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对情浓》 正文 第1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晚照对情浓》作者:刀刺 文案: 第一版文案:窗外的河流是混浊的苍绿色,整条走廊狭窄逼仄,风从河那边扑进,扑到莫浓那间充斥着脂粉味的化妆间里。他叼着烟,坐在门口盯着走廊的尽头:那个人为什么还不来?他说好要与他私奔,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会日日夜夜陪着他,与他同床共寝,与他高山阔海。他想起前一晚他熟睡的模样,想起他孤傲的鼻梁上残留的泪水。准确来说,他们两个现在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烟酒、□□、青春,似乎都被这短短数日的爱情摧残得只剩这具枯瘦的身躯。但这一切都没关系,未来的甜蜜已经胀满他的食道,幸福终将陪他们一起去浪迹天涯,亦或是……共赴黄泉。他的手机在裤兜里响起,莫浓在那一瞬间预感到他的不安正在以某种方式尘埃落定,他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信息……好吧,我原谅你,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总会原谅你,反正不管死活,我们总是要在一起的。第二版文案:一个阳光健气的直男突然弯了,一个风流高冷的妖孽突然从良了。当然妖孽他是被迫从良心有不甘,可直男站在几米开外的土坑里,两眼黝黑目光阴沉,看起来很像要活剐了他。舒照干瘪的笑了下,“好……好巧哈,要不,你先放下你手里的凶器,咱俩喝一杯?”喝你个脑袋!莫浓怒气沉沉的瞪着他,“行,你喝酒,我喝水。”舒照被噎了个仰倒,好嘛,学精了这是。他讪讪地揭露一个残酷的现实:“我觉得……你喝水…也不一定能喝得倒我。”强强互攻 he前期阳光健气后期偏执鬼畜攻vs间歇性傻缺持续性高冷受这是一篇拼了老命才能好好谈恋的、日常生活温馨文。每周四请假。 内容标签:强强 三教九流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照,莫浓 ┃ 配角:凤凤,江饽饽 ┃ 其它: ================== ☆、第一章 “新港城娱乐会所”,这七个大红字簇拥在一圈彩色的灯串内,装点成扇形的霓虹灯,招牌上面紧压着一块“要德火锅”的牌匾,招牌下方顶着“黑马网咖”,三块新旧不一的牌匾难分难舍紧密相连。 白天从中山桥下来,先路过两幢墙漆剥落的三星级酒店,其次是一排平民化的自助火锅,然后才会看到黑马网咖。 而“新港城”,则像六七十年代香港电影里那些红楼妓院,在白天是偃旗息鼓朴实无华的妇人,你无论如何都很难注意到这块灰扑扑、蒙了尘的牌子。唯有到了晚上,“新港城”才会从这些落魄的平民中脱颖而出,点亮它风韵残存的招牌,显示出它那不正经的、矫揉造作的风尘气息。 你要先进入一架拖沓的让你烦躁的电梯,到了二楼电梯门开启,是昏暗的大厅,路过a区包厢的走廊,转弯闻到一阵尿骚味,再转个弯踏上五六阶大理石石阶,进入一条狭窄的过道;你的右侧是一排教导处常见的单人办公桌,有几扇粘着苍蝇屎和各种蚊虫尸体的窗户,窗外是条绿油油混浊不堪的河,潮湿炎热的风从河那边扑进来,扑到你左侧那间长长的挤着蓝皮矮柜的小姐房里。 然后你会进入一条阴暗发霉的过道,靠墙是“少爷”的柜子,左手边依次是两间“公主”的更衣室,之后是一间长年散发着各种脂粉味的化妆间。 过了这条过道,你的眼睛就从拥挤和灰暗中解脱,走廊宽敞了,各种令你不适的味道消失了,你能从一扇接一扇间隔有序的窗户外看到蜿蜒的河流,路过一间一间刻板的机房和尚算整洁的办公室。 进入其中一间,你会看到一个年轻瘦削的男子,他有一头梳得整齐油亮的黑发,扎成一个鸟尾巴似的小发髻;你会看到他单薄的肩膀,脊背上翩翩欲飞的蝴蝶骨,数得清肋骨的身板,窄瘦的腰肢下凸起的髋骨,被一条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笔直纤细的长腿。 你看到他套上白色衬衫,那双漂亮的手系上扣子,露出他的锁骨和青色血管的颈项,微微凸起的喉结。 他在照镜子,镜子里的脸不会让你失望,那是一张有着桃花眼和高鼻梁的俊脸,他的双唇薄削,唇角自然向上扬起,似笑非笑,却在叹气,皱着眉头,无端显出愁闷。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这寂静被他一口地道秦腔的铃声打断,他的手伸向衣柜里的手机,放到肩膀上歪着头夹着—— “喂?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干什么不好?非要来我们这儿当那狗屁化妆师,我们这里生意不好……对,没几个小妹要化妆,生意好前面的化妆师能不交场地费么……是赶走了,赶走又能怎么样?还招不上人,招不上人,你有那闲钱给他交个两千多的场地费?……我他妈昨晚喝多了,操,一瓶52度的五粮液……我能喝?我他妈架得住天天这么喝么?你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过来喝两天我看看……得得得,我帮你问,帮你问还不成么?” 舒照挂断电话,从跟刚才那条走廊相反的方向下了楼梯,来到大厅前台,跟白天当值的保安老馋头儿打了个招呼: “今儿工资发了?又抽‘阳光’了,你这小日子过得比我们好啊!” 老馋头儿声音洪亮如钟,拍拍圆滚滚的肚皮,递给舒照一根‘阳光’,“我们这工资才两千多,哪比得过你们,你们一晚就千八百了!别说这35一包的利群,就是一百块一包的‘南京九五’,你们抽着不也跟玩儿一样,伸手就是一条么?” “少挤兑我,”舒照扬起头,那两片薄削的嘴唇向一边翘起,连着他那肉不多的尖下巴,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刻薄,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中华扔到老馋头儿怀里,拿手指着他,“六七十岁了,还他妈不正经!下回再从公司库房里顺东西时瞅着点儿,哪回被老大抓住有你难看的。” 他没再搭理老馋头儿,一手撑在前台冰凉的桌面上,低头问正对着电脑码账的阿姨:“今晚订出去几个包了?” 阿姨一头金灿灿的枯发,扎成一刷马尾辫,这头发的颜色衬得她脸色蜡黄,像常年抽大烟的,她此刻头也不抬地回: “才订了四个,你们dj部今晚有包没?” 舒照叹了口气,撇撇嘴:“再说吧,怎么也得拉来一个,不然天天开会挨骂。咱这破地方也不装修装修。我前天去‘花都’,人家那阔气的很,最小的包都百八十平方,那小妹,一个赛一个水光溜滑,每包必配一个dj和少爷。哪像咱们这儿?我们dj部总共才七个人,还他妈天天能落下俩上不到班的!” “嘘,”阿姨扭头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别说这么大声,小心被他们妈咪听到到董事长那儿嚼你舌根,人妈咪人多,你这部长就一光杆司令,你磕得过他们?” 舒照冷哼一声,“磕不过怎么了?有本事干死老子!不然我还天天蹭房,好好碍碍他们的眼!” 阿姨瞧着他,无奈的摇摇头,“你呀,还是年轻气盛。” 到四点钟左右,电梯便忙碌起来了,零星一个两个姑娘灰头土脸的上来,进入那条走廊,走进那间长方形的化妆间,一个个对着镜子拾掇起来。 舒照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站在化妆间门口,拍拍手喊道:“订房订房,打电话发信息赶紧的,再订不到房都喝西北风吧!” 其中一个女人三十五六岁,微胖,底盘扎实,个子不高,正仰着头张着嘴巴在画眼线,看到他就问: “化妆师还没来啊?” 舒照靠在门框抱着膀子回:“你们不是嫌每月二百三的化妆费收得高么?这回把人弄走了,你们自己化吧,舒坦了没?”说着他又扬声冲尽把头的一个姑娘喊:“徐静!你把你头发扎起来,本来就长了双死鱼眼,披头散发的当鬼呢?想不想上班儿了?还有李英,昨晚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点个房你还给我退了,你钱多?白放着四百块钱不赚,要不要回家当少奶奶?” 李英转过身,迈着小碎步走到他跟前,这姑娘人高马大,跟歪斜站着的舒照在一块儿,竟也矮不了几分,可这姑娘此刻扭扭捏捏小声地冲他说: “昨晚那客人太骚了!他上来看中我,说我结实。我一进去,他就把我扯过去,要抠我下面,我……我就退了。” 舒照挑起他那道狭长锋利的眉毛,冷笑着问:“那你后来上班儿了么?” 李英沮丧的摇摇头。 舒照眯起眼,语气恶劣的教训:“混了几年夜场了这点儿脑筋还转不过来?他说要抠你下面你不会说你来大姨妈了,不方便,抠了脏了他的手!再不行你转过身去抠他!一堆榆木脑袋,你们再这么混下去什么时候能攒够钱?想跟这儿混到死?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还当自己是羞答答的小姑娘呢?” 他连骂带损的教训完,离开化妆间到办公室里跟客人发起短信,没过一会儿成功勾搭到一个,又赶回化妆间,冲里面描眉画唇的姑娘们喊: “徐静李英,还有芳芳换衣服,跟我去吃饭。剩下的…沈叉叉还有大姨太,你们俩等会儿有点眼力,订不到房就蹭,蹭不到就坐台,别他妈跟这儿混吃等死。” 他口里长着双死鱼眼的徐静甩了甩头发,走到他跟前转了个圈,“部长,你看我这身衣服行吗?” 舒照一双桃花眼从头溜到脚,大象腿、超短裙、渔网衣包着那两坨即将飞出来的胸脯,廉价。 舒照不情不愿的撇撇嘴,“行吧,赶紧收拾好,我在楼下等你们。” 他带着这三个体态各异、模样勉强看得过去的姑娘到了饭店,进门先冲里面的一圈男人赔罪,连干了三杯啤酒。坐在主位上的是个戴着眼镜已经秃顶的老男人,他说: “小照啊,你糊弄我呢?你这酒量就喝三杯啤酒就算给我赔罪了?你怎么也得喝三个白的呀!” 舒照拉了下身后的椅子,坐下来赔笑道:“在这儿喝不划算,老师您等会儿去我们新港,您随便让我怎么喝,”他一拍胸脯,竖起大拇指夸张地炫耀道:“物美价廉又实惠,还有那百花齐放的姑娘,我保证您今晚不虚此行!” 一屋的男人开怀大笑,舒照挨个敬一圈酒,推杯换盏间他已喝了六七瓶啤酒。 六七瓶啤酒不算什么,舒照能喝,能喝到什么程度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最牛叉的一次,他连喝三瓶干白,到了新港,他还能再喝半箱啤酒若干杯洋酒。就这他也不吐,照样脸不红心不跳,神智清醒走路正常。 传说中的海量也不过如此了。但舒照除了能喝这门绝活,他还是个声名远播的“同志”。 他手下的“公主”,新港的妈咪、老总、乃至看大门的保安都知道他是个同志,有些人瞧不起他,可舒照的酒量摆在那儿,酒量好,在夜场这种地方就意味着人民币。他家的包厢,有一半的消费是靠他喝出来的。因此虽然有人看不起他,却并不能让他下不来台面,至多在背后嚼嚼舌根。 八点多晚饭吃好,舒照帮着打车,送这一帮金主到了新港。 大厅里就剩下个套娃还站在那儿没上班,舒照拉着她跟老师介绍, “老师,我们这妹妹才来的,九四年,年纪小,尚且嫩着不懂规矩,您六个人,算上徐静她们还有三位爷没有伴儿,要不让她进去陪陪,顺便您教教她,给她立立规矩,让她长长见识。” 老师曲起指节推了下眼镜,他是个典型的南方人,有股子书生气,个子不高,跟穿着恨天高的套娃差不多齐平。他盯着套娃看了看,半饷笑了,走过去拉住她的一只手问: “你叫什么名字?” 套娃不好意思的笑了,齐刘海下的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盯着他,“我叫音音,但是他们都叫我套娃。” “喔?为什么?” “他们说我脑袋大,脸又红,像日本套娃,就叫我套娃了。” 老师拍着她的手背笑得很慈爱,“行,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陪我这个糟老头子?” 套娃用力点点头:“愿意的!” “那就让她去换衣服,”老师对舒照说:“等会儿你直接带她进来。” 换衣服,是因为公主要穿工作服站在电梯门口迎宾,工作服都是按照空姐服的样子改良的。 这里要稍微跟各位提一下:公主不是小姐,一个公主负责一个包厢,在包厢里公主的职责就是点歌倒酒打扫卫生,因此公主又称“dj”,说白了就是服务员。 坐台小姐,负责“三陪”,这三陪分别是陪喝陪聊陪唱,至多给摸,陪不□□要看她们的个人意愿。 可公主和小姐拿一样的小费,都是四百块。而根据她们的工作内容,拿一样的小费有些不公平。 所以夜场自古有两大帮派,一是自命清高的dj部,二是看dj不顺眼的小姐们。 一个ktv里至少有上百名小姐和数十位妈咪,但公主的数量却是有限的。一个ktv如果有二十个包厢,一个包厢配一个公主,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也只有二十个公主,以及那一个dj部长。 由此可见,舒照这个dj部要跟数以十倍的敌人争抢生意,任务也是很艰巨的。 而且因为公主的服务内容就是点歌倒酒这种是个人就会做的小事,那些小姐和妈咪们就总跟客人说:哥,咱别要公主了,点歌倒酒我也会啊,别浪费那四百块钱了。 所以别看舒照这个dj部总共才七个公主,却总有两三个上不到班。 那客人觉得要公主浪费钱怎么办?蹭房,你不要我,除非你把我轰出去,不然我就赖在这里做我该做的事,到你买单时还得付我小费。 如果真把她们赶出来怎么办?换下工作服,摇身一变成为坐台小姐,由舒照去跟那些妈咪们求情,把这些姑娘们带进去坐台当“三陪”,咱能屈能伸嘛,反正钱最重要,面子无所谓。 由于两方兵力悬殊,以及工种的可有可无,舒照这个dj部长为了他手下的姑娘们也是操碎了心。 这不,他好容易把手下的七员大将都推销出去,还没等松口气,转弯在a02的包厢门口就碰到了敏敏。 “怎么出来了?”舒照心说不好。 敏敏苦着一张脸,她长得算是舒照手下最好看,可也因此没少被小姐们排挤。 “那客人说不要dj,让我出来,我已经尽力赖了,可我实在受不了他们在那儿对我指指点点说风凉话!你不知道阿桦家的小妹,一个个可势力,尖嘴猴腮!” “得,”舒照叹了口大气,“你跟我来。” 他去前台看了出房率,今晚已经不剩下包厢了,这意味着敏敏很可能上不到班,他当即决定:“你去换衣服,我让许饽饽带你去试台。” 他走到小姐房那条过道里,许饽饽正坐在那教导处式的办公桌上晃着腿啃苹果。 “许姐,”舒照踩着那已经起皮的木地板,脚步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穿过两旁拥挤的妈咪和小姐,“你还有客人没叫小妹吗?带我们家敏敏试个台行不?” 许饽饽是个五十多的老女人,第一眼看到她完全看不出她是男是女,胖的分不清肚子和胸,一头挑染的不黄不红的飞机头,挂着条镶金带玉的大链子。整个新港,就属她跟舒照关系最铁。 她把啃得七七八八的苹果递到舒照跟前,仰着脖子高挑着两道杂乱的八字眉:“给你咬一口?” 舒照无奈而笑,“许姐,我的亲姐诶,您挪挪屁股,带我们家敏敏试台去好不?我等会儿进去敬酒,保证给您吹半瓶红的。” 许饽饽两条胖腿一蹬,从桌子上跳下来,搂着舒照的腰在狭窄的过道里一路挤过去,她在舒照胸前低声说: “弟弟,我这月还差五万业绩呢,你别吹半瓶红的,帮我多吹个一瓶两瓶的。姐姐我回头给你找个帅哥让你解解馋。” 舒照搂过她的肩膀,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背面看过去就好像舒照搂着一个十五六的胖小子,“行,您今晚的包厢我全给您吹一遍。” 许饽饽登时乐得见牙不见眼,站在小姐房门口冲里面招手:“欸我们家的……优优!不抓紧时间联系客人看什么手相!你算命的啊?要不要给你在月河门口摆个摊?滚出来试台!”(试台:妈咪领一排姑娘进到包厢,被客人挑选,选中留下叫坐台,选不中再退出去继续下一个包厢试台) 她跟舒照带着几个小妹进了包厢,里面正玩七□□,输的人脱衣服,已经有个小妹脱的就剩胸罩内裤了,还有一个瘦不拉几的老男人一|丝|不挂,正拿着抱枕捂着自己那一处。 “老板们玩得开心不?你们这不少一个妹妹吗?我给你们挑了两个漂亮的,你们瞧瞧?” 其中一裸上身的中老年男子挺起他干瘪的胸膛,从脸红到脖子根,已经喝晕了,大着舌头说: “老许,你……你这带的姑娘……怎么都这么丑?欺负我我…我跟你熟是吧?” “哪有,”许饽饽真诚问:“都比我漂亮啊!哪个丑得过我?你叫出来,我付小费!” 众人哈哈大笑,敏敏真被挑中坐了台。舒照拎起半扎红酒找了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跟那男人敬酒,众人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喝得精光,都叹他酒量好。 “这不行,”舒照举着空杯说:“这还是兑过的,拿那没兑过的,我真情实意,好好敬敬几位老板。” 许饽饽带人开始起哄,有个男的不信邪,非要跟他比酒量,结果喝到一半就吐到了垃圾桶里, “不行不行,这小弟酒量真牛!我喝不过,但我不信!”他一拍桌子,指着舒照道:“你说的真情实意,真情实意你给我吹一瓶!吹一瓶我给你四百!” 许饽饽道:“那你得破产,我们小照别说吹一瓶,吹一箱都没问题!” “吹牛逼!吹!” 包厢里一帮人喊着“吹吹吹”,在那暖橘色温柔的灯光和一众醉朦朦的眼睛里,舒照举起一瓶刚开封的红酒,仰起脖子对着嘴,咕咚咕咚,中间连换气都没换,一瓶就被他喝光了。 他临出来时许饽饽帮他要到了四百块的小费,走廊里弥漫着夜场独有的迷迭香,他走到尽头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撑着台面。 酒,是喝不倒他的,然而这里的酒都是假酒,假酒喝了头疼。 他此刻就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着,洗手间里的尿骚味和外面的迷迭香混在一起冲进他的鼻腔,令他觉得吸进肚里的都是腐尸污气。而外面不时传来跑调的歌声和嘈杂的迪曲,伴随着面前哗哗的水声。 他的思绪在这片昏沉的天地里载浮载沉,始终无法得到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强强互攻,因为是强强,所以互攻。莫要踩雷喔,么么哒。 有幸被微博一位推文的巨巨翻牌子,达成了我多年想要收藏过千的夙愿,心情激动又忐忑,十分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此篇《晚照情浓》较比《悍青日话》要更贴近现实,虐心之处和槽点难免会多些,不是爽文,惟愿拨云见日,苦辣酸甜相扶相守。 辛苦各位,望阅读愉快。 ps:想视奸我微博的同学,我一直在那里,偷偷摸摸地看着你们,咱们大灰狼和小白兔,兔兔们~你们~来~找我啊;) ☆、第二章 因为惦记着帮天素问化妆室的事儿,舒照冲了把脸,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的金碧辉煌,董事长正和阿桦聊天,见他进来问:“小照啊,什么事?” 舒照坐到椅子上,满脸堆笑,“咱不是缺个化妆师么?我有个小姐妹,化了十年了,经验很足,您看要不要叫她来试试?” 没等董事长答言,阿桦便道:“你现在可管的宽,化妆这点子油水你也想捞一把,你们dj部这个月订了几个房了?” “今天十七号,我们订了十五个房,就两天没订到包厢。” 阿桦当即扯着嘴角冷哼,不阴不阳道:“你们dj部七个人,算你八个,十七天才订了十五个包厢?啧啧啧,”他看着董事长,当着舒照的面就开始光明正大的挤兑他:“要不说还是你这dj部长舒服呢,甭管订不订包厢都有班上,都能赚钱。不用操心,天天混吃等死就行了。” 这种话,新港十个妈咪,八个都说过。舒照已经习惯了,他从善如流的解释: “我们dj总上不到班,上不到班接触不到客人,哪有机会订房呢?我……” “得了得了,”阿桦满脸不耐烦地打断他,翘着二郎腿道:“这种废话不用天天挂嘴上,你们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说给谁听呢!” 舒照懒得跟他计较,还要再跟董事长提化妆师的事儿,董事长直接回绝了: “化妆师已经找好了,这事你不要操心了。咱们场子数你们dj部出房率最低,你要努力,多督促。” 舒照又说了一堆好话,从办公室退出来,临关门时听到阿桦在里面说:“死基佬,娘炮!” 舒照笑了笑,关上门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舒照娘么?他绝对不娘,他至多就是跟普通男性不一样罢了。他以前当过一个月的模特,因此走路的姿势跟一般人不同,脚迈出去,轻飘飘地落下,永远踩在一条直线上,看起来有些打晃,漫不经心似的,可肩膀是挺扩的,腰板笔直,脸庞坚毅目不斜视,走路带风说的就是他了。 但因为他那双桃花眼和天上上扬的嘴角,人就有些阴柔。 说他娘炮,要么是不懂欣赏,要么是嫉妒。 隔天舒照起床已是下午,他拾掇完自己,来到公司楼下的面馆里,叫了碗面,却因为前一晚喝了太多酒,除了汤喝光了,面条根本没动几筷子。 “弟弟诶,”许饽饽粗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舒照没等回头她已经坐到了对面,“你喂猫呢吃这么少?再多吃几口,”她拿了双筷子敲着舒照的碗:“快。” 舒照虚弱无力地摇摇头,“真吃不下,你怎么来这么早?今天开会?” “开完了,”许饽饽打了个哈欠,“天天开会,有个屁用!你听说了吗,今天要来个化妆师,据说背景挺硬,连场地费都不用交。” “这么牛?”舒照起先挺感兴趣,可一想化妆师跟他没冲突,也就无所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只希望她技术好点儿,能把姑娘们化得漂亮点儿。” 二人吃完饭,也没急着上楼,站在一楼的大厅门口分别叼支烟聊天。 估计台风快来了,这天的夕阳格外嫣红,远远望着,中山桥都染了一层红晕,来往的车流路人也像走在红雾中一般,正当这时,一阵机车的轰鸣声从远处徐徐传来,伴随着轰鸣声的由远及近,桥上驶入一辆白色的机车。 舒照视力好,能看到骑在机车上的人戴着红色头盔,他的头盔和机车在夕阳嫣红的光芒中锐亮光洁,机车的疾速行驶冲进傍晚的暖风中,冲乱了晚风,好像整座桥上的风都被他撕起波澜,他的上身如同一座斜坡架在机车上,身上的白色短袖裹住在舒照眼中渐渐清晰高大的身体迎风招摇。 而后下了桥,机车的车头陡然一转,竟然缓速向这边驶来,停在了离舒照几米远的地方。 “这哥们哪的呀?”许饽饽盯着人瞧。 “哥们儿。” “什么?”许饽饽问。 舒照也盯着那人目不转睛说:“哥们儿,们后面加儿化音,你说哥们,我听着奇怪。” 许饽饽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却见那人下了摩托摘掉头盔,许饽饽眼前登时一亮,压低声音兴奋道:“诶哟喂,不得了啊,这质量!帅啊!” 是挺帅的,头发乌黑发亮,说明这人身体好,能干;宽肩长腿,身材也好,耐干。 可质量再高又能怎么样?舒照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倍儿直的直男,可远观不可亵玩。 那人把头盔放到车把上,从后车座上拎下个黑箱子。 许饽饽道:“帅哥,车不错啊!” 那人抬头冲他们笑笑,露出一排可人爱的小白牙,然后用他盛满红色余晖的双眼望着他们问: “请问新港城是这里吗?” “是是是,”许饽饽连忙道,“我们就是新港的,你来找人?” 他拎着箱子走上台阶,站到舒照身旁,个子比舒照高出半头,比许饽饽更是高到不知哪儿去了。他站在他们面前却一点儿居高临下的感觉都没有,一双浓眉形似关刀,又黑又粗,可一双眼睛却清秀,目光也澄澈干净,竟把那眉宇间的粗旷带成了俊朗,简直是一阳光向上的好青年模样。 好青年问:“那请问董事长办公室怎么走?” 许饽饽连忙又说:“让他带你去,小照,你不是要上厕所么?”她连挤了好几下眼睛,直看得舒照想笑,“快,顺路把帅哥带过去。” 舒照扔掉烟头拿脚碾灭,对好青年歪歪头:“走,我带你过去。” 新港的电梯真是慢,两层楼的上升速度赶上人家十几层了,电梯里四面是琥珀色的反光玻璃。好青年不时左看右看很好奇的样子,舒照在他身后垂着眼。打量着这好青年的一双小腿。人家穿的是卡其色的七分裤嘛,不看白不看。 这双小腿好啊,肌肉没像其他男的鼓起一块,很紧实地裹住笔直的腿骨,可又能看出肌肉的形状。好青年的胳膊也很结实,皮肤呈现出麦色的光泽。 该是经常健身,舒照这么分析。 出了电梯大厅还是光线阴暗的,只有走廊里的壁灯零星打着两盏透出暧昧的光,舒照走在前头,转个弯碰见老馋头正往他们这边走。老馋头很好事地盯着那好青年看,直勾勾的看。那好青年很谦和地朝他笑着点头,老馋头却没放过他, “舒部长,你男朋友啊?” 舒照边走边回:“是啊,马上结婚了,包红包吧,礼金我要一八八八,少一分钱我就让你这个老不死的有来无回。” 按说人家拿头回见面的陌生人开了玩笑总该解释一句,可舒照一个字没有,照旧昂首挺胸的走在前头。 舒照的头发将将到肩膀,上班时穿西装衬衫把头发竖得一丝不苟地贴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发髻,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让它掉下来,把他那张精致的脸完全呈现衬得极为立体。 今天还没到上班点儿,他的头发就松松散散地扎了个小尾巴,落下的发丝柔顺的垂着,有一缕贴着他白皙的脖颈,端得是副懒美人的模样。 好青年打量着这位阴柔的美男子,瞧他走路的姿势也特别,落拓潇洒,跟在t台走猫步似的。 好青年猜不准舒照的身份,不知觉就到了办公室门口。舒照敲敲门,等里面传来“请进”才推门把人带进去,还没等他说话董事长马上从老板台后走出来,热情的像接待不得了的大人物,几步走上前伸出双手握住了好青年的手, “阿浓啊阿浓,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咱有十多年没见了吧?你妈说你在外蒙读大学,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浓还是那幅好青年的谦和笑容,“回来好多年了,前些年一直在衢州,没来看您。” 舒照觉得自己在这儿多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阿浓?什么浓呢?张浓李浓贺浓?哪个姓叫起来都奇怪,舒照进了办公室开始换衣服。 阿浓,人长得和他胃口,可他对于把直男掰弯这事儿没兴趣。掰弯一个直男,一是这活儿忒辛苦,也辛酸;二是人家直男明明能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日子,你因为一时喜欢或者所谓的“爱”让人变成同志,这也太不地道了。 掰弯这事儿,总之是充满诟病的。可他没想到,有些人抵抗力太差,面对诱惑,不用掰,自己就上钩了。 舒照打算梳头时发现发胶没了,想着到化妆室蹭点儿,结果走到化妆间门口,赫然发现堆了一堆垃圾,那叫阿浓的好青年正在认真地擦着蒙尘许久的镜子。 “诶,你?”舒照有些不明所以。 莫浓停下动作,对他笑:“我是新来的化妆师,莫浓,你叫我阿浓好了。你是?” 舒照更加疑惑了,但还是伸出手去:“我叫舒照,dj部的部长,叫我小照……啊不对,”舒照觉得自己应该跟他差不多年龄,“叫我阿照吧,小照都是他们老头老太太叫的。” 莫浓顿时笑得挺开心,“我二十八,比你大吧?” “我二十三。” “那我还是叫你小照,你好,小照。”莫浓挺郑重地再次伸出手。 舒照无奈配合,心里却想这个莫浓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现在的人真是看不出年龄。 被莫浓一打岔,舒照压根儿忘了自己梳头的事儿,走到楼下才想起来,只好又再回去。 “你这里有发胶吗?我要梳个头。” 莫浓正在把他的化妆用具摆上桌子,闻言顿时拉开椅子对他说:“你要梳什么发型?我给你梳,这可是我开张营业的第一个生意。你也是我第一个客人,保证让你满意。” 他都这么说了,舒照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在那缺了一条腿的升降转椅上坐下来,果不其然刚坐下就重心不稳一个仰倒,得亏他腿撑得快,莫浓又赶忙拉了他一把才没摔个四脚朝天。 “这破椅子!”舒照调整好坐姿埋怨道。 莫浓拿起一把尖尾梳,也道:“明天让他们换。” 嚯,果然来头不小,语气这么硬气! “你要竖什么发型?”莫浓瞧着镜子里的人问,边问,手已经解掉了舒照的黑皮筋,一手握住他的头发,一手拿着梳子仔细地梳着。 “就全部扎光,越光越好,苍蝇都站不住的那种。” 莫浓又露出那排小白牙,他做事极其认真,一下一下将舒照的头发梳到手里攥着,力度刚好,适中又适宜,手不时蹭过他的耳朵。 舒照是那种八百年不去次理发店的人,长这么大头一回让人给他梳头,发觉这事儿还是件挺享受的事儿,酥酥麻麻带着点儿痒,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起了鸡皮疙瘩,浑身毛孔都张开,腿也软了,下|身竟也有勃|起的征兆。 这罪魁祸首还全无感觉,说:“你发质真好,很顺。” 舒照吸了口气:“还行吧,就那样。” 莫浓扔掉梳子,手掌抚过他的头顶,又顺带贴着他的后脖颈将头发攥紧,套上皮筋。 “行吗?”莫浓问。 舒照的头转来转去照着镜子,表情有点儿勉强,“这扎个发髻,小日本儿那种,这么留着像个刷子。” 莫浓就按照他的描述改,可舒照这头发半长不短,怎么也能疵出来几根,他总扎不好,舒照就一抬手,“我来。” 倒是三两下就让他自己扎好了,舒照站起身掏钱,“多少钱?” 莫浓觉得自己没服务好,也不太好意思,“算了。” 舒照已经翻开钱夹,又跟他说:“你不是第一个生意嘛,不能不收钱,得讨个好彩头啊,多少?” 莫浓没再推诿,“十块。” 舒照给了他十块钱,道了声谢走出化妆间。头皮似乎还留着刚才莫浓给他梳头时那麻麻痒痒的感觉,心道,让人梳个头都能梳硬了,晚上得赶紧犒劳下自己。 又想那好青年梳头的技术实在一般般,这么简单的发型也做不好,那化妆技术能好么? 再说他一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给人化妆,不会把人眼睛戳瞎么? 他这边绕着莫浓胡思乱想,那边莫浓的思绪也没离开过他。 莫浓不清楚他这个dj部长到底是干嘛的,瞧那人长得好看,行头也讲究,生活中把头发梳成那么一丝不苟的,他还真没见过,简直像只花蝴蝶,还是那种散发着幽光特妖冶的凤蝶。 ☆、第三章 新港来了个帅哥化妆师的事儿不多久就传开了,舒照正在办公室勾搭客人,徐静就踩着高跟鞋咣咣地走进来,挤到他桌子前兴奋道: “欸欸,新来的化妆师怎么是个男的呀?” 舒照正发短信,闻言头也不抬,“男的就男的,化得怎么样?技术好么?” 他抬起头想在徐静脸上瞧瞧那好青年的手艺,却见徐静一张脸白得像无常鬼,粉能有个两厘米厚,他正要评价却听徐静沾沾自喜说: “不错啊,这粉打得真透,够白!” 舒照哼了哼,对她的审美观完全无奈,“确实够白的。” 这边徐静还没感慨完,他手下那批老姑娘都一窝蜂的挤了进来。 “舒舒,化妆师好帅!”这是敏敏。 “叫阿浓,哇噻这名字也好听,浓~”这骚里骚气的是套娃,她正撅着嘴情深款款地唤:“浓~” 大姨太受不了这些小姑娘,拍了下套娃的屁股,“骚的没边儿了你!” “就是,”舒照好容易遇到一个知己,“合不拢腿了吧?瞧你们这出息。” 办公室不大,这会儿更是被这些姑娘塞满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另张桌子,叼起烟来,“长得帅有什么用?喜欢你们勾搭他给你们订包厢啊,既能占了便宜,又有小费拿,保不准他看上你们哪个,回头给你们这群老旱地松松土。” 徐静捂着嘴呵呵直笑,美得那双死鱼眼笑弯弯闪着亮光,“我要是把他勾到手,就放把伟哥,把大家都叫上,一起享受!” 大姨太作为一个生过孩子结过婚的过来人,这会儿也坐在椅子上凑热闹,兴致勃勃地跟她们探讨, “那得多放点儿,咱们七个,一人来一回,也不知道这小帅哥吃不吃得住?要是一夜七次,你们说他第二天会不会发虚,路都走不了了?” “管他走不走得了,要我说咱第二天干脆把他绑起来,等咱们下了班,谁有兴致,就再喂他一把伟哥,再来一回。”沈叉叉杀气冲天,攥着拳头宣誓:“一直到榨干他为止!” 舒照瞧着这一屋子淫|娃兴奋地笑闹着,也被她们的设想逗得在一旁乐,半饷乐完又问:“你们当时是不是也这么意|淫我来着?” 徐静顿时一拍手,“对,还有舒舒!到时把他一起撂倒了,他屌大,我见过1 舒照夹着烟乐不可支,一群姑娘就惊疑:“你什么时候见过?在哪儿?” 徐静难以置信地问她们:“你们没见过吗?他有回穿牛仔裤,特紧,那屌都甩到裤管儿里,都看得见形状,可大了1 舒照笑得不行,大姨太带头来扯他的裤子,舒照被她们扯得衬衫都开了,可他躲也不躲,大大方方的岔开腿挺起腰, “来来来,四百块看一眼,八百块摸一次,给钱给钱。” 正闹呢,许饽饽就从门外进来,一看这情景就说:“你们这帮傻妞,勾搭他干什么,他是个玻璃,对着你们硬不起来,那东西对你们没用!” 大姨太靠在舒照身上,手摸着他的胸,恍然大悟道:“对啊,那小帅哥轮不到咱们下手,得让舒舒来啊!回头咱们部长来一个夺命勾魂眼,一个眼神就把他撂倒了!” 徐静拍手笑说:“到时候可得好好比比,也不知道是那小帅哥的屌大,还是咱们部长的屌大?” 许饽饽赶忙正色:“可不能勾搭他,我今天打听了,那小帅哥来头大的很。说是咱们董事长以前的老板的儿子,独子,家里有钱,还有当官的,正经的富二代。人骑那摩托车,据说光一个头盔就两万多!你们让他来订包厢,肯定是签单,就咱们董事长那德行,签单小费都不带发你们的。” 大姨太又问:“那他这么有钱还来咱们这儿当化妆师?为什么呀?” 舒照也看着许饽饽,一堆人都用眼神表达出同样的疑惑。 许饽饽搔搔头,想了想,得出个肯定的结论,“估计脑子有病。” 舒照就乐,他是不知道那好青年的背景到底有多硬,但从董事长对他的态度来看,估计这好青年最次也得是个小开。反正不管怎么说吧,他那身份在新港当化妆师,的确是脑子有病。 “说的就是你,”许饽饽指着舒照道:“你可别勾引人家,这种人可搞不得。” 舒照不屑地哼了声,扔掉烟头,一双桃花眼泛出冷冽,“我勾引他?你什么时候见我勾引过别人?我用得着勾引嘛,爷我这身段儿,就是随便跟哪儿一站,我吐口口水都有人前赴后继地抢着接,”他说完一挑眉,傲然道:“你信不?” 他衬衫被扯得凌乱不堪,偏发型光洁整齐透出高冷,犀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带着点儿刻薄,那双桃花眼…得,嚣张得简直欠揍。 可对着这么一张脸,谁下得去手? 许饽饽扯了扯他的衬衫,“信信信,你整个就一狐狸精,您不用勾引,您本身就是勾引人的祸害!赶紧把衣服弄好,出去让那帮人看到又要说你闲话。” 舒照得到他心满意足的答案,整个人又舒坦又得瑟,他抻了个懒腰,迈着他的猫步往门外走, “爱说什么说什么,任凭他闲言碎语冷眼利剑,爷我就是这么美,爱谁谁!”他在门口停住,扭头冲屋里一帮人抛了个眉眼,下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又收了,正色道:“抓紧时间订房,订不到房扣你们的工钱!” 他也没整理他的衣服,出了办公室要去大厅,明明有另一条更方便的路通向大厅,他却偏偏要走化妆室前的那条走廊。 路过化妆室,莫浓也没生意,正闲坐着玩手机,听到有脚步声就抬起头,刚好跟舒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冲舒照笑笑。 舒照也冲他笑笑,胸口半敞露出痕迹深刻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皮肤。 许饽饽在他背后拍了一下,“作死吧你就!” 莫浓觉得那一闪而过的笑脸怎么想怎么奇怪,冷笑?不屑?挑衅?他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小照好像看他不顺眼啊!难不成他发型做的太差,他觉得那十块钱花得不值? 他想不通,到最后就在心里感叹:这人,长得是真好看,但是,不太好相处。 莫浓的出现使得化妆间时刻笼罩着荷尔蒙勃发的气息,姑娘们色起来不比男人差,可因为他气质干净,姑娘们都不敢在他面前发春,连往日的诨话也不太说,一个个装的跟良家妇女似的。 不过几天下来,她们都觉得果然这男人做生意就是大方。 以前那化妆师卖假睫毛,五块钱一副,三十五一盒。大姨太作为已婚妇女总要节省些,她自己去外面淘货,发现人家外面卖三块钱一盒。 这回这个莫浓来了,他的假睫毛也只卖五块钱一盒,虽然比进货价贵了两块,可也真是实惠。而且他技术还不错,别看人长得粗手粗脚,化妆这么细致的活儿做起来还真细心。 再加上他性格开朗,没几天dj部的老姑娘们都跟他混熟了。 这天他给徐静化妆,徐静就直盯着他问:“阿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大胸还是大屁股?” 莫浓面不改色地给她画眉毛,道:“都喜欢。” 徐静:“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莫浓:“略骚,hold不住。” 其他的姑娘都笑,敏敏探身上前,“那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莫浓嗯了声,想了片刻说:“我觉得你们吧……在这方面都是老手,但凡你们之中哪一个,我都挺有压力。” 大姨太趁机占便宜揩油,摸摸他的后背慈爱道:“别理她们。阿浓,大姨太我可是生过孩子的人,快来投向我的怀抱,既能让你重振雄风,又能让你体会母爱的感觉。” 沈叉叉当即插嘴:“我也是生过孩子的啊!大姨太不行,她那阴沟里不知翻过多少船,阿浓你来我这里,姐姐年轻,保证有精力让你一帆风顺驶到底。” 大姨太撇撇嘴,叉着腿站在镜子前涂口红,用手指将口红细细的晕开,才道:“你那阴沟里也不知翻了多少船了好吗?” “那是,”沈叉叉揪着开叉的头发,“不计其数,数不胜数。” 莫浓觉得每天跟这些女人在一起,其实挺轻松的,她们都放得开,嘴上什么话都能说,实际行动却并不出格,都满亲切,人也简单,比他以前那些圈子好相处。 但这简单亲切也就只限于这几个dj部的姑娘,公司规定:dj必须在公司化妆,按月交化妆费,小姐随意。 因此莫浓最常接触的也就dj部这几个,但几天下来,他也知道了dj部和小姐不合。 这天有个小姐来他这里化妆,大姨太徐静这帮dj还都在,这小姐就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当着她们的面跟客人打电话,就说咱可以不要dj,省下钱去吃夜宵云云。 大姨太就摔摔打打的,表示她的不满,本来谁都没说什么,偏这话一字不差的落入舒照的耳朵。 舒照就推开化妆间的门,斜靠在门框上抱着膀子朝那姑娘冷笑, “我就搞不明白,客人们不要dj,省下的钱能给你吗?还是说那客人是你相好,怎么省了这四百块钱回头你在床上多叫几声,这钱就是你的了?你也就值这四百块钱?” 美艳的人往往有点高冷,舒照的高冷跟他美艳的外表如出一辙,他那张好看的嘴上下一碰,说出来的话跟他的嘴唇一样尖刻, “□□的东西!你他妈说就说了,当着我的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当我这dj部长是死的?”那小姐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却不敢还嘴,舒照又道:“下回再被我听到,撕烂你那张逼嘴。” 他扔了个白眼转身走了,留下这满室尴尬,弄得莫浓不知所措,只好沉默。 莫浓对舒照的第一眼印象是不错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可后来这几天他耳濡目染,愈发觉得这人生性凉薄,总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牛气什么?莫浓在这里混了几天,大概也猜出他这dj部长不过就是换了个名称的妈咪,女妈咪尚且能订包厢拉客人,男的?莫浓感觉这舒部长就是一吃软饭的小白脸儿,哪儿好?有什么好牛气的! 天气越来越热,台风在福建绊住脚,迟迟不肯往乌兴赶来一解暑气。 莫浓的这间化妆室没有窗户,又十分窄小,每天开门必得敞着门通风个把小时,不然屋子里的化妆品味熏得人想吐。 这天他来到新港后坐在转角的窗前抽烟,远望着中山河的尽头发呆,听到一阵咯哒咯哒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走廊那边传来哭喊:“部长?部长?” 他刚想说部长不在,舒照却从几米外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头发已经梳好,正在系衬衫的扣子,他挑着眉不耐烦道: “叫魂儿呢?干嘛?” 敏敏从走廊里跑到他身边,另有三个高矮不一的中年男人跟在她后面。敏敏马上躲到舒照身后,畏惧地望着那些人。 其中一个矮个子说:“你就是她部长?你们家小妹偷了我三千块钱,给钱吧,不然报警。” “我没偷你钱!”敏敏攥着舒照的胳膊,眼泪滚滚而下,“你这是讹诈!” 舒照系好袖口上的扣子,低声呵斥:“闭嘴,”然后又冲这帮人客气地笑着,“到底怎么个来龙去脉,烦您跟我说一下。” 敏敏急急插嘴:“他叫我出台,我不干,他说给我五千,我就去了,结果我一去发现他们好几个男的,我说不行要走,他们就不让我走,还打我!你看,我头皮、手腕,都让他们揪红了!” “我说小妹,”那矮个男人说:“你别血口喷人行吗?我是叫你出台,结果你一来,我说我先洗澡,就这么个功夫你就把我皮夹里的钱全偷光了,要不是我这俩兄弟堵住你,你早拿着钱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莫浓在他们身后冷眼旁观,以他跟敏敏相处的这些天,他觉得敏敏的说法才是正确的,这群人明显是来敲诈。他打算静观其变,先看看这个往日里不可一世的舒部长,怎么个处理法。 ☆、第四章 舒照也算是夜场里的老油子了,莫浓这个好青年都能看明白的事儿,他能不懂?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2节 舒照知道敏敏这回是被人讹上了,这帮人今天要么要钱,要么要人,但舒照哪样都不想给,他略一思索,继续挂着那无可挑剔的微笑: “三位大哥,你们说我家小妹偷了你们的钱,这到底偷没偷,谁也没有证据,咱先不说这个。咱就说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扫黄,你们这明目张胆的叫小妹去出台,这也算是嫖|娼吧?因此咱们要是闹到警察局去,这事儿对咱们谁都没好处。要不这样,今天我做东,晚上给三位订个大包厢,我们这小妹拎不清,咱不理她。我给你们叫几个上路的好好陪陪你们,咱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那矮个子身后略壮实的男人仰起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不打不相识?你也配!怎么拿报警来吓唬我们呢?那就报!你们这场子公开卖|淫,我看警察来了到底谁倒霉,到时封你们个十天半个月的,看咱们谁耗得过谁!” 舒照脸上的微笑从头到尾一丝没变,他两手交握垂在身前,站姿笔挺,显示出几分自信,语气却依旧是和事佬的谦和, “那各位说吧,这事儿到底怎么办?” 壮男横眉冷目:“要么给钱,要么给人,两条路你自己选。” 舒照点点头,沉吟道:“人,我是不会给。钱,”他嘲讽地笑了声,望着那壮男问:“什么钱?” “什么钱?当然是她偷的钱!” 舒照皱起眉诧异道:“她不是临偷钱时被你们给逮住了么?人你们都逮住了,钱你们没找到?各位老板跟我开玩笑呢?” 壮男明显逻辑不够清晰,被他这一问顿时噎住了,瞪大眼睛说不出话,另外一个一直沉默的那个人又突然说: “你是舒照吧?” 舒照点头:“没错,我是舒照。” 那人手臂上纹着花花绿绿的图案,看不清是什么,此刻他抱起膀子,恍然大悟的说: “你就是那个同性恋,喜欢被人插|屁股那个?” 莫浓瞧见舒照唇角的弧度有一瞬间的僵硬,舒照盯着那个大花臂看了两秒钟,下一刻嘴唇复又上扬,却不再是谦和的态度,眼睛里又是莫浓那天瞧见的那种、说不清是轻蔑还是挑衅的神色。 “怎么?各位有兴趣?” 那三个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那壮男轻佻的说:“行啊,那走呗!哥几个也尝试尝试,插|屁股是什么滋味!” 他们说着便哈哈笑了起来,却听舒照又说: “十万。” 大花臂问:“什么?” 舒照脸上的笑容收了,他面无表情时那双桃花眼便也不再顾盼流转,分明透出阴沉,精致的面庞竟也有些肃穆,是很不近人情的冷冽, “我们小妹出台的价码是两千,要我出台,价码就是十万八,她偷了你们三千,还剩十万五,那五千零头我给你们抹了,料想各位老板是一定能让我爽的。插|屁股?只要各位付得起钱,我随便你们怎么插。” 这三个男的明显没料到舒照会这么说,正要开口贬损他几句,舒照却又突然笑了, “你们是不是想说我不值这个价啊?也行,要不我给你们十万,咱现在就找个包厢,你们不是没试过插|屁股是什么滋味么?我今天就忍着恶心,权当看不见你们这帮嘴歪眼斜的脸,插一□□们的屁股,让你们爽一把怎么样?” 莫浓“噌”地站起来,还没等他去拦,那壮男已经跑到舒照面前,响当当的一记耳光“啪”地抽了过去。 莫浓赶紧上前推开壮男,“干什么!” 他怒气沉沉的瞪着他,其余的两个男的也凑上前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只听的“呸”的一声,莫浓转头就见舒照吐了口带血的痰,他手掌抹过自己的头发,转了转脖子,又转头对那三个男的笑吟吟说: “各位老板,打也打了,气儿也差不多该消了。瞧这天气是要下雨,我们小妹偷的钱你们就当做了回善事,几千块钱,咱交个朋友。到楼下我来订个最大的包厢,咱先喝几杯,我给你们赔罪。等小妹们上班了,我来挑几个胸大屁股翘的,咱们春宵一夜,不醉不归。” 他这变脸的速度可真是比翻书还快,估计眨个眼皮子都赶不上他这喜怒无常的变化,那三个男的气也不是怒也不是,舒照却又凑过另半边脸, “要是三位老板没消气,接着抽,挨个抽,抽到你们消气为止,别客气!” 那三个男的哪能接着抽他,只见矮个子欲盖弥彰的咳了两声, “那…那行吧,就这样吧!” 舒照赞叹:“各位老板真是大度!那咱走吧?我带你们下去,咱去包厢好好喝几杯。” 莫浓在一旁脸色难看的瞧着他把人带走了,一路还有说有笑哥俩好一般,仿佛刚才被抽了那一耳光的人根本不是他。 莫浓心里五味杂陈,他这辈子真是没见过舒照这种人,究竟是哪种人他也形容不来,就觉得这人……挺不容易的。 这番闹剧过了半个小时才陆续有人上来,敏敏还坐在化妆间不停哭,大姨太她们到了后起先还挺关心她,等问清楚事情经过一个个咬牙切齿。 “你脑子有病吧!跟你说了不要跟陌生人出去出台!你知道他们什么人啊?这回是流氓,下回要碰到警察钓鱼呢?再说你连问都没问清楚,万一到了那儿被人下点药,迷晕了带走你都不知道!” 沈叉叉也气得义愤填膺,指着她的太阳穴骂:“平常好好上几个班还不够你赚的?咱们这里就你事情最多,一会儿退台两会儿请假,有这闲工夫你多上几个班,用得着去出台吗?” 敏敏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闻言哇的哭得更响了,“我……我不是…谁愿意出台啊!我儿子生病了,说…说肺炎,我没办法才…才出台的!我哪知道他们是这种人啊!” “你要用钱不会管我们借啊?”大姨太把手里的粉扑往桌上一扔,扭头呵斥,“你哪回借钱部长没借给 你?这回闹出这种事,部长挨了打不说,你等着那帮人怎么挤兑咱们吧!董事长那抠抠嗖嗖的德行,不开除部长就不错了!” 套娃紧张兮兮地问:“那万一要真开除咱们部长怎么办?咱们能去求情么?” 莫浓正给大姨太画眉毛,大姨太这一皱眉,眉笔的走向没控制好,顿时画歪了。大姨太烦躁地别过头夺过眉笔, “我自己来,”她画了两笔,心绪稍微平复了些,“能求情最好,要是求不下来……老娘干脆不做了!乌兴市这么多场子,我还不信离了新港老娘活不了!” 沈叉叉也同意大姨太的结论,“是的,我早看那帮人不顺眼,老娘也不干了。开除了舒舒,还不定派谁来管咱们呢,我都跟了舒舒两年多了,我混了这么多地方,我看就舒舒对咱们最好,其他谁也不行。” 这一字字一句句,都在维护舒照。莫浓一是觉得这帮姑娘心齐,讲义气;二也对舒照有了改观,患难之中见真情,他要真是那种吃软饭的小白脸,这群姑娘老的老小的小,不会都这么向着他。 当天他下班时路过a区的一个包厢门口,看到舒照正在跟那帮人划拳,晦暗的灯光下他笑的豪放不羁,那双桃花眼好像溢着水光,潋滟多姿。 莫浓走到电梯里还在想,他说他今年二十三,那他在这种污秽横流的夜场里混了几年了?他家人为什么不管他?好好一个青年,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个。 说他是同性恋,那得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得到他的喜欢? 这夜仍旧是灰蒙阴沉的,乌云厚重地压在新港城的楼顶,像随时会把那斑驳老旧的墙体压断掩埋,又像随时会将这栋楼包裹,裹在乌云障目里,裹在暗潮汹涌的半空里。 莫浓骑上机车戴上头盔,他脚下挂上档,伴随着轰鸣声再次冲进中山桥上黏稠的风里。 “大家这个月出房率都很低,尤其是dj部,”总经理在包厢里走来走去,翻着这个月的业绩单指着舒照说:“你们dj部这个月才订了二十个包厢,还有你手下的小妹,你是怎么教育的?现在扫黄这么严重,她自己一个人敢去出台,万一被警察抓住咱们新港是要封场的你知道吗?这点事你都管不了,你这个dj部长怎么当的?” 每天都在开会,每天开会舒照都要挨训,包厢里开着冷气,阴暗的光线把每个人的脸都照的死气沉沉,脸色腊黄如同死了爹妈。 许饽饽出来打圆场,“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客人一个个都精的不得了,说来订房,必须得占点便宜,要么让小妹出去吃午饭,要么喝下午茶,吃完喝完还不是把她们往宾馆里带?那个敏敏家里出点事着急嘛,下次不会再有了,就不要每天揪着这茬不放了。” 阿桦靠在沙发背上,闻言冷哼一声,“老许你可真是向着dj部啊,你到底是哪边的?”他也不等许饽饽还嘴,继续不阴不阳道:“客人精,就dj部的客人精啊?怎么别人家都没出这些事,偏dj部天天出这些破事?每个月订房订不到,麻烦倒不少。” 舒照感觉自己就像个气球,这些每天到来的埋怨和贬损,将这个气球渐渐充满变成难以负荷的愤怒与暴躁。 “dj部为什么订不到房你们不清楚么?你们一个两个,但凡来的每个客人你们都跟他们说不要dj,dj连客人都接触不到,怎么订房?” “你跟谁吼呢?”阿桦梗着脖子高傲地望着他,“你们dj部的房不是也没叫我们小妹进去坐台么?怎么就你委屈?就你辛苦?自己拉不出来屎怪茅坑太臭,你也真有意思!” 舒照站起身,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他隔着茶几冷眼盯着阿桦,“你说的对,客人是你的亲爹你他妈上赶着去舔人家屁股,我们赚不到钱是我们没本事,但是吧,” 他说着就把外套脱掉扔到沙发上,“我们dj部是房少,少怎么了?”舒照陡然拔高音调冲着一堆人吼道: “我们dj部二十个包厢的消费抵得过你们三十个!谁他妈不服站出来比比!你们他妈每天开会不会别的,专他妈盯着我们dj部骂,怎么我舒照好欺负?新港十个妈咪,有八个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不要dj不要dj’,整个乌兴去看看,哪个场子的妈咪像你们这么过分?我今天就吼了,我他妈就看你们不爽,就他妈不顺眼!谁也别藏着掖着,有胆就把你们在背后编排我的话抬到桌面上,我舒照好好跟你们论道论道。” “论道什么呀?”阿桦不甘示弱,“你他妈不爽有本事别在新港做啊!现在牛逼了?敢跟我们在这吼了?昨天人家打你巴掌时你他妈怎么屁都没敢放一个!” “是,”舒照挽起袖子,“我舒照见人下菜碟狗眼看人低,我不敢扇人家巴掌,但是我扇一扇你,还是可以的。” 他语毕登时窜上茶几,两步就蹦到阿桦跟前,还没等这帮人反应舒照揪起阿桦的衣领,啪啪两巴掌扇过去,直把阿桦扇愣了,他瞪了几秒钟,才嗓子破音地吼道:“我操|你|妈!” 舒照一把将他按在靠背上,掐着脖子一顿老拳,揍得他自己的手骨都有些疼。 这帮人一窝蜂地凑上来拉他,但舒照此时就像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六亲不认,不仅拉不住不说,靠太近还容易被波及。 到最后还是舒照自己揍够了才停手,阿桦已被揍得就剩张血淋淋的猪头脸,躺在沙发上张着嘴涎出带血的口水。 舒照扯掉领带,胸膛因为这顿剧烈运动夸张的起伏着,他推开众人,走到对面的沙发拎起他的外套, “该报警报警,该赔钱赔钱。老子他妈不做了!”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新港,出电梯时刚好碰到来上班的莫浓。 他衬衫被扯得满是褶皱,衣襟上还带着点点血珠,脸也泛着难得一见的红晕,唯独他那光洁的发型一如既往的高贵着。 莫浓刚要说话,却见他那双桃花眼轻飘飘地瞟过来,眼尾像画笔勾勒过一般浓郁地带着眼睫投下的阴影,像把淬了□□的钩子,然而那双眼睛很快从他脸上移开,视他为空气,踩着猫步姿态万千的走了。 此人有毒,乃是妖孽。莫浓感觉整个人都被那一眼看得不好了,难怪人说红颜薄命,他这么冷漠无情不可接近,他能不薄命么? 总这样,能有朋友?不孤独? 莫浓到大厅里就见两个男的架着个满脸是血的人,身后还跟着一帮男男女女,都在嘟囔: “舒照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他是得了失心疯吧把人打成这样?” “神经病!” “就是,神经病!脑子歪特累!” 脑子坏掉了?莫浓心想,脑子坏没坏他不知道,精神不正常倒是真的。 这天他在化妆间等到六点多不见dj部的姑娘来化妆,就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瞧见许饽饽,就开朗地叫她, “许姐,怎么今天dj部放假?一个人都没来。” 许饽饽就爱跟他们这些养眼的小年轻打交道,闻言神秘兮兮地瞅了瞅四周,凑上前压低声音道: “舒照不做了,他手下那些姑娘,估计都跟着他一起辞了。” “他不做了?”莫浓心头一惊,“那他……以后都不来了?” “我正要去跟董事长谈呢,舒照这个dj部再差劲,每月也有个七八万的业绩,总不能跟钱过不去,我看能不能让董事长把他叫回来。”她拍拍莫浓的肩膀,“走了啊小帅哥,空了请你喝酒。” 莫浓敷衍地笑了笑,回到化妆间却想:那个舒照不做了,他会到哪里去呢?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心性,新港的人能劝得回来他? 他很失落,舒照就好像他生命里的昙花一现,多么耀眼夺目的张扬美丽,怎么就短短几天,便要消失不见了呢? ☆、第五章 舒照离开新港之后就通知了他手下的姑娘,说要请她们吃晚饭。 大姨太她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去酒店赴宴,到了那儿舒照先是只字不提下午发生的事,直到众人吃的差不多了,他才点上烟把情况说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呢,想回去上班估计也得受我拖累,先在家休几天。不过董事长要是脑子没问题,这几天他就会联系我请咱们回去。之所以要闹这么一闹,一是因为我手痒没克制住,二是因为那帮妈咪做的实在太过分,不给点儿教训他们就得骑咱们脖子上拉屎。 这回等董事长把咱们叫回去,那群老菜皮多少会收敛点儿。你们也趁机调整一下心态,别总嚷嚷着新港生意不好上不到班。 你们一个个都上有老下有小,也都不年轻了。去别的场子一是年龄太大人家不收,而且人家大场子压力也大。订不到包厢没业绩,你们也上不了几天就得被开除。所以咱都一起努力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卷人民币,挨个数了五张,“上不到班怪我,一天四百块小费我是给不起,一人五百,拿去当这几天的饭钱吧。” 大姨太把钱扔回去,五张红票子散了一桌,“就你有钱啊!用得着你给饭钱?把钱收回去,回头带我们出去烧烤吧,好久没出去玩儿了。” 舒照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笑,钱也不捡,“咱们就别装大尾巴狼了,给你们就拿着,不愿意要就扔,我好歹也是你们部长,这点儿责任总要负的。” 大姨太很坚定:“我不要,你拿回去。” 舒照一颗脑袋左摇右晃,“我就不。” 沈叉叉道:“要不这样,敏敏儿子不是生病嘛,咱要是不缺钱的就给敏敏吧,回头等你赚了钱,你给我们每人包个红包,我们也沾沾喜气。套娃就算了,你都好几天没上到班了,这钱你拿着,当这几天生活费好了。” 七个姑娘除了套娃跟芳芳,其余的钱都给了敏敏。敏敏捏着那沓钱,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我好爱你们哦,你们对我真好!比我亲姐姐对我都好!”她吸了吸流下来的鼻涕,“还有部长,这几天我去给你做家务吧,我太感谢你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舒照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瞧着她说:“你呀,好好上班儿,别再拿钱去养汉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出了饭店已经是八点多了,许饽饽动作果然快,当下就给他去了电话,说董事长要他回来,妈咪那里已经帮他教育了,再不跟客人说不要dj的话,至于阿桦,董事长说他们这算私事,不要牵扯到公司来,其他的他们自己私下解决。 解决个屁!舒照才不打算掏一分钱医药费,揍死他活该! 他当晚好容易休息一天,就去了友谊街一家gay吧找温汝,不到九点,酒吧还没上客,舒照晃过舞池,在后台的更衣室里找到了正在化妆的温汝。 “打扮的这么风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在下面的那个是吧?” 温汝听到声音一回头,那双猫似的大眼睛盛满了惊喜, “诶呀,稀客,咱们友谊街一枝花阿照竟然舍得露面了,怎么?你那ktv混不下去了?” 舒照走到一条堆满衣服的长椅边,把那些衣服扒拉到地上,自己悠哉地坐下。他点了根爆珠,抽了一口递到温汝嘴边, “可不是混不下去了,这不来投奔你,怎么样啊最近?又勾上几个富商了?” 温汝夹着烟,颇为哀怨地叹了口气, “富商哪轮得到我勾啊,都让人家小铃铛勾走了。人家连奔驰都开上了,咱们却还在苦海中沉浮呢!” 舒照又夹过那支烟,“包了?”说完叼到嘴上抽了口,又递回给温汝。 温汝语气里难掩嫉妒,却不屑冷笑,“你猜包他的是谁?” 舒照好奇:“谁?” 温汝那天生红艳的嘴唇吐出个名字:“龚睿鹤。当初人家可是一出手就送了你一块欧米伽,奈何你不领情啊。怎么样,后悔了吧?你要是跟他,现在开奔驰的不就是你了。” 舒照哼哼笑着,“老龚啊,太恶心。别说他送我辆奔驰,就是送辆玛莎拉蒂老子都不跟他。” 温汝用一副你没救了的眼神望着他,“所以说,咱就是活该在这污泥烂河里苟且偷生!” 这家gay吧名叫“姹紫嫣红”,装修风格自然跟别的酒吧不太一样,四面八方都是五彩斑斓的反光镜,舞池里人影憧憧,墙上也是人影憧憧,阑珊灯光下是一张张精雕细琢的青春的脸。 舒照跟温汝站在一起,温汝娇小乖巧,舒照则风流冷艳,没一会儿温汝就跟个客人勾肩搭背的走了,舒照自己坐在吧台,面前放着杯威士忌,他不时啜饮一口,又叼着烟环视着舞池里的人群。 “可以坐在这里么?”来搭讪的是个长发披肩模样俊朗的男人。 舒照见人长得还可以,就点点头。 “我叫孟景年,怎么称呼你?” 上来就报大名,这哥们儿混过gay吧么?舒照微笑,“阿照,照片的照。” 孟景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请你喝一杯?” 舒照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下,只喝了一小口。 孟景年直直盯着他看,“你很好看。” “你也不错。” “我好看?”孟景年问。 舒照反问,“难道你觉得自己长得丑?” 孟景年笑容腼腆,这让舒照对他又多了一丝好感,孟景年把一侧的头发勾到耳后,露出一道狰狞的长疤, “这样还好看么?” “也还行。”舒照这句话让孟景年笑起来,“情人砍的?” 孟景年挺惊讶:“你怎么知道?” 舒照见怪不怪,一双桃花眼懒洋洋地望着他:“痴男怨女见得太多了,猜起来都没什么难度。” 孟景年点点头,面上浮现出一丝自嘲,他一口干掉杯中的酒,然后转头又用那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舒照,眼中有欲望,也有痛苦。 “阿照,” “去你那儿。”舒照说完也干掉酒,拿起桌上的烟盒,率先一步走出了‘姹紫嫣红’。 进了房间两人都没开灯,房间里有扇落地窗,能看到外面逶迤延伸的公路,路灯点亮这条长蛇,酒店位处僻静,车流并不多。 舒照等他洗完澡出来,在落地窗前对他说:“我不做到最后,除非你是零。” 孟景年走到他跟前,两人之间还隔着一点距离,他的双眼皮很宽,眉毛低低压在眼睛上方,借着外面的灯光显出沧桑。 “好,那我们只拥抱。” 舒照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不容置疑的警告他:“等一下记得,别过头。” 孟景年动作生疏的抱住他,两人站在窗前抱了两分多钟,继而舒照感到肩膀上有几滴泪水。他转过头去亲吻孟景年的眼睛,两个人拥吻着倒在床上。 孟景年健壮的手臂上有北方人干燥粗糙的触感,他埋头于舒照的胸口,两个人缠绵的搂在一起,舒照吻着他厚实的嘴唇,孟景年温热的手掌抚摸过他瘦削的身体, “你怎么也这么瘦呢?” 舒照喘息着说:“烟酒伤身,大概五脏六腑都不好。” “你喜欢喝什么酒,抽什么牌子的烟?” 舒照的命根被他握在手里,他舒服地喟叹:“除了干白什么酒都喜欢,也什么牌子的烟都行。” 孟景年一阵动作,等两个人都泻了,才瘫倒在他身旁, “我送你一条烟,便宜,不是什么好烟,可我觉得不错。” 舒照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说到:“是砍你的那个人觉得不错吧!” 孟景年嗤嗤笑着,“你怎么这么直接?” 舒照答非所问:“后来你还见过他么?” “分开了,再没见过。”孟景年的声音在他耳边颓然响起,“阿照,你有过心上人么?” 舒照坐起身,拍拍他,“我走了。” “我让你不高兴了?”孟景年拉住他的手腕,“别走,再陪陪我。” 舒照又躺回去,一段时间内都杳无声息,只有公路上车流的穿梭声粗噶地回荡在房间里。 “我有个女儿,”孟景年突然说到,“今年八岁了,很开爱,小名叫梆梆。” “好名字。” 孟景年继续说:“她出生的那天我才跟阿居分手,我们纠缠了很多年,他很好,跟你一样瘦,笑起来的表情也跟你一样。我说过不结婚的,后来还是结了,他当我默默无闻的小三,当了一年多,最后终于受不了,临走前砍下我这一刀,你见过脸上被刀砍的人么?” 舒照对这个故事并不感兴趣,电影里演的,生活里发生的,这种情节,这种结局,都差不多。 “见过。” “骨头都看得见,血流了我一身,砍完他就走了,我那个时候想,还不如被他砍死,死了就好了。可惜我没死成,我活该吧?” 舒照:“嗯,你活该。” 孟景年在黑暗中看着他问:“阿照,你去过漠河么?” “没有。” “我们一月份去漠河,那里好大的雪,厚厚的像大象的腿,望不到边,像海,天上的星星串联成银河,闪着碎钻,像灯光下的眼泪,雪上也是泪,天空和地面,到处都闪着泪光。 后来我们看到极光,飘忽不定,忽蓝忽绿,就像彩虹走了样,铺在天边摇曳,又美又伤感……唉,阿照,我这辈子再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景色,也再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你说,如果他不那么好看,是不是我们都可以早点解脱?” 舒照在脑海中幻想着那种景色,过了许久才说:“大概……美丽就和极光一样,让人念念不忘,可迟早是会消失的。感情,也和这极光一样,都是要消失的。” 孟景年没再说话,他的叹息声在黑暗中接连不断地响起,而朝霞渐渐弥漫过天光,温柔地抚摸过云彩,又很快被乌云遮掩。 他们又用手为彼此做了一回,后来舒照洗完澡出来,孟景年递给他一条烟和一沓钱。 “谢谢你,阿照。” 舒照接过东西,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离开酒店。 钱,给多给少对于舒照都无所谓,他翻看着那条烟:阿诗玛,早就停产了,据说现在只有特定的几个城市才有的卖。 舒照拆开一包,他盯着烟盒上曲线玲珑的姑娘,点燃一根烟,这比爆珠凶多了,浓烈的烟草味溢满口腔,烟雾似乎都有热度,舒照全身放松的瘫在床上,享受那片刻思维的空白,河边的游轮声慢慢将思维滚进螺旋桨,滚进泥尘漫漫的河床。 莫浓的化妆间连续三天都没什么生意,偶尔有几个小姐来化妆,过程中都没什么交流。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莫浓总用手机放歌听,可虽然有音乐,却还是没人跟他说话。 他依旧能感觉到落寞,和一点点不知从何而起的失望。 “帅哥,生意好么?”许饽饽推开门朝他抛了个眉眼,跟着自顾自地对镜欣赏起自己来。 莫浓摇摇头,“快要喝西北风了,你这新染的头发呀?” 许饽饽晃了晃她染成蓝色的飞机头,咧开嘴笑言:“怎么样?屌不屌?” 莫浓道:“屌爆了-…那个dj部,他们还回来吗?” “应该就这两天,要回来的。我去跟董事长说了,咱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人好歹一个月七八万的业绩,这要是放走了,那不就相当于给别的场子砸钱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弟弟?” 莫浓刚想点头,外面就传来一个声音: “我说董事长怎么可能让死基佬回来呢,原来是你在这里搅和。”阿桦鼻青脸肿的一张猪头脸出现在镜子里,“老许,舒照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天天帮你喝几瓶酒,你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许饽饽一拍桌子,转身把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冲着阿桦,她粗哑的声音势威气沉,一双黄豆眼睁圆了瞪着他: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我什么身份用你管!那你什么身份?啊,就赚了几个屌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你不就是嫉妒人舒照比你帅,嫉妒人家dj部会拉客人,有本事你也去拉啊! 咱都在这里混,说句不好听的,谁他妈比谁高贵呀?都他妈不容易,能帮衬就帮衬,不帮也别给人背后穿小鞋,心胸这么狭窄,你小心死得快!” “许千金,你敢咒我!” “我咒你怎么了?你还想打我呀?”许饽饽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来来来,你打我一下试试,老子在乌兴混了一辈子,你他妈动我一根头发丝老子都弄死你!” 她话音刚落,化妆间外突然又出现了一道声音,那声音懒洋洋地说:“头发丝儿。” 莫浓瞬间瞪大眼,惊喜地望向门口,只见舒照穿一件墨绿色的绸缎衬衫,一头黝亮黑发扎在脑后,两道长眉搭着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犀薄的嘴唇轻蔑的笑着。 他妖孽光艳的外表刹那令这小小的化妆间蓬荜生辉,舒照勾过许饽饽的肩膀,低头浓情蜜意的看着她, “跟你说了多少遍,儿化音听起来有气场,我给你示范一遍,”他眼梢斜睨着阿桦,“你他妈敢动我一根头发丝儿——老子弄死你!” ☆、第六章 阿桦气急败坏地盯着他俩,随后指着舒照放狠话:“你等着,等着!” 舒照压根没再理他,搂着许饽饽扳过她的脸亲了口:“许饽饽,你可真是我的香饽饽,我怎么这么爱你呢!” 许饽饽登时打了个哆嗦,拿手使劲儿蹭了蹭被他亲过的地方,“肉麻死了你!我说弟弟诶,你可长长心吧,小心那小子在背后给你使阴招。” 舒照无所谓地挑挑眉,“没那功夫理他。” 他好像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个人,余光扫过莫浓,转过头终于正眼看着他, “帅哥,别来无恙,上回敏敏那事儿还没谢谢你帮我出头,等会儿你要是不忙,我请你们吃夜宵。” 莫浓内里心花怒放,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喜不自胜,面上却不显,就是笑得挺开心, “我也没帮你什么忙,挺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许饽饽说得对,出来混都不容易,咱们好好处着,做个朋友嘛。再说我还得贿赂你把我家姑娘们化的好看点儿,多拉几个客人,好好气气那帮不长眼的。” 莫浓平常话虽不多,但这种俏皮话总还接得住,偏面对舒照却脑袋一锅粥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有干笑。 dj部的姑娘们又回来了,这小小的化妆间里顿时笑声衍衍热闹拥挤,每个姑娘进来都跟他打招呼,帅哥长帅哥短,三分钟不到就故态复萌露出色女的本性。 “阿浓,你说实话,我们之中你最喜欢哪个?” 大姨太手伸进领口拢自己的胸部,等拢好后抽出手,一手一个捧住自己的胸部规整整齐了,才道: “你们别逗人家,一群老菜皮,臭不要脸!” 徐静探手抓住大姨太的胸,用胯撞着大姨太结实的屁股,嘴里啊啊荡叫着:“臭不要脸!” 在一群女人肆意的笑声中,莫浓无奈地摇头笑着,这帮老姑娘,真是每天都在刷新他对女人的看法。 但他不觉得厌恶,因为她们不装,该闹可劲儿闹,要笑就放声笑,出了事儿,大家都一起扛。 不管她们出于什么原因走上这条路,可她们的人性,总归还是阳光的。 舒照这顿夜宵到底没请成,他当天回来为给dj部撑门面,一口气订了一个大包三个小包,喝得昏天黑地。 莫浓等到后半夜,猜到他大概喝多了,虽然没吃成夜宵,但还是开心。 第二天乌兴终于迎来迟到的台风,一整天阴云压顶雨水倾盆,大街上空荡的像座死城,偶尔有那骑着电瓶车的傻大胆,被风吹得歪歪斜斜,一不小心就连车带人摔个水花四溅。 这种天,别说ktv,连商场都关门谢客,可莫浓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下午四点准时出门,顶风冒雨去尽职敬业的麦当劳买了一堆吃的,然后再骑着他的重机车跟台风比拼呼啸,骑到了新港楼下。 下了车跑进一楼等电梯,等了好久电梯迟迟不肯开门,他正失落地想着不会关门吧,就见舒照举着雨伞在门口喊他, “走后门,电梯坏了。” 莫浓赶忙走过去挤进伞下,舒照那把伞小的可怜,还印有花花绿绿的卡通图案,两个大小伙子挤在一起,根本遮不住四处漏雨。 舒照比莫浓矮半头,这半头在平时并不突兀,可共撑一柄伞时,这半头就很尴尬了。莫浓的头顶总会跟伞擦到一起,又见舒照半个身子在伞外淋雨,他干脆握过伞柄,一手搭住舒照的肩膀贴身走到一处。 “我来。” 舒照道:“怎么,个子高了不起?” 莫浓就笑着说:“是啊,不服你也再长个半头。” 雨水不时被风裹挟着拍在他们的脸上,舒照难受的皱着眉,骂道: “他妈破伞!哪个缺心眼儿买的。别臭美,男人二十五六还能拱一拱呢,保不齐我将来超过你。” 狂风暴雨中一番漫步,莫浓竟觉得舒照还是个挺接地气的人,只不过开始跟他不熟,人家没表现出来。 他心里美滋滋地觉得跟舒照更近了一步,正笑呢,听到河那边凌空传来破碎的喊声: “部长,部~长~” 舒照站住脚望着对岸,莫浓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对面一幢老旧的楼房阳台上站着俩姑娘,欢快的蹦跳着朝他们挥手。 舒照扯着嗓子吼:“干嘛?” 莫浓定睛一看,貌似是徐静她们,那端回:“我们今晚请假~有包厢再过去!” 舒照扭头接着往前走,边走边骂:“傻逼,有电话不用吼个屁!” 莫浓挺好奇,“她们住在那里?离公司很近嘛。” “我住在那儿,昨晚徐静和敏敏喝多了没人接,就到我家去住了。” 莫浓心头飘过一丝不舒服,旋即想到他是同志又释然了,感叹:“你很照顾她们。” 舒照撇撇嘴,“每个出来坐台的姑娘背后,都有若干人渣。因此就像许饽饽说的,大家都不容易,能帮衬尽量帮衬。” 莫浓想起敏敏那天的闹剧,疑惑地问:“坐台和出台一样么?” 两人说着已经走上楼梯,楼梯是铁的,已经生锈,台阶间隔略高,需要迈大步,并且陡峭,颇有几分临危建筑在风雨中飘摇的架势。 莫浓亦步亦趋的跟舒照同步走着,舒照回: “坐台就是陪喝陪聊陪唱,出台就是纯|陪|睡。” 那真就是出去卖、身的妓|女了?莫浓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敏敏看起来就像个漂亮的小镇姑娘,有股子傻气和实在,却想不到她去做这种事。 “这也是迫不得已,”舒照像知他心中所想,跟他解释:“敏敏比我还小两岁,十七岁就在老家结婚生子了。他们家好几口人靠她吃饭,敏敏就把孩子扔在老家,跟她男人出来打工。她那男人简直就是个窝囊废,一年到头不上班,天天躺在家里等她赚钱回去。赚不到钱,俩人就干靠。 可大人靠得起,小孩儿不行,一生病敏敏就四处借钱,实在是急得没办法,这才想去出台,没想到……算了,都一个样,等你在这里待久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舒照这话说得有种看破世事的沧桑无力,莫浓对那些姑娘不感兴趣,唯独他很感兴趣,想探听他的身世,又怕自己不够份量,平白再坏了气氛。 他就说:“你住那房子挺好啊,风景不错吧?” 舒照更不屑一顾了,“好什么好,夏天又潮蚊子又多,冬天冻死个人。” “点驱蚊液呀,蚊子要是太多,就点一天,又不费电。” “没用,这种房子电路老旧,总跳闸,我怕起火,白天出来就得把总闸关了。” 莫浓当即有些热切地对他说:“我去帮你看看,我大学就是学电气工程的,我们家电路都是我设计的。” 两人这会儿已经进了后门,整个大厅都是一片漆黑,连壁灯都没开,莫浓想把他引到化妆间跟他多待会儿,就说: “吃饭了么?我买了汉堡。” 舒照还真饿着呢,他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我吃了你吃什么?” 莫浓开朗地笑着,“我买了两个,还有鸡翅什么。” 舒照颇为纠结地拧着眉问:“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莫浓想当然地点点头,“我饭量大,能吃。”他又怕舒照拒绝,马上补充:“不过来之前家里吃过一点,有点买多了。别浪费,跟我一起吃吧。” 他果然成功地把舒照带到化妆间,敞开门通风,两个人站在柜子前一人拿一个汉堡,食物的香味飘散在潮湿的空气里,好像随着呼吸在五脏六腑里着床,两个人都食欲大开。 舒照边吃边就着刚才的话题问:“你大学在哪儿读的?” 莫浓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乌兰巴托,外蒙古的首都。” “没听过,”舒照把汉堡里的生菜叶揪出来扔掉,“听起来挺有异域风情,像个挺美的地方。” 莫浓顺嘴就回:“有机会我带你去,是很美。” 这种场面话舒照听多了,他丝毫不放在心上,“那你怎么想起来这儿当化妆师了?” 莫浓思索着措词,道:“我堂哥想开家ktv,叫我入股,但我们俩都不清楚行情,也不懂这里都是怎么运作的。我以前学过几年纹身,对化妆也懂一点,这一年多都游手好闲的,不想上班,觉得来做一段时间化妆师,顺便还能摸摸门道,又不累,就来了。” 舒照啧啧感叹:“你这思维模式挺奇特啊!不过挺有实干精神,我看好你。” 莫浓瞧他吃的挺香,这一番聊天无形中消弭了很多隔阂,似乎几分钟的工夫就成了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他胃里饱胀,心里满足,面上总挂着笑意。 舒照没话找话:“那个什么乌兰巴托,漂亮姑娘多不多?你没在那儿发生几段一见钟情什么的?” 莫浓说:“嗯,倒是有一段成了。” “成了?”舒照停下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结婚了?” “嗯,去年结的。” 舒照眼睛还没等瞪圆呢,又听到他下一句:“但是今年年前离了。” 这回舒照是彻底被他震惊了,都震呆了,震得说话都结巴,“你你……”他咽下嘴里的汉堡,眨着眼睛困惑道:“你去年结婚,年前就离了,不到一年啊?你这婚姻也忒……速度了吧!” 莫浓头回见他表情这么纠结丰富,倒是有几分得意了,他好笑地瞧着他,“我被绿了呀,不离不行。” “你被绿了?”舒照觉得此人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不,句句都惊人,“你还能被绿?”他无意中就把莫浓抬到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你那个小三儿不会是霸道总裁,或者天神下凡吧?” 这评价已经很高了,莫浓露出他那排小白牙,眼睛微弯溢满轻松, “哪样都不是,那个小三是个……”他其实不喜欢议论别人,觉得背后说人坏话特小人,可面对舒照,他似乎被他的刻薄传染了,“肥头大耳的暴发户。” “肥头大耳的暴发户给你绿了?!”舒照难以从惊诧中走出,也顾不得吃东西,表情瞬息万变,最终定格于八卦的贱兮兮,他眉梢一挑,凑上前压低声音问: “欸?你是怎么发现的?不会给堵床了吧?”他脸上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莫浓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舒照这模样特可恨,但更加可爱。 他也不难为情,直接把过程跟他坦白了: “年底她去三亚旅游,回来后给我看她拍的照片,结果翻着翻着顺手就翻出一张她跟那男的在床上的照片……你别瞎想,不是艳照,就是两人盖着被子,但是肩膀露在外面能看见没穿衣服,再加上她当时反应特别激烈,我就知道了,然后我说离婚吧,她哭了一顿,就离了。” 舒照听完摇头感叹:“人才啊!这简直是一女英雄,偷人偷得这么粗心大意,视男人为粪土,啧……啧啧,” 他对于那未曾谋面的姑娘满怀钦佩,看得莫浓这个被绿了的大丈夫哭笑不得,却见下一刻舒照表情一变,垂下眼皮跟验钞机似地盯着莫浓下半身,再把目光探究地溜到他脸上, “你……不会是……男性生殖系统障碍吧?” 莫浓顿时急了,眼睛一瞪要发火:“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我身强体壮,健康的很!没病!” 舒照抿着嘴笑得不行,他是不想笑的,本来想憋回去,可实在憋不住,只能控制自己笑得不太过分,憋得肩膀一个劲儿抖。 “我真没病!”莫浓恼羞成怒,就差脱裤子撸个一发证明自己的茁壮和健康,他胀红的脸让舒照更加乐不可支,连连对他摆手,说: “得得得,当我没说。你行,你绝对没毛病!” 莫浓为压心头怒火,憋屈地喝了口可乐,不到三秒,舒照又笑了,笑得浑身抽搐,不敢抬头看他,一手捂着嘴只能听见哧哧的出气声。 莫浓气得咬牙切齿:“你够了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有没有同情心了?……你还笑!别笑了,我跟你说我真的没病!真的!” 舒照强迫自己忍俊能禁,咬着下嘴唇态度诚恳地点点头, “我相信你,真的,我真相信你!” 如果可以忽略他不时颤抖的唇角……抱歉,这真不能。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3节 但是当天,莫浓就向舒照证实了自己的男性功能绝对标硬杆直,没毛病! ☆、第七章 整条走廊都被风雨雷电的声音灌满,幽深曲折,逼仄黑暗,莫浓站在化妆间门口踟蹰不已,吃完东西舒照就去办公室了,留下他自己在这独守空闺。 找个什么借口,才能把他拐过来,或者跟他多待一会儿呢? 其实莫浓跟舒照聊天时特别不像自己,有些紧张,脑袋总像缺筋少弦,可他真喜欢听舒照说话,看他各种生动的表情。 大概高冷的人一旦流露出某种亲近,会让人特别受宠若惊? 大概他实在太美了。 莫浓掏出烟,顿时灵机一动,又把烟塞回了背包里。 他走到舒照的办公室门口,敲敲门—— “进。” 他推开门对舒照说:“你有烟吗?” 舒照两腿搭在桌子上,靠着椅背正拿着手机看电影,背景音乐吊诡阴森,语言叽里呱啦一个字儿都听不懂,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手伸到半空,眼睛却并没看莫浓。 “给我留几根,剩下的你拿走。” 莫浓就走上前接过烟盒,瞧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就问:“看电影呐?” 舒照依旧不抬头:“鬼片,看不?” 莫浓从来不看鬼片,这会儿却一手撑到他的椅背上也凑过脑袋,“吓人么?” 然后他就看到那小小的屏幕上一个波大腰细的女的,正以骑乘的姿势坐在一个发稀肚鼓的老男人身上,胸被男的叼在嘴里,全程没有马赛克,叫声极其淫|荡。 莫浓刹那就僵硬了,攥着那包烟刚想尿遁,就听舒照道: “那儿有椅子,搬过来一起看呗。” 莫浓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大方些,坐下来,跟他若无其事如同情场老手般探讨这电影的画面和男女的技巧,可事实上他却尴尬以致有些惊慌地搬过椅子,像小时候头回背着大人看|黄|片那样忐忑不安地坐在舒照身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舒照抬起一只手,“烟。” 莫浓这才想起这茬儿,赶忙在他指间夹了根烟,舒照就叼到嘴上,歪过头等他点火。 手机屏幕映照在他脸上的斑驳光影使他的眉眼瑰丽精致,他低眉敛目,长而浓密的睫毛敛住光华。“嗒”莫浓摁下火机,一簇晃动的火苗照亮他的脸,照亮他高挑的鼻尖,映红在那片如同鸦翅般的眼睫下暗光流闪的桃花眼。 莫浓久久凝望,如果有可以让时间凝滞的力量,那此刻就足够。 而舒照别过头,夹着烟吐了口烟雾,从头到尾连个余光都没赏给他。 莫浓盯着他看了会儿,也忘了要抽烟的事,思绪飘忽不知所想,然后他听到舒照骂了声: “操,人渣啊!” 他就回过神去看屏幕,那段黄戏竟然还没完,而且莫名其妙冒出来个男人,那女的奋力挣扎嘶声尖叫,却不多会儿就沉沦于欲海。 他耳边是女人的叫声,眼睛却看着舒照那只修长的手,而脸上、鼻腔里,全是舒照喷吐出的烟雾。 他觉得有点儿不好,浑身都在发烫,身体某处的觉醒使他无地自容。 莫浓“噌”地站起来,“我先走了。” “哪儿去啊?”偏舒照这会儿就抬头了,他一抬头正对着莫浓觉醒的那处地方。 莫浓就见他的眉头先是微微皱起,陡然却又缓和,舒照眉峰一挑,用那双眼睛揶揄地瞧着他,一脸了然于胸的讥诮, “哟呵,”舒照说:“果然是身强力壮啊,这么经不起挑逗?”他坏笑着,拍拍身旁的椅子,“先坐,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硬扛,马上就帮你纾解。” 他说的煞有其事,表情却分明是不怀好意。 莫浓偏着了他的道,虽然迟疑却乖乖的坐回去。舒照探身过来,把手机放到他面前,说话间的气息都染红了他的侧脸。 “看啊,用心看,仔细看。”舒照命令他。 莫浓就认真严肃地盯着屏幕,那俩男的丑得真是惨不忍睹,一脸扭曲的淫邪样,那女的正啊啊叫着,忽然间,镜头里突然多了一只黝黑的干尸手,再忽然间,那波大腰细的美女一只眼睛陡然掉出眼眶,舌头能有两尺多长,跟水蛭似的伸进那胖男的嘴里,然后就从胖男的肚子里开膛剖腹,满屏 幕红沥沥的肠子和血。 “我靠!”莫浓恶心地别过头,脸都皱成一团。 舒照还一个劲儿推他,起哄说:“快看快看,快看呀!” 莫浓忍着恶心又看了一眼,就见那肚子烂成一锅粥的男的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下,那女的还在他身上不断起伏,但一起一伏间已经把那男的的家伙给拉磨的血肉模糊,等那女的再抬起屁股,那个地方竟赫然成了个汩汩冒亩础? 这给莫浓恶心的呀,恨不得把刚才吃的汉堡全吐出来,他一把推开舒照的手,别过脸,这回死都不肯再上当了。 舒照笑哈哈地追着他的脸看,“来来来,给我看看,还硬么?不硬了吧?” 莫浓心里暗骂这他妈哪个神经病拍出来报复社会的狗屁电影!嫌弃地站起身,舒照捧着肚子笑的里倒歪斜,让莫浓特想揍他一顿。 “你这人真是……”他想骂他,却找不准词来形容他。 “我这人怎么了?” 莫浓纠结:“你这人太……太……太坏了!” “哟哟哟,”舒照晃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讽刺他,“好青年就是好青年,骂人都骂的这么文雅,‘太坏了~’”他捏着嗓子学他, “搞得像我把你怎么地了似的!好青年,回头别有阴影啊,该做做。你瞧你憋的,看个片儿都能看硬了,赶紧找姑娘败败火吧,万一憋出几颗痘痘毁了你英俊的皮相,多不值当。诶?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莫浓单手掐着腰,指着他说:“你们北方话怎么说的来着?没个正行?对,没个正行,说的就是你。怎么你还负责拉皮条啊?” 舒照洋洋自得,“那是,术业有专攻,三百六十行,我就是这行里的状元。” 莫浓面露无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多说无益。他正思考着下一个话题,就听大姨太在走廊里叫唤: “部长?在不?” 舒照回:“不在。”说完却站起身,“走吧,去你化妆间。” 大姨太已经在打粉,还没换工作服,舒照问:“怎么这种天还来,订包厢了?” 莫浓接过粉扑开始后续工作,大姨太撇撇嘴,“老师呗,这种天也就他还出来疯。” 莫浓总听他们说起“老师”这个名字,当下就好奇道:“老师真的是老师?” 舒照:“不是,一个画家,我们尊称他为老师。今天他们几个人啊?要不我把徐静她们叫来?” 大姨太哼了声:“就他自己,说饭还没吃呢,叫我去楼下陪他吃火锅。” 舒照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水光:“楼下那火锅实惠,我给你钱,等会儿你买单,他总来捧场,咱也请他一顿,就当回馈老顾客了。” 大姨太没接话,等莫浓给她画完眉毛,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 “你记得娇娇吗?” “嗯,怎么?” 大姨太搓了下手,叹了口气,“她在老家混不下去了,她后找的那个男的在外面赌博被抓了。想回来接着上班儿。” 舒照对这种事向来见怪不怪,他面上又浮现出那种刻薄冷漠,“那就回来呗。” “不是,”大姨太看着他,“路费都没有,而且她女儿又小不能扔在家里,想一起带过来。过来我先让她在我家住一段时间,但这个路费…你看你能不能…借点?” “借钱啊?”舒照掀起眼皮望着大姨太,轻飘飘说道:“不借。” 大姨太神色复杂,咬着嘴唇别扭地感化道: “娇娇的情况你知道,她真的可怜,真的不容易。再说她上班儿挺努力的,你借钱她一定还的。你就当可怜可怜她,不可怜她,你可怜可怜她女儿咯,小姑娘才九岁,她一个女人怎么养孩子?我就是没钱,我有钱我就借她了。” 大姨太这番话既实在又诚恳,莫浓都想要是舒照不借他就借,果不其然听舒照说: “她这么不容易还拿钱去养男人?她赚的钱花在她女儿身上了么?”舒照敲着桌子,阴沉里透着愤怒:“她以前在这儿上班,每个月至少六千能赚到吧?上了他妈一年的班儿,回头就把这钱打给那男的。她头一个老公把她砍成那个死德行她还不长记性!还他妈去养男人?活了三十多岁了连几百块的路费都没有,你可怜她?我看她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贱骨头!” 他这一席话说得大姨太无力反驳,满脸愁云。却见舒照站起身,纠结的拧着眉,然后恨铁不成钢地从屁股兜里掏出皮夹,抽了几张红票子。大姨太眼睛一亮就要去接,舒照却拿钱指着她恨恨道: “你告诉她,这是我最后一次借钱给她,再出去养男人就有多远滚多远,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大姨太忙不迭地应了,拿过钱舒照就晃出了化妆间。莫浓听他走远了,才问: “那个娇娇,总借钱啊?” 大姨太一脸生无可恋,“可不嘛,不但总借钱,还什么人都借。但她这情况……算了,等她来你就知道了。” 莫浓想起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拿着眼影刷蘸着眼影粉,一边工作一边问: “我瞧你们这里的姑娘,好像大部分……都养男人啊?” 大姨太苦涩的笑了下,用一种图样图乃义务的眼神仰视着他, “阿浓,你今年多大了?” 莫浓天真回:“我二十八啊。” 大姨太感慨地点点头,“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莫浓在脑海里把自己交过的女朋友过了一圈儿,“上学那会儿谈过两个,毕业以后谈过两个。” “你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吧?” 莫浓点点头:“还可以。” 大姨太又问:“你有缺什么东西么?想要却得不到的。” “这个还暂时没有。”他说这话语气里难免有些自得,他家庭条件挺好的,从小生活富足,因此内心也是满足的。 大姨太就说:“这就对了,你什么都有,家庭条件又好,长得也好,所以呢,你是不能理解我们这种人的生活的。身不由己和迫不得已这两个词你懂吧?生活里很多难处都可以用这两个成语概括,嘴皮子上下一碰,说这两个词不过两三秒钟,有时候体会其中的感受也不过两三秒钟发生的小事, 但如果日积月累,这两个词概括的就不是无奈,是苦难。” 莫浓把这番话在脑海里转了又转,随后赞叹:“受教了。” 大姨太却笑了,“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舒舒。他也不容易,本来也应该是个大学生,却……” 莫浓本来竖起耳朵等着听舒照的过往,大姨太话锋一转:“姐姐祝愿你这辈子不用切身体会这两个词。” 两人相视一笑,等大姨太化完妆走了,莫浓满心满脑都是舒照,到底他经历过什么事,是怎样的家庭和过往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团迷雾,妖孽果然都是神秘的。莫浓如此想到。 ☆、第八章 台风在乌兴放肆了两天,等它继续往南推进后乌兴便恢复了潮湿的吐息,炎热的暑期到来了。 舒照这天下班很早,不到凌晨一点,今晚dj部只有两个包厢,他喝的并不多。 他将外套拎在手上,略微有些衣衫不整,河边的微风吹拂来夜色的清凉,河面闪着鱼鳞般的光。而通向回家的这条石板小路,却只有一杆凄冷的路灯,和憧憧颤抖不止的树影。 舒照进了楼道,迎面扑来的阴凉伴随着墙体剥落的霉味,他摸黑上了几个台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从二楼凌空跃下一人,抬脚就把他踹下了楼梯。 他高瘦的身体滚下坚硬的石阶,肩膀重而连续地撞在石头上,脸磕得生疼,鼻子顿时涌出一股热流。 “他妈的死基佬!变态!” 舒照在眩晕里听到粗鲁的骂声,他滚落在墙角,浑身的力气都用来感受疼痛。 跟着他眼前多了两道黑影,他看到那人抬起腿,条件反射抱住头,随后就被狠狠踹了两脚。 “叫你张狂!叫你横!” 舒照护在头上的胳膊被踹的发麻,那人卷起脚,接连不停地踹在他的心口和肚子。 他发出闷哼,感觉胃部炸开似的疼,又听到另个声音说: “你不是喜欢□□|屁|眼么?老子就他妈好好|操|操|你的屁|眼!” 舒照心头一惊,下一刻胯骨上一阵尖锐的疼,那人挥着木棍在他胯上和腿上连轮了好几下,疼痛过后,舒照感觉自己的腿麻了。 “差不多了吧?就一小白脸儿,再打残了。” 另个人蹲下身,“老子最恨的就是小白脸儿!” 他一手按住舒照的手腕,一手在他脸上揍了三四拳,拳头打在脸上,脸又撞在地上,舒照真是被揍的眼冒金星了。 “小子,别那么张狂,以后夹紧屁股做人,不然老子还他妈揍你!” 说完他们便从楼道里消失了。 舒照在原地躺了会儿,慢慢翻过身抻直腿,腿和手都是麻的,但肚子和脸真的疼的喘不过气。一呼一吸间都是火辣辣的烧灼感。 他撑起身体坐起来,靠着墙捂住胃,突然酸气上涌一口吐了出来。是血是酒都分不清楚,擦了下嘴,就着楼道外的月光一瞧,满手的血。 舒照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瘆人的幽光。 他舒照从小就两大天赋,一是酒量好,二是抗打耐揍。 他吐了口唾沫,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但还是能用。 “阿桦在公司么?” 阿姨在那端说:“早走了,跟客人去吃夜宵了。” “知道在哪儿么?” “好像紫茗街?……哦,对了,他们带着几个小妹去那边的老北京涮肉城了。你干嘛问这个?” 舒照直接挂断电话,在楼梯上坐下,活动活动手脚,感觉都还能用,就开始思索要不要去干他。 他直勾勾盯着楼道外的那片月光,点了根烟,抽一口咳两声,咳得像是身患肺癌满嗓脓痰的重症患者。 干他!舒照用这一根烟的时间下了决定。 老子就他妈豁出命去,背后使阴招,我舒照要是咽下这口气还他妈不得被你骑到脖子上拉屎! 不就是比谁狠么?谁他妈能狠过我! 舒照出去打了个车,他在后车镜里看到自己头发像被人|轮|奸过,还有闲心再重新扎了下头发。 紫茗街飘散着各种食物的香味,街道两边停满了汽车,整条街都是灯火通明。 出租车停在老北京门口,舒照下了车直奔大厅,进门顺手拎了瓶啤酒瓶,然后就看到阿桦在靠窗的座位上跟一桌人笑语晏晏。 “先生晚上好,请问几位?”女服务员话刚说完,就见眼前的人双目如刀。 舒照拎着酒瓶迈着大步走过去,阿桦见到他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你搞我?”舒照说这话时甚至还带着笑,阿桦惊慌地想要站起身,舒照顿时一酒瓶抡下去…… 乌兴这个三线城市,交通不拥堵,娱乐业发达,吃喝拉撒都很便利,是个非常适合养老并且安逸的城市。 唯一的缺点就是小,小到过了凌晨吃夜宵的地方总共就仨地儿,城北大排档、友谊街,和紫茗街。 莫浓这晚跟朋友在紫茗街新开的一家港式餐厅吃饭,出了饭馆一帮人去取车,而后他就注意到几米外的餐厅外面围着一群人,正兴奋地朝里面指指点点。 “哟,打架啊?看看去!” 他跟朋友来到人群外围,莫浓好奇地朝里面一看: 靠窗这桌一片狼藉,有俩姑娘躲在饭桌下面,整个火锅都被掀翻在地;另有仨男的,合伙围着当中一个人,抡椅子的,砸酒瓶的,还有一个上蹿下跳指着当中那男的骂娘。 “一托三啊?牛逼呀这兄弟!” 莫浓就觉得那牛逼的兄弟有点儿眼熟,白衬衫、黑西裤、头发——卧槽,舒照! 舒照这边打得不亦乐乎,那滚烫的火锅被他整个掀翻,好玄没吓死阿桦那个王八蛋,他已经砸了阿桦一个脑袋开花,本来想走,奈何这帮人不知哪儿来的混子,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上冲。 这帮混子前后夹击,舒照一边儿躲着随时会抡过来的酒瓶,一边儿还不死心地想揍死躲在墙角的阿桦。 莫浓冲进来时正见他被人抡了一椅子,脚下踉跄撞在了隔壁的桌子上,他当即加入战局,抬腿踹倒一个,然后大喊一声: “警察来啦!” 那仨混子登时扔掉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没影了。 舒照却八风不动,拎着一条椅子腿走到阿桦面前蹲下, “你他妈搞我啊?” “走走走,”莫浓上去拉住他,“警察马上到,先走了再说。” 舒照一把挣开他,拿椅子腿怼着阿桦的脸, “你他妈有本事搞我你有本事亲自搞啊!找了俩窝囊废吓唬我呢?叫我夹紧屁股做人?老子不用夹紧屁股照样能|操|翻你!” 阿桦不停摆手,结巴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舒照脸色阴狠,咬紧牙关像要啃下他一块肉, “你记住,你搞我一次我就搞你一次,咱俩看谁先搞死谁!” 莫浓急躁地张望着外头的风声,见他终于把话说完赶紧拉起他的胳膊跑出火锅店,挤开人群跑到了停车的地方,他们的车还没等开出紫茗街就见到警车呼啸着警笛声驶向火锅店。 舒照被莫浓送到了急诊室,给他检查的医生对他的幸运以及耐揍能力表示惊讶,无移位骨鼻骨折、后脑勺得剃头缝针,身体多处软组织损伤,还得做个胃镜检查。 伤成这样还能生龙活虎去跟人干仗,这得多大毅力?报复心得多强! “说你能忍吧,被揍成这个德行还能报复回来。说你不能忍吧,当时人家打你一耳光你又能跟人称兄道弟。你到底怎么想的?” 莫浓拿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杯水,在他床边坐下来。 舒照套着宽大的病号服,后脑勺缝针的部位被剃光了一圈头发,裹着纱布还套着个滑稽的网罩,眉骨和嘴角分别有淤青,脸上几道横七竖八的口子。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被拔光毛的孔雀,不仅外表大打折扣,气质也陡然从高贵冷艳的贵族变成一枚五彩斑斓的乡村非主流。 非主流用他松花蛋似的肿眼泡斜乜着一条缝, “你懂个屁!”说完舒照就嘶了声,他摸了摸嘴角,痛苦道:“我要是被他阴了还能忍气吞声,回头公司里那帮贱人都得贬损我,我到时怎么在公司做人?上回被人扇耳光,那是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来路,再有我要是当时跟他们杠上,牵扯到公司的利益,我不仅在新港没法儿混,别的场子也不能要我。” 莫浓无声而笑,“你还考虑的挺周全。那你怎么知道阴你的人就是阿桦指使的,万一不是他,你这气不是发错人了?” 舒照睁不开眼睛,因此无法用他轻蔑的眼神表达对莫浓的鄙视, “百分百是他,就算不是,我也把他当出气筒。算了,你这种好青年不会理解的,你赶紧走吧,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 莫浓不解:“为什么?” 舒照别过脸,“我现在仇恨帅哥,伤眼!” 莫浓不客气地笑出声,揶揄道:“你现在确实挺伤眼的。” 舒照狰狞地叹了口气,赶了几次莫浓也不肯走,后来他借着上厕所的幌子溜了,等莫浓出去找人时就被一个护士姐姐塞了张纸条和一沓钱: 为了不伤害您那双如同弱智儿童一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先走了,今天谢了,回头请你吃|鸡|吧。——举世无双的帅哥舒照特此赐恩 莫浓捏着纸条哭笑不得,他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发现舒照这字写的很漂亮,工整的像从连体行书字帖里临摹下来的。 “他也不容易,本来应该是个大学生……” 莫浓想起大姨太的话,这手字是精心练过的,看字应该是个好学生。他对于舒照更加好奇了。 他把那张字条和钱一块放进皮夹,踏着消毒水味走出了医院。 舒照请长假了,他把公司的一切事宜全部交给徐静。两天没见到他,莫浓打算去他家找他。 这天他拎着自己煲好的鸡汤问清地址,来到这栋里子和外表同样破旧的楼房。 面前的铁门多处掉漆,铁门外还拉着早些年才有的生了锈的拉合式防盗门,连敲门都无处下手。而在这扇耄耋之年的门两边,贴着布满灰尘的对联,分别是: 睡天睡地睡空气,似人似鬼似神仙。横批:王八之气。 莫浓眉头抽搐,拍了拍那扇拉合式防盗门,楼道里回荡着哗啦啦的破声,他隐约听见里面有拖沓的脚步声,心情顿时大好。 然后听到里面说:“鳖孙是谁?” 莫浓噎得一口痰卡在喉咙里,无奈道:“你!” 里面说:“谁?” 莫浓:“……我,莫浓。” 里面:“不见。” 莫浓:“……小照,你开开门,我给你带了饭。你不是说你家电路老化,我来看看。” 舒照在门口叼着烟,其实莫浓刚到楼下他就发现他了,谁让他那辆重机车声音那么大。 好青年就是好青年,三观多正,爱护老弱病残,多有爱心! “饭留下,人我不见,不用浪费口舌,拜拜。” 莫浓在原地等了会儿,略微挫败的把饭盒放在门口, “好吧,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等他机车的引擎声飘远,舒照才拉开门把饭盒拎进屋。 烈日晕染的屋子里风扇吹出温热的风,蓝白格子桌布的餐桌上摆开菜色鲜亮的食盒,舒照捏了条黄瓜片放到嘴里,嚼了两下便点头。 不错啊! 第二天又听到莫浓的机车声,舒照赶忙拉开门把洗好的饭盒放到门口。 莫浓先是拎起饭盒晃了晃,感觉到饭盒是空的才颇为舒心地笑了下,照旧拍门叫人,照旧被他拒之门外,也照旧留下今天新做的饭菜,骑着机车离开。 舒照被投喂了一个多星期,渐渐就觉得这清淡爽口的饭菜索然无味了,隔天就在饭盒下压了张纸条: 人类是杂食动物。 莫浓就思考:这是什么意思?貌似是在嫌弃他,杂食?哦,这是嫌菜太素。 第二天舒照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荤菜,但红烧鸡腿不太入味。他厚颜无耻地留下另张字条: 肤浅。 肤浅?他竟然说自己肤浅?莫浓回家愤愤不平地打开食盒,发现往常空空如也的饭盒里竟留了块鸡腿,他也没多想,放到嘴里嚼了嚼,哦,懂了。 莫浓每天做饭都特别享受,与舒照这种“我投喂你挑剔”的游戏让他觉得趣味盎然。舒照故作深沉的说话方式和干净漂亮的字体让莫浓觉得他格外可爱。 他一边煲汤,一边在饭桌上摊开一张张字条,然后仿照着上面的字迹,潜心研究每一笔的走向,开始临摹舒照的笔迹。 莫浓在外蒙上大学时有两大爱好,一是机车和极限运动,二是摄影。 他优渥的家庭条件使他轻易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物质条件,他家里有各种型号的镜头和相机,喜欢拍风景,拍旅途中发现的美妙,还有各个年龄阶段各种肤色的人。 一整面墙上都挂着照片,这天莫浓将装点完善的食盒拍照留念,在照片上方夹上了舒照的字条。柔和的灯光温暖了黑色的字体,他看着这些字,就仿佛看见舒照在阳光里写字时的认真的侧脸。 但半个月过去了,这种“书信传情”的游戏让莫浓有些浮躁。他很想当面见一见他,想亲自看他吃饭时的模样,想到他家里坐坐,说说话,谈谈心。 这天下午莫浓特意比以往提前了一个小时,他一进楼道就听到某种小动物哼哼唧唧的叫声,他走到门口,发现笼子里有只肿着核桃眼的小白狗,小白狗前爪扒着铁笼,仰头冲他发出几声色厉内荏的狗叫。 莫浓放下饭盒,在狗笼下面找到纸条: 莫要让你的同类在深夜里哭泣。 嘿?骂我骂上瘾了?你等着。 莫浓拎着狗笼走出楼道,朝二楼比了个中指。 舒照耸耸肩,打开门发现饭盒下赫然压着张面巾纸,上书: 撑死你个小王八。 舒照啃完鸡腿拿这张面巾纸擦了擦嘴巴,攥成一团,“咻”——扔进了垃圾桶。 ☆、第九章 小白狗是条串种的博美,两个多月腿就断了一条,估计舒照已经带它看过医生,腿上还固定着夹板。 莫浓带它打了针疫苗开了些药,晚上在家里睡觉它还打呼噜,医生说不能让它过多运动,结果这小白狗除了睡觉是消停的,其余一睁眼就奶声奶气地哀嚎。 “你怎么跟那小王八一样难伺候?” 莫浓丢了块肉,小白狗立时用两只前爪夹住,趴在笼子里欢快地啃起来。 莫浓想伸手去摸它,离着老远狗就发出呜呜的凶声。 “果然跟小王八一样,给你吃的还咬我,他的良心是不是被你吃了?”莫浓蹲在笼子前自言自语:“诶?给你起名叫绿豆吧,王八看绿豆,你俩多般配!绿豆?绿豆?” 第二天莫浓把狗和饭一起放到舒照门口,留字:你看绿豆。 再隔天莫浓来取饭盒时同样收到字条:弱智就是弱智,起个名都这么低龄。人家叫小嘿,绿豆你个脑袋! 舒照并非没有感觉到莫浓对他格外的关照,他是担心过的。 自己魅力如此强大,保不齐就令好青年心折了呢?可人家结过婚,都马上奔三了,再说他是一好青年啊,难免吃饱了撑的爱心泛滥,没事儿关爱关爱他这个半残疾人士。 舒照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也高估了莫浓的“好”。 又过了半个月,莫浓送完爱心晚餐来到他那间小化妆室,空调已经打到最低,他背上的汗珠子仍旧跟虫子似的爬行不止。 “热就脱呗!”大姨太拉开后背的拉链,露出腰间两圈游泳圈,拿起喷水壶对着脸哗哗喷了好几下,顶着一脸水珠瞧着他,“怕姐姐我占你便宜啊?” 莫浓其实挺想脱,但,“这不太好吧?我光着膀子给你们化妆,让人家瞧见多奇怪。” 大姨太顺手把门一甩,“这样人家就瞧不见了,脱吧!” 莫浓纠结了一下,仍旧摇摇头,“算了,略诡异。” 大姨太揶揄地笑着,幸好他没脱,没几分钟dj部的姑娘们都挤进了化妆间,这七八平米的空间里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空调发出难以负荷的嘎啦嘎啦的响声。 因为大姨太的豪放,沈叉叉和青青也都拉下了工作服后背的拉链,空气里化妆品的味道和汗味糅杂,刚化完两个,莫浓身上的t恤彻底湿透,露出宽阔的后背和腹部的肌肉群。 徐静坐下时还狠狠地揩了两把油,摸着他的腹肌淫|笑, “你的屌不一定比舒舒的大,但身材绝对比舒舒好。” 莫浓被她们调戏习惯了,渐渐也受她们传染,玩笑说: “等他回来,我一定跟他比比。” 话音刚落,走廊里就传来皮鞋底踩在地板的咯哒声。地板早就开裂进了空气,因此但凡外面走过个吨位略重的人,化妆间里都像跑过河马似的震颤着。 莫浓这眼线液就被外面的脚步给震歪了,差点儿画到徐静的太阳穴上,徐静一拍桌子, “谁啊外面?走路能不能轻点?” 下一刻化妆间的门被大力拍开,等众人瞧见来者,纷纷像被施了定身咒,保持着千奇百怪的姿势瞪着他。 莫浓:“……你怎么把头发剃光了?” 舒照摸着自己光滑溜圆的脑袋,无所谓道:“难不成让我顶着斑秃出来?不好看么?” 大姨太:“好看!像刚从寺庙里出来的!” 沈叉叉:“沦落红尘的一介淫僧啊!” 舒照倚靠在门上,酒红色的绸缎衬衫闪着冰凉的光泽,他于酷暑中在家憋了一个月,憋出一身白腻光感的皮肤,那敞露的锁骨和脖颈上有细碎的汗珠,更衬得他皮肤像瓷釉似的腻人。 他歪过头,右耳上黑色的耳钉紧邻着耳垂下方的一颗黑痣,那双桃花眼像两把钩子钩住了莫浓的眼睛,让他口干舌燥。 “我这造型这么别扭么?” 莫浓瞧着他光溜溜的脑袋,扫过他妖气横生的面容,如果舒照个子矮点儿,这造型倒像个圣洁的小和尚。可他身材欣长,穿着又这般风骚,平白玷污了他神圣的造型,有股说不出的邪性。 “你……”莫浓言语匮乏地形容:“留头发像个人,剃了头发像妖怪。” 舒照挑起唇角笑起来,莫浓这才发现他还有个梨涡,这一笑简直太甜。 “别笑!你别笑!”大姨太赶忙伸手指着他,“阿浓说得对,你简直不像人!” 沈叉叉补充:“唐僧见了你都得把眼睛闭紧,直接就让孙悟空一棍子敲死你,免得你这妖孽在人间祸害众生。”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舒照兴味道:“本妖孽闭关多日憋了满腹骚气,就是打算出来祸害你们的。为了庆祝我的回归,今儿我订了三个包厢,人人有班儿上,各个拿小费,见者有份。弱智儿童,你一起来啊!” 莫浓见那双眼睛又落到自己身上,不知怎么就寒毛倒竖,光盯着他发呆,连生意都忘了。 他对于舒照的新造型久久不能适应,想看,又不敢看的太久,总在背后偷摸盯着他,等人一转过来马上别开眼。 包厢里是凉快了,迷迭香暧昧的漂浮,微醺的灯光下一瓶瓶啤酒和红酒摆上桌面,dj部的姑娘在别的包厢上班,这个包厢里就只有许饽饽和掌管前台的阿姨以及一个经理。 莫浓跟许饽饽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舒照进来,许饽饽就指着他一个劲儿抖嗖, “你就作妖吧你!多好的头发被你剃了,有的你留了。” 舒照走到茶几前拎起瓶啤酒,得瑟道:“有没有头发,对我这副皮相都无所谓,天生这么美,实在是罪过。”他举起酒瓶,“各位在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忙,今儿敞开了喝,一定得喝高兴了,来,敬各位英雄。” 莫浓也拿起酒瓶,见舒照眼睛都不眨一瓶啤酒就喝个精光,“你们自己玩儿,我得去隔壁敬酒,等会儿回来。” 莫浓坐在沙发里挺无聊的,他跟许饽饽他们到底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偶尔说话也是鸡同鸭讲,不仅有些多余,还得时刻被他们故作贴心的照顾着。 幸而没多久舒照就回来了,一进门连着吹了三瓶啤酒,等到了他这儿,舒照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舒照抽了口烟,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使得莫浓有些无措,昏暗的灯光下好青年神色不安,目光躲闪。 “酒量好么?”舒照问。 莫浓坐直身板,“还行。”他想了想,没话找话道:“我看你喝了不少,没事么?” 舒照不屑地指着酒瓶,“就这啤酒,那就是利尿剂,三箱也喝不倒我。” 莫浓感觉他吹牛,“不信。” “不信?”舒照挑眉,“试试?” 莫浓脑子一抽,“怎么试?” “摇骰子呗!”舒照顺手拿过桌面的骰盅,推了一个在他面前,“一局一瓶,敢不敢?” 莫浓对自己的酒量颇有信心,扣紧骰盅,哗啦啦晃了两下,看了眼点数,就开始叫: “三个一。” “四个六。” 莫浓顿时卡壳,因为他自己盅里就有四个六,刚才叫的三个一纯粹是骗人, “五个六。” 舒照就露出个老谋深算的笑容,刚莫浓卡壳的那一瞬间,其实就已经输了。 “开,我一个没有。” 莫浓还不信邪,掀开他的骰盅一看果然一个六都没有。心里暗骂了声操,举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干掉。 他被激起好胜心,连着两局都输得一塌糊涂,几分钟的工夫就连吹了三瓶啤酒。 “你也不行啊,”舒照斜靠在沙发靠背,眼角眉梢具是讥讽,“你是不是想喝酒啊?麻烦您让我输两把呗,我也想喝酒。” 莫浓气愤地龇牙,“装逼遭雷劈,等会儿输了别说我没让着你。” “我求您了,”舒照趾高气昂,按个小尾巴都能翘上天去,“您千万别让着我!” 他还是输,输得一败涂地。 莫浓知道自己今天有些不对劲,他以前玩骰子很有一套,叫点数其实也算是心理战,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无非是等着对方咬钩上当。 可他每次喊出莫须有的点数,就会被舒照一眼看穿。偶尔舒照顺着他叫的点数往上加,他却分不清真假,总感觉舒照在骗他,却又没信心不敢拆穿。 这导致他后面每次叫点数时总犹豫不决,一犹豫,舒照钩子似的眼睛就闪现出吃透他的精光。 莫浓感觉认识这么久,从未被舒照这般专注地凝视过。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4节 过于阴暗的光线里,舒照的眼睛就像两簇萤火,似鬼魅勾魂摄魄偏又捉摸不定。以前他有头发也就是高冷但还有人气儿,现在他把头发剃没了,那点人气儿似乎也被剃没了。 他这般兴趣盎然地盯着莫浓,活脱脱一道行高深的妖魔,美艳的皮子里裹着个吞心噬骨的魂魄,好像不管他开不开心,都能随时把他的灵与肉一齐吃掉。 莫浓的心跳得乱七八糟,他随意叫了个点数:“七个六。” 舒照被他这阴晴不定的模样搞得很迷惑,掀开他的骰盅一看顿时撇嘴, “大哥你这是顺子啊!叫这么起劲逗我玩儿呢?输傻了?”舒照无奈的笑了下,攥着酒瓶跟他碰了碰,“这局算平手,我干了,你随意。” 莫浓喝完酒马上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他有点儿晕,七八瓶啤酒对他来说不算多,往常也就是微醺,但这回醺得有点儿厉害,他在镜子里发现自己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蠢样,心跳仍旧慌乱,好像随时能晕倒。 他打算撤,结果洗了把脸出来看到舒照正搂着许饽饽唱歌,瞬间就不走了。 莫浓坐回沙发上,只能看到舒照的侧脸和背影,他酒红色的衬衫柔软地随着他的摇晃流转,音响里传来童年时耳熟能详的旋律,断肠崖上小龙女和杨过在夕阳里衣袂飘飘。 “完全遗忘自己,竟可相许生与死,来日谁来问起,天高风急双双远飞。爱是微笑是狂笑是傻笑是玩笑或是为着害怕寂寥,爱是何价是何故在何世又何以对这世界雪中送火……” 舒照这口粤语挺标准,调子也准,让莫浓这个听众很舒服。唱到中途,舒照搂着许饽饽说了句什么,惹得许饽饽一阵粗噶的笑声透过话筒在包厢里溢开。 舒照转过身,挺深情地面对着沙发上的三位听众,他沉醉的闭上眼倚靠着许饽饽矮胖的身体。 可在莫浓的眼中许饽饽却凭空消失了,他仿佛瞧见舒照的目光远远递过来,嘴唇开合间似有挑逗的笑意,而那纤细的指尖指着他,在他胸口留下一阵瘙痒;他感觉舒照越走越近,在他面前微笑,而后俯下身与他亲吻。 莫浓就在这番桃色幻想里脚步虚浮的走过去,着了魔似的直勾勾盯着舒照,接着他就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中越过许饽饽——搂住了舒照。 舒照先是呆楞,转瞬眉头死死皱起,他克制着没去推开莫浓,尽量让自己的反应不那么过激。 “你喝多了?醒醒,看看你搂的是谁。” 当莫浓搂住舒照的那瞬间他就清醒了,但这个突兀的举动已经难以挽救,为了不让自己太丢人,只好装醉,他趴在舒照肩膀上: “兄弟,我心里苦啊!” 说完两腿一软,贴着舒照软趴趴的倒下了。 ☆、第十章 据科学依据,身高体重跟酒量多少有点儿关系,按说以莫浓这身材,不至于几瓶啤酒就能撂倒他。但舒照瞧他从脸红到脖子根,又不太像装醉。 他找了少爷给莫浓送回家,打定主意离他远点儿,万一掰弯了,他可负不起责任。 且说莫浓醉醺醺地进了家门,等人一走门一关,立马恢复常态。脚不飘身不晃地走到厨房,脱了衣服从冰箱里拿出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身上的燥热也退了。 他余光瞥到那面照片墙,陡然惊觉这一个月的心思竟然全在舒照身上: 我他妈怎么就跟个妈似的风雨无阻地给他做了一个月的饭?我有病!一个大小伙子,借酒装疯去抱了另一个小伙子,我他妈真是有病! 莫浓愤慨的把那些照片和字条一张张撕下来,毫不怜惜的全扔进垃圾桶。 他站在花洒下冲着凉水,挤了一大坨沐浴液抹在身上,他一手抹着自己的胸口和肩膀,这姿势仿佛在拥抱着什么人。 将舒照拥在怀里的感觉滋味犹存,硌手的肩膀,干瘪的胸膛,还有锻料衬衫冰凉柔软的触感,特别滑!他于幻想中瞧见舒照解开扣子,那件衬衫大概会自动从他肩头滑落,露出瓷釉般白腻的皮肤和身体,舒照的眉毛,舒照的眼睛,舒照的鼻子,舒照的…… 莫浓关上花洒,在水汽氤氲中眉头紧锁——操,我他妈真是有病! 当晚等莫浓躺上床,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想他不要想他,妖孽妖孽妖孽,罪过罪过罪过,有病有病有病,男人女人男人。 他成功自我催眠,当晚做梦还真没梦到舒照。 他梦见了一件红衬衫,在他面前飘啊飘,那件衬衫从半空掉落,出现一具白皙丰满的酮|体,酮|体的主人有双满含春水的杏仁眼,但是这双眼睛一会儿是杏仁眼一会儿是桃花眼,这张脸他从没见过。忽而,这具酮体在他身上动了起来,他难耐的哼着,兴奋的去瞧自己跟她的交|合之处。 陡然间那丰满的屁股却变成个紫黑色的大球,把他的小兄弟碾磨得血肉模糊,他惊惧地去瞧那个女人,却看到一个眼珠吊在下巴、披头散发、龅牙兔唇的女僵尸。 女僵尸一边上下前后的移动,一边用吊在半空的眼珠滴溜溜看着他,舌头像条大蛇般伸向自己,嘿嘿嘿嘿地笑起来。 “啊!”莫浓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房间里一片漆黑,赶忙伸手去拧床头灯,掀开被子瞧自己的兄弟,见它完好如初,才松了口大气倒回床上。 舒照!莫浓痛心疾首地想起他给他看的鬼片,“回头别有阴影啊!” 小王八!!! 第二天舒照路过化妆间,就看到莫浓倚在门框时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昨晚喝多了?” 莫浓:“我昨晚做了个梦。” 舒照心想不会梦到我吧? “什么梦?春梦啊?” 莫浓一夜没睡好,顶着俩黑眼圈阴森道: “梦到一姑娘,我们正做着开心,突然她就变成僵尸,眼珠子吊在眼眶外面,舌头伸得老长,要取我的命。” 舒照就想起台风那天逼着他看鬼片,当即惋惜地摇摇头,又真诚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回去再多看几部鬼片,以毒攻毒,大阴影覆盖小阴影,渐渐就习惯了它的存在,不受影响了。” 说完顶着他神圣的光头身姿绰约地走掉了。 莫浓悲痛地咽下苦水,坐到瘸腿的椅子上玩手机等客人。 五点钟的时候,大姨太带着一个面容温婉的女人进来, “阿浓,这是娇娇,你给她化好看点儿,刀疤看能不能给她遮住。” 莫浓打量着这个过于矮小瘦弱的女人,她似乎很羞赧,在莫浓的注视下立刻就脸红了。 “坐。” 莫浓起身让开座椅,夹住她掉落在脸庞的头发,她皮肤光滑没有斑点和痘印,打完粉底仍旧皮肤透亮,鹅蛋脸樱桃嘴,很有古典美女的气质。 可她眼尾的细纹和脸部轮廓的松弛透露出她的年龄,从额头到下巴有多处痕迹深刻的肉粉色的刀疤,像一道道不起眼的沟壑在皮肤上深陷。 莫浓怎么也遮不住,“这样可以么?” 娇娇对着镜子照了照,“可以了。” dj部的其他姑娘纷纷走进来,除了沈叉叉跟她打招呼,其他人都自顾自聊天。 没多久舒照出现在化妆间门口,娇娇一看见他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心虚地叫了他一声部长。 舒照倨傲的俯视着她,“你过来一个月了吧?怎么才来上班?” 娇娇绞着双手,似乎有些怕他,“我女儿刚过来有点水土不服,我在家照顾她来着。” “照顾了一个月?得,其他事我也懒得管,我就问你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我……我这几天上了班就还。” “林娇娇,你上班不是给我上的,你赚得钱我一分也捞不着。但你这混吃等死的作风我实在看不过去,因此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每天还我一百,我不管你这钱是借是卖还是怎么来的,你要是有一天还不上,我就追在你屁股后要。你要是脸皮厚到把我当成空气,那我算你厉害。听明白了么?” 林娇娇诚惶诚恐地点点头:“听明白了。” 舒照没再看她,扬声冲屋子里一帮女人喊:“都抓紧时间该订包厢订包厢,月底了,业绩不够的准备好罚款,别等着我催你们。” 月底了,莫浓的化妆费也要收了,他在要钱方面没有舒照要的那么得心应手,现在总共八个dj,三个钱收不上来,提了好几回,回回都说明天给。 这天莫浓又提起化妆费的事,徐静作为dj部二把手也帮着催了好多次,到最后她也实在懒得催,直接让莫浓去找舒照, “芳芳和青青昨天的小费是刷卡,应该在舒舒那里,你去跟舒舒说,让他先把化妆费扣了给你。” 莫浓脸皮薄,又犹豫了两三天,听说芳芳前晚有钱打麻将买衣服,就是没钱交化妆费,心里也不舒服。 自台风夜过后他再次来到舒照办公室,到门口听到里面说: “怎么都管我借钱,我是钱串子?早跟他说姓龚的不是好东西,为了那点钱命都让他折腾掉半条,活他妈该!” 另有一道声音小声道:“那你也不能不管吧,他再不交钱医院得赶人了,你……” 莫浓敲敲门—— “进。” 他推开门,看到一个眼睛极大的小男生跟舒照挨得特近,扭头看到他就像狗见了骨头,目光扒在他身上撕不下来。 莫浓忽视掉那眼神,看着舒照说:“芳芳和青青还有套娃的化妆费还没交,徐静让我来问问你,是不是能从你这里直接扣下给我。” 舒照可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桌旁,拉卡抽屉从里面套了一沓票子,那小男生说: “你还说你缺钱,这么一沓子钱你还说没钱,骗鬼呢!” 舒照点着钞票道:“这都是人家小妹的小费,没一分钱是我的,你懂个屁!” 他抽了五张一百块给莫浓,“青青和套娃的小费在我这儿,先给你,等会儿我跟她们说,芳芳的昨天她自己拿走了,你再找她要。” “我找她要了一个星期了。我没有零钱,转你微信行么?” 舒照掏出手机,“那加一下吧。” 那小男生顿时也掏出手机凑过来,“帅哥,跟我也加一下呗?” 舒照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加屁你,楼下老大爷给你加一下要不要?” 莫浓扫着舒照的二维码,听那小男生跟舒照争辩,“怎么?你看好他了不给我勾搭?” 舒照瞪了温汝一眼,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脑崩儿,弹得温汝哎呦叫唤, “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别瞎说。” 莫浓听得不舒服,这话怎么这么别扭,排斥、鄙视、阴损,他把手机还给舒照, “转好了,你收一下。” 然后在温汝孜孜不倦地调戏中勉强笑了下,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他怎么这么没良心?吃他做的饭使唤他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是一路人?啊,现在身体养好了能见人了,就把关系撇清了?连声真心实意的谢谢都没有,请他喝酒,他装醉倒在他身上时他连扶都没扶一下,直接就让他亲吻大地了,当时他说什么:“酒品酒量这么差,没劲!” 没劲?我他妈是没放开了跟你喝,真要喝还不知道谁酒量差呢! 莫浓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想着认识这段时间舒照种种不是,一个劲儿在心里腹诽。 他拉着脸给人化妆,期间还拽不拉几的叼着根烟,惹得大姨太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心情不好吧你?化完再抽能憋死你?” 莫浓:“能。” 沈叉叉顿时笑道:“完了完了,咱们阿浓学坏了,刚来时多彬彬有礼多阳光开朗啊,瞧现在被你们带的,这脸色摆的,跟舒舒有一拼。” 一提舒照莫浓心情更差,搞得他给大姨太扎头发时皮筋都让他扯断了。 而后,舒照就顶着张比他更臭的脸色来了, “芳芳,你怎么回事儿?化妆费到现在还没交,一个月就二百三十块钱,你还想打白条怎么的?谁他妈欠你的?” 芳芳坐在角落里,底气不足的嗫嚅:“我前几天都没上到班,没钱,今天上了班就交。” “没钱你他妈还好意思打麻将?”舒照横眉冷目,愣是把那双妖冶潋滟的桃花眼逼射出两道冷光,“一天不是逛街就是赌钱,一个晚上能输好几百,两百三的化妆费你交不出?你昨晚不是拿了四百小费么?钱呢?” 芳芳其实五官还可以,就是脸上全是雀斑,面色又黄,不化妆整个人特土。 这土气的姑娘在舒照光鲜亮丽的外表前低着头,赌气说了句:“给我老公了,我现在身上就十块钱,上了班肯定给,催什么催呀!” 莫浓身后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吓得他手上一哆嗦,夹子就下狠了,疼得大姨太哎唷叫了一声。 就听舒照一边拍着玻璃柜子一边厉声骂道: “你跟谁说话呢!你以为我愿意催你?跟你们说了多少遍别养男人别养男人,真要是男人用得着你们养么?” 莫浓觑着屋里一堆女人的脸色,除了大姨太和沈叉叉,其余的虽然都故作常态该干嘛干嘛,但从她们躲闪的神色中还是能看出尴尬和僵硬。 “你那老公是什么好东西呢?”舒照恢复他的尖酸刻薄,“三天两头把你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不是赌钱就他妈上网吧打游戏看|黄|片,你他妈大半夜找我们哭鼻子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硬气?你以为你是富二代还是大美女?你那钱怎么来的那么容易?有钱养男人你倒是有钱交罚款啊!罚款罚款不交,化妆费化妆费不交,天天让人追在我屁股后面要钱,我他妈欠你的? 还有青青和套娃,每天订不到包厢就指望着蹭房占便宜,行,我让你们蹭。今天十二点之前,谁要是欠我一分钱,明天就不用来了,都他妈给我滚蛋!” 他又一阵风似的走掉了,留下这满屋令人憋闷的沉默。 莫浓来了也快一个半月了,还是头回气氛闹得这么僵。 人与人之间的隐晦的小心思,大同小异得过且过的生活模式,被当作隐私不可告人的肮脏的过往和故事;钱,男人,白天,黑夜,被舒照一席话冷冰冰地甩在这七八平米的化妆间里。 莫浓无法想象这些女人、以及这些女人的男人们是以怎样的姿态活着,他也不能理解。 尽管她们都是不错的人,但仍旧无法洗脱这个行业肮脏的本质,亦或是这个行业的肮脏,使得她们的生活变成了舒照嘴里不堪入目的模样?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现在只看到了这里的冰山一角,真正无法理解难以想象的,会越来越多…… ☆、第十一章 温汝给舒照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宋先生从台湾来找他了。 这个世界上舒照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宋先生,他就像舒照最丑陋不堪的那面镜子,见到他,舒照就恶心。 “谁告诉他我在这儿的?”舒照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温汝走到他背后拍掉他的手,一边替他按摩一边说: “‘姹紫嫣红’那么多人,谁不知道你大爷现在出来在ktv当妈咪?姓宋的铁了心要找你,随便花个几百块谁不上赶着告诉他。”他话音一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你怕什么?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黄毛小子了,难不成他还能用钱威胁你?就算他有钱,这回来找你,也得扒下他一层皮。你放心好了,实在不行我让凤凤找两个对他胃口的,把你换下来,不会让他缠着你。” 舒照压抑地叹了口气,挣开温汝的手站起来抽烟,烟叼到嘴上想点火,点了几下都点不着。他挫败的弯下腰两手撑着桌沿,许久才低低说了声: “我是真不想见到他。一见到他,我就想起那天晚上……”他目光虚空飘忽,神色渺远又痛苦。 当初他跪在宋先生面前,求他借钱给自己,那两沓钱摆在宋先生手边,他的眼神在昏暗的房间里令舒照毛骨悚然。 舒照用手遮住眼睛,“我宁愿那晚被姓龚的打死,你说咱们当初怎么那么傻?还真以为这世界有免费的午餐,有救世主呢!” 温汝走到他身边轻轻搂住他,惆怅道:“阿照,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都过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舒照放下手,自嘲的笑了下,“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应付得来。没事儿,就是刚才有些难受。” 温汝定定望着他,慢慢用手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瞧了会儿,他的大眼睛里映出某种沉重的痛苦。随后他踮起脚亲了亲舒照的嘴唇, “你要不想见他就不见,缺钱咱们一起想办法,不伺候他。” 舒照被他弄得眼眶泛红,点点头宽慰道:“放心。” 走向包厢门口的这一路,舒照都在尽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和心态,他怀揣着愤恨和不安推开门,空旷的包厢里宋先生独自坐在沙发一侧。 他对舒照光头的造型显示出惊讶,目光直直盯着他,直到舒照走到他面前笑着喊了声:“宋先生,你好。” 宋先生眼尾有两道深刻的皱纹一直蔓延到发际线里,他曾经茂盛的黑发如今也只剃了个寸头,显出点点斑白,他刻薄的嘴唇紧抿着,鼻子是鹰钩鼻,面相本该是严肃刻板的,但他的穿着和气质又透出长者的亲近宽和。 “阿照,你比以前更出挑了。” 舒照轻声而笑,“谢宋先生夸奖。您订了个大包厢,光咱们俩有些太空,我给您安排几个小妹。” 他说着转身想往外走,宋先生却一把拉住他,在沙发仰视着他说:“我只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舒照手腕一转别开他的手,“那点些酒吧,光这么聊天多无聊。” 宋先生迟疑着点点头,舒照一口气点了七瓶芝华士,又叫了沈叉叉进来服务。 宋先生对于陌生人的加入有些不满,舒照直接对沈叉叉说:“去,拿十个杯子,加上冰块倒满。” 沈叉叉手脚麻利地按照他的吩咐把十个杯子依次在他面前摆开,舒照拿起第一杯酒,对茶几另端的宋先生举起: “好久没见您,我这人也不会说话,想说的、没说的,都在酒里,敬您。” 他略一点头,举起酒杯一昂头,这一杯就喝完了。然后他放下杯子又拿起第二杯,跟工厂流水线作业似的重复着动作,接连三杯下肚,宋先生以为差不多了,刚想说话却见舒照动作不停,又连着干了两杯。 “阿照,”他在沙发上挪了挪屁股,到底没去拦他,光嘴上说:“别喝太多,心意到了就好。” 舒照的嘴唇被酒水染得透亮,他双目微敛弯着嘴角说到:“您放心,您对我的栽培我舒照毕生难忘,没什么能回报您,唯有这点酒量能在您面前充充场面,给您开开眼。” 他面不改色喝光这一排酒,又对沈叉叉道:“倒满。” 他这玩儿命的架势别说跟他不熟的宋先生没见过,就连见过他酒量的沈叉叉也被惊到了。 ktv的杯子为了冲消费容量都很大,小瓶的啤酒几乎一满杯就是大半瓶,舒照这十杯喝下去,七瓶芝华士直接干掉两瓶半。 他却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该说说该笑笑,宋先生见他没有要停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从沙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虚虚地拉了他一下, “坐吧,酒等下再喝,我有事跟你说。” 舒照斜着眼看他,嘴角的冷笑看得宋先生直皱眉, “您先让我表完心意,放心,我一定清醒,不会耽误您办事儿。” 沈叉叉听这话有些不对劲,偷偷在点歌台给大姨太发微信:舒舒貌似要出事,这个男的心怀不轨,怎么办? 舒照这十杯刚喝完,许饽饽就进来了, “诶哟,这位先生怎么没叫小妹啊?光跟小照喝有什么意思,我给您叫几个上路的好吧?” 宋先生连连摆手说不用,结果许饽饽一推门,十多个小妹就直接在他面前依次站成一排,鞠躬齐声道先生晚上好。 宋先生看向站在一旁神色不明的舒照,语气里透出点哀求:“阿照,我是真有要紧事跟你说。” 舒照拎着个酒杯转着,顿了片刻一摆手:“你们都出去。” 沈叉叉还呆在点歌台后面没走,宋先生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你也出去。” 沈叉叉看了看舒照,见他点头才从包厢里退了出来。一出来就往更衣室跑,还在走廊就喊: “大姨太,大姨太?” 大姨太正在化妆间里磨蹭,扬声回:“这里。” 沈叉叉跑得气喘嘘嘘,进门就忙不迭地说:“我的娘诶,五分钟的工夫都喝了四瓶洋酒了,酒量好也没有这么喝的吧?这是拼命呢!” ………… 舒照坐在宋先生身边,从兜里掏出烟给他递了支,宋先生说: “早戒了。你也早点戒,这对身体不好。” 舒照笑了笑,叼了根在嘴上,“您说吧,什么事儿?” 宋先生从手提包里掏出两沓文件,“这是我在台南的房子,是栋二层洋楼,我打算把它过户给你。” 他见舒照无动于衷,又翻了页对他说:“你要是不想去台湾,我在上海也有公寓,我们去上海可好?” 舒照吐出口烟雾,歪过头看着他问:“您直接说,您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宋先生默了下,翻出另沓文件递给他,“前些天去医院检查,肺癌晚期。化疗可能多活几天,但行动能力基本丧失,我也不想治了。我就想……临走时能有人陪陪我,阿照,你陪陪我好吗?不会太 久,最多几个月。” 舒照抽烟的表情很有种饱经沧桑的感觉,但他过于年轻的脸软化了这种沧桑,剩下的只是若即若离的冷漠。 “宋先生,”他有些残忍地笑了下,也没去看他,盯着飘摇的烟雾说:“我很感谢您,您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要想有收获,必须得先付出。 而且这个付出还不是说你想给什么就给什么,得看人家想要什么,给得了人家想要的,你才能得到想要得到的收获;要是给不了,又或者你能给的在人家看来一文不值,哪怕你付出的这个东西是你的命,那也没用。所谓的等价交换,从来都以强者的价码作为基准,弱者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宋先生眼神里的温度陡然冷却,“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谁是强者谁是弱者?” 舒照探身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毫不在意道:“当然您是强者,我舒照一穷二白身无长物,我什么条件都没有,怎么谈?没法儿谈。” 宋先生细细思索,半饷也自嘲的笑了,“你比以前成熟了,以前你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要拒绝直接就拒绝。是,你现在一无所求,表面是在抬我,实际是想告诉我你一文不值,因为你根本不会把自己标出价码跟我交换。” “宋先生高见,既然咱们都说明白了,那我就不多打扰您娱乐,我这就出去叫小妹进来。” “阿照!”宋先生再次叫住他,“你真的不愿意陪我?” 舒照淡笑着摇摇头。 “那陪我喝一杯,你再陪我多坐一下。” 舒照倒了杯酒递过去,宋先生决然道:“干杯。” 舒照拎起一整瓶芝华士,中间连气都没换直接吹瓶。 宋先生大赞好酒量,舒照又拎过一瓶,在他火热的充满羡慕与青睐的目光里灌进满腹冰凉的液体。 直至还剩最后小半瓶,他才停下这玩儿命的喝法,给宋先生倒了半杯,轻轻放在他面前。他余光里瞥到宋先生仿佛轰然老去了无生息的身躯和面庞,是的,即使陪他多坐一下舒照也不愿意,他宁愿一口气喝死,也不愿意陪他有说有笑的啜饮。 满肚子的穿肠□□似乎随着他的步伐在胃里晃荡,手脚冰凉腹部烧灼,然而头脑却愈发清醒。他穿过那条灯火辉煌充满各种声音的走廊,来到尽头的卫生间盯着自己的脸。 他眯眼,镜子里的人也眯起眼,他皱眉,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皱眉,可他觉得这个人如此陌生。 他好看么?不过是面无血色冷冰冰的一具皮囊,值得那么多人去爱慕、去算计,甚至疯狂么? 世人都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却没问问美爱不爱世人。 他想起刚来乌兴的那年,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想起那些如同阴沟里卑微肮脏的蛆虫为了生活做出的勾当,想起别人对他的侮辱,嫉妒,种种令他作呕的举动……然而最令他作呕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他此刻迫切的希望能把自己灌晕,然而那些酒精没给他的思维带来一丁点的冲击和拖累。 千杯不醉,简直是个笑话。 莫浓前一晚听到沈叉叉说舒照玩儿命喝酒的事,他是不清楚舒照的酒量到底有多好,但一连吹两瓶洋酒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他买晚饭时顺手就买了份粥,心里想不知道自己吃不吃得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在舒照身上拐了个弯。 结果他刚踏上通往化妆间走廊的楼梯,就看到舒照躺在靠窗的那排办公桌上,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灰衬衫,靠窗那侧摆着两瓶气味冲鼻的酒瓶, 他拎起酒瓶一看是瓶五十三度的二锅头,喝得一滴都不剩,他还真是想把自己给喝死? 莫浓阴晴不定地打量着桌上的人,见舒照一手遮住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挺拔而薄削的鼻梁和像是带着笑意的嘴唇,他的皮肤太苍白,人又瘦,怎么就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 “欸?舒照,醒醒?” 舒照挪开手,眼底一片清明,“干嘛?” 他态度也不好,一张脸面无表情,又是那副不近人气的模样。 莫浓心里暗气,手上却晃了晃袋子:“粥,喝不喝?” 舒照干脆再遮住脸别过头,“不喝。” 莫浓皱了下眉,手背拍了拍他的胳膊,“起来,喝完粥你再睡。” 舒照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烦?又不是给我买的,我不喝。” “就是给你买的,”莫浓把粥往他脸边一摔,“大姨太说你昨晚没回去,特意让我早点过来看看你。” 舒照喷了口气,“事儿妈!” 他跳下桌子直接拉过木椅,也不去莫浓的化妆间,老大不情愿地掀开盖子吃起来。 莫浓去了化妆间,打开门和空调通风,刚吃了两口东西就听到舒照在走廊里好像是吐了。他放下筷子到走廊里一看,果然见舒照正弯腰对着个垃圾桶,一个劲儿干呕,就是吐不出东西。 他走过去给舒照顺着后背,舒照呕了一会儿,才直起腰瘫在椅背上,苍白的脸在阳光里一层冷汗。 “好点了吗?” 舒照疲惫地闭着眼,有气无力说:“别管我了,等会儿就好了。” 莫浓却站在他身边没走,掐着表等了两分钟,又开始催他, “再吃点东西,我那有快餐,凉拌菜要不要吃?” 舒照掀开眼皮病恹恹地望着他,像认命似的坐起来把粥拉到跟前。 看他吃饭简直像在吃□□,眉头紧皱好似在忍受折磨,吃两口就呕一下,吃了不到半碗又把粥推开, “不行了,真吃不下。你这粥是不是坏了?皮蛋一股臭味儿。” 莫浓干脆用调羹把皮蛋全挑出来扔了,再把碗往他面前重重一放, “吃。” 舒照叹了口气:“你比我妈还烦人。” 他用强大的毅力忍着恶心把粥吃完了,别说还真舒服了一些。顺手掏出烟,又被莫浓这个事儿妈给拦住, “等会儿再抽。” 舒照这回真是服了,两人一站一坐静默无言,过了会儿还是莫浓拎着空掉的酒瓶问: “你遇到什么事了?喝这么多,有用么?” “就是没用才喝这么多,”他既好笑又自嘲说:“从昨晚喝到今早上,愣是没醉。你说有用没用?” “干嘛?”莫浓望着他问:“追求迷茫?” 舒照这回才发自肺腑的笑了声:“茫不了怎么办?” 莫浓撇撇嘴,“不知道,我一般不追求迷茫,只追求刺激。” 舒照顿时来了兴致,“怎么追求?多刺激?” 莫浓盯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片刻后也笑了, “敢不敢晚上跟我走?我让你体会一把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作者有话要说:  另章晚上八点更,因为据说晚上的点击率会高些。据说,据谁说的……不清楚。 ☆、第十二章 九月的晚风吹来温热和河水的腥涩,天空缀着几颗形单影只的星星,战斗机低空划过带起刺耳的破空声响。 莫浓跨在那辆白色机车上,把个白绿相间的头盔递给舒照。 舒照嫌弃道:“我不戴绿帽子,你戴,反正你也名副其实。” 莫浓无可奈何地笑出声,舒照发现这人一跨上机车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特别自信笃定,甚至有些平时不曾见到的傲气。 莫浓把自己那个红色头盔递给他,“那你戴红的,这回行了吧?” 舒照把头盔套到脑袋上,临跨上车还嘟囔了一句: “红配绿赛狗屁,你这品位也真绝了。” 莫浓撑住车把,转头说了句:“抓紧。” 然后油门一轰,“噌”地窜了出去,刚上了中山桥他就开始加速,迎头而来的风陡然加剧,舒照能听到风声在头盔外表迅疾蹭过,他似乎能看到风—— 以尘埃和石子在空中滑过的方式出现,以远处及近处的车流的尾灯如灯河般流过的方式出现。 而他在头盔的镜片后肆无忌惮地追寻着风,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空气中的尘埃和任何事物都无法伤害他。 他兴奋而激动,莫浓宽阔的脊背挡住他前方的视线,他们在一个个红灯前缓速停下等待,又在绿灯亮起后飞速超越穿梭于那些四四方方严实刻板的汽车。 车流渐渐稀少,舒照再听不见汽车尖锐的喇叭声,只有呼呼的风声缠绕裹挟,他瞧见头顶如同守卫者一样的路灯愈渐零落,直到他们拐上一条小路,再也瞧不见城市的灯火璀璨,只有莫浓前头的大灯|射|穿黑暗的光柱。 而后他突然听到一阵音乐从四面八方环绕耳畔,舒照当时都愣了,他傻不拉叽的左看右看,慢慢琢磨过来这头盔大概自带音响。 简直太他妈酷了! 舒照兴奋地拍了下莫浓的肩膀,见他转过头,只看到头盔黑漆漆的镜片和荧光绿的球体,他朝莫浓竖起大拇指。 正当这时前方陡然传来一道亮光,一辆大货车朝他们渐渐逼近,舒照急得在头盔里直喊:车!车! 但他自己都听不见,莫浓更听不见。 他见莫浓迟迟不肯转过头面对前方,吓得屁股几乎都要离开座椅,恨不得马上跳车。 幸而莫浓马上把头转过去了,舒照这颗心还没等放下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莫浓根本不转向,笔直地朝货车的方向急速行驶。 他眼瞅着离那庞然大物越来越近,嘴里一迭声骂着“我靠我靠”,两条手臂紧紧勒住莫浓的腰,头盔跟莫浓的重重磕在一起。 这时莫浓突然弯下腰贴近车身,让舒照毫无阻挡地面对汽车不停闪烁的大灯,舒照脑子都木了,马上哈下腰抱紧莫浓,他都觉得自己这条小命马上要嗝屁了,跟着他的身体骤然歪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再歪回来。 等他睁开眼,发现那辆大货车的影子凭空消失,前方又恢复黑暗中那抹沉稳温柔的光束,他心有余悸的回过头,看到刚才那辆大货车正愈渐远去。 而等他转过头,就发现莫浓这个作死的竟然又奔着辆小汽车撞过去,但没刚才那么惊险,他只是随着|胯|下的机车歪过来、歪过去,再歪过来,歪回去。 他就像个不倒翁傻逼兮兮地任凭莫浓带来带去,既想骂人又想大笑。 可一切都在飘远,他的难过和惆怅,他的焦躁与郁结,在几次濒临险境的死里逃生后全都不见。他觉得无比畅快,他感觉到血液涌上头顶又褪去,心跳从难以负荷到慢慢平息,但仍旧在激烈地跳动,跳动着…… 他感觉到活着,这般热烈又激情地活着,在风里活着,在黑夜里活着,在永无止境的蜿蜒的小路里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奔流不息地活着。 舒照张开双臂,于急速平稳的行驶中拥抱晚风,在弥漫感官的音乐中放声大吼,他甚至想就此倒下,又或者从此站起,从此迎着狂风烈烈嘶吼。 耳朵里那道粗哑难听的老男人在唱: “当你需要的时候,它就来了,当你需要的时候,它就来了,当它发生的时候,它就来了……当它发生的时候,它就来了……” 这趟速度与激情最终停在一个舒照全然陌生的地方,莫浓停下车解下头盔,舒照下车时腿还有些软,脱掉头盔的那瞬间微风清凉地吹过他的面颊。 莫浓欣慰又自鸣得意的笑着问:“还好吗?有力气再来一回么?” 舒照当即点点头,豪气的一拍胸脯竖起大拇指:“必须有!” 莫浓开怀大笑,露出那排小白牙说:“可我没有了,咱休息一下,我带你去山上看日出。” 日出?舒照经常天亮才睡,可日出他还真没怎么认真看过。 他跟在莫浓身后走到一处有着平坦石台的山顶,石台上有凉亭还有一圈栅栏, “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地方?” 莫浓扔给他一瓶水,牛气道:“不告诉你。” 舒照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在石台上走来走去,天色离日出还有好一会儿,只有一点点鱼肚白,但山顶的空气特别清新,他享受的吸了好几口,才在石台边坐下,腿晃在半空,人倒在地上,悠哉地望着天空。 莫浓坐在他身边,同样惬意的深吸一口气, “现在感觉舒服了么?” 舒照:“嗯,特舒服。” 莫浓歪头看着他,“比你追求喝多了的迷茫舒服多了吧?” 舒照:“嗯,舒服多了。” 莫浓哼笑着,“那你怎么感谢我?” 舒照眼珠一转,双目明亮地望着他,“你说吧,想让我怎么谢你。” 莫浓想了想,有些犹豫,试探着问:“其实我对你特别好奇,他们都说你是gay,你是吗?” 舒照很坦然地承认:“我是。” “那……”莫浓说:“你要不想说就不说,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是gay的?” 舒照咂咂嘴,“这可说来话长了,你知道同性恋还分天生的和后天的,我的起源因由讲起来,估计得讲到明天早上。你想听?” 莫浓肯定道:“我想听,你别误会,我就是……没见过几个同性恋,纯粹……对这些事情特别……就是觉得这些事很神秘,很……充满色彩。” 舒照听他结结巴巴这番话,知道他是不想刺激自己才这么纠结于措词,还觉得挺好笑的。 “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好青年,特别为别人着想。” 莫浓挠挠头,“是嘛?” “是啊!” 莫浓不好意思的笑了。 舒照重又望着天空,开始讲到: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5节 嗯……我很小的时候,家里人都很喜欢我,因为长得好看嘛。我上三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学校还有传言说我是狐狸精,真的,男的女的都凑在一块儿,传今天看见我狐狸尾巴了,昨天看见我露出了狐狸耳朵,还有人说我脸上长白毛,会变脸,躲在窗帘后“唰”的一下就从人脸变成了狐狸脸,再“唰”一下就能变回来。 我当时没什么感觉,后来我家来了个表舅,表面上给我们家打工……我家以前开煤矿的,本来混得好我也是煤老板他儿子,妥妥的富二代。 哦,当时那个舅舅还负责辅导我功课。他这人长得挺好,瘦高,白,然后还洁癖。 可他对我挺凶,总考我功课,错了就打我,刚开始打我手板儿,后来打我屁股,再后来,他就打我脸。拿那种量衣服的竹尺。有回把我打得像猪头,鼻青脸肿,鼻子嘴巴全是血……哦,我爸是个酒鬼大老板,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我妈是个女强人,开饭馆开浴池开一切能赚钱的店铺,我还有个比我大十岁的哥,反正他们都没空理我,我就默默无闻地挨揍了很长时间。 后来有回大刚喝醉了,大刚就是我那表舅,他喝多了让我跟他睡一个被窝,然后让我给他|手|淫……你别用那种眼神儿看着我,我没怎么地好吗! 其实那时我什么都不懂,要是单纯手也就手了,可他总摸摸搜搜,一会儿亲我一会儿掐我,所以我其实特讨厌喝醉酒的人,他一喝多我就怕,比他揍我还怕。 有回他又喝多,我就躲起来藏到一个纸壳箱里,比较倒霉的是我没藏好,让他给逮住了。 他就给我一顿胖揍,这回他没控制好,揍大发了,好几天我的脸都没消肿,上学的时候我们老师就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当时一看到我就发出那种冷笑,你懂吧?就是那种我明明特别生气愤怒但我仍旧要保持风度的那种冷笑。 我妈就把我接去跟她一起住,她还不敢告诉我爸,怕我爸打死那个小畜生。 我当时也没说大刚让我给他手的事儿,特丢人感觉。 后来我初中住校,那会儿大家都开始谈恋爱了呀,寝室里都谈论姑娘啊女人啊反正都是丰满风骚的|肉|体,但也就只限于谈论,平常我们都是很纯洁的。 那时我们班有个女生追我,其实追我的女生特别多,但就这个女生很坚|挺执着,我就同意了。 一起翻墙出去逃宿上网,偶尔拉拉小手亲亲脸蛋儿,那时我没觉得别扭,可能就是新鲜吧,再加上人家都谈恋爱,我也就谈了。 后来我们班这几对被老师棒打鸳鸯,那女生到最后被她爸强制性转学了,她运气好,因为她跟我分了没多久我们家就破产了,你不知道有多穷酸。 学费交不上,我也不敢跟家里要钱,那会儿压力特别大,我们老师还说:‘没钱上什么私立学校!’。 幸好我初中时学习特别好,我觉得我这学习成绩也有大刚的功劳,一个是被他虐的我在功课上特别自觉,第二个是他真教了我不少东西。 我中考考了全县第三,县里好几个高中找我妈,说免学费给奖学金云云。但那会儿我哥突然进监狱了,你知道他因为什么事儿进去的? 我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但我知道他在珠海那边带女孩儿。 带女孩儿你懂吧?就是在我们家物色漂亮的、不懂事儿、向往大城市的女孩儿,然后带去珠海当小姐。 这活儿特别缺德,你说人家姑娘卖身的钱,你要抽一半提成,这多缺德! 总之他就是进去了嘛,我妈就怕我学坏,非要我在我们家附近一个不怎么样的高中上学,因为离得近,方便她管我。 她也没怎么管过我,我学习根本不用管,她唯一管我的就是男女关系,只要我跟小姑娘多说两句话,她就要疯,我要是跟那些看起来像不良少年学习不怎么好的男生交往,她也要管。 管到最后我在学校都没朋友,放学就得回家,周日从来不许出去。 但是我记得特别清楚的一件事是……我哥坐牢要钱,得走关系,我呢,多少也要花钱,得买书买笔吧,得给我吃点儿差不多的吧,不能让我吃糠咽菜啊。 她就带我去超市买牛奶,还给我哥买了好多吃的,结账的时候我妈跟那老板娘说赊账。 你不知道我妈是个多骄傲的女人,你看我就知道,我妈必须是个大美人,我爸必须是个大帅哥,结果我爸在外面有三儿,那三儿还他妈是我妈的姐妹儿。 操!你不知道,我前些天给我爸打电话就是那女的接的,我跟她说我找舒庆山,你知道她跟我怎么说么?她说你谁啊? 我说你管我谁,我他妈就找舒庆山。她说那你得告诉我你是谁什么身份吧? 我操他大爷她算个屁啊!她有什么资格问我什么身份! 哎呀总之我妈是红颜薄命,呸呸呸,反正我妈挺倒霉。我哥进监狱我爸宁可掏钱给那女的买手机,都不肯掏一分钱给我妈去捞他儿子。 我妈当时站在收银台前,唯唯诺诺,攥着手里的一百块钱,说我先欠一百块钱的账,回头还你。 这帮人,都他妈狗眼看人低。那老板娘趾高气昂的说我们这里不许赊账,没钱你就别买牛奶了。 我妈说:我儿子……我儿子全县第三,现在上高中得……得给他补充营养,咱们楼上楼下,你知道我,我不会欠钱不还。 当时我就发誓,我他妈必须考个清华北大,必须拿个高考状元,回头戴着大红花被校长县长管他什么长拉在车上出来遛街,让那些瞧不起我妈,让我爸,让所有人都后悔,都羡慕! 但很明显我立下的誓言就是个屁,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人渣,偏我爱上的人渣是天底下头号大人渣,但也怨不了别人,路都是自己走的。 ☆、第十三章 高一快结束的时候,我跟一个男生好上了。 他是我们学校特别出名的gay,他跟他男朋友,也是我们当时所见过的唯一一对同性恋人。 但因为当时我们都不懂同性恋到底怎么回事儿,所以那会儿没人鄙视他们,最多就是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异样,其余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跟我们在集体里得到的待遇是一样的。 我那初恋也就是全校唯一一对同性恋之一,名叫时卞玉,人如其名,长得就跟个瓷器似的,狐狸眼,鹅蛋脸,小嘴巴。 他在我之前的男友跟我们是同班同学,叫江逸。 江逸长得肯定不如我好看,他有点儿地包天,脸长,可是他的眼睛长得真漂亮,狭长,眼睛眯起来像两条流淌着黑煤的河沟。 他们两个,好的时候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坏的时候也是惊天动地,经常打架,打到什么程度? 别看时卞玉比江逸高,江逸发起狠来能把他按在班级的瓷砖地上揍掉一颗后槽牙;时卞玉呢,大冬天他能把江逸在雪地上拖出好几米,然后薅着江逸的头发往地上撞。 高一下学期他俩闹翻了,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的电话号,我妈那时去珠海捞我哥去了,这电话本来是查岗用的,结果后来变成了联络|奸|情的利器。 先是时卞玉跟我发短信,问我借练习册,说很多题不懂想让我教他。 后来江逸也给我发短信,问我是不是跟时卞玉好上了,说时卞玉不是什么好人叫我离他远点儿。 我现在想来他俩当时可能是拿我当赌注了。 总之时卞玉跟我越走越近,回回放学都跟我一起。我就跟他说:你这样不好吧,江逸容易误会你。 他说:我已经跟他分手了,难道你歧视同性恋么? 我当然说没有了,那天他送我到家门口,说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正常性取向的男生肯定暴跳如雷啊,但我当时愣了下,挺不坚定的说不行。 ……他还是亲了,总之那个吻给我的感觉就是天雷勾地火,怦然心动。 从那以后我们就好上了,前期还真挺甜蜜,特纯洁。后来……他来我家,我妈长时间在外地给了我们俩同床共枕的机会,反正那天晚上他给我手了一把。 特舒服,特爽。 从那以后我就对这件事很上瘾,见到他就想往床上跑。 但按照他的说法,我技术挺好,又会勾引人。那时候我对他跟江逸那段挺忌讳的,我说要不你给我做一次,不然你就是不够爱我。 嗤,他就让我做了,真枪实弹干完之后我就更食髓知味了,满脑袋都是他。 我们俩疯狂了很长时间,最后被我妈给堵床上了。 我妈真是对我失望了,她连上学都不让我去,把我关在家里,手机没收,翻我所有的书本,不巧发现了几封情书。 她做了个决定,要给我把所有科目的家教请回家,让我在家上课、自学,到时候直接高考。 我受不了啊,别说她这么关着我,就是单跟时卞玉见不到面我就抓狂,一天联系不到他我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跳窗翻墙全做了。 我妈后来一生气,告诉我你别上学了,上学有什么用?又花钱,又不学好,出来也是败类人渣。 她老人家说到做到,家教全停了,每天把我关在房间里。 我实在受不了,有天晚上我想跟她好好谈谈,想告诉她我这些年受的压力和变成这样的心理路程。 我到她房间门口,我说妈,我想跟你谈谈。 我妈说:谁要跟你谈,我明天还要出去赚钱,谁有空跟你谈。 我当天晚上做了个决定,你不跟我谈,我让你这辈子都没有再跟我谈的机会。 第二天我就想法子逃跑了,我找到时卞玉,我说咱俩私奔吧。时卞玉有个哥在乌兴,纺织厂里的工人。我就跟他说咱俩去乌兴。 他同意了,我们俩连拼带借凑够了路费,结果到了火车站,他跟我说他家就他一个独子,他得把高二读完,给他爸一个缓冲的时间。让我先来乌兴,等高二念完就来找我。 我就信了,就来到乌兴,也在纺织厂里上班,拿到工资的第一个月我特开心,给我妈打电话,我说我现在能赚钱了,我给你汇钱,你拿这钱是汇给我哥还是做生意都可以。 我妈前期威胁我,她说她报警了,全国通缉我,势必要把我抓回家。后期她也就随我了,反正我赚钱了嘛,也有吃有喝没缺胳膊少腿。 结果后来我在厂里被人算计,我跟人大干了一架被开除了。 我就给时卞玉打电话,我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他说再等等,哦,那时候我还给他汇了好多钱。 我等啊等啊等啊等,等到最后,他跟江逸和好了。 那回我给他打电话是江逸接的,江逸说他们刚做完,问我有事儿没有,没事儿趁早歇着吧。 我一腔少年|精|液和钱财全付诸东流,流进了小河沟,对爱情彻底绝望。 然后小爷我就从此踏入红尘,成了今天新港城的一个小头目。就这样,完了。 天边有抹红云正在晕染,舒照讲完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抻了个懒腰。 他的眼睛望着远处那片红,因此眼底似有橘红的火焰在闪烁,他的神色沉迷而享受,姿态放松。脱下往日的高冷刻薄,褪去不近人气的艳丽,终于露出那尚且青涩的、干净的少年的味道,露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和无忧虑的轻快。 莫浓也跟着站起来,望着他溢满朝霞的双眼,这会儿他才觉得自己是比舒照年长比他成熟,舒照迎着微风的单薄的身体,让他觉得自己可以站在他面前,用自己比他宽阔高大的身体挡住风中的冷意。 如果他是那个时卞玉,他一定不会放开他,他想象着当年学生时期的舒照是如何干净如何纯洁,想象着当初那个吻落下时他是如何羞涩,想象着他们一起嬉闹在床畔时他又是如何热情魅惑。 如果那个时卞玉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一定要让他为毁掉舒照付出惨痛的代价。 “别露出那幅面对失足青年时惋惜的表情好吗?”舒照轻佻说:“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这什么眼神?怎么眼睛都红了?心疼啊?” 莫浓也不遮掩,点点头道:“心疼。你讲得这么轻松简单,我却仿佛看见刀光血影,从你身上割下肉来。” 舒照顿时捧腹大笑,“别这么矫情好吗?” 莫浓看到那双眼睛慢慢变红溢出泪光,舒照擦了擦眼睛,叹了声气,再次望向朝阳,说: “现在想想挺奇妙的,时间好像真能治愈一切。当初多么伤心难过,恨不得一死求个解脱,过了这些年,现在说起来……也不过是人生中的沧海一栗,过往云烟。” 莫浓定定望着他,突然向他走近,神色坚定而郑重: “你以后有什么难处或者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告诉我,我帮你。” 舒照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看了他片刻又探究问: “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特有钱?” 莫浓一时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严肃的气氛瞬间就被他这句话给打破了,他不太自信道: “我……不是很有钱,大概……一般般有钱?” 舒照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般般有钱也是有钱,有钱人,咱们一定要好好做朋友,做好好朋友!” 莫浓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不知怎么,顺手就在他脑袋上摸了把,道:“小光头。” “嘿,登鼻子上脸啊你!”舒照嫌弃地拍掉他的手,自己摸着脑袋,“小爷的脑袋岂是你这种凡人能随便摸的?日出看完了,有钱人,劳烦您请我吃顿早餐行吗?” 莫浓想了想,用商量的口气说:“咱们现在回去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我知道山下有个小旅馆,咱们吃了饭,在那休息一下,下午再回去行吗?” “ok!” 旅馆房间里条件简陋,胜在环境还算干净。 舒照在房间里转了圈,对站在门口的莫浓说:“我先去冲个澡,都两个晚上没洗了。” 莫浓找出两双拖鞋,一双扔给他,一双扔在床边,坐下来换鞋, “行,你先去,你冲完我再冲。” 舒照冲完才想起既没有内裤也没有睡衣,他又不好意思光着,遂只好还套上那件穿了两天的灰衬衫,罩着半个屁股光着两条腿出去。 莫浓只觉得这两条长腿太扎眼,皮肤是很不健康的那种白,又瘦又细,弧度倒是很漂亮。 “你怎么这么瘦?” 舒照掀开被子躺进去,“喝酒、抽烟、熬夜、天生的后天的因素加一块儿,就这么瘦了呗。” 莫浓皱着眉,瞧他已经闭上眼休息了,才有些不情愿地咽下一肚子规劝的话,到洗手间胡乱冲了个澡。 他出来时听到舒照在打鼾,呼噜声很小,呼吸绵长浊重。 窗帘映出一层微弱的日光,空调运转的声音虽响却不算吵杂,他和舒照的衣服都扔在墙角的一张木椅上,他走到舒照床边看了一会儿,见他下巴埋在被子里,露出的脸更加小且青涩,配上他光溜溜的脑袋,倒真像个从庙里出来涉世未深的小和尚。 莫浓坐回到自己的床沿,双手握在一起撑着下巴,就那么沉思的望了他好一会儿。 他在思考自己那股油然而生的保护欲从何而起,对舒照格外的关注和耐心又是因何而来。 因为他好看?是有一点。可仅仅是因为他好看吗?大概更多的是因为他身上笼罩的如同彩色迷雾般忽而缤纷多姿、忽而寡淡飘渺的性格吧! 莫浓对他的好奇心在今天被满足了一点点,可他知道舒照身上的秘密还有很多。 如果有一天所有的谜底被揭开,那么那时的舒照,又是个怎样的人? 当面对不再神秘的他时,这具皮囊,还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么?他对舒照的态度还会像现在这么好吗? 可他的思绪很快从这些飘忽不定的问题中抽离,转而又回到舒照那段初恋上。 他思来想去,到最后就觉得可惜,如果能遇到那个时候的舒照,该多好呀! ☆、第十四章 下午三点整,手机闹铃准时叫醒莫浓,他揉着太阳穴不胜疲惫地在床上坐起来,身体和大脑仍旧在睡眠中挣扎,但凭借着比别人多一点点的毅力,他还是下床洗了把脸,来到舒照的床边: “小照,醒醒,咱们该回去了。” 舒照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的脸,完全将他屏蔽。 莫浓好脾气的继续叫他起床,在他肩上推了推, “咱真得回去了,晚上还得上班呢!” “不上!”舒照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要走你走,别烦我。” “不行,快起来,舒照,舒照?快点起来了。” 他怎么也叫不动舒照,无奈之下只好掀起他的被子,露出他如同小狗般蜷缩着的睡姿,莫浓趁机揉搓那颗光溜溜的脑袋,然后双手捧住舒照的脸左摇右晃, “小照,你再不起来我可要xx你了。” 这句话就像按下了开关,令舒照的眼睛“叭”地睁开,像两盏小灯泡似锃明瓦亮地盯着他,他动了动嘴皮子: “借你三胆儿!” 然后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翻了个身,继续奔赴周公。 莫浓的眼睛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儿,最后定在那裹着平角内裤半球体的屁股上,弯下腰,抬起手,啪地一巴掌拍了下去。 特别有弹性!莫浓准备再来一发。 他刚弯下腰脸就被个枕头砸中,跟着被舒照一脚踹在肚子上,上半身不够稳,瞬间就在舒照身上摔了个狗吃屎。 “起来起来起来,占我便宜呢你!”舒照不客气地推着他的脑袋。 莫浓捂着受伤的肚子趴在他身上当死狗,睁眼就瞧见一颗嫣红的小豆豆躲在衬衫下方随着白皙的胸口起伏。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牙痒,讪讪地爬了起来,背过身不敢再看。 舒照不满地对着他的背影磨牙,下床套上裤子,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两人走下楼梯时都已恢复正常,但舒照对于自己被人打屁股这事儿仍旧怀恨在心,莫浓在他前面晃啊晃,他的屁股也在晃啊晃,于是舒照胳膊一抡,照着那屁股就是一掌。 莫浓刚走下一阶楼梯,陡然被打了屁股,还挺无奈的转过身。舒照一脸你能把我怎么地的表情,得得瑟瑟摇头晃脑,莫浓决定不跟他计较,结果下楼这一路,一直到停摩托的地方,他这屁股上的巴掌就没停过。 莫浓欲哭无泪的转过身,“你行了吧?怎么气性这么持久?我就打了你一下,还挨了你一脚,你还想怎么地啊?” 舒照接过头盔,自鸣得意地说:“不服你踹回来?” “快得了吧,”莫浓跨上机车,“我怕你回头再把我踹死,再说你这小胳膊小腿,我再给你踹散架了,可赔不起。” 舒照套上头盔,因为有前一晚的经验也不再讲究,很有自觉性的把住莫浓的腰,百忙之中还不忘把手放到莫浓眼前,比了个中指。 莫浓摇摇头,这会儿真是觉出舒照还是个小孩子,往常架子端得再厉害,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这小孩子气就全露出来了。 白天骑车跟晚上又是另一种滋味,这地儿很偏,小路两旁栽满瘦高的树木,再向外是宽阔的田野,清风徐来,阳光柔暖。 莫浓为了能让他更好地体会这种美妙,特意放慢速度平稳行驶。舒照仰起头,张开双臂美哉地享受着,但还是不过瘾,他突然把住莫浓的肩膀,双腿用力蹬在脚撑上,竟然慢慢站了起来。 机车为了最大化地减小风阻,车座和车把之间的距离要比普通摩托更长,驾驶员须得尽力哈腰弓身贴近车身,所以莫浓的身体本就前倾,这会儿舒照把他当作支点,也倾靠在他的后背,像杆旗帜似的顶风招摇。 他的头随着车头歪来倒去,而手掌下的肩膀透过棉质t恤传出温暖的热度,是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莫浓把舒照送到家,舒照这个小没良心的,也没请人上去坐坐, “快点儿回去换衣服吧,回见。” 莫浓瞧他三步并两步迈上楼梯,想说我不用换衣服,让我到你家喝口水休息一下吧。可等他下定决心,舒照已经把门一关,从他眼前消失了。 莫浓一边抱怨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一边埋怨舒照不懂礼尚往来。 然后还颠儿颠儿买了份两人份的快餐,等外表焕然一新的舒照从他门口路过,就喊: “进来吃饭,我买了红烧鸡腿。” 舒照顿时蹭到他身边,一点儿不见外,吃得特欢快。 没良心的小王八!莫浓觑着他身上这件颜色魅惑骚气满满的深蓝色衬衫,突然问: “你好像只穿衬衫啊?天这么热,不闷吗?” 舒照摆了摆油腻腻的手指,咂巴着嘴道:“不是只穿衬衫,我是只能穿长袖,我穿短袖能吓死你,像吸大烟的。” 说着还撸起袖子,把手腕露出给他看。 莫浓拿自己的手腕跟他的比了下,发出一声哀叹:“幸好你白,你要是黑,估计就是个行走的非洲难民。” 舒照也耸耸肩哀叹,“是呗。” “那少喝点酒,少抽点烟吧!” “这个还真做不到。”舒照扯了张抽纸擦干净嘴巴,“谢谢你了好青年。要不这星期,你看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莫浓笑了下,乜斜着他说:“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鸡|么?” 舒照登时撩起衣摆,拍拍自己那处,还挺起小腰,“来,别客气。保管塞你一嘴!” 莫浓露出些鄙视:“你这小身板儿,那里别也是发育不良吧?” “去你大爷的!”舒照很不乐意:“没听说过瘦人不瘦屌么?别的不说,但我这把|枪还是很雄风凛凛的。” “雄风凛凛……”莫浓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感觉跟逗孩子似的。 两人还要再聊,便听到两道拖沓的脚步声,许饽饽路过门口瞧见舒照,马上带着个泪痕未消的小妹挤进来,把门一关神秘兮兮道: “弟弟,帮个忙行不?” 舒照瞧了眼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心下对她这个忙已有几分了然。 “说。” 许饽饽道:“我们家小苹果,昨天跟她老公吵架,她老公昨天说要跟她离婚,本来以为就是说着玩儿,结果今天早上那小畜生把她的□□和现金全抢走了,你看,还踢了她一脚。我就想……”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你能不能去她家,帮忙把□□要回来?” 舒照没立刻回话,把小苹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问:“你□□密码他知道么?” 小苹果委屈的点头:“他知道。” 舒照掀了个白眼,靠在柜子上说:“以我的经验,你老公肯定第一时间把这卡里的钱都取出来。我们去了也是白去,不过你再想想你们家还有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我帮你跑一趟,能要回来多少算多少。” “哎哟弟弟我真是太感谢你了!”许饽饽喜不自胜,搂住舒照亲切道:“要不再找几个人陪你一起吧?她老公是本地人,也是个混的。” 舒照也不拿乔,当即就回:“找谁不得花钱?不沾亲带故,人凭什么帮你?再有你去要钱,要到了你一分不给么?你要是给,你给多少合适?” 许饽饽就问:“那怎么办?你自己去能行么?” 舒照的眼梢顿时一溜,就溜到了在一旁看热闹的莫浓身上,他朝他一扬下巴, “你跟我去呗?” 舒照让他一起去,还真是经过深思熟虑。其一对方是本地人,莫浓也算半个本地人,他这模样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多少能有点儿用;其二就像他说的,找谁都得花钱,但莫浓肯定看不上这点儿钱,人纯粹就是去帮忙的。 至于这个人情债……反正他欠他好多人情了,债多不压身,不在乎多这一回。 再有他有个理直气壮的借口: “你看你不是要开ktv么?这里的门道你光在化妆间怎么可能摸得清呢?你得体察民情吧?你至少得知道个子丑寅卯才懂得用什么手段能留住小妹给你打工吧?留住小妹才能留住客人对不对?留住客人你就赚钱了对不对?赚钱了你才爽啊对不对?” 莫浓看着舒照在那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越说他还越有理,自己都一脸哎呀我真有才真会诓人的表情。 舒照说完还恬不知耻地望着他,眼睛里透出你快来夸我的小得意。 莫浓的回答是把手搭上了他鸡蛋似滑不溜丢的脑袋,特玩味的摸了摸。 舒照猛地打开他的手,“我警告你你再摸我头我揍你了啊!你蹲下!” 哦,他俩现在已经在小苹果家的楼道里,二楼,正对着楼道口,阴森漆黑,就楼道口前方亮着个了无生气的路灯。 莫浓:“干嘛要我蹲下?” 舒照:“他一看咱们俩人万一扭头就跑怎么办?你躲起来,别让他看到你,等他放松警惕上来开门,你再马上钳制住他,咱俩一左一右,你办黑脸我办红脸,保管药到病除。” 莫浓真是佩服他心里的弯弯绕。 舒照在墙角那堆纸壳里翻了翻,把几个小的往楼上一扔,拿出一个大纸壳立起,回头指挥莫浓, “快,蹲进去。” 莫浓脸都皱成一团:“你让我藏纸壳箱里?” “不然你藏哪儿?别废话,快进去!” “你自己怎么不进去?” 舒照眼睛一瞪:“万一你把他吓跑了怎么办?你看你这表情,不是说好来帮忙的嘛!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快进去!” 莫浓满腹牢骚的蹲下身,舒照扣下纸壳箱,他就像个画地为牢的小要饭的,蹲在这四面矮墙里,脚踏水泥地,头顶楼道灰。 他本来就蜷得难受,舒照还把手撑在他肩膀上把他当个石墩。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吧嗒一声。 “诶,给我一根。” 舒照居高临下地瞥着他,眼神儿有点藐视: “你别抽了,再把纸壳点着喽,憋着吧。” 莫浓这个憋屈,“我不是你找来帮忙的吗?有你这么对待人的嘛!” 他忍辱负重的磨了磨牙,感觉自己比捡破烂的还可怜。 “你瞧你啰里八嗦的,”舒照没看他,顺手弹了弹烟灰,盯着楼道口小声说:“我这回真不诓你,过几天新来个dj,刚出道的。我带你去,让你知道知道这里头的行情。” 这里要说的是:人不是分左撇子和右撇子嘛,抽烟其实也分左右撇,舒照作为一个右撇子,夹烟和弹烟灰都习惯了,太顺手。 他这一顺手,又再一不注意,蹲在他右手边的莫浓就嘶了声, “我怎么感觉头顶发热,难道是感冒了?” 舒照又弹了下烟灰,于黑暗里就着渺茫的光线在烟雾飘渺里歪头瞅了下,这一瞅赶忙把烟扔掉,对着莫浓的脑袋劈里啪啦一顿好打,边打还边冲他头顶吐吐沫: “呸呸呸呸……着啦着啦着啦!” 莫浓噌地站起来,也手忙脚乱地扑腾着自己的头发, “你行不行!有他妈拿人脑袋当烟灰缸的嘛!我靠!” “那你怎么不注意一下!你就蹲在我手边儿上,我能注意吗?”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这么不靠谱!” “别动!”舒照吼了声,扒拉着他的脑袋仔细地摸索着:“我看看,你有什么感觉没有?疼吗?” 莫浓屏气凝神感受着自己的头皮,纳闷儿说:“好像没什么感觉。” 舒照在他头顶中央用手指扣了扣,“不会烧坏了吧?”扣完还眯眼瞧着自己的指甲缝,“你有头皮屑。” “放屁,我他妈从来就没有头皮屑!”莫浓抬起头也盯着他的指甲缝瞧,“不会是烟灰吧?” 他俩正对着舒照这根手指分析着烟灰和头皮屑的区别,就听楼下传来走路声,说时迟那时快,舒照猛地按住莫浓的脑袋,手上一使力,就给他按回墙角的纸壳箱里。 莫浓猝不及防被他一推,倒下时后脑勺在墙上狠狠磕了下,他揉着自己受挫严重的脑袋,心里排队跑过俩字儿,哦不对,四个字儿—— 妈的坑货! 那人瞧见舒照孤身一人,果然犹豫了两秒就迈上楼梯。 “你是王辉?”舒照语气冰冷。 王辉掏出钥匙开门,“苹果叫你来的吧,你叫她有事情自己跟我谈,我没空……” 舒照一脚把他踹进门,莫浓跟着窜出来,关门落锁,配合得天衣无缝。 舒照打开灯,也不说话,直接走进卧室翻开抽屉,找出几个首饰用塑料袋一兜,出了卧室又开始在客厅里连砸带摔。 “你们什么人?你这样我要报警啦!”姓王的坐在地上慌张地看着舒照。 他翻东翻西,找到值钱的就往塑料袋里塞, “你报,我还巴不得你报警呢!我们什么人是吧?”舒照从裤兜里掏出张纸,往茶几上一拍,指着他恶声恶气道:“你老婆欠我二十万!她说了,没钱就叫我找你。不让我翻?行,来来来,拿钱来,拿钱我马上走。” 那姓王的也没这么好唬弄,当即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骗谁啊你!苹果她从来不借钱,欠你二十万?你编瞎话也编得像样点!” “就算我骗你吧,”舒照踢了踢脚边的东西,相框、茶杯、遥控器,乱七八糟的被他毫不客气地踢到一边,拿出一副地痞无赖的架势,“这欠条可是真的,你看看上面的年月日、名字、身份证号码,有一样是假的吗?不服你拿着这欠条去告我啊!你他妈欠钱不还有理了还?这点儿东西值屁钱啊!” 他晃着塑料袋,然后往电视柜上一扔,到沙发上大咧咧的坐下,“还有存折、□□,她说她还有四万块钱在你手里,别废话了,赶紧给钱。” 姓王的从地上爬起来,颇为忌惮地看了眼门口人高马大的莫浓。 莫浓也挺会演,接住凌空飞来的烟盒,抽了根叼到嘴上点着,仰着下巴,冷冰冰地拿眼梢瞥着他。 舒照还在姓王的背后冲他鼓鼓掌,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对他演技的肯定。 姓王的有点儿怂,软下态度对舒照说: “兄弟,” “别,别叫兄弟,谁是你兄弟?”舒照牛逼哄哄道:“叫舒哥,那位,那是新港城的合伙人之一,乌兴好几家ktv都有我们莫总的股份。小苹果的钱就是我们莫总借的。叫莫总!” 姓王的点头哈腰的给莫浓鞠了个躬:“莫总。” 莫浓根本不理他,对舒照说:“别跟他废话,报警。我看这房子勉强能值几个钱,到时候卖了抵账。” “别别别,”姓王的赶紧伸手拦住舒照,“咱再谈谈,再谈谈。我跟苹果离婚了,这钱她借你们找她还,跟我算不着账,你们去找她,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 舒照冷哼一声:“你是男人么?他妈出事儿就把你老婆往火坑里推啊!” ☆、第十五章 舒照换了个坐姿,翘着二郎腿道:“你说你跟她离婚了,离婚证呢?有吗?” 姓王的结结巴巴,“还……还没,但是马上……马上就办。” “马上办也没用,婚姻法你不知道啊?你们婚姻期间内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所负债务,应当按夫妻共同债务处理。所以你说什么都没用,拿钱。” 姓王的拖拖拉拉,明显还不死心。 舒照二话不说站起身,到厨房里拎了把菜刀,他气定神闲地挽着袖子整理衣襟,然后抬头对吓傻了的人说: “不还钱,行,按道上规矩一万一根手指头,二十万,手脚齐活儿了。但我觉得咱还是别那么费劲了,我直接剁你一只手吧!这算重伤害吗?” 他好像挺认真的思索着,半饷望了望莫浓, “重伤轻伤无所谓,回头你再捞我去,反正这事儿咱也不是头回干了。王辉是吧?”他拿菜刀指了指他,“你哈,当我们放炮子的都是吃素的?没钱我们就没办法是吧?我告诉你,我今天剁你一只手,回头我进去蹲几天,你呢,该住院住院,该还钱还钱。再还不上,等我出来了,我再剁你一只手。” 他说着走上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攥着姓王的手,就要往茶几上放平。 菜刀就在脸边,姓王的生怕一不小心削下自己一块儿肉来,连忙讨饶,“哥、哥,我给,我马上给,你别这样,咱有话好说。” 舒照临走时留了一句话: “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替小苹果来要钱的。现在钱我要到了,你要是不服气想找小苹果麻烦,那你等着。” ………… 舒照算是不辱使命满载而归,俩人走到停车棚,莫浓跨上车才说了句: “你可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万一要就铁了心不还钱怎么办?” 舒照不屑的撇撇嘴,“他这种怂包我见得多了,不可能要钱不要命,咱得对症下药,看人下菜碟啊!” 他脸上带着一点得意,又有些嘲讽。 而莫浓对他精于世故的老练,看人的精准和圆滑的处事风格,感慨中有一丝心疼。 他像舒照这么大时,好像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挥霍游戏,人生中的种种难处,他是从来不去考虑,亦不会理解。 舒照吃人嘴短,这天他去饭馆打包了几个好菜,买了包好烟,外加一杯星爸爸,打算回报一下莫浓对他的照顾。 按照约定时间他提前一个小时来到公司,走廊里静悄悄的,闷热的阳光弥漫在空气里,从中山河畔吹来的风同样潮湿和热。 他走到拐角,看到化妆间的门开着,露出里面明亮的光线,但化妆间里有个小姑娘脆生生的喊: “小浓浓~小~浓浓~” 舒照好奇地探头看了下,发现莫浓正坐在角落里的沙发墩上,举着手机在视频。 “没大没小的,”莫浓语气里满含宠溺,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笑弯,黑瞳里溢满温柔。他听到舒照进来,扭头去看,眼睛里的温柔还没完全褪去,见到他又笑得更开心了, “快来,看我外甥女。小洋葱,给你看个帅哥,你要有礼貌的跟人家打招呼。” 舒照凑过去,见屏幕上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古代丫鬟似的小发髻,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特可人疼。 “哈喽啊小美女,”舒照跟她打招呼:“你管他叫什么?” 小姑娘脆生生地重复:“小~浓浓~” “小浓浓?”舒照也学了遍,挺好笑的瞧着莫浓,下一刻就皱起眉,在莫浓剃成短寸的脑袋上摸了把,“你怎么也把头发剃了?” 莫浓目露不满,“还说呢,你昨天在我头发上烧了个坑,我只好剃了再留。” 舒照还不以为耻,“挺好看的,精神。好青年就是好青年,劳改头也像个阳光向上的积极分子。不得了啊,小浓浓。” 莫浓头痛地龇了龇牙,对屏幕上的小姑娘说:“小洋葱,你看这个哥哥怎么样?” 小姑娘说:“好看。” 舒照就问:“是我好看还是小浓浓好看?” 小姑娘:“谁给我买好吃的谁就好看。” “诶哟,啧啧,”舒照赞扬:“有远见,有谋略,真勇士!” “你得了吧,”莫浓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对他外甥女说:“我要工作了,跟你妈说后天我就回去,好了,拜拜。” 等莫浓挂断视频,舒照也把饭菜摆好了,递给他一次性筷子, “你要回哪儿啊?” “回衢州,”莫浓边吃边说:“我叫了个化妆师来帮忙,这边不会耽误。大概去个五六天就回来,到时给你带好吃的。” 舒照也不在意他要走,照旧吃得很自得:“家里有事儿?” “没有,我爸过八十大寿。” “你爸八十了?”舒照挺惊讶,“晚婚晚育啊,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6节 “没有,我爸比我妈大十七岁,严格来说也不算晚婚晚育吧?” 舒照贼兮兮道:“你爸是个老财主吧?” “嗯,”莫浓笑着回:“我爸是个老财主,我是个小财主,赶紧抱紧大腿,我开心了赏你几个银子。” 玩笑归玩笑,舒照跟莫浓相识多日,对他的背景全凭猜测,现在有机会探听一二,倒也免不了八卦好奇。但你跟人非亲非故,总不好一开口就问:你家有多少钱,你是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都有什么人,都发生过什么事儿。 开玩笑,又不是民众普查,也不是法官断案。所以舒照拐着弯儿问: “你爸都八十了还没抱上孙子,没催你?” 莫浓确实不负舒照所望,叽里呱啦就把生平背景全说了。 但其一,莫浓既非大富大贵,也不是穷苦大众,他家跟大部分小康家庭差不多,构成十分简单,心智相当健全,说起来也无丑闻无压力。 其二,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真不如舒照见多识广一肚子弯弯绕,不愧他的好青年称号,在此方面颇为单纯。 “我爸去年中风摔了两回,现在在疗养院,想抱孙子也无能为力。” “疗养院?”舒照觉得此机构名头听起来很高大上,“一个月不少钱吧?” 莫浓略沉思了一下,说:“一个月算上他的养老保险和各种报销,大概一万五吧。” “一个月一万五?挺贵!”舒照咬着筷子,空出来的手去开星爸爸的咖啡,“你不回去照顾你妈忙得过来吗?” 莫浓接过咖啡还说了句:“抽烟喝咖啡致癌,以后别喝咖啡,喝茶吧。我爸不让我回去照顾,前两年老头儿行动能力还很顽强时,给他送进养老院住了一个星期,差点儿要翻墙出来,说里面环境太压抑,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了无生趣,像精神病院。 给他送进这个疗养院呢,一个是环境好有助于身体恢复,第二个是医疗措施很完善,每个星期做体检,不用我们看着。我妈两个星期去一趟?” 他有些不确定,“反正送进这个疗养院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我妈,她爱玩儿,好美。我妈严格意义上不算美人,不过她很会折腾,我记得我初中时她就去垫鼻子、纹眉纹眼线、拉皮,她弄得早,所以现在看起来整容的痕迹也不明显,就是比同龄人要年轻。 她其实也不愿意照顾我爸,其实以前我还劝她离婚来着,因为她在外面一直有人。” 舒照对此不是很惊讶,在他所见过的人和经历中,很多夫妻双方都各自有姘头,不过是明显与不明显,戳破和不戳破的差别。 “你不生气?” 莫浓很淡然地摇摇头,“有的时候感觉婚姻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没那么神圣。” 他突然来了兴致,放下筷子捧着咖啡颇为怀念的跟他讲起过去, “我上小学时,我家离我们学校就一百米。我读书不好,初中我爸就花钱把我买进好学校,那时我家开手机店,学校离手机店也就两百米,高中没变。一直到大学我才有机会脱离家庭。 有回……大概初中,我中途翘课回家,看到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姑娘从我爸妈卧室里出来,她走了以后我爸给了我好多零花钱,嘱咐我别跟我妈讲。 其实没必要,因为我妈从来都知道。我上高中时,猜出来我妈在外面也有人,而且我妈后来明确告诉我,那人挺有钱,也挺帅。 我就问你为什么不离婚,我妈说都一样,跟谁过都是过。 我去年发现我被绿了,我就跟我妈说我要离婚。 我妈就劝我,别离了,说婚姻就是很无聊,双方都背着彼此各过各的,但你总得有孩子吧,你总得有个家,当你回家时,家里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逢年过节有个伴儿,这算是人生中一使命,重点不在于陪你完成这个使命的对象是谁,重点在于你得完成它。你就算今天离了,你以后再找,等过个一段时间你发现还是那样,所以就凑合吧! 可我真不想凑合,我跟绺绺,就是我那前妻,我俩就决定结婚、装修房子准备婚礼那段时间,就有点儿不想过。 太烦!七大姑八大姨,从房子的装修风格,到订喜糖盒子这种小事,凡事必吵。吵到最后都不愿意吵了,全随便。 还有我那岳母,你都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她是没有文化还是没有常识,进我屋从来不敲门,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别说我全|裸,就算我没裸着,我就穿个内裤你进来也不好吧? 而且每回到我家就翻东西,我们家房产证、金银首饰车钥匙、账本通话单,她全要翻一遍。 我真是烦死了,又没法说她。跟绺绺讲,她就不耐烦,说那是她妈让我让着点儿。 结婚不到半年我俩就分房睡,说我回来太晚……我在乌兴跟人合伙开了家酒吧,那段时间酒吧刚开业缺人手。总之她各种嫌弃,我们俩就……就好长时间没有|性|生活……我也不怕你笑话,反正就是这样。 也不是说谁不行,可能对彼此就是腻了,偶尔她来找我……我也……也没多少兴致,我找她……特别扭,感觉……感觉不好。 我妈倒是没催着我们要孩子,她妈一直催,可我们俩都不想要,她嫌生孩子身材走形,我觉得有个孩子太闹。 幸亏没要,后来发生那事儿,她其实不想离,一直解释就是意外,以后不会了怎么样。 但我心里明镜儿的,我知道她跟那男的不可能断,退一万步就算她断了,就我们俩这样她可能不再找别人吗? 我就想,你说婚姻走到中途,什么都是凑合,吃饭凑合,睡觉凑合。有一天要是有了孩子,我们回来面对那个小孩儿,还是凑合。那有什么意思呢? 结婚干嘛呢?老来有伴儿?那我爸妈这样算有伴儿么?花点儿钱就可以把对方打发了,所以反正没意思,还不如不结。” 他讲完这些自暴自弃的靠在墙上,眼神透出乏味和无可奈何。 舒照拍拍他的腿,站起来把饭盒收拾了, “听你这么说,婚姻还真是没意思。那你打算以后游戏花丛,娱乐人生呗?” “不知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好歹还有段能让你奋不顾身抛弃一切的初恋呢,我的恋爱经历就 特无聊无趣,平淡而普通,不够惊心动魄,也没有铭心彻骨。所有的谈资,连观赏性都让人昏昏欲睡。老来想起,也是一大憾事。” 舒照系好封口,擦了擦桌子,收拾完毕才眯着眼睛对他说到: “那我祝你早日弥补这一遗憾。” 赶在莫浓离开乌兴之前,舒照履行了要带他摸清这行门道的诺言。 这天晚上凌晨两点,他跟从酒吧结束工作的莫浓来到乌兴火车站。 晚风的潮湿中带着一丝凉意,而火车站对过的街道两旁林荫深重,凄惶的路灯下这些树木就像一个个伺机而动的野兽,随风舞动它们的利爪,投下令人茫然的阴影。 “当初我来乌兴时就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舒照抽着烟,目光飘忽的落在虚空。 当初他来乌兴时,就是凌晨两点,他从北方来到南方,一天两夜的路程里满载着对未来的彷徨和向往。当他下了火车出了出站口,他面前就是这条遍布着张牙舞爪的憧憧树影的街道。 是爱情逼着他忽视掉心里的恐惧,踏上了一条从此灵魂不得安宁的不归路。 他的神情实在哀愁,令莫浓心口发酸,特想抱抱他;可他眉眼间透出的疏离又让莫浓畏惧,始终没有上前。 两点十分,出站口出现了稀稀落落的人群,他们两个模样出挑的小伙子在接站的人中格格不入,既没有欣喜也不兴奋,都有些高冷。 舒照一眼就注意到走在最后的女孩儿,个子不高,运动鞋运动装,一把马尾垂在左胸,面色在路灯下是没有城市烟火的土黄,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下,很快就故作镇定地垂下。 舒照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同样的土气,同样的害怕,也是同样纯洁不染世事。 “黄文曼?” 小曼点点头,她很怕这两个穿着洋气又高大的年轻人。 舒照说:“先吃饭吧。” 打的时舒照直接坐在了前座,莫浓跟小曼在后座,从莫浓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舒照跟小曼都是歪着头看向窗外,舒照的表情更平静些,但小曼的脸转得更彻底,肩膀不时重重的起伏,显出她的忐忑。 舒照自虐般把小曼带到他到乌兴当晚吃夜宵的饭馆,饭馆里还剩一桌客人,他没用菜单直接点了四个菜。 莫浓发觉他跟店家很熟,期间不时聊起近况,听意思好像他以前在这打过工。 舒照给小曼开了瓶旺仔,体贴地插上吸管放到她面前, “你家里人知道你来这儿么?” 小曼摇摇头:“不知道,我跟他们说我去了广州。” 舒照拿湿巾擦着手,“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在这儿么?” “不想。”小曼回答的很坚定,“他们说报警了,我害怕他们找过来。” 舒照就笑了下,既像苦笑又像在嘲讽,“放心,就算他们找到乌兴,乌兴这么大,他们也找不到你。” 菜上来后舒照吃得不多,准确说三个人吃的都不多,小曼是不安没胃口,莫浓是被舒照难得一见的低气压影响,心情有些憋闷。 等小曼勉强吃完一碗米饭,舒照才又开始盘问: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是说你赚钱之后打算做什么?” 小曼有点儿破釜沉舟的架势,对他摊牌: “我结婚了,我家人不同意,我跟我老公商量好,我先来这边站稳脚跟,等够钱租房子他就过来,跟我一起打工。” 舒照嗯了声,随后抽出根烟叼在嘴上,莫浓拦住他: “你今天抽了不少了。” 舒照不以为然朝他扬起下巴,莫浓只好给他点上火,自己也跟着叼起一根。 ☆、第十六章 舒照道:“我得把规矩跟你说明白,你刚来,这行里还分两个派别。一,是洗浴中心,你进去什么都不用学,主要就是|陪|睡,来的客人有要求用手的,用嘴的,也有全套,全套就是你得跟人做,记得戴|套。抽成你拿七我拿三。 二是ktv,ktv里也有两个去处,我这里是dj部,负责端盘子倒酒点歌,客人看中你要你陪酒,你就得陪酒,每天四百,但不是每天都能上到班,有时生意差接连五六天上不到班也是常有的事儿;还有一个是坐台小姐,陪喝陪唱陪聊,客人要摸,不是太出格你就得给摸,陪不陪|睡看你自己,也是四百,上班的几率比我这个dj部大些。 你要进ktv,抽成就是前一个月的工资我要提一半。也就是你赚一万得给我五千,这一个月里我负责你的吃喝拉撒。我讲得够清楚么?” 小曼点点头,“清楚。” “那你决定吧,去哪儿上班?” 小曼小心翼翼的问:“哪里赚钱多?” 舒照沉默,探究的审视着她,能有两分钟才说: “洗浴最赚钱,一天最多十几个客人,你能有五个全套做下来,一天至少八百块打底。但我得跟你说清楚,”舒照又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话不该说,可他心里那道坎总是过不去, “我建议你别去洗浴,那活儿不是人干的,你身体吃得消,你心理上吃得消么?你心理上吃得消,连着做一个星期,你身体上受得了么?” 小曼犹豫了片刻,说到:“那我坐台吧。” 舒照从口袋里掏出个套着号码牌的钥匙,“你现在去对面的建国旅馆,按照这上面的号码到二楼找到你的房间,你先休息一晚,明天下午两点我来接你上班。” 他们看着小曼的身影消失在旅馆里,舒照对莫浓说: “着急回去么?” 莫浓转头看着他:“不着急,我陪你坐坐。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舒照牵强的笑了下,望着窗外, “曾经就是这个位置,有人问了我刚才问过的那些话,我的回答跟小曼的几乎一模一样。这样的故事,这样的人,每天都在上演,结局也都差不多。我们都自以为是的活在自己的王国里,又都各自舔着位置相同的伤口,不肯认清现实,期许着幻想中的未来,龟缩苟活。” 莫浓的心随着这句话陡然抽了一下,好像被一根利刺扎中,尖锐的疼起来。 “别这么悲观,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 “那我们失去的呢?”舒照呆呆的望着外面,小声问:“我们失去的……即使有天重新得到,不管是那样东西,还是我们自己,都不是最初的模样。更别提,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 “例如呢?” “例如梦,”舒照转过头,他眼中的死气让莫浓有些发冷, “梦……”他说,“我总梦到自己被人追杀,有次我梦到自己在一座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楼梯上跑,一圈一圈,楼上有人追我,拿着刀,我从楼梯上连滚带爬地往下逃,那人离我越来越近,我就翻身从楼梯上往下一层跳,跳到半空,我特别害怕自己摔死,但我没有死在那些楼梯上,我死在了楼道口。 出口就在不远处,但我脚下一滑,猛地就在楼道口跌倒,身下都是污水,好多老鼠从我身边跑过,那个人出现在我的上方,看着我的血不停流,说‘死不了,拖回去接着卖。’” 他最后一句话瞬间吐露出他可能在隐藏的过去,令莫浓心惊胆颤,他在心里说不会的,可隐约已经察觉那些过去是多么黑暗。 莫浓萌生一丝退却,他在害怕,怕触碰舒照的那些恶梦,因为那同样让他感到抑郁。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饭馆里最后一桌客人也走了,就剩他俩,大厅开始关灯,有个女服务员捧着 本子过来。 舒照连忙说:“买单,我们这就走。” 女服务员摇摇头,递给舒照一个本子和支钢笔,她在他们对面坐下,操着一口蹩脚的闽南普通话道: “阿照,你帮我把这首诗再写一遍好吗?我儿子啦,老师说他的字不好,他写作文,总因为字写得不清楚被扣分诶。我也……”女服务员羞赧地笑了笑,“我文化水平也不高,我帮他请家教,啊一个钟头要六十块嘞,那老师教得也不好,我儿子还是那样子。我知道你写字好看,你帮我抄一遍,回去我让他照着描。” 舒照拧开笔盖,莫浓见状赶忙把碗盘推开给他腾出地方,只见舒照坐姿笔挺,一手压平纸张,一手握着钢笔开始写到: 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他这一手字写的实在漂亮,干净飘逸,结构工整。其实越简单的字越难写,例如人、心、一,看着很简单,要想写得漂亮却不容易。 舒照这个“一”字就好看,见字如见人,他这手字却比他这个人可简洁明了的多。 他把本子还给服务员,那女服务员不住道谢,还送了他们一碟水果,非要让他们多坐会儿。 “你的字很好看,怎么练的?” 舒照笑言:“我姥爷、就是你们说的外公,他是个书法家,我妈就想让我跟着他学毛笔字。可惜我姥爷偏心,喜欢他孙子,不喜欢我,应该说是严重不喜欢我,外加我小时候偷过他一块橡皮,他老人家记了很久。我妈又好强,一定要让我事事超过别人。我一个是被我妈念叨烦了,一个是觉得我姥爷不公平,为了争口气,小学三四年级就开始练连体字。 练到初中,终于写了篇大作给我姥爷看。我姥爷一看,说我没天赋,骂我不会走就想跑,写出来的字光有形,没有灵气,太死板。我一生气又练了好多年,去年他去世前,我跟表哥写了两副对联,所有人都说我写的比表哥好看,唯独他说我不好。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的字不好还是我的人不好,反正就那样了。” 莫浓不仅有些惆怅,对比自己,舒照真是个倒霉孩子,悲剧收场的初恋,境遇波折的家世,不太受宠的童年,真是够苦的。 两人走出饭馆,等在路边打车,莫浓想什么都摆在脸上,舒照实在看不得他那可怜的表情,就说: “不用同情我,这种经历,大家都差不多。你同情不过来。” “我不是同情,”莫浓叹了口气,皱眉看着他,“我就是……就是心疼。” 舒照有些倦怠的在路边蹲下,张望着马路上来往的车流, “用不着心疼,我这经历太正常了,不仅正常,应该说是幸运。你没见过那些真正可怜的人,你连真正的可怜是什么都不懂……不过你最好也别懂,不然你那颗好青年的热心肠,估计得被这些真相累死。” “真相?”莫浓低下头看他,“什么样的真相?” 舒照嗤笑,“我也不知道,但你看到的世界和我看到的世界,总归不一样。” 又来了,又把他从他的圈子里划分开,又是这种咱俩不是一路人的态度。 有什么不一样?莫浓不懂,他不过比他走运了一点点,比他的生活顺利了一点点,怎么在他嘴里好像他俩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天差地别一样。 莫浓在这种郁闷中离开了乌兴,他一走就要一星期,结果连着三天舒照都没给他发个信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难道要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已经把舒照当成朋友,并对自己这种挖心掏肺的状态视而不见,他憋了好几天,主动给舒照发了条微信: 这几天生意好么? 这条微信一直到隔天下午才收到回复:不好。 莫浓连忙抓起手机跟他聊到:你又喝多了? 那端回:没有。 来去简单的两个字,莫浓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想说记得按时吃饭,又觉得这话以两个人的关系说出来有些别扭,想说少喝点酒,也别扭。好像所有发自他肺腑的关心都被隔绝在一层薄膜中,既不合时宜也不合逻辑,唯有他一颗心是真的,却是送不出去。 怎么就送不出去呢?哪里不对呢? 莫浓冥思苦想,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到了乌兴。 他到达乌兴已经是凌晨一点,就这他也没回家,马不停蹄的赶往新港城。 但整个二楼除了零星两个包厢有歌声传出都不见人影,生意不好,不好到这个地步? 莫浓挺惊讶,他把东西放到化妆间,打算去舒照办公室找他,走到一半儿听到楼下一堆嘈杂的人声,拉开窗户一看新港的人都在河边吵吵嚷嚷,一个个举着手机往河面上照着,而后一辆警车停到人群外围,下来了两个警察。 不会有人跳河吧? 莫浓也来到河边,挤开人群看见许饽饽在那里喊: “这里!这里,舒照,人在这里!快拉上来!” 莫浓惊得魂飞魄散,以为跳河的是舒照,二话不说一猛子扎进河里。 腥臭的河水霎时将他包裹,本来能见度就低,再加上夜晚的黑暗一丝人影都瞧不见,他焦急地向下游,身边的水流突然掀起异状,有只手陡然抓住他的手臂。 莫浓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那只手就往上游,结果那人死不配合一个劲儿挣扎,莫浓回手一拳打过去,于黑暗中抓住他的衣领,蹬着水把人拖出了水面。 “你他妈有病!”舒照一出来就冲他喊:“人还在下面!你拖我干屁!” 莫浓显得有些痴呆,他刚想说话就见舒照一翻身又扎进了河底。 岸边点亮了两盏大灯,河水的能见度瞬时增高,莫浓再次游下去追上舒照。 模糊的水波中他俩看见一个被水藻缠住的女人,舒照伸手去捞她的胳膊,却接连几次都捞了个空。 莫浓越过他游向更深处,结果跟舒照毫无二致,那女人明明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她的衣角。 舒照对他比了个向上的手势,二人无功而返,精疲力竭的爬上了岸。 “怎么会有人跳河?”莫浓脱下上衣,感觉浑身都有股怪味儿。 “不想活了呗!”舒照披上一条毛巾,扭头打量了他一下,“你刚才干嘛揍我?你以为跳河的是我啊?” 莫浓尴尬的咳了声,“没听清,又黑,反正抓到人就往上拖了。” 舒照挑了挑眉峰,“回头我给你颁个奖状,见义勇为,舍己救人——感动中国。” 莫浓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 等消防员把人拉上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不出意外,女人是死透了。 他俩一身湿漉漉的臭水,也没再回新港。托这个意外的福,莫浓总算有机会去见一见舒照家的真容。 开门一条小白狗就欢快地迎上来,莫浓马上叫:“绿豆!” “小嘿!”舒照面色不虞地改正,“谁叫绿豆谁王八。” 莫浓对着他的后背比了个中指。 家很小,一室一厅外加一个不大的阳台,从房子的装修和掉皮的墙体看出这房子确实很老,可出乎意外的干净。 舒照扔给他一双脱鞋和一套衣服, “洗手间在你后面,赶紧洗完换我。” 这洗手间也小,但是从马桶到犄角旮旯一点灰尘都看不到,整个地砖擦得能反光。 真看不出来舒照能把家收拾得这么干净。 他换上舒照的衣服,衬衫勉强能套上,裤子却卡在胯上死活提不上去,他于是拉开门挤出头: “你有没有再肥一点儿的裤子?” 舒照又找了条大裤衩扔给他,“睡裤,凑合着穿吧。” 莫浓下半身穿着条格子裤衩,上半身白衬衫袒胸露|乳扣子都系不上,这一副流里流气的装扮在他身上却很洋气。 舒照一眼瞧见他的腹肌就吹了声口哨,啧啧赞叹:“美好的肉|体!” 他颇为恋恋不舍地走到洗手间门口,还舍不得把眼睛从莫浓的腹肌上挪开, “欸,五块钱,给摸一下呗?” 莫浓有点儿脸红,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儿甜,还有点儿骄傲, “给你五块钱,你给我摸一下吧!” “嚯,”舒照一脸你无可救药的表情摇着脑袋,“果然学坏了!” 阳台的风吹进客厅,桌上放着两听刚从冰箱拿出来还在冒汗的啤酒,莫浓打开一听喝了口,其实仍旧是惊魂未定。 见到死人,谁能完全平心静气。 可舒照的平静无形中给他吃了定心丸,虽然余悸未消,冲击却小了。 他逗弄着小嘿,小狗又软又嫩的舌头调皮地舔着他的手指,他以为这晚可以跟舒照来个秉烛夜谈,搞不好能在他那张不大的床上睡一晚。 舒照却穿戴齐整,又套上他午夜梦回里的红衬衫,跟他说: “走吧,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莫浓见他咕嘟咕嘟喝光那听啤酒,不解的问他: “这么晚了,什么事这么重要?” 舒照把啤酒罐扔进垃圾桶,“约|炮。” 他说得这般轻巧,让莫浓分不清真假,等人穿鞋准备开门,才回过神对他说: “你去哪儿?要不我打车送你?” 舒照顿时不耐烦,“好青年,你不用事事都为人着想吧?约|炮你也包接送啊?” 莫浓想说要不是你我才懒得管,但这话当然说不出口。 两人走上马路,舒照拦了辆出租车先走了,莫浓一直望着那辆车在红灯前停下,马上也拦了辆车跟上去。 舒照是去见孟景年,虽然快俩月没见,但他对孟景年印象不错,出手阔气,也不乱来很知分寸,堪称模范□□。 他到了希尔顿楼下,孟景年从酒店门口迎上来, “等很久了吧?今天有事耽误了。” “没关系。”孟景年的手在他腰上搭了一下。 舒照很熟络地搂住他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地往酒店里走,正当此时,身后传来莫浓的喊声: “舒小照!” ☆、第十七章 舒照很惊愕的回过头,见路灯下这人敞怀露出结实的胸口,身穿大裤衩脚踩人字拖,寸头下一张脸怒气冲天,看起来很像来抓奸的正牌男友。 莫浓走过来一把拽过舒照的手腕,满含怒气却又带着点儿亲昵说: “不是说好不生气了吗?别闹,跟我回家。” 舒照神情呆滞地看着他,片刻后说到:“你要不要这么狗血?” 莫浓用更加亲昵肉麻的神色幽幽一笑,摸了摸舒照那颗同为寸头的脑袋, “乖,回家了。” 孟景年没拦,一是他没立场;二是莫浓这身打扮实在像刚得知另一半要偷人、便匆忙从家里赶来道歉的苦逼恋人。再有,他对舒照那头缎子似的及肩长发念念不忘,可舒照竟然剪了,俩人分明是情侣头。 舒照也知道今晚是约不成炮了,无奈之下朝孟景年挥挥手,被莫浓拉上了出租车。 “去哪儿啊好青年?你就这么搅黄了我的好事,怎么补偿我?” 莫浓对前头的司机报出一个小区名,赌气不再理他。 莫浓家可谓是很有格调,暖色调的射灯,品类繁多的酒柜,各种机车模型,相机、照片、奖杯,处处都在彰显主人精彩纷呈的土豪生活。 舒照在那面照片墙前看了会儿,指着其中一张问: “这是极光?在哪儿拍的?” 莫浓在两杯加了冰块的杯子里倒上伏特加,看了眼他说的那张照片,回道: “冰岛。” “冰岛?”舒照觉得此地甚为高端,听起来就很冷。 照片上的人物大多很有特点,黑人小哥的厚嘴唇,一身圣服的修女,瘦骨嶙峋的小孩儿,还有很多笑容明媚眼神清澈的陌生面孔。 他看到一张于暴雨中骑着摩托的照片,天色灰朦,不见人踪,唯有一身黑衣的骑手在机车上挺起胸膛于顶风冒雨中前行。 “这是你?” “不是,”莫浓坦然承认,“是南美洲的一个老大爷无意中拍到的,名字叫暴风雨骑士,我们这帮机车迷很喜欢,于是就拷贝带回家鼓励自己。” 舒照点点头,又去看那些照片。 他觉得很神奇,一个人,他生活里认识的一个普通人,去过这么多地方见过这么多不同的人。人家真的是去这个世界观了下,自己则在这三分天地里苦苦苟活。 还他妈活得这么累! “那这里呢?这个一片白茫茫的地儿是哪儿?” 莫浓靠在吧台上,水果和酒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对谈论自己的过往没兴趣,他只想谈论舒照。 “博纳维尔,盐湖,是机车手专门赛车的地方。” “在盐上赛车?” “嗯,那里诞生了世界地表最高速,时速四百二十公里,比飞机起飞前的速度还要快。” 舒照发出一声钦佩的赞叹,还要再看就听莫浓敲了敲桌子, “别站着,过来坐。” 他被那些照片里的景色迷得流连忘返,神魂还没归窍,都不知道这杯里是酒直接一口就干掉了。 “喂!”莫浓瞪大眼叫住他,“这可是纯伏特加,四十度呢!” 舒照晃着杯子里的冰块,不以为然地推到他面前,闲闲道: “五十三度的五粮液最少也得三瓶才能把我放倒,就这么一杯四十度的酒……小儿科。” 莫浓是真没见过舒照真正的酒量,心里还想呢:等会儿你醉了,看还得不得瑟。 “你……”莫浓略微有些踟躇,抿了抿嘴唇问:“你真是去约炮的?” 舒照反问:“那你觉得我是去干嘛的?” 莫浓拧起眉,不太赞同他的做法:“你喜欢他吗?” 舒照耸耸肩:“不讨厌。” “不讨厌你就能跟他上床?” “我靠我还非得喜欢谁才能跟谁上床啊?”舒照义正严词地跟他辩驳道:“那我得憋死吧!” “怎么就憋死了?”莫浓气结,恨得几乎要拍桌子,“你怎么不能解决啊?非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搞在一起?” “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不三不四了?”舒照感觉他这话拐着弯儿在骂自己,也很不乐意,“就一面你就判定人家不三不四?你怎么那么会带眼识人呐!” 他这番拽的二五八万态度让莫浓火气上涌,感觉再说一句话俩人都能打起来。 气急败坏下莫浓也干掉了那杯伏特加,然后又愤愤不平的倒满,往舒照面前重重一放,压着火说: “行,你爱怎样就怎样,是我多管闲事行了吧?” 舒照眼睛一瞪:“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不能我走了。” “……”莫浓憋屈地又干掉一杯。 他很想掀过这页,可那人搂在舒照腰上的手让他难以释怀。两人陷入沉默,舒照在高脚椅上晃着腿东看西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有烟吗?” 莫浓掏出烟扔给他,又从抽屉里拿了个机车形状的打火机。 舒照点完烟就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个火机,“你很喜欢摩托啊,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初三,我同学家有辆honda,那次偷偷骑出来给我们炫耀,我们每人花二十块钱骑五分钟,后来骑着骑着就上瘾了。” “第一回骑摔了没?” “摔,”莫浓叼上烟,吐了口烟雾感慨道:“刚骑上,油门一轰,就撞树上了。” 舒照一想起那个画面就直乐,“那还敢骑?” 莫浓摇摇头,“就那几秒钟,就跨上车,从轰起油门到撞上树的这几秒钟,心都要飞出来了,我腿都蹭出血了,但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刺激,过瘾。感觉整个世界就剩下我自己,除了远方,无所归依。” 舒照在烟灰缸里弹掉半截烟灰,“每次骑车都这感觉么?” “也不是。我在乌兰巴托有几个车友,零九年我们骑车从乌兰巴托到俄罗斯乌兰乌德,途经贝加尔湖和伊尔库茨克,风景很美,有雪山还有原始森林,但是我们准备得不够充分,轮胎磨爆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饥寒交迫,而且我还特倒霉发高烧。 那天晚上感觉自己要死在那儿,也怀疑自己这么作死值不值。后来路过一开皮卡的俄罗斯大叔,给我喝了一杯特别辣嗓子的伏特加,我说自己要是这么死了肯定特别不值。 大叔说‘死得值不值,在于你死的时候痛不痛快。我玩儿高空跳伞,从几千英尺的高空上往下跳,跳下的那瞬间总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真跳下来,到半空俯视这个世界,感觉自己在飞,如果在这个时候我死了,我起码死得很痛快。就算到最后我降落的时候没掌控好,摔死了,起码临死前我飞过。坠落的那几秒钟,足够我抛弃一切想抛弃的,记住我想记住的。’ 我当时就想,我要是死,我也不能死在疾病、衰老、或者其他我无法掌控的因素里,在死之前,我要骑上我的摩托,闭上眼之前只看着远方,所有我不想记得的人和回忆都跟路一起被我甩在身后,唯独载着我想载的驶向远方和天堂。” 舒照听他讲完这番话,也颇为感慨,是,既然人活着的时候不能按照自己想的方式活着,那么死的时候当然要选择让自己痛快的方式去死。 “敬你,祝你死得痛快。” 这祝酒词听得莫浓哭笑不得,却也举起酒杯跟舒照碰了下, “我祝你活得痛快。” 两人饮完放下酒杯,舒照才惆怅道:“这估计很困难。人跟人可不一样,虽然我们想的差不多……不,估计想的也差很多。 就拿你和今天晚上跳河那姑娘举例子,你临死前想着自己要死得痛快点儿,可那姑娘呢?淹死这种死法多痛苦,但她已经不去考虑,为什么?因为活得太痛苦了,自杀过程中所承受的痛苦跟她活着时承受的不值一提。” 莫浓挺不解的看着他,问出了自己想问许久的话: “你说的话就仿佛你经历过这世界上所有的苦难,仿佛这世界对你来说就剩下险恶和丑陋。你是经历了什么还是看了什么导致你这么悲观的?” “你说对了,我就是看了并且也经历了才这么悲观。”舒照拿出学术性探讨的架势,好整以暇的咂咂嘴,口齿清晰有理有据道: “经常听到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觉得这话不对,应该说跟现实刚好反过来。 不幸的家庭因为什么才不幸?那太好归纳了,一个家里但凡出现一个人渣,那这整个家庭无可避免地要走向不幸。 拿咱们身边的人来说,就那些姑娘,你看她们每天喝得要死不活,出卖肉|体和灵魂,你觉得她们活该,路都是自己走的。其实不是。 这些姑娘的家里,要么重男轻女有要结婚生孩子的哥,或者要读书上大学的弟,再不然,这些爸妈都他妈跟丧心病狂一样就记着钱,记不得她们生活的好坏和死活。 你不信?那你告诉我,她们这种一没学历二没手艺的人,怎么可能赚到那么多钱回家盖房子买车。这种事儿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她们的爸妈看不出来? 她们的爸妈能不知道吗?都他妈知道,知道了他们管了吗?不是还在不停的、一个劲儿的要钱。他们不是人渣是什么? 再比如说这些姑娘的男人们吧,李英她老公是放炮子的,有回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为了给儿子治病借了三万块,一年下来利滚利涨到二十多万,老两口实在还不起搭关系找人把这二十万降到了十四万。 你知道她老公说什么?说赔啦!一年,三万变成十四万,他他妈还好意思说赔了! 这男的有钱不干别的,就是赌,赌输了回家就揍李英。李英不敢跟他离婚,因为只要这边她一离婚,那边这男的就要找人砍她全家。 人渣吧? 芳芳,她每天上班不积极,回去照样挨揍,赚多少钱都被她老公要走,然后出去上网下黄|片,下完了还传给李英的老公,然后等老婆累得像条狗一样回到家,还得忍受他们的折磨。 人渣吧? 温茹,就你上回见到那个眼睛特大的小伙子,他可是真正考进了重点大学,他弟弟从小不学无术连高中都没上,因为嫉妒他,能他妈找人在他去学校报到前强|暴他!他回家说要报警,他爸妈怕丢人死活不肯,就把他弟弟关了一个星期就权当没这事儿发生过。 他为什么干这行?因为他说他觉得自己脏,他白天都他妈不敢出来见人,那道坎儿他就是过不去!死都过不去! 你要他去上大学出人头地报复他弟弟,你说他弟弟那样,万一在他上大学时把这事儿捅出来,或者再搞他,你让他活不活?你让他怎么活?” 他越说越愤怒,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而莫浓也越听越心寒,这些卑鄙的勾当、龌龊的人性,的确是他从未见过,甚至也从未听过的。 可他在这种寒意中保持了一丝清醒,凝视着舒照那张因为愤怒和痛苦而颤抖的脸,他不合时宜地问: “那你呢?你经历过什么?” 他话一说完就看到舒照陡然安静了,眼睛在拳头下微微张开,过了几秒钟才冰冷的望过来,并且极为锐利,像要把他那点心思全部看穿,让他羞愧和不知所措。 “我比他们好一点儿,”舒照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但我比他们都更可笑。” 莫浓想不出这个更可笑但是好一点儿的事情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 他跳下椅子,兴冲冲地对他说:“我带你去车库看看我改装的摩托吧?” 这天,在接近晨曦的时候,莫浓兴致盎然地跟舒照讲起骑行途中的趣事和飞车跳伞中的激情,舒照特别捧场,好像他的描绘是那般引人入胜,一直都在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和回应着。 但是等天大亮后,舒照拒绝了他的留宿和送行,还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7节 莫浓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始终是舒照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不知怎么就觉得自己很不齿,为什么一定要像个长舌妇一样打听他的过去? 下午他睡眠不足又心情忐忑地来到新港,果然这天就没看到舒照。 难道舒照在躲他?讨厌他了? 他既哀怨又烦躁地来到酒吧帮忙,当看到酒吧里那对人人传颂堪称模范的同志情侣时,莫浓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一直把舒照当朋友,却忘记了舒照的身份—— 舒照是gay,是个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的男人,而自己对于这个只喜欢男人的人竟然一点儿怪异都没有,光想着接近,从来没想过这个接近可能带来的危险。 他对一个gay如此上心,这他妈本身就不太对劲吧? 莫浓连着两天没敢见舒照,他这两天潜心思考自己怪异的心理和行为,并且琢磨出自己大概是……对舒照有点儿……不太正常。 只要一想起舒照,他的心跳就不受控制,由内而外涌出慌乱,这慌乱已经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而在见到舒照之后,这个慌乱升级了。 具体表现为心跳加快,思维迟钝,手脚僵硬,并伴有间歇性激动引发的哆嗦。 这一系列身体反常使他作出了一个冲动的举动—— 莫浓走进他的办公室时舒照正在换衣服,这具瘦弱干瘪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鬼魅的光感,他胸口两粒嫣红艳丽的茱萸为那具身体添了几分淫|靡。 莫浓呆滞的望着他,令舒照皱起眉,他抽出衣柜里的衬衫关上柜门,铁门在静默中发出一声沙哑的声响, “干嘛?什么事儿?” 莫浓的目光滑过他数得清肋骨的身体,落在他过于单薄的腰腹上。 “吓傻了?”舒照套上衬衫走到门后的镜子前,一边系扣子一边说:“我有那么吓人么?不就是瘦了点儿,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扣子系到一半,他转过身用眼梢不屑地瞥着莫浓,“没见过瘦子?” 话一说完,舒照突然皱起眉,他觉得莫浓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舒照,”莫浓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神色凝重的对他说:“我觉得……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 舒照跟他对视了几秒钟,就像听他说晚饭吃鸡腿一样稀松平常,低下头继续系扣子,“哦。” ☆、第十八章 这大概是个幻觉?舒照心里想到。但这当然不可能是幻觉,舒照并没逃避现实,语气平静, “你想怎么办?” 莫浓往前走了一步:“我想确定这个‘好像是’到底是‘像’,还是‘是’。” 舒照终于把扣子都系完了,他抬起头,两人的态度和表情仿佛是在研究一件极为严肃认真的大事,总之是没有告白时该有的甜蜜和酸涩。 “你想怎么确定?” 莫浓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定定地盯着舒照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只有平静,既不是审视也不是凝望,他只是看着他,就像看着任何一件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死物,不含任何感情。 莫浓慢慢低下头,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碰了碰他的嘴唇。 他没有拒绝,这让莫浓的胆子大了些,他吻了上去,先是亲他的嘴角,然后含住他的上唇,头部移动间两人的鼻尖互相摩擦。 莫浓看到舒照渐渐闭上眼,就用手掌覆住他的脑后,极其克制的加深了这个吻。 舒照不知道莫浓的吻技是怎么练的,总之令人尾椎发痒头皮发麻,他一会儿轻轻|吮|吸,一会儿慢慢碾磨,只停留在嘴唇上,就是不再进一步。 伸伸舌头什么的,这种的确不能一上来就伸,感觉还没被挑起来呢,就直接伸舌头,要是两人真心喜欢也还罢,要是关系一般直接伸舌头多恶心。 得把握好时机啊! 这个看起来只停留在表面的吻似乎纯洁,可他的技巧太过挑逗,舒照陡然在他下嘴唇上咬了一下,跟着又好像抚慰似的把他的下嘴唇抵在齿间,用舌头在他咬过的地方舔了下。 他这个回应让莫浓的身体有很明显的颤抖,鼻息瞬间就变得浓重,他搂着舒照向后倒去,把他压在墙壁和柜子形成的旮旯里。 然后重重的、着魔一般吻他。 气氛渐入佳境,就在这时,舒照在桌子上的手机爆发出一阵欢快热闹的歌声: “老司机带带我我要上昆明诶,老司机带带我我要去省城~阿里里阿里里阿里阿里里~” 莫浓:“……” 碍于这首歌营造出欢脱粗俗的背景,这个吻肯定是无法进行下去了。莫浓结束这个吻,发出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 “你是不是应该换个铃声?” 舒照睁开眼看他,眼梢略微泛红,双唇也染上艳色, “我觉得挺好。” 莫浓忍不住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下,亲一下就看他一眼,于是一下、两下、三下…… 舒照别过头:“你有完没完?把你的爪子从我身上拿走,让开。” 莫浓听话的收回爪子,但没让地方。他此刻心绪激动,眼神复杂,这个吻让他知道他确实是喜欢舒照,但是喜欢到什么程度,喜欢上之后该怎么办,他都没想明白。 “我……”热吻的余味还未完全散去,现实的迷茫便浮上心头,“我确实喜欢上你了。” 他颇为失魂落魄,整个人好像受了莫大的打击,似悲似痛地看了眼舒照,然后就踩着虚弱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喜欢上一个男人,这让莫浓很痛苦。 此刻他才惊觉自相识以来他对舒照过分的关注是不正常的,所谓的好奇,所有的耐心,其实都是以错误的出发点展开了一条扭曲的道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怀好意。 舒照先是以他妖孽的外表引起了他的注意,又以他变幻莫测的行事作风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把他当成朋友,当成一个典型的社会案例来分析,但原因呢?目的呢? 老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 舒照也挺忧愁,好好一个人,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弯了? 说他对莫浓完全没感觉,那是骗鬼呢,没感觉还那么聊得来? 可他不可能跟莫浓在一起,其一是他不搞直男,直男一弯要么纯渣,要么就太认真,这是一种危险生物;其二莫浓这人很不错,掰弯他他心里有愧。还有一点,那就是他清楚地知道二人不会有好结果。 他希望莫浓也能想明白这些并主动知难而退。 但莫浓似乎魔怔了,他机械化的给大姨太她们化完妆,期间人家跟他说话他完全没听见。 怎么办?怎么办? 要追?追完以后在一起?可同志之间的恋情是很痛苦的,一旦跟舒照在一起,那么以后他就很难再做回正常人了。他对舒照喜欢的程度,能够强大到让他摒弃一切,只为了这个人么? 莫浓浑浑噩噩的来到酒吧,乐队正在热场,驻唱歌手在卡座上獐头鼠目地抽着一根烟,然后门口传来一声喊: “关青来啦!” 那歌手迅速掐灭烟头毁尸灭迹,掏出口喷狂喷好几下,又灌了一满扎啤酒,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调整好表情搂住那个叫关青的青年。 但是那个青年明显没那么好糊弄,他揪住那个人高马大的歌手的衣襟,仔细闻了闻,露出很不满的表情。 但那歌手显然也习惯了,看着有些死皮赖脸地搂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惹来青年一记拐肘,他立即捂着肚子趴在桌上哀嚎。 最后他握着青年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便又恢复神气,到台上去唱歌了。 这对同志在他们这里很有名,那歌手相貌堂堂,唱起歌来十分爷们儿,那个青年却有些普通,有时每天都来,有时很长时间见不到人。但只要他们两个凑到一起,酒吧里便处处都是被闪瞎狗眼无辜受害的群众。 因为他们实在太肆无忌惮,时刻都在秀恩爱。 为什么他们不在乎?莫浓疑惑地望着他们眉目传情,即使现在人们对同性恋已经很包容,可没有一对像他俩这么光明正大。 “看上哪个了?一直在发呆。”阔三娘凑到他旁边。 莫浓的目光还在他们俩身上徘徊,“他们是情侣么?” “是啊。”阔三娘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他们。 “唯一的?没结婚、没女朋友、就他们俩?” 阔三娘似乎对他们很欣赏,“当然了。”她看了看莫浓,“你挺好奇?要不让你跟他们谈谈?” 莫浓还没等答话,阔三娘就挥手朝卡座上的关青喊了声,“关青,过来,我请你喝酒。” 那个叫关青的青年来到吧台前,莫浓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看,就发现这青年挺文气,面对各种目光都很淡定,似乎很好说话,但又有点儿疏离。 阔三娘给关青倒了杯啤酒,靠在吧台上问他:“你今天这么空?来查岗啊?” 关青垂下眼笑了笑,“需要查岗?那程悍在这儿很不老实了?” “没,”阔三娘赶忙道:“你可别瞎想啊,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要是回去找程悍麻烦,明天他就得找我们麻烦,我可惹不起他。” 关青转着杯子,他手上的戒指落入莫浓眼底,莫浓惊讶问:“你结婚了?” 关青摸了摸戒指,点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说这话的是程悍,他大爷非常不满的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示威般往怀里一搂,然后凶神恶煞的瞪着莫浓, “他结婚了,我就是他男人,你有事儿?” 莫浓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两人明显是一对儿,面对程悍来者不善的眼神,他知道他把他当挖墙角的情敌了。 莫浓深感无奈,“没事,我就是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没见过同性恋?”程悍扔下一记白眼,搂着关青强制性把人带离了吧台。 莫浓瞧他都走远了还不忘回头瞪他,感觉这人有点儿神经过敏, “他怎么这么大醋劲?”莫浓反问阔三娘。 阔三娘耸耸肩,“以前不这样,就前几天据说关青那个前男友莫名奇妙跟他俩在街头偶遇,大街上就打起来了,直接被拎到派出所教育了一顿,从那之后这位爷天天就跟狼狗护食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莫浓这问题显然有点儿白痴,阔三娘瞧他表情不对劲,跟丢了魂儿似的木讷痴呆,陡然间灵光闪现, “你不会是也遇到了一个让你心驰神往的男人吧?” 莫浓也没遮掩,他正面对一份新感情茫然无措,想找个人指点迷津, “是,遇到一个让我心驰神往的妖孽,不,是妖魔。” 阔三娘吃惊不小,她是看着关青和程悍好起来的,对于二人好起来的过程也知晓几分,人家好歹一个有情有义,另一个也是身心不正。 可莫浓可是正得很,没听说有哪个苦逼的男青年苦苦暗恋以求掰弯他,他这是自己弯了? “那你……怎么个意思?想跟他好?” 莫浓很忧伤,他自暴自弃的灌了杯酒冷笑一声,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跟他好么?” 阔三娘更吃惊了,“你不想跟他好,那你喜欢他干嘛?” “我……”莫浓哑口无言,是啊,不想跟他好,我喜欢他干嘛?难不成把他当成偶像供在心里? 他又看向不远处那对正旁若无人互咬耳朵的男情侣,半饷才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我害怕。” “怕什么?” “怕……覆水难收,万劫不复。” 阔三娘叹了口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自己也是经历过这种要死不活的感情的,于是她用过来人的口气对他说: “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你的面前,你不去珍惜,之后才追悔莫及——追悔莫及就是晚了,等一切都晚了,你想掏心掏肺都没用。怕什么?怕受伤?至少你还有个受伤的机会,万一你成了,那你受的伤都是勋章。万一你没成,至少也努力过,是个回忆。可万一你不去做,等时过境迁只剩嗟叹,后悔,只这世界上最无耻最多余的东西。” “那别的呢?”莫浓转向她,好像一根死脑筋转不过弯儿死活要求一个答案的学生,“未来呢?家人呢?别人的看法呢?外界的压力呢?” 阔三娘皱起她画的凌厉大气的眉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头痛和鄙视, “莫浓,我以为你不是那种活在别人眼睛里的人,你不是人民币,做得再好也有人看你不爽。外界的压力?自古以来英雄都是顶着压力走到顶点,就算是我们普通人,也不应该被外界的压力摧毁,你向压力低头认输,那你就是个无能者。如果你内心足够强大,压力算什么? 家人……这个我不好说,那边那对人家都无父无母,可我想即使他们双亲健在,他们也依然会在一起。毕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看你们有没有心吧!” 莫浓觉得醍醐灌顶,瞬间就不纠结了。 更有,他想通了自己是想跟舒照在一起的,即使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可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他要跟他在一起。 莫浓突然特别开心激动,连连拍着阔三娘的肩膀,说了句谢谢就冲出去找人。 可是巧也不巧,他一走出酒吧天就下起倾盆大雨,密集的雨水使得路灯的灯光都像遮住了晃动的珠帘。一路都是雨水的欢歌和路灯那似梦似幻的光晕。 他飞速骑到新港城楼下,想上去却又怕舒照正忙没空理他,于是他在楼下等着,苦等了一个多小时后,大姨太她们从电梯里出来。 “舒照呢?”他急忙冲上去问。 她们惊讶地瞧着他落汤鸡一般的模样,“舒舒去跟客人吃宵夜了,走了好久了。” 莫浓二话不说又冲进雨里骑到舒照家楼下,他迫不及待地敲响那扇破门,结果里面只有清脆的狗叫声。 没回来?莫浓在门口走走停停,等,可他想了又想,又怕舒照就在家里知道是他才不肯开门,他又顶着热情激烈的雨帘跑到楼的另一边,仔细打量,确认里面没有灯光才失望地往回走。 舒照就在漫天倾泻的雨帘中看到了莫浓,雨水渐在他的头顶、肩膀,劈里啪啦如同碎裂的珠子,他的眼睛在雨雾中熠熠生辉,透过无数的细雨传递出灼热的视线。 舒照撑着伞,在雨中静静地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朝他走去。 至少在那个瞬间,莫浓的眼神刺痛了他,比这淋漓不停的雨水更连贯,像浇在心上的一壶滚烫的热水。 而莫浓看他举着那把印有卡通图案的滑稽雨伞缓步而来,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说,他觉得舒照每走一步,他对他的喜欢就每重一分,一步一分,一步一分,甚至连落在舒照裤脚上的水花都那么可爱,直到他走到面前…… 爱意已不留余力,倾巢而出。 那把小伞又撑在他俩的头顶,舒照跟他面对面站着,以平静迎接他的灼视,但平静里似乎又多了别的什么情绪。 雨水从莫浓的眼睫上落下,像是眼泪,他绽放出一个笑容, “你回来啦?”有点儿傻气。 舒照嗯了声,“进来吧。” ☆、第十九章 莫浓两次到舒照家,两次都用了他的洗手间洗澡,并且都穿上了舒照的衣服,由此可见,奸|情都是有迹可循的。 小嘿欢快的在他脚边转圈,莫浓用脚轻轻推了它一下,小嘿就势四脚朝天,露出它粉嫩的肚皮。 “小嘿,”舒照指着桌边的临时狗窝,“去睡觉。” 小嘿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却没去狗窝,直接奔向舒照,搭着他的腿摇头晃尾的乞求抚摸。 莫浓站在卫生间门口望着他俩傻笑,舒照揉着小嘿的小脑袋,也不抬头看他, “坐吧。” 莫浓就到他对面坐下,风扇在头顶哗哗转动,屋外的雨声掩住屋内的静默。他专注地看着舒照,内心涌出一股满足和喜悦。 “莫浓,”舒照连名带姓的叫他,“咱别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跟你说清楚,我不喜欢你,咱俩不可能,你别浪费时间了。” 莫浓先是呆楞,随后又羞赧的笑了下:“那你讨厌我么?” 这显然不能撒谎,“不讨厌。” “那不就得了,你说了只要不讨厌你都可以试试,你都可以跟那些不……”他把不三不四咽回去,“你都可以跟他们试试,跟我为什么不能试?” 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舒照有些烦躁,他抬眼看着莫浓, “跟他们试,那是因为我和他们之间纯粹只是交易,只上床,不谈感情,他们也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和困扰。跟你试?你要是只想跟我上床,那ok,但感情免谈。” 莫浓就有些悲伤,神色也可怜,“我不要这样,我不想当你的□□,我要跟你谈真的,感情上的那种。” “我说了,感情免谈。”舒照又重复了一遍,他苦闷的叹了口气,“你不用这样吧,咱们又没认识多久,你至于摆出一副誓不罢休死心塌地的情种样吗?哪凉快哪待着吧,别费劲了。” 莫浓一时没说话,他靠在椅背上妄图把繁杂的思绪整理清楚,片刻才推心置腹的讲道: “舒照,你要是觉得我对你感情来得太快,我也说不出什么。反正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挺特别的,后来我对你什么样你也清楚。摸着良心说,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应该说我不想喜欢你。我知道……同性之间的感情很不容易……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如果能无视能忽略我就当作这都没发生。可我无视不了,” 他定定注视着舒照, “我没法忽略我的心,就在之前的几个小时,我发觉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看着你从雨中向我走来,我那时真的很激动,直到现在我仍然很激动。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同性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跟我试试,好吗?” 舒照站起身,莫浓也跟着站起来,然后舒照说,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如果你能为我考虑,我希望你不要追求我,因为那会给我带来麻烦。” “什么麻烦?”莫浓追问。 舒照轻声笑了下,“你连跟我在一起会遇到什么麻烦都不清楚,上来就想谈真的?莫浓,感情是要照进现实的,我们并不是生活在童话里,谈情说爱也要看现实条件,如果条件不允许,好事也会变成恶梦。”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舒照更加觉得好笑,他眼含讥讽的对他说:“你不怕麻烦,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一起承担这个麻烦?你有心,怎么不想想我有没有心?” 他走到门口推开门,无情地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不留你。” 莫浓目光哀婉地望着他,随后颓废走出门,眼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他在黑暗里站了会儿,又到楼梯上坐下。 他不喜欢我,他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要怎么做?放弃吗? 他的心有些疼,也很迷茫,可是他不停想起舒照的种种模样,同时浮现的还有一种无能为力,他又想起舒照在山顶看日出时的那个笑容。 那时风和晨曦拢在他身上,他不再是高冷刻薄的夜场部长,那时他真的只是个单薄的青年,可以让自己为他挡风遮雨,可以载他在田野间飞驰。 当然不能放弃,莫浓重整旗鼓,马上冲回家把自己收拾妥当,不□□稳的睡了一觉,起床后做好饭菜,又赶去舒照家恢复他投喂的生涯。 这天雨过天晴,下午太阳很火辣,莫浓捧着饭盒等在舒照家楼下,舒照一开门就看到他雀跃地望着自己。 舒照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摆出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忽视他,自顾自走向公司。 莫浓就骑着机车不紧不慢的跟在他旁边,时刻都用自己比太阳更火辣的目光盯着他。 等到了公司舒照直接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莫浓就捧着饭盒在窗前眼巴巴望着。 舒照本打算一直把他当空气,可问题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上班的人也就多了,他丢不起这人。 舒照走到门口拉开门,一把拎过他怀里的饭盒,然后在他欢欣鼓舞的目光中往垃圾桶里一丢,嘴皮子上下一碰: “滚。” 这太过分了,舒照的举动严重伤害了莫浓那纯洁又充满爱意的心灵,他先是气恼,后又悲愤,在门口像樽要吃人的门神一样瞪着该干嘛就干嘛的舒照。 行,莫浓心想,你扔吧,你扔一天,你还能扔一个月扔一年? 他满怀怨气的给dj部的姑娘们化妆,越画越浓,除了徐静这个喜爱浓妆艳抹的,其余人纷纷跟他抱怨。 “谁惹你生气了?你最近怎么回事?天天摆臭脸。” 莫浓也没心情跟她们说话,这一晚他都没再见过舒照。 隔天下午他照旧去送饭,在楼下苦哈哈的等了两个多小时,眼看上班快要来不及才又赶回新港,但是新港也看不到舒照的影子。 这是在躲我? 莫浓阴沉的想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躲我,我就偏往你跟前凑,我看你能往哪儿躲。 他等到七点半,然后走到大厅,大姨太她们都以为他要下班了,争相跟他告别,谁知莫浓在她们面前站定,想了想又脚尖一转走到前台, “我要一个包厢,点dj部。” 前台小姐热情问:“好的,请问先生几位呢?” “一位。” 小姐拿起对讲机:“dj部,舒照舒照,带台a09” 舒照确实躲在其他的办公室里,这会儿掐表料想莫浓已经走了,听到有人莫名奇妙点了dj部的包厢,还以为天上掉馅饼,美滋滋地走出办公室,脸上堆笑推开了a09的门。 ……舒照望着在沙发中央大马金刀的莫浓,心情那叫说不出的郁闷,他往包厢里一看,大姨太也站在点歌台前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俩。 舒照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变成一片寒冰,他把门一甩走到莫浓跟前, “你是不是有病?” 莫浓仰头看着他,“是。” 舒照:“……”他气得磨牙,双手掐腰阴晴不定的盯着他看了会儿,“怎么?你是叫小妹陪你,还是叫我坐台啊?” 莫浓脖子一转目视前方,“你。” 舒照气笑了,“行,那老板请准备好人民币,我按点收费,一小时一万。” 莫浓也笑了,“你忘了,我爸是老财主,我是小财主,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舒照阴森的盯着他看了会儿,破罐子破摔,朝大姨太仰起头, “上七瓶皇家礼炮。” 皇家礼炮在新港这是最贵的酒,一瓶一千多,七瓶加上包厢费,直接往一万上冲。 他们平常拼死拼活一个包厢最多也才五千多消费,人家至少还得是七八个人,这会儿莫浓就一个人……大姨太心有戚戚,不知道他俩怎么回事儿,反正很烧钱。 舒照是在故意为难莫浓,可这点儿钱对莫浓这个小开真不算什么。 莫浓也想着:以前跟他喝了好几回,都说他酒量好,他还就不信自己喝不倒他。 酒上来了,舒照这个坐台的“三陪”一点儿没有“三陪”的自觉性,往沙发上一坐,一脚直接踩在桌沿上,那是相当放肆了。 “玩骰子?一局一杯?” 莫浓顿时心里打鼓,上回被舒照杀成狗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但他不信邪,他今晚不会再被这个妖魔迷惑了。 “好啊!” 舒照反手扣着骰盅转了个圈,从这姿势看出此人必身经百战。 他把骰盅往桌上一扣,嚣张道:“你叫。” 莫浓这回神智清醒,脸色高深莫测十分平静, “五个一。”他叫了把大的。 舒照冷哼:“七个一。” 莫浓掀开骰盅,“开。” 他一个一都没有,舒照这把输的很彻底。 莫浓终于挽回他上次丢失的颜面,俩人就像两个各怀鬼胎的大骗子,想方设法引对方入套,无奈两人实力相当,谁也骗不了谁,输赢对半。 大姨太早调暗灯光放起时下流行的音乐,他俩就这么干巴巴的拼了两个小时的骰子,喝了差不多的量。 洋酒的后劲慢慢上涌,莫浓感觉有些晕,他瞧着舒照面色如常的脸,他觉得舒照跟他一样头晕,只是都不表现出来。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然而下一刻,dj部的七个姑娘全涌进来敬酒,按照惯例也确实应该如此。 但莫浓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至少不能自己喝。 他接过沈叉叉递来的酒杯,跟舒照说:“作为我的作陪,你跟我一起吧?” 舒照从沙发上站起身,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杯口拎到自己跟前,居高临下颇为不屑地看着他, “老板不用这么客气,这轮我替你喝。”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喝完七杯,再加上之前喝的,不觉间自己就干掉将近三瓶。 而莫浓这才暗暗心惊,他在舒照脸上看不到一丝醉意,那双眼睛越喝越亮,越喝越精神抖擞。 完了,莫浓知道自己输了,他是绝对喝不倒舒照了,等闲杂人等都消失,莫浓晕乎乎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舒照,喃喃呓语: “我是没机会了,你的酒量到底有多好?怎么我就喝不倒你?” 舒照清醒地看着眼珠转速迟缓的莫浓,他也懒得再伪装违心叫他老板,他双目锐利而脸色寒冷, “想灌到我——喝不死你。”他欺身向前靠近莫浓,“算我求你,别折腾了,我跟你这种人玩儿不起,给我留条活路吧!” 话说完他站起身作势要走,莫浓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整个人也晕沉地倒靠在沙发扶手上, “舒照,我不跟你玩儿,真的……都是真的,我他妈真喜欢你……舒照,我头好晕,怎么你一直在我眼前晃?你别晃了,别晃了。” 舒照转过身钳住他的下巴,盯着他看了好半饷,才从他晕眩的眼珠看出他的确是醉了。 “大姨太,去叫上次送他回去的少爷进来,把他给我扛回去。” 大姨太连忙出去叫人,舒照挣巴着被莫浓攥着的手腕,挣了半天没挣出来,没挣出来不说,莫浓竟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他沉痛地看着舒照,眼神忧伤的能拧出泪来,舒照正嫌弃得龇牙咧嘴,莫浓陡然向他倒去,搂着他踉踉跄跄的撞倒在后面的沙发里。 “我为什么喜欢你?”莫浓趴在他身上连喘气带叹息,“你为什么让我喜欢你?我……” 接下去的话舒照就听不清他这个大舌头在说什么了,他推了下他,莫浓直嘟囔着一连串外星语,倒在他身上当残废。 舒照在他身下连推带搡,到最后忍无可忍正打算把他掀到地上,这人突然自己站起来了,而且双目炯炯有神,脸上突然神采焕发: “我要唱歌!”莫浓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四处张望,拿出冲锋陷阵的气势对着空气宣誓。 舒照总算得以解脱,他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打算不理这个醉鬼,下一刻,这个醉鬼眼珠一转木呆呆盯着他: “你是哪位?” 舒照觑了他一眼:“我是你爸爸!” 这个醉鬼突然两腿一软跪在舒照面前,抱住他的腰仰头痛哭: “爸爸!” 舒照:“……操!”他烦躁的整张脸皱成一团,拧着眉嫌弃地俯视着嗷嗷待哺的莫浓,“你起来行么?你起来,咱回家,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你跟我回家?”莫浓瞪着纯真无暇的大眼睛问。 舒照太阳穴突突一跳,真醉了? “莫浓,你不用这么玩儿命吧?别装醉了,”说着踢了他一下,呵斥:“给我起来!” 然后他看着莫浓的脖子陡然抻直,又再费力的吞咽。 舒照如同惊弓之鸟惊慌的扯着腰上的胳膊,“你别吐,别吐别吐,别吐我身上!” 莫浓自动松手,连滚带爬地爬到矮桌下找出垃圾桶,吐了个痛彻心扉。 大姨太带着上回那个少爷进来,同样很嫌弃的看着这个醉鬼,大姨太倒了杯热水递给跪在垃圾桶前的莫浓,对舒照说: “怎么办?我看小陈一个人弄不了他,你要不跟他一起把他送回去?” 舒照抱着膀子冷眼旁观,“弄不了就让他睡在这儿,谁有空伺候他!酒量这么渣,也敢灌我?” 别说大姨太,连小陈这个少爷都为莫浓鸣冤, “部长,你不能用你的酒量去要求别人啊!都像你这个量,咱们新港早发了!” 谈话的功夫,莫浓这个醉鬼总算吐完了,他撑着桌子,又在大姨太的搀扶下站起身,他挥开大姨太的手,低着头,灯光照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胸膛在起伏,有些费力似的。 包厢里三个人都静静望着他,提防着这醉鬼再作妖。 莫浓却好像醒酒了,他像棵饱经风吹雨打的树,孤独地站在晨昏里,然后他把手伸进裤兜,垂着头掏出皮夹抽出卡,递给大姨太, “买单。” 大姨太接过卡看了眼舒照,舒照点点头,大姨太便拿着卡走出包厢,莫浓又对一旁的少爷说:“你也出去。” 等包厢里都只剩下他们俩,莫浓才缓慢地抬起头,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舒照, “你跟我走么?” 舒照察觉他刚才都是在借酒装疯,露出他不近人情的冷笑, “做梦。” 莫浓便又走向茶几,拎起一瓶酒,静静站了会儿,跟着举起酒,皱紧眉头喝了个一滴不剩。他放下酒瓶,一手插兜斜站着,颇为深沉地望着舒照, “我酒量不如你好,喝这么多很难受,可这都比不上你对我的厌烦更让我痛苦。舒照,有种你别爱上我,我早晚把你高高在上的模样吃干抹净,今天你让我承受的痛苦,以后我会掏出你那颗心,来抵账。” 舒照眯了眯眼睛,放狠话谁不会,“那我保证你会失望,老子的心早就没了。” “哦,”莫浓说:“那我就把我的心掏出来塞到你怀里,等它在你身体里连着血肉长实了,再一刀扎进去,看谁更痛。” ☆、第二十章 莫浓醉了么?他当然醉了,当他趴在舒照身上,有那么几分钟他的确神智恍惚几近晕沉,可他凭借着惊人的毅力扛住了,酒精在他体内乱窜让他感受到一股欲望,想撕裂舒照的欲望。 他管舒照叫爸爸,其实他只是想看看舒照在无奈下会怎么做,他以为舒照会有一点点于心不忍,但事实就像舒照说的那样:他的心早就没了。 他在新港吐了一大通,回家又吐了一通,最后吹瓶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喝到后面酒就像水,麻痹了五脏六腑的味觉,只剩求而不得的怨愤。 喝多真难受,莫浓靠在马桶边,满头满身都是冷汗,心脏似乎难以负荷跳动的极其缓慢吃力,他的思维也混沌。 他现在对舒照由爱生恨,这个人,他宁愿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搞在一起,也不愿意理会他的真心。 自己哪里差了?我哪里就比不过他们?困难,压力,我都说了我会跟你一起承担,你他吗凭什么不理我?你长得俊,我他妈比你逊色么?你说风就是雨,我也有我的担当,我哪里配不上你? 还是你眼瞎?放着我这么个好端端的男人不爱,偏要勾搭那些来路不明的货色! 他撑着马桶站起身,结果一站起来又跪下吐了个昏天黑地,痛苦使他攥紧拳头,呕吐使他眼眶里涌出泪水,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一个念头还在脑海里清晰地盘旋:一定要得到他,一定得到他。 而此刻的舒照并不比他好受,他何尝不想好好谈一场恋爱,莫浓又的确哪里都好,比他以前的那些对象都要好,跟莫浓在一起,他都能想到那应该是快乐的。 可也只是“应该”,不提两人的身份差距,单是他那段难以启齿的过去…… 为什么要谈感情?单纯的床上关系不好吗?如果今天莫浓说“舒照我看上你了咱俩睡一回吧”,他当即眼睛都不眨立刻实现他这个请求。哪怕莫浓说你得花钱,他舒照都舍得花个万八千换取跟他春宵 一度。 唯独这颗心,他不敢给,也给不起。 既然给不起那就别吊着人家,舒照使尽浑身解数能躲莫浓多远就躲多远,有家不敢回,公司不敢露面。 但莫浓很死脑筋,每天把饭放到他办公桌上,一到七点就准时订个包厢。 舒照不来陪他喝,他就自己喝,每晚喝得酩酊大醉,一直等到天亮。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星期,舒照终于躲不下去了。 他不出现不行,这一个星期他手下的dj、公司的少爷,每天换人在他耳边投诉:舒部长啊,求求您了,您快把那樽大佛抬走好吗?他每天折腾到天亮,我们也有家不能回,天天得陪他狂战到天明,赚点钱不容易啊!赚他的钱更不容易啊,我们不要赚他的钱了,求求您,快弄走他! 舒照站在包厢门口,没等进去先叹了一口大气,不见吧,其实有点儿想他,见吧,又有点儿忐忑。 “部长,”这回陪战的倒霉蛋是沈叉叉,她朝舒照连连作揖,“我求求您,您快进去吧,我今晚的命运就掌握在您手中了。” 舒照就在她的哀求中满腹愁肠地走了进去,坐到了莫浓左手边的沙发上。 莫浓的眼睛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一路追随他,都不舍得眨眼。 “你终于出现了。”他的语气很伤感,这一个星期的种种恨意,在舒照走来的这几秒钟顷刻化为乌有,转变成深沉的思念。 舒照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发现这人黑了,也瘦了,跟初见时阳光俊朗的好青年判若两人。 “我本来还不想出现,”他故作轻松地调侃道:“可你现在是新港城的鬼见愁,我再不来见你,让你再继续折腾下去,估计他们得合伙把我套上麻袋沉河。” 莫浓笑了,舒照态度上的软化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8节 “你吃饭了么?” 舒照挑挑眉,挺难为情地回答他:“吃了,浪费粮食可耻。” 莫浓顿时更开心,本来靠在沙发背上死气沉沉的身体也满血复活了。 “你明天想吃什么?” 舒照嘴角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他看着莫浓因为期待而熠熠生辉的双眼,那双眼睛在他削瘦的脸上过分明亮,让他还未出口的拒绝有些退缩。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 “莫浓,你别这样了,我还要上班,还有别的客人在等我招呼,我没资本跟你折腾。” “我的就是你的,”莫浓抓紧时间表白,“那我们不折腾,你答应我,跟我试试,我再也不这样,我好好对你,我……”他热切得一脑袋浆糊,一肚子甜言蜜语的承诺争先恐后的在嘴边跳,却又因为急于表达,说得很不尽人意, “你你……你去上班,我等你,我……我送你回家,然后接你来上班,然后……然后我给你做饭,带你去兜风,你不是很喜欢跟我兜风么?我天天带你去兜风,还有……还有跳伞,要不我们出去旅游?你上次说想去乌兰巴托,要么其他地方,你想去哪?” 他兴奋的好像舒照已经答应跟他好了,可眼中又有慌乱显示出他内心的忐忑。 舒照垂下头,用手遮住眼睛,他坚定于拒绝的念头开始动摇,可过往的教训将现实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就像两个拿着刀子的人在不停拉扯他,无论靠向哪边,最后他都得承受那一刀的痛苦。 莫浓看出他的动摇,马上凑上前蹲在他面前,有些忐忑地握住他的手,眼睛明亮的像有火把, “舒照,答应我吧,答应我吧!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舒照深吸了两口气,坚强地稳住了自己的铁石心肠,放下手表情冷漠的对他说:“喝酒吧。” 莫浓雀跃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呆呆的望着冷下脸的舒照,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他一如既往的冷漠给冻伤了。 他很想揪住舒照的衣领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到底为什么? 可他知道不论他怎么做也无法撼动舒照脸上的冷硬,他站起身,盯着舒照新长出的半长不短的毛寸,整个人的气场越来越阴沉。 他不想再耗下去,反正耗下去也没意义,对他好也没意义,他把自己折腾的这个鬼样子,也没意义,连一个正眼都换不来。 放手?那不可能,他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其实莫浓本质上就是一个疯子,为了追求刺激能豁出命卯足劲赛车的人,怎么可能不是疯子?但他所追求的一切都得到了,唯独得不到舒照,于是在舒照这道坎儿上他就疯了。 他猛地揪住舒照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另只手捏紧舒照的两腮,跟着俯下身疯狂地啃咬着他的嘴唇。既疯狂,又痛苦。 舒照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要被他咬掉了,血腥味儿霎时漫布在口腔里,他的头被锢在沙发与扶手中的夹角里无法躲避,嘴唇上接连不断的阵痛让他的头皮都木了。 而莫浓还在不停侵略他,妄图用舌头顶开他的牙关,他攥紧拳头在莫浓的肋骨上狠揍两拳,在莫浓停下啃咬忍痛的间歇里,舒照又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跟着一把将他掀下去,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唇在阴暗的光线里用喷火的眼神瞪着他。 莫浓也疼得直抽气,他倒在沙发上捂着被揍麻了的肋骨,用同样愤怒的目光回瞪着舒照。 电视机屏幕上五花八门的v投递出诡谲的光线,在这光线里两双闪烁的眼睛燃烧着各自的生命,燃烧着自己的,也燃烧着对方的。 莫浓缓过劲儿来站起身,他的神色告诉舒照他宁死不屈的决心,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去抓舒照的领子,舒照挥手给了他一拳,这一拳真是卯足了力气,揍得他脚下不稳,膝盖在茶几上狠狠磕了一下,他勉强稳住身形。再次去拽舒照的领子,在舒照又一拳打过来之后,他也给了舒照一拳。 两个人跌跌撞撞,先是将茶几上的果盘酒瓶撞得一塌糊涂,后又从茶几上滚到地下。 莫浓占据地理优势压住舒照,终于如愿以偿地吻到他,起先他还是不客气地咬他,可后来他察觉到舒照不停颤栗的嘴唇,心里不知怎么就非常难过。 他慢慢搂住舒照的腰,揉着他的头顶,舔过他嘴唇上流血的伤口。这个吻饱含情意,唇舌间溢满疼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从来没对谁这样过,他想好好跟他相处,可莫名其妙就变成这副惨状,他是想得到他,征服他,就像他从机车上无数次跌倒后仍旧一腔热血的爬起,最后终于把控住车身,沉稳的驶向他想去的地方。 可他现在特别难过,他觉得自己无法征服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征服他。舒照的嘴唇还在他的唇舌间哆嗦着,那血腥味儿不管他怎么舔都舔不干净,身体和心都在疼。 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莫浓抵住舒照的额头,两个人喘着气,相互看着对方。 当莫浓再一次亲吻舒照时,舒照没有再拒绝他,他似乎累了,也似乎是彻底无奈。反正不管他怎么做,莫浓总是这么个契而不舍的精神,那就这样得了。 舒照搂住莫浓,张开牙关跟他唇舌交缠。 凭心而论,莫浓的嘴唇口感很好,很薄,很有弹性,又滑,仿佛怎么亲都没法儿亲个彻底,让他也很想狠狠咬上几口。 想了就得做,舒照在那两片嘴唇上重重咬了几下,但他控制好力道,没咬出去血。 他的妥协再一次给了莫浓希望,他回应的更热烈了,就在两个人吻得难分难舍时,套娃从外面匆忙跑进来,一看到这景象登时惊呆的瞪大眼,跟一旁已经惊呆了好久的沈叉叉面面相觑。 “这……”套娃指着地上的人用眼神询问着沈叉叉。 沈叉叉摇着头,示意此时不便说话。 但套娃还是壮起胆子,踩着高跟鞋铛铛走到两人跟前,小声说: “部长,那个……小曼在b区出事情了,你……你过去看一下呗?” 舒照眉头一皱,莫浓这时也停下了,但还是趴在他身上不让地方。舒照搡了他一下,屈腿坐起身,他捂着嘴巴歇了会儿,然后站起来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嘴巴,也不看还坐在地上的莫浓,跟套娃俩人走出了包厢。 在ktv这个地方,虽说每个人都互为竞争对手,但真遇到那种难搞的客人,大家都会能帮就帮一下,卖笑的钱不好赚,今天嘲笑的对象明天就有可能变成自己。 所以当舒照知道小曼得罪了客人,他走进包厢后发现这包厢里所有的姑娘都丢弃自己的客人,全部围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一个个都软言温语希望他能放小曼一马。 许饽饽比他先来一步,她正已老江湖的作派跟那男的开着满嘴诨话的玩笑。 小曼跪在两道茶几中间,头发也乱了,半边脸通红,应该是被人打了,但她没什么表情,不抬头也不哭。 “怎么回事儿啊?”舒照挺不满地瞪着小曼,拿出他八面玲珑的功夫,跟那客人说:“哥,她得罪您了?我帮你揍她,明天就开除她,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马上找几个上路的妹妹陪陪您。” 那胖肚男大手一伸,手腕上的名表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晃悠, “你问问她,你让她自己说到底怎么了。” 小曼不说话,许饽饽把舒照拉到身边,把事情跟他讲了遍。 这客人让她吹香蕉,就是把香蕉放到男的的裤门里,小姐们用嘴把皮剥了,这男的就让小曼跪在地上,扣住她的头顶用香蕉在她的嘴里来回顶撞。 这种玩儿法很草狗,一般有点儿素质的客人不会这么要求。但这个游戏在ktv里并不过分,人家真的就只是用香蕉,又不是真东西,虽然有点儿侮辱,可为了最后那四百块钱,十个小姐有九个能忍下来。 小曼也忍了,可她的态度不好,厌恶全挂在脸上,被这男的看到就开始刁难她,非把香蕉嚼烂了让她嘴对嘴的吃下去。 小曼不同意,骂了句:我跟你儿子一样的年纪,你做这种事情时不觉得羞耻么? 她就被打了,跪在地上至今没起来。 这确实很恶心,但比这种要求再恶心的舒照也见识过。他疾言厉色教训了小曼一通,又像个孙子似的各种赔不是。 “这种娘们儿您搭理她干什么,留她在这儿多碍眼,咱出来不就是找乐子的嘛,您不是想看吹活儿么?我给您表演一个,吹瓶,您说吧,您想让我吹多少瓶?” 这帮男的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都跟瘫子似的倒在沙发上,其中一个说: “吹瓶有什么好吹的?你还能吹出个花来?再说你吹多少瓶到最后不都得记我们账上?当我们傻呢?” 舒照不理其他人,就盯着胖肚男, “哥,我知道你们什么都见过,我这点儿把戏入不了您的眼,但古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看您就很亲切,真的,我说不出的高兴,我手下的姑娘没教育好,让她在这儿坏了气氛我真是特愧疚。您千万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给您赔罪,真的真的,您必须得让我赔不是,不然我这工作您看……” 他看起来像个二皮脸,姿态卑微,好话说尽。 胖肚男挺大度,笑容又很不屑, “是,我们出来就是寻开心,这种人玩不起就别赚这个钱,哪有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行,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意思意思得了。” 舒照马上站起来,给胖肚男递了杯酒,自己则拿起一整瓶干白:“您随意,我干了。” 他豪爽地举起酒瓶,挺胸仰头,当真干掉一整瓶干白,也算讨了个满堂彩。 他带着小曼从包厢里出来,这姑娘从头到尾丧着张万念俱灰的脸,他想开导她几句,胃里却翻江倒海的烧起来,他就说不出话,板着脸往小姐房走,但是走到一半儿小曼突然朝大厅后门跑。 舒照心头一惊,怕她想不开连忙去追,偏这时整个胃都跟针扎似的,疼得他靠在墙上气都倒不过来,两旁的少爷连忙过来扶他, “别管我,”舒照捂着胃,说话都不利索了,“快去看着她,别他妈再……再跳河!” 灯光下他的脸色惨白一片,唯有嘴唇上的两道口子还鲜艳欲滴,莫浓总算是姗姗来迟,见状就要背他去医院,舒照攥住他伸过来的手, “你赶紧去追小曼,她下楼了,往河边跑……赶紧去!” 莫浓连同几个少爷追下楼,沈叉叉和套娃把他扶起来,舒照缓了两口气,两帮人紧赶慢赶追出去,追到河边的围栏果然看见莫浓他们七手八脚地拉着小曼。 小曼披头散发,高跟鞋早不知掉在哪儿,那一袭金色长裙拖在地上,他们头顶的中山桥上车流如梭,而桥下的阴影中传来一个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 “别拉我,你们都别拉我!让我死吧!我求求你们了,让我死吧!” 几个男生总算把她拖离河边,但一放手她就又往河边冲。舒照疾步走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回扯,跟着狠狠扇了她一耳刮子, “你他妈就这么贱!活着出来卖,要死你他妈好歹也死得干净点儿!为了屁大点儿事儿,你觉得你死的值吗?” 小曼没再挣扎,随着舒照这句话,她渐渐安静下来,偏着头站了会儿,后来她捂住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新港城的招牌仍旧霓虹闪烁,它久经年岁的折磨,外圈的灯串有的已经坏死,有的还在苟延残喘。从远处看,它还是很妖娆并且风情万种。但只要你站得近些,你就可以看到它残缺的身体,唯独那三个字,还在框架中心苦苦支撑。 莫浓望着舒照,舒照望着桥上的车流,所有人都不说话,他们内心繁扰冗杂的思绪伴随着小曼的哭声于空气中渐渐飘远。 ☆、第二十一章 舒照是个天生的酒缸,不管红酒啤酒还是白酒,单拿出哪一样他都能喝翻一屋子人,他自己也爱喝,反正酒对他来说就是掺了味儿的水。 但唯独干白他最讨厌,说甜又有点儿咸,说咸又苦,而且他总觉得干白有股子骚味儿,不是逼不得已,他是从来不喝干白。 可今天他一喝就是一整瓶,不仅他自己不喜欢,连他的胃都在抗议。 他回到家以后疼得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一头栽到床上,揉着自己饱经折磨的胃,在黑暗里疼得直哼哼。 “去医院吧?”莫浓这个大尾巴狼成功登堂入室,这会儿他坐在床边,还挺体贴地用毛巾给他擦脸。 舒照没力气理他,“抽屉里有药,你给我拿两片,小嘿的狗粮在进门第一个橱柜里。” 莫浓按照他的吩咐把这些事儿都办完,他也没开灯,就着窗外的月光看着舒照,他摸了摸他的脸,摸到一手的冷汗, “去医院吧?”他又说。 舒照连翻身都没力气,只回了他两个字:“闭嘴。” 屋子里只有小嘿吃饭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它在客厅里来回跑窜,爪子在地板上吧嗒吧嗒的拍着。 莫浓在床边坐了会儿,心头是自告白以来难得的平静,他又站起身去脱舒照的衣服,舒照从始至终没说话,直到他爬上床从后面搂住他,舒照才说: “你回去吧,你在这儿我休息不好。” 莫浓挪开舒照捂着胃部的手,自己取而代之,一下下为他按摩, “我不会乱来。你别想着我在这儿打扰你,你就想,有个人守着你,不管外面有什么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心睡觉。” 换作平常舒照肯定会激他两句,但他现在实在精疲力尽,也不知道是不是莫浓的话起了作用,他还真就睡着了。 莫浓还醒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下过,瞧着眼前这截孱弱细瘦的脖颈,凑上去亲了亲。 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用双眼在夜色里抚摸自己喜欢的人,等舒照翻过身面对他,他的目光在那张脸上更加流连忘返。 我大概是真喜欢他,莫浓看着他这么想到,从来没这么低微过,也从来没为谁这么用过心。 大概真的喜欢一个人,不管是生活里的小事,还是心情上的大起大落,都牵扯到“第一次”,便是真心实意了。 莫浓摸着舒照的脸,这张脸很光滑,透着丝丝的凉意,他身上的皮肤也是这种凉。 怎么就捂不暖呢? 莫浓亲了亲他的脸颊,“舒照,你答应我吧!” 回答他的是舒照平稳的呼吸,他搂住舒照的腰,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处,静等黑夜退去,晨曦来临。 中午时舒照才醒,他觉得有点儿闷,睡出了一身的汗。他翻了个身,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人在嘴上亲了下。 “中午想吃什么?” 两人的腿叠在一起,磨蹭间有皮肤滑腻的触感,舒照摸到了莫浓的后背,他的大脑尚未完全清醒,止痛药和酒精在某种程度上麻痹了他的神经,导致他思维迟缓又飘飘然。 熟睡了一夜的身体懒散无力,欲望比理智先一步到来。他心里清楚这是莫浓,可久违的放松和一点点好心情让他暂时抛却伪装。 他感受着掌心下肌肉蓬张的手感,汗水让那皮肤滑的抓不住,他的手掌紧紧贴在那道结实的背上,一点点挤压抚摸。他摸到莫浓有着坚硬发根的脖颈,沉醉的跟他接吻。 被子里的温度实在太热,但谁都没有理会。莫浓压在他身上,他握着舒照瘦弱的腰腹,尽力将他往自己的身体里揉搓。 一切都是温热的,好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岩洞里,置身于温暖的泉水。而一切又都是飘忽的,神智已经离他们而去,他们只是完全遵循本能。 但莫浓对于男人这方面没有经验,他不懂得用手为彼此获得欢愉,或者说他还有点胆怯,不确定自 己是否有足够的分量可以触碰舒照的底线。 他只是紧紧拥抱他,极尽所能的抚摸他,用皮肤贴紧他,从前到后,由后至前,始终不曾放开他。 激情在缓缓攀升,舒照头晕脑胀,时间仿佛失去效用,既漫长又缠绵。他有些激动,两个人疯狂的吻作一团,汗水蒸发着荷尔蒙在鼻腔里横冲直撞,两具身体互相顶撞又在厮磨里互诉衷肠。 舒照按住莫浓的腰,在长吻中咬住他的下唇,手伸到两人中间,他轻而易举地顺着莫浓的裤腰伸进手去握住了那根不容忽视的大家伙。莫浓的身体陡然僵直,抵住他的额头激烈的颤抖着…… 这一发很爽,舒照擦完手瘫在床上想着,按照这个爽度,他应该付他钱。 莫浓从洗手间出来后,身上的汗水便成了凉爽的水珠。 “你要不要去洗一下?” 舒照点起根烟放在嘴边抽了口,顺带还闻了闻自己的掌心, “一股|臊|味儿,”说着还朝莫浓伸出手,“不信你闻。” 莫浓害羞地笑了下,他抓住舒照的手放在腿上,把那根烟叼到自己唇间,抽了一口便说: “你今天好些了么?别抽烟了,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不去。”舒照有些困倦的躺平,“天天泡在酒缸里,能有什么好检查的,不过就是这点儿毛病,养养就好了。” “你还年轻,”莫浓叹息着说到:“现在还能折腾,过几年就不行了,所以还是趁现在照顾好自己。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看你家什么都没有,要不我们叫外卖吧?” 舒照闭着眼没说话,过了会儿翻身背对他,“你回家做饭吧,我不想吃外卖。”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等他回来,但莫浓隐隐觉得舒照在赶他走,好像他一走了,两人的关系便又回 到以前。 “舒照,”莫浓望着他的背影,心头总有股阴霾笼罩着,“你别诓我,你到底同不同意跟我在一起,给我个痛快话好吗?” “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不走了,”莫浓态度坚决,语气又很强硬,“都到了这一步,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你要是还要拒绝我,至少得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舒照背对着他睁开眼,望着衣柜门上的图案,“你是跟我认真的?打算一直好下去,还是就好一段时间尝尝鲜,腻了就分开?” 莫浓欲语还休,他被舒照戳到痛脚,关于天长地久,他的确是没有想过,他一直以来只想得到他,却没想过得到之后又将如何。 “不是尝鲜,”莫浓只能坦诚相待,“我不是因为新鲜才追求你,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如果……能一直好下去最好。” “那不能呢?” “不能?”莫浓自嘲道:“我没想过这些,还没在一起就想着分手,我做不到。” “那你现在做,”舒照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把自己清洗干净,回来时已经穿上睡衣睡裤。大热天他仍旧穿着长袖,他端了杯水回来,坐在莫浓面前的椅子上蜷起一条腿,怡然自得地问: “想好了吗?” 莫浓神色难看地摇摇头,“没想好。” “那我来跟你分析一下,”舒照疲倦的揉捏着鼻梁骨,过了会儿才云淡风轻的说: “首先,假设咱俩在一起了,以后发现两个人不合适又分开,这也没什么,很多情侣都是这样。可这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你最近频繁给我订包厢,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出咱俩在搞什么。我估计这两天董事长就会找我谈话,他不能把你怎么办,但我不一样。你莫名其妙地在他的地盘跟个男人好上了,这事儿于情于理他都会管。你猜他会怎么做?给我个警告?还是开除我?” 舒照顿了顿,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又接着说: “肯定是开除我。我们这行的人最忌讳被开除,一个夜场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开除它的经理。我被开除以后其他的场子会不会要我先不说,就说他开除我,我手下那些姑娘们怎么办?他不会让她们跟我走,他有这个能力。 许饽饽最牛的时候她手下有一百号小妹,相当于现在整个新港城小妹的数量。 她比我牛吧?她还是个老乌兴,她人脉关系厉害吧?结果前年她要跳槽董事长直接一刀捅在她腿上,明确告诉她,只要她敢走,他就有本事找人捅死她。 我比许饽饽多个什么?董事长因为看中许饽饽的能力强迫她留在新港,但面对我这个一没背景二没能力又给他惹了麻烦的无名小卒,他只会强迫我卷铺盖走人,而且还是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毛也不剩一根的走。 我没有姑娘,我怎么出去混?我混不下去,那我怎么养活我自己? 就算我们退一万步,他今天让我留下来,你说新港的人会怎么看我?我什么把柄都没落在他们手上,人家还天天给我使绊子,等咱们俩的事情板上钉钉,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我?我手下的那些姑娘怎么办?让我们都活在流言蜚语和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吗? 你别告诉我你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今天走在大马路上,突然冒出个路人骂你一句操尼玛,你这一天都会惦记着这事儿。 况且是我每天都要见到的、必须要相处的人。我没有那个心理素质能无视所有人对我的恶意。 而且咱俩哪天分了,你拍拍屁股走人就行,我的污点却是永远的。你凭什么让我跟你好?凭什么让我为了那一点点所谓的爱情牺牲我稳定的工作?” 莫浓的脸色被他说得越来越难看,舒照喝了口水,又抽出根烟不紧不慢的点上, “行,就算我可以改行,不必忍受他们的看法。那你家人呢?有一天他们要是知道了,你有把握不受他们的影响坚定不移地跟我走下去么?倘若有一天你妈找到我,跟我说你本来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让我离开你,你说我好意思拒绝他们么? 当有一天咱俩排除这所有的困难走在一起,突然发现咱俩还是过不下去,你说咱俩所遭得罪是何苦来的?值不值? 你连未来都没想过,你今天连一句承诺都不敢给我,我凭什么冒着自己会受伤的危险跟你好呀?你怎么那么大脸? 莫浓,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所谓的感情在现实面前就是根小木棍,一折就断。算我求你,我的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别让我更艰难。” 莫浓一时间无言以对,因为他发现舒照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更重要的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舒照白头偕老,为了这么一段不知何时就会消失的感情,遭受这一切值吗? 他不甘心地抬头看着舒照,问他:“如果我们能一直好下去呢?如果我们可以白头偕老,你仍然觉得这一切的付出都不值得么?” “你别问我,”舒照弹了弹烟灰,指了指他的心,“你问你自己,你敢说你现在想跟我一直好下去,敢为我付出一切么?” 莫浓怔怔地望着他,面前的人从初见到至今都是那么令他心动, “如果让我现在跟你一起死,我敢说我能做到。” 舒照冷冷一笑,眼角眉梢都浮现出刺眼的不屑一顾,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突如其来的爱情在死亡面前不会低头,因为它还没经过思考就已经让人奋不顾身。死亡对于爱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活在无数个微不足道的瞬间里给予你的漫长的打击。” ☆、第二十二章 电风扇在头顶哗哗转动,阳光穿透舒照身后的白布窗帘,将他面前的烟雾映照的青烟袅袅,空气里有种令人倍感压抑的安静。 莫浓默默起身穿好衣裤,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再去辩解,再留下来要么是舒照说得更直白难听,要么是相顾无言。他并不悲伤,也无力生气,更多的只是一种深刻的脱力感,更接近万念俱灰。 他走到客厅,小嘿立刻欢跳着在他脚边打转。他就像个濒死之人,在回忆过去,与舒照相处的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浮现。 他想起自己几次走入这屋子,却并没履行刚开始说得要为他修理电路的诺言。 所说的所做的,倒一一印证了舒照刚刚对他的那番总结:自私。 而且幼稚,既不考虑未来也不考虑现实,一切都由着性子来。 其实舒照不必等现实来击垮他,他现在就被舒照那几句话给击的溃不成军。他对他的冲动,爱意和幻想,现在统统化作连不甘都不够力量的沮丧,一种认命的沮丧和悲哀。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钟,听到舒照在卧室里把小嘿叫回去,这屋里总共就他们三个活物,而最终他离开时无人送别,也不会有人恋恋不舍。他自嘲的笑了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莫浓敏锐地发现新港对他的气氛不一样了,dj部的姑娘们除非必要否则不跟他说话。他仍然能听到她们在谈论诸如哪个客人很草狗,买单时啰哩啰嗦;哪个客人很色,一直在占她们便宜要约她们出去开房,诸如此类他以前插不上话的话题,现在更加插不上话。 连许饽饽这个对他很热络总跟他没话找话的老江湖,从那天之后见到他也就只是笑笑,说话不痛不痒,客套的显而易见。 他对这种环境感到腻烦,他在新港充其量一个月最多能赚个三四千,这点小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想走了。 可又舍不得。自从那天两人把话说开后,他很少再见到舒照,偶尔在电梯里碰到,两人连一句话都不说。 他看着舒照恢复他的冷漠高傲,一如往前那样光鲜亮丽,对别人刻薄或者肆意笑骂,却对自己视如空气。 莫浓有时会恨他,好像自己的心意从头到尾对他来说都一文不值,分手后至少该难过一下,可舒照全然没有,整个人还仿佛甩掉了累赘,竟一天比一天更耀眼更开心了。 莫浓决定自己也要过得更好,万一哪天舒照会后悔没有答应他呢? 他找了个代班的小姑娘来新港替他打工,工资三七开,一切交代完毕后,他就真的走了。 他先是回衢州待了几天,而后跟朋友转战去外蒙,在那里他找回了从前的自信与活力,每天飙车赛车不亦乐乎。只是每当想起舒照他就吃不下饭,心里总咯噔咯噔跳得慌乱失常。 其实吃不下饭的不止他自己,舒照近来的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差。 每天对他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吃饭,前几口食不知味,吃到后面就像在□□,每吃一口都想吐。舒照每回都用巨大的毅力强迫自己忍住恶心,就这样从一开始的一天三顿,到后面一天两顿,一个星期后他每天只吃下午起床那顿饭。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特意控制自己除非必要否则不喝酒,但他这个工作性质,哪有一天能不喝? 有天晚上两点,舒照还在公司,胃就疼的受不了,冷汗前赴后继的往外冒,坐在椅子上站都站不起来,一直到天色大亮,他才勉强缓过气回家吃了药休息。 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生病不能生病,生病得花钱啊! 结果转过天他又在一帮人的起哄下吹了一瓶啤酒。才一瓶啤酒,对舒照来说这算什么?但他回家以后活活疼晕了,晕之前还记得给自己打了120 他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周边人来人往,不时有人被送进来或者被推出去,每个病人身边都有家人和朋友。 医生站在他床头,轻声对他讲:你是急性胃炎,得做手术,有没有能联系的亲属,得找人来照顾你。 舒照茫然地望着医生头顶的白炽灯,那时他想:自己独身在外漂泊,半个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朋友也寥寥无几,真要是死在手术台上,估计都没人知道,说不定得等尸体在太平间里冷冻个个把月,才有人想起他的失踪,出于好心来给他收尸。 医生掏出他的手机翻出通讯录,他在那一长排标有各个名称的黑色字体上巡视着,当他看到“好青年”三个字,真的想给他打个电话: 我生病了,你来照顾我一下好吗? 他此时脆弱得像张纸片,如果莫浓出现在他面前,用那关怀的目光凝望他,他说不定会哭个一两滴泪表示他的感激,和那一点点动心。 但他的目光终究掠过莫浓的代号,指了指下面温汝的名字,“就他吧。” 说的好像自己还有其他选择似的。 舒照醒来的时候觉得胃已经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肚子上的皮肤有些痒,他刚伸出手想抓就马上被一只柔软的手制止。 温汝摸着他的额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刚做了手术,别去抠刀口。” 舒照迷离的眨了眨眼,“什么病?严重吗?” 温汝一手摸着他的额头,一手轻轻摸着他的手背, “不严重,一点胃穿孔和胃溃疡,小手术,很成功,养段时间就好了。” “哦。”舒照反应迟钝的应了声。 温汝又关切地问他:“疼吗?是不是很难受?” 舒照感觉眼角泛起湿意,他无知无觉的流出泪来,被温汝轻柔地擦去, “疼死了……”他闭上眼,用微小的力量攥住温汝的手,“阿汝,你别走,陪陪我。” “我不走,”温汝心疼地笑了下,“你睡吧,我陪着你,不走。” 舒照做完手术的隔天中午,莫浓从外蒙回到乌兴,他找的那个代班的姑娘亮亮每天催他,说每天要化十几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让他回来帮忙。 这段时间他吃喝玩乐,成功把自己养回那个精气神十足健康阳光的好青年,对于他的出现最开心的就是亮亮,刚进化妆间亮亮就大声唱着:浙江衢州浙江衢州化妆间老板跑路啦,王八蛋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啦! 莫浓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大姨太她们倒也比临走前热情些,仿佛前段时间的刻意疏远随着他消失的这些天烟消云散。 “去哪里嗨皮了呀?这么多天不来上班!”沈叉叉站在镜子前对他抱怨:“你黑了你知道吗?你黑了不好看!” 莫浓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化妆桌,亮亮说:“给我拿个新粉扑,还有假睫毛胶水,你放哪了呀我都找不到。” 莫浓就在门后蹲下来,在柜子里找东西,正好套娃从外面推门进来,也没看到他,一进来就说: “舒舒怎么样了呀?许姐去看他了么?徐静不是说他做手术了,那严不严重?” 大姨太立时咳了两声,朝莫浓的方向使了个眼神。 但莫浓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禁眉头紧锁站起身,把粉扑和胶水放到桌上,看着套娃问: “他什么病?” 套娃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躲躲闪闪,“啊,好像胃穿孔。” 胃穿孔?那挺严重的。 莫浓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在哪个医院?” 化妆间一时鸦雀无声,套娃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发慌,足有一分钟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莫浓盯着她不放,套娃突然清了清嗓子,转过身背对他,跟大姨太她们道: “你们吃饭了吗?我叫麻辣烫,谁跟我一起?” 如此僵硬的转移话题,莫浓都被她气笑了,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化妆间里的姑娘们,知道她们对自己是无法放下戒备的,一时间无名火起,却又对她们这么维护舒照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无奈。半饷又嗤笑一声, “我还能吃了你们部长?普通朋友探病都不让?防我跟防贼似的,你们累不累?” 大姨太跟套娃说:“那叫麻辣烫吧,快打电话,我饿死了。” 莫浓是彻底无奈了,好笑的瞧着这群面带尴尬但故作常态的姑娘,拉开椅子:“谁先化?” 还有两个dj没化,但都没人动。亮亮催了她们好几次,后面也无奈了,等送走了这帮姑娘,亮亮才八卦的凑上前, “你把那个大帅哥怎么了?好帅啊你不知道!好有古典气质,又特邪气,太帅了!我的心脏啊!” 莫浓瞧她双手握拳一脸花痴状,忍不住叹口气:“我知道他很帅,你先告诉我,他最近怎么了?” 亮亮耸耸肩,“那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听说他住院了的。你把他怎么了?怎么她们这么怕你?” “我不是说了么,”莫浓把空掉的盒子往地上一扔,“她们怕我吃了他。” 这年头,真想打听什么事儿有何难,莫浓身为半个乌兴人,人脉自然广泛。他当即给医院的一个朋友打电话,不巧,一问一个准。 当天晚上他在家里煲好汤,临打包装盒的时候又觉得不妥。舒照明明白白拒绝他这么多次,他这时又拎着爱心晚餐去看他,难免又会受冷脸。 他挫败的把保温盒推到墙角,想马上去看,可又觉得时间太晚不合适,纠结许久才按耐下来,心情又恢复了忐忑和焦虑。 且说舒照因为温汝的照顾,身体恢复的不错,但因为他长期酗酒对肠胃和肝脏都造成了严重的损伤,自从他醒来,温汝时时跟他灌输从医生那儿学到的医学常识,什么你每天喝酒容易酒精肝、肝硬化、胃炎、慢慢转变成胃癌肝癌好多癌,听的他头都大了。 一大早,温汝强制性喂他喝了碗藕粉,依旧想吐,不是吃不下,是吃腻了。不到七点小铃铛也到了,整个人从头裹到脚,等他一摘下帽子和眼镜,立时露出那张鼻青脸肿、嘴角和眉骨都带着血迹的脸来。 温汝瞪大眼睛:“姓龚的又打你了?” 小铃铛倒是习以为常,凑到舒照的床头柜前翻东西, “有没有吃的呀?我都饿了一夜了。” 舒照跟温汝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恨铁不成钢。 舒照道:“你到底还要忍多久?是不是哪天他把你打死了你才肯死心?” 小铃铛翻出他喝藕粉用的碗,给自己冲了碗,又问:“你这病会不会传染啊?” 温汝给舒照掖了掖被角,冷笑说:“你现在怕传染了?姓龚的跟外面多少人睡过,怎么没见你怕被他传染。我看你们两个天生一对,一个贱癌晚期,一个脸大的遮天蔽日,早点一块死了,世界才清静。” 小铃铛对他的冷嘲热讽全无感觉,等把一碗藕粉吃光,才擦擦嘴,又疼地摸着嘴角吸气, “我现在就要走了,我也怕被他打死,可我不是没钱嘛,我没钱怎么走啊?我老娘还等着我赚钱给她买金戒指呢!” “你从他那儿捞了那么多钱,一个金戒指还买不起?”舒照也冷哼,“你那辆奔驰呢?没钱就把车卖了,怎么也有个十来万吧?拿这钱回家做个小生意,怎么不能活?非得在这儿被他打死?” 温汝附和:“就是!他就是贪,贪小便宜吃大亏,哪天把命搭进去就好了。” 小铃铛吃完东西也不收拾,只挪到舒照床边,坐在那儿期期艾艾地跟他们诉苦: “那辆奔驰从一开始就没写我的名字,一直都是老龚的名字,我怎么卖呀?” “不是你的名字?”舒照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给气神经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哄了他这么多年连辆车都哄不下来,你到底干什么了?” “老龚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小铃铛还不乐意了,斜眼瞅着他俩,“我也不想跟他好,可他总吊着我,今天给我张十万的□□,明天给我辆奔驰,说是好了这些都是我的,可他可能给我么?你们俩就知道骂我针对我,当时你舒照不也是为了钱被他打掉了半条命,有什么好傲气的!” 温汝登时抄起一次性纸杯砸过去,“你也配跟舒照比!我们骂你还不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以为我们愿意管你!” 小铃铛低下头,也知道自己理亏,好半饷才复又说:“我是从老龚那里偷跑出来的,我偷了他一块劳力士,昨晚就因为这个他打了我大半夜,今早他还在睡觉,我又拿了他两张信用卡,我把能取的钱都取出来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我做人有问题,可咱们好歹朋友一场,我来跟你们道个别,马上就走的。” 舒照和温汝都是又惊又怒,想再骂他几句,话到嘴边温汝却说:“也好,跑得越远越好,反正我们都不知道你真名,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早点离开早托生。就是不知道姓龚的会不会找老张的麻烦。” “找就找了,老张会应付过去的。”舒照说完病房就都没人再说话,三人都有些难过,小铃铛再不好,也是一起同甘共苦过的,这会儿他要走,以后便是前路漫漫各奔天涯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无非是小铃铛以后的打算,小铃铛倒十分乐观,叽叽喳喳的跟他们说到以后要盖个三层楼、买辆小货车,言语中不乏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我得走了,”小铃铛看了看表,“再不走怕他报警抓我。” “那你快走,”温汝说着又用袋子给他装了一些零食,“路上小心些。” “放心吧,等我安定下来给你们打电话。” 他走以后两人都有些感伤,温汝把舒照背后的枕头放平,嘱咐他再睡会儿,就在舒照堪堪入睡时,龚睿鹤带着两个人一脚踹开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小铃铛呢?”龚睿鹤站在床脚,脸色因为常年抽烟纵|欲有些发黑,嘴唇也是不太正常的紫色,不用说话就像追上门来讨钱的煞星。 温汝柔柔笑了下,“你不是把他接进你别墅里金屋藏娇了么?我们怎么知道他在哪儿?你俩吵架了?” 龚睿鹤一手掐腰,一手攥着病床上的铁架,目光阴毒的在他俩脸上扫了个来回, “见钱眼开的卖货,跟我装孙子是吧?小铃铛偷了我的表和信用卡,我现在就报警,你们俩要是敢包庇他照样得跟着关进去。他到底去了哪,老老实实交代了。” 舒照刚想说话被温汝使了个眼色,温汝说: “那麻烦您快报警吧,小铃铛上个月住院,还是我和阿照拿的医药费,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千,到现在也没还我们。说来也奇怪,他跟着您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怎么到头住院连救命钱都一分没有?” 龚睿鹤被他这一席话说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不用拐弯抹角地骂我,我是没给他钱,那也是他活该。你们这帮人,哄我掏钱时什么做不出来,哪个不是哭着喊着上门来卖?转头钱一到手,立刻就连人影都找不到。那点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戳破,你还有脸摆到明面上来?我看你是欠抽!” 莫浓一晚没睡好,好容易捱到九点,立刻拎着一堆水果补品来到医院,刚过拐角就看到病房外围着一圈好事的男女老少往里面张望。他还在想不会又是舒照在惹麻烦,果然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舒照躺在病床上,面前三个凶神恶煞的男的,正指着他骂骂咧咧。 “你还敢跟我甩脸色?不是你舒照当初扒光求我抽你的时候了?你以为那些照片我真一张没有了?我告诉你底片一张不少,全在我电脑里,随便哪张放到网上,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我看你还怎么做人!” 莫浓抬脚踹开门,登时让骂的正在兴头上的龚睿鹤闭了嘴。他冷冷地瞥了龚睿鹤一眼,来到舒照床边,手里的东西没地儿放,温汝很有眼力见的伸出手, “给我吧。” 莫浓把东西递给他,看了眼呆楞的舒照: “你可真是没有一天能让我不操心!” ☆、第二十三章 莫浓说完转身面朝龚睿鹤,语气冷淡:“这里是病房,不是菜市场。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出去?” 龚睿鹤把莫浓从头扫到脚,见他虽然穿着普通,长相却很好,气质不卑不亢还有点儿傲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知道背景,不太好惹。他瞪了温汝和舒照一眼,带着人离开了病房。 莫浓找了张椅子在舒照床边坐下,温汝在他俩身上看了看,“我去上个厕所,你们聊。” 温汝一走,房间里更安静了。莫浓看着舒照,舒照看着天花板,过了会儿莫浓拿起个苹果削皮,那声音听得舒照毛骨悚然,不多时一个白胖剔透的苹果就出现在他眼前。 舒照只觉得这样的莫浓有点儿诡异,接过苹果盯着看了会儿,才放到嘴里嘎吱咬了口,就见莫浓站起来,嘴角带着笑意对他说: “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舒照确定他走出房间没再回来,感觉怎么这么奇怪,他笑什么?是看自己生病了出洋相,所以幸灾乐祸?幸灾乐祸他不管不就得了,他什么意思? “那好青年呢?”温汝进门问。 舒照撇撇嘴,“谁管他。” “我看他对你不像死心的样子。” “他不死心还能怎么样?赖着我?”舒照不以为然。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张乌鸦嘴一语中的,等他出院回家,打开门就闻到家里香气四溢,小嘿正专心致志地啃骨头,阳台上有一人站在凳子上正擦玻璃,莫浓听到声音下了凳子,在他目瞪口呆中从阳台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回来了?吃饭吧,我熬了汤。” “你怎么进来的?”舒照惊呆的问。 莫浓用一派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叫人开锁呀,我说这房子是我租的,反正这里这么破,除了租客和户主也不会有人进来。你站着干什么?去洗手吃饭了。” 舒照连生气都忘了,好半饷才回过神,“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莫浓在饭桌边坐下,两双碗筷一一摆好。 “我已经把话跟你说得够清楚了,”舒照不耐烦地把拎包往桌上一扔,好好的饭菜被他砸得一团糟,“你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的?你这样跑到我家破门而入,这是犯法!” “那你报警吧,”莫浓浑不在意,还笑了下,“不过等警察来了,你这里一没少东西,二我又没伤害你,我就跟警察说咱俩是情侣吵架,你气不过找他们来吓唬我。所以你还是不要麻烦人家警察来调解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了。” 舒照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住了,又怒又气,缓了几分钟才压下怒火,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9节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跟你好呀,”莫浓背靠着椅背,一手搭在桌沿,看起来气势沉稳胸有成竹,“你上次说的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发现那都不是问题。” 舒照不解地拧起眉,又见莫浓一本正经的跟他讲解道: “你说怕新港的董事长开除你,没关系,我去跟他说,我保证他不会找你麻烦,你在新港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至于我家人……我爸现在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过不了多久就不行了,我妈根本不管我,只要我开心就好。 最后一条,你说咱俩万一有天分手,你会受伤,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舒照的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他现在跟不上莫浓的思路,觉得自己好像是弱智了,竟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说的对,我自私,幼稚,没考虑过未来和现实。我为什么要考虑?”莫浓坦荡地望着他说:“你受不受伤对我不重要,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现在就想跟你好,重要的是我自己的心情。我就是个自私自利又不为别人考虑的人,我开心就好。得不到你我就不开心,我不开心你也别想开心,你现在能做的,要么答应跟我好,你不跟我好,那你就别想好了。” 舒照感觉自己的脑子估计被医生不小心切除了一块,不然为什么这个世界在一瞬间就变了?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要他的脸,到底是谁有病? “你精神错乱吧?”舒照的表情错综复杂,被他噎的话都说不利索,“你他妈到底看上我哪儿了?你这么劳心费力上赶着来找虐……你不用这么想不开吧!” “想不开的是你。”莫浓站起身,把他的背包从饭桌上拎起来,背包底部还在滴滴答答的淌着菜汤,莫浓啧了声,索性把里面的东西全掏出来,直接把包扔进垃圾桶,把混为一体的饭菜也扫进垃圾桶系好袋子拎到门口。 转身到还在发怔的舒照身边,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 “你去躺会儿,我再重新做两个菜。你也别白费力气,碍于你现在还是个病号,行动能力尚未完全恢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也别刺激我对你做什么。” 嘿?这简直太过分!真他妈当他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舒照当即脸色一沉,回手就要揍他,被莫浓一把按住手腕,另只手扣着他的肩膀, “我说了,你别刺激我,我现在确实精神错乱,我不想伤害你,你也别逼我。” 他说完果然就到灶台前点火做饭去了,舒照瞪着他的背影,余光扫了扫桌上的瓷碗,很想抄起碗砸他个脑袋开花,但碍于这是条人命,舒照忍住了。他转身往门口走,心想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但是手握住门把的瞬间又被莫浓扣住手腕,在他耳边低声说: “哦,从今天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现在,你应该回房间休息。” 舒照挣开手腕回肘怼了他一下,“你凭什么?你他妈怎么这么死皮赖脸!” “对,我就是死皮赖脸,我要是正常态度追求你你能同意吗?” 舒照曲起胳膊肘又要怼他,被莫浓躲开,随后牢牢钳制住了他的两只手,面贴面地讲: “你要是想揍我,好歹等你身体恢复了。你这样没有胜算的,别做无谓的挣扎。” 舒照凶狠且不甘地瞪着他,一张脸气地白里透红。莫浓觉得此时满意极了,那种专注恼怒的眼神、淬满杀气的眼神,特别漂亮。 他低头在舒照微微撅起的嘴唇上亲了口,“我快硬了,你还不回去,是想让我趁你之危,上你么?” 舒照闻言恨不得一刀把他那玩意儿给剁下来,“你等着!” 他撂下这句很没震慑力的狠话,抬腿踢了莫浓一脚,不情愿地回房间继续生气了。 他以为莫浓说的二十四小时跟着他只是大话,但事实证明莫浓一言九鼎,他公然搬进了舒照的客厅,把他的破沙发换成了小木床,因为舒照家实在太小,他睡觉的地方紧挨着灶台,为了自己的生存环境,莫浓每天都得花个把小时把厨房收拾的一尘不染。 其余的时间里,莫浓负责做饭喂狗再做饭,舒照负责吃东西吃东西不停吃东西。不吃不行啊—— “我吃不下,要吐了。”舒照把那一碗黏糊糊据说是专门针对胃病患者的蛋□□往桌上一搁,半瘫似的靠在椅背上伸长了两条腿。 莫浓把小嘿抱在腿上逗弄着玩儿,也不看他,“那就吃到吐,不吐出来不许停。” 舒照嗤笑,“我就不吃!你他妈还能硬给我灌进去?” 莫浓把小嘿放到地上,手搭着桌子看着他, “那我喂你,虽然嘴对嘴喂东西挺不卫生,而且你也不会太配合,但没关系,大不了我吐你一脸。” 舒照被那画面恶心到了,瞪着他半饷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声音大得吓了小嘿一跳,歪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在两个主人身上来回转着。 舒照端起碗,用喝大碗酒的架势把那碗东西灌进嘴里,然后把碗往地上一砸……没砸坏,塑料的。 “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莫浓看了眼手表,“明天,明天你可以去上班了,但不能喝酒,我会监督你。” “我上班你也要跟着我?”舒照声音很低,像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莫浓却丝毫不受影响,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我说了我要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你这么闲?”舒照的表情挺狠戾,眼睛里|射|出的冷光能结成冰渣子。 “是的,”莫浓微笑着说:“我现在专职跟着你,反正我有钱,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钱进账,估计跟你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舒照一口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从回来到现在才三天的功夫,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点燃了引线的地雷,随时可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跟莫浓俩炸个你死我活。 但他现在的体力确实还没完全恢复,想成功揍死他有点儿困难。 “行,你跟着吧。” 舒照忍下又一轮怒火,转身回了房间。 而莫浓的笑意在他关上门后就消失了,他阴沉的坐着,嘴唇紧抿,他同样也是愤怒的。舒照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连贬带损的骂他,他在这里受尽冷眼讥讽, 在很多个舒照口出恶言的瞬间他都想狠揍他一顿,两个人其实都压着火,他知道自己这手段很下三滥,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在医院里看到舒照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他就想:舒照说跟他在一起会有很多麻烦,可他不跟自己在一起也没见麻烦少了。外面游荡的这些天,莫浓一想起舒照心就像坐云霄飞车似的忽上忽下,但一见到他马上就踏实了。 他迫切的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像现在这样厌恶他也好,都比以前那样无视他好。 是挺贱的,莫浓冷笑着想。舒照越讨厌他,他越愤怒,他越愤怒,心里要得到他的念头就越坚定,简直是找虐。 第二天舒照要出门时果然没受到阻拦,因为莫浓就跟在他后面。 “天气热,你是要我带你去,还是咱俩走路?” 舒照直接脚尖一转走向停车棚,莫浓就开心了。舒照上车时,手在他肩膀上撑了一下,而就那一下就让莫浓很没出息的起了鸡皮疙瘩,他压下身体里的躁动,在久违的和平中享受了短暂的幸福时光。 舒照今天没再找茬儿,给人打电话时脸上都浮现出笑容,这几天被照顾得无微不至,身体健康,而他仿佛看到自由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很是神清气爽。 “你别打歪主意,”一进电梯莫浓就堵在他面前,“我晚上会在大厅等你,你要是溜了……”他话音一顿直接下了结语:“你也不想我每时每刻都跟着你吧?” 舒照盘着双臂,压根儿把他的话当成放屁。 在新港莫浓表现得还算正常,舒照也没再刻意躲他,化妆间里一时又恢复最初的嬉笑。 十一点,莫浓就在大厅的沙发里坐着等人,这个沙发地理位置相当不错,旁边是电梯,面朝着新港后门的楼梯,两个出路一览无遗。 舒照熬到凌晨一点,指挥大姨太过去吸引敌方注意力。 莫浓在沙发上闲坐着,大姨太醉醺醺地朝他走来,“下班了,还不回去?” 莫浓说:“就走了,舒照呢?” “马上出来了。”大姨太头痛地揉着脑袋,下一刻脚脖子一崴,哎呦一声趴在地上。 莫浓没动,他吃不准这是不是舒照给他下的套,但大姨太挺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脚踝一蹦一跳地朝沙发走来。莫浓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过来扶她。就这么个功夫,舒照如同一只脱笼的狸猫,唰地蹿出后门——跑了。 他也没地方去,只有到姹紫嫣红找温汝,顺带结识了几个骚包喝到天亮,然后跟一个看着很顺眼的人到宾馆友好地使用双手,但是这人兴奋过头了,在舒照的胸前种了个草莓。 夕阳西下,舒照联系了要订包厢的客人,叫着徐静她们一起陪客人吃了顿晚饭,等到八点他才去新港。 他躲在楼下的小卖铺,给前台的阿姨、化妆间的沈叉叉、还有流窜于整个新港的许饽饽分别打了电话,确定莫浓不在,这才提心吊胆的上了楼。 他得去办公室换套衣服,身上的这套虽然只穿了两天,但已经沾满各种味道,走在通往办公室的走廊里,舒照还想着幸亏自己在公司有备用的衣服,不然他现在连家都回不去。 他掏出钥匙,在门口做贼似的朝两边瞅了瞅,确定莫浓不会突然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才松了口气,拧开把手推门进到办公室里。 然而下一秒,他刚按下墙上的开关,就在一室惨白里看到了端坐于椅子上的莫浓,其惊吓程度不亚于见鬼。 舒照的第一个反应是跑,可他很快想明白万一莫浓追出去,那这事儿就得满城皆知。 “回来了?”莫浓盘着双臂,表情看不出喜怒,还算平静地对他说,“吃饭吧。” 舒照将门反锁,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我吃过了。” “那把蛋□□喝了。” 莫浓的态度还可以,但舒照觉得此人现在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很是瘆人。他喝掉那一大杯蛋□□,期间几次撑得想吐,但还是皱紧眉头表情痛苦的喝完了。 他的忐忑使他忘记自己身上的“爱痕”,他脱掉外套,解着衬衫的扣子。 “你今天几点下班?” 舒照没回头,从面前的镜子里瞥了莫浓一眼,“再说吧。” “我昨晚找了你一夜。” 舒照又露出那种冷笑,“哦,那辛苦了。” 他脱掉衬衫,伸手去够衣架上的,刚拿下来还没等穿上,莫浓就出现在他面前,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胸前那块红艳的吻痕。 舒照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下,又挑挑眉,抬眼挑衅似的看着莫浓。 莫浓的目光移到他脸上,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而后莫浓突然挥起胳膊,一拳砸在了舒照脸上。 舒照被他打得向后退了两步,他撑着桌子,啐了一口血,扭头瞪着莫浓,半饷还笑了笑,可脸上的冷意极为刺目,他又走向莫浓,回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第二十四章 灯光下两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莫浓的脸仍旧偏向一边,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扇耳光,那感觉很耻辱,让他难以置信的同时怒火翻滚。他斜过眼望着胸口起伏的舒照,自嘲的笑了下。 “是不是很爽?”莫浓压低声音说:“骂我、玩我、打我,是不是很爽?” 他的表情已经很阴沉,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里溢满危险的狠戾。可舒照全然不怕他, “你自找的。不乐意,”那天生上扬的唇角带着令人愤懑的讥讽,他直视着莫浓的眼睛,“——你滚啊!”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莫浓已经忍了够久够难受了。舒照这蔑视的神情严重刺激了他,好像自己的一颗真心全被他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践踏,好像整个人都被他视如敝屣,好像他在他面前连一点点尊严都没有,全凭他折辱。 “我给你个机会,”莫浓拼命压下攀升的怒火,“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舒照还是冷笑,“你骗谁?说出去的话能收回去么?我再重复一遍,不愿意你滚啊!你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吧,你他妈上赶着天天来找骂、讨人嫌,你妈知道么?我他妈逼你喜欢我了?你怎么总把自己这么当回事?你的喜欢、你的心,算个屁啊!凭什么让我接受?我他妈就不接受,永远都不接受!你能把我怎么样?想打我?来,打呀!” 莫浓只觉得一颗心都被他这番话戳成了破烂,疼得无以复加。他看着舒照这张漂亮的无可挑剔的脸,那脸上的表情是如此让他痛恨。他咬紧牙,别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忍不住,下一秒以雷霆之势啪地扇了舒照一耳光,力量大的他的手都火烧般烫起来,很快就麻了。 这却不是舒照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可他头一次觉得痛,特别痛。这个世界上所有对他有好感的人,到最后都会被他识破真面目,善良的,卑劣的,他用他的冷漠赶走了那么多人,他以为莫浓是不同的,他是对莫浓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但他宁愿两人永远保持在朋友的界限里,保有这一份纯粹。 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非要撕破这层光明的伪装,露出那丑恶的内心和不齿的欲望? 他扭过头,眼眶通红的瞪着莫浓,这各自的两耳光打碎了他们对彼此的幻想,所有曾经的真心和勉力维持的形象就此坍塌。 “你打够了么?没打够继续,打够了你就滚吧。” “我当然没打够,”莫浓也发出一声冷笑,只不过他太难受,这个冷笑很不到位,有点儿像哭,“你他吗折磨我这么久,一个耳光怎么够?但我也懒得再打你,你不过就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睡的便宜货,也怪我自己瞎了眼看上你,你这种人怎么配我喜欢?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有人喜欢!你只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在黑夜里做肉|体交易,脏透了!” 舒照猩红的眼眶骤然浮出水汽,那剔透的泪水兜在他迷得人神魂颠倒的桃花眼里,渐渐溢满,从眼角流出一滴。 莫浓看着他哭,自己的眼眶也跟着走了这么一个流程,也哭了。他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怎么都看不清舒照的脸, “你看,”莫浓说:“伤人的话谁都说得出,我不知道你伤我的时候你疼不疼,我却疼死了。舒照,我们别这样了,我真受不了,你跟我走吧,跟我回家吧,我们当这一切都没发生,重新开始好不好?” 舒照却恍若未闻,直接扑过去把他压在墙上一顿拳打脚踢,声嘶力竭地吼着:“我他妈就不跟你好!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骂我,我脏透了?对,我他妈就是脏透了!我他妈愿意!我他妈爱跟谁好跟谁好,爱跟谁睡跟谁睡!我他妈就算被那群不三不四的人睡到死,你也没机会!” 莫浓被他说的又痛又怒,他头脸被舒照揍得无处躲,回手照着舒照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拳。 结果这一拳正打在舒照的胃上,舒照当即停下手,捂着肚子蹲下身。 “舒照!”莫浓这才想起来,看到他这样吓得手足无措,慌得蹲在他身边想伸手扶却又不敢,“你怎么样?是不是打到胃了?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去医院。” 他一迭声说着,伸过手去想抱舒照,舒照挡开他的手,强撑着站起身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去医院吧,”莫浓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而后身后传来两下敲门声,也没等他们说请进来人就推开门,许饽饽手上拎着串钥匙,表情不善地看着他俩, “你们干什么呀?要吵要打也别在这里,外面一堆人看着,你们还想不想做人了?” 许饽饽说完看到舒照脸色苍白的靠在椅背上,马上担忧的走上前,“又伤到胃了?”她说着十分不悦的瞪了莫浓一眼,“你们赶紧回去,该去医院去医院,该回家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舒照也知道她说得对,捂着肚子站起来,莫浓赶忙上前搀住他。 “欸?”许饽饽指了指莫浓的鼻子,“血擦干净,你俩到底能不能好了?三天两头在新港闹腾,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不正常是吧?” 莫浓用手背在鼻子下面蹭了下,果然是一手的血,他直接掀起衣摆使劲儿擦了两下,直到许饽饽点头,才扶着舒照走出办公室。 外面的人在许饽饽进去后就散了,但走下楼梯的这段路,走廊两边人头攒动,各个都用惊奇或是探究的眼神盯着他俩看,有的是纯粹的好奇,还有的仿佛已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丑事,用一种夸张的厌恶,和高人一等的鄙夷的神情追着他们的背影。 莫浓打了辆出租车,跟舒照一起坐在后座,“去医院,最近的。” “回家。”舒照丢下这两个字便不再说话,脸冲着窗外闭着眼,是一副极为疲惫的模样。 莫浓忐忑的看着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舒照也没挣开,回家的一路都没再说话。 一进家门莫浓就去翻药箱,舒照坐在椅子上,额头布着一层冷汗,他看着莫浓急躁的动作,吐了口气说: “莫浓,别忙了,你走吧,咱们话都说开了,我也累了,”舒照又吸了口冷气,缓缓道:“别折腾了,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什么德行,还费劲干嘛呢?” 莫浓动作顿了几秒,随后又继续找药,倒了杯水走到舒照面前, “你先把药吃了。” 舒照也不再废话,仰头吃了药又靠回椅背上。 “我不会走的,我都说了,除非你答应跟我在一起。”莫浓望着他轻声说。 舒照也不睁眼,“你刚刚说的对,都对。我合该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搞在一起,配不上你的喜欢,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别让我车轱辘话轮着转,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我现在只想清净。” 莫浓心头又浮现出无力和忧伤,他笑得很看, “我刚刚说的只是为了刺激你,那不是我的本意。我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别再拒绝我了,我也求求你,别再这样了。” 舒照自嘲地哼了声,“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伏低做小?我什么都不好,我他妈都被人睡过了,都他妈睡烂了,你干嘛非要捡一个别人都不要的破烂货,来玷污你的感情和你这个人?” 莫浓的眼眶又红了,他蹲下身扳过舒照的双肩, “舒照,你看着我,看着我,”舒照转过脸,病恹恹的望着他,脸上了无生气。 “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不好?”莫浓痛苦地望着他说:“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我也觉得我自己哪里都好,凭什么你不要我?我那天在医院都听到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过去,可能那段过去很压抑很黑暗,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要是过去很痛苦,我陪你一起走过来,要是未来很难,那也没关系,我就想跟你好,其他的一切都他妈无所谓!” 他紧紧抓着舒照的肩膀,表情狰狞道:“你别再折磨我了!我求求你,你别折磨我了。我他妈从没这样过,我他妈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我都觉得自己现在不正常,你别再说那些戳心窝子的话,我……我很难受……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你也别说了……我真的很难受,你答应我吧,答应我吧……别让我这样下去……我他妈感觉自己快死了你懂吗!你懂吗?” 舒照的肩膀都被他攥得生疼,而他神色木然的看着莫浓难过的样子,自己也很难过,可能实在太难过太脆弱,莫浓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上,硬生生捅出一个窟窿,泄露出里面的柔软。 “难看死了,”舒照虚弱的发出一声叹息,“你别哭了,我不喜欢男人哭。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就是了,你去洗把脸,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莫浓被这突然成真的美梦惊呆了,他呆呆的盯着舒照看了好一会儿,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不反悔?不骗我?” “不反悔,”舒照哼了声,“不骗你。” “舒照,”莫浓想笑,却仍然没放下心来,因此嘴角的笑容抽搐,还真有点儿像神经病,“你真的答应我了?” “真的!”舒照不耐烦的别过脸,又很快转过脸不满地瞪着他,“你能先放开我么?我肩膀都被你攥疼了!” 莫浓连忙收回手,这回才有点儿恍然醒悟的笑了,却又蹲在舒照面前,不知在想什么,目光飘忽地发起傻来。 舒照懒得再理他,直接站起身往卧室走,莫浓马上跟过去,舒照一把甩上门, “等你正常了再来找我。” 月色随着窗外吹来的风在房间里摇曳着,空气又闷又热很胶着,即使棚顶的风扇在尽忠职守的煽动,舒照却仍然感到憋闷。 他侧身躺着,胃还有些疼,头也疼,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他凝望着凄白的月光,眼眶不禁发热。莫浓对他的谩骂犹在耳畔,即使他再三解释那并非本意,可那并非本意的话句句都是事实。 那段过往让他极为唾弃自己的身体,反正都已经那样了,还有什么脏不脏的。所以在黑夜里,在一间间陌生的房间里,因为交易或是一时兴起,他跟那些只见过一面的人袒露欲望,相互舔舐各自发烫的身心,短暂地慰籍各自的寂寞。他告诉自己,他本来就是这么不堪的人,无所谓堕落或沉沦。然而等太阳升起,欲望或许被平复,寂寞和良知却又回来了。 可无论他多想冲刷掉身上的污点改邪归正,发生的就是发生了,过去永远不会被改写。而莫浓那番话彻底戳到他的痛处,他对自己的厌恶在那一瞬间达到极点,他感到极端的愤怒,因为无法辩驳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因为内心深处的自卑而愤怒,也因为不甘、委屈,伤心和绝望而愤怒。 那股愤怒仍然在他的体内蔓延,却又因为莫浓交与的痴心转化为揪心的疼痛。 舒照把脸埋在枕头里,冷汗一波波往外冒,他确实配不上莫浓的喜欢。然而这时他的手突然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攥住, “是不是还胃疼?我们去医院吧!”莫浓蹲在他床边担忧地问。 舒照转过脸,“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锁门了。” 莫浓有些羞于启齿,“那个……我……叫人开锁时,顺便把你卧室的锁给换掉了。” 舒照茫然地想了会儿,才哼笑,“是啊,我现在连我自己家里的钥匙都没有,你做得可真够绝的。” ☆、第二十五章 莫浓有点儿不好意思,蹲在床边讪讪的不敢直视他,也不敢解释,蹲到腿都麻了,才又说: “你现在好点了吗?去医院好不好?” 舒照翻身背对他,“你别说话了,让我休息吧。” 莫浓等了一会儿,才壮起胆子爬上床,从背后搂住了他。 舒照睡得不太好,他很不习惯被人搂着,但只要他往旁边挪开分毫,下一刻莫浓马上就睁开眼睛,好像害怕他走了似的确定他的存在,然后倒头闭上眼,又追过来搂住他。 这一晚闹得舒照心慌意乱烦不胜烦,迷糊间都躲到床沿边了,差点儿翻身掉床底下去。他捂着头痛的脑袋,悉悉索索坐起来踩到拖鞋,万般无奈中躲去了客厅里的小木床上。就在他好容易松了口气,睡得很舒服时,腰间又突然多了条胳膊,不轻不重地缠着他,还有一个头抵住了他的后脖颈。舒照又困又烦,又不想说话驱赶睡意,也就随他去了。 他是被太阳晒醒的,客厅连着阳台,又没有窗帘,才八点就已经热得人受不了,尤其他身后还紧贴着个满身是汗的莫浓,粘粘乎乎的让人腻烦。 “你能离我远点儿么?”舒照掀掉他的胳膊,“都是汗,烦死了。” 莫浓马上从困倦中醒过神,赶忙去冲了个澡,等舒照也洗漱完出来,饭桌上已经准备好清粥小菜。 “你今天胃还疼么?” 舒照没直接答言,道:“你把钥匙给我。” 莫浓有些迟疑,看样子不太乐意。 “这是我家,”舒照食指扣着桌面,“你什么意思?怎么以后我去哪儿都得经过你同意么?” 两人没好起来时,莫浓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尚且应对自如,但一好起来了,他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忐忑和不自觉的讨好,他到背包里掏出钥匙,想了想,只把大门的钥匙解下来给了舒照。 “还有卧室的。”舒照现在头脑清醒,不容置疑地望着莫浓。 莫浓只好再把卧室的钥匙也交给他,舒照又问:“你有备用的吗?” 莫浓摸不准是该说有还是没有,只把剩下的钥匙揣回兜里,“给我留把备用的吧,万一有事我还帮的上忙。” “能有什么事儿?算了,”舒照不想多费口舌,“你今天该回去了吧?” “回哪去?”莫浓明知故问,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舒照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咱俩就算现在在一起了,总该为对方留点儿空间吧?难不成你现在还想一天到晚的跟着我?你就没别的事要做?每天吃老本当啃老族?” 莫浓讨好地冲他笑了下,“我酒吧那边入了股份,不用我去,等着分账就行。至于回去……”他咽了咽口水,“你看我下午要送你上班,晚上等你下班都两三点了,我送你回来再回我家……太麻烦了,我……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 “你当然觉得挺好的,”舒照打断他,“总之你不能再住在我家,我已经答应跟你在一起了,我不会食言,你也退一步吧!” 他说着站起身走回卧室,莫浓也跟了上去,看着他在床上躺下来,站在他床边说: “既然你都答应跟我好了,那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你要是……非要让我搬出去,那我就在你家楼道里打地铺。”他小声地补充了句:“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舒照猛地翻身坐起来,强忍着揍人的冲动冷言冷色道:“你没听说过距离产生美吗?咱俩这样每天腻在一起,很快会分手的。” 莫浓从善如流的对答:“距离能不能产生美我不知道,我只听过异地恋到最后都因为距离而各奔天涯了,还是不要这个美的好。” 舒照眼睛一瞪,“你他妈还挺牙尖嘴利!” 莫浓得意洋洋地笑了,因为好容易到手的爱情,不自觉把这段时间的痛苦折磨都忘了,笑得特甜蜜,眼睛都眯起来弯成两道弧线眯望着他。 “咱俩这不算异地恋,”舒照继续有理有据的开导他,“每天都能见面算什么异地,你给我点儿喘息的空间行吗?” 莫浓摇摇头,干脆道:“不行。你要是死活不肯让我住在这儿,那我只能用苦肉计。要不然,你就搬去我家住,反正就这两个选项,你选一个吧。” 舒照瞪了他半饷,实在是懒的废话,回手扯了个枕头砸向他, “滚出去,我要睡觉,不到三点别来叫我。” 莫浓抱着枕头,出去时还不忘给他带上门。他松了口气,感觉第一场战役勉强胜利,心情激荡的抱起地上摇头晃脑的小嘿使劲儿揉了揉,然后开始了他的同居大业。 他当天找人在客厅里装了个空调,顺带把自家的动感单车也搬了过来,阳台上也装了窗帘,十几平方的房子愣是被他收拾的很规整,就是有点儿挤。 等下午两点,他把舒照叫起来吃了午饭,完后还非拉着他出去遛狗。 “你要多运动,不能总躺在家里,咱们去河边转转。” “大太阳的转什么转,”舒照被他推着,不情不愿的下了楼,手腕上挂着小嘿的牵引绳。 但以前从来没人遛过小嘿,导致它一出来就害怕的围着舒照转圈圈,雪白的一团肉球,扯着红色的牵引带,一圈一圈驴拉磨似的把舒照的两条腿给缠到一起困在当地,愣是迈不开腿。 “小嘿!”舒照低头叫它。 小嘿前脚搭在他腿上摇着尾巴求抱抱。 莫浓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绿豆,到哥哥这儿来。” “对,”舒照附和:“别缠着爸爸了,去你哥那儿。” 等莫浓蹲下身把小嘿引到自己身边,抬头就见舒照叼着一根刚点着的烟,眯着眼不怀好意的笑,他不知道舒照笑什么,但自己也挺开心。 舒照问:“跟你弟弟玩儿得开心么?” 莫浓揉着小嘿的肚皮,“它是你捡来的吧?挺可爱的,就是一见人就喜欢露肚皮,这习惯不好。” “是吧?”舒照吐了口烟,“你这个哥哥可得好好教导它,别让爸爸操心。” 莫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占了便宜,抬头丢了个白眼给他,“去你的!” 两个人牵着狗在河边散步,心情都很轻松,却没什么话说。莫浓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等舒照扔掉烟,他才有些不安的试探性地握住了他的手。 舒照挣了一下没挣开,四周瞅了瞅,“你别太过分,被人看到算怎么回事儿。” “看到就看到。”莫浓挺不在乎的低声回了句。然而握着舒照的手,心里越来越激动,身体也开始躁动不安。 他最初追求舒照时,总以为自己一出手必马到成功,可后来舒照变着法儿地拒绝让他越来越挫败,希望也越来越渺小,到后来他都绝望了,以为最多也就只能缠着他,不咸不淡的处下去……能这么在一起真好,能等到他亲口答应真好。 两人一狗走到桥下,这处阴凉僻静,莫浓扭头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舒照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周围看了看,疑惑不解地问: “干嘛?” 他转过头就见莫浓定定盯着他,眼眸里映出自己的倒影,闪烁着某种情愫,极为专注明亮。 “喂,”舒照皱起眉,“你给我老实点儿!这是在外面,不是……唔……” 他话还没说完,莫浓就一把将他搂住,紧紧压在怀里狠狠亲了好一会儿,且越亲动作越狂放,舌头硬是挤开他的牙关,在他嘴巴里翻江倒海的乱搅一通,然后又收回,嘬着他的两片唇狠吸了一口,才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喘息着道: “我硬了,怎么办?我他妈……”他想说我爱死你了,又觉得太肉麻过于孟浪,只好改口:“难受死了!” “你怪谁,”舒照嘴唇发麻,感觉这人的体温越来越高,而且下面还顶着个硬邦邦的家伙硌得他难受,他在莫浓腰上暗暗拧了把,给莫浓拧的吸了口气,然后退后一步挣脱他的怀抱,“憋死你个神经病!” 说完就牵着小嘿悠哉悠哉地往家走,莫浓揉了揉腰,不仅没不高兴,反而更雀跃欢快的追上去,腆着脸嘿嘿笑着。 等到了家,莫浓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情没做,舒照正在卫生间洗漱,他的眼珠四处瞟着,瞟到舒照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拿起手机走向卫生间, “你的电话。” 舒照转身来拿,莫浓的手一松手机就掉到了马桶里。 “哎呀,”莫浓叫了声。 舒照既嫌弃又不悦的瞥了他一眼,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看我干嘛呀,捞出来啊你倒是。” 莫浓戴上只手套把手机从马桶里捞了出来,又犹豫着问: “这……要不用水冲冲?但是冲了,估计就坏了吧?” 舒照也看着被他捏在空中的手机,一想起这掉过马桶的东西以后要贴着自己的脸,就不寒而栗。他咧着嘴摇摇头, “算了,你把卡拿出来,我等会儿去买一个。” 莫浓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我朋友开手机店的,昨天送了我一个新的,你先拿去用。” 舒照不疑有他,点点头,“行,你算算,空调和手机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莫浓当即皱起眉不高兴地说:“给什么钱!空调是我要装的,手机是别人送的也没花钱,你就算要跟我算清楚,也不用这样吧!” 舒照直接进卧室掏出皮夹,大略抽了一沓,也就三四千,放到了桌上, “你不是说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黑夜里用肉|体做交易嘛,我这不是为了保持咱俩关系的纯洁性,凡事牵扯到钱,还是算清楚的好。” 莫浓也不理他,径自把他的卡按到那个所谓的新手机上,喃喃道:“我不要,你扔了吧。” “你扔,”舒照丝毫不受威胁,“反正我是给了,要不要是你的事。” 莫浓把手机开了机递给他,而后果真拿起那沓钱,一点儿不心疼的撒向窗外,那沓鲜艳的红票子顿时在空中洋洋洒洒,天女散花似的被风卷着四散落地。 舒照在一旁目瞪口呆,等空中的钱都没影了赶忙挤到窗边去看,因为人少,钱掉了满地倒是没见人捡。 “你有病啊!”他回头骂了声,“让你扔你他妈还真扔!你知不知道我赚钱不容易?那他妈都是我一杯杯喝出来的!” 他骂完连鞋也没换,忙不迭地出去捡钱了。 莫浓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小嘿在门口左看右看,半饷还是颠儿颠儿跑去找舒照了。 舒照捡完钱回来,看到莫浓一副毫不知错的样子端坐在那儿,气地想拿手里的钱砸死他,他也气冲冲地走到莫浓跟前,把那沓钱往桌面上一拍, “我警告你,我已经忍你够多了,你要是再这个德行,趁早滚蛋。老子懒得跟你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在一起!” 莫浓最讨厌他把自己划到跟他不同的圈子里,顿时也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能别用有色的眼光歧视我么?我是家庭条件比你好,但这不是你拿来差别对待我的理由。再说你现在答应跟我好了,可你的态度呢?你有把我当成你的恋爱对象来看吗?凡事都要计较都要跟我算清楚,你跟你以前的对象也是这么谈的?” “我他妈就是这么谈的,”舒照疾言厉色,目光锐利毫无情意,冷冰冰地斥道:“不乐意你滚啊!” 莫浓简直想揍死他,一时间又气又怒又委屈,给他气地话都说不出,就差一口气没上来被他倒地气死过去。 他怒气汹汹的瞪着舒照,舒照在家里就穿件宽松的短袖,领口松松垮垮半露出那个鲜红的吻痕,登时怒气中夹着翻滚的醋意,跨步上前一把将他扛起来,然后在舒照的捶打和怒骂中把他往床上一扔,扑上去一手捂住舒照骂声不止的嘴,一手愤怒的扯着他的衣服,扯了几下领口都被他扯大了,又低下头去咬他。 可舒照本来就没几两肉,想咬还真是不容易下口,咬了一顿就啃出几个浅浅的牙印。但莫浓双眼通红,在那处吻痕上用力闭合牙关,恨得想把那块肉给咬下来,直到嘴里泛起血腥,才凶狠地舔了舔。 这吻痕很是地方,就在舒照胸口的红豆旁边,莫浓这顿连啃带咬的动作中频频碰到那一粒小小的凸起,等他把血舔干净了,顺势就把那小豆豆也卷到口中,半咬半舔。弄得舒照在疼痛中升起欲望,一面挺起胸膛,一面扣着他的头,在莫浓的掌心下发出几声轻哼。 他的气息喷在莫浓的掌心里,掌心温热的痒意似乎蔓延全身,令莫浓疯狂的动作更加焦躁,恨不得咬死舒照,又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两种愤恨如烈火浇油,直逼得莫浓几近疯癫。 他欺身上前吻住舒照吟哼不断的嘴,那嘴唇也让他癫狂。而舒照那是相当不亏待自己了,趁着兴头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裤腰里一阵动作,他这放浪的做派让莫浓又恨又爱,他解开腰带释放出自己蓄势待发的兄弟,又扣住舒照的手,频频摩擦。 两个人都欲求不满,一个试图解放天性,一个抵死不从奋力压制,到最后压制的那个占了上方,舒照急促地挺了挺腰, “你他妈到底能不能让我爽了?不能让开,我自己来!” 莫浓咬住他的嘴,用手把两杆急于喷薄的枪握在一起,粗鲁的动作了一番……终于是交代了。 ☆、第二十六章 虽然俩人的生理是爽了,但心理上还别着一根筋,尤其当舒照看到客厅桌子上的那沓钱,对于莫浓扔钱这个举动真的是不能原谅。 他已经穿戴完毕,一件藏蓝色的衬衫,一条笔挺的黑西裤,装扮利落整洁,人也精神清爽。 等莫浓也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迎面对上舒照那双幽黑锐利的眼睛,又见这人丝毫不见刚才的放浪形骸,美得张扬肆意,又恢复初见时拽兮兮的高冷,看得莫浓想压着他再来个一发。 舒照也在打量他,见莫浓赤着上身,宽肩长腿是自然,主要他这身肉很漂亮,心里也在想:这估计是他最优质的床伴了,不亏不亏,倒贴他也愿意。 但莫浓毕竟不是他花点钱想打发就能打发走的床伴,该说的还是得说。 “你坐。”舒照指指对面的椅子。 莫浓的身上还淌着水珠,脸上没有刚刚的怒气也不嬉皮笑脸,面色沉郁地在他对面坐下,还挺有气场。 舒照把那沓钱推到他跟前,“莫浓,既然你要跟我好,那咱俩也得互相包容互相磨合吧?我答应跟你同居,答应你每天跟着我,你是不是也得做出点让步?咱们都有底线,我的底线就是在钱上面,小钱咱们就不计较了,超过五百,就得算清楚。咱俩本来条件就不对等,我更不愿意占你便宜让我自己再矮你一头。” 舒照微微顿了下,态度坚定道:“我想在咱们这段感情中维护住我自己的尊严,你能做到吗?” 莫浓看了他一会儿,明白此事再拉扯下去肯定没好处,他抬手扣住那沓钱, “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 两人这顿闹腾用了两个小时,等他们到新港已经快五点钟,小妹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dj也全都到了。他们二人最近同进同出,又加之舒照的性取向,明眼人都猜出他们的关系。 老馋头看到他俩一起走进大厅,顶着他颗油光发亮的光头,松弛的脸上堆了个猥琐的笑容, “舒部长,跟男朋友一起来上班啊?” 舒照不理会,莫浓倒补了一句:“是啊,赶紧包红包吧,红包要一八八八,少一分就把你扔到河里。” 舒照忍不住笑了下,边走边说:“你还记得挺清楚,怎么头次见面的对话你就印象这么深刻,是不是从那会儿就心怀不轨了?” 莫浓跟在他后面,“可不是,一眼就被你降住了,惦记了好久呢!” “果然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化妆间门口,沈叉叉她们正坐在里面,亮亮已经先给她们画起来了,她不清楚内情,其他人都清楚。各个拿眼神在他们俩身上扫了圈。 舒照靠在门框上,单手插兜,“看什么看,眼珠子都不想要了是吧?大姨太呢?” 沈叉叉忙道:“昨晚她喝多了,跟客人闹起来了,还踢坏一个吸尘器,经理说让她赔钱呢!” 舒照啧了声,“怎么又喝多了,你们也不拦着点儿,她那脾气一喝酒就坏事儿。跟客人怎么闹的?打起来了?” “那没有,”套娃两手撑着桌子,探头对他说:“就是奥巴马那伙人,他们有个兄弟不是前段时间酒驾进去了嘛,昨天出来就给李英打电话,说给她订包厢。李英没来,他们就给大姨太订了。但那男的总给李英打电话,大姨太后来喝多了就说为什么不喜欢她偏喜欢李英,跟人家拉拉扯扯的,在包厢里就哭了。后来小费都没拿,奥巴马他们也都不太高兴,就走了。” 亮亮正给沈叉叉扎头发,个子太矮得踮着脚,瞪大眼睛: “你们这里还有奥巴马呢?” 沈叉叉笑着回:“可不是,特别黑,微信头像就用的奥巴马的照片。” 莫浓挺惊讶的,大姨太三十五了,算这里最沉稳持重的,人豪爽,凡事也都很看得透,没看出来会纠结这些风月场的假情假意啊! 舒照则见怪不怪,“那她人呢?没跟我请假啊。” 正说着,大姨太就从舒照身旁的空隙里挤进来了,眼睛红肿,脸也有些浮肿,说话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 “不请假,昨天就没拿小费还白喝了那么多,又踢坏个吸尘器,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请不起啊!” 舒照皱起眉,斥责道:“你自己喝醉什么样自己不清楚么?奥巴马是老主顾了,你得罪了他得少挣多少钱,看在钱的份儿上也得憋着。” 他这话说的乃是夜场的真理,大姨太苦涩地冲他笑了下。 “我去经理那问问,看要赔多少钱,钱不多我就帮你垫了。” 莫浓已经开始工作,闻言还抽空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看,我就说你差别对待。 “有点儿职业素养好吗?”舒照也瞪着他,“瞪什么眼睛,专心化妆吧你,化不好我们妹妹上不到班,到时让你赔钱。” 等他走远,这帮老姑娘才开始露出八卦的本色,全挤在莫浓周围好奇又期待的盯着他, “阿浓,”最先忍不住的是年纪最小的套娃,她一头齐刘海儿把脸衬得更圆,眼睛也圆溜溜的,亮亮这腮红没打好,两坨没晕开的红堆在她刷白的脸蛋儿上,真不愧她套娃的外号,“你跟我们部长……是什么关系呀?” 她一边说就一边咧开嘴,表情夸张的笑。 莫浓边打粉边说:“朋友关系。” 大姨太是见八卦就眼开,马上忘了自己那茬儿,补充道:“男朋友吧?” 莫浓笑意挂在嘴边,心头甜蜜,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一群人顿时瞪大眼睛惊呆在原地,虽然她们是猜出来莫浓喜欢舒照,但没想到他们能真在一起。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10节 亮亮都忘了手上的活儿,特难以置信的扬声问:“你是gay?” 莫浓听到这字眼还是眉头一跳,不太想承认,可喜欢舒照是真的,舒照就是个男的,不是gay他是什么。 “我……”他想说我只喜欢舒照这一个男同胞,又觉得跟她们多说无益,勉强的应道:“是怎么了?” “哇噻!”亮亮感叹地摇着头,“你俩……真看不出来!” “阿浓看不出来也就算了,我们部长你也看不出来啊?”沈叉叉十分怜悯她的眼力,“舒舒多明显,对美女视如空气,对帅哥频送秋波。今年都算好了,往年好多男的,富二代、大老板,一个个天天给他订包厢追求他。有一个小帅哥,在楼下铺满玫瑰摆了个心形,说舒舒不答应跟他好他就自杀,闹得可厉害呢!差点儿上新闻。” 莫浓以为自己的追求够激烈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激烈的,都以死相逼了。 “那后来呢?”他问,“舒照怎么处理的?” 沈叉叉得意一笑,傲然说:“我们部长下楼告诉他,‘想死啊?排队,前面一堆追求老子的都准备以死明志呢!你们谁先死我就先跟谁好,快去死吧!’” 莫浓都能想象出说这番话的舒照是何神态表情,何等刻薄轻蔑,原来自己不是唯一被他拿话捅心窝子的人,前面一堆壮烈牺牲的先辈,比他死得更惨痛。 那他为什么偏偏答应了自己呢?是因为自己在他心里是有点特别的?还是因为权衡之际,迫不得已跟他玩玩,等自己知难而退,或是腻了再分? 此时舒照正在经理办公室,查看了一下大姨太踢坏的吸尘器,站起身对经理说: “这吸尘器要赔六百?太坑了吧,我找个修理铺修一下,等修好了拿回来。那六百块钱就算了,大家都不容易。” 经理从银边眼镜后斜眼瞅着他,冷哼一声:“不容易?这吸尘器是谁的?” 舒照:“公司的呀。” “是,”经理靠倒在椅背,双手交叠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喝多了就拿公司的财产物品来撒气,换了你你能容忍这样的员工么?不让她赔,那公司的颜面往哪儿放?你让公司怎么在人前立威?” 舒照垂头不语,在他面前站了半饷从皮夹里抽出六百块钱, “好,”他语带惆怅却很诚恳地说:“我会好好教育她们,以后不会再犯了,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他态度这么好,说话又中听,那经理也不免心软,又提点了句: “你呀,的确很会做人,但在感情上面……”经理顿了顿,挺难启齿,“你的私事我们也不便多管,就是那个化妆师……你俩在公司别太招摇了,董事长当着你的面不说,背地里早看你不顺眼了。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有事犯到他手里,不然你肯定得吃哑巴亏。” 舒照感激地冲他笑笑,等离开办公室,大姨太早在拐角处等着他, “赔钱了吗?” “赔了六百,我先垫上了,咱俩一家一半吧。我没在多少也要负点责任,回头你上班了再给我。” 舒照又劝了她几句就回了办公室,前一晚因为他跟莫浓的争执所留下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想来是许饽饽在他俩走后收拾的。 他给许饽饽发了条短信:姐,在哪呢?我来公司了,请你吃饭。 两分钟后许饽饽回了一条:等下我去你办公室,有事跟你说,你自己。 舒照趁着等她的功夫给客人发信息,但没一个上钩的,估计今晚dj部要白板,只能靠轮房。正百无聊赖,许饽饽胖墩墩的体形就出现在门口,她跟外面的人扬声开了几句玩笑,等推门进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挺严肃地走到他身边, “你跟那个阿浓怎么回事?” 舒照嬉皮笑脸,“就那么回事呗,好汉怕缠郎,处一段时间再说喽。” “你少来这套,”许饽饽不悦的指着他,“缠郎你见得还少啊?怎么就单跟他好上了,你是不是本来就对他有意思?” 舒照不想承认,只说:“你也知道他长得帅啊,多少总比其他人占点儿优势,处都处上了,不好再分呗。怎么?你觉得我跟他不合适?” 许饽饽两道短粗眉皱成个八字,苦口婆心的教育他:“他要是不在新港随便你怎么跟他处,问题是他就在这里,你俩同进同出的,对他没什么影响,对你呢?除非你以后换场子,你要是想一直在新港,等你们分了,你还怎么做人?这都是黑历史你知道吗?” 舒照不以为意,闲闲的叼起一根烟,“让他们说去,反正我的脏水从来就没少过,不在乎这一盆。您就别担心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我有分寸。” 许饽饽无奈的站了一会儿,因为舒照最近频犯胃病,她也拒绝了舒照到她包厢帮她喝酒冲消费,于是舒照这一晚闲的蛋疼,恰好温汝发信息让他到姹紫嫣红去,说从泰国请来一个混血男模,午夜要带着一众骚鸭来场内衣走秀。 美好的肉体当然要看,舒照当即拎上外套要走,莫浓却刚好在这时推门进来。 “要去哪里?” 舒照哽了下,总不能说自己要去gay吧看靓仔。 “我……去跟温汝吃夜宵。” 莫浓看了眼手表,“才十一点就去吃夜宵?去哪儿啊?刚好我也饿了,要不去城北大排档?” 舒照颇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感,“你跟温汝又不熟,一起吃饭多不舒服。” “那吃几顿就熟了,咱俩当初也不是一顿汉堡就熟了。” 舒照无语凝噎,有点儿编不下去,莫浓只略有深意的盯着他,知道他是没法儿圆这个谎,就先给了他一个台阶, “我今晚要去酒吧收账,你先跟我一起到我那儿,等算完账我再送你去找温汝,或者你让温汝来找咱们也行。” 舒照借坡下驴,赶忙应了。他实在是怕了跟莫浓掰扯这些事,两人三观不同,越掰扯越要吵,吵架又不是什么好事儿,累身累心。 等到楼下,舒照刚跨上后座,莫浓又问了句:“刚许饽饽找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闲聊。”舒照接过头盔,正要戴上又纳闷儿地问:“你怎么知道许饽饽来找我了?” 莫浓转头看向前方,“看到她从化妆间门口路过,我在走廊里抽烟,看到的。” 舒照哦了声,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莫浓入股的这家酒吧在古镇一条街上,沿路有卖古玩的,也有美食,路过的酒吧不时传来喧闹的舞曲和凌乱的歌声。 等他们进了酒吧,正是人多的时候,莫浓让他先到卡座上坐一下,自己则去吧台算账。本来舒照对这种小酒吧很看不上眼,正为自己今晚与泰国男模无缘叹惋呢,舞台上的乐队突然奏响一阵激昂的旋律,当中站着个一身黑衣的高个男人,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握着话筒,模样在灯光下看不太清,但从轮廓和浓黑的眉眼能看出绝对是个帅哥。 此时帅哥一条长腿不时踩着节拍,欣长的身形略微歪斜,舒照正感叹这男人身材也他妈太好了,帅哥一开口,那沙沙的烟嗓顿时通过音箱传遍整个酒吧,如同就在耳畔低吟,听得舒照立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靠!”莫浓端着杯啤酒过来,就见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台上的程悍,嘴里还发出这声感叹。舒照微微侧过脸对他说:“你们这酒吧里供着尊大佛啊!” 莫浓本来心里就有火,又见他对另一个男人如此恭维,脸色又黑又冷如同死尸,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看上他了?” 此时正进入副歌高|潮,程悍这把烈嗓高吼时更具穿透性,舒照连连摇头, “太烈,压不住他。”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莫浓把酒杯往他手边重重一摔,“人家有男朋友,不对,人家跟他对象都结婚了,你没机会。” 舒照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吃醋,好笑的瞥了他一眼, “我也没说我要追啊,我向来只喜欢被别人供着,从不降低身价去供别人。” 莫浓被他刺的火气攀升,舒照又勾唇一笑, “他那结婚的对象,你见过么?什么类型啊?” 莫浓朝不远处的卡座扬了扬下巴,“就那个,穿白衬衫那个。” 他正想再打击舒照两句,却见舒照端起酒杯,竟然直直走向关青那边,说了句什么,就在人家旁边坐了下来。 舒照打量着这个模样只能算俊秀,但气质十分淡然出挑的人, “哥们儿家里开牧场的吧?” 关青头回被人搭讪,感觉上挺突兀,眼前的人容貌又冷俊扎眼,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说话却很自来熟。 他有点儿听不懂:“什么?” 舒照指了指台上的程悍,“你要是不开牧场,哪儿来的草原养得下这么一匹烈马!” 关青噗嗤一声笑出来,被陌生人搭讪的突兀顿时冰雪消融,他回去得把这话跟程悍学一下,太形象了。 ☆、第二十七章 烈马最近神经敏感,对于所有接近他的大草原的男同胞们表现出一视同仁的凶相。程悍下了台就在他俩面前直挺挺地站着,也不说话,单拿眼睛凶狠地警告舒照。 舒照心道好嘛,这哥们儿在台上十分不羁帅气,下了台怎么跟上门讨账的黑社会似的。他看了眼关青,见关青面带歉意,想来这哥们儿已经不正常很久了。 舒照一双风姿绰约的桃花眼把程悍从头扫到脚,举起酒杯对他说: “身材一流,长相一流,唱功超一流,哥们儿够牛掰。” 程悍对前两句没什么感觉,偏最后一句很得他心意,而且舒照看他的目光跟别人不一样,特别直白大方,反倒没有其他那些人鬼祟叵测。他得意地朝关青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看看你程大爷我多优秀! 关青刚想揶揄他两句,另外一匹敏感的马也奔过来了,莫浓也跟他俩面前一站,虽然不像程悍那么霸气四漏,但脸色却是如出一辙的黑, “你不是要吃夜宵么?还去不去了?” 舒照心知再待下去必定得跟他吵架,面色稍有不愉,站起身对他俩扬了扬下巴, “那回见了。” 他跟莫浓走出古镇到了停车场,停车场里路灯昏暗树影重重,莫浓走到一半对他说: “你跟他们倒聊得挺开心。” “是啊,”舒照说:“看到他们,我又相信爱情了。” 莫浓哼了声,“才见一面他们就有这么大魔力,你这信任感的来源也够奇特的。” 舒照不想跟他吵,偏莫浓非咬着这茬儿不放,他跨上车,手里的头盔也不递给舒照,盯着他问: “你喜欢那样的男人?” 舒照不耐烦地喷了口气,“还不许我欣赏一下了?” “那你觉得我帅还是他帅?” 这问题太危险了,舒照盘着胳膊觑了他一眼,敷衍地笑道: “你们不一样的感觉,人家是黑马,你是白马,非放在一块儿比不是跟你自己找不痛快么。” 莫浓不依不饶:“那你喜欢黑的还是白的?” “我……”舒照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思绪飞转,半饷诚恳地望着他说:“我喜欢您这样阳光健气丰神俊朗的白龙马,对于他那种不好掌控容易尥蹶子的大黑马毫无兴趣。” “那你还盯着他看了那么久。” 舒照诧异:“我哪里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就一下下好吗?” 莫浓条理清晰地跟他分析:“他总共唱了三首歌,每首歌五分钟,刨除期间你跟他对象聊天的那几分钟,你最少盯着他看了十分钟。” 舒照更觉得莫□□神不正常,妈的掐着表算他盯着别人看了多久,这不是有病嘛! “我是在寻找破绽。” 莫浓轻飘飘哦了声,“那你找到了么?” “找到了。” “什么破绽?” “过于硬朗,不温柔。”舒照叹了口大气,“好了吧你,有完没完了?你不带我我自己打车。” 莫浓把头盔扔给他,舒照攀上他的肩膀,这次真的诚恳道: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也盯着你看了好久呢,那会儿觉得这哪里来的帅哥,从气质到身材无可挑剔甚合我意,后来发现你这人除了长的好看,一无是处。” 莫浓本来还美呢,听到他后面这句话顿时又怒了, “我怎么就一无是处了?我哪里一无是处了?” “你看看你看看,”舒照瞪着他斜过来的眼睛,“死皮赖脸小肚鸡肠,一点儿不尊重别人的隐私和劳动成果,你这不是一无是处是什么?” “我那是在乎你!”莫浓套上头盔气呼呼地叱了句。 两人可谓是吵了一整天,等回到家洗完该睡觉了,又开始吵。 舒照堵在卧室门口不让他进,“睡你的客厅,我不喜欢跟别人睡一起。” “我不是别人,”莫浓据理力争,“我是你男朋友,你答应我跟我好的。” “你在我睡不好,我不习惯!” “不习惯不习惯就习惯了。”莫浓推开他的胳膊就要往里挤,舒照闪身让开, “行,你睡卧室,我睡客厅。” “不行,”莫浓攥着他的手腕就往床上带,“你必须跟我一起睡,我保证规规矩矩不闹你。” 他话说得好听,等到了床上长臂一伸搂住舒照的腰,还非要让舒照枕着他的胳膊。 “你这样我怎么睡啊?我都说了我不习惯被人搂着。” “慢慢就习惯了。”莫浓捂住他的嘴,“睡觉。” 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睡觉了……那是不可能的,舒照好歹还穿着背心短裤,莫浓却上身|赤|裸。也许因为是南方土生土长的富家少爷,他的皮肤没有北方男人的粗糙,触感光滑,肌肉结实富有韧性,他就像个小火炉,让舒照贴着他的半侧身体慢慢发烫。 舒照翻了个身,将腿伸出被子,四肢在空气里是凉的,唯有胸膛和后背是火热的。而莫浓此时又贴上来,用他宽阔健硕的怀抱严丝合缝地贴紧,他一手环着舒照的腰,一手轻轻握住他放在枕边的手。 据说人和人之间也有磁场,舒照就觉得莫浓身上有股磁力在吸引着他体内的欲念慢慢复苏,那股热气从后背蔓延到他的大脑,让他的脸在黑暗中暗暗发烫。 他试图平息那股欲念,可心跳和大脑却不受控制,总莫名其妙的想起某种羞羞的事情,不知不觉两人身上已蒸起一层汗珠,舒照在心里骂了声操,转身就搂住莫浓的脖子在黑暗里寻找他的嘴唇。 他先是压着莫浓,在那触感极佳的躯体上抚摸揉压,后来又被莫浓翻身压倒,他似乎很垂涎舒照这块精肉,总是又啃又咬,等咬到胸口,舒照嘶了声, “你轻点儿,咬疼我了。” 他声音很轻,带着往日不曾听过的轻斥和腻人的抱怨,有点儿娇气。 “这儿下午就被你咬破了,都出血了,”舒照捏着他的肩膀,又从他的肩膀上慢慢移到他的后背,用指腹轻轻抓着,“你属狗的!” 莫浓舔着那块皮肤,也低声说:“谁让他们亲你了,以后你要是再让别人亲你,亲哪儿我就咬哪儿,”他一边说,一边在胸口凸起上力度恰好地咬了口。倒是不疼,就是刺激的舒照很敏感。 “舒照?” “嗯。” 莫浓情不自禁的舔舐他,“以后……你都别跟他们好了,就跟我好,好不好?” 舒照无声笑了,“看我心情。” “为什么不是看我表现?”莫浓移上来亲了亲他的嘴唇,又转移到他的耳朵,吐息湿热地在他耳边说:“我会好好表现,你别看心情,专心跟我好……好吗?” 舒照的手覆上他的脖颈,轻柔地摸着他的发根, “莫浓,” “嗯?” “……算了,”舒照在他唇边叹息,“说这个破坏气氛。” “你说,”莫浓在他脸上落下一连串的亲吻,“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舒照抵住他的额头,语气飘忽道:“以前我那个初恋,他就是嘴上功夫特好,回回都跟我说会对我好会对我好,但结果呢?人说话是最不可信的,要不然谁发明的‘承诺’一说?可承诺也是只凭心意,心意不够同样不具有约束性。甜言蜜语,是会化得,抵不过人心和现实的变动更替。” “哦,”莫浓用手套住舒照的兄弟,技巧性的活动了一番,等舒照发出几声哼吟,才在他嘴边说:“那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都让我来做,我什么都不说,都由你来说。你一句甜言蜜语,哪怕是骗我,我也愿为你付出所有。” “你看,”舒照较真道:“这还是甜言蜜语。” “我说的是真的。” 舒照就搂紧他的脖子,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莫浓,给我睡吧!” 莫浓身体一僵,就在舒照恶劣的笑出声前,他撑起双臂在黑暗中盯着他, “你真喜欢我?” 舒照:“真的。” “那好,”莫浓立刻从他身上移开,直接卧倒在床,“我给你睡。” 这回轮到舒照僵住了,他没想到莫浓这么干脆,但他不信。 “我可是说到做到,不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心甘情愿被你睡。刚才就是我对你的承诺,你说我做,你今天要么睡我,要么我睡你。你选吧!” 卧槽,舒照心道这人怎么什么事情都非得逼着他二选一,还总卡着他的底线,都是这种你死我活的犟劲儿。睡就睡! 舒照翻身压住他的后背,手扯着莫浓的裤腰,“屁股抬起来,裤子都不脱我怎么睡你?” 莫浓极其配合,让抬屁股抬屁股,让撅起来就撅起来,要翻身马上翻。 他一条腿卡在舒照的腰上,舒照趴在他胸前捏着他的屁股,在侵犯别人的菊花和被别人侵犯菊花间摇摆不定。他是想睡莫浓,可他忌惮的是莫浓这个脾气,他还没把他怎么地呢,这人就能时时刻刻缠着他,万一睡了他,岂不是更被他抓到把柄,肯定回回吵架都得高他一等。 这他妈得负责啊! 舒照不想把这座大山扛在肩上,但是他又不想被莫浓睡,妈的才他妈好了一天,我凭什么被你实打实的睡个彻底? 他趴在莫浓胸前急急思索对策,手上捏着人家的屁股不停,手感好嘛。 到最后舒照灵机一动,爬上来抱住莫浓,在他耳边说:“莫浓,” 莫浓低低嗯了声。 舒照说:“我喜欢你,你别睡我了。” 说完他就感觉到身下这具结实的身体一阵轻颤,莫浓由最初的闷声轻笑到后面毫不留情面的肆意大笑,他搂住气闷的舒照,终于一翻身再次夺回主导权, “胆小鬼,赖皮鬼,你说你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好的?”莫浓磨蹭着他的鼻尖。 舒照死不认输:“我这是心疼你,体恤你这段时间甚是劳累,给你个台阶,不忍让你辛苦。” “是是是,”莫浓咬住他的嘴唇,“我谢谢您这个举世无双的帅哥特此赐恩。” 舒照觉得这话十分熟悉,想了半饷才想起是医院那回给他留的字条,顿时也笑了。 两人在愉悦的心情中犒劳了对方,吻得缠绵热烈,情动得难以自持,在激情中相互燃烧,由身到心,再于黑夜里彼此温暖,由现实蔓延到梦境。 前一晚睡得早,第二天舒照醒得也比往常早些,他起床时莫浓正在客厅里骑他的动感单车,戴着耳机,赤膊只穿条大裤衩,一颗颗汗珠在他背上淌过水渍,被阳光照得发亮。他俯到车把上,宽肩窄腰成一个流线完美的倒三角,小腿肌肉线条硬朗,浑身肌肉紧绷充满张力,显示出健康和蓬勃的朝气。 舒照靠着门框欣赏了好一会儿,等莫浓渐渐放缓速度停下歇息,他才走上去从背后搂住他,那满身的汗水为他的皮肤增添了滑腻的触感,舒照捏了捏他的胸脯,莫浓摘掉耳机偏过头,喘息笑着说: “醒啦,洗脸吃饭吧。” 舒照的手在他身上四处游窜,时不时这里摸两把那里掐两下, “一大早就卖肉,好后悔啊,你这样的睡起来一定十分过瘾。” 莫浓大方的任他揩油,“因为结实么?” “嗯,”舒照扭头咬了下他的耳垂,轻声吐了两个字:“耐|操。” 莫浓眉头一跳,瞧着舒照那单薄的小身板儿晃进卫生间,三番两次跟他亲密接触的经验,已经让莫浓知道舒照的兄弟尺寸的确傲人,半点儿没受他的体重连累,但舒照瘦的真的不健康,他都怕自己睡舒照时,舒照会扛不住折腾随时晕过去,舒照睡他? “你还是先把你的胃养好再说吧,”莫浓等他出来,把碗筷摆上桌,“我现在不求你戒烟戒酒,至少三餐定时,能多吃点儿。欸?要不下午我们骑自行车去新港吧,这回你带我,这一小段路够你骑的。” 舒照叼着蒸饺眼睛睁圆看着他,而后他又把蒸饺从嘴里拿出来,不太好意思的说: “我……不会骑自行车。” 莫浓手里筷子一顿,讶然道:“你连自行车都不会?” “什么叫我连自行车都不会?什么叫连?会骑自行车了不起啊!都没人教过我,我怎么会?小时候我自己骑同学的车子来练手,骑上去把门牙都磕掉了。” 莫浓联想到他小时候受的苦,也不敢再提,只说:“那我教你,快,吃完饭我们去我家拿车。” 舒照指了指旁边的动感单车,“我骑这个不行吗?” “你得先学会骑自行车,这个骑起来动作才规范。况且你学会了骑自行车,我下次教你骑摩托怎么样?” 舒照一想起自己能骑着莫浓那辆酷炫的机车在路上飞驰显摆,顿时对骑自行车充满动力,笑得满目欢喜。莫浓则站起身,隔着桌子在他额头亲了下。 好像的确挺开心的,舒照戳着碗里的饺子,恋爱的感觉啊,好久没体会过了。 但是这事儿没能成行,因为舒照收到温汝的短信,只五个字:有事说,快来。 舒照把手机踹到兜里,套上衬衫对客厅的莫浓说:“我要去找温汝,你自己去拿车吧,晚上新港见。”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舒照想了想:“那你送我到友谊街吧。” 中午的太阳最晒,热得让人连头盔都戴不住,头皮里的汗顺着莫浓的鬓角往下流,他望着舒照的背影在小区里渐行渐远,掏出手机看了下,随后飞快骑回家,换上他那辆许久不开的汽车,跟着手机上的定位来到友谊街一家饭馆门口,他在车里静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舒照和温汝还有一个高瘦的陌生男人从饭馆里走出来。 舒照的脸色很不好看,那男的凑上前跟他说了什么,舒照才点点头,随后三人就在街边分别,只剩他跟温汝。 莫浓发动汽车,跟上了刚刚那个人,并一路尾随他到了姹紫嫣红。 ☆、第二十八章 酒吧总能认识些三教九流的人,莫浓作为半个老板,又加为人爽朗,他跟那些人处得还不错。他找到gay圈里的一个百事通,应该说只要是夜场里的事,此人都能知晓一二。 下午两点,古镇一条街被太阳晒得摇摇欲坠,屋顶的瓦砾和路上的青石板都快冒出青烟,而酒吧里冷气逼人,莫浓坐在角落里,对面是一个头发稀疏枯瘦如柴的中年人。 “老万,你认识张礼凤么?” 名叫老万的中年人咂了口烈酒,形容狰狞地点点头, “认识,姹紫嫣红的妈妈桑嘛!你想打听他的事?” 莫浓也不拐弯抹角,盯着他说:“我想知道这人具体是干什么的?平常都跟哪些人来往?” 老万点上烟,靠到坐椅上徐徐说: “这个张礼凤,十五六就出来混,他……大概在乌兴没混多久就跟一个黑社会头子好上了,后来借力,摇身成了姹紫嫣红的妈妈桑,他手下那群小玻璃,那质量真叫好,不仅模样俊,而且都读过书,有好几个都是大学生,气质也好。但他年纪渐渐大了,那黑老大对他估计也腻了,他就把手下这群小玻璃送给黑老大,以此来保证他在这个圈里的地位。跟他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背地里又有见不得人的嗜好的那种人,其余的也没什么了,乱七八糟的脏事,你知道也没用。” 莫浓思索了一阵,又问:“那你知道龚睿鹤么?” 老万神色诧异的看着他,又似乎对这个人很是不忿, “这就是个心理变态的狗杂种,人家搞玻璃,也就好说好量,毕竟是床伴,你就算是交易也得留几分情面。他这可好,他喜欢搞虐待、毒打,吊起来打!好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年轻,送进去时还是活蹦乱跳,到出来时那都是直接抬去急诊室。你是没见过那场面,我有幸见过一次,那小玻璃养了一个多月,身上被鞭子抽得鞭痕都没消。” 莫浓脸上多了几分沉重和怒气,“他是不是还喜欢拍照片?” “是,是是是,”老万一连串的应着,“不仅拍照片,还要录像呢!因为他这两个怪癖,那群小玻璃都不爱跟他好,送上门去讨打不说,被录像拍照,日后这就是个把柄呀!不是走投无路,一般没人搭理他。” 这番话说完,老万这根烟也抽到底了,见莫浓默不作声似在沉思,问他: “怎么?你有朋友栽到他们手里了?” 莫浓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把话题又引到老万自己身上,两人又闲聊了片刻,老万主动起身告辞,莫浓也从酒吧出来,看手机定位显示舒照现在已经到新港了。 他给舒照的那个手机的确做了手脚,不仅能gps定位,还能同阶段复制舒照那边的所有动态,以及通讯录和通话记录,除了不能窃听,其余该掌控的信息一应俱全。 舒照的通讯录做的很细致,如果是客人,几月几号,哪个包厢,姓名都记得很清楚。反之如果是相熟的朋友和亲人则只有称呼,阿汝、小铃铛、老张……莫警察? 莫浓看到他为自己设置的来显顿时失笑,但这笑容刚有个弧度又被他压下,变成一抹凝重的阴霾。 他继续翻着,却始终找不到龚睿鹤这个名字,看来只能他亲自找他了。 信息时代,虽然便捷,但很多东西几乎是透明的。莫浓在网上搜了龚睿鹤乌兴两个关键字,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龚睿鹤外贸公司的地址。他给衢州的几个铁哥们儿订了车票,也没去新港,直接开到 龚睿鹤公司楼下守株待兔,而且当晚,他就靠跟踪确定了他的家庭住址。 莫浓回家换回他的摩托车,到新港接舒照下班,到了后半夜两点半舒照才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他一走上前酒味就朝着莫浓扑鼻而来,莫浓责怪道: “怎么又喝了这么多?不是让你尽量少喝么!” 舒照跨上后座,整个人无力地靠着他的后背,“我也想啊,但千杯不醉的名声已经传开了,我说我现在不能喝,谁信啊?” 舒照这晚也就喝了一瓶白酒,对于他那酒量这是小菜一碟,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做过手术伤筋动骨了,他总感觉有些晕,头也疼的厉害。 莫浓喂他吃了一堆不知起什么作用的药片,舒照的手撑在洗手池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醉了?还是胃疼?” 莫浓走到卫生间门口,舒照慢慢抬起头,眼睛里一片清亮的水光,神色却略显迷离的看着他, “我感觉我的酒量变差了。” 莫浓无奈道:“人体内有个叫酶的东西,它可以解酒,酒量好的人呢,体内的酶就比酒量差的多一些,但是这个东西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你这应该是年纪大了,又营养不良,所以现在酒量变差了。” 他也不知道舒照听没听进去,反正是扑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 “你好有学问啊莫科学家!” 莫浓低头对他笑着:“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除了作为警察监管你不让你到处沾花惹草,我还可以多功能全方位为你服务。” “那你现在就为我服务一下呗,”舒照用下|身轻轻蹭着他,“舒小兄弟需要你,你的人,或者你的手,要是你的嘴那就更好了。” “想的美!”莫浓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已经开始解舒照的腰带,等解开后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环住了他的兄弟,“你这个身体状况不太适合纵欲,我觉得这几天你就有点纵|欲|过度。” “我年轻嘛,”舒照扬起脖子享受的哼了声,“哎呀,”他突然叫到,“我刚撒完尿。” “恶心我呢?”莫浓重重地捏了他一下,抽出手,“脱衣服,洗澡去。” 舒照乖乖解衬衫扣子,脱到一半转头对他说:“你出去呗,我洗澡你也偷看。” “我不偷看,”莫浓褪掉他的裤子,“我光明正大的看,怕什么,你是姑娘还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快脱。” 舒照撅起嘴巴,脱掉衬衫往莫浓头上一丢,自己进了浴室,拧开花洒洗了两下又转过身,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舒小兄弟需要你啊!” 他这具身体瘦的骨骼分明,可比例却很好,细腰长腿,屁股也翘。他这样转过身,脊背上的蝴蝶骨轮廓鲜明,胸前的一抹嫣红在他苍白的皮肤上鲜艳夺目。而他脸上再没有疏离冷漠,单纯的有点娇气的望着他,展露出他深藏的青春,和全无防备的依赖。 莫浓的心又酸又软,他连衣服都没脱直接迈到花洒下,手掌贴着他突出的脊椎骨一点点向下抚摸,随即他在舒照的尾椎上方摸到一点异样的凝结。 他压住舒照的脖子,低头便看到那一处有个烟头大小的疤, “这是怎么弄的?” 舒照的脸抵在冰凉的瓷砖上,被他摸的有些痒,呵呵笑着, “烟头烫的。” 莫浓语气一冷,“谁烫的?” “忘记了,”他挣脱脖子上的手,转过身靠在墙上笑嘻嘻地说:“别摸后面,后面有什么好摸的,给你摸前面。” 莫浓深吸了口气,凑上去亲吻他含笑的嘴唇,他嘴里的酒味在水汽里渡过他的鼻腔,凉软醉人,脸庞在水流中格外苍白。 他的单薄脆弱令莫浓只觉得心疼,他想起老万对龚睿鹤那变态场景的描述,仿佛已经亲眼看见那时的舒照是多么痛苦。 “舒照,” “嗯?” “你喜欢我吗?” 舒照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狡黠地笑了, “我不告诉你。” 莫浓的笑容就有些苦涩,“你说一句喜欢我好不好?说一句,我用嘴帮你。” 舒照眨眨眼,懒懒的靠在墙上直视着他的眼睛,似有万般情意,却很随便的说: “我喜欢你。” 他看到莫浓毫不迟疑地在他面前蹲下,水流打湿他的头发和面容,然后他张开嘴,慢慢将他包裹…… “莫浓,”舒照抓住他的头发,“我喜欢你……再深一点……” 秋天在路边渐渐堆积起的树叶里,和乌云压顶的阴霾中到来了,短短几天气温骤降,屋子里还有闷热,但室外已经吹起凉意。 莫浓为还在熟睡的舒照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我出门办点事,你中午起来把饭热一下,下午记得去遛小嘿。” 舒照含糊的唔了声,莫浓亲了亲他的脸,在席卷而来的凉意中跟他全副武装的朋友们会面,来到了龚睿鹤所在的别墅区。 “监控昨天晚上已经搞定了,但是咱们得经过龚睿鹤的同意才能进去。” “这都不是问题。”莫浓掏出一张门卡,“有冤大头在怕什么,开过去。” 车子在门卫室前停下,莫浓戴着鸭舌帽和蛤|蟆镜,把门卡递给保安, “我是六幢的户主,来装修。” 保安探头在车里大略扫了下,验过门卡得到认证,点头哈腰的升起道闸给他们放行。 他们一行六人,下了车其中一个装扮成快递员的兄弟来到龚睿鹤家门口,莫浓和其他几个则躲在拐角处,快递员兄弟按下门铃, “我是联邦快递,您有一份国际快件,需要本人亲自签收。” 龚睿鹤前一晚折腾到后半夜四点才睡,困倦的走路都摇摇晃晃,长袍睡衣也没系带子,袒胸露乳地拉开门,带着起床气不耐烦地接过本子和笔,刚低头签收,突然眼前一花,那快递员掏出个东西抵住他的腰,顿时一阵强烈的电流传遍四肢百骸,龚睿鹤几乎是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从头到脚都麻了,而且大脑连同四肢都处在僵硬状态,气若游丝中他看到几个人高马大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从门外鱼贯而入,随后迅速在各个房间里搜查起来。 快递员兄弟把他拖到大厅,用麻绳把他捆成个大虫,又用胶带封住他的嘴。 龚睿鹤眼珠涣散,呜呜叫了两声,跟着腹部遭到重击。 “我靠,阿浓,这厮是干什么的?拍|三|级|片啊?” 这房间墙上挂着各种恶心人的器具,且有一整面墙上都是不堪入目的照片,模样各异的年轻男子,或捆或绑,有的跪着,有的蜷缩着,通通遍体鳞伤。 “全部收走。”莫浓的声音从口罩后嗡声响起。 他走到地毯中央架在三脚架的摄像机旁,抽出里面的带子,随即一脚踹翻,将房子里找到的所有摄影器材都砸烂在地,堆成小山浇上汽油,一把火点着,留下一个人看守防止造成火灾。其余的走下楼梯来到龚睿鹤身边,莫浓把手里装满照片和影带的提包扔到他脸侧,龚睿鹤趴在地上,看不到身后的人,但他能感受到那股浓重的寒意,他刚刚从电击里缓过劲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莫浓蹲下身,揪起他的脑袋,手中的刀子抵住他的喉结, “你喜欢拍照片是吧,”莫浓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那请龚老板配合我们拍几张。” 说完,莫浓把他的前额往地上重重一磕,三下五除二扒光他所剩不多的衣服……龚睿鹤剧烈的颤抖着,莫浓对准那部位拍了几张,又照了几张全身照。 那快递员兄弟笑嘻嘻道:“龚老板要是不想明天在各大新闻报道里看到自己的照片,就老老实实——当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汽车开出别墅区,一群人换下身上的衣服还在兴致勃勃地探讨: “你说他们家阿姨等会儿来打扫卫生,看到她的雇主夹着根大黑棒子躺在地上,会是什么反应?” “要是我,我就趁机也拍几张照片,敲他个一笔钱,回家养老去。” 莫浓没理会他们的谈话,把他们送回酒店后,以防万一换上真正的车牌,这才开回自己家。 家里因为许久没人回来,窒闷的空气中夹杂着家具潮湿的霉味,有一种令人感伤的冷清和孤独。 但莫浓此刻显然无法注意这些,他打开空调和除湿机,拉紧窗帘,在面前放了个钢化盆,随后在那袋数不清的照片里一张一张的找过去,看一张就丢一张,盆里的火苗从未停止,摇摇晃晃地映红他的脸。 他没找到舒照的照片,那天在医院里,龚睿鹤说的是底片,难不成在内存卡里? 莫浓将照片导入电脑,一张张翻看得极为迅速,就这样找了快一个小时才在最后找到了舒照。 6月13日,凌晨两点二十四分,舒照趴在他刚刚踩过的地毯上,整个后背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还有一些蜡油,像血一样滴在他苍白而稚嫩的脸上。 他跟现在长得不太一样,骨架更小,虽然跟现在一样瘦,可总归少年人的削瘦是正常的。他的五官还没有现在这么张扬,留着学生般干净利落的长毛寸,只有鼻梁高傲地凸显在那张巴掌大的、苍白的脸上。 一张张,他的脸更清晰,那些伤痕和姿势也更不堪。 6月13日,莫浓从那袋标有日期的录像带里翻出来,推进放录机,随后他坐回椅子上,按下了播放—— “你叫什么名字?” 屏幕里响起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舒照浑身只穿条白色的三角裤,他跪在地毯上,神情倔强的说: “舒照。” 龚睿鹤也出现在镜头里,他蹲在舒照身边,目光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亲切: “你今年多大了?” “17”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11节 ☆、第二十九章 6月13日,莫浓从那袋标有日期的录像带里翻出来,推进放录机,随后他坐回椅子上,按下了播放—— “你叫什么名字?” 屏幕里响起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舒照浑身只穿条白色的三角裤,他跪在地毯上,神情倔强的说: “舒照。” 龚睿鹤也出现在镜头里,他蹲在舒照身边,目光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亲切: “你今年多大了?” “17” 莫浓的身上冒出一层冷汗,掌心冰凉,他死死盯着屏幕,整个人紧张得提心吊胆,不禁有些发抖。 “你谈过男朋友吗?” “谈过。” “谈过几个?” “一个。” “谈了多久?” “……一年。” “哦,”龚睿鹤捞起他垂在身侧的手,“别害怕,跟爸爸说说,你被他|操|过吗?” 舒照哆嗦着,身体随之微微晃了下,他眼神涣散的望着某一处,声线也在颤抖: “没有。” 龚睿鹤的手按住他瘦得如同一根木板似的肩膀: “那爸爸今天给你开|苞。” “不是说……”舒照吞了下因为紧张而泛起的口水,“我……只负责挨打,不负责……陪……陪|睡。” 龚睿鹤随之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抽了一根烟点着火,他朝舒照吐了口烟,让舒照轻轻咳了两声,随后又紧抿嘴唇憋住。 “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我需要钱。” “你要多少钱?” “八万。” “八万,这不是小钱,你就只想靠挨打赚到这八万块,爸爸怕你扛不住。” 舒照深吸了一口气挺起他单薄的胸膛, “扛得住。” 龚睿鹤不再说话,只一边抽烟一边眯缝着眼看着他,等到烟抽到底,他突然换了只手捏住烟头,在镜头拍不到的舒照后背上按了下去。 舒照顿时发出一声哑声的喊叫,双手撑住地面,低下头,那具苍白瘦弱的身体在镜头里剧烈的颤抖起来。 莫浓的双手已紧紧攥起拳头,扣得掌心都在发疼。 龚睿鹤站起身走到镜头外,过了几秒钟重新回来,手上拎着根棕色的皮鞭,他抬起脚踩在舒照的脸上,光洁发亮的皮鞋将舒照漂亮的脸踩得变了形。 “叫爸爸。” 舒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蜷缩着趴在地上,对准镜头的眼眶陡然通红一片。 “叫爸爸。” 莫浓看到舒照的嘴唇颤了颤,却在随后闭上眼,认命似的停止了颤抖。 “叫啊!” 那根皮鞭在他背上发出一声脆响,抽得舒照整张脸皱成一团,那两道修长的眉毛弯弯曲曲地拧在一起。 “叫不叫?叫不叫?叫不叫!” 龚睿鹤每喊一声就在舒照背上抽一下,到最后因为舒照的隐忍发疯似的一顿乱抽,他抽得气喘吁吁,地上的舒照疼得满脸泪水,却从始至终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爸爸看你很有骨气嘛!”龚睿鹤一手掐腰,嘴里直喘粗气胸膛大起大伏,“好,咱们换根鞭子,这鞭子不管用,太软了。” 他又离开镜头,在这得以喘息的短短一分钟里,莫浓望着屏幕里佝偻的舒照,只觉得浑身忽而一阵锥心刺骨的冷意,忽而一阵焦心的烧灼,他整张脸憋得通红,掌心却仍旧遍布冷汗。落在舒照身上的鞭子就好像落在自己身上,一阵阵,疼痛从皮肤渡到骨子里,他有点呼吸不畅,就像有只手掐住了他的心脏。 龚睿鹤再次出现在舒照身后,揪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的脸对准镜头,另外一只手握着根蜡烛,轻声诱哄道: “阿照乖,叫爸爸。” 舒照还是不肯说话,那根蜡烛的火苗近到几乎要烧到他的睫毛。 “这不行,烧坏了你这张脸就不好了,爸爸最喜欢漂亮孩子。” 莫浓的胃里涌出一阵呕意,大脑昏昏胀胀,整个人被那股冷热交替的感觉折磨得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浑身的力气都在抽空,只有屏幕里的画面从视觉传到神经,好似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 龚睿鹤的手倾斜着,将那蜡油一颗颗滴在舒照的脸上。半饷他舔舔嘴唇,对这个杰作很满意,他起身离开,镜头照不到的地方响起快门时不时摁下的声音。 当他再次站到舒照身后时手里又多了根其他的皮鞭,他两只手攥着那根皮鞭抻了抻, “阿照啊,爸爸真的很心疼你,爸爸也不想这样打你,你乖乖的,把你的小内裤脱了,过来跪着好不好?” 舒照慢慢抱住双腿,将整张脸埋进自己的屈起的腿间,捂住耳朵,似乎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又似乎在逃避他难以抵抗的残酷的现实。 “你这个样子,是拿不到钱的,”龚睿鹤走上前用脚踢了他一下,“狗爬见过吗?来,跪起来,趴在地上。八万,我抽你十下换一万块,你要不要数着?” 舒照又慢慢翻过身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那道鞭痕交错的脊背形成一个平面。 龚睿鹤点点头,手里的皮鞭在空中晃了下,“你数着啊,够数记得提醒我。” 鞭子在空中划破一声利响,“啪”地甩在舒照的背上,“一下!”龚睿鹤咬牙启齿的喊道:“两下!” 一直在隐忍的舒照这时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手臂像骤然折断般磕在地上,头抵着地面抖如筛糠。莫浓看得清清楚楚,那鞭子在舒照身上抽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痕,而是直接皮开肉绽渗出血珠。 “六下!”龚睿鹤远远站开,他的手臂在空中挥成一条直线,皮鞭升起时发出破空的声响,落下时龚睿鹤的身体大幅度向前倾斜,皮鞭末端又快又狠地抽在舒照的背部,脆响声中是皮肤撕裂的声音,而舒照的叫喊声就像两把薄利的刀片互相切割摩擦,一声接一声嘶哑地割在莫浓的心脏上,令他滚动的咽喉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 他开始躲避,开始向前爬,可紧随其后的鞭子抽碎了他的力气,他两条纤瘦的腿上也出现几道血痕,每一下都伴随着刺耳的惨叫,而身体抽搐不止。 龚睿鹤抽打得忘乎所以,嘴巴甚至因为来不及呼吸流出口水,他似乎抽累了,将鞭子随手一扔,顶着裤裆里的隆起跨到舒照身上,随后解开自己的裤子掏出那根丑陋的家伙,翻过舒照就往他嘴里塞。 舒照闭紧嘴巴,两条胳膊在空中奋力拍打挣扎,头也疯狂地摇晃着躲避。 “你妈的!贱货!”龚睿鹤一巴掌甩过去,抓住舒照的头发就往地上磕,那种头骨磕在地毯上的闷声听起来令人窒息,惊心动魄。龚睿鹤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下半身,只一味全神贯注地打骂,直到舒照再无还手之力,昏沉地躺在他身下一动不动,才移到舒照身下去扒那条弱不禁风的内裤,这时舒照却突然动了,一双眼睛都肿得看不出是睁是闭,只是有泪水从青紫的眼角流出, “求求你……”莫浓听到他小声说:“别这样……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我们说好的,我不陪|睡,不陪|睡……” 龚睿鹤对这乞求声置若罔闻,他扯掉舒照的内裤,随后压下身。 “啊……”舒照昂起脖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他的手虚弱无力地推着身上的脑袋,却只换来又一顿毒打。正当这时,镜头里又突然冒出另一道声音, “龚老板,时间到了。” 画面到这里终于静止,跳出黑屏。 莫浓端坐在椅子上,闭上干涩的眼睛,脸上早已是一片冰凉。 他绷紧的神智还没从画面中跳脱出来,心脏重如擂鼓般震动着耳膜,每跳一下,耳边就响起舒照的一声惨叫,撕扯着他的神经,到最后那绝望的叫声仿若一张屏障,将所有的思绪隔绝在外,只留下不堪重负的痛苦。 他突地跪到在地,对着那盆早已烧成灰烬的照片吐了好一通,直到胃里空空如也才虚脱的倒在地上,太阳穴疼的突突直跳,桌子上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他都不想理。更确切来说,他害怕那是舒照打来的,他现在没法面对他,也无法忍受听到他的声音。这些经历比他想象的更难以接受,太残酷,太黑暗,也太令他揪心。他只怕见到舒照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不管是屏幕里的舒照,还是现在的舒照,都让他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那么多伤痕,要怎么才能愈合?即便他用尽心思,那些伤疤就能抚平了么? 不不不,莫浓感觉自己现在由内到外都是遍体鳞伤,用自己鲜血淋漓的心去补另一颗满目疮痍的心,能补好吗? ………… 小铃铛被抓回来了,他的结局可想而知,龚睿鹤把他打得半死,要不是张礼凤出面把他接回来养伤,估计他得在龚睿鹤那栋别墅里等死了。 “死不了死不了,”小铃铛坐在床上捧着个装满水果的盘子,拿牙签一戳一块苹果吃得不亦乐乎,他一张脸肿得如同猪头,淤青上涂着又黄又红的药膏,左腿打了夹板都不安份,一个劲儿晃悠, “爷爷我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要是真活不了,临死前我也得在他脸上咬下一块肉,看看这王八蛋的血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红的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温汝在一旁的小床上盘着腿看书,舒照枕在他的腿上,听他跟小铃铛两个人说话,阳光将被子烘的暖融融,秋天的凉风从窗缝里卷入,卷来一点清爽的凉意。 “王八蛋就是王八蛋,咬下他一块肉有什么用?直接把那王八的蛋踩碎了,剖出来塞他嘴里,那样才痛快。” 舒照听得昏昏欲睡,嘴角上扬带着微笑,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听起来既宁静又安心,半饷温汝从盘子里捏了颗葡萄塞到他嘴里,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想什么,”舒照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几点了?我该回去了,四点半得到公司开会。” “三点四十了,我们一起下楼吃点东西你再去吧,我顺便给这位病号带点回来。” 舒照懒懒地站起身,“算啦,你叫外卖吧,我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怎么?”温汝把书页朝下盖到床上,一双猫似的大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探究的意味,“你是不是跟那个好青年好上了?” “哪个好青年?”小铃铛抢先问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舒照先回了小铃铛一句,又看向温汝,嘻笑道:“暂时是好上了,他把我看得死紧,恐怕短时间内晚上都不能来找你了。” 温汝不满地撇撇嘴,“不来就不来,改天你把他带来,我好教育教育他,我辛辛苦苦养的一朵小菊花,这么轻易想摘就摘啊?也太便宜他了!” “去你的,你才小菊花!”舒照笑骂着走了,到楼下给莫浓打电话想让他来接,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莫警察玩忽职守啊,舒照耸耸肩,不来更好! 舒照这晚勉强订到一个包厢,新港一阵花天酒地结束后又跟他们去吃夜宵,吃到后半夜一点多也没有莫浓的消息,舒照站在马路边正愁打不到车,一辆白色越野车就停在他面前,车窗落下后莫浓在驾驶座上冲他说: “上车。” 舒照一看他的表情就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他上了车盯着莫浓看了许久,莫浓一直目视前方,实在难以忽视他的目光才转头笑了下, “今天还顺利吗?” 舒照皱起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一脸苦大仇深。” “没什么,有点发烧,”莫浓强打起精神,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舒照探手在他额前摸了摸,是有点儿发烧,抽回手道:“那赶紧回家吧,家里有感冒药。” 莫浓发动车子,从这里到家还有很长一段路,路上汽车不多,道路两旁也没什么建筑,只有蜿蜒的路灯明明灭灭的照进车厢里,车里也很安静,舒照在副驾驶上跟温汝发短信,温汝发来一个小视频,一个穿着恨天高的女模特在t台上脚下打滑,扑棱的像只被扒光毛的公鸡,最后还是难能幸免于难,一屁股磕在了泛着冷光硬邦邦的地面上。 舒照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轻笑,手机屏幕的光亮将他开心的笑眼映得明亮清澈,可莫浓耳朵里却又响起他颤抖的、哀嚎着的惨叫,那惨叫声像把利剑刺穿他此刻欢愉的笑声,一下下扎在莫浓的心脏。 他的五官痛苦的拧在一起,脚下猛地踩住刹车,汽车在马路中间戛然停止,两个人的身体都顺着惯性往前冲了下,随即莫浓就趴在方向盘上,濒临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喘吸起来,压在眼睛下的手背淌下冰凉的泪水。 “你怎么了?”舒照被他这样子吓到了,赶忙凑上前搭住他的手臂,“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叫救护车吧?” 莫浓别过头脸冲着窗外,“不用,”他声音有点儿哑,“等会儿就好了。” “你是不是哪里疼啊?”舒照不放心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又从头到脚把他扫了下,也没看出哪里受伤。 “舒照,” 舒照疑惑:“嗯?” “你把手拿开行吗?……我有点儿受不了。”莫浓的眼眶烫得厉害。 舒照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就心头一跳,迟疑地收回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有点儿受伤。 但他受伤的感觉刚刚冒出来一点点,一直背对着他的莫浓却突然解掉安全带,越过中间的档位急迫地扑过来压住他,在他肩膀上快速地狠咬了一口,又骤然停住,力量惊人地搂住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到底怎么了?”舒照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安抚地在他背上顺了几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你跟我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我心疼。”莫浓抵住面前的靠椅,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句话。 舒照笑了下,“我帮你揉揉。” 他的手费力地挤进两个人的胸前,在莫浓心口处轻轻揉搓,“这样好点儿没?” “没,”莫浓把头埋到的肩窝里,“越揉越疼。” “那怎么办?要不换个人来给你揉?”舒照玩笑说。 莫浓没答他的话,只说:“咱们一起死吧!” 看到你,看不到你,都难受,死了就痛快了。 “你……”舒照不知该怎么回他,只觉得这样的莫浓有点儿吓人,“喂,”他挣扎着想要把莫浓推起来看看他的表情,“你……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很小,很惜命的!……你不会是有精神病吧?要不抑郁症?你怎么这么不正常啊!” “是,”莫浓又没头没脑地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第三十章 精神病杀人犯不犯法无所谓,因为莫浓不是精神病,他杀人是一定犯法的。 但是他现在迫切的需要用另一个惨叫声来代替脑海里舒照的声音。 姓龚的的确没有报警,可同时他身边多了两个同进同出的保镖,从公司到别墅形影不离。在经过五天的跟踪之后,莫浓制定了他的复仇计划,并且得以实践成功。 龚睿鹤的写字楼发生了一场火灾,写字楼的火警警报刺耳的回荡在整栋大楼里,人们慌张地从楼梯间往外奔走逃命,龚睿鹤夹杂在其中,两个保镖护在他身旁,但很快被几个慌乱中冲上楼梯的“路人”冲散,冲散的同时龚睿鹤很巧合地被挤到十七层的楼梯口。 正当他被挤得无法动弹破口大骂时,紧贴在他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龚睿鹤一个不稳倒向地面,但没等他摔倒,一根麻绳突然勒住他的脖子,跟着眼前的那扇门迅速关紧,他被人像拖死狗一样踉踉跄跄的拖到旁边的卫生间里。 从墙壁的瓷砖上能看到他身后是一个戴着帽子穿着灰色保洁服的男人,脖子上的麻绳有粗粝的毛刺勒进他的脖子,龚睿鹤张大嘴巴奋力想要尖叫,但随即那根麻绳骤然一紧,勒得他喉管几欲断裂,他只能发出几声夹杂着口水、如同猪打鼾般含糊不清的咕噜声,咯咯的,像巫婆发出的奸笑。 身后的人猛地压住他撞向墙壁,龚睿鹤抬腿蹬住墙面拼死抵抗,但他的脸因为缺氧迅速胀红,眼前模糊的出现黑影,他的小腿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弯,前额难以控制的顺着惯性“咚”地磕在墙上。他感觉不到疼,甚至流血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是一种变相的呼吸。他马上又被提起,再次撞向墙壁,一次比一次更狠,缺氧和脑部重击使他的身体终于软趴趴的瘫下。 莫浓用麻绳套紧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惯倒在地,随即在龚睿鹤身上劈头盖脸一顿猛抽,他粗鲁地扒掉龚睿鹤身上的衣服,让他松垂丑陋的身体一览无遗的在地上摊开。手上一指粗的麻绳在空中抡得眼花缭乱,不到一分钟龚睿鹤身上红痕纵横交错,且道道都渗出血珠。 而后他蹲下身,将那因为缺氧而浸染了失禁尿液的内裤塞到龚睿鹤嘴里,又用手铐将他铐在洗手池下方的水管上,莫浓从一旁的水桶里掏出块湿毛巾,盖到了龚睿鹤那疲软成一团的下|身处,“咯哒”点燃火。 那块毛巾摇晃飘曳的烧起火来,却并没烧到毛巾本身,很奇怪的久经烈焰而不自燃,他用一根绳子绕过龚睿鹤的后腰在毛巾上打了个蝴蝶结,以防毛巾会被龚睿鹤掀掉。 做完这一切,莫浓用数码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和一段录像,而后他再没看他一眼,在卫生间门口放上“正在维修”的警示牌,顺着楼梯间走出大楼。 “什么嘛,只是厨房冒烟拉什么警报呀,吓死我了!” “食堂一直都这样,那帮人一点不负责任,还好没烧到燃气管,不然咱们才真的倒霉。” 他推着垃圾桶,穿过大楼前指指点点的人群,跟他一起从人群中走出的还有几个人,仿佛只是毫不相识的路人,于路边分道扬镳。 这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电子器械,虽然杂乱拥挤但很干净,阳光通过落地窗明亮地照在每一张桌子上,莫浓把相机扔给老袁, “把里面的东西发到网上。” 老袁并不老,甚至长着张可爱的娃娃脸,但因为肩膀略窄,显得他的头有点大,袁大头翻开着相机里的东西,啧啧感叹, “这又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小玻璃做的吧?你说你怎么说弯就弯了?咱们也算从小玩儿到大,二十八年了,没见你有这方面的爱好哇。”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莫浓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根烟,略显疲惫地闭着眼,“这样都算便宜那个畜生了,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他那东西以后是别想用了,就怕他以后那变态的癖好变本加厉,再去折磨别人。” “你先别担心别人,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袁大头在转椅上把自己缩称一团,然后把着椅子转圈玩儿,转到整个人开始晕了,才晃晃脑袋,“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你是直男还是同性恋都无所谓,谈恋爱你自己喜欢就好。但没有你这么谈恋爱的,又是在家里装监视器,又是在人家手机里装卫星定位,你说定位跟踪就跟吧,你在家里装监视器不是有病嘛!他又不是囚犯。再说,小时候,父母看咱们一下日记咱们都闹好几天别扭,万一人家发现了,你觉得人家能原谅你么?” 莫浓望着外面被阳光晒的发亮的屋顶,面前的玻璃上也影影绰绰显示出他的倒影, “我觉得他不爱我,可是我爱他,”他声音就像这阳光一样飘忽,“感觉我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随时都会跟我分手,除了看紧他……也没别的办法。” 袁大头呆呆的望着他,“我……靠!你这么认真?这么矫情的话,被你说的一点儿都不矫情诶!” 莫浓盯着手里的烟头,自嘲的笑了下,“爱情这东西,哪有不矫情的?只不过程度深浅罢了,既想对方在乎自己,又怕自己太在乎对方,总是不满足,却又沉迷这种不满足。偶尔被满足了一点点,又想要的更多……心都给出去了,要是换不回他这个人……我不是一无所有了?” “那……”袁大头面露难色,烦躁的挠挠头,“我也不懂爱情是什么感觉,但你还是尽量调节一下吧,你这样对你俩都不好。” 舒照醒来发现莫浓在家,还有点儿不习惯,这一个多星期莫浓起早贪黑,总见不到人影。 “他们走了吗?” 莫浓因为解决了龚睿鹤勉强出了口气,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也淡了些, “嗯,今早把他们送到高铁站,这几天是挺闹的。” 舒照顶着睡成鸟窝的一头乱发,走到他对面撑着桌沿盯着他看, “你……恢复正常了?” 莫浓正把饭菜端上桌,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嗯,正常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可不是,”舒照打了个哈欠,顺势坐下来,“您一会儿要自杀一会儿要杀人,搞得我提心吊胆,晚上睡觉都睡不好,就怕你睡到一半儿想不开,拿把菜刀把我剁了。” 莫浓更觉得好笑,盛了一碗色泽诱人的薏米粥搁到他面前,舒照吃的鼻尖冒了一层小汗珠,一张脸也白里透红,等他吃完这碗莫浓才说: “舒照,我帮你报个夜校,你去读书吧!” 舒照的筷子顿在半空,片刻后讪讪的收回来,叼在嘴里摇了摇头, “我连高中都没毕业,以前学的那些也都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再去读书一是浪费时间,二我也没那个心思,还是别了。” “我可以帮你复习啊,”莫浓兴致盎然地望着他,“实在不行我们请家教,你以前学习那么好,只要用点心,用不了两年就能成人自考了。” 舒照端起碗把剩下的粥灌进嘴里,放下碗筷后擦了擦嘴,“不用,我不想考。” “那我们做点别的什么,要不我教你摄影吧?虽然我也只是业余的,但我们可以先把基础的学起来,”莫浓越说越兴奋,语气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憧憬和美梦成真的欢愉,“你以后就可以当摄影师,拍人拍景都可以,现在摄影师也很赚钱,不然我们可以开一间工作室,我化妆你摄影,这……” “莫浓,”舒照打断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现在真没心思去考虑这些,我暂时也不想考虑,咱俩谈恋爱能谈得轻松点儿吗?”他脸上还真露出点儿疲倦和不耐烦,“以后别提这些了。” 莫浓的一腔热血被他三言两语冻成冰渣,轻松的恋爱?什么都不考虑?那就是纯属小孩子过家家,过一天是一天,他根本就不考虑未来,不管是他自己的还是他们两个的。这段感情对于舒照来说都只是一场游戏,开心就继续,不开心就结束,不愿意被莫浓约束,也不愿意约束莫浓。 莫浓越想越气,又无法对舒照发火,一个人收拾了屋子慢慢平复心里的怨气,然后卧室里突然“咚”的一声,舒照跳下床连鞋也没顾上穿, “开电脑开电脑,我要看乌兴新闻,快快快,”舒照催个不停。 莫浓瞬间就明白了他要看什么,他瞄着舒照手机上的照片,正是他搞完龚睿鹤后拍的那几张,最后还有上次在他家被爆|菊的那张特写。舒照捧着手机,嘴角的笑一会儿寒冷阴森一会儿幸灾乐祸。 “妈的,你也有今天!”舒照低声骂了句,新闻里的女播报员说到龚睿鹤下身严重烧伤,至今仍在抢救中,“还抢救个屁啊!”舒照忿忿不平地骂道:“人渣!” 他马上拨通了温汝的电话,两个人就这件事表现出高度一致的赞赏态度,一个比一个更会落井下石, “姓龚的还没生小孩儿呢,这下他真是要断子绝孙了,老天开眼啊!你说这是哪路英雄敢救人民群众与水火之中?如此侠肝义胆武功卓绝,得给他送个锦旗呀!” 温汝笑呵呵地在那端回:“就是没叫上我,不然我就把他俩卵|蛋掏出来,塞他嘴里噎死他!” 舒照捧着电话在床上高兴的翻来覆去,莫浓进来后故作不解地问了句: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舒照挂断电话,仍旧盯着龚睿鹤那几张照片, “说一个人渣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你说这放条毛巾是干什么用的?想烧直接烧不行吗?” “是酒精。”莫浓躺到他身边,“把毛巾泡在酒精里,点上火之后虽然温度高却不至于很快烧没了,等酒精蒸发之后才会烧到毛巾,又贴着皮肤,自然会一起烧起来。” 舒照听完觉得那位英雄真太聪明了!他又盯着照片乐了会儿,不知怎么就想到莫浓这几天的异样表现, “喂?”他用胳膊肘怼了怼莫浓的肚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不是你干的吧?” “我?”莫浓无辜地摇摇头,“我都不认识他,这人谁呀?” 舒照想到上回在医院莫浓跟龚睿鹤就见过一面,想来他早忘了,就这么轻易的信了。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又抻了个懒腰,腿上夹着被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别睡了,你才刚醒,”莫浓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我把自行车搬过来了,咱们去骑车。” “不去,”舒照又往外面挪了挪,想离他远点儿,结果他刚挪开莫浓就又贴上来,他只好拍拍莫浓的手,“乖,睡醒了跟你爱爱。” “那现在就爱吧!” 舒照捂住耳朵,“别登鼻子上脸啊,不然揍你。” 他这不痛不痒的威胁显然不够分量,莫浓一把扳平他的身体,“那你揍吧。” 语毕就堵住了舒照的嘴,并托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贴。唇舌之间似乎在日复一日的接触里熟悉了,味道是熟悉的,亲吻的感觉是熟悉的,就连嘴唇的触感也是熟悉的,他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这么亲密过,舒照很快情动进入状态,手臂紧紧绕住莫浓的脖子,另一只手贪恋的在莫浓的胸膛徘徊。 可莫浓却有些心神不宁,脑海里,舒照的哭喊,被虐待的画面,最后躺在地上的乞求和眼泪,又一一轮番浮现在眼前。他只觉得心如刀绞,接吻的缠绵悱恻变得痛苦不堪,本来萌动的身体也被压制。 他把舒照翻过去,一点点亲吻他如今光滑的脊背,那些痕迹如果仔细深究,也并非毫无迹象,只不过舒照的皮肤太苍白,那些伤疤又经过这些年的打磨淡的难以轻易发现。可并不是没有,他亲吻他的后背,就好像正吻在那些血迹斑斑的鞭痕上,舒照的颤抖不再是让他心旌神摇的诱惑,而是令他揪心的隐忍。 他终于来到那块被烟头烫伤的疤痕处,凹陷的一块圆形,他不停地舔它,用力|吮|吸,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这块小小的疤痕消失不见。 “莫浓,”舒照满身是汗的趴在凌乱的床上,尾椎处的皮肤被莫浓弄得发痒发烫,他翻过身来用盛满水色的眼睛望着他,小腹下的兄弟不知羞的立在莫浓眼前,他一条腿搭上他的肩膀,摇摇晃晃的调笑道:“怎么,是不是我得说好话,你才能继续服务?” “我不想听好话,”莫浓捏了捏他的腿,“我想听真话。” “要求越来越高!”舒照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了,他的眼睛渐渐发红,有层薄薄的水雾笼罩着他的目光,清澈的,忧伤地凝望着他,“我喜欢你,好像是真的……开始喜欢了。” 莫浓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上前抵住舒照的额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终唯有用亲吻表达心中复杂的感情。 两个人互通心意后,很多事情也越来越自然,莫浓虽然嘴上说要舒照禁欲,但先破坏规矩的总是他自己,一个二十八正值青壮年,舒照才二十三,对这方面完全没有自控力,都不需要用嘴,光蹭蹭就能擦枪走火,至少每天一发,幸好舒照最近吃得饱睡得够,没瘦反而胖了三斤。 可他这体重再胖个十斤才勉强能达到正常体重,于是借着增肥的借口死活不肯学自行车,吃了睡睡了吃。 家里的生活很美好,可出了家门舒照就不耐烦,因为莫浓实在是看得太严,上班跟着,下班跟着,每天什么都不干,偶尔要办点事情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儿,丝毫不给他出去疯的机会。好容易那天跟温汝出去吃饭,竟然在饭馆门口还他妈跟他巧遇了! 舒照当时看到他都惊呆了,心想卧槽老子还他妈躲不开你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有缘人?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莫浓先回过神,“哦,我们酒吧今天在这里聚餐,要不要一起?” “算了,我跟阿汝吃得开心呢!跟你们又不熟。” 莫浓也不勉强,“那等会儿吃完你等我,我带你回家。” “我不回家,”舒照不理会对面温汝奸笑的嘴脸,“我等会儿还要跟阿汝看电影。” “看电影?”莫浓瞧着温汝挑衅的望着自己,“那带我一个?” “你怎么这么烦!”舒照拿筷子敲着碗:“天天腻在一起不烦啊,您能给我点儿私人空间么?” 他把莫浓打发走,跟温汝看完电影后又到友谊街逛街,结果又遇到了莫浓, “你丫不是跟踪我呢吧?” “我跟踪你干嘛!”莫浓两道浓眉紧皱,“你不是跟踪我呢吧?我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你?” “我擦这话该我说好吗?你在这里干嘛?” 莫浓指着不远处的洗车店,“我在这里洗车啊,我办了卡,每回都在他们店洗。”说着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马上四点了,咱们该去新港了。” 舒照撇撇嘴,“行吧,等你洗好开过来接我,我先送阿汝回家。” 等走远了,温汝就仰天长叹:“你们家这个真的是警察啊看得这么紧!欸?那他平时看不看你手机啊?我给你发的那些少儿不宜的视频信息什么的,他看到没说什么?没让你离我远点儿?” 舒照冷哼一声:“借他仨胆儿敢看老子手机!放心吧,他在这点上做得还可以,虽然有点儿黏人,但还是知道分寸的。” ☆、第三十一章 秋老虎过去以后,冷气温骤降的让人措手不及,很多人都中了流感大军的毒镖,这其中就有舒照一个。 他实在太瘦,脂肪少,酷暑炎夏对他来说只是有些闷,可天气才刚刚冷下来,他就每天裹着大衣涕泪横流,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高冷的气质变成了楚楚可怜泫然欲下,看得莫浓直想欺负他。 这天两人到了公司,莫浓惦记他刚吃了感冒药,特意找了个包厢把他塞进去让他睡会儿,也许因为生病的关系,舒照倒开始有些黏人,揪着他大衣的衣摆不让他走, “你给我唱首歌吧,这空荡荡的多吓人,我怎么睡?” 莫浓只堪堪在沙发上坐了小半个屁股,他揉着舒照已经留到耳垂的头发,又软又滑,跟缎子似的让他爱不释手,衬得舒照少了凌厉多了清秀,愈发显得年纪小。 “我那天不是给你唱了嘛,你还嫌我五音不全,再说这亮着灯呢,有什么吓人的?” “我不要,必须唱,”舒照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又吸了吸鼻涕,“你那小手绢儿呢?快拿出来给朕擦擦鼻涕。” 莫浓含笑瞪了他一眼,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那块小两千的名牌手帕,真凑上前给他擦了擦鼻涕, “你揣着吧,你那鼻子太娇贵,用面巾纸再给擦破了。” 舒照把手帕揣到兜里,还打了个饱嗝,“你可别冤枉面巾纸,这是被你咬的好吗?我都怀疑我这漂亮的鼻尖是不是被你咬肿了,怎么现在一点儿都不翘了?” 莫浓攥住他的手,笑容里多了几分宠溺和无奈, “快睡吧,亮亮催了我好几次,我得上去帮忙了。” “不行,唱完才能走。” 莫浓挑挑眉,“你想听什么?老司机带带我我可不会。” 舒照露出一排小白牙,“你们那个歌手上回唱的什么来着?李宗盛那首,那叫什么来着?” “花心啊?” “对,花心,快唱。” 莫浓撇撇嘴,“都病成这个熊样了还惦记着花心呢,还惦记我们那歌手呢?都说了人家结婚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舒照白了他一眼,“你到底唱不唱啊?” 莫浓就轻了轻嗓子,刚唱到“春去春又来花谢花会开”,就被舒照嫌弃地挥挥手, “算了,赶紧走吧你,唱个歌都唱不好,留着你干什么!” “你就得瑟吧,”莫浓忿忿地使劲儿搓了搓他的脑袋,“等你病好了再收拾你。” 他站起身,还怕他等会儿睡着再冻到,又把大衣脱了给他盖上,舒照就摸着大衣的布料老神在在的感叹, “哎呀,到底是老财主生的小财主,这衣服都跟我们贫下中农的不一样,摸起来一手人民币的感觉。” 莫浓被他损管了,也不还嘴惹得他不停说话,只在他脸上亲了下就去了化妆间。 他俩的关系在新港已经是人尽皆知,刚好上那段时间总有人拿怪异的眼神看他俩,后来他们除了同出同进,偶尔碰到打趣对方几句,都没太张扬,渐渐也就被人无视了。但夜场的人流动性太强,总有新人来了去去了来,这段时间就有两个小妹,很是神经不长眼。 一个叫紫夕,才十七,化完妆像二十七的,每天没心没肺什么话都能说;一个叫明明,三十四了,每天化妆前打厚厚一层粉,化完妆还要再打厚厚一层粉,用粉大户徐静在她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连莫浓这么大方的老板都心疼粉钱。 这天dj部的姑娘们都化完走了,六七平方的化妆间里挤了六个小妹外加莫浓和亮亮,轮到明明莫浓马上戴上口罩,这姑娘专门挑化妆时抽烟,且还有口臭。 莫浓一边化她就一边玩手机,总低着头,到最后莫浓实在忍不住, “你要不去旁边玩好再来化妆,你这样我没法化。” 明明讪讪一笑,把手机放下仰起脸,刚画完眉毛,旁边的紫夕就跟她说: “你把清言借我玩儿玩儿呗?” 明明眼梢扫了她一眼,“你想玩儿你就玩儿呗,他同意就行。” 这话就是不愿意,旁观者都听得清楚,这紫夕却完全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你们昨天搞得久吗?” 明明顿时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说:“这个数!” “搞了五次啊!”紫夕惊讶道:“他好持久呀,他的机机大不大?” “可大了,”明明挺显摆的冲她挑高眉毛,“你都没见过那么大的,别看他瘦,那东西真有料!我一只手握着都费劲。”说到这儿明明瞥了莫浓一眼,好像这才想起来这还有个男人。 莫浓心里已经对她俩很厌恶,别看dj部的姑娘也总开荤段子,但人家都是互相嘲讽,且很有自嘲精神。一对小姑娘,这种说法真让他受不了。 “欸?”紫夕顿时兴奋的跟她探讨:“你知道dj部部长阿照吗?他也瘦,但有回他在办公室换衣服,我不小心瞄见,他那东西也可大呢!” 莫浓用手里的侧影刷重重的敲了两下桌子,掸掉多余的侧影粉往明明脸上刷,听她说道: “大有什么用,我听说他是gay。” “gay?什么意思?” “就是同性恋,这你都不懂啊?” “哇噻,”紫夕发出一声感叹,“喜欢搞男人啊?那多恶心!而且男人怎么搞?” 这屋里,除了这两个人不知道莫浓跟舒照的关系,其余人那都太清楚了,屋子里一时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她俩的对话,亮亮从镜子里偷偷瞄了莫浓一眼,见他戴着口罩看不见表情,就是一双眼睛在两道浓眉下黝黑黝黑的闪着光。 这个紫夕又继续说:“他们dj部订包厢不是很厉害么?许姐天天夸他们能干,可我听说他们dj的包厢都是睡来的。你说女的睡也就睡了,那个部长……是不是也能睡来包厢啊?” “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能说,”明明到底年纪大,比这个紫夕要聪明,还提点了她一句:“祸从口出,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让dj听到你还怎么在新港混。” “那怎么了?我这说的是实话,你看她们dj一个个都三十好几了还在这里混,要不是睡出来的包厢,哪个男的能喜欢她们?都老帮菜了!” “好了,”莫浓把腮红刷丢进笔筒里,“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紫夕,莫浓先是扳住她的脸左右看了看,“该修眉了。” “那你修呗,”紫夕暧昧的直盯着他看,但是片刻过后她就感觉到眉毛那块皮肤有点儿疼,用手一摸,“出血了!” 莫浓摘下口罩,那把锋利犀薄的刀片抵住她的嘴巴,吓得这小姑娘立刻就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说得对,祸从口出。dj的包厢是怎么来的不用你在背后嚼舌根,还有,下次你再敢说dj部长的坏话,我就割烂你的嘴,再敢看他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听明白了吗?” 这小姑娘被他吓得睁大了眼睛,刀刃冷冰冰的温度和莫浓眼珠里的寒光相得益彰,她轻轻点了点头,等莫浓回身把刀片扔进抽屉里,下一刻这小姑娘瞬间从椅子上跳下来,拉开门哭着冲了出去。 屋子里一堆姑娘惊惧的看着他,莫浓还转头冲她们特别温和地笑了下, “下一个谁来?” 等一个胆大的姑娘满怀戒备的坐到他面前,看到他又拿出那把刀片马上摆手, “我不修眉!” “放心,”莫浓好心的解释:“我技术很好,一般不会把人刮破。” 他这一个妆还没画完许饽饽就带着刚刚吓跑的姑娘出现在门口,那姑娘指着他跟许饽饽告状: “就是他,他威胁我说要割烂我的嘴,还要把我眼珠子挖出来!” 许饽饽护住她,仰头看着莫浓, “怎么回事啊?她得罪你了?” “是,”莫浓靠着桌子坦然地点点头,“她在我面前说舒照坏话,我难道当没听见?”说着他探身看向躲在许饽饽身后,“来,你把刚刚说的话跟你妈咪学一下。” 那小姑娘脖子一梗,壮起胆子跟他吼:“我就不学!你有本事就像你说的把我眼珠子挖出来,你敢挖,我就敢让你挖,我看你赔不赔得起!” “不好意思,”莫浓淡淡道:“我还真赔得起,既然你不信,那你出来,来,站过来。不行我先把钱赔你,再挖你一个眼珠子来还好不好?” 许饽饽回头瞪了那姑娘一眼,“每天什么不干就会惹事,赶紧给人道歉!” 她不情不愿,莫浓也不稀罕,冷着一张脸看着她,“我今天给你妈咪面子,先让你蹦跶两天,你晚上回家小心点儿,千万别落单。” 其实莫浓也就是吓唬吓唬她,反正这小姑娘这两天是别想吃好喝好了。 他这边忙完舒照也醒了,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成粽子坐在办公室里跟客人发短信,莫浓先是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倒是不高,就跟他挤在一张椅子上坐着,半饷坐的不舒服,又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舒照之前对他这种腻腻歪歪的亲密姿态很抗拒,可不管他说多少遍,这人永远当耳旁风,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今天有包厢么?” “大姨太订了一个,徐静订了俩,我一个没订到。” “那咱们早点回家吧?” 舒照转头瞥了他一眼,“天天迟到早退,要我这部长干什么使的?等会儿我进去敬一圈酒,到十二点再走。” “我妈他们明天过来,”莫浓突然道:“咱们今晚早点回去,你跟徐静说一下,这两天就不过来了。” “干嘛?”舒照顿时瞪起眼睛,跟个炸了毛的刺猬似的一脸防备:“你妈他们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请假?” 莫浓笑着说:“因为你得作陪啊,你丈母娘都来了,你还不去看看?” “你有病吧!”舒照脖子拧的难受,索性侧过身坐着跟他理论:“你怎么胆儿这么肥?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不去!我也不想见你妈,要去你自己去,你要是逼我,我就……” “舒、照!”莫浓神色一冷,恶狠狠地喊出他的名字,“你要是敢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信不信我今天活剐了你?”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12节 “你剐,你剐个我看看,”舒照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瞪着他。 莫浓无奈软下口气,“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别来这套,”舒照又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你对我好,我对你就不好了?虽然我对你是没那么好,可是我也是牺牲了很多的好吗?” “是是是,”莫浓环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耳垂,舒照的耳朵特敏感,吹一口气他都痒的受不了,此刻舒照正嫌弃的搓着自己的耳朵,莫浓又说:“你就牺牲这一次,见见我家里人好不好?算我求你。他们人都很好,我就跟他们说你是我朋友,不会有人知道,你就当这几天跟我出去玩儿了,好不?” 第二天,舒照站在莫浓家的阳台上望着那趟车队愈渐驶进,禁不住又是后悔又是紧张,他一双手攥着面前的窗沿,手指都褪的毫无血色,忐忑的跟一旁的莫浓抱怨: “我就说了我不来你非要我来,我……要不我现在还是走吧?趁现在他们还没见到我我赶紧撤!” 莫浓从后面堵住他的去路,得意的挑眉笑着说:“晚了,你走不了了,你还是乖乖直面这惨淡的命运吧!” 舒照慌张的动来动去,等那辆车队开进小区他又瞪大了眼睛, “我靠,你骗我!你说你们家只是有点小钱,可是你们家这车队,一二三四……他妈的一共七辆车,全是豪车好吗?这还叫只是有点小钱?不行!我要走!我对有钱人有阴影!你让开!” 舒照转过身就见莫浓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他现在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本来就没莫浓力气大,这会儿更是推不动他。莫浓猛地搂住他,压在怀里又舔又亲,吓得舒照一个劲儿唔唔抗拒, “那不是我们家的车,都是亲戚的,跟我自己家没关系。你别害怕,他们不会为难你。” 他刚说完门铃声就响起来,莫浓去开门,舒照站在原地使劲儿擦了擦嘴,又踟蹰着不知是该跟出去还是该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又见莫浓站在门口等他,只好硬着头皮跟过去。 一开门就扑进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嘴里一迭声喊着小浓浓,扑到莫浓腿上,被他直接拎起来在空中颠了两下,然后抱在臂弯里一大一小对着傻笑。 “哎哟你们这小区停车太费劲了,怎么这么多车啊!”陆陆续续进来十多个人,落在最后的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关上门,嘴里这么念叨,瞧见莫浓身后的舒照,好奇地问:“这谁家孩子?” 舒照呵呵干笑,莫浓抱着小丫头只说:“这是我朋友,舒照。舒照,这是我妈。” 舒照赶忙点头哈腰道:“阿姨好。” “长得真好看,”莫浓他妈随手一指,“有没有女朋友啊?刚好我们家袅袅跟你差不多,来,”说着就冲屋里的一个姑娘喊:“袅袅,给你介绍个帅哥。” “妈,”莫浓拉长着尾音叫她,“您能别见谁都说媒拉纤么?人家有对象了,再说人家才二十三,袅袅都三十了,哪里差不多大了!” 那叫袅袅的姑娘直接走过来踢了莫浓一脚:“我三十怎么了?女人三十正是最好的年纪你懂不懂?这么不解风情,难怪你会被绿!不绿你绿谁?” 舒照搁后面没憋住笑了下,然后这一大家子就围绕着莫浓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事情热火朝天地探讨起来,完全不管莫浓这位当事人苦逼的心情。 吃过午饭,莫浓为了低调租了辆大巴,这十好几个人有的睡觉有的聊天,唯独那个小洋葱的丫头跑来跑去活力充沛,起先她还有耐心跟着莫浓看他们谈事情,后来就跑到舒照身边的空座上,一屁股坐下来像个小大人似的盘问他。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了,喜欢吃什么,舒照拿了一包薯片哄她,到最后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讲起了自己的生平,还说他要是去衢州一定要找她,要带他去玩儿。 “你们俩聊什么呢?”莫浓一手撑着前面的椅背,含笑跟舒照对视了一眼。 “说我前天尿床的事!”小洋葱脆脆的回答。 “尿床你也好意思跟小哥哥说,丢不丢人?” “不丢人!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又不是没尿过。”小洋葱气呼呼地抱着膀子,眯缝着眼睛不满地瞪着他。 莫浓哑然失笑,“还有半个小时,你回你妈身边睡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小照照聊天!” “小照照?”莫浓瞥了眼舒照,见他也是一脸哭笑不得,“小照照今天起得很早,你让他睡一会儿再跟他玩儿好不好?” 小洋葱立即转过头望着舒照问:“小照照,你困吗?” “我……”舒照看了眼莫浓,“有一点。” “那我哄你睡觉好不好?我给你唱摇篮曲,来,快趴下吧!”她拍拍自己的腿,闹得两个大人更乐不可支。 好不容易把小洋葱弄走,莫浓总算捞到时间跟舒照单独坐会儿, “她肯定是把你当洋娃娃了,你等着吧,等她醒了肯定要给你穿裙子化妆。” “不是吧!”舒照苦着脸,“她以前也是这么跟你玩儿的?” “是,她所有的小伙伴不管男的女的,都要经历这么一遭。” 舒照只差仰天长叹,捂着脸靠在前面的椅背上,莫浓在四周看了看,偷偷在他手上捏了下, “现在不紧张了吧?我跟你说了他们很好相处。” 舒照叹了口气,“现在倒是不紧张了,就是拘谨,跟长辈在一起实在压力山大。” “那晚上我给你放松一下,”莫浓的手绕到他另一侧的肩膀上暧昧地捏了两把,被舒照在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 ☆、第三十二章 整个下午小洋葱都缠着舒照,因为她的热情,舒照这个外人的存在少了几分尴尬,玩了一下午,等晚上吃饭他们就开始跟莫浓商量他父亲的后事。 “医生说能过完这个年已经是奇迹了,你也早作准备,早点回衢州陪陪你爸。对了,你那酒吧现在怎么样?一天能进多少?” 菜还没上桌,莫浓就给他们挨个倒茶,“一个晚上两千左右吧,在乌兴已经算不错了,有时要是生意不好,一个晚上几百块也有。” “一个晚上才两千?”问话的叔叔明显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那你跟乌兴混什么混?早点儿回衢州,你不是跟老夏他们都有交情,回头给他拉点生意,随便一个单子就比你现在一个月赚得多的多。再说你在乌兴这么久了,老婆也没了,孩子也没给我们生一个。男女关系上我们不管你,孩子你妈不着急我们也不着急,但你这前途上的事情总该上点心吧?” 莫浓拿手蹭了蹭鼻子,过了片刻才说:“二叔,我也实话实说,我对未来还真就没什么规划。我们家就我一个,我爸妈的钱都是我的,虽然当啃老族挺没出息,可是我不啃他们的钱也花不出去啊!我现在赚点小钱,赚得多就孝敬孝敬你们,赚得少……我反正也还是不缺钱,没事儿出去旅旅游,吃吃喝喝,什么都不想,这一辈子不是也挺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出息?”二叔隔着桌子就伸手想打他,被他老婆硬拉下来, “你发什么火,阿浓说的不对吗?你们这努力赚钱不也就是想过这样的生活么?他怎么没出息了?人家有的孩子就是因为想过上这种生活,才每天拼死拼活的打拼,你真让他们跟阿浓换个位置,我看他们做得还不一定有阿浓好呢!” “那他就这样?就这德行?”二叔指着他怒骂:“你这样就算了,你爸妈都不用你养,那你儿子呢?你以后总要再结婚生孩子吧?这钱够你花一辈子,够你孩子花一辈子么?你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责任感?” 莫浓瞥了眼身旁的舒照,见他正教小洋葱翻花绳,一大一小窃窃私语有说有笑,好像全然没听见这边的对话。 他心头猛地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气愤,好像想向舒照证明什么,怕他难受,又气愤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根本不在乎自己怎么说。 “我不要孩子,”莫浓脱口而出,“我讨厌小孩子,我妈年纪大了,也带不了,要孩子来干嘛?谁要谁生去,我反正不要。” 话音一落,对面的二叔登时拔地而起,一只大手啪地拍在桌子上,那钢化玻璃好玄被他拍裂缝了,给一旁的小洋葱吓得打了个激灵赶忙躲到她妈怀里。 “惯得你毛病!你说不要就不要?从小到大这一家子人谁不宠你?什么事情都让你自己说了算,唯独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没你说话的份儿!” “哎呀算了,”他老婆站起来把他重新按回椅子上,“阿浓现在年纪还小,过几年不用你催,自然该有就有了。再说他生的孩子也是姓莫,又不跟你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好容易出来一趟你还发脾气,让不让我们活了?” 之后的聊天就算大家都极力活络气氛,但心情是没最初那么好了。舒照跟一旁只顾吃菜,看起来就是个挺乖巧的小孩儿,一直没怎么说话。可他在夜场混了这么多年,活络气氛那是相当拿手了。 他放下筷子,对刚才脾气火爆的二叔笑了下, “看二叔这身材一定酒量很好,晚上咱们也不出去了,要不喝几杯?” 那二叔还在气头上,促眉道:“怎么?你很能喝?” 舒照谦逊的笑了笑,“一般般能喝,二叔,要不要来两局?” “划拳?” 舒照说:“随便。” “嘿哟,”二叔不屑的撇撇嘴,“好,你们这帮小孩子就狂吧,等你喝醉了看还狂不狂。” “来,小照来这边坐,杀你二叔一个片甲不留。” 舒照起身坐到二叔身旁,没过五分钟他自己已经喝了两杯白酒,仍然面不改色,且双眼越喝越亮,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着越战越勇的神气,让一桌子人都在感叹他无可挑剔的样貌和过人的酒量。 这顿晚饭吃完,桌上的男人被舒照撩倒了一大半,一个个都得被人搀扶着才勉强能走路,其余清醒的人看舒照面色从容一切正常,更是赞叹不已。 房间里的灯光很柔和,舒照坐在落地窗边抽烟,这座旅游胜地此时灯火辉煌车流交织,天空却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轮圆月孤零零地缀在偌大的天际,形单影只的让人心生怜惜,也多了几许沧桑。 莫浓洗完澡出来,身上的水汽还没擦干,他扯掉了围在腰上的浴巾,走过去揉压着舒照的脖子, “累么?” “不累。” 莫浓坐到床沿上,瞧着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你在想什么?” 舒照弹了下烟灰,“在想你很幸福,你的亲戚都很好,没见有人为了钱斤斤计较,都很为你考虑。” “然后呢?”莫浓盯着他的侧脸,“你是不是想说他们是为我好,叫我不要辜负他们的苦心?” 舒照嗤笑,“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那就是我们不该如此了?” “莫浓,” “你别连名带姓的叫我,”莫浓语气急躁的说:“我也不想听你长篇大论地跟我讲同性恋怎么不好我们怎么不合适,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到底有多认真你也清楚,你干嘛总要推开我想跟我分开?我有什么满足不了你?” 舒照低着头幽幽一笑:“你太好了,太优秀,我嫉妒你,也配不上你。” “什么狗屁理论!”莫浓走过去将他拉起来,拇指抚摸过他的嘴唇,低声说道:“以后别再跟我提分手的事,连想都不要想。” “你这什么狗屁理论?”舒照直视着灯光下他幽深的眼睛,“我可没把你怎么着,怎么你还赖上我了?” “是,你说的对,”莫浓揪住他的领子,“我要赖上你,总得有个借口,不然怎么能让你死心塌地的被我赖着。既然咱们现在没有这个借口,那今晚就制造一个。” 舒照只觉得那双眼睛里透出某种阴沉和危险,他被揪着领子三两步甩到床上,下一刻莫浓跨在他身上就开始扯他的衣服。舒照瘫在床上任凭他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然后莫浓就低下头用嘴快速粗鲁的唤醒了他的兄弟。 舒照正在兴头上徒自喘息,莫浓却又起来了,压着他探手在床头柜上摸着什么东西,等他回过神好奇去看,见莫浓用牙叼住一个银灰色的小袋子,撕开之后迅速套在了他的兄弟上。 舒照预感到他想做什么,当即惊慌地想要坐起来,刚撑起一条手臂就被莫浓一把按倒, “别动!” 他给舒照戴完套,又拿起一个写着润滑油的袋子匆匆看了眼,撕开口子挤到手上,一手按着舒照,一手探到自己身后,沉着他那张怒气汹涌的脸,两道浓眉紧锁,浑身僵硬的自己给自己扩张。 “我操!”舒照把住他的胳膊,“你…你你你别这样!你冷静!” “你他妈别动!”莫浓气急败坏地吼出这句话,抽出手握住舒照的兄弟,对准那处就往下坐。 “停停停……”舒照挣开他的手,赶忙坐起来把住他的腰,“你别这样,真的,你是我祖宗还不行么?我以后再也不提分手了,你你你冷静,咱先缓一会儿行吗?” 莫浓的眼神就跟看杀父仇人似的凶狠,死死盯着舒照,随即一把掐住了他的两腮,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咱俩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我不做到最后是心疼你,你呢?那天晚上你趴在我身上犹豫了那么久,你他妈是对我没感觉还是没胆子?你不就是怕上了我以后没法儿脱身么?你不就是怕担责任怕真掰弯了我我以后都赖着你么?你他妈事事跟我分的这么清楚,不就是不想欠我的么?你他妈以为我傻看不出来?” 舒照被他这急赤白脸一顿骂,心里发虚目光躲闪,就是不敢看他。 莫浓瞧着他这被戳中软肋的表情气不打一出来,捏着他脸的那只手力量越来越大,都快给舒照掐青了, “舒照,你每天拿一副得过且过的态度敷衍我,我他妈都纳闷儿怎么现在还没掐死你?今天晚上咱俩做完,你要是铁了心不跟我好,你就甩我个一千块当出来嫖了,要是明天早上我起来发现你还没走,你以后就踏踏实实的跟我好,要是你再敢跟我提分手,我他妈就地砍死你!” 他说完也不等舒照分辩,照样凶狠地掐着他的脸,另只手绕到身后扶住舒照有点儿软下来的兄弟撸了两下,就着这别扭的姿势,拿出捅死自己的气魄,咬紧牙关在身心双重的痛苦中一沉到底。而后他浑身力气陡然一松,撑着舒照的肩膀疼得浑身一个哆嗦接一个。 “……操!”舒照低低骂出这声,搂住莫浓的腰,凑到他胸口开始舔,一手握住他的家伙,竭尽全力地使他放松下来转移注意力。 除了接吻,他很少亲吻莫浓除了嘴巴外的其他地方,大多数都是莫浓热情如火主动撩|拨。而此刻他瘦弱的手臂稳健地搂住他的腰,唇舌温柔的舔过他身上的汗珠,轻轻啃咬他的喉结,最后再投入的跟他接吻,毫不遮掩自己的欢愉和兴奋,放肆哼吟吐息灼热。 “莫浓,”舒照呼吸滚烫地喷在他的皮肤上,咬住他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你疼不疼?” “我他妈疼得要死!”莫浓被他百年难得一遇的撩|拨弄得也开始兴奋,疼还是疼,但是心理上却多了几分刺激的快|感,有点儿像第一回骑摩托时,尽管摔得灰头土脸,在重新跨上车加速行驶之后却更加兴奋激动。 舒照扣住他的脑袋疯狂的吻着他,等两人都喘不过气才转而咬住他的下巴, “你真够疯的!我怎么就遇到你了?”舒照揉搓着他腰上紧绷的肌肉,“不是疯子都被你逼疯了,”他缓了会儿,听到莫浓也发出一声好似无奈的长叹,才又问: “还疼么?” “好一点了,”莫浓把住他的肩膀,“你呢?” “舒服,”舒照轻轻笑了下,“特别紧,特别烫,爽!你动一动。” 莫浓依言在他身上缓缓动了几下,舒照把他抱得更紧,埋头在他的胸口,“我……尽量给你的初夜留个好印象吧!疼你告诉我。” 他这话一说完莫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晕乎乎间被舒照翻身压到了身下,也不知道他那么瘦的小身板是哪儿来那么大力气。等回过神就对上舒照泛红的眼睛,俯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又被他握住一只手放在枕边。柔和的灯光下舒照的脸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可是他闭着眼都能准确地勾勒出他的模样。 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体贴的对待,意识朦胧间舒照在他身上起起伏伏,他平时瘦削的身体里似乎灌注了极大的热情和活力,恢复了他的青春朝气,耐心地抚摸和舔舐他的皮肤,梦呓般低声念着他的名字。 莫浓握住他单薄的肩膀,掌心下都是硌手的骨头,可是那皮肤很烫很滑,筋脉充满韧性。他的口腔里带着醉人的酒气,呼吸声绵延入耳,而身后还是火辣辣的温度,疼是感觉不到,唯有令人发狂的高热,所有的感知里只剩下舒照给予他的一切,在那双似乎含着泪水的红红的眼睛里,带着对他的爱意,一步步迈入瘴气弥漫的深渊,与之共享孤独和永恒……一场瑰丽诡谲的梦。 对于莫浓来说,这是一场非常非常漫长的忄生爱,除了最初时意识一直是模糊的,等他恢复意识时,他已经被舒照打理好,房间里的灯光也熄灭了,月色清凉地穿透窗帘。舒照则呼吸平稳的睡在他旁边,莫浓侧过身,后面那里十分难受,怎么活动都不舒服。但他还是固执地把舒照搂到怀里,这一动舒照还醒了, “别,”他口齿不清的呓语,把头从他的手臂上挪开,自己的手臂则伸到莫浓脖子下,“我搂你。” 莫浓好笑的枕过他的胳膊,舒照还挺贴心的给他掖了掖被子,但是没过十分钟,舒照就把胳膊抽了回去,莫浓把手臂摊平,果然他又熟门熟路地枕上来,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培养他这个习惯,到底还是被莫浓得逞了。 莫浓这晚睡得不是很好,分段性地在深眠与浅眠里来回徘徊,等五点钟天一亮他就到卫生间的马桶上坐了半个小时,舒照一觉睡到八点多,醒来时莫浓已经穿戴好站在窗前发呆了。 “你……”舒照揉着眼睛坐起来,“你还好吧?” 莫浓转身对他点点头,“还好,起来吧,他们都等着了。” 舒照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但是刚想站起来又扶着腰坐回去了,“哎哟,” “怎么了?”莫浓走过来问。 舒照扶着腰,有点儿哀怨的上下扫了他一眼,“腰酸。” 莫浓愣了下,几秒钟过后才反应过来,不客气地嘲笑他:“你就这点出息,我还在想你昨晚怎么英勇的跟吃了印度神油似的,没想到是死撑啊!” “别污蔑我,”舒照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站起身,“我那叫年轻力壮……不行,”话说到一半儿他又揉了揉腰,“我感觉我好像腰肌劳损了!你怎么什么事儿都没有?你是处男么?还是天生体质奇特耐|操?” “少得瑟,小心我揍你,”莫浓上前走了一步,他温热的手掌刚贴上舒照的腰就觉得掌心一阵冰凉,“你就是缺少锻炼,没见过你这么虚的。” 舒照直勾勾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即贴上去搂住了他,“昨晚舒不舒服?爽不爽?” 莫浓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爽啊,要不咱现在再来一回?” 舒照恬不知耻地点点头,“也可以,你看,它已经醒了。” 莫浓往他身下一看,果然所谓的“它”正顶起了那层纯棉布料,顿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野心可真够大的,的确年轻,但是你在力壮这方面也就只能跟六十岁的老头子比一比了,还是等你的野心配得上你的能力再说吧。现在,咱可以洗漱了吗皇上?您的朝臣们正在楼下等您启程呢!” “没问题,”舒照豪气地扬起小脸儿,“准备好朕的衣冠,朕这就沐浴更衣。” 这一整天下来,他俩一个是能坐着绝对不站着,一个是不管何时何地都保持双腿直立状态,死活不肯坐下。舒照有心想跟他亲近,奈何长辈无处不在,为防被人看出端倪,他也就趁人不注意才能摸摸莫浓的小腰,还被他嫌弃, “我腰不酸,你别揉了,揉你自己的吧。” 舒照的眼睛贼溜溜的四下里瞅了瞅,见没人往这边看才攥了攥他的手,小声说: “我不是怕你腰酸,实在是手感太好,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干嘛?”莫浓的眉梢敏感的跳了一下,就见舒照又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道: “再……再来一回呗?” 莫浓回手把矿泉水瓶塞他怀里,“你先做二十个仰卧起坐,把你这弱不禁风的小细腰练结实了再琢磨这回事吧!” ☆、第三十三章 常年健身的人和从来不健身的人是有很大差别的,莫浓作为从未被开垦过的处男地陡然经历了一夜纵情,除了后面总是不舒服,其余腰不酸腿不痛,精神一如既往的好。反观舒照,腰酸背痛好几天,沾床就睡,一副日理万机的惨状。 但是他虽然力不足,这个心倒真的是够富余的。莫浓因为屁股不舒服总是趴着,他就抓住机会赖在莫浓背上,说是要给人家按摩,按着按着就扑上去,摸着人家的劲腰不放,用自己茁壮的小兄弟磨蹭着他的屁股|缝, “莫浓,”舒照哑声唤着他的名字。 莫浓懒洋洋地嗯了声。 “你咋这么好咧?”说话间他的手已经穿过莫浓身下将他搂紧,在他背上亲了亲,“你绝对是最带劲儿的床伴!快点儿好起来好不好?舒小兄弟现在对你的小菊花上瘾了,特别想它。” 莫浓抬手摸着他的脑袋,“你今天仰卧起坐做完了么?” 舒照闻言苦下脸,“能不做么?我现在都按照您的指示每天按时吃饭,我其实身体素质很好的,不需要做仰卧起坐也能做你。” 莫浓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两下,“你能不能做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你时怕你扛不住,快起来,我压着你,做二十个咱今天就交工。” 舒照知道躲不过去,丧气的往旁边一倒,等莫浓坐起身压住他的腿, “来,我数着,开始。” 舒照叹了口气,双手抱头,上半身刚抬起来一丢丢瞬间又倒回去了,哀嚎道: “我腰酸,等我不酸了再做行吗?” “酸过这几天就好了,都做了两天了别前功尽弃,快点儿。” 舒照不甘不愿地忍着腰间的酸疼,咬牙做了五个,等莫浓数到六他就酸疼的哎呦哎呦直叫唤,还一个劲儿龇牙咧嘴的做鬼脸,看得莫浓哭笑不得,凑上前在他嘴唇上亲了下, “继续,胜利的曙光已经在向你招手了。” 舒照又挣吧着做了十个,感觉这样又笑又闹本来就费体力,这会儿更是连气都喘不上来,索性搂住莫浓的脖子,嬉笑着把他给拖到自己身上,捧住他的脸叭叭一顿亲,气喘吁吁道: “看在我亲了你这么多下的份儿上,今天先放过我吧!” 他两颊透着红晕,额头上一层晶亮的汗珠,眼睛也笑意盈盈地透过水光望着他,满脸奸诈的小得意,让莫浓的心又甜又软。他能感觉到从那天过后舒照的变化,比以前轻松了,不再喜怒无常若即若离,时刻都很开心,经常做一些没头没脑的蠢事,有一点讨好,却是很认真的在对待他们的感情,撕去伪装,全心全意。 莫浓把头埋到他的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闻着他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内心的不安被这种细微的变化和亲昵的姿态渐渐抚平。 舒照也蹭了蹭他的脸颊,铺满阳光的床上两个人紧密相拥,心跳彼此碰撞。 案发当天,不,案发的前两天舒照收到了孟景年的短信,说来乌兴出差,几个朋友想找地方放松一下,想到他上班的场子来找乐子。 舒照当时略略犹豫了一下,但因为他跟孟景年在感情方面毫无瓜葛,虽然有那么一回把手言欢,但反正就是在公司,孟景年也潇洒只把他当朋友,就答应了。 当天莫浓问过他:“今晚谁给你订的包厢?” 舒照也没觉得他这话问的奇怪,“一个朋友。” 孟景年说九点半到新港,八点的时候他被莫浓摁在化妆间里被他口了一发,走廊里不时走过几个人,吓得舒照牙关紧咬不敢出声,他的手穿过莫浓的发丝,靠在门上双腿直打颤,又是哀求又是迫切地俯视着莫浓,等莫浓站起身把嘴里的东西吐掉,凑上来亲了亲他, “跟我回家吧,我们再来一次。” 舒照餍足过后眼角的媚色未退,摇着头说: “不行,都约好了。你放心,我很快结束。” 然后莫浓就说了句:“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孟景年?” 舒照想当然的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孟景年这个人?” 莫浓虽然见过孟景年,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根本无法把这两个信息联系到一起,如此在意一个是舒照的通讯录只有熟人才只标注名字,普通客人都要标注包厢号年月日,第二个是孟景年说又给他带了上次的烟。从这两条信息推断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幸好他反应快, “他给你发信息时我看到了。” 舒照当即咦了声,他当时给孟景年回短信时特意看了眼莫浓,见他背对着他在上网才放下心回短信,看到了?舒照的眼神就有点儿冷, “你翻我手机?” 莫浓不说是也不否认,舒照不乐意地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跟个妒妇似的,总疑神疑鬼什么呀,我跟他没什么,连朋友都算不上,乖乖等着吧,我晚上会跟你回家的。” 当天晚上他们相安无事,第二天孟景年没走,说要去姹紫嫣红喝几杯,舒照又好长时间没见过温汝了,加之莫浓当晚去酒吧结账不能看着他,他就偷偷摸摸去了。 正喝得开心,温汝在他旁边突然惶恐地推了推他,当他回头看到莫浓阴沉着脸在背后盯着自己时,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儿呛死自己。 莫浓说:是朋友告诉他看到他在这里才找过来。 舒照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跟踪?监控?他想不通,第二天他就找了个借口到商场里躲了起来,没躲多久就看到莫浓从商场大门口走进来,这就太明显了。 联想往日的种种,他猜出来莫浓肯定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他当即就想到了这个手机。 然后他做了一个实验,用公用电话打给温汝,让他给手机上发了个宾馆的房间号,自己则在房间里等着,果然不到一刻钟——莫浓就找来了。 莫浓站在房门口的心情是愤怒的,想敲门,又不敢,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里面的场景,该怎么面对舒照,该说什么。可不敲门只这么干站着,一想到里面可能会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的心里就像被数把尖刀来回捅着。 可面前的门突然开了,相对于他的错愕,舒照的脸色则很平静,唯独一双眼睛透出一种失望和心痛,在那一瞬间莫浓就明白他被发现了。 舒照越过他走出宾馆,莫浓甚至没有勇气去追他,等他勉强打起精神心存侥幸地回到家,家里已经是面目全非。 舒照拎着皮箱从卧室里出来,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就想卷铺盖走人。 “舒照!”莫浓颤声叫他。 “你别碰我,”舒照躲开他的手,面朝着门并不看他,“咱俩好了这么久,你确实对我很好,好的让我胆战心惊。我也确实挺喜欢你的,但我觉得咱俩之间的感情实在太累,你的喜欢太沉太重,我受不起。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别过。” 他决绝的神色和干脆的态度令莫浓心底发寒,他喉咙干涩,眼眶通红,但他仍旧在做最后的努力, “我……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改。你……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原谅你?”舒照讥讽的看着他,他松开皮箱朝他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莫浓紧张地攥起拳头,这种残忍的静默压得他呼吸困难,他把手机递给舒照。 舒照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气的冷笑了好几声,通讯录、备忘录、短信、微信,甚至连通话记录都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外观不同,他真的怀疑这个手机是不是自己的。 而他手脚冰凉,微微有些颤抖,想到这个人从最初在一起时就开始窥探自己的所有动态和隐私,他莫名有种被扒光了走在街头的耻辱和痛恨。 “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现在全部告诉我。” 莫浓张了张嘴,他的心如坠冰窖,隐隐有些绝望, “橱柜的上面,还有家门口,”他心虚的不敢看舒照的反应,“我装了监控。” 舒照马上踩着椅子攀到橱柜上方,果然在那摞纸壳箱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摄像头,这太隐蔽了,谁会想到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另一半会装这么个东西来监视自己。他猛地把摄像头揪下来,在手里把玩了几秒钟, “你装这个东西干什么?在家,在这里,咱们两个几乎分分钟都粘在一起,你装这个是为了什么?怕我把人带回家偷情?还是想看看我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莫浓语塞,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我想把咱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都记录下来,想时刻看着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舒照上扬的嘴唇被他生生抿成一条直线,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跟他印象里的那个好青年一点都不像,偏执、神经,甚至让他有点不齿。 “我最讨厌镜头!” 莫浓猛然想起他的遭遇,忙转过头看着他说:“我那时还不知道,我没考虑过那么多,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舒照敏锐地拧起眉,他迅速察觉到莫浓话里隐藏的深意,心脏陡然跳慢了半拍,轰得他耳鸣目眩,“你现在知道什么了?你那个时候不知道我讨厌镜头,现在知道我讨厌了?你怎么知道的?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骤然拔高音调,声音因为干涩透出一种破裂和沙哑,“说话,你是不是查到龚睿鹤的事了?” 莫浓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在他看到那盘录像的时候他就清楚地意识到这是舒照不可触碰的秘密,绝对不能触碰,不能提起。可他现在完全没有力气去撒谎骗他。他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使得视觉一片模糊。 “舒照,”他声音小的听不清,朝舒照走过去,伸出手去拉他的胳膊,他成功了,舒照没有避开。 “你看到那盘录像了?”舒照哑声问他,双目死死地盯住他。 “舒照……”莫浓难看地冲他咧开嘴,“都过去了,那些事……” 舒照抬手扇了他一耳光,自己的脸在那一瞬间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而莫浓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他克制着哭声想要拥抱他,舒照又给了他一耳光,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打得他的手都麻了还在打。 在他眼里莫浓变成了那场酷刑的旁观者,变成了跟龚睿鹤同样的施虐者,甚至比龚睿鹤更令他痛恨,就好像站在门外的张礼凤,对于他即将面临的遭遇心知肚明,可以听到他的哭喊和求救,却置之不理。就好像网上那群藏头缩尾的猥琐小人,一边观摩着别人最难以启齿的伤口,一边洋洋得意肆无忌惮的嘲讽和猥|亵。 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已经被莫浓翻来覆去的研究过,那个肮脏的自己曾赤|裸|裸地展露在他面前,他当时是什么感觉,惊讶?猎奇?刺激?兴奋?可怜? 他越想心里越寒,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颤抖着,随即他瘫软在地,难过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看到他,就看到了那段过去。 莫浓双肩塌陷的站在他面前,含胸驼背,像是老了好多,他眼前的一切皆是虚无,只有舒照那颓败的身体和他头顶乌黑的发色。 “我从来都不在意那些,”莫浓的眼泪此刻也像是流干了,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他的下颚,然后悄然砸在地面,“我不在乎你之前跟什么人好过,发生过什么。龚睿鹤,是我做的。我想为你报仇,也想为自己报仇,他那么对你……我只觉得心疼,我当天就跟你说过,要不一起死了算了。我真的受不了,你受苦,我也难受。我当时都想跟你分了算了,一看到你我就疼,浑身都疼,脑袋里全是……全是对我自己的折磨。我特别想让你开心,让你幸福,除此之外我真的没有其他的念头。我监视你、跟踪你,都是因为我太自卑,怕我自己不够好,怕你的心太野。 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可是每个人都有过去,虽然我们没法抹掉过去,至少能让未来变得好一点吧?” 莫浓说完又静静站了一会儿,这房子里实在太安静了,死气沉沉的,曾经唯一无忧无虑的小狗也被舒照送给了寡居多年的许饽饽,他当时极力想要留下它,可舒照说许饽饽比他们更爱狗,会对它更好,让它更幸福开心,说不要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时喜好就阻拦人家获得幸福的权利。 那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放手,别阻拦他的幸福? 可是我什么都给你了,莫浓望着外面邈远的云层想着,我什么都给你了,爱情、身体,尊严……太累了,太重了。 他没再看舒照一眼,转身走出了这间曾堆满了幸福甜蜜的老房子,所过之处都是他的心血,早上洗干净的碗筷、客厅小木床的毯子、一起对着电脑在网上精挑细选争辩不已的鞋架,还有那辆舒照说怕被偷走执意放在玄关的自行车。 每走一步这些心血堆积成的过往就会支离破碎一分,他像是踩着他们两个的幸福一步一步迈向互不相干的未来,绝望笼罩着他,于是他走出门口又回来了,顺便把门反锁。 又一步步走了回来,站在舒照面前说: “我曾经说过,会把我的心塞到你怀里等长实了一刀捅下去看谁更痛,现在我的心已经给你了,既然你不肯要,我也拿不回来,那就让它死在你怀里吧!” 他从刀架里抽出一柄水果刀,在舒照惊异的目光中蹲下身,然后举起刀对准胸口猛地扎了下去—— “莫浓!”舒照的眼睛目眦欲裂,映在眼底的是一片淋漓的血光。 ☆、第三十四章 他大概是真想把心挖出来扔给舒照,下刀的角度极其刁钻,对准胸口斜着刺过去,就算不能把心整颗挖出来,剖一下给舒照看看还是可以的。 舒照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反应已经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冲势过猛的刀刃,他只觉得手上一阵刺骨的凉意,跟着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尖插|进了莫浓胸口,殷红的鲜血顿时从他的衣襟上蔓延开。 然后莫浓的脸渐渐转白,凝视着他的眼睛也慢慢涣散,但他还是忧伤的朝他笑了笑, “从来没想过我也会做出这种……为情自杀的蠢事,”他张开嘴,吸进去的气又仿佛从胸前的口子里流出,“我也不是想死……就是留着也没用了,你说的对,是挺沉的……现在我终于解脱了。” 他说完头一歪,人就晕倒了。 舒照急忙叫了救护车,他不敢把刀□□,也不敢松手,指缝间的血和他胸口的血融为一体,从莫浓胸口一直染红了整件上衣,堪称血流成河。 该说莫浓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好呢,还是该说舒照阻拦的及时呢,总之苦逼的莫小财主连血都没输,送进去缝了几针挂着点滴就被完好无损的推出来了。倒是舒照的右手伤残严重,三个手指静脉断裂,骨头都看得见,废倒是不会废,但想使劲儿是不行了。 因为已经动了刀子危害了他人的生命安全,这件事情还惊动了警察,不仅惊动了警察,莫浓的妈也来了。听说了整个过程之后她的表情尤为惊愕难以相信,目光在静默无言的舒照和床上刚刚醒来同样静默无言的儿子脸上来回看了看,她表示知道了,并且私了,不追究舒照的责任。警察同志对这个决定很满意,因为你也无法追究舒照的责任,你儿子自己捅自己,人小伙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相比这两个神经病莫妈妈反而更浑身不自在,舒照从墙上直起身,他不敢看莫妈妈是什么神色,也不想再看莫浓,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精力。 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人对自己告白、痴情,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小雀跃小开心的美事,但是当对方求爱不得便拿性命相逼,要以死明志,这就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舒照怕再看他一眼会真操刀子捅死这个一根筋的蠢货,太他妈吓人了,太神经了!太可怕了! “对不起阿姨,”舒照朝莫妈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说完他也不理会他们母子俩的反应,身心疲惫的走出了病房。 莫妈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也禁不住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病床上正望着门口发呆的儿子, “你怎么回事?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一点都不考虑我们,你就这么有出息?你的人生就这么有价值?” 莫浓幽幽转动眼珠,目光涣散的落在母亲脸上, “妈,我什么都有,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就是得不到他……人活着,不都是一直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那你不能换个人追求?换个追求的目标?难道你活着除了爱情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除了爱情什么都有,换个人?你怎么不换个儿子?反正我也这么没出息,你换个好了。”他一句话噎得莫妈妈哑口无言,“感情的事哪里是想换就能换的,我知道我没出息,我蠢,可是您告诉我,出人头地我用不着,名利咱们家也有了,除了爱情,还有什么需要我去追求的?” 莫妈妈觉得他这番话简直是谬论,可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他。这么说还是他们的错了?这么说让他条件这么好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长大,还不对了?他做出这么二百五的蠢事,还是应该的了? “你怎么……”莫妈妈纠结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从头到脚哪儿都好,从小到大也都跟普通孩子一样长大,怎么就变成那种让人唾弃、不齿、没出息又蠢又贱的神经病、偏执狂! “那怎么着?”莫妈妈跟他讲不通道理,转而讲将来,“你要是再得不到他,还要再死一回呗?” “不死了,”莫妈妈还没等舒口气又听他说:“您把我接回家跟我爸关一起,让我也在疗养院里过完下半辈子好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心都没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只能等死了。” 莫妈妈顿时扑过去扇了他一巴掌, “我白养你这么大!你……你为了一个男的要死要活……你行啊,你行,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我怎么就……”莫妈妈气得直哆嗦,转圈在地上找家伙想揍死他,但一瞥到他胸口那白花花的绷带,又是心疼又是急怒,简直要痛心疾首地死在他床前。 “行,”莫妈妈双手掐腰喘着粗气,“那你就等死吧,我也不管你,明天我去福利院领养一个,想跟你爸一样的待遇住疗养院?哼,你连死都不怕还怕缺钱么?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你就继续这样,等着饿死吧!” 她没想到莫浓还真打算饿死自己,她强忍着两天没去医院,人家医生说他两天滴水不进,话也不说,睡一会儿就睁着眼睛发呆。 哪能让儿子饿死?她去了又是威胁又是劝慰,照样屁用没有。也得益于莫浓这么一闹,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在他求死的决心下都显得不那么出格了。 莫妈妈给自己的好姐妹诉苦,她好姐妹一听完也是直叹气, “但是阿浓这性格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他小时候就是这么一根筋,不说他为了赛车吃了多少亏还照样不肯罢休骑出去疯,你记不记得他五六岁的时候看中了老袁家的鹦鹉,那顶着大太阳愣是站了一下午,晚上睡睡觉都能翻墙过去要把人鹦鹉偷出来,后来老太太实在心疼给他买了一只,他还不要,非要人家那只,到最后不是看在老两口的面上把那只换给他了。 要我说你们也确实在教育上面有问题,哪有说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的?你从小就得告诉他,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不是他的不要强求,别以为饿几天,哭几次鼻子就完事儿了。 不过你现在再教育他也晚了,三岁看到老,他这都多大了,没救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小孩儿跟他好上,好一段时间他自己觉得腻了肯放手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莫妈妈哼了一声:“问题现在人家孩子不愿意跟他好,你要是有闺女,你闺女找个他这个脾气的,你愿意让你闺女跟他好吗?” 她的好姐妹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阿浓这个性格的确要人命,那不然怎么办?你就看着他在床上等死?再说咱孩子除了性格上有缺陷,其他的不是都挺好的?” 儿子为了人家要死,怎么都劝不回来,那还是为了保命,委屈自己这个当妈的,也委屈一下人家好了。 可她找不到舒照,电话没有,住址没有,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问了一圈莫浓的朋友,最后从袁大头那里知道自己儿子又是装监控又是定位跟踪,莫说别人,就是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莫浓太过分。好容易找到舒照家,已是人去楼空,又找到了舒照的公司,得到的答案一样,辞职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莫浓这的确是把舒照逼上了绝路,收入可观的工作不要了,家也搬了,所有过去的联系方式全都切断,他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唯一留给莫浓的只有他皮夹里写着“举世无双的帅哥舒照特此赐恩”的纸条。 莫浓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才回家,本来不至于这样,可他不肯吃饭,后期几乎每天就靠吊营养液来维持身体机能。莫妈妈想把他带回衢州,他又不回去,留下来陪他,实在糟心。关键是莫浓一出院也人间蒸发了,电话时接时不接,搞得莫妈妈也想在他身上装个定位跟踪。 那个秋天的夜晚总有机车轰鸣的引擎声流窜于乌兴的大街小巷,彻夜不休,风一阵的袭来,又风一阵的卷过,渐渐莫浓就在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状态下变成了风一样的男子,一身肌肉尚且耐得住折腾,勉强算作外强中干,脸却活活瘦脱像了,两腮凹陷,胡子拉渣,一双墨黑的眉眼愈发深沉,时刻闪着烁光,黑亮的像个随时会发狂的疯子。 都没人愿意跟他说话,都怕他那双闪烁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新港的人都说:他们那妖孽风流的部长把曾经阳光健朗的好青年逼疯了,魂儿都勾走了。 而他终于在姹紫嫣红门口看到了一丝曙光——温汝,并且成功用他粗旷的形象和瘆人的眼神逼供出舒照的地址。 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吧,酒吧门口伫立着一对两人高的铜像,头顶的霓虹灯光线明亮耀眼,斑斓的光芒甚至可以铺出十多米长,走进走出的姑娘都化着浓妆趾高气昂的显示着她们的青春年华,男男女女都兴高采烈地奔向醉生梦死。 在这陌生的地方,他看到舒照梳着个小发髻,脑后随意地留着那些扎不起来的短发,前额仍旧如初见时光洁的一丝不苟,他漂亮的脸也有些消瘦,眼底映衬着霓虹灯光怪陆离的色彩,穿着件大衣,敞怀露出里面如夜色般深蓝的衬衫,正笑着,同一个跟他勾肩搭背的男人说话。 “舒照!”莫浓用他干涩的嗓子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在弥漫着音乐的空气里散开,周围那么吵,本来是听不见的,可舒照余光突然瞥到这边,他觉得自己可能又出现了幻听,可等转过脸果然看到莫浓在几米外的地方痴痴望着自己。 他让客人先进去,走到莫浓面前,然后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莫浓从来都是很注意形象的,他的衣服又都是名牌,走出来总带着几分富家公子哥的气度,又干净谦和,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但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可真的是一点都不舒服,衣服上全是褶皱,鞋子脏得不忍直视,长度尴尬的头发和两道浓眉以及下颚的胡渣连成一片,偶尔有风吹来才会露出他轮廓英挺的脸庞,路边捡垃圾的流浪汉都比他整洁。 但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太复杂了,像发现宝贝似的惊喜明亮,又怕被人夺走般闪烁着惊惶,哀求、渴望、忧伤。 舒照不愿意看到他这幅落魄的怂样,但面对着那样一双眼睛,他又觉得心酸。 “你在这里等一下,”说完又觉得莫浓八成是不会同意的,“算了,你跟我进来吧。” 莫浓只傻傻的跟着他,酒吧里嘈杂拥挤的舞池乱成一团,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烟草味,酒精,汗水,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舒照把他带到吧台,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请假。” 他现在在酒吧里做推销,得益于多年混迹夜场的人脉,他在这里混得还不错,除了每天都要喝比以前更多的酒,除了工资比以前少了点,其余的都还好。 他请完假又带着莫浓走出酒吧,舞台两旁蹿出耀眼的火束,吊在空中的大球里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正表演杂技,全场都在欢呼尖叫,他们俩得眼急脚快在人群里见缝插针,舒照躲开一个贴上来的胸脯,扭头看到落在身后的莫浓正焦急的透过一个个脑袋追寻着自己,于是他的胳膊从陌生人的前胸后背间挤出一条缝,握住了莫浓的手,才重又向外走。 “行啦,你松手吧,”舒照在那辆跟莫浓一样灰尘仆仆的机车前停下,“我手上有伤,你轻点儿攥。” 莫浓这才想起他用手握刀刃阻拦自己自杀的事,顿时感到愧疚。 “吃饭了么?”舒照问他,又不等他回答,“我还没吃,去建国路吧。” 莫浓疑惑地望着他,舒照叹了口气,“走吧,我不会跑的。” 他赶忙跨上车,等舒照的手像以前那样扶住他的肩膀才稍稍放心,在驶向建国路的这段时间,莫浓还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舒照会怎么对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 直到舒照坐在饭馆里对他露出第一个笑容,他才受宠若惊般睁大眼,也露出一个惊喜的笑脸。 “多吃点儿,别浪费。” 莫浓乖乖把剩下的饺子一股脑塞进嘴里,随后舒照带他走出饭馆,在凄惶的路灯下走了一段路,终点是一家不起眼的旅馆,舒照也没去前台登记,直接走向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的墙角堆放着他的皮箱和一些衣物,床头柜还有积满烟头的烟灰缸,床上的被子还是主人刚起床的模样。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以后舒照就住进了这间每晚七十块钱的旅馆。从这个价位就知道这家旅馆很简陋,并且也不划算,他大可以用这个价钱租一间还不错的公寓,但舒照不愿意再在某间房子里付出过多的心血,他做出一副无家可归只是暂停落脚、又随时可能会去流浪的状态。 自己又不清楚未来到底怎么打算,反正是勉强混日子。 他脱掉外套和长裤,右手不太灵便的解开扣子,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莫浓说: “一起洗澡吧,我手不方便,后面洗不到。” 莫浓此刻才对自己展现在舒照面前的这幅尊容感到自惭形秽,他有些羞赧的垂着头,光秃秃的跟着舒照进了那间狭小的浴室,舒照解掉皮筋,在花洒下冲了冲,弯曲的头发被水浸湿后立刻恢复原样,又直又顺地贴着他的头皮。 “你帮我?” 莫浓连忙摁了两下洗发精,在背对着他的舒照头顶轻轻揉搓着,动作虽然温柔却笨手笨脚,舒照用手背揉了揉被沙到的眼睛,躲开他的手走到花洒下, “你也洗洗吧,都发臭了。” 莫浓就粗鲁地把自己洗干净,他的双手在水流下大力搓着自己的脸,然后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覆在他的头顶,舒照捧住他的脸,向后拢过粘在他脸庞的头发,仔仔细细地凝视着他脸上的每一寸。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13节 莫浓定定望着他,表情像个委屈的孩子,在他掌心的抚摸下渐渐被平复,却是很酸楚的心情。 他的胡渣有些扎手,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很多,配合他的眼神隐隐散发出某种执拗的疯劲,舒照的手停在他胸前的刀疤上, “还疼么?” 莫浓攥住那只手,低头对他说:“我感觉不到,它已经在你那儿了,你觉得疼吗?” 舒照直视着那双越来越痛苦,越来越炽烈的眼睛,微微笑了下,“真是怕了你!” “怕什么?” “怕你真死了,这颗心我还不回去。” “你本来就还不回来,”莫浓负气地说,眼睛里又透出一种仇视:“除非把你自己给我。” 舒照的嘴角慢慢上扬,手摩挲着他的脸,“那你来拿吧!” ☆、第三十五章 莫浓猛地搂住他的腰贴上自己,又阴沉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缓慢地低下头啃咬住他的嘴唇,他脸上的胡渣让舒照轻笑出声,上身向后仰着,身下却紧紧贴在一起。莫浓的脸移到他的胸口,泄愤似的咬着那粒嫣红,这令舒照搂住他的脖颈,不断发出疼哼和轻吟,他双腿发软,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攀着莫浓的一双手臂上。 莫浓的动作既粗鲁又急迫,他重重地捏着舒照的腰,疼痛和酸麻使得舒照越来越软,他的家伙直挺挺的立起来,不时磨蹭着莫浓的小腹,而后他突然揪住莫浓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抵住他的前额,喘息着说: “进来。” 莫浓一把将他惯在墙上,双手大力掐着他的屁股, “这算什么?”怒火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蹿出来,他咬紧的牙关使他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透出一种坚毅的痛恨和狠戾,“分手前最后的怜悯?施舍?还是还债?打一个巴掌给一把甜枣,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好糊弄,以为睡一次我就会放过你吧?” “没有,”舒照闭着眼,水流打湿他的睫毛,看起来像簌簌滑落的泪水,他轻笑着说:“我只是想你了。” 这句情话并没让莫浓胸口的戾气得以平复,反而更恨。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翻脸,又轻飘飘地把他哄回来,无所顾忌,随心所欲。更令他痛恨的是,自己对于他的玩弄丝毫没有抵抗力,任凭他搓圆揉扁,他都甘之如饴。 他唯一的发泄方式便只能凶狠地贯|穿他,看着他脆弱无助的靠在龟裂的墙壁上,脸上挂着泪水般的水渍,忽而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忽而溢出一串沉醉的口申|口今,随着哗哗的水声击打在这间破旧浴室的四壁,而他苍白瘦弱的身体布满他掐出的青紫的手印,越来越颠簸,越来越滚烫,直到他真的哭出声音,挣扎着扑上来示弱似地亲吻他。 莫浓于是在血腥中尝到一丝咸涩,他搂住舒照的脊背不再让他频繁的撞在冷冰冰的墙壁上,一手圈着他细瘦的一条腿,尽管舒照的腿够长,可此刻已经随着他凶狠的动作踩空,失去支点让他有些惊慌,但还来不及惊慌,随之而来的冲撞就让他的理智失去焦点。他觉得自己既轻又重,不停抬起又坠落,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感知却在这种无力感中飘向他从未体验过的一个世界,失控、虚无、痛苦……快乐…… 这种感觉让舒照抗拒,他讨厌失控的自己,觉得那很耻辱,也讨厌被莫浓掌控,因为失控的感觉很危险,什么都是假的,唯有眼前的人是唯一的依靠。 他的手指紧紧扣紧莫浓的脖颈里,想让他停下却又不肯求饶,好像也没有力气求饶了。 舒照的眼泪越来越多的滚进莫浓的嘴里,声音里全是不成样的啜泣,尾音却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拐着弯儿地飘出一丝动情。莫浓想对他说别哭了,可是张张嘴,自己又说不出话,手臂在颤抖,胸膛也在颤抖,他听到自己的喉咙里也发出低沉的呜咽,于是两张纠缠的唇间在亲吻中交换着彼此泣不成声的泪水。 莫浓拼命把舒照往怀里压,直到此刻他也不觉得自己真正拥有他,好像两个人中必须死在另一个人怀里才能心安理得,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把这种纠缠进行下去,但显然他能力有限,他对自己的力量渐渐失去掌控,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生命,身体越来越轻,思维慢慢升空,灵魂缓缓充盈,不再有痛苦,不再惶恐,得到解脱和快乐,似乎……将舒照的灵魂裹进自己的灵魂里,终于得以尘埃落定,永恒相守。 虽然结局爽得飞起来,但飞起来的过程对于舒照来说简直是惨无人道的折磨,莫浓感觉不到自己最后那会儿有多凶残,舒照可是结结实实的被他折磨的五脏具焚,由内到外痛不欲生。 尤其等那爽快的劲头一过去,他就感觉自己像在火堆上烧烤的活体人质,浑身都是被烈焰烧灼的疼痛,还是放了辣椒面那种,火辣辣的疼,烧焦了一般。 他自打记事起就没这么不顾形象的哭过,哭得停不下来,莫浓手忙脚乱地搂着他,使出浑身解数说尽好话,什么“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又或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人不然你抽我几下”,再不然就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太爱你了我会对你负责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补偿你”,种种让舒照听了直想揍死他的浑话。 舒照抽抽噎噎的把眼泪憋了回去,继而睁开眼用我早晚干死你的眼神瞪着他,他妈的拿哄小姑娘的话来哄我?老子像是那么好哄的纯洁少女吗? 他扭头躲开莫浓的手,用仅存的力气推了他一下,扶着腰迈开腿想往外走,刚迈开腿就有阵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腿往下流,他难堪地闭上眼,气地晕红的小脸和嘴唇一个劲儿哆嗦,这模样在莫浓看起来是格外委屈却又格外动人。 “我……我抱你。” 他说着弯下腰把他打横抱起来,结果惹得舒照嘶嘶吸着凉气,莫浓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可他的手臂有点儿虚脱,怕自己一个没抱住把舒照摔了,赶忙三步并两步把他抱出浴室,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一沾床舒照马上翻过身趴着,他受创的小屁股并没得到抚慰,反正不管什么姿势都很疼。 他本来看在莫浓即将要变成神经病的状态下想安抚他一下,也确实有还他上次献身的意思,当然还想体验一把传说中无与伦比的快感,体验完之后跟莫浓来个彻夜长谈,不管是哄是骗,总要把话跟他说清楚,然后互不相欠从此逃之夭夭远遁天涯海角。 但残酷的现实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搞不明白,上次他搞莫浓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这么难受,反而从头到尾都一副虽然我没表现出来但是我很爽的模样。 果然他妈的处男就是靠不住!妈的你不是很虚弱吗?你不是瘦的都脱像了吗?你丫哪来这么饱满的激情?他么吃了伟哥吗? “你……”莫浓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这廉价的旅馆里只有墙上有盏奇葩的红色壁灯,那诡异又暧昧的光线下舒照一身青紫,腰间尤为严重,舒照头发上的水珠不多时就把脸下的枕头浸湿,只有一对蝴蝶骨依旧漂亮的翩翩欲飞,没有半点伤痕。 莫浓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又拿毛巾擦着他的头发,正是秋天,房间里又没开空调,单拿毛巾擦是绝对擦不干的。莫浓壮着胆子握住他放在脸侧的手,跟他自己的比起来,这只手太凉了。 “出门右转走到底有家药店,”舒照突然开口道:“你去买盒……清凉油吧。” “啊?”莫浓呆呆的盯着他的后脑勺,“买清凉油干什么?” “……”舒照泄气的闭上嘴。过了会儿莫浓才想明白其中的缘由,迟疑道:“这个……用清凉油……不好吧?” 但凡舒照还有半点力气,他绝对要爬起来一酒瓶子抡他个脑浆四溅, “那你想看着我疼死?你不会去问医生什么药管用么?” 莫浓“哦”了声,赶忙爬起来穿衣服,穿完了又在床脚盯着舒照不动了,他在思考:舒照会不会趁他去买药这个间隙里跑了?但他这伤痕累累的样子又不像是还有力气,可他万一跑了呢?现在他身上可没有定位跟踪器了,他跑了自己要到哪里找他? “我跑不了,”舒照用脚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放心,等我好了我也绝对不跑,就算要跑,跑之前我一定要用电钻把你的屁股钻开花儿。现在,滚出去给老子买药,顺便带瓶红星二锅头回来,记住,一定要二锅头。” 莫浓又略略迟疑了几秒钟,说了句:“我很快回来。” 面对药店里穿着白大褂和蔼可亲的大妈,莫浓面红耳赤结巴口吃,外加他胡子还没刮又披头散发,他的难言之隐在大妈看来像个准备要买安眠药自杀的行为艺术家。 “小伙子,你哪里不舒服?” “呃……”莫浓目光躲闪,“我……屁股不舒服。” “痔疮吗?” 莫浓皱起眉,“不……不算吧!不不小心坐坐到了东西,有点儿……咳,疼。” 大妈顿时恍然大悟的睁大眼瞪着他,表情既吃惊又像是果然如此,她麻利地走到药柜里挑挑拣拣拿了一堆药,有药盒,有药瓶,还有一瓶高锰酸钾。 她拿起药对莫浓谆谆教导道:“这个高锰酸钾兑水后清洗下面,不要多,早一次晚一次,这是杀菌的。这个是凡士林,洗完后拿来抹,有恢复作用。这个是甘油,润滑,如果拉肚子抹一点会不那么疼。” 莫浓像个认真受教的学生嗯嗯点头,然后他拎着一塑料袋的药去便利店买了瓶二锅头。等回到房间时舒照已经睡着了,但他刚放下袋子舒照就醒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发烧, “酒呢?” “这会儿喝酒对身体不好。” “拿来!”舒照一声呵斥,莫浓乖乖拧开盖子把酒递过去,舒照接过来灌了小半瓶,高度数的酒精迅速暖热了五脏六腑,缓解了疼痛。他下床把塑料袋拎进卫生间,“砰”地关上门,任凭外面的莫浓怎么解释请求都不开。 上药时又活活经历了回痛不欲生,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抹幽魂,每走一步都经受着灵魂深处的拷打,累得一个字都说不出,直接扑到床上摊开两条腿让小菊花在冷风中绽放。 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发起烧,整个后半夜到第二天中午上吐下泻,并伴有肺癌患者般肝胆欲裂的咳嗽,整个人真像是丢了半条命,折磨自己,也折磨的莫浓坐立不安,等到下午两点莫浓实在坐不住,叫了医生过来挂点滴,一直到晚上八点舒照才勉强醒过来,可以含糊的让莫浓选个死法—— “宫刑……鞭刑……阉割……剁了下酒……切碎喂狗……挂起来腌腊肉……酒瓶……铁棒……钢管……拖把……电钻……锤子……军刺……” 招招朝莫浓腰以下腿以上的中间部位招呼,听得莫浓脊梁骨阴风阵阵,又有几分得偿所愿的满足。 他握住舒照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不停亲吻他的指尖, “舒照,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舒照迷迷糊糊地想老子这不是乖,老子这是不愿意搭理你!等老子缓过来,弄不死你! “哪里都去不了,也动不了,没人能看到你,你也不会看到别人,只有我,只有我……唉……你真是把我逼疯了,我怎么就看上你了?怎么就爱上你了?你也爱我一点好吗?一点点就好,别跑了,别再离开我了……我会改的,全部、所有,只要你留下来……不然,我真要拖你一起下地狱……死了算了。” 前几句话简直是痴人说梦,中间勉强动人心弦,最后……尼玛的,舒照想,你丫死不悔改,还他妈想跟老子来个你死我亡,神经病,变态,你等我醒了,老子玩不死你! 莫浓感觉掌心里的手缓缓动了动,然后他就看到那只修长的手坚强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比了个中指。 ☆、第三十六章 舒照真正清醒已经是另一个深夜了,妖冶的灯光堪堪点亮房间,窗外对面的二层楼亮着灯,隐约看见一个姑娘捧着铁盘在各个饭桌前穿梭忙碌,仔细凝神会从窗户的玻璃上看到一个人影,呆呆的望着窗外,有一口没一口的在抽烟。 他转过头,身体僵硬爬起来,窗前的人影立即转过身走上前,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舒照摇摇头,浑身有气无力,就着莫浓的手喝了一大杯热水,这才稍微缓过来,靠在床头重又闭上眼。 “想吃什么?”莫浓试试他额上的温度,感觉温度正常了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不错眼的盯着他看。 “我想吃凉拌小鸡|鸡,”舒照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你去拌吧!” “好啊,”莫浓笑着说:“我去拿刀,等你剁下来我端去对面让他们拌给你吃,要放辣椒么?” 舒照先是呵呵冷笑,继而在莫浓深情的注视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却没甩掉莫浓。 “我们这是和好了吧?”莫浓问。 舒照盯着墙上的影子,茫然地想了一会儿,不和好又能怎么样?这个神经病会放手么? “我饿了,你去对面给我要一盘白菜饺子吧,外加一盘花生,再带瓶白酒。” 莫浓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你不会跑?” “你看我这状态,你觉得我像能跑的样子么?” “好,”莫浓起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我很快回来。” 一直缠着自己的人突然走了,哪怕只是一会儿,知道他还会回来,舒照也觉得有点孤单。红色的灯光在四周老旧的家具上有一种无人欣赏的寂寥,一点声音都没有,空空荡荡。感觉像温存过后便被抛弃,有点难过。 他把脸埋进被子,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想跟莫浓好好在一起,但他总是顾虑太多,例如两个人总会分手,分手总会难过;例如莫浓的家庭和自己的家庭,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能让莫浓为他牺牲亲人间的关系,即使莫浓肯牺牲,他也觉得自己不够分量,替莫浓不值;又例如他曾经那段浑浑噩噩的过去,就像一片阴云时刻笼罩着他,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莫浓。 不管是任何一样他都配不上莫浓,恋爱初期这些可以被忽略,但是现实的压力和外界的恶意,总会摧毁这段美好的感情。 莫浓没给他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他在床上垫了两本杂志,把饭盒一一摊开,幸而舒照现在已经能坐着了,两个人胃口还不错,吃完饺子,就轮换着一家一口白酒。喝了三分之一,莫浓重新问了遍刚才的问题, “我们这是和好了,是吧?” 舒照的眉头极快速又轻微地皱了下,他晃着酒瓶,看着里面的液体在瓶里荡来晃去,举起又喝了一大口, “龚睿鹤那事儿,你是怎么处理的,跟我说一下呗?” 莫浓也不急着逼问他,只神色淡漠的把过程跟他讲了遍,听到他把棍子沾上汽油捅进龚睿鹤的屁股里那段,才兴致勃勃地发出一声赞叹: “好样的!”舒照轻轻扯了下嘴角,挑眉望着他,“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去找他,你猜,后来那笔钱花到哪儿去了?” 莫浓听到这里就沉重地叹了口气,也拿过酒瓶灌了口,做好心理准备后才道: “你说。” 我刚到乌兴时不是去纺织厂上班么,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好在我比较聪明学东西快,第二个月我的工资就涨到了四千多。那时我哥还在监狱,我妈要用钱,我初恋时卞玉也要用钱,他说白了就是个小白脸儿,以前他跟别人在一起就花别人的钱,虽然只是学生,但一个他好面子,我又心疼他,四千我自己留七百,其他的都给他们了。 可是钱总是不够花,我需要攒足够多的钱把时卞玉接过来,需要租房子,给他买车票,准备零零散散的东西,于是我就在友谊街的饭馆里兼职,就是咱们上次去过的那家。 我在那里认识了温汝他们,温汝一眼就看出来我的性取向,没事儿总来找我聊天,后来张礼凤给我一张名片,他说如果哪天我缺钱了就去找他。 我已经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那会儿还特别瞧不起他们。 工厂里跟我一般大的小子都看我不顺眼,他们嫉妒我。到了十月,我上工的一台机器突然坏了,据说那台机器修一下要花七八万,他们所有人都咬定是我的责任,我去找副厂长,副厂长说要让我赔钱,不赔钱就要报警抓我。 我跑不了,身份证都压在他们那儿,也害怕。想着我万一也坐牢,那我妈怎么办? 有一天那个副厂长把我叫去办公室,起先只是聊天,后来他就越来越不规矩,扑上来亲我。他跟你现在一个岁数,但是他身材真没有你好,肥头大耳大肚子,嘴里还一股怪味儿。我就把他推开了,他告诉我,只要我跟他好,听话,机器的事情他帮我解决。 我当然不同意,他给我一星期的时间去筹钱,我到最后走投无路就去找了张礼凤,我当时也猜到,就算我去找张礼凤,我的结局也不一定就比跟那个副厂长更好。 我先是在姹紫嫣红走秀,认识了几个大老板,有个台湾人对我特别好,他每次只找我喝酒聊天,从不动手动脚,给小费也很大方,每回最少都是两三千。 但我等不及了,最后一天我跟那个台湾人说,我需要八万块钱,他叫我去宾馆找他。 我到那儿跟他说这钱算我借得,他拿着两万块钱,对我说:“你借钱,什么时候能还呢?我是生意人,做生意讲究有来有往,准则就是不能亏钱。这里有两万,你今晚留下来,明天我会把剩下的钱给你。” 他是个……特别儒雅的人,总觉得他特别有学问特别亲切。所以我以为他一定会心软。 我跪下来求他,没用,他就是想跟我睡,后来他关掉灯,叫我去床上,他的嘴刚碰到我的嘴,我就觉得他嘴里也有副厂长的那股怪味儿,一种大鱼大肉经过时间发酵、腐烂了的怪味儿,也许他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大老板都有这种味道吧! 我又落荒而逃了。但是我逃得了黑夜,逃不过白天。天一亮他们就会报警来抓我,所以我又去求张礼凤想办法。 他就给我介绍了龚睿鹤,他说只要我能抗住打,不用□□也能拿到钱,他已经跟龚睿鹤谈好了。 后来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等我顶着满身的伤拿着钱找到厂长办公室,厂长很讶异的看着我,他告诉我——那台机器根本没坏,只是线路上有点儿接触不良,根本不是我的错。 是不是很可笑,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在玩儿我!我就为了这么一个……不存在的过错付出了我的尊严。 那段时间我总做噩梦,真正的噩梦就来了。 龚睿鹤用那段录像和照片威胁我,只要我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就要把那些东西放到网上。 也是那段时间我发现自己有个特异功能,就是怎么喝都喝不醉,我越喝越多,越喝越清醒,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我给时卞玉打电话,我没跟他讲这些,我本来想叫他不要过来了,想叫他一直记着我就好。可是我还没等说完,他就告诉我他跟他前男友和好了。 我当时真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让我恶心的肮脏,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把从龚睿鹤那里得到的八万块汇给家里,然后就割腕自杀,挺烂俗的。我本来是准备跳楼,可跳楼的死相太丑了,我怕万一上了新闻被我妈看到,会吓到她。 而且割腕还能在临死前好好回顾一下我这一生,后来我被温汝他们救了。 温汝为了我去陪张礼凤的姘头,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黑老大,由他出面把那段录像要了回来。我其实那会儿就猜出龚睿鹤手里肯定还有备份,不过我还是忍不住骗自己,那段过去已经消失了,不会有人知道。 后来我就一直在姹紫嫣红混日子,但是我脾气不好,总能跟客人打起来,又不肯出台。反正到最后混来混去就混到了夜场当妈咪,再后来……就认识了你。 ……其实我特别嫉妒你,我明明不比你差,为什么你有一切,我却只能这样活着?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如果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我也许不会经历这些事。 可是莫浓,在我这段过去里,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我有多惨,而是人性有多卑劣。 说我悲观也好,说我现实也好。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捅你刀子,你爱我,我爱你,这都无法避免黑暗的来临。 你会发现这世界上有很多诱惑,有很多恶意中伤你所珍视的感情,你会面临很多压力,有的来自亲人,有的来自朋友,更多的来自陌生人。他们不会管你的心有多纯粹多善良,不会在乎我们的感情是多真挚,不会想听我们的故事多曲折又是多难能可贵——他们只能看到我们是人,是异类,是异类就要被构陷。 我很喜欢你,这点我没法骗你,如果你是我的初恋,我会义无反顾的爱你。即使我遇到你已经经历了这些,你仍然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是我最心动、最喜欢的人。 可我不想再承受压力,我已经很累了,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到最后是因为那些外在因素一点点褪色,一点点消亡。 就这样,不被任何东西沾染,等老了以后想起,这段感情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没有任何其他压力和痛苦,所有的痛苦只来自爱情本身,单纯又干净。 好吗? “不好!”莫浓回答的斩钉截铁,“既然我现在知道你也喜欢我,我更不可能放手。你害怕压力,没关系,我们私奔。我有足够的钱,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到一个没人在乎我们、我们也不在乎别人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跟我走,另一条是你自己走,如果你足够狠心,不在乎我的死活,那你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番外若干。 ☆、大结局 马大姐家有十几只鸡,一只大白鹅,还有两条小狗和一条大黄狗。 马大姐家的“马大招待所”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三层楼,四周良田无数,种满水稻和莲花,当然深秋季节莲花是没有的,水塘里只有那只大白鹅胸怀天下,视满池子的泥泞为无物,姿态悠然地游来游去。 但是每当舒照从楼里出来,这只大白鹅都会不远万里千辛万苦地赶来,扑腾着它裹满泥浆的翅膀,用它坚硬的长喙追在他身后叨叨叨的啄他不堪骚扰的两条腿,如果舒照敢反抗,它就会伸长脖子啄他的屁股。 这不,舒照一手拿着扫马路的大扫把,跟大鹅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大战了十几回合,他也没能成功逃脱追杀走出招待所的大门。 “二驴子!快把你们家大鹅给我赶走!”舒照手里的扫把舞的虎虎生风,可惜阵地却连连失守,一直被大鹅逼到了墙角,眼看无处可退,他便朝二楼放声呼救。 不多时,屋里就跑出个趿拉着拖鞋的赤膊少年,几步跑过来一脚飞蹬,把高贵的大鹅踢的后退两步,趁此机会舒照赶忙扔下扫把,一溜烟儿跑出了十多米远,回首看到大鹅正跟二驴子人鹅交战不亦乐乎, “二驴子加油!”撂下这句幸灾乐祸的真挚话语,舒照把落在胸口的围巾往脖子上一搭,吹着口哨乐呵呵地到山上散步去了。 距离他离开乌兴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他猜测莫浓那个神经病差不多就快找来了,真没用!这么久还没找到这儿,他在这山上呆得都无聊了,他也不赶紧过来陪他玩儿。不过要是找到了,那个神经病会发疯吧?说不定还会揍他一顿。 舒照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山下的小路两旁栽着红叶翻飞的枫树,有村民开着拖拉机哒哒哒地在小路上闲逛,过路时会用嘹亮的大嗓门儿跟他打招呼, “小照啊,今天又出来散步啦?你身体好点儿了?” 舒照朝下面挥挥手,“好多啦!你们这是去城里进货吗?记得给我带鸭脖子!” 村民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嘞”,才又开着拖拉机哒哒哒的走远。 他又起身往山那头儿的水库走,想着说不定能看到有人钓鱼,说不定能跟着水库管理员坐着小皮艇来次水库观光一日游,嘛,总之他在这里的生活虽然没有无线,没有手机,就连看电视也得需要马大姐的同意,但总体来说他的生活还是很悠哉惬意的。 快到水库时二驴子带着他们家的大黄狗追来了,二驴子很喜欢跟这个在村民眼中不男不女的城里人聊天,这位城里人体弱多病,来了一个多星期在床上躺了五天,吃饭跟喂猫差不多,走路时常被山上的石头绊跟头,简直弱的不像个男人,村里的姑娘都比他有力气。而且他经常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唱一些他从来没听过的歌,奇奇怪怪。但他长的好看呀,村里的一枝花芳芳都没他好看。 而且他妈说了:这人有钱! “小照,你走这么远不累吗?要不回家看电视吧,今天演《天龙八部》!” 舒照无视脸上那道灼灼的目光,望着远方的皮艇已经开出去了,惋惜地叹了口气, “别叫我小照,叫我舒老板。你总小照小照的,小心我不付钱。” 二驴子听出他这句话是在开玩笑,还挺捧场的笑了两声, “小照,哦不对舒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城里?坐飞机吗?” “坐摩托。” “坐摩托?”二驴子觉得城里人跟村里人也没什么区别嘛,“骑摩托到你们那儿要多久啊?” “不知道,看他骑的快不快呗。” “看谁骑的快不快?” “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二驴子睁大眼,“我们市里有精神病院,但是我没去过。” 舒照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这少年也忒智障了,“你又不是精神病,你进去干嘛?” “那你说的那个神经病,他是从医院里出来的吗?” “他啊,”舒照耸耸肩,“他没治了,去了也没用。” “那这人很危险的,我们村里之前有个人被狗咬了,咬人可凶呢!我们都不敢碰他,被他咬了也要得精神病的!” “你说的那是狂犬病。” 二驴子茫然地想了想,“哦,对哦!” 简直没法儿沟通!舒照又找了个石头在河边坐下来,跟二驴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聊天,没一会儿他一双手就冻的冰凉,揣兜里也捂不暖,再看一旁光着膀子的二驴子,不禁纳闷儿, “你不冷?” “我不冷,”二驴子拍了拍胸脯,“我有内功护体,不怕冷!” 舒照摇头感叹年轻就是好,真羡慕。 坐了一会儿,舒照感觉手脚冻得有点儿僵硬,站起身拍拍屁股, “走吧,今天坐不了皮艇了,明天再来。” 然后在通往马大招待所的路上,他看到一个黑影骑着辆摩托停到了离他十来米远的地方。山坡略抖,即使莫浓的技术好,上来还是磕磕绊绊的有点儿费劲。 透过头盔的护目镜,莫浓看到把他耍的团团转的舒照站在一个赤膊精壮少年身后。而后他摘掉头盔,架在车上脸色阴沉的望着他,只看,不说话。 舒照被他看得有点儿心虚,嘿嘿干笑了两声, “好……好巧哈!” 莫浓的脸在阴沉的天空下就像包公一样黑,且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起来很像是跟他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舒照目光躲闪,他又往二驴子身后躲了躲,听到二驴子轻声问:“这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舒照还没等答话,瞧见莫浓下了车把摩托往地上一扔,摩托顺着陡坡向下滑了半米才堪堪停住,他步履沉稳不快不慢地朝舒照走过去,走到几步远的地方,舒照突然骂了声卧槽,随即拔腿就跑。 没别的,莫浓手里拎着棍子呢! 莫浓等他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跑到山顶,手里的棍子越攥越紧,他走到二驴子身旁,转过头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见少年一脸莫名奇妙,问: “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二驴子只觉得这人的眼神有点儿瘆人,结巴着说:“他他他……是我们家……房客。” 莫浓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在二驴子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也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拎着棍子在山坡上一阵飞奔。 舒照的身影在他黑黝黝的眼睛里愈发清晰,这个人,那天晚上说要跟他一起走;这个人那天晚上许下承诺说再也不跟他闹分手了;这个人那天用充满期许和向往的神色跟他一本正经地探讨要去哪里落脚;这个人坐在他身上,一边巧笑嫣然,一边哄着他灌了一肚子迷魂汤,迷迷糊糊中甚至还跟他来了一发。结果等他第二天醒来,只看到手机里有一条就此别过有缘再会的八字箴言,就他妈跑没影了! 莫浓憋了一肚子火,越跑目标越坚定,越跑越有劲,不到五分钟他就追上了上气不接下气、躲在一棵大树后做贼心虚的舒照。 “你给我过来!”莫浓用手里的棍子指着他一声呵斥。 舒照扒着树干觑着他手里的棍子,这么一通跑得肺都快炸了,他在原地把自己越缩越小,光露出个脑袋面对莫浓怒气沸腾的眼睛, “你你……你先把棍子丢了!怎么你拎个棍子……想……想揍我啊?” “是!”莫浓咬牙切齿的冷笑了下,“我那天晚上怎么跟你说的,我说要么你跟我走要么你自己走,结果你怎么做的?啊?我他妈给你机会让你走了,你他吗不走就算了,还骗我!你那天晚上不是很热情么?你不是缠着我说‘来,干了这一杯,咱俩就算是磕头定亲了’,你他妈说的真好听啊!你他吗既然说了你倒是做啊!回回给我希望又让我跟个傻子似的被你耍来耍去,你丫耍我上瘾是不是?” “我耍你怎么了!”舒照隔着树干义愤填膺的冲他吼,“我他妈要真不想让你找到我,我能让温汝告诉你我在哪儿么?我就是耍你!老子一个大男人被你搞的一个星期下不来床,我他妈跟你耍耍脾气怎么了?” 莫浓没想到他逃跑的原因是这个,一时竟也找不出话来接,噎了半饷才又冷下脸, “那你就跑?我他妈跟个疯子似的找了你半个月,你连一个信息都不给我留,我怎么知道你是真跑还是假跑!” “我要是告诉你还叫耍你么?”舒照找回了一点底气,又恢复趾高气昂,朝他手里的棍子使了个眼神,“你还不把棍子丢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再继续跑啊?” 莫浓瞪着他呼哧呼哧的喘粗气,把棍子往地上一丢, “行了,出来!” 舒照还挺不放心,让他把棍子踢远点儿才慢吞吞地从树干后走出来,走到莫浓跟前,见他脸色虽然仍旧铁青,但眼神总比刚才缓和了点儿,马上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登鼻子上脸, “你还挺厉害,拎着棍子跟追命似的跑上来揍我,你也真够狠的,你下得去手么?” “要么你再跑一回试试?”莫浓说着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往他怀里一扔,“你放心,我家伙准备的特齐全,就算揍你下不下去手,把你电晕了弄回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舒照愣愣看着那把银光闪闪冷冰冰的手铐,半饷脑袋里就飘过我靠两字儿,赶忙抡圆胳膊把这凶器扔出去老远。 莫浓冷眼瞧着他这番动作,补了句:“扔吧,我包里还有一堆呢!” 舒照脊背冒凉风,咂咂嘴,又心虚地瞥了他一眼, “我……你……真生气了?” 莫浓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拎到跟前,“我最后告诉你一次,你想闹脾气怎么闹都行,再拿这种事儿耍我……”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有力度的狠话,只用凶狠的眼神和语气干巴巴道:“你就给我等着!” 舒照眯着眼看了他几秒钟,而后得意的笑起来,扳住他的脸在他嘴巴上打了个响啵儿,亲完后把头靠在莫浓的肩膀上,搂着他狠狠吸了两口大气。 “你不是说让我走的嘛,我以为我这回走了,你就真不来找我,自生自灭去了。” “我那话是这个意思么?我的意思是你要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 “你就怎么?就放手呗?” 莫浓无言以对,只得把他紧紧搂住, “以后别再跑了,行吗?我找你找的累死了。” 舒照趴在他肩膀上撇撇嘴,“嫌累你别找啊!” “不是身体上的累,”莫浓的手覆上他的后脑,揉着他那头又柔又顺的头发,“是心理上的累。感觉特别迷茫,什么都不确定,什么都不知道,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却又告诉自己你一定在下一个地方等我。不停失望,又不想停下,只能忍受。” 舒照听得有些心疼,感觉自己这把真是过分了,他又将手臂收紧了些,郑重其事的说: “其实……我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怕你一时兴起,等真找不到我也就习惯了,又过你自己的小日子。但我在这儿每天都在等你,我想了,要是你这回能找过来,我就好好跟你在一起,死心塌地,踏踏实实跟你在一起!” “哼,”莫浓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哼声,“你现在信誉度为零,我可不相信你说的话。反正我现在被你虐习惯了,大不了你再跑我就再找,哪天真把我逼急了,咱俩……” “打住!”舒照截断他的话,松手挣开他的怀抱,指着他说:“别说死不死的,你活够了我还没活够呢!我这回说到做到,骗你是小狗!” 莫浓总算是笑了,挺无奈又有些满足,“好,看你表现。” 舒照歪着头,挠了挠他下巴上的胡渣,“再给大爷乐一个。” 莫浓就真的开心的给他乐了一个。 舒照捧住他的脸在他胡渣上蹭着,“今晚别刮了,现在流行大叔,让我也体验一回上大叔的感觉。” 莫浓顿时推开他的小脑袋,“美死你,你身体养好了么就想这岔儿?” “你还说!”舒照又开始瞪眼睛,“你那晚有多禽兽你不知道啊?凭什么不能让我也来一回?你心都给我了,人让我睡几次怎么了?” “是是是,”莫浓抓住他的手放到胸口,目光里溢满深情,“那这颗心,现在在你怀里了么?” 舒照挺起胸膛,也抓住他的另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在呢,长得可结实了,跟我自己的在一块儿呢,你在我在,你不在我的心马上干涸。” 说完他打了个哆嗦,马上把手抽回来,“太肉麻了!受不了!” 莫浓乐得搂住他使劲儿吻他,吻了一会儿舒照推开他,“行了,晚上再亲吧,别被人看见。” ☆、真大结局 两人猫追耗子似的跑了一路,下山时却腻腻歪歪不时摸把小手,搂下小腰,趁着四散没人再飞快亲个一口,等走到刚刚停摩托的地儿,发现二驴子还在那儿等着,一见他们有说有笑地回来,用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表情在他俩身上看来看去。 “看车呢?”舒照拍了下莫浓的后背,对二驴子说:“这是我朋友,让你妈晚上多做点儿饭,再加几个菜,他有钱,房费找他要。” 莫浓也不介意他的厚脸皮,相反那是相当喜欢他跟自己这么不见外。心情一好,才注意到这个光着膀子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虎头虎脑,透着一种在城市里很难见到的朴实和傻气,对于刚刚把他错当成情敌的念头有些不好意思。 莫浓把车扶起来,看了看舒照,对二驴子说:“会骑么?你骑到你家,我跟他走回去。” 二驴子看着这辆前所未见的漂亮威风的摩托,他不懂车,但看出来这车应该很贵。 “不了,”虽然这么说,眼睛里的喜欢却显而易见,“我骑的不稳,肯定会摔。” 舒照讲义气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让这位哥哥带你,你搁后面指路就行。” 他说完莫浓就不乐意了,“不行,你……” “我保证不跑!”舒照双手合十,一脸诚恳钦佩,“你带这个小弟弟先下去吧,我就在你们后头。” “那算了,”莫浓推着车往山下走,“这里本来就抖,也不适合带人,等到了平地我再带你们兜风。” 马大姐见又来了个客人,特别热情的迎上来问东问西,当听到莫浓要跟舒照住一间房时,热情的表情就有点儿减退,但当莫浓把几张钞票塞到她手里说是饭钱时,马大姐的热情瞬间就死灰复燃,且比刚才烧得更烈害。 莫浓觉得这地儿不错,人嘛,总是有些贪的,像马大姐这样把想法都摆在脸上的,总比城里那些想什么都一个表情的人好相处。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莫浓站在窗口,房间很干净,而且家居摆设虽然土,却很有时代感,还有点儿家的味道。乡下的空气清新的扑进屋里,外面的山坡田野具是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有零星的几个人家点着灯。 “温汝介绍的,他以前来过,说这里僻静,环境好,旅游的人也少,适合我来休养生息。” “温汝,”莫浓话音里带着点儿忿忿不平,“我都那么求他,他也不肯告诉我你在这儿,可恨!” 舒照从他背后环住他,“是我让他不要太早告诉你的,我不是都跟你解释了嘛,我哪知道你会不会一直找我。” 莫浓握住他的手,“那你现在知道了?你手怎么这么凉?”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不行吗?”舒照被他暖烘烘的手握着,另只手探进他的衣襟,“咱把窗户关上吧,莫小财主,该上床啦!” 被子里舒照冰凉的手脚全贴在莫浓身上,房间里除了一点稀薄的月光便什么光源都没有,这种隐秘寂静的、黑漆漆的环境,让这对终于坦诚相见的情侣很兴奋。 舒照的膝盖蹭着莫浓早已醒神的兄弟,他冷冰冰的手被莫浓捂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有点起色,这只修长而骨感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从他胸口慢慢下滑,来到身下握住他的兄弟。 两个人搂着亲了一会儿,舒照翻身压住他,在黑暗里小声说:“给我做一回好不好?” 莫浓摩挲着他的腰,两条腿缠住舒照还有些凉的脚,“你确定你这身体没问题?别做一回你又叫一个星期。” 舒照啃咬着他脸上的胡渣,粗|硬的有些扎人,伸出舌头在上面一点点舔着,跟皮肤不同的触感让他觉得有趣,又凑上脸去蹭,越蹭心里的火苗就越热烈。 “要不你在上面?我是说,我躺着,你坐在舒小兄弟上面,来个观音坐莲。” “你真是……”莫浓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脸皮真是厚的没边儿了,可舒照在他身上不停蹭着,像个小狗一样娇声娇气的哄骗他,他光滑的皮肤和瘦弱的身躯让他心里阵阵发软,感觉像抱着一个娇弱的少年,可他的气势偏偏又透出跟自己对等的强硬,是男性独有的强势和侵占。 莫浓揉着他的头发,“那有东西吗?” 舒照舔了下他的手,又是上次那回的温柔和耐心,指甲在他腰侧轻轻勾挠,“护手霜、沐浴液、洗发水,你选一个。” “我……操,”莫浓的手顺着他的脖颈摸到了他脊背上突出的蝴蝶骨,“你真能糊弄我!……算了,那护手霜吧!” 舒照赶忙从被子里钻出去,两步蹦到墙角的柜子里,就着迷蒙的月光翻出了护手霜,再冲进被子里时又是手脚冰凉。 莫浓赶紧抱住他,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身上暖着,轻轻叹了句,“你这身体怎么这样,回去以后听我的,别在夜场上班了,我给你报个夜校,或者你跟我学摄影。” 舒照钻出被子亲了亲他的脸,“都听你的。” 这句难得乖顺的话让莫浓眼眶发热,他翻身将舒照压倒,拿过他手里那管护手霜, “我自己来,你别动了。” 舒照抓着他的手臂,感觉手下的肌肉随着动作忽而紧绷忽而放松,他勾住莫浓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又一翻身把他给压回去, “你怎么这么好哄,说一句好话你就义无反顾的献身,搞得我跟你一比特狼心狗肺。” 莫浓在黑暗里笑了声,“你才知道?” 他曲起腿蹭了下舒照的腰,又被舒照给按了回去,“你别动。” 莫浓就乖乖不动了,他闭上眼缓慢的呼吸着,在身体的燥热和内心的暖意中静静等待,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就只感觉到舒照在窸窸窣窣的动作,可他后面本该等待开拓的地方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干嘛呢?” 莫浓刚说完这句话,舒照突然叉开腿骑到了他腰上,然后对准他身下的兄弟,只说了句:“我也体会一下你上次自杀式的献身是什么感觉。” 而后莫浓感觉到身下进入了一个温热的、紧绷到让他窒息的所在,他陡然绷紧身体,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搂住舒照。 “别动,”舒照把住他的肩膀,“你千万别动,我可不想再被你捅死。你让我自己来。” 莫浓说不上什么感觉,感动、心酸,也心疼,好不容易他才让舒照能这么心甘情愿的对自己打开心房,好不容易他才真正感觉到——此刻他正在拥有他,真切的拥有,得到回应的那种拥有,两情相悦的拥有,彼此互通心意,互相体贴,互相爱慕。 而舒照没时间想这么多,他只觉得疼,一寸一缕被侵占,护手霜这种不专业的道具弄得那里黏答答的,于是疼痛中又有别的感觉,他甚至能感受到随着自己的深入,跟莫浓严丝合缝,每一处的青筋和血管,在他身体里渐渐充盈填满,紧密的吸引,黏连,摩擦,融合。 “好热!”莫浓克制住自己的力度捏着舒照的腰,他想紧紧搂住他,却又怕自己的动作让他难受。 “好大!”舒照轻声笑着说了句。 这句赞赏让莫浓愈发兴奋,舒照终于在他身上完全坐下来,他的双手撑住莫浓的肩膀,扬起头吸了口气,满足感在身与心中都得到体现, “舒服。”舒照边说,边慢慢向上活动,他一点点缓慢的起伏,对于莫浓来说是种难耐却享受的折磨,他听到舒照的口申|吟声渐渐放大,然后打着转在黑暗里回转飘扬,透出他真正的情动。 舒照低下头抵住他的额头,嘴唇因为急促呼吸也是冰凉的,莫浓给他搂紧被子,唇间的呼吸声彼此交错,缠绵悱恻。 这一回完全是舒照在主导,速度的快慢和程度上的深浅,一点儿都不让莫浓沾染,让他既快乐又难过,最后舒照的小兄弟喷在他小腹上时,他在舒照的体内同样得到绵长的快感。 一结束舒照就脱力地倒在他身上,由着他把自己在床上放平盖上被子,他的身体现在暖了,而且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娇软的他连攥个拳头都费劲。虽然这种释放后虚软的感觉很舒服,但自己的体力是不是太弱了? “爽吗?” 莫浓亲了亲他的额头,“嗯,上次是不是真的很痛?” “靠,这还用问嘛,”舒照动了下腿,那里就有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我都出血了!你丫特别禽兽,我他妈哭成那样也没见你心疼。” “太激动了,而且你哭的我特别兴奋,说不上来,感觉那会儿都不是我自己了。” 舒照翻了个身,但是平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尤为不合适的,他只好背对着莫浓,但是当等两个人的身下碰到一起,他觉得自己的屁股有点儿痒。 “莫浓?” “嗯?”莫浓亲了亲他的耳垂。 “你以后要是找女人也就算了,你本来以前就是直男,要是想结婚了我也……” “你给我闭嘴行吗?”莫浓打断他的话,“这么好的气氛你非要破坏是吧?” “不是,你听我说完行吗?”舒照的手指被他捏着,现在全身都暖洋洋的,他用脸侧蹭着莫浓的手臂,“我就是想说,老子都他妈为你做到这份儿上了,你以后要是敢找男的……不用你每天说死啊死的,我第一个剁了你!你要是敢让别的男人碰你,老子当即把你腰斩,屁股里给你塞个棒子沉河!” “好,”莫浓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如果我对不起你,不管男的女的,随便你把我怎样。如果你对不起我,我还是会原谅你,把勾搭你的那个人沉河。” 舒照嘿嘿笑了两声,“难怪你会被绿,出轨这个原因不能赖别人,得赖出轨那个人本身,没了小三小四,还有小五小六啊,你搞别人有什么用,这种就得搞他自己。” “是,你说的对,”莫浓在他肩膀上咬了下,“下次你出轨,我不找别人,咱俩还是……” “别一起死了!”舒照简直服了他,“你除了死还有没有别的威胁我的招了?” “没有,”莫浓说:“别的招对付你,我心疼,怕自己下不去手,除了死这个方法最干脆,别的实在是没有勇气用在你身上。”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晚照对情浓 作者:刀刺 第14节 “你今天不是带了手铐和棍子嘛!” “我那是气急了,顺手在路边捡的。不过手铐确实是事先准备好的,我还准备了脚镣,想着你万一不同意跟我回去,我就把你铐起来打包带回去。” 舒照用脚底板蹭着他的腿,眯着眼望着窗外的一轮残月,有云层慢慢涌来将它遮掩。 “莫浓,” “嗯?” 舒照撅起屁股对准他有点儿醒神的那一处,“再来一回,允许你有一点点失控。前提是——必须让我爽,比刚才更爽。” 莫浓将他压在枕头上,覆上他的后背,“好,一定!” ☆、番外一 莫浓为了让他比刚才更爽那是相当卖力了,每次一激动难耐便放慢速度缓口气,等那想要喷薄的劲头过去了再继续各种深入浅出。他脸上的汗滴在舒照的背上,让他的皮肤在月色里闪着细腻的光泽,摸一把,触感更是妙不可言。惹得莫浓急躁地覆在他身上,一双手蛇一般胡乱游走抚摸,探到舒照身下,一把握住他笔挺的家伙,另一只手则揉捏着他胸口上的一点,两个人如藤蔓般缠在一处不分你我。 舒照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唯有快|感毫不停歇地涌进四肢百骸,像潮水一波接一波,呼出的气儿都是滚烫的,而他除了小声口申|吟大口喘息,便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恍惚中抓紧了莫浓放在他胸口的手,听到他的呼吸随着他的进出渐渐粗重,感觉思绪也被那呼吸声喘得越来越晕, “莫浓……” “嗯……” “我有点儿……喘不过气。” 莫浓压住他的脖子,贴上去吻他的嘴唇, “叫出来就喘得上来了。” 说完他突然加快速度,一下下冲劲极大,越顶越深。舒照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感觉快被莫浓顶到嗓子眼儿了,脑袋里简直像一壶烧开的沸水,全身上下都烫得发飘。莫浓凑上前堵住他不断发出吟声的嘴,那声音又仿佛顺着他的喉咙飘进他的五脏六腑,让莫浓极为兴奋,扣住他的腰一顿猛冲猛撞。 舒照的身体陡然绷紧,双手揪着枕巾,脸也埋在枕头里,濒临窒息似的张大嘴无声尖叫,哆嗦着泄了出来,但他的颤栗还没结束,莫浓便抽身退出,把他翻过来拎起他的两条腿,笔直的跪在他面前,凶器在里面直进直出越战越勇。 舒照皱着眉,神情既像难过又似隐忍,想说话偏又没力气,身体还能坚持,人却已经晕眩的仿佛飘在半空。他只感觉到莫浓俯下身在他嘴巴上啃着,好像说了什么,反正他是完全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儿用含糊的呻|吟代替回答,任凭莫浓翻来覆去的折腾摆弄。 到最后他又被莫浓带着身寸了一发,高|潮漫长的仿佛有一个世纪,也没等缓过神,就在那绵长的快慰中陷入了昏睡。 床上是一片狼藉,房间里充斥着某种浓烈的气味,莫浓换了床被子,把舒照裹起来推到床边,然后把那条像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床单换掉,褥子还是有些潮。 他汗涔涔地站在床脚,通体舒畅但四肢发麻,竟还有余力思考睡这样的床舒照会不会感冒,但是思考是无用的,他又不能现在去开个房间把舒照抱过去。 于是他只能把舒照调了个儿,头冲着床脚,再把舒照从被卷里刨出来,手指灵活动作轻柔地把他体内的东西清理干净,期间舒照还无意识地哼了两声。 善后完毕,莫浓心满意足地躺进被窝,把舒照搂进怀里,身心愉悦地进入梦乡。 事实证明,舒照同学是经不起折腾的,他只有更虚没有最虚,莫浓的善后工作将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因为第二天舒照醒来后,刚下了床,就在莫浓的搀扶中眼睛一闭——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村里的卫生所倒是有个资历很老的老中医,他给不醒人事的舒照搭了脉,对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莫浓说: “气血两虚,贫血、肾虚、肾亏,禁|欲。” 舒照在卫生所那张简易病床上睡了一下午,真正醒过来外面月亮都升起来了。 莫浓赶忙喂他喝了杯红糖水,他咂咂嘴,觉得味道还挺不错。 “几点了?” 莫浓放下杯子,“已经快八点了。” “八点?”舒照转动着他迷离的眼珠,“我是穿越了吗?咱俩做完该是下半夜了吧?怎么现在才八点?难不成我做春梦了?” 莫浓叹了口气,把他从床上扶起来, “您大爷是晕倒了,你也太虚了!晕在床上还好,要是哪天晕在大街上怎么办?想让我急死?”他语气里带出些责备,给他披上外套裹上围巾,里三层外三层包得像个粽子,又亲自蹲下身给他穿鞋,“从今天起戒烟戒酒,三餐定时,每天必须抽一个小时跟我去锻炼。听见没有?想什么呢你?” 舒照的尖下巴藏在围巾里,一张小脸儿这会儿看上去倒是很圆润,眼神呆呆的,妖气是没了,眉清目秀的看着特可人疼,他抬起脚丫在莫浓脸上踩了下,莫浓赶忙攥住他的脚,斥道: “别闹,还有人呢!” 舒照扁扁嘴,等穿完鞋一把扑到莫浓身上,“打记事儿起头一次有人给我穿鞋,小浓浓,你真好!” 莫浓尴尬地冲几米外的老中医和一个小护士笑了下,把舒照的手臂从脖子上扯下来, “我弟弟爱撒娇,见笑。” 舒照一点儿不给面子,捧住他的脸在他嘴巴上亲了个响, “小浓哥哥睡完就翻脸不认人了,没天理!” 莫浓一张脸顿时红得像煮熟的大虾,牵起他的手拉拉扯扯的走出卫生所。 “干嘛呀?”舒照不乐意,“你现在怕被人知道了,当初睡我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我?” 周围一堆小孩儿还有几个闲聊的妇女,莫浓果断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走的脚下生风,赶忙把他塞进借来的面包车里,上车打着火飞一般开出了一公里多,才嘘了口气, “你就折腾我吧!我算看出来了,你是一分钟也不让我消停。” 舒照在副驾驶上侧过脸,笑的一双眼睛都眯起来, “两次,咱俩总共做过两次,两次你都把我做晕了,我不折腾你折腾谁?” “你……”莫浓简直没处说理,“你折腾我倒无所谓,但你能不能争气点儿,你晕倒的时候吓死我了!总共就两次,不是生病就是进医院,你这样我以后都不敢跟你做了。” “那我做你呗!”舒照一点儿自觉性没有,说得理直气壮。 “你?”莫浓不屑地丢给他一记白眼儿,“让你躺着不动你都能给我晕了,你要是真在上面,还不得当时就一头死我身上!” “那太好了,”舒照转头眺望远方,“总有人说爽死,但也没见谁真就爽死了,我作为开天辟地真正爽死的第一人,多荣幸,值得在多种多样的死法历史上留下璀璨的一笔。” 莫浓听得直为他的厚颜无耻咧嘴,回到招待所马大姐和二驴子都在前台等他们,舒照随意应付了几句,马大姐还说: “我给你炖了我们家的老乌鸡,特别补身体,村头你刘婶子生完孩子不下奶,吃了我们家的乌鸡马上就有奶了!” 舒照呵呵一笑,“是吧?你家老乌鸡是公鸡下蛋孵出来的吧?包治百病,真灵!” 马大姐立即趁热打铁,“是呢,这家养的老乌鸡跟你们城里的不一样,没有激素,要不你回去时带两只送人?” 舒照靠在前台,扬声冲厨房里的莫浓喊话:“莫浓,回去时带两只老乌鸡给你下奶好吗?” 莫浓在厨房里回了句:“给你下奶!赶紧过来吃饭。” 马大姐的菜做的很一般,米饭还是夹生的,舒照吃了几口就长吁短叹,吵着让莫浓给他做一餐新的,不然就要绝食。 莫浓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别找借口,把这碗饭给我一粒不剩的塞进去,吃不完不许挪地方。明天我给你做。” 可到了晚上该睡觉了,莫浓还是给他熬了一小盆鸡丝粥,辛苦熬了一个小时,到最后舒照就吃了一碗,剩下的全便宜了马大姐他们,还得付钱。 “端上端下的多麻烦,放着明天收拾呗?”舒照躺在床上打了个饱嗝,“要不明天咱回去吧?” “再待几天,”莫浓背对着他,收拾完桌上的垃圾又开始擦桌子,“你不是说来休养生息么,那就再多休息几天。” 舒照盯着他的背影,半饷笑了下, “你是不想我回去又出去野吧?待在这儿我就认识你,只能跟你好,又不能跟别人好,特别顺你心意吧!” “这么说你要是回乌兴还准备和以前一样,天天让我找不到人是么?”莫浓甩掉手里的抹布,转过身抱着膀子冷下脸看着他。 “我可没这么说,”舒照翻了个身,闭上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再说你不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跟踪么,哪里找不到人了。” 要是有可能,莫浓还真想继续给他装个定位跟踪,可也就是想想,再做一回那种事,舒照估计得跟他闹翻天。 他把碗筷和垃圾都带下楼,回来时又端了碗中药,看着舒照捏着鼻子喝了个精光才放过他。 夜晚的村庄是城市里没有的宁静和黑暗,房间里也没有电视,毫无睡意的莫浓只能翻一本过期多年的杂志,还是本女性杂志,不知道是哪个客人留下来的。舒照窝在他怀里静静睡着,一手环着他的腰,这种温馨的氛围让莫浓产生一种相扶到老的错觉,好像无意中他们已是过了许多年的伴侣。彼此从最初的吸引而引发的激荡的情愫,到后来慢慢相处下来时的争执和吵闹,再到现在无所保留,坏情绪、小脾气,剥去了昔日故作沉稳冷漠的伪装,彼此磨合再互相包容。 他放下杂志,在舒照的后脑勺上揉了揉,然后就看见床头柜上的那只老款诺基亚手机。 那是舒照的,这种手机优点就是信号强,耐摔。缺点就是只有最基本的联络功能,什么游戏软件都装不了。 他觉得自己又犯病了,有点儿手痒,特别好奇里面的内容。 他看了眼怀里睡的正香的舒照,又看向那只手机,看?不看?不看?……看! 他够到手机,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舒照的表情,才按下解锁键在通话记录和短信息里翻起来。 通话记录很干净,没什么可查的。短信倒是有好几条发给同一个号码,点进去都是已汇款或者汇了多少多少,对方的回信也干脆利落,就俩字儿:收到。 这好像是舒照妈妈的号码,莫浓在脑海里回想着以前的记忆。 然后他怀里的舒照突然说了句:“看完了?” 莫浓给他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儿被他甩出去。 舒照嗤笑了下,从他怀里抬起头,“你丫有贼心没贼胆儿,胆子这么小还敢学人家翻手机。” 莫浓心虚地看着他,见他不像要生气,稍微松了口气,“你没睡着?” “睡着了,你一拿到手机我就醒了,这手机键盘老化了,按起来声音特大。” “哦,”莫浓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舒照把头重新埋进他怀里,“你能改么?” “我……尽量。” “尽量就是很难改,改不了算了。只要以后你别再偷偷摸摸翻我手机就行。” “那我光明正大的翻?”莫浓对他这改变有点儿惊讶。 “嗯,”舒照翻身躺平,拿起他刚刚翻过的那本杂志看起来,“反正也没什么东西,我要是真在外面跟人牵扯不清,才不会笨到让你查出来。” ☆、番外二 嘁!莫浓对他这自信满满的态度不以为然,你聪明,难道我笨么?你要是在外面勾三搭四,我能看不出一点苗头? “对了,你这是给家里汇钱吧?这频率有点儿高呀,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我哥年初要结婚,我们家一分钱彩礼拿不出来,但酒席和新房总该准备好。” 莫浓有些惊讶,“你哥结婚,要你拿钱买房子办酒席?” 舒照翻了页书,表情波澜不惊十分坦然,“你高估我了,我哪里有钱给他买房子,新房是租的。他自己也攒了点儿,我妈再凑点儿,我这边再给一点儿,勉强把这婚礼对付过去吧。” “那……”莫浓不知他说这话合不合适,主要他担心舒照未必会接受,“用不用我帮忙?如果需要用钱的话,我这里能帮你一些。” 舒照放下杂志,歪过头看了他几秒钟,随后在他脸上摸了把,笑道:“我要是说不行你肯定难受吧?又要嫌弃我跟你分得太清楚。不过我家的钱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酒吧那边的账都结清了,新港倒是还差我几千块钱工资。等把这笔钱拿回来,年前我就不出去上班了。你养我呗?” 莫浓对这句你养我呗很满意,眯起眼睛笑了,在舒照头顶亲了下,“好,我养你。” 养舒照简单,救他则艰难。 只要舒照出现在院子里,不管天涯海角那只大鹅都会飞奔过来袭击他的小腿和臀部。 于是村里的人经常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伙子和一只大鹅,围着另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拳打脚踢,舒照他是十八般武艺轮番上场,奈何大鹅嘴功卓绝,不管他如何蹦跶,大鹅总能准确无误地啄到他的腿,并接二连三对他矜贵的屁股予以重击。 舒照在困境中琢磨出了一个办法——骑到莫浓的脖子上,让他扛着自己飞奔出院外。 他瘦是瘦,可身高还摆在那里,莫浓站立的万分艰难,还要像个不倒翁似的扛着紧薅着他头发的舒照,摇摇晃晃地奔出院外的山坡上,确定大鹅不会追来,才能把舒照放下。 一天五六回,折腾的莫浓肩膀都酸了,两人就合计,要不把自行车学起来,下次直接骑车逃命,两条小短腿总比不过两个轮子吧? 结果舒照这身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中看不中用,除了好看从身体素质到运动细胞全没有,骑个车叫唤的如同杀猪, “你别放手!别放手别放手!” “我没放手,”莫浓把着后车座,努力稳住摇晃的车身,“你笔直骑行不行?车龙头对准前面,别晃!没有坎儿你晃什么晃!……笔直……踩车镫子,就在你脚下你找什么呢?” “我踩不动!”舒照又在车座上摇头晃脑的找起来,“我踩了它不动!” 莫浓只好走到他身边把住他的胳膊,“怎么就踩不动,我刚才骑还是好的。你再骑一次我看看。” 然后舒照几乎是把全身的重力全压在了被莫浓扶着的胳膊上,连人带车呈四十五度角歪着往前骑。 “你捏着刹车当然踩不动,松手,”莫浓在他手背上拍了下,结果他刚松开一只手,舒照整个人就倒在了他怀里,瘫着不动了。 莫浓低下头,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会儿,从眉毛到嘴角都透出一种你没救了的无奈感, “耍无赖呢?你倒是接着往前骑啊!” 舒照鄙视的瞪了他一眼,还挺理直气壮,“你不扶着我我怎么骑?” “我一直扶着你你能叫骑车么?” “那我这不是还没学会么?” “好好好,”莫浓苦笑着把住他的胳膊,果不其然,骑了百十来米,舒照就一直这么靠着他,一松手就歪,不扶就要摔给他看。 “不骑了不骑了,累死了。”舒照不耐烦地从车上跳下来,跳车的动作倒是很熟练,摔车的动作那更麻利。 莫浓只好苦哈哈的把车扶起来,瞧他负气地瞪着自行车,还连带踹了两脚。 “什么破车,小爷我还不稀罕呢!”他朝莫浓扬扬下巴,“我直接学骑摩托不行吗?” “行,”舒照顿时眉开眼笑,莫浓接着说:“我回去给你找辆三蹦子,你这智商也就基本告别两个轱辘的交通工具了。” 舒照立马扭头就走,骑车他不行,走路倒是两腿飘轻,一分钟不到就走出去老远,莫浓赶忙骑车去追他,乐得一个劲儿损他: “说你一句就生气。你走路挺快啊!诶你说你这平衡力这么差是怎么学会走路的?是不是小时候总摔跟头,把脑袋摔坏了?” 舒照回头推了他一把,没推倒,又扑上去咬他,小模样张牙舞爪,按个爪子能把莫浓抓出好几道口子,奈何被莫浓三下五除二就攥住了手腕儿,笑呵呵地看他气地呲着小白牙咬了好几口空气,就是咬不到自己。 “别闹,”莫浓在他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回家随便你怎么闹。你不是要去水库坐皮艇么,我带你。” “我不!”舒照扬起脸,“说你错了。” “我错了!” “哪儿错了?” 莫浓忍俊不禁:“我哪儿都错了,没一处对的!” 舒照掐着腰气哼哼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看着莫浓,把莫浓看得警铃大作,只见他飞快地跳上后座,下令道: “去水库……后面的小树林儿。” 莫浓觉得小树林儿这个地儿听起来很奇妙,很多情侣间不可告人的故事都发生在小树林儿,如果可以,那他当然也希望能在小树林儿里发生些什么,可舒照这身体明明就是不可以,总之他的感觉很不美好。 小树林里很安静,树木的叶子已经黄了,还有很多没凋落,而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落叶,踩起来有哗哗的响声。 舒照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走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四周空旷无人,只有风声把树叶吹动的微微作响。 他一站住脚莫浓就浑身戒备的盯着他,见舒照这棵树摸摸那棵树摸摸,挑到一棵略微粗壮的树干,他转过头对莫浓的下半身使了个眼色, “还等什么呢?脱吧!” “脱?”莫浓也紧张地往四下里张望,目光最后落在舒照兴致盎然的脸上,“你要干嘛?” 舒照说:“此地乃野合的绝妙之处,万不可辜负如此良辰美景。快,脱!” 莫浓被野合两字儿闹得面红耳赤,结巴道:“你……医生说你该该禁|欲,别闹,你身体吃不消,赶紧回家。” “我身体吃不消你身体吃得消就行啊,这有什么关系,我保证很快结束,大不了我不身寸,我就是想体验一下。” 莫浓的眼睛瞪的更大,说话的尾音都拐弯儿了,“你……你要上我?在这儿?” 舒照点点头,“对啊,不然你以为呢?难不成我特意来小树林儿是为了让你上我?你怎么那么大脸!” “那你就上我!”莫浓禁不住压低声音冲他吼,一双浓眉死死拧成一个小川,别提有多郁结了,“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不可能!” 舒照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树干老神在在道:“不给我上我就不回去了,你要是硬把我拖回去,回头我就接着跑,继续折腾你。多大点儿事儿啊,还说喜欢我爱我呢,这么个小要求都不肯满足我。” “这叫小要求?”莫浓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真诚地哀求:“你现在身体真不行,等你身体好一点儿,回去我……”他艰涩道:“我让你上个够行不?” “不行,我就要在这儿。” 莫浓憋屈的无以复加,“你连东西都没有,你打算怎么进行?” 舒照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放在他鼻子前:“吐点儿口水,抹上去,再上呗。” 他说得一派天真,莫浓听的五体投地,只想一头撞死在他身上,随后他又往四周看了看,英勇就义 般站起来,他算是看透了,舒照不搞死他是不算完,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个小祖宗手里了。 他生无可恋地在舒照的指示下脱了裤子,然后舒照拎起他的裤子拍了拍上面的树叶,又拎起他的鞋,退后两步对他说: “你这智商也就基本告别裤子,裸奔就可以了。” 莫浓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舒照拔腿就跑,边跑边放声大笑,把莫浓那条运动裤当成长手绢迎风招展甩来甩去,莫浓捂着自己惨遭暴露的小兄弟,赤脚奔跑在满地树叶里,又想骂他又怕被人听见,跑几步就找棵树干后躲一躲,最后在即将奔出树林外的地方,舒照把他的裤子系在了一截树枝上,放下鞋,哼着小曲儿磕磕绊绊地骑着自行车,回了招待所。 过了三个多小时快黑天的时候,莫浓才满面阴云地从外面回来,扑到睡的正香的舒照身上,连啃带咬一顿揉搓,舒照笑得喘不过气,眼泪都笑出来,被莫浓在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以后别想我再帮你赶大鹅,等你晚上睡着了,我就把大鹅赶进来,把你俩锁一起,让它啄你的屁股!” 话一说完他腰上就多了一双腿,牢牢地卡住他,还不停蹭着他的身下,舒照亲了亲他的鼻子, “这种好事便宜了大鹅多可惜,你自己来吧!” 当晚,舒照的屁股上就多了好几个牙印儿,他趴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大鹅引亢高歌,也不知道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怎么感觉大鹅啄的也没这么疼。 哼,舒照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扭头看着正熟睡的莫浓:你等我屁股好了的! ☆、番外三 冬天来了,新年就不远了。 舒照现在是个无业青年,嗯,也不对,他现在是个全职跟屁虫,莫浓成功把他拐到手,他到哪儿就把舒照拎到哪儿,并且终于为他蒙尘许久的公寓迎来了这位四体不勤好吃懒做的小祖宗。 本来莫浓是想把他带去酒吧的,但碍于舒照对他酒吧的驻唱歌手实在花痴(其实舒照也没多花痴他只是纯粹的欣赏一下帅哥,但在我们好吃飞醋的莫浓眼里这必须是花痴),所以连酒吧他也不去了,每天变着花样为舒照做营养膳食,熬中药,带他锻炼,教他摄影,总之他俩的生活真正诠释了“吃喝玩乐”四字真理。 吃喝玩乐是很美好,可舒照觉得自己的人身自由已经是抹浮云,必须要苦口婆心说破嘴皮子,才能得到半天的休假,让他得以去跟以前的损友们碰面。 小铃铛勾搭上一个中年胖子,胖子小有资产,未婚,家庭成员稍微复杂,但他对小铃铛是真好,大钱给不了,零花钱从来不缺他,两人打电话都透出一种你侬我侬的情意,很是肉麻。 最主要是中年胖子有颗柔软的好心肠,不仅为他找了份正经工作,还为温汝也找了份卖理财产品的正当职位,工资虽然不高,但有三险一金。 温汝白天卖理财产品,晚上仍旧在姹紫嫣红打工,有不少人追求他,其中有个理发师,每天接送他上下班,但温汝对爱情比舒照还悲观,始终不肯真正接受谁。 舒照挺心疼他,不过对他挺放心,温汝混的时间比他长,看人的眼光也比他准,如果真的有个人实心实意的对他好,相信他也会试试。 新港的姑娘们还是老样子,那个曾经自杀未遂的小曼,她老公还是跟她离婚了,她每天过得不人不鬼,据说她现在越来越放得开,不管客人提什么要求她都能满足,因此赚了不少钱也有很多老客,花钱开始大手大脚了,想来她还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真正醒悟,从阴霾中找到她该走的那条路。 大姨太最近频频喝醉,喝醉了就闹事,砸东西、哭闹、跟客人吵架,徐静这个副部长也转正了,可惜她只是个姑娘,扛不起dj部这个烂摊子,护不住大姨太,罚款罚了不少。 dj部的姑娘们个人过个人的日子,被新港的妈咪们挤兑的举步维艰。以前舒照在,她们几乎每天都能上到班,现在则有时五六天还上不到一个班,不过因为她们齐心,气氛倒还算是轻松。偶尔舒照也会接到以前客人的电话,给她们订几个包厢,所以舒照虽然在新港消失了,可他傲视群雄的酒量和他与众不同的性取向,被包裹成一则则故事,在新港里变成了一个脍炙人口的传说。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的名声不管那些人如何抹黑,却终究成为了一个可望不可及的高度,是一个很牛逼的部长。 至于其他的姑娘,沈叉叉、李英、芳芳,她们的黑暗也只有她们自己才能驱散,别人帮不了她们,在未来里,她们那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方式仍在继续。 现在出来混的姑娘越来越小了,九七年、甚至零零后,但是在夜场这个永远浮华奢靡的地方,她们 的青春将会跟dj部的老姑娘们一样,被磨灭、被吞噬、被扭曲,没有任何改变,不知她们老了回头想起,会不会为自己用青春换取金钱的生活方式而后悔,会不会为自己的虚度光阴感到失落。 哦,还有许饽饽,自从舒照把小嘿送给她,她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连串买了一条拉布拉多、一只泰迪,还捡了几条流浪狗,她孑然一身从未成家,没有子女,这些狗狗成了她的精神寄托,但什么样人养什么狗。小嘿在舒照家时皮的不得了,到了许饽饽家则十分乖巧,每天吃了睡,睡够了就跟其他狗狗打架玩儿,确实比跟舒照要幸福。 舒照过年时回家了,他哥娶了一个山东姑娘,姑娘家的男女老少酒量卓绝,一大桌子人,一个都没被舒照灌倒,有点儿头晕倒是真的。 他哥结婚那天,精心打扮的舒妈妈在台上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当他哥挽着新娘走向礼台,舒照在那一瞬间感到如释重负,再过几个月,他的侄子将继承舒家的血脉,负担起舒妈妈曾经抛弃的“望子成龙”的希冀。他不用再因为内疚而拼命赚钱,不需要再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过错;他不用再整天担忧整个家庭的未来,不用再害怕母亲会用“孙子”这一借口催婚。 他所有应当承担的责任,现在都交由台上那对新婚夫妇,他当然会一如既往的孝顺,但他终于可以卸下过往的罪责,过一过自己的生活了。 莫浓来的那天刚好是年初十,事先没有告诉舒照,因此舒照看到凭空而降的莫浓时瞠目结舌,把他带回家时都感觉像在做梦。 莫浓的好青年模样再一次骗过了舒妈妈,虽然她的表情僵硬,态度也不算多好,可到底没有把他赶出去,一家人吃了顿中饭,期间舒妈妈仔细调查了他的家庭背景,当莫浓说要带舒照回去见家长时,舒妈妈先由吃惊转变为忐忑,最后是种无能为力的任由之。 莫浓并没许下宏愿,发誓说我一定会对舒照好会跟他相扶到老,他只是用他平缓的语气和沉稳的气势透露出对这份感情绝对认真的态度。 这份态度让舒妈妈勉强默许了他们的关系,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舒妈妈嘱咐舒照一定要有眼力、懂事点儿, “别给人家添麻烦,帮着他照顾照顾他爸,工作不行就请几天假,最后了,好好陪陪他爸爸。家里不用你操心了,开春去学点儿东西吧,缺钱跟我说,家里大钱给不了你,小钱还是能帮上点忙。” 舒照眼眶泛红,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以后的时间他会向母亲证明:即使他没能考个状元出人头地,但他在平凡中仍旧会做一个优秀的人。 莫浓的父亲在他们回去一个星期后去世了,这个枝繁叶茂的家族为他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他在 病榻上缠绵许久,因此他的死亡对于他们并没造成很大的冲击,一切的忧伤都已静默的姿态悄悄远遁,所有的幸福也在平淡里悄悄来临。 例如舒照开始学习摄影,虽然他身体不好,可脑子确实够用,在给人当牛做马打了半年的下手之 后,他已经可以凭借他出色的外表和过人的口才、以及在摄影上的一点天赋,为几对新人拍出别具一格的婚纱照了。 莫浓也成功从新港取得夜场真经,他拒绝开有花姑娘为男人服务的娱乐会所,只跟他的表哥开了一 家量贩式ktv,总之每个月小钱不断,又靠着这些小钱依旧出去旅游赛车,当然碍于舒照在他这里为负值的信誉度,他通常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有次上海举办了国内首例机车大赛,为期一个星期,第三天他就从上海奔回家,把趁他不在跟温汝花天酒地的舒照拎到了上海,并借着为第二天的比赛加油打气为理由,压着舒照来了次鸳鸯戏水。 舒照的肾……很可惜,在休养了半年之后仍旧没有多强健,两人在夫夫生活上十次有八次是莫浓为攻,剩余两次都在那八次的过度消耗里变成了浮云,为此舒照经常抱怨莫浓不够爱他不肯为自己献身,所以偶尔有一次,莫浓作为被攻的一方也是呕心沥血勤勤恳恳,务必让舒照爽的第二天下不了床。 另一个夏天到来的时候,莫浓家里的照片墙已经贴满了舒照拍摄的稀奇古怪的照片,其中有一张非常中规中矩,两个人穿着中式的新郎官礼服,中间捧着朵硕大的红花,刻板的表情跟身份证上如出一辙,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莫浓的眉头微微拧起,表情似有纠结,而舒照的一只手隐藏于宽大的袖口中,放在莫浓的腰下,应该是在捏他的屁股。 照片下方有一张字体清隽的纸条,上书:掐着你的屁股的我的手,把我的淫|荡和纯洁——一同交给你。 好吧,碍于这句情话,这张张片得已被莫浓珍藏。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完结了。这本写的不好,我太清楚了。配角塑造得简直是过眼云烟,每一个都是食之乏味弃之可惜的份量,还不如新港城那块招牌个性鲜明。 其次主角,还可以吧。故事嘛,也很三流,有些拖沓。 总之这就是一本全程都在折腾着卿卿我我情情爱爱的故事,甜的篇幅也不长,反正无聊时勉强凑合着读读。 作为此书的作者,好坏我都心里有数,并不需要宽慰。唯愿能在数以十万的篇幅里成长,剔除糟粕淬炼精华,将下一部、下下部写得更好。 下一部,有读者可能读过,《烈酒偷心》,一个流氓和一个小偷互相拯救互相取暖的故事。 我起名字也真的是无能,《悍青日话》这名字就很渣,反正我要是看到这个名字是肯定不会主动看这个文,但我真想不出来。《晚照对情浓》,勉强吧。 《烈酒偷心》……好俗!现在改名了,叫《群狗的光明》,以前的内容也会有些更改,所以以前读过的老读者还请耐着性子,再读一遍(么么哒)。 唉,不说这个,先上个剧情梗概: 这是一个雄性荷尔蒙喷发的时代,为了钱和权以及女人,一群鬣狗在黑暗为幕的草原里互相争斗撕咬,为了爬得更高,也为了活到最后。 所有的目的都简洁明了,一切的善与恶都不需要借口,纯粹为了生存或者是更好地生存,没有所谓人性的光辉,所以不必投注你的悲悯。 这是一个黑吃黑的故事,两位主角都有令人不齿的行迹,偷盗、残暴、欺凌弱小,如果你不喜欢有黑历史或者正在创造黑历史并死不悔改的主角,请绕道。 “我叫金酒十,性别不用说了,纯爷们儿。种族呢,我爸是朝鲜族,我妈是汉族。有人叫我杂种狗,不过对于朝鲜族……不管是韩国那边儿那些娘们儿唧唧男女不分的小瘪三,还是穷的叮当响每天以他们国家元首马首是瞻的北朝鲜,人们通常只用一个名字来统称这些人——高丽棒子。 但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延边朝鲜族自治州,那儿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可仍有很多同胞喜欢叫我高丽棒子,棒子?这不是好话,我们朝鲜族没有人喜欢别人叫我们高丽棒子。 你骂韩国人,那没问题,因为我也讨厌韩国人。具体原因太复杂,总之你只要记得,我们延边朝鲜族跟韩国人不是一类人,而且我们比你们——更讨厌他们。所以记得下次骂人骂韩国棒子,别把咱们自己国家的人也顺带着一起骂了。 我的职业是杀虫帮头号打手,除了日常的小打小闹,我也负责一些清理和善后工作。人命,于我来说跟狗命猪命没什么差别,当然我自己的命和我家人的命是很重要。其他人……别人死总好过我自己死。 不过后来有一个人的命也让我很在意,这个人是个小偷,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跟小偷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混在一起,但凡事总有特例,这个小偷——就是我人生中的特例。” 《群狗的光明》,三观不正,慎入!慎入!慎入!万一入坑,请文明对待作者,拒绝骂街。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