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暴王夫君》 正文 第1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我的暴王夫君》作者:闲时费墨 文案: 本是自由自在的山间猛兽,偶然遇见了打猎的王爷,一见烦心,再见倾心,这个美人好标致好暴躁好喜欢;本是心怀大志的王爷被贬斥戍边也就罢了,人倒霉打个猎都能遇到麻烦;阴差阳错,猛兽大人誓将暴躁王爷娶回山林当夫君 内容标签:强强 前世今生 报仇雪恨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窦宪,晓凌晨(福歌) ┃ 配角: ┃ 其它: ================== ☆、一、是真是假 上 这天,秋高气爽,天晴云朗,怀南王窦宪领着一队护卫去凌壁山打猎。凌碧山高耸入云,丛林密布,窦宪策马追着一只白狐,不知不觉中深入丛林,远远甩开了护卫,等回过神来已在大山深处,既找不到来路,也看不见前路,周围都是苍天大树,枝叶繁茂,密集在一起,竟把天空都遮住了,只有几缕阳光偷偷的投射到地上。 林子里静的可怕,白狐早已不见了踪影,突然一声尖锐的鸣叫响起,马吃了惊,后退两步。窦宪下了马,拍拍马头,看看周围,觉得有有人在林子深处看着他。窦宪拔出剑来,凭着直觉牵着马往右而行。 没走几步,竟看见一只猛兽,身长数十尺,昂首傲视,双目如血,一动不动。窦宪大胆往前走了几步,仔细一看,竟是玉石制成的兽象,似狼却耳垂,似狐却长目,似犬却吻部尖长,眼睛用红宝石镶嵌,在这阴暗之处闪耀着血色的光彩。 窦宪认出这兽象乃是崖,立即俯身叩拜。原来这凌碧山地处临诀,临诀乃是窦家一族发祥之地,传说三百年前,本朝□□举兵之时,曾在这凌碧山遇过一只猛兽名崖,夜间做一梦。梦中猛兽托梦,与□□约定,□□在此立像供奉猛兽,猛兽则保□□天下。后来,在于宿敌争夺天下之时,果然天降神兽,荡平天下。 窦宪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此地真有此像。窦宪还未起身,就听见一阵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声音爽朗,然而此情此景下听来却更添了几分恐惧之感。 窦宪起身,那只白狐不知何时竟然立于兽像之上,如人般咧着嘴冲着窦宪笑。窦宪看着白狐,白狐看着窦宪,扭身跳下兽像,却在落地时伸出爪子狠挠了一下窦宪,窦宪用手一挡,狐爪锋利,几滴鲜血溅在石像之上,白狐飞速没入林中。 窦宪吃了痛,翻身上马,立即追了过去。白狐左跳右闪,与窦宪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窦宪跟着白狐竟然出了丛林,绿草茵茵,旁边有一瀑布发出“轰轰”的水声,瀑布流下来在不远处形成河流。窦宪舒了口气,终于出来了,趋马上前,马竟不动,反而倒退几步。 窦宪再看,倒吸一口气,得亏这是西域神驹,那前方怪不得无树,原来竟是一大片绿色沼泽,掉下去必死无疑。再看,此处竟然没有任何生物迹象。窦宪想驱马往回走,来路竟然被碗口粗的藤蔓层层遮蔽,哪还有路。 坏了,上了那妖狐的当了,难道我今日就要亡于此?窦宪细看周遭,一个白色的尖嘴从瀑布旁剩了出来,看着窦宪看它,赶紧锁了回去。 ☆、是真是假 下 窦宪冷笑一声,好啊,原来那狐狸的老巢在这,引我前来,想来也是给这些狐儿作食物的。我就是为追白狐而来,就是命丧于此,也不能白来。 窦宪下马拿了弓箭,选了根藤蔓爬了上去,站在高处,可以清楚看见瀑布旁原来有个山洞,洞里有一窝小白狐,小白狐看见了窦宪,纷纷探出脑袋看他。 窦宪毫不迟疑,选好角度,弯弓搭箭,冲着白狐射去,探出一只射一只,顷刻间三只小白狐殒命,还有一只躲在洞里不出来。窦宪正要弯弓再射,就听见下面马一声长啸。 窦宪俯身一看,原来那白狐见窦宪射杀它孩儿,气急之下,一口咬中马的脖颈。窦宪俯身一箭,正中白狐头顶。 洞里的小白狐看见妈妈死了,嚎叫起来。窦宪那是刀口舔过血的人,此次被白狐戏弄,是打定主意要拉白狐陪葬,一箭射去,小白狐一躲跌入瀑布,生死未卜。 窦宪不甘心,再射,一连三箭射入瀑布之中,想着小白狐没有被射死也被淹死,这才爬下藤蔓。 刚回到地面,就看见瀑布下有个白影,似在动。窦宪斜眼冷笑,摸入箭匣,已无箭。弯腰拔下射在白狐身上的箭,搭弓连带着白狐的血迹射向白影。只听嗷的一声,水面立即出现一小块血污。 窦宪杀光白狐一窝,心中恶气总算出了,靠着马想法子出去。然而那小块血污竟然慢慢扩大,蔓延到整个水面,渐渐连着瀑布的颜色都变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整个空间。 窦宪看血水中飘下来三只刚射去的箭,窦宪用藤蔓缠住腰身,以马为踏板,荡在水面上,以马鞭敲击水面,将箭弹出,顺势用弓勾了上来,再顺着藤蔓爬回去。 只剩三箭,此等怪物,不知能伤它几分。看来我窦宪今日不是困死在这,就是要死于怪物之口了。 瀑布声音猛然增大,地面晃动,河流竟然形成浪喷涌向前,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整座山整片林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身后听到野兽奔走的声音,空中一群群鸟盘旋不去,绿色的沼泽也翻滚起来。 窦宪靠着马,感到马在打颤。 瀑布中出现两道凌冽的红光,一个苍劲的声音似从天地发出:“汝既献祭,有何请?” 声音未落,窦宪心惊之下未听清话音,一连三箭冲着红光射去,红光闪烁了一下,瀑布竟然向前奔出,无数红点随着水射出,射向山巅,射向丛林,射向窦宪,天地间一片喧嚣。 窦宪抱头蹲下,觉得几乎过了一百年,四周终于安静下来。窦宪起身,瀑布、沼泽恢复正常,身后的藤蔓竟然消失了,出现一条山路。 窦宪看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敷到马的伤口上,上马离去前,后头看了一眼瀑布,只见瀑布中竟然站了一只猛兽,跟刚才林中看到的石像一模一样,只听猛兽开口:“汝既然祭献于吾未许愿,却又伤吾舍珠,也解吾于这山中。今且放汝归去,此后恩、怨两算,汝侯之。” 窦宪一惊,想要回话,猛兽却已经消失。顺着山路没走多久,就碰到了四处寻他的卫队。窦宪立即命护卫搜山,寻找猛兽崖。护卫顺着山路寻过去,山路直通另一边,哪有什么瀑布、沼泽之地。 侍卫长向窦宪进言道:“王爷寻狐而去,那狐狸狡诈,常常把悬崖变成花园,将草地变为湖水,迷糊众人。” 窦宪不置可否。 其后,窦宪在府中遥祭□□,对于山中之事想来心有戚戚然,倒不全是惧怕崖来报复。崖再厉害也不过是只野兽,□□服之、用之,焉知我不能杀之;心疼的是没能活捉崖,当今皇上与我都是太后之子,虽然正值壮年,但如果真能天命加身,凭着我封地扶风的财力、兵力,焉知不会皇帝轮流坐。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冬季,窦宪的生辰到了,府中按惯例在生辰当天大宴宾客。 此时,一个兽影笼罩了怀南王府。 ☆、二、是人是妖 宣朝先帝一共有四子。长子窦融为已故孝仁皇后所生,天不假年,早逝;二子怀南王窦宪乃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同母哥哥,也是太后的心中宝,尊贵无比;三子为当今圣上窦穆;四子为慧太妃所生窦俊,封临江王,因年幼而养在京城。 宣朝在中原地区属强国,然而北有鲜桓,南有柔夷,东临大海,西邻然胡,与柔夷世代通婚,与鲜桓为兄弟之国,唯独然胡,时常进犯。宣朝庶出皇子为爵位为前程,大多替皇父巡察边疆,实则是希望通过建立军功而谋得一席之地。 窦宪的生母当年是先帝的淑妃,自幼就让窦宪跟着外祖威武大将军怀准在军中长大,善骑射,好剑法,十四岁开始领兵打仗,十六岁封郡王。不想太子窦融和孝仁皇后先后去世,太子之位顺着来应该归二子窦宪,可三弟自幼在先皇身边长大,被先皇认为“像己”,号称贤王,一句“立贤不立长”太子就成了三皇子的。 窦宪心中当然不服,自幼风餐露宿,建立军功,到头来却被父皇认为“弑杀,非国君所为”,怎能不委屈,可朝中无人,母亲向着弟弟,就连外祖也让他向父皇写贺表,表示无异议。 不知是不是父皇心中不忍,三弟成太子之日,窦宪获封亲王,封地扶风,赐号怀南,还不是提醒他时时刻刻心中感念京城,安守本分之义。 先帝一死,窦宪就自请去了封地,这扶风地大人多,却与然胡和柔夷接壤,领着兵收着租,替皇兄守土卫疆。 一晃十年过去了,虽常有小战,但天下安定,四夷和睦,窦宪纵使心中再有不满,对皇位再有野心,可这漫长而富贵的岁月也渐渐消磨了一切。 淮南王府在窦宪生辰这一天热闹非凡,宾客盈门,从京城运来的赏赐和礼物堆积如小山,窦宪满面春风,迎来送往。 厨房更是热火朝天,流水似的往外送菜。“宋厨子,这是不是你们这的山珍跑出去了?” 宋厨正忙着指挥奴仆干活,回头一看,只见王爷的侍女小慧领着两个壮仆抬着一只壮硕的牲畜站在门口。 “哎呦,小惠姑娘这哪是您来的地方啊?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了。”宋厨子赔笑道,这小惠长得漂亮,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主子,怎么能不巴结着。 小惠笑笑:“得了,您看看,这畜生都跑到花园去了,幸亏我眼快,要不然这冲撞了客人,或是惊了哪位夫人,惹恼了王爷,咱们都没好。” 宋厨子一听吃了一惊,可不是,这大喜的日子要是真出了这样的意外,还有命吗?再一看放在地下的畜生,擦擦汗,这牲畜被网困着,动也不动,跟狼一般大小,一身白毛,毛毛的耳朵竖着,毛厚肉肥。 宋厨子看看说:“今日没有这样的野兽啊,是不是哪位夫人养着玩的宠物啊?” 小惠斜眼看了眼,笑着说:“宋厨子,宋大人,您这是推责任呢。张开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只狼,看那爪子,看那体型,谁敢养?敢情我好心好意送来,倒是送错了。如果是王爷养的,我能不知道吗?” 宋厨子赔笑:“那是,姑娘圣明,是我的错,谢谢姑娘。” 小惠用手帕拍拍身上的灰,说:“好了,王爷那还有吩咐,我可不像您这么悠闲。”说完,招呼那两个看家的壮仆,“走吧。” 宋厨子赶紧送出门外:“姑娘,慢走。”看着小惠走远了,一旁的徒弟说:“她跟我们一样,不都是奴仆吗,拽什么啊。爷光侍妾就有十几人,她连侍妾都算不上。” 宋厨子拍了一下徒弟脑袋:“这可是王爷身边的,侍妾那要王爷想见才能见,这奴婢可是贴身伺候的,说一句话就能让咱兜着走。少嚼舌根。” 小徒弟吐吐舌:“是,师父。这畜生怎么办?我去宰了?” 宋厨子看看说:“先把它抬到外面,这生日宴的菜式、数量都是定好的,多一样少一样都要受罚。而且我还拿不定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徒弟上前踹踹野兽,“师父,这东西是狼还是猪啊,这么肥。” 宋厨子说:“我瞅着怎么像狗,瞧那尾巴。算了,先抬出去。把网松松,给点水,别死了,野味要新鲜的。” “好咧。”小徒弟招呼人,把野兽驾到院子里的杆上,拿个破碗盛了半碗水放到兽嘴边。野兽动也不动,闭着眼睛也不喝水。 “这畜生受伤了,你看那爪子。”帮忙的奴仆说道。 小徒弟翻开皮毛看了一眼,“外伤,不打紧,反正都要吃了。走吧。” 院子里人来人往,谁都没多看一眼野兽。到了晚上,丝竹响起,厨房的人都去领赏吃席,只留下两三个应事的。 野兽睁开眼,血红的眼睛打量着院子,试着动了一动,只因后蹄受了伤,妖力大损,才落到今天这地步。 野兽瞅瞅周围没人,一缩一缩竟然从网中挣脱出来,化为男子模样。这王府真大,守卫森严,上午化为人进不来,变为兽顺着流进王府的河流才飘进来,结果刚上岸就被捉住了。 男子听了会声音,一下午的观察,崖早就知道这院子的概况,先溜进下人的房间偷件衣服穿上,然后顺着丝竹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灯火通明,男子走路很轻,一路上左躲右闪也避开了人。等看见花园里的景象, 男子纵身一跃跳上屋顶,果真看见锦衣男子居中而坐,此人正是窦宪,两旁坐着盛装的莺莺燕燕。男子趴在屋顶,饶有兴趣看着歌舞。 窦宪看着眼前的歌舞,着实有些腻味,美人美酒,歌舞升平。皇上和太后赏的那些东西一看就是着内务府随便挑的,就是些金银器物。倒是窦俊那小子生辰,皇上还赏他了一把凤仙琴,那琴可是宝物,传说能让人看见前世。 无价宝琴和金银俗物,高低荣辱立即可见。想想小时候受的苦,窦宪感叹终究不是太后身边长大,就算亲生又如何,邀宠的时候想起我的军功,如今成了太后还不如一个长在身边的庶子。 窦宪又看看身边的这群妻妾,有男有女,想到皇上都有三子,而自己一个孩子都没有,更是厌烦。这些人,男女都一样,就知道争风吃醋。看到有几个色衰的,心里盘算着过了年就把那几个年老的赶出去,省得碍眼,该给新人腾地方了。 座下有官吏给窦宪进酒,窦宪笑面应对,可喝一杯就气一分。这些米虫,靠着本王安身立命,升官发财,背地里不知有多少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恐怕今夜我吃了那几样菜,各吃几口,明早京城都知道了。 窦宪越想越憋闷,起身举杯:“本王能在此得享富贵,岁月荣华,全赖太后生养之恩,皇上圣恩,本王在此恭祝太后福寿绵长,皇上安康。”说完一口仰尽,朝着京城方向,俯身三跪九叩。 众人一看,赶紧叩拜。 夜深众人才渐渐散去,窦宪身心疲惫,一晚上的笑脸应对,恶心得自己都快吐了,吩咐下人端碗玉米粥送去卧房。 宦官怀义问道:“王爷,今晚让谁陪侍?” 窦宪摆摆手,回了自己的卧房,推门而入,见了屋里的情景,饶是一惊。 只见自己最钟爱的紫金檀木椅上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布衣,面若春晓之色脸,红润的唇上沾着玉米粒,见了窦宪也不惧,撇撇嘴说道:“瞧你这王府雕栏画栋,有些个讲究,怎么吃得这么没劲,连糖都舍不得放?” ☆、三、是祸是福 窦宪冷眼瞧着这少年把个玉米粥喝得干干净净,喝完还舔舔嘴,一副人蓄无害的样子。这王府守卫森严,尤其这卧房处花园一角,讲究的是窗外的桃花点点,湖水悠悠,陈设看上去朴素,实则都是窦宪多年精心挑选的心爱之物,一般人看来不过是间休憩赏花的临时之所。可他是何人,不但能避开守卫,还能寻到此处? 窦宪关上房门,按住腰间宝刀,问:“你是何人?认得我?” 少年眨眨眼睛,哭丧着说:“这才一别几日,你就忘了?亏我不远千里来寻你。” 窦宪冷笑,拔刀抵在少年脖子上:“是吗,本王贵人多事,你倒是说说何时见过?若有半句假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少年感到脖子上的刀锋,伤心哭起来:“你,你怎的如此无情,那日你是如何情深意切,我今日寻你,乃是由于当日与你缘分未尽。我好久不下山了,一路上可受苦了,没有吃也没有喝,还伤了手,结果你一句好话也没有。” 难道是我哪日喝多了造的孽?此等美人我怎会不纳入府中?窦宪笑道:“少诳本王,就你这姿色,本王就算喝多了,也不可能。” 少年听了这话,眼泪一抹,啪一下打落刀子,双眼一瞪:“你这竖子,狗眼看人低,我这姿色?我乃是玉树临风,一生不知迷倒多少神妖人,不过那日山中结缘,便下山来寻你,怎想你如此无情。” 窦宪着实一惊,“汝既然祭献于吾未许愿,却又伤吾舍珠,也解吾于这山中。今且放汝归去,此后恩、怨两算,汝侯之”,瀑布中崖的话突然想起。 窦宪仔细打量这少年:“你姓什名谁?” 少年答道:“我的名字,王爷早已知晓,若是忘了,又何必再问。” 窦宪问:“你我如何想见?” 少年笑道:“秋日艳阳,险峰峻岭之中,缘定使然。” “王爷,怀诚回来了。”窦宪看看少年,收了刀,开门问:“何事?” 怀诚乃是窦宪身边的近卫,自幼服侍他,堪称心腹,“禀王爷,今日往来宾客已经发信出去。” 窦宪说:“说。” 怀诚看了眼屋里,眼一低,凑近耳语:“皆言王爷忠孝。” “查出信的出处了嘛?” 怀诚小声说:“属下无能,还未查出。” 窦宪一想,“你让程其来此。” 怀诚看了眼屋里,有些尴尬地说:“王爷有事,是否方便程其前来?” 窦宪想是怀诚看见了屋里还有个不知是人是妖得,嘱咐道:“算了,你去查查今日府中可有什么意外之事意外之人,事无巨细皆向本王汇报。” 怀诚奉命离去,窦宪一回头,立即明白了怀诚刚才的尴尬从何而来,只见那小人已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露着白嫩的肩膀。 窦宪一把掀开被子,揪起少年“若真是那日所遇,本王怎敢如此?” 少年看着窦宪,笑着说:“我既寻着王爷前来,自然一切听从王爷。” 窦宪细看少年,颇有些不解世事的风情,说:“那好,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 少年一笑:”此床是金丝浮木制成的,这金丝浮木长于麒麟栖息的极寒之地,五百年长一米,是我唐突了。” 为保此物,窦宪得到之时,特令巧匠在金丝浮木之外包裹一层楠木,没想到少年一言倒出此床的来历,“怀义可在外面?” “在。” “进来吧。”窦宪指着床上的人说,“把这位公子送到聚仙斋。” 怀义看着少年的模样,新贵得宠啊,领着少年出去了。 窦宪轻抚床上睡过的印子,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少年身上淡淡的香气,窦宪却觉得恶心感更重了,扯了被褥下来扔在地上,和衣而卧,好在这金丝檀木床冬暖夏凉,躺下去松软解乏。 窦宪累极困极,头脑却越发的清醒,扭头可以看到门卫守卫的身影,一声招呼可以唤来人伺候,一声令下可以让人丧命,然而今夜他却感到有些恐惧,觉得暗夜中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他。 这少年真的是崖,还是设计陷害我的棋子?句句问话都煞有其事,却也语焉不详,关键是这少年的神色,自动自若。窦宪握紧了身上的刀,此世只有我窦宪负人欺人杀人,安能让人欺我害我杀我。 第二天清早,就听见长安院闹哄哄的。窦宪很是不满,叫来怀义问怎么回事。 怀义说道:“王爷,厨房的野兽逃出来爬上长安院的屋顶了。” 窦宪随口说:“这等小事也闹得满院闹哄哄的,越来越没用了。” 这怀南王府分东馆和西院,东馆是府中门客、卫队及其家属居住的地方,西院则是怀南王妻妾所住,中间隔着花园,而窦宪独居的暖阁则位于花园一处长廊拐角处,独成一阁,此阁来往东西两院都十分方便,而且视野开阔。 长安院是西院的一处小院,原先是王爷的一个侧妃居住,后来侧妃惹恼了窦宪,失了宠,莫名其妙的死了,院落也就空了出来。窦宪一出门抬头就看见右方屋顶上有个白毛毛的东西,灵巧躲避着众人的围攻。 有三个侍卫上了房,拿着耙围着白毛,白毛也不闪,等着三人渐渐靠近,突然凌空一跃,引得三人相撞在一起。有人拿吃的引诱它,白毛摇摇尾巴,蹲了下来,那人说着:“乖乖,来。”一手拿着吃的,一手示意旁人拿着绳子靠近。突然白毛用爪子蹭下一块瓦片,那人已经,白毛一跃而上夺了吃的,又随即跳到一旁,躲开了绳子。 窦宪看清这畜生,白色的长毛,长长的尾巴,毛毛的耳朵,身形健壮,倒是好皮相,看着它得意洋洋吃着东西,看着众人,称赞道:“有趣。” 那白毛似乎听见了窦宪的声音,转过头来,看见窦宪,竟直扑窦宪而来。长安阁离暖阁有些距离,白毛一跳似飞在空中,眼看着就要落在窦宪身上。众人还未反应,窦宪抽刀扔过去,白毛看见刀,凌空竟一闪,直直落入暖阁旁的莲花池中。 窦宪大怒:“搜。要活得。”连只野兽也敢攻击本王。 不一会,侍卫就从莲花池中抓出一只畜生,刚才看着是白毛毛的一只狼,现在瞧着是湿乎乎的一只驴。 那畜生被捆着四肢抬到暖阁中,不满地挣扎,哼哼,黑乎乎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窦宪,两只尖尖的耳朵耷拉着,窦宪看着这畜生,倒不讨厌,觉得很是有些喜气,若是好好驯化,说不定是打猎的好帮手,将绳子松了,问:“这畜生是怎么来的?” 小惠将昨日之事叙述一遍,窦宪点点头,看着畜生嗅嗅鼻子,眼睛直直盯着一桌早餐,口水竟然流了下来。 窦宪踹了一脚:“畜生,是不是饿了?” 白毛翻个大大的白眼,不理他。 窦宪笑道:“有点个性,既然是本王生日所现,就留它一条命。将这畜生绑好,收拾干净,再让大夫看看它的腿伤。” 白毛听了嗷的一声长啸,似乎对于窦宪很是不满,直接扭过头,不理窦宪。 怀义说:“王爷,这畜生长得如此肥硕,又不似一般狼或狗,似能听懂人话,看来是有些灵性的,说不定是哪里的得到妖仙误入王府。要不要放了?” 窦宪踢踢白毛尾巴,“这畜生本王要了,跟着本王是它的福气,以后它就叫阿福。”白毛甩动尾巴,拍打窦宪的脚,以示强烈不满。 窦宪对于狗这类的畜生,很是喜欢,看着白毛心情好了许多,想起今日还有事要商议,吩咐下人好生看管照顾后,就离开了。 ☆、四、是喜是忧 窦宪来到贤事阁,程其将一叠书信递了过去:“禀告王爷,属下已经将昨夜发出的书信全部拦下,这是抄录的内容。” 窦宪一页页翻去,多是些套话,没什么新意,“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程其说道:“香儿传来消息,说是灵妃失宠了。” 窦宪不屑冷笑一声:“灵妃,听听这名号起的,前年端午入宫,去年元宵封嫔,今年春节封妃,这会快到中秋了,失宠了,挺顺的。这种事情也来汇报,看来京城真是平安啊。”说着,眼光一扫。 程其跟着这位爷多年,知道这是不满意了,说道:“爷,您忘了,这灵妃背后可是威武大将军林承祖,林承租在西镜经营多年,是先皇的有功之臣,如今这不是当今皇上给的鞭策?” 窦宪皱皱眉,心里觉得堂堂九五之尊要靠折腾一个女子来鞭策外臣,实在是不高明,说道:“此事莫要胡说,后宫佳丽失宠得宠还不是常事。对了,我让你找的人,你找了吗?” 在一旁恭候多时的王永说道:“禀王爷,找到了,此人叫汪期,是本地一个小混混,靠吃软饭为生。” 窦宪点点头:“把人看住,我有用处。还有。。。将昨日太后皇上赏赐的东西都摆出来。” 窦宪处理完事情,回到阁中,只见桌子腿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绳子,昨夜见到的那个少年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窦宪一向不喜他人睡在自己的屋中,走过去揪着少年的头发直接扔到地上。“哎呦”少年一声惨叫,泪汪汪看着窦宪,“你干嘛?” 窦宪阴着脸:“出去。” 少年撇撇嘴:“你这人怎么这样,大清早找点吃的,一言不和就四处抓我,把我送进来,又让我出去,喜怒无常,要不是看你长得还算有个模样,我才懒得理你。” 窦宪怒了,随手一个杯子砸了出去,“滚。” 少年笑了,坐在床上,晃着腿:“我就不,你要对我负责。” 窦宪眯着眼睛,跟本王比无耻吗:“你说我今日欺负你,难不成你是那条叫阿福的狗吗?” 少年不高兴了:“我不叫阿福,我叫崖。”想想又说道:“你也可以叫我晓凌晨。” 窦宪很有兴趣问道:“是吗。那你变回阿福给我看看。” 少年以为窦宪是好奇,真变回了大白狗,仰着狗头,蹭到窦宪身边。窦宪眼中凶光一闪,想提着阿福的后颈,直接扔出去。哪只这家伙竟似有万斤之重,窦宪低头看着阿福,阿福人畜无害地眨巴两下眼睛。 窦宪似春风般笑了,摸摸狗头,有些怜爱地说道:“你这东西。。。” 阿福见窦宪喜欢他,也歪着脑袋,准备撒娇,谁知后颈猛地被人提起,直接从窗户摔了出去。 “扑通”一声,阿福掉进了荷花池中。 听荷阁周围都是窦宪的贴身护卫,一听见有人落水声,以为王爷落水了,赶紧去救。跳到水里一捞,却是个柔如无骨的少年郎。 这护卫心里大喊不好,这本来是救王一次,功德无量,现在救上来的,巴成是王爷想杀之人。救了王爷要他死的人,还有活路吗? 护卫吓得跪倒在地,求窦宪宽恕。 少年郎瞪着眼睛恶狠狠看着窦宪,直喊窦宪耍诈,欺负人。 窦宪听着外面一阵人欢马叫,心里冷笑,哼,就你一个畜生,还跟本王斗:“护卫赵德赏银一两,他,给我关进水牢。” 赏银一两,这不就是抹赵德的面子吗,明赏实罚,众人瞧着这位少年郎,心里纷纷点蜡。要知道怀南王平日最看重的就是服侍者的温婉柔顺,这又哭又闹的,怕是抚了逆鳞了。 赵德押着少年郎去水牢,途中少年郎开口道:“多谢壮士相救。” 赵德看着这少年,面无惧色,走路有些不对劲,想是伤到哪里了,心中有些同情,这也是好人家的孩子,送到王府这样的地方,又遇上王爷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主子,谁知以后还要遭什么罪呢。 赵德发了善心,特地嘱咐水牢的牢头,这是王爷私下的人。牢头也懂事,好吃好喝供着,还拿来金疮药供少年郎疗伤,万一王爷想起来了,阶下囚有朝一日也可成了主子,自然是得罪不得的。 ☆、五、是机是险 窦宪吩咐人把被褥全换了,家具也擦拭一遍,转身就把少年郎忘到脑后。 晌午,姆妈染娘端来一碗莲子羹,看见窦宪坐在那读书,问:“今日是怎么回事,闹得府中都传开了,说是王爷不知从何处得了一个美人,一夜住进听荷阁,一夜关进水牢中。” 染娘是带大窦宪的乳母,自从王妃早逝,这染娘几乎成了王府的当家。窦宪待她犹如对待亲生母亲,身边之事也从无隐瞒,当下就把凌碧山遇险、来历不明的少年郎自称崖的事情说了一遍。 染娘听了,大惊失色:“王爷,您这是将莫大的福气推出门外啊。” 窦宪喝口莲子羹,戏谑道:“染娘,你这话从何而来?难道你也相信那东西真是神兽崖吗?天佑我怀南吗,依我看,不是江湖骗术就是别有用心的试探之举。” 染娘说道:“王爷,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道王爷真的甘心一生安居怀南王之位吗?” 窦宪看着染娘的神色,谨慎起来:“染娘你这话错了,现在四海安平,皇上圣明,本王作为臣子,理应镇守此地,保我河山。” 染娘知道窦宪的脾性,笑道:“王爷,是老奴说话不对。其实。。。老奴的意思是这若真是天降神兽,当年可实现□□心愿,今日也可保王爷子孙昌茂啊。不如先好生待着,真要是什么奸邪小人,查明后赶出府就是了。” 窦宪挥挥手,让染娘退下,膝下无子是窦宪的一块心病,可那东西若真是崖,为何偏偏缠着我,就因为我射了它几箭? 窦宪信步来到花园后的斗艳屋,这斗艳屋中都是窦宪搜集来的奇花异草,平日也是窦宪亲自照料,人事繁多,唯有这花草看似无情却有情,可宽慰窦宪一二。 然而今日所见的景象却让窦宪大吃一惊,只见那些珍奇花朵一个个叶枯花落,一派残花败叶之象,窦宪刚想质问管事人何在,就听见有人的声音。 窦宪隐藏声音,轻轻靠近,真是冤家路窄,见那本该关在水牢中的少年郎正在那里以花为食,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嘟囔:“看你对我又是下跪又是供奉,以为是个好人,哪想到如此薄情,哼,不理你了。” 窦宪一把扯住少年郎的头发,硬生生从花丛中揪了出来。少年郎看是窦宪,缩缩脖子,半晌挤出一个笑:“王爷。。。” 窦宪怒极反笑:“公子好本事,本王的水牢也能逃得出来。” 少年郎得意说道:“这天下只有我不想去的地,哪有我去不了的地。” 窦宪挑挑眉:“看来本王真是薄待了公子,原来是冯谖之才,本王却无孟尝君的雅量了。” 少年郎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其实我以为你讨厌我,本来想一走了之的,既然你及时知错,我就先不走了。” 窦宪和蔼地说:“公子小小年纪,真是饱读诗书啊,不是说是山间野兽,原来也知孟尝君之事?” 少年郎瞥了一眼窦宪,不屑地说:“我不小了,算算也有六七百岁了,我是那天被箭射了,受伤了,所以看起来小。我很喜欢这些故事的,还有孟姜女哭长城。。。”少年郎说着觉得窦宪的脸色似乎不大对头,不吭声了。 窦宪说道:“那本王的这些花草与你何干?” 少年郎撩起裤腿,露出红肿一片:“这是那日的箭伤,我来寻些草药。” 窦宪瞧出来了这少年是在告诉他,看你弄伤我了,要负责,“随我来。” 少年郎高高兴兴牵着窦宪的袖子出去了,临走还扯了几片花叶。 弄坏了本王的花草,本王知道知道厉害。 窦宪领着少年郎去了书房,说道:“我这里有西域进贡而来的药物,你服下就好。”说着,从紫荆瓶中取出一个红盒,盒中有粒金丸。 少年郎笑嘻嘻接过金丸,一口吞下,嚼一嚼,“好吃,好吃。” 窦宪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少年郎问:“王爷,可还有其他的?” 窦宪直接从紫荆瓶中倒出一把,直接递给少年郎,少年郎全数吞入。二人大眼看圆眼,窦宪等着这药丸发挥药性,少年郎坐在对过的椅子上,毫不客气拿过窦宪的茶杯,喝茶。 过了一刻,少年郎面露难色,汗如雨下,捂着肚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就地打起滚来:“痛,痛,王爷救命,救命。” 窦宪冷笑一声,眼露凶光,悠悠说道:“你这贼人,三番四次戏弄本王,这金丸乃名惊鸿续命膏,由雪山虫草制成,服下让人浑身发冷,逐渐四肢僵硬,五脏六腑时时遭虫噬之痛,今日本王就让你尝尝忤逆本王的滋味。” 那少年郎渐渐喊不出来了,开始改为断断续续的呻吟,气息越来越弱。窦宪抚着书桌上的玉雕昙花,拔不了眼中刺,去只小苍蝇也是好的。 过了一个时辰,少年郎不动了,一丝黑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窦宪走过去,一脚踹到少年郎肚子上,窦宪笑了笑,眼角眉梢竟露出些妩媚的风情,正要喊人来收尸,突然感到背后有人。 刺客?窦宪一愣,手按在剑上,刹那间刀光一闪,身后无人,再看地上少年郎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这少年是没死还是他还有同伙,窦宪刚要喊人,却觉喉咙一紧,巨大的压力从背后袭来,窦宪支撑不住,摔倒在地,转身抬头,看见背后有只巨大的猛兽,眼射红光,吐着血腥的气息,龇着长长的獠牙。 “崖?”窦宪喊了一声,捡起剑就朝猛兽扔去。 猛兽爪光一闪,锋利的剑刃从中而断,不等窦宪再次动作,兽爪直接压住窦宪喉咙:“你!想让我死?就凭你?也不看看我活了多少年,若是这人间毒药能杀我,我早化成枯骨了。” 窦宪自幼习于生杀掠夺,身上很是有些功夫,射杀猛兽乃是日常游戏,今日处于此种凶境,竟涌上少年时的意气来,就着猛兽说话的间隙,腿上使力,直击兽爪掌心。 猛兽觉得吃痛,爪子一松,后退一步,窦宪就着机会抽身而退,直起身,一个扫堂腿直冲猛兽伤处。 猛兽不避不躲,在窦宪袭来之时,身形猛然增大,爪子使劲一按,爪尖直圧窦宪心脏处:“再动,我撕了你。” 窦宪不动了,问:“你想做什么?放了我,本王在此建座神殿,日日香火供奉,奉您为凌碧山山神。” 猛兽冷笑一声:“你一个小小淮南王,也配奉我为山神。” 窦宪看看猛兽,认定这野兽早通人性,却一时摸不准性情,试探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如留在我府中,我好吃好喝的侍奉你,平日请些戏班子说书的解闷,如何?” 猛兽想想,问:“那你呢?” 窦宪不解:“我什么?” 猛兽也不避讳:“你以为我大老远拍跑来就是为了这些?” 窦宪看看猛兽眼中的戏谑之义,有些懵了:“你若是喜欢男子,我挑选些貌美之人送于你就是了。” 猛兽呲着牙,冷笑道:“王爷何必谦虚,再说我化身为人,也是娇嫩可人的,不至于委屈了王爷。” 真自恋,还娇嫩可人。生死关头,不如先答应了,以后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以后吃狗肉,喝狗血,寝狗皮,还怕没有机会吗!窦宪心里恨,嘴上却不说:“能得你青睐,也是本王福气,我应你。” 猛兽瞧着窦宪应了,歪着脑袋,总觉得有点不大合心意。猛兽长在山间,活了几百年,对人世情爱之事很是有些兴趣,情爱情爱,有情有爱才有趣,少些情直奔主题,总觉得少了与人谈情的趣味。 窦宪哪晓得猛兽有这种心思,瞧着那歪脖子神情,还以为是猛兽开玩笑戏弄于他,而他竟然当真了,当下又羞又恼,瞧着旁边的刀子,就要伸手去勾。 猛兽“噗噗”笑出声来,想是窦宪闹情绪,觉得可爱可怜,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舌尖上本有倒刺,化为人形时自动收敛,为兽时则尖如刺,这一下直接把窦宪前胸的衣衫舔开裂了。 窦宪不动了,等着这畜生下一步如何。猛兽倒是退后一步,变回那个布衣少年郎,笑吟吟看着窦宪:“王爷真是不一般啊,原来喜欢这样的。” 窦宪一口老血堵在心间:“你的口味也很重啊。”未了,忍不住好奇又问一句:“你喜欢本王什么?” 少年郎很是高兴,拉过窦宪的手,捏一捏,嘿嘿一笑:“非常之人非常手段。”再无言语。 少年郎看着窦宪的神色,料想他对自己必是满腹孤疑,猛兽自幼是在猎人手中讨命,长大后是与勇士搏斗中历练的,如今久居凌碧山,安逸非常,见了窦宪,人若明珠,气贯山河,身上那股子精勇之劲弄得猛兽心里痒痒的,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些命中注定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少年郎暗搓搓想,只要窦宪明了我的心意就好,感情要做也是要谈的,来日方长。 窦宪瞧着少年郎一脸喜色,想想刚才竟被这么个东西唬住了,真是大意了。不过对付山中猛兽,先下饵,再夺命,这一局谁赢谁输才刚刚开始呢。 ☆、六、草木皆疑 “禀王爷,京城派人来了。” 窦宪皱皱眉,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阎王爷还没送走,又来个催命的。窦宪开门问:“谁?” 怀诚一看主子衣衫不整的样子,赶紧低下头:“是太后宫中的总管丛路。” “人呢?” 怀诚说道:“照旧安排在贵宾楼歇息。” 窦宪点点头,把门“啪”一下关上了,问少年郎:“阿福,你会识别人说真话还是假话吗?” 少年郎摇摇头:“不会。” “那你会看透人心吗?”说完,窦宪就后悔了,这畜生要是能看透人心,不第一个先把我杀了,以绝后患吗。“算了,当我没问。” “我不叫阿福,我有名。阿福像狗名。”少年郎噘着嘴说道。 窦宪觉得好笑:“你不就是只狗吗,还是只大白狗。” 少年郎不高兴了:“我才不是狗呢。” “狼?” “也不算是。。。狼。我是崖,就是崖兽。” 窦宪懒得再猜:“好了,不管你是什么,就叫阿福,阿福阿福阿福。”说完,窦宪门一开走了,留下少年郎一人不高兴。 怀诚在门外可听得清清楚楚,哎呦,这小儿不简单,看起来寻常,没想到这么快就和王爷交心了,可得好生巴结着。 窦宪命人好生准备晚宴,专门款待这位从宫里来的大太监。这丛路原来是圣怀太子的心腹,后来圣怀太子早丧,又成了太后的心腹,也是个人物。宫中曾暗地有人谣传:太子之死和这位大宦官脱不了干系。 “奴才给怀南王请安。”说着话,这丛路就跪了下去,行大礼。 窦宪站在那静静受完礼,“公公多礼了。”说完,坐到主位,“公公请。” 这丛路长得颇有些邪魅之气,人过中年,反倒添了几分风韵。要是在窑子里,估计也能算个角,窦宪并不喜欢他,觉得这是个背弃旧主、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不知母后怎么会信任这样的人。 丛路说道:“太后感念王爷生辰,不能与王爷共度,心里牵挂得很,特地派遣奴才送来一串钟隐寺的佛珠,保王爷长寿。”说着,递上一个莲花纹的锦缎盒子。 窦宪接过来,打开一看差点失手掉地下,那里面是串桃木手链。这过寿辰送木制品,有送檀木的,有送楠木的,这桃木乃是辟邪之木,难道是崖兽之事?不会,这才几天,更何况此事只有身边亲近之人才知晓。 窦宪觉得四周到处都是眼睛在看着他,他看看丛路,作出很高兴的样子。丛路也在仔细观察窦宪的表情。 窦宪谢恩,与丛路相谈甚欢。问起京中情形,得知太后、皇上都好,天下太平。 宾客甚欢后,窦宪回到听荷阁,一进屋,发现里面竟无一人伺候,心中不满,这些奴才个个偷懒。刚想喊人,就看见帐中隐约有个白影。 窦宪想是哪位侍妾自荐枕席来了,长夜漫漫,莫如红袖添香。挑开帐子一看,哪是美人,只见一只长毛大白兽横卧在床上,呼呼大睡。 窦宪眼中凶光一闪,现在是捕猎的好时候,可转念一想,这畜生要是假寐,死得就不知是谁了。再看那毛皮,蓬松柔软,忍不住一摸,毛乎乎缠着手指头,心尖上轻轻软了一下,窦宪便将身子全压在大白狗身上,暖暖的,绵绵的,像是回到儿时的午后,躺在草地上,向往着作为皇子,日后所能享有的无限荣光。 崖兽早在窦宪进来时就醒了,奈何身上有伤,今日又赌气吃了那么多金丹,在书房显出巨大的兽形,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是窦宪现在动手,怕只能受死。没想到佳人却主动投怀,弄得崖兽心中七上八下,很想变回人形,搂入怀中,好生疼爱一番。 怎知身未变,佳人却睡着了,窦宪的呼吸吹在崖兽的毛上,痒痒的,柔柔的,窦宪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崖兽甩甩尾巴,将窦宪的发簪打了下去,乌黑的长发顺势流下,披在崖兽身上,很有些“郎分丝发来,绾发结同心”的意味。 一人一兽,一夜好梦,直到天明。 窦宪一脸要死人的阴沉站在床边,少年郎抱着窦宪的外袍,泪汪汪地看着窦宪,娇滴滴叫道:“王爷。”叫完,露出雪白的胳膊和肩膀,一副饱受蹂躏的小样。 窦宪穿着单衣,披着长发,手提着剑,本来睡得好好的,想是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剑杀了这个孽畜,还我清白;还是将它扒皮抽筋,扔到锅里慢慢炖。 “王爷,可是奴家伺候得不好,您这么生气,昨夜您对奴家。。。”说着,少年郎羞红了脸。 “我对你?是你对我吧!你,你别嗲着嗓子说话,你的凶相呢?” 少年郎撇撇嘴,爱死窦宪这幅气得跳脚就是没辙的样子了,感觉是在向自己撒娇,笑嘻嘻说:“昨日不是说好了你情我愿吗,你醉醺醺入洞房,我都没嫌你。” 窦宪气得长吐一口气,对了,我娘给的辟邪桃木呢,我要去请道士做法,去请屠夫煽狗,我就不信我大宣人才济济,还收不了你这么个妖精。 少年郎瞧着窦宪又在那自己生气,蹭过去,拽着窦宪的衣袖,往火上再加把柴:“咱两已经同床共枕了,王爷英雄盖世,可不许提裤子就走人哦。还有,昨天可是你主动的。” 窦宪还真仔细回想了下昨夜情形,我那算主动?算吧。喝多了?估计是。可是谁让他住这的!“怀诚!” “是,王爷,水来了。”怀诚门一开,看一眼屋内情形,“啪”的一下又把门关上了,“王爷,您吩咐。” “进来,有什么没见过。” 怀诚腆着脸进了屋,把洗脸水放下,站在一旁。 “谁让他在这的?搬出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少年郎不乐意了:“薄情汉,我受伤了,动不了。” 怀诚看看自家王爷,看看柔弱的少年,自动脑补,“奴才去拿药。” 窦宪脸都快绿了。怀诚赶紧说道:“王爷,程先生那还找您呢。” “让他在饭厅等我。”再看看少年郎,红扑扑的小脸,一甩手走了。 少年郎心情大好,吵吵闹闹更显甜蜜,当下也不客气,立即做起主人,吩咐怀诚准备一大桌好吃的,要大饱口福。怀诚哪敢怠慢,赶紧伺候着。 饭桌刚摆好,窦宪进来了,让下人都出去,关起门来,看着一桌子菜,心想这畜生真能吃,不怕胖死。 少年郎扯下一只鸡腿,递给窦宪,窦宪不接,开口道:“以后不许说你是崖兽。” 少年郎点点头。 窦宪想想说:“阿福这名你不喜欢,就叫福哥,怎么样,听着多喜气。”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2节 少年郎差点噎住,咳嗽两声,不满道:“瞧你一屋子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一点学问没有,福哥,真俗。还喜庆,怎么不叫旺财啊。” 窦宪一本正经答道:“你要愿意也行。说起来,你原来叫那什么晓凌晨,就有学问了?” 少年郎得意点点头:“那是,我第一次下山是凌晨时分,遇到的第一人姓晓,多有寓意。” 窦宪不屑撇撇嘴,想到会不会有人知道晓凌晨是崖兽的别名,一言定下:“以后你就是我府中的侍从,就叫福歌,歌曲的歌,多好的寓意。”说完出去了。 少年郎老大不愿意,觉得太俗,后又想想情人赠名,也是雅事等于起了个爱称,也是情深的一种表现,有我即是福,随即又高兴起来,胃口大开。 少年郎日子过得十分滋润,而那边窦宪却遇见了麻烦。 ☆、七、事出有因 窦宪见了程其,将太后赠桃木手串一事说与他知。 程其说道:“王爷,您是担心皇上知晓近日王府之事,对您起了疑心?” 窦宪说:“本王要是知道太后因何送此物就好了。本王素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太后是知晓的,今日突然送来这样一件东西,而且时机有这么凑巧,让本王不得不疑心。” 程其劝道:“那崖兽只是传闻,有何人真正见过。王府深似海,纵使有些人嚼舌根也不算什么事。王爷权当太后慈爱,收下就好。” 窦宪摇摇头:“本王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见崖兽得天下,这崖兽颇有些天意的味道,如今我这有了传言,皇上不会怀疑我有反心吧?” 程其说:“那王爷更要当从无此事了,就算王府真有崖兽,也要咬定那就是只大白狗。” 窦宪点点头。 程其说道:“不过王爷,此时倒真是有个机会,听南边传来消息,柔夷的新任女王有意要与我朝联姻。” 窦宪看了眼程其,说道:“这柔夷女王可不简单,流落民间十年,等自己的兄弟一死,打着匡扶王道的旗号,硬是从外戚手中夺回了江山。这份狠劲和我那多心的皇兄倒是挺配的。” 程其笑了:“王爷真爱说笑。皇上的皇子还小,如今合适的就只有您,刚满十五岁的临江王,和圣怀太子的遗腹子齐郡王。您想去,不想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窦宪喝口茶,问:“这事情来源可靠吗?” 程其答道:“是从林承祖林将军那传来的,他的三子最近才出使柔夷,贺女王登基。” 窦宪问:“这林承祖早年虽然跟过我外祖,可是早就不与我来往了,今日怎么想起与我互通消息?” 程其说道:“灵妃娘娘最近不是失宠了吗?二皇子却还年幼呢,皇后无子,皇储未立。” 窦宪笑了:“我那皇兄今年才多大,就有人这么惦记他身后事了。” 窦宪又吩咐了几件事,嘱咐将丛路好生送出府。 窦宪想着京中的尔虞我诈,还有柔夷的婚事,究竟是该奋力一争还是避让三舍。 窦宪来到花园,刚到门口就听见园中莺莺燕燕一片笑声。 “姐姐,你真好看,这海棠簪最衬姐姐的花容月貌了。” “那是,这可是王爷赏的。不过,我倒是听说你这几天来府里,王爷很是重视呢。” “哪有啊,王爷看我山里来的可怜,多照顾我罢了。” 窦宪看着那几个侍妾被福歌逗得花枝乱颤,听着那一声声“姐姐”,互相吹捧的那股子恶心劲,早饭都快吐出来了,咳嗽一声。没想到,那边正聊得高兴,压根没注意他,还是一旁伺候的丫鬟机灵,见王爷来了,赶紧行礼,众人这才不说了,齐齐向窦宪问安。 窦宪一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园子里清静清静。 窦宪看着园子里的花,又想到自己在斗艳阁的那些奇花异草了,想到那些就想到了让斗艳阁一片狼藉的罪魁祸首,正心疼着,手底下钻进一个毛头,低头一看,那崖兽正用头蹭着他手心,撒娇呢。 窦宪没好气:“想曹操曹操就到。” 崖兽听见了,“噗噗”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想我。”说着扒上窦宪膝盖,大毛头直顶在窦宪怀里。 窦宪冲着兽鼻就是一下:“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崖兽说:“大家都下去了,就我偷偷留下来,被人看到,会说我心机重,到时候会被讨厌的。” 窦宪笑了,揉揉毛头,搓搓兽脸:“看不出来你还挺用心的。” 崖兽可得意了:“那是,知己知彼,枪打出头鸟。” 窦宪解下身上的玉佩,在崖兽面前一甩一甩的,作势一扔。崖兽跳上去,将窦宪的手一块含在嘴里,大大翻个白眼:“我不是狗,更不是猫。” “你松口。” 崖兽不动:“怕了?” 窦宪另一只手按住腰间小刀:“松不松?” 崖兽略一迟疑,几根兽毛掉落在地,向后一跳,口松开了,尾巴对着窦宪,狠狠放个响屁,走了。 窦宪瞧着自己湿乎乎的手,暗想下次拔刀要再快点。 是夜,窦宪想起今日在花园中见着戴着海棠簪的那个美人,招其侍寝。这美人名红棠,有几月没见着王爷,听闻府上来了个少年,以为王爷转了性子,今日又要她陪着,是又惊讶又高兴,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讨得窦宪欢心。 二人红帐之中,正要翻云覆雨,突听得房门“啪嗒”一声响,一阵大风袭来,吹灭了房中的蜡烛。一个白衣人影从门前飘过。 “啊,狐仙,王爷,狐仙来报仇了。” 窦宪以为是刺客,拔剑起身,听得此话,问:“什么狐仙?” 红棠吓得浑身哆嗦:“就,就是王爷打猎时,杀得狐仙。” 窦宪冷笑一声:“是人是鬼,杀了便知。” 红棠拉着窦宪衣角:“王爷,王爷,别丢下奴家一人。”窦宪不耐烦,一把推开,出了门来,只见外面月明星稀,一派好气象。 “啊,救命啊!”屋内传来一声惨叫。 窦宪转身回屋,却看见少年郎穿着中衣早他一步跨入房中,当着窦宪的面,将红棠揽入怀中,轻声安抚。 红棠“呜呜”哭起来,断断续续说,王爷刚走,那狐仙就装了吊死鬼,要她的命,辛亏福歌及时赶到。 少年郎耐心安慰。窦宪立在一旁,瞧着红棠衣衫不整躺在穿着中衣的少年郎怀中,突然觉得眼前似有一丝绿云飘过,怒道:“你来干什么,你们又在干什么?” 红棠这才发觉不妥,赶紧离了少年郎的怀抱。少年郎倒是理直气壮:“不是王爷让我在外守候的吗,说。。。”福歌脸红了:“让我听见声音就进来,我等了半天,只听得红棠姐姐的声音。。。”话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红棠看看窦宪,再看看福歌,突然明白了,原来王爷竟是这等意思,也羞红了脸,心里不愿意,想想鼓起勇气,给王爷行个礼,抱着衣服出去了。 窦宪开始还没明白少年郎的意思,只是奇怪怎么二人都脸红了,再一琢磨,也明白了,怒气冲冲看着少年郎,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你,你,无耻!” 少年郎见红棠走了,拉过窦宪的手:“王爷莫气,气坏了,我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窦宪又问:“等等,不会也是你,说什么狐仙报仇的故事吧?” 少年郎天真得眨眨眼睛:“嗯,她们想听些山间野史,我就拣了王爷的英勇事迹告诉她们。”说完,拍拍床:“王爷,咱是在这睡,还是回听荷阁睡。虽然这床不大好,不过你要是睡这,我就陪你。别走啊,去哪,等等我。。。” 此事渐渐在王府侍妾中流传开来,传到最后就成了王爷在山中遇见一个狐仙,求爱不得杀之,狐仙的魂魄前来寻仇,王爷为了避祸,从此不近女色。 平日里的那些妾室觉得跟着窦宪没什么奔头,不等窦宪发话,都来请辞。窦宪本就薄情,也就一一许了,等觉得事情不对劲,查到这个谣言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窦宪暗自寻思:要不要先找个屠夫先把这畜生给阉了。 ☆、八、王的愤怒 日子风平浪静过了一个多月,福歌忙着散播小道消息让府中的侍妾自动离开,窦宪忙着揣摩圣意,在京城安插人手,和四方沟通消息,为柔夷的提亲做好准备。平时二人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倒也平和。 等窦宪将一切安排妥当,府内剩下的女眷也差不多走光了。窦宪闲了下来,开始琢磨怎么报这“夺妾”之仇。 这日,窦宪带着怀诚去街市闲逛,路过一个卖肉的摊子,瞧着那屠夫手起刀落,手法娴熟,有股子名家派头。 屠夫瞧着窦宪不像是买肉的,还是问了句:“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 窦宪问:“你会制服猛犬吗?” 屠夫笑道:“客官可是家养猛犬,驯服不了?” 驯服?哼,快把我吃了,窦宪点点头:“让他乖一点,老实一点。” 屠夫一边剁肉,一边说道:“这好办啊,去了它的精气,保管服服帖帖。” 窦宪不解:“这狗凶得很,稍一动他就要咬人,不知你有什么办法?” 屠夫说:“这有个土法,趁狗交配之时。。。”做个刀切的动作:“保管一清二白。” 窦宪想想,那畜生冲我而来,难不成我还要先献身吗?不成,觉得这事难度太大:“还有什么办法?” 屠夫说:“我这有份迷药,下到饭里,吃了不就任君宰割吗?” “这一般的药怕是治不了它。” “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迷药,就连山中的毒蛇吃了也会昏昏欲睡。” 窦宪觉得这法子好,问清了药量,兴冲冲付了钱,还请教了下阉割之法。心情好了,看什么都好,路过卖糖葫芦的,买了一串回去。 此时正值酷暑,福歌在院子里挂了个吊床,正躺在上面,晃悠晃悠地睡午觉,好不悠闲。 窦宪走过去,一脚踹在吊床上,“咚”的一声,福歌重重摔在地上,刚张口想抱怨,一个甜蜜蜜的东西就塞进了嘴里。 福歌瞧着是糖葫芦,高兴了,也忘了疼,拉着窦宪的衣袖,说道:“一点都不温柔,怪不得老婆都走光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窦宪笑道:“有你在不就好了吗?” 柔情一句让人心暖。福歌瞧着窦宪,平日凌厉的眉眼间显露出的一丝温柔,心里也跟着绵了,左右摇晃着窦宪的手:“今日怎么转了性?” 窦宪笑道:“非要吵吵闹闹,才是正常?” 福歌噘着嘴吃着糖葫芦,笑嘻嘻的,也不说话,就是看着窦宪乐。 窦宪问:“这几日太热了,我想去山中走走。可是一般山道也看腻了,你常在凌碧山,可有什么好地方去?” 福歌圆圆的大眼睛,贼溜溜地往窦宪身上一扫,嘿嘿,大家正值壮年,那点小九九啊:“你可真是问对人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窦宪看出福歌眼中的不怀好意,这色鬼:“好,就依你。” “明日?” “明日。” 一个想着要春光大现,一个想着要永绝春情,二人各怀鬼胎,哈哈大笑起来。 窦宪回房准备好一壶酒,再将迷药洒在酒里,专门挑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想想还带了包止血药,君子报仇月余不晚。 是夜,窦宪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只温热的手在摸他的脸,一个翻身匕首就架在了那人脖子上,一看原来是福歌,“你干什么?” 福歌很是委屈:“叫你出门啊,现在都没起呢,我们留下一封信,偷偷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再说去凌碧山很远的。” 窦宪收起匕首,“出去,等我换好衣服。” 福歌故意掀开被子往里看:“又不是大姑娘,那么害羞。” “滚!” 福歌出去了,窦宪收拾妥当,拿着昨日备好的食盒,出门一看,还是漫天星光。 福歌冲着他招手:“走了走了。” 瞧那福歌身上背着好大一个包袱,窦宪问道:“你这是要打劫王府啊?” 福歌故作狰狞状:“我这是要抢新郎,回去做夫君。” 窦宪伸手刮了下福歌的鼻子:“小样。” “留个条子吧。” 窦宪写了个条子,提着东西,就跟福歌翻墙而出,外面早就准备好两匹马,窦宪问:“你还骑马?” 福歌说:“当然,那么远我才不跑呢。” 二人并肩而行,到了城门,福歌取出一件斗篷,让窦宪披上遮住脸,拿出符节,说道:“我家王爷有令,让我连夜出去办事。” 守城兵士看看符节,问:“何事?” 福歌斥道:“我家王爷的事,也是你能问的,还不让开!” 守城兵士不敢再问,开了小门,让二人通过。 出了城门,一路奔向凌碧山,到了山脚,福歌跳下马,直接将窦宪从马上抱下,大喊道:“我带着夫君回山了。” 窦宪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从马上抱下,一拳打在福歌胸口:“滚!” 福歌乐得哈哈大笑,窦宪心中也有些小小的兴奋,仿若成了戏词中的人物,遇见了不能相守的人,为了情爱,抛弃一切,连夜私奔。 福歌将马拴住一棵大槐树后,领着窦宪走上旁边一条小路。道路越走越崎岖,直走到一处峭壁之下,福歌向前一步,走到窦宪前面蹲下,“上来,我背你。” 窦宪不理:“这点路算什么,是要爬山还是要下河?” 福歌笑道:“上来吧,你常年马上行走,这山间之路不熟,我背着你,一跃而过,就在这峭壁后面。” 窦宪看看笔直如镜面的山壁,趴到福歌背上,福歌换作兽形,窦宪只觉得伏在一大块毛绒垫子之上,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长长的兽毛扫过脸颊,痒痒的。 等风停,窦宪再看,只觉得身在桃花源中。身在峭壁之下,一条小河缓缓流过,河边开着各色花朵,天色微亮,照得花朵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一只松鼠从身旁的柳树上一闪而过,两只鹿站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向这边望来。再向远看去,见那山上河流似玉带,向不知名方向流去。耳边听得瀑布轰轰的水流声,却不见瀑布的影子。 窦宪问:“此处不会是那日瀑布之后吧?” 福歌瞧着窦宪含着笑,知其喜欢,很是得意,拍着胸脯说道:“这就是我的家,怎么样?” 窦宪只道:“甚好,甚好。” 福歌不语,伴着初升的太阳,猛地一声清丽的长啸,啸声响彻云霄,后又一声低吟,转而再上,一时竟引得山间百鸟齐鸣。 窦宪闻之,顿觉清爽,那吟啸似要将这一夏的灿烂诉尽于他;再看福歌,面若桃花,眼波脉脉,似一江春水流入心间。窦宪曾听闻美酒佳人,英雄梦醉,当时只知酒好,今日才知景可迷人,人亦能醉人,整颗心似乎都要沉沦于此。 一曲毕,福歌看看窦宪,扑入其怀,窦宪搂着他,抚着背,璧天山青,有美在怀,正感念着,那福歌的咸猪手冲着窦宪的屁股狠狠捏了一把,“小宪,太阳马上就高升了,那边有个洞。” 窦宪哪能听不出福歌的意思,牵着手随他入了洞。 福歌解开大包袱,掏出烧鸡烧鹅,干果点。窦宪皱皱眉,觉得这雅致的情调全被这些鸭鹅给毁了。 福歌看着窦宪皱眉头,以为是他想入洞房,结果改成了野餐,心有不满,大怪自己唐突,赶紧说道:“里面还有地,我还带了个棉被,铺在地上就不硬了。” 窦宪“啊”了一声:“你带棉被做什么?” 福歌嘿嘿奸笑两声,“等会,你就知道相公我的体贴了。” 窦宪有些羞恼,像新婚的夫婿,既盼着有什么事发生,也怪他如此唐突,一点也不知羞。 ☆、九、王的报复 窦宪坐下,瞧着这洞向里深不可测,问:“这洞通到哪里?” 福歌一早赶路,此时有些饿了,正大吃特吃起了,拿了块酥油糕,扯了只鸡腿,鸡腿递给窦宪,窦宪嫌油腻,不接:“瀑布底下。” 窦宪又问:“说起来你那日在瀑布那做什么?那白狐不是你的仆人吗,我射杀了他们,你就不心疼?” 福歌蹭到窦宪身边,说道:“你以为哪都和人间一样啊?它们是这山间的灵狐,各自为乐。你别看我看起来威风凌凌,很厉害,其实我也经常受到挑衅的。常有那不长眼的东西,要和我抢食物、抢美人。”说到此,一脸苦大仇深样,故意叹口气:“我也是很不容易的。” 窦宪笑而不语,这种找了根杆往上爬,在人面前狠劲吹嘘自己英勇的事情,窦宪十几岁时候做得多了。 福歌瞧窦宪没反应,觉得自己太谦虚了,恨不得当下立即出现老虎、蟒蛇一类的猛兽,当面搏斗一番,好叫窦宪赞叹其英勇。 一时安静下来,窦宪拿了颗核桃,握在手里玩。福歌吃完鸡腿,一抹嘴,直接就亲了上去。窦宪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觉得柔软的双唇,甜甜的气息,手抱住了福歌,怀中的身子似柔弱无骨,“一嘴油,也不知道擦擦。” 福歌笑嘻嘻地说:“你给我擦擦。” 窦宪也笑了,吻了回去。 福歌见窦宪没有拒绝,很是高兴,二人逐渐亲密起来。 福歌觉着窦宪实在是好,突想起早上窦宪来时带了瓶酒,不如将酒洒入美人,以添情趣,伸手去勾酒瓶,一开酒瓶,闻着那味,福歌脸一下变了。 窦宪看着福歌取酒,不及阻止,看着福歌脸色一变,心想不好,脸上装作没事,搂过少年郎,问:“怎么了?哥哥的好吃吗?” 福歌问:“你要害我?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害我?” 窦宪心下一沉,申辩道:“怎么可能?“一时慌乱竟找不到借口。 福歌也不多说,看着窦宪,站起身整理衣服。 窦宪伸手拉住福歌:“这,这是一般的药,你不要疑神疑鬼。” 福歌听着这话,再看看窦宪那神情,心里春情萌动,他有意害我是真,可刚才这情景也未必假。可若是现在一时为情所惑服了软,难保日后,于是笑道:“催谁的情,我喜欢你,你若愿意,我自然千肯万肯。这分明是猎人用的迷药,分量下得这么大,大象都能迷倒。你真当我对人世一窍不通吗?” 窦宪哑口无言,默默整理衣服,看福歌那神情,一脸的委屈,心里疼了一下,本想出言安慰,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我只是气你前段时间散布谣言,害我府上女眷纷纷离去,这迷药又害不死你。” 福歌生气了,你心疼她们不心疼我,今日非等着你说句软话不可,怒瞪窦宪一眼:“怎么,非要我死了变成鬼,才算严重?你自己管不住老婆,到来怪我,我是勾搭她们了还是诱拐她们了?” 窦宪脸一沉,整整衣服直接出了洞,等着福歌。这段时间窦宪被福歌哄惯了,本以为自己一不高兴,福歌还会屁颠颠地来哄,哪想到福歌收拾好东西,化身猛兽就说了一句:“上来,走。” 窦宪趴到崖兽背上,心里有气,狠劲抓住崖兽的毛。一眨眼,二人回到了拴马的树下。 福歌一声不吭把窦宪放下,窦宪抓得恨了,硬生生拽下几根白毛,攥在手心里。 一路无话,进了城天色还早,街上熙熙攘攘,二人下马,牵着在人流中穿梭。窦宪看福歌一直不理他,有些着急,琢磨着我是买点吃的,还是送点宝石哄他开心。二人瞧着前路有一群人围着,福歌喜欢热闹,探头一看,“好漂亮的人。” 窦宪听了也看去,只见四五个面色凶恶的壮年男子围着一对年轻男女,男子器宇轩昂,女子花容月貌,真是一对璧人。 “你们怎么回事?说了要买,我给你们包好,你们就不买了,逗人玩呢。我告诉你们,我这是明码实价,包好了,你买也得买,不买别想走。” “可我们说好的价格是一两一串,你包好却要我们一百两,这,这也差太多了。”男子不慌不忙,淡然理论道。 “一两一串,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黄金首饰啊,一两就想买一串黄金手链,你当这是买白菜呢。” 窦宪听着这话,心里好笑,这是秀才遇到兵了,还讲理呢,乖乖掏钱吧。这是当地地痞,有组织有目的,专门找这种外地来的老实人下手,说得一套卖得一套,专坑外来人员。这些地痞来往于边境各地,暗地里是给怀南王打探消息的,也正因为如此,官府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闹得不像话了,也就是关一晚上,罚些银钱。可是告官的人就惨了,一路上骚扰是少不了,最好的就是破财免灾。 窦宪一贯不愿意去管这样的闲事,可看福歌盯着人瞧,想着这色鬼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心里来气,故而开口道:“这位商人,你这是什么黄金,能值这么多钱?” 商贩瞧着一对男女快要掏钱平事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好气地说:“我这是千城金,是贡品级别的,瞧瞧这成色,这两位看得好好的,结果弄好了又不买。” 窦宪一笑,夺过东西一看:“商家,千城金是贡品,私卖贡品是死罪。” 商贩脸色一变,想当场给窦宪一个下马威,身边的人给使了个眼色,商贩瞪了那一男一女,一挥手示意跟着的摊贩让开,走人了。 那一对男女对着窦宪行礼:“多谢公子相救,我们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窦宪再看这二人,不由一叹,此女子真是粗衣难掩绝色,绝非平民之辈。 福歌本就随口一说,却见窦宪竟然为人家出头,还那么殷勤,心里更火了,直接牵着马走了,哼,不陪你了,薄情的家伙。 窦宪偷瞄了眼福歌,却见福歌牵马而去,本想追赶,又抹不开面子,随口敷衍道:“哪里,举手之劳,不知二位从何而来?” 男子答道:“我夫妇二人回家探亲,路过此地,本想给家中老人带些东西,没想到遇见不良商贩,正不知如何是好。” 窦宪料定福歌肯定会在不远处等他,因此故意对这二人作殷勤,想好好气一气福歌,很热情地介绍了本地的特色。 等二人离去,再一看,发现福歌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窦宪大惊,坏了,他不是一气之下回到山中了吧。 窦宪牵着马先回府中,一进府就问:“福歌呢?” 怀诚迎上来牵马,说道:“京城来密信。” 窦宪拽着缰绳不松手:“我问你,福歌回来了吗?” 怀诚不解:“刚回来,京城。。。” 窦宪把缰绳扔给怀诚,急冲冲往听荷阁赶,到了门口,见房门紧闭,舒了口气,还好,还在。 窦宪推门而入,屋里静悄悄的,只见床上拱起一坨,用被子盖着。 窦宪掀开被子,见里面缩着一只大白兽,耳朵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睛也闭着,尾巴耷拉着,将身体缩成一个圆球。 窦宪心疼了,上床将大毛球围在怀中,“一言不和就不做人了。” 长毛兽翻个圈,背对着窦宪,窦宪看着背上缺块毛,想是自己刚揪下来的,伸手摸摸:“你说你一身白毛,怎么成人了,头发就变黑了呢?” 大毛兽不理他,装睡。 窦宪摸摸毛头:“给爷笑一个。” 大毛兽身子一拱,直接将窦宪挤到了床下。 窦宪第一次这么耐心哄人,竟然得到如此待遇,也不服软了,嘟囔声:“短腿肥狗。” “长毛瘦猴。”被窝里应了声。 窦宪一甩门走了,刚还甜言蜜语,这会就这样,薄情兽,叫来丫鬟,吩咐道:“他不出门就不许送吃的。”走了两步,转身道:“等等,端一碗玉米粥进去。” 再走两步,又说道:“除了玉米粥,他出来前,不许送吃的进去。”我就不信,你饿了还不出来。 大毛兽在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耷拉着的毛尾巴,轻轻晃了几下,微微翘了起来。 ☆、十、王的烦恼 窦宪来到书房,怀诚早就候着,将京城密信递于窦宪。 窦宪一面拆信一面嘱咐道:“叫王永进来。” “王爷,您叫我。” “城中今日来了一对男女,你去查查他们的底细,派人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 王永问:“属下愚钝,还请王爷明示,如何找这二人?” 窦宪说道:“去问你的属下,今日在街上找了谁的麻烦。” 王永跪了下来:“王爷饶命。” 窦宪一挥手:“他们不认得我,倒是认得本王的马,你训练手下也是一绝。这二人虽然极力掩饰口音,可我总觉得这二人不是本国人士。不要惊动他们,悄悄尾随就好。还有让你的手下收敛一点,指不定哪天就惹了不该惹的。” 王永道:“属下遵命。” 王永走后,窦宪看着手里这封信,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程其求见。” “进来。” 程其神色慌张地说:“王爷,汪期被强盗杀了,凶手已经被抓了。” 窦宪问:“你怎么看?” 程其说:“属下不信,这汪期是王永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送到京城不足一月,而且他身边一直有王府的人严加保护,竟然死于非命。” 窦宪问:“他死在什么地方?” 程其说:“死在玉宣斋。” 玉宣斋?那不是我四弟的地方吗?四弟还小,不会。窦宪看看程其,“知道了,下去吧。” 程其问:“王爷,要不要派人进京探一下虚实?” 窦宪说:“先不用,京城的人不一定知道汪期的背后是我们,待本王思虑后再做决定。” 窦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心神不宁,一直风平浪静,怎么突然之间汪期就死在我四弟家门口了,是谁,皇上还是临江王?想着思绪又飘到别处,那小东西怎么就不理我了,是真生气了还是装装样子,我要不要再去哄一哄,天色已暗,他出来了吗,那帮当差的不会真不给他吃的吧? 窦宪摇摇头,京城事情重要,他,恼了就恼了。突然觉得窗外似乎有人在看他,一扭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从窗户上缩了下去,奈何窗户不高,露出个头顶。 窦宪认得窗外来人,心情大好,终究还是在乎我的,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恼我。窦宪故意装作没看见,走过去把窗户用力一关。 过了一会,门缓缓开了,窦宪背对着门,闻着一股子饭菜的香味,想是丫鬟来送饭的:“放那吧。” 门关上了,人却没走。窦宪一扭头,福歌坐在桌前正笑吟吟看着他。窦宪沉着脸:“怎么,饿了?舍得出来了?” 福歌打开食盒,摆出一叠叠精致的小菜,大吃起来。 窦宪也坐在桌前,发现桌上只有福歌面前一套碗筷,福歌夹了筷子青菜,递给窦宪“啊”。 窦宪笑道:“自己吃肉,到会拿这干菜叶子唬人。” 福歌搬着凳子,紧挨着窦宪坐下:“以后还要害我吗?” 窦宪揉揉福歌的脑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福歌笑了,也不再追问:“对了,今日遇见的那对男女,是从柔夷过来的,身上一股子凤凰草的味道,讨厌死了。” 南边,柔夷?窦宪问:“你怎么知道?” 福歌说道:“那凤凰草在柔夷几乎家家都种,尤其是那种黑色凤凰草可是有权有势的人才能用的,味道也与一般凤凰草不同,野兽闻之,都躲得远远的。想当年呀,我可是在这上面吃过大亏。” 先是屠夫的迷药,再是凤凰草,窦宪想来福歌活到现在,在人间不知受过多少苦,心里一疼,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对不住他:“福歌,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我。。。” 福歌伸手搂住窦宪的腰,窦宪以为福歌是要撒娇,将福歌放到腿上,谁知福歌一个摘桃手,窦宪吃痛,一把将福歌搡了下去。福歌说道:“哼,让你知道知道为夫的厉害。”说完亲了窦宪一口。 窦宪瞧着福歌似瞋非笑的样子,突然想到可以让福歌去京城走一趟,府上见过福歌的人不多,他对自己如此有情,应该不会背叛:“对了,福歌,你可曾听说过伥鬼之事?” 福歌不以为然:“知道,老虎的小跟班,说是被老虎吃了的人,死后会化为鬼,专门骗人来让老虎吃掉。” 窦宪笑问:“你可曾见过?” 福歌摇摇头:“都是民间传说,哪有那种事情。”看窦宪似有心事,安慰道:“你放心,凌碧山这方圆千里哪有老虎啊,这一带最厉害的猛兽就属于我了。” 窦宪瞧着福歌趾高气扬地夸耀,觉得好笑有好爱,忍不住捏捏小脸:“是哦,这么厉害啊。不过京城倒有只老虎,是鲜桓进贡而来的,第一天就把给它喂食的小宦官咬死了,自此后京城中也发生被猛兽咬死人的事情,可那老虎好好关着,于是都传说是伥鬼所为呢。” 福歌坐在美人膝上,吃着美食,“你还相信这些,估计是别有用心之人传的。若真有伥鬼,当初我和老虎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见一个出来帮忙的。”说完,又觉得窦宪不像是随便说说:“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窦宪让福歌起身,拿过信件递给福歌:“你识字吗?” 福歌大大翻个白眼:“柔夷、然胡的字我都认识。”看完信件,福歌问:“这是皇上写的?皇上也相信这种鬼神之说?伥鬼帮助老虎吃人?这皇上倒有趣。” 窦宪说:“这些人中有一个是我派去京城办事的,据探子回报,是被强盗所杀。我那做皇上的弟弟可不是喜欢说这种废话的人。” 福歌一边啃排骨,一边说:“你是说他是被你的弟弟杀了?” “杀死在我四弟的别墅门口?” 福歌放下啃干净的排骨,舔舔嘴,“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 窦宪点头:“被杀的人叫汪期,他本是茂侯之子,婉珑郡主的未婚夫,后来茂侯因罪被削爵获死,当时汪期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也就流落民间。茂侯对我有恩,本想将他之子送入京城,看能否成就这一段婚事,没想到却害他死于非命。” “你想让我去调查汪期的死因?” 窦宪说道:“汪期之事极其隐秘,我怕是身边人所为,现在只有你可以信赖了。” 福歌看着窦宪面露难色,尤其那句“只有你可有信赖”十分受用,拍拍胸脯,保证道:“恩,我一定可以办好的。” 窦宪看福歌一脸志气,装着支吾半天。 福歌问:“还有什么事,一块托付给我,放心。” 窦宪为难地说:“柔夷女王说是要向我朝求婚,我。。。” 福歌噘起嘴,瞪圆眼睛:“你要带着我和柔夷女王成婚?” 啊,带着你?窦宪赶紧摆手:“胡说什么,是这事情没了后文,我害怕到时候被人杀个措手不及,就没有退路了。” 有人惦记我郎君,这还得了!福歌握着窦宪的手:“放心,一切有为夫,事不宜迟,我明日就走。” 窦宪见福歌这么爽快应允了,心里松了口气。 吃完饭,窦宪将皇宫地图和京城地图一并交于福歌,并告诉福歌,到了京城,去找冠侯,那是窦宪的老岳父,也是窦宪外祖的心腹,可以帮助福歌一臂之力。 二人忙碌一夜,商议决定:不要惊动他人,只说福歌惹恼了窦宪,去账房领钱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福歌就开始收拾行李。窦宪在一旁瞧着,见福歌往包袱里装了一堆新做的衣服,开口道:“你是奉本王之命出行,装那么多绸缎衣服做什么,布衣才好。” 福歌不疑有他,又将包好的行李重装了,收拾妥当,伸手在窦宪面前一晃。窦宪不解:“干什么?” 福歌理直气壮:“盘缠啊。” 窦宪转身当做没听见:“账房不是开了二百两银子吗。” “账房开钱是给王爷办事,我是给自家夫君办事,自然得有些体己钱。” “你不是山中猛兽,还在乎这个?” “山中猛兽又不是神仙,也得吃喝。” 窦宪和福歌大眼瞪小眼,最后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给他。福歌接过银子,说道:“这么小气,看起来将来也不会有多少陪嫁。” 窦宪怒了:“你说什么?” 福歌吐吐舌头:“本来就是,二百一十两,京城那么远。” 窦宪口不择言:“放心,陪嫁,到时候本王陪你一窝崽子。” 福歌听了两眼放光,嘿嘿笑了起来,瞧瞧窦宪的身子:“我觉得吧,就咱两这条件,一窝崽子有些困难。 窦宪恼了,一个花瓶砸了过去。 窦宪送福歌出了门,福歌左右张望:“马车呢?” 窦宪说:“什么马车,你还要坐马车?” 福歌说道:“不然呢,那么远,我跑过去又累又显眼。”说到这,故意加重语气道:“这是秘密行动。” 窦宪无奈看着福歌:“好,马车。” 不多时,在怀诚的帮助下,福歌很快找了辆马车。窦宪看见马车的样子,眼睛都直了,这马车大红的车布,挂着紫红色的长长流苏,福歌很是得意:“怎么样,好看吧?” 窦宪已经不想再理福歌了,斥责怀诚道:“他不懂事,你也不会做事吗。” 怀诚本想拍马屁,哪想到这一拍拍到马腿上了,赶紧去换。 最终,福歌不情不愿被窦宪硬塞进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去了京城。 ☆、十一、幻想与事实 福歌坐在马车上,一晃一颠,想着离开时窦宪拉着自己的手,含情脉脉地嘱咐,若是冠侯不方便,就打道回府,勿在京城逗留,更不要惹是生非。福歌觉得自己就像戏词里那进京赶考的书生,家乡有着深情款款的恋人,时刻牵挂着,等着夫君功成后便可结拜夫妻。 就这样做着白日梦,走了四天的行程福歌来到了京城。到了城门口,福歌下了马车,打发了车夫,高高兴兴进了城。上次来此处,还是一百多年前,那时一片战火,没想到如今竟然如此繁华,一时竟然逛花了眼,忘了正事。 福歌见着街上有家热闹的茶馆,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厚林生主讲:崖兽降服记。崖兽?是我吗,想不到这百年间我也成了书里的神物了,我可得去听听。 福歌看看天色,这会已经到了下午了,自我安慰道:直接去找大人物,往往知道的都是明面上的。伥鬼吃人,必是一件新奇的事情,肯定有人议论,不如先看看平常人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冠侯府又跑不了,晚上去也不迟。 念此,福歌进了茶馆,要了二斤肉,一碟排骨,三十个饺子,一壶花雕,边吃边听人说书。 “此时,天神退兵至江边,前有那江水波涛滚滚,后有追兵百万,一时竟陷入绝境。猛地,在江水之上,竟出现一只青面獠牙的猛兽,身长数十尺,身坚如铁甲,立在那江涛之上,正伺机向天神扑来。” 福歌吃着饺子,寻思道这说书的真是不可靠,我哪有那么丑,还天神,当年不知有多狼狈呢。原来这民间为了避讳,将原本故事中本朝□□尊称为天神,福歌喜爱听书看戏,这些他当然一听即知。 这说书人很是有些本事,将那一神一兽搏斗的情形说得活灵活现,即是福歌心知他胡说八道,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一旁长胡子道人议论道:“不过是个不长毛的怪物,还这么大费周章,最后竟然只是逼得这畜生退了江水逃命。” 同桌人接话道:“也是天神本性正值善良,这要是落入哥几个手里,现在怕是就有活生生的崖兽骨架可看了。” 福歌觉得好笑,向说话之人看去,只见这桌人怪模怪样,问小二:“那一桌是何人?” 小二回道:“那一桌是来京城的天师。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近日这京城中出现了一群伥鬼,每到子夜时分就出来寻人,专找那种富贵人家的子弟吃啊。这都死了好几个了,京城人人自危啊,各家都请法师来驱鬼辟邪。” 福歌给小二倒杯酒:“掌柜的,请。这伥鬼究竟害了多少人呢,还有这官府难道不管吗?” 小二趁着老板不注意,将酒喝下,说道:“不知道啊,这死的人数官府瞒着呢。”又小声说道:“这伥鬼是帮上头的老虎寻食呢,那些做官的恨不得自己买了人送去讨上头欢心,哪会真再会百姓死活。实在瞒不住了,就抓个人顶罪,说是强盗杀人。天子脚下,谁信呐。” 福歌谢过小二,给了十文赏钱,又要了些牛血,瞧着旁边那桌天师要离开,付了饭钱,准备离开。小二得了赏越发殷勤,说道:“客官,本店还有客房,要不要给您留一间。”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3节 福歌道谢拒绝后,跟了出去。 那两个道人出了门,挂出旗帜:救世天师,降妖伏魔,引得众人围观,还有人来求符。 福歌冷笑一声,好大口气,在地上摸了一手泥往脸上一摸,就地一滚,捂着肚子,冲着那两个道人就喊:“天师,救命,天师救命。” 路人一听再一看,纷纷让路。福歌直接冲着其中一长胡子扑了过去,临近了腿一绊,那道人直接被绊倒在地。 福歌大喊:“天师大人,你怎么了?难道连天师你也被那邪物所侵,不好了,该不会是那邪物也来找天师你了吧!” 长胡子道人知道自己是被绊倒的,正要发火,听这没由来一喊,说道:“你是何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福歌摸了一把脸,使得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看不出模样:“天师,您不认识我了,我家前几天才请你来做法。你说邪物祛除,没想到你一走邪物就来了,你可要救命啊。” 长胡子道人一时辨认不出是真是假,旁边的道人反应过来,这难道是骗术被人识破找上门来了:“那是你们心不诚,我等再给你画一张符。” 福歌见二人都靠了过来,突然往前一凑,一滩血猛地喷了出来。 围观的人纷纷散开。 福歌喊道:“看这邪魅来找二位了。他说,你们二人做法灭了他的妻儿,他要来索命。” 长胡子道人看这胸前突然出现的血液,吓得尿了出来,另一个道人吓得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冒牌的,我什么也不会,就是索命也不该索我的命。” 众人一片惊恐,朗朗乾坤,真有妖魔害人吗? “莫要上当,这是牛血。”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喊道。几个大胆的上前一闻一看:“是牛血!这两个道人是假的,是骗子。” “什么!你是假的,那你刚才还收我的定金,说要降妖,退钱!” “对,退钱。” 长胡子道人神色恍惚,掏出钱袋一扔,落荒而逃。 那喊话的公子看着闹事的福歌趁乱一溜烟跑了,对身边人说道:“以后这种神鬼骗子不许进入京城。” “公子,那人怎么办?臣派人缉拿他。” “不必了,估计也是上当受骗之人来寻仇的,由他去吧。” 福歌趁乱早溜走了,站在不远处看二人落荒而逃,乐得拍掌大笑:“活该。”见自己一身牛血,找了个僻静处把衣服一换,擦把脸,又成了位俊秀的小书生。 福歌心情大好,直接去了冠侯府。哪想到这冠侯府竟然大门紧闭,敲门许久无人应声。 福歌又回到街上,买了个最大的糖人,看了出皮影戏,顺便打探一下冠侯府的消息,一无所获。等着夜幕降临,再回到冠侯府前,见四周无人,化身为兽一跃上了屋顶。整个侯府一片肃静,不见一点灯火,也不闻一丝人声。 福歌猜想这冠侯八成是出事了,不知窦宪知不知道。虽然窦宪嘱咐过冠侯帮不上忙就先回家,可福歌才不会轻易罢手,他决心要为心上人做成这件事。真心,不能只有嘴上说说,祸福与共,为君分忧,才是情人间该做的事。 福歌幻想起自己事成后,回到府中,窦宪依偎在自己怀里,抱着自己,柔声赞道我的夫君你真好,不由地嘿嘿笑出声来。 既然是来调查汪期之事的,冠侯找不到,不如直接去找那只老虎。想到要制服鲜桓的老虎,福歌不由兽性大发,跃跃欲试。 与福歌同时出发的京城密报此时才到达怀南王府。窦宪一看大惊,冠侯据说是患了重病,告老还乡了。事出突然必有其诈,窦宪想到福歌,更是不安,立即命怀诚,动用安插在京中的密探,找到福歌,送他回来。 ☆、十二、崖兽的低调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的声音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家家户户业已熄灯,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片沉寂。 静如坟墓的冠侯府,突传来“噶及”一声,有个人影从侧门中钻了进来,猫着腰,四处看看,熟门熟路溜进了正屋。 此人进屋后,点亮蜡烛,一阵翻箱倒柜,撇开首饰珠宝不取,偏偏取那藏在书中的一沓信件,将信件藏入怀中就要离开,一开房门,惊得往后一退。 只见门前立着一只全身雪白的猛兽,眼如红宝石,透着犀利的光芒,露出长长的獠牙,看着来人。 此人拔刀就刺,猛兽挥起爪子,一掌将人搧到角落里。闯入者只觉得一时头昏眼花,那猛兽悄无声息一步步靠近,闯入者抓起手边一个瓷瓶就向猛兽砸去。猛兽头一歪,瓷瓶掉落一旁。 一个爪子按住闯入者,红色的眼眸宛如死神的领路灯,闯入者吓得发不出声音。猛兽一个爪子拍向闯入者大腿,就听得“咔嚓”一声,一阵剧痛,腿断了,又一爪拍向胸前,闯入者胸前一片血痕,猛兽看着掉落的信件,叼起来。 闯入者疼得浑身是汗,闭着眼睛等死,感到一阵热气扑面又离去,听得人声:“虎爷威猛,今日已经饱餐,留你一条贱命。” 闯入者听此话,突然喊道:“大哥,大哥,是你们来了吗,救我,救命。”睁眼一看,哪有人影,只见那已经背过身去的猛兽突然又扭过头来,恶狠狠盯着他。闯入者浑身一抖:“虎。。虎爷。。。难道真有伥鬼,不,不可能。”竟吓得昏死过去。 猛兽看看这人,叼起闯入者的衣领,将他拖到屋外,直接扔了出去,立即跑出屋外。猛兽眼睛一眨,跳上屋顶,果见侧门的街道上有个人背起闯入者,一路狂奔。 那人下意识回头一看,阴凄凄的月光下,似站着地狱的使者,大叫一声:“伥鬼来了。”疯似的往前跑。这一声惨叫在黑夜中格外响亮,只听得一队脚步声由远及近:“何人在此?” “大人救命,是伥鬼伥鬼啊,身子有屋子那么大,两个眼睛像是烧红的铜铃,全身发着白光。” “胡说什么,你再看看哪有什么伥鬼!你们二人去那边搜,你深夜何故在此,和我们走一趟。” “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啊。” 一队官差揪着此人去了衙门,还有一队人顺着街道一路查了下去。这条道处于皇亲高官的宅院之间,笔直而无岔路。 “在那!那是什么?”前方白影一闪,巡夜兵追过去,竟是街道的尽头,前方只有平静无波的护城河,既无人也无兽。 “也许是今夜月色太亮,看花了眼?” “这世上哪来的鬼神。” “等等。”一个兵士走到河边,搬起一块大石头冲着河水重重砸下,溅起大大的水花,又复归平静,“走吧。看来是那贼人为逃避罪责信口胡说的,回去定要严加审问。” 在距离护城河不远的深宅大院,院中的荷花池突然开始冒出一长串水泡,一个圆圆的脑袋从大大的荷叶下面伸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看看四周,听得旁边的长廊中有人经过。 圆脑袋又缩了回去,一阵清风吹来,水面上探出黑色的小鼻头,重重一嗅,似乎闻到了什么,于是那片大大的荷叶开始朝着风吹来的方向移动。很快到了池边,从池中猛地窜出一只湿漉漉的毛兽,使劲一甩毛,将身上的水滴甩净,看看周围,原来是一片片花圃,再嗅一嗅空气中的味道,毛毛的尾巴高高一甩,噌一下又消失在花圃中。 毛兽径直向一片小白花奔去,左瞅瞅右嗅嗅,咧开嘴笑了,张开大口连枝带叶一口吞下,边走边吃,大有片叶不留的架势。 小白花旁是大片大片芍药,大毛兽直接跳起重重压下去,在花朵上滚呀滚,弄得一地残花败叶。 吃够了玩累了,毛兽仰躺在花丛中,对着月亮晒圆鼓鼓的肚子,正昏昏欲睡之时,突听得有人走近,赶紧压低身子,隐身于白色的芍药中。 “刚外面一阵慌乱,是何事?”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 “听说是有贼人夜闯冠侯府。”男人回道。 “何人如此大胆?若是怀南王知道冠侯突然因病离京,一定会生疑的,到时候不要闹出什么乱子。”女子说道。 “他能出什么乱子,还能反了不成?” “不要胡说,怀南王不会的。”女子的声音透着隐忧。 “好了,这是他们的事,我不关心,我只在乎你。” “哥哥,我。。。”女子娇嗔道。 毛兽按捺不住好奇,探出头来,只见二人已经入了房,烛光照出二人的亲密影子,毛兽悄悄移动身体,想要一探春光,屋中的烛火却熄了,毛兽不满意哼了一声,重新趴回花丛中等待天亮。 原来崖兽想起午夜伥鬼的传说,决定守在冠侯府,看看京城到底有何事发生,没想到竟然等来了闯空门的,想到刚好借助伥鬼的名号吓吓这人,没想到却引来了后续:伥鬼之说的背后还有他人。后来又去追贼,却又被官兵所追,跳进护城河,顺着河流来到此地。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闻到了凌碧山的气息,那白色的小花正是凌碧山的野花,每到夏日满身遍野,吃起来有淡淡的甜味,很得崖兽的欢心。 第二天天微凉,一只野狗开始四处寻食,后颈被尖物一咬,野狗“嗷呜”一声,就被扔进了高墙之后。见一只白毛兽不怀好意一笑,那只野狗被赶着在花圃中一顿乱踩,掩盖了原本崖兽留下的兽印。 白毛兽看看成果,很是满意,估计下人们该起了,叼着野狗翻出高墙。 福歌对自己一夜的成果很是满意,窦宪临走时嘱咐他要低调,所以在冠侯府捉贼的是伥鬼,在别人家花圃里捣乱的是野狗,和他福歌没有关系。 福歌想起昨夜的谈话,心想住这里的人似乎很了解窦宪和冠侯府的关系,我不如在这里等等看,是何人住在这,等回去和窦宪一说,说不定就是功劳一件。 福歌爬上附近的一棵高树,叼着根树枝,哼着小曲:“奴家为夫上京城,办好事回去娶郎君,我家郎君好姿色,性子暴躁惹人疼。娶回郎君暖床被。。。”嗯?福歌不唱了,下面走着那人好像是我的好郎君,难不成他也来了京城? 福歌跳下树,追到那人身后,一拍肩膀:“你在这啊!” 那人诧异回过头来,福歌愣了,见眼前这人,眉似青山无限风流,眼似水波含有些许傲气,鼻若悬胆,唇若春花一点微红,一身青衫,清清爽爽的贵公子。窦宪艳如烈火,他却淡如春水。 福歌不大好意思,摸摸头,鞠个躬:“对不起,公子,我认错人了。” 贵公子笑道:“无妨。” 福歌看着贵公子远去,再一看,一顶轿子已经离开了那座府邸,竟然没看到是何人出来。 福歌走到宅邸正门:玉宣斋。窦宪弟弟的住所,福歌想想刚才那人,大概猜出他是谁了。我跟这老窦家还真有缘分啊,来京第二天就见了小叔叔。 贵公子看着福歌离去。身边的随从问:“公子,这不是昨日在街上闹事的人吗?他怎么来这?要不要派人跟着?” 贵公子点点头:“看他去了哪,不要打草惊蛇。” 怀南王府,窦宪听了王永的汇报:“去了凌碧山,那二人去凌碧山做什么?” 王永说:“属下无能,凌碧山森林密布,进去后就不见二人的踪影了。” 窦宪一捶桌子,心里隐约觉得不好,这二人看来搞不好是柔夷密探,要是福歌在就好了,“你派人盯着,只要看到二人的身影,直接捉拿羁押。” ☆、十三、崖的艳遇 贵公子派去的人暗中紧跟着福歌,见福歌进了一家茶馆,待到黄昏时分才出来,左转右转进了卉莺坊的一家青楼。 跟踪者进了青楼,这里刚刚开业,客人稀少。跟踪者看了一圈,不见福歌身影,抓来一个女子问道:“刚刚进来的小哥呢?” 浓妆艳抹的女子挽着跟踪者的胳膊:“客官,哪有什么小哥,您是头一位呢。”跟踪者推开女子,在青楼中搜查了一番,不见人影,冲到后院,一只鸡直接飞了过来。 跟踪者胳膊一挡,见后院一片狼藉,鸡飞鸭叫,一只大白狗在左右乱撞。老鸨抄起一根木棍,冲着白毛兽就打了过去:“哎呦,这是哪来的野狗,把我们这的畜生都惹了,快走,快走。”白毛兽夹着尾巴,灰溜溜从小门逃走了。 跟踪者看了一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赶紧出了青楼,去街上找人。 白毛兽一出了门,沿着卉莺坊的街道向前走去。白毛兽昨夜站在屋顶,曾看见一辆马车从宫中使出,就来到这卉莺坊的一座小院。既然从宫里出来,会不会再进宫去呢。 白毛兽沿着记忆的路线,找寻那座小院。一群野狗挡在了前面,一只黑色短毛犬领头,早上被白毛兽抓过的那只黄毛野狗随后,还有其他七八只野狗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白毛兽。 白毛兽当没看见,径直从路中走过,野狗围了过来。黑犬低吠一声,露出犬牙。白毛兽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啸了一声,黄毛犬直接扑了过来。 白毛兽似叹口气,高高跃起,落下之时,一爪一个,一时间四只野狗脸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爪印。 野狗怕了,纷纷后退,白毛兽也不恋战,直接走了过去。身后一个黑影瞄准白毛兽的脖颈咬了过来,白毛兽抬起前爪,厚厚的肉垫重重击在黑犬下颌,黑犬倒地不起。 白毛兽回头,低啸一声,众野狗撒腿就跑。哼,惹我,老子不但在凌碧山称王称霸,就是在这京城也能当个兽王。 白毛兽一边蹦跶着一边找小院。前方左边的院子驶出一辆马车,正是昨夜看到的那辆。白毛兽往前一跳,扑在马车后,慢慢往下移,直到四个爪子稳稳扣住马车底部,身子也贴在马车上。 马车往下一沉,车上人问:“怎么回事?” 赶车的人说道:“老爷,可能是路颠了一下。”马嗅到野兽的危险气息,鸣了一声,不愿走,赶车的人下来查看怎么回事。白毛兽怕被发现,低啸一声以示警告,马立即前奔。 这马车果真如福歌所料,驶向皇宫。 “赵公公,您这么早就来当值了。” “是啊,老奴想明早给太后进一客山楂羹,得今夜就开始准备材料。” 马车在御膳房门口停下,各宫刚用过膳,宦官们正打算吃饭。主子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山珍海味,各种精致小吃摆了一桌。 “这排骨呢,怎么不见了?” “小卓子,你不会是把这牛肉百合羹全喝了吧?” “这鲈鱼怎么就剩下尾巴了?” 谁都没注意到一个毛绒绒的大尾巴翘得高高的,在窗户外一闪而过。皇宫守卫森严,长毛兽凭着记忆,知道依地图上标注,御膳房过去是珍宝阁,珍宝阁后事御花园,过了御花园就是关着老虎的地方。 “大老虎,大老虎,老虎老虎你在哪里?”长毛兽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在皇宫里左躲右闪巡逻的卫队,终于成功迷了路。 长毛兽趁着守卫巡视的间隙,一跃而上,站在屋顶,果然看见御花园后有个灰色的房间。长毛兽寻思道:这皇宫这么大,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直接跳过去。 崖兽后腿发力,瞄准灰屋前的草丛一跃而下。落到地上之时,突然右脚吃痛,崖兽定住了,一动不敢动,右脚像是有东西往下拉,又下陷了一点。 想不到皇宫中竟然有这种东西,太大意了。这东西叫断命锁,是用外来的一种食人植物制成的,专门用来对付山间的猛兽。猎人将其隐藏在野兽出没的地方,猛兽一踏进去,只要稍一挣扎,植物就会启动,枝叶伸进身体中,慢慢吸干养分,直至兽死亡,到时候猎人就会得到上好的兽皮。这种植物已经很罕见了,没想到在皇宫中竟能遇见。 好在崖兽落在一片高高的草丛中,身后是树木。如果现在喊,引来侍卫,脱得了断命锁,逃不过死,可要是在这等着,稍有不慎也是性命堪忧。 崖兽缓缓压低前身,尽量隐藏自己,同时保持后腿不动。多年的与猎人斗智斗勇,崖兽知道这断命锁的关键是这东西只吸活物,如果让它认为自己是死的,那么或许有一线生机。 崖闭气眼睛,放缓呼吸,一条后腿支撑着,等待着断命锁松懈的一刻。 天色变得深黑,又开始变亮,艳阳高照,崖口干舌燥,好在此处除了巡视的侍卫没有人来。天色再次变黑变亮,三天过去了,崖兽感到断命锁毫无松懈,他有些烦躁了。 崖兽忽然想起自己初入怀南王府的那一天,也是先被人抬去了厨房,然后也被赶着到处跑,不过那时在房里等着他的是窦宪,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如果我命丧于此,会被当逃跑的野味扔掉吧,窦宪会不会知道我的死呢。 崖兽想象不出窦宪伤心的样子,他也不希望窦宪伤心,他要他永远意气奋发。崖兽想到这,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断命锁是个植物,等一天一月对它没有区别,可是崖不等了,如果我在逃离时,给这断命锁找个替代品呢。如果有两个活物,它会先攻击哪一个? 根据三天的观察,每天定时定点都会有人来给老虎送饭,侍卫会在一旁守卫。崖等到黄昏时分,见着送饭的小宦官来了。等小宦官出来,崖突然啸了一声,吓得小宦官一抖,回头看看屋里,再看外面,发现草丛中有两束红光。 小宦官咽口吐沫,壮着胆子,一步步靠近。一个白色巨影从草丛中扑来,吓得小宦官直接坐到地下,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小宦官觉得有什么东西缠在了手上,大叫起来。 侍卫跑了过来,斩断了夺命锁,点起火把一看,地下一地白毛,还沾着血色。 “糟了,有老虎跑出来了。快去看。” 侍卫打开老虎的房间一看,只见一只白色吊睛虎蹲在笼子里,似乎睡着了。侍卫门一关,安心了。 等侍卫出去后,从房梁上落下一只白毛兽,正是崖。崖兽一想到要用断命锁来制服的猛兽,心里就一阵激动,自从十年前咬死那只能绞断百年榕树的巨蟒后,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崖围着笼子转了一圈,等看清老虎的样子,“噗噗”笑了起来。就这,还伥鬼,还用得着断命锁来防范。见那老虎不过刚成年,虽然身长体壮,面色凶狠。在崖兽看来就是一虎宝宝。 崖兽靠近笼子,朝老虎吹了一口气,吹得老虎往后一退,抖抖胡须。崖兽又笑了,将爪子伸进笼子里,一拉拴老虎的铁链,将老虎硬生生拉倒跟前。崖兽伸出爪子,在老虎头上摸了一摸,好硬的毛。 老虎冲崖兽一龇牙,咆哮一声。崖兽一歪脑袋,一爪子敲铁栏杆上,栏杆弯了。老虎吓得后退一步。 崖兽高兴了,这几天罪没白受,这小东西毛乎乎的,还挺可爱。崖兽将尾巴伸进去,缠着老虎的尾巴,往自己身边一拉,又将尾巴在老虎身上甩来甩去,玩个高兴。 渐渐地,老虎不躲了,开始往崖兽跟前凑,鼻子也往崖兽身上嗅。崖兽开始还觉得好玩,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崖兽想把尾巴抽回来,这次换老虎伸出尾巴,缠着崖兽了,发出别有意味的叫声,还露出肚皮。 崖兽吓了一跳,这是只母虎!她看上我了? 老虎想贴近崖兽,奈何有笼子阻隔,竟然开始咬笼子。 崖兽惊得说道:“你,你不要冲到啊。我,我不是老虎,我是崖兽,你看清楚了,种族不同怎么谈恋爱?” 老虎靠近笼子,伸出舌头,在崖兽脸上一舔,一声虎啸,眼中很是有些柔情。 崖兽吓着了:“我可是有夫之夫,我的美郎君好等着我呢,哦呦哦呦,别舔别舔,我还没和郎君入洞房呢。” 老虎哪管那么多,一个劲对崖兽表示亲密。崖兽怕了,使出吃奶的劲,终于从老虎的蜜意中挣脱出来,老虎见崖兽躲它,很是不满,大声咆哮。 这一啸可惊动了外面的守卫。“谁在里面?”门一开,崖兽来不及躲闪,只得踢翻侍卫,夺门而出。 “有刺客,追!” ☆、十四、各怀鬼胎 “看着地下的兽印,这该不是御膳房逃出的野味吧?” “是人羁押审讯,是兽格杀勿论。千万不要惊动上峰。” 福歌听着这话,一路左躲右闪,被抓住可不是好玩的。逃到虎屋之后,只见一个低矮的房屋,福歌看里面黑漆漆,一开门闪了进去。 “人,不见了。” “进屋搜。” 小屋的房门“啪”一下撞开,里面不见一人,“向前追,仔细搜查。” 门关上了,躲在床下的福歌这才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快被压扁了,我刚才是怎么钻进来的?福歌挪着身子,想钻出去,突然注意到这房里似乎还有什么声音,听着像活物的呼吸声,这呼吸声还离他很近,这是老鼠? 福歌向里看去,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也在看着他,“啊,你是何人,敢夜闯皇宫?”福歌嗖一下钻出床底。 床下的人笑了:“你不是夜闯皇宫?” 这要是个人也就罢了,这要是个鬼。。。福歌一哆嗦:“你是人是鬼,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 “刚才那些人是来抓你的吧?”声音真好听。 福歌料定床下的人和他一样是不速之客,说道:“胡说,这是我的地方。” “哦,这么说来,是我打扰了。”那人从床底钻出。 福歌看清床下之人,愣了,这不是今早的贵公子吗?这堂堂皇子钻床底?等等,难道说。。。福歌起身搜了一圈,又趴在床底看看。 贵公子问:“你在找什么?” 福歌奸笑两声,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你在此是等人幽会的吗?” 贵公子一脸诧异,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和谁?和你吗?” 福歌瞧那人一脸认真,自以为抓到人的把柄,拍了拍对方胸,别有意味地说:“月黑风高,宫深如海,若非佳人,何必如此?” 贵公子笑了,压低声音回道:“你是怀疑我和这宫中女子。。。” 福歌猛摇头:“没有没有。”眼神却一百个肯定。 贵公子问:“那你呢,冒着这么大风险,难道也是来会佳人的?” 福歌淫笑三声:“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得宫中美人的垂青。” 贵公子觉得好笑,追问:“那是何故?” 福歌早想好词了,故作神秘的说:“实不相瞒,我是为娶佳人而来。” 贵公子没明白,上下打量一下福歌。 福歌说:“我听说这虎鞭不是难得的药材吗。”说着,做了个切割的手势:“打算切了卖钱娶媳妇,结果那却是只母虎。”还被非礼了。 贵公子笑了:“你年纪轻轻,胆子还挺大。” 福歌见贵公子人很温柔,问:“你常来此处,可知这有什么出去的密道吗?” 贵公子说:“你跟着我出去就好。” 福歌寻思反正他不认识我,我和他出去后,即刻回王府就是了:“好。” 贵公子并不急着出去,靠着床坐着,不再说话。福歌看看这屋子,好生简单,一张床一个木头桌子,连个烛台也不见。 福歌这会闲了下来,才察觉到腿疼,撩开裤子一看,小腿一片血肉模糊。等我有机会,一定一把火烧光断命锁,疼死我了。 身边的人注意到福歌的不对劲,听见“嘶”的一声,轻柔的布料绑在了福歌的伤腿上:“她,很好嘛?值得你如此?” 福歌点点头:“很好很好,不但好还好看,就是脾气不大好,不像你这么温柔,不过我也喜欢。” “温柔?”贵公子看着福歌水灵灵的眼睛,问:“你觉得我温柔?” 福歌点点头。 贵公子不再说话,福歌是个闲不住的,也靠着床坐着:“你看上的是什么人啊?” 等了半天贵公子也不吱声,福歌昏昏欲睡,“她是我的表妹,从小只有她真心待我。” 福歌一听,立即来了精神:“青梅竹马啊,然后她被送入宫了?”等等,皇子的表亲算国戚吧? 贵公子说道:“她该成婚了,我的哥哥找来她很讨厌的男人,逼着她去守很多年前的婚约。” 福歌说:“你哥哥知道你和她的事吗?” 贵公子说道:“我和我哥哥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福歌热心分析道:“那就不怪他了,不知者不为罪。婚约不能取消吗,你不能去提亲吗?” 贵公子很温柔地笑着,看着福歌软软的头发,在月光下显得活泼的大眼睛,伸手摸了摸福歌的头发:“我有妻子了,她不愿意做妾。” 福歌听了这话,嫌弃地一撇嘴,挪开几步:“我当是梁祝呢,搞了半天是陈世美。” 贵公子说:“可她还是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可喜欢她就要失去很多。” 福歌不屑地说:“会丢命吗?” “嗯。” 福歌震惊了,哈哈两声:“你老丈人还真是厉害啊。” 贵公子开心地笑了,问:“你呢,你这么好,成亲了吗?” 福歌见贵公子和他交心了,也不避讳,说道:“我很犹豫,是直接生米煮熟饭后,慢慢品还是风花雪月之后再直捣黄龙?” 贵公子愣住了:“啊,她喜欢你吗?” 福歌猛点头,想了想,又不大确定:“他对我总是很凶,一言不和就不让我好过。不过,我离开时,倒是深情款款的。” 贵公子说道:“你要小心,有时候美人如毒药。” 福歌听着,觉得这话好像意有所指,不啃声了。 贵公子起身道:“跟着我出去吧。” 福歌也起来,以为贵公子有什么门道呢,哪知他竟然打开门,直直出去了。福歌紧随其后,眼看侍从就要过来了,冲过去,扛起贵公子,直接爬上了树。 贵公子很是惊讶看着福歌:“你是猴子啊?” 福歌做个嘘声的手势,“算了,还是哥哥我带你出去吧。” “好啊。” 福歌背着贵公子跳下树,钻到草丛中。贵公子在身后指挥福歌左转右转,二人相互配合,竟也躲过了侍卫,出了御花园。 贵公子说道:“好了,到了此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明早会让人送你出宫的。” 福歌问:“你在这宫中有藏身之处吗?” 贵公子笑道:“小时照顾我的公公在宫中当差。” 福歌说:“怪不得呢,这么晚还能留在宫里。我就不管你了。” 贵公子笑道:“小心。” 福歌咧嘴一笑,灿如晨光。 等福歌猫腰钻入草丛中,贵公子收敛笑容,眼中凶光一闪:“跟着他,看他怎么出宫。” 黑暗中闪过人影:“是。” 福歌到了御膳房,找到宦官们睡的地方,大摇大摆往床上一躺。听着外面的声响,等听到送菜的车子来了,往里面一钻,跟着车子出宫了。这一路出宫,如福哥所想,很是顺畅 福歌这一夜过得是惊喜连连,窦宪那边过得却是百转千回。 窦宪晚上回房一看,桌上摆着茶点,随口就吩咐下人端来一小碟蜂蜜,想福歌总是嫌弃干果有些苦味,喜欢蘸些蜜来吃,窦宪曾笑他贪嘴。当下,看着端来的蜜突想起,那少年早就被他派了出去,心中不免有几分怅然。 窦宪翻开一本书,想起那人久在深山,此次出去别被人骗了去,又念着那人长得也算聪慧可人,万一被别人看上掠去该如何是好。 书一甩,躺到床上,又闪过一个念头:那山间猛兽对我如是,万一见了旁人,动了心思,又该怎样。这几日不闻一信,不知过得怎样。越想越烦,真觉得那人在京城花花世界中被迷了眼,不想回来了。窦宪恨不得立刻赶赴京城,将人抓回来,拴在身边,时刻看着。 ☆、十五、福歌的心情 “客官,您里面请,是听书、用饭还是住店?” 一位风流倜傥的锦衣男子跟着热情的小二进了店,微微一皱眉,找张桌子坐下了:“用饭。” “客官,小店名产牛肉包猪肉包羊肉包蘑菇包韭菜包香菜包,您要哪种包?” “馒头,一个。” “那您是要汤还是要茶,我们这有红茶绿茶花茶药茶,汤有排骨汤丸子头羊肉汤紫菜汤蛋花汤,您要哪种?” “一杯白茶。” “好咧,你等着,这就先给您上茶。”小二殷勤到了杯开水,端了盘子,盛了一个大馒头,送给锦衣男子。 男子端起来,抿了一口:“太烫,换一碗。” 小二赶紧又倒了杯凉水,端过去。 男子一端,放到桌上:“太凉。” 小二满脸堆笑,赶紧半杯热水半杯凉水兑了端来。 男子喝了一口:“不烫不凉,没有味。” 老板在一旁看不过去了,瞧这人器宇不凡,不像找事的啊,赶紧过去,招呼道:“这是新来的伙计,不懂事,您有什么吩咐,跟我说。” 锦衣男子看了老板一眼:“新来的?你怎么招得?” 老板看看小二一脸谄媚,再看看锦衣男子神情,觉得这里面有名堂:“这是上月来这住店的,住了有小半月呢,结果结账的时候,说钱丢了。您想啊,在我这吃喝,那也不能一句没钱就打发了,我就留他下来,还完了债就放他走。” 锦衣男子问:“他欠你多少钱?” 老板说:“吃饭住店,加起来有二两银子了。您可别以为我这是坑他呢,一日三餐那会可是有鱼有肉啊。” 锦衣男子又问:“他做了多久了,工钱怎么算?” 老板说:“这才干了七天,一天一个铜板,管吃管住。” 锦衣男子掏出二两银子放桌上:“人,可以走了吧?” 老板看看小二,看看这锦衣男子,不敢拿钱,寻思道:这少年郎长得一副好模样,欠了我的店钱,又没卖身给我,这钱。。。 小二圆圆大眼睛看看老板,抓起银子塞老板手里:“找我七个铜板。” 老板很是惊讶。 小二理直气壮道:“怎么,我干了七天,是不是七个铜板。他吃你一个馒头,喝你一碗水,就顶今天的工钱了。” 老板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二人认识,收了银子,当真找了小二七个铜板。 小二收了铜板,再一转身,那锦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少年郎赶紧追了出去,看见那长身玉立的人等在外面,心里很是欢乐。 锦衣男子见少年郎没有追过来,只是跟在身后,不高兴问:“还不过来。” 少年郎嘿嘿一笑,跑过去,牵着男子的衣袖:“大街上,不好意思。” 锦衣男子冷笑一声:“你还知羞?二百一十两银子干什么了?在这京城,也够你养个人了。” 少年郎很是委屈:“丢了,你不知道人家过得多不容易,你来了,也不笑一笑。” 锦衣男子见少年郎粉嫩的小脸,伸手捏了一下:“笑什么,坏福歌,走了就不知道回家。” 福歌也不争辩,慢慢拉住男子的手,修长的手指略有些凉,手上有习武生成的老茧,轻唤男子的名字:“窦宪,窦宪,郎君。” 窦宪说:“好了,回去吧。”窦宪拉着福歌,回到了在京中的府邸。 福歌一看来到冠侯府,问:“怎么,住这啊?” 窦宪打趣道:“害怕了?听说这可是伥鬼的家,有人曾亲眼见过。” 福歌笑道:“那你还敢住?” 窦宪说:“冠侯还乡,皇上让我先住这,说是等宫中打扫好了,让我去宫里住。” 福歌摸摸鼻子:“依我看,你这宫中怕是住不了了。” 窦宪拉着福歌进了院子,一路上都有人给窦宪行礼,然后以怪异的眼神看着福歌,福歌趾高气扬地走着,也不理那些下人,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 进了屋,福歌瞧着屋里的东西,简直乐坏了,一大桌他爱吃的菜。福歌也不客气,大快朵颐。 吃饱了,拉着窦宪,装出一副可怜样,将这几天的经历叙述一遍。 窦宪听了,说道:“我一入京,就听说伥鬼出没于冠侯府,没想到竟然是你。” 福歌倒了杯酒,说道:“哼哼,这伥鬼背后有人有故事。” 窦宪问:“哦,什么人什么故事?” 福歌喝着酒手也不闲着,摸上窦宪的腿:“这后面那是个嫉妒的情郎和一对苦命的鸳鸯,还有一个坏人姻缘的坏哥哥。” “从前哪,有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这竹马娶了妻,可是忘不了青梅,就在二人痴缠之时,竹马的坏哥哥找来了青梅从小定亲的对象,竹马气坏了,杀了此人,然后假借伥鬼的名号掩盖罪行。” 窦宪听着就听出味来:“你是说,汪期的出现坏了他人的好事,那这竹马是谁?” 福歌卖个关子:“想知道?夸我。” 窦宪亲了福歌一口:“好福歌。” “叫相公。” 窦宪笑而不理,福歌挂在窦宪身上,说道:“是你弟弟。” “四弟?他和婉珑差点岁数啊。” 福歌摆摆手指:“是另一个。” 窦宪睁大眼睛:“皇上?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知道?” 福歌说:“我开始也以为是你的四弟,后来我不是进宫抓老虎吗,碰见了他,他没有说他是谁,但我分析他就是皇上,跟着他,我在出皇宫的时候全然无事,而且那之后一直有人跟着我。我怕连累你,也不敢轻易回去。” 窦宪想想:“这不大可能吧,皇上可是心机深重之人,你素昧平生,他何以对你说这些?” 福歌说:“我可是抓奸了的,就在玉宣斋,亲耳听到。” 窦宪早就想到伥鬼之事,定是人所假冒,但皇上的事,可就大大出乎意料了。 窦宪想得出神,福歌早已按捺不住,小别胜新婚。 “你想不想知道我那夜到底听到了什么?” 窦宪随口答道:“什么?” 福歌笑而不语。窦宪含笑看了眼福歌:“这才什么时候?” 福歌堵住窦宪的嘴,亲了起来,一边解开窦宪的衣服:“再等下去,我都该换毛了。” 二人趣味相投,福歌很是用心待之,窦宪则拒之、从之、乐之。 事后,福歌紧紧贴着窦宪,十指相扣,青丝相扰,愿以我心换君心,相知相惜不相疑。 ☆、十六、情谊相合 窦宪以前总是碍于福歌的身份,虽然对福歌有意,但也觉得二人相交止于礼就好,乃至今日此时,见福歌羞着脸,伏在胸口上,身子抱在怀里,细皮嫩肉柔软无骨,那活又很是个物件,心里涌现无限欢喜,在福歌耳边叫道:“宝贝。” 福歌低着头不理他。 福歌拍他一下:“那日在山里,你不是好生不愿意吗,今日又如此,莫非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窦宪又亲了一口:“宝贝,以前哪知你的好。” 福歌嘟起嘴:“哼,人家为你打老虎你不动心,你这就一口一个宝贝。” 窦宪挑挑眉,颇有些不屑:“我?需要你帮我打虎?” 福歌爬起来,不服气:“当然,就你那功夫,我又不是没见过。” 窦宪笑道:“那我这功夫,崖大人还满意吗?” 福歌脸红了,拍开窦宪的手,背在一边。窦宪压过去,只唤道:“宝贝。” 福歌结结巴巴说道:“你,刚不是才。。。天还早。”窦宪一把揽过福歌:“管天做什么,我只知道。。。”,福歌哼了一声,由着窦宪一下一下的挑逗,瞧着那平日神采飞扬的眼眸染上一层情欲的色彩,心里一动。 刚才是小鱼入浅滩,饮水止渴,死水泛活,这次则是蛟龙入深渊,所向披靡,波汹浪涌。 大战半个时辰,二人才偃旗息鼓。 窦宪笑道:“你以为我府中那些娇妻美妾都是摆设吗?床笫之事,与女子与男子不一样的。”窦宪看着福歌害羞的小脸,冰肌玉骨,惹人爱怜,上了床却颇有猛兽之力,以前嫌弃的现在全成了优点,对福歌更是又爱又怜。 福歌将头埋入窦宪脖颈处,寻思道,我现在可是清纯公子,要害羞要欲拒还迎,早知道窦宪是个妙人,没想到如此之妙:“这阵子一直有人跟着我,你现在带我回来,又这样,别人会知道我是你一伙的。”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4节 窦宪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知道就知道,你本来就是我的。”窦宪想起了什么,起身从衣柜中取出几件锦衣,挑了件鲜艳的裹在福歌身上,连着衣服搂入怀里:“你的衣服我给你带来了,怎么样,要是你带来京城,说不定就丢了。” 福歌瞧着衣服是自己喜欢的,很高兴,随口说:“才没丢呢,我是拿钱买药了,你用着爽吧。”说完,福歌就后悔了,得意忘形,偷偷看一眼窦宪。 窦宪像刚知羞一样,拉过被子盖在身上,饶有兴味看着福歌:“恩?” 福歌贱兮兮凑过去,枕在窦宪腿上,小心翼翼说道:“我在茶馆遇到的,说是很好的东西,有益无害,你瞧瞧。” 窦宪接过一瞧,再看看福歌,这卖东西八成是把福歌当成了暗娼吧,想想他一个人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肯定备受欺凌,心里涌起一阵怜惜。 福歌瞧着窦宪脸上一会晴一会阴,以为窦宪作为风月老手,看出他的心思,坦白从宽:“其实,我也就是试试。我听着说书的讲故事,得到公子欢心的都是那些柔弱的清纯女子,我觉得你也可能喜欢这一种。”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窦宪一头雾水。 福歌眨眨眼睛,接着说:“但是呢,我觉得你这人比较事多,我要是一天到晚装清纯,你想来想去的,说不定我就守活寡了。这样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说着,摸摸窦宪的腹肌。 福歌见窦宪笑了,以为自己说对了,接着说:“本来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咱两水到渠成,我本来想着你还要抗拒一下,不甘为下,没想到这么好。我今日真是做对了。” 窦宪温柔一笑,将福歌的头发绕在指甲:“真是难为你了,竟然这么对本王用心思。”说完用力一扯,福歌疼得“你干什么?” 福歌看出来了,窦宪这时是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怒无常,刚才还被干得一口一个宝贝,这会爽完了,就欺负我。” “你还有脸说?” “怎么不能。“福歌一阵讨好后问:“还生气吗?” 窦宪瘫在床上,捏着福歌的鼻子:“你呀。” 二人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窦宪抱着福歌,二人亲了好一阵子才难舍地分开。窦宪想起今日要进宫,赶紧唤人洗漱穿衣。 福歌披着昨日窦宪给的锦衣,站在一旁看窦宪洗漱,“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窦宪说:“皇上招我来京,说是太后想念,多则一月,少则十天。” 福歌有些丧气:“不是来寻我的?” 窦宪说:“你不是来打虎的吗?我怕来了,惊了大人的打虎伟业。” 福歌笑了:“我本来想取条虎鞭的,结果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哦?”窦宪不怀好意笑了:“怎么用不上,我看需要的很呢。” 福歌弄个大红脸,跑到一旁,看见窦宪的弓箭,想起那日初遇,伸手一拉弓,“你这进京还带弓啊?” 窦宪说道:“恩,赶上秋季狩猎,自然要有趁手的兵器。” 福歌眼睛一下子发亮了,蹦到窦宪面前:“我也去。” 窦宪笑道:“皇家狩猎,只有两类能参加,皇族、猎狗。” 福歌毫不犹豫:“汪汪,嗷呜,汪!” ☆、十七、阿福的学习 窦宪用完早饭就去宫中请安,福歌闲来无事,美美睡一觉,补精力。睡起来,突然想起那日在冠侯府找到的信件,被藏在别处,得去拿回来。 正要出门,迎面碰见窦宪回来了,窦宪当着众人面,伸手一拉福歌问:“你这是去哪啊?”一面说一面把福歌往回拉。 福歌看着怀诚他们都在,有些不好意思,捏着窦宪的手,一缩藏在袖子里,“我有事,回来你就知道了。” 窦宪笑道:“什么事?怎么又去茶馆啊?老老实实待着。” 福歌见窦宪腻着他,心里很是欢喜,跟进来:“什么时候去打猎啊,都有些什么兽,有鹿吗,看那小长腿我就牙痒;有狼吗,瞧那尖嘴样,我就想一爪子。” 窦宪捏着福歌的小鼻子:“你这么喜欢惹事,竟然能活这么久?” 福歌撇撇嘴:“我可是厉害着呢。” 窦宪进房换衣服,福歌把门一关,将下人挡在外面。“你把人都挡着,谁伺候我换衣服?” 福歌笑道:“我伺候你,不好吗?”说着,往窦宪身上一靠,贴着窦宪的背,窦宪胳膊肘往后一推:“一边去,我和你有正事。” 福歌笑道:“正着呢,你穿裤子还挺讲究。” 窦宪转身亲了福歌一下:“说正经的,去把衣服拿来。想不想去打猎了?” 福歌双手捧上便服。窦宪在那换衣,福歌在一旁揩油。 窦宪说:“皇家打猎是有规矩的,我给你请了几位老师,讲讲规矩。”看了看福歌,意味深长说:“你要虚心。” 福歌跟着窦宪来到后院,只见后院拴着五只猎犬,见福歌来了,一起开始叫起来,拽着绳子往福歌身上扑。 福歌赶紧躲在窦宪身后,抱着窦宪的腰,可怜兮兮说:“王爷,我怕。” 窦宪说:“解开绳子。”绳子一解开,猎犬一起扑向福歌,窦宪一拉,将福歌一下子搡到前面,福歌也不动,就听得一声低啸,那些猎犬一下子老实了,个个缩着尾巴往后撤。 福歌眼泪汪汪一头栽进窦宪怀里:“王爷,奴家自认服侍王爷有亏,可王爷怎么如此狠心,昨夜还与奴家柔情蜜意,今日竟下次狠手,王爷。”说着,竟然跪了下来。 窦宪惊了,一旁的下人也惊了,偷偷打量窦宪的神色,心想早听说怀南王性格暴烈,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刚还百般宠爱,这会就要喂狗。 窦宪狠狠瞪了下人一眼,一脚踹到福歌:“本王哪里舍得让爱卿受风吹日晒,这几日就在府中好好休养。” 福歌一个机灵,起来了:“又怒了,小气鬼,人家都说老公懒洋洋,老婆气冲冲。怎么到我这里就是老公勇猛强,老婆气冲冲。” 窦宪不理这茬:“这是皇家猎犬看到了吗?第一要件就是听从主人指示,主人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福歌对着猎犬,一勾手指:“单腿站立。”五只猎犬真的翘起脚来,一个个摔得东倒西歪,福歌大笑起来。 窦宪也笑道:“不是叫你训犬,是让你学犬。” 福歌说:“学它们,恩。。。” 窦宪说:“你叫一声,我听听。” “汪汪。” 窦宪摇头,指着一只黑色猎犬说:“你叫。“黑犬一阵狗叫:”听见了吗,叫声要响亮,发自丹田,你瞧你,一听就是人声。“ 福歌又试着叫了两声。 窦宪又说道:“说了,要用腹部发声,你这叫声一听就假,到时候会被当成猎物的。万箭齐发,死无葬身之地。” “对了对了,身子蹲下,重心放低,头向前。” 福歌很是认真地学,以为真是什么要紧的事,自以为学得很像,扭头看看窦宪,却见窦宪憋着笑看着他,知道了窦宪拿他取乐,福歌转转眼睛,轻轻发出一声低吟。 那平静的猛地暴躁起来,齐齐向窦宪扑来。窦宪躲闪不及,被猎犬围在中央,一只只呲着獠牙,想要把窦宪咬死。一旁的下人急得赶紧去牵狗。 窦宪不慌不忙:“怎么,昨日洞房,今日就要谋杀亲夫了?”一挥手,让下人先下去。 福歌坐在墩子上,拿着狗鞭:“还笑不笑我?这是在人间,这也是在山里,我能把一山的野兽都唤来。” 窦宪笑道:“是嘛,那真是委屈你了,长夜漫漫关在屋子里,无处展示你的雄风呢。” 福歌知道这是窦宪在耍坏呢,就地向窦宪一扑,窦宪往后倒退几步,福歌跨在窦宪身上:“汪汪,看我咬你,汪,咬死你。” 窦宪抱着福歌:“你要怎么咬我?” 福歌舔舔窦宪的耳朵:“我看今天厨房买了很多肉,是打算做肉肠吗?” 窦宪问:“现在就饿了嘛?” 福歌笑道:“你说这新做的肉肠,是软是硬,好不好吃?” 窦宪说:“这么大热天,不如喝点菊花水,清热败火。” 福歌手伸进窦宪的衣服里,一点一点轻撩。窦宪对着福歌的耳朵,轻轻一吹气。旁边的猎犬嗷呜一声,扭过头不看。 二人正黏糊着,“王爷,临江王请您去玉宣斋用午膳。” 福歌不情不愿从窦宪身上下来。窦宪说道:“知道了。” 福歌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窦宪看福歌的神色:“想和我一块去?” 福歌点点头,临出门,让人准备了些肉骨头带上。 窦宪打趣道:“怎么,怕去了不给你吃的?” 福歌笑笑:“王府好近,狗腿难缠,我在那附近还有几个小朋友。” ☆、十八、出乎意料 窦宪一行人来到玉宣斋,临江王窦俊早在门外恭迎。福歌见了窦俊,心里叹道:这窦家三兄弟长得都不错,瞧瞧这小王爷,神采俊朗,真是少年英雄好相貌。 窦宪对自己两个兄弟,感情都一般,见小弟弟如此恭敬,心里很高兴,跟着入了府,兄弟二人相谈甚欢。 福歌跟在后面,想寻个缘由,找机会把藏在荷花池下的那叠信件拿回来。窦宪只道福歌不喜欢这种场合,吩咐随从下去喂马。 福歌得令,装作马夫,顺着花香寻到了荷花池。可这时正值中午,人流往来,福歌见没有下手的机会,惦记着花园里种植的凌碧山小野花,往花园方向走去。 来了花园,瞧着满园的姹紫嫣红,香气袭人,不由食指大动,冠侯府光是些菊花,哪有这里好看。见无人注意,瞧着一旁一簇簇小蓝花,忍不住掐了一朵。 刚摘下花,手就被人捉住了:“王府的花,你也敢随便摘?” 福歌一扭头,竟是那夜的贵公子,福歌跪下行礼,也不等人说话,自己又站了起来,直接拔了一大束,塞进贵公子手中:“现在,我们是同伙了。” 贵公子笑道:“你刚才行礼,是为了此时道歉吗?” 福歌摇头:“我行礼,是因为面见天子。” 贵公子一愣:“你何以知道我是皇上?” 福歌笑道:“感觉啊,在皇宫如若在自家。” 窦穆笑了:“那你还敢栽赃皇上?你怎么会在这?” 福歌道:“你派去的那些人没告诉你吗?” 窦穆说道:“你跟了我二哥?是真的?” 福歌点点头。 “那你的心上人呢,不要了吗?” 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二哥。福歌说道:“我多情啊,见了王爷也很喜欢。” 窦穆问:“你倒是无耻得理直气壮,你见着我二哥喜欢,见着我为什么不喜欢?” 福歌道他说笑,也开玩笑竖起两根指头:“王爷为了我可是花了二两银子呢。” “哟,好大一笔钱啊。”窦穆也笑了。 “皇兄,您怎么在这儿,让弟弟我好找。”窦俊说道,一看到皇上身边的福歌,脸色一沉。 福歌跪下行礼:“参加王爷。” 窦俊全当没看见,拉着皇上就走,窦宪在后面见了,赶紧向皇上行礼,皇上说:“二哥,何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说着过去牵起窦宪的手。 兄弟三人和乐融融走了,都瞎了,全当没福歌这个人。福歌自己站起来,想了想既然兄弟都见了我了,不如我也跟着去。 窦俊将二人领进花园旁的水榭,花香缠绕,即可赏花也可乐水,很是雅趣。 窦宪说:“皇上对四弟真是好,修建如此好的别墅,还有这花园中的名贵花草,真是不凡。” 窦穆说:“二哥不也很疼弟弟吗,专门从凌碧山采来四季常开的野花,增其乐趣。” 窦俊自幼爱花,听此不由说道:“二哥你可不知,这几日伥鬼横行,把您送的那些花可糟蹋了干净。” 窦俊笑道:“怎么会呢,估计是凌碧山的野花受不了这里的贵气,凋谢了。伥鬼之说本是谣言,四弟怎么也说起来了?” 窦俊分辨道:“怎么不是,一夜之间全没了,根子上都是兽的牙印,地上却是狗爪,问了好几人,都断定不了是什么畜生。还有那一片芍药,也被折腾得够呛。” 窦俊说得很是气愤,窦宪无意向身后的福歌瞄了一眼,福歌一副恭敬样,动都不动。 窦穆劝道:“好了,不就是些花吗,母后还老说,你一个男子汉何以如此喜欢花,回去我让人给你挑一副上好的弓箭,过几天秋猎,可不要输给你二哥。” 窦宪一笑:“四弟箭术精益,肯定会大有所获。” 这时仆人开始上菜,端上来一只烤鸭子,鸭皮油光发亮,呈焦黄色,一股子肉的焦香飘来。 窦俊说道:“这都是些家常小菜,还望两位哥哥不要嫌弃。” 身后的随从开始给各自的主子夹菜,福歌不懂,也学着人家拿了饼、葱,夹了一片鸭肉,又想起窦宪在府中一向大口肉大碗酒,这一饼一肉未免太小气,又伸手夹了两块,卷在一起递给窦宪。 窦宪瞧着肉都溢出来的饼,看看福歌一脸期待,放到一边,动都不动。 窦穆开口道:“二哥好随从,真是贴心。” 福歌初以为窦穆夸他,再一看周围人,自己脸也红了,想来是惹了什么笑话。 窦俊说道:“这样吧,这块二哥就赏给他吧?” 窦宪听自家兄弟颇有些嘲讽的意味,心里有些不高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福歌赶紧接过来,谢恩后一口吃下。 窦俊哈哈大笑:“这奴才长得细皮嫩肉,胃口倒好。” 福歌心大,笑一笑,活了那么多年不至于计较这个。 窦俊却不愿就此罢休:“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要有些作为才好。” 窦宪护道:“他什么都不会,只是个随从,四弟何必难为他呢?” 窦穆说道:“早听说二哥对府中之人很好,今日一看果真不错。” 窦宪笑了:“福歌,既然如此你就试试吧。” 福歌瞧出这来者不善,也不多话,轻轻一声低啸,随风而过。待秋风再起,再吟一曲,无词无曲,却又似风声雨韵,如鹤掠过水面,如蝶吻过花丛,一高一低一急一缓,皆是自然之声。 一声高歌,却听得水榭周围白鸟齐鸣,一片畅然之声。 福歌一曲毕,一时间万声皆静。良久,清脆笛声应和而起,万籁寂而空谷幽兰缓缓绽放。 福歌回头看吹笛之人,白衣如雪,面有芙蓉色,眼眸流转间别有一番风流。 笛声止,窦俊起身道:“三郎,你不是说你不来吗?怎么来了。” 福歌瞧着窦俊很殷勤地款待白衣公子,白衣公子对着皇上跪拜行礼,语气温和,却有松竹之质。 窦穆笑道:“三郎,我刚还想怎么久不见你,没想到今日得以听见这天下第一的笛声。” 窦宪低声对福歌说道:“这位是林暄,禄灵长公主之子,我的表兄。” 林暄笑道:“皇上过谦了,我的笛声不及这位公子一二。” 福歌见林暄夸他,也不客气,微微一笑,领受了。 窦宪提醒道:“还不拜谢知音。” 林暄道:“不必,没想到二哥身边竟有如此人才,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去领教一二。” 窦宪看看窦俊的脸色一片铁青,笑道:“随时恭候。” 林暄说完,就起身告辞。 吃完饭,三人寒暄一阵,窦穆要回宫,窦宪也就告辞了。 福歌是爱热闹的,回去就忍不住说:“这位林公子真是风流人物。” 窦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怎么,人家笛子一吹,你心里就不镇定了?” 福歌凑过去,用手指点点窦宪的唇:“得意吗?他夸你相公呢。” 窦宪冷笑:“他那是没见你吹箫的好本事,要不然。。。” 福歌笑道:“那是箫好,我才吹得好。我的相公吃醋了。” 窦宪脸一红:“胡说。” “吃醋喽吃醋啦吃醋哦吃醋哟。” “滚。”窦宪一脚踹过去,福歌稳稳接住,脱了鞋袜,拍拍床铺:“时候不早了。。。” ☆、十九、无聊的福歌 转眼到了秋猎的日子,福歌本想作为犬老大,率领众犬威风凌凌走在前头。窦宪不乐意,说崖兽毛长肉厚,望之不似良犬,不如到时候浑水摸鱼,混进去得了。实际上这王公大臣带的人都是登记在册的,随便多条狗小事,多个人就不方便了。 福歌一向觉得自己仪表堂堂,很有山大王的威风,被窦宪这么一说,十二分的不乐意。窦宪也不多说,直接把福歌塞上马,作为贴身随从一路相伴。 一行人到了南山狩场,此时已是黄旗飘扬,各路皇亲显贵齐聚此处。窦宪一到,程其就迎了上来,低声了几句。 窦宪将自己的佩刀解给福歌,让他自己找地方玩,跟着程其来到别处。 林承祖见了窦宪,行个大礼,叫了声“少将军”。 自从外祖过世,林承祖对窦宪自不如以前,窦宪本来对林承祖也多有不满,这一声儿时在外祖军中的称呼,再看看林承祖半头白发,以前那种浴血沙场的情谊又涌上心头:“将军,何必多礼。” 林承祖叹口气:“大将军过世后,王爷守边疆,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一见,想必大将军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 窦宪心里冷笑,也不再闲聊,说道:“我在封地,接到将军的传信,不知是真是假。” 林承祖说道:“柔夷之事当然是真,只是这柔夷女王半年前突然说要为父兄守灵,现在柔夷国事由国师代理,这事自然也就耽搁下来。” 窦宪说道:“将军觉得本王该力争吗?” 林承祖踌躇一下,皱皱眉,说道:“王爷可知最近京城中出现的伥鬼之说?” “略知一二。” 林承祖说道:“四个月前,茂侯之子突然出现在京城冠侯府,说是要与婉珑郡主实现当年的婚约,就在查证其身份之时,却死在了玉宣斋,那脖子上有野兽獠牙的痕迹,据仵作查验,乃是老虎啃食。” 窦宪故作惊讶:“有这回事?我倒是听说这伥鬼取了好几人的性命。” 林承祖摇头:“不,只有此人一人,而这伥鬼也是这之后才出现的。此案一直作为悬案,无人敢过问,好在此人无亲无故,也就算了。” 窦宪问:“这和柔夷之事有关系?” 林承祖笑了:“看来大将军并未将此事告诉王爷。这柔夷女王当年流落民间,是茂侯庇护的她,一直以庶女的身份养在家中。此时做得光明正大,却也只有几人得知。这女孩长大后不久就回到柔夷,而这茂侯不到一年也因罪灭族。” 窦宪没吭声,等着林承祖接着说。 “这女王曾派使臣出使我朝,希望可以祭拜茂侯的陵墓,却被告知尸骨无存。” “皇上不会又大肆寻找茂侯的尸骨吧?” “不,是冠侯在找。据说冠侯和这柔夷常通私信。”说完,林承祖颇有别意看看窦宪。 窦宪笑道:“多谢将军提醒,本王自会考量。” 林承祖又说道:“王爷,此时甘业为丞相,还请王爷多加注意。” 等林承祖走后,窦宪暗骂道“老狐狸”。 程其问:“王爷,现下如何?最近京城中伥鬼之说又开始冒头了,说是有人亲眼见过,白毛红眼,很是吓人。” 窦宪笑道:“是吗,那就让这事更真一些。还有你既然作为婉珑郡主的随从前来,看好郡主,尤其注意她和皇上有没有交集。” 福歌捧着窦宪的剑,远远的站在一边,百无聊赖。随从都知道他和窦宪的关系,自然不会让他去干活。 福歌渐渐远离人群,猫着身子窝在草丛里,一边挪行一边逗逗蟋蟀,堵堵蚂蚁,听着不远处有水流声,想到要去抓鱼解闷,将转向来到河边。 刚到河边就听见有人说道:“王爷,我与您同为男子,此事万不可行。” “怎么不可行,你和我皇兄就可行,和我就不可行?包括我二哥,你不也一样给以颜色,对他身边的人也是百般讨好。哼,还不是贪恋权势,看我无权无势。。。” “既然如此,王爷就全当林暄贪恋权势好了,还请王爷自重。” 福歌躲在大石后边,悄悄探出头。窦俊拉着林暄的手,不放开,这会竟然要强吻,福歌看得心里一动。 林暄一个反手,将窦俊摔倒在地,胳膊抵着窦俊的咽喉,冷冷看了一眼,起身离去。 窦俊满脸通红,气得浑身颤抖,看了一眼身旁的骏马,拔出匕首,一刀划破马腿,马受了惊,一下子奔了出去,直接向着林暄奔去。 林暄听着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以为是窦俊来追,也不多想,突听得有人大喊:“闪开。”林暄回头一看,只见一匹狂马向其奔来,向旁边闪去。哪想到那马竟然也转弯,向林暄袭来。 林暄拔刀相向,一箭刺向马腿。那马闪过刀光,眼见就要一蹄踏向林暄。 只觉得鲜红的血液喷洒而来,林暄睁大眼睛,白光一闪,马一分为二,漫天血光中只见一男子,眼似最璀璨的红宝石,闪出嗜血的精光,长长的白发飞扬起来,嘴角却含有一丝天真的笑。 是地狱的恶鬼出现了。林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啊啊,我的马。” 这一番骚乱引起注意,大队人马赶了过来,“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林大人,你如何?快叫御医,林大人受伤了。” 一片慌乱中,恶鬼消失了,恍若一场梦。一道血印沿着草丛伸向河流,染得河面一片鲜红。 窦宪很快得到消息,林暄斩杀了临江王的坐骑。窦宪对此很是吃惊,想想上次见林暄还是稚嫩少年,只听过他笛声名满天下,想不到武功如此厉害。 窦宪得去安慰一下窦俊,走到营帐外,早就围了一群人,说林暄是何等英勇。窦宪看看周围,这么热闹怎么没见福歌,“怀诚,你去林暄那看看,福歌要是在那,就给我逮回来。” “二哥你来了?” 窦宪看窦俊神色如常,“没事吧?” “没事,今日多亏林暄,让二哥见笑了。” 窦宪拍拍窦俊的肩膀:“多休息。”说完就走了。 “王爷,药熬好了,是皇上特地嘱咐的安神汤。” “放那吧。”窦俊看着黑乎乎的汤药,一口喝下,握紧了拳头,“林暄,我要你生死不得。” 等窦宪安排好事情,回到帐中,已经是傍晚了。一入帐,地下一堆衣服,福歌四平八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窦宪命人端来一盆冰水,将手弄得冰凉,伸进被窝里。 福歌一下子睁开眼睛,鲜红的眼眸,冲着窦宪就咬了过去,窦宪往后一躲,福歌扑过去,一把抱住窦宪,冲着耳朵后面就是一舔。 窦宪问:“今天又去哪玩了?” 福歌很得意:“我今天斩杀了你弟弟的马,你没见他的脸色,好难看啊。” 窦宪背对着福歌,一边喝茶一边问:“是你做的?那你见到林暄了吗?” 福歌将薄被一裹,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像个蝉蛹似的滚到窦宪身边,一抬头钻进窦宪衣袍中:“嗯。。见了。。窦俊要害他。” 窦宪揪出福歌:“你给我仔细说说?” 福歌笑嘻嘻道:“说是可以说,不过你要先给我暖热了。” ☆、二十、福歌的狩猎 窦宪睡得迷迷糊糊,老觉得有人在耳边又是吹气又是嘀咕,不情不愿睁开眼,福歌正蹲在床前,两手撑着脑袋,“快起了,外面早就开始备马了。” 窦宪看看才蒙蒙亮的天色,转个身:“要是主子和仆人起的一样早,还要他们做什么。” 福歌压上去:“起了起了。”见窦宪蒙着头,故意说道:“怎么了,昨夜骚过了头,今日起不来了吧。年轻人啊,体力啧啧啧。” 窦宪将被子一扔,蒙住福歌,一阵揉搓:“你个坏东西,得了便宜卖乖。” 福歌探出头,冲着窦宪一笑。窦宪也笑了,亲亲福歌,起身洗漱。 窦宪一边洗漱,一边看着福歌一身短衣:“你怎么还这样子?换个样。” 福歌转身出了帐,过了一会,一只长毛大白兽钻了进来。 窦宪满意地点点头,桌上摆好了早餐,长毛兽两爪子一搭桌子,就要去叼糖包,窦宪一个筷子打在鼻头上,“这的规矩,猎犬早上是不喂饭的。” 长毛兽翻翻白眼,绕道另一边,趁着窦宪去夹咸菜,一个毛头直接将筷子上的咸菜吞下。 “大清早,不嫌齁。” 长毛兽哼哼两声,转到一旁,一口吞下一只糖包。 窦宪笑道:“我说,你这样怎么行啊,当心被人当猎物给猎了。” 长毛兽“噗噗”笑了:“猎物,嗯。。。说起来,我还没吃过人肉。” 窦宪说道:“我告诉你,吃了人就不许上我的床,听到没?” 长毛兽叼起另一个糖包:“就怕王爷您熬不住。” 窦宪装着生气,在长毛兽鼻子上弹了一下:“你等等,别动。”说着,抽出匕首,揪起一撮毛,一下子就割了下来。 长毛兽往后一跳:“你干什么?头可断血可流,毛不可割。” 窦宪说道:“哟,让你看着像狗,您还是个讲究的。” 长毛兽不满嘟囔着:“那是,到时候头上秃了一块多难看啊。” 窦宪问:“会哈气吗,像狗一样。” 长毛兽歪着脑袋,虚心问道:“怎么哈?” 窦宪不多想,吐出舌头,“哈哈,这样。” 长毛兽问:“没看清,再示范一遍。” 窦宪正要再做,一看那毛兽一脸坏笑,拿过一旁的皮鞭,“啪啪”打了两下,“过来。” 长毛兽往后一退:“你要干嘛?” 窦宪说道:“拴你啊,你见哪家猎犬是随便放养的。” 长毛兽不乐意:“你这是报复,哪有用皮鞭拴的,报复。” 窦宪也不废话:“你到底去不去?”说着,把皮鞭一折弄成个圈,在毛兽眼前一晃一晃,崖兽叹口气,钻了进去。 窦宪到了猎场,各队人马也已经整装待发,马鸣狗吠,好不热闹。 “二哥,你这条领头犬看上去不禁用哦。”窦俊过来打招呼。 窦宪笑道:“这是向山脚猎户寻来的,说是皮糙肉厚,很不错。” “这肉太厚了点,还有这毛长了点,看着邋遢,这么短的腿,能跑快吗?这鼻子也不怎么尖,能寻着猎物的气味吗?叫什么名?” 窦宪听着窦俊数落,一边看毛兽的,已经是两眼放光,随时准备吃了窦俊的样子:“阿福。” 窦俊笑道:“好名字,你看我这狗。。。” 毛兽听着窦俊一阵吹嘘,压下怒火,这要是在平时,早就让他闭嘴了。 一声令下,猎犬一涌而出。 窦宪一拍马,跟了上去。进窦宪走远,窦俊问道:“让你们准备好的东西,准备了吗?” “王爷,放心。” “要活的,别弄死了,本王对那张脸蛋可是满意得很哪。” 阿福先是隐藏其中,趁犬都跑开了,偷偷跑到其他地方,去寻乐子。 窦宪紧随,还是跟丢了阿福,早知如此就不该给它解下来。 “二哥,今日兴头不高啊?” “参加皇上。怎么会呢,这不才刚刚开始吗?” “皇上,前面有野鹿。” “二哥与我同去?” “恭敬不如从命。” 窦宪与皇上为伍,心中憋着一股气,一路下来收货不少。 窦穆突然问道:“对了,今日怎么不见福歌?” 窦宪心里一动:“一个侍从也能得皇上如此青睐,他不知躲哪玩了,我也找不到。” 窦穆笑道:“莫要难为他,还是个孩子,总是贪玩一些。” 窦宪听着这口气,心里有些不对劲:“一个侍从能得到皇兄的嘱咐,真是他的荣兴,臣会好好,关照他的。” “那就好。” 正说着话,突然听得右后方锣鼓大震,窦穆一皱眉:“何事喧哗?” 卫队队长报告说:“陛下,是临江王,说是逮住了一只猛兽,似乎是崖兽。” 窦宪听了这话,心里一拧,不顾皇上在侧,策马奔去。 窦穆说:“跟着怀南王,看他要做什么。” 窦宪一阵狂奔,福歌,是福歌吗,我说这一路怎么不见福歌的影子,定是贪玩,中了圈套。早就知道有危险,真不该让他来的。 眼前出现一只白毛兽被兽网困住,挣扎嘶嚎的样子,心乱如麻。看见前方一堆人围着,窦宪弯弓搭箭,只要看清其中的兽是福歌,就射箭,先救了再说。 前方的人一看窦宪来了,闪出一条道。窦穆喊道:“二哥,怎么怕崖兽不死,所以要射一箭吗,已经被我弄死了。” 窦宪下马,仔细查看一番,确定这不是福歌后,理智回来了,看看周围人,知道自己刚才是冲动了,我这一走,皇上会不会想到什么。福歌呢,到底去哪了。 这一番慌乱,惊了树上正好梦的阿福。阿福四脚朝天,对着太阳晒着肚皮,遛着雀雀,昏昏沉沉。只听得下面人欢马叫,说是捉住了崖兽,吓得阿福以为被人发现,一个机灵从树上跌了下去。 再一看下面没人,又晃晃尾巴,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树。这狩猎太无聊了,那小鹿啊兔子,都跟喝醉了似的,一点逃命的劲都没有,还不如地上的蟋蟀好玩呢。阿福看看日头,估摸着时间再回去。 不多时,又是一阵马蹄的追赶声,紧接着是刀剑之声。阿福喜欢热闹,翻个身,看着下面四个人围攻一个,被围那人正是林暄。 ☆、二十一、福歌的麻烦 林暄听得一阵慌乱,还听到有人喊“皇上”,以为是皇上出了什么事,赶紧向这边奔来。哪想到竟然遇到围堵。 这四人蒙着面,不说话,一路夹击,将他追于此处。林暄拔刀相对,猛地从上方掉下一个网罩,将林暄困住。 林暄想要割裂网,却发现这网极其坚韧,难以逃脱。此时,那四人竟然同时发起攻击,刺向林暄的四肢,林暄奋力抵挡,却也难敌四手,很快身上就见了血印,“来人,有刺客。”四周静悄悄,刚才喧闹的林子一下子只剩下林暄的声音。 那四人砍向林暄手足,却不伤他性命,林暄心知,这是有备而来,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林暄施展剑术,一时竟也克制住四人的攻击。 四人往后退了一步,抓住网的四角,猛地一拉,网收紧,将林暄困住其中,动弹不得。四人见状,举刀就向林暄砍去。 四道光影,只听得一阵惨叫。林暄看见一只白毛猎犬站在蒙面人的身上,长长的毛顺在身上,眼如珊瑚,冷冷看着他。林暄不知怎的想起昨日见到的白发男子,“昨日也是你吗?” 白毛兽似乎有些不屑看了他一眼,缓缓走到跟前,伸出爪子一勾,将兽网割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暄追了过去,只见那白色的身影一闪,融入璀璨的阳光中。 林暄回头检视四个蒙面人,胸口竟是四条刀伤,像是人所为。 阿福摆脱了林暄,寻找窦宪,听闻说捕到了崖兽,想看看在此地捉住的崖兽是什么样,几百年一直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突然有了个同种,阿福的心情很是复杂。抢地盘之类的事情是不会发生了,这地方哪有凌碧山好啊。抢配偶更不会,窦家三兄弟呢,也不能都看上窦宪啊。不知会不会像我一样英俊风流呢?万一是母的,会不会让我和她生崽崽,那窦宪会不会允许。 阿福想着这些事,心里很是欢乐,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不声不响就来到窦宪身边。 只见众人围着一只野兽正在议论,阿福仔细一瞧,竟然是只白狼,身后却挂着一条狐狸尾巴。听得周围有人拍马屁道:“临江王天纵奇才,这真是吉象啊。”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5节 窦宪说道:“四弟好身手,只是我看着不怎么像崖,倒像只狼。” 立即有人答道:“此地从未有狼,王爷,您看这浑身雪白的皮毛,再看这尾巴,似狼非狼、似狐非狐,不就是崖吗。 窦宪认出说话的人是窦俊的老师王敬,此等情形自然也要为学生美言几句。窦宪不再言语,说多了还以为是自己嫉妒呢。这会,一个毛乎乎的脑袋在他手背上一蹭,窦宪握着拳头就冲着毛头一拳,毛头好不乐意,张嘴咬住窦宪的手,左晃一晃右晃一晃。窦宪也不客气,手指一扣舌头,“唔”的一声,松口了。 窦宪手一松,就将那毛头往腿侧一靠,牢牢抓住,让他想动也动不得,轻声问道:“那真对是崖?” 大白毛竖起尾巴,窦宪心一沉,那尾巴左晃一下,顿一顿,右晃一下。 “皇上驾到。” 众人跪下,窦穆骑着马缓缓而来,看看死去的猎物,微微一笑,“爱卿们辛苦了,起来吧。” 早有好事者上前说临江王猎到崖兽,提议皇上奖赏。 临江王赶紧推辞。 “这崖乃是我朝神兽,是当年帮过□□打天下的,在凌碧山也曾有过供奉,怎么可以轻易言杀,不是违了祖训吗?”一身穿官服的长者厉声言道。 此话一出,众人再看说话的正是丞相甘业,都噤声了。 窦宪倒是一惊,这甘业早听说权倾朝野,竟然到训斥郡王的地步了。 皇上开口道:“好了,既是有了祖训,就将这东西好好埋了吧。今日各位都收货不少,莫要坏了兴致。” 临江王的脸刷一下就暗了下来,这话不是明摆着训责吗。窦俊很是气愤,觉得没有面子,身边的近卫又低语了几句,窦俊脸色大变:“一群废物,不要留活口。” 窦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封地听说皇上对四弟感情深厚,今日看来,也少不得君臣龌龊。这崖兽吗,真要是猎杀,也该是皇上猎,怎么轮到你呢。□□没杀得,你哥哥我只能睡得的,也是你动得了手的。想着又将那身边的毛头好好揉搓了一番。 稍后,开宴。窦宪与窦穆挨着做,临江王笑道:“二哥,对那只狗倒是很喜欢吗,一个劲地抚摸,那样宠,估计成不了好狗。” 窦宪直言:“四弟对我的狗很是感兴趣呢。” “哈哈,闲谈罢了。” 这会,侍从已经把酒肉都上来了。皇上祝词,君臣同饮。 临江王随众,将杯中酒一口仰进,谁知一喝下去,脸色刷的一便,一口吐了出来。 窦宪瞧了,赶紧过去扶住,喊道:“四弟,这是怎么回事?”一面迅速将自己的酒杯和临江王的酒杯调换。 临江王伸着舌头,半晌说出一个字“水”。 皇上说道:“快传御医。”贴身的侍从上前,将临江王抬了下去,并带走酒器,以备查验。 窦俊只觉得嘴里跟火烧了似的,辣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灌水。 御医查看一翻,也没发现问题,只是觉得临江王似乎吃了什么辣的东西。最后回报,临江王只是今日劳累,不胜酒力。 皇上笑笑,嘱咐好生休养,也不再多言。 过了会,皇上说道:“今日请众爱卿来,还特备一个余兴节目。带上来。” 近卫很快拉进来一个铁笼子,那笼子里关着一只白虎。 “近日伥鬼之说很盛,朕虽局深宫,也略有耳闻。今日将这畜生牵来,就是借着秋狩的日子,看一看是否真有此事。今日谁取该虎性命,朕将赐凌轩剑和黄金千两。” 窦宪心里一动,这凌轩剑乃是祖父的宝剑了,竟然拿出来赏人,母后知道吗? “皇上,我等各推一勇士出来可好。”驸马说道 皇上一点头。 在宴会场地的下坡处用铁链临时围了个场子,四周都配有弓箭手,预防这老虎万一发起疯来,立即万箭齐发。 早有好事的挑了六个人去下场一试。老虎也毫不客气,咬的咬撕得撕,不多时那斗场那一片鲜血,几条人命顷刻成了老虎的腹中物。 死得都是王公大臣身边的侍卫,说心疼,死得是个得力的奴才,可也跟失了个物件一样,没了就没了,再找就是。有狠心的在那喝彩,觉得精彩之极,可比街上的杂耍好看多了。还有人借此打起赌来,赌的是这老虎今夜究竟能吃几个人。 窦宪冷眼看着,瞧瞧皇上,安然自若看着台下一片丑态,一时猜不透有什么用意。窦宪并未派人下场,来京带的人本来不多,又都是多年心腹,为了取乐丧命,太不值得了。 “怀南王,早听说扶风人才济济,怎么这次不见怀南王府的人?” 窦宪一看,说话的是太后的哥哥,国舅怀玉,喝得是满脸通红,摇头晃脑:“舅舅,我身边都是些伺候的,哪会打虎之术。” “怎么没有,我看你身后那个白面小生,就很有打虎之士嘛。” 众人大笑。就这几天,关于窦宪的事情早就传得不像样了。 窦宪回头一看,福歌不知何时站到身后。窦宪对于京城中这些脑满肥肠,整天无所事事,却喜欢非议别人的习惯,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竟会拿他开玩笑。 窦宪笑道:“他更是个不会做事的,舅舅喝多了。” 怀玉早上去,抓住窦宪:“是他不会还是你舍不得?” 窦宪笑道:“都有。” “二哥,何必谦虚呢,我看此人整日跟在二哥身边,一定受了二哥不少指导,何不下场一试?”说话的是皇上。 此言一出,颇有些皇命的意味,窦宪看看皇上,窦穆一脸微笑看着福歌。福歌觉着这皇上可比这老虎可怕多了,也不愿窦宪为难,低声道:“放心,不成,我就跑。” 不等窦宪开口,上前一拜:“我愿一试。” 皇上微微皱眉,“多加小心。” ☆、二十二、福歌的朋友 窦宪解下随身佩刀递给福歌,福歌得意看了窦宪一眼,那意思:瞧,我就说你需要我为你打虎吧。 福歌看了老虎一眼,跳进斗场。杀老虎自然不是容易事,可也不是第一回了,谁怕谁啊。关键是刚才那人明摆着让窦宪难堪,我若是当众杀虎,恐怕也不会轻易脱身。 那老虎在今日之前,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如今见了血,早就精神迸发,见一个是要吃一个。瞧一人跳进来,直接扑了过去。 众人看着这样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要葬身虎口,涌现一股奇异的兴奋,纷纷喝起采来。眼瞅着那一虎爪就要盖在福歌头上,突然停住了,往后退一步,嗅嗅福歌。 福歌也不动,就看着老虎,老虎也看着福歌,再嗅嗅,突然发出一声虎啸,围着福歌打起转来。 福歌本来很是镇定,这会看着老虎围着他打转,那眼神竟然也渐渐收起了戾气,只是好像有些不可置信,还不停在福歌身上嗅来嗅去。 福歌慌了,他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皇宫内那只明恋我的母老虎吗,完了,我变成人,气味还在,这老虎八成是闻出我的味来了。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我要在窦宪面前和一只老虎亲亲?不,窦宪会剁了我的。 周围的人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人喊了起来:“咬啊咬。” 可窦宪是自幼打猎的,他瞧着那老虎的神情,这老虎不是对着福歌发情了吧,对了,福歌说过,他去过皇宫。这家伙,和那家伙,不会。。。 福歌大喊起来:“王爷,救命,救命。”一路狂奔,窦宪冲着老虎扔出身上的匕首,直直插在老虎腿上,周围的侍卫见状一齐射箭。等福歌跑了回来躲在窦宪后头,再回头看一眼老虎,早就倒下了,心里突然涌现一阵同情,这样好的老虎,若是再过几年一定是林中一霸,如今。。。 怀玉瞧了,哈哈大笑:“跑得真快。” “好了,今日余兴到此为止。去让人看看,那只老虎还有救没有?”皇上说道。 “皇上仁爱啊,就算对如此凶恶的猛兽都这样关怀备至。”底下有人说道。 窦穆不置可否,看看底下一片狼藉,起身离去。皇上一走,大家也都各自散了。 福歌跟着窦宪回到帐中,窦宪将福歌搂入怀中:“你这家伙,让你别来你非来,吓我一跳。” 福歌很乐意在窦宪怀里窝着:“一只老虎,不算什么。” 窦宪抚着福歌的头发:“谋害亲王,可是杀头的重罪。” 福歌抬起头,冲着窦宪莞尔一笑:“那协助毁灭罪证者是不是同罪呢?” “你呀,到底往酒里加了什么?” 福歌说:“我从厨子那要了点最辣的辣椒面,洒他酒里了。” 窦宪哈哈大笑:“他也该受点教训了,今天这一番折腾,我看能安静两天。他小时候可不是这样讨厌的。对了,今日没人注意到你吧?” 福歌眨巴眨巴眼睛:“嗯。。。” “恩?” 福歌就把林暄被困,他去解围一事说了一遍。 窦宪放开福歌,思量一阵,出了帐,让怀义去打听林暄的情况,得知林暄受了风寒,在帐中养病,也没听说其他异常。 窦宪吩咐盯着林暄,等他再回帐中,福歌早就呼呼大睡了。 窦宪笑着摇摇头,把帕子打湿了,轻轻擦拭福歌的脸、手,又把鞋袜脱了,被子盖好,让他好睡。想想今日的情形,更是涌上无限爱怜,捏着福歌的手,沉沉睡去。 半夜,福歌醒了,看看窦宪,趴过去亲了两口,起身离开。 营地里篝火通明,巡逻的卫队穿行期间,福歌估摸着像老虎那样大的兽应该关押在营地后方僻静之处,越往后走,隐约听到阵阵呻吟。 福歌顺着声音寻去,果真见到林边一个大铁笼子,老虎被铁链紧紧锁住,身上有几处伤口,伤口下有瓷碗,正接着老虎流出的血。 福歌见四周无人,悄悄靠过去:“老虎,老虎。” 老虎微微抬起头,眼睛半睁着,虚弱不已,恍惚看见白毛兽在笼外,老虎低吼了一声。 福歌见笼子没锁,想进去看看老虎的伤势,正准备进去,听见人的说话声,立即爬上身后的大树。 “这老虎怎么还有力气,都大半夜了,什么时候才能死?” “不管了,要不就现在进去,剥皮取胆,咱哥俩也不用熬着了。” “那哪行,这是皇上特意嘱咐的,虎血制酒分给诸位王爷,虎皮制衣不知分给哪位娘娘,这虎胆估计又是赏给哪位大臣做药了。” “哎呦,瞧瞧这老虎,那会还威风凌凌的,吃得比咱都好,现在不如只老鼠。侍卫射的箭都是有麻药的,伤不了几分,可这放血,让它活活流血而亡,真有点看不下去。” “这就是妇人之仁,得了,反正都快死了,给个痛快,把这流血的地再割大一点,大家都省事。” 待二人走远后,白毛兽从树上一跃而下,钻进笼子里,伸出舌头舔一舔奄奄一息的老虎,老虎一动不动。 “在一片碧绿的丛林中,有一只大老虎,它是最好的猎手,它趴在鲜嫩的草地上。”老虎微微睁开了眼睛。 “它一动不动,昨日被蚂蟥咬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前方不远处,有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那只兔子又肥又圆,兔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四周望了望,准备逃走,而老虎准备抓住这机会,它的毛立了起来,身子前弓,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生的光彩又重新回到那双眸子上。 这一刹那,崖兽尖利的獠牙咬紧老虎的喉咙,只有一点血断断续续留了出来,老虎闭上了眼睛。 崖兽打翻了盛着血的瓷碗,从树上咬下些枝叶盖在笼子上,打落一旁的火把,整个笼子烧了起来。崖结束了老虎的痛苦,也告别了他的朋友。 ☆、二十三、自找麻烦 林暄靠在床上,将一碗苦药咽了下去:“我觉得临江王不止想要我的命,那四个人是想砍断我的手脚,到时候我成了什么了。” 林承祖坐在一旁,品着茶:“这是你自找的,临江王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暄笑道:“这可不像是疼爱孙儿的祖父说得话。我没想到,这位王爷脾气这么大,要么从了他要么生不如死。” 林承祖说道:“那是你没本事,空长着一张脸。学学那个叫什么福歌的,你看人家可是把怀南王收拾得服服帖帖,今日你没见怀南王的脸色,差点和怀玉打起来。” 林暄笑道:“那孩子确实有几分才能,爱说爱笑的。” 林承祖拍拍林暄:“看见别人的好就要虚心,这种茶馆里出来的人,什么下作的事都会去做。不要老记挂自己的身份,上了床都一样。” 林暄抬头,看着林承祖阴沉的脸,忍不住说道:“祖父,也算是大将军了,要封爵的人,何至于说这种话。” 林承祖一巴掌甩到林暄脸上:“我这是为你好。想想自从你父母死了,你就没有依靠了。算是皇亲,却在宫中找不到依靠,读了一肚子书中了进士,却因为是林家人成了外戚,也得不到重用只能做个小小伴读,等过几年你成亲,皇上移惯例就会给你一个爵位,然后你就可以靠着恩赏,混吃等死了。” 林暄说道:“如果我愿意这样默默无闻过一辈子呢?” 林暄第一次顶撞林承祖,林承祖抚摸着林暄的脸:“暄儿,你生在我家,长在我家,理应为家族出力,你愿不愿意从来不是我考虑的第一个问题。如果皇上喜欢男人,我早就把你和你姑姑一块送进去了。” 林暄低着头,不说话。 “你这两次是怎么逃脱的?” 林暄沉默一会,说道:“侥幸而已。” “着火了,虎笼着火了。” 林承祖脸色一变:“这是天助我们啊,那四个人已经死了,管好你的嘴,其余的我来办。” 林暄低语道:“全赖祖父。” 福歌趁着慌乱,回到了帐中,一进去,就看见窦宪坐在那等着他。 福歌心里一暖,装作不知道:“外面那么乱,吵醒你了?” 窦宪拉过福歌:“你去哪了?” 福歌钻进被子里,靠着窦宪,“太闷了,出去转转。” 窦宪虽有疑惑,再看看福歌那样子,也不多问。 第二天一早,临江王带着一壶酒来看窦宪,说是昨夜虎笼失火,老虎被烧得只剩骨头了,皇上体谅打猎辛苦,特地连夜腌制,制成虎骨酒,他拿来与窦宪共饮。 窦宪忙命人准备酒菜:“四弟,好多了吗?” 临江王摆摆手:“没事没事,秋狩过后,二哥就要回去了吧,穷山恶水,你我二人也不知何时能见。” 窦宪笑道:“四弟有心,见与不见又有何要紧,只是这一大清早前来,光是为了这酒吗?” 窦俊讪讪笑了一下:“哪里,只是有件事,想请二哥帮忙。我身边有四个人昨日失踪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营地里的卫兵都是伺候皇上的,我若是去找皇兄,必定闹得满城风雨,不知二哥可否派几个得力的,帮我寻一寻人?” 窦宪看看窦俊,不知他是脑筋缺根线还是别有用意。那四个人应该是他派去刺杀林暄的,他就不怕林承祖找他麻烦吗,刺杀朝臣可不是玩笑:“那自然。。。” “王爷,怀南王,伥鬼出现了。” 窦俊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王爷,今晨那四个人的尸体在虎笼旁发现,身上都是利爪的痕迹,还有昨夜守卫的人说曾看见一个鬼影烧了虎笼。” 窦宪说道:“四弟莫急,我们一起去看看。” 营地里一片哗然,这皇家场地,哪是随便什么人可进的,老虎死了,临江王的侍卫也死了,身上都野兽撕咬的痕迹,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窦穆在河边的草地上散步,朝阳初升,万物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些丑陋不堪的事在阳光下都会暂时隐形。 身边宦官洁分说道:“皇上,伥鬼又传开了。” 窦穆像是没有听见,一言不发,瞧见河边坐着一个少年郎,梳着发髻,露出雪白柔嫩的脖颈,一缕青丝垂了下来,随着小风微微晃动,那少年郎侧着脸,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 窦穆觉得有趣,伸手去揪脑后的那一缕黑发。福歌早就察觉到有人来了,以为是讨厌鬼窦俊走了,窦宪来寻他,想开个玩笑,毫不犹豫就将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向后塞去,塞了窦穆一脸。 窦穆愣了,福歌哈哈大笑起来:“再叫你揪我的毛。” 窦穆掏出手帕,擦擦脸,伸过去,擦擦福歌的嘴角。福歌往后一躲:“你想干嘛?” 窦穆笑道:“人都言: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这才相得益彰,你合了上半句,这下半句则完全相反,也怪不得老二二两银子就换了你。” 福歌依旧笑嘻嘻的,心里想到这话明着是说我,实际上不也说窦宪孟浪吗:“皇上,我刚才算不算大不敬啊?” 窦穆笑道:“那你还不跪拜,求饶。” 福歌跪下磕个头,站起身:“好了吗?” 窦穆笑起来:“好了,对了,那只老虎死了,本来想取了虎胆,送你做婚嫁的聘礼,可是你跟了老二,看来也不需要了。就是不知你那位心上人,现下如何?” 福歌做出扭捏的神态:“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上人不是怀南王?” 窦穆说道:“若老二是个女子,我就把你选为驸马。” 福歌生气了,这窦穆有一句没一句的都在说我相公,我相公睡你的床了还是睡你的人了。福歌转转眼珠,拉起窦穆的手,细细捏着:“那我可就糟了,其实,我对皇上您。。。”不说了,水汪汪看着窦穆。 窦穆后退一步,恐吓道:“你个东西,不要命了。” 福歌松了手,哈哈大笑,行个礼,跑了。 窦穆望着福歌的身影,笑着摇摇头。 福歌想着自己算是给窦宪出了半口气,不想身后有道目光直直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 ☆、二十四、绿色疑云 窦穆看着福歌远去,对身边人吩咐道:“派人去怀南王封地,查查这个福歌是什么来历。” 自从老虎死了,福歌对于窦穆的好感直线下降,总觉得这是个有些阴沉的男子,表面上客客气气,把面子做足,背后却不知在想什么。福歌的兽生经验告诉他,这种人最好是有多远躲多远。 福歌又觉得窦宪怪可怜的,爹早死娘又不疼,弟弟不肖,哥哥难待,留在京城是非多,不如早日回去,想着就唱了:“小窦宪啊,没了爹啊,二十六七,没人疼啊。” 帐中无人,福歌转身就想出去寻窦宪,却瞧见窦宪一脸怒气站在门口,“你又想去哪?” 福歌想是刚才和临江王出去,定是发生了不愉快,赶紧靠过去,问道:“我这准备去找你呢,临江王话多,我出去转了转,躲开他。” 窦宪冷笑一声:“是吗,你还挺有眼色的。” 福歌觉得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倒了杯茶,好生伺候着:“嘿嘿,我这不是惹不起吗。” 窦宪剑眉一皱:“你惹不起他,就去惹皇上,你的心也是大。” 福歌这才看出来,刚才和窦穆说话被人看见了,紧挨着窦宪坐着:“我都惹不起,我就惹得起你。怎么,又吃醋了?”说完,一勾手,抬起窦宪的下巴。 窦宪怒道:“滚。” 福歌直扑窦宪怀里:“你叫我滚,我就不滚。” 窦宪一把推开:“你老人家也真是两头开啊,那边和只老虎纠缠不清,转身又和我的兄长磨磨唧唧,完了还和林暄不清不楚,我就纳闷了,怎么这林暄每次出事,你都那么恰好啊。” 福歌被唬住了,这都哪跟哪啊。 窦宪见福歌不说话,又说道:“我看这就是缘分啊,好了,没事出去吧。”窦宪背对着福歌,不想再理他。 福歌受这一顿抢白,想起了前几日在街上看见的夫妻吵架,想不到堂堂王爷也有这种捕风捉影的时候,又好气又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伥鬼之说又在营地里流出开来,回来后又看见福歌和窦穆有说有笑,窦宪本来颇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福歌在一旁百般柔情,气消了一大半,听到这一声笑,更火了:“你笑什么,怎么说到你心口了?” 福歌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一般的小夫妻,没事找事,闲来吵嘴。” 窦宪眉一挑:“依你之见,我这是无理取闹了?” 福歌没听出弦外之音,点点头:“可不是嘛,小骄夫啊,不好惹。。。”说着,唱了起来。 窦宪提着福歌的后领,直接搡了出去。福歌一个转身,将窦宪的手反手一拧,推了过去。 窦宪问:“你以为你是谁,敢如此对待本王?” 福歌往门口一站,眼瞪着:“哼,我可是凌碧山一霸。打不过,就拿身份压人。” 窦宪听了,冷笑一声:“怎么,不服气,要怎么办,扑到我那皇兄怀里撒娇吗?” 福歌头一歪,笑吟吟说道:“我总以为为人夫要善待郎君,事事顺意,才是好夫君。今日一看才知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手段。”说完向前一步,窦宪见福歌两眼放光,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安,后退一步,又觉得错得是他,我怕什么,又上前一步,顶着福歌。 福歌也不多话,一把将人推到床上。窦宪没料到福歌竟然敢和他动手,问道:“你想干什么?” 福歌呲牙一笑:“振奋夫纲!”说着就将窦宪翻个身,扬起手,“啪啪”两下打在屁股上。 窦宪从未被如此对待过,手摸着匕首,那巴掌拍上去感觉跟想得不大一样,嘴上大骂:“短腿狗,杂毛狼,细尾巴狐狸。”身子却趴着一动不动,等着再来一下。等了半天,不见动作,扭头一看,福歌一脸懊恼的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福歌本来只是装装样子,觉得自己没使劲,结果看着窦宪一动不动,脸埋进被子里,半天没反应,很是后悔,这算不算欺负他啊,让他这么没面子,肯定生气了,心里又爱怜起来,凑过去小脸,偷偷看窦宪神色。 窦宪感到福歌压上来,装模作样骂了句:“滚。” 福歌哪只这心思,只觉得自己太不温柔了,伸手把窦宪扶起来:“不就摸了一下,嗯。” 那你他妈的有种再摸一下啊,窦宪头一撇:“滚。” 福歌觉得再僵持下去,会越闹越不好,搓搓鼻子,真走了。一出帐,就看见怀诚端着饭菜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福歌见有热情腾腾的烤鸡,毫不客气撕下一个鸡腿,大喊道:“我去林子里逛逛。”话是说给屋里的人听得,生怕一会人气消了,来寻他寻不到。 想到窦宪可能会找他,又伸手撕了另一个鸡腿,叼着鸡腿,又拿了一壶酒,示意怀诚进去。 怀诚知道这少年郎如今正得宠,得罪不得,一只鸡少了两只腿,也是烤鸡。 窦宪听着福歌的话,心里骂道:就这么个东西还想振奋夫纲,你有什么夫纲啊,我窦宪找男人怎么就碰见这种的啊,敢挑事不敢接茬啊,怎么就被他压了,有本事你接着来啊。 窦宪见着怀诚端进来的烤鸡,骂道:“你个奴才,是吃谁家饭,鸡腿都让人拿走了,还好意思端进来。” 怀诚挨了骂,赶紧说道:“我这就去让厨子重烤一只。” “算了,放那吧,下去。” 窦宪叹口气,转而又想到,福歌若不是因为他,何至于来此地,这一路不知受了多少气,这飞醋也太酸太无聊,平日最烦这种没事找事,哪知今日自己竟也是如此。想着,又从桌上端了一盘水果,出去寻福歌了。 福歌边走边想,我难道还要和自家郎君一较长短吗,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想着这脚步就折了回去,走了两步,低头一看手里的东西,自己笑了,这简直是喝醉了回家闹事的丈夫,让人见了未免笑话。福歌一转身,准备吃完再回。 ☆、二十五、把酒言欢 窦宪一出帐,就看见福歌叼着个鸡腿回头了,心里很是高兴,这厮终究还是记挂我的,哪想到福歌走了两步,又折回去了。 窦宪不高兴了,这又是肉又是酒的,想干嘛。 福歌没看到窦宪,边吃边走。明日皇上就要回宫,营地里一片忙碌。走着走着,又到了以前关押老虎的地方,现今一片焦土。 福歌想想早晨送来的虎骨酒,不由叹口气,在一旁的林子中,找了个树荫坐下。 “整个营地就你最悠闲了。” 福歌听着话,扭头一看,嫌疑人二号来了,真是巧啊:“林大人。” 林暄微微一笑,如三月春风:“不用客气,你是王爷身边的人,我只是个闲差。” 福歌听了,坐下接着吃,心想我可不能和他太熟,万一被窦醋醋看到了,我还有好吗。我可不想晚上睡地板。 林暄也不见外,坐在福歌身边:“不知在下可否向公子讨杯酒喝?” 福歌瞅瞅林暄,那眉眼真是如工笔细绘而成,有种说不出的古雅之味,美人邀酒,自然不能不给,只是不大方便:“我只是个随侍,粗酒油肉的,不成规矩。” 林暄笑笑,随手摘了几片树叶,将其折叠在一起,编成一个小酒杯。 福歌最爱人间的能工巧记了,看着林暄妙手,很是赞叹,不由凑了过去。林暄见福歌感兴趣,又拽了几片细长的柳叶,编成一只小狗,递给福歌。 福歌连连拍手:“大人好手艺,还会编什么?” 林暄问:“现在可以喝杯酒了吗?” 福歌忙点头,一高兴连鸡腿也递了过去。林暄笑笑:“公子真是客气。” 福歌说:“你给我编朵花呗。芍药那种。” 林暄笑道:“狗狗不喜欢吗?” 福歌摇摇头:“有事没事瞎咋呼,还喜欢拉帮结对的打架。” 林暄笑了起来:“我前几日遇见了一只白毛狗,很是威风呢。据说王爷身边有只一样的,你见过吗?” 福歌差点被噎着,连忙摆手,又想到阿福在打猎时大摇大摆走在窦宪身边,此时否认,难免引起怀疑:“见过见过,毛白如雪,顺滑如水,长得很英俊的那只。” 林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想见见它,你能带我去吗?” “啊。。。”福歌一时不知怎么答。 “昨夜大火吓着他了,本王已经派人将他送回去了。”窦宪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福歌舒了一口气,林暄起身行礼:“王爷。” 窦宪站那不说话,意思很明确,没事快滚。 林暄偏装作没看出来,又坐在福歌身边,将那只编的小狗递给福歌:“给你吧,我瞧着你很喜欢。” 福歌很是想要,偷偷看窦宪,一脸不高兴,装作没看见,拿过小狗:“谢谢大人。” 林暄笑道:“不客气,等回去有时间,还想去拜访公子呢。” 福歌觉得自己快被窦宪的眼神射穿了,赶紧站起来:“恭候大人。” 林暄这才慢悠悠起身,上前抓住福歌的手:“古有子期与伯牙高山流水,那日玉宣斋相逢,希望改日与公子合奏一曲。” 福歌被人如此夸奖,很是高兴,回握住林暄的手:“我的荣幸。” 福歌看着林暄离去,忍不住和窦宪说道:“林大人看上去文文弱弱,说起话来也很是礼貌,红颜薄命,老是多灾多难。” 窦宪冷哼一声,拿过小狗,手一使劲,揉成一团扔了:“雕虫小技,也就骗骗你,赶紧擦擦,口水都流出来了。” 福歌见状,心疼不已:“你弄坏我的东西了。我告诉你哦,我可是很有人缘的,再不多我好,哼。” 窦宪说道:“哼什么,不好怎么了,皇上给你说了个故事,你就感动得不行,林暄夸你两句,你就引为知己,当心被人卖了。” 福歌不笑了,一本正经说道:“窦宪,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傻很天真啊?” 窦宪很是认真想了一想,慎重地点点头。 福歌说道:“如果那天是在凌碧山同时面对的是老虎和你兄弟,你猜我会杀谁?” 窦宪看看四周,一片寂静,悄声道:“我弟弟?” 福歌笑了:“现在是秋季,冬季的山里一片萧瑟,不能随便浪费粮食。” 窦宪看着福歌,平日那双温和的眼睛此时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光芒:“我以为老虎是你朋友呢?” 福歌笑了:“如果我和它能在凌碧山相遇,八成是找食逃命来的,两只饥饿的兽相遇,也不会是朋友。” 窦宪笑了,捏着福歌的下巴:“我还以为有多聪明呢,说了半天不就是个贪吃鬼吗。” 福歌上前一步,贴着窦宪,靠在耳边轻声说道:“所以,我现在吃饱喝足了,就有了闲情,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福歌咬着窦宪的耳垂,一使劲血流了下来。窦宪吃痛,亲着福歌软软的唇,说道:“你能干什么,打了一巴掌就惊慌失措的胆小鬼,敢做什么?” 福歌说道:“试试?” 福歌抱着窦宪上树,找了处稍高些粗些的树干,将窦宪放在树干上:“别乱动,会掉下去的。” 窦宪笑道:“怎么要啃些树叶壮胆吗?” 二人正在树上密探,突然听得有人说话。 “兄弟,要不在这歇歇吧,这树林里还凉快一点。” “你说这林将军到底有什么事啊,一会怀南王一会临江王,两边都讨好着。刚才还让我给怀南王送去只兔子。” “只有什么不好猜的,富贵人家总想贵上加贵,怀南王有兵,临江王有钱,丞相有权。那你现在这是去哪啊?” “还能去哪,你刚不也说了吗,怀南王、临江王的都送了,现在还有丞相大人的呢。” “那赶紧去吧,别歇了,误了事,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窦宪听着人走远了,大大出了一口气,对着笑嘻嘻玩笑的福歌说道:“你呀。。。” ☆、二十六、突如其来 二人这一番折腾,弄得枝晃叶落,直到筋疲力尽,才下得树来。 福歌正要调笑窦宪,就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王爷,真是好兴致啊。这旁边的都是百年树木,有些还是□□建都时种下的。” 窦宪牵着福歌的手,回头看了一眼,此处正是丞相甘业,窦宪心中一片桃花,说话也柔和了许多:“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丞相乃是两朝帝师,不会不知道吧?” 甘业脸一红:“哼,王爷天潢贵胄,太后甚是挂念,如此放荡,怎能令太后放心?” 窦宪挑挑眉,笑道:“本王见美人娇艳,心向往之,情之所至,太后就是知道了,也不好怪罪。”说完,拉着福歌就走。 甘业眉头皱了起来:“王爷,太后一直牵挂王爷婚事,如今这孽童在王爷身边,已是满朝非议,太后更是忧心忡忡,还请王爷迷途知返。” 窦宪叹口气道:“甘师傅,太后那有您安慰,定不会生气,至于他,不劳您费神了。” 甘业气得脸红了,福歌瞧了,悄声问:“这位大人真会去打小报告啊?” 窦宪冷笑道:“哼,就他,随他去,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样。大不了把刚才之事说出来,本王受罚,他也好不了。” 福歌还是有点担心:“你叫他师傅,这么待他,老人家多没面子。” 窦宪不乐意:“你怎么婆妈起来,放心吧,太后是我亲娘。” 福歌看看窦宪,回头看看还在那站着的甘业,觉得自己刚才是否孟浪了些,看着那地方枝繁叶茂,没想到还真有人站在远处偷窥。福歌随口问道:“听他那口气,有点像训晚辈。” 窦宪脸色一变:“可不是吗,以为上了太后的床,就了不起了,朝中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我看哪,皇上也不一定容得了他。” 福歌说:“这人年纪大了点,但也颇有些仙风道骨。” 窦宪拉着福歌入了帐:“你口味怎么那么广,一个糟老头子都能让你夸一句。” 福歌贴过去:“那你醋味怎么那么大,一句话都能入了耳。” “嗯哼。”窦宪这才注意帐中还有人,今日怎么了?“林将军,有事?” 林承祖笑道:“王爷好兴致,我有点私事想和王爷商讨一下。” “此地人多,大人请在外稍后,你我边走边谈。” 林承祖没想到受此冷遇,奈何人家怎么都是王爷,只好出账。 福歌突然想到一件事,趴在窦宪耳边说道:“我告诉你没,我救林暄的时候,并没有杀死那四个人,而且我是用他们自己的刀割伤的。” 窦宪出了帐,风一吹清醒了,见到林承祖的老脸彻底清醒了。林承祖赶紧迎上来,窦宪点点头,和林承祖边走边谈。 林承祖说道:“今早得到的消息,柔夷的使臣已经进京了。” 窦宪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使臣还会隐身术不成?” 林承祖笑道:“王爷说笑了,此人是柔夷的特使,带来的是女王的密信,正式的人员还在后面呢。” 窦宪看了眼林承祖,明了了:“你家二公子回来了。” 林承祖说道:“王爷真是明察秋毫啊。女王是来求亲的,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窦宪笑道:“打算?女子都不愿去国和亲。“ 林承祖说道:“王爷此话差了,这未尝不是君临天下的一个机会。” 窦宪看着林承祖一脸诚恳的样:“将军可要说清楚了,要不然被旁人听去还以为我有二心呢。” 林承祖哈哈大笑:“王爷真爱开玩笑。” 窦宪突然问道:“那几个死于伥鬼之手的侍卫,将军可曾见过?” 林承祖脸色稍变,那日林暄受袭,很快就被自己人救了回来,那四个侍卫据说是林暄刺伤的,难道怀南王知道些什么:“见过,我听说此事,赶紧去看看,毕竟老朽负责京城守卫,要是出了差池,可也是一桩责任呢。” 窦宪点点头,与林承祖寒暄两句,分开了。 林承祖满腹孤疑去找林暄,再三询问那日之事有无他人看见。林暄一口咬定,皆是自己所为。 林暄看着祖父烦躁的样子,问道:“怎么是谁问起祖父那日之事?” 林承祖点头:“怀南王似乎知道些什么。我看你今日和他身边那个宠侍关系不错,等回去,你好生去打听打听。” 这话正中了林暄的心意,点点头。 林承祖又说:“临江王已经启程了,今夜你就去探探他的口风。” 林暄低头称是。 窦宪回去对怀诚说:“看看皇上走了没?若是不在,即刻启程。” 入了帐,见福歌四平八仰的躺在床上,扯着小呼,露着白嫩的肚皮,窦宪见着可爱,伸手在肚皮上摸了一把。 福歌睁开眼睛,看是窦宪,被子一裹,背过身去:“睡觉时间,闲人免扰。” 窦宪靠过去:“刚才不是还要做贤夫呢,怎么这会就闲人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6节 福歌嘟嘟囔囔嘀咕道:“睡醒了是贤夫,现在正睡着呢,不要打扰我,要不一会怎么装啊。” 窦宪拍拍,笑道:“知道吗,贤惠的淫夫是最有意思的。” 福歌翻个身,伸出脚去勾窦宪,顺着裤子缝来回晃悠:“哦。。。” 窦宪抓住福歌的脚,捏住手中玩弄,想到要不然就和福歌在王府这样过一辈子?心中又实在有些不甘,可这样的人这样的情义,放过了以后还遇的到吗? 福歌嘿嘿笑着收回脚:“田干了。。。” “怕把你磨秃了。”窦宪掐掐小脸:“起来了,我们要走了。” 福歌眨巴眨巴眼:“那个老头说什么了,这么急?” 窦宪说道:“国事家事,好了不多说了,快起。” 福歌瞧着窦宪那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可也不知该怎么问,就跟着窦宪回了京。 一回府,窦宪立即给冠侯修书一封,连夜送去,吩咐手下去打听消息,这一忙,福歌连着两日都没见到窦宪的影子,然而一些有的没的的消息,福歌还是一个不拉的听到了,在府中斗鸡捉狗,日子过得也是逍遥自在。 这天一早,窦宪一早进宫,福歌躺在花园里,咬着菊花,丫鬟在一旁帮着磨指甲,那几条猎狗窝在脚下,福歌不时地踢一脚欺负欺负。 “公子,林大人来了,说要见你。” 福歌懒洋洋睁开眼,看见林暄站在那,赶紧起身说道:“林大人,好久不见。” 林暄看着福歌笑了,让随从捧过一个包裹递过去:“这是我给府上的白狗带的礼物。” 怀诚接过包袱,福歌随手打开一看,都是些上好的带骨肉,福歌很是不满,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肉就肉,还带个骨头,小气鬼,看现在还有没有人帮你。 怀诚问:“不知大人为何对王爷的狗如此关注?” 林暄说道:“那日一见,很是合我的眼缘,活泼可爱的,总想见一次。” 算你有点眼力。福歌说道:“大人请坐。” 林暄道:“公子这几日过得很是安逸呢,只是不知这日子还能过多久,听说柔夷四季如春但王宫也是纪律森严之地,想必这样秋季赏菊的悠闲怕是很少见了。” 福歌看着林暄一脸温和,笑道:“上次在林中,大人送了我的小狗很是喜欢呢,今日有空不如再给我编一个。” 林暄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枝叶,拿在手里摆弄了了几下,问:“你不问为何会去柔夷吗?” 福歌笑道:“反正你会告诉我的,我又何必着急?” 林暄也笑了:“你才来几天,这些勾心斗角的小手段就这么清楚了,前段时间那个不知世事的小福歌呢?” 福歌很认真地说:“首先,我一点也不小,其次,大人前几次也是如仙人一般的人物,现在不也在我这闲聊吗。” 林暄笑了笑:“我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以前你不了解罢了。” 福歌总觉得林暄身上有点灾星的气质,每次见他都有点小风波,绝对不像是传播好消息的人,可现在瞧着那笑而哀的样子,心下还是有些不忍,想开口安慰几句,又不知如何安慰,悻悻地呆坐一旁,等着林暄自己开口。 林暄看出福歌的不自在,也笑笑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福歌见桌上有盘点心,端到林暄面前:“大人,吃点心。” 林暄推让道:“不客气。” 这一推让,福歌看见林暄隐藏在袖子下的伤痕,触目惊心,像是鞭笞的。林暄注意到福歌的眼光,遮住了,起身告辞。 等到了傍晚时分,窦宪回来在府上寻福歌,半天找不到人。 怀诚告诉窦宪:“王爷,下午林暄林大人来过了,告诉公子说是要去柔夷,林大人走后,公子就趴在后院看太后赏赐的那些海鲜。” 窦宪一惊,赶紧去后院,看见福歌呆呆地趴在那里盯着一缸黑泥鳅,显得有些孤单寂寞。窦宪心里疼了一下,没有决定的事情怕福歌多想,又觉得福歌就是多想了也没什么不好,真有那么一天,也不至于太唐突。 ☆、二十七、福歌的宏图 窦宪走在福歌背后,轻轻抚着福歌的背:“看什么呢?” 福歌见是窦宪来了,牵过手,拉在自己怀里,坏笑问道:“你看这像什么?” 窦宪说道:“泥鳅?” 福歌说道:“你看这头粗粗的,尾巴细细的,身子胖胖的,像不像你最喜欢的物件?” 窦宪看着福歌一脸淫笑:“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寡妇深夜寂寞,就用这东西聊解寂寞。” 福歌一脸纯真说:“你知道这个,是为以后嫁柔夷女王做准备吗?” 窦宪皱皱眉:“不要胡闹!” 福歌趴在那,伸出手指戳戳泥鳅:“那个寡妇是不是还有个同住的妹妹啊?她妹妹用这个法子,最后死了,你知道吗?” 窦宪不理福歌,憋着气。 福歌凑到跟前,神神秘秘说:“这东西要在尾巴上拴根绳子,要不然会“嗖”一下钻到肚子里,把肠子都咬烂。” 窦宪自知有些理亏,见福歌说这些话阴阳怪气,不高兴地问:“你这是什么邪火?” 福歌掏掏鼻子,顺手在窦宪锦袍上一擦:“所以,为了让你度过漫漫长夜,我想了,我要和你一起去柔夷。” 福歌的反应出乎意料:“干什么去?” 福歌说道:“做相公,你做大相公,我做小相公,嫁给女王啊。” 窦宪脸绿了:“别胡闹。” 福歌撇撇嘴:“谁胡闹了?你想啊,人家是女王,你还能过去做王爷吗?说是做王君,可是呢和人家和亲的还不一样,一个帝王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妃子。和亲的女子都比这样的好,至少人家生的肯定是亲生的,女王生的,可不一定是你亲的。” 窦宪脸绿了。 福歌装没看见:“何况你也老大不小了,和人家又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万一生不出来,我觉着人家也不会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说不定你为了地位,自己就会找能生的帮忙。我呢,风华正茂,玉树临风,可以帮你争宠啊,你行你上,你不行我上。” 窦宪开始以为福歌是在说气话呢,可看着看着,觉得福歌是在一本正经给他两计划未来。 福歌接着说:“如果女王都不喜欢,咱两也可以在宫里继续交好,嗯。。那不叫交好,叫偷情,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 窦宪问:“什么叫我老大不小了?” 福歌一本正经说道:“可不是吗,都结了两次婚了,难不成还是根嫩黄瓜?”说着拍拍窦宪的肩膀:“放心吧,我心里有你,实在不行,你裤子一脱,我就没辙了。咱两联手称霸后宫。如果女王只喜欢我,我也不会冷落你的。” 窦宪苦笑不得:“你这是在劝我不去吗?” 福歌摇摇头:“为什么不去?连林暄那个倒霉鬼都来看我热闹,我偏不让他舒心,不论京城、王府、柔夷,我都要开开心心赏菊花,锦衣玉食的。” 这是生气了?窦宪小心翼翼问:“你这会是和林暄置气呢?” 福歌大大叹口气,很不耐烦说:“宪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我活了好久,才遇见你。想想看,你最多也就再活个几十年,我呢还有长长的日子,以后你就是轮回转世,估计我也碰不见了,碰见了也不一定能看上了。所以我想了,你去哪我就去哪,这辈子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有动泥鳅脑筋的那一天的。” 窦宪被这一番表白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沉吟半天说道:“我就是找帮手,也不一定找你啊,你又生不了娃。” 福歌很认真地说道:“那是我和你生不了,主要是构造问题,我和别人可不一定。” 窦宪气笑了:“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好诚实好深情好有勇气。” 福歌摆摆手:“这种夸奖的话,你前几天才说过。” 窦宪伸出手握成两个拳头在福歌脸上一拧:“美死你!我的男人,除非我死,任何人都碰不得。” 福歌被他夹得成了个包子脸,“哎呦”一声:“放手,放手。” 窦宪亲了福歌一下:“不见你,我心中一直很牵挂;见了你,我才知道我有多牵挂你。” 福歌推开窦宪:“哼,谁信呢,几天没见到人。” 窦宪摸摸福歌的头:“我们进去吧,这秋日的太阳也够烈的了,我让人把这些都煮了,这东西上饭桌就行了。” 福歌抬眼看看窦宪,见窦宪笑吟吟的,心里舒服一点了:“嗯。” 窦宪领着福歌进了书房,将门关上,对福歌说:“我不会去柔夷的。” 福歌拿了个橘子,慢慢剥着皮。 窦宪坐到旁边,说:“你还记得咱们见得那一对柔夷男女吗?后来我找到他们了,他们是去凌碧山寻崖兽的。你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的?” 福歌眨眨眼:“要请我去做护国神兽?” 窦宪笑道:“美得你。是向你寻一样东西。”窦宪见福歌一脸懵懂,接着说:“据说崖兽能成人是因为身上有个修炼而成的珠子,当年帮助□□将江河变为平地,现在也能帮他们把沼泽变为良田。” 窦宪问:“福歌,你老实告诉我,你有那种东西吗?” 福歌看着窦宪,说道:“那珠子不是什么修炼而成的,我又不是道士。我曾经救过一位郎中,那郎中后来为报恩就给了我一粒丹药,说是可以救命的。后来我和你祖宗打赌,赌输了珠子就给他了。” 窦宪不解问:“什么赌?这珠子不能将江河变为陆地吗?” 福歌连忙摆手:“怎么可能,那珠子只是有救人的功效,那都是谣言。他后来生了场大病,是那珠子救了他,后来就成了各种神神怪怪的传说。” 历代开国之君为了显示天命在我,故意更改事实也是常事。窦宪看着福歌,觉得福歌绝不会骗他,只是这次玩笑开大了:“看来江河变陆地也是传言了。” 福歌说道:“那倒是真的。三年大旱,凌碧山连颗草都没了,要不然我怎么会下山,那河水也干得差不多了。” 窦宪叹口气,若有所思。 福歌拿起一瓣橘子喂给窦宪,随口问了一句:“柔夷那边不会是想那珠子作为聘礼吧?” 窦宪直接呛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福歌诧异地问:“真有这种把传说当真的蠢人吗?”又推测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在你身边,所以你认定有办法取得珠子吧?” 窦宪说:“三人成虎,当年□□大难,得崖兽帮助是事实,那珠子也确实有。柔夷女王在京城长大,幼年时据说在皇家书院也是念过书的,典籍上记载,口口相传,怎么不信。” 福歌问:“你和我好,就是为了那个珠子?” 窦宪将福歌搂到怀里,说道:“柔夷女王说了,若有此珠,当共天下。” 福歌撇撇嘴:“不要说是为了我,长脑子的都不信。” 窦宪刮了下福歌的鼻子:“至少有一半是因为你。” 福歌笑了:“这还算句话。” ☆、二十八、福歌的伟业 窦宪和福歌同桌吃饭,一桌子的鱼虾蟹。 福歌跟报仇似的,夹起炸好的泥鳅,放在嘴里一抿,刺就出来了。窦宪连连给他夹鱼,觉得福歌这几日受委屈了,赶紧剥虾开蟹。 福歌看着窦宪剥好的蟹黄蟹肉,一筷子都不动,只自己夹些鱼吃。 窦宪想着福歌还在生气,说道:“你不问问我为何决定不去了?” 福歌喝口姜茶,说:“窦俊把你挤下去了?” 窦宪说:“真不可爱。我得了消息给冠侯去了信,冠侯才告诉我的。那汪期装作地痞流氓样到了京城,立即就通过柔夷的商馆给女王去了一封信,说得就是这个珠子原来在茂侯手里,一直当作传家宝,除了家族的族长没有任何人知道。茂侯是因为这个珠子才被杀的。” 福歌打个饱嗝:“那你当初让汪期来京城是为什么?” 窦宪摆摆手:“说白了,不过是宫廷内斗,兄弟相争,没什么可说的。这商馆的管家和冠侯夫人的婢女是兄妹,这消息就这么传了出来。冠侯还未打听清楚,这汪期就死了。” “柔夷使臣进了京,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暗地里已经派人通知了几位王爷。想想堂堂王爷还不如一颗珠子。我还打听到,这女王说是有个相好的。” 窦宪见福歌没反应,这才看福歌正专心地将那分开的螃蟹小心翼翼拼起来。蟹肉蟹黄摆在盘中,依旧一口未动。 窦宪皱着眉头,觉得福歌真是有童心,想想这家伙刚才不会就趴在那看螃蟹吧:“福歌啊,你不会是没去过大海。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螃蟹吧?” 福歌撅起嘴:“胡说,怎么可能,我是不喜欢这个味道。我以前啊,可是和很大的章鱼打过架的。” 窦宪笑道:“是吗,那还真是厉害啊,章鱼那大鱼尾一甩,就溅起十几米的水花,你竟然能把它打败,真不容易。” 福歌一听来劲了:“可不是吗,你可没看到,我那时候啊,飞起一个前爪按住鱼头,再。。。”福歌瞧着窦宪憋着坏笑的样子,不满了:“你,你在逗我?” 窦宪笑了出来:“没有没有,我哪敢开福歌大人的玩笑。”说着,夹起一块蟹黄塞到福歌嘴里。 福歌吃到好吃的,高兴了:“这东西味道还不错,以前我瞧着硬硬的,还以为是什么虫子呢。。。”说到这,才觉得自己失言了,刚不是还说斗过大章鱼呢。 窦宪凑过去亲了一口。福歌问:“章鱼是不是没有鱼尾?” 窦宪点点头:“京中为了迎接柔夷的使臣,过几天会有夜市,我带你去玩玩,说不定可以吃到烤章鱼。” 福歌点点头,将盘中的蟹吃得一干二净,突然想起来了:“对了,我来京那日,有人来此找东西,发现了一些信件。” 窦宪问:“信在哪?” 福歌说:“我藏在玉宣斋的荷花池下了,一直没机会取。” 窦宪想想说:“林暄不是送来一些肉骨头吗,他这几天住在玉宣斋,我刚好领着阿福去谢谢他。” 福歌不愿意:“我不去,那么小气。” 窦宪笑道:“傻瓜,我是让你找机会去取信。我也好探探我那位弟弟的口风,他以为有林家帮忙就能万事无忧,真想看看他知道没有那个东西,脸上是什么表情。” 午休片刻,窦宪领着大白毛阿福到了玉宣斋。很意外的是,窦俊竟然不在。林暄听说窦宪来找他,倒有些意外,他最近在玉宣斋小住虽不是什么秘密,但像窦宪这样,总让他觉得有些唐突。 窦宪见了林暄,将身后的大白毛往前一拉:“这畜生不知怎的入了大人的眼,还送了礼,想来上次招待不周,此次特地来谢谢大人。” 林暄心下疑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窦宪也不像那种谨慎小心的人,若是因为祖父的关系,还是说来打听柔夷之事的:“哪里,怎么没见福歌?” 你辛辛苦苦跑去翻是非,现在假模假式问福歌,真有你的。窦宪说:“福歌这几日嫌秋老虎太厉害了,窝在府中不用出来。” 林暄笑笑,“那真是可惜啊。”仔细看那大白毛,乖巧可爱,伸手插进大白毛厚厚的毛中,柔弱温暖,很是舒服。 大白毛往后一躲,甩开林暄的手,扭头就咬了窦宪一口。窦宪吃痛,狠狠瞪了大白毛一眼,大白毛也不示弱,圆圆的眼睛瞪了回去。 窦宪笑道:“劣狗顽劣不要管他。” 林暄笑道:“王爷请坐。” 二人入了水榭,喝茶聊天,剩下大白毛立在荷花池边,心里一肚子不满,觉得自己吃大亏了。这窦宪真不是好人,为了个不知所以的破珠子跟我虚情假意半天,也不知是真喜欢我还是假的。我和别人多说几句话,就在那吃飞醋,老大不愿意。一有利就立即让我变成大白毛,还装狗,还让人摸,哼,喜怒无常。 窦宪像是察觉到大白毛的不满,扭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端了一碗水,放到大白毛跟前,摸摸毛头,一脸抱歉。 我家郎君真好看啊,大白毛又心软了,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选了个阎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看我晚上怎么讨回来,不对,我爽了他也爽,唉,说到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大白毛心灰意冷,叹口气,转头瞧瞧荷花池,“噗通”一下跳了进去。 林暄见状,想要喊人。窦宪制止道:“不用管它,天气炎热,下水凉快凉快。” 林暄只道窦宪宠爱自己的狗,也不好说什么:“听说王爷对柔夷之事心有退意,可是为了聘礼之事?” 窦宪笑笑:“四弟年富力强,与花容月貌的女王正是佳偶天成。” 林暄笑道:“王爷,我听祖父说,茂侯临死前把那颗珠子吞了下去。只要找到茂侯的尸体,就能找到珠子。” 窦宪看看林暄,林暄神色如常,这是试探?“茂侯一家都死绝了,谁知道埋在哪?” 林暄笑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就看王爷是否有心了。” 窦宪有点琢磨不透林暄,这是林承祖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就在这时,一大片水猛地扑到窦宪身上,将窦宪淋成个落汤鸡的样子。 再一看,大白毛优哉游哉游了上来,直接奔到窦宪跟前,哗啦哗啦一甩毛,林暄身上也沾了水。 窦宪接过随从递来的手帕,刚要发作,就见大白毛嘴里叼了个大大的莲藕,十分殷勤地献到林暄跟前,尾巴就在窦宪脸上甩来甩去,跟个大毛巾似的。 林暄很惊讶接过花,摸摸大白毛湿乎乎的耳朵:“王爷,您这狗好聪明啊。” 大白毛呼噜呼噜了两声,表示赞同。 窦宪一边抓住毛尾巴,一边擦脸,带着笑,咬着牙说道:“可不是嘛。”你这个短腿杂毛,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大白毛斜着眼睛,十分不屑地藐视了窦宪一眼。 ☆、二十九、心有不甘 林暄见窦宪一身的水,赶紧安排轿子送窦宪回府。 一回到府上,怀诚赶紧出来递上披风和手帕:“王爷,洗澡水已经烧好了,您先喝碗姜汤。” 窦宪推开怀诚递过的碗,瞧着那大白毛大摇大摆进了府,回头看了他一眼,扭着肥毛屁股就要进屋,窦宪怒道:“去把剪刀和推子给我拿来。” 怀诚问:“王爷,您要干嘛?” 窦宪笑道:“不是烧好水了吗,刚好剃了狗毛,熬锅狗汤,秋天了该滋补了。” 大白毛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眼窦宪,龇了龇牙,那意思:就你?还剃毛! 窦宪把披风一扔,袖子一挽,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大白毛见窦宪拿了剪刀,撒腿就跑,窦宪直接追了上去。 随从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怀诚拦住了:“别捣乱,瞧见那白毛的没?那是王爷的心肝宝贝,王爷碰的,你们碰不得,得当祖宗伺候着,知道吗?” 随从一听,哪个敢动。怀诚见一人一兽进了院子,过去把里院的门一关,招呼着大家干活去。 那大白毛见窦宪追着紧,先前还跑快点,见窦宪跟不上,就慢两步。窦宪眼看着就要抓住了,那大毛尾巴一甩,溜了。 窦宪“哎呦”一声,蹲了下来,摸着脚踝。大白毛不跑了,远远站着,见窦宪眉头紧皱,半天没站起来,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两步,看窦宪还没反应,又慢慢靠近。 窦宪低着头,不理睬,直到那白色的毛爪子出现在眼前,猛地站起来,伸手一抓,那大白毛赶紧扭身跑,窦宪直直抓住大毛尾巴。 大白毛被人抓住了尾巴,抽也抽不回来,后爪子敲了敲地,嗯,都是泥,后爪不停地刨,竟也刨起了一小堆土。 窦宪笑道:“别挣扎了,就你那小短腿,怎么还想挠一下本王,放你爪子底下你都挠不着!” 大白毛扭头看着窦宪一脸阴惨惨的笑,手上举着大剪刀,“咔嚓咔嚓”“小毛毛,哼哼,别躲,放心,你就是成了秃毛,本王一定会嫌弃你的。” 就在窦宪俯身要去减背上毛的一刻,大白毛后腿朝着刨起的土一瞪,土直接溅到了窦宪身上。窦宪衣服本就是湿的,这一下直接成泥了,手稍一松,大毛尾巴“嗖”一下抽了出来,一个后踢,窦宪的胸口出现一个梅花状的爪印。 大白毛“噗噗”笑出声:“哼。“甩甩尾巴,扭扭屁股,一摇一晃进屋了。 窦宪捡起旁边的石头,直接砸了过去。窗户开了,露出福歌俏丽的脸蛋,福歌嫣然一笑,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窗户一关,留下窦宪一个人一身泥站在院子里。 窦宪坐在浴桶中,闻着沉香的味道,渐渐静下心来。 外面一阵脚步声,窦宪问:“怎么了?” 怀诚说:“公子说还想吃螃蟹,这是下人忙着出去买、做呢,这个点了,不好找。” 窦宪训道:“螃蟹!他想吃你们就做,无法无天,谁是你们的主子。” 怀诚说道:“那我出去让他们不做了?” 窦宪闭着眼,觉得胸口咽下的那股子气又上来了:“买了就做,多上点姜茶,熬浓一点,不许放蜂蜜。” 怀诚递给窦宪一个包裹:“这是公子刚送来的。” 窦宪拿过来一看,是用荷叶包着的一叠信件,想是福歌为避免旁人看出,故意摘荷花做掩饰,想到这窦宪的心情平复一些了。 这信中所述乃是详述了茂侯灭门的真相。这茂侯祖上乃是□□的御医,当年□□偶遇神兽,得一珠子,在身患重病时服下,竟然痊愈。 当时的御医在下药之时,见这珠子硕大,一分为二,分开服用,不想□□吃了一半就好了。御医见此神药,心起异念,将剩余一半谎称用完藏匿起来。正值大业初建之时,这等事情也无人关心,就这样瞒了下来。御医后封茂侯,世袭罔替。 御医后人世代为医,都在探究此珠子的秘方。汪期之父收养了一个叫玉儿的女孩,作为庶女抚养,就是后来的柔夷女王。 太子病重,茂侯献出了这剩下的半颗珠子,哪知太子服下后立即吐了出来,没过一个时辰就去世了。 当时守在太子身边的慧妃,一口咬定是茂侯用药毒害太子。茂侯为示清白吞下了珠子,结果一命呜呼。茂侯因此灭门。 窦宪看完信,心中大惊,这柔夷是去不得的。先不说这珠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都已经被茂侯吞下,就算找到尸体,这珠子也早就化了。柔夷女王既然知道这珠子的来龙去脉,还要此做聘礼,这其中必有缘故。 这女人弑父杀兄坐上皇位,要这珠子能干什么?她想救谁的命,还是她自己快死了?冠侯拿到这些信件,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只字不提?还有那些伪装伥鬼的,背后是谁?这珠子的秘密是只有汪期知道还是四弟、皇上都知道? 窦宪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似乎身处陷阱边缘,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要是往后呢,是否可以全身而退? 怀诚见窦宪神色凝重,开口道:“王爷,若是有事,不如和太后商量一下。” 窦宪说道:“和谁商量,都不能和太后说。当年母后生我难产,本就不喜我,后来那个甘业又在那说什么孽子报仇的鬼话,哼,她老人家只要不管,我就舒心了。” 怀诚答是,又问:“王爷,王永那边。。。” 窦宪想想:“不急,看看临江王打算怎么办。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怀诚劝道:“王爷,若此事难为,不如回王府吧,福歌深得您意,也是不错的。” 窦宪看看怀诚,叹口气道:“我是不甘心啊,太子死后,没有一个向着我,明明我才是正统,奈何从小跟着外祖父,身边没有任何力量。现在好不容易有第二次机会。。。你下去吧。” 怀诚走后,窦宪看着门窗,想到福歌今日怎么这么乖巧,惹了我就躲了起来,心里暗暗期盼着那个俊俏的少年郎会突然出现。 福歌坐在窗下,把屋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很是沮丧。他想尽一切去帮助、守护他喜欢的人,可是却发现他所有的,所能给的,却不是那人想要的。 ☆、三十、虚实之间 过了会,窦宪闻到一股油腻的味道,睁眼一看,见福歌端着一盆菜坐在一旁,边吃边看他。 窦宪不理他,福歌凑过去,油乎乎的嘴在窦宪脸上蹭啊蹭。 窦宪无奈睁开眼,福歌嘟着嘴,也不说话。 “你不是吃螃蟹吗,这是什么?” “红烧肉。” 窦宪说道:“不怕腻着。” 福歌趴在木桶边,用手划着水:“腻着我,我愿意。下午还要减我毛,这会又装关心。” 窦宪看着福歌,长长的睫毛遮着大大的眼睛,窦宪亲了一下:“让我看看,剪到没用?” 福歌挑起眉,坏笑着,“嘿嘿,没剪到,拽到了。” 窦宪一搂,直接把福歌摔进木桶:“我让你坏,让你给人献殷勤。” 福歌撇撇嘴,提上裤子:“不喜欢,我走了。” 窦宪怒道:“你敢,走了就别回来。” 福歌嘿嘿笑着,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福歌,福歌。”窦宪惊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福歌撑着脸趴在床上看着他。 窦宪脸一红,伸手就把福歌搡了一把:“你滚!还轮不到你,不要我。。。” 福歌愣了一下:“你干嘛啊,我看你在木桶中睡着了,怕你着凉,把你抱出来,不识好人心。” 窦宪想想刚才,虽然是梦,却还是心有余悸。 福歌贱兮兮凑上去:“不过,我看你是不是做美梦了,嘿嘿?梦到我了?” 窦宪掀起被子,想到福歌就在旁边看着,恼了起来:“你是死人啊,就在旁边看着。” 福歌晃着脑袋:“难得见你这样,说说,你梦到什么了?” 窦宪哪里肯说,直接把福歌拉上床:“你个混蛋。” 福歌亲亲:“自己不安份,还说我。” 窦宪正准备爽利呢,福歌眉头皱了一皱:“欧呦,你等等我。”说完,提着裤子就跑。 窦宪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 福歌哭丧着脸:“我吃完饭,在门外草丛里坐了会,好像受凉了。你等着我。” 窦宪脸绿了,被子一摔:“这日子不过了。” 窦宪躺在床上生闷气,过一会就听见福歌在那叫唤:“窦宪、窦宪。”翻个身,不理他,“王爷,王爷。” “干嘛?” “给我拿草纸。” 窦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披个衣服,出了门一转,递给福歌。 “窦宪。” “还干嘛?” “要不然你把我送到柔夷吧?” 窦宪立即说道:“胡说什么,不关你的事。” 福歌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其实想想,你手上最大的王牌不就是我吗?” “那你能再变个珠子吗?” “不能。” “那不就结了。” 窦宪不再说话,看着天上的星星。福歌从里面出来,挨着窦宪坐下:“人家都是花前月下,咱两茅前月下。。。” 窦宪揪着福歌的头发,对着白净的脸蛋就是一口咬下去:“回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窦宪就上朝了。朝堂之上,柔夷使臣正式提出了联姻的请求,也说希望朝廷能将当年崖兽赐予□□的珠子,赠送给女王,以显示诚意。 窦宪一眼就认出这柔夷使臣正是那日去凌碧山的那名男子,当初只说是柔夷贵族,没想到竟是柔夷的王族候玺。 过了三天,程其就来求见窦宪,“王爷,临江王已经把珠子送到候玺那里了。” 窦宪不解:“他找到茂侯的尸体了?” 程其说道:“王爷还记得秋狩时,临江王不是号称猎杀了一只崖兽吗,那珠子据说是从崖兽的尸体中得到的。” 窦宪相信福歌绝不会骗他,问:“这是从何得知?” 程其说道:“我亲眼所见,傍晚临江王说是宴请候玺,当着众人的面,抬出崖兽的尸体,从中取出。一取出那珠子,尸体就化为一滩水。” 窦宪想了想,问道:“你,信吗?” 程其说道:“不信。我看候玺也不信。” 窦宪虽然觉得这其中定有猫腻,但没有想到程其这么肯定:“你看出什么来了?” 程其说道:“秋狩那天,我就看出来了。那个所谓的崖兽,不过是狼后面接了条狐狸尾巴,街头杂耍经常有这种把戏。今日临江王取珠之后,为表示对崖兽的尊敬,用一块锦布盖住尸体,很快锦布就塌了下去,再掀开就是一滩水了。” 窦宪笑道:“这不是街头的把戏吗?四弟为了这门婚事可算用尽手段了。众目睽睽之下逮住崖兽,皇上在场的时候都说那是崖,先确定那东西的身份。然后再弄这一招,取珠表心意。” 程其说道:“依我所见,临江王煞费苦心,不仅是为了江山。听说他和女王少时常见。。。” 窦宪笑道:“我还以为他只对林暄感兴趣呢,没想到口味还挺宽泛。” 程其问:“王爷,现在打算如何呢?如果按原定计划,可能有困难。” 窦宪说道:“不必说了,郎情妾意啊。” 程其见窦宪没有沮丧,反而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心下明白:“那我明天就辞别林将军,先回王府打点。” 窦宪点点头:“辛苦了。” 程其走后,窦宪坐在书房中,越想越觉得舒畅,多年来压在心口的大石一下子消失了,还好人还在,情也在,一切都来得及。 回到卧房,窦宪就瞧见福歌穿着见紫色的锈龙锦衣在那吃点心,只道一个字“脱”。 福歌正忙着喝牛奶品桃酥,这一喝吓了一跳,以为窦宪别有深意,两颊绯红,喃喃道:“等我吃完。” 窦宪瞧着这又想外来:“我是说你把那件锦衣脱了,换件别的,这是父皇御赐之物。” 福歌很是扫兴:“小气鬼,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吃到身上。”边说边吃,一口牛奶没咽下去,呛到衣服上,白乎乎一片。 窦宪眼直了,福歌赶紧拿帕子擦,可这锦衣上的龙纹是金线织就,越擦越厉害,那龙头上的眼睛就由白仁黑瞳变为黑乎乎一片了。 不等窦宪开口,福歌先发制人:“你看你,这一声把我吓着了,弄脏了吧。” 窦宪瞪着眼睛:“你日子是不是不想过了?” ☆、三十一、别有用心 秋风习习,笛声悠悠,难解心事,何人可知? “若不是早认得你,还以为你要从这跳下去轻生呢?” 林暄听了这话,放下笛子,淡淡一笑:“大好河山,清风朗月,我怎么舍得?” 来人站在林暄身旁,看着桥下的护城河:“今日之事,临江王也算有心了,真难为他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风吹散了林暄披着的长发,男子轻挑起长发,别在林暄耳后,看看远处的皇宫,说道:“想当场我和玉儿沦落至此,那临江王简直不把我们当人,哪想到今日却如此。“ 林暄说道:“候玺,你们这样做真有万全把握吗?我看怀南王不一定会参与其中。” 候玺问:“我昔日在京城之时,曾见过这位怀南王,后来在怀南王府又见过一次,我看他可不是那种安于现状之人。” 林暄看着候玺,笑了。这一笑似媚含情,却又有些哀伤之义,让候玺心里一紧:“怀南王身边有人了,江山美人,他不一定舍得下。” 候玺握住林暄的手:“江山再好,终究是水中花,哪比得上美人在怀,你是说这个吗?” 林暄看着候玺俊朗的面容,想起这曾经也是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人,此刻心中却再无波澜,笑道:“过去的就算了,这种时候再说这些,问题是怀南王如果不争,怎么办,真要和临江王成婚吗?今日之事,就算人人看出有假,明日天亮后,也是真的了。” 候玺笑道:“只有我们知道珠子在何处,关键是怀南王,若他不动,我们就找机会推他一把。” 三日后,临江王正式向柔夷女王提出联姻要求。林暄走在街道中,到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林暄进了家茶馆,说书的正在那讲才子佳人的团圆事。几个孩童坐在下面,叽叽喳喳,你推我搡。 林暄想起多年前,他、候玺、候玉三人也是这样天真无邪。那时候,他还是尊贵的公主爱子,候玉只是身份低微的庶女,候玺还只是他偷偷喜欢的梦中人。如今呢,一切都变了。 林暄交过掌柜,让说书的说一出昭出塞。掌柜不肯,说是这戏不应景,林暄掏出十两银子放桌上。掌柜收了钱,自然改了戏码。 古人的悲伤在后人口中成了传奇,他呢,若是留得姓名,估计不会留下什么好话。心思惆怅之时,随意看看听书的人,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淡蓝色的衣衫,平日水灵的眼睛竟然含着泪光,林暄心里一动,这是在为古人落泪吗。 听人说怀南王沉迷府中美人,不问世事,这美人倒是有兴趣在这听书。 林暄在一旁看着福歌,福歌倒是没有注意到他,等到书说完了,恋恋不舍起身离去。林暄不由自主跟了上去,看着福歌拐进一家裁缝铺,过一会抱着个包袱出来。往前走了几步,进了一家杂货铺,出来时包袱又大了一些。 “福歌,你这是买的什么?” 福歌猛听见有人叫他,还以为是王府的人,这会回头一看是林暄,放心了:“不告诉你。”福歌突然想起:“你是不是也要和临江王同去啊?” 林暄笑道:“不一定。” 福歌笑了:“那会你还说我呢,如今轮到你了。”想想又说:“你这么好看,柔夷女王说不定就看上你了。” 林暄挑挑眉:“我和她早就认识,要看上早就看上了。比起我来,女王可能更容易喜欢你一些。” 福歌点点头:“我也这么想过。她是什么样的人,好看吗?” 林暄说道:“好看。曾经是这京城最美的女人。” 福歌说道:“可惜了,我家王爷知道了,肯定会后悔的。” 林暄笑笑:“王爷身边人才济济,这次竟然会成人之美,倒是出乎意料。” 福歌说道:“人才济济,也抵不过临江王的一片深情啊。那把戏可传遍了。” 林暄问:“福歌,你跟着王爷久了,王爷身边的人,你都见过吗?” 福歌点点头。 林暄问:“可有位一头白发的护卫?” 福歌知道林暄所指:“有好几位,不知大人指的是哪一位。” 林暄笑笑,随意说了两句,就走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7节 福歌没觉得是个事,高高兴兴回了府。 一进府就去找窦宪。见窦宪在那料理他的花草,凑过去,揪下一朵最大最艳的,放嘴里嚼。 窦宪看着福歌,笑道:“你也不怕这花有毒?” 福歌摇摇头:“摆弄这些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我去转转。” 窦宪笑道:“这府里的景还不够你看的,一出去就这么大一会,手里抱的是什么?” 福歌嘿嘿笑起来:“最好的景都被这衣服包着呢,不到太阳下山,不给看的。” 窦宪缠着福歌的衣带:“哦,想看?” 二人勾勾搭搭嬉闹半天,才放开吃饭。 福歌说:“我觉得林暄好像知道我是谁了。”说完,把今天和林暄的交谈说了一遍。 窦宪很惊讶:“你真实模样不是这样吗,我还没见过呢。” 福歌想想说:“也算是,这样方便一些。不过当年发生了一些事,就成了现在这样。” “什么事?” 福歌撇撇嘴:“就是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了一群讨厌鬼。” 窦宪饶有兴趣,他对所有跟福歌沾边的事都很有兴趣,想知道福歌这么多年是如何生活的:“几个讨厌鬼,就能惹了你?” 福歌仔细想了想:“嗯,我想起来了,那颗珠子就是他们赔偿我的。” 窦宪问:“哦,说来听听。” 福歌喝口汤:“我救了人,人好了后邀我下山,我就去了,然后他又动了怀心思,我不高兴了,他就赔我颗珠子。” 窦宪怔了怔:“你这说故事的,还真是别具一格,简单明了。” 福歌点点头:“几百年前的烦心事,谁记那么清楚啊。” ☆、三十二、人间乐事 联姻的喜事有条不紊的进行。 窦宪那日听了福歌的话,凭直觉断定这珠子可能大有名堂,柔夷女王候玉要它,可能不单单是因为这珠子是□□时期留下的东西。 窦宪又多次问过福歌,让福歌好好回忆一下,可福歌不是笑话他贼心不死,谋夺弟媳,就是一句“为了平息本大爷的愤怒”。 窦宪写信给王永,让他去查查这珠子在柔夷是不是有什么传说之类的。 过了一月,婚期已经定下,柔夷派人送来和亲礼物,浩浩荡荡一队人马。皇上为了让民与皇家同乐,特地开放夜市娱民。 夜宴之上,窦宪坐在皇上旁边,看着窦俊春风满面,几杯黄酒下肚,竟然回忆起儿时与候玉的青梅之情。 窦宪瞧着自己弟弟那高兴样,觉得窦俊娶此女,并不完全出于权势,若是真有那种情谊在,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窦宪想到此,斟了杯酒敬皇上:“皇上,想不到四弟和这女王倒也真是天作之合啊。” 皇上没有动,看着窦宪,问道:“二哥,几乎没有在京城生活过,何以见得?” 窦宪没做多想:“四弟说得情真意切,对这婚事也是十分上心,而且柔夷派人还送来女王亲手绣的鸳鸯,难道还有假吗?” 皇上说道:“二哥,凡事眼见为实。” 临江王此时端着酒,凑了过来:“二哥,你不知道吧,当年候玉可是许给你的,你猜谁插了一道?” 窦宪笑笑,过去扶住临江王:“你喝醉了。” 临江王甩开窦宪:“二哥,三哥,谁能想到,最后她嫁的人是我,以江山为嫁妆,哈哈。” 窦宪听此话一愣,这是什么话。皇上笑笑,说道:“算了,你我兄弟共饮一杯。” 窦宪喝了酒,坐了一会,借口酒醉,悄然离去。 窦宪出了宫,见街上正是热闹繁华之时,遣了随从先回去,独自一人在夜市中闲逛,顺便醒醒酒。出门前,福歌鬼鬼祟祟的,也不愿和他出来,不知这会在忙什么呢。 路过一个卖泥人的摊子,瞧着一个粉白的小泥猪,十分可爱,想着家里那个白嫩的美人,真是形不似而神似。窦宪伸手去拿,旁边一人先他一步,将小泥猪拿到手里,“公子也喜欢这个?” 窦宪扭头一看,见这男子身形俊朗,白发似雪,双眸如血,窦宪一笑,连同男子的手一起握住:“喜欢,我家中有只贪吃的小懒猪,见此物就想起了他。” 白发男子也笑了:“公子一身富贵,怎么会在家中养懒猪呢,莫不是明珠蒙尘,公子一时眼拙了吧?” “我说,您二位到底买不买,那泥猪可捏不得。”卖泥人的老板急了。 白发男子松了手,窦宪一接,小泥猪稳稳落在手里。白发男子看看架子,挑了个泥娃娃:“老板,一块算他的。” 窦宪一边掏钱,一边笑:“我还当是哪里来的沧海遗珠,原来是打秋风的。” 白发男子拿了泥人,也不争辩,笑嘻嘻看着窦宪。窦宪往前走,他就在后面跟着。窦宪停了,他也停了。 “为何跟着我?” 白发男子说:“你抢了我的小泥猪,不跟着你怎么要回来?” 窦宪笑道:“想跟着我,可是有代价的。” 白发男子笑道:“说说,看我能不能付得起。” 窦宪伸手摸着一丝白发,趴在男子耳边说道:“我要你。” 白发男子调笑道:“就你?” 窦宪挑起男子下巴:“试试?” 男子轻啄窦宪的唇:“在这?” “不敢?” “笑话。” 窦宪趁着男子靠近,狠狠一捏。男子吃痛,抬手推了窦宪一下,窦宪一个反手,将男子压到阴暗处一棵树后,笑道:“如何?” 男子笑了,蹭蹭窦宪,一使劲挣脱了,将窦宪拉到胸前:“别闹,今夜有不一样的,等回去。。。” 窦宪搂着男子:“有什么不一样,人变了,这么招摇,不怕人了?” 男子吻着窦宪的头发:“这大街上好多人都带着面具,还有外邦来的,我不算显眼。” 窦宪闻着熟悉的味道:“福歌,我的福歌,你哪样我都喜欢。” 男子将窦宪埋到胸前,等窦宪再抬头,见到的就是笑嘻嘻的少年郎:“我好不容易有个新鲜的了,怎么又回来了?” 福歌撇撇嘴:“一不小心,你就耍流氓。我装个普通人样容易吗?” 窦宪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看福歌:“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福歌想想:“老酒换新瓶,我也新鲜。” “胡说。我说的是。。。算了。”窦宪伸出手,福歌将手放入窦宪手中,十指相扣,情丝缠绵。 窦宪领着福歌,二人兜兜转转,买了一堆东西。 福歌领着窦宪上了茶楼,在二楼雅座坐下:“一会要放烟火。我专门让老板留的位置。” 窦宪笑道:“今日你没来,可错过一场好戏。” 福歌往下戏台瞧瞧:“这啊,天天在演好戏。”说着拿筷子做扇,轻挑起窦宪下巴:“这是谁家公子,生的面如冠玉,眼如明星,这一笑宛若夏花灿烂,让人心花怒放,这一颦犹如秋霜满地,让人惆怅满怀。” 窦宪挑挑眉,打断筷子:“这是哪里来的浪荡子,瞧着肤如凝脂,温雅如玉,怎的如此唐突,竟然惊了我的马,引我来此山涧潺潺之处。” 福歌伸手一握窦宪的手:“公子怎的如此无礼,明明是你的风流惊了这山间的沉寂,怎的又怪我如此唐突?” 窦宪刚要开口,“咳咳”老板端着茶点,一脸尴尬站在旁边,赶紧放开福歌的手,让人上茶。 福歌和老板早已相熟,开口问:“老板,您看我们说得像不像天仙遇到佳人啊?” 老板知道福歌在开玩笑,摇摇头:“这词规矩就不对,而且听着嘛,不妥。” 福歌趴在桌子上嘿嘿笑了起来,半晌抬起头看看窦宪,说道:“人家说你不妥呢?” 窦宪笑道:“说的是你。瞧你,从家里浪到外面来了。” “怪你。” “怪你。” 二人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彼时,天空像是感受到二人心意,突然绽放一朵朵烟花。 一切的热闹在福歌眼中都远去了,成了陪衬,只有窦宪是真的,是踏踏实实握在手中的:“窦宪,我们成亲吧。” 窦宪点点头,一个“好”字话音未落,一声轰响,茶馆晃了一晃,街上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爆炸了。” ☆、三十三、情深不寿 窦宪第一个念头是烟花没制好引起的爆炸,正准备和福歌打趣,见福歌一蹦子跳起来,抱着窦宪就从茶馆二楼跳了下去。 刚落地,茶馆一下塌了下来,福歌裹着窦宪就地一滚,躲过一劫。 福歌放开窦宪,回头看看,此时的街上一片慌乱,哭闹声喊叫声,四处火光冲天。这一番事态突发,激起了福歌的求生本能。 窦宪这才惊觉不好:“这是有人在生事。” 福歌点点头:“我们快回府,我闻着味道不对。” 窦宪拉着福歌就走,迎面过来一队京城卫队,窦宪刚要过去嘱咐几句,就看见那卫队中人见到逃命的百姓,毫不犹豫抽刀就砍。 福歌拍拍窦宪:“快走,我瞧着这有问题。这是谋反了吗?” 窦宪诧异地说:“老子都没谋反,谁敢谋反?” 福歌拉着窦宪躲到已成废墟的商铺后,看看窦宪再看看自己:“把衣服脱下来。” 窦宪问:“你干什么?” 福歌说:“这些人不知什么来历,万一真是谋反的,对于你们这些王爷不是拉拢就是斩草除根,你穿着锦衣,非富即贵。” 窦宪说道:“不行,那你。。。” 福歌说道:“你看那些人见着穿戴不凡的一刀毙命,对于布衣却不管不顾,放心,我就不信这些人会闲到和只狗过不去。” 窦宪明了福歌的意思,与福歌换了衣服。二人快步向王府走去。慌乱中,谁都没有,窦宪将小泥猪掉了出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时,不断传来阵阵爆炸的声音,不知谁喊了一声:“皇宫着火了。”刚才的歌舞升平,太平人间一转眼就成了死伤遍地的人间地狱。 “这可是怀南王?” 有一护卫跑到窦宪面前,窦宪没有答应,仔细一瞧,是在秋狩时见过的皇家护卫,“这是怎么回事?” 护卫一拱手:“王爷,皇上遇难了,请您过去呢。” 窦宪一听,跟着就走,福歌一把拉住:“皇上遇难,皇宫着火,你从何而来?” 窦宪一想,停住了,再看看四周,早就围了一圈人,个个手持快刀,身后是护城河,再一摸衣服,刚才进宫之时,将剑和匕首留在宫中,出来也未曾携带,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将福歌护在身后。 那护卫一看,说道:“王爷,莫要慌张,和我们去个地方,你身后的人,我们不会为难的。” 窦宪冷笑一声,和福歌使个眼色,一把将福歌推了出去。福歌直接重重压在护卫身上,随手夺了刀,扔给窦宪。窦宪以一敌四,一时竟也打成平手。 窦宪见福歌被三人所围,喊道:“福歌,千万不可。” 福歌不会武功,平日靠着兽的力量、灵敏、尖牙和利爪,基本战无不胜。如今为人,只得一打一捶一压,打架十分不便,听着窦宪一句,明白窦宪这是怕他变成兽形,众目睽睽之下,以后不好收拾。福歌理解此意,凭着一身猛兽的蛮力竟也克制住了敌手。 就在胶着之时,怀诚领着人赶到了,这些护卫见事败,直接自杀。 窦宪看着一地尸体,问:“怎么回事?” 怀诚说道:“王爷,是柔夷,他们的人在这京城内放置了炸药,等着放烟花的时刻引爆,皇上和太后都被困宫中,还没有消息。” 窦宪一听:“你们跟着我,去宫中救驾。” 怀诚拦住窦宪:“王爷不可,这一去万一真有什么事,您可就出不来了。不如我们连夜赶回王府,封地兵强马壮。。。” 窦宪摇头:“不可,我的母亲还在宫中,我若是见死不救,真要起兵,拿什么理由堵天下悠悠之口。况且皇家护卫多达万人,这柔夷能有多少兵?最多天明,临近的府衙就会派兵救驾,若是虚惊一场,又该如何?” 福歌说道:“有事无事,到了明日自会得到消息。你领着他们先离开,我去,若是皇宫真有事,我就去救驾;若是无事,明早我就去寻你。这样日后说起来,也有个说法。” 窦宪看看福歌,解下身上的玉佩,递给他:“我在城外等你。” 福歌点点头,领着四个随从,向皇宫奔去。 窦宪一行人刚到城门口,就看见了太后身边的太监丛路,骑着骏马背着一个大包袱正要出城。 “该死的奴才。”窦宪怒从心头起,一刀砍在马屁股上,马吃痛将丛路重重摔了下来。 丛路爬起来,一见是窦宪一行人先是一惊,赶紧恢复平静,对着窦宪行礼:“怀南王,您这是去哪?” 怀诚怒道:“你这该死的东西,主子有难,竟然带着细软逃跑,还敢问王爷去哪?” 丛路笑道:“怀大人,这是说笑呢。太后她老人家去钟隐寺祈福,缺了些东西,我奉她老人家的命令回来取些东西,何来逃跑一说?” 窦宪见丛路,不慌不忙,越来越觉得事情蹊跷,示意身边人先绑了他,出城再说。 一行人来到城门下,只见城门紧闭,守城的在城墙上拉起弓箭,喊道:“任何人不得出城。” 怀诚拿着刀在丛路背后一划,威胁道:“丛公公,应该不想跟着我们留在城中吧。” 丛路一贯仗着太后宠爱,到处耀武扬威,如今见怀南王不讲情面,哪敢再说个“不”字,取了腰牌示意守城官兵。 守城官兵一看,立即放行,又按着丛路的要求,牵来六匹骏马。 窦宪出了城,骑着马一路狂奔,一直到了京城和邻省得交界,才停下来,审问丛路。 丛路在刀剑威逼下,告诉窦宪:太后半个月前就去钟隐寺了,只是一直瞒着宫里宫外。丞相甘业今晚陪着皇上在宫中饮酒。其余一概不知了。 怀诚问道:“王爷,怎么办?刚才那伙人好像是冲着您去的。” 窦宪看看远处红光冲天的京城,若无内应,柔夷何敢至此,是四弟吗,还是甘业,福歌会如何,想了想,留得青山在,一狠心:“走,回去。”说完撕下一截袖子绑在一棵树上,树下刻着一字:凌。 窦宪相信福歌能看明白自己留下的信息,回到凌碧山等他。而京城内的福歌此时凭着玉佩,也已经顺利进入皇宫。有随从跟着窦宪今日来参加夜宴,领着福歌向里走。 进了宫室,只见灯火通明,桌上酒菜还摆着,却不见一人。福歌觉着蹊跷,正要退出殿外,身边的随从向前,福歌本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却觉脖子吃痛,眼一昏倒在了地上。 火光照亮了整个京城,烧杀劫掠,血染大地,哭声震天。一队人马闯入冠侯府中,一个个房间地搜,只见空无一人的房中点着两支红烛,桌上摆着温好的酒,新郎官似乎刚刚还在这里。来人一刀劈过,红烛倒地,点燃了床上的帷帐,火越烧越旺,照着窗户上贴着的喜字,格外醒目。 ☆、三十四、引入歧途 窦宪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回到了封地。窦宪立即召见军中将领,厉兵秣马,只等京中消息。 两天后,京中传旨:让窦宪立即返京。 窦宪瞧着来传旨的是个眼生的宦官,问:“皇上可好,太后可好?” 宦官跪地答道:“一切安好,京中大乱,请王爷回去帮忙国事。” 窦宪问:“本王派去护驾之人可还好?” 宦官一愣,赶紧说道:“还好,圣心大悦呢,说王爷真是肱骨之臣。” 窦宪笑道:“那人跟着本王多年,平素做事凭着一股猛劲,当日在秋狩之时,倒也没辱没本王的面子。” 宦官赶紧逢迎:“早听说过王爷身边有个敢斗老虎的侍从,那夜在宫中也很是英勇啊。” 窦宪眼中寒光一闪:“来人,将他拿下。你究竟是奉了何人之意前来?” 宦官浑身一颤:“王爷,我是来宣旨的。” 窦宪说道:“怀诚,去审。” 不多时,怀诚来回话:“王爷,他是临江王身边的人。皇上,失踪了。如今朝廷是临江王在管事。” 窦宪想想:“扣住他,别让人跑了。” 程其匆匆前来,带来林承祖的书信。窦宪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他给福歌的玉佩。 程其看了眼玉佩,心中猜个五六分:“王爷,林承祖的意思是让您带兵进京护驾,他在京中呼应,现在京中人心惶惶,是成事的大好时候。” 窦宪握着玉佩:“先要知道皇上的下落,况且皇子是他的外孙,他会舍了自己的女儿外孙,来帮我吗?若真有此心,也不会送来这个了。” 程其说道:“王爷,属下已经让人去打听福歌的下落了。若是等到万事俱备,可能会错过机会,若是王爷真有此心,不如试一试。” 窦宪摸搓着手中的玉佩,总觉得上面还带着福歌的体温,福歌,不会有事吧:“告诉林承祖,他想要什么,直说!本王不陪他玩这种猜谜游戏。” 千里之外,福歌被一阵颠簸弄醒了,试着动了动,还好没受伤,只是被绳子捆了起来,再看看周围,自己这是在马车上? 马车停下了,有人说话:“要不就这吧,杀了也好埋尸。” 福歌闭着眼睛装睡。有人把他抬了下去,往地上一扔,福歌就力跳到一边。 只见眼前两个大汉,看着福歌醒了:“哼,倒是挺灵活。” “那是,这可是王爷床上的人,不灵活怎么受宠?”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咱哥俩也尝个鲜,瞧着细皮嫩肉的。” 福歌见二人一脸狰狞靠近,心里很是膈应,就你两,给我塞牙缝,我都嫌肉老,一边故意往后退,装着很惊恐地娇声,一边瞅准机会打算一口一个,咬断二人喉咙:“不要啊,二位大爷饶命。” “哈哈,小美人,再叫得声音大点。” 福歌正亮出獠牙,猛地一阵血雨扑天而下,两个恶人栽倒在地。 萧萧秋日,有仙而来,剑光映明目,血光染明珠。 “林暄?” 剑入鞘,林暄拉起福歌,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血:“没事吧?” 福歌点点头,满腹孤疑:“你怎么在这?” 林暄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泥猪递给福歌:“王爷,让我来救你。” 福歌接过小泥猪,点点猪鼻,想到窦宪就高兴了:“你在哪碰见他的,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 林暄笑道:“你的疑心还挺重。我见京中火光,从城外赶回来,在城门碰见王爷,王爷告知你入宫护驾,让一定要照顾好你。我入宫后,见到怀南王身边的随从死于宫中,几个人抬着你鬼鬼祟祟塞入马车中,我在后面瞧瞧跟着,等候时机救你出来。” 福歌笑了:“多谢多谢。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林暄摇摇头:“从这往回走,可以到京郊。这是二百两银子,你到了京郊,重新雇辆马车,回怀南王府。自己多加小心。” 福歌问:“你去哪?” 林暄看看前路:“我要去柔夷。皇上被柔夷的使臣带走了,我以前和柔夷女王有旧交,先去打探一下情况。” 福歌很惊讶:“那临江王呢?他媳妇绑了他哥哥,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林暄笑道:“我看你这幸灾乐祸的小表情,一点不像替临江王惋惜啊。” 福歌被人点破心事,嘿嘿一笑。 林暄笑道:“你呀,这种联姻都不是那么单纯的,更何况还牵扯一些旧日恩怨,一时也说不清楚。好了,就此别过。” 嗯?福歌想起了一个故事,问道:“皇上不会以前称呼女王为表妹吧?” 林暄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皇上第一次见玉儿,候玉是女王的名讳,以为她是婉珑郡主,闹了好大一个笑话呢。” 福歌一把拉住林暄的袖子:“我和你一起去,彼此也有个照应。” 林暄说道:“这,王爷若是怪罪下来,不好吧?” 福歌摆摆手:“不会,不会,我本来就是奉王爷之命去护驾的,正好正好。”又看看林暄面有难色,拍拍胸脯说道:“我可是能降服老虎的哦。” 林暄还想再说什么,福歌赶紧赶来马车:“坐。” 林暄笑着摇摇头:“你呀,王爷也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拦你。” “知道了,知道了。”福歌想好了,这可是个好机会,一定能帮到窦宪。 林暄坐在福歌身边,看着他小心翼翼将小泥猪塞入怀中,笑了笑:“驾。”马车载着各怀心事的二人向柔夷奔去。 ☆、三十五、霉字当头 这一路,阴雨连连,福歌可没闲着,缠着林暄细问当年旧事,表现出对于皇家八卦无比的热情。 林暄倒也没有隐瞒,凡事福歌问的,都知无不言;凡是福歌没问的,全都一一隐去。 林家世代都负责本朝与柔夷交流之事,林暄的父亲林朝也是如此。当时,候玉的母亲,柔夷王后被治大不敬之罪关押在冷宫,生下候玉不久就去世了。候玉一直由王后的贴身侍女养大。 后来为了活命,这侍女就去求林朝,希望可以离开柔夷。林朝就带着这二人回到了朝堂。那侍女嫁给茂侯做了侍妾,候玉也就隐藏身份生活下来。后来候玺作为质子也去了京城。 林朝经常带着林暄去看望候玉,就这么熟悉了起来。候玉小时候受了不少气,曾有说法,要将候玉许配给当时还是王爷的窦穆为妻。后来太子病死,林家势力渐长,窦穆娶了林家女,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了这一番由来,福歌心里有了思量。那夜窦穆和我说的表妹,看来就是这柔夷女王:“你说皇上会不会因为喜欢的人要嫁给弟弟,故意命人火烧京城,破坏这一桩婚事。” 林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还是怀南王说了什么?” 福歌话一出口,也感到自己失言了:“没有没有,我只是这么一说。不是常有那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吗。美人在怀,总觉得不够,想要江山;有了天下,又觉得好可惜啊,我的美人呢。” 林暄笑了:“你这天赋,倒是很适合去说书呢。” 福歌嘿嘿一笑,又问道:“你不会是使激将法骗我吧?这一路上我又是赶马车,又是准备食物的。” 林暄扯过福歌:“当心掉下去。我又没拦着你,想走随时可以掉头。” 福歌看看林暄,再看看小泥猪,算了这东西要不是窦宪给的,他怎么会有:“好了,我就随口一问。” 林暄摸摸福歌的脑袋:“以前瞧你在怀南王身边时,不解世事的样子,这出门在外,脑筋转的倒是挺快。” 福歌也不答话,心想:你们这些老狐狸,不当心点,说不定就被卖了。 走了几天,来到柔夷境内,就见一条大河,河水缓缓趟过。此河名为柔河,往下游走,河道两侧是连绵的山峦,在河道转弯处就会遇见一块小山似的巨岩矗立河中,这岩石不但是两国分界,也是天然的治水良材,每年晚秋时节,河水上涨,水遇石而分流,经过历代的不断修缮,倒也治了一方水患,河堤两岸都有宣朝重兵守护。再往下就是凌碧山了。福歌一看,心中高兴,借口休息,一个猛子扎进河里,畅快游了一会。林暄也不着急,笑着看福歌戏水。等福歌玩够了,拿起梳子给福歌梳头发。 福歌本是毛兽,很喜欢梳毛,平日里窦宪摸不了两下,就摸到不该摸的地方,难得林暄心细手巧,弄得福歌很是高兴。 沿着河流,说着话,就到了柔夷都城,林暄和福歌入了城,停在一座大宅子前:“这就是了,我们在柔夷的使臣都住这。你进去收拾收拾,晚些时候跟着我去见皇上。” 福歌点点头,跟着一个仆人进了客房。房间不大,倒也是干净,放着几本话本,摆着几样点心,房外还种着花。 福歌吃饱了肚子,躺在床上翻着话本,觉得身体困乏,昏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闻到一股子糊味,糟了,这不又是什么地方着火了吧,脑子有些清醒,可眼睛就是睁不开。 福歌迷糊了过去,再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大红大绿的居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外面一片嘈杂,浑身没劲,动不了。福歌知道这是着了道了,能下药弄得他全身动不得,看来这是下了狠手了,要是放人身上早没命了。 这是林暄授意的,还是早就有人盯上了他们?林暄是死是活? 有人进来,坦胸露怀,浓妆艳抹的女人靠近福歌,细嫩的手在福歌脸上摸过:“这模样、身板倒是不错,可是这人,睡了两天了还没醒过来,别是个废物。” “买人的时候,我叫大夫来看过,下药下得重了点,死不了的。您看,这眼不是睁着呢?”络腮胡子男人说道。 女人仔细看看,见福歌只是睁着眼,很是嫌弃地说:“我说胡爷,这客人来我这就图个乐子,这一动不动的,我就是买了也是个赔钱货。” 络腮胡子听了这话,拔出刀就在福歌胳膊上一划,福歌吃痛眉头皱了皱,叫了一声:“您看,这能动、能说,这是毒还没有退干净呢。人,估计是不灵光了,可要灵光有什么用,就这模样,您还怕没生意吗。” 福歌听明白了,敢情这是商量卖我呢,好奇心顿起,我这样,怎么也值几千两吧。 女人说道:“这大户人家扔出来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络腮胡子说:“我的姑奶奶,能有什么事,这害人性命的事放到哪都是个麻烦,谁也不敢满世界张扬。您收留他,这是他的福气,救命之恩啊。” 女人叹口气:“一百两。” 络腮胡子转身就要去背人,女人赶紧拦住:“我说老鸨,这人我是拉到乱葬岗,见有一口气给抬回来的。不说我的辛苦,这些天的药费也不值一百两。您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老鸨看看福歌:“二百两。” “一千两,少一分不卖。”说着就要拉福歌,福歌担心这人别又一刀子,使劲往后一躲。 老鸨见福歌能动了:“五百两。要卖,你就把人放下。” 络腮胡子把福歌一扔,领钱去了,老鸨吩咐道:“看好屋里的,别跑了。” 福歌看着二人走了,心里盘算着,五百两,我这算不算贱卖啊?络腮胡子真没眼光,像我这样的,怎么也得五千两。福歌使劲活动活动手脚,麻麻的,看来这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过了一会,进来位青衫女子,端着汤药和吃食,扶起福歌。福歌瞧着汤药黑黢黢的,别过头,苦,不喝。 青衫女子以为福歌是想不开呢,开口劝道:“这位小哥,喝了吧,来了就走不了了,不喝一会那些人进来打你一顿,你不是还得任命吗。”又拿出膏药,抹在福歌的刀口上。 福歌靠在青衫女子怀里,喝了药,喂着吃了饭,等药劲退去,这地方还能困住他吗。 老鸨原想着福歌不是富家公子就是权贵的宠宦,醒来是必定要闹一番的,哪想到这么听话,不哭不闹,该吃吃,该睡睡。五百两买得值,转身就和老板吹嘘一番,夸夸自己的眼力。 这大老板不是别人,正是窦宪的手下王永。原来王永一面替窦宪收集情报,一面借着窦宪的势力,经营了一批产业,窦宪取大头,他取小头,这青楼不过是其中之一,听着老鸨吹得此人只应天上有,也起了好奇,要去看看。刚好上面的主子最近好上这一口,要是真有好的,也可大大讨主子的欢心。 老鸨领着王永去见福歌,屋里空无一人,一摸床还是温的。老鸨大惊:“人跑了,快去找。” 王永看看老鸨,转身就走,一抬头就见屋顶上一少年郎背着个大包袱正慢慢往外爬,“是他吗?” 老鸨一看:“是,快抓下来。” 少年郎一见众人呼啦啦全围了上来,包袱一紧,既然偷偷走不成了,就大大方方出去吧,飞身落地,眼看着冲突就起。 “慢着。”王永开口道,匆匆下楼,走近一瞧,脸色大变,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竟然把主子的人拐到青楼来了,这要让窦宪那个脾气知道了,一家老小还有活路吗。 “这位公子,有话好说,何必闹大,不如进来相谈。”王永不便暴露身份,更不能说少年郎是谁。 福歌瞧着王永,看出来了,这不是窦宪身边的小跟班吗,他乡遇故知啊,点点头,跟着就上去了。 王永领着福歌回到屋中,对老鸨说:“此人之事走漏一点风声,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老鸨出去没一会,哭丧着脸求见,说是屋里的贼将这青楼的金银首饰洗劫一空。王永一挥手,让人下去。 福歌当没事似的坐下来,把包袱放在桌上,王永一摸,立即知道里面装的八成是首饰财物:“公子,可是奉主子的命令前来?” 福歌不说话。 王永说道:“福歌,你放心,我和你是一边的。” 那我哪清楚啊,福歌想想:“我要离开此处,你让我走就是了。这些东西是从这取的,我行走江湖,不能没有盘缠。” 王永已经知道京城发生的事,心想说不定王爷正找他,我若是让他走了,王爷追究起来,也是一桩罪状,先稳住他再说:“公子,你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想要做什么事不如让小的搭把手。” 福歌看看王永,心里想到:我就是因为在此处太熟了,粗心大意才着了道,“你给我绘张地图,其他的,有事我自会来找你。” ☆、三十六、祸不单行 福歌一走,王永立即给窦宪去信,问窦宪原计划是否进行。 福歌这一路上对林暄之事多有了解,知道他和此次前来出使的候玺很有交情,不如直接去候玺那打听一下消息。 天色渐暗,福歌将地图默默记在心中,七拐八拐,闻着一股子浓郁的凤凰草味,瞧着侯门所在,门前车马如流水,热闹非凡。 福歌绕着府邸走了一圈,看清形势,找了处偏僻的地方,瞧着四周无人,往后倒退几步,一只大毛兽跃过高墙,重重跌入凤凰草中。 毛兽差点就被薰晕了过去,站起来,用爪子狠狠把凤凰草根挖出来,拍得稀巴烂。这一动静,不想竟惊动了人“谁?” 毛兽身子压低,看四周都是没过爪子的绿草,哪有躲藏的地方。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小翠,大人嘱咐过,这家中绝对不能有狗和猫,你怎么把野狗放进来了,不想活了吗?” “我也不知道它是哪来的,我这就赶它走。”那个叫小翠的,看毛兽那么大一只,小心翼翼靠近,“来,乖乖,我们去吃好吃的。” 大毛兽翻个白眼,叹口气,一下子跃过小翠,向里跑去。 小翠赶紧招呼几个护卫去追,这大白兽只想来此探探情况,若是动静太大,难免得不偿失,因此只是一味逃窜,身后的人却穷追不舍,将大白兽赶到一处回廊,前面也跑来好几个护卫,形成夹击之势, 大白兽进退为难之时,一张大网扑面而来,将毛兽团团困住,几个护卫抓起兽王四角,问:“翠姑娘,我们把它扔出去。” 小翠说:“等等,这野狗不知从哪跑出来的,这么大个,扔出去要是引起管家的注意就糟了。我看这有口枯井,直接扔井里,算了。” 护卫说:“这不大好吧。” 小翠急了:“有什么不好,这井深,扔下去摔也摔死了,若是管家怪罪下来,惊了西院的那位,我们都好不了。” 护卫一听,也不争了,就着兽网,将白毛兽往井里一扔。半天听不见动静,当是摔死了,也就离去了。 等着上面的人走了,白毛兽叹口气,柔夷这鬼地方,出门又忘了看黄历。活动活动小短腿,尖牙一咬,兽网撕开一口子,钻了出来,晃晃尾巴。毛兽在黑夜中看物,如同白日。 这井里的水虽然干了,但这井却不是死的,一面是井壁,另一面则是一条黑漆漆的洞。想着若是出去,再碰上那狠心的女人,怕是要闹出麻烦,不如从此处进,看看能去何处。 毛兽钻进去仔细一看,不知通向何处,嗅一嗅,一股子怪味。 通道太矮,毛兽低着脑袋硬是挤了进去,过了入口那一段逐渐宽敞起来,估计这原来是个入水口。毛兽往深处走去,越走越奇怪,像这样的地方,少不了老鼠、蟑螂一类的,怎么这一路什么都没有,整个通道只听得毛兽“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尽头,光溜溜一堵墙,什么都没有。毛兽凑近一闻,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墙缝中传来。后退一步,仔细看这墙面,发现有几块砖头颜色不大一样,伸爪一推,墙面竟然开了一个缝。 毛兽透过墙缝向里看去,只见里面有桌子,有床,这墙被什么卡住了,毛兽顶着墙往前一转,听得一声响,入了这屋,一时没收住力,直直跌了出去。 这一跌,毛鼻子朝下,直接扑到一个人身上,这人凉冰冰的。 毛兽往下一跳,往后一退,觉得身后撞倒了什么人身上,赶紧再往右一步。这下可看清了。 这屋子点着四周点着红烛,屋里陈设一应俱全,其精致程度比怀南王府还略高一些。只是这屋中的横梁上挂着一具穿着朝服的男性尸体,看样子约有五十多岁。而这尸体正对着的则是一身穿龙袍的男子,面色红润,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 男子的灵床正顶着连通枯井的墙。毛兽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床头牌位写着:窦融。床脚牌位写着:茂侯汪立。 白毛兽看这龙袍男子,有几分很像是窦宪,再看看屋内红烛,不知怎的竟然悲从心起。 想我好不容易要成婚了,洞房花烛都点好了,这该死的柔夷偏偏坏我好事,还得我未入洞房就入妓房,还被人扔入枯井。本来现在应该抱着暴躁的美郎君,花前月下,风流一番的。哪像现在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白毛兽伤心完了,觉得这里味道太冲,就要从房门出去。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我听说那珠子在茂侯身上,茂侯尸体在柔夷,那珠子不就应该早在柔夷女王手中吗。她既有这珠子,又为何还要提出这种要求呢? 白毛兽推来凳子,跳到凳子上,抬起前爪,攀上男尸,上下一摸,嘴一开,这才发现这满屋子的香味都是从这尸体中发出的,估计是为了防腐。 白毛兽跳下凳子,回头看了看窦融的尸体,抬起前爪拜了拜:大舅哥啊,不是我有意冒犯,实在是你三个弟弟遇到了麻烦,一个被骗婚,一个被害得结不成婚,还有一个被弟媳妇给拐跑了。不得已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白毛兽那爪子在窦融身上一搜,也没搜出什么,搬开嘴一瞧,只见口中含着半颗透明的珠子。 白毛兽拿出珠子,想想,不对,女王要的那珠子既然是从我这得到的,可这个我从来没见过啊。白毛兽又把珠子放了回去,前爪一合再拜拜自己的大舅哥,算是赔罪了。 白毛兽瞧着这没什么了,就打算离开。不曾想此时忽有人推门而入。 白毛兽一下子钻进床底,看见来人的鞋子,是个男子,见来人走到床前,唤道:“殿下,别来无恙。” 只见窦融的手竟然缓缓抬了起来,直直指着来人。房间悬着的男尸也开始晃动起来,这一晃动连带着四周的烛光也开始忽明忽暗。 房中突然想起一阵凄凉的泣声,似远似近,似有似无。 来人愣住了,静静站了一会,开口道:“要想吓唬别人,先把自己的尾巴藏好。 ☆、三十七、时来运转 这来人话音未落,只见床下白毛一闪,缩了回去。半晌,房里没有半点声音。 来人叹口气:“要我抱你出来吗,福歌?” 还是没有半点动静,来人突然转身,直接冲着门口扑过去,压在大白毛身上:“这是想逃啊?”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8节 白毛兽不情不愿回过头。刚刚此人一开口,他就知道是谁了,想想自己先前还担心他的安危,结果竟是他拿药害了自己,然后跑到候玺这来过好日子,想想就气,就决定借着机会吓唬吓唬他。 林暄半跪着,摸摸白毛兽的脑袋:“你跑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了,你是怎么来这的?” 白毛兽装听不懂。林暄接着说:“我刚才听得外面一阵骚乱,出去一问,才知道进来一只大白狗,我想就是你来找我了。” 白毛兽专心玩爪子,林暄说道:“那日斩马的是你,在秋狩时救我于危难的是你,给我摘莲藕的也是你。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吗?天下哪有这么英武聪慧的犬。”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句夸到毛兽心里,顿时咧开了嘴,连带着毛尾巴也翘了起来。 林暄笑道:“等等我,做完这事,我就和你一起出去。” 林暄踩着凳子,先把吊着的茂侯尸体放下,掀开袖子,见那尸体上伤痕累累,不是刀伤就是鞭打所致的痕迹。林暄叹口气,又去看窦融的尸体,把衣袖往上一捋,一个树枝固着骨头架子,不见一点皮肉。 林暄掰开窦融的嘴,见那珠子好好在里面放着,看了眼白毛兽,取出珠子。又取了随身带着的两块白布盖于尸体之上,跪下三拜。 林暄起身搬动西方的烛台,右侧墙开了,林暄回头示意白毛兽跟上,见这毛兽一动不动,以为他是害怕了,开口道:“皇家之事,表面上有多风光,背地里就有多下作。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白毛兽在一旁看着,突然想到这林暄是个灾星啊,从来碰到他就没好事,这柔夷又是个祸地,在这就没落下什么好回忆,祸地遇灾星,唉,命运多舛啊。早知道过年的时候,就不偷吃庙里的供奉了。不情不愿,晃晃尾巴,跟着林暄出去了。 出去一看,外面连着一间书房,林暄说道:“那停尸房中的门是只能进不能出的,这是唯一的出口。” 林暄领着白毛兽出了书房,路过枯井,来到一个精致的小院,林暄推门而入。“你去哪了,我在这等你很久了。”候玺见林暄进来,起身迎了上来。 林暄下意识要挡住白毛兽,低头一看,那毛兽早溜了。林暄定定神:“去看看故人。” “你没做什么吧?” 林暄说道:“取了太子口中的珠子,放下茂侯的尸体。” 候玺一听就急了:“这要是让女王殿下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你就不能好好地和我待在这吗?” 林暄冷笑道:“是你杀了我的护卫,绑着我来的,怎么听这话,倒像是我主动上门的。” 候玺一时语塞,一拂袖子,坐了下来。 窗外,白毛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房中的动静。这林暄真受欢迎啊。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真像个月饼。转而想起中秋那日,和窦宪坐在庭中赏月,福歌不吃月饼皮,光吃馅,窦宪就在旁边给他拿小刀把面皮割下来,一面笑话他浪费粮食,不怕甜死。 如今我的郎君不知在干什么,是否也在想我,朝中不知如何,他是否受到波及。以前总是没心没肺的,就算遇见几个知心朋友,也是随缘聚散,离别也不觉得怎么样。如今动了情,稍一思念,就揪心扒肝的疼。 屋内传来衣服撕扯的声音,打断了白毛兽的满腹思愁。紧接着,屋内打开,候玺气冲冲地出来了。 白毛兽心灾乐祸,哼,我看你两也成不了。 等了会,瞧着屋里屋外都没动静了,白毛兽顶开屋门,溜了进去。 林暄听见声音,拔剑而起:“恩,我还以为你走了。” 白毛兽跳到凳子上,吃果子。 林暄瞧着他吃得香,也披衣下床,坐到一旁:“我们的皇上连带着两位王爷,都喜欢用香料,而且喜好都不一样。你知道吗,你不管是什么,身上都有股窦宪的味道。” 我身上有郎君的味道?白毛兽不吃了,抬起爪子,仔细嗅嗅,好像有,尾巴也高高的竖起,左右晃动着。 “这么高兴啊,你就这么喜欢窦宪?” 白毛兽接着吃果子,不理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小羞涩。 林暄叹口气:“再好的感情,如果方法不对,也会是一种负担。太子殿下没有母亲,在宫中长大,敏感而多疑。不知道怎么喜欢,只知道占有,茂侯是太子一边的,投上所好,明知玉儿心有所属,还是献给了太子。太子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所以玉儿很恨他们连个,即使死了,也要挖出尸体,挫骨鞭尸。” 白毛兽啃完果子,瞧着桌上有点心,换了个外置坐,开始吃点心。 林暄像是自言自语:“听说窦宪已经和我祖父联手了,领兵三万,就驻扎在京城近郊。朝中则是临江王监国。”说着,拿手指点点毛兽的鼻子。 毛兽一甩脑袋,背过身接着吃。 林暄取过茶壶,倒了杯茶,递给毛兽:“你是不是饿了?” 毛兽翻了翻眼睛,舔舔茶水。 林暄看着笑了,拍拍毛兽的背:“我还当是天地灵兽呢,结果也是个贪吃的俗物。” 白毛兽瞪了林暄一眼,信不信我吃了你哦! 林暄说:“为什么不变回人形,吃点心也方便些。” 过了会,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夜深月明,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妥。” 林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毛兽在说话:“那孤男寡狗共处一室,就妥了?” 白毛兽往后一躲,有些惊恐看着林暄:“林大人,这么重口?” 林暄笑了起来,摸摸白毛兽,起身拿了床被子,铺到地上。 白毛兽吃饱喝足,叼着被子,放到离床远远的地方,往被子上一躺。半晌开口问道:“你祖父靠得住吗?” 林暄反问:“你觉得呢?” 白毛兽说道:“那日秋狩,那四个人死得不明不白,我觉得是你祖父所杀。可是又没有其他动静,对待自己的孙子如此,何况对别人呢?” 林暄沉寂了一会,说道:“睡吧,明日我带你去见皇上。” ☆、三十八、进退两难 京城中,窦宪收到王永的两封密信:一封是讲在柔夷关于崖的传说,另一封则是说福歌在柔夷。 王永写道,崖兽之事在柔夷以崖帮助柔夷先祖立国而闻名,但传说的细节却鲜为人知,王永找寻柔夷宫中的老宫女、博士以及典籍记载,拼凑出大概,其中真伪还请窦宪自己判断。 柔夷建国大大早于本朝,数百年前,柔夷先祖不过是居住凌碧山下的一个小国。那时候就已经有说法,说是凌碧山有条存活百年的猛兽崖。崖兽行踪不定,来往于山巅深涧之间,是此山的山神,既不主动下山,也不会攻击入山的人。 兽不犯人,人却未必如此。山下的人希望能够猎杀崖,作为勇者的证明。前仆后继的人上山猎兽,要么无功而返,要么被崖所伤。这种争斗持续几十年,纵使是山间精灵一般的兽,也被人说成了山中的恶霸。 在柔夷女王的先祖候石当权的时候,凌碧山下爆发了一场瘟疫,成百的死人。候石眼见族人情况严重。为了活命,就将患病的人扔入凌碧山中,任其自生自灭,希望杜绝传染源。没想到,过了几天,患病者竟然痊愈回来了,还带来一种绿草。 这种草看上去与路边杂草无意,但却有一种恶臭,族中年长者说这是凌碧草,能治百病,但极难采摘,一般人寻都寻不得。一问,原来是崖兽给患病者的。 众人感慨是山神保佑,只要有患病的人送入山中,崖必定会赠予凌碧草,救其性命。 候石见族人无恙,而周围的小国却在因瘟疫而死人。候石派出使者,告诉这些小国,柔夷是受凌碧山山神护佑的,崖兽已经被柔夷降服,只要小国愿意臣服,那么就有治疗瘟疫的良药。 对于愿意臣服的小国,给予凌碧草,而对于不愿臣服的,则武力抢夺。为了获得凌碧草,候石故意让一些人染病,扔到山中,以此换来凌碧草。后来觉得,万一其他国家的人绕过柔夷,得到崖的帮助怎么办 候石亲自装病,躺在深山之中,果然不久出现了一头深处十余米,一身银色长毛的猛兽,非狼非狗非狐,口含绿草。候石趁着崖兽靠近喂食他草药的时候,拿出特制的捆兽绳,绑住了崖兽。 候石又说为报崖兽救命之恩,愿与崖兽结义,日后兄弟相称,互相照顾。崖兽也就留了下来。候石打出天命所归,灵兽降服的旗号,一一收复周边各国,建立起现在的柔夷。候石虽然攻无不克,却战胜不了时间,眼看日益衰老,而崖兽竟然在长大,心生一计,若是吃了这兽,是否也会长生。 崖兽颇有灵性,自与候石相交,无论何时一直陪着候石,患难与共,而现在直到刀架在脖子上,才相信候石要杀他。崖兽愤怒,摧毁宫殿,将候石压于掌下。 候石为活命,拿出柔夷王代代相传,视为权力象征的宝珠,发毒誓:候氏子孙代代愿为崖兽之奴,生死由崖定。崖兽这才放了候石,回到凌碧山。 候石逃过一劫,又不甘心,竟然派人火烧凌碧山,希望可以烧死崖兽。然而天降暴雨,浇灭凌碧山的山火,将泥石冲刷下来,毁了柔夷十万雄兵,候石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死了。 二百年后,本朝□□起兵,击败柔夷,柔夷割地称臣,这凌碧山一带归了本朝。据说这其中也有崖兽的帮助,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窦宪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故事,和福歌轻描淡写那几句大致上倒是一样的。 在凌碧山孤零零一只数百年,好不容易遇见了候石,以为有个伴,没想到却一再利用。那样的遭遇,却依然相信人,喜欢人。如今下山,四处遇险,不也是为了我吗。 念此,窦宪立即修书,让福歌赶紧回来。 写完了,又想到:甘业马上要领兵一万去接皇上回京,等皇上回来,我这一阵子就白忙活了,以后怎样还不一定呢。领兵救驾与意图谋反如何断定,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窦宪转念一想:不对,皇上在柔夷,如果崖兽在柔夷杀了皇上,那会怎么样呢?林承祖一心想让他外孙登上皇位,四弟也不见得希望皇上回来,到时候我可以领兵百万,荡平柔夷,出师有名,兵权在握,登上龙座也不是不可能。福歌一心对我,只会帮我,不会阻碍。就算他说什么,谁又会信他? 窦宪立即修书一封:让福歌把皇上送回来,按照他指定的路线返京,然后沿途派人杀之。 写完了,窦宪又念及福歌了,福歌会怎么样呢,他是不喜皇上,可是这一切栽赃在他身上,他又将如何。江山还在谋略中,可福歌却是真的,我的福歌,我真要负了他吗?窦宪想想,又将信烧了,思量半晌,给王永写了一封信,让他事事听从福歌的安排。 林暄起床后,见被子叠在一旁,却不见白毛兽的身影,也不去寻,收拾妥当,准备面圣。 一出门就听见有人哭,问怎么回事。仆人告知,有个叫小翠的丫鬟,一觉醒来,头发全被人剃了。 “林大人,马车备好了。” 林暄一见这人,乐了:“你起得算早。” 福歌一身随从装扮,站在一旁。 候玺出门相送:“事事小心。照顾好你家大人。”说完,就觉得眼前这人眼熟,不是和林暄一起入城的人吗,怎么还活着。 福歌应了声“是”,伸手扶住林暄。 林暄柔柔说道:“不用。”这话平常,可语气亲密,刺得候玺眼中快喷火了。 福歌料想就是这候玺使坏,要他性命,故意和林暄同乘马车,气气他。 一路顺畅,入了王宫。这王宫三面环水,宫内处处可见小湖、花池,远远地就见两个人二人站在水榭中说话。 林暄到了跟前,跪拜:“参加陛下,女王殿下。” 福歌看看皇上,神色平和,似乎还胖了一点。再看看一旁的女王,本以为是端庄俊秀之人,没想到却是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娇丽女子,见林暄来了,搀着窦穆的手,娇滴滴说道:“林哥哥来了,我先退下了。” 窦穆牵着候玉的手:“慢些,我一会去找你。” 看着候玉的身影远去,窦穆说道:“过来坐吧,在此不用那么多讲究。” 林暄领命,坐在一旁。窦穆问:“这是。。福歌?你怎么会在这?” ☆、三十九、尘封旧事 福歌本以为窦穆经过这一番折腾,怎么也得消瘦憔悴一下吧,没想到又白又嫩,气定神闲,还问他怎么来了,一时颇感惊讶:“追随陛下啊,您在这,我怎么能不再这?” 窦穆看福歌气得脸红红的,鼓成一个包子,递过一盘点心:“尝尝这个,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看样子,你来这时间不短。” 福歌吃着东西,将经过叙述一遍。 窦穆看看林暄,林暄在一旁事不关己喝着茶,笑道:“你呀,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福歌不明所以。窦穆接着说:“林承祖是京城守备,你在宫里遇害时,林承祖就在那里维持宫中的形势。你想想,那么巧,林暄就救了你?我看是林大人有意带你来此吧?” 福歌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看看林暄,点点头:“嗯,所以,你什么时候和我们回去?” 窦穆脸色一沉:“等甘业来了,朕自有思量。” 福歌还想再问一句,林暄起身跪拜告辞,福歌也就跟着出来了。出了宫,福歌问:“我们还回候玺呢?” 林暄点点头:“他那里消息方便。” 福歌说:“我去个地方,回头去找你。你和门房说好了,别又把我拦下了。”说完福歌下了马车,混入人群中,不见了。 青楼中,王永坐在屋里喝酒,他有点摸不透窦宪这个冷面王爷的心思了,本以为要么送人回去,要么按计划留下,没想到让他听福歌的。京中形势那么一触即发,机不可失啊。 “王老板,好闲情。”王永一抬头,来人正是福歌。 “公子,你这是去哪了,我让人找了一天一夜。” 福歌大咧咧坐下,给自己倒杯酒:“没什么,出门遇了鬼,丢了包袱,哪也去不了,只得麻烦王老板帮忙找找。” 王永看看福歌的神色,明白了,这人年纪不大,这些江湖打秋风的手段倒是学会了:“好,公子叫我王永就好。我这就去给公子找包袱。” 王永出去,按照昨日包袱的大小,包了一包财务,递给福歌。 福歌拿过来,左看右看:“好像被人拿去了一些。” 放屁,老子还往里面多放了些呢。王永面子上还是一派恭敬:“小的,再出去找找,可能掉路上了。” 王永直接再拿了一个一模一样大的包裹递给福歌。福歌假意承认:“有劳有劳。”话锋一转,问起京城大火如何处置,窦宪近况如何。 王永告诉福歌,京城大火灭后,在放置炸药的几个点,都找到兽骨和人骨,便断定是伥鬼纵火,不止如此,太后在寺里,做梦梦见老虎扑面而来,京城内正大做法事。 窦宪虽然领太后之命进京,但是太后的旨意中却没有说是否带兵。如今窦宪领兵驻扎,是赏是罚,还要等皇上定夺。 福歌本想见了皇上,就背着这些钱财回去找窦宪。如今听王永这么一说,心里很是担心,窦穆那小子阴森森的,万一对我家郎君不安好心,那可怎好。当下决定,留下来,万一不成,就悄悄绑回去,看窦宪怎么做。 福歌告诉王永时刻准备一辆马车,四匹快马,随时准备出城。 深夜,窦穆靠着床看书,一切都照着计划进行,京城中窦俊掌权,和那些亲近大臣暗自密谋。窦宪按照预想,也和林承祖联手,陈兵郊外。甘业已经领兵出发,明日就可以到柔河边,这一阵子雨水不停,河水渐涨。天时、地利、人和基本都齐了,可福歌怎么会在这?难道真是天助我吗? 他是林暄带来的,可林暄什么时候和怀南王有这样的交情,还是窦宪派他来的?窦宪派他来,他又和林暄在一块,看来林暄转向了怀南王一边。不,不会,玉儿说了,林暄是最可靠的。 三天后,林暄进宫见皇上,告诉皇上,甘业领着军队没有入城,而是在柔河边驻扎下来。 窦穆问:“不必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林暄警觉问:“没有问题吗?” 窦穆笑笑:“窦宪仗着封地,兵强马壮,有强兵驻扎在那,不可不防。” “皇上,您想。。。” 窦穆笑道:“柔夷没有那么多兵,可是抵得住强兵,能抗住天灾吗?到时候河水汹涌而下,就算百万雄兵,又如何?“ 林暄这时才隐约猜到窦穆想干什么,不可置信,心里一颤,问道:“皇上,那都是宣朝的士兵啊。” 窦穆笑道:“林大人,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要想帮玉儿实现心愿,弥补我们的过错,只有一个个去除强敌。不这样,如何能解了怀南王的兵权。” 窦穆见林暄低头不语,又说道:“那个福歌,既然来了,你就让他入宫一趟,不要浪费了。” 林暄领命,派人去妓院请来福歌。 福歌听说皇上要见他,觉得肯定没好事,又不能不去,在衣服里面塞把匕首,跟着林暄就进宫了。 窦穆在书房中单独面见福歌,开门见山:“你为什么和林暄来这?” 福歌恭敬一拜:“我想请陛下和我一起回去。京中形势太复杂了,我想了又想,觉得怀南王处境艰难。我护送你回去,是奉窦宪的命令,到时候怀南王就是护驾有功,我想至少他是安全的。” 窦穆问:“是窦宪让你来的?” 福歌说:“是。”福歌顿了顿:“那夜京中大火,死伤很多人,据说是柔夷所为,你在这。。” 窦穆打断道:“有时候为了大业,死伤一些人是避免不了的。” 福歌不解:“你已经是皇上了,有什么大业呢?你要创造借口,吞并柔夷?” 窦穆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以前也以为江山就是我的大业,可是坐上皇位了,我才明白我的大业只有一个,我想要夺回她,就算血流成河,江山倾覆,我也要她。” 福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住了,这也太直白了,小心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女王?可她去求亲,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明说呢,等到临江王要成亲了,这不好吧?” 窦穆笑道:“我怎么知道窦俊那个废物,会闹出那么下作的笑话。那个珠子,根本就不可能拿得出来。那珠子早就在玉儿手中了。如果按照计划,我本来可以一步步迎娶玉儿。怀南王却自作聪明,送那个汪期入京。” 福歌不解:“那珠子不是汪期告诉女王的吗?” 窦穆笑道:“那珠子,虽然只有一半,却是柔夷的权势的象征。茂侯编了个谎话,霸占此珠,汪期那蠢货竟然相信了他的父亲。后来太子病重,是玉儿说服茂侯,拿这珠子救人,在珠子外涂抹了一层毒药,结果害死了太子也害死了茂侯。这珠子才又回到玉儿手里。” 福歌怔怔看着窦穆:“那为什么要闹这一出?还有你知道吗,我找到茂侯和你哥哥的尸体了,你要是再待下去,不一定落得好结果。” 窦穆笑道:“这里面自是有玉儿她自己的考量,你不懂的。不过你既然连他们都见到了,他们的尸体就是我送给玉儿的登基贺礼。” 福歌见窦穆一脸狰狞,不由往后一退。 窦穆却兀自说道:“你记得我们在宫中相遇的房间吗?以前我和玉儿曾经在那里私会。这事情不知怎的被茂侯知道了,他告诉了太子。太子寻了过来,我当时不受父皇喜爱,一听见有人来了,赶紧躲到床下。太子以为只有玉儿一人,就强奸了她。当时,我就在那一声不吭,我害怕,怕父皇责罚,也怕惹怒了太子。” “事后,我不知如何面对,就娶了林家女儿。后来才知,玉儿怀孕了。你明白我的愤恨吗?我要为玉儿报仇,他毁了我的幸福。” 福歌听到这,觉得窦穆真是自寻烦恼:“其实你当初娶了女王不就好了,那会你一定是嫌弃人家了,现在看人家贵为女王,有后悔了。” 窦穆被人直白地指出心事,恼羞成怒:“你懂什么?正因为如此,我要补偿玉儿,欠她的,我要加倍奉还,只要她能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要了。” 福歌吐吐舌头:“那你不回去了吗?” 窦穆冷笑道:“不,我要带着玉儿一起回去。” 福歌瞧这情形,突然感觉大事不好,往后一躲,窦穆一摔杯子,几个人冲了进来,一起扑上去压住福歌,紧接着拿出一根金色的绳子捆住福歌。 ☆、四十、以真为假 福歌被捆得严严实实,嘴里塞个破布,这是要杀兽灭口吗,我只是问你回不回去,自己说了一大堆,还怪我吗。 等了一会,一道袍长者随着候玉进来了,道人揪起福歌的头发,候玉看了一眼,三人围着福歌,半晌没说话。 福歌呆不住了,到底想怎样,说句话啊。 候玉说:“表哥,是不是找错人了?这崖兽不过是个传说,怎么会真有这种东西呢?” 窦穆摇摇头:“不会,除了探子的消息,我亲眼见过他不战而退恶虎,那时候怀南王身边时常有只白毛犬,有狗的时候,他就不在。这若都是巧合,就太巧了。国师,你看呢?” 道士说道:“陛下,殿下,这捆兽绳是先祖降服崖兽所用,如果是妖,一定会显形。说不定是这妖道行高深,不如将其捆着放入装有明镜的房间中,三天之后,是妖定会现出原形。” 窦穆看福歌一言不发,点点头。 在偏殿等候的林暄听到声音,出来正好看见护卫抬着福歌,福歌也看见了林暄,唤声“林大人”,算打招呼。 林暄看看福歌,入得殿中,问福歌究竟犯了何罪。 那道士原来是柔夷国师,将事情简要和林暄一说。 林暄猜到福歌不一般,可还是不敢相信他就是崖兽:“那福歌。。。您真的相信他是崖兽?” 窦穆说道:“你把他带来柔夷,怎么问起我来了?” 林暄说:“我带他来,只是想到时候牵制一下怀南王。” 窦穆笑道:“一个个小小的福歌,真能牵制怀南王吗?是不是崖兽有什么要紧,窦俊能变出个崖,我就不能吗?关键是如果崖兽是怀南王枕边人,怀南王会怎么做?” 林暄觉得此事太过冒险,那福歌可真是崖,而且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最好能保他一命:“可是皇上,若是百姓知道您不但火烧京城,还毁堤开山,到时候恐怕会激起民变。” 窦穆一瞪林暄:“天无道,伥鬼纵火,崖兽毁山,岂是我能为之的?林大人,糊涂了吧?” 林暄见窦穆心意已决,只好转向女王:“殿下,我想去看看福歌。” 女王走过来,劝慰道:“哥哥,我知道你心好,可是这事关大业,不能掉以轻心。放心,就是死,我也会让他死得痛快的。” 林暄不再多言,跪拜告退。出了殿,突然觉得自己好笑,明明是自己把福歌送来,如今这算什么,猫哭耗子吗?他若真是神兽,自会自保;若死在这,将他尸首安葬,今生的恩,我林暄来生再报了。 福歌被抬进关进一个铁笼中,看看四周的铜镜,门口的护卫,躺了下来,挪一挪,绳子松了,吐掉嘴里的东西。 哼,就这破绳子,还降服过崖兽,本兽爷,一爪子能把你们全拍趴下。福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左瞅瞅右瞧瞧,由衷感叹:我这皮相长得可真好啊。 闲下来,福歌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当年候石说要和自己做兄弟,一直相伴多少年,如果不是候石最后反目,也不会闹得不欢而散。这算计人的事情,老候家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福歌挣脱了绳子,抓住铁栏杆用力一搬,栏杆扩开一个口子。福歌出了笼子,正准备离开,听见有人来了,赶紧又钻了回去。 “还能这么好的东西给那妖精吃?” “没办法,殿下吩咐了,这东西里面参了朱砂,人吃了活不成,妖吃了会现原形。” “里面这个真是妖吗,我看半天没动静。” “什么妖不妖的,活该他倒霉,巴上了怀南王。” 门开了,进来一个宫女,将饭菜放到笼外,也不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这下子,福歌不走了,听这话和窦宪有关,我得看看这些人想干什么。福歌重新把绳子缠上,窝在笼子里睡大觉。 期间国师来看过福歌一次,临走时吩咐看守,去准备一张数十米长的兽皮,以备不时之需。 三日后,福歌被带了出来,一出宫殿,就看见候玺和林暄在外面等候。林暄见福歌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是眼睛依然神采奕奕,看到林暄,咧嘴一笑。林暄解下披风,披到了福歌身上,又让人给福歌拿些吃的。 林暄拉着福歌上了马车,候玺领着士兵在一旁护卫。福歌吃完东西,突然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的小泥猪摔碎了。” 林暄笑道:“那小泥猪本来也不是窦宪给的,碎了就碎了。” 福歌问:“你从哪里得来的,你又怎么会知道小泥猪的事?要不是你有它,我也不会和你来柔夷。” 林暄笑道:“你和窦宪深情款款,眼中没有旁人,可旁人未必看不见你两。我在街上碰见救命恩人,当然要去打个招呼。” 福歌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白发去找窦宪之时,被林暄看见了,故意嘲讽道:“那你现在要带着救命恩人去哪?” 林暄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马车一阵颠簸,福歌看见车子出了城,爬上正对着柔河巨石的一座小山坡。车停了,候玺揪住福歌,扔了下来,“把他绑到后面那棵树上。” 林暄问:“你想怎么做?” 候玺阴笑道:“殿下这会已经过了河了,快到宣朝境内了,等一会甘业会在对面给我们信号,只要一炸开巨石河坝,这水就会顺势流下,直冲凌碧山,到时候不但怀南王封地内良田被毁,他那三十万精兵也会丢盔卸甲,一败涂地。到时候就说是崖兽毁坏巨石,而我们柔夷替天行道,杀了崖兽。然后我们再杀了这小子,说他是崖兽幻化成人,受到怀南王指示,哼,怀南王这人就算解决了。” 林暄说道:“你不觉得这计策太冒险了吗?传说中神兽,未必有人肯信。” 候玺笑道:“世上哪有全信之事,凌碧山是崖的生活地,就是这样悬而又悬的事情,才有说服力。否则,你对着天下说是,宣皇帝为了除掉自己哥哥,炸开河坝,你看有几人相信呢?” 林暄低头不语。突然听得几声轰响,见不远处的巨石倾斜了一下,却没有倒,河水湍急,但依然分流而过。 等了一会,又是一阵密集的爆炸声,那巨石再也承受不了,倒塌下来,散落河中,恰好挡住了分流的另一边河道。而河水,没了前进的阻挡,浩浩荡荡向下游奔去。 “好了。”候玺兴奋道。 本来晴朗的天空,随着爆炸声,突然乌云滚滚。候玺大惊:“这是要下雨吗?”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从空中倾卸而下。 “不好。”林暄指着河面说道:“那巨石横在河道中了,这雨水如果不停,河道淤塞,那么这水就会流向都城,到时候怕是两国都要受灾。” 候玺不信:“怎么可能,我们是在上游,倒霉的是他们。” “大人,不好了,您看那水面是不是在上涨啊?”护卫紧张说道。 原来这巨石乃是千年来自然变化的产物,这柔河临近山脉,地下蕴含丰富的地下水源。这接二连三的巨大爆炸,不仅震得下雨,也震开了地下水脉,水开始往上涌。 不出一个时辰,涌出的河水已经蔓延到候玺所在的小山坡下,暴雨未停,河水渐涨。 候玺喊道:“杀了那个人,一定是没有祭天,惹得天怒了。对,杀了他。” 林暄皱皱眉:“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我看咱们是惹了天怒了。” 候玺呵斥道:“你少在这装好人,天真怒了,我死你也活不了。” “大人,附近的百姓都爬上来避难了。怎么办?” 候玺说道:“去,调集人马去挖河道。把河道挖开,疏散水流,然后再填。” 林暄冷眼看到:“来不及了,那河水都快没过这小坡了,再说了,这一时半会,你去哪找那么大的巨石。” 候玺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得有人喊:“那是什么,是山神显灵了。” 瓢泼大雨形成厚厚的水帘,那河道中出现一只白色的巨兽,巨兽半身没在水中,那兽爪伸向水中,竟然把水中散落的巨石一块块挖出来,扔到一旁。 阻塞河道的石块被一点点清理出来。巨兽一声长啸,跳出水面,攀上河边的巨峰,隐没在山巅雨雾中。 在山坡上避难的人纷纷跪下,祈求山神显灵。 好在水患刚起,河道已疏通,天上的雨也渐渐小了,这水渐渐退去,汇成汹涌一流,直冲下游凌碧山。 此时,又想起阵阵敲山之声。再一看,那巨兽原来站在山巅,正用身体撞击山上的巨石,“他是想撞下那石头,分流河水吗?” 候玺一看:“天佑我柔夷。去,拿我的宝剑来。” 林暄拦住:“怎么,刚才的教训还不够吗,苍天好生,你这又要干什么?” 候玺两眼放光,激动地说:“你没看出来吗,那是崖,是崖兽啊,我的先祖,都没能收拾得猛兽,如果我杀了它,我就是天下的第一勇士,这柔夷还不拜倒在我的脚下。” 林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做个帮手。” 一行人提弓握刀,来到河岸边,河水没过马腹。山上不断有小石子落下,山巅传来阵阵嘶吼,候玺一边往后躲,一边捡起石子查看“这猛兽似乎受伤了,你看这石头上都是血。我们就在此等候,过一会,趁它重伤之时,一刀结果了它。” 林暄一言不发,随着候玺躲到一处天然石洞中,一路上有好几个随从都被掉下的石头砸伤砸死。 不多时,就听见一声怒吼,一块巨石从山巅落下,随之又有两三块巨岩落入河中,重叠一起,虽不似原来的岩石巨大,但也阻碍了河水,水遇石而分,沿着百年河道分成两股,顺流而下。 候玺看着眼前的景象,半天说不出话来:“林暄,这果真是神兽啊,竟然靠着蛮力将山顶削了一块。” 林暄眺望屹立山巅的猛兽:“看来是苍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回去吧。” 候玺转身对着身后十余个随从说道:“看见了吗,那就是祸害柔夷数百年的野兽,是我们的祖先想要征服的猛兽,如今先祖保佑,让我等见到传说中的猛兽,是给予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杀了此兽,我们必能征服天下,重现先祖荣光。。。” 候玺话未说完,突然觉得嘴里一股子铁锈味,鲜血从口中涌出,低头一看,一柄利剑从胸中刺过,“林暄,你。。。” 林暄抽出利剑:“我说过,让你回去。” 候玺身死倒地,身后五个随从同时拔剑,杀了其余几人。 林暄冷冷说道:“把尸体都抬回去,知道怎么说吗?” “属下尊令。大人,您不回去吗?” 林暄摇摇头:“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众人一走,林暄跨马而行,沿着河流向下游走去。刚才他看到了,随着巨石落下的,还有满身是血的毛兽。 ☆、四十一、真真假假 林暄沿着河流走了很久,终于在水中看见一大团白色的毛毛。那团毛毛依着河中的一块凸石,“福歌,福歌。” 林暄叫了两声,见没有动静,游了过去,快接近之时,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子向下的力量拉住,一个劲往下沉,眼看着快要溺水了,毛毛睁开了眼,爪子用力一拍,激起高高的水花,林暄借着水力脱离了,赶紧游回河边。 崖兽睁开了眼,吐出一些绿色的草药敷到自己身上,爪子在水里一捞,一条鱼跳了上来,大毛兽嘴一张,鱼进肚子。吃完了,趴那接着睡。 林暄看明白了,崖兽养伤的这个地方,粗看是毫无防备,实际上是居在河中央,四周有因为地裂而形成的漩涡,无论船、人都靠不过去,河里食物丰富,待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实在不行,崖兽往水里一扎,顺着河就回到了凌碧山。 就候玺那点能耐,林暄纵使不杀他,崖兽都能借着地势收拾了他。 “福歌,我带你回京城,去见窦宪。福歌,我不会再伤害你了。福歌,你相信我。” 崖兽一动不动,时间久了,林暄都怀疑他是不是死了。林暄在河边守着,渐渐抗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迷糊中,感到有人接近,林暄伸手拔剑,尖尖的利爪压住了林暄的喉咙,血流了出来。 如血的眼睛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明亮,林暄正要开口,几滴酸涩的液体流入喉咙,五脏六腑感受到一种灼热的感觉,“这是断命锁结的果子,误吃了它的动物都会慢慢陷入死亡,死后尸骨都会化成水。” 崖兽放开了林暄。林暄坐起来,咳嗽两声:“你骗我?” 崖兽舔舔爪子,看看林暄:“随便你,我既然能喂你吃,也能给你解毒,只要你办成一件事。” 林暄笑了,问道:“什么事?” 崖兽说道:“送我去见窦宪。” 林暄说道:“好,我这就回去准备,可是这毒什么时候发作?能支撑到我回去吗?” 崖兽看看林暄:“那就不好说了,死在半路上,是你命不好。” 林暄第一次碰见这样谈判的,觉得很有趣,笑道:“好,你是和我一起回城,还是。。。” 崖兽说道:“你把马牵过来。到了城外,自有人接应。” 崖兽进宫前,早就让王永备好马车停在城外。虽然都城面临水灾,水一退,王永立即换上新的马车等候。 林暄看着这套时刻准备逃命的准备,心想:如果不是福歌一直相信小泥猪是窦宪给我的,对我没有起疑心,我等这事根本成不了。真是小看他了。 林暄抱着毛兽进了马车,“去,赶车。” 林暄诧异问:“我赶?” “废话,王永还有别的事情,你不赶谁赶。” 林暄说道:“我可以去找个车夫。” 崖兽没好气地说:“让你赶车,你就赶。快走。” 林暄无奈,知道这是大毛兽伺机报复呢,赶着车驶向京城。 天渐渐亮了,林暄停了车,想问福歌吃不吃东西,一掀车帘一股子酒味,只见那毛兽一爪握着点心,肚皮上放着一壶酒,见他看见了,眨巴眨巴眼睛。 林暄笑道:“崖大人,可否给小的赏一口吃得?” 毛兽用爪子勾出身后的一个包裹:“拿两块,两块就是两块。” 林暄看看包裹里面,有很多点心,再看毛兽身后还靠着三个包裹。毛兽看到林暄盯着他的包裹,挪挪屁股,挡住了。 林暄作势去拿点心,一下子摸到身后那三个包裹,毛兽毫不迟疑一爪子上去,红红的血爪印。 林暄不以为然,倒是看着这只毛乎乎的兽半醉半醒的,圆圆的眼睛朦朦胧胧的,两个毛耳朵一动一动的,觉得可笑又可爱,有意打趣道:“崖大人,这是给自己攒私财呢?” 毛兽喝口酒:“你见过谁家娶亲没有聘礼吗?” 林暄笑道:“可这王永是王爷手下的人。。。” “王永给窦宪办事,窦宪自不会计较钱财。我呢,这又是深入虎穴,又是搬山治水,容易吗?小的们,孝敬一点,也是应该的。” 林暄说道:“高见。可是这么大的功劳,难道王爷还会亏待你吗?” 毛兽撇撇嘴:“王爷是王爷,给自家郎君办事,难道还要好处吗?” 林暄说道:“崖大人,真是贤夫。只是我听候玺说过,他去凌碧山时,曾经见过怀南王。怀南王亲口允诺。将崖兽送给柔夷,以求和亲。我当时不懂是何意,今日看来。。。” 毛兽打个饱嗝:“你少在这挑拨,哼,那是我和郎君的事,你好好赶你车。要不然,我可不介意给这好酒加个下酒的肉菜。” 林暄笑笑,一边赶车一边吃,问:“你怎么没把珠子给怀南王呢,怀南王如果有了它,假的成了真的,也就没有这一出了。” 崖兽吃完了,又嚼些草叶涂抹伤口,半晌,瓮声瓮气说道:“那东西早就不在我这了。不过这女王到底想得是什么。“ 林暄叹口气:“当年女王受太子的羞辱,其实只是个开始。事发后真正让人寒心的是,窦穆让玉儿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是让人知道了他们私下在宫中相会,弄不好就治个秽乱宫廷的罪名,他会像怀南王一样被贬出京城,而玉儿也会成为官婢,不如等事情过去,窦穆依然会娶她为妻。” “玉儿信了窦穆的话,可没过多久,他就娶了林氏女,和我们家结成亲家。” “太子虽然没有给玉儿名分,但时常见面。后来太子病了,其实只是小病,玉儿恨太子,暗中换了药。此事哪能瞒过宫中之人,当今的太后知道了,窦穆知道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三个人想到一块去了,我的祖父代替窦穆出面和太后结成同盟,太后本就不喜欢怀南王,太子就是继位,她不过成了太妃,可窦穆继位,却允诺她能做独一无二的太后。” “整个宫廷合起来,弄死一个碍眼的人,能不成吗?至于那个茂侯献珠,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罢了。事成后,玉儿本以为窦穆会实现他的诺言,没想到她作为茂侯的养女,竟然也成为了罪人。” “说来也巧,当时正是柔夷国丧,候玺便盗了国书,和玉儿回到了柔夷。皇上顺利登基,费了番功夫坐稳江山,可不知又想起了候玉。” “候玉虽然为王,但柔夷经过内战,已经国力衰微,依靠宣朝,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她要求皇上只能有她一个妻,皇位也会由他们的孩子继承。皇上同意了,先不立后,开始慢慢铲林家的势力。” 林暄顿了一顿,接着说:“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本应死去的汪期入京了,他给女王去信,这信不但冠侯知道,临江王也看到了。临江王根据信中所述,猜到当年太子之死的真相,他杀了汪期,作出伥鬼的样子掩盖罪行,私下给女王去信求亲。” “女王直接派人以珠子作为联姻的理由,一是想告诉临江王:有本事你就说出来,我不怕;二是断定野心勃勃的怀南王一定会加入角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没想到临江王最后真的找了珠子出来,而怀南王却退出了。可皇上哪肯,火烧京城,一步险棋,硬是要坏了这桩婚事。” 毛兽两爪一拍:“呀,临江王的那颗珠子说不定是真的。” 林暄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凌碧山一直有些修道之人要上山找内丹,我曾经救过一个人,他好了后不声不响就走了。很多年后,他回来了,给我了颗珠子,说是有愧于我,用此珠救命。我当时以为他是觉得不告而别不好意思,现在看来恐怕是他将那珠子当做内丹偷了去,炼了多年也没什么效果,所以还给我了。” 毛兽点点头:“我看过汪期的信,他确信自己父亲是冤枉的,而且对于珠子的来由,他说的不完全错。我和窦宪的先祖窦元打过一个赌,当时确实输了个珠子给他,现在想来,就是那颗珠子。那人炼丹多年,用了些药物,制成救命的丹药也不是不可能。窦元生病,化开那珠子,实际上化的就是包裹珠子的药物。” “可是茂侯并不知道其中隐情,以同样的方法对待,自然毫无效果,白白做了替死鬼。看来,如果临江王杀了汪期,得到珠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林暄一思量,这整个计划有一半是笃定那半颗珠子不存在上,候玉本来计划是新婚之前,将两半珠合一,到时候珠子合不上,临江王欺骗女王的罪名就定下了,这婚事也就毁了。看来,还是窦穆思虑周全,不给临江王机会。 林暄看看甩着尾巴的大毛兽:“福歌,你想不想帮怀南王的忙。。。”话音未落,嗓子一痒,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毛兽抬头瞄了一眼:“毒发了,我说呢怎么一路没动静,快赶车。放心吧,你一时死不了。你呀,找了这么多主子,搞不好最守信用的还是我。” 林暄一直以为毛兽是说着玩的,这才明白,这畜生是来真的了。 ☆、四十二、久别重逢 柔河水患后,“神兽既出,改天换日”的流言开始在民间快速的流传。第一次崖兽出现,柔夷立国;第二次崖兽出山,宣朝建立,那么这一次该轮到谁了呢。 京中大火后,更是人心惶惶,太后一直在钟隐寺为国祈福。 得知崖兽的出现保住了封地,窦宪舒了一口气;可得知事后,崖兽就此失踪,又让窦宪那口气堵在了胸口,坐立难安。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9节 就在窦宪准备出发去寻福歌的时候,朝中却得到消息,皇上和女王的车驾被大水冲走了,下落不明。 这时候,窦宪不敢轻易离开京城了,派了心腹沿河寻找,嘱咐:若是看到受伤的野兽一定要好生安置,以谢苍天庇佑之恩。 得到消息的下午,林承祖就派人送来一箱子珍贵财物,说是献给怀南王做赈灾之用。紧接着,临江王设宴,说是要慰问一下兄长。 窦宪知道这都是在投石问路,看他究竟是哪一边的。林承祖送礼是希望保他外孙登上皇位,皇长子身体不好,生母身份低微,要是真立新帝,二皇子无疑是最好人选。临江王是为什么,难道他也想当皇帝,可就他手中无兵,林承祖轻而易举就能收拾了他。就算和我联手,那最后这皇位也轮不到他啊。 窦宪既没有收礼,也没有赴宴,只说是身体不适,闭门不出。 京城一时间风平浪静,宫内封锁皇上失踪的消息,宫外各司其职,都在等着看谁先动手。过了三天,宫内主事的灵妃娘娘派人来传递消息,想请二位叔王入宫,为皇上祈福。 窦宪知道,这是林承祖耐不住了,要让他外孙上位呢,于是告诉怀诚:让城外士兵做好准备,若是午时还未出宫,就带兵入宫。就算坐不了江山,也要保住现在的权势。 正要出门,恰好遇见有人送来一封信,特地嘱咐窦宪亲启。窦宪拆信一看,只有四个字城外破庙,随之掉出几根白毛。 窦宪拿白毛在手心一搓,福歌回来了。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驱马出城,直奔城外破庙。 窦宪找到破庙,进去一看,灰蒙蒙一片颓废景象,哪有半个人影。 “王爷,小心。” 窦宪往后一退,就见一个大毛球从庙顶直直落下,重重砸在地上。 窦宪唤道:“阿福。” 毛兽站直,圆圆的眼睛瞪着他:你竟然躲我,哼。 窦宪很是冤枉:我怎么知道是你,那么大一团。 毛兽怒视:嫌弃我?!屁股一扭,背对着窦宪坐下。 窦宪见到毛兽又惊又喜,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喜悦,知道毛兽刚是想撒娇,直直落到他怀里,现在惹了他,想上去哄一哄,又觉得当着下属的面,不好意思:“阿福。” 毛兽甩甩毛尾巴,不理他。窦宪走上前,揪着毛耳朵,弯腰一把将毛兽抱起。 毛兽扭头蹭蹭窦宪,突然眼睛一翻,头一歪,倒了过去。窦宪一摸一看,一手的血:“阿福。” “放心,他只是昏过去了,这几天连着赶路,刚又那么一摔,我告诉过他不要那么吓你,他不听。”窦宪抱起毛兽,扭头一看,林暄端着水碗站在身后。 “你怎么在这?” 林暄答道:“你看这毛毛一身的伤,没有我,他怎么回来?信也是我去送的。” 窦宪孤疑看着林暄,抱着毛兽就要走。 “他身后还有三个包裹,别忘了带上。” 窦宪给随从使个眼色,抱着毛兽出了庙。来到阳光下一看,只见毛兽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夫人伤口,身体很热,窦宪心急如焚。 窦宪想到:现在京城一片混乱,我若是叫太医为一只狗看病,肯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去太后那,既有太医随侍,也可让福歌好好养伤,吩咐道:“牵马过来,去钟隐寺。” “林暄,你呢?” 林暄笑道:“不劳王爷费心了,我先入京看看。” 窦宪点点头,扬鞭策马向钟隐寺奔去。 林暄看着窦宪一行人远去,想想该去见临江王了,终于到时候了。 在书房等了半个时辰,窦俊才慢悠悠前来:“你回来了?你祖父都快急死了。” 林暄坐下,说道:“我祖父急,你不急吗?” 窦俊一皱眉:“休要胡说,我急什么,好了,你回府吧,去见见家人。” 林暄在窦俊这,从未受到过如此待遇,心想他这是对我腻烦了?看着窦俊急匆匆走向后院,出了书房,一转身悄悄跟在后面,听得后院传来几声女子的笑声。 声音很是耳熟,林暄不由冷笑一声:这草包,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出了玉宣斋直接进了宫,宫中要招待两位王爷,自是十分忙碌。林暄径直在席间找个位置坐下,等待开席。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窦俊身边亲近的皇亲、大臣陆陆续续来了,等到天色渐暗,窦俊来了,见林暄坐在窦宪的位置上,怒斥:“这是你坐的的地方吗?还不快起来?” 林暄笑道:“这不是家宴吗,怀南王去钟隐寺请太后去了,让我代为致歉。” 临江王笑了一声:“很好,去把灵妃娘娘请来。” 很快,灵妃带着两位皇子到了席间,瞧着窦俊高坐主席,满座都是窦俊的人,问:“我父何在?怀南王何在?” 临江王说道:“娘娘急什么,林将军在钟隐寺代替甘丞相护卫太后,怀南王不来了。怎么有什么事,本王还不能帮嫂嫂吗,非要请外人?” 灵妃护着年幼的孩子,说道:“此事关系体大,本宫必须当着皇亲众臣的面商议。” 驸马文忠律开口道:“娘娘是内宫主事,有什么事需要与大家商议的?既然商议,就明明白白说出来,臣等也好为娘娘分忧。” 灵妃领着皇子坐在右边,说道:“皇上的事情,想必各位心知肚明,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 话未说完,帝师王敬说道:“娘娘这是什么话,陛下生死不明,娘娘仅凭流言就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您和陛下不仅是夫妻也是君臣,这真是不贤不忠啊。” “是啊,殿下尚且年幼,娘娘何必如此心急呢?” 灵妃自从入宫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受过半分委屈,今天被人这一顿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到何必和这些人争执,等父亲来了,自是有人做主,起身说道:“本宫什么话都没说,各位就如此咄咄相逼,就冲着今天这情形,等父亲来了,本宫倒要看看到底谁忠谁奸。我们走。” 众人起身恭送。 灵妃领着皇子去后不久,就看见灵妃身边的侍女慌慌张张冲进来:“王爷王爷。” 临江王问:“何事如此惊慌?” “娘娘,娘娘她领着两位皇子自缢了,追随陛下去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等要如何向林将军交代,如何向皇上交代。” 临江王一听,立刻拔剑就要自刎,被王敬拦了下来:“王爷,大事未定啊,怀南王去请太后,不如等太后决断。” 临江王扔下剑,放声大哭道:“皇上啊,哥哥啊,这可如何是好,弟弟不恭啊。” “王爷,这是娘娘和陛下感情深厚啊,一心随陛下而去啊。” 临江王抹抹眼泪:“既然如此,宫中不可无主,本王先暂住宫中,等太后回来主持国事。” 林暄品着茶,事不关己的看着这一出好戏,思量道:临江王这也太心急了吧,不过他打算怎么对付怀南王? 白毛兽是被一阵急行的脚步声惊醒的,糟了,竟然睡熟了,一个机灵站了起来,看看四周,睡得是软绵绵的床,盖的是香喷喷的被,身边还睡着俊兮兮的人。 白毛兽一看见窦宪,全身立即瘫软在床上,一挪一挪地贴着窦宪。窦宪一侧身,背对着白毛兽。 白毛兽凑过去,看着窦宪长长的睫毛,挺挺的鼻子,往下瞧着那腰身,爪子随意一按,滑滑的,翘翘的。 这下可不安分了,干脆搭到窦宪身上左摸摸右捏捏。“啪”的一下,重重打在贼爪上,白毛兽往后一缩,抬头对上窦宪明汪汪的眼睛,忍不住咧嘴笑了。 “你这畜生,昨日要死要活的,这一会就精神了。” 白毛兽一头栽进窦宪的怀里,呼哧呼哧的笑,恨不得把自己融进去:“外面有声音,你不去看看?” “估计是林承祖入宫了,没什么的。” “你放心他?” 窦宪笑道:“不就是二皇子准备登基,在那争权夺利,大不了再回凌碧山,天高皇帝远,也挺好。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看着你。” 白毛兽看看窦宪,突然羞涩起来,拿毛爪子捂住脸,往下一躲,“噗噗”笑起来。 窦宪揪起毛耳朵:“我好吗?” 白毛兽猛点头:“好,你最好。” 窦宪问:“我好,你还不赶紧回来,舍得离开我那么久?” 白毛兽窝在窦宪颈窝处:“我想帮你。” 窦宪抱着他:“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帮我了。以后不许离开我了。” 白毛兽很慎重的许诺:“嗯。” ☆、四十三、心中所乐 临江王坐在宝座之上,想着灵妃和皇子已经死了,林承祖他能怎么样,何况早就安排好埋伏,只等他入得城来。怀南王有太后在,不足为惧。果然听候玉是对的,现在我登基,顺利成章了。 临江王觉得这龙椅真硬,坐得有些乏了,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殿内已经空无一人:“来人,来人。” 叫了半天,临江王也不再叫了,自己去后殿歇息,这些奴才,等我登基了,一个都不留。 这时,听得门外有什么声音,临江王皱皱眉,一开门,一个东西直冲着他飞来,向后一躲,向下一看,竟是个人头,王敬的人头。 再看看外面,几丝月光透过乌云射了下来,反射到盔甲上,映出冰冷的光芒。临江王这才看清,殿下堆积的是尸体,站立着的是士兵。 “你们,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 “临江王窦俊,你意图谋反,竟然火烧京城,逼死后宫,残害皇子,人神共愤,还不束手就擒。”林承祖一身戎装大声呵斥道。 “胡说什么,京城那是伥鬼所为,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林承祖,你是谁,敢质问亲王。滚。” “质问你的,不是林承祖,是朕。” 林承祖向左一闪,白袍男子从军阵中走出。 “皇兄,你还活着?” 窦穆静静看着临江王:“朕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不,候玉骗我,你们都骗我,骗我,哈哈哈。”临江王把门一关,回到殿内。 “追。” 林承祖领着兵士破门而入,窦俊抱着玉玺向殿后跑去。窦穆坐在宝殿之上,从后殿进来一女子:“我害怕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窦穆看看候玉:“你没事吧?” 候玉笑道:“我很好,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只是林妹妹,我和她也算一同长大,没想到她如此烈性。” 窦穆看着候玉,仔细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候玉毫不退缩,正眼回看窦穆,嫣然一笑。 窦穆也笑了:“是啊,朕会将她以贵妃之礼安葬,还请皇后准许。” 候玉笑道:“皇上说笑了。可是怀南王。。。” 窦穆笑道:“不用担心,有母后在,一切都会无恙。” 林承祖带人一路追赶,那临江王如今是困兽挣扎,竟然跑得飞快:“我是皇上,我是皇上,你们不能动我,不能动我。哈哈哈” “王爷,你不是皇上,该停下了。” 临江王站在了,前面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王爷,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 “林暄,是你,是你,是你引了皇上和祖父前来的。” 林暄说道:“王爷,你以前生受先帝宠爱,皇上登基后,你不知收敛,反而大肆培养自己的势力,又妄图娶候玉,这一条条都犯了皇上的大忌,早晚都会收拾你。皇上一直和我祖父待在钟隐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钩了,你的野心引着你一步步走进皇上的局” 临江王说道:“你这个贼子,一心讨好本王,这会又在这里。。。” “王爷,您说错了。”林暄抬高声音:“我是皇上的臣子,理应忠于皇上。” “窦俊,束手就擒吧,皇上会给你一条生路的。”林承祖领着人追了过来, 窦俊看看四周,“放我生路,是叫我生不如死吧。”纵身投入湖中。 “救王爷。”林承祖一声令下,几个护卫跳入池中。林承祖看看林暄,一巴掌搧到脸上,“你怎么做事的?” 林暄低头说道:“我以为祖父已经安排好了,哪里料到临江王会下如此狠手呢?” 林承祖拳头握得紧紧的,半晌吐出一口气:“要不是皇上许诺事后,会立二皇子为太子,命我去钟隐寺护驾。。。” 林暄小心翼翼问道:“现在怎么办呢?” 林承祖瞪了一眼林暄:“还能怎么办,死了就没用了,想来皇上就算看在死去的娘娘和皇子面上,也会体谅我们林家的忠心吧。” “皇上,临江王投湖自杀了。” 皇上点点头:“他拿走的玉玺呢?” “只找到临江王的尸体。” 皇上一惊:“去找,挖干湖底,也要找到玉玺。” 宫外之人对于宫中一切,毫不知晓。 等白毛兽再睡醒,已经日上三竿了,眨巴眨巴眼睛,见窦宪已经起床穿衣,赶紧下床使劲蹭窦宪,窦宪弄得痒痒的,一把推开:“起来了,我母亲在这,我要去请安,回来再和你说话。你好好休息。” 白毛兽点点头,想到这是丈母娘地盘,我要不要也去给丈母娘留个好印象?动动四肢,觉得身上不是那么疼了,照照镜子,随即一声惨叫。 窦宪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嗖”一下白毛兽躲在床下,不肯出来。 “福歌,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成秃毛兽了,我的毛毛都没有了,我漂亮的毛毛。”白毛兽哭丧着说道。 窦宪笑了,伸手进去拉出白毛兽的爪子:“你看爪子,头上,尾巴的毛不都还在吗?你虽然是些皮外伤,可是伤的太久了,为了疗伤只能把毛刮了。大丈夫何患无毛。快出来。” “不要!没有毛毛,我怎么在凌碧山逞威风,怎么娶郎君,我不出去。” 窦宪伸手进去,摸摸光溜溜的背,安慰道:“我的夫君好本事,瞧这皮跟犀牛皮似的,很是坚硬呢。” 秃毛兽一听,窦宪夸他,乐了。 窦宪使出吃奶的劲,硬是把白毛兽拉出半个身子:“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在乎别人吗?阿福没了毛,福歌呢,也没了头发吗?” 白毛兽为保持体力,一直没有变成人,听了这话,缩回床底,半晌,露出清秀的脸蛋,摸摸头,笑了:“还好,头发还在。” 窦宪一笑,刮了下福歌的鼻子,就准备走。福歌一下子蹦了出来,扑到窦宪身上,“亲亲,哎呦。” 窦宪也不动,看着福歌捂着肚子,知道这是牵动伤口了,,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福歌。 福歌这才想起自己几乎什么都没穿,窦宪说道:“我说错了,我的福歌毛毛还多着呢。” 福歌脸红了,夹着腿,干脆躲到窦宪身后:“流氓,不给你看。” 窦宪拿起一块长方形的点心:“有什么,我不但看过,还。。。” “还怎么样?” 窦宪舔起点心的边,做出含进又吐出的样子。福歌揪着窦宪的袖子,遮住自己,不说话了。 窦宪别有深意地勾起福歌,福歌嘿嘿笑了。 小别胜新婚。 过了半个时辰,窦宪才放了福歌。福歌气喘吁吁趴在窦宪身上。 “本来是想去请安的,看来这得去用晚膳了。” 福歌说道:“少吃一点,回来陪我吃。” 窦宪一扬眉:“这还没过门呢,就和婆婆争起来了。” 福歌爬起来,坐在一边,乐呵呵的,半天小声说了句“是丈母娘”。窦宪也乐了,拿外衣裹住福歌,看着福歌直乐:“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四十四、母子之情 窦宪对于自己的母亲,是有些惧怕的,每次见面都是一些场面话,从来没有撒过娇,也没有一句体己的话。今日来拜见母亲,本以为也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太后为他准备了一桌饭菜,拉着他坐下说说话。 太后夹一筷子菜到窦宪碗里,又倒了杯酒,屏退左右,问:“你还好吗?昨日你带上山的是什么人?” 窦宪说道:“是儿臣身边的人,很好的人,母后有空可以见见。” 太后问道:“是不是那个叫福歌的,听说你很喜欢他。” 窦宪噎了一下,见太后一脸慈祥,低头“嗯”了一声:“是啊,儿臣想过几天就带着福歌回封地。” 太后说道:“人呐,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遇到个可心的真是不容易。就像哀家,先帝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怎么样,可是后来遇到甘业,这境况就不一样了。” 窦宪呛着了,赶紧喝口酒压压,这真是和儿子谈心啊。 太后虽然年过四十,保养得当,依然端庄秀丽:“你们这几个孩子真不叫人省心,你是生下来就要我的命,窦俊是越长越回去了,窦穆呢,是被个女人迷了心窍。可怜哀家一个人,想顾虑谁都顾虑不到,只好顾好自己。” 窦宪说道:“母后说得是,儿臣不孝,让母亲操心。” 太后温柔地摸摸窦宪的头:“你是不孝,甘业是哀家后半辈子的指望,结果呢,竟然在你封地受了罪,现在被皇上扣押起来。你就是我前世的冤家,碰到你一准没好事。” 窦宪诧异地看着太后,没想到太后能如此温柔祥和地说出这样的话:“母后。。。” 太后接着说:“你这孩子,没有那个命,偏偏还要往皇位上凑,我父亲就说你做事瞻前顾后,老爱弄些小动作,不堪大任。你说你不好好在封地待着,偏要弄个汪期进京。” “我是听说,皇上为了笼络京城豪门,想娶婉珑郡主,只是想。。。” “你看,不是哀家说你。这消息是从何而来?林承祖?那个老狐狸,你知道他在想什么?” 窦宪不吭声了。 太后接着说:“你是哀家的亲儿子,看你这样,哀家心里也不舒服。实话说给你,皇上早就忌惮你和临江王了,一个有兵一个在朝中结党,他都容不下的。窦俊那孩子还偏偏想通过娶那个女人,和皇上叫板,这会啊,估计该给临江王收尸了。” 窦宪一惊,站了起来:“母后,您在说些什么啊?” 太后还是不慌不忙:“哀家在告诉你事实。你坐下,哀家话还没说完。甘业被皇上扣住了,皇上让哀家拿你的命去换他的命,哀家想啊,你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杀了你,也不近人伦。” 窦宪听着太后就像谈论晚上吃什么一样谈论这些事情,浑身一抖,随即觉得头晕。 太后扶住了他,一脸忧心地说:“所以哀家想了个办法,皇上忌惮你,那是因为你是个有用的人,如果是个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一动不动的废物呢?皇上是你亲弟弟,不至于硬要你的命吧。” 窦宪吓得一身冷汗,怔怔看着母亲。 太后又说道:“这药,哀家怕药效不够,放多了点。放心,哀家会护着你,你就住在这,哀家会让人看护你,等哀家死了,皇上也会看着你的。” 窦宪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我到底做错什么?” 太后温柔地拍拍窦宪,替他整整衣服:“我刚不是问你了吗,可有喜欢的人?你既然有了,就应该明白哀家的心情。哀家喜欢甘业,不想他死,你没有什么错。” 太后唤道:“许耕,进来吧。把王爷扶到屋后的小房里。” 窦宪挣扎着爬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拽住太后的裙摆:“呜啊哇哇。。”口水流了出来,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怎么了?” 窦宪用手在地上艰难写了两个字。 许耕说道:“太后,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要您放了那个福歌?” 窦宪用力点点头,乞求地看着太后。太后一抽衣服:“把那个什么福歌扔下山去。” 说完,门一关。过会,太后又匆匆进来:“哀家刚才忘了,得有个信物,赶紧把甘业放出来才是。”抬起窦宪的手,毫不迟疑,砍下一根小拇指来。 窦宪被人像抬牲口一样,抬进一间破旧的小木屋,扔到地上,就无人问津了。窦宪想要咬舌自尽,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尽然失禁了。 窦宪绝望地看着屋顶,心里默默念着:福歌,对不起,给你起了这么俗的名字,害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最终也没能成为你的夫君。对不起,福歌,我的余生每一刻都会乞求佛祖,让我来世能再见到你。福歌,回家吧。 福歌美美睡了一觉,捡起窦宪扔在地上的兵符,吩咐怀诚早早准备好饭菜,坐在桌边,哼着小曲,等着窦宪推门而入,从夕阳晚照等到月明星稀。 福歌等得又累又饿,怀诚问:“要不要去催催?” 福歌赶紧摇头:“不急不急。”我要做个贤夫。 福歌守着守着睡着了。 “福歌,醒醒。” 福歌睁开眼睛一看,天都亮了:“窦宪回来了。” 怀诚笑道:“王爷昨夜随太后入宫了,事情紧急,说是临江王去了,刚刚才从宫里传来消息。” 福歌摇摇头:“不可能,窦宪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走了。” 怀诚笑道:“是太后的命令,难道太后还会蒙骗王爷不成。” 福歌不满意嘀咕一句:见了娘亲,忘了夫君,“那我们去哪啊?在这等吗?” 怀诚说道:“也不妥,王爷来时领着三万大军驻扎在城外,我们不如去那等王爷,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福歌点点头,当下跟着怀诚离了钟隐寺。 这一路下山,路过城外的破庙,福歌盯着它看了一会,拍掌说道:“糟了,我一高兴忘了给林暄解药的事了,他不会死了吧?” 怀诚在一旁问道:“昨日林大人还好好的,怎么了?” 福歌见怀诚是窦宪心腹,也不隐瞒,就将下药之事说了出来。 怀诚思量一下,说道:“公子,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可不可行。那解药可否分次服用?” 福歌想了想:“不知道,不过解了毒,我也可以再下一次吗。” 怀诚说道:“皇上失踪了,林承祖和我家王爷算半个盟友,这林暄也是个关键人物,公子不若让林暄去宫中打探一下消息。” 福歌说道:“是啊,我这就去。” 怀诚取出一个玉佩递给福歌:“冠侯府有誓死追随王爷的五百精兵,若有需要,公子可持此玉佩调遣。” 福歌点点头,策马而去。 ☆、四十五、峰回路转 林暄在宫中待了一夜,收殓灵妃及皇子的尸体,灵妃的指甲都断了,死不瞑目,两个那么小的皇子脸上还有泪痕。还有窦俊,一脸狰狞,手死死握着,掰开一看,什么都没有,就像他这一生,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 林暄觉得眼前一晕,坠落马下,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接住了他,一股子好闻的青草味,接着一个东西塞进了嘴里。 “林大人哪,虽然你是个灾星,又不是好人,可是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你别死啊。” 林暄缓过神来,靠着福歌,装死。福歌抱着林暄,等了半天,一摸,还有气息,看看左右,火灾过了那么久,京城还是一片萧瑟,路上没有几个行人。 福歌叹口气,把林暄放到阴凉处:“林大人啊,我在你咽气前,把药给你了,你死了就不怪我了。” 福歌转身要走,腿被人抓住:“怎么,是让我自生自灭吗?” 福歌低头,看见林暄亮晶晶的眼睛含笑看着他。福歌被人当面撞破,倒也不含蓄:“谁让你装死。” 林暄站起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的死活呢。” 福歌摸摸头:“我那会重伤!” “你跳进怀南王怀里,可一点没有重伤的样子。” 福歌说道:“对了,怀南王进宫了,你见到他了吗?” 林暄皱皱眉:“你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吗?”说着,拉着福歌边走边说,将宫中不可说之事一股脑倒出。 福歌听得瞠目结舌:“这一出,你是不该对外人说得吧?” 林暄笑道:“是啊,不该。可是我眼前都是灵妃和皇子们死时的样子,我真希望你没有给我解药。福歌,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去看看这天下?” “啊?” “我们可以找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箫啸合鸣,春日看漫山遍野的鲜花,夏日看万物欣欣向荣,秋日酿酒赏月,冬日看白雪皑皑,远离这尘世分争。” 林暄越说越高兴,福歌心想:坏了,解药送晚了,这么阴险狡诈,烦人的一个人怎么就傻了呢。你说的这日子,我都过了几百年了,而且一点都不好。山里动不动就有个小灾,年景不好的时候,我都学会吃花了。好不容易找了个王爷,本想着过两天富贵日子。他若为帝,我就做那祸国美人,称霸后宫;他若为王,我就在王府享福,快活度日。就算最后,回到山间,窦宪那身手,也是打猎的好帮手,你这小身板能干什么啊。 福歌打个哈哈:“我是有郎君的人,那怎么好。” 林暄笑笑:“是啊,我随口一说。” 福歌说道:“林大人,你看你危难之时,我出手相助;你呢,又是骗我还害得我差点没命,你就没想到报答我吗?” 林暄一愣:“你这是和我谈交情,想让我去看看怀南王?” 福歌点点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在京中没什么根基,听说他娘又对他不好,他脾气也不好,他那个弟弟和弟媳,一个比一个狡诈,你那个祖父也靠不住。我想了想,他身边几乎没有可依靠的。” 林暄没想到福歌将窦宪在朝中形势看得如此清楚:“怀南王要是真有什么事,难不成你还要像上次,撼动这皇宫吗?” 福歌看着林暄,一字一字说道:“那是后事,可是你的命就难说了。” 林暄笑道:“好,我帮你取打探。” 福歌又拉住他,掏出一个绿色的草球递给他:“带着这个,万一刚才吃得药效不够,再吃一个。” 林暄刮了下福歌的鼻子:“你呀,我要是不答应帮你,是不是死了就死了?” 福歌不好意思了:“那。。。我等你信。不许耍花招,现在你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林暄入宫,直接去找太后宫中的宫人打探消息,本以为此事十分隐秘,哪想到太后为了救甘业出来,直接将窦宪从山上带了下来,摆放在殿中,让皇上去确认,这一会已经阖宫皆知,怀南王窦宪已经是具活尸了。 林暄得了消息,就想出宫,却被候玉拦下了:“哥哥,这么急匆匆地是去哪啊?” 林暄笑道:“恭喜皇后娘娘。” 候玉笑道:“还早呢,哥哥太着急了。候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当年他为了救我出来,盗取国书误杀伯父之事,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可是哥哥,我真是把你当亲哥哥对待的。” 林暄心里一沉,误杀?我父亲死时头被砍下,身上有十余处刀伤,叫误杀!脸上却是一片平和:“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候玉说道:“册封大典上,我会举国归顺,可你知道如今人心不稳。我需要一个名分来证明我是天命所归之人,到时候我想要拯救万民于水患的崖兽来祝福,证明我和陛下是天作之合,我们的孩子是当之无愧的龙子,能让神兽折服。” 林暄说:“殿下,打算以什么方式捕到崖兽呢?” 候玉打断道:“谁说要活的了,就算真有崖兽,一只蠢笨的野兽也成不了什么事,关键是怎么和百姓说,如何让崖成为一种信仰。我会将崖兽作为柔夷的象征,让它成为新的信仰,代表我,代表皇家。我希望这事上,哥哥能帮帮我。” 林暄说道:“是。” 林暄见了福歌,没有明说怀南王现状,只说窦宪现在不方便出宫,一切由太后照顾以及女王对于崖兽的打算。 福歌想想,说道:“不如你告诉女王,只要把窦宪还给我,我带他回凌碧山,然后崖兽会当众现身,不用她弄那么多假的事情。” 林暄说:“你倒是爽快,不替窦宪争一争吗?不怕此事有诈?” 福歌摆摆手:“天下已定,窦宪要是想做皇帝,哪也得有名分。机会已经失去了,不想那么多了。至于候玉,当年她先祖如何,现在都成土了,我呢,还忙着娶郎君呢。” 林暄半天没说话:“福歌,你还真是想得开啊。” 福歌腼腆一笑:“嘿嘿。” 林暄接着说:“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候玉会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她让崖兽出现在册封大典,实际上是证明她是独一无二的人选,很快,她就会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君临整个宣朝和柔夷。在这种时候,除非怀南王是祭品,其他的要求是不会同意的。候玉做事情喜欢完全的把握,她不会允许第二个受到上苍明示的人活着的。” 福歌问:“那怎么办呢?” 林暄说道:“你先出城,现在大局不稳,京中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也许有太后的庇护,怀南王会安然无事呢。候玉那,我会去应付。贸然行动,很可能会坏事。” 福歌想想,窦宪身在太后宫中,而且是太后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窦宪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那好,我出城等消息。” 福歌告别林暄,看看天色不早,就准备出城,心里却越来越不安,林暄那家伙说话也不知真假,再说窦宪一人在那么大的皇宫中,一定很孤单、害怕,不知道有没有吃饭,会不会受刑。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福歌上次入宫可谓艰难,出宫时多留个心眼,探到御花园的池水和护城河是相连的,福歌等到夜深之时,一头扎进护城河。 在水底游了半个时辰,总算闻到那股子花味,秃毛兽钻了出来,晃晃身上的水,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毛毛没有了,心里一阵哀伤。 秃毛兽发宫中戒备森严,好在熟门熟路,先溜进御膳房,准备偷些点心。恰好听见宫人说太后设宴,要快点端膳食过去。 秃毛兽心里稍安一些,肯定是设宴款待我家郎君的,伸出毛爪子勾了一块腱子肉尝尝。秃毛兽想到自己担心得不行,窦宪在这好吃好喝,哼。秃毛兽闪过一丝阴笑,那毛爪子在每个菜盘里都拌一拌,叫你不给我信。 秃毛兽瞧着点心样子好看,偷偷藏了几个点心,拿帕子包上,伏在背上,悄悄跟着宫人出去了。 太后宫中灯火通明,一个端庄的女人衣着华丽,依着甘业,正在那调笑。我的丈母娘真是风流啊,我的郎君呢?非礼勿视,郎君躲起来了吗?不过,这丈母娘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秃毛兽使劲嗅嗅,窦宪的丝丝气息从后面传来。秃毛兽向后走去,推开一扇门,一盏昏暗的蜡烛随风摇曳,窦宪躺在床板上,连个被子都没有,桌上没有茶杯没有点心,粪桶放在床脚。 秃毛兽不敢相信,小心翼翼靠过去:“窦宪,郎君,你睡着了吗?你受伤了吗?” 窦宪一动不动,秃毛兽靠近一些,“窦宪,窦宪。” 秃毛兽觉得窦宪没有睡着,可是为什么都不理他,也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就当他不存在一样。是觉得自己被囚禁在这,丢人了吗?秃毛兽安慰道:“成王败寇,没关系的,我会和林暄谈好,把你救出来。你不要不理我。”说着毛爪子放在窦宪手上,轻轻一摇。 纵使世界无声无光无味,那个感觉还是通过肌肤传达到了窦宪的内心,福歌,福歌。 秃毛兽生气了,一下子跳到窦宪身上:“看看我,看看我。” 半晌不见窦宪动弹,秃毛兽察觉出不对劲了。 窦宪用尽全力,发出一连串“咿咿呀呀”的声音。 秃毛兽愣住了,他明白窦宪的意思:福歌,回家。 秃毛兽往后退了两步,再一步蹦到床上,用力拍打窦宪的脸,抬起胳膊,胳膊自动垂下,翻开眼皮,眼睛无神无光。 秃毛兽转身出了屋,想去给窦宪弄点水来,却听见两个宫人小声议论。 “太后真狠心,怀南王可是她亲儿子,竟然真把那药给喂下去了。” “你知道什么,这太后生怀南王时难产,有人就说,这怀南王是前世冤家来讨债的,太后一直忌讳这个,如今又牵扯甘丞相死活。不过这王爷也可怜,跟个活尸似的,还摆在殿里,让百官随意观看,要我,宁肯死了。” 秃毛兽听不下去了,叼起水壶跑了回去。福歌拿着帕子一点点沾着水,喂给窦宪,良久,温润的唇贴在窦宪唇上,轻轻一吻:“别怕,有我。” ☆、四十六、福歌的想法 福歌本想当即带着窦宪出去,又想到这城外没有接应,窦宪不知是病是毒,不可冒然行事。福歌喂了窦宪一棵凌碧草,拍拍窦宪的手,转身离去。 天一亮,福歌就出了城,直接去找怀诚,说了窦宪卧床不起、五感全无之事,商量着如何护送窦宪回凌碧山。 “公子,不可轻举妄动。”说着话,王永进来说道。 福歌瞅瞅王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永说道:“小的昨日刚到。公子,我猜王爷八成是中毒了,当务之急是解毒,耽搁了时辰,这毒侵入骨髓,到时候只怕没得可解了。何况王爷是何等身份,就是能护送王爷出京,难道要王爷以后都躲起来度日吗?” 福歌想想,说道:“若是突生急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如果是中毒,找到解药,就好了。” 怀诚说道:“公子,我和太后身边的御医朱平也算旧识,早年也是在军中效过立的,不如我去打听一下口风。” 福歌立即拿出先前在柔夷得来的财物,让怀诚带着去拜访太医,询问缘由。 怀诚迟疑一下:“公子,那林暄若是和公子有旧交,一时还是不要闹翻了。林承祖负责京城守备,若是出城,少不了他的帮忙。” 福歌点点头,又问王永,柔夷形势如何? 王永本以为福歌被人捉走,是死定了,没想到全须回来了,当下也不隐瞒:“柔夷的军队已经达到近郊了,小的估计有一万人,名义上是柔夷举国归顺的护卫,实际上想干什么,就不好说了。” 福歌说道:“我们有三万人,他有一万,不当事的。” 王永说道:“公子莫要小看这一万人,这可以说是柔夷女王的亲兵,在整个大宣不算什么,可在京城那是有翻天之力的。女王时刻陪伴陛下身边,而且听说已经怀有身孕,到时候狭天子以令众臣,我等只需一道谕令,便是忠臣变逆贼,天下可诛之。” 福歌思量半天,说道:“王爷身边的程其呢?你去信,立即让他入京。想来封地领军的也是王爷亲信,为今之计是先救出王爷。” 晌午之时,怀诚回来了,告诉福歌,窦宪是太后下的毒,主要是为了救甘业,而且此毒很难解,王爷虽然死不了,以后怕也是不行了。 福歌听罢,直接问:“怀诚,如果怀南王死了,你可有去处?” 怀诚摇摇头:“我从七岁就跟着王爷,无父无母,若是公子能救出王爷,我愿意照顾王爷左右。” 福歌点点头:“看来王爷是你唯一的出路。那就好,你告诉我这御医家住何处,还有无论谁问起,你都说王爷此毒可解,现今千万不能乱了军心。粮草军饷可有问题?” 怀诚说道:“公子放心,这些足够大军一年之需。” 是夜,御医朱平突然惊醒,觉得屋中有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色兽影,刚想叫人,喉咙被按住:“听着,怀南王之事是你下的毒吧?” 朱平一惊,赶紧摇头,感到脖子上有血流出:“你日日去照看怀南王,他若是好不了,我就让你一家陪葬。”不等朱平开口,只觉得头皮一麻,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 朱平赶紧起身点蜡,看到自己头发全没了,头皮上有个鲜红的爪印,血流了下来,朱平瘫在地上,自此后每日进宫用心为怀南王医治。 福歌想着窦宪如今是皇上最亲的皇亲,如今突然倒下,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既然持弱不成,最后还是有保有一定势力支撑,到时候也可以做平安离开京城的砝码。三日后,程其进京,福歌命怀诚将京中窦宪名下的财物,搜罗一番,全数交给程其,去拜访以前与窦宪有旧识的大臣,不求有人雪中送炭,但求无人落井下石。 福歌又命王永好生打探军中消息,千万不可与朝廷起冲突,朝廷想怎么做,一律应下来,免得引起不必要麻烦。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我的暴王夫君 作者:闲时费墨 第10节 对于福歌来说,只有窦宪才是唯一重要的。每日事无巨细,一一说给窦宪听。 “郎君,皇上把崖兽的像运回京城了,说要封我做什么护国神兽,谁稀罕啊。” “郎君,柔夷女王要做皇后了,好排场啊。那个国师装模作样,还请崖兽。。。我是他想请就能请的吗?” “郎君,窦穆说要把京郊的三万人整编入从柔夷来的一万军中,我去找林暄,让他帮忙,可是我觉得他靠不住。” “郎君啊,下雪了,白绒绒的雪啊,你怎么还没有感觉?” 直到有一天,“郎君啊,你看我长出新毛毛了,又细又硬,你喜欢吗?” “我。。。不喜欢。。。” 原本趴着的绒毛兽一蹦子跳起来,凑到跟前,只见窦宪含笑看着他。 绒毛兽咧嘴笑了,将身子在窦宪手背上蹭啊蹭。 窦宪抬手摸摸毛头:“对不起,等急了吧?” 绒毛兽点点头,又摇摇头。窦宪挣扎着坐起来,绒毛兽赶紧去叫朱平。 窦宪一天天好了起来,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是住在太后宫中一个独立的小花园里,问:“这是太后给我安排的地方?” 福歌摇摇头,神秘兮兮说:“才不是呢,我呀抓住了个小把柄,这算封口费。” 窦宪很好奇:“太后母仪天下,又是宫中长辈,有什么事能吓住她?” 福歌笑笑:“我第一次入京时,误入玉宣斋,曾经碰见一男一女私会,你猜猜是谁?” 窦宪说道:“太后和甘业?” 福歌压低声音:“太后和林暄。” 窦宪皱皱眉,觉得有些恶心:“莫要胡说,此事。。。” 福歌摆摆手:“放心吧,我问过林暄,林暄的表情比你还精彩呢。那会,临江王活着的时候,太后经常去找林暄。所以临江王才一直让林暄住在他那。后来临江王看上林暄了,皇上觉得有伤体面此事才不了了之。” 窦宪问:“这是林暄和你说的?” 福歌摆摆手:“怎么会呢,林暄入宫一说,要给你安排到这,太后就把你送到这来了。可是甘业不乐意,在那吵架,我听到了。” 窦宪深吸一口气:“这样的事。。。算了,不说了。” 福歌说道:“这样就方便我每日来照顾你。我还打算以此事为契机,带你出去。” 窦宪笑道:“去哪?” 福歌说道:“回凌碧山啊,怀诚说了会跟着你。”又将三万军队收编,王永、程其安插其内的事,说给窦宪听。 窦宪沉思一会:“太后恐怕不是被这种事情吓着的人。福歌,我有几封信,你帮我一个忙,送出去。” 福歌说:“好。” ☆、四十七、暗藏玄机 候玉做皇后后,大权在握,在宫里安排五千精卫,宫外更是严加防守,在朝中大量启用柔夷重臣,巩固势力。而林暄也并未如预想受到重用。京城内外流言纷纷,很多老臣受到排挤,连林承祖都有些不满,林暄知道现在人心不稳,候玉如此急进,恐怕会招来灾祸,决定去进宫拜见皇后。 候玉挺着肚子:“这么早入宫了,宫外还好吗?” 林暄直言说道:“不好,谣言四起,说是京中大火、柔河发水,皆是陛下所为。还有很多人说崖兽出,怕是天下大变,要惩治无道昏君。京城都快出现崖兽庙了。” 候玉笑道:“崖兽之事本就是我所期望的。至于其他,纯属无稽之谈,陛下这几日,神思恍惚的毛病是越来越重了,前天又杀了一个重臣,这以后恐怕谣言会更甚吧。崖兽,本就是护国神兽,百姓祭拜有何不可?” 林暄说道:“娘娘,事情若是做过,恐怕会适得其反。虽然怀南王已是朽木,他的军队也已经纳入京城防备,可万一怀南王醒了,那可是最大的威胁啊。” 候玉说道:“哥哥,你现在是越来越谨慎了。可是若要成他人不能成之事,没有万全的手段是不行的。玉玺丢失,崖兽镇国,这都是权宜之策。至于流言,只要陛下在我们手中,怕什么。我要孩子出生前,为他奠定一个太平的江山。” 林暄说道:“可这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如将怀南王送出宫,对外称暴毙,也许一了百了了。” 候玉看看林暄,笑道:“这是你那个福歌说的?那个叫什么福歌的,会几套江湖把戏,就骗了你,我就是杀了怀南王,又如何?就算是崖兽真的存在,难不成能抵挡住这上万守军吗?一个男宠,莫要管他。我只要崖兽名义上存在就行了。” 林暄看看候玉,踌躇一下,还是开口道:“娘娘,皇上和您一味将崖兽奉于代表上天之意的神兽位置上,万一此事被人利用,那这大义名分。。。” 候玉柳眉一扬:“哥哥,说这话,是不是怪我没有委以哥哥重任?朝中百废待兴,我一女子怀着身孕主持朝政,是何等不易。甘业惹了那么大的祸事,不过罢了他的权,这甘业就天天跑到太后那哭诉,太后讲情面,难道我做媳妇的,能说不吗?虽然分了林承祖的权,可我这也是一时之举啊。” 林暄听了这话,知道候玉是另有所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告诉我,要是要官,就去和甘业争吗。一时觉得自己一腔热血,与候玉的年少之情都被抛入尘土。 林暄叹口气,不再多说。既然候玉不讲情面,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如今京城内外,流言纷纷,那柔夷士兵在京中更是无恶不作,早就引起不满。只要握住皇上,就真的能握住这天下吗?还有福歌,他现在心系窦宪。若是窦宪醒来,有心举事,崖兽相帮无疑是最好的替天行道的名分。 林暄回去后,将候玉的话和林承祖一说,林承祖也是悔不当初,只是如今死的死、残的残,就算是想找条后路,又该找谁呢? 窦宪让福歌先不要将自己康复之事告诉他人,白天躺在房里装病,晚上等着福歌来看他。 为了不引起怀疑,福歌夜潜皇宫,更是小心翼翼。 这夜来到窦宪那里,瞧着整个房间黑压压的,心里一沉,推门一看,只见窦宪坐在床上,笑吟吟等着他。 福歌以为有什么好事,巴巴地凑过去,窦宪将握着的拳头伸到福歌面前,一张开手掌,萤火虫飞了出来,福歌一脸兴奋瞧着。 窦宪笑道:“喜欢吗,我晚上出去散步,看见这些虫子。。。” 话没说完,就听见“啪啪”几声,萤火虫纷纷倒地,福歌问:“你说什么?” 窦宪笑起来:“我说你呀,就是个小狗,什么都扑。” 福歌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知道我最爱扑什么吗?” 窦宪挑挑眉:“哦。。。” 福歌软软的身子直扑窦宪的怀里。 天气冷了,窦宪和外界的联系却越发频繁,福歌有时候一晚上要出去两三趟。冬天水冰,常常一身冰碴子。 窦宪忙着看信、写信,绒毛兽就窝在炉子旁烤火。窦宪看不过去,拿被子裹着绒毛兽,一摸,毛湿漉漉的,将绒毛兽的头放到腿上,一边擦毛一边问:“冷吗?” 绒毛兽打个喷嚏,往窦宪怀里蹭蹭:“郎君在,不冷。” 有时候信件多了,窦宪顾不上,绒毛兽烤干了毛,就缩成一团,爬进窦宪怀里,毛毛的爪子盖住窦宪有些凉的手,软软的,暖暖的,绒绒的。 窦宪将绒毛兽放在腿上,摸摸毛兽,看看外面的冰雪漫天,捏捏绵绵的耳朵,叹口气,这毛毛暖得了心,却暖不了这外面的冰天雪地。 如此过了一月,窦宪说道:“福歌,我已经计划好了,明日就是皇上的生辰,宫中一定会大宴宾客,我趁机扮成小太监,随着朱平出宫,林暄会在外面接应,从此我们远走高飞。” 福歌对林暄没啥好感:“林暄可靠吗?” 窦宪笑道:“林家如今大不如前,前些日子,皇上当面斥责过,整个家族人心惶惶,现在卖我个人情,想讨些活命钱罢了。我将存着的财物给他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 窦宪笑道:“以后怕是要靠夫君过活了。” 福歌乐坏了,赶紧拍拍胸脯“恩,跟着我,一定不让你受穷。” 窦宪笑吟吟看着福歌:“好,我就靠着夫君过日子了。”说着,轻舔了一下福歌:“你好甜啊。” 福歌不好意思挠挠头:“糖葫芦吃多了。” 窦宪又亲一亲:“没有给我带一个吗,小气鬼。” 福歌更不好意思了:“带了,一沾水糖化了,我边游边吃,然后。。。” 窦宪抱着福歌:“我想吃。” 福歌当真了:“我,我这就去给你买。” 窦宪拉住福歌:“急什么,你这不就有吗,你比糖葫芦甜多了。” 福歌脸一红:“刚好一些,就耍流氓。” 二人好生耍弄了一番,柔情蜜意,难舍难分。 直到天蒙蒙亮,福歌才起身离去。窦宪拽住福歌的手,“头发乱了,我给你梳一梳再走吧。” 福歌笑道:“过了明日,你我天天相见。过后,太后那边照料你的宫人就来了,这要是碰见了,会引起怀疑的。” 窦宪笑道:“那就我杀了她,你负责毁尸灭迹。” 福歌摇头:“不用麻烦了,真不用。”福歌知道窦宪手重,那哪是梳头啊,自己好不容易养的头发,非被揪了不可。 窦宪说着,搂着福歌的腰在镜子前坐下,细滑柔顺的黑发缠绕指间,也紧紧缠绕着窦宪的心。 福歌有些担心问:“你会梳头吗?我的毛毛才刚长出来。” 福歌不说还好,这一说,窦宪手一紧,几根青丝就已经拔了下来。福歌不乐意了:“我的毛毛。。。” 窦宪没好气地说:“几根算什么,再说这是头发。” 福歌嘴一撅:“你懂什么,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为了养一身随风飘的毛毛,费了很多心思。” 窦宪笑道:“好,我以后天天给你熬芝麻糊、砸核桃,摘何首乌。” 福歌歪着脑袋,略带鄙视看着窦宪:“何首乌是让白发变黑吧,我的毛毛是银色的,你呀,就没有用心看过。” 窦宪不乐意:“你自己一天到晚到处滚,我能看出那不是黑的,已经不容易了。” 福歌撇撇嘴:“我要是没有毛了,你还喜欢我吗?” 窦宪说道:“喜欢,你就是成了只癞皮狗,我都喜欢。” 福歌不满意了,回头看窦宪一眼。这一回头,窦宪本就有心事,手劲一重,几根头发又扯了下来。 “福歌,想想,咱两还没行礼呢。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福歌听了这话,顾不上心疼他的头发了,只顾着乐了。 窦宪接着说道:“福歌,我待你是真心的,也真的想和你一生在一起。可是世事难料,有些事情我。。。。” 福歌转身抱住窦宪,窦宪闻着福歌身上的味道,接着说:“所以,若是有不得已,对不起的地方,我是自有我的苦衷,时势所趋。” 福歌猛点头,摸着窦宪的手,不松开,想着以后的日子,心里乐开了花。 福歌实在心疼自己的毛毛,夺过梳子,简单梳理好:“我懂,我会帮你,我会等你。” ☆、四十八、崖的出现 这日,宫中大宴,宫门车水马龙,福歌早早就在不远处守着,等着窦宪出城。好不容易盼着天黑,终于看到宫中驶出一辆马车,福歌迎了上去,掀开车帘一看,只见朱平一身的血,拉着福歌说:“王爷,王爷,他,被人发现了。” 福歌问:“窦宪呢?” 朱平摇摇头,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福歌的眼睛变得通红,手也开始颤抖。很快后面出来一队追兵,“在那,追。” “这,这车里坐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血溅一地。崖兽一跃跃上城墙,焦急地向太后宫中奔去。 宴席上,窦穆看着眼前的歌舞,觉得浑身乏力,再看看座下的大臣,这才半年,朝中有一半已经换人了,候玉真是不简单啊。 窦穆觉得有些厌烦,和候玉说了声“累了”,就先离去了。众臣跪送后,见皇后没有要走的意思,依然坐在那喝酒谈笑。 崖兽来到了太后殿中,窦宪平日所居的屋子一片黑暗,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崖兽急了,“窦宪,窦宪,郎君。” “别找了,王爷不在这。” 崖兽停住了,仔细一看来人,竟是林暄,崖兽对林暄很是不信任,一扭头,就要绕过他:“王爷,在皇上那里。” 崖兽停下了,看着林暄。 林暄说道:“皇上已经知道王爷好了,你要是想救王爷,就得快点。话我说完了,信不信由你。” “什么人在此大声喧哗?哼,怀南王那个活尸还在里面挺着呢。”甘业和太后要去皇上寿宴,本是无意经过,看到林暄,气不打一处来,有意说他两句。 太后甜甜一笑:“好了,生那么大气干什么,这是哪里来的野狗,赶出去。” 崖兽看了眼甘业,就是他,害得我家郎君被困在这宫里。 不等甘业再说话,一爪上去,甘业身首分离,没有脑袋的身体站了一会,直直倒在身后的太后怀里。 太后愣了一下,随即惊叫:“啊。。。来人,鬼啊。。。。” 崖一个回爪,半截舌头掉到地上,太后一嘴的血,惊恐地看着夜空下的凶兽。 林暄从未见过这样的毛兽,吓呆了,知道崖这时已不是平常的毛兽了:“别去,我。。。” 崖腥红的眼闪着嗜血的光芒,一爪子扇过去,林暄的左脸一片血污。 窦穆神情疲惫躺在殿中,突然被一声怒吼所惊醒,吼声震天,窦穆奔出房间一看,只见皇宫城楼上立着一只银色的巨兽,头、四肢长长的毛,身上却像盔甲一般反射出月光的冷色。 巨兽看见了窦穆,嘴一甩,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落在眼前,窦穆往后一躲,身边的太监壮着胆子上前看了一眼:“是,是,甘丞相啊。” 窦穆慌了:“来人,有刺客。” 候玉听到慌乱,出来一看:“去拿断命锁,缠住这畜生。杀了他。” 陪坐的百官,都惊讶看着外面。有人喊道:“崖,是神兽崖啊,神兽真的现世了。” “杀我?”空中传来一阵冷笑声:“你不是昭告天下,封我为护国神兽吗,怎么这会就要杀了我?怀南王在何处?” “殿下,是崖啊,通了神性的崖。” 候玉皱皱眉:“赶紧去护卫皇上。这哪里是崖兽,分明是孽畜,怀南王早就不人不鬼了。” 猛兽听闻仰天长吼,声落,万物宁静,紧接着就听见这皇宫内万马齐鸣,万犬齐吠,一时竟有地动山摇之感。 京中护卫皆是精锐,很快就弯弓搭箭,万箭齐发射向猛兽。长长的断命锁缠住猛兽的四肢。 猛兽在黑夜中,看着皇上寝宫中疑似窦宪的人影一闪,紧接着鲜血溅到窗棂上。猛兽急了,硬生生挣脱断命锁,断命锁勒紧皮肉里,这一挣脱,带着血肉四散。 崖兽身痛心更痛,一爪子拍向射箭的士兵,迎着箭雨,像皇上寝宫奔去。这巨兽凶猛无比,几千精卫一时竟也奈何不得。 在崖兽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马,以崖兽为盾牌,所向披靡,很快占据了上风,一时间宫内一片血光。 崖兽看到候玉,吐出一个东西扔到皇后跟前。 候玉捡起珠子,面如死灰,窦穆已经中毒了,只要诞下龙儿,我就可以取而代之。费劲心机安排一场和亲,忍痛去和曾经背叛过的人结婚生子,背负骂名,不洗将柔夷送于他国,不择手段,铲除异己,如今只差一步了,就可以君临天下。苦心经营这么久,除掉了窦穆的两个兄弟,却被自己奉为信仰的崖兽所摧毁,这到底是棋差一招还是天意难为? 候玉很快振作起来,不,只要皇上还在我手里,窦宪就是乱臣贼子,我不能在这里灰心,皇上,“保护皇上。” 窦穆听得外边声响,问身边人:“那畜生在找什么?” “他在找我。” 窦穆不敢置信:“窦宪,你还活着?” 窦宪领着一队人马从殿后出来:“是啊,皇上,我是来废黜你这个昏君。” 窦穆笑了:“你可知,这宫中驻扎着不少护卫,还有林承祖手下的京城护卫,就是为了防止你这样的乱臣贼子。” 窦宪也笑了:“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有这崖兽大闹皇宫。皇上,也别忘了,臣可有三万人马,被皇上引入军中,至于林将军,别忘了还有个林暄呢。” 窦穆笑道:“外面那只蠢笨的野兽,要是知道你拿他做盾牌,你说他还会不会对你忠心呢?” 窦宪笑道:“那就不劳陛下费心了。江山美人,第一次选错了;第二次,只能换个选择了。” 窦穆一愣,坐在龙座上:“你真以为你能坐得了这龙椅吗?” 窦宪笑道:“你火烧京城、水漫柔河,丧心病狂地竟然想把这祖宗的江山送给柔夷女王,宗室早就对你不满了。你看看这满朝文武,你的心腹,还剩下几人?退位吧,我会给你和候玉安排一个好去处。” 窦穆正要开口,听见外面的喊杀声震天,知道大势已去“你把玉儿带进来,我愿意退位于你。” 窦宪一挥手,门开了,候玉进来:“陛下。” 窦穆笑笑,牵起候玉的手:“玉儿,对不起,我本想将这天下给你,以补偿你所受过的苦,可是现在做不到了。二哥,你来,我带你去拿玉玺。”说完,领着候玉就像御书房走去,窦宪一路随后跟着。 到了御书房门口,窦穆进去了,示意窦宪跟着进来,林暄拉住了窦宪:“王爷不可,这御书房平日从不许人进出,怕是有诈。” 一脚踏进门的候玉听到这话,赶紧站起来:“林暄,你果真背叛我?” 窦穆笑道:“林暄啊,你那倾国倾城的脸怎么了?想不到你这首鼠两端的人,如今也和朕一样,遭到了报应。” 林暄一低头,没有说话。 候玉觉得不好,想出去,窦穆一把拉了回来,关上房门。 “玉儿,你我的情谊,看来就要在今天结束了。”说完,一剑刺穿候玉的腹部。 候玉惊讶看着窦穆:“你。。。” 窦穆笑道:“我知道你在我的饮食中下药,我知道你想要这天下,我愿意给你,可我只要你的心,我得不到,任何人也别想得到。” 剑没有刺到要害,候玉挣扎着:“你,这房里有什么,你想干什么?” 窦穆紧紧抱住候玉,拿过蜡烛,往地上一扔:“我知道你有异心,早早在这备了火油,本想将那些柔夷老臣烧死在这,没想到成全了我们。” 候玉摇着头:“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放我走,放我走。” 窦穆对着窗外的巨兽,喊道:“怀南王的军队来得如此之快,你不怀疑吗?没有任何人伤害他,崖兽,你被人利用了。” 窦穆在熊熊烈火中,他抱紧了候玉:“好了,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再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崖兽看见窦穆拉着个人竟然自焚,生怕窦宪也在里面,拖着一身的伤痕赶了过去,眼看就要冲进火海。 “福歌。。。”崖兽停住了,回头一看,窦宪站在他身后,安然无恙。 窦宪上前一步:“已经没事了。” 崖兽回头看看遍地的横尸,怀南王的军队还在继续砍杀宫中的守军,身上被箭射中的地方开始痛了,尤其是爪子,那断命锁伤过的地方,真的好疼好疼啊。空中一声响雷,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似是要洗净这人世的血污。 ☆、四十九、我心由我 下了三天三夜的瓢泼大雨终于停了,一只流浪狗瞧着城墙下一团黑乎乎的毛,凑过去闻到一股血腥味,再嗅,又有点熟悉,“嗷”了一声,撒腿就跑。 毛团动了动,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看周围,又沉沉睡去。这人世的一切繁华都已经和他无关了。 窦宪在正殿批阅奏折,忙着安抚臣下。 怀诚说道:“陛下,已经找过了,宫里宫外,京城京郊,都没有。那血渍到护城河边就消失了,公子他,会不会?” 窦宪问道:“京中对于朕要称帝一事有没有什么说法?” 怀诚说道:“有,都说陛下是天命所归呢,那夜巨兽出现相助,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窦宪点点头:“那就好,密切注意京中动向,还有传国玉玺没了,就找人去刻一个。” 怀诚领命:“太后娘娘,那。。。” 窦宪问:“还是一天到晚受惊狂叫吗?” “是,甘业是当着太后的面,被崖撕裂了头颅,又没了舌头,话也说出来。” 窦宪说道:“不用管,反正太后没了甘业,估计也没有什么活着的乐趣,疯疯癫癫的,搞不好还长寿。将太后安置宫中,没有朕的许可,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是。” 一只无毛的癞皮狗无精打采走在街上,一个石头扔了过去:“癞皮狗,脱毛狗。”一群小孩围着叫唤。 “胡闹什么,还不快走。”一个护卫呵斥道。 林暄走到癞皮狗跟前,脱下外袍裹住癞皮狗,抱了起来:“去请大夫。” 癞皮狗没有挣扎,任由林暄派人给他疗伤。赖皮狗伤得很重,腿上的白骨都露出来了。 林暄见癞皮狗没有精神,安慰道:“多可爱的毛皮啊,以前可是闪闪发光呢。” 林暄见癞皮狗不语,接着说道:“我和候玉他们一同长大,我一直帮衬她,除了少时的情怀,还希望可以建功立业。只是,没想到候玉登上后位后,我就不受重用了。我投靠了怀南王,还多亏你牵线呢。” “我呀,父亲死后,出使过柔夷,回来时绕道去了凌碧山,结果迷了路。就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看见一只白色的毛兽,他引我出了山。后来,我就想,我要去报恩啊,就找到了一块很美的红宝石,将它切割成眼睛的形状,安置在凌碧山的兽像处。过了没多久,就听祖父说,怀南王那出现了一只巨兽。” 癞皮狗沉沉趴着,动也不动,似乎林暄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 迷迷糊糊的,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轻轻抚摸着,听闻熟悉的声音,似哀求似道歉:“福歌,回来吧,我与你共天下,相守此生。” 癞皮狗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窦宪跪在旁边,轻声细语哀求道:“福歌,我身中剧毒之时,想得只有你,只要你在就好了。可是一天天过去,那种无尽的黑暗,我恨,我要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福歌,利用你是我不对,我该和你说清楚的。可举凡大事,必定要慎之又慎,我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帮我打开局面,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伤这么重。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除了你,我没有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了,福歌。” 癞皮狗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活了那么久,见了那么多人,经历那么多事,最终还是弄不懂这复杂的人心啊。 癞皮狗整日睡着,林暄倒是每天都来看他,陪他说说话,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福歌,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在山中待几天,你是不是遇见的人会是我,那样也许我们之间会发生另一个故事。” 癞皮狗听了这话,突然耳朵动了动,令林暄意外地抬起头看了看他。林暄别过脸,左脸一片疤,丑的他自己都不想看。 林暄静静守着,心中觉得空落落。福歌救他,他从没想过报恩,因为那是兽,又不是人。他对福歌不起,福歌从不在意,以前只以为是大度是兽笨,今日才知,不在意是因为不在乎,他生他死他的所作所为在福歌那里,根本无足轻重。 林暄觉得自己可悲,对于从未拥有过的,最后竟然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朝堂上,众臣按照预定好的,推选窦宪为新帝。窦宪依照惯例,再三推辞。 这时,林承祖突然发难:“臣也觉得此事不妥,王爷虽然匡扶社稷,但是传国玉玺丢失,柔夷不稳,此时若是王爷登基,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林暄说道:“将军,此言差了,陛下身负天命,自当成为天下之主。” 窦宪的叔叔川留王说道:“王爷还未登基,算不得皇上。既然怀南王打出为天下请命的旗号,这皇帝也该由大家商议,否则,王爷不成了乱臣贼子吗?” 窦宪一脸平静,心想:这些老家伙按捺这么久,终于蹦出来了。 窦宪看着争论不休的两班人马,拿起茶杯,就要摔地上,突然听得一声长啸,紧接着一个东西扔进了朝堂之上。 “这是。。。”程其捡起来一看,“是玉玺啊。” 窦宪一惊,赶紧跑出殿外,只见四下茫茫。 “这,这还有柔夷的珠子啊,这是苍天赐福啊,陛下。” 窦宪听得身后一阵“万岁”的呼喊,眼睛却看向那天高云淡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福歌就此在京城失去了踪影。 窦宪于三日后登基称帝。一个月后林承祖自杀,林暄得偿所愿,掌握了林家的权势。 窦宪登基后,命人遍寻福歌。大大小小胖胖瘦瘦的狗找了不少,狐狸也找了一堆,还有狼。窦宪见不成样子,下令停止寻找。暗地里,却亲自领人去了凌碧山。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山中的崖像早已移到了京城,引路的白狐早就成了窦宪的箭下鬼。山依旧、水依旧、一片生机勃勃,只是青山绿水处再也没有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窦宪回到京中,想起了早已荒芜的冠侯府。推门而入,仔细查看四周,总觉得这宅子里会忽然蹦出一条长毛兽,冲着窦宪晃尾巴。那花影深处,会藏着调皮的少年郎,偷偷准备着随时跳出来,扑进窦宪怀中。 窦宪来到一处烧毁的房前,这里原是福歌的住处,如今一片破败之象。窦宪随意翻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以前的东西落下。却看到一片砖瓦下压着一块脏兮兮的红布,窦宪小心翼翼捡起来,一封信随之抖落在地。 郎君亲启: 此处本应是那夜成亲拜堂之所,如今已成残瓦断垣,可若是郎君与我想到一处,同接起这一红帕,想必也是缘分使然,心之所至,既已礼成。 那夜得知郎君之意,心如刀割,事无可恋,本不想再见。可后遇林暄,林暄问我:如果遇到的是他,是否会不一样?细想之下,我生几百年,遇到的人形形□□,可真正让我动心的唯有郎君一人。 我因郎君而入世,因郎君而喜悦,因郎君而受苦,人世悲欢离合,哪能处处如我意,但求我心由我。我早知郎君薄情,也知郎君对我的真心,更知郎君的雄图大志和受过的苦难。既然一切是自己选择,又何必责怪呢。遇见你,喜欢你,护着你,你要江山,而我要你。 念此,我将在护城河中寻到的珠子和玉玺一并送上。 我虽活得久,也没有什么呼风唤雨的法力,究竟是血肉之躯,我如今身受重伤,不能人形,已回凌碧山休养,不知何时才能得见,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百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郎君,唯愿郎君江山在握,岁岁安康。 落款处是一个梅花形的爪印。 窦宪折起信,点燃火折子,连同红帕一起烧了。 窦宪其实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就想清楚了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但他一直心存侥幸。总觉得那只善良的毛兽,那么爱笑的少年郎,那么喜欢他,会理解他,不会舍得离开。只要他回头,就会看见灿如夏花的笑颜。而如今他只能期盼,只能等。盼着福歌会宽恕他,等着福歌会回来。 窦宪静静看着灰烬在空中飞舞,然后转身离去。 时间可以抹平很多事情,只要足够漫长。崖在时间的长河中,再次成为了神乎其神的传说,窦宪也在时间的浸沐中,心境也渐渐变得平和。每日去太后宫中的小花园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那里每到夏日,总是各种杂草野花肆虐。 又是一年好时节,窦宪漫步其中,觉得今年这花开得格外整齐,竟是些名贵的稀有花草。 窦宪皱皱眉,问身边的怀诚:“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让动吗?” “以前就小气,夫君出门都不舍得给盘缠。现在做了皇帝,还这么小气,都不知道种点好的,野花野草的,谁爱吃啊。” 窦宪听这声音,镇住了,不敢回头,害怕这又会像那些个日夜一样,只是梦,只要一睁眼只要一追寻,就会成镜花水月。 一时间,窦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身后有人小心翼翼凑过来,伸出手指,重重戳着窦宪的脸:“怎么,不理我,心疼了?” 窦宪这才敢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多年来的酸甜苦辣一时全涌了上来,声音有些哽咽:“恩,心疼。。。”说着,一把将人搂入怀中,世间万千,吾夫终归矣。 阳光洒在那人的脸上,梦中的少年郎终究还是带着这一世的璀璨春光回到了窦宪的生命中。 岁月缓缓而去,冲淡了一切,却唯独冲不淡相思。今生有缘,缘未尽,情仍在,终得相守。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