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正文 第1节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作者:钟睿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作者:钟睿 文案: 《十二迷城》系列,第一部:南城遗梦。此书虽为盗墓,却似乎与盗墓无关。本书要表达的主题,那就是千年不变的人性贪婪和怯懦。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盗墓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驼子,周光泰 ┃ 配角: ┃ 其它: ================== ☆、01瓷羊 当我将茶盏里头一泡茶浇到我的紫砂壶上的时候,外面一个驼背的男人从店门门口走进来,我以为是来买茶叶的,抬头看了看他,男人四下环顾一周后却走到我的近前,然后把驮着的背又向下压了压,低声说道:“兄弟,我这里有些老物件,您看着有喜欢的,我便宜卖给你。” 我心中一沉,便有几分不悦,只是再斟上一杯茶,兀自喝了一口,觉得火候差了稍许,便将茶盏放下,生意人毕竟以和为贵,对待客人需笑脸相迎,即便眼前这位,算不得是位客人,抬头笑道:“先生您来错地方了,我不喜欢古玩儿,我也不研究古玩儿,您出门儿左转,隔壁就是潘家园儿,那儿有的是人对你的东西感兴趣”说完便不去搭理他。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退出门外,我不由得摇头苦笑,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拿着他们口中说的老物件儿旧货来我这里搞“推销”。却不管你开的是茶叶店还是什么店,只要你表现出丝毫的兴趣,他们就会绘声绘色地给你讲出每一件东西的来历,说的无非就是天上掉馅饼,一个大大的漏儿等你来捡,故事也是形形□□,你听过没听过的,最后无非就是一些奇遇,得来的自然是一件难得的精品。但是你会发现,东西绝对很一般,远没有故事精彩。 手机震动响起,杯子里的茶水微波闪动,我一看是小白来的电话,心中甚是不悦,电话来的正好,将手机按作免提,只听他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喊叫:“刘老板?” 我笑骂道:“九阳兄玩儿的可好?什么时候滚回来?” 他嘿嘿一笑,却没有回答,却道:“前几天寄去的茶样收到没有?怎么样?” 我调笑道:“不错,洗了脚后很舒服。” 电话那头怒声骂道:“你大爷的,老子在云南辛辛苦苦地给你找好茶叶,几乎把大大小小的山头走遍了,你居然和我说这种话,以后你就喝白开水吧。” 我赶紧拿起电话安慰:“九阳兄莫急,我说错了,茶叶不错,我把您送来的茶样和财神爷一起供着呢,哪里敢随便用来搞个人卫生?” 小白在电话里头哈哈大笑,便不再提茶叶之事,问道:“最近有没有淘到什么好东西?” 我叹了口气,说道:“别惦记了,哥们儿再也不进那一行儿了。” 小白又是一阵豪爽的大笑,笑得我直发毛,小白言道:“你可要说话算话,别自食其言,最近我在山里收茶,顺手收了几件儿明清的陶瓷,虽是民窑,倒也难得,过几天带回去。你给瞧瞧。” 我赶紧阻止道:“别,带回你江西老家,别给我看。” 他却压低声音说道:“根据我几年对陶瓷的研究,东西是对的,哥们儿发财,不能忘了兄弟你呀?” 我坚决说道:“不要。” 小白道:“那我给老殷,我们两志趣相投。” 门外又是一阵嘈杂的说话之声,我向店门外望去,电话里的小白问我道:“怎么了?” 我道:“没事儿,跟你臭味相投的人来了。”没等小白说话,便把电话挂了。 门外来的,正是小白说的老殷,老殷在门口正招呼着一个人进来,我赶忙问道:“你叫谁呢?”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事儿,路上捡一朋友。”老殷说完便不再理我,继续向外招呼,我暗自觉得好笑,朋友都他妈能随便路上捡来? 外面进来一个人,我一看,愣了一下,正是刚才来我这里推销古董的驼背男人,男人看见我也显得不好意思,冲我轻轻一笑。此时我才仔细看清楚此人的相貌打扮。50岁左右的模样,一张土黄色的清瘦面孔,五官挤在一处,皱纹交纵,甚微苍老,眼睛眯缝着,再加上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像要睡着了的样子,外面穿着一件灰色的旧西装,脚下穿着皮鞋。腋下夹着一个黄帆布的包裹。 老殷没理我,继续招呼着这个驼背男人在我的茶桌对面坐下,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我实在坐不住了,探着身子伸手拉了他一把说道:“你把我当空气啊。” 他没接我的话,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说道:“倒满,我他妈都渴死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手里还要忙活着给这二位倒茶,老殷指挥着面前的这位驼背男人言道:“来来来,倒出来。” 男人面露难色,说道:“不好吧,这里。”他指了指门口。老殷看了看我,意思是要关门,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说你丫随便,他便起身去关了门,又将窗帘拉上,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老殷继续坐回到座位上,催促着男子,男子将包的拉锁拉开,上下一掉个儿,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都倒在茶桌之上,我赶紧用手一挡,急忙道:“什么玩意儿这都是?小心砸了我的茶杯。” 我见过不少人给我看东西,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谁的包里不是国宝?难道这位老兄包里都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易拉罐儿?但是我再去看倒在桌子上的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这里有古钱币,弓箭的箭头,几个一寸多高的小铜人儿,一堆碎陶片碎瓷片,烂碗底儿,钱币大多土锈斑斑,根本看不见字,铜人面相模糊,隐约觉得是个人的造型,但形象呆板,只能算作下品,陶片和瓷片上面有些简单的花纹,屋里光线晦暗,看得不是太清楚,其他自不必多言。 我笑着看了老殷一眼,这家伙一本正经,表情严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推放在桌角,我拎起茶壶再要给他倒茶的时候,他却冲我摆了摆手,然后伸手开始翻这一堆“宝贝”。拿着一个个陶瓷碎片仔细端详。 我笑问道:“找到元青花了没?”他摇了摇头,我又问道:“明清官窑呢?”他抬头斜了我一眼,我便知趣儿地闭嘴了。 老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对那位驼背男人说道:“老乡,你敢蒙我?” 我一愣,什么?老乡?只见驼背男人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我将一杯茶递给他,说道:“来,喝杯水,看你嘴唇发干,喝了再说。” 那男子舔了舔嘴唇,伸手要接茶杯,老殷却一摆手道:“喝什么喝?你给我看的这都是什么?东西收拾好了,不送。” 男人站了起来,一边收拾东西,嘴里却不住地嘟嘟囔囔:“这位老弟不识货,却说我东西不好,工艺品和艺术品都没搞清楚,还说是行家,拿茶当水喝的人,又能喝出什么味儿来?真真的笑话。”驼背男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双眼微闭,神色相对平静,老殷却已怒目而视,似要反驳。 我看着他们俩,甚是尴尬,站起身去开了屋里的灯,屋子里明亮许多,又坐回原位,看着男人将东西一件一件重新装回包里,突然,我的眼前一亮,赶紧起身用手阻止他问道:“等等,别动,这是什么?” 老殷也是一愣,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问道:“什么东西?” 我从驼背男人面前的那一堆东西里捡出一件白色的物件儿,不到两寸高,长度不及一个打火机的长度。有头有脚,上了白釉的一个约么动物的造型,我问老殷道:“认识么?” 老殷只看了一眼,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完全没了兴趣,不屑地说道:“你别逗了。”我伸出双手用食指冲他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老殷眼睛立刻放出光来。问那位男人道:“这是什么?” 驼背男人不耐烦地说道:“能是什么?羊。” 我忙道:“对,就是羊。” 我刚才比划的手势是老殷,小白和我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我们每次笔划几,代表这件东西至少过了几百年,除了我们三个,没有谁能看得懂。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手势,都是我们三个人平时吃饭喝茶闲聊天儿的时候鸡一嘴鸭一嘴胡乱订下来的。闲来无事逛地摊儿,当着老板的面,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交流。 我从新坐了下来,打量这位老殷口中所称呼的“老乡。”发现此人没有像我之前所见过的那些“古董推销员”那样,面带的一种狡诈奸猾之像。老殷从我手中拿过那只小瓷羊,仔细端详着,我坐着也没有说话,“老乡”也停止收拾他的宝贝。坐在一边,来回看着我们俩个人。老殷没理他,也没理我,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我也不想掺合,便不去理他们俩任何一个,顺手抄起一对核桃气定神闲地盘了起来,可是,此刻我早已心潮澎湃,努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 老乡似乎受不了我盘核桃时发出的嘎啦嘎啦的声响,或者是受不了谁都不发言的死气沉沉的气氛,说道:“您二位谁要?”说完他看看我,我故作轻松笑着摇了摇头,他又看老殷。老殷没接茬儿,该干嘛还干嘛。 我推了老殷一把,老殷这才抬起头说道:“老乡,刚才对不住。”他用手掂着手里的东西,接着说道:“这件东西我要了,你开个价儿。” 老乡咬了咬牙,狠狠说道:“一万。” 老殷哈哈大笑,‘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骂道:“我艹,刚才说的一套一套的,好像他妈的自己是个行家,你怎么不去抢?” 老乡说道:“你让我开价的嘛!” 老殷道:“你也别开价了,我说个数,二百。” 老乡赶紧摇头道:“不行,两百都不够我买回家的火车票。” 我随口问道:“您买火车票去哪儿?” 老乡道:“回家啊?” 我问道:“我问你回什么地方?” 老乡道:“内蒙古。” 我又问道:“你是内蒙古的?内蒙古什么地方?这件东西也是内蒙古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 老乡被我问得很不耐烦,说道:“老板说话的口气像是在审问我,和你说了也不妨碍,我是内蒙古鄂尔多斯的,这件东西就是在那儿‘出来的’。” 我心中起疑,还打算问些什么的时候老殷插话道:“要不我怎么管他叫老乡呢!”说完后继续和老乡划价儿,说道:“四百,看在老乡的份儿上,我给您出了票钱。”老乡继续摇头,老殷把瓷羊往桌子上一放,说道:“就这个,好好说个价儿。” 老乡眼睛都不眨:“就一万。” 老殷划价失败,已然没话可说,我一看,这是聊不下去了,赶紧说道:“你们俩都坐下,这怎么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既然这位老乡打算卖,你也打算买,这样,各退一步,五千。”我一指男子手里拎着的黄布包:“当然,这些一脚踢。” 老乡还没说话,老殷首先急了,怒道:“老刘,你看我身上哪一块儿地方值五千?就这么点儿玩意儿能值五千?你拿我当棒槌?” 老乡也急了,怒道:“什么叫破玩意儿?你懂古玩吗?”说着一指潘家园的方向,续道:“你去隔壁那个院子里看看,可劲挑,你能找到几件真东西?” 老殷没理他,却冲着我发起狠来,说道:“我不要,五千你要,要么让他收拾东西走人。” 老乡从桌子上拿回他的小瓷羊,刚打算放到包里。我一把把他胳膊拉住了,说道:“我要了。” 老乡道:“一万。 我道:“好,您稍等,我去拿钱。您得给我留个电话,有事儿我还得找你。” 老乡留了一个手机号码,拿着钱走了,老殷在一旁不住地埋怨道:“你丫脑子进水了还是脑子被门挤了?我拿着看半天,没看出哪儿值一万,连一千都不值,就算,我说它就算,是一件真东西,像你说的有一千年历史,那又怎么样?粗制滥造,没鼻子没眼睛,说不定过去哪个小孩儿撒尿和泥捏着玩儿的。” 老殷所言让人忍俊不禁,我笑言道:“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你不是和他是老乡么?我之前从未听你说起过,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位内蒙老乡?你老家北京通县,说内蒙人是你老乡,却又从何说起呢?” 老殷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却也不作辩驳,只是自己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又倒满一杯,又是一饮而尽,老殷连着喝了四五杯,茶壶里再也倒不出水来,又是一个人静静地发起呆来,老殷显然想起了旧事,我心中倒是也有一桩旧事,见老殷始终不言,我便说道:“一年前,我去过历史博物馆,在历史博物馆里见到一件东西,东西不大,却大有来历,这件东西,叫做《晚唐相州白釉褐彩小瓷山羊》。” 老殷仿佛梦中惊醒一般,说道:“你说什么?什么相州,什么褐彩,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不由得激动起来,倒也没有向老殷多做解释,继续说道:“博物馆的这一件,和眼前摆的这一件,一模一样。” 老殷有将注意力集中在桌子上的那件羊身上,看了半天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东西是博物馆里的那件?” 我眉头一皱,佯怒道:“老殷你别胡说,这件要是博物馆里的,那我收的岂不成了赃物?再说,博物馆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位内蒙老乡的手里?” 老殷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但是相州是什么意思?是地名吗?”我点了点头,他接着问道:“鄂尔多斯过去叫相州?”我又摇了摇头。老殷凝眉道:“那你说这个相州在什么地方?” 我答道:“河南。” 老殷两手一摊,叫到:“完了完了,你丫被坑了,明显河南佬冒充外地人骗你。” 我反问道:“你一会儿说他是你老乡,一会儿说他是河南人,他是哪里的,我倒是糊涂了,你又是哪里的,我就更糊涂了。” 老殷看了看桌子上的空茶杯,便从衣兜里掏出烟来,兀自点上一支,吸了几口,看着烟雾在屋子里飘飘荡荡,变化莫测如影如幻,老殷缓缓说道:“我老家是内蒙古的。” 我顿时一怔,说道:“你之前从来没有说起过。” 老殷摇头苦笑道:“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自己都快忘记了,不说也罢,“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通县是二十年前,我们移民过来的,离开二十多年了,好多事早就忘了,家乡话也不会说了,倒是还能分辨得出来,我来你这里,听到他给一个人打电话,用的就是小时候我们当地的话,你们这种从小就说普通话的人可能不太理解,当一个外地人在这个四九城里听到乡音,他是很敏感的,我一下就被他的口音给吸引住了,当然,我这人好事儿,就上前随便搭讪几句,才知道他是个卖古玩儿的。我一听,还是我们家乡的东西,后来我就把他领进来了。” 我长出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老殷侧目斜视着我,说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道:“你的那位‘老乡’说的没错,东西是内蒙古的。” 老殷问:“你怎么肯定?” 我道:“那件在博物馆里的东西,确实是写着《晚唐相州白釉褐彩小瓷山羊》,但是出土的地点,却是在内蒙古鄂尔多斯。” 老殷惊道:“这两个地方相差千里,怎么会?”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想不通,之所以我能记住这件东西,而且印象深刻,就是这完全不匹配的地名让我大惑不解,我站起身,来到窗户边儿,将窗帘拉开,外面一道昏晦的管线斜射进来,洒了一地。 外面起风了,南方的气候四季入春,北京的气候却是春如四季,窗户被吹得哗啦哗啦乱响,窗帘也不安分地左右直摇,我关了窗户,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一半是灰色,一半成了黄色,远处的高楼也是时隐时现,街上行人走路的节奏也被吹乱了。 窗户关上,屋子里又多了几分安静,茶桌上烧开的水壶呼噜呼噜地发出一连串地声响,老殷把水壶取下来,烧水的电源也拔掉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不喝了,肺叶子都他妈漂起来了。 我们不聊茶的事,老殷对茶没有好感,一支烟烧完了,又点了一支烟,一口吸下去,再缓缓吐出来。昏晦的屋子里又多了几分模糊的感觉,让人感到一丝眩晕,透不过气来。 一支烟抽完,老殷开口言道:“你说我这位‘老乡’说的不错,哪里不错了?” 我答道“哪里都不错。” 老殷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你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情你能轻信?如果那件和这个一样,那个又在历史博物馆。很明显,这个一定是假的,而且是照着那一件仿造的。” 我也摇了摇头,否定了老殷的判断,老殷大为不悦,说道:“你说话行不?” 我道“那个和这个一模一样,这个要是假的,那个也是假的。但是博物馆里那个肯定是真的。起码百分之九十是真的。他们做过断代的分析。这一件,也没有错,你看这釉色,这包浆,造型古朴自然,我看不出,两件有什么区别。” 老殷疑惑道:”你是说世上有两个小瓷羊?” 我道:“不好说,可能是两个,也可能还有第三个。” 老殷有点半信半疑,没有再问,他最后给出他最开始的判断:“这就算是一件儿真家伙,就这品相,这个头儿,最多二百。” 我笑道:“二百?二百都没有。” 老殷一脸的不解,道:“哎?老刘,你这他妈什么逻辑?你那一万块钱真金白银说给就给,眼皮都不眨,现在给我这么个结论,你那钱是自己画的?” 我赶紧用手拦他,道:“你听我把话说完,这是个真东西,但是,这不是一件传承有序的真东西。” 老殷问道:“你是说这是出土的?”我不容质疑地重重点了点头。 老殷从新将这件东西拿起来,这回他不是看的,而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闻罢,又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摇头说道:“不像,没那个味儿,不信你自己闻。” 我说:“不用闻,这不是新出土的。所以你闻不出来。” 正说话间,电话响起,我一看,又是小白,眉头便是眉头一蹙,老殷看了看我,问道:“谁呀。” 我说:“还能有谁?都走了一个多月了,买卖都不要了,在外面转山的那个混蛋,现在好像还在云南。” 老殷嘿嘿直乐,把桌子上的电话拿了过去,按了免提,电话那头就炸开了:“你趁我不在,又他妈和老殷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儿呢?” 老殷戏谑道:“我们商量怎么解决现在楼市的低迷呢?” 小白顺着老殷的话问道:“有结果了么?” 老殷一本正经地答道:“有了,不过得您回来拍板儿,要不然政策实施不了啊。”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别他妈收茶了,我不会给你报销的。” 小白如同一个怨妇一般,又开始喋喋不休,说道:“刘老板真没良心啊,我在外面辛辛苦苦”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道:“别瞎逛了,快滚回来,有事儿。” 他听出我的话,便马上停止抱怨,顺着我的话问道:“什么事儿。” 我说道:“好事儿。” 小白怒道:“不回去,老子在外面逍遥快活,回去跟你们两个老爷们儿有什么劲儿,茶叶店的生意你一个人看着就好了,我就不添乱了。” 老殷在旁边打断道:“老刘淘到一件好东西,国宝级的,你再晚回来几天,连汤都喝不上了。” 小白一听,当时就急了,涨了一个调门儿,喊道:“他妈的,他那个眼力还能遇到这好事儿?等着,我马上就回去。”我正打算在说些什么,电话里响起一串忙音。 老殷斜躺在椅子上都快要笑抽过去了,说道:“哈哈哈,他这小子什么脑子?我说什么他都信,问都不问,我胡乱说是个国宝,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哈哈。” 我也乐了,说道:“你今天还就这一句没胡说,还就是国宝。” 老殷都笑得上不来气了。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我,好半天才憋出四个字:“你还蒙我。” 我说道:“我还真没蒙你,你知道历史博物馆那一件专家怎么评的么?那就是国宝。东西不在大小,要说大,长城上的城砖大吧?值钱吗?你别看这一件不是你说的那么精致,说实话,他的确不够精致,可是奇怪的是,这两件出土自同一个地方,却不是当时那个年代那个地方生产的东西。” 老殷收起一脸的贱笑,认真地听我说完,问我道:“你说什么?同一个地方?但是又不是那个地方产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续道:“没错,博物馆里的那件,出土的地方正是鄂尔多斯,那里有一个地方,叫十二连城,据说是一座古城,修建于宋代,但是,为什么在一座宋代的古城下面,会有唐朝的东西呢?而且,远不止唐朝,你看看这些。”我用手指了指放在桌子一旁的老乡留下来的黄布包接着说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从陶器到铜器,再到瓷器,再看看那一堆钱币,虽然上面的字已经差不多都看不见了,可是,你看看,什么样式的都有,说明什么?春秋战国,一直到宋元明清,他妈的哪个朝代的都有啊!” 老殷听我说完,完全愣了,夹在手里的烟已经烧到手指头了,烟头烧得他一激灵,这才说话道:“他妈的,你越说我约害怕。” 我问道:“你怕什么?” 他说:“你知道我是哪里的么?我就是十二连城的。” “啊?!”我也是一惊,问道:“你之前怎么没说过?” 老殷反问道:“你告诉我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了吗?当初我问你,你不是说你是河北承德然后就完了吗?你跟我说你是哪个村子的吗?” 老殷说的,倒是有理,说道:“哦,那你的意思是十二连城是个村子?” 老殷点了点头,又从新点燃一支烟,幽幽地说道:“说是一个村子,不准确,应该是十二个村子。” ☆、02村落 “什么?十二个村子?”我开始怀疑这老小子胡扯,又问道:“那城呢?” 老殷肯定地回答道:“没有城,就是十二个村子。” 我接着追问道:“那这个十二连城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老殷响了一下,道:“时间太久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村子是有的,这地名也是以前就有的。” 我站起身,转到老殷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不可能凭白无故地有这样一个名字吧。” 老殷作点头沉思状,道:“嗯,有些道理”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了他另外一件事:“殷哥,你有没有兴趣回一次你的老家?” 老殷一怔,神色略过一丝怅然,说道:“有那么点儿意思,以前的村子,我还记得,住过的房子我也记得,不过我现在事儿太多,我还挣钱娶媳妇儿呢,哪儿有心思陪你去旅游。”我小声哦了一句,再没说别的。 “哎?”老殷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是有城,小时候看到村子外面那些黄土梁子,上面有一些矮墙,村子里的大人们就管那个叫城墙,城墙另一边,就是村子外面,他们叫城外,村子里面他们叫城里。” 我忙问道:“你们村子很大?” 老殷摇了摇头道:“不大,零零散散的也就二十来户吧。” 我接着问道:“你们村子叫什么?” 老殷道:“南城。” “南城?”,我又问道:“其他村子呢?” “东面有一个东城,是另外一个村子,隔着好几公里,西面还有一座,叫西城。” “哦,那北面肯定就是北城。”我顺着他的思路顺口一说。 没想到老殷摇了摇头,说道:“北面没有城,北面是黄河。” 我又是一惊,便想追问到底,便说道:“你才说了三个,还有九个呢?” 老殷想了想,说道:“还有九个都南城的南边儿吧?” 我继续问道:“那些村子叫什么?” 老殷抬着头,看着头顶的吊灯努力回忆道:“我想想看,有敖包村,巴彦村,前房子村,后房子村,还有还有算了,我忘了。” 老殷说完,我却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北面既然是黄河,说明老殷的村子所在的那座古城就是在最北边,可是,为什么这座城不叫北城,却叫南城?实在是百思不得解,我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老殷也是皱了眉头,言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我在村子里也生活十来年了,可能是当时年纪太小,不过那里的大人们,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们也不曾说起过,到底有没有北城,既然没有北城,那为什么在最北边的这座城却成了南城呢?”老殷言罢也是摇头不解。 我灵机一动,道:“费那个劲了,不是有卫星地图吗?你应该能找到你们那里大概的位置吧。” 老殷一拍桌子道:“对啊,看地图啊,你电脑呢?” 我指了指身后,身后是一件只有四五平米大小的休息室,老殷起身一头钻了进去。 我看着桌子上这只小瓷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现在困在我和老殷脑子里的问题,已经不是这件东西的真假,价值。而是由此衍生出越来越多的疑问,已经和这只羊本身没有太多关系了。 转念又想到,或者是我想多了吧,这些村子叫什么名字,那不是领导随意就能更改的么?也许这些问题都是我们俩胡乱推理走向的一个误区,一时转不过弯儿了。嗨,管他呢?怎么还想要到这个地方看一看?之前因为一件高仿的官窑重器,几年的积蓄陪得精光,家里也跟着倾家荡产,我也差点跳楼,发誓永远不去碰沾古玩儿的任何东西,可是,为什么又收来这么一件东西,算了,不去想它了吧。 一个声音打断我的思绪,“老刘,你过来看看。”老殷从休息室探出半个身子,冲我招手。 我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关我什么事儿?叫紫禁城我都不管。” 老殷催促道:“少他妈废话,突然怎么了?刚才说的一套一套的,现在怎么了?吃错药了?快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起身跟他进屋,来到电脑跟前,一张谷歌的卫星地图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惊道:“哎?这不是黄河那个著名的‘几’字湾吗?” “对呀,鄂尔多斯就是在这个‘几’字里头,我们家就在这上面。”老殷说完,将地图一点一点地放大给我看。说实话,我对这个地方不是太清楚,当年上学的时候只是知道黄河大概就是这么个形状,至于说黄河两岸都是些什么地方,我是真不知道。随着老殷把地图的比例尺一点一点地放大,上面一个一个地名渐渐多了起来,市,县,乡镇,村子,地形面貌的大概轮廓也越来越真,最后能清楚地看到一些房子和树木。 “你看你看,这里。”老殷晃动着鼠标,指引着屏幕上的箭头到一个地名上停了下来,那个地名正是叫南城。 就在这‘几’字湾的最上面,黄河南岸的最北端,并排着三个村子,中间是南城,东西两边分别是东城和西城。由于是卫星地图,根据上面的颜色,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三个村子分别被几条黄色的线条围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容易分辨,但是四四方方,上面又无植被覆盖,我判断那些就应该就是老殷所说的城墙。老殷说的没错,村子看起来很大,却只有二十来户人家,都住得很分散,不但不挨着,而且还离得挺远。 老殷用手指着电脑屏幕突然兴奋地笑起来,说道:“你看这里。” 我顺着他指定的位置看过去,没发现什么。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家,嘿!没想到啊,二十来年过去了,房子还在,看样子没塌,这是哪年拍的?” “这边这条河是黄河吗?”我没有关注他过去的房子,指着从三个村子北边流过去的一条河问道。 老殷道:“没错。” 我又问道:“河对岸呢?” 老殷道:“对岸是包头。” 我疑惑道:“包头?不是和你们一个市?” “不是,对面属于包头管辖的一个旗县,叫土默特旗” 我又问道:“你们村子属于什么旗?” 老殷言道:“土默特前旗。” 在地图上,与南城隔河相望的也是一个村子,地名叫聚皇滩。我指着这个村子问道:“这个村子是不是你说的十二个村子之一?” “不是,十二个村子都在我们这边。”说完老殷用鼠标把地图往下拖,下面出现的村子正如老殷所说的:敖包村,巴彦村,前房子村,后房子村。还有老殷没说上来的,分别是双墙村,石拉塔,城坡村,城壕村,最南边的叫新河村。再往南,却没有了村子,而是大块大块的黄色地带。 “这最南边的村子好奇怪。”我不禁疑惑起来。 老殷忙问道:“怎么了?” 我道:“挨着这个新河村南边,地表这大块儿的黄色代表什么?” 老殷答道:“那些?那些是沙漠。” 我言道:“沙漠?这个村子周围并没有河,只有沙子,最近的就是黄河,但是根据地图上的比例估计,也有十几公里,新河村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而且,其他十一个村子周围,或多或少都有古城墙的遗迹,但是这个新河村周围除了沙子好像看不到什么城墙,难道是因为城墙的颜色和沙子颜色相近,地图上分辨不出来?或者是这里的城墙被沙子埋在了下面?” 老殷抱着胳膊,一只手托着腮,想了半天,说道:“那个村子我去过一两次,但是村子是个什么样子,我实在想不起了。” 我合上电脑,出了休息室,来到外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外面天色也暗淡了下来,风好像没有停,整个天空都被搅合成一片赤黄色,一天即将结束,今天买卖没开张,又倒贴了一万。 老殷也从里屋出来,对我说道:“今天晚上有个会,我得赶回去,你就别留我吃饭了。” 我冲他摆了摆手,说道:“那我就不远送了,你慢走。”老殷做出一个要踢我的动作,笑骂了一句,推门扬长而去。只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发呆。 我努力让自己不再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再碰古玩儿这一行,好不容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掉了,可是无意中又看到茶桌上这个陶瓷小羊,那些疑问便又出现在脑海里。索性将其放回到那个黄布包里,都丢到休息室的床底下去了。 太阳落山了,外面的风似乎小了许多,店门打开,一股土腥气扑鼻而来,街上的灯亮了起来,周围的建筑换了一身黑衣服,依然矗立在原处,只不过显得更高大了,隔壁古玩儿街上,不管是“淘客”还是摆地摊的“倒爷”,都陆陆续续回家了。我转身回屋,关上店门,再次回到休息室,从新坐回到电脑前面,搜索“十二连城”四个字。出现的第一条搜索结果正如老殷所言:在鄂尔多斯北部,黄河南岸,还有一座古城遗址——十二连城,残垣断壁之间,隐约可以想象它当年的雄伟,共有12个城,也就因此得名了。相传是杨家将古城,古代的城墙遗址现在都依稀可见。 内容及其简单,只有短短几十个字,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唯一提到一个杨家将的名字,根据“相传”二字,看来是无从考证的一个传说罢了。更多的疑问无从解答,算了,不管了,改天再问问老殷吧! 次日清晨,还在梦中的我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我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老头儿的声音说道:“起来没?” 我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是老周啊。才几点啊。” 老周说道:“快点儿起,我就在你隔壁。晚了就没好东西了。” 我一口拒绝道:“不去。” 老周道:“你过来看看,别说话别掏钱就可以了。” 我听到电话那边一边嘈杂,好不热闹,便道:“好吧。你等着。”说完我接着睡觉,本来就不想去的,可是再想睡却睡不着了,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穿衣服出门,刚开门,人还没出去呢,却看见老周从潘家园的方向过来了。 老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身材高挑,腰杆儿笔直,一头银白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连一根儿黑的都没有,两眼有神,最大的特点就是鼻子硕大,一张脸几乎被鼻子占了一半儿,现在的职业是:摆摊儿修鞋。 我赶紧迎上去,说道:“你怎么过来了?我这马上就去了。” “甭去了,没什么好东西,连核桃都是假的。”老头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屋子里,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叹了口气道:“哎!现在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大不如过去了,古玩儿市场都变成工艺品批发市场了,这和浙江那个叫什么叫什么义乌的小商品批发有什么区别?” 我笑了笑道:“我早就不去了。” “可你也没走啊?”老头嘿嘿一笑。又问道:“最近就没见到什么好东西?” 我摇了摇头,他有些不相信,言道:“你小子一定有好东西,拿出来叔儿给你长长眼。” 我双手一摊,说道:“我真没有。” 老周依旧一副怀疑的表情,说道:“得了,你之前说你不玩儿了,我还觉得可惜了,就我认识的这一帮年轻人里面,也就你们三个还比较识货,不玩儿也好,现在这世道不行了,流落到市面儿上的真东西越来越少,你要没一副好眼力,就干脆不要沾这一行儿。” 我很认同老周的说法,点了点头,老周话锋一转,却道:“不过,有些小器物,还是不错的。” 我问道:“为什么?” “因为小的并没什么人仿,所以,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倒是值得一看,当然也有个例,比如成化本朝斗彩,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我又问道:“有什么依据吗?” 老周冲着我诡异的一笑,说道:“没依据。我个人的猜想罢了。” 这老周突然和我说起了小器型的物件,显然是听到了什么,便问道:“老殷和你说什么了吧?” 老周嘿嘿一笑,并不承认,却也不反驳。我笑道:“你等着,我拿件儿东西给你看。” 老周一拍大腿,说道:“嘿,小子,刚才问你半天,跟我说没有,现在又跟我说拿东西给我看,你小子跟我还藏心眼儿?我一个老头子你都这么见外?”老周故作生气的表情,但是眼神里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兴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做了一个‘息怒’的手势,转身回里屋取东西了。 还是昨天那个黄布包,还没等我开口说话,老周就一把抢了过去,疑惑道:“什么东西?挺沉,现大洋?” 我说道:“你自己打开看看。” 他打开包,怔了一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杂货铺啊,哎?”他伸手从里面掏出一块陶片,只看了一眼,说道:“这有纹饰的陶片不多见啊。”老周起身,走到窗户前,借着撒进房间的一缕晨光仔细看着,自语道:“嗯,画线纹,弦纹,这是西周才有的纹饰。”说完又坐回到椅子上,继续翻包。一边翻一边道:“你这些东西搜集了多久?” 我回答道:“一下午。” “一下午?”他不相信地看着我。 我答道:“是一个人拿来的。” 老周问道:“一个什么人?” 我道:“一个来自内蒙古的人。” 老周问道:“东西也是来自内蒙古?” 我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吧。” 老周一脸的不解,说道:“内蒙古有这样的地方吗?这不是古玩儿,这是一堆文物啊,从先秦,到宋元,什么都有,时间跨度非常大,虽然东西不值钱,不过还有点儿意思。”说完他又掏出一件,正是昨天我和老殷研究了半天的陶瓷小羊。老周说道:“就拿这一件来说,像这种东西,应该来自河南洛阳一带,就连河南洛阳,这样的造型我也是头一次见,半卧半立,很有意思,怎么可能出现在内蒙古?”老周说的这些,之前我确也没太在意,不过经他一提醒,我发现却是这样,老周续道:“你看,羊角只有一只。”我定睛一看,羊的头部只有一只角,只长在右边,左边没有。心中暗暗吃惊,是啊,昨天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不是后天造成的,当时刚烧出来就是这样。老周看了看我,说道:“说说吧,这件东西怎么来的?” 我叹了口气,道:“是这么回事”把昨天下午的收货经过一说,并且把我和老殷是怎么分析的,和关于那十二座城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老周一边认真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听我说罢,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问我道:“你是说这种羊还有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博物馆里的那一只和眼前这一只都是出自这个叫十二连城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算是肯定地回答,老周听完,更是兴奋非常,在地下又是来回的走动,又是摩拳擦掌,头上居然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来,喃喃说道:“我得去博物馆看看。” 其实我也正有此意,说道:“我也想去看看,毕竟两件东西极其相似,而且博物馆里的又是国宝,如果我这件也是真的,那么,我之前收了高仿的损失也能弥补回来。”我话音刚落,只听到店门被推开了,只见老殷急匆匆地走进来,直奔我和老周,气喘吁吁道:“老周在啊?”没等老周说话,老殷接着道:“不好了,东西不见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问道:“什么东西不见了?” 老殷道:“羊不见了,你说的那只在博物馆的羊,不见了。” 老殷说的甚急,我似乎明白,又似乎糊涂了,老殷见我一脸的疑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着,猛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这才将事情原委仔细说了一遍:老殷昨日离开茶叶店,回公司开会后,晚上回到自己的公寓,也是越想越奇怪,他想到博物馆去看看我说的那件小瓷羊是否属实,于是第二天一早,便开车去了博物馆,等着开馆后,便进去找羊,转了一圈儿后没发现,便去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这才告诉他,他说的那只羊,有,不过,后来移到库房,前不久再整理的时候,才发现丢了。 老殷气息喘匀了,说道:“就是这么回事儿,老刘你说的不错,是有一件在内蒙古十二连城出土的小瓷羊,图册和档案我都看过,果然一样,也许”老殷说着说着就不说了,我其实明白他也许后面的意思,可能这件东西原本就是一件,我这件就是来自博物馆,是有人暗地里偷了出来,然后辗转至我手。 老周说道:“小子,你不会是收了件儿赃物吧?” 我吞了口口水,也紧张起来,这一行儿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不管是盗墓的还是盗馆的,还是盗了谁们家的,沾了一个‘盗’字,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这件东西变成烫手的山芋,一颗□□,卖的话成了销赃,留下藏起来成了窝赃,只能交公,可是买东西花的钱,就打了水漂儿了。 老殷问道:“怎么办?” 我暗自叫苦,想到一万元的学费是交定了,便说道:“这件事情,得查清楚。” 老殷道:“怎么查?”。 我道:“先去博物馆,把东西交上去。” 老殷道:“艹,交公啊。” 我反问道:“那还能怎么样?等着公安局来请我吃大锅饭?” 老周在一边搭话道:“就按小刘说的办。博物馆的东西丢了,不是小事儿,因为那些都是有名有姓有身份的东西,不比墓里那些刚出土的东西。” 三个人最终达成一致的意见,由老殷开车送我去博物馆,老周说他也去,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作个证,我劝道:“你不要去了,路太远,三环外呢,有事儿的时候再找您。您先坐着自己沏壶茶喝着。”说完便将店门钥匙丢给老周,急匆匆地拿起那只瓷羊出门儿,坐上老殷的车,向南疾驰而去。 上午10点,三环路上车流不算多,老殷一边开车一边问我:“交公就没事儿了?” 我心中理着头绪,顺口说道:“可能吧。” 老殷道:“你能说得清吗?” 我道:“我尽量,不行还有你呢嘛。” 老殷道:“我怎么能说清楚?”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你们公司的销售经理吗?一年卖房子的提成就上百万,你没张好嘴,你拿什么卖?” 老殷笑道:“哥有色相。” 我‘呸’了一口,说道:“好好开车。”便不再理会老殷,老殷也没再追问,只是开车。我又想到昨天那个驼背男人,心下恼怒,这个人为什么要害我?古玩界的人为何就指着我一个人坑?一会儿是假货,一会儿是赃物,想到此处,心中更觉烦闷,便望向车窗外,外面阳光明媚,初春的天气说不上有多冷,望着车窗外沿路的树木和房子,一道阳光通过车窗折射进来,反倒觉得手里的白瓷小羊冰凉无比,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03雌雄 不知过了多久,老殷将车缓缓停至路边,轻声说道:“到了。” 我下车,径直从博物馆正门走去,老殷去停车了,从正门进入,门口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保安,我上前道:“我找你们这里负责人。” 保安打量了我一眼,低头说道:“你找哪位负责人?” 我道:“馆长。” “馆长不在,有事的话请提前预约。”保安说完便不在理会我。 “那谁在?”我接着追问。保安不答话了。这时候老殷也进来了,问我怎么样。我说人都不在。老殷来到保安面前说道:“你想办法叫你们领导来,就说你们馆里丢的东西在我这里。” 保安猛地一抬头,疑惑道:“嗯?什么东西?” 老殷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东西有必要和你一个保安说吗?别废话,找你们管事儿的来,否则我们走了,你后果自负。” 保安瞪了我们一眼,却也不敢轻视,马上起身,从大厅一侧的楼梯上去了,不多时,保安领着一位约么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下楼,到我们面前站住,保安道:“这位是馆长助理。有什么事你就和他说吧。” 只见这位助理身材婀娜,面容姣好,脸上淡施薄粉,颇有几分姿色,那女子嫣然一笑,轻声说道:“随我到办公室说吧。”说完转身上楼,我们紧随其后,一边走老殷一边问:“你们馆长在不在?不在我们可什么都不说。” 女子道:“在。”说完将我们领到二楼走廊的尽头,在一个门口停了下来。对我们说道:“请稍后。”然后推门进去了,不多时女子招呼我们进来,房间内放着一张办公桌,却不见馆长,我正诧异,难道这位年轻女子就是馆长?那女子指着屋内的另外一个门道:“馆长就在里面。”原来这间办公室是一明一暗的格局,女子轻轻推开里面的门,示意我们可以进去。 里面又是一间办公室,房间要比外面那一间大上一倍,一股淡淡的檀香,让人心旷神怡,屋子里的装饰虽是古香古色,但装饰品只不过是一些可以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的低端仿品,正中的墙壁上,写着四个大字《春华秋实》,笔法苍劲有力,奔放自如,气势咄咄逼人,这样一幅字,堪称书法中的经典力作,奇怪的是,这幅字既没有落款,更没有印章。书法前的一张红木的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也是一个女的,看年纪约五十左右,温文尔雅,和善可亲,她看着我们,问道:“听说你们手里有从我们馆流失的文物?” 我点头答道:“是。” 女馆长沉吟半晌,看着我说道:“今天有人一大早跑来我们这里,点名要找一件内蒙古出土的白瓷小山羊,下面的人没有找到,就去翻阅档案,查出来确实是有,但是丢了,那个人难道是你吗?” 老殷接话道:“是我。” 馆长问道:“东西在你们二位手里?” 我答道:“是。” “拿出来看看吧。”她示意我们坐在对面沙发上,自己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我将那件小瓷羊恭恭敬敬地放在茶几上,馆长只看了一眼,神色一变,脸色忽晴忽阴,似惊似喜,抬头问道:“你们指的是这一件?” 我答道:“是。” 女人将东西放在茶几上,说道:“这件不是我们这里丢的那一件。” “什么?”老殷惊讶地叫了出来,我也是一惊,我看了看老殷,他看了看我,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殷问道:“我今天刚看过图册,确实是和这一件一模一样呀?” 馆长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门口喊道:“小张,去把名族馆里丢失文物图册找来。”门外那位张助理答应一声。她便接着对我们说道:“两个大小,形制都没有问题,几乎一样,可是又有些细节,一会儿你们对比图册,一看就明白了。”不多时,那位张助理将一本图册拿了进来,递到女人手中,看到桌子上的东西,突然‘啊’了一声,我和老殷就是一愣,女人抬头盯了她一眼,这位张助理神色慌张,却也自知失态,用手掩了嘴退出门外,我觉得奇怪,还没多想,女人已经将翻开的图册递到我和老殷面前,道:“你们再看看。” 老殷只看了一眼便摇头道:“没看出什么区别。” 女人看着我,我说道:“我知道了。” 老殷忙问道:“你知道什么了?真有区别,区别在什么地方?” 我将图册递给老殷,说道:“这件和图册上的这件,如果从羊的侧面,我们不容易发现什么,可是如果羊头都对着我们,你再看,每只羊都长着一个角,这只在右,图册上的在左。” “嗯。”女馆长同意我的说法,接着道:“要说不是同一件也可以,要说是同一件也能说,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一对儿,一只可能代表雌的,一只代表雄的,阴阳相称,确是难得的精品。”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位馆长的话让我如释重负,不管这件东西是哪儿来的,最起码它不是一件被盗的赃物,我便想起那件博物馆丢失的陶瓷小羊,便随口问道:“博物馆里的那一只怎么会丢呢?” 馆长没有看我们俩,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抬头凝视着墙上的书法,良久,才从新坐回自己的位子,说道:“谁说我们这里的那一件丢了?” 我疑惑道:“不是说遗失了吗?”说完看了看一旁的老殷,老殷也有同样的疑问,表情和我一样。 女馆长解释道:“我也不瞒你,其实是这么回事儿,去年我们馆购置了一台陶瓷年代测定的仪器,将馆里所有的陶瓷进行断代检测的分析,是我们的操作员不熟悉机器的运作,操作失误,所以压碎了。” 女馆长的解释合情合理,我虽然对这样的结论难以理解,但是馆长这样讲,我再质问显然不够礼貌,那一件怎么样且不去管它,但是眼下这一件是要搞清楚的,便问道:“您说我这件得来的合法吗?” 她微微一笑,道:“既合法也不合法,为什么这样说?现在关于文物的法律还有欠缺,法律的原则都是讲证据,这种原则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这件东西是怎么来的,谁都说不好,你说我的东西是盗墓盗来的,或者是从别的地方盗来的?那证据呢?在哪儿?是哪个墓?墓里还有什么?谁见过?东西到底是谁挖出来的?怎么就会在我的手里?所以很难判定。虽然明明知道,这不是什么传承有序之物,却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作者:钟睿 第2节 我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也对她报以一笑,馆长却道:“不过,我们倒是希望您能将此物捐赠给我们博物馆,这对我们的研究和考古有非常大的帮助,当然,一切都凭您自愿,我们不强迫的。” 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始终面带微笑,给我一种相当和善的样子,我再三感谢,表示回去会作一番考虑。说罢,便有起身告辞之意,馆长看出我们的心思,又从新站起来要送我们,我和老殷赶忙道谢。临出门时馆长将一张名片递给我,说,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我一再表示感谢。出了博物馆大厅,我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史袁青。 在外面的停车场,便和老殷商量一会儿回茶叶店,叫老周一起去吃饭,听见后面有人追了过来。我们回头一看,是那位馆长的助理。 张助理道:“我们馆长希望您留个名片。” 我一阵惭愧,说道:“我没有名片。” “我有。”老殷说道:“咱什么都缺,就这个多得给不完。” 张助理接了老殷的名片,看了看我道:“您还是说一下您的电话号码,我记一下。” 我说道:“不用了,真有事儿,你就打给他,我们俩是一样的。” 老殷满脸殷勤地笑道:“没事儿,你就打给我好了,我能为张小姐效劳,自感荣幸之至,我看张小姐年纪轻轻,就能在这博物馆长手下做事,想必这识古的本事自然了得,若有一天淘换到什么好东西,还想请张小姐替在下把关,望张小姐不吝赐教。”老殷左一个张小姐又一个张小姐地叫着,说了几句文绉绉的话,眼睛却始终盯着张助理的脸没有移开。 那女子被老殷说得脸颊绯红,面似桃花,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您过奖了。”说完便转身进了大楼。 老殷望着张助理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喃喃说道:“我怎么看她觉得那么有缘呢?” 我不由冷笑道:“你又犯什么花痴?说不定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老殷斜了我一眼,却也并未生气,脸上露出一丝诡异。 一路上老殷不住地抱怨:“你丫的得请客啊,得着宝了,我可一天生意没做呢,好几个客户电话都没接,耽误我几十万的收入,你得请我吃大餐。” “好,请你吃炒肝儿。”我笑着说道。 “艹,炒肝儿也叫大餐?”老殷骂道。 “你来两份儿,在给你加个鸡蛋。”我说道。 “呸,什么吃法?”老殷骂了一句。问我道:“你怎么就一下子看出羊角长得不一样呢?” 我答道:“你去我那里之前,东西给老周看过。” 老殷道:“他发现的?这老家伙有两下子啊?你还别说,老家伙肚囊儿挺宽,古玩儿里还真没什么难得住他,你说他这么好的眼力怎么就摆摊儿修鞋呢?说实话,他修鞋的手艺不怎么样,不专业。找机会我得损损他”说完嘿嘿一笑。 回到茶叶店,老周还在,正一个人在那里喝茶呢。 我问道:“茶叶怎么样?” 老周却不以为然道:“不怎么样,这02年的易武生饼的味道和包装上的年份不符,山头也不对,你就打算拿这些b货来经营自己的后半辈子?我再告诉你,今天上午一个客人都没来。”我尴尬一笑,学着西方人的样子耸了耸肩。老周将茶杯放下,问道:“事情解决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说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情况有些复杂,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三个人就在附近一家川菜馆落座,随然是饭点儿,但是店里没有客人,点了四样儿菜一瓶二锅头,在上菜的间隙,我将在博物馆里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老周听完不由露出一丝兴奋,将酒杯倒满,一饮而尽。大鼻子渐渐通红起来,说道:“小子,可惜了,要是两件儿都是你的,那就值钱了。中国人嘛,最讲究的就是完美,讲究对称,有左就得有右,有南就得有北,东直门对着西直门,东暖阁对着西暖阁,缺一不可,这件东西估计不值一万,但是如果两件搁在一起,又岂止十万呢?” 老殷在一旁发出一丝冷笑,道:“老周头儿,你这学问比你这鼻子可是大了不少啊。”老周瞪了他一眼,老殷却装作没看见,接着道:“昨天我和老刘发现一个问题,几座古城,有东城有西城,有南城却没有北城。你说中国人讲个对称,讲个完美无缺,可是建造那么大个古城的时候却找不着北了?” 老周早上刚听我说过关于古城的事情,我也说过这南城在北实在是不合情理,老周思索了半天,摇头道:“不好说,虽然这些村子名字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还不清楚,不过这里似乎是有问题的,不实地考察一下,不好下结论。” 老周的话正和我的心意,便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倒想亲自去看看,小白正好回来看着茶叶店,我也好出去散散心,最好找到老殷的那位老乡,问问他这只羊到底怎么来的。” 老周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老殷在一边急忙说道:“你们去?我也得去,那是我家啊。但是,时间不能太久,我这好不容易熬到区域经理,别再因为这么一件不着边儿的事儿给耽误了。”我和老周相视一笑,便不再做声。 川菜馆儿的饭菜手艺糟糕,麻婆豆腐酸不拉几颇有一番山西风味,菜没吃几口,三个人却喝光了一瓶二锅头。老殷酒力不济,嚷着要找地方睡觉,老周也说时间不早了,他要先回去了,既然大家决定去内蒙古,就要好好合计合计,尽量将事情想得周全一些,出了饭馆,我们三人各自告别,老殷由于喝了酒,就打车走了,我独自回到茶叶店,今天没心思开店,反锁了店门回里屋睡觉了。 刚觉得迷迷糊糊,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在一片荒野之上,四下无人,周边一团漆黑,影影绰绰觉得前面有一丝光亮,便朝着那片光亮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一片湖泊,月光反射在湖面之上,形成的光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湖中立一颗大树,树冠硕大,我正惊奇之际,听得树上一声尖利的叫声,一道白光顶天立地,一条金色巨龙从白光中腾空而起,奔我扑面而来,我“啊”的一声惊叫,便清醒过来。 唉,原来是南柯一梦。 耳边电话铃声不断,看号码,没见过,接通后,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道:“您好,是刘玉辰先生吧。” “是,您是?”对方半天没有回话,我续道:“你要不说话我挂了。” 女子声音道:“等一下,我找您有事。” 我隐隐觉得声音有几分熟悉,还是问道:“我问你是哪位。” 女子声音道:“历史博物馆的张助理,还记得吧。” 此刻我已完全清醒过来,说道:“哦,记得记得,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张助理道:“我想问您,您今天的那件陶瓷小羊是否打算出手。” 突然我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便警觉起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助理道:“我打算收您这件东西。” 我顿生诧异,说道:“你?对不起,东西不能给你。”说完我已挂了电话,酒劲儿还没过,只觉得脑袋胀得难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儿,但还是没想起来。刚刚躺下,眼睛还没合上,电话铃声又想起来。我接通,问道:“谁呀?” 一个声音说道:“还是我。您再考虑一下”还是那位女助理。 我没等她说完就将电话挂断,心中暗自骂道:“老殷你个孙子。”想到此处便拨通老殷电话,对方刚接通我的电话,我便大声骂起来:“殷浩明你丫的怎么没死?谁让你告诉她” 一个声音说道:“刘老板,是我。” 我一听,却是小白的声音,又看了看手机上拨出的电话号码,确定自己没有搞错,便问道:“小白?你回来了?” 小白道:“这不是刚到嘛,我和老殷一块儿。” 我怒道:“你少跟他来往。” 小白忙道:“别呀,他刚才可夸你呢,你这一开口就骂,你们俩谁是什么样的人,跟不跟谁来往我可清楚了。” 我没兴趣听小白扯淡,说道:“那小子人呢?” 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声音说道:“老子在这儿呢,怎么着。”老殷的声音。 我问道:“谁让你把我的电话给她的?” 老殷说道:“谁?哦,你说今天那女的吧,哎?不是你说的,留我电话就能找到你吗?他问我我当然得说了,我要不说回头你再埋怨我。” 我说道:“算了,说什么都他妈没用了。你们晚上过来吗?” 老殷奚落道:“不去,你那里没吃没喝的去了干嘛?哦,说错了,有喝的,就剩喝的了。” 我不想听他啰嗦,便问道“那你们打算干什么?” 老殷道:“晚上三里屯儿,接着喝。gapoli” 我道:“等着,我也去。” 店里出来,太阳刚落,等到了酒吧街的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街两边霓虹闪烁,人来人往,显示出一股柔情,却又透着那么一点浮华,不乏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更有一种异国他乡的情调,揽客陪酒的站街女郎不住地向来回的行人打着招呼,“进来喝一杯吧。”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早已不属于花季的男孩儿,也不喜欢这样的迷离夜色,但是有酒啊,对酒当醉,人生几何。 走入gapoli酒吧,脚踩着木头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粉红色的壁纸营造出一种香艳的氛围,灯光闪射,透过玻璃墙幕,形成一片金色的海浪。舞台上一个男子扯着嘶哑的嗓音,唱着张学友的一首经典老歌,眼神中透着一股忧郁的神色。老殷和小白在一个角落冲我招手,服务员走过来端上来几瓶比利时白啤酒valley。 老殷一边给我倒酒一边问我怎么回事,我刚要回答,手机又响了,打来电话的,正是那位张助理,我对老殷说道:“那个女的又打过来了。” 老殷玩弄着手里的酒杯,说道:“接吧。” 我道:“不接。” 说完便要把电话挂断,老殷却一把抢了过去,骂了一句:“怂货。”便把电话接通了,屋子里声音太吵,我没听清他和对方说了什么,老殷挂断电话说道:“她一会儿过来。” 我埋怨道:“谁让你叫她来的?” 老殷自不以为然,说道:“这怕什么?” 我摇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小白在一旁搭话道:“老殷说你们准备去内蒙?”我点了点头。小白续道:“我也去。” 看着小白,我心中火起,说道:“你去什么去?留下来看店。你一走一个月,我哪儿都没去。你刚回来就又要走?” 小白讪讪一笑,说道:“不得不承认,我们当初做茶叶就是最大的失败,店里没什么生意,老殷说就走几天,耽误不了,再说,带着我对你有好处,我眼力比你好,上回我要在,你能吃那么大一个亏?” 老殷在一旁赶紧推他道:“别说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刘,你说那个女的有什么问题?” 我道:“不知道。”我有些心烦意乱,屋子里嘈杂的声音搅得我心烦意乱,喝酒的心思也没有了。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小白自顾喝酒,老殷将一个打火机按得啪啪直响。待小白将桌子上剩余的酒喝了个精光,我便打算起身离开,那位姓张的助理来了。 张助理道:“几位久等了。” 我冷哼一声,说道:“谁等你!?” 老殷看我脸色不对,又见张助理神色尴尬,忙招呼张助理落座,说道:“白天的事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张助理没有理会老殷,转头对我说道:“话我还没有说清楚,买您这件东西的人,不是我,我不过是带话而已。” 我道:“你直说吧。” 张助理摇头道:“我不能说。” 我冷笑道:“那你就别说。”说完便作起身离开状。 她立刻急了,忙说道:“等等,我可以说。是,是,史先生。” ☆、04先生 我便是一怔,问道:“史先生?哪个史先生?” 那张助理一副为难之色,但还是说道:“就是我们馆长,史先生。” “哦?”一个女人被称之为先生,听起来好生奇怪,说道:“他说捐赠给博物馆是我自愿的事情,不能强求的,况且我从来没想过要捐给谁。” 张助理道:“那要是出价收购呢?” 这女子说道‘出价收购’四个字时,我心中便是一动,说道:“看您出什么价了。” 张助理道:“她说愿意出五万元换您手里的东西。” 我心中一阵欣喜,当下想到,一万元收来的东西,一转手便翻了五倍,如若出手,便可小赚一笔。但转念又想到,老周说这只羊一只绝对不值一万,只有和另外一只配成一对,才会大大的升值,可是另外一只已经变成碎片,这也是一件极大的憾事。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动,莫非?博物馆里那一只并没有碎?想到此,我便又是一阵摇头冷笑。 张助理道:“您对这个价格不满意?那您自己说个数。” 我道:“多少钱都不会出。” 张助理道:“先生说,这件东西您必须卖给他。” 我心中有些愤怒,正要发作,却又想知道那件小瓷羊是否完好,终归人有见面之情,毕竟这件事情现在看来似乎与这位张助理无关,便忍住没有发作。说道:“算了,我不想和你多说话,你叫你们史先生来亲自和我谈。”说完也不顾她什么反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殷和小白从后面追了上来,小白一边走一边说道:“五万啊,这他妈一转手你就捞着四万,你不偷着乐还等什么?你是不是故意装的?” 老殷忙道:“你知道什么?今天老周头儿都说了,值十万呢!” 小白道:“那就开十万的价给她不就完了吗?” 我停下脚步,看了小白一眼,说道:“这件东西这么值钱,我看那驼背男人应该还有好东西,我想找到他,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收过来。小白,你明天去买火车票。” 小白问道:“买几张?” 我说道:“我们三个,老周眼力不错,带上老周。买四张吧。” 老殷忙道:“你还真要去啊?” 我回头看了看老殷,只见老殷目光闪烁不定,见我看他,便将头扭向一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道:“你不去了?” 老殷说道:“不不不,我去,不过不用这么急嘛!你要回去吗?我开车送你?”不等我说话,老殷又道:“我忘了拿东西,我会酒吧一趟。”说完便往回走了。 小白看着老殷远去,说道:“老殷怎么有点不正常?我们要不要等他?” 我微微一笑,说道:“那小子好像看上那姑娘了,我们走吧,路又不远。”小白是要和我一起的,一路之上小白试着探我一些口风,可我就是不说,这件事我也没想清楚,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便干脆不说。见我闭口不言,他也知趣儿地不再过问,索性我同意他和我们一起去内蒙古,心情还算不错,一路叨叨地没完没了,碎嘴的毛病丝毫不变。 回到店里,小白先去睡觉了,可能近日旅途劳顿,不堪乏累。我一个人在外面整理出门要带的东西,换衣服的时候习惯性地掏了掏上衣口袋,摸出一张纸条,上面留着一个电话号码。哦,是昨天那位买东西的驼背男人留下的。哎?不如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到时候找他也方便许多。便拿起手机拨了号码,连着‘嘟’了几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谁?” “是你吗?”问完后觉得不像话,赶紧补充道:“你是昨天到我店里卖白瓷羊的那个人吗?” 那人道:“茶叶店的老板吧?!” 果然是他,我却有些莫名地激动,问道:“对,是我。” 那人道:“什么事?” 我问道:“您方便告诉我您昨天卖给我的那件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那人轻笑道:“呵呵,是我偷来的。” 听到那位内蒙老乡这样说,我顿时觉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怒声说道:“这位老兄,我跟你没仇吧,你这样害我?” 那人说道:“我和你没仇,但是你愿意给我一万。有仇没仇反正都结下了。” 我忙道:“这是你从哪里偷来的,我告诉你,东西我不要了,偷谁的还给谁,我不想牵扯进来,这他妈的就是犯罪。你知道吗,现在老子被人盯上了。” 那人道:“你怕什么?只有你我,还有你的朋友知道这笔交易,你只要不往外说,不会有事。” 我都快被气得半死,脑子里嗡嗡作响,努力稳了稳心神说道:“老子是生意人,东西自然要出手,怎么可能不让人知道?你说这件是从什么地方偷的?那现在怎么办?失主是谁?报警怎么办?” 那人沉默片刻,便哈哈大笑道:“报警?哈哈哈,一个死人怎么会报警?哈哈哈哈。” 我紧张地问道:“你杀人了?” 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子,他妈的你说的什么?东西是古墓里来的,是死人手里的。” 那人说东西是古墓里来的,我倒是放心许多,说道:“我误会了,您那里还有没有其他的,我” 没等我说完,那人又是哈哈大笑,说道:“你想向我收东西?” 我道:“不错。” 那人语气冰冷,说道:“他妈的,你一会儿说要,一会儿说不要,你不会是条子派来的卧底吧?” 我忙道:“不不不,你误会了。” 那人道:“误会?老子不会误会的,你说有人为了那只破羊盯上了你,你是不是见过一位姓张的人?” 我顿时一惊,难道是那位张助理?便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冷笑道:“你果然是见过,说,是不是那个老东西让你来找我的?” 我一听话音不对,忙说道:“什么老东西?” 那人道:“他妈的还和我装?我好心留电话给你,你说,有没有将我的电话说出去?” 我道:“我只见过一个姓张的年轻女子,老东西倒是从未见过。这个电话我从未和任何人提过。” 那人道:“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好,那就好。” 我又问道:“你说的什么姓张的老东西?是谁?” 那人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那人将事情的大概向我说了一遍,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年前这位驼背男人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古墓,便偷偷挖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只陶瓷小羊,联系到一位在乡下收货的姓张的男人,此人自称北京人士,驼背男人就将这些东西都便宜卖给这个人,当时没有卖多少钱,他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就在一年后的某一天,那位收货的张姓男人主动地找上他,说他还有东西藏着没有卖,可他当时确实是都卖了,那个收货人以为他故意不说,便出价一万,挑明了要一只陶瓷小羊。老乡确实拿不出来,收货人没有办法,只好走了。事后老乡觉得不对,便二次下墓,墓里就剩下一副棺材和棺材里的一副骨架,最后他在墓主人的手里找到另一只陶瓷小羊,就是现在在我手里的这一只。他便拿着这件东西到北京到那个收货人,那个收货的人在看完东西之后便打了一个电话,通完话之后却威胁他说偷坟掘墓要报警,他一听下了一跳,趁对方不备,拿起东西便跑掉了。 那人说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沉默了一下,又道:“事情就是这样。后面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事情差不多明白了,我便问道:“你说你们家乡那里有古墓?是哪个村子?” 那人道:“这个有必要说吗?” 我说道:“当然有,我得过去找你。” 那人道:“好,我在鄂尔多斯的十二连城,有个村子,叫新河村。不过我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你不必费心了。” 我惊道:“新河村?你在新河村?”这新河村的名字正好是那十二个村子之一,看来此人并没有说谎。 那人问道:“你知道?” 我忙道:“不,我不知道。” 那人又道:“你就算来,我倒是未必见你,东西收好了,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如果你敢带条子来,或者和那个姓张的人有什么勾结,敢将我的事情说出半个字,我就要你好看。” 我顿时一惊,忙道:“我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姓张的男人。” 那人道:“那个女子也姓张,你说有没有关系?那人说完,尚不待我搭话,便挂断了电话。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没有睡好,心中大为郁闷,莫非正如那内蒙老乡所言,就这样一件东西,就能招来祸事?想来想去,便觉得不太可能,如果那人手中还有这样的文物,便大大的有利可图,那人说话难免夸大,无非是想坐地起价了。想到此处,心中顿觉宽慰。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便叫醒小白,让他赶紧去网上订火车票,自己打电话问老殷和老周准备得如何。两个人都说没有问题,随时可以拍屁股走人,我便催促小白,叫他订最早的车票,便去开店门等那两个人过来。 没想到一开门,门口却站着一个人,登时一愣,立刻认出这个人正是昨天那位博物馆的馆长史袁青,想必是为买那件陶瓷小羊而来,她正微笑地看着我。 我笑道:“原来是史先生。” 史馆长并未多言,径直走入店内,四下扫视一番。这才说话道:“原来你是开茶叶店的,‘先生’二字自不敢当,无非是一些人的胡乱称呼。只是这么早来,希望没有打扰你。” 我问道:“先生亲自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史馆长道:“刘先生明知故问了,今天我不以馆长的身份,是以我个人的身份而来。” 我道:“哦,原来是为那件小瓷羊而来。” 史先生一直面带微笑,说道:“这件东西你留着不见得有什么用处,所以请刘先生割爱,让给我。” 我点头笑道:“史先生说的是,不过,我现在并不想出手。” 史先生似乎丝毫没有在意,脸上笑容依然,说道:“不想出手只能是价格不合适,刘先生不如说个价,我若能接受,绝无二话。” 我道:“既然先生让我开价,那您看这个数怎样?”我伸手作了一个‘五’的手势。 史馆长问道:“五万?”我摇了摇头,史馆长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说道:“您简直是在开玩笑,五十万实在是高了。” 我说道:“不,五百万。” “呵呵,年轻人戏弄我一个老太太,你不觉得过分吗?那个年代这种品相的东西多的很。这一件器型这么小,我给你五万,绝对是很高了。”史馆长脸上没有了笑容,说话也丝毫的不客气,那种在博物馆里头回见面的慈眉善目忠厚长者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但也知方才自己失礼冒犯,对方生气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亦有意将手中之物出手,便想着如何圆场。 我笑道:“史先生,您不能按个头长相来定吧,前一段时间香港拍卖会的一件成化本朝斗彩鸡缸杯拍了28亿港元。你应该知道吧,要说大小,不过是个酒杯子,要说品相,我觉得很一般,无非是三五只鸡,三五棵草,像三岁小孩儿画的。怎么值那么多钱?” 史馆长怒道:“你这是偷换概念。我见你爱好古玩,想必也是懂行的人,刘先生今天一番话,我当‘另眼相看’了。鸡缸杯存世稀少,物以稀为贵,您不会不知道吧?” 我道:“您说这几条哪一个不和我这件相符呢?造型就不用多说,您也清楚,存世量绝对是绝无仅有,如果大街上随便一个工艺品店都有这样一件东西,你还会来我这茶叶店里买古玩吗?”我说完见那史馆长脸色铁青,便知道这回的生意必是谈不成了,便又道:“史先生,博物馆的那一件,是真的压坏了吗?” 史先生被我一句话问得淬不及防,可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处世经验丰富,惊诧的眼神只是一闪,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当然。” 我追问道:“那碎了的瓷片呢?” 史馆长道:“扔了。” 我知道这个女人必是在说谎,又道:“博物馆的工作之一就是修复一些破损的文物,如果因为文物破损,就做丢弃处理,未免过于草率了吧?” 史先生被我问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正打算追问她的时候,小白从里屋出来,大声说道:“刘老板,票都订好了,但是没有去鄂尔多斯的,我们要从包头转乘汽车才能到。” “你要去鄂尔多斯?”小白的话被史馆长听到了,她马上岔开刚才的话。 小白道:“对呀?我们四个人呢。” 我心中暗暗叫苦道:哎呀!小白呀小白。我现在恨不得过去一把把你的嘴撕烂了。丫的你认识这是哪一位你就什么都往外说?我赶紧喊了他一句,意思是让他别说话,小白也觉得不对,赶紧闭嘴退回里屋。 史先生再次露出了微笑,说道:“你们要去干什么?”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什么。” 史馆长道:“你是要去收货是吧?” 既然她已经猜出,再遮遮掩掩倒也没什么意思,说道:“是又怎么样?” 史馆长突然语气冰冷地说道:“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女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是何用意,心中疑惑,说道:“不知先生话里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威胁我吗?” 史馆长看着我,突然笑出声来,说道:“随你怎么去理解,我也是为你好,你去那里无非是做两件事,收货,盗墓。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违法的,你不是被公安抓住就是得死在墓里面,那里凶险的很,我劝你不要去。” 我笑道:“史先生似乎很了解那里的公安和古墓?” 女馆长缓缓说道:“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什么事情没听说过?你说的内蒙古的那个什么古城我也听说过,也有一些考古的资料,也不过是一些断壁残垣,像这样的古城,在中国成百上千,这一座古城也平平无奇,没什么特色。” 我心下想到,这位馆长为什么要阻止我去十二连城?她到底有何用意?难道真有什么凶险?或者她是故意吓唬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当下说道:“谢谢史先生的提醒,那里我是一定要去的,当下的社会国泰民安,先生实在是言重了。” 史馆长叹了口气说道:“刘先生有所不知,我听说山东河北一带的盗墓贼在那里很猖狂,而且凶残狠毒,你们只有四个人去,也无非是在那里多留下四具死尸,刘先生要三思。” 史馆长的一下话说完,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古城里如若真的像她说的那样,那里岂不是成了贼窝?这位馆长却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便道:“史先生不但了解那里的古墓,似乎还对那里的盗墓贼很熟悉,不知史先生和那些贼什么关系。”我将话音压低了许多,却又将那个‘贼’字重重说出,倒要看看她什么反应。 史馆长却也面不改色,泰然说道:“我好意提醒你,你却怀疑我和盗墓的有什么勾连,以这种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刘先生这么想,似乎不大合适吧?我一位馆长,知道一点外面的事情很稀奇吗?外面每天都有几座几十座古墓被人盗走,已是公开的秘密,难道有什么值得怀疑?” 我道:“史先生说的是,不过他盗他的墓,我逛我的古城收我的货,先生说什么性命,说什么死尸,实在是危言耸听,晚辈敬重史先生,史先生却一再出言恐吓,难免我要胡思乱想。昨日先生一番赐教,晚辈自当感激不尽,先生既然对这件小瓷羊感兴趣,我也可以割爱给先生,只是先生看起来没有诚意,又不告知博物馆里另外一只羊的下落,我是生意人,但也不能糊里糊涂地就做成这笔生意,请史先生见谅。” 史馆长道:“刘先生还有什么事糊里糊涂?我怎么听不懂?” 我笑道:“博物馆那只羊现在在哪儿?望史先生如实相告。” 史馆长突然脸色一变,道:“刘先生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将那件东西藏了起来,又来骗你这一只?那件东西确实损坏,我想收您这件羊,只是想弥补我们之前工作失误的遗憾,因为先生不愿意捐出来,我才以个人名义收回,再捐给博物馆,这样,既不给国家增添负担,又可了却我一桩心事。但先生却不这么想,那这件东西我不要了,若刘先生向清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恭候。”史馆长说完便准备离去。 她的一番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莫非是我真的错了?此刻我如果叫住他,说同意出手,那便是犯了买卖人的大忌,不但价格要被杀下来,而且对方不领你的情,还会受到一番奚落,以后传将出去,我也没脸在古玩街上混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史馆长走到门外又返了回来,我以为她必是返回,又打算和我讨价还价,史馆长却道:“刘先生年轻有为,但不适合在古玩行里混,最后我奉劝一句,十二连城最好不要去,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说完便扬长而去,只留我一人暗自气闷。 小白从里屋出来,站在我的身后,看着那位史先生渐渐走远,才说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十二连城我们到底去是不去?” 我撇了他一眼,说道:“怕什么?难道说还有拦路抢劫的山贼不成?今天几点的车?” 小白道:“晚上8点53分,到包头。” 我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倒要看看怎么个凶险!” 小白道:“大哥你没睡醒吧,现在是早上,晚上8点多的车,你现在去干什么?” 小白说的是,但此刻我却莫名的兴奋,哪里还能呆得住?又道:“不是去车站,去找老殷。” ☆、05摆脱 两个人收拾好行李出了店门,将卷帘门放下全部锁好,打车直奔老殷的住处。老殷见了我们一脸的不悦,说道:“怎么这么急,我还以为晚几天呢,工作还没安排好,假都没来得及请。” 我和小白两个人合伙开了茶叶店,上头没有老板,没有人给发工资,盈亏自负,但是老殷不同,他有工作,而且混的好像不错,月入上万元,还有业绩提成,真要走的话又身不由己,便道:“要不你就不要去了。” 老殷说道:“那不行,我必须得去,不过我得晚几日。小白帮我把票退了,我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去。” 三个人就这样定了下来,中午就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老殷下午有事便去了公司,我和小白就在老殷的住所等天黑,那个史先生和张助理也没有打电话过来,老周倒是和小白通了电话,说好在北京北站直接碰面。由于昨天一夜未眠,此刻躺在沙发上,便觉乏累。眼睛一闭,那片湖水再一次出现,湖中的参天大树在风中不住地摇动着,天上的残月如同一把弯弓,湖水之中却是一轮满月,便觉得甚是奇妙有趣,但我又担心那条龙再次出现,便盯着那棵树一动不动地看着,只觉得湖光闪动,低头定睛观看,发现刚才看见的满月却并非满月,居然是一只硕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动,正看着我。我便觉得双腿发软,想跑却迈不开腿,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来。 “哎,醒醒。”我睁开眼睛,小白正不住地推我,见我醒了,便说道:“你是不是做梦了?”我没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白续道:“听你叫的那么惨,绝对不是什么好梦。” 我坐了起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一道金黄的光线透过窗户斜刺进屋子里来,看了看外面,天色尚早,问小白道:“现在几点了?” 小白道:“四点多点儿。” 我道:“算了,我们走吧。” 小白道:“早了点儿吧。老殷要我们等他下班,他说送我们过去。” 我道:“不用了,我们还要去等老周。” 两个人出了公寓,上了大街,北京的春天依然冰凉刺骨,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将上衣的拉锁拉了拉,便朝车站走去。路不太远,过两个路口便是,到了车站,四下不见老周,于是我们俩就在旁边的快餐店等候。一直到天黑才见老周,老家伙背了一个超大的登山包,我问他里面都装了什么?他笑了笑说道:“不用问了,估计能用得上。”上车前老殷来了电话,说他要去一趟海淀的总部,不能来送我们,相互叮嘱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三个人便踏上去内蒙古的火车。 火车开动了,三个人坐的是硬座,放好行李后,大家便坐了下来,小白见了老周,便聊起云南的事情,我却无心多听,火车上混杂着各种味道,让人觉得闻着想吐的感觉,车窗外的北京城万家灯火,正在不停地向后退去,不多时便是一片黑暗,窗户上反射出车内混乱的情形,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了。可能是车厢里空调温度太低,我冷的直发抖。老周发现我的反应,问道:“怎么了?” 我道:“觉得冷,还恶心。” 老周伸过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道:“你小子感冒了吧。”说完便从行李架上取下他的登山包,从里面翻出几盒药来。 一旁的小白站起来帮忙,突然说道:“老周你居然带着这个东西?你想死啊,哪儿弄的” 老周立刻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看了看周围的人没什么反应,才笑着对我说道:“没事儿,这小子就喜欢大惊小怪,你快吃药。” 吃过药之后,觉得昏昏沉沉,不一会儿便靠着座位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死,没有做梦,也没有中途醒来,只觉得两条腿都麻木了,再一睁眼,火车外面天光大亮,窗外,蓝天白云,一座座山川连绵不绝,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层次分明。一旁的小白早就醒了,问我道:“好点儿了吗,你丫都睡□□个钟头了。” 我摸了摸额头,说道:“好多了。”却发现老周不在。”发现老周不在,又问道:“老周呢?” 小白道:“车厢外头抽烟去了。” 我便起身出去,走到车厢外头,老周果然站在车厢的门口,烟抽完了,正望着外面发呆。我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看什么呢?” 老周道:“山,树,草原。” 我问道:“这是什么山?” 老周道:“阴山。” 我道:“哦,我想起来了,诗歌里有这个。” 老周看了看我道:“你,没事了吧。” 我道:“好多了。” 老周低声说道:“我跟你说件事儿。” 我道:“你说吧。” 老周道:“我发现车厢里头有几个人不对劲?” “嗯?”我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回头向车厢内望了望。将身子凑近老周问道:“哪些人不对劲?” 老周道:“别回头看,有几个人,一晚上没睡觉,也不聊天,就一直盯着我们三个。” 我猛然间想起史先生说过的话,难道是她吗?又一转念,这怎么可能呢?但是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监视我们,便问道:“几个人?什么人?” 老周说道:“五六个吧。什么人我不清楚。” 我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那么多?” 老周似乎察觉到我的话里不对劲,问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那位博物馆的女馆长,心脏突突乱跳,只是摇了摇头, 老周突然拉了我一把,悄声说道:“别说话,那几个人过来了。” 我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心都到嗓子眼儿了,更是不敢回头看上一眼,过来的一共是五个人,三个人围着我们站定,另外两个人靠着车门另一侧抽烟,他们没说话,面容都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僵尸一般,只是眼睛不住地转动,正看着我们,倒也毫不避讳。我和老周尽量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老周悄悄拉了我一下,示意我跟着他,便有两个人抢步走在我和老周前面,另外三人紧跟在身后,我往车窗外望了一眼,窗外出现了一些高楼,一位列车员出来喊道:“呼市站到了。”老周回头凑到我耳边悄身说道:“你和小白带好东西,停车后看我手势,我一拍你就往外冲。” 我又到小白耳边低声道:“别说话,拿好东西准备下车。” 小白一脸茫然,想说话但是又不敢说,幸亏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否则这家伙一叫唤,就出大乱子了。 老周见那列车员走过来,上前耳语几句,列车员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快步返回休息室。 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敢多说话,有三个人就站在我们座位的后面,前面两个人坐在斜对面的座位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列车进站了,有人开始陆陆续续下车,我刚打算站起来,老周的一只手死死地按住我的肩膀,我便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车什么时候开,只能在心中默念佛主保佑,小白将自己的包和老周的包都抓在手里,随时准备跳车。 只见车厢的一头一阵喧哗,列车员领着五六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冲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向我们身后一指,说道:“你们三个,出示身份证。”身后的三个人不及反应,就被警察拦住,座位上的另外两个人也被堵在座位里面。老周一拍我的肩膀,我起身顺势拉起小白,三个人迅速朝着车厢另一头跑了过去。我们刚跳下车,车厢门便关上了。 三个人顾不及多言,跟着下车的人群只顾往前跑,过了地下通道,来到车站前的广场,三个人才站住了,小白一边喘气一边骂道:“他妈的什么情况?”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老周,老周更是累的上不来气,毕竟六十来岁的人了,找了个台阶坐下喘了半天,才说道:“有人要劫我们。” 小白大惊,说道:“艹,老周头,你老糊涂了吧,老子快累死了,你和我说这种玩笑话?”小白不敢相信,以为老周骗他。看见老周只顾着喘气,他又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小白又道:“妈的,我们有什么?要钱没钱,要色没色,三个大老爷们儿看上我们什么了?看上老周的鼻子了?”小白依然将信将疑,倒也不忘戏弄老周几句。 老周却并不在意,长出了口气,说道:“现在,我们不能去包头了,鄂尔多斯最好也别去。这几个人有备而来,事情绝不那么简单,再遇上就没那么容易跑了。” 我道:“现在怎么办?就呆在这儿?” 老周道:“这里更不可以,要去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我道:我们去哪儿?” 老周道:“我不知道。” 小白道:“不如问问老殷,毕竟那也算是个本地人了。” 我赶紧掏手机给老殷打过去,老殷在电话那头问道:“这么快就到包头了?” 我道:“到他妈什么包头,出事儿了,现在在呼市车站。” 老殷道:“出什么事了?” 我吁了口气说道:“说出来你都不信,只是现在来不及细说,你只需告诉我,我们该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 “你说现在怎么去十二连城比较快,而且不用到鄂尔多斯。” 老殷在那边沉吟半晌,突然说道:“对了,你们到土默特旗。最南边,一过河就是我们村子。” 我顿时醒悟,并未多言便挂了电话,对老周说道:“有了,我们去土默特旗。” “什么旗?”老周似乎没听明白,我把大概的位置跟他一讲,他明白过来,说道:“可以。”三个人略作休息,便打车去了汽车站,买了到土默特旗的车票。 上车后我这才问老周:“你跟列车员说了什么?他就乖乖叫来那么多警察?” 老周微微一笑,说道:“我说我身后和斜对面的五个人是在网上看到的某省通缉犯,是个犯罪团伙,身上还带着刀。” 我心中暗自佩服老周,嘴上却道:“你这是谎报案情,情节严重,拘留你都不过分。” 老周听完哈哈大笑道:“所以我们必须跑,要是那些人真有问题便罢,如果查不出问题,我们不是被那五个人弄死,也得被警察弄死。” 小白插话道:“老周,我看你疑神疑鬼,故意吓唬自己吧?” 老周怒道:“我怕什么!” 小白道:“你是怕你包里的东西露馅儿吧。” 我忙问道:“什么东西?”小白却晃着脑袋闭口不言,老周脸上神色倒还自然,只是微微一笑,便开始闭目养神。 到土默特旗的路并不好走,一路上都在修路,坑坑洼洼,车越走越颠簸,车上的乘客甚至是司机,都在不停地咒骂着。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土默特旗的县城内,我只觉全身骨头酸痛,身子都快散架了。县城不是太大,一条东西街,人也不是很多,两旁商铺林立,街道还算整洁,饭后便找了一家小宾馆住下,老周交代我们两个,晚上都尽量待在屋子里,不要随便出门,外面人生地不熟,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小白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周,你吓唬我们一路了,那帮人都在包头了,他们能找到这里?” 老周反问道:“那他们是怎么跟着我们上了火车?”小白沉吟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周转过头又盯着我,眼神里透出一阵冰冷,我不由得抖了一下,我从来没见过老周这样看过人,今天他有些反常,便问道:“老周你怎么了?” “你知道有人跟踪?”老周冷冷地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心中一阵慌乱,说道:“我不知道,也许也许” 老周更是警觉,继续逼问道:“也许什么?” 我道:“也许是哪位史先生。” 老周眉头一蹙,问道:“史先生?你再说一遍?” 我道:“我只是猜测,博物馆的馆长,姓史。” 老周紧锁眉头,神情一变,道:“博物馆的馆长不是个女人吗?” 我点了点头,老周长长吁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低声说道:“不会这么巧的,是个误会。” 我问道:“什么巧不巧的?怎么还有误会?” 老周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便岔开话题说道:“明天还要赶路,赶紧休息吧。”老周说完便倒头睡觉,不一会儿便想起鼾声。其实大家都累了,连续坐车,都没正经休息过,我也很快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只觉得有人推我,我以为天亮了,睁开眼,却发现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一个人坐在床边不住地推我和旁边的小白,迷迷糊糊中我问道:“谁?” 一个低低的声音答道:“是我。”是老周的声音。 我问道:“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伸手摸床头的电灯开关。 老周用力按了我一把说道“别开灯。快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 小白怨声说道:“这才几点?” 老周已经不再和我们说话,独自在黑暗中收拾东西,我和老殷也下床穿衣服,几个人都背了行李,老周开门往外看了看,回头示意我们跟上,几个人便下楼到了前台,前台的服务员也趴在柜台上睡着了,三个人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我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半夜两点。 街上连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辆车都没有经过,昏黄的路灯照着空空的大街,如同一座鬼城,老周带着我们穿过马路,在宾馆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蹲了下来,巷子里漆黑一片,小白和我想问怎么回事。还没张嘴,老周却低声说道:“都闭嘴。” 三个人注视着对面的宾馆,我实在没发现什么动静,便悄声说道:“老周,我们不睡觉瞎折腾什么?” 老周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再等等。” 小白忍不住说道:“老周你吃错药了吧。这大半夜的还有刺客吗?” 老周回头比划一个嘘声的手势,低低地说道:“别说话,你看,他们来了。” “谁。”我也压低了声音,几乎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却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老周一个字一个字地幽幽说道:“是刺客。”老周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我和小白不由得全身一颤,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向着对面看过去,只见从宾馆外的一侧黑暗之中闪出一个又一个人影,在路灯的照射下,每个人都蹑手蹑脚鬼鬼祟祟,老周轻声数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妈的,好像还是那五个人。” 我顿时觉得后背直冒冷汗,小白凑到老周耳边说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老周说完转身猫腰顺着巷子就走,我和小白赶紧跟在身后,也不知道那几个黑影是不是进了宾馆。巷子里没有一丝光亮,脚下是一片坑坑洼洼的土路,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只顾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连着拐了几个弯儿,老周说道:“不跑了。”于是三个人停了下来。 三个人都气喘吁吁,大口地呼吸着,小白却也不忘问问题,说道:“老周,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老周说道:“你问他。” “问我?”我疑惑道:“我怎么知道?” 老周说道:“也许就是那位史先生。是你告诉她我们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可能?我又和他不熟。”我听出他话里有话,急忙解释道:“我们只是见过两次。”在黑暗中我虽然看不清老周的表情,但一想到昨天老周在宾馆内那双冰冷的眼睛,便觉得身上好不自在。 老周在黑暗中点燃一支烟,烟头的火光一明一灭,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老周说出一句让我和小白都始料未及的话,老周说道:“我并不是怀疑你,总之,天亮了想办法回家。”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作者:钟睿 第3节 我问道:“为什么?” 老周道:“别问那么多,总之,和‘史先生’沾边的没有好事。” 我又问道:“这话怎么讲?” 老周哼了一声,说道:“恶鬼缠身。” 听老周所言,我突然想起史先生那天早上对我说过的话,‘死尸’和‘凶险’几个字仿佛在耳边回荡,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周靠着墙边蹲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是隐隐地觉得事情相当棘手。老周说道:“我其实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博物馆的馆长,我也不过是听说,有一位姓史的人,是个恶魔,这个人在盗墓贼里很有名,早先时候再河南安徽一带专门盗墓,知古通今,还懂得风水,哪里有古墓,大概在什么位置,一眼便识,因此发了家,很多盗墓贼为了找墓穴,都跟过他,后来此人便不知去向,踪迹全无,之后又听说他就在北京,听说他已经操纵了北京庞大的古玩市场,也操纵着活跃在各个文物大省的盗墓贼,市面上大量的文物都是经他之手流向市场,流出海外,期间有些盗墓贼,将盗出的文物私自买卖,绕开这位史先生,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最后都出了事儿,有些被举报坐了监狱,有些却莫名失踪,还有还有”老周说着说着,语声开始发颤。 我便问道:“还有什么?” 老周道:“还有人就被杀死在古墓里,手段太过卑鄙无耻,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听完老周说的话,我不禁觉得毛骨悚然,笼罩在我周围的,不仅仅是黑暗,还有越来越深的恐惧,一旁的小白却发狠地说道:“怕个毛,不就一个老女人吗?几个人还怕她?” 我想说话,但是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开始颤抖,那位博物馆的史先生说过的话再次响起在耳边,我深呼吸了一口,对老周说道:“那位馆长史先生要买走那只陶瓷小羊,我没同意。如果我同意给她,也许就没事了。”之后我便把史先生到茶叶店后和我说的话对老周详细说了一遍。 老周说道:“小子,没用的,如果,真的是她,那就麻烦了,她一开始是想要你这件东西,但是听说你要去十二连城,她便想要你的命了。那五个人八成就是盗墓贼,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盯上了内蒙这片古城,说不定已经提前动手了,而我们,正在进入了他的地盘,从他嘴里抢肉吃,你说他能同意么?” 我道:“我不过是来收几件真货,至于吗?” 老周道:“你和我说有什么用?现在是她不这么想。” 小白在一旁急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回去?” 老周道:“回去,看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过,北京看起来极不安全。不如我们找个其他地方避一避。” 小白怒道:“我们要逃跑?凭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儿,我们也没有挖墓,我们凭什么跑?我他妈还非去不可了,老子看她能把我怎么样。我就跟他死磕了。” 一边是老周主张离开这里找地方躲避风声,一边是小白提议继续前进直奔十二连城,此刻我却没了主意,东方的天边显出一丝白色,黑色的天空渐渐地褪色成墨蓝色,西方有几颗星星闪动了几下便不见了,天光亮了起来,附近的房子里有了咳嗽声,开门声,说话声,巷子里的一扇红漆大门拉开一条缝,有人走了出来,我们三个赶紧起身,走了几步,假装过路的行人,那人警惕地看着我们从门前走过,便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三个人并不敢上大街,就这样顺着巷子一直走,最后,巷子尽头出现了一片片农田,我们又沿着田间的小路再往南走,不多时就上了大路,有拖拉机从我们身边经过,小白紧追几步,将拖拉机拦下来,大声问道:“师傅,我们要去老刘,那叫什么地方?” 我赶紧上前,说道:“聚皇摊。” 农民打量了我们三个一眼,说道:“挺远的,我不到那里,就在这路边等着,7点钟有班车经过。”说完便开车走了,只留下一团呛人的黑烟。 我看了看时间,刚刚六点,老周走到我的身边说道:“还要去?” 我看了看小白,小白把话接过去了:“去,当然去,老子不到黄河不死心。” 老周道:“既然你们两个要去,那我就舍命陪君子。”说完,老周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六个人是怎么知道我们就在这个县城?还知道我们在什么宾馆的?”他这句话是同时问我们俩的,我和小白就是一愣,旋即都摇了摇头,老周续道:“有人告密。” 小白眉毛一横,怒声道:“老周,就我们三个人,处境都是一样的,你会怀疑我们两个吗?” 老周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是怀疑你们两个,但是如果没人说,他们怎么就能找到这里呢?” 小白骂道:“老头儿,你半夜三更把我们叫醒,说什么有刺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要告密也他妈是你告密。是你跟史先生串通好的。” 老周顿时鼻子气得通红,大声嚷道:“你小子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是凭多年的经验,凭的是六十来年的直觉。” “直觉?”小白冷笑一声,续道:“在火车上老子就看你不对劲,想来盗墓,你还和我们藏着掖着,你不是史先生手底下的盗墓贼?” “什么?”我听出小白话里有话,赶紧问道:“小白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白道:“你去问他,包里装的什么?”小白说完,蹲在路边。我看着老周,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老周取下背包,将拉链拉开,我凑近一看,瞬间惊呆了,里面是一把洛阳铲的铲头,还有几根带有螺纹的铝合金管,这是装在洛阳铲头上的,可以加长。还有一把工兵铲,还有两把把军用手电筒,指北针,几包蜡烛,绳索。我问老周道:“你带这些是什么意思?”老周沉默不语,我又问道:“小白刚才说的是对的?” 老周忙道:“当然不是,我说过我不认识史先生。” 想到老周叫我们不要去十二连城,又想到那位史馆长也说叫我不要去,二人说话如出一辙,当下怒道:“你刚才说的,好像你不但认得,貌似关系还不寻常。”说到此处,心中便隐隐作痛,我和老周认识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一个在潘家园外修鞋的老头子,博古通今,诙谐幽默,居然是个盗墓贼,居然 我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中一阵难过。 老周道:“我没什么解释的,我只能说,我来这里,是想做点什么,我不是想瞒着你,但是,我的确不认识史先生,我是什么人你不了解吗?我做的事说的话都是为了你们好。如果我真的要和那位史先生联合起来害你们,就不会在火车上,在宾馆内做那样的事了。” 老周说的倒也合理,我们刚离开北京两天,还没有真正地到达目的地,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的确,一路上遇到的凶险都是老周化解的,老周就算是盗墓贼,但最起码对我们没有伤害,要不是他,我和小白可能早完蛋了,我上前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又拍了一下蹲在地上的小白。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望着东方,朝阳正在缓缓升起。 ☆、06失联 三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只等着班车快点到来,等了半天,一辆中巴出现了,我们上前拦车,问好了确实是经过聚皇摊的,便上了车,三个人找位置坐了下来,车上人不少,老周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确定车上没有可疑之人,才坐了下来,趁着售票员经过,老周便笑着问道:“这位同志,请问这是唯一一趟去聚皇摊的车吗?” 售票员看了看他,发现口音奇怪,道:“不是,一天四趟,这趟最早。” 老周又问道:“哦,那聚皇摊上一个村子是什么地方?” 售票员道:“放马滩。” 老周道:“那我们就在放马滩下车。” 售票员答应了一声,便向前走去,小白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老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认识这么些年,藏得挺深啊。” 我看了小白一眼,没说话,我知道老周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也未仔细过问,折腾了半夜,我又困又累又饥又渴,忍着吧,偏偏车上有人抽烟,呛得我咳嗽起来,本来想过去劝说两句,站起身后发现半车的人都在抽烟,包括司机和售票员,也在抽烟,车厢里烟雾缭绕,便捂了鼻子从新坐了下来。 班车沿着公路一路向南,不一会儿,前面便成了土路,车在土路上摇摇晃晃开了将近半个钟头,爬上一道土坡,再继续向东驶去,原来是一条防汛的大堤,堤面上又是一条公路,大堤北面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和零零散散的村落,春耕的时节还没到,土地一片赤黄,只有田边的几颗柳树,有了几分绿意。大堤的南面,便是那条黄河,黄河两岸,也有一些冲积而成的河滩地,靠近河岸边,还有一些村庄,河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宽阔,却起了一层浓浓的雾气,将河流两岸彻底隔离开来,给人一种神秘感,我正在出神之际,听到售票员冲着我们大声喊道:“放马滩那几个,到了。” 下车后我和小白都看着老周,看他接下来怎么办,老周也明白我们俩的意思:“望着远处的河面,说道:“想办法过河。” 放马滩就在这大堤和黄河中间这一片河滩地上,村庄看起来挺大,可是走在村子里却显得空空荡荡,在村巷里,我们只发现一个年纪在七十左右的老头。老周赶忙上前问老头渡口在什么地方,老头摇头道:“渡口有,渡船没有了。”老头打量着我们三个,发现我们失望的表情,接着说道:“三位是来做什么的?” 老周说道:“我们是市里水文站的,来看看汛情。” “汛情?”老头听完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哪儿来的汛情?河都快干了,还有什么汛情。” “哎?!我们不管是洪涝还是干旱,都叫汛情。”老周解释道。 老头哦了一声,便说道:“渡船早就没有了,往东四十里,到河口镇,那儿有浮桥。我们都是从那儿过的。” “四十里?太远了,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小白问道。 老人看了小白一眼,接着说道:“四十里不叫远,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们坐班车,从县城过来的。”我说道。 “你既然要过河,那为什么不到河口镇再下车?那里有浮桥。”老头说道。 我和小白同时看向老周,意思是都是你干的,老周也不好意思了,脸居然红了,转头又对老头说道:“老哥,你知道这附近一定还有其他路径过河,你给说说。” 老头抬头想了想,说道:“隔壁村子聚皇摊,有一条船,不过好像没听说在开了,船主叫贺老大,你去问问,他那里要不渡人,你们就只能去河口了,去大堤上,等下辆车。” 三个人赶忙向老头道谢,看着老头走远了,我问老周:“现在怎么办?” “老周沉吟道:“只好如此了。” “去吗?你刚才的意思,可是那里有危险。”小白问道。 老周道:“刚才是刚才,我们知道那里走不了,那五个人也会知道那里走不了,既然走不了,那么他们肯定会去河口镇,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去河口镇,只能先去聚皇摊了。”老周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我同意地点了点头。 小白在一边抱怨道:“一路上都叫你给吓死了,危险是你说的,安全也是你说的,你到底靠谱不靠谱?” 小白没心没肺的劲儿又上来了,刚刚在路边和老周吵架吵到翻脸,现在好像跟没事儿人一样,老周也没在意他什么态度,只是笑了笑,看见我和小白刚打算走,老周赶忙说道:“先不要走,保险起见,我们等到下午再走。” 三个人在村子里找到一家小卖铺,买了一些饼干火腿之类的食物,又买了一些水,三个人胡乱吃了一口,就到黄河边的一个小树林里休息。刚坐下来,小白手机响了,小白正要接,老周在旁边警惕地问道:“谁打来的?” “老殷,不信你自己看。”小白说完将电话递给老周,老周看了一眼便摆了摆手,转头对我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小白起身到树林深处接电话,我和老周靠在树边闭目养神。小白接完电话回到我们身边,骂道:“他妈的,他说他还没忙完,老总不批假给他。” “你怎么说的?”老周耷拉着眼皮问道。 小白怒道:“什么我怎么说?我当然骂他了。” 老周又问道:“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在什么地方?” 小白道:“当然说了,我说我们被人追杀,现在困在黄河北岸,连河都过不去。正在放马滩发呆呢。” 老周继续闭着眼睛,靠着树的身子往下挪了挪,半天才说道:“小殷这小子”说了半句突然停了下来,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老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打算问他什么意思,老周居然打起了呼噜。 我和小白接着吃东西,看着黄河,正如村子里那个老头说的那样,黄河确实是缺水,几乎半边的河床都干涸了,上面是一块一块的龟裂纹,小白说道:“就这么宽,我几下就能游过去。” 我和小白正说着话,老周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说道:“快走,没时间了。”老周说完背起背包顺着河岸就往东走,我和小白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也不敢怠慢,背起包紧随其后,刚走几步,老周又返了回来,说道:“走反了。我们往西走。”也不管我们有什么疑问,一个人只管往前,我和小白没办法,追吧,还能怎么样?三个人又沿着河岸向西走,翻过了一道塄畔,老周便跌坐在地上,我和小白围到老周跟前,问他怎么了,老周缓了缓才说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老周说完,猫着身子又爬上了塄畔,探出半个脑袋向着树林的方向张望着,我和小白也跟了上去,紧张地跟着望过去,不多时,打北边来了一辆面包车,在那片树林边停了下来,车下跳下几个人,在树林子周围张望,我们三个赶紧缩了头,老周说道:“他们还真追到这里来了。” 小白直到现在才知道害怕,上午的豪言壮语早就忘在脑后。闭着眼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老周道:“你得问你自己。” 小白睁眼瞪了老周一眼,怒道:“艹,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周道:“跟你没关系,但跟你刚才的那个电话有关系。” 我惊道:“你是说老殷?” 老周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 “我靠。”小白骂了一句,掏出手机按了一下,支在耳边听了半天,我问他怎么样,小白说道:“妈的,老殷关机了。” 小白说完,我倒吸了口凉气,也掏了手机给老殷打电话,确实是关机,忙问道:“老周,怎么回事儿?” 老周没说话,又将头探到塄畔外继续观察,小白问道:“老周,我们还跑不跑?” 老周缩回了头,拍了拍肩膀上的土,说道:“有两个人开车走了,还有几个人沿着河边从东边追过去了,想跑?哼,你不是要和他们死磕吗?你去啊?我看到有人手里拿着砍刀,端着□□,不服你去试试?” 小白冷冷哼道:“我跟你说正经话,你跟我现在还打哈哈。你以为我不敢?” 小白说着便要站起来,我伸手将他一把拽住,拉倒在地,问老周道:“什么是□□?” 老周轻描淡写地说道:“哦,行业黑话,就是气□□。” “什么,有枪?”我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便道:“他们不是盗墓的吗?怎么会有枪?” 老周瞥了我一眼,说道:“奇怪吗?我觉得一点都不怪。好好呆着,现在哪儿都别去,你没看到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到的车,你那两条腿跑不过车轮子的。” 小白道:“这一路上,你急得跟火烧房似的,现在怎么不动了?” 老周微微冷笑道:“一路上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现在我知道了。”说完老周瞅了瞅我,又道:“他怎么会和史先生搅合到一块儿?”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老殷最开始给那位馆长的助理留了电话,后来他们能找到我,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应该就是老殷说的。” 小白问道:“你也怀疑是老殷?” 我点了点头,有觉得不太可能,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怀疑,但是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些事情,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小白说什么都不相信老殷会告密,便道:“咱两和老殷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老周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 我怒道:“那我能怎么样?老殷电话也打不通,要不然问问他,看他怎么说。”我说完,小白不说话了,只是一遍一遍地打着电话,一边打一边不住地骂。 老周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对小白说道:“小白脸儿,别打了,你就等着吧,他会主动打给你的。”说完便靠着塄畔,看着天空发起呆来。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说实话,再在这里耗下去,实在是难熬,一旦天黑,我们还要在这河边过夜,想到此我不由心急如焚,问老周道:“我们怎么办?” “等。”老周说完干脆闭了眼睛,小白又爬上塄畔,向外张望了一番,回头对我说道:“老刘,你快看,河面上好像有东西。” 我心中又是一怔,问道:“什么东西?” 小白道:“好像是块儿木头,不对,有人在游泳。” 我问道:“几个人?”此时老周也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都爬上了塄畔,向河面上望去。 “好像就一个,妈的什么人,水性还挺好,你看你看,潜下去了,不会是溺水了吧,哎哎哎!又上来了。”小白一惊一乍地叫着,我和老周都看呆了。确实是个人,冲我们这边过来了。小白又道:“老周,不会是那帮人从水路上偷袭我们的吧?跑不跑?”此刻小白成了惊弓之鸟,动不动就要跑。 老周道:“跑什么跑,不就过来一个吗?我们都过去,他一上岸就给我按住了。”老周说完,猫了腰就向干涸的河床走去,我和小白紧随其后跟了上去,那个人依然在河里游着,在水中一冲一冒,让我和小白惊叹不已,眼看着就到岸边了,老周突然大喊一声:“不好。”便冲了过去,到岸边一看,傻眼了,原来是一具死尸,一具男尸,□□,全身泡得发白,肚皮鼓得老高,四肢张开,手指头都炸着,我和小白看得头发都立起来了,魂儿都要出窍了,老周已经下水了,抓住那具尸体的一条胳膊就往上拖,冲我和小白喊道:“傻愣着干什么?下来帮忙。” 小白颤声说道“老周,你,你,你丫要死啊?拖他干什么?死都死了。” 老周说道:“废什么话,快去我包里,把绳子拿来。” 我赶忙跑回塄畔,打开包取了绳子,跑到河边将绳子一头扔给老周,老周将绳子一头照着死尸的胸口一绕,打了一个活扣,示意我和小白往上拉,三个人合力将死尸拖上岸,我看了一眼,当时就吐了,小白脸色也是一片惨白,老周看了看我们俩,居然乐了,笑着说道:“小白你快去村子里叫人。”小白听完立刻向村子跑去。 老周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子,没想到你就这么点儿胆量?这还是白天,太阳下面,要是在晚上,在地底下,脚底下不是棺材就是骷髅,你还不疯了?” 我瞪了老周一眼,怒道:“谁他妈要去地底下?” 不多时,村子的方向便跑出来好几个人,小白在前面带路,大家到跟前问怎么回事,老周指着河面说道:“那边漂过来的。” 人群中一人问道:“这是谁呀?” 另一人说道:“这好像是聚皇摊贺家老三。” 又一人道:“什么?不会吧,贺老三水性不赖啊,怎么会淹死呢?” 那个认出是贺家老三的人说道:“我得通知他大哥来认一认。”说完退出人群打电话了。 我向老周问道:“这贺家老三和贺老大什么关系?不会是亲兄弟吧?” 老周道:“有可能。” 一帮人围着尸体在河边等着,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从东边又来了一伙人,前面一个女人还没到跟前,就哭晕过去了,那伙人的人群中走出一个黑脸的大汉,那大汉走到尸体跟前,看了一眼,回头对众人低声说道:“没错,是我家老三。”又看了看众人,朗声问道:“是谁发现的?” 老周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说道:“是我们三个。”我和小白一听,赶紧跟上去。 大汉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说道:“你们三个,我应该不认识吧。” 老周忙道:“我们是市里水文站的,来勘察水情,打算到对岸,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具尸体,请节哀。” 大汉脸上现出哀伤的神色,问道:“你们要到对岸?”我们三个点了点头,那大汉续道:“那你们跟我走吧。”说完招呼着手底下的人抬着死尸和那个女人,向着聚皇摊的方向走去。 我们三个紧跟着大汉,老周小声问道:“你是贺老大?” 大汉回头看了看老周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贺老大。” 老周说道:“听放马滩的人说的,你们家老三水性不错,怎么会淹死在河里?” 贺老大答道:“我看不像淹死的,七窍都没问题,看不出呛水的痕迹。明天我叫公安验尸,必定是有人害了我们家老三。” 老周又问道:“老三在什么地方被害的?他应该在水里泡了好多天了,你们就没发现人不见了?” 贺老大道:“发现?半个月前听说河对岸有人雇人栽树,一天两百,他就去了,还是我送他过去的。我以为他还在栽树,哪里知道”贺老大说着,眼眶里流出两行泪来。老周再没问什么。 聚皇摊是一个和放马滩一样大小的村子,这种黄河岸边的村庄都大同小异,至少我是看不出什么区别。贺老大指挥着村里人将人抬回去,便叫我们跟他到河边渡口,在村外,我们又听到那个女人嘶声裂肺的哭喊声,应该是醒过来了。几个人谁也不说话,跟着贺老大上船。 这是一条小铁船,应该是用来打渔的哪一种,老周问:“不是说你有渡船吗?” 贺老大指了指河床,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有一条渡船,搁浅在干涸的河床之上,贺老大说道:“今年雨少,上游又把水都抽去灌溉了,到我们这里就没水了,估计啊,再有半个月,就该断流了。” 此刻夕阳西斜,一道金色的光辉撒在河面之上,波光粼粼,让人迷醉,河对岸,地势陡然升高,形成巨大的台地,,贺老大指着对岸说道:“这边是南城村,那边是东城村。” 根据贺老大所说,的确,两个地方分别在两个高处之上,一段段城墙在夕阳照射下,变成了一条条金色的带子,就在两个村子之间,有一片低洼之地,只高出河面不足一米,与村子所处位置形成明显的落差,形成一把交椅的形状,老周不由地感慨一句道:“好位置啊。” 我问道:“什么好位置?” 老周指着那片洼地说道:“两处高城在上,前面面是黄河,中间是一片开阔之地,此处宜葬,上上吉。” 我和小白不由得投去崇拜的目光,小白挑起大拇指说道:“老家伙高了!” “贺老大一手把着船舵,一手指着对岸说道:“我兄弟大概就是从这里漂过来的?” 老周不再看对岸,回头对贺老大说道:“不错,贺老大,你兄弟是给什么人栽树,怎么栽树的还能被投了河?” 贺老大说道:“一帮外地人。” 老周心下起疑,道:“外地人?什么地方?” 贺老大道:“好像是山东口音?不对,像河南,哎!我也不是很懂口音,大概就是那些地方的。” 老周问道:“他们来这里种树?” 贺老大点了点头,咬牙说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贺老大说着,一拳砸向船沿,船身一阵剧烈的晃动,我和小白都不自觉地抓紧了船沿。 老周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要出大事了。” 贺老大却冷冷说道:“老三一死,家中只留下孤儿寡母,老三必定死不瞑目,若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贺老大必定要了他的人头,祭奠我的兄弟。” 众人一听贺老大要杀人,皆是一阵骇然,却也不便多言,待上岸之后,老周掏钱要给贺老大,贺老大坚决不收,指着东边的高地说道:“看见那条‘之’字形的路没?上去,便是南城村。”说完便驾着船开走了。 我和小白问老周,现在怎么办?老周说他也不熟悉,小白又想到给老殷打电话,这是到他老家了,有什么事肯定是要问他的,小白拨通电话,支在耳边听了一下说道:“他妈的,还是关机。” 大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天色眼看着要黑了,我们不可能就在这河边呆一宿吧。” 老周突然说道:“哎!小刘,你不是有那个卖你东西的人的电话吗?倒不如我们直接去找找他?” 我一拍脑门儿,猛然醒悟道:“对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随即拨了手机,只听得语音的提示道: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心下一沉道:“怎么回事儿?也是关机。” ☆、07尸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收起最后一缕光辉,河面上霎时升起一片雾气,沿着河岸弥散开来,远处的城墙呈剪影状,很快便什么都看不清了。老周说道:“走吧,前面就是村子,你们还担心露宿街头吗?”说完背着背包向着那道城坡走了过去。我和小白跟在后头,路边杂草丛生,还有一些废弃的城砖。看来自从渡口荒废之后,这条进入十二连城的路已经没多多少人走了。 由于是上坡路,老周走了一段路便有些气喘嘘嘘,毕竟岁月不饶人,他已是六十来岁的老人了,我心生恻隐,上前说道:“老周歇会儿?要不我和小白替你背包儿?” 老周停下脚步,将背包卸下来,我伸手去接,但是他却没有理我,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他的军用手电,轻轻一按,一道光柱射向远方,老周说道:“前面不远了,找个村民家,吃饭睡觉都不是问题。”说完将包推到我的手里,自己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我背起老周的包,将自己的小背包丢给小白,三个人继续前行。有老周在,我和小白心里比较踏实,大家都没什么话可说,就连小白此刻也相当沉默。一条路从城墙的一个豁口处通进去,前面不远就看到一个个院落,大家顺着路向村子走去。 老周边走边道:“这就是南城村?” 我答道:“应该就是。” 老周止步问道:“为什么都黑着灯?” 我顿觉诧异,小白却随口说道:“莫非是荒村?” 三个人都不敢妄动,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股风从城墙的缺口处吹了进来,路边的杂草从中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小白道:“还走吗?” 老周沉吟道:“去,这么黑的天,即使有歹人,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我们,小心一点,别出大动静,小白脸儿,管住你那张嘴,少说话。”老周叮嘱完,便把手电一关,继续往前走。小白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拍了他一把,就跟了上去。夜色漆黑宁静,心中便有稍许忌惮。 走进村子,在一家人家的大门前,老周停下了脚步,凑到门缝前向里瞄了一眼,又伸手在大门上摸了几下,‘哗唥’一声,老周低声说道:“是锁,没人。” 三个人继续在村巷里转悠,发现所有的人家都黑着,没有一丝光亮,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小白悄声说道:“真是怪事,这个村子里的人呢?” 我问道:“贺老大有没有跟你说过南城的事情?” 老周答道:“没有。”老周说完,将手电从新打开,在上下左右来回地照着,自言自语道:“真是荒村?”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院子里有狗的叫声,老周赶紧将手电关上,迅速靠墙站住,我和小白也赶紧蹲在一个墙根儿底下,听得一声咳嗽的声音传了出来,三个人屏息凝神,只听的有人开门,紧接着院子里传出来细碎的脚步声音,大门吱吱扭扭地打开,一道手电的光照向我们,刺得一时睁不开眼睛,老周赶紧站了起来,对方也是一惊,迅速回身将要关门,老周赶忙上前一把将门推住,那人颤巍巍的说道:“你们是谁?”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老周说道:“大嫂别怕,我们是过路的。” 老太太惊问道:“过路的?你们是什么人?” 老周答道:“我们是市里水文站的,勘察这一段黄河的水情。耽误了回去的班车。” 老太太闻听此言,仍是不信,又道:“你们这是要干嘛?” 老周将手电打开,照了照身后的我和小白,说道:“你看,就我们三个,真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您要不同意,我们就走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跟我来吧。”说着将我们几个让进院子里,一条大黑狗被拴在院子里的一颗果树下面,正冲着我们呲牙乱叫,老太太喊了一声,狗便蜷着身子不叫了。屋子里依然黑着,老周照了照屋子里的摆设,发现和其他正常人的家里大同小异,电视冰箱洗衣机一应俱全。 老周疑惑道:“为什么不开灯?” 老太太道:“停电了。”说着便在柜子上摸出半根蜡烛,摸索出一包火柴,“刺啦”一声,火柴着了,蜡烛也点着了,屋子里透出昏黄的亮光来。 老周关了手电,问道:“怎么回停电呢?” 那老太太还未搭话,小白道:“停电有什么奇怪,你家没停过电?” 老太太却道:“怎么不奇怪?都停半个月了。” 小白问道:“为什么?整改线路?” 老太太哼了一声说道:“整改什么线路?白天有电,一到晚上就停电,白天不整晚上整?”众人顿觉诧异,那老太太续道:“估计是闹鬼了。” 老周笑道:“呵呵,老嫂子,哪有什么鬼。哎?家里就您一个?” 老太太道:“儿女们都在城市里,老头子出去了,敖包村来了几个收破烂儿的,专门收骨头,老头子卖骨头去了。” 老周问道:“骨头?哪儿来的骨头?” 老太太答道:“城墙根儿下面,有的是骨头。” 老周问道:“他们收骨头做什么?” 老太太答道:“听说是做什么骨粉饲料。” 老周又问道:“你们这城墙下面都有什么骨头?” 老太太道:“马骨头,人骨头。” 我不由就是一惊,失声叫道:“什么?人骨头?” 老太太看了看我,说道:“你们还没吃饭呢吧。”我点了点头,老太太续道:“我给你们煮面,黑灯瞎火的,其他的我也做不来。”说完老太太去了隔壁屋子,不多时便传来舀水生火的声音。 我赶紧凑到老周切近,说道:“老周,我觉得不对劲。” 老周问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摇头道:“说不好,总之很多地方都不对劲。” 老周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小白,说道:“小白脸儿,你说说,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白挠头说道:“说不准真有鬼。” 正说话间,大门响了,院子里的大黑狗叫了两声,只听见一个老头咳嗽两声,狗便不叫了,我们赶紧停止说话,屋外走进一个老头。看见我们三个,便是一愣,我们赶紧站起来,赔笑点头。老头却扭头去了隔壁。只听得那老头怨声说道:“这是谁啊?不要随便把生人带回来,最近咱们这里就是因为生人太多了,才招来那么多警察。” 老太太道:“他们是水文站的,一个老汉,两个年轻娃娃。不像坏人。” 老头道:“咦!那能看出来?今天公安又来了,听说东城的祁驼子被带走了,说是偷了文物。” 那老太太惊道:“祁驼子又被抓了?他又盗墓了?” 老头说道:“盗墓还情有可原,这次好像是去了北京,偷了博物馆的一件文物。” 那老太太道:“他去北京偷东西?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当我听到‘北京’‘驼子’‘博物馆’几个字的时候,顿时觉得血压升高,两眼发花,他妈的,不会就这么巧吧。他去北京是卖东西的,怎么会偷了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想着,老太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三个盛了面的碗放在了炕桌之上,说道:“没什么好吃的,就这些,吃了赶紧睡觉,明天一早就走,公安最近查的紧。” 我们赶忙道谢,三个人确实是饿了,也顾不得什么主客之分,都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老周一边吃一边问道:“老嫂子,你们村子停电,有没有告诉供电局?” 老太太道:“怎么没告诉,人家白天来,可是来了发现没问题,就走了。连着报了几次,人家便不信了。” 老周道:“那就是有人故意搞破坏,你们应该报警。” “报警?”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好像那个意思是停电了怎么还用报警。 蹲在地下的老汉正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们吃面,一支烟抽完了,才说道:“你跟警察说你你们家停电了,警察不骂你就好了。” 老周嘿嘿地笑了两声,吸了吸鼻子,说道:“老哥,你们卖骨头,一斤多少钱?” 老头道:“两块钱。” 老周道:“你一天能弄多少斤?” 老头想了想,说道:“不好说,今天没挖对地方,一锹下去出来都是砖头瓦块儿。”老汉说到此处,却突然转头对老太太说道:“嘿,忠厚家那个傻儿子今天捞着了,刨到一个万人坑,一下子拉了两三轮车,还有一罐子麻钱儿,骨头卖了三千,那一罐子麻钱便卖了五千。那傻小子他妈的真有那傻福气啊。” 老周一听,有文物出土,便是一惊,问道:“什么麻钱儿?” 老汉道:“写着什么《康靖通宝》。” “什么?”老周‘啪’地一拍桌子,当时就跳下土炕,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老周问道:“老哥,你看见了?” 老汉道:“看见了,跟前好多人都看见了,白瓷罐子上面扣个大花碗,钱上的字真着呢。” 老周两手一拍,不住地叹息道:“还有个大花碗?完了完了。” 我问老周:“什么《康靖通宝》?” 老周轻声说道:“没什么,算了,不说了。”老周说完,便一头倒在炕上沉默不语。 老两口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了看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今天沿着黄河走了好多路,他太累了。”见那二人不再怀疑,我突然想到刚才他们提到的祁驼子,便问道:“大叔,我刚才听你说到一位祁驼子,怎么回事,偷东西了?” 老汉回过神来,说道:“不错。” 我问道:“他偷了什么东西?” 老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问道:“你说的祁驼子是不是五十来岁,驼着背,黄脸,小眼睛带个黑框眼镜?” 老汉一下警觉起来,觉得我们不是从水文站来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多,忙解释道:“我之前来这里勘察水情好几次,在东城见过这么个人,不过他和我说他是新河村的。” 老汉哦了一声,才把心放了下来,说道:“这个人就会说谎,亏他还做过老师。”老汉说完便不再说话,招呼老太太将碗筷收拾了,给我们拿来几床被褥,便回隔壁屋子睡觉了,老太太招呼我们就睡在这里,说完也走了。 小白将桌子上的蜡烛吹灭,三个人便躺了下来,我伸手推了老周一把,老周低声道:“什么事?” 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你刚才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老周道:“没什么,别问啦,问在心里倒是个病。” 他越这么说,我越是想知道。小白也想知道,便问道:“《康靖通宝》是什么钱?一罐子值五千?” 老周轻声笑道:“你小子小时候有没有好好读书?那老头说错了,不是‘康靖’,是‘靖康’,《靖康通宝》,听好了,一枚,四万。” “啊?”我和小白都是一惊,小白骂道:“他妈的,早知道老子给他一万。” 老周叹道:“别想了,赶紧睡觉。”说完便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们。 我和小白久久不能入睡,这要是在北京的古玩街,八辈子都遇不上的好事儿,小白轻声说道:“老刘,咱还有多少存款?” 我道:“干什么?” 小白道:“多好的机会啊,这里民风淳朴,与世隔绝,我们来这里收点东西回去,在北京找个大棒槌一卖,后半辈子坐吃山空啊。” 我心下正有此等打算,便道:“好是好,只可惜咱们钱不是太多,即便真有好东西,就怕我们钱不够了。” 小白道:“咱要不先回去把店给他盘出去?” 我道:“别瞎琢磨了,还是先看看吧。”想到今天贺老三的死尸,又联想到那位史馆长说的话,以及一路上发生的诸多事情,心想这里绝不会是小白所说的什么‘民风淳朴’,更非‘与世隔绝’。我和小白都不说话了,却听见老周“唉!”地一声长叹。我和小白相视一笑,各自睡去。 第二天清晨,老周推醒我和小白,一睁眼,发现房顶上的一个白炽灯亮了,老周指了指灯说道:“老太太说的没错,但是不是鬼,是人。” 我问道:“我们今天应该去哪儿?现在老殷和那个祁驼子都联系不上,我现在想不出办法。” 老周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我都想好了,跟着老头去看看,看他们是怎么挖骨头的。” 小白道:“老周你带钱了吗?要是他们挖出靖康通宝,咱可以直接收了。”小白还想这昨天晚上的那件事情。 老周淡淡地说道:“收?哼,你千万别这么做,这里怪事连连,情况复杂,说不定还有性命危险。” 小白心下不甘,道:“不能吧,我们神不知鬼不觉,收完就走。” “去看看再说。”老周说完,便出门到了院儿里。老两口子也早早地起床了,老周和他们寒暄着,说着种地啊收成啊灌溉啊之类的闲话。我和小白把被褥叠好,出门向两位老人道谢,相互客气几句,老周蹲在果树下面,用手摸着大黑狗的脑袋,说道:“老哥,你们今天还去不去挖骨头?” 老头道:“去” 老周又问道:“收骨头的是些什么人?” 老头一边扫着院子,一边答道:“饲料厂的。” 老周用手一指我和小白,说道:“这两个孩子说没见过万人坑,想去看看,您看行不行?” 老汉停下扫院的工作,看了老周一眼,又看了看我和小白,脑袋一晃,回绝道:“那不行,你们是公家的人,你们不能看,按理说我都不能告诉你们,看你们也不像坏人,一会儿吃完早饭,赶紧回去吧。” 老周道:“哎,老哥说的什么话,我们管水,又不管你们挖骨头,今天正好没事,看看我们中午就回去了。” 老汉叹了口气道:“那行吧,跟着我去可以,不过,那里管得严,不会让外人随便去的,有人问你别说话,我就说你是我连襟带着两儿子。” 老周赶紧道谢,看着我和小白嘿嘿直乐,我和小白气得直咬牙,此时说别的也不能了,当儿子就当儿子吧,只好如此,老周偏偏来到我们俩跟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个岁数,给你们两个当爹,也没什么不好的,小白脸儿,他是你哥,别弄错了。”小白挥手要打,老周一闪身躲开了。三个人吃了早饭,老周嘱咐我和小白将东西都寄存在此,什么都不要带,自己却将一把双动折刀别在腰间。 三个人跟着老汉出发了,出了村,往东,走得正是我们来的时候的路,走到一个岔路口,又转弯向南,翻过一道城墙,没走多远,前面便被两个人挡住去路,一人说道:“马五爷,这几个人是谁?” 马五爷道“我们家妹夫和俩孩子。” 那人道:“妹夫,我咋不知道?” 马五爷道:“咦,我能让你个娃娃啥也知道?” 那人又道:“不是,最近公安查的紧,老黄让我们多注意着点儿,怕有便衣。” 马五爷怒道:“便衣个球,忠厚家傻球小子都发财了,爷爷也想发财,爷爷今天特意带几个帮忙的。”说完扛着锹挤开挡路的两人往前就走,老周昂着头跟在马五后头,回头冲我们喊道:“快点,叫你们来给你大姨家干点活儿,就跟霜打了一样,死娃子,赶紧的。”我和小白大为恼怒,小白冲着地下呸了一口,那两个看守的人反倒嘿嘿地笑了。 前面的不远处的城墙下面,已经聚了一帮人,有的已经动手刨开了,我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地下大大小小的坑不计其数,有深有浅,深的有四五米,浅的也有两三米,坑外是一个个混着破砖烂瓦的土堆,有的土还是湿的,有人站在坑边正在往上拽着绳子,不多时,一个装满白生生的骨头的箩筐升出地面,四个人小心翼翼的来到切近,生怕掉到坑里面,马五爷喊道:“挖到了?” 提箩筐的人答道:“挖到了。” 马五爷来到坑边,俯身望向坑里,又道:“有东西没?” 下面有人搭话道:“没东西。” 老汉往前走了,老周到坑前看了一眼,没说话也跟着走了,我和小白也探着头往下望了望,顿觉全身发冷,天旋地转,下面压压叉叉都是骨头,白生生一大片,还有好多人头骨,有两个人在里面不断地往筐里装。小白推了我一把,说道:“别看了,太瘆人了。” 马五爷找到一块空地,在上面画出一个圈儿来,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又用铁锹略作比划,手上一使劲,便挖了起来,我们站在边儿上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三个人顺着城墙下面溜达着,一个穿西装留分头的男人迎头赶过来,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三个人就是一愣,老周赶紧赔笑道:“来帮忙的。” 那人道:“给谁帮忙?” 老周答道:“给我姐夫,马五。” 那人看了看我们,说道:“别四处乱走,找好地方就赶紧动手,一天就这么点时间。”说完从腰里取下一个对讲机喊道:“大飞,好好看着点,发现问题赶紧汇报,再别放生人进来。”对讲机那答应一声,男人喊完又回头看着我们,我们赶紧哈腰点头,顺着城墙退了回来。 马五爷已经将坑挖下去半米深了,有转头一块一块地从土里撬了出来,马五爷骂道:“日他祖宗,又挖错了。”说完却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向下挖去。 我走到老周的身后悄声问道:“老周,你以前见过的盗墓的,就是这么弄的?” 老周冷笑道:“这也叫盗墓?呵呵,这就是明抢。” 正说话间,那个穿西装留分头的男人跑了过来,冲着众人喊道:“都别干了,快把东西运走,剩下的人填坑。条子快来了。”说完又冲着对讲机喊道:“把车开进来。” 说话间就有一辆小型的卡车开了进来,一伙人将装满骨头箩筐提了上去,几个人坐了车便扬长而去。不多时又有一辆卡车开了过来,车斗上面装着一车松树的树苗。有人开始往下搬树苗,还有的人正在将土堆上的土往坑里铲。一个挖墓的现场立刻变成了植树的现场。我们三个正看得发愣,马五爷过来推我一把,说道:“快动手,公安要是过来了,记得一会儿少说话。”说完便上前搬树苗了。 我和老周从地下找到两把铁锹,假装填这坑,小白去马五爷那里帮忙了,老周说道:“看见没?这就是贺老大说的,栽树。” 我略作分析,说道:“贺老三一定是知道了他们干的这些勾当,所以被弄死了。” 老周低声道:“很有可能,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太清楚,看看吧,这里面事儿不小。” 不多时,就听见路上响起警报声音,我停下手里的活儿,刚抬头望了一眼,西装男子便冲着我厉声喝道:“看什么看?低头干活?” 我赶紧低下头,老周说道:“现在最好按他们说的办,别出事儿。”我点了点头,此刻我已经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路边,有两辆警车停在不远处,下来六七个穿制服的警察,在我们附近转了几圈,便开车走了。一伙人停下手里的工作,都看着西装男人,男一边走一边喊话道:“把坑都填上,树都栽好了,今天不挖了,看看什么情况,中午都去敖包村拿工钱。”男人说完上了卡车扬长而去。 我们一直和这帮人帮着把树都栽到土里,我问老周道:“这树能活吗?” 老周骂道:“活?呵呵,活个球。” 小白帮完忙也凑了过来,忍不住骂道:“妈的,这帮孙子真不是东西,底下那么多人骨头,就拿去磨粉作饲料了?” 我道:“小白,你说那骨头少说也有一千年了,能作饲料吗?” 老周说道:“别管饲料的事儿了,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小白道:“能去吗?” 老周怒道:“妈的,老子都这把岁数了,给他植了半天的树,我能白干了?” 我们跟着马五爷回了家,老汉让我们休息休息,吃了午饭再走,说完就要出门,老周问道:“老哥去哪儿?” 马五爷道“去敖包村领钱。” 老周道:“我们也去。” 马五爷诧异道:“你们去干吗?” 老周正色道:“当然是领钱了,我们干活了。” 马五爷笑道:“人家那里有登记的,有名字的才能领。”马五爷说完便走了。 老周嘿嘿冷笑道:“不让明着去,那我们偷偷地去。” 吃过午饭,三个人告别了老太太,我们决定向南,去敖包村,刚出村子,老周说他肩周炎犯了,让我和小白替他背包,小白背着大包,没走几步就后悔了,一边冲老周翻白眼儿,一边说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看什么收骨头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挨家挨户去收货,这个地方到处是宝,咱们偏偏放着现成的不捡,去什么敖包村?我听着名字都别扭。” 老周皱了皱眉,对小白说道:“想收东西是吗?我告诉你,好东西估计是没了,人家一出手就是几千块,你拿得出来吗?东西都去了敖包村,想看好东西就跟着走别扯淡。” 小白怒道:“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那个穿西服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去了小心回不来。” 老周顿时沉下脸来,用手一指小白,怒道:“你小子怎么那么多废话,有没有危险我不比你清楚?你要怕,现在就滚回北京去。”老周说话有些不耐烦,说完便向前大步走去。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作者:钟睿 第4节 我走到小白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行了,老周那张嘴比你强不了多少,一路上你也看到了,要不是老周,我们连河都过不了。” 小白一下子没明白过来,沉吟道:“艹,你什么意思,说我嘴烂是吧?” 前面翻过一道土坡,下面就是一个村子,城墙和南城的城墙几乎一样,只不过孤零零的,并不与其他城墙相连,方方正正,不过显得更加的破败,到处都是豁口,村子里的人家却比南城村的要多了许多,隐隐约约就听见村子里的喧哗之声,就在进村的这条路上,靠着城墙下面,却搭着一个灰色的军用帐篷,帐篷外面摆着许多黑色的木头箱子,老周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帐篷呢?那些箱子是什么?” “我见过,应该是养蜂的,那些箱子里面是蜂巢。”小白得意道。 正疑惑之间,帐篷的帘子一挑,打里面出来一个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看见我们便阴沉起一张脸,右手夹着一支烟,左手拿着一个对讲机。冲我们大声喊道:“干什么的?” 老周不动声色地小声说道:“不好。不是养蜂的,是放哨的。”说完赶紧笑道:“我们是” 老周话还未说,对方拿起对讲机说了一句话:“来几个人,有三个生人,一个老的,两个小的,和昨天描述的差不多。”说完便向我们走过来。 我没明白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周拉了我一下衣角,低声说道:“快跑。”话音未落,扭头就往回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在城墙的豁口处突然冒出五六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顺着城坡就下来了,心想今天就他妈完了,再来不及多想,掉头就跑,小白反应最快,都跑到老周前面了,兔子都是他孙子,不多时,我也追上老周,老周却渐渐慢了下来,双手叉着腰,我伸手拉他,他却冲我摆了摆手,只说了两个字:“快,跑。”说完就坐在地上。 ☆、08驼子 我心急如焚,那伙人冲下城坡却没有追过来,村子里出来一辆银色面包车,看起来和昨天追我们那辆非常像,一伙人上了车,才向我们这边追了过来,眼看着就快追上来了,小白跑回来拉着我大声说道:“你们俩干什么呢?赶紧。”我指了指老周,小白要拉他起来,老周却闭起眼睛,嘴里说道:“跑不动了,你们俩赶紧跑,不要在路上跑,往坡上跑。”说完便大口大口地喘气,横躺在路中央 小白看了一眼身后,使劲拽了我一把,说道:“来不及了,快走,要不然都完了。”我一咬牙便跟着小白向前跑去,两个人头都顾不得回,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专门挑没有路的地方跑,不知跑了多久,前面看见一片杨树林,两个人一头钻入林中,接着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停下,后面的面包车不见了,我和小白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小白更是累的够呛,他还背着老周的大登山包。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呲着牙,我问道:“我们现在在哪儿?” 小白气喘吁吁道:“不知道。” 我又问道:“老周怎么样了?” 小白道:“不知道。” 我怒道:“你就没回头看看?” “不知道。”小白两眼死死盯着天空,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我心头火起,从地上抄起半块砖头向他投掷过去。小白怒声骂道:“他妈的你有病啊?”说话间便带了哭腔。 我依然不依不饶对小白质问道:“你那会儿从南城出来的时候说什么了?你说他去了敖包村就回不来了,是不是你说的?” 小白冲我恶声吼道:“那又怎么样?明明就是一群坏人,他还要去,你不但不阻止,他妈的还冲着我发火,有种你去找他们去?你去把老周救出来?” 我针锋相对,继续责备道:“你一路上说老周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就知道胡说八道,你还能做什么?他最后躺在路中间替你挡住面包车,让你逃命,你是跑了,可他呢?” 小白骂道:“你现在怨我?不是你收了那件什么破羊,不是你说的要来,我们会遇到这些事情?我们能来这个鬼地方?老周会被绑架?你丫疯了吧,自己造成的后果往我身上推,屎盆子想扣我一人身上?姓刘的,你算什么东西?”小白毫不示弱,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他说的都对,要不是那天下午,自己手贱,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怎么办?我再也对小白说不出狠话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二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现在这种特殊时候,再不容生出什么枝节,我站起来,来到小白跟前坐下,小白却把脸别向另外一边,我说道:“现在我们吵架也没用,我们要想办法把老周救出来。”小白没说话,也没有把头转过来,我续道:“我们报警,让警察救老周。” 说完我就去背包里找手机。刚拿出手机,小白却转身一把将手机抢了去,说道:“现在不能打电话。” 我疑惑道:“为什么?光天化日人被绑架了,我还不能报警?” 小白道:“你忘了贺家老三了吗?”小白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将电话重重地拍在我手里。 我惊道:“他们敢撕票?” 小白冷冷说道:“有什么不敢的?有人给我一罐子靖康通宝,我也敢。”小白说完这句话,看着我愣怔的表情,微微一笑,转而又是一脸的哀伤。小白背起老周的背包,又向着我们逃跑时候的路往回走,我只好跟在他身后,小白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告诉你,救出老周,老子就离开这个鬼地方,老子回江西,再也不见你,再也不玩儿古董,老子讨厌古董。” 小白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受到刺激,,我干脆不说话,以免激怒他。出了树林,小白站住了,看了看左右的路,我和小白都已迷路,周围都是高高矮矮的城墙,一座连着一座,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对面城墙的一个豁口处,冒出一只山羊,并且传出一个人赶羊的声音,我和小白紧张地向树林里退了几步,在一棵树后躲了起来。小白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地方,谁都不能信,连养蜂的都是贼。”我和小白仔细听着,应该没有第二个人,那只羊从城坡上滑了下来,接着又有一只羊也跟着往下滑,一个人仍然喊着羊,大概所有的羊都从城墙一侧被赶了过来,一个带着牛仔帽的男人出现了,一边用铲子铲了土,用土砸向即将掉队的羊,嘴里一边哼着歌儿,小白又道:“看来是本地牧民,外地人怎么可能放羊?” 小白所言倒有几分道理,我道:“要不要过去问问?” 小白道:“我先去,两个人的话容易引起怀疑。”小白说完,将背包卸下,站起身到了树林外,我在树林里静静观察,就见小白和那个放羊的人说着话,不时伸出手指指点点,不多时,小白便向我跑了过来,一边拎包一边说道:“没事了,我们都快跑出西城了。那个是在西城养羊的。” 带牛仔帽的男人看见树林子里又钻出一个人,也是一愣,我们已经走到近前,那人发出一声干笑,眼神却是飘忽不定,我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男人笑着说道:“迷路了?天要黑了,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小白看了看我,我说道:“我们想去县城。” “去县城一天就一辆班车,还是上午,车不过这里,只到巴彦村,你们和我回去,明天一早去巴彦村。”说完又用铲子铲了土朝着羊群打了过去。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不经意间看向那人手中放羊的铲子,心中便是一沉,在牧羊人身后,我用手轻轻捅了一下小白,低低地说道:“看那铲子。”转而对牧羊人道:“我们是来旅游的。” 小白轻声骂了一句:“我艹,像洛阳”我赶紧使了一个眼色,小白把那个‘铲’字咽了回去。却从地上悄悄捡起半块砖,藏在身后。 牧羊人前面赶着羊,又说话道:“这地方有什么可旅游的?破破烂烂,不是沙子就是土的。”说完伸手在腰间摸来摸去,上衣揭开,露出一件物什,我心中大叫不好,果然不是好人,原来是对讲机。 小白两步窜了过去,照着牧羊人的后脑勺就是一砖,男人对讲机还没从腰上摘下,就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羊群看见主人被砍倒在地,也是四散奔逃,我们无心理会羊群,小白将砖头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说道:“差点就栽了,连他妈放羊的都是眼线” 我过去将趴在地上的男人翻了个身,后脑勺兀自鼓起一个大包,伸手探了鼻息,确定此人无性命危险。小白捡起地上的放羊铲端详了半天说道:“老刘,看见没?洛阳铲,铲头稍微短点儿,这头栓根儿皮鞭子,没见过洛阳铲的人根本认不出来,这家伙不但是眼线,倒还是个探墓的。放羊是为了伪装。” 我看了看地上昏倒的男人,抬头说道:“赶紧走,这里一刻都不能呆。” 小白弯腰从男人的皮带上将对讲机解了下来,拧开开关听了听,没什么声音,却别到自己的腰上,说道:“他们都是靠着这玩意儿联系的,我们拿着它,他们有什么动静我们就知道了。”小白又在男人上衣口袋里继续搜,里面装着烟和打火机,还翻出一个老式的指北针来,接着又摸出一个蓝皮的笔记本,比烟盒儿大不了多少,小白翻了两下,说道:“妈的,这都写得什么字?” 我上前一看。只见泛黄的纸页上,却密密麻麻记着许多蒙文,吃惊道:“蒙文?” 小白看了看我,一脸疑惑,问道:“地上这位是个蒙古族人?莫非是一场误会?可能真是这里的村民。算了,不管他了,既然是村民,带个对讲机,也必定不是好人,走吧。”说完小白将笔记本和指北针都揣到自己上衣口袋里。 两个人商量着现在到底往哪儿走,我提议去县城,即使再远没有班车走着也要去,那里毕竟人多,而且远离古城,不会有危险。小白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路太远了,而且我们不认识路,这古城方圆几十里,到处都是城墙还容易迷路,明天天亮都可能走不出去。就算是我们去了县城,那里就安全吗?你忘了我们在土默特旗的县城里被追得跟孙子似的?” 我问道:“那又当如何?” 小白眼珠一转,当下说道:“我们在西城,往东走就能到南城,南城村的马五爷一家却是好人,不如我们去那儿。让马五爷明天去敖包村再做打探,岂不是更好?” 我一想,也只好如此,两个人丢下那个昏迷的男人,便向东行去,二人不敢走大路,一直绕着城墙底下,偶尔看见人,便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这个地方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少,小白和我却都不敢掉以轻心,即使看见老人小孩儿,也不敢冒然前去搭话。 走了半天,俩人在一个残破的烽火台上略作休息,休息的时候我趴在垛口处向西望了望,西城村尽收眼底,却见村庄更显破败,只有几户人家屋顶的烟囱里冒出阵阵黑烟,我问小白道:“现在几点了?” “小白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才三点。” 我问道:“现在家中烧火是干什么呢?” 小白起身也凑过来往西城望去,沉吟道:“做饭吧?还能干吗?” 我疑惑道:“早了点吧?” 小白却不以为然道:“晚上停电,白天肯定要提前做饭的。”小白说完便下了烽火台,我跟在后头,继续向着南城的方向走,南城和西城之间,又是一大片洼地,洼地的中间,有几处无人居住的荒废小院,远远望去,只见院子里荒草丛生,凄凉不堪,好几间房子的门窗都没有了。我们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从西城的城坡下来。 二人停在一处看起来还算完整的院子前,小白说道:“要不我们等晚上再去?白天太过危险,我们今天在南城活动了一上午,他们肯定会去那里找我们。” 我同意他的分析,当下点头应允,决定就在这座院子里休息,两个人翻墙进入院内,在一处院墙下坐了下来,我抬头四处看了看,这应该是三四十年前盖的土坯房,正房两间,南房两间,房子应该好久没人住了,窗户破破烂烂,门窗两边还有贴过对联的痕迹,一间屋子门上了锁,另外一间的门没上锁,却关得严严实实。心中不由起疑,暗道:一般没人住,即便是风吹雨打,房门也不会关得这般严实。想到此处,不由得起身向着这两扇门走了过去,打算一探究竟,小白在后面轻声问道:“干什么去?” 我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蹑足来到门口,用手轻轻一推,门纹丝未动,再一使劲,‘嘎啦’一声,门还是未动,原来这门是从里面插住了,谁进去插上的? “谁?”我正纳闷儿,忽听得里面传出低低的男人的问话声音, 我心中不由一激灵,向后退了两步,失声叫道:“有人?” 小白一听有人,从地下又抄起一块砖,向我这边走了过来,问道:“什么情况?”还没等我搭话,小白抡起转头照着一扇窗户砸了过去,霎时间眼前尘埃四起。 里面那男人声音怒声骂道:“艹他妈的,什么人?”话音刚落,两扇门便‘唿’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窜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半截桌子腿,小白和我疾步向后退去,来在院子中央,便想着再跳墙出去,可是这个院子太特别了,从外面看,院墙不高,等站在院子里,再看,伸手连墙头都够不着,原来这个院子建在一个坑里面,艹,这家原来的主人是何等人物?这么奇葩?我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迟疑间,那人已窜入院中,我回头一看,便是一愣,屋子里那个人看见我,登时也是一愣,这不是那个去茶叶店里卖我东西的那个驼子吗?这家伙没有穿西服,却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满身都是土,背依然驼着,小眼睛眯缝着,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加黄,五官扭曲着。小白却未见过驼子,又在地上捡起砖头,我伸手拦下小白,冲那人喊道:“老乡,驼子。” 对方面容变得狰狞可怖,破口骂道:“他妈的,果然是你害的老子。”说完拎着家伙冲我劈头打来,我赶紧闪身向后一躲,绕着小白就跑,驼子却像没看见小白一般,绕过小白又来抓我,小白刚开始还躲,一看这里好像与他无关,干脆站在中间不动了。 我心中不明就里,急忙喊道“你妈的,这句话应该老子说,我害的你?他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害的你?” 驼子却不依不饶,气急败坏地骂道:“不是你把东西放我们家?不是你小子报得警?想弄死我?他妈的我今天先弄死你。”驼子叫嚷着,手中的家伙也是上下飞舞。 我一边跑一边冲着小白喊道:“小白,还看什么看,帮忙。”小白这才反应过来,趁着驼子从他身边过,往上一扑,将驼子扑倒在地,我赶紧冲过去,将他手里的‘武器’夺了过来,抛到墙外。 驼子在小白的身子下一阵挣扎,便不动了,大口地喘着气,我挥手示意小白可以将他放开了,小白低头对驼子说道:“你别动,把话说清楚了。”说完这才放开驼子。 驼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用手揉了揉肩膀,两眼死死盯着我,半天才道:“你报警说我偷了博物馆的东西?” 驼子的话让我更是大惑不解,反问道:“我没报警,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偷博物馆的东西?” 驼子怒道:“不是你把那只白瓷小羊放在我们家?” 我怒道:“他妈的,你说梦话吧,我知道你家在哪儿?” 那驼子沉吟半晌,说道:“你不知道?哦,我没有说过,”说罢便在地上坐了下来,续道:“不对,我不说,并不代表别人不说,条子在我家搜到了那只白瓷小羊,明明就是我卖给你的那只。” 我心下阵阵起疑,说道:“怎么可能,那只羊还在我包里。”说罢便打开背包,掏出了装着陶瓷小羊的锦盒,递给他看。 驼子打开镜盒,只看了一眼,便是一惊,疑惑道:“怎么回事儿?明明被警察拿走了。” 我问道:“驼子,你到底有多少只这样的陶瓷小羊?” 驼子道:“就这一只,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道:“你说你找到过两只,那一只怎么解释?” 驼子脸上显出微微的惊惧之色,小声自言道:“莫非?不可能,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 驼子之前在电话里和我讲过,那只羊在一年前卖给一位姓张的北京人,当下说道:“莫非是你说的那个姓张的做了手脚?” 驼子挠了挠头,说道:“姓张的?难道是警察?但是为何要说我偷了博物馆的东西?老子从来没去过什么博物馆,怎么能是我偷的?” 我疑道:“博物馆是有一只这样的羊,可是,半年前就没有了,为什么那只羊就在你家呢?” “这”驼子一时语塞,坐在地上抱着头恼声骂道:“妈的,撞鬼了。” 我道:“驼子,莫非你得罪了人?” 驼子道:“我得罪了谁?” 我道:“你得罪了那个姓张的人?” 驼子眉头紧蹙,说道:“我得罪了他?那和博物馆又有什么牵连?姓张的难道真是公家的人?故意调查我?怪不得我给他送羊的时候,他却突然说要报警,妈的,老子差点栽了。” 我道:“但是,博物馆的馆长说,那一件是因为破损,可现在又说是被盗,这样自相矛盾的说辞,到底哪个是对的?” 驼子道:“那件东西我瞧得真真切切,还能有假?警察问我见过这件东西没有,我自然坦诚回答说见过,那警察便指证我说我偷了历史博物馆,我便知道出大事了。” 就这样驼子说一句,我说一句,却是越说越糊涂,一旁的小白道:“我明白了。” 我和驼子同时看向小白,小白续道:“且不知道我说的对也不对?不过只是猜疑罢了,驼子最初搞到一件白瓷羊,转手卖给了姓张的人,这个姓张的人后来发现这件白瓷羊应该是一对儿,于是来找驼子,驼子不知道还有另外一只,于是又去到墓里,巧的是确实把另外一只找到了,后来驼子去找姓张的人做交易,可是那个姓张的人不知道出于何意,改变了主意,就要报警抓你。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驼子冷笑一声,道:“这些我是知道的,可为何又出现在博物馆,又为何丢了?” 小白道:“也许是这个张姓的人,先将此物捐给博物馆,后又反悔,再行偷盗,也是有几分可能。” 我道:“小白你错了,史馆长明明说东西没丢,只是损毁,若被人偷了,那这位史馆长又为何编造谎言去掩饰呢?” 小白被我问得也皱起了眉头,此事甚为离奇古怪,想不通倒在情理之中,驼子却道:“莫非,这姓张的和姓史的有什么勾当?故意要害我?” 驼子这么一说,我觉得极有道理,道:“这史馆长确实不简单,那人知道此地盗墓猖獗,若他们二人联合起来收拾你,倒也合理。” 驼子却道:“这怎么可能,盗墓猖獗不是我一人所为,怎么可能怪罪在我头上?再说,他们这样大费周折故意栽赃,就不怕弄巧成拙惹祸上身?” 小白道:“只有这样,才能将你置身于死地,驼子,你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对你恨之入骨,要你性命?” 驼子这才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驼子说着,神情一变,低声道:“莫非是他们?他们怎么知道我”驼子脸色霎时间一片惨白之色,又道:“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要了我的命去呢?”驼子又是一惊,大声道:“不对,不是他们,史馆长?是她?她知道我”驼子脸上大为恐惧,在地上来回地走来走去,甚是不安,转身忽道:“那位史馆长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何等身材?什么相貌?” 我看见驼子一脸的惶恐之色,心下想到,老周听到‘史先生’,便吓得脸色大变,这位驼子听见个‘史馆长’也是吓得面无人色,这位史馆长史先生好大的能耐,莫非他正是什么魔鬼邪神?当下说道:“那位是馆长叫史袁青” 我还要再说,驼子却一阵哈哈大笑,之后便长出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她,唉!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的,她早已不在了,又怎么能突然来害我?”驼子说着说着便是一身苦笑,自言道:“春华啊春华,是我对不住你。更无颜面再去见你”驼子说着顿时哽咽,抬头望向天际,却已是泪眼朦胧,我和小白大为震惊,却不知这驼子想起何事,这春华又是何人,居然引得驼子这般伤心。 驼子哭罢多时,也是自知失态,伸手擦了擦眼泪,说道:“还好,还好,终归不是她,事情都过去了,不管是谁想要害我,我必定要让他们吃尽苦头。” 小白突然问道:“哎?你不是被警察逮起来了吗?你现在应该在看守所吃大锅饭了呀,怎么回在这儿?” 驼子转头瞪了小白一眼,怒道:“呸,老子进局子里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次不是因为盗墓被抓?关个个把月,交了赃物和赃款,就没事儿了,我早就习惯了,可这次不一样,性质变了,博物馆,北京,那还了得?不是将牢底坐穿,就是脑袋落地,凶险的紧,真是凶险得紧!”驼子又是一阵感叹,叹罢又道:“警察在我家里搜出那件白瓷羊,就把我拘留了,审了我一晚上,我知道这件事问题很严重,但是觉得自己很冤枉,我连博物馆的门冲哪儿开都不知道,于是我就想办法跑。” 小白打量着驼子,顿时觉得此人着实有趣,满腹狐疑道:“你能从公安局里跑出来?我倒是不信。” 驼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用手推了推眼镜,说道:“从公安局跑有点困难,可是咱有办法,他们审我,我当然不承认,审讯结束,我便一头撞在地上,口吐白沫,假装犯了癫痫,他们也怕我死在审讯室里,便把我抬到医院,我趁他们不备,跑了。这不是吗?现在不能回家,只好躲在这里。” 小白闻言,顿感稀奇,笑道:“你还有这本事?能从警察手中跑了?” 我料定驼子吹牛,便道:“别听他胡扯,这家伙没一句实话。” 驼子大为不悦,当下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当下气恼,说道:“你倒是嘴硬,还敢欺瞒我们?你说你是新河村的,可你不是,你是东城的,你害的我们差一点就把命搭进去,我再问你,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驼子居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随口说道:“我叫牛大,就是个农民。” 我站起来飞起一脚就踢在驼子屁股上,冷笑道:“牛大你妹个头,祁驼子,你哪句是实话?你在学校就是这样教学生的?” 驼子听完我的话,一脸的诧异,嘴张的老大说不出话来,倒也完全没在意我踢过他,小白则坐在地上咯咯直乐。驼子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道:“你在这十二连城可是名人啊,我想不知道,也是难事。” 祁驼子居然不好意思了,黄脸上居然泛出一丝红晕,说道:“别提了,说来都丢人,我第一次盗墓,只因经验尚缺,便被警察捂在墓穴之中,被判刑半年,出来后学校就把我给开除了。” 小白起身,走到祁驼子面前,上下打量着祁驼子,说道:“你还真是老师?老子最恨老师了,刚才那一砖头没砸到你,还真有点可惜了。”说着转头对我使了一个眼色,续道:“老刘,怎么办?像这种逃犯我们举报了会不会得到赏金?” 我点了点头,正色道:“一定的。” 祁驼子急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兄弟,别呀,有事儿好商量,你们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为了什么?是专程来抓我祁驼子的?嘿嘿,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想问我收货吧?好商量,虽然我现在没有,不过还有几个地方,我正缺几个帮手,咱们一起干,出来的货我都便宜卖给你。” 我佯怒道:“艹,你丫怎么没被枪毙,外面警察通缉你,你不想着怎么活命,还敢去挖墓?” 小白却眼睛一亮,却道:“与你合作倒也可以,出土的东西,咱们三个人平分。” 驼子大声怒道:“艹,凭什么?墓是我发现的,我跟你们俩平分?你小子怎么想的?”我赶紧上前阻止,让他小声点,祁驼子一甩胳膊,看都没看我,继续说道:“怕个球,这是城外,平时连个鬼都没有。” 小白试探道:“那你说怎么分?” 驼子道:“你们两个三分之一,我,三分之二。能干就干,不能干拉倒,有的是人干。” 小白眼珠一转,说道:“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情。同意就这么定了,不同意老子就报警,你回公安局继续蹲禁闭去。” 驼子道:“那要看什么事情了。” 小白道:“我们来的时候一共是三个人,不过有一个人被你们这里的人给绑架了,你得想办法,和我们去救人。” 驼子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说道:“绑架?你们去了敖包村?” 我道:“不错,敖包村的一伙人,抓了我们一个人,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俩是好不容易跑掉的,为什么要去敖包村,都他妈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跑我那里给我看什么古董,我会来这个鬼地方?” 驼子咂了咂嘴,脸上愁眉不展,摇头道:“办不到。” ☆、09夜奔 我心下想到,这驼子必定知道其中诸多缘由,我倒也真没指望一个驼背能救出老周,但是能说上一二,对我们以后救出老周,以及自保,定是有益无害,当下问道:“怎么回事儿?” 驼子默然,眼望苍穹,微微叹息道:“我也是头一回见,以前都他妈闻所未闻,这帮人是打算将整个古城所有的文物都挖走,前些年,他们来了不少人,有收货的,收破烂的,养蜂的,来这里租了房子养羊放牧的,来了好多,倒也走了好多,大家谁都没在意,生人越来越多,直到去年春天,来了一伙人,大概四十来号人,为首的是一个叫麻子的男人,要将这里的土地都承包下来,一亩地一年给村民一千块钱,要承包五年,说要搞个什么苗木基地,村里的人一听这不是好事么?种地一年一亩地能收入三四百算不错了,而且,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村子里就剩些老弱病残,去年承包了西城,今年就是南城,可是去年一年这一伙人没有任何动静,就是来不断测量,可是今年,突然又来了一个姓黄的,也带了一伙人,搞了一个废品回收站,专门收骨头,一开始人们不知道,也不是谁开的头,将那些埋在地下的骨头搞了一车,拉过去就卖了,还卖了不少钱,于是人们都开始干,说来也巧,麻子那一伙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植树,挖完骨头的地方,就是植树的地方。后来我才明白,这他妈就是一伙儿的,都是冲着地下东西来的,明着是收骨头,可是在这个地方,难免有人挖出别的来,他们就鼓动村民将挖出来的那些别的东西一起卖,给的钱自然不少。” 祁驼子说到这里,我和小白便知道了六七分,祁驼子看了看我和小白,问道:“兄弟,谁有烟,来一根儿。”我和小白都摇了摇头。 驼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接着说道:“当然有些人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有挖到想自己留下的,可是,这帮人太多了,天天敲人家门,晚上在屋子里睡觉,砖头就飞进来了,砸了玻璃,有的想报警,差点被整死,还真有人报警了,警察来了,去回收站一看,哪儿有什么骨头?除了一些破箱子就是酒瓶子,后来也不了了之,那个报警的人惨了,半夜房子就着火了。” 我和小白听到此处,都大为震惊,这种事情可是潘家园的鬼市上无论是谁都编不出来的,小白插嘴问道:“那些骨头每天都有不少,岂能瞒天过海,骗了那些位警察?” 驼子看着我们,不由得冷冷一笑,伸手指着天空,道:“都上天了。”驼子见我和小白疑惑的神情,续道:“你们可以爬到西边的城墙上,看看西城现在什么情况,便能明白。” 我和小白皆如梦方醒,随即想到那西城村内各家各户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几乎同时叫道:“火化?” 驼子道:“没听说过吧?别说是你们,我几十岁的人了,我也没听说过,我也盗了几十年的墓了,做梦都想象不出来,哦,对了,前几天,打河北边来了一个人,是他们雇来植树的,这小子看见地下挖出宝,就见钱眼开了,晚上一个人偷偷去挖,被他们的眼线发现,当时带到敖包村,第二天,那人就不见了。” 我和小白听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就觉得全身发冷,小白问道:“那人是谁?” 祁驼子嘿嘿一乐,说道:“这人我还真认识,极不是东西,不过他大哥人不错,与我算是至交,前几年是在黄河上班船的的,那会儿他们哥俩一块儿,黄河两岸的人都认识。” “是贺老三。”我失声叫道。 祁驼子一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颤声道:“贺老三,他,他,他死了。” “啊?”说着祁驼子‘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我道:“我们在河边发现他的尸体,是被人投了河,他大哥去了抬回去的。” 驼子紧握双拳,手臂上青筋凸起,几欲爆裂,怒道:“妈的,闻所未闻,闻所未闻。”祁驼子重复着‘闻所未闻’四个字,眼睛都直了,看起来如同一个疯子。 小白赶紧上前问道:“祁驼子,我们得赶紧去救人,不然就出事了。” 祁驼子却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万万不可冒失,天色已晚,明天再说吧。”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将西方的一片云彩点燃,一团红色的光辉,将古旧的黄土城墙映衬得分外妖娆,恰若一条橘红色的丝带缠绕在大地之上,倒也颇有几分恢弘之气,祁驼子站起身来,揪了揪自己一绺一绺的头发,望着远处的天空,伸着懒腰重重地打一个哈欠。他回头看了看我,说道:“小子,那个被抓的人,是你什么人?” 我道:“一位朋友。” 驼子懒懒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是那天在你店里那个人吧,他说和我是老乡,也不知道是哪个旗县的。一看便知,蠢货一个,狗屁不通。”祁驼子自顾自地说道。他以为被抓的是老殷。 我现在没有心情给他讲老周和老殷的事情,只是掏出电话,又给老殷拨了一个电话,仍然是关机,老周说老殷会主动联系我们的,可是我的手机就快没电了,也不知道这老殷到底怎么回事,心下一阵烦乱,小白走到我的身边,说道:“怎么办?我们怎么去救老周?” 我上前拍了拍祁驼子的肩膀,问道:“你对这里相当熟悉,你一定知道怎么去敖包村才不会被他们发现。” 祁驼子说道:“他们一定会发现的,整个十二连城,就这个地方最安全。”祁驼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脚下。 我道:“呆在此处不是办法,你得带我们去敖包村,因为你就是当地人,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驼子连连摆手道:“那不行,现在我哪儿都不能去,我要一进村子,绝对会有人将我送给警察。” 小白道:“你要不去,我现在就叫公安来。”小白说着就要掏手机。 驼子一怔,转而便是一声冷笑,说道:“你去吧,报警去吧,蹲监狱总比丢了命好,敖包村我是一定不去,我盗我的墓,他们盗他们的墓,我不想和他们有瓜葛。至于你们的朋友,那更是与我没有一毛钱关系。”驼子说着就往那件破屋子里走去。 小白将手机收了起来,紧走几步追将前去,用身子挡在门前,拦住祁驼子的去路,祁驼子冷冷说道:“年轻娃娃,看看周围,这是哪儿?别动不动就报警,这他妈又不是你们北京城。”说完挥手将小白推到一边,进屋去了。 我和小白想请驼子做一回向导,却惨遭拒绝,一时便拿不出主意,只好跟入屋中,屋子里都是土,四壁空空,墙上挂满了蛛网,破土炕边有一口水缸,缸里落满了灰尘,祁驼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两个麻袋,里面塞了麦草,就躺在上面睡觉了,看见我们进屋了,他也不理。我们看了他一会儿,小白对我说道:“等一会儿天黑了,我们再做打算。” 小白话刚说完,突然听见几声‘呲呲’的声音,我和小白一愣,祁驼子‘腾’地坐了起来,指着我们两个说道:“你们给谁打电话?”我和小白摊开双手,都摇了摇头,祁驼子露出警惕地神色,刚打算再躺下,又传来‘呲呲’两声,祁驼子脸色大变,问道:“到底什么东西?” 小白恍然大悟道:“哦,是对讲机。”说完撩起衣服,把对讲机从腰上解下来。 驼子问道:“哪儿来的?” 小白答道:“从一个放羊人那里夺过来的。”小白说着,将音量往大调了调,里面传出了几个人的对话: 一人问道:“发现没有?” 另一人答道:“没有。” 前者问道:“小半仙没事吧?” 后者答道:“没事,昏过去了,下手挺狠。” 前者问道:“东西还在不在?” 后者答道:“我看看。” 祁驼子看了看我们,大为诧异,嘴里喃喃自语道:“姓黄的?”又问道:“你们俩干的?” 小白得意道:“我干的。”驼子却一脸的不屑,微微一笑。 只听得对讲机里一人语调突变,大声道:“不好,东西没了,小半仙口袋被掏了。” 对讲机中刚刚发问之人也是大为吃惊,大声道:“什么?连夜给我找,一定把东西取回来,另外还有两个年轻人,有可能是他们干的,多出动几个弟兄,连夜搜。挨家挨户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对讲机里由道:“妈的,对讲机也没了。快换频率。” 对讲机安静下来,我和小白对视了一眼,小白惊道:“坏了,他们发现了。” 祁驼子撩起眼皮瞅了瞅我们,问道:“怎么回事?” 小白道:“路上,我们遇到一个放羊的,发现他是那伙盗墓贼的眼线,趁他不注意,我把他撂倒了。” 驼子问道:“你拿了那人东西了?” 小白道:“拿了一个指北针,哦,对了,还有一个小笔记本。” 驼子眼前微微一亮,说道:“快拿出来,我看看。”祁驼子说着,将手伸向小白,小白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蓝皮的笔记本,递到祁驼子手里,祁驼子接过笔记本,眉宇间便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赶忙凑到窗前翻阅。 我道:“上面写了什么?” 驼子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没什么。”说着便将笔记本装在自己皮夹克的内衬口袋里。 我似乎觉得笔记所记,定有什么机密,怒道:“祁驼子,那到底是什么?快拿出来,否则别怪我动手。” 驼子一凛,便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哎,真没意思,就这个?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说着将笔记本掏出来,丢到小白怀中。 小白道:“还有一个指北针,不过,他们要为一个指北针大动干戈,未免也太过小气了,莫非就是这个笔记本?可这本子上都是蒙文,我们也看不懂,你看懂了?” 驼子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我是老师,还是蒙古族人,我能不认识?” 小白忙道:“写的什么呀,难道说上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驼子却摆手说道:“秘密?上面抄的是歌词。” 驼子所言出人意料,与我想的天差地别,难道是驼子故意胡说?当下说道:“抄录歌词的本子他们至于大动干戈找我们吗?” 祁驼子挠了挠头说道:“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是别让他们抓住,抓住就死定了,妈的,让你们俩害的老子连个安身觉都睡不成,这里呆不住了,他们一定会在西城搜,很快就会搜到这里,现在走还来得及。”祁驼子说完就往屋外走,我们跟着出来,到院子里,祁驼子来到东墙根下,一猫腰,双臂一挥,脚尖一使劲,‘腾’地一下窜上墙头,没想到这个驼子其貌不扬,身体残疾,身手居然这般敏捷,我和小白两个人连推带拉好不容易翻出院外,驼子已经向东跑出去好远了。 我们俩追上驼子,小白问道:“我们去哪儿?” 驼子道:“去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小白怒道:“艹,你这是什么话?”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周围的房屋和城墙都已经模糊不清,就和昨天我们刚到南城的时候一个样子,路边的树上,有几只野鸽子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绕着我们头顶飞了几圈,又重新落上枝头,我抬头望了望,大树像一个巨大的黑鬼一般正低着头,黑色的树枝像极了它的爪子,仿佛正伸向我们,跑得发热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更快了。 小白回头望了望我们跑过来的路,骂道:“艹,他们来得真快。”我和驼子都不由得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只见西边的城墙豁口处不时有灯光闪动,四处乱扫,隐隐地听到有人的喧哗之声。 驼子惊道:“怎么会这么快?”说完扭头继续往前跑去,我也赶紧跟上,肚子不住地咕噜咕噜乱叫,随即便觉得小腹疼痛难耐,一下午没吃饭,却一刻都没闲着,就是跑,此刻也顾不得多想,饿算什么?疼又怎样?保命要紧。 我和小白跟着驼子绕着南城的外城墙跑,驼子说此时不宜进城,村子里可能遇上敖包村的歹人。可是后面的喧哗声越来越清晰,好像离我们很近了,小白又回头望了一眼,骂道:“艹,快追上来了,怎么比白天还追得快?” 驼子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挡住我们两个,说道:“等等,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小白侧耳一听,忙道:“嗯?好像除了人的声音,还有狗叫,叫得好厉害。” 驼子骂道:“妈了个x,他们可能带了搜索犬。” 小白不由赞叹道:“什么?他们够专业的。” 我急道:“现在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都跑不了。” 驼子想了想说道:“有了,随我来。”说完掉头往南城村里跑,不多时,三个人在一个厕所边停了下来,驼子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跳进厕所,出来的时候不见了手里的树枝,而是高举双手,来到我和小白面前。 小白怒道:“艹,驼子,你干什么了,这么臭?”小白说着一捂鼻子,我也闻到味儿不对,也用手掩了鼻子。 驼子冷笑道:“没事儿,给你们俩化化妆。”驼子说完突然就用手在我和小白脸上抓了一把,我就觉得脸上黏糊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驼子在我们身上来回抓着,又低头在我们鞋上各抓了两把。站起身说道:“别愣着了,跑啊。”说完前面先跑了。 小白一边跑,一边用手在脸上摸着,一边摸着,一边骂道:“驼子,我他妈弄死你,敢往我们俩脸上抹屎?” 我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但又想到,此刻虽然觉得臭味难闻,倒也明白驼子的用意,是想打乱搜索犬的嗅觉,干扰它们的判断。这一招还真有用,我们又跑了将近一个小时,都快跑断气了,才停下来,坐在地上休息,追赶的人不见了,狗叫声也没有了,那伙人没有追上来,大家才松了口气,小白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想起老周的背包里还有手电,赶紧掏出来,四处照了照,问驼子:“祁驼子,我们现在在哪儿?” 驼子顺着灯光也四处观瞧,喃喃说道:“我们怎么跑这儿了?跑得够远的。” 小白道:“到底什么地方?” 驼子道:“嘿嘿,什么地方?坟地。” 我惊道:“哪有坟?” 驼子道:“哎哎哎,别往天上照,你往下面照。” 祁驼子指挥着小白,小白将手电向着四周的地面一照,只见在我们周围大大小小的坟头不计其数,有的立着碑,有的坟头上还插着引魂幡,冷风一吹,唰啦唰啦直想。顿时觉得阴森恐怖,全身发飘,给予魂飞魄散。小白也紧张地向着我和驼子靠将过来。 小白颤声道:“驼子,我们要不要再跑会儿?” 驼子道:“要跑你跑,爷不跑了。” 小白道:“驼子,我们俩现在一脸大便,我们也得找地方洗洗吧。” 驼子伸手指向东南方向,说道:“从这里翻一道坡,那儿有个水池子,不知道干了没有。还有,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驼子,我叫额日敦德勒格日,你们可以叫我祁额日敦德勒格日,或者叫我祁老师。”驼子说完,便开始闭目养神。 我和小白便顺着驼子所指的方向走去,我回头望了一眼倚靠在坟头边的驼子,此时此地,若被过路人无意撞见,必定被驼子吓个半死,不过此人独自一人敢在坟地过夜,倒也算是个奇人。小白问道:“那家伙说他叫什么?” 我道:“我要记住了我是茄子。” 爬上那道坡,前面便有一个低洼之处,确是有水,两个人赶紧下去洗脸,互相用手电照着,找来枯草又把身上的沾了屎的地方擦了擦,确定味道没那么重了,小白说道:“脸干净就行了,驼子真他妈损,让他这么一弄,我一路上不停想吐,现在才觉得饿了。” 小白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对小白说道:“找地方买点东西吃。” 二人返回坟地,小白用手电照着我们刚才休息的地方,又在四下扫视,惊道:“祁驼子人呢?”我顺着手电的光四下看去,果然,人不见了。小白怒道:“他妈的,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却跑了。” 我登时觉得此地邪气逼人,说道:“要不咱两不要再呆在这里了,这里阴气太重,一会儿闹鬼了就完了。” 小白道:“我还没见过鬼,不知道鬼什么样,不过这里都是新坟,他们在地下才修炼几年?怎么能变鬼呢?不过,万一呢?”小白说完撒腿就往东南跑去。 我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小白,捉弄他一下,却不料反被小白捉弄,但明知是捉弄,也自感此地恐怖,便跟着小白也往外跑,耳边偏偏传来几声尖利的叫声,‘嘟---呕呕---’。我失声喊道:“什么声音” 小白一边跑一边说道:“真闹鬼了?”正说着,前面草丛里站起一个黑影,小白叫道:“艹,他妈的鬼我也不怕。”说完拿手电一晃,对方用手挡了挡眼睛,驼个背站在那里。原来正是驼子。 祁驼子骂道:“你瞎嚎什么?老子刚要拉屎,被你给吓回去了。”说着祁驼子提着裤子走了过来。 小白稳住心神,骂道:“艹,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可刚才我明明听到几声怪叫,必定是鬼。” 驼子道:“猫头鹰没见过吗?”驼子撩了撩眼皮斜了小白一眼。接着说道:“前面就到前房子村了,你们带着钱没有?” 我道:“带了。” 驼子道:“村口第一家有家小卖店,你去买点吃的,我不能去,我现在是通缉犯。”驼子说着就在原地坐了下来。我拉着小白向前走去,驼子后面又喊道:“麻烦带一包烟,七块的就行。” 前面不远的确有一个村子,这个村子也是一团漆黑,和南城一样,也是停电,走近村子,看到头一家院子,大门紧闭,只是在屋子后墙上面留着一个窗户,一支蜡烛的火苗忽闪忽闪从窗户上映了出来,一个女人坐在窗前,背后拖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我走到窗户下面,用手轻轻敲了敲窗玻璃,里面的女人将窗户上的一个玻璃小门儿轻轻推开,探着脖子看了看窗子外的两个人,甚是惊奇,冷冷说道:“买东西的?”我摁了一声,女人说道:“买什么呀?” 我掏出一百块钱递了进去,说道:“照着一百块钱,都拿吃的和水。什么吃的都行。” 女人接了钱,看了看我们,说道:“等着,东西比较多,多等一会儿。”说完‘啪’地一声将玻璃门儿关上了,摆在窗台上的蜡烛也给吹灭了,屋子里顿时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赶紧敲了敲玻璃,里面没动静,心下骇然。小白在身后说道:“我艹,这他妈几个意思?”话音未落,就听得村子里面传出说话叫嚷的声音:“那两个小子在哪儿呢?别让他们跑了,快给老黄打电话。”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音。 “不好。”小白拽着我的胳膊就往村外跑,我顿感不妙,心下不住地怨恨道:这他妈什么事儿呀,跑吧。 驼子站在路边,看见我们跑过来了,忙问道:“东西买到没?” 小白边跑边道:“买你妈个x,快跑。” 驼子看见我们俩身后数不清的手电灯光到处乱晃,‘啊’地一声,也是掉头就跑,跑了几步,驼子突然喊道:“往坟地跑。” 我和小白已然迷路,我叫道:“哪儿?” 驼子道:“跟着我。” 跑不多时,前面出现了一片水池子,驼子也顾不了那么多,也来不及绕路前进,踩着水花就往过趟,我和小白也跟着往水里走,小白说道:“我们刚才不是来过吗?” 我这才想起来了,方向也大致分清楚了,还好水其实不太深,最深也就刚到小腿肚子,三个人哗哗哗地踩着水往过跑,小白一不留神直接就摔趴下了,我和驼子一人拉一条胳膊,将小白提了起来,小白一下子摔蒙了,又往回跑,我和驼子赶紧拉住,上了土坡,进了坟地里面,却听得身后人声喧哗,声势极大。驼子说道:“这边。”说着将我们带到靠近坟地边的一个小树林里,驼子冲了进去,用手在地上刨了刨上面的杂草,眼前出现一个直径半米大的洞,黑幽幽深不见底。驼子指着洞口说道:“往下跳。” 小白用手电往下照了照,说道:“这么深?跳下去就死了,还不如让他们抓了。” 驼子狞笑道:“放心,摔不死,他们抓住你那你可真死了,听说有几个变态男人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儿,给你来个先奸后杀。” 小白骂道:“驼子,我艹你妹” 小白话还没说完,驼子猛不防后面使劲一推,口中骂道:“嘴里哪儿他妈那么多零碎?”小白‘啊’地一声就掉了下去。驼子转身冲着我说道:“你就不用我推了吧?”说完驼子冲着洞口喊道:“还能喘气儿就往旁边挪一下,小心我一屁股坐死你。” 洞里传出小白叫骂之声,道:“驼子,你妈个x。”我一看小白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料想到并无大碍,一闭眼往下一跳,一股阴风从下往上唿地一声,就觉得从头到脚就像通了电一样,脑袋嗡嗡作响,顷刻间大脑空白一片。 ☆、10诡道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团漆黑,心中不由惊道:“难道是做梦吗?这里是哪儿?”身子一动,却觉得浑身瘫软,已无丝毫力气,伸手在四下乱摸,顿时觉得左边肩膀一阵刺痛,不禁‘啊’地一声惨呼。 忽听得一个声音道:“醒了。”确是小白的声音,随即一道强烈的光线射了过来。 另外一个声音道:“别照,让他适应一下环境。” 小白将手电照向别处,我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小白和驼子就坐在跟前,小白说道:“你摔晕了,没什么大事。” 我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是哪儿?” 驼子说道:“没事儿,在洞里。”驼子将半瓶儿水递到我的嘴边,我喝了两口,觉得神志渐渐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借着手电的光,才看清,我们正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倒扣的漏斗一样的井里。下边大,越往上越收,到地面的那个洞口,大概仅有七八米高的样子。望着洞口,外面似乎仍是黑夜。 猛然间记起我们被人一路追赶的情形,说道:“我想起来了,追的人没追过来吗?” 驼子道:“放心吧,这个地方,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来的。”说着又将水递了过来,看着我喝水,他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真是对不住,没想到我的一个随意的举动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我不知驼子说的什么意思,惊道:“你这是从何说起?” 驼子道:“这个小白兄弟已经和我说了你们的事情,说实话,你们的那位朋友老周我会想办法去救的。” 我忙道:“那我们现在就走。”说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左手一撑地面,觉得肩膀又是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整条胳膊瞬间麻木了,我咬着牙哼叫了一声,又躺了下去。 小白赶紧上前,按住我的胳膊说道:“别动了,你自己看看都肿撑什么样子了?驼子说你肩胛骨可能是摔裂了,还好,老周的包里有绷带,给你固定好了,你这条胳膊现在不能发力。”小白说着回头看着驼子,又道:“祁驼子,我说的对吗?” 驼子嘿嘿哈哈呵呵地发出一阵怪笑,却不知是何用意,心中暗道:“这人行为古怪,且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驼子却未评价我肩膀上的伤势,说道:“你们这位老周倒是不简单啊,小白说他就是北京潘家园儿外面修鞋的,可是修鞋的不带针线不带锥子,偏偏带了把洛阳铲和工兵铲,这些绳索和照明工具,哪一件都不像摆摊儿用的东西。” 我忍痛说道:“现在别管那些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救老周,时间太久了,我们拖不起。” 驼子道:“不急,现在我们自身难保,我看老周的处境倒是比我们好上许多。” 我问道:“何以见得?” 驼子道:“因为他们认定他们丢失的东西被你们拿去了。” 我忙道:“什么东西?” 小白刚要说话,却见驼子伸手推了小白一把,说道:“哎!?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不到这件东西,就不会将老周杀人灭口,至于说皮肉受苦,唉,在所难免,不必惊慌。” 我忙道:“那我们也不能老是呆在这里。我们会饿死的。” 不料驼子嘿嘿一笑,对小白说道:“给他一包饼干,先让他吃点儿东西。”小白从老周的包里翻出一包压缩饼干撕开封口递给我,我伸手接住,驼子说道:“你们俩真是骑驴找驴笨得可以啊,这么大个背包里面,装了十几包饼干和五六瓶水,你们背了一路愣是没发现?” 小白说道:“老周把吃的放在夹层里,我哪里知道?我还纳闷儿呢,这包里就这几样工具,怎么有这么沉?” 我‘哦’了一声,暗道:要是我们早点发现包里的食物,也不会冒然进村子买东西,也就不会被人家追得跟孙子似的,我也不会摔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很快,我将一包饼干吃完,觉得不是那么饿了,疼痛感似乎减轻了许多。 驼子说道:“既来之则安之,而且工具齐备,我打算把这个七八个月没完成的工作给他做了。”说着驼子从老周的包里取出工兵铲。在手中比划几下。 我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问道:“驼子,你这是要干嘛?” 驼子笑道:“干嘛?你不是要出去吗?你抬头看看,七八米高,下面大上面小,从这里出不去的,我得给你挖一条斜井,怎么着也得让你出去。”驼子说着偷偷瞧了我一眼,不经意间,那双小眼睛里闪出一丝诡异的光芒。 抬头望了望上面的洞口,洞口处不大,却见几颗疏星闪烁,便知天空晴朗,北京很少看到星星,心下倒觉得几分慰藉,我侧了侧身子,让自己受伤的肩膀尽量减轻一点压力,又庆幸自己只是摔裂了肩膀,两条腿尚能行走,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蹬了蹬双腿,发现地上有很多碎砖块儿,在十二连城,到处都是砖块,此处有砖也不算什么怪事。 驼子站起身来,来至洞壁处,转身对小白说道:“把手电打开,照着点,我眼神儿不好,对,再左边一点,好,往下,往下!怎么上下都不分。”小白斜楞着眼看着驼子,又回头看了看我,无奈地一笑。我能看出小白似乎有心事,但此处不是叙旧闲聊之所,待逃离此地再细细盘问。 驼子挥动手中的工兵铲,动作相当熟练,不一会儿,洞壁上开出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洞,再过一会儿,驼子已经将身子探了进去一半,洞穴似乎已经挖进去不少,却见洞口尘土飞扬,连土带砖头不住地掏出洞外,已经在洞外堆出一个硕大的土堆,土堆也是越来越大,驼子整个人都钻了进去,不多时又爬出洞外,将掏出来的湿土铲向一边,然后再钻入洞中,已经不见驼子,只见有土飞出,也听见里面咔嚓咔嚓的声音。小白探着头往洞里瞧着,我问道:“驼子呢?” 小白说道:“在里面呢?”说着一铲子土飞将出来,丢在小白身上,小白骂道:“他妈的,你丫看着点儿,倒老子头上了。” 里面传出嗡嗡的声音说道:“手电递进来。” 小白猫着腰探进去半个身子,再出来,手电没有了,小白干脆不看了,来到我身边坐了下来,却见驼子出出进进,一会儿里面一会儿外面地忙活着,我问道:“应该快到地面了吧?动作挺快的。” 小白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地面?一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自言道:“那里砖头太多,他要换个地方,也许还能再快点。” 小白道:“没砖头他还不挖咧。”我听出小白似乎话中有话,但是我也没问。洞口的土越出越慢,我估计这应该挖到地表了。 不多时,一把工兵铲从洞口飞了出来,接着驼子从洞口探出头来,说道:“找到了。”驼子爬出洞口,续道:“小刘留在这儿,小白和我下去。” 我大为不解,忙道:“什么意思?” 驼子道:“别问了,一会儿一定让你出去。” 小白问道:“真找到了?”驼子点了点头,小白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去,你一个人去吧。” 驼子道:“你得帮忙,门打不开。” 我心中不禁一颤,心下想到:怎么还有门的事儿?莫非是?我强忍着肩膀的疼痛站了起来,来到驼子挖好洞口一看,回头就对驼子破口大骂道:“驼子,我艹你妹,怎么斜井不是向上的?你怎么往下挖?” 驼子面露一丝尴尬,见我骂了他,倒也并不恼怒,我已经明白驼子真实用意,此处必是墓穴,祁驼子借此机会,便要盗墓,但对我故意欺瞒,心中火起,怒道:“祁驼子,你想干什么?要盗墓你一个人去,我们两个不惨呼你这破事。” 驼子冷笑道:“老弟,你也是懂古玩儿的,你在北京城混了那么多年,自然比我清楚,说实话,除了故宫里的东西是真的,你敢保证其他地方的就是真的?既然你们来到这儿了,我让兄弟们开开眼,咱脚下就是一个聚宝盆,挖开了,那就是荣华富贵。你要是不愿意下去,老哥我不勉强,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你就呆在外面,掏出来的东西哥哥我照样分你一份儿。” 我‘呸’了驼子一口,怒道:“我不想呆在这儿,我现在想出去。”我现在整条胳膊又痛又麻,祁驼子说的什么宝贝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想,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得命比什么的重要,当然,还有老周的命。 驼子脸色一变,怒道:“那好。”祁驼子用手一指地上的工兵铲,脸上露出一团杀气,续道:“他妈的要出去是吗?你自己挖,你不是还有一条胳膊吗?你自己挖通了滚蛋,老子今天就送你到这儿,外面比这里凶险一百倍,那些在上面拎着砍刀的人比鬼还他妈可怕。”说完又回头看着小白,又道:“你们俩一起的不是吗?你也走,这个地方我守了大半年了,老子就等着下面那些东西翻身了,他妈的,这一年多老子一直不顺,既然有机会,老子岂能错过?” 我对小白说道:“小白,你去挖个通道出来,老周咱们自己救,不用求他。” 小白一脸的窘迫,显得左右为难,只是站在原处不动,说道:“你们现在吵有什么用?咱俩现在被歹徒追,驼子现在又被警察追,都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说这些片儿汤话有用吗?”小白说着过来拉了拉我,接着说道:“这斜井我还真挖不了,还得驼子挖,你就更别多想了,要等你挖通了,估计都饿死了。”说完小白冲我挤了挤眼,让我少说话。转身又对驼子说道:“你吓唬谁呢?你这回就确定前面就一定是门?说不定又是个假的。” 驼子脸上怒气已消,又带着一丝得意,道:“哼,假的?这回一定错不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作者:钟睿 第5节 驼子和小白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他们必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忙问道:“你们俩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驼子来到我的身边说道:“你回头看。”说着他用手指着我的后上方。我回头一看,上面像祁驼子刚才挖出来的同样的洞共有八个,有高有低,刚才我正好躺在那些洞下面,所以没注意,现在我看清了,问祁驼子道:“祁驼子,这些洞是谁挖的?” 驼子答道:“我。” 我问道:“你挖那些洞干什么?” 驼子道:“找地宫的入口。” 我又问道:“那些不是入口吗?” 驼子抬头望着通向地面的洞口,此时天色渐亮,天空显出一片淡淡的蓝色,驼子道:“天亮了,我们赶紧行动,那些人很快就搜到这里,我们就走不掉了。” 我道:“祁驼子,话说清楚了,再行动也不迟。” 驼子沉吟一下,却问道:“你读过兵法吗?”我摇了摇头,驼子继续说道:“连兵法都没读过,就敢带着工具来盗墓?哼哼,兵法云:‘兵者,诡道也’,这位墓主人看来深知兵法,或者这个人天性多疑,他在给自己修建地宫的时候,修了那八个门,当然,这些门都是假的,而真的墓门,却是这一个。” 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驼子看了看我,说道:“你兵法不懂,风水估计就更不懂了,说了你也不能懂,得了,今天我就对牛弹琴,给你说说。”驼子说我不懂风水,我确实是不懂,但驼子言语之中满是冷嘲热讽,心中极为不忿。 驼子看出我脸上愤怒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是太不懂,事出巧合,我们上面这一块儿墓地,埋得多是附近村庄的死者,去年秋天,前房子村里有一个人死了,阴阳先生在这里选好了墓地,就请来人开始挖墓,当时我就是其中之一,墓挖到一半,地下就全是碎砖头,在这个地方见到砖头本来也不奇怪,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可是我在意了,根据我的经验,这些砖不是城砖,也不是古代用来盖民房的砖,这些砖,是专门用来休墓用的,我确定这里一定有一座古墓,待死人下葬后的那天夜里,我顺着那个铺了砖头的路线一直挖了过去,就来到我们现在头顶的这片小树林里。” “你为什么要顺着砖头挖呢?”我不禁疑惑道。 驼子道:“你连这个都不懂?这些砖头是哪儿来的?是当初修建地宫的时候剩下的废料,他们用这些废料,填了墓道。必是死者暴毙,或事出突然,才会草草了事,废砖没有运出,就填了墓道,极易被盗墓贼发现,实属大忌,但大秦帝国,短短十数年的光景,却是多事之秋。墓葬如此草率,倒也是无奈之举。” 我惊道:“你怎么知道是秦朝的墓葬?” 驼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递到我的眼前,说道:“秦砖,纹饰独特,修建宫殿用砖,多现葵纹,莲纹。修建长城,则以线纹居多,唯独这修墓,都是这样的太阳纹,一圈一圈。”驼子说着说着,将砖头移到自己的面前,仿佛欣赏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眼神里多了几分痴迷。 关于文物上面的纹饰,我认为老周了解的最多,但没想到,眼前这位驼背的村夫,确连砖头上面形成的纹路都了解的如此透彻。 驼子渐渐回过神来,看着我,‘噗嗤’一乐,说道:“我这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不过这一路挖下来,可就麻烦了,那天夜里,我找到第一个墓门,两块厚重的石板拼接,我好不容易将石板撬开,发现后面居然什么都没有,于是我就找砖头最多的地方,继续挖,跟着砖头所在打出一个一个的洞,除了墓门,后面也是什么都没有,每一个墓门都是大同小异,就这样,我将这些混了砖头的土都想办法弄到洞外,前前后后挖了半年,就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干活儿,实在是单薄,而且最近倒霉的事情越来越多,琐事缠身,我实在是腾不出功夫,话又说回来,今天若不是你们来,我挖出墓门,也是万万打不开的。” 我追问道:“这是为何?” 驼子道:“刚才我已经将堵在墓门的土掏了出来,那墓门高五尺,宽九尺,墓门的机关在两边,需要同时转动两边的机关,我胳膊就这么长,我够不着,所以,你们得帮忙。” 小白说道:“这个墓门说不定也是假的,你驼子刚才说的不过是自己猜测,你就那么有把握?” 驼子道:“这回错不了,之前我只是按照一般古墓的构造,推断墓门的方向,但是这个墓太特殊了。”驼子脸上露出忧郁的神色,续道:“这个墓门是反的,他在一侧安排了很多假的墓门,却在另一侧安排了一个真的墓门,不过,有悖风水学上的理论,我倒是头一回见,这种与大吉风水正好相反的地宫构造,那可是主凶的,我担心,里面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驼子说着,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惊道:“你是说里面有鬼?” 驼子一听‘鬼’字,便是一阵狂笑,说道:“鬼?老子从来不相信什么鬼,哈哈哈,哈哈哈。” 我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驼子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驼子说着,回头看着小白。小白明白驼子的意思,是要他和驼子一起下到洞里,打开那扇墓门。 小白说道:“好吧,没什么危险吧?” 驼子微笑道:“危险?我以前还没遇到过,不过这次就不知道了,我们进的地方相当于地上那些凶宅,有没有鬼住一晚上就知道了。” 驼子话音刚落,忽听得上面传来一阵响动,几声狗叫过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有人问道:“那片坟地找过没有?” 有人答道:“还没有。” 前者道:“进去看看,说不定钻在谁家棺材里了。” 后者道:“不能吧,这些也不是古墓。” 前者催促道:“别废话,一天一夜了,连两个大活人都找不到,和老黄怎么交代?快点。” 另外几个声接应道:“好。” 我们三个人听到上面有人说话,便都不敢再说话,连呼吸都紧张起来,三人退到洞穴边儿上,驼子指了指对面的几个斜井悄声说道:“一会儿他们要是发现了这个洞,咱们就爬到对面的那几个斜井里面躲起来。” 我低声道:“为什么不爬进刚刚挖的这个斜井?” 驼子道:“你真是太蠢,这是刚挖出来的新土,他们一下子就发现了,第一个就找那里。”驼子说着便贴着洞穴的边儿往对面走去,我和小白跟着往过走。 我又问道:“他们在那个洞里找不到我们,会不会再来找这些洞?” 驼子道:“会的。” 我又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驼子道:“听天由命吧。”驼子说完,探着身子向洞口的方向望了望,突然一道光线射了进来,驼子赶紧侧身,贴到洞壁上,三个人都止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手电的光并没有扫到我们,上面的人大声喊道:“发现一个洞。” “什么洞?”有人问道。 “是个盗洞。” “新挖的?” “好像是很久挖的。” “你们两个下去看看,哎,从车里取绳子过来。” 驼子拉了拉我指了指头上,意思是让我们爬到上面那些斜井里,现在容不得多想,驼子用手撑起小白的一只脚,往上一托,小白一使劲,就钻进洞里,我抬头望了望,不一会儿,小白探出一只手,我将右手伸了上去,小白在上面拉住了,驼子又在下面一托,我也进到里面,这不是斜井,这正好是一口横井,井口看着不大,可是里面相对来说还算宽敞,我又伸出手将驼子拉了上来,三个人都上来了,只见从洞口扔下几根荧光棒,瞬间将洞里照的一片明亮,接着,顺下一根绳子,再接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下到洞里,我们三个悄悄地往里退了退,那两个人果然不出驼子的所料,首先发现那个新挖的斜井,一个人冲上面喊道:“这里有一个洞,新挖的。” 地面上有人喊道:“通到什么地方?” 地下的人喊道:“通到下面。” 上面的人怒道:“妈的,是盗洞,那两个人一定在下面,是俩个盗墓贼,你们俩下去看看。”上面的人嗓音洪亮,洞里响起一阵嗡嗡地回声。 下面那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驼子刚刚挖成的斜井下去了。驼子小声骂道:“这帮王八蛋,老子辛苦了好几个月,让他们捡了现成的。”说着咬了咬牙,我听见几声噶吱吱的声音。 不多时,上面有人在喊:“发现没有?”下面没有人说话,我们三个人都侧着耳朵听着,忽然,从下面的斜井里传出‘啊’的两声惨叫,叫得惊天动地,便知那二人一定是出了大事,整颗心猛地往下沉,暗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地面的人也听见了,大声喊道:“出了什么事?”那个斜井里再也没有传出来任何动静,上面的人说道:“不好了,他们俩可能遇到危险了,我们两个下去帮忙。”不多时上面又下来两个人,直接就奔着那个斜井去了,也是一前一后,下到井里,过了好长时间,里面再也没有什么声音。 驼子忍耐不住,探出身子向外望了望,纵身一跃,跳出外面,在下面冲我和小白招手说道:“没事儿了。”我和小白也都跳了下来,驼子说道:“看见没?进去四个人,都没出来,我说什么来着?下面有问题。走,跟我下去。”驼子说着向斜井走去,我和小白赶紧将其拉住。 驼子狠狠地瞪着我说道:“你们拉着我干什么?” 我道:“你没听见先头那两个人叫得有多惨?” “嗨,有什么大不了,叫那么惨,准是死了,人都死了你再怕他们就不太合理了。”驼子说着又往过走。见我们拉住他不放,突然笑了,说道:“没事儿,咱们进去看看,里面要有危险,咱们就出来,驼子说完使劲挣脱我和小白,到了斜井跟前,身子一扭,整个人已经进去了。 小白说道:“咱们也进,看见上面没,说不定还有人来,在这里就可能被他们抓住,跟着驼子,应该没事儿。”说着小白也下去了。我一看没办法了,只能跟着小白下去,由于这个斜井是向下倾斜大约60度挖的,是哪个人都是倒退着走,里面的空间慢慢变得宽了许多,驼子的挖掘技术不得不让人佩服,半天的时间,居然搞了这么大一个工程,顷刻间已经又向下走了十来米。 忽然,就听见驼子在下面“啊”地一声尖叫,我一听不好,也顾不得回头看,只知道一定有事儿,赶紧又往上爬,胳膊撞在洞壁上,也顾不得疼痛,刚爬几步,突然,有一只手将我的脚给抓住了。 ☆、11兵刃 我使劲用脚向下踹,想挣脱抓住我的那只手,下面小白大声骂道:“老刘,你丫疯了?手要被你蹬断了。”我一听是小白,这才停下向上逃跑的动作。 我拧回头问道:“祁驼子怎么回事儿?” 小白尚未回答,下面驼子说道:“你们俩快下来。”我和小白听着驼子说话,才放下心来,继续顺着斜井向下。等来到最底下,借着小白打开手电照射的光,才看清里面的样子,驼子居然将这里挖出一个大约四五平米大小,将近两米高的四四方方的空间,墓门已经被人打开了,里面居然有一条通道,小白用手电往里照了照,这也是专业的军用手电了,照到400米的距离之内的事物没有问题,一束光射进黑暗里面,居然什么都没发现,我揉了揉眼睛,发现里面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一丝的声音。 驼子道:“小心脚下。”小白将手电往脚下的地面一照,我和小白几乎同时大叫起来,地下躺着两个人,一杆大铁枪从一个人的前胸穿了过去,又从另外一人的后背穿出,枪尖已是鲜红,鲜血尚未凝固,正顺着枪尖儿往下滴滴答答,二人面容惊惧,眼睛几乎怒出眶外,死相难看无比。 驼子说道:“白兄弟,刚才要是咱俩先进来,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了。” 小白其实并不姓白,但小白被吓得脸上没有的血色,也无心顾及驼子叫错自己的姓氏,只是用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问道:“现在要不要进去?” 驼子说道:“当然要进去,这才两个人,那另外两个人必定是去了里面,有人在前面给我们趟地雷,你怕什么?” 我道:“这两个人怎么被扎死的?难道墓里面真的有鬼?”我心里也是紧张无比,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哑了下来。前面是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危险,一不留神就会命丧此地,为这位地宫的主人作了陪葬。 “不是被鬼扎死的,他们开墓门的时候触动了机关,这杆大枪就是从这地道的那一头穿过来的。”驼子说着,用手指了指墓门两边,借着手电的灯光,才发现在墓门的两边,各有一个圆形的用石头做成的旋钮,上面都刻了篆字。 我问道:“驼子,这上面的是什么字?” 驼子道:“左边的是个‘戊’字,右边是个‘己’字。” 我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墓门两边刻这样两个字?” 驼子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墓门,不过,有史籍上说过,有一种门,阴阳相合,名为两仪门,在易经里面,戊者为阴,己者为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两仪门?”驼子沉吟一下,继续说道:“古文里有‘戊己之日’之说,在黄帝内经上面,将每一年的每一月分为三旬,每一旬分为十干,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十干之中每两干,又分别对应五行,戊己,则五行属土,将这埋在地下的墓门叫做戊己门,看来是再贴切不过的事情了。但是”驼子正说到兴奋之处,却又突然脸色一变,续道:“这‘戊己之日’,却是每一旬中最为不利的一天,虽然单凭这两个字,不能判断是否是这一天下葬的,但是就算是刻了这两个字,已然是大大的不利。哎,正是凶上加凶,真他妈的是‘上上凶’了。”驼子眉头紧锁,不住地摇头。 我和小白皆是一惊,再看看地上两具死尸,便知此地的凶险,小白颤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正好他们下来之时从上面顺了绳子下来,我们不用挖什么斜井,便能离开了。” 驼子道:“离开?为什么离开?那两个人都敢进去,我们三个还怕他们两个?传扬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混?”驼子说着弯腰从一个死者的手里捡起一把砍刀,再转身,抢过小白手中的手电,道:“手电要借用一下,不过,你们要想救那个老周,就乖乖跟着我,这件事办完,我保你们都平安无事。若你们现在走,我也不拦着,现在全城搜捕你们,你们现在出去,必死无疑。”驼子说完,向着黑暗的通道走了进去,我和小白尚未来得及思考,却已陷入黑暗之中,只好跟在驼子后面。 走在墓道里,借着手电的光芒,才看清其大概的构造,地下铺着小方砖,两边的墙壁都用长条的石砖砌成,上面果然都是祁驼子所说的太阳纹,在手电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阵阵的光辉,恰似太阳发出的光晕,通道的顶部呈拱形,离地面大约有一米五左右,驼子低了头刚好通行,而我和小白则都需弯腰前进,这条路太长了,大家谁都不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音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我知道,里面空气越来越稀薄,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在我身边,闪念之间,我有些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前面的驼子停下了脚步,将手电交还给小白,我一个没注意撞上了跟在驼子后面的小白,正奇怪驼子为什么不走了,驼子说道:“白兄弟,照着点儿脚下,踩到机关咱们就死了。”驼子言语间透着一股冰凉之气,让我不由抖了一下。三个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就照到了对面的墙壁,前面一个向右的拐角,不知通向何处。驼子走过去,指着墙壁上面一个胳膊粗的洞口对我们说道:“看见没?那杆大枪就是从这里射出去的,距离有多远,你知道吗?” 小白道:“我们大概走了有几个小时了吧?” 驼子道:“你小子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了吧?据说,在阴间,时间这个东西,时快时慢,其实我们不过走了十几分钟,也就数百米的距离。”驼子说道‘阴间’,又说道‘时间’,听得我浑身难受,驼子伸手在墙壁上猛拍一下,我和小白又是一惊,赶紧低头,生怕在射出什么暗器,驼子笑道:“放心好了,这种机关只能发射一次,不过这样的距离,那样的穿透力,实在是不可思议。” 小白道:“我想把这墙壁打通了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 驼子道:“别做梦了,你怎么弄?炸药都炸不开。接着走。”驼子说完,便向右一拐,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了一个台阶,整块的青石条砖,铺出一条向下的路来,驼子向下一步一步的挪着,确定每一个台阶都没有问题,双脚才会同时踩上去,我和小白学着驼子的步伐紧紧跟在后面,一直来到最下面,又出现一个向右的拐角,于是,再向右拐,前面是一条更长的通道,小白说道:“驼子,这通道没完没了,到底通到什么地方?” 驼子低低的声音说道:“阴曹地府。” 小白怒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在这种地方别神神秘秘的,本来就” 小白正抱怨着。驼子突然伸手一拦,说道:“等等。白兄弟,我跟你说过了,照着地面,幸亏我眼神好,要不然,就他妈和这俩货一样了。”驼子说完,往后退了一步,我和小白赶紧也往后退,小白用手电往下照,前面不远的通道,路居然断了,地下出现了一个大约两米长的深坑,我和小白看着就觉得后背直冒凉气,假如驼子再往前走上两步,就踩到坑边了,我和小白如果不知道什么情况,往前一挤,驼子便妥妥地掉下去了,我和小白走到驼子前面,探着身子往坑里一看,顿时血往上涌,魂魄几乎要飞出七窍,两眼一花,身子一晃,后面的驼子赶紧拉住我,好一会儿我才站住了,原来就在这坑里,有两个死人,而且是刚死不久,分明就是那后来进去的两个人,都是脸冲下趴着,下面立着的都是长长的刀刃,密密麻麻,从后背捅出来,将两个人几乎扎成了筛子,血肉模糊。 驼子看着我和小白一脸惊恐的表情,冷冷地笑道:“亏了他们还是盗墓贼,这地下最常见的机关都不熟悉,这下面的木板都锯开了,上面再搭上方砖,多少受点儿力,就塌了,连这都不懂,还有脸跑到这古墓里混。”说着竟然朝着坑里啐了一口。 小白问道:“前面的路断了,咱还是回去吧。” “回去?就两米长的距离,闭着眼睛都能过去。”驼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小白道:“你想蹦过去?” 我道:“不行,你能跳的起来吗?就这么低。身子跳起一半,就撞死了。” 驼子道:“我倒是能蹦过去,不过,前面的石板下面说不定还有坑。” 小白厉声指责道:“那你说你闭着眼睛都能过去?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吹什么牛?” 驼子沉吟道:“过是一定要过,我们得在这上面搭桥。” 我道:“怎么搭桥?你拿什么搭桥?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前后望了望,什么都没有发现。 驼子眉头一皱,说道:“去外面砍一棵树下来?”驼子说完,旋即摇了摇头,我和小白焦急地在一旁看着驼子,驼子却蹲在坑边苦苦思索,猛然间,驼子双掌一拍,笑道:“有了,不是有一杆大铁枪吗?那杆枪足够两米,只要能撑住了,我们扶着墙,慢慢走过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枪。”驼子说着,就要往回返,走了几步又回来了,拿走小白手里的手电,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通道里瞬间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一连串的脚步声音渐渐远去,慢慢地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白从老周的背包之内摸出一根蜡烛,打火机“啪啪”地连响几声,便冒出火光,将蜡烛点燃,我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小白看了看坑里的两具死尸,也是眉头一皱,说道:“咱俩要不跟着回去?我怕他一个人拿不动。”其实我也不愿留在这里,在这墓道之内,我只觉得呼吸困难,精神几近崩溃。 我说道:“好。” 小白冲着驼子远去的方向大喊一声:“驼子。”却没有听见回应,我和小白拉着手借着蜡烛的微弱火光一步步地往前挪着,一路上小白又试着吼了几声祁驼子,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听不见回应,小白依然不停地喊着,这样也好,一来可以联络驼子,而来还能壮胆,但我们走了这么久,却迟迟见不到驼子,心中暗想:难道说驼子丢下我们,独自逃命去了?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拉住小白停了下来,小白问道:“怎么了?” 我道:“刚才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好像不对?” 小白惊道:“什么地方?” 我道:“我们刚才明明走过一个转弯的地方,还有向下的台阶,我记得不太远,可是现在,台阶没见到,转弯也没见到,我们不但一直走直线,而且还一直走平路。” 小白骇然说道:“嗯?对呀,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还没到?” 我道:“不知道,我们现在走了这么久了,转弯的位置应该早就过了,台阶的位置也一定过了。” 小白不禁疑惑道:“不对呀,我们下来的时候明明就是一条路,就这一条,怎么可能错了?” 我道:“我们刚刚只走了几十步,就发现眼前的大坑,可现在,我们走了不下几百步,却没有发现转弯的地方,我现在想知道那个转弯的地方哪儿去了。” 小白道:“现在怎么办?” 其实我也是方寸大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莫非真如驼子所说,我们真的到了阴间,不但时间错乱时快时慢,难道空间也错乱了?当下说道:“回去,到坑边等驼子,说不定一会儿他会回来的。” 小白道:“老子看着坑里那两个死人有点发怵。” 我道:“即使是死人,那也是人,比遇上鬼强多了。一会儿你再见了那两个人,就觉得亲切了。” 小白还以为我在和他说笑话,也不答话,我们俩又往回走,一路上,我仔细观察着两边的砖,我觉得肯定是遇上了所谓的机关。什么机关?哪里明白?! 我和小白再一次地回到刚才那个陷坑跟前,我居然长长地出了口气,小白也叹了口气,小白说道:“你说的不错,好歹这个地方是熟悉的。”二人相互倚靠着在通道里坐下,蜡烛微弱的火光照在坑内,我忍不住探头往里瞧了一眼,看看那两个人怎么样了,要在平时,像这种被乱刃穿尸的人是给多少钱都不愿意去多看的,可是现在,我却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想去看看,万万没想到的是,坑里的两具死尸没了,连骨头渣子都没了,只有明晃晃的刀刃依然立着,一个个刀尖儿像被人刚刚擦拭过,不见丝毫血迹,只发出阵阵寒光,让人不禁汗毛倒竖。我叫了一声小白,小白答应了一声,我说道:“这陷坑里的尸体不见了。” 小白一下子站了起来,头撞在拱顶之上,抱着头忍着疼痛来到坑边,将蜡烛凑近一瞧,果不其然,坑里面除了刀尖儿,就是刀尖儿。小白使劲抓着头皮骂道:“他妈的,撞邪了不成?什么怪事都让咱两遇上了。” 我心下骇然,一时之间便有了要跳到坑里的冲动,转念之间又是一怔,心下想到:“我怎么有了寻死的念头?” 小白却道:“现在我们过也过不去,出又出不去,我估计我们也会死在这里。哎?这里有个出口。” 小白两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立满刀刃的大坑,哪里是什么出口,只见小白身体前倾,直直地要向坑里倒下去,我大为恐慌,伸手一把将其拉住,使劲往后一拖,小白跌坐在地上。 只见小白脸色铁青,与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想必一定是方才中了邪气,伸手给了小白一记耳光,小白身子一颤,转头怒视着我,说道:“怎么回事?” 我却不敢再说什么话,拉着小白往后退了七八步,这才坐了下来,小白道:“那个坑太过诡异,我是不是?”小白欲言又止,靠着墙壁不再说话,却又突然哭了起来,看着他哭,我也不由得哭了起来,两个大男人,在墓道之中鬼哭狼嚎,实在是可笑,不过,此时我只觉得,一种深深地绝望笼罩着我,吞噬着我,肩膀的疼痛又无时无刻地折磨着我,两个大傻子,没练过武功,没有特异功能,不懂风水,没有盗墓的经验,什么都不懂的两个大傻子,跑到这机关重重的古墓里来,着实是个笑话,里面有一座金山,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失去了朋友,见不到家人,想到这儿,心中更是难过,两个人哭罢多时,只觉得心力交瘁,相互依靠着,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一个声音叫道:“老刘,你听。”我以为是在做梦,小白已经将我推醒。 “怎么了?”我问道。 “听,什么声音?”小白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就听见‘嚓,嚓,嚓’的声音,还伴着一串铁器拖地的刺耳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说道:“是驼子,一定是驼子拖了大铁枪过来。”我不由得兴奋起来,小白的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神色。我们一直听着声音,声音仿佛就快到跟前了,可是,却不见驼子过来,小白说道:“驼子是不是手电没电了?”说着高举了蜡烛照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黑暗,深深地黑暗。 小白道:“驼子怎么走这么慢?” 我又仔细听了听,说道:“不对,声音不在那里,好像,好像在我们上面。” 小白不由得抬头向上望了望,没错,声音确实是在上面,在我们头顶之上,铁器拖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越来越响。我惊恐地大吼一声:“驼子。”小白也跟着叫着驼子的名字,声音在这黑暗的通道里撞击出阵阵的回声。可是,上面的声音却从我们头顶上过去了,又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我和小白都听不见了。小白和我几乎都喊哑了嗓子,两个人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息。小白手里的蜡烛就快烧完了,烛光忽闪着,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黑暗,就像一只大手,向我们按了下来,将蜡烛最后的一丝光亮按灭了。 小白在黑暗中战战兢兢地说道:“为什么上面会有这样的声音?” 我道:“这里除了我们两,不就剩下驼子了吗?” 小白道:“要是驼子的话,为什么会在我们上面,我们头顶上也有一条路吗?” 我道:“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快要死了,也许是幻听了吧。”小白没有再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重。我不由得害怕起来。 忽然,就在这黑暗的通道之内,闪出一丝荧荧地亮光,我和小白四处观瞧,原来,就在这陷坑的对面不远处,飞起一点火光来,正发出幽幽地绿光,接着又是一点,就在这墓道里,两点绿光,一上一下地轻轻飘动。‘唿’地一下,那两点绿光不见了。 那两点绿光在我心头久久不能离去,我痴痴地望着绿光出现的地方,竟然有些着迷,小白站起身子,往后退着,一边退一边说道:“老刘,我们要不要再走一回?说不定这次就出去了。” 我道:“算了,就凭我们两个,根本就出不去,万一再遇上陷阱”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就是想给自己留个全尸,不想让乱刃扎死。”此刻,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应该有活人进来,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给死人预备的,今天,我们闯了进来,这个墓主人就没打算让我们出去,也没打算让我们进去,本来嘛,古人云,私闯民宅,打死勿论,今天我们这是‘私闯阴宅,罪加一等,困死勿论’了。想到此处,便也觉得有趣,当下说道:“现在进退两难,不如就死在这里罢了。” 小白见我死到临头,倒也坦然,大声笑道:“好啊!我倒想在这石壁之上刻上几个字,就刻‘杨九阳困死此墓道’八个字,以后万一有人来此处盗墓,发现了我,也发现我的名字,以后传扬出去,虽不是流芳百世,但也算是遗臭万年了。”二人说着,便又是一阵大笑,我心中一阵凄然,小白却又说道:“只可惜,两个大男人死在一处,实在是美中不足,不如这样好了,死的时候,你离我远一点。” 我心中暗自苦笑,蓦然间想到老殷,当下说道:“老殷现在不知怎么样了?”说到老殷,二人又沉默下来,我们静静的看着陷坑对面的黑暗,似乎在期待着或者是害怕着有一息绿光再次出现,不多时绿光也终于出现了,伴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尖锐的金属声音,陷坑对面腾起星星点点的绿色火光,将黑暗的通道出一片明亮。瞬间如同白昼一般,我回头望了望小白,小白的脸上也映出幽幽地绿光,小白也看了看我,二人同时都是一惊,被彼此脸上的光芒下了一跳,在那一片火光之中,出现一道明亮的光芒,一个黑影佝偻着身子向我们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绿色火光,我和小白定睛观瞧,小白突然说道:“是驼子。”对面的身影听到小白的说话声音,好像也是一惊,便站住不动了。 黑影说道:“白兄弟?”没错,是祁驼子的声音。 “是我们。”小白大声喊道,几乎要哭了出来。 祁驼子说着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在陷坑的对面站住了,借着手电的光芒,才看清祁驼子,此刻他也是一脸的迷茫,身后拖着那杆大铁枪。驼子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过去的?” 小白反问道:“你怎么会从那边过来?” 三个人隔着陷坑只剩下吃惊和阵阵的唏嘘,驼子没有从我们来时的方向过来,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们将要去的方向过来了。驼子从腰上又解下一把手电,手一挥,正好扔到小白怀里。小白将手电亮了起来。驼子又问道:“对呀,为什么我会在这边?”再一低头,发现坑里立着的白刃,却不见了那两个死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问道:“下面的人呢?”我和小白同时摇了摇头。 驼子没有再问,只是将大铁枪拖起,顺着通道从陷坑上面向我们伸了过来,铁枪的长度,搭在陷坑两边的石板之上,长度恰到好处,驼子示意我和小白可以踩着铁枪过去,小白战战兢兢地用脚踩在铁枪的枪杆上面,试了试是否可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驼子催促道:“没事儿,你们俩同时上来,都可以。”小白学着杂技演员走钢丝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一只手撑着一边的墙壁,一只手上下晃动着掌握着平衡,我和驼子分别用手按住枪头和枪纂。待小白过去,我也学着小白的样子过去了。 驼子说道:“妈的,我还纳闷儿呢?方才带着铁枪过来的时候,明明记得我们连续两个右转弯,可是,就在刚才,我却连续走了两个左转弯,而且路长了许多。” 小白道:“可是我们明明走的是直线,而且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现第二条路可以走啊?” 驼子的表情一下子严峻起来,说道:“那就是遇上了鬼打墙了。” 我说道:“鬼打墙以前听说过,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驼子道:“这里的通道不是一条直线,通道是个圆的,我们在这里正兜圈子呢。” ☆、12风声 我和小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小白道:“为什么?既然是个圈子,为什么我们没察觉?” 驼子冷冷地哼道:“你周围一片漆黑,周围也没什么参照物,除了砖就是砖,你的视线在黑暗里受阻,你以为走的是直线,其实你已经转向了你也没有察觉,要不是有这个陷坑,我们估计要在这圈子里一直走先去,累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突然想起方才上面的声音,说道:“驼子,我们刚才听到一些声音,我们以为是鬼,但是现在明白了,是你拖着铁枪走路的声音,可是声音在我们上面,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驼子“啊?”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清楚,也许,那个台阶会动。或者台阶一边的墙会动,至于怎么搞的,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们现在都迷路了,这里邪得很,我之前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冒险,徒然送命,实在是不值,既然找不到进入地宫的入口,现在,不如出去好了。” 驼子终于放弃了找地宫的打算,我和小白才一下子轻松起来,驼子看了看我和小白,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之前我看到你们俩背了这些工具,还以为你们俩是职业盗墓的,下到地底下再看你们俩,一人一副熊样,呵呵,算了,让你们俩死在这里,我实在于心不忍。”驼子说着,转身向着他过来的方向走去,驼子既然同意带我们出去,我们求生的欲望又重新上来了,既然驼子能出到入口处取了铁枪,我们自然也是可以出去的,三个人往前走着,脚下却是多了许多尸骨,手电一照,便发出绿幽幽的光芒,驼子边走边说道:“别碰那些骨头,这些人死了好多年了,它们只要和空气有一点摩擦,就着了,到时候把我们任何一个点着了,就谁也活不了了。” 我和小白都小心地避让着这些尸骨,小白问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驼子道:“咽喉处的骨头,刀痕明显,是被人杀的?” 小白惊道:“他们是什么人,要被杀死在这里?” 驼子道:“还能是什么人?当年的劳工,修完墓,被人杀死后就丢在这迷宫一样的通道里。”驼子一边走一边回答,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尸骨不见了,驼子停下了脚步,说道:“台阶大概就在这里。”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左边的墙壁,接着又指了指前面的通道,说道:“我下来的时候,这里有一堵墙。” 我和小白听完驼子的描述都大为震惊,这怎么可能?驼子是在说梦话吗?那堵墙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再说那个通道,四周的墙壁也是普普通通,怎么会凭空多出一堵墙?驼子看出我们的心思,笑了笑没说话,靠着一处墙壁坐了下来,说道:“等着,我没猜错的话,一会儿这里就会有天大的变化。”我和小白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完全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之内。 可是,过了一个小时,四周没有任何响动,小白有些不耐烦了,问道:“你说的天大的变化在哪儿呢?” 驼子答道:“别急,说不定马上就有。”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驼子自己有些着急了,站起身来也是一脸的沮丧,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理解错了?不能呀,明明就在这里。”说完他用手电四处照着,小白打开手电也跟着照,驼子突然蹲在地上,用手摸着地下的方砖,说道:“秘密原来在这里。莲纹,不错,正所谓步步生莲,好寓意,好寓意,你们两个都往后退。”我和小白不明所以,也只能按驼子说的办,驼子自己也在向后退着,一直快到那些堆满尸骨的地方了,驼子才让我停下来,驼子说道:好了,我们等着。”说着驼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取了一支点燃,静静地吸着。 我道:“你哪儿来的烟?”记得驼子问我们要过烟,可是我们没有,我也不记得有谁一路上买过烟,就买了一次东西,还让人把钱抢了去,什么都没得到。 驼子道:“刚才入口那两个死鬼身上的,包括小白手里的手电筒,他们都死了,了无牵挂,留着这些没什么用。” 我骇然道:“驼子你胆儿真肥啊,死者为大,你不知道尊敬一下吗?”驼子却不屑地笑了,我接着问道:“你让我们往后退是什么意思?位置记错了?” “没有,只是我们踩到机关了,门不会打开,通道中的墙也出不来。”驼子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嘎啦’‘嘎啦’‘隆’‘隆’地几声响动,声音并不大,驼子说道:“门打开了。” 小白激动地说道:“我们能出去了?” “对。”驼子说着快步向前走去,我和小白紧随其后,让我和小白吃惊的是,正如驼子所说,前面的通道果然不见了,凭空被一堵墙堵了起来,而就在通道左边的墙壁之上,真的有了一个门,驼子跑到门边却站住了,回头看了看我和小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我大声问道。 “你们俩自己过来看。”驼子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和小白来到门前,一看,果然有个台阶。只可惜,台阶不是往上的,却又是个往下的台阶,幽幽地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我和小白望着这黑漆漆的通道惊得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驼子在身后却发出阵阵阴笑,这笑声让我恼怒无比,我们没有找到出路,却又发现了一条走向深渊的不归之路,驼子笑罢,又轻咳了一声,说道:“有句诗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在这‘迷魂阵’里没了方向,刚打算要出去,可这方向自己就出来了。墓道如此精妙的设计,已经足以让人叹为观止,里面的珍奇异宝,更不用说了。”驼子说完,便又发出一阵狂笑,黑暗之中便又有了阵阵地回音,仿佛有十几个人在笑一样。 我道:“驼子,我们现在要你找出去的路,没让你找进去的路。” “出去的路我找不到,我现在就想看看这进去的路。”驼子说着,将我和小白推开,独自一人走下那一阶阶的台阶。全然不顾我和小白,也没有问问,我们是跟他走,还是留在这。 小白怨声说道:“驼子明明知道怎么出去,却偏偏不告诉我们,这个人见钱眼开,见利忘义,我们还是不要跟他去了。” 我道:“不跟他走,我们又能怎么办?驼子知道这通道的秘密,可是他却没有说,我们留在这里,靠我们俩傻x一样的脑子,只能等死。不如跟着他,应该没事儿?一路上他都是帮我们,并没有害人的意思。我们只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触动了机关我们还有躲避逃跑的余地。” 小白道:“驼子没安好心,他现在不害人,可以后呢?”小白仍是一脸难为情。 此刻我哪有心思听小白说话?见驼子消失在黑暗深处,便又催促道:“赶紧走吧,这道门要是关了,那我们可能想找驼子都找不到了。”说完我拉起小白,顺着台阶向下走去。 小白用手电往下照着,可是发现的是越来越多的台阶,驼子已经离我们很远了,我不住地惊叹道:“这是要去地心的吗?地下十八层地狱,也就是这样吧?” 再去看下面的驼子,驼子却停下了脚步,待我和小白走过来,驼子才说道:“下面可能空气越来越少,你们俩既然都跟过来了,就得听我的,不然一下子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说着,驼子将手伸向小白,说道:“取蜡烛过来。”小白忙不迭地从背包中取出一根蜡烛,驼子用打火机将蜡烛点燃,又向下走了几步,蜡烛的火苗突突地闪了几下,竟然灭了。驼子赶忙向上走了几个台阶,居然也是一筹莫展。 “下面缺氧?”我问道。 “完了,驼子你天大的本事,这缺氧的事儿你也能解决?”小白终于将怨气向驼子撒了过去,但是此刻的奚落和嘲笑却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要是缺氧,我们返回去就可以了,可是”驼子说着,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本来土黄色的脸此刻居然变得煞白,如同贴了一张纸,我还从来没看见驼子害怕过,这大概是头一回。 “可是什么?”我急忙问道。 驼子道:“我感觉有人在向我吹气,这蜡烛是被吹灭的,难道是鬼吹灯?”驼子说话的声音也变成另外一种语调,我和小白听完,瞬间感觉到手脚冰凉,似乎真的有一股风窜了上来,他是从来不相信鬼的,莫非这地下真的有了鬼不成?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我没想到自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不是逃跑后退的话,驼子听见我这样说,也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煞白的脸色缓了过来,又透出一丝黄色。 “你小子还挺有种,我是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的,随我来。”驼子说着就顺着台阶往下去了,再深的地道终将有到底的时候,待我们来到最下面,则是另外一条通道,这条通道高约两米,宽约三四米,顶部也是平的,让我想到的是火车站的地下通道。而且似乎感觉到呼吸没有刚才那么困难,反而觉得顺畅了。两边的墙壁上似乎还刻画了什么,由于驼子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地面,光线也是照着地面,墙壁上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我们一共走了两百个台阶,整整两百个。”小白说道。 “你数了?”驼子问道。 “一个没落下”小白说道。 “两百除以四,我们又往下走了五十米。”驼子计算完高度,突然‘咦?’了一声。我和小白赶忙看向四周,驼子说道:“为什么这里的空气这么好?” 我和小白也是一阵阵地疑惑,小白说道:“前面有出口?” 驼子即刻反驳道:“不可能,咱们前前后后下来将近七八十米,哪儿来的出口?”说着将要向前走去。突然一股风夹着阴冷之气向我们迎面吹来,驼子打了个哆嗦,也是一惊,说道:“前面似乎真的与外面相通的,妈的,运气真差,我还以为进了地宫了呢?”驼子神色无比沮丧,独自向前走去,我和小白紧随其后,有驼子在前面探路,我便让小白将手电的光线移到墙上,小白向左右的墙壁上照去,上面刻画的东西便清楚地出现在眼前,驼子也注意到了墙上的画,也将手电来回的扫着。 就在这墙壁之上,确实有人工凿刻的痕迹,线条显得生硬,但是画里的人物却生动活泼了许多,头一幅画面是在一片山岭之上,草木茂盛,一片欣欣向荣之像。一群举着斧头和刀的人,他们正在围着一棵树挥刀砍去,这棵树粗壮而高大,树冠置于云霄之上,其他树木显得低矮无比,仿佛杂草,树上盘踞着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在云端之上看着下面伐木的人群。看到这幅画,突然想起前几日做过的两个奇怪的梦,梦里的那颗树,和墙壁上的这颗树竟然是如此的相像,只是在梦里腾空而起的到底是龙还是蛇,倒是没有什么记忆了,我不由得内心有些慌乱,小白却拉着我向前走去。 下一幅场景是梦里没有的,那是另外的一群人,前面一个领头的,带着一大帮拴了脚镣的劳工正在搬石头扛木头,前面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却是由一只巨大的乌龟驮着,宫殿的屋顶之上也有一条巨蟒,这条蛇将身子弓成一个‘几’字的形状,抬头仰望上方,上方却是一团团的水花。我不禁问道:“宫殿上面为什么不是云而是水?” 驼子也是一愣,沉吟道:“难道是龙宫?呵呵,龙王不知在哪儿?” 再去看第三幅画,三人都是一惊,果不其然,面出现了一条龙,此龙却趴伏在大地之上双眼微闭,酣然而睡,龙头之上有一支军队,都骑着独角的战马,手持短刀。龙尾也有一支军队,正排成一个阵势,各各手握矛戟。两支军队相向而行,似乎有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驼子看完连连摇头,说道:“龙不在龙宫,却在地上,病怏怏的,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四幅画面却极其简单,一条河流从平原之上蜿蜒流淌,河流两岸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羊群,远处青山巍峨,山上云雾缭绕,云雾之上艳阳高照。 第五幅画面又出现了那个巨大的宫殿,宫殿下的乌龟却缩回到壳内,宫殿上的巨蟒却低着头哀哀地痛哭,眼泪滴落,形成一片湖泊。远处走来一只队伍,正在向宫殿走去,队伍的最前方,是一队人马吹动着号角,后面的人拖着一条长长的纸幡,后面出现了一群人,抬着一个硕大的棺材,一大群人像扛着一座山一样,正在艰难地前行,最后面的人群都用手掩了面,跟在棺材后面,人不计其数,队伍长到没有尽头,这也是这里最长的一幅画。 第六幅画面还是这个宫殿,只不过那只蟒蛇和乌龟不见了,出现了一位古代皇帝模样的人,头戴皇冠,身穿蟒袍,脚踏祥云,后面簇拥着文武百官宫娥彩女,正在向宫殿走去。 驼子又道:“前面的画面,看起来都无比压抑,只有这第六幅画面,才出现了祥瑞之气。” 小白道:“莫非这位帝王是玉皇大帝一般的人物?那宫殿定是凌霄宝殿了。” 驼子摇头道:“不对,此人手持笏板,倒像是面君的大臣,但又偏偏是帝王的打扮,莫非是人间的帝王,前去面见天上的帝王?” 我道:“哪里是天上的帝王,明明是水里的帝王。” 驼子笑道:“水里哪里有什么帝王?” 小白称赞道:“不管是什么帝王去见什么帝王,总之,这几幅画面气势恢宏,绝对不输于敦煌石窟中的那些壁画,此画为石壁雕刻而成,倒也更利于保存,只可惜这些东西无法带走,若能将墙上的画面一一拓下,带走细细研究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玄机。” 驼子道:“前面似乎还有好多这样的画,我们且看过去,必定能将整个故事连起来,我倒要看看,里面是什么玄机。” 三个人继续向前走去,可是从第七幅画面开始,一直到后面的每一幅画面都和第六幅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画面渐渐地变得精细了许多,人物的表情看起来也生动了。故事仿佛就此终止,又似乎之后的故事都是周而复始地出现。三人都是大失所望。小白说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工匠们不知道下面该画什么了,就都临摹这第六幅画?可为什么只临摹这一幅而不是前面几幅呢?”三个人互相看看对方,都摇了摇头。看得多了,也就开始腻烦了,驼子又照着脚下的路,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前面会出现什么机关陷阱,显然,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一路上平安无事,我抬头看了看前方,前面不远的地方却有了一条白色的细线。 我急忙叫住驼子,说道:“你先把手电关了,看看前面是什么?” 驼子将手电关了,果然,这里已经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是一种蒙蒙的灰暗,就在前面不远处,确实有一道白色的裂隙,与外界相通,有一丝光线照了进来。 “前面有出口。”我兴奋的几乎要跳了起来,驼子和小白也是满脸的微笑,我将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终于得救了。 三个人快步向前走去,也不顾脚下是不是有机关陷阱,那一丝光明让我们在绝望之中从新找到了希望,我从来没有过,看到外面的白天的亮光,是如此的欣喜若狂。 可是,挡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这块岩石将整个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只是在一边露出了一个不到十公分的缝隙,小白试着推了一下这一块岩石,石头纹丝未动,我也上去推了一把,却忘记了肩膀上受了伤,一阵阵疼痛让我苦不堪言。驼子冷冷笑道:“你们两个别天真了,别说你们俩,就是现在来两个推土机,都推不开,这石头是和脚下的石头连着的。” 我低头一看,地下铺着的石砖果然在这里没有了,这个所谓的出口,就是一个整块的石头,只不过是在一边出现了一个裂缝而已。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驼子趴在岩石的缝隙只见向外望了望,惊叹道:“好啊,原来是这里。” “外面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外面是黄河的河床。”驼子说着便不在往外看了,退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小白也放弃了推开石头的念头,来到我和驼子身边,问道:“那我们上面是什么地方?” 驼子歪着头向上瞧了瞧说道:“上面是东城。” 三个人在这通道之内坐了良久,望着外面的光线一点点地变暗,我问小白今天是几号了,小白说他也不知道了,在这黑暗的地下通道走了这么久,迷了路不说,连过去多少时间都忘记了,小白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一片漆黑,早就没电了,我的手机更不用说,在掉到地洞的时候摔了个粉碎,如果手机有电的话,这个位置手机绝对是有信号的,报个警求救说不定能将眼前这块岩石移开,可惜现在这些都成了痴心妄想。 小白站起身脸贴着缝隙大声地呼喊着救命,既然上面是东城,那么河对岸就一定是聚皇摊。小白喊了一会儿,便坐了下来,张着嘴喘着气,驼子在一边说道:“别费那个劲儿了,你的声音还没外面的风声大,谁也听不见。” 小白说道:“对岸就是聚皇摊,离这么近他们一定能听见。” 驼子看着小白,干笑了一声,说道“近?你那双眼睛不要也罢。你也是从河对面过来的,那个村子到这里四五公里,你喊的声音在两百米内听着还不及一个屁声大,那个村子里的人除非长了顺风耳。” 小白又道:“万一上面东城的人听见呢?” 驼子冷冷说道:“上面?呵呵,东城的人连我在内,就他妈十个人,都是老头儿老太太,耳朵背。”驼子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转身返回通道之中,亮起了手电,欣赏起墙壁上的画来。 我扭头大声喊道:“驼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驼子回答道:“你这一路上,说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办怎么办?你是刚打娘胎里出来的吗?你没在社会上混过?你也别姓刘了,你干脆姓‘怎么办’好了。”驼子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却满是讥讽嘲弄之意。 不待我说话,小白已是一脸的怒气,喝道:“艹你妹,驼子,要不是你丫非要下来,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我们现在早就出去了。你现在笑话了这个,又笑话那个,心理扭曲吗?” 驼子笑道:“小子,别这么说,这个通道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的,这通道在过去是淹没在水里的,要不是今年黄河缺水,你想进都进不来,你去哪儿欣赏这么精美的壁画?你小子运气不错,死也能瞑目了。”驼子说着扭头微微一笑,倒是没忘了揶揄小白一句。 小白怒道:“瞑目?老子先看着你死,老子才能瞑目。” 我急忙拉了小白一把,低声道:“别这么说,若激怒了他,他打算害我们,我们就更难出去了。” 小白看了看我,冷笑道:“他本来就是心里扭曲。”说着转头冲着驼子大声喊道:“驼子,我觉得你就是个变态。你全家都变态。” 驼子好像没听见小白骂他,兀自说道:“这画画得有点儿意思,居然还有一位女皇帝。” 驼子的话说出来本来是无意的,可我却是一激灵,什么?女皇帝?我腾地站起身来,向驼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不都是一样的吗?怎么出来一位女皇帝?”说话间就来到驼子近前。 驼子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指了墙壁说道:“你看,这位皇帝的耳朵上,比其他壁画上的皇帝多了一只耳环。” 小白闻言也跟了过来,说实话,这里的壁画,从第七幅画开始,就几乎是一模一样了,眼前这一幅画面,不论是场景,还是人物相貌,与其他几乎是没有差异,要不是驼子说,我和小白就算看了这幅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驼子这样说,也引起我和小白的注意。小白说道:“女皇帝?难道是武则天?” 我道:“武则天不是唐朝的吗?驼子说这可是秦朝的墓道啊?” 驼子并没有解释这秦朝的墓道里怎么会出来一位女皇帝,也没有说那到底是不是什么武则天,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别管了,什么武则天武则地的,现在我们要抓紧时间返回去,既然找不到什么地宫,那我就带你们出去吧。” 三个人就在这墓道里坐了下来,小白从老周的背包中找出几包饼干和两瓶水,小白说道:“饼干还有几包,水就这两瓶了。” “驼子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说道:“在这些东西消化完之前,我们必须要出去了,否则必死无疑。” 三个人吃完手里的饼干,又将水分着喝了,短暂的休息和食物补充的能量,几个人都恢复了体力,驼子说能带我们出去,就现在来看,驼子的本事确实不小,我和小白只能依靠他了。三个人又从原路返回到黑暗的通道之内,经过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对这样的黑暗没有那么害怕了,小白不时地将手电照在两边的壁画之上,希望能从这千篇一律的壁画上面找出像‘耳环’一类的破绽。可是一路走来,似乎一无所获。 返回去的路似乎感觉长了许多,道路越走越黑,背后吹来的风也感觉越来越冷,此刻最想的就是给自己一个耳光将自己抽醒了,希望这也是一个梦,梦醒之后我还在北京的茶叶店里,可是我不用给自己耳光,肩膀钻心的疼痛足够让我清醒到难以入睡。小白却不住地打着哈欠,驼子却将一双小眼睛睁大到极限,生怕遇到什么危险。 很快,前面的台阶出现在眼前,三个人拾阶而上,小白说两百个台阶,等爬到上面的时候大家都气喘吁吁,但是,上面的门没有了,台阶对正的方向是一堵墙,大家谁都没有感到意外,我们已经亲眼所见一堵墙上怎么就变出一个门来,很自然地,我们也接受了那个门变回一堵墙的事实,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也只能是一阵阵地苦笑。 小白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也问道:“驼子,机关在哪儿?是不是在这台阶上?” 驼子却将头垂了下去,懒懒地说道:“老子困了,想睡觉。”说着便坐在台阶上面靠了墙壁,似睡非睡,不多时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我和小白也无可奈何,听着驼子的鼾声,我们俩也困意袭来,将手电都关上了,也顾不得台阶有多么的冰凉刺骨,各自倒头睡去。阵阵阴风拂过,让人时而清醒,时而困倦。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我被自己肩膀上的伤痛疼得醒了过来,是小白在睡梦中将一只脚踢到我的胳膊上,睁开眼发现黑暗中,有一点红光忽明忽暗,是驼子在抽烟,我轻声喊了一声,驼子才将手电亮了起来,再没等我说话,驼子迈步从我和小白身上跨了过去,向前走去,我扭头观瞧,原来那堵墙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门又出现了,我赶紧推醒小白,小白看着那个门也是一阵发愣,顾不得多想,便紧随驼子来到门前。 驼子幽幽地说道:“小心脚下,滚下去的话我可追不上。”驼子说着,伸手将我和小白挡在身后。我们俩顺着驼子手电的光,这才发现,前面又是一个向下的台阶,和我们刚才走上来的台阶一模一样。而之前的那条通道却没有出来。驼子从腰上摘下刀来,在两边的墙壁上敲了敲,说道:“以前的通道就在这两边,可惜现在被堵上了,墙太厚,估计我们没办法弄破这两堵墙。只能去前面的一条路了。”驼子说着又走下台阶,我和小白一路跟了下来,小白依然数着台阶的数量,可是当小白数到四十九的时候,台阶就没有了。前面又是一条通道,驼子向通道两边的墙壁望了望,微微冷笑了一声,说道:“果然没错,越危险的地方,才越是有宝贝的地方。” 驼子说道宝贝,我心中一动,问道:“什么宝贝?” 驼子答道:“地宫里的宝贝。” 小白道:“这里危险吗?不是和其他地方一样吗?驼子你少他妈故弄玄虚。”小白说着正要迈步向前,驼子一把将其拉住。 驼子说道:“先别急着送死,想死的话,容易得很。”说着驼子趴了下来,四肢紧紧贴着地面,缓缓地向前爬着,如同一只乌龟,手电却不住地往上下左右扫来扫去,我和小白学着驼子的样子,趴在地上开始往前爬。趴了一段时间,驼子才站起身来。 小白问道:“怎么回事?” 驼子说道:“墙壁半腰中有些指头粗的眼儿,我担心有东西。” 小白惊道:“什么东西?” 驼子没说话,只是转身往回小心地挪了几步,从腰间抽出砍刀,往前一探,忽然耳边响起一声金属的猛烈撞击声,耳朵瞬间嗡嗡作响。再看驼子抬起的手臂,正顺着手腕子往下滴滴答答地流血,周中攥着刀把,刀身已崩落在地,断成五截,只见一只□□已经扎在墙壁之上,外面只留着半截。驼子后退一步,将刀把扔在地上,原来驼子的虎口已经被震裂,鲜血涓涓流淌。 我惊道:“哪儿来的□□?” 驼子道:“从墙上那个眼儿里射出来的。”驼子说着,便用手电照着那个位置给我们看,果然,刚刚驼子抬手挡在那个窟窿前面,于是便射出一支箭来,驼子继续说道:“这一路上有这么一排,我们刚才要是走过去,一定被穿一身的血窟窿。”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问道:“前面还有吗?” 驼子道:“不知道,现在好像没有了。”驼子说完将受伤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将手上的血擦了擦,继续往前走。我和小白下意识地与驼子保持着距离,确定驼子没事儿,才往前缓缓地挪着步子。 驼子停下脚步,说道:“手上伤口处的血怎么止不住了?” 我和小白走向前去,只见驼子左手处鲜血直流,比刚开始更为厉害,一股血腥之气在通道里弥散,小白从背包中取出止血药,散在伤口处,又取出纱布,将驼子手掌缠了几圈,血液慢慢凝固,驼子活动了一下手掌,说道:“这里空气怪得很,好像混着什么东西?似乎对止血不利,长久呆在此处,恐怕对身体有害,我们还是快走吧。” 我心中一阵骇然,暗道:“莫非这里有什么毒气不成?”我和小白都不敢向前,只是看着驼子。 驼子见自己血已经止住不流,笑道:“我骗你们的。” 我和小白这才放心,跟着驼子向前走去,忽然,就听见前面一声如同婴儿尖叫的声音,我和小白一愣,驼子却转身便跑,我和小白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知道前面一定是出了问题,也转身往回跑。我回头问紧紧跟在后面的驼子:“什么声音?真有鬼?”驼子一边换气一边说道:“妈的,不是鬼,是妖精。” ☆、13蛊妾 一阵阵凄厉的叫声让人听着极不舒服,而且越来越近,仿佛就快到跟前了,驼子大喊一身“趴下。”三个人同时纵身一跃,映入眼帘的是方才崩落在地上的一截一截的刀身。就听着头顶上又是一声怪叫划过,我抬头观看,一条红色的物体已经跃到我们前面,瞬间前面的通道内万箭齐发,在通道内响起一阵金属撞击石壁的声音,血花伴随着火花四溢喷射,三个人赶紧将头抱住,害怕哪一只箭崩在身上,也害怕那血液溅在脸上,箭声停止,那一条红色的物体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只发出几声‘呜呜’的惨叫之声,便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血液四处流淌,通道之内顿时发出阵阵恶臭,我忍不住一阵阵地干呕,小白也是吓得够呛,驼子站起身向着那条红色的物体走了过去,伸出脚在那物体上踩上一脚。 我捂着鼻子问道:“驼子,是什么妖精?” 驼子回头看了看我,皱了眉头说道:“一条蟒蛇。不过这味道,刚刚空气里混杂着就是这种味道,不过没有这么明显罢了。” 我和小白忍着恶臭向着那条蛇靠了过去,地上躺着的的确是一条蟒蛇,身子几乎有碗口粗细,大概有一丈多长,只是这墙上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将整条蛇的身子都射穿了,顺了那些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最让人害怕的是,这条蛇头部硕大如斗,与身子的比例极不协调,蛇脸却似一副婴儿的面孔,嘴边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顺着嘴角流出一滩紫红色的粘液,头部下面,却生出一双脚来。像什么?对了,像乌龟的两只前爪。 我不停地在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我见过或者听过的动物,或者是什么地方看来的关于妖精的描述,最可怕的都不及现在摆在眼前的这一只。我怯生生地向后退了几步,又担心在身后的黑暗里再跑出一只这样的蛇来,又往前挪了几步,不由得伸手抓住了驼子一条胳膊。 “怎么了?”驼子问道。 本来想说‘害怕’二字,却又担心驼子和小白嘲笑我,到嘴边便成了:“我冷。” 驼子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小白,小白此刻双手抱头,正一把一把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问驼子小白怎么了?驼子冷笑一声,说道:“没事儿,他那是吓的。” “驼子,你笑你妈个x,别说这是个死的,老子活的都不怕。”小白停止抓头发,一边骂一边从包里掏出工兵铲,紧紧抓在手中。铲头顶着驼子的额头。 驼子赶紧缩头往后撤,忙赔笑道:“小白,你别激动,我知道你不怕,里面有的是活的,要不你在前面带路?” 小白将举着的铲子放了下来,说道:“带他妈什么路?回去得了。”小白刚刚一瞬间的那股豪气一下子没了,看着驼子,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驼子上前将小白手中的工兵铲夺了过来,说道:“你小子刚才要是一使劲,我半个脑袋就没了,这铲头的刃,比刀都锋利,现在想回去,也不是不可能,那个通道的门的开关是周期性打开的,你要在那儿等,说不定十天半个月都等不到通道的门开。” 小白问道:“你不是说地上有机关吗?什么步步生莲,那是什么机关?” 驼子道:“机关在墙外,我们现在在墙内,你懂吗?”驼子说着将工兵铲反手背在身后,用手电在通道深处的黑暗里照了几下,说道:“只能往前走了,不想死的就跟着。”说完便一个人向前走去,我拉了拉小白,小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跟在身后。 驼子手上的伤口处又流血了,我忙道:“驼子,你的手。” 驼子脸色已显苍白,说道:“快走,闻不到这股味儿就好了。” 我问道:“刚才那条蛇好怪,我之前从没见过,难道真的是蛇精?” 驼子说道:“不是妖精,就是条普通的蛇。” 我道:“可是那张脸” 驼子道:“你看过《山海经》吗?” 我道:“没看过,但是听说过。” 驼子道:“《山海经》上说:人面蛇身,尾交首上,是为女娲,腹中有神十人,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十神或居于深穴,或处栗广之野,或横于山海之上”驼子说了大段的古文,我一句都没明白,只有第一句‘人面蛇身’听懂了。 “你是说那条蛇是女娲?”我不禁问道,问完了又觉得这怎么可能呢?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驼子也说道:“这怎么可能?女娲身长三十六丈,虽是蛇身,但上身也是个女子模样,比刚才那个好看多了。刚才这个好像是他腹中十神中的一位。” “叫什么?”我问道。 “好像是叫‘蛊妾’。在地下以食腐为生,刚才嘴里得绿色粘液,都是腐蚀尸体的剧毒。”驼子说道。 “山海经里有记载?”我问道。 “当然有,不信你去查书。”驼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和驼子正一边走一边聊天,小白突然叫到:“别动,看前面是什么?”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作者:钟睿 第6节 我和驼子一惊,撑着脖子往前望去,前面的通道内半悬空吊着一副人的骨架,骨架上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着,三个人小心地向前挪动着,原来这通道的顶上,都是明晃晃的刀刃向下立着,上面一具尸体,地上还有一具尸体,一大堆小蛇在身上蠕动缠绕,正在啃噬这两具尸体,地上的尸体就剩下一堆白骨,上面的尸体也被啃掉了半个身子,撕碎的衣服散落一地,这些蛇和刚才那只大蛇除了体型大小相差甚远之外,其他都是一模一样,地上的蛇都撑着前面两只脚冲着上面的尸体跳着,并发出一阵阵如同婴儿般‘哇哇’地叫声。看到那么多的蛇,我的密集恐惧症开始发作,头皮瘙痒无比,忍不住挠了挠,驼子将工兵铲在墙面上猛拍了两下,蛇群内顿时一阵骚乱,驼子又在墙上猛烈地拍着,那些蛇迅速向通道的黑暗深处爬去,顷刻间踪迹全无,只剩下了半具未被啃噬的尸体在空中摇晃。 三个人走向前去,驼子用铲子扒拉着地上的衣服碎片,说道:“我说陷坑里那两具尸体哪儿去了,原来他们在这里。”驼子抬头望了望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刀刃,接着说道:“看见没?上面的陷坑下面还有翻板。而且这上面不止一层翻板,我们刚刚走了将近五十个台阶,估从高度算,怎么也有七八层翻板。” “你怎么知道?”我问道。 “你看看那半具尸体上多出来的刀眼儿,太惨了,来来回回的身上都被划拦了,到了下面喂蛇,蛇咬着一点儿都不费劲。”驼子说着说着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 “你笑什么?”我惊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慨这古人的智慧,为了下面的蛇,都想得如此周到。”驼子说道。 “这些蛇是过去的人放进来的?”小白问道。驼子点了点头,小白不解道:“秦朝放进来的蛇都几千年了,为什么活到现在?” 驼子眯缝着眼睛看着小白说道:“那些蛇早就死了,这墓道自从当年被封起来,就没人下来过,我们是头一批,当然,还有他们四个,在这几千年里,这些蛇怎么活?就是靠吃同类,小的吃老的,大的吃死的,所以,他们可能越来越毒。” “有多毒?”小白问道。 “看你一眼就死。”驼子说着不住地微微冷笑。小白也知道驼子是在开玩笑,不过那些蛇的毒性倒是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方才那条大蛇散发出来的味道,就足以让驼子的伤口血流不止,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三个人绕过尸体,又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黑暗里几声‘哇哇’的叫声,让人听着极其难受,驼子和小白将手中的两只手电全部弄亮,在前面来回的扫视着,那些小蛇就不停地往黑暗里退去,驼子说道:“这些蛇原来怕光。” 前面的通道宽阔起来,那些蛇好像渐渐地适应了手电的强光,一些蛇后退逐渐缓慢下来,我们也渐渐放缓了脚步,果然,有几条蛇不但没有再往后退,扭动着红色的身躯居然向我们爬了过来,我急忙问道:“驼子,怎么办?它们过来了。” 小白赶忙接应道:“别往前走了,撤吧。” “现在撤它们一定追过来,你就会成为一具骨架标本。”驼子目光盯着前方爬过来的蛇说道。 我急忙问道:“现在怎么办?” 驼子挥了挥手里的工兵铲说道:“我真的不想再听你问‘为什么’了,当然是一个一个往死砍了。” 小白忙道:“驼子,你这就是摆明了寻死,那里面的蛇几百条。你有多大的本事?”小白说完开始往后退步,我一看小白往后退,我也跟着往后退,驼子却将手中的工兵铲举了起来,十几条红色的蛇已经爬到距离驼子将近三四米的距离,随着几声‘哇哇’地叫声,有一条蛇居然腾空而起,张大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奔着驼子扑了过去。 此时我和小白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看着那条蛇跃至半空中,直奔祁驼子门面咬去,我一时吓得没了方寸,小白更是闭了眼睛不忍去看,祁驼子并没有慌乱,待那条蛇就快到自己眼前是,将手中的工兵铲顺势一挥,只听得‘梆’地一声,那条蛇便被打在墙面之上,蛇在地上一阵乱扭,凄惨地叫了一声,驼子的动作干净利落,颇有几分网球场上运动员的意思,可是其他蛇却并未害怕正缓慢地逼向驼子,驼子忽然扯着嗓子‘啊’地大吼一声,嗓音嘶哑,却带着几分刺耳,分外难听,那些蛇便迅速退回到黑暗里,在黑暗深处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驼子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的一声怪叫可以将蛇吓退倒也不敢贸然前进,也迅速地退回到我和小白身边。 小白问道:“驼子你怎么不往前了?” 驼子说道:“你们两个太不仗义。” 小白又问道:“撤退还是前进?” 驼子说道:“撤退。” 驼子和小白一前一后地照着通道两端,缓慢地向后退去,前面的蛇却成群结队地再次逼了上来,三个人都不敢往回跑,只能慢慢往后挪着,驼子又发出几声怪叫,那蛇群早已没有半分害怕之意,加快了速度向我们爬来,我不由得一阵慌乱,脚下没留意踩着一个什么东西一下子给滑倒在地,身子正好压住了受伤的肩膀,我疼得就是一声惨叫,驼子和小白同时吓了一跳,那些毒蛇丝毫没有退缩,依然在步步紧逼过来。原来我们已经退回到那两具尸骨跟前,我居然没注意,被地上的尸骨给绊倒了。慌乱中我在地上抓起一根腿骨,向着那些蛇扔了过去,蛇群好像被激怒了,都呲了牙加速向我们走来,它们已经不害怕光了,而且,驼子的手电似乎就要没电了,白光变作黄光,正一点一点地暗淡下来。 驼子吼道:“小白,包里还有几只蜡烛?” “还,还有十,十几根吧。”小白说话也是战战兢兢磕磕巴巴。 驼子吼道:“都取出来。”小白把自己的手电交到驼子手中,自己在背包里将蜡烛都取了出来,驼子又喊道:“都点上。”小白打着打火机便点燃一支蜡烛,驼子接过蜡烛,小心地栽在地上,小白又递上一支蜡烛,驼子便又将其栽在地上,不一会儿,驼子在通道内栽下一排蜡烛,将蛇挡在对面,蛇群看着越来越多的火光,也不敢靠前了。驼子在地上捡起那两个死人的衣服碎片,在蜡烛的火苗上点燃了,那些衣服沾了人的血迹和油迹,火势烧得旺盛起来,同时一股呛人的味道在通道内弥散开了。那些蛇又开始害怕了,开始真正地向后退去,驼子将烧着的衣服向蛇抛了过去,一个火球在空中划出一条火线,落入蛇群,正好掉落在几条蛇的身上,那些蛇从未见过火是什么东西,顿时烧的四处乱窜,带着一道火光冲入地道深处。 在一阵惨叫过后,通道恢复了短时的宁静,我和小白都稍微松了一口气,驼子意识满头大汗,手上的伤口处依然在流着鲜血,驼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地上捡起一块儿衣服碎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白惊道:“那是死人的衣服。” 驼子吁了一口气,微笑道:“死的不怕,活的才他妈可怕。” 小白也捡了一块衣服碎片,来到驼子面前,驼子问道:“你要干什么?” 小白道:“你的手还在流血,再包扎一下。” 驼子脸色大变,说道:“你想害死我?” 小白道:“我想给你包扎一下,你却说我要害你?好心当了驴肝肺。” 驼子道:“快扔了,上面有毒,若遇上伤口,上面毒素进入,谁也救不了你。这些蛇好厉害啊!我现在对付不了那些蛇,他们在这里守墓,我们别想进去,等我们出去,下一次准备好了再来。”驼子终于彻底放弃了盗墓的打算,决定离开这里,但是他说他还要进来,那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绝对不会在来了,就算有人用枪顶着我的脑袋,我都不会在来这个鬼地方了。 三个人看着蜡烛烧去一半,便不敢再耽搁了,驼子说道:“要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如果那些长了腿的蛇再过来,我们都跑不了了。”我和小白都不敢怠慢,小白起身后就要拉我从地上起来,我身子刚刚站起,忽然,就在我们刚刚进来的方向,连续传出‘啊’的两声凄惨的叫声? 三人皆是一惊,小白道:“那边也有蛇?” 驼子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道的地面听了听,说道:“不像,好像是人。有脚步声音,好像有六七个人。” 我问道:“除了我们,这里还能有谁?” 驼子道:“我们进来这里,最少也有两天了,他们的人失踪了两天,肯定会找到这里,别忘了,我们洞外,可是停着他们的面包车呢。刚才传出两声惨叫,估计是有人中了通道内的□□。” 我又问道:“他们?你是说那一伙住在这里的盗墓贼?”驼子点了点头,我不由一阵骇然,前面是毒蛇挡道,刚想返回去,却又被歹徒给堵上了,我不由叹道:“真的是冤家路窄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驼子斜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极其厌烦我问他‘怎么办’,便不敢再看他。 驼子道:“听天由命吧,看看过来的是什么人。”驼子说着又坐了下来。我和小白蹲坐在驼子身边,既然都听天由命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三个人都沉默了不说话,脚步的声音出现了,越来越近,却显得相当的杂乱,不多时,数道手电的强烈光芒照了过来,三个人都被照的眯起了眼睛,我确定那些的确是人而不是鬼。 那些人开始说话了: “小心。”一个人说道。 “放心。”另一个人答道。 “不好。”一个人说道。 “没事。”另一个人答道。 “有一条死蛇。”一个人说道。 “别管它。”另一人答道。 “有鬼。”一个人说道。 “没鬼。”另一个人答道。 “有。”那个人坚持说道。 “没有。”另一个人也坚持回到道。 “不信你看前面。”那人又坚持说道。 说话间便有数道光芒照向我们三人,我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那些人便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前面一人说道:“居然有人?还是活的。”说着几个人加快脚步向我们走来。 “老七?”有人说道。 “不像。”有人答道。 “都别动。”有人警告道。 “是人是鬼?”有人疑问道。 “把手举起来,不然开枪了。”还有人吓唬我们,我和小白赶紧双手抱头,都不敢动了,只有驼子歪倒在墙边,居然在那里闭目养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抬头看了看,是七个人,七个手电,有两个人端着气□□,剩下五个人手里都拎着砍刀。说话间便来到我们三个人切近,为首的是一个矮胖的秃头,那人说话道:“不是老七,你们是谁?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他没注意倒在一边的驼子,或者是不知道那是个死人还是活人,只是问我和小白。 我和小白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在秃头身后走来一个人说道:“原来是他们两个。”那人说完又在秃头耳边耳语了几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他。 秃头身后站着的正是之前我和小白在西城外面遇到的那个牧羊人,没错,这个人今天没有戴着他的牛仔帽,头上缠着一圈纱布,那一定是小白用砖头打出来的杰作,秃头说道:“小半仙说你们拿走了他的东西?” 我问道:“什么东西?” 秃头厉声喝道:“别他妈装傻,你们和那个叫周光泰的是他妈的一伙儿的,是来这里盗墓的,对吗?” 我一听,他们居然说出了老周的大名,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老周现在在哪儿?” 秃头冷冷地笑道:“将东西叫出来,我就告诉你那个老东西在哪儿。”我回头看了看小白,东西是小白拿的,可小白此刻却未动声色。 秃头却看出几分端倪,一弯腰伸手将小白从地上一把提了起来,小白双眼瞪着秃头,伸手向将秃头推了过去,秃头手劲极大,小白推了几下,见没有推开,便抬腿要踢,旁边站出一人,将手中的砍刀架在小白的脖子上,大声警告道:“别动,小心我一刀砍了你。”小白见砍刀上冷光直冒,便将抬在半空中的腿放了下来。 秃头继续逼问道:“东西呢?” 小白正色道:“老子没拿过你们什么东西。”小白面不改色,倒也算镇定,眼睛一直盯着秃头。 秃头笑道:“你不怕我现在一刀宰了你?”说话间旁边那人跟身进步,又将砍刀往下一压,小白的肩膀便被压得歪了过去。秃头续道:“先让他受点苦,这小子居然打伤先生身边最得力的小半仙,先把他两条胳膊卸下来,别一下子弄死了。” 秃头话音刚落,还没等旁边那人动手,驼子噌地一声从地上窜了起来,那群人就是一惊,我和小白也是一惊,对方将手电都照向驼子,驼子用手挡了挡手电的光芒,怒声喝道:“照你妈个x,放下。”那些人更是一惊,不知道是何许人也,居然将手电都放下了。驼子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挠了挠头,这才说道:“麻子,你不好好在上面栽树,跑到这阴曹地府来,是想干什么?” 秃头也是一愣:“你是?祁驼子?你不是在”原来这个秃头正是之前驼子向我说起过的那个植树的麻子,可是这个麻子除了秃头,却也面光水滑,脸上没有半个麻子,这麻子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驼子阵阵冷笑道:“我不是在局子里吗?你是不是想说这个?麻子,你在这十二连城里呆的时间不短了吧,老子哪个月不去这局子里走一回?但是老子从来没在局子里过过夜。” 麻子立刻满面堆欢,笑道:“老祁你这叫什么话?你在不在局子里我哪里知道?我来这十二连城无非是想搞搞绿化,当然也想挣点钱养家糊口,还得仰仗着乡亲们的支持,你可别误会,我向来对古董不感兴趣,我是靠植树挣钱的哦!” 驼子道:“你对古董不感兴趣,可你对钱感兴趣不是吗?别废话,他们是我的兄弟,你放开他。要什么东西我帮你要。” 麻子冲身边的人摆了摆手,那个举刀的人便将刀从小白的脖子上移开了,麻子一松手,小白便向后倒退了几步,驼子拉住小白,问道:“白兄弟,你拿了人家东西?” 小白说道:“没有。” 麻子立刻反驳道:“你胡说,小半仙说就是你们拿的。” 小白坚决说道:“老子从没见过什么半仙半妖的。” 麻子一旁的小半仙说道:“我被你们暗算,醒过来东西没了,就是你们拿的。” 驼子问道:“小半仙,你的什么东西被拿了?” 小半仙道:“一个笔记本,蓝皮的笔记本。” 我的心突突地一阵猛烈跳动,心下暗道:“这群人果然是为了笔记本来的,那笔记本看来不止是驼子说的那么简单,若小白能将笔记本交出去,却不知道是福是祸。 “驼子笑道:“嗨,我还以为你丢了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一个破笔记本丢就丢了呗,说不定你落在哪个城坡下面了呢,出去之后再买一个不就完了吗?哈哈,难道那里面有你写给你老婆的情书?” 小半仙怒道:“呸,那是先生给我的藏宝”小半仙话说了一半,突然住了嘴,赶忙退到麻子身后,麻子回头瞪了小半仙一眼,转头立刻笑道:“听他胡说,那是我们最近几年的账本,丢了它,我们有好多款都追不回来了。” 驼子道:“先生?敢问是哪位先生?” 麻子道:“是说我呢。他管我叫先生。” 驼子脸色已经大变,方才的镇定神色突然没有了,显得有些慌乱,转身问道:“小白,我们在上面拉屎的时候,是不是撕了那个笔记本擦的屁股?” 驼子说将蓝皮的笔记本用来拉屎擦屁股的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要是眼前没有麻子这一伙人,我一定能笑出声来,但不知驼子和小白故意隐瞒而不交出笔记本,所谓何意,但是此刻我不便多问,却看看他们怎么应付, 小白却也惊道:“哎呀,你说的那个本子吗?是是是,我哪里知道那是账本儿,上面的字我也不认得呀?” 小白和驼子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演起了双簧,麻子在一边却气得暴跳如雷,将手中的手电一举,另一只手中的刀往上一挥,骂道:“小白脸儿,老子现在就先卸你两条胳膊,割你一条舌头。”说着就奔小白过来了。 小白一闪身躲在驼子身后,驼子赶紧伸手拦住了麻子,说道:“别动,听我兄弟把话说完。” 驼子身后的小白继续说道:“本子真不是我抢的,我也是在城坡下面捡的,我翻开一看,什么都看不懂,正好你说要来个大的,问我有纸没有,我就将那个本子给你了,你后来也没给我,我也没在意,驼子,本子应该你拿着呢吧?” 小白将责任都推给了驼子,麻子就将刀对准了驼子,驼子憨笑道:“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本子是我拿了,不过我一看都有字儿,这擦屁股也太脏了点儿,所以我从后面撕了几张白的,有字的地方没动过。” 麻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忙问道:“那剩下的呢?” “扔了。”驼子随口答道。 “扔在哪儿了?”麻子立刻着急起来,忙问道。 “西城外的树林子里。”驼子从容答道。 麻子又问道:“能找到吗?” 驼子道:“太能了,就在树林子中间,有一颗大白杨,最高的那一棵树下面,至于现在有没有,就不知道了,说不准早被其他人捡走了。” 麻子回头对身后其中一人说道:“你出去通知老大,派人去树林子里找。”那人答应了一声,便扭头往回走。 驼子道:“且慢。” 那人便站住不动了,麻子忙问道:“怎么了?” 驼子道:“这墓道里邪气逼人,他出不去的。”驼子说着伸手在地上捡起一块衣服碎片,走上前,塞在那人手中,那人觉得莫名其妙,却见上面满是鲜血,更是骇然。驼子续道:“若你走了好久,都找不到出去的路,必是邪气缠身,蒙了你的眼睛,用这块破布擦拭眼睛,便可驱邪,不要害怕这些血迹,辟邪的,有益无害。” 我和小白对驼子的用意,都是心领神会,却不知驼子为何要这么做,那块破布上面明明沾满了剧毒,他却让那人用来擦眼睛,那便是要害死他了。 麻子尚不知情,骂道:“艹他妈的,这里果然邪得很,刚刚一进来,就有两个兄弟被撂倒了。”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尸骨,问道:“这地上两个人是谁?” 驼子道:“我不清楚,这个你最清楚了。” 麻子定睛观瞧,只见上面一人面容方可辨识,惊道:“是老七。他妈的,入口处的那两个是我们的人,这两个人也是我们的人。” 驼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妈的,我说老七他们四个人去了哪儿?两三天都不见人影,驼子,是你们三个杀了他们?”麻子脸上现出一团杀气,手中的砍刀便指向驼子的面门。 “去你妈的。”驼子伸手按住刀背,用手指了指上下两具尸骨接着骂道:“老子从来没杀过人,谁他妈杀人用得着把人的肉都剔下来吗?他们自己进了古墓触动了机关,老子也是先发现了入口那两个死鬼,才来到这里,你辛辛苦苦在上面搞绿化,你的手下人不干净,背着你来这里搞古墓,你倒他妈怨着我了?” 麻子冲身后那人摆了摆手,嘱咐道:“小心毒箭。”那人便转身往回走了。 麻子身后的小半仙又凑在驼子耳边悄声说了一句,驼子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背在身后,干笑了一声,说道:“驼子,这个古墓,你得着东西了?” “没有。”驼子说道。 麻子继续逼问道:“你来了两天了,居然没有得着东西,说了谁信?说不定你已经将墓给掏空了吧?” 驼子冷笑道:“呵呵,要不你进去看看?里面闹鬼,我们不敢进去,墓室的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麻子打量着驼子,又冲后面的人一挥手,说了一句:“搜身”。便有两个人冲上来,将我和小白手中的包抢了过去,打开包在里面翻找了半天,除了在我包里找到那个装了小瓷羊的锦盒,也是一无所获,驼子打开锦盒看了看,便递给了身后的小半仙,小半仙看了看摇头道:“不像,这是唐代的东西,不是这秦墓里该有的。” “这个东西是谁的?”麻子问道。 “我的。”我答道。 “哪儿来的?” “在村子里收的” “问谁收的?” “不认识。” 麻子对我怒目而视,说道:“我警告你,这件东西是我们的,这十二连城地上地下的都是我们的,你要是再敢在这里收东西,我就弄死你。”麻子言语之间透着一股凶狠之气,让我吃惊不已。没等我说话,转身又对驼子说道:“驼子,刚才的话,我不单单说给他们听的,我也是说给你听的,老子给足了你面子,希望咱们合作,大干一番,你却不识抬举,非要吃独食,你不是说里面有鬼吗?你今天就前面带路,把鬼引出来。” 驼子道:“老子不去,这个墓你盗还是不盗,跟我没关系,老子困了,要回家睡觉了。”驼子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上前推开麻子就想往外走,却被一个人用气□□顶了回来。驼子笑道:“何必呢?” 麻子冷笑道:“笔记本还没找到,你怎么能走呢?要走也得往里走,要不然我让他一枪崩了你,你就在这儿睡他三五千年。” 驼子转身向我和小白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起身向通道内走去,后面的六个人紧紧跟在身后,驼子转回头对麻子说道:“麻子,你怕蛇吗?” 麻子一愣,说道:“你说什么?蛇?什么意思?” 驼子停下了脚步,用手指了指墓道深处,说道:“我不怕死人,但是我怕蛇,前面地上趴着一条蛇,你们谁有胆量帮我弄开?” 麻子身后有一人搭话道:“我叼,我们广东人就喜欢抓蛇。眼镜蛇闭着眼都能抓的啦。”说着那人拎着刀向前走去,边走边问:“在哪里啊?”麻子却皱了皱眉头,打算阻止,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招呼着一群人凑向前去。 驼子说道:“看见没,地上那条红色的蛇。” 那自称是广东人的男子便向蛇靠了过去,原来地上果然有一条蛇,那蛇半截身子已经被烧成黑色,另外半截却鲜艳如血,看来是驼子刚才将火球抛在那蛇身上时将蛇烧死了,那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男子一边走一边说道:“什么蛇?哇,好像是赤练蛇?我叼你个嗨,还是一条死的?”说着来到蛇的跟前,弯腰将蛇捡了起来,回头对众人说道:“没事的啦,死的。” 大家听说是一条死蛇,便凑了过去,刚走几步,突然听到那男子一声‘啊’的惨叫。便在地上跳了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驻足观瞧,却见那条蛇并没有死,不知何时已经攀附在那男子的手臂之上,死死地咬上那男子的肩膀,男子慌乱中用砍刀去挑那条蛇,刀子一拧,刀尖冲外,向外一划,那蛇便断成两截,但是蛇并未松口,男子疼得将刀子扔在地上,伸手去扯动那蛇的上半截身子,那蛇终于被扯开了,连带着衣服被撕开一道口子,男子将蛇抛向远处,便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众人赶忙冲到男子跟前,只间那男子的肩膀露在外面,上面两排牙印清晰无比,有血液从牙印的血口处流了出来,麻子说道:“快去取纱布,快包扎。” 驼子说道:“包什么扎?先替他把毒吸出来。你看他那样子,这蛇有毒。” 驼子说话间,就见那男子坐在地上身子抖成一团,眼睛紧闭,嘴唇发青,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顺着额角滚落下来,麻子一阵骇然,对众人说道:“谁来帮他把毒吸出来?” 其中有一位端枪的人把枪立在墙边,二话不说,抓起那男子的胳膊便张口吸了下去,吸一口,便往地上吐一口,其实根本就不用吸,血已经在往外流了,那人连着吸了十几下,驼子又说话了:“别吸了,他断气了。”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再看那男子,脑袋歪在一边,一张脸成了黑青色,顺着嘴角流出一滩紫红色的粘液。那吸蛇毒的男子惊得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往后连退了七八步,坐在地上吓得呆若木鸡,麻子喊道:“别怕,你兄弟我们会好好安葬的。”原来那被蛇咬的男子和吸蛇毒的男子是兄弟两个。 驼子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说道:“不好,他估计”话只说了一半,就见那吸蛇毒的男子的鼻子里已经开始往外流血,接着是嘴上,再是眼睛里,瞬间都流下一道道的鲜血来,那人张嘴要说话,却已说不出来,麻子大叫一声‘阿辉,你怎么了?’那人身子只是晃了两晃,死尸栽倒在地。 众人都大惊失色,那小半仙更是全身抖成一团,我和小白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暗自后怕,刚才如果不是驼子,我和小白就可能也是这样的下场。麻子紧锁着眉头转身问驼子:“驼子,那一条蛇是怎么回事?” 驼子也是一脸的严峻神色,说道:“那不是一条,里面有几百条。” 麻子和他身后的三人一听,便惊得大叫一声。驼子继续说道:“那不是蛇,那就是鬼。” “不能,老子从来不信什么鬼,你一定知道那叫什么蛇,你快说。”麻子逼问道。 驼子回头看了看我,说道:“你跟麻子说说,那蛇叫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说道:“蛊,蛊妾。” ☆、14玄武 当我说出‘蛊妾’两个字的时候,麻子便皱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是蛊妾?” 我哪里知道什么是‘蛊妾’?这蛇的名字也是驼子告诉我的,我看了看驼子,驼子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说道:“传说这是女娲腹中的一截肠子,女娲死后,腹中内脏不腐,化为十位神,唯独这‘盅妾’,与女娲十分相像,不愿离开女娲,便守在女娲的墓穴之外。” 麻子一摆手,冷冷一笑,说道:“呵呵,驼子,他妈的,你现在想编故事骗我?说点靠谱的,这种神话一样的故事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是假的。” 驼子说道:“唉!你既然不信,那我也就不说了,里面有的是这样的蛇,你现在就算把我的头砍下来,老子都不会往前走半步。” 麻子被驼子僵在那里,一时下不来台,又将手中的刀举了起来,狠狠地说道:“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人?老子在上面都敢,别说是在这几十米的地底下。” 驼子不动声色道:“我听说黄河北岸的聚皇滩,有一位贺老三,死的不明不白,难道是” 麻子道:“没错,是老子干的,那小子不识抬举,挖出一方麒麟铜印,想私吞,我就把它扔在黄河里喂鱼了。” “别动。”一个声音冷冷地说着,一只枪管儿已经指向了麻子的脑袋,居然是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将死者阿辉的那杆立在墙边儿的气步枪拿在手中,刚才麻子手下两个人顷刻间毙命,大家都被这半死半活的怪蛇吓得不清,连我和驼子都没在意小白是什么时候将那杆枪摸过来的。 麻子也是一愣,瞬间收敛起脸上的怒容,笑道:“这位小老弟,你会玩儿枪吗?” 小白嘴角略微上扬,将枪管抵上麻子的太阳穴,麻子身后的人都把刀枪举在手中,紧张地望着麻子,等待着麻子发话。麻子脑袋稍微倾斜了一下,没有说话,小白却说道:“我不会玩儿枪,一玩儿枪就容易走火。” 麻子哈哈大笑,将指向驼子的刀放了下来,说道:“咱们谈谈合作,这个墓既然你们先进来的,里面出土的东西我们来个二一添作五,平分怎么样?里面不管是蛇还是鬼,还是什么神,我们一起对付,大家萍水相逢,本来无冤无仇,不就是一个古墓吗?这十二连城的古墓成千上万,一座挨着一座,有钱要大家赚嘛。” 驼子示意小白将枪放下,小白恶狠狠地瞪了麻子一眼,退在驼子身边,驼子说道:“麻子,你别蒙我,现在是在这地下,你可以说这些鬼话,要是出了地面,你上面有几十号人,他们两个小孩子加我一个驼子,我们怎么对付你?我们难道不会被你扔在河里喂鱼吗?” 驼子说完,麻子一时语塞,在那儿啊了半天,才说道:“哎?!祁兄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从现在起,就是合作伙伴,就是一伙儿的,都是兄弟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哪儿会伤害自己人呢?”说着麻子哈哈大笑,居然伸出手在驼子的后背拍了一把。 驼子双眼眯成一条细缝儿,微笑道:“好,合作,可以,不过这蛇我是真没办法,如果麻子老弟你有办法对付蛇,其他的我自当竭尽全力。至于这你的就是你的,老子的那就是老子的,千万别弄乱了。”驼子瞬间和麻子称兄道弟,显得无不亲密,还将一只手搭在麻子肩膀上。 麻子被驼子的话镇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伸手又在驼子的背上连拍了三四下,哈哈笑道:“祁兄果然与众不同,对我麻子的胃口,说实话,刚才我是大意了,否则也不会一下子丢了两个弟兄的性命,在墓道里遇到蛇也是常事,大强,把家伙都取出来,老子要今天要吃烤蛇肉。” 麻子身后那位举枪的人将手里的枪递到小半仙的手中,将背上一个大的塑料桶取了了出来,另外一个带刀的人也在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塑料桶,又将一个特制的液压喷枪安装在桶上面,东西都准备好了,两个人站起身等待麻子的指示。驼子问道:“桶里面是什么?” 麻子答道:“二十公升汽油。” 驼子眉头紧锁,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蛇都护主,你侵犯他们的墓主人,他们才会攻击你,我听说你们河南的盗墓贼遇到这样的事情通常都准备香蜡纸表,对着这些守墓的生灵会磕头祈福,请求他们让出一条路,求得里面的金银细软,可是你现在要在这里放火?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麻子说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那都是清明节混鬼的,难道还能又来对付蛇?祁兄是在说笑吗?”麻子说完招呼着那两个人前面探路,又招呼我们三人后面跟上,祁驼子捡起工兵铲一边走一边在墓道两边的墙壁上敲打着,墓道里便发出一阵阵‘啪啪’的回音。不多时,墓道深处便‘哇’的一声尖叫,我的心便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前面两个人拎着柴油桶要往回退,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一边往前走一边喊道:“怕什么?手里拎着的是柴油,又他妈不是让你进去送盒饭,怕个球。”手电照到墓道深处,不多时就发现地下有蛇正在来回乱窜,最后窜到墓道的深处,远远看见,前面已无退路,好像被两块石板封住了,我们一步一步地往前逼近,那些蛇也在往后退去,在地下乌央乌央的一大片,看了心里极其难受,大家都将手里的家伙握在手中,随时准备逃跑或者进攻,那些蛇也再无退路,一些蛇便盘绕着身子开始急躁起来,呲着牙便向我们迎头逼了上来。 麻子喊道:“前面就是墓门了,快动手。”那两人接到命令,便各自将塑料桶抱入怀中,一只手按动上面的喷头开关,一瞬间两道金黄色的油柱喷洒过去,那些蛇不敢前进,又向后退去,喷油的两个人又往前逼了过去,那些蛇一边在油污里不停地缠绕翻滚,叫声更加的凄厉难听,麻子见气油浇得差不多了,趁着蛇没反应过来,又喊道:“停,退回来。”那两个人都住了手,抱着汽油桶都退了回来,麻子将打火机打着了,将火调至最大,那火苗便突突地往上直窜,猛然间向蛇群扔了过去,打火机带着一道火光在墓道里飞出一条弧线,便落入蛇群,霎时间,社群里便烧起熊熊大火,那些蛇被烧的更是四处乱窜,好多的蛇带着一身的火光向我们冲了过来,大家都将手中的刀举在手中,过来一个就砍一个,刀砍向地面,并发出阵阵火花,大家都害怕被蛇咬到,又怕火烧到自己,一边往后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我手无寸铁,只能第一个往回跑,远远地看着众人与蛇群搏斗。 砍蛇的人群渐渐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大家都叉着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我才走了过去,大家都看着我,我尴尬地笑了笑,在这危险的关头,我没有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心中有几分异样,脸登时变得通红,驼子说话了:“大家都没被咬到吧?”众人都答没有,驼子说道:“那我们就进去看看?” 几个人往前走了,小白退到我的身边悄声说道:“要不是驼子挡在后面,我也早就跑了,驼子真不是东西,你千万小心。” 我知道小白是在安慰我,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小白说让我小心驼子,倒觉得莫名其妙,一路上那么多人送了命,而我却还安然无恙,全是托了驼子的照顾。 脚下都是被烧成乌黑的蛇的尸体,在地上像被火烧过山林的树枝,空气里恶臭难闻,我被熏得几乎昏厥过去,麻子让大家在地上扒拉着地上的死蛇,只要是没有被火烧过的,都要用刀将头砍成稀烂,众人又在这墓道里忙忙活活地砍杀了一阵,尸体都被挑落在墓道两边,中间清理出一条路来。驼子走到墓道的尽头,来到墓门前面,大家都跟了过去,一个用石头砌成的拱门出现在眼前,拱门被两扇石门挡着,驼子用手推了推,纹丝未动,又挥动手中的工兵铲敲了敲,墓门发出当当地声音,驼子转身对麻子说道:“这石门足足半米多厚。” 麻子笑道:“没事儿,咱有的是办法。”说着回头对手下人说道:“大强,将炸药取出来,把这堵门炸开。” “呸。”驼子冲着麻子啐了一口,说道:“你是头一回在地下盗墓吗?那炸药一响,我们都得活埋,这墓道本身就是一个机关连着一个机关,就是一个整体,你把这里的机关炸了,墓道塌了,我们就得在这里陪葬。” 麻子被骂得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那怎么办?这一定是进入地宫的大门。” 驼子冷笑道:“这还用你说?”说完驼子抢过麻子手中的手电,在这墓门四周来回地查看,一边看一边说道:“机关在哪儿呢?” 大家都在墙壁和屋顶上来回找,可是四周皆一片光滑,没有什么异样,我突然觉得脚下被什么搁了一下,抬脚低头一看,下面好像有东西,我忙喊道:“驼子,这里。”众人都将手电照向我,我说道:“在我脚下。” 大家都围了过来,蹲在我的脚下,用手电照着,地下居然有三块石砖,被凿成的兽头模样,呈‘品’字形铺在地上,兽头嘴里各自叼着一个石环。驼子嘿嘿一笑,说道:“原来这门环在地上。”驼子说着伸手抓起一只石环,向上拉了拉,那块兽头砖没动,驼子说道:“再来两个人,三个人同时拉,”麻子手下那两个人来到圈儿内,各自抓了石环,向上一提,三块兽头砖都没动。 麻子说道:“你们三个去帮忙,傻愣着干嘛?快去。” 我和小白,连同小半仙都加入进来,但是不管六个人如何使劲,那三块砖几乎未动半分。驼子摆了摆手说道:“没用。别费劲了。” 众人蹲在地上看着三块石砖都是一筹莫展,驼子冲着麻子那伙儿人说道:“你们谁有烟,来一支。”麻子闻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给驼子点了一支,自己又点了一支。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对着抽烟。 小白凑到驼子跟前问了一句:“驼子,这兽头都是什么?” 驼子一手夹着烟卷儿,一手指了指地上的石砖,说道:“这左边的是龙头,右边的是虎头,下边的是”驼子说着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眯缝眼突然挣了睁。 众人几乎都发觉驼子的异常神情,便猜到驼子一定发现了什么,麻子急忙问道:“驼子,下面那块砖有问题?” 驼子却摇了摇头,说道:“下面那块砖没问题。” 麻子接着问道:“那你发现了什么?” 驼子说道:“地上少了一块儿砖。” 麻子追问道:“什么什么少一块砖?什么意思?” 驼子来到那三块砖附近,指了指地上的砖说道:“你们看,这左边的是龙头,右边虎头,下面鸟头,代表着青龙、白虎、朱雀。但是,为什么没有这上面的玄武?” “玄武?”小半仙在一旁说话了:“你是说四象里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麻子恍然大悟,说道:“对,四象,只有三象,为什么独独少了这玄武呢?” 那个叫大强的人问道:“这玄武是什么东西?” “这玄武,龟背蛇身。”驼子说道。 “这玄武在哪儿呢?”麻子又问道。 驼子猛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玄武都他妈被你都烧死了。” 驼子说麻子将玄武烧死了,麻子自己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的诧异看着驼子,又转头看向众人,众人也是稀里糊涂,谁也听不懂驼子话中的意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说不好,便小声嘀咕了一句:“莫非那些长了乌龟爪子的蛇是?” 驼子一拍大腿说道:“哎,你算是说对了。” 麻子赶忙看向我问道:“小老弟,你是说那些蛇是玄武?不是你刚刚还说那他妈的蛊妾吗?” 我说道:“我也不清楚,驼子,你知道怎么回事?” 驼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将烟蒂扔在地上,说道:“是蛊妾不假,不过这蛊妾和玄武极其相似,玄武是上古神兽,是传说中的灵物,这蛊妾却是几千年前灭绝的生灵,如果给这蛊妾加个龟壳,那便是玄武了,所以这地宫的主人将这蛊妾蛇放在自己的墓门前,一来可以守灵,二来便作为玄武和这其他三象共同组成这四象,镇守四方。” 众人听完驼子的一番阔论,都不由得大加称赞,那麻子身后的小半仙却发出一声疑问:“驼子,这蛇毕竟是活物,这机关却是土木砖石的工程,你说我们杀死了活物,是蛊妾也罢,玄武也罢,怎么能是机关呢?” 麻子听完也不禁问道:“对啊,驼子,你说了这么多,这蛇再多,怎么可能是机关?这机关也一定是个兽头的石砖吧?” 驼子一下子被问住了,在地上来回地踱着步,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道:“我想不到了,三象一定打不开这墓门,一定有这第四象。只有找到这玄武的兽头砖,才能打开墓门。这块砖,我相信一定离此处不远,大家在墓道里找找看。” 麻子听完立刻对众人说道:“大家现在分头去找,找到了老子重重地赏他。” 麻子一伙人已经在墓道里来回搜寻着所谓的玄武兽头砖,我和小白看见驼子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便悄悄凑到驼子身边,我问道:“驼子,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真有什么玄武兽头砖?” 驼子眉头紧蹙,说道:“不知道,我也是胡猜,要是真的找到了玄武兽头砖,我们进了墓室,找到了墓主人的陪葬品,那,我们就很有可能成了这里新的陪葬品,麻子心狠手辣,早就想杀我们,那地洞外面又都是他们的人,我在想,我们怎么脱身。” 小白低声说道:“现在是好机会,还找什么玄武?我们假装找玄武,趁机就跑了。” 驼子说道:“跑容易,不过我们得带了东西跑。” 小白急道:“祁驼子,你丫真是要钱不要命了?他们四个人,虽然我们有三个,可是我和老刘也只能顶他们一个,他们带着刀枪,我现在手里是有枪,可是我从来没用过,到时候他们几个一起上,我们肯定都得死。” 驼子脸色一变,眼皮一撩,一道凶光露了出来,说道:“我们得先下手。” 我瞬间一惊,不由得浑身冰凉,小声说道:“驼子,你要杀人?这可不行。” 驼子微微冷笑道:“谁敢动我的东西,我就要他的命。”说着回头瞪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包括你们两个。” 小白小声骂了一句:“驼子,他妈的你是不是疯了?” 驼子没有理会小白,又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小白说道:“当然是蛇咬死的。” 驼子说道:“我看见那条蛇在地上动,是故意让他们去捡的,我知道只要有人去捡,那蛇绝对会攻击他们,只要被攻击就会必死无疑,那人中了毒,我又怂恿另外的人去吸毒,那毒只要到嘴了,不管你怎么吐,都会死的。我还要让他们死,在没看到那些陪葬品之前,他们都得死。” 小白说道:“刚才要去报信的那个人,他肯定会迷路,你故意给他一块带血的破布让他迷路的时候擦眼睛,就是想用上面的剧毒毒死他,对吗?” 驼子道:“不错。” 我听着驼子的话心跳不由得加速了,这个驼子已经不是我在北京见到的那个普通老实的农民,也不是在废弃小院儿里看见的灰头土脸的狼狈不堪的越狱逃犯,更不是在一路上帮助我们让我们一次次逃离死神的睿智的驼子,现在的驼子,就是一个魔鬼,一个视钱财如命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一道手电照向我们三人,麻子大声骂道:“你们三个还不快点?” 驼子答应了一声,假装四下搜寻,待麻子转过身去,继续往远处搜寻而去,驼子却来到了那三块石砖切近,腰居然直了起来,身子一下高了许多,眼睛睁大,五官本来聚在一起,可是现在也都各归其位,模样也是大变,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来他不是驼子,这老小子是他妈装出来的。 驼子两个肩膀往后一靠,活动了几下胳膊,继续说道:“玄武石八成是在这墓门后面。我现在按照《易经》里面太阳,太阴,少阳,少阴的顺序试一下。”说着又一弯腰,伸手抓起地上的青龙砖上的石环,往上一拉,嘎啦一声,那转居然动了,抬头对小白说道:“你去踩住朱雀砖,我往上一提,你就踩下那一块砖。”驼子说完手上又是一使劲,那地上的青龙砖便一下子起来了。 小白见那青龙砖升起,便用脚一跺地上的朱雀砖,那朱雀砖便发出一声隆隆的响动,声音很大,走在墓道远处的几个人听见了,回头喊了一句:“什么声音?” 驼子说道:“老子肚子不舒服,放了个屁,可能要拉稀。”驼子说着,蹲在那三块砖跟前,挡住了那几人的视线。 远处传来麻子等人的骂声,驼子再一拧身,一伸手抓起白虎石上的石环,双手又是一使劲,那石砖便又起来了。三块砖两上一下,那墓门便传出一声巨响,远处那四人看见了,转身快步向我们这边走来。驼子却说道:“快趴下。”我和小白迅速趴在地上,头顶上一声呼哨飞过,对面跑来的四个人当中,最前面一人便扑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剩下的三个人便赶紧趴在地上。身后的石门依然传出阵阵地隆隆响声,已经向两边慢慢打开了。 好一会儿,声音没有了,那门也彻底打开不动了,驼子缓缓起身,我和小白也站起身来,远处那三人跟着站了起来,一个暴怒的声音叫道:“祁驼子你个王八蛋,敢跟我耍花招?”是麻子的声音。驼子暗骂道:“怎么没把他射死?”麻子一边走一边骂,说话间便来到驼子面前,驼子的腰不知什么时候又弯了下去,一张脸成了香灰色,两条腿不住地哆嗦着。麻子满眼通红,举刀便砍了过来,驼子一躲,身子还是慢了些许,刀削在肩头上,衣服也是刺啦一声,便开了一道口子,手中的工兵铲铛啷啷跌落在地,献血一下子流了下来,一条胳膊被染红了,鲜血顺着手指滴了下来。 麻子见驼子受伤,愣了一下,小白已经把枪举在空中,枪口对着麻子,麻子身后两人同时举起了刀枪对准了小白,我捡起工兵铲也举了起来,驼子却摆了摆手,说道:“小白,拿纱布来。” 小白将枪放了下来,从包里取出纱布为驼子包扎伤口,我依然举着工兵铲对着麻子三人,不许他们靠近,索性驼子肩膀的伤口并不大,小白将驼子的胳膊缠了好几十圈,驼子一摆手,说道:“好了。”话音一落,驼子便靠在墙边,不再言语。 麻子依旧恶狠狠地看着驼子,驼子却闭着眼睛,麻子回头对身后两人说道:“去看看小半仙还有气没有?” 那两人听到驼子的指示,便也不再与我们对峙,转身奔向倒地的小半仙,那两个人过去将地上趴着的小半仙翻了一个身,只看了几眼便又跑了过来,那个叫大强的人小声说道:“一只铜箭从前胸扎进去,从后心穿出来,断气了。” 麻子将牙咬的噶吱吱直响,用刀指着驼子问道:“姓祁的,你给我说清楚了,这门是怎么开的,这地上的砖上上下下是怎么起来的?说清楚还则罢了,说不清楚可别怪我麻子不讲这兄弟的情面。”驼子只是微闭着双眼不说话,麻子又喊了一声道:“姓祁的,祁驼子,别你妈给老子装死,说话间又将刀举了起来,我赶忙上前用工兵铲架住麻子挥舞向驼子的砍刀,麻子的刀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瞬间愣住了。 原来驼子不知道何时,眼里居然流下两行眼泪,正在地上小声呜咽,不但麻子愣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驼子呜呜咽咽地哭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擦了擦眼泪,对麻子说道:“麻子老弟,还有烟吗?再来一支。” 麻子吃惊地看着歪靠在墙边的驼子,居然无奈地笑了出来,驼子看着麻子在那儿不住地笑,自己也破涕为笑,麻子将兜里的烟掏出来连盒子带烟都丢给驼子,驼子从里面抽出一支又说道:“借个火。”麻子又将兜里的打火机也扔给驼子,驼子点了烟抽了几口,才缓缓说道:“麻子,你以为是我害了小半仙?你冤枉我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能信了,既然你都不信我了,你不如去问问这位白兄弟,白兄弟你说。” 小白咳嗽一声,刚要开口说话,麻子却说道:“我最信不过这个小白脸。”麻子说着用手一指我,说道:“我要听他说。” 我哪里知道要说什么,可是驼子眼皮都没撩,脑袋歪在一边故意不去看我,说道:“那好,小刘你告诉他,怎么回事。” 我脑子飞速地转着,我虽然不知道驼子让我说什么,但是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我们三人的生死,一个字说错了,驼子可能没等烟抽完就得死。 时间容不得我多想,我说道:“是这么回事,你们不是” 麻子却不耐烦地打断道:“没让你说我们,现在只说你们三个。” “哦,驼子刚才放了一个屁,突然说肚子疼,可能要拉稀,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踩在这朱雀砖上面,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块砖就踩下去了,然后其他两块砖自动就弹起来了,紧接着这墓门就开了,我们都觉得奇怪,担心里面有什么东西,便趴了下来,你是知道的,在通道入口的地方,我们就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你的两个人开了那个门,便被射死了。” 麻子听着我说的话,微微冷笑道:“你小子嘴倒是挺利索的,可是你眼神飘忽不定,躲躲闪闪,明明是说你小子说谎。”说完便转身对身后两个人说道:“去把祁驼子拉起来。” 那两个人过去伸手要拽祁驼子,祁驼子却说道:“我站不起来了,我拉裤子了。” ☆、15借刀 祁驼子假装瘫软在地起不来,声称自己拉了裤子,麻子以为驼子胡说八道,便伸手抓住了驼子的脖领子,往上一提,驼子便站了起来,驼子方才坐过的地上,果然有一片圆圆的湿痕,再打量驼子的下身,交当处也是湿哒哒的,一股臭味儿弥散开来,麻子便不好发作,驼子却阵阵苦笑道:“你容我去清理清理,我死不打紧,不过你让我也干净地去死。” 麻子让大强看着驼子,去通道远处的黑暗角落里清理裤子里的粪便,小白不放心要跟着前去,驼子摆手道:“不必了。”说罢便叉着双腿,向前走去。 大强带着驼子去清理粪便,剩下四人才打量着那开启的两扇墓门,里面空空如野,大约往里四五步的距离,又出现一道门,这一道门却被一块完整的黑色石板堵住了去路,就在这石板上面,雕刻着一个似龟似蛇的动物,一片水花将其托起,蛇大张着嘴巴,嘴巴里一个手臂粗的圆洞黑黝黝深不见底,那一支射死小半仙的箭矢便是从这里发出的,众人都站在第一道门外不敢向前,担心再次触动要命的机关,只等着驼子到来。 不多时,驼子一边系着裤带一边从黑暗里走了过来,大强依然跟在身后,砍刀抵在驼子的腰间,驼子神色泰然自若,有人用刀逼着,也丝毫不觉得害怕,更没有因为自己大小便失禁有半点的尴尬,他来到麻子的面前,麻子却鄙夷地看着驼子,驼子这才不好意思的报以一笑,说道:“麻子老弟,你可以动手了。” 麻子却说道:“我谅你也不能故意伤害我的兄弟,先留你一条命,咱们的帐以后慢慢儿算,现在你先帮我打开前面那一扇门。”驼子看了看墓门里面的另一扇门,不由得又是一惊,随后便发出一声长叹,说道:“原来这玄武就在这墓门后面,可是这石板一整块,你们随我前去推一推,说不定就开了。” 麻子冷笑道:“你先进。” 驼子知道麻子的意思,是担心这墓门里面还有机关,哼笑一声,便大步向前走去,跨过第一道门,眨眼间便来到这第二道门跟前,那发出暗箭的蛇口正对着驼子的面门,驼子凑上去,用一只眼向里面瞄了瞄,回转身又在两道门之间来来回回地兜转了四五圈,便又从这第一道门跨步走了出来。 麻子见驼子在里面好一通折腾却也安然无恙,才叫众人跨入第一道门,来到第二道门前,我和小白,自然跟在众人身后,驼子说道:“没有什么机关,只能推一下试一试了。”众人四下扫视一番,果然不见什么石环按钮一类的东西,都没有异议,按驼子的吩咐,六个人在门前站成一排,驼子说了一声‘推。’六个人都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前推去,果不其然,那一块黑色石板便发出一声‘轰隆隆’的响声,整块石板便开始至上而下的向前倾斜,众人见石板开始动了,便继续用力向前推去,石板却并未像众人想得那样,继续向前倾斜过去,只是倾斜了一点儿,便不再动了,众人又试了几次,累的气喘吁吁,而我和驼子都是肩膀有伤,不敢使出全力,尽管如此,也觉得全身酸软,头上沁出一滴滴的汗来。 麻子在石板上发狠地连踹了几脚,倒退几步便跌坐在地上,嘴里不干不净的话骂个没完,骂完了墓门,又骂起了墓主人,接着又骂驼子,驼子和众人都不推了,就地而坐,歪歪扭扭地躺倒一地,听着麻子在地上唾沫横飞,污言秽语。 麻子骂完驼子觉得不过瘾,又骂起一个叫老黄的人来,驼子不禁问道:“你骂老黄干什么?” 麻子恶狠狠地说道:“骂便骂了,又能怎样?” 驼子继续问道:“你是个植树的,他是个拾废品的,你们似乎没什么瓜葛,你却在这里一通臭骂,方才你让你的一个手下前去通知老大,莫非老黄就是你们老大?” 麻子斜眼看了驼子一眼,说道:“你最好别知道太多,这样你能多活些日子。” 驼子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个人心里有话,就要说出来,你们是两拨人,我知道你去年就来这里了,这里你是最熟悉的,他才来几天,他居然做了你的老大。我为麻子兄弟感到不平。”麻子听着驼子的话,一语不发,驼子顿了一顿,又道:“麻子老弟,这道门后面,必定就是地宫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是你我二人的,不过我是将死之人,那便都是麻子兄弟的,但是,你拿了这些东西,必定都要交给你那个老大,就是老黄了,我说的对吗?当真是窝囊。” 麻子依然默不作声,麻子身后站起一人,怒道:“祁驼子,你死到临头了,还敢诋毁我大哥,麻子,我看我们还是先杀了他。”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叫大强的人。 麻子一语不发,脸色甚为难看,驼子看了看麻子,又看了看大强。大强端起枪来,冲着驼子,小白手中有枪,此刻却不敢抬起,小白道:“几位大哥,小弟一事不明,还望指点。” 大强道:“有话便说。” 小白道:“那个笔记本到底有何要紧之处,你们这般寻我们?” 大强怒道:“关你什么事?死到临头就不要问了。” 小白微微一笑,说道:“若你现在杀了我们,那你们找不到笔记本,又该找谁要呢?” 大强一愣,麻子便冲大强摆了摆手,兀自从包里取出食物和水,麻子和大强连同另外一人便坐在地上吃着东西,风干牛肉就着奶酒,奶香和肉香便飘了过来,我和小白此刻也是□□,我暗暗思付道:这麻子一伙人着实可恨,一会儿称兄道弟亲密无比,一会儿又刀枪相向你死我活,和这一伙儿人在一起实在是过于凶险。 见对方三人将牛肉干嚼得津津有味,小白便也不去说笔记本的事情,居然腆着脸凑了过去,小声对麻子说道:“麻子哥,给咱也分分,弟兄们都饿了好几天了,这推石门的力气活要消耗许多体力的。” 麻子抬头看了小白一眼,嘿嘿一笑,说道:“想吃肉喝酒,没问题,只要能找到笔记本,就让你们吃,找不到我只能让你吃‘狗粮’。” 麻子说着,用手指了指大强手里握着的气步枪,小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麻子继续说道:“就是这□□的子弹。”小白讪讪一笑,退了回来,冲着我和驼子撇了撇嘴。我和驼子也是相视一笑,却见麻子从包里抓出一把肉干,丢在驼子怀中,又连抓了两把,分别丢给我和小白。又叫大强送来一瓶奶酒。 驼子说了“谢谢”,大强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三人倒也不去理会,也丝毫的不客气,大口的吃了起来,我和小白也没有客气,片刻功夫连肉带酒吃了个精光。 麻子用手抹了抹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说道:“外面都是半夜了,大家赶紧动手,干完活儿赶紧离开这里,老子一刻都不愿多呆。”大家都起身来至黑色石板前,六个人还是像之前那样,奋力推动石板,那石板却再没有动过一厘一毫。六个人都不再推了,十只眼睛几乎同时看向驼子,驼子自言自语道:“什么地方不对呢?奇怪。”驼子连说几声奇怪,又开始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众人都不说话,只等着驼子。 而我,后背却不由得一阵阵发凉,暗自想到:驼子到底是在想着如何打开这扇石门进入地宫呢?还是他已经知道怎样进入地宫,而在思付着如何再杀上那么一两个人? 我不由地向驼子靠了过去,驼子却站在地上不动了,说道:“我们从下面推着看看?”说着驼子便蹲下身来,众人也跟着蹲了下来,六个人又是同时用力,那石板又发出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石板便又与地面垂直而立,又一用力,那石板便又向着我们倾斜过来,六个人不敢再发力,可是那石板却再没有停下来,依然在向我们倾斜,驼子猛然间双脚往前一瞪,身子像弹簧一样向后飞去,众人都是一惊,纷纷向后快步退去,几个人刚退出第一道门外,那石板便‘夸嚓’一声重重拍在地上,地上腾起一团尘埃,大家都被呛得不住地咳嗽。 那石板足足半米多厚,有几千斤的力量,只要有人稍微迟钝一下,就会被拍成相片,我的心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着,要不是嗓子眼儿细,估计就要蹦出来了,麻子也是一头的冷汗,坐在地上转头大骂驼子:艹你妈的,有这种情况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你是想故意害死老子吗?” 驼子闻言,却又一扭身子,双手一挥,一把掐住了麻子的喉咙,身子向前一扑,将麻子按到在地,一个耳光便抽在麻子脸上,把麻子给打懵了。麻子怔怔地看着驼子,众人皆是骇然,刚要上前阻止,驼子却已经放手,只听得驼子怒声说道:“你说的是人话吗?这墓道是老子修的?老子都说了试试,他妈的你没听懂吗?老子知道那石板稍微向外一斜就能倒下来?”驼子恶狠狠地骂着麻子,麻子一时便无言以对。剩下的四人也都愣住,驼子说完便站了起来,纱布包扎的伤口处又有血渗了出来,手掌处也有血渗了出来,整条胳膊登时殷红一片,驼子脸上肌肉一阵阵地颤动,突然眼睛一闭,昏厥过去,重重摔在地上,我和小白赶紧去扶,小白伸出大拇指去掐驼子的人中,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在驼子胸口一阵按压。 麻子反应过来,刚要发作,却见驼子昏了过去,有气没地方撒,指着大强骂道:“想活命就都他妈警醒着点儿!”骂完便看着躺在地上的驼子,又转头对我说道:“你别按了,你那个手法不对,没死都让你按死了,没看到肩膀在流血吗?再去取纱布来。”我赶忙停止按压驼子的动作,去取了纱布,又在驼子肩膀上缠了几圈,驼子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咳罢,才缓缓睁开眼睛,接着又是一声长叹。 麻子这才狠狠地说道:“你怎么没死呢?” 驼子微微苦笑道:“你还活着,我怎么能死呢?” 麻子却没有生气,哈哈笑道:“驼子,你都成这样了,你和我说这些?你知不知道,那些警察满世界抓你,你偷了博物馆的东西,已经是死罪,你的家都被警察抄了,你能跑到哪里去?”麻子说着,便放声大笑。 驼子道:“看来,是你们要陷害我。” 麻子道:“不错,你在此地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我和老黄都想拉你一把,但你执迷不悟,倒也不是我要将你怎么样,可你偏偏得罪了我们先生。” 驼子不动声色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们一帮外地人,来我的家乡胡作非为,你们的祖宗都刨出来了,又来这里刨我们的祖宗,我要是死罪,你们都应该千刀万剐。”驼子说完,又点了一支烟,将烟盒扔给麻子,麻子看了看烟盒里面,烟盒已经空了。没等麻子说话,驼子已经站起身来,踩在那块巨大的刻着玄武的黑色石板上,向墓道深处走去,渐渐地,消失在黑暗当中。 祁驼子独自一人向深邃的黑暗深处踉踉跄跄地走去,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悲壮,此时我和小白也顾不及多想,跟了上去,麻子等人也跟了过来,驼子过了这两道门,便停下了脚步,借着手电的光辉,才看清,那狭窄的墓道没有了,里面的空间宽大了许多,居然是一间巨大的石室,前后左右十几米见方,上面不见了拱顶,也是平平整整,足足两米多高,正面的墙上是两扇石门,门上一颗红色的宝石正熠熠放光,左右的墙壁上各有两扇石门。左边石门上方,用小篆刻一‘忠’字,右边石门上方用同样的字体刻出一个‘信’字。驼子站在这石室的中央默不作声,麻子在四周扫视一番便大笑不止,朗声说道:“这里便是墓室了,这左边的耳室一定是陈放祭品的,右边的耳室便是陈放陪葬品的,这前面的正殿自然是陈放棺椁的地方,就冲着这墓道,这一个个的机关墓门,这里,一定是有着数不尽的财宝,祁驼子,你知道吗?用不了多久,我们即将得到的这一批宝藏,就会出现在北京,出现在香港,在欧洲各地的拍卖会上,苏富比,佳士得,那些巨贾富商便会争相叫价,每一件都会是成百上千万,甚至是上亿的成交,老子要发财了,哈哈,哈哈哈哈。” 祁驼子冷冷地看着麻子在那里前仰后合地发着狂笑,当初他哪怕是看到一个门,甚至是一块不一样的砖都会表现出异常兴奋的人,此刻却出奇的安静。待麻子笑罢,驼子幽幽地说了一句:“你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我驼子佩服。” 麻子的笑容一下子收不回来,僵在了脸上,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驼子说道:“我没什么意思,这三道门后面的任何东西,我都不要了,我不想再去动这三个门其中任何一个,你麻子本事大,你去吧。”驼子说着转身要往外走,麻子抢前一步挡住驼子的去路。 麻子的刀已经紧紧握在手中,架在了驼子那个本来就流血不止的肩膀上面,小白刚要举枪,一把明晃晃的刀已经离自己的咽喉数寸,不待我手中的工兵铲举起,另外一人已经将枪管对中我的前胸。麻子说道:“把他们手里的家伙都给我下了。”那两人听完,便一把夺走我和小白手里的枪和工兵铲,扔在石室外面。麻子继续说道:“东西都找到了,这几个人留着也没用了,先把这两个小的杀了,驼子我们留着慢慢儿玩儿,我先把他这个腰给他踩直了,再给他掰弯了,然后我再一刀一刀地活剐了他。”麻子说着又是一阵狞笑。 那二人便举了刀枪向我们逼了过来,我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便将头歪在一边,小白被逼到另外一个角落,驼子却面无表情地望着墓道的远处,说道:“你尽管动手,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早就腻了,能死在这样的地方,倒也是好的。”驼子说完,冷冷地一笑。 小白见三人大祸临头,大声喊道:“妈的,幸亏老子没有将笔记本交给你们,你们要杀人不是吗?尽管来吧,藏宝图老子早就藏起来了,树林子里有个毛,你们一帮傻x,被老子骗了都不知道,艹你妈的,来啊,弄死老子。” 那个叫大强的人被骂得双眼通红,大声吼道:“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大强说着枪口已经对准小白的额头,麻子叫道:“住手。”说着撒手扔开驼子,拎着刀奔小白走去,朝着小白的肚子上就是一脚,小白身子一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麻子上前又一脚踩在小白左肩上,向前一蹬,小白便仰面摔倒。小白呲着牙忍着疼痛要站还没站起,麻子的刀便指向小白的眉心。伸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摸了几把,面目狰狞恐怖,瞅着小白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说话间刀尖又往前挪了几寸,眼看着就要扎上了。 小白还未说话,麻子的身后又是一身长长的叹息:“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白啊,你留着那个藏宝图有什么用?我们都被困在这古墓里出不去了,就算你现在守着一座金山,你又能怎么样?当初让你交给我,我说不定就不骗你下来了。”是祁驼子的声音。 小白仰着脸,看着眼前的枪口,答应道:“祁驼子,原来他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把我们领到这迷宫里来,你就是想杀了我们,你比麻子更不是东西,你不是也想要那个笔记本吗?老子谁都不给,要死大家都死,反正谁都出不去,就算这几道门后面真有什么金山,老子也不稀罕,老子做鬼都要带着你们。” 麻子听到小白正大声的辱骂自己,一阵懊恼,手中的刀便要刺过去,小白闭着眼睛也在等死,我被一杆枪顶着前胸也是动弹不得,心想着若小白死了,我便一头撞死在石壁上,免得受这胆战心惊之苦。 眼看着麻子的刀就要扎上了,驼子却大喊一声道:“你个小兔崽子说什么呢?”说着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麻子,一脚踩在小白的脸上,用皮鞋撵着小白的脸骂道:“老子把你这小白脸踩成花瓜你信不信?” 小白嘴里一边呻吟着一边又狠狠地骂着驼子,驼子弯下腰一拳打在小白的肚子上,接着又是一拳,一边打一边骂,小白和驼子两个人对骂的声音越来越大,脏话越来越难听,一旁的麻子却呆在一旁成了看客,一会皱眉一会儿哈哈大笑,我虽然不忍看着驼子将小白打坏,却终究是为小白没有被麻子刺死感到庆幸。 麻子终于看得不耐烦了,上前拉起驼子,驼子依然恶狠狠地说道:“你别拦着我,看我怎么打死他。” 小白伸手擦着嘴角渗出的血迹,一边骂道:“姓祁的孙子,你来弄死你爷爷?来啊。” 驼子却不再搭理小白,转身来到我的面前,一把拉开持枪的男子,抡圆了给了我一个嘴巴,我怔怔地看着驼子,驼子瞪着我骂道:“看你妈个x,你们两个狗东西我现在恨不得生吞了你们。” 我忍不住骂道:“滚你妈的。”胸中火起,莫非这驼子疯了不成,便加入小白,对驼子就是一通狂骂,驼子也回骂这我和小白,骂着骂着便盘腿坐在墓室的中央,指着我们两个骂,三个人骂得不可开交,口干舌燥,而麻子和大强等三人都呆愣这看着我们三人。 小白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肚子要冲过去踢驼子,驼子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两人说话间就又要打在一起,一旁的麻子却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小白,驼子却不依不饶还要往上扑,那大强见麻子将小白抱住,也过来要抱驼子,驼子却突然一猫腰,脖子一缩,从大强的腋下躲了过去,大强见自己抱了个空,刚要转身去寻驼子,驼子却不知何时来至大强身后,抬起一条腿,一脚踹向大强的后腰,大强身躯扭动,身子尚未平衡,站立不稳,向前倒去,正好倒在小白身上,一把砍刀便从大强的小腹插入,从后背穿出。原来麻子从后面抱住小白,手里的砍刀便向前伸了过去,大强被驼子用脚一踹,正撞上了麻子的刀口。 大强望了一眼麻子,嘴里喊了一声‘大哥。’手中的枪跌落在地,便扑通一声跪倒,身子又是三晃两晃,最后倒在地上。小白趁着麻子惊呆发愣的时候,一使劲挣脱了麻子,在地上捡起大强掉落的枪,指着麻子和另外一人,驼子已经将扔在墙角的枪和工兵铲捡了回来,将工兵铲扔给我,自己用枪对着麻子。 麻子依然是乜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手中的刀已经脱手,正深深地刺在大强腹中。另外一人却要举刀,已经被我和小白两个人制伏在地。驼子用枪抵住了麻子的太阳穴,笑道:“麻子,你小子够狠的,连自己弟兄都不放过。你杀了大强,怎么向他大哥交代?”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作者:钟睿 第7节 麻子这才回过神来,方才我们三人的一场骂战都是演戏给麻子他们看的。这一出戏甚至连我和小白都不知道何时开演的,但是不知不觉间却已经给驼子跑了龙套,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炉火纯青,神鬼不知,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又为了驼子本人的心狠手辣感到胆战心惊。 形势瞬间发生了变化,刚刚还是被别人用刀架着脖子等死,顷刻间却变成我们用刀架着别人的脖子,局面彻底的扭转过来,麻子故作镇定,说道:“姓祁的,你以为你能得手吗?上面都是我的人。” 驼子笑道:“上面我不管,现在是在下面,现在是三比二,我可以让它变成三比一,也可以让它变成三比零。”说着驼子的食指已经触摸到气步枪的扳机。 驼子杀心已起,麻子一下子慌乱起来,我和小白的心也是砰砰乱跳,之前死了那么多人,可那些毕竟都是意料之外,死于非命,现在却是驼子亲手举起的枪对准麻子的脑袋,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不由得喊道:“驼子,你冷静。” 麻子此刻也战战兢兢地说道:“老祁,祁哥,你先别动手,你手下留情,出去的时候我让手下人放你一条生路,咱们还是,好兄弟,还是好,兄弟。” 驼子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寒光,那腰却直了起来,身材一下子比麻子高出了许多,麻子惊道:“你不是驼子?” 驼子说道:“你也不是麻子嘛。” 麻子知道驼子说他不是麻子,意思是说他脸面光滑,没有麻点,强笑道:“是是是。” 驼子说道:“你刚才说要把我的腰弄直了,再掰弯了,再弄直再掰弯,这样玩儿死我是吗?” 麻子说道:“不不不,兄弟那是玩笑话,哪有那个意思?” 麻子嘿嘿一笑,猛然间一抬腿,照着麻子后腰猛踢过去,麻子一个没防备便被踢趴在地,驼子上前一脚踩在麻子的后背上,手中的枪一掉个儿,枪托对准麻子的后腰向下用力一砸,麻子一声惨叫。便昏死过去。 驼子又连着砸了两下,见麻子已经没有发出声音,便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冲着小白说道:“小白脸儿,你刚才是说要做我的爷爷是吗?我现在就把你那张嘴撕烂了。” ☆、16班门 祁驼子将麻子打翻在地,我和小白都是亲眼目睹,驼子转身面向小白,小白脸上没有了丝毫血色,握着枪的手也是瑟瑟发抖,小白说道:“祁驼子,你别乱来,我上中学就打架谁都没怕过,小心我用枪崩了你。” 驼子笑盈盈地看着小白,说道:“你想当我爷爷,太嫩了点,我当你爸爸,倒还合适。”驼子说着将地上的枪又捡了起来,我和小白都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小白兀自举着枪,双手却不住地发抖,驼子却没有理会小白,走到大强的尸体跟前,一弯腰,将扎在大强腹中的砍刀拔出,大强顿时血流如注,顷刻间整个人都染红了,驼子拔了刀却没有直起腰来,驼子又变回了驼子。 驼子的每一个举动,都让我觉得头晕目眩,毛骨悚然,我突然能想象到驼子在过陷坑的时候,用的那杆大铁枪是怎么从那两具死尸身上□□的。他像欣赏一只宠物一样看着趴在地上的麻子,蹲下来探了探麻子的鼻息。站起身后说了一句:“便宜你了。” 驼子在大强的背包里找出一卷绳子,扔给了我和小白,我和小白将麻子剩下的唯一一个手下捆成了一个粽子,丢在一个角落里。那人呲着牙哇哇暴叫,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哑巴,驼子听到哑巴大叫,觉得心烦意乱,便将手中的砍刀塞到那人嘴里,让他用牙咬着刀尖,只要嘴再动,或者一松口,那嘴便会被割出一道口子, 哑巴不再叫了,驼子一人在三个墓门前来来回回地徘徊着,我问道:“驼子,我们能不能进去?” 驼子淡淡地说道:“当然。” 我又问道:“这开门的机关在哪儿?” 驼子抬起一只手说道:“在这儿。” 我和小白没明白驼子说的什么意思,驼子却走到左边的墓门,抬起手向着两扇石门推了过去,那门吱扭扭叫了一声便轻巧地打开了,石门少说都有千斤重,驼子却好像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我和小白赶忙躲在一边,生怕里面飞出什么暗器,驼子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里面,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小白探着头向着墓门里面望了望,里面黑洞洞地什么都没有发现,便问道:“驼子,里面是什么?” 驼子皱着眉头什么话都没说,我和小白来到驼子身后,借着手电的亮光看到,这道门的后面,是一间与外面石室规模大小相一致的石室,里面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也不见再有门,墙壁上光滑平整,也没有什么壁画一类的雕刻,驼子难掩失望的表情,闭着眼睛不住地摇头。小白也是一阵叹息。 小白叹罢问道:“驼子,为什么是个空的?” 驼子睁开眼睛说道:“看来以后这风水不利的墓穴是不能来了。”我和小白都看着驼子,驼子却再没有说出半个字,他并未进入这左边的耳室,掉头奔着右边的耳室过来,驼子依然是用手轻轻地推动石门,那石门便又打开了,左右两边的石门都是如此轻易的被推开,让我难以理解,驼子转身在外面来回地走动,抬头看了一眼正面的那道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去推,我忍不住好奇之心,向着这右边的门走去,一脚塌了进去,见里面并无什么异常,便大着胆子走了进来,小白在身后为我照着手电,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我说道:“没有,和左边那间一样。” 驼子突然回头大声喝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我和小白都吓了一跳,小白赶忙说道:“没什么,进去看看。”我赶忙退步往外就走,却听得脚下有一块砖‘嘎啦’一声,我心中一惊,便听得身后‘啪’地一声巨响,四周便是一团漆黑。 我吓得‘啊’的一声大叫,原来那扇门已经关上了,那门严丝合缝,外面的光线没有透入一丝一毫,我站在地上没敢乱动,外面传来驼子微弱的声音道:“在里面站着别动。” 我大声喊道:“我没动。” 外面是小白的声音说道:“驼子,这门为什么--为什么--推--不--动--了?” 外面的驼子说道:“我试试。”就听着门的位置发出一声声的闷响,应该是驼子在撞门,却不见那门有丝毫打开的迹象,我在这黑暗之中,虽然没敢做出丝毫的举动,却已经是满头的大汗,如果这里有一丝的光线,倒还好说,可这里偏偏就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外面撞门的声音没有了,驼子说道:“这门是一次性的,这就是生死门,在这边的是生,过去了就是死,没办法了。” 驼子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太大,不过我却全部听到心里去了,什么叫‘一次性’,什么叫‘生死门’,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样,戳中我的心口,我绝望地大声咆哮道:“驼子,快救老子出来,哪怕出来之后你一枪打死我。” 小白在外面喊道:“你千万别怕,我和驼子想想办法。驼子你别胡说了,快想办法把门打开。” 外面的驼子说道:“什么叫生死门?人死了还能活过来吗?” 外面传来小白气急败坏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说清楚,那门不能进,你就应该提前说明。” 驼子冷冷说道:“小白脸儿,我又不是你雇来的奶妈,我干嘛什么都要跟你们说清楚?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俩,在这地下都要听我的,我祁驼子走过的路,你们才能走,我见着阎王爷都是绕着走的,你们偏偏要往上撞,我有什么办法?” 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大声叫道:“祁驼子。”当我喊完祁驼子的名字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啊啊地大喊了两声,悲愤地大声哭了出来,驼子的话,已经让我彻底的绝望了,我认为自己就要死了,我恨自己为什么就不拿一只手电进来,那样的话,即使是死,也不会那么可怕了,这回真的是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外面的小白依然央求着驼子:“驼子,你一定有办法的,哥,你就是我亲哥。” 驼子依然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你就算是认我做亲爸爸都没用了,这个门就是给你们这些不知深浅的人预备的,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却偏偏要有人进去看个究竟,哪怕里面有一件东西,或者墙上留着一个字,中了圈套被困在里面倒也情有可原,可里面什么都没留下,你们站在门口便可看得一清二楚,可你们非得进去,这机关的设计者,不是不给这些闯入的人机会,他留了机会,是你们没有把握而已。” 驼子说完一席话,我便安静下来不哭了,我试着抬起了胳膊擦了擦眼泪,驼子说的有道理,这么多年,我和小白,再加上老殷,一直在外面打拼着,我们自以为是,一条道走到黑,明明前面什么都没有,大人长辈们都说过前面有路但那并非前途,可是我们偏偏不听啊,我们要证明给别人看,我们不服气不是吗?一路上吃亏上当,却有苦难言。想到这里,我暗自在黑暗里苦苦地笑了,说道:“驼子,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对吗?” 外面没有人说话,我深呼吸了几下,接着说道:“驼子,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把小白带出去,也尽可能的把老周救出来,他们都是我带出来的,让他们能平安地回到北京。”说完,我便试着抬起一条腿,向门的位置退了一步,心想着如果能踩到一个一下子要我命的机关该有多好,免得受这个煎熬,可是当我连连退了四五步,却没有任何的机关。 外面传来小白的啜泣之声,驼子说道:“在黑暗里等死不是个办法,你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墙上,一了百了。这墓里面的东西我们俩就平分了,真他妈好,又少一个人。” 小白大声骂道:“艹你妈的,祁驼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驼子现在说什么,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到底,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贼罢了,反正都是死,那就撞死在这里吧。我咬了咬牙,想着门所在的方向,眼睛一闭,往上一撞,可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脑袋,当手触碰到门的时候,那门突然向外打开了,我身子还是往前扑着,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小白惊得大叫一声,用手电再照着那两扇打开的门,那两扇门背面左右各用小篆刻出一个字来,左边写的是个‘思’字,右边写着一个‘退’字。 我扭头再看麻子的时候,麻子已经倒在地上,笑得喘不上气来。 看着驼子在地上笑得直打滚儿,便明白驼子早已知道那门的秘密,他是在故意耍我,我心中一时气闷,站起身照着驼子的屁股猛踢一脚,驼子更是哈哈直笑,小白也过来踢驼子,驼子身子一滚,躲开了,看着驼子乐,我也忍不住笑了,最后连小白都笑了。 此刻的驼子笑起来却像极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完全不像对付麻子等人时那副凶残模样,让人心生一丝怜悯,我看着驼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个古怪的人,驼子看见我在看他,便不笑了。 驼子说道:“傻小子,里面好玩儿吧?”我却无言以对,想着自己在里面那种绝望的心情,又想着驼子隔着门所说的一番话,此刻我心情复杂,已是不尽的感慨。 小白说道:“你怎么就知道这门的秘密?” 驼子将眼镜摘了下来,在镜片上哈了一口气,又撩起衣角擦了擦,一边擦一边说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学问,你做哪一行,你就要研究哪一行,我不懂电脑,也不懂金融,我连古玩的市场行情都不懂,真假也辨不清,我也没必要去懂,我只懂盗墓,机关,这是我的专业,。”驼子说完又带上了眼镜,看着我和小白问道:“你们上学都学过什么专业?” 小白道:“电子商务。” 驼子哼笑一声道:“你不好好研究你的专业,却一门心思地往这古墓里面钻,你们不是明摆着找死吗?你们要能活着出去,以后别在这古玩行里了,更别想着捡漏,也别琢磨着盗墓,哦,对了,别说你们认识我祁驼子,我丢不起那个人。” 驼子话语间充满了傲慢与对我和小白的轻蔑,小白恼怒道:“我问你这门是怎么回事儿,你却东拉西扯教训我们一通,你就是想表现你的优越感吗?变态。” 驼子哈哈一笑道:“这退思门,便是生死门,让人经历一次生死,你下次用刀架着他的脖子,他都不会再去了。”驼子说着转头问我道:“小刘,你还进去吗?”我赶紧摇头,驼子又道:“这便是生死门,往前就是死,往后就是生,设计这墓门的人,便是让你对他有几分敬畏之心,别不知天高地厚。” 驼子话音刚落,那小白却道:“他不敢进去,我敢,我也要体会一下什么叫生死。”小白说着,身子一跃,便进到这右边的退思门内。驼子忽然脸色大变,身子唿地一下站起,跑去要拉小白,那退思门却已然关上,驼子脚下没收住,身子已经撞在门上了,门里面的小白哈哈大笑道:“驼子,只有我才能推开这门,你就别想进来了。 驼子一脸的惊慌道:“小白脸儿,你真不知道这天高地厚吗?” 小白笑得更大声了,我走上前,伸手去推这门,那门关得严严实实,丝毫未动。我拍了拍门说道:“小白,你别闹了,里面真踩到机关就完了。” 忽然就听得里面的小白‘啊’地一声大叫,我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驼子已经闭了眼睛坐在地上不住地摇头,里面的小白发出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这这,门上的字,变了。” 我顿时一怔,问道:“什么字变了?” 小白说道:“那‘退思’两个字变了。” “啊?”我更是一惊,驼子却突然睁眼转身问道:“上面现在是什么字?” 小白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是,是一个‘死’字。一个,一个‘求’字。” “求死?”我心中顿感不妙,急忙叫道:“快推门出来。” 小白那边答道:“不好,推不动了。” 驼子又靠在门上又闭了眼睛,不住地摇头叹息,我上前推了他一把说道:“你让开,你倚着门他当然推不开了。” 里面的小白骂道:“驼子他妈的还倒什么鬼?” 驼子站起身来依然不说话,走到石室的中央,坐在地上只是摇头,闭口不言,我又冲里面喊道:“驼子挪开了,你再推。” 那石门便连续发出十几下沉闷的声音,却始终不见打开,小白喊道:“为什么推不开?你刚才是怎么推的?” 我说道:“就是那样推的。” 小白叫道:“驼子,快想办法开门。” 驼子背对着我们,脸冲着左边打开的墓门,始终一言不发,我走到驼子面前蹲了下来,说道:“驼子,怎么回事?里里外外都推过了,为什么这次打不开了?” 驼子突然冲着我大声喊道:“他妈的你现在又来问我?老子刚刚说过的话是放屁吗?你们两个脑子里都装的是屎吗?你们两个耳朵拉稀了?”驼子双眼发出冷冷的光芒,双拳紧握,让我大为吃惊。 我怯声说道:“驼子,我不明白。” “我让你明白明白。”驼子说着猛然间冲着我的面门一拳打了过来,我淬不及防,那拳头便结结实实地打在我的鼻子上,我瞬间觉得两眼金星直冒,喉咙发咸,用手一摸鼻子,手上便沾满了鼻血,驼子依然厉声喝骂道:“你们两个王八蛋,都他妈死在这里最好。” 我怒道:“驼子,你抽什么疯?” 驼子却双手掩面,在地上缩成一团,再没抬头看我。我冲上前去,伸手拉他道:“驼子,你快说怎么回事。” 驼子低头说道:“那门的确是一次性的,向里面开一次,向外面开一次,门上有一个机关,里外一动,便自动锁死。” 我颤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驼子道:“这就是鲁班门。” 我惊叫道:“什么门?” 驼子扬起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伸手拍了怕我的肩膀说道:“鲁班门,这里所有的门,都是鲁班门,我们一进墓道时的两仪门,刚才的三象门以及玄武门,还有这退思门,以及在墓道墙壁上凭空出现的,那叫追影门,这些都是鲁班门。” 鲁班,这个中国人都知道的名字,可这些门,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追问道:“驼子,这鲁班门和鲁班是什么关系?” 驼子道:“傻小子,这你不会听不出来吧,这些门都是鲁班设计的,每一个门都带着机关,每一个机关都带着致命的杀伤。” 我急忙问道:“驼子,这些门我们一路走过来,你都知道这些机关怎么破解,这退思门,你也应该知道,你是故意不说,你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就像那会儿吓唬一样,是不是?是不是!”驼子这一路上最擅长的就是演戏和编故事,人多势众的麻子一伙儿人愣是让驼子骗得团团转,最后也是非死即伤,就连我都差一点轻信了驼子的话,一头碰死在石门上面。 驼子已然闭口不言,我伸手去使劲摇晃他的胳膊,驼子却像一个木偶一般,任由我怎样地摇晃他,那门又发出几声闷响,里面的小白大声呼喊道:“驼子,你丫又使什么坏招呢?嘿嘿,老子可不怕,老子有手电,你吓唬不了老子。” 驼子回头大声骂了一句:“你小子好好反省反省,这回偏偏是从外面推,我和小刘商量好了,让你多呆一会儿。” 我急忙对驼子说道:“驼子,这门我刚才推了,推不”驼子急忙伸手堵了我的嘴,小声说道:“我安慰他的。” 小白在门里仍然叫骂着驼子,我便对驼子说道:“驼子,你说说这门到底怎么破解?” 驼子摇头道:“破解不了,有一本书,据说鲁班亲手所著,里面记录了他所有杀人的机关,并且,每一个机关都对应着一个破解的办法,这本书人们叫他《鲁班书》,我记得一些,在这鲁班书最后记录的,就是他设计的这些可以杀人的门,其中这两仪三象,玄武追影,也都记录了破解的方法,唯独这退思门,却没有记载任何的解法,据说连鲁班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他为了破解自己亲自设计的门,为了激发出自己的灵感,便把自己强制关入门内,最终因为门没有解开,活活死在里面。” 驼子所言让我无比震惊,忙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驼子点头道:“这《鲁班书》还有一个名字,你知道叫什么吗?”驼子见我摇头,便又说道:“正因为最后一个门没有解开,这书的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缺一门》。” “啊!”我大喊一声,便跌坐在地,驼子说道《鲁班书》的时候,我还不甚了解,可驼子突然说出这《缺一门》的时候,我却一下子想到了。 门里的小白似乎听见我的喊声,也不再骂驼子,大声问道:“艹,一惊一乍的,你们两个再商量什么呢?能不能演的再像一点?”小白依然以为我和驼子在合伙儿捉弄他。 我没有理会小白,对驼子低声说道:“这《缺一门》我听说过。” 驼子道:“在哪儿?” 我思付道:“那是一部电影,嗨,不对,是电影里说起过,鲁班书,缺一门,那是一本被诅咒的书,看的人缺钱缺德缺胳膊缺腿。” 驼子显然没看过那个电影,皱着眉头问道:“电影?什么电影能讲这些?什么诅咒?什么缺德缺胳膊的?” 我也不知该如何向驼子解释,闭起眼睛努力回想我所知道的关于鲁班的所有知识,可我想起来的除了电影,剩下的就是一些扳凿斧锯,其他什么都没有。 驼子道:“你看的那些都是扯淡,假的,不用想了,那个门,无解。” 我睁开眼睛急忙问道:“那怎么办?” 驼子仰着脸轻声答道:“我们在门外陪着他,和他说说话,看着他死。” ☆、17蒙面 那扇石门经过两开两合,便再也打不开了,小白为了体验生死门的厉害,被困在右边的石室之内无法脱身,我和小白隔着紧紧关闭的石门都是无计可施,一路之上见到的死人那么多,虽然受到不少的惊吓,但终究与我无太多干系,现在也变得无关紧要,只是这小白从大学到现在相处了将近十年的光景,兄弟之情怎能轻言放弃?老殷,小白和老周,在北京最好的三个朋友,短短数天,就丢了两个,眼前的小白,也是眼睁睁地要我看着他死。 祁驼子坐在地上没有起来,他说要陪小白说话,却也终究没有说出话来,我独自来在石门近前,又使劲推动石门,一切也不过是徒劳无功,小白在里面似乎也感觉到大事不妙,问道:“你们不是和我开玩笑?” 我还没有说话,却听见驼子微微一声叹息,说道:“唉!没有用的。” 小白在里面惊道:“什么没有用的?艹你妈,祁驼子。”小白已然愤怒,驼子却像没听见一样,头低着一语不发。 我道:“小白,我们会想办法,将这门推开的。”其实我是想不出办法来的,只能好言劝慰小白。 却听得里面一阵巨响,小白‘啊’地一声惊呼,里面又一阵悉悉响动,我顿感不妙,莫非有鬼?我急忙问道:“怎么啦?”却又听不到半点声音, 过了良久,里面又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唉,没有用的。”说完又是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语调轻柔,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猛然一惊,回头再去看驼子,却见驼子也是大惊失色,张这嘴巴惊恐地望着我。 “谁?”我不由地颤声问道。 驼子缓缓地站起身来,将一把砍刀紧紧握在手中,向我靠了过来,在我身前站定,四下观望,左边是打开的墓门,正面的门却还是紧闭的,下边是我们来时的墓道。地下趴着麻子也是一动不动,哑巴嘴里噙着刀片,正睁大着眼睛看着我们,就算他不是哑巴,嘴里噙着刀片也不会说出话来,再有,就是大强的死尸了。 驼子听着四周一片死寂,再无半点的声音,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微地笑意,伸手在这右边的石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说道:“小白脸儿,不和你开玩笑了,我现在就开门放你出来。别转身弄鬼。” 驼子认定那声女子的声音是小白故意装腔作势学出来了,我当下释然道:“小白,你丫还吓唬我们?” “哼哼,没有用的。”又是那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那声音分明就是从这石门后面传出来的,但是那门后面只是关着小白,再没有第二人,但是小白平时说话的声音很粗,就算平日里开玩笑学说女子声音,也不会是这般娇滴滴的,没有一丝小白说话声音的痕迹,我用手指了指石门,示意驼子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驼子脸色大变,侧耳贴向石门,那门后已然悄无声息,驼子突然提高嗓门叫道:“小白脸儿?”见门后无丝毫动静,驼子又朗声说道:“你再装神弄鬼,老子过去一刀捅死你。” 驼子眼神之中隐隐透出一股杀气,往后退了半步,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那门,却又听到门后发出女子咯咯咯咯的娇笑之声,这一连串的笑声要在平日里听来也会让人觉得莺声燕语,颇为动听,现在听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只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那声音笑罢又是一声叹息道:“唉!没有用的。”驼子顿时骇然,我更是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呼,那女子声音继续说道:“你‘啊’,也是没有用的。” 我吓得连着向后退了三四步,全身不住地发抖,那声音和小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既然没关系,这女子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这间耳室我是进去过的,里面四壁空空,石门一关,便是一个封闭的所在,可是小白呢?为什么没有小白说话的声音,却多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驼子转身疑惑地看着我,我说道:“那,不是小白。” 驼子点了点头,又转回身面向石门,将手中的刀一举,冷冷说道:“你是谁?”那门后又是一片死寂,驼子凛然说道:“不管你是人装鬼,还是鬼装人,请现身说话。”那门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既无女子的声音,更无小白的声音。 我小心走到驼子身后,在驼子耳边问道:“怎么回事?” 驼子道:“不知道,小白凶多吉少。” 我又问道:“怎么办?” 驼子道:“没办法,那门打不开,撤吧。” 我急忙问道:“那小白怎么办?” 驼子道:“你再多问我一句,我先一刀囊死你。”驼子说着侧目瞪视着我。 我现在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身边除了驼子,就是哑巴和昏迷不醒的麻子,那麻子醒过来后一定会杀了我,我便不敢做声,只能跟着他,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往哪儿撤?”话音刚落,驼子挥手便给了我一巴掌,脸颊上顿时觉得火烧火燎,一时间疼痛难忍。门后又是女子咯咯咯咯地娇笑之声。 驼子没等我说话,便又盯着那墓门说道:“你再敢问我问题,下一次拍在你脸上的就不是手了。”驼子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刀,脸上满是寒意。 我瞬间怒气直冲,伸手摸着脸颊说道:“驼子,老子不怕你,大不了死在这里。” 驼子微笑道:“是吗?”驼子说话的语气之中满是轻蔑,眼睛却始终没有看我一下,依旧盯着墓门,那墓门后面只剩下了安静,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驼子又说道:“你站着别动。把嘴巴闭紧了。”驼子说完便往后一步一步地退了过去。 这石室再大,也不过几丈见方,驼子只退了几步,便退在这左边打开的墓门之内,我惊异地望着驼子,方才驼子打过我一个耳光,我怒气未平,现在看到驼子要进那左边的耳室,又不由得担心起来,那石门关上了,怎么办?驼子再在里面出了状况我又该如何?心中暗道:“不好。”我刚想说话,驼子突然用刀指着我,微微摇了摇头,我大张了嘴巴便也不敢说出半个字来,那石门‘啪’地一声,眨眼之间便关上了。 我终究没有说出话来,驼子不叫我出声,自然有他的用意,但又听到“啊”的一声尖叫。却是刚才那个女子的声音。 这墓室里到处都是奇怪的机关和诡异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彻底的疯掉,此刻,我却还清醒着,期盼着再一次见到驼子,驼子还会再出现吧?果然,那门再一次地被驼子从里面推开了,驼子一个踉跄从里面跌跌撞撞地出来了,看见驼子出来,我揪着的心又放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驼子看了看我,面露一丝微笑,显然我刚才的无所作为令驼子万分满意,我也对驼子报以一笑,驼子却没有对我有其他表示,却也没有闲着,转身奔着那躺在地上的哑巴,哑巴看到驼子奔着他过来,身子只是微微扭动了一下,全身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哑巴终究也没有什么反抗,便被驼子拉住一只脚,在地上拖动起来,一直拖到那从外打开的左边墓门的门口。 我似乎猜到驼子要干什么了,便上前帮忙,驼子却将手里的刀递给了我,自己将哑巴嘴里得刀缓缓抽了出来,驼子抽刀的动作极其缓慢,生怕割到哑巴一般,哑巴也张大了嘴巴极其的配合,万没想到,驼子一只手刚刚将刀从哑巴嘴里抽出,另外一只手上的动作极快,使劲一推,那哑巴在地上连着几个跟头便滚入左边墓室之内,那门在关闭的一瞬间,驼子却身子一扭,拿刀的手往后一挥,就听到连着两声‘啊’地惨叫。 第一个惨叫声是哑巴滚入墓室发出的,而另外一个惨叫声却是从身后右边的墓室传来的,驼子连续几个动作速度极快且一气呵成,让人反应不及,我再回头看时,那右边的墓门又一次地打开了,却见数道手电的光芒照了过来,同时,还有十几把明晃晃发出寒光的砍刀,正指着我和驼子。 右边的耳室石门居然是和左边耳室石门的机关连在一起的,只有左边的门彻底关死,右边的门才能再一次被开启,驼子居然没有经过任何实验,便清楚明白的判断出石门的破解所在,倒是比鲁班爷更胜一筹,再一次让我钦佩不已。但是一切都晚了,看着几十道手电的光芒和几十把尖锐的刀尖都对着我们两个,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被驼子用‘飞刀’射倒在地的人躺在地上抱着大腿不住地唉幺唉幺地叫唤着,鲜血正从左边大腿被刀刺入的地方上涓涓流出,有两个人已经蹲下身来为那人拔出刀来包扎伤口,右边耳室涌出的十几个人都身穿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纱看不清面容,为首的一人从发型身材上判断出确是一个女人。那人手中既无手电也无砍刀,双手抱在胸前向我和驼子的方向迈了一步,说道:“这位先生好刀法。” 那说话的声音正是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分毫不差。看着眼前出现的是人而不是鬼,我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些,既然是人,起码要好办了许多。但是这些人到底是谁?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这墓门明明是驼子头一回打开的,怎么会有人先进入到耳室里?而且,我们事先并没有发现耳室里有其他人,这十几号人是怎么进来的?小白又去哪儿了?无数的问题出现在脑海里,让我无法冷静地分析思考。 驼子站在地上一脸的不好意思,憨笑道:“嘿嘿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 那女人道:“你和我唠唠叨叨说了半天,还扬言要用刀杀我,你现在说你不知道里面有人?你难道没把我当人吗?” 驼子窘迫无比,此刻不知道说什么话,顿了顿才道:“在这坟墓里面,你让我怎么猜你都不可能是人。” 那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句,说道:“在这墓道里面,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女子说话丝毫不给驼子余地,驼子一时语塞,那女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儿偷东西?” 驼子顿了顿,说道:“年轻娃娃,说话客气一点,我在这儿偷东西?我在这偷了谁的东西?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听你说话的口气,也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我也算你一个长辈了,你在家里你爹妈没教过你出门在外怎么和大人交往吗?” 那女子抢前一步举手要打驼子,驼子并未闪躲,伸手扣住那女子的手腕,那女子手被架在半空之中,要打却打不到,驼子又是往前一拉,那女子便掉入驼子怀中,驼子另外一只手已经掐住了那女子的脖子,身后十几人都往前进了几步,十几把刀离驼子也不过尺许,驼子笑道:“你们一帮人都涌过来不嫌挤吗?哎呦呦,后面那位兄弟刀都伸不进来了。你们现在要杀我,那就快动手,有个妞儿陪老子,老子倒是能死个快活。不知这妞儿相貌如何。”驼子说着伸手要去摘那女子的面纱,那女子被驼子掐着喉咙,说不出话来,伸手要掰开驼子的手臂,却也无能为力。 人群中有一人抢前一步立即喝止道:“祁驼子,你别乱来,你再动一下,我就将你的手砍下来,眼睛挖出来,快将这位姑娘放了。” 驼子脸上突然略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要去揭女子面纱的手放了下来,说道:“哦,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破烂王黄先生啊。” 那人哼笑一声说道:“祁驼子,你知道也好,不过老子不是什么收破烂的,听说你也是个盗墓的,你四下打听打听,盗墓的谁不知道我老黄,黄海龙。今天你要是敢来横的,老子将你切碎了,和敖包村的那一堆骨头一起火化。” 我一听是收破烂的老黄,那就一定是在敖包村里借收骨头为名来收古董的老黄了,急忙问道:“老周是不是被你们抓住了?还有我的朋友,小白。” 那老黄道:“你是说周光泰那个老王八蛋吧?老子在山东河南找了他十几年,现在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我怎么会放他?” 我又问道:“那小白呢?刚刚还在那扇门后面。” 老黄答道:“那个小白脸吗?”老黄说着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有两个人从耳室内拖出一个五花大绑嘴里塞了破布的的人,那人正是小白。 驼子说道:“你将他放了。” 那老黄笑道:“我们做个交换吧,你放了那位姑娘,我便放了这个小白脸。” 驼子说道:“好。” 我急忙拉了拉驼子,冲驼子使了一个眼色,驼子明白我的意思,朗声说道:“怕什么?他们杀我们三个,那不是易如反掌吗?我只是想和你,还有小白脸死在一块儿,不枉我们一起来过这古墓里。”驼子所言甚是情真意切,我不由动容。 驼子说完手上一使力,向前一推,那女子便像个木偶一般向前倒去,老黄等众人赶忙伸手将她扶住,那老黄接着道:“哼哼,算你识相,既然你已经知道要死了,那我们放了他倒也未尝不可。”说着手中的刀往下一落,小白身上的绳子脱落在地,我和驼子赶忙上前,拉起小白,将小白口中的破布掏出,小白蹲在地上呸呸地吐了几口,站起身指着对面一干人等大声骂道:“艹你妈的,都他妈什么人?” 那老黄道:“年轻人,别不识好歹,说点好听的,一会儿死的时候,老子让你少受些罪。” 小白冲着老黄呸了一口,却也没有再说话,一旁的驼子说道:“老黄啊,你们老是蒙着脸和我说话,我觉得别扭,蒙面是怕人知道自己是谁,可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你再蒙着面说话,那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老黄冷笑道:“好,就怕你那两个兄弟会吓着。”老黄说着伸手扯下蒙在脸上的黑纱,我和小白都登时一惊,原来这老黄端端正正的一张脸上,却唯独少了半个鼻子,相貌有几分吓人。老黄接着说道:“我老黄一个鼻孔出气,也会比你们活的时间长。不过,以后你们就”那老黄话未说完,跟身进步,手中的刀便逼了上来,其他几十把刀也跟着逼了过来。 我和小白后退一步,却见驼子双手背在身后,昂首站立,也不退缩,脸上更没有丝毫的畏惧神色,无比坦然自若。 忽听得地上有人唉哟一声,那一声叫的无比凄惶,众人都是一惊,连驼子都不由得一怔,那老黄问道:“谁?” 一个微弱的声音答道:“是,是我。” “啊?”老黄惊呼一声,赶忙向前几步,将趴在地上的麻子翻了个身,问道:“麻子,你怎么?”话未说完,便上下打量着麻子,再一扭头,见一旁大强的尸体,原来这一伙人与我们相遇,只顾着要怎么杀我们三人,却忽视了地上趴着两个人。 麻子断断续续地无力答道:“你叫我和老七他们,出来,出来分头去寻那两个偷笔记本的,偷笔记本的年轻人,我在这,这城里转了两天,发现了老七,老七的面包车,却不见他们人,便在周围找,发现了一个盗洞,下去后,发现,发现了老七他们都,都死了。后来在,在墓道里,遇上了他。”麻子说着抬手指着祁驼子,接着说道:“我们九个人,还有老七他们,他们四个,都被他,被他害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老黄瞪着双眼,愤怒地瞅着祁驼子,驼子并不去看老黄和麻子,只是仰头望着对面蒙面的女子,满面堆欢,不怀好意。 老黄指了指一旁大强的尸身问道:“大强是怎么死的?” 麻子答道:“是祁驼子,趁我们不备,一刀杀死了大强。” 老黄顿时怒气上涌,撒手扔下麻子,站起身不由分说挥刀砍向驼子,驼子身子赶忙一缩,往后一跳,却也不做解释。老黄怒道:“祁驼子,你杀我弟弟,我和你深仇大恨不共戴天,老子今天非把你剁成肉酱不可。” 我急忙叫道:“人不是驼子杀的。” 我本来想制止老黄,想向他说明那一刀是麻子扎进去的,却见老黄转头向我就是一刀,我躲闪不及,脚下一滑,便跌倒在地,老黄骂道:“你小子难道能脱了干系?你们三个统统给我兄弟陪葬。大家一起上,将他们给我剁碎了。“老黄话音刚落,那几十号人便都举起刀奔我们三人过来了,我知道今天难免一死,便也不想再做过多无谓的挣扎,索性双眼一闭,不如等死。 一个声音突然说道:“且慢。”是那个女子的声音,我再睁眼,就见那一伙人都停了下来,眼睛都盯着蒙面女子。 老黄怒道:“我先替我弟弟报了仇再说。”说完转身又奔着我和驼子而来。 “黄海龙,先生的话你忘了吗?”那女子大声喝道。老黄便再不敢上前,那女子续道:“先生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现在那图都丢了,以后的事情还要怎么做?你要杀这几个人可以,但是麻子说那笔记本被这三个人偷了,就应该先把笔记本找出来。” 老黄满面羞愤,冲着那女子点了点头,又转身对驼子说道:“祁驼子,笔记本藏在哪儿了?交出来,否则我先杀你。” 驼子朗声笑道:“老黄,你还是先杀我好了,笔记本就算了,先杀,还是后杀,对我来讲,都是一死,没什么区别。” 那女子道:“要是你们将笔记本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放了你,但是你不交出来,我们就一定要杀你,这十二连城说大也不大,要几千年的古墓我们都能找得到,更何况一个笔记本?” 驼子道:“你说的倒是有理,那你们就快动手,不要再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了,杀了我们,你们赶紧去找吧。”驼子说得轻描淡写,倒是没有被那女子所言吓住。 一旁的小白却对那女子说道:“别听他的,我知道在哪儿。” 那女子道:“你快说。” 小白道:“我说了你真的肯放我们走?” 那女子道:“那是自然。” 小白一拉我说道:“你就放我们两个就可以了,那个驼子,你们还是把他杀了吧。” ☆、18忠信 小白让老黄等人先杀了驼子,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连老黄等人都觉得诧异无比,驼子叹了口气说道:“小白脸儿,你可真够狠的,我不就是拿了你一件东西吗?我说过看完了还你,你却对我一直耿耿于怀,这一路上你想杀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就知道,只是我念你年纪轻不懂事,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然你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小白鄙夷地看了驼子一眼,说道:“姓祁的,你说的倒是好听,你把我关在退思门里,不就是想困死我吗?还好有老黄他们救我,你是什么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小白说完竟然向驼子狠狠啐了一口,拉着我站到老黄一边。 驼子一阵凄然,说道:“笔记本在我手里,你们谁都找不到,不信你们就杀了我,跟那个小白脸去找,我是和他说过在我东城家中的炕洞里,那不过是骗他的。”驼子说完微笑地看着众人。 小白怒道:“姓祁的,你”小白不知如何是好,一脸的窘然神色。 驼子道:“老子不姓祁,你别一口一个‘姓祁的’叫,老子是蒙古族人,本来就没有姓,老子今天姓祁,明天就姓李,后天都可以姓赵,说不定哪天老子又姓了白,做你老子都行。” 小白听后更是哈哈大笑道:“驼子,你不姓祁,老子也不姓白,老子叫杨九阳。” 那女子听到驼子和小白两个人吵了起来,便觉得有几分心烦,忙打断道:“这位杨先生,他刚才说的是否属实?” 小白道:“我怎么知道他到底姓什么?这个人满嘴胡言乱语,你也别都信他的。” 那女子显然知道小白理解错了她话里的意思,便又说道:“我问你那笔记本的事情,驼子说的是否属实?”小白顿时哑然,点了点头,那女子又道:“这么说笔记本在什么地方,只有驼子最清楚了?” 小白道:“如果驼子家的炕洞里确实没有,那就只有驼子一人知道了,不过,那书是驼子从小半仙那里得到的,后来被我骗了过来,唉,最后还是中了他的圈套。” 那女子道:“你要这笔记本做什么?” 小白道:“你们的人抓了老周,老周是我的朋友,驼子说这笔记本里有秘密,对你们很重要,我便想用这笔记本和你们换回老周。” 那女子道:“你倒是很聪明,不过你和这驼子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白道:“我们被他骗到这里的,这里面都是机关,他说我们两个要是不听他的,就要杀了我们,在这墓里面做陪葬,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他。”小白所说的话倒是有真有假,没有办法是真的,驼子说要杀我们,虽然也提过,不过倒也不是真心要杀,我猜不透小白为什么要说这一番话,这样只能对驼子更为不利,难道又是驼子和小白在演双簧给这些人看吗?那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我闭口不言,也不帮驼子说话,更不帮小白说话,只是看着他们,到底要怎么样。 那女子向驼子问道:“这位杨先生说的对也不对?” 驼子道:“你别问了,你认为对,那就是对,你认为不对,那就是不对。” 驼子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麻子大声喊道:“别,别听他们俩的话,都是骗子。”说着麻子双手撑住地面要站起来,顿时觉得腰间一阵剧痛,便又惨叫一声,又躺在地上,那女子想要再问什么,却见麻子已然昏厥,不省人事。 那女子道:“我姑且留着你们三人的性命,哪怕你们偷奸耍诈我也不怕,就你们三个人还能翻起什么浪来?把他们都给我绑了。” 说话间便有七八个人向前,将我和小白的双手从后面一捆,我顿时觉得肩膀的伤口处一阵疼痛,大叫了一声,小白忙道:“他胳膊被祁驼子打残了,你就不要捆了吧?” 那女子惊异地问我道:“驼子真的打过你?” 不待我搭话,小白忙插嘴道:“是啊是啊,不信你看,肩膀的骨头都被驼子打骨折了。”小白说着又用手拍了拍我受伤的肩膀。我顿时疼得又是凝眉又是呲牙。那女子见我的样子,伤看来是真的,便对手下人说道:“他们两个不用绑了,这么多人难道还看不住他们两个吗?” 那些人便不再管我和小白,径直走向驼子,驼子倒也识相,双手一摊,又将双手向后一背,蹲在地上,一副束以待毙的样子。驼子便被五花大绑起来。 那女子道:“时间不早了,趁着天没亮,把东西全部运出去,把这几个人都弄出去,还有里面的哑巴,看还有没有气儿,快动手。”那女子说完转身又奔着右边的石门而去,我,小白和驼子三人被人押着也跟在后面,我四下一看,果不其然,就在这耳室顶部的正中间,多出一个向上的洞孔,大概一米左右的直径,洞上面还有两个人,各自拖着一根绳子,那女子率先抓了绳子,一根绑在腰间,另一根用双手抓在手中,上面的两个人往上一提,那女子便双脚离地,升至半空,眨眼之间便到了洞孔之上。 后面的人如法炮制,一个个被拉出洞外,我和小白驼子等人都来到这孔洞之上,上面被掏出一个宽大的空间,可容七八人站立,我们刚刚站定,便被人推着从一个向上倾斜的斜井走了上去,这斜井也是挖的相当宽敞,我们只许低了头便可以毫不费力地向上行走,走了许久,却不见上面透出光亮来,却有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那久违的气息顿时让人精神为之大震,果然,不多时上面便有了些许的光亮,再走几步,便来在地面之上,天空之中几颗疏星闪烁跳动,树木依然伸着黑色的手臂,被风吹得在空中摇摇摆摆,我心中顿时释然,哪怕是死,便也是死在外面,倒也是极好的。我又四下扫视了一圈,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来过,无比熟悉,突然听见两声汪汪地狗叫声音,我回头一看,就在这不远处的墙角,一只大黑狗冲着我们呲牙大叫。小白悄声说道:“是在老马五家的院子里。” 我猛然醒悟,果不其然,正是马五老汉家的院子。东方的天空显出一片白光,天色亮了起来,院子里的情形和之前我们来的时候一般无二,那马五老汉正蹲在房檐地下抽烟,老太太坐在旁边也是不住地叹气,两个人双眼通红,显然是最近没有睡好。 马五老汉抬头看着出来的众人,突然发现蹲在地上的我,小白和驼子,马五老汉脸上显出一团疑惑的神色,却也没有走近我们,我对老汉报以一笑,老汉却叹息着摇了摇头。 从地下出来的老黄冲着马五说道:“五叔,把那条狗弄走,别让他乱叫,招来警察就麻烦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驼子也冲着马五喊道:“五哥,把那条狗弄走,别让他乱叫,招来警察就麻烦了,你也脱不了干系。”驼子说的话和那老黄所说分毫不差,只是将‘五爷’换作‘五哥’,辈分便比老黄大了一倍。 老黄笑道:“你祁驼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老子头上找便宜。”说着来到驼子跟前,弯腰在驼子耳边小声耳语几句,驼子将头扭向一边,也不再理他。 老五站起身去放开系在狗身上的链子,又喊了一声,那狗便出了大门狗影一闪,不见了,马五又重新走回到屋檐下蹲了下来,驼子又道:“五哥,来根儿烟,这几天他妈的可把我憋屈死了。” 马五脸上现出一丝不悦,说道:“你被绑成那个样子了,还怎么抽烟?” 驼子嬉笑道:“别废话,赶紧的。” 马五从上衣口袋里掏了一支烟,点燃了便走到驼子面前,直接递到驼子嘴里,驼子用牙咬住了过滤嘴,上下两片嘴唇一合猛吸一口,甚是享受,又抬头斜着眼睛故意地瞅了瞅在一旁一直瞪视着他的老黄,两股烟柱顺着驼子的鼻孔里缓缓喷出。那老黄本来就只有一个鼻孔,看着驼子表演,一个鼻孔出气的老黄自尊心受到打击,一步上前猛踢在驼子受伤的肩膀之上。驼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却也并未喊叫,躺在地上冲着老黄说道:“你今天要是不弄死我,我明天就会弄死你。” 老黄上前一步,一把将祁驼子提了起来,说道:“好,你记住了,今天是二月初九。” “黄海龙,你在干什么?”那蒙面女子站在洞边喊道:“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么?外面的岗哨都安排好了没有?” 老黄答应了一声,撒手放开驼子,驼子冷笑道:“我记住了,二月初十,我就要你的命。” 那老黄哈哈大笑几声便也不再理会驼子,而是指挥着手下人,那洞里的人都出来了,包括死去的大强,和受伤的麻子和哑巴,麻子已经清醒过来,好像精神错乱一般,大声呼喊道:“他是骗子,他是骗子,别信他,别信他。” 众人都没有再理会麻子,接着从坑道里往外搬运东西,一直搬到了天光大亮,偌大一个院子居然要摆满了,那是一件接着一件的青铜器,玉器,一直摆到我们三人的跟前,驼子这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喃喃自语道:“晚了,都晚了,可惜,就晚了那么一步。” 地道里的东西都被清理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升至地面,老黄便指挥着人从大门外往里运土,都悉数倒入坑道内,又命令其他人清点人员以及地上所有的东西。待清点完毕,那蒙面女子道:“多少件?” 负责清点的一人说道:“青铜器288件,玉器92件,金器15件,彩陶都有破损一共142件,钱币若干。帛画7卷。” 那女子道:“都搬出来了吗?” 老黄上前说道:“除了那颗红宝石,都有了。” 那女子道:“先生说过了,那红宝石控制了墓室所有的机关,你摘了它,整个墓室就会坍塌。” 老黄赶忙说道:“先生说的话,绝对不会错。” 那女子冷笑道:“从今往后就要这么干,先生花费重金从德国买回来的探测仪,可以探测地下百米所有的金属,再也不用找什么墓道入口,直接在地宫顶部用炸药开个口子,简单又直接,还节省时间,最主要的是,不容易送命。” 老黄道:“姑娘说的对。” 那女子怒道:“你看看麻子那些人,死伤那么多,这么蠢的人,先生怎么能让他来做?” 老黄忙道:“先生自然有他的安排,姑娘你说的倒也不错。” 那女子又疑惑道:“为什么墓室里没有棺椁?却又有这么多的文物?到底是谁的坟呢?奇怪,奇怪。” 驼子不由地失声叫道:“什么?” 那女子回头看了驼子一眼,并未理会,说道:“不管那么多了,将那些破陶器都扔到墓道里,有这么多青铜器,其他可有可无。”手下便有人将那些破损的陶盒陶罐都又扔回到坑道里,破碎之声不绝于耳,我不由得觉得这些东西无比可惜,这些盗墓贼着实可恨。驼子微微叹道:“暴殄天物,都是畜生。” 驼子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太高,那女子就在一旁,听着倒也清楚,她随手拿起一件还未被扔回到坑道内的陶罐来到驼子面前,说道:“祁驼子,这些东西一件不过几百元,而且都有残缺,你说这是暴殄天物?” 驼子道:“你们只认识钱,根本就不认识这陶罐上画的什么,你们这一群文盲,也配得上盗墓贼这三个字?” 那蒙面女子轻笑一声,又道:“那你说说这陶罐上画的什么?” 驼子仰头看了看东边的一片明亮,又低头看了看女子手中的陶罐说道:“我不说。” 那女子道:“为什么?” 驼子并不解释,只是看着那些人叮铃咣啷将所有的陶器都丢入坑道之内,破碎的声响没有了,驼子这才缓缓说道:“既然都物归原主了,那我就给你念叨念叨,这是一件《彩陶缸绘鹳鸟衔鱼纹》,在白陶上面用红砂画出鹳和鱼,画面效果粗旷有力,彩陶尚属难得,这一件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众人闻言都不由得一声惊呼,老黄忙喊道:“都别砸了。”才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太晚了,142件彩陶砸碎了141件,只剩下一件,还在那女子颤抖的手中失手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片。 驼子微微一笑,说道:“就你们这点见识,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枉费你们那一身的力气。” 那女子问道:“这一件值多少钱?” 驼子道:“我从来不说价钱,我也确实不知道价钱,我只知道这是好东西。” 那女子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人实在是不可思议,指了指地上摆放的青铜器又问道:“这其他的东西你都认识?” 驼子道:“我认识它们又能怎么样?它们又不认识我。” 女子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驼子答道:“它们要认我,这些东西就不会落在你们手里了。” 那女子听明白驼子的意思,不由得轻声一笑,说道:“你一个乡下种地的,倒是敢说这样的大话,那我问你,这一件叫什么?” 驼子道:“太远,我看不清,我现在整个胳膊都麻了,你把我的绳子解了,我就告诉你。”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便从手下一人手中拿了砍刀,将驼子身上的绑绳挑落,驼子没有了束缚,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其他人都将手中的刀对准了驼子,驼子看了看众人,微微一笑,并未说话,顺手捡起一件青铜器来,说道:“这一件是《战国黑漆古错金银精工兔尊》,你说我说的对也不对?”那女子登时哑然,驼子放下手中的物件,又拿起另外一件,说道:“这一件是《战国青铜鎏金蟠虺纹扁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驼子这一回连看都不看那位蒙面女子,接着指着地上的青铜器一件件地说道:“这是《战国青铜蟠虺纹提梁盉》,这一件是《战国青铜越式鼎》,这两件是《战国错银青铜游环》,这一件是《战国青铜镶嵌几何纹敦》,这是《战国青铜攸武使君甗》,这是《战国青铜错金银鸟兽形盉》” 驼子如数家珍一般,将地上所有的青铜器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地一个挨一个地数着,一个都不落下,每一件的名字都是脱口而出。人群中有人竟然忍不住喝出采来,我和小白更是啧啧称赞,小白更是夸张地跪在地上,嘴里自言自语道:“驼子,老子要拜师。” 待祁驼子说完,那女子不由地重重点头赞许道:“不错,连一个字都不差。” 驼子依然不去理会那女子,来到马五面前说道:“五哥,我嘴都说干了,回屋倒上一杯水。” 马五还沉浸在刚才驼子滔滔不绝的话语当中,驼子上前和他说话,他都没反应过来,倒是那老太太赶忙点头说是,转身回屋了。驼子又来到众人面前,面带微笑,并不说话,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祁驼子,你真是个人才啊!” 又有人喊道:“祁驼子,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那玉器的名字?” 驼子环顾四周,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朗声说道:“好,今天我就给你们普及一下。”驼子说着接过马老太太递过来的水杯,一饮而尽,伸手擦了擦嘴角,在地上拿起一件玉璧说道:“这一件,是《玉螭凤云纹璧》,此璧为新疆和田白玉制。璧两面各饰勾云纹6周,勾云略凸起,其上再刻阴线成形。璧孔内雕一螭龙,兽身,独角,身侧似有翼,尾长并饰绳纹。璧两侧各雕一凤,长身,头顶出长翎,身下长尾卷垂。此玉璧不仅螭龙、凤鸟造型生动,璧表面的纹饰也不同于一般作品,没有采用常见的谷纹、蒲纹、乳丁纹,而是采用了勾云纹,使其与螭龙、凤鸟的搭配更为和谐,且加工精致。目前所见的战国玉璧中此件玉璧最为精致。从样式上判断,此器应是佩挂于人身的大型组佩中部的主要饰件,佩带者应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驼子将玉璧放在一边,又拿起另外一件,说道:“这一件是《战国玉龟人》,这一件” “好了,不用再说了。”那女子突然打断驼子的话,续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驼子见有人打断他的侃侃而谈,心中甚是不悦,说道:“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个乡下种地的。” 那女子又问道:“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驼子反问道:“我为什么不知道?我不但知道这些东西叫什么,我还知道这些东西过去是谁的。”那女子闻言更是骇然,驼子脸色一沉,续道:“你们挖了秦朝大将蒙恬的坟,你们都不知道?” “什么?”那女子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驼子道:“你进了‘忠信府’,将人家府里的东西都搬走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听驼子所说,我才猛然想起,在左右耳室的上边,的确刻着一个‘忠’字,一个‘信’字。但是这些人根本就没见过那两个字,他们都是从天而降,眼里只有文物。 驼子说道:“蒙恬,中华第一武士,与其弟蒙毅在北疆征战数十年,人称‘忠信’。公元前210年冬,秦始皇游会稽,途中患病,不久秦始皇在沙丘病死,赵高同丞相李斯、公子胡亥暗中谋划政变,立胡亥为太子。胡亥即位,便遣使者以捏造的罪名赐公子扶苏、蒙恬死。蒙恬内心疑虑,请求复诉。使者把蒙恬交给了官吏,派李斯舍人来代替蒙恬掌兵,囚禁蒙恬于阳周。胡亥杀死扶苏后,便想释放蒙恬。但赵高深恐蒙氏再次贵宠用事,对己不利,执意要消灭蒙氏。便散布在立太子问题上,蒙毅曾在始皇面前毁谤胡亥,胡亥于是又囚禁了蒙毅。子婴力谏,认为不可诛杀蒙氏兄弟。胡亥不听,杀蒙毅。又派人前往阳周杀害蒙恬,使者对蒙恬说:‘你罪过太多,况且蒙毅当死,连坐于你。’蒙恬说‘自我先人直到子孙,为秦国出生入死已有三代。我统领着三十万大军,虽然身遭囚禁,可我的势力足以背叛。但我知道,我应守义而死。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敢辱没先人的教诲,不敢忘记先主的恩情。昔日周成王年幼,周公旦背负成王上朝,曾断指起誓忠心为主,终于平定了天下。及成王长大,却听信谣言,周公旦被诬逃往楚国。后来成王终于反悟,杀了进谗言的人,请回了周公旦。所以《周书》上说:‘君王办事要反复考虑’,我蒙氏一家对君王忠心无二而反遭斩杀,这一定是有邪臣作逆谋乱,内部倾轧的缘故。周成王犯了错误而能改过自新,终于使周朝昌盛;夏桀诛杀关龙逢,商纣诛杀王子比干而不后悔,最终身死国亡。所以我认为犯了过错可以改正,听从劝谏可以觉醒。反复考虑是圣君治国的法则。我的这些话,并不是求得免罪,而是准备为忠谏而牺牲,希望陛下为天下万民着想,考虑遵从正确的治道。’使者说:‘我只是受诏来处死你,不敢把将军的话传报皇上。’蒙恬喟然长叹道:‘我怎么得罪了上天?竟无罪而被处死?’沉默良久又说:‘我的罪过本该受死啦,起临洮,到辽东筑长城,挖沟渠一万余里,这其间不可能没挖断地脉,这便是我的罪过呀!’于是吞药自杀。” 驼子将一段历史说的抑扬顿挫,如同说书艺人一般,说到动情之处,竟然不由得潸然泪下,众人居然能被祁驼子的故事感染打动,都不由得为之动容,驼子仰望苍天,叹息良久,续道:“蒙恬将军本想死后葬于边疆,长眠在脚下这片土地之上,没想到,他们无法回到这里的陵寝,葬在别处,更有他保护过得后辈儿孙却挖了他的坟,可悲可叹。” 小白看着驼子在那里捶胸顿足,冷哼了一声,说道:“驼子不但会装神弄鬼装疯卖傻,还会惺惺作态博取人们的同情,看他那副德行,就像死的不是蒙恬,死的是他爹一样。” 待驼子说完,那女子又道:“祁驼子,你也是个盗墓的,你在我们面前假惺惺地可悲什么东西?又可叹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快说,那笔记本的下落,否则哼哼。” 驼子道:“你哼哼什么?” 那女子道:“既然蒙恬蒙毅没办法葬在自己建造的陵寝中,那我就让你填补这个空缺。” 驼子凛然道:“你妄想。” 那女子道:“好,别怪我不客气。来人,将他扔下去,活埋。” 有四五个人过来要抓驼子,驼子却也不躲闪,任由他们将自己抓住,押向那坑道边上,那女子又问道:“你说不说?”驼子已经闭口不言,那女子一只手举到空中,准备发号施令,却听得院子外有人高声喊道:“不好了,出事了。” ☆、19对峙 驼子即将大难临头,却听得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音赶到,众人不知所为何事,皆是一惊。一个年轻男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倚着大门呼呼喘气,一边喘一边说道:“不好了,出事了。” 老黄上前急忙问道:“什么事?是不是条子来了?” 那男子道:“不知道,来了好多人。” 老黄伸手抓住那人的肩膀使劲一捏,大声骂道:“他妈的,你好好说话,除了条子还能是什么人?” 那女子走向前推开老黄,对那男子说道:“你先别急,慢慢说,说详细一些。” 那男子缓了缓说道:“村外面有好多人,从南边赶过来,另外村北的兄弟说又有好多人从北边赶过来,每个人都拎着刀,从两边夹击,不像是条子。” 那女子眉头一皱,对老黄说道:“北面不是一条河吗?怎么会有人?” 那老黄也是不知所以,问那男子道:“北面的人是怎么来的?” 那男子说道:“不清楚,突然发现的,在城坡下面沿着‘之’字路上来了。南北两边加起来可能有一百多人。” 老黄大惊,又问道:“这么多人?你看清楚了?”那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老黄便对那女子道:“姑娘,你还是快走吧,这群人十有八九是冲我们来的。”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怕什么?你们也有几十号人,手里拿着的是刀枪,不是烧火棍。” 老黄道:“我担心是河北帮的人。”那老黄说完四周一扫,便压低了声音在那女子耳边又说了几句,声音太低我没有听清,却听得有什么河北帮,也是阵阵地疑惑。 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的诧异,说道:“他们这是忘了规矩了吗?再说这群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们之前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那老黄满面羞愧,道:“您还是快走,否则出了什么事情我没法向先生交代。” 那女子刚要搭话,却听得祁驼子一阵狂笑,笑罢才说道:“好啊,好得很,今天人都到齐了,堂堂河北帮和河南帮都来到这小村庄里,倒是奇闻一件,不管是河北帮办了河南帮,还是河南帮办了河北帮,我驼子都高兴。”驼子说完又是放声大笑。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十二迷城之南城遗梦 作者:钟睿 第8节 那女子紧走几步来至驼子面前,手臂一挥,便听得‘啪啪啪啪’连着四声,那女子打了驼子四记清亮的耳光,驼子脸颊登时红肿,数道指印清晰可辨,嘴角渗出一条血痕。那女子问道:“祁驼子,你是不是河北帮的?” 驼子被那女子扇了耳光,倒也没有丝毫的怒气,微微冷笑道:“河北帮?呵呵,孙子才是河北帮的,你打老子可以,污蔑老子可不行。” 那女子亦冷笑道:“你是不是河北帮的都不重要了,待一会儿你就仅仅是个死人而已。”那女子说完便不理会驼子,转身对老黄说道:“快叫手下人将东西转移走,不管是条子还是河北帮,还是其他人,谁见了都不好。” 没等老黄发话,便有人将地上的青铜玉器等物分装入麻袋之中,搬出院子外面,一院子的出土文物顷刻间便一搬而空,紧接着便是汽车发动的声音,不多时那车便开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我,小白,驼子,马五夫妇,以及那蒙面女子和老黄众人,每个人都手中提了砍刀,还有几人怀中端了□□,一伙人押着我和小白以及驼子三人往外便走,院子里只剩下了马五夫妇。刚一出门,便看见南面过来的一群人,手中也都拎着家伙,人群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手中的家伙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有拿着菜刀的,有拿着镰刀的,还有拿着斧头的,有拿钢管的,还有拿木棍的,脚步杂沓,人群过处,尘埃四起,颇有一番声势。 老黄惊道:“来的好快。”说完便指挥众人绕过院墙往北走,可是刚走几步,北边的城坡下面果然有一群人来,与南边来的人一般无二。 那女子道:“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是干什么的?也有可能不是冲我们来的。也有可能是南边的人和北边的人有仇。” 那老黄听那女子所言倒是有几分道理,顺从地点头说是,命令众人分站在道路两边,如果真是南边和北边的人打群架,对于老黄等人倒也是无关紧要了。 不多时,那南边的人和北边的便从两边靠近过来,并没有像那女子说的那样,南北两边打起群架,而是在我们周围围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将老黄众人围到圈内。那女子叫道:“不好。” 驼子冷笑道:“幼稚。” 那女子瞪了驼子一眼,却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四周,北边的人群之中走出一人,此人身材高大魁梧,黑黪黪地一张面孔神情凝重,浓眉大眼目光如炬,手中拎着一把杀猪刀。那人朗声说道:“叫麻子出来说话。”那人说话声音浑厚明亮,老黄等人皆是一怔,却无人敢站出来搭话。 小白兴奋地冲那男人喊了一句:“贺老大。” 那男子微微一愣,转眼便认出我和小白,笑道:“原来是二位小兄弟。” 驼子喊道:“老贺,你就没看见我驼子?” 贺老大又是一愣,看着驼子便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啊,阴天大老爷。” 众人听到贺老大称呼驼子阴天大老爷,都是一愣,大家都听过青天大老爷,却没听过阴天大老爷,外围有几个人更是笑出声来。驼子不悦道:“老贺,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我们被他们抓住了,这一伙人正是你要找的麻子他们。” 老黄便挥刀指向驼子,悄声说道:“你给我闭嘴,小心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贺老大随即收敛了笑容赶忙说道:“住手,驼子是我的朋友,你们胆敢对他动手,就别想走出南城。”老黄将刀放了下来,贺老大续道:“叫麻子出来见我。” 人群中并没有麻子,麻子受了伤,一出地洞便被人抬走了,老黄挤出人群,说道:“你要干什么?” 贺老大看到人群中走出来的相貌奇怪仅有一个鼻孔的男人,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问道:“你是麻子?” 老黄答道:“我不是麻子,你找他什么事,可以向我说说,我可以代为转告。” 贺老大冷笑道:“你代他死都没有用,我只找麻子,他杀我弟弟,我要让他一命抵一命。” 老黄一听贺老大是来向麻子索命的,便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驼子大声说道:“贺老大,麻子的命你今天是拿不走了,麻子早就不再这里了,你听我的,先带着人离开这里。” 贺老大怒声说道:“你祁驼子不会是和他们一伙儿的吧?” 驼子笑道:“我驼子是什么人,你贺老大最清楚,你要是不信我驼子,你自便吧。” 贺老大沉吟道:“好,我自然是信你驼子,不过,你们怎么办?” 驼子道:“我自然是和你一起走。” 那蒙面女子忙道:“不行,贺先生,你不能带他们走。” 贺老大问道:“这是为何?” 那女子道:“祁驼子拿了我们东西,我们找到东西自然会放他们。” 贺老大道:“他是我的朋友,拿了你什么东西,你可以冲我来要,还有,见到麻子给我带个话,最好不要再这十二连城出现,否则我贺老大一定亲手把他扔到黄河里。” 那女子见对方人多势众,纵然有枪,这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便冲着老黄说道:“放人吧。” 老黄面有难色,却也无可奈何,驼子不等老黄发话,便挣脱押解他的两个人,大摇大摆地向贺老大走去,小白急道:“驼子,还有我们。” 驼子在贺老大身边站定,说道:“你不是让他们杀我吗?你就和他们在一起吧。”贺老大还要再说些什么,驼子拉住贺老大便往人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管他们干什么?” 贺老大道:“可是我弟弟的尸体是他们找到的。” 驼子道:“你别轻信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走走走。” 贺老大众人浩浩荡荡向北退去,只留着我和小白被老黄等人控制住无法脱身,小白冲着远去的驼子大声嘶吼道:“祁驼子,我艹你妈,你个王八蛋。” 那女子看了看无比愤怒的小白,问道:“杨先生,那贺老大你也认识?” 小白气乎乎地答道:“认识。” 那女子问道:“他们是不是河北帮的?” 小白答道:“就是河北的。”小白和我都不明白他们一直说的河北帮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可是小白却也领会错了那女子的意思,小白说贺老大是河北的,只不过是黄河北岸过来的。 那女子倒是信以为真,转头问老黄道:“河北帮有没有姓贺的?” 老黄沉吟道:“我不曾听说过。” 那女子道:“回去给我查清楚,尤其是那个周光泰,他不是以前河北帮的吗?好好给我审问。”老黄点头称是,那女子便指挥了众人又向南走去,我和小白被四个人在四面盯着,根本无法脱身,小白依然不住地咒骂着驼子,而我听说老周还被黄海龙等人拘押着,虽然为老周阵阵担忧,但也知道,老周还是活着的。 太阳已经升至高空,明亮得有些刺眼,道路两边的树干上泛出阵阵青绿之色,鸽群扑棱着翅膀在头顶之上高高地盘旋着,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明亮这么温暖的太阳,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和小白,以及老周能否平安脱身,但就在此刻,这一片明亮的世界,仍然给了我巨大的勇气,回想起在墓道里的光景,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心中便是一阵阵地叹息。 我和小白被老黄一伙儿人押着向南走去,出了南城,又绕过几道城墙,便来至在敖包村外,敖包村被包围在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墙之内,并不像其他村的城墙那样复杂,村外依然是那顶灰色的军用帐篷,外面摆着几十个蜂箱,有两个人从帐篷外出来,看见老黄等人,便迎了上去,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说道:“有二十多人半夜袭击了敖包村。” 老黄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那刀疤男又道:“他们抢走了周光泰。” 老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眉头紧蹙,说道:“为什么不事先通知?” 那刀疤男窘然道:“事情紧急,我们没有防备。你说人手不够,我调走了我们的眼线都去了南城。所以” 那蒙面女子怒声说道:“这河北帮的人太嚣张了,行里的规矩都忘了吗?我回去向先生说明,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帮人。” 老黄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也没有办法,那些人我们刚才都见过了,他们刚刚往北走了,我已经派人暗中跟踪了,刚刚给我发来消息说,他们就在河对岸的聚皇摊,贺老大就是当地人。” 那女子说道:“河北帮在二十多年前被我们彻底摧垮,这些年虽然仍有风声说有些被盗的古墓是河北帮干的,但是也绝不敢来我们的地盘上这么放肆,而且,公然围着我们要人,太可恨了。”说着双拳紧握,手指的关节居然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那刀疤男又道:“在这二十多人带着周光泰走后,不多时又来了五十多人,叫嚷着要找麻子。我们说麻子不在,那伙人便向南去了。” 老黄大惊道:“你说什么?敖包村来过两拨人?”刀疤男点了点头。老黄和那女子都是一阵阵地疑惑不解。不但他们两个不明白,连我和小白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那女子道:“这两拨人不是一伙儿的?” 刀疤男沉吟道:“我们的眼线都不再了,第一拨人来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看守周广泰的人被人打倒在地,等我们发现他们,他们已经带着周光泰往南跑了。我见对方人手不在少数,而且都带着砍刀,便不敢冒然去追,便安排一人暗中跟踪,没想到,人刚安排出去,东边又冲来一拨人,人数众多,像是当地人,却也各拿兵刃,这一拨人不像第一拨人那样鬼鬼祟祟,而是大摇大摆地进了村子,将我们都围住。”刀疤男说到这里,瞧了瞧老黄和蒙面女子,见那二人神情凝重,便又说道:“我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说只找麻子,说要他的人头回去祭奠亡魂。那群人问我麻子在哪儿,我说我不认识麻子,那群人便抢走了我们的东西,打伤了我们几个弟兄,之后便去了南边,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的。” 老黄登时火往上撞,怒声道:“他们抢走了什么东西?” 那刀疤男怯声说道:“这两天收来的东西,都,都,都被抢走了。” 老黄闻听此言顿时气得坐在地上,那女子问道:“黄海龙,有多少东西被他们抢走了?” 老黄答道:“二三十万吧,那些东西拿到古玩儿黑市上能值几百万啊。”老黄说着,好像要哭出来了。 那女子道:“不打紧,我们今天拉走的货,可是那些被抢的几百倍上千倍,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搞清楚了,这一南一北的两拨人,是不是一伙儿的,还有,这河北帮的人到底有没有来十二连城,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先生的笔记本,如果被河北帮的人拿到,后果不堪设想。”那女子说完便向村子里走去。 老黄等人押着我和小白紧随其后,顺着一条土路爬上城坡,从城墙的豁口处才可见敖包村的全貌,这也不过是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却见每一家的屋顶烟囱上都冒出阵阵黑烟,小白低声说道:“看见没,他们一定又在烧那些骨头了。” 此刻四周都是老黄的人,也不便与小白做过多的交流,进入村庄,老黄和蒙面女子走进村中最大一处院子,我和小白被带到隔壁一个院子里,在一件正房前站定,有一人走过来用一副手铐分别烤住我的右手和小白的左手,将我和小白拷在一起,之后便被推入房中,房门一关,就听得嘎巴一声,门被人锁上了。 ☆、20真凶 屋子里面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没有电,更无任何摆设,地上只有一团麦草,窗户上的玻璃残破不全,屋子正中用一根粗壮的木头撑起房梁,看来这里并非住人的地方,我和小白在这屋子里站了一会儿,从窗外望去,见房门外有两个人在房檐下来回走动,院子外的大门边也站着两个人,我们知道我们无法脱身,小白便拉着我来到麦草堆边坐了下来。 小白一声轻叹,看着我便又是摇头又是苦笑,我们四目相对,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小白叹息良久,才道:“你知道吗?要不是那个笔记本,你我不会被人追得那么狼狈,也多亏了这个笔记本,我们才活到现在。” 小白又提到那个蓝皮的笔记本,我才想起,不管是一开始的麻子和小半仙,还是后来的老黄和神秘的蒙面女子,都在找这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里到底写了什么?我看过,小白也看过,里面是蒙文,我们两个都没能看懂,后来就是在南城西边的破房子里给祁驼子看过,祁驼子自称是蒙汉语的教师,说本子里抄的是歌词,由于当时事态紧急,我和小白都没有细细盘问这是什么歌的歌词。之后我和小白跟着驼子下了盗洞,之后便遇见了麻子等人,那小半仙说笔记本是先生给他的藏宝图,那位先生是谁?是那位史先生吗?驼子说笔记本在西城外的树林里,后来小白又和那蒙面女子说书在东城驼子家的炕洞里,小白和驼子都是前言不搭后语,我一直想问,却也由于当时情况特殊,始终没有问出来。现在,我和小白被关在这里,我这才问道:“小白,这笔记本里到底写了什么?难道真是什么藏宝图?” 小白道:“没错,就是藏宝图。” 我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白看了看我,又抬头望着头顶的房梁说道:“说来也是巧了,那天晚上,我们被人从前房子村的人追了出来,最后是驼子把我们带到了他事先挖好道盗洞内,你还记得吗?” 我道:“当然记得,只是后来在跳下盗洞的时候我摔晕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天亮了。” 小白接话道:“没错,由于是半夜,追我们的人群没有发现我们,待人走后,驼子便向我索要那个笔记本,当时是在我身上的,但是我在过水塘的时候,衣服都湿了,笔记本都也湿了,当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给驼子的时候,驼子坐在一边用手电照着,翻看得津津有味,我问他上面是什么,他却言语含糊躲躲闪闪,我说我也看看,他却藏在身后,我便假装不再理他,却趁他不注意,上前一把抢了过来,这一看不要紧,你猜怎么着?”小白说着便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说。” 小白压低声音说道:“那上面的蒙文不见了,而是出来一幅幅的图画,并且每一幅图的旁边都用蝇头小楷作了批注,图我没看懂,那字我倒还认识,其中一页所注:‘巴彦村外城坤位五里,龙脉清晰运行不息,乾巽位龙虎二砂外护,艮位出水处白虎开口,新河环绕相顾,地下必有贤生”小白说着便挠了挠头,续道:“大概就是这么几个字,后面写的我没看清,便又被驼子抢了去,最后看到两个字--益葬。” 巴彦村?小白说了一堆,我都不甚明白,倒是这巴彦村听着耳熟,猛然间想起驼子卖给我小瓷羊的那个下午,老殷和我说过他的老家十二连城内的村子,其中便有一个,就叫巴彦村。 小白接着说道:“那盗洞里不是被驼子挖出很多斜井吗?驼子抢走我的书之后,也不再翻看,爬上其中的一处斜井,不多时便又下到盗洞下边,我问他你去干什么了?驼子说他把书藏起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为了以后能活命,之后便警告我说一定严守秘密,决不可外泄,一旦这个笔记本被别人拿走,就必死无疑。所以,后来不管是麻子还是老黄问起笔记本的事情,我都是配合着驼子遮掩过去,一会儿说东一会儿指西,这些你都不知道。” 我思付道:“看来,那个笔记本里记录的,是十二连城所有的古墓方位,谁有了它,谁就有了墓里所有的宝藏。” 小白道:“不止。” 我又问道:“什么不止?还有别的?” 小白答道:“驼子和我简单说了几句,书中记录的不止十二连城的古墓,甚至包括整个鄂尔多斯的古墓,他说这不叫藏宝图,这叫见闻录。”小白说着手中抓起一把麦草,狠狠地摔在地上,骂道:“他妈的,最让人气愤的是,他说那本书以前是他的,只不过后来丢了,现在他又拿到了,算是物归原主,与我毫无关系,我问他凭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我问道:“怎么说。” 小白道:“他说,‘就凭我能要你的命’。” 小白一说起驼子便怒不可揭,忍不住一阵阵地咒骂,小白又道:“祁驼子要比老黄和麻子加起来都要坏,此人阴险狠毒,自从他在藏身的破房子里看见那个笔记本,便没安好心,你以为他带我们一路逃跑是出于好心?” 我疑惑道:“你是说他那时候就打算骗走那个笔记本?” 小白点头道:“没错,他似乎早就知道笔记本里的秘密,这个笔记本只有见水,才会现出图形和注解,驼子事先必定是知道其中的玄机。他声称笔记本是他的,倒是也能说得过去。” 我道:“不管怎么样,驼子一路之上照顾我们,要不然我们早就被抓住了,此人却是够阴险够狠毒,不过是因为麻子他们先动手杀人,驼子下手要说是正当防卫,倒也合理。” 小白冷笑一声,却也并未反驳,却突然问我道:“你肩膀还疼吗?” 我将左肩前后上下晃动几下,觉得疼痛感大减,便道:“好多了。” 小白道:“说明驼子还是有良心的,你毕竟和麻子不同,麻子腰被打断了,站不站得起来都很难说。” 小白显然是话里有话,我肩膀所伤,和驼子有没有良心有什么关系?小白为何将我和麻子作了一番对比?其中必有缘故,忙问道:“小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白哀叹一声,便道:“这件事本来也怨我,驼子扬言可以要我的命,我偏偏不服,非逼着驼子将笔记本交出来,驼子便拿起一块砖头趁你昏迷之时,在你肩膀之上砸了一砖,驼子说‘你再逼我,我便将他脑浆子打出来给你瞧瞧,保证你下半辈子看见豆腐脑儿就想吐’。我一看,他要不了我的命,却可以分分钟要你的命,便只好屈从于他。他说你是摔下来所伤,可你是脚先着地,却肩膀受伤,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小白的一番话让我如梦初醒,原来肩膀的伤是驼子所为,驼子在我心中的印象便大打折扣,心下想到,若有机会,我必以牙还牙,至少卸他一条胳膊。我咬牙说道:“我记住他了,老子下次见他必须给他好看。” 小白又道:“今天贺老大来,本来是可以救我们的,可是驼子却偏偏不让救,害得我们落在老黄一伙儿人手中,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一定把他个假驼子打成真驼子,真他妈可恨。” 我道:“驼子到底想干什么?你是知道那笔记本的下落的,可为什么不把你救出去,却偏偏要把你留给老黄?他就不怕你说出去?” 小白道:“驼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万不得已,我们只能说给老黄他们,也许可以保命。”小白说完,又自言自语狠狠说道:“祁驼子祁驼子,别怪老子不客气。” 看着小白满脸的怨气,我倒是不以为然,即使驼子在我肩膀上砸了一砖头,就算驼子是致我肩膀受伤的真凶,但一想到驼子后来帮助我们躲过数次凶险,倒也觉得那一砖挨得值了,笑道:“小白,当时驼子在马五家院子里讲解那些文物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你对人家三拜九叩,五体投地,还说要拜他为师,这怎么讲?” 小白脸上现出一丝红晕,道:“驼子的能耐自然不用我多说,见识之广,能将咱两比在泥里面,以前我只佩服老周,现在看来,老周的知识,和这位祁驼子比起来,也就是这个了。”小白说着,伸出了一个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忽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之声,院子里有人喊道:“开饭了。”听见开饭了,我和小白顿时觉得□□,却也不见有人送饭进来,小白拉着我起身来至窗前,却见院子中看守我们的几个人正围在一起,一人抱一个大碗正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我和小白都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看日头,已近中午了。 这许多天来,我们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菜,没喝过一口热水,小白叫道:“叫老黄和那个女的过来,我们要吃饭。”吃面的人只管吃面,却无一人搭话,不论小白怎么说都始终不见那些人有任何反应,小白骂道:“难道都是聋子吗?他妈的,告诉那女的,我知道笔记本藏在哪里,你们要不去通报,后果自负。” 这句话还真是管用,当小白说出‘笔记本’三个字,吃面的四个人都将碗筷放在了地上,那四人互相望了一眼,便有一人起身奔出院子,不多时那人便跑了回来,和另外三人简单说了一句,便有两个人过来开了房门的锁,将我和小白拉至屋外,出了院子大门,一拐弯儿,进了那个最大的院子,院子中央摆了一张桌子,十几人正围着桌子吃饭,老黄正在院子中央,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牙签剔牙,看了看我和小白,围着我们转了几圈,一股羊膻味便冲着我们飘了过来,让我感到阵阵恶心。老黄一边走一边问道:“我弟弟真是被那驼子杀死的?” 小白道:“谁是你弟弟?” 老黄怒道:“他妈的少装蒜了,黄海强就是我弟弟,就是死在墓室里的那一个。” 小白恍然大悟道:“哦,我还以为你说谁呢?那个叫大强的啊,那是驼子杀的,不过”小白话说了一半,便闭了口。 老黄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小白道:“不过是祁驼子和麻子联合起来,害得你弟弟?” 老黄闻听此言便是一惊,道:“小兔崽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了,有饭吃,说不清楚了,老子让你吃‘狗粮’。”老黄说着,便拿起靠在桌子边儿的一把□□。 之前麻子在墓道里说要请小白吃‘狗粮’,现在老黄也说让小白吃‘狗粮’,小白冷哼一声,便道:“祁驼子和麻子要将墓里面的文物五五分成,你的那位好弟弟不同意,说要出去告诉他哥哥,于是祁驼子和麻子便起了杀心,祁驼子抱住了大强,麻子捅的刀子,你听明白了吧?驼子是帮凶,麻子,才是真凶。” 小白说的话都是子虚乌有,他是要存心戏耍老黄,老黄虽然对小白所言表示怀疑,但也信了三成五成,便道:“怪不得麻子跟我装疯卖傻,等我调查清楚了,一定绕不了他,但是,如果是你说谎,我就让你好看。” 老黄说着,回头冲着院子里一颗杨树开了一枪,树上便有几只鸽子受到惊吓四散飞去,偏偏有一只鸽子被钢珠射中,重重地摔落在地,院子里吃饭的人都喊了一声“好枪法”。我和小白却惊出一身冷汗。 老黄面带一丝得意,道:“都看清楚了吧?老子当年是省里射击队的,你要是怀疑我老黄的枪法,便可以试一试。” 小白脸色顿时惨白,忙赔笑道:“不敢,不敢。” 老黄又道:“驼子家我刚刚派人去过了,他们家的土炕我都给他拆了,没有笔记本,你说你还知道一个地方,你说说,在哪儿?” 小白道:“我要见了那位女子才能说。” 麻子发出一声阴阴地冷笑,说道:“女的你就别想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就对我说就可以了。” 小白道:“那女子答应我,说我只要说出笔记本具体藏在什么地方便会放了我们,这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老黄沉吟道:“自然算数,只要我们按照你说的,找到东西,我们一定会放人,而且,保你们安然无恙地到达北京。” 小白惊道:“你知道我们是北京的?” 老黄神秘地一笑,说道:“我不但知道你们在北京,我还知道你们两个合伙儿开了一个茶叶店。”老黄所言让我和小白都是一怔,这老黄果然不简单,我当即猜到,这些人必定和那位史先生有莫大的联系。 小白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更是不能胡说,但是我们现在饿了,我们要吃东西。” 老黄不耐烦了,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一顿饭不在话下,我老黄四五十岁的人了,我能差你一顿饭?快说,再跟我谈条件,我就先打折你一条腿。” 小白道:“好,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老黄将脑袋凑到小白嘴边,小白在老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黄认真听着,待小白说完,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手下众人说道:“都别吃了,收拾家伙,跟我走。” 小白急忙喊道:“我们的饭呢?” 老黄对手下人说道:“给他们几个馒头,让他们一边走一边吃。” 手下众人都放下了碗筷,各自拿了刀枪,老黄骂道:“妈的,又不是叫你们去打架?”说着指了指前面几人道:“你们几个去拿绳索镐铲,我们要去找东西。”众人都忙乱开来,一人从一间屋子里出来,两只手各抓了四个馒头,塞到我和小白怀中,我和小白相互看了看对方,都是一阵苦笑,我见小白全身灰头土脸,眼睛里还有眼屎,嘴巴干到起皮,脑门上还有一块乌青,头发已经不是黑色的而是土黄色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层泥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还带着几个破洞。见小白看我的表情与我看他的表情一般无二,便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也顾不了许多,各自抓了馒头吃了起来,像极了两个逃荒要饭的。 一帮人分成两队上了院门外的两辆大卡车,我和小白都被带上其中一辆车上,车辆出了城便一路向东驶去,绕过一道道城墙,不多时便在一片坟地停了下来,一帮人都跳下车。小白道:“就在那片树林中。” 众人便向树林子的方向走去,前面有两个人先跑了过去,在树林里搜索一番便冲着我们喊道:“找到了。” 老黄拉着我和小白来至那个盗洞跟前,一条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一头顺着洞口伸了下去,老黄向身边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二人便抓了绳子跳了下去,老黄命人解开我和小白的手铐,让我和小白也下去,我和小白无奈,只能按老黄的指示,也都下到洞内,接着又有五六个人下到洞中,最后老黄也跳了下来。 老黄问道:“你们就是从这里进的墓道?” 小白道:“没错。” 老黄用手电照着在四下扫视了一圈,又问道:“祁驼子把笔记本藏在哪个洞里?” 小白指着洞壁的一个斜井,说道:“就是这里。” 老黄一副怀疑的表情道:“你确定?” 小白佯怒道:“那是当然,我现在还有必要骗你不成?” 老黄笑道:“我谅你也不敢。”老黄说完便招呼左右两边的人道:“动手。”便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斜井。 进入斜井的一人喊道:“里面很大,不知道藏哪儿了。”老黄又一挥手,便又有三个人进入斜井,进入斜井的人开始在里面找东西。 不多时便有一人从斜井内探出头来,神色慌里慌张地说道:“斜井不知道同乡什么地方,而且,土都是新挖的。” 老黄惊道:“不好。那祁驼子下手好快。”老黄指示着地面的人都下到洞底,又指示众人都钻入那个斜井,老黄最后带着四五个人押着我和小白也钻了进去,只在地面和洞底留了四五人把守,其他人都向着斜井深处走去,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尽头,老黄低声问小白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白刚要说话,突然就听见前面一声巨大的声响,一股火光卷杂着浓烟碎石向我们扑了过来。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看到有火光扑过来,我和小白赶紧趴了下来,就听得整个斜井之内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老黄大声呼喊道:“快撤。”便向后退去。 这个斜井相当的窄,一个人猫着腰才可勉强通过,老黄想快速往后退,可后面还有三四个人,老黄的前面便是我和小白,我和小白的前面是十几个受到惊吓的人,再往前,便是在火中不断扭动发狂的几个人,至于最前面的人,可想而知,那一声巨响,便是要走了他们的命吧。当众人听到老黄大喊撤退的时候,众人都想掉头往回跑,只是通道窄小,掉头容易,跑却是万万不行的,有人被推到在地,便有数十只脚从身上踩踏而过,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哭泣和不知道针对谁的谩骂在通道内回荡,那些最初被火烧着的人也想往外跑,便和那些没有被火烧到的人挤在一处,火势便从一人窜向另外一个人,再窜向第三个人。越来越多的人在被火点燃,越来越多的人被挤倒在地,越来越多的惨叫,越来越多的哭泣,甚至有人因为无法向前,便挥动起手中的家伙,或刀或枪,或镐或铲,都打向前面阻挡了去路的人,前面有的人被打倒了,有的还没有被打倒,却不是回头还击,而是打向自己前面的另外一人。这些之前还在一个锅里捞面吃的兄弟朋友,此刻却如同疯狗一般。 索性我和小白老黄等人走在最后,离火势比较远的人自然没到了为了求生而发疯到自相残杀的地步,心中慌乱却也都是加快了脚步,紧紧盯着前面的人,猫着腰往外跑着。不多时却见小白往前一跃跳出斜井,我亦跟着往前一跃,便跌落在小白身上,小白压着老黄,老黄身下还压着四个人,我赶忙滚向一边,却又更多的人鱼跃而出,仿佛小时候玩儿的叠罗汉一样,顷刻间小白身上便又多了六七个人,小白也是一声惨叫,我急忙上前拉住他一条胳膊,将上面的人用脚蹬开,将小白拖出人堆,小白便使出全力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躲过一劫。 那些在洞底负责把风的人亦将老黄拖出,老黄居然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所有逃出来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断胳膊断腿的倒也算是万幸,有几个人或腿上或腰上都被人插了匕首,甚至有几人往外跑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一逃出来却被惊吓而死,最先逃出来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不同程度地受到重压,两个伤势严重,另外两个却眼睛努出眶外,满嘴是血,已然毙命。我和小白以及老黄都还算是好的,实属万幸中的万幸了。 斜井内的哀嚎声渐渐地小了下去,一股浓烟散发着阵阵地恶臭,在盗洞底下的这些刚逃出来的人却哀嚎得更加惨烈,老黄双眼布满了血丝,满脸愤怒地仇视着我和小白,从地下捡起一把砍刀,向我们走了过来,那些刚逃出来的人,也都转头怒视着我们,我心下想到:“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因为小白提供的一条线索,老黄等人,几乎全军覆没,进入斜井寻找笔记本的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可是出来的时候活命的只剩下十来个。我和小白更是吓得全身发颤,那老黄踉踉跄跄地来至我们身前,握刀的手也是不住地发抖,我和小白只等着老黄动手,唯一的希望就是老黄出刀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犹豫,最好一刀了解我们二人的性命。 老黄却发出一声如同狗一样的怒嚎之声,举起的刀刚要冲小白刺下,却听见斜井深处又是一声爆炸,众人吓得赶紧抱头趴下,老黄手下一人来到老黄身边道:“黄哥,还是赶紧走吧,要是盗洞塌了,我们会被活埋的。” 老黄愤怒地盯着我和小白,说道:“好,这两个人拉出去,我们死了几个兄弟,就把他们剁成几块,将他们碎尸万段。”说完抓着绳子爬出洞外。有人将我和小白绑了,用绳子吊了上去,待所有人都来至地面,老黄对手下人问道:“死了多少弟兄?” 一人哭道:“来了三十九个,就剩下我们几个了。”老黄环顾四周,除了在地面把风的四位,其他人各各灰头土脸,多数都受了伤,驼子清点了一遍人数,逃出来的,加上外面的人,一共就剩下十四个人,脸上又是惊慌,又是难过,既有愤怒,又有哀怨。 老黄来到小白和我面前,伸手抓住了小白,说道:“你也是河北帮的?不,不对,你是河南帮的,不,不可能,不可能。” 小白看着老黄癫狂的状态,又听着老黄语无伦次的言语,更是不敢说一个字,老黄依然抓着小白不住地摇晃,喃喃说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谁让你放的炸药,是谁,河北帮的谁?姓祁的还是姓周的?” 小白颤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干的,炸药不是我放的,是祁驼子,一定是祁驼子想杀你,他连我都要杀,是祁驼子干的。” 老黄哀声道:“你知道是祁驼子干的?”小白点头,老黄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白忙道:“我不知道,我是猜测,我不知道。” 老黄逼问道:“是你们串通好的?” 小白神情大变,脸上现出惊恐之色,忙道:“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老黄突然双眼微闭,向后退了数步,自言自语道:“报应啊报应,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今天轮到我河南帮的头上。”老黄一脸的哀伤之情,顿时哽咽。 老黄身边众人都是大惑不解,有人道:“大哥,都是这两个小兔崽子害的,是他们联手那个驼子,还有那个大鼻子,害死我们的弟兄,杀了他们为弟兄们报仇。” 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激愤,人群中有人喊道: “杀了他们,为弟兄们报仇。” “大强就是他们害死的,为大强和死去的弟兄报仇。” “杀了他们两个,再找祁驼子和周光泰算账。” “不能便宜了姓祁的和姓周的。” “先将这两个王八蛋碎尸万段。” 老黄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又死死盯住我和小白,握着刀向我和小白走了过来,咬牙说道:“本来我不想杀你们两个,先生交代过,只要笔记本找到了,就放你们走,可是现在,我要给活着的和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小白脸儿,受死吧。”老黄说着,将砍刀举向半空。 我惊得不敢多看一眼,将头扭向一边,心中闪念道:“看来,我和小白今天必定命丧此处了。”忽听得远处一声清脆的枪声,接着又听到‘铛啷啷’兵刃掉落的声音,再是老黄‘啊’的一声惨叫,我回头看时,老黄蹲在地上,一只手抓着另外一只手,又是惊惧又是痛苦,霎时间,鲜血沿着指缝流将出来,沿着手指滴滴答答低落在地上。 顿时人心大乱,都手持兵刃警惕地看着周围,有的人已经钻在卡车下面,我和小白四下环顾,却见西边五十米外一段城墙之上站立着十几个人,各各手持刀枪,矗立在城头之上,老黄看见城头上的众人,也是一阵慌乱,但转瞬间便又用另外一只手捡起刀来,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杀气,这一次他的刀是奔我而来,我扭头要向城墙上的人喊‘救命’。可是还没等我张嘴,城墙上一人不慌不忙端起枪来,冲着老黄又是一枪。这一枪却是打在老黄大腿之上,老黄便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城墙上的人顺着城坡向我们跑了过来,瞬间将老黄等连人带车通通围住,为首一人说道:“把,把,把枪放,放,放下。”众人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却也能听得出,这是一个结巴。结巴又道:“听,听见没,说,说”结巴吃力地要说什么话,可是话说了一半,另一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结巴身边一人上前,说道:“说你们呢!手里的家伙都放在原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说话的人神情严肃,语速极快,这倒不足为奇,奇怪的却是,这个人,和那个结巴,身形相貌极为相似,只是此人比结巴多带着一副眼镜,老黄等人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但也知道刀枪无眼,况且身上都受了伤,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放了武器,蹲在地上。 我和小白看了看围着我们的人,也发现都是陌生的面孔,更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就见那个戴眼镜的人对我和小白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叫刘玉辰和杨九阳?” 我和小白更是诧异,此人居然知道我们的名字,必是有一番来头,却也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结巴上前说道:“就,就是你,你,你们两个,跟,跟,跟我们走吧。” 小白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二位,问道:“你们是?” 结巴道:“我,我,我,我们是,是” 不等结巴说完,那戴眼镜的说道:“别说了,跟我们走就对了。”说着从腰间摘下一把匕首,将我和小白身上的绑绳挑落,结巴和眼镜拉起我们,不等我们再说什么便往西去,身后众人也紧随其后,只留着老黄一干人等,蹲在一片坟地里呆呆地看着我们远去。 一群人绕到城墙外,城墙下的小路上停着三辆越野车,众人上了车,车便一路向南飞快地驶去,车身不住地摇晃,几乎要把人晃晕了,看了看身边的小白,他的情况和我大同小异,我又看了看前面副驾驶上的戴眼镜的男子,男子并不说话,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神情凝重,我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眼镜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又问道:“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眼镜道:“不用好像,就是不认识。”眼镜说着身子往后靠了靠,便闭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和我说话。 我望了望车窗外,三辆车已经出了古城,继续向南,那古城渐渐离我们远去,而前面便出现了一个个的沙丘,一条公路从沙丘间穿过,通向一望无际的沙漠,三辆车向沙漠腹地驶去,在公路上急速飞驰,我心中惶惶不安,前途未卜,生死未知。转头再看小白,小白可能太劳累了,又受到惊吓,此时靠着座椅,已然昏昏沉沉地睡去。 (南城遗梦完)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