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灵河离君》 正文 第1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文案 西方灵河岸,三生石旁,有草亿万年通灵,又数万年得道。 此草,便是如今名满三界的离君离忧。 离忧尝自称,自己修的不是仙家的无为之道,也不是佛家的万物皆空,而是自己的逍遥道。 却不想,前往妖界赴宴的时候,被妖君祸害,落到了三千界中的一界。 而这一界,名曰:红楼。 天上离君,人间帝师。红楼命转,历经重重,他是否还能是往昔那个自诩逍遥的灵河离君…… 注:不要期待主角的爱情,那只是个传说 内容标签: 红楼梦 搜索关键字:主角:离忧 ┃ 配角:青莲帝,御四,妖君,林黛玉等红楼诸人 ┃ 其它:红楼,太虚幻境,灵河 ================== ☆、天帝寿天界盛会 天界安静太久了,神仙们一个个都闲的快发霉了。这个时候,天帝的整整百万岁到了。于是,在一班神仙地怂恿下决定开一次寿宴,也好让四方的神仙们聚到一起乐呵乐呵,顺道增进增进感情。 于是,既不是神仙,也不是菩萨,更不是妖魔,却游走三界毫无顾忌的离忧很欢快地接了帖子,一路驾云从西方灵河慢悠悠地赶了过来。 漫天彩云乱飞,真人、大士、散仙等等故意拉长的恭维客气之声满天飞。 “岛主大驾,真是幸会幸会啊!” “真君言重了,我那弹丸之地,如何比得您的府邸。” “呵呵!岛主可真是客气啊!” …… 离忧挑了挑眉,摇摇头,决定不上前去掺和。于是,他落在众人后边,悠悠然地落下了云头。 “什么人?胆敢擅闯金华池!” “唰”的一声,在金枪突然横在眼前的时候,伴随着守卫的呵斥声,离忧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落到了金华池外。 “两位大哥,抱歉,抱歉,我少来天界,一不小心,走错了地方。”离忧笑笑,眼睛却扫向了门牌之内。 金华池,要说也不过就是个池子。名字,也只是一般般。池子,在天界可是不少的,并不稀罕。可是,这金华池却是大为有名。至于这缘由,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天后名下的池子。更是因为这是当年天帝为了讨好天后,特意引了天外天的灵水,又从西方佛祖处找来了上古莲子种在水里,精心培育出了天上人间,此间独有的莲花。 躺在荷叶上,他正一边喝着酒,一边感慨着被传言的纷纷扬扬的莲花也不过如此,还不如青莲宫里的莲花长得讨人喜欢。 “你倒有闲心,宴会就快开始了,还在这儿优哉游哉地饮酒。”带着轻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有几分挪揄,剩余的十分却是熟稔的打趣。 不用回头,他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上古九方神帝之一的青莲神帝,连天帝都要敬让三分的神。 “我自来便有闲心,难道神帝大人你如今才知晓?唉!亏得我们至少认识了五万年了。我可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离忧拖着抑扬顿挫的调子,一唱三叹说着话,还一边做出应景的动作来,仿佛将睡未睡。只是,他那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左腿高高的翘起,晃得越发自得了的腿却出卖了他此时精神的事实。在来人眼中,他那不过是完完全全的惫怠。 青裳云衣的青莲帝好笑地走近,伸手拎起躺得昏昏欲睡的某人,周身的高贵清冷之气都在此时消 失的干干净净,只余满脸无奈。“好了,我可不想与你废话,时间不多了,我们先去宴会才是正经。” “哎呀呀!你怎么能这样!放手,放手。”被好友两根手指给拎起的某人大为不爽,奋力地嚷嚷。全然不顾外边的守卫听见里边多出来了声音会如何的好一阵兵兵荒马乱。 “什么人?胆敢擅闯金华池?……” 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传来,然而,守卫还未到跟前,离忧就已经被青莲给带到了九重殿外。 天之极,于九重。九重之巅,有殿凌云。脚踏宇宙,檐顶无穷。无风无雨,万年如一。这便是三 界的极高之地,亦是三界中极为尊崇之地——九重之巓。 离忧自觉都快要把脖子望断了,才终于瞧见了那飞檐的小角。一时,别的感触不深,唯有这简直能亮瞎人的眼睛满眼的金黄,让他不知第几次感慨。“怪道三界们都说这九重之巅乃是三界最为 尊崇之地,且不说这里的位置有多高,单就这金堆玉砌的‘九华宫’,也能闪瞎人眼了。” 一只手腕撞了上来,青莲的话随之而来,“废话什么了,你看谁来了?”他也不废话,直接让离忧看前边。 离忧带着些愤懑看去,一名女子摇曳生姿地走来,除了那令人炫目的容颜,周身还萦绕着说不出的东西。让人感觉,有点缠绵,有点哀伤,还有一些离忧说不出的东西。那女仙,离忧见过,青莲大约也知道,她便是三界之外,游离于天地之间的太虚幻境的主人——警幻仙子。 警幻此时已经看见了两人,笑着走了过来,说道:“离君今日也来了。”又看了看青莲,抿唇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青莲帝君吧?小仙乃是太虚幻境的主人警幻,一直都听离君说过帝君如何如何的出色,深恨不能亲见。如今,总算是如愿了。” “呵呵!仙子,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会说话。青莲他,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喂,你说是吧?”离忧看着警幻,以调笑的口吻说道。后半句,却是问青莲。 “仙子客气了,请。”而青莲,却只是对警幻一笑,顺带向准备入殿。 看得离忧大大摇头,叹息,“一直以为交的是块冰,不想,竟是个色鬼……” “你还不进来。”青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却原来是个小小的传音术。离忧呲呲牙,还是在小仙的接引下跟了上去。 酒宴酣畅之际,不免觉得无聊。正与青莲咬耳朵,海天胡地地调侃。一转眼,却落在某处呆住了。 第一眼,不见其颜,已倾其质。那是,多么纯澈灵慧的结晶啊!待到那人走近了些,其颜若雪,眉目如墨画。除了,只除了那一双过分纯澈的眼,里边有着天地至纯的灵慧,却惟独没有感情,唯独没有神仙本就该抛弃却又实则根本少有人做到的七情六欲。 “那人……”半晌,他才张口欲问,青莲就已回答了。 “情仙。” “什么?”离忧被他回答惊了一跳。 青莲却不再多言,只是执起面前的玉杯,本着不喝白不喝的精神慢悠悠地饮尽,然后看着那仙人的方向,面色无波。或者说,事不关己? 倒是旁边的警幻来了兴趣,凑近来八卦了起来,“离君不知,那人是青墟之境的情仙。不日前才得道成形,不过,他是个天生的仙人,生来便是他青墟之境的主人。说来,他的来历倒也与绛珠妹妹有些相似,不过,却又大大不同。他本是天地灵慧之气所化,文采智慧自不用说,爱憎之情本也该浓于一般仙人。不过,可惜的是,他化形的那日,恰逢慈航大士路过,大士手中一瓶净水不小心倒了下去,不仅洗去了他体内的抑郁缠绵之气,也洗去了他本该有的爱憎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我可是打定要自由发挥的,嘿嘿!不怎么相关的也不过就那么几章而已(?)。 文章一般情况下定位自动发表。一般前一天或几天完成章节。不敢保证日更,但会尽量日更。【别怪我懒,虽然我确实懒,但其实我还很忙(?)……真的忙,此文完全因为是兴趣,极大的兴趣,所以就算忙,我也打算胡吹下去……想随心所欲写篇乱七八糟的文真不容易(?) ☆、青莲宫棋话青墟 “唉!唉!唉——” “你到底要叹气到什么时候?我们到了。”青莲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不知几百次的唉声叹息,神色不虞地说道。 瞥了眼近在眼前的青莲宫,离忧故作惊叹,以掩饰自己的过分行为,“啊!原来我们已经到了你的神殿啊!啊!我不过几日没来,你这里倒是越发的宏伟了啊,不愧是九方神帝中最为清雅的青莲帝君,你这里就是不一样哈!连天帝那九华宫也未必比得上。” “离忧,你够了。” 不高不低的声音,连丝毫情绪起伏都没有,却是很成功地让他闭上了嘴。 这时,恢宏的殿门大大打开,娇俏的侍女迈着小碎步迎了出来。离忧认得她,她是青莲宫的掌事女仙,琴息,专管青莲宫的庶务。一直以来,总对他横眉竖眼,没给过好脸色。只是,她迎的,自然不是离忧。 “恭迎君上归来。奴婢这就伺候君上沐浴更衣。”琴息恭恭敬敬地对青莲行了礼,乖巧地说道。 “别忘了给离君备一份。”青莲颔首,就随侍女走进了宫殿,只是走之前还不忘离忧。 “君上放心,奴婢早已料到离君今日会来,已经吩咐人备下了,保管给他洗的香喷喷的。”琴息转身瞪了他一眼,却是很高兴地说道。 香喷喷的!一想起他就打哆嗦,好歹自己也算是男人吧!是个懒人,怎么能忍受像女人一样香喷喷。虽然自己没有洁癖,但是,青莲,你也别害我好吧! 离忧绞了绞手指,很是无奈,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怎么得罪了她。 “离君,请随奴婢来。”一个清美的侍女出现在了面前,很是低眉顺眼地对他说道,态度倒是比方才的琴息好的多。 看着眼前的小侍女,离忧顿觉心情舒畅了不少。不愧是青莲这里的侍女,就算只是个打杂的也比别处的好看些。他在心里乐呵道。面上却装的一派潇洒,和声细语地问道:“小仙子长的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身份卑微,当不起仙子之称,还望离君慎言。”小侍女语气很客气,姿态摆得很低,但那骨子里的傲气,却并没能掩饰的很好,至少离忧就看出来。可是,看出来就看出来,离忧却并未想过去探究。思考什么的,太费神了。费神的事,他向来不喜欢做。当然,除了和青莲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原话是,青莲是块冰,自己再不动动脑子,还不得也被冻成冰块了。 “那……” “奴婢名叫沫墒。离君,请。” 小侍女言简意赅,说了等于没说,离忧不过随随便便一听,也觉无趣。便跟着洗澡去了。他可不想等会儿因为某人的洁癖被人再给拉下去刷掉一层皮,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离忧洗过澡,来到青莲常呆的那间屋子时候,青莲早已经洗好了,换了一身家常天青色的长袍,并不像之前去宴会所穿的那般正式,反倒更显出几分人间文人墨客的气度来,和着他本来就优雅冰冷的气质,整个人都变得吸引人起来,看的离忧好一阵忧伤。他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过气质那玩意儿。平日里,三界的朋友见了他,可都是众口一词夸他,“离忧就是跟我们不一样,他一不说话,还真是少有人能感觉得到他来了。不愧是草木化身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他没存在感,一帮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将他忘到一边去。 “青莲啊青莲,你说你怎么能生的这般惹人了。你个冰块,竟然也比本君招人的多!”离忧酸了一句,却还是坐到了青玉案前,与他手谈了起来。 他原本也没对自己的棋艺抱多大的信心,至少和青莲这个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的神在一起时是这样的。于是,他更漫不经心了,随口说道:“不过,还好,总算有人比得过你。不说我那绛珠妹子,就只说今日那情仙,比起你来,可也是要强百倍的。哈哈!” 想起今日在九华宫的惊鸿一瞥,离忧比自己比过青莲还要兴奋。不禁停住了手,夹着一颗琉璃碧玉打磨的棋子,说的好不兴奋。 “唉,那样的人物,我确实今日才见的。可真是一大憾事,哪日,定要前去结识结识。那样的仙人,眼中没有一丝杂念,却又是集天地之灵气化而成形的。一化形,便已是青墟之境的主人。上万年也未曾再出现的天道,如今,竟也出现了,倒真是个新鲜事儿。” 青莲面色严肃地停下了手,将指间的棋子放回雕琢成莲叶的棋盒中,俨然是不打算再继续了。 “啊!你这是?”离忧很惊奇,更怕他发怒,几万年来自己一直总是输。他还真有些怕青莲又逼着自己专心致志地下棋。很久以前,他还自认为,自己的棋艺也不是那么烂的一塌糊涂。可是,在长久的败给青莲后,他真的这么认为了。下棋,对他来说,成了件痛苦的事。 青莲却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好事?” “怎么?”离忧很不解。 青莲端坐榻上,神色平和,却又不自觉地带了他身为帝君的气势,用不轻不重的声音给他分析了起来,“你知道,这天地间,有多久没有天道了?可是,如今这情仙却是生即得道,且得的是天道。而且天地为此又特意开辟了一处幻境,而得到的他名字都注定为情仙。情仙,你知道什么是情仙。至少不该是他如今那种洗尽爱憎的样子。有得,必定有失。天道,从来不会如此简单的。”顿了顿,又加了句,“何况如今三界皆尊天帝为尊,再多出个天道认定的仙人来,你觉得,事情还会如此简单吗?” “唉唉!我头疼,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一句话,情仙其实不是生来享福的,而是生来遭劫的。”看着青莲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离忧就一阵头疼,多大个事,就他能说出一大堆话来。比平时不说还叫人恐怖。 “君上,君上,最新消息。情仙出事了。”琴息进来的很快,不过瞬息功夫,便闯了进来,全然不顾平日的礼仪。可想而知,她是有多激动。 “情仙出了什么事?”真是说不得,一说就有他的消息传来。离忧很是好奇。 琴息直接甩了他一记眼刀,然后像某种摇着尾巴的小动物一样讨好地对青莲说道:“君上英明,命奴婢派人暗地里看着九华宫。不想,那情仙果然出事了。” “慢着说,不急。”青莲很淡定,就像在听一个故事,就像不是他派的人去。 离忧很不解,不解青莲为何派人前去看着九华宫,他似乎是对情仙的事感兴趣。可是,此时却有表现的如此淡定。或许是冰山久了的缘故,冰山么,哪日急了起来那才不正常,离忧暗自下了定论。 “今日寿宴散后,天帝果然将情仙留了下来。而后,不知天帝说了些什么,一炷香的功夫,情仙才从里边出来。然后就一直困惑着一张脸,奴婢派去的人从口型猜得,他说了句‘情爱为何物?’然后,便见他下界去了。” “他果然,还是出事了。”这是听了半日,青莲说出的唯一一句话,且,平淡无波。 “啊!天帝那厮,真卑鄙,竟然真对情仙出手了。引人动杂念,真是无耻。神仙,有情便有情。但若无情,却才真是天大的好事。他是想让情仙沾染上凡尘爱恨,再做不得高高在上的仙人,以维持自己的地位。”离忧一时有些悲愤,咬牙切齿地说道。 然而,他说的错了。不是方向不对,而是天帝的招更狠。直接给情仙指路,让他以投胎转世的方式进入人间。这样一来,就算心不动,他也势必会沾染上一些凡尘的东西。再归来时,便无今日的情仙了。而且,天帝会那么好心让情仙一世安稳吗?显然不可能。 当他们就要寻到情仙的时候,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情仙已经转世去了。 出了幽冥的青莲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望着人来人往的人间,他缓缓走着,总是撇尽一切,与天地相融。这就是上古之神的力量。让跟着的离忧心境也变得好了很多。 “你不用那么担心。其实,这也未必不是天道。”青莲的话总是那么令人心静。就在这时候,离忧又听到一句若有若无的话,“你不觉得,你更应该多瞧瞧你的绛珠妹子才是正经?” 一语惊醒梦中人。离忧瞬间从悲愤中恢复过来,想起自己在很久以前见过的那株小草,笑了。 然而,他哪里知道,青莲还有一句话未说:天道之责,不过刚刚开始而已。此事,不过是个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灵河岸有草通灵 想起绛珠,离忧就不得不想起灵河。想起灵河,离忧就不能不想起当年自己还是根儿草的时候的事。 话说,当初诸天神佛寂灭后,天地间倒真是清冷了好一阵子。除了隐居在世界个别角落里的幸存下来的上古大神,整个天地间连只虫子都很难找到。一片萧条凄清的场景,可真是寒碜的的紧。 这个时候,离忧作为一根儿草,大约就已经长在灵河边上了。当然,只是说大约,反正它的很早的时候却是只是根儿草。草么,又哪里会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道重生,已经生出了一批新的神佛,而且还多出了种叫做“人”的生物。天地秩序又开始有规律的运转起来。 而离忧被其他人发现它开了灵窍,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至少是它自记事以来将两只手上的指头数上一遍,再加至少两只这么两只手指头个零的数。不得不说,作为一根儿草,它的年龄着实不小。 它就是根儿老草。而且还是根很受三界各族欢迎的草。 毕竟,草木通灵不易。何况,它还是根罕见的老草。据有关人士推测,它的出生,大约能推算到神佛寂灭的时候。所以,这也是之前要说它那时候大约就已经长在灵河边而上的原因。 啊! 这个消息真是令人震惊。一时间,三界沸腾,各个都紧盯着它,就指望它一化形,便把人抢到自己阵营里边儿去。 原本,按它的水平,不过千年,化形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惜,各界都低估了它本人的懒惰。也不想想,就它那么老的岁月,换做别人,还不早就得道了。也只有它还是根儿草。 这一等,别说千年,万年都过去了。三界的人从希望到失望,都渐渐把它给忘了。 而它在做什么了? 答曰:呼呼大睡! 那一日,兴许是天光正好,微风吹得人舒服极了。而它,伸着两片细长的叶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终于,睡醒了。 在它无聊的四处乱瞟的时候,它终于发现了异样。原来,离它不远处竟然又长了根儿草,油绿油绿的,叶子上,还点着几颗水滴般的红色珠子。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也开了灵窍!也就是说,它已经有了神识,可以交流沟通了。这里终于不再是自己孤孤单单的一根儿草了,而是两根儿。离忧高兴地想流泪,结果,只是扑腾着几片叶子,乱晃了几下,什么都流不出来。 “喂喂!小东西,我是哥哥,知不知道啊?来,叫声哥哥听听。”胡乱晃悠了几下的离忧终于决定不再做无谓的事。而是开始和小草说话了,而且说的一点儿也不含蓄。当然,这算不算是真正的说话这个问题暂且不管,这着实是一根儿草待的太久了,也不能怪它一开口就占人家后辈便宜不是?在他后来的话里,他都一直坚持,这时候那时的它只是看人家小草好看的很,想逗逗玩儿罢了。虽然,这便宜一占就是很多年。 “嗯……你是哥哥?”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些鼻音,只是一声,就把离忧给萌翻了。心里认定自己果然英明,一下就捡到宝了。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弟。别问它问什么认为是小弟,因为它就想收个小弟。虽然,那小草化形后是男是女,还未知。 小草很可爱,小草很聪明,小草很勤奋,小草常常向它请教修炼上的事。总之它俩比起来,简直就是懒惰和勤奋的最好写照。直到有一天,它拽着肚子里那可怜的墨水,给小草起了个名字,绛珠。 小草兴奋的不行,而它再次睡了个大觉。 一觉醒来,却只余它一根儿草在此任他风吹雨打。 小弟跑了!它的第一个念头。 小弟化形了!歇了一下,它想到。 啊!怎么又只剩我一个了!思索了一阵,它搭聋着叶子哀叹! 无聊的时候,它也会想找点儿事来做。于是,它放开了神识,任其飘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它遇到了青莲这个损友。 第一次见面,青莲穿着拉风的绿色长袍,上面绣着大片大片颜色深浅不一的荷叶,倒还真是能吸引一群蝴蝶蜜蜂什么的。可惜,离忧不属那范畴。虽然,那时候,青莲从云端翩然落下的姿态是有那么点吸引人,可是,它打死也不会承认。而且后来他都坚持认为,青莲之所以会下来,是被自己英俊潇洒的风姿给折服了。至于,他用手指头捏着自己叶子的事,离忧坚持认为那是他嫉妒自己的缘故。 虽然,青莲淡淡地解释说,那是因为他刚从佛祖的讲经大会回来,恰巧路过那里,对他释放的神识很好奇,所以才下了来。而至于捏他的事,那不过是看着眼前一根草蹦跶的太厉害,看得人眼花,才顺手给捏住的。 那一日的场景是这样的。 在地上蹦的正欢的离忧突然蹦不动。感觉到了不对,它张口就喝道:“谁?给爷爷出来!” 青莲便在这时候出现了,周身的气势压得它动弹不得。这是修为,它很清楚。虽然实力上有差距,但气势上它决不愿让人,不过几个转念之间,它开口就骂:“你是哪儿来的混蛋,竟敢擅自 闯到你爷爷的地方。不知道,这整片地,都是爷爷我的吗?哼!” 青莲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不但蹦蹦跳跳,还愤怒至极的草觉得有些眼花。而且,这灵河边儿上的草,什么时候也有这般修为了?当然,一向深居简出的他对几万年前三界就已发现的事还真不知晓。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神,还是个仅有的几位上古大神之一,一般人没事也不会往他那里凑啊! “喂喂!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啊!一定是被本大爷的英姿震撼到了是不是?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大爷我潇洒英俊,嫉妒了。” “你是什么品种?”淡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地插了进来。 “我是……。”离忧猛然住嘴,一下子转了半圈,背对着青莲,志得意满地说道:“想知道?爷就不告诉你!” 青莲思忖了一下,突然用两根手指捏住它的一片叶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好一阵,最后很认真地得出结论,“原来是根野草。” 离忧终于气得跳脚了。 后来的几万年里,青莲似乎是玩它上瘾了,隔三差五的总会跑来逗它一逗。离忧也因此,不得不承认自己交了个损友。虽然,很多时候,它感觉青莲更有把自己当儿子养的架势。它也知道了原来自己的小弟不是自己跑了的,而是被人趁自己睡觉的时候给移栽到别处去了。而这个人么,是紫河龙君。地方,自然就是前边儿提到的太虚幻境。至于小弟不是小弟,而是变成了妹子,这当然,又是后话。 离忧就这么也算逍遥的又过了几万年。终日不思进取,完完全全没想过要化形。直到,灵河这位养了它母亲终于爆发了。 那日,从来都是微风细雨,天光水色的灵河水浪滔天。便随着的,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将整个灵河围得黑漆漆的,大有要水淹河岸的意思。 于是,离忧终于不能再事不关己了,一个纵身,跳入了河里。等它洗够了澡,再出来的时候,它也就顺理成章的化形得道了。至于闪电鸣雷,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所以说,灵河还是舍不得伤害他的。 再后来,三界被此异象惊动,派人前来查看,终于记起了他这根老草。后来,他没有接受任何一界的招揽。也就是在那时,他说了一句很自己一直认为很经典的话:想我离忧,修的既不是仙家的无为之道,也不是佛家的万物皆空,更不是妖界的肆无忌惮。我修的,不过是自己的逍遥随心之道而已。 于是,他就这么在三界晃荡着。直到某一天,天帝说离忧这名字称呼起来不方便,就叫离君好了。于是,别人见了他,多半也就随了这个称呼。他也成了唯一一个不是神仙,却挂着君字的人。 离忧看着眼前的石头,皱了皱眉,突然发现,自己的已经发散思维好久了。不是在想绛珠妹子吗?怎么就扯了那么远? 不过,说起绛珠,印象中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事。这么长的世间,自己居然只在她小时候见过,如今她化形了,自己也不过从别人口中得知,还真没见过。 离忧叹了口气,好歹都已经到了大荒山,离幻境也不远了。只是,这石头,灵气可还真足啊!竟然,也有了灵性。所以说,太虚幻境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比起灵河来,灵气也不少半点。 “唉!妹子啊,你哥来看你了。”只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哟!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大荒山渺渺茫茫 大荒山,离忧之前还真没来过。 据说这里便是女娲当年炼石补天的地方,因为当年这里的天破了一个大窟窿。世事便是这样,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天破了,但在女娲补全后,这里却多出来了一界,便是如今的太虚幻境,倒成了一干痴怨女子的乐土。这幻境就这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飘荡着,一般人,即便是 仙人要想找到此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摸着手下的石头,离忧暗自嘀咕,这石头有没可能就是女娲当年用来补天的五彩石了?虽然,长得似乎并不怎么好看。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事实证明,他的确是无聊的很。 所以,两位人物出现了。 伴随着一阵云雾,有两人飘然而来。瞬息之间,已行千里。离得老远,离忧就听到了两人一唱一和的声音。嘿嘿!嗓门真不小啊!他心里感慨。 “你还不承认,仙姑都说了,上次就是你去她那里偷的酒。” “我没……呃,嗯?是吗?”由理直气壮,变为心虚。 “哼!亏你还是个和尚了!犯了饮酒之戒不说,还犯了妄语之戒。八戒就犯了两戒。你说,你对得起佛祖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和尚连念了几声罪过,这才又开口,“虽是和尚犯了戒,但也不全是和尚的错。谁叫仙姑那里的酒是出了名的香,和尚一不小心,就被勾走了魂儿。” “哼!那还是我的错了。你这死和尚,偷就偷酒,为什么不叫上我,你说,你说!”气急败坏的声音。 “咯咯!哈哈哈!真有趣儿。” 突闻笑声,两个吵得正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异口同声地喝道:“什么人?” 然而,话一出口,两人相互瞪了一眼。再接再励的吵开了。 “死和尚!” “你,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怎么了啊!”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和尚也就不客气了。……臭道士!” “哎哟!我说两位,你们吵够了没有?” “没有!”又是以异口同声的回答。 然后了,然后两个人就愣住了。这是哪里出来的声音? “我乃灵河离忧,不知二位仙乡何处?如何称呼?”离忧低头,暗自笑了好一阵,才出现在两人面前,并开口说道。 一道士一和尚立马住了嘴,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离忧好不尴尬。还是和尚机灵,只顿了几下,就双手什合,微微一礼,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法号茫茫。”随即,一手伸向旁边的道士,“这位道号渺渺。”然后问道:“不知小友是何方人物?” 唉哟!这和尚,还真是会说话啊!离忧心中笑忖,面上却笑得灿烂,做足了样子,“哦,原来是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得见二位,可真是无上荣幸啊!我不过一后生晚辈,当不得大士如此礼遇。我姓离,单名一个忧字。” “哦,原来是李。看你年纪轻轻就修为不凡,可真是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一旁的道士也终于不甘沉默,扯着个大嗓门很是豪迈地说道。 离……小友吗?我怎么听着那么像李? 别告诉我,真两位还真是一对活宝?毕竟,三界中的修行人士,还真是少有不知道我离君名号的?即使我没说我是离君,单就一个姓,这俩也想不到? 他扯了扯嘴角,面上颇有些怪异地说道:“不敢不敢,真人谬赞了。我要学的东西还多着了。” “我俩一直云游四海修行,不知小友了?”渺渺道士继续问。 “我也常常在四方晃荡,不过却是在西边儿居住。”离忧便和两人说着,边走了几步。也是这几步间,竟发现了件稀奇的事。 “咦!你们看,那是……” 两人顺着离忧所指的方向看去,倒是见了一件有趣儿的事。原来是一块石头,正在这大荒山里四处乱跑了。看起来,那石头也还懵懂的很,也不只是才通灵不久,还是它本身就天性纯真的缘故。 这回,道士倒是手脚快,还没开口,手中的拂尘就已经挥了出去,将那石头带到了眼前来。然后,和声和气地问道:“小娃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问的可奇了,也很妙。 那石头被抓住便不再敢乱动,倒是真地化身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娃娃,肚子上还系着一个红红的肚兜了。看着倒真像是一个福娃,决定对人间千万老奶奶大婶子喜欢的类型。 离忧很受打击没有开口,只是旁观着。那石头幻化的娃娃看着道士和蔼的苗孔,却是眼泪汪汪的,一副惧怕的样子,然后左瞄瞄,右瞄瞄,一边答话,一边向离忧靠了过来。“我……我,呜—呜呜——我只是在这里玩耍。” “唉!我又不打你,你哭什么了?”道士很无奈,自己也长得不算是有碍观瞻吧?这小东西怎么就那么怕自己了? 和尚摆着一脸笑意,挤开道士上前来,说道:“那小娃娃,你是生来便能如现在这般行走的吗?” 这两人,问这小娃娃这些作甚?离忧很不满,然而,下一刻就知道原因了,原来,这小人还真有来处的。 “知……知道。”小哇哇弱弱地说道。又怯生生地瞧了离忧一眼,然后继续,“我是女娲娘娘补天后剩下的石头。从我被炼制后,我就一直在这里呆着,没出去过。” 哎呀!竟然是块补天石!虽然,没有想象中的五彩石那么好就是了。离忧暗中探了探小娃娃的修为,默默吐槽。 “哦,是吗?那太好了,我们正愁找不到见证人了?幸好找到你了。”道士大乐,插话进来。 “是啊是啊!”和尚也配合着猛点头。 “找我做什么?”小娃娃也好奇。 离忧也很好奇。 “这……嘿嘿!事情是这样的。”和尚道士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说道。 “正好警幻仙姑近日里要处理一桩风流公案,一切事宜都在准备中了。我们也受了嘱托,这不正想再为这事找个合适的见证者吗?再说,此事一成,你这娃娃也可得些功德。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和尚说的兴奋,可离忧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和尚真的不是想到酒了?要不怎么两眼放光, 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风流公案,到底是什么东西了?离忧的心向北一千只猫爪子挠了一般难受,好奇。 而且,警幻?警幻!他说的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警幻吧!唉哟!一下受的冲击太大,他的思维还缓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有冤孽将入凡尘 云海翻腾,高耸辉煌的牌坊上镌刻着四个气象万千的大字,太虚幻境。 是的,气象万千。 离忧只是小小的盯了一会儿,就已觉出欢喜,开心,悲伤,怨恨等多种情绪。好在离忧自来就是个不识情爱的,因此,也只是那么小小的晃神了几下,便眨了眨眼睛大步走了进去。若是凡人,别说进去了,便只是瞧上一眼也必定会被勾魂摄魄。 离忧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举步而入。开玩笑,这玩意儿对谁都会有影响,可对他,会么?自然不会,草木本无心。他虽不至于无心,却当真是没懂过情爱这些玩意儿。青莲曾经说过,他倒是生来边没心没肺的,不过,这样也好。 离忧不服气,没心没肺?要真是那样,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又算什么? 然而,青莲只是冰着一张脸,最后摇头。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你看,你连我所指为何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不是没心没肺? 他在名为“潇湘水云”的宫殿外停下,并没有急着进去。因为他看见了一处护栏里围着一株的小草。那草,纤细柔美,叶子上,还挂着几颗红红的水滴状的珠子。 他知道,那是绛珠的本体。 抱着一丝好奇,抱着一丝许久未曾见过自家小弟,哦,不妹子的愧疚,他上前了。心中还在嘀咕着妹子的不省心,人却已经探出一指,而后微微阖眼。 绛珠的事是从她在灵河岸被紫河龙君带走的那一刻开始的。至于前边儿么,不是都在修炼么,整日就呆在那一个地方,还真没啥好说的。 那日,小草绛珠修炼进入了瓶颈期,却怎么也突不破。而离忧了,正好睡大觉去了。情况十分危急。 紫河龙君便是那是出现的,看着岸边的小草,满眼满眼的尽是怜惜。 “知道你的修炼为何会出岔子么?”在帮助绛珠突破瓶颈,并稳定了它的修为后,紫河龙君问道。 “不知道?”小草很是迷惑地回答。 “那是因为你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了,见得不够。”紫河龙君故作平静地说着,掩饰着自己想拐走绛珠的事实。 “那怎么办?我从出生便在这里了啊!”小草的绛珠很惊慌,不知所措地问道。 “咳咳!”紫河龙君将右手握成拳头,遮在口上,轻飘飘地说,“我可以带你到外边去。”然后,胸有成竹地等着小草上钩。 “可是……,可是我走了,大哥怎么办?……而且,大哥不是也一直在这里吗?我也没见过大哥 有什么事啊?”摇了摇叶子,小草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离忧,而后说道。 看到这里的离忧先是狠狠地唾弃了紫河龙君一番,草木哪来的瓶颈期!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想拐跑我小弟!而后,却又得意地翘起了嘴角,哼哼!原来是你这小子抢的我小弟!不过,我小弟真聪明,一句话,可把你给噎住了吧? 然而,事实上当时的紫河龙君很淡定,他只用眼角扫了不远处的正搭聋着叶子睡大觉的离忧一眼,而后很正经地反问,“你们,是同一个品种吗?” 话语一出,呛得离忧一阵咳嗽。这厮,说不得是青莲的私生子。要不,损人的话怎么都这么像了! 不过,绛珠小草却真是被他拐跑了。 时间急转,几万年也不过弹指瞬息。紫河龙君带着一株草,天上地下的跑。一跑,就是几万年过去了。直到,一次,属下传来消息,龙宫有变。事态紧急,他才不得不将绛珠托给了当时自己主更做客的地方的主人,警幻。 于是,不可逆转的因缘应时而至。 在太虚幻境里一向被人照顾的很好的绛珠,突然那么一天,就缺水了。 可真是巧的很,那日,恰巧警幻出门访友去了。恰巧,原本一直照顾它的小女仙凡心萌动,偷偷溜到人间私会去了。而被那小女仙临时抓来顶班的小仙,偷喝了警幻酿的“千红一窟”,醉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所以,没人浇水啊!绛珠缺水了。呆在花坛子里,蔫巴巴的。 就这么一整天,也没人来。于是,在它终于受不住,快要因缺水而枯萎的时候,一个人不小心闯了进来。这个人就是神瑛侍者。据说,他是奉赤霞仙君的命去往青墟之境拜访的,却不曾想,竟然走错了路,跑到太虚幻境去了。虽然两个地方听起来有那么丁点像,可实则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虽然这样,看着花坛子里很可怜的小草,他还是去找了个水瓶,去外边的河里舀了瓶水,给浇上了。然后,就潇洒的走了。 于是,事出来了。 他舀的水不是别的水,却是灌愁海里的水。绛珠本就因此欠了他一个救命之恩,又因为这水,七情萌发,抑郁之气缠绵于心,不得发散,修行自然也就慢了下来。然后,终在一日,因修为尚浅,化形成了一名女仙。而且,还不得不还他这份恩情。 而神瑛么,也因此一要接受绛珠的报恩,而也要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受罚。所以,一个爱不得,恨缠绵的《红楼梦》在警幻的策划下,即将拉开序幕。 “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看完事情前因后果的离忧头都大了,实在是被绕晕了。亏自己先前还在说情仙一事,相比起来,这两人的化形经历可是有点恰好相反啊!情仙还好,再怎么受苦,他心中都原本空明无物,就是别人想伤,也不过伤的是肉体而已,很难伤到心的。而,绛珠这种情况,本身就充满的凡人的七情六欲,而且,还比常人浓厚一些。这样的话,一伤必定是心了。 只是,不知道,紫河龙君在这里边儿有扮演了什么角色。 “唉,嫣然,你……”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却又在看见离忧的时候猛然停住。声音的主人是个美人儿,周身散发着一股清香之气,却又混合了无尽的缠绵之气。行动间,行云流水,摇曳生姿。虽洛神,而恐不及。那一弯远山墨眉下,本该是一览无余的干净纯澈才是,如今,却蕴含了无尽的哀愁。 哎哟!离忧心里一跳,想起那什么神瑛侍者,还有紫河龙君,就恨得牙痒痒。都怪你们这些没事找事的家伙。 要不,去找青莲,看他能不能帮忙改改? “这位仙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如今已经是绛珠仙子的绛珠看着无故出现在自己宫殿外 的人,只觉一股熟悉的感觉飘来。却是,找遍记忆,也找不出自己何曾见过这样一个人。她终于不禁开口问道。 她不认得自己。 啊?离忧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绛珠和自己化形后可还从未见过,她自然是认不得自己的。虽然自己一眼就能认出她。 心,拔凉拔凉的。 唉!反正绛珠轮回后归来,自己与她的那点羁绊也就会彻彻底底的断掉。不认得就不认得吧,这样也好。修行的人,羁绊越少,本就越好,不是么? 草木本无心,一岁一枯荣。 草木本无心啊!无心就无心!反正,再过个几万年,这天上人间来来往往,又有几人能再认得自己了? 只是,好奇怪,心里怎么感觉有些酸了? “不,想必是仙子认错人了,我们之前从未见过。” “哦!原来如此。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重写了两遍。这是第三遍。终于又找回点感觉了。 另:由于本文无存稿,还要时不时的重写,所以不能保证日更,今日这章也是逼着自己赶出来的,为的就是说这个事。所以后面如果那天没有更新,不是弃坑,而是没存稿。希望格外看官大人谅解。我还要准备考试什么的,周期到明年,所以……唉!╮(╯_╰)╭ ☆、媚殊山妖君大怒 离忧草草见了警幻一面,便离开太虚前往青莲宫的所在地去了。只是,不巧的是,青莲不在。出来迎接他的也不是青莲宫那位掌事女仙,而是他上次才刚刚见过一面,并且,打算小小调戏一下,却未能得逞的沫墒。 “真是抱歉,近日里君上辖下的那一界出了些事,君上正在那边儿去处理事情了。”沫墒端着一脸很正色,很正经地说道。看的离忧一阵头疼。 青莲这里的美人倒是美人,只是怎么就都爱真么绷着脸了?不绷着的,唉……不绷着的也别说了。反正没几个正常的,都是被青莲给害的。 “那他有没有说何时回来?”抑制住牙疼的表情,他回问。 沫墒眼皮也不眨一下,全当没看见他的表情,神色自若地回答,“有。大约后日就能回来。” 后天?这一下,离忧不仅牙疼,头也跟着疼了。 后天才回来,那警幻那儿的事不是都弄好的,还找他做什么? “不过,君上倒是有话留给你。”瞧够了他面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沫墒才颇有些得意地开口说剩下的事。 “嗯?什么话?”离忧真想笑哭较一个狠,惹不起啊! “君上说,你和绛珠仙子的牵绊,可以借助警幻仙子编织的这个红楼境了结的干干净净。当然,也可以比以前更好,得到一世兄妹之情。”沫墒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也没有多少起伏,总是极力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离忧很怀疑她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在学青莲的样子。 “最后,君上说,愿你能好好想想这事。”沫墒说完,又递给了他一颗莲子,“这是君上吩咐给你的。他说,这里边的东西,你也许会用的着。”话一说完,就很不给面子的,甩袖子走了。 离忧拿着莲子,微微探了探,才知道原来里边原来放着的都是平日里青莲常嘱咐他看的什么人间经典。还有……诶,还有地契?地契! 在他四处晃荡的时候,一封喜帖送来了。那是来自妖界最最风流的蛇王的请帖。 他捏着指尖大红喜庆的请帖,对送信的人笑道:“子芈倒是厉害,上次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他才说定要娶位美人做娘子,没想到,一年不到,还真给他找到了。” “小人代我王谢过离君夸赞。还望离君赏脸,能够及时赶去。”眼前的人倒是较真的很,看的离忧一阵好笑。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2节 “好了,等下我便会赶去。……只是奚末,和你家那风流不羁的主人相比,你倒是不同的很。” “小人这边去别处送信了,告辞。”送信的奚末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是当做没听到,只是有礼的告退,然后自驾着云远去了。 随手打了个哈欠,离忧决定先去赴宴,然后再去解决绛珠的事。想好了,他便大笑着行云前往蛇王所在的媚殊山去了。 只是,这趟行程,还真可以说是让人意想不到。要不是为了赴宴,他虽然也会帮绛珠,只是大约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他也不会有机会成为后来那个名副其实的腹中有墨的离君离忧了。更不会,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一直都有一个妹子了。 事情结束后,他也曾想过,青莲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遇到的事了。可是,每次说起,青莲都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弄得他反倒一点儿也不确定,还自己心虚的很。 待离忧七晃八晃的来到媚殊山的时候,喜宴已经开了。子芈的宫殿早已是歌舞升平,满堂的山精野怪,神仙山主的什么的也都坐好了,一屋子的狐朋狗友倒也真是不少。。 子芈的身边,正坐着一位神色勉强的华衣女子。应该就是子芈找的那位美人了。 “子芈的福气就是好,不过短短几个月,就找到了嫂子这么绝色的大美人。”在殿中坐着的一个青年半眯着眼,一手拿着酒杯,嘴上还残留着酒液,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他看了子芈身边的女子一眼,然后对着上座的蛇王子芈笑着说道。 这一番话赢得子芈一阵大笑,十足的志得意满。“那是,也不看看我蛇王是何人?凡是我想要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是啊是啊!”下边一片应和之声,听得离忧又是一阵郁闷,便顺手拎了壶玉酿,索性待在了殿外,懒得进去。 怎么不管哪里,都能听到这些话了?好无聊。 有功夫说这些废话,还不如多调戏调戏几个美人什么的,那才叫风流倜傥嘛!只是可惜哦,真正的美人又哪里是遍地都有的?情仙一定是一个。也许……青莲也能算一个!哈哈哈!离忧心中大乐,想象着青莲如果知道自己这么想后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 “蛇王……你好呀!”空中的突然想起一道魅惑十足的声音,是个男声。那声音,飘满了整个王宫,让人无从辨别它的来处。 子芈面色不变,让殿里的舞姬继续,依旧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本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倒是妖君,别来无恙?” “上次我叫你助我,你却推说正忙着。如今,该不会再忙了吧?”紫衣银发的人随着话语渐渐出现在殿中。面目精致,仿佛画中绝美的美人。只是,这人并不柔弱,反倒一身霸气。足见其修为之高。 看清来人模样,大殿里的人整齐的发出一道抽气声。 离忧估摸着,该是比子芈高些。哦,不对,不是应该,而是一定。 而且,妖君夜谭么,他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他和妖君没有和子芈熟悉,但也是见过好几面的。 妖君夜谭,是妖界中修为最高的人。或者,也可称他为妖界之王。 而且,妖君夜谭,也是妖界最美,并且最毒的人。时不时的,会抽风。谁也阻止不了。这一次,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想要我对付天帝。本王就是再自负,也不敢让我一族的人冒险。何况,青墟之境的主人,他的命运,哪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干预的。天道承认的人,便自有他的缘法,即便是天界的人也未必能轻易插手。何况我们,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我可从不做无谓事。”子芈口中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睛却只是盯着手中的酒,一手,还揽着那女子。 “呵!天道,你和我说天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过是你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而已。”妖君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似乎是没有耐心了。 离忧猜得没错,妖君确实没耐心了。只是他不知道,妖君为了情仙竟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因为自己不高兴,便要让这里所有的人不幸。 “啊——” 随着一声仰天长啸,殿外的离忧还未醒回过味来。而妖君已经动手了。无尽的妖力释放,不过瞬息,便席卷了整座媚殊山。妖力过处,树倒人飞。带着无尽的戾气,仿佛要摧毁天地间的一切。 离忧不能理解,也不知道妖君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疯。这世间,总有人要做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真是,怪人! 无意识的,他已经运气自己体内的灵气,来抵抗铺天盖地而来的妖力。草木绵绵不绝的气息渐渐覆盖了无边弥漫的妖力。“夜谭,你为何要这样做?虽然我们也知道你恨在乎情仙这个朋友,可是,这样迁怒无辜,值得吗?”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值得!有何不值得?你们这些假仁假义,自诩逍遥的人哪里懂得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 被妖君的话一震,他又无意间看到子芈紧紧地护着身旁的女子,运起全力抵抗,口中,吐出一口接一口的血。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子芈原本就受伤了。但是,他却还要死死地护着身旁的女子。 离忧一分神,灵气便断了。不是他不能再继续抵抗,而是他还在思考妖君的话是何道理。而且,即便他在诸神寂灭之时机已经长在灵河边上了,在三界眼中,他也只应该是个不过化形万年的后辈而已。只有这样,或许,天道的规则降临到他身上会迟些。 更何况,如今的天帝,在酝酿着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没人知道。 天道?什么是天道?天下间的至强者,有时却未必不可以代替那些虚无的东西。唉,这可是青莲通过莲子在他接到的那一瞬间,就传到他脑海里的话。 也就是在这个间隙,他同在场的许多人一样,被那无比霸道的妖力狠狠地击飞了。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妖君眼中有着熊熊的火焰。炙热的能燃烧天地间的一切。而且,还很疯狂。 这个时候,离忧还并不能看懂妖君眼里的东西,也看不懂子芈的所作所为。他不知道,他们的那些代表着的都是同样一种东西,不是别的,而是爱。 爱啊!他从来不知道在仙妖这些生命无比漫长的修行者中间,还会有爱这种东西存在。爱,那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穿破云层,急速落下,他并没有去反抗,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莲子,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仅仅是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码这章的时候一开始我在听灵异剧吗?^_^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后边又换成了盗墓笔记。我只想说,这个太好听。三叔威武,脑洞大开啊真是。哈哈哈! 本章节修改过才传上来的,应该问题不大。 ☆、落人间繁华帝京 鸣朝,帝京。 历经数年战乱,天下终于又遵循着历史规律再次归为一统。 当年,新皇祭天即位,正式定本朝国号鸣。本朝一改历朝历代规矩,不以年号纪年,而以帝号纪年,开历代未有之先河。一位皇帝,自登基之日起便会由钦天监上拟定一个名号。从此,终其一生,一位帝王都会由此号相伴。 开国之君,帝号却只有一个字:和。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次朝代的更迭,也自然而然地有一次世家大族的兴亡起伏。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由一般人家一跃而为世家大族,这样的事,如今实在是太多了。 而每一次的江山易主之初,混的最是风生水起,令百姓艳羡的却并非是那些文臣,更多的乃是武将。毕竟,在百姓的眼中,英雄,就该是会挽雕弓如满月,横扫千军如卷席的铮铮汉子。横刀疆场,驰骋千山,往往比那些智士文人的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更能让人热血沸腾。 如今,已是安帝二十三年。 而帝京的酒楼茶馆里,百姓说的最多的不是什么宰相尚书,还是那位开国皇帝亲封的开国功臣——四王八公。 一身青衫的少年就立在帝京最大的酒楼四海楼二楼的雅间里。他立在半支起的雕花格子窗前,漫无目的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酒楼的大堂里那绘声绘色,唾沫横飞的说书老者仍在继续。老者投入,激荡的声音,与满堂时不时轰然而起的掌声仍旧不断地传入耳中。 “……祭天那日,贾姓两位兄弟身披盔甲,头戴盔帽,脚蹬军靴,都是一副威风凌凌的样子。当时,一祭完天,皇帝就亲自下旨,封二人为国公。天子很是看中自己这两位功臣,还亲自从内侍手中拿过国公印绶,交予两人。并言,‘朕能有今日,多耐两位将军。如今江山初定,当初所说的同生死,共富贵之语,朕时时不敢忘却。而今,朕终于能实现当日的诺言了。’一席话下来,不说两位新国公如何感动,便是周围的大臣宫人都无一不感动的声泪俱下……” 而如今的宁荣二府已是当初那两位各自的儿子当家了嘛!少年撇了撇嘴,神思流转间,一切早已是了然于心。 “铛!让开,让开。我们国公老爷下朝回来,你们快让开啊!”传说中的国公的轿子的影子都还未见着,一队人马已经提前来街上开道了。 “咚!”又是一声锣响,两顶官轿前后而来。 先来开道的人见了,上一刻还是趾气高扬嘴脸立马变得谦恭起来。只是忙忙地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道:“老爷来了。”便立刻弓着腰,低着头,垂首立在边上。 一时间,整条街道,一片肃穆。知道两顶官轿一前一后不急不缓的过去了,这才又恢复了热闹。 那两顶轿子,到了宁荣街,一个进了宁府,一个进了荣府,才算大致完事。 雅间里的少年看过方才的一幕,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瞬息,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少年已经身在宁荣街上。他看着屋宇峥嵘,一派繁华锦绣的两府,神色专注。 宁府,荣府。 等到两府下一批的主人主事的时候,这里倒真正能称得上是温柔富贵乡,簪缨诗书之族了。 不过,等绛珠等人降世的,这中间可还隔了十多二十年了。 谁叫,天上一天,人间百年了? 没错,这个别人眼中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妖君妖力给弹了出去,落到人间的离忧。只是,他也不知道,会这么巧,自己就刚好落到了警幻编织的红楼境里。原本,他是想事情开始了自己才来的。却没想到,因为意外,自己会早到这么久。久到他开始无所事事地给自己找事干,开始研究青莲给他的那个莲子里边儿的经典。 “离君,唤小仙前来是有何事?”在他再次回到雅间,无聊地拨弄着手中的折扇上边的扇坠时,一名美貌的女子已经出现在了屋里,向他问道。 “什么事?”离忧停下摆弄手中的扇坠,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也没别的什么时事,不过是想让你带个话回去。就说,我一切都好,只是期待着下次和他见面。” 有些问题,却是不方便问别人。要问的话,自然还是等见着了本人再问,不是更合适一些? 放出神识又探了一圈莲子里边儿。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动用青莲给予的地契。 自己若是连生存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在将来给绛珠改命? 不会的,总要学的。 这一刻,他才突然懂得一个道理,有些事,一个人会那样做,却不一定是那个人喜欢那样做。有 可能,环境,让他不得不做。 “啊……好的,小仙必定会如实转告。离君,小仙告辞。”那女仙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惊讶出声,然后才笑着说道。话一说完,便在离忧的点头中化作流光而去。 离忧笑了笑,踏出了一步。一步,已是千里之外,在一处山头。 他就那样立在山巅,看云海苍苍,如是半晌,心中的目标很明确——武林。方才掐出一个决来,人,又再次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的隔日更。太……抱歉了~。 因为每一章,虽然我也基本能码出一章来,但是问题颇多。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保证有那么丁点质量,也为了保证有存稿,接下来,我,我,我我就打算隔日更了。反正本也与签约什么的无关,而且开本文仅仅是因为个人爱好(由来已久的强烈爱好哦~~~~不是一般爱好),所以速度不用太急。 相信乃们已经看到了,本章已经在开始缩水了 。呜呜—— ☆、满城山雨欲来时 安帝三十三年,秋八月,帝南幸,巡于江南,江南道行宫林立。各家争相迎帝,竞比奢华。 而留在帝京的诸位皇子,大臣们,也都争相活跃了起来。 安帝前脚一走,这京里的气氛立马就变得诡异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秋风刮得厉害,整个帝京街道旁的大树都黄了大半的叶子。或黄或红的叶子,布满整个帝京,一眼瞧去,在一片薄薄的晨雾里若隐若现,倒能觉出几分肃杀之气。 平日里也算热闹的义忠亲王府此时倒还安静的很。也就是这时,外边来了几个神秘的人。而那走在前边的人身披了一件黑羽斗篷,戴着兜帽,帽沿拉的极低,遮住了大半边脸,让人看不清面目。只能从身形大概知道是个青年。倒是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都是各个身姿矫健,呼吸有致,满脸的严肃之色。令人一瞧便知必不是常人。 几人并没有在大门前停下,而是直接绕过大门,去了中门。 “叩!叩叩!”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青年并没有上前去,而是停了下来,对着身后微微一示意,便有一人会意而出,上前抓住朱红大门上铜环叩响了大门。一连如此几次,方才有人应声。 “吱呀——”随着沉重的门被打开,一道年老微颤的声音随之传出,“谁呀?这么一大早的,是有什么急事啊?” 来人的语气不是很好,大约是被人打扰了睡觉的缘故,连身上的衣服也还乱的很,显然是方才闻声胡乱套上的。 “陈管家,是我。”一直安静着的人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不自觉的婉转之意。 然而,一听到来人的声音,开门的老人却是立马清醒了,为自己刚才的无礼骇出一脑门子汗来。几步上前,就要多来人跪下,“原来是太子殿下驾到,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然而,他还没跪下,就已经被来人旁边的人拉住了,只得再次道饶。 那太子倒是没有理他这个,只是听得他似乎笑了一声,绕后说道:“孤今日是有事前来和皇伯父相商的,可没那个闲工夫和你扯淡。还不快去请我皇伯父来。” 边说着,人已经大步走进了门,一边还不忘扯下了头上的兜帽。又顺手将斗篷解了下来,递给随身的侍从。并抱怨道:“这天本也还热的很,她却非要我穿这么多。说是为我好,却不知道我可真是要热死了。” 身边的人恭敬地接过他手中的斗篷,却是苦着脸说道:“殿下也要为属下们想想啊,你身子骨自小便不是很好。每年秋天又是最爱发病的季节。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好。还望殿下凉快够了,就再添件衣裳吧。” 太子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位这些人口中的太子,脱去斗篷后,方才露出真切的面容来。将将弱冠的年纪,面色有些苍白,大约是因为常年身子不好的缘故,也算英俊的面目凭添了几分孱弱之色,再加上他有些偏瘦的身子,看着倒令人觉得有几分赏心悦目。只是,他那一双黝黑的眼眸中不时闪过的犀利,让人不敢小觑。也能猜出几分,大约是个不好相处的人物。 事实上,在满朝上下的眼中,当今的太子,也确实如此。看着柔弱,实则最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一旦抓住一个人的把柄,就一定会将人置之死地,绝不留一点余地。所以,朝臣多是对着敬而远之。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穿过了几处厅堂,直往忠义亲王平日里常呆的书房而去。 “哟!这不是大侄子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家宛如也舍得?”还没走进义忠亲王所在的院子,就已经听到他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还带着几分笑意,倒不像是见着自己的侄子,反倒是像见着多年未见的老友。 太子闻言勾唇一笑,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几步就走了进来。一进来,便见自己的皇伯父正歪在院子里一张藤椅上,手边还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紫砂壶,外加两个胎质细腻的白瓷杯。太子头也不回地挥退了跟着自己的侍从,几步上前,坐到了义忠亲王对面的另一张藤椅上。自己伸手倒了杯热茶,连啜了几口,待因一大早走路不畅的气顺了下来,方才停下。 “伯父倒是起的也不迟。怎么,您这么大的年纪了,就不怕伯母担心?”太子的嘴却是厉害,一点亏也吃不得,自己顺了气,却是要让眼前的人不顺气。 谁知这义忠亲王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大约是早就了解他的脾气了,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这时的语气才有些像是在劝诫小辈,只是说的话么,却并如此,“你啊!明知你伯父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体谅我这个老人家,却还非要来打扰我这个老人家享福。” “嗯!”太子似笑非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笑声,慢悠悠地说道:“伯父说哪里的话。侄儿怎敢?再说,您也不过将将天命之年。做了这件事,您也就能好好享受了不是?……再说,你本也就是父皇的兄长,这么些年,你难道就甘心?” 义忠亲王放在藤椅边上的闻言手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却是一声长叹,然后语重心长地开口,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甘心?这么多年,不论怎样我也只得甘心了。不然还能如何……毕竟,这天下也还是我御氏的天下,我也安稳了这么些年,又为什么不甘心了……侄儿啊,听伯父和你说,你本就是当今的太子,这天下迟早都会是你的,可不要在干别的什么自毁前程的事了。那样,才叫不好,不好啊!” “错,伯父。您说错了,如今,我虽是太子,可是这满朝文武有几个真心里是喜欢我,看得起我的?而且,父皇此次南巡,四弟、六弟都带上了。这也罢了,他原就喜欢那两个小的。可是,他不是让我监国吗?为什么又要让二弟、三弟和我一起?再说,我自小身子不好,他本也就因此不喜欢我,从未给过我一个好脸色。若不是因为我嫡长子的身份,如今的太子还不知是谁了!何况,我大鸣自建国以来,又有几个帝王是曾经是太子的……”太子的面色很平静地说着一点儿也不该平静的话,一开口,就如泄了闸的洪水,滔滔不止,连自己掐在瓷杯的指甲已经渗出血来了也不知道。 “喝口水吧。”一旁一直半眯着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义忠亲王突然睁开了眼睛,给他递了杯茶水过去。 太子愣了下,终于停下话语,默不作声地喝尽杯中的茶水。半晌,方才又问;“伯父,您说,是不是这样?” 义忠亲王没有说话,只是合着眼,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侄儿,此前你可是一点过错都没犯过,这次,你决定好了吗?要知道,你这一失败,便是一辈子的事。”义忠亲王仰躺在藤椅上,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直接问道。 太子看了看院子里已经黄了一半叶子的树,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为察觉出的迷茫,瞬息即逝。他肯定地回答:“孤意已决。还望伯父倒是能施以缓手,助我一臂之力。” “如果失败,我也就罢了,只是你可有想过宛如,你的太子妃,还有你们的孩子,该怎么办?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太子妃,很喜欢你们的儿女吗?”义忠亲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太子心头一跳,想到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突然间觉得心脏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但当他一想起自己父皇看自己时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和看自己弟弟妹妹们的眼神,显然不同,显然不同。心中的那点痛瞬间又消失不见,又或是被他刻意忽略了。他神情发狠地说,“我的妻儿,我自会照顾。我生,他们自然生。我若死……” 说到这里,他闭了眼,想到没有得到过父爱母爱的一生,纵使心痛如刀绞,面上却依旧平静地不见丝毫波澜,“我若死,自然也不会留他们痛苦的独活于世。” “唉——,你啊,好吧,虽然我并不看好这事,但是,我还是决定帮你这一回。” 原本薄薄的晨雾变得越来越浓,雾蒙蒙的院子里,一片黄叶悠悠飘下,落到了太子的手中。叶子上纹络清晰,仿佛在昭示着它勃勃的生机,虽然,事实上它已经死了。叶面上的寒霜,冻得他的面色一阵苍白。他静静地盯着手中的叶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而同样类似的事情,今日,也发生在了京里别的的好几个大官人家。 二皇子,三皇子,也都不甘落后地拉拢起了自己的党羽。将近日中,晨雾散去,惨白的阳光终于 洒遍大地,只是却再也不能让人觉得温暖起来。 骑马驾车的人不时路过四海楼,一队队的士兵来来往往,比以往勤快了许多。 有小厮对外边的事却并不在意,只是轻手轻脚地走上了四海楼二楼,在一处雅间外停下,在门上恭敬地叩了三叩,才开口唤了声“公子”。 “进来。”随着房门的打开,一道悦耳的声音传出,那声音,好似春风拂过湖面般温柔,又仿佛自山涧石缝里滴出水滴时一般清越,听在小厮的耳中,格外不同。他缓缓抬头,一道青色修长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部分 ☆、雪月欢歌风云变 “说吧,是有何事?”离忧半弯着唇,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失神的小厮赶紧回过神来,暗唾了自己一声,连忙答道:“江南阁的阁主如今正在帝京,说是听闻公子也在此处,特请公子明日雪月楼一聚。这是请帖。”说着,他双手将一张精致华丽的帖子递了上去。 “原来是他,这几年来,我虽游走于天下,却还从未与他有过交集。”离忧一手接过帖子,随意翻看了两眼,自言自语说着。 “是否回了不见?”小厮小心翼翼地揣摩着自家主子的心意,问道。 “不见?为什么不见?既然人家投了帖子,弄的这般正式,想来是有要事的,就去见见也无妨。 ”他将帖子放到桌上,带着几分令人揣测不透的意味说道。至少,在小厮听来,自家主子确实是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摸。事实上,离忧不过是想见见早就听闻过大名的江南阁主,再顺带感受感受书中所说的风花雪月,仅此而已。 次日傍晚,天色有些暗沉,秋风阵阵,刮得人微凉。离忧虽不觉得冷,却也还是应景的穿的厚了些,外罩了一件素色青衫,收拾好了,这才带着一名小厮从自己的住处出发,一路慢悠悠地往雪月楼来。 路上行人匆匆,少了往日的惬意,却多了几分警惕慌张。一队队的人马时不时地路过,扬起好大一阵烟尘。看着这架势,身边的小厮也不由的紧张了,开口道:“公子,这几日京里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们要不就不去了?” 离忧听得一阵好笑,脚下未停,依旧走着,边笑道:“有你家主子我在了,我都没怕,你怕个什么?……再说,那魏阁主可还等着了,还不快些。” 春柳巷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外边的疾风骤雨对此没有丝毫影响。整个一条巷子,依旧是家家户 户灯火辉煌,彩带飘飞,尤其是才一进巷子的几座楼,路过时,那漂浮于空中的脂粉味仿佛能把人给熏晕。至于莺啼燕语,更不用说。 离忧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目不斜视,终于在层层阻碍中走了出去。后半截巷子也有好几家花楼连着,却是比前边的好了许多。至少,没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在门前招揽生意,都只是亮着烛火, 人在外边,也能听见几分里边的声音,却都只是调笑的声音。 而雪月楼,却是这最尽头的一家。三层高的楼阁碧瓦飞甍,彩漆银绘,倒是装点的堂皇气派的很。 “公子,就是这儿了。”小厮凑上前低声说道。 离忧站在外边,看着书中所谓的黄金买笑,千金缠头之地,懒懒一笑,“你当我不知道吗?” “那为何……”小厮原想问,既知道是为何不进去。便见有一身材魁梧的人向此处走来,那人腰 间还挂着把长剑,却是上前对离忧行礼,口中说道:“离公子,我家阁主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请。”随即弯腰相请。 离忧这才点头跟了进去。 层层帐幔随风舞动,有潺潺似水的丝竹之声悠悠扬扬的飘浮入耳,转过山水屏风,撩起珠帘翠幕,一室清雅入眼,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莺燕成群。一名水袖长裙的佳人风情万种地坐在琴案前,垂首弄冰弦,纤指把琴弹。哎呀,倒真是……真是好风景了。 “离公子,你终于来了。”一道声音将离忧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这才看见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一 个男子,一个英眉剑目,本该是万般潇洒却实则明显惆怅的男子。 离忧心中明了,这人就是江南阁的魏仁了。而且,他还真不是找自己来喝茶的,而是,有事相求。 “魏阁主,客气了。你这般排场,倒是让我很不好不意思。”离忧对着他笑了笑,嘴上故作夸张的说道,人却已经毫不客气地在魏仁对面坐下了。 “离公子客气了。”魏仁说着,已经随手示意屋里的人退了出去。他的神色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起身对着他行了一份大礼,“实不相瞒,在下早就听闻离公子身怀天下奇药,能制出生死人的奇药。在下厚颜,想向你讨一些。” “哦……原来是求药啊!”这事离忧倒是没想到。他一开始在这世间行走的那几年,本是想向话本中的主角一样惩奸除恶,然后当个大侠什么的。可是,这江湖却根本平静的很,要说有事,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弄的他兴趣缺缺。反倒是他无意间到雪山观景的时候采下了一朵据说是几百年的莲花,据说很有奇效。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给了那人,不曾想还真救了一命。而他救的人,也不是个平常百姓,于是才开始了关于他的神奇传说。只是后来,他又去了西边的别的国家,看了些风景,赏够了美人,顺带经了点商,赚了些小钱。也就没记着那些事了。 这魏仁倒是直白。 “不知魏阁主是想要什么药,或者说是想要达到何种效果了?”离忧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很确定这人没病。那么,他是给别人求的无疑了。 “治好人心疾的药。”魏仁真直白,这东西对于离忧来说,虽然麻烦了点,可是对他,单以他身为草木化身,对世间草木生而知之来说确实不难。可是,这在人间来说,还真的是无法可治。 心疾,本就是难治的病。 “而且,是能治好一个天生心疾的人的病。”魏仁又加了句,他的神色有些尴尬,或许是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所以十分不好意思。他又说,“只要离公子能帮在下这个忙,在下必定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必定倾力以报。” “我能知道让魏阁主如此在意的人是谁吗?”离忧无所谓,反正也闲着,他练练手也无妨。只是,对于那个能让魏仁如此在意的人令他十分好奇。他想,或者可以听听为人怎么说。 可是,魏仁并没有说那人是谁。只是一副抱歉的表情,“他的身份,恕我不能相告。” “那能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吗?”离忧换了话问,实则也没有离开那人,他还是好奇。 “目前为止,他都是我的主子。……将来,他或许会是我的朋友。”说道后半句的时候,魏仁眼角带了些笑意,那笑容,令他无端的想起在媚殊山那一日,妖君说起情仙的表情,有些相似。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同。 到底是什么不同了?离忧很苦恼,他没想起来。却又无端的觉得熟悉,总觉得那样的笑意,自己该在哪里见过。可是,记忆却怎么也翻不出来。 魏仁来的很早,却去的匆匆,商量好了碰面取药的日子,便留离忧一人在此好不快活。 他挪到窗边,看着厅中的歌舞,舞者飘然若飞仙,身姿柔美,和着有节奏的鼓点,倒是跳的一场好舞。离忧拿出当年和子芈等人喝酒纨绔的气势,在最后众人竞价的时候霸气的叫出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价。再看,场中一班人皆已愣住,心中顿时得意无比。那些淡淡薄薄的烦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可是连天界职位也不接受的离君,他可是悠游三界自在自得的离忧,怎么能被人间这些莫名的情绪给影响了? “一万两黄金,她,归本公子了。”他心中暗爽,果然,还是潇洒豪放适合自己。 老鸨儿顺着他所指看去,却是一愣,随即上前说道:“公子,你没选错吧?我们的花魁娘子可不是她了?而是……” “我知道。”离忧看着那花魁旁边的冷面美人,懒洋洋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 “没听说过为千金博笑的故事吗?本公子今日便也来个万金博笑,这才叫风雅,你懂什么。”离忧很得意,仰着下巴说道。心里全是一掷千金的畅快,想着书中说,风流风流,公子风流。如今,这几这一招。可不比书中的人,山里的子芈他们风流的多去了。 灯火通明时,软帐红绡中。 事实,本该如此。可惜,此时却传来了小厮咋咋呼呼的声音,“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门被一把推开,离忧黑着脸从凳子上站起来,看了眼依旧冷着脸的美人,又瞪向小厮,“我哪里出事了!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边说着,边走了出去,也好似全然忘了自己美人的事。 事实证明,那一晚,帝京确实出大事了。争权夺利,自相残杀。 太子与二皇子三皇子的角逐发展到了最后时刻。听说,宫门外堆起了山一样的人,血都染红了护城河。 二皇子三皇子围攻东宫,却是扑了个空,被太子的人团团围住,包了饺子。太子打算囚了这两个弟弟,却不想本已被制的二人竟又反手杀向了太子。太子惊魂不定,亲手斩了两人,然后看着满手的鲜血,顽疾发作,当场就陷入了昏迷,如今还在生死边沿。而这一切变故,还只有京中几个参与来的大户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这美人了,却是待他一走,脸比他还黑,对着空气厉声喝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很好?” ☆、救天子又生因缘 离忧黑着脸回来,一路上才知道小厮说的是人间皇家的事。 可是,皇家,关自己什么事了? 真是扫兴。离忧堵着气本想直接回城郊的山庄,但如今城门已关,为了不显得自己那么特殊,所 以,他还是只得暂时回到自己在城中的住处。 第二日,几乎是城门一开,离忧就已经独自骑了马冲出了城。 快马奔驰了一阵,终于无趣的让跟着的小厮自己先回去,自己一个人放缓了速度慢悠悠地享受着这份自由自在。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传入离忧的耳朵,惊了他一跳。再一细听,却又什么也没有。方才的那一句恍若幻觉。 离忧很好奇,难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所以,他放出了神识,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幻听了。 草木生长的声音,晨露滴落的声音,虫子睡醒的声音,山风微拂的声音。然后,终于,离忧听到 了自一处山道间传来的刀剑声,还有刀剑划破血肉,溅出鲜血的声音。 离忧猜想,大约是一桩江湖事了。 江湖事啊!终于遇到了! 他一直很遗憾没能见识传说中的江湖恩怨,如今,居然遇到了一桩。他怎能不兴奋? 所以,他连犹都没犹豫一下就施决闪了过去。 “父亲,你快走,这里就由孩儿挡着!”被围在中间的少年对另一个华衣人说道。而此时,除了 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人,也就只有他俩被围住了。所以,很显然,那人,就是他父亲。 只是,这少年最多也过十一二岁啊!虽然,他拿着剑挥舞的样子也很威风,可是离忧知道他是在 以命相搏。 “不行,靖儿。为父已经对不起你母亲了,如今怎么也不会再丢下你不管。”那成年男子回答的 很坚决,他手中的刀也挥的不错,看起来,武功不弱。而且,之前的那句话就是他说的吧。 而围攻的人一个也没有说话,只是一招一式皆是杀招。 围攻的人还有十多个,而被围得却只有那两个了。形势很明显,这两人必死无疑。 离忧只是看着,没有说话。他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除了对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别的也不过是看 心情而已。 “父亲,儿子知道您对儿子的疼爱。可是,这天下,谁都可以没有,但是绝不能没有您!”少年的话很坚决,对自己的生死真的是毫不在乎了。 为了自己的父亲,竟真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竟真能做到舍身为亲? 离忧一时疑惑,好奇。他想起了曾经自己和青莲讨论的一个话题。 那时,天帝的大儿子曜文天君喜欢上了一个凡人。并且,为了那个凡人曜文天君甘愿自贬仙籍,永世轮 回,也要和那人在一起。而天帝也就真的没手软,把自己儿子剔了仙骨,销了仙籍,扔凡间去 了,从此,真的是不闻不问,天界也没有一人敢再提及。 那时离忧就感慨,“连天界最为尊崇的天帝都这样不念父子亲情,可见这世间所谓的亲情也过如此。” 那时,青莲倒是没他那么悲观,面上还是一副将笑未笑的表情,他只说了几个字便没了下文。时 至而今,离忧仍然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就那么一说,还是不认同自己的观点。 他当时说,“那倒也未必。” 离忧还在回忆间,一把刀已经逼向了那位父亲前胸,而那少年见此情景,目眦欲裂,不管一切的 就要杀过来。而少年背后,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再加上周围的人也都大刀相向,瞬息逼近。 二人性命危在旦夕,一切似乎已经无力回天。 少年在绝望。 而那父亲已经无法避开胸前的那一刀。 一个面上带着不可置信,与山崩地裂的神情。 一个面上带着英雄末路,与无力回天的悲哀。 仿佛已经听到刀剑插|入胸腔的声音,那两人临死时,面上不是惊惧,不过是些遗憾,不甘。独 独没有丝毫惊惧。 一声鸟鸣。 一片叶落。 一场杀戮由此而止。 执刀的人都立在了当场,动弹不得。 一把刀停在那男子胸前不到半寸。 而刺向少年背后的刀也在将将要触及少年颈项处停下。 一切,不过差之分毫。结局,却是天翻地覆。 这一变化来得太快,所有的人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而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却悲催的发现自己居 然就动不了了。 高人啊,高人,这是所有还活着的人的心声。 而离忧也终于渐渐地走进了众人的视野。他面上维持着笑意,心中却不止一次庆幸,还好,还好,再迟一步,这两人可就真完了。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竟然瞧见了,救他一救,也 算是修行的一种了。嗯,就是就是,不为别的,单为修行,自己也得出手才行。 离忧想通了自己不得不救人的理由,心中大为高兴,面上也笑得愈发灿烂了。看着在场还保持着 打架姿势不能动的众人,呵呵了两声,然后苦口婆心地劝说,“哎哟!小娃娃们呀,看你们个个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玩打架这种小孩子游戏了?再说了,以多欺少,打群架这可是不对的哦,你们父母没有跟你们说过吗?” 原本警惕的看着走来的少年的杀手们,一时都懵了。 他再接再励,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厉声喝斥,“看你们这群不成器的家伙,我是你们的 父母都得气死了。看来,还是要让你们爹妈打一顿屁|股才好!” 呕—— 众杀手心里吐血,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打屁股,这太丢人了。 离忧见杀手们脸上的表情时黑时绿,精彩纷呈,简直是好看极了,更兴奋了。于是一时兴起,真 的随手折了根树枝来。两三下剥|光了叶子,在空中得意地甩了两下,这才看的杀手们心里发毛的走了过来。 离忧用很无奈,又很心痛的语气说,“唉!可惜我一时也很难找到你们的爹妈,就只好委屈自 己,亲自动手了。” 死了不过是丢了命,但屁|股挨打却是丢人。 不是吧—— 杀手们心里想吐血,可是连吐血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于是,离忧手中的树枝就朝一人落下了。 “嗷——” 那人屁|股一痛,脸一下红的滴血。大叫一声就闪没影了。剩下的人这时也才发现可以动了,一 个个连还手都忘了,三两下跑没影了。 看着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逃走的人,离忧心里很哀伤,嘴里好一通抱怨,“不过是打一下屁|股 吗?跑得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他们。不过……” 发现大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玩的离忧无聊的转过头来,看着剩下的两人,慢悠悠的问道:“人都 走得差不多了,不知两位了?” 他自然是希望两人走的,救人是一回事,把人带回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可不想麻烦。 可惜他低估了有些人脸皮的厚度。那男子喘了一口气,在少年的搀扶下一步一挪的艰难走进,然 后弯腰,口称,“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然后,人就昏倒了。 那少年手疾眼快的扶住自己的爹,惊魂不定的大喊“父亲”。然后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拉住了离忧的袖子,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虽然没有流一滴眼泪,却比流了眼泪还让人 心痛、怜惜。 离忧无奈,实在是抵不过他的眼神,直接唤来了自己之前的马,然后说了声,“跟我来”。便在 另一侧扶住了男子,将人弄了上去。 离忧没想到的是,这一救,自己居然会和这少年多了层师徒的名分。如此,他身上也多了份因果。 而且让他不只是该笑还是该哭,这两人,居然都不是普通人了。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皇帝偏爱 的四皇子。唉——,他一直避着皇族之人,不去沾染丝毫。如今倒好,居然还是扯上了关系。修 行的人最忌讳的便是和皇族之人扯上关系,因为他们本机与天命运道息息相关,一个不小心,自 己可就的搭进去。而且,扯上因果,以后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否则,得道可就问题大了。离忧虽不用担心修行什么的问题,他早就玩得不亦乐乎给完了。可是要想再将这些了清,就算自己有 青莲这个上古之神罩着,也是会很麻烦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改下名 ☆、天家本是无情家 “唉——” 这是离忧今日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也确实不能怪他,原本他自己一个人无拘无束,逍逍遥遥的,多好啊!如今,死乞白赖来了一个徒弟。而且,他还真的推辞不了。 “先生。您若实在不愿收下弟子,那就不必勉强了。”少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叹气。 他转身,看着故作从容,却将袖中的手捏的紧紧的少年,心中甚感无奈。这少年已经坚持了大半个月了,如果是自己,绝对做不到。 何况,他还是位皇子。能做到如此地步,确实不易。 “你虽坚持拜我为师,但我却不敢轻易收你。知道是为何吗?”离忧自言自语问道,不过也没有等他回答,自己就说了下去。“不是我认为你不好,而是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能教导你的。你们皇室,想必不缺教导你的人。” “师傅……父皇既然看好您,那就一定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少年御靖机灵的换了称呼,憋了 半晌,终于还是坚定的说道。 而且,先生和师傅,那差别可是不小。 皇帝的意思,不过是个先生,而今,哼哼,这小子倒是会占便宜。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3节 离忧心内吐槽不已,却终究还是收下了这个弟子。其实他哪里不知道,皇帝非要让自己的最爱的儿子拜自己为师的原因,不过是,想着给自己最爱的孩子多一份筹码罢了。 唉——,天下父母心,可真是难以理解。要是真爱,直接立为太子不就好了吗? “师傅,我想去见一个人。”一贯冷静严肃的不想小孩子的御靖突然有些别扭的对离忧说道。 离忧觉得有趣,一时起了捉弄的心思,“四儿想见谁?可别是哪家姑娘啊,要知道小孩子早恋可 是不好的。” “……不是。是我大哥。”御靖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道明了意图。 离忧暗笑,早知是这事。 “所以?” “学生想请师傅恩准,放弟子一日假。” 离忧低头抚弄着自己手中的折扇,仔细研究,头也不抬的说道:“行……正巧,我今日也要进城一趟。我们一起去吧!” “是!师傅。”御靖猛然听闻,不禁一阵喜悦,扬声应道。 看他高兴的模样,离忧只是笑了笑,不作他言。 “师傅也是要见什么人吗?” “哼!怎么说?”前进的脚步略微一顿,他继续向前走去,顺带问道。 “师傅难道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御靖反问。然后在离忧似笑非笑的目光的注视下呐呐地补充 道:“……所以弟子就猜可能是这样。” “就你聪明,走吧!”离忧笑着拍了一下少年的肩,大笑。 …… 东宫。 门庭冷落,一派萧瑟之气。除了,外边围着的密不透风的侍卫。 “四殿下。可是来看大殿下的?”侍卫首领见到前来的二人,一眼就认出了御靖,立马上前行礼 问道。 “嗯。不知卫统领能否行个方便?”御靖一说话,之前那略微稚嫩的笑容都没有了。虽然年少,却是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这气势,离忧在各方神帝王者身上都见过,当然还有御靖的父皇身上。那叫做,皇家贵气。 虽然……比起天上和妖界的那些人还差了些修行者的气质。 “属下早得了吩咐,四殿下,请。”侍卫首领闻言并没有阻拦,只是拦住了离忧,迟疑地问道;“只是,这位进去怕是不太好吧?” “啊,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们放心,如果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担着,不会牵连到我们的。还不快让开。”御靖扬着下巴说道,这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看的离忧既骄傲又有些想揍人。 “是是是,殿下言重了。请,请。” 院子里寒花瑟瑟,在秋风中摇摇摆摆,显得尤为凄冷。 …… 寒花簌簌,却见不到一个人影。 御靖抬脚几步就闯进了正殿,撩起层层帐幔,只看到里间宽大的大床上卧着一个消瘦的人。 “大哥。”御靖风一般的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床上人的手腕,声音叫得有些颤抖。 那传说中的前太子微微咳了两声,然后才翻过身来,看着御靖,声音很平静。“四弟,你来了。” 原本只有三分的柔弱,如今已见七分。本就有些如黛的眉头如今更是微微泛起青色了。虽然整个 人看着还是很有些令人怜爱的赏心悦目,但是,阴霾已经爬上了他的大半张脸。 离忧远远的看见那人的眉目,微微遗憾。 这样的人,如今却已有必死之兆。 “他是谁?”那人问。 “哦,是我师傅。”御靖面上挂着勉强的笑容给他说道。 “见过大殿下。”离忧只是略微见过一礼,然后看着他眼底瞬间的探究在心底笑了。想看透我么?太好笑了。而且,我有那么高深莫测么?真是。 离忧在心内腹诽一番,然后扯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我见大殿下面色不佳,就先去给你弄点汤药来吧。”然后告辞出去了。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兄弟,必然有话要说。人也见过了,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离忧站在庭中,殿里的话音虽不高,却也都传入了他的耳中。 …… “怎么会这样?这才多久,怎么会弄成这样?”御靖仿佛是不敢相信,眼前骨瘦如柴的人就是自己那翩翩优雅的大哥。 那人又咳了一声,这才说道:“至尊之争,自古大事。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的话似乎还透着点讽刺。 “可是那时别人啊。大哥,你怎么会做?怎么会?” “呵!我也不过是人,怎么不会。” “可是你已经是太子了啊?” “太子,太子又如何?……四弟,你以为太子就一定会是将来的帝王吗?你又见过那个帝王会如我这般残废……我的身体时好时坏,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不争一争,我怎能甘心?” “可是大哥你明明不是狠心的人。” “……不是,怎么不是?在满朝文武眼中,我就是心狠心辣的人。……四弟,记住,做大事的人不能心软,哪怕是对自己喜欢的。想要得到,就要学会用自己的权势智慧去夺来。……只有抓在手中的,才是属于你的。” …… 那样的人,也会对人掏心掏肺的好? 为什么了? 是因为他本也不算是个大坏人,还是……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你看这些话本只看到其中的情情爱爱,却不知道,这种情爱不过是众多关系之中的一种罢了。而且,还只是极少的人才会产生,其中又少数的人才会得到圆满的结局。” “人与人之间,除了这些,那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那可多了。你看着书中,卖身葬父,兄友弟恭,侠肝义胆。这里边的东西,可多着了。” “有这么复杂?我怎么不知道。” “要想知道,哪日你到人间走走也许就能体会一二了。” 他们之间,难道就是兄弟之情? 人间,果真有趣了。 …… “师傅。” “说完了?” “嗯。” “不再待会儿吗?”离忧难得的善心大发,“以后你们再见可就难了。” 离忧其实想说的是,你大哥都快死了,现在不多看两眼,以后,就没得看了。可是,这话,终究也就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就没了踪影。 “不了。不管怎样,要见大哥,父皇还是会应允的。” “嗯。那你看着是不是给这里派遣几个人来?”离忧点头,只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就潇洒的走了。反正,反正那人和自己又没关系。人家的命数,早就定好了。 “对对。还好似乎提醒,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御靖大叫,一手拍着脑袋,发出很是响亮的一声。 然而,不管他怎样努力活跃气氛,东宫的上空依旧是死气沉沉,阴霾一片。 安帝用南巡的幌子收拾整顿京里的各方势力已经过去一年。当然,那次京中大变,居然是皇帝亲自设的局,就为引出朝中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然后一扫干净这事,离忧也是后来才逐渐知晓的。 皇帝通过那一次一下废掉了一个太子,除掉了两个皇子。而太子也在被废后不久病逝。如今,朝中东宫之位空悬,却也一时无人敢提及此事。说来,废太子虽然说不上与人相处多好,但也一直都是个为国为民的好诸君。 可惜,他失败了。 败者,为寇。自古就是真理。 离忧暗笑,权势越大的人,终究还是权势胜过一切,什么亲人朋友到了他们面前还不是一文不值。 天家本是无情家呐。 暂时与御靖分开后,离忧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的东宫,撇撇嘴,抬脚向皇城正街走去。今日,可是要见见绛珠亲人是何模样的,可不能忘了。 ☆、人间两见林如海 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很是热闹。 突然,前边传来一阵骚动,行人纷纷往街道两旁退去。一阵乱哄哄过后,便闻一阵锣鼓之声渐渐传来,听起来倒是喜庆的很。 “这位兄弟,冒昧问一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离忧也懒得自己推算,随便向身边一个年轻人问道。 “唉!你是外地来的吧?”那青年笑道,随即眉飞色舞的开始解说,“今日可是今科探花林海娶妻的日子。你道他娶得是谁?嘿嘿!那可是荣国公代善夫妇的掌上明珠,听说这两人可是对自己的小女儿疼的不行了。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啧啧,这位可是都占全了。”那人说着,语气似羡似怨,一发不可收拾的滔滔不绝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热情吗? 实在是受不住,离忧道了声“多谢”,便往人群后边退去。 这时,迎亲回来的队伍已经到了面前。街道两旁的围观者都兴奋的嚷了起来。 离忧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是退到了后面,微眯着眼,看着遥遥在前高头大马上的人,倒是书生意气,年少风流。 这就是林如海?绛珠将来的父亲。倒是不错。 队伍迤逦而过,十里红妆,彩绸飘飞。留下无数人的艳羡,无数人的嫉妒。 才子佳人的故事吗? 离忧不屑的撇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一个不是当朝新贵,一个不是国公千金,还能走到一起?嗯? “客官要点什么?我们店里的茶点可是在京里出了名的,要不要来份尝尝?”离忧慢悠悠地走到了一家茶楼前,前脚还没进去,里边就已经有人上前招揽生意。 凡世间人,庸庸碌碌,来来往往,无不为名为利,为情为功。不论为何,总是在为自己的人生付 出,使自己不至于在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遗憾终生。 可是,我这么长的生命,却又该做些什么了? 离忧难得的文艺了一回。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思考自己作为修行者的意义。 “客官?” “好,你看着上些就是了。”离忧心里乱七八糟无边无际的发散着自己的思绪,面上却泰然自若 的说着,然后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 …… 五年后,离忧已经在京城玩的无聊了,决定下江南游玩。而且,离公子这个名字也该是淡出京中人士的记忆的时候了。所以,乘了一艘豪华无比的大船,连自己的小弟子也不带,舒舒服服的南下了。 船行江中,豪华竞逐。往来络绎。 离忧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自己还会看见那个绛珠未来的父亲,如海。 旁边有一条大船只稳稳前行,那船倒也不小,隐隐与离忧所在的船只可相提并论。旁边,还跟了两只略小的船只。看得出来,这大船上的人应该不是一般人。或许,还是官员了。 “夫人,江上风大,你还是快些进屋吧!吹凉了可就不好了。”一道老嬷嬷的声音传来,离忧才 发现,原来,那间屋子的窗前是立了一位妇人的。 对此,离忧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懒洋洋的躺在靠窗的榻上,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内心天马行 空。 “唉!嬷嬷,你可知道,我心里苦啊!”那妇人语含哽咽的说道,拿着一条帕子擦了擦眼角,不 过一句幽怨,却被她说的令人柔肠百转,不忍责备。 闻言,老嬷嬷垂下头,眼睛闪了闪,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道:“夫人何必自责。林家五代单传,原本就子嗣单薄,这也是世家大族都知道的事。又哪里怪得了夫人您了?” “可是我与老爷成亲已经整整五年,却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即使老爷不说,难保旁人不会嘴碎。以前,我和老爷远在京里有娘亲照顾着还好些。如今我一无所出,又要随老爷到扬州,到时姑苏那些族人也不知道要怎生一场了?” “老太太不是说,让您主动给老爷纳妾吗?这样一来别人不会说夫人善妒,您的名声就保住了,二来姑苏那些穷亲戚也就没有借口来编排您了,三来,或者还能解了林家子嗣之忧。算来,夫人您不亏。”那老嬷嬷放低了声音,凑近妇人耳语说道,却不想,这些话还是被无聊中的离忧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那妇人想起自家老爷对自己的真心实意,一时难以决断。“老爷待我五年如一日, 我不能辜负老爷啊!而且,老爷早就对我说过,终身不纳二色。我若这样做了,岂不是背信弃义?” “唉!夫人啊,男人一时的甜言蜜语,哪里能相信。” “我……” 那谈话还在继续,自以为无人知道。而早已经不再天马行空改数鸭子去了的离忧一阵暗笑。 原以为会上演一场内宅阴谋什么的,结果,结果这样就完了?太欺负人了!亏我还兴致勃勃的等着下文了。离忧不无可惜的想到,人也一焉一焉的。 他无趣的起身,正看见一个挺英俊的儒生从那房间外黯然离去。这时,他的兴致一下就回来了。 至于,那人为何黯然,离忧会去深究吗?他有为何要去深究?他只要知道,那人,是因为里边人的谈话就够了。 “来人,”眉头一挑,他懒懒的笑着,正打算让人送些解闷的东西来,却不想这时那人的脸转了过来。虽然,那人应该没有看到他。但是,他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人。 那人他见过的。那人该是,绛珠此生的父亲,林海。 绛珠? 他疑惑的邹了邹眉头,数了数手指头,这才发现,绛珠就在不久就要入世了。而……这人家么? 当然,几年十年的光景在离忧看来,不过是弹指的事。 他随口问道:“可知,那船上是谁家?” “回公子,那船上是林海林大人一家。不久前林大人被升为扬州巡盐御史,他们一家如今正是去上任了。”仆人回道。 思索片刻,离忧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下几个大字。然后折起递给那仆人,故作神秘地说道:“你把这纸给那船上的老爷送去。别的,就别说了。” “是。” 离忧在这边看得分明,那林海接过纸看过,面上的抑郁顿时一扫而光。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不少。他笑着对自己遣去的仆人说道:“还请代为谢过贵主。” 而旁人问及纸上所言何事时,那林海却是大笑,而是神秘一笑,连连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其实,不过废话一句而已。 离忧暗想,此人倒是有趣。不若寻常书生迂腐。当初自己只见他一面,未能瞧出他还有这一面。如今,倒是很期待他将来会教出怎样的人间仙子来。 一时,想起绛珠此生那悲催的命数,离忧半是喜悦半是悲伤。喜的是,如此,绛珠便能将那神瑛 的恩还尽。悲的是,绛珠这一生,真的是太憋屈。 这命数,还是警幻写的,那可真是个虐神啊! 本不过一世幻影,也要弄的人这般凄凄惨惨。离忧不无恶意的揣测,绛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她啊? ☆、散千金南下途中 安帝三十八年春,安帝再次决定南巡。 这一次,与五年前相比,朝局已经大有不同。皇帝的前三个儿子在六年前那场争端中都已去了。 如今,底下的皇子也正是成长的时候。四皇子行事稳重,惯来不苟言笑,又是皇帝曾经的最爱所出,在其心中自然不同。四皇子如今已十岁有七。 其余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依次是十四、七、四岁的年纪。七皇子、九皇子年岁尚小,未成气候。倒是六皇子外家为当朝最有权势的陈家,又和江湖中的江南阁有些渊源,胜算也是不小。 而安帝也快到知天命的年岁,心肠手腕也不再如以前那般铁血了。 这一次皇帝南巡,将几位皇子全都带上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次是舍不得再折损自己的儿子了。他是想要稳稳当当的将自己手中的权利交给自己的接班人的,不过,这人是谁除了皇帝本人,没人知道。 “师傅,父皇要我和弟弟们一道南下。明日便要起程了。师傅不也说过想到南方好好游玩一番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御靖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若不是他自制力好,这些年来表面成熟稳重,离忧毫不怀疑他会像以前一样撒娇。 “不用了。你先去吧,过不久,我也会南下的。我还想在南边住些日子了。”离忧淡淡的说道,实际上却也的确如此。他早就让人在南边找好了住处,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准备待在那边了。 “那好吧!到时,师傅到了南边,好歹知会弟子一声,也让弟子为师傅煮茶以待,略尽孝心。”不过略微低头,下一刻,他又抬头说。他话说的倒也不错,面上一派正经。只是,谁都知道这位可是向来沉默是金的人物,如今却能这么一句接一句的,若让旁人知道了,定要大呼稀奇。 离忧也觉有些好笑,只是说道:“为师知道了,你且去吧!” 呵呵!不过还是个孩子。 待到御靖走后,离忧才唤来守在外边的人,吩咐道:“去调几个身手不错的人给四皇子。让他们在暗中保护吧。” “是。公子。” 看着那人朗声应是,而后转身去安排事物,离忧笑了笑。南下的事是该准备了。 …… 离忧负手立在船头,一身青衣仿佛与天地相融,原是一体。安和,宁静,大约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一个仆人轻手轻脚地走来,似乎不忍打破此时的美好,然而,还是打破了,“公子,有人来访,来者自言为公子故人。” 早就知道有人前来的离忧不动声色地立在船头,没有半分惊讶。他本是在酝酿自己的诗情画意了。可惜,此时被打断了。他想,自己果然不是这块料。 不过,故人啊…… 他不确定自己在人间,在京中还有故人。 思量不过片刻,他便开口说道:“那就请人进来吧。” 反正只是见一面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后方有人不紧不慢地靠近。行走之间,大开大合,落地无声。 离忧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但,还没等到他想到是谁,来人就已经出声了,“离公子,别来无恙。” 这声音……离忧转头,来人是谁已经非常明显。江南阁,魏仁。 不过是一面之缘,勉强,也能算是……故人吧? “原来是魏阁主。”离忧一笑,开口道。 魏仁回礼一笑,只说道:“之前我就在好奇,如此豪华的船只会是哪家的,后来打听的是阁下的,这才相请一见。离公子,不会不欢迎我吧?” “呵呵!”离忧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却并不知他为何而来。只道:“怎么会?魏阁主,请坐。” 然后,便是一番你来我往的交谈。 直到和魏仁说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废话,人都走了,他还是没想通。这人,到底是为何而来啊? 就在他无聊的昏昏欲睡间,旁边有男子的声音传来,显然,那人是在与魏仁说话。 “魏兄,你可回来了。快来瞧瞧,我这步棋走的如何……” 半醒半睡间,离忧无端的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却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也因为他这一时的错过,有些事直到很久以后才揭开。 …… “喂喂!你是谁?咬我做什么?救命啊,救命啊!呜呜——,有东西咬我。呜呜呜——” 哪来的声音? 离忧缓缓的睁开眼睛,脑中很是疑惑。那声音既然能在自己睡觉的时候传入自己耳中,那么,定不是凡物。 他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人已经往声源处而去。 岸边,有草悠然而立。看似平淡无华,瘦弱矮小。实则,修行的人都看得出,那草已然有些修为了,只要勤加修炼,再过不久,便能脱去草木形体,不受本体约束了。 只是……而今,它正被一只蜈蚣咬上了。那蜈蚣虽然不是灵物,却也算是草木的敌人。因为,那是只,毒蜈蚣。 离忧倒是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的后辈如果就这样被一只普普通通的虫子毒死了,也未免太没有面子,这才动了手。 一弹指,一道不可察觉的流光划过。 随之一道翩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清秀懵懂的少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欣喜的看着离忧,学着人间文人士子的样子行了一礼,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此身尚有一用,还望前辈莫要嫌弃。” 看着眼前刚刚化形的少年,原本同为草木化形的欢喜在他说出这番话后碎成了渣渣。这可不是话本啊!怎么也会有以身相报这种戏码了? 他可不是女子啊!还以身相报了!总不能让我娶了他吧? 离忧心里各种情绪交织着,久久不能平息。直到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证明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百年之内,夙亦必定追随主人,侍奉于主人前后,不敢有半点懈怠,以报今日之恩。” 呃……呃? 高速运转的头脑猛然停下。离忧扯了扯嘴角,自我宽慰,自己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什么可慌的? 作者有话要说:  闲扯终于结束,接下来的章节终于会进入红楼正题了,哈哈~~ 时间有误,与前边矛盾了,刚刚改了 ☆、红楼话至此开篇 滟滟横波色,烟雨锁重楼。 风帘翠幕里,歌舞正悠悠。 江南的景色总是好的,缱绻温柔,天光水色,与北方大不相同。而扬州却又是江南风景绝佳中的翘楚。 建在湖中的阁楼檐如飞翼,帘如春染,伴随着吴侬软语的小调软绵绵的四散开来,真是让人醉死也值。这里不是别处,正是扬州有名的歌舞楼,名曰:烟雨楼。 楼中绝美的佳人,绝美的舞姿,悠悠的曲调,无一不令人销\魂。 这个时候,也正是王孙公子门你来我往,互相天南地北的吹嘘,故意卖弄自己腹中那少的可怜的几滴墨水来博得美人好感的时候。他们谓之曰:真纨绔,自风流。 “要说天下奇闻,我这儿却有一件绝对新鲜的事儿。包管你们没听过。”锦衣公子为了拉回自己前番输了酒令的面子,此时故意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慢悠悠的说道。只是,那眼睛,在此期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扫过面前斟酒的美人了。 同桌的人显然不信,有什么事实自己也没听过的了。于是他只是意思意思的一挑眉头,简简单单的“哦”了一声。那声音,尾音悠长悠长的,真是将他的高傲不屑什么的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相信?本公子保证这事儿江南绝对没几个人知道。我也是因为家里有人在北方做事儿才及时得到的消息。哼哼!南边儿嘛,现在还真没几个人知道。”锦衣公子急了,首先开始强调自己消息来源的可靠性。 这时,身边伺候的美人也来了兴致,挨了过来,连声催说。软玉温香在怀,这公子哥喜得连声道好,越发的得意了,精神立马十足。只见他一挽袖子,仰头灌了一盅美酒,一手揽着美人,开始了他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的演说。 “话说,京城里贾家,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族。不清楚?那金陵四大家族你们知道吧,这荣国府啊正是这四大家族之一的贾家。京中贾家有两府,一是宁国公府,二是荣国公府。而本公子现在要说的这桩事儿正是近日发生在这荣国府中的……” 楼上的演说还在继续,当然,要一直演说那时不可能的,时不时的定要和身边的美人亲近亲近,再在一班狐朋狗友羡慕妒忌恨的眼神中喝几口美人斟的酒,然后被各方朋友泄愤似的抓着灌酒,最后再断断续续的继续。这才是实情。 …… 青衫落落,周身潇洒,面带似有还无的笑得像春风一般的青年落地无声的踏上了盘旋而上的楼梯。但是他没有进入楼中的歌舞场,也没有要那些公子哥们最喜欢的雅间,而是转了个弯,向顶层走去。 西子楼共有三层,除了水中支撑的木料,便是最最豪华,奢靡的歌舞场。载歌载舞,衣香鬓影,舞影婆娑,美绝。二楼便是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士子,酸腐书生的最爱之地,雅间嘛, 仅“雅”这一个字还不够说明一切?三楼,三楼么?据说是此楼主人的私人地盘,不开放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据说,这楼的主人家有万金,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据说,这楼的主人年轻潇洒,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据说,这楼的主人七老八十,是个典型的老牛吃嫩草的主: 据说,…… 据说…… 然而,据说中的主人却在顶层的房间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回头问身边娇弱秀美的小少年,“夙亦,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少年答:“已经吩咐人进去了,直到小主人出世,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嗯……那就好。”离忧懒洋洋地顺手推开一扇窗户,看着外边的风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果然是好风景。 突然,外边一阵喧闹。离忧皱了皱眉,面上略带不悦。 夙亦反应极快,一见此状,立马向他告了声罪,便退出去处理了。 不多时,外边又恢复如常,夙亦也走了回来。 “出了何事?”离忧本就无聊的很,这才随口问道。 “不过是几个王孙公子为了陪酒的姑娘争风吃醋罢了。”对此事,夙亦很不以为然,显然是见惯了的。 “哦,原来如此。”离忧笑道,随后又说道:“倒是让我想起三界的那些朋友,与这人间的纨绔子弟,除了仙凡的差别,倒还真是一般无二。当初子芈可是其中最爱唠叨三界奇闻逸事的一个,哪怕是天帝的后宫也被他给扒的清清楚楚。呵!”想起一脸端正,实则险恶的天帝被子芈扒出他的陈年嗅事,离忧顿觉畅快无比。果然,自己的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嗅事之上啊! 夙亦被他面上的笑弄得有些寒颤,想起刚才的事,灵机一动,说道:“方才,那些人也有谈论一件奇事。属下虽然不是凡人,却也听得有些意思,主人可要听听?” “哦,即是这样,你边说说吧。” “说是京中的荣国府政老爹,前些日子得了个二公子,而这二公子,一生来便……”夙亦说这事原本只是怕了他方才的诡异笑容,也没别的意思。但是,这在离忧听来,却是很重大的事。 这几年自己一直关注林家,却忽略了京城里的荣国府。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不是自家绛珠在人间的冤家吗?唉——当初和警幻不过匆匆见了一面,那书也不过重点浏览了绛珠的生平,却忽略了这个冤家。 怎么办? 怎样才能既不让绛珠这一遭入世白来,也让她还了该还的恩情,还要让她的结局不一样了? “唉——” 离忧很是苦恼,这事,其实还是个脑力活。他深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这可不是忽悠别人,只要两三句话就可以了,这可是要行动的啊!而且还是自己行动耶! 要是青莲在就好了…… “主人,有客求见。”夙亦的声音响起,将他拉回了现实。 撇撇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他才开口,“有请。” ☆、青莲帝扬州见友 云裳霓衣的女子随着渐开的房门款款走来,那十足的风姿足将西子楼里最好的舞娘甩出一条街去。她在看似随意实则剜了一眼离忧后,才语气无波的开口,“君上要见你。” 离忧只觉莫名其妙,还很冤枉。为什么她每次见到我不是瞪我,就是剜我了?我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真的! “不劳老前辈操心,我家主人耳朵没问题。”夙亦看也没看琴息一眼,眼睛盯着外边,说道。 却是把琴息气了个仰倒,指着他的鼻子怒气腾腾:“你,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小子,本仙哪里老了吗,哪里老了?我看你是欠揍!”说着,就要动手。 “琴息。” “夙亦。” 正各不相让准备大干一架的两人闻言纷纷住手。 青莲的身影适时的出现在屋里,一身青墨色衣衫,上边已然绣着形态各异的荷叶。离忧看着他的那身衣裳,故作不屑的撇了撇嘴。就听他对琴息说道:“你先下去,有时我自会唤你。” 然后就是琴息乖乖巧巧的应是声,转身的时候还不忘再瞪,再瞪离忧两眼。 “莫名其妙。”很是无辜的离忧终于抱怨出声,然后还不得不让夙亦也出去。没听说见吗?青莲说有事,当然要屏退其余人等了。 “这些时日你过得倒是不错。”青莲倒是不客气,反倒像是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直接坐到了离忧旁边。当然,他们两个之间原本用不着客气的。 离忧闻言,得意一笑,无比受用的说道:“那是。这个世界有趣的事可是不少。要不是绛珠就要来了,我倒还真要好生玩上一玩。” “你倒是可以,这么久了,还没玩够?”青莲的声音既轻柔有平和,尤其是在离忧面前,绝对和大众眼中冻人于三尺之外的形象大不相同。 “久吗?”离忧眨了眨眼睛,很不赞同,“我倒还觉得短了了。” “你来这里,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随便和我说说吧!”青莲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直接另起一句,说的很自然。自然的让离忧也觉得理所当然,让他一时也没想起别的。当然,直到后来,他才发现那怎么瞧怎么像是老子问儿子的语气,令他郁闷了好久。 所以,他开始噼里啪啦的将自己在此间的趣事一一倒出。直到青莲那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了敲紫檀木制的桌面,悠悠的说道:“你说,青楼是个好地方?你还……亲自去体验过?既然是这么好的地方,你是不是也该带我去见识一番了?” “那当然……” “好”字卡在了喉间,他突然惊觉青莲说了些什么。糟……他怎么就知道了了?而且,似乎还很生气?可是,这是为什么了,为什么了? “这里的京城有人含玉而生,你知道了?”青莲抛出了另一件离忧才知道不久的事,没再提那事。可是,在后来,离忧却郁闷的发现自己进不去青楼了。因为……别人不欢迎。后来,他一想起自己曾经还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赢得风流佳话。不禁泪流满面,他这是招惹了哪路神仙啊! “嗯,我也是才知道。这倒真是奇了。”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说起来,这家人还就是那个什么神瑛在此间托生的人家,这里边难不曾还有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青莲面上似乎有一瞬间的笑意闪过,他拿出自己的碧莲子,只说道:“既然好奇,就去看看也无妨。” “什么意思?”离忧顺口问道,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青莲拉着消失在了原地。 …… 房屋错落,庭院深深。花木掩映,水汽蒸腾。 这绝对哪家的后院。 可是,为什么要来人家后院啊? 离忧很不解,而青莲却只是随意施了个法术,说了句跟上,便大大方方的向前走去。这份坦然,令离忧咂舌不已,进别人家还能这么坦然,果然……乃吾辈之楷模! 然后,嗖的跟上。 直到“荣禧堂”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 知道别人也看不见自己,离忧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问道:“这里应该就是荣国府吧?只是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又有什么用?” 此时,两人已经穿过前堂,直接进入放着婴孩的房间。一个老嬷嬷正在屋里的炕上打着盹,旁边还伺候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正给那老嬷嬷打着扇。 倒也是,此时正是正午时分,这些贵人们多半都去午睡了。 两人来到放着孩子的炕前,一个十来个月的孩子正睡得香甜,白里透红的脸蛋,呼呼的声音,倒也真是招人喜欢。当然,眼前这两个人除外。 离忧嫌弃的看了一眼团在被褥里的孩子,很是不敢相信,“这就是神瑛啊,也不怎么样吗?” “你看,这就是你说的那块玉。”青莲指着孩子脖颈上挂着的玉说道,没有发表别的评论。 而离忧也才在这时发现了还有那玉的存在。 只是……他看着那玉,怎么越看越眼熟? 直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孩子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恭恭敬敬的开口,“小子见过帝君,见过离君。” “哎呀!是你!你这小石头怎么会在这里?”离忧很惊讶,看着眼前很是喜庆的小娃娃一下子就记起了他的来历,只是,他还是很不解,这石头不是该待在大荒山的吗?怎么也会跑到这里来了?一个石头,还是被女娲锻造过的,难道还需要历练不曾? 小娃娃一听他记得自己,立马高兴的凑了过来,拉着他的衣摆,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原因,“那日,那日大士和真人,两位前辈说,说我运气很好,刚好,刚好有很多,很多仙人都要到,一个地方陪着玩耍。就,就问我想,想不想去。还说,去了就能,能见到大,大哥哥。所……” “哦……原来是这样。”离忧了然了,原来这笨笨的石头是被那两个给骗到这里来的。“这么说,他们说的那块玉,就是你了?” “啊?我变成玉了吗?我,我不知道,只是他们,他们说,要变,要变一下才好。原来是玉,玉啊!呵呵,呵呵!”听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块玉,小娃娃很兴奋,高兴的两眼冒星星了。 离忧很无语吗,实在是弄不懂,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从一个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灵物变成一个受人约束,沾染凡尘的浊玉,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可是,这孩子……还是算了吧,高兴就好。反正,一般人也伤不到他的。 “时间不多了,还不快回本体去。”一直没有出声的青莲突然出声说道,也提醒了离忧,这傻孩子还是元神出来的了,以他的修为,不能长留的,确实该回去了。 待到一团光晕过后,眼前的一切又都恢复如初。那块玉仍然稳稳当当的挂在孩子的脖子上,青莲微微施法过后,原本灵气逼人的宝玉已经变得与平常的玉没什么两样。当然,这只是在修行者眼中,在常人眼中,那还是一块什么也没变的宝玉。 “你这是?” “灵气太盛。”青莲说的并不多,但离忧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如果,真让别人看出什么不同,原本的主人怎样不说,这玉却铁定的被人夺走。然后……绝对不会有好事。这样,除了小石头不能在随意化身出来,别的都还好。 离忧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说,警幻为什么要派那么多女仙下来?就算是为了配合绛珠的事,那也太多了吧?”离忧突然有些怀疑警幻编织红楼境的目的。 “你怎么知道有很多?” “听方才的话,那渺渺茫茫二人似乎都被牵扯了进来,连这个小石头也是。那么,别的,绝不会少的。真是……太多了点啊。何况,这里又不是正经的世界,不过是警幻编织的一个世界罢了。故事结束,这些也会随之消失的。”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4节 “你还以为这里只是幻境?” “嗯……难道不是?” 青莲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炕上已经醒来的小孩。那孩子见到两个生人,也不哭不闹,只是乖乖巧巧的看着两人。 乖巧? 离忧也发现了那小孩,然而,一眼看去,才发现,那眼里哪里是乖巧,分明是熟知一切了然!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崩的越是欢快,我码的越是顺畅啊,哈哈 ☆、闻宝玉一探荣府 “啊!他……”离忧吓了一跳,没忍住一手指着小孩,惊呼出声。 “有什么好奇怪的,初入人世的婴孩大多都还残留有以前的记忆。何况,他本是仙人转生。”青莲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反而是给他头头是道的讲了起来。 经他这一解说,离忧这才想起这确实有这事儿。只是方才乍然看见那孩子清明纯澈的眼神,一时间给惊住了。 “不过,他们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天。随着年龄的渐长,那些记忆就是慢慢的消失,一点痕迹也不留。”看他回过味来,青莲继续不紧不慢的解说道。 “不过,我怎么常常听说有人转世后又记起以前的事了?” “哼……那倒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人转生后又受到不可估量的刺激,而且和前尘紧密相关,那样是有可能记起以前的事。”顿了顿,他的话里似乎添了些笑意,“再说,你听的那些故事,你 可知道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是多少人中才出现的一人?” 那倒也是…… 再说,转生么,不就是为了给人一段新的人生。如果还一直记着以前的事,那还能算是新的人生么? 想通了这个,离忧再次将头转向小孩,却见那孩子已经闭眼睡着了。 …… “……劳姐姐亲自前来,可是要接二爷过去?”小丫头的声音响起,甜甜的问道。 一道温柔可人的声音随之响起,让人只听声音就要酥了骨头似的。那声音的主人虽然还只是个女 孩,却是有说不出的稳重温柔。“可不是嘛,就你这小妮子机灵。老太太午睡方醒,就念着二爷,这不立马就让我来接二爷过去嘛。” “那也是老太太看重姐姐,不然怎么会让姐姐过来接二爷了?” “呵呵!以后可再别说这些话。我们二爷是怎样金尊玉贵的人物,在老太太心里又是怎样的宝 贝,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比得了的。” “多谢姐姐提点,请……”那小丫头说着,就已经一手揭起了猩红的帘子,殷勤的请来人进去。 屋里的人早听到了声音,那老嬷嬷也醒了过来,打起精神让两个小丫头将炕上的小孩弄好,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自己亲自抱着孩子迎了上去。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哟,书芸姑娘,你可来了,老婆子就想着老太太快要瞧二爷了。这不,您就来了。” “劳嬷嬷费心了,我们这就带二爷过去。”进来的女孩一手半掩着唇,笑道。然后亲自查看了老嬷嬷手中的孩子,这才带着屋子里的人和外边候着的一群丫头浩浩荡荡的往正房走去。 然后就是正房里边一阵热闹的喧哗,不知有多少丫头媳妇恭维讨好的声音。一时间,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都围着上方的一位老妇人和他抱着的一个孩子,好不热闹。 “啧……这孩子,将来可是有的享受了。”看着如洪水猛兽一般揉搓孩子的女人,离忧饶有兴味的咂了咂嘴,说道。 见青莲不为所动,又再接再励,“这府里美人如云,随手拈一个至少也不输于小家碧玉,他将来可不是有得享受了。” 而屋子里睁着大眼睛的小孩两眼亮晶晶的,盯着眼前的丫头露出一个纯洁无瑕的笑容,然后……一口亲了上去。 屋子里短暂的安静过后,爆发出一片笑声。 “呃……”离忧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一时傻眼。随后却是笑了,得意的对青莲 说,“你瞧,我可没说错吧!” 青莲很认真却又很随意的扫了那屋子一眼,然后转身向府外走去。轻飘飘的脚步,只片刻便踏出了荣国府。然后回头,看了大门一眼,若有所思。 离忧有些奇怪,问道:“在想什么?这大门有什么好看的吗?” “……你知不知道原本的神瑛是个怎样的神仙?”青莲很淡定的问道。 “啊?”离忧愣了愣,然后仔细回想,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怎么了解过那什么神瑛,可以说,除了他和绛珠之间的那点关系,别的,全无所知。 “他可是赤霞仙君最为看重的神仙,与赤霞名为主从,实为兄弟。”青莲慢悠悠的说道,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我听过赤霞仙君的名号,听说,他是个很孤傲的神仙,一般人都不放在眼里。”听到赤霞,离忧有了些了解。随即他邹了邹眉,问道:“可是,他那样的神仙怎么会对一个侍者那么看重?” “神瑛的原形你知道是什么?”青莲问道,却也没有指望他能回答,而是自己说了下去,“那可是天地间滋生出的一块白玉,洗净濯濯,纤尘不染,最是无瑕。那赤霞又怎能不对他与众不同?” “啊!” 离忧从没想过那什么神瑛还有这般来历。那么,之前他跑错了地方的事难道真的只是个意外?或者说,他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由高高在上的神仙变成人间勾心斗角的公府里的一名公子,原本清清静静的修行环境一下子变成七情浓郁的凡尘。这对他来说,其实,真的算不上好事。 有多少神仙,只一回入世历劫,便从此自甘染上无尽凡尘浊气,放弃修行一途,转向人间只为求得一份短暂的俗世感情。然后再短短的几十年欢愉过后,孤身一人,不人不仙,在漫长的岁月里枯等前缘,最终却只落得灰飞烟灭。这些例子真的太多了。 离忧从来都想不通,那么多神仙明知不过短短的舒心,是要用以后无尽的岁月去换的。他们,还能那么甘之若饴。那是为什么? 想起方才的那孩子全然没有之前那瞬间的清明,完完全全就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离忧心下一叹,他已经知道,之前的那一眼不过是因为自己两人的灵气所引起的意外而已。那孩子,其实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凡人了。 原本不染纤尘的玉石如今也不得按照早已预定好的轨道走下去。 那么,神瑛是真的喜欢绛珠吗? 这个问题,离忧很明显。不过见过一面,哪来的深情。明明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却硬要在此一世中为情而活,不论将来他归去后是否真的会因此而身负七情,他这一生都够荒唐了。所以说,无意中离忧有些为这个自己了解甚少的神仙惋惜了,也仅仅是惋惜。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避免绛珠身殒的结局,才能顺利的完成警幻的故事?”离忧问道。他已经,开始头脑发昏了。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在发生。而且,自己似乎也入了局。 青莲的面上永远不会出现急切、阴翳的神色,人前正色威严,无上尊贵。人后,也会和离忧轻松的说笑几句。所以,现在他只是继续向前走去,语气平和的说道:“妖狐亡纣,青女乱周,锦鱼惑吴。这些事,你应该听过吧?” “嗯。” “她们的使命同样是祸害一个国家。可是,你看她们做的可是完全一样?”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离忧瞬间恍然。 只要达到了结果,过程如何,原就是不需要纠结的事。 可是……绛珠最终的结局…… “你到底是怎样看的故事?”清廉的语气有些无奈。“你以为绛珠来人间是怎样报恩的?那不是很清楚吗?以泪相还,以泪相还,什么时候有人说是以命相还了?还命,神瑛也要不起。” “原来如此。”离忧展颜一笑,很豪气的一拍青莲的肩膀,满口毫不吝啬的夸赞,“就知道,只要有你在,就一定没什么事能让我忧心了,哈哈!你可真够朋友!” 看了眼自己肩上的手,青莲眉毛也没动一下,只是突然间停了下来。 然后,一道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神色间有些焦急,对二人行了一礼然后对离忧说道:“我王性命危急,还望离君随我速去救命。”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却是蛇王子芈手下的得力大臣,奚末。离忧和他的熟悉程度不下于子芈。 然而,子芈不在此间,他如果一去,再回来时,这里不知会过多久。所以,一时间,他有些为难。 踌躇片刻后,他安抚好着急的奚末看向青莲。还未说话,青莲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多耽搁,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奚末说了句“孤随你去,请带路吧”。然后,两人一道消失了身形。 知道青莲这一去,子芈必定无事后,离忧也松了口气,准备回南边去。毕竟,不触及日,就是绛珠的出生之时了。 他慢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气。抬头一看,竟是皇城里富贵集居之地,一处府邸上空,一片紫气弥漫。而那紫气,正是灵气的来源。 虽然如此,那异象,一般人却也看不见。 离忧知道警幻编织的这个世界里,会有无数仙人下来,也不惊奇,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不知又是哪一个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除非我写的崩坏的太厉害,否则我不会特意去黑任何一个原著人物的,嘿嘿~~ ☆、林绛珠初降人世 离忧想了想,又到御靖府外瞧了瞧,然后顺手招来几个人,吩咐了一番,这才飘然南回。 当然,说是南回,他倒不是像以前一样乘船坐车,而是直接用了法术回去的。毕竟,已经快二月了。 …… 二月,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府里气氛格外紧张,一个个下人都敛气屏声,轻手轻脚的。比起平日来,更是小心谨慎。 当然,众人最紧张还是林家当家主母贾夫人的院子。 因为—— 府里终于要添小主子了。 点翠院。 院子里的各色奇花开得正艳,春风拂来,春、色正好。穿着素雅的贾夫人挺着大肚子懒洋洋的靠在院子里花架下的软椅里,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嘴角微微翘起,流露出无尽的笑意,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一旁的老嬷嬷咧着嘴,忍住没笑出声来,却也都快合不拢嘴了。 其余的丫头们更是立的笔直,两眼一瞬也不错盯着自家主母,生怕出什么岔子。 …… 原本只是靠在软椅里的贾夫人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梦里,一片雾气缭绕。她正好奇,不知是何处时,一个袅娜的女子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那女子,眉如墨画,身着素雅华裳,对着她盈盈下拜,口称,“女儿见过母亲。这些日子,劳累母亲了。” 她正疑惑,想问问女子此言何意时,一道春雷乍然响起,其声大有石破天惊之势。她还来不及多想,人已经猛然落下。 再一睁眼,院子里一切依旧。春风徐徐,一派平和之象。 原来是在做梦。 想起梦中的女子,她用手轻轻抚了抚肚子,笑了。 女儿……自己盼了这么些年终于盼来的女儿。虽然微微有些遗憾,但是想到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一时间,她只觉幸福无比。 她一手抬起,身旁的老嬷嬷立马会意,伸出手来扶着,问道:“可是要回去?” “嗯。我们这就……啊——”她刚起身,走了不到两步,却忽觉腹部一痛,惨叫出声,人也歪了下去,幸而身旁的嬷嬷扶住了。 身边的丫头们顿时一片惊慌,还是老嬷嬷威严的呵斥了两声,才好一些。“慌什么,还不快请府里的大夫过来。” “是。” “还有,把稳婆也叫来,热水帕子立马也给我准备齐了。” “是是。”领命的丫头多少也知道了点缘故,并不那么惊慌了,得了吩咐,立马下去准备了。 “嬷嬷,我肚子好疼。”贾夫人靠着老嬷嬷,额间已经出了一层汗,面色有些惨白。看得出来, 是痛的。只是她却并不怎么惧怕,面上反而有几分欣喜,颤着声音问道:“我不是不要生了?” 身旁的老嬷嬷一边和丫头们让丫头们搬来软榻,这才一起将人抬到屋里,一边安慰她,“嗯。夫人放松,要不了多久小主子就能出来了。” …… 点翠院一阵热闹紧张。这时,林府的主人林海也接了消息急急忙忙从衙门赶了回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人就已经快步来了。一来,便抓着个丫头,劈头盖脸的问道:“夫人怎样?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还要多久?”云云,倒是把小丫头问住了,一阵踟蹰,也没能答上来。 幸好,这时贾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出来,行了礼,说道:“夫人也不过才开始了一小会儿,这还早着了。女人生孩子本来要些时候,何况夫人这可是头一胎。老爷就别担心了,还是先回去洗漱一番。等过会儿,自然就能见到小主子了。” 老嬷嬷好一阵说辞,也没能让林海离开,只得自己又反身回了产房。 林海在外边听着屋子里传来的一阵阵惨叫声,坐立不安,只好来来回回的走着,瞟天瞟地,口里一会儿念着论语,一会念着佛经,已经乱的自己也不知道在念什么了。一手还摸了摸自己的寸长的美须,差点没给揪下来。 大半夜的,就只有林府还灯火通明。点翠院里,丫头婆子不断进进出出,里边不时传出“夫人用力”、“拿参片”、“换水”等话。 时间一点点流过,直到子时到来。前一日终于正式结束,第二日来临。 …… 离忧到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因为青莲留下的琴息早已经混进了府里照顾着贾敏母女,知道她们不会有事,所以也不怎么担心。只是隐了身形,站在院子里看着林海那着急的神色浅笑。 想着这么久才盼来的孩子,这林海也不是个读死书的,想来会对绛珠好的吧! 他默默计算着时间,终于在天降破晓的那一刻,屋子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那一瞬间,伴随着孩子的出生,满院子的花都开了,开得整齐无比,花香四溢。同一时间,太阳冲破云层,天亮了。 这一日,正好是人间的二月十二,花朝节。 离忧抽了嘴角,知道这是警幻给绛珠的福利。毕竟,神瑛都有了宝玉,绛珠嘛,至少也得有些异象才公平。 瞥了一眼院子里一个彩衣飘飘的花仙,也没多说话,转身走到林海身前瞧自己的小弟……哦不,小妹了。 林海这时正抱着怀里的孩子,高兴得不行。那抱着孩子出来的稳婆一个劲的说着恭喜的话。“恭喜林老爷喜得千金。老婆子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才出生就这么标志的小姐,林老爷有福了。”云云。 林海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听着稳婆说是个小姐时,稍微愣了一下,再看自己的女儿,无一不像自己,才生下来,就会冲着自己笑了,又比哪个男孩子差了,心中的那点遗憾也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倒是真正的高兴了,顺口就说道:“赏!” 他哪里知道,那孩子可不是对他笑得,也是孩子天生敏感,又加上和离忧也算有着深厚的渊源,自然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这才对离忧笑的。 不过,这种美好的误会,也算好事不是? 离忧看着那小小的孩子,红彤彤的脸,只觉也看不出长得怎样,十分不解林海那股高兴的劲。只是,看着自己的小妹才那么小,居然就对自己笑了,一时间,也喜滋滋的。不由感慨,也许做一回人,对绛珠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海一边吩咐人准备好礼物,进京告诉岳家这个好消息,一边不顾那些婆子的阻拦进了贾敏的卧室。 …… 离忧本也想跟着进去的,奈何外边那花仙叫住了他。 “何事?”他不得不出口问道。 “小仙见过离君。离君勿恼,小仙别无他事,不过是有一桩心愿未了。相请离君帮忙完成而已。 ”那花仙见他面上似有恼意,倒是急了,立马开口说道。 “什么事,先说来听听吧!”离忧无奈,只得耐着性子听她说起。 “小仙不久前也在此间历劫,劫数才刚完成不久。但,留了一女尚在人世受苦,却又不能施以援手。如今见着离君,知您不是并不受此间束缚,便想请您帮忙救我小女脱离苦海。以后离君若有用的着的地方,小仙必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看在今日是绛珠出生的好日子,我也不多说了。你就说说你女儿吧!”沉默了片刻,一向喜欢偷懒的离忧还是松了口,如此说道。 那花仙也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事多半能成了。这才幽幽开口。 …… 离忧进屋的时候,贾敏已经累得睡了。而林海正抱了女儿指着手中的纸一遍遍逗她,“黛玉,黛玉,从今以后,这就是我们玉儿的名字了,可记住了?” 黛玉?玉儿? 离忧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绛珠此生的名字。林海给她取的名字。这名字,就是好听,似乎比起自己起的也还行。他毫不谦虚的想着,决不去想林海给自己女儿取这名字可不是像他那样随便乱取的,那可是翻阅了多了书籍,才取出的绝对有深意、有内涵的名字。 感受着小绛珠或者说小黛玉周身萦绕着的纯粹的气息,他不禁放松一笑,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也就是这时候,琴息已经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来到了自己身边,说道:“仙子顺利降生,原本该是天生的体弱之症……”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也早在在胎里的时候就没了,如今一切皆好。” “呵呵,那就好。”离忧大笑。也是承认了自己早有安排的意思。笑话,自己虽然偶尔有些惫怠,却还是不会忘了自己妹子的嘛。怎么说,自己这妹子和自己之间也是有上千年感情的,那时一般人比得了的嘛! “既然仙子已经平安降生,这里想必也就没小仙多少事了。我们宫里庶务繁多,君上本就难得空闲,不好再让他劳累。说不得,小仙这便告辞了。”琴息话说的有理,其实还不是想早点见到青莲,不待见自己而已。 离忧这时也没计较这些,只是随便点了点头,让她给青莲带声好,便让人离去了。而自己么,又去瞧小孩子了,毕竟是自己妹子小时候的样子,好新鲜! ☆、为践诺亲往金陵 离忧悠哉悠哉来西子楼时,夙亦已经等在那儿了。 “安排好了?”离忧问道。 “好了。” “既然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去金陵走走吧!”离忧神色满意的说道,人已经转身。 夙亦几步跟了上来,有些不解的问道:“金陵?去金陵做什么?仙子不是已经在林家了吗?……难道主人还要见见别的仙子?” “哼……话那么多做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离忧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夙亦的粉嫩的脸颊,看着眼前原本一本正经的少年瞬间眼泪汪汪,两颊泛红,羞愤难当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故作高深的说道。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主人……” 夙亦在后边喊着。 “什么事?”他面色正经的发问。脚下却无丝毫停歇。 “你……你,你你。太过分了!”受够欺压的小草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咆哮。 离忧笑了笑,心中大乐,我不过分小屁孩又怎么能这么有趣了?人却是瞬间化作流光往金陵方向而去了。 城门,离忧就站在挂着金陵牌子的城门前,看着来往进进出出的行人。然后闭目推算。 再睁眼,他没有多话,只是对刚刚赶上的夙亦示意跟上,然后再次失了身形。 破旧的小屋。凌乱的杂物。浑身发着臭味的男人正拿着一条鞭子抽得啪啪直响。每一下落鞭,都仿佛能渗出一丝鲜血,带起一片皮肉。 黑暗,肮脏。人间的丑陋就这么摆在离忧的眼前,那么突然,那么让他措手不及。 在此前漫长的岁月里,不管是天上还是此间,不管是仙界还是妖界。他见过争斗,见过血腥,见过曜文被剔去仙骨时几欲魂飞魄散的惨状,见过失去理智的妖魔大开杀戒,死者成千上万,血染山花,见过十八层炼狱里最凶恶的狱鬼,不说长相如何骇人,单就看那些被扔进去手惩罚的魂魄被硬生生撕裂,那刺耳惊魂的叫声也十分惊人了。 然而,他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只是看到几道鞭子落下,只是看见瘦小的女孩被打的遍体鳞伤,她又死不了。 可是,他就是看不下去,就是愤怒了。 轻飘飘的一抬手,那鞭子在空中化为灰烬,连飞灰都燃烧殆尽,不留丝毫痕迹。 “谁!什么人?……你是人,还是鬼?”被手中鞭子的突然燃烧并消失吓怕了,生相凶狠的男人此时眼里竟然冒出了恐惧的光芒。 恐惧?这种人也会恐惧么? 离忧心中嗤笑。迆迆然的走了进来,笑得温和有礼,说出的话却十分寒碜人,“本君当然不会是鬼了!不过,你可以放心,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做鬼了。” “你,你……你不是鬼,那你是妖怪!啊,救命啊,有妖怪,妖怪啊——”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被离忧吓住了,还是因为被离忧看见他恶行后产生了恐慌。反正,那人是真吓着了。 离忧越过他,俯身将地上呆呆的小女孩抱了起来,对着已经呆住了小女孩轻轻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别怕,我是受你娘之托,前来救你的。” 然后转身走出去,临出门前,也不管那人还听不听得到,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一生拐卖儿童妇女无数,注定要入炼狱,且不知悔改。如今,也不过是再多受些罪,十世为畜而已。……当初做这些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弹指轻挥,流光溢彩。却是来自地狱的业火,他曾经顺手拿了些火种,没想到用到此处了。 “啊——” 凄惨的声音,发自灵魂。却无人听得见。 夙亦恭敬的等在门外,见他出来,唤了声“主人”。待他走远后,这才折身请金陵知府派来的捕头进去。 “各位官差大人,那人贩子就在此处了。请。” “夙公子不进去?”走在最后的捕头慢了其他人几步,疑惑的问夙亦。毕竟,这可是一个犯案不 下百件的恶人,发现了这等人,可是能记好大一功的。虽然夙亦不是朝廷中人,但若是他再陪同着将人押回府衙,对他也是大大的有好处的。 “那倒不必了,夙某一介草民,让人知道了反倒不好。”夙亦嘴上谦虚的说道,心里却是对只是随便丢了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善后的主人反复腹诽。他才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他也想早些走好不好? “那好,夙公子慢走。” “嗯,不客气。草民就先回去了。”夙亦客套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 “主人,她就是你来金陵的原因?”客栈里,夙亦一手指着床上瘦小的女孩,一脸疑惑的问道。 “嗯——,怎么,你有意见?”离忧坐在桌子旁边,一手玩转着指间青花细瓷的茶杯,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懒洋洋的声音,却让夙亦大气也不敢松。毕竟,修为的差距摆在那里。即使离忧不发怒,他身上所散发的那股气势也足够让大多数的修行者绕道而行。何况,他此时似乎不怎么高兴。 “不是,不是。属下只是好奇,她竟然能劳得主人前去相救,想必是有些来历的。”夙亦立马就说道,以缓解方才的压力。 “呵!亏你之前还在林家呆了一段日子,那里一直都有一个花仙在那里,你都没有发现么?”低笑了一声,离忧才解释道。 “啊!”闻言,夙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花仙?那里居然有花仙?她在那里做什么?嗯……还有,那个花仙和你救的这个女孩有关么?” 哎呀……谁说小孩子单纯了?小孩这不也挺聪明的嘛!我才只提了个花仙,他居然就能一下子问出这么多问题来。可是……这样真让人没有成就感。 “想知道?”他问。 “嗯。”夙亦点头。 “那么……”吊够了夙亦的胃口他才说出接下来让人很吐血的话来,“那好啊,你就去问她呗!嘿嘿……” 夙亦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不再说话。 床上的小女孩这时眼脸微动,下一瞬,便睁开了眼睛。那眼睛里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惧,再看见离忧二人时又变成了茫然。 毕竟,还只是孩子。离忧心下叹息。 即使自己一直说夙亦是小孩,可是夙亦其实在人间算来也并不小了。毕竟,能修成人形,少说也得有百年之久。 可是,这孩子,却是真正的小啊。 看着醒来的的小女孩,离忧心中瞬间有了主意。他笑了笑,语气中有些得意的说道:“你以后就叫做雪雁了,在我放你自由之前,你都的听我的安排,记住了?”感觉自己的话说的十分有气势,离忧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下。然后,脑子里开始了他惯常的天马行空。 第一眼看到她,离忧便已经知道了,这孩子其实也是来自太虚幻境。想必,就是警幻书中所谓的那些陪同下界的一干仙人之一。明明只是陪同,她的经历却并不比绛珠的痛苦。警幻其实不是想让她们历练,而是想让她们都成为冤魂吧?是吧?是吧?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把红楼写的乱七八糟了,都开看不出是红楼同人了。哈~哈~哈~~~~~ ☆、林海暴怒撵和尚 弟子靖拜上。 看着这几个字,离忧就是一笑。自从他南下后,每月御靖总会寄一封信来,说说他做了什么,以及京城里的趣事。这样就是三年。 不过,看着如今那简洁的话语。离忧只能腹诽。自己这个弟子啊,可是越长越不可爱了……除了问好,除了交代他身边发生的大事,就什么也没有了…… 两眼看完手中的信,离忧想了想,拿笔刷刷写了几行字。 刚刚写完,夙亦就已经出现在门外。 “可是有绛珠最近的消息?”离忧头也未抬,只是将自己手中的纸放好,等着墨汁干却。然后看着自己写的东西,眉毛不由自主的邹了起来。 自己这字真是……只比狗爬好很多……唉——算了吧。还是从新写好了。 想着,就已经动手将它揉作了一团。 “是。雪雁传回消息,说仙子被她奶娘下毒。” “你说什么?” 离忧一声厉喝,吓得他一个哆嗦,然后强自镇定说道:“不过,如今已经无事了。” “哼——你跟我去一趟林府。” …… “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菩萨。” 随着越来越近的木鱼声,一道声音也突然传来。不过转眼,似乎方才还在远处的人就已经来到了扬州巡盐御史林海林府门前。 直到这人到了面前,小厮这才看清来人的形容。披着件破破烂烂的袈裟,癞头跣脚,手里还拿着个木鱼。 倒是那声音穿透力颇强,远远的,便已经传入了府里。听得府中愁眉苦脸的林海精神一顿。然后,起身,唤人。 …… 离忧与夙亦来的时候,林府花厅里,正一片热闹。 癞头和尚正张口说着,“施主莫要舍不得。如今舍不得,只怕你家姑娘以后就再难好了。” “你!你!哪来的疯和尚,来人,还不快给我打出去!”林海气得瞪眼,面上一黑,就对身边的下人喝道。 于是,与自家老爷同仇敌忾的管家,下人们,就都气愤了。拿木棒的拿木棒,拿砖头的拿砖头,泼水的泼水,誓要将这满口胡言,妄想将自家金尊玉贵的姑娘拐出去的疯和尚撵出去,然后暴打一顿。 “疯和尚,我家姑娘好好的,你休想拐人。看打!” “死和尚,专做坏事,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看我不砸你!” “你这腌臜的臭和尚,满肚子坏水,良心叫狗吃了的臭和尚。看我不泼死你!” “……” “啊——。哎哟——。施主啊,别动怒,别动怒,动怒伤身啊——。既然你们真的不愿意,贫僧这里还有别的法子,保管让林千金安安顺顺一辈子。”和尚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扯着嗓门嚷嚷。 立在树梢的离忧看的好不惬意,一时都忘了来意。 “啧啧!我当是何方贼子了!想不到,原来是他。”他一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的说道。 “主人说什么?”夙亦不解的问道。 什么,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这和尚,是一个熟人……嗯算是熟人吧!只是,这副尊容,啧啧……自己看了都倒胃口,他还指望别人能看顺眼。 和尚呀……好有意思。 “我们不去帮忙吗?”夙亦问。 “帮忙……你想帮谁?瞧瞧吧!” 他原是想先看看好戏的。这些天来,自己的西子楼也比青莲下令给收了。还让人传话说,不许在经营此类行业,否则…… 所以,离忧的一大爱好就这样没了。虽然,他本意只是为了看看美人,再顺带调、戏调、戏而已。憋屈的离忧如今放着个好戏就在眼前,不围观一番,简直是对不起自己啊! 可惜,接下来的事,让他可没心情看好戏了。 “林施主既舍不得女儿,那么,便让她此生不可见外姓亲人,不可再流一滴眼泪。那么,这病,也就不治而愈了。”神棍一样的和尚正色说道,然后伸手在自己身上一阵摸索,半晌们终于摸出了个黑漆漆的圆滚滚的东西,“并且,再服下这药,以后也就无碍了。”说着,就递给了身边的小厮。 也许是近日发生的事太多,林海终于忍不住信了几分他的话。他疲惫了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在离忧以为他会谢过和尚的时候,他眼中凶光一闪,大喝,“还不给我丢出去!” 于是,和尚也被吓懵了,直到被人一左一右的丢出去。 “啊——”离忧睁大了眼,一时难以置信。实在是想不通这林海前后态度变化为何如此大。 “夙亦,你知道为何他明明已经信了和尚的话,却还要发怒吗?”用手捅了捅一边同样惊呆的夙亦,他皱眉问道。 夙亦挠挠头,同样皱眉,“属下也不是凡人,哪能知道啊!” “唉——” 是啊!凡人太奇怪了!不是神仙能理解的了的。离忧心中感叹。 这一动作,却是终于让那和尚觉察到了。他拍拍自己破破烂烂的袈裟,清喝一声,“来者何人?” “呵呵!大士,别来无恙,不知可还记得晚辈?”无奈,也正好想弄清这茫茫大士出现在此的目的。再说,绛珠是自己的妹子,自己管那是应该的,别人要来指手画脚,哼哼!做梦! “你,你是何人?”那和尚似乎有些疑惑,完全没认出眼前的人来。然后开始正色说教,“你即是修行者,便当知道修行不易。人间浑浊,不是修行的好地方。我看你也有些修为了,奉劝你别再人间逗留,自去潜心修行为妙。相信不久,我们必能在天上再见。” “嗯……?” 这和尚认不得自己。不知是没认出来了,还是认不得了? 修行,成仙?笑话,我堂堂离君何时在意过成仙了?何时用得着让别人封我了? “大士,难道认不得晚辈了?”想着,他就真的问了出来。 闻言,茫茫神色一愣,却是真实回道:“小友说笑了,贫僧已在此间多年,我们未曾见过。” “嗯……不知小友此来是有何事?”和尚似乎也不想和他说些有的没的,直接切入正题。 贫僧已在此间多年,我们未曾见过。 离忧愣了愣,突然发现,在此境呆的越久,自己的疑惑也越多了起来。这茫茫,当初见他时,也是个已经得道的僧人了,且修为也算的不错。如今,怎么似乎修为减弱了?而且,还记不得太虚幻境了?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所有的思绪只是在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遍,然后他扬起下巴,说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林府千金和我有些渊源,所以,我自然是要护着她的。别人若是想打什么主意……那只是,妄想!” “你你……唉,你这后生。天道有常,岂是一人一物便能干涉的了的。罢了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些,告辞。”和尚两眼一瞪,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只是神神叨叨的说了这句,然后从眼前消失了。 离忧眯着眼,又是感慨,又是怀疑。这和尚,还是那样神神叨叨,只是……怎么就忘了太虚幻境了? …… “主人,主人,不好,不好了,仙子晕倒了。”夙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令离忧猛然回神,立 马赶去。 一番查看,离忧终于找到了林黛玉晕厥的源头。 既然是灌愁海水! 灌愁海水,集世间忧愁情孽之所在。 虽然自家妹子做仙子的时候是带有那水的气息的,可是如今已经投胎了,用的也是凡体,她的身上怎么还会出现这东西?如果长久下去,那还得了。到时候,恐怕不论自己如何动手,她的结局都逃脱不了一个字——死。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脸黑色。 夙亦不敢怠慢,忙一五一十的说了方才的事情。 原来是,林海到底心疼女儿。听了和尚的话,想给女儿试试,可是又怕不妥。再加上自家夫人一通哭哭啼啼,说着女儿如何如何,她也不活了。被弄的没办法了,左思右想一番,终于决定将那丸药弄下少许和水给林黛玉服下。却不想,这一服下,却是让人晕了过去。 于是,林府好一番鸡飞狗跳。请医用药。 雪雁再怎么也只是个凡人,这些事却是发现不了的。 夙亦察觉这事蹊跷,就立马传音给离忧。 二人本是为前番林黛玉被府中人下毒一事而来,不想,这才有了他发现灌愁海水的事情。 “药拿来。”他吩咐道。然后拿着拿着那药看了半晌,目光一凌,掌中已经火起,将那黑漆漆的弯腰让了个干干净净,一丝渣滓都不剩。只有那灌愁海水特有的味道在空中飘散开来,然后再淡淡散去。 “哼——好一个茫茫大士,好一个警幻!”他咬牙切齿的说着,记住了这两人。不过是个命数而已,还是警幻自既写的。如今自己这局外人动了手,天道尚且未有意见,他们倒是敢替天行事,擅自做主了! 就算是要绛珠完成报恩,也不是非要她的命不可吧!哼——既然自己在暗处不行,那么,就站到明处去好了。 “夙亦。” “主人有何吩咐?” “给我弄个合适的身份。要能堂堂正正入住这林府的。”看来,还是自己守在眼前的好。 “嗯……是。”略微愣一下,夙亦没有过问离忧为何这样吩咐。当然,也不需要再问,离忧这是要做什么,不是都很明显了吗?还问什么问啊!真的问了,就成笨蛋了好嘛! 看着夙亦退下的身影,离忧收回自己的目光,静气凝神,伸手抚上只有三岁的林黛玉的额头。如水的光晕从他指尖层层荡漾开来,满室草木清香,令人闻之不觉神清气爽。 收功,闭眼。再睁开时,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对了上来。 “咦?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小姑娘好奇地问道,却并不怕他,用两只小短腿蹭蹭的挨了上来,白白嫩嫩的小手扯着他的衣襟,满脸好奇。 “我是你哥哥知不知道,以后在没人的时候都得叫我大哥。小丫头,知道吗?”不自觉就蹲下身来的离忧与小丫头对视着然后伸手一左一右捏着人家两边脸颊不撒手。心里还乐呵着,嘿嘿!还是小小的妹子最可爱了。就像当年的小草,一声又一声的大哥,听的人多舒服啊。可惜啊……长大了就忘了大哥,跟人跑得不亦乐乎。所以,要趁小的时候多多欺负啊! “喔喔。我知道了,大哥……”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然后,口水哗啦啦的流下…… 呃! 离忧再次脸黑了。这丫头,跟谁学的啊,这是! ☆、林海决心择新主 五岁的黛玉已经识遍千字,诵尽诗书,始读《尚书》了。 这让一直无子的林海很高兴,毕竟,别家男儿也没几个能有自己闺女争气。曾经一度愁眉苦脸的林海如今见了人都是一脸笑意,然后恰到好处的感叹,“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家丫头……”然后啪啦啪啦就是一串。 但凡扬州的官员,没几个不知道林御史是个爱女如命的人。不过,他再怎么高兴炫耀,也不过是个女孩儿罢了,反正也没有威胁到别人的利益。所以,这几年,林海在扬州的生活正可谓不错。 如果不是今日他突然接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的话。 他大概真的都快忘了自己的来意。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5节 自己来此,不是散心的,而是做那人棋子的。 “棋子呵……” 林海临窗而立,两眼看着窗外,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微风拂叶,碧海涛涛。 一只白鸽展翅而非,在空中滑翔。仿佛要扶摇直上,直上苍穹,追逐自由而去。 可惜,下一瞬,一道响笛声响起。那白鸽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扯住了一半,只是咕咕叫了两声, 便毫无反抗的落了下去,淹没在翻腾的碧浪之中。 “自由,这世间哪来的什么自由……何况本就是家鸽。既是家鸽,还有什么资格谈自由了……” 既然根本不可能得到自由,那何不在被允许的范围内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了?至少,要保住家人。 …… 他深深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而敲门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 “叩叩……老爷,离少爷到了。” “你退下,让他进来。”收回万千思绪,林海又恢复了平日里严肃的模样。身形动也未动的吩咐道。 “是。离少爷,请。” 门外的声音过后,便见一个青衫人脚步轻盈,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看年纪,似乎尚未及冠。然而,那通身的气度,落落大方的神态,到底让人不敢小觑。 来人是谁?自然是我们的离忧莫属。 …… 林府的人都知道,两年前,林府来了位神秘的少年客人,被林海奉为座上宾。而这位少年客人,在林府一住就是两年,而且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过,自家老爷都没对此表示什么,而那住在府上的客人看着也不似一般人,一应用度都是他自己出的。府里的下人们自然更不会多说什么。相反,多了个出手阔绰、打赏的主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多人都猜测着,老爷要么是打算收这少年为义子,要么是准备让这少年做自己的女婿。毕竟,两年来,这少年和自家姑娘相处比亲生兄妹也是不差了。不管是将来作为哪种,都很不错的。 当然,只有少数人知道,林海之所以对这少年如此另眼看待,原本不是因为他个人,而是因为少年的师傅。少年的师傅是林海的恩人,而且是个武林中人,曾与他有再生之恩。拿着恩人的亲笔书信,要自己代为照顾他的弟子,林海自然是欣然应允。 “离忧见过林叔叔。”不管什么时候,离忧都是那么淡然自然。就算已经看到林海眉间的焦虑之色,就算已经知道林海此时心里正急。 可是,那又关自己什么事了? 只要不是和黛玉有关,那么自己也就没必要多管。 “不知林叔叔叫离忧来是为何事?”他一边暗中打着哈欠,一边顺口问道。 毕竟,人家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自己什么也不问,总是不太好的。 林海捏紧了自己拢在袖中的信,转身看他,面上又是依旧看不出任何破绽。 “你随便坐吧。我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着你来我们府里的时日也已经不短了,还没有好好的逛过扬州的美景。正好,如今正值春日,天气也不错,便想着安排些人陪你出去寒山寺走走。” 林海认真的说道,仿佛真的只是在安排一件出游的事。见离忧有些疑惑的看过来,又补充道:“嗯,自从去年去了一次,玉儿也一直想着再去那里看看桃花了。如今,你就带上她一起去 吧。” 离忧心里十分不解。明明愁的不得了的人,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平静?说的这么自然了? 憋着,难道不难受? 想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林海,他还正是意气少年,一身蓬勃之气,喜怒哀乐,都那么一目了然。而今,不过才过去了几年十年,他却已经深沉睿智的让人难以再看清心里的情绪。 这就是人间所说的长大么? 离忧想,如果真是这样,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长大。黛玉也永远不要变成这样。他感觉的到,这样的林海,并没有以前的开心,而且,他身上多了好多东西。 可是,谁都要长大,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离忧不知道,就算是他,在人间的这些年也已经变化了许多,不再是曾经的离君了。曾经的他,何曾能看穿一个人的表象下的情绪?曾经的他,何曾知道人间争端万般,宦海沉浮,不过是为着一个空头虚名? 而今的他,却能轻易看穿。 “好啊!我也觉得寒山寺的桃花不错。”离忧笑答,看着自林海衣袖间飘落的纸片,说道:“那我这就去准备,林叔叔也要让玉儿快些哦。” 说完,在林海的点头中退了出去。 出了林海的书房,一路与过往的仆人点头招呼,心里却想被猫爪子挠了一般,一个劲的想着那纸上写了什么? “好啊……” 又和一个两眼冒星星的丫头打过招呼,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离尘斋。口中念叨着,“那上面到底是什么啊!”居然能让一向在扬州官场如鱼得水的林海也面露焦色。好想知道啊—— …… 看着离去的离忧,林海终于松了口气。 他不确定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只是,他如今已经别无他法了。 既然已经择主,那么便要承担起相应的后果。 那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腹另投他主的。即便,那很有可能也是他自己选定的继承人。 天家的人,总是护短且又矛盾的。 他们可以毫无条件的护着自己的亲人手足,也可以剑拔弩张,刀剑相向,毫不留情。 而每一个心腹如果自己另行择主,都会招来一次毁灭性的的暗杀。是的,一次。因为,几乎没人能逃脱。所以,只要一次就够了。 这也是那个位置上的人很少担心自己心腹叛变的原因之一。 可是……唉,谁叫自己和荣国府是姻亲关系了? 反正他们都已经又那么大的动静了,自己出不出手都会受到牵连。与其坐地等死,不如主动出击。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了?或许…… “但愿,离忧真的可以信任吧!”再怎么,玉儿一定不能身处危险。 …… “老爷,今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夫人贾敏没有带任何丫头,只是一个人翩翩走了进来,温柔的问道。然后亲手给他斟上了自己带来的热茶。“这天还不是很暖和,站久了对身子不好。老爷,你喝口热茶,去去寒气吧!” “夫人,我,”看着眼前的妻子,温柔聪慧,容貌绝色。她本该在富贵公侯之家呼奴唤婢,叫人捧在手心上,一辈子无忧无虑。可是自从嫁给自己后,她从未过过那样舒心的日子。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 自己居然会因为贾家的事而冷落了她好一阵子。林海的眼中是无尽的怜惜与歉意。 贾家是贾家,妻子是妻子。自己怎么能因此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辜负了? “老爷,什么也不用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贾敏依旧笑得温柔,声音不轻不重的说道。 那声音只让人觉得安心,舒心。“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只要能在你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当知道,我贾敏,也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看着自己的妻子,林海一时间既觉得此生无憾,又觉得亏欠良多。最终,都化作一个无声的笑意。然后,他伸手拿出了自己指间那已经被捏的发皱的信,递给她。他知道,自己的妻子那才名所来非虚。 贾敏一愣,还是接过看了起来。 转眼间,她笑容灿烂,问他,“老爷,你在犹豫什么?既然是我母亲自己允许的,是他们自己要走那条路的,谁又拦得住?那本来就不是好的选择,既然你不赞同,另选人辅佐也是当然。他们会如何,你还需要去考虑吗?他们当初不也没知会你吗?如今,你不与他们翻脸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难道,还非要坐以待毙,让人害死不曾?”贾敏闭了闭眼,再睁开,依旧一片清明,“老爷,你要知道,自我嫁给你那一日起,我就已经不再是贾家人,而是林家人了……只是,可惜了我爹爹一片苦心……” “敏儿……” 只此一声,前嫌尽释。 “只要保证了玉儿的安危,只要我还能与你一处,我又怎么会不愿了?老爷,就按你的安排去做吧!我相信,你一定有了安排吧!” “嗯……这信便烧了吧……”林海从背后拥着贾敏,两人一起将那信放在刚刚点燃的蜡烛上方,看着它,一点一点,成为灰烬。 …… “离少爷,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姑娘也已经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林海派来的林威大步踏来,立在离忧面前,恭恭敬敬的问道。看那态度,虽然冰冷死板了些,倒也还守礼。而且,他的身手据说在这些凡人之中算是不错的。 离忧握住自己手中的信纸,那赫然是林海与贾敏二人方才烧的那张。眼中一片了然。原来如此。 然后“嗯”了一声,得意忘形的一指弹开眼前的人,向外走去。口中还说着,“当然,当然。” 当然应该这么做,看来林海也还不算很死板嘛!原以为,他或许会因为贾家的事和贾敏翻脸,谁知道,二人反而比原先相处的更好了。而且,贾敏居然也会支持林海与自己母族对着干! 凡人啊——就是这么难以理解。 不过,幸好他们都很重视玉儿的安危。不然,我妹子万一要有个好歹,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也许,到时候,顺便帮上一帮,也不是不可以。 离忧笑着,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灿烂。看的车里的女孩儿呆住了。然后一声软软糯糯的“大哥”从中飘了出来。 林威被他那一手震得呆住,片刻后,反应过来,几步跟了出来。虽然没听懂离忧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挡不住他对离忧的崇敬。高手啊—— ☆、避祸出行寒山寺(一) 听到那声大哥,离忧微微一笑,知道那是黛玉用了自己所教之法传出的声音,旁人并不能听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心道:不愧是我离君的妹子,不管是仙子还是凡人都是一样的聪慧。不过才五岁,这传音之法就已用到这种地步。 当然,从黛玉一出生,呃,或者说未出生时他就开始给她用了许多仙草灵药的事不算。 “玉儿近来可好,有没有久等啊?” 离忧一样是用的传音之法,但是却并未在心中发出声音,只是意念微动,但在听者脑海间已经是完整的话语了。他面上带着浅笑走向早已备好的马车前,对着弯腰行礼的一行人点头,心中却在与小黛玉交谈。 “玉儿很好,也没等多久。倒是大哥,要恕玉儿此时不能出来见礼之罪了。” “呵呵!你这丫头,何时学会跟我客气了。” “离少爷,是否启程了?”林威大步来,一手摸着自己腰间的佩剑,神色肃然的问道。那神情,还真有几分晚辈对长辈的意思。 略微想了想,离忧也不知他为何转眼间就对自己如此毕恭毕敬,便也不再去想,只是笑笑,开口问车里。“你们可还有事,若没有,我们便要启程了。” 虽然他和黛玉早就交流过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该有的问话还是不能少。 回答的自然不是车里的黛玉,作为一个深闺千金,外边虽然只是林府的仆人,但她也还是能不开口便不开口的好。回答的是跟着黛玉来的四个丫头之一的雪鹰,也是四个丫头里唯一一个会些武功的,所以传出来的声音也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娇柔,倒是有丝若有若无的威严包含其中,“回离少爷的话,姑娘说并无它事,可以启程了。” 原本对雪鹰的功夫十分激动的林威此时却恍若未闻,再起不了一丝兴趣。因为——他发现了个更厉害的人,绝对的高手。他的兴趣只又对高手才会有。低手,直接忽略吧。 点了点头,离忧转身走向一旁备好的马匹,从仆人手中接过缰绳,姿态优雅的翻身上马。而林威也紧跟着骑上了自己的马,对一众人举臂大喝一声“出发”。然后,一队人从林府侧门出发,驶入繁华热闹的街道,向着城外迤逦而行。 马车辚辚,人声嘲嘲。 扬州风景,无边好。 而彼时车里的黛玉正纠结着,想揭起车帘看个痛快,却又觉得不妥。 自己是看了?还是不看了? 哎呀——好像看外边。可是母亲总说女孩子不可以失礼,不可以轻易让别人看到。否则那女孩子就不会有人喜欢。可是,虽然母亲是为我好,我还是想看看啊……怎么办? 这时,一道带笑的声音在脑海间响起,“玉儿若想看外边的风景,可以用我教你的法决便可。保管你能看的尽兴。呵呵……”黛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再看车中自己的几个丫头都是一副寻常的样子,并无异样,便知这是自己大哥对自己一人说的。 有了既不违背自己母亲的话,又可以看车外风景的方法,五岁的小黛玉心中雀跃无比,仿佛有个小人在手舞足蹈一般。 然而她面上还是慢腾腾的拿起手边的一块点心放到嘴边轻轻舔咬,一副乖巧小孩儿的模样,心中却默默运起了离忧交给自己的法决,瞬间,只觉耳清目明。眼睛看向前方,密不透风的车帘仿若无物,繁华的街道,飞翘的屋檐,车道两旁的一切,以及所有的声音都随着马车的前进渐渐清晰,又随着马车的前进向后退去,仿若自己正走在大街上,亲眼所见。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法决,运转起来能让普通人人在一个时辰之内耳清目明,眼神有若实质,透过眼前的障碍看清外边的一切。 知道黛玉正在看外边人来人往的街道,离忧也不打扰,只是一边不紧不慢的驱马前行,一边慢慢回想一遍林海之前的所作所为,然后得出结论,林海不失为一位合格的父亲。然后开始想自家这个问题多多的妹子的事—— 黛玉此生注定是为还债而来,而且她的本体仙身也都还在太虚幻境里,所以她此生原本是注定不能修行的。只有等到一切完结,再返太虚,她才能继续修行。 事情原本确实是这样的。离忧当初教黛玉这个传音术的时候也完全是抱着让她耍耍的心态,谁知她竟真的学会了。后来自己又教了一个清心明目决。如果说前者只能算是个高级些的武术,和灵力无关。那么后者却是个真真实实的修行者之术了,需要调动使用者本人的灵力。 至于为什么黛玉能够成功使用这个法决,离忧想了半天,仍然没有一丝头绪,只能猜测,大约是她的元神上的草木之息能够对这里的草木产生影响。 唉——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甩甩头,离忧决定,想不通就不想了。开始神情悠然的欣赏起沿路的风景来。 …… 站在金漆彩绘的大殿里,抬头便可见大殿正中那座最为高大庄严的佛像。散发着佛光的佛祖两手什合于胸前,端坐在莲台中,宝相端庄,目含慈悲。令人一看便不觉心中触动,似有所悟。 唱经声悠悠的飘出,在大殿里来回荡漾,和着佛像之前袅袅升起的香雾,更为这佛殿增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黛玉正手捻着三炷青香,虔诚的立在佛像前,如同千万的凡人一样闭眼祈祷。即使只是个小孩,即使对于这一切都还懵懂着,但是,她心底那份天生的对自己父母的爱却与别人没什么不同。无论是什么人,身为子女,总是希望自己的家人安康喜乐的。 离忧立在黛玉身旁不远处,没有去看殿中来来往往诚挚的祈求着的人们。他只是看了认真的黛玉一眼,然后思索着为什么自己的妹子也要去求佛祖。其实,佛祖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理会世人的,更多的时候,他在打坐,参禅,或者去赴仙界很有分量的仙人举办的大会,还有万年一次的仙佛论道,或者是忙着考校新晋的佛门中人,或者是让已经位列尊者等的人去世间历劫以期再次参悟,突破。 而且,这里只是一个幻境,不是一个世间。或者说,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有一世,故事结束,幻境消失,所有的一切也该回归原位。 这里,也许连佛祖的化身都没有。 不,是真的也没有。 仰着头,他微笑的看着眼前那尊金光闪闪的佛像。却并不让人觉得他是在仰望,只让人觉得他不过是在欣赏而已。 是啊,只是欣赏而已。 “大哥,我想去听大师讲经。” 黛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很自然的低下头,看着满眼认真的黛玉,不过只有五岁的黛玉,开口问道:“为什么?玉儿不是一直都想去看后山那片桃花吗?”而且这么小的孩子,本就是好动的年纪,能坐得住吗?离忧很好奇。 听到离忧的问话,又或者是听到后山那片桃花林的缘故,黛玉的脸上瞬间变得激动,明显是心动了。 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又怎么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又怎么会不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激动?不过,黛玉还是忍住了,用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注视着离忧,两手有些局促的捏着自己的衣角,粉嫩粉嫩的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软软的声音响起,“虽然玉儿是很想马上就去看桃花,可是,母亲每次来都是先上香,然后去听讲经的,听说那样许的愿望才灵。所以,玉儿也要去听会儿。” 说着说着,她倒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又是一脸兴奋,“反正桃花一直都在那儿,又跑不了,迟点去看也没什么的。” 虽然离忧并不认为这些会有用,但是既然黛玉这样说了,他也不会反对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危险的事,以自家妹子这么聪慧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有所感悟了,也许还能淡去一些她灵魂中的郁气了。 “那好。你去吧。”离忧点头说道,然后看向随侍在黛玉身边的四个丫头,吩咐道:“你们几个好生照顾姑娘。” 离忧从没想过将林海正面临的大事告诉黛玉,毕竟,黛玉只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小孩子。再说,林海送她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不让黛玉知道么?既如此,他自然也乐得不说。反正,林海连自己也没告诉,摆明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么。所以啊,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知道的。 得到几人的应是声,又转向黛玉说道:“不用听太久,心意到了就成。林威会一直在殿外等你们。听完经,就先回客院歇着。明日,我们就去后山。” “嗯。玉儿知道了,玉儿这就去了。” “大哥小心些,别被人骗去卖了哟——。听说有些坏人就喜欢拐卖大哥这种类型的……”本来已经走了黛玉突然走了回来,认真的对他说道。然后眨眨眼,在几个丫头的陪同下跟着听经的人群走进内殿去了。 离忧原本很正经了脸色突然出现一丝裂痕,面对黛玉这突然的神来之语不知该做何反应。呆立半晌,只得自我安慰,其实这也算是在夸我长得英俊潇洒,不落俗套嘛,不是吗?呵呵…… …… 香雾冉冉,汇聚于空。时而聚拢,时而飘散。仿佛这变幻无定的世事。 很是闲暇的离忧开始在寺院里转悠,层层庙宇,彩画金漆,碧瓦飞甍。令他忍不住怀疑,这寺庙其实是搜刮了很多民脂民膏才建成的吧?当然,感慨仅此而已。 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一座清幽的院子外面。 白墙黑瓦,中规中矩的院子,在这色彩斑斓到能够闪瞎人眼的寒山寺中,这座院子,无疑是真正的清幽,朴素。位于小溪之畔,小丘之上,野草野花竞相争春斗艳。除了人工建造的屋子,别的真的都很自然,天然的自然,丝毫不见人为的痕迹。 离忧也未多想,抬脚便走上了连接小溪两岸的小桥。 他想,或许此时来一番附庸风雅会很不错。 走到门前,正欲敲门,却见大门未关,原是半掩着的。 似乎没人? 轻轻推开院门,树荫小道出现在眼前。弯弯曲曲的,不知伸向何处。院内一片静悄悄的,唯有鸟雀的鸣叫声。 离忧一时来了兴致,想着人间既然还有此等地方。就不知这里的主人如何? 于是,他犹如逛自家庭院一般,大大方方的闲逛了起来。 小道尽头,数间小屋呈现在眼前。他推开其中一间。只见房内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有一套瓷制茶具。然后,左边是一张床大小的炕,炕上摆放着一个蒲团。蒲团正后边墙上是一个大大的“禅”字。 “原来是个和尚住的地方。”离忧瞬间了然。 转身,正感无趣想要出去的离忧却突然看到了那炕头上放着的一张小纸。他随手拿起,看着上面的话。 走出来的时候,终于碰到一个路过的小和尚。那小和尚一见他,就行礼道了声佛号,然后问道:“这里是悟缘师叔的禅院,地处偏僻,寻常少有人来,不知施主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哎呀—— 离忧闻言心中大笑,这和尚真有意思,我还没问了,他这一开口,却是什么都向我说了。他回答,一本正经,至少面上绝对是一本正经,“俗人本在寺中闲逛,一时不觉,便走到这里来了。这里既是高僧的住处,我也不便打扰,这便告辞了。” 走出很远的离忧并没有发现身后的那处院子的不正常。 只听有道声音响起,“如果我是你,绝不会这般多此一举。” 半晌,另一道有些清冷有些迷人的声音回答道:“总要做万全的准备。你是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可是,不过区区一幻境,以你的身份,还会有所顾忌不成?” “……虽然确实无需顾忌。但我说了,总要万全的好,我不喜欢重来。” 一方小院又恢复了初时的宁静。 至始至终,只闻对话,不见人影。放佛,本就没有他人出现过。 对话过后,原本清幽朴素的庭院渐渐如水波般荡漾模糊起来。不过几息,只剩那山丘还在原处。而院子已然消失的了无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这边离忧正琢磨着那张纸上的话是何意思时,迎面走来了两人。 ☆、避祸出行寒山寺(二) 知道有人来了,离忧面色不变,随手便将手上的东西收入袖中。再伸出手来时,那东西,已经不止被他藏哪儿去了。当然,也没人知道他藏有纸条的事。 并肩走来的两人面上有三分相似。左边的个头高些,虽然长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却是不苟言笑,目光扫过,好似道道寒剑刺在人脸上,让人不觉就是一阵寒栗,生生糟蹋了一张好脸。右边那人年纪稍小,面上一片笑意,眉眼一挑,便是一股无限风情。若是女子,一定是个美女。 唉——这年头,为什么美人都是男人啊—— 世界太疯狂了…… 离忧心中一阵郁闷。 而且,为什么自己还觉得那两人有些眼熟了? 难道是因为,天下美人一家亲? 而在他郁闷外加不负责任的发散思维的时候,那两人中的一人已经眼睛一亮,几步走了过来。 “师傅。想不到我们还能在这里遇到。”那略微年长些的男子板着一张叫道,细听,就能发现此刻那声音里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波澜。 “嗯?”离忧被眼前这人一声师傅给惊呆了。这人是谁啊?居然叫我师傅?我就只有一个弟子四儿来着。 呃,等等。 难道…… “四儿?”离忧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心里打着鼓,面上却笑得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没办法,谁叫他的嗅事太多,一般人,哪里还能轻易见到他的尴尬模样。 “弟子御靖拜见师傅。”片刻的欣喜过后,高个儿的男子正色行礼。行的是长揖之礼,看起来他对离忧还是蛮尊敬的。 只是…… 怎么行礼的时候都还是那么拽啊! 唉——不愧是我的弟子! “好了,四儿你也不用多礼。这是在外边,不需讲究那么多的。”离忧笑着说道。至于刚才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御靖行礼的人是谁。谁知道了。离忧表示,记性不好,忘了。 然后转头看向与御靖同来的男子,那人同时一笑,意思意思的见了一礼,“子言见过离公子。一听说四哥拜了位师父,子言便想找机会前来拜见的,奈何,事务繁杂,实在是找不出闲暇。一直以为四哥的师父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呵呵……” “尊师重道乃是人之本分,还请六弟慎言!” 离忧一挑眉,看着眼前一脸得意样的小子,又转头瞧了瞧自家弟子板着脸的兄长威风。然后,明白了。虽然天下美人是在一家,可是这美人之间并不和睦。我有什么办法?何况其中一个还是我的美人徒弟。 心中连叹数声,离忧正色呵斥御靖,“四儿莫要动怒,须知,人之本分乃是于人而言。哪有随便发怒的道理。”这个时候,对方就算是长得好看也不顶用了,帮着自家徒弟才是要紧的啊!何况,美人我还见得少吗?呵呵…… “你才不是……”据男子自己说是御靖的弟弟的人刚与出口的话被堵住了。 “这位谁谁,难道没听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 “你……” “哎呀——所以说,你谁谁确实是学业不精啊!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我可真为教你的人感到悲哀,唉——快回家去再学几年吧!……”好不容易能够卖弄自己肚子里的这几年才攒下的几滴墨水,好不容易有个人凑上来被喷,离忧实在是兴奋的停不下来了。 这一说话,便把不知多少年都被人欺压的气撒面前的人身上了。还记得在天上的时候,青莲是块冰,又冷还又文雅,琴棋书画什么的样样都来,简直就是完美的神了。别的神仙妖怪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也会花个几百年学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再怎么也有些墨水了。可苦了离忧这株懒得不像话的草,千年万千的时间都去睡觉了,或者和一帮狐朋狗友闲嗑,或者被青莲高超的棋艺压得从来翻不了身,士气低落,自暴自弃。所以说,总算存了些墨水,有人摆在眼前,不喷白不喷啊! 半日,那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对着御靖微微颔首说了一声“弟弟就此别过四哥了,我们,京中再见吧!”然后哼了一声,一甩袖,走了。 “……呃,对了,四儿,他是你的第几个弟弟啊?为师这样对他,对你有没影响啊?”终于停下来的离忧似乎这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开口问自家徒弟。 御靖的嘴角似乎僵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那是弟子的六弟,御言。我六弟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底一直不错,相信过些日子他也就没气了。” “哦……原来他就是你六弟啊……”离忧恍然大悟。 然后接着感慨,“看他那样子,我还以为你们相处的很不好了。”摸了摸下巴,他看向自己弟子,满心欣慰,“还是我徒儿好啊!对人总是这么心实。”好吧!此时天家无亲情这话被他给直接忽视了。 “他自称子言,那是……他的字?” “嗯。” “那你的字了?”连你弟都有字了,我不信你会没有。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师傅啊!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怨念,御靖难得的和声和气的说道:“子印。玺印之印。” “啊……”离忧惊奇的看着他,终于在御靖不解求知的眼神中找回了一丝自信,故作长叹,“我以为,会是子靖了。” “为何?” “你那六弟不是都字子言了吗?我还以为是你们父皇懒得费神,就都依着名取的字了。结果,居然不是这样……” 听着他口无遮拦的话,御靖却只是颇为无奈的唤了声“师傅”,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让他突然心中一动。 御靖心中感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师傅居然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视万物如无物。纵使自己是他的弟子…… “唉,年纪轻轻的,因何叹气?” 没料到离忧突然发问,御靖差点就要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幸而,天家的人自制力都极高,何况他还是天家中出了名的行事稳重、不苟言笑的皇四子御靖。所以,失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极自然的回答,“之前我和六弟是同溶儿一起来的,可是……刚才我才发现他……”说着,御靖又特意将四周看了一圈,然后才确定的说道:“他不在这里,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 “小子单名一个溶字。这位想必就是四殿下的师傅,离忧离公子吧!”不过八九岁的少年本该是 玩心正重、活泼好动的年纪。然而,眼前的人却显得沉稳许多。看似清澈的眼睛里却仿佛蕴含明珠,有光芒散发。 不过,对此离忧并没有多少怀疑。毕竟,当年他自己看到御靖的时候也没见到御靖有少年的顽劣,还不是深沉平静的很。离忧想,天家的孩子大概都不能当正常的孩子看待。这少年既然是和四儿一起来的,身份想来也不差,自然也不能当做正常孩子看待。 “溶公子客气了。说来惭愧,我不过白担个名声罢了,倒真没能教导四儿什么。”既然别人不愿透露名字,自己也不能那么没品非要追问不是?离忧也就装模作样的谦虚了一句。 “呵呵——。四殿下的师傅果然真性情。”这话,自然不是对离忧说的,而是对陪着的御靖说的。 喝尽了杯中的茶水,御靖才面无表情的抬头,淡淡的瞟了少年一眼,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 而少年面上也只是挂着浅浅的笑意,未达眼底。 呜—— 现如今的孩子啊,真是越来越不乖了!离忧不无感概。 低头品茗的小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符年龄的凌厉光芒,转瞬即逝。抬头,又是一副温和的少年模样,言语轻细温和,“听说,扬州城里昨晚出了大事,好几家朝廷大臣家里都遭了贼,而且出了人命。”他轻描淡写的说着,略顿了顿,看向离忧继续说道:“巡盐御史林公家中听说也未能幸免。” “嗯?” 遭贼? 愣了一下,想起几日前从林海那里得来的纸张。离忧了然了,原来——皇帝下手了。突然间,原本觉得这事没什么了不得的离忧突然有些紧张。他只是猛地想到,如果玉儿知道了,她会怎么样?大概会哭得很厉害吧?那日,她还特意为林海夫妇祈福来着。 而且,如果那两个人死了,自己还要重新找地方住,那样会很麻烦的。 “师傅,我们动身吧!”御靖适时的说道。 “嗯。” “来人,去……”离忧的话还没完,已经被少年打断了。“不必了,还是我去吧。” “你?你去?”离忧还没惊讶完,少年已经果断的转身去传话了。 “师傅,就让他去吧。” 看着拉着自己的徒弟,又看着已经远去的少年,离忧急了,“四儿啊——不是为师不愿让他去,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要避讳的啊!这这,他这是要毁了玉儿的清誉不成?你居然还拦着为师。” 听着自己师傅满嘴抱怨的语气,御靖却觉得很开心。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拉着离忧坐下,语含无奈的解释,“师傅,林姑娘如今也不过才五岁,完全还是个孩子,溶儿也只有八岁,无需避讳这些。他俩就算是见面也没多大关系的。再者,小孩子又有几个没有玩伴的。溶儿应该也是因为平日里没怎么接触到同龄人这才对林姑娘有些不同的吧!所以,这些师傅大可不必担心。” “这样啊——”其实离忧想感慨的是,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居然不是针对所有男人女人的,还和年龄有关系。自信心,很受打击的好不好。到底谁是师傅,谁是徒弟啊! “再说,和溶儿相处好了,对林家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帮村着些了。” 听到御靖的这句话,离忧终于想起了一点点以后的事。貌似自家妹子会去京城的荣国府里的啊,貌似那里有很多坏人来着,而且,自家妹子最终……呃,记起来了,还是在那里丢的命!这样想想,如果玉儿能一个靠山,好像真的很不错耶。毕竟,凡人之间的争斗还是要用凡人的方法来解决嘛。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就可以偷懒……不对,放松了不是? “嗯嗯,四儿所言有理。我们也起身吧!免得他们久等了。”做好了决定的离忧立马拉着御靖起身往外走,决定快点赶回林府。自己等人已经出来三日了,现在回去,也许还能挽回点什么? 好吧!其实,离忧是离忧刚刚推算出了林家的状况,赶着回去救场了。他觉得自己总要做点什 么,否则真顺了警幻的意思,还怎么改结局啊! 好吧,其实他早忘了青莲的话了。这里真的还只是幻境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的更新正式上了,每章还是要多修改才行,所以,接下来,依然慢慢来 ☆、林府中有惊无险 看上去一如既往繁华的扬州城,实则是风声鹤唳。 一踏入城,离忧便已觉出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遭贼?谁信。 单瞧瞧为何遭贼的尽是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员,而且还纷纷伤亡一事,这其中的隐情便可猜出几分。 “师傅……”御靖骑着马凑到了他耳边,低声唤了一句,似乎有话要说。 离忧依旧一脸笑意,面色微有丝毫波动,似是不经意侧首,声音却已经传到御靖耳中,“到了林府,你我便以朋友相称即可。你可……记住了?” 御靖的眼睛似乎闪了一下,而后极快地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正色板脸,一气呵成的继续驾马往前。 …… 安置好了自家姑娘后,林府的管家开始打量着同离忧一起到来的两个年轻人,虽然看着并不像是什么心怀不轨的歹人。可是,这年头,看人的好坏原也不是仅从面相就能判断的啊!如今又是多事之秋,这要是再出什么事,自己可担待不起啊! “这两位是……?” “哦,他们是我从京里来的朋友。林叔叔也是认识的。”离忧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这两人林海自然认识,毕竟,他也曾经在京里做了几年的官嘛。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林府里的事。还扯什么啊扯!当我不知道林府里有人出事了吗!当我没眼睛,看不出来你已经急得胡子眉毛就要挤到一起了吗! “哦!原来是离少爷的朋友啊!请请,快请!” 实际上,几人并没有来得及与林海多说什么话。因为,贾敏危在旦夕! 林海看到离忧的第一句话便是,“救救敏儿!” 那神情,那语气,简直就是急疯了。 离忧没时间去想林海为什么会对自己求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够救贾敏。他也,不屑去想。想多了,可是很累的啊!而且,自己确实能够救人不是?绛珠的母亲,自己不能见死不救。 没有迟疑,离忧直接抛下跟着自己来的两只往内室走去。 离忧走后,林海这才定眼看向另两人。这一看,却是惊得跪了下去。 “臣扬州巡盐御史林海叩见靖王殿下、世子殿下。方才不知是两位,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御靖本来就没怎么在意林海,他只是想着自己师傅刚刚想也没想就进去的样子。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一直什么也不在意的师傅还是有在意的东西的。他在意贾夫人?不,不是,他突然想起他那个林家小姑娘,师傅每次说起她的眼神……都很亲和啊。 “咳……林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直到溶的声音响起,他才若无其事的跟着说了声“请起”。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他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不知两位殿下此时前来扬州是……” “离少爷……” “离少爷……”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的行礼声不绝,离忧却没空去管。他只是闻着空气中的药味皱了皱鼻子,太难闻了! 不用把脉,仅凭空中气息的波动,他已经感知出了贾敏现在的情况。命悬一线!命悬一线!作为人确实没有办法,可是对他,自然不一样…… 思量片刻,离忧拿着方子走了出来,招来个人吩咐了事,“你,把这个方子送到城西……柳荫巷柳西别院去,交给那里的主人,让他即刻带东西来见我。” 安帝四十四年,春三月,江南无数官家惨遭屠戮。一时间,南方为官之人人人自危。 朝廷历时半年,方才大体上稳定了局势,将江南一带官员势力重新洗牌。 然而,身为官场的一员,却少有人不知道,这滔天的风浪其实不过是皇家的内争所致罢了。 毕竟—— 安帝老了。 而皇四子,皇六子,皇七子,皇九子也都年岁不小了。 真正的角逐如今才刚刚开始—— ☆、雨潇潇贾敏仙逝 夏末雨潇潇。 自去年事后,贾敏的身子便不是那么好了。虽有离忧的药,却也只是治病不治心。何况,她本来就是个敏感多虑的人。 挥退了侍候的人,她坐在窗边,和着蒙蒙的雨幕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二十多年了,整整二十多年。自己终究还是没能为林家添上一个男丁。虽然母亲一直来信劝自己,说还有机会,可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是没有机会了。 原以为总会好的—— “令千金是个有造化的,只是一生未免波折,须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护着方能化解一二。” 想起前天那个道人说的话,想起那个夭折了的庶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后悔。贾敏不由得想入了神,在不知不觉间伏案睡去。 …… 云海翻腾,楼阁高耸。绝非人间地。 一路走来,只见云衣彩裳的妙龄女子笑闹着路过。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从没来过这里,她却能像走过千万遍似的悠然前行,没有丝毫拘束感。 一股令人伤心的情绪突然浮上心头,她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清醒过来,抬头便看到前方那宏伟的建筑,书着“孽海情天”四个大字。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虽然很是不解,她还是听从了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进去吧,进去吧…… 冥冥中,她知道自己这一进去定会有所收获。 推开朱红的大门,一阵书香和着怨气形成的风扑面而来…… ……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6节 “你那边怎样了?子芈还好吗?” 离忧对着镜子里的人问道。 镜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奚末请去救人的青莲。 而离忧也是在不久前闲得无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可以用青莲给自己的那颗莲子和他这么交流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没有我,他也不会轻易死去的。”青莲回答的很是平静,一边还静静地 品着手中的茶水。 在天上地下,能与天帝平起平坐,甚至是比天帝还要得道的早得多的青莲神帝眼中,救人一命确 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更何况,子芈也不是凡人,他可还是蛇族的王。 “哎……我一直在想在你眼中,到底要什么样的事才会是大事。”离忧很没形象的躺在一张铺着玉簟上,翘着一条腿荡啊荡,说话很是随意。 “……改天换日,神魔湮灭,或许能算是。” “……” 堂堂的九天神帝,清冷高贵、一派正紧的青莲什么时候也学会讲笑话了! 于是还在腹诽的离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忽悠的忘了原本打算问的事了。导致他后来才知道青莲口中的什么话都能信,唯独这样的事绝不能信。 …… “叩叩叩——。少爷,林府来人了。” “让人进来。” 听到敲门的声音,离忧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时日没去林府了,也不知道玉儿有没有想自己啊! 顺手收了镜子,一颗青色的莲子落入掌中,随即失了踪影。这时,门也刚好被从外面打开。他还没开口问是何事,来人已经哭着说了个不算好的消息,“离少爷,我家主母去了——” 嗯? 愣了片刻,离忧才反应过来来人口中的主母是谁。 贾敏。她没了。 说实话,他对贾敏一直都没有多大的感觉。虽然贾敏不失为一个好母亲,为了玉儿,她付出了很多。可是,自己缺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上她。毕竟……自己从几个月前搬出林府可就有她的手笔。 她不仅是玉儿的母亲,她还是个有些聪明的女子。对她来说,与其让林家将来落入自己这个外人手中,恐怕还是落到自己娘家手中更好一些。她大概是想,有林海在,就算黛玉寄居贾家,不管将来形势如何变化,黛玉终究是能得一个好结果的。 走在前往林府的路上,他随口问了一句,“如今是什么时日?” 人答:“安帝四十五年,六月二十九。” 安帝四十五年…… ! 他突然一惊。不是因为四十五年这个数字,而是因为今年黛玉正好六岁。这个时间,正是黛玉凄凉一生的开始。 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居然给忘了! 原以为有自己的庇佑,一切总该不同。却不想,该来的,还是循着既定的轨迹来了。 或许……自己不该再这样无所作为下去了。 即便是沾染因果,也不过是警幻幻化的一个小小幻境罢了。这样的幻境,怎么可能管束的了本君的事! 灵光乍现,却是瞬间明悟。 是啊——,这样的幻境,根本管束不了自己。那么,我还束手束脚的干什么! 我灵河离忧何时瞻前顾后起来!那不是我! 抬头,前方正是林府大门。 入目皆白。行人络绎。 林府管家面色沉痛,两眼乌青,强打起精神招呼来客。看见离忧来了,这才双眼一亮,多了丝神采。弯腰道:“离少爷,你来了。” “恩。”顿了顿,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保重身体。”然后前往灵堂。 焚了三炷清香,他这才看见林海那憔悴的神色。 几月未见,林海头上已添了几丝白发。林海对贾敏,未必就情深如许。但是,作为他的妻子,他 的家人,他这样哀伤也并非作假。 再瞥见几个前来吊唁的官员前一瞬还笑着,下一瞬却已经硬生生的逼出几滴泪来,显得十分“情真意切”,“悲痛欲绝”的神色。离忧不禁想笑。 看,这就是人生。 转入内堂,一个小小的身子飞一般的扑来,扯着他的衣服,哭得稀里哗啦,全不似平日里装乖卖萌一般的抽噎。 几个侍候的丫头面面相觑。最后只好盯着离忧。无奈,离忧只得挥挥手,让几人退下。心绪繁杂,离忧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小脑袋。低低一叹,“想哭,就哭出来吧……” 怀中的小人身子一僵,随机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说话也不连贯。 “大哥……娘亲她……不要我了……” 恩要还,人也要救。这事,我干涉定了! 抚着怀中哭得已经昏睡过去的黛玉,他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黛玉决意上京都 林家在七月初便向京城报了丧。贾老太太回信到是快,信中不乏思念之意,颇为感人。看了信后,连黛玉这未曾见过贾家人的小姑娘也大哭了一回。 信中提及要接黛玉前去一事,林海也未加阻拦。 可是来往扬州的人一路顺风顺水的却是八月底才堪堪到达。 …… “小侄请姑父安。姑母虽则仙逝,但表妹尚且年幼,还需姑父看护,请姑父节哀。”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银白锦衣,同色抹额。一双桃花眼,显露了主人看似端庄有礼表象下的风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如今仅存的嫡子贾琏。不久前才成了家,身上捐了个同知的闲职。如今却不怎么往衙里去,到是日日在家管些琐事。 憔悴了不少的林海看着贾家来的人,原本十分的期待瞬间减去三分。这些年虽未曾与贾家联系过密,却也维持着一贯的关系。每次来京里信后,夫人总会比平日高兴好一阵子。虽然在站队一事上林贾两家选择不同,林家更是不喜贾家的投机。但总归是姻亲,听着贾母来信说家中的子孙如何出色,宝玉如何乖顺、聪慧、知道上进,林海夫妇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如今见着贾琏小小年纪,就是一副孟浪的样子。林海不得不怀疑,贾家真的像贾母说的那样好吗?自己没有拒绝将玉儿送去真的对吗? “这一路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林海说道,就要让人带贾琏下去。 见林海只口未提此事,贾琏心中一顿,很怕这事不成。否则,自己回去不知要受老太太责骂,还要被一干下人嚼舌,那可不是好事。他也顾不得其余,立马问了出口,“那,老太太信中所说将表妹接去一事,未知姑父意下如何?” 林海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只是说,“你先去休息,此事我自有计较。”便让人带了出去。 在客房安置下的贾琏苦着脸,向自己的小厮抱怨,“老太太和婶子遣我前来,我自然知道她们的意思。可是姑妈新丧,姑父本就难过。如今却连别人唯一的女儿也要接了去。况且她们还存了那样的心思,到叫我难做人。” “二爷不必忧心。不是听说这两年林老爷很看重一个叫离忧的少年吗?到时事若成了倒还罢了,若不成,只需将事往他身上一推,就是老太太也不能怎样。”兴儿的眼珠转了转,瞬间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这……”初听还有些惊诧,可是仔细一想也确实有理。贾琏瞬间眉开眼笑,随手赏了人一个扇坠,夸道:“还是你小子有主意。这样说来爷倒是能好生见识这扬州一回了,也不枉我舟车劳顿,来此一番。” …… 用过晚膳后,林海将黛玉留了下来。开口满是温和的语气,“玉儿,想必今日你也看到你那表哥了。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今日贾琏来时,黛玉就躲在书房的格子后面。这本是她之前就与林海说好的,她说怕自己不知贾家人习性,恐去了犯错。还是先了解一番的好。女儿这么有主意,林海自然不会阻拦。 黛玉眨了眨眼,心中暗想父亲这是怕我对外祖家的人不满,埋怨他,所以才有此一问吧。即使心底并不怎么看好这个自命风流的表哥,她却也不敢让父亲失望,只好回答,“我看表哥年纪虽幼,到是举止得体,言语谦和。再者,以外祖母的家教,想来其他也是好的。” “……”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林海被噎了一下,可是心中却是放心了下来。自己已经向那位投诚,不论今后成败如何,这扬州,却一定是不安全的。玉儿能有如此思量,就算去了那府里,想来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的。 “如今你母亲不在,为父一人,实在精力有限,难以照顾好你。为父打算应了你外祖母的话,让你去贾府住上一段时日,你觉得如何?”林海决定再问问,他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到底聪慧到何种程度,自己才能决定是不是要将自己正在做的事和现在的形势分析给她听。 父亲这是在考较我? 看来果真如大哥所说,父亲现在所处的形势很不好。自己是父亲的女儿,不能给父亲丢脸。如今母亲不在了,我不能再让父亲还要为我操碎了心,我也能试着帮忙的。 “外祖母一向疼爱我母亲,想来对女儿也不会差的,我只管当做是在家中。而且我们林家在京中也不是没有宅子,父亲可先着人收拾好了,女儿也可不时去瞧瞧,也免了下面的人嚼舌。待父亲处理好这里的事,或者我回来,或者父亲被调回京中,不就都好了吗?”几经斟酌,小黛玉才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番话。 林海听的一愣,随即长笑一声,一手抚上她的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还说什么只管当做在家中,玉儿还和你爹爹我耍起小心思了。要真是这样,你还要叫人收拾自家的宅子作甚?” “爹爹……”小黛玉低下了头,叫出了这个亲昵的,很久没有叫的称谓。 “哎……我还在想玉儿是不是不喜欢爹爹了,怎么不像以前一样叫我爹爹了。”自贾敏去后,黛玉便一直有些抑郁,对着林海也有些隐约的疏离。虽然知道这是因为她一时难以接受贾敏的离世,但林海总归是有些伤心的。 贾敏的去世,不算突然,却也并不单纯。小黛玉隐隐察觉,这事恐怕和外祖家脱不了关系。但是,爹爹就一无所知吗?她觉得未必。联想起娘亲去世前的一段日子,她总是和自己说起京城如何繁华,说起荣国府如何显赫的事。小黛玉还小,不能明确得出什么结论,但是她知道娘亲想让自己去京城,去荣国府。既然如此,她便去吧。 不过,她现在只有爹爹了,她不想再失去。 “爹爹永远是黛玉的爹爹。不管怎么称呼,这都不会变。” “那玉儿最喜欢的是不是爹爹呀?”林海突然想逗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原本不需要懂得太多,只要接受父母的宠爱变好。可是玉儿,她已经懂得不少了。他很心疼。 “玉儿最喜欢娘亲,最喜欢大哥哥……也最喜欢爹爹。” “……” 最喜欢还有那么多? 而且我还排在最后面! …… “玉儿,我原本想着你还小,有些事不便说与你听。如今看来,你还是知道一二的好。”林海终于还是开口了。 小黛玉闻言面色一正,“请爹爹赐教。” 林海最终还是让小黛玉随贾琏去了京城。只是,丫头婆子小厮什么的不下二十人。吃的用的,礼物装了满满三船。看的贾琏直愣眼,这姑父……不会连家都给搬了吧! 只是林海并没有让人去打扫京里的宅子。因为这时他恰好收到了离忧要前往京城的消息。于是,很干脆的将黛玉托付给了离忧。顺带让他和贾琏一行人一同北上。 林海之所以能这么放心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一个外人,并不止是因为他对离忧与京城的联系略知一二,还因为他信得过离忧。这几年的相处有时甚至让他怀疑,离忧真的就是黛玉的亲兄长。无来由的,他就是觉得离忧比贾府的人更靠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改贾琏的年龄问题的,但是那样后边一章也就有问题了。所以还是就这样吧……反正贾巧姐也还要两年才得出生。这样算来也不算是大bug ☆、北行之风雨欲来 天青色的长衫,随意挽起的长发。 不需要精致的容颜,华贵的衣饰,只是一个动作,一声言语,便让人觉得心中舒缓。那一举一动投入眼中,都仿佛带着不属于尘世的气息。 贾琏看傻了眼。他觉得,自己大概看见仙人了。 身后的小厮悄悄的推了推,他这才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态懊恼。自己好歹是堂堂国公府的长房嫡子,长相也算是风流俊俏,对得起大众,怎么能对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发呆了!太不应该!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他做出自认为能显示自己身份的架势,有些傲慢地开口,“这位就是离忧兄 弟吧?贾琏可是多次听说你的大名,真是久仰久仰啊。” 一个眼神拦住神色愤愤的夙亦,离忧笑了,“贾公子客气了,离忧怎敢和京城大名鼎鼎的荣国府的琏二爷相比了。” 不是听不出贾琏言语中的炫耀之意,只是黛玉去往京城后还得他关照。再者,不过是个小小幻境生灵,他离忧本也就没想过放在心上。 “呵呵……原来兄弟也听过我的名号啊,真是不敢当,不敢当啊。”这搞不清状况的贾琏还就把别人敷衍的话当了真,居然不好意思了起来,忸捏着说道。 奇葩!警幻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创造出这么些奇葩出来了? …… 北上途中的某日,天暮时分,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眼看大雨将临。幸而船已经驶到了一处渡口,一行人决定赶在大雨来临之前进入城里休整。 一行人匆匆的进了城,一路倒也没遇到多少人,想来是这个时辰大家都已回家了的缘故。 眼看风雨就要来临,却还没找到落脚处。 之前找了好几家,无一例外,要么是客满,要么是正好打烊。贾琏已经不再去管自己一直端着的世家公子的形象,变得急躁起来,说话也没了讲究,“不过狗屁大的地方,也敢将爷拒之门外! 等爷回了京城,定要叫人拆了你们这破地方!” “贾公子,劝您还是省省吧。此时首要的是找到地方安置下来。不然……”夙亦不知何时到了贾琏近前,声音在场人听来一般无二,而在贾琏耳中却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意味,“被那些个不干不净的东西找上,那可是……嘿嘿!” 随着夙亦的话落下,贾琏猛地一个激灵,只见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模糊成一团,幽幽的飘了过来,其他人似乎都没发现。正想提醒一声,那东西却突然撞了过来,吓得他不管不顾的尖叫出声。 “啊——” “怎么了?”前方走着的离忧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 “鬼!鬼!我看见鬼了!” 离忧虽觉得他应该是被夙亦出手教训所致,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却还是粗略的扫了四周一眼。这城除了因为风雨即将来临而显得有些萧瑟以外,一切都很平静。 “一定是你眼花了,那有什么鬼。”离忧不紧不慢的说着。身为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草,上过九重之巅,下过幽冥十八层。他真的对鬼什么的没感觉。只是随口敷衍了贾琏几句,便也不再多言。 而正端坐榻上,冥想中的黛玉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吹来,猛然从冥想中退了出来。她才随离忧修行不久,自然不不知是为何,只道是自己定力不够。想着不久就要去的贾府和雪鹰描述的贾府形状,她定了定神,也不再冥想,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手掌,心中更坚定了要强大自己,保护爹爹的决定。 终于再一次找到了一家还未打烊的店,眼见跟随贾琏的那几个豪奴又准备仗势欺人,离忧飞快的给夙亦使了个眼色,果然,夙亦快了几人一步,和店主交谈了几句,终于将一行人的住处落实下来。 贾琏隔着马车问过黛玉,这才怏怏地来对离忧道:“好在终于找到地方了。离公子若是没事,我可要先去歇着了。今日可是累惨了。” 离忧没多在意他,只是道了声“无事”,边看着他上楼了。 雪婵、雪绵是最先进来的两个丫头,一人拿了一个大包袱,对离忧福了福身,便去给黛玉收拾屋 子了。这时,黛玉才在雪雁、雪鹰的服侍下蒙着面纱走了进来。 “大哥。” “恩,坐吧。” 待菜上齐了,黛玉也找了个借口将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遣了出去,离忧才开口,“这次去京城,你真的决定好了?如果后悔的话,我可以帮你,” “恩,我决定好了。”她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黛玉只是个小女子,有爹爹,大哥你们保护我。可是,我却也不想自己总是被保护的那个,我也想保护你们。和爹爹如今身边的危险相比,贾府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大哥你别忘了,我如今的一身本事,都是你传授的。能欺负我的人,怕是还没几个!” 这是离忧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黛玉和自己在太虚幻境里看到的绛珠是多么的不同。虽然她们本就是同一个灵/魂,可是眼前的黛玉却已早非那个郁气缠绕的绛珠。她此番本该是哀婉抑郁,以泪还债的,可是被自己这么一搅合,早已经脱离了原轨。那么,这戏还怎么走下去?还能如警幻所策划的那样吗?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黛玉已经开口转换了话题,“大哥可发现了,这城了有些奇怪?”她蹙着眉,显然有些疑惑,却并非是因哀叹自身的忧愁。 “哦……”离忧认真想了想今日入城以来的情形,心中突然一动。修行之人总对一些事有着若有若无的感觉,而离忧本是灵和边的草,对很多事更是有着天然的感应。 这里怕真是不妥了。 可是,这是警幻造的幻境,她便是此间的主人,是或非,都该由她来决定。 哎……其实说到底,还是他懒惰成性,不想多劳罢了。你能指望一个一睡就是上万年的草有多勤快吗?事实告诉你,绝对不能多想! “大哥可有注意这城叫什么名字?” 黛玉和离忧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何况她本就是个心思敏捷的女孩,对于离忧那种骨子里的惰性自然是有几分了解的。既不能让他主动,就只好自己提出不合理的地方,来引起他的注意了。 “名字……叫什么名字?”果然离忧到现在进了城,住进了客栈都还不知晓这城的名字。他还玩笑似得问道:“难道它的名字有什么不对?” “……涅城。它的名字叫涅城!” 作者有话要说:  删了好一段文字,一下子感觉好多了,虽然字数也变少了~~~~~ 不过章节名终于没那么让人痛苦了~~~ ☆、涅城异事录(一) “涅……城。” 佛家常言涅槃,乃是指一种超脱生死的境界。 然而,那只是对那般把活得无聊把死生等同起来的和尚的看法。离忧还想到一个词——涅槃重生。涅槃,说白了,就是死! 客栈的窗户被肆虐的狂风吹得“咯吱”直响,墨色席卷而来,转瞬就铺天盖地,使得本就昏暗的天色变得漆黑如墨。 “两位客人,看着天色怕是不好了。你们是不是先去歇着?”头发花白的老掌柜慢慢走了过来,向两人建议着。 老者虽然极力掩饰,却不难发现他的恐惧,还有……习以为常的麻木。 “好,多谢。我们这就去歇着了。”他只是微微垂眸,似是什么也没发觉一般说道。 老人离去后,黛玉看向他,明显想说什么。可是,他却笑的轻松,“放心吧,不过是小事一桩……” 虽然离忧对事向来不是个主动的主,可是架不住自家妹子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所以,这里的破事,这次他确实管定了。 …… 夜半的时候,外边依旧是风声呼啸,却没有一滴雨水落下。 风刃如刀,吹得门窗“吱吱”作响。凝神细听,仿佛夹杂着万千凄厉的哀嚎。 碰—— 窗户被吹开了。阴冷的风呼啸而过,瞬间弥漫全城。 离忧唰的睁开了眼睛,双手眨眼间便捏了一个法决,肉眼不可见的光圈笼罩着客栈。风声立止。确定客栈里再无危险之后,他才从原地消失。 站在涅城上空俯瞰,下面一片漆黑,除了翻腾踊跃着的黑色,再无其他。头上明月朗朗,光照千里。脚下却漆黑如墨,什么也照不进。 “果然有问题。” 随着话音的落下,指尖已浮现点点绿光。他随手一抬,便绿光大盛。下一刻,这些绿点便在他指向下方那片漆黑时四散飞去。绿点零散地落入黑色中,消失不见。片刻后,随着他手法的施行,一条条藤蔓自黑色中蜿蜒而出,如蛛网般眨眼间便网住了整片黑色。 有藤蔓的附着,那片漆黑中的涌动立马变得明显起来。 怨—— “如果不是你,我怎会被人如此轻贱!都是你,都是你……” 恨—— “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夺走了我的所有,我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欲—— “要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得付出一些东西。为了得到永生永世的金钱与权势,不过是些人命而已。这个买卖恨划算,成交!” …… 哀嚎声,声声入耳。凄厉又阴冷。嘈嘈的皆是七情六欲,离忧虽不会被伤着,那样激切的情感却也对他有所影响。突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个疯狂偏执的妖君,即便吐血也依然要死死护着那女子的子芈。还有……还有一个他不知道是谁的模糊身影一闪而过。 人之情/欲,皆源执着。那一瞬间,他似有所悟。 交织的藤蔓枝叶相连,他指尖微微一点,一道白光飞快投入漆黑中。遍布漆黑的藤蔓原本绿色的枝叶上倾泻出无尽的光华,白若月之辉,洁似天边雪。白光顺着藤蔓渐渐铺开,融入那片黑暗里。 在一阵巨大的光华后,那原本仿佛浓的化不开的漆黑散去。被藤蔓网着的魂/魄也都显露出原本的面貌来。 离忧站在高处,看着那些恢复平静的魂/魄,即使是他这样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依旧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作孽啊—— 这是他心底的声音。 一个幻境里,原本不该有这样多的冤/魂出现。因为没有几个神仙会愿意在一个区区幻境耗费自己的能力,就只是为了让其中魂/魄了结因果。 伸手,一簇业火跳跃在掌心上。在明月下,鲜红如血,似能燃尽人间一切罪/孽。 一个身影突兀的字空中出现,由模糊到清晰。紫金冠,玄色广袖长袍,面如刀削,棱角分明。周身的气势,威严而冷冽。 “离君。” 果然是冥主啊——。听着话,何等简洁。 一直以来,冥主都以他的话语精简,气势冷冽而闻名三界。即便是没见过他的仙妖等等一旦见到,也少有认不出他的。何况,幽冥对于离忧来说本就不陌生。不久之前,他才去转过了。 收回掌间业火,他的话却满是挪揄。“哎……这么久没见了,就算我们不是朋友,至少也是熟人吧。你怎么就不能多说两个字了……哎……” “何事?” “……” 果然多说了两个字。可是它真的是两个字啊——。有必要这么刚刚好吗—— 本来还想再磨叽一下的离忧在冥主那有若实质的实质的眼神下识趣的息声了。这位可不是青莲的好脾气。冥主的脾气向来不好,一但有人唠叨,不论是谁,立马出手。虽然多半不会受到神么实质性的伤害,可是那种寒彻骨髓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对一向喜欢享受的离君来说,他表示,自己绝对不喜欢那种感觉。 “好了,好了。喏……,这事你可得管。”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那群魂/魄的事该冥主解决。至于那网状的藤蔓早在冥主出现时便被他收回了。有这样一个主在,不怕那些跑了。 “还有,这件事的源头,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就不打算说上一二?” 这话自然没有得到回应。 一身玄衣的冥主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一群,一抬袖,一阵寒风卷过,一切都消失无影。连着那个玄色的身影也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离忧摇摇头,懒洋洋地感慨,“哎……要走也不说一声。真是好没趣……” 居然还是要自己去取那东西,原本以为可以省省力的呀…… …… 自昨夜事毕,原本纠结多时的终于淋沥而下。 “啊——,下雨了!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一早便能听见无数的叫嚷声,比起昨日来,这城里终于多了几分活跃。便是那个老掌柜也露出了一脸欣喜。笑容从他脸上绽放,驱散了曾经的阴霾,现在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和蔼的领家老爷爷模样。 “什么事这么高兴?”随着房门的打开,离忧伸了伸手臂,睡意慵懒地问着面色喜悦的小二。 “下雨了,下雨了啊。”那小二大概是高兴坏了,就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又打算开始保持自己世家公子高高在上模样的贾琏忍不住了,开口就是满满的不屑。“不过是下个雨而已。你们地方就在河边,还会少雨不成。” “啊——”小二愣了下,然后激动地一拍脑袋,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解。“这位爷你是有所不知啊。别说,你还真说对了,我们这里还真是好些年没怎么下过雨了。” “嗯?怎么可能?”贾琏明显不信。 “唉……你听我细细道来。我们这里啊,曾经……” …… 离忧对这些八怪传奇没兴趣,他悠悠然地走出了客栈。为了不让自己被人围观,他先来到了一处卖伞的店里,准备买一把伞。 不大不小的店铺里,就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守着。书生立在一侧的书案后,缓缓提笔描绘。那神情,不像是在做伞面,而向是在画一幅绝世的丹青。或者享受着某种自己最喜欢的乐趣。 真是会享受—— 原来我过去的那么多年竟都是白活了。 离忧没有去打扰那人,也没有也人结识的意思。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一把撑着的油纸伞前,微微阖眼,拿起了那把伞。 微黄的伞面,杨柳依依的墨画,二十四骨。虽然没有绸伞来的贵重,却别有一般味道。其实,若是在江南一带,这样的伞定能卖的更好。因为,江南的文人最多。 可惜,离忧不是文人。 “这伞我要了。多少钱?”离忧问那埋头作画的书生。 声声头也微抬,执笔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在不紧不慢的描墨。他说,“五两。” “好。这是五两。这伞我拿走了,再会。”离忧更加干脆,直接掏了银子便拿伞走人。五两,买的可不仅仅是一把伞,重要的是一份心意。高兴,是无法用银钱衡量的。好吧……其实你也可以理解为他有钱,他乐意。 离忧撑着伞,沿着街道慢悠悠的走去。雨水滴沥,落在地上,又溅起多多水花。可是他一路走来,衣衫鞋袜却未湿半分。雨水能冲郁气,却不能冲散曾经的纠葛。人间因果七情,既然已经插手了,他决定插手到底。 过了许久,作画的人始终没有去看方才离去的客人,他只是搁下了笔,对着一旁微微晃动的帘子淡淡开口,“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一个挺拔的身影应声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冥主大人出来打打酱油 下一章,这个支线就完结啦~~~ ☆、涅城异事录(二) 小尧披着件衣服,便急匆匆地冲出了冯家的大门。今天一大早,昏睡多年的大少爷居然动了动手指。这一次,说不定大少爷真的就醒了了。 他必须赶快把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找来,不仅是老爷急,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一样心急。大少爷心地那样好的人,不应该遭这样的罪。 快点,必须再快一点! “碰——” 一不小心撞上了同样在雨中赶路的人。 他没有心思纠缠,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小人冒失了。这是我用来遮雨的衣服,便当做赔罪吧。”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塞给被自己撞到的人,打算提脚继续自己请大夫的大事。 却不想,那人伸手拦住了自己。那人在他正想发怒的时候出声了,“小哥别急。我只是想告诉你,眼下除了我,没有人能治得了你家少爷的病。” “你快让……” 气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愕然地看向说话之人。 天青色长衫随着微风飘荡,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柄微黄的油纸伞。面上露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却无端的让人信服。小尧自己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就那么将人带了回去。 …… 看着跑在前面的少年,离忧不禁心生好奇。 这涅城明明早就被怨/鬼之气侵染的不成样子,城中之人几乎没有不受到影响的。人之七情六欲,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被无限放大。如果唏嘘这样下去,不出五年,这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而前面这个,他的灵/魂居然还如此纯澈…… 直到来到冯府外,他的这丝困惑才被解开。 冯府外,笼罩着一圈肉眼不可见的光晕。光华湛湛,不断的驱散隔离着外界的污/秽之气。也不知是哪位大才,竟将一个普普通通的净尘术结合阵法达到了净化污/秽的效果。 难怪,难怪。 “这位……公子,你若真能救醒我儿,不管你有什么要求老妇都会竭力答应你。” 虽然对于儿子昏睡了多年这事已经习惯了,虽然对眼前的人说能救醒自己儿子这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既然有一丝希望,她也要试试。或许,自己的儿子这次真的就醒来了了。 这么些年,从无数次希望到无数次失望,冯老夫人听闻消息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激动,只有一种本能的习惯。 “老夫人不必客气。待我唤醒冯公子后,我自然会提要求的。” 哎——,这个世界有要求才正常。你若没要求,被人反而会认为你不安好心。 没办法……离忧只好勉强自己了。 “带我去冯公子的房间吧。”还是正事要紧,何况离忧对于一个人竟然能沉睡十年却还没去幽冥那儿报道这事还是很感兴趣的。等以后回去,闲扯起来自己也能多一份谈资不是? 待其余人都出去后,离忧这才认真认真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十年沉睡,却还未逝去。这可不是常人能经历的事。 空旷的房间内随着一道微风的吹来夙亦的身影显露了出来。仍旧是半大的少年,声音一如当初稚嫩,“主子,你要的冰魄草找到了。”说着他掌间出现了一株犹如冰雕的草,形如兰,叶如冰,色泽透澈如水晶。正是红楼境里存在的最高级别的能助人还/魂的药草。 “这草虽有奇效,但也不能凭空凝聚人的魂/魄。这位冯公子虽然福气深厚,肉身能十年不腐。但要活过来,怕不止是这么简单吧?难道他其实还没有消失?”夙亦没忍住还是出了声问道。他是真的很好奇,自家这位修为深厚的主人到底要怎样救醒这位冯公子。魂魄没了,难道还能变出来不成?想想就好激动啊—— “乱想什么了。”离忧懒洋洋地敲了一下夙亦的头,衣袖一挥,一团云雾状的东西便出现在眼前。虽然轮廓模糊,却不难辨出那形状和躺在床上的人一般无二。“他正如你所说,本就携带了很深厚的气运,本就该荣华一生的。又哪有那么容易为人所害。” 这人本就气运深厚,何况这府里气运深厚的还不止他一个。那个小厮,可是更为厉害。 “他居然没有和别的一样变成怨/鬼?!那他这么些年都在哪里了?” 离忧先用冰魄草净化过冯公子的身体,然后才将那团云雾缓缓推入冯公子的身体。然后将自己存的灵河水用屋子里的清水稀释过后这才洒向床/上。 “好了。”离忧抖了抖自己的袖子,拿起那柄买来的伞,轻飘飘地走了出去。“我们这就出去吧。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顺眼的东西,省的白走一趟。” “……”主子,你这样真的好么? 出了冯府,看着依旧满眼好奇的夙亦,离忧这才好心情地为他解答,“想知道那冯越的魂/魄为何这么多年都还保存完好?” “嗯嗯。想,想。” “你看见方才那个叫小尧的小厮了吗?” “小厮……我有看到。啊!我知道了,冯越的魂之前占了小尧的身体!” “……不是占据,而是附着。”看着夙亦亮晶晶的眼睛,离忧很有成就感地继续忽悠,“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一体双魂。” “啊!” “可别惊讶,那个孩子可是后福不浅呐——”晃了晃头,离忧故作深沉地说道。 本来离忧原本有五分的把握救醒冯越,但在看到那个小厮后,五分便成了十分。至于冰魄草,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他之所以让夙亦去找这草,不过是想让他也得一份功德罢了。也希望他能早日超脱此境。 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就是邪物作祟,吸取凡/人气运,以至于城中无数人枉死,积怨时久,便成冤魂恶鬼,继而为祸一城,如此循环往复而已。这事,真的不大。只是时间久了一点而已。 此间十年,于离忧等人而言,还未必有个打盹的时间长,但对于这样一个时光流速快极快的幻境而言,却足以酿成大祸。 而那作祟之物…… 离忧看着手中的伞无声而笑。 这样的东西,虽然邪乎,却也算的一件宝物。居然会流落此间,当真是——有意思。 “就先这样了,你快些回客栈去。告诉玉儿,让她们不用等我用饭了。” 拿出一粒的莲子,将那伞放了进去留待以后研究,他这才又拿出装着灵河水的玉瓶。 灵河水虽不是慈航大士的净水,却一样有净化万物的作用。而且离忧还难得的好心,帮这些人洗去了这几年的记忆,又填充了新的记忆。 待得涅城的上空最后一丝阴云散去,一片清朗之时,也正是一切冤/孽清了之时。而保护那冯家的净尘阵,也因为能量的耗尽,恰到好处的失效了。 “警幻呐——,这次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啊——” …… “师傅——” 离忧正提起的脚瞬间顿了一下。谁在叫我?幻听?虽然我活的够久了可是也还没到幻听的地步吧。继续走。 “师傅。”一只胳膊被从后边伸来的手抓住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在耳边。 扭头,果然看到了自己那个原本该在京城的徒弟。“四儿……?” 在远远看到自己师傅的那一刻,御靖反而犹豫了。未见时千般想念,到了真的见到了,却反而不敢上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他知道自家师傅一向是表面上温和有礼,实则最是冷漠。如果自己不主动在他面前去刷存在感,他一定会很快把人忘了。至今为止,他还没发现师傅眼中除了林家那位小姑娘还真正放下过什么人。 师傅他不在乎,什么也在乎。 可是自己不一样,自己很在乎。除了父皇,自己所在乎的就只有这个师傅了。天家无情,可是师傅却是不一样的。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子印。叫我子印。我有字的,师傅不会忘了吧?” 离忧有些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这徒弟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说,还要自己叫他的字。虽然自己是快忘了,可是好歹自己也是当师傅的人嘛,叫四儿不是更有长辈范儿? 不过,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还是没有反驳。冰块什么的……自己也会觉得不习惯好吗?还是青莲那高冷又不失幽默的性子好,至少不会冻得自己无话可说。 故意咳了一声,他看着御靖身后并无人跟随顿时怒了。将人拽到一边便开始教训起来。“你说你明知道现在外边很不安全,居然还敢出来到处乱跑!乱跑就算了,也不知道多带些人,是怕自己活得不够久吗!知不知道你父皇有多看重你,你怎么能这样不稳重!还有就算你运气好那些人没有对你出手,但是万一碰到别的什么事怎么办……” 哼——,看你还怎么面无表情! 而且,身为未来的帝王,身上的气运是何等之重,要是哪一天被不怀好心的人盯上了怎么办! 涅城之事给离忧提了个醒,这红楼境里已经不在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间幻境了。怕是有一些东西 早已不知怎么跑了进来。这个真实的幻境如果能撑到警幻设定的故事完结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余的……不可想象。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7节 而御靖这个未来帝王,乃是整个幻境的支撑者,身上气运如此之重,可见也定有他的来历。如果被人盯上了,怕不止是气运消减这么简单。而御靖现在是自己的徒弟,自己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师傅,我是奉了父皇之命出来历练的。” 御靖没有去多做分辩,也没有说出自己其实是担心离忧还主动向父皇请的命。涅城的风水最近这些年都不太好,涅城的人也尽出些奸邪为恶之辈,这里每年都会死很多人,外边进来的人回去后不久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而丧命。所以来往的船只通常不会在此靠岸。 师傅虽然很厉害,可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师傅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关心除了那个林黛玉之外的人,也不会关心他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得承天命的下任皇帝,那么也许就能帮师傅挡去一些。 万千念头从心间一一闪过,可是他面上却依旧板着脸,让人看不出其他情绪,他只是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看见了师傅,我才让他们里去的。” “你……” 可喜可贺,继青莲与小黛玉之后又出现了一个能让离忧无语凝噎的御靖。而御靖,还是他徒弟。 …… 这事的后续便是离忧将冯家才醒来不久的冯越和那个小厮介绍给了自家徒弟,并着重明言,这个小厮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经过那家卖伞的店时,离忧也顺带夸了一句。出奇的,难得表现出的情绪的御靖竟然对那书生店家的画极为感兴趣,走的时候还带了一把伞作为纪念。 御靖想着离忧说的,这哪里是涅槃,分明是作孽啊!不详,不祥。所以涅城这个名字也在御靖回京后,奏请皇帝,被重新赐名为“兴安”。 而原本北行的队伍里也多了御靖等人。虽然贾琏很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什么身份,虽然很想去巴/结一下,可是他实在是受不了那种冷的入骨的气氛。也由于御靖在京中很少参加那些王孙公子的聚会,所以大多数人对他都是只闻大名,不识其人。所以,贾琏也没有在继续给自己找罪受。 何况,这一路上,贾琏可没少吃饭噎着,睡觉掉床,走路跌倒。所以,他已经没有精力啦。 至于黛玉对涅城里的事到底知道到了哪种程度,想想之前是由她的话才引起离忧重视的,便可见一二了。不过自那以后,黛玉修行的变更加刻苦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涅城的事,还是贾府事。只是竟然黛玉不问,他便也没有多言。 六艘大船就这么紧赶慢赶的,终于在这年的残冬时节到达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支线完结啦~~~ ☆、弃舟登岸入京都 船到渡口,岸上已经有荣国府派的车马来接了。 离忧早下了船,对于眼这些眼睛长在头顶明显对自己不屑的婆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边和御靖说话,一边打算看看黛玉的反应。 先下来的是穿着整齐华丽的贾琏,一道京城地界,他之前的焉了吧唧的样子一下子就没了,含情的桃花眼又开始乱飞,那叫一个精神。 “哼!看来之前的苦头还没给他吃够!” 听到夙亦在一旁愤愤的声音,离忧暗觉好笑。 穿着体面的婆子看见贾琏,立马将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请琏二爷安。琏二爷你可算回来了。家里老太太太太们可都记挂着你呐。” 原本还心情不错听者奉承的贾琏听到后面这句话时,面上的笑容却淡了,只是抬手阻止了那婆子接下来的话,直接说道:“林姑娘也到了。她可是老太太念叨了很久才盼来的,你们若不伺候的仔细些,看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一心奉承,却不想拍到了马腿上的婆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整个西府,谁不知道老太太偏心眼。因为偏心二房,在老太爷过世以后,便做主将原本该住在荣禧堂的大老爷一家给挪到了马棚边上,而让二老爷一家子住进了荣禧堂。何况,如今二房还得了个宝贝似得公子,被老太太给宠的跟什么似得。而大房的嫡子贾琏在家里不过比个跑腿的下人强些。若说老太太会疼贾琏,除非脑袋抽了,否则有谁会信! “是,是。”婆子讨了个没趣,只好装模作样的自己打了两下嘴,然后又兴冲冲的向立在船头的一个有些冷艳的丫头喊道:“林姑娘,我是老太太遣来接姑娘的,老太太太太都等着了,姑娘可快些吧。” 谁知却听那丫头说道:“恐要劳妈妈稍候了。我们姑娘向来敬重老太太,知道这次去必定相见,不愿风尘仆仆,失了礼数。故而要先洗漱一番,方能同妈妈前去。” 这个时候这婆子才知道这个看着很有大家气势的丫头并不是林姑娘,而只是林姑娘的一个丫头。一个丫头居然也能有这样的气势,势利眼的婆子的态度立马变得比先前恭敬了许多。 不过,也是,想那林姑娘也是林姑爷唯一的嫡女。又怎么会轻易抛头露面了。 这时,又见一个穿着素雅的丫头走了出来,对之前的丫头略一点头算是招呼过来。然后浅笑着对这边说道:“我们姑娘怕各位久等,特意让说一声。请各位先将我们带来的东西运走。”说着,指了指泊在一旁的三艘大船,叮嘱道:“这些东西大都是我们老爷和姑娘对贵府各位主子的心意。你们可得仔细些。” 待这些人恭恭敬敬的搬着东西,穿着素雅的雪雁才走到贾琏面前,问他,“姑娘让奴婢问琏二爷,你是打算先走还是稍后和我们一同走?” 贾琏原本还有几分归来的兴奋,如今却是兴致缺缺,完全提不起精神来。虽然如此,他还是说道:“我还是先同你们走一段,等到了府外,你们姑娘去内院时,我再离开去见我父亲。” 既然贾家没什么人看得起自己这个正宗的二爷,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去讨人嫌。至于为什么还要对林家这个表妹这么好,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林姑父可是个比二老爷大得多的官员,而且还是在官场混的很好的。巴结他总比巴结二老爷好的多! “好的。我这就去告知姑娘。” 雪雁去了又回来,趁着没有什么人注意,低声对贾琏说道:“琏二爷,我盟姑娘说多谢你的好意。也感谢你这一路来的照顾。今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虽然老爷不在这里,但是我们姑娘也会尽力帮助的。” “啊,是吗?” 听到这话,贾琏还是很欣喜的。不过,他也不是什么蠢人,下一瞬便开口,“表妹今后在府中若有我力所能及的需要,贾琏定不推辞。” 听得他这话,雪雁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我们家也不过是个姑娘,哪能有什么大事。”想起正事,她三言两句的说了,“我们姑娘素喜清静,这次到贵府,还希望琏二爷能帮忙安排住在一个清净些、平日下人来往少些的地方就是了。” “啊——”想起自己老太太以及大太太个人打得好算盘,贾琏顿时觉得头痛了不少。不过,这个林家表妹既然能现在就得到这事的消息,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不过,这个好自己还真不好推辞,总不能前面才答应后边就马上反悔吧。他苦笑道:“叫表妹放心,这事虽有些难办,但我贾琏既然答应了,就定替她办成。只希望表妹也能记得今日的话,以后我贾琏有事相求时不要轻易推辞。” 雪雁心觉好笑,虽然这事办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困难,但到底也不个个什么大事。这位琏二爷却想借这事让姑娘欠他人情,倒真是个会卖乖的人。不过,她面上还是正色回答:“自然。” …… “这林家姑娘倒是有些能耐。” 御靖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句似乎是感慨的话。 “那是,你也不看看她是谁教出来的——”听闻这话的离忧很自觉很骄傲,完全忽略了教导黛玉的还有林海和贾敏的事实。 看着那头正由丫头们扶出来黛玉,那姿态,清冷出尘,通身皆是贵女的气派,与平日里在亲人面前的撒娇卖痴全然不同。离忧十分满意,看来玉儿是真的长大了,到了那府里,怕也不会受到委屈。 “我离忧的妹子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御靖也许听到了他这话,也也许没有,他只是问道:“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离开了?” 也是,渡口已经没有了黛玉等人的影子,再待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好啦,走吧走吧。为师又不是不知道徒儿想你爹了。” 御靖没理他的话,只是一个手势,来迎接他的人和随着黛玉一起北上的几个小厮就低调地进城了。 …… 而这边乘着车的黛玉一行人穿巷过街走了好一阵才来到了位于街北的宁荣街。贾琏亲自骑马在前引路,过了宁国府,又经过西角门,便直接将人带到了荣国府侧门处。黛玉在马车里看着他这一番做派,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在看什么?”雪婵很好奇地问道。她原本想问自然问的是黛玉,可是又怕外边的人听到了不好,只好低声问和自己一起坐在一边的雪鹰。 黛玉笑了笑,没有回答,心中却想着这丫头虽然单纯,但到底还有警惕之心,再加上雪鹰雪雁在贾府倒也够用了,不至于办起事来太过束手束脚。 看着隔着纱窗外的贾府,雪鹰平静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只听她简短地解释道:“我们姑娘是扬州巡盐御史兼兰台寺大夫的唯一的嫡女,身份贵重。这些人如今开侧门迎接方才合乎身份。我们看的,正是这个。” “难道他们原本还不让姑娘走侧门?”雪婵再接再厉地问。却被一向和自己玩的很好的雪绵给拉了拉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立马噤声。 雪鹰继续盯着外边,雪雁却是恨铁不成钢地盯了雪婵一眼。 黛玉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反正自己是有备而来,有人想给自己下马威,那还得看看吓不吓得到我再说。 ☆、黛玉初入荣国府 黛玉在丫头的搀扶下下了车,看了一眼前面装饰的奢华的轿子和一边后者的仆妇,她便知道之前雪鹰所说不假,外祖家果然太过奢靡,或者说招摇太过。 心中不禁暗叹,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严谨持家,恪守法理方为长久持家之道。还说外祖家就是如此如此。然而,如今只这门外所见便可知并非如此。 她心中想着,也许是因为母亲也离开多年未曾亲自看到娘家景象,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外祖父在的时候吧。又或者是因为想念的太久,心中便只剩下好的缘故。 不过,这倒也与自己没多大干系。有时候,你可以看不惯别人的作风,但你不能说。犹其是当那些人还与你有那么点亲缘关系的时候。这个道理,黛玉已在林海将官场之事给自己当做范例讲时便已逐渐明白。 人就是这样…… 在黛玉弯腰进了轿子后,门内便出来了个几个模样清秀的十四五岁的小厮,也不多话,行了礼,便抬着轿子进府了。也没在外边停留,而是又换了几次轿,方才在一垂花门处停下。 虽然是生平第一次来到母亲口中煊赫非常的外祖家,黛玉此时却并不显得拘谨,落落大方地扶着婆子伸来的手臂,便跟着众人不急不缓地向贾母所住的上房走去。除了偶尔若有若无的扫一眼仿佛有些兴趣的地方,大多数时候都是目不斜视,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面色有些苍白憔悴。 “刚才老太太还在念叨了,可巧就来了。”原本几个坐在台阶上穿红着绿的丫头看见她来了,神色微顿,不过片刻还是笑着迎了上来。又有人帮忙打起帘子,向里面喊着:“林姑娘来了。” 黛玉佯装没有看到那片刻的不自然,只是露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然后进了房。 外祖母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不远,果然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乍一看上去,很是慈祥。黛玉正欲下拜,却早被这个外祖母给抱住了,只听得她“心肝儿肉”不断的哭声。而其他听闻的人也跟着落了不少泪。 想起自己故去的母亲,黛玉也难免伤感起来。 可是……想起之前这些人还各个穿红着绿,喜气洋洋的样子,如今不过转眼便变成了哀哀切切,伤心不已。心中的那点感动哗的便消失不见。 也罢。即便外祖母真的很疼母亲,可是多年未见,感情淡薄了也属正常。何况真正的感情也并不是挂在嘴边的。单看这府里的做派便可知一二了。 黛玉捏了帕子拭了拭眼角,也不愿再听这些惺惺作态之语,便转而佯装强打起精神宽慰贾母, “母亲在时,时常提起外祖母曾经待她极好。可惜后来她随父亲去了南边,便难以与外祖母见上一面,因此深感不孝,心中时时挂念,总盼着哪一日能再见上外祖母一面。如今母亲虽不在了,黛玉却好容易才见着外祖母,也算是带母了了一桩心愿。若外祖母反倒因见着黛玉难过,那确实黛玉的不是了。”想起母亲在世时想念的眼神,她的话说的半真半假,却也的确将贾敏生前对贾家的思念之情表达了出来。 虽然她自己并不喜欢这里,但是为了母亲的心愿以及遗憾,她却不得不在此住上一段时日。这样,也算是没有辜负娘亲的用意吧。 在场的众人听得她此语,也就慢慢收了泪,对她这个小姑娘也多了几分看法。 不管心里喜不喜欢她,但是都不得不承认这不愧是四品大员的儿女,见识气度果然非寻常人家可比。 贾母又搂着她说了一番她生平最疼的只有她母亲贾敏等等这一类的话后,这才将屋里的各位主子一一介绍给她。黛玉也一一依礼见过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等人。然后便是贾母又让人叫了府中的三位姑娘迎春、探春、惜春过来一一见过。 黛玉这倒是没有阻止,毕竟,人反正都是要见的嘛。一起见了省得麻烦。嗯……我们原本十分乖巧可爱的黛玉竟然会产生这种想法,只能说离忧功不可没。 而当贾母提到吃药之时,黛玉却是浅笑着说“如今只需调养,已不再用药”便揭了过去。毕竟,是药三分毒嘛,既然自己本来就好好的,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了?如果到时候真要找借口什么的,直接说自己身子弱不宜多动不就好了嘛。 再接下来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厉害角色,如今掌管着这府里大大小小事务的王熙凤。 还没见着人,声音已经先传来了,“是我来迟了,未曾迎接远客!” 这声音与这府里其他姑娘大是不同。黛玉面上很淡然地等着人的到来,心中却在为自己亲自体验了一回“知彼”而高兴。果然,做什么事之前都得先弄清状况,尤其是自己要接触到的对象,只有先熟悉了对方的喜好特征,到了遇到时方才能从内而外显得从容不迫。 待人走进屋时,黛玉看到果然是个美人。体态妖娆,举止威严,颇有几分大家气势。如果……如果忽略掉她那一身的金光闪闪的话,一定会更不错。 哎哟……这是把金银都带在身上了吗? 黛玉觉得这个爱好有点难理解。 “见过琏二嫂子。”黛玉面上还是听从介绍有礼地称呼道。眼睛尽量避开那能闪瞎人眼的头饰衣饰。眼角无意间瞟到自己的几个丫头,果然见她们一个个都微微低头强忍着笑,看着表情有些微妙的痛苦。暗中瞪了一人一眼,黛玉决定上今天的重头好戏。 后发制人什么的,那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有能力又聪明的人一般还是喜欢先发制人。我先做了,让你们想说也没得说。 再又一番哭泣,安慰之后,这些人仿佛不要钱的眼泪的终于停住了。唉……说起来黛玉也真心觉得她们不容易,你说随时随地想流泪就流的稀里哗啦,不流泪就高兴的眉开眼笑不见半分伤心这得有多高的技术啊——所以,黛玉觉得她们还真是很让人佩服的。 趁这个机会,黛玉后退了一步,怕再被自己这个外祖母揉搓。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原来被自己大哥揉搓调/戏是件很美好的事。 好怀念…… “外祖母,这尊玉观音是我父亲同我亲自去寒山寺求的。请高僧开了光,又在佛前诵了九九八十天的经这才取回来的。这是给您的礼物,希望外祖母能喜欢。”黛玉指着一个老妈妈小心翼翼抱着的玉观音对贾母说道。 这礼物一出,屋里的空气都似乎静了一下。看着那些两眼冒光的眼睛,黛玉心里既是满意又是悲伤。满意的是,自己这东西果然没送错,没有丢了自己身为林家人脸面。悲伤的是,这些人一个个眼睛里居然都是贪婪的光芒,她们就对财物如此看重?重于亲人之间的感情?而母亲她大概一直都不知道。 “好好。不愧是我的好玉儿。”贾母很高兴,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激动了几分,对黛玉也更热心了几分。其他人一个个更是应和不断。 心中微微有些落寞的黛玉将其余的礼物也一一送与相关之人,这才提及自己在这里花用的事。 “外祖母,这里是我父亲送上的礼物。区区五千两,不成敬意,还望外祖母不要嫌弃才是。”黛玉指着几个跟随而来的婆子又抬进来的一个紫檀木大箱子说道。 看着明晃晃的银子,那些下人更是激动了。 只是贾母却恼怒了,“玉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还会缺了你的用度?” 唉——如此再说这话的时候你的眼睛不要隐晦地盯着箱子就更真实了。 “就知道外祖母疼爱我,黛玉也知道外祖母不会短了我的用度。可是我这次带了这么些人上京,怕是得一个院子才住得下。这些银子,就当做是我给的押金,要是将来把住的地方哪里弄坏了损了也能赖账的不是?反正我也不怕外祖母不以后不全给我。” 于是,后知后觉的贾府众人这才发觉原来说了半天话还没有给林姑娘安排住处了! 贾母几次想张口,之中想起黛玉所说的她带的人比较多还是打消了让她住在碧纱橱的想法。因为那里住不下那么多人啊—— 所以说,在贾琏还急的嘴角起泡的时候黛玉已经将自己在这里的原定住处可改换地方了。 纱橱什么的,没隐私,不能够修炼,太不好了好么……哪有单独的院子住着舒服啊……顺带还可以 神不知鬼不觉地玩失踪啊! 而原本该在今天就见面的宝玉也因为黛玉的神来之笔给糊弄到明天去了。 如今,黛玉的住处被安排在西北角的一处跨院,名叫“如心院”的院子里。这里和贾母的院子大体在一条轴线上,但是又隔得有些距离。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单独的门可以通向外边,院门一关,便独成一片天地。黛玉表示很满意。 “雪鹰雪雁,雪婵雪绵。这院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啊……我先去歇歇。你们做完了也早点歇歇啊……”黛玉有些不雅的揉了揉眼睛,推开卧室的门就扑到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雪雁看着觉得自家姑娘果然可爱,笑着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退了出来,对雪鹰点了点头,两人便开始着检查起院子的安全度起来。而雪婵雪绵两个一个负责衣物,一个负责膳食去了。 于是,黛玉进贾府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而今宝黛初相见 虽然时间推迟了一天,但是黛玉还是和贾宝玉见面了。 这次见面的地点是在贾母的上房里。周围邢王两位以及李纨、三春都在。说起来和原本在昨日就应该应该有的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也没差多少。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就算不是第一天见面,贾宝玉仍然说出了他经典的话语。 黛玉的反应却和贾宝玉的激动不同,虽然她对贾宝玉也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她却知道分寸,也不愿失了礼数。所以她只是在王夫人就要发怒的时候浅笑着说,“虽然我们不可能见过,但我的长相大多随我母亲,而我母亲又与外祖母有几分相似,表哥觉得熟悉也很正常。” 虽然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王夫人对自己的不喜,可是对于面前这个一派天真的表哥她也真是讨厌不起来。 因为黛玉的解围,贾宝玉又高兴了几分,这个神仙似的妹妹,他也不知为何一见面就喜欢上了,他想若是这个神仙似的妹妹有自己这玉,那么这玉就真的像老太太和母亲说的那样是个宝物。于是他兴匆匆地问,“妹妹有玉吗?” “玉?”饶是黛玉再聪明也猜不到他的想法,只是转念一想,她便记起了这位表哥的不同之处——含玉而生。看来这玉确实不是常人所能有的。她只好有几分谦虚地说道:“玉倒是有,只是不如表哥这个稀罕。”顺道还笑着说了一句,“妹妹倒是想着,哪日能见识见识表哥那玉,就不知你舍不舍得?” 黛玉本来就对贾宝玉的那块玉好奇,此时也就玩笑着说了出来,倒是和原本的什么事都往心里放大不一样。连黛玉自己都不知道,只因为她这句玩笑话就蝴蝶了经典的砸玉事件。很多事,在冥冥之中已经大有不同。 贾宝玉还没来得及产生气愤的情绪便被黛玉的话吸引了过去,他立马开心地说道:“好呀好呀,我这就拿给你瞧。” 贾宝玉果然是很天真的。 只是,他的打算并没能实现。因为王夫人在一旁喝了一句“宝玉”,他便立马就变得规规矩矩的了,然后在贾母对王夫人似有还无的暗中责备中又陪着众人说笑了几句,便被贾政遣来的小厮叫去学里了。 晚上回到如心院的黛玉还是见到了袭人拿来的那个通灵宝玉。她看着这块玉,夸了两句也就给袭人带回去了。虽然这玉确实有些大哥所说的灵气,但也并不算的是多好的东西。何况,她本也不过是看个新奇而已。 在四个丫头的一阵忙碌后,黛玉也歇了下来。她倚在半开的窗户边,心中只觉一片空荡荡的,不由得出了神。 待得听到雪雁带着丝责备的声音响起时,才发现外边竟然下雪了。 “姑娘就算不喜欢关上窗子,可也不该就这么靠在这里吹冷风,要是凉了可怎么办?”雪雁口中说着,手上已经拿了一件绿色的大毛披风给她披上。 “啊,竟然下雪了。”黛玉两眼满是兴奋的看着外边洋洋洒洒的雪花,偶尔还有一两瓣被风吹到她手边来。“雪雁,你知道是何时开始下雪的吗?”黛玉兴奋地问她。 要知道在南方可是很难见到这般景象的。以前她读白乐天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时候就在想晚来雪时究竟是何模样,还异想天开的想着自己何时也去弄个小炉子来试试,那感觉一定很不错。而今终于有机会见着这样的雪了。虽然如今自己不便饮酒,饮茶却也是不错的。只可惜……少了传说中的知己。 “早前袭人刚走的时候就开始下了,只是那时并不明显。”雪雁说完了这话,又努力将黛玉劝进了屋子才退了出来。而她有哪里知道,如今的黛玉不知身体好得很,情致也好的很,在她走后不久就自己一个人去了种满竹子的林子里。 熄灯过后,贾府的人除了上夜的下人本就少有主子在外走动了。更何况,如今黛玉所住的如心院是在西北角,一向清静少人,服侍她的人又多半都是她从林家带来的,如今更是一一规矩的歇了,外边更是无一人。 手里提着还温热的茶壶,轻松地行走在满是积雪铺就的地上。她一路且走且行的来到了白天便见过的一处亭子里。 亭子建在一处假山上,而假山又被竹林挡着,只留了一条小路可以通行。假山后边几步左右是高高的院墙。 黛玉将手中的茶壶放在了亭里的石桌上,一个人呆了一阵子,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学学大哥来一番飞檐走壁时候,一道身影突然从院墙外跃了进来。身姿翩然,飞于空中却如行走于平地,不过两三下便来到了亭子里。 “玉儿,还记得我吗?” 对于来人,黛玉并不陌生。说起来,这应该是她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水溶了。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和此时的情形也相差不多,玉儿又怎么会忘记。”黛玉笑了,请人入座,顺手用灵力捂热了茶壶,才将它递出去,“溶哥哥,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和见到贾宝玉不同。第一次见到水溶时,黛玉心中就有一种强烈的欢喜和满满的满足感。 第一次见面,便是在去年。那时候,御靖御言奉了老皇帝之命南下,暗中查找江南一帮官员贪/污的证/据。水溶跟着他们两个,到了扬州城外的寒山寺放松。那个时候离忧也正好带着黛玉到了寒山寺。 那时离忧正发现了那里的一个清幽的院子,而且到其中转了一圈。而为自己父母祈福结束的黛玉去往自己一直向往的后山看桃花。 到了地方后,她贪图清静,便让雪雁等人自己去玩了,自己一个人胡乱走在林里。水溶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也不过是八九岁的少年,却从林外翩然飞来,就那么落在自己的面前。然后笑着 说,“我叫水溶,你叫什么?” 当时本该生气的黛玉却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很高兴地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虽然知道自己那样做很失礼,可是她已然那样做了。 像第一次相见一样,两个人都没有说多少话,但是却意外的相处融洽。品茶看雪,知己相伴,真是人间最好的事。这个时候的黛玉想的是,溶哥哥应该就是那个“能饮一杯无”的人吧。怪不得还有古人因为得了个知己便欣喜若狂了。 两人散后,黛玉回到住处开始自己的修炼。然而这次不知怎的,她的神识居然自动延伸出去,居然进入到了贾宝玉的脑中,居然见到了他脑海中有一个人模模糊糊的人影,蕴含着无比的能量。她修为尚浅,并不能再知道更多。只得将这个奇怪的发现暂时放在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本来想从离忧的角度入手,结果写了很多遍都没法继续下去。最后还是从黛玉的角度写得,却一下子就顺畅了。很害怕今天完不成这一章,不过幸好现在终于完成了。 ☆、且看金陵葫芦案 安帝四十六年,在离忧正看着自家徒弟越来越冷的应对自己即将娶妃的事的时候,贾府却也又迎来了大新闻,或者说大喜事? 因为荣国府现今当家的二太太王夫人的嫡亲妹妹薛王氏即将携儿女上京。听说是为了那薛姑娘选侍一事。一时间二房的人又得意洋洋起来,把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府皆知。 京中的贾家从来不存在秘密,这事不过半天的功夫便传的满京无人不知。 而事实究竟如何,黛玉却早就一清二楚。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并未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雪绵来报,“府里三位姑娘来了。” 黛玉倒也颇为欢迎这几个姐妹的到来,于是让雪雁几个帮忙收拾了一番,这才到了外边见几个人。 惜春是贾府里现有的三位姑娘中年纪最小的一位,也是个最搁不住话的。黛玉前脚刚踏进屋里,便听她开口说道;“二太太的亲戚要来我们府里,听说那位姨太太家里可是家财万贯,富有的很。不知道林姐姐听说了这事没有?” “可不是刚刚才听说了,你们这就来了。”黛玉笑着回了一句。 便听她又说道:“表面上说是为了什么选侍的事,实际上却是因为他家那个好儿子在南边犯了人命官司,来京里躲事的。还真当我们不知道了。” 这个四妹妹倒是有些意思的人,虽然口角直了些,却是喜憎分明,只是在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前,这样却也容易招人记恨的。 看着一边面色有些不好的探春,黛玉刚打算用玩笑的话帮她把这话揭过去。就听一向沉默寡言的迎春慢吞吞地开口了,“他们家的儿子做了什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时候我们能见到的也只是那位薛姑娘。到时候如果合得来,我们便一道玩。如果合不来,也不过是少呆在一处罢了。四妹妹又有什么客气的?” 黛玉觉得非常惊讶,这位二姐姐一直都扮演着一个木讷的角色,如今突然开口,却也说的这般头头是道。而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位居然会明面上苛责惜春,实际上却是在帮她说话。 黛玉突然觉得这个贾府里的好些人也许自己都应该重新认识。以往的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 这时候探春终于借着迎春的话开了口,也缓解了一丝几个姐妹间的隔阂,“还是二姐姐的话在理。再说四妹妹你不是一向喜欢清静的吗,到时候如果觉得太吵,大不了多来林姐姐这里躲懒便是了。”说着这话,她自己也当真笑了起来。 几个姐妹便在探春这话之后,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别的事。 黛玉又让人端上了她从南方带来的好茶和她这里厨子做的南方小点心与三春一道分享,一时间几人有说有笑的,好不高兴,到是渐渐将这事给忘了。 而激起了荣国府中一阵波澜的薛家了,如今却正处在一片慌乱之中。 说起这薛蟠打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事情还得回到最初。 那个时候还是去年年底,差不多正是黛玉到达荣国府的时间。而那个时候远在金陵的薛家家主薛蟠也不过才十五岁,因为幼年丧父,薛王氏便对其极为溺爱,以至于长成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去年,因为一个人/贩/子两卖丫头的事,居然纵奴行凶,打死了另一个买家——金陵当地的一个秀才,冯渊。 于是,原本该是不良人/贩两卖丫头,被两家苦主告上公堂的事转眼间却变成了薛大傻子纵奴行凶,打死了人。 听说这事,薛王氏瞬间慌了神,着人叫来薛蟠便是一顿哭骂,“你这个孽障,这才几天就又惹下了这么大的事。你要让我和你妹妹怎么活啊……是不是想要生生逼死我们你才甘心啊!” 薛蟠一听这话就慌了,想要为自己辩解,“这事是儿子的不对。可是也是那冯渊太不经打了,我只是让人揍了他几下,谁知道他就那样没有了……” 他虽然为人混账,但对自己家里的母亲和妹妹却一向很好,如今看着面前两双红彤彤的眼睛,自己也觉得说不下去了。只是局促地站在那里,不时拿眼睛瞄向自己妹妹。 薛宝钗听到这事,虽然也很恨自己哥哥居然这样不争气,但是她却比薛王氏有主意的多,她知道现在首要的是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自己哥哥已经犯下了这样大的过错,责骂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先想想如何挽回一些。再加上看到自家哥哥那委屈的眼神,心中既是气恼又是好笑,只得忍着心酸劝慰,“妈妈先别责骂哥哥。这件事哥哥是做的不对,但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先解决这事,而不是责怪哥哥。” 薛王氏虽然骂了薛蟠一通,但是她素来极疼儿子,又哪里真舍得让他栽在这件事上。只不过是突然听说了这事,一时慌神没了主意而已。如今听宝钗这样说,她到是镇定了下来。想想也是,就算事情再坏,自己还有个是京营节度使的大哥,和如今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的亲姐姐。就算是天大的事,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不过,她还是想听听自己女儿怎么说,因为这个女儿向来有主意。 便听薛宝钗说道:“妈妈马上找几个办事可靠的人去打听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不能放过任何细节,这事或者会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如果不行,再让人去和冯家人谈谈,看他们是什么主意。若是他们能够不在这事上多做纠缠,我们私下里多赔些银子也就了了。若是他们定要揪着这事不放,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总不至于真叫哥哥吃苦才是。” 说来,面对这样的事薛宝钗能做到如此地方,确实是很不错了。至少如果是黛玉遇到这样的事,她就未必能如此镇定的想法子。 年幼丧父的经历虽然使得薛蟠在薛王氏的溺爱下越长越歪,却让薛宝钗早早的就成熟了起来。这对于宝钗来说,是幸,却也是不幸。 可是,这事还是未能轻易解决。 就算是薛宝钗再如何都觉得这人就是自己哥哥让人打死的,更何况是那些家人。所以,这几个被派去弄清事情的人也只是随便转了转便回来交差了。而那冯家的人不知为何,虽然权势比不过薛 家,又明知道薛家是四大家族之一,却依然死咬住薛蟠不放。 这件事情终于还是被放到了现任应天府的贾雨村面前。这个原本该作为黛玉老师,然后拿着林海的荐书,在贾政的运作下才得到这个缺的贾雨村虽然失去了借林海势的机会,后来却还是搭上了贾家的线,如今成了应天知府。 这个时候,薛王氏终于坐不住了,打算给王子腾和王夫人分别去信。 可是——事情却出现了神奇的转折。 这时,分别有两拨人找上了薛家。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我今天居然能在现在就完成了这一章。嘿嘿 ☆、且看金陵葫芦案 隐隐听说这事的离忧原本并不感兴趣,可是不知为何他家徒弟却似乎对此起了很大兴趣,非得拉着他从京城来到金陵。 御靖对老皇帝的说法是:这个案子还有疑点存在,又牵扯到四大家族的薛家,不能草草下论断。不过这些事对于师傅来说必定不难解决。自己跟着自己师傅走一趟,必定能学到很多。 不过说了这么多,最终打动老皇帝的话却是:儿子的妻子,儿子要自己选。 这句话说到老皇帝心里去了。要知道,老皇帝虽然感情淡薄了点,但是在他淡薄的感情里感情最深的却是御靖那已经去了的娘。而且,孩子都这么大了,居然对娶妻的事没有一点想法,他还是很忧心的。 虽然离忧并不想去金陵,也不想和自己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弟子前去……好吧,主要是这样的话就只能走着去了啊—— 这件事对于离忧来说,确实可以很简单。他只需要直接找到事发的地点,将当时的事回溯一遍,再借着事件的联系前后追查,一切便都能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离忧本也以为能很简单的就弄好这件事。却没想到,两人赶到金陵的时候却得到消息,就在薛蟠身上的这个案子越发有闹大的趋势以后,有两拨不明人士找上了薛家。 于是原本十分清晰简单的案子便显得有些复杂难辨起来。好吧……其实对于离忧来说都一样的。 离忧看向御靖,声音里满是兴趣,“居然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找到薛家。难道这事真如你所说并不单纯?” 御靖默然。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出来躲躲娶妃的事,谁知道这事居然真的有问题。 “这样的事我最感兴趣了。走,徒弟。我们这就瞧瞧去!”离忧自己做了决定,也不管自家那个冷面君徒弟,扯着人就走了起来。 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家徒弟突然翘起了唇角。 而在薛家,此时的薛王氏却正在接见一位来历不明的客人。是的,来历不明。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薛王氏自然是要接见的。当然,两人之间还是个了一道屏风的。 薛宝钗就站在薛王氏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帘子后面,顺着悄悄扒开的一丝缝隙看到了那个说话的人,那人一身的书生气,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怎么温和,反倒有些孤傲。那人正用他那淡淡的语气说着关于自己哥哥的事。“……令公子确实让人打了那人。可是那人当时的伤并不足以致命。至于这事最后为什么变成了令公子打死人,我虽略知一二,却不方便透露……不过夫人若是真心想让令公子洗脱这份冤/屈,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虽然知道以自己家的权势和关系薛蟠的性命必定没事,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儿子身负污名。 “不久会有一个大人物从京城来这里,也许还会见你们。他自然会帮令公子洗脱冤/屈。”那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就那么轻飘飘地说出了这样的话。顿了顿,那人却在最后又特意加了一 句,“当人,若是夫人舍得皇商这个名头,在那人来时顺势将这名头交了出去,对你们薛家一定只好不坏。” “好了,话已至此。我这便告辞了。” 那人说完这话,便不再管他人的反应,自己挥挥衣袖离开了。 而不久后,果然有人来到薛家。那个是个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青年,只是简单的几句问话,却让薛王氏这个内宅妇人感觉有些无形的压迫。虽然来人收敛的自己的气势,却也足够让薛王氏猜到来人的不一般。她也庆幸自己听从了女儿的话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得罪来人。毕竟,这人,看着就令人有些胆颤,如果真得罪了他,那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与此同时,在自己母亲妹妹急的想方设法要帮助的薛蟠却是死性不改,已经又带了几个小厮,摇摇摆摆地来到了金陵最富盛名的楚馆——恩,是的,楚馆。薛大傻子觉得就是因为个丫头才犯的事,惹得母亲妹妹都不开心,所以可见女子就是个麻烦。当然,他的母亲妹妹除外。所以,他自觉很聪明地不去找女子,而是跑到这个没有女子的地方了。 所以,当离忧神情自若的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那脸色可就不是一般的囧了。 虽然作为一位闻名三界向来以逍遥洒脱为追求的离君,虽然他见过的世面也多的去了。可是可是,他曾经相交的那些人也都是很有品位的好吧……至少表面上是嘛。哪里像薛蟠来的这个地方,太下/流了啊—— 又是一声矫揉造作的“大爷”入耳,离忧终于受不了了,也没显身形,直接便去了薛蟠所在的屋子。于是,已经脱了衣服正打算办事的薛蟠还在口中叫着“美人”的时候,就这么被人给捉了出去。 吓得他发出了杀猪的尖叫声,他那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声音顿时让这里乱成了一团。 可是——,这个捉人的人却不是离忧。 在他正打算给这个混小子一个教训的时候,就有个身影飞快地将人掠走了。 离忧慢悠悠地跟了过去,便看见薛蟠就那么光溜溜的被人扔到了一个泥塘的边上。一个身材高挑 的青年蒙着面,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正在——抽人!在鞭子的教训下,泥塘里的薛蟠正在滚来滚去,嘴里发出的声音也由破口大骂渐渐变成了哭泣求饶。 最后,拿鞭子的人大概是抽累了,也不再继续,只是恶声恶气地问,“知道错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 “哪里错了?” “呜呜——,这位大爷,祖宗,我又没调戏过你姐姐妹妹的,我那里知道啊——” 于是最后一个字再次变成了嚎叫。 过了半晌,那人又问,“现在知道错了吗?” 已经被淤泥给染的黑溜溜的薛蟠畏畏缩缩地说,“知道。” “那哪里错了?” 这次薛蟠却不敢回答了,可是眼看着鞭子又要落下,只好破罐子破摔地回答,“你说我那里错了我就哪里错了!” 奇迹般的,那人却没在多做纠缠,反而是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嘛!”然后拎着人跑远了。 免费观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的离忧有些忧郁的望望天,这个世界果然遍地是奇葩! 可是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他来到方才薛蟠所在的泥塘,看了看,终究没有动作。而是拿出了之前找到了薛蟠的一根头发,开始了他的追溯之旅。 …… 离忧回到之前的住处时御靖却不在。 更随的人说主子自从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不过,让人传了信说一切安好,让离忧按着找到的线索派人去找相关的人证便是。 离忧粗略地算了一下,确定御靖并没有生命危险,便也没再管他。 倒不是他有多积极,而是他见到了一个人,一个不久前才见过的人。虽然当时没看到面孔,但是看着眼前还嫌弃的用一只手拎着已经胡乱裹了件衣裳的黑漆漆的东西的人,想不知道自己没见过也难。 “你叫柳湘莲?” “是。” “你是六皇子的人?” “不是。” “四皇子的人?” “也不是。” “那你为何要救他?”离忧一手指着他手上的那一团,挑眉问道。 “因为我柳湘莲生平最讨厌他这样草/菅人命的主。反正他又死不了,就这么让他去京城也太便宜他了!”柳湘莲答得理直气壮。 “……”对于这话,离忧只能沉默以对。 接下来的事便简单多了,既然有这么个热心的人主动帮忙,离忧便很乐意的将线索告诉了柳湘莲,让他去找证据。 至于这件事里牵扯到的皇子之间的斗争,自然的被人给忽略了过去。 事情最终以薛蟠纵奴伤人,但并未致死而结束。至于冯渊为何还是没了命,官方给的回答是——一个在应天府做事门子当初瞧见了薛蟠令人大人的一幕,因为贪图钱财,便起了邪心,害死了冯渊,并且怂恿冯家人将薛蟠告上了公堂,以求从中发财。而这个门子之前本不是金陵人,而是姑苏人士。 虽然这事实则上就是御言一脉想要借着薛蟠办的傻事,既卖个人情给薛家,也让薛家成为自己的钱袋子,顺带拉拢王子腾。而冯渊,不过是这件事里一个很倒霉的人。可是,这些事知道也就罢了,毕竟不能公开。所以,事情的结果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了。 贾雨村既想讨好薛家王家,又想讨好几位皇子,所以他自作聪明地推出了一个替罪羊。 因为,这个门子知道他贫贱的过去。还知道他先前打算判薛蟠假死,胡乱判案一事,他本就不打算将这人留着。如今事情出现了转变,四皇子来金陵的事他也听到了风声,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最后,薛蟠被判赔偿冯家三千两白银,并负责安排冯渊的一切身后事宜。 于是,本就糊涂的一个案子最终还是以一个不清不楚的结果结束。 至于后来薛蟠被柳湘莲硬是给拖到西北军营里磋磨的事,那又是更后来的事了。 至于御靖回来时,也一道带回了薛家主动交出皇商资格的信息,却又是两人意料之外的事。至少离忧是有些意外的。 而御靖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自回来后便有些魂不守舍。走在金陵的大街上时也常常左瞄右看,仿佛在找什么人。能让御靖露出这样的神情的人会是谁了?离忧略想了想却想不出来,于是他就很潇洒地甩手不管了。谁便是谁,让他想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写脱~~~~~~ ☆、梦里太虚真与幻 薛家还是入京了,只是如今的薛家却不再是皇商薛家。 薛王氏看着自己姐姐对自己来的态度,便知道如今这位姐姐怕是更加瞧不自己一家了。所以,也就没有自讨没趣留在贾家,而是收拾好了薛家在京里的宅子,搬了进去。只是薛宝钗偶尔会被贾 府的几个姑娘请去玩玩。而薛蟠也被她在宝钗的劝说下扔给了王子腾管教。 薛家进京的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安帝四十七年。 …… 贾宝玉迷茫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独有他一人。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之前明明和莱太太等人到了东府赏梅,后来自己觉得累了,便在蓉儿媳妇屋里歇下了的,可是转眼间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他试着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一步踏出,四周景象瞬息而变。 玉砌朱栏,绿树清溪。哪里还是濯濯凡尘,分明该是个世外仙境。心里正感慨着,便听到一阵歌声。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歌声未歇,已见一个美人从山后走了出来。容貌如何,自不用说。单是那周身萦绕着的气息,便已足够令人失/魂。 这样的女子,必定是个仙子。 连忙上前一步,向来人作揖问:“神仙姐姐,不知你是何人,此处又是何地?我误入此处,不知该如何,可能携带一番?” 这个贾宝玉眼中的仙子自然不是别人,而是早就在此等候的警幻。她闻言只是笑道:“吾乃警幻,乃是此地之主。你且随我来便是。” …… 离忧顺着警幻来时的捷径再次来到这个曾经只来过一次的地方时,贾宝玉正在警幻的带领下行走在前往“孽海情天”的路上。 “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依旧气象万千。 在这片遍是云雾的地方显得极为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里的仙气似乎比当初浓了一些。使得头上整个牌坊看起来都更加的仙气十足。 “这位仙子倒是修行用心。” 离忧随心感慨了一句。 却听得一道声音传来,“是么?你真做此想?哼!”这声音不知从何处来,却能从中听出不屑之意。 离忧也没有去寻找声音的来处,他只是反问,“难道不是么?”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8节 那道声音却再没有响起。周围也没了他人的气息,看来是走了。 一处福地,一位掌境仙子。一个幻境,一段早已谱就却被搅乱的幻缘,还引得这么多仙妖的加入。 看来,自己似乎惹上麻烦了。而且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惹上了。 心中叹了口气,他人抬脚便消失在了牌坊前。 ……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贾宝玉读着此句,只觉心中微动,便想进去领略一番。 而原本带路的警幻本也就是有意将人带至此,自然无有不允。更何况,她突然得到司守幻境的仙禽传信,有人来了。想着贾宝玉如今一届凡胎,元神未醒,自己也无需在一旁看着,因此只是略交代了两句便留下人离去了。 贾宝玉进的宫殿来,便见这座宫殿的二层门内的两边皆配有匾额对联。因着太多,一时也看不尽。正待将自己感兴趣的一一看来,却不想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人。 绯衣流云,笑容中总带着那么一点微微的不屑。 真是一个出尘的仙人。他本该是这样一个看万般皆下品的仙人。 贾宝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此时回过神来,方才觉得有些失礼,正要赔罪,却听这仙人开口了,“如今你虽不记得我,但我却一直记得你。所以,你也不必如此拘 谨。”那红衣的仙人又带着莫名的笑意看了周围的牌坊一眼,然后才又微扬着下巴说道:“我只是来带你瞧瞧这里的册子而已。跟我来吧——”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这位仙人的性子有些高傲,但是贾宝玉却无端地对此人生出一股亲近之意。不是对着警幻的敬慕,而是一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深处的亲近。 贾宝玉高兴地笑着,说了声“好”,便真的兴匆匆地跟着这人走进了一旁的“薄命司”。 本来觉得有些冷的他却发现在这位仙人出现后那种感觉既然消失了。 …… 离忧出现在了仙花异草遍布,幽香缠绵不绝的宫室外。一边大大方方的欣赏着连自己都少见的美景,一边等着警幻的到来。 他知道这里其实是有看护的仙禽的,虽然那仙禽有些来历,但他本就是草木化身,又加之不知活了多少万年,如果他故意让这仙禽知道自己的踪迹,那仙禽是绝对无法得知的。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无意间帮了别人一回。 在他无聊的打算开始去数这里到底有多少根草的时候,警幻终于来了。 五彩云衣,艳而不妖。脚踏清风,款款而来。在一众女仙的拥簇下更加吸引人。 她轻飘飘地落地,来到离忧面前,道了声,“离君,许久不见。”带着熟悉得笑容,仿佛还是当初九华宫里初见的仙子。 “离君近来不是一直都在人间吗?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警幻很自然地说道,也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离忧其实一直都在她那幻境里,而且——还搞了些破坏。 面对着被自己搞了破坏的主人,不管这个主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离忧都觉得有些尴尬。不过,他脸皮厚惯了,片刻之后还是很自然地说道:“总在一个地方呆着也是会腻的,你瞧,我这不是就腻了吗。” 警幻很配合地了然一笑,“原来你是来我这里散心的。” “是啊,作为一境之主,你可不能小气哦。今日快把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本君吧——” ……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贾宝玉咀嚼着这个句子,心中满是感叹。 “只是如此你便感慨了,可见你如今真是被红尘濯濯迷了心。”听得他一声感慨,走在前边的仙人却是不禁突然停下说了这么一句。 贾宝玉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你且看看这个吧。”那仙人说着便将一本册子递给了他。 贾宝玉接过,这才发现一个原本封着“金陵十二钗正册”的封条的大橱现在已经敞开了,显然,这册子便是被从那里拿出来的。 翻开那册子,只见第一页上画着两株枯木。而最为惹眼的却是那枯木上围着的一根玉带和地上埋在雪里的簪子。旁边还有四句诗:“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贾宝玉连续翻了几页,却都不解其意。只是隐隐觉得有一股悲伤之气蔓延开来。待要再翻下去,却见那仙人伸手拿过了自己手中的册子,也不去给他拿别的册子,只是用手在上面拂了一下,便又递给了他。 接过这册子再看时,却与初看感觉不同。每一幅画,每一个字仿佛都活了起来。看过这话这诗,里边所蕴含的故事也一一成为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每一个故事的主人公,都是世间少见的女子。而每一个女子的结局,都令人可悲可叹。而且,最让他如遭雷击的却是——造成这些悲剧的竟然是自己! “怎么可能,林妹妹,宝姐姐,云妹妹她们。她们都是那么可爱美好的女孩子,都该一生快乐才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那么,你可知道你是谁?你又是什么人?”仙人问他。 “我是贾宝玉。不对,贾宝玉害了很多人,我没有害人。所以我不是他,我不是他,那么我是谁了?我是谁?我又是谁?”贾宝玉捂着头,只觉得痛苦非常。 “唉——本是想来一剂猛药,好让你清醒过来。哪知你却已经陷得如此之深……红尘富贵,就真的这么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么……”红衣人微蹙着眉头喃喃自语,终是看不得这人如此痛苦,一指点上了他的天灵穴处。 看着渐渐镇静下来的贾宝玉,这人立了片刻。对着贾宝玉一招手,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便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如果细看,便能团发现,那轮廓和眼前这红衣人竟有几分相似。红衣人笑着,收回了这个身影,又重新分了一缕魂/魄放入贾宝玉的身体里。 然后一掐诀,无名的火焰便燃尽了满室的书册。连飞灰也没留下。 “这一次,本君可不会再手下留情!”这人看着虚空中的某处恨声说道。随即便卷着贾宝玉失了身形。 …… 片刻后,本该一片沉寂的“薄命司”里却出现了一个人,哦,不对,应该说是一个神。 面色清冷,如一池清莲的神。浅色的常服上绣着大片大片颜色深浅不一的荷叶。此人正是离忧口中一向高冷的青莲无疑。 青莲看着如被贼洗劫过一般的屋子,嘴角微微抿了抿,最后叹了口气,“这人,明知一切已经重来,许多事自然会改变的。却还做的如此明显。” 他在原地立了片刻,离开时,屋里已经恢复如初。只是那些书册再也不能主宰他人的命运了。 而察觉到这里另一个来客已经离去时,离忧也告辞离开了。离开的路上,他还在念叨着许久未见的青莲,说他不够朋友,这么久了也不来见自己。却不知道,被他念叨的人早就瞧见了他,而且那人还尾随着他的踪迹来到过太虚幻境的,却只是为了暗中保护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码子。今天补上,我看看能不能今天再赶一章,如果不行的话,到明天为止,也会补上的。 ☆、谁辩宫闱是与非 元春入宫已有已经快十年了,从最初对宫廷充满幻想到如今的面上一片心静如水,她不是没想过挣扎,拼搏。但看多了宫里的尔虞我诈,人情冷暖,她已经有些怕了。 可是如今,她本已沉寂许久的心却波澜再起,一发不可收拾。 今天,多年没有联系的祖母居然让人给自己带了口信,说是如今两位皇子正值娶妃年纪。如果宫中实在不行,可以从这两处着手。又说,如今六皇子之势如日中天,众皇子中,无出其右者,可做最佳人选。虽不能成正妃,但向着侧妃的目标迈进总是有希望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祖母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自己又有何能力可以违背。毕竟,自己在宫中的一应花销都还要依仗府里。而且自己现在已经二十三了,如果这次不能成功进入六皇子的后院。 那么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了。再过两年,就只能要么回家要么留在宫中做一个管事嬷嬷。而这两个,她哪一个都不愿。 “姑娘,头梳好了。你看还满意吗?”身后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丫头抱琴,也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对自己一如当初的姐妹。 元春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眉若柳叶,凤眼含笑,虽然正值年华,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纯澈。她知道,自己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再也不能单纯了。 “将这簪子取了,换成祖母让人带来的那支。”她端庄地笑了笑,只是微微抿唇,并不露齿,和宫里的许多主子笑的样子十分相像,端庄。这种笑,足以将一切的污/秽与阴暗隐藏。 抱琴有些不解,却还是听话地道了声“是”,然后将簪子给她换了上,并真心地夸道:“姑娘不管戴什么,都总是这么好看。” 自己早已经回不到当初了,而抱琴,她却还是那么单纯。她想着,觉得有些愤懑,却也有些心酸。不过,也幸好她还单纯,不然自己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放松的人了。 元春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向皇后殿走去。 如今皇帝要给两个皇子相看正妃,地点在北静王府地花园里,皇后自然也要出场的。而她现在是皇后身边侍候的女官,自然也要跟随左右。 …… “有人落水了——” 前方传来一阵女子的呼喊声,打断了离忧和御靖的谈话。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男人,自然应该义不容辞的飞奔而去,将人救起来。何况,落水的,必定是女子。 而离忧作为一个向来欣赏美人的离君,自然也是想去的。可是,在他准备动的时候,却被自家徒弟一下子拉住了。 “你——”,他正想开口数落自己这个冷漠的徒弟两句,却见另一边已经有人将水里的人捞了起来。而落在水里的人也不止一个,还是两个。 而那里还站着一个人,正眉眼含笑,高傲又不屑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不是御言却又是谁? 地上的女子发丝沾了水贴在脸上,湿漉漉的眼睛,配着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的妙曼身躯,倒真是个娇娇弱弱的佳人。她正细声细语地道谢:“多谢六皇子相救。” “你是谁?”御言眉头一挑,本就俊美的脸如今更显得吸引人,他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只是那语气,仿佛就是在问一只猫,一只狗。 地上的元春压下心里的不痛快,柔顺地回答:“奴婢本是荣国府的长女贾元春,如今在皇后娘娘跟前侍奉。” 她是故意的,故意没有提自己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因为比起女官,皇子向皇后讨要一个宫女要更容易的多。而等四皇子知道自己是女官的事后,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便不能轻易收回。 然而,下一刻,她却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了从游廊里走出来的人。其中一人英气逼人,不苟言笑。明明那人没有六皇子温和,自己却不知道为何心中一动。 “四哥,你来了。” 六皇子的这句话让她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就是四皇子。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奴婢贾元春见过四皇子。”她立马行了一礼。六皇子虽然看着好,但是他后院早不知道有多少位了。而这位四皇子,可是听说他的后院至今空无一人。如果自己能去,就算不是正妃,也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吧?更何况,自己似乎有点喜欢他了。 只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这位有个回应。 却是另一与四皇子同行的人开口了,“这位姑娘快起来吧,他向来话少,可不是有意怠慢姑娘的。”这人的声音清清朗朗,如明月拂松,听着倒是舒服。 “离公子,你怎么也来了?”御言的眼睛在贾元春身上转了几圈,才又到离忧身上,他故意说得暧/昧,“难道,离公子也对这个宫婢有意思?” 虽然明知道离忧是御靖的师傅,而且是老皇帝亲自带着御靖去拜见的。可是御言还是没有称呼过他一声离师傅,反而一直是以同辈相称。 “六弟有闲功夫与其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新妃进府后该如何护好你的表妹!”御言早就和南安王府搭上了关系,早哄得那南安郡王的妹妹对他死心塌地。这次的相看,不过是个过场而已,这事皇家和南安王府的人都知道。因此,都默认了南安王府的这位郡主就是他将来的正妃。而关于御言还有个早就成了他的侧妃,来自齐国公府的陈家表妹,并且他还很喜欢那个表妹的事,其他人虽然都知道,却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当然,这都是男人们这样觉得,对于女人们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这本不关御靖的事。可是他一想到自己从来潇洒不羁的师傅将来的某一天竟会娶妻时,他就觉得心里很不痛快。于是他说出了这番话,然后拉着不知道自己徒弟怎么又生气了的离忧大步离开了。 听了这话,御言原本是十分生气的。可是在看到离去的两人那牵着的手后,他的怒气却是渐渐散了,眼中反而笑意大盛。他想,自己也许找到了可以牵制这位哥哥的办法了。 而被自己徒弟扯着的离忧在心里止不住的叹息,自己徒弟大概是那个据说的什么期到了。 “看来,你却是看上我四哥了。”御言慢悠悠地说着,一点也没有被人比下去的懊恼,反而很好心地帮她,“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你。待你回宫后,我会请求母后,让她将你赐给四哥的。” “谢,谢六皇子。” “不过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去了四哥府上,一切还得靠你自己。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我四哥可是还没有过一个女人了。呵呵……” …… 待人渐渐散去后,元春才想起自己的丫头抱琴。之前这丫头为了救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自己本是做戏,但这丫头并不知道,却还是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来。就凭这份情谊,自己以后也该对她再好一些。 “抱琴,抱琴,醒醒,快醒醒……”然而,真正接触到抱琴时她却慌了,这人,怎么到现在都还没醒来,不会真的……她心里打着鼓,颤抖着将手指伸向抱琴。可是在即将伸到抱琴的人中穴的时候,原本双眼紧闭的抱琴就猛地睁开了眼。那双一直清澈的眼在睁开的刹那却黑亮的惊人,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她只晃了片刻神,便听抱琴一如既往地关心着自己,“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声音里也还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喜意。元春瞬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本就是自己的那个抱琴,自己到底都是在乱想些什么了?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她了? 她有些愧疚,并不敢再直视抱琴的眼睛,只是慌乱地说道,“我没事,你也没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是以她没有看到抱琴眼中那似笑非笑、似讥非讥,一闪而逝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都是在上班的地方码的字,因为住的地方没装空调,周末太热,人都昏昏欲睡的,所以码子很困难。而且这章又卡住了。不过以后回去也能码字了。我一定会把前边没更的补起来的~~~ ☆、秦可卿之死(一) 后来,事情虽然没有向贾母期待的方向发展,但好歹在两位皇子一前一后娶了妃后,贾元春确实被皇后赐给了御靖。 那个时候,贾元春只带了一个抱琴,便从宫里来到了御靖府上。御靖的正妃不过是个一般书香家族的女儿,娘家并不怎么得势。相比起六皇子是娶的南安王的妹妹为妃,贾元春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毕竟,作为一个正妃,但娘家却并不如何,甚至不如贾家在一帮勋贵中得脸,那么,她就硬气不起来。这样,自己的机会就多了很多。更何况,自己还是皇后所赐了?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才高兴没多久,家里的老太太竟然再次给自己来信了。不但来信,还送来了一样东西。一样要么可以让贾家和自己更上一层楼,要么是万劫不复的东西——宁国府里蓉儿媳妇的身份证明! “老太太可还有说什么?”贾元春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这才慢条斯理地问站在跟前的嬷嬷。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早已回家享福的赖嬷嬷。赖家本是贾家世仆,也自然更受贾府看重。如今,老太太却让这样一个重要的嬷嬷来传此事,可见她是铁了心要搏一搏的。 富贵险中求,祖母倒是深谙此理。 “回大姑娘,老太太说这事你只安心便是。到时事成皇家定也少不了你的好处。只希望你发达后不要忘记提携提携宝二爷。”赖嬷嬷笑呵呵地回道。 “宝玉的事我自然不会忘。”说起那个自己自小便疼爱的弟弟,元春有些感伤,便又开口问道:“宝玉近来如何?这些年里,我倒是想知道他的事情,可惜却总没的闲。” 说起贾家的宝贝,赖嬷嬷脸上都快笑出朵花来了。她乐呵呵地说道:“自从去年生了场大病好了后,二爷就跟换了个人样。虽然也还喜爱女孩子,但是去很少招惹了,如今诗词已经做得很好,又常常外出游历,人倒是比以前还精神了不少……只是老爷还是总爱逼着二爷读书科举……” “宝玉我是知道的,他向来聪慧。以前我就时常忧心他将来会如何,如今这样倒也不错。至于不喜科举倒也没什么,将来我若能够,帮他一帮也就是了。总不至于让他一直白身。” “是是,有大姑娘这句话老太太也就放心了。”赖嬷嬷连连笑道。 “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你老就可以回去了。毕竟这里可是四皇子府上,可不是我们家里。”元春伸手揉了揉额角,懒洋洋地说道。 赖嬷嬷又说了一番话,这才随抱琴离去。 “这些年来,可是辛苦抱琴姑娘一直照顾大姑娘了。”走着的赖嬷嬷放慢了脚步,突然笑着对抱琴说道。 抱琴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嬷嬷言重了,服侍好姑娘本就是抱琴的分内之事,当不得‘辛苦’二字。” “好好,果然是个好孩子。虽然现在辛苦了点,但等到大姑娘在四皇子府上得了势,你自然也能好过些。老太太也说了,到时候一定会让大姑娘把你也给四皇子的。所以啊,你不用担心将来的。” 赖嬷嬷的一番话可谓是连敲带打,而且只是许了个不知道可不可能实现的承诺,便要抱琴为元春卖命。如果抱琴还是原来的抱琴,她自然会感激涕零,更加用心服侍元春。可惜……她已经不是原先的抱琴了。她知道,如果赖嬷嬷这话是真心地话一定不会只在自己面前说,而不给元春透露丝毫消息。 所以,如今的抱琴只是低头道谢,做出一番感激的模样,眼里却半分喜意也没有,反而满是讥讽与不屑。 …… “姑娘,今天东府那边来人说,秦大奶奶病了。”雪雁一边整理黛玉刚刚用完的笔墨一边闲不住地说道。 黛玉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书,嗯,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话本。这话本可和离忧没关系,而是水溶每次来见她时给带来的。当然,这些也不是单纯的什么西厢东厢记之类的。而是如花木兰、冯素贞一类的。比起那些黏黏糊糊的来书来,黛玉也确实更喜欢这些。至于水溶为什么要拿这些书给她看,谁知道了。 听到雪雁的话,她才不舍地从书中抬起头来,想了想,才不确定地问道:“秦大奶奶?你是说……蓉儿媳妇?秦氏?”哎……黛玉自从来到贾府后,出了必要得活动,一般都呆在如心院里,宅得很,以至于对贾家东西两府的人能记住个名字就算不错了。 “不是她还有谁啊。”雪雁回答道,不过转念又担忧自家姑娘这些年都不怎么出去走动,和人交际的能力会不会受到影响啊…… “她怎么会突然病了?”黛玉随口疑惑地问了一句,不过想到自己到底和人家不熟,也不好多说别人的事。因此只是又说道:“不过人总是会生病的,也不奇怪。” 可是雪雁突然担心了,姑娘这些年虽然没怎么生病,但身子却还是单薄的很,要是哪天也病了怎么办?因此她决定手上的事做完立马就去找雪绵,自己一定要好好叮嘱她一番,一定要再多弄点东西给姑娘补补。反正林家又不缺钱使。 秦氏的突然病倒原本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可是后来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开始在宁国府里传开,不久,竟是连荣国府的主子下人们都有所耳闻。 黛玉听到那些流言时,只是微微一笑,这贾府可真是热闹啊!她想自己虽然和秦氏并不熟悉,但也知道秦氏是一个怎样通透的人,所以,她不信这些。不过是流言罢了,一段时日也就散了,贾府里从来不缺流言。 这个时候薛宝钗来正来了贾府,已经在她这里住了有几日了。薛宝钗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和她相处起来感觉很舒服,两人又没有什么冲突,黛玉自然也喜欢她,因此问她,“这事,宝姐姐觉得了?” 薛宝钗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因此只是说道:“我可不是神仙,哪能这事到底会怎么样。但愿真能如你所想就是了。” 显然,她和黛玉的想法并不一致。毕竟,早早就要操心家里的宝钗比起相对无忧的黛玉来,确实接触过太多的世事了,心智也成熟了不知多少。而黛玉,虽然聪敏,可是独独缺少了世事历练。 …… 二十四骨的油纸伞凭空而立,伞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缕将散未散的人影渐渐出现在伞下,人影薄薄的,几近透明,根本看不清模样,只能勉强知道大约是个女子。 离忧站在伞前,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端的是一派从容不迫的大家风范。实则,心中却在不住的腹诽。 “又是一个麻烦啊——” 上次和御靖一起离开北静王府的时候,他就感到自己放在莲子里的那伞有些异动。但由于当时自家徒弟太过冷脸,便也没仔细注意。谁知回来后拿出那伞一瞧,可好了,这伞里竟多了一缕残 魄。 也是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伞除了能吸取人的气运之外,竟然还有修复魂/魄一项用处。当然,只是修复,不是净化。不过这样说来,这伞还真是个法宝。 将伞置于阴气充足的地方,将其打开,它便能自发地吸收四周的阴气来补充给魂/魄。 如今,这缕残魄已经比才开始的指甲大小要好多了。 东方渐渐发亮,鸡鸣了几声。离忧这才收了伞,离了此地。 ☆、秦可卿之死(二) 一个月过去了,秦氏的病却始终不见好。 而那些突来的流言蜚语却传的越发有模有样了。 黛玉终于意识到,这事并不简单,怕是有人想要致那秦氏于死地。而那秦氏居然也没有制止流言,不说她自己了,就是东西两府中也没一个主子出来制止。为什么了?她们为什么要致一个弱女子于死地?而且那秦氏可还是她们贾家孙辈的儿媳啊。 不过,黛玉也没多少时间管这事。因为水溶和她说林海最近的状态似乎很不好,让她准备准备回南边一趟。所以,如今的黛玉正在不动声色的让四哥大丫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只等南边的信一到,便借口回南边去。 …… 宁国府的会芳园如今早没了以前四处莺声燕语的景象。如今它更像是被喧嚣所遗忘的孤园,宁国府里的下任都不喜欢到这里来。 这里如今就只有天香楼里还住着一个久病不愈的秦氏和一直服侍她的两个丫头瑞珠和宝珠。 “如此美的地方现在这样其实蛮清净的,倒是少了人的糟蹋。”离忧面带欣赏之色地出现在花园里,大大方方地走着。反正如今这里有没有什么人,他倒是不怕有人看见自己。 一个面色憔悴却风华不减的少妇被两个丫头小心翼翼地扶到天香楼的菱花窗前。秋风慢起,粉色的纱幔飘飘荡荡,入目便是一副美人愁坐的美景。这美人,自然不会别人,而是贾蓉的媳妇秦氏可卿。 只是,远远地看见她的离忧却有些愣了,“这样的容貌似乎在哪里见过?” 离忧来此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那把伞突然从它平日里呆的莲子里跑了出来。所以,他便来了这里。 不过来到这里后,他便知道缘由了。此时的会芳园里人气稀薄,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阴气。只是这股阴气却并非一般的沉沉死气,反而有一股淡淡仙气弥漫开来。这伞应该就是被这气息吸引来的。 看来,这个秦氏也该是警幻那里的一位。 服侍她的两个丫头又将屋子整理了一遍,方才出去折花了。而窗边的人却静静地倚在那里,不见半分动静。离忧随手使了个隐身术,这才慢悠悠地走近。谁知一瞧却是怔住了,这位虽然瘦骨嶙峋却依旧美的动人的女子竟已五识全闭,成了个活着的行/尸/走/肉。而她的魂魄却沉睡了在了身体深处。 离忧放出了油纸伞,伞一到空中,便自行撑开,开始吸起四周的阴气来。可是,过了半晌,那伞也只是乖乖地回到了他手中。而秦氏的魂魄仍然沉睡在她身体深处,半分未动。显然,这秦氏是自己封闭的五识,自己不愿醒来,不想活着。只是不知为何,她的魂魄不但没有回太虚,也没有去幽冥,反而呆在她身体里的一角。 “既然如此,可就怪不得我见死不救了。”他看着眼前没有丝毫动静的人懒懒说道。却着实不懂为何会有人这般自己寻死。活着,难道不好么? 不过,想到警幻安排陪同绛珠和神瑛下界历劫的本就是一帮冤孽情鬼,这秦氏如今会如此,说不得还真与贾府里被传的沸沸扬扬流言有关。 可是,贾珍不是她公公吗?长得也没贾蓉年轻好看,还是个一直爱拈花惹草的主,她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了?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只能说明她太没眼光了…… 离忧正在心里胡乱吐槽着,却不想手臂被人扯了一下。他慢悠悠地回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竟是自家徒弟。同时,他只觉脑中隐约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快的没能抓住,。 “子印,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很惊讶地问道,仿佛是在惊讶御靖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干出翻人家院墙的事,却全然没想过自己来这里还不是没走大门。 御靖板着脸总是难以让人看出他的情绪,而现在,在他看向秦氏的时候离忧分明觉得他的情绪有了些变化。似乎有些激动,又似乎有些愤怒。不过,也就是那么小小的一瞬,他耳中听到的却还是御靖那冷淡严肃的声音,“林姑娘就要回南边去了,师傅确定不去吗?” 不去?不,当然要去了。想想不知道为什么小黛玉现在居然都不怎么黏自己了,自己怎么可能不去。都是那个什么两点水的错,时不时的就去找自己那乖巧的小黛玉,将人给带坏了! 看着离忧快速离去的身影,御靖冷漠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浓浓的失落。 师傅曾经重视林黛玉也就罢了,毕竟那只是个小姑娘,而且现在还被水溶给拐了。但是,谁知道,没有了总爱跟在他身后叫大哥的那个小姑娘,师傅如今也会对别的女人这样关注。比如,这个秦氏可卿。 就算她是自己侄女,就算她是太子大哥唯存的血脉,自己也不愿再让她活下去了。看着这个已经毫无生志的女子,那和大哥有些相似的眉眼,御靖觉得心中有些愧疚。可是却又庆幸,幸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反正皇家也容不下有这样的血脉了,这样自己……也不算辜负了大哥吧? 秋风吹落漫天黄叶,他在黄叶中喃喃自语,““师傅……要怎样你才能多注意我一点了?” …… 秦可卿没了。在海棠开的如火如荼的秋天,她没了。 宁国府办了一场很是隆重的丧事,四王也都设了祭篷前来祭拜,其余官员更不用说。如此盛大的丧礼还真是不多见,京城的百姓茶余饭后又多了一项谈资。 那天,离忧也到了,他是去收那秦可卿的魂魄的。因为青莲给他说,因为出了些意外,秦氏的魂魄回不了太虚,让她帮忙照看。虽然明知道事情不可能真像青莲说的那般简单,可是作为朋友,作为他数万年来唯一一个无条件去信任的朋友,他没有多问,还是去了。 可是,谁知,他到时并没有见到秦氏。反而见到了另一个人,一个书生,一个在曾经的涅城现在的兴安见过的书生。那个卖伞的书生。 “书生,我总觉得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了。”离忧毫不避讳地对那书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因为那书生眉目间具是孤傲,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并不陌生。 “可是,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那书生终于说话了,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当然。我们当然见过。虽然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模样,但对于你这位四弟一向喜欢的师傅我又怎么可能忘记。” 虽然样子不一样了,但是所说的话总有意无意的隐含着一股讽刺的意味却始终未变。 离忧知道他是谁了。他是那个已经病死的废太子。至于现在为何又以另一种模样出现,离忧想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不过,他倒是能猜到自己徒弟自金陵回来后有些异样的原因了。 他只是就事问道:“那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一哈哈笑,竟是从未有过的洒脱,“难道我那四弟没告诉你,她”,他指着那口极为奢华的棺/材里的人,又指了指自己这才继续道:“那里面的可还是我的女儿了。我又怎么能不来了?” 原来如此…… 离忧突然知道为何自己那天会觉得那秦氏有些熟悉了,原来是和以前的太子相似的缘故。只是——看着这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指着躺在那里已有十七八岁的人说那是自己的女儿,还真是个不小的视觉冲击。 先太子,或者说现在的景宸走了。离忧没有问他为何不去见御靖,也没有问他为何要收去秦可卿的魂/魄。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事。而且,事情往往是知道的越多越麻烦。而他,一向不喜欢麻烦,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卡在登陆了,不过幸好还是进来了~~~~~ ☆、别宝玉黛玉南归 黛玉回去了。 她走之时,宝玉特来问,“妹妹此去可还归来?” 黛玉眨了眨眼,笑的诚恳,“当然会再来。”她没说谎,她确实会再来,只不过那个时候不会是她一人前来,她再来贾府便只是做客,而非寄居了。 “是吗……来也好,不来也好,只要妹妹高兴便一切都好。”宝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和这个妹妹并没有过多的相处,却总是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看着她笑,看着她怒,自己都是心有所感。这个时候他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嘶吼,留住她,留住她!可是他的理智却让自己硬是忽 略了那道声音。他知道,其实妹妹回到家里反而比在这里更好。 其实一直以来感觉异样的又何止只是宝玉,黛玉亦是如此。可是每当她看到水溶时,那份隐隐的牵绊却又会暂时消失不见。黛玉不知道这是为何,也没有告诉过水溶,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溶哥哥为自己担心。“嗯……那就以后再见了。” 黛玉乘坐的马车已经转过街角没有了影子。而宝玉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前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大丫头袭人拿了件斗篷出来与他披上,面上眼里尽是温柔关心,她说,“还在这里看什么了?林姑娘人都走远了。倒是仔细别把自己凉着了才好,不然,老太太太太不知得多心疼了。” “那你们了?” “我们自然也是会心疼的。”袭人不知他是何意,只是老实地回答。 谁知宝玉竟问道:“那……心疼到底是什么感觉?” …… 再见到林海时,黛玉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位一向注重养生的父亲竟会如此虚弱,就像当初母亲卧床时一样,连说话都是懒懒的。看着竟是副病入膏肓的景象。 “……爹爹!”几次张口,黛玉才终于忍着哭泣的冲动艰难地叫了出口。 “玉儿,你回来了——”已经病得不成人形的林海在看到黛玉时脸上竟奇迹般地出现了红晕,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爹爹,你怎么病成了这样?难道你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也不在意玉儿了吗?”她努力让自己维持着微笑的表情用带着撒娇的语气轻声说道。 “爹爹会没事的。只是不小心病了而已。再说,是人哪有不生病的?”林海强制压制住喘气的冲动面上带笑地哄她,“而且我可就只有玉儿你一个亲人了,怎么会不在意你了。哎……你也别笑了,你这笑,爹爹看得怪难受的。” “呜!爹爹——都怪玉儿,如果玉儿没去京城,爹爹也不会病成这样。而我居然还不知道!”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放声哭了出来,将自己许多年都没流过的泪水流了个畅快。 她自从悄悄跟离忧学习修炼一道,便暗中为林海调理过身体,而在贾府来人时,林海的身体已经大致无恙。所以她当初才想着要进京去贾府,全了母亲的意思。可是如今……黛玉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也许不该去北边的,那样的话也许父亲今日就不会病的如此厉害了。 服侍林海用过药,在确定林海已经睡过去了后,黛玉才来到外边问起管家这事的巨细始末。 “管家,我父亲怎么会突然病成了这样?不久前不是还说是好好吗?” “这事……”林府管家面上也净是悲伤,听黛玉问话,却又转而变成了愤怒,开始恨声说起了林海此病的缘由。 原来事情竟是因为一个和尚而起。而那和尚,就是在黛玉幼年时前来林府说话化了她去的癞头和尚。自从林海暗中投向了新主,贾敏又去了,他在公事上便更加用心了。因为他始终想着自己虽至今无子,但有一个黛玉也足够了,自己至少要护着女儿安安稳稳的长大。 林海在扬州多年,人脉倒也有不少,又在他有心的运作下,倒是在此混的风生水起。 这次,眼看着就能找到甄家不法的证据了。却不想,这个时候,那个癞头和尚突然出现了。 “老爷原本也挺不待见他的,可是谁知道和他说了一通话后,倒是好好的让人走了,他自己却转头就病倒了。” “那可知道那和尚和父亲说了什么?”问到此处,黛玉的眼神暗了暗。 “当时只有老爷和那和尚两个人。”管家说着这话,他自己却是越来越气,声音里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老爷这病显然就是那死和尚搞的鬼!都怪老奴,早就知道那和尚心怀不轨,却没能早早将人撵出去。不然老爷也不会得这病!” 挥退了管家,黛玉想起这个在自己小时候险些害了自己性命的和尚,心底着实生不起什么好感。 毒害自己也就罢了,而今竟还敢对自己的父亲下手。这便是不可饶恕! 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敢谋害我的家人,我——林黛玉必不放过! …… “这件事并不简单。”这是看多了阴谋诡计的水溶知道此事时的第一想法。 黛玉这次回来,明面上是被贾琏送回来的,实际上水溶一直都在暗中跟随。直到到了扬州,水溶 才以学生的身份进入林家。 “就算它再复杂又如何,我所知道的都只是那和尚当年害我不成,如今又想着来害我的父亲。我只拿了他便是。” 这一瞬间,水溶觉得黛玉突然长大不少。 可是对此他并不高兴,因为成长往往伴随着痛苦。 水溶心疼地抚着她红肿的眼圈,没有多说别的,然而其中支持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茫茫又渺渺(一) 林海这病,病在心也病在身。 黛玉可以为他调养好身体,却对他心中的病毫无办法。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到底是为何事想不开。 原本林海已经病入膏肓,如今他的身体好不容易有所好转,但人却昏睡不醒。 黛玉心中虽然焦急害怕,怕自己先失了母亲如今又会失去父亲,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害怕的时候,她必须冷静下来府里才不会乱。黛玉在管家的帮助下,开始处理府里的事务,由磕磕碰碰到熟练也不过才一两天的时间。还要时不时的隔着帘子接见一下不知心怀何意前来探病的客人。 原本有很多人都打算在暗中看戏,这林家如今林海病倒了会乱成什么样子。可惜,过了十来天,他们才发觉这林府一切依旧井井有条。最后就算是幸灾乐祸的也要感慨一句,“这林海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那么,林海的病到底因何而起了? 这个问题,如今离忧也在想。他闭眼算了算,却发现这次怎么也算不出来。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他知道,这缘由,怕是因为自己已经身在局中。 然而,在他准备亲自动身前去一探究竟的时候,青莲却告诉他,“这事你若不插手,她反倒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 茫茫无人的荒野突然里出现了一个人。此人由远及近,前进的十分快速,转眼便能看清形状。 来人癞头跣足,穿着破旧的僧袍,一手转动着无比光亮的佛珠,两眼似开似阖。若有人凑近,还能听到他口中在不断念念有词。接二连三地吐出一串串难懂晦涩的佛偈。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既干了损人性命的事,又在此念经作甚?和尚,你念的好经。”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飘飘荡荡地充满了这方天地,和尚只觉得这声音如在耳畔,又如在心间响起。这般滋味甚是磨人。他只感觉自己的元神似乎都不小心晃了晃。 “你是谁?出来!”和尚快速压下不安,向四周大声喝道,实则不过是色厉内荏。“藏头漏尾的又算什么!” 然而,漫漫荒野,除了野风呼啸,又哪里有半个人影? 和尚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就在他继续向前的时候,四周发生了变化。在离他百来步外的荒地上突然生长出了无数形态可爱的不知名的草。这些草围城了一个圈,并以他为中心迅速地向中间蔓延开来。 对于此景,和尚反倒觉得放松多了。虽然还没有察觉到来人的方位,但这种法术他觉得不过是小意思,实在是难以叫人放在眼里。原以为是个多厉害的人物,原来不过如此。 “阁下便打算用这种方法来与贫僧打招呼吗?未免太不够诚意了吧!”和尚很是不屑,甚至有点懒得搭理来人的想法。修行贵勤,他觉得与其起在这里和人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去多做几件事。毕竟,有人早就答应了他和道士,只要事办妥了,飞升不是问题。 已经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大圆的草终于开始了新的变化,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生长,并有将和尚围成蚕茧的趋势。 和尚看都懒得多看,动了手指,指尖金光乍现,如流萤点点,流入四周的草茎。里面被触到了草扭了片刻,便没了影子。而外边的草却前赴后继的接上。 “唉——贫僧可不想再和阁下玩了!”和尚眼中戾气一闪,身形顿时拔地而起,约有数尺。他也终于见到了和自己对着干的人。 一个女子,不,应该说是一个女孩,大约十岁左右的女孩。女孩虽尚年幼,但周身气度却是不凡。一身随处可见的淡绿色长裙,斜插的发簪。一切都不过是寻常女孩的打扮。但这位周身萦绕着的气息却让她显得犹如自九天降落的仙子,那双智慧清澈的眼此时全是愤怒。当然,这些都还不足以让和尚感到震惊。最让他震惊的是那女孩吐出的话。 她说,“和尚!我乃扬州巡盐御史林海之女林黛玉,你可还记得我?” 和尚震惊地无以复加。“不可能!林黛玉该病根深种,多愁善感。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和尚直觉地反驳,话没经过大脑便说了出来。 “是吗——”听到这句话黛玉反而放心了,自己倒没冤枉他,这和尚果真不是什么好人!那么自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也没什么不对。 话一出口,和尚便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能不小心泄露天机了?如果被警幻仙姑知道了就惨了。 不过……他看着眼前这个才半大的已经转生成人的仙子,心中的惧意只出现了一刻,立马就被自己的信心所代替。就算这位曾经是仙子,如今也不过是个凡人,即便不知为何有了些修为,但年纪的差距摆在那里,她还真能赢得过我不曾? “那么,我父亲此番得病是否也是你的手笔?”黛玉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地问道。 “不错。”这次觉得自己无所顾忌了的和尚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你下了药?” “不是。” “……那是幻术了?” “怎么可能,贫僧还没有那个能耐。”和尚嗤笑一声,觉得传说中如何聪慧的绛珠仙子也不过如此。于是和尚自认为很大度地多说了一句,“不过,你难道不觉得一个人若是自己没了生的意 志,会比旁人对他下千百遍手更厉害?” 闻言,黛玉只是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意,却没有对此再做纠缠。她反而开始了进攻,随着她如 溪流般的声音一道,“既如此……我们还是先动手吧!” 话音刚落,先前如儿戏的草瞬间开始疯狂的生长,原本纤细的草茎此时却已有手臂粗细,都在黛玉那双纤细的手臂的指挥下,向和尚涌去。她方才不过是故意问的和尚,为的是将自己父亲病因的一些可能排除。她本就没想过要立马杀死和尚,因为她还想逮着和尚逼问出自己父亲的真正病因了,故而,并未下杀招。 和尚也不落人后,转动念珠的速度越来越快,数道金光化作金针密密麻麻的四散开去。 荒野上生机勃勃的绿色与时而闪过的金色远看却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虽然这美丽暗藏杀机。 一个与如今的水溶有几分相似却又明显大了许多,霸气了许多的紫衫男子就站在荒野上看着下面的情形。另一个眼角眉梢竟是孤傲的红衣人在他旁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不下去帮忙了?难道就不怕这绛珠草的转世就这么被一个小小的和尚给灭了?” “有我在,她自然不会有事。”紫衣男子看都懒得看身旁的人一眼,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往底下瞧。 “嗤——”红衣人嗤笑一声,讥讽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在知道她被算计下来时怒的将连接天上的紫河水都掀翻了?” 紫衣人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快,瞬间又消失,依旧带笑的脸上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当然,他这怒气也不是针对红衣人就是了。红衣人最多算是被迁怒。“仙君有这空挖苦本君,还不如去管好你那块破石头,省的他哪天又被人骗了。下一次,他可不一定会这么好运。” “哼!不用你说啦,本君知道。再说,我的情况可和你不同。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斩清他们两个之间的牵绊吧!”红衣人瞬间就怒了,搁下话人消失了。 紫衣人看着下面的黛玉,目光中满是温柔,随即说出了像是誓言般的话,“警幻,敢动本君的小草,你的好日子也不远了。” 黛玉到底修行时日太短,就算她天资聪颖,修为日近千里,但还是抵不过这个在此间游荡多年的和尚。眼看着密密麻麻的金针就要射向自己,她只能勉强让身前的草护住自己。但人却是再也不能在空中撑住了,开始向下落去。虽然这一落避过了和尚的金针,却也让她面临着摔地的危险。 这一时的黛玉心心中是不甘的,她想起自己已逝的母亲,如今病重的父亲,和那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出现的大哥。然而,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此时最想念的却是在这些人中见得最迟的溶哥哥。想他的笑,想初见时他那如天外飞仙一般的身姿。 终究还是自己太弱了。 在看到这一幕的紫衣人如电闪下接住下落的黛玉并要动手时,在那和尚狂笑着想要灭掉所谓的仙子时,两声“玉儿——”同时响起。 一道是紫衣人的,而另一道,紫衣人诧异地抬头,竟看到是一道似有还无的虚影,一个早已不存在这个世上,或者回归太虚的人——贾敏! 和尚很惊讶,也有些慌乱,“贾敏,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早该去警幻仙姑出报道了吗?” “什么仙姑!她欲害我女儿永生永生轮回于幻境之中,当我永远不知道么!我如今就先灭了你这个走狗!” “你——” …… 黛玉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的娘亲,那个温柔的娘亲,给了自己生命的人。她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说,“玉儿,娘亲曾经让你去我娘家,不过是想让你得到更好的庇佑而已。如今看来还是娘亲错了。玉儿,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娘亲只希望看着你开开心心的。” 娘亲还问,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玉儿会不会因此不喜欢娘亲了?” 黛玉喜极而泣地扑到贾敏身上,笑得咯咯的,像很小的时候一样扒在她身上,欢快地说,“当然不会。娘亲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玉儿好。玉儿又怎么会怪娘亲了?” “那就好,那就好……” “玉儿,你醒了?可是梦到了什么?”她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熟悉的溶哥哥,溶哥哥用很温和的语气问自己。 黛玉揉了揉眼,突然笑了出来,就这么边笑边看着水溶,笑着无比开心。 “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9节 看到水溶那瞬间变得小心翼翼的神态,黛玉终于决定不再卖关子了,她让水溶走近前来,伏在他耳边愉悦地说道:“我梦见娘亲了!” …… 和尚暂时消失了,林海得病的缘由也被找到了。在黛玉和水溶的联手下,林海的性命自然无虞。稳稳妥妥被两人从他所陷的幻象中拉了出来。 那源头竟然是一本书,一本被能够迷惑人心的书,一本记载着黛玉等人原本该经历的事的简略记载,当然,其中重点是林海一家人的命运走向。一脉单传,人丁单薄,到了林海这一代更是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三岁夭折的小儿子。后来贾敏先去了,林海几年后跟着去了,黛玉作为孤女在贾府中过着风霜刀剑的日子,最后也咳血而死。 而林海,正是看这书着了魔,然后被困在了书里的幻象之中,久久不得解脱,将幻象当做了现实,方才有了死志的。 黛玉很愤怒,这和尚既然胡乱编造故事!自己明明没有弟弟!还想借此事害自己父亲性命!什么不是幻术,他自己是没能耐施为,因为这本书自己便能做到! 可是,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没多说。既然已经踏入修行一途,她自然知道天道无常,岂能用常理推测。她只需要过好现世便好。真亦或假,等自己修为到了,自然便能窥知一二了。 至于水溶是怎样知道是这本书的原因,她问过,可是水溶只是笑了笑,给她保证以后会告诉她的。黛玉便也没多问。她想,溶哥哥也许也和自己一样得了机缘,也是修行中人了?他不是一向对自己所表现出的一些异处都没什么惊讶吗?这样更好,以后不用怕百年之后没人认得自己了。 那么水溶到底是如何知道的了?其实答案很简单,在将和尚制住后,他对和尚进行了搜魂。一切 自然全都解开了。 至于那和尚再被搜魂之后魂飞魄散的事,他表示,很正常。自己本就没想过留那和尚一条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挤出了一章,斗法什么的写起好痛苦啊~~~~ 不过好在和尚暂时被刷灭了。 ☆、茫茫又渺渺(二) 黛玉发现了一本书,从此开启了她对自己如今处境的新认识。 那么,这个时候的离忧又在做什么了? 他在关注一个道士。 一个道士,一个跛足道士,一个邋里邋遢的跛足道士。本来一个道士他是不会感兴趣地,更何况是这样邋遢的道士。可是,这个道士和以前在扬州见过的和尚一样是他的熟人,嗯……见过一面的熟人。和和尚一样,本该在天地间四处游历修行的道士此时也出现在了红楼境了,当然或许该说是早就出现在了这里。 离忧并没有上去打招呼。毕竟,如果他想的不错的话,这道士现在应该和和尚一样并不认识自己。 他闲闲散散地跟了这道士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看着前方宅子前大大大的秦字,离忧微微笑了笑,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前不久还见过那秦可卿了,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了。这秦家,正是抱养秦氏的秦家。家中主事的是国子监祭酒秦业,他还有个儿子,叫秦钟。 他看着秦家上空浮现的一片若有若无的阴霾若有所思。 道士在人家大门前神神叨叨了一番,施了点小把戏便将声音传遍了整个秦府,“风月宝鉴,仙家至宝,专治世间冤孽——” “噗——”离忧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神棍也太不够格了,哪有骗人一开口就是专治冤孽的,一般不都是说“包治百病,延年益寿”之类的吗? 然而,秦府里众人还真有了回应。 一个老者被众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一见面便口称仙长,涕泪齐下地请求他救自己儿子一命。大概是道士之前的把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道士自然应声了,因为他来此的目的本就是秦钟。 秦钟本该气死老父而后再自己病死的。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都发生了变化。虽然秦可卿依然进入了贾府并且病死了。可是秦钟却并没有见过智能儿,和贾宝玉也不过见过一两次面的交情,然后他自己被自己父亲送进了名声很好的书院进学。并且还学的不错。所以至今还活的好好的,他父亲自然也还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前不久开始便病了,突然的就病了。而今秦业多方请医用药也不见好转。所以如今的秦业才会把希望放在自己平时理都不理的道士身上。 道士被人引入秦钟所在的内室,见到了秦钟本人。 离忧隐了身影跟随他而来,自然也见到了。 他看了看秦业,又看了看秦钟,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明明只有秦业一个人才是命将不久的,这个秦钟本该生龙活虎的。可是,如今这秦钟却先一步病倒了,或者说是有人故意让他病倒了。 那么,这个人是谁了? 他看到道士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从褡裢中拿出了一把镜子,。是的,一把镜子。看着样式精巧,在他拿出的那一瞬间,光芒四射。待到光芒散去,镜子周身依然萦绕着淡淡的光晕。 道士说,“他这病非药可医。唯有这个此物可治。” “此物为何?如何治病?” “非是治病,而是保命。”道士拿着镜子,指着镜子背上錾的“风月宝鉴”四字与众人说,“此物名风月宝鉴。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乃是警幻仙子所制之物。你只需照它背面便可保命。但万万不可照正面,切记,切记!此物吾三日后回来取回。” 话一说完,便将镜子塞给了床上虚弱的秦钟,自己一闪身不见了。 见状,秦业只是摇头叹息,果然和尚道士都不可信啊! 离忧没有立马跟上道士,而是随手在他身上留下记号后便出现在了秦钟的屋子里。当然,此时这里已经只剩秦钟一人了。 虚弱的秦钟拿着镜子,很是好奇。记起道士说的话,他打算听从吩咐照照背面。他将镜子慢慢举到了自己前方。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或者说还来不及看到什么。 因为一个突然出现在屋里的人,那人说了声“你不能看”,同时自己手里的镜子也被夺走了。 “……你是?”过了半晌,秦钟终于才僵硬地转过头,问来人。 “你是不是突然就病了,而且没有任何原因?” 来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起了他的病。秦钟想了想,很诚实地点头。然后他就听到来人说,你其实根本就没病,只需要休息一阵就会好的,知道吗? 秦钟不解的点头,他心中还有诸多不解,然而他却已经没有机会问了。因为他只觉得一道清风拂过,人便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已经记不得突然出现在自己屋里的人了,也记不得有过一个道士给自己风月宝鉴的事。而秦府的人和他一样忘了那事。看着自家小主子病自己就好了,都道是主家福气深厚之故。 只是再过了不久,秦业还是过世了。这老人家走的时候面色安详平和,是在睡梦中去的。 …… “风月宝鉴?这就是警幻炼制的宝物?”离忧将手上的镜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也没觉得有多大用处。 这镜子与自己先时得的油纸伞倒是有几分相像之处,都是亦正亦邪之物。 想起之前那道士故意让人不瞧正面,实则却正是为了让人瞧正面。那么,这正面有什么了? 他将镜子正面对着自己。 镜子中云雾翻腾了几下,随着云雾的散开,一名比仙子还胜三分的女子出现在了镜子里,对着镜子外的他搔首弄姿。 可是这样在凡人眼中的美色在离忧眼中却只是一架骷髅,怨气缠绕、绿光荧荧的骷髅。而这骷髅上,如今正覆着一个就快消失的魂魄。只是那魂魄还以为在与骷髅欢愉,残缺浅薄的面容上一片迷醉。 对于这样要色不要命的人,离忧没想过去救,何况那本就是快要消失的魂魄。他只是觉得这场景有些碍眼,于是弹指提前结束了那魂魄。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竟然反而让它逃离了镜子,仅凭着一缕残缺的魂/魄轮回去了,历经十世轮回修养,那魂魄反倒完整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正面乃是色,他便不再管正面,而是翻看起了背面。 背面与正面的美色诱惑全然不同,一眼看去,便见一只夜叉张牙舞爪的仿佛要迎面扑来,能将人吓得丢了魂魄。 原来如此。离忧了悟。 这镜子对修行之人倒也罢了,但对于凡人,就算听话先看了镜子的背面,也定会被吓得不轻,最后反倒去看正面是必然的事。但是如果一开始就不听道士的话看了正面,自然会被里面的骷髅所幻化的美色迷住。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被吸尽精气而亡。 最后,离忧抹了镜子上先前被留下的印记,将它暂时收到了自己的莲子里。 他准备出去,去会会那个道士。如今,这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一件接一件的事与太虚脱不了关系。就算青莲不说,离忧也知道这些事怕是少不了警幻的参与。警幻身为这里的主人,因为怕被幻境同化,却恰恰不敢进来。那么,她要做事,需要的便是耳目。而他想要在警幻的地界做自己的事,又暂时不和她翻脸,最好的办法就是掩了她的耳目。 …… “你我同为修行中人,小友为何要阻我去路?” 今日道士本是打算前去秦府取回风月宝鉴的。他想的很好,就算事情出现了偏差,但是只要这秦钟最终因风流死去结果也不差。毕竟,警幻仙姑要的就是让这一干下界的冤孽含恨而终。 可是,道士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去秦府的路人被人截住! 拦路的人轻飘飘地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是听说你那里有面很奇特的镜子,名叫‘风月宝鉴’,据说是仙家至宝,想借来瞧瞧。” 听闻这话的道士先是一惊,随即却放松了。原来是在打风月宝鉴的主意。只是这样的宝贝自己都还没捂热,又怎么可能给这个才见面的人。他因此自认为很风度地回道:“这风月宝鉴能得小友看上眼是是它的荣幸,贫道也很乐意与小友瞧上一瞧。”他语气变得低落,做出很抱歉的样子, “只可惜如今这镜子被送回了警幻仙姑处,贫道也无法啊!” “是吗……可惜了这样的宝物我竟无缘一见。”离忧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随后又勉强地笑了,“不过,我这里也有一面镜子,我也叫它风月宝鉴。你可有兴趣观上一观?” 道士还在惊讶,离忧却已经拿出了那面风月宝鉴。经过他重炼的风月宝鉴此时悬于空中,正面里一派阳光朗朗,照耀万物,驱散着一切邪祟阴暗。 “它是——” 这明明就是自己先前的镜子。可是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而且还在这个人手里? 可是,道士也那么时间去疑惑,惊讶。因为随着风月宝鉴的升空,他才惊觉——自己被禁锢了! 他瞪大了眼看着年轻的修行者,却见他对自己轻轻一笑,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你持镜许久,或许还不知道呆在里边是何滋味。我今日便送你进去体验一番吧!你就不必谢我啦!” ☆、封妃之一二事起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谁也没想到,鸣朝就这么轻易的就易主了。 老皇帝直接下了一道禅位的旨意,就让原本在竞争中很不被看好的四皇子御靖登上了宝座,也打乱了其他人步步为营的计划。 不论前朝如何,身处后宫的元春此时却小心翼翼,不敢出半步差错。 随着御靖的登基,旧邸众人的分位自然也水涨船高,而这其中,又属元春最令人眼红。谁也没能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她会连升数级,直接坐上了贤德妃的位子。 元春知道众人的不满,也知道御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他甚至几乎都没有踏入过自己这里。如果不是祖母出的主意,自己现在怕还什么也不是。可是……那又怎样,比起做一个生死掌控在别人手里的侍妾或是宫女,她更喜欢做个可以掌控别人生死的贤德妃。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也为了能够让那些不识趣的女人不敢轻易小瞧自己,她前来拜见了如今门庭冷落的太后。 出了太后的宫殿,元春在白玉的栏杆前站了很久,直到抱琴的声音响起,“娘娘,你看那边的花开的多好,可要折些回去?” 她顺着抱琴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丛芙蓉果然开的正灿烂。心中的阴郁不快顿时散了几分,她想,不管怎样,至少还有抱琴陪着,至少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和太后的关系很好,这就够了。就算当今皇帝不是太后所出,那又怎样?太后依然是太后。何况太后唯一的儿子先太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好,你去吧。” 她让抱琴去折花,自己带着人缓缓回去了。 可是,她不知道,抱琴除了折花,还做了多余的事。她转到角落里对远去的元春不屑一笑,“若不是你于我还有些用处,你以为你还能活的这么滋润吗?”毫无征兆的她的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在了原地,再出现时,人已经到了皇帝起居的寝殿外。 看着龙气旺盛的寝殿上空,她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随着她指尖的动作,一根非金非玉的琴弦出现在了她的手里。她手一指,那琴弦便如游鱼一般刺入了上空,开始吸收着上空的龙气。 “作为皇帝的师傅,如果皇帝衰微,你会不会出手了?”她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声音里都透着兴奋与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偏执,“君上,他是世间最尊崇的神,本就该站在云巅接受景仰,而不该有牵挂之人。所以,你还是消失的好——” …… 封妃的旨意很快便下到了荣国府。 贾母捧着圣旨,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前番做的很对的想法。看,不管是哪位皇子上位,贾家都将在自己的带领下越来越好。自己在荣国府的地位也只会越来越稳固。 不过,这些人中如今最高兴的却是王熙凤。因为她才刚插手了一件案子,虽然那个金哥自缢而死,那守备的儿子闻讯也投了河,两家皆是人财两空,可是她却白得了三千两银子。这事要说之前做起来她还有那么一点顾虑,那么现在就是一点顾虑也没有了。自家出了娘娘,谁还敢没眼色敢来乱找麻烦了? 王熙凤正意气风发的时候,又一个好消息传来,贾琏回来了。虽然没带回林黛玉,可是贾琏还是回来了不是?如今自家可是出了娘娘的,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又算什么? 她连忙叫人摆上饭,一面给贾琏盛饭,一面打趣他说道:“国舅老爷大喜,小的听闻今日大驾归来,特备薄酒一桌,不知可还满意?” 贾琏也嘻嘻哈哈地笑道:“琏二奶奶如此盛情,贾琏自然是满意的。”可是贾琏心里此时在想什么,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吃了饭,沐过浴,趁着有人前来想王熙凤回事,贾琏走了出去。他看了自己如今住的地方一眼,在王熙凤看不到的地方,脸上的笑意唰的就没了。什么娘娘,什么贤德妃!她要真贤德,怎么还让我这个堂兄弟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怎么还让父亲住在马棚边上! 想起贾赦,他决定去自己父亲那里一趟。 而贾琏也没想到,自己这里前脚刚离开,贾政的人后脚便到了,说是叫贾琏过去。只是,来传话的人没想到此时居然会没见到贾琏就是了,更不会想到贾琏居然回去贾赦那里。 成日里无所事事,唯有养花养鸟,外加好色之名声名在外的贾赦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在他刚回来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贾政和王氏那里各种讨好吗? 他已经不指望自己这个不孝子了,他还来做什么!难不曾是向自己要钱的!做儿子的不养老子也就算了,还想要老子的钱!天下有这个理吗! 想到这里,一向舍得花钱的贾赦不淡定了,他张口就骂,“你个不孝子,找你老子做什么?告诉你,不要想打打老子钱的主意!” 本来打定主意和自己父亲好好沟通一番的贾琏被贾赦给骂傻了。父亲这是怎么了?自己没干什么对不住对不住他的事吧?他怎么一副要和自己拼命的样子? “……父亲,儿子只是想和你讨论讨论贤德妃的事,啊!”于是贾脸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变成了一阵嚎叫。因为正看着二房志气高昂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顺眼的贾赦居然听到自己儿子说什么贤德妃!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于是,气不过的贾赦拿着自己手里据说是某某朝古董的棒子啪啪啪地便敲在了贾琏的头上。于是,荣国府的大老爷的院子里出现了很稀奇的一幕,大老爷拿着自己平时都不舍得磕一下的棒子追着琏二爷满院子跑,贾琏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吓坏了一干下人。大老爷原来除了养鸟好色,打起人来也这么凶残!还让人怎么活啊!这下更要被二房的人嘲笑了。 可是打归打,打完了贾赦还是决定好好和儿子聊聊人生理想什么的。虽然自己没什么理想,可是自己儿子不能没有!以往是没机会,如今有机会自己决不能放过! 于是,贾琏只能忍着流泪的冲动规规矩矩地立在贾赦面前,听他对自己说,“儿子啊,二房那一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不?他们只是想让你做个跑腿的,而不是看重你,知道不啊?就算出了个娘娘,那也只是二房的,不管我们大房的事,知道吗?就算这些你都不在意,可是你知不知道出了个娘娘,这爵位很有可能就不是你的啦——” 最后这句话,成功触动了贾琏的神经,也让他对自己父亲的评价上去了一层。原来自己父亲看的比谁都明白啊! “父亲,儿子今日前来正是想和你说说我们大房以后怎么办的事。”贾哽咽地说着,觉得自己无比委屈,他本来就是来和贾赦说正事的。谁知道贾赦见了他不仅骂了自己一通,还打了自己一顿啊! “二房……嗯?”还待继续的贾赦被他这话说的一愣。哟,感情儿子不是来要钱的,而是脑袋突然灵光了,来找自己商量事的? 既然是这样,贾赦很大度地决定就不计较这个不孝子讨好二房的事了。不过他还是不忘加了一句,“你也别太由着你媳妇,让她不要蠢的什么事都掺和,明白吗?” 对贾赦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贾琏不是很明白。可是想着自己父亲总是为自己好的,他决定回去好好查查这事。 “儿子明白了。那么父亲,儿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老子?”贾赦看着白长了个脑袋的贾琏,又有了想揍人的冲动。“你这脑袋是白长了吗?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的!” 贾琏被自家发飙的老爹吼得脸色发白,谁来告诉他,自己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了! 动了动手里的棒子,贾赦突然才想起,这可是他的宝贝棒子啊!很值钱的啊!自己居然拿这个来揍儿子!啊——好肉疼! 心疼的舍不得动棒子的贾赦只好将怒气再次转移到贾琏身上,“你都来去扬州几回了,也见过你林姑父了!凭着你几次护送外甥女的交情,你去向林海示好,他会不接受吗?接受了,他会不帮你吗?整日里只知道讨好那个一辈子在员外郎位置上没挪窝的贾政能有什么用!放着林海一个堂堂四品大员,在扬州混的风生水起的姑父却一点都不知道亲近!你就是个猪脑子!” 于是,被教训的惨兮兮的贾琏在众人掉落了一地下巴的目光中仰头挺胸地走过。他想通了,二老爷什么的都是浮云呐,还是跟着老爹才有出路。虽然,老爹揍人时凶了点—— 而之前还因为接到自家可以修建省亲别院迎接娘娘凤驾驻跸,也让自己顺带风光一把的贾政此时却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毕竟,修园子是要钱的啊!想想要花多少钱才能建出一座最好的园子,把别家都比过去,贾政顿时面色一般,心里猫挠似的疼了。 就算老太太带头出了十万两银子,那也是远远不够啊!可是又不能扒/光老太太的箱底,那样传出去,自己成什么人了?那么,怎么办,怎么办了? 贾政还没有意思头绪的时候,王夫人及时来了,而且给他出了好主意,“给娘娘修园子是我们怎个府上的荣耀,花用自然是该走中公的。况且,老太太都出了银子,大伯自然也不能少的。” “这,这能行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他向来最看重的就是银子了?”也许贾政也想到了这一点,也许没有,谁知道了?反正他此时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王夫人说道。 “当然行了。老爷放心,此时交给链儿去办就是了。到时候,不怕他不出钱。”王夫人显然比他有信心。对于把什么事都推给贾琏夫妇,自己只需要坐收渔利,顺便还得到尊敬的事她可是已经做了很久了,简直是得心应手的很。 “可是,如果还不够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妹妹一家不是还在京里吗?到时候借口将她一家请来说说话,我和妹妹说一声就是了。” 于是,在薛王氏还在为着自家那被王子腾狠心磋磨了许久,如今还不容易变得三观正直了,却又热血沸腾跑去西北参军的儿子给气的心疼肝疼肺疼的时候,薛宝钗也忙着安慰自己母亲自家哥哥终于长进了,哥哥有朋友陪着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是好事的时候。她们还不知道为了修省亲别院,为了自己的脸面风光,王夫人已经如狼看羊一般盯上自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转换事件,都写的好痛苦。不过好在处于还是被磨叽出来了。 我也没想到写到贾赦那一段会那么给力,写着写着连我自己都有一种气血上涌的感觉,那是我的纹理从来没有过的事→,不知你们有没有那种感觉…… ☆、凤驾驻跸大观园 贾府省亲的园子修好了。 即使没有贾赦的支持,没有薛家的大笔银子,没有贾琏的跑腿,王氏也充分展现了她的能力,在砸进了百万两银子后,美轮美奂的省亲别院依旧出现了。 这一年,乃是年下上朝的最后一日。贾政上书奏请元春回府省亲,上允,时间定在上元节那日。 闻得消息,几乎整个贾府都沸腾了起来。除了将府邸装饰好,省亲别院里更是处处张灯结彩,洒扫铺陈,奢靡至极。为了迎接贤德妃的凤驾,连年都过的马马虎虎。 而对贾家园子很感兴趣,正想要去遛遛的离忧此时却听人来报,“有人自称是先生故人,请求一见。” 故人?会来这里的,除了青莲,还有谁敢自称是自己的故人呢? 离忧想不到还会有哪个故人前来,也懒得去推算感应,所以他直接去见来人。 “先生,就是这位了。”引路的人恭敬地对他说道,示意前方那位背向而立的人就是求见的人,而后才识机的退下。 背对着的人身形高挑,只是一个背影便已是气度不凡。虽然很惊讶,可是离忧还是知道他是谁了。 他正想开口,却见来人缓缓转过身来,面上挂着一贯放荡不羁的笑意。“你在人间倒还混的 不赖,要知道天底下能让我等候的人可不多啊——” “子芈……。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是应该在——” “难道我就不能来这里?我来此便之是为了看看朋友,难道不行吗?” 对上一众妖族的纨绔头头,离忧很少在嘴上胜过。所以,此刻的他也懒得废话,直接上手,拖着人便往府里走。 十五那日,五鼓时分,贾府众人便已起身着装理服,以待元春归来。 贾宝玉此时也被丫头们唤起,在一众人的忙忙碌碌下收拾妥当。 “怨不得二爷坚持要穿这一身,现在看来,倒是比以往更精神了。”晴雯是最心直口快的,手里还理着贾宝玉那身浅色的衣服,口中便已经称赞起来。她是真觉得宝玉如今这一身确实比以前的一身大红来的更有男子气概些。 袭人顺口接道:“是啊,娘娘见了定会喜欢的。” 听到这话,晴雯皱了下眉,出口的话都带着刺,“娘娘哪里会只喜欢二爷,说不得还会夸你 贤惠能干了。说不得什么时候我们就会多一位主子了!”说完这才抱着宝玉刚换下的衣服出去了。 自打宝玉梦游过太虚幻境后,他便忽然觉得自己的头脑变得清明了起来。自那时起,他便发觉了自己丫头们的明争暗斗,可是他总想着如果自己不动、不想,到时候将她们都放出去应该就好了,所以,他一直也只是知道而已。如今日这般,将矛盾毫无遮掩地显露在自己面前还是第一次。 看了眼眼圈微红的袭人,他最终只说了句“走吧”,便再也没多的了。 既然不想有过多的牵扯,自己当然也不该多说,反正她们都是要离开的。贾宝玉如此想着,却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袭人此时已经恨极了晴雯。乃至于后来原本可以不发生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发生了。 桂殿兰宫,香烟缭绕。 贾宝玉等人站在省亲别墅外,等着贤德妃的传召。他的父亲贾政已经前去拜见了。如今在外面的是他和贾赦等人。 看着四处凝神屏气却也难掩兴奋的家人,贾宝玉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难道,封妃真的是件好事?自己因为大姐姐封妃而伤心却是不对的吗? 直到贾政出来,跟着有一个小太监前来传元春旨意,请他入内相见。他规规矩矩地向贾政行了一礼,在经过贾赦时,这才不小心瞟到贾赦那张毫无喜色的脸。他才如找到知己般高兴地瞧了贾赦数眼。 “宝玉,倒是比先时长了好些。” 原本的忐忑与生疏都在贾元春的手抚上自己的头颈的那一刻消散不见。贾宝玉看着眼前这个端庄雍容的女子,只觉一股亲近之气由心而生。一句“大姐姐”未经思考便已出口。 自入宫以来的无尽苦楚埋怨都在宝玉这一声“大姐姐”中消散,这一刻,元春的眼中心中都只有自己的这个弟弟,这个自己曾经亲自教导过的弟弟。她原以为,在这些年的挣扎之后,自己再也不可能为着什么事什么人轻易动容了,就算是亲人宗族也不过是自己手中的筹码。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只是纯粹地拉着宝玉,手指缓缓抚过他脸上的每一寸地方,顷刻,泪如雨下。 这场省亲,没有了才情出众的薛林二位,元春还是提出了让贾府几个姑娘并宝玉作诗一事。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 原本贾宝玉对这被逼着作诗的事是极为不喜欢的,更是在这样的时候才情艰难的很。如今,他日觉清明起来,对于风花雪月并不爱好热衷,那些自身所带的才情也随着渐去。可是,他也不知为何,在一开始的艰难过后,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一了首诗来。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熟,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大观园里灯火辉煌,即使深夜也如白昼一般。 走在回去的路上,贾宝玉突然想起似乎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只有你真正想起这一切的始末,方能……方能……”方能什么了? 而自己又忘记过什么了?又能、又怎会忘记过什么了? 还有那首诗,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是在哪里了?思绪微微触及此事,头却突然一阵剧痛,仿佛被针扎一般。 “二爷——”袭人一把扶住有些神色苍白的他,惊惶地叫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他试着不去想那些影影绰绰的事,果然情况好了些。这才制止了打算叫人去请太医的袭人,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没事。只是头晕了一下而已。”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今天是大姐姐的好日子,不能因为我而被破坏!”况且这个时辰若是请医问诊必定又要让大家好一番折腾,他不愿意这样。不过这样的心思贾宝玉自然也不会对一个丫头说,他只是难得地说了句硬话,然后转身便走了,却不知她身后的袭人觉得自己如何的委屈。 刚刚从贾母等人处出来的抱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想了想,才记起这位原来是这贾宝玉身边的第一丫头袭人,似乎是时刻都跟在贾宝玉身边的。而现在却独自在这里迎风抹泪,真是……极有趣的事。 宝玉,我本是为你好,你如何就不能理解了? 这份念头带着浓浓的委屈与怨愤。让原本打算看了戏就走人的抱琴改变的主意。 在袭人仍旧在迎风抹泪的时候一根淡紫色的细丝已经咻地没入了她的身体,她却毫无所觉,只是继续哭了会儿便离开了。 而抱琴却满意地笑了起来,直到宫女前来传话,贤德妃将起驾回宫。抱琴这才收起了笑,又是那个举止有度、处事得当的贤德妃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抱琴。 “好。那我们也走吧。” 贤德妃的凤驾回宫,长长的队列代表着皇家的尊荣。一个贤德妃,皇亲贵戚,却是多少人家一生都求不得的尊荣。 只是那些在羡慕着贾家这般富贵尊贵的时候,又有几个知道身在宫中的元春要如何的如履薄冰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如此风风光光地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又怎能知道她心中对于贾家的忧心。 “贾家实不必为我这般,如此太过了了……”她最终也只能这般叹息。 同在车中伺候她的抱琴闻言却不紧不慢地笑道:“这也是老太君等人对娘娘的看重之意。娘娘又何必如此忧心?”见她欲言又止,方又继续道:“再说,皇家也是要体面的。娘娘是贤德妃一日,贾家必定安定一日,娘娘又何须多想?只要保住您的位子一切不都就好了吗?” “也是。还是妹妹想的周到。”元春诚心说道。她是真的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抛弃抱琴,果然在这宫里,对自己无条件好的就只有这个忠心的婢女抱琴了。 可是她不知道,侧头看向大观园方向的抱琴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嘲讽的、张扬邪气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发文,不要太爽→→ ☆、环心问安处(一)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灯火憧憧,彩绸飘飞,宛转丝竹喑哑。云袖暗香,金樽玉盏,人间繁华。欢乐笑,又低语,暗向凤栖处。 他躲在大树后灯火也照不到的阴影处,鬼鬼祟祟,时不时用一双充满愤恨的眼睛看向热闹喧嚣的来处。 直到身后有人发出警惕地喝声,“你是谁?怎么……” 他被惊地猛然回头,眼中还残留有方才的怨与恨,让人看着有些心悸。 “环三爷!你怎么进园子了?今日可是贵妃娘娘的好日子,你……”问话的人原来是宝玉身边的晴雯。她非常惊讶,没想到一向胆小如鼠的贾环敢在今日摸进园子里来。她总担心这位进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然而贾环只是狠狠瞪了晴雯一眼,哼了一声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树影晃动,如万千鬼魅,仿佛在嘲笑世人的无能与软弱。 贾环蹲在一处山石凹处,手中拿着随手折的树枝狠狠蹂/躏脚下的草木,动作越是发狠,越是觉得心中刺痛,眼中的晶莹在黑夜中闪动,荧荧如烛。 “我才不是嫉妒他们!我一点也不羡慕他们!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他们笑的太开心……” 他口中这样说着,却并没有让自己觉得好受。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单纯的想要给贾府那些人找麻烦,还是因为他们都过得那么开心,却并不包括自己。 月华千里,寒光如冰。 他抛了树枝,颤抖着抱膝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两腿上,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就不再寒冷,不再痛苦伤心。 子芈循着熟悉的气息到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默默地看着这孩子不语,直到一片带着寒气得树叶飘飘摇摇地落下,才终于忍不住走近,伸手接住了就要落到这孩子头上的树叶。 “只有弱者才需要去羡慕嫉妒别人,而强者从来都是被人羡慕嫉妒的。你躲在此处,又能有何用了?”这大概是子芈有生以来唯一一句如此语气平淡、毫无波澜的话了。他也没想到,向来不务正业的自己也会有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一天。 他的话,迎来的是贾环愕然地抬头对视。 显然,贾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发现了自己。 他毕竟还是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而且原本也没有得到他这个年龄应有的贵公子待遇,不论是礼仪神态还是学识都只不过尔尔。他没有去想这人是哪里来的,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他只是单纯地不满这个人的大话,出口的话也是又讥又讽,“你倒是说的容易。可是就算我想充实自己,想学习,又有谁会教我了?” 眼前这个面露讥讽的孩子让子芈有些晃神,和记忆中的一人渐渐重叠起来。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竟然就那么将人带回去让离忧教导,自己明明是来…… 可是,不论他后来如何的想不通,此时他却勾了勾唇,似乎带着些愉悦的对这个孩子挑衅地说道:“好啊,竟然你这样说,我就给一个机会。” “……可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又为何要相信你?” 不过,贾环的问话没能得到回答,因为子芈已经一手拎起了小孩,无视他的挣扎,直接将人给掳走了。 …… 看着眼前哆哆嗦嗦,明明一副小家子气,却偏偏像炸了毛的猫似得眼神不善对着周围人的小孩,离忧简直惊讶极了。 这,这就是子芈带回来的孩子? 他居然会带一个孩子回来?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他以前绝不会正眼看一下的孩子! 我不过就进宫了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离忧啊,他可是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小弟子哟。你瞧瞧,这小猫可还有的教?” 子芈这话刚完,就被他手中牵着的孩子狠狠瞪了一眼。看着子芈那副突然咬牙切齿的模样,又看了看那孩子愤怒狠掐着他的手,离忧心中大笑,想着这孩子还真有脾气,果然……像只猫。 “既然是子芈你带回的,当然是能教的。何况,他还不过是个孩子。” “我就知道你能行的。这孩子我就暂且交给你了,相信在你离忧的教导下,他必能很快脱胎换骨……” ☆、环心问安处(二) 但问吾归处…… “但问吾归处……呵呵呵,我心且未安,又何来归处。” “那……何处能令你心安了?” “……我尚不知自己有心否,更何况安了……或许,哪一天我不在这世上了,心便能安了。” “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 他未见其人,唯闻人声。 心,却无端的痛了。 一片茫茫中,他渐渐心慌起来。“谁?你们是谁?” 可惜,除了他的声音,并无人回答。 他想起自己在贾府的那些日子。 “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是眼皮子浅,哪有一点侯府公子的样子,见主母哥哥有个东西就眼红。” “算了算了。环儿这事是你不对。就罚你抄经书百遍,你可服?” “太太,太太,你不能这么做。东西不是环儿偷得,不是呀!” “我累了,把她拖下去,不许吵着三爷抄书。” “太太——你不能这样……” 他心中怨愤难平,却终究还是提笔开始了自己已经抄过千百遍的经文: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笔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心却渐渐成空。 起伏万千的心顿时就变得平静无比。无欲无求,无妄无念。遁入一种一切皆无的虚空的境界。 “离忧,你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子芈急匆匆地将离忧拉了来,慌乱地问道。 “你,你慢点儿啊……即便有事,也不应急在这一时啊。” 离忧虽口中如此说道,却也不得不跟着他跑了过来。心中却无奈,这个子芈,看来是真急了,否则也不会忘了以他和自己的力量,日行万里也不过是瞬息之事,更何况这几步之遥。 床上的孩子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安安静静地令人心疼,连呼吸都极其轻微平静。 离忧一手抚上他的额头,神思一动,接触处却是瞬间白光闪耀,轰然消散。 “怎么会这样?!”子芈愕然。 “……他的神思似乎被什么困住了,所以他也醒不来。” “离忧,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唤醒他……” 虚无之境中,瞬息如永恒,漫长亦一瞬。 沉浸在这样的空间中,他不知自己是生是死,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更不知外界流光几许。任由自己畅游其间,化为虚无,七情六欲渐渐消散。 他以为自己就要回归自然,回归天地。直到—— “……但问心安处。青河,你的心可找到安处了了……” 心安处……什么心安,我连自己有没有心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安? 但……青河,青河是谁? 她是谁?她是谁?她……她? 心,陡然揪起。天旋地转间,四周景色蓦然变换。玉砌雕栏,宫阙重重,却无端地让他感觉一阵心悸。 …… “今日是吾儿及笄之日。赐尔青河为号,愿如青河长长久久,勿忘国安。” “我们陛下说了,只要贵国能向我国称臣,并将青河公主嫁与我国陛下,一切都好说。” “此事……朕允了。” “青河,跟我走,我带你离开,好不好?好不好?” “……你是谁,我为何要跟你走?”她的声音一派冷漠,她问眼前焦急的男人。在荒原中,在一片凋零的血色里,她的心加速跳动,既热又痛,可她面上眼里却只有冷漠。 …… “青河,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子芈啊,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 “子芈……我不认得你。”她的手握着剑,剑动飞血,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去,背景是绽开的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血花。 “青河,你记着,我们还有一世,我还会来寻你的——” 她面无表情的走着,心中尽是空空,明明心还是热的,身却冷的不行。 …… 最后一世,她是修道之人,却为心困。 然,欲得必先舍。万念心生,一发不可收拾。拔剑剜心,断念为道,不过瞬息之事。 当他再次出现,他笑得灿烂,她却依旧冷漠淡然。只是这一次,他怒剑相向,“青河,你果真是是个无心之人。你可知,这已经是我们的最后一世,而你却依旧识不得我!” “是。我不认得你。”这一次,她面冷,无心。周身不起丝毫波澜。 百年后,她依旧容颜如初,只是少了心的她却是非人非鬼,求不得仙道,只能一点点消磨自身的精气,直至消失。 他终于承认,“是我输了……你果然是无心的。” 在消失前的那一刹那,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天意,她终于开口道出了一个消息,“蛇王陛下,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永远不可能有感情的。因为……你说对了,我是无心的。” “无心?!” “我的心在何处我也不知。你若真有意,可去寻寻,或许会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看着她渐渐消逝的脸上不带半分情感,子芈心中一片复杂。他想,坚持了这么久,自己一定要找到青河所说的心,那样,自己或许可以不失去她,或许可以破了这百年的情劫。千言万语,终究都只化作一句,“青河,等我——” 贾环懵懂地行走其间,看见这男子痛苦的表情,只觉一股铺天盖地的痛楚从心底涌来。他不禁伸手捂住胸口,想开口安慰这人,却是开口无声。痛觉犹存间抬头,他只看见一道流光窜入这人掌中消失不见。 有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不知来处,不晓去处,只在心间耳边游荡,来来回回,绵绵不绝,勾起心中似有还无的梦境。“但问心安处,吾心且无有,更何来安处……吾心且无有,更何来安处……若问吾归处,心归即吾安……” …… “子芈,这些是……?” 这一刻,离忧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也许可以说做是这孩子的前世。” “那个青河就是曾经媚殊山上你娶的那位王妃?”他突然想起曾经瞥见的女子,忍不住问子芈。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10节 如今想来,那哪是什么勉强憔悴,分明是无情无欲啊。“那么,你与她相识岂非已不止三世?” 何止如此,那女子分明从一开始便是无心的。或许,这一切分明原本就是针对子芈的劫数? “青莲,你其实早就知道子芈来此了是吗?你也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不然,怎么偏偏在这段时日不和我联系了。 幻镜中人气质优雅尊贵,高不可攀,然而他无声的颔首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么,那个孩子……” 青莲缓缓放下指尖的莲子,眼神幽远却又缥缈,“那个孩子,便是那女子的心。” “心?那个青河剜去的心?” 青莲没有开口,然而具体如何,他却已从青莲处知晓。 他心头一惊,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那么子芈来此是……?” “他……” ☆、环心问安处(三) 距上元节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了,整个京城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贾环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偌大一个国公府,除了一个日日撒泼叫骂的赵姨娘,竟无一人对此事发表一点看法,就连他的亲姐姐探春也未露丝毫情绪,仿佛贾环此人原就不存在一般。 每每想起此事,便是如离忧这般不知情感为何物的之人也不得叹一声“血缘亲情,竟冷漠至斯”。 他的叹息引来自家徒弟御靖的询问,“师傅可是在为那贾环叹气?” 想起那个日渐举止有礼、对子芈有着不自觉依赖的孩子,再想起青莲所说的话,离忧没想过去阻止什么,他只是做高深状一笑…… 放眼看去,屋檐高高低低,鳞次栉比,尽显京城的繁华与奢侈。略微俯首,便是骏马宝车时过,行人往来不绝的景象。 贾环心里有些不解,这个人这些日子对自己总是不咸不淡的模样,一开始倒还会时而对自己说上几句,但自从自己昏睡醒来,他却是看都不怎么看自己了。虽然先生说过在自己昏睡期间,这人是急的最厉害的,可是,他才不相信。自己和这人非亲非故,他无故掳了自己也就罢了,但会担心自己?谁信了。 “你带我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开口希望这个今天突然不知发了什么疯的人放自己回去,“如果没有的话,我还得回去完成课业,先生还……” “当然有事。” !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愣直了两眼,呆呆地看着这个已经熟悉的陌生人,却不知道他这副模样在眼前的子芈看来却是有几分可爱。 “不用如此惊讶。我带你出来当然有我的用意。”子芈不疾不徐地说着,一手徐徐展开了一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玉扇,扇面花草栩栩如生,只望一眼,便似乎要将人吸入一般。“你不是一直都有怨恨不甘吗?如今我便解了你的怨,帮你消去不甘,如何?” 他还没有从对方这突来的话语中回过神来,眼前已经一花,随之腕上一紧,耳边似有风过。转瞬,眼前景色便已变换。 巍巍贾府,几代世家,当今公侯,不可谓不显赫。 随着眼前景象的清晰,他看见的便是这般景象。对于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即使不喜,却也还是感觉与别处不同。 目光在此时变得清晰无比,百米之外,亦是清晰无比。 在自己和姨娘住的那个小院子里,平日里总喜欢穿的花花绿绿、最注重美貌的姨娘如今却是直接坐在地上,发髻散乱,呼天抢地地喊着,“环儿,我的环儿呀,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到底是去哪里了?你才那么小一个孩子,平日里连门都没有出过,怎么就就舍得丢下你姨娘呀!呜呜呜,你个天杀的东西呀……” 贾环自己也没想到,时隔月余,再听见姨娘的声音,以往那些总觉得粗鄙的言语竟是这般悦耳,令人有种想要潸然泪下的感觉。 虽然眼睛很酸涩,但是他不愿意让眼前的人看到,所以只是狠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他处。 翠幕珠帘里,美人如玉。提笔,挥毫,皆是英姿飒爽。 半晌,投笔于案,眉峰冷冽。 此时一屋子伺候的丫头已经尽数退出,只余一个美人身边伺候丫头低眉敛目,眼光动处,似有所动。“姑娘,已经一月有余,仍不见有环三爷踪影。姑娘是否要将此事禀于老太太?否则……” “否则,从今以后,他环三爷便要永远地消失在这府中?”美人接过话头,面上半分笑意,剩余半分却是难辨的不知是对谁的讥讽。“生在贾府这样外表浮华内里腐朽的府中,原本就已不是什么幸事。何况,他贾环还是一个妾生子,妾生子也就罢了,他至少还是个男儿,却偏偏还不知上进,不堪造就。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在府中活的舒心。如今这样,就全当他没了吧……也好过在这里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可他毕竟还是姑娘的亲弟弟。” “不,侍书,我只说今日这一次,我贾探春的兄弟只有宝玉一个,他贾环,从来都不配!你可明白?” “婢子明白。还望姑娘宽恕妄言之罪。”在府中一向牙尖嘴利能言善辩的侍书丫头,此时竟被探春那一身冷漠狠绝吓得冷汗连连。这一刻,她万分清楚,自己跟了个什么样的主子,然而她也知道,在被放出府之前,自己除了忠心不二,别无选择。 “你起来吧,今日之事就免了。贤德妃娘娘下了旨意要我们与宝玉择日搬入大观园中,你们也好生收拾收拾,想来搬迁的日子也不远了。”贾探春懒懒地说道,便不再管自己院中之事,也不叫侍书随行,而是另叫了个丫头随自己去王夫人处请安。 却不想刚走出不远,便遇见了匆匆而来的贾宝玉。“哥哥,你这可是有什么事,急成这样。” “还能有什么急事,不就是贵妃娘娘让他搬进园子里一事。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了,偏他倒好,一个劲的推辞。”跟着来的袭人笑着对探春念叨道,观之,依旧是那个宝二爷身边最得势的丫头。 “嗯,如今我正要去母亲处,哥哥如不嫌弃,便一起吧。”没有对袭人的话多做说辞,她只是对宝玉说道。 听到自己的亲姐姐竟说出自己不配做她的弟弟那一番话时,贾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冷笑果然如此,还是该放声大哭她怎么能这样。当然,他也就没有看到在那一瞬间,贾宝玉疑惑地抬头。虽然子芈倒是看见了,可是那又怎样,该做的事,他依旧会做。 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得姐姐竟这般嫌弃自己。他不懂,同时血亲,他们的身体里明明流着相同的血,可是为什么她眼中却完全没有自己。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呀,那样,自己依然会喜欢这个姐姐的。自己可以将她平日对自己的冷漠当做是她故意而为,其实还是爱着自己的。 她明明也是个通达的读书人,难道不应该比姨娘更加懂得亲疏吗?为什么姨娘反而比她对自己的关心更多一些了? “这些便是令你羡慕嫉妒的源头吧?”耳边恍恍惚惚传来子芈的声音,明明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在他听来却带着点寒冷,“竟然如此痛苦,为何还要让这些存在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一定是这样,对,一定是这样。他狠狠地闭眼,捂住耳朵,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所以他没有听到后来的话,“想要不痛苦的方法很简单,今日我便替换除去这一份痛苦。这样,便是你欠了我的。我再收回,也不为过。” 他觉得越来越热,仿佛有火呼啸而来。 睁开眼,却只见一片火海。 脚下巍峨的国公府在腾腾跳跃的火焰中,愈发明亮照人,仿佛是天上散发着仙光的仙宫。只是……却足以致命。 他看见探春煊赫一时的楼阁坍塌,死伤无数。满府的仆人惊慌逃散,不复平日矜骄。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都为着逃命不顾形象。王夫人奋力想逃出却终究在惨叫中死去,往日里一个个跋扈的欺负自己的人都这样那样的死去,甚至连自己的姨娘都在大火中摇摇欲坠。 这一刻,他感觉到的,不是快意,而是心惊胆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身边这人竟会放火烧府! 纵使往日偶尔想过是姨娘的出生低下才令自己这般不受待见。可是现在,他却只想要自己的姨娘活着,好好地活着,“不不不,你怎么能这样。你救救我姨娘,不要让她死,不要让她死。”他使劲地拉扯着子芈的衣袖喊着。 “我只是在帮你除去往日的不甘而已。你反倒责怪我?” 对方明明是个玉扇风流的佳公子模样,说话都依然眉眼带笑。然而在贾环眼里,却只觉得莫名发冷。 他的目光从那人如玉琢般的侧脸滑过,最终落在他手中那张玉扇上,开口的话依旧依旧是,“救救姨娘,救救姨娘……” 他的目光执着地盯着那玉扇,仿佛如此,眼前的人便能同意。可惜,他等来的却是一声尖利的惨叫,“啊——” 他的目光放向虚空,似乎还能听到姨娘倒下去时最后那一句“环儿”。 无论羡慕嫉妒,自己终究是什么也没有了。 “……你怎么能这样做……” “你在责怪我?青河,你何时变得这样心肠软弱了!” 子芈大声的呼叫在他耳边响起,令他怒气高涨,心中还未思量,口中话已脱口而出,“我是贾环,不是青河!不是你说的什么青河!” “不!你就是,你就是!你敢说你不记得当年剜心之事吗?!” 语落,音停。 脑中似乎被什么遮住的画面渐渐清晰,他清楚地看见那个冷漠绝情的女子,拔剑剜心,动作决绝…… 那些被自己刻意深藏的记忆翻滚而出,涌入脑海。甚至是……更久远的记忆。 顷刻间,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是早就失去的那颗心,还是轮回三世的青河?亦或仅仅只是一介凡人贾环了? “你可还记得那句……但问心安处……” 记忆的洪流缓缓回溯,从拔剑剜心到剑动飞血,再到万里荒原血色凋零里,有一个人对自己说,“我带你离开,好不好?”心痛骤剧。 倒流的时光依旧继续,直到一日朝霞初生,霞光万丈。一蛇与金光中蜕变成人,朝阳正好。蛇蜕在金光中耀耀生辉,却独无生气。那人心中一动,以心血浇之。方使蛇蜕得灵,百年而化人。 然或许是天地不容两个十分相似的生灵存在,所以,在蛇蜕认识那人后,也是他化形的一百零一天时,他在天雷中骤然失心,七情六欲皆随心而去,从此不人不鬼,不仙不妖,无欲无情。 或许是天意,就算最后那具躯壳逆天成心,却也再次被生生剜去,却不想竟穿越世界,与曾经的心、如今已转世的贾环融合。 千丝万缕终于这一刻拨云散雾,他却闭眼,再不愿睁开。 “那么,你该是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了吧?”耳边传来子芈的声音,“你本就只是她的一颗心,相信你也是愿意她活过来的是不是?只要你回去了,她就一定能活过来。” 哼,活过来。 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清醒的必要了,若是那个“他”复活了,那么不存在的也许就是蛇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意这个蛇王,他只是觉得累了。竟然自己本就是不该存在了,那么,沉睡该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如今可是贾环呀。 顿悟,只在片刻间。 他不再纠结于自己曾经是谁,因为他知道,不管曾经如何,如今他都只是贾环。那个除了已经不在的姨娘,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希望自己活着的贾环。 此心安处是吾乡。如今,心终于安了,却也……累了。 …… 不管这个孩子听没听见自己话,子芈觉得自己都不改变主意。 他拿起手中的玉扇,看着这把栩栩如生的扇子,强忍着心中的痛将其缓缓张开。一道流光自扇中飞出,光影虚弱,便是贾环曾经梦中所见的青河,也是他记忆中的青河模样。 冷漠的眉眼淡淡的看着他,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青河……” 他掌间施力,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笼罩在光影之中,而那曾经充满生气的脸上如今却亦是无喜无悲。 心,骤然剧痛。他仿佛看见了少年化心消失不见。而曾经在记忆中描摹百遍的青河终于回来,他抚着青河的脸,明明近在迟尺,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 他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青河的话,“……但问心安处。青河,你的心可找到安处了了……” 青河回答,“吾心且无有,更何来安处……若问吾归处,心归即吾安……” 轰然间,有什么在脑中炸响,他记起,自己似乎在更久远的时候也听过这么一句话。 …… “但问吾归处……呵呵呵,我心且未安,又何来归处。” “那……何处能令你心安了?” “……我尚不知自己有心否,更何况安了……或许,哪一天我不在这世上了,心便能安了。” …… 离忧踏风而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果然如他所料都已结束。看着那副虚影,他叹了口气,却还是快速地抛出了那把油纸伞。 二十四骨的油纸伞在空中急速旋转,水墨的杨柳飞舞,原本微黄的伞面此时竟泛着莹莹白光。 看着那虚影最终被纳入伞下,他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将其收回。 “幸好时间掐的准,不然。早一步,晚一步都是大事。哎呀,本君果不负离君称好。”他开始洋洋得意。 天青色的衣袖拂过半空,眼前漾起层层如水波纹。之前明明已被燃成灰烬的贾府依旧巍峨的坐落在那里,其间人声鼎沸,其乐融融。之前一切,恍如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这一截小故事已码好,后边不敢确定。好久没动手,都生疏了,我尽量多码点。今年里争取结束此文(ーー゛) ☆、林海阖家再入京 “……青河?你,真的是你!” 子芈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真的就见到了她,就这么见到了自己执着百年的人。可是,为什么这一瞬间自己却高兴不起来了? 心,竟是若有所思。 眉目冷艳的女子撑着一把微微泛黄的油纸伞,缓缓而来,恍惚似当初山崖初见,又似乎是那个倔强不屈的青河公主。 “是。我是青河。” 她的声音轻缓,仿佛春风,又仿佛寒雨,却唯独没有感情。 “我终于等到你了。青河,我很想你……” 在女子幽幽的目光中,他终于说不下去了。女子的眉眼明明和那孩子极为相似,曾经让自己几度恍惚。如今,不知为何却怎么也不能将两人看做同一人。这两个原本在自己眼中该是同一人的人,如今却是不同的分明。 青河,这么冷,从来不笑。她有的只是冷漠的眼神,精致的面孔。而那孩子脸上的表情却从来不曾缺少,羡慕,不甘,嫉妒,高兴,痛苦都是那样的明显。 “你想的不是我。”她的话那样干脆,直指人心。 她说了子芈心中从来不敢去深想的念头,“你一直想要我们陪着你,是因为我们本就是属于你的一部分。我们本是你所化,百年前,心身分离,使得我们一样却又不一样。只是你心里真的知道你相要的是谁吗?你如今真的没有后悔,没有遗憾吗?” “如果再来一次,我和他只能存在一个,那么,你还会做这个选择吗?” 选择。如果重来一次,自己会选…… 自己想要的到底是谁了?难道不是青河,自己追了她三世,若不是,那样的执着又从何而来?可是,为什么一想到那个孩子自己也会心痛了? 女子冷漠的看着他,身上某个位置却发出虚幻的跳动,好似曾经那个从无到有而生的心还在。 在看见他纠结的时候只觉既是失落又是欣慰。 那个孩子本也就是自己啊,更何况他还融入了自己后来生成的那颗心。就算不能活着,自己却也不算是消失。只是,怎么还是会心中惶惶了? “竟然这样,那么这一次就让我帮你做选择吧!” 伞缓缓倾斜,阳光肆意洒下,照射在她那冷漠的脸上。她冷漠的面上唇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勾起了一抹笑意,又似乎是一丝嘲讽。 他讶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为她那抹似有还无的笑意而迷惑。“青河……?” 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融于春光柳色中,遗留的声音似空似幻,“子芈,从此你我永远不再见了。” “东西还你,我该走了。” “好走,不送。” 小孩扒着门好奇地看着自己先生笑着接过一个人抛来的伞,而那人,锦衣华服,明明气度不凡, 笑起来却很不正经,却又不会让人讨厌。他和先生谈笑风生,宛若旧识。他一定是和先生很熟,小孩想。 不料那人潇洒转身,出色的面貌突然闯进自己的视野。 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人。 是哪里见过了? 他一根根地扳着自己得手指,认真的计算,从自己在贾府时与宝玉交好的那些世家子数起,冯紫英……不是;卫若兰……不是……一直到被先生带到当今潜邸里认识的人,一一数过,竟然都不是。 所以,自己原来竟是没有见过那个人吗? “嘿!小猫儿,你趴在这里干什么了?” 肩膀被人猛地一拍,吓了他一跳。一回头见是先生身边的不知是下属还是童子的夙亦,他这才把惊起的心放回肚子里,然后认真地对他说,“我在想我是不是认识刚刚先生送走的那人。” “结果了?” “……没见过。” …… 兴帝二年春,注定是个喜庆的年月。 先是帝旨,加赐恩科。继而太上皇有旨,遴选公卿世家中适龄女子,充为新帝妃嫔。 先是,各地举子纷纷涌来住满了大大小小的客栈,后又有已经经过一轮挑选的佳人也陆续由各地官员遣人护送而来。 一时间,京城尽是士子风流、红袖飘香。 可是人员云集,也代表着另一个问题的出现,那就是矛盾与纠纷。这不,此时四海楼外就是一片乱哄哄的。隔得大老远,都能依稀听到争执声。 “……你这人好生嚣张,伤了我家公子……京城豪奴的跋扈,我如今算是见识了……” “既然没有伤着性命,便该谢天谢地了,却还在这里……” 人群又是一阵骚乱。又有新的声音出现。这次倒是和气的多了。 “我的人伤着贵主,这事我也脱不了干系,但万幸贵主并无大碍。我在此代他向二位赔不是了……” “……” 混乱期间,一队人马自城外缓缓驶如城中,其间并未做任何停留只是稍稍绕开了争执呃人群,缓缓行驶了过去。车帷低垂,遮住了外界的目光,难见车中人的身影。这队人马正是年时便得了兴帝旨意从扬州而来的林海一家。 “‘京城豪奴的跋扈’,能说出这样话的人,想必很有趣……”经过这座酒楼后,队伍中第二辆马车中才响起女子低低的似赞似叹的声音。 “有趣?是什么竟能让玉儿也觉得有趣,可否说来让我听听?” 突然想起的声音让她惊讶了片刻,“溶,溶哥哥!”她看着突然出现在车里的人,眨了眨眼睛,“溶哥哥怎么会不知道玉儿说的是什么。只是你不是已经先行回去了吗?怎么……” “我想来,自然就来了。”水溶温和地说着,眼睛转动间,又是有意无意扫过某处。但再开口的话依旧只是平常的、亲切的话语,不露半分他色。“难道我还来不得吗?又或是,玉儿你不希望看到我?” “当然是……”就算黛玉从小经历不凡,就算她的眼界早已在林海和离忧等人的教导下变得高远,但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在谈到关于这种似懂非懂的话题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有几分羞涩的。可是,让水溶没有想到的是,即便羞涩,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玉儿当然是……希望见到溶哥哥的。” 就算明知道回到京城,便意味着黛玉和那个石头少不了会有交集,就算之前明明事满腹不满的。此时水溶却是一万个放心、开心了。 她终究还是我的,只是我的。 黛玉被水溶哄得睡着了,连他是何时走的都不知道。她醒的时候,看见自己肩上雪白的披风,笑得无比甜蜜。 然而,她没想到在自家一行人已经快到林家在京城的宅子的时候,会突然有人闯到了自己马车外面,还大喊了一声,“林姑娘,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转入主线了。下面还是尽量都写主线。 ☆、谁起波澜乱红楼 林海致仕了! 林海授封太子太傅了! 众皆以为,凭着太上皇的心思林海能在扬州做了十来年的巡盐御史已经是顶天了,虽能风光一时,但以后能否保全性命还是一回事。但谁也没想到,事实还就是这般难以预料,当今虽然准了林海的致仕,却又赐了一个太子太傅的名头下来。 虽说这太子太傅只是一个虚衔,但是即使不再为官,有了这个头衔,却也没人敢对林家动手动脚了。如贾家那般看重爵位虚名之辈更是把这个名头看的比什么都重。林家在京中,一时倒真的成招风的大树了。 黛玉提着笔,案上铺的是雅致的薛涛笺,落笔是隽秀的簪花小楷。 她连写了四张,方才停笔,对着一旁的丫头们吩咐道:“把这四张笺分别拿好了,仔细送到贾府三位姑娘和薛家姑娘处。切记,一定要送到四位姑娘手上。” “是。姑娘放心,这事婢子亲自去做,绝不假手他人。”应答的一直跟在黛玉身边的雪雁。 看到是她,黛玉也觉放心了几分。她心中还在想着接下来的事,便听一旁的雪绵不解地问道:“老爷如今虽不为官了,却得了太子太傅的头衔,这本就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想来不久贾家就会来人请了。这个时候,姑娘又何必……” 何必主动去请贾家几位姑娘了?这话虽然雪绵没有说完,但黛玉却已经清楚了。 今年的三月,是个不同寻常的年月。加赐恩科,大选后宫接踵而来。表面看来,京城是一片热闹。然而细看,却不难发现无数官宦趁此机会聚集京城,而其中不少还曾经力拥六王爷。如此看来,京城的热闹过后紧接着就该是一场大大的风波了。 而外祖家,未必就没有趟这趟浑水。 可是这些话她却不能对自己身边的婢女说,至少此时不能说。对于这些事,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都只看她们自己的了。 况且……她想起回京那日,不顾阻拦冲出来的莺儿,那是薛家姑娘身边一向得脸的婢女,竟然会那般惊惶而来。若不是无法,想来以那位的智慧和骨子里不输男儿的气概是不会遣人来向自己求救的。 纵是心有凌云志,但现实中的身份、权势总是能将这类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能将他们碾入尘埃。 自己,只是想试试:如果帮了他们,会怎样? …… 端庄殿宇,层叠楼阁。有人锦绣玉扇,广袖博带,翩翩而入,不请自来。 “听闻四海楼近日新出了一道‘翡翠白玉’,特邀不才前去品尝。离公子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来人这般无礼,却引不起离忧半点关注。他原本在注视着大鸣宫城的方向,那里有一座此境最为尊贵的宫殿,有一个此境最为尊贵的人物。那里本该紫气浓郁,金龙腾跃的,可此时却无端的紫气渐减,金龙恹恹。 大风将起。也许离开这里的日子也不远了。 此时听见来人的话,他也只是咻然转身,语气疏懒,“六王爷相邀,如何不往。请——”只是一向万事不入心、自诩潇洒不羁的离君怕是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介离君,既然也会有被一个区区幻境凡人算计的一天。而且,那人还成功了。 离去的马车才转过街头,另一辆每日必至的马车又不紧不慢驶来。帘幕被掀开,玄色锦衣的人一跃而下,冷漠如冰的脸在看到熟悉的匾额时方才稍稍有所消融。 踏入熟悉的长廊,走向那人常待的亭台。 然而脚步渐近,他眸中好容易才出现的暖色却渐渐消散。驻足亭中,除了桌上一杯正雾气升腾的清茶,竟不见人影。 师傅…… 在没有如预想般见到人的那一刻,他心里竟涌起一股股怒气,仿佛要喷薄而出,压也压不住。 或许是皇家凉薄的天性,注定让他们即使得到一丝的温暖,也不愿放开。 就算师傅真是天上的仙人,如今他既来了,自己也绝不会放开。如今我只有他,他,也只能有我。他想。 他随手抓过一个过路的少年,寒声相问,“师傅去哪儿了?” 少年被他揪着前襟,又被他漆黑的眼睛紧盯着,一时间只是战战兢兢,哪还顾得上答话。隐隐中,又听这人问了一句,“说,师傅……离忧,他,去哪里了?!”少年将近窒息的脑袋这才缓缓转了转,原来他说的师傅竟是先生……头一阵阵眩晕,呼吸断断续续,在他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模模糊糊中听见一声“小猫儿”。 …… 雪雁打听到离忧和六王爷来了四海楼,是来尝什么新出的名菜的。 可是,她见到离忧——这位久违的救命恩人,却是在客人稀少的路边小茶摊。离忧一介青衣,数年如一日不变的面容,即使清淡无华,却也只能令她这等凡夫俗子仰望。 她虔诚拜下,“拜见主子。” 看到是她,离忧面露一丝讶异,“你是……雪雁。”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这一时的激动,在心在眼,却无言语可以表述。她再次下拜,“雪雁奉主子命侍候姑娘身侧,从不敢懈怠。” “恩。”离忧颔首。 “前日回京,在将要到林府的时候,薛家姑娘身边一向得用的丫头莺儿突然冲了出来,口呼救命。姑娘命人细问过才知,原是贾家修建省亲别院时,银钱有缺,便向薛家借了五十万两。如今,薛家打算送自家姑娘入宫,自然需要人际打点。但此时贾家却不愿帮这个忙。不但如此,为了发薛家的这笔财,还放出流言,说薛家姑娘和贾家公子之间……想要坏了薛家姑娘的名声。以便人财两得。如今,薛家姑娘死不愿从,他们便暗中下药想要了这姑娘的命。不想他兄长从西北回来,无意知道自己妹妹得病的缘由,他又是个脾气暴躁的,更是直接找上了贾家闹了一场,险些将贾府掀了。如今被贾府人抓住把柄,下了狱。薛家姑娘如今毒虽勉强解了,但兄长却还在狱中受罪,如今薛家和贾家当真是势同水火了。姑娘念及昔日姐妹情分,便想帮上一把。” 世间起起伏伏,分分聚聚,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幕又一幕的戏,有区别的,不过是戏的好坏。能让他在意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而已。最终他只是感慨,“玉儿她,真是长大了——” “竟然是她的意思,便随她吧。只是雪雁,你早已是玉儿的婢女,也只是她的婢女。你可明白?” 明白?怎么不明白。只是离忧不会明白她不过是想借机看自己一眼而已。 “是。”最后,她只能低头回答。 看着雪雁渐行渐远的背影,离忧缓缓而笑。远远观之,仿佛还是当初灵河岸上的小草,飘飘摇摇,无羁无绊。茶摊在他身后渐渐模糊,消失。 他笑,不知是在笑他人还是在笑自己,又或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缓步回程,想起之前在四海楼的那一段,眉眼微惑。 …… 皇都所处,总有许许多多的最。 譬如,最坚固的城池,最恢宏富贵的宫殿,最富有的商人,最新奇的传闻。可是这些,都不及四海楼让人好奇。因为,四海楼的主人最神秘。没人知道它建自何时,没人知道它为谁所有。正因 为无人知晓方才神秘,方才让一个个权贵纨绔把来这里当做是炫耀的资本。 贾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平日里理都不理自己的六王爷,真正的天潢贵胄。他原本只是因为二房越发得意而出来散心的,散心的方式,是要去看一套听人说很珍贵难得的扇子。 只是如今见了这样的人,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扇子。 眼看着这位就要进入隔壁屋子。 他几个箭步便窜出了屋子,来到同行的几人面前,笑开了,“冯贤侄,你也在这里呀,真是好巧。” 出乎意料的,贾赦没有去恭维御言,而是转向了跟着御言一道前来的,大约也是他除了御言之外唯一认识的人——冯紫英。 ☆、风云乱涌暗帝京 ? 兴帝二年的恩科试在御靖殿试过众位学子,决出一二三甲并赐了琼林宴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一众新出炉的进士迅速被安排到了各个职位上,初生的牛犊有着一股朝天的澎湃热情,干起事来,十分带劲。一时间整个朝廷上下都似乎焕发了一阵勃勃的生机,办事的效率,比以往都快了好几倍。 别人心情好了,可离忧这会儿却正纳闷了。 他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太上老皇帝的话。 ——说来皇帝他也成亲有些时候了,可是到现在他的后宫中都还没有一个消息。这次的后宫大 选,怕是还得多劳你这个做师傅的操心了。 太上老皇帝一边说一边咳,只看面上便知是将不久于人世的征兆。虽然离忧没心没肺,却也还是感慨了一下:身为一个皇家的帝王,在这个时候都还能真心为自己儿子着想,着实不容易。 可是感慨完了,他却也只是一头雾水。自己徒弟的后宫没有消息,能关自己什么事?就算是作为一个师傅,应该也是不能管到徒儿后院的……吧? “贤德妃娘娘安!”领路的内监一句话,终于将他跑飞的思绪拉了回来。有些许熟悉的感觉转瞬即逝,他猛地抬头看去,却只见一角衣裙从眼前远去,后边跟着两列低眉顺眼的宫婢。 待人过去,弯腰在道旁的内监方才略微直了直腰,见他一直盯着人去的方向,以为他是在好奇方才走过的人,又因为隐隐约约知道他的身份,便主动开口解释,“方才过去的是凤藻宫的贤德妃。看这架势,怕是又是去求见陛下的。” “哦——” 听到这话,离忧也不介意被人误会自己的意思,只是示意这人继续说下去。 果然,这人又靠近了些,似是害怕又似兴奋般的说出了一堆有的没的,“您是不知,这位贤德妃娘娘啊,虽然说是皇后之下最为尊贵的人,可是宫里谁人不知陛下就连去她那里的次数都少的可怜,更不说是留宿了。那呀,更是压根儿就没有过的事……” 这位好不容易能够尽兴八卦的内监终究没能尽兴,因为,一直在御靖身边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夏福满头大汗的跑来道:“陛下突然昏倒了!” ? 香雾冉冉,琴音袅袅。 隔着珠帘,透过轻纱,依稀能见里边有一位美人,也许还是个绝世的美人。 可是那又怎样,被强行邀请来的御言本就不是个对美色多么感兴趣的人。身在皇家,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见的多了,反倒乏了腻了,没什么感觉了。更何况他本就于美色一道没什么兴趣,而 且还是被人强请来的。 “阁下既能将本王请来,想必不会是闲的闹着玩的。有什么事,便直说吧!”对于来意不明,行为不敬的人不需要客气,他直接开门见山。 “铮!”屋里的琴音蓦然而至,好似撕裂布帛发出的声响,尖利刺耳。 “王爷爽快!”屋里的人击掌而道。“我这里有一份天大的礼物要送与王爷,就不知您敢不敢收?” 御言心头一颤,不是因为这人故意激怒自己的话。而是因为——这声音,自己竟辨不出男女!莫说男女,便是分辨真切都不能。就像隔着一层雾一般,看似近在耳边的声音,却总觉有一股莫名的遥远,不真切。 但面上,他仍然挂着自己招牌的笑,还有几分龙子凤孙自带的骄傲,“那倒要看是什么样的礼物,又值不值得我费心收下。” “君临天下,荣登大宝。不知这份礼物怎样?” “礼物虽好,可我要怎样相信,你能给我?” 屋里静默了一阵,在御言快要以为里面的人在因为说大话而无措时,终于传出了一道声音,“那么,这样,你看如何?” 珠帘摇荡,轻纱无风自舞。一架琴突然出现在御言眼前。琴弦自发拨动,奏起悠悠远远的古调,忽咻,又转成杀气腾腾的战曲。随着音符的响动,一个个手执战戟,头戴兜帽,身穿护甲的武士就那么出现。出枪列阵,喊杀声震天,似要惊破人的胆,猎去人的魂。在人快要濒临崩溃的边缘又才瞬间消失,而眼前的琴却也从琴变成了一个貌美窈窕的女子。 由琴幻化出的女子甜甜地笑着开口,“不知这样,王爷觉得如何?” ? 感觉到自己放在莲子里的伞激动地似乎要冲出来,离忧顿了顿,却只是加了道禁锢术上去,并未多做理会。 趁着其他人离开御靖所在寝宫的间隙,他查看了一下御靖的状况,结果却是——御靖没病! 没病。不但没病,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害。除了……他望了望浮于御靖身上的气,果然,和自己之前看到的状况一样,自家徒弟身上那团气果然弱了不少。 他想了想,抛出了被自己炼化过的宝镜。宝镜在空中旋转,不过一二指决,便已寻出了问题所在。 宝镜照向宫殿上空,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在镜中却清晰地显示出一根银弦。 “原来是这个——” 又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传错了,少了一章,这该是昨天的 ☆、元春命丧凤藻宫 夜风呼啸,吹动宫灯明灭。 黑夜如墨,浓的化不开,一团团的,紧裹着皇城。 一人自黑夜中匆匆而来,近了,才见是一个姿色不俗的宫女。还未等殿外的守卫开口询问,宫女已经一脸严肃地开口,“烦请大哥代为通报一声,薛氏有要事禀告陛下。” “这……” “事关江山社稷,时间紧迫。有劳了。” “好。你稍等。” 看着转身离去的人,薛宝钗终于暗中松了口气。 虽然就算没有自己,六王的事也未必能成。但,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薛家,自己都不得不这样做。 她衣袖里的手掌不自觉地握成拳,紧了松,松了又紧。一切,都在今夜了。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对于隐藏的暗流,知道的,心神忐忑,坐卧不宁。不知道的,也还在忧心天子的病情。 而对于凤藻宫的贾元春来说,她既坐卧不宁,又忧心天子。 不知为何,从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似乎兴奋、似乎惶恐。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外面。她在等,在等抱琴带来最新最可靠的消息。 “陛下怎样?可醒过来了?御医怎么说?” 虽然明天,自己可能就是新君的功臣了。可是,她还是很担心现在这个冷漠无情的帝王的。毕竟,她是他的贵妃。 “他没有病,”抱琴很镇定。似乎对接下来的事胸有成竹,现在就已经表现出对御靖的不屑了。 “没病,那就好,那就好。” 贾元春似乎是松了口气,脸上难得的有了丝笑意。 就算御靖这个皇帝并不喜欢她,她对御靖,却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如此看来,她似乎又还是那个十年前初入宫闱的天真少女。 只是,眼前的抱琴却对她的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他没病,娘娘就那么高兴。要知道,今晚可是有大事的。” “我……”她一时找不出辩驳的理由。 “娘娘,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我只说他没病,却哪里说他是好好的了。你不会以为,世间能要人命的就只有病了吧?” 抱琴的真实面目一点点暴露了出来,她也不再掩饰。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看不惯这个自欺欺人的女人。愚蠢、自私。难怪会被警幻算计到这里来。这样的人,还是早点回去的好。那样,这个世间也会乱的更狠,崩的更快。说不定,那个人也就能这样消失了了。 “你……抱琴……怎么会……你怎么会?” 贾元春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抱琴会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一直都很善良的抱琴竟然会有另一张面孔。 “我,我怎么了?”抱琴笑的越发灿烂得意了,“你知道御靖的突然昏倒是谁做的吗?” “不是六王吗?” “呵呵,当然不是。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了。哦,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下的手吧?告诉你也无妨,北静王府落水的那一次,你还记得吧?我就是在那时下的手。” 她有些明白了,很多疑惑的事如今都有了解释。这也许是贾元春第二次这样的稀罕抱琴,那个陪着自己长大又一同进宫的抱琴。这世上,只有她会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只是,自己却不知道她早就不在了。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11节 “你不是抱琴。你同我说这些,是不是因为我时日无多了?” “我当然不是抱琴。你确实时日无多,因为我现在就打算让你活了。” 银色的琴弦割过脖颈,曾经风光无限的贾元春就那样倒下了,伴随着的是她不甘的声音,“你……到底是……” 她的眼睛还大睁着,似乎没想到死亡会来的这样快。在头着地的那一刻,她才终于知道了这个恶魔一般的女子的名字,“此时此刻,告诉你也无妨。吾名琴息,来自青莲帝宫的琴息——” 可是,即便此刻知道了,那又如何了? 一切,已然发生。 又是一道幽魂飘飘荡荡,上不得归,下不得入。 这已经是他所知道的第二个不能主动回归太虚幻境的魂灵了。他叹了口气,最终只得依旧将这魂灵收入伞下。 “这一次,又是谁了?” 皇城的方向,有莫名的气息蔓延开来,危险又迷人。 离忧觉得莫名的有些烦躁。数万年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烦躁这种情绪了。 寒风仿佛要将黑暗吹散,有什么自黑暗里从四面八方赶来。不时,便纠集成一支庞大的队伍,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一支利箭自队伍中悄无声息地射出,有人无声倒下。在城墙上的守卫将要呼喊出声的前一刻,无数箭矢已经仿佛得了命令似得铺天盖地的射来。 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宫门终于安安静静地被打开。 厮杀,在黑夜中展开—— “主人,唤我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依旧是少年模样的夙亦应召而来,他在等着离忧的吩咐。这一刻,他又似乎成长了不少,不再只是那个不识人间恩仇的精怪。 “我要你去找两个人带兵前来护驾。这两人,一个叫冯越,一个,叫季尧。”从没有像此时这样过,他此时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他想救自己的这个人间弟子。他本不该插手的,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插手的。但此时,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冲动。 “冯越?季尧?就是主人曾经说有深厚气运的人?”夙亦有些诧异,“他们来京城了?” 离忧颔首。 薛宝钗终于见到了那位据说正昏睡不醒的帝王。 此时他正板着一张脸,端坐在那个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位子上。虽然也没有传说中那样的凶狠吓人,但也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因为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只有一个字,“说。” 于是,她决定长话短说。 “六王反了,贤德妃娘娘参与其中。” 说完了该说的话,御靖却并没有就让她回去。当然,也不是他不让,而是因为此时她已经出不去了。或者说此时整个勤政殿没有人能出的去。 火光煌煌,从大殿外四面八方的方向照射进来,驱散了无边的黑暗,却并不能让人感到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才该是今天的,汗 ☆、一夜兵戈乱未休 那一夜的叛乱,薛宝钗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 万千乱军如蝗虫般飞扑而入,涌入万籁俱静勤政殿,无数的刀兵与盔甲将殿里零星的光亮反射的满殿都是,照射的大殿一下子亮如白昼。 叛军首领六王即使此时,依然笑的灿烂亲和。还彬彬有礼地对帝王唤“皇兄”。 追随六王的第一人在他身侧笑的得意忘形,一脸忘形,拿着长戟,指向帝王,口出狂言,“无德昏君,见我主驾临,还是速速退位让贤——需知,这九五之位,本该有德者居之!” 他倒是比起六王还更激动,还更加像是个即将成为皇帝的人。 薛宝钗抖了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高兴,还是该恐惧。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见过几面的王家舅父王子腾。他……他怎么敢?! 帝王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完全的对他视若无物。倒是与六王对峙了起来。 也许是帝王的举动刺激到了这位舅父的自尊心,他居然突然注意到了待在角落里的自己,还冲自己扯出一张慈爱的笑脸来,“宝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怕不怕啊,有舅父在,没人敢伤害你的。来,到舅父这里来……” 脚步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两步,似乎听见帝王低低的叹息,“六弟,你当知道,此时并不是好时机”。 她才猛然惊醒自己在做什么,冷汗立马铺满了额头。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舅父对自己,对薛家真的还存有多少亲情的话,他此时断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叫自己过去。何况,当初哥哥的那件人命案,明明有那么多疑点,这位舅父也明明身居高位,却也并没有说到一二…… 她终于头脑清醒了起来,无比的清醒,当机立断地停住了脚步。然后,在王子腾变得愕然,而后是恼怒,凶狠的目光中坚定地站到了帝座的侧方。 “舅父恕罪,宝钗身为宫中女官,亦是为人臣,唯君命是从,唯君安危为首要,此时此刻——断不能听从舅父命令。” “混账 ,你身为薛家子女,不以家族荣耀为先,却向个丧家之犬称臣,还谈什么君臣。也不睁大眼睛好生看看,你此时该尊的是哪个皇帝!” “宝钗自然知道,君臣知道,只要君王一日是君,为人臣子者便该一日尽忠。” 说出这些话,心头却陡然轻松起来。 真恨自己是个女子,若不是女子,此时必将领军护驾,也能光耀门楣。可是,即便自己是个女子又如何,此时此刻,自己也能护驾,以女官的身份,以臣子的身份。 胸中万千豪情,此刻竟勃发而出。她觉得,此刻,自己似乎看到了崭新的希望,崭新的未来。 似乎,是真的天无绝人之路。在薛宝钗才刚刚找到自己正确的人生目标时,形势也突然好转起来。 六王原本和帝王拼死拼活,那双眼睛所过之处杀气横生。两个人,都使出了毕生力气,仿佛是一场生死大战。 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最终还是拿下了六王。 帝王的剑搁在六王的颈间,六王的眼睛仿佛要削骨抽魂般的盯着人,那双眼睛里竟是怨恨,不甘,杀意。 “嘭——” 却也是在这时,伴随着一声炮响,有无数脚步声渐渐逼近。“臣等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随着不断涌入的人潮,叛军被渐渐拿下。 两个身着绿色官府,却穿出了一身别样气质的人跪在在了帝王面前,神色恭敬而镇定。对被帝王押着的六王视而不见,对狂怒咆哮的王子腾视而不见,只是一心一意地向帝王请罪。 那两人,那两人是谁? 后来薛宝钗才知道,那两人原来就是今年的进士,十分有名的一对才子,才刚入翰林院不久的冯越,季尧。 一切,都将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 这时,被帝王的剑搁在脖子上的六王却突然笑了,笑的痛快淋漓,哪有半分之前的阴狠。 “哈哈哈——四哥,你知道臣弟为何会在今时今日起兵吗?” “朕不知。但是朕说过,今日不是好时机。”帝王语重心长地教导,“六弟,你急躁了。” “哎——,我当然知道今日不是好时机。原本我一直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我今日却不得不这样做。”六王满含无奈地说道,又似乎有些得意,的凑近帝王,问,“四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帝王只是看着他。 而后六王似乎得意又似乎难过的笑了,然后凑到帝王耳边低语了一句,没人听到是什么。只是薛宝钗看见帝王的面色似乎严肃了些。然后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六王自己凑到帝王的剑上,脖子上出现了一条殷红的细线。 最后,只听见六王弥留之际还仍然傲气的声音,“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四哥,我不需要你的手下留情。” 皇族就是皇族,薛宝钗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认识到,有一种东西,叫做骄傲。它不是胜者的专属。有些人,即便一无所有,即便一败涂地,也依旧是骄傲的。这种骨子里的东西,是人为磨灭不了的。 此时的她,对这个败者是崇敬的。 而后来,当她知道在六王不止自己死了,连带他的所有亲眷也被他一起主动带进了地下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了。 此时,还有很多事未完。她必须得努力了。哪怕自己的努力像个笑话,似乎不重要。 “陛下,乱军突入,难保后宫安然,容薛氏宝钗僭越,请赐符节,允臣领兵护卫后宫重地!”她对帝王说道。 没想到帝王竟然真的会轻易地允许了自己的行为。这一刻,她激动了。虽然只得到了一枚符节,怎样出去,怎样达成却都要自己想办法。 她头也不回地在几个小兵的拥护下从侧殿突围而去,隐约间,还听见王子腾怒不可遏的叫骂声,“混账,逆女……” 此时,天还未明。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春雷一记雨滂沱 随着离忧手中最后一道光亮闪过,于这场叛乱中牺牲的魂灵终于全部被送上黄泉之路。余下的事,自有幽冥之人接管,与他无关了。 他抬头,只见漆黑的天际一线天光突现,瑞气万千,引动天地万物之灵纷纷响应。 这是…… 身随念动,不过刹那间,人已化作流光往天光一现处而去。 …… 兴帝二年的三月,在鸣朝的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谁也没有想到,这月会如此热闹,如此波澜起伏,如此精彩纷呈——一场政/变来如飓风,去似浮云,给这月平添了几分强烈的话题性、故事性。 恩科开了,进士取了。美人来了,秀选了。六王反了,连同京营节度使,那个四大家族之首的王家领头人,来势汹汹,声势浩大。可惜,也只在一夜间……就败了。 一夜未歇,宝座之上的帝王却仍然精神抖擞,不见丝毫疲惫。在夏福的“上朝”声中,平静地俯视着丹陛下的文武百官,然后下旨监/禁六王府中的一干人等,其余不得擅动。 大殿的气氛顿时一团紧张。 “臣贾赦有事启奏。”一道外强中干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顿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标。谁也没有想到,此时居然还有人敢说话。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会是几乎没来上过早朝的荣国公府世袭一等将军的贾赦。这个平日一无是处,只会纨绔的人,这是要干什么?更何况,朝中部分人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次六王的事件贾家绝对有参与。 御靖也很好奇,也想知道这人想干什么。只是,他已经习惯了面色不变,声音平静无波,不带丝毫情绪地开口,“何事?” 两个字,干净,利落。让人猜不到丝毫想法,但也更让人觉得畏惧。 贾赦现在就是这样的,他本来就不是个硬气的人,也没什么骨气,没什么志向。之前能够开口,就已经用了他大半的胆子了。现在听上面的人一开口,更是冷汗直流,心里怂到了极点。 只是,怂归怂。相比起来,他到底是更怕死的,更怕贾家在自己这一代覆灭。所以,在万众瞩目下,他居然真的开说了。 “启奏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降罪!” 这大约是贾赦说的最流利的一句话,说完这句,也不敢看皇帝的脸色,直接“咚”地一声就跪地上了。然后是磕磕巴巴的一串,条理不清,前言不搭后语,措辞没有丝毫文采的废话。 不过,幸好朝上大半包括御靖自己都是理解能力强悍之辈,也都能从贾赦的话中了解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意思就是,他贾赦有负皇恩,贾家有负皇恩,只知吃喝玩乐消耗国家的粮食本来就是大大的不对。这次六王事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贾家就被王子腾拉上了六王的贼船,差点害了陛下,简直是罪该万死。幸好陛下得天眷顾,举重若轻地就平复了这件事,真是大幸。他有罪,愧对陛下,愿请陛下收回自己身上的爵位。并且,自己愿意一力偿还贾家欠国库的债款。 贾赦的话讲完,众臣没听见御靖的声音,也都不敢出声。 有人觉得这贾赦还算是个识相的,不是无药可救。 而有人却在心里和他的二弟贾政一样骂他,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说什么不行,非说还款。你要是还了,让我们这些同样欠了国库债的人家是还了,还是不还了?你家是犯了错,还款还能有点好处。我们了,又没犯错,还款的话能有什么好处!但是不还的话,以后的日子八成会不好过。啊——真想一口咬死这个愣子! 良久,众臣才终于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准奏。收回贾赦身上的爵位,限贾家一月内还清所有欠款。” “谢陛下!”贾赦感激涕零地跪下谢恩。然后才觉如释重负,虽然没有了爵位,但是至少以后也都安全了。至少……贾赦眼里划过一丝少见的光亮,至少,以后自己这一脉生命无忧了。反正自己还有儿子,儿子虽然没有大才,却也比那个宝玉不知强多少,总还是有希望的。只是,琏儿媳妇不是个安分的……哎,算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贾赦瞟了眼怒气冲冲的贾政,却并不上去搭话,反倒是随着人群离去了。 而让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今日上早朝的贾政更是暗自气的发抖。心里,既是害怕,又是埋怨。贾政想,即使这次自家参与了这事又怎样,宫里不是还有贤德妃娘娘吗,只要自家不说,陛下最多申斥一番也就是了,哪里会到收回爵位,还要还欠款这个地步!他贾赦当自己是什么了,还真以为是贾家的当家人了!别忘了,自己才是住在荣禧堂的人!自己一定要将这事告诉老太太! 此时贾府还不知道贾云春已经没了的消息。等到回到府中接到随后而来的贾元春薨逝的旨意时,就不知道这贾政又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陛下,去六王府的人回来了。”夏福轻声在他耳边回禀。 “……属下等人赶到时,六王府已经被烧成一片灰烬了,府中一百零二人,除六王妃与陈侧妃不在府中外,无一人生还……” 御靖目光放空地看着空荡荡的下方,心里为自己六弟御言不值。你看,这就是人,就是那些跟随你的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倾尽一切助你登位,原本是你最信任的人。可你一旦失败,他们便换了一副嘴脸,表现的自己是多么的无辜。你看,此时就连你最喜欢的表妹家陈家也没一人出来为你分辩几句,你的妻族南安郡王一脉更是事发当晚就把自己妹妹接了回去,就怕受到你的连累。 皇家,果然是没有人可以信任的。 不过,六弟,你愿意自裁,愿意亲手断送你一府人的性命,也不让他们在朕手下过活,这份果决,这份宁为玉碎的气魄倒是不负我御家人的骄傲。 “陛下,这事可怎么办呐?明明是六王自己做下的,会不会却让朝臣以为……”夏福在旁边急的不行,就为自己主子的名声着想。要不是碍于身份,他还真想对六王干的破事破口大骂。 不想,却听见自家陛下颇为赞赏的声音传来,“不防……他不愧是我们御家的人,不负身为御家人的骄傲……” 夏福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听见更为惊人的话传来,“你到翰林院去,让他们拟道旨意,王子腾胆大包天,火烧六王府,胁迫六王造反。六王为护朕,不幸身亡,今追封忠顺亲王。准其灵位入太庙供奉,享用后世香火。另……皇次子漓恭谦温良,才德有嘉,堪为人子。今将其过继到六王名下,待忠顺亲王府重建后即出宫袭忠顺亲王爵。” “啊——!这——陛下?”夏福是真的有些不懂自己主子在想什么了。不但为六王正名不说,还追封亲王,还,还把皇次子过继了去。要知道,陛下原本也就只有两位皇子和一个女儿,还都是先时潜邸所出。皇次子过继了出去,那岂不是…… 夏福知道自己不能多想,不该多想。所以也就果断地不再去想。而且还即可唤人前来服侍,自己亲自前往翰林院。 这样……下一辈总该不会再争的你死我活了吧。 这样一想,御靖便觉得心里陡然轻松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做,说是为了下一辈,却更是为了自己师傅。因为师傅离忧,所以他再也不会要孩子了;因为离忧,他不想也更多的杀戮。 他想,也许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师傅一样潇潇洒洒地行走世间。或许,或许还能常伴师傅左右了。 一念既起,便如潮水,止也止不住。 他知道冯越、季尧两个人是师傅让人叫来的。他知道,师傅还是很关心自己的。这一刻,他迫切地想要见他。 “摆驾,朕要出宫!”御靖迫不及待的出宫,平日总是板着的脸都似乎有了一层灿烂的笑容。 他满腹兴奋而去,却没想到,自己会是垂头丧气地回来。 潜邸里没有师傅,没有离忧。他亲自找遍了每个角落,可是,却总也找不到人。师傅,离忧,你到哪里去了? 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惶恐,从来没有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留不住离忧的。离忧若要走,自己只能无能为力。就算,就算他想要强取豪夺,也不可能。 他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小少年——由离忧亲自教导过的小少年,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恶鬼般阴森恐怖,“说——他——去哪里了!说啊——!” 少年被他吓得跌坐在地,眼睛里绪满泪水,却还坚持着不肯落下一滴,最后在他那恐怖的眼神中颤抖着开口,“我,我不知道。” “您是陛下……呜呃……还是先生最亲的徒弟……嗝……您都不知道,小小的贾环又怎么可能知道……呜哇哇哇!!!”也许是怕极了,对于这个以前就差点掐死自己的皇帝贾环真的是又怕又 恨,此时居然胆敢开口指责皇帝,而后索性放声干嚎。 而见此情形的御靖却并没有再对这个小孩子做什么过分的事。因为,这孩子说对了,师傅要去哪,本就是不需要对任何人说的,包括自己。 他冷着脸开口,“回宫”。然后也不上撵,自己率先走在了前面。 踏出府门的那一刻,一记春雷在空中炸响,罕见的大雨倾盆而下。他神情恍惚地走在前面,全然不知自己的衣衫已经湿透。 后面有侍从惊慌的喊叫声,有人将伞撑在他头上,用身体挡住大雨。众人百般劝解,要他上车,也得不到丝毫回复。只能就这样一路跟着他凄凄惨惨地徐徐回宫。 街道旁的酒楼雅间中,一名气质清灵的少女突然兴起,向下边看去。正看见御靖一行人,在大雨中缓缓而行的情形。少女惊讶地瞪大了墨色晕染的眼睛,好奇地问身旁的人,“那是谁?” ☆、任他京城风和雨 “那是谁?”黛玉好奇地问身边的水溶。“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啊……” 水溶的声音拖得老长,仿佛故意要让黛玉着急似的,却又在人将将要发怒之前开口,声音和煦,如暖风吹拂而过,“他是你离忧大哥的徒弟,玉儿你自然是见过的。” “可是……” “只不过时间过的太久了,你记不清了也很正常。” “哦……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皇帝!只是,他怎么会……?”黛玉很不解自己如今看到的一幕,那样的情形,实在是不该发生在一个皇帝身上才是。坐拥天下,傲视群雄的帝王,最重要的是还是大哥的徒弟,怎么也不该这样颓丧才是。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帝王这样失魂落魄吗?” “难道没有吗?” “可……” “玉儿,这皇帝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说起来,我们这次出来不是商议如何让你父亲安然离京一事的吗?” 水溶说道这事,果然就将黛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离京……溶哥哥,你说现在就让爹爹离开,会不会太早了?”黛玉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虽然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是一定会离开的,离开这些人,这些事,甚至可能是这个世界。而且,她也舍不得爹爹。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又无比希望时间无限延长,永远都不要到分开的那一刻。 “你呀!”水溶宠溺一笑,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有你溶哥哥在,你难道还真的以为我会让你和你父亲永远分开吗?” “你是说?”黛玉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喜悦信赖充满了眼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水溶长吁了口气,却是一副神秘的样子,只道:“你随我来便知。” 话落,长袖一卷,两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两岸青山留不住,涛涛已卷千重雪。 江面宽广,一片茫茫,不见对岸。水流东南,奔腾而去。 何谓“秋水共长天一色”,黛玉此时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虽然,此时是春水而非秋水,但其意境却也不减分毫。 “这里是……”说到这里,她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因为自己面前的水溶突然间给自己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就像,就像是被长久压制着的什么突然间被释放出来了一样,气势陡升。虽然还是水溶,却给人一种自信威仪的感觉。 “溶哥哥?” “玉儿,有些事,溶哥哥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可会生气?可会……” “当然会生气了。”黛玉打断他的话,看着水溶的面色一点点变得低落起来,这才又心疼地说道:“因为溶哥哥是玉儿很在乎的人,却也并不完全相信玉儿,玉儿当然会生气了。不过……” “不过什么?”水溶很急切地问道。 “呵呵。”黛玉笑了笑,这才慎重地继续道,“不过,玉儿虽然生气,却还是很喜欢溶哥哥的。因为,溶哥哥是玉儿很在乎的人。” 闻言,水溶的面色这才好了点。 “只是说起大哥,我已经有很久没过了。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这一句嘀咕,瞬间又让水溶的心情有几分低落。 其实他很想问,我和离忧,你的父亲,已逝的母亲相比,你更在乎谁。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要是真的这样问了,也许她会不理自己了也说不定。说到底,还是他把黛玉看的太重了的缘故,所以才会生出这些不必要的烦恼来。 “玉儿,我今日就告诉你我的一切。”水溶下定了决心,他不想再等了,他其实很怕自己弄巧成拙的。至于黛玉和贾宝玉之间的因果,他觉得,有自己在身边,一定能了结的。何况,他知道,了结的时候就快到来了。 云停雨住。前一刻这一方还晴朗的天空此时却密云堆积。云层黑压压地全都聚集在河流的上空,仿佛能随时掉下来似的。 水溶的衣袍在此时无风而起,他给了黛玉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几步上前,人已到空中。原本的衣袍瞬间化为华贵的紫袍。再然后,随着他的一声长啸,人已消失不见,空中却多了一条紫色的长龙。 紫龙威风凛凛,在天空飞速游动。随着它的游动,黑云愈加厚了。如此仔细看,却会发现,这云层原来不是黑色,而是十分浓的紫色。一方天空尽是电闪雷鸣。紫龙几个起落间,从天空到水中,又从水中冲向天空。紫龙自河中窜出,带起一股冲天水柱。一座巍峨的宫殿虚影渐渐自水中升起,投射在虚无的空中。 而后,将它的大头伸到黛玉面前,口吐人言,“这是我在此方幻境里炼化的暂居之地,你爹爹离京以后,便到此修行,可好?” “玉儿,这才是真正的我——紫河之主紫河龙君,而不是那个早已经夭折的北静王府世子。” …… 御靖回宫后,大病了一场。此后虽然好了,给人的感觉却似乎比以前更冷了。以前如果说是冷酷,现在,却大约是冷漠了。 这样的改变,没人说得出是好是坏。 不过,贾家的噩耗一个接一个地传出倒是真的。 先是,贾家最大的靠山贤德妃薨了。就在六王,哦不,是忠顺亲王事件发生的那个白日。然后是四大家族最有出息的王子腾也折了。 而且,最不妙的是,这件事牵连甚广。 王家没了。 史家一直闷声不吭,早就算是退出这个圈子了,如今更是显得微不足道,淡的大约只剩个影子了。 贾家也败了,宁国府全家都蹲大牢去了,连房子都不剩了,再过不久,有一批人还得抹脖子。 或许,结果最好的算是薛家,虽然不久就有消息传来,薛蟠死在西北了,可是至少薛家还有个薛宝钗,如今在殿前供职,位居女官第三品,且有议政之权。如今她很得御靖看重,宫中对其甚至有女相之称。 贾家人整日都战战兢兢的。然后是贾赦不顾贾母的咒骂,硬是将府里的东西该卖的卖,该处理的处理,在家底被掏空之前勉勉强强还上了国库的欠债。再加上贾家爵位都没了,贾母的诰命也被后来的旨意褫夺了。从此,贾家荣国府这一府真正成了一介庶民,只是幸而御靖还给他们留了个宅邸未曾收回。最终,贾母同意大房二房分家。贾赦带着大房的人搬进了一处三进的小宅子。 然后,是林海请求回乡。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完完全全地离开京城。御靖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住,只能放他一家去了。 于此同时,北静王水溶称病,闭门谢客。 林家出发那日,贾母带上了自己的宝贝孙子贾宝玉,一手拉着贾宝玉,一手拉着黛玉,说个不住,浑浊的眼睛里尽是算计,“玉儿呀,你个狠心的。你外祖母还在京城,你们却想要走。也不想想老婆子我还有多久可活的。还有宝玉,玉丫头你是知道他的,宝玉待你可是最最好的,你怎么就舍得跟你父亲离开我们了!” “如海呀,是不是看我们贾家败落了,就连老婆子也不愿意见到了。这次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苦命的敏儿呀,都怪你走的早。不然,女婿怎么会这么狠心了。” “……” “外祖母,玉儿没有不想见您们。也不是不知道二表哥对黛玉的好。”黛玉显然有些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贾母。以往,就算她有着算计,对自己却也是到底有着几份真心的。可是今日,她眼底却只剩算计,不见真心了。她有些怕,也许自己真的要失去这位外祖母了。 “好。既然你没有想离开。那就让你父亲一个人回去,你留下来,留在我们贾家!” “我——”黛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脸气的通红。黛玉一见着贾宝玉,本来就心头难受,如今贾母这么一闹,就更是难受的厉害了。她只觉一股气血翻涌,瞬间就涌上了咽喉。 “噗——”一股鲜血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黛玉这才感觉好些。只是心里却再也提不起劲来。 见此情形,本就愤怒不已的林海赶紧上前扶住自己女儿,再也不想和贾母这些人多说任何话,只是让丫头们立马扶了黛玉进马车先走,自己随口搪塞了几句,就头也不回的也上了车。一行人匆匆离去。 没人看见一阵风过,有人已经出现在了黛玉所在的马车里。那人眼里满是疼惜,“玉儿,玉儿。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而贾母见此,也只能晕了过去。弄的一大帮人又是一阵闹哄哄的。 只有贾宝玉看着林家人离去的方向,眼中思绪万千。他知道,林妹妹终究是要离开自己的。他也知道,他们应该还有一次见面的机会。真正的最后一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失落,是该期盼还是抗拒最后一次的到来。 而在贾家,或者说是整个二房一片愁云惨淡的时候,有一件或许能算是好消息的旨意传来——或许算是二房又出了一个妃子。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一两只小虫 ☆、贾府海棠花妖事 二房又有谁封妃了?! 严格算来,这女子其实也算不得是二房的人。因为她不是二房甚至于不是贾家的任何一个女儿。 因为,她只是一个宫女,一个曾经在贾元春身边服侍过的宫女抱琴!也就是如今九嫔之一的琴昭仪,人呼琴妃。 虽然琴昭仪从前只是个婢女,可是现在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正因为琴昭仪以前只是个婢女,所以,她其实是没有娘家的。如今,贾家二房勉强可以算是她的娘家。 随着几道赏赐的到来,沉寂许久的贾家又迎来了新生,终于能再次扬眉吐气。也不再有人不关注已经离开的林家。不管怎样,如今,他们又是皇帝的外家了。 贾政等人欢天喜地地摆了香案,接了昭仪娘娘的赏赐,然后中气十足地谢恩,“谢娘娘赏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送走宣旨的太监,贾母也是欢喜的老泪纵横,她一面念叨着娘娘的恩德,一面用手摩擦着贾宝玉的头,笑的通体舒畅。“宝玉,我的宝玉啊。你果然是我们家的福星,你注定是与众不同的。你看,虽然你大姐姐去了,可以如今又有了个琴妃娘娘,我们贾家依旧是皇亲国戚。贾家的未来,就靠你了啊……” 贾宝玉听得懵懵懂懂。一面是觉得该为此事高兴,一面却又觉得自己大姐姐才走没几日,自己不应该这样就忘了她。她终归是自己的大姐姐呀!可是——他看着全家上上下下都兴奋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大姐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他甚至有些疯魔地想,是不是如果自己哪日也没了,这些自己最亲的家人是不是也不过哀痛几日就会将自己抛之脑后。也许,真的会这样,也许…… 啊,自己怎么能这样想了。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不想居然已经到了一株枯萎的海棠花旁。本该开的灿烂的树,如今却形如枯木。他叹息,又不禁想起自己身边那个曾经如海棠花一般的晴雯。花开正好,夭夭绰绰,只可惜,她也早就枯萎啦。 枯萎了啊—— 为什么世上所有的花都必须凋谢,不能永驻枝头?为什么人总会死去,不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为什么原本就聚在一起的人总要离散,而不能永远的只有团聚? 他想的入神,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连袭人给他披上衣裳都没察觉。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这棵枯萎了的海棠,死死地盯着,目光似乎都有些涣散。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见眼前这株海棠枯木逢春般的活了过来,然后迅速地发芽,抽叶,开花。仿佛花妖的笑靥绽放,鲜红如血的花朵密密麻麻地开满了枝头,妖妖娆娆的在微风中展现自己的风姿。 海棠,真美。他这样想着,面上露出了一丝傻笑。 隐约间又听见了袭人惊惶欲绝的惊叫,“二爷——!” …… 前往贾府赏赐的太监回来了,来向琴妃回禀事宜。然而,这个太监不知道的事,琴妃知道的事远比他多的多。甚至是之后贾宝玉晕倒的事,她也是一清二楚。 挥退太监后,她满意地笑了。 “看,抱琴,这可是我为了你才特别给与贾府的报复。如果你能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毕竟,贾元春曾经那般虚假的对你。呵呵……呵呵呵……”琴妃自言自语着,她并需要真正的抱琴回答,也并不是为了抱琴才对贾府出的手。她只是因为无聊,因为自己要对付的人暂时不在京都,所以无聊中找些事玩玩而已。 不管怎样,她确实玩得很高兴。 如果那贾石头堕入魔道,如果贾家有了从龙之功,如果现在这个皇帝变得荒淫无道起来。那么,这个幻境离崩溃也就不远了。自己再加把劲,等那人在这里时动手,让他同幻境一起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呵呵呵……”她的笑声时而如银铃清脆,时而又如魔音刺耳。 她想,这个皇帝已经在自己的蛊惑下有些神思动摇了,只要自己再加把劲,把那人从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然后在除去他,才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即便是身负紫气的皇帝又怎样,即便是那人的徒弟又怎样,终究不过是一届凡人。自己堂堂仙人,还对付不了吗? 她起身着装,给自己画了一个自己最不喜欢的浓妆,然后拉开了殿门,对左右吩咐道:“随本宫去御膳房,本宫要亲自为陛下做些点心。” 左右应声答是。 ☆、欲弑君之琴息怨 时间一晃便是一年。 这一年里,琴妃一人独宠,出尽风头。 贾家贾政等人又开始各种蹦跶。 而唯一还能稳住些的太上皇又早已病的不能起身,如今更是撑不住走了。御靖强撑着将先帝的后事办好,这才终于有了一口喘息之机。 他还是会在一有空的时候就想起自己的……师傅……离忧。原以为,自己会心生怨恨的。可是,他自己也没能料到,时日越久,自己却是想念越甚。 “陛下,琴妃娘娘求见。”夏福轻声来报,似是怕惊醒了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的他。 可是他还是听见了,一听到琴妃这个称呼,他的眼中就不自觉的闪过暗光。没有期盼,没有宠爱,只有厌恶,只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恼怒。要不是,要不是为了师傅的安危着想,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一开始发现她想杀离忧的时候就杀了她。虽然,他也知道,事实上,自己根本就杀不了她。他甚至连要杀她的情绪都不能漏出来。 夏福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要不是实在是不能拖了,他也不会进来禀报的。 那样狠毒的妖女,想想就心悸。 “让她进来吧!”最终只有御靖毫无感情的声音。 琴妃妖艳地走了进来,款款福身,笑靥如花般绚烂。她带来了个好消息,或者说是她觉得是好消息的消息,她说,“陛下,贾政之母,贾史氏没了。贾宝玉失踪了。” 哎,这其实应该算是两个消息了。 贾母年纪到了,走了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贾宝玉。 一年前,贾家一株已经枯萎的海棠突然开花,而贾宝玉更是昏倒在了海棠树边,醒来后,却又丢失了通灵宝玉。从此变得混混沌沌,疯疯癫癫的。贾家大肆悬赏誓要寻回通灵宝玉,却半年无果。这可是当时轰动京城的奇闻。只是,虽是奇闻,时间久了,也就少有人记得了。 可是如今,贾宝玉失踪了。他为什么失踪了?怎么失踪的?这些都没人知道。而且,听到这个消息,她不是应该装可怜么?怎么如今不装了? “这倒是件大事。怎么,你可有让人去寻人?”御靖平静地问道。 “那倒没有。”不想琴妃却回答的如此干脆。她笑的格外灿烂,“我为什么要让人去寻找了?陛下,你是知道的,我其实一向都不喜欢贾府的人,更是巴不得他们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早日死了。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明白?”御靖板着脸,故作不知地说道,心里却敲起了警钟。今日怕是要有不好的事发生!这妖女不装了! “呵呵呵——。人间的皇帝,你就别装了。本仙还能不知道你吗?以前不过是想陪你玩玩而已,只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耐心了。虽然他还没有回来,可是,现在除掉你却也是再好不过的了。”琴妃大笑,人却瞬间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单看外貌,倒还真有几分仙人的样子。只是如今,她这副作态却也已经算不得是仙人了。 御靖强迫自己冷静,他看着眨眼间就被弄倒在地的夏福,心知自己恐怕在劫难逃。想通了,这时候他反而不怎么紧张了。人固有一死,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他还是放心不下他。 “你想除的另外一个人是不是朕的师傅——离忧?”他问。 “是啊。你还挺聪明的嘛。” “朕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毕竟你说你是仙人,想来师傅他也不是凡人。而且,他那么好相处。你们不是应该相处的很好才是?” 她或许觉得这只是御靖在拖延时间。可是她并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再加上如今自己的目的快要达成一般了,她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所以,她也乐得给这个将死之人说上一说。毕竟,没有人倾听自己的心声也是件很糟糕的事。她毫无顾忌地坐在皇帝专用的龙案上,用近乎幻觉的声音说出那些自己长久以来的心声。 那是一个很无聊也很疯狂的故事。 因为故事的起因仅仅只是一个陪伴了神帝许久的女仙,突然有一天看见神帝对另一个人很好很好。总是高冷的神帝居然会耐心地教导那个人,会对那人笑的温和,会陪那人上天入地。神帝的眼里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那么一个人,仿佛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可是女仙不甘心。她觉得自己赔了神帝那么久,神帝都没喜欢过自己,那是对的。因为他是神帝,本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不需要关注任何一个人的,他只需要高高在上地享受自己的服侍就行。可是,那个总是懒懒散散的却将高冷的神帝拉下了神坛,让他的光辉从此几乎只属于他一人。 这是不对的!女仙很肯定地认为。神帝怎么能喜欢一个人了?这一定是那个人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只要除去他,神帝一定就能和以前一样的。 所以,女仙决定除去他。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 而这个疯狂的女仙,正是如今御靖眼前的女子——琴息。 她用一种藐视的眼神看着他,很骄傲很自豪地宣称,“吾名琴息,来自青莲帝宫的琴息。” “那个人是他吗?那个人是离忧?”御靖却只是很平静地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想了解关于离忧的一切,哪怕是从这个女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也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好。 “对。就是他。”琴息笑的很灿烂,她说,“你知道吗,我的名字还是帝君取的。我原本只是一根琴弦了。呵——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他,你说我为了帝君有错吗?” 御靖没有回答。他也做不出回答。他听懂了琴息的意思,可是琴息自己却未必能懂她自己的意思。他们是不同的人,虽然他自己也很喜欢离忧,可是他知道,自己大约是永远做不出这般疯狂的举动的。因为——离忧不喜欢,而且自己知道他不喜欢。 他再抬头时,见到的是琴息完全失去理智的目光。一根银光泛泛的琴弦向着咽喉割来。 ☆、帝师与子芈突破 银色的琴弦划过,迎上御靖手中的天子宝剑,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他是帝王,即使力有不逮也不会坐以待毙,总要试着反抗的。即便他手中有宝剑,即便那上面有着他也不知道的紫气加持,却依旧敌不过一根银色的琴弦。毕竟,这不是一般的琴弦。 宝剑被荡开,震得他手臂发麻。御靖还没来得及再有动作,那琴弦已经划到眼前,一道殷红的血线随着溅起,犹如花开的瞬间。那是一种魔魅而又致命的美丽。 御靖被这场景震撼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 可是—— 为什么有人在面前痛苦地呼喊,“陛下,快逃!” 他是谁?居然会来救自己。 他是……虽然这人一年前已经救过他一命,可是御靖还是记不起来这人是谁。有人拉着他,向外跑去。一路跌跌撞撞,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那是用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逃亡。 他不想逃。他是皇帝,是御家人,怎么可以狼狈逃窜了? 他停了下来,不管前面的人如何拉扯自己也不再迈开步子。他听见自己镇定的声音,“你们走 吧!不用管朕。朕也并不愿意这样逃窜。” 如果这样逃窜,离忧他也会看不起自己的吧。他觉得自己或许能在死之前见上他一面。那个无心无情的人,如果自己真的要死了的话,也许他就会来的吧。 “陛下,您不能——” 他充耳不闻身后的呼喊,只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平静地看着步步紧逼的琴息。眼中却是盛满了笑意。似乎真的看见那人翩翩而来,面带愤怒与焦急,还开口骂自己,“小四儿,你真个不让人省心的!” 这果然是一场美好的梦。 …… 兴帝三年的妖妃弑君之祸,以妖妃被擒,皇帝得救而告终。 也是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原来皇帝有个师傅,是那种三叩九拜,行了正式拜师礼的师傅,他的师傅叫离忧。离忧武艺高强,来历成谜,还懂得擒妖之法,据说是位世外高人。可是但凡见过这位世外高人的人都是一脸的惊吓——这个高人真是太年轻啦! 这个人就是陛下的师傅——帝师离忧?许多老臣滔滔如江水的敬仰之心顿时化成了尴尬、惭愧的片片。 不论这些人如何八卦沸腾,离忧如今都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他如今更关注的是这个红楼境这一年里的一些看似正常的剧变。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12节 “身为堂堂离君,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为何不自己亲自去瞧瞧?” 戏谑的声音传来,他没好气地看去,果然就看见来人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还学着凡间文人拿了把 扇子在手中。只是他拿扇子展开,上面却是一群——狂蜂浪蝶! 啊,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是破了障,提升了境界,纨绔还是纨绔。 “啊,你身后什么时候跟来了一位美人?”离忧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来人身后,眼里是满满的惊艳。 果然,这人一听,立马回头,夸张地大叫,“美人,美人在哪?” 这一刻,离忧忍无可忍。 “子芈——!!!” 子芈,对,这个人就叫子芈。就是离忧在三界中少有的几个狐朋狗友之一——蛇王子芈。子芈原 本已停留在天仙境界许多年了,谁也不认为他的修为境界还有再提升的时候。可是,偏偏就在不久前,他突破了,而且是一举从天仙境界突破到散仙然后再到差一步到真仙境界太乙散仙大圆满境界方才停止,这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一帮没志气的狐朋狗友的意料。而一年前离忧所见到的那丝天光便正是由他的突破引起的。 具体情形,还是要从一年前离忧见到天光说起。 话说当时处理完魂灵,忽见漆黑的天际有一线天光闪现。这天光蕴含天地瑞气,引动万灵纷纷响应。 只是——这气息有些熟悉,这瑞气也有些……虚弱。 离忧正疑惑之际,便听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离忧,这劫云凶险异常,你速来助我一臂之力!” 于是,本就有些喜欢多管闲事的离忧立马就前去了,只来得及给夙亦留下一句“好好修行”的话。 子芈能有此突破之机,一是因为他突破了自己迷障,从此终于超脱了自我。这个迷障,或者勉强叫情劫,也就是他曾经三百多年里迷恋执着于自己的蛇蜕化身的事。二是,前些日子,他去了情仙转世所在的地方,帮助情仙的转世做了一件大好事,功德福运加身。这才瞎猫碰上死耗子,得到这个机会的。 离忧赶到子芈所在的山头时,子芈已经挨过了六道雷劫。 那时,离忧只看到一个乌漆墨黑的人穿的破破烂烂的立在空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实在是,哎,实在是难看呀! “……子芈?”离忧故做迟疑地叫道。 “离忧,你来了就好。我带的法宝刚好用完。快,快把你的法器神器不拘是什么的借我两件。雷劫马上就要来了!”这时候的子芈已经没有精力去瞎扯了,开口就直奔重点。 “……还有几道?” “三道!” 此时的离忧很庆幸自己前些日子从那道士手中夺了风月宝鉴来。那镜子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架不住它本身防火防摔呀!挡一道雷劫的话,应该还可以吧。然后是那伞,伞的话,不行,虽然这本身是个亦正亦邪的东西,但里面还有自己放着的魂魄了。幽冥业火也不行,这不对口啊!离忧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穷,现在除了那面镜子,居然就只剩下青莲给自己的莲子了。青莲给的莲子呀,这可是好东西!居家游玩必备不说,本身还可以当法宝用。最后,却不得不心疼地拿了两颗出来。这个绝对行的。 真是大出血了! “拿好了。你准备吧!”要不是这本就是属于子芈的雷劫,旁人不可代替,不然以后的麻烦多多,离忧还真想自己给他挡了。 然后,劫云再次滚滚而来,一阵劈里啪啦。如此三次之后,才终于停止,降下来了最纯正的金光,散发着最纯正的瑞气。原本已经被劈的半死不活了的子芈在这光辉下正迅速复原着。 不过,好在子芈原本就是纨绔,纨绔什么都不多,就是资产丰富,也总算是补了他的损失。 离忧看着眼前朴实无华的观天镜,和一座玲珑仙岛,决定这就要出去试试。这一年这里出的事太多了,而且风月宝鉴碎了,那位警幻仙子不会没有察觉。还有,还有自己之前心头的躁动,虽然青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琴息所为,然后便为自己解决了。可是,他知道,这里面一定少不了警幻的手脚。 “哎呀,你走不是不走呀!告诉你,你不出去,本王可要先出去了啊!这些日子,本王可真是闷死了!”也不等他回答,穿着花哨的堂堂蛇王,就这样像个花花公子一般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继续进行他招蜂引蝶的大业去了。 ☆、今有万艳同悲怨 擅动命数,遮掩天机,故意引的此间怨气弥漫。 警幻果然好手段。 “只是,这本是她管辖之境,若是好生管理,不过万年,便该能凭此再次晋阶了,她又何必平白做这些事出来了?” 他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对虚空中的青莲影像问道。 那头的青莲却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对此并不多言。优雅高贵又冷淡的青莲帝君只是轻轻浅浅地说道:“离忧,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消除怨气,免除红楼幻境崩溃之灾,引其由幻转实。” “哎——本君知道。”离忧叹气。 “你也不用担心,不用多久,我便会前来助你。“只可惜,帝君的声音太轻了,轻的如同没有说。所以,离忧并没有听见。 “本君知道该干什么的。那,青莲,我们下次再见。还有,记得给本君准备礼物啊——” 那头的青莲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纤长有力的手腕轻动,引的衣袖上的莲叶次第摆动,仿佛能看见满池风吹莲动的美景。画面至此,戛然消散。 只有那片莲叶还在离忧的脑海里浮动,搅得他有些神思不稳,半晌回过神来,只能气哼哼地骂一声“祸害”。 然后才是做正事。 虽然青莲没有告诉离忧警幻做这件事的缘由,但他知道青莲这位神帝总是不会害自己的。至于缘由么,恩……他这是直觉,更何况他们已经认识好多年了,还需要什么缘由! …… 离忧驻足在曾经繁华的荣宁街上,曾经人来人往的街道如今却鲜少有人路过。就连吹过的风,似乎都夹杂着一股破败的气息。 就是这样的情形下,他看见了贾府上空的景象——乌云罩顶、怨气不散。 “怎么会这样?”离忧有些不敢相信,即使贾家注定败落,也不该这般怨气浓重才是。更何况,那个贾宝玉身上不是还有通灵宝玉吗,再加上他本人就是仙人转生,按理说,压制怨气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呀? 除非,除非有人动了手脚!而那人是谁,也不言而喻。 哦——是了,贾宝玉如今根本不在这里,而通灵宝玉更是早已失踪。所谓的贾府贾家,其实已经不存在了啊。在这么多怨气的笼罩下,它又怎么可能还存在了? 他收敛起漫不经心的态度,脸上略微露出了几分正经之色来。一抬手,才到手不久的观天镜就出现在手中。观天镜,乃是由存于世界之间的一种名为砂砾炼制而成,那砂存于不同世界,又历过不同时空,因此本身已经融合了各种不同气息,能影射出不用的信息。故而,这种砂砾又有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前世今生。由它为主炼制的观天镜正是具备了这种影射的功能。也是子芈身为蛇族之王,资产丰厚。不然若是个一般的修行之人,穷其一生,恐怕只是这个砂都聚不齐,更别说炼制宝物了。 观天镜随着法决飘浮起来。离忧随手向怨气处一指,便已经扯下一丝极细的怨气来。再由他运转草木之力净化后,便只余一线白色。他将这白线投入飘浮在空中的观天镜上,便见镜面上顿时光华大现。 周遭景象忽咻变换,离忧身临其境地看到了那些已经发生过的故事—— 那是元妃死后,贾家又出了个琴妃的时候。 老太太强烈要求把自己的孙女接过去。迫于形势,贾赦只得放人。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让 自己的儿子给迎春想看人家了。 这时候,有个孙家上门道喜。孙家唯一的大爷更是亲自上了荣国府的门,对贾家一家人说尽好话,态度诚恳地要求娶一位姑娘。 贾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迎春。迎春最合适了,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虽然这个孙家大爷态度诚恳,又有官爵在身,但是,其实贾母是不怎么看得起他的。所以,嫁迎春最合适。 而对于迎春来说,她是不小心见过这位孙大爷一面的,这位看着也还英俊,且有几分温柔的。她想。就这样吧。也不错。 于是,迎春就在贾母的做主下嫁了过去。 不想,这确实苦难的开端。这位孙家大爷确实有几分能力,也确实长得还不错。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却并不喜欢迎春,甚至连起码的尊重也做不到,每每见到她,不是破口大骂,就是动用家法。甚至,甚至是满院女人,各个都能踩到她头上。 她哪里是孙家的奶奶,她只是一个连孙家最低贱的下人都不如的女人。 这样的日子折磨了她整整三个月。本就有些懦弱的她终于承受不住病倒了。可是,就是这样,也没有换来他的好脸色。迎春终于变得心如死灰了,不再对生活抱有任何幻想,不再想着老太太能多关心自己一点,不再试着期盼自己的丈夫能对自己好点。 在那个草木茂盛,万物生机勃勃的季节,她如一朵迎春花从枝头落下,再无生机。 她恨,她怨。于是,她盘旋在孙府,直到孙家大爷终于无端病倒。再后来,她来到了贾府。 “这位居然这般怨气深重?”离忧有些惊讶。 离忧吹了道清风,一个被怨气包裹的魂/魄便来到了他眼前。透过浓重的怨气,依稀可见是位女子。他又掐到了一道决,顿时清风徐徐,吹向魂魄。片刻后,怨气散去,他终于看见了这魂魄的面貌。苍白却也美丽。虽不是什么绝色,也还勉勉强强能入他眼。 “贾迎春,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姓孙的在你生前为什么要那样对你?”离忧慢悠悠地问道。 魂魄似乎这才清醒过来,她迟疑了,点头。 离忧淡淡地说道,“因为他的父母姐妹是间接死于你的亲人之手。你们本就有着生死之仇。” 只是一句,并未多做解释,眼前的魂魄便已执念散去,透明了许多。 离忧放出据青莲说该叫做聚魂伞的伞,伞自动撑开,将这魂魄纳入了进去。 微微屈指,一团白光便从他指尖飞射出去,白光射入观天镜,凝滞的景象再次动了起来。 她叫贾探春,大约是贾家孙女辈里最出色的一位了。显然,她自己也一直这样认为。她一直都认为,不管将来嫡母把自己嫁给什么样的人家,自己都一定能够过得很好。 出身算什么! 刁难算什么! 低头算什么! 这些统统都不算什么! 她认为自己若为男子,必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必定会比如今贾家的这些男人们有出息。虽然自己只是个女子。可是,女子也没什么!就算是女子,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听到自己会被送去茜香国和亲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委屈的感觉。因为,她知道,大鸣很强大,不是区区小国能比得了的。自己若去了,那里的人必定不敢得罪自己,反倒是对自己最好的出路。毕竟,如今的贾家已经是不可能给自己一个稍微好些的出路了。 登上大船,看着江边送亲的亲人,她的心是激动的,野心开始蔓延。这些人算什么!她当时这样想。 她瞧不起王夫人,更瞧不起那个生了自己的粗鄙姨娘,甚至是贾母,甚至是贾宝玉。没有人是可靠地,这个世上,能依靠的永远都是自己! 江水滔滔,船再行不多时,就完完全全地出了大鸣了。 她站在船头,静静看着来时的方向,脸上渐渐露出一个明媚张扬的笑意。 “嘭——!”她倒下了,她倒在了船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她甚至还没有看见偷袭自己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她就已经失去了呼吸。这一刻,野心散去,豪情散去,她只是个漂泊无依的魂魄。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只能就那么随风飘着。等到有些意识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贾府。 她看着贾母对那个贾宝玉笑的慈爱,她看见王夫人假模假样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只是对她的死假惺惺地说了一句,“可怜了三丫头。” 她看见她的二哥哥宝玉愣愣地对着那株妖异的海棠傻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死了,死了,死了……” 她看见那个粗鄙的姨娘疯疯癫癫的,四处大叫,“探春,探春,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可怜就去了呀!我就说和亲不好不好不好!都是她们,都是那些蛇蝎心肠的人做的,一定是,我要杀了她们,给你报仇!”然后,却被一个丫头一句“赵姨娘疯了,你们还不快堵了嘴拉下去”就给人不当人的绑了下去。 她看见有个少年,哭倒在府外,一声声的叫着“姐姐,姐姐……”那是她的亲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踪了的贾环。 眼眶发痛,她却留不下眼泪。 突然间,她好恨好恨,好怨好怨。为什么死去的是我?而不是他们!是王夫人害了我!是老太太害了我!是整个贾家,对,是他们,是他们,都是贾家害的我!我要——报复! “哎——”对于这一位,离忧并不想多说什么。何况,看这事情的神转折分明就有警幻的手笔。 所以,自己还是先安置好她们再说吧。 清冽的风夹着让人通体舒畅的水珠一阵又一阵地吹过贾府的上空,那些聚集的怨气终于渐渐消散干净。那水,是取自灵河的河水,能净化污邪。 聚魂伞再次张开,飞向天空,再没有任何法术的支持下自己越转越快,欢快地将那些飘浮着的魂/魄吸进。 伸手接过已经收起的伞,手指抚上那上面的墨色的柳枝,无数画面便一一过眼,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贾元春可以说是对这个贾家付出最多的人,可是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原来自己竟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代替了!她怨,她恨,她不甘。 惜春出家了,她却将自己潜藏的怨恨留在了贾府。 王熙凤从前干过的事被一一揭发了,她被皇帝下了狱,然后病死在了牢里,而那些事,几乎都是她的姑妈王夫人引导的,所以她停留在了贾府上空。 尼姑妙玉失踪了,被人一番侮/辱,终于不再洁净,最终被人抛在了荒山野岭,被鸟兽分食了个干净。她是在大观园里被人偷走的,大观园是贾府建的。所以,她恨,她怨贾府。 巧姐回到了大房,可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的事,所以,她恨,她怨二房。 李纨原本只是一心一意地教导自己的儿子,可是眼看着儿子就要考中了,一家人却都去关注失踪 了的贾宝玉而至他的儿子于不顾,最终她病倒了。在贾兰终于考取功名之后,在她戴上凤冠霞帔的那一刻,她撒手人寰了。所以,她恨,她怨! 史湘云原本是喜欢自己的爱哥哥的,贾府的人都知道,可是他们就是不让自己嫁给心爱的爱哥哥,就连老太太也不让。最终她虽也嫁了个才貌仙郎,可奈何那人却没多久就病逝了,从此,她的生活只能是一片枯槁,所以,她恨,她怨。 还有一缕似有似无的气息飘荡着,细寻却又不见。离忧略微推算了一番,知其缘由,便也不再管了。 哎,虽然自己亲自动手了结前因后果使得花费时间缩短了些,但是没有身临其境地去观看那些景象却又何尝不是憾事一件。 他招来夙亦,“你给紫河龙君递个话去,就说京城需要一场甘霖净化一番,让他随便那日来施个雨吧!” “是,主人。”夙亦认真地接过任务。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主人,绛珠仙子不是和那条龙在一起吗,你要不要也一道见见了?” “你这棵傻草啊,何事也懂得管起我的事来了。我要见绛珠,以后的时间还多着了,不急于一时。你现在只要先把我的话带到就是了。” “哦——” 待夙亦离去,离忧理了理这里的事情,觉得自己下一步,该是去找寻那突然失踪的通灵宝玉的下落了。顺便,也许还能找到失踪的贾宝玉。 他看向无人的方向,无奈地叹气,“子芈,你也该看够了吧!” ☆、白茫茫雪落无声 溶哥哥应大哥之请去了京城施雨。 爹爹近日又都在水府潜心修心,以期早日筑基。 只有黛玉一个人无聊地留在水府。这些日子她便经常自己上岸,来到江边散步。或者是看朝阳初升,或者是看落霞孤鹜,或者是看落霞余晖。于欣赏这些自然美景的同时,偶尔也有一二感悟,修为大为增长。 可是,今天,有些不一样。 她感觉到心痛了。眼睛突然就酸涩了起来,有什么似乎就要汹涌而下。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是他,二表哥!他有生命危险! 黛玉再无迟疑,顺着感觉快速的方向奔去。 崩腾的河流,怒啸的江水。 真的见到贾宝玉的那一刻,黛玉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她到的时候,这里除了贾宝玉已经没有任何人。而贾宝玉他,他倒在一片金黄的草地上,身下是一片血泊。他就那样倒着,嘴角却还在在笑,可是人,可是人却连呼吸都没有了。 “宝玉——你怎么这样了?”她觉得心很痛,痛的快喘不过气来,她扑了上去。也不再去管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痛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想哭,很想哭,很想很想哭。于是,她真的哭了。 滴滴晶莹的泪水落下,似乎闪耀着别样的光泽。似乎有什么从身体深处流了出来。虽然疲惫,却更觉痛快。 呜呜咽咽的哭声飘荡在浪涛翻涌的江边,却让翻涌的浪涛不知何时平静了下去。她的哭声飘过草地,飘向空中,飘向四方,甚至有的渐渐飘上越来远的天空。飞鸟闻之坠地,秋花闻之闭拢,清风闻之渐止,游鱼闻之沉底,夕阳闻之落山。寂静在天地间渐渐蔓延开来。 “宝玉,宝玉,宝玉——” 她的哭声已然断断续续,已经不知自己是为何而哭,为何要哭,又为何会哭的如此痛快。不够,不够!她的眼泪愈发晶莹了,而后在她未曾察觉间变成赤红,滴滴滚落,散成粒粒绛珠。有什么如柳絮飘落,渐渐覆盖大地,覆盖河流,天,骤然冷了下来。 竟然是——下雪了!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天一夜,大雪已经封住了山河,满目竟是雪白。 一道声音突然想起,虽然虚弱,却也让她听得分明,“林……表妹,你为何而哭了?” 她猛然止住哭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活过来的人。自然而然地开口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二表哥,你活了?” “是……我活了。”活过来的贾宝玉回以她一个有礼的微笑。 有什么在这一刻铮然断裂,她和他,终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们本无瓜葛,他们本就不应该有牵扯的。如今,不过是一切恢复到正确的模样而已。 “我似乎有些动不了了。你能扶我起来吗?”贾宝玉有些腼腆地问道。然后在她扶起他以后躬身道谢,“真是谢谢表妹了。”然后他又道,“下雪了,我也该走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他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雪上却只留下浅浅的两行脚印。前方,似乎有个红衣人正等在那里,看着越来越近的贾宝玉渐渐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真的就这样走了。他怎么能走的这样平静了?”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回答,“因为你们的因果已了,他如今已了却凡尘,再无一丝牵挂了啊。”那人又用宠溺的声音问道,“玉儿,你如今终于了却因果了,怎样?开心吗?” “我,我不知道。虽然了结了因果,可是我这心却便的有些空荡荡起来。我不知道,这样,开不开心……” “傻玉儿,你虽然和他了结了因果。可是你还有和我的因果啊。你和我的因果啊,可是你想了结也了结不了的。”熟悉的眼睛就在眼前,那双温柔的眼里装的只有一个自己。是啊,我还有溶哥哥,还有大哥,还有爹爹他们。不,是我一直都有他们,以后也还会继续拥有他们。宝玉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次人为下的错误邂逅而已。 …… 雪落满地,洗净浊尘。 离忧也在笑,而且是开心的大笑。他的好友,他的知己,一直对他如父如友的青莲居然又亲自到这里看自己了,他怎么能不开心了。 离忧本来是孤独的,本来是无畏的。可是自从第一眼见到青莲后,他就不再喜欢自己一个人独自行动了。所以,即使他交遍朋友,跑遍无数个世界。他最喜欢看见的人,还是这个高贵清冷的青莲。他喜欢看见他,喜欢和他走在一起时的感觉。青莲他,总能让人感觉到平和,感觉到包容,感觉到……安全。 “你,你来了?” 青莲神帝并不回答他的废话,只是道,“不请我进去?” 哎——,青莲他也还是这么的有气势。 “算了,那你老人家请吧!”虽然对他这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客人的架势有些不满,但是人家特意来看自己,还是不要和他计较了。 身着莲纹云袍的青莲神帝不急不缓地向离忧的住处走去,身上的莲叶随着他的走动荡起阵阵涟漪,引来清风阵阵,似乎都吹散了雪地的寒冷。随着他的节奏,踏过的每一步似乎都有朵朵青莲绽放。 青莲终于走到了目的地,随后扫了一眼铺着极品貂皮的软塌,坐了上去。他坐上的瞬间,软塌变成了散发着灵气的白玉塌,而貂皮则变成了青色薄云织就的荷叶褥。他的手搭上旁边的小几,顿时生成了一张栩栩如生的荷案。一切,就同他青莲宫的一样。 “青莲,你够啦!”离忧真是忍无可忍,他居然这么嫌弃自己,他怎么能这么嫌弃自己了!以前,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恩?”青莲疑惑地看着他,然后略一思索,了然一笑,瞬间,整个房间都变成了他寝宫的模样。他轻笑着对他说道:“这样你总该不会有意见了吧?” “哦,对了。有什么事还是过几天再说好了。你应该是知道的,穿过世界,可是一件很累的事。来,我们先休息休息。”青莲撑着额头想了一会,然后才很认真地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的眼泪其实才是最好的法宝呀。可惜的是,只能这样用一次。 如果故事就这样结束??? ☆、感劫难师徒缘了 这场罕见的大雪只下了一天一夜,但却让江南江北都成了一片冰天雪地,实乃百年奇观。就连地上那层厚厚的积雪却足足五日才消融干净。 而近几日,离忧分明感应到有与自己相关联的大事就要发生,而他自己也离离开这里的时间不远了。 可是,怎么心里躁动的厉害了?体内的灵气都似乎要喷出来似的。 离忧心里实在是不解。他感觉到了危险,似乎是自己的大限将至,而且这次,自己怕是不能逃脱。可是,每次看向于青莲时,却都见他一脸的无动于衷。几次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能问出来。只是,青莲他到底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将要发生了? 但每每推算却都只见一片朦胧,天机混沌,前路不明。 罢罢,待时机到了,一切自然会知晓的。 这日,离忧在住处静坐之时,忽然感应到南方某处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吸引着自己。他迫不及待地就想前去查看,但被青莲拦了下来。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青莲。 “不是不让你去。而是,你现在得去皇宫一趟,等去了,你自然知晓。” 这是青莲给他的回答。 他看着总是那么平静而又自信地青莲,心里那近日来的不安却都突然间平复了下来。而且,有青莲在,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再不济,就算自己出了什么事,他总不会不管自己的。 “那好,我就去了。只是青莲,你可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没有?” 离忧懒洋洋地笑着,并不因为对方的高冷表现而约束自己的行为。 果然,他就看见了青莲那人前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气度瞬间消失,只余无奈地说道,“记得完事了早些回来。” …… “离先生,陛下有要事请您前去相见。” 离忧没想到在他刚踏入宫门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御靖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就神色匆匆地前来请自己了。只是,这一次怎么不是那个夏福了?当然,离忧也就是那么稍微想了一下,便懒得再想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明明,大殿上空的紫气已经有了些微化龙的迹象。可是,自己的徒弟御靖却卧病在床,满面憔悴,形容枯槁,竟,竟有了油尽灯枯之像。 离忧带着疑惑用灵力在御靖体内查探了一番,顿时面色一黑——又是她! 御靖这哪里是病,分明是那警幻想要他的命吧!就算自家徒弟原本有几分造化,能在这虚幻之境中生出几分紫气来,但若紫气未能正常化龙便身陨,那他也逃不掉成为孤魂的命。甚至,在此境破灭后,魂飞魄散。 如今最重要的是救回御靖的性命。他来不及不想什么了,与天争命,不是什么好事。就算这里只是一个小小幻境。但在御靖的命还没有尽前,让他的身体好些却是不怎么妨碍的。 这次,离忧终于聪明了一回,首先是他将自己体内的草木之气输了少许到御靖体内,用草木的生生不息之力来弥补修复他体内耗去的生机。待得御靖的面色终于好些,这才随意布了一个阵法,然后将人带到了自己化形以来伴生出的一处空间,以天地灵气辅之灵药为自己弟子洗精伐髓。 如此,在这空间中过了整整三日,御靖才算醒来。 “师傅——” 这是御靖醒来的第一句话,昏睡疼痛了多少日,却都抵不过这一刻能看见相见之人的欢喜。他的脸还是那么的无波无澜,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是欢喜、亲近,连带着让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似乎变得生动了起来。 只是,离忧不是太能理解他这种喜悦,难得的神色严肃,“你昏睡了至少三日,现在感觉怎样?” 离忧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体。毕竟,这不仅是他在此处的一个徒弟,他们之间怎么也算是有一场师徒之情的。 离忧打算传授他修行之法。以此,既能让御靖逃脱这必死之劫,也能了清他们之间的因果。毕竟,他们的牵绊只存在于此方天地。 “还,还好……”似乎是被离忧这少见的严肃惊到了。 “那便好,也不枉我这几日为你消耗了许多力气。来,这个你先填填肚子,等会儿可不会这般清闲了。”离忧随手扔了一个红彤彤的果子给他,慢悠悠地说道。 “师傅,你……”御靖的话就这样被打断,而打断他话的离忧还随意地瞟了他一眼。而那随意的一眼,却仿佛天边的风、空中的云,那样缥缈不可寻,让人抓也抓不住。 御靖心头不觉一动,不禁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隐约知道,离忧大约是真的要离开了,而自己抓不住也留不住他。竟是连这唯一一个能让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也要离开自己吗?以后难道真的要独自一个人孤坐高位,俯瞰天下众生吗? 如果之前没有得到过这样的信任、这样的温暖也就罢了。可是,得到了,又失去,他真的不愿意接受。哪怕,哪怕是不要那个位子。 可是,就算自己那样做,师傅他也不会为此而留下的吧。 嚼着红色的果子,看着自己身处的这个陌生的地方,他突然有茫然了。天地苍茫,何处是吾乡? “本君乃生于西方灵河岸边的离忧,三界皆以离君相称。如今,已修行数万年。这份修行的玄妙之法,乃是自我化形之日起,便伴随出世的。你与我有这一场师徒之缘,也是你的机缘。从即刻起,本君便将此法传授于你。待你修行小成之时,可将你周身的紫气一同修炼,待其化龙,必于你有益。” 御靖将脑海中的法决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总是想起那日师傅传授自己玄妙之法的情形来。那日的师傅,一瞬间有别于往日的气势,似乎亲和的气息,很是懒散随意的动作,就连师傅的笑容似乎都带了高不可攀。那才是真正的师傅啊,那么恣意潇洒,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就那样潇洒地走了。 那时起,御靖似乎终于不再那么疯狂地执着于离忧这个师傅。 御靖静下心来修炼,不再想些有的没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终归还是有希望再见到师傅的,那么,又何必徒自增添烦恼。 而在漫长的时光之后,当修炼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时,他甚至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是有过一个师傅的,只是,师傅长什么样子,自己怎样认识的他都记不清了。只是有一个叫离忧的名字还会偶尔冒出来,使的他好一阵疑惑。这天地间,怕是没有哪个有自己这般不尊师重道的。 离忧进宫回去的当天黄昏,众人便见帝王神色红润地走了出来,一身玄色常服,本显得人既尊贵又威严,此时仿佛又平添了几分洒脱。众人一阵诧异,正以为帝王一定会如往日一般匆匆忙忙地出宫去看离先生时,却不想帝王只是简单地吩咐了几句,便自去批阅奏折了,于救了他性命的离先生只字未提,而离先生也再没有出现在京城过。 又过了不到一年,天空忽有五色光华泛起,遮天蔽日,带起阵阵清爽之风,令人闻之精神愈发振奋。片刻后,五色光华融入苍穹,青光闪现一瞬,天空降下数道金光,射向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有人甚至听见天空有人在言语,但是这多数人当然不信。须臾,有凰凤翔空、金龙腾跃,无数怪异鸟兽乘着突然而至的祥云向着东海方向飞去。此事,引为鸣朝第一奇观。 趁此时机,帝王将自己唯一的儿子立为太子,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一切为君之道。太子日益成长了起来,也渐渐有了储君的风范,理政处事,并不输于当今帝王。 三年后,太子年十七,却在帝王的恩准下娶了一贫家女子为妻。 一年后,太子妃诞下一子。太子之子周岁时,帝王有恙,传位与太子,深居后宫,不再复出。 太子即位为帝,太子妃自然升为皇后。众人皆以为新帝登基,必然广纳后宫。不想,帝王明言此生已有皇后,朕意不纳一妃。新帝在位三十年,果然未纳一妃,后宫仅皇后一人,帝后二人一生相伴,恩爱非常。一生,只有三子。 …… 离忧没有再去关注御靖的动静,也不再关注皇城的任何动静。从他将自己伴生而来的那玄妙之法传授给御靖之后,他就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丝什么突然就消失了,浑身顿觉轻快不少,御靖对于自己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现在,他只是想快些去南边,快些了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南边,青莲,你知道南边有什么?”离忧问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 ☆、天地造化玄妙道 “!!” 离忧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不能怪他,实在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拽着青莲匆匆忙忙地赶来这里,见到的会是熟人。而且,除了那个穿着一身红云织就的衣服的人不认识以外,还有是两个居然是是熟人! “见过离君。”那个本就长得十分好看的人上前见礼道。那人本就有一身春晓秋月的皮囊,此时,洗净浊尘,灵台清明,褪去了一身红尘世俗之气,看着倒是真的挺赏心悦目的。 “你就是那个贾宝玉!”离忧十分惊奇地问道。 眼前这人却不再复以前的痴痴傻傻,只是好脾气地回道:“小子如今已经不是贾宝玉了。现在,小子已经恢复本名,神瑛。” 又有一个半大的娃娃鼓着一张红扑扑的圆脸,一把向离忧扑了过来,欢喜地连声叫道:“抱抱,抱抱,嘻嘻,嘻嘻……” 离忧一下子接住了这个力气不小的娃娃,却并没有抱起来,反倒是故作严肃地盯着小娃娃的眼睛,认真地恐吓道:“小娃娃,你是谁?怎么就敢这么冲过来了,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谁想,小娃娃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呜——哇哇哇——我是五彩石——呜呜呜——你见过我的——哇哇——你不要把我卖掉好不好——我其实不值钱的——呜呜呜哇——” 这小娃娃,离忧自然是见过的,不仅是在曾经的贾宝玉诞生之时的贾府,还有更早前的大荒山。 只是,没想到,它还是这么小小的一个,过了这么久,红尘历练一番,修为却似乎并没有什么长进,还是只能维持这副小孩子的模样。 倒是一边的神瑛怕他恼了五彩石,连忙开口解释。 原来,这个五彩石一年前失踪,却不是寻常的失踪,而是被一道人故意在海棠树开花的时候施了障眼法弄了去,似乎是想要吸取它本体中的灵气修为。 不过,幸好偷走它的人不得其法,一年,也不过吸取了十之一二。后来,贾宝玉突然感应到五彩石有危险,这才离家出走。其间,虽有人相助,但当时的神瑛肉体凡胎,又如何能轻松夺回。幸而,那道人修为也并不高深,在当时的神瑛以命相搏之后终于夺回了五彩石。而至于当时已经丧命的神瑛又是如何活了过来的,这却正是此前大雪降落之因了。 而那五彩石,正是由于在被那道人持有期间,经常以卖掉它为要挟,使得它如今听了卖掉两字便会止不住大哭。 听完,离忧揉着小娃娃绑着冲天辫的头顶一阵好笑,“哎,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好歹,你也是块补天石吧!” “呜呜——哇哇哇——” 谁想,这石头还哭上瘾了,不但硬拉着离忧放声大哭,还把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 等这石头哭好了,离忧也为自己重新幻化了一身衣服,这才有精力关注另外一个看着特别孤傲的仙人,问神瑛,“他是谁?他就是那个帮助你夺回五彩石的人吗?” 神瑛被他这猝不及防、转换话题的一问,不禁呆愣了片刻,然后才面上一笑,回答,“他说他叫赤霞,以前是认识我的。只是……”他似乎是有些惭愧地低了低头,半晌才继续说道:“只是,我如今不怎么记得他了。不过五彩石,确实是他帮我夺回的。” “哦——原来是他。”离忧知道那是谁了,那个不爱搭理人的仙人,自然就是青莲曾经说过的和神瑛名为主从,实为兄弟的赤霞仙君了。 半日唠叨,终于结束,该是离忧做正经事的时候了。那位赤霞领着神瑛暂时回避,只留下五彩石和青莲。 “小娃娃,我要取走你身体里的造化之气,你怕不怕?” “不怕不怕,一直以来,我最遗憾的事便是没能补天,如果你真能修补这一方天地,倒是圆了我的心愿,我又有何可怕的。” “你果真是个小娃娃。”离忧忍不住又揉了揉它的头,然后笑道:“你放心吧,我虽取走你的造化之气,但我身边这位可是上古神帝,他会补给不输于造化之气的东西的。” “哦,那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小娃娃好奇地问道。离忧也很好奇,他事先是听青莲说他有不输于造化之气的东西补给五彩石,但是,有什么能比造化之气更好了?他看向青莲,青莲却并没有回答他。青莲神帝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为你护法,这便开始吧!” 吸收了属于五彩石那一部分造化之气,又将其慢慢炼化,在这个过程中,离忧才渐渐知道许多事,比如洪荒,比如女娲,比如女娲补天的造化之法。 天地,由金木水火土这五行构成。五行相生相克,自然循环,有始有终,五行达到一定的平衡,方才有一天天地,这方天地才可孕育万物生灵。造化之道,在于五行,造化之妙,在于生机。天道五十,而天衍四十九,留有一线生机。只有天道完备,法则有数,才能维持一方天地的正常运行。 而这造化之术,又非常人能轻易学的,非自身经历不同寻常,或有女娲一般开天辟地造化第一份的无上功德。 或能以身合道、身化天道,我既是道,道既是我。 或者身化五行,以自身为五行载体,使其平衡,然后以身补天,如此,天道虽全,但我却将消失于天地之间,再不复存在。如此,虽然亦有无上功德,却终究神魂不存,功德有否却已经并无意义了。 而这红楼幻境之所以能存在,却是因为它有着神瑛、绛珠等人的仙灵之气供给,再加上颇有造化的御靖、和一些大福气之人的存在,这才使得它有了一线生机。但如果这些人没了,这里自然也就再不能存在了。 离忧自无尽玄妙的造化之道领悟中醒来,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依旧神色淡定地看着自己的青莲。视野里已经没有了那五彩石的踪影。 也许这就是我的生死大劫吧。 “我们要现在就去吗?我真的可以让这个世界长久的存在下去吗?”他神色平静地问青莲,境界增长了,心却也突然成长了起来。 “不过是让此方世界由虚化实,你能做到的。这也是你必须做的。”青莲看着他,神色有些不明,似是喜悦,似是忧心,还有很多离忧看不懂的东西。 离忧也不再去看,他知道,这不能怪青莲的,毕竟,他自己也冥冥中感应到,这件事,自己非做不可。他想,这大概是对自己以前不勤快修炼的惩罚。毕竟,自己出现的那样早,辈分也原本那样高,却不认真修炼,白白浪费了资源。若是自己当初认真地话,如今,说不定都能成为圣人了,那样的话,莫说世界由虚转实,便是创造一方世界又有何难。 只是,他还有放不下的。他放不下和自己有一世兄妹之缘,曾经的绛珠,如今的黛玉。他怎么能忘记,自己原本就是打算因她而来的,只是意外地来早了而已。 但如今,她们被警幻安排好的命运被自己打乱,警幻会轻易放过黛玉吗? 他不敢赌。 所以,他问青莲,“我走后,黛玉怎么办?警幻一定会找她麻烦的。” 他总要求的青莲的一句承诺,毕竟,青莲承诺过的话,从来都会实行的。 “这些事你放心,这些事我都会处理的,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在意的人的。”青莲对他认真地说道。转身,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清冷高贵的青莲神帝,无人亦无神可攀。 “离忧,要相信我,你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荒唐曲终梦未终 那日,雪山之巅的那池莲花开的正好。不愧为雪莲之名。 离忧立在高高的山巅,看着满目云海或白雪,笑的肆意又潇洒。他来此,除了大概知道此事的赤霞和五彩石,便只有他自己和青莲两人了。 青莲站在不远处,神色也同这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冰冷。 离忧想,他是遥不可及的神,神嘛,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接近的了的。不过,他能和自己那样要好的相处数万年也是自己天大的幸运不是。 他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温暖又有些顽皮。仿佛当初二人初次见面一样,只是那时候他还 只是株草。 他趺坐白雪之巅,慢慢闭起了双眼,在体内默默运转起自己之前囫囵学习的造化之法,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伴生而来的玄妙之法竟也自发地悄然运转了起来。慢慢地,随着功法地运转,他整个人也似乎渐渐沉淀了下来。 不知何时,白云聚集在他身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堆积成了一朵莲花的模样。那莲花,却并非白色,而是隐隐透出些青色来。只是,或许是离忧实力不够,那莲花许久也还是一副似真似幻的模样。 关注着离忧的青莲在莲花出现的那一刻,眼中就露出了无尽复杂的神色。见此情形,他低叹一声,也不知是怀念,还是叹息。 然后,只见他衣袖似乎一动,便有一道手臂粗的青光射出,直至没入莲花。莲花此时也终于凝实,一朵青光流溢的莲花悠悠转动,而后,慢慢拖着离忧升向空中。 五色神光不知何时渐渐浮现,从开始的若有若无到最后笼罩了离忧全身。神光里的离忧随着五色光芒的大盛,他整个人看起来也越来越缥缈,越来越淡薄,似乎下一刻便会消失不见。 青莲忍不住动了动手指,眼中一片挣扎之色,却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那五色神光越发的亮了,然后开始以离忧为中心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渐渐地,覆盖了整座雪山,整片山脉,而后是整个县,郡,北方,南方,直至红楼全境。 “嘭——”似乎有什么声音突然发出,原本覆盖了全境的神光都在这一瞬间一顿,然后浮起,向上,向上,知道所谓的天处。绚烂华美的光华交替闪现,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无形。而那坐着的人的身形也已经几近虚无。就在此时,天空有青光一闪而逝,朗朗乾坤,此刻已成。而离忧早已消失无形。 “离忧,你是不会就这么消失的对吗?”你是小草,是我的一部分,怎么会消失了?青莲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天空,愣了愣神,然后自言自语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何种表情,这似乎和他想象的结果有些不一样,他是上古之神,是洪荒青莲,他怎么会失败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怎么可能消失不见了……我还没有带你回家了” 也便是此刻,天空有数道金光降下,瞬息不停地向四面八方跑去。而其中有一道最为粗壮的携着一股青光直接向东海奔去。有声音从天空降下,“吾乃此方天道之子,离青是也。天道初成,法则齐备,此方世界已可自行运转,不需有吾。吾亦不欲干涉此方一切事宜。今后万物皆可修行。吾将在东海小蓬莱讲道一百年,传授修行之法,然后离去,再不复来此。本方世界诸灵,不拘种族,有意修行者皆可前来。” 离青? 是小草吗? 可是,这声音怎么这样空幻,这样无情无欲。他到底是不是小草,是不是离忧,是不是他? 青莲没有迟疑,还知道是不是,自己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顿时他身化流光,眨眼便消失在了东海方向。 途中,有无数鸟兽虫鱼,甚至也有极少数的人类都乘着由天而降的祥云聚集此地。 穿过云层,降落在那小蓬莱上,青莲却并没有见到人。他只见到这座岛屿上有一座异常精致的宫殿,宫殿前面是一座巨大的可容纳数千人的广场。他想要进入,却被宫殿自带的阵法弹开。青莲不能直接冲进去,因为这个离青如果是他,他会生气的。如果不是,那么,那也算是与他有着非常的关系,无论怎样,青莲都不能无所顾忌。 就在青莲思考的这短暂的时间里,无数生灵已经涌来渐渐占据了大半个广场,就连广场四周的水池里都游满了各种鱼虾蟹虫。更何况,还有许多本就距离极远的还未到来,此时所到来者,本就不过十之一二。可以想象,到时候这里会是一番如何壮观的景象。 这时,他听到一道惊讶地声音想起,“溶哥哥,这里既然来了这么多生灵,可真是热闹啊!” “当然,天地初成,法则完备,这些生灵以后都不在虚幻的一生了,更别说还有了修行的机会,怎能不热闹了。” “嗯……也是,只是,也不知道这天道之子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补全法则,使时间化虚为实的恐怕不是一般人吧……而且,他还叫离青。一开始,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大哥的名字离忧了。” 青莲知道那两人是谁,虽然不认识,但是他知道。一个是来到此境的紫河之灵紫河龙君,一个,就是离忧一直最为挂念的绛珠,如今的林黛玉。 青莲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这两人,也并不想见到这两个人。于是青莲遁走了。他不是一直都挂念那株绛珠草的安危吗,既如此,我便去将这些都处理掉好了。反正此方三千世界都不过是为他而生,没有谁,能挡住他回归洪荒的路。青莲想。 一百年的讲道,离青一直端坐在蒲团之上,他的面容明明那样清晰,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一眼。不论看过多少遍,始终没人能记得住离青的相貌。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红楼之灵河离君 作者:青烟墨染 第13节 离青讲道结束那日,诸多生灵依依不舍,一番痛哭,却终究留不住他的脚步。青光湛湛,他就那么消失在了蒲团上。此后,此方世界修行之辈,皆尊称其为离祖。 而青莲处理完事,再次回来之后,在此却已经再找不到离青的身影。 多年后,青莲神帝那总是高冷的模样此时却显得有些忧伤,他走遍这个离忧补全的天地,立在当初那座雪山上,立在小蓬莱的广场前,有碧绿的莲叶和青色的莲花从他的衣袍上翩然飘落,一片接着一片,落地便化为栩栩如生的莲花和莲叶。 他默然地看着那些飘落的幻化出的莲花与莲叶,终于忍不住长叹。“离忧,离忧……” 离忧那株草,本不是草,而是从洪荒青莲的身上飘落出去的一片莲叶,却阴差阳错,遗落他方。待洪荒青莲在一方天地找到时,已经枯萎。洪荒青莲为了找回他,这才逆转乾坤,重演天地。想让他在此以补天功德成圣,然后便能将其带回洪荒,便能再不分开了。 “离忧,你本来就是我的啊。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我错了么?” 有什么从眼角滑落,青莲神帝的眼里却是一片坚定。“一次不成,那么我便来两次吧。我总能够找回你的。这一次,我会先把阻碍为你扫平的,再也不让一丝失败的可能存在。”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后的宫殿却突然间扭曲了起来。他衣袍上的碧叶和莲花已经飘落的干干净净。前方似乎有一个人,青色的衣袍,和青莲一样的青色,那上面是和他一样的莲花与莲叶。只是,那人的面容他已经看不真切,因为天地已经开始消融。 他似乎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莲,青莲……” 那声音那般真切,又那般急切。只是,假的就是假的,他若在,至少也是圣人了,又如何会有急切的情绪。 紧接着这方天地,三千世界,天界自然也全都扭曲着消失,连同那道青色的身影与青莲自己。 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在这扭曲的天地间显得犹为清脆,那声音,仿佛一面镜子被打碎的脆响。那碎成无数细小的无色透明碎片,又化为飞沙,渐渐飘散。 …… 灵河岸,有草亿万年通灵,此后却只不思修行,终日沉眠酣睡。数万年后某日,忽而自梦中醒来,此草枝叶摇摆,无人知它困惑,觉中一场大梦,有喜有悲,亦有无尽闲适潇洒,恍惚如度一生。此时醒来,竟不能分辨那到底是梦还是自己的曾经过往。 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看,有一株纤纤细叶,叶点红珠,瞧着只觉纤细可爱。它忍不住往那边挪了挪,心中一喜,一声“绛珠”便已脱口而出。 再后来,此草化形。化形那日,有一人翩然而来,衣袍间莲叶次第,一见便让人顿生一股亲切之感,那人将它捧入掌间,清冷的眉目间却洋溢着丝丝喜悦。那人说着它似懂非懂的话,“终于找到你了,我遗失的部分……” 然后,青光闪耀,它已经幻化成了一名并不起眼的青衣少年。 再万年后,绛珠化形,是一名美貌又有些清冷的女仙。绛珠与赤霞宫神瑛侍者因灌溉之恩结下前因,二人与一干人等在一个名叫警幻的仙子安排下入世了结因果,一个名为红楼的故事徐徐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故事完了。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