。儿臣一枪崩了他!给父皇出这口气。就算姐姐的孩子从肚子里就没了爹也无所谓,反正还有父皇跟儿臣呢嘛!我们父子两个会照顾好姐姐一辈子的。” “胡说!难道要你姐姐一辈子不嫁?还要给姓云的守望门寡?!”皇上生气的哼道。 “那怎么办?天子一怒,可是浮尸千里,血流成河的。父皇心里的这股怒气若是不发泄出去,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李铎说着,沉沉的叹了口气。 皇上生气的骂道:“混账东西,迁怒,那是昏君才会做的事情!难道你父皇我就那么像昏君啊?” “没有没有,儿臣绝对没那个意思。”李铎忙笑道,“如果父皇不愿意,儿臣愿意替父皇出手啊!到时候骂名都落在儿臣身上嘛。” 李钰狠狠地瞪了李铎一眼,从心里骂道:你这混蛋到底是煽风点火呢还是劝人? 这边李铎劝了皇上半天,见皇上脸上的怒气终于松动了些,殿门外传来王德的声音:“回陛,西南王到了。” 皇上听了这话,怒气立刻又拱了上来,怒道:“叫他进来!” 云启在来的路上已经听王德说过,知道皇上今晚很生气,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路上前思后想,最终他认为肯定是李钰提及了婚事皇上才会大发雷霆的。毕竟皇后死了才半年多,大公主就要成婚出嫁,这是大不孝。 但是他一进殿门,还是觉得气氛十分的不对。就算是生气,也不至于如此啊!不同意就不同意,何必连桌子都掀了?! “臣云启,拜见陛。”不管怎么说,进来后还是要行君臣之礼。 皇上却没有让他起身,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不阴不阳的说道:“云启,你很有胆量啊!朕也为你刮目相看!” 此言一出,云启越发认定皇上的怒气跟自己的婚事有关,以为他认定是自己挑拨李钰来提婚事的,所以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若是平常,云启自然能不动声色的反讥讽回去,但这次不同,这次是为了自己的婚事,为了李钰,再大的委屈也该忍了,于是淡然一笑,说道:“臣不敢。” “不敢?你做都做了,还来跟朕说不敢?!”皇上听了这话更加生气,恨不得上前去踹这可恶的家伙几脚。 云启抬头看了一眼李钰,浅浅一笑,说道:“臣是很想早日把公主娶回去,不过,一切也要看皇上的意思。三年的时间的确有些长,公主已经十九岁了,不过……” “闭嘴!”皇上生气喝道,“公主什么时候出嫁时朕输了算!还轮得到你多嘴?!” 云启微微蹙了蹙眉头,悄悄地看了李钰一眼,心想你到底说了什么,居然把陛给惹成这样? “唉!姐夫啊!你也真是的。”李铎看着云启的样子就知道他还埋在鼓里,于是生怕天不乱的叹道:“我姐姐都怀孕了,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呢?你可别告诉我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啊。” “什么?!”云启立刻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上千抓住李钰的手腕,手指便切到了她的脉搏上。 李钰本着说谎怕被发现的心思,慌忙躲避着低声说道:“你干嘛呢!” “别动!”云启握住了李钰的手腕,眉头蹙得更深。 李钰怕谎言被戳破,便使劲的瞪云启,给他使眼色。 云启诊过脉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又跪在了地上:“臣该死,但请陛责罚。不过请陛看在公主殿为您数次分忧的份上,先让她回去休息,好吗?她的胎像有些不稳,若是再站去,我怕会……” “那还站着干什么?谁叫你站着了?”皇上又没好气的呵斥李钰。 李钰还以为是帮着自己圆谎,便撅起嘴巴哼道:“你这么凶,连桌子都掀了,谁还敢坐啊?” “朕什么时候冲你凶了?王德?王德!”皇上生气的喊道,“把公主送去菁华馆休息!” “是。”王德这会儿才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公主殿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于是他赶紧的答应着,朝着李钰一躬身:“公主,老奴送您过去?” “我不走!”李钰一把推开王德,“父皇都要让我当寡妇了,我怎么能走。” 云启上前揽住李钰的肩膀,柔声说道:“钰,听话,你先去休息。剩的事情我跟陛商量。” “我……”李钰还想说什么。 云启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怀孕了都不告诉我,你是够不听话的。如果你现在还不听话去好好休息,我可真的生气了。” 李钰抬头看着云启,他墨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怜爱和自责,看得她都不忍心跟他对视,只得默默地低了偷。 云启又伸手去轻轻地抚了一她的小腹,低声说道:“你们两个都要听话。” 李钰的心猛然一动,云启的手在颤抖,他的手在抚上她的肚子时,眼底立刻泛起了一层雾气。 ——难道?! “我……”李钰猛然抬头看向云启。 云启微微一笑,跟她点了点头。 不是吧?!李钰顿时全身瘫软,不自觉得往地上溜,云启吓了一跳,忙伸手抱住了她,焦急的问:“钰,你怎么样?!” “怎么回事儿?太医?传太医!”皇上意识的喊道。 “不用!”李铎立刻喊住要出去传太医的王德,“西南王的医术比那些太医高明多了!有他在,何须太医?” 李钰靠在云启的怀里稳了稳心神,方才想了一,忽然发现自己的好朋友的确是推迟了很久——啊,不是推迟,好像是干脆一个多月没来造访?! 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特别眷顾,居然撒个谎都能成真。 “我没事了。”李钰从云启的怀里站了起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淡然笑道:“好吧,事情就是这样子,我去休息,你们都是我的至亲,接来的事情你们商量吧。”说完,李钰朝着皇上躬身行礼,之后乖乖地走了出去。 她这样一走,皇上的一肚子火气立刻消散了大半儿——跟自己的女儿置什么气呢?她从小就是这样子,我行我素,不管不顾,她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何时顾忌过后果? 燕北邙说的对啊,这是自己宠出来的女儿,能怪谁呢。皇上长叹一声,朝着外边吩咐道:“来人,把这里收拾一!” 外边的宫女太监迅速进来,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妥当之后,又迅速的退了出去。 这期间皇上,云启和李铎都没说话。 殿内再次安静来,云启一撩袍角再次跪去,朝着皇上恭敬地磕了一个头,朗声道:“求陛恩准臣早日迎娶公主。” 皇上坐在龙榻上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云启,沉默不语。 李铎偷偷地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有心帮云启说话,又怕此时自己帮着云启说话肯定会加重皇上的怒气,于是咳嗽了一声,说道:“西南王,你可知罪?” “是,臣知罪。”云启的平静的应道,“一切罪过臣愿一力承担,只请陛准许臣早日娶公主,臣愿意答应陛任何事。” “朕何必要你做任何事?朕只要你好好地对朕的女儿!”皇上冷着脸,眯起眼睛盯着云启,“朕要你一生只一心一意的待她一人,决不负她。你能做到吗?” “能。”云启毫不犹豫的回道。 皇上又冷着脸看了云启半晌,方叹道:“罢了!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朕再舍不得也会有那一天,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让钦天监择个吉日,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 云启再次叩首:“臣,叩谢陛隆恩!” “起来吧,再让你跪去,我那好女儿还不知道怎么怪我呢!”皇上说着,又冷冷的哼了一声,极不满意的说道:“自从她认识了你,就越来越不听朕的话!越来越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心上了!” “陛恕罪。”云启起身后,又深深一躬,说道:“臣会和公主一起孝敬陛的。” 皇上摆了摆手,冷声道:“废话少说,你这就回去准备吧。虽然时间紧迫,但婚事也务必色色周全。若是哪里委屈了公主,朕定不饶你!” “是,臣告退。”云启躬身退出紫宸殿,站在黑金石台阶上看着浩瀚夜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对李钰是从未有过的思念。 居然有了孩子。 居然真的有了孩子。 他的孩子,他和李钰的孩子…… 云启出宫的路上满脑子都是李钰和孩子,确切的说都是他给李钰诊脉时感受到的脉象。 孩子快两个月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去西凉城之前。 真是该死啊!云启默默地骂自己,居然让她在最危险的时候兜兜转转几千里路,从在大周的版图上转了一个大圈! 说起来,也幸亏李钰身体的底子好,这若是换了别人,这孩子十有*是保不住的。 真真是祖上显灵老天保佑!云启再次抬头看了看漫天繁星,忍不住双手合十,低声叹道:“父王,母妃,一定是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我的孩子。你们一定要继续保佑他,让他健康的降临人世。” “王爷?”关山和长策护送云启进宫,却没资格陪着他进紫宸殿,一直在太极门外等候。此时见云启安全出来,心里先是一松,后有见他对着天空双手合十,两个人都觉得十分奇怪。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公主……”云启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主怎么了?!”长策焦急的问。 云启看着天上的星光,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快!回去收拾府邸,准备迎娶公主!” “这……现在还是国孝期间呢。”长策回头看了一眼关山,纳闷的说道,“皇上会同意?” “皇上已经同意了!”云启抬手捶在关山的肩膀上,开心的笑道:“钦天监会选最近的吉日给我们完婚。最近的吉日,听明白了吗?” 关山高兴地吸了一口气,扭头跟长策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用力点头,笑道:“明白!王爷放心,我们会尽快准备好一切。” “走。”云启说着,又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巍峨的皇宫,又转身大步离开。 景宜宫里,二皇子已经安睡,恭嫔叮嘱奶娘细心照看之后,方拿着帕子给小孩儿擦了擦鼻尖的细汗,轻轻地起身从二皇子的卧房里走了出来。 一个宫女从外边匆匆进来,行至恭嫔跟前,上前去低声耳语了几句。 恭嫔惊讶的‘啊’一声,惊讶的问:“现在不是你国孝期间吗?!” “娘娘说的是,不过紫宸殿那边传来的消息的确是这样。皇上先是大发雷霆,后来于把西南王叫了来,说是骂了一顿,之后又吩咐王德去钦天监传旨,让他们立刻查找最近的适宜成婚的吉日。”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恭嫔喃喃的叹道。 那宫女点头道:“应该是真的。” “我还以为,皇后好歹在陛的心目中是跟我们不同的。却不想也无非如此。什么规矩,什么礼仪,什么条条框框在大公主的面前,都是空谈。” 宫女没敢说话,只是低了低头。 初夏从旁边冷笑道:“所以说,咱们想要弄倒她,是绝对不容易的事情。” “弄不倒她,就只有依附于她了。”恭嫔皱眉道。 “是啊,她要结婚,我们就准备一份厚礼吧。”初夏心疼的说道。 “这是必须的。姐姐你亲自去准备,一定要拿得出手,尤其不能被素心宫那位给比去。” “我知道。”初夏应道,“娘娘放心。” 而被这两姐妹提及的素心宫里的谨嫔此时也听到了消息,却是跟自己紧身服侍的嬷嬷商议道:“既然陛已经叫人择吉日了,那我们也该为大公主准备一份礼物了。” “娘娘说的是,只是现在还在国孝期间,咱们也不好太张扬了。” 谨嫔吴媛点了点头,说道:“恩,我听说大公主现在住在菁华馆?倒不如有空过去看看她,把东西悄悄地送过去就好了。这样既能表示了祝贺,也不太张扬。” “娘娘这样做很是妥当。前些日子陛刚赏了娘娘一盒南洋紫珠,如果找工匠加紧去做一套首饰给公主送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谨嫔犹豫得问道:“紫珠很好,不过会不会太轻了?她可是陛最疼爱的大公主。” “娘娘若是觉得礼不够厚,还有一套夫人送进来的一套玉饰。发簪,手镯,耳坠海域胸针刚好是一套,紫珠和美玉都是赠美人的好礼。两套也正好是好事成双。” “这样很好。赶紧的把那盒紫珠拿去叫人做。” “去吧,尽快。” “是,娘娘放心。” …… 不仅仅是宫里的两位份位最高的娘娘,就连其他美人才人昭容等也都先后听到消息,知道大公主的婚期要到了,皇上为了她破例在皇后孝期内准嫁,这可是几百年来都没有的事儿呢。 大家在纷纷准备贺礼的同时,后宫里流言蜚语再次弥漫开来。 住在皇宫里待嫁的李钰自然耳根子也难得清静,诸如这日她躺在菁华馆的合欢树抱着一盘青葡萄吃的开心时,莲雾气咻咻的从外边进来,把手里的一支荷花没好气的丢进花瓶里。 “唉唉——”李钰抬手拿了一颗葡萄朝着莲雾丢了过去,骂道:“你干嘛拿荷花出气?我这心情还指望着这支花来调节呢!你给我摔烂了我还怎么看?” “公主!您不知道,那些人……真是气死人了!”莲雾生气的说道。 ------题外话------ 感谢亲爱滴们给大珠珠的生日祝福! 每年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生日的时候拥有读者们的祝福。感觉好幸福! 我爱你们!么么哒! ... 第六十三章 允嫁!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完婚!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四章 完婚! 李钰悠悠的叹了口气,哼道:“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活人都能被气死。你呀,省省吧。” “公主!那些话不但很难听,还挑拨您跟太子殿的关系,胡说八道的!您真该发发威,把那些长舌妇的舌头都给绞了!”莲雾恨恨的说道。 “哟,这是谁呀这么心狠,要绞了人家的舌头?”一个淡笑的声音打断了这边主仆二人的谈话。 “太子殿,上官大人。”莲雾回头看见来人,忙上前福身行礼。 “起来吧。”李铎微笑着抬了抬手,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流言?居然让公主殿去绞了她们的舌头?” “还不是因为公主的婚事……她们说,陛准许公主在皇后热孝期间出嫁,是没把皇后放在心上,又说太子殿在陛的心里远不如公主什么的。这样诋毁陛,公主还有太子殿的谣言,怎么能在宫里随便乱传呢?这会……动摇人心的!” “果然是强将手无弱兵啊!一个小丫头也知道‘动摇人心’这样的话?”李铎笑着转头看了一眼上官默。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太子殿,人家今年都十九了,不是小孩子啦!”莲雾朝着李铎做了个鬼脸。 “啊!是啊。”李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莲雾,叹道:“这都十九岁的大丫头了。等公主出嫁了,你也该找个如意郎君出嫁了吧?” “哎呀,这都说些什么呀!”莲雾一子羞红了脸,跺脚转身走了。 李钰看着逃也似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嗳嗳,这丫头跑什么跑?去给太子爷和上官大人倒茶来!” 李铎笑着摇摇头在李钰的榻上坐来,伸手捏了她盘子里的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立刻皱起了眉头,转头把葡萄吐进了痰盂里,连声说道:“唔……酸死了,你怎么能吃这么酸的东西啊?” “有那么酸吗?”李钰看了看那半盘青葡萄,“还好吧?” 李铎贼兮兮的笑着点头,连声道:“是还好,还好。” 上官默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李钰又看李铎,把手里一本厚厚的折子抵到李钰面前,说道:“好了,我们过来不是讨论葡萄算不算的事儿,公主婚礼的章程已经定出来了,因为陛说了,婚礼务必要齐全,所以礼仪有些繁琐,公主先看一吧。” 李钰打开一看这长长的一大溜儿,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是想把我折腾死啊?” 上官默无奈的笑道:“按照王朝礼制,公主出嫁是要这样的。” “删减一吧,若是按照这个折腾来真的要累死了。”李钰做出一副苦逼脸,无奈的看着上官默。 “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折腾的吗?这样不是挺好玩?” 李钰连连摇手:“哎呀,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现在我长大了嘛,喜欢删繁就简。再说,我喜欢折腾那也是折腾别人,可不喜欢别人来折腾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缘故?”上官默眯起眼睛看着李钰,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李钰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撇开目光哼道:“你不要瞎想了,我能有什么别的缘故?” “没有就好。”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拿回那份折子,“那我回去把一些礼节删了去,尽量少折腾你。” 李钰忙笑道:“嗯,我知道你最好了,这事儿你看着办就好了,我信你。” “好吧。”上官默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去。 婚礼的事情就算是再着急,也不可能说办就办。 现如今已经是六月,七月是鬼月,不吉利,钦天监便把吉日择在了八月。 八月中秋时节,金桂飘香,秋风宋爽,瓜果梨桃全都成熟,这个时候成婚也象征着圆满和收获。 李钰点头应道:“是不错。”只是她这个西洋教信徒入股遵照传统习俗举办婚礼未免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遗憾。 “我想出去走走。”李钰低声说道。 李铎看了一眼上官默,说道:“父皇说了,你不能去见西南王。” “我想去洋教堂,我是他们的信徒,却很久没去祈祷礼拜了。这要结婚了,总要去跟詹姆斯教父说一声。” “宾客通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成婚那天他们也回去道贺的。”上官默劝道。 “我就是想去走走。”李钰坚持道。 李铎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好吧,要当新娘子的人最大,我这就去安排。” 上官默淡淡的笑了笑,摇头道:“叫人去告诉介川就好。太子殿也回去换身衣服,陪着公主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吧。”李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太子服饰,叹道:“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出去转转了,这阵子一直闷在东宫,身上也闷得发霉了。” 这天不是礼拜日,洋教堂里没有什么人。教堂跟前偌大的空场地上只有一盆盆白色紫色的雏菊高高低低的摆在一起。 韩岳要安排李钰婚礼的防卫事宜,一时走不开,便调了二十个羽林郎和银凤卫一明一暗护卫着李钰出宫。李钰的马车行至教堂门口,李铎先去,然后转身扶着李钰车,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点啊。” “至于吗?我又不是老太太。”李钰拍开李铎的手,纵身从马车上跳了去。 “嗳——你!”李铎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了李钰的手臂,低声叹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没事啊!”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拍拍李铎的肩膀,“安心,我有数。” 李铎无奈的叹道:“等你安安全全的嫁给西南王之后,我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你这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着有一种——货物出手概不退货的感觉?” 李铎笑着扶着她的手臂迈进教堂,叹道:“恭喜你,答对了!” “你!”李钰停住脚步转身瞪着李铎,咬牙道:“做人不能没良心!我对你可一直都不错的。” “不错不错,只是一听见心上人有事儿就立刻颠颠儿的跑了,全然不顾我这个亲弟弟的死活。” 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话别说这么满,等你有了心上人,看还会不会这样说别人。” 心上人?李铎皱了皱眉头,心里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张脸——麦色的肌肤,剑眉星目,身形高大,嘴角总是带着痞里痞气的笑…… “我去!”想到某人,李铎狠狠地甩了甩脑袋,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公主殿!太子殿!”詹姆斯从里面迎了出来,朝着李钰和李铎行礼,“不知二位殿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恕罪。” 李钰轻笑道:“教父,你这华语说得越来越顺溜儿了。” “多谢公主夸奖。”詹姆斯躬身笑道。 几个人先后进了教堂,迎面过来一个窈窕女子朝着李钰深深一福:“臣妾参见公主,太子殿。二位殿万福。” 李钰惊讶之后微微一笑:“嘉……啊,不,上官夫人,你怎么也在这儿?” “是。”高嘉兰微笑道:“臣妾过来给教堂收养的孤儿送些衣服和吃的。想不到这么巧,居然会遇见公主殿。” “是好巧。”李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铎,微笑道:“太子是不是不记得了?这是谨言的夫人。” 李铎经李钰提醒,知道这位是上官默的妻子也想起李钰跟自己说过的之前在高家有人暗害自己的事情,于是朝着高嘉兰轻轻地点了一头,说道:“夫人的模样变了好多,我一时没认出来。” 高嘉兰朝着李铎欠了欠身,没有说话。 李钰看着高嘉兰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睛里确是死一样的孤寂,一时没忍住,问道:“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谢公主殿关心,臣妾很好。”高嘉兰忙欠身应道。 詹姆斯笑道:“我们这里刚从故国送来了上好的咖啡豆,公主殿要不要试试?” “好啊,我正好有些闷,可以跟夫人一起说说话。”李钰说着,朝着高嘉兰伸出了手。 李铎无奈的看了看顶,心默默地叹息,原来女人怀孕之后真的会变。连李钰这样的人也会拉着女人一起聊家常了。 高嘉兰倒是挺高兴地,跟着李钰起身随着詹姆斯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咖啡么,李铎蹙眉想了想,虽然之前不是很喜欢,但能在这里喝得到这东西,想想也真是不错,至少可以回味一自己上辈子的生活。 詹姆斯煮的咖啡不错,只是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有些诡异。 李铎喝了半杯咖啡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并叮嘱宝凤和彩凤两个护卫好生照看公主。 “詹姆斯,我跟上官夫人说几句女人之间的私房话。”李钰对詹姆斯笑道。 “好,那公主跟夫人在这里说话,我带着太子殿去别处转转。”詹姆斯很识趣的起身离开。 李钰拿起咖啡壶给高嘉兰添了一些咖啡,微笑着问:“怎么样,这个东西你还喝的上来?” “起初的时候觉得太苦,不过喝过几次之后,便觉得苦中的香醇是别的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的。”高嘉兰低头微笑,看着精致的白瓷杯里的咖啡,像是看着最心爱的东西。 李钰看着她这样子,心里的某种预感又加强了许多,因劝道:“说起来,这东西虽然可以提神,但也不能喝太多。喝多了会让人失眠,对身体也不好。” “是啊。教父也这么说。”高嘉兰淡淡的苦笑,“可是,我好像一天不喝它,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李钰沉默的看着她优雅的喝咖啡,半晌才问:“你跟谨言你们两个……怎么样?” “挺好的。”高嘉兰摆弄着手里的咖啡杯,淡淡的笑道。 “你们……”李钰试探着问,“成婚时间也不短了,前阵子我听说西月姐姐已经有喜了,你呢?有消息了吗?” 高嘉兰冷笑着摇了摇头,又道:“公主怎么能问这样的话?现在还是国孝期间,身为朝廷重臣,难道不应该守制吗?” 李钰一怔,没想到高嘉兰会说这样的话,反而叫她无话可说了。 高嘉兰看着李钰淡淡的表情,知道她是不痛快了,于是忙又解释道:“请公主恕罪。臣妾也是一时口快,并非有心冒犯公主。” “无事。”李钰摇了摇头,淡笑道:“是我太冒昧了。” 高嘉兰看着李钰的神情,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恼了她,于是忙把手里的咖啡杯放,站起来想要解释什么,李钰却也把咖啡杯放款款的站了起来,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完,李钰转身就走。 高嘉兰追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她行至门口,忽然喊道:“公主请留步。” 李钰站住了脚步背对着她,淡淡的问:“还有什么事吗?” 高嘉兰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缓缓地弯腰磕头,说道:“臣妾求公主。” 李钰缓缓地转过身,皱眉看着她,无奈的叹道:“你何必如此?有话起来说吧。” “恳请公主让臣妾把话说完。”高嘉兰倔强的跪在那里不动。 李钰摇了摇头,说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 “公主知道?”高嘉兰差异万分。 李钰对旁边的两个银凤卫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出去等我。” “公主,太子殿吩咐我们要寸步不离公主身边。”宝凤说道。 李钰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说出去等。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还有,她如果能伤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得到谨言的心。所以我想,她纵然恨死了我,也不会伤害我。” “公主……”彩凤还想说什么,却被李钰一个眼神瞪回去。 两个人朝着李钰欠了欠身,一起出了房门。 李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嘉兰,转身回去西洋沙发上坐,叹道:“你是不是想说,谨言自从成婚以后一直没有跟你同房?” 高嘉兰苦笑道:“想不到,连这样的事情公主都知道。公主真不愧是他的好知己。” 李钰忍不住冷了脸,又回头扫了高嘉兰一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嘉兰跪在地上转过身来,又朝着李钰一拜,苦苦哀求道:“公主,您也要结婚了。您马上就嫁给西南王了,所以我求求你,就别再占着我丈夫的心了,好不好?我知道您跟先皇后不合,我们高家不该站错了队,不该跟你作对。可是如今我父亲兄长都成了您的奴才,我们高家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求求你,就放过我一个可怜的女人吧,好不好?!”说着,高嘉兰又连连给李钰磕头。 李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连连磕头的高嘉兰,满脸的不可思议。 门被人从外边猛地推开,李铎冷着脸走到了高嘉兰面前,挡在她和李钰之间。 “上官夫人。”李铎的眼神冷若刀锋,嗖嗖的往高嘉兰的脸上刮,“你跟上官默之间的事情,跟公主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你自己不能得丈夫的欢心就回去好好想想办法,有句话说,求人不如求己。你就算在这里把头磕破了,恐怕也无济于事。而且,若是让上官默知道你跟公主说这些话,你恐怕更加得不到你想要的。” 高嘉兰的身子一僵,猛然抬起头来惶恐的看着李铎,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李铎低垂着眼睑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女人,冷笑道:“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要不要我现在就叫人把上官默找来?” “不,求太子爷别……”高嘉兰连忙摇手,“别告诉我家老爷……今天是我失礼了!是妾身失礼了!求公主殿和太子爷放过妾身!” 李钰伸手拉了拉李铎,叹道:“算了。” “我们走吧。出来这么久了,父皇该担心了。”李铎转身对李钰说道。 李钰满满的起身,在经过高嘉兰的时候又顿住脚步,低头说道:“谨言小时候受过很多苦,军奴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可能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你应该可以问得到。如果你真心爱他,就要去了解他的过去,包容他,开解他,爱护他。这些,都是别人没办法帮忙的。当然,如果你不爱他,嫁给他只是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地位去恢复你高家的荣耀,那我想你应该知难而退了。” 说完,李钰抬脚离开,留高嘉兰一个人跪在原处陷入沉思。 回去的路上,李铎不满的说道:“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谨言怎么会想要娶她?”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谨言一定要娶,而我觉得高嘉兰应该是对谨言有真感情的,所以就帮他们操办了。谨言做过军奴,军奴……你明白吗?” 李铎点点头,他不是孤陋寡闻之人,相反,对于古代军事制度他曾经深入研究。军奴——尤其是像上官默那样的清秀少年若是沦为军奴,那绝对不仅仅是做粗活那样简单,那对他意味着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屈辱。 李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当时我带他回来的时候他拒绝任何人碰触他。连贴身的衣物都不许人碰。所以,他婚后不碰高嘉兰也在我的意料之内。” “所以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根本无需自责。每个人都要为他们自己的选择负责人。高嘉兰选择了上官默,她就应该有足够的准备接受这样的生活。即便上官默不这样对她,我想他也不会这样的女人。所以他们之间不管怎么样,都是高嘉兰自讨苦吃,跟你没关系。跟别的任何人都没关系。”李铎说道。 “这个我明白。”李钰点了点头。 “那就高兴点,马上要嫁给你心爱的人了,若是这表情被人家看到了,还以为你不想嫁呢。” 李钰无奈的苦笑,半晌后方低声叹道:“我只是想让谨言幸福。” “你该不会是……”李铎探究的看着李钰,忽然笑道,“你这可不好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可不是好习惯。” “滚!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李钰抬手给了他一拳。 李铎呵呵笑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哈哈。” 李钰给了李铎一个白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靠在榻上,不再说话。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插曲,虽然弄得李钰心里不痛快,但为了上官默能有一个安稳的家,这件事情就只有李铎和她两个人知道,谁也没说。 时间快,转眼便是八月。 李钰的嫁妆于初六这日一早由韩岳亲自带人从皇宫运出来,用了二十六辆大车送至早就收拾妥当的安国公主府。 这日一早,李钰被杜嬷嬷带着四个宫女围着前前后后的转来转去,把大红嫁衣一层一层的穿在身上,之后,又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定,把过腰的长发一缕一缕的绾上头顶,梳成精致的妇人髻。 谨嫔,恭嫔以及后宫诸位有品级的昭容美人们也都齐至菁华馆,一个个都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向李钰表示祝贺。李钰忙着梳妆没空招待,杜嬷嬷也忙着李钰的妆容仪表没工夫搭理这些人,便把这些人都交给了莲雾。莲雾忙里忙外,脚不沾地,奉茶陪聊,着实风光了一翻。 按照原本的规矩,李钰要在梳妆完毕之后去紫宸殿拜别皇上,然后上大红凤辇出皇宫去公主府跟云启完婚。 然而这边还没梳妆完,门外便传来一声尖细高昂的喊声:“皇上驾到!” “哎呦,皇上竟然过来了?”杜嬷嬷吓了一跳,手里的赤金九尾凤钗差点没摔地上去。 众人都匆匆起身,然后恭敬地跪去:“臣妾(奴才)恭迎皇上!” 皇上踩着一片莺声燕语进门来,直接走到李钰跟前,弯腰,伸手,把跪在地上的宝贝女儿拉起来,仔细的打量着李钰的妆容,不由得轻声一叹:“你娘在天上看见我们的女儿出落的如此标致美丽,一定也会很高兴。” 李钰因为这句话立刻红了眼圈儿。当然,她想到的不是周皇后,而是师傅眼北邙。 “哭什么。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嘛。”皇上说着,抬手擦去李钰眼角的眼泪,自己的心里也一阵阵发酸,“以后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尽管来跟父皇说。父皇给你做主。” 她没有说‘父皇’,而是跟小时候一样叫皇上‘爹’。当然她小时候也不常这样叫,平日里她都是叫‘父亲’。只有做错事的时候才会搂着李闯的脖子‘爹’长‘爹’短的叫,撒娇卖萌像个小甜心,乖巧的不得了。如今长大了,在出嫁的时候哽咽着叫的这声‘爹’,直接戳向了皇上的心尖儿,皇上一个没忍住,老泪纵横。 旁边的众人都跟着落泪,杜嬷嬷早就拿着帕子转身躲去了角落里。 最后还是谨嫔上前劝了几句,皇上才把李钰放开,看着她哭花了的妆容,忍不住笑道:“不知道驸马看见我的女儿哭成这样会作何感想?” 李钰又破涕为笑,撅起嘴巴哼道:“父皇取笑人家。” 皇上笑着去李钰脸上被冲花的胭脂,笑着招呼旁边的宫女:“好啦,赶紧的补妆补妆,朕的宝贝女儿就嫁这一次啊,一定要好看,一定要俊。” 于是有人重新端了洗脸水来服侍李钰净面,然后坐来重新上妆。 皇上则直接在李钰平日里喜欢坐的矮榻上坐来,看着那几个宫女小心的服侍。 一直沉默不语的恭嫔此时心里早就已经天翻地覆。 她只比李钰大一岁,如今双十年华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 李钰如此风光大嫁,嫁的也是全天挑不出另一个的西南王,是她最喜欢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这辈子只能爱她一个,不会纳妾,不会养外室。还有,按照前朝律令以及大周律法就算她李钰少亡,身为公主的丈夫也不能续娶。 她将完完整整的拥有这个自己也曾倾慕过的男人,从头到脚。而自己以后的日子将要陪着那个跟自己父亲年纪相当的男人身边,一天一天的熬去。 一直坐在身旁的初夏看着杨心怡的脸色渐渐地苍白,看向李钰的眼神也渐渐地带出了阴狠。初夏很怕皇上会忽然扭头看见这样的杨心怡,于是忙低声问了一句:“娘娘,您没事儿吧?” 杨心怡心思一闪,蓦然回身,才发现自己刚才失态了,忙抬手揉了揉眉心,说道:“昨晚钧儿一直哭闹,弄得我一夜没睡好,这会儿有些头疼。” “许是子里人多的缘故,不如妾身陪娘娘出去走走?” 杨心怡轻轻点头道:“好吧。公主这妆恐怕还要好一会儿才好,本宫就先出去走走再来。” 且不说杨心怡心里的嫉妒如何自己去平复,李钰这边脸上的妆容再次精致的上好,李铎也已经进来催促了:“父皇,吉时已到,该送姐姐上凤辇了。” 皇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好,那朕先回紫宸殿了。” 李钰和一子的妃嫔等一起恭送皇上离开之后,谨嫔等人又纷纷上前跟李钰说话,无非是些祝福之言,还叮嘱她以后别忘多来宫里走走,大家要常相聚云云。 “诸位,公主又不是远嫁,公主府就在帝都城。以后大家相聚的日子多着呢。可别耽误了吉时呀。”李铎打断了围绕着李钰的莺声燕语。 “是啊,公主还要去紫宸殿给陛磕头,咱们就别缠着公主说个不不停了。”谨嫔出声止住了大家,然后转身从一旁拿过大红绣龙凤呈祥的盖头,挥手一展给李钰蒙在头上。 中宫空悬,公主出嫁的时候没有母后给盖红盖头,皇上便选了谨嫔。 这是无上的荣耀,虽然谨嫔没有子嗣,却因此事而拔了头筹。也因为这个恭嫔自然窝了一肚子的火儿,但皇上定来的事情,谁也不敢多说。 李钰顶着大红盖头扶着李铎的手,满满的出了菁华馆一路至紫宸宫。 皇上并没在殿内,而是站在紫宸殿门外的台阶上。 李钰在院子里站定之后,缓缓地跪倒在地,朝着皇上磕头。皇上一步步踏台阶走到李钰跟前,弯腰把她扶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凤辇停在紫宸宫的门口,李钰拜别了皇上之后扶着李铎上凤辇,然后被十六个人抬着出太极门,出宫门,摆开护国公主的全副仪仗,在迎亲礼乐队喜庆的乐声中往公主府的方向去。 主婚人是礼部尚书吴崇古。吴崇古身为礼部尚书为公主和西南王操持整场婚礼,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另外还有都察院御史大人上官默也算是里里外外跟着操碎了心。 这日,朝中六部大臣等全部到场,公主府里红绸漫天,笑语晏晏,好一副喜庆的场景。 而在这一片欢乐喧哗的周围,每个高点全都是韩岳安排的人,另外还有花满楼带领的烈鹰卫也隐匿在周围,随时关注着公主府里几百口子人的举动。 凤辇在一片鞭炮烟火之中停在公主府的门口,一身大红喜袍的云启上前来,旁边的喜娘先开凤辇的大红毡帘,云启的手伸进去,李钰抬手扶着他的手慢慢的了凤辇,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从凤辇到进到礼堂,每一步都有规矩有说法,李钰握着云启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心里不停地回放着她跟云启初次相识的情景。 那年,十四岁的她看见东陵湖上的一身白衣宛如谪仙凡的云启时,心里就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她想,这么美丽的男子为何如此忧伤阴郁?天能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悲痛成这样?我若是能引得他开怀一笑,该有多好! 这样的心思像是绳索,一圈一圈的缠绕着她,让她心头一热,跳进水里潜到他乘坐的一叶轻舟之,弄翻了他的船…… “新人就位!”一声明朗响亮的喊声打断了李钰的思绪,她忙收拾起心情接过莲雾递过来的红绸,按照司礼官的呼声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又被大红绸子牵着进了洞房。 ------题外话------ 终于结婚了! 一百多万字了! 吼吼—— ... 第六十四章 完婚! 言情海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新婚夫妇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十五章 新婚夫妇 因为皇上担心李钰有身孕而特别了一道旨意不准闹洞房。所以喜嬷嬷接了公主进洞房,撒了喜帐之后便都退了。 李钰坐在挂着大红喜帐,铺着大红锦被的小叶檀木雕**同春图案的架子床上,低头看着脚踩着的铺了大红西洋毡的脚踏,把怀里抱着的紫玉如意交给扶着她进来的莲雾之后,方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终于完婚了! 莲雾把紫玉如意放在鸳鸯枕畔,福身退了出去。 “累了吧?”云启低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还好。”李钰抬手要掀开头上的盖头,却被云启抓住了手,“等等,你可不能抢了我的差事。” “噢。”李钰笑了笑,双手又交叠放在腿上。 云启拿了赤金小称把李钰头上的红盖头挑起放到一旁,低头看着她美丽娇羞的容颜,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勾住她的巴,叹道:“公主今天真美!” “能得你这句话可真不容易,要知道这妆花了两个时辰的工夫呢。”李钰笑道。 云启轻笑,抬手把她头上的凤冠摘了来:“这个好沉,脖子都酸了吧?” “恩,幸好新娘子就当这一次,不然要累死了。” 云启忙伸出手压在她的唇上,低声道:“大喜的日子,不许胡说。” 李钰笑了笑,抬手拿开他的手,问:“你不去前面敬酒吗?今天府里一定是宾客如云吧?” “这就去。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 “我累,想要睡一会儿。” 云启听了这话又低笑出声:“先睡一会儿也好,省的等会儿没精神。” “你确定?”李钰笑得眉眼弯弯,抬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我可是……” “是要小心些,不过你要相信我还是能掌握好分寸的。” “这么说,我洞房花烛夜不会虚度喽?” “……”云启看着她的眸子骤然变深,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神情暧昧到了极致。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快去吧。”李钰笑着侧身就要往枕上躺。 云启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把她身上的凤冠霞帔解来放到一旁,又亲手展开鸳鸯绣被,“好了,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 李钰踢开脚上的大红鸳鸯绣鞋,侧身躺去,又忍不住惊叫:“啊——什么东西啊!” “恩?”云启忙扶她坐起来,伸手往褥子面一模,抓出了一把东西来一看:栗子,花生,红枣,桂圆。 “哎呦!真是的!”李钰无奈的扶额。 “你先起来,我收拾一。”说着,他便动手先开铺在床上的大红锦被褥。 堂堂西南王,跺跺脚大周半壁江山都要地震的人居然亲手整理床铺?李钰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笑道:“别了,让莲雾进来收拾吧,前面那么多人等着你呢,去得晚了要被人罚酒,就你那点酒量……” 云启低头吻住了喋喋不休的女人,等她平静来方低声笑道:“前面那些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公主。” 李钰难得的羞涩了,抬手推开他,低声催促:“好了,别耍贫嘴了。赶紧去吧。” 云启拿了薄被来给李钰盖好,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方转身离去。 子里安静来,外边的管弦丝竹声混杂着说笑声不绝于耳,李钰累了一天终于躺了来。看着周围大红色鸳鸯绣帐,烛光映出一圈圈金色的光晕,炫彩华丽,喜庆得铺天盖。 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知道这里是自己未来的家,这里有她托付一生的爱人,她跟他缔结连理,血脉相连。外边都是为他们祝贺的人,他们的婚姻拥有长辈和亲友的祝福,必将幸福美满,天长地久。至此时此刻,她终于把心里万般心事全都放,疲惫如潮水一样涌上来,没多会儿的工夫就进入了梦乡。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李钰觉得指尖湿漉漉的痒,于是睁开朦胧的睡眼:“唔?你回来了?” “醒了没?”云启喊着她的指尖,轻笑着问。 李钰缓缓地坐起身来,把手抽回来,轻笑道:“你属狗的吗?” “我属郎。”云启轻笑着凑过来在她的巴上轻轻咬了一口,又补充到:“我是你的郎君。” 李钰闻到他呼吸之间淡淡的酒气,因笑道:“你还真喝酒了?” “水。”他与她就这样交换着温柔轻缓的吻,低声说道,“不过里面掺了点酒。没有酒味人家会起疑心的。” “那你这是醉了没有呢?”李钰攀着他的脖子,仰着头看着在烛光中闪着淡金色光泽的红绡帐。 “酒不醉人人自醉。”云启轻叹,“今日夙愿得偿,醉了也是应该的。” 李钰轻抚着他完美而精致的眉眼,低笑着问:“这就醉了?那合卺酒还喝不喝呢?” “喝!当然要喝。”云启挑了挑修长而锐利的眉峰,“别的都可以不喝,唯独这个是必须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 李钰看着杯中红艳香醇的液体,再看看眼前的美人如玉,心里特别的满足。 交杯酒喝过,杜嬷嬷又叫莲雾送了两碗红豆粥进来。 李钰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睡醒也真是饿了。吃了红豆粥之后,莲雾又带着丫鬟进来服侍洗漱,一脸浓妆洗去后是天然去雕饰的美好素颜。云启把李钰头顶的红宝石金钗拿掉,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散在腰后。 手一碰上她的脸,那细腻滑嫩的触感就让他舍不得放开了,指尖轻轻的抚过她的眉,顺着她的鼻子慢慢往,又滑到她的唇,指腹在上面流连忘返。 细想当时初相逢,她是那样明媚而快乐的少女。她唇齿之间带着莲子味苦的味道;她明眸中玩世不恭的调笑;她侃侃而谈时的睥睨张扬,她悲伤时痛彻心扉的眼泪…… 这一切都一一经过,这沉沉浮浮的五年多的时间不仅沉淀了他,亦让她变的更为静敛、淡定而幽韧,像是一幅优雅的画卷,色调虽稍有清淡,却不寡薄,清深而幽远,一如苍茫原野荒秃大漠里深深蕴流的清泉,虽细,虽远,却珍贵,难得。 抚着她的脸,云启忍不住舒然长叹:这个人,这样一个时间百年不遇的奇女子,从今夜起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 “钰。”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细细长长的凤眼,眼瞳犹如一潭潋滟的湖水,波光粼粼,似乎一秒那拼命隐忍的情感就爆发出来。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很难! “吃饱睡足,你现在应该很有精神了吧?”云启一只手贴在她的腰际,另一只手抬起她的巴。 李钰主动环上他的脖子,“刚刚你说,你会把握分寸?” 她一张脸绯红如霞,唇色艳丽水润,雾蒙蒙的大眼睛微微泛着水光,美丽的面容因呼吸微喘,而透着靡靡的媚色。这样桃腮微醺水眸含媚的她在他唇上落蜻蜓点水的一吻,低声呢喃:“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总能不能留什么遗憾,对不对?”然后贴上去轻轻地碰触他滚烫的脸颊。 “钰,你是想要我的命,对不对?”紧紧搂着她,云启垂眼凝视她的媚笑、她的娇痴、她的万般迷人。喟叹一声,“为你,死也甘愿。” “那么,你到底要不要做?”她的食指轻轻临摹他的面部弧线,温暖的笑容在她脸上一点一点化开,连她周围的空气也似乎柔和起来,漾起一圈圈的黄晕。 四目相对,云启幽深的眸子中倒影一个小小的她,专注而深沉。 拦腰将她抱起,轻柔地放倒在床上,轻轻抚摸她的脸,慢慢地凑近,俯在她耳边私语,小小声的,呢喃自语般,“要,为什么不要?我一向都是说话算数的。” 手一碰上她的小脸,那细腻滑嫩的触感就让他舍不得放开了,指尖轻轻的抚过她的眉,顺着她的鼻子慢慢往,又滑到她的唇,指腹在上面流连忘返。 吻的热火朝天,天翻地覆。 门窗紧紧关闭,帐幔严丝合缝,没有一丝风——热! 恩爱无尽,缠绵无休,热情如火,更热! 两人已是喘吁吁,李钰好像是被抽离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的瘫在床上。云启身子略微后仰,凝视着他的宝贝——怀中的人儿,绯红的颊,勾魂的眼,红嘟嘟的唇,白玉似的肌肤细嫩红润,丰满的娇躯,纤细的柳腰,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衬着温柔美丽的眼睛,竟是无比诱人。 仰面躺在床上,面泛春潮,红霞遍布,唇角噙着浅浅的娇笑。如玉般的肌肤,桃花带露般的小脸,又艳又媚又娇。 云启呆住了! 渴望甚久,终成事实,他竟呆住了! 李钰一夜好眠,第二日天光大亮才醒,睁开眼睛变看见身边的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于是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靠了靠低声咕哝道:“你早就醒了。” 云启轻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嗯,确切的说是还没睡。” “啊?你一夜没睡?!”李钰惊讶的从云启的怀里挣出来坐了起来,却冷不防身上的似被滑落腰间,清晨微凉的空气让她一个激灵。 “小心着凉。”云启忙拉起被子把人裹住,同时也遮去冰肌玉肤上的点点粉痕。 “唔……”李钰皱了皱眉眉头,又靠进他的怀里,“你为什么一夜不睡?” “你说呢?”他喂喂侧身,把身体的一部分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李钰立刻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云启把脸埋在她的颈侧,使劲往她身上蹭了蹭,让自己难受的身体得到寥寥的安慰之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色不早了,起来吧?”李钰纵然贪慕美色也不怕被人议论贪吃不起,但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还是不得不理智了一把。 “嗯。”云启自然也有数,深吸一口气推开被子坐起身来,拉过被丢到地上的中衣披在身上了闯,“你也该饿了吧?” “我就是饿醒的。”李钰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一脸的委屈,“昨天就没正经吃东西嘛。当新娘子好辛苦。” 清蒸酸梅鱼,干贝乌骨鸡,贵妃牛腩,核桃明珠,高汤山菌炖豆腐,五香素三丁,另外配上一盘水晶虾饺和雪耳花生麦仁粥便是婚后的第一顿早饭。 “好吃!”李钰先吃了一口鱼,又吃了一块炖的软烂的牛腩,连声叹道:“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好像是西月姐姐的手艺。” “这嘴巴果然刁钻。”云启笑着给她夹了一个虾饺。 李钰顿时吃不去了,皱眉问;“不是吧?她也有了身孕,怎么能如此操劳?” “你不也说是‘好像’?”云启轻笑道,“前些日子我挑了个有天分的厨娘送去韩将军府上跟西月学了一个多月。你也知道,西月有了身孕,自己也要好好地饮食进补,这些饭菜都是适合你们的,好歹口味你还算喜欢,就多吃点。” “唔,的确。”李钰笑了笑,把虾饺整个送进嘴里。 “慢点。”云启无奈的叹道,“又没人跟你抢。” 云启看着李钰吃了两个虾饺又去喝粥,便把核桃明珠里的核桃仁和虾仁夹了放到她的粥碗里,轻笑道:“陛已经旨,三日后再进宫谢恩,所以这两天在家里好好地休息。” “恩,父皇是怕我累。”李钰点了点头,拿了汤勺喝了一口粥,“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今天进宫看看他。之前不觉得怎样,这会儿想想,其实他也很不容易。” 云启点头道:“好,那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进宫,叩谢陛隆恩。” 饭后,二人各自换了衣服,携手乘坐马车进宫去。 皇上正因为宝贝女儿出嫁了心里感到不爽,虽然之前李钰也不常在跟前,但嫁与不嫁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不嫁,就一直是自己的女儿,嫁了,就有一个男人把自己这个当爹的给挤到第二位了。尤其是对皇上来说,这简直是要命的打击。 所以这天皇上早朝都没什么精神,只去太极殿的龙椅上坐了坐,便宣布无事退朝了。回到紫宸殿后,皇上又开始后悔——女儿出嫁了,自己不想处理政务就得干坐在这里,更加无聊透顶。 “王德,扶朕去御花园走走吧。”皇上在紫宸殿里做了一会儿,把奏折烦躁的丢去一旁,起身说道。 王德忙应了一声上前来,搀扶着皇上往外走,却在殿门口的黑金石台阶上跟进宫请安谢恩的新婚夫妇走了个对脸儿。 “钰儿?”皇上惊讶的看着李钰,喜出望外。 “女儿给父皇请安。”李钰说着,就提着裙子跪去。 “别跪了别跪了!地上凉。”皇上忙伸手拉住李钰的手,开心的笑道,“不是让你好生休息两天再来吗?” “难道嫁出去的女儿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父皇不想我,我还想父皇呢。”李钰认真说起甜言蜜语来,那是任谁也招架不住的。 皇上用力的攥了一宝贝女儿的手,嗔道:“胡说!朕还不是怕你累着?昨天一天可够折腾的,你这身子又……”说着,皇上又不满的给了云启一个白眼,方关切的低声问,“没事儿吧?” “挺好的。”被自己的老爹问这样的话,李钰也忍不住红了脸。 云启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德,轻轻笑了笑。王德会意,便上前劝道:“陛,这会儿起风了,公主的衣裳单薄,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儿吧?” “说的是。看到女儿朕只顾着高兴了。”皇上拉着李钰的手转身进殿,又吩咐王德:“吩咐御膳房准备午膳,捡着公主爱吃的东西一一做来。还有,今儿早上不是送进来几篓子西番葡萄?快去挑好的拿上来,再送两篓子去公主府中。” 王德忙躬身答应着,转身吩咐了小太监去传话。 皇上又叫住王德:“派人去东宫,把太子叫过来陪驸马。” “奴才遵旨。”王德又欠身应了一声去。 云启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道皇上这是不打算理会我这个驸马爷了,只想跟他的宝贝女儿说话,而我也只配太子陪着说话。 李铎听说李钰进宫来了,也挺高兴。刚好上官默也在东宫跟他商议军事学院的事情,二人便一起来了紫宸殿。 皇上看见上官默来又高兴了几分,笑道:“今日算是回门宴了。再派人把芥川也找来。” 王德听了这话又赶紧的出去吩咐人去镇抚司宣韩岳进宫。可怜紫宸宫总管大太监今天真是忙的跑断了腿。 皇上在紫宸宫里设回门宴,自然瞒不住后宫。 谨嫔听见消息亲自厨,洗手作羹汤,做了两道菜叫人送了来。 皇上看了一眼食盒里的贝肉时蔬炒年糕和雪菜黄花鱼滚汤,微笑道:“这个不错。谨嫔有心了。” 李钰轻笑道:“说起来儿臣也要谢谢谨嫔娘娘呢。今日也刚好是个机会,何不请娘娘过来一起说说话儿?” 皇上沉吟了片刻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去请了谨嫔过来坐坐吧。” 谨嫔听说皇上叫自己去紫宸殿,一时间有些懵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娘娘,快些换身衣裳过去吧,总不好让陛和公主殿久等。”谨嫔的贴身嬷嬷命宫女取了一套橘红色宫装过来。 谨嫔回了回神,点头道:“把我那身豆绿色的宫装取来。” “公主大喜的日子,娘娘也不好穿的太素净了。”嬷嬷劝道。 谨嫔蹙眉,低声责道:“公主自然是今日的红花,我只要做好绿叶就好。” “娘娘说的是。”嬷嬷忙答应着,又叫宫女取了那套豆绿色的宫装来给谨嫔换上,连同赤金宝石的首饰也收了起来,换了玉簪和黄色的纱制梅朵儿。谨嫔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副清丽婉约的样子,方满意的笑了笑从素心宫往紫宸宫来。 好巧不巧,谨嫔在紫宸宫门口遇到了杨心怡和初夏二人,他们两个身后跟着奶娘带着李铃李钧,还有两个宫女抬着一个大大的食盒,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看见空着手的谨嫔,杨心怡凉薄的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妹妹也过来了。好巧。”谨嫔实际上要比杨心怡大一岁,二人又都是嫔位,只是杨心怡自认为有个皇子便没把谨嫔放在眼里,日常说话,总以姐姐自居。 谨嫔是个聪明剔透的人,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跟杨心怡发生什么冲突,只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是好巧,姐姐先请。” 杨心怡毫不客气的笑了笑,抬脚买进紫宸宫的宫门。跟在她身后的初夏还有奶娘宫女紧紧跟随,把谨嫔留在了后面。谨嫔看着前面趾高气昂的姐妹俩,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在宫门口又站了片刻方才进门去。 皇上没想到杨心怡也会过来,不过看见李铃和李钧,倒也挺高兴,因笑道:“今儿朕这紫宸宫到是热闹了。” “臣妾听说公主殿和驸马爷进宫来了,特意厨做了几个小菜,请公主和驸马爷尝尝。”杨心怡说着,朝着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把食盒抬上来,杨心怡亲自把里面的清炸凤尾虾,水晶肘子,水晶明虾球以及红焖鳝鱼丝一一端上了膳桌。 这几道菜做的色香味俱全,而且都是当初皇上住在杨家的时候最喜欢吃的饭菜。杨心怡可谓是用足了心思。只是李钰一闻到这些菜的味道,胃里便忍不住一阵阵的抽搐。一直调养的很好的她从没有孕吐过,而此时这些油腻的荤腥味道让她十分的不适。 “怎么了?”云启紧张的问。 上官默忙递上一块帕子,蹙眉问:“是不是油腻味太重了?” 皇上立刻挥手:“先把这几个菜撤去。” 杨心怡立刻惨白了脸。 王德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朝着身后的宫女一摆手,几个宫女上前来把杨心怡带来的饭菜一一端了膳桌。 李钰胃里的不适却怎么也压不住,于是起身说道:“对不起,我先出去一。” 皇上皱眉道:“小心些。” 云启起身扶着她,歉然的朝着皇上一欠身:“陛,臣陪公主出去透透气。”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他尽管去。 云启扶着李钰出了紫宸殿的门口,却刚好跟谨嫔走了个对过儿。 “臣妾见过公主殿,驸马爷。”谨嫔朝着李钰微笑欠身。 “娘娘快别多礼。”李钰忙抬手道。 “公主怎么就出来了?难道是臣妾来晚了,公主和驸马爷已经用过了午膳?” “还没,我有些气闷,所以出来透透气。”李钰微笑摇头。 “是么。”谨嫔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儿十有**跟杨心怡有关,于是不便多说,又欠身道:“那公主和驸马爷先请,臣妾先进去给陛请安。” 李钰点了点头,对云启说道:“菁华馆里有几盆墨菊快要开了,我们去看看。” “走吧。”云启揽着李钰的肩膀带着她离开,又低声说道:“你喜欢墨菊,我们府里就有,回头叫他们搬到房里来好了。” 谨嫔回头看了那恩爱的新婚夫妇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抬脚进了紫宸殿。 之后,李铎和上官默因为两个妃嫔进来也不好再坐去,便各自找了理由起身离去,问了李钰的去向便结伴寻到了菁华馆。留皇上一个人守着满满一桌子几十道菜肴生闷气。 皇上心里不痛快,自然不会忍着,谨嫔进来的也刚好是时候。 “后宫诸事繁杂,自从皇后去世之后就一直没有个合适的人料理,如今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皇上冷冷的说道。 谨嫔和杨心怡闻言忙跪倒在地,连声请罪。 皇上看了一眼杨心怡,又看着谨嫔说道:“谨嫔吴氏,出身名门,淑慎慧雅,俊名肃恭,懿思纯茂,服我宠荣。仰承圣谕,晋封为贵妃,即日起,为朕主理后宫事务。” 谨嫔愣神之后,躬身磕头,朗声道:“臣妾谢陛隆恩。” 贵妃?!吴媛一子被封为跟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贵妃了?!杨心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皇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又低头看了杨心怡一眼,冷冷的说道:“恭嫔杨氏,养育二皇子,为皇室开枝散叶,也算是于社稷有功,晋封为恭妃。” “臣妾谢陛隆恩。”杨心怡叩头谢恩,心里却完全没有被封妃的喜悦感。 皇上又看了一眼初夏,淡淡的说道:“采女杨氏哺育二公主有功,晋封为康嫔;美人林氏哺育三公主有功,晋封为惠嫔。以后,后宫之事都交给贵妃料理,恭妃,朕希望你能多帮帮贵妃,把后宫料理的一团和气。” “是,臣妾谨遵圣谕。”杨心怡非常堵心的磕头。 皇上把吴媛抬到一个让她无法企及的高度也就罢了,还把林清婉封了嫔位,偏偏惠嫔的排名有在康嫔之前。林清婉之前是靠着自己不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就明显疏远了。这些日子跟吴媛走的很近。 皇上今天又这样安排,这分明是给吴媛添了一个有力的臂膀,有意压制自己。杨心怡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看得出来又能怎么样?很明显皇上是因为今天自己擅自进紫宸殿的事情不高兴了,如果再多说多做,恐怕更加讨不到好处。于是也只能谢恩退。 吴贵妃也褔身告退,却被皇上留:“你去瞧瞧钰儿,看她怎么样了。” “是,臣妾刚来的时候遇见公主,公主说去菁华馆看墨菊了。臣妾这就去菁华馆。” “去了菁华馆?”皇上若有所思的摇了摇手指,忽的一站起来,说道:“走吧,朕也去看看那里的墨菊。” 吴贵妃忙上前搀扶,柔声道:“陛慢点。” 杨心怡姐妹二人看着吴媛搀扶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恨不得把银牙咬碎。 虽然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回门宴,李钰的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高兴。 她已经出嫁,已经有了新的家。皇宫对她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要父皇安好,李铎安好,至于那些女人们怎么挣怎么斗,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不过——杨心怡,你最好别惹我。李钰靠在马车里默默地想着,否则你暗害李铎的事儿,我会彻底跟你清算的。 “想什么呢?”云启看着李钰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皱眉问道。 李钰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有心事就跟丈夫说。”云启揽着李钰的肩膀,低声叹道:“你别忘了你已经嫁人了,你的丈夫是你一辈子的依靠,有任何事情都要跟我说,恩?” “知道。”李钰幸福的笑了笑,枕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我只是瞧着父皇跟他的那些后宫妃嫔们斗心眼儿,真心觉得累。” “陛对付那些愚蠢的女人根本不用费多少心思。”云启握着李钰的手,低声笑了笑,“你不必担心。你要知道,陛最关心的人是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平安的给他生外孙,他肯定会高兴的。” 李钰立刻不悦的撅起了嘴巴:“为什么是外孙?难道不能使外孙女吗?” 云启低头,以额头抵住李钰的,笑道:“哈哈,外孙女更好。我也想要一个跟你一样古怪精灵的女儿。这样,就可以弥补我的一点小遗憾了。” “你还有什么遗憾啊?”李钰不解的问。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十四岁了。”云启轻声叹道,“我很想知道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让你身边的人那么喜欢你。想起来,我真的很妒忌谨言和介川。妒忌他们两个陪着你一起长大。” 李钰愣了一会儿,方低声叹道:“我小时候很叫人头疼的,父亲拿我我可奈何,师傅……也被我气得头疼。我经常被他罚,抄书,背书,抄不好背不过就关小黑里……” 云启抬手摸了摸李钰的后脑勺,低声笑道:“放心,如果我们的女儿也那么调皮,我一定不把她关小黑。” 李钰开心一笑,说道:“严父慈母哦!你这样一定不是个好父亲。” 云启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谁说的?我会是天最好的父亲。” ------题外话------ 本卷终。 明天起开始第三卷:共天。 再给亲爱滴们推荐一珠珠的完结文《侯门医女》,看过的人都说精彩,所以没看过的不要错过哦! 么么哒! 谢谢大家给公主和驸马的鲜花,钻石以及打赏还有各种票。 ... ... 第六十五章 新婚夫妇 言情海 正文 第一章 喜得贵子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一章 喜得贵子 青石台阶被四月的雨水淋过还是湿漉漉的,边角的位置布着点点青苔上留着一道明显的滑痕。 潮湿的空气里氤氲着丁香花的香味。院子角那株丁香有很多年了,现在有两丈多高,正是开花的时候,紫鄢鄢地一片,开得极是热闹,如紫雾蒸腾般,被昨夜雨水摧残过,树的泥地上也是满地残香。 云启站在丁香树看着眼前进进出出的仆妇们以及他们手里端着的铜盆,手指死死地掐着一根花枝,浑然不觉手里的一簇丁香花被他捏成了花泥。 李铎站在他的一侧,看一眼雕花窗棂再看一眼云启,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的逡巡,最后还是不忍心的劝道:“放心,稳婆说胎位很正,姐姐和孩子都会没事儿的。” “可是为什么她一声都不叫呢?!”云启心急如焚的说道。 李铎无奈的叹道:“其实你也应该知道,疼痛的时候越是叫喊疼痛感就越明显。不出声更有利于积攒力量,抵抗疼痛。” “我进去看看。”云启不知是第几次转身要往里去。 李铎一把拉住他:“姐姐不许你进去,我答应替他看着你。” “你看着我有什么用?!”云启气得跺脚,“我懂医术,我进去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 李铎淡然苦笑:“她不希望你看见她这时候的样子,而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一个女人最丑最惨的时候,自然不希望心爱的人看见。李铎理解李钰的想法,所以答应李钰,除非她难产有生命危险,否则决不让云启进产房。 …… 一阵匆忙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铎来没来得及回头便听见韩岳紧张的声音:“怎么样了?不是还不到日子吗?” “还好。”李铎朝着韩岳身后的上官默点了点头,叹道,“谁让她不安分,一大清早的非要冒雨去看什么海棠花。雨天路滑,不小心滑了一跤,就这样了。” “那岂不是很危险?!”韩岳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又叹道:“陛在紫宸宫里都坐不住了。” “这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云启看着一个婆子端着一盆血水出来,脸色越发的苍白。 李铎耐心的劝道:“稳婆说这是头一胎,慢也是正常。” “可这也太慢了。”一向风轻云淡的云启急躁的想跳墙。 上官默淡然一笑,说道:“是挺慢,回头等你儿子生出来你好好教训他。小东西太磨人了!” 天空又飘起了雨丝,温润的风,清凉的雨,正是人间四月天,一年之中最美好的时节。 院子里四个男人的脸色却跟着时节大相庭径,一个比一个焦虑,眉头紧皱成疙瘩。 “哇——”的一声嘹亮的啼哭,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生了!”李铎兴奋的一拍手。 “生了生了!”韩岳也高兴地说道,“终于生了!” “呼——!”云启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双腿一软,靠着身后的廊柱蹲身去,一向洁净如云的他全然不顾地上的雨水浸染了他的玉色衣袍。 片刻后,莲雾喜滋滋的从里面出来,朝着众人褔身道:“恭喜王爷,是个小爷,母子平安。” “好!”韩岳高兴地笑道,“孩子呢?不能抱出来给我们看看?” “还要等一会儿。公主怕几位爷担心,叫奴婢先出来跟诸位报个喜。” 云启扶着上官默的手慢慢的站起来,说道:“这回我可以进去看看了吧?” “公主说了,请王爷再等一刻钟,里面收拾好了就可以了。” “这有什么好收拾的!”云启不满的皱眉。 “好了,都等了这大半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好在是母子平安,让她们收拾利索了再进去也没什么。”李铎劝道,又扭头对韩岳说:“介川哥,你不回紫宸宫给父皇报信儿吗?” 韩岳好笑的问:“这不应该是太子爷的事儿吗?” 李铎微笑着摇头:“我还要等着见见我那大外甥,你先替我走一趟。也好让父皇早些放心。” 韩岳正要说什么,外边急匆匆跑来一个青布衣衫的小厮,近前后也顾不上给几个人请安,只焦急的说道:“将军!夫人要生了,管家娘子说请将军赶紧的回家去呢!” “什么?夫人也要生了!我这就家去!”韩岳立刻慌了,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走。 “哎哎——这边,这边!”云启忙招手叫他,“那是去后院的方向!” 韩岳一时也顾不上哈哈大笑的几个人,调转方向一溜烟儿没了踪影。 “韩夫人要生了,介川肯定要急死。”云启这个刚刚深有体会的人开始对韩岳升起同情心,“谨言,要不你先去看看?” “好。”上官默点了点头,又对李铎说道:“有劳太子爷早些进宫去跟陛说一声。” 李铎点头道:“你先过去吧,我这就派人进宫跟父皇报喜。” …… 产房里,稳婆奶娘各自忙各自的,李钰和孩子都被妥善安顿好,沾染了血渍的衣服被褥都被弄出去烧掉。莲雾又抓了一把苏合香放到香炉里,子里的血腥味被宁静的香味渐渐地冲淡。 云启终于获准进门,上前半跪在床榻跟前握着李钰的手,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掉来了。 在外边等了这两三个时辰,他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此时再看见李钰苍白疲惫的脸色和浮肿泛红的眼睛,一颗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了一把。 这是李钰第一次见云启落泪,看见他的眼泪李钰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疼,忙李伸手把云启脸颊上的泪抹去,低声叹道:“我和孩子不都好好的嘛?干嘛这样。” “我高兴。”云启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我好高兴……也好心疼。” 李钰看着他如墨色蝶翼般的睫毛渐渐凝结的晶莹水珠,又长长一叹:“你别这样,生孩子是女人的责任。况且,天女人谁这辈子不生个孩子?能给心爱的人生育子女也是莫大的幸福。” 云启低头,把脸埋进李钰的手心里,沉默的流泪。 李铎原本专注的看孩子,忽然觉得这边的两口子有点不对劲儿,扭头看过来,见云启捧着李钰的手捂着自己的脸,而李钰却是无奈又心疼的看着他,眼圈儿也泛红,于是笑道:“你们俩这是干嘛呢?这喜得贵子啊,怎么弄得‘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起来?说点正事儿——孩子取好名儿了没有?” “取过了。”云启抬起头来,缓缓地站起身接过奶娘怀里的孩子笨拙的抱着,低头看着那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自豪感——这就是我的儿子,我云启的儿子! “叫什么?”李铎好奇的问。 云启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孩子的脸颊,轻声说道:“单名一个‘超’字。” “超,超逸,超然脱俗,俊逸高雅。”李铎低声念叨着,笑道,“这个字很好。我这就去回父皇,也好让他放心。” “好。”云启点头微笑,“那就有劳太子爷了。” “咱们之间何必客气。”李铎说着,又笑叹道,“也不知道介川哥那边怎么样了。说起来这两个孩子也真是你有缘,居然赶在同一天出生。” 李钰惊讶的问:“西月姐姐也要生了?” 云启把孩子递给奶娘,坐在李钰身边说道:“是啊,刚刚介川和谨言都在外边,听见我们儿子的哭声知道你们母子平安后正要去给皇上报喜,将军府就来人了。现在他们都去那边了,也不知道西月母子怎么样。” “快叫人去瞧瞧啊。”李钰催促道。 云启握着她的手劝道:“已经派人去了,你快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等有了消息我叫你。” 李钰摇头苦笑:“我哪里睡得着。” 杜嬷嬷端了一碗浓浓的十全汤进来,云启拿了大靠枕塞在李钰身后,又端起汤碗来亲自喂她。 李铎劝道:“姐姐喝了这补汤就睡吧,刚生了孩子的人身子虚弱的很,一定要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宫去,父皇怕是要等急了。” …… 李钰喝了半碗补汤,终究抵不过身体的疲惫渐渐地睡去。云启就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听着窗外的雨声和她的呼吸轻轻地和在一起,享受有生以来的心满意足。 至晚间,上官默从韩岳府邸赶过来,李钰也刚好一觉睡醒。 “西月姐姐怎么样?”李钰看见上官默,立刻关心的问。 “得了个女儿,长得倒是跟郡主有八分像。”上官默微笑道:“介川说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母子平安,让你不要太记挂,要好好地养身体,他等明儿再来看你。” 李钰忙道:“姐姐也刚分娩,他应该陪在姐姐身边,你回头告诉他我很好,就不必急着过来了。” “好,明儿我告诉他。”上官默看着摇篮里的小云超,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钰,忍不住笑道,“这小家伙竟然也像母亲,看到他我就立刻想起了公主小时候的样子,真神奇。” “想我吗?我看还是像他父亲多一些。”李钰也低头看床边摇篮里的小家伙。 上官默仔细的端详了一翻,忍不住伸出手手指去轻轻地碰触婴儿花瓣儿一样娇嫩的肌肤,轻声笑道:“眉眼是有几分像王爷,鼻子嘴巴还有这巴都跟你一样。” 李钰笑道:“男孩子,像我也就罢了。若是女儿,一定要像王爷才好。” 上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启,跟着笑了:“说的是。像王爷,才是倾国倾城之貌。” 你才倾国倾城?!云启张了张嘴巴想要反驳回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倾国倾城就倾国倾城吧,本王爷就是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我弟弟呢?我弟弟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声的唠叨,门帘被掀起来,云越匆忙进门,牵着衣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急切的问:“我弟弟呢?!” 李钰轻笑道;“这雨天你怎么跑来了?” 云启忙道:“你先站在那里不要过来。你这一身的水汽寒气别过给公主。” 被嫌弃了——云越扁了扁嘴巴,不满的说道;“不至于吧?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宝贝弟弟啊。” “王爷,擦擦脸。”莲雾抵上一个热手巾,轻笑道,“擦完了再去看小世子也不迟。” 云越抓过热手巾来往脸上胡乱擦了两把又擦了手,转手丢给莲雾,上前去走到小摇篮跟前弯腰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小婴儿,低声叹道:“怎么这么丑啊!还没有我叔王一半儿好看。” “……”云启的嘴角抽了抽,抬手拍开云越,“丑也比你好看多了,离我儿子远点儿。” “不是吧?”云越摸了摸后脑勺,“我连句实话都不能说了啊?” 莲雾在旁边笑道:“王爷不要看小世子这会儿皱巴巴的,这是刚出娘胎的缘故,用不了几天这小脸就张开了,那时候才好看。” “噢!这样啊?”云越直起身来,笑道:“果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叔王俊逸脱尘天无双,芝兰玉树风流倜傥,这倾世美貌总要传去才行啊!” “你可以闭嘴了。”云启冷声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嘛。”云越朝着李钰眨了眨眼睛,“我婶娘早就说了,当时就是被叔王的美貌倾倒,所以才一路狂追不舍终于抱得美人归的。” 云启转头朝着门口吩咐道:“来人,送靖安王出去。” “别,别!”云越忙笑嘻嘻的从腰封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红包放到小婴儿的襁褓里,“这是我这当哥哥的见面礼。小家伙快点长大,以后就有人陪我玩儿了啊!” “你这贺礼送的太早了吧?我们这还没准备酒宴呢。”李钰笑道。 云越笑着捏住小婴儿的手指,用指尖轻轻地捻着:“不早不早,这是见面礼,庆祝我们兄弟俩终于见面了。回头来吃满月酒的时候自然还有一份贺礼。” 上官默淡淡的笑道:“你这富户可把我们这些穷酸给比去了。” “啊?”云越抬头看了一眼上官默,哈哈一笑:“上官大人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学富五车的主儿,又岂是我们这些黄白俗物所能比的?我这弟弟将来还要拜你为师跟你做学问呢,到时候你免了他的拜师礼不就得了嘛!” 云启笑道:“这话说的是,谨言你千万别准备什么贺礼了。否则就是拒绝收我儿子做学生。” 上官默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 李铎回到宫里跟皇上说李钰顺利生一个男婴,又说那小家伙虽然皱巴巴的,但长得跟公主长得有六七分相似,把皇上给勾的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出宫去公主府看外甥。 “天色太晚了,父皇出宫可不是小事儿。再说,介川的夫人也要生了,您出宫的扈从没有他的安排,儿臣可不放心啊。”李铎劝道。 “要不,叫人把朕的外孙子抱进宫来给朕看看?”皇上皱着眉头说道,“不对,我不只是想看那个臭小子,我是想看我的宝贝闺女!你姐姐自从怀孕待产已经有两个月没进宫了,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从阎王爷面前走一遭,你说你姐姐挺好的,可我没亲眼看到,还是不放心。” “父皇,偏心了啊。”李铎故做酸溜溜的扁了扁嘴巴。 皇上不为所动的‘哼’了一声,说道:“偏心?等你娶了媳妇给你父皇我生个胖孙子,我就把心偏到你这边来。” “娶媳妇?”李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 “你干嘛用这种眼光看着我?”皇上好笑的看着李铎,说道,“虽然你现在还小,但过几年总该长大了。这满朝文武大臣家的女儿你瞧上哪一个,父皇就一道圣旨给你纳进东宫来做太子妃。” 我看上谁?我特么能看上谁啊?我如果真看上了谁,你真的能给我弄进东宫当太子妃吗? 李铎仰头看着紫宸殿头顶上华丽的藻井,看着那雕梁画栋,那瑞兽祥云,心里无奈到了极致。 皇上自然不明白他儿子心里的无奈,还兀自沉浸在自己勾画的美好未来之中,叨念着哪家大臣的女儿容貌好,堪倾国倾城,哪家的女儿贤良淑德,将来能够母仪天云云。 李铎听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美好憧憬,低声说道:“父皇,当务之急不是太子妃的事情,而是燕州军事学院的事情。到底派谁去做军事学院的院令,您到底想好了没有?” 皇上听了这话,立刻沉默来。 李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按说,介川是最好的人选。可是京都的防护以及镇抚司的事情全都离不开他。还有,他夫人也刚生了孩子,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派去燕州。” “那么,胡宗瑞呢?”皇上问。 “胡宗瑞是典狱出身,若说对父皇的忠心,他自然是没的说。可是他根本不懂军事战略,尤其是对我们新研发的那些武器,他基本是一窍不通。再说,他去做这个一品院令,卫长卿会心服吗?” 皇上沉吟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那个文治武功都足以安天的燕北邙——若是他不死的话,该多好啊!这军事学院的院令简直就是给他准备的。 “父皇,您看——儿臣去如何?”李铎试探着问。 “你?!”皇上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十来岁的少年,直接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 李铎无奈的问:“父皇,为什么不行?你是觉得儿臣太小了?去做这个院令镇不住场子?那没问题啊,儿臣可以跟那些军事主官比试啊!谁能在各项军事技能上胜过我,我就把这院令之位让给他!” “你的枪法,兵法都是极好的,这个父皇知道。燕太傅和你姐姐这两年把你教的很好,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你处理政务也很好,父皇对你的能力也挺放心的。” 皇上苦口婆心的叹息道,“可是你是太子!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我们大周的命脉。你应该留在帝都城帮着你父皇我处理政事,而不是去千里之外的燕州去做什么军事学院的院令。” “可是父皇,我大周当务之急是什么?是战事不断的西疆。姐姐这个策略是永久解决西疆问题的好办法,而且军事学院也是百年大计,任何一个王朝,国防都是重中之重,不仅仅是西疆,包括北疆,西南,以及东南沿海全都需要更优秀的军事人才来保卫国土。” “你说的不错。”皇上点了点头,“而且这件事情如果由你去做,意义将更加不同。将来学院培养出来的新一代军事人才都是你的门生,而不是某个大臣的门生。” 李铎心中一动,诧异的叫了一声:“父皇?”历朝历代以来都不缺乏太子谋反的历史事件,这位父皇该不会以为…… “可是你毕竟还是太小了。如果你有十五岁,父皇就可以放手让你去做。”皇上心烦的揉了揉眉心。 李铎心里一松,笑道:“原来父皇担心的是这个。” “不然呢?”皇上反问。 “儿臣以为,这正是儿臣的优势。”李铎说着,端起旁边的安神茶递了过去。 “怎么说?”皇上接过茶盏来 “正因为儿臣小,所以不怕失败,那卫长卿的心里才不会不痛快。同时,儿臣也可以跟他学学用兵之道。再者,父皇正值盛年,那些政务有父皇处理就绰绰有余,何况还有谨言哥,儿臣留在帝都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燕太傅说过,是鹰,就应该离开巢穴去更广阔的天空翱翔。父皇,你就把我放出去历练几年吧,好不好?” 皇上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一个人去,父皇还是不放心。” 李铎轻笑道:“那父皇帮儿臣挑几个可靠地人帮衬着?” 皇上沉吟了片刻,又蹙眉道:“我记得你跟卫长卿的儿子关系很好?” 李铎神情一窒,心想您什么时候看见我跟他好了? “卫夫人是不是还在京城呢?朕听说,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他们刚刚四岁的小女儿?” “好像是吧。”李铎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对卫长卿的小女儿什么的,他完全没印象。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你以太子之尊去做军事学院的院令,让卫奕星去做个右院判,你们两个把这件事情给做起来,如何?” “右院判?”李铎皱了皱眉眉头,轻笑道:“这官名太土了吧?不如叫院长?一院之长嘛,怎么样?” 皇上好笑的问:“他是一院之长,你呢?” 李铎嘿嘿一笑,说道:“儿臣就做个总教练好了,对于政务之类的事情我本来就不怎么感兴趣,儿臣更只是想亲自上阵,训练那些学员。” 皇上沉思片刻后点头道:“好,那就让卫奕星主管政务。反正你们第一批学员是从西北军里挑选,他管政务,那些人还安分些。” “父皇英明。”李铎欠身道。 皇上呵呵一笑,摆摆手说道:“好啦!时候不早了,朕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儿臣告退。”李铎站起身来,又躬身行礼。 皇上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李铎出了紫宸殿的门,方对旁边的王德说道:“你说,朕的这个儿子是不是忽然间长大了很多?” 王德赔着笑脸,说道:“这都是皇上教导有方,太子殿天资聪颖的缘故。” “你个马屁精。”皇上笑呵呵的骂了一句,抬手扶着王德起身往卧房去了。 第二日,皇上叫吴贵妃准备一份厚礼送到公主府去,吴贵妃微笑着捧出一个托盘,上面是赤金打造的长命锁和手铃脚铃,微笑道;“这个是臣妾叫人专门去打造的,陛看看可还满意?” 皇上拿起长命锁看了看,手指从镶嵌的红绿宝石上抚过,很是高兴的点头赞道:“瞧着这做工很是精致,尚宫局来了新的工匠了?” 吴贵妃轻笑道:“不是,这是臣妾找了一个西洋工匠给打造的。这縲金丝的工艺虽然是咱们华夏的手艺,但那西洋工匠做事更细心,又有一套特殊的工具,能够把这钻石镶嵌的更细致牢靠。还有这长生草的图案也更逼真。还有,这个还能打开,里面可以放护身符,刚好一举两得。” 皇上点头道:“很好,叫人送去公主府。” “陛,臣妾想亲自去。”吴贵妃小声说道,“不知道陛……” “按说,后宫妃嫔出宫的确不方便,不过……朕很是惦念公主,你就替朕你瞧瞧她,回来如实跟朕说说。”皇上微笑着拍了拍吴贵妃的手。 “是,臣妾遵旨。”吴贵妃笑吟吟的褔身。 …… 坐月子是最磨人的一件事情。 李钰生完孩子第三天就烦躁的不得了。 四月的天气,一场雨过后,天气渐渐地热了,而坐月子的她却不能洗澡不能洗头,每天呆在密不透风的子里,就算是出再多的汗也只能趴在床上盖着被子,就算是翻个身动一动,杜嬷嬷都会连声劝。 短短的三天的时间,李钰便靠在床上哀嚎:“我不但身上长了一层白毛,耳朵里也长了茧子!” 云启轻轻地搅着手里的红豆花生粥,笑着劝道:“不要大声说话,对嗓子不好。” “云嬷嬷,你又来了。”李钰抬手拿了枕头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云启低声笑着,舀了粥送到她面前:“起来,吃东西了。” 李钰伸手道:“我自己来。” 云启摇头:“杜嬷嬷说了,你的手不能摸太烫的东西,不然将来会蜕皮。” “没那么夸张吧?” “乖,你还是安静的等着为夫服侍你吧。”云启把粥送到她的嘴边。 李钰无奈的张开嘴巴。 一碗花生粥喂了刚一半儿,便有丫鬟匆匆进来回道:“回公主,王爷,吴贵妃来了,人已经行至二门上。” 李钰惊讶的说道:“她怎么来了?” 云启把粥碗递给莲雾,说道:“无非是陛不放心,打发她来看看你。你好生躺着吃粥,我去迎一。” 李钰伸手拉住了他,低声叮嘱道:“好歹她如今已经是贵妃了,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你也客气些。” “知道。还说我爱操心,你还不是一样?”云启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整理了一衣襟往前面去了。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吴贵妃随着云启进了李钰的卧房。 李钰欠身客气的说道:“贵妃娘娘亲自过来看望,真是叫我于心难安。” “公主这话就见外了。”吴贵妃在李钰的床榻跟前落座,笑吟吟的说道:“陛很是记挂公主,又不好亲自过来,太子殿回去说公主很好,小世子也多半像公主,又把陛勾的心里痒痒,所以才叫本宫来瞧瞧公主和小世子,回去如实说给陛听,陛也好放心。” 李钰忙道:“多谢父皇记挂,说起来我也真真不孝,前后有两个多月没进宫了,不知父皇身体如何?每日饮食起居可还好?” “陛很好,公主放心。前阵子公主身子重,行动不便。如今已经顺利分娩,等养好了月子就可以随时进宫去看陛了!”吴贵妃说完,又笑着看左右,问:“小世子呢?快抱过来给我瞧瞧。” 李钰吩咐莲雾去把孩子抱过来。 吴贵妃从奶娘的怀里看了看正熟睡的小婴儿,忍不住笑道:“怪不得太子说小世子跟公主长得像呢,瞧这小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着,她转身从贴身嬷嬷的手里拿过大红锦盒递给莲雾,又道:“这是陛给小外甥的,托我给带了来。希望小外甥长命百岁。” “那我就替孩子谢谢父皇和贵妃娘娘。”李钰笑道。 莲雾接过大红锦盒,李钰又问:“是什么好玩意儿,打开给我看看。” “是。”莲雾应了一声,打开盒子递到李钰面前。 ------题外话------ 谢谢亲爱滴们的大力支持!谢谢各位的鲜花,钻,月票以及评价票。 新的一卷开始喽! 么么哒! ... ... 第一章 喜得贵子 言情海 正文 第二章 小人与女子!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章 小人与女子! 李钰拿过长命锁来,笑道:“好精巧的手艺,这可不像是父皇的手笔,是娘娘的心思吧?” 吴贵妃含笑点头:“本宫平日里没别的本事,只能在这些事情上功夫罢了。” 李钰笑着摇了摇头,又轻声叹道:“父皇身边有娘娘照顾,我和太子都放心了很多。” “能够服侍陛,是本宫的福气,也是责任。” 李钰对吴媛了解并不是太深,但对她的父亲吴崇古却深入了解过。这位大周朝的礼部尚书之前在乡里就是有名的大儒,教导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吴贵妃一直没有子嗣,也不知道她能安分多久。 想到宫里的杨氏姐妹,李钰于默默地喂她担了一把心。 吴贵妃也没有多呆,跟李钰说了一会儿话,又叮嘱她好生将养身体,便告辞离去。 李钰闷在子里坐牢一样熬过了十二日,终于苦苦哀求了杜嬷嬷准许她用热水擦身。她还想洗一洗头发,又被杜嬷嬷严词拒绝了,最后哀嚎着趴在枕上捶床。 终于熬到了满月这日,李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不是问满月酒怎样,而是叫莲雾把浴室里暖玉镶嵌的浴池注满了水,不等杜嬷嬷说什么便麻溜儿的把自己泡了进去。 云启为他的大儿子举办了一场并不算隆重的满月宴,席间只请了跟自己和李钰特别要好的几个人:上官默,韩岳,李铎,云越,花满楼等人以及卫奕星。 来人不过十几个人,算起来都是至交至亲。 李铎身为舅爷,又是太子,身份贵重要紧,自然坐首席高位。 云越虽然是王爷,但辈分儿矮了一级,剩的官职身份也都相当,大家一时没办法排序,便只按年龄大小先后入座。 相比来说卫奕星就勉强些,再加上云启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家伙——曾经跟李钰整天泡在靶场练枪法,还跟李钰同乘一骑什么的,这些陈年旧账驸马爷的心里都记着,且一笔一笔的清楚着呢! 怀着这份小心思,云启原本是打算把平西候卫奕星赶到手去坐,熟料这厮脸皮太厚,直接跑去做到了李铎的身旁。 云启看李铎微微皱了皱眉眉头,顺手递给他一块糕点,便没再好意思说什么。 卫奕星对赫赫有名的西南王也没什么兴致,他来参加这场满月酒一来是冲着李钰,二来是想着好久没见李铎了,也不知道这位小太子最近过的怎么样,是不是还那么容易发脾气。 一想到他那生气的小模样,卫奕星的心里就像是揣了一只猫,抓心挠肺的怎么也坐不住,于是一向最不喜欢应酬的卫少将军就在他母亲那里主动请缨领了这桩差事往公主府来吃满月酒。 想不到,有些日子没见,小太子居然有些转性,不但没横眉冷眼的瞪自己,还给了自己一块糕点? 卫奕星忍不住得意一笑,又贼兮兮的靠过去,低声问:“太子爷,最近忙什么呢,总不见您人影?该不会把咱给忘了吧?” 李铎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冷笑:“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得!炸毛依旧啊!卫奕星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来喝了口茶把嘴里的糕点给吞了去。 云启看李铎给卫奕星摆脸色,心里一阵高兴。有小舅子给自己报仇的感觉还真是不错,一时间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 这边几个爷们儿坐在一起侃大山喝小酒,内宅也颇有几位诰命夫人来给公主道贺。李钰痛快的泡了个澡之后梳洗打扮往公主府后花园宴请诸位夫人的明瑟轩来见客。路上又问过杜嬷嬷给西月的贺礼可曾去了韩府,杜嬷嬷忙回一早起来就送过去了,是兰嫂和元宝带着去的,这会儿怕是被留来吃满月酒呢。 宁国公夫人唐氏离京好多年,因为娘家兄长的丧事不得不回京后,开始渐渐恢复跟诸位王公侯伯家的往来。而且她的娘家已经全家去了祖籍安葬兄长,帝都城里能来往的亲友越发的少了,而且她跟李钰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单只儿子过来道贺感觉还不够,自己带着小女儿也来凑个热闹。 李钰进来的时候,唐氏和靖海侯夫人以及高嘉兰几人正坐在一起说话。众人听见门外丫鬟报了一声:“公主殿驾到。”便忙停止了说笑,一同起身上前,行国礼参拜。 “都快请起。”李钰笑着上前,弯腰扶起了唐氏,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夫人了,刚还担心夫人有事不能来呢。” 唐氏笑道:“纵有天大的事情今日也必要来公主府里讨一杯喜酒的。” 李钰握着唐氏的手,又跟其他人客气了两句,然后去主位上落座并拉着唐夫人坐在自己身边。 在座的众人都是极有眼色的,见唐夫人虽然久居边疆,却被大公主另眼相看,心里早就有一翻计较,同唐氏说话的神情越发热情恭谨。 一时宴席即开,唐氏的小女儿卫玄月被奶娘牵过来给李钰敬酒, 李钰又拉卫玄月的手,笑道:“这小姑娘真是可爱,看到她我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唐氏笑道:“她可调皮着呢,被她父亲给宠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李钰咯咯笑道:“夫人这是说我呢吧?我从小也是被父皇宠坏了的,跪祠堂关黑对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多少回了我都改不了。”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李钰又问卫玄月:“玄月,你父帅有没有罚过你呀?” 卫玄月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没有,不过父帅生气的时候玄月很害怕,玄月从来不敢惹父帅是生气。” “哎呦呦,你可真是乖女儿。比我小时候强多了,我小时候就喜欢看我父皇生气。”李钰摸着卫玄月梳着小抓髻的脑袋,笑道。 唐氏笑道:“公主虽然从小调皮,但也是有真本事的。臣妾这小丫头若是有公主十分之一的本事,这辈子也就不愁了。” “玄月是将门虎女,将来你也不用愁的。”靖海侯夫人笑道。 “借夫人吉言了。”唐氏笑道。 一时女眷们围着养育教导孩子的话题纷纷议论开来,连李钰这个素来最讨厌这些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果然女人做了母亲就大大的不同。 …… 宴席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唐氏趁着李钰出去洗手的空儿悄悄地跟过去,跟李钰说起了卫奕星的婚事:“我们一家人离京这么久,把星儿的婚事都耽搁了。臣妾这次回来除了兄长的丧事之外,国公爷还叮嘱臣妾一定要给儿子寻一门好姻缘。这事儿臣妾思来想去,还要麻烦公主帮忙才好。” 李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手,轻笑道:“不知道夫人是看中了哪家的千金?” “我们哪有好的人选?如今这帝都城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之前我认识的都已经嫁做人妇,而那些年轻的姑娘们臣妾偏生又不认识。所以冷眼挑了这半年,竟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才厚着脸皮请公主给拿个主意。” “夫人这可是为难我了。”李钰把帕子丢进黄铜脸盆里,转身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的荼蘼花,轻笑道:“如今朝中重臣也只有那有数的几个。上官默和韩岳都年轻,杨时昀,韩胄,胡宗瑞都是寒门出身,他们的女儿夫人只怕是瞧不上吧?再就是吴崇古,虽然他是一方名士,家里却只有一个庶女了。夫人能不在乎这姑娘的出身,我就去帮夫人说和。” “公主真是明眼人。”唐氏立刻笑弯了眉眼,“我们武将人家看中的是姑娘本人的品貌性情,并不十分不在乎那些嫡庶出身。不瞒公主说,那吴大人家的女儿臣妾见过,行事稳重,品貌俱佳,跟我们星儿算是相配。只是,吴家的嫡长女现在是贵妃娘娘,只怕他会嫌我们星儿鲁莽,所以才斗胆请公主去求陛,给我们一个殊荣。” “明白了。”李钰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事儿倒是不难办,但我也要问问吴大人,他那女儿是否许配过人家才好。” “那就有劳公主费心了。”唐氏欠身笑道。 “夫人不必客气。”李钰微笑着转身,“我们出来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是,公主请。”唐氏侧身。 …… 这边明瑟轩里的女眷们聊得热乎,前面的爷们儿席上也很是热闹。 云启和李铎都不能喝酒,偏生他们两个今天又不得不喝。上官默摆明了不想帮忙,任凭大家端着酒杯一一的敬过去。云启喝了没两杯就醉了,直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大家只好敬李铎,恭贺他得了个好外甥。 卫奕星一开始还跟着起哄,眼看着李铎喝了几杯之后脸色由红渐渐地变白,知道这小孩儿是真喝多了,便开始为他挡酒。只是他身份使然,不好做的太明显,便仗着自己酒量好反守为攻,开始主动敬席间众人。 席间出了云启和李铎两个人不能喝酒之外,都是酒仙酒鬼,连上官默也有半斤八两的酒量,云越连蒙带骗也能支撑一阵子,韩岳花满楼等人更是海量。 这些人轮番跟卫奕星碰杯,卫奕星就算是铁打的也撑不住。喝到最后,也是醉了个一塌糊涂。 散席的时候唐氏看见儿子醉醺醺的样子又生气又无奈,公主府的管家说已经准备好了客房留侯爷住,等酒醒了再回去也是一样。唐氏只得留一个家人照顾卫奕星,自己带着女儿先行回府。 散席之后,李钰看了看西洋钟表,对杜嬷嬷说道:“时间还早,我要换身衣裳去看看西月姐姐。” 杜嬷嬷知道劝说也没用,便吩咐丫鬟拿了出门的衣裳来给李钰换过,又重新整理了妆容,叫人备了马车送李钰去韩岳府上。 西月今天也出满月,但还是让韩岳去了公主府,韩岳把自己女儿的满月酒挪到了晚上。反正他也没什么亲友,能来的也不过三五个人。云启和李铎已经被灌的烂醉不能来,李钰索性带了双份的贺礼。 西月带着奶娘丫鬟抱着小婴儿迎至门口,李钰见到西月,忍不住抓着她的手感慨:“咱们两个真是有缘,竟然同一天当娘。” 西月笑道:“我也说这话儿呢,这两个小家伙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是缘分不浅,说不定我们还能结个亲家。” “只要你不怕我们家那个随了我的性子顽劣不堪,我是巴不得他娶了姐姐的女儿呢,姐姐这么温柔,小丫头将来也必然是温和贤淑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那我们可说好了,若是你们家小世子愿意,我可就把他认作女婿了。” “行,那等他长大些你自己问他。”李钰说着,从奶娘手里接过西月的女儿,高兴地问:“慕儿怎么样?晚上哭闹吗?” 西月挽着李钰的手进,边走边叹道:“这孩子就是太安静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没怎么哭闹过呢。” “真是乖巧可人,不像我那个小魔星,晚上总是要哭闹一回两回的,害得我这几日总是睡不好。”李钰对怀里的小女娃喜欢的不得了。 李钰和西月就孩子的问题唠唠叨叨说了半天,觉得口渴了才转身要茶。 西月忙亲自递上一只水晶杯:“刚出了月子还不好喝茶,我叫人煮了西柚茶,公主尝尝。” “介川整日不在家,你一个人在家里闷,不如和小丫头一起搬到我那里去,我们两个凑在一起也好有个说话做伴儿的。”李钰喝了两口茶,说道。 西月笑着摇头:“那可不行,我若过去了,肯定要碍着王爷的眼。” “临州码头已经竣工了,过几日有个通航庆典。太子要去燕州,临州的庆典就只能他过去了。”李钰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因为我怀着身孕,这大半年来他竟没出过京城,不但临州那边,还有东陵,江宁以及西南渝阳那边有好些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我不能帮他,也不好总拖他的后腿。” “临州码头也竣工了!”西月也忍不住感慨,“这几年,陛兢兢业业治理天,这百姓的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还记得当初跟着王爷第一次来帝都城时,还是饿殍遍地呢,如今五年过去,再出去看看,处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这里面可有公主不少的功劳——尤其是通州临州这两个大码头,直接把江北这盘死棋给盘活了。” 李钰笑道:“是大家的功劳。介川,王爷,谨言都是大周的功臣。还有姐姐你也是功臣。” 西月连连摆手:“建功立业是爷们儿的事情,我可当不起这‘功臣’二字。看看这天的女子,也就公主你对这两个字当之无愧了。” 李钰正色道:“姐姐此言差矣!若是没有姐姐对介川的支持,他能全副心思都放在家国大事上?人家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站着一个伟大的女人。咱们做女子的,相夫教子,本身就功不可没。若是家宅不宁,男人整天心烦意乱,还有什么功业可言?” “话是这么说,可除了相夫教子,我们也做不了别的事情。”西月轻声叹道,“女子依附于男子而生存,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么。”西月淡淡的笑着,又摇了摇头。 李钰索性握住了西月的手,说道:“姐姐,其实我有个想法,是很久之前就在谋划了,只是苦于没有人帮我去做,所以一直没去做。” “什么想法?”西月疑惑的问,“难道我能帮得上忙?” 李钰肯定的点头:“姐姐自然能。” 西月轻笑道:“那请公主说说看,能帮公主做事,也是我的荣耀呢。” “我想要办一个女子学堂。就像国子监一样,请先生,教女孩子读书识字。” 西月蹙眉道:“门阀士族这些富贵之家都有闺学,而且自古以来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们这些人肯定不希望自家的姑娘跑出去上学啊。” “我们的重点不是那些富贵之家的姑娘,我们要的是那些中等以,小康之家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平日里多以针黹女红为主,每天闷在家中内宅的四角天空之中,条件好些的也只认识几个字。对于学问一说更无从说起。这会埋没多少人才?” “你这个说法也太匪夷所思了!”西月一脸的不可思议,张着嘴巴看了李钰半晌,方问:“难不成你要让女子从内宅中走出去,跟男子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李钰理所当然的笑着:“有何不可?” 西月没再说话,陷入沉思之中。 门口有人回了一声:“上官夫人来了。” 西月忙起身,拍了拍李钰的手:“公主且坐,我去迎一。” 高嘉兰就住在隔壁,她从李钰那边回家之后换了身衣裳休息了一会儿才过来,想不到李钰已经先她一步到了,于是脸上有些挂不住,因笑道:“我来晚了。中午的时候在公主府里多吃了几杯酒,回来就眯了一会儿,想不到竟一子睡着了。” “既然是这样,就多睡一会儿又何妨?我这月子可是多亏了你。”西月说着,又对李钰笑道:“这些日子上官夫人天天过来帮我料理琐事,真是辛苦她了。” 李钰笑道:“当初把你们两家的府邸修到一起,本就是图的这个心思。谨言和介川都是孤儿,上无父母照拂,左右也没有兄弟姐妹相帮。你们两家挨得近,也好互相照应。” “这是公主恩典,体恤我们。”高嘉兰微笑道,“公主今日刚出满月就过来了。早起姐姐还说过几日我们两个一起去公主府探望公主呢。” “我早就想来了,是他们按着不让。”李钰笑道。 西月看着丫鬟给高嘉兰上了茶,又吩咐道:“人都到齐了,这就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聊。” 李钰惊讶的问:“就我们三个?” 西月笑道:“是啊,我怕吵闹,只想咱们三个人安静的说说话儿,所以就没请别人。” 李钰点头道:“这个倒是好我也不喜欢吵闹,刚好可以安安静静的吃点东西。只是,会不会太委屈咱们慕儿了?” “有公主亲自来给她过满月,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这话说的,我又没有三头六臂,也抵不过一众亲朋好友。”李钰想了想,又笑道:“不如等周岁的时候把两个孩子凑到一起庆祝吧,那样更热闹些。” “这个主意好。”西月笑道。 高嘉兰看着李钰和西月说着孩子的事情,心里自然有些堵得慌,一时没话说只低头喝茶。 幸而西月灵透,及时岔开了话题:“刚刚公主正好跟我说要兴办女子学堂的事情,不知道妹妹对此事怎么看?” “女子学堂?”高嘉兰疑惑的问,“公主的意思是?” 李钰轻笑着说道:“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也能跟男儿一样上学读书。若是学的好也能参加科考,继续去医学院,军事学院以及工学院进修学习,若是才华卓越者,也可以在相关的政务机构获得一定的职务职衔。就好比大云文德年间的护国夫人姚燕语一样,建卓越功勋,流芳百世。” 此言一出,高嘉兰立刻愣住了。 西月看看高嘉兰又看了看李钰,莞尔一笑推了高嘉兰一把,问道:“妹妹饱读诗书,是这帝都城里有名的才女,如今你说说,公主这意思怎么样?” “公主这样做,只怕会被那些士大夫们反对啊。”高嘉兰蹙起了柳眉连连摇头,叹道,“那些人素来都信奉圣人之言,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他们恨不得把女人一辈子都关进深宅大院里,不要抛头露面。如今公主要女子跟男儿一样读书识字甚至出得厅堂入朝为官,这……恐怕要把整个帝都甚至大周朝都要搅个天翻地覆。还有陛那里……会允许吗?” 李钰淡然一笑,说道:“何为圣人之言?难道圣人之言就全对吗?别的不说,现在咱们单只批一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这句话。首先一条,圣人难道就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难道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圣人提倡孝道,教导后人百善孝为先,那么他把小人与女人归到一起,难道不是在骂自己的母亲?” 西月‘噗嗤‘一声笑了:“圣人若听见公主这话,只不定要从坟墓里跳出来呢。” 高嘉兰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公主之言虽闻所未闻,但也算是一针见血。” 李钰笑道:“再说说‘小人’。人家都说,君子淡如水,小人滑如油。水么,自然是生命之源,没有水,不管天上的地上跑的以及花花草草都没得活,可见君子是多么重要。然而,水重要,油也重要——就好比这饭菜,若是没有了油,还能美味可口吗?人生在世,衣食住行。如果连吃饭都不开心,那还有什么乐趣呢?所以,水不能少,油也有油的妙处。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何况天芸芸众生岂止数十万。古人云,天生我材必有用。所以不管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罢,都各有各的用处。只不过看那些上位者会不会用罢了。” 李钰说完,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葱烧鲤鱼来吃。 西月和高嘉兰对视一眼,各自叹息点头。高嘉兰起身给李钰盛汤,钦佩道:“公主此言真是精妙。” 李钰笑道;“所以,谁又有权力压制我们女子的灵性呢?谁又有权力把钟灵神秀的女子禁锢在内宅后院四角天空之内呢?身为女子,我们也该为自己争取一些应有的权力。” “公主这话说的极好。只是事情也不能太过激烈。毕竟能像公主这样想的女子也不多,很多人都不敢或者不愿意从内宅后院走出来,我们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来。”西月说道。 “这话说的不错,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的来,否则事情超出了掌控,就会适得其反。”李钰转头看着高嘉兰,说道,“我想过了,西洋教会是个切入点,我们可以先以西洋教会的名义成立一个女子学堂,先教授西方文学哲学以及经义等。这样也顺带让大家学一西洋语言和文字,以便于我们吸收西方的知识,为将来中西合璧打基础。” “这是个好主意。”高嘉兰赞成的点头。 “父皇那边我去说,西洋教会那边就交给你了。”李钰对高嘉兰说道。 “行,詹姆斯教父跟我也熟。再打着公主的名头,想来他也不会拒绝。”高嘉兰点头应。 当晚,李钰跟西月高嘉兰二人又说了些关于女子学堂开设的细节问题,二人都表示一定全力支持。 第二日,李钰抱着儿子进宫给皇上请安,皇上抱着外孙笑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李钰趁机说了自己接来要成立工学院和女子学院的想法,皇上高兴之余只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就准了。反正是兴邦利民的事情,虽然要花些钱,但现如今有皇家银行支撑着大周的财政,国库里也不差这几个钱,就由着李钰去弄吧。 其实皇上根本就没把这两件事情放在心上,尤其是什么女子学院的事情,以为李钰是坐月子烦闷了才想出来这样的小花样解闷儿,在皇上看来,这女子学院就跟之前帝都城里各家贵女们组织的棋社,琴社什么的一样,都是闺阁女儿家的一众乐趣。 自然,皇上也明白这里面也暗合着各家各派之间的利益盘结,所以他认为公主愿意把这些女孩子们聚到一起玩也不是什么坏事。 之后李钰又跟皇上提及了宁国公夫人唐氏给卫奕星求赐婚的事情,皇上听完立刻乐了:“难得他们明白,竟然也看中了吴崇古的女儿。” 李钰笑道:“卫家一门忠烈,卫奕星值得娶我大周最好的姑娘。父皇问问吴大人,若是他没什么意见,就促成这一桩姻缘吧,这样的婚姻对大家都好。” 皇上点头道,“这个道理我还明白,你放心吧。” 几日后,云启奉旨前往临州主持临州码头通航庆典,之后要回东陵祭祖。 李钰原本想留在帝都城筹办女子学堂的事情,无奈云启不同意,非要带着她一起走,说回去祭祖就是因为有了妻子和儿子,若是她和孩子都不回去,他一个人怎么祭? 如意算盘被打破,李钰一个晚上都噘着嘴。云启只好温言相劝,大小道理讲了个遍,最后还是把人摁在床上发了一通威,才把夫纲给振了起来。 李钰临走前又把杨时昀和沈著叫到跟前叮嘱了一翻成立工学院的事情,之后又匆匆忙忙的跑去韩岳府里跟西月交代了半日,才跟云启一起带着刚四十天的儿子云熙一起出帝都城往临州去。 夫妇二人带着才出满月的儿子离京,这行装自然是一拖一挂,奶妈子丫鬟再加上护卫等足有五百多人随行,在帝都城东云天河码头上停了一艘威风凛凛的大官船,另外还有两艘转给护卫乘坐的客船。行李等分别装进了三艘船的船舱里,奶妈丫鬟等都跟着李钰上了主船,关山长策等云启的近身护卫和二十名银凤卫在主船轮流值守。 李铎前来送行,一路上都拉长个脸一言不发。 “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李钰看着李铎一副恹恹的神情,不解的问:“是不是军事学院的事情遇到了什么难处?军械不够用?还是卫奕星不配合?” “没有的事儿,那边各色都齐全了,过几天我离京。你不要瞎担心了,这一路上自己保重,照顾好孩子要紧。”李铎说着,扭头看向船舱外的江面。 还说没事儿?没事儿才怪了!李钰皱着眉头拍了拍手边的小炕桌,不悦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儿还不能跟我说?” 李铎把视线收回来,又瞥了旁边的云启一眼,没说话。 “王爷,你去看看熙儿怎么样了。”李钰对云启说道。 云启对这两姐弟之间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便起身道:“外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船马上要起锚,你们有什么话快些说。” “知道。”李钰点了点头,看着云启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门口,方朝着李铎挑了挑巴,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不说?” 李铎轻轻地叹了口气,瞪着李钰看了半晌,方前倾身子凑近李钰的耳边,低声问:“你怎么看待分桃断袖这样的事情?” “这有什么,爱情是不分年龄不分过度不分性别的……”李钰满不在乎的笑到一半儿戛然而止,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瞪着李铎,慢慢的问:“你……不是吧?” 李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很不幸,我是。” “……”李钰顿时无语,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殷皇后灵前试探李铎时开得玩笑,心想这回可真是玩儿大了! 如果李铎不是太子,李钰倒是很愿意成为他的密友,然后两个人没事儿的时候讨论讨论各种类型的美男帅哥,也可以共同商议追夫妙计。可……他是大周的太子啊!这大周皇位总不能传到第二代就断了后吧? 虽然按照原定的目标是君主立宪,可是皇族还是要继续保持去的啊!李钰痛心疾首的想。 “你这是什么表情?”李铎给了李钰一个冷眼,“不要说什么我是太子之类的鬼话,你该知道有些事情是天生的。” “我知道。”李钰缓缓地点了点头,生怕李铎不放心似的又补了一句:“我明白。” “明白就好。”李铎又蔫儿不拉几的低头去。 李钰与盯着他看了片刻,方问:“不是,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李铎抬头看了李钰一眼:算你明白。 “唉!”李钰无奈的看了看左右,又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才十岁唉!你这……也太早了吧?” “可是我的心理年龄已经十七了。再说,谁说十岁就不准有喜欢的人了?你第一次对异性有好感难道是十八岁以后?”李铎不悦的翻了李钰一个白眼。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李钰连忙摆摆手,又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把那人圈进太子府当禁脔,还是……” 李铎好笑的看着李钰,问道:“你当初看上西南王,就想着把他弄进家里圈养起来吗?” “怎么可能!我对他是真爱!真爱!你懂吗?”李钰拍着小炕桌朝李铎瞪眼。 “我懂。”李铎挑了挑眉峰,请哼道,“我还以为你不懂。” 李钰看着面前少年白皙的脸颊和倔强的眼神,低声问道:“到底是哪家少年这么荣幸,能入得了太子爷您的法眼啊?” “什么少年。”李铎烦躁的别过视线,低声骂道:“不过是个混蛋而已!算了,既然他要娶妻生子就由着他去吧,小爷还不稀罕呢。” 明白了——李钰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来太子爷这里失魂落魄的是因为单恋的缘故。 ------题外话------ 我家太子爷也算是苦逼了…。 太子爷,加油。 ... ... 第二章 小人与女子! 言情海 正文 第三章 蛀虫!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三章 蛀虫! “天涯何处无芳草。”李钰拍拍李铎的肩膀,劝道:“英雄好汉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还那么年轻,说不定过两年还会遇到更好的。到那时,你可能还会庆幸这个混蛋去娶妻生子了。” 李铎淡然一笑,说道:“没错。的确如此。” 看着他眼神里掩饰不住的落寞,李钰伸出手去拍拍他的小臂,劝道;“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如此沮丧。凡事都等着姐姐我回来,到时候不管你看上谁,我都帮你去抢。” “好。”李铎又是一笑,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张扬。 “多保重。” “恩,你也保重。” 姐弟二人互相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铎把手里的茶盏放,缓缓地站起身来,转身出了船舱。 片刻后,云启进来看见李钰一个人靠在榻上出神,因上前问道:“你那宝贝弟弟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他一走你就这般失魂落魄的?” 李钰看着云启,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是个大麻烦。” 云启微笑着伸手捏了捏李钰的耳垂,手指在她的翡翠水滴耳坠上揉捏着:“什么麻烦也值得公主殿如此一筹莫展?说出来,为夫给你排解排解。” “算了。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李钰摇了摇头,感觉到船身一阵,因坐起身来问:“要开船了吗?” “恩,马上开船了。”云启点头。 李钰起身走到窗户跟前,看着码头上的太子仪仗,朝着那个消瘦的身影挥手。 船缓缓地开动,渐渐地离开码头,码头上送行的李铎站在那里一直到三只大船隐没在江边的绿树之后方轻轻地舒了口气,对身旁的花满楼说道:“走吧,咱们回去。” “太子爷对公主殿真是情深意厚。”花满楼笑道。 李铎笑着叹了口气:“唉!说的是啊!她走了,我如实再做什么坏事就没人给我兜着了。” 花满楼嘴角抽了抽,心想原来是这样。 李铎看了花满楼一眼,哼道:“知道你是姐姐的心腹!可你也没必要这幅表情吧?你能不能敬业一点?从现在开始你跟本太子了,以后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本太子,明白?” “是,属明白。”花满楼欠身应了一声,拉过马缰绳递了过去。 李铎拉过马缰绳又回头看了一眼浩淼的江面,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方转身认镫上马回帝都城去。 几日后,云启和李钰的船从金天河转入淮水,至临州码头。 现如今的临州虽然还只是一个县,但人口和经济已经速发展,这一县之力足以抵得上周围三四个县了。所以这临州知县的身价也跟着倍增,如今又要迎接西南王和公主殿为临州港举办庆典,那真是无上殊荣,引得邻县的同僚们看着眼红。 羡慕妒忌恨的同时这些人也知道这临州知县廖桐英是大公主的人,所以想要发达,也要抱紧公主和西南王的大腿。所以李钰和云启到临州的时候,不但临州官员连邻县的官员们也都以祝贺临州港开通为由跑来迎接公主和西南王大驾。 李钰和云启皆是一身隆重的朝服,肩并肩走大船,看着历时两年多的时间修建而成不亚于东陵港和通州港的大码头,李钰不由得会心的笑了。 这是皇家银行控股的大码头,是皇家银行投资的第一份产业。 以后,还会有公路,铁路,高级馆驿以及更多的码头,这些产业将成为大周财政的主要来源,让大周的国库充盈起来,逐渐实现她国富民强的愿望。 “臣等恭迎天子钦差公主殿和西南王!臣等恭请陛圣安!”廖桐英低头,领着一众官员呼啦啦跪了一地。 李钰低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轻笑道:“圣躬安!诸位大人们都起来吧。” “谢公主殿!”齐声高呼之后,廖桐英带着众人缓缓地站起身来。又上前两步,躬身道:“临州驿馆早就收拾好了,公主和王爷带着小世子随时可入住。” “好。”李钰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吩咐奶娘船的意思,只道:“这么多人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先去你的县衙坐坐吧。” “是,公主请。”廖桐英忙恭敬地侧转了身子。 李钰伸手去扶住云启的手臂,夫妇两个相携穿过几十名官员以及皇家银行的几位大股东和被邀请来参加庆典的海外大商家,上了廖桐英专门准备的马车,往临州县衙去了。 临州县衙被修建的很是场面,前厅大堂,院墙以及前后大门,签押房,后衙门都是新修的,甚至前门的那处开阔的场地都铺了整齐的青砖。 李钰站在县衙大门跟前环顾四周,沉默的笑了笑,又对廖桐英说道:“我忽然觉得,县衙好像不是说闲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去驿馆吧。你不是说都收拾好了吗?” “是,是的。”廖桐英忙躬身说道:“驿馆就在这边,公主请。” 李钰回头看着云启笑了笑,说道:“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去驿馆喝口茶。” 云启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也想尝尝廖大人的好茶,走吧。” 于是一众人等又簇拥着他们夫妇去了县衙西边的临州驿馆。 各地官府旁边都建有驿馆,是用来招待往来办公官员的,给他们提供住宿,饮食,马匹等所需。所以这驿馆都修建在县衙旁边属于朝廷的财产。 也正是因为它是朝廷财产,所以才仅仅是维持而已,朝廷上面不拨放款项,地方官府是没有更多的闲钱去修缮布置。然而李钰走到这临州驿馆门口,又忍不住笑了。 临州驿馆修缮的倒是不如县衙气派,但却独具风格。青砖黛瓦掩映在葱茏碧树之中,粉白墙垣,黑漆大门——这哪里是官府驿馆,这分明是度假别院。 “廖大人啊!”李钰轻声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廖桐英,“真是好手笔。” 廖桐英这两年混的也是玲珑剔透,忙躬身道:“官已经竭尽所能,只求不让公主殿住的委屈。” “竭尽所能。”李钰重复着这四个字,笑道:“哎呀!我要感谢你的竭尽所能啊!” 虽然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夸奖的话,廖桐英还是硬着头皮赔着笑脸,咧嘴道:“这……官可不敢当。请公主殿进去看看?” 李钰淡然一笑,伸手挽住了云启的手臂进了驿馆。 驿馆里面修建的更加精致,鹅卵石小路两旁花木扶疏,各色时鲜花卉摆放的错落有致,转过一片翠竹可见玲珑的假山,山上还有小巧的瀑布,一脉清泉婉转流去,泉上有精致的小桥,这一步一景的园林景观一看就不是寻常花匠随便弄出来的。 一个小小的州县,居然有闲钱把驿馆修的堪比皇家园林。 李钰每走一步心里的怒火便更胜一分,等廖桐英带着她进了驿馆前堂正厅落座并命两个俏丽的丫鬟奉上两盏珍贵的美人尖的时候,她忍不住要把这滚烫的热茶泼到廖大人的脸上去。 云启好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抬手轻轻地敷在李钰的手上,低声笑道:“之前在船上公主还嫌他们预备的茶水不好。今儿难得廖大人能弄到这么好的茶,公主何不尝尝?” 李钰转头看向云启,他目光里安静的神色让她暂时压心头怒火,淡然冷笑道:“王爷说的是,本宫是要好好尝尝这千金难求的好茶。” 廖桐英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湿透,凉津津的粘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但还是赔着笑脸,拱手道:“回王爷和公主殿,这美人尖儿是江南大茶商特地给公主准备的,官也不过是转个手而已。” 李钰端过茶盏放到唇边吹了吹茶末,浅浅的喝了一口便放到了一旁。 云启倒是饶有兴致的品茶并跟廖桐英闲聊了两句,又问了几句码头开通仪式的准备工作,廖桐英一一回复之后,云启摆摆手说道:“我与公主赶了这几日的路,很是劳乏。你们先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廖桐英一个七品知县,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废话,当时带着同僚以及召集来的那些有头脸的商家一起磕头告退。 眼前终于清静来,李钰方一抬手把那盏茶给扫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把已经走出门口去的廖桐英给吓得一个哆嗦,忙止住脚步往回看,却见守在门口的护卫依然站在原处岿然不动,便没敢多说,朝着两旁摆摆手,悄没声的走了。 里,云启握着李钰的手,低声劝道:“何必跟这些人生气?好歹等开通仪式故去在回头叫韩胄派人来查他的账目,然后依照大周律令问罪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起来,朝廷也没有面子啊。” 李钰推开他的手,不悦的哼道:“可是我看到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会想到这是他挪用了修建码头的钱,我心里就十分十分的不舒服!我想要抄他的家!” 云启忙应道:“行,行!等仪式办完,临州港正式投入使用之后,你抄他几遍都没关系。就这两天的工夫,忍一忍,好不好?” “我不想忍,我不要在这里住。跟这些蛀虫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蛀虫!”李钰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云启忙上前拉住她,低声叹道:“不想在这里住可以回船上,正好我也不放心熙儿只由奶妈子照顾。不过你得答应我回去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为了这些事情生气,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值了。”云启看她一脸的怒气,又劝道:“你放心,这廖桐英的事情我一定会叫人查的清清楚楚,把他的同党以及后台全都查清楚,给你,给银行和朝廷一个交代。嗯?” “十天。”李钰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个十字,皱眉道:“十天之后,我必须要看到这混蛋伏法!” “好,十天为限。”云启痛快的点头。 李钰气呼呼的出驿馆的门口,吩咐长策:“备车,回船上。” 长策回头看了一眼云启,赶紧的应了一声,叫人牵过马车来护着公主又回船上去了。 躲在一旁角落里的探子一看到李钰上了马车匆匆离去便奔去报于廖桐英知道。 廖桐英从见到李钰开始就觉得事情跟自己打听来的完全不一样,从驿馆里出来,他的一颗心就一直悬着总感觉要大祸临头甚至小命不保,于是也没敢回前衙门,而是直接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小酒楼,把几个心腹都叫到一起商议接来该怎么办。 留在驿馆附近的心腹奔来报,说公主乘马车离开了驿馆,带着护卫往码头的方向去了,廖桐英手里的茶盏一不小心就落在了腿上,滚烫的茶水湿透了单薄的衣袍,顺着腿流到地上,他都没觉得疼。 “大人?大人?!”廖桐英的心腹,临州县主簿吴尚荣抬手退了廖桐英一把,担心的问:“大人你没事儿吧?” “啊?呃……烫死我了!”廖桐英这才感觉到腿上火辣辣的疼,于是手忙脚乱的把衣袍撕扯开来。 旁边的人都过来帮忙,淡灰色的茧绸裤管卷上去,露出廖大人被烫了一片水泡的大腿。 “药!快去拿药!” “药来不及了,抹酱!让小二端一碗甜面酱上来!” …… 甜面酱端上来,吴尚荣伸手挖了一把就往廖桐英的腿上抹,又把廖大人给疼的呲牙咧嘴的一顿嚎叫。 好不容易收拾利索了,廖桐英又回过味儿来,担心的叹道:“怎么办?你们都想想办法,这一关咱们必须同舟共济,一起趟过去!否则,这几年不是白忙活了吗?这大把的银子转了,总不能……嗳!都怪我轻信了姓孙的那老小子的话!说什么皇家银行是江南及大商家的本钱,大公主跟西南王每天日理万机,哪里会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还说,咱把银子拿出来修县衙,修驿馆,也算是把朝廷的钱花到朝廷身上……如今想起来,这不等于往自己脸上贴了两个大字嘛!” “两个……什么大字?”吴尚荣疑惑的问。 “贪污!”廖桐英把桌子拍的震天响,真是悔不当初。 “不至于吧?”吴尚荣皱着八字眉,摇了摇头,“大人别着急,这不是还有几位大东家在么。到时候公主若是问起修驿馆的银子,大人就说是几位大商家怕公主和王爷来到临州住的不舒服,特意掏腰包拿出银子来修葺驿馆,这完全是一片忠心嘛!跟码头工程没有半点干系。” 廖桐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本来就是这样,账目上也是这样做的。可我还是担心……” “大人不必担心。就算大公主要查您,王爷也未必不拦着。” “你哪里来的这份自信?据我所知,大公主可是任性霸道的很,若不是她把西南王吃的死死的,这坐在太极殿里指点江山的可就是西南王了!他连皇位都可以为了这个女人拱手相让,你还指望着他因为码头的事情为我说话?老子跟他又没什么交情。” “这交情都是攀出来的!拒官所知,大人您的夫人可是安逸州人?这安逸州可曾经是安逸候的封地,周老候爷乃是西南王的外祖父。虽然老侯爷去世了,可周家还有个孙女在啊!那周玥晗郡主为祖父守孝期满,现如今就在安逸州住着,大人何不请夫人出马,跟西南王爷攀一攀这层关系呢?” “这话若是放到之前也真是条妙计。可如今却不能了——安逸候的老管家周安因为行刺燕太傅而被处决,之后西南王就跟安逸州断了来往。这层关系怕是不好攀啊!”廖桐英无奈的摇头。 “大人啊!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条路是近路了,后日码头开通仪式,如果夫人今晚去安逸州找周郡主,或许还能在公主手查咱们之前说服西南王。若是晚了,只怕真的来不及了。”吴尚荣拍着大腿,焦急的劝道。 廖桐英听完,一咬牙,说道:“就这么办吧。另外赶紧你赶紧的写一封书信送到京城去给吴大人,就说这边的事情急需他老人家在陛面前多多周旋。” 吴尚荣拱手道:“大人放心,官这就写。” 这边廖桐英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商议对策的时候,李钰已经气呼呼的回到了船上。 杜嬷嬷,莲雾以及云熙的两个奶娘和一半儿银凤卫都没有船,这会儿云熙刚好尿了,奶娘给他换了尿垫儿,小家户又吃过奶之后,躺在摇篮里啃着自己小手指头咿咿呀呀的玩儿。 “公主回来了?”莲雾正拿着洗好的尿垫去晾晒,迎面看见李钰气呼呼的进来,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别人,又转身跟着李钰进了船舱,“这是……谁惹公主生这么大的气呀,这大热的天顶着大太阳又回来?” “没事儿。”李钰走到摇篮跟前蹲身子摸了摸云熙胖嘟嘟的脸蛋儿,轻声叹了口气,“还有吃的吗?给我弄点来。” ------题外话------ 马上要过年了啊啊啊—— 最烦过年了! 打扫卫生,走亲访友,回老家以及不能码字! 存稿存稿! 拼死存稿中…… ... 第三章 蛀虫! 言情海 正文 第四章 不速之客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四章 不速之客 “没事儿。”李钰走到摇篮跟前蹲身子摸了摸云熙胖嘟嘟的脸蛋儿,轻声叹了口气,“还有吃的吗?给我弄点来。” 莲雾忙道:“有冰糖百合绿豆粥,奴婢给公主拿来。” “快去。”李钰摆摆手,看见儿子后一肚子怒气消了,忽然觉得饥肠辘辘,饿得很。 莲雾跑去厨房,没多会儿的工夫便端上来四样小菜:爽口的酸辣笋尖儿,清淡的菜心烩双菇,凉拌的姜汁糖醋藕片,还有一碟橙汁蜂蜜苦瓜片儿。 绿豆粥里放了百合冰糖,上等的粳米在瓦罐里炖的软烂,入口即化。 “好吃。”李钰一口气吃了两碗。 “这临州知县甚是该死,怎么连顿可口的饭菜都准备不好?让公主受这样的委屈。”莲雾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低声嘟囔着。 李钰一时没注意,没听清楚莲雾的话,只听见她唠叨临州知县,因而忍不住问:“你在那里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奴婢是在骂临州知县。”莲雾转过脸来,又俏生生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钰叹道:“连你也认为,我和王爷来到临州县,他廖桐英就应该倾尽所有好生招待伺候着?” 莲雾蹙着眉头反问:“难道公主以为不是这样?” “为了让我跟王爷高兴,难道连贪污挪用也是应该的?” “贪污自然不对,可他们总不至于穷的连顿像样的饭都预备不出来吧?这又不是五年前!再说了,这临州港不是早就引了许多大商家来落户吗?奴婢就不信他一个县太爷连这点脸面都没有。也太无能了!” 莲雾的话一子提醒了李钰——虽然廖桐英身上肯定不干净,但若是现在就把他查办了,那些商家在他身上押的注不就白瞎了吗?杀一个廖桐英很容易,可是杀了他,临州港会怎么样呢? 以前李钰就听说过,官场上没有纯黑和纯白。还有古人的那一句‘水至清则无鱼’。当时她还觉得这样的话是那些贪官污吏编造出来为自己开脱的,说这些话的人都该死。 如今真的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连她自己都犹豫了。 再者,自己跟云启一起来临州给临州港举行开通仪式,不也正好给了这些人贪污的借口吗? 公主和驸马爷亲临,难道他们不应该好生迎接招待吗? 澄清吏治,澄清吏治!这四个字说了几千年,可是有哪一个朝代能够真正做得到呢? 莲雾看着公主靠在榻上陷入了沉思,还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再也不敢啰嗦,忙把残羹剩饭收拾起来,悄没声儿的退了去。 李钰靠在榻上先是沉思,后来因为劳累而渐渐地睡去。直到旁边的云熙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才猛然惊醒,忙往前一欠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闻到了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于是无奈的笑骂道:“臭小子,又拉了!” 奶娘和丫鬟忙端了温水来,几个人一起把小家伙收拾干净换了干净的尿垫和襁褓,李钰方把小东西抱进怀里,伸出手指轻轻地勾着他圆圆的小巴,低声叹道:“儿子啊,你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婴儿被母亲的手指碰到了脖子低的痒痒肉,忍不住裂开小嘴笑了。 “笑的真好看。”李钰的心情也随着孩子的笑颜而荡漾起来,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叹道:“儿子啊,你娘我这辈子也就这个样了,不够光明磊落,甚至还满肚子的阴谋诡计,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牵挂这个牵挂那个,每天累死累活,自讨苦吃。你将来长大了可别学你娘我,你要活得潇洒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一生快活到老就好。” 小家伙依然咧嘴笑着,小手不停地摇着,仿佛去抓什么,却总是抓不到。 母子二人正玩得高兴时,银凤卫宝凤进来回道:“回公主,樱井先生求见。” “樱井?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李钰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宝凤躬身道;“公主若是不想见,属就去回了他。” “不。”李钰摆了摆手,说道:“叫他进来吧。” “是。”宝凤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奶娘忙上前来把云熙抱走,另有丫鬟抬走了摇篮,莲雾忙去旁边泡茶。 樱井随着宝凤踩着船舱的木地板‘咚咚’的走到李钰金钱,掀起袍角跪去,大礼参拜:“樱井一郎参见大周公主殿。公主殿千岁,岁。” “樱井先生请起。”李钰微笑着抬了抬手指着手的锦垫,“请坐。” “谢公主殿。”樱井一郎谢坐后,转身走到锦垫跟前,按照本国的礼仪跪坐在锦垫上之后才抬头打量船内的布置,方惊讶的发现这艘船里的榻几摆设跟他们倭国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些家私制作工艺更加精良,木料也更加的讲究。 李钰朝着一旁吩咐道:“给樱井先生上好茶。” 莲雾答应着,亲自捧上一杯李钰专门带在船上的兰香型铁观音。樱井认识莲雾,知道这是大公主身边的人,于是忙双手接过茶来,朝着莲雾欠了欠身:“谢谢姑娘。” “先生客气了。”莲雾微微一笑,欠身退去了一旁。 李钰也端起自己的茶轻轻地啜了一口,方微笑开口:“先生的消息果然灵通的紧,居然找到了这里来。” 樱井一郎朝着李钰拱了拱手,说道:“不瞒公主,小的三天前就到了临州港,专门在此等候公主大驾。只是没想到公主竟然没留在廖大人那里用饭,一个人回到了船上。” 李钰淡淡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记挂着孩子,所以就回来了。” “原来如此,是小的疏忽了,小的忘了公主不但是大周的摄政公主,还是一个母亲。”说着,樱井又朝着李钰欠身赔礼,“请公主不压怪罪。” 李钰微笑道:“本宫没有怪罪的意思,这事儿樱井先生不明白也是常理,毕竟你们男人跑南跑北的,家中子女自然有妻子照看,不像我们女人走到哪里都放不心。” “公主说的是。所以公主是大周第一人,在小的心里,没有谁能比得上公主。”樱井拿出把马屁拍上天的架势来恭维李钰。 李钰笑着摇头:“樱井先生刚刚说专程在临州港等着本宫,可不仅仅是为了说几句漂亮话让本宫开心吧?” “公主明鉴!小的找公主,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公主谈。”樱井立刻把拍马屁的架势收起来,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李钰侧了侧身子靠在一旁的靠枕上,方轻笑道:“咱们都这么熟了,也不用绕什么弯子,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 樱井忙躬身说道:“小的求见公主,是因为小的受我国内政大臣藤原大人的嘱托,想向公主求购一批货物。” “求购?”李钰微微蹙了蹙眉头,心想若是普通货物,这樱井绝不会找上自己,于是敛了笑意,蹙眉问道:“你们想要求购什么?” “是贵国精良制造的火铳。”樱井说完,看见李钰的脸色陡然变了,忙补充了一句:“价钱不成问题,只要公主愿意,价钱随公主开。” 李钰看着樱井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樱井看李钰笑得灿烂,心底便有些压抑不住的欣喜,忙问:“公主这是……愿意卖给我们?” 李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挺好奇,你们的内政大臣为什么要不惜代价一定要买到我们制造的火铳?” “事情是这样的——天皇陛病重,内阁几大家族之间因为拥立新一代天皇的问题起了强烈的冲突,而天皇陛却迟迟不肯诏书……于是冲突越发不可收拾。内政大臣藤原大人想要力挽狂澜,就必须出狠招。而之前,小的听说大周王朝建造出了十分精巧方便的火铳,也有幸在通州港见识过大周海军训练的场景,所以便向藤原大人推荐了这种神器,大人听说后也觉得很好,所以想要不惜代价以尽快的速度购置一批回去,用贵国的话说就是——今早拨乱反正,让我们的百姓在英明的新天皇领导安居乐业。”樱井简短解说道。 李钰从这寥寥几句话里听出了现如今东倭的朝政内幕。 因为大云朝和大周朝是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所以她也没办法用历史事件去对比现在的东倭以及周边的这些小国。想着反正先把自我强大起来,周围这些小国家听话就好好地往来,不听话就揍丫的。 想不到的是,东倭的内政大臣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帮还是不帮呢? 听说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不帮,反正因为这个好战的民族,大周海疆这么多年都没安静过,现如今他们打内战,自己也刚好休养生息,扩建海军强大海防。 但细算起来,这也算是一个机会。如果帮了这个藤原,说不定不用一兵一卒就可以借藤原只手收拾了这个小国家,让它变成大周的属国,年年称臣,岁岁纳贡,想起来也挺爽的。 李钰抬手揉着巴,从心里摇摆不定,左右为难。 “公主殿?”樱井等了半天没等到消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小的虽然很少回本国,但大周朝有一句老话叫‘叶落归根’,所以小的在这里请求公主能伸出援助之手,帮藤原大人解决这个难题。小的和藤原大人将永远记住大周和公主殿的好,永远跟大周友好往来,保证之前那些滋扰事端不会再出现。” 李钰轻笑摇头:“你这个承诺实在是太轻飘飘了,说心里话我一点都不相信——因为你目前来说只是久居琉球岛的东倭人,又不是东倭天皇。而且,据我所知,就算是天皇,也没办法约束那些浪人吧?” “呃……”樱井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李钰又笑道:“这些家国大事,也不是你我在这里私商议几句就能定来的。你呢,回去再跟你们藤原大人好好地商议商议,我也回去跟父皇说一说。这事儿我们次见面再谈,如何?” “公主殿和大周可以等,可我们藤原大人……实在是不能等了。公主想要什么条件尽管说,藤原大人已经授权小的对这件事情全权做主。而且,据小的所知,皇帝陛对公主言听计从,只要公主说可以,皇帝陛是不会反对的。这是救人于水火的事情,还请公主殿早做决断。”说完,樱井朝着李钰恭敬地磕头,并以额触地固执的等着李钰的答案。 “我要的可多。”李钰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只怕你真的不能做主。这事儿最好是本宫跟你们藤原大人亲自见面谈。” “公主殿?!”樱井抬头,殷切的看着李钰,“若是藤原大人来大周,公主会愿意考虑合作吗?” “我需要知道你们国家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形,然后再父皇和几位大臣商议过才能做出决定。樱井先生你应该明白,本宫只是个公主而已,在我们大周,公主只有尊贵的身份,却没有什么政治权力。现在父皇是对本宫宠爱有加,一些小事也不跟本宫计较,但这是在一定的范围内,这个范围决不包括随便勾连友邦藩国的权臣。” 樱井听了这话,也只好不再坚持,又磕了个头,说道:“是,小的明白了。小的会尽快告知藤原大人,接他来大周与公主见面。” “好,如果藤原大人在两个月之内来我大周,可来东陵找本宫。”李钰淡然笑道,“我希望他能拿出十分的诚意来跟本宫谈这件事情,不要让本宫失望。” 樱井忙应道:“公主放心。藤原大人必有十二分的诚意与公主合作。” 送走了樱井一郎,李钰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出了船舱走去了船尾。 此时是午后申时左右,夏日傍晚的海面上金光嶙峋,海风带着淡淡的腥味吹拂着脸颊,仿佛母亲温柔的抚摸。 李钰抬手拔掉发髻上的玉簪,让一头的长发随风吹散开来,又脱掉鞋子光着脚踩在加班上,慢慢的走到船舷边,握着船尾的栏杆迎面朝着风吹来的方向,深深地吸带着海味的空气缓缓地闭上眼睛,调集所有的思维去挖掘自己脑海深处尘封已久的有关倭国的历史事件。 许久之后,她挫败的叹了口气,无力的垂了头。 时隔多年,她能想起来的东西真是少的可怜。而且就算是这点可怜的历史知识也不一定是对的。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云启从她身后靠进,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李钰抬手拍开云启的手,不高兴的哼道;“别抱我,我的腰都成了水桶了。” “哪有。”云启的手再次敷过去,顺便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捏了捏,轻笑道,“不过是丰满了一点而已,手感刚好。” “你什么手感啊?明明胖了这么多。”李钰扭了扭腰,想要从他怀里挣开却被抱得更紧。 旁边的银凤卫都纷纷撇开视线,各自望天望海。 “还因为廖桐英的事情不高兴啊?”云启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含糊的问。 李钰摇了摇头,轻声叹道:“他不过是个小人物儿而已,一个七品官,想要收拾也不过抬抬手的事儿。现如今倒是有一个很棘手的大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启搂着李钰转身,把她从栏杆上拉开,自己靠过去,低声笑道:“什么事儿把我们的公主殿都为难成这样?说出来让驸马爷我来听听。” 李钰便把樱井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云启,之后,又沉声叹道:“这个樱井身为一个海外的商人,居然对我们的火铳有着细致的了解。你说这说明什么?” “难道是兵工厂里有内奸?这不可能啊!那些人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云启皱眉。 “不一定是兵工厂——应该说是兵部。我觉得兵部或者大周朝中有一只大鼹鼠。”李钰摇头道。 云启沉默了片刻方冷笑道:“这件事情说难也不难,我们先应付一藤原,然后顺着藤原便可以把这只鼹鼠除掉。” “我的人给了铎儿。银凤卫做不了这件事情,要看你的了。”李钰蹙眉看着云启。 云启点头道:“好,交给我。”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藤原很快就会到东陵找我。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让父皇和铎儿知道。” “太子现在已经去燕州的路上了,你确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云启不解的问。 李钰肯定的点头,说道:“这事儿必须告诉他。毕竟他才是大周未来的皇帝,而父皇……他对这些事情素来不怎么上心,告诉他也只是告诉一声,真正做决断,只怕还是要铎儿来。” 云启酸溜溜的笑了笑:“你对你这个弟弟可真是不一般。” “那是我弟弟啊!”李钰伸手去揉了揉云启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色的美颜,笑道:“难不成你连他的醋也吃?” 云启依然不乐意的扁了扁唇角:“寻常姐弟哪有你们两个这样的?说话都把我赶出去。” “哟,这事儿你还记着呢?”李钰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人,“心眼儿就这么小呢?” “这是我小心眼儿吗?这换成是谁都会不痛快吧?”云启理所当然的吃醋。 “好啦,都跟你说了,是他非常为难的事情,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李钰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不许吃醋了,再吃就成了醋坛子了。” 云启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住她的唇,不停地辗转加深,一直亲了个够才放开。 晚上用饭的时候,李钰问云启:“庆典仪式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你既然不喜欢他们,就不要理会这件事情了。这几日只管留在船上好好地休息,等后天庆典完成之后我们即刻启程去东陵。” “那廖桐英的事情呢?” “我自有安排。”云启给她的碗里添了一勺汤,叹道:“你就不能少操点心,把事情都交给我去办?” 李钰端起碗来吃了一大口饭,方道:“算了,这次本来你才是钦差,我不过是被你拽出来陪玩儿的,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我不多问就是了。” “这就对了。”云启满意的笑了笑,又给她夹菜。 如此,云启晚上回船上来陪李钰和孩子,一早由穿戴整齐上码头去应付廖桐英以及那些地方官员以及被廖桐英以临州港为噱头引来的那些商家们。 廖桐英不止一次的提起公主殿,都被云启轻飘飘的带过。 等到庆典仪式开始这日一早,廖桐英再次看见西南王一个人过来,一边把人请上早就收拾出来给钦差大臣喝茶休息的阁楼上并亲自递上香茶,忍不住问道:“王爷,公主殿不参加这次庆典仪式吗?” “公主另有要事,不方便参加这次仪式。”云启淡淡的笑了笑,反问:“怎么,有本王在,还不够吗?” “不是不是!王爷误会了。”廖桐英忙陪着笑脸拱手,“官是觉得,公主殿来都来了,却不露个脸,实在是遗憾。” 云启淡淡的笑道:“你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有些得陇望蜀。” “是,是,王爷教训的是,官一定改。”廖桐英点头哈腰的应道。 “时间差不多了?”云启站在窗前,看着一队舞狮子的杂耍班子从脚的街道上一路欢快的舞着往码头的方向去,问道。 廖桐英从怀里拿出一只西洋表来看了看,笑道:“还要等一会儿。王爷,今天来的宾客里还有您的至亲,官一只没跟您说,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哦?什么至亲?”云启蹙眉,心想着世间哪里还有我的什么至亲? 廖桐英朝着门口拍了拍手,一个盛装打扮的中年妇人陪着一个青色绸衫的年轻姑娘从外边进来。 云启看见来人,忍不住愣住:“玥晗?你怎么会在这里?” ------题外话------ 亲爱滴们情人节快乐哦! 单身狗请约我! 大珠珠全天候等着大家来约。 o(∩_∩)o哈哈哈~ ... 第四章 不速之客 言情海 正文 第五章 遇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五章 遇刺 周玥晗淡然一笑,说道:“爷爷的孝期已满,所以我来了安逸州。倒是表哥你,最近一路春风得意,把我这个妹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的确是忘了!云启歉然一笑,说道:“许华舟呢?没跟你一起?” “表哥就只关系他吗?”周玥晗冷笑道。 “没有。”云启看了一眼廖桐英和那个盛装的妇人,在这种时候他不想跟周玥晗闹什么不痛快让别人看热闹。于是转身问廖桐英:“时间差不多了吧?我们过去吧。” 廖桐英看了他的夫人一眼,方躬身笑道:“周郡主就交给贱内照顾,王爷尽管放心,请。” 云启看了一眼那个盛装对的妇人,淡然道:“好。” 码头上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廖桐英甚至弄来了大礼炮,一字排开朝着天空中鸣放。 云启代表朝廷对临州港表示了祝愿和希望,皇家银行江北分部的部长金大也代表几大商家向朝廷表示了忠诚和决心。 如潮的人海之中,一身便装的李钰带着宝凤彩凤几个人随着人潮挤到了码头上,宝凤等人时刻关注着周围的人群,李钰却冷冷的看着高台上坐在云启身边的周玥晗。 虽然这么久没见了,李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今天这样盛大的日子,她只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绸衫,梳着最简单的发髻,丝毫不见珠光宝气,跟周围盛装的人们格格不入。 她怎么会在这里?居然还坐上了主席台? 李钰的心里一阵阵的恼火——虽然知道云启对她没什么,但只是这样的场景被看在眼里,她就觉得受不了。再想想前天的时候云启一再声明,不高兴出席就留在船上好生休息,如今想想,或许他早就知道周玥晗要来了?所以才劝他留在船上休息,目的就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 “公主,这里人杂,我们还是离开吧。”宝凤低声劝道。 “等会儿再走。”李钰皱眉看着高台上的周玥晗,冷声说道。 宝凤又看了看周围拥挤的人群,虽然没发现什么地方明显不妥,但却隐约有一丝不安的感觉,好像这些拥挤的百姓之中总有那么几双眼睛没有看那边的杂耍表演而是盯着这边。 “加紧防护。”宝凤对同伴做了个手势。 几个银凤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关注周围的动静。只是周围的百姓太多,人声鼎沸,喧哗声,叫好声直冲云霄。那边戏台上舞狮子的又掀起新的**,穿着大红绸子戏服的人手里抓着一把糖果扬手洒向人群。百姓们疯了一样往前挤着去抢,一子把几个护卫挤散了。 当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挤开人群冲向李钰的时候,紧挨在李钰一侧的宝凤的心头一紧,急忙闪身上前阻挡。而那个妇人却把怀里的孩子直接丢向宝凤,宝凤本想拔剑,却因为对方丢过来的是个孩子又不得不把剑收回去,改用手去接孩子。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变故,让那妇女有机可乘,她手里的一根半尺长的锥刺猛地刺向李钰。 “公主小心!”彩凤从一侧冲过去,却被另一个农夫打扮的人给拦住。 李钰往后一闪身,然后挥起一拳挡开了农妇的手臂,尖锐的锥刺从她脸颊上划过,留一丝血痕。 “公主!”几个银凤卫都疯了,各自纷纷拔枪,开枪,不管眼前的人是百姓还是刺客,凡是当道者一律打死。 李钰也拔出腰间的配枪,抬手打死了那个手拿锥刺的农妇。 一切不过是转眼的工夫,前后左右一共五个刺客都被打死在当场。 血流一地,也把看热闹的百姓惊得四奔逃。 之前被农妇抛过来的孩子被丢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 李钰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那个一岁多的孩子,忍不住皱着眉头上前去把他抱了起来。 强烈的阳光晒的人头疼欲裂, 周围的人还在哭嚎着逃跑,舞狮子,舞龙灯的杂耍班子也都惊叫往四面散开,还有人腿上绑着高跷跑不迭当,摔在地上哀嚎了半天爬不起来,然后被拥挤的人群踩踏着见见失去生机。 现场一片混乱,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云启坐在高台上甚至没看清楚这边是怎么回事儿,他只听见有人高声喊“保护公主”,当时就觉得头发晕,立刻起身朝着事发地冲过去,却被周玥晗一把拉住:“表哥!那边很危险,你要小心!” “让开!”云启一把甩开了周玥晗。 “表哥!”周玥晗看着云启疾步而去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你回来!” 只是现场一片慌乱,她纵然喊破了嗓子,云启也没有回头。 …… “真是别开生面的一次庆典啊!”当李钰再回自己的船上,让云启给自己脸上的划伤上药的时候,忍不住发出感慨,“让本公主见血,这临州港的生意将来不红就没天理了。”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云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话会扯动伤口,不利于愈合。” 李钰好笑的看着他,问道:“是不是脸上有一道疤,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不会留疤。”云启蹙眉道,“可是,难道你不疼吗?” “还好,不怎么疼了。”李钰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靠在身后的枕上,“我只是好奇,是谁把我的行踪透漏的这么清楚,让那些人能够靠进我,进而刺杀我?” 云启咬了咬牙,说道;“这事儿我会查清楚的。” “只怕就算你查清楚了,也是无济于事。”李钰淡淡的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云启蹙眉问。 李钰轻笑道:“我什么意思,等你查明白就知道了。” 云启是多么灵透的人,只看李钰的神情就猜到了一二,于是转头吩咐长策:“去查一查玥晗最近都做了些什么,跟什么人接触过。” “是。”长策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云启转身再想跟李钰说什么,却见她已经转身向里,给了他一个背影。 原本打算庆典结束后就启程去东陵,可是庆典被一场刺杀给搅合了,云启也只好暂时放弃离开的打算,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再走。 公主遇刺受伤,这是天大的罪过,任凭谁都掩盖不去。 廖桐英被革职查问是在所难免,当日所有负责现场安全的官员护卫等也全都待罪办差,再查出幕后主谋之前,大家的脑袋都是寄存在脖子上的,随时都有被摘掉的危险。 周玥晗在事发之后想要回安逸州去,廖桐英夫妇两个自顾不暇,当然顾不上她的去留,原本廖桐英想把周玥晗找来是让她帮着自己跟西南王求情的,如今公主被刺伤,之前他贪污挪用的事情应该不重要了。 然而,就在周玥晗收拾包袱离开临州县衙的时候,却被长策拦住了去路:“郡主,属奉王爷之命来问您几个问题。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属。” “让开,我不是什么郡主。”周玥晗冷声哼道。 “还请郡主见谅。”长策一挥手,身后的人呼啦散开,把周玥晗围在其中。 周玥晗见状,立刻瞪圆了双眼,怒声骂道:“你这狗奴才!你胆敢对我不敬?谁给你的胆子!” “郡主,对不住了。事关公主遇刺之事,还请您多多配合。”长策朝着左右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刻上前去挟持了周玥晗。 “混蛋!狗奴才!放开我!”周玥晗气得破口大骂,“我要见云启!我要见云启!” “郡主只要肯配合,王爷会见你的。不过现在非常时期,还请你委屈一。”长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堵住了周玥晗的嘴。 入夜,临州县大牢。 关山已经带着一队人把这座县衙大牢里上到典狱到狱卒全都替换来,一干人等包括廖桐英一家子全都关进了大牢里。 海边的夜风有些微微的凉意,却刚好让人们都冷静一白日里沸腾的灵魂。 一身霜白色衣袍的云启带着长策快步走进牢房,穿过廖桐英等人径自走向最深处的一间。 “表哥!表哥!”周玥晗看见云启,立刻从草堆里跑过来抓住牢房的铁门,“你为什么要关我!你叫人打开牢门!快放了我!” 云启站在牢房之外,隔着铁栏杆看着发丝凌乱一脸狼狈的周玥晗,平静的说道:“玥晗,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又是为了李钰对不对!她遇刺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周玥晗疯狂的拍着铸铁牢门,嘶喊道:“为什么你的心里就只有她?那女人有什么好!” “你为什么会来临州?”云启平静的看着抓狂的周玥晗,声音也平静无波不见一丝起伏。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来见你!”周玥晗咬牙道,“你一走了之,把我一个人丢不管,你对得起爷爷临终的嘱托吗?!” “外祖父生前把你托付给了许华舟。”云启语气一顿,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问:“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你迁怒李钰,安排凶手刺杀她?” “不要跟我提许华舟!你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狗奴才!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出卖我们周家!我早就把他剁了喂狗了!”周玥晗恨恨的攥起拳头砸着一铁门。 “你说什么?!”云启听了这些话顿觉浑身发冷。 “他早就被李钰的人收买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从诏狱里逃得出来你?他每天监视我的一言一行,然后报告给李钰……这样的狗奴才只配喂狗!” 周玥晗说着,又仰天嘶笑:“只可恨我准备不足!没能把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送去地狱!表哥,你跟这样的女人睡在一起,你能安心吗?她的双手沾染了那么多人的血,连抚养她长大的继母也能的了手去杀!哈哈哈……这样阴险狠毒的女人你居然爱她如命!哈哈……好可笑!” 云启沉默的看着周玥晗,知道她疯狂的嘶喊到脱力扶着慢慢的铁栏杆蹲了去,方痛声问:“那五个刺客装扮成了农夫农妇,为了伪装他们甚至还弄了个孩子……玥晗,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连一岁的孩子都杀?” “孩子?”周玥晗冷笑道,“不过一个未满周岁的孤儿而已,我养了他大半年,他能为我的大仇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说不定六道轮回中再投生,他还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 云启生气地眯起了眼睛,冷声说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负了你,是我辜负了外祖父的期望,你有什么火气可以冲我来!为什么几次三番的对她手?!” 周玥晗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攥着铁栏杆,抬头看着云启,冷笑道:“为什么?你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她气死了爷爷,还一枪打爆了周爷爷的头……我就是,我就是要让她不得好死!我要让她被五马分尸!我诅咒她坠入十八层地狱!我发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她!我发誓!我要化成厉鬼来缠着她!让她活着也一辈子不得安宁!” 云启低头看着周玥晗,缓缓地蹲身子,冷声说道:“我保证,你的这些诅咒都会成空!我会呵护她一直到老,我会让她幸福一生。如果有来生,我还会陪着她。就算有什么样的苦难,我也会替她去受。而你,就在这里安心的等着刑部的判决吧。” “不……不!我不要任何人来审判我!我……我宁可死!”周玥晗说着,用力抓着铁栏杆站起身来。 长策立刻明白了她的目的,于是抬手弹出一刻石子打在了她的腿弯上,周玥晗腿上一阵酸麻跌倒在地。 “不许她自尽!否则你们都跟着去死。”云启冷冷的看了一眼牢房外的两个护卫,说完后转身离去。 护卫打开牢房的门进去,把周玥晗从地上拉起来,用绳索绑住了她的手臂和腿脚之后,又把人丢在牢房的正中间。 不能撞墙,又没有任何可以自裁的东西,周玥晗从这天晚上开始绝食。 ……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李钰叫人在夹板上铺了榻席,一个人躺在上面看着浩瀚的夜空,脑子里莫名其妙的闪出这两句诗。 枕着手臂摇着二郎腿,李钰默默地想着不知道李铎现在怎么样了,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燕州,军事学院的事情准备了这么久,如今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他这把东风。以他的能力,相信训练出一批英武忠心的勇士来不是什么难事。唯一让人头疼的是把他丢去那种地方,每天都要面对那么多男人,他的一颗春心要被搅成什么样啊? “公主,王爷回来了。”一直守在旁边的莲雾看见云启带着人上船,低声提醒道。 “知道。”李钰淡淡的应了一声,她早就听见脚步声了——曾几何时,对他的脚步声已经如此熟悉,百步之外听见声音就知道是不是他。爱这种东西,一旦刻入骨髓,可真是要命啊! 莲雾跪坐在一旁,看着云启直接进了船舱,有些失望的叹道:“公主,王爷怎么没过来啊?” 李钰轻轻摇头:“我哪里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还是算了吧。”莲雾赶紧的低了头,她知道公主这会儿心里正不痛快呢,于是也不敢多说了。 云启回来之后先叫人弄了热水进来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才来找李钰。 李钰自然知道他肯定会来,但也没想到会等这么久,所以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莲雾看见云启,忙要起身问安,云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摆摆手让她退。 周围的银凤卫也纷纷转过身去各自看着浩淼无尽的夜空海面。 云启赤着脚踩上软软的榻席在李钰身边坐来,伸手去摸了摸她脸上的伤痕。 因为天热,伤口只抹了药膏没有包扎,此时药膏凝固呈浅褐色,月光那张俊俏的面容便有些难看,尽管知道不会留疤痕,云启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从心里骂了一句该死。 脸颊上痒痒的感觉把李钰的蒙蒙睡意驱散,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低声咕哝了一句:“别烦我。”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云启在她身后躺了来,把人搂进怀里,“我已经写了奏折送去了京城。陛会派人来专门料理此事,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怎么,不为你那亲亲表妹求个情?至少也要保住她的性命吧?反正我有没死,而她也只能是个刺杀未遂。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外祖家保存一丝血脉?”李钰说完,心里的怒气更盛,忽的一坐起身来,低头冷冷的看着自己这个托付了后半生的枕边人。 “蓄谋行刺皇室公主乃是叛逆大罪。需要刑部和都察院联合审理。这件事情交给上官默和邵阎去处理,你还不放心?”云启缓缓地抬起手臂压在圆枕上支着脑袋,任凭湿漉漉的长发四散开来,清凉的星辉映照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让人莫名的心动。 ------题外话------ 亲爱滴们,昨天约了吗? 嘿嘿…… ... ... 第五章 遇刺 言情海 正文 第六章 携妻抱子把家还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六章 携妻抱子把家还 面对心爱的人坦诚无私的目光,面对心爱人明净无尘的面容,任谁都没办法硬心肠来吧? 果然是色令智昏吗?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我能狠心来一枪爆了殷皇后的头,却狠不心给他一个冷眼。 “回去睡吧。”李钰朝着云启伸出手。 云启忙伸手握住她的,然后一个用力把人拽进怀里,死死地抱住。 这几天他一直在忐忑,他素来知道李钰的嫉恶如仇——一个能够开枪把继母打死为师傅报仇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一怒之拿着枪去把周玥晗给崩了? 当然,周玥晗变成这样他非常非常的失望,她不顾一切的刺杀自己心爱的人,他当然也恨她入骨。 可她毕竟是周家唯一的血脉。如果她死在李钰的手里,他的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也无法去面对自己早逝的母亲。 最主要的,是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鹅毛大雪的夜里,从燕北邙的墓碑前寻到她的情景。 杀了仇人应该是见很痛快的事情,可是烂醉如泥的她却满脸都是痛苦。云启知道,那痛苦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燕北邙的死,更多的,应该是她永远不能承认,不能说出口的痛处。 那样的李钰,云启这辈子不想看第二次。 “喂?”李钰被闷在某人的怀里,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云启松开双臂放开她,起身后有把她抱起来:“走,回去睡。” …… 刺杀皇室形同谋反,此乃大如天的罪过,所以云启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到京城之后,皇上立刻派了邵阎和韩岳赶到临州。 韩岳一到临州就从云启的手里接管了临州大牢。 邵阎则从云启的手中接过这几日审讯的结果,开始进一步的审查。这回好了,廖桐英的贪污挪用之罪也不用藏着掖着了,邵大人现在主管刑部,自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一看县衙以及驿馆就知道这货手底肯定不干净。 韩岳亲自盯着手接管了临州大牢之后转往码头来李钰的船上探望李钰,此时李钰脸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痕已经褪去了痂,只留一道浅浅的印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韩岳低声埋怨道,“要看热闹,什么时候看不成?明明知道鱼龙混杂的地方最不安全,还不管不顾的耍小孩子脾气。” 李钰低声反驳道:“我只是想去看看百姓们心目中的临州港,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 韩岳不满的瞪了李钰一眼,冷着脸说道:“你还有理了!为什么只带几个护卫?就算你不想想我们这些人,也该想想熙儿。” “哎呀,我知道了。”李钰忙端过茶盏递到韩岳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以后不会了,你放心。” “你什么时候能长记性,那才是见鬼了。”韩岳冷着脸接过茶盏来,揭开杯盖吹了吹茶末,“陛担心你的安全,让我陪着你一起去东陵。” “啊?你不是还要押解那些人犯回京?” “人犯有你的安全重要吗?花满楼他们跟着太子去了燕州,只有宝凤她们几个人哪里能护你安全?还是我跟着陛也能放心。” “不是还有关山和长策他们……” “不要跟我提他们。”韩岳冷哼一声把茶盏重重的放回桌上,“你出事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他们一个要跟着王爷,一个要守着船上的熙儿……” “所以了!”韩岳生气的拍了一桌子,“他们爷俩的命是重要的,你就不重要。” 李钰还没说话,门外守着的关山抬脚进门,躬身半跪在韩岳的面前,沉声道:“这次的事情是属失职。属跟将军保证,绝不会再有次。请将军放心。” 韩岳冷冷的看了往日趾高气扬今日低眉顺眼的关山,淡淡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关山看着韩岳满脸的不屑,抬手把自己的佩剑摘来,仓啷一声拔剑出鞘,右手执剑,左手捏住剑尖,用内力轻轻一震,一把上好的佩剑便断成两截:“属发誓,若再让公主伤及半根毫毛,便如此剑。” “关山!”李钰忙喝道:“不许胡说。” 韩岳则淡淡的哼了一声,说道:“你最好给我记住今天的话。” “请将军放心,关山将铭记今日誓言。”关山拱手低头。 云启跟邵阎交代完了案子的事情匆匆赶回来,进门便看见关山跪在地上跟韩岳赌咒发誓的一幕,于是等他说完了方才开口叹道:“介川,这次的事情主要责任在我。你也不必冲着手的人发火,等我这边的事情了结了,我会回京向陛请罪。” 韩岳淡然冷笑,叹道:“西南王乃是公主心爱之人,陛哪里舍得责问你让公主伤心。” 李钰眼看着韩岳又要跟云启发脾气,忙起身打圆场:“好了好了!介川正好来了,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说着,她又吩咐关山,“去叫厨房弄几个像样的小菜来。” 关山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李钰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对云启说道:“王爷,樱井的事情,你跟介川细细的说一说,我去看看熙儿,一会儿过来。” “好。”云启点了点头,看着李钰起身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才收回目光。 韩岳则一直冷冷的看着云启,等他收回目光后方开口:“樱井怎么又蹦出来了?” “这事儿还真是个麻烦。”云启叹了口气,把樱井一郎替东倭内政大臣藤原想要花重金购买大周火铳的事情原原本本跟韩岳说了一遍。 “他们倒是想得美。”韩岳冷声哼道,“也亏了这两年他们内乱,所以那些浪人才没来滋扰我们沿海的百姓。如今想要用我们的火铳结束内乱,然后再把矛头一致对外,来袭扰我大周海疆吗?” 云启抬手给韩岳添茶,轻叹的:“这件事情公主觉得有两面性,所以没有当即回绝,也没有答应。只说要见见藤原再说。” “公主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这个藤原真的靠得住,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韩岳抬手在茶盏旁边点了点,又皱眉道:“不过,这藤原会来见公主吗?” “樱井说会。”云启又冷笑道,“而我则觉得,或许这个藤原现在就在大周,只是没露面,让樱井打了前站。” 韩岳的脸色立刻沉来:“王爷说的是。” 云启给自己添茶,之后优雅的端起茶盏闻茶香:“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了解东倭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这个藤原的背后站着那些家族,这些人靠不靠得住。” “这事儿交给我。”韩岳蹙眉道。 “东倭跟我们多年没有外交往来,你又有什么办法去探听他们的事情?” “镇抚司是做什么的?难道你忘了。”韩岳淡然冷笑,“或者,王爷认为我韩岳这几年也只是敲打几个不成气候的商贩?” 闻言,云启连忙微笑拱手:“是本王小看将军了。” “我会尽快给你们消息。”韩岳端起茶盏来喝茶。 厨房很快送上四个凉菜和一壶好酒,李钰看过云熙回来,三个人对坐而酌。又细致的商议了一关于东倭购买火铳的事情。 半夜时分,邵阎匆匆前来找韩岳,二人商议半晌之后,第二天便押着周玥晗廖桐英等人回京去了。 临时负责临州政务的吴尚荣带着临时提拔的县府班子来给云启李钰送行,李钰看着吴尚荣那张面白无须笑的弥勒佛一样的脸,淡淡的说道:“本宫知道你是礼部尚书吴大人的远房侄子,你做事情有吴大人的提点,想必不会太出格。不过——你也小心着,这临州港是我大周的经济动脉,若是有什么差错,就是十个吴崇古加上吴贵妃也保不住你。” 吴尚荣这个人心机颇重,可以说廖桐英台跟他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他觊觎这临州知县一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如今也见识了李钰和云启的手段,知道这位传说中真正当家的大公主绝非心软面善之辈,若是犯在她的手里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点头哈腰道保证;“公主和王爷放心,官一定勤于政务,爱民如子,为陛守好这临州港。” “你能这样最好。”云启淡淡的说道,“别让本王和公主发现你搞什么鬼把戏,否则廖桐英就是你的榜样。” 吴尚荣忙又躬身应道:“是,官谨记王爷教诲。” 在临州多耽误了七八天,接来的行程就有些赶。 好在大周朝的船舶制造再次突破新的高度,如今像李钰乘坐的这么大的船,利用蒸汽机发动,从临州到东陵也只需三四天的光景便到了。 大公主夫妇要来东陵祭祖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仇老怪的耳朵里,这老家伙是日盼夜盘,每天都盼着自己的大靠山来东陵,好用心的显摆一自己的实力和忠心。 飘着明黄色凤旗的官船一出现在东陵港瞭望哨楼值守哨兵的视线里,便有人速奔去汇报仇大当家的。 彼时,仇老怪正在自己新修的别墅里指挥两个花匠好生摆弄着那六只大琉璃缸里养的名品睡莲,听见身后仓促的脚步声刚要回头骂娘,却发现是哨楼的哨兵,因急忙问:“是不是公主到了?!” “回大当家的,小的们看见公主的船了,就在五十里之外。” “好!终于来了!”仇老怪高兴地一拍大腿,喊道:“来人,都跟老子去码头迎接咱们大公主和驸马爷!” “是!”周围几十个家丁齐声应道。 于是乎,李钰和云启乘坐的官船停靠到码头的时候,便看见仇大当家的带着几百口子人在码头上排成几队恭恭敬敬的站在岸上。平日里忙碌热闹的东陵港安静的连一只鸟雀也没有,原本应该来来往往的船只也都整整齐齐的停靠在一旁,跟等待阅兵一样一字排开,整齐有序。 “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能搞。”李钰忍不住笑骂,“他居然把东陵知府给比去了。” 云启轻笑道;“还不是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又怎么样?我反而觉得这只老狐狸比刘长治那狗东西可靠。” “那是,这只老狐狸可是公主殿的心腹嫡系。”云启微笑着牵着李钰的手走官船,踏上东陵码头青石铺就的江岸,呼吸着东陵码头上湿热的空气,竟有一种‘终于’的感觉。 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终于如愿以偿。 终于可以携妻带子,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草民等叩见公主殿!叩见驸马爷!”仇老怪高声一诵,带头跪去扣头,他的身后,几百口子人跟着齐刷刷的跪倒在地,跟着他大声喊道:“叩见公主殿!叩见驸马爷!” 驸马爷?! 一定要这样称呼? 老子不还是西南王吗?! 云启低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嘴角抽了又抽,想不到自己再回故里,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称呼。 “都起来吧。”李钰抬了抬手,看着仇老怪谢恩之后站起身来,又问:“怎么不见刘知府?” “回公主殿,苏州知府了帖子,请刘大人去了苏州,说是为了什么……工学院的事情?刘大人不知道公主何日能到东陵,临走之前一再叮嘱小的,务必安排好公主和驸马爷回东陵祭祖的事情,还说,他尽量早些回来向公主请罪。” “工学院的事情?”李钰想了想,轻笑道,“罢了,这也是为了朝廷今年及其重要的事情,就让他去忙吧。” “小的已经把公主榻的别墅收拾好了,请公主和驸马爷去看看可还随心?”仇老怪笑眯眯的说道。 “如果本王记得不错的话,在东陵我们好像还有一座王府?”云启看着仇老怪,挑了挑修长的眉梢。 老仇一看云启的表情就知道驸马爷不高兴了,忙解释道:“是的。王爷的王府是很好,但小的为了表示一份忠心,特地把之前陛龙潜时的宅邸扩修了一,里面的花草树木也修整了一翻,公主难得回来一趟,想必也非常想念之前在居住的地方,所以……不过,公主喜欢住哪里都行,王府那边小的也有叫人去收拾打扫,王府后花园的王莲今年开了九朵花呢!” “九朵?”李钰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快,我们快些去看吧。” 云启微笑着握住她的手,问仇老怪:“听见了吗?公主要去王府。” “是,是,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公主,驸马爷,请。”仇老怪躬身让开路。 “熙儿呢?”李钰转身问。 “来了来了。”奶娘抱着云熙跟了上来。 “来,把他给本宫吧,熙儿跟我们坐一辆车。”李钰说着,伸手从奶娘的怀里接过孩子。 云启伸手搭在李钰的肩上,护着他的妻儿行至李钰在东陵的那一架西洋味儿十足的大马车上。 “小家伙给我抱一。”云启坐在李钰身边后,伸出手去说道。 李钰诧异的看着云启,问:“你们男人不是讲究‘抱孙不抱子’吗?” “我儿子才这么小,你让我等着抱孙子?”云启苦着脸笑道:“没关系了,等他懂事了我就不抱了,我保证严格教育他,做一个合格的严父。” “好吧,给你抱一了。”李钰把怀里的儿子递给云启。 云启小心翼翼的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伸出手指去捏了捏宝贝儿子胖胖的脸蛋儿,满足的笑道:“儿子,爹带你回家喽。” 李钰故意不悦的哼道:“这话说的,难道他之前没在家里?” 云启伸手把李钰揽进怀里,叹道:“你知道,东陵王府对我来说,是不同意义的家嘛。” “好!意义不同!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李钰无奈的笑道。 云启笑着凑过去,在李钰的耳边吻了个响的。 马车行至东陵王府门口停来,云启抱着儿子云熙先车,然后站在马车跟前等李钰出来,又伸手去扶着她车,然后夫妇二人并肩二人行,一家三口一起进了东陵王府的大门。后面跟着的仇老怪早就派人去他给李钰修葺的别墅里把厨子等人都叫了来,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食材进了东陵王府的厨房。 “哎呦,早知道咱们的驸马爷这么任性,这就该做两手准备了啊。”仇老怪看着鱼贯而入的厨师团和挑着食材的浩浩荡荡的家丁,叹息。 仇老怪身边的一个副手悄悄地凑过来,低声说道:“老大,原来听您说咱们公主把驸马爷吃的死死的。如今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小的怎么感觉是咱们公主在宠着驸马爷啊。” “闭嘴。”仇老怪瞪了副手一眼,“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公主殿来了,‘老大’这个称呼我这儿就当不起了。” “是是是。”副手忙点头应道:“那个,仇爷,您说小的说的是不是啊?” “是,是个屁!你当咱们公主是什么人?咱们公主那当然也是贤淑恭谦让的好女人!好女人,知道吗?好女人是自然知道怎么给自己的男人撑面子!”说着,仇老怪抬手照着副手的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关于这样的闲话老子一个字儿也不想听到,记住了吗?” 副手揉了揉麻痛的后脑勺,笑道:“哟,小的明白了。小的记住了,呵呵……” “赶紧的滚去厨房给老子盯着!公主爱吃的菜单老子都准备好了,告诉那些混蛋别给老子掉链子。”仇老怪又踹了副手一脚。 “您老放心,小的这就去。”副手忙答应着,一溜烟儿的跑去了厨房。 那边李钰和云启进了东陵王府之前云启最喜欢住的院子,坐在他之前日常起坐的玉簟凉榻上,莲雾和奶娘把小云熙的摇篮抬了进来,小被褥铺好,湘妃竹簟铺好,被父亲抱了一路的小云熙在即将被转移到摇篮的时候,抓紧时间往他爹的身上撒了一泡尿。 “呃……”云启身体僵硬,面目却渐渐地扭曲。 “怎么了?”李钰奇怪的看着他。 “这臭小子……”云启低声笑骂,“还真是会挑时候。” 李钰看见他洁净的衣袍上渐渐氤氲开来的水渍,哈哈大笑起来。 莲雾忙上前去把云熙接过来,笑道:“小世子真是调皮。” “有什么好事儿不能忘了他父王啊。”李钰笑得坐不稳,直接抱着竹夫人伏在了凉榻上。 莲雾把云熙交给奶娘,又去打开箱子拿了云启的一套衣裳来递过去:“王爷,您进去换一?” 李钰笑道:“先去弄热水来给王爷沐浴。” “是。”门口的婆子忙答应着去,没多会儿的工夫进来回:“王爷,公主,热水准备好了。” 李钰推云启:“快去,换了衣裳好来吃饭。” 云启起身往后面去的时候经过摇篮,又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云熙的脸蛋,低声笑骂了一句:“小混蛋!现在就知道欺负你爹,等你长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钰好笑的看着云启的样子,心想之前刚认识他的时候,看着他那高贵冷艳的样子,打死也想象不出来这个人竟也有童心未泯的一面。 云启去沐浴更衣后,厨房也开始有菜肴端上来,先是六个夏日小凉菜:蓝莓山药泥,薄荷菠萝丁,蜜汁凉瓜片,泡椒凤爪,麻酱豇豆,芹菜三丝。 夫妇二人相对落座后,云启伸手拿起筷子来微笑道:“看着彩色,厨房今儿是了真功夫了。” “老仇的一翻心意,尝尝吧。”李钰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几根豇豆放到云启面前的盘子里,又笑道:“他叫你驸马爷,多少是有点故意的,不过他这人只是嘴贱些,其实心里并无恶意。回头我罚他,王爷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行啦。知道他故意称呼我驸马爷也是为了讨你开心。”云启轻笑着拿了勺子给李钰挖了些山药泥送过去,笑道,“我跟这老家伙一般计较?我成什么人了?” “那就好。”李钰笑着吃了一口沾了蓝莓果酱的山药泥,赞道:“这个不错,应该是学的西洋做法。” “山药健脾益胃助消化,也有利于滋肾益精。你产后身体一直虚弱,应该多吃点这个。”云启又拿勺子挖了些送到李钰面前。 ------题外话------ 亲爱滴们,新年马上到了!辞旧的时刻到了哦! 家里打扫卫生了吗? 发现哪个角落里有遗忘的人民币吗? 记得好好打扫一哦! 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哒! ... ... 第六章 携妻抱子把家还 言情海 正文 第七章 祭祖,湖上小会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七章 祭祖,湖上小会 六月的东陵之夜,晚风微醺,带着王莲特有的香味。 王府后花园莲池上的水榭四面垂着淡紫色的薄纱,微风吹来,薄纱映着星月的清辉随风拂动,如梦如幻。 层层薄纱里的凉榻上,李钰靠在云启的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还记不记得我们初相识的时候,你跑我这里来吃晚饭,跟我一起喝酒?”云启以手作梳,轻轻地抚弄着她柔顺的长发。 “当然记得。”李钰轻笑道,“我那时候整天都在想,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个美男子追到手,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云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问:“现在我是你的了,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当然了,我这辈子最值得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把你追到手。”李钰窝在他的怀里痴痴的笑。 云启手臂用力把她往上抱了抱,黯哑的声音出奇的性感:“此情此景,若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遗憾了?” “嗯,说的是。”李钰凑过去吻,是温软轻柔的吻,轻轻舔过唇瓣和舌尖。同时静静地看着他满心爱怜舍不得闭眼,安静的地盯着他看,云启的睫毛簌簌发颤,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仍然好看得要命,让人魂不守舍。 云启耐心的配合着,修长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慢慢加深这个吻,然后带着他慢慢倒去。 这个美丽的夏夜,在王莲花的芳香中,一对相爱的人用心纠缠在一起,有一种东西在彼此的呼吸之间渐渐地蔓延开来,像丝绵一样的柔软,像蜜糖一般的清甜。 正如那句话所说:找一个人,付出爱,是一种本能,如果没有,心会去寻找,直到那个人出现,成为归宿。 我们从不害怕谁,我们只会害怕爱得不值得,我们会害怕虔诚的奉上一颗真心,却被扔到泥土里随意踏碎,不被珍惜。 我们从不吝于付出,却也同样期待回报,期待着被珍视,期待着那些仿佛身体被涨满的时刻,如此幸福,而且甜蜜。 李钰和云启在东陵王府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正好是一个适合祭祀的日子,两个人天不亮就起身,沐浴熏香,换好一身素服离开东陵王府往剑湖去。 当初云启的父亲被鸩杀之后尸体沉湖,所以后来王妃去世之后吩咐云启把自己葬在了剑湖旁边的钟寿山上,要跟丈夫相依相伴。云启安葬母亲的时候把父王的一身朝服以及朝冠朝靴一整套服饰装了棺材跟他母亲合葬。 今日云启带着李钰前来祭奠的就是钟寿山上的这座东陵王衣冠和王府合葬的陵墓。 这座陵墓一直留了人守护,年年添土。这次回来,关山长策也早就带人过来修整查看过,并准备好了祭祀需要的贡品,香火纸钱等一应物品。 云启拉着李钰的手步行上山,上山的山路云启早年间已经拿钱修整过,后来又经过多次的修缮,所以这山路并不难走。两个人不疾不徐的走,云启一边走一边跟李钰说些儿时的事情,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行至父母的墓前。 李钰亲自上前去把贡品一一摆在祭台上,云启拿了铁锹给父母的坟上添土。长策关山等人都不敢插手,只是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两个人各自忙活完毕之后,站在祭台跟前,齐刷刷的在锦垫上跪去。云启抬头看着青石墓碑上的正楷字迹,恭敬的说道:“父王,母妃,儿子带着媳妇来看你们了。” 说完夫妇二人一起缓缓地扣头。 身后,关山长策等人也跟着齐刷刷的跪了去。 之前因为怕朝廷知道,每次云启来祭拜父母,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去。心里难受的时候他都是泛舟剑湖,借酒消愁,从心里默默地祭奠自己沉寂湖底的父亲。 后来,大云朝灭亡,父仇得报,他又辗转各地,每逢祭日,他也只能在异地他乡遥遥祭拜。 算起来,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来祭拜自己亡故的父母,而且还是带着妻子一起。 他这次来是告慰父母在天之灵,请他们安息的。所以心里的悲伤虽然还有,但却不再是之前的抑郁悲痛。 整个钟寿山上的路口都被西南王府的护卫死守着,谁也不能上山。连公主的头号心腹仇老怪都只能在外围等着,更别说今日刚从苏州赶回来的刘长治以及新上任的江宁知府陈敬芝和苏州知府李仪臣了。 “老仇,王爷和公主上去多久了?”刘长治忐忑的问。 仇老怪抬头看了看浓荫缝隙里耀眼的阳光,抬手用袖子扇了扇凉风,说道:“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也该差不多了吧?” “我说老邱,公主殿没说我什么吧?”刘长治又问。 “刘大人想要公主殿说您什么呢?”仇老怪好笑的看着刘长治。 刘长治无奈的咧嘴,凑到仇老怪跟前低声叹道:“别啊!你老兄可别再挤兑我了,这几年我这……我这也不容易啊。当着几位同僚的面你好歹给我留个面子啊!” 仇老怪看刘大人急出了一头的汗,忙一改玩笑之色,认真的说道:“你也太看扁了我了!公主船的时候,我已经第一时间跟公主说了,刘大人您去了苏州是为了跟几位大人商议筹建工学院的事情,公主殿当时也没说怪罪的话,只说等你回来再说。你放心,你是为了公事,公主殿是什么人?会为了公事怪罪你?就你才有那种小心眼子!” “哦!那就好,那就好!多谢仇兄仗义。”刘长治朝着仇老怪拱了拱手,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心里。 日上中天之时,云启携着李钰的手从钟寿山上来,看见等在山路口的仇老怪和刘长治以及苏州江宁两位知府及其随从护卫都整整齐齐的站在树等候,李钰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刘长治等人忙上前行礼参拜:“臣刘长治叩见公主殿,叩见王爷。” “起来吧。”李钰抬了抬手,问道,“刘大人这是刚从苏州回来?” 刘长治忙躬身回道:“回公主殿,是的。官一回到东陵就听说王爷和公主来拜祭老王爷和王妃,所以就赶过来请罪。” “你也是为了公事,请罪的话就罢了。”李钰摆了摆手,又转头看着云启,说道:“天气炎热,我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湖上准备了画舫,我们一边乘凉一边聊吧。” “好啊。”云启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公主殿请,王爷请。”刘长治朝着身后挥挥手,立刻有两顶竹椅小轿被抬到了跟前,并笑道:“这个虽然不比马车舒适,但好在通风,比马车更凉快。” 李钰看了看旁边的云启,云启伸手去扶着李钰把她送过去坐好,然后自己也转身上了另一顶。 两顶竹椅小轿抬着夫妇二人没多久便到了剑湖的湖边。那里停着一艘豪华的楼船,船上没有奢华的装饰,远远看上去黑乎乎的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登上船去便觉得凉爽舒适——因为船舱的角落里放置了数十盆冰雕。用冰块雕琢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端得是水晶宫殿,玉树琼枝,惟妙惟肖。 众人上船之后,仇老怪吩咐船上等候了一上午的厨娘:“公主和驸马爷都渴了,有什么喝的,赶紧的端上来。” “奴婢为公主准备了冰果汁。”厨娘忙把冰镇的葡萄汁端了上来。 李钰一看便很喜欢,喝了一杯之后又对旁边的丫鬟说道:“再来一杯。” 云启忙抬手止住:“你刚生完孩子还没有三个月,太冰的东西不能喝太多。” 李钰不悦的撅了撅嘴巴,没再坚持。云启吩咐旁边的丫鬟:“去煮一壶热水来。” 越是酷暑的天气,越好喝热茶,只有这样才能把身体里的寒气湿气通过汗水排出来,达到养生的目的。云启深谙医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丫鬟很快提了一壶开水进来,并抬来了一只红泥小炉。云启笑着对众人说道:“今天你们几个跟公主聊工学院的大事,本王给你们烹茶。” 刘长治,李仪臣和陈敬芝连忙赔笑道:“不敢当,真是不敢当。” “是啊,我们可当不起王爷如此相待。” “惭愧啊,真是惭愧。要不,还是官来?” 李钰笑道:“你们就不必了争了,王爷的茶你们等闲是喝不到的,这回何必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还是把工学院的事情跟本宫详细说一说吧。具体怎么个章程,院址建在哪里,都商议出个结果了吗?” 三人对视一眼,刘长治拱手笑道:“那官先说。官觉得这工学院应该修在东陵。院址官也已经选好了,就在洋教堂西边那片空地上。公主曾经说过,我们的工学院要充分吸收西洋技工,所以官因为工学院应该修建在跟海外联系颇多的东陵,这样有利于交流和发展。” 李钰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陈敬芝问:“陈大人觉得呢?” 陈敬芝拱了拱手,微笑道:“刘大人说的不错,可是官却有不同的观点。其实我大周的工匠一点也不比海外的工匠差,我们有很多工艺都遥遥领先海外的那些国家。尤其是在江宁,我们有着最先进的丝织工业,而且这几年我们把蒸汽技术用到了织机,以及船舶制造上,相信有这个基础,将来我们还可以研制出更先进的机械。所以我建议工学院修建在江宁。而且,江宁有清江和云天河连接东南西北,从地理位置上更加优越。所以请公主殿多考虑一江宁。” 李钰笑着点头,说道:“说实话,我还真的很喜欢江宁这个地方。正如陈大人所说,江宁有清江和云天河连接东南西北,又有古老的丝织工业打底,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了这话,李仪臣苦笑道:“公主殿,就不给我们苏州一个机会了吗?” “不。”李钰笑眯眯的看着李仪臣,说道:“其实我的意思是把这个工学院修建在苏州。” “什么?!”李仪臣立刻瞪大了眼睛,高兴地问:“公主殿这话是真的吗?” 李钰笑道:“自然是真的。” “公主殿……”刘长治对李钰的话很是意外,他觉得怎么着自己也算是近水楼台,可这么好的事儿为什么转眼落在了李仪臣的头上呢? “东陵是贸易城市,刘大人就主抓对外贸易吧,江宁是织造古城,拥有最先进的织造技术不假,这也是江宁的经济支柱。而苏州,虽然丝织,刺绣也都很出色,但总比不上江宁有皇家织造支撑。所以本宫的意思是把工学院建在苏州。以后,东陵,江宁,杭州,苏州几大城市之间互帮互助,一起为富国强民而奋斗,不是很好嘛?”李钰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三个知府。 刘长治等人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得齐声称赞:“公主英明!臣等自当竭尽全力为国尽忠。” “来,喝茶。”李钰端起茶盏来,微笑道:“都来尝尝王爷泡的茶,保证你们喝过以后再也忘不掉。” 众人都笑着端起茶盏向云启道谢,然后各自闻香品茶。虽然因为说话的缘故茶水有些凉了,但茶香却更加甘冽,喝去回味无穷。 此时的游船早已经离开了岸边,外边波光嶙峋,内清润温凉。仇老怪看着清秀的小丫鬟把美味的菜呀一道道的端上来,方躬身道:“回公主,王爷,饭菜齐备,请公主和王爷以及三位大人入座吧。” “好,我早就有些饿了。”李钰从茶海旁边站起来往饭桌跟前走,又道:“咱们先吃饭,等会儿再聊一聊工学院的详细章程。” 李仪臣等人忙起身答应着,等公主和王爷入座后方在手陪坐。 “老仇,你也坐吧。平日里本宫不在江南,这边的诸多事情你还要多听几位大人的教导。”李钰说着,与沉脸来训斥道:“可不许你仗势欺人,欺行霸市的。” “公主放心,小的从来都是按照规矩办事儿,绝不干那些没良心的勾当。不信您问刘大人。”仇老怪说着,又转头问刘长治:“刘大人,您说是不是?” 刘长治知道这是公主殿心腹中的心腹,虽然没有什么职衔官位,可是他却是能直接进京去公主府回话儿的人,他一个四品知府哪里敢得罪这位爷,于是忙笑道:“这个自然,不为别的,就只为了公主的英名,老仇也不干胡来嘛。” 李钰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怕你们合起来哄我,若是叫我知道你们背着我干一点不法的勾当,我二话不说直接去了你们的脑袋。” 仇老怪忙道:“公主殿明鉴,小的们可从来不敢在公主面耍什么小心思。” 李钰伸手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鱼给云启,淡淡的说道:“没有最好,坐吃饭吧。” 仇老怪忙点头答应了一声在末尾坐来。 虽然公主殿对他放了狠话,但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也是公主殿对这老家伙特有的信任和宠爱,否则就凭他一个混码头生意的江湖混子有资格和四品封疆大吏一起跟公主坐一桌吃饭?凭什么?! 李仪臣和陈敬芝之前还对刘长治鄙夷不屑,觉得他一个四品知府对一个老混子谦让恭谨实在没骨气,如今看来,刘长治处处都敬着这个老混子还是有道理的。至少,他不会给你坏事儿。否则这老货趁机在公主跟前给自己说几句坏话,恐怕这半辈子的努力都白费了。 对于三个封疆大吏的心思,李钰不用猜也知道。只不过她此时只是装傻,甚至说是故意给仇老怪这个机会显摆,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告诉江南所有的大小官员,本公主是有心腹在这里的,你们想耍什么花样最好先思量思量。当然,对于仇老怪,李钰也绝不会盲目的信任,她手里还有烈鹰卫组成的情报,仇老怪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掌控之中,半点花样也耍不得。 饭后,三个知府又把各自对于工学院承建的具体章程向李钰做了详细的汇报,从选址,到院令,教授,学员的招收,以及开设怎样的学科,准备怎样的书籍,请什么样的人来教课等,这三位知府都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足以做到问一答三。 李钰对这些还是很满意的,大家在湖上谈到傍晚,先是吃饭,后又喝茶,之后又上了小点心,再上解暑汤,直到日暮时分,夕阳把整个剑湖都染成金色,李钰方笑道:“今天商议的这些本宫先拿回去仔细的看看。李大人也回去好好地想想,三日后本宫和王爷去苏州看你为工学院选的房子。咱们要抓紧时间,不能拖军事学院的后腿。” “请公主殿放心,官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绝不会落在燕州军事学院的后面。”李仪臣拱手应道。 ------题外话------ 亲爱滴们,进入春节倒计时喽! 大家准备好过年了嘛? 准备好红包了吗? 准备好砸大珠珠的东西了吗? o(n_n)o哈哈~ ... 第七章 祭祖,湖上小会 言情海 正文 第八章 隐私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八章 隐私 接来的时间李钰真的很忙,她把工学院的事情丢给了云启,自己则每天都出去逛。多半是去洋教堂,也有的时候是跟仇老怪钻进东陵的老胡同里寻找一些隐匿的工匠。 这个时候的东陵已经有海外的工匠流入,有的是随着海船来到东陵因为生病或者其他原因没办法回本土的,也有一些是为了赚钱专门来到东陵做工的。 再加上有一些前朝时期退来的各行各业的工匠早在几十年前也会来东陵淘金,后来老了回不去了就在这里住了来。 这些人都是财富,李钰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财富聚集起来,把他们都搬去工学院里,教学是其次的,主要是想集思广益,发明制造出更先进的运输器械。 不管是云天河还是清江,或者金水河,淮水等河流,都汇聚在大周中东部。面向茫茫草原大西北戈壁,运输只能靠骆驼和马车。而骆驼和马匹却多半掌控在游牧民族手里,这些年连年打仗,战马更是千金难求。这对战事十分不利,还严重影响将来统一之后西北一带的发展。 所以,李钰在开设军事学院的同时也成立工学院,主要目的是制造出通往西北的更先进的交通工具。两年后的战事以及五年后西北的发展做准备。 当然,只有交通工具还不行,她还需要大量的资金去修路。把东南的繁荣延伸到西北去,用‘经济’这条绳索把西北草原紧紧地困住。 几日后,云启代李钰去了一趟苏州,看过李仪臣为工学院选的院址,又落实了一些事情之后便赶了回来。一进家门便看见有医生背着药箱从里面匆匆出来,因焦虑的问门上的家仆:“公主病了?” 家仆忙回道:“回王爷,是小世子这两日夜里总是哭闹,还有些拉肚子。” 小云熙刚三个月大,每天也只是吃奶,或许还喝口清水,好好地怎么可能拉肚子? 云启顾不上多说,忙急匆匆往内宅去,还没进门便听见小家伙‘哇哇’的哭声。李钰正抱着他焦躁的哄着,急的满头是汗。 “医生说孩子怎么样?”云启着急的问。 李钰皱眉道:“说是奶娘吃了性寒的东西,熙儿又太小,大人不觉得怎样,小孩先受不住了,所以才会这样。” “快去打水来!”云启扭头吩咐旁边的丫鬟。 小丫鬟忙出去,很快端来一盆温水,另有丫鬟捧着香皂巾帕上前服侍。 云启净手后,把手帕丢进铜盆里,皱眉道:“把孩子给我,我看看。” “哦,好!你快看看。”李钰忙点头把孩子送到云启的怀里,叹道:“他哭的我的心都拧成麻花儿了。” 云启把儿子抱过来放在腿上,手臂拖着他的小脑袋,手指轻轻地切在他的脉搏上,片刻后,方皱眉问:“这几日熙儿可受到什么惊吓?” 李钰皱眉道:“只有前日夜里雨打雷,雷声震天的,他被惊醒了一次。后来奶妈子抱着他睡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了。” “嗯,许就是这样了。”云启说着,手指按住小家伙的手心和虎口轻轻地捻着。 说来也奇怪,云熙被父亲抱在怀里只哭了几声就不哭了,只是靠在他父亲的怀里轻轻地抽噎,好像还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云启那手伸进襁褓里在他圆鼓鼓的小肚子上轻轻地揉着,过了半晌,小家伙放了几个响屁之后,便渐渐地睡得沉了。 “哎呦!”李钰在云启的身边坐来,把小东西抱回自己的怀里,叹道:“可真是磨死人了!” “他受了点惊吓,本来没什么,却又吃的太饱了。肚子涨得厉害,所以才会哭闹。”云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说道:“刚好这两个奶娘都生了头一个孩子就进府来照顾熙儿,都没什么经验。以后注意些就是了,别给他吃太饱,尤其是他不舒服哭闹的时候,别一味的给他喂奶。” 两个乳娘这两天都揪着心,生怕小世子有个什么不好自己性命不保,这会儿见王爷不但没怪罪反而教导自己一些道理,自然感激涕零,忙跪来磕头。 云启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把小世子抱去好生看着,回头我会找两个医女来府里帮忙。” “是。”乳娘上前来从李钰怀里把云熙抱走,又褔身行礼后退了去。 李钰看着云启一脸的疲惫,一边吩咐莲雾:“预备热水给王爷沐浴。”一边上前来跪坐在他身后替他捏肩。 云启抬手抚上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说道:“你也累坏了,过来,我们说说话。” “苏州的事情不顺利吗?”李钰笑了笑,依然捏着他的肩膀,低声问。 “院址选的也还可以,李仪臣做事也算是靠谱。只是有一样,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了。燕州那边已经占用了极大的一笔钱,兵工厂也不能停。临州港刚刚开始投入使用,投进去的巨资也刚刚还是回收,说实话,就这几天的进账连维护管理费都不够,迄今为止,临州港还在继续花钱。而这个工学院,前前后后建起来,至少也要这个数。”云启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这事儿我早就想过了。”李钰淡淡的笑了笑,给云启捏完了右肩又换左肩,“你也不用担心,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有什么好办法?”云启转身来把李钰拉进怀里,低声叹道:“你该不会已经拿定主意要卖给东倭火铳了吧?” 李钰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儿我可不敢私定夺,我是想着,那些晋西商人富得流油,我们是不是可以劫富济贫一呢?” “之前皇家银行的事情算是把他们彻底的得罪了,周安他们买凶行刺不也跟他们勾连着吗?你这会儿又想用他们的钱,这恐怕不好办吧?” “王爷难道没听过有一个词叫‘事在人为’嘛!”李钰轻笑道。 云启笑着摇头:“我只听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王爷还记得晋西有个商人叫梅景耀的煤炭商人吗?”李钰问云启。 云启轻笑道:“记得,你不是用一尊方口四君子观音瓶换了他二百万石粮食给了卫长卿?” “是啊。说起来,那件事情是他赚了我的便宜呢。” “可现在去找补,恐怕来不及了吧?梅景耀祖上是文人不假,但也是吃进不出的主儿啊。” “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子君子爱观音瓶原本是一对儿吗?” “难道你还有另一只?”云启惊讶的问。 李钰得意一笑,说道:“收藏古董,不就是讲究个圆满吗?原本是一对儿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只收一个?那样会叫人睡不着觉的。” “可是,你舍得吗?”云启握着李钰的手,轻声叹道:“原本是自己心爱的收藏,却拿去换钱为朝廷办事。而且这银子花出去还不一定能听见个响声——不知道的以为是朝廷的钱,知道的恐怕也会说三道四。到时候为你招来的说不定是骂名。” “能是什么骂名?无非是公主干政,图谋不轨?或者直接骂我造反?” “这还不够吗?”云启心疼的抚摸她的脸颊。 “我不在乎。”李钰轻松一笑,叹道,“而且,那些古董流传到今天,中间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那么多人都想把它据为己有,可真正能拥有它的又是谁呢?没有人。就算一辈子抱着它不放,百年之后它也会易主。所以,它们是在我的仓库里不见天日还是去别人家里彰显富贵或者博取盛名,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要把想做的事情做成就足够了。” 云启捏着李钰的脸颊,低头在她眉心轻轻一吻,叹道:“但只是你这份心胸,这天就无人能比。” 李钰微笑着勾住云启的脖子,轻笑道:“其实我还是有一点顾虑的。” “嗯?什么?”云启不解的问。 李钰轻笑:“只要你不嫌我败家,我就知足了。” “怎么会?我都不知道我娶进门的是个财主婆!”云启笑道。 …… 联系梅景耀的事情依然交给了仇老怪,倒卖古董这事儿没谁比他更内行。李钰和云启这两天没再出门,安心留在家里照顾宝贝儿子。 两日后,云熙的饮食恢复了正常,从国医馆选的医女也搬进了王府,每天轮流值守和奶娘一起照顾小云熙,李钰冷眼旁观,见着两个医女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细心,也颇懂一些儿科病症,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子。平日里还能料理一乳娘的膳食,保证奶水的质量。如此,李钰的这颗心才放到肚子里。 七月,又称鬼月。是诸事不宜的一个月份。李钰虽然不迷信这个,但也因为各种事情都卡在一个瓶颈处,着急也没用,所以安心的等着仇老怪,韩岳以及樱井的消息。 乞巧节这日,刘长治的夫人安氏设宴,请了东陵政商两届的名流以及常在东陵走动的海外商人一起过乞巧节,既然是‘乞巧节’,自然以青年才俊和名门淑女为主,就算有些年长者,也都是带着儿女来凑热闹的。 说白了,这乞巧节就是公开的相亲会。 李钰身为已婚女人,对这种事情自然不怎么上心,所以受到安氏的请柬时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直到午后,云启忽然问起时,李钰才想起原来还有这事儿。 “乞巧节是给那些男未婚女未嫁的公子哥儿和姑娘们过的节日,你我这样的人还去凑什么热闹?”李钰说着,又调皮一笑,“怎么,难道你还想趁机去搅一搅东陵姑娘们的芳心?” 云启很是配合的叹了口气,佯作无奈的笑道:“我倒是想,只是这‘惧内’的名声早就被传出去了,哪家姑娘还敢自讨苦吃往上贴?” “知道就好。”李钰得意一笑,转身去逗摇篮里的儿子。 “公主,燕州的书信。”长策拿着一封信进门回道。 “噢,铎儿终于来信了。”李钰忙伸手,“快给我。” 云启却快了一步,从长策的手里接过书信并不急着给李钰,只低头看着信奉上的字迹,撇嘴道:“太子爷的字写得也太差了吧?” 李钰皱眉道:“且别管那么多,快给我看看燕州的事情怎么样了。” 长策早就欠身退出,里也没有别人,云启便要伸手撕信封,李钰忽然上前,劈手把信夺了去,不满的责怪道:“你这人,不知道尊重人的*啊?” “什……什么?*?”云启蹙眉看着李钰,完全不理解她的*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两个人既然结成夫妇,那互相之间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尤其对于丈夫而言,妻子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什么的……怎么可能?! 李钰心里记挂着李铎的事情,对云启的质问一时也没在意,只顾撕开信封取出书信展开来匆匆的读。而云启坐在一旁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心无旁骛的读信,心里的酸劲儿就一点点的往上涌。 原来李铎到燕州的这些日子还算是顺利,卫长卿从麾遴选了二百人交给李铎和卫奕星两个人,卫奕星这个院令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可做,每天就是陪着李铎在训练场上看那些兵挥洒汗水。 李铎早就根据自己的受训经验写成一套跟卫长卿完全不同的训练模式:体能训练,耐力训练,政治学习,抗打击训练以及各项技能训练任务和目标都跟卫奕星之前接触过的大相庭径,卫奕星觉得李铎在耍小孩子脾气,瞎胡闹。 不过卫奕星好歹也是卫长卿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他性情直爽,却不是直肠子,面对李铎的训练方式虽然不赞成,但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跟他发生冲突,而是私里跟太子爷密谈,说这样不行,那样不妥,云云。 李铎自然早就有相关的心理准备,但他不想跟卫奕星解释很多。 不想解释的原因自然不是解释不清楚,主要是因为太子爷最近看卫少将军怎么都不顺眼,心里别扭着呢,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那么多因为所以? 当然,李铎也不会跟卫奕星吵架——吵架那是弱智的人才会做的事,太子爷身份尊贵智商高,才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情。对卫奕星的质问,李铎只有一句话:服从我,保证你在三个月之能够使用最新造的大周长铳,射中一千米——也就是三百仗远的目标。 这对卫奕星来说算是致命的诱惑。为了这件事情,卫奕星不得不豁出去,开始完全配合李铎的训练计划,那些兵蛋子们一再吵闹着不服,都被少将军给强势镇压去。 关于军事学院第一批特种作战部队的事情,李铎是毫不保留的跟李钰唠叨了个遍,他不喜欢用毛笔写字,就用军队里武将们平日里勾画地图用的碳条,纸张也是用的寻常粗制的草纸,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大张。 云启从旁边看着李钰看了一张又一张,心里越发的犯堵——都写的什么啊?说了这么多?该不会把每天吃多少饭喝多少水都汇报一遍吧?这是姐弟吗?这简直是娘俩!这李铎恐怕对他的亲娘殷皇后都没这般依赖! 李钰用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把李铎的信看完,之后笑着叹了口气,跟云启说道:“铎儿也真是不容易。跟那些粗人打交道,真是难为他了。” 云启收回目光,伸手拿了茶壶来给自己倒茶,一言不发。 李钰抬头看了云启一眼,轻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云启垂眸看着手中的紫砂茶盏,淡淡的反问。 李钰盯着他的脸色看了片刻,忽而笑道:“生气了?” “生什么气?”云启又反问回去,且一脸的风轻云淡,闭上眼睛专心的嗅茶香。 李钰好笑的看着他,抬手把李铎的书信拍到了他的面前:“喏,看吧。随便看。” 云启看了一眼书信又抬头看着李钰,淡然一笑:“这不好吧?公主不是要有*?” 李钰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不说话。 “这是公主的亲弟弟写来的书信,应该有什么事情是我这个外人不能知道的。所以还是不要随便看了。”云启淡淡的说着,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细细的品味。 李钰素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而且自问心底无私,所以受不了云启这幅死样子,于是生气的拍着茶桌问:“你至于吗?” 云启抬头看着李钰,目光温和而平静。 “铎儿跟我……你有什么可怀疑的?”李钰不解的问。 云启轻笑反问:“我也想不明白了,你跟太子之间的事情又有什么好瞒我的?” “铎儿他……”李钰一着急差点把李铎那点秘密脱口而出。 “他怎么了?”云启微微蹙眉。 李钰正不知该怎么说时,门外又传来关山的声音:“回王爷,公主。韩将军派人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还不快拿进来?!”云启回头看向门口。 韩岳送来的加急书信自然也是给李钰的,不过李钰这次没去跟云启抢——他爱拆就拆吧,反正韩岳送来的书信里说的不过是东倭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题外话------ 亲爱滴们,今天是年三十了,除夕之日,珠珠在某个小山村里向全部读者发出新年祝福,祝你们新的一年里扬眉吐气,扬威耀武,扬名显亲,名扬四海,喜气洋洋,得意洋洋! ... 第八章 隐私 言情海 正文 第九章 契约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九章 契约 韩岳送来的书信自然是跟藤原的事情有关,云启接过书信递到李钰面前,淡淡的说道:“给。” 李钰无奈的笑道:“你这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 云启轻笑不语,只是那样看着她,伸过来的手也举着固执的不收回去。 “好吧。”李钰接过书信,撕开信封展信阅读,读完之后便把书信折叠起来赛回信封里,捏着两封书信敲了敲掌心起身就要出门。 “你干嘛去?”云启皱眉问。 李钰站住脚步看着门外淡淡的说道;“既然王爷对我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也只好自己去想办法解决这些难题了。” 云启气结,抬手把心爱的紫砂茶盏重重的放回茶桌上,起身走到李钰面前,伸手捏住她的巴,生气的问道:“你这女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服软?” “我为什么要服软?”李钰抬眼看向门楣的方向,掩饰着心里的一点小得意。 “你!”云启自问从小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就修成了一副淡定自若的性子,可每每遇到她,那份淡然自如就被冲散的溃不成军,让他变得易怒,烦躁,焦虑不安或者喜不自胜。 就像你这一刻,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还是忍不住会生气。为了那些毫不重要的小事,让自己情绪浮躁得难以自制。 必须要给这丫头一翻惩戒,不然她真的要翻天了!云启在上前一步的时候心里就这样想,于是一瞬,他狠狠地捏住她的肩膀,低头,狠狠地吻上她。 他一边亲吻一边推着她步步后退,知道她背靠在旁边的百宝阁架子上。 云启看着被自己压在檀木雕花百宝阁上的人,看着如雪的肌肤上浮上的一层红晕以及晶莹的带着水光的红唇,看着那张以古玉珍宝为背景的毫无瑕疵的面容,看着那双眼睛,带着些许笑意,却也是无比的沉迷。 李钰微微眯了眯眼睛,浓密的睫毛沾了水汽,黑森森有如雨林,把目光都染出了水意。她偏过头去想要吻云启的嘴唇,却发现肩膀被人压制住,一时动弹不得。她没有挣扎,只是努力探出舌尖够向他的唇,轻轻舔过时,他整个人都震了一。 一点点火星,燎原的大火,轰然摧毁了一切理智。 黯哑的喘息夹杂着忘情沉吟,在这古香古色的子里起起伏伏。 云启被李钰的眼睛看得心慌意乱,于是一狠心抱着她翻过去,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 李钰忽然间有些心慌,手指徒劳地抓住檀木雕花格子,手背浮出淡青色的血脉,片刻后,一只手掌覆上来,十指交错相扣,紧紧贴合在一起, 李钰拼命转过头去与那个失去理智的家伙亲吻,竭尽全力地纠缠,连呼吸都是对方口中灼热的**。 彻底被拥有,被迷恋的气息完全包裹,李钰闭上眼睛,忽然间在这世间最激烈的狂欢中感觉到安宁。 仿佛一场生死轮回那么久。 云启缓缓地收紧手臂,把李钰抱进怀里,两个人早就忘了最初的争吵,又或者是为了什么才会失控。彼此以鼻尖互相磨蹭着,亲昵的碰触:“还好吗?”他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颤。 李钰抚摸着他汗湿的腰背,轻轻点头。他拉起之前被嫌弃的丢去一旁的长衫披在她的肩膀上,低头亲吻着她的脖颈而耳垂。李钰缓缓地眯起眼睛,平复急促的呼吸与心跳,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与唇间的柔软,几乎有些模糊的困意。他喜欢这样,每次结束以后都会温柔的亲吻和揉捏直到她睡着为止。 天色渐渐黑来,云启看到西窗的晚霞变成瑰丽的玫红色,他抬起手,示意李钰去看,搂住她的脖子让她平稳地枕着自己肩头。 此刻,正是夕阳最辉煌的谢幕,天空呈现出奇妙的光带,天顶是冰润的暗蓝色,那些过分明亮的星辰甚至已经在闪烁个不停,而呈现黛色剪影的花木边沿却飘浮着艳丽的光晕,比火光更艳,比血色更明亮,这是不在人间的美……安详静谧,博大从容。 云启和李钰就安静的看着窗外,胸口和后背紧贴在一起,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直到天光彻底收尽它所有的色彩,月华散落满地清辉。 中元节后的一个早晨,樱井一郎陪同藤原抵达东陵,并再第一时间把拜帖递到了王府。 刚用完早饭的李钰接过拜帖看了一眼便转手给了旁边的云启,云启却看也不看,只淡淡的对送拜帖来的人说:“你回去告诉藤原和樱井,明日巳时,本王与公主在宝华号上设宴,请他们二位尝尝我大周的特酿美酒。 “是,小的一定转达王爷和公主的美意。”来人躬身拜,又道:“我家主人一定会按时赴约。” 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李钰秀眉微微一挑,看着云启问:“王爷为什么选在我们的官船上见他们?” 云启冷声一笑:“因为我不喜欢东倭人,不想让他们的内政大臣踏上我们的国土。在海上见他们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想不到,我们在这件事情上倒是不谋而合。”李钰笑道。 “好好准备一,可别失了我大国的风度。”云启微笑道。 “放心。”李钰轻笑点头。 第二日一早,李钰留杜嬷嬷和莲雾在家里和奶娘医女以及一半的银凤卫照看云熙,自己和云启二人乘车去码头,登上公主专属的官船宝华号。 官船驶离东陵港,直到茫茫的碧海蓝天之间方停了来。 不到巳时,便有一艘打着樱井世家徽记旗帜的商船缓缓驶来,靠近宝华号停来,樱井一郎和另一个留着小胡子梳着独髻并且秃脑门的男子出现在船头。 “敢问!”樱井一郎朝着宝华号上的护卫抱拳,“这可是大周公主殿的宝华号?” “是!阁是樱井先生吧?好久不见。”长策朝着樱井一郎拱手还礼。 “你是西南王的护卫!我们见过!”樱井也认出了长策,脸上立刻展开了笑容,“麻烦阁代我们回禀一大周公主殿和西南王,樱井一郎陪同大倭内政大臣藤原大人前来拜访。” “公主殿令我等再次迎接藤原先生和樱井先生,二位请吧。”长策微笑着一挥手,旁边有护卫抬了一艘小船满满的放海去。 藤原和樱井带着两个随从上了小船然后踩着软梯登上宝华号,长策拱手道:“对不起二位,按照规矩,我们要搜一几位的身上。若有利器等,我们将为几位代为保管,几位离开的时候,会原样奉还。” 藤原皱眉看了樱井一眼,樱井想要说什么,却被长策抬手挡了回去:“不好意思,樱井先生。前几天在临州公主殿遭遇了刺客,主谋尚且还没查清楚,所以为了公主殿的安全,我们必须这样。” 樱井扭头对藤原解释了两句,藤原老大不乐意的抬起了双手。 搜身后,藤原和樱井被带进了船舱。 本来就布置精致奢华的船舱今日更是华丽无比,一水小叶檀木雕花的家私,锦垫,玉簟,玉枕,珐琅彩绘描金茶具,晶莹剔透的玉琢狮子香炉以及琉璃花瓶里清水供着黄紫相间的郁金香,还有碧色锦衣屏息凝神躬身侍立的妙龄少女,船舱里的一切无不彰显着皇室的清贵和奢靡。 樱井和藤原进船舱后并没见到公主和王爷,而是被一个标致的丫鬟引到座位跟前,让座,奉上香茶。 “公主殿和王爷呢?”樱井忍不住问。 “请阁稍等。”俏丽的丫鬟微笑着福了福身。 片刻后,李钰和云启并肩从那扇苏绣赛马图的大屏风后面转了过来。 樱井和藤原忙放茶盏站起身来,一起按照大周礼仪朝着李钰和云启恭敬的行礼:“参见公主殿,西南王爷。” “二位请起。”云启扶着李钰在摆放着青金色丹凤朝阳靠背的软榻上坐来,旁边有丫鬟上前去为李钰整理好宝蓝色绣折枝牡丹的宽大裙幅,另有两个丫鬟各自捧着一盆冰雕分别放在李钰身后两侧。 李钰吩咐左右重新换过茶水糕点等,又简单的寒暄过后,谈话进入正题。 “听樱井先生说,藤原先生愿意花重金购买我大周制造的火铳,想要统一倭国各方势力,造福于民?”李钰把玩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轻笑着问。 “是的。”藤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樱井一郎,樱井替他回道:“而且,为了表示诚意,藤原大人也应公主殿的要求来拜见公主。所以,公主殿可以答应与我们交易吗?” 李钰轻声一叹,微微摇头道:“藤原先生的要求,让我们很是为难啊!” 藤原不解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樱井一郎,又朝着李钰欠了欠身,用蹩脚的华语问:“公主殿此为何意?” 李钰微笑着看了一眼云启,云启拿了茶壶给李钰添茶,之后放缓声说道:“公主殿的意思是,大周建国不久,跟贵国之间的关系可谓一般。而且上溯到前朝大云,我们跟贵国的关系也不算太美好。而大周造火铳又是我们国防利器,绝不可能轻易示人,所以藤原大人的要求实在是有些冒昧。” 此言一出,藤原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他两道浓眉紧紧蹙起,目光里闪过几分尴尬甚至怒气。 “可是,自从大周成立以后,我们跟公主殿一直相处的很好啊。之前东陵港的生意包括后来的通州港……咱们不是一直交易的很愉快嘛。”樱井一郎给了藤原一个安抚的眼神,微笑道。 “是啊。”李钰喝了一口茶,微微笑道,“正是因为我们跟樱井先生一直相处的很愉快,所以本宫就算是看在樱井先生个的面子上,也不会对贵国的内乱坐视不理——至少,本宫已经将这件事情回明了父皇,而父皇对这件事情也做出了回应。” “噢?”樱井一郎眼前一亮,他是见过大周皇帝的,知道那是一个长袖善舞的皇帝,为人圆滑不够犀利,所以樱井觉得大周皇帝就算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不会拒绝这宗生意。 “父皇让本宫对此事酌情处理,父皇还说,你们大倭民族之前数百年来从没有停止过对我沿海百姓的袭扰,他对此事表示很生气,也很无奈。”李钰自然明白樱井一郎那亮晶晶的眼神里包含着什么意思。 樱井闻言无奈的笑了:“那么,公主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李钰淡笑道:“本宫的意思很简单,如果藤原先生能保证以后永不犯我海疆,我大周倒是可以不计前嫌,帮阁一把。” 藤原一时激动,忘了让樱井帮忙翻译,直接用他的母语说道:“公主殿放心,若贵国能卖给我们两千支制造精良的火铳,在就可以在半年之内一统大倭。到时候我们严格约束浪人,并且与贵国签署永久和平的合约,绝不再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樱井等他说完,忙要翻译,却被李钰抬手制止:“樱井先生,我能听得懂藤原先生的话。” “噢?!”樱井一郎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公主殿居然懂我们的母语?” 李钰没接他的话,只抬手举起了手里的茶盏,微笑道:“藤原先生,茶道自千年前由我们的先祖流传到贵国,贵民族也将逐渐热衷此道,想必藤原先生也是懂茶之人,来,尝尝我大周的茶。” 樱井帮藤原翻译了一,藤原忙恭敬地端起茶盏来,闻香,品尝,所有的动作虽然与大周民族不同,但却另有一种恭谨与风雅。 李钰笑道:“如何?” 藤原欠身道:“大周的茶炮制与烹调与我大倭多有不同,韵味更加丰富,在十分赞赏。” 李钰沉吟道:“藤原先生说的不错,或许,在几百年之后,你们大倭民族会把这茶道发扬光大,更胜过大周呢。藤原先生说是不是?” “这个……未来之事都是未定之数,在不敢妄言。”藤原再次欠身。 “阁说的是。未来之事,都是未定之数,任谁也不能妄断言。”李钰点了点头,叹道:“所以,我有如何知道我的大周火铳到了阁的手里,不会变成对付我大周海军的利器呢?” 李钰这句话说得是倭语,所以不需要樱井翻译,藤原的脸色立刻僵住。 樱井则无措的看向西南王,而西南王则只是安静的给公主添茶。于是樱井再次看向李钰,苦笑道:“公主殿还是不相信我们呀。” 李钰轻笑道:“我知道樱井先生的母国现在有三大势力割据,大家各自用力老天皇的两个儿子和一个侄子,都想要统一你们的国家,掌握大权。而藤原先生只不过是这三股势力之外的一股小势力,你所拥戴的璞仁君也仅仅是老天皇陛跟艺妓生的幼子。而你藤原先生的嫡系力量加上璞仁皇子的护卫也不过两千人。请问藤原先生你有多大的把握,在购得我大周火铳之后可以把那三股强势力都灭掉,把璞仁皇子推向天皇的宝座?” 藤原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迟疑,但瞬间即逝,坚定的说道;“只要有大周提供的神器,在就有办法在这场角逐中取胜。” “其实藤原先生自己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李钰摇头笑道。 “公主殿恕罪,在认为这世上并没有完全有把握的事情。就像实力最强的伊藤阁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替大皇子殿赢得皇位一样。”藤原欠身说道。 李钰轻笑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让藤原先生的把握更大一些。” “噢?”藤原的眼神立刻亮起来,“公主殿高见?” 李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云启,方笑道:“我可以帮你出兵。” “啊?!”藤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之后方才反应过来,“那么,公主殿的条件是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条件,我想要的自然是钱。”李钰轻笑道,“既然你能不惜重金来买我们大周造的火铳了,我自然也要大方一些,派两千死士过去助藤原先生一臂之力,也算是我大周和你们倭国友好相处的开始。” “两千精兵?”藤原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大好使,他感觉这里面总有什么不妥,却一时说不明白。 “是的。”李钰微笑点头,却不做更多的解释。 “那么,那两千支火铳?”藤原迟疑的问。 “我给你大周最新造的火铳,一支火铳售价两千二百两白银。出兵费就不要了,但你需要跟大周签订一纸合约,保证你的璞仁皇子登上天皇的宝座之后,把你们的汉滨,长齐还有澜户这三个港口对大周开放,允许大周的商船进驻这三个海港,与倭国百姓进行友好通商。”李钰说着,朝着身后的宝凤伸出手去,宝凤把一个油纸袋送到藤原的面前。 藤原双手接过来,神色凝重的打开,看见上面华文和倭文并行的合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目沉思了半晌,方点了点头:“好,如果公主殿助我们成功,我们就对大周商船无条件开放这三个港口。” “那好,我们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李钰说着,朝着藤原抬了抬手。 藤原把手指放到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然后以血为书,在那张合约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题外话------ 亲爱滴们,大年初一啦! 大家起的早不早啊! 过年好!大珠珠隆重给大家拜年啦! 祝大家新的一年里做人“羊”眉吐气,生意“羊羊”得意,前程“羊”关大道,烦恼“羊”长而去。羊年发羊财,开羊荤,泡羊妞,天天喜气洋洋! ... ... 第九章 契约 言情海 正文 第十章 醉话(太子的情节,不喜勿订)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章 醉话(太子的情节,不喜勿订) 这一纸藤原用献血签署的合约被人快马加鞭送至京城,五日后呈上了紫宸殿的龙案。 皇上看完之后转手递给了旁边的上官默:“谨言,看看吧。” 上官默双手接过合约来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微微笑了:“公主这赚便宜没够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有便宜不赚才是傻子。”皇上得意的笑了笑,扭头看向韩岳,“介川,给凤城的萧祚发一道圣谕,让他抽调一千精兵回京待命。另外,把杨肃臣也给朕调回来。” “可是公主说的是两千精兵啊。”韩岳不解的看着皇上。 皇上笑了笑,说道:“还有一千,从卫长卿那边调用五百,公主手的烈鹰卫调出五百。这两千人交给太子集训两个月,之后由杨肃臣带领和两千支火铳一起去东倭。记住,这件事情不宜张扬,越慎密越好。” “臣明白了。”韩岳点头应道,“臣这就去办。” “皇上,卫奕星和吴大人次女吴嫚的婚期也快到了,陛既然要把这两千精兵送到燕州集训,不如顺便让这些人把卫奕星的新娘子一起护送去燕州吧?这样,调兵的事情也刚好借着这桩婚事遮掩过去。” “也好,如此一举两得。”皇上微笑点头。 “那臣这就去安排。”上官默起身道。 “好,要快。”皇上微笑道。 上官默和韩岳办事,皇上素来都是放心的。 三日后,一道密旨抵达凤城,萧祚看到密旨后,从自己的近卫里挑选出一千人交给杨肃臣,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帝都。而吴崇古也早就把女儿的嫁妆打点妥当,上官默称奉皇上旨意派出一千五百护卫送吴嫚和嫁妆去燕州。 一行人浩浩荡荡连日赶路,终于在八月初十这日进了燕州。 八月中的燕州城是一年里最美丽的季节,天高地阔,碧草蓝天,云朵一团压着一团,棉花一样柔软洁白。李铎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厚厚的草地上,眯着眼睛看着蓝天上的云团。 吴嫚已经进了燕州城,卫长卿夫妇也安排好了西凉城的城防赶来了这边。 两天后八月十二日是卫奕星的新婚之日,燕州城里的风都似乎带着喜悦和甜蜜。而李铎的心里却都是酸楚,满满的都能溢出来。 每回看见卫奕星提及婚事的时候那张可恶的笑脸,他都想一拳打过去,把这家伙打的嗷嗷叫。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被人看出来他才一个人躲了出来。 “我说呢,找遍了燕州也找不到太子爷,原来一个人躲这儿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之后,一个矫健的身影在旁边站定,然后坐来,并排着躺在了李铎旁边。 李铎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又从心里骂了句脏话,方淡淡的说道:“找我有事?” “当然。”卫奕星侧脸看着李铎,这段时间他跟李铎白天黑夜的混在一起,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而且此地天高皇帝远的,卫奕星早就把那些君臣规矩丢到九霄云外了。此时他看李铎就像是看自家的别扭小孩一样,还忍不住伸出手去弹了一他光洁的脑门,低声笑道:“我娘叫我来请太子爷回去参加酒宴。怎么样太子爷?赏个脸吧?” “滚开。”李铎被他弹了一,心肝儿都跟着颤了,一挥手打开他的胳膊,侧转身去。 “干嘛呀?”卫奕星不但没滚,反而凑了上去,一把拿走了李铎嘴里的狗尾巴草咬在自己的嘴里,嘿嘿笑道,“那个兔崽子又惹您生气了?我去收拾他。” “你这个兔崽子。”李铎冷声哼道。 “我这个……”卫奕星重复了半句,又嘿嘿乐了,“我没怎么样啊,哪里得罪你了?” “别烦我,赶紧的滚回去当你的新郎官吧。”李铎骂完了这句又觉得这样说好像带着一股别扭的酸劲儿,心里有些发虚,于是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嗳——”卫奕星赶紧的跳起来追了上去,“那不是回去的方向,家里的酒宴还等着咱们呢。” “我不舒服,不想喝酒。”李铎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不悦的说道,“你自己回去吧。” “你不舒服?你哪儿不舒服啊?不舒服就不要瞎跑,来来,我这就是现成的医生,我来给你把把脉。”卫奕星说着,伸手抓住李铎的手脖子就要切脉。 李铎的手腕被抓住的时候身体又是一僵,脸色阴沉比锅底还黑,在卫奕星要切脉的时候忽然手腕一转挣开,怒声道:“别动手动脚的!” 卫奕星一愣,终于感觉到了李铎的不正常,因皱眉道:“怎么了这是?” “今儿是你的好日子,赶紧的回去吧。”李铎背对着卫奕星,淡淡的说道。 卫奕星转过去看着李铎的脸,不解的问:“我这可是奉旨完婚呢,太子爷连个脸面都不赏?这是对我哪里不满意吗?” 李铎皱眉看着卫奕星,良久之后放淡然一笑:“你是知道我酒量不好,所以才一定要拉我过去报仇是吧?” “不是……”卫奕星无奈的笑了笑,又拱了拱手,“太子爷这话咱可不敢当,可您不过去坐,这酒宴怎么敢开呢?我父亲可是派我专程来找您的。” 李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也知道自己如果不过去,卫长卿那边还真有可能不开宴。于是心一横,朗声道:“好!走吧。” 喝酒吗不就是?老子还怕了不成。 李铎气势汹汹的跟着卫奕星回去,一进院子就被人前呼后拥的迎至主桌,入了上座。 卫长卿亲自给他斟满一杯酒,笑道:“太子爷,今日这喜酒您可得饮头一杯。” “好。”李铎接过酒杯朝着众人一举,朗声笑道:“这杯酒,先敬国公爷,恭贺卫家喜事盈门,添人进口!” “对!恭贺国公爷喜事盈门,添人进口!”院子里的众人纷纷跟着李铎举起了酒杯。 卫长卿哈哈一笑,应道:“好!多谢太子爷。咱们干了!” 李铎跟卫长卿酒杯一碰便仰面干杯,然后把吉利话一句一句的说出来,酒也一杯一杯的喝去。前后不过片刻的工夫,几杯酒肚,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李铎便觉得有些头晕,看眼前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有了重影。 有道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李铎明知道自己要醉了,却一点也不想收敛,但凡有人举杯过来敬酒他都痛快的喝去。旁边的卫奕星看得直皱眉,跟太子爷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从没见他喝过这么多酒。 “太子……”卫奕星想要劝一,毕竟喜酒虽好,喝多了也伤身。况且太子爷年少,身体又瘦弱,若是出个什么小差错,他们父子二人在皇上那边可没法交代。 “来,小侯爷,本太子也敬你一杯。祝你和新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李铎呵呵一笑,把酒杯举到了卫奕星的面前。 卫奕星看着李铎的笑脸,怎么都觉得太子爷笑得很是不妥,明明是笑着,那眼神却好像带了尖钩一样往他的心上挠,挠得人的心里一团乱麻:“太子爷……” “是爷们儿的就干了!”李铎强行跟卫奕星的酒杯一碰,便仰头喝酒。 事关“爷们儿”的事情,卫奕星也不能认怂,只好也举杯陪着李铎干了。酒虽然喝了,但卫奕星看着李铎的脸色就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只是哪里不对劲儿,卫奕星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铎喝了个酩酊大醉,卫长卿花满楼上前来扶他都扶不起来,最后还是卫奕星上前来把人抱回了房间。 “喝……再喝!谁他娘的不喝谁是孙子!”李铎躺在床上还不老实,拉着卫奕星嗷嗷的叫着。 卫奕星无奈的苦笑:“喝喝喝!再来一杯。”说着,递上一杯浓茶喂到李铎的嘴边。李铎伸手去接,卫奕星哪里敢撒手,小心翼翼的把一杯浓茶喂进了太子爷的嘴里。 “混蛋。”李铎喝了一杯浓茶后靠在身后的被子上,愤愤的骂了一句。 “呃?”卫奕星觉得很是冤枉——伺候的这么细致,怎么还被骂混蛋? “都他娘的去结婚!老子不稀罕!”李铎迷迷糊糊之中又骂了一句,“老子谁都不稀罕!” 卫奕星顿时愣住,呆呆的看着床上的人渐渐地睡去,直到夜幕降临,外边当值的卫兵进来点灯才发现卫大公子坐在床前看着太子爷看成了呆头鹅。 “侯爷?”卫兵端着烛台走到近前,试探着叫了一声。 “噢。”卫奕星蓦然回神,回头看了卫兵一眼,茫然的问:“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的话,这会儿已经酉时二刻了,前面吃酒的那些人早就散了。” “嗯,好生照顾太子爷。”卫奕星缓缓地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腰身和双腿因为长时间不动而酸麻的厉害。 “是。”卫兵看着卫奕星阴沉着脸出去,低声嘀咕了一句:“侯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跟太子爷吵架闹别扭了?” 卫奕星内力深厚听力过人,出门的时候这卫兵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卫奕星又如遭重锤——吵架?闹别扭?好像自从他跟太子爷第一次相处的时候起,两个人就吵吵闹闹,没有一天消停过。 他一直觉得太子爷一个小孩子,生气发火的样子挺可爱,相处的久了就越发喜欢逗他。 而太子爷呢?好像也不是真的讨厌自己,回回逗他,他嘴上厉害,实际上却一直纵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如今细想想,他堂堂太子爷,为什么会纵容自己一再的逗他玩儿?这本身就不正常啊! 卫奕星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男人跟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他早就不陌生。但却从来没往自己身上想过。如今一想到这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接来的几天,一直到正式迎娶吴嫚,拜天地入洞房,卫奕星都没再看见李铎。 李铎那日大醉一场醒来之后便悄没声的出了燕州城去二百里以外的肃州挑兵去了。这一走就是十来天,等回来的时候卫奕星已经跟吴嫚成婚五六天了。 练兵场上,李铎一身黑色劲装,负手跨立看着眼前六百名强壮的兵勇,目光犀利如刀从每个人的脸上慢慢的刮过。最后,收回来落在虚处,冷声说道:“你们这一队人是本太子亲自从一万人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从数量比例上算可以说是千里挑一。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你们之所以被选中,也不过是看上去不错而已,至于你们是真英雄还是假好汉,这会儿还没有定论。” 卫奕星刚好从训练场经过,远远地看见钉子一样站在烈日的黑衣少年,心头蓦然一动。 那边,李铎的训话依然在继续,而卫奕星的心却如天上的云一样飘出了很远。 新婚之喜无异于小登科,按理说这几天是他最得意的日子,可是他的心里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每天晚上睡在新娘子身边,闭上眼睛都是李铎那张俊俏如玉的小脸以及那冰碴一样的眼神还有他薄唇的唇角一直挂着的那一抹嘲讽的微笑。 看着那个身影,卫奕星便管不住自己的脚步,转了方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接来你们将要接受地狱般的训练,你们之间肯定有人会因为各种原因退出,总之,你们这六百人,我只留三分之一。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大家各凭本事。”说着,李铎扬了扬手里的一叠纸张,淡淡的说道:“等会儿训练表格会发到大家的手里,这几天大家自己根据自己的体能状况各自训练,七日后进行我们进行第一次考核。” “面,解散!”李铎高声喝道。 “是!”六百人高声应了一声,各自有序的散开。 卫奕星走到李铎身旁,微微一笑:“太子亲自去挑兵?真是辛苦了。” 李铎早就听见了卫奕星的脚步,这家伙还在二十步之外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他。天知道他此时正压抑着怎样的情绪,可人家却风轻云淡,一如往昔。 我他妈的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李铎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徐徐转过脸去看着卫奕星淡然一笑:“怎么样,当新郎官的感觉还不错吧?” ------题外话------ 亲爱滴们!欢迎回来!新年好,开始恢复更新喽! ... 第十章 醉话(太子的情节,不喜勿订)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一章 铺设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一章 铺设 问 我他妈的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李铎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徐徐转过脸去看着卫奕星淡然一笑:“怎么样,当新郎官的感觉还不错吧?” “当新郎官的感觉?”卫奕星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实话,没啥感觉。” 李铎淡淡的看了卫奕星一眼,转身往营帐里走,至于当新郎官有没有感觉,真心不是他想知道的。 “太子爷?”卫奕星急忙跟上去,“皇上的密旨你也看了,一步什么打算?” 李铎急匆匆的脚步忽然停,害得卫奕星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嗳?”卫奕星皱眉看着李铎,“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要我怎么配合,尽管说。” 李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杨肃臣和他的人,都交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把他们的枪法给我训出来,即便不能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但至少要达到你的标准。” “好……”卫奕星点了点头,抬头看见李铎抬脚就走,顿悟后又立刻急了,“不是——我早就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了!” 李铎淡淡冷笑,没理他。 “哎哎——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都达到我的水准,你这也太难为人了吧?!”卫奕星追上去,拉着李铎无奈的问。 “办不到?”李铎回身,斜着丹凤眼瞄了卫奕星一眼。 卫奕星被李铎横了这一眼,心里莫名其妙的敲了两鼓槌,一时意气风发,梗起脖子道:“怎么,信不过我?两个月后保证他们都有我这枪法!” “那就这么说定了——两个月的时间可不多了啊!侯爷多努力吧。”李铎微微一笑,翩然而去。 李钰收到李铎的书信时,人已经到了苏州。 苏州工学院在苏州知府李仪臣十二分尽心尽力,已经有声有色的筹办起来了,李钰来苏州就代表皇上来给工学院剪彩揭牌的。 马车里,李钰看完书信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云启慵懒的靠着车壁,听见李钰叹息便忍不住蹙眉:“太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钰摇了摇头,把书信递了过去:“你说,让他们两个月内训练出两千忠诚死士,是不是太为难他们了?” 云启大致看了一眼书信,淡然笑道:“太子爷的本事我莫不清楚,不过卫长卿父子二人能办多少事我还多少知道一点,这件事情虽然有点为难,但也难不倒他们。” “你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李钰与轻轻地叹了口气,也靠在了车壁上。 云启轻笑,欠身坐过去把李钰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一向极有主意的公主殿什么时候这么相信我了?” 李钰什么也没数,只是笑了笑把脑袋枕在了云启的肩上。 马车在苏州府衙的门口停,李仪臣带着一众属官上前迎接,李钰扶着云启的手缓缓地了大马车,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青绯两色七至四品的官袍,轻笑道:“诸位大人都起来吧。” “谢公主殿。”李仪臣再次扣头后,缓缓起身。 李钰随着李仪臣进了苏州县衙,稍微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跟着李仪臣去了县衙后街的工学院。 工学院的院长是李钰亲自任命的沈著,沈著在户部任职不久就放到苏州,出任工学院的院长,这让江南几大家族明着暗着都议论纷纷。有人以为这是公主殿看中沈家,有人则觉得沈家终究是商人,沈著又不是科举出身,户部的差事果然当不久就被踹出来了。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沈著自然左耳朵听右耳朵进,完全没放在心上。沈院长如今想做的就是完成公主交给自己的任务,在一年之内研制出一种不用牛马就可以日行百里又不怕刀枪剑戟的车。 工学院的挂牌剪彩仪式十分的隆重,不仅仅苏州城的名儒大商都到了,沈著还动用了自家的关系把江南有名的大商人都给请来捧场。 李钰亲手把大周工学院那块匾额上的红绸子揭开,云启以钦差的身份表达了皇上对工学院的期望。之后作为工学院院长的沈著上前去向朝廷表示绝不辜负陛的爱重,一定要为大周制造出更先进更尖端的各种器械,提高生产力,更强大的武装朝廷和军队,造福百姓,云云。 之后,李仪臣又代表苏州府向朝廷表了忠心。 沈著又让早就挑选出来的几个工匠向众人展示了一些最新研制出来的小型蒸汽纺织机和码头装卸机以及轻便好用的人力单车。一众商家见了这些新玩意儿都忍不住喝彩,之后便各自动了心思想要跟工学院合伙开工厂,大量生产这些器械。 展示完毕之后是宴会。宴会就设在工学院内宽敞的院子里,上面用彩绸结了帐子挡住了秋日明媚的阳光,彩棚面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一时间,沈著便成了这些大商家争相巴结拉拢的对象。沈著却没时间应付这些人,便把苏阔和工学院的几位教授叫过来应付这些人,自己则去了李钰跟前。 “沈大人,材料我都按照单子上列的给你找齐了,不知道这几个月来你这边有什么成果吗?” “有一些进展,但跟公主要的结果还有一段距离。”沈著如实回道。 李钰蹙了蹙眉头,低声问:“是有什么困难吗?” “是的,不过公主放心,官前两日刚找到了一本从海外来的书籍,官已经找了翻译,翻译说上面介绍了几种我们没有见过的机械理论,所以官想用不了多久,官就会攻克这道难关的。” “那就好,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大人啊,不是我说重话压你,平定西北之关键,可就在你沈大人的手里握着了。”李钰的声音压得很低,坐在她两边的人除了沈著就是云启,周围又说说笑笑的,除了这两个人谁也没听清楚李钰说的什么。 然而沈著的脸色却瞒不过众人的眼睛。大家看着公主殿对沈著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话,沈院长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看那样子好像肩膀上的担子有万斤重。于是大家都在暗暗地琢磨,公主殿该是有多看重这个沈著呢? 实际上,沈著的心里也真的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 李钰对他的要求是两年内制造出可以肆无忌惮开进大草原的铁甲车,这种车不怕刀枪剑戟,不怕精锐骑兵,可以一往无前并连续开枪开炮,公主要在零伤亡的状况一直把那些回鹘人给赶进撒切云沙漠里去。 可是这话说的简单,想要做到却很难。别的不说,单只是这铁甲车的动力就是个问题。蒸汽机技术沈著手自然有好的工匠,可是铁甲车跟船又有着极大的区别。船在海里走,不怕造的大,可车在沙漠草原上走,大了就过不去山沟树林,可是造的小了,装的燃料有限就走不远。燃料有限,想要走远就不可能。 “公主。”沈著想来想去,还是要把自己最为难的事情跟李钰说出来,“其实公主要的东西,最难的不是机械技术,而是燃料。” “燃料。”李钰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情太子爷也想到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到一种新的燃料来代替煤炭。但在这之前,你要把其他的技术难关攻克掉。”李钰说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沈大人,做成此事,你可是功在千秋啊!” “请公主殿放心。”沈著激动的举起酒杯,朝着李钰深深地一躬。 旁边桌上的人看见这边的情景,一个个心里的算盘又拨拉的啪啪响,而李钰要的也恰好就是这个效果。 宴会后,李钰没急着离开苏州,而是偕同西南王一起去了寒山寺,说是上香给陛祈福,顺便赏一赏这苏州的风景名胜。 而江南各省的名儒大商则利用这个时间纷纷把名帖递到了关山和长策的手中,一个一个的都想见一见公主殿或者西南王,实在见不上这两位大神,能请关山长策等吃个便饭也可以,目的么,自然是想问一问这工学院是不是也跟医学院一样,寻找工厂作坊合股做生意赚银子自给自足。 然而,这些人都没能如愿以偿。因为公主殿进了寒山寺就住了,住后就再也没有露面。 寒山寺乃是古寺,因为公主来上香,所以周围早就被清场戒严,寻常百姓香客都被挡在了方圆十里之外,山寺里出了僧人之外,不见一个闲人。 李钰和云启在山寺后院的枫树喝茶闲聊,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 长策无声的从外边进来,行至近前躬身回道:“王爷,公主,老仇带着梅老板上山了。” “人来了就带来见我。”李钰说着轻轻地吹了吹手里的香茶,缓缓地喝去,方又轻声冷笑:“这老东西如今办事也磨蹭起来,等到这早晚才来。” 云启给李钰添茶,轻笑着安慰道:“晋西到此千数里路有一半是山路,能在这个时候赶到也算是不容易了。” 片刻后,仇老怪带着梅景耀进了寒山寺,穿过寺院里古朴悠长的甬道直接来后院见李钰和云启。此时云启刚好换了一壶新茶,第一泡洗茶水还没倒,梅景耀和仇老怪就在旁边跪了去:“草民参见公主殿,参见王爷。” 李钰转头看着几步之外青石板上跪着的两个人,微笑道:“起来吧。梅老板也不是小岁数的人了,这青石板地上凉。” “谢公主殿。”梅景耀忙又磕了个头,方才站了起来。 “今天梅老板能来,本宫很高兴。”李钰微笑着指了指茶海旁边的座位,“远来是客,最来喝杯茶,咱们慢慢聊。” “草民不敢。”梅景耀再有钱也不敢再李钰和云启面前嘚瑟。大公主的恶名早就在晋西商人的耳朵里传出茧子来了,梅景耀自然早就有耳闻。 “梅老板,你是为了四君子观音瓶而来,这不过是一宗买卖。跟你我的身份无关。”李钰淡然笑道,“你放心,我虽然是公主,也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而且这里是寒山寺,佛祖跟前可是讲究众生平等的。” 梅景耀摸不准李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可不认为贵为公主的这位真的会跟自己平等而论,于是忙拱手道:“公主谦和待,草民却不敢放肆。” “梅老板,公主赐座,你就不要辞了。”云启淡淡的扫了梅景耀一眼,抬手给李钰斟茶,“你不坐来,咱们后面的事情也没办法谈,白在这里耽误工夫可不值得。” “王爷说的是。”梅景耀赶紧的躬了躬身,又赔着笑脸朝着李钰作了一揖,“草民谢公主赐座。” 李钰轻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梅景耀落座,方又看了一眼仇老怪。 仇老怪也躬了躬身,在另一个根雕矮凳上坐了来。 “我知道梅老板是大忙人,这大老远的从晋西赶到苏州也不容易,所以今儿就不绕弯子了。”李钰看着梅景耀,嫣然一笑,“四君子观音瓶我本来是有一对儿,其中一只前几年已经卖给了梅老板,梅老板慷慨,做事也漂亮。所以我这回遇到了难处,就又想到了你梅老板。不知道梅老板对另一只观音瓶感不感兴趣呢?” 梅景耀忙拱手笑道:“公主殿真是抬举草民,这对观音瓶曾经是草民的曾祖父心爱之物,后来家里出事,实在没了办法才把这对观音瓶拿出去当了。经过不肖子孙几十年的努力,我梅家从颓败中挣扎出来,有了今日的光景。但我的曾祖父临死之前一再叮嘱子孙,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对观音瓶找回来。所以,公主殿需要梅家做什么尽管说,只要您能把另一只观音瓶卖给我们。” “我不要钱。”李钰笑道。 梅景耀拱了拱手,微笑道:“只要梅家能做得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痛快。”李钰笑着点头,“我知道梅家是靠煤矿起家,所以我需要梅家替我建一座矿井,不知道梅老板能不能做到。” “矿井?”梅景耀愣了一,继而笑道,“公主瞧上了那处矿井只管开口,小的一定完完整整的孝敬到公主的手里。” “我不要你手上的矿井。”李钰笑着摆摆手,“我想要开一座新矿井,我需要你帮忙。” 梅景耀一口应了:“行,公主说要在那里挖新矿,草民全给殿办妥当了。” “不愧是梅老板,说话办事儿就是痛快。”李钰笑道,“那么就请梅老板把你的原班人马全部调到郢州。” “郢州?”梅景耀闻言后微微皱眉,疑惑的问:“请公主殿恕草民无知,这郢州也有煤矿?” 李钰轻笑道:“我也没说要在那里建煤矿啊。” “不是建煤矿?”梅景耀这回事真的摸不着头脑了,“那……草民的人过去挖什么呀?” “挖什么,暂时保密。”李钰轻笑道,“等挖个一两个月有了结果,另一只四君子观音瓶我叫仇老怪给你送到府上去,不过,咱们先说好了,我可没钱养你的这帮人,而且我这边的事儿牵扯到天大计,你的人若是口风不紧透坏了我的大事儿,别说观音瓶,你梅家老小二百三十六口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梅景耀的背后倏地一冒出一层冷汗,他低头去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方赔笑道:“瞧公主这话说的,那些人都是我梅家最好的工匠,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口风严谨,公主尽管放心。况且,这么大的事儿,公主肯定会有重兵把守着,若是有谁敢胡言乱语,那些军爷首先就把人给砍了,公主殿何其英明,怎么会让风言风语传出去呢。” 李钰笑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成。”说白了,李钰也无非是要敲打一梅景耀,让他别出去乱说。至于那些工匠们,她自然有办法管束。 “草民不敢不明白。草民这就调集二百个工匠赶往郢州,他们的卖身契也随后送到仇先生的手里。”梅景耀拱手说道。 李钰端起茶盏来朝着梅景耀举了举,笑道:“好,这杯茶,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草民一家全仰仗公主厚爱和提携。”梅景耀双手举起茶盏,恭敬地笑着。 李钰笑道:“好说。这事儿办成之后,父皇必不会忘了你的忠心。” …… 一个月后,晋西梅家的一对高级煤矿勘测工匠带着家伙什儿到了郢州,在借口游山玩水的靖安王爷的监督在郢州转悠了二十几天,最后在一处荒芜的盐碱地里安顿了来。 靖安王给郢州知县的说法是:本王看中了这片地,要买来建工厂作坊。这些银子是给百姓们的补偿,以后工坊建起来了,若有人愿意来做工,本王给的工钱一定优厚。不过建厂期间,不许任何人滋扰生事,若有不长眼的,可别怪本王爷不讲情面。 郢州知县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入了县衙的库房,笑得尖牙不见眼,朝着靖安王爷连连拱手:多谢王爷对郢州的青睐,官代表郢州百姓给王爷叩头了。 云越淡然一笑,霸气的挥了挥手,郢州知县就识趣的退了。 被靖安王圈起来的那片盐碱地周围拉起了帐子,帐子足有三四丈高,严丝合缝,外边的人休想看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景,只能听见有隆隆的机器声,好像是那年旱灾时挖井的器械声。 不过百姓们的好奇心也只是几天的事情,几日后,知县把银子发放去,百姓们拿到钱后各自去买良田耕种,谁还在乎这白花花只长野蒿子的盐碱地。 …… 转眼进入十月,一夜北风吹过,天气一子就冷了许多。 京城,巍巍皇宫,堂皇的紫宸殿内。 皇上靠在软枕上拼命地咳嗽了一阵子,又从吴贵妃的手里喝了一口枇杷银杏叶煮的茶,方渐渐地缓过气来,叹道:“天气越发的冷了,也不知道燕州那边是什么状况。” 吴贵妃忙劝道:“陛放心,有宁国公夫妇和靖西候在,太子殿不会有事的。况且,太子身边还有那十几个烈鹰卫,一定是周全的。” “都是些大男人,怎么可能周全?”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连连摇头,“况且铎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西北荒漠那气候。” 吴贵妃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思忖着问:“要不,臣妾挑几个妥当的宫女送去燕州服侍太子爷?” “你可别!”皇上失笑,连连摆手,“军营那是什么地方?弄几个宫女过去……像话吗?” 吴贵妃见状也忍不住笑了:“臣妾无知,陛莫怪。” 这边帝妃二人刚有了笑容,外边一个小太监便急匆匆的进来,跪地回道:“回陛,燕州急报!” “快拿过来!”皇上立刻坐直了身子。 小太监双手奉上一只封了火漆的竹筒,吴贵妃忙接过来转手递给皇上。皇上拿过手边的金边花镜带上,接过竹筒匆匆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书信展开来看,看了一半就变了脸色,皱着眉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嚷道:“看吧看吧!果然不出我所料!病了吧!病了吧!” 吴贵妃吓了一跳,忙道:“陛,是太子爷?” “不是他还是谁!”皇上把书信拍在炕桌上,着急的说道:“快,叫公主来!把韩岳也找来!” 吴贵妃忙吩咐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还不快去公主府请公主进宫?!” “是!奴才这就去。”小太监忙磕了个头,转身跑了出去。 九月里,李钰偕同云启从苏州回到京都,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夫妇二人都在公主府安静的等着各方消息,燕州军队的集训以及郢州的矿井和皇家银行各处的状况,每天都有十几二十几封书信从各地送过来,所以虽然名义上是在府里修养,实际上也并不清闲。 听到太子在燕州染病的消息,李钰也很着急,当时丢手上的事情就往外走却被云启一把拉住:“卫长卿乃是名医之后,卫家人没有一个不通医术,太子的病定无大碍,你不必太过担心。” 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卫家人无不精通医术,就更不应该有太子染病的书信送到皇宫里来。” 云启一怔,继而蹙眉道:“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走吧,进宫再说。”李钰说着,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了斗篷匆匆出门。 皇上的急躁焦虑直到李钰和云启进了紫宸殿才散了两分。 “父皇,怎么回事儿?铎儿怎么会病了?”李钰也顾不得请安,上前问道。 皇上把书信递给李钰,又摆手让跪拜去的云启起身,敲着桌子叹道:“燕州那鬼地方靠着草原沙漠,白天还好,夜里冷的要死,铎儿身体本来就弱,那集训的事情又苦又累,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了!” 李钰一边附和着一边把书信大致看了一遍,认出这是卫奕星的字,便皱眉道:“实在不行,我去一趟吧。铎儿的身体可不是小事儿。” “你去?”皇上摆摆手,说道:“那破地方你去也没用,还是叫人把铎儿接回来吧。” “他现如今正病着呢,这信上写的是受了风寒高热不退,怎么接?这路上缺这个少那个的,万一再吹了冷风受了寒气……不行不行,可不行。”李钰连连摇头,叹道:“还是我去一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在做决定。” “你有不是郎中,你去有什么用?”皇上皱眉摆手。 “我去。”云启说道。 李钰回头看了云启一眼,忙笑道:“父皇,我们两个一起去,您这总该放心了吧?” “我自己去,你留来照顾熙儿。”云启说道。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熙儿交给姐姐照顾,反正她那边还有慕儿,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照顾我也放心。”李钰坚持道。 皇上皱眉道:“那就这么办吧,铎儿从小就依赖你这个做姐姐的,你去瞧瞧,实在不行还是把他带回来,还有给东倭准备的那些人也该差不多了吧?这事儿也是你安排的,尽早安排完了你们都给朕回来过年。” “是,父皇的话女儿记住了。”李钰忙答应着。 云启也拱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请陛放宽心,我们这就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动身去燕州。” “多带些护卫,路上小心些。”皇上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是,儿臣记住了,儿臣告退。”李钰把那封书信放回矮桌上,和云启一起躬身退了出去。 ------题外话------ 一章,公主要帮弟弟出手了! o(n_n)o哈哈哈~ ... 第十一章 铺设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二章 送别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二章 送别 那日花满楼笑着跟龙辰说卫奕星的新媳妇怀孕了,还笑着说过不了多久又有喜酒喝了,卫家喜事连连,这西北战事很快就要结束了,大家忙过这两年就可以回去过太平日子了云云,李铎听见后一时心里烦躁,便带着队伍去山里训练徒手攀爬,本来他身为教官没必要亲自示范,无奈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子不痛快,便赌气似的带头上了。却不料秋雨过后山体湿滑,而他又满腹心事心神恍惚导致不小心摔了来,摔断了小腿骨。 虽然卫家有上好的接骨丹,但却一直发热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前后十来天的工夫就没彻底清醒过,只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身边一直有人守着,不停地换他脑门上的冷手巾,不停地灌他喝水,还嘟嘟囔囔的说话,这个声音好像很远又很近,扰得他心烦意乱很想把这烦人的家伙一拳揍扁。只可惜他浑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 “侯爷,公主来了!”门外有人急匆匆的进来回话。随后李钰焦急的声音:“铎儿怎么样?!” “姐姐……”李铎听见李钰的声音,好像一个迷路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缕晨曦,强撑着睁开眼睛寻找来人。 “铎儿!”李钰进了燕州城后已经听花满楼把李铎的伤势前前后后的都说清楚了,这会儿也不用多问,只一把拨拉开旁边的卫奕星,上前握住了李铎的手,心疼的问:“你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姐姐。”李铎看着李钰,只觉得满腹辛酸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个忍不住眼泪就扑簌簌顺着眼角流进发根渗进了枕头里。 “你呀!”李钰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过,拿了手帕给他擦着眼泪,连声叹息。 云启皱着眉头看了卫奕星一眼,低声问:“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太子爷受这么重的伤?” “是官失职。”卫奕星早就懊恼的要死,当时看见李铎被人抬回来,衣袍上沾满了血渍泥渍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心疼,多想一巴掌把自己拍死——徒手攀爬这样的训练怎么能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带队训练呢?自己真实糊涂透顶! 唐夫人和吴嫚婆媳两个因为李铎受伤也是忐忑不安,虽然他们卫家不怕皇族,但太子在燕州受伤,他们也总有脱不开的干系,而且李铎在燕州这些日子,行事进退有度,从不以身份压人,唐氏等人但从道义上思量也深觉愧疚。 听闻公主和西南王到了,婆媳二人匆匆赶来向公主请罪。 李钰坐在李铎的床前看了一眼卫家婆媳母子,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此事是太子自己不小心,与你们没有关系,几位照顾太子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这会儿我在这里守着,你们都去休息一会儿吧。” “公主……”卫奕星不想走,却被他母亲拉了一把。 “公主跟太子爷说话,我们都去外边伺候着吧。”唐氏一手拉了儿子一手拉了媳妇,朝着李钰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云启看了一眼床上的李铎和旁边的李钰,朝着花满楼等人摆了摆手,也退了出去。 子里只剩了李钰李铎姐弟二人,李钰扶着李铎慢慢的做起来,拿了被子垫在他身后,又去绞了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低声叹道:“这才几个月的工夫,你怎么把自己给折腾成这个样子了?”李钰在感情的事情上虽然不怎么敏感,但刚刚进来看见卫奕星那样子也大致猜到了几分。 “一时不小心而已。”李铎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虚弱的靠在被子上,眼神低垂着,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像一只斗败的小狮子。 李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问:“我看你这样子,不仅仅是腿伤了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没了。”李铎低声说道。 “没了?”李钰轻笑着抬手照着李铎的脑门上弹了一,“那你刚刚拉着我的手哭什么哭啊?弄得好像被情郎抛弃了一样。” “你……胡说什么!”李铎急了,抬头剜了李钰一眼,只是他身体弱,那小眼神自然也失了几分威力,看上去竟有些哀哀怨怨的,又引得李钰捂着嘴巴好一阵笑。 李铎顿时恼羞成怒,扁着嘴巴哼道:“你是来照顾我的吗?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你看我回去告诉父皇!” “好吧,你告诉父皇,说你喜欢靖西候卫奕星,说不定父皇一高兴就一道旨意让卫奕星休了吴氏?”李钰笑着挑眉。 “你闭嘴!”李铎真的急了,拿起头上的帕子往李钰的身上丢去。 李钰也不恼,把那块湿帕子拿起来丢进旁边的水盆里,又凑近了李铎,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低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得告诉姐啊,不然姐怎么帮你?” “能怎么想?算我倒霉呗。人家都天赐良缘了,我也只能各自珍重了。”李铎哑声说道。 李钰看着他低垂的眼睛,无奈的叹息道:“你心里不难受?不想把他抢回来?” “我没那么贱。”李铎满满的抬起头看着李钰,因为伤病,原本瘦弱的他越发苍白消瘦,越发眼睛又大了一圈儿,“姐,我不要那样。” “好。”李钰被他看得心里发酸,忙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连连点头,“好,咱不那样。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上好男人有的是,没了他,咱再找更好的。” “不说这个了。”李铎深吸了一口气,枕在李钰的肩上,无力的问:“给东倭的枪支弹药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儿,李钰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皱眉道:“还有半个月就是约定两千精兵去琉球的时间,我那边不会耽误事儿。就是杨肃臣这个人……可以担当此等重任吗?” “杨肃臣各方面都很优秀。”李铎说着,又无力的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唯有一点不行。” “哪一点?”李钰问。 “东倭话他会的有限,去了东倭,不懂人家的语言,就等于是半个傻子。”李铎叹道。 李钰听了这话,也愁眉苦脸的叹气:“是啊!可是,懂东倭话的都是些文人,那些人扛不了抢打不了仗啊。” “这边的事情我安排的差不多了。训练特种作战部队的章法你也懂一些,要不,等过了年你来,我去东倭。”李铎侧脸看着李钰。 “不行。”李钰沉声道,“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朝中上包括皇上,都绝不会允许你去东倭。” “可是我想出去走走。”李铎低声叹了口气,低声呢喃道:“我不想再在燕州待去了。” 李钰拍了拍李铎的肩膀,安慰道:“好,那我们收拾一,明天就回京。” “你帮我去说服皇上,让我去东倭。”李铎又道。 “不行。”李钰摇头,“我不同意,而且等他们走的时候你的腿根本好不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我可以随后去。”李铎坚持道。 李钰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已经叫人去郢州挖井了,希望能找到石油。但是关于装甲车,我们还有很大的技术难关攻克不了,我想,你的腿好了之后应该去一趟苏州工学院,帮一把沈著。” 听了这话,李铎沉默了。 李钰等不到他的回答,便继续说去:“和东倭比起来,西北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你是知道历史的人,应该明白游牧民族对汉族的威胁。跟你说句心里话,我最不想看到的是闭关锁国三百年然后被殖民,被侵略的历史惨剧。所以,西北的战事比东倭重要多了。” 李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也这样认为,那我们就必须先把西北的问题解决好,而东倭那边,两千精兵和两千精良火器也不过是投石问路。”李钰继续说道。 “是这样。”李铎点头。 “好了,看你都成这样了,咱们就不说这些了。”李钰扶着李铎躺好,无奈的叹道:“叫你姐夫进来给你把把脉,看该怎么进补,早点把你这小身板补好,咱们好回京过年去。” “好吧。”李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李钰起身去把云启叫进来,云启给李铎诊脉,然后开了一张补汤的单子交给了花满楼,花满楼赶紧的拿去亲自盯着煎煮。直到看着李铎喝了汤药又沉沉的睡着,李钰方叹了口气出门去见唐夫人和吴嫚。 “我们没有照顾好太子爷,让太子爷受伤生病,真是死罪。”唐夫人和吴嫚双双跪倒在李钰脚。 “不关你们的事情。训练么,哪有不受伤的。这是太子殿自己不小心,怨不得你们。”李钰摆摆手,轻笑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公主殿。”唐夫人忙磕了个头,扶着吴嫚缓缓地站起身来。 李钰看了一眼旁边的卫奕星,轻笑道:“夫人为太子爷的事儿费心费神,想必也累了。就请先去休息,我还有点公事要跟侯爷谈谈。” “是,妾身告退。”唐夫人带着吴氏告退出去,只留了卫奕星一个人在李钰跟前。 卫奕星一时间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总觉得站哪儿都不舒服,于是搓了搓手,躬身道:“这回太子受伤,全是官的责任,公主有火儿就冲官发吧。” “哼哼。”李钰淡淡冷笑,端起手边的茶水,叹道,“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意思,他受伤,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是官……没保护好太子爷。”卫奕星嗫嚅道。 “没保护好太子爷?”李钰轻笑着反问,“你什么时候成了太子爷的护卫了?你可是靖西候,卫家的长公子呢,就算是我父皇对你们卫家也得敬重有加,太子哪有那么大的脸,让卫大公子给他当护卫啊。” “这……”卫奕星本就是个坦荡率直的性子,对李铎的受伤又是真心的追悔莫及,恨不得躺在床上断了腿高热不退的是自己,恨不得所有的苦痛都由他去受,只要李铎还能斜着眼瞪他跟他发脾气尥蹶子。所以这会儿听见李钰这样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涨红了脸,一撩袍角就跪了去,“保护太子是做臣子的责任,太子受伤,臣就该死。请公主降罪。” 李钰冷笑道:“若是如此论罪,那么花满楼等十几个烈鹰卫都该死。” “这……这不关他们的事。”卫奕星又道。 李钰盯着卫奕星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摆了摆手:“算了,你起来吧。所幸太子无事,等西南王给他用汤药补养几天之后,我们就带他回京去了。这件事情我也不会跟父皇提及,等太子的伤好了,他还要去倭国做另外一件大事。” 卫奕星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几乎瞪出来:“公主说什么?!太子为什么要去倭国?!” 李钰看着暴躁到失去理智的卫奕星,微笑道:“你可知道杨肃臣带着人还有烈鹰卫的人以及你父亲这边挑选出来的人加起来一共两千精兵为何突击训练,而且重点练枪法?” 卫奕星连连摇头,这会儿他的心神全乱了,只知道十来岁的李铎不能去东倭,其他什么不知道。 李钰压低了声音,在卫奕星的耳边说道:“因为我想要控制东倭,我不想让东海海疆上再有乱七八糟的海盗,我想要沿海百姓能永久安居。所以我跟父皇商量着要借这次机会把手伸进东倭本土。这两千精兵就是打前站的。原本我想要杨肃臣带兵过去,但杨肃臣的倭国话很是稀松,所以他难当大任。刚刚太子爷说了,他会说东倭话而且说得很好,所以他要带着这队精兵去东倭帮着藤原扶持璞仁皇子登上宝座。” 卫奕星听完这番话之后愣了片刻,立刻说道:“我去!我去东倭!” “你去?你懂东倭话吗?你父亲和母亲会愿意吗?还有你的新婚妻子……人家可是贵妃娘娘的妹妹。你那老丈人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他们……都好说。”卫奕星心虚的挠了挠后脑勺,只是这东倭话卫奕星还真是不怎么会。 “算了,你就好好地留在燕州把接来的训练完成就行,别的事儿也用不着你瞎操心了。”李钰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天知道,如果真的不用卫奕星操心的话她怎么可能跟他提及这事儿? “公主!”卫奕星着急的攥起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太子过了年才十二岁!陛怎么能让他漂洋过海去东倭那种地方!别说大周跟东倭没什么友好交往,就连前大云朝跟东倭都是多番战端,太子只带着两千人去东倭,无异于孤身一人去闯龙潭虎穴!这万万使不得!” “好了,这事儿还没定呢。”李钰淡淡一笑,又道:“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务必要把这边一摊子事儿管好了,可别给我掉链子。” “对了,公主!”卫奕星忽然抬头看着李钰,“我表哥唐虞的倭语说的很好!我舅父在世的时候曾经专门找人教过他。而且,若是由他带人去倭国,这由烈鹰卫组成的两千卫队交给唐虞管带肯定也妥当。您看……” “等等。”李钰立刻眼前一亮,指着卫奕星说道:“你说,唐虞的倭语说的很好?唐将军之前还专门请人教过他?” 卫奕星点头:“是啊。这事儿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啊。” “好,太好了。”李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卫奕星,你可真是解决了我的大难题。” 卫奕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想太子爷去倭国的事儿总算能撂了!他是真的很害怕这位公主殿回去在皇上面前竭力推荐李铎去倭国——皇上不只是这一个皇子,而且公主如今还摄政,说心里话,卫奕星真心觉得李铎这个太子当得不容易。 当晚,李钰立刻修书一封叫人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呈送皇上,皇上看过之后立刻了一道夺情密旨,命令在祖籍为父守孝的唐虞即刻赶往燕州,往公主跟前听命。 唐虞接到密旨之后即刻动身直接赶往燕州。人到燕州之时,李铎的高热已经退了,浑身上除了腿伤未愈之外,其他病痛都已经被云启调理好了。 李钰直接把预备好的两千精兵以及杨肃臣都交给了唐虞,把他叫到一旁密探了大半夜,之后便带着李铎回京去了。 此时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大冷,护卫们都换上了御寒的冬衣,花满楼等人也都换上了黑色重缎狐皮内衬的银鹰纹披风。李铎乘坐的大马车更是包裹了两层厚厚的羊毛毡子,里面还放置了黄铜铸花大炭炉。 大马车迎着北风不紧不慢的在官道上走着,悦耳的銮铃声被北风吹出很远。 温暖如春的车里,李铎裹着轻暖的貂绒毯子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云启靠在另一侧看书。李钰则无聊的把一副白玉雕的骰子抛来抛去。 “唔,好累啊。”李铎艰难的侧身,忍不住叹了口气。 “累了?”李钰把抛出去的骰子接到手里,扭头笑看着李铎,“前面就是潼县,我们去潼县驿馆,让你姐夫给你换药,咱们休息一晚上再走。” 李铎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追了上来。马车外的护卫呼啦啦亮出兵器,把马车围在中间。 “谁这么大的胆子?”李钰皱眉。 马车外,花满楼回道:“回公主殿,是靖西候说是太子爷的东西落了,专门给太子爷送来。” “什么要紧的东西,还劳动他如此兴师动众的送来?”云启好笑的看向李铎。 李铎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哼道:“我哪里知道。” “人都追来了,那就请过来,咱们也看看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李钰笑道。 云启把手里的书放回车内的壁橱里,起身整理了一衣衫,又拿过旁边的貂裘,淡然笑道:“坐了半日的车,腿都酸麻了,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我还好啊。”李钰笑眯眯的赖在那里不动。 云启自己披好了斗篷,又拿了李钰的斗篷,并伸手把她拉了起来:“陪我出去走走。” 李铎看着着夫妇俩先后车,嘴巴扁了扁,侧身转向里。卫奕星进车里来时就看见一个裹在浅驼色貂绒毯子里的消瘦背影。 “太子?”卫奕星上车后转手把车门拉上,隔开了外边刺骨的寒风,也把里面的声音严密的关在车里。 “有话说有屁放。”李铎没好气的哼道。 卫奕星笑了笑上前去坐在榻前,伸手摸了摸李铎依然夹着板子的腿,低声叹道:“还疼吗?” “就这么一句废话啊?”李铎回过脸来皱眉看着卫奕星。 卫奕星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蝉放到了李铎的手里。李铎只觉得手中一暖,低头看了一眼东西,便知道这是极品翡翠,他跟卫奕星这阵子吃喝拉撒睡几乎都在一起,自然知道这东西是他贴身的,因而皱眉问:“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是我百日的时候我爷爷给我的。你就要回京了,经过此事,陛恐怕也不会让你来燕州了。”卫奕星说着,不由得低头去,沉声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你我二人相处了这么久,虽为君臣,但也跟兄弟一样。这个……就算是个念想吧。” 李铎听了这话之后,嗤的一声笑了:“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们这辈子是不会再相见了?”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卫奕星赶紧的解释。 李铎嘲讽一笑,迷离的丹凤眸轻轻一挑:“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娘们儿,还跟你私相授受?” “你这……”卫奕星登时被问得脸色涨红,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李铎把那只玉蝉攥在手心里,轻笑道:“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还有什么事儿没有?没有的话就请回了,再耽误去,我们晚上就没办法赶到前面的驿馆了。” “好。”卫奕星又看了李铎的腿一眼,低低的叹了口气,“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太子多保重,我回了。” “侯爷这就急着走吗?”李钰推开车门上了车,轻叹道:“可是我听书前面那段路不太平,要不,侯爷你多费费心,再护送我们一程?” “好啊,没问题。这一带我很熟。”卫奕星立刻拍了拍胸脯,笑道:“公主说的不太平不就是因为那边霍家寨子里的那帮匪类么,收拾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咱们还没倒出功夫来。” “那好,侯爷就在这车上陪陪太子,我跟西南王去坐后面那辆车。”李钰说完,又朝着李铎做了个鬼脸,转身车了。 “嗳——”李铎伸出手去看着李钰挥手把马车们关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卫奕星看看已经紧闭的车门,又看看李铎,脸色渐渐地变了。 “怎么?后悔了?”李铎斜了卫奕星一眼。 “不是,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卫奕星低声问。 李铎淡淡的笑了笑:“你觉得呢?” “我……我哪里知道?”卫奕星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之前我跟公主也算得上是朋友,可是如今……公主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李铎纳闷的问;“你跟我姐还是朋友呢?我怎么不知道?” “唉!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卫奕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没见西南王回回都瞅我不顺眼呢嘛。还不是因为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姐夫为什么会看你不顺眼?”李铎立刻瞪大了眼睛,“你勾引过我姐?” “没有!”卫奕星立刻梗起了脖子。 李铎冷笑一声,又转过脸去给了卫奕星一个后背。卫奕星靠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没听见李铎说话,又觉得闷不住了,因问:“太子爷,睡着了?” “睡个屁,这路这么难走,摇摇晃晃的,老子的五脏六腑都给摇碎了。”李铎哼道。 卫奕星忙问:“不舒服?要不坐起来靠一会儿?” 李铎淡淡的‘嗯’了一声,卫奕星赶紧的起身把李铎抱起来,另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的背后,又把李铎的双腿轻轻地往里放了放,转身坐在了榻上,笑道:“捏捏腿?” “不用了。”李铎蹙眉摇头,“你坐面去,别挨着我这么近。” “又来了。”卫奕星无奈的苦笑,“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说句话?” “想好好地说话回家找你媳妇去,谁叫你跑来了。”李铎抬起那条没受伤的腿踹了卫奕星一脚。 卫奕星立刻就闭嘴了。接来一直到马车停在驿馆门前,卫奕星都没再啰嗦一句,李铎倒是安安稳稳的靠在榻上睡了一觉,直到李钰进来叫他才睁开眼睛。 “行了,驿馆到了,再往前也没什么事儿了。靖西候请回去吧。”李铎淡淡的说道。 卫奕星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上前把李铎用毯子一裹然后把人打横抱起来,稳稳当当的送进了驿馆的房间里。 ... 第十二章 送别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三章 国事,家事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三章 国事,家事 简单的晚饭后,李钰端着一碗汤药进了李铎的子。 花满楼上前低声说道:“公主,属来吧。” “不用了,你去外边守着,我跟太子说几句话。”李钰看了一眼躺在床的李铎的背影,低声说道。 花满楼点了点头,跟身后的一个护卫一起退了出去。李钰走到床前,低声说道:“别装了,起来喝药了。” 李铎不耐烦的把身上的被子推开,手撑着床坐了起来,默默的接过李钰手里的药碗看都不看,一闭眼咕咚咕咚的喝了去。 李钰接过空碗放在一旁,在他身边坐了来,低声叹道:“你这个样子要一直到京城吗?我们的父皇可不是个傻子,我保证他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的不正常。” “不会了。”李铎靠在枕上,看着黑漆漆的顶。 “你有什么心事,不放说给我听听,其实有些事情闷在心里就会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一旦说出来,也就没什么了。”李钰侧脸看着李铎,低声叹道,“其实我最讨厌当人家的垃圾桶,只是——如果你愿意往外倒的话,我可以帮你暂时接一。” 李铎淡淡的笑了笑,半晌才叹了口气:“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曾经是一个国际巨偷,因为执行任务失败不小心丧生才到了这里?” 李钰皱眉叹道:“是啊,说起来真是倒霉,我那么相信那混蛋,他居然在关键的时候丢我。” “我却没跟你说过我是怎么回事呢。”李铎轻声冷笑,“说起来,是我自己窝囊没出息。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他要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结婚,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我就痛不欲生的跑去喝酒,喝醉了又跑去开车,然后……再次醒来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 李钰听了这话,沉沉一叹,摇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痴。” “从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不是情痴,是白痴。”李铎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所以你放心吧,我说放就是放了。就算心里还会想着他,也不会因此做什么傻事——死过一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唉!”李钰抬手揉了揉李铎的脑门,叹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李钰守着李铎直到他睡着了才回自己的房间去,一进门自然又被云启的酸风醋雨给扫了一阵子,最后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把满肚子倒酸水的某人摁倒在床上狠狠地亲了一通才把某人心里的那份小别扭给捋顺了。 第二日,一切又恢复了从前。花满楼把太子抱上车,李钰和云启一起跟进去,护卫们护送着他们三人往京城的方向匆匆赶路。 与之前的情形唯一不同的是,太子爷的心情比之前开朗了许多,偶尔跟李钰一起玩玩儿骰子,还能跟云启逗几句闷子,马车里时有笑声传出,让外边护送的花满楼等人也松了一口气,心想太子爷连日来阴沉的脸终于放晴了,可见大公主还是很有办法的。 几日后,一行人抵达帝都,太子被送至皇上的紫宸殿,皇上看见太子腿上绑着的夹板,又忍不住掉了一回老泪。连声吩咐太医院的人用心照顾太子的身体,决不能掉以轻心,又让王德挑选宫人尽心伺候太子。 眼看着又要过年,年前李钰迎着风雪送唐虞杨肃臣带着两千精兵和两千精工制作的火铳上了樱井的商船,站在通州码头眼看着那只商船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海天一线之间,方长长的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云启说道:“知道我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吗?” 云启伸手揽过李钰的肩膀,轻笑道:“我猜,这一刻公主是想着,若是时间一晃而过一子就是两年之后,该多好。” “是啊!”李钰的头偏了偏,枕在云启的肩窝里,无奈的笑道:“未来这两年的时间,虽然没什么大事,可是最最关键的两年。” 两年,沈著的工学院要制造出二十两装备火炮的铁甲车,还有十几万火铳以及数百万子弹。 两年,卫奕星要在燕州训练出一支强有力的突击部队,这支军队将传承烈鹰卫的最初成立时的宗旨:全天候,全地形,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两年,西月和高嘉兰二人借助西洋教堂成立的女子洋学堂已经逐步走向正规,里面已经收了一百三十六个女学生,开设的课程除了琴棋书画子集经史之外,还有洋文,算术,以及理化课程。 两年,也足够藤原借助李钰给的这支力量平了东倭皇族其他几股势力,把璞仁皇子成功的推上天皇的宝座。 同样是两年的时间,云熙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到三周岁生日之后可以调皮的爬树上墙,挥着木剑追花园里的仙鹤。也足以让太子李铎变得更加成熟,放心里的情伤,可以面不改色的面对靖西候卫奕星以及他的妻子和儿子。 又是人间四月天,安国公主府里的紫丁香悄然开放,三岁的小世子云熙骑在关山的脖子上去摘豆子大小的青杏,摘来后直接塞进关山的嘴里,逼着他吃。 “关叔,熙儿疼你吧。”云熙脏兮兮的小手攥着杏树枝子,咯咯地笑着,“好吃吧?好吃吧?” “小爷嗳!这……挺好吃的,好吃。关山谢小爷了。”比黄豆大点儿的小杏子又苦又涩,关山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还得连声说好吃,还得向小世子爷道谢。 “哈哈哈……”云熙高兴地笑着,小手一挥,又道:“关叔,那边那边,那核桃树上也结了果子,你再替我尝尝好吃不好吃。” “核桃?”关山一听这个想哭的心都有了。 “关爷,宫里来人了。”一个小丫鬟匆匆的跑了过来,笑着回道:“公主说要带世子爷进宫去给陛请安呢,让奴婢给小世子换衣裳吧。” “好,好好!进宫好,小爷,咱们赶紧的去换衣裳了!”关山赶紧的把云熙从脖子上举来,安安稳稳的交给了小丫鬟,长出一口气:“好生服侍世子爷!” “知道了!”小丫鬟抱着云熙转身走了。 关山扭头“呸呸”的把嘴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云熙被丫鬟抱着回房去,两个奶娘上前来把他家常的衣裳脱来,又端了温水来把头脸都洗干净,重新梳了小抓髻,换了簇新的大红锦缎小夹袄,簇新的粉底小皂靴,顷刻间,小泥猴一样的小家伙立刻变成了粉团玉琢的富贵小公子一枚。 房门被推开,一身香草色贡缎襦裙的李钰微笑着问:“收拾好了吗?怎么这么慢。” “娘!”云熙迈开小腿扑进李钰跟前保住她的腿,仰着脸笑道:“我们要进宫去见外祖父吗?” 李钰微笑着弯腰,捏着儿子胖嘟嘟的巴笑道:“是啊,你外祖父想你了,你想外祖父吗?” “想啊。”云熙说着,老大不乐意的崛起了嘴巴,“前几天我过生日的时候外祖父送我的那个西洋万花筒被慕儿弄坏了,你说外祖父那里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娘亲帮我再讨一个呗。” “你这个个臭小子,做了坏事就往慕儿妹妹身上推。那万花筒不是你弄坏的吗?”李钰气的笑了,伸手拧了儿子的脸蛋儿一把,又对旁边的奶娘说道:“赶紧的,走了。” 奶娘忙把小云熙抱起来,跟上李钰出门上了马车,一起进宫去了。 大周皇宫,御花园。 清新的雨后,御花园里莺歌燕舞,湿红滴翠,繁花累累,大病初愈的皇上坐在海棠花丛之中的藤编躺椅上,手里端着一盏香茶,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红香绿玉,若有所思。 “回陛,公主和西南王以及小世子来了。” “好,快叫进来。”皇上笑眯眯的点头。 李钰牵着云熙的手跟在云启身后行至跟前,一家三口跪拜行礼,小云熙跪在李钰身后,有模有样的说道:“云熙给陛请安。” “熙儿,过来,过来!”皇上笑呵呵的朝着云熙招了招手,“快到外公这里来。” 云熙又磕了个头:“是。”然后一改刚才的稳重,笑哈哈的从地上爬起来跟一个小泼猴儿一样抓着皇上的明黄色锦绣龙袍直接爬上皇上的腿,然后张开手臂抱住皇上的脖子,‘吧唧’一在皇上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外公,我可想你了。” 皇上立刻笑开了花,照着小家伙的胖脸蛋儿也亲了一口,乐呵呵的说道:“哎呦……我们家小宝贝儿就是嘴甜,跟抹了蜜似的,这点随了你娘——不,你比你娘小时候还会哄人开心。” 李钰扁了扁嘴巴,轻笑道:“父皇这话可真是说着了,难道人家这么多年来都是在哄父皇开心?” “当然了。”皇上笑呵呵的看着腿上的外孙子,“父皇不开心的话,你不就白忙活了吗?” 李钰笑道:“行行,父皇说得对,女儿做什么都是为了父皇开心,都是为了父皇高枕无忧。父皇今儿把我们叫进来,又有什么事儿吩咐女儿去做啊?” 皇上伸手把旁边小高几上的一份奏折往李钰面前推了推,说道:“你看看,这是谨言的奏折。” “谨言的奏折?”李钰蹙了蹙眉头,伸手拿起那份折子打开来看。 上官默的这份奏折主要说了两件事,一是邵阎带着十几个刑部官员修改的大周新律令已经由六部主官审核完毕,户部尚书韩胄,礼部尚书吴崇古,吏部尚书何玉简以及工部尚书杨时昀等人都已经看过,大家都觉得新律法比之前更加详尽,罪刑等级分类也更加完善,众人一致主张大周天承八年开始施行新律法,并给这一部新律法取名:大周宪法。第二么,就是由士族加上各大商家共同遴选出内阁成员,由内阁和六部尚书共同掌握行政权并对议会负责法律上赋予皇上的权力都由内阁和议会行使。 李钰看完这一条之后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头问皇上“父皇,这一部《大周新律》您看过了吗?” “看了个大概。”皇上捏着小云熙的耳朵,微笑道。 李钰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启,又问:“父皇觉得这新律法怎么样?” “其他都很好,只是有一件事情不怎么明白,所以叫你进来问问。”皇上说着,把小云熙交给旁边的王德,指了指不远处的荷塘,吩咐道:“熙儿要喂鱼,你带他去。好生看着他。” 王德答应一声,上前牵着云熙的小手哄着小家伙走了。 李钰看了看旁边服侍的宫女,又看了一眼云启。云启起身拿了茶壶给皇上添茶,轻声问道:“陛是不是觉得,法律高于君主的统治,这一条不妥当?” “是啊!”皇上淡然冷笑,“我就是搞不懂这一点,难道这不是我大周李氏的天吗?为什么连朕也要听刑部尚书的?难道以后这天都是刑部尚书主宰天?” “陛这话说的,这怎么可能呢。刑部尚书不过是个二品京官,这中间还隔着内阁呢,刑部尚书不过是执法官员,他也是循法办事呢。这叫律法高于一切,上至君主至平民,都要遵循律法,都要在律法这条尺子做君主,做臣子,做商人……做事做人。”李钰缓缓地说道,“这叫,统而不治。” “统而不治。”皇上淡淡的笑了笑,又点头道:“所以,成立内阁就势在必行。对不对?” 李钰“父皇若是觉得不妥,可以把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等我们把西北的战事结束了再说。” “结束?哪儿那么容易结束啊?”皇上笑着摇了摇头,又道:“这两年,朝廷的事情都落在你们夫妇和铎儿的身上,铎儿呢,一心扑在工学院和制造局,你呢,则一门心思扩海港,发展商业,充盈国库。我知道你们姐弟俩殊归同途都是为了西北的战事,可是——西北一代上千里的草原荒漠,若真的深入作战,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啊。” 李钰轻轻的点头,皇上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即便他们准备了两年,现在也不敢说能打胜仗。 皇上捏着茶盏,看着眼前的海棠花枝沉默了半晌,方悠悠叹了口气,说道:“我这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朝中的事情都落在你们的肩膀上。为父不愿意看着你姐弟俩累死累活,所以,如果你也同意谨言的建议,成立内阁,施行君主立宪,那么就去做吧。” 李钰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皇上的脸色,迟疑的问:“父皇,你同意这新律法了?” “同意了。”皇上微笑着点了点头,“前阵子病这一场,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君权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总握在手里也挺累的。人生在世不过就那么几十年,谁还真指望着被人家喊几声‘万岁’就真的能活一万岁了啊?” 李钰完全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顺利,沉了半晌才慢慢的站起身来,在皇上的榻前跪了去,磕头,缓缓地说道:“父皇圣明。” 云启也随着李钰跪去,一起叩头道:“陛圣明。” 皇上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来,又沉吟道:“成立内阁的事情还得是你们两个和太子一起商量着去办。朕老了,将来这江山都是你们的!嗯……我觉得谨言和邵阎这两个人都不错,将来必定能是一代名臣,将来的内阁成员——朕作为皇上就提名这两个人。其他人选,你们再商议着定,拟好了名单再给朕看看。” “是。”李钰忙答应着。 从皇宫里出来,夫妇二人靠在马车里,李钰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熟睡的小脸,低声问:“你说,父皇为什么忽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君主立宪?” 云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估计是春天那场病的缘故。” 李钰也跟着叹了口气,皇上春天那场病着实不轻,连续昏迷了五天六夜,醒来后也有十来天不了床。太医院,国医馆里顶尖的医师衣不解带日夜服侍,吴贵妃带着一岁多的儿子李钊日夜呆在紫宸殿偏殿亲自煎汤熬药,杨妃则带着儿子李钧,二公主李铃,三公主李钗以及其他妃嫔们日夜跪在佛堂里诵经念佛。李钰每天都游走与药膳房和皇上的龙榻之间,每日汤药亲尝,细心侍奉。 太子李铎则跟上官默等六部大臣们一起轮流值守在重华殿,主要是处理每天的政务,另外自然也时刻关注着紫宸殿的动静。一翻折腾来,皇上的病终于渐渐地痊愈,但经此一场病痛之后,皇上却再也没有过问政事的心思了。 “自从那次大病之后,父皇好像心灰意冷了一样,对政事,对君权,都不闻不问了。”李钰叹道。 “或许,这些本来就不是他老人家看重的东西。”云启淡然轻笑。 李钰一愣,之后继而也笑了:“是啊,相当年初父皇刚登基的时候还跟我抱怨这皇上当得憋屈,还不如当个闲云野鹤自由自在,至少不用为了银子愁得吃不饭去。” “所以,大周建国这八年来,实际上都是大公主你在操心啊!”云启低头看着妻子怀里的儿子,低声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冤啊大公主?” “不冤。”李钰靠在云启的肩膀上,低声笑道:“父皇说,当初把他推上皇位的是师傅。而师傅曾经跟我说过,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我过上肆意纵横的生活。师傅说,我这样的性子,必须站在至高处,否则这辈子会过的很憋屈。” 云启诧然的看着怀里的女人,轻笑摇头:“燕先生可真是个明白人。” 李钰淡然一笑,把怀里的儿子换了个姿势抱着,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轻声笑道:“你知道吗?我直到最近才明白,当时燕先生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嗯?”云启不解的看着李钰。 “爱之深,责之切。”李钰轻笑道,“就像我现在看着熙儿整天调皮捣蛋一样。” 云启轻笑:“燕先生是真的把你当女儿待,只是,你可不能把熙儿当女儿宠,那会把他给宠成纨绔的。” 李钰满不在乎的笑道:“纨绔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养不起他。” 云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我也是最近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多也要娶你为妻了。” “为什么?”李钰笑看着云启。 “我是被你身上这肆意扬的气质给吸引了呗。”云启笑着揉了揉李钰的脸颊,“想想之前我活得多么压抑啊,可偏偏遇到了你。你就像是一缕绚烂的阳光一样不管不顾的照进了我的生命里,让一只活在阴暗里的我看见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所以我宁可放弃一切都要跟你在一起。” 李钰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半晌后方低声一叹,往他的怀里挤了挤,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马车至安国公主府停来,宝凤上前回道:“公主,到家了。” 云启把儿子从李钰的怀里抱起来起身车,李钰活动了一酸麻的手臂后方跟着去。 门房上当值的人上前回道:“回公主,上官夫人来了,在西偏厅等着呢。” “上官夫人?”李钰纳闷的看了云启一眼,云启说道:“我送熙儿先回房去。” 李钰点了点头,看着云启抱着云熙往内宅去,自己却衣服也没换便去西偏厅见高嘉兰。 “臣妾参见公主殿。”高嘉兰朝着李钰徐徐拜。 “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李钰说着,在主位上落座,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盏之后,朝着周围服侍的人摆了摆手。 子里的四个丫鬟都无声的退了出去,李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高嘉兰坐之后,方问:“你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妾身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公主商量,还请公主给拿个主意。” “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李钰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到一旁的高几上。 高嘉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低头说道:“我想给大人纳妾,初步选了四个良家姑娘,但最终却拿不定主意,而大人每天都忙着不着家,所以妾身想来请公主帮忙看一看。” 李钰听完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这种事情你来问我做什么?你是谨言的妻子,给他纳妾也好收通房也罢,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高嘉兰的头低的更低,委屈的说道:“妾身是怕……选的人依然不合大人的心思,所以……” 李钰冷声一笑,起身就要往外走。 “公主!”高嘉兰忙上前去跪在李钰跟前,低声抽泣道:“公主不知道……外边很多人都在议论,说臣妾不贤,说臣妾……不能给上官家开枝散叶……还有很多难听的话,妾身也是没办法。” 李钰心里的那股气随着高嘉兰的泪水渐渐地散了。她无奈的弯身去把高嘉兰从地上拉了起来,把人送到椅子跟前推着她坐,又把自己的手帕丢给了她。 高嘉兰拿着李钰的帕子捂着脸低声抽泣。李钰看着她哭了一会儿,方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纳妾,绝不是个好办法。搞不好,还会让谨言厌恶你。所以我劝你,还是收了这样的念头吧。” “公主,你说我怎么办……”高嘉兰泣不成声。 “你现在也是女子学堂的教员,这两年的光景也该看了不少海外翻译过来的书籍,一些道理也该明白。咱们做女子的,三从四德固然可贵,但总不能没了自我。我如果是你,就把那些闲言碎语都抛开,先认真的做好自己。” “可是……大人他……”高嘉兰满腹的委屈不知从何说起,这几年来她一心一意的对上官默,无奈却始终走到他的身边,更不敢妄想走进他的心里。只是那些风言风语实在难听,她是一天比一天煎熬。 “好吧,这事儿我帮你想想办法。”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苦笑道:“早知道你们两个今天这样子,当初我就不该撮合你们的婚事。说打底,也算是我害了你。” “不关公主的事儿,这也是我命中注定的。”高嘉兰拿着帕子抹眼泪。 李钰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葱茏的花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上官默从繁重的政务之中抬起头来看着重华殿外阴沉沉的天空,长叹了口气,吩咐外边的文书:“把这些折子都送紫宸殿,请皇上御批吧。” “是。”这两个从去年新科进士里面选出来的两个文书近前来给上官默行礼之后,把两摞奏疏整齐的排进箱子里,然后上锁,封条,着专人抬去紫宸殿教皇上御览用印。 “上官大人,您已经忙了一天了,这会儿天都黑了,来喝口茶,休息一会儿也该回府了。”御前供奉秦淮从外边进来,拿起茶壶给上官默倒了一杯茶,笑道。 “谢了。”上官默接过茶盏来,轻轻的啜了半口。 “唉,我听说,今儿公主和西南王带着小世子进宫了。皇上在御花园里跟他们说了半天的话儿。”秦淮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陛跟公主父女情深,公主一家子进宫给皇上请安那是天经地义,这事儿有什么新鲜的?” “如果,陛把你那一本奏疏给公主看呢?” “什么奏疏?”上官默满不在乎的把茶盏放回去,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边水汽迷蒙的天空,“我每天都给陛递奏疏。” “嗨!”秦淮笑着摇头,“别的奏疏我才不关心呢。我只关心你那一道奏请陛通过大周新律法的那道奏疏。” “陛同意了施行《大周新律》?”上官默惊讶的转过身来看着秦淮。 秦淮笑道:“同意不同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公主出宫回府的时候,是一脸的欣慰。” 上官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欣慰的微笑——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结果了。 片刻后,门口响了四声,门外有人恭敬地回道:“大人,公主派人来传话,说小世子想干爹了,哭闹的厉害,请您忙完了去一趟公主府。” “看吧看吧?我猜对了吧?”秦淮得意的笑道。 上官默也难得的露出了微笑,点了点头,对门外说道:“去告诉来人,我这边忙完了就过去。” “是。”外边的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秦淮也悠然站起身来,笑道:“好啦,我也走了。不耽误大人的正事儿了。” 上官默淡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把头上的官帽摘了来挂在旁边的衣冠架上,又把身上的一品官袍满满的脱来,挂在衣架上整理好,换一身宝蓝色的燕服之后,方离开重华殿,坐着四人抬的小轿出皇宫,至天阙门换乘马车往安国公主府去。 李钰已经叫人准备了酒宴,专等着上官默到来。 上官默一进门就被云熙抱住腿,一叠声的叫干爹。上官默好心情的把小家伙抱起来,捏着他的小脸笑道:“熙儿今天乖不乖?干爹交给你的那几首古诗背过没有?” “唔……”云熙立刻蔫了,“还没有。” “好小子,屁股又痒了是吧?”上官默说着,照着云熙的小屁股拍了一巴掌,“今晚干爹不走了,专门盯着你,若是背不过,明儿干爹就带着你去重华殿。干爹处理公事,你就在一旁背诗。” “啊!我不要!”云熙捂着小屁股,咧嘴看李钰。 李钰笑道:“好啦,他其实已经背的差不多了。先吃饭吧,这菜都凉了。” 上官默抱着云熙走到饭桌跟前坐了来,云启抬手拿了酒壶给上官默斟酒,笑道:“这是我从东陵带来的好酒,一直没舍得开坛,今儿可是专门为了上官大人才打开的。你今晚一定要多喝点。” 这话虽然没说明白,但上官默已经听明白了,一时间心情着实不错,遂笑着点头:“好,今晚是应该多喝点。” ------题外话------ 好吧,我家黑狗终于出来了… 亲爱滴们不要再喊虐了! 这次绝对不虐黑狗! ... 第十三章 国事,家事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四章 休书,弹劾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四章 休书,弹劾 酒过三巡,云启看着一直赖在上官默腿上的儿子,笑道:“熙儿,给你干爹端杯酒。” 云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端起酒杯送到上官默嘴边:“干爹,喝酒。” 上官默开心一笑,直接在云熙的小手里把酒喝了,也因为小孩子到底手不稳,一杯酒倒是有半杯洒在了上官默的衣襟上。 李钰见状,轻笑摇头:“你最是喜欢洁净的,敢在你这儿如此放肆的也只有熙儿。” 上官默怔了怔,轻笑道:“自家的孩子嘛。” 云启看了李钰一眼,不动声色的问:“谨言,你这么喜欢熙儿,就没想过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上官默又愣住,半晌才淡然笑道:“怎么,王爷嫌我抢了你的儿子?” 云启无奈的笑道:“你能别这么断章取义吗?” 上官默笑了笑,自己拿起酒壶来倒满酒,朝着云启举了举杯:“不管怎么说,陛同意施行新律法,这便是最大的好事。来,干杯。” 云启无奈的看了李钰一眼,举杯跟上官默碰了碰,各自干了。 李钰也举杯,笑道:“谨言说的对,不管怎么说,这应该是今年最重要的大事了。父皇同意了新律法,接来就要选内阁。父皇今天说了,内阁成员他提名两个,一个是谨言,一个是邵阎。今晚我们先为谨言庆祝一,以后上官大人就是宰相了,可要提携我们夫妇二人。” 上官默轻笑摇头:“公主又说玩笑话。” “玩笑不玩笑的,先把这杯酒喝了再说。”李钰笑道。 “好。”上官默也不拒绝,举起酒杯朝李钰笑了笑,把杯中酒一口闷了。 李钰又频频举杯,上官默也是来者不拒。 怀里的云熙先是靠在上官默的怀里把玩他衣服上的玉珠扣子,后来因为累了,便靠在他的胸口上睡着了,小家伙因为白日贪玩累的狠了,这会儿睡得打呼,口水都流到了上官默的衣襟上。 李钰见了,忙吩咐身后的奶娘:“快把熙儿抱去,看把大人的衣裳都弄脏了。” 上官默此时已经有了五六分的酒意,低头看了一眼宝蓝色衣襟上的湿印子,满不在乎的笑道:“没什么,也别倒手了,我把熙儿送过去。”说着,他轻轻地把孩子抱起来,起身送去睡房。 “他对熙儿是真喜欢。”云启酸溜溜的说道。 “你能不能别这样啊?”李钰扁了扁嘴巴,“连孩子的醋都吃,你干脆直接把自己泡进醋坛子里得了。” “我是说,你们那事儿应该从孩子身上入手!”云启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或许能事半功倍。” 李钰无奈的叹道:“他连高嘉兰的子都不进,哪儿来的孩子?” “没关系,今晚不就可以了吗?”云启笑眯眯的说道。 上官默把云熙送回睡房,回来后又跟云启李钰三人推杯换盏,云启酒量不好,喝过一杯就不喝了,李钰心里有计划,便豁出去陪着上官默喝了半坛子,最后把上官默喝得醉醺醺的送去了静墨轩,她自己也醉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地睡。 高嘉兰一直留在静墨轩后面的厢房里等着,直到专门在这里伺候的婆子过来告诉她上官大人已经睡,她方起身往上官默的睡房走去。 上官默的酒量比李钰好许多,此时他也不过是七八分的醉意,已经自行洗漱过后宽衣解带,只穿着贴身的中衣靠在床榻上,似睡未睡。 高嘉兰进来,看着靠在床上的上官默,看着那张自己爱慕许久,魂牵梦萦的面容,一时间心里思潮翻滚又望而却步。她站在床榻几步之外默默地看着他,渴慕甚至贪婪,却始终鼓不起再上前一步的勇气。 良久,上官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看着她,淡然一笑,说道:“你果然在这里。” “呃……”高嘉兰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惊慌的说道:“我,我……我是来找公主商议……” “闭嘴。”上官默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声说道:“出去!” 高嘉兰抿了抿唇,没有出去却抬脚往前扑到了床榻跟前,哭道:“我不出去!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 “你心里有事为什么不能跟我说?我们成亲四年多了,你为什么还把我当外人?!” “我在你的眼里,甚至都不如一个奴才!我一心一意的待你,你为什么就不肯跟我一个机会?!” 高嘉兰连声质问,上官默却只是微微蹙着眉头冷着脸靠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她问不去趴在床上呜呜的哭时,上官默才坐直了身子,往闯里面躲了躲,低头看着泣不成声的高嘉兰,淡淡的问道:“你当时费尽心机要嫁给我,图的是什么?是希望我爱你吗?” “……”高嘉兰的哭泣戛然而止,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上官默。 上官默却看也不看她,自顾说道:“是殷皇后要拉拢我,想要我为她所用。所以才会替你高家出面,撮合我们两个的婚事。而那时,你们高家早就跟殷皇后拴在一起,你也不过是殷皇后手里的一颗棋子。我说的对不对?” 这是事实,高嘉兰无从辩驳。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高家出事了,殷皇后丢车保帅,为了自己的利益弃你们于不顾。按理说,你我的婚姻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只是,我却没有取消婚约,你觉得是为什么?” “为什么?”高嘉兰喃喃的问。 “因为,我总是要娶妻的。”上官默仰着头看着顶,“我不能一直都是一个人。不是你,也会是别家的千金,本来我以为如果是你,我会省心些。你高家跟我拴在一起,纵然不能恢复往日的荣华富贵,但至少不会一败涂地。而我,家里有个夫人,也替我挡去不少麻烦。你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这……你娶我,就是因为……” “是,我娶你,就是想要省心。”上官默冷笑道,“可是,你却得陇望蜀。” “我……我对你是真心的!”高嘉兰痛苦的看着上官默,抽泣道,“我是真心爱慕你的!不管我娘家的人怎么想,而我却一心一意的待你!” “如果我不是陛倚重的人,你还会对我真心吗?就算你是真心的,你们高家也不会把你嫁给我。所以,你的真心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你怎么可以这儿样……”高嘉兰哭着倒在地上。 里的哭啼和说话声惊动了外边值夜的人,但大家都站在廊没出声。 上官默推开身上的毯子床来,扶着脑门走到书案跟前,拿起毛笔,润笔舔墨,在一张素白的纸上挥洒书写,须臾后,一纸休书便已经写成。他放笔,从怀里拿出贴身的小钤印,沾朱泥,落印章。 高嘉兰看着飘落在自己面前的一纸休书,错愕的忘了哭,忘了质问。 上官默则云淡风轻的说道:“本来我以为,你是明白我们之间的约定的。但如今看来,我错了。我错在太自信,而你……则错在不但得陇望蜀,还做了最不应该做的事情。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就不用再继续去了。” “不要……我不要这个!”高嘉兰疯了一样拾起休书,撕了个粉碎丢在地上,然后扑上去抱住上官默的腿,嘶声哭道:“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我改,我都改!求求你不要这样……” “你想要保全一点颜面也可以,我们和离。上官府里的东西随便你拿,只要你肯离开。”上官默伸手把高嘉兰从身上撕开,转身拿了外袍披在身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要……”高嘉兰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昏厥过去。 …… “王爷,王爷……”宝凤贴近李钰卧房的窗户,低声回道:“王爷,客房那边出了点事儿。” 云启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李钰,起身床披上外袍出了房门,蹙眉问:“什么事?” 宝凤压低了声音把上官默和高嘉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派人去照顾一高氏,不要惊扰了公主休息。” “是。”宝凤应了一声,悄然退。 云启则把身上的外袍穿好,轻着脚步出了院门,往上官默居住的静墨轩方向走去。 公主府邸是上百年的富贵窝,春夏秋冬四时情趣,各有千秋,端得是一步一景。单只静墨轩外的这一片凤尾竹林加上角角落落里默默吐蕊的紫珠茉莉便自成一景,静默幽深,暗香浮动,风韵无限。 “谨言。”云启走到那个立在玉栏旁边的男子身后,低声问道,“不是喝多了吗?怎么深夜立于此处不曾休息?” 上官默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轻声叹道:“王爷,是谨言无能,给你添麻烦了。” “不说外话。”云启摆摆手,转身去旁边的石凳上坐,又抬手敲了敲石桌,示意上官默也坐,方问:“谨言,你真的要休了高氏吗?”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闹,我厌倦了。”上官默淡淡的说道。 云启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你休了她,以后怎么办?不再续娶?你上官家就你这一根独苗了,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不能孤独终老吧?” “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再说吧。”上官默一脸的平静。 “你这个人……”云启无奈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夜空,“长夜漫漫,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手谈一局?” 上官默释然一笑,点头应道:“好啊,可真是有些日子没跟王爷过招了。” 叫人端上棋盘,云启和上官默趁着月光星辉在淡淡的茉莉香里无言的对弈,直到天光放亮。 李钰醉酒,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外边阴雨天,没有明媚的阳光,让人有一种不知晨昏的感觉。李钰叹了口气伸手拉了一把床头的红绳,外边伺候的莲雾听见动静,忙端着洗脸水进来服侍公主起床。 “上官大人和夫人呢?”李钰一边擦脸一边问。 “上官夫人一早就走了,上官大人应该是进宫去重华殿帮陛处理政事去了。” “他们两个怎么样?”李钰笑问。 莲雾迟疑了片刻,方低声说道:“奴婢听说,昨晚上官大人给了夫人一纸休书,还说,夫人如果觉得不公平,也可以和离。” “什么?!”李钰啪的一把手里的玉簪拍在梳妆台上,“休书?和离?!” 莲雾低声说道:“是的。上官夫人走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应该是哭了一夜。” “嗨!”李钰无奈的拍了一桌子,懊恼的说道:“这事儿闹的!” 莲雾看着李钰眉头紧皱,也跟着叹了口气低声劝道:“公主别为这事儿着急了,其实以奴婢看来,和离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上官夫人这几年来每每来公主跟前哭诉,都闹的公主心烦意乱。这几年公主也真是受够了!她的男人不喜欢她,跟公主有什么关系?奴婢都看不去了。” “好了,别说了。”李钰烦躁的摆了摆手,她本来是想劝和的,却没想到事情却更加糟糕,真是不知道接来该怎么办。 高嘉兰从公主府回去之后就病了,上官默便以公务繁忙唯理由住在了重华殿。休书以及和离的事情,因为高嘉兰生病而搁置,上官默也再也没有提及。李钰听说这些事情之后越发的烦闷,所幸这烦闷不过两日,去郢州督造的太子李铎便回来了。 “姐?姐!”李铎回京后没急着进宫,先跑来安国公主府找李钰。 “回来了?”李钰惊喜的从里迎了出来,看着已经跟自己一样高的李铎,上左右打量一番之后,笑道:“又黑了。不过更帅,更有男儿气了。” “行了你。”李铎拉着李钰转身往外走,“快,跟我走,去看看。” “看看?你不会是……” “快走。”李铎不由分说拉着李钰出了安国公主府,二人直接上了一匹马,李铎带着她快马加鞭往城西门冲去。 原本跟你这李铎的花满楼等人见状也纷纷上马追了上去。 西校场开阔的练兵场上一字排开放着十个跟房子差不多高的漆黑的大家伙,引得校场上所有的兵勇都跑来围观,一个个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稀罕物儿。 李铎策马冲进来,一直听到庞然大物跟前,先把李钰从马上丢去,然后自己也翻身马。 “姐,看!”李铎得意的扬了扬巴。 “怎么搞这么大?!”李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缓缓地伸出手去摸着仿坦克造的车轮,失笑道,“这个,怎么造的这么大?是不是太浪费了?!” “哈哈哈……这还大?我还想更大来着,这样才好多运兵嘛。来,我带你上去试试。”李铎拉着李钰踏着踢蹬上去,拉开铁门两个人先后钻进去,坐进了驾驶室。 李钰看着驾驶室里的仪表盘,心情已经不能用万分惊喜来形容,她伸手抚摸着表盘,笑着流出眼泪来。 “坐稳了,开了。”李铎转动机关,打着火。 机器发出隆隆的声音,把外边的兵勇给吓得纷纷后退。随后而至的花满楼挥手道:“都让开些,挡着铁甲车的道儿可只有当肉饼的份儿啊!后退,后退!” 众人呼啦啦散开,铁甲车缓缓地往前开动,人群便随后跟着亦步亦趋。 车里,李钰透过加厚特制的玻璃看着外边的景象,高兴地拍着仪表台,叹道:“太好了,有了这个就真的不怕他们的金戈铁弩了。” 李铎一边加速,让隆隆的铁甲车把后面的兵勇甩开,一边笑道:“公主殿,你应该说,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踏平草原沙漠,兵不血刃一统西北了。” “只可惜这玩意儿太烧银子了。”李钰咂舌,算来,制造这么一台铁甲车差不读可以造三五座别院了。这几年她费尽心思赚的银子,足有一半儿都花在了这上头。 “姐。”李铎把车停,熄火,平静的看着前方,低声说道:“你说,最好的国防是什么?” “最好的国防?”李钰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富国强兵,我强敌弱。如果穷困潦倒就会挨打,被瓜分。” 李铎笑了笑,没说话。 “你小子这是在笑话我?”李钰气呼呼的点着仪表台,反问道:“老娘辛辛苦苦赚钱给你糟蹋着玩儿,你还敢笑话我?!” “不不,不敢。”李铎笑着拱手,“大公主搞经济是一把好手,在十分佩服。” “是,老娘上辈子是做贼的,最大的优点就是搂钱。你不是军事高材生吗?你说说,这最好的国防是什么?” 李铎渐渐地敛起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以为,最好的战略是御敌于千里之外,最好的国防是震慑。” “震慑……”李钰重复着这两个字,有些不解。 “纵观历史,再高明的战役也要流血,死人,只要打仗,老百姓就过不上好日子。古人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其实这也不仅仅是将制敌之妙计。震慑——就是吓破敌胆,吓得敌人不敢开战,至少不敢轻易开战,同样也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钰顿悟:“那么,你所说的御敌于千里之外就是如果要打仗,也要把战场放在异族他国?” “是的。”李铎称赞的点头,“所以两年前你说要派兵去帮助藤原打内战,我是举双手赞成的。” 李钰失笑得拍着李铎的肩膀,无奈而又欣慰的叹道:“你这家伙……” 巍峨庄严的皇宫是这个国家的权力的中心,而皇宫的中心——紫宸殿里,却比西校场上还热闹。 “陛!太子爷一回京城就直奔公主府,不回宫给陛请安是为不孝,不向陛汇报制造进度是为不忠。太子不孝不忠,是为失德。如此失德之人,将来如何君临天?!”太傅陆机跪在紫宸殿里,痛声叹息:“臣痛心沉思,太子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上官默和邵阎二人弄得那什么《大周新律》的缘故,削弱君权,让陛毫无威仪可言,连自己的子女都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君臣纲常何在?如此去,大周必乱啊!” “陆机,你这些话有些过了吧?”皇上端坐在龙榻上,淡淡的问。 “陛!做子女的,远游回家先向父母请安,此乃我华夏上千年的礼仪,乃孝道之基本。连寻常百姓之家都素来如此,太子身为储君却无视父子纲常,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人震惊吗?臣身为太傅,没有教导好太子,臣有罪,但臣若不直言谏上则是罪上加罪啊!”陆机说着,又磕头痛苦。 皇上的眉头皱成了疙瘩,却沉默不语。 旁边的吴崇古也跪上前去,缓声说道:“陛,陆太傅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子这次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欠妥当。要不,陛还是派人去西校场,把太子和公主叫进宫来,问个究竟再说?” “陛,吴大人说的有道理。”胡宗瑞也附和道。 皇上依然沉默不语,目光却渐渐地犀利的从跪在地上的几位重臣身上慢慢的扫过,最后落在翰林院大学士秦淮的身上,淡淡的问:“秦淮,你觉得呢?” 秦淮文采斐然,于诗词歌赋上颇有造诣,皇上一直很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说是侍读,其实也就是逢着皇上高兴了想吟诗赋词了又写不出来,让他帮忙吹嘘一翻歌功颂德的角色,不过这个角色虽然没什么实权,但确是天子近臣,不管大小事儿皇上都习惯性的问他一句。 “回陛,臣以为,或许是太子爷生怕自己督造的东西有哪里不妥当,所以才先拉着公主去瞧瞧,请公主给提个意见啥的,等改进好了再请皇上去验看?臣以为,陛不必着急,太子爷回京难道还能一直不见陛?陛只等着他进宫来请安的时候问着他就是了。” “恩。”皇上缓缓地点了点头。 ... 第十四章 休书,弹劾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五章 面圣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五章 面圣 秦淮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大臣,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一年多太子在郢州,这请安的折子从没断过,前阵子陛生病,太子日夜兼程赶回来,侍奉陛于床榻之间,衣不解带,最后心力憔悴昏倒在龙榻跟前,起孝心足以感动天地。若因为今天这事儿而定太子大不孝……诸位大人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些?” 跪在地上的三位大臣神情皆一顿,吴崇古默默地低头,胡宗瑞却扭头看向秦淮,淡然一笑:“敢问秦大人若是回家去,会因为给父母准备的礼物而忐忑以至于连想父母请安的勇气都没有吗?是礼物重要,还是父母的身体安康重要?秦大人熟读诗书,怎么还不如我一介粗人?” “哈哈!”秦淮不怒反笑,斜了胡宗瑞一眼,说道:“既然胡大人知道自己是粗人,又何必在这里显摆你肚子里的那点礼仪文章?倒不如去好生研究西北战事的战略更能为陛分忧。” “秦淮!”胡宗瑞怒斥道:“当着皇上的面,你不要太猖狂!” 秦淮冷笑道:“我再猖狂,也没有挑拨陛和太子父子亲情的野心。倒是你胡宗瑞,身为兵部尚书不恪守职责,国防战事军械供给各项军务都不操心,却一心来陛跟前胡言乱语?做起刚直不阿的言官?” “你……”胡宗瑞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挥手打断:“好了!传朕的旨意,命太子和公主即刻进宫。另外,宣镇抚司都督韩岳觐见。” “是。”殿外的护卫答应一声,各自去传圣旨。 紫宸殿内一时安静来,几位大臣在心里各自盘算,脸上再不动声色。 李钰看到铁甲车虽然高兴,但也没忘了皇宫里的陛以及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的大臣们,遂不等传旨的人来,便让李铎把铁甲车开回去停好,拉着他回城进宫拜见皇上。 城门口,李钰姐弟跟来传旨的护卫走了个对过,这些护卫都是韩岳精心挑选的,对李钰自然敬重有加。见了李钰,不等询问,便把紫宸殿里的情形说了个大概。 “胡宗瑞。”李钰淡然一笑,看了李铎一眼。 “他也不过是个小配角罢了,蹦跶不起什么风浪来。走吧。”李铎冷声一笑,手中马缰绳一带,策马疾驰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胡宗瑞一直跟杨妃暗有往来,心里保的是二皇子李钧。 只是这两年来皇上对杨妃不怎么宠爱,却独宠吴贵妃,而且吴贵妃也有一子,虽然才一岁多,但三皇子李钊聪明伶俐,而且酷似皇上,所以皇上十分的喜爱,同时,吴贵妃的妹妹也为宁国公卫家生育一子,借着卫长卿和皇三子的势头,礼部尚书吴崇古也水涨船高,隐隐有居六部尚书之首的劲头。所以,胡宗瑞如今心眼儿也活动起来,不再紧抱着李钧和杨妃不放,暗中也跟吴崇古多有往来。 这些事情皇上或许不知道,但却瞒不过李钰的眼睛。 不过李钰懒得跟这些人去计较,经济命脉和军队掌控在自己跟李铎的手里,这些人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反过来,要处理这些人就会迁出李钧和李钊,这两个皇子虽然是庶出,但确是皇上的老来子,尤其是李钊,因为眉眼五官像极了皇上,所以皇上很是喜欢他。 自从亲手杀死殷皇后之后,李钰对后宫以及这几个异母的弟弟妹妹都很宽容,只要别触及底线,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是求个心安也好,说是给皇上留一份面子也罢,总之她都懒得计较。不过——若是这些人想要凭借这么屁大点儿的事情搬到太子进而拆散太子和公主府的联,那还真是白日做梦。 姐弟二人同乘一骑至皇宫门口,然后双双跳马。 等在天阙门门口的韩岳,看见二人之后皱眉上前,低声叹道:“太子这次真是莽撞了,无端端给了人家这么好个把柄。” “没关系。”李铎伸手拍了拍韩岳的肩膀,“我就怕他们不揪住此事做文章,再落得我们姐弟俩联手欺负他们。” “什么……”韩岳不解的皱眉。 “没事,放心吧。”李钰微笑道,“晚上庆功宴,你和姐姐带着慕儿来公主府。” 韩岳无奈的摇头,看着着姐弟两个欢快的步子进宫去,抬手叫过身后的人,“回去告诉夫人,就说太子回来了,晚上我们都去公主府给太子接风洗尘。” 李钰和李铎进宫直奔紫宸殿,紫宸殿的太监看见二人并肩而来各自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进去回报皇上。 吴崇古胡宗瑞等人揪着太子的错处不放,一再的说太子不孝,目无君父等话,皇上心里虽然有些许不痛快,但到底还是亲儿子,好久不见,心里自然牵挂的很,听说人已经到了殿外,遂吩咐:“叫他们进来!” 李铎和李钰先后进紫宸殿,双双跪倒在地,扣头给皇上请安。 因为是被李铎匆匆忙忙拉出去的,所以身上是家常夏衫,霜白色的裙裾浅蓝色的短衫,长发飘飘,盈盈而立,铅华洗尽,素面朝天,仿佛二八年华的邻家女,眼角眉梢都是甜甜的微笑,让皇上看得老眼一花,差点叫出周皇后的闺名。 “父皇?”李钰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李铎,又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看的皇上,干脆直起身来走到龙榻跟前,缓缓地蹲身去,扶着皇上的膝头,笑问:“父皇,你不认识铎儿了?不过也是,他又黑又瘦还长高了许多,跟走的时候差别太大了。女儿刚看见他的时候也没认出来呢。” 离得近了,皇上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女儿散开的头发,轻笑道:“这小子虽然长大了些,可却更加莽撞了。”说着,方把目光从李钰的脸上转到李铎身上,仔细看过儿子两眼发现果然是黑了,瘦了,高了,黝黑的脸膛上多了几分成熟的旗帜,如李钰所言无二,于是又叹道:“起来吧。” 李铎再次叩头谢恩,方才站了起来。 皇上看着半年不见得儿子,微笑着问:“原来说今年年底方可大功告成,你今日就回来,看来是这铁甲车提前造好了?” 李铎拱手回道:“回父皇,十辆铁甲车已经全部运送到了西校场,因为儿臣对接受父皇检阅铁甲兵的事情没什么底,所以才请了皇姐先去看了看,想跟皇姐商议一接来的演习安排,好请父皇和诸位大臣一并检阅这两年的研制成果。儿臣有些心急,所以一时疏忽,没有先进宫给父皇请安,请父皇恕罪。” “这都是小事,你的铁甲兵到底怎么样?什么时候能给咱们瞧瞧呢?”皇上此时对请安不请安的倒不是那么在意了,铁甲兵不但投入极大的人力物力,而且更关系到大周国运命脉,是皇上最关心的事情。 李铎拱手回道:“回父皇,儿臣跟皇姐商议,准备工作需要三日时间,三日后请父皇和诸位大臣去西校场检验。” “好。”皇上点头,又看了一眼李钰,说道:“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儿臣决不让父皇失望。”李铎应道。 李钰也褔身道:“回父皇,这铁甲兵军演关系到西北战事策略以及成败,女儿要帮太子千里筹划一翻,可不能让父皇失望。” “嗯,朕就等着三日后看你们的成绩。只有三日的时间,你们姐弟两个赶紧的去安排吧。”皇上点头道。 李钰闪身去跟李铎并肩,一起跪拜道:“儿臣谨遵父皇圣谕,儿臣告退。” 皇上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先后退出紫宸殿之后,方看了一眼两旁的大臣们,颇有几分不耐烦的说道:“好了,你们也都回去吧,三日后随朕一起去西校场,看看太子这两年来都忙了些什么。” 胡宗瑞还想再说什么,被吴崇古一个眼色止住,几个大臣一起躬身退。 紫宸殿里只剩了龙榻上的皇上以及旁边服侍的老太监王德,连一直陪在皇上左右的秦淮也退了出去。 皇上看着手里的龙在天青花瓷茶盏,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神情里透着两分落寞。 王德从旁察言观色,低声问:“坐了这大半天了,陛要不要出去散散闷?” “朕懒得动弹,你去叫秦淮来陪朕盘棋吧。” “是。”王德答应一声,抬头朝着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忙身跑去找秦淮。 秦淮并没走远,小太监跑追上来把人请回去,引得胡宗瑞吴崇古等几个大臣纷纷侧目。 “这姓秦的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引得皇上一刻也离不了他。”胡宗瑞皱眉道。 “不过是个小人罢了。”吴崇古满不在乎的摇摇头,“为了荣华富贵极尽阿谀奉承之言,全然没有读书人的风骨,胡大人何必跟这种奸臣贼子一般见识。”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不管大小事情,只要他一出来和稀泥,皇上的态度就会变得暧昧不明。吴大人不信的话就瞧着,这人早晚是个祸害。”胡宗瑞哼道。 “我说胡大人,你能不能别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一个书生身上?”吴崇古皱眉摇头:“所谓蛇打七寸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此人之所以猖狂靠的是什么?” “哼。”胡宗瑞冷冷的看了吴崇古一眼,不悦的说道,“他靠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又能怎么样?” 吴崇古一愣之后渐渐地委顿去——是啊,又能怎么样?秦淮可是上官默的人,而上官默,韩岳这一文一武两个重臣是谁的人,只要不是个傻子都明白。 对于当前大周的形式,胡宗瑞一介武夫或许还有些看不明白你,但吴崇古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心里自然看得非常透彻。 自从建国之初,朝廷的大事就在公主李钰的掌控之中,她从官员的俸禄抓起,把户部,工部紧紧地攥在手里,笼络江南几大家族,又得到唐毅和萧祚的支持,把烈鹰卫攥在手里,外加上官默和韩岳两个人死心塌地的保她,皇上由起初的疼爱到后来的不得不纵容,自从殷皇后死后,太子又死心塌地的跟在她的身后,所以皇上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大公主李钰是大周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原本,吴崇古对公主摄政的事情也没那么反感,毕竟皇上健在,还有太子,公主再强势也是公主,等太子长大,自然会有一番作为,再加上殷皇后的死,太子肯定不会纵容外室干政。 可如今看来,太子不管大事小事都跟公主商议,俨然已经成了公主的傀儡。 当然,这也不是真正触及像吴崇古胡宗瑞这些大臣的根本矛盾。其实,根本矛盾还是邵阎编整的《大周新律》,是大周新律里的君主立宪制。 之前大云朝也设立内阁制,但内阁成员都是从六部尚书里选,有条件入内阁的都是从科举入仕的读书人,商贾之流绝没有入主内阁,手握国家权柄的可能。 可是大周新律却全然打破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将来的新内阁里不仅仅有世家读书出身的人,更有商贾之流,甚至带兵武将也会被提名入阁。 如此一来,吴崇古想要入主内阁高登首辅之位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其实,像吴崇古这样的人,久居乡野,对功名利禄早就看透,原本也不会利欲熏心。只可惜世事变化,权势富贵最容易迷人眼。他的女儿被选入后宫,先是在殷皇后手难出头,后来又有杨心怡等人压制着一直过得不自在。熟料皇上的恩宠从天而降,吴媛直接被封为贵妃,后来还有了三皇子李钊。 为了女儿和外孙打算,吴崇古不得不丢开之前的淡薄清高,默默地钻营算计,以图大业。 而一向支持杨妃姐妹的胡宗瑞变成了吴崇古第一个拉拢的对象。原因无他,第一,胡宗瑞身上不干净,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这第二么,自然是胡宗瑞是坐镇兵部,手握兵权,是极好的助力。 至于他之前力保杨妃和二皇子的事情,吴崇古根本没放在心上。 ------题外话------ 好累…… 困得睁不开眼睛… ... ... 第十五章 面圣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六章 明暗对策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六章 明暗对策 结,无非是利益使然。 胡宗瑞也知道单凭自己一个粗人,是绝不肯能跟李钰抗衡的。为今之计是先把公主这座大山搬倒,然后,或者二皇子或者三皇子,这两个小皇子才有出头之日。 至于为何不是太子? 其实他也很想拥立太子,成为李钰和李铎姐妹两个的死党。无奈,一开始就站错了队,现在再半路投诚,人家根本瞧不上个,更何况他还有前科。 胡宗瑞也是没办法,杨氏姐妹在宫里争不过吴贵妃,而他在外边也斗不过吴崇古。所以见风转舵或者说权宜之计,他暂时跟吴崇古跳进了一条战壕里。 “看皇上这情形,对太子和公主的宠爱依然超过其他公主和皇子,今日之事,咱们怕是有些莽撞了。”胡宗瑞低声叹道。 吴崇古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天阙门,淡然一笑:“太子回京先去公主府,又拉着公主去西校场这事儿必须弹劾,否则便是我们做大臣的失职。至于其他——本官觉得也没什么莽撞的,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胡大人细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胡宗瑞笑道:“果然还是吴大人深思熟虑,如此,以后咱们该怎么办呢?” 吴崇古自然明白胡宗瑞心里的那点小主意,于是笑道:“本官以为,接来胡大人该操心的是西北的战事。制定战略战策可是兵部尚书的职责所在,胡大人可不要在这种时候失职啊!” “吴大人放心,这事儿本官是当仁不让。” “胡大人,话不要说得太满,太子爷虽然年少,却也不是庸才,这西北战事他早就深谋远虑,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本官以为他可不一定会让尚书大人你过多的插手。”吴崇古在自己的官轿之外十来步的地方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森严的天阙门。 胡宗瑞淡定一笑:“大人放心。” 战略战策的事情有太子,韩岳以你卫家父子把持,或许我真的插不上手,但调兵遣将和兵马粮草却在本官的手里攥着。胡宗瑞笃定的想。 安国公主府花园的月华池上,一艘楼船停在水中,溶溶月色和暖色的灯光一起倒影进水里,银光点点在习习晚风中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让这静谧的夏夜平添几分迷人的风韵。 楼船里,一桌简单却精致的宴席摆在中间,除了李钰,云启,韩岳,上官默,李铎五个人之外,还有西月陪坐在韩岳身边。只不过西月虽然坐在韩岳身边,却侧着身子并不理会这边几个人的交谈,因为在她的身后横了一张小几,桌上是云熙和韩慕儿爱吃的几样饭菜,两个小家伙趴在桌子上安静的吃东西,谁也不说话,西月细心地把清蒸桂鱼里的小刺剔出去,把鱼肉沾了汤汁放到两个人的碗里。 李钰举起酒杯,朝着李铎举了举,说道:“这两年来你辛苦了。虽然书你是太子,将来这天都是你的,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反过来说天安定我们才有好日子过,所以说,今晚咱们还是要先敬大功臣一杯。” “别这么说。”李铎懒懒的笑了笑,举起酒杯跟李钰碰了一,又叹道:“说心里话,我是真的不想当这个太子。我觉得,我们可以效仿一西方,选个女皇来摄政天。” 上官默和韩岳闻言脸色都变了,纷纷扭头看向李钰。这可不是小事儿,这话若是传出去,李钰以后就没平静的日子过了。 李钰则满不在乎的摆手:“少来,我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该是谁的担子谁就自己去挑。别想让我当冤大头。” “这怎么是冤大头。”李铎笑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嘛。” “少来,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眼前这事儿办完了,去游遍大江南北,吃喝玩乐终此一生。” “那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困在宫墙之内,每天跟那些人勾心斗角?再说,我也不合适啊!”李铎笑道。 韩岳实在听不去了,便开口打断这姐弟俩的对话:“太子这话从何而来?你不合适,谁合适?要知道这两年来吴崇古和胡宗瑞都不消停,你若是稍有松懈,人家就会取而代之。到那时,你想要过个太平日子可就难了。” “是啊,太子。”云启也附和道,“这两年你不怎么在京城,这京城里的好些人心思都活泛起来了。这会儿你还说这样的话,若是有个一言半字传出去,可有你受的。” 李铎无奈的看了一眼李钰,心说我说不适合当皇帝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难道你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大周王朝到第二代皇帝就要结束? “行了,父皇健在,现在说这个话可有些不合适。”李钰说着,举起酒杯,“我们再干一杯,接来还是好好商议一铁甲兵演习以及对西北的战事策略吧。” 这句话,在座的几个人听起来又有不同的意思。 李铎知道李钰是在推脱,她一向自由散漫惯了,绝对不会染指皇权,而上官默和韩岳听来,李钰是为铁甲兵和西北战事操心,生怕这事儿搞不好又被吴崇古胡宗瑞等人拿来当成对付她和李铎的借口。而云启则越发肯定了自己的一个想法,觉得这姐弟俩之间的那点小秘密差不多已经被自己猜透了。 看着席间各怀心思的众人,云启微笑着扭头吩咐莲雾:“这水上的小虫子越发的多了,去把我前几日特别调制的薄荷香点上。” 莲雾答应一声悄然去,把香炉里的香换成了云启要的薄荷香。 李钰也没怎么在意,只管跟李铎和韩岳商议如何向皇上和朝中大臣展示铁甲车的威力,姐弟两个说道高兴之时,不免多喝了几杯酒。 云启一直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期间除了给李钰添酒之外,还给她含了一枚醒酒丹。 李钰对云启的醒酒丹素来自信,不免又多喝了几杯,直到感觉眼前的人影一个变成三个,来来回回晃得头晕才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叹道:“醉了,这回是真的醉了。” 西月早就打发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去上面睡了,云启便吩咐船娘把楼船靠岸,把上官默等人丢船上不管,反正大家都是公主府的常客,自己会找地方睡觉也不用他这个主人操心,而另有打算的他把醉醺醺的李钰抱船,往最近的一处桂云阁去了。 “头好晕啊,你别晃了。”李钰这次醉得比往常都厉害,手臂搭在云启的肩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像是一团棉花,软软的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云启抱着人上楼,一步一步满满的踏上木质楼梯,低头轻笑:“这就觉得晃了?” 李钰所幸闭上了眼睛,呢喃着:“唔……真的很晕,这酒怎么这么烈?” 云启但笑不语,只抱着她上了二楼把人放到床上去,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唔……我要洗脸。”李钰挥开手推他。 “不要着急,一会儿一起洗。”云启轻笑着握住她的手,直接压在头顶上,欺身上去伏在她的身上,轻轻地吻住他渴望了一晚上的红唇。 “不要……”李钰摇头,虽然她醉的厉害,但心中尚有一丝清明,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妥。 “乖,听话。”云启的手稍微用力按,身的人就挣扎不动了。 特制的香料加上特制的醒酒丹,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云启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把李钰的兴致给调了起来,从一开始的那点点抗拒到热情如火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忘情的亲吻,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 很好,很满意! 云启勾起唇角得意的笑着,手指在她身上缓缓地游走,仿佛带着魔力,只要轻轻点过,便浮动起一阵阵**的波澜。 “云启……”低声呢喃着那个刻入骨血的名字,她睁着水蒙蒙的眸子痴迷的看着他,他气质若竹,他温润如玉,他仿若一潭湖泊中的皎皎弯月,漾着非笔墨能形容的致雅风姿。 …… 第二天,当明媚的晨曦穿过雕花玻璃照到床前铺着富贵花开毛毡的脚踏上时,紫绡纱帐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呢喃:“好累……” “还早,再睡会儿。”有人低声应着,声线如大提琴般温润低沉。 片刻的安静之后,纱帐内忽然又传来女子的一声惊呼:“啊——昨天好像不安全啊!还要吃药……好烦!都怪你。” 低沉的声音一本正经:“怎么不安全?我算过了,应该是安全的。况且,我有给你认真的清洗,放心睡吧。” “真的?” “怎么,我做事你还不放心?要不让莲雾拿药来?” “不要,最讨厌吃药了。” “睡吧。” “……” 云启等李钰再次睡熟之后方悄悄起身,出了卧房后把外边服侍的莲雾叫到跟前,拿了一颗药丸给她,低声吩咐道:“等会儿公主醒了若是要服药,就把这个给她。” “是。”莲雾接过药丸放到一旁的小瓷盘里。 自从生云熙之后,李钰就一直在避孕,原因自然是因为眼前杂事太多,她觉得怀孕太耽误事儿了,所以不想再生,而云启也觉得上一次李钰分娩受了太多的苦,也知道她的性格就算是怀孕也不会把那些杂事放,而且眼前有云熙,他也十分的满足,所以也不反对李钰避孕。 国医馆里有配好的避孕丸药,后来云启说那个方子不适合她的身体,所以自己另外配了一剂给她。这两年来夫妇二人但有欢爱,若非十分安全,李钰必会服用一粒避孕的药丸。 然而,就在昨晚,李铎带着铁甲车和铁甲兵回京,云启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要让李钰尽快怀孕,不能再耽搁。所以他趁着酒宴之际用了特制的熏香又借着醒酒丹的由头给她吃了一颗和熏香搭配使用的丸药。 之后又悄悄地把避孕药换成了滋补的丸药,三管齐为的就是达到让李钰尽快怀孕的目的。 只是李钰却丝毫没想到两年来一直支持她避孕的家伙忽然间改了主意,全然没在乎这些细节上的改动,反而接连几天都兴致勃勃,夜夜贪欢。甚至在皇上出宫去西校场检阅铁甲兵的这日,她都起的迟了,错过了随御驾出城的机会。 西校场上,明黄色的旌旗随风飘荡,皇上和文武大臣们一早就浩浩荡荡的到了校场,登上阅兵台,坐在华盖,等着检阅太子李铎费了两年的工夫打造的尖兵利器。 阅兵台,十辆铁甲车和三百名铁甲勇士都已经就位,只等皇上一声令,十辆铁甲车同时出发,以铜墙铁壁之躯碾压过各种障碍往西行驶五十里绕过西山猎场朝着一座荒山开炮,向世人宣布大周铁甲营正式成立。 李钰一身戎装策马疾驰而来,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一路登上西校场最高的观礼台,行至皇上跟前躬身行礼:“儿臣来迟了,请父皇恕罪。” “西南王说,你这几天身体不适,朕还当是你犯懒不想来,这会儿看着脸色的确不怎么好。是哪里不舒服?” 李钰不满的瞥了云启一眼,心想任谁劳累一个晚上只睡一个时辰,脸色都不会好吧? 皇上看李钰瞪云启,遂不再多问。恰此时,花满楼上前拱手道:“回陛,太子着属请陛旨意,时辰已经到了,阅兵是否可以开始?” “开始吧。”皇上微微点头。 花满楼应了一声转身去,以内力朝着阅兵台高声喝道:“陛有旨!检阅开始!” 台三百名铁甲兵高声应着,在太子李铎的指挥三十人一组,整齐有序的登上十辆铁甲车,之后,十辆铁甲车同时点火发动,隆隆的机器声连绵不绝,震得周围山林里的鸟雀纷纷向天空。 “好家伙!就只是这动静也能吓得那些回鹘鞑子们后退二十里。”韩胄捻着胡子感慨道。 杨时昀得意笑道:“韩大人不知道了吧?这铁甲车不怕刀枪剑戟,寻常障碍也拦不住,在西北草原荒漠上它横行无阻。你再看它如此庞然,里面不但能装三十多名勇士,还能装够十天半月的粮食和水,这样在荒漠里行军就不怕找不到吃的喝的。你说,有了这铁甲雄师,还怕不把回鹘鞑子一打尽吗?” “果然,果然!”韩胄叹道:“有了这制胜法宝,我大周西北边疆可永葆安宁了。” 这边韩杨两位尚书大人愉快的低声交谈,却让站在他们旁边的胡宗瑞心里不停地倒酸水。 不管是铁甲车还是铁甲兵,这都应该是兵部掌控的事情,而太子爷专权专办,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没给他这个兵部尚书透漏一点消息。直到今天,杨时昀这个六部最末的工部尚书对铁甲营的状况说的头头是道,而他这个兵部尚书却只有听天书的份儿。 “太子爷真是少年英才,不同凡响啊!”吴崇古笑眯眯地赞叹了一句。 皇上闻言把目光收回来瞥向吴崇古,淡然笑道:“吴大人说的不错。太子这次的确让朕也刮目相看了。原本还以为这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最终也只能听见个响儿呢。如今看来,的确是胜券在握了。” “太子天纵奇才,也是陛教导有方啊!陛有大公主和太子这样一双儿女,真是我大周社稷之福啊!”吴崇古笑呵呵的说道。 皇上微微一笑:“爱卿所言极是。” “吴大人这话说的不假。有大公主和太子爷辅佐陛,陛可高枕无忧了。”胡宗瑞也随声附和。 “几日不见,胡大人跟吴大人倒是越发的不谋而合起来。”杨时昀似笑非笑的看了吴崇古一眼,说道。 “杨大人这话说的真是奇怪,难道本官就应该跟胡大人整天鸡声鹅斗引得陛心烦才是常理吗?” “好啦!铁甲车开到那边山里去了,这里看不到,咱们去登去那边高台上去看。”皇上不耐烦的看了几个斗嘴的大臣们一眼,站起身来往旁边更高的瞭望台上走去。 几个斗嘴的大臣也不再多说,忙起身匆匆跟上皇上。 李钰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仿佛那几个大臣们嘴里的‘公主’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一样,皇上起身离开,她便上前搀扶,一直笑意满满,低声细语的为皇上解说铁甲车的各种功能优势。 皇上登上瞭望台,通过上面特质的瞭望镜看向远方。 十辆铁甲车在山坳里呈三角状排开,等待信号。皇上在这边朝着一侧摆了摆手,有护卫拿出信号弹点燃。信号弹带着尖锐的声响向天空,‘啪’的一声爆炸。 几十里外的李铎收到信号,令发炮射击。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从山林里划过,接着便是一团浓烟如蘑菇一样升上天空。 隔着数十里远,瞭望台上的众人都能感受到大地震颤。大臣以及护卫们纷纷震惊,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皇上忍不住击掌称快,笑道:“果然好大的威力。别说金戈铁马,恐怕他们的铜墙铁壁也能轰开了。” 胡宗瑞笑道:“咱们既然有此等利器,那些回鹘鞑子就真的不足畏惧了。以臣看来,我们应该尽快的把这十辆铁甲运往西凉城,早些把回鹘鞑子赶去沙漠,西北边疆也早些消停。” “胡大人说的轻巧。战略部署呢?粮草呢?这些东西都定不来就贸然开战,纵然有神器在手也不一定就能打胜仗啊。”李钰冷笑道。 “哦,这个么,官以为战略部署早就在公主的心里了。至于粮草么,这不还有韩大人嘛。”胡宗瑞笑呵呵的一句话把两个大包袱分别丢给了李钰和韩胄。 李钰淡淡的冷笑,扫了胡宗瑞一眼没说话。 韩胄则拱手笑道:“多谢胡大人夸奖,只要陛决定对西北发兵,粮草的事情就包在臣的身上。” 皇上把手里的瞭望镜放,扭头朝着韩胄点了点头,笑道:“好!韩爱卿这话说的朕心甚慰。这几年来,韩爱卿为了我大周财政,殚精竭虑,算是立了汗马功劳。” “臣实不敢当,为陛分忧是臣子的本分。”韩胄立刻深深一躬。 旁边的胡宗瑞脸色变了又变,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演习结束后,皇上又亲自登上铁甲车体验了一番,看着李铎亲自在驾驶室里沉着冷静的操控那些盘手柄等,皇帝陛在头晕眼花之外又感受了一把心惊肉跳。 铁甲车停来后,皇上拍着儿子的肩膀感慨叹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朕没想到铎儿还有此番才学。” “多亏了皇姐引进西方学术,儿子跟那些工匠们潜心研究,才有了今天的成果。为父皇平定西北出一份力,儿子也觉得很光荣。”李铎奉行李钰的拍马屁精神,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笑出一口小白牙。 皇上高兴地一挥手:“好!朕宣布,铁甲营即日起成立,由太子亲自率领。另外,着太子和兵部尽快拟定平西战略,朕这次一定要平定西北,出这口憋了几十年的恶气!” “儿臣遵旨。”李铎躬身领命。 “臣遵旨。”胡宗瑞也跪在了皇上的脚。 群情激奋,文武大臣以及兵将护卫们纷纷山呼万岁。皇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仿佛年轻了许多,只觉得当年自己在冀州带着一队死士跟北胡人拼命的事情还在昨天。 回城后,李铎和李钰会同韩岳上官默一起制定战略方案,胡宗瑞则以检阅枪炮兵器为名悄悄地跑去找吴崇古商议对策。 “难道真的要全力支持太子打西北?看着阵势,平定西北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到时候太子羽翼丰满,又有战功,继承皇位水到渠成,我们两个就等死吧。”胡宗瑞冷着脸,一双死鱼眼盯着吴崇古。 吴崇古拧着眉头沉思了半晌,方轻声笑了:“以我的意思,你就全心全意的备战。不要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这种时候,公主府肯定会万般小心,你一旦有什么动作,他们就会抓个现行。到时候我们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苦吃。一旦开战,我们反而会有很多机会。” “大人的意思是先开战?”胡宗瑞问。 ------题外话------ 亲爱滴们,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所谓签到新政神马的,都是浮云,送不送票都无所谓,大家要蛋定哦! ... ... 第十六章 明暗对策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七章 小心思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七章 小心思 吴崇古微微冷笑,眼角眉梢带着几分算计的得意:“自然是先开战。只有让西北先打起来,我们才有机会。” 胡宗瑞看着他的神情迟疑了半晌,终于参透,于是也慢慢的笑了。 皇上全力备战的圣旨一,兵部,户部的大小官员全都忙碌起来,制定策略,预算并兵饷粮草,军火兵器,战马被服等一应物资都要先行运往西凉城。不过这些都是表面文章,在众人都为这些琐事忙碌的时候,李钰进宫面圣,跟皇上和太子细细商议战策背后的战策。 “这一条路是他们撤退时的必经之路,从这里往西北便可进入西伯利亚境内,那里终年严寒,我们的兵将无法进入,但若是让回鹘跟这些红毛鬼子联合起来,将来也是后患无穷。”李钰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沉声说道。 李铎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道:“那就在这里部署一队伏兵,若他们真的从此处逃亡,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可是这里是回鹘和北胡的交界地,此处地形复杂,都是冰川低谷,我们的人想要埋伏进去可不容易。”皇上为难的摇了摇头。 “不需要太多人。这里的伏击需要出奇制胜。”李钰淡然一笑,对李铎说道,“把那一批地雷送到那里去,算是咱们给完颜轲的一桩好礼。” “姐姐说的不错。”李铎微笑点头。 “就是之前你们说的那种一踩到线就会爆炸的玩意儿?”皇上看看李钰,又看看李铎,沉声笑道,“那玩意儿好用不?” “保证好用。”李铎笑得眉眼弯弯,“到时候送完颜轲去他姥姥家。” 皇上到底还是不放心,提醒道:“光有东西不行,得有人把这些东西安稳的送过去。” 李钰笃定一笑,说道:“父皇放心,萧祚在凤城训练了一批善于在冰天雪地里作战的队伍,他给这支队伍取名‘东北虎’,东北虎专门为风雪丛林战而生,这项任务交给他们,肯定不会有问题。” “你就这么肯定?”皇上笑着问,“万一有什么问题,说什么都晚了。” “父皇放心。”李钰目光中闪过一丝晶亮,她自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萧祚手这只特战队的身上,“这里,咱们可以另外安排一队人带着大周最新造的重狙,拦截从东北虎的利爪逃出生天的残兵败将。” “这支重狙队由卫奕星带领?那么主战场的将领怎么安排呢?”皇上蹙眉道。 “父皇,这支重狙队由儿臣带领。儿臣先带铁甲营去西凉,开战之后,完颜轲只要一败退,儿臣就带人去此处埋伏。” 皇上呢摇头道:“西凉城西的草原到萨哈沙漠方圆千余里,而这里有距离萨哈沙漠又有八百多里,你若是绕过去就要跑比敌军多一倍的路程,你如何做到?”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这次除了带回了十辆铁甲车之外,还带回了二十架行器。” “什么?”皇上完全懵了。 “儿臣在工学院秘密研制的行器可以协助人在空中连续行三百里,从西凉城北夕佳山山顶往北,直线距离三百里就是戛姆山山沟,从这里爬上山顶,就是狙击残兵败将的最佳地点。”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朕不答应这个方案。” “为什么?”李铎不解的问,“儿臣之所以把行器的事情严加保密,就是想要在这里出奇制胜,彻底消灭回鹘完颜轲的最后希望。只有这样,西北方圆数千里才能有五十年以上的和平。” “用你的生命安全去换西北五十年的和平?”皇上的眉头拧成疙瘩,连连摇头,“不,就算是一百年,二百年,朕也不换。这支突击队可以去,但不能由你带队。” “父皇!”李铎皱眉道,“行器我试过几次,不会有问题的。东西是我带人研制出来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们的功能。” “不用多说。朕不同意就是不同意。”皇上摆手打断李铎的话。 “父皇……” “有一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你身为大周的储君,身系江山社稷的安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丝的可能出现危险,别说西北,整个大周王朝将要经历一次怎样的颠覆之乱?”皇上看了李钰一眼,又看着李铎厉声道,“你尚且年少,有这种贪功冒进的想法,朕能理解,但这事儿还是朕说了算。” 李钰知道皇上后面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这是怪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没跟李铎分析透彻,于是上前说道:“父皇说的是,这支突击队没必要由你带领。反正是狙击残兵败将,交给鹰队队长就可以了。实在不行,花满楼,龙辰等人随便挑选几个都可以胜任,这些人的轻身功夫都十分了得,再加上行器的辅助,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姐……”李铎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再次拦住,“就这样,这次阻击交给烈鹰卫的人。” 李钰看了李铎一眼,给他一个眼神,李铎便没再说话。 皇上又盯着地图看了片刻,方摇头说道:“好吧,今天暂时先说这些,朕累了。” 李钰忙上前去把书案上的画满了行军路线以及驻军符号的地图卷了起来,方吩咐外边的王德:“把父皇的参汤端上来吧。” 王德应了一声,带着宫女端着参汤以及李钰和李铎喜欢的咖啡进来。 皇上接过参汤喝了一口又看看左右的儿女,无奈的叹道:“你们姐弟两个越来越像了,连喝着劳什子咖啡的习惯也一样。” 李钰笑道:“我们喝这个是为了提神嘛。这几日总是犯困,睡不够。” “这东西虽然提神,但到底也不能多喝。”李铎闻了闻咖啡的香气,笑道:“我是喜欢这个味道,倒不是喜欢喝。” 李钰自然知道李铎也仅仅是凭着咖啡的香味缅怀自己曾经的过往,遂不点破,只笑道:“你再长大一些,成熟一些,我就不操这些闲心了。” 父子三人正说闲话,门外的太监进来回道:“回陛,贵妃娘娘给陛送补汤来了。” “噢,传贵妃进来。”皇上微笑道。 李钰和李铎二人对视一眼,在吴贵妃端着托盘进殿门的时候满满的站起身来。 “臣妾给陛请安。”吴贵妃近前来给皇上行礼。 皇上微笑着朝吴贵妃招手道:“起来吧,坐到朕身边来。” 吴贵妃褔身称是之后,又朝着太子和李钰点了点头,方端着补汤坐到皇上身边去,柔声笑道:“今日臣妾给陛炖了柏子仁粥,里面还放了陛喜欢的龙眼。陛尝尝口味可还喜欢。” 皇上微笑着张开嘴巴,吴贵妃喂他吃了一口粥后,方笑眯眯的点头:“好吃,还有没有,给钰儿和铎儿也尝尝。” 吴贵妃笑道:“有,臣妾听说公主和太子在这里,特地多炖了些。”说着,她回头吩咐端着砂罐的宫女,“还不给公主和太子爷盛上?” 李铎本不喜欢吃这些东西,遂笑道:“我还不饿,多谢贵妃娘娘盛情了。” “我倒是有些饿了。”李钰上前去也不等宫女动手,自己拿了汤勺盛了半碗粥,笑道:“娘娘这粥送的真是及时。” 吴贵妃笑道:“公主喜欢就好。” 其实李钰并不饿,她只是习惯性的凡事多留个心眼儿,想尝一尝这吴贵妃给皇上吃的东西——几年前皇上的安神汤里被云启发现有极少可致人疯癫的药物之后,李钰便对皇上的饮食汤药特别细心。饶是这样,春天里皇上还是忽然间大病了一场,虽然有惊无险,但病因到现在还没查清楚,太医院和国医馆做出的结论是皇上劳心忧思,肝气郁结,可李钰却根本不信。 柏子仁粥,是用柏子仁去除皮、壳、杂质,捣烂,与粳米煮粥,待粥将时,兑入蜂蜜,即可食用。吴贵妃给皇上炖的柏子仁粥里面加了龙眼肉,龙眼又叫大桂圆,有大补气血、养气安神的作用。皇上春天里大病一场后身体越发的虚弱,龙眼也算是对他的身体极有好处的补品。 只是李钰如今跟云启呆的久了,别的没学会,倒是对各种食物补品相生相克的规律掌握了几分,吴贵妃炖的柏子仁粥吃到嘴里细细的品味,并未觉得有何不妥,遂把心里的那点疑问抹了去。 李铎虽然不知道李钰可大致分辨食物的药性,但看她的神色也能猜到几分,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吴贵妃一眼,起身说道:“我们说了这大半日的话,父皇想必累了,剩的事情明日再议,请父皇早些休息吧。” 皇上的确是累了,遂点头道:“剩的事情你们二人找谨言和介川多商议,最后定方略来再给朕瞧。” 李钰也跟着起身和李铎一起答应了一声,告退出去。 虽然朝中重臣背地里风云暗涌,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团和气,齐心协力为西北战事而忙碌着。李铎的东宫里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韩岳,胡宗瑞,韩胄等人你来我往,为准备战事而不辞辛苦的奔走。 李钰心里也着急,对这一场仗她期待已久也投入了十分的热忱,所以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去西北,必定要亲眼看着大周的兵马杀过萨哈沙漠把那个雄霸草原几百年的民族打散,再重新收拾,方才心甘。 可是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怀孕了! 当时,云启诊脉后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公主半天没醒过神来。 “不可能吧?”李钰傻傻的瞪着云启,“你是不是搞错了?” 云启微笑道:“虽然才一个月,但我可以确定,你真的是有了。” “不可能!”李钰抬手一拍桌子,“我一直有吃药的!” “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啊。”云启无奈的叹道。 李钰不死心的拍桌子:“这……这怎么可能啊!这两年多不是一直都挺好吗!” “你如果不信,可再找个太医来诊脉。”云启伸手把她的手握紧,“不过,不许发火,这样对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不是……”李钰着急的从床榻上跳来,一把甩开云启的手,“马上要打仗了!” “打仗就打仗,打仗不是武将的事情吗?跟你有什么关系?”云启纳闷的问,“难不成你还要统帅兵马上战场?陛也不会同意啊。” “我要去战场啊!”李钰哀嚎着转圈儿。 “好了好了!”云启上前把人圈在怀里,低声哄道,“你又不能带兵打仗,去战场也是看热闹,不如就安心的呆在京城等战报,这样也能陪着陛。” 李钰一愣,抬头盯着云启,怒问:“你是不是搞鬼了?” “……”云启无奈的笑了,“我能搞什么鬼?上次你生熙儿就把我吓得半死,有个儿子为我延续香火我已经很知足了。说实话我巴不得你不怀孕,这样我们没天都可以……”说着,他暧昧一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 “你……”李钰皱眉审视着云启的笑容,一时间还真是分辨不出这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好了,怀了身孕的人可不能再那么风风火火的了。最近这两个月可是危险期,你要安心在家里静养。”云启用脸颊蹭了蹭李钰的耳边,低声劝道。 “不是,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是你的阴谋诡计?我也就那一次没吃药,总不会这么准吧?”李钰皱眉问。 云启的眉梢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问:“嗯?我可以把公主这句话理解为是在怀疑本王的能力吗?” “哼。”李钰伸手把罪魁祸首推开,转身趴去了榻上,嘴巴高高撅起,一脸的郁闷。 公主怀孕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进了皇宫里,皇上闻言大喜:“这是好事儿啊!大喜事!王德,去内库房挑选各类给孕妇的补品,赶紧的送去公主府……哦,对了,再叫太医院的张太医过去给公主诊脉,告诉公主就说朕的旨意,让她好生养胎,把那些政事战事都交给谨言,西南王去处理,不许逞强。” “老奴遵旨。”王德赶紧的应了,又亲自去库房里挑选适宜孕妇用的补品,一样一样装好了带着皇上的口谕送去公主府。 上官默听说李钰怀孕的消息看着重华殿繁复华丽的窗棂沉默了许久,方对旁边的李铎说道:“一定要阻止公主去西北。” “怎么,难不成她还能自己偷偷的跑去?”李铎无奈的笑。本来他是真心想邀请李钰跟自己一起去打这一仗的。如今看来计划要落空了。 “她的脾气你该清楚。”上官默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案,又问:“这一仗打的是遍地开花,卫长卿从正面主攻,你,介川,卫奕星以及从凤城赶过去的东北虎分别从不同方位分散回鹘王的战将兵力,可是如此算来,这战事还缺少一个统筹全局的主帅啊。” 李铎无奈的笑道:“你说对了,本来我是想着让姐姐去做这个全军统帅的。她如果去做这个统帅,我就不担心后方供给的问题。可是如今……这还真是个难题。” 上官默又想了片刻,方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一趟公主府。” “去做什么?道喜?”李铎问。 “还有三天,你们就要去燕州了。总要跟公主道个别。”上官默说着,站起身来进里面去换官袍,偕同李铎一起往安国公主府去。 李钰正是百般郁闷之时。 云启每天都守在她跟前,可谓寸步不离,外边更有关山长策以及宝凤等人日夜守护,她想要偷偷跑出去都没可能。眼看着李铎韩岳等人就要出发去西北,李钰的心里简直跟猫抓一样难受,恨不得插上翅膀出公主府,跟他们一起去西北。 “来来,这个木瓜粥里放了红枣,莲子,枸杞,葡萄干还有黄蔗糖。尝尝味道如何。”云启端着一碗粥,耐心的举在李钰面前。他的小心思得逞了,这会儿就得陪尽小心,不然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不要吃。我已经胖了好几斤了!”李钰不耐烦的推开粥碗,“我只是怀孕而已,你要把我养成猪啊?” 云启好脾气的笑着,不气不恼,起身坐在她的身边,温言软语的劝。 外边值守的银凤卫进门回道:“回公主,上官大人和太子殿来了。” “干什么呢这是?我怎么听着什么猪啊狗的,谁惹我皇姐生这么大的气啊?”李铎笑呵呵的进门,看了云启手里的粥碗一眼,上前接过来用汤匙搅了搅,叹道:“好香啊!” “喜欢?那你赶紧的替我吃了吧。”李钰忙道。 李铎早就吃了一口,一边吞咽一边点头称赞:“嗯,好吃。这是用了什么方子煮的?回头我也叫人照着去弄。” “这是给女人温补的。”云启凉凉的瞥了李铎一眼方朝着上官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 第十七章 小心思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七章 各自悲喜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七章 各自悲喜 “人的身体都是差不多的嘛,哪儿分那么清楚?”李铎满不在乎的说着,一碗粥已经被他三两口巴拉到肚子里去了,“好吃,还有吗?再来一碗。” 旁边的莲雾忙上前接过空碗,褔身应道:“太子爷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盛来。” “还没向王爷道喜。”上官默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启,眼神里带着那么一点揶揄,好像云启那点小心思都被他看得透透的。 云启用小得意的目光偷偷瞟了老大不乐意的李钰一眼,朝着上官默拱了拱手,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哎呀,只是公主怀孕了,这督查粮草的事情交给谁呢?卫长卿带兵从正面攻击,太子也要带病上阵,这一场全面开花的大战就少一个总指挥啊。”上官默捏着茶盏,轻声叹道。 云启从手边拿起一本奏折朝着上官默扬了扬,笑道:“我去。你们一个个儿都大展雄才,本王也不能总是呆在这温柔乡里安享太平不是?” “你去?”上官默颇为意外的看着云启,蹙眉摇头:“这种时候你不应该留来照顾钰的身体吗?若是有人图谋不轨,将来你就算是悔断了肠子也无法弥补。” 云启轻声一叹:“这也没办法,我若是不去,若是战事不能顺利进行,公主殿怕是不会原谅我了。” “王爷雄才伟略,若是能亲临战场肯定抵挡上百万雄师,但王爷有两点没有考虑周全。”上官默很快把那一抹诧异散了去,平静的朝着云启伸出连个根手指。 “哦?请谨言兄赐教。”云启淡然笑道。 “第一,公主身边不能少了王爷。公主身系大周安定这一点不用多说,王爷心里自然有数。第二,陛也不会答应王爷去西北参战。”上官默简单的说道。 云启顿时陷入沉思,其实这两点他早就想过,皇上那里也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只是李钰身边的护卫再周密他也不放心,毕竟这两年李钰参政太深,早就妨碍了许多人的利益,那些人在暗中虎视眈眈,如今知道李钰怀了身孕,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谋害。 上官默看着沉默的云启,抬手把那本奏折推了回去:“所以,王爷去,还不如我去。” “你去?!”云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李钰也错愕万分。 上官默淡然一笑,反问;“怎么,觉得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西北会是他们的累赘?别人不知道我,难道公主还不知道?当年跟着燕先生读书,论兵法,你跟介川可都不是我的对手。” 李钰失笑,继而点头称是。 “就这么定了。”李铎拍手道,“反正总统帅是留在中军大帐,只负责各方调度不需要带兵上战场。” “话虽然这么说,可军营里到底比不得京都安全。”李钰还有些担心。 李铎失笑道:“放心,如果连中军帐都保不住的话,帝都城也是人家的囊中之物了。这怀了身孕的女人怎么连智商都降低了?” 李钰立刻愤怒的瞪过去,看着李铎还可恶的笑着,遂拾起手边的檀香木折扇狠狠地丢过去。 “哈哈……”李铎笑着闪身躲开,并一把抓住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又得意的扇了两,“这就是恼羞成怒啊!注意胎教,若是个男孩儿还好,大不了是个霸王,若是女孩儿……可就成了泼妇了,哈哈哈……” 恰好莲雾端了一大盅粥过来,李钰又没好气的骂道:“不许给这混蛋吃!” “给我。”李铎直接夺过莲雾手里的汤盅,跑去廊抱着吃起来。 李钰站起身来跑去外边追着李铎打,姐弟两个在走廊里闹成一团。 里,上官默对外边的吵闹听而不闻,只定定的看着云启,低声问:“这是王爷计划好的吧?” 云启毫不避讳的点头:“我不想让她去战场。我是很自私,战争与女人无关,她再有本事,再有谋略,我也舍不得她去那种地方受苦。另外,你也应该清楚,朝中那些老家伙们根本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只有她留在帝都,帝都城才不会乱起来。帝都城里安稳,太子才会安稳。” 上官默赞同的点了点头,微笑道:“王爷所言极是。我会说服皇上同意我去西北。帝都城和陛就交给王爷你了。” “你尽管放心。”云启轻松的笑着,“他们能耍的不过是那些小伎俩罢了。你只管放心的去带兵,我保证你们辛苦拼杀的战果不会被那些宵小之辈窃取。” 上官默朝着云启一拱手:“如此,一切就拜托王爷了。” 当晚,上官默进宫求见皇上,自荐去西北督战。 皇上开始不准,因为重华殿里的政务如山都离不开这位肱骨之臣,但上官默似乎早就把政务都安排好了:韩胄,杨时昀都是可用之人,韩胄筹备好了粮草兵饷之后便没那么忙了,可进重华殿帮皇上处理政务,工部两个侍郎几位主事以及员外郎也都齐备,杨时昀也可从工部脱身,还有邵阎正值年轻,有精力也有能力处理重华殿里的政务。 而西北督战一事关系到社稷安稳,公主怀孕,西南王更要时刻负责陛和公主的身体调养,所以只有他去最合适。另外,上官默这几年对朝中政务一把抓,对于维系战场以及后援粮草等事务来说,再顺手不过。 八月初七,宜远行,宜嫁娶,宜开工破土。 一身大红一品官袍的上官默在皇上跟前拜了帅印,偕同太子李铎以及韩岳和烈鹰卫诸将出西城门,在西南王云启以及大公主李钰和满朝文武的注目中带着西大营五万兵马挥师西去,直赴西凉城。 李钰站在城头上看着那一片滚滚烟尘,叹道:“终于开始了。” 云启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劝慰:“放心,太子,谨言还有卫奕星他们都会全力以赴,这将是继往开来的一仗。” 李钰笑了笑,没有多说。 大家都觉得对回鹘这一仗势在必行而且是精心准备,也算是胜券在握。但李钰心里其实很没有底。 回鹘民族在西北草原上存在了千年,和中原的战事也是你来我往,这么多年来改朝换代,从来就没有谁绝对的胜利过。这个彪悍的狼一样的民族无时无刻不在掠夺争抢,也无时不刻不在督促着中原民族的成长。 这一战,到底是驯服狼性,让西北臣服于大周的统治,还是激发狼性自讨苦吃,李钰觉得还真是数不准。 这世上就没有万无一失。 “人都走远了,我们回去吧。”云启低声说道。 李钰又贪恋的看了一眼西去的官道,轻轻的点头:“回去吧,父皇还等着呢。” 公主转身了城楼,旁边的大臣们也跟着缓缓地去,各自乘车坐轿,各回各的衙门去处理公事。李钰和云启则乘车进宫,一个去见皇上,一个去重华殿,协助韩胄以及杨时昀等人处理日常政务。 半个月后,西征军抵达西凉城跟宁国公卫长卿会师,军报八百里加急送进皇宫。 皇上看过之后就给了李钰。李钰捏着寥寥数语的纸片仔细的看过每一个字后,方轻声叹道:“终于要开战了。” “希望如你所说,打完这一仗之后,天能太平个几十年,朕也可以安心的去见你娘和你师傅了。”皇上靠在龙榻上,微微的笑道。 “父皇又说这话。”李钰皱了皱眉头,把军报仔细的叠起来放进一个红木雕花的匣子里。 自从上官默离京之后,所有送来的军报她都仔细的收着,闲来无事便会一张一张的拿出来连在一起细细的看,似乎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藏着重大的信息,需要细心研究才能发现。 “回陛,贵妃娘娘给陛送补汤来了。”门口的太监回道。 “噢,叫进来吧。”皇上从沉思中回神,扶着王德的手缓缓地坐直了身子。 吴贵妃进来,行礼毕,端着汤盅上前,微笑道:“今日臣妾给陛炖的是老山参鸡汤。”说着,她又朝着李钰微笑道:“山参大补,不适合公主有身孕的人,臣妾另给公主炖了金丝血燕粥。” “娘娘费心了。”李钰微笑欠身,“我这会儿还不觉得饿呢。” “还是多少用一点,这些日子公主为了战事操劳,人明显瘦了许多。陛每每说起来都心疼的很。”吴贵妃说着,把参汤递给皇上之后,又亲自给李钰盛燕窝粥。 紫宸殿里一改刚才沉闷的气氛,有了欢声笑语。 李钰一碗燕窝粥没吃一半儿,外边又有太监回道:“恭妃娘娘求见陛。” 里面有吴贵妃,皇上自然不好不见杨妃,于是淡淡的应道:“宣。” 杨心怡带着一个宫女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先给皇上行礼后,又向吴贵妃笑道:“好巧,姐姐也在这里。臣妾这几日学那西洋厨子做了两种糕点,试了五六遍才成,这点心酥软可口,所以特意拿来给陛和公主尝尝。” 李钰淡然一笑,说道:“多谢了,我这儿刚吃了半碗燕窝粥,实在是饱了。” 杨心怡也不觉尴尬,只亲自打开食盒,端出一碟鲜奶蛋糕和一碟饼干放到皇上手边的矮桌上,自顾笑道:“这个蛋糕很软,陛尝尝。” 皇上在杨妃的手里吃了一小块蛋糕,笑道:“这个早年间公主也做过,不如你做的这个甜。” 杨心怡惊讶的笑道:“哎呀,原来陛早就尝过了?可怜臣妾还眼巴巴的拿了来,倒是出丑了。”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她又没兴趣了,害得朕想吃又没处吃去。”皇上笑着伸出手去,又掰了一块蛋糕放到嘴里。 上了岁数的人就喜欢甜食,杨心怡这蛋糕烘焙的香软可口,的确是附和了皇上的口味。皇上连着吃三块方罢了手。杨心怡从旁看着便有了些得意之色,又笑道:“陛喜欢,臣妾回头再跟那西洋师傅好生学学。” 皇上摆手笑道:“你也不用如此辛苦,朕听说洋教堂那边成立了女子学堂?里面难道不教女孩子们做点心?回头去詹姆斯那教堂里选两个女学生来进御膳房不就成了?” “哎呦陛!”杨心怡掩口笑道,“人家女子学堂里可不教姑娘们厨做点心做菜的。” “哦?不教这个教什么?”皇上奇怪的问着李钰,“女孩子家不就是要入得厨房吗?厨艺也是很重要的嘛。” 杨心怡笑道:“人家教的可是洋文,工学,还有……哲学,什么天文地理,子集经史,比国子监还全呢。” “你怎么知道?”皇上扭头问着杨心怡。 杨心怡笑道:“嗨!臣妾哪里知道,还不是听我宫里新来的那个西洋厨子说的,他之前在洋教堂做事,所以知道这些。” “果然如此吗?”皇上又问李钰。 李钰笑道:“是的,谁说女孩子家就只能闷在家里,只能学女工针线和厨艺?就算是将来相夫教子,能多读些书,开阔一些视野,也不至于愚昧无知,做男人的附属品么。” “你呀!”皇上指了指李钰,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是喜欢瞎折腾。天的女人都去读书了,谁来为男人主理中馈?家宅可还有宁日?” “也不见得吧。我公主府里就安宁的很,父皇可曾见过女儿跟驸马吵架,弄得家里鸡犬不宁?”李钰笑道。 “你那性子朕还不知道?”皇上笑着摇头,“你可别把这帝都城的姑娘都教的跟你一样,朕这里就阿弥陀佛了。” 吴贵妃笑道:“以臣妾看,如果女儿家都如公主这般,可是大造化呢。公主文韬武略哪一点也不输于男儿,最主要的是对陛虔孝无比,是一众皇子公主的楷模。” 如此**裸的奉承让李钰听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忙摆手笑道:“贵妃娘娘可别说了,我哪有那么好?当初可是每每把父皇气得半死呢。” “这话说的是,朕都记不清你去跪祠堂的次数了。而且三天两头被你师傅罚抄书,哼哼。”皇上想起当年,甜蜜又心酸,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李钰挑眉笑道:“所以,我得感谢师傅啊!要不然,我也不能这般杂学旁收的,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陛说到读书,臣妾忽然想到钊儿过了年也到了开蒙的年龄了。还求陛给他选个好师傅。”吴贵妃趁机说道。 皇上沉吟片刻,叹道:“说起来,这尚书苑里的几个太傅加起来都比不过燕北邙一个。” 提及燕北邙,气氛一时又沉闷起来,李钰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去,吴贵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杨心怡看了看左右,忽然笑道;“臣妾觉得上官大人很好呀。还想着求陛恩准,能让钧儿跟着上官大人读书识字呢。” 上官默的确是满腹经纶,但若是让年轻的他抛开重华殿的政务去上书苑跟七老八十的老学究一起,只做个太傅教导两个三五岁的皇子读书?李钰淡淡冷笑,就算是皇上愿意,她李钰也不同意。 这两个女人今天一唱一和的,明显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李钰看看吴媛又看看杨心怡,抬手推开汤碗起身说道:“在里闷了半日,也该出去走走了。父皇这身体也不适宜总是闷在子里。” “公主说的是,这会儿御花园的菊花都开了,不如咱们陪皇上去赏菊?”杨心怡笑道。 李钰却上前去搀扶着皇上起身,提议道:“父皇既然对女子学堂感兴趣,倒不如由儿臣陪着去洋教堂看看?” “好啊。”皇上立刻来了兴致,在宫里闷得久了,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可是……”杨心怡担心的劝道:“韩将军不在京城,胡大人也出京去了兵工厂,没有人为陛保驾呀。” “笑话,难道朕的三万禁卫军都是摆设?”皇上说着,扭头吩咐王德,“更衣,朕要去看看那女子学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杨心怡被斥责了一句,顿时不敢多说了。 吴贵妃忙上前帮着王德一起给皇上换上一身银灰色深衣,除去龙冠和明黄色长靴,隐去所有皇家服饰,只扮作一个富贵人家的老先生模样,带着王德和紫宸殿四个近卫出宫去。 这边皇上和公主出宫,重华殿云启立刻收到了消息,并迅速吩咐去,禁卫军以及安国公主府的护卫们纷纷行动起来,打前站的,暗中随扈的,后面跟随的,连赶车的都是一定一的高手。 女子学堂隶属于洋教堂,当时由西月和李钰以及高嘉兰三人各自拿出一部分钱来,在洋教堂后面修建了一个院子,招收的学生也基本都是免费的,所以里面读书的女孩子没有士族大家的女儿,多的是中等商贾或者工匠等小康之家的女儿。 这样不受饥饱限制的人家有一点点闲钱,但又没能力给女儿请私塾先生,还希望女儿将来能更上一层楼的,听说这女子学堂是大公主出头成立的,便把女儿送进来学习。 高嘉兰为了得到上官默的心,对女子学堂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和心血,西月又是个和风细雨的性子,做事也一样滴水不漏,有她们两个一前一后的操心,女子学堂的事情李钰基本没费什么精神。 这几年,女子学堂里已经招收了三百余名学生,学堂还分了文理科,文科主修西洋文学,西方哲学以及华夏的子集经史等,这些女学生在读书的同时还帮着教堂翻译经文以及一些西方有名的著作。同样,学堂对优秀的学生提供助学金等各方面的物质帮助。 理科有算学,力学,甚至西方医学,化工等学科,虽然大周的姑娘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的不多,但也不排除有那么一小部分女孩子就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女子学堂从成立到现在,已经培养出两个优秀的人才送去了苏州工学院。 李钰陪着皇上缓缓地走在女子学堂西洋风格的院子里,把这几年学堂的成绩满满的数点出来。 皇上一边听一边看着别具一格的院落,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在脚白石板铺就的地上,白色斑点的地面呈现出蜜糖色,脚踩着西番莲花的浮雕纹样,脚底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懒洋洋的满足感。 “很好。”皇上缓缓地点头,笑着眯起了眼睛,“大云朝有一个不为世俗束缚的姚燕语,成立医学院,救死扶伤,功在千秋。为后世万千人敬仰膜拜,并福泽子孙。今我大周朝有开国公主李钰,大兴女子教育,开辟海港,建工学院,大兴工商以富天人——这份胆识谋略一点也不输于那姚燕语啊!” 李钰咯咯笑道:“我还是习惯父皇经常骂骂我,这样的夸奖……听着很是别扭呢。” 皇上失笑,抬手在李钰的脑门上敲了一:“都当娘了还这么没正经。” “不管当多少回娘,人家依然是爹的孩子嘛。”李钰扶着皇上在詹姆斯早就吩咐人摆好的茶座上落座,并端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过去。 皇上接过牛奶喝了一口之后就放,伸手拉着李钰到自己跟前,低头细细的看着她的脸,半晌才微笑着呢喃:“真像……太像了。” “像谁?”李钰看着皇上斑白的两鬓,明知故问——她明白皇上想提谁,所以才故意这样问,这也算是承欢膝吧。 “像你娘。你娘当初怀着你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民间有个说法,说怀女儿的时候,当娘的会比平时更好看,脸色好,容光焕发的。因为女儿是贴身的小棉袄。”皇上伸手摸了摸李钰的后脑勺,低声叹道:“所以看你这面色红润的样子,父皇觉得你这一胎一定也是女儿。” “我也喜欢女儿。”李钰微笑着靠在皇上的肩膀上,这段日子皇上不停地提及燕北邙和周氏,说得多了,李钰也跟着有些伤感,“父皇给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啊?”皇上揽着爱女,恍惚中仿佛又回到青春年少时,抬头看着梧桐树浓密的枝叶,沉吟了半晌,方道:“女孩儿的话,这一辈子只要开心快活就好了,再不要像我的钰儿这般活得如此累。人生如云,飘忽不定,舒卷无常……我们不如叫她云舒?希望她的人生舒展自如,幸福惬意。” “好啊!”李钰开心的点头,“这名字好,不管是男孩女孩,都叫这个名字。” “行,那就这么定了。”皇上也开心的笑起来。 “站住,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安逸静谧的气氛被花丛外关山低沉的声音打断。 “这位是安国公主府的关将军吧?妾身是上官府的人,我姓高。知道陛和公主在此,所以特地做了点心送过来。” 李钰微微蹙眉坐直了身子,低声叹道:“父皇,是谨言的妻子。” 皇上倒是不介意,微笑道:“既然谨言的妻子也在这里,那就请过来见见又何妨?” 李钰想了想,又叹道:“谨言已经给了她一纸休书,可是她却一直没离开上官府,我们怕您听了这事儿心里不痛快,所以一直瞒着您,待会儿她若是说什么做什么,您可有个心理准备。” 皇上无所谓的笑了笑:“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小夫妻的事情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管得了?既然她还没离开谨言的府邸,那休书的事情就暂时按,先叫她过来见见再说吧。” 李钰扭头吩咐旁边的宝凤:“去请高夫人过来吧。” 宝凤应了一声转身过去,没多会儿的工夫带着高嘉兰行至近前。 高嘉兰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香浓的咖啡,红茶,还有曲奇,蛋糕等四样西式点心。高嘉兰恭敬地行大礼给皇上请安之后,皇上指了指面前的一个小圆凳说道:“你也辛苦了,坐吧。” “谢陛。”高嘉兰再次行礼之后,方在手的小圆凳上落座。 “听公主说,这女子学堂是你在操持?”皇上微笑着问。 高嘉兰欠身应道:“臣妾也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大事由公主和郡主掌舵。” “话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你平日里在这学堂里呆的时候长,这女子学堂有今天这样的成绩,你也算是功不可没。”皇上微笑道。 “臣妾惶恐。”高嘉兰忙站起身来。 “坐吧。”皇上摆摆手。 高嘉兰落坐后,缓缓地坐来。皇上便随意问她一些学堂里的事情,高嘉兰也简明扼要的回答,也称得上是言行得当,进退有度。 李钰一直等着她跟皇上说起自己跟上官默的婚姻,无奈两刻钟过去,直到皇上起身离开,高嘉兰都没提休书的事情,这又让李钰从心里更高看了她一眼。 送皇上上车之后,李钰故意磨蹭了一,转身问着高嘉兰:“为何不让父皇给你做主?” 高嘉兰说着,微微偏开头看向旁边的学堂大门,低声说道:“我已经从府中搬出来了。那一纸休书我当时撕了,等他回来,我会再麻烦他重写一张。” ... 第十七章 各自悲喜 言情海 正文 第十八章 先手为强!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八章 先手为强! “你这算是真的要放弃了?”李钰蹙眉问。 高嘉兰淡然苦笑:“我只是想开了。不想再继续为难自己也为难他了。” 如果他连去战场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都不回来看自己一眼,那么她还有什么必要在跟他耗去?徒劳无功耗尽了自己一生的情感,还不如早些离开,还能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李钰又问。 高嘉兰又回头看了一眼学堂的大门,微微笑了:“我很喜欢女子学堂,跟这些年轻的姑娘们在一起很开心。我想,只要女子学堂在,我就在这里一直住去。” “有我在,女子学堂会一直办去。”李钰也看了一眼女子学堂的大门,西式建筑,唯美华丽的风格,白墙黑子,字是上官默的笔迹,笔画圆润典雅且遒劲有力,骨骼清奇自成一家。 李钰似是忽然明白了高嘉兰为何要留在女子学堂一辈子,但细想想,又觉得她若是不留在这里似乎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她的父兄已经被自己送去了东倭,名为经商实为眼线,一年半载的也回不来一趟,虽然还有母亲侄子在,但肯定是不愿回去的。 “钰儿,走了。”皇上先开车窗帘子,唤了一声。 “是,父皇。”李钰朝着高嘉兰点了点头,扶着宝凤的手上了马车。 …… 八月二十七日,大周西征都督重华殿大学士左相大人上官默在西凉城发表征讨檄文,洋洋洒洒上千字,申饬回鹘人数百年来的十大罪状,言明为了天太平计,大周皇帝陛圣谕,向回鹘开战,希望回鹘王完颜轲能以天苍生计,早日投降归顺,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云云。 檄文发出当日,大周军队由宁国公卫长卿率领,出西凉城,越过桑加河和回鹘军队正面交锋。 这次战争,大周军队首次使用铁甲车,远射炮等重武器,十辆铁甲车全部出动,隆隆声震慑西北草原,饶是回鹘兵骁勇彪悍也被这场面给镇住了。 首战告捷的好消息和上官默的那一纸檄文一起被花满楼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帝都城。 李钰看过之后,忍不住瞧着信纸轻笑:“谨言这支笔,真是比刀锋还锐利。他这一篇檄文估计能让完颜轲吐血一大碗。” “这会儿卫长卿的人大概已经攻了洛伽城了吧?”皇上看着墙上的地图,笑眯眯的说道。 “按照这个进度,最晚明天一早就能拿洛伽城。攻这座城池,完颜轲就必须后撤了。”李钰也看着地图上的某一个点,微笑点头。 “我想,完颜轲肯定会分散撤退,那样的话就会让战争处于胶合状态。他们是游牧民族,东来西往游走于草原和沙漠之间乃是家常便饭。”李钰沉沉的叹了口气。 皇上倒是不担心,淡然笑道:“你们不是已经制定好了对策了吗?” “是啊。但对策是对策,战场上风云变幻,计划远不如变化快啊。”李钰盯着地图,喃喃的叹道。 “没关系,朕觉得卫长卿在西凉城二十多年,应该早就摸透了完颜轲的路数,而谨言心思缜密,善于谋划,他们两个凑到一块,只要齐心合力,完颜轲就跑不了。至于其他的部落,只要完颜轲一死,他们就没了主心骨,恐怕会争先恐后的向我们投降。” “但愿如父皇所说。”李钰把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来,转身拿了茶盏来喝水。决胜千里这样的事情也只是在胜利之后给出得结论,现在战争刚开始,李钰纵然参与了战略的全程部署,此时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战报三日一封,定时送进宫里来。 得到的消息是:完颜轲节节败退,回鹘兵主力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其他部落的汗王们也纷纷收拾自己的兵力,准备各自撤退。半个月过去,回鹘王完颜轲已经如预料之中,带着一队亲兵往北逃亡。 皇上看完战报后龙颜大悦,连声笑道:“好,太好了!朕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李钰看皇上高兴,不忍心多说,实际上她并不像皇上那么乐观。 从紫宸宫出来,至天阙门和云启汇合,两个人一起乘车回公主府的路上,云启看着李钰微蹙的眉头,伸手去轻轻地揉开:“怎么,西北不是胜了吗?你还这么不开心?” 李钰摇摇头:“我总感觉太顺利了。” 云启握着她的手轻声笑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嘛,而且刚开始如果就不顺的话,我们这两年多不是白准备了?” “按理说是这样。可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呢?”李钰皱着眉尖看云启,半晌又问:“你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云启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紫红色的请帖递过去,笑道:“七日后礼部尚书吴大人寿宴,算不算什么事儿?” “吴崇古寿宴?”李钰迟疑的接过请帖展开看了一眼又随手丢开,冷笑道:“战事正是吃紧的时候,他倒是有心思庆祝六十大寿。” 云启喂喂欠身把那张请柬捡了回来,修长的手指在请柬上弹了一,微笑道:“六十大寿可是大事儿啊,吴大人为朝廷操心劳碌,太子不在京城,身为公主你怎么也要表示一的吧?” “何止我要表示?以吴崇古现在的身份地位,只怕这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不能视而不见吧?这可是近两年来帝都城数得着的盛事。贵妃娘娘肯定会归省,搞不好她还会怂恿父皇……”李钰说到这里眉头立刻皱紧,猛抬头看向云启,“他在这个时候大办寿宴,该不会就是冲着父皇来的吧?” “西方连传捷报,皇上心情很好。”云启低声沉吟道,“如果这个时候贵妃娘娘再怂恿几句,皇上可保不齐就会给他这个面子。” 李钰冷笑道:“就算父皇给了他这个面子又能怎么样?太子早就立了,而李钊不过两岁的小娃娃,难道他还会让父皇改立储君?” “我也猜不透这事儿。”云启摇摇头,沉思片刻后又皱眉道:“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小心应对。” “嗯,多安排人手密切监视尚书府——”李钰说着,干脆素手一挥,咬牙道:“不仅仅是礼部尚书府,这几个尚书府都要严密监视起来。战事到了这一步,一丝一毫都错不得。” “放心。”云启伸手把李钰的手握在手心里,低声说道:“我已经吩咐去了。” 李钰轻轻地吐了口气,顺势靠近云启的怀里,叹道:“我答应你,等西北战事结束了,太子平安回京后,我就跟你去西南。” “西南也好,京都也罢,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云启低头吻了吻李钰的额角,又笑道:“再说,你现在怀着身孕,也不适宜长途跋涉,所以还是等我们家老二生来再说。” 李钰听了这话忽然转身,盯着云启问:“你还说!这事儿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又怎么了?”云启无辜的摸了摸巴。 “你!”李钰指着云启的手,气呼呼的说道,“你以心虚就摸巴!还有,我已经问过莲雾了,她说你在我醉酒的那晚开始就换了药丸!你还不承认?” 云启无奈的把李钰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握住,再用力把人搂进怀里,低声叹道:“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什么叫我说怎样就怎样?好像我多不讲理似的!”李钰不依不饶的。 “我是不想你去战场嘛。西北荒漠,千里行军,男人尚且撑不住,何况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公主?”云启好脾气的笑着。 “你才娇滴滴呢!”李钰扁嘴。 云启把闹脾气的公主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叹道:“你和太子都去战场,难道就不怕京城有人雀占鸠巢,直接抢了你们的胜利果实?” “……”李钰想要反驳,但忽然间觉得这事儿还真有可能,于是哑然。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两天后,云启得到消息说吴崇古借着寿宴的事情给西凉城送去了一封书信,明着说是跟他的二女儿通一封家书,但书信里却有一句话引起了云启的注意。 “他问他的二女儿年后能不能带着姑爷一起回京拜年。”云启低声说道。 李钰轻笑:“你是怎么偷看了人家的家书?” “这不过是小事情,如今西北战事吃紧,他为何会问女儿女婿能不能在年后回京拜年?” “他笃定战事会再年前结束?”李钰疑惑的皱眉,又连连摇头:“连我都没有这份把握呢。他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除了打胜仗之外,吴嫚还有什么理由带着卫奕星回京拜年?”云启看着李钰的眼睛问。 李钰摇头:“如果战事胶合,胜负难定的话,卫奕星身为战将绝无可能回京给老岳父拜年。” “不,还有一个可能。”云启冷笑道。 李钰看着云启的眼睛,片刻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边疆大将回京,唯有一个理由最充分,那就是清君侧,或者说是拥立新君登位。然后,再顺着这条线继续想去——现如今太子在战场上,吴崇古在帝都城要清君侧或者说拥立新君,会是以什么理由呢? 李钰只是稍微一想,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会不会对太子不利?”李钰沉声问。 云启低声说道:“战场上,风云变幻,杀机四伏,是最好出手最好遮掩的地方。” 李钰脸色骤变,‘噌’的一子站了起来。云启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劝道:“别着急,我已经安排兰影带着人去暗中保护太子乐。” “可是,你也说了,战场上杀机四伏……你的影卫又如何保得住铎儿周全?”李钰焦急的说道。 云启摇头道:“我自然是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是这件事情有两点至关重要,第一是卫家的态度,第二,是战略部署乃军事机密,卫奕星应该不会轻易透漏给他的妻子。有这两点,太子的安全可有七成的把握。他们如果真的对太子手,也无非是铤而走险的做法。而且,现如今我们已经猜到了他们一步棋,我们可以先手为强。” “先手为强……”李钰暗暗地咬了咬牙,沉声道,“好,我们等得也够久了!” 吴崇古的寿宴如期举行,且正如李钰和云启所料,吴大人府上高朋满座,京城内十有*的权贵齐聚一堂为他祝寿,尚书府的门槛儿都要给挤破了。 宴席将开之际,李钰竟然陪着皇上一起来了。这一可把满院子的宾客给惊了个底朝天,呼啦啦一大片纷纷跪拜,里里外外黑压压的除了人头还是人头。 皇上扶着李钰的手,笑呵呵的说道:“今儿高兴,西边捷报连连,又恰逢吴大人六十大寿,朕在宫里也闷得慌,就想着跟公主一起来凑个热闹。都起来吧,不必拘礼。” 吴崇古又叩头谢恩,起身后恭敬的把皇上请进前厅大堂,高高上座,又亲自奉上香茶,红着眼圈儿叹道:“陛对老臣如此抬爱,老臣这心里真是惶恐忐忑啊!” 皇上呵呵一笑,说道:“你何必忐忑,朕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来你这里凑个热闹,你别嫌朕没给你准备寿礼,只来白吃白喝就好了。” 吴崇古忙躬身,一边拿着帕子擦泪,哽咽道:“陛亲临,便是对老臣莫大的恩宠!老臣万分知足。” 皇上摆摆手,笑道:“哎呀,你也别哭了。赶紧的去招呼客人吧,朕瞒着贵妃出来的,好歹吃你两杯酒就走。” “都是朝中同僚,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纵然招呼不周想必她们也不会怪罪,陛亲临,老臣自然要在跟前伺候着,那些奴才们毛手毛脚的,万一冲撞了陛,老臣可是万死莫赎。”吴崇古拱手笑道。 “这话说的也是。那你就坐来陪朕喝两杯。”皇上笑呵呵的指了指手的座位。 吴崇古忙又躬身谢坐,方才欠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待他的儿媳带着人上前来上菜,他又站了起来。 皇上又摆手笑道:“你坐你坐!哪有让你这寿星站着的道理?” 吴崇古又笑着谢坐,等他的两个儿媳把菜肴一一端上桌之后,又亲自拿起酒壶给皇上和李钰斟满酒方才落座。 皇上举起了酒杯,笑道:“太医不让朕喝酒,但今儿是爱卿的好日子,又适逢西边打了胜仗,朕高兴,今儿就破例喝两杯。来,这杯酒爱卿陪朕干了。” “老臣谢陛隆恩!”吴崇古又感动的热泪盈眶,举起酒杯朝着皇上一躬,然后把酒一口闷去。 皇上也举起酒杯,只是酒杯刚凑到嘴边就被李钰拦:“父皇,您知道太医不让喝酒还要喝这一大杯?” “今儿是吴大人的寿辰,朕这金口玉言都说出去了,难道还要反悔?”皇上笑问。 “吴大人的寿酒自然该喝,可是父皇的龙体关乎社稷安稳,更要多多保重。不如这样,这杯酒儿臣替父皇喝,父皇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赐吴大人一副字,以做贺寿之礼。这样父皇的心意也到了,吴大人家里悬挂父皇的御笔,将来福泽子孙,也算是得到了实惠,岂不是两全其美?”李钰说完,又笑问吴崇古:“吴大人,父皇的字虽然不如你的字好,但好歹是御笔呢,你该不会不稀罕吧?” 吴崇古赶紧的把酒杯一放转身跪在地上,叩头道:“臣惶恐,臣不敢。若有陛的墨宝悬挂于室,那即便是陋室蓬荜,也必然熠熠生辉啊!臣只怕脸面不够,求之不得啊!” 皇上被这一记马屁拍的舒服,于是把手里的酒杯递给李钰,笑道:“这有何难,取笔墨来。” 李钰接过酒杯,高高一举,笑道:“这杯酒我可替父皇喝了。”说完,她把公主礼服的长袖牵住遮挡了脸面,然后把一杯酒都倒在了袖子上。 此时吴崇古以及众人的心思都在皇上身上,谁也没在乎那杯酒李钰喝没喝。 笔墨纸砚摆上来,皇上起身过去,提笔舔墨,笔走游龙,在四尺洒金红宣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又从旁边写了三行小字:盛旦欣逢,寿杯重举,祝公千岁。此为前朝旧句,是给一位宰相祝寿的词,皇上直接搬过来写给了吴崇古,这不得不让在场的大臣们暗暗地琢磨。 而吴崇古这个博学多才的人自然更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于是再次老泪纵横的跪拜去,连声称:“陛错爱,臣实不敢当。” 皇上把手里的毛笔一丢,笑道:“朕本来就才思枯竭,今日姑且写之,你也姑且收着。你我君臣八年,你的才学,你的付出,朕都看在眼里呢。起来吧。” 吴崇古再次叩谢隆恩,然后请皇上回上座,又吩咐儿子把陛的墨宝好生请到静室,待回头找大家裱糊之后悬挂于前堂正厅,每日焚香供奉。 皇上此举,不但当场的大臣们暗暗地猜测,连吴崇古自己也没了底气。 适逢朝廷即将组建内阁之际,皇上给内阁成员的提名是上官默和邵阎。这事儿早就不是秘密,御花园里皇上当天把话点给李钰,吴崇古和胡宗瑞这边就听见了消息。若非如此,吴崇古也不会这么着急给自己找退路。 可是如今皇上又把这样的几句话赏给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吴崇古的心里跟猫爪一样,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也只好忍着,面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样子来,陪着皇上和李钰说笑。 然而这边刚安静了没一会儿,外边又是一阵哄闹。吴崇古脸色一变,先跟皇上告了罪,方起身出去低声呵斥管家:“怎么回事儿?!不知道陛在此吗?!惊了圣驾,老夫纵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老爷!门外的人送进消息,贵妃娘娘的凤辇已经出了宣武门!”老管家焦急的说道。 吴崇古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又不在乎的摆摆手:“哎呀,陛都来了,贵妃娘娘来也就来了吧。赶紧的准备好接驾的事情也就罢了。” 老管家一想也是,皇上都在这儿坐着了,贵妃娘娘若是再不来,这事儿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忙躬身应了一声,带着家人跑去门上候着了。 吴贵妃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儿子李钊。 母子二人高调回门,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放心不陛,所以才寻了来伺候。一时间尚书府里又是一片跪拜请安的声音,之后吴贵妃带着儿子进正堂前厅去见皇上,被皇上留在身边落座。 李钰又安心的坐了一会儿,待吴贵妃用过茶水,李钊也吃了一块糕点之后方起身笑道:“儿臣坐了这么久,有些闷了,且带钊儿出去逛逛。” “钊儿调皮,公主若要去逛,不如让我那嫂子为您引路。”吴贵妃笑道。 “我如今越发喜欢小孩子,难道贵妃娘娘还怕我照顾不好钊儿?”李钰说着,伸手去捏了捏李钊的脸,又笑着问,“钊儿喜不喜欢姐姐?” “喜欢姐姐。”两岁多的李钊嘴巴很甜,惯会讨好人。 大公主要出去逛逛,皇上不说什么,尚书府里更无人敢说‘不’字,于是吴崇古忙吩咐自己的儿媳柳氏并十几个丫头婆子一起陪着公主去后花园逛。 李钰笑道:“又不去打仗,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柳氏应了一声,朝着后面摆摆手,四个婆子和两个丫鬟后退了几步站在原地。 李钰没再多说,只牵着李钊的手出正堂的后院门往东跨院走。 柳氏忙道:“从西边的游廊穿过去几步路便是后花园,公主不妨走这边。” “我倒是觉得这东跨院挺精致的。”李钰不理会柳氏,只管往东跨院里走。 东跨院再往东是吴崇古平日里读书休息的紫蘅斋,平常里面也就有两个小丫鬟并两个师爷在,但今日寿宴,师爷和丫鬟们都不在这儿。而且吴崇古专门吩咐过此处绝对不能让外人进来。柳氏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知道大公主奔着这边走肯定是不妥当的,于是忙使了个眼色给贴身丫鬟,叫她去暗暗地给老爷送信儿。 ------题外话------ 亲爱滴们,元宵节去看花灯了吗?会情人了吗?o(n_n)o哈哈~ ... 第十八章 先手为强! 言情海 正文 第十九章 控全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十九章 控全局! 李钰的眼睛多尖?柳氏这边给丫鬟使眼色,小丫鬟还没走,李钰便发话了:“怎么?赶紧的去给你们家老爷报信儿?或者这小院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我撞见了不成?” 公主殿气场全开,登时把周围的婆娘们给震得七荤八素,柳氏吓得一个哆嗦就给李钰跪了:“公主恕罪,妾身绝不敢如此。” 李钰冷笑道:“去吧,赶紧的给你们老爷报信,就说本公主对那小院子很感兴趣,想要进去瞧瞧。特特的去请示一你们家老爷,可许不许?” “老爷早就说过,府中一切皆是陛所赐,里里外外都不敢有瞒陛和公主。”柳氏也是个精明人,跪在地上赔着笑脸,且搜刮心思把这事儿圆过去,“只是那小院子是老爷藏书的地方,这几日府里忙着寿宴的事情,老爷没工夫看书,人们肯定偷懒,此处定然疏于打扫,别的倒还罢了,若是让公主瞧着心烦,冲撞了公主的胎气,可就是妾身极大的罪过了。” “这就是你多心了。”李钰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往那小院子门口走,“本宫素来行的正坐得端,最不怕那些邪魅歪道儿的东西。” 柳氏看李钰拉着李钊,小皇子人小腿短被她拽着一路小跑已经行至梦坡斋的院门口,一时也顾不得礼仪规矩了,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进去见机行事吧。 院门被推开,幽静的小院子里玲珑的山石隐在各色花草之中,与正厅大堂的恢弘大气不同,这里竟有些闹中取静的悠闲和自在。 李钰站在院子里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然后不出意外的看见偏房的门是虚掩着的,门口垂着的湘妃竹帘在轻微的颤动。 此时虽然是深秋的天气,然今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一丝风也没有。湘妃竹帘并非轻纱,像这种天气若非有人掀起过绝不会动。 尚书府有可疑之人,这是李钰早就知道的事情。否则她也不会趁着吴崇古寿宴怂恿皇上来凑热闹。这个人是从西北来的,李钰也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这个人的身份,他到底是卫长卿的人还是其他哪个将军的人或者根本是完颜轲的人? 李钰看着偏房的门口片刻后,便拉着李钊往院子里的石凳跟前走去。宝凤早就拿了狼皮垫子铺在石凳上,李钰落座后把李钊揽在怀里,笑道:“这里好,幽静典雅,我喜欢。” “我也喜欢。”李钊乖巧的靠在李钰的怀里,软软的说道:“姐姐,我渴了。” 李钰扭头看向柳氏,笑道:“听见没?三皇子说渴了。” “是,是是。”柳氏忙吩咐身后的丫鬟:“还不去给三殿倒茶来?” 李钊立刻皱起了小脸:“我不要喝茶,好苦的,我要喝甜甜。” “甜甜?”柳氏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忙笑道:“是了,去把木樨清露给小殿兑一碗来——啊,不,两碗,公主殿想必也渴了。” 李钰看了一眼柳氏,冷笑道:“皇子吃的喝的如何能让人去动手?你是太知道规矩了?” “妾身死罪,妾身这就去。”柳氏一个无品无级的妇人怎么敢在李钰跟前顶嘴?且看看大公主身后的六名女将一个赛一个的英姿飒爽,腰后佩戴弯刀,腰间皮带上海挂着枪套,里面可都是要人命的家伙。公主殿一个不高兴想要她的性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柳氏褔身退,却留四个丫鬟在旁边恭敬地伺候。 李钰连柳氏都没放在眼里,更不会在乎这四个丫鬟,当即朝着宝凤一使眼色,宝凤便朝两旁挥手:“这里有些不对劲儿,万不许有刺客等隐匿其中,给我仔细的搜一搜。” 旁边跟随的银凤卫不动声色的拔出腰间的配枪,除了宝凤和玉凤依然站在李钰身旁之外,其他四人两人一组分先后直接朝着对面的偏房走过去。 李钰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动,那自然是有了十二分的把握的。 藏在小偏房里的人原本是想从后窗逃走,只是刚推开窗户边被无声出现的黑衣人给堵了回来——早在李钰进这院子之后,便有影卫十二人在枫影的带领把此处包围,只要大公主一个眼色,别说大活人了,怕是一只苍蝇也不出去。 银凤卫直接进去把人揪出来,用火枪逼着脑袋压到李钰跟前。 李钰低头一看这人,立刻笑了:“哟,这不是陈将军吗?西凉城里本宫跟你还喝过两次酒。” 姓陈的恨不得把头低进裤裆里,一言不发。 “怎么,装不认识?”李钰轻笑道,“真是可惜,本宫虽然不敢说过目不忘,但还不至于认错了人。陈昆将军身为宁国公麾大将陈绍平的长子,这会儿不在西北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却跑来帝都尚书府,所为何事?是宁国公派你来给吴尚书祝寿,还是另有所图?” 陈昆依然低着头不说话,此时他是多说多错,所以还不如保持沉默。陈昆是个武将,武将最知道伺机而动的重要。在机会不对的时候就要按兵不动。所以他在等,等吴崇古早些知道消息赶过来。 李钰也不着急,只冷笑着吩咐道:“陈昆身为戍边将士却私通朝中大臣,擅离职守,临阵脱逃,按照国法军纪都睡死罪,来人,把他给我押进诏狱里仔细的审讯。” “是。”银凤卫手中火枪往陈昆的脑门上狠狠地一指,低声喝道:“走!” 李钰既然敢直接来抓人,自然是有把柄攥在手里的,于是眼风再一扫,另有人进了梦坡斋的主,一翻细细的搜索,搜出一柄刻有陈家徽记的军刀以及来不及销毁的两封书信来,李钰翻开书信看了看,后面竟还有一张礼单,是陈绍平送给吴崇古的寿礼,另外还有四样西域特有的上古宝物另行注明是送给贵妃娘娘的礼。 李钰捏着这张单子,微微的笑了。 不论别的,单只一个朝中重臣私通戍边大将的罪名,就够吴崇古吃不了兜着走的,更别说还牵扯到吴贵妃。只是如此一来,卫长卿父子就更加摘不清了。 李铎的安危也更叫人担心。李钰笑过之后,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现如今是个人就知道太子跟她李钰是死困在一起的,这些人背地里算计太子肯定不会少了自己。 云启能中途截获吴崇古跟吴嫚的家书,自然也能以假乱真瞒混一时。只要这个陈昆被关进诏狱的消息传不出去,太子那边应暂时无碍。李钰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在柳氏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的时候,陈昆刚好被银凤卫押着行至小院门口。 “哎呦!”柳氏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两只茶盏应声而碎。 李钰把怀里的李钊交给宝凤,并低声叮嘱:“照顾好了三皇子。” 宝凤心领神会,弯腰把李钊抱起来,沉声应道:“公主放心。” “怎么回事儿?!”院门口又一声低沉的呵斥,反而让柳氏慌乱的心稳了来——吴崇古的嫡长子吴樾林来了。 柳氏轻轻一褔身,看了一眼李钰,方对自己的丈夫说道:“是妾身失手打翻了给公主和三殿的茶盏。只是——公主这是因何无故抓人呀?” 吴樾林忙朝着李钰躬身施礼,不卑不亢的说道:“不知道家仆冒犯了公主,实在是微臣的失误,请公主看在家父和贵妃娘娘的面子上把这这人交给微臣,微臣一定重重处罚,让公主消气。” “家仆?你吴家好大一张脸。”李钰冷笑着瞥了一眼陈昆,沉声呵斥银凤卫:“还不把这逃犯带走?!” “逃犯?”吴樾林一头雾水状看了一眼陈昆,又朝着李钰拱手:“公主认识此人?他是我们家的家生奴,怎么会成了逃犯?” “是逃犯还是家生奴,关进诏狱里一问便知。”李钰说着,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说道,“本宫出来的时候不短了,也该去父皇跟前了。” “公主!”吴樾林上前一步跪在了李钰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今日是家父寿辰,还请公主看在陛和贵妃娘娘的面子上,先将家奴囚禁于此,不要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把人带走。微臣求公主给吴家留两分颜面。” “哟呵!”院门口又传来一声清凌凌的冷笑,“是你们吴家的面子重要,还是社稷安稳重要?!你吴家真以为自己的脸比别人的大不成?” 李钰抬头,便见一身宝蓝色金线蟒纹燕服的云越带着一个一身黑色劲装手握长剑的少年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婶娘安好。”云越朝着李钰躬身施礼。 “属给公主殿请安。”云越身后的少年则对李钰行跪拜之礼。 “元宝?”李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不由得喜上眉梢,这孩子前两年被她混编进了去东倭的队伍里,跟着唐虞漂洋过海离开大陆已经两年多了,璞仁皇子一统东倭之后,李钰派人送书信给唐虞,暂不回国,留在原地待命。可是——“你何时回来了?快些起来吧。” 元宝站起身来,方笑着回道:“回公主殿,属今日刚到帝都,便赶上了吴大人的寿宴,听说陛和公主也在此,所以才来讨一杯寿酒喝。” 李钰轻笑道:“吴大人的寿酒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 元宝笑道;“是的,所以属给吴大人准备了一份好礼。” “哦?”李钰饶有兴致的看着元宝,半晌,嫣然而笑,“是什么好礼?可否让本公主一见?” “是。”元宝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来双手奉上,“这是属从琉球岛樱井先生的书房里无意间发现的,吴大人的墨宝如今在琉球可是价值千金。” 李钰伸手接过那封书信,从里面取出信纸来展开一看,笑容越发深了:“果然是一份好礼。” 旁边的吴樾林看得稀里糊涂,却又不敢插嘴。 李钰回头看向吴樾林,轻笑道:“你去前面正厅,就说有人从东倭回来给吴大人带了一份极好的寿礼,请他过来看一看。” “这……”吴樾林心说皇上和贵妃娘娘还在呢,他父亲怎么敢抛二位来后面? 李钰似是看懂了他的为难,又笑道:“罢了,这事儿也不好瞒着父皇,咱们还是往前面去说吧。”说完,她把那封书信叠好放进信封装到袖子里,好整以暇的往外走。 “啊——”被银凤卫用抢指着的陈昆忽然暴喝一声朝着李钰冲了过来,他弓着腰,竟是要以头去撞李钰的肚子。 李钰未及闪身,旁边的元宝已经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陈昆的膀子上。 这陈昆奶一员猛将,但元宝这两年在外边历练的也非比寻常,这一脚踹去竟用了十分的力气,陈昆只觉得膀子上一阵剧痛,整个人被踹出去,撞在了小院的月洞门口,又摔在地上。 玉凤也怒喝一声冲上去一脚踩住了他的后背,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劈了一掌。 陈昆昏死过去,李钰皱眉看了一眼,淡淡的吩咐道:“先把他送去诏狱交给田棘好生看管。” “是。”宝凤应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根绦子把人捆绑结实了丢给了两个手,并厉声吩咐:“再出什么差错,你们两个提头来见公主。” 两个手忙应了一声,拎着陈昆走了。李钰转身看了一眼吴樾林,淡然笑道:“吴大人,走吧,咱们一起去见父皇,贵妃娘娘还有你家老大人。” 前堂正厅里,此时依然是其乐融融,太平盛世的景象。 李钰和吴樾林夫妇从后面进来,李钰只跟众人微笑点了个头便在皇上身边的空位上落座。 吴贵妃往后看了看不见李钊,因纳闷的问:“咦?钊儿呢?” 李钰淡然笑道:“钊儿困了,我叫宝凤抱着他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去睡觉。这边实在是太吵了。” “去了哪里?”吴贵妃莫名就慌了手脚,李钰淡淡的眼神让她有不好的感觉,于是忙站了起来,“我去找他。” “娘娘且请安坐,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想请教你。”李钰给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闪身占到了吴贵妃的身旁。 吴贵妃见一个陌生的面孔靠近自己,这少年一身黑衣上绣的是银色鹰纹,心里更加不安,遂色厉内荏的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近本宫的身?!” 李钰轻笑道:“娘娘不必着急,因为刚刚在后院本宫遇到了刺客,所以元宝也不过是想保护你而已。” “什么?!刺客?!”吴崇古立刻站起身来,生气的看着吴樾林,质问道:“刺客何在?!朗朗乾坤之,居然敢在本官的府里行刺,真是活腻歪了!” 吴樾林想要说话又被李钰打断:“吴大人放心,人已经送去诏狱了。本宫觉得这人潜藏在吴大人府上肯定是图谋不轨,所以已经叫诏狱的人严刑拷打,务必让他吐真话。” “……”吴崇古愣了愣,无意间接到儿媳递过来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便有了主意,慌张后退一步跪倒在地,哀声道:“臣有罪,请陛降罪!” 皇上听说有刺客的时候脸色已经沉了来,正要对护卫随从人员发作,却听李钰从旁边冷笑道:“哟,吴大人不过是过个寿而已,何罪之有啊?” “老臣府中防范不严,让刺客钻了空子,让陛,贵妃娘娘还有公主身处险境,这就是不赦之罪。请陛降罪。”吴崇古咬牙道,他想着把事情往这边拉一把,就不信皇上还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因为一个面都没露的刺客把自己这二品大员给撸了? “这就是不赦之罪了?”李钰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来递给皇上,“父皇看看这个,该是个什么罪过?” 皇上迟疑的接过书信,打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旁边吴贵妃斜着眼瞄了一,也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爹闲着没事儿跟樱井一郎写什么信啊?! 李钰看皇上要发火,便微笑劝道:“父皇且不必着急,女儿这里还有几样东西。”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护卫。 银凤卫便把从梦坡斋主里搜出来的西域军刀以及吴崇古跟戍边将领往来的书信递到了皇上面前。 西域地处草原以西,这些年来西域诸小国跟回鹘交好却与中原极少往来,这样的西域军刀在前朝国库里曾经有一把,大周建国之日皇上把那东西赏给了为国捐躯的贺老将军的孙子贺骁,并把贺家这一根独苗留在了京都城,封了个四品武职,在羽林卫中任职。而吴崇古这把竟然比皇上赏给贺骁的那一把还华丽,刀鞘上镶嵌的祖母绿宝石又大又耀眼,可谓无价之宝。 其实西域军刀还在其次,主要是那封书信里还提及到西域上古宝物以及给贵妃娘娘的礼。这一行字让吴贵妃看到之后,直接从座位上溜了去,跪在了皇上的脚边,低泣道:“臣妾死罪,求陛开恩。” 但凡能进这间子的都是一品二品的大臣,众人见状谁也不敢坐着了,乱纷纷站起身来,呼啦啦跪了一地。 皇上看都不看跪了满地的大臣,只阴测测的看着吴崇古,冷声问道:“吴崇古,你这是给朕玩儿的什么花招?” “老臣惶恐,求陛听老臣满满的讲来。”吴崇古还想细细的辩解。 皇上却大手一挥,冷声喝道:“邵阎在不在?” “回陛,邵大人不在。” “镇抚司的人呢?!”皇上又没好气的问。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而入:“臣,镇抚司副都尉杨雷叩见陛。” “把吴崇古给我拿,暂押镇抚司诏狱,听候发落!”皇上说完,把手里的东西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气冲冲的站起身来要往外走,不料刚迈了两步便一个趔趄来了个倒栽葱。幸好李钰手疾忙上前把人抱住,却又不小心扭了一腰,顿觉小腹隐隐作痛。 皇上一晕倒,大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吴贵妃也要上前搭把手,却被李钰忍痛一脚踹开。其他大臣们更是没头的苍蝇一样乱哄哄闹成一团,没有一个人能上前帮忙。 “陛!”元宝忙上前去帮李钰把晕厥的皇上抱住,李钰缓缓地直起腰来,眉头紧皱。 “公主?!”玉凤见李钰脸色发白,忙上前扶住李钰,“您没事儿吧?” 李钰拔出自己腰间的配枪朝着顶开枪——“砰”的一声。大堂里立刻安静了来。 “杨雷,带着你的人把吴崇古一家老小分成男女,全都给我锁道子里看管起来!”说着,李钰冷锐的目光扫过重臣,厉声道:“今日所有到吴府祝寿的人没有父皇的圣谕,一步也不许离开吴府,违抗者,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 李钰话音一落,大堂里又乱了起来,众人纷纷为自己辩驳,表示对吴崇古的事情一无所知。 看着眼前乱纷纷的人们李钰刚要发火,外边传来几声清澈的枪响。伴着枪声,云启一脚踏进门来,冷声喝道:“都闭嘴!难道没听清公主的话吗?谁再吵闹,当以叛国罪论处!” 之前李钰的话众人还可抱着一丝侥幸,当四周响起枪声的时候,大堂里的人们一个个都蔫儿了。整个府邸如今都已经被西南王控制,还叫什么叫?乖乖地等着吧。 李钰看见云启之后,一口气方才松了来,转身坐在椅子上,无声的捂住了小腹。 “这是怎么了?”云启见状立刻焦急的上前来,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然后脸色骤变。 李钰虚弱一笑,低声说道:“我还好,你先看看父皇。” “太医!”云启朝着外边喊了一嗓子。 两个太医应声而入,提着药箱上前来给皇上诊脉。而云启则从怀里取出针包打开,取银针,直接刺向李钰的三阴交穴。 片刻后,李钰觉得小腹里的绞痛渐渐地止住,脸色才好看了些。云启又从荷包里拿出一粒丸药送到李钰的嘴里,方蹙眉道:“没事了,你只管好生坐在这里,不要着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 第十九章 控全局!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章 兴大狱!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章 兴大狱! 李钰轻舒一口气,卸去全身的紧张靠在大圈椅上,她知道云启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便是真的斗殴在掌握之中。 其实一开始云启是不同意李钰撺掇皇上来吴崇古府中给他祝寿并趁机直接冲去梦坡斋揪出陈昆的,云启觉得揪出西边来的这个人当然至关重要,但也不必让李钰去以身犯险。 然李钰说,除了自己在吴崇古的府里撒泼耍赖无人敢反驳,其他人都没这个本事。身份高了,拉不脸来,身份低了,被吴崇古压制不能成事。可是如今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云启真的很后悔,江山也好,天也罢,什么能比得上她的平安康健呢? 幸好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云启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大厅里的所有人,冷声道:“羽林卫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不过大家不要惊慌,只要没做亏心事,等会儿会有人把你们安全的送回家里去。但是,我今天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谁曾经为了一己私利做过不该做的事情,趁早现在跟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邵大人坦白认罪。否则等会儿被查出来,恐怕要罪加一等,连累全族。” 胡宗瑞从人群里站出来,冷着脸反问:“西南王站在这里说这种话,可有什么证据?你跟大公主趁着陛昏迷之际把我等大臣囚禁在这里,可是要矫诏夺位?!” 云启冷笑道:“是有人打算矫诏夺位,胡大人不用着急,等皇上醒了咱们慢慢的审讯,肯定要把这矫诏之人查出来。” 胡宗瑞冷笑道:“审什么审?还用得着审吗?现在你西南王用武力把控制了这里,皇上都昏迷不醒,太子又不在京都,就眼这情形,谁敢不听你西南王的话?你想要皇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谁想要皇位?!”矮榻上的皇上无力的问。 “陛!”跪在地上的吴崇古哀嚎一声,膝行着皇上跟前扑过去,却被羽林卫一把按住。 被吓坏的吴贵妃沉默了这会儿已经返过神来,她是后妃,羽林卫也不好对她动手,她便第一个扑到了皇上跟前,哭诉道:“陛!你要给臣妾做主!臣妾和父亲对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分明是栽赃陷害啊陛!” 皇上刚刚醒过来,似乎还有些迷糊,他怔怔的看着吴贵妃,半晌之后方笑了:“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爱妃说的可真是好听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忠心耿耿?所谓绝无二心也不过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陛……”吴贵妃被皇上不紧不慢的几句话给惊得魂魄散。 皇上却不再理她,只扭头看着跪了一子的人,皱眉问:“邵阎还没到吗?” “臣在。”邵阎上前两步跪在皇上跟前。 皇上朝着李钰摆摆手,李钰吩咐元宝:“把东西都给邵大人。” 元宝把手里的书信,军刀等全都交给邵阎,邵阎看过那几份迷信以及军刀之后,拱手向皇上说道:“陛,从这些物证上看,吴崇古涉嫌通敌卖国罪,但具体情形还要审讯过后才能定罪。” “该怎么审讯,怎么定罪,朕都交给刑部。”皇上缓缓地摆了摆手,又道:“贵妃吴氏,削去封号,暂押宫监。” “臣遵旨。”邵阎叩头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吩咐门外的刑部衙役:“来人,把吴崇古父子压入刑部大牢候审,吴家一干老小暂押往狱神庙。再请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大人一起来查封吴府所有的家产。” “我这里还有些别的证据,或许对邵大人审讯此案有所帮助。”云启说着,朝着关山使了个眼色。 关山立刻捧了一个木匣子递了上来。 邵阎接过匣子打开来看,里面竟是一叠供词。虽然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卿这些衙门正经审讯出来的,但供词之上签字画押一应俱全,完全走的是正规的手续。 邵阎把这些证词一张一张的看完之后,方抬头扫视着子里的一众官员,最后目光落座胡宗瑞身上,缓缓地说道:“兵部尚书胡宗瑞与吴崇古狼狈为奸,共同谋逆,也压入刑部大牢,候审。” “喂!邵阎!你不要血口喷人!”胡宗瑞立刻跳了起来,“老子是堂堂二品大员,职衔跟你一样,老子跟陛一起杀胡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老子……” 邵阎冷冽的目光往后一扫,吩咐道:“陛跟前岂容此贼喧哗!?让他闭嘴。” 刑部的衙役立刻应了一声,上前来把胡宗瑞绑了并撕了一块衣襟塞住了他的嘴巴。 “兵部主事廖思忠,兵部主事章克己,礼部侍郎胡旬,礼部主事林上齐,工部主事曹建,太仆寺大夫杨安……”邵阎缓缓地念出一大串的名单,一共二十一人,念完之后,邵阎转身拱手向皇上回道:“回陛,以上这些人都涉嫌与吴崇古杨宗瑞二人勾结,按照大周新律,都应该暂押大牢,一一审讯。” 皇上缓缓点头,应道:“一切都按照《大周新律》办。” “臣遵旨。”邵阎躬身答应着,转回身来朝着门口又一摆手。 呼啦啦进来一对羽林卫,照着刚才的名单直接拿人。子里立刻响起一片喊冤之声,然羽林卫是何等人?不等这些人喊第二声,便已经使出手段让这些人噤声。 该拿的人一并拿之后,皇上方扶着王德的手慢慢的坐起来,看着那些依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大臣们,缓声说道:“好了,清者自清。朕自从登基以来八年多的时间,从第一年想尽千方百计给大家发俸禄到今日,诸位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俸禄已经从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两倍。朕自问对得起大家,也相信诸位爱卿们对朕,对大周的忠心并没有全部泯灭。今天的事情,相信刑部,都察院,镇抚司和大理寺一起会审,会给朕,给大家,给天人一个满意的交代。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 重臣都叩头称是,缓缓地起身之后都退到了门外,没有个一人敢擅自离开。 皇上这才扭头看向李钰,问道:“钊儿呢?” 李钰扶着云启从椅子上站起来,方回道:“父皇恕罪,女儿怕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让钊儿看见,留不好的印象,所以叫宝凤带着他在后面的梦坡斋里玩耍呢,父皇要见他,可立刻叫宝凤把他抱过来。” 皇上想了想,后宫妃嫔里没有一个可以托付,而自己现如今又是这个情形,于是摇头说道:“不必了,朕把他托付给你,你帮父皇照顾好这个弟弟。” 李钰低头应道:“父皇放心。女儿一定照顾好三弟。” 皇上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她不喜欢的事情会直接拒绝,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好。即便是当初殷皇后的死,也是上官默出面替她遮掩的。 “嗯,父皇放心。”皇上点了点头,又吩咐王德,“起驾回宫吧。” 王德把手里的佛尘一甩,朝着外边喊了一嗓子:“陛起驾回宫!” 早有紫宸宫的禁卫把肩舆抬到门口,皇上在云启和王德的搀扶缓缓地坐上去,出吴府大门口上李钰的马车,回宫去了。 云启原本想直接把李钰送回公主府,无奈李钰十分不放心皇上,便跟着皇上一起回宫,只叫宝凤带着人把李钊送回公主府交给了杜嬷嬷照看。 皇上回到紫宸宫后,又觉得精神不济,靠在龙榻上迷迷糊糊且不吃不喝。 李钰从旁边悉心照顾,寸步不离。 吴府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杨心怡的耳朵里,杨心怡和初夏二人立刻慌了神,初夏到底年纪大些,拉着杨心怡的手说:“别的都无所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跟胡宗瑞撇清关系,邵阎可不是个省油的等你,他会顺着胡宗瑞这条线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 杨心怡骂道:“大不了玉石俱焚!事到如今又能怎样?!” 初夏叹道:“我的娘娘!这个时候我们自然不能再对他抱任何希望,但至少先把我们这边弄干净了再说。到时候就算是这混账把事情扯到咱们身上,咱们也能说他是污蔑。他是兵部尚书,手里握着那么大的权柄,想要陷害咱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再说,咱们还有二皇子和二公主,现在我们只求菩萨保佑陛能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不予深究也就罢了。” 杨心怡无奈,也只好依从,于是二人把宫门关起来点了火盆把以往的账册信件等都拿出来焚烧,一边烧一边骂胡宗瑞不是东西,脚踩两只船,背信弃义云云。 而杨恭妃这边的一切举动都在云启的关注之中,云启回了一趟公主府之后再次进宫,趁着皇上昏睡的时候把李钰叫到一旁,两个人低声交谈。 李钰蹙眉道:“按说我们这次要赶尽杀绝。” 云启也皱了皱眉头,叹道:“可是如果李钧也被抱到公主府的话,我们家是不是太闹腾了?” “那么,放他一马?”李钰又有些不甘心。说起来,这俩姐妹自从认识以来就没消停过,虽然折腾不出大风浪来,但每次都来点恶心的事儿,总叫人不舒服。 云启沉吟片刻,又道:“主要是怕皇上一子受不了。” 李钰对这一句话深以为然,于是点头说道:“只要太子无恙,我们就暂时放他一马。” “好的。”云启伸手握住李钰的手,只要李铎无恙,那就暂时放过这两个愚蠢的女人。因为只要李铎能平安回来,就可以顺利登基为帝,以后再怎么处理这两个女人就是他的事情了。 这边夫妇两个低声的念叨,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冰天雪地中,李铎却是刚刚脱离险境,跟卫奕星一起躲在一个雪洞里,互相处理对方身上的伤。 卫奕星的胳膊上有两处伤,一处是被弓弩射的,另一处是从行器上掉来从雪山上滚过时撞的。弓弩的射伤看着严重,却只是皮肉伤,而从雪峰上撞的那一竟是伤到了骨头。 李铎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整个行队在越这片冰山的时候遭到了伏兵的袭击,回鹘人用的这种改良过的弓弩发射的力度都非常的可怕,尽管是往天空发射,因为钢弩本身的重量限制了射程,但也足以射出一百五十丈以上,而且行小队这是第一次实战,之前演习积累的那点经验根本不足以应付这样的情况,队员多都慌神。 更有甚者,李铎身为小队长除了全心指挥队友拉高行高度之外,还要照顾行经验远不如其他人的卫奕星。忙乱中,他的腿被弓弩射中,被迫降落的时候为了拉住翻滚雪峰的卫奕星右臂脱臼。 脱臼有重有轻,李铎的上臂拉住卫奕星的时候刚好有一块大冰坨子滚来砸在手臂上,他的上鼻骨整个从肩窝里脱出来,若不是当时他手里攥着的是卫奕星的性命,肯定早就放手了。 然而也正是因为死撑着没放手,而且李铎还死拼着用了一力,他的上臂骨又从错位被拉直,在卫奕星踩了一脚冰崖上突出的一角跃上去,手上的重量消失,李铎一松手的工夫,脱臼的上臂竟然很巧合的复位了。 复位自然是幸运的,但是因为韧带筋脉拉伤很严重,肩膀上的疼痛依然撕心裂肺。李铎勉强给卫奕星处理完伤口之后,忍不住铁着脸色低声骂道:“操,这次就不该带着你。” “对不起了,是我连累了你。”卫奕星心疼的靠过去,咬着一把匕首用没伤的那只手解开李铎的靴子。 “你干嘛!”李铎想要抬腿躲开,无奈腿受伤麻木根本不听使唤。 “弩上有毒,必须及时处理。”卫奕星看着李铎笑了笑,“搭把手,赶紧的处理好了,我们离开这里。” 李铎叹了口气,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帮忙,和卫奕星一人一只手,合作把自己的战靴脱来,皮裤割开,露出小腿上的伤口。 幸好卫家人有解百毒的药,卫奕星拿出身上他爷爷做的解毒药丸放到嘴里嚼碎,然后涂到李铎的伤口上,又撕了一块衣襟把伤口裹住,最后把李铎被割破的狐皮暖裤合起来用布条绑住,最后给他穿上战靴。 做完这些之后,他的脑门子上也因为伤口牵动而疼出淋漓的汗。 李铎伸手在卫奕星的脑门子上抹了一把,皱眉道:“你说你,非要跟来,图个什么?”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太子爷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满门抄斩也抵不过这大罪啊。” “胡说!”李铎冷声道。 外边寒风呼啸,雪洞里却是安静的很。 卫奕星左右看了看,缓了两口气,方道:“这事儿太邪乎了。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咱们会从这儿过去?” “定然是有人泄密了。”李铎的眉头皱成了疙瘩,行小队的事儿是战略机密,能知道的人除了自己一个巴掌能数过来,皇上,李钰,上官默。连韩岳都是在行小队动身之前才知道的,回鹘人怎么会知道?! 皇上和李钰肯定不会出卖自己,上官默更不会。 李铎静心来细细的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紫宸殿里有人潜入过,有人偷偷的翻看并及时传给了回鹘人。 内奸!李铎首先想的的是胡宗瑞,之后又默默地否定。 胡宗瑞虽然是兵部尚书,但却没有权力随便出入紫宸殿。那段时间能够随便出入紫宸殿的除了李钰就是自己,再要数,那就是吴贵妃了。 其他的后妃都没有资格进紫宸殿,而吴贵妃那段时间每天两次给父皇送补汤……李铎想到这些,拳头紧紧地攥起来恨不得立刻回去把那个女人给刮了。 卫奕星看着李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起身凑过来坐在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劝道:“幸好我们保存了实力,受伤的也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其他人都安全的闯了过去,相信他们在副队长的带领会完成任务。” “话虽然这样说,我们两个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就目前的情形看,回鹘人肯定不会在此地就留搜寻你我。我们的行小队已经过去了,他们既然能知道我们会去阻击完颜轲往西伯猎逃,就肯定要匆匆赶去帮手。” “说的不错。你的手臂怎么样?”李铎侧头看着卫奕星那只受伤的手臂。 卫奕星淡然笑道:“有我卫家祖传的秘药,怕什么?” “你去把我们的行器捡回来,我修理一,看能不能用。”李铎被他的豪情感染,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好像都摔烂了……你确定能修?”卫奕星一直以为李铎带来的这种神器是世外高人的手笔。 “这玩意的图纸都是我画的……”卫奕星话一冒头就警觉的闭嘴,为了掩饰那点心虚,口气冷硬了许多:“少废话,你腿上没伤,我在洞口掩护你,你去把东西捡回来,看两副能不能凑成一副,我们想要不冻死饿死在这里,就必须出去。” 卫奕星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那种发自心底的高兴,不仅仅是因为生的希望,更因为能跟他一起出这冰天雪地的人是李铎,因为李铎那半句没说完的话。 他用力把李铎搂进怀里,忘情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我这就去,你休息一。” 李铎被这家伙这样一搞,顿时心跳如鼓,当场就僵在那里一动没敢动。直到卫奕星匆匆出去后,李铎才舒了一口气,低低的骂了一声:“混蛋。” 卫奕星除了雪洞并没急着往外冲,而是先审时度势,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匍匐出去,把雪坡上那一架被摔坏的行器拖回雪洞交给李铎,然后又出去找另一架。 这是一个简易的行器,是李铎上辈子花了大心血研制的成果,如今被搬到这里来,虽然能源有限,但李铎却更舍得血本,钢架结构都用最好的,所以摔这一也并没有多大的毛病。 没过多久卫奕星就拖着另一架行器回了雪洞,李铎一只胳膊干活不方便,就叫卫奕星帮忙,俩人一人出一条胳膊,竟然很神奇的拆了两个废了的行器,又组成了一个完整的。 说话简单,这俩人忙活了这一通,大半天的工夫也过去了。 原本是黎明时分开始行动的,此时却已经是夜幕降临。 李铎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皱眉道:“这冰天雪地的也每个东西果腹。” 卫奕星眯了眯眼睛,笑道:“怪我,你稍等,我去去就回。” “算了!”李铎一把抓住了卫奕星的手臂,“别折腾了,趁着天还没黑我们赶紧的离开这里。等跟其他人汇合了再说吃东西也不迟。” “你能行?”卫奕星关心的问。 李铎跟看白痴一样赏了他一个白眼:“一天不吃东西能饿死人?” “你一个人能行吗?”卫奕星看了一眼行器。 “什么叫我一个人?你不走?”李铎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可是,这玩意儿只有一个了……” “这个行器的承重是三百斤,你确定我们两个加起来有三百斤?” 卫奕星连连摇头,他是比较壮的那个,但也不过八十来斤(大周度量衡,一斤是十六两),李铎还是十三岁的少年郎,虽然这两年他勤于锻炼,长高了不少,但怎么说也没他这个成年人重。 “你趴我背上,我们一起走。”李铎说着,开始单手整理行器的捆缚带。 “不,不!”卫奕星忙伸手抓住捆缚带,“我背着你。我来!” 李铎默了默,没再争辩,而是帮着卫奕星开始整理捆缚带,然后两个人把好的行器抬出了雪洞。 暮色四合,西洋用最后一抹霞光向夜空致敬。连绵不断的雪峰染上了霞光的颜色,迷煊,华丽,辽阔而壮美。 与此等景色之中,伏在喜欢的人身上像鹰一样翱翔于长空。纵然是粉身碎骨——李铎缓缓地闭上眼睛,从心里沉声一叹:也值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女神节快乐!么么哒! 据说明天是女汉子节,不想过女神节的,明天记得犒劳自己哦! ... 第二十章 兴大狱!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胜仗,信任!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一章 胜仗,信任! 天空渐渐地按去,霞光由绯红变成烟紫,渐渐地变成冥蓝色,半月的清辉不声不响的洒向人间,山峦叠嶂的雪原被笼上一层冷冽的清辉。 卫奕星和李铎御风而,寒风刺骨,冻得两个人的身体都没了知觉,唯有紧贴在一起的两颗心却火热而欢快的跳着。 李铎伏在卫奕星的背上,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两只手紧紧地搂着他,手指扣在一起抵住他心脏的位置,不用刻意的去感受就可以感觉到他的砰然心跳。 而卫奕星也早就被耳边温热的呼吸和后背上难得的热度给撩拨的喘不过气来。他不是人事不知的毛头小子,他已经娶了妻子也有了孩子,按理说想他这样当了爹的人真的不应该对一个清俊的少年再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就是想了,死也控制不住! 为了不让自己的一世英名葬送在当场,卫奕星不得不跟李铎耍起了贫嘴。 “你看看,如果不是我跟了来,你一个人掉到那雪洞里可就真的出不来了。”卫奕星叹道。 李铎冷声一哼:“若不是怕你被乱箭穿心,老子至于掉去吗?” “我怎么知道?至少我在,我会救你。” “你脸还真大,到底是谁救谁?” ……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拌嘴一边掌控着行器往北,在天完全黑透的时候,李铎忽然打断了卫奕星的废话:“你看那边有反光,好像是行器的双翼映射了月光。靠过去,降低高度。” “真的吗?你看清楚了?可别又是敌人埋伏在那里。”卫奕星警惕的说道。 李铎冷笑道:“以我们的行速度和对方在雪山沟里穿行的速度诧异,就算是那些人提前六个时辰出发,也被我们甩出去几十里了。” “你可别大意了,那些人都有雪橇。那滑雪板从雪地里滑行,可不比你这神器慢多少。”卫奕星依然不放心。 李铎不耐烦的掐了卫奕星一把,骂道;“滑雪板只能往滑行,这一代雪原越往北海拔越高。我看你的脑袋是被摔坏了吧?” 卫奕星憨笑两声,手里控制的手柄动了动,行器缓缓地降低了高度。 面雪林里的人其实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行器,看着行器降低,便猜到是太子爷或者卫侯爷来了,于是有人从你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朝着天空晃出一个半圆,然后在半空里一顿,立即灭了火。如此三,便是李铎给大家定好的特殊传信方式:安全,可降落。 “落去。”李铎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那是一种不仅仅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卫奕星按照李铎的指导缓缓地降落,两个人刚着地,便有四个人匆匆围上来,看轻这一个行器面吊着的是两个人时,这四个队友高兴地上前把他们两个紧紧地挤在了中间,若不是怕欢呼引起敌军的注意,他们一个个都要狂笑一百声了。 对于这支行小队来说,太子爷不仅仅是他们的队长,而是打造者,创立者,如同再造父母。 兴奋之余,李铎举起手臂示意大家都噤声,沉声说道:“好了,大家先别急着高兴。说一现在是什么状况。” “小五和小七他们两个在后面那个山坳里埋伏着,完颜轲带着他的残兵败将过那边时,他们两个会在那里狙击,之后,这些混蛋会往这边逃,我们在这里再狠狠地干他一票。前面那个山坳里是三哥和小九。再往前是老六老十他们。我们原本打算分四组,就算不能把完颜轲的人全灭在这里,至少要灭掉他们七成……” 卫奕星一边跟几个人隐蔽在雪林里,一边听着属的汇报,最后抬起未受伤的胳膊锤了对方一,满意的笑道:“行啊老四,没让爷失望。” 这十来个人是李铎花费了大心思培养的人才,从潜伏,狙击,战术指挥,武装泅渡,长途奔袭以及行技术等各个方面狠加锻炼,从几千人里挑十几人,一个个单跳出来绝对不比韩岳卫奕星这些人差,而且还懂得许多本土武将不懂的各科知识,所以在李铎和卫奕星受伤迟到六个多时辰的状况,他们都能按照李铎的要求,严格完成伏击部署,各自进入伏击地点,静候对手出现。 行队员取了小钢锅出来,挖了一捧雪放进去,与点了一瓷瓶烧酒把雪水烧得温热,递给李铎。 李铎喝了两口递给卫奕星,卫奕星喝完最后一口的时候,水已经冰凉了。 “爷,肉干。”另一个人递上一块冻得硬邦邦的肉脯。 李铎接过来咬了一口没咬动,转手也给了卫奕星。 卫奕星拉开衣服把肉脯贴身塞进胸口里,暖了半晌觉得差不多了方拿出来,啃一口却不吃,转手塞进李铎的嘴里。 “……”李铎尝到肉脯上湿漉漉的感觉,差点没被直接口水呛死。 原处的一声枪响,压了所有人心中的雀跃。 李铎朝着众人做了一个手势,大家各自抱着自己的长狙散开,潜伏到了预定的位置。 枪声继续在响,却不密集。一一断断续续。 “来了!”卫奕星手里握着一支特制的精密千里眼,沉声说道:“准备!” “准备就绪!”卫奕星把手里的长铳端了起来。 李铎横了他一眼,把千里眼丢开,一把夺过那把长铳。 “嗳……你!” “你那胳膊不想要了?!”李铎说着,伸出受伤的右臂用力拉开长狙的保险,咬着牙忍着痛把子弹押上膛。 “你不也受伤了?!”卫奕星一把夺过长狙,沉声道:“这种时候还逞强!” 李铎还想说什么,旁边负责瞭望的老六催促道:“太子爷,真的是完颜轲!” 闻言,李铎忙抢过千里眼趁着月色从峰峦叠嶂的雪林里搜寻。果然——那被十来个亲卫拥护着慌乱往这边死命狂奔的可不就是完颜轲! “注意,目标可见度良好,距离:一百四十二丈三尺,风速:五级,风向:西北四十五度,修正偏差……”李铎低沉冷静的声音不疾不徐,紧贴在他身边的卫奕星按照他的话轻微的调整射击角度。 “干!”李铎沉声喝令。 几乎同时,卫奕星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响,震的周围树木上的积雪纷纷而落。 原处的雪地上,血溅三尺,七八个亲兵疯了一样扑上前去。 “打中了!”李铎的声音压着兴奋。 “呼——”卫奕星长舒了一口气,又举起枪来瞄准一个目标。 逃亡中的完颜轲被卫奕星一枪打中了胸口,虽然没打中心脏不至于当场毙命,但在这种冰天雪地之中,缺医少药不说,连口热水也没有。留着这口气也不过是多遭一点罪而已。 “太子爷,我们完颜轲那狗贼完蛋了,我们是不是冲上去直接把他们围剿?”旁边的人问道。 “至今我们还没看见那些在半路伏击我们的人出现。”李铎端着千里眼仔细的看那些一个一个被自己手用长狙点名的回鹘兵,声音恢复了沉着和冷静,“发信息给大家,立刻执行第三套临时方案。” 当初在紫宸殿,李铎跟皇上李钰三人商议了两套伏击方案,伏击地点都在那张地图上做了细小的标记。 如今看来,那两套方案估计都已经泄露,那一些从半路伏击的人说不定还不是完颜轲的手,这一场仗越大越邪乎,李铎不得不执行在行动之前定的那一套临时方案。 临时方案其实是一套撤退方案,是预防任务失败后保存行小队的实力而制定的,虽然是撤退,但也是边退边歼敌,并不是一味的逃跑。 不管怎么说,在此时执行临时方案,便叫身边这几个人接受不了。 “太子爷,我们明明击中了完颜轲……” “执行命令。”李铎根本不容许手有过多的疑问,用冰雪般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质疑。 “太子爷……” “老八,背诵我军军规第一条。” “军令大如山,身为大周军人中的一员,无时无刻,随时随地,无条件服从指挥官的命令。” “执行命令吧。”李铎说着,收回千里眼,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 旁边被训斥的老八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朝着不远处更高一些的雪峰晃着,快慢节奏分明,火光一闪一闪的三短一长,便是向那边潜伏的同伴发送信息:执行第三套方案。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便一组一组的传递出去,这边李铎也已经收拾好行装,带上自己的行器和弟兄们一起离开。 撤退的路线是李铎反复思量之后定的,这条路线十分巧妙的躲避开第二套,第一套方案中路线的冲击点,相反,回撤的全程反而能监控前两套方案的行军路线。 这一招可谓极高,而且李铎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这一点。连卫奕星也是跟着撤退到了半路,看着一队人马从眼皮子低经过之后才猛然回神,忍不住扭头看向李铎伸出拇指。 “老八,你们四个从这边超过去,要快。以我的口哨为信号,大家一起开枪。”李铎朝着左侧一指,低声命令。 “是。”老八再没敢啰嗦,朝着身后的三个弟兄做了个手势,四个人一起悄无声息的包抄过去。 雪地里行军有那么一个好处,摸爬滚打,都静寂无声。 片刻后,伏在积雪里的李铎看着对面的黑暗里闪过一点火星,接着,左边和右边也同时晃过两点亮光。李铎淡然一笑,把左手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吹了一记悠长的哨子。 正在匆匆往前追赶的那一队人马忽然停住,还不及他们警惕的回望四周,枪声便从前后左右同时响起。 卫奕星把原本的长狙收起来,直接换成了连环弩,这种精心改造的弓弩可连续发射六只弩箭,卫奕星一边发射一边往前冲过去,利用翻滚前进的空隙把精钢弩上弦。其他行队员则把长狙换成了可连续发射八发子弹的短铳。 因为被中途拦截,大家肚子里都憋着一股怒气,这会儿可谓是冤家路窄。 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精良的火器,这一场小规模的战役堪称歼灭战。 先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三十六个曾经在中途以精钢弩伏击行队的人便尽数死在这雪山山坳里。 “检查他们的装备武器,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毁掉。”李铎因为腿上的伤妨碍了行动,不得已最后一个赶过来。 “有人。”旁边负责警戒的队员低声喝道。 “隐蔽。”李铎立刻做出反应,拉着卫奕星侧身卧倒在一棵合抱粗的松针树。一尺厚的积雪被他们两个砸了个坑,刚好成功的掩护了他们的行迹。 听脚步声,来人足有一百多。 李铎悄悄地握紧了手里的枪,子弹不多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还有两颗…… 一颗给敌人,一颗给自己。 说起来,能死在喜欢的人怀里,也算是幸运的。 卫奕星的身体一半压在李铎的身上,两个人可谓紧紧的贴着,毫无缝隙。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跟自己心跳同步的李铎,感受到他僵硬的身体以及他悄悄紧握火铳的手臂绷紧的肌肉。 于是他缓缓地把手移过去握住了李铎的手,宽大粗糙的手掌包裹住修长布满薄茧的手,卫奕星又忍不住一阵心酸。 犹记得初见这孩子的时候,他长得清秀俊逸,虽然不能说粉团玉琢跟个小女娘似的漂亮,但绝对是清贵俊俏的小少年,他逞强喝醉,自己抱着他送回房间,那时还觉得这傲娇蛮横的小家伙还挺可爱的……而如今不过两年多的时间,细皮嫩肉的少年便已经远去,如今被他护在怀里的是运筹千里深不可测的少年郎。 不过是须臾之间,一队人马已经借着血腥味寻到了这里。为首之人看着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皱眉道:“是回鹘兵!刚才枪声就是从这边传出的!” “没错,将军!是火铳打死的,肯定是咱们的突击队。”副将的手指在一个回鹘兵的伤口上摸过,惊喜的说道,“看样子咱们这次又错过了!” “嗯,这一支小队真是好样的!” “将军,这些回鹘兵的尸体还没冷透,咱们的人肯定还没走远,不如……什么人?!出来!” 卫奕星轻声一笑,从李铎身上懒洋洋的翻去,叹道:“萧将军,是我。” “谁?!”对方沉声问。 “萧将军,萧侯爷可好?卫奕星这厢向他老人家问安了。” “卫大公子?!”来人正是奉命前来拦截完颜轲残部,养在凤城的那支精兵,为首的主将正是靖海侯萧祚的堂弟萧策。 隐匿起来的行队队员纷纷现身,萧祚大步走向卫奕星,弯腰伸手想要把卫侯爷拉起来,熟料对方却摆摆手,指了指旁边:“先别管我,赶紧的把太子爷扶起来。太子爷的腿受了重伤。” “太子!”萧策惊讶之余,忙单膝跪地,伸手去扶李铎,然太子爷半点反应都没有,可把萧将军给吓了个半死,忙一把把人从雪地里抱起来,摇晃着喊道:“太子?!太子伤到了哪里?” 回应他的却是李铎轻而悠长的鼾声。 “……”萧策无语的抬头看卫奕星。 “……”卫奕星无语的抬头看了看黎明时的天空。 周围所有行小队的人看见太子爷苍白的脸色上淡然的微笑,全都忍不住抬头看向浩淼无穷的夜空。 李铎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死,那叫一个沉,那叫一个踏实。 居他自己醒来后回思,自从穿到这莫名其妙的破地方来几年的时间,都没睡这么沉过。 一个梦都没做,黑甜一觉,醒来后人已经躺在干净舒适的被子里了。 再看看四周——毡子围成的帐篷内铺了厚厚的干草,草上是他自己背包里的睡袋,旁边燃着一个火堆,火堆旁边一个黑衣人抱住腿打瞌睡。再看看自己——穿着干净的中衣躺在睡袋里,打仗时的那些装备不知卸去了哪里,连发髻都散开了,发丝顺滑清爽,看来是被人清洗梳理过。想要翻个身,肩膀上和腿上都隐隐作痛,这一痛,太子爷彻底的醒了。 “那个……谁?郑老二?”李铎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这是哪儿啊?” “太子爷醒了?!”火堆跟前打瞌睡的人是行小队的副队长,有李铎在,他自然是老二,看清楚李铎时真的醒了,郑老二便兴奋地上前来回话,“这儿是西伯猎边境,咱们杀了完颜轲,西伯猎汗没等到人,居然带了一队兵马来挑衅,萧将军他们刚把那些红毛鬼子打跑。太子爷,您觉得怎样?腿和胳膊还疼不疼了?好家伙,您这一睡就是三天两夜咧!” 李铎惊讶的咧咧嘴:“这么久啊?” “可不是,卫侯爷快急死了。” 李铎缓缓地坐起来,轻笑道:“我只是睡着了,他有什么可着急的?” “侯爷是真担心您这伤,那该死的回鹘人制的毒药都跟咱们不是一个路数儿,他担心这解药不对,再耽误了您的伤。” “有什么不对的?他自己不也挨了一箭吗?”李铎接过郑老二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干哑的嗓子方舒服了些,又问:“他的伤怎么样?” “无碍?怎么不见人呢?” “萧将军的属把完颜轲以及他亲卫的尸体搬回来了,卫侯爷去确认。” “噢,有吃的吗?饿了。” “瞧属这记性。”郑老二拍了一自己的脑门,笑道:“卫侯爷去那边的冰湖里,敲碎了湖面,弄了些鱼来,用雪水炖了鱼汤,鲜美的很,属这就去给您端来。” 李铎靠在干草堆上喝了一大碗鱼汤,身上又出了点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卫奕星带着一从冷风雪从外边进来,看见李铎醒了,立刻展开了笑颜,上前来蹲身子,贪婪的看着李铎的脸,叹道:“终于醒了,太子这一觉睡了这么久,可吓死我了。” 李铎轻笑道:“堂堂靖西候若是被吓死,你卫家的祖上的老脸可都让你给丢尽了。” “嗯,又能挤兑人了。看来这伤已经没了大碍。”卫奕星笑的尖牙不见眼,伸手拉过李铎的手腕给他诊脉。 李铎不错眼神的看着认真诊脉的卫奕星,想着这几天两个人的生死与共,又忍不住心猿意马。 “余毒都已经解了,身体受了些风寒,幸好这两年太子勤于锻炼,身体比之前强壮了许多,这点风寒也不算什么,只要好吃好喝好睡,很快就会好起来。”卫奕星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对上李铎的目光,他目光如水,表面上静谧无波,实则波涛暗涌令人心惊,“呃?太子爷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铎狼狈的撇开视线,冷了脸说道:“没有。” 卫奕星也愣住,只觉得心里有千头万绪却总也理不清楚,于是干咳了两声,说道:“完颜轲的人头已经割来了,西伯猎已经退兵,我们差不多可以回西凉了。” 李铎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我想去凤城。” “为什么?!”卫奕星心里一着急,忍不住伸手去抓李铎,却不料牵动了手臂上的伤,疼的抽了一口气。 李铎回头来皱眉看他,无奈的责备道:“你这支胳膊是不打算要了?” “无碍的,无碍的。”卫奕星用没受伤的左臂拖了拖右臂,又皱眉道:“我们这次受到伏击,肯定是有人泄密。这件事情的根源断然不是西凉城。所以我想你应该尽快回京把事情查清楚,而不是去凤城。”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以为京城就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李铎笃定的冷笑,“说不定公主已经先我们一步动手了。所以我根本无须担心。” 卫奕星惊讶的看着李铎,低声问:“你就那么信任大公主?” “当然。”李铎自信的微笑。 “一点都不担心?”卫奕星越发的不相信——这简直不像是皇家姐弟么。 李铎轻笑:“从没有。” “那……”卫奕星迟迟疑疑的看着李铎,手指动了动又攥成拳收了回去。 看着他纠结的表情,李铎释然一笑:“放心,我也不会怀疑你。” ------题外话------ 亲爱滴们,女汉子节快乐哦! 么么哒! ... 第二十一章 胜仗,信任!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新的战斗!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二章 新的战斗! 我不怀疑你,但也不能再跟你朝夕相处了。 李铎缓缓地闭上眼睛,心想,冷静了两年还是压不心里的那点想法,尤其是这次之后,他一想到那张笑呵呵欠揍的脸,心里的小火苗就会雀跃起来。惹不起就赶紧的躲吧。太子爷无奈的搓了搓脸,躺回睡袋里转过身去,给了卫奕星一个沉默的背影。 卫奕星看着李铎沉默了半晌,最终也是无声的退了出去。 当天,李铎带着他的行小队跟萧策一起去凤城,卫奕星则带了萧策派给他的一个副将和一支小队回西凉。 完颜轲一死,这场战役就算是到了尾声,接来就是收拾战场,谈判,划分利益的时候了。 卫家父子之负责整编军队,分战利品,而谈判的事情都落在了上官默的头上。 西北几大部落的族长除了死撑着不投降最后被卫家父子砍死家产全部被抢走的少数几个之外,其他的都被上官默请到了西凉城内,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住着,要啥有啥,但是相见上官大人一面,那是比登天还难。 为什么呢?因为上官大人这会儿忙着呢。 帝都城里发生了大事,事情捅到了天上去,西北这边不可能纹丝不动。 上官默捏着李钰的亲笔信坐在书案跟前陷入沉思。 陈昆的父亲已经被烈鹰卫缉拿,押送进京。但是很明显的,内鬼不仅仅是他一个。 另一个名字也呼之欲出,只是此人身份特殊,手上又没有充足的证据,再加上卫长卿的身份……从大局出发,上官默没有轻举妄动。 “大人,卫侯爷回来了。”一直守在门外的花满楼进来回道。 “太子怎样?”上官默蹙眉问。 花满楼忙回道:“太子爷没回来,是萧将军的亲卫小队送卫侯爷回来的——卫侯爷的胳膊受了伤,伤到了骨头。” “快请他进来。”上官默的心顿时一沉——卫奕星受了伤,那太子的情形肯定也不好。 卫奕星进来,先向上官默行礼:“末将参见大元帅。” “侯爷快请起。”上官默上前两步,虚扶了一,沉声问:“太子怎么没一起回来?” 卫奕星也因为这事儿纠结了一路呢,但上官默问,他也只好回道:“太子爷去了凤城,说是另有打算。” “太子是否安好?”上官默又问。 “太子的腿受了伤,还有右臂也受了点伤。不过都已经无碍。”卫奕星不敢有所隐瞒,把李铎受伤的前因后果都跟上官默细述了一遍。 上官默听完后沉默了片刻,转手把李钰写来的书信递给了卫奕星:“我也正为这事儿为难呢,你自己看看吧。” 卫奕星迟疑的接过书信看了上官默一眼,上官默脸色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异样,卫奕星只好低头展开书信自己去看,结果看了一半脸色就变了。 “上官大人,此事末将全无所知,不但末将,末将连我的父母都以人头担保,他们二老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卫奕星说着,已经单膝跪地,拱手道:“还请元帅帮卫奕星在陛和大公主面前讲个情,这件事情我卫家一定会给朝廷一个交代。” 上官默又欠身抬手,叹道:“卫侯爷请起。你这样说,也算是解决了我的一个难题。” 卫奕星听了这话,岂有不敢动的?自己家的娘们儿私通外敌了,朝廷对自己还是这个态度,身为一个男人他都觉得脸红。尤其是想到李铎和自己差点因为家里那个女人而葬身雪原,他就恨不得立刻回去一刀结果了那个贱人! “我卫家万分感谢元帅信任,感谢陛隆恩。”卫奕星站起身来,双手把那封书信递到上官默面前,又拱手道:“卫奕星不会说多余的废话,请元帅稍等,末将这就回去杀了那贱人!” “唉,别!”上官默一伸手拦住了卫奕星,“以我看,你最好是把她交给刑部,由朝廷审讯定罪。咱们大周新律,私处决犯人也是不对的。” 卫奕星一怔,苦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欠了欠身就急匆匆的走了。 因为开战的缘故,原本住在燕州的吴嫚跟唐夫人一起带着孩子来到了西凉城,原因自然是生怕回鹘人渗透进燕州挟持她们母子来辖制卫家,西凉城军事重地,防卫自然是没话说。可也正因为如此,吴嫚就更好替她的父亲做事。 卫奕星大步流星的进了自己素日住的小院,一脚踹开院门,对里面负责守卫的亲兵喝道:“都滚出去!” 院子里的亲兵看着卫侯爷阴沉如锅底的脸色,忙躬身行礼,一溜儿退了出去。卫奕星踹开门进去,抬眼看见一身盛装的吴媛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他们一岁多的儿子卫朝晖 “侯爷回来了。”吴嫚缓缓地站起身来,把儿子交给旁边的奶娘,朝着卫奕星微微一福。 卫奕星冷眼扫了奶娘一眼,喝道:“你也出去!” 奶娘吓得一个哆嗦,抱着孩子匆忙退了出去,连礼都忘了行。 卫奕星长腿一抬把门踹上,门扇‘咣’的一声又弹回来他也不管,只上前去逼视着吴嫚,冷声问:“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吴嫚淡淡一笑,说道:“说什么呢?恐怕妾身那点事儿侯爷已经都知道了吧?” “你倒是还有点小聪明。”卫奕星冷冷的说道。 吴嫚浅浅一笑,说道:“其实,这是妾身早就看到的结局。从侯爷决心要跟着太子去西伯猎边境的时候,妾身就知道侯爷会来质问妾身。” “是不是没听见我死在外边的消息,你很吃惊啊?”卫奕星忽然伸手,一把掐住吴嫚的脖子,恨恨的问。 “不,不……”吴嫚吃力的喘息,慢慢的摇头,却并不挣扎,只有眼里留两行泪。 卫奕星看着吴嫚的脸色渐渐地泛起了青紫,忽然间想到上官默说的话,便一子松开了手。 本来已经窒息的吴嫚忽然间吸进了新鲜冷冽的空气,呛得她连连的咳嗽,咳嗽得站不稳,狼狈的倒在了地上。满头的珠翠随着她剧烈的咳嗽纷纷乱颤,卫奕星一眼也不想多看,遂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冷声说道:“我不杀你,上官大人说了,按照大周新律,我应该把你交给朝廷,交给刑部去接受审讯。虽然我卫家丢不起这个人,但是陛待我卫家不薄,大公主,太子爷以及上官大人都重情义,我也不能让他们难做。你就等着进京去刑部大牢见你的父兄以及你的好姐姐吧。” “呵……”趴在地上的吴嫚忽然笑了,笑声凄绝,伴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妾身要让侯爷失望了!妾身也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已经没什么脸面再跟侯爷求什么。但妾身却放心不晖哥儿。妾身求侯爷千万看在孩子是你亲骨肉的份上,将来续娶的时候,能挑一个贤良淑德的夫人,希望侯爷……不要因为妾身而……咳咳,咳咳咳……而……” 卫奕星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着眉头转过身来,却看见吴嫚的嘴角缓缓地留黑紫的血,他一怔之后忙蹲身去伸手贴在她的颈侧,哪里的大动脉已经是死一样的平静。 看着枕边人圆睁的双眼以及眼角鼻孔和嘴角里慢慢渗出的黑血,卫奕星沉沉的叹了口,抬手把她的眼睛抹上。 靖西候夫人吴氏服毒自尽。不管什么缘故,卫家的事情因为吴嫚的死而一了百了。 上官默提笔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折将此事说明,并把自己将要跟回鹘各部落族长之间进行的谈判方略写清楚,一并封了黄匣子交给花满楼,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又是夕阳西的时候,西山晚照映着白雪皑皑,这西北古城像是一个阅尽人间坎坷的汉子一样,苍茫,肃整,淡然,浑厚。 上官默放笔,揉了揉睛明穴,理了理衣袍起身出了房门。 战事结束了,武将们都可以休整了,而他的战争却刚刚开始。 想起一步的谈判将关系到西北未来几十年的稳定,上官默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对自己说,一定要万无一失,要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不能辜负钰对自己的期望。 上官默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步出自己处理公务的临时书房,缓步出了院子,漫无目的的在这座被卫长卿占据的原西凉府衙中散步。 也不知走了多远,只依稀记得拐过了两道弯,忽然一阵争吵声从前面传来。 上官默皱眉抬头,便见前面一道影壁处有一个身穿羊羔皮衣裙,编了一头小辫子的女孩子正跟四个烈鹰卫吵闹。 “你们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院子里不闻不问?我们是你们大帅的客人,又不是囚犯!” “闪开!给我闪开!我要见你们元帅!” “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吗?还说你们是什么上邦大国?这样小肚鸡心肠,哪有一丝大国风范?!” “让开!再不让开我可不客气了!” 少女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朝着烈鹰卫胡乱的比划。只是她那两子着实不够看,烈鹰卫只一个措手就夺了她的匕首,引得这少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上官默看这女孩子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转眼就哭了,登时失笑,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儿?” 烈鹰卫一看是他,忙躬身道:“回大人,这是葛桑尔部落族长的孙女,她要闹着见大人。” “想要见我?”上官默伸手从烈鹰卫里拿过那只匕首,细细的打量了一。这匕首虽然小,但却被磨得雪亮,一看就知道不仅仅是小孩子玩儿的东西,而是一把真正的利器。不过到底是小丫头的东西,刀柄上镶嵌着宝石不说,还系了一个中原人喜欢的桃花节。 “你是谁?!”少女抹了一把眼泪,又恢复了之前的傲慢,素手一伸,怒道:“还我!” 上官默却不理会,淡然一笑:“连我都敢命令?胆子不小啊丫头。” 少女小嘴一扁,不屑的扫了上官默一眼,哼道:“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也不过是个文吏吧?有什么不敢的?!怕你啊?” “不得无理!”旁边的人刚呵斥一声,便被上官默抬手拦住。 “想要什么,要自己争取。我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也不是你的奴隶,你对我呼来喝去的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想要拿回你的东西,这样可行不通。” “呵!”少女冷笑,“看你是个文人,我也不好意思欺负你跟你比武,我们来个文斗,你若输了,就把匕首还我再带我去见你们元帅,你可敢比?” 上官默失笑:“有什么不敢比的?不知道你这丫头说的‘文斗’是个什么规则?难道你要跟我比吟诗作赋?或者琴棋书画中的任何一样?” “哼,我又不是酸腐书生。你们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但我却最讨厌那些只知道摇晃着脑袋满嘴子曰诗云的臭书生。我说几个字谜你猜,你若是猜对了,就算你赢,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若是猜不上来,你就还我匕首,再带我去见你们元帅。你如果做不到,就要给我磕三个头,从此后做我的奴隶,如何?”少女扬着小脸,眼神中的傲然之色尽显,仿佛天万物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神情让上官默看得一阵恍惚。 “好,你说。”上官默缓缓地侧过身,压着心里的狂挑,给了少女一个冷清的背影。 “春夜喜雨。”少女上前两步走到上官默跟前,执拗的看着他的脸。 上官默淡然一笑:“泰。” “玉人挥手抛玉珠。”少女很快又来了一个。 “栓。”上官默几乎不用想就有了答案——开玩笑,跟他上官大人玩儿这种小把戏?说班门弄斧都抬举这小丫头了。 “人来鹊鸟。” “借。”上官默皱了皱眉头,“如果都是这样的字谜,我劝你还是早些认输吧。” “唐虞有,尧舜无;商周有,汤武无;古话有,今文无。”说完,少女得意的补了一句:“打一个字哦。” “听者有,看者无;跳者有,走者无;高者有,矮者无。”上官默微笑着问道,“我的谜底就是你的谜底,对也不对?” 少女细细思索,发现果然是对的,心里暗暗地佩服,嘴上却不甘心的哼了一声,说道:“我再说八句话,这八句话打八个字,你若是猜对了,就算你赢了。” 上官默轻笑:“你早就该说点正经的了。” “你还别自大,听好了。”少女说着,转过身去,缓缓地踱着脚步,娓娓道来:“笔上难写心上情,到此搁笔到此停.。有情日后成双对,无情以后难相逢。石榴开花慢慢红,冷水冲糖慢慢溶。只有两人心不变,总有一天得相逢。” 上官默听完之后,略一思索,便淡然笑道:“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先思春了。” “少废话,你猜不出来就赶紧的认输。”少女傲慢的挺起小胸脯。 上官默微笑摇头,淡然道:“你这八个字刚好是两个成语,我猜这字谜八成是人家情侣打情骂俏用的,却被你给偷偷的听了来。” “快说谜底!”少女色厉内荏的瞪着上官默,“说不出来就给我磕头,做我的奴隶,听我的吩咐!”她一着急,干脆把见元帅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听好了。”上官默轻笑道:“谜底是:白头偕老,情投意合。” 少女听完之后面露喜色,略一沉思之后又转了怒色:“胡说!你这分明是瞎编的,全无道理!” 上官默笑道:“怎么能是我瞎编?只怕你单听见了人家的谜面,却并不知道谜底?这会儿我都替你猜出来了,你还没想明白?” 少女被上官默猜中了心思,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却嘴硬道:“你管我怎样?总之我就是觉得你这谜底说不通,肯定是你欺负我不是汉人不懂汉学,瞎编出来骗我。” 旁边的烈鹰卫对此情景简直不忍直视——堂堂锦绣神童,大周朝重华殿大学士,皇帝的左膀右臂,天读书人的楷模!居然会猜不出区区一个字谜,靠瞎编来哄骗小姑娘? 上官默却并不着急,反而觉得这丫头很是率真可爱,而她的这份近似于无知者无畏的精神刚好缓和了他沉重的心情,于是好心情的说道:“好吧,我慢慢说来吗,你且听你好了——‘笔上难写心上情’意为白纸一张;‘到此搁笔到此停’中的‘搁笔’和‘停’都是‘到头’的意思;‘有情日后成双对’自然是‘偕’;‘无情以后难相逢’是‘到老难逢’;‘石榴开花慢慢红’这一句呢,因为汉人喜欢用石榴来寓意多子多孙,所以新婚用品上多以石榴纹样装饰,所以这里的石榴花代表‘情’;‘冷水冲糖慢慢融’指将糖‘投’入水中;‘只有两人心不变’中‘心意’相连;‘总有一天得相逢’中的‘相逢’即‘合’。我这样解释,你能听明白吗? ------题外话------ 亲爱滴们,好想从今天开始请假写大结局,但又觉得卡在这个地方不厚道。 于是决定今天再写一章自然章节,明天一早更新后,开始请假写大结局,时间么,一个礼拜吧。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结局至少五万字,嗯!给自己加油。 ... ... 第二十二章 新的战斗!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决胜!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三章 决胜! 看着眼前完全呆住的少女,上官默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嗳,我叫卓玛,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忽然笑着问。 上官默微微一迟疑,旁边的烈鹰卫便低声呵斥:“放肆,我们大元帅的名讳你也能问?!” “大……元帅?!”卓玛惊呆的看着上官默,直接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只是傻傻的指着他,嘴巴张了又张,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就是上官默!” 上官默蹙起了眉头,淡然反问:“怎么,不像?还是不信?” 卓玛的嘴巴扁了扁,忽然又‘哇’的一声哭了,双手捂住脸背过身去,一边哭一边说道:“你欺负人……这也太欺负人了!呜呜……” 此时这丫头早就忘了期初的本意,只想着自己在大周第一文帅面前丢了大脸,想想自己刚刚在人家面前卖弄汉学的样子,简直是又羞又臊,无地自容! 怎么又哭了?哪里欺负你了?上官默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烈鹰卫。 而烈鹰卫们虽然铮铮男儿,上阵杀敌是好手,但对付这个小女孩儿都没什么好办法,她虽然是回鹘人,但也是大元帅请来的客人,明儿谈判过后,西北这片大草原就是大周的领土,这小丫头也算是大周子民了。在这种时候是决不能对人家动粗的,不然也不会任凭这丫头刚刚在这里叫嚷。 上官默看几个烈鹰卫都摇头不语,却又不好叫这小丫头一直哭,于是说道:“嗳,其实你刚刚那八句话还有别的谜底,你要不要听?” 卓玛顿时停了哭声,转过头来用含着眼泪的大眼睛看着上官默:“真的?”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憨样儿,上官默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只是这里太冷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呀!”卓玛立刻笑了,眼泪都来不及擦就上前去伸手挽住了上官默的手臂,“你都说给我,我回去说给柯尹娜那笨蛋,气死她。” 上官默把手臂抽出来,皱眉道:“你既然喜欢汉学,就应该知道汉学里有一条圣言,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卓玛全然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我喜欢汉学,但不一定要遵循汉学去行事啊。我是草原上的女儿,如果被这些东西束缚了羽翼,还怎么翔?” “哟呵!你还要去啊?”上官默轻笑着看了卓玛一眼,双手袖在袖子里往回走。 “我为什么不能啊!”卓玛不服气的跟了上去。 回到自己的书房,上官默拨开红泥小炉上的盖子,把装满了雪水的银銚子放上去煮。 卓玛凑近了仔细打量那压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图的银质水壶,低声叹道:“你们汉人用的东西就是讲究,就这么个煮水用的壶,都要费尽心思做成这般模样。” 上官默轻笑道:“人自然是先顾温饱,但温饱之后又回追求一些形而上的东西。算了,跟你说这些干嘛。”上官默说着转身去脸盆里洗了手,又拿出一块香饼来放到小香炉里,方去取茶罐儿。 “你喜欢喝什么茶?”上官默随口问,问完了之后又摇摇头。 “什么什么茶?”卓玛奇怪的看着上官默。 “没什么。”上官默取了从帝都带来的一小罐儿大红袍。 卓玛不满的撇撇嘴,哼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总不能因为你是大元帅就说话儿说一半儿啊?我知道你们汉人喜欢喝茶,我也喝过啊!茶么,不就是一种树上的叶子,炒制,发酵,制成茶砖送到西伯猎俄罗斯那些地方换银子的吗?” “不错。你知道的还不少。”上官默安静的等着水开,看着眼前这张干净而妩媚的脸,淡然笑道,“但是,树叶子跟树叶子也是不一样的。长在高山上的和长在烟雨江南的树叶子不一样,春天采摘的和秋天采摘的也不一样,另外你也说‘炒制’。茶叶的炒制工艺也会不一样,发酵过的是红茶,冷冻保鲜的是绿茶,另外还有白茶,黑茶和黄茶……” 看着卓玛愣愣的小眼神,上官默又忍不住摇头,轻笑道:“罢了,说多了你也不懂。” “别呀!我不懂才听呢!”卓玛看着上官默拎了开水洗茶,又问:“这是什么茶?” “这是大红袍。” “大红袍是红茶吗?” “……是。” “那这是高山悬崖上长的还是江南烟雨中长的?” “高山悬崖上。” …… 外边寒风凛冽,内卓玛和上官默对坐在红泥小炉跟前一边喝茶一边论茶道——啊,不是,是上官大人给卓玛小姑娘讲茶道。 外边守着的烈鹰卫看花满楼过来,笑了笑,做了个手势。 花满楼剑眉一挑,轻着脚步凑近了门口,通过厚厚的门帘缝隙往里看,猛地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转过脸来看了门口的同伴儿一眼,又迟疑把门帘掀开一道缝隙再往里看,片刻后花爷把门帘放,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门槛儿上。 ——里面怎么回事儿?花满楼用手语跟同伴儿交流。 ——葛桑尔部落族长的孙女跟大人再听大人讲茶道。 ——没问你这个,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大人的秉性?陌生人,尤其是女人,一靠近就烦了,今儿是怎么了? ——我哪里知道,人还是大人给带回来的呢。 ——这么邪乎? ——果然邪乎,这俩人都在里面聊了快一个时辰了。 ……花满楼沉默了——好事儿?坏事儿? 如果上官大人能娶了葛桑尔族长的孙女,那可既有力度的推进了回鹘跟大周的友好关系啊。 可是上官大人真的能开窍吗? 家里娶回去的美娇娘他都硬生生给休了,如今能看上这么个黄毛丫头? 还别说,这黄毛丫头的路数跟京城那些官宦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这黄毛丫头她不拘谨,不理会那一套繁文缛节,她这行事作派竟有些…… 花满楼靠在门槛儿上,越想越远,忽然间想通了很多事,犹如醍醐灌顶,忽然一拍大腿,高兴地叹了口气:“着啊!” “谁在外边?”上官默清冷的声音透过门帘传出来。 “大人,是我。”花满楼赶紧的起身,掀开门帘进去。 “事情都办妥了?”上官默手里捏着一只钧窑蛋壳绿色的小茶盏,看着茶盏底部被茶水润泽的玲珑剔透的海棠花纹。 “大人放心,已经办妥了。”花满楼回话的同时,又忍不住看了卓玛一眼。 卓玛也是个玲珑剔透的姑娘,被花爷看了一眼便站了起来,手指绞着小辫子,说道:“时候不早了,怕是爷爷会记挂我,我回去了。” 上官默点头不语。 卓玛说走又不走,依然站在那里看着上官默,迟疑了片刻方问:“大元帅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若我们以后都降服于大周,大周真的会补贴这些精致的器皿给我们?再也不派兵围剿我们了?准我们在这片草原上你自幼的放牧?” 上官默把杯中茶缓缓地喝去,方淡笑反问:“身为三军之首,本官有必要跟你个小丫头打诳语吗?” 卓玛想了想,又朝着上官默欠了欠身转身走了。知道自有烈鹰卫会送她回去,上官默也没有多想,只是叫花满楼坐来说公事。 出门的时候气势汹汹,回来的时候面带桃色目光闪烁,葛桑尔老族长阅人无数,一子就发现了自己孙女的不同,但是他却不问,只是捻了捻胡子坐在那里等着小丫头自己如实招来。 卓玛先是坐在那里自顾自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抬头看着她的祖父,眨着大眼睛说道:“额布格,你说,如果大周皇帝帮我们分封草原,让我们每一个部落都有属于自己的牧场,每年都会派人来买走我们的牛羊,每年都会给我们发放粮食,布匹还有那些精致的瓷器等,我们跟大周和睦相处,互为手足,那会是什么情形?” 老族长皱了皱眉头,又笑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卓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啊!我们为什么要打仗呢!打仗,死人,流浪,抢夺……这是很不文明的举措啊!” 老族长沉默了片刻,刚要说什么,却听见自己的小孙女喃喃的吟诵起来:“晓日迎长岁岁同,太平箫鼓间歌钟。 云高未有前村雪,梅小初开昨夜风。罗幕翠,锦筵红,钗头罗胜写宜冬。从今屈指春期近,莫使金尊对月空。额布格,你说,如果天真的是这样,那该多好啊,那样额齐格和额赫都不会死了。” “唉!”老族长想起自己因为战乱而英年早逝的儿子和儿媳,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额布格,我见到大周元帅了。”卓玛忽然抬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的祖父,闪着晶亮的光,“明天他会挨个儿见你们诸位族长,他说,大周陛的意思,就是大周把草原儿女当成自己的子民,忧我们之忧,难我们之难。他说,要让草原变得繁荣起来,人人都安居乐业,远离战争……” “卓玛!”老族长沉声打断了孙女的话,脸色阴沉来,“别忘了你额齐格和额赫都死在汉人的手里。” “可是额齐格,那些汉人也死了。他们死在了我们的弓弩和马蹄之……”卓玛喃喃的说道,“其实我心里早就不恨了,我就是不明白,我们年年跟汉人打仗,最后到底是图的什么?” 老族长恨恨的说道:“图什么?图报仇!” 卓玛淡然一笑,反问道:“报仇?这仇要报到什么时候?汉人讲究把家产往传,金银铜器,硬木家私,爵禄管带……而我们,为什么要一代一代的往传递仇恨?” “你真是疯魔了!”老族长狠狠地剜了卓玛一眼,然后才发现孙女腰间的小匕首不见了,因冷声问道:“你额齐格留给你的匕首呢?!” “输给别人了。”卓玛愣了一,平淡的说道。 “那是你额齐格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你怎么能输给别人?输给谁了!” “额布格!输了就是输了!就像是这一场战争。”卓玛忽的一子站了起来,“我知道额布格跟其他族长的打算,我也知道我的话你们或许根本不会听,但我还是要劝你们一句,停来吧!为了大草原,为了我们的子子孙孙!为了和平!” “你真是疯魔了!定然是中了那汉人的邪术!”葛桑尔老族长气愤的在子里踱来踱去,愤恨的指着孙女,却又无计可施。 他和几个族长暗中商议,各自带着最精锐的护卫进这西凉城,就是为了伺机刺杀大周朝的大元帅,听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崽子——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谈的?要谈也要跟卫长卿谈,大周派个弱鸡崽子来跟咱们草原狼谈判,本身就是瞧不起人,所以要先杀了他给自己的亲人报仇再说! 却不料一进这西凉城就被看守起来,每日三餐都是贵宾级的待遇,却根本见不到那个所谓的大周第一文帅。刚刚卓玛出去叫嚷是他默许的,却不料这一去回来竟然完全变了个人。 “你!从此时起不许出这个子!给我老实呆在这里。若是坏了我的大事,回头我定然让你去你额齐格和额赫坟前谢罪!”老族长说完,吩咐自己带进来的精锐卫兵,“给我看好了她!” 卓玛气得一跺脚,转身去了窗的木榻上面向里躺。 第二天,上官默派人过来请各族的族长过去商谈,来人态度都非常客气,甚至还为这几日的冷落替他们的大元帅向各位族长道了歉。几位族长以葛桑尔族长为首,自然不会把这种糖衣炮弹当回事儿——汉人最是狡猾,这些文人就会说一套做一套。 然而当他们坐在谈判的长桌上时,发现他们好像真的想错了——这个文绉绉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竟然是个狠角色?! 上官默虽然是如今天文人之首,但这次谈判却没走文人的路数,昨晚卓玛走了之后他便沉浸在跟李钰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中,忘掉自己,完全以李钰的性格去设想今天的谈判,之后又跟花满楼细细的商量后,得出结论——对付这些家伙,就要耍得起流氓,也当得了亲娘。 当然,以烈鹰卫对这几个族长的深入掌控,昨晚葛桑尔族长对卓玛说的那些话也一字不漏的传进了上官默的耳朵里,这样的事情也早在上官默的预料之内。 谈判一开始,上官默一句客气话没说,就让花满楼给每个族长发了一份汉鹘两译的封爵书。 只要在这封爵书上签字画押,你便是这草原上的大地主,也就是回鹘人所谓的‘汗王’,汗王可享受郡王俸禄,面还可封一个世子,一个县主。世子和县主均有朝廷俸禄。另外,朝廷还给一千亩水肥草美的牧场做封地,还可以拥有大周朝廷帮忙修建的房子,可以带着自己的族人在这一千亩牧场里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大周甚至前三年不收取任何赋税,还可以补贴一部分粮食和布匹。 不过,如果你不签字不画押,那对不起,你就不能回去了。我们会找人把你们族里的副族长找来,如果副族长签字画押了,那么副族长就是汗王,副族长的儿子和女儿便可封世子和县主。另外,如果你们这个部落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当这个王,那么对不起,你这个部落的牧民以及牛马将被分成十份,分别编入别人的部落。 当然,也不全是好事儿,以上条件若不服从,大周兵马还在你们的家园门口,分分钟可以把你们灭族。 看完这些东西,每个族长都傻了。 他们不是怕被灭族,他们怕被瓜分成十份! 草原上的民族心里都藏着一头狼,时刻都想着侵略和掠夺。有外敌的时候一致对外,外敌没有了的时候他们之间也会争个不休。 如今这该死的大周先给一顿棒子,把他们打败了,再给一根胡萝卜。 如果你嫌胡萝卜不好吃?好,那胡萝卜没了,大棒子也没了,直接挥刀子割你的肉! 十来个族长你看我我看你,俱都不说话。 拒绝自然是不敢的,身为族长谁也不愿意看着直接族人四散分离——所谓一族,可都是一个祖宗!一族之中最远的也不过隔了五六代的血缘。算起来都是自己的孩儿们,身为族长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分成十份去别的族中任人欺凌? 可是就这样签了?未免也太窝囊! 上官默看着众人摇摆不定的神情,便拂了拂精致的一品绯红官袍的袖子站起身来,吩咐左右:“今天到此,大家都散了吧。” 这就散了?众人又面面相觑。 上官默出门前又丢一句话:“给诸位半日的光景细想。等午饭后若本帅还没拿到你们签字画押的封爵书,我们宁国公手的精兵良将可就开始动手了。”说完,上官大人就这样拂袖而去。 是人都要面子,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上官默岂能不懂?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给这些老家伙们留两分脸面,对他们分而治之,散了之后,花满楼专门挑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兄弟各自拿着封爵书进了诸位族长的子。 告诉您,那谁已经签了……您不信?等着,我这就去把他签字画押的封爵书拿来给您瞧……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卓玛姑娘讲会被封为郡主……为什么?我们那里知道为什么?或许这就是第一个签字画押的好处把? 如此云云,一通忽悠来,不到一个时辰,十几份封爵书都被签了字,画了押。 午宴是精心安排的,久不露面的宁国公卫长卿也赫然在座。 上官默文章做足,直接把替卓玛请封为郡主的折子拿给大家看,众人看过之后又唏嘘不已,暗暗地后悔自己没有第一个答应,又腹诽葛桑尔老家伙太阴险,独占了这一份大好处——要知道郡主的俸禄跟县主那可是差了好大一截儿! 葛桑尔心里也别扭,感情自己才是第一个签字画押的?就因为孙女一个郡主的封号? 再说了,郡主比县主多了什么?不就是多千数两银子几车东西吗?自己可只有这一个孙女!那世子的位子如今还空着呢!只等孙女招了女婿再生了娃娃,那世子才给小娃娃补上!认真算起来,自己可是吃了大亏了好吧?! 这边葛桑尔老家伙心里正不如意呢,他的宝贝孙女又给他补了一刀:“额布格,我要去大周帝都上学。” “什……什么?!”葛桑尔老族长还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我要去大周帝都!我要读书,上学!学汉文化。” “你这个死妮子是要疯了!”老族长差点拿大耳刮子招呼过去。 卓玛却依然理直气壮:“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过几日上官大人回京就带我走。额布格,你知道吗?在大周帝都城里有一座女子学堂,现在大周的女子也可以跟男子一样的读书,一样进工学院,医学院,可以有所作为。我虽然是女子,但却不像输给男儿,所以我要去。” “疯了!你真是疯了!”葛桑尔老族长颓然靠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那张沧桑的老脸。无奈的叹道:“那上官默究竟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竟让你疯魔至此!” “额布格,我们葛桑尔部落是这大草原上最大的部落,可是完颜轲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把我们当成为他拼杀的牛马而已。现在我们可以为自己而活,你为什么还不高兴?说到底,我们的仇恨都应该归在他完颜家身上,他们仗着自己是大汗,用仇恨的枷锁牢牢地锁住我们,驱策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人去为他征战,为他去死。 老族长看了看左右,方压低了声音问:“那你想怎样?那大周皇帝这样对我们,难道不是想用我们帮他挡住西伯猎那些红毛?难道不是想驱策我们为他去死?” “那不一样。这片草原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在这里放牧生活,谁也不招惹。如果那红毛鬼子胆敢来,咱们也不怕。再说,额布格看看大周军营里的那些家伙,您觉得那些红毛鬼子会不害怕?‘砰’的一,再强壮的汉子都能上天去变成一堆肉泥,据说这神器是大周公主改良过的,大周公主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等我去学到了本事回来,咱们也造这火铳火炮,看那红毛鬼子还敢来不。” 老族长脸上的暴躁缓和了几分,看着正直豆蔻年华的孙女若有所思。卓玛说完这些不再理会她的祖父,而是欢快的跑去收拾行装了——封爵书已经签署完毕,据说大元帅不日就要进京,她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帝都城虽然是冬去春来,但西北大草原上依然是寒风凛冽。 上官默并没有如卓玛预料的那样很快回京,而是留在了西凉城过年。 卓玛猜不透上官默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却固执的没有跟她的祖父回去,而是以赌约为由,留在了西凉城,每日都围着上官默转悠,鞍前马后,形影不离。 而帝都城里,这个年过的也并不痛快。 吴嫚的死讯传回帝都之后,李钰和云启商议,为了保存卫家的颜面,把此事按不提,只叫田棘和邵阎着重审理吴崇古,胡宗瑞等人的罪责,反正这两个人图谋不轨已久,也不缺吴嫚这一个证人。 初审过后,邵阎把那一干人等的供状交到紫宸殿的龙案,刚缓过劲儿来的皇帝看过之后又气得昏厥过去。 紫宸殿里急传御医,守在旁边的李钰心急火燎,却偏生又收到了李铎受伤去了凤城的消息。 “立刻派人去把他给我接回来!有多快走多快,片刻不许耽误。”李钰沉声吩咐。 关山忙应了一声亲自带人去凤城,半个月后,李铎被接回帝都。 连续昏迷三天的皇上被儿子一声声叫醒,睁开眼睛后极为难得的笑了:“铎儿,为父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父皇,儿臣回来了。父皇放心,完颜轲已经被杀死,他的余部也尽数被我们歼灭。儿臣向父皇保证,未来五十年,西北再无战事。” “铎儿好样的。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就有这盖世功勋。将来登基称帝,执掌江山,肯定比爹强多了。”皇上欣慰的笑着,缓缓地伸出手去想要去摸儿子的脸,无奈却没力气举手。 “父皇别这么说。”李铎伸出手去捧了皇上的手,缓缓低头,把脸贴近他的手心,“在儿臣的眼里,您是古今无双的好皇帝。更是好父亲。” “皇帝,并非为父所想。能做一个好父亲,为父这一辈子也算是无憾了。”皇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又轻声叹息,“为父知道有人心术不正,几次想要暗害我的铎儿。不是为父软弱无能,只是……有那么一句话,叫: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铎顿时明白了皇上想要说的话,一愣之后轻轻点头,应道:“父皇放心,儿臣会善待弟弟妹妹们。” “好,好……”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李铎只觉得自己手心里的那只手蓦然一沉,随即,他的心也跟着沉了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明天起,请假写大结局喽!周见哈!么么哒! ... 第二十三章 决胜!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大结局【上】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五章 大结局【上】 大周天承八年腊月,皇帝终于妹子能熬过这个年关,带着对子女的几分不舍离开了人世。享年四十六岁。 皇宫内外,一片哀声。 李铎虽然对这个父皇没有真正的父子感情,但比起上一世的父子关系来,他跟皇帝之间怕是更亲厚些,他对自己的关心从不掺假,对自己的信任更是没话说。李铎的心里他一直是和蔼可亲的长辈,是值得依靠也必须保护的亲人,现如今远征归来父子二人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他就这样撒手人寰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李铎一时也觉得痛不可当,眼泪倏地一流了来。 “爹……”李钰扶着龙榻缓缓地跪在地上,先是无声的流泪,继而哽咽,最后慢慢的放声痛哭。 她跟李铎不同,她是十多年前来到这里,跟李闯有十多年的父女情分。而且李闯待她与其他子女更是不同,这十多年来简直把她放在心尖子上宠。 说是宠爱也好,溺爱也罢。 人生在世能有几个人容许你任性妄为却舍不得呵斥一句,就算是闯了天大的祸事也只是摸摸你的头,问一句:“可曾吓着了没有”?或者他根本不问是非不究责任,只是把你抱进怀里安慰一句:“莫怕,凡事有我”?哪怕是你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他也只是瞪一眼,跺跺脚,叹一口气,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责问? 反正李钰上辈子没遇到。 然后这辈子遇到了俩,先一个已经去了;最后一个,如今也去了。 想着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想着老头儿一样宠着自己了,想着这老头儿其实一点都不老,虽然他两鬓斑白可实际上还不到五十岁!可是他就这样被太医诊断为油尽灯枯,就这样死了。 死了。 不过二十七天之后便入皇陵。 以后想要看一眼也只能是在画像上了。 一想到这些李钰就心如刀绞,酸痛无比,泪水汹涌,怎么哭都觉得不够。 李铎一开始也只顾自己伤心,听见李钰哭也没怎么在意,想着她跟皇上的父女情义自然比自己深,哭两嗓子也是应该的。熟料她从小哭到大哭,以至于伏在龙榻上哭得上气不接气,任凭旁边的人怎么劝,她就是抱着皇上的手臂不撒手。 云启是外臣,此时跟其他大臣们跪在外边不便进来,但听见里面这哭声已经要急死了——李钰还怀着身孕呢!而且上次因为扶了皇上一把扭了腰,胎像一直不怎么稳定,就这个哭法非出事儿不可。 这边云启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时,又听见李钰的哭声戛然而止,情急之,他忽的一站了起来,推开门口的太监便往里冲。 “哎哎——王爷……您!”门口守着的小太监无奈的瞪眼。 云启刚闯过屏风便见王德急匆匆的抛出来,见了他也不及躬身,只焦急的说道:“王爷快点,公主晕过去了。” …… 李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情景很好,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她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是古香古色的房,家具,还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花园里种满了月季,月季园四周的墙上爬满了蔷薇。 那时候她骑在她老爹的脖子上抓蝴蝶,有个美丽的女子拿着花剪子修剪花枝,偶尔看着这边的父女二人会心一笑,或者嗔怪一声“胡闹”,或者又担心的提醒一句“小心啦”。 这样的梦境太美好,以至于她想要一辈子都赖在父亲的肩头不来,让他爹就这样驮着她捉一辈子的蝴蝶。 只是再好的梦境也不能成为永远。 当一声声哭号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李钰没睁开眼睛就低低的骂了一句脏话。 “钰?”耳边传来关切的呼唤,“是醒了吗?” “是谁在这里号哭!”李钰睁开眼睛迎上云启关切的目光。 云启一心只在李钰的身体上,还真没在乎谁在外边哭,于是蹙眉道:“是后宫的妃嫔吧。” 李钰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就要床,云忙扶住她:“我刚用银针稳住了胎气,为了孩子着想你也要节哀。陛是你的骨肉至亲,但你腹中的孩儿也是你至亲骨肉。陛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过于伤心而伤到了孩子,是不是?” 李钰乖巧的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 云启这才放心的扶着她起身,又拿了厚厚的貂裘给她披上,夫妇二人转过紫宸殿后殿的屏风帐幔往前面来。 紫宸殿的正殿里,李铎和王德等几个近身服侍的太监帮皇上擦洗身体换上了寿衣,之后被移至灵床上放在了正对着殿门的位置,此时供桌上香火果品等已经由秦淮带着礼部的官员料理齐备。 香案面的火盆里燃着一叠一叠的纸钱。 而跪在火盆跟前一边哭一边烧纸钱的恭妃杨心怡,她的身后还跪着二皇子李钧,二公主李铃以及三公主李钗,还有初夏以及几个叫不上名来的后宫美人们。 其实哭也是一门艺术,真正会哭的人可以哭的一波三折一声三叹,哭的旁人陪着她伤心落泪。 杨心怡在深宫中历练了这几年,就真的练成了这本事,她一身缟素跪在那里,一边哭还一边数落:“陛就这么一撒手去了,留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钧儿还那么小……呜呜,还整需要父皇保护的时候……呜呜……” “陛真是狠心哪!您怎么就舍得!” “陛!你睁开眼看看……你看看钧儿,看看铃儿,看看钗儿……” “这么点儿的孩子就没了父皇,以后可怎么办呀!呜呜……” “臣妾知道您想着皇后姐姐……可是您也不应该撇我们不管哪……” “臣妾倒也罢了,不过蒲柳之质,为了陛吃苦受罪都是应该的,可是钧儿他们怎么办呀!” …… “行了!”李钰从后面转出来,朝着杨心怡厉声喝道:“你要哭就哭!别在这里念念叨叨的!我听着心烦!” “……”杨心怡抬头看了李钰一眼,张了张嘴巴,忽然又大声的哭起来:“陛!你看到了吧?!陛!你睁开眼看看呀!你一走,臣妾连哭您都不能哭了呀……” “来人!”李钰朝着殿门口喊了一嗓子。 值守的四个太监上前来应道:“奴才在。” 李钰看了一眼杨心怡,冷声说道:“现在还不是哭灵的时候,你们把二皇子,二公主和三公主先带去。” “李钰!你做什么?!”杨心怡立刻警惕的把儿子护在怀里,“你父皇尸骨未寒,你就来欺负我们了?你是要让你父皇死不瞑目吗?” 李钰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年轻的太监上前去硬生生把李钧从杨心怡的怀里抱走,另有人上前去按住要扑过去的杨心怡。 “我父皇临死之前把弟弟妹妹们托付给了太子。我想,太子会善待他们,让他们健康的长大的。至于你——我们有更重要的帐要清算一。”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我们都逼死吗?!我们好歹都是陛的女人!你要在你父皇的灵前,逼死我们吗?!” “我怎么能逼你?我也逼不了你。”李钰冷笑着走近了杨心怡,冷冷的定住了她,缓缓地问道,“你不过是个蠢货罢了!我如果是你,我就会知道,只要父皇活着,你便可以在这后宫里衣食无忧,因为就算你不是父皇的妃子不是李钧的母妃,你还是杨世叔的女儿,是我父皇的至交好友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骨肉。就算你贪财,就算你愚蠢,就算你算计到我父皇的头上,他也会包容你。为你撑起一片天,护你周全。可是,如今父皇还不到五十岁就龙御归天了。太医院给的结论是——油、尽、灯、枯!哼!一个男人,身为天之主,富有四海,什么补品养品没有?再者,父亲虽然操劳果国事,但外有忠勇武将御敌,内有诸位大臣分忧,后宫之内也没有那些妖精日夜纠缠,他才不过四十多岁,怎么可能油尽灯枯?这些话,骗鬼去吧!” 李钰说着,忽然抬起脚来朝着杨心怡的肩膀狠狠地踹了一脚。杨心怡被人按着,躲也没处躲,硬生生挨了她这一脚,只觉得骨头都断了。大冷的天,她硬生生出了一身的汗。 “李钰!”杨心怡咬着牙没有喊,只是愤怒的看着李钰,咬牙道;“你父皇可看着你呢!你杀了殷皇后,关了吴贵妃,现在又在他的灵前如此待我!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李钰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两个字。很好!今天在父皇的灵前,咱们好好地说一说这报应——请大理寺卿来!王德!你带内宫禁卫按照我之前给你的那个名单,把人都给我绑到这里来!” 王德和外边的禁卫一起答应着各自去忙活,皇帝驾崩,大理寺卿早就进宫候着了,不过片刻的工夫,大理寺卿赵世琅便匆匆到了,随后,王德也带着人缉拿了恭妃的宫里三个宫女四个太监,另外还有太医院里的一个老太医以及国医馆里的一个医女。 赵世琅进了紫宸殿先给先皇陛扣头上香,然后才问李钰:“不知公主殿传唤官是有何要事?” “赵大人,本宫和太子爷请你过来是为了我父皇被谋害一案。相关的疑犯本宫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还有些物证,自然要你赵大人带人去查。给父皇的药动手脚,可是谋逆大罪,你可要好好地查。” “什么?!”赵世琅吓得一个趔趄,扑通一跪在地上,颜面痛哭:“陛……陛竟是被人谋害……” 李钰的眼泪又止不住流来,想起前两日无人的时候皇上跟自己闲聊,偶然间说起杨心怡时,他的感慨:总归是朕对不起她,你杨世叔跟父皇是至交好友,他唯一的女儿却……稀里糊涂的跟了朕。虽然有个儿子,可每每想起此事,朕的心里总不是滋味。看在你杨世叔的份上,她做的那些事情,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幸好你和铎儿都足够的聪明,经历了这么多事,看到你们姐弟二人能够互相扶持,不但有能力保护自己,还能让这大周天更加强大,父皇也放心了。至于那些龌龊之事,过去就过去吧,也不必放在心上。 那一刻,李钰才恍然明白,其实她的父皇心里明镜儿似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而他只是因为心里的那些愧疚,所以才会不动声色。 云启看李钰又落泪,忙上前来拿了帕子给她,又吩咐赵世琅:“好了,赵大人先别哭了。你把这件事情的真相查明白,便是报了陛的知遇之恩了。” “是!官明白。”赵世琅磕了个头,站起身来,朝着王德拱了拱手,“当着万岁爷的面呼来喝去的是对万岁爷的不敬,还请王公公帮忙,把这些人转到偏殿去审讯。” “赵大人所言极是。”王德朝着旁边的禁军一挥手,众人上前来拎着这些宫女太监们去了偏殿。 李钰看了一眼杨心怡,冷声问道:“赵大人,今年春天父皇忽然晕倒,数日不醒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回公主殿,官记忆犹新。那事儿后来查到了后宫娘娘的身上,是陛另外差了官别的案子,便把那件事情暂且放了。”赵世琅自然不能说当时那件事情是皇上压了,那样说就等于跟公主殿作对。他本就是邵阎提拔起来的人,对法律一事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执着,当初那件事情若非皇上开口,他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李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就以新君的身份给你这个特权,你就在这紫宸殿里,按照你当初的线索把这事儿弄清楚。” “是,臣遵旨。”赵世琅躬身应了一声,看了那两个压着恭妃的太监一眼,转身出了正殿。 “太子!太子!”杨心怡朝着李铎嘶吼:“难道你忘了你的杀母之仇了吗?!” 李铎转身冷冷的看着杨心怡,忽然一笑,笑得温润尔雅,却让杨心怡忍不住脊背生寒:“说的不错,杀母之仇我暂时还找不到凶手,不过杀父之仇的凶手很快就查明白了——来人,把这女人的嘴给我堵上,若是她再敢胡说八道的话……就把我三弟抱过来,让他也好好看看你,我们的啥父仇人是谁。” “你!你……”杨心怡立刻要跳起来,只可惜那两个太监死死地按着她,她费尽了力气也挣扎不开,只能竭斯底里的吼着:“不要动我儿子!不要动我儿子!” “你若是乖乖地认罪,我以我的江山社稷保证老三会平安到老。如果你再耍什么花样的话,我可什么都不能保证了。”李铎说完,朝着那两个太监摆摆手,“带去。” 初夏还想在说什么,然而却没人给她机会,早有人拿了帕子堵上了她的嘴巴一并带了出去。 剩的那些期期艾艾哭泣的女人们早就吓傻了,一个个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在后宫横行一时的姐妹俩被这样拉出去,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世琅不愧是邵阎提拔推荐的能臣干吏,他叫人把之前查询的卷宗从大理寺拿过来,在对照李钰提供给他的那些人证物证,没用一炷香的工夫便把事情查清楚了——人证物证都在,杨心怡手的宫女太监太医医女都对曾经受恭妃娘娘指示给陛的汤药暗地里做手脚的事情供认不讳,她自己再怎么辩驳也没用。 李钰和李铎在正殿里同秦淮,邵阎,韩胄,杨时昀以及提前从西凉赶回来的韩岳等人商议皇上的丧事该如何进行,还有西凉那边战事结束,应不应该把上官默调回来参加皇上的葬礼。而且快过年了,按照华夏习俗,丧事不过年,即便是皇上也不能破例,算算时间,皇上还只能在这紫宸殿里停灵二十天了,这二十天内要把皇上的丧事准备妥当,的确不是不轻松。 “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当务之急是太子先登基。”邵阎拱手道。 “邵大人说的是。”韩胄也拱手道,“请太子殿先登基称帝。” “太子,这是早晚的事儿,就让韩大人,邵大人和杨大人他们去安排吧。父皇的丧事,就交给秦大人和介川先料理着——哦,还有王爷。”李钰说着,回头看了云启一眼,“虽然父皇生前不喜欢王爷,但他毕竟生养了我,就算是……看在我的面上……” “好了,别说了。”云启伸手把李钰搂进怀里,“我会尽心尽力安排先帝爷的丧事的,你放心。” 几个大臣都纷纷相劝,李钰也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王德从外边进来,躬身回道:“回太子,公主和王爷,赵大人已经审讯完毕,请太子爷示。” “请赵大人进来。”李铎说道。 王德应声出去,片刻后带着赵世琅进来。赵世琅给太子见礼后,双手递上一叠供状,说道:“回太子爷,公主殿,杨恭妃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已经签字画押。因为人犯是后宫妃嫔,所以该如何定罪微臣不敢擅自做主。请太子爷定夺。” 李铎抬头看了一眼李钰,对于杨心怡背地里玩的那些把戏他们姐弟两个早就清楚,一直按兵不动是还是因为皇上不想追究,至于皇上怕什么,担心什么李铎不愿多想,他本就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今天若不是杨心怡借着哭灵的时候夹枪带棒,想来李钰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想她发难,所以怎么处置她,李铎还是想听李钰的。 “她好歹是父皇跟前的女人,父皇生前对她有愧疚,所以对她一直容忍。难为父皇对杨家的这份心意,我们自然也不能违逆了。她这一条命能够保住完全是父皇的恩典,她应该感恩戴德用余生去还。不如就让她去皇陵陪父皇吧。” “公主的意思是让她去给先帝守灵?可这自古以来没有妃嫔为帝王守灵这一说啊。为帝王守灵,那是宗室子弟的事情,怎么说都轮不到一个女人。”赵世琅皱眉摇头。 “不是去守灵。”李钰摇了摇头,她一时想不起那个词是怎么说的,只记得上辈子看过一个电视剧,是让一个女人去黄陵里每天晚上睡棺材陪着死去的皇帝。 “是去陵墓里陪驾。”云启淡淡的说道。 “公主殿的意思是生殉?”赵世琅又不解的问道。史料记载,之前有皇上驾崩之后后宫妃嫔以及侍寝过的宫女被活着钉进棺材里随皇帝葬的,虽然大云朝的开国皇帝废除了这项制度,到如今已经将近三百年没有后宫女子生殉了,但赵世琅熟读史书,对这事儿也了解一二。 “不是。不要让她死,要让她活着。白天在陵墓里给父皇念往生经,晚上去棺材里睡觉。”李钰靠在云启的怀里,一手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淡淡的说道:“让她们姐妹两个,好好地活着。” 李铎看了一眼已经呆愣住的几个大臣,轻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赵大人去告诉她,若想要二公主和三殿好好地活着,她们就乖乖的在黄陵里为父皇和母后念经。我会派人每天给她送饭的。” “是,臣明白了。臣告退。”赵世琅拱手应了一句,转身退了出去。 李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韩胄说道:“礼部尚书暂时空缺,登基大典就劳烦韩大人和杨大人准备一,叫钦天监择日,我要在灵前登基。” 韩胄杨时昀忙站起身来,躬身应道:“是,臣等这就商议殿登基的相关事宜。稍后拟定奏折递进来,请殿御览。” “好,有劳二位了。”李铎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里已经隐隐然多了几分霸气。 韩胄和杨时昀告退出去,大殿里便只剩了秦淮和韩岳。李铎又扭头看了一眼李钰,无奈的叹道:“我这腿上的伤没好利索,姐姐也怀着孩子。父皇的丧事就落在姐夫,介川哥和秦大人身上了。你们三位多辛苦了。” 韩岳和秦淮忙站了起来,拱手应道:“太子爷客气了,这都是臣等分内之事。” 云启也放开李钰,从榻上站了起来:“太子尽管安心养伤,陛的丧事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如此,我就放心了。”李铎又看向李钰,皱眉劝道:“姐啊,父皇走的很安详,他虽然早逝,但也没留什么遗憾。你也别太伤心了,伤了孩子,父皇在天之灵也难安。” 李钰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放心吧。” 皇上驾崩,一干大事都在这日商议已定。 第二天由礼部昭告天,天承帝驾崩,庙号太祖,谥号体天隆运定极英睿文显武德弘功至仁章皇帝。陵寝为和陵,与先周皇后,殷皇后合葬。另外,恭妃杨氏以及康嫔姐妹二人感沐先帝恩泽,自愿殉葬跟地服侍先帝,因大周承大云礼制,早就废除了殉葬制,所以太子殿与诸位大臣商议后,特准杨妃娘娘姐妹份位各晋升一级,入皇陵陪伴先帝。 这道旨意一宣布便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 后宫妃嫔去皇陵陪伴帝王为帝王诵往生经的事情可真是闻所未闻哪!说是殉葬吧,人不许死,说是恩典吧,可是这活生生的人被关进皇陵里,跟死人住在一起……这一想就瘆的慌啊! 再说,为什么只有杨妃姐妹二人去?她们两个可不比那些没孩子的妃嫔,她们是二公主和三皇子的娘亲啊!两个人就这样舍弃了孩子跑去皇陵里念经祈福?这其中必有猫腻儿吧! 对于外边这些议论,自然有人如实的汇报给了李钰和李铎二人,然而这姐弟两个只打定了主意不管事儿,只带着弟弟妹妹们每日里在紫宸殿里哭祭父皇,丧葬事宜以及新帝登基事宜全部交给了大臣们去办。真正做到了放权于,这有让韩胄,杨时昀,秦淮,韩岳以及西南王云启以及各部的侍郎主事们更加刮目相看——咱先帝爷真是养了一对好儿女啊!新皇陛跟大公主都是孝子孝女! 先帝驾崩过了头七之后,钦天监测算出登基吉日,针织局来不及赶制新的龙袍,李铎便命人把先帝没穿过的龙袍找出来比照新帝的尺寸改过,一件龙袍造价数万两白银,可不能说扔就扔了。 新帝与太极殿举行登基大典,年号定位嘉和。 嘉和皇帝上位后的首要之事自然还是先帝的丧事,因为春节将近,所有的政事全部推倒年后,朝廷上齐心协力,先把先帝也的丧礼办好。 二七之后,先帝遗体入殓。棺木移至奉先殿停放。紫宸殿被收拾出来,依然是皇帝起居用的宫殿。 韩胄和杨时昀商议过后也曾奉劝新帝,如今国库的银子还算是充足,陛若是在这紫宸殿里睹物思人,忍不住悲伤,倒不如换一处所在,着工部叫人按照陛的习惯重新收拾布置就是了。 新帝看着紫宸殿里的一桌一椅,摆手道:“国库的银子是国家的,朕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也不能随随便便说用就用。以后上到朕躬,到朝廷的九品小吏都要尊崇大周新律和大周财政新制度。任何人都没有特权——朝廷上的各项费用均需通过内阁商议定夺之后方可动用。” “陛圣明。”韩胄和杨时昀当即就给新帝跪了——这可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夙愿啊! “要尽快成立内阁……对了,父皇的丧礼在即,谨言一定要回来。西北那边的事情应该交给谁呢?”身穿素白孝服的李铎在紫宸殿里来回踱步。 李钰扶着宝凤的手臂慢慢的迈过门槛,说道:“我有一人选,或许可用。” “哦?是谁?”李铎转身看见李钰,便迎上来接替了宝凤的位置,扶着李钰去旁边的龙榻上落座。 李钰落座后,接过王德奉上的白果茶喝了两口,方道:“靖安王,陛觉得如何?” “靖安王,云越。”李铎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这个……怕是不妥吧?”杨时昀迟疑的看了一眼韩胄。 李铎不等韩胄说话,便微笑点头,说道:“这人选的确不错。皇姐真是细心周到。就这么办吧。” “是,臣这就去拟旨。”韩胄忙拱手应道。 李铎朝着韩杨二人摆摆手:“好了,这几日二位爱卿也实在是劳乏,朕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们两个退吧。” 韩胄杨时昀一起退,没多会儿的工夫,重华殿大学士秦淮拟好了旨意送进来,请皇上用印后,由宣旨的太监带人匆匆往靖安王府去了。 李铎转身靠在龙榻的另一边,看着闭目养神的李钰,半晌方问:“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钰依然闭着眼睛靠在枕上,淡淡的说道:“能有什么打算?你如今是越来越干练了。年后再成立内阁,一切就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走就是了。我忙活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 “不能歇。”李铎斜了李钰一眼,“其实一切才刚开始。你若是歇了,我一个人可玩儿不转。” “怎么会玩儿不转?”李钰轻笑道,“这世上还有你玩儿不转的事情?” 李铎看了看左右,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宫女太监们都去,方低声说道:“我现在还未成年呢!需要你这个长公主来辅政。” “有谨言和介川他们两个,你怕什么?” “他们两个左右不了财政大权。皇家银行的那些人可不听我这个小皇帝的话!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我当皇帝没问题,我可没有儿子来继承皇位。难道你要我百年之后把这帝位传给李钧?或者李钊?!” “嘶——”李钰无奈的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李铎,半晌方问:“真的没办法?” 李铎翻了个白眼,扭头看着顶华丽的龙图藻井。 “要不然给你找个顶顶级漂亮的姑娘试试?” “李钰!”李铎忽的一子坐了起来,生气的说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好好——没开玩笑,这事儿你让我想想啊。其实咱大周国医馆的医学技术还是挺发达的,代孕这种事情也不是太难搞……” “闭嘴!”李铎咬牙道。 李钰翻了个白眼,果然闭嘴了。 …… 靖安王府,云越接到要自己去西凉的圣旨便知道这是李钰的主意,除了李钰,这朝廷上就没有一个人会有这份胆识和对自己的信任。 于是他痛快的领旨,并让管家曹秀义连夜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便进宫拜别新帝和长公主,带着人往西凉城去了。 看着这个跟自己一样年纪的翩翩少年,李铎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 李钰的用意他很清楚,也很赞同——云越乃是大云朝最后一个皇帝,现在虽然只是大周朝的一个王爷,但其身份意义也极其特殊。尤其是卫长卿这样的人在面对云越的时候,绝对会好好的配合他来做事。而云越这个人,既然能从皇位上退来去安心的当一个闲散王爷跟在李钰身后这么多年,肯定也是值得信任的。身为上位者,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有多少本事,而是要让身边有本事的人都能为自己所用,这是李铎上辈子人生的第一课。 …… 且说这一次,靖安王爷带着江南,西南的大商家千里迢迢来到西凉城,接替大元帅上官默的职务,跟草原各部落的族长进行一步的合作事宜,其目的,就是要认真的把大公主以经济垄断治理草原的策略贯彻到底的。 草原上有什么?除了牛奶,羊奶,皮草,军马之外,还有丰富的矿藏。 这其中,军马自然不能私人贩卖,矿藏也不能私人开采,但这些大商都是皇家银行的股东啊!这些人代表皇家银行到草原来,不就是为大周户部以及自己的腰包赚银子吗?靖安王带来的这些人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因为先皇殡天的消息早就昭告天,所以西凉城里上到上官默到守城的兵卒全都为先帝戴孝。兵勇们厚厚的羊羔皮袄外边套上了一层粗麻布外衫,腰间系白棉布的孝带。头盔上原本的红缨变成了白羽,城头上的彩色旌旗也都收了起来,换成绣着‘上官’和‘宁’字的素色旗帜。 云越的人马行至西凉城东城门口,因为这边是跟大周境内相连的城门,所以守卫并不算严密,现如今战争已经结束,已经有许多晋西一代的商人开始来西凉城活动。守城的兵卒也不过是随意搜检一翻便统统放行。 “虽然国丧期间,但这西凉城已经渐渐地出现了繁华的征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座城池将是西北一代最热闹的城池,这里必将富商云集,以至于寸土寸金。”云越对旁边的曹秀义说道。 “王爷高瞻远瞩。”曹秀义微笑道。 “哈哈。”云越笑着抬头看了一眼被西北冷风吹得蓝宝石一样明净的天空,摇头道:“不是我高瞻远瞩,是我们的长公主高瞻远瞩。若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成为一抔黄土,融进这黄尘的最深处了。” “……”这话曹秀义不敢接,只得憨憨的笑了笑。 “走,进城,去拜见咱们大周第一文帅,上官大人。” “是。”曹秀义微微躬身,应了一声之后,朝着身后摆了摆手,身后的大队车马缓缓地跟了上来,扬起一片滚滚黄尘。 上官默刚打发走了缠着自己赌咒发誓要学汉学,要跟自己回帝都的卓玛,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揉眉心的时候,门外的花满楼匆匆进来,说道:“大人,靖安王已经进城了,说话间就到。” “太好了,终于到了。”上官默点了点头,他早就接到了消息,说由靖安王来接替这边的事情,让他交接完毕之后就赶紧的回京,不要耽误了先帝的葬礼。 对于上官默来说,先帝便是最亲近的长辈,他驾崩了他一直没回去守灵心里已经很愧疚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参加葬礼。上官默又坐了一会儿方才直起身来,叹道:“待我更衣,咱们一起去迎一迎。” “是。”花满楼忍着笑应了一声出去了。这几天卓玛每天都来缠着冷若冰霜的默爷,默爷这座冰山看样子已经快被那小姑娘的一腔热情给融化了。 上官默把身上宝蓝色的燕服脱来,换上了自己一品文臣的官袍,冠冕带整齐之后,又拿过那件粗麻孝服穿在外边,最后拿过那条白棉布拧成的腰带系在腰间,方出门往外边去。 花满楼带着人赶紧的跟上,一行人刚出了院门没多久,便被旁边冲出来的卓玛给拦住了去路:“你们干吗去啊?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想丢我!” 上官默深吸了一口气,皱眉道:“本帅去迎接一靖安王。靖安王,你知道吗?军务政务都没交接完毕,本帅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花满楼看着一脸不相信的卓玛,忙笑道:“郡主,我们元帅已经答应带你回京了就一定会带你走的,你放心就是。现在我们要去迎一靖安王,您是……要跟着一起吗?” “好啊。一起吧。”卓玛毫不客气的点头,笑的比草原上的格桑花都灿烂。 云越在城门口把圣旨一亮,守城的兵勇立刻整队向钦差大臣行礼致敬,更有一小队人马负责隔开了普通行商和来往的百姓,一起恭送钦差大臣进了西凉城没了踪影之后方才起身,继续各自的工作。 军督府大门外,上官默迎上率队而来的云越,于是一甩袍角躬身跪拜,朗声道:“臣,征西都督上官默迎接上差,恭请新皇陛圣安。” “新皇陛圣安。”云越受了上官默的叩拜之后,方展开圣旨朗声阅读,读完之后把圣旨交给上官默,方拱手笑道:“谨言兄,快请起。” 上官默起身之后把圣旨交给花满楼,也拱手还礼:“王爷,请入内用茶。” “谨言兄请。”云越拱手还礼,又看了一眼卓玛,差异的问,“这位是?” “我是上官大人的朋友。”卓玛朝着云越挑了挑好看的眉尖,又笑道:“想不到会有这么年轻的王爷!应该说是——芝兰玉树,对吧?”卓玛最后的问句自然是对着上官默。 上官默瞬间觉得头又疼了。 云越先是一怔,对上花满楼无奈的微笑时,恍然大悟,顿时笑喷:“哈哈哈……谢谢哈!承蒙夸奖,受之有愧。哈哈哈……” 上官默却绷着脸看了卓玛一眼,抬手道:“王爷,请。” 云越又玩味的朝着卓玛笑道:“草原上的女儿就是性格豪爽,用他们西洋人的一句话说:女士优先。来,这位卓玛姑娘,你先请。” “噢!”卓玛茶色的大眼睛立刻更亮了。 几个人先后进了督军府的大院,随着上官默进了大帅日常起居的院子。 云越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花满路,笑道:“花爷,我带来的那几个朋友怎么安排的?” “王爷放心。”花满楼应道,“那些大商榻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他们赶路数日想必也累了,属先安排人带他们各自去休息了,饮食起居都妥当。” “那就好,回头再着人带着他们四处转转,草原上走一走,看看这塞外风光什么的。”云越又叮嘱。 “属都会一一安排好,王爷尽管放心。”花满楼也对李钰的草原治理新政策深入研读过,虽然不能说全部领悟,但让商家和草原各族部落融洽起来,共谋发展的战略思想是明白的。 众人入座,上官默亲自煮水烹茶招待云越。 云越一边喝茶一边看卓玛,心里对这个死缠着上官默的姑娘十分的好奇,因又笑问:“卓玛,你懂我们汉家人的茶吗?” 卓玛顿时如斗败的小公鸡一样偃旗息鼓,摇摇头:“原来以为是懂的,现在……反而觉得不懂了。” “为什么?”云越笑问。 卓玛看了一眼上官默,低声叹道:“我品不出你们那些讲究来,我只是觉得茶有茶香,喝完有回甘,可提神醒脑,喝的太多了肚子不舒服晚上睡不着觉……” “噗——”云越刚喝的嘴里的一口好茶转身喷了一地。 上官默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卓玛说道:“你上午不是说要背过《庄子,秋水》的?还不去用工,天黑之前背不过的话,明儿一早就别着去帝都城了。” “啊?不是吧?你什么时候说背不过不许跟着去的啊?”卓玛立刻急了。 “现在说的。”上官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我想我有一千种办法把你留在西凉城。” “不不……我这就去背。”卓玛立刻摇着双手站起身来,匆匆朝着云越施礼后,转身跑了。 “哈哈哈……”云越又忍不住大笑,“这个野丫头真是太有趣了。” 上官默看了一眼云越放肆可恶的笑脸,淡淡的说道:“人家比王爷还打几岁呢。还有,她是葛桑尔部落的郡主,不是野丫头。” 云越看着上官默样子就知道自己踩了这位的雷区,立刻朝着上官默拱了拱手,忍着笑赔礼道:“原来如此,真是失敬啊,所谓不知者不怪,谨言兄见谅,见谅。” 他这道歉的态度太过诡异,寻常人都能看出其别有深意,更何况上官默如此玲珑剔透之人,于是又换了人家一记白眼:“王爷若是道歉去后面找卓玛,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嘛!现在没关系,以后总会有关系的嘛!”云越笑眯眯的。 “好啦!茶也喝了,闲话也聊了,接来我们是不是该交接一公务了?”上官默觉得自己真不该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不是……才喝了两杯茶而已,至少也该有一顿饭吧?”云越委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花满楼。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朝着身后一摆手,两个烈鹰卫各自搬着一大摞公文上前来。 “噢……天哪!”云越看见这些公文,立刻瘫软在了椅子上——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其实,对于西北长治久安的政策,上官默一到西凉城打仗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仗自然是要打的,而且一定能打赢,这是既定事实,就算是年前打不赢,也总有一天会打赢,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所以他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来西北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了战后重建。唯一没有料到的是陛会这么早就驾崩归天,而他却因为此事需要提前回京。 所以比起云越的老大不情愿,上官默心里是更多的不舍,毕竟他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就等着正式展开大显身手了,却又不得不放弃。 “王爷,西北当务之急乃是交通。二十多年的战乱,这边的道路早就毁了,通商也好,通婚也罢,总要我们的人能进草原才行。所以你看这里……”上官默在云越面前展开一张羊皮地图,指着上面的一条河道,叹道,“这条河贯穿整个西北草原,在这里往南转弯儿汇入金河。这便是整个西北的生命线,第一条路要沿着这条河往西北方向延伸,五十里路一个驿站,最好直接通到这里。” “这儿是哪儿?这好像不是我大周版图之内的土地吧?”云越皱眉问。 “这里叫凤璋台。这里虽然不是大周的版图,但却也不是任何国家的土地。说白了,也就是谁先占过去就是谁的。”上官默说着,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又淡然笑道,“宁国公曾经说过,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隘口。你把路修到这里,卫长卿的人马便直接过去驻扎,这里以后就是我大周的西北门。” “好哇!”云越听到这里,身上的那股懒散劲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就依你的话把官道一直修到这里,花多少钱都修!” “这里有一个湖,湖水苦涩难言,周围鸟兽绝迹,寸草不生。”上官默指着地图上被染成浅蓝色的指甲盖儿大小的地方,得意的笑着,“不过你千万别小看这里,这湖边方圆十里,全都是盐。包括这湖水随便装一锅煮一煮,都能够煮出半碗盐来。” “不是吧?!”云越立刻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我已经叫人试验过了。只是这些游牧人不懂得煮盐的方法,所以千百年来他们把这里乘坐‘死湖’。实际上,是因为湖水含盐量太高,不但水里鱼虾不能活,连周围的土地都长不出草来——当然,这周围都是雪山,正常状况也是寸草不生的。长年不化的积雪覆盖着盐巴,牧民们也无从辨别。” “太棒了!”云越握紧了拳头。要知道这回鹘民族最渴望的商品是什么?不是绫罗绸缎茶叶美酒,也不是粮食和陶瓷,而是盐啊!是人人都离不开,历朝历代以来都被朝廷管制的盐! “这些是各族族长的家谱,里面记录了他们的父母承袭何处,子女与谁家联姻,以及每个人的年龄,性格,喜好等。你闲的时候好好地翻看一,肯定有用。”上官默又推过一摞卷宗,淡淡的说道。 云越立刻喜出望外:“连这个你都搞到了?!” 上官默淡淡一笑:“这很难吗?” “谨言兄!谨言兄……我什么也不说了,等我忙完了这边回京后,一定请你喝酒!一定!”云越朝着上官默抱拳,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上官默拱手还礼,目光淡淡的扫过手边量尺后的卷宗,说道:“还有很多事情要跟王爷交代,王爷先别来这些虚的了。” 云越这会儿再也不觉得那两大摞公文可恶了,相反,他只觉得浑身都是干劲儿——人家都把准备工作做到这份儿上来,自己也不能太差吧?不然回去还不得被那些家伙们笑话死了? 一夜未眠。随着天光渐渐地亮起来,内呃烛火成了多余,上官默也刚好交代完了最后一件关于宗教信仰的事情,合上这最后一份公文。 “王爷,时间紧迫,我也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西北的事情可谓任重而道远,王爷还要多多辛苦。”上官默依然神采奕奕,一夜未眠的他不见一丝疲倦。 “应该的。”云越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窗外温暖的晨曦,淡然笑道:“虽然我不能做一个好皇帝去治理天,但有你们在前面把路都铺好了,我只过来办这花钱赚钱的事儿,若是再办不好,就真是羞愧死了。” 上官默拱手朝着云越深深一揖:“不管是进还是退,王爷都是为了天百姓芸芸众生,历史后世会记得王爷的好。” 云越淡然一笑,抬手扶住上官默,说道:“这可受不起,我的父亲和祖母昏庸无能,让这万里锦绣江山满目疮痍,到了我这里,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罢了。时间紧迫,我们也无需多说。叫人预备早饭,用过之后也请谨言兄尽快赶路,长公主和新君陛怕是等急了。” 上官默点了点头,正要吩咐人传饭,一直守在外边的花满楼进来回道:“大人,宁国公来了。” “正好,我还想叫人去请他呢!咱们一起用早饭,顺便说一说军务的事情,我就要走了。”上官默轻笑道。 “好。”云越微笑点头。 卫长卿见云越,心里自然是有那么一点别扭的。 他是前朝重臣,有道是一臣不事二主,如今他效忠于大周,而前朝皇帝又到了眼前,他高升为国公爷,而前朝陛却降为靖安王……很是造化弄人。 幸好云越这些年来跟着李钰,早就修成了容纳天的宽阔胸怀,见卫长卿倒是坦荡。 上官默如今还是征西大都督,便在主位上落座,左边云越,右边卫长卿,护卫端上一大盆米粥,一大盆羊肉炖豆腐,一盘子辣椒炒咸菜,一大盘子蒸饼。 云越一看心里暗暗地叹息,堂堂当朝一品在这西凉城里就吃这个,真是叫人心酸呐! “我们不是没钱,是有钱也没地方弄那些精致的吃食。说不得要委屈王爷了。” “不委屈,现如今百废待兴,能吃饱就成。对了——让本王带来的那些大商人们也尝尝咱这特色吃食,哈哈!”云越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蒸饼咬了一口,觉得干巴巴的难以咽,又皱着眉头喝了一口粥。 卫长卿却另有门道,取了小匕首把蒸饼从中间隔开,把辣椒炒咸菜丝夹一些塞进去,啊呜一口,蒸饼的麦香加上咸菜的咸辣,这样的大饼宁国公一顿饭能吃四张。 上官默轻笑道:“等王爷带来的那些有钱人在这边扎了根,这西凉城就热闹了!到那时,官道畅通,四方豪客云集这西凉城,只怕山珍海味都不在话了。” “说的是。”云越学着宁国公的样子把蒸饼撕开,也夹了咸菜进去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嗯,这样好吃!嘶——够辣!真过瘾!” …… 上官默只带花满楼等几个近身随从的烈鹰卫以及卓玛和她的十二个护卫,一路人轻装简从策马疾驰,日夜赶路。终于在腊月二十四这日傍晚时分进了帝都城西门。 城门的官兵见这么一队人包头遮面直露着两只眼睛的骑兵纵马疾驰一路往前闯,看着有些不像好人,便上前去拦住询问。上官默抬手拉遮面的羊绒围脖儿,皱眉道:“连本官都不认识了吗?” 因为国丧期间,四九门全都换上了韩岳手的禁卫,这人刚好跟上官默也熟,看轻来人之后,忙不迭的躬身行礼:“上官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上官默轻轻点头:“嗯,后面是我的随从以及葛桑尔郡主,还不让开?” “是。”禁卫朝着身后一挥手,“让开!是上官大人回来了!” 身后的禁军闻言唰的一往两边推开,各自握紧手里的兵器朝着上官默行军礼。 上官默进城后吩咐花满楼带卓玛先去礼部驿馆休息,自己则直接风尘仆仆直奔皇宫。 “他去干什么?”卓玛看着上官默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皱眉问。 “大人要去祭奠陛。”花满楼沉沉一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又道:“郡主,属送您去驿馆休息,一切事情等陛的灵柩入了皇陵后再说。” “噢……我不需要去祭奠大周先帝陛吗?” “这个要等明天,新君陛有旨意给郡主再说。” “好吧。”卓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虽然她很想跟着上官默进宫去,但看样子是不可能的。大周天可汗的丧礼必定十分隆重,自己还是不要给上官默添麻烦了。 上官默进宫后直奔奉先殿,一路走一路有小太监匆匆的跟着帮着他把身上的外袍脱来,换上了朝服素服。 一进奉先殿,上官默看着停放在那里的高大棺椁,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两行清泪方缓缓地流了来。 “陛……”上官默上前两步,一撩袍角跪在地上,缓缓地匍匐在地,低声呜咽道:“陛,臣回来了……” 守在旁边的李钰和李铎以及诸位皇子公主等人都站起身来,李钰捻了三炷香在旁边的烛火上点燃,走到上官默跟前低声说道:“谨言,给父皇上柱香吧。” 上官默缓缓地直起身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方站起来接过李钰手里的香,朝着灵位恭敬地拜了三拜,上前去把香插进香炉里。 祭拜完先帝之后,上官默被李铎请至旁边,简单问过西北的情况之后,又说了些先帝辞世时候的事情,那些枝节末梢自然不必多说,只有晋封为贵妃的杨心怡和晋封为贤妃的初夏二人随先帝灵柩去皇陵陪驾的事情,上官默听候沉默了片刻,因为想到事出肯定有因,便也没说什么,只回了一句:“既然是陛和长公主做主,臣也没什么异议。” “按照礼部拟定的丧葬议程,明日出丧,送父皇的灵柩出京,四日后抵达皇陵。安葬仪式也要一整天的时间,回銮的时候已经是年二十九了。”李铎说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窗外,“这新年是赶不及回京过了,朕想过了,匆匆的赶回来也是折腾,反正国丧期间,春节没有庆祝仪式,不如直接在皇陵行宫过年,初六再回京,你觉得怎么样?” “这怎么能行?”上官默微微皱眉,“过了年便要改年号。虽然先帝薨逝是国丧,但新君登基却也是喜事。嘉和元年乃是陛登基第一个新年呀。” “这些都是形式罢了。你们若是觉得皇陵行宫不妥当,那就去避暑行宫。父皇去了,朕心里难过的很,换个地方住些日子,也好消散几分忧伤——何况还有皇姐,她如今怀有身孕,送父皇灵柩她肯定要跟着去的,若是再急匆匆赶回来过年,我怕她的身子吃不消。” 上官默闻言又皱了皱眉头,叹道:“皇上说的是。只是那避暑行宫乃是前朝皇帝修建的避暑之所,自从先帝爷登基以来,我大周财政一直吃紧,那边多处都已经荒废,若要居住,必须早早的派人去打扫收拾才行。还有这么两天的工夫……怕是难以周全。” 李铎淡然一笑,说道:“朕看过内库的账目,虽然父皇在的时候凡事都崇尚节俭,但避暑行宫每年都从内库拨二十万大周币过去修缮,虽然二十万不算多,但想来主要的几处园林应该能保持住。我们人也不多,到时候随便挤挤住几天也就回来了。” “那臣这就派人过去收拾安排。”上官默拱手道。 李铎摆摆手,说道:“你连日赶路已经很辛苦了。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且回去沐浴更衣稍事休息,明儿一早再来。” “谢陛体恤,臣还有一事要回陛。” “何事?”李铎问。 “臣这次回来,带了葛桑尔郡主回京,她一心要学汉学,想去女子学堂。臣想,这也是好事儿,将来通过她或可把学堂书院建到西北去。不管是西洋教会的文化也好,还是我们博大精深的汉学也罢,只要能够教化那些游牧民族,让他们向往和平,安居乐业,总归都是好事。” 李铎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不顾她既然是我们封的郡主,也不好慢待了。父皇的丧礼就让她一并参加吧,这事儿就直接托付给你,朕就不再费心想着了。” “陛放心,臣一定吩咐面的人照顾好葛桑尔郡主。”上官默躬身应道,“陛若没有别的事情,臣就先告退了。” “去吧。”李铎微微点头。 上官默并没出宫,宫外上官府里除了几个佣人看守门户之外也没什么人了,衣服用具什么的,家里还不如重华殿齐全,所以上官默直接去了重华殿自己当值时休息的后小跨院里,着人抬了热水进来,沐浴更衣后,又简单吃了点粥便往奉先殿去。不是他不想睡,是这种时候根本睡不着,先帝的灵柩明日就要出京了,这最后一晚于情于理都该去为陛守灵。 上官默一出重华殿,便觉得脸颊上忽然一凉,抬头看时,却见漆黑如墨的夜空里飘了几片雪花来。 “竟然雪了。”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苦笑,陛果然是承天之意,明日陛丧礼,老天要让这万里山河都披白。 跟随在上官默身后的小太监闻言匆匆的跑回去取伞。 重华殿属于外宫,从这边去奉先殿足有两刻钟的工夫才能到。因为国丧期间,后宫女眷都在奉先殿为先帝守灵,而前面也随时都有要务进去回话,是以内宫的宫门上即便上了锁,也有人当值,预备着随时开门传递消息。 雪越发的大了,上官默撑着伞一路行至奉先殿时,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奉先殿内,烛火通明,哀声戚戚。李铎和几位皇子公主,后宫妃嫔除了杨心怡和初夏已经被单独侍候(幽禁)之外,包括韩岳,秦淮,韩胄,杨时昀等几位重臣也都跪在这里守着最后一夜。 本来李钰也要一起守的,李铎说明日还有原路要走,她一个孕妇一夜不睡明儿再跟着去送灵肯定吃不消,便让银凤卫送她去菁华馆休息了。 雪飘飘扬扬的了一夜。 李钰四更天的时候醒来就再也难以入睡——实际上她本来也没睡沉,三更天的时候才渐渐睡去,睡着了又全是小时候的梦,梦里有父亲,师傅,还有一个穿着荷青色薄绸衣裙的美丽女子。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或者梦里的情景仅仅是一出戏,而她也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起身后,换上素衣素袍披上银白色灰鼠斗篷,头上的暖帽也是雪白的狐皮所制,细细的绒毛在鬓间拂过,宛如婴儿最温柔的抚触。 “娘。”云熙从睡梦里被叫醒,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 “熙儿,起来了。”李钰捏着云熙的小手,从他的手心里勾了两,“今天要送你外祖父走,不能起晚了。” “唔……外祖父要去哪儿啊。” “去找外祖母。” “外祖母在哪儿呢?” “在天上。” “天上是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 “没关系,外祖父和外祖母能看到你就行了。” …… 卯时,雪停了。 巍峨的皇宫里响起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钟声。 天承皇帝的灵柩由三十六名禁卫抬着出奉先殿,出太极门,出天阙门,由新君陛,皇子公主后宫妃嫔们以及朝中大臣,诰命夫人,镇抚司禁军,羽林卫,金鳞卫,烈鹰卫等数千人的护送,沿着朱雀大街一直往南出南城门往大周皇陵所在逶迤而去。 这一路上都很平静,为了保证先帝爷的灵柩能够平安抵达皇陵,早就有礼部官员带着人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两遍,把道路两旁角落旮旯全都搜寻过,更有韩岳事先安排了上千人埋伏在两旁,这一路上两处行宫也都打点妥当。别说歹人,这天气,怕是一只兔子也跑不出来。 虽然大雪天,却也没耽误了行程,腊月二十八中午送葬的队伍抵达皇陵。 先周皇后的棺椁早就被移到了皇帝的陵墓里,陵墓入口的巨石被移开,皇帝的灵柩被送进陵寝安防妥当之后,李钰李铎姐弟二人率领一众送葬的人们进皇陵,祭奠了先皇陵寝左边的先周皇后,又祭奠过右边的殷皇后,先帝陵寝的墓穴被巨石封住,另有两具棺椁放在先帝陵寝墓穴之外皇陵之内,这便是那两位娘娘的休憩之地了。 杨心怡和初夏二人被两个粗壮的嬷嬷扶了过来,李铎看了一眼二人,淡淡的说道:“二位娘娘虽然辛苦,但能日夜陪伴父皇身边也是你们的福气。另外,你们两个的饮食起居还是之前的老人儿伺候着,你们的喜好习惯他们也都清楚,你们多保重吧。” “唔……唔唔!”杨心怡双目充血,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无奈只是发不出声音——她和初夏二人声带已经被毁,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其实按照李铎的意思是要割了这二人的舌头,李钰说太血腥了不好看,便叫云启配置了一剂汤药给她们灌了去。 “罢了,你们也不用谢恩了。”李铎摆摆手,带着众人转身离去,留那两位娘娘恨不得扑上去扒了他的皮喝他的血,无奈只是被人按着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厚重的石门缓缓地合上,阻断了她们黯哑的‘呜呜’声。 “嬷嬷,我母妃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已经七岁的二公主李铃比李钧胆子大些,敢躲在人群后面悄声问她的教引嬷嬷。 “因为娘娘深爱先帝爷,先帝爷如今睡在这里,娘娘便来这里陪他。”李铃之前的嬷嬷宫女们早就死的死,关的关处理干净了,如今在她身边服侍的是原来在东宫服侍李铎的老嬷嬷。 “那贵母妃也是这样吗?”李铃又小声问。 嬷嬷低声说道:“是的。这里是皇陵,先帝爷和二位皇后娘娘再安息,公主还是噤声吧,惊扰了先帝也和二位皇后娘娘,可是不小的罪过呢。” 李铃原本还想问为什么李钗的母妃不用来这里陪父皇,难道她不爱父皇吗?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敢问。如今这个嬷嬷可不像是之前自己的奶娘那么好说话,规矩多着呢,动不动就搬出宫里的规矩说话,她稍有不依,这嬷嬷就拿出规矩嬷嬷的款儿来,抄书,练字儿,背宫规……各式各样的手段都有。 她虽然贵为公主,但也不敢跟皇兄跟前的老嬷嬷作对——而且她也试过了,跟这老嬷嬷作对,自己是绝对讨不到好处的。 安葬仪式结束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在皇陵行宫暂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启程去避暑行宫过年。车马劳顿,赶到避暑行宫的时候已经是年三十的午。 连日劳累,再加上一路颠簸,李钰浑身跟散了架一样难受,想要起身时有觉得腰腹酸痛,于是立刻不敢动了。 偏生云启又是这次葬礼的总管,前前后后都是他在指挥安排并没有跟李钰在一辆马车里。 随行的医女见李钰脸色苍白如纸,便暗叫不好,慌忙上前来诊脉,便觉得胎像不稳,隐隐有滑胎的迹象,匆忙间拿出一粒丸药给李钰含着,便叫人去请太医。 前面云启听说李钰那边找太医,忙叮嘱了上官默一句便匆匆赶来。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云启小心的把李钰从马车里抱出来送进了避暑行宫内一所题曰‘暖流暄波’的院子里去。 这座院子不大,但有一个好处就是有温泉引入室内,虽然是避暑行宫,但此处却是过冬的好所在。因为提前派人来打扫收拾过,所以子被打扫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坐垫靠枕被褥帐幔等也都换了素色,一水儿都是新的。 李钰被放在暖炕上,喝了两口温补的热汤,莲雾又把车里的汤婆子拿进来换了热水塞进被子里给她暖脚。 云启不放心,又给她诊过脉后,便侧躺在她身边守着,外边所有的的事情都丢给别人。李钰靠他温暖的怀里,只觉得一个瑟缩的心渐渐地平稳来,周身开始有了热乎气儿,没一会儿的工夫竟然睡着了。 李铎听说长公主身体不适,便打发了近身服侍的太监赵德丰过来探问,莲雾把人悄悄地让到旁边,把李钰的情形细细的回说一遍。 赵德丰回去跟李铎又细细的回清楚,李铎听完后方叹息一声对上官默和韩岳说道:“幸好无事,如此就安心的在这里住来吧,恰逢过年,各地除非六百里加急的折子送过来现办之外,其他事情都可以推倒元宵之后。这段日子大家都累坏了,各自找个地方好生休息吧,身子才是本钱,大家都要养好了身子为国家做事才对。” 众人都躬身称是,又谢过陛隆恩,方退了出去各自歇。 当晚是除夕,然热孝之中自然无酒无戏,而且随行的大臣们全都劳累不堪,李铎所幸都放了他们的假,只叫第二日一早卯时来澹宁居见驾。 过了初一之后,除了上官默韩岳秦淮等天子近臣以及六部尚书之外,其余的大臣们都陆续回京,避暑行宫里少了一大半儿人,也安静了不少。 李钰在子里一口气儿养了大半个月,直到正月底才出门。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起来,梅花渐渐地落了,仅有的一缕芳香已经被徐来的南风吹散。但是还没来得及惋惜,又向阳背风的假山石旁的迎春花却又开了,一串一串的娇艳明媚的黄色让人看了心里边觉得舒畅。 云启看这日天气暖李钰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又睡不好,便让人在院子里摆了榻几,陪着李钰出来晒太阳。 李钰靠在美人榻上,裹着细羊绒毯子抱着圆形团福流苏引枕,眯着眼睛听云启给她读话本儿。 这边云启刚读了个开头李钰便已经昏昏欲睡,忽然间院子外边传来争吵声,声音高昂尖细还是个女的。李钰的困意全消顿时来了精神,因问:“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叫嚷?” 宝凤早就跑出去查看,没多会儿工夫便跑回来,未及开口先忍不住笑了一声:“回王爷,长公主,外边儿竟是那草原上来的葛桑尔郡主正缠着上官大人不依不饶,说上官大人骗她呢。” 李钰闻言也笑了:“我这几日总听你们说起这个郡主,她叫什么来着……” “卓玛。”云启把手里的话本子收了起来,转手端了茶盏来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李钰一拍手,笑道:“对!是卓玛。我一直想见她呢,只是又懒得动。今儿既然人都到了门口,赶紧的去给我请进来见见这位让咱们上官大人头疼的主儿。” 宝凤闻言抬头看云启。 李钰笑骂:“你看他干嘛?难道我连见个人都作不得主吗?” 宝凤笑着应了一声,出去请人。 没多会儿的工夫,卓玛跟着宝凤进来,最后面跟着一脸冷酷的上官默。 卓玛之前跟着送葬的队伍去了皇陵,之后便一直跟着上官默,上官默几次要送她回京她都不走,随便说说她不听,朝着她发脾气她就躲了,躲去没一天的工夫又回忽然出现,大周第一能臣上官默如今见了她只有头疼的份儿了。 “见过长公主,驸马爷。”卓玛上前给李钰行礼,又偷偷地瞄了云启一眼。 云启自古品茶,对这位跳脱的草原姑娘视而不见。李钰却难得的笑了:“起来吧,你这汉家礼仪学的不错。” “我学了好久呢!”卓玛起身后瞄了上官默一眼,不满的说道:“就这样,还有些人整天说我是野蛮人,不懂礼数。哼。” “坐。”李钰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矮榻,“最近我身上不舒服,算是慢待了原来的客人。” “公主真是……太客气了。”卓玛身上的炸起来的刺儿顿时被李钰给顺平了,她还完全不相信的看了一眼上官默得到上官默的眼神许可之后,方上前去坐在李钰的身边。 “来到帝都城,饮食可还习惯?”李钰又温和的问。 “啊?饮食……”卓玛沉默了片刻,似是鼓起了几分勇气之后才笑道:“这里吃的东西都很好看,味道自然也很好,就是……就是不痛快。” “噗——”旁边的宝凤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钰也笑了:“我明白,你还是喜欢大块儿吃肉,大碗儿喝酒,对吧?” “对!”卓玛用力的点了一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头叹道:“说实话,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了。” “……”上官默无奈的瞥了卓玛一眼,他现在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 李钰已经很久没见上官默吃瘪了,一时也玩儿心大起,佯怒道:“怎么会这样。上官大人,你是怎么替陛招待贵客的?卓玛来自草原,西北的牧民如今可都是咱大周的臣民,卓玛郡主第一次来帝都,你该好好招待,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上官默淡淡的哼了一声,说道:“本官忙的很,招待国宾那是礼部的事情。” “说的也是。”李钰笑着看了一眼云启,“不过礼部那一套估计郡主更不喜,我记得昨儿谁说皇上昨儿叫人送了鹿肉来?今儿阳光甚好,不如咱们就在这儿支起摊子来烤鹿肉吃如何?” “鹿肉有羊肉好吗?我还是喜欢羊肉。”卓玛想到家乡的烤羊腿,口水都要流一地了。 李钰笑道:“羊也是现成的,你还想吃什么,今儿一并说出来,我包你吃个痛快。” “有活羊就足够了,我那里还有从草原上带来的马奶酒!”卓玛高兴地说道。 “国丧期间,怎么能饮酒呢?”上官默立刻给她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卓玛明媚的笑脸立刻垮了:“啊?不能喝酒啊……” 李钰轻笑道:“今日招待贵客,是否可以破一次例呢?我们只是喝酒吃肉,并不喧哗吵闹也就罢了。” 上官默微微蹙眉道:“国孝期间,如必须饮酒,也只能用素酒。” “这肉都吃了,还说什么素酒?!”卓玛立刻反驳回去,“这么尖酸刻薄有意思嘛?长公主的话你都敢不听,好大的胆子哪!” 上官默看了李钰一眼,终于偃旗息鼓。 “哈!原来你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长公主。”卓玛似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又往李钰身边凑了凑。 李钰笑道:“他不是怕我,是懒得跟我计较。” “为什么?”卓玛纳闷的问。 “因为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无赖,任何道理都讲不通啊。”李钰笑眯眯的看了上官默一眼,眼神中别有深意,所谓无赖,这会儿自然另有所指。 “……”卓玛一时迷惑,长公主看上去温和可亲,又长得比那画里的人还好看,怎了看都不像是无赖啊! 长公主这边要烤全羊,消息自然传得快,这边羊还没宰好,皇上带着韩岳,秦淮等几个近臣便到了。 “听说皇姐这里有肉吃,我们都来凑一份儿。”李铎笑呵呵的上前搀扶住榻的李钰,“皇姐别嫌咱们闹的慌就成。” “这烤全羊就是人多了才好。你们都有口服了,可以吃到正宗的西北草原风味的烤全羊——今儿这羊,可是卓玛郡主亲自为我们料理的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李铎轻叹道,“朕想吃这个已经想了很久了。” “说的这么可怜兮兮的。”李钰给了皇上一个白眼。 傍晚时分,卓玛带着两个御厨把烤的半数的全羊抬了进来,李钰闻见香味吸了吸鼻子,叹道:“好像真的很久没吃肉了。” 云启无奈的扶额,刚还说人家,这会儿她也扮可怜呢,每天鸡汤鱼汤的也不知道是进了谁的肚子。 卓玛也是个激灵姑娘,自从见了皇上对长公主的态度她便知道这避暑行宫里谁说话最管用,于是先割了一块烤的外焦里嫩肥瘦适宜的羊肉削成薄片儿送到李钰面前。 李钰拿了小银叉子挑了一片放到嘴里,一边吃一边叹道:“还要再辣一点才好。” 卓玛笑道:“原来长公主喜欢吃辣呢。我们草原上以前有个汉人稳婆,说酸儿辣女,难道您这肚子里是个女孩儿不成?” “嗯,我正好想要一个女儿。”李钰笑道。 “长公主是大周最有福气的人,一定能……如愿以偿生个美丽的女儿。”卓玛用力的点头。 李铎云启等人闻言都笑了,为由上官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拍马屁的工夫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御厨听说长公主想要吃辣的,不用吩咐早就有人拿了辣椒碎洒在羊肉上,辣椒乃是西南专门送来的川椒,待在植株上天然红透之后再晒干碾成干辣椒碎,如今洒在羊肉上被火一烤,那辣味儿浸着肉香四散开来,只叫人口水横流。 李铎也喜欢这个味道,因叹道:“这个需有烈酒才好。” “陛,我带了马奶酒。”卓玛忙道。 “取来。”李铎一挥手。 “好。”卓玛扭头吩咐自己的随从,又趁便朝着上官默做了个鬼脸。 上官默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割了一块肥羊肉放进嘴巴里,狠狠地嚼了两口。 草原上带来的马奶酒后劲儿不是一般的足,李铎的酒量这两年也算是练出来了,但几杯肚依然扛不住。没多会儿的工夫说话便有些飘。 李钰是孕妇,自然不能喝,云启自治酒量不佳而且还有孕妇要用心照顾,自然也不跟这些人去比拼。反而是上官默虽然一言不发,杯子里的酒一回也没落,只要皇上举杯说干,他就跟着一起干了。 卓玛见皇上喝酒甚是痛快,只是却不说话。旁边的长公主跟驸马爷两个人你吃我喂腻歪的要死,再看韩岳正被云熙缠着说西北战场上的故事,大的说的眉色舞小的听得津津有味,她凑过去也没人理会,于是便端着酒杯径自奔着上官大人去了。 “嗳,怎么样?好吃不?”卓玛坐在上官默身边,伸手拿起上官默面前盘子里的一块肉仰头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叹道:“想不到在中原也能有这么鲜美的羊肉。” 上官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自古喝了一口酒:“中原地大物博,什么没有?还缺那一两只肥羊?” “你这人真没劲!”卓玛给了上官默一个白眼,愤愤然质问:“怪不得到现在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像你这样的冰碴脸,一点风趣都不懂的人,人家姑娘跟着你得多受罪啊?”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卓玛上官大人娶不上媳妇,总之人家草原姑娘就是知道了。 上官默愣了一,扭头盯着卓玛看了片刻,又无声的转回头去继续喝酒。 “哎哎——”卓玛一腔愤然没得到回应,心有不甘的抬手拉了上官默一把,“我跟你说话呢,你干嘛不理我?!” 上官默身子一僵,微微皱眉低头看向卓玛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卓玛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她跟这人已经那么熟了,抓他一胳膊怎么了?于是不但没放手,还摇了摇,又问:“你说话啊!” 对面的李钰看见这边的一幕顿时愣住,手中串着羊肉的银钎子吧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也没觉得。 “干嘛啊?生气了?”卓玛还喋喋不休的追问。 上官默依然蹙着眉尖,依然什么都不说,但却没有甩手把卓玛推开,任凭她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臂不停地摇。 李钰低声呢喃:“我不是看错了吧?” 云启抬头看了上官默和卓玛一眼,轻笑道:“没见过啊?当初你不是也这样缠着我吗?” “你……”李钰猛回头等着云启,挫了挫牙,“哼,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事儿!” “那你干嘛盯着人家不错眼珠的看?难道是嫌你夫君我伺候的不够周到?或者,你是想……”云启说着,往前凑近了伸手搂住李钰的腰,“最近调养的还算不错,差不多应该可以……” “可以个脑袋!把手拿开。”李钰拍了云启一巴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跟你讲,黑狗一直有个怪癖……就是从不许女人近他的身,那个高嘉兰跟他好几年,连边儿都没凑上,你看卓玛……” “等等。”云启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说他有怪癖,可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经常跟他勾肩搭背的?” “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李钰挑眉反问。 “我这就是重点中的重点,走,我们去里面说。”云启说着,二话不说把李钰抱起来就往里走。 “哎哎——你干嘛呀……”李钰觉得自己肚子大了身子重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了自己,慌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边李钰一喊,满子的人都看过来。 云启朝着皇上以及众人点了点头:“长公主累了,我送她进去休息,诸位请随意。” 李铎淡淡的笑了笑,举了举酒杯表示二位慢走。韩岳秦淮等人都朝着那不知斯文礼仪为何物的夫妇二人拱了拱手,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讲故事的讲故事。只有上官默好似没听见一样头也没抬的继续喝他的酒。 “我说,长公主跟西南王感情可真好。”卓玛伸手拿过上官默的酒壶给自己倒酒。 “这是我的酒,要喝自己去拿。”上官默伸手去卓玛手里夺酒壶。 卓玛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小气,一个不防手里的酒壶被拿走,酒杯里却只有半杯酒。于是她一气之伸手拿过上官默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上官默一口气没喘匀实,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 坐在上位的皇上看够了笑话终于舍得开口了:“你们两个打什么官司呢?不就是一壶酒嘛,也值得挣得面红耳赤。来人,去搬一坛子御酒来放到那边,让这二人喝个够。” 上官默推开抓着自己衣袖的卓玛,缓缓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躬身说道:“回陛,臣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臣请告退。” “退什么退!不许走。”李铎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这会儿看东西已经有些重影,烛光上官默修长的身材站在那里,竟被他恍恍惚惚看成了另一个人,自从西北西伯猎边境一别到现在快两个月了吧,这混蛋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些日子他连做梦都没有他的影子——明明知道不可能,明明知道他就算是站在自己面前也不能够,可是就是想,尤其是喝酒的时候,撕心裂肺的想,想的要死。 “今晚都得陪着朕!朕……朕,呵呵呵……我现在是皇帝了,我的话便是圣旨——朕不许你走,你就不能走。坐!继续喝!”皇帝陛手里酒杯一举,了圣旨。 卓玛起身拉了一把上官默,得意的笑道:“陛圣旨,让你坐呢!你给我坐。”说着,她拿了酒壶把上官默的酒杯斟满,然后又给自己的酒杯也斟满,高举酒杯,朗声道:“来,这杯酒我代表西北草原上的十二位王爷敬陛。愿陛江山一统,福寿长春。” 李铎哈哈一笑,举杯道:“不错,卓玛郡主跟着谨言这些日子,着实学了不少知识,这吉祥话说得漂亮。来,我们一起干了。” 皇上说话,自然是一呼百应,上官默皱着眉头端起酒杯,把一杯酒喝进了肚子里才想起来这酒杯刚刚被卓玛用过,一时心里又觉得十分的别扭,待要怎样,又因为当着皇上的面,一时也只好忍了。 李铎心里苦闷难言,便不肯放过每个人,跟这个喝了跟那个喝,一直到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了方才罢休。 上官默也醉了,只觉得头晕的厉害,看什么都是晃的,却偏偏吐不出来,又执拗的要命,谁也不许扶他非要自己走,连韩岳上来扶他都被他推开其他人更不可能凑前。 卓玛身为草原女儿,那酒量不是一般的,如今她是这子里唯二还没醉的人,另一个人是韩岳。 因见上官默扶着桌子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往外走,卓玛气急败坏的上前去拉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硬生生拽着人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骂:“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 “走来!”上官默不让卓玛碰,七手八脚的推她。卓玛是被推开了,他自己也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混蛋!真是混蛋!”这是卓玛来到帝都城才学会的一句骂人的话,她一边重复的骂着,一边上前去再次把上官默拉起来,又狠狠的踩了他的脚一,骂道:“你气死我了!” “嘶——”上官默脚上吃痛,又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往卓玛的身上倒过去。 韩岳眼看着那小姑娘要被上官默压倒在地上,本能的想要去扶一把,脑袋里却灵光一现,手伸到一半儿就停了。然后他就眼看着卓玛被他的好兄弟摁在厚厚的长绒毯上还亲了个结实的。 “熙儿闭眼。”韩岳迅速伸手把云熙拉过来捂住了眼睛。 “唔……”云熙被捂着眼睛,还不忘做勤学好问的好孩子,“师傅,太傅是在干什么吖?他是不是在欺负卓玛姐姐?” “太傅喝醉了,熙儿乖,师傅送你回房去睡觉了。”韩岳说着把云熙抱起来,也不管旁边醉醺醺的秦淮和皇上,便匆匆出门往厢房去了。 第二日李钰一早起来还没来得及梳妆,外边的丫鬟便进来回道:“韩大人说有要事求见长公主。” 李钰奇怪的看了云启一眼,笑问:“这一大早的能有什么要事,难道是昨晚的酒没喝够?” “说不定是要回请。”云启笑了笑,给李钰挑了一根白玉长簪别在鬓间,方吩咐门口的丫鬟,“还请请韩大人进来?” 丫鬟出去,没多会儿引着韩岳进门。 韩岳进来后便坐在椅子上,丫鬟奉上早茶便退了去,李钰对镜晨妆,云启在旁边捣乱两个人忙活了一阵子,没听见韩岳说话,便对视一眼一起转身看过去,却见韩将军正坐在那里发呆,连眼神都直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事儿。 “咳咳……”云启咳嗽了两声。韩岳回神,抬头看见那一对夫妇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便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问:“我脸上有灰?” “啧!”李钰无奈的摇头,“你若是想回京城了就直接说,身为镇抚司大都督的韩将军想做点什么假公济私的事儿想来皇上也不至于为难,用的着一大早的来我这里扮可怜吗?” “你说什么呢?”韩岳满头雾水。 “难道你不是想西月姐姐了?看你那呆头鹅的样子,出息!”李钰翻了他一个白眼,继续转身过去照着镜子检查自己眉心画的那小小的一朵白莲。 “嗨!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韩岳用力的摇了摇头,又朝着门口服侍的几个丫鬟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跟长公主和王爷有要紧的话,不叫你们都别进来。” 门口的丫鬟们都褔身退,并关上了房门。 李钰看了云启一眼,收敛起玩笑之色,转身面向韩岳:“到底什么要紧的事儿?” 韩岳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发现,谨言跟那个卓玛之间有点……不寻常?” 李钰‘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就这事儿也值得你一大早的大惊小怪的。” “哎呀!昨晚……”韩岳拍了拍桌子,把上官默压倒卓玛郡主还亲了人家,最后被人家给拉回去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李钰说了一遍。 “亲了?!”李钰惊讶的看着云启。 云启笑道:“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也值得你们这样?说不定谨言一觉睡醒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不行啊!人家好好的姑娘,清清白白的,凭什么他压了,亲了,还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可不能欺负人家姑娘是外来的。”李钰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转向韩岳,“你说是吧。” “这事儿我想了一宿!”韩岳比他自己娶媳妇都兴奋,“我觉得吧,这事儿有门。至少谨言不烦她,这就有门。” “还有,昨天谨言居然让卓玛用他的酒杯喝酒了!就他那个臭脾气,这若是换了别人还不直接把酒杯扔人家脸上去!”李钰笑道。 “说的是,记得小时候我从他的碗里抢了一块肉吃,这混蛋居然把饭碗一推——不吃了!”韩岳说起往事,又换上了一脸愤慨,“要不是看他病怏怏半死不活的份上,当时我真想揍他一顿!” “是啊!”李钰拍了拍手边的梳妆台,“可是他就能容许卓玛!” “嗯,把人家从草原带到京都来,说不定就怀着什么心思呢!看他还装的人模狗样的。”韩岳顺着这个思路往想,越发觉得自己发现了重大真相,“说不定……昨晚他就是故意喝醉的!” 李钰轻轻地敲着梳妆台,想了片刻,方道:“不行,上回高嘉兰的事儿是我没办好,一念之差坑了两个人。这回我的好生给他们俩操持一。” “国孝期间,上官默身为朝中文臣之首,这婚嫁之事不太合适吧?”云启淡淡的一句话,给两个脑袋发热的人泼了一瓢凉水。 这个倒是在韩岳的预料之中,他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也不用着急,可以先给他们定来再说嘛。西北草原离着帝都城两千余里,这三媒六聘的,一连串儿礼节走来,也的一两年。三年国孝过去再让他们完婚就是了。陛一直把我们当成自家的孩子,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想来也不会怪罪。” “孝顺本来也不在这上头。父皇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李钰赞同的点头。 “我说,二位!”云启再次插嘴,“这种事情最好是水到渠成。你们两个虽然是谨言的至交好友,但也不好去揠苗助长,明白?”说着,云启又转向李钰:“当初谨言和高嘉兰的婚事若不是你在里面掺和,恐怕谨言也不会坚持。” “这事儿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李钰立刻不高兴了。 “你自己细想去。”说起这事儿云启心里也不痛快,李钰跟上官默之间的那份感情,跟韩岳她就不一样!之前还只是怀疑,如今是笃定!如今云启就十分的笃定上官默当时坚持要去高嘉兰就是为了断了自己的后路。 “你们两个真是……”韩岳面对瞬间要掐起来的两个人,无奈的提高了声音,“熙儿都那么大了,那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你们两个现在吵这个,有意思吗?” “哼。”长公主不满的别开脸。 “唉!”西南王悠悠的叹了口气,侧身靠在椅子上,也不说话。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该一大早起来打扰你们二位的画眉之乐。”韩岳说着,便站起身来告辞,“我回了,这事儿反正也急不得,回头再说吧。” “一起用早饭呗。”李钰见韩岳要走,便起身相送。 “这都什么时辰了,也就你这位孕妇这时辰了才起。”韩岳摆摆手出门而去。 云启起身扶着李钰出卧房去偏听用早饭,又劝道:“你听我的话,不要去掺和谨言和卓玛的事情,好不好?” “好!听你的。”李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要以两个人纯粹的感情做基础才会美满。旁人再亲,再近,也只能安静的看着,默默地祝福,尤其是自己跟谨言之间。 “过了正月,皇上也该回京了。”云启又劝道,“你身子重,不方便再去颠簸。而且这院子也住习惯了,又安静,不如一直住着,等孩子生来过了满月再回去?” 李钰轻笑:“你是怕我回去之后为那些朝中之事操心,才想着法子把我按在这里吧。” 云启只是看着她,无奈的问:“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不为我们的孩子想?自从那天办吴崇古到现在,你自己算算有几次惊险了?” 李钰轻叹道:“行吧,这孩子三灾八难的,我也不想她再受委屈了。” ------题外话------ 好像五万字写不完,所以只能分上了。 大结局在周四早上贴出来,亲爱滴们不要着急,么么哒! ... 第二十五章 大结局【上】 言情海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大结局【】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第二十六章 大结局【】 李钰说要留在避暑行宫一直等孩子出生满月后再回京,李铎也表示不想回京,相对于京城那座沉闷的皇宫他更喜欢这边园林式的山庄,而且春暖花开,这边的景色越发的明媚起来,傻子才愿意回去看那些宫墙影壁琉璃瑞兽。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更加明目张胆的借口:朕要在这里缅怀父皇。李钰听了这话之后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你的脸皮还能更厚一点吗? 一座好的园林并不是修好了就是好的了,而是要花时间花心思花钱来满满的润养。尤其是那花草树木,年年长年年修,角角落落满满的用心琢磨修补,一年添一处景致,数年积累来方成大观。 而这座避暑行宫从修建到现在已经将近三百年,就算到了大周朝没有余钱砸进来修整,那也是年年有十几万砸进去的。能差到哪里去? 长公主不回去,皇上也不回去。这姐弟俩把这里当成了他们家的度假别墅——也没错,这儿本来就是皇室的度假别墅。但是那些大臣们总不能不回去啊!韩胄,杨时昀,何玉简等人各有一大摊子事儿呢。六部主官可不能天天沉溺在这明媚春光里度假。 “我们要先商议一内阁的事情。”李钰建议道。 “是的,内阁组建之后我就可以安心的玩了。”李铎点头应道。 李钰捏着一颗松子儿放到嘴里,轻声哼道:“可是也要先组建起来才行啊。你现在躺在这里想啊想的,怕是想一年也成立不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想躺这儿,实际上我连想都懒得想。”一身淡青色长衫的李铎躺在摇椅上,明明只是一个翩翩少年,说话却老气横秋,带着阅尽千帆的惆怅。 李钰看了他一眼,伸出脚去踢了他一:“坐起来。快点。” “干嘛?”李铎的腿往一旁躲了躲,“有话就说。” “你到底是怎么了?思春了?”李钰开门见山的问。 “……”被真相了的皇帝陛往一旁躲了躲,没吭声。 “要不,想个办法把那谁调回京城来?反正那边仗也打完了,他们父子在西北盘踞将近三十年了,他手那些将领们这一次都立了赫赫战功,年纪也不小了,按理说也应该回来享几年清福了。若不然将来西北一块铁板,咱们踢不进去……”李钰话说到一半儿,李铎便伸手扯过旁边的披风连头带脸一块蒙住,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我不管了。” “你这……你搞清楚啊!你才是皇帝!这种事情能让我说话?”李钰生气,还想抬脚踹他,又看着那修长瘦弱的背影蜷缩在藤椅上,明黄色披风上的龙张牙舞爪,睥睨天万物肆意张扬,代表了无上的权力,却也注定孤独一生,称孤道寡…… 你说这孩子上辈子乃是天之骄子,就他这点儿事在那个时代虽然也受非议可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如今到了这里,成了皇帝,这事儿还真就成了个死结!喜欢那么一个人,可能也只能远远看着了。想到这些,李钰不由得叹了口气,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云启手里拿着两本奏折从里出来,看见如此模样的姐弟两个,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陛,您是辰时三刻起的床,这会儿巳时刚过,怎么又睡了?你这个睡法……是不是龙体不适啊?” “噗——”李钰顿时把一口松子给喷了出来。 “你又怎么了?”云启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不问政务,那几个大臣便把奏折送到了长公主这边,你说一个孕妇不好生养胎还管这么多闲事儿干嘛?云启无奈之中途拦截了那些奏折,这倒好了——那一对姐弟竟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可怜他每日除了政务就是家务,还要时时刻刻记挂着这个不省心的孕妇,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哈哈哈……”李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在说孕妇……” 老藤编的矮榻‘吱嘎’一声响,李铎忽的一把身上的披风掀开,愤愤的瞪了那夫妇一眼,起身走了。 “这明显是龙心不悦,你偏偏还去捋龙须!”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两本奏折丢到小高几上。 “我本来是想逗他开心的。”李钰无辜的扁了扁嘴巴,伸手拿起奏折翻开来看。 一本是户部韩胄的折子,今年春旱,江北从开春到四月,竟然是一滴雨也没,虽然这两年水利工程做的不错,机械灌溉也不是什么难题,但还灌溉能覆盖的耕地不过十之四五,春耕不顺,就去了三分好年景。此为大事,不可不早做准备。 一本是西北卫长卿来的折子,说是西北关防已经重新安排完毕,西北军往西北跨出一千余里,直接抵达西伯猎边境,在靖安王的协助,防御工事已经修建完毕,他们父子随时可进京复命。 李钰看完这两份奏折,轻笑道:“卫长卿是真正的明白人。” 云启也点头称是,叹道:“他虽然在西北苦守了二十多年,但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如今回京养老,算是有始有终,不管在大云史书之中还是在大周史书之中都可以名垂青史。所以他在这个时候选择回京自然是最好不过。” “也是时候让他回来了。宁国公戍守边疆三十年,指挥战争,参与战争,闭着眼睛都能把大周边疆图给默出来,可是一大国宝,我大周朝廷的内阁之中,正缺少这么一位战功赫赫的名将坐镇呢。”李钰笑道。 “你说内阁成员?”云启沉思片刻后又笑了:“这事儿你还是要跟你那好弟弟商议一才行,怎么能随便定夺?” “说的也是!”李钰说着,长腿一伸了竹榻,趿拉上鞋子就要走,“走,我们现在就去他的澹宁居。我看他要躲到什么时候。” “等。”云启把她按回去坐好,轻叹一声蹲身去,把那双青缎子平底绣花鞋给她穿好,又捏了捏有些浮肿的脚面,蹙眉道:“一会儿再叫他们煮一碗红豆薏仁粥,不许倒了!” “……”李钰左右看看,权当没听见的样子。 “听见没有?!”云启又捏了捏她浮肿的脚踝,“再不听话,等不到你临盆,这腿就肿成了大象了。” “还不都怪你!”李钰愤愤的哼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澹宁居是一所安静的读书之所,院子里一概花木全无,只有一丛翠竹并两棵参天的梧桐树。此时春夏交接之际,这院子里正好翠色成荫,绿影婆娑,几簟生凉,最是修身养性的好居所。 李钰也很喜欢这里,觉得这里跟素园有几分相像之处。安静,悠闲,若是在那梧桐树摆个凉榻听着风声午睡,就更好不过。然而今天这里却是分外的安静,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好像无人居住的样子。 “人呢?”李钰站在院子里左看右看,无人响应之后又高声喊了一嗓子,“人呢?都跑哪里去了?!” “奴婢在。”两个小宫女从左右急匆匆的跑出来,跪在李钰跟前,“奴婢参见长公主。” “陛呢?”李钰一边走一边问。 小宫女忙回道:“陛说头疼要睡觉,不许奴婢们打扰,不许弄出任何动静来……” “还添了这爱清静的毛病呢?”李钰一边嘟囔着一边往里面走,见澹宁居翠色雕花镶玻璃的门虚掩着,廊也不见一个护卫,因又不满的叱道:“这里虽然是行宫,可陛身边也不能少了人伺候!你们也真是太大意了。” “奴婢该死……”宫女又立刻认罪,“是赵公公把奴婢们撵去的。” 李钰懒得跟宫女一般计较,直接推开门进去,却见里也空荡荡的一个人都不见。李钰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由得环顾四周,蹙眉问:“赵德丰那老东西呢?怎么也不在?” “这个……奴婢不知道。”宫女弓着身子连连摇头。 李钰快步走向床幔跟前,一伸手先开帐子看着床上整齐的被褥又怒声问:“陛呢?!” “这个……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两个宫女立刻跪了。 “来人!”云启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片刻后,有四个太监两个护卫应声而出,六个人跪的跪,躬身的躬身一起给云启李钰二人行礼。 “陛呢?”李钰厉声喝问。 那六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最后还是一个太监说:“赵公公说陛要休息,不许我们靠的太近,所以我等都在外边守着……” “赵德丰那狗奴才呢?!”李钰立刻暴躁了。 云启轻叹道:“还用问么,那狗东西就是陛的跟屁虫,这会儿跟定是跟在陛身边。” 李钰再看看那两个并不在李铎近身服侍的护卫,无奈的叹了口气。 “长公主,这里有一封书信。”一个公主指着窗矮榻上的小几,惊喜的说道。 李钰忙转身,云启已经过去把书信拿起来展开来看,看罢方无奈的摇了摇头递给李钰。 “这……混蛋!”李钰气急败坏,当着宫女太监们的面直接骂了脏话。 李铎留的不是书信,而是加盖了天子玉玺的一道圣旨,上面说,自己尚且年轻,虽然登基称帝,但依然难当大任,所以想要出去游历两年,等学成之后再回来执掌江山。这两年内,朝中政务国家大事就托付给韩胄,杨时昀,何玉简,秦淮,宁国公卫长卿几位大臣组成的内阁裁决,另外,加封安国长公主为摄政长公主,但凡国家大事,内阁需同昌公主和西南王共同商议裁决。 总之,一句话:朕出去游学了,你们是朕至亲致信的人,江山社稷交给你们朕很放心,你们辛苦了。朕带足了护卫也带足了银子,所以你们都不比为朕担心,再见。 “怎么办?”李钰骂完之后心也乱了。她比谁都清楚,李铎之所以选择这么急匆匆的跑路,肯定是因为宁国公父子要回京了。这熊孩子表面上看着坚强无比,实际上却有一颗脆弱的小心灵,这道弯儿他绕了这么久还是没绕过去。 人的一生中或顺或逆,但总会有一个劫,即便你转过九曲十八弯,最终还是要钻进这个劫数里,挣扎或者沉溺,最后都是那四个字:在劫难逃。 对于李铎来说,卫奕星就是那一道总也绕不开的劫。 云启在窗的矮榻上坐来,淡淡的说道:“把诸位大臣都找来吧,这事儿咱们该好好的商议一。”当皇上的说走就走了,却把烂摊子留给他怀孕的妻子还封为什么摄政长公主!连个拒绝的余地都没留,你说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 李钰又看了一遍李铎留的圣旨,咬牙道:“来人,先把花满楼给我找来,就算他翘家,我要知道他的行踪!” 花满楼比上官默他们先来,李钰把李铎留的圣旨给他看了一遍之后,不等花满楼跪拜参见摄政长公主,便冷声吩咐:“调集所有能用的人去给我查!看皇上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以后每天我都要知道他的境况,事无巨细。” “明白。”花满楼应了一声,转身去。 片刻之后,韩岳,秦淮二个陪在避暑行宫的天子近臣先赶到,李钰把皇上留的圣旨给他们二人看过后,什么也没说,只叫宫女上了茶水点心,四个人坐在澹宁居里安静的等着。 又等了两个时辰的光景,韩岳和秦淮两个人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之后,原本回了京城处理公务的上官默,何玉简,韩胄等才气喘吁吁地赶来,进澹宁居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儿,进门却不见皇上,只见端坐在上位的长公主和西南王,大家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南浔,你来告诉大家。”李钰把茶盏放,淡淡的说道。 秦淮应了一声,起身把皇上留的圣旨原原本本宣读了一遍,最后,跪在地上的几位肱骨大臣们一个个儿都愣了,连领旨谢恩的话都忘了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然没了主意。 最后还是上官默先开口:“臣谨遵圣谕。” 之后何玉简韩胄等人也都纷纷表示遵圣谕。 “都起来吧。”李钰无奈的笑道,“皇上闹小孩子脾气,可真是苦了我们几个。” 韩胄虽然受李钰的教导和提拔,这些年也一直在她的影响做事,但如今若说让长公主光明正大的摄政,身为一个传统的臣子,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于是拱手道:“陛对长公主信任有加,但长公主如今临盆在即,这国事政事……唉!”韩胄话说了一半儿,便摇头叹息。 上官默看了韩胄一眼,淡淡的说道:“陛不是说了吗?由我等成立内阁,国家大事皆有内阁和西南王长公主商议着办。又不是让长公主乾纲独断,长公主也不会太累的吧?” “再说了,不还有咱们西南王呢吗?”秦淮微笑着朝云启拱了拱手,他本来就是云启的死党,如今更是看清形势紧抱长公主府不放手。 “就按照陛的旨意办吧。”何玉简回头看了一眼杨时昀。 杨时昀点了点头:“因为先帝爷英年辞世,咱们陛可谓是心神俱裂,出去走走也好。再说,这样陛便可以微服私访查看各处的政务政绩,看看地方官员可否恪尽职守为国尽忠为民效力,如此这般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李钰见几个人都没什么大的意见,便直接提议道:“既然这样,那适宜吃,刚好现在就有几件大事要定夺,今儿诸位凑巧都在,本来我是要跟陛商议的,陛跑去游学了,就让我们来就商议一这几件要事吧。” 这算是第一次内阁会议,会议地点便设在避暑行宫的澹宁居。 李钰命人抬了两张八仙桌来并在一起,宫女拿了一块米色的锦缎往上面一铺,便组成了一个长条桌。 上官默,韩岳,秦淮,何玉简,韩胄,杨时昀,以及最后赶到没来得及听宣圣旨的邵阎,加上李钰和云启一共九个人,李钰坐在首位,旁边是云启,对面是上官默,剩的六个人分列两旁。 这样的会议方式对于众人来说前所未有,无比新鲜,但也更能让大家感觉到踏实。 因为皇上虽然封了李钰为摄政长公主,但长公主毕竟不是皇上,臣子们不能接受像是朝拜皇上一样在长公主面前议政,这是数千年根深蒂固的东西,绝非一朝一夕十年八年能够改正的。 等着群老东西都死了,朝中臣子们换一批新贵,君主立宪的概念就能够真正的深入人心了!李钰如是想。 这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内阁会议,尽管这个时候内阁大臣们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到了一定的高度。 李钰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宁国公卫长卿父子回京述职,由谁来代替他们去西北配合靖安王。 当时几个人都诧异了—— “宁国公要回来了吗?”韩大人问身边的户部尚书何玉简。 “宁国公怎么能回来呢?他回来,西北怎么办?!”何玉简又皱眉问韩岳。 韩岳皱眉不语,在心里划拉出了两个人选:第一,刚从倭国回来的唐虞,第二,贺家的独苗苗贺骁。 李钰敲了敲桌子:“现在是讨论该由谁去西北接替宁国公的军务。诸位都提个人选吧。” “从北边调一个人过去好了,靖海侯萧祚和萧策二人留一个人在凤城即可。”杨时昀提议。 李钰摇了摇头:“靖海侯不能去西北,因为他也要回京述职。” “唐虞和贺骁。”韩岳说道,“这两个人之中任意一个都可以去西北。唐虞是唐老将军的儿子,西北军会卖给他几分面子。贺骁是贺子修老将军的孙子,根儿就在西北。” “我赞同贺骁。”秦淮点头说道,“至于唐虞,我觉得他对海疆尤其是对东倭比较了解,应该把他放在东边海疆而不是去西北。” “这话有道理。”吏部尚书何玉简负责各部官员,虽然这几个武将的调动是国防部署,属于兵部的事情,但何大人也是有两分发言权的。 “我也同意贺骁过去。”云启点头。 “我也同意。”上官默也点头。 “我同意。”韩胄点头。 邵阎淡然一笑:“我对兵部的事情不熟悉,我不发表意见。” 杨时昀也笑道:“官跟邵大人一样,兵部的事情诸位做决定就好。” “那好,七个人同意,那就派贺骁去西北接替宁国公父子的军务。”李钰做最后的结论,然后又提出一个问题:“一个,女子学堂如今越办越大,是时候给女子学堂的校长一定的职衔了,还有,女子学堂以及将来要在各地开设的分校甚至整个国家的教育机构是否归入礼部管辖范围之内,大家讨论一。” “教化礼制本来就应该是礼部的职责所在。”何玉简应道。 众人都随声附和,国子监,书院,贡院等历来都是礼部的事儿,女子学堂归入礼部自然也无可厚非。只是关键一个问题是,之前吴崇古是礼部尚书,他台之后礼部的事情就一直由面的一个侍郎和两个主事管着,礼部尚书尚在空缺,不知道是从面提拔还是从别处调任呢? 经过九个人商讨表决,其中三个人认为应该由礼部的侍郎晋级为尚书,另外六个人包括李钰都觉得大学士秦淮可去礼部任职尚书一职。 本来在座众人也只有秦淮是个虚职,他之前一直陪在先帝跟前,虽然是近臣宠臣,但却也只是表面风光。如今被委以重任去礼部做尚书,自然是喜出望外,当即起身朝着众人抱拳行礼,又对李钰表了一番决心。 李钰微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大周教化万民的事情,秦大人可要多多上心,之前的科举制度已经不适应当前国家的需要,我想了一套新的科考方案,回头我把教育革新的卷宗交给秦大人,次内阁会议上我们在做讨论。” 科举制度上溯到千年以前,历朝历代都基本是一个模子来的,八股取士的办法用了一千多年,如今竟然要改了?!那圣贤书还读不读了?四书五经还看不看了?在座的几位重臣当时就傻眼,搞不懂长公主这是要干嘛。 看着众人差异的眼神,李钰笑了笑,说道:“怎么,我这教育革新策略还没公布,你们就要一起反对的意思吗?” “恕臣等无知,公主要改革科举制度,不知道是侧重于哪一点?是要扩大科考范围改革考题?还是扩大应考范围,让那些工商业者的子弟全都参加科考?又或者是两者皆有?”秦淮拱手问。 他这一问,其他几个人诸如何玉简杨时昀韩胄等全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很显然,大家对这个事情都很关心,非常关心,极其关心。 “好吧,我简单的说一,将来我们的科考应该是这个样子:从考生范围来看,但凡是我大周子民,除了那些犯法的被关在牢狱里服刑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其实,在牢狱里的那些人除了死刑犯之外,也应该接受教育,不过目前还顾不上他们。凡事大周良民,都可以读书,可以参加科考。可以通过科考一途走向仕途,为国家效力。” 杨时昀忍不住提出疑问:“可是长公主,人人都去读书了,那地谁来耕种?各种工坊作坊里不都得空了?这……这不会乱套吗?” “我说的这个任何人都可以读书,都可以参加科考,也是有条件的:第一,至嘉和元年起,没有读书功名的人也就是农户,商贩,手工业者等人十六岁以上不准参加乡试。而且这些人即便参加科考取得举人功名以的,朝廷不发放钱米。只有举人以上,才有资格领取国家的补助。第二,三年之后,取消五十岁以上秀才和童生的俸禄。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否读书世家,只要在嘉和三年秋闱中被刷来的年龄超过五十岁的秀才和童生,如果还愿意继续读书,那请自便,朝廷不养着你了……” “这是什么道理嘛!”何玉简率先摇头。 “是啊,这不妥吧。那些读书人如果不能中举,回去之后不得饿死啊!” “是啊,读书人是天的希望,反正现在国家也不缺那点钱了,怎么就不肯养读书人了呢?” “反而是那些农工商子弟……” 一时间,何玉简,杨时昀,韩胄,邵阎几个人都觉得接受不了,甚至连秦淮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沉默不语。 “这有什么不对的!我觉得这样很好!”韩岳的高嗓门一子把众人给压了去,“凭什么朝廷就应该无条件养着那些读书人?那些能中举中进士的倒还好,拿着朝廷的俸禄还能为朝廷分忧。那些年轻的学子们也值得养,因为他们还年轻,再专心读几年书也能高中,而那些五十岁以上的人——不是我韩某人瞧不起他们,读了几十年的书还考不中个举人的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拿朝廷的银米?这就很应该回家去寻一份营生自己养活自己!不应该再带累老婆孩子和朝廷。” “这叫什么话嘛。”韩胄不满的摇摇头。 “考个几十年都没考出个所以然来,定然是个废物嘛!”韩岳冷笑道,“否则,从十六岁开始算,三年一考,三十四年就算除去特殊状况,逢着家里有个爹死娘亡什么的不能参加科考,至少也能考个七八次吧?这考七八次还不中的,试问还有什么脸面进考场?丢都丢死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一来,就显得朝廷不仁义了嘛!” “五十岁回去,尚可谋得一个职务,或者取做师爷,或者取做私塾先生诸如此类,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是天经地义。”李钰冷笑道:“朝廷没有钱养闲人。不要以为占了个读书人的名分,就能赖着国家一辈子,做蛀虫,是可耻的。” “就是!那些武将官兵伤了残了也不过拿几两银子回家养老,自己耕种自谋生路,凭什么读书人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就能让国家养一辈子。”韩岳愤愤然。 何玉简还想说什么,却被上官默抬手阻住:“好了,这件事情诸位如果有什么意见,回头写了奏折送上来请长公主批阅,今天就不要在这里争了。还是请长公主继续说面的事情。” 众人闻言都沉默来,等着听长公主后面的话。 李钰淡淡的笑了笑,又道:“关于科考的事情,我干脆说完,回头你们大家各自回去认真思考,看我说的可否对国家有利。前面说到考生,那么接来我说一考题。关于考题的范围,我想我们并不应该只局限在圣贤书之内。圣人之言自然是好的,但诗词歌赋其实更能教化人心,另外还有治国之策也更加有用。关于文考,考题要从四书五经之中跳出来,增加策论和歌赋。另外,我们还要酌情增加一门外语,比如西洋文,我们要了解整个世界,了解其他国家的风土民情,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师夷长技以制夷。不知道大家明白与否?” “师夷长技以制夷。”上官默微微蹙眉,低声重复了一遍之后,唇角带笑的看向李钰,眼神发亮。 “这话说得妙啊!”秦淮也在一旁拍手称赞。 李钰笑了笑,又道:“海域,文考之外,我想再增加理科考试。所谓理科,就是理工科,是针对于工学院那边的教学范围而增设的科目。这两年,大家心里越发的清楚,工业改革已经势不可挡,机械制造将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别的不说,单看我们江北的水利工程,再看看刚刚结束的西北战事里出现的铁甲车,大家就都明白理工的重要了吧?” 闻此言,众人都默默地点头。 “还有,虽然现如今四太平,北边,西北,以及海疆上都暂时没有战事,但国防依然是重中之重。前朝的武举我想归入军事学院里面,即将增加的科考项目将作为军事资料在燕州军事学院备案,这件事情我以为应该交给即将入阁主理兵事的宁国公去办。诸位可有不同意见?” 国防军事直接关系到江山稳固,交给宁国公大家都没意见。 接来,李钰又说了跟户部相关的赋税改革,跟工部有关的正值南北漕运,扩修东西官道的计划,以及跟吏部有关的官员考核评审新标准等。 因为她说的都是个大致的想法,具体要各部主官回去研究具体实行条例并拟定奏折上报,待一次内阁会议的时候大家一起商讨,所以各部主官再也没谁当场提出异议。 即便是这样,这一次会议也从中午时分一口气进行到了晚上。 等长公主说完了,旁边的西南王才沉沉的叹了口气,黑着脸说道:“御膳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诸位用过晚饭就各自去休息吧。” 此时,众人才猛然回神——长公主有孕在身呢!让一个孕妇跟他们这些人坐在一起两三个时辰不动地儿一直说说说,他们居然还插嘴辩驳?西南王还不知道怎么恨他们呢。 可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曾经跟李钰争论的韩胄何玉简等人,退出去的时候都偷偷地瞄了一眼云启,心里各自忐忑不安。 云启当然不会跟这几位官员去计较,他把这笔账都记在了李铎的头上。 且不说云启如何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等李铎回来他该怎么把这事儿给找补回来。 第一次内阁会议结束后,李钰和各部大臣联合用印的调任诏书一,贺骁小将军便被升为正二品副都统,镇西大将军,即日起便带着贺家的两千家兵西去,接替宁国公父子的军务,戍守西北。而宁国公在跟贺骁交接完军务之后也将回到他离开了将近三十年的帝都城,开始他新的军事政治生涯。 四月底,荼蘼花落,榴花似火的时候,懒在长公主肚子里十四天的宝贝丫头终于降临人世。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透过雨声传出老远,避暑行宫里顿时一片喜气洋洋。 “又是这样的天气,跟熙儿出声的时候何其相似。”云启站在廊看着缠绵的雨丝,感慨的叹息。 “好啦,这回你倒是沉住气了。”韩岳揶揄的笑着。 “沉不住气又能怎么样?她总归是不让我进去的。”云启无奈的笑着,抬手扣了扣窗棂,问里面的稳婆:“长公主怎么样?” “回王爷,回将军,长公主母女平安。”里的稳婆喜滋滋的回道。 云启,韩岳,上官默等人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莲雾把小丫头抱出来给众人看,韩岳见状忍不住叹道:“好一个胖丫头!竟像是足月的孩子。” “在她母亲的肚子里多呆了半个月呢!”云启抱过女儿,爱怜的笑着,“乖女儿,你的名字叫‘云舒’。这还是你外祖父先帝爷赐的名字呢。” “这名字极好。舒儿?我是舅舅……”韩岳伸出粗糙的手指去戳小丫头的脸蛋儿。 “啧!你轻着点儿。”云启忙把怀里的宝贝儿往一旁躲了躲,不满的扫过韩岳的手指,“你那手,快赶上金刚锉了,我女儿的小脸儿嫩着呢,别瞎摸。” “……”韩岳吃瘪,老半天才不悦的哼了一声,“就你有女儿?我家丫头已经四岁了!我从小抱她,也没把她的脸皮儿磨厚了!倒是你家那臭小子整天赖在我家里白吃白喝。脸皮厚的很呢!” “回王爷,里面收拾好了,王爷可以进去看长公主了。”莲雾从后面打断了这二人的争吵。 云启带着几分得意的看了一眼韩岳,淡然笑道:“你有本事就把我儿子赶出来呀。” 韩岳生气的哼道:“赶出来?我倒是想呢!”可算是夫人不愿意啊!那死小子是西月的心头宝,嘴巴又甜,整天‘姑姑姑姑’的叫着,把自己的女儿儿子都比去了! “咦?你怎么还在这儿?”韩岳抬头看见上官默,很自然的就把矛头调转了过去,“我们都两个孩儿了!养家糊口不容易啊,你个单身汉回头给贺礼的时候大方点。” 上官默给了韩岳一个白眼,淡淡的说道:“养不起就不要生么。” “嘿!你还有理了!”韩岳又被抢白,浓浓的眉毛竖了起来,瞪了上官默片刻,方嘟囔着进门去了,“不理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老大不小了也!你当初吃尽了苦头留的这条命,难道是为了让你上官家绝后吗?!” 你当初吃尽了苦头留的这条命? 吃尽了苦头留的这条命! 吃尽了苦头…… 上官默站在廊一时愣住,心里百味陈杂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眼前闪过那些噩梦般的情景,那些奸邪淫荡的笑,那些肮脏的辱骂,那些鞭打,那些折磨和凌辱……然后莫名其妙的,卓玛那肆意扬的笑脸和无赖的眼神又横空出现,随后换成李钰小时候的样子,一样肆意张扬的笑,一样无赖而清澈的眼神,仿佛只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又好像是专门跟自己作对! 好的坏的,痛的甜的,所有的画面宛如实质层层叠叠的一股脑儿涌上来,把上官默逼近了死角,把他逼疯。 他抬手抱住脑袋,依然觉得脑袋像是被炸开,呼啦啦冒着烟。于是嘶吼一转身冲进了雨里。 雨不知何时已经大起来,哗哗的往头顶上浇去,宛如瓢泼。 上官默身上的山青色湖绸夹袍很快就被淋透他却浑人不觉。一直冲出了澹宁居的院门一直跑到了静云湖旁边方才停住脚,如泼似溅的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觉得冷,只是浑身打着颤,仿若癫狂。 雨水冲刷了他的回忆,以前的一切都像是这湖上的风景,在这风雨之中变得模糊不清。而现在随着哗哗的雨声却愈加清晰起来。 那些苦楚,那些难以言说的痛,仿佛锁链死死地缠着他。她没有陪在身边,无人帮他解脱。 就在他双腿失力缓缓地蹲在地上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在他耳边怒骂了一句:“不要命了你!” “?”上官默茫然的回头,看见一个明媚的面孔——面颊如玉宛如带雨娇荷,发丝湿透贴在额上恰似一笔浓墨随意勾画,越发显得那张满是怒气的小脸楚楚可怜。 “跟我走!”卓玛死拉活拽的牵着上官默不由分说往旁边跑,进了旁边的一处水榭里。 “想不到你堂堂左相大人一品大臣,也跟妇人一样,有这种可笑的念头!”卓玛一边骂人,一边大大方方的把外衫脱来拧水。烟霞色的绸衫被水湿透,轻轻一绞,便有水哗哗的流在地上。 上官默呆呆的看着她,沉默不语,好像一尊蜡像。 卓玛一边数落着把半干的衫子抖开又穿上,抬头看见上官默还愣愣的站在那里,便皱眉上前去,伸手解他的衣带:“赶紧的拧一把,你这算是落汤鸡了……唔!干……唔唔……” 上官默双手死命的箍着卓玛的腰,把人一步步往后推的同时,也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毫无章法的辗转深吻,甚至报复似的咬破了她的唇舌,血腥味在二人的唇齿之间弥漫开来,更激发了他某种不堪的记忆,让他如疯似狂,忘乎所以。 这人定然是疯了! 卓玛已经被逼出了一身的细汗。她不停地挣扎,然而越是挣扎便越被凶狠的对待。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万不得已睁开眼睛想要拼尽全力推开他,却蓦然发现迫在眉睫的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卓玛顿时散去了所有的力气,乖乖地靠在柱子上任凭上官默为所欲为。 她是草原上长大的姑娘,从小到大所见到的都是粗狂的汉子。 像上官默这样的清秀的男人她第一次见,而这般清秀的男人在自己怀里无声的流泪更是从不敢想。 就是那么一瞬间,卓玛觉得好心酸—— 这样一个站在最高巅峰的男子,他才华横溢出将入相,满腹经纶博古通今! 他芝兰玉树风流倜傥,风华绝代鹤鸣九霄! 他却也是满腹心酸委屈,会在雨中对着湖水发呆,会在自己的怀里失控流泪…… 就在那一瞬间,卓玛也想哭,眼泪不自觉得流了出来。 她莫名地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倾尽温柔的用心的吻回去。 这一刻,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她只知道,这样的男人本就应该得天独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想要什么老天都该给他,想要自己,也毫无条件的,给。 …… 长公主喜得爱女的消息很快四散开来。 云舒十二日那天,李铎派人送了一对儿鸽子蛋大小的粉色珍珠给小外甥女,取义,掌上明珠。 李钰看着着对罕见的珍珠,蹙眉骂道:“光送礼物有什么用?知道我这儿坐月子也不会来!真真没良心。” “算了,好歹还能想着这事儿,也是有心了。”云启怕李钰动真气,又拿别的话把这事儿岔开。 因为国孝期间,所以满月酒也没有办,只是出满月那天,韩岳夫妇带着女儿韩慕儿和一岁多的儿子韩景远以及孤家寡人上官默几个人来澹宁居里小聚。 云熙见着韩慕儿便不再缠着旁人,而韩景远又是个刁钻的孩子,天生跟云熙不对付似的,抓着韩慕儿的衣襟不撒手,哭着闹着要姐姐。 李钰靠在榻上看着三个孩子闹,西月怕李钰嫌吵便让奶娘把儿子带了去。 膳房里准备了一桌精致的饭菜摆上来,这边还没动筷子,外边的宫女回报:“卓玛郡主来了。” 李钰忙道:“快请。” 上官默的眼神飘忽不定,想要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时,偏生李钰又跟他说话:“谨言,熙儿已经四岁了,也该开蒙了。你现在政事繁忙也没什么功夫教他,不如另外给他选个师傅?” “这事儿不急吧……”上官默心不在焉的回道,“如果有合适的人,我一定会荐进上书苑。” “今年正好时科举年,你要好生留意了。”云启也叮嘱道。 韩岳笑道;“放心,再找多少个师傅,谨言这正牌老师也脱不了责任。熙儿的学问还得靠他。” 闲聊了几句话的工夫,卓玛随着宫女进来,大家相互见礼,卓玛跟韩岳夫妇也问了好,唯独没理会上官默。上官默也依然坐在那里没动没出声,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李钰连着看了他好几眼,他都没察觉。 卓玛的脸色倒是微微红了,转身从随侍的手里接过一个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小盒子送到李钰面前,微笑道:“这是我阿姆留给我的,现在作为敬贺之礼送给小郡主。” 李钰伸手接过盒子,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任凭什么稀世珠宝在长公主的眼里也不过俗物而已。这串珠子原本是我阿姆从喇嘛庙里求来的,但愿佛祖拂照小郡主长命百岁。” “郡主来了帝都这些日子,越发的会说话儿了。”西月笑道。 “郡主过奖了,这都是女子学堂的先生教的。”卓玛挨着西月坐来,凑过去逗弄小云舒。 李钰趁空悄悄地看了上官默一眼,果然见这人坐在那里发呆,手里的茶盏都歪了尚自没察觉,这种情形可真是不多见。 一时莲雾上前说菜已经齐备,请诸位入席。 李钰扶着西月起身,又拉着卓玛笑道:“今儿没外人,介川,谨言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是兄妹的情义。你们这都算是娘家人来给我贺满月,咱们暂时舍去那些礼仪规矩,就跟平民百姓一样吃顿饭就好。” 卓玛自然不能说不好,便稀里糊涂的被李钰按在上官默身边落座。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别扭。 自从大雨的那天在湖边的水榭里两个人失控之后,卓玛就再也没缠着上官默,这一个月来一直在女子学堂呆着,就算听不懂那些先生讲的之乎者也以及叽里咕噜的洋文,她也耐着性子没跑去上官府。 今日长公主的女儿出满月,她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跟随她来帝都城的随侍一再提醒,为了葛桑尔家族的长远利益,以及国礼体面,她都应该前来表示祝贺。 也因为心底里那份压抑不住的心思,她一再鼓起勇气来了。但在看见他的时候,又后悔不该来。——原因无他,太别扭了! 汉家男人都是这样的吗?真真不如草原汉子豪爽。这事儿若是在她们家乡,男人早就该提着马奶酒赶着羊群上门提亲了吧? 就在卓玛肚子里不停地冒泡的时候,上官默忽然开口了。 “今日,借此机会,我想跟大家说一个事儿。”上官默轻声咳嗽了两,捏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的缘故,手背上淡青色的静脉清晰可辨。 “什么事啊,还这么郑重其事的。”李钰跟韩岳交换了个眼神,轻笑着问。 “我有意中人了。”上官默说完,便做足了被李钰逼问的准备,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她问的太过分就直接拉了卓玛走。 “哦。”李钰淡淡的笑了笑,完全没在意的样子。 不是意料中的情景,上官默很是意外,他抬起头,明净清澈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个人,发现大家都很淡定,各自吃挑着自己喜欢的菜肴吃的平静而认真完全没有好奇没有询问的意思,便有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等过了国孝,我便要娶她进门。” “噢。”李钰喝完小汤碗里的乳鸽汤,顺手把空碗递给云启表示自己还要喝,然后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抬头看了一眼卓玛,微笑着问:“难道你们还能等三年?” “……”卓玛被李钰看得一阵心虚,掩饰的笑了笑,扭头看向上官默。 上官默忽然握住卓玛的手,蹙眉道:“陛待我情同父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守孝三年。” “可是,我怕万一人家的肚子大起来,这后面可不好收拾啊!西北刚打完了仗,难不成你还想逼着葛桑尔老王爷再率兵打过来为他的孙女讨公道?” “……!”上官默立刻瞪大了眼睛,扭头看了卓玛一眼,满眼震撼和惊讶——难道亲一亲就能怀孕吗? 卓玛也差异的长大了嘴巴,因为被上官默眼睛里的震撼吓到,一时不知所措,连连摇头:“我……我我绝没有跟别的男人!” “噗!”西月扭头把一口鱼翅汤喷在地上,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你们真是……真是……真……”韩岳一边体贴的给妻子拍背一边扭曲了五官连连摇头,表示对面那两个人真的很叫人受不了。 “好啦!不逗你们了。”李钰淡定的放汤勺,抬头想了想,说道:“我一直觉得真正的孝顺不是在嘴上而是在心里,所以守孝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其实也么必要太刻意了。我想,父皇生前一大憾事就是没能看着谨言当爹,如今谨言有了愿意携手一生的人,父皇在天之灵也是欣慰的。你们两个身份特殊,一个是我大周的宰相,一个是西北草原的郡主。若是能够牵手百年,于公于私都是一段佳话。这婚事可不能潦草了——介川,这事儿交给你,成不成?” “成啊!”韩岳立刻应了,“这事儿交给我最合适了。我跟谨言一个锅里吃饭长大的,他什么小心思我都懂啊!” 李钰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定来了。这事儿要办漂亮——不能太张扬了让那些言官们挑刺儿,也不能太低调了委屈了咱们卓玛郡主。” “对了!我有个好主意——不如我们把婚礼放在西洋教堂举行,这样的话,不但内阁的人说不出什么来,就算是那些言官们也就没话说了。”西月的咳嗽平息了,也跟着来凑主意。 “西式婚礼?”李钰的眼睛也亮了——其实那也是她心里最渴望的事情。 “是啊,让教父给主婚,接受来自上帝的祝福……想想也很好啊。”西月满怀憧憬的眨眼。 云启轻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遐想:“你确定要在女子学堂隔壁让谨言举行婚礼?”那边可是还有个前妻呢,你是不想让人家安安稳稳的成婚吗? “哦,也对。”西月忙收起憧憬,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根女子学堂有什么关系?”卓玛敏感的抓住了重点。 “没……啥关系。”西月笑着摇头。 卓玛立刻转头看向上官默。上官默捏了捏她的手,沉声说道:“没关系,你喜欢的话就定那里。” “我们信奉的是长生天,不过那天我听见他们祈祷,觉得他们的礼赞唱的还蛮好听的。反正按照朝廷的礼制,国孝期间不宜婚嫁,我们就在那里举行了婚礼再回草原去,让草原上的人都为我们祝福好了。”卓玛此时已经沉浸在自己勾画的美景里,好像看见了草原上的那些姑娘们看自家男人时那狼一样的目光。 嗯,很好。卓玛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笑意盈盈——自己来了一趟大周国都,虽然一到这里就参加老皇帝的丧礼弄得挺扫兴的,但却俘获了大周最有才华的男人,算算真是赚到了! “这事儿要按照程序来,六礼不能废,不然草原王爷也会怪我们失礼。”李钰叮嘱韩岳,“有关细节你去问问南浔,他现在掌管着礼部,对这些礼仪规矩应该比我们清楚。” “放心吧。”韩岳拍拍胸脯保证:“肯定不能让葛桑尔王爷挑出咱们的错儿来。” 云启又不厚道的提议:“嗯,这事儿还要让皇上知道。” 李钰蹙眉:“他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还想让他赐婚不成?据算皇上赐婚,如今内阁也有权利驳回圣旨。到时候闹起来大家更不好看么。” “但是从私人交情方面讲,也该告诉他一嘛。至少他也该给一份贺礼不是?”云启轻笑道。 李钰探究的看着云启:“你确定只是想让他出一份贺礼?”而不是刺激他? 云启修长的眉峰挑了挑,笑道:“还有卓玛郡主的封号——如果封号能更正式一些,我想葛桑尔老王爷肯定会更喜欢。” “封号的事情可以直接叫礼部去拟定。”李钰提醒道。 上官默插嘴道:“如果能告知皇上的话更好不过,毕竟婚姻大事,瞒着也不太好。” “行吧,你的婚事,要通知谁也是你做主。”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了云启一个白眼。 大家边吃边谈,不觉已经是夕阳西。 卓玛也红着脸被上官默带走,韩岳却打着商议大事的幌子多留了一会儿找李钰问个究竟。 把不相干的人都遣散出去,韩岳夫妇和李钰云启四个人关起门来聊八卦。 “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两个……”韩岳说着,把两个大拇指往一起对了对,朝着李钰嬉笑眨眼。 “呿!当这避暑行宫的护卫都是死的不成?他们两个在大雨天跑去湖边的水榭又搂又抱,又亲又啃,又哭又笑的整出那么大动静,我不知道才怪了!” “我怎么就不知道!”韩岳立刻拍桌子,好歹那些护卫也都是他调教出来的人吧? “我吩咐他们不许多嘴的。”云启给了韩岳一个白眼,这么大嗓门是想吼得全天人都知道吗? 韩岳想了想,又皱眉道:“你说谨言这回是来真的吗?这卓玛郡主身后可是西北草原,可不向那谁,说休就休了……” “说什么呢!”西月嗔怪道,“你就不能盼着点好事儿?” “也是。”韩岳憨憨的笑了笑,抬手敲了一自己的脑门,“那家伙抱都抱了,亲也亲了,这就算是认准了。” 西月无奈的瞥了自家丈夫一眼,表示对某人的情商很无语。 “可是,在洋教堂举行婚礼真的没事儿吗?”西月担心的叹道,“据我所知,高嘉兰对谨言的心思还是没有变呢!如到时候她再弄出点什么事情来……” “如果是个脓包,早晚都会发出来。第一,我们要相信谨言的能力,第二,我们也要相信卓玛。”李钰淡然冷笑。 “相信卓玛?她能怎么样?”西月还是不放心。 “相信卓玛考虑事情永远不跟我们在一条线上。我觉得或许这才是她最大的长处。”云启依然是风轻云淡的口气,千年不变。 “说的是!”西月顿时明白了,释然微笑,“也正是因为这个,谨言才栽进了她的怀里。” 四个人相视一笑,或点头,或摇头,都是深深地释然——不管怎么说,那家伙终于栽了! …… 既然出了满月,就更没有偷懒的理由。 接来的这个夏天,可谓大周内阁成立以来会议最频繁的几个月。 六部大臣每隔两三天就要跑一趟避暑行宫,天气炎热年轻的尚可支撑,向韩胄,杨时昀和何玉简三个老家伙都受不了,几次中暑之后,李钰和云启二人不得不离开清静安逸的避暑行宫回帝都城来。 自然,长公主只是摄政而不是垂帘听政,所以即便她回到了京城也没住进皇宫,而是把商议政事的地方安排在了之前的素园。 炎炎夏日,酷暑难当。 自从李钰出嫁之后就没怎么回过素园,但也里一直有人留在这里时常打扫,如今长公主要把这里作为内阁议政的地方,内侍们自然不敢怠慢,更是用心的收拾起来。 依然是李钰之前日常起居的院子,院内青葱的竹林遮住酷热的阳光,连那些烦人的知了也被专人拿着粘杆捉了去,院子里静寂寂的除了风吹竹叶的宛如凤鸣的细细声之外别无杂音。 素色锦帘遮挡了外边如浪的热气,子里各处角落都摆着晶莹的冰雕。冰块雕琢成的山水人物石子盆景玲珑剔透,渐渐地消融时释放着沁凉。 李钰靠坐在窗的凉榻上,手里捏着足足十来张书信,正凝眉看得入神,在她手边的钧窑填白花瓶里供着一只白荷并莲蓬荷叶,荷香静谧的散开,越发衬得美人如玉,内敛安宁。 莲雾端着一盏香茶悄无声息的上前来,换走了之前的那盏。 李钰翻了一页书信,头也不抬的问:“诸位阁老们可都到齐了?” “回长公主,还差邵大人,说是刑部有件人命案要结案,再等一刻钟的工夫就来。奴婢已经把长公主草拟的文案都发给了各位大人,大人们正在细读呢。”莲雾回道。 “嗯。”李钰点了点头,没在吭声,继续看书信。 一刻钟后,莲雾再次上前来,低声回道:“长公主,人都到齐了,是现在开始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不能等了。”李钰把手里的书信一收,抬起头来只顾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蹙眉道:“请诸位都进来吧。” 莲雾应了一声出去,没多会儿的工夫珠帘轻响,上官默,秦淮,韩胄等人以此进门。 众人一起向李钰躬身行礼见过长公主之后,便各自落座。 这是内阁会议的新标准,不跪,不拜,不请安,不说套话,开会之前各自翻阅长公主给各部回批的奏折,做好回话的腹稿,等会议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谁也不多说一句废话。 这次会议有几个要紧的事情:第一,是晋西商人联名上书要求恒德钱庄能够得到大周户部的支持,能够在晋西一代得到修路的投资权。因为自从皇家银行联合金汇钱庄在沿海扩修海港之后,各家钱庄开始纷纷跟皇家银行合作,在大周各地进行各种项目的投资,比如修学校,比如修善堂,修各种工场,修驿馆客栈茶楼酒肆等等。 修这些民间产业时,那些民间钱庄都有参与的份儿,然而海港,道路,桥梁等大的工程,却一直被皇家银行和金汇钱庄独霸,连恒德钱庄都插不进手去,这让晋西商人们很是恼火。之前是因为西北打仗,他们忙着从战事里发财,如今仗打完了,西北一代要迎来建设好时机了,决不能把这块大蛋糕再让皇家银行和金汇给抢走! 对于这件事情,户部尚书韩大人给的意见是,不予理睬。韩大人坚决站在皇家银行的利益上想事情,因为皇家银行就是户部的脸面,而且皇家银行的盈利就是户部的盈利,就是大周国库的盈利,是他这个户部尚书的职责所在,用他的话说,谁也别想跟国库争钱赚! 而李钰的意思则是不能让金汇钱庄在皇家银行的扶持独家做大,朝廷应该扶持一恒德钱庄,长公主的意思是,只有保持良性的竞争,大家才能够走的长久。 关于这件事情,李钰和云启也产生了争执,毕竟金汇钱庄是江南各大商家合股并且也是云启多年的心血。它为大周的建设出了不少的力,如今凭空去扶持另一家来跟金汇竞争,换谁也不乐意。 对于这事儿,李钰也觉得对不住云启,但从更高的角度去看问题,她还是觉得应该让两家钱庄互相制衡,透明账目,公开竞标。为了能劝说西南王能支持自己,李钰这几日可谓曲意逢迎,在某些事情上一让再让,别的不说,昨晚就几乎一夜没睡,到这会儿腰还是酸的呢。 云启连着几日占尽了便宜终于松口答应李钰,并转身去抚慰在西南一直兢兢业业打天的云少棠去了。 金汇的大东家都没意见了,韩胄自然也懒得再跟长公主对着干,反正朝廷国库能收到的好处一分不少就成了,至于是跟金汇合伙还是跟恒德合伙儿,还是长公主说了算吧,反正她老人家总是有千般万般的理由。 嗯,通过这半年来长公主的摄政以及内阁会议的逐步完善,内阁的这几位阁老们已经渐渐地明白过来——长公主决定的事情,基本都是要做成的。就算是大家反对,之后长公主也会通个各种手段达成自己的心愿。而且事实证明,长公主也不是为了一己私愿,她是真的为国家,为江山社稷着想。 所以说,一些事情到底如何去办,一些政策该如何执行,大家争来争去殊归同途,也不过是为了让事情更好。既然长公主有更好的办法,那就依着她呗,还有什么好挣的? 半个时辰的会议之后,李钰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那十来页信纸推倒旁边给了上官默:“这是皇上给本宫写来的信,信中详细叙述了这半年来朝廷推出新的政令法令,尤其是最新的赋税制度之后,最底层的老百姓,也就是那些佃户,手工业者,小商小贩,小工匠们都是什么样的反应。本宫觉得,一些政策我们是出于好心,但被各级官员执行去的时候,未免给带歪了。到了老百姓那里甚至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诸位且细细的看一遍,等会儿我们再商讨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自从先帝爷的丧事料理完毕皇上忽然间了一道旨意让长公主摄政并声称自己年轻要出去游历以增学识之后,朝中大臣们就没有停止过各种猜测。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皇上心情不好跑出去散心了,过几天肯定就胡来。 后来长公主分娩坐月子皇上都没回来,于是大家又猜测是不是长公主和西南王使了什么手段逼走了皇上想要谋夺皇位。甚至有些臣子还偷偷地写好了讨伐弹劾的奏折,准备只要西南王敢站出来称帝他们就用唾沫淹死他。 然而一次次内阁会议之后,大家又明显看出西南王对权力和政事都不甚在意,虽然长公主摄政兢兢业业,但毕竟是个女人——而且她也没有当女皇的意思。 如今眼看着金汇钱庄被恒德钱庄分一杯羹时大家又忽然猜测长公主是不是跟西南王闹别扭了? 直到此时此刻,大家看到皇帝陛针针见血的指出这半年来新政令新法度在执行的过程中的各种弊端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陛不是去游学了!陛是真的去体察民情了!而且还是有史以来最彻底的那种! 陛跟长公主这姐弟俩分明是一明一暗,一个大刀阔斧,一个严格监督,他们俩这是走的一条路啊! 于是大家后背上的那块皮不自觉得绷紧了。与暗暗地庆幸自己没有过多的出幺蛾子阻拦长公主的新政,否则只怕日后连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所以说这些人说起来很可怜,明明李钰和李铎二人想要赋予他们至高的权力,甚至让他们联合起来去监督皇权,可几千年来的忠君意识让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竟然还是想着一心一意忠于陛。 也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一句话: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众人看完皇上写回来的书信之后,一个个站起身来纷纷发誓,表示一定要效忠大周效忠陛,一定要把长公主施行的新政做好,云云。 李钰一边淡定的摆手让大家各自归座,一边从心里腹诽这该死的忠君思想使得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没把这些臣子们喂熟,高官厚禄的养着他们到头来还不如李铎一封书信的威力大。由此,她再次为历史上的女皇表示钦佩之至,一个女人能够在这样的男权社会让那些男人都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着实不易。 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大周朝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战功赫赫的宁国公奉旨回京了! 威力无比的秋老虎一点都没挡住大周百姓对宁国公的崇敬,就在宁国共奉旨进京这日一早,帝都城从皇宫通往西城门的街道上便被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那热闹的场面让烈鹰卫欣喜慰藉之余又深深地头疼。 韩岳和上官默二人一武一文代替长公主和内阁出城迎接,一路上见此盛景都忍不住感慨,当初圣祖爷接受皇位禅让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情景了。将近十年了,帝都城都没这么热闹了!可见卫家人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这幸亏是卫氏父子投诚大周,若不然,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呢。”韩岳低声感叹。 上官默微微皱了皱眉头,虽沉默不语,但也没有反驳。 年过半百的宁国公携妻带子于离开帝都城三十余载后凯旋归来,那心情之感慨绝非用语言可以形容。 因为这次回来也算得上是卸甲荣归,所以卫长卿只带了六百亲兵,把他的五千余近卫军全都交给了唐虞管带,这样他也能放心的回京,并以此向大周天子表示自己的诚意。 唐夫人带着女儿和孙子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外边欢呼的百姓,脸上是怎么也压不住的喜悦——终于回来了!离开这么多年,即便改朝换代,他们卫家也依然封侯封公,凯旋荣归,这是当年怎么也不敢想的事情。 卫玄月和小侄子卫晖都很兴奋,两个人都是从西北军营长大,就从没见过这等热闹,于是一边儿一个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兴奋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被带回来的六百亲兵也都很是兴奋——这种礼遇,这种荣耀,是他们浴血拼杀终其一生的追求,是个军人都会热血沸腾。 这一队人马包括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兴奋不已,唯一一个蔫儿头耷拉脑的人便是卫奕星。 至于提不起精神的原因?还用说么,自然是卫侯爷早就知道了皇上不再帝都城。所以不管是在西凉城还是回来这里,对他来说都没多大的意思——而且这么大热的天赶路,人都快被烤糊了,哪儿还有那么多精神去笑,去兴奋啊? 热烈呼喊声渐渐地远去,卫长卿一家子渐渐地甩开围观的百姓们留六百名近卫踏上天街,进天阙门,进入皇宫之后过太极门,并没有去太极殿,而是去了长公主接待他们的武英殿。 李钰和云启在武英殿设宴为宁国公一家人接风洗尘,韩岳和上官默从旁作陪。 国宴的礼仪说起来无趣又死板,让卫长卿这样在西北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武将都觉得拘谨。所以大家也只是意思一就结束了,卫长卿带着妻子女儿和孙子回宁国公府,卫奕星却借口有些小事要跟长公主说而留了来。 “天太闷了,我们去御花园走走。”李钰等众人都走了,方才站起身来。 卫奕星自然无异议,跟着李钰出了武英殿,却在武英殿后廊遭受到了西南王冷冷的眼神。 “呃,王爷。”卫奕星搞不懂为什么到现在西南王都不能友好的对自己,但如今他对李钰早就收了那份心思而且另有所爱,所以也能很坦然的面对对方的冷眼神了。 “嗯。”云启淡淡的应了一声,却转向李钰,“我先回府了。” “好。”李钰温柔一笑,伸手轻拍了一云启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凑近了云启的耳边,低低柔柔的说道:“我一会儿也回了,刚刚我没吃饱,你吩咐厨房晚上我要吃小馄饨。” “好。”云启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卫奕星,眼神没那么冷了。 卫奕星失笑,心想还是长公主有本事,不过是拍了某人一,全身的刺儿都收起来了,人立刻就乖顺了。 御花园里,一丛丛海棠树上结满了海棠果。红艳艳的果实累累的挤出碧绿的叶子,红绿相间分外诱人。李钰停在一棵海棠树跟前,伸手摘了一粒果子,随手用帕子擦了擦,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糖心海棠果酸里已经透出了一点点甜,甜里还带着一分涩。 “嗯,这个味道刚好。”李钰笑着朝着卫奕星抬了抬手,“卫侯爷不尝尝?” 卫奕星跟李钰来御花园里闲逛自然不是为了吃海棠果,他看了看左右的宫女太监以及护卫一大群,无奈的笑了笑,低声问:“公主,您有陛的消息吗?” “陛?”李钰诧异一笑,“怎么卫侯爷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本宫说嘛?” “不是。”卫奕星终于体会到了有口难言的感觉,苦笑了两声,又叹道:“臣跟公主也算是故交,看在往日的友情上,公主就不要再挤兑臣了吧?” 李钰轻笑道:“这话可别乱说,咱们往日的那点友情算啥什么呀,跟你对陛的忠心比起来,怕是连个边儿都凑不上吧。” “长公主!”卫奕星左右看了看,直接朝着李钰单膝跪地,“臣求您了。” 李钰原本还想再绕几圈的,却不料卫奕星直接给跪了,一时还真是绕不去,于是朝着旁边的宫女太监们摆摆手,示意众人都散开之后,方朝着卫奕星抬了抬手:“你起来吧。” “公主,臣想知道陛现在在哪里。”卫奕星依然跪在地上不动。 李钰叹道:“我上次收到他的信时,他说他在渝阳。不过那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在哪里我还真是不知道。你跟他很熟,应该知道他的本事,他若是想隐藏自己的行踪,是没有人能探查到他的消息的。” “长公主,臣请命,要去找陛。”卫奕星说道。 “你这人真有意思,你为什么要去找他啊?”李钰好笑的问道。 “臣……不放心。”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李钰依然笑着,看着卫奕星低着头半跪在自己面前,想起李铎那一脸的憔悴,心里忽然有几分报复的痛快,也有几分无奈的悲哀,“你别告诉我你这样做是因为你对国家的忠心,是因为你对陛的忠心。” “……”借口被人家先说出来的卫侯爷很无语的抬头看了李钰一眼,咬了咬牙,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李钰似笑非笑的问。 “是……是因为臣心里很内疚。那次在西北,因为臣,陛的腿受了重伤,而且……”卫奕星吞吞吐吐的。 “够了。”李钰冷笑道:“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陛的腿已经全好了,而且早就好了。你完全没必要担心。” “那……臣……”卫奕星还想说什么。 李钰长袖一挥,说道:“卫奕星,做人可以不诚实,言不由衷很多时候也不过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你,陛也不怪你。不过,你现在说的这些,我觉得根本就是废话。你编的费心思,我也懒得听。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想好了,如今看来你根本没想好,所以,你回去吧。” “长公主……”卫奕星抬头看见李钰已经转身要走,忙起身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长公主请留步!” 李钰站住脚步,无奈的叹了口气,平静的看着卫奕星,看着他黝黑的脸膛渐渐地泛起一抹红色,甚至连耳边颈侧也红了,这硬汉子却依然是一副有口难言的表情。 李钰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卫奕星依然没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于是淡然一笑,长袖一收,转身走了。 卫奕星站在海棠树呆呆的看着李钰风姿绰约的背影消失在花丛里,气的一挥手打捶在海棠树上,震海棠果和叶子纷纷而落,有个别海棠果砸在了他的头上脸上,又被他挥手打开,弄了一手的果泥。 长公主府,明朗轩廊外白玉栏刚换上一溜景泰蓝花盆栽的木芙蓉,绿油油的叶子衬着百千点浅粉色骨朵,轻白粉红,花虽还未开,一个个花骨朵掩映在翠叶之间,宛如晨妆的娇羞明眸善睐的少女。 今年的秋热厉害,明朗轩里此时还用着冰,进门后是清爽的凉意。 李钰把手里的帕子往一旁一丢,接过莲雾递上来的甜茶咕咚咕咚喝完,方叹了口气转身坐在藤椅上,低声骂了一句:“这家伙,真是……到了正事儿上就成了闷嘴的葫芦!” “你想他说什么?想他说喜欢陛,要跟陛……”云启淡淡的冷笑着。 “你说什么?!”李钰被蝎子蛰了一般跳起来,上前去捂住了云启的嘴巴,又警惕的环顾四周。 云启抬手把她的手拉开,叹道:“没有闲人在,没有我的吩咐谁敢在这边逗留?当这明朗轩是闹市口呢?” “那你也不能随便乱说!”李钰压低了声音。 云启轻笑:“我说就是乱说?卫奕星说就不是乱说了?” “你……”李钰被抢白,瞪了云启一眼,又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之间的事情那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云启轻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李钰又细想当初,微微皱眉——有那么明显吗?这两个人也没做什么吧? 云启轻笑道:“那年,卫奕星只身一人追咱们回京说是太子落了东西的那次。” “那么久了……”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坐在了榻上。 云启上前去,坐在她的身边,低声问道:“他们两个人互相喜欢这并不奇怪,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想干什么?你想让卫奕星在你面前承认此事,然后呢?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陛可是天之主,不是哪家纨绔公子哥儿,想养个小倌儿找个男宠度无所谓。卫奕星是宁国公的长子,卫家人怎么肯能……” 看着云启一脸的不解以及质问,李钰扁了扁嘴巴,哼道:“我没想让他们向天人表明什么,我只是觉得铎儿太苦,我想要他卫奕星一个承诺。” “那又能怎么样?一个承诺,值得让皇上放弃江山吗?”云启好笑的问,“即便是皇上愿意,卫奕星他敢吗?” 李钰皱眉反问:“为什么要放弃江山?这根江山有很大的关系吗?” “有皇上,就有皇后,有太子。”云启无奈的伸手去摸了摸李钰的额头,“你没事儿吧?好好地怎么糊涂了?” “呿!”李钰挥手打开云启的手,“你才糊涂呢。” “我糊涂?”云启好笑的指了指自己,又摇头道:“我觉得卫奕星什么都不说是对的,有时候知难而退才是明智之举,否则,害人害己害后代,贻害四方,都是因为你要的那什么承诺。” 李钰纵然一万个不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云启说的话是铁打的事实,于是暂且把自己的那份小心思按了去,不再提及。 宁国公回京,自然不是为了卸甲荣养来的,几天后,李钰再次在素园设宴,联名所有的内阁大臣以长公主的名义宴请宁国公父子。这场宴请也在卫长卿的预料之内,于是两父子各自着盛装来素园赴宴。 卫奕星依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让他父亲宁国公很是伤脑筋,一路上又叮嘱,又放狠话,扯着耳朵教训:待会儿见了内阁大臣们你给老子精神点儿,就算是为了你尚在幼年的儿子也好,为了你年过半百的老子也好,你万不可耍你那小性子,否则回去老子抽死你! 卫奕星也只是点头,并没做出其他反应。又引得他爹好一顿数落。 这次宴会跟上次在武英殿不同,卫长卿父子深切的感受到了内阁这几位大臣高深的城府,圆滑的处世之道以及对长公主的言听计从。 不过李钰完全没有排斥宁国公的意思,反而当场提出要请宁国公入内阁,主理兵部事务,以一等国公爷的身份领兵部尚书衔,全权负责大周的国防要务。 李钰的话说完,当场一片寂静。 连卫长卿自己都很意外,长公主这是要把大周的国门都交给自己吗? 李钰又笑道:“武将守国门,这是当初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定的国策。而放眼当世,骁勇善战的武将的确不少,唐家,萧家,贺家,都是武将世家,也都对大周社稷有着不世之功。但父皇当时也说了,若得宁国公权力辅佐,我大周帝国的边疆可百年无忧。所以,今日我提及此事,也不过是替父皇了却心愿。不知道国公爷可还有为国效忠之心?” 卫长卿能说没有吗?能说想解甲归田回家养老吗?能吗?!不能! 既然不能,那还等什么?这是多么完美的上天梯啊! “臣,谢先帝爷,陛以及长公主厚爱。”卫长卿撩起长袍,纳头跪拜,“臣父子愿效忠大周,愿听凭大周天子和长公主的调遣。” “国公爷快请起。”李钰上前,弯腰扶起卫长卿,“你刚回京,还不知道我这儿的习惯,这跪啊拜的,以后就不必了。你看看他们,进进出出也都不过是作揖而已,你我同为大周效力,只不过所处的位置不同,责任不同而已,其实没什么高低上。” “这……”卫长卿听了这话不由得扭头看左右。 韩胄呵呵一笑,点头说道:“内阁的确如长公主所言,国公爷以后便知道了。” 大家重新入座,开始推杯换盏。 韩岳率先提出一个问题:“原本内阁由六部尚书——除了兵部尚书之外的五个人加上我,上官大人,西南王和长公主组成九个人,刚好是单数,如今是宁国公加入内阁,就是十个人了。”意思很明显,单数,表决的时候同意或者不同意,总有一方会胜出。而双数,太容易持平了,这可不好办。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 李钰刚要说话时,云启微笑道:“本王和长公主既为夫妇,就不应该占两票,以后本王和长公主合为一票,这样好像更公正些?” “这个……可以吗?”韩胄疑惑的看看众人,不是他想揽权,实在是金汇钱庄以及江南西南那些大商家都看西南王的眼色,别看西南王整天超然世外好像啥事儿都不管,实际上谁也不敢忽视他的存在。 “王爷说可以就可以呗。”上官默无所谓的笑了笑,某人根本就是在惺惺作态!不就是想随时随地表明长公主是他的人吗?这么幼稚的做法真是可笑极了,偏偏还装什么高深。 李钰侧脸看了云启一眼,温和的笑道:“我本来说以后投票决议的时候我不参与的。那既然王爷这么说,就按王爷的意思办吧。” 大家再次推杯换盏,可谓相谈甚欢。今日主要是宴请,并非议事,所以大家更加放松,互相之间聊些公事意外的琴棋书画诗酒花,倒也难得清闲。 卫长卿知道这只是表面,所以没敢多喝酒。果然,宴席之后,几位内阁大臣们各自带着几分酒意散去,李钰单独留了他们父子二人去了书房。 这所书房,是曾经燕北邙的居所,在素园后院临近莲池的一个小院子里,子不大,但三明两暗,摒弃奢华,只留书香,里里外外都被收拾的简洁明朗。 卫长卿一进来就被那张占据了正面北墙的地图吸引,忍不住走过去眯起眼睛来细细的看,然后很惊讶的发现这张地图上蚂蚁大小的字,竟然精确到边境的每一个镇子,每一条可以通过的乡间小路。 “想不到长公主这里竟有这般宝贝!”卫长卿看得口水都要流来了,不是行军打仗之人是完全不知道这种详尽地图的重要性的!想当初他为了摸清西北一代的地势地貌,就花费了好几年的心思。 而且还不能这么详尽——看着西北一代的的沟沟壑壑,卫长卿感慨的连声叹息。 李钰笑道:“国公爷若是喜欢这图,回头我叫人复制一份给你。不过这可是我大周的首要机密,如果落到敌国手里,可真是要了老命,所以……” 卫长卿忙拱手道:“不,这样的舆图绝非应该个人所有,臣不敢要。” 李钰轻笑摇头:“国公爷说哪里话,我若是不信任你,怎么会带你来这里?怎么会给你看着舆图?” “臣铭感五内。”卫长卿再次朝李钰躬身施礼。 “国公爷客气,本宫一直就在说,国家不是一个人的国家,是天人的国家。皇帝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如果都能恪尽职守,那么这个国家必将繁荣昌盛,万邦来朝。本宫生平佩服的人不多,但国公爷算得上第一个。今日本宫请国公爷来这里,是想跟国公爷请教一我大周未来的国防政策。国公爷身经百战,对国防之事的认知绝非李钰一介女流可比,所以,今日李钰想静心聆听国公爷的高论。” “臣不敢当。长公主既然问起,臣自然言无不尽。”卫长卿再次躬身施礼,然后又对着那正勉强的舆图沉思了半晌,方从大周北国门开始说起。 “甘州凤城以北的图母河自大云朝以来便是我们与北胡的边境线,但在大云文德皇帝在位时,我卫家先祖和镇国公府一起率兵踏过图母河,把北胡赶到太白山以北,以后几十年内,北胡人都只能在太白山以北那片冰山雪地中生活。如今我大周建国伊始就一阵雄风,把缕缕进犯的北胡人赶到了图母河以北,这是先帝以及长公主的功劳,只是臣以为,图母河依然不足以抵挡北胡的狼子野心。我们应该加强这里的防卫,不但要把火炮支在城墙上,还应该把铁甲兵也开过去。另外,对待北胡也应该有怀柔之心,只要他们肯老老实实的臣服,我们身为上邦大国也该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兵家有言,哀兵必胜,也是有道理的……” 卫长卿从北疆说起,然后再往西,往南,之后说道云滇大理,又说道南海吕宋等群岛小国,最后转过琉球又说到了东倭,他建议,当务之急除了加强对北胡和西伯猎的防守之外,海防也是重中之重。 之后,宁国公做出总结:“因为航海线是否安稳,已经关系到我大周的国计民生。所以,从通州到东陵,到福州,琉球以及豪镜岛,虹空乃至吕宋等地必须在我大周海军的保护之,我大周在海上的利益才能有基本的保障。” 卫长卿一番话,不但李钰深深地佩服,连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云启都面带动容——这才是几百年武将世家浸润出来的旷世之才,怪不得三十年前他只身远赴西疆,换做是自己,也会选择离开,哪怕战死沙场也不在前朝昏君佞臣和奸后的联合弹压抑郁而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启朝着卫长卿深深一躬,“国公爷这番话,可抵几十年的精修研读了!” 李钰也深深一福:“父皇终是没看错人,国公爷真真是我大周国柱。” 卫长卿也忙躬身还礼:“王爷和长公主谬赞,卫某人也不过是夸夸其谈而已,实在惭愧。” 李钰含笑转身,指了指窗的榻席,说道:“国公爷请坐,我们来把你刚才说的那些再细细的商议一番。” 卫长卿拱手答应,几个人刚坐定,窗外便有人回道:“回长公主,陛急书。” 李钰神色一凛,忙道:“快拿进来。” 房门被推开,却是元宝进来,双手奉上一封厚厚的书信。李钰蹙着眉头匆匆拆信,坐在卫长卿手一直未发一言的卫奕星此时双眸炯炯,似是要把那信封盯出一个窟窿来。 李钰匆匆看完来信,脸色极其难看的看了云启一眼,无奈的叹道:“怎么办?!陛受伤了。” “陛现在在哪里?!”卫奕星蹭的一站了起来,焦急的问。 “你慌什么!听长公主安排。”卫长卿不满的瞪了儿子一眼——这混蛋一直装死,这会儿终于肯有点反映了,却连最起码的礼仪规矩都不顾了。 李钰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且抬头看向卫奕星,沉声道:“陛现在在东陵。” “我去东陵接陛回京。”卫奕星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其实陛的伤也不是太严重,只是……”李钰迟疑的看了一眼卫长卿。 卫长卿看了一眼自家不正常的儿子,站起身来拱手道:“陛的安危关系到天稳定,臣也以为,应该尽快接陛回京才妥当。” “卫侯爷。”李钰抬头看向卫奕星,“你最快能几天到东陵。” “臣有一匹千里驹,可日行千里。帝都到东陵三千里,臣两天一夜可到。” 李钰从怀里拿出一块明黄色的半圆形玉牌交给卫奕星,说道:“好,那就有劳你带一小队人即刻赶往东陵,到东陵后拿着这个玉牌找一个叫仇老怪的人即可找到陛。” “臣一定会把陛安全接回帝都城。”卫奕星上前去,双手接过那块玉牌。 李钰摇头道:“不,你找到陛后,一切都要听陛的安排。” “是,臣明白。”卫奕星答应一声,又看了一眼卫长卿,“长公主,父亲,我这就去了。” “务必要尽快赶到东陵。”卫长卿叮嘱道。 “路上也要多保重。”李钰也叮嘱。 “谢公主。”卫奕星应了一声,又朝着卫长卿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 三千里之外的东陵,一处十分普通的民居院子里。 落地的玻璃长窗、花草蔓延的细纱窗帘在这里与古梁柱融为一体,透过窗户可见楼厅堂深处有个小天井,午后的阳光仿佛蜜糖一样包裹着这栋灰墙黛瓦的老式建筑,猫儿安静的在廊睡着懒觉。 赵德丰给李铎把胳膊上的伤包扎好,随手把沾了血的白色纱布丢进了脚边的筐子里,低声叹道:“爷,您这几天可不能吃荤腥发物,对伤口不好。” “知道了,哪儿那么严重。”李铎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赵德丰那公鸭嗓立刻拔高了三分:“哎呦!这可不是小事儿啊!这虽然是秋天了,可这东陵的天气又湿又热,这伤口若是长不好您可要多受罪呢!还有,长公主若是知道这事儿,肯定得要了奴才们的命呢!爷您好歹疼我们一些,可别再大意了。” “得了得了!”李铎无赖的笑道,“你敢再唠叨去,我晚上就去江边儿吃鱼。” “成了,奴才闭嘴。”赵德丰抬手轻轻地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又叮嘱道:“爷您可说话算话!” “滚吧。”李铎这次出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把这老太监带出来,每天在耳边唠叨唠叨,简直受不了。他一直在想着该玩儿个什么招把这老东西给弄回京城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就特么遭了劫。 “哟,仇爷!您怎么又来啦!我们家爷可不待见您!”赵德丰被李铎撵出去,一抬头看见仇老怪带着一队精悍的年轻人进院子,顿时慌张张的冲上去拦住,“我们家爷正心烦呢,你们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还是回吧。” “老哥,我回去可以,这几位爷可不能回去。”仇老怪朝着赵德丰拱手笑着,凑过去低声解释:“这是长公主派来的人,喏,您看看。”仇老怪说着,把那半月形明黄色玉佩往赵德丰面前一送。 赵德丰接过来看过后立刻朝着仇老怪身后的卫奕星一躬身:“这位将军,请了。” 卫奕星哪有心思听着老东西摆谱儿,上前去一把把人推开,直接往子里走去。 “哎哎——”幸好仇老怪及时出手扶了赵德丰一,否者这家伙估计要摔个狗吃屎,“那个谁!你,你,你怎么就进去了?!” 卫奕星直接闯进了子里,却在进门后顿住了脚步。 李铎慵懒地靠坐在藤椅上,不经意间的动作却透着潇洒迷人的风采,正仰着的侧脸,冷硬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组成的唯美弧线,麦色的颈部肌肤和胡乱盖在身上有些微凌乱的白色素面丝缎长衫袍,被午后的阳光抹上一层蜜糖色,浑身散发着罂粟花般的致命吸引力。 卫奕星的目光缓缓扫过李铎的脸,落在他右手臂上那泛着淡淡血迹的白色纱布上后,默默地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像是被锤了一,钝钝的疼。 李铎早就听见院子里赵德丰的叫唤,也听见仇老怪刻意压低的声音,知道来人是李钰派来的,所以他依然靠在竹椅上一动没动,连眼睛都没睁开。 等了半天没听见请安的事情,李铎倒是好奇了,他轻声咳嗽了一声,睁开眼睛转过头来刚要说什么,待看清来人后也愣住——在李铎的印象里,卫奕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一向是自信张扬的,张样狭长的眼睛,高挑的眉骨,盅惑的唇型,总是衬得他有种说不出的迷人魅力,但这一刻,他的脸上浮现一种一直以来隐藏许久的孤寂……那种,仿佛所有的繁华在幽深夜中消失殆尽的寂寞。 “你……怎么来了?”李铎抬手拿开身上的长衫想要站起来。 “别动!”卫奕星疾步上前把他按住,并小心翼翼的抚着他受伤的小臂,皱眉问:“怎么回这样?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儿,小伤。”李铎淡淡的笑了笑。真的是小伤,没伤筋没动骨,不过是比较倒霉碰上了一伙江湖匪类心情不好管了点闲事儿才招了这点小伤。这对李铎或者卫奕星这些从战场上趟着尸山血海过来的人来说还真是不算事儿。 “吓死我了!”卫奕星却哑声叹息着,半跪去,低头,把额头抵在了李铎的肩膀上。 李铎的身子蓦然一僵,脸上伪装出来的淡定微笑也随之僵硬,然后挫败的叹了口气,缓缓地靠回去看着黑漆漆的顶,默不作声。 “哎呦,我说你这个人……”赵德丰气咻咻的端着茶进来,看见卫奕星跪在李铎身边这幅样子,便忍不住要唠叨。 李铎眉头皱起,冷冷的骂了一声:“滚出去。” “呃?”赵德丰一愣神,搞不懂他家主子这是几个意思。 “滚出去,关上门。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李铎冷声吩咐。 “是,是……”赵德丰赶紧的端着托盘退了出去,并把房门关好。 这老太监不是毛头小子,他七岁入宫,在后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什么幺蛾子没见过?男人跟男人那点儿事光听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只是从来没敢把这事儿往如今这位爷身上想过,可刚才那情景,若说是君臣之义,那是打死他也不信的。 然而,正因为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这老家伙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出门后腿都软了,噗通一坐在青石台阶上,全身瑟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内,李铎缓缓坐直了身子,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卫奕星,轻笑道:“起来吧,你跪在这里也不请安,倒像是跟我赌气似的。” “我……我我不走了。”卫奕星抱着李铎的胳膊,傻傻的说道。 “没说让你走啊。”李铎想要抽出胳膊去摸一这人的脑袋,看他是不是烧坏了。熟料他的手臂微微一动就被卫奕星抱住,“你要什么?你别动,我来。” 李铎失笑:“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跟个二傻子一样。” “没有,我只是……只是……”卫奕星吞吞吐吐的,一路上不吃不喝连夜冲来这里似乎消耗掉了大半儿的勇气,进东陵的时候还想只要见到他就如实告诉他,就算是被他砍死也值了的劲头儿这会儿好像被风吹散了。 他的眼神里尽是兵荒马乱烟尘四起,李铎只看他一眼便了然于胸,忙别开视线,打断了卫奕星的话:“不必说了。我知道是长公主派你来的,之前她跟我说过你们父子要回京任职。如今看来你父亲已经入内阁了?长公主有没有把兵部的军务交给宁国公?” “是的。”卫奕星点了一头,忽然又握着李铎的手,再次审定:“我不是来送信的,我不走了。” “你不走了,你要留在我身边,带着你的卫队保护我,这是长公主的命令,对不对?”李铎替他把剩的话说完,然后抬起那支没受伤的左手把旁边自己喝了一半的参茶递了过去,“喝一口吧,听你那嗓子都成破锣了。” “噢。”卫奕星傻傻的接过茶盏来一口把半杯参茶灌去之后才发现他用的是李铎的茶盏。人也真是奇怪,之前没存了这份心思的时候搂搂抱抱都不觉得怎样,如今心里有鬼,公用一个茶盏都觉得面红耳赤。 李铎看他这样儿,瞬间坦然了,遂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矮凳:“坐过去。” “哦。”卫奕星起身,正坐旁边的矮凳上。 “过来一些。”李铎等他坐稳了又吩咐。 “好。”卫奕星拉了一腚的矮凳往跟前凑了凑。 “凑这么近干嘛,过去些。”李铎又指了指腿边。 卫奕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后失笑,乖乖地往那边挪了挪坐在他的腿边。 “我腿麻了,帮我捏捏。”李铎傲娇的小眼神飘过去。 卫奕星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微微欠身,把声音压得极低:“是,陛。” 于是开始捏腿,李铎又开始找茬:轻了不行,没感觉,重了不行,你要捏死我啊?但不管他要怎么样,卫奕星都好脾气的应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笑个屁啊笑!老子收伤了你就那么高兴?”李铎看他笑,心里又不爽了。 “我老子在帝都城跟长公主商议国防策略呢。”卫奕星笑的。 “还敢顶嘴。”李铎抬腿踢了他一脚,“反了天了。” 卫奕星一把捏住李铎的脚踝,笑道:“乖,别闹。” 李铎立刻红了脸,叱道:“你才乖呢!你全家都乖!” 卫奕星笑的更开心——就是喜欢他这幅样子,明明是个孩子,非要每天装阴沉,多累啊!还是这样好,打打闹闹的,顺便动手动脚,多亲近。 如此,卫奕星便留在了李铎的身边。 当日,捏了腿与捏脚,捏了脚又捏肩,中间李铎嫌他捏了脚手臭把他赶出去洗了手,回来又嫌他身上臭又赶出去沐浴更衣,之后又嫌他力气不够再次赶出去吃饭,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卫奕星直接抱着铺盖卷儿进来赶赵德丰出去:“你去睡你的,本侯爷替你值夜。” “这哪儿成啊!咱们爷的脾性,侯爷您也不了解啊!”赵德丰自然不让位,这可是他这位贴身总管大太监的荣耀。 “开什么玩笑,你家爷的脾性我可比你了解多了。我跟你们爷同生共死过,你有吗?”卫奕星说着,把赵德丰的铺盖卷拎起来送去了门外。 “可是……可是我们爷半夜起夜都是咱伺候的!” “千军万马我都杀过来了,难道还干不了这点儿事?去吧去吧!你老眼昏花的手脚不利索,万一再打翻了你们爷的尿壶!你听我的,厢房里睡你的去吧,天不亮甭起身,一切都有侯爷呢。”卫奕星把赵德丰推出门去,反手把门闩插上。 李铎披着袍子坐在床边儿泡着脚,见卫奕星走过来,方淡淡的说道:“晚上不许打呼噜。若是打呼噜就给我滚去外边儿睡。” “保证不打呼噜。”卫奕星说着,在脚盆跟前坐来,伸手去给李铎洗脚。 李铎再欺负人也不好意思这样,于是哗的一声把脚抽回来:“干嘛你。” “我这不是想好生伺候您吗?”卫奕星抬头,笑眯眯的看着李铎,“你说我堂堂二等候,总不能让个老阉货给比去啊!” “洗好了,给我擦一。”李铎到底脸皮儿薄一些,已经微微红了脸。 卫奕星拿过擦脚布来搭在腿上,抱过李铎的脚放在上面细细的擦。擦了没两,李铎又把腿抽回去,转身去了床上。 “唉?还湿着呢。” “我困了,你赶紧的把洗脚水倒了,收拾一睡觉!”李铎说着,已经闷声躺,拉高了被子把自己裹住——他娘的,这种状况还能睡得着吗?! “好。”卫奕星果然端了洗脚盆出去,没多会儿把自己收拾利索换了中单进来,把自己的铺盖卷儿展开铺在了地上,其实他是想直接挤床上去的,细琢磨了一,觉得李铎还伤着,万一小孩儿一别扭要跟自己动手,再不小心抻着伤口可不好。 于是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地上,久别重逢,又闹了半天还没正经聊天,这会儿倒是能安静来了,于是开始闲聊。 从那次西北之别,到后来那边的仗是怎么收尾的,各部郡王是怎么个态度等政事开始,到李铎的腿伤,陛的丧礼,他为什么跑出来大半年不回去,这次又是怎么管闲事受伤,扯了大半夜,卫奕星因为极度疲惫又极度放松,便先一步睡着了。 听着他悠长的呼吸声,李铎开始睁着大眼睛发呆。 卫奕星能找到这里来肯定是李钰同意了的,李钰对自己的心思完全了解,又会在什么状况才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他让他连夜赶来呢? 一开始李铎几乎觉得卫奕星是跟李钰坦白了,李钰才让他来的。可半天折腾来,他觉得这家伙应该还没坦白。 那他跑这里来干嘛?这个管杀不管埋的混蛋,真是坑死人了啊!李铎长长的叹了口气,翻个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孔。 算了,就算吃不到,看看也好。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或许两个人整天腻在一起,没几天也就烦了,淡了,到时候两看相厌,自己也可以死心了。 想到这里,李铎也渐渐地宽了心,没多会儿的工夫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卫奕星先醒来,转身看见床上侧卧熟睡的李铎,立刻无声的笑了,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的感觉真是好的不能再好!这一刻,他忽然想时间快一点,如果一眨眼的工夫两个人都已经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这辈子也就无憾了吧? 李铎睁开眼睛便看见卫奕星那张大大的笑脸,于是皱眉道:“醒了为什么不起身?还等着水去伺候你不成?” “陛不起身,臣哪敢起身啊,万一惊了陛的好梦,臣不是罪该万死了?” “闭嘴!这是在外边!”李铎瞪他。 卫奕星得意的笑着:“放心,周围都是我的人,方圆十丈之内,没有异常情况。” 李铎看见这张得意的嘴脸就忍不住想折腾,于是没好气的吼道:“去把尿壶拿来!一晚上睡得跟死人一样,叫也叫不醒,老子要憋死了!” “哎呦,这可是大事儿!”卫奕星蹭的一跳起来,拿了尿壶凑上去,片刻后又低笑着问:“陛,要帮忙吗?” 李铎手一抖,差点尿他身上去。 …… 接来的日子,卫奕星还真就代替了赵德丰,每天都贴在李铎身边,吃喝拉撒睡,样样都伺候的体贴周到,而且还有一个优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劈材肉厚脸皮硬,你说啥他都不恼,特别耐操。 数日来,倒是李铎有些不好意思了——欺负人也有个限度,好歹皇帝这副躯壳里装的是现代人的灵魂,知道适可而止,知道人家对你再好也不可能无限度,感情这东西不是用来挥霍的。 于是两个人之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比如,吃饭的时候卫奕星按着鱼肉剔刺儿,李铎心情好了便会给他乘碗汤。卫奕星给他剥虾,他也会偶尔给人家饭碗里夹几根青菜。 再后来,天气渐冷,东陵这地儿又挨着海边,更是又阴又湿,李铎便不忍心再让卫奕星睡地上,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让人抬进一张竹榻来给他用。后来的后来,那张竹榻半夜莫名其妙的咔嚓一声垮掉,卫侯爷终于能暗自欣喜的爬上了皇帝陛的床…… 几个月的光景转瞬即逝,当东陵也飘起了雪花,李铎才忽然想到自己竟然跑出来快一年了。 李钰有书信来,告诉他父皇的祭日快到了,让他早些准备回京准备祭祀——这可是做儿子的责任,他再不回来,那些言官们估计要翻天了。 “长公主这回是真急了。”卫奕星凑近了李铎的身边,一起看完了李钰的信。 “是啊。姐姐为了让我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这一年的时间真是辛苦了。”李铎由衷的感慨,不管自己有多不喜欢这个时代,但有李钰这样的一个友在,什么难处也都不重要了。 卫奕星则想起了素园的那张大大的舆图,也是万分感慨:“长公主真是好样的。” “那当然,她是我姐姐,这大周帝国的长公主。”李铎面带得意之色。 “是啊,她是陛的姐姐,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长公主。”卫奕星说这话,忽然仰头问外边:“给长公主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各地土仪特产一共六十箱都已经装上了船。” “好,明日回京。”李铎说完,又低低的笑了,“也不知道熙儿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舅舅。” 云熙,长公主之子,身上也流着皇室的血液呢。 ------题外话------ 亲爱滴们,感谢大家一路追随,大珠在这里拜谢了! 这本书写的很辛苦,甚至有些心酸。 但到现在依然是不舍。 当然,后面会有一篇婚礼的番外,另外也可能会写孩子们的故事。不过这些都要等大珠休息几天再说,实在是太累了! 还有,好基友瑾瑜开了新文《嫡女归来之盛宠太子妃》,亲们帮忙去捧个场。我替好基友谢了!么么哒! ... ... 第二十六章 大结局【】 言情海 正文 番外 之礼服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番外 之礼服 先帝的祭日过后,李钰把朝政之事全都丢给已经回京的皇上,然后自己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上官默的婚礼上。 上官默跟卓玛要举行西式婚礼,这对云启,上官默韩岳等本土灵魂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他们都觉得这是上官默在国孝期间刻意低调的意思,但李钰和李铎两个人却完全不一样。 李钰表现出的极大热情便是给这一对新人准备婚礼礼服。 “黑色礼服,一定要是黑色西式礼服!”李钰手里拿着跟碳条笔,对面前的一票裁缝说道。 其中一个年级大些的裁缝咧了咧嘴,试探着问道:“可是,长公主殿,用黑色的料子……会不会不够喜庆啊?即便不好用正红,我们也可以用砖红,紫红,绛红等颜色来代替。” 李钰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就是黑色!你们知道吗?婚姻是非常非常严肃的事情,一定要庄重。而且,西方人认为红色代表血腥和战争,既然要举行西式婚礼,就该按照西方的礼仪规矩来。” 老裁缝欠身应道:“是。” “喏,衣服的样式我已经找教父拿来了,你看看,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我。”李钰说着,把一叠图样纸递给老裁缝。 老裁缝接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头又从脖子上拉起老花镜带上再仔细的看,看着从来没见过的衣服裁剪图,简直晕了:“回……长公主殿,这个衣服做出来能穿吗?” “怎么不能穿?”李钰轻声哼道,“你好好地做,如果手艺过关,回头给王爷也做十套。” “十……十套?”老裁缝差点没一头栽地上,就这一套,他的脑袋都有两个那么大了。若是做十套,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命啊。 “你觉得我能穿这样的衣服?”一直在旁边看书沉默不语的云启忽然插嘴。 李钰回头笑道:“你穿了肯定能让这帝都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尖叫疯狂。” “我看你才是疯了。”云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不信我们可以打赌。”李钰笑道。 “不赌。”云启摇头,上次打赌,被她耍赖皮,他心一软就没跟她叫,谁知道认输的结果竟然是他连续七个晚上睡书房,所以从那以后王爷再不跟长公主打赌。 “且!没意思。”李钰给了某人一个白眼,又扭头对那一票十几个裁缝说道:“这衣服可是上官大人娶媳妇的衣服,你们必须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给我好好的做!如果本公主不满意的话可是会要你们返工的!衣料就用上用的四色素面贡缎,配上月白丝绸做衬衣。上面的修纹全部用金线这个我就不用说了吧?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 裁缝们忙躬身应道:“是,奴才们都明白。” …… 大周朝上上都知道长公主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所以她的话谁也不敢打折扣,裁缝就更不敢。 所以上官默的这件结婚的礼服废了这些老裁缝们四个月的时间,在第二年的三月,一件价值连城的西式礼服终于完工。 那天,上官默别别扭扭的由两个裁缝帮忙把那身白衬黑服的西式礼服穿在身上时,李钰,西月以及莲雾等一众大大小小的女人们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甚至连小小的韩慕都为之欢呼——伯伯好好看啊!比爹爹姑父还好看。 韩慕嘴里的姑父,自然是西南王云启了。 长衫飘飘是东方的温润儒雅,而坚挺有型的西式礼服却更能显示男人的冷峻严肃。 比身高的话上官默只略比云启矮两指,两个人都是冷清的性子,不过云启这几年有了李钰在身边,整个人的气质已经从阴冷睿智不可捉摸变得温润了许多,尤其是有了女儿云舒之后,他那张俊逸迷人的脸上更时常带着倾城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而上官默的身上本来就有一种睥睨天俯瞰众生的狂傲气质,是那种看天人都是蠢货的酷拽的锐气,加上这两年来他的才华抱负得以展露,又久居高位,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那种迫人的气势或者说那种凌厉的气质更是便在李钰精心为他定制的这一身笔挺有型的礼服穿上身时,毫不保留的被展现出来。 “怎么样?”李钰笑眯眯的托着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上官默,却问着云启。 “不错。”云启由衷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李钰时,又被她盯着上官默的目光给醋倒,便敲了敲桌子以示不满,“不过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嗯……回头让裁缝帮我做一身银灰色的。” “没问题。那几个裁缝已经练熟了手,明儿就让他们给你量身,差不多一个月的工夫也能做好了。到时候不耽误不穿着新衣裳去参加谨言的婚礼。” “还有我。”门外一声爽朗的笑声,随之而来的是皇上和他的领侍卫内大臣靖西候卫奕星。 “叩见陛。”满子人都纷纷跪。 唯有李钰缓缓起身,等皇上命人都起来后,方笑道:“陛又来赶热闹。你不是有尚衣局吗?什么好衣裳做不出来,还来我这里打秋风。” “尚衣局的人不懂这西洋装。”李铎笑眯眯的走到上官默身边,上左右打量了好几遍,才长长一叹,“这手艺不错,贡缎能做出这个效果来,真是挺出乎意料的。” “那是,我已经跟万通洋行说了,要定制一批毛料,大概年前能到货。不过谨言的婚礼是来不及了。” “嗯,谨言哥的婚礼,我也得参加啊。”李铎摸着巴点头,又转身看了一眼卫奕星,忽然笑了,“我参加的话,卫侯爷也得参加,这样吧,先给我们两个人一人做一套。不要这些华丽的刺绣,朴素一点就好。” “……”老裁缝差点趴地上,这里外里就是三套了,而且,陛的龙袍啊!能有多朴素? 然而,皇帝陛立刻就解了老裁缝的难题:“我就要这种黑色,白衬,纽扣也要这种黄铜的。除了刺绣之外,都跟谨言哥的一样就好了。” “是!”老裁缝这才喘过一口气来,跪在地上磕头。 “卫侯爷的那身要象牙白。”李铎笑眯眯的说道。 “象牙白?”卫奕星立刻瞪起了眼睛,“陛觉得我穿象牙白的这种……衣服……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朕看合适的很。”李铎严肃的点头。 卫奕星皱眉:“这个……这衣服太紧了,臣还要保护陛的安危,若是现场有个什么,这打斗起来……” “闭嘴!你是多希望谨言的婚礼上出乱子啊?”皇上冷冷的瞪着卫侯爷。 “呃……对不住。”卫奕星一子回过神来,忙跟上官默道歉。 上官默正要说话,旁边屏风后传来一声轻软的笑声,随之有人高声道:“郡主来啦!” 众人忙循着声音看过去,单间一个身穿白色丝绸婚礼服的女子由一个丫鬟扶着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她轻纱遮面,垂首娇笑,步态轻盈,风姿绰约,长裙曳地,飘然若仙,看得一子人都傻了眼。 “怎么样?看呆了吧?”李钰环视了一眼里的男人女人们,咯咯笑道,“小心点啊!看到眼里可拨不出来啦!” “好看。”李铎微笑点头,“真不错。” 卫奕星的脸立刻拉长了几分,悄然上前去走到李铎的身后,偷偷地伸出手去扶了皇帝陛的腰一把。 李铎轻笑回头看着他沉沉的脸色,轻笑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结婚是喜事,穿个白色总归不像话。”卫奕星低声说道。他承认这个草原上来的女人穿成这样很好看,但听见李铎也夸她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挑毛病。 “在西方人的眼里,白色象征着纯洁。白色的婚纱就代表着他们之间的爱情圣洁无暇,你懂什么,土老帽。”李铎鄙视的斜了卫奕星一眼。 卫侯爷受到了空前的打击,耷拉了眉眼,没吭声。 “那个什么,你们两个要结婚,朕这个穷皇帝也没什么好赏赐的,要不这样,等你们结婚那天,朕也去给你们捧场。”李铎说着,又抬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老裁缝,“起来,赶紧的给朕量身,别误了朕去参加谨言哥的婚礼。” 老裁缝赶紧的答应一声,从脖子上拿了软尺颤抖着双手给李铎量身。 卫奕星咳嗽了两声看向门外,在他看来这种番邦蛮夷的衣服根本就上不得台面,真是搞不懂为什么陛会喜欢这个。 那边,卓玛犹自跟西月抱怨:“这裙子太长了,我都不敢走路,这万一踩着了摔个大马趴,岂不是丢死人了?” 西月笑道:“没关系,到时候你一手挽着上官大人的胳膊,一手拎着裙角就好了。” “可是,不是还要抱着一捧花那什么花儿吗?”卓玛为难的问。 “是哟!这可怎么办?”西月为难的看向李钰,毕竟婚礼上新娘子若是摔了,还真挺不好的。 李钰笑道:“可以让慕儿和熙儿去给你们当花童,从后面牵着裙子。” “那他们两个小的也要做那种样式的新衣服吗?”西月看了一眼那边给皇上量身的几个裁缝。 “当然。”李钰笑道,“这个我已经叫人去做了。” ------题外话------ 亲爱滴们,吆喝一新文哦! 《吃货小郡主》新文开张,请亲爱滴们都去捧个场!收藏一,包养一,么么哒! ... 番外 之礼服 言情海 正文 番外 之情敌大碰撞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番外 之情敌大碰撞 坐落在帝都城东北角的镇抚司诏狱,高墙林立,强卫环侍。 一辆奢华的四**马车缓缓地停在镇抚司北门外的青石街道乃是这帝都城里最可怕的地方,整条大街上都光溜溜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一辆马车轻快地从街口拐进来,马儿的銮铃声叮铃铃悦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这镇抚司北门门口。 门口的护卫还没来得及文化,赶车的车夫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来朝着门口的护卫亮了一,护卫们便哗啦跪倒一片。 马车的车门打开,一身霜白色长衫的李钰从马车里来,抬头看了那青砖垒砌的角楼一眼,方穿过跪了一地的护卫进了镇抚司的北门。 一直在这里供职的田棘早就听见属的汇报,急匆匆的迎出来跪拜行礼。 “起来吧。”李钰抬了抬手,等田棘起身后方问,“她这段时间怎么样?” 田棘躬身应道:“回长公主,还是老样子,每天吃完饭就哭号一阵子,累了就去睡。” “嗯。”李钰淡淡的应了一声直接往牢门口走。她每回来都会问这么一句,但实际上答案是什么她根本没听进心里去。 诏狱是一座地牢,进了牢门便是一溜儿狭长的青石台阶,一路往越走越黑。李钰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亮一直走到最底层,田棘带着几个身手极好的狱卒寸步不离且一声不响的跟在她的左右。 因为李钰每个季节都会来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同样的时间,所以这一天诏狱里并没有安排任何刑讯,刑讯室是关着的,各牢房也都打扫过,虽然是地牢,阴暗潮湿不假,但却没有意料中的酸腐霉烂的味道——谁敢让长公主遭那个罪啊!田棘有十个脑袋也不敢。 李钰穿过一排牢房的门,最终在一个与其他牢房并无不同的铁栅门口前停了来。 牢房里铺着干草,草上蜷缩着一个人,一身灰色的囚服,脏乱的长发还占着几片枯草叶子,柴草一般散开来,遮住了她的脸。 “周玥晗。”李钰淡淡的叫了一声。 蜷缩在干草上的女人猛然抬起头看过来,原本混浊无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凌厉,她看清楚李钰之后,便起身扑过来,抓着铁栅狠狠地晃,手腕上的铁链子打在铁栅上,咣啷啷的响着,让她竭嘶底里的呵斥更加刺儿:“李钰!你有本事放了我!我们单打独斗!你以权压人算什么本事?你个贱妇!你抢我的丈夫,你不要脸……” 之前,对于这种情形,田棘还会派人上去堵住周玥晗的嘴。但是李钰几次三番都不不许之后,田棘也从无奈变得麻木了,如今他只是冷冷的站在旁边看着,反正这疯妇也冲不出来,只要她伤不到长公主,就随她去。 李钰等着周玥晗骂的累了扶着铁栅蹲在地上,方轻笑道:“周玥晗,你能不能有点新花样儿?这几年来,每回都这样闹,有意思吗?”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现在我活着的唯一乐趣就是骂你!我要骂死你!哈哈哈……”周玥晗干脆坐在地上疯笑。 李钰从怀里拿出一个镜子转过去对着周玥晗,冷笑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说,如果次我带着云启一块儿来,他看见你这样会是什么表情?” 周玥晗从你李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又忽的一来了力气,一边死命的采着自己的头发一边不停地骂:“你个毒妇!都是你害的我……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表哥那么好,怎么会喜欢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一定是你给他灌了**汤!一定是你这妖女对他使了什么妖术……” 李钰看着她把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的采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就你这个样子,我觉得还是别让你表哥来看你了,我怕他会做噩梦。” “……”周玥晗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盯着李钰看了半晌,又疯了一样的冲上来摇着铁栅,“我要见表哥!我要见表哥!我要见我表哥……” “可是你表哥不想见你。”李钰冷笑道,“这几年我留着你活到现在,不过是想看看你那表哥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的影子。很可惜,如今八年过去,他从未向我提及你。”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表哥心里有我,他心里一定是有我的!是你这个恶妇拦着他不让他见我!是你以势压人!是你……”周玥晗说着,又瘫软在地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是你,是你,是你……” 田棘嫌弃的看了一眼锁在地上喃喃自语的女人,皱眉道:“公主,这女人差不多已经疯了。” 李钰冷笑道:“一个能把自己丈夫剁了喂狗的人,内心世界强大的很,怎么可能轻易疯了?明儿你弄个许华舟的画像来挂在这里,你看她疯不疯。” 田棘忽然笑了:“公主不说这人属还忘了,那许华舟也在这地儿呆过,属记得他住的好像是对面那间牢房,要不,让这女人也去住那间?” “我看行。”李钰笑着看了周玥晗一眼,转身往外走,“那画像务必要画的跟真人一般大,务必要写实——算了,咱们这边的画师注重线条美感,若是论写实,还得是西洋画师,明儿我就叫詹姆斯教父把他们的西洋画师派来你这里,要好好地造一幅画像,回头让这女人跟她未婚夫在诏狱里完婚。” “是。”田棘朝着身旁的狱卒摆了摆手,众人都随李钰一起匆匆离去。 …… 洋教堂,三月的春风和煦的吹过那片玫瑰园。 卓玛傻傻的站在玫瑰花丛里偷笑的时候,被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卓玛郡主?是你吗?” “嗯?”卓玛回头,看见女子学堂的高校长迎着春风站在花圃旁边,正冷眼打量着自己,于是忙欠身行礼:“校长好。” “你认识我?”高嘉兰有些意外。 卓玛微笑着从花丛中走出来:“你是我们的校长啊,那天校庆时我听见你讲话,讲的真是太好了。” 高嘉兰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点头:“是我忘了。卓玛郡主有空吗?” “校长有事尽管说,不必客气。”卓玛保持礼貌的微笑,这是女子学校礼仪课上讲到过的,女子再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优雅,从容高贵来自内心,和华服珠宝无关。 “呃……我在那边煮了咖啡,你若是喜欢,不如过来一起尝尝。”高嘉兰指了指旁边一颗梧桐树。 卓玛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浓密的绿荫摆了一副原木榻几,有个梳着髽鬏的小女孩正在摆果碟子,虽然她不知道‘咖啡’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还是礼貌的笑道:“有幸能尝到校长煮的……呃,咖啡,是卓玛的荣幸。” 高嘉兰带着卓玛穿过玫瑰花圃走到梧桐树,二人礼让一翻方才落座。 卓玛看了一眼那个散着热气和一种累死焦糊香味的黑色罐子,心里正琢摸着难道这里面煮的就是那什么咖啡时,高嘉兰已经拿了精致的描金陶瓷杯去罐子里接黑咖啡。 “你第一次喝这个肯定是要加糖的,还要炼乳。”高嘉兰像一个贴心的大姐姐一样给卓玛调咖啡。 卓玛很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谢校长,谢谢。” “不必客气。即便不论身份,你我也还可以姐妹相称。”高嘉兰把调制好的咖啡递给卓玛,脸上的笑容温婉可人。 “这……这可不敢当,您是校长,我是这里的学生。”卓玛慌忙摆手。 高嘉兰把咖啡递到卓玛的手里,自己拿起另一杯黑咖啡,笑看着卓玛,半晌才轻声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吧,上官谨言曾经有一个堂妇。” “……呃?”卓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她还真是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高嘉兰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自己离开后,那些人居然连提都懒得再提,于是淡然苦笑,莫名其妙的心里就涌起一股诉说**,“也是,他们为了让你能够安心的嫁给他,肯定会隐瞒一些事情。” 卓玛被高嘉兰的话给惊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听她说去。 “我跟谨言原本是先皇后赐婚,成婚那日,先帝爷曾经亲临上官府为我们主婚,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天赐良缘。只不过,那天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燕先生……哦,你应该听说过长公主,谨言还有韩将军的老师,燕太傅吧?我跟谨言大婚那日,有刺客行凶,杀死了燕太傅……” 高嘉兰一边搅着手里的咖啡一边慢慢的诉说,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自顾自的说去,全然没注意对面的卓玛脸色变了又变。 “我从记事起,就喜欢他了。我家里有他早年间所有的诗词之作,他的所有作品我都能倒背如流,还有他的字画我也都有收藏,我也曾临摹过他所有的书画作品。他誉满京城的锦绣神童,是这帝都城里所有少女的美梦……” “等等。”卓玛终于听不去了,顾不得贵女应有的礼貌,出口打断了高嘉兰的话,“你的意思是说,你即便是被他休了,成了他的堂妇,也依然爱着他,深爱不移?” 高嘉兰苦笑一声,叹道:“其实我也不想,但我没办法。” 卓玛皱眉道:“那你就去爱好了,如果你不甘心,还可以去找他,可为什么要跟我说呢?” “你不明白。”高嘉兰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去,沉默了半晌,也只是摇了摇头。 卓玛看着她万般无奈的样子,心里也很是不高兴。 许久,高嘉兰才叹道:“这样的男人,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你比我幸运多了,至少,你还有草原,还有娘家,他即便只是想要个抵挡风言风语的人,也不能罔顾国家大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难道是——他娶我也跟当初娶你一样,只是为了有那么个人是上官夫人,而不是因为……他爱我?”卓玛惊讶的问。 “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会真的谁吗?”高嘉兰说完,又做恍然状,轻笑摇头:“不对,他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只是他喜欢的人早就是他人妇,所以,他便封了自己的心,去孤独的活着。” “你是说,他……喜欢别人的妻子?”卓玛说完,立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着高嘉兰淡漠的微笑又气愤的站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高嘉兰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黑咖啡,轻笑道:“我说不说,这都是事实。” “我不许你这样说他!他不是这样的人!”卓玛毕竟是个率真的姑娘,一时心急,眼圈儿都红了。 “傻姑娘,他们也就是能欺负你这个草原上来的孩子,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别的不说,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啊——你只看看长公主对他有多好,你再看看他对长公主是何等忠诚和义不容辞?”高嘉兰看着卓玛渐渐苍白的脸色,又轻声叹道,“还用我多说什么?” 卓玛紧紧地攥着手,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疼痛让她保持几分冷静。 “校长你说,我真的很想听听这些事。”卓玛深吸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这回轮到高嘉兰差异了,看刚刚这小姑娘的样子好像立刻要暴跳如雷,却没想到不过转瞬间她又平静来。好吧,既然她要听,那么就说说又何妨? “你既然要嫁给他了,自然应该知道他从不跟任何人做肢体接触,他的衣服,他的书籍,他的笔墨,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能动,为有长公主才可以。不管是长公主府还是素园或者皇宫里的菁华馆,他都是来去自如,想住就住,那里永远都有专属他的一所院子或者一间子。听人说,上官家败落的时候他被发配到剑湖水师做军奴……军奴,你知道吗?当初他生不如死,是长公主把他从军营里偷了出来,是李家收养了他,调理他惨败的身子,给他活去的希望,所以他这辈子所有的忠诚所有的道义,都是为了长公主……” “他当初答应娶我,也不过是想用我来抵挡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从不碰我,从不进我的房间,从不让我碰他的东西……却可以和长公主用同一个酒杯喝酒,还准许长公主的孩子在他怀里玩耍甚至便溺……” 随着高嘉兰的一番话,卓玛紧握的拳头缓缓地放开了,等高嘉兰说完,卓玛早就恢复了一脸的风轻云淡,她甚至还优雅的端起咖啡杯来,浅尝了一口那已经温凉的咖啡——味道好难喝,不过她心情却极好。 等高嘉兰诧异的停来时,卓玛淡然微笑:“校长说完了?” “说完了。”高嘉兰不知道为什么卓玛反而不生气了,看上去还有几分得意的样子。 “谢谢校长告诉我这些。”卓玛放咖啡杯,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高嘉兰轻轻一福。 “谢我?”高嘉兰蹙眉指着自己,又冷笑道,“我不过是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罢了。你我同为苦命人,何必言谢。” “不,一定要谢谢你。”卓玛轻轻地吐了口气,脸上带着玫瑰般娇媚的微笑,“若非校长告诉我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的男人会有那么好。原来他曾经是誉满京城的锦绣神童,虽然他曾深陷泥污,竟能够洁身自好,从不沾染女色,从不许不爱的人近身。原来他是如此的重情重义,对有恩与自己的人能忠诚不悔。我们草原上的女儿最喜欢这样的男子,不爱,便懒于应对,,便是一辈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是傻呀!”高嘉兰完全没想到卓玛会说这样的花啊,错愕之余又摇头惋惜。 卓玛轻笑出声,面带羞涩的看看四周,又转回来看着高嘉兰,叹道:“校长,我忘了告诉你,其实谨言真的很热情,他会在大雨天吻我,会准许我用他的酒杯喝酒,也会吃我吃过的食物,至于看他的书,用他的笔这等小事,就更不用说了——哦,对了,在草原上的时候,我们还曾经同乘一骑,我带着他去辽阔的草原上策马驰骋。之前我听你说,你曾经是他的妻子,其实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妒忌的,一想到曾经有一个人也跟他这么亲密,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不过,现在好了,我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原来他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的。” “你!”高嘉兰一个没忍住,也蹭的一站了起来。 卓玛却微笑着后退一步,恭敬地朝着高嘉兰行了个学生礼,然后直起身来,微笑道:“校长,还有一个月就是我跟谨言的婚礼了。请帖会按时送到您手上,希望到时候你能来教堂祝福我们。谢谢你的咖啡,还有你这番肺腑之言。再见。” 说完,卓玛潇洒的转身,迈着轻快地步子离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新文《吃货小郡主》已开,请大家帮忙移步收藏一,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忙给小郡主投个五星评价票。这对新文很重要,谢谢!么么哒! ... 番外 之情敌大碰撞 言情海 正文 番外 之 我愿意! 摄政长公主 作者:沧海明珠 番外 之 我愿意! 乾元殿内,闲杂宫女太监都被赶出殿外,里面只有赵德丰一个老奴才伺候着。 “你穿不穿?”李铎手里拎着一套象牙白的精致西装,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形影不离的内大臣卫侯爷。 “陛,这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臣身为一名武将,还是不要穿了吧。” “你不穿?”李铎淡然冷笑。 “陛……”卫奕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陛生气了。 果然,一刻,李铎挥手把那套价值连城的衣服丢到地上,转身吩咐赵德丰:“服侍朕更衣。” 赵德丰担心的看了卫侯爷一眼,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服侍着陛脱赭色的龙袍,然后里面象牙白的的茧绸中单,最后,连那件白色的茧绸大裤衩也脱了来。 自始至终,李铎都背对着卫奕星。 赵德丰拿起一件白色的极短的三角形裤衩给陛穿上,然后拿过那件熨烫的笔挺的黑色裤子。 李铎却自顾拿起那件白衬,手指在笔挺的领子上轻轻地拂过,然后满意的微笑,伸手把衣服穿上。 卫奕星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他优雅的动作,只觉得嗓子眼儿里烧起一把火。 眼看着李铎把那身黑色的西装一件一件的穿起来,最后别上蓝宝石领针以及袖口,最后,一顶黑色的礼帽戴在头上,遮住头顶的独髻,只留那张白皙如玉的容长脸,那双黑宝石一样明亮的大眼睛在礼帽的帽,一个冷眼扫过来,扑朔迷离,勾魂摄魄。让人心头一颤。 换好装束的皇上在经过卫奕星的身边时,丢一句话:“不换那身衣服,你就给朕乖乖地呆在这里,不许出这乾元殿的门。” “唉——陛!”卫奕星急了,忙追上去一把拉住了皇上的手臂。 赵德丰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敢说啥,只欠了欠身缩进角落里,尽量减少存在感。 “干嘛?想好了?”李铎冷眼看着卫奕星。 “陛,你怎么能这样出去?你这……” “朕怎么出去还要听你的命令啊?”李铎冷笑着拿出了皇上的款儿来。 卫奕星倒也不惧怕,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不,不是。你出门,臣得护驾啊。” “你不换衣服,今天休想跟我出门。”李铎固执的说道。 “好吧。”卫奕星点头,毕竟换衣服和陛的安全相比,一点也不重要。换就换吧,明天成为帝都城的焦点又怎么样?陛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可是,我不会穿这个……”卫侯爷从地上捡起那套象牙白的西式礼服,为难的看向李铎。 李铎笑了笑,朝着角落里的赵德丰挑了挑颌:“老赵,出去。” 赵德丰躬了躬腰,无声的退了出去。 李铎上前去从卫奕星的手上接过衣服,看着他笑得暧昧异常:“我来帮你啊。” 卫奕星觉得嗓子眼的那团火都能顺着鼻孔冒出来了。 九五之尊亲自给宽衣解带,把他脱得一丝不挂,然后再把崭新笔挺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替他穿在身上。最后,同款同色的领针和袖口仔仔细细的别再领尖和袖口,一定象牙白色的丝缎礼帽遮住了头顶的独髻。 “真帅。”李铎的双手搭在卫奕星阔朗的肩膀上,由衷的叹道。 “湿……帅?”卫奕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帅,就是俊,好看的意思。”李铎一边看着卫奕星的眼睛说话,一边缓缓地凑上去,微微扬起头,一点一点的贴上去,直到他的鼻尖抵住他的。 两个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一个人呼出来到气息被另一个人吸进肺里,再被呼出来又被他吸回去。是真正的鼻息相缠。 卫奕星缓缓地抬起手顺着李铎的肩膀缓缓地往上移动,轻轻地捧住了他的颈侧,然后低头,似是着魔一样,轻轻地含住他那两片浅绯色的薄唇。李铎也伸出手去环上他劲瘦的腰身试探着回吻他,直至忘情。 大殿里像是燃了一团火。 卫奕星只觉得自己被加在火上炙烤,贴身的丝绸衬衣黏在身上,捆缚般的难受,于是他放开李铎,伸手去解自己上衣的扣子,想要释放,想要解脱。 李铎却忽然放开了他,握住了他的双手:“不行不行不行……等等,等一。” “不去了!”卫奕星哑声说道。 “不行不行……”李铎用力握住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 “不就是证个婚么?”卫奕星不满的皱眉。两个人现如今是干柴浇油点烈火,终于摸上手了,怎么肯能半途放弃?会出人命的好吗?! “不,不是证婚。”李铎上前去捧住卫奕星的脸狠狠地亲了一,沉声道:“我们也去结婚。” “结……结什么?”卫奕星当场傻掉。 李铎邪气的笑了:“怎么样?敢不敢?” 卫奕星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也笑了:“有什么不敢?陛敢,臣就敢。” “走。”李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礼貌扣在卫奕星的头上。 “走。”卫奕星一把抓住李铎的手腕,大步流星走到大殿门口,伸手,吱嘎嘎拉开沉重的殿门。 外边灿烂的阳光一子照进来,眼前光芒万丈,应着浮尘扬。 西洋教堂提前三日就被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李钰亲自出马布置,白玫瑰和粉玫瑰配上白纱帐幔以及粉色丝绸结成的绣球,把庄严的教堂装点得浪漫而华丽。 上官默成婚的事情没有给朝中任何大臣发帖子,前来祝贺的也只有李钰夫妇,韩岳夫妇以及花满楼等这些曾经同甘苦的人,连韩胄杨时昀等人要来都被李钰给挡了,只说:你们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悄悄地送点贺礼过去就成了,人家洋教堂的礼堂里可不好出现咱各部大臣——这若传出去了,洋教岂不被误会成咱大周的国教了? 于是,韩胄等六部大臣们都没去凑热闹,大家只商量好了等晚上的时候瞧瞧去上官大人家讨杯喜酒吃,并顺便送上一份贺礼也就算是了一庄心愿了。 观礼的众人各自到位,花满楼悄声问身后的元宝:“长公主呢?怎么还没来?” “一早就来了,这会儿可能是在里面休息呢。” “谁在旁边守着呢?”花满楼又不放心的问。 元宝轻笑:“西南王的人负责今日的防卫,花爷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别大意了,陛可能也会来,还是派人四处看看吧。” “陛来的话,自然有卫侯爷负责防卫,咱们今儿就只管安心的观礼就好。” …… 在座的众人都在等待时交头接耳时,角落里一声低沉的琴声打断了众人。 “哟,这什么乐器,怎么是这个声音?”韩岳低声问身边的西月。 西月轻笑道:“这是钢琴——你看,是长公主在弹。”西月示意韩岳看那个坐在钢琴跟前身穿宝蓝色闪金鱼尾礼服的女子。 “啊——”韩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真的是长公主,只是她今天的装束很是奇怪:发髻也没梳,一头长发瀑布般的垂在背后,一直垂过身的凳子,几乎逶迤到地。头上别了一个蓝宝石发箍,配着同样款式的耳坠,项链。当然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长公主居然露着双臂!她居然穿了个没有袖子的衣裳!那衣裳却有极长的裙摆,像是一层层的花瓣一样散在地上,而裙子的腰身却是紧贴在身上,完全显露出她妙曼的身材。 韩岳倒吸了一口气,咬牙道:“王爷怎么会准许长公主穿成这样?!” 西月轻笑道:“有什么不可以?我也定做了这样的一套礼服,只是裁缝太忙了,竟然到现在还没做好,只好等中秋节再穿了。” “不许穿!”韩岳愤愤的低吼。 “为什么不许穿?”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许就不许。” “你可是长公主送我的,你不许穿,我回头告诉长公主。” “嘶——我说你!”韩岳愤愤的扭头瞪过来,看见西月高高崛起的嘴巴又瞬间换了笑脸,“穿也可以,只能在家里穿给我一个人看。” 西月抬手把韩岳的脸推正,低声叱道:“闭嘴吧你,新郎官儿要出来了。” 随着长公主亲自弹奏的乐曲(是的,李钰弹得是婚礼进行曲,只可惜礼堂里的观众们都不懂),身穿白色西式礼服的卫侯爷代替卓玛的娘家人(卫侯爷也不肯,但陛坚持要这样,为了早点完成任务赶紧的回宫,侯爷也只好忍了)缓缓地踩着红地毯从教堂门口走向主席台。 而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式礼服,一个有金线刺绣一个知识素面锦缎的两个翩翩美男子则站在牧师旁边,等着那穿着白色礼服的两个人走到近前,上官默上前一步接过自己的新娘,卫奕星则闪身站到李铎的身旁。 那悠扬而庄严的曲子方渐渐地收住。 牧师按照寻常惯例,询问:“尊敬的先生,你愿意娶你身边的爱人为妻,并给她以丈夫的呵护,不管年轻还是衰老,健康还是病痛,都爱她,陪伴她,始终如一吗?” 当然,牧师这段问话也是皇帝陛特别交代的,他没有提上官默的名字,也没有提卓玛郡主的名字,只是问‘尊敬的先生’。 在座的众人基本都不懂得这西式婚礼的规矩,唯二知道的两个人一个故意而为,一个有心纵容,姐弟两个目光悄然相撞,各自闪过一丝笑意。 上官默回头看了卓玛一眼,方朗声回答:“我愿意。” 旁边,李铎悄然伸出手去攥住卫奕星的手,得意的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以薄唇轻启,以仅仅两个人听见的气息说道:“我愿意。” 卫奕星顿时恍然,麦色的脸膛立刻浮起一片红晕,双颊如火如荼。 牧师满意的问另一个:“尊敬的女士,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爱人,并给他以妻子般的温暖,不管年轻,衰老,健康还是病痛,都爱他,体贴他,直到终老吗?” 卓玛微笑着看了上官默一眼,朗声回道:“我愿意。” 李铎攥了一把卫奕星的手,以唇语问:“你愿意吗?” 卫奕星红着脸咬住了嘴唇,恨不得把嘴唇咬出血来。 ——你愿意吗?李铎狠狠地掐了手中粗糙的掌心一。 我愿意。卫侯爷囧的要死,但还是以唇语回了三个字。 李铎满意的微笑,又轻轻地捻了一卫奕星的手心,然后默默地放开。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牧师宣布。 礼堂里,顿时哗然一片。 闹洞房的戏码大家都不稀罕,可是在这么大庭广众之,新郎官儿吻新娘子的事儿可是头一次。 上官默的脸噌的一子红了,他转头看向卓玛,似是有些无措。 卓玛却大大方方的笑了。 众人的欢呼声中,新娘子上前一步攀上新郎的肩膀,然后踮起脚尖,隔着朦胧的头纱,吻上了新郎的唇。 “吼吼——” “嗷——” “再来一个!” “亲上喽!” 礼堂里爆出一片欢腾。 “走,回去。”李铎伸手拉住卫奕星,趁乱闪身从钢琴后面的小侧门出去,两个人一路奔出了教堂,在西南王府影卫的注视钻进一辆华丽的马车,扮作车夫的赵德丰慌张的扬起鞭子,赶车匆匆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消失在视野里的马车,影卫竹影捻了捻手指,轻声笑道:“果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题外话------ 亲爱滴们,看完之后别忘了移驾新文《吃货小郡主》哦!新文初开,特别求包养,求收藏,求评价票! 谢谢亲爱滴们的厚爱,么么哒~ ... ... 番外 之 我愿意! 言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