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庶子》 正文 第1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文案 容世族庶子死了。 周家小姐欢天喜地。 容勉在死人身上睁开眼,风流才子,皇商贵戚,走马灯地来。 然,这些都不是为他准备的。 婚事被夺,兄弟嚣张。一张破榻垫身,身无分文,奴才到处送白眼…… 这才是他的菜。 小攻:勉儿,跟我回家…… 小受:不去 小攻:八抬大轿还不! 小受:需奠雁六礼、玉圭束帛、琴瑟钟鼓、八方朝贺! 内容标签: 强强 宅斗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勉 ┃ 配角:苏御 ┃ 其它: ================== ☆、第1章 傻子身体 树林里面冰冷的风呼呼的刮,吹到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容易睁开被血痂糊住的眼皮,试图支撑起自己,却感到一阵眩晕。 “我说没死吧,他这是昏过去了,看吧,现在他醒了!”一道娇俏的女子声音传来,带动着袅袅的犹如银铃般的娇笑声,仿佛遇到了开心已极之事。 “说了不让你打脸。府内的人若是看到了,得有闲言碎语的。” “绍祺兄你怕什么!反正这个傻子是不可能告状的。况且美人实是喜欢你的,这傻子怎么能得到周小姐的芳心?!” 迷迷糊糊地听到周围传来猖狂的说话声,容易心头突然涌出一口怨气,嘴巴一张就吐出这么句话来,执犟地嚷,“不要说凝儿,凝儿是我的未婚妻!” 被称作绍祺的男人,听到这话后,眉峰轻轻一抿。他身边的人旋即领会,不由分说上前,伸腿冲着容易扬起的脸,啪的记,重重的踹来,“你这个蠢材,愚蠢痴傻,也敢要绍祺兄的女人,你真是找死啊!” 容易的脸被靴子踩住,脸颊被硬生生踩在地上,扭曲变形,疼痛眩晕,他转动着眼珠子,终于看清楚这个打自己的男人,撒金长袍,面目风流倜傥,此刻眼中胀着凶气杀气,一副吃人的样子。 杨青反手抓起容易的衣襟,照着他那印着靴子底的脸颊,啪啪毫不留情地煽了两巴掌,叱道,“我说了,让你滚回府去,滚!” 容易觉得自己脸颊疼得有点发木,那扇他巴掌的响声,清脆地传进他的耳中脑袋里面,可是他就是反抗不了,身体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他觉得自己成了个废物,任人怎么揍都行。 脑袋里面有点发胀,混淆了很多事情。 依稀记得这种打人手法,好像曾经在别人身上使过的。而现在,挨打的人反而变成了他。 容易之前给赫赫有名的秦氏国际的大公子做保镖。 那大公子没其他的本事。泡贵妇玩明星,出门豪车少爷载,进门佳丽床上候…衣食住行没一样不奢侈。容易除了做保镖的头头,便是负责大公子走过一处头发丝的地面,都有着豪奢靡靡的气味。 大公子从没落过人后,跟在大公子身边,容易知道了什么叫狗仗人势,对那些大公子看不上眼的,除了拿权势消解装装逼之外,偶尔拳打脚踢好生侍候一顿也不在话下。 就像刚才被打一样,这种招式,他在别人身上都练得门熟儿。 今天被人给当靶子练了,容易混沌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直到被杨青一脚踹到腹部,踢得他眼前直冒金星,朝后滚出一段距离后,眼前发黑,眼皮撑不住的坠下来,容易昏过去前晓得,不论怎样,他自己今天是栽了。 容世家是北月王朝的最大皇商,在北月有着无数田产与宅第。 当容易在个破落小榻上醒过来的时候,便在原地发了好一阵子呆,从小树林到这破床,好像场景变了,他却没丁点记忆存留。 他望着自己榻头上结成的蜘蛛网,挥手撕断,那蜘蛛百折不饶,又重新吐丝结网,直到蚊蝇飞来,粘到了网上,然后蜘蛛快手快脚,将那蚊蝇缠成一个茧,最后丢到一边,做自己的储备粮食。 容易摸索着从榻上坐起来,脑子中渐渐想起来,他前世是因为替大公子挡子弹……不是,是子弹打来的时候,大公子抓着他当了肉盾…… 醒来之后又被人打,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容易低头望着寥落的自己,松松垮垮的长衫,身形不算矮,但很瘦,皮包骨头的瘦。 门外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有嬷嬷的嚼字碎语声传来,接着很快,那破旧的门上锁被从外面打开,门让人粗鲁踹开。 屋子里面有一股馊味儿,可是嬷嬷端进来的饭菜占满了整个空间,容易就听到自己肚子在本能地咕咕叫。 “嘿,真是个傻子,就知道吃!媳妇都让人抢走了!” 李嬷嬷显然听到了那可耻的肚子叫声,斜了眼床榻上那窝窝囊囊正要爬起来的少年,不禁嫌恶地啐了一口。 “别这样说!小心三少爷学话给老爷听,到时候你我可就死定了!”薛嬷嬷赶紧推了一把李嬷嬷,防备地看了一眼容易。 “切,怕什么!这傻子是小妾生出来的,娘现在又不受宠,他被扔在这里,连吃喝都拿捏在咱们手上,你怕他会见着老爷?!”李嬷嬷不屑地冷嗤一声。 看到容易委委顿顿地从榻上下来,跑到端来的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大口大口地吃着,因为吃得急,不时地还喷出一股子饭粒来。 李嬷嬷更是狞笑得意,指着容易,像是在看一头只知道吃饭的猪,“你看就这副德行,想做容世家的三少爷,还真是投错了胎!” 薛嬷嬷见此,亦叹息一声说道,“这三少爷从小就傻,傻子就不该活下来,这样活着,多受罪,还不如死了……” 两个嬷嬷转身朝外走,李嬷嬷突然偏头笑眯眯地对薛嬷嬷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说到秋天寻个好日子,周家小姐便过门成为咱们的二少夫人啦!” “可是周家小姐本来是配给三少爷的,唉,三少爷这样子……看来也是不行的了。” “这个傻子自然争不过咱们风流才子二少爷!何况周家小姐不但有美貌,更有家世!最配得上她的人自然是咱们二少爷!你想啊,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呢!” ☆、第2章 才子二哥 薛嬷嬷随着一同走出去,门之后被带上了,屋子里面的光线一下子暗了。 容易在两个嬷嬷带上门之际,将嘴里面的残食强逼自己硬咽下去,一整衣衫,他缓缓地站起来,脸上痴傻不见,面容恢复冷峻冰寒。 他住进了一个傻子的身体,这个傻子便是容世家的三少爷,叫做容勉,是姨娘生的庶子。前面有大少爷二少爷,俱是嫡出。 来到这里有三天了,傻呆了三天,吃了三天的猪食,也听了三天的冷嘲。 其间那道昏迷前听到的袅袅的犹如银铃般的声音,突地在耳边响起。 容易开了房门,悄悄弄出一道缝,看到在自己清冷的的小窄院子里,一个眉目如画,长得娇俏可爱的少女正跟一个面容英俊斯文,身形修长,温雅男子站在一起不时说笑,院子内摆出一个桌案,他们在铺着的字画上面执笔——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知不知。” 切,那不是情诗么! 容易甩了甩脑袋想道,刹那间陡地回过神来,再透过门缝仔细看不远处写情词的那俩人。 一个是他二哥容绍祺,而另一个那个好听的声音,不是他的未婚妻吗,周家小姐周凝儿! 这两个人在写情诗,还在他的小院里面念情诗。 容易咬了咬苍白的唇,面色不逾,难道说刚才那俩老嬷嬷说的是真的,府上正为这两个人择吉日成亲,那自己呢? “听说那傻子,三日没起榻了,绍祺他若死了,可是晦气!”就听那眉目如画的女子袅袅如银铃的声音撒娇般说道。 “昨日杨兄动手是重了点,可谁让那蠢材净捉着你叫媳妇,这才是晦气!他若死了,直接葬了,容府死个庶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容绍祺一挥袖,不屑道,接着朝这边一指,“听风水先生说这间小院风水甚好,待那蠢材死后,咱们用这里当作小书院可好,到时琴棋书画……” 周凝儿听了不禁秀眉微蹙,“这院子好是好。只是若是死了人,晚上还怪吓人的。不若让人瞧瞧那傻子去,若是只剩一口气了,提早抬出去,省得脏了这院子……” 不一会儿便来了大夫惹病。 容易立即倒回去装死,脑中却在极力寻找着原主的记忆。 大少爷容开霁打理着整个容世家的生意,算是子承父业,娶了世家小姐之后,整日东奔西走; 二少爷容绍祺是北月王朝的才子,一身潇洒风流,才华绝顶,是帝都女子追逐的对象,至今还保持着黄金单身汉的头衔,看起来似乎挺潇洒。 头顶上老大老二俱是各有才能,惟独三少爷容勉是个傻子,还是个庶子。 身上的伤恢复了点,眼皮上的血痂也没了,只是腹部还有些疼,等大夫摇头叹息地走出去之后,容易悄悄掀开衣衫,看到自己腹部好大一块於青,稍稍按一下,整个五脏都跟着绞疼。 周凝儿与容绍祺携手离府,恰巧被傻子容勉给看见了,一路径随,后被杨青发现,提溜着爆揍一顿。 容勉没挨过就断了气,现在换成了他容易。 容易想到这儿,紧紧地攥住了拳头,牙齿咬着嘴唇,面色阴寒,挨巴掌的滋味不好受! 容勉是怎么变傻的,他还没有搞清楚,虽然身体渐渐有了点力气。 其实容勉傻与不傻,与容易并没多大关系。 问题是现在怎么才能恢复到不痴傻的状态,同时不让人起疑。毕竟装傻子实在太难了,演技是一方面,情不情愿是另一方面。 毕竟他不能装一辈子装傻,至于那两个狗男女日、日夜夜在隔壁拿他的床榻撒气,那就随他们,只要他们还玩得起。 容易转眼四顾,看看眼前的生活环境,破旧的榻,破落的帐子,还在脱了好几层漆的桌案,以及这连猪狗都不吃的饭食,满地的灰尘和糟糕的空气。 容勉若是突然间不傻了,想必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定会在背后说三道四,请一些乱力怪神的巫法师来做怪,到时,更麻烦。 屋子里面的光线渐渐地阴暗下来,容易走来走去,突然平地一声惊雷响起,他打开房间的门朝外瞧了一眼,赫然看到外面的天空乌云压顶,一道炫白的电闪打下来,紧接着不多会雷鸣滚滚。 容易见此眼珠一转,心头顿时一喜,侍机到空中的雨落了下来后,他呼地开了门,敞着风地冲了出去。 突然间,头顶上面传来一道哐当的雷电声,容易“哇”的一记大声嚎叫,伸着两手在对着天空乱挥乱舞。 院内的嬷嬷被这突然而来的雨给惊了一跳,她们循声出来看天,不意竟然看到了傻子三少爷,“不好啦,三少爷又犯疯病啦,快把他带回来,让雷闪给劈着可就麻烦了。” “你们吵什么!”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道浓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薛嬷嬷以及李嬷嬷一惊,同时回头,只看到徐管家神情阴沉地走过来,三人站在走廊之中,看到大雨瀑布似地落下,而三少爷竟然还在雨中狂舞。 “三少爷想疯,便让他疯罢。”徐管家老眉一沉,不动声色地说道。 “让这惊雷给闪到,可是不得了,万一出个茬子,老爷那里可难交待啊!”薛嬷嬷担忧地说道。 “难交待什么?他都这样子了,就算真有个什么事,还有二少爷给咱们撑腰。”徐管家深沉道。 李嬷嬷在旁听着,赶紧应喝,“是啊是啊,这么个傻子,活着真是浪费粮食,死了也干净!” 三人正自说着,突然从角落中钻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梳着丫鬟髻,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三人,小声乞求道,“大管家,李嬷嬷薛嬷嬷,求求你们了,快点找人来把三少爷带回去吧,这样淋雨会生病的。” 徐管家面色一寒,李嬷嬷见状神情一厉,伸手对着那小丫鬟揪着耳朵就扯了出来,“你这个死丫头,我们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你竟然敢偷听,真是活腻歪了你!” 盼香被李嬷嬷捉着耳朵扔到地上,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你这贱丫头,从前就觉得你偷偷摸摸给这傻子送饭食,好呀,敢情你是看上这傻子了,想当夫人是不是。” ☆、第3章 纨绔子弟 “李嬷嬷,求求你,徐管家求求你,快点救救勉少爷吧,少爷淋雨生病,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我们都得受罚的呀,徐管家求求您,求求您了!” 盼香一个劲地磕头。 李嬷嬷见她向徐管家磕头,而不理会自己,顿时气得脸面扭曲,转头就想要再补上一脚。 然而徐管家喝止,脸上带着几分险色,“盼香,既然你对三少爷这么忠诚,那么你便去救他吧。” 盼香听言,小脸露出无望,身子朝后退去,雨水打湿了她大半个身子。 上一次勉少爷发疯的时候,三个小厮都架不住他。现在她自己一个人,能吗? “怎么,难道尽忠都是嘴上说说的?现在让你去做了,你却推三阻四?若是三少爷真有个什么事,我会向老爷禀报,是你看护不利!”徐管家阴则恻地笑了。 盼香抬眼怯生生地看着面前都是瞧热闹的三人,她一咬唇,转身奔进了雨中。 此刻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似地泻下,瞬间浇了满身,盼香冲上前把容勉抓住,拖着他就往屋内拽。 “啊啊!凉快!凉快啊!” 容勉一把推开盼香,跳着笑哈哈去够天上的云,这时候亦不知怎的,一道闪电劈下来,恰巧被容勉给抓个正着,“啊!” 一声惨叫滑落,容勉翻了白眼。 再次睁眼看了所处的地方,身下躺的地方是华丽的锦缎铺就的床榻,榻帐是漂亮的粉色的,空气飘洒的是女子脂粉的香气。 那些人把他弄到这地方,而不是从前那个狗窝,倒是可以了解一点,上面容家的人一定是来查这件事了,所以这些人提前做做样子。 容勉转动了下眼珠,除了几天没吃饭,饿得只剩下眼珠动弹的份,还有就是浑身酸疼,像被人剥了皮一样。 掀被子起身,自己身上穿的是精致的锦缎衣,从前那个破棉布长衣也不知道丢到哪儿了。 “勉少爷,您醒了。” 盼香怯生生走过来,眼中带着惶恐带着怯畏带着无尽复杂难以名状的情绪,尽被容勉看进眼中,他弩了弩唇,然后裂开,做了一个夸张的笑脸,“是的,我醒了。” “勉少爷,您要吃饭吗?” 遇上的少爷的笑容,盼香非但没放松,身子绷像快要断了,带着万分小心地小声问。 容勉没功夫安抚盼香紧张的小心灵,他坐起身子,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漫不经意地道,“三天了?” 盼香愁苦地跌下脸来,苦涩地点头,“是。勉少爷,奴婢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勉少爷自从遭了雷劈之后,他就突然不傻了。盼香惊呆,之后又被勉少爷问了许多奇怪的问题,直到现在,盼香也不知道勉少爷想干什么,但盼香依然很高兴,因为勉少爷好了之后,是她当奴婢的福气,她直希望勉少爷永远不傻,“勉少爷,奴婢这就去拿饭,这就去!” 容勉摸摸肚子,感觉里面空荡荡的,也对,要把活干得漂亮,首先要塞饱肚子。 见到离开的盼香,忽地一声,容勉又把人给叫了回来,吩咐道,“不用你,你让李嬷嬷,让她亲自端来!” 听了容勉的吩咐,盼香娇俏的小脸几乎黑云密布,那广阔的黑布凝重的快要把她给压到窒息。容勉却觉得好笑,招招手把这小丫头招到跟前来,抬起手臂来,费力摸了把这丫头柔软的头发和娇俏的脸蛋,不在乎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你没看到你家少爷被雷劈都不死,我这是有福啊!” 这三天来,容勉暗中观察盼香,发觉这个丫头是个死心眼,不媚上,很胆小,不贪财,对曾经的容勉很忠诚,对现在的容勉言听计从。依靠着这个小丫头,容勉才敢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三天,掩人耳目地侥幸没被人发现。 盼香没敢摇头,容勉知道,她不摇头,那便代表答应了。这个小丫头有个特性,只要指派给她的任务,就算再难,这丫头也能硬着头皮干完,要么说是个死心眼儿呢,不过容勉喜欢。 容勉意有所指,雪白的脸上划过几道精彩的流波,“去,先把我的衣服取来。” 盼香很是机灵,不一会儿,便将容勉从前穿的粗衣给拿了来,帮着容勉换上。 福了福身,盼香不安地退下,不一会儿李嬷嬷端来了饭,东瞧瞧西望望地走进来,不仅是她,在她的身后亦跟着一大堆看热闹的家仆。 容勉不动声色地瞧着,李嬷嬷又是惊讶又是鄙夷地睨着自己,而那些堆在门框处看热闹的家仆们,其中还有一个薛嬷嬷。 这两个恶奴在之前没少给这具身体糟糠饭食吃,之前在破屋时,容勉忍了她俩三天的猪食。 他现在这具身体与从前不同了,从前的他精实利落,三步拳起,撩倒对手,曾经当保镖时炼出来的美好身材,变成了现在松松垮垮,这具身体也就十六七岁吧,个头不矮,不过刚才伸懒腰时,容勉发觉自己下盘不稳,老想往一边歪,多说几句话就虚喘,这病症不轻,看起来得大补。 容勉正计划给自己大补时,就看到眼前一只雪白肥胖的手伸过来,不由分说便盖向容勉的额头,发现不发烧,李嬷嬷气势汹汹地甩开手去,阴阳怪气地嗤道,“被雷劈中,可是说明上辈子有冤孽,就这副吃相,看着也不像咱们的三少爷呀,这都三日了才醒过来,我看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容勉一听“不干净的东西”,那刚刚咬进嘴里的肥嫩鸡腿,噗的一声,硬生生喷了出来。 撑着这具弱身子,他淋了一身雨,好不容易被闪电给划拉了那么一下,解释自己从傻到不傻的转变,如今竟然还会被指控。 容勉冷眉一塌,面色沉下,腾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指着李嬷嬷沉声问,“你刚刚说本少爷是什么,再说一遍。” ☆、第4章 突生一计 “三少爷?!” 李嬷嬷大概没料到,面前这个看似窝窝囊囊只知道吃的人,竟然会出声如此诘问自己,一时间李嬷嬷愣住了。 在她的记忆中,三少爷除了知道吃,找媳妇之外,连说句话,口水都淌个满脸。私底下,她们都是把三少爷锁起来。若是主子们来问,才会把三少爷给摆弄出来,当个人侍候。谁叫他是庶出,谁叫他上面还有两个极出色的少爷呢! “李嬷嬷,我记得从前你往屋子里面总是端些剩饭剩汤给我,怎么,看我今天吃这一顿好吃的,你眼馋了?” 容勉把鸡腿一扔,双手负于身后,缓缓地朝李嬷嬷欺来。 他身形不矮,只不过穿在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显得高瘦而营养不良,他的步子很重,走向李嬷嬷时,每一步都很用力,咚咚咚地踩在地上面,仿佛在勃发着怒气。 “老身怎么敢?!只不过三少爷您傻了十多年,如今一朝清醒,也该多多休息,而不是在这里朝下人们发脾气!” 李嬷嬷回过神来,肚子里面组织好措词后说道,其实内心却有点小小的惊惶。 “你还知道你是个下人?” 容勉挥手指着桌上的饭食,呯呯呯,巴掌落下一阵乱拍,拍得桌子大响充斥着整个屋子,引得外面的那些奴仆们都跟着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无比警示地瞪起了眼睛来,容勉看到自己收集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他脸上痛彻心扉之色更重,喝道,“哪个下人敢如此昧着良心地糟蹋自己的主子?盼香,去把徐管家叫来,本少爷有话要问他!” 李嬷嬷一听要找徐管家,她刚才还有点忐忑之心,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非但不惊不惶,反而有了底气,容勉吩咐盼香,她则去吩咐薛嬷嬷,半点不吃亏:“薛嬷嬷,把徐管家叫来,老身倒要看看三少爷有什么话要对徐管家说。” 徐管家是二少爷的人,他恨不得三少爷早点死呢,现在这个傻子竟然又活过来了,而且醒过来之后,脾气竟然还这么大,真是岂有此理,是应该好生挫挫他的锐气! 过了半晌,一个年过半百却衣著光鲜的男子,背负着双手,溜溜哒哒地进了来。 徐管家一来,李嬷嬷像寻到了靠山,冲上前便告状,“三少爷这是刚本来就发作奴才们,嫌饭不好又嫌声音大,简直没法侍候了!徐管家您给看看,三少爷这是得了什么病?” 听到李嬷嬷的话,徐管家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脸上反而露出轻松的笑,把李嬷嬷放到自己身后,他踱步来到容勉跟前,抬了抬留着油亮光滑黑胡的下巴,傲慢地朝容勉点了点,噙着嘲讽玩味的笑,“醒了?” 容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徐管家,他朝后退了一步,坐回椅间,双手放在扶手上,忽地抬起左腿搭上了他的右腿,光洁的脚丫在空气甩了甩,一副纨绔样子,霸气斐然地睨问,“没错,本三少爷是醒了。不过,这些下人却贱得狠,敢随意害主子,徐管家,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吗。” 纨绔子弟的样子,容勉比谁都摸得门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他前世侍候的便是纨绔子弟,早对这种人琢磨透了,否则他也不会做上保镖头头的位置——虽然脱去那层皮,他不过是个卑微的无名氏。 容勉这副样子往人前一露,外面那一堆丫头嬷嬷个个瞪圆了眼睛,一个个脸上闪过诧异纷程的精彩表情。 徐管家太惊异了,惊异得几乎把腹内之言,脱口而出,迫不及待地想要压制面前这个傻子,“三少爷的话差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为容家的主子效命,从来没害过主子!” 容勉撞了雷击,死与不死就在这几天了,徐管家本来想趁此报告给老爷,这才擅自作主把容勉送进了华丽的房间,好等他死时,容老爷派人来看时,也怪不到自己身上去。 可谁想到这个傻子竟然清醒过来了,非但没死,还要饭吃!非但吃饭,他说话还精气神俱在,甚至兴师问罪?这是什么情况? 李嬷嬷突然一笑,赶紧过来给徐管家挑了个座位,放到他身后,徐管家定了定神,一甩前襟,气势威足地也坐下来。 徐管家像个主子一样落座后,外面的那些兴灾乐祸的奴仆们开始偷偷地嗤笑起来,大家看着容勉,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 容勉见此也不恼,只是俯下身,把饭菜之中的一粒早已死去多时的苍蝇给拿了出来,罩着徐管家的脸就砸了过去,一粒小苍蝇恰巧就砸到了徐管家的鼻尖,随着他张口说话,不小心便滑了下来,吞了进去。 “你……呕……咳咳咳!” 徐管家哪料到这傻子竟然突然来这一出,急忙弯着身子,张开嘴往外吐苍蝇,便在此时,容勉冲上前,一脚把他座下的椅子踢开,徐管家瞬间跌了仰面栽。 容勉毫不客气,把桌上的饭菜,拎起一盘来,朝着徐管家身上倾洒。 动作一气呵成,眨眼之间,稀哩哗啦地发生在眼前,其余的奴仆顿时傻了眼。 李嬷嬷看了,反应过来后,怪叫一声,招呼薛嬷嬷阻止容勉,来救徐管家,几个人顿时拉扯成一团。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尖叫声! “杀人啦,杀人啦,三少爷被徐管家杀死啦,快来救命哇,快救命哇!” ☆、第5章 终究是你的亲生子 这道女子清脆的尖叫嚎声一响,紧接着便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竹的噼里啪啦声响,一路被人摇拽着,伴随着那尖叫,朝着外院呼啸而去。 院子里面的奴仆们都围在了门口,看着三少爷与管家嬷嬷们打成一团,他们一个个隔岸观火,看得正起劲,被这混乱的声音一响,他们都傻了眼,一时有点发懵。 而此刻在院子的外面,容世家的主院中,容老爷正接待朝廷礼部尚书宋大人,院子里面洋溢着一团喜庆而谨慎的气氛,下面的仆人则连大气都不敢出,严肃端仪地守侍着。 尖叫声还有爆竹声惨烈地一路飘荡,很快惊动主院。 容老爷这厢听这声音当即便老眉拧起,他脸色异样,守着的孙伯立即便明了,很快出门去,要去查看个究竟。 哪知道孙伯前脚才刚迈出门帘子,一个绿色的娇小身子便兜头冲了进来,她身上一团烟火气,屋子里面瞬间爆竹被燃烧后的浓烈火药味,一冲进来,便呛得人咳嗽起来。 孙伯一眼便捕住她,伸手就要擒起她,哪知道盼香钻进屋内,一半身子摔在门坎内,一半身子摔在门坎外,孙伯扑了个空,正待再捉,盼香披头散发地呜哇着惨叫,“老爷……不好了老爷……三少爷,三少爷被人给杀死了,您快去看看吧,呜呜呜奴婢剩下一口气逃出来给您报丧了……” 这盼香说罢这话后,一个翻白眼,接着就昏死了过去。 容老爷震撼地听着这个小丫头不着边际的话,侧颊处有肌肉在隐隐抖动。 “孙伯,这是怎么回事!” 他面色发白,紧紧捏着茶杯,厉声大斥,他目光狰狞地盯着地上昏死过去的,仿佛是在看一只死掉的疯狗。 那孙伯还未来得及作声,旁边的宋大人先而疑惑问道,“府上的三少爷,莫非是那位天真的小少爷么,他……死了?” 孙伯见此,忙令人把盼香抬出去,对左右严令,“把这个丫头泼醒!” 盼香还没被抬下去,便突然又醒了过来,隔着门帘断断续续失声喊,“老爷不好了,三少爷快被徐管家给杀死了,求老爷救命啊,快死了死了……”说着声音一灭,再度晕了过去。 闻声,宋大人面色不好看了,叹息一声对容老爷劝道,“贵府已经有能干的大少爷,以及才华横溢的二少爷,虽然三少爷是庶出,可是亦不该如此。”一个小小的管家祸害死少爷,这是什么事。 容老爷面色一阵阵发紧,听闻此言,只觉得老脸无处搁放,他起身朝宋大人一抱拳,抱歉道,“宋大人,是老夫教子无方,扰了您。老夫这便去看看……” 孙伯正指挥着人把盼香给折磨醒,爆竹声响以及盼香的尖叫,惊动了整座宅子,一大群丫头嬷嬷小厮,呼啦一声涌来,一双双眼睛交汇出复杂的织流。孙伯额头青筋直绷,拎起一根棍子扬起,向这边围拢看热闹的仆人嘶声厉喝。 仆人们被他的样子吓惨,抱头鼠窜,突然这时,看到老爷出来,他大吃一惊,忙让人快点收手,迎面上前,就收到容老爷一记责备的狠瞪,“愣着干什么,去浩恒院!” 浩恒院,那个位于容世家最偏僻的院落,经年累月不曾有人“光顾”,容老爷身为容勉的亲生父亲,也轻易不会去那里。今日突然决定要去,乃是因为宋大人在场,即使是作作门面,也该前去的。 容老爷这样想,哪知道身后宋大人也跟了过来。 容益道无法,只好请宋大人先行,两人随着下人在前引路,只看到一路以来,无数的爆竹碎屑洒满院落,一直漫延开去,而容益道见到此,眉心越皱皱紧。 孙伯陪着小心翼翼,回头叫人把盼香带上,他落在最后面,目光撕拧着盼香,却顾及对她施家法后,会使得前面的主子听见而降罪。 “你,谁给你这么大胆子,你竟然敢偷放爆竹,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孙伯也是快要被气晕了,他跟着老爷打理容世家几十年,从来没有出过半丝异况,安逸久了,对今日这样的突发状况,他只觉得脑袋发疼。 盼香一颗小心脏噗噗直跳,缩手缩脚,低垂着头。 勉少爷之前吩咐过了,必须得弄爆竹来,扬扬声势,壮壮场面,这样才显得大气,事情才能办成。还教她装昏装死,勉少爷的法子真不错,她果真没有挨打! 盼香觑了眼孙伯,见他气得鼻子都歪了,她心头越发笑开了。 浩恒院。 远远地就看到一大堆的奴仆围着的圈子,里面时而传来几声惨叫,容益道一听这声音,面色顿变。 接着奴仆们围着的圈子突然破开一个洞,从里面走出一个流着鼻血,脸颊被打到发青的,披头散发的男子,他来到跟前,便抱住了容益道大喊“爹爹救我!” 容益道简直吃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与他三儿子一模一样脸颊却神志清醒眼眸清晰的少年,这个傻儿子从来犯傻迷糊的,什么时候叫过“爹爹”?现在他竟然会叫爹爹了? 宋大人在旁看着鼻青脸肿的容勉,不禁轻轻地抚着胡须一脸感叹,以为容益道无动于衷,于是便上前劝道,“益道兄,终究是你的亲生子,于心何忍呢?” 他这话一提醒,容益道瞬间被清醒,忙竖起眉头对着下面的人厉斥,“是谁伤了三少爷,给我站出来!” 奴仆圈中有两个嬷嬷被拖出来。 赫然是李嬷嬷与薛嬷嬷,她们半倒在地上,一副爬不起来的样子,可是她们衣衫整齐面容整洁,除了眦牙裂嘴地抽气外,看不出丁点受伤的样子。 ☆、第6章 挨打 没等容益道说话,容勉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小声而可怜地说道,“爹爹,他们都打我。给我吃掺了苍蝇臭虫的饭菜糊弄儿子,儿子不想吃,他们就逼我吃,我反抗,他们就打我。您看,儿子被他们打的。儿子真的好疼啊!” 容勉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反正他下手的地方都是在那两个嬷嬷见不得人的地方,那两个嬷嬷女流之辈,下手专挑人脸,现在容勉正好需要脸上被抓了好几把,这伤放到容益道面前一看。 容益道脸色更沉了,为容勉在客人面前如此毫无顾忌地出言,甚至当众告状,把家丑往外扬,还将这张丑脸送到自己面前来。他不嫌丢人,他爹还嫌丢人! 这时候容勉好像是才看到旁边的宋大人一样,他一理衣衫,恭恭敬敬地朝着宋大人行了一礼,引得宋大人连连打量他。 “爹爹,儿子想穿件实在的衣裳,这身衣裳半个月没洗了,实在是有碍爹爹的名声。求爹爹给儿子多做几套衣裳罢!还有大管家,大管家送来的吃食,里面含着臭虫,儿子吃不下去啊!” 容勉一抹脸颊上的伤,作势委屈地要哭。 “徐管家,究竟怎么回事!” 容益道沉着脸发怒,只是一双眼睛却盯在容勉身上,冰凉的迁怒的。 旁边有宋大人在,这件事情若是不去解决,容益道非落个刻薄庶子之名。 身为皇商,名声自然是摆在第一位的,传扬出去,只怕对容家的生意不利。 他们虽然是皇商,比一般的人商人高贵,但终究是商人。朝廷选择皇商,自然会要声名上佳。 今日容家或恶名缠身,以后的路只会难走! 何况容勉身上穿的衣服,的确是已经发臭了,而且布料更是最次等奴才穿的,容益道早注意到容勉恬不知耻靠近宋大人的时候,宋大人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那眉头一直克制着不狠皱不嫌恶。 容益道看得清楚,这件衣服,如此合容勉的身形。 若是容勉故意诬陷的话,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找这么一件的衣裳。 可见这件衣裳的确是容勉的。 徐管家赶忙过来请安,听闻容勉告状后,他老眉一沉,冷声回道,“老爷恕罪,三少爷自从遭到雷击后一醒来,便到处寻下人们的不是发脾气,刚才他是故意找茬。饭菜都是好好的,哪里有半只臭虫?老爷您也知道,三少爷从来喜欢闹腾,曾经都把下人们咬死过,老奴也是没有办法,只好请两个粗使的嬷嬷去拦着他,就怕伤了他啊。” 一番话说下来,全都成了容勉的不是。 首先是遭了雷击,那是天遗,说明容勉肯定是上辈子做了缺德事,才会遭到天遗。 臭虫亦是莫须有之罪名; 而徐管家更是好心肠,特意找粗使的嬷嬷前去阻止他,就怕伤到三少爷。 左右是与他自己没半点错处,一切都是三少爷的不是。 徐管家还证明自己清白似的,命人把饭菜都端上前来,呈给老爷还有宋大人来看,只看到吃了一半的鸡腿,以及各色丰盛的菜肴,哪里有半点问题啊? 容益道听到徐管家的话,刚才对容勉的那丝稍稍升起的亏欠之心,顿时消弥,神情猛地严肃起来,寒着脸瞪向容勉,冰冷道,“容勉,你也太鸡蛋里挑骨头!整个浩恒院,哪个不是围着你转,如此刁难下人,可不是我们容家人的作风!” 容勉见此,心头冷笑,他并不反驳,面上恳切道,“爹爹,儿子没有怨怪徐管家的意思,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下人们做事不注意,也是儿子太无知,竟然连臭虫与鱼虾都吃不出,都是儿子的错……” 他说着上前,就要跪倒在容益道的身前,哪知道身子朝前一溜,晃荡了下,不小心撞到了旁边那个端着菜肴的小丫头,接着满食盘的菜肴噼哩乒乓被打翻在地。 只看到一地的汤汤水水洒了满地,其中除了几根肥嫩的鸡腿之外,汤水之中还有几个惹人注目的东西,泛黑的肚皮,小小的圆溜溜的身子,不是臭虫是什么? 容益道面色冰寒如严冬,可看到那些臭虫之后,他冰僵一样的脸裂开了一道缝,冷如冰的神色煞时剥落,仓皇不堪。 那裹夹在汤汤水水之中的不是臭虫又是什么? 宋大人见此情形,不禁睁大了眼睛,目光盯着地上的那零零星星的臭虫,恰在这时容勉扯了下他自己身上那松松垮垮的衣襟,只看到大敞开的衣领子之中,露出一个一个红红的大包,有的还被抓破了,血丝殷红。 宋大人皱紧起了眉头,在容益道还没有出声之前,率先一步来到容勉的面前,以一种非常和蔼而宽宏的语气说道,“贤侄,你虽然养尊处优,不过所看到的也并没有错,那正是臭虫。还有你身上的这臭虫咬伤之地,不可以乱抓,否则引起脓疮,便不妙了。” “谢谢伯伯。” 容益道还没说话呢,这宋大人倒先露出关怀之情,容勉心中露出笑意,脸上却作出一副惶恐来,冲宋大人露出青涩的笑,然后怯生生偷偷转过眼看着自己的父亲,紧紧地抿着唇,一副忐忑不安样子。 即使是这样轻的目光,容益道此时此刻也承受不了。 内宅之中,庶子被如此苛待,还在宋大人的面前曝露出来,身为皇商,名声尤其为重。 容益道不得不做出公正的办理,走上前对着那告刁状的徐管家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拧头对左右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两个敢冲撞三少爷的嬷嬷,给我拖出去发卖了!徐管家,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第7章 误会一场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节 “老爷,老爷,饶命啊。这都是三少爷故意做的,这臭虫真的不是老奴放的啊,是三少爷要冤枉老奴啊!” 徐管家大声疾呼,指着地上的臭虫,满面的冤枉,可他最后还是被小厮们给拖了下去。 容益道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那地上的臭虫,徐管家的话响在耳边,他狐疑地看着地上的臭虫,以及那已经熟透了的肥嘟嘟的鸡腿。 徐管家若是存心要害容勉,怎么可能会把生的臭虫放进汤水之中使容勉喝,肯定是臭虫随着汤水一同煮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臭虫是虽然是死的,可却是生的。 可同时,又不能保证是有人恶作剧故意捉了臭虫在送往容勉屋子的时候,将臭虫扔进去,使他与肉汤一同吞下去。 总之这件事情很蹊跷,可是在宋大人的面前,他只能与宋大人一样,管理这个府,不让任何人冒犯容勉三少爷的身份。 三十大板过后,徐管家双眼放光,跟没挨过打似的,那张脸上全无痛苦之色。 容勉望过去,神情很冷。 容益道暗暗观察这个经过一场雷击而清醒过来的儿子,发觉他过于沉静,神色又太过冷漠高深,令人觉得古怪。 “徐管家,降为府内的杂役,以后若是没有三少爷的命令,休得入这个浩恒院子。”容益道冷喝一记。 徐管家抽着气仿佛很痛似的,上前谢了老爷,这厢容勉对着容益道跪下了,“儿子刚刚醒来,想出去寺庙祈福。儿子睡着时的那么多年,总觉得云里雾里,仿佛有很多人在儿子的耳边说了许多话,其中便有云慈寺的一正大师。儿子想去云慈寺见见一正大师。谢其恩泽。” 北月国一正大师佛法高深,深得人们喜爱。 为此容勉这厢一说,容益道还未出声,宋大人已经先而笑了,赞道,“真是好孩子啊。原来是得到一正大师的指点迷津。益道兄,这个孩子还真得前去云慈寺拜谢,毕竟一正大师高超的佛法,当世无人可及。” 宋大人一出口,容益道便无法再拒绝,只好应承着笑呵呵道,“宋大人说得对,一正大师是为当世高僧,是该去拜拜的。勉儿,你便前去吧。” 容世家今年新出的花样锦缎,正愁着入宫献给宫里面的娘娘,可是献给普通的娘娘,却是起不到决定性作用的,容世家算计着要把那新花样锦缎献给当今最得圣宠的融雪娘娘。 而宋大人则是能够说服融雪娘娘穿上这锦缎做成的美服的关键。 现在宋大人说什么,容益道自然赞成不绝,当即便准许了。 容勉一见容益道如此好说话,不由地轻轻一笑,他现在连像样的衣服都是那些刁奴从别处七凑八凑给弄来的,更别说出门还要使银子了,莫非让他光着身子出门,这个容益道也不过是在胡弄他罢了。可惜他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爹爹,请爹爹叫人给儿子做几套衣裳,派轿子把儿子送到云慈寺。此地虽然离云慈寺不远,可是儿子却是体质虚弱,走不得长路,又是新近醒来,听说云慈寺的香火鼎盛,那香油钱也是极贵的……儿子院子里面的开销都在那些刁奴手中捏着,还请爹爹明查。” 整个容世家雕梁画柱,每一处都相当地精致而独到,连院子中的一块地板都是经过精心的选择,而现在容勉这话里话外哭诉自己穷苦,实在让容益道在宋大人的面前狠下不来台。 容益道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面色忽地铁青,忍着气,沉声道,“孙伯,把三少爷所需要的一应打点好。不准有半分差池!” 孙伯上前来一一应过之后,见容勉再无其他要求。容益道暗自觑了容勉好几眼,这便邀宋大人朝着外院而去。 宋大人见事情解决了,回头便看到容勉正在眨着眼睛,目光清澈地看着自己,他面容苍白却细腻,眸光如水般清澈,看起来可爱单纯,宋大人不禁轻轻地一捋胡须,朝他点点头,便随着容益道出了院子。 身后容勉从地上站起来,轻轻地弹了弹膝盖上的尘土,走上前一脚踩扁地上的臭虫,并左右用力碾了碟,他目光如羽,朝着不远处的徐管家看去。 徐管家见容勉向他走来后,他微微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却冒着寒气盯着容勉! 容勉温和地走上前,看着徐管家,异常关切道,“徐管家,您管理浩恒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过是吃了几只臭虫而已,实在是不该让您老受这么大的罪。” 那几只臭虫,他当然不会吃。 虽然前世穷苦时,他连老鼠都吃,可不代表他现在就要吃臭虫。 不过那臭虫也不是他冤枉徐管家。 在破屋住着的时候,那是容勉一只一只都是从自己身子底下捉来的,只不过是被他给顺便放进了碗里面。 “孙伯,麻烦你请大夫来,给徐管家好好看看,行吗?” 容勉又道,语气很温柔 ☆、第8章 竟然是金的 孙伯跟着容老爷走南闯北,见过的人比见吃过的盐都多,对人自有一番穿透力的打量。 如今听到容勉出声,他忙走上前来,一边听命,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容勉,心头暗暗地狐疑:从来就没见谁被雷劈后还能完好无损的,甚至这道雷还能把人给从傻子劈成好人的。 而那一正大师之说,更是莫名其妙。 若是一正大师果真对三少爷有指点迷津之意,便会在此时登门造访,而非三少爷前去添香火。 他只觉得三少爷所说的漏洞百出,可却一时找不出可以缉拿出的破绽来。 “孙伯,麻烦你照顾好徐管家。我不想徐管家有什么闪失,毕竟我今日才醒来,若是多造杀戳,佛祖必定会怪我的。” 容勉露出一脸虔诚向佛的样子,看到他雪白的脸上满是真挚之情,真的很令人无法去怀疑。 孙伯目光闪烁不定,应了声是。 正在这时,有个丫鬟双手捧着个锦盒朝这边走来,看她欢快的样子,显然是从外面急匆匆回来,还不知道浩恒院发生的事情。 容勉挥手把那丫鬟拦住,从她怀中把那捧着的锦盒夺下来,打开来看,里面正放着一方精巧刻雕的砚台,还有就是一包深灰色的以金薄纸包裹着方形粉末状物,“谁的?” 这东西容勉不认识,但是抱着锦盒的丫鬟认识,逼问之下知道这锦盒里面的东西是青雀头黛,是女人用来画眉的。 “这是徐管家的。”丫鬟支吾的回答。 锦盒一看不是凡品,小包金纸也是精致非常,徐管家能用这个? 容勉神情冰冷,转向徐管家,长声问,“徐管家,这一套画眉之物是老夫人房里面的,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徐管家老眉深皱,别开脸冷哼一声,“这东西是老夫人赏给老夫的,原是老夫的妾室喜欢,老夫人心慈,于是便赏了。” 孙伯眼见容勉还不依不饶的,走上前说道,“三少爷,既然没事,便都散了吧,徐管家身上还有伤……” 一提到徐管家身上的伤,容勉笑得很深沉,却很好说话的点点头。 孙伯心头微松,这就命人将徐管家带出去,同时不放心地觑了眼徐管家的腰臀部,见没露出什么破绽,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啪嗒一声,锦盒被扔在地上,挡住徐管家的去路,孙伯心里面一咯噔,就见容勉脸上露出自责之色,“哎呀,没拿稳。” 徐管家老眉深皱,凛凛地回头盯向容勉,思索着要不要亲自弯腰去捡,在这个傻子面前捡妇人用的东西真是丢人;刚才他说了此物是老夫人送的,若不捡,怕是又被这傻子抓住把柄,再告自己一记刁状。 孙伯不解容勉又想做什么,看在徐管家是二少爷的人,孙伯打算替徐管家把这锦盒捡起来,没想到徐管家已经先一步出手,拾起了锦盒。 他弯腰的动作是那样流利,根本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容勉看在眼里,脸上却反而露出了笑,走上前将徐管家怀中的锦盒一指,说道,“徐管家,你还不快点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摔碎,若是坏了,我求老夫人再赔你一副。” “老夫不敢。”徐管家抱着锦盒不卑不亢不动作,他知道这是容勉想下他面子,故意以这种方式把锦盒还回来。 容勉脸上的笑渐渐凝结成冰,坚持地站在前面挡住去路。 徐管家见此,朝孙伯看去一眼,孙伯稍稍点头,示意他还是暂时先听容勉的话。 忍着气,徐管家把锦盒打开,推到容勉面前,硬声道,“三少爷你看吧!” “哎哟竟然是金的!” 听到容勉一副吃惊的语气,徐管家忙定睛去看,只见到那砚台卸动了外表的一层暗色,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里子来,赫然是一方金铸的砚台! 徐管家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孙伯赶紧上前,急声道,“三少爷,也许是老夫人赏错了东西……” “究竟是老夫人赏错了东西,还是徐管家中饱私囊?”容勉沉着笑转眸盯向孙伯,微微勾唇,满目冰寒,“究竟在这里的主子,是我还是孙伯你?” 孙伯被这一迭声的话斥得面色发白,后退一步,喉间像被灌了铅,怔怔的。 容勉返回头,责难地盯着徐管家,一字一句道,“徐管家,老夫人是看得起你,才会把这套画眉之物装在精致的锦盒中送给你的小妾!而你,中饱私囊,以真充假,妄图瞒天过海,把属于老夫人的金砚台偷出府去!说,你还偷了我容府多少东西,一并招来!” “容勉,你这是栽脏陷害!”徐管家被容勉一句紧似一句的厉声吼得耳膜直响,心肝直颤,梗着脖子吼回去。 容勉冷笑一声,朝左右喊,“来人,徐管家嘴太硬,你们好生侍候侍候他,让他从实招来!” 两旁的小厮们却站着不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不是该听三少爷的话。 容勉不急不躁,转眸看向孙伯,“孙伯,看起来本少爷好像还不是这些奴才的主子。他们真正的主子是你啊。那么,现在请孙伯你下令吧。要么,本少爷现在去主院,向爹爹说一下这事,你看怎么样?” 孙伯面色一变,容勉刚才当着宋大人的面已经闹腾了一阵,老爷那里暗暗着恼。孙伯哪里还敢再去请老爷,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容勉,仿佛感觉有一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一样,而那持刀人正是容勉。 “三少爷说得哪里话,您是老奴的主子,您说的话,老奴哪敢不听?” 孙伯干笑着说道,转头冲那些不识时务的小厮厉斥,“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都聋了,三少爷的话没听见?!” ☆、第9章 勉少爷 小厮们闻言惊得一哄而上,把震惊之中的徐管家给钳住,另外就有人拿鞭子来。 “等等。”容勉漫不经意地朝徐管家腰臀处投去一瞥,商量似地扭头对孙伯道,“刚才徐管家挨了三十板子,不过他身体硬朗,禀性又如此顽固,需得让他吃点苦头才行。孙伯你说是不是?” 孙伯眉头慢慢皱起,不肯苟同地“嗯”了一声。 容勉只当他点头了,于是冲小厮们吩咐道,“接着刚才的地方,继续打,打到徐管家说实话为止。” 他说着便来到面前,紧紧盯着。 小厮们见他身形高瘦,可气势冷峻,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狠辣,不敢怠慢下,一下下板子实在的夯到徐管家的腰臀处。 徐管家刚才挨的那三十板子,轻松利落,连哼都没哼一声,这一会儿却跟杀猪一般,惨嚎声响遍整个浩恒院。 一番折腾下来,容勉觉得有点累了,盼香机灵搬了个躺椅过来,容勉便舒舒服服地倒了下去,就着新端来的茶水糕点,慢悠悠的看着徐管家腰臀处鲜血浸染,一边有滋有味地喝着红茶。 这种情景仿佛是回到上一世般,容勉也是这样,悠哉游哉地看着手下打人,他这个保镖头头则是分外舒坦听着那一声断似一声的惨叫,仿佛成了享受。 忽然听到嗷的声断气音,好像徐管家被打死了,众人上前去看,就听到徐管家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不是,真不是我偷的……那金子,金子做的砚台不是老夫人赏的,实是二少爷赏的啊……三少爷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二少爷啊……我真的没有撒谎啊……” 容勉挑挑眉,很痛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徐管家面前,看到他腰臀处鲜血淋漓,尤其是屁、股的地方,衣衫被打烂,露出开绽血糊的肉皮,鲜艳夺目的样子,容勉仿佛有那么点满意了,懒懒说道,“徐管家,这话你该早说。既然是二哥送的东西,我焉能质问你。好了,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容勉转身走了。盼香见此,忙端着小食盘,跟着她家少爷一同往回走,身后被折腾一遭的徐管家还有孙伯等人,一个个都懵了。 院子里面的一干奴仆没一会儿都散了,容勉回到屋子,盼香前时的阴云统统不见了,喜滋滋地跑进来,朝容勉重重地一磕头,大喜道,“勉少爷,您法子真管用,奴婢真的没被罚呢!” 从勉少爷被雷给轰倒,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便醒了来,忽然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还让自己做这做那,盼香这三天都吊着颗心。 但现在,老爷赏了,徐管家被打了,拨开云雾见晴天了!盼香是真的相信勉少爷不傻了,非但不傻还越来越机灵了。 容勉将衣摆一甩,伸出手冲她勾了勾。 盼香机灵,走出门外看看,见隔墙无耳,她把门关上之后,才走上前来。 容勉轻轻眯起了眼睛,“最近周凝儿没上门?” 他在这院子里面闹腾了一阵,容绍祺不在,周凝儿也不上门了,好像一齐约定要私奔一样,真是无趣。 他想,他其实是可以就这样生存下去的,只要他那个传说中的才子二哥,以及周凝儿,都可以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愿意就此沉寂下去。 就像他的前世,可以经受最残酷的训练,也可以忍受任何人冷嘲白眼。 容勉信奉强者为尊。 容勉觉得自己没错,这个世界不是天堂,现实是残酷的,而他,允许别人待他残忍,谁让他这么弱呢。 只是那俩人之前还算计着他这小院风水好,想着等他死后夺了这院子,如今自己退缩,还来得及么…… 这时候盼香已经将府内的情况都略略述来,容勉默默听着。 原来周凝儿是帝都周大世族的嫡女周凝儿。因为周世家儿子好几个,而只有这一个嫡出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请了专门的先生来教书,文彩斐然。 本来要配给容勉,但是随着容勉的傻子之名传遍,周家思悔,周凝儿更是三番两次地闹腾,这门亲事便罢,转而配给了二少爷容绍祺,容家自然乐意直到,容绍祺更满口答应。 在此刻,外面门响,传来孙伯的声音,盼香去开门,就见到孙伯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中各捧着新作的衣裳以及被红布所盖着的纹银,都奉到了容勉的面前来。 “三少爷,您是要沐浴斋戒三日之后,再前去云慈寺,还是……” 孙伯以为三少爷如此虔诚,一定会过三日之后再去,哪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见容勉直接起身一理衣裳,兴趣十足,“更衣,现在就去云慈寺。” 刚刚吃了肉,还把徐管家给打得皮开肉绽,更未曾沐浴…孙伯无法想象三少爷对佛祖这这样敬爱的。 “我要快些前去还愿。若是去晚了一刻,佛祖定会埋怨我的。” 听到容勉如此说,孙伯不禁伸袖子擦了把汗,老脸之上怀疑像是浓云一样漫延。 ☆、第10章 此事万万不可 容勉好像根本没看见这一切,当即便盼香给她更衣,见孙伯带来了疗伤的药,盼香想给他抹抹那被臭虫咬到的地方。 然而容勉并没有那么娇气,挥手拒绝了,换了一袭淡云纹色的长衫,便带着盼香以及孙伯一同朝院外走去。 这个时候宋大人还没走,与容益道正在商议那新花样锦缎之事,两人聊得正热,容勉走到主院便不走了,脚步一顿,转了个弯,直接往这正厅而来,令丫鬟打了帘子,他来到厅室之内。 “见过父亲见过宋大人。” 容勉进门之后,便朝容益道以及宋大人施礼,并在丫头上参茶之机,为自己的父亲奉了一杯茶,另一杯则是亲自奉到了宋大人的手中,恭孝地温和道,“容勉今日刚刚醒来,便能得见宋大人这样的贵人,实在是上天的指点啊。待去了云慈寺,一定会向佛祖诉诸此事,请佛祖降福气予您,伯父请受容勉一拜。” 说着不等宋大人拒绝,容勉便一揖拜了下。 若非前有盼香听到风声,说今日会有这宋大人登到府上,容勉还真找不到借口醒来。 以容益道那颗长歪了的心,容勉就算是告状徐管家,他也不一定会受到惩罚,反而会白费功夫。 今日多亏了这宋大人,此人当得起他容勉一拜。不过,来之前容勉便想了,他要在这个世界立足,就少不了人帮衬。 看这宋大人还算公正,不趁此结识,更待何时。 待到他日,容家要将他驱出府门时,他也有相熟的人,哪怕宋大人靠不上,多少也是相识的,总比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认识强。 宋大人倒是没有想到容家的这第三子竟然会如此懂事。 要知道容大少爷是个精明剔透的生意人,掌管着府内的大宗生意,向来忙碌而眼皮子高人一等;容二少爷是个活脱脱的才子,风流才子,才子嘛,恃才傲物的,走路眼睛都长在头顶,生生怕这个世界把他给染了似的,傲得不像话;至于这容勉嘛,本来是个傻的,不过今日看来倒像个平易近人的,最重要的是他懂事! 心内飞速作了番思量,宋宣作势将容勉扶了扶,笑呵呵地扭头对容益道看去,“三少爷果真是识礼之人那,不愧是益道兄府上的少爷。” 见容勉受到夸奖,容益道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暗自剜了一眼容勉,心想,他倒是会奉迎而上! “哪里能比得上修远公子的懂事。勉儿,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便先去忙罢!” 容益道转向容勉时,却是把堆满笑意的脸给沉冷下来。 “容勉告退了。” 容勉仿佛没有看到容益道对自己的嫌恶,他朝宋宣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身背挺直地朝外大步而去。 宋宣瞧着容勉这副走路的态势,再次赞同地捋起了胡须,朝着容益道说,“益道兄,我看三少爷有几分将才之风。行路跨步之间颇有气势,行止有度,谈吐机辩,将来若是有机会的,大约是可以考取功名的。” 容益道根本就没把宋宣的话放进心上,什么将才之风,不过是玩一些小把戏罢了。 而且他现在火急火燎地要办成那匹新花锦样的事情,只要成功了,那么北月国未来的衣裳花色,可全是这种的,上行下效,帝都的贵妇命妇们,可全都是用他的花样锦缎,这可是一批不可限量的财富啊。 与财富比起来,将才什么的,实在太不重要了。 屋内的二人正自聊着,隔着翠玉珠帘却传来容勉吆喝声,什么换大轿子要精致点儿的,还要与大哥二哥一模一样的……以及外面那些奴仆们的辩解声。 容益道听到这声音顿时就是一皱眉头,不一会儿孙伯掀帘而入,硬着头皮回道,“老爷,三少爷想要乘大少爷的那顶轿。府内本是有三少爷的轿子,可他偏偏要抢大少爷的……” 宋大人听了正自要说什么,容益道面容含煞喝道,“无法无天!府内的少爷每人配一顶轿子,让他乘自己那顶!” “爹——” 容益道这厢话才刚落地,那边容勉大咧咧地冲进来,手中一样东西忽地扬了来,落到了容益道身边的桌案上,他指着那东西对容益道干笑,“爹,这轿子能坐人嘛!您不要跟儿子说,您配给大哥二哥的也是这个!” 桌案上面一个巴掌大小的,轿子的模型,正是刚才被容勉随手丢过来的,容勉扭头指着孙伯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儿子从前是个傻子,拿这轿子坐着玩倒也罢了。可爹爹现在还让儿子坐这种轿子出门,这轿子连儿子的屁;股都盛不下,究竟怎么坐。” 容益道瞪着桌子上那被摔烂了的轿子模型,气得鼻子都歪了,他还未说话,对面的宋大人已经笑了出来,“呵呵……”不等容益道出言,宋大人伸出手朝容勉和蔼地挥了挥,“三少爷你过来,让老夫摸下你的头。” “宋伯父可不要打我,我已经够傻的了。可是我再傻也绝对不会认错一顶轿子的!” 容勉露出耿直的纯真之色,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非常真诚地说道。 “自然,你自然没有认错。” 宋大人抚了抚容勉的头,发现他发丝柔软,且额头饱满,更加印证了自己的认定,于是在容益道开口之前说道,“也罢,老夫今日恰巧是乘着轿子来的,你便先拿去用吧!” “真的吗?!” “宋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容益道在后面赶忙阻止,同时一双眼睛狠狠地扼止容勉,示意他不准接。 “容勉谢过宋伯父了!待我回来,一准给伯父送回去!” 这厢容勉一揖恭下,欢欢喜喜地便出了门,直把容益道给抛在了脑后。 “益道兄,容勉倒是个懂事的孩子,下一次可别糊个轿子给他玩了,毕竟容家也不缺这个银子。”宋宣眼底露出一缕促狭的笑意。 容益道听到宋宣如此说,一颗肺都快要气炸了。 容家给每位少爷都配了轿子和马车。老大容开霁常常往外跑,轿子不大用上;老二倒是常用;至于老三容勉,他是个傻子,不常用轿子,久而久之也便扔进库房了,可再怎么扔进库房,那轿子也不可能缩成桌案上这巴掌大小的纸糊的轿子吧?! ☆、第11章 上了台面 容益道被这一通闹腾,气得心火直冒,也没心情再提生意之事。何况宋宣对那纸糊的轿子有了兴致,也不愿意再听他提生意上的事情,今日本来是好好的一庄事,最后竟然被容勉给泡汤了,容益道内心郁结不已。 乘着礼部尚书的官轿,容勉摇摇悠悠地出了容府,这官轿坐得十分舒坦,而且街道上的人一看到这顶轿子,立即自发自地朝两旁退去,满面的恭敬之色。 容勉掀着轿帘,笑如春风。 他也没想着,自己随手糊了个轿子,打算边走边玩的,谁知道孙伯竟然让他坐着下人坐的轿子出门,恰好宋宣还在,正好事情还没完。 那手糊的轿子不仅派上了用场,还顺带把尚书大人的官轿给拐了来,容勉心底那个乐呵。 轿子朝着云慈寺而去。 他并非是真的要去寺庙上香,添香油钱,而是想要借着乘轿之机出来外面,看看这个外面的世界,了解一下,顺道听听百姓们的谈吐风貌。 他在轿子里面坐了一会儿,转眼之间又坐不住地,命人停下了轿子,亲自步行。 孙伯上前来问缘由,容勉说得简单,只有步行前去,才能显得对佛祖的虔诚。 孙伯面上再次露出古怪之色,总觉得这三少爷所说的头头是道,可是所做所为却是全然不同。 但看到三少爷与那盼香小丫头一路指指点点,还与百姓交谈,活活像一个微服私访的贵族子弟一般。尤其是旁边还有一顶官轿,占了大半个街道,简直是横着走了,非但惹人注目,四下的百姓更是一个个恭身肃立。再看到三少爷那灿烂的笑靥,孙伯只觉得跟吃了苍蝇一样,心里面那种感觉,难受极了。 走走停停,一行人用了半日的光景,才到了云慈寺。 容勉站在云慈寺的百级台阶之下,仰起头朝上看去,但看到香火缭绕,百姓络绎不绝,他暗暗点头,原来这个就是云慈寺啊,还真是旺盛。 想到自己前世做过的事,容勉不禁苦笑,只是无论怎样,今日这佛是必定要拜的,谁叫他醒来了,谁叫他不傻了,戏要做足。 容勉提着长长的前摆,觉得跟女人的裙子一样,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这时候,突然从百级台阶之上传来袅袅的犹如银铃般的娇笑声,伴随而来的是男子俊朗沉润的嗓音,似乎是在与那女子亲密,长风送来他们的声音,莫名地撩起着有情人的心扉。 容勉仰起头,尽力朝那声音看去,心下奇怪,佛门之地,也能这样卿卿我我的,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衫猛地朝下一坠! “勉少爷,我们我们还是回吧?” 容勉陡地扭头,蓦地对上盼香怯生生的眉眼,声音都颤了,哀求的看着他。 “为什么?” 容勉凉薄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声音听着再温醇不过。 “是……是二少爷与周家小姐,他们也在云慈寺,刚才那声音就是他们。” 盼香只听到声音便识出来了,那银铃般的娇笑声是周家小姐,而另一个男音便是二少爷。 今天怎么会这么背,勉少爷才刚刚醒过来,便遭到这种事情,二少爷又是一个不饶人的主,若是勉少爷吃亏了怎么办? “既然是二哥,另一个又是周凝儿,那当然是应该拜会拜会了。” 容勉笑意更深,只是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极低,便是从牙缝里面迸出来似的。 他正想找他们,他们倒是出现了,真是及时! 盼香望着他那炯炯发亮的眼晴,却没来由地背脊发凉。眨眨眼睛想再看清楚的时候,勉少爷却率先抬上台阶而去,而且比之前走得还要快。 为什么只是看着勉少爷的眼睛,就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冷? 盼香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又忙不迭飞快地赶上,她不能让勉少爷受伤。二少爷总是喜欢罚人,之前的时候就喜欢拿着勉少爷戏弄着玩,她不能让勉少爷受伤了。 容勉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爬了几十阶就开始虚喘起来,于是他放慢了脚步,保持体力。 这件事说到底,根本是人家这对男女的爱情故事,容勉自己不过是个笑料罢了,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 虽然内心并没有想过跟这对狗男女计较,但是现在容勉却觉得很窝火,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总想冲上去,把那对男女撕碎撕碎,或者是把凝儿抢回来。凝儿…… 容勉竭力想压制自己,偏头又想了想“凝儿”,想起来了,这女子曾是他的未婚妻。曾经是那个傻子容勉最心爱要保护的女子。一颗傻子的赤诚之心是不值钱,可是一条人命值钱不。 这一些容勉都可以不在意,但他的内心还是很不服气,有一股气直往上冲,揪着他想去会会那俩人。 每往上走一级台阶,容勉便觉得那声音离自己更近,他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是紧张吗还是说愤怒,他理不清楚。他的那颗心跟被人生生揉抓似的。 说到底这两个人完全可以在一起,男未婚女未嫁。 可为什么非要在侮辱容勉的基础上呢? 肆意对容勉打骂折辱,也许这样将一个傻子踩在脚下,对他们来讲很有荣誉感! 容勉偏头,露出一抹薄凉的笑! 说到底容勉只是个傻子,可怜的傻子而已,可为什么要把一个傻子欺负到这种地步。 容勉对自己突然变得如此古怪的性情,非常不满意,可是他也知道,现在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有一些情绪,也许并不属于他。 他试着控制,便在这种反复地来来回回的情况下,云慈寺的整个面目,渐渐地随着他踏上所有的台阶,而露出了其雄伟壮观之相。 而那一对男女,远远地容勉不由自主地精准定格了他们。 ☆、第12章 一脚踹飞 女子眉目如画,笑若银铃,而男子,一袭青衫广袖,面容英俊斯文,身形修长,笑起来时分外好看。 远远看去便是一名俊美的书生。 远远地看去,这俩人倒挺般配! 容勉远远望着,嘴角只剩下了笑,荒凉的。 盼香急匆匆地追过来,就看到勉少爷根本就没有上前去,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忧苦地慢慢走到跟前来,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勉少爷脸上露出了笑意,一瞬间,盼香面色剧变,浑身止不住打颤。 容勉收起笑意,侧眸看向身边的小丫头,他突然伸出手,似乎是安抚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说道,“在这里等着,乖乖的。” 盼香眼睁睁地看着勉少爷,离自己而去。 刚才那个笑容印在盼香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怎么了?”孙伯这才爬上台阶来,看到盼香在一旁发愣,于是上前催促道。 盼香呆呆地看向孙伯,紧紧地抿起了唇,脸上的忧苦突然没了。 刚才勉少爷的笑容,很可怕,就好像被一柄玄冰打造的剑,穿心而透一样,从外到里,透心凉,透心的疼。 盼香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勉少爷一定不会吃亏的,一定不会的。 孙伯奇怪之时,容勉已经走向了那俩人。 周凝儿正自把玩着一串檀香佛珠,不时向容绍祺微笑,细细说着什么,身后的丫鬟嬷嬷跟了一群。 可是,当看到迎面而来的一袭华丽衣冠,云纹长袍,身形削瘦,面色苍白,目光却不再呆痴甚至是炯炯有神的男子,周凝儿整个呆住了,拿佛珠的手一滞,她不敢相信地瞪着朝自己渐渐走近的容勉。 他身形很瘦,却是不矮,包裹在那层骨架中的身体,好像很削薄,可是却有着无形的气势,就好像……换了个人? 周凝儿想要伸手摇身边的容绍祺,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她的眼神仿佛是被容勉的目光给缠吸住一样,根本就没办法转移开视线,她挣扎,像是掉进了梦魇中一样,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容绍祺感觉到了周凝儿的不太对劲,他俊眉一扬,颇有些不悦,以为周凝儿在偷瞧别的男子,内心正浑乱不忿,遂找茬地顺着周凝儿的目光朝着身后而去。 然而不等容绍祺顺着视线找到目标,周凝儿就觉得手中一空,她闷哼一声,眼看着刚才那容绍祺送自己的开了光的佛珠被夺走! “绍祺!” 周凝儿捉着容绍祺的衣袖尖叫。 容绍祺这时才看清楚捉着周凝儿的这个男子,只是他却没有上前,而是像打量陌生人一样,沉望着容勉。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个白痴傻子,从来都是一副窝囊的样子,连话都说不流利,任他任他的朋友们戏弄,踹一脚,扔进屎窝,他像不知道疼一样,怎么玩都玩不坏。从来都不会吭半声的。 但是现在,他在做什么,他手上握的可是自己亲手送出的东西,他居然敢夺,反了! 上次杨青把他从半截腰的悬崖坡上踹了下去,没想到回头他还能醒来,真是怪事了。 回到府里面,也没什么异状,况且爹爹最近在忙生意上的事,没空管这些。容绍祺逃过一劫,正盘算着下次不能打这傻子的脸,被发现可不好。 只不过,现在这个人是谁? 跟那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只是—— 这个人的身体挺得太过笔直,他的笑容太过温柔,他的眼睛很有神,有神到刺眼的地步。 这人根本不是府里面那个白痴傻子呀?这个人是谁? 孙伯小跑着上前来,冲着容勉焦急的直叫,“三少爷,三少爷不要再闹了,快回府去吧……” 容绍祺听到这句话,温文思量的俊雅模样陡然一变,浓丽的长眉耸然一竖,惊疑不定地盯着那云纹袍服的高瘦少年,面前的这个人,还真是那个傻子?! 等容绍祺彻底反应过来之后,俊气的脸染着薄怒和震慑之气,大手一挥,指着容勉颐指气使地寒声命令,“容勉!把你手里的东西乖乖奉回来,否则别怪我——” 容勉跟没听见一样,佛珠放在手里甩了甩,闲适致极。 周凝儿讶异地看着这样的容勉,往日里他那副痴傻的样子,好像是假的般,而现在的他,似乎突然间活过来一样。 容绍祺怒从心头起,俊面一沉,森声道,“容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 容绍祺发出最后通谍,脸上酝酿着暴雨欲来。 此刻骤然一道青色的身影,地动山摇地爆发掠来,一拳如山直容勉的脸颊! 容勉感觉到拳锋,猛地抬头,心头一凛,没想到容绍祺是个书生,竟然还会功夫。 他冷笑一记,身形转辗腾挪,轻巧地躲过去,见容绍祺另一拳袭来,容勉毫不客气,躲开拳锋,一脚伸出,罩准容绍祺的心窝子“啪”的一声,死死地踹了出去! “哇!啊!呕——” 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响遍佛门清净之地,引来虔诚向佛之人的无尽围观,只看到容绍祺重重栽在地上,惨叫一声,没来得及站起来,一口血箭喷出来,眼前发黑,身体软下。 容勉见容绍祺如此竟然中招,他不由地轻轻地伸指掸了掸自己的被碰触到的袖口,大大的一记黑眸冷冷地瞟过去,刚才看容绍祺出拳如此凌厉,还以为自己这个身体无法对付,没想到却是个绣花枕头! 想必拳脚师父教他的时候,只教了他怎么打人,却没教他怎么挨人的打。 ☆、第13章 想着之前容勉受了容绍祺以及他的朋友那么多打,一直坚`挺着;自己刚才不过一脚,容绍祺就吐血,容勉看着瘫在地上起不来的容绍祺,摇头冷笑,风流才子,呵呵,看着倒是一瘫风流蠢肉! 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阿弥陀佛。” 身后传来一道宏亮如钟一般的声音,容勉瞬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亮袈裟有着长长的白眉以及白色胡须,像是得道高僧的老和尚。 “施主,当场行抢,光天化日,未免不妥当吧?” “当然不妥当。” 容勉才不喜欢拿周凝儿拿过的东西,脏。 他挥手就将手中的佛珠扔出,猛然间就觉得自己下盘一阵疾风袭来。 风云变色,容勉暗道不好,身形豁然一退,但这时还是迟了一步,被这老和尚给一掌击出! 容勉只觉得心头血浪翻滚,被迫退后顿退。 “大和尚,你竟然敢偷袭!” 容勉面色惨白,死死地咬住牙,一双大而黑的眼睛瞬间因惊讶而颤抖失神,痛得几乎跌倒,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和尚无缘无故地袭击。 “净谆高僧,快,快杀了他!” 地上的容绍祺这时候被周凝儿扶了起来,他理得齐整的墨发散乱下来,有几缕耷拉到了额前,与根根暴起的额上青筋相映,狰狞得一塌糊涂。他指着容勉气急败坏地冲老和尚吼叫。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造杀孽。” 被称为净谆高僧的白眉毛白胡须的高僧,长啸道声佛号,他声音温醇和煦,看起来更像是个得道的高僧了,在越来越多围观着的众人之中,他巍然而立,慧灵如松。 容绍祺刚才被踹得一脚吐血,心口到现在缓不过劲来,他是被愤怒给迷了心智,但是现在听到净谆如此说,他立即便明白过来,眼珠一转,旋即换了一种说法,直道,“高僧,这是舍弟,早已入魔,烦请高僧代为管教。” “既如此,老衲便日行一善罢!” 净谆听到这话后,这才颇觉认同地点头,含着精光的长眸朝着容勉看去,刹时迸射出一股暗隐的杀意! 容勉见此心头狂跳。 净谆这老家伙太厉害了,别说他现在的身子,就是前世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打过这个老和尚,这次麻烦了。 心知自己捅了马蜂窝,可容勉却知道自己退无死守! 净谆长长的袈裟一甩,兜头朝容勉罩来。 容勉朝后骤退! 身后便是百级台阶,无路可退。 净谆的袈裟就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容勉后退了两步,脚后跟卡在台阶的半截处,身子在前晃荡,那裹脚步已然袭到他的面门,罩向他有脖颈,想要勒死他! 心知不妙。容勉伸掌去抓,猛然觉得像是抓到了触了电的铁绳一样,整个手连贯着整条手臂跟着麻抖一滞,但觉得胸口窒痛,下一刻重重地挨了一记,心口激荡着的血潮,翻滚而来,就要喷出来。 容勉一个倒退,不得不朝后退去,脚后一空,重重地跌下百级台阶。 “净谆住手!” 耳边划来一道坚实铿锵的男音,容勉闭了闭眼,与此同时,身体重落轻收。他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神智有一瞬间的模糊,可能过了很长时间,也可能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坚硬的,像是石块一样的地方,脑袋嗡地声响,他蓦地睁开眼,仰起脸来,容勉看到一只精致却如玉雕出来的下巴,再往上看便是一个男性的脸庞,从他的角度看去,那张脸棱角分明,皮肤是蜜色的,跟他前世一样,是一种他曾经引以为豪的性感的颜色。 看不到他的眼睛,仅看到挺直的鼻梁,以及厚薄适中的性感的唇。 往下来,是突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而上下起伏。 可是他说的什么,容勉却听不太清楚,只觉得自己耳朵之中轰嗡嗡地,身体站也站不稳,才发觉自己正被这人厚实的手臂捉着腰,硬生生被咯在这人的怀中。 御尘抓着容勉的腰,却是在暗暗往他身体里面度内力,若非刚才及时出手,这个羸弱的少年将会跌下台阶去,死于非命。但是现在,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糟,这少年的身体太虚弱,而中了净谆一掌,根本撑不住。 现在最重要的是护住心脉,吊住性命再说。 “阿弥陀佛。”净谆高僧长声颂佛号。 “佛门之地,焉造杀戳?!” 御尘目若朗星,此刻俨俨如雷电,逼视着净谆高僧,寒声质问道。 后面的容绍祺看到此之后,不禁攥拳,暗暗咬牙,却不得不放下胸口的怒意,举步走到前面,朝御尘行了一礼,忍着气温声道,“容勉是绍祺的三弟,刚才他以年幼无知的孩子威胁,绍祺只是没有办法,才让高僧去教训一下他。” 容绍祺解释的时候,御尘偏侧过头,伸手把容勉放开来,无半点答对容绍祺的意思。 见自己被如此无视,容绍祺怒火中烧,秀目阴鸷冰冷掠过御尘,最后朝容勉责难般地射去,“三弟,还不快点为你莽撞的粗鲁行为跪地道歉?!” 容勉刚从鬼门关溜了圈回来,突然听到容绍祺这话,他唇瓣紧抿,轻轻推拂开御尘,抬步来到近前,突然使气地把手中的佛珠对着周凝儿掷去。 “啊!” 周凝儿抱脸惨叫。 容绍祺皱眉,伸手扶住周凝儿,神色寒冰。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3节 容绍祺见周凝儿脸上蹭出了一道血痕,内心又气又寒,扭头朝净谆高僧道,“高僧,烦请您帮下忙,我那三弟实在是脑袋不灵光,如今再伤我未婚妻,若再不管教,定会闯下大祸,麻烦高僧了!” 净谆点点头,先朝御尘行了一记佛礼,便想要上前,容勉却身形一闪,躲到了御尘的身后,一只手抓着御尘的衣襟,小声说道,“帮我挡一下,这个大和尚杀人不眨眼!” 御尘目光下落,看到他手拽着自己的衣襟,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瞳多白仁少,滴溜溜地,仿佛是一颗紫葡萄般,水润多汁,看起来可爱惹人怜惜。 他勾唇一笑,笑容灿然醉人,他点了点头,身形一顿,挡在容勉身前,昂首对峙向净谆。若是刚才他还不知道谁是谁非的话,那么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身后的这个少年,是有些顽劣。不过兄弟之间相斗,怎么都轮不到出家人出来干预,何况这少年身子骨极弱,身为兄弟友兄弟,却要请外人来杀自己弟弟,是不太妥当。 ☆、第14章 御尘往前一站,净谆竟然瑟缩了下,眼中带着明显的犹豫不决,正想要出声劝慰之时,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里发生了何事?” “一正方丈?!” 那来者大和尚,皮肤雪白,看起来剔透晶莹却肥胖有余,看起来真的像一尊佛般。 净谆住了脚步,朝着一正方丈走去,喊了一声“师兄”。 御尘看到一正方丈前来,正要说什么,就见到方丈朝着他身后的容勉而来。 因为知道一正方丈声名远播,并非如净谆那般狭隘,御尘遂让开了身形,并对容勉道,“这位是一正方丈,你若是有委屈,可以与他相诉。” 容勉听了他这话,立即便明白过来,这个人是想走,他不想管自己了? 如今自己没了依靠,又受了伤,现在就连宋大人的官轿都保不了自己了,现在放这个人离开,自己不是只有吃亏的份? 何况这些秃驴一个个都偏向容绍祺,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容勉想罢,抓着御尘的衣衫,非但没松,反而愈紧,不丁地触到御尘粗砺的大掌,不管不顾反手一把抓住他的大掌,感觉到面前这俊朗男人的大掌也下意识地回抓了自己一下。 容勉暗暗点头,心头的惶急立即被一股安宁填塞他立即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不会弃自己而去。不会。 成了,只要这个人不走就行。 这时候一正方丈走来,再度高念一声佛号,大和尚一双火眼金睛朝着容勉看来。 容勉只觉得这个人的一双眼睛,仿佛是几千瓦的灯泡还闪耀着钻石的光芒,令人简直不敢直视,被这样紧紧盯着,莫名地会有一种心虚感。 “方丈也是来要杀我的?” “施主,佛门之前惹事生非,竞还如此不敬我佛,施主是该多加忏悔。”一正方丈声音浑厚,长长说道。 “方丈,这你不懂了,向我佛者,是我佛门中人。不向我佛者,便是自由自在人。我没有对佛不敬,我手中的佛珠,只是一种订情信物,方丈您说呢。”容勉笑眯眯地饶舌。 扭头容勉意味深长地看向容绍祺。 抢了他的未婚妻,他不在乎。这样的女子,来一百个,他踹一百次!咱不稀罕! 容勉不稀罕这种女人! 此时容勉觉得内心那痛苦的疼塞之感,终于渐消去。他暗暗叹息一声,曾经的那个傻子容勉,如今终于能够平息内心的疼痛了么。也罢,便让他去吧,剩下的路,自己代他走完。 前来慈云寺上香的人们,驻足看到这一幕后,不由的朝周凝儿看去,眼中带着诧异。 被周围的人盯着窃窃私语,容绍祺顿觉得一股羞辱涌上心头,面容惨白到铁青,他真恨不得把那傻子一脚踩进淤泥里! 周凝儿捂着脸上的微痛,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刹那间归于沉寂,露出了无限哀怨委屈之色,“我一心向佛,不料今日遭到歹人欺辱,还毁了我的脸,嘤嘤嘤……没想到佛门之地如此不安宁,竟让凶徒逍遥……” 周凝儿话落,人们齐齐唏嘘出声,很自然地把责备的目光指向容勉。 接收到那些目光,容勉冷冷一笑。 现在自己成了凶徒了,那么当初周凝儿在旁瞧热闹,杨青跟容绍祺把容勉打死时,又是怎样的逍遥?! 他不禁看向容绍祺,深黑的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痛惜之色,真是错估了这对男女的本事! 现在,偏偏受到指责的却是他容勉,呵呵呵了。 周凝儿看到众人的矛头指向容勉,她细细的秀眉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针尖的挑衅看向容勉。 旁边的容绍祺扭过头,与她相视一笑,两人的眼中俱带着得色。 后肩突然被人握住,容勉回头,看到御尘星辰般奇俊的眉眼带着温和之色,他的大掌有力而温暖,隐隐中似乎有股力量传递过来。 这时四下的观客中,有人认出了他们来,尤其是周凝儿。 这一会儿看到周凝儿以及容绍祺,那观客中的妇人便聊开了,“我说嘛,原来是与容家三少爷退亲的周小姐呀!也难怪,一个正常的女子,哪怕是庶女,也没一个愿意嫁给傻子的!这周小姐本是要嫁给容勉的,谁想到却退了亲。只是没料到容勉居然生得这样俊秀,根本不像个傻子呀。” 这妇人一开说,其他围观上香的妇人以及随同来的家眷也不由地跟着叨上两句,一来二去,话题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人可以站出来作证,曾经看到未出阁时的周凝儿与容绍祺花前月下,还经常出入那吟诗会馆呢! 容绍祺面颊肌肉难堪地抖动着,没想到曾经所做所为,竟然成为他被指控的证据。 ☆、第15章 “容勉不是个傻子吗,怎么看他说话一点不傻?” “嘿!这你还瞧不出来?!定然是装傻呗!世家内宅那些私混事多了去了,这容勉又是容世族内惟一的庶子,他不装傻他能活到现在么!他这是自保啊……” 一时间容世家的“□□”被七嘴八舌地扒嗒出来,容勉也没闲着,见这堆人说容世家,他直竖起耳朵听着,一边用心记下来,不时地瞄一眼气得面色发黑的容绍祺,心里面暗暗盘算,今天要不要就先到这儿,周凝儿这点破事,现在从慈云寺传开了,慢慢地整个帝都传开… 这时候,一正方丈依然带着慈和的笑容,走上前来意味深长地对容勉道,“公子离家日久,父母必定也会牵挂。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公子应该将这孩儿放回到他的母亲怀中。” 容勉听言,本来笑嘻嘻的样子,突然笑不出来了,朝着一正方丈看去,若有所思地问道,“方丈大师,离了巢的鸟,是否还能回去呢?” “阿弥陀佛。”一正笑了,“但看这鸟儿是否想回去了。” 容绍祺刚才那一脚之痛,无法忍受,他在一旁暗暗愤恨,强自忍怒。 “请施主随老衲来。” 一正大师竟然亲自请容勉入内,引得容绍祺一阵咬牙。 不过是个傻子清醒了过来,还什么鸟跟巢的,他虽然听不懂,可是他知道一点,容勉被一正大师请进去了。不仅仅如此容勉竟然还攀上了如今最炙手可热的。 这使容绍祺,无法忍受,生怒不已。 “啊!” 哪知道这个时候,容勉突然捂着胸口,指着净谆的方向,哇的一声,呕出口鲜血。他身子朝后一倒,恰巧往后面的御尘身上倒去。 容勉口吐鲜血,却死死地抓着御尘的袖子,一副快要绝气的样子,指着净谆,一边摇着御尘的袖子,呜呼哀哉地凄惨惨叫,“御尘大哥,一正大师,完了,我就快要死了,怎么办!云慈寺真是教得好高僧呀。对我这个无辜的人下杀手,我、我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容勉还没有说完,便翻着白眼昏了过去,并且直接往御尘身上摔。 孙伯等人看到这里,本能地想上前扶容勉,但转而想到容勉抬着人家宋大人的轿子一路猖獗地来到云慈寺,风头出尽,脸也露遍,何等的恣意潇洒。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是吐血又是叫死的,怎么看怎么有鬼! 回头,孙伯见到二少爷那张阴黑的脸,顿时便铁了心地冷观,并拦着下面的奴仆。一时间云慈寺广阔的寺门前,熙熙攘攘,凡众不胜,而肯撑起容勉病躯地,寥寥的竟只御尘一人。 盼香直看到勉少爷昏过去,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了上去,大喊,“勉少爷,您死得好惨啊,您是被云慈寺的高僧给杀死的呀,奴婢一定会报官的呀!” 一正触到倒下的容勉,眼睫似乎还在轻轻地眨动,一看便不是真正的昏迷。 对于净谆擅自动手伤人一事,他本以为可以一张纸揭过,尤其是自己把容勉请进佛寺后,这件事情便过去了。但是眼前的这个小施主,显然并是个善茬,辛苦呕出口血来,这是非得要净谆付出代价。 “净谆!” 一正方丈无奈地叹息一声,扭头朝净谆看去。 净谆走上前来,深吸一口气,掠过容勉时,脸上闪过一丝戾意。 “净谆,念你初犯,并无伤及这位小施主的性命,罚你去柴房挑水一年。一年之内,不得进入云慈寺,在后山面壁思过。” 净谆根本不争辩,低下头念了一声佛号,再次看向“昏迷不醒”的容勉,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躬身退下。 一正方丈从怀中掏出一粒大丸丹给容勉服下,不一会儿,容勉就觉得自己神清体轻,不由自主地就睁开了眼,触到一正方丈那智若金潭般的眸光,容勉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与他对视。 他从原地站起来,盼香抹了把眼泪,哭得眼圈发红,不敢相信勉少爷竟然会因为一粒药丸就活过来了。 “小施主,请随老衲前来。” 一正方丈见他醒了,便当先带路,朝着寺内而去。 容勉回头朝御尘看去,冲他点头,说道,“兄弟,多谢刚才相救,但不知高姓大名,容勉今后相报。” 御尘听到少年问自己的名字,顿时就有一点怔住了。 在整个云慈寺这里,怕是没有一个不知道他吧,这个少年竟然会如此问。然而他的目光真挚,却不似作假。 御尘想了想,回道,“在下苏御。” “原来是苏大哥,我叫容勉,就是容家的那个傻三少。” 容勉看了一眼朝这边张望的孙伯,突然间冷冷一笑,朝御尘肩头拍了拍,说道,“我去去就回,苏大哥你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吧。” 御尘听他话中之意,便微笑颔首,“不会。” 容勉见他不走,心下略定,抓住他那精贵锦段袍袖,神色热切,“那太好了,回头我们详聊。劳烦苏大哥先等我一会儿!”说着便带着盼香跟着一正方丈朝寺内而走。 御尘点头,看到他走路欢实,心头略略放了下,似乎那一颗丹丸,果真对他起了作用。 盼香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回头朝御尘的方向看。直到人都消失在寺门的外面,盼香才跟上容勉,想要提醒他一句,可是又不太确定自己说了,勉少爷会不会相信。 容勉随着一正方丈入了寺庙之内的一处别苑,这里面满院子缭绕着一片焚香的轻澈的味道,仿佛能够洗涤人的灵魂。 “施主这边请。” 一正方丈将一个竹桶放到容勉的手中,满目金光地望着他。 容勉一看这竹桶子里面有很多的竹签,是算命用的。 他最不信命,于是把竹桶子又还了回去,露出一抹自持的微笑,“我只想听听方丈大师刚才的话,如何回巢?” 面前的这个一正大师,也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怎么的,容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好像是知道自己的来历似的。 ☆、第16章 “施主来了并不听老衲所言,却反而索要老衲之言,可看施主心中并无我佛,何苦再继续问下去。” 一正方丈起身朝佛堂后面走去。 容勉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转而看看盼香。 然而下一刻,他便毫不犹豫地大步追随方丈而去,盼香在后面跟着,容勉要她在外守侯,自己独自入了后面的厢房。 进去之后,果然看到一正方丈正在闭目打坐,厢房之内,一个人都没有,两人之间只有一道呼吸,是容勉的。而一正方丈,则是好像闭住了气一般,根本没有半丝呼吸之声。 容勉觉得自己刚才被净谆打的那一掌,还是有点痛,于是也坐到禅榻上,然后学着一正方丈的样子,盘膝打坐。 寺院之内的后堂,一派袅袅,鼻间拂过一丝静心香气,好闻得令人心旷神怡,耳中清明一片,一切似乎都好像进入了最佳之境。 突然看到面前一片血雾,一声声枪响,一具具身体倒在地上。 容勉蓦地睁大了眼,看到自己所处之境,恍如隔世。 “施主杀戳太盛,又何必强迫自己在佛门清修呢?”一正大师不知何时早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智慧的眸,定定地看着容勉。 容勉自禅榻上下来,感觉自己身体舒服多了。 他看了一眼一正大师,双手抱拳道,“多谢大师指点,告辞。” 然后在一正微微瞠目之中,抬步离去。 “施主该清心向佛,少重复前世的杀戳,只有这样,这一世才会安然无恙,得以一个好的缘果。”一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约他也没有料到容勉会如此干脆,说走就走。 “方丈大师实在太操心了。” 容勉头也不回,伸出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双臂枕着脑袋潇洒朝着外面而走。 盼香随即跟上,不解勉少爷在里面呆了那么久,究竟干了些什么,出来又为何变得这样潇洒了,难道被方丈一说,少爷想通啦? 容勉却是越走,内心越发不痛快!这个方丈老头儿实在口是心非!自己主动迎上前求迷津时,这老头故弄玄虚;现在自己要走了,这老头却抢着在后面喊话。 容勉甩甩头,根本懒得再理他,很快出了后堂院。 一正方丈远远望着容勉离去的那瘦高的身影,大声念了佛号,“此人看似柔弱,却血气太盛,以后必会因杀戳而折损阳寿,阿弥陀佛,希望他能够早日悟得真经,免天下战乱,免流血纷争。” 容勉出了来后,看到那孙伯远远地在旁侍候着,可惜并不是在侍候着他的到来,而是对周凝儿以及容绍祺侍候周到,热情招展,点头哈腰。 “勉少爷,我们还是自己回去吧?”盼香见到这一幕,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刚才勉少爷打了二少爷,回去后老爷一定会问罪的。 可是现在,与二少爷一同乘马车回去,会比被老爷惩罚更惨。 盼香宁可与勉少爷一同走着回去。 容勉听了这种窝囊话,侧过脸来,眼睛斜斜地看着盼香,好像没听见似地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 盼香见他神色不善,便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容勉径直朝着容绍祺的方向而去,而容绍祺亦看到了他,缓缓地站起来,负手而立,阴戾地盯过来。 看起来容绍祺挨了那一脚,似乎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容勉微笑,大步朝他走去,哪知道在这个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一道铿锵男音,“容勉,过来。” 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一身形高大魁梧,气势浑厚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容勉定晴看了看,见这男子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容颜如玉雕刻般,尊贵华美,厚薄适中的嘴唇,此刻微微开启,声音正是他发出来了。 这个不是刚才的苏御吗? 容勉止住脚步,调转方向往苏御处而去,到了跟前叫了一声,笑着问道,“苏大哥,你还没走?” 苏御见此,不由莞尔,有心要逗面前之人,反问道,“刚才你不是说不让我走,若我离开,岂非失信于你?” 触到苏御那双深邃如渊般的黑眸,容勉不禁怔了怔,有一瞬间忘记了怎么呼吸,更忘记了言语。 他本来便善于察言观色,更是游刃于人前,刚刚不让苏御离开的那话,不过是随口一说,他说的时候很认真,说完之后,就完全扔一边了。 在现代时他早已知道一些道理,有些事情认不得真。若是你认了真,那么你便输了。 只是没想到古人重承诺到这种地步了?这个苏御刚才免费救自己,现在又肯守对自己的承诺,他真是个好人吗? 想到此,容勉回神,再次重新打量面前的苏御,见此人年轻轻轻,就有折人的气势,暗暗思忖,此人出身必定不凡。 容勉是不想有歪心的,不过现在的情势对他来讲极其不利,若是不有点小心计的话,怕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扭头看容绍祺在远处孤立站着,却忿愤不敢发作的样子,容勉不得不作他想,难道这个苏御是个厉害的人,厉害到容绍祺这样的风流纨绔都恐惧? 苏御缓缓露出一余微笑,“我在山下一处凉亭准备了今年上好的郁金香茗,不知可否赏光?” “好啊。”容勉点头笑道,求之不得,“只不过,我一再麻烦你,会不会太不失礼了?” 看到容绍祺忿怒不敢言,容勉就越想与这苏御在一块,并非是为了单纯气容绍祺,他想着能不能从苏御身上拿到能够震慑到容绍祺乃至容老爷的气势? 在这大厅广众之下伤了容绍祺,容勉深知,一旦回到府中,定然少不了被那容老爷体罚,他得想个好法子,才能回府。 ☆、第17章 “怎会。你我一见如故,相结交,怎会有失礼之说?容公子豁达心性,定能广结善缘。”苏御看了一眼容勉身后的寺庙,若有所思。 容勉随即跟上,扭头冲不远处气呼呼的容绍祺看去,陡地灿然一笑! 盼香小丫头见勉少爷走了,一时间只能跺跺脚豁出去了,跟着勉少爷一同离开。 容绍祺啪的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捏个粉碎,手上鲜血直流,犹自不容。 “绍祺你的手,流血了……”周凝儿拿出丝帕给容绍祺包裹伤处。 容绍祺杀气腾腾地站起来,“扬名,你去云慈寺的后院看看,看看一正大师对那傻子究竟说了一些什么!无论有什么手段,把话给我套出来!听到了么!!” 见容绍祺发怒,旁边的随从扬名忙点头,一路小跑地入了云慈寺。 “二少爷,咱们现在就走吗?”孙伯在旁边寻问道。 容绍祺横他一眼,俊目炸成一片焰焰烈火,他噙着一丝阴笑,从齿缝中吐着话,“你不是与那傻子一同来,现在给我与他一同回去!” 刚才周凝儿一双眼睛落到那傻子身上,一直就没移开过。 容勉随着苏御朝着山下的凉亭而去,这云慈寺的山下,并没有什么凉亭,容勉有些奇怪,却看到苏御一路不言,径直往小道而走。 一路跟随,盼香越往小径走,越发觉得浑身发寒,望着苏御的背影,也开始战战兢兢起来,她小跑着上前拽容勉的衣襟,被问原因时,她又不敢说。 这时候眼前的路豁然开朗,容勉随即跟上苏御,见到自己来到的一处所在,竟然果真是一个凉亭,只不过这个凉亭在山中,踏上凉亭之后,举目四望,脚下此处独高,四下尽收眼底,一片轻风吹来,裹着泌人心脾的花香,分外令人悦心。 “苏大哥,这真的是个好地方,真的是半分被凿刻琮的痕迹也没有,天然而生,真的太漂亮了!” 看到头顶上是被两颗缠树藤架起来的亭顶,两旁分别植着不老松,劲拔阔绰,青碧松针,壮美神怡。亭内的坐凳以及桌子,俱是以被树藤缠绕天然生长而成,一时间容勉只觉得置身于童话的世界。 现代时,人工雕做的自然之物,繁不胜繁,令人眼花缭乱。 可是像这样纯天真的,真的很珍奇。 容勉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那树藤那老松,眼中闪闪发光。 苏御见他露出一派天真之色,面上却反而存了一缕莫名的怜悯之色。 容世家的三少爷是傻子,这种事情整个北月皇朝都知道。可是也没想到,这傻子竟然会对这个小而平常的凉亭,会如此惊喜稀罕的样子。 可以想见,容世家以往是怎样对待这个傻子的了。 “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随时来此。” “嗯。”容勉听后点头,心中却不以为意。他当然可以随时来,这又不是苏御家的。 “勉少、少爷……” 盼香上前,拽拽容勉的衣襟,想要提醒他,得到这样的恩赐,是应该谢恩的。 “嗯?” 容勉回头,却看到盼香欲言又止,却不得不忍住要说话的。 这时候有侍从捧了香茗前来,苏御进了凉亭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目光如羽望着容勉。 容勉打量着苏御的容色,笑笑,赶忙起身,也坐上去。 眼看着茶水还没有满上,于是便殷勤上前先给苏御满了一杯,以茶代酒敬他,容勉喝酒最是有一手,如今只不过是茶水,当然更不在话下。他又是擅于结交的人,很快便将两人沉闷的气氛活络起来。 容勉并不问他家世,反而是与他聊了如今的北月皇朝,风土民情,以及四周的其他几个王朝。 苏御说得并不多,却言简意赅,容勉知道了,在这个时代是四国鼎立,除了强大的北月皇朝,还有其他的玄曜,万琼,寒枝,三国。 四国曾经交战,如今渐渐平息,只不过玄曜国野心甚大,妄想统一整片大陆。 容勉听得津津有味,并且暗暗记在心上。 便在这个时候,随着风送来一阵阵的不堪入耳的迤逦之音,容勉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在自己所在的凉亭下面,隐隐郁葱之中,埋着两个身影,其中上面那锦绛纹长袍的人,仿佛在抱着什么东西,身体在有节奏地朝前一拱一拱…… 容勉一看便明白了,原来古代人也喜欢偷-情。 下面被抱着的那个,肯定是个女人了。 本来容勉对这一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一来他前世也不是个油水不沾的主,对这些东西早看得有些腻了;二来,他就算是灵魂可以,现在他的这副身体却还受过伤,对这种耗体力的活儿,暂时还提不起兴致来。 他别开脸,起身,苏御见此,旋即拢起了眉头,那侍从立即发现异样,行了一礼,之后悄悄退下,不过一息之间,那声音便彻底在原地消失了。 苏御走上前,朝着山下一指,将帝都各处所在一一指出,从高处往下看去,一切分明,容勉暗暗记下。 “苏大哥,我看时候不早,咱们还是走吧……” 容勉话还没说完,盼香就一脸见鬼的表情跑过来,抓着容勉的衣襟直嚷,“勉少爷,勉少爷,不得了,不得了了!!” “你犯病了?” 容勉轻咳一声,扭过脸来压低声朝盼香轻训。 盼香小脸都变了色,防着那边的御尘,悄悄对容勉说,“奴婢看到,看到刚才那是徐管家的妾啊!勉少爷,怎么办,怎么办啊!” 容勉雪白的脸当即一沉,伸出手,轻轻地弹了一记小丫头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傻了!什么徐管家的妾,他的妾关咱们什么事,一边去!” “可是徐管家刚刚挨了少爷的打,他一定会报复勉少爷的。少爷,咱们先别走,咱们等她们走了之后再走好吗?” 盼香可怜兮兮地满面哀求。 容勉听了,有些尴尬地回头看苏御。 他虽然为庶子,可到底是个少爷,不但怕管家,现在连管家的妾都怕上了,这算什么事?! 苏御却跟没听见这主仆两人说话的似,对容勉一笑,棱角分明的俊脸化出一波温煦的光晕,“容勉,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 刚才盼香还吓得脸都变色,一听御尘要送他们回去,她像是忽然变了个人般,欢喜起来,直冲着容勉点头,要他赶紧答应。 “多谢苏大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御这话一落,容勉内心不为人知地漾开道喜意。 若是就这样干巴巴的回府,一定会遭到惩罚的。 但是苏御送自己回来,那便不一样了。 容勉相信,容老爷一定跟容绍祺一样,在看到苏御之后,就跟老鼠见了猫! ☆、第18章 不论怎样,先过了这关再说。 容勉看看盼香,想带她一齐去。 盼香摇摇头退后一步,机灵道,“勉少爷,您先去吧。奴婢与孙伯一齐回去就好了。” 容勉抬头,便看到孙伯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殷殷望着,而那容绍祺,大概早已经回去了吧。 “好吧。” 容勉以为像苏御这样气势万钧的人,一定会骑着千里良驹,马上金光盖顶,威风凛凛的。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摆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头小毛驴! “你……这是你的坐骑?” 容勉瞪大了眼,他并不是嫌弃苏御的坐骑太寒酸,他是实在觉得这头毛驴实在太纤弱了,苏御那样人高马大的坐上去,那毛驴颤微微的,好像驮不住他似的……苏御不会是想让自己步行跟上吧? 苏御仿佛没看到容勉的惊讶,他一个漂亮飞身下了毛驴,拍拍驴背,点点头满意地说道,“你乘它正好,这是小母驴,没有野性,不会摔到你。” 容勉脑门掉落一滴冷汗,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之中,被不甘不愿地送到了毛驴的背上。 容勉开过悍马,飙过轩尼诗毒蛇,就是没有骑过毛驴。 他在驴背上晃荡了下,最后只好死死地抓着缰绳,扭头看到高头大马金光闪耀的苏御时,容勉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让他骑母驴? 苏御驾马在容勉的身侧悠然尊贵地哒哒哒地伴随而走,他的马通体漆黑,上下没有一弧杂毛,这马的眼睛都是黑漆漆的雪亮,像一把利刃。马儿喷着响鼻似乎是不耐烦随在容勉的身边,容勉也有点不耐烦骑这头小毛驴,看这以不停的喷响鼻,容勉心里很不快。 这瘦高的少年紧张地骑在毛驴上,两只手死死地攥着缰绳,他侧脸与身子一样,瘦削却雪白,却隐隐显露出一丝不服气。 御尘见此,心中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亲昵逗弄之意,驾马快行几步,冷不丁上前,猛然出手捞起容勉的腰,在他惊呼声中,将人掳到了自己的身前,侧坐于马上,御尘拢着他的腰,微微低头,语调低醇醉人,“你不会骑马?” 容勉什么都骑过,就是没骑过马。 他窘迫地落在御尘的怀中,像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稚鸟,不得以点点头。大大的眼睛乌黑地朝上看去,见到这个捞住自己的男人,高大精壮,面容斧凿雕刻般俊美,气势浑厚,厚薄适中的唇正微微翘起,朝自己扬起笑,“无妨,以后我教你。” “走吧。” 苏御当前驾马而走,另一臂伸手将那毛驴抓住,绳锁套在腕子上,这便同走。 容勉像是被人打伤翅膀一样,缩在苏御怀中,他身形虽然高,却瘦余骨,缩着骨头的样子跟个孩子般,走向人多的大道,瞬间便吸引了无数目光,容勉顿时觉得有点不妥当,自己跟个男人同乘一骑不太好看,便挣扎着要离开,腰间却反被箍得更紧,苏御的声音传来,“不是想学骑马么,现在正是时机。” 苏御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对容勉一边走一边教骑马之术,不时的介绍北月王朝,包括街头所卖的之物,容勉甚至还听到苏御提到了驴,驴皮的效用,北月王朝的大公主最喜欢用这驴皮熬制血胶,有美容功效。 容勉一时来了兴致,眼珠转动,隐约觉得这驴子是有些用处的。 正当他听得起劲,容府却到了。 苏御停在容府门前,抱着容勉下马,容府的下人们看到这一幕,嘴巴都惊得合不拢,急忙跑回府就去报信。 “你既以到了,我便回去。” 苏御说着,翻身上马。 容勉点头望他,微风吹过撩起他的衣边乌发,街头嘈杂百姓穿梭往来,容勉惊艳地发现在黑头高马上的苏御,跟天边金光战神一般,有着御驾万千之势。他眯着眼睛望了他一会儿,终于发现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于是问道,“苏大哥,你要不要去府上坐坐。” 容勉怎么都没看到容府的人出来迎接…对了,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归来,也许现在府内正在架起刑棍,准备向自己开刀呢。 苏御垂眸,看到紧握着缰绳的瘦高少年正一脸期望地看着自己,那青丝掠向他的唇边,他似乎还有点不太适应,伸手抓着被头发撩过的皮肤,轻轻地挠着痒痒。 “容勉,这头驴子便送你。你可要好生照顾它,若是少一根汗毛,我可是要回来找你算账。” 苏御偏说了句不着调的话,容勉不解,内心微带失望,他拍拍毛发油亮的驴子,心想着,送我驴子做什么,还要好生照顾它,你自己牵回去不就得了? “待有时间,我派人来送信给你,到时一同出游。” 苏御说罢了这话,便一调马方向,在穿流不息的大道上,飞马而奔。 容勉看他犹如一道扒开浓厚云层的闪电,倏地激射而出,没有碰到半个行人的衣角,眨眼不见踪影。 好俊的马技。 这个世界没有车子,那么他就练马。 容勉暗暗发誓,要与苏御一样,把马技练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 之后他突然想到,自己竟然漏掉了没问苏御的家在哪里,拍了把脑门,他叹息摇头,转身往容府内走去。 整个容府静悄悄的,与离开时大不相同,好像是一座荒宅般,寂静冰冷,可满宅都是繁华,连园内的花都是精心打理的,这样寂静的宅子,更令人心头起疑。 容勉朝着自己的园子而去,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挨了一顿板子的徐管家。 “三少爷你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你过去。” 容勉定在原地,看了一会徐管家,见他精神稍有一丝萎靡,可腰板却绷得笔直,一副不卑不亢的高洁样子。 徐管家在浩恒院也算是积攒多年,这一次挨板子,容勉算是看出来了,徐管家在浩恒院的势力还挺大,连打板子这种事都能蒙混过关。若非是他小施了点由头,这徐管家这身‘傲骨’得比现在还硬。 容勉点点头,该来的总是要来。 ☆、第19章 他抬步便往容老爷的书房而去,走了两步发觉自己好像还不认识路,于是停下步伐,头也不回地长声令道,“徐管家,前面带路。” 徐管家一双眼睛在容勉带来的这头肥美的驴上浏览,目光带着古怪的恭敬与小心翼翼,正要亲自侍候着这驴送到后院饲养,忽地就听到容勉这话,脸上的恭顺表情沉入深潭,变得寒森嫌恶。 见徐管家仵在原地不动,容勉也不动作,反正耽误了时间也不是他的事,若是他一直不去,徐管家这个传声筒,莫非就没责任? 徐管家摸摸驴子,看到容勉一副咬住不放的样子,只好将驴子交给下面的小厮,命令好生照养,不可损失半分。 两人一路穿过花园廊道,路过盛放的繁花似锦,捕闻着空气中的清晰淡香,容勉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想到他的院子若是也有这种情调该多好。 然而,前面走前的徐管家,突然间停了下来,容勉睁开眼往前走,差点撞到他。 “三少爷,老夫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管家没了先前的跋扈嚣张劲,可是他的眼中依然有着不可拒绝的冷势和命令,不等容勉出声,他便径自直说道,“有关于二少爷的事情,三少爷你要不要听?” 如此有的放矢,容勉想拒绝都不行。 他笑了半笑,算是同意,就听徐管家继续说下去。 “是关于小少爷以及三少夫人!” 徐管家见容勉颜色,顿时来了教训人的兴趣,一副威严之色说教,居高临下地告诫道,“三少爷,周家小姐虽然不愿意嫁给你,可将来到底要进容家的门,你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老夫劝你一句,豁达大度一些罢!有些自知之明,莫要死咬着不放!这样,你还是从前那个吃喝无忧的三少爷,永远都不会改变。若是三少爷执意挑起事端,把二少爷惹急,你可没有好日子过!” 容勉闻言半笑的脸,一下子没了表情,内心的气像打了结似的,这世上再没有如此欺侮人的了! 他容勉就算是个傻子是个废物,也轮不到一个下人来提醒。 周凝儿不肯嫁给他,他可以不在意,谁让自己配不上人家。 只是令他气不过的,不嫁就不嫁,容勉配不上便罢,可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折辱容勉,鞭打容勉,最后把容勉送上黄泉? 嫡子的性命是黄金,庶子的性命便是破烂物? 容勉占着容府最偏僻窄小的院子,吃着府内最差的饭食,还要挨着府内下人以及亲兄弟的鞭打,以至送了命。即使如此,他的亲二哥还算计着要夺他惟一的栖身之所,眼下的这位徐管家居然嫌他挑事,究竟是谁在步步紧逼? 容勉发现自己的肚子里面再能撑船,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了。 这种刑罚太过煎熬太过残忍,自己并没有犯罪,为何要忍受这种惩罚? 他轻轻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嚣张的徐管家,目光一挑,就见在不远处的绿丛之间,一个妖窕的魅影,手捧着什么,一双美眸直直地朝自己看来,眸中热浪不息。 容勉伸出手,朝那女子指去,冷不丁地问道,“徐管家,她是谁?” 徐管家回头,见到那个妖窕的魅影,嘴边露出得意之笑,凛傲宣布,“那是老夫的妾室!” 容勉看到那小妾,粉面含春,有点熟悉。他突然想到在来之时,所听到的那一男一女的哼唧声,……虽然竭力压制着,可还是能够看出,她的身体刚刚快活过。 一瞬间,容勉笑了。 他陡地大步上前,出手极快,空气中传来哧的一声,接着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肉。 徐管家刹时间震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妾被容勉当场扒光,他气得呼吸滞住,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还活著。 然而容勉手腕一震,将那惊讶羞耻不已的小妾随手扔进徐管家怀中,瞄了一眼面青青紫紫的爱痕,笑得冷若冰霜—— “徐管家,我想你也不会介意,你的妾出墙,甚至于出墙的对象究竟是谁吧!若你能豁达一点,大度一点,便不会有无端的是非了,不是么?” 看到小妾身上的青紫爱抚之痕后,徐管家一张脸青白交加,脸顿时就黑了。顾不得容勉的话,徐管家此刻盯着自家的小妾,恨不得现在便捏死她! 这几日他并没有回府,听到他被打了之后,小妾才来拿药给他涂抹,可是徐管家却没有想到,小妾的身上竟然有这些东西,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徐管家气得头顶直冒白烟,他早知道这小妾对自己是虚以委蛇,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出墙! 前面不远处便是容老爷的书房,容勉已经看到了书房的门微微开启,那个容绍祺正朝外面露头,只看到目色俱厉,咬牙切齿的样子,呵,看起来就等着他这个主角上场了。 容勉弃了盛怒中的徐管家,径自走上前去,耳畔听得身后传来徐管家的嘶嚎和小妾的惨叫求饶声,他不禁摇头,人呢,为什么劝别人的时候一派潇洒袒然,轮到他们自己身上时,反而就受不了呢? ☆、第20章 转过了两株树,容勉来到了书房门口,抬眼往里面一瞧,空间很大,没看到书架,只看到里面站着一群人,除了锦衣灿然的公子,便是穿着人模人样华美戴金的妇人们。 容勉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落落大方地抬步朝里一迈,他高瘦的身躯由明亮的光线一脚踏入书房内莹暗的世界,雪白的容颜上覆了层黑暗,一双炯炯发亮的大眼睛旋即黑暗下来,像是沉在水底的冷玉,湛湛冰凉,瞧不出其中喜怒。 “爹爹,他来了。”容绍祺咬着牙根,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 容勉淡淡冷笑,听着这话音,好像是想打架却苦于找不到帮手的感觉。莫非今日要他也挨一顿板子? “二哥,不知是你找我还是爹爹找我?找我又有什么事?” “容勉!” 容绍祺未说话,坐上的容益道厉喝一记,对容勉愤道,“给老夫跪下!” 这辈子还真没跪过什么人。 容勉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太僵硬了,有点跪不下去。 容老爷目光如山威压下来,死死地盯着容勉,好像那目光就能让容勉跪下似的。 可是容勉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四下浏览,好像没看到他这边。 上首一应排列的容家的二儿子容绍祺,大儿子容开霁因事忙没有来,以及一众容老爷信任的忠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4节 下首排列的是容家大少夫人梁氏,她面容精美却冷漠,以及后面排列的一应丫鬟嬷嬷们。容老夫人没来。 书房不算大,但盛下这些人足以。这一个个的端容肃妆,严阵以待。 容勉打量完一圈,目光对着容老爷那里,开口再道,“爹爹,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夹杂了那么一点点的不耐,虽然量少,但还是听得出来。 “孽子!你打伤了你的兄长,现在竟然如此问,真是欠教养,来人,请家法!” 容老爷扭头看到自己的二儿子,才子潇洒,风华无限,如今却被打得面色发白,捂着胸口痛苦闷哼。这个儿子,连他都没有舍得动过一个指头,容勉竟然不知长幼,敢向自己的二哥动手,实在没有家教! “爹爹,你怎么不问问二哥,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受这样重伤的?连云慈寺的方丈大师,都清楚的事情,为什么爹爹你却故意模糊事情真相,偏偏处罚儿子一个人呢。” 听到容勉说话有理有据,牙尖嘴厉,半分没了从前的傻相,容老爷见了,深眸微瞠,旋即反应过来,面色一阵冷酷一阵尖锐,气得紧紧攥住茶杯,却迟迟未下令严惩他。 “是何事?” 虽然深知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容勉的话说得明白,连云慈寺的方丈都知道了他们容家的家丑,如今还谈什么外不外扬?!何况外仆刚才已经传过话了,容勉是被御尘给送回来的,两人同乘一匹马,那御尘还送了容勉一头驴子。 容益道想到此,他手中攥紧的茶杯拿了放,放了又拿,他深深吸口气,沉着脸竭力镇定下来。 孙伯慢慢站了出来,朝容勉冰凉地送去一瞥,然后禀道,“老爷,事情是这样的。三少爷看到二少爷与周家小姐入云慈寺上香,故意上前挑衅,把周家小姐的脸弄伤……周家小姐曾经的婚约一事,被三少爷故意在众人面前宣扬,云慈寺上香的人们都知道了。” 孙伯垂着眼皮,把话说完。 若是之前孙伯还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那么现在,孙伯完全知道自己应该站在那一方了。 二少爷以及老爷,便是他应该服侍的人。至于三少爷嘛…… 孙伯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色,看到三少爷打二少爷之时,孙伯虽不知道三少爷是怎么从傻子变成武林高手的,但却知道三少爷无论多么厉害,都不会逃脱老爷惩罚的。 容老爷一听到这话,简直目眦欲裂,一双眼目死死地瞪着容勉,携挟着惊涛骇浪,好像是在瞪着一个罪魁祸首。 容勉摊摊手,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还冲孙伯略带敬意地点点头,提议道,“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儿子建议,尽快让二哥把周凝儿娶回来为好,免得外面的那些人说三道四,贬低咱们容家宠嫡灭庶,咱们是皇商,这种名声传出去,多不好!爹,您说是吧?” 轻飘飘的几句话,令场中的人各自一惊。 大少夫人梁氏容长脸,皮肤白皙,目光柔柔,气质中却裹挟着一丝冰冷之气。她先一步朝着容勉看去,那双温和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暗暗的探寻,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容勉般,带着深沉的打量。 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傻子,似乎不一样了。 容勉微微扬笑,任所有人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看来看去,他始终不惊,漫不经意,淡泊得仿佛早已经将事情的结局掌控在手。 容益道阴沉着脸,握着杯子的手隐隐在颤抖,一张老脸显然被气得不轻。 周凝儿与二儿子的婚事,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经过容勉这么一宣扬,问题接踵而至。现在罪魁祸首居然又跑出来出意主,一副好人缘的样子。 容益道被容勉气得狠了,一时几乎找不出惩罚他的言语来。 若是让人胡乱打一顿,倒是显得他不服众一样;但若让容勉这样糊弄过去,以后有他嚣张的! 不行,必须得煞煞他的威风,哪怕煞死,也绝不能助长他! ☆、第21章 容益道一语不发,室内的气氛犹如狂风暴雨过境后留下的惨状,每一个人脸上流露出不同寻常的惊疑,每一个人都在朝容益道看去,带着探究带着奇异。 如今听容勉这副‘慷慨’的语调,似乎是欢迎容绍祺与周凝儿成亲,但谁知他背后是兴灾乐祸还是真心诚意? 容益道亦在深思,转而望向二儿子容绍祺,暗想与周家的这门亲事,是否要再按部就班,把二儿子剔除,再将周凝儿配给三儿子容勉? 毕竟现在容勉不傻了…… 容绍祺接收到父亲的目光,一时发急,厉声道,“爹,我自然是要娶凝儿的!我们有媒灼之言,更有心心相映,那些魑魅魍魉之流,休得妄想她!” “呵呵。” 容勉听了容绍祺这番肺腑之言,一时不禁笑了。 当他还想重新夺回周凝儿么? 他们未免也太自大了点! 周凝儿那种货色,他容勉前世不知玩过多少……好吧,他前世是有点风流狂放,不过还真看不上那一类。 所以也休想让他重娶周凝儿。 女人第一是要干净,周凝儿首先第一条便不符,他容勉要她做甚,娶回来自己活受罪? 虽然作如是想,容勉却没分辩,只道,“若是爹爹觉得不方便的话,儿子愿意搬出去,一正大师说过,儿子若是在自己府内不遂,大可以入他的佛门清修。而浩恒院并不大,不如留给二哥他们当书院,听说那院子风水极好,二哥与周家小姐早相中了……儿子愿意让出来……” 听罢容勉的话,容老爷止不住地站了起来,面色更加难看,冷着嗓子沉问,“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他刚才说他要去入佛门?! 容家岂是如此容不下人,让一个刚刚清醒过来的庶子去入佛门清静?以后容家的名声岂非恶臭远扬。说他容益道连个庶子都容不下? 容家的大少夫人梁氏听了此言,良好的教养亦有些把持不住,忍不住嘴角一抽再抽。她朝着二爷容绍祺看去,不由生了几分怜悯之色。 容勉不但不傻了,还会踩着鼻子往脸上爬,他现今这话,可够损容绍祺的! “爹爹,如果你因此生气,那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好了。让您平白损伤了身子,这是做儿子的不孝。” 容勉直接扑倒在地上,大呼起来。 容益道见容勉这样说话,心里面简直要气炸了。 这闹出来的一干事,除了容勉自己做的,还有别人吗!还有别人吗! 从头到尾都是容勉在给自己找事,在气自己。现在□□脸白脸的全是他,还怕损伤了自己的身子……容益道气得长吁口气,一把年纪,几乎找不到说辞,有这种不孝子吗!有吗! 容勉先动手伤了绍祺,又拿孝道当借口,还敢说就当没发生过这事。若是他果真懂得孝道,便不该伤害绍祺,把嘴闭严实了,周家小姐之事,他只当做没发生过,这才是真正的孝道! 现在弄得人尽皆知,又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种小小的伎俩,容益道现在看透了,心头不屑齿冷同时,可面上不由地紧兜住,不能露出半点,他是容家的家长,怎能不一视同仁? 掠了眼容绍祺,容益道深吸了一口气,摆出公正的样子,“一正大事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你是容家的人,谁敢要你的院子?!绍祺,刚才容勉所说,是不是真的?!” 容益道话音一落,容绍祺哼了一哼,内心很不服气,倨傲上前,“这些都是三弟他瞎编的!儿子从来就没有说过那种混账话!” 容勉看了眼容益道又扫了眼容绍祺,这两人不愧为父子连心,其力断金:一个说话避重就轻,另一个玩死不承认。呵呵,真是个中老手,令人佩服那! 容勉陡地微微笑了,那雪白精瓷一样的面颊上,半点情绪没有,不漏声色道,“原来二哥也知道那些话是‘混账话’,看起来容勉要多向二哥学习呀。” “你?!” 容绍祺气得面容更加发白,要浩恒院的事,他在容勉病得只剩一口气时与周凝儿说过,没想到容勉居然全听了去?!那时候……他根本没有病重? 容益道始终暗暗注意着容勉,心里面纳罕,这个三儿子刚才还一副委屈的样子,转眼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冷漠之色,如此快的转换,容益道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好了。” 容益道见容勉之色,当即断道,“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既然容勉已经恢复,那浩恒院便为他用作书房,绍祺你的院子与浩恒院挨得极近,你搬出来,让容勉住进去。至于你,随便再寻处院子居住。身为兄长理应谦让弟弟,你明白吗!” 容绍祺咬着牙沉了半晌,在容益道的喝令之下,才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同意把自己的院子送给容勉。本来为自己被踹的一脚而报复容勉,现在却损失了自己偌大的精致院子,容绍祺内心气不打一处来,却碍于与周家小姐的亲事,而不能再发作。 容益道这才看向容勉,目光如长辈般慈祥亦如一只老狐狸般狡诈而尖锐,“容勉,现在你可满意了?” 容老爷目光灼灼带着审问之色盯向容勉,这语气中,并没有半点征询意见之色,而是带着一种似妥协又被威胁的复杂之意。 容勉抬脸,对向他的目光,内心十分清明:刚才自己告状容绍祺肖想自己的浩恒院。而容绍祺却没有承认。 如今容益道却将容绍祺的院子反而送给自己,一则为了周家小姐的亲事堵自己的嘴;二则是反认定自己无理取闹,故意诬陷容绍祺,进而借机发挥,抢容绍祺的院子。 哥哥对弟弟谦让是为美德; 那么弟弟对哥哥肆无忌惮,又是多么可耻呢。 现在容益道看自己的眼神,便是带着可耻又发止的。 容益道的目光仿佛在说,看啊,你这个品格低下惹人厌的庶子!夺了兄长的住处,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怀有怎样毒蛇般的心计!以后你兄长若有什么事,全都拜你所赐! ☆、第22章 “爹爹,二哥,既然你们如此疼爱勉儿,那么勉儿便收下了。二哥,我不是占了你的院子吧?你不会因为我占了你的院子而生气吧?” 容勉纤长的眼睫连颤动都未曾有,他心如钢铁地抽回视线,转而看向容绍祺,以一种身为弟弟的谦和,非常温和地朝容绍祺再度问去,“二哥,你不会生我气的吧?身为弟弟,我理应谦让二哥的……” 往慈云寺转了一圈,容勉也不是没有收获,街头发生的,人际间的谈论以及人们的观点,无一不纳入心扉,更了解了一些北月国的一些民风民俗以及崇尚,是以着重说这番话。 北月国崇尚仁孝兄弟亲睦,容勉提到弟弟谦让哥哥,那么更重要的一点是身为兄长首先要先谦让弟弟。 提到谦让,容绍祺沉不住气了。 容勉把话说到这份上,容绍祺哪里还敢再有半点愠色,仿佛被捏住软肋一般,脸上撑着难看的笑,强自回道,“哪里哪里。三弟,你的院子本来便小,我身为二哥,自然是希望你能住得舒服!” 容勉露着笑,恢复一派天真,“二哥真好。” 真好……好到抢弟弟的婚约,好到动用私刑,将弟弟殴打至死。 “咱们兄弟谁跟谁,不要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嘛!”容绍祺拍了容勉一下,亲兄热弟的样子。 “我也这样觉得,二哥。” 容勉点头,他大大的眼睛内泛起朦胧的光色似雾似梦,一派对真善美的向往之色。 的确是小事,不过是一所院子。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他只会用在实际行动上。 转回身,容绍祺还自强撑的脸顿时便跌了下来,冷森得犹如腊月寒冰,他深吸口气,压抑着胸口怒火,甩身就走,他发誓,会让容勉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出了屋门,盼香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下,“勉少爷,您没事吧?” 容勉转动着灵动的眼珠看她,轻松回道,“我能有什么事?” “今日之事,奴婢知道勉少爷您受委屈了。”盼香轻声说道。 容勉伸手摸她的头,笑道,“我没有受什么委屈。傻丫头,我这是赚大发了!以后咱们主仆俩人,想睡哪个屋睡哪屋!哈哈哈!” 他收回手,学着古人的方式也将手有模有样地背到身后,便大摇大摆地出了院子。 “勉少爷一定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笑的吧。”盼香在后面,喃喃地轻念。 到了浩恒院,容勉往椅子上一坐,把气喘均了冲盼香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看,再找两个中用的大夫,快点做些大补的食方还有药方来给我吃,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前世是个保镖,第一码事便是身强体壮。现在这个身体从老爷书房往浩恒院才走了几步,便开始喘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房事纵过了呢!太虚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练好了,到时候被容益道刁难赶出容府时,好歹咱有身体,能吃苦耐劳! 盼香福福身笑了,对道,“勉少爷放心,厨房里面奴婢都注意着呢,一定让勉少爷都补上身子。” 看着自家少爷干干瘦瘦的样子,盼香觉得是得好生补补。 容勉双手背在身后,两脚错开与肩同宽,高高瘦瘦的身形犹如一座才形成的小山般,目光坚定平视前方,这是他从前最惯用的站姿,坚实强韧,他目光放远,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 “快搬。快搬!” 耳边划来离着不远的荷苑的杂乱声,容勉回神想到容绍祺那间宝贝的荷苑,如今变成自己的了。 看起来这是容绍祺忙着搬家那! 不一会儿盼香回了来,“少爷,荷苑人手多,估计两个时辰就能搬完。只是不知二少爷他要搬到哪里去。” “你管他呢,容府这么大,容老爷总能为他找到一间风水好又大又宽阔的院子!”容勉说着皱皱眉头,突然想起来,“加上荷苑,咱们的院子突然大了起来,不过能用的人太少了,徐管家还有那几个嬷嬷,忒招人烦,哪里能招到我想要的人?” 他一番话说得盼香有些回不过神,思索了片刻才道,“勉少爷,有一个地方能够找到您需要的人。奴婢明日便带您去。” 这个浩恒院内,人员不少了,可是勉少爷还是嫌人少。盼香明白,勉少爷是觉得这些人都不贴心,想找自己人。 晚饭时,桌上不再是表面光鲜内里则是掺了异物的“美食”,而是真真正正的大补药膳。 从当初容勉是傻子时,容家所有的人都不在意他。现在容绍祺吃亏,容勉一时成了整个容府的话题人物,如今整个容家都在暗地里起起伏伏,一双双眼睛都在这里盯着浩恒院与荷苑。 看着荷院空出来,有嬷子和管家来问了好几次,问要不要搬进去,什么时候搬进去,是否问吉日再搬。 容勉让盼香把人回了,却是半个字都没说。 吃饱了饭,摸着薄薄的肚皮,容勉望着荷院的方向,什么时候搬进去,他也不知道。那个荷院,到处充满着容绍祺风流纨绔的味道,容勉担心自己搬进去,会被那些书生酸腐气给污着。等气都用干净了再说。 第二天天一大亮,容勉吃罢了营养满满的早饭,在院子里面练了一套拳脚,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是没长肉,倒是那点可怜兮兮的肌肉似乎变得更有弹力了。容勉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耐心,转而便找上盼香,拿着银子往府外来。 “勉少爷,南城东街有一处市场,那里专门有奴仆以及愿意卖身为奴的人。”盼香边走边说。 主仆俩人走在大街上,容勉连个马车都没要,直接徒步而去。盼香人小脚小,一路快步跟着,还没跑到南城,就觉得满头是汗了,可是勉少爷还在前面大步走着,仿佛不知道疲倦似的。盼香追上去,看到勉少爷额头下汗,身上的前襟都因汗水湿了大半,盼香讶住了,不解勉少爷这是在做什么,不是有马车有银子么,大不了雇辆轿子呗,为什么要自己走路,这样累又显得非常狼狈。 哪知道容勉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脚步,盼香只好气喘吁吁地跟上。 两人一路挥汗如雨,还没到地方,盼香便喊着不行了,双手抱紧自己蹲在地上大喘着气,满身的臭汗。 容勉转回身,看到这条街中零零星星人不太多,见有卖糖葫芦的,便想要买一支,取了银子拿了一支递给不肯起来的盼香。 盼香惊呆地望着容勉,“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吃吧,吃完了我们好赶路。” “奴婢不懂,勉少爷为什么不乘座轿子,哪怕骑马也可以呀。”盼香咬了一口,觉得酸酸甜甜好吃极了,一张秀面极为生动的仰望着容勉。 容勉伸手抚抚她娇柔的容颜,但笑不语。 ☆、第23章 见她吃完了,容勉拍拍她的头,“走了。” 也歇了一串糖葫芦的时间,盼香欢快地站起来,这才问道,“勉少爷,您怎么不吃呢?” “不喜欢吃甜。”容勉随口回道。 “哦。可是您从前是最喜欢吃甜的。”盼香歪头边走边回。 容勉听言若有所思的扭头看向盼香,街头突然传来一道厉呼声,风起吹拂在耳边,“快抓住那个小贼,快点!” “哎哟!” 只看到一个黑影刷地跑过来,狠狠地撞翻盼香之后,便飞快地朝着人群多的地方逃窜。 盼香捂着胸口,疼得在地上直打颤。 容勉俯身亲手扶她起来,扬目朝那个撞盼香的黑影看去,旋即身后跑来几个拿着扫帚以及棍杖的人,气势汹汹地朝那黑影追去,边追边喊,“快把那个偷包子的小贼抓住,快拦住他!” “偷个包子也值得一群人去追截,莫非偷的是金馅包子?” 容勉眯眼朝那逃处看去,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盼香捂着撞疼的胸口,喘了口气,回道,“勉少爷有所不知,这里离着那奴仆市场很近,怕是这偷包子的小贼许是谁家逃掉的卖身奴。这是要把人抓回去呢。也许是个惯偷也说不定,一次又一次的偷,把事主给惹急了。” 容勉听后觉得很有道理,转而朝奴仆市场而去,“勉少爷,咱们不去看看吗?”盼香在后面希冀叫道。 “没什么好看的。”容勉淡道。 仗势欺人这种事情他做多了,腻了。他不是个好人,性子里面又不乐意跑上去做个扶求弱小的好人,不如不看。 盼香追上去后,又问了一番话,主仆俩朝奴仆市场而去,身后人群零落,朝这边走的一人,盼香的声音非常清亮地响彻在大街上,那人闻声,有些寻思的转过脸来,目光恰好定格在盼香追容勉的身影上,当看到容勉的背影时,那人目光一深,眉头凝起,当即抬步跟上。 依循着盼香的指引,容勉在奴仆市场,寻了两个看似路人甲,却精灵能干,有点肌肉块的小厮,只买了两个人,便往回走。 盼香不解勉少爷为何没有买两个丫头,一路上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那两名小厮一听说他是容世家的人,当即露出奕奕之色,这里离着容府还有大半天的路程,容勉道是步行前来的,仍有步行回去,这两名小厮也没含糊,反而更有精神头。容勉见了暗暗点头。 站在沿街的四层酒楼靠窗的位置,望着下面容勉买下的两名精壮小厮,于松垂首立于一旁,小声禀报,“大少爷,三少爷只是买了两名小厮,那两人身强力壮,似乎是另有用处的。” 半开着的窗棱,一名身形高大,锦衣华服的男子,双手抱胸,一双鹰隼似的厉眸深深地沉在黑暗之中,冰寒地睨着街中间那身形高瘦,面容雪白的少年。在他的身边,丫头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身后是刚买的两名小厮,果真身强体壮。 “他为什么会找两名小厮,而不是两名有武功的?” “也许是三少爷带的银子只够买小厮的。”于松在旁小心而恭敬地回道。 “盯着他。” 于松听令俯身行了一礼,缓缓退出来。 容勉在街市走着,不时地浏览着四下的民风民俗,“勉少爷你看!” 突然盼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容勉扭头看去,只见到一间锲着巨大薄木牌,上书包子铺字样的门口,躺着一个小小的团东西灰乎乎的,隐隐有血浆从那上面流出来,盼香惊呼一声,抓着容勉,手朝那指去。 “那是一个人啊!”盼香捂着嘴尖叫。 容勉看清楚了,果真是一个小小的缩着一团的小人儿,他皱皱眉头,脚步停下,目光四览,发现这条街,人员来往,却没有一个人对这种事情持半分异状。 “就算刚才这个人偷这店家的包子,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扔在这里示众吧。”盼香抹着眼睛,眼圈红红的,“不过偷个包子,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太狠毒了!” 容勉轻飘飘地挑了挑眉,双手负于身后,凉薄道,“不过被打几下,有什么关系呢。” 只不过这个偷包子的人受到的惩罚也太重了一些。容勉虽然如此想,可却并没有多少同情,他曾经是傻子的时候,被衣食住行都被人捏在手心里,连个最下等人都不如。相比起来,眼前的人不过被揍一顿,不过是受些伤而已,轻多了。 “吃,就知道偷吃,这些都给你!” 那卖包子的店家走出来之后,突然间把碗中端着的热腾腾的包子汤水,统统浇到那灰黑一团的人身上。 “啊!”盼香抱着头尖叫,看到那灰黑一团的人被烫向浑身抽畜,仿佛那团白开水浇到自己的身上一般,盼香好像要替他疼一样,止不住地跺脚尖叫出声。 “少爷救救他罢!咱们不是还有银子吗,求求少爷,快救救他吧!”盼香目光尖锐,声调狂乱地哀求。 容勉回头,淡淡地看着盼香,见她神色不对,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的样子。 容勉皱皱眉,身子却没动,这个世上受罪的人多了去了,前一世他当那坏蛋时尚没有过什么义举,这一世他被人欺负到活不下去也在默默忍受,现在盼香要他去救人,容勉迟疑了下,感觉有些别扭,救人,应该是他这种人做的事吗? “少爷——” 盼香拉长了音调眼带哀求,“少爷,奴婢的哥哥是因为讨一口吃的,而被人活活打死的。少爷若是还记念奴婢的好,就去救了他吧,求求您了少爷!” 自己还泥菩萨过河,却反而要救别人。 盼香这个丫头,也算是与自己同甘共苦。 曾经容勉是傻子时,身边也就盼香周护着。 想了想,容勉叹息一声,只好点头,走上前去,把那试图再以沸腾的包子水浇别人的店家制止住—— “你想要做个英雄哇!” 那包子铺店家瞪大了眼,带着兴灾乐祸之色,指着那灰黑的一团东西嚷道,“这个小贼,偷遍了这里所有的店铺,偷了我的祖传之宝拿去变卖,整条街的人都看见了……只苦于没有证据,官府不收他,今儿我要他活受罪!!” “你这样折磨他,这是犯法的!”盼香见店家凶神恶煞的,简直比小偷还可怕,躲在容勉身后小声争辩。 “你说什么!”店家粗嚎一吼,高大肥胖的身躯往前一探,好像一座小山般,盼香吓得直朝后缩。 容勉见此一笑,大而黑漆的眼睛闪着炫亮的光华,他朝前一走,挡在了人高马大的店家前面,痛斥道,“老板你说得没错,像这种小偷真该千刀万剐!” 他说着,拾起自己的脚来,对着那团黑灰的东西便是好一阵惊天动的踹揍! 四下的人见此,一个个都围拢过来看热闹,那店家直接愣在了当场,没等说话,容勉蓦地把从那放着包子篮的案板上,拾起剁肉的刀,罩着那黑灰的东西便砍了去。 “哎呀!你干什么,给我住手哇!” 店家眼看着要出人命,不顾一切扑上来阻止容勉,一边大嚷,“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杀了他也别在我门前杀,不吉利,快把刀给我拿开!” 盼香在后面看着,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了。她要少爷救这可怜的小偷,为什么少爷却要杀人? ☆、第24章 被夺了刀去,容勉还不解气地对着那黑灰的一团又重重踹了两下,看到那灰布衣裳掉落下来,露出了一张混沌似的黑乎乎的脸,嘴角殷着血,这小偷闷哼一声,仿佛被打得又清醒了过来,缓缓地张开眼睛,容勉便看到一双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这双眼睛起先透出股迷茫的劲来,后来清醒后便露出一股子说不出意味来的阴鸷样子。 容勉见了微微一怔,莫名的有股熟悉感窜上心头。 “这小偷虽然可恶,但也不能死在我的店门口,这多不吉利啊,而且还要惊动官府,实在大不妥……”店家在旁边絮絮叨叨,这才终于把自己的心理话说出来,伸手欲抽回容勉手中的刀,哪料被他反手一划,竟然刀被脱开,自己的衣袖也被割开了一角。店家大惊。 容勉拾起脚,对着这小偷儿的脸又是重重一下。 啪的一声,将他踹了一个滚儿,没想到这小偷儿被打得骨头都散架了,疼得嘴里冒血,依然不屈不饶,回过头来深沉刻骨地盯着容勉,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深黑的不见边际,一抹刻毒的仇恨在里面飞快划过。 容勉见此心底像是豁然开了个大洞,终于想到自己的那股熟悉感是来自哪了。 他转身朝店家走去,随手将兜里面的银袋掏出来,一股脑塞进店家的手中,另一只手还拎着店家的那把锃亮菜刀,刀锋冰冷,“给你两条路,要么我现在拿刀宰了这个可恨的惯偷儿,血溅店门;要么我把他带走,每天折磨他。你选一条路走。” 那店家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眼前这个高瘦但面容纯净的公子,竟然会对自己说这番话,非但如此他还给自己银子,这些银子足够自己做……做几十锅包子的吧? 听到容勉的话,店家看看公子手中的刀,又看看地上的那臭小偷,他不禁伸手摸摸自己被割断的袖口,然后扭头朝四下的各个曾被小偷偷过的店家看去,一副商量的目光交流着。 “少爷……”盼香走出来轻轻拽拽容勉的衣衫。 容勉扭过头,冲盼香露出安抚一笑,突然飞起一刀,照着拴小偷的铁链子砍去—— 那是剁肉馅与菜馅的刀,怎么能够砍断厚重的铁链子呢。 容勉用上了全部力气,刀刃剁在链子上后,手腕被震得发麻,刀柄还被紧攥在手中,刀已经磕在铁链子上被撞飞出去,呼的记,擦着店家的耳朵,扎到了后面的包子铺牌上,呯的一声! 眼神还在四下晃悠的店家,冷不丁地“刀口逃生”,迟迟反应过来后,浑身都是冷汗,指着容勉,嘴唇抖得说不全话了。 容勉见此,把刀柄一扔,提起脚来又要踹,“既然老板不同意,那我便把这小偷打死在你家门口罢,反正担人命的是我,不是你,又有这许多乡亲们作证,你放心罢,我还会帮你出口恶气!” 提起的衣摆陡地被人抱住,容勉一条腿被店家给抓住,朝下落的脚迟迟未得逞,就见店家抱住容勉阻止他,迅速地将他手中的银袋子都揣起来,嘴上说着恭维的话,“贵公子果真是个好人哇!公子您家里一定也常遭小偷吧,没事没事,这偷儿你带走吧!快带走吧!” 商人重利。 店家才不管偷儿被带走后会发生什么,只知道,银子到手了,门前不必遭到血污,遭心的偷儿也消失干净了。这件事情如此做是最完美的结局。 回头店家便将容勉给的银子,与其他的几位店家分了。 容勉冷冷一笑,眼前的这个人,倒是一个会做买卖的。 盼香见少爷好歹是把人给救了,按下心惊肉跳,上前忙将那小偷儿扶起来,上下打量才觉得他身子矮而瘦,一张圆圆的小脸,好像是还没发育开呢吧,还是个小孩儿。 容勉步伐不停往容府赶去,盼香便与那小偷儿在后面跟着,小偷儿受了重伤,走路一瘸一拐的,容勉也没束着他,盼香更是不可能拦住他,可他却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而是乖乖地跟着容勉的步伐走。 快到容府的时候,容勉停下了步伐,望着不远处的衣衫铺,他有些饶头地摸了摸腰间,只有一块玉佩了,刚才一激动,把整个银袋子都给人家了,真是失算! 他回头看看穿得一团糟糕的小偷儿,觉得这副样子是实在不能入容府的,好歹他现在属于敏感型人,被抓出一丝一毫小尾巴都够受的。 “喂,你不必烦恼,让他把衣服褪下来,我不会让你丢脸。” 正在容勉烦恼时,这小偷儿说话了,虎声虎气的朝那其中一名小厮指去。 容勉奇了奇,自己话都没说,这偷儿就猜出自己的心思来了? 他重新打量眼前这偷儿,看到一双丹凤,黑漆漆的颜色灌满了整个眼瞳,行止之间气势有度,容勉前世便是个侍候人的,察颜观色之术甚是了得,如今看这偷儿的举止动作,反而觉得越发不像是个偷儿了,难道这偷儿其实是个经常演皇帝的戏子? 见容勉点头,那小厮便把外衫褪下来,于是偷儿便穿上了。 容勉见他穿上之后还算能看得过去,便没多说,直接往容府而去。 回到府内,容勉交待了两个小厮的活计,去吩咐那偷时,却见盼香正悉心地帮他洗头发,容勉便没去叫他。 盼香为偷儿擦干了头发,见洗净脸的他,一张好相貌,比勉少爷都俊,顿时便来了好感,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做偷儿呢?做点别的营生不好吗?万一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那偷儿紧抿着唇,半个字不吐。 盼香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却还收不住教训,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逃呢?勉少爷买下你之后,你完全可以逃呀。真奇怪。” 偷儿听了这话,眼珠转了转,带着寒芒冷意,启唇高深莫测地回道,“因为容勉打了我,踹了十脚,还有挥手欲杀之象,你记住吧,我一定讨回来,才会离开这里!” ☆、第25章 盼香听了这话,扑哧一笑,觉得有趣,遂问道,“你还挺爱记仇。那么那一些被人偷的人,岂非你都要记得他们的拳打脚踢了?可是你这样做也不对,你打人家的,莫非人家都不记得讨回来。如此一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偷儿似乎被盼香说服了,露出一抹灿然白雪般的微笑来,回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会跟着容勉前来,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盼香好奇闪亮亮地问道。 偷儿眯了眯,那双丹凤眼中再度溢出一抹深沉来,说道,“因为他将钱袋全给了那卖包子的,换回了我。” “这有什么。”盼香不以为意,转头看偷儿,却见这少年一副神秘莫测的笑脸样,令人直猜不透。 偷儿却神秘一笑,容勉你拿全部家当来换我自由;他日,我还会让你如此做。 “你叫什么名字?” 盼香拿布巾来帮偷儿擦干了头发整理,随即问道。 偷儿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不动如渊,漆黑难见底,洗干净的他唇红齿白,紧紧抿起了唇,他这一细微表情,便使得气氛莫名沉冷。 盼香尴尬了下,只好说道,“你没名字,那还是找勉少爷,让他帮你取一个。” “谁让他帮忙取名字?!”偷儿眼中光寒一闪,犹显得稚嫩的脸掠过一抹疾色,“我叫,叫雷震!” 雷震话刚说罢,头顶上黑云翻涌,顿时凭空洒下一道惊雷。 “香儿。” 雷声一落,这时屋内容勉走了出来冲盼香招手。 盼香见此,立即带着雷震来到屋前,边走边道,“你过来,随我见过勉少爷。” 盼香虽然竭力使少爷救了雷震,不过却是骨子里面忠于少爷,她要忠诚,不仅如此还要雷震与她一样,当即拉起雷震的手走到门前,朝容勉拜去,“雷震,跟我见过少爷。” 盼香行礼,随手让雷震跪下见礼。 雷震哪里肯跪,绷直了还未长成的小脊背,昂扬着头盯着容勉。 “还挺硬气。” 容勉见之啧啧笑道,从在集市上便感觉这个偷儿有点熟儿,如今看来,更熟儿了。他有点像前世的自己,挣扎在底层,努力往上爬,对什么都不怯,仿佛凭着什么就能走过刀山火海一样。 不过再历一世,容勉却不再那样想。 人是走不过刀山火海的,人的生命太脆弱,也许还没有走到,便被烧成灰了。 容勉这一世不打算走什么刀山,他只想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生活,只要给他活着的空间,那么他便满足了。 “雷震?” 容勉上前摸了一把这孩子的脑袋,却被他忿愤地甩开,还送了一个卫生眼,不过这孩子翻白眼的样子,也仿佛自骨子里腾出一股端庄大气的劲儿,这一点可跟前世的自己不太像。 这偷儿有点做作,哪像那时候的自己那般真实!哪怕是做坏事,也坏得像样儿!容勉当即下结论。 “没错。”雷震昂起雪白的小下巴,冲容勉点点。 容勉扬眉挑了挑,目光朝院子内一扫,恰好这时候雨落下来,大雨飘瓢到院子内刚刚开放的迎春花,被雨水浇得歪了头,他微微一笑,突然道,“雷震这名字听起来不顺口,还是换个名,就叫——迎春。” “迎春花?”盼香听了扑哧一笑,扭头就看到院子里面刚刚开放的迎春花了。 雷震听了立即不满跳脚,“我是男子,怎么能叫女子名。我不叫迎春,不叫迎春!” “迎春花端庄秀丽,与你的容貌恰巧很符;兼者气质雅立,性情耐寒燥,你的性子正好非常耐糙。很合适嘛!” 雷震听了这话,眉头都竖了起来,这是什么歪理。男子哪有叫迎春花的,容勉究竟有没有读过书? “好了,以后就叫迎春。” 容勉转身回屋,边走边道,“盼香,你把迎春带到荷院去,把那里的卧房收拾出来,我今儿过去住。还有,把浩恒院的院门给我修理下,明早我有用处。” “哎!” 盼香捂着唇,偷笑地叫了声“迎春”,便带着不情不愿的雷震撑了伞往荷院去。 容勉回身拿着笔在纸上画着浩恒院的设计图,打算重新弄,容绍祺打算把这里变在他的书房,容勉觉得这里变成习武场还不错。 每天吃好的还不够,再者加强锻炼,这副又白又瘦的干巴巴身材实在没看头,男人怎么能没肌肉呢? 大雨倾盆而泻,这场雨一下便半天。 容府内的大房内,梁氏正从容老夫人处回来,一路经过抄走游廊,瞥见廊外瓢泼的雨水,皱皱眉头,往房间内走去。 嬷嬷上前来为她擦身换衣,刚刚收拾好,便听到外面来回报,“大爷回来了。” “知道了。” 梁氏神色不好,一整鬓角,接着带着嬷嬷与丫鬟朝着门口走去,还未走到,由外面窜进来一片雨水,接着一抹高大的身躯如疾风般而来,越过了梁氏便冲进了屋。 “爷,这次怎回来得这般走?” 梁氏朝嬷嬷施了个眼色,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她朝着大步进屋的男子走去,一边伸手亲自为他收拾着衣衫,一边不顾身上再度被沾湿,让嬷嬷上热茶。 “北方的生意不好做,不过这一次倒也算顺利,回来得比较快。” 容开霁身形高大,锦衣华服,声音亦大气浑厚,雄性气息十足,包裹在长袍内的肌肉雄壮,一双鹰隼似的厉眸深深。 梁氏为他收整好衣衫,便接过旁边侍候的嬷嬷的热茶,转而奉上,“外面下那么大的雨,爷莫要着凉才好。” “那个傻子买来的那三个下人,现在如何了?”容开霁话音一落,引得梁氏一诧,不禁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夫君。 容开霁并没有解释,往椅子上一座,抿了口茶才道,“那个傻子……想做什么,便由他去。告诉绍祺,不必理会他。至于容家的家业,他若想插手,便随他,其余的我自有主张。” 梁氏听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丈夫并不在府内,却对府内的事情了若直掌,看来容勉的变化,夫君全知道了。 她想了想书房内发生的事,以及容勉的巨大变化,若有所思道,“也许咱们这样做,也不过是纵容他。爷,你亲自去看看便知道了,容勉与从前不同了。如今他连二弟的院子,都抢了过来。爹却是一句话都没反对,二弟现在还屈居北院一隅。” “什么?!”容开霁听到这话,浓郁的眉眼立即一瞪。 ☆、第26章 “他曾经是傻子,如今虽恢复了,也没甚大不了。这世界不会因为他变聪明了就改变,容家还是容家,他,不过是个庶子。”容开霁想了想不以为意地淡道。 “容勉毕竟占了二弟的院子,我担心二弟他会受委屈。何况因为周家小姐之事……”梁氏想了想,温声道。 听梁氏如此说,容开霁面色渐渐沉下来,眸中含锋,只道,“不要管外面如何议论,只要清楚咱们是容府的主子便可。别人想说便说罢,人是不会被口水淹死的。” 过梁氏眼中露出不解之色,轻轻道,“你从前最宠爱二弟的,这一次怎么——” 容开霁饮了一杯热茶,吐了口寒气,娓娓道,“若放在从前,我或许还有一些精力。不过这一次却不是闹着玩的,玄曜国的战王御尘亲自到我北月国参加敬王妃寿辰……这是咱们容家出头露脸的大好机会……至于绍祺,我已经暗中派人盯着那个傻子,绝不会让绍祺再吃亏!” 梁氏一听这话,便知道夫君已经完全都安排好了。只不过一想到那头被容勉带回来的驴子,以及那个被称为苏御的男子……她的秀眉微微蹙起,隐隐带着不安,欲言又止。 “你还有何事?”容开霁傲睨着这位结发妻,眸中却全是冰凉的威严的。 梁氏笑容一转阴郁,容颜像是破冰的融雪,柔情款款,刻意讨好,“妾身也没他事,只是爷许久未回,妾身让人准备了香汤沐浴,爷您的意思呢?” “既然夫人美意,为夫自然从命。” 容开霁虎声虎气地说道,然后由梁氏温柔侍候着,朝着浴房而去。 “回去替我多谢大嫂,礼物收下了,盼香送李嬷嬷。” 容勉抚着梁氏着人送来的礼品,淡淡扬眉,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棵人参,如果没认错的话,应该有百年之久,算是支老参了,补身子正是好料。 盼香送人回来后,便看到这只人参,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大夫人怎么会让人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呀,按说她手上有好东西,也不会给咱们呀,她娘家也不太富贵,还比不上咱们容府呢,她还要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做事,虽然得大少爷喜欢,不过也因为她为容家诞下嫡孙的关系。” 容勉静静听着,忽地就听盼香“啊”的一声短促低叫,“难道说敬王妃寿辰之期,大夫人想让少爷您跟御尘王爷走得近些,好为容家办事?” 敬王妃,乃是当今敬王的宠妃,兼敬王甚得圣上喜爱,在整个北月亦是位高权重。 敬王妃要举办寿辰,便更隆重了。 这件事容勉知道,而且就在眼下不久,帝都也显得十分热闹,今日连走到街头,都到处带着喜庆的气息。 只是,盼香说的御尘王爷是什么? 容勉在脑子里面搜了一圈,又将在街头的见闻都搜览一遍,没有找到御尘王爷这个人,哪国的啊? 他搔了搔脑袋,冲盼香摆摆手让她等会,“御尘王爷是谁,我认识吗?” 盼香还在伸着手指头数叨着,她自跟在容勉身边,便没少为勉少爷盘算,如今听到容勉这话,立即感觉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当即眨眨眼睛,晶晶亮的眸中闪过刷漆的亮光,“少爷!御尘王爷便是送您驴子的人呀!云慈寺救了您的人呀!您忘了??您快想想!” “苏御?” 容勉想到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厚薄适中的,以及蜜色的皮肤,想到自己被迫骑驴子,人生第一次骑马,还是窝在个男人的怀里……顿时脸色灰败了下,有点难堪地轻咳一声,模糊应了声,“哦。” 虽然很感激苏御送他回来,好像苏御也很有权势的样子,似乎无形中也为他避免了很多麻烦,不过现在容勉觉得自己似乎用不着苏御了,既然用不上,就让苏御去一边玩儿罢!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5节 盼香见此立即上前抱住容勉的手臂,满面希冀,“少爷!您可要把握机会呀!一定要把握住!” “干嘛呀?” 容勉扭头看着抱住自己的小姑娘,盼香这丫头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发育却是很丰盈的……娇柔的身子贴上来抱着自己手臂,那胸前两处丰软处……容勉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嗡隆,心口有点跳得厉害,嘴巴有点干,好像想吃点、也许喝点东西会缓解一些。 “少爷!御尘王爷是玄曜国的战王啊!”小姑娘没发现自家少爷的古怪,一个劲地热络鼓励着,“御尘王爷亲自送少爷您回府,还给了您一头驴——” “别再提那头驴了。” 容勉的神智被那头驴给拽回来,不着迹痕地推开小丫鬟,又是尴尬又是脸红地低嚷着,“你家少爷这辈子没骑过驴,那天丢尽人了,满帝都的人都看到你家少爷不会骑驴。驴子的事不准再提!” 许是近来容勉的宠溺太重,盼香根本没了害怕,听到少爷阻止的话语,她非但没停下,反而愈加说下去,“敬王妃体弱,正需要上好的血胶……” 盼香接下来的话,容勉都没怎么用心,只是在听到体弱,血胶那几个字,顿时眼前划过一道光火,阿胶补血啊,正好驴皮是制造阿胶最好的来原。 苏御送的那头驴子,倒是肥美非常。 原来他这是在变相送自己人情? 盼香面含忧虑,转而问道,“少爷,大少爷一回来,大夫人便送了这只参过来。您刚打了二少爷,还夺了二少爷的院子,您说大少爷与二少爷一母同胞的,他让大夫人送这只参来,是向您示好的么?” ☆、第27章 容家的大少爷容开霁,在容勉的记忆里面并不怎么存在。 惟一知道的是这位大少爷在外面走南闯北的,在容勉的想法看来,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在容勉的记忆中,祸害他最厉害的是容绍祺等,还真没这位大少爷的身影。 此刻容勉想了想,兼着盼香的一席话,不由深思起来。 没错,容绍祺跟容开霁那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还都是嫡出,那兄弟的关系也不差。 自己打了容绍祺,容开霁这会回来了,肯定不会高兴亲弟弟被打。 如此说来—— 容勉看向那根人参,看起来这礼有点重呀! 屋子里面沉默了一阵,不多会听到小厮陈元来报,二公子搬院子了,不在北院一隅窝着了,是要搬到容澜院去,大爷派人正忙活着呢。 盼香听到容澜院,面色一变,小声对容勉说道,“少爷,是容澜院啊。” 容澜院这三个字,令容勉思维乱了一下,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似地,疼得皱紧了眉头。 盼香见他捂着头,还以为他在苦恼,立即劝道,“少爷,容澜院也没什么的。左右是柔夫人不要的地方。他想搬就让他搬去,咱们不理,不理会。” 她说着紧忙倒了杯水,给容勉端过来,像是担心容勉会旧疾发作般,上下仔细打量安抚着他,细细地呢喃安慰。 容勉头疼了一阵,消解下去后,内心不禁愁云百叠! 容澜院确实没什么大不了,当初柔夫人,也就是他的那位妾室娘亲,受宠的时候,便是被容益道送到容澜院,不过也没住几日,便发生了件大事,被老夫人以及容勉的祖母轰了出来,并且行了一顿杖棍,从此柔夫人病卧不起。 之后容澜院再也没有人住进去过,相反容益道将他的那些珍藏宝贝都往容澜院送,那里俨然成了容益道的聚宝阁。 如今容开霁一回来,容绍祺便被安住进了容澜院。 容勉只要稍稍一想,脑袋便犹如针扎。 多年前柔夫人被责罚杖棍一事,只存在于容勉模模糊糊的碎片似的记忆中,具体事宜不清。 不过现在,容绍祺住进了聚宝阁容澜院,已经十分鲜明昭示了容开霁的立场。 容勉深吸口气,抿紧了唇,看起来这位容家大少爷,似乎很重视兄弟之情,对容绍祺颇为偏爱啊。 若如此,自己打了容绍祺,容开霁会轻易善罢甘休么? “香儿!” 容勉想了一阵,终是无法释怀,总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若然再被人推一下,他必死无疑。 这种感觉太悬乎太让人睡不着觉了。 容勉一拍大腿,朝盼香一挥手,待人走近后立即一巴掌拍到她肩膀上,转而道,“盼香,驴子!驴子便是咱们开辟的出发点!我问你,敬王妃什么时候寿辰,咱得想办法搞到张请柬……还有啊那头驴子,得找个好师傅做了弄成阿胶,到时候献给敬王妃……” “明日!” 盼香一双眼睛呈星星状,见少爷突然想通了,更是高兴,充满向往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您能想通便好。等少爷有了本事,咱们便谁也不怕了。到时候柔夫人也不会再吃苦了……” “依奴婢看御尘王送给您的驴子,还是不要杀的好。而且大夫人送人参给您,可能是为了您与御尘王的交情……奴婢想着,少爷要好生利用这份‘交情’,到时候与大少爷一同去王妃寿宴。” 容勉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按说他是庶子,又是家里面排行最小的,参加这么隆重寿宴之事,轮都轮不到他。 不过有了苏御的帮忙,这事好办多了。 容勉随手拾起桌上的百年参,雪白精瓷一样的面颊,漾起一澜笑意,大大的眼睛黑曜石一般灼灼生辉,盼香说得对,是得好生利用。 想至此,容勉不由地再度思虑起御尘王来,原来他不叫苏御,是叫御尘,还是从玄曜国来的。 “敬王妃寿辰还有谁来,寒枝等国都来人了吗?”容勉说着不由朝盼香看去,忍不住暗暗思量,眼前的小丫头知道得还真不少。 “当初各国使臣来北月时,奴婢也跟去看了,早打听清楚了。”盼香一副干练样子,当即把各国的使者都说了个清楚。 原来不仅是玄曜国御尘王来了,寒枝还有宇国皆来。 虽然国与国常有战事,但是这一次敬王妃寿辰倒是使各国前所未有地齐齐到来。 容勉点点头,当即转到容益道的院子,却听闻容益道不在,容勉一阵寻思,这个时候容益道会干吗去呢,他转而带着人去看看后院的那头驴子,忽地看到对方远远而来一温文尔雅的华丽书生袍的男子,定晴看去,原来是容绍祺。 “去给我备马!” 容绍祺冲着院容勉身后的人嚷道,转过脸来冲容勉一笑,“三弟,原来你是来侍候马的呀,容福别愣着,把活计交给容勉,让他来!” 容府的后院马厩装着不下十匹马,有好有差一些的,喂马的容福听到这话,立即把马草往容勉身上一丢,站到容绍祺之后,煞有介事地睨着他。 容勉把马草往旁边一踢,一划拉身子,身上沾着的马草都落下来,他扭头朝容绍祺投去一眼,也跟着虚假一笑,“二哥,刚搬了院子就春风得意了?不过我今日来并不是侍候马的。你还记得御尘王送我的那头驴子么,明日我打算与爹爹一同参加敬王妃寿辰,用这头驴子给敬王妃补身子用。” “什么,什么驴子,我怎么没看到?”容绍祺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容福,你看到驴了吗,咱们府上有驴么?” 闻言,容勉内心一沉,正觉得不对劲时,便听容福摇头,笑嘻嘻,“咱们府上只有马呀。” ☆、第28章 容勉转身便朝偌大的马厩找去,转了前后两个马厩,才在角落里面看到苏御送自己的那头驴子,现在好像脱骨一般,瘦了一大圈,半歪在马厩里面,身下还拉了一大滩污物,像是……被喂了巴豆一样。 “容绍祺,你居然敢对御尘王送的东西下手?!”容勉面色一变,回头冲容绍祺盯去。 容绍祺在云慈寺吃过容勉的亏,虽然只看到他的目光,身体也本能地疼起来,他立即便朝后闪了闪,不过这一次容勉没踹他,只用一双大大的眼睛冷狞地盯过来,“容绍祺,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点!” “容勉,你的驴子快死了,这件事情与我何干呢?御尘王就算怪罪下来,也是来怪你,而不该怪到我头上是不是。” “我早晚能够找到证据证明。” 容勉缓缓地握紧双拳,紧紧盯着耍赖无耻的容绍祺,慢慢咬牙。 容绍祺见容勉话中似乎有退步意思,顿时一扬头,意气风发,狂肆而笑,“找到证据又怎样!你想参加敬王妃寿宴,呵呵不过敬王府那样的地方,又岂是你这种身份能进的?!” 回到浩恒院,容勉闷头打了一阵沙包,这才汗流浃背地从房间里面出来,冷风一吹,顿时清醒很多。眼前一白,盼香把雪白的布巾递过来,声音担忧,“少爷,您没有再打二少爷吧?” 容勉摇头,“没。他身边有好几个下人。我现在的身子,一下子还对付不了。” 盼香见容勉擦完了脸,便伸手拿过布巾来给容勉拭去脖颈,以及满是疤痕的胸前的汗珠,小声问道,“御尘王送的驴子都瘦成那样了,看来是没办法做为寿礼了。少爷,我们怎么办?二少爷是故意的。若是御尘王问起来,二少爷一定会故意陷害少爷您的!” 容勉一屁股坐在门台前,仰脸看着院内的碧绿树叶,抿了抿唇。 苏御的事情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容绍祺这种歹毒用心。 容勉很乐意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这所深府高门里,过平静的日子。 但是现今看来,容绍祺根本不会放过他。何况后面还有一个大靠山容开霁! 荷院易主,容绍祺心有不甘。即使容绍祺现在搬到容澜院了,也不见他消停,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在此之前,容绍祺还偷偷把容勉引出府去,最终暴虐笞打致死。 如今的容绍祺,又怎会善罢甘休呢,他一定在想法子,慢慢地侵蚀,亦或是趁机一举取了自己性命。 想依靠容益道保命,难啊。 可是现在又能依靠谁呢?想来想去,也只能自力更生呀。 容勉翻来复去地正自想着,突然就听到外面小厮来报,说是有人找。 盼香细问之后,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一个普通家丁打扮的人,没有报上名号来。 “不会是二少爷故意找人干的吧?” 盼香抓住容勉的袖子,一个劲摇头,“少爷,咱们不去!死都不去!以前二少爷就这样,总是想法子引少爷您出去,您回来之后就弄得一身伤……上次奴婢一个没看牢,回来之后少爷您就不见了……” 容勉想了想,他现在这副身子不行,打一个行,二个三个的他就得趴下。 不过,刚刚跟容绍祺罩上,那家伙还处在诽谤自己的欢乐中,不太可能会施这种连环计。何况明日便是敬王妃的寿辰,容绍祺很难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出人命来。 可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呢? 容勉突然想到了慈云寺的一正大师,想到上一次跟一正大师没说完的话。那老和尚该不会心血来潮,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 “我随你去!”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容勉一看,“迎春?!” 雷震听他又叫自己迎春,一张好相貌像顿时是吃了臭虫一般难看,甩着脸哼着,“我跟你去!保证你不会受伤!走吧,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儿!” 容勉闻言失笑,当下也没有再犹豫,让盼香为自己换了身衣裳,犹留着一身的臭汗,便与雷震一同朝府外而去。 他刚出了容府,后面正欣赏自己马的容绍祺就听到传报,“你说那个傻子出府了?都跟谁去了?” “上次买来的那个小孩跟着三少爷出府的,不知赴何人之约。”容福立即回道。 容绍祺听了浓丽的长眉立即狰狞扬起,放声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他扭头朝扬名看去一眼,压低声音露出雪森森的白牙,“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让他们跟上那傻子,给我紧紧地盯住!” 扬名立即应是,走出去几步,接着回来,“少爷,若三少爷独自回来,那我们要——” “当然不能杀了他!”容绍祺摇头,满面的否定之色,“今日爹爹去了宋大人那里,到时侯让那个傻子自动到爹爹面前出丑。” 扬名听了,立即带着人退下去了。 容绍祺眯着眼睛冷笑,他会让爹爹知道,对那个傻子抱有期望是绝对错误的! ☆、第29章 容府的门外正等着一名布衣家丁打扮之人,容勉与雷震出门之后,便与这家丁撞了一面。 “是容三少爷吧,我家主子请您前去,请随小人前来。” 容勉还没问那家丁,他家主子是谁,便看到那家丁一溜烟地朝着城中繁忙的大街奔去。 雷震倒是快,下一刻便紧紧跟着,容勉倒落在了最后。 那家丁在站在帝都最繁华的富贵楼门前一定身,等容勉走来时,便低声道,“容三少爷,贵客在此内天字一号间等您,请进!” 说罢这话那家丁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昏昏暗暗的街头,容勉一转头,那人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难不成这人是被雇来的?” 容勉甩甩袖子,正要抬步进楼,就见雷震一撩衣袍,大模大样地率先进了富贵楼,那副样子好像他才是少爷一般。 “迎春,过来扶本少爷!”容勉仵在原地,伸出手来,朝雷震摇摇勾了勾。 “哼!” 回答他的是雷震的鼻嗤,接着小身板一扭,跑得比兔子还快,刹那间奔着楼上去。 嘿!真是反了! 容勉像是被人迎面拍了一巴掌,雪白的脸都被气歪了,前世他当保镖时,那服务可是周到又贵宾级的啊。为啥轮到雷震这小家伙时,事情偏偏反过来了。 雷震一溜烟跑了,容勉没办法,只好怏怏地自己进了富贵楼。 富贵楼内一进大厅便是翠玉的金玉树雕,气派非常,而抬脸便是二楼的雅座,有着茶水点心,是为付得起银子的人准备的,抬步朝前便是大厅内散开的桌厅食桌。 容勉去找楼梯,正打算上楼的时候,听到二楼茶座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 听着这声音,容勉的步伐微顿,突然想到了周凝儿,侧耳再听,倒是音质不太相同。 他举步往楼上走,上了二楼后,陡地听到茶座处再度传来一阵娇笑,“顾言姐姐说得是,玄曜国的战王的确一表人材,恰好配得上姐姐。听闻他还未娶亲,明日敬王妃之宴,顾言姐姐咱们都去看看呗!” “是啊是啊顾言,礼月妹妹都说了,咱们哪能不去?战王御尘上次还去了慈云寺拜佛,帝都传遍了,那人身形俊拔,面容更是不凡……诶诶,不仅是玄曜国呀,还有寒枝国的皇子……各有千秋,一个个俊逸不凡呢……” 容勉听到这儿,不由扭头朝那茶座中看去,只见三女坐在一桌,貌美如花,一个面若秋月,一个犹如芙蓉,而另一个则是背对着自己在咯咯笑着,看不到面容。 他不由暗暗摇头,没想到敬王妃的寿宴倒成了一个变相的相亲宴。 听听,他们男子在这些女子眼中成了什么,竟是随意挑敛的物件了,不过这倒有点意思。 “你们听说了没有,御尘王在云慈寺遇上周凝儿了!” 礼月面若秋月的如玉小脸带着不悦之色,“便是周家嫡女,那个商府世家,娶了敬王府小女儿的周家!” “你的意思,不会是御尘王看上周凝儿了?”赵采芸倾了倾身子,声音都尖了。 “倒不是。” 礼月摇摇头回道,“御尘王怎会看上商贾之女。何况周凝儿与容府早已结亲!不过这件事还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周凝儿之前结亲的容府三少爷不傻了,听闻那不傻的三少爷在慈云寺打了自家二哥,问题是这三少爷还跟御尘王称兄道弟!” “有这回事!我能证明!” 礼月刚刚说罢,前来添水的小二立即嚷道,“那日小的我正在场啊,你们是不知道啊,容家三少那一脚踹得有多厉害,把容二少都踹得生生吐血,那个厉害啊,那哪像个傻子啊!” “我还跟你说啊,容家三少不但不是傻子还一表人材呢,可惜呀,却是庶子……” “嘻嘻礼月妹妹,你说谁都是一表人材!真真是少女怀春!” …… 容勉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若无其事地朝天字一号房间走去,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内心却不由冒泡,那小二是留了口德的。若是换作他人不定怎么说自己不敬兄长,大逆不道。看来以后打容绍祺得私底下来。 他叹息一声,抬头便看到雷震正站在门口,一副蔫蔫的样子。 “怎么,你现在不跑了……” 容勉上前正想敲打他,不料雷震也不跟他犟嘴,而是朝房间内指了指,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 看雷震这副样子,容勉便知道,看来是一正大师已经到了。 不过那老和尚会念经,絮絮叨叨的,估计把迎春给念烦了。 只是他一出家人,居然会跑到这种声色繁华的酒楼来,还真是奇了,佛家不都是要清修的么。 “一正大师……” 容勉微微一笑,掀开门帘便喊,哪料进门之后,一眼看到坐在主位上一名高大精壮的男子,面容刀削般俊美,气势浑厚。容勉的笑立时僵在了唇边,怔怔地打量着男子一会儿,厚薄适中的唇正微微翘起,朝自己而笑,他不禁道,“苏御大哥、怎么会是你?” 门口的男子身形瘦削,面如敷粉,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纯澈的无瑕,令人无法忽视。 苏御见之唇畔笑意更深,自座内一起,气势无端强大起来,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压抑,“若不是我,容兄弟又以为是谁呢?” “额……” 容勉面上一僵,陡然想到盼香对自己说过苏御的真正身份。 蓦地他面上一转,自然而然地露出笑意,快步走上前行了一礼,毫无保留,“容勉交友不算广泛,上一次去慈云寺,一正大师说了句没头无尾的话,我还以为这一次大师会亲自跑来替我解谜呢。” “原来如此。” 苏御朝身边座一指,容勉便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了,见对方亲自为他斟了杯茶水,他说了声谢后,便吞了一口,从始至终动作流利顺畅不见扭捏,倒是落落大方。 苏御着意看了下他的神色,与那日在云慈寺一样,性情饱含天真却又不失教养,使人与他相处,并不会产生半点不自在,相反纯天然地舒服。 单间之内烛火燃动,曳曳着光苗,灯火通明,空间之内每一人脸上的神情,一目了然。 苏御在注意容勉;其实容勉也在暗暗注意苏御。 无疑,对于容勉来讲苏御是个oss;容勉从个人心理上来讲,打算与之不近也不远。 还是那句话,凡事靠自己。 再者两人这算是第二次见面,苏御依然不正式在自己面前介绍他自己,可见对方是有意隐藏身份,当然也可能会有其他层面的考虑……不过容勉打定主意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想通这点,容勉与之相交起来,便自由自在得多。 不一会儿,小二来上菜,雷震倒是十分精明,跟着摆菜,并把小二打发下去,亲自布菜。 容勉觉得这小子怎么突然眼明心净懂事了? 室内只有三人,彼此未语,容勉见雷震摆好了,便挥挥手,“你下去吧。” “是,迎春告退!” 雷震突然大声接茬,整个安静的室内像是投进道闷雷一样,把容勉给惊了下,不禁抬眼看他。 “迎春?”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苏御突然出声,重新打量这进来的小厮,看到这少年眉目英朗,细长丹凤眼明净如玉,深极黑极,神俊非凡,似乎并非池中物……这孩子叫迎春?? 容勉见苏御棱角分明的俊脸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立即赶着解释,“随口取的……” 他的话没说完,雷震立即大声道,“小人从前是叫雷震的,现在叫迎春也不赖!少爷英明!” 嘿!原来这小子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第30章 容勉总算明白了迎春这小子为啥如此积极,还跑到跟前来布菜!原是在算计他。 “勉儿,迎春这个名字未免也太——” 苏御话声未话,大掌已朝着容勉拍去,忍着笑意正说着,便看到容勉送来的目光很是惊愕。他忽地意识到什么,不禁轻咳一声,收回了手,语调略略调得严肃了些,重新道,“容勉,嗯,是容勉。” “苏大哥别客气!勉儿就勉儿罢!” 容勉当即笑着接道,暗暗掩去背脊上的流淌出的那道冷汗,被苏御这样的男人叫‘勉儿’地称呼,容勉总难抑地浑身起鸡皮。 “呵,勉儿!” 苏御叫道,气氛活络开了,指指雷震道,“这少年模样不错,长大后定是名好男子,若是叫迎春的话,许会被人误解,还是原来的名字好啊。” 苏御这样说,雷震那双深黑的眼瞳掠过得意,挑着眉朝容勉瞧去。 若非苏御说到这份上,容勉还真会拾起一脚再踹过去,小兔崽子算计起他来了。 “苏大哥高见,还是叫雷震吧。雷震,还不快谢过苏大哥赐名!”容勉暗瞪了眼那少年一眼。 “哼,这名字本来便是我的,什么赐不赐名。他又不是皇帝!”雷震小声哼了下,朝容勉白了一眼,少年的小身板一转,开了门便走了出去。 容勉气得暗暗吸了口气,发誓回去定要收拾这小兔崽子。他回头冲着苏御微笑,“抱歉了苏大哥,这孩子有点任性,您别见怪。” “人都是宠出来的。这孩子很幸福。”与此相反苏御却这般说道。 两人吃了会儿菜,就听苏御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明日便是敬王妃的生辰,你可知晓?” “可能我爹爹与大哥会去。”容勉回道,夹了块肥厚适中的肉吞下,“不过我是庶子,大约是去不了的。” 苏御见他吃得急,将临行时丫头塞进兜里的白帕子拿出来,送到容勉面前,“你在容府吃不饱么,怎么吃这样急?” 容勉把肉咽下去,取了帕子擦嘴上的油汁,指指天气,“时间到了,该吃饭了。我长得不高,身子也不结实。得按时吃饭,还要按时练功。你看这两天我其实也长肉了吧?” 他说着把袖子一撩,将自己的手臂给露出来,攥着拳头,秀秀自己的肱二头肌。 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苏御怔了怔,伸出大掌,指尖在那肱二头肌上弹了下,触到上面细嫩雪白的肌肤,苏御看着容勉,目光朗朗漾出星辰般的灿然,性感的喉结微微动下,“勉儿你这皮肤太白,比女子犹胜几分……若是与容二少爷一般,读书罢,会有个好前程!” 言下之意便是这身板练武没前途。 可是容勉前世便没怎么读过书,又何况是古代这些之乎者也,越看越昏。 “连你也说我不行?”容勉看他一眼,“读书太累,我读不了。” 苏御静静注意着面前人,略略沉吟,之后说道,“若是你果真喜欢习武,我倒有个好人选,把他送予你,相信不出三月,定会有所成就。” “真的?”容勉露出奕奕笑意,大眼睛满含期待,仿佛真的很期待似的。 其实他并不是一定要学武,何况他的身体只不过需要时间来锻炼,才能慢慢强壮起来。只不过跟苏御只在一块,实在没什么其他话题。 两个男人坐在单间里面,总不能相对默默吃饭吧,也挺没意思的。容勉擅长活络气氛,不过却没想到自己一活络,就赚回了个人来。 “明日敬王妃寿辰,你也来。” 用罢饭后,苏御临行前吩咐道。 “好。”容勉随口答应他,并没往心里放。 苏御不肯承认身份,他自己又是个庶子。 敬王妃寿宴,那是什么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放他进去呢。 何况本来打算做成阿胶补血的驴子,也被容绍祺给毁了。容勉一时不图再去那寿辰。 不过驴子的事情,容勉打算说清楚,在酒楼门外,容勉拉住苏御袖子,见他回头,入夜的灯火下,他龙眉凤眼,棱角如雕,英气勃勃,披着夜的黑息,别有一股杀伐磅礴的气势,“苏大哥你送的那头驴子我……它,它闹肚子,可能……” “无妨。回头我让人牵一匹马送你。你现在会骑马了吧。”苏御露出笑,好像早知道一切般,他雪白的牙齿在夜色下光泽儒白,看着竟别有一番亲切之感。 容勉点头,苏御伸掌握了握他的略显纤瘦的肩头,“勉儿,明日见。” 他说罢便转身离开,与外面侍候着的手下匆匆溶入夜色中。 容勉目送他离去,满城灯火,在这个异世,光怪陆离,而苏御离去的背影却显得那样坚实厚拔,像是一座小山般屹立不倒…… 莫名,内心有点复杂,又有点庆幸,却说不上具体的滋味。 容勉叹了一声,转身带着雷震回时,后面跟着个小尾巴,雷震拉拉容勉,出声道,“你忘记自己的师父啦!呶,他就在后面,等着指导你武艺呢!” “容三公子!” 雷震声落,一名中年男子抱拳而来,恭敬地朝容勉行了一礼,“小人吴驰,乃勃州人士,三公子一定听说过云水镖局吧,我便是那总镖头吴驰。” 容勉笑笑,抱拳回了一礼,“吴师父辛苦了,请随我来。” 一路往容府回的路上,容勉才知道这吴驰是被苏御请来的。 令容勉不快的是,苏御请吴驰前来,是要云水镖局保一趟镖。而眼下这件事,自己倒成了云水镖局的‘这趟镖’。 容勉不由觉得苏御太不厚道了点,直接把自己当‘镖’了。 不过吴驰接下来的话,却令容勉又有些小小感动。 原来在云慈寺见面的第二日,苏御便找到了大名鼎鼎的云水镖局,要他们保自己这趟‘镖’。 这样说来,苏御早已经安排好了今日的见面,更是早起了使他好生习武之心。 容勉的心一时忽低忽高,倒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前世今生,他是第一次被人放在心上,这般在意,还是个外人,不免得容勉内心起了几分感动之意,再次想到苏御,嘴角不由勾起。 ☆、第31章 前面突然窜出来几道黑影,容勉抬头便被雷震给拽到旁边的黑巷子内躲身,“你在这里呆着!” 雷震一声吼,便与吴驰一同加入那团黑影中,顿时打成一团。 容勉迅速扫了下现场,突然从斜侧里冒出来一把锃亮的刀,兜头朝脑袋爆来,同时一叠白色粉末扬出。 这时候容勉屏住呼吸,朝侧一闪,飞起一脚凌厉截断那黑影,侧身躲过大刀,手腕一震,捉住对方再度劈来的掌,一捏手腕,嘎吱一声,惨叫传来,折了。 身后,雷震与吴驰解决掉了那三人,跟着赶来,“有人想对付你啊!” 雷震小孩护糖一样,一把拽着容勉衣衫,又是警告又是低嚷地把人往自己的身后护。 容勉不语,一手掐住黑衣人的脖子,一面朝雷震丢去,利落道,“问问他,谁派来的!” 雷震这一次很乖,见大道明显,便将人拖到黑巷子内逼问,一拳给了黑衣人肚子一下,见人疼得弯下脚去,麻利冲上前掐住他脖子,随即提起地上那把锃亮刀低斥,“是谁派你来的,说!” 刚才那三人均被打晕过去,独独容勉擒着的人还醒着,也只好逼问他了。容勉甩了甩手腕,觉得有点疼,刚才用力太猛了,身体还没适应这样高强度的力量,可能是有点扭了。 “呸小崽子,这也有你问话的份,给爷爷把脏手拿开……” 被钳住的黑衣人挣扎着,嘴里面一边乱骂。 容勉见此立时皱起眉头,正打算吩咐雷震用些法子,谁知这时就听咔嚓一道尖锐声,接着杀猪似地惨叫响彻整条小巷。 一阵血腥气过了鼻端,容勉的眉头皱得更紧,但看到黑暗中雷震拿刀把黑衣人的手给切了下来,刀柄一翻,再度逼上黑衣人的脖子,猛地朝下再切—— “啊!” 黑衣人已经疼得叫不出声了,是容勉在后面跟着呼了一声,大大的眼睛睁瞪着雷震,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雷震懒洋洋地转回头,黑暗之中,他的眼中掩饰不住的轻描淡写,“你叫什么,又不是杀你?” 容勉被这话堵住,接下来的话梗在喉间,几乎说不出来。 见容三少似乎被自己给吓住了,雷震得意一笑,回头手上的力道却没少,相反更锐更利,被他还年少稚嫩的身子钳住的壮实黑衣人,仿佛垂死的蟒蛇般,软软匍匐,不敢动作半分。 “我……是,是容二公子,是容二公子要我们来对付这个庶子的……” 嘎呯! 手上的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扭脖子,横死当场。 容勉惊得后退一步,手抖了抖,粉玉雪白的小脸更苍白几分,他震讶地看着雷震利落杀人手法,绝决冷酷的神色,以及被其弄出来的满地血腥。 吴驰在旁边看着,与容勉一样面露惊讶,但却未出声。 雷震杀完人之后便起身来到跟前,伸出小手朝容勉紧紧攥着拳的一只手掌拢去,“是容二少干的,你别害怕了,不是还有我们么!”他的语调竟有那么几分优雅! 容勉扭头盯着雷震看,黑暗中这少年的模样太过美丽,似乎一不小心就让人想到真善美好的东西;只是他的手腕太冷血,冷血到容勉出现幻觉的地步。 “你不该把他杀了。” 容勉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恢复。他还没有脆弱到需要一个少年来安抚的地步。他只是太惊,他没有想到会死人会杀人。就像前世,他会打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但却绝不会随便取命。 只是,容勉回头想到刚才那个死人的话后,整个人更好像是被扔进深渊一般,容勉觉得自己很冷,这个世界很冷,没有温度。 “你别傻了。” 雷震嚷道,“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你。刚才那包药粉,他们是要往你身上用,指不定接下来怎么折磨你。看来我们自出容府,便被容二少的人给跟踪了。” 他说着,顺手将其中昏过来的人拽起,扔到地上残留的药粉处滚了一阵…… 旁边的吴驰竟然很赞同雷震的话,轻咳一声低声劝道,“三公子,咱们还是快些回吧。今日之事总有官府来收拾的。想必以容二公子的交际,必会处理掉。咱们暂时就当没发生过此事。” “走吧。” “等等。” 一个说走,一个让留。 容勉回头朝那清脆声音看去,那名被打晕的黑衣人已经清醒过来,正撩着衣襟,低低哼叫。 “看场好戏再走。” 雷震说着,小大人似地双手抱胸,跟吴驰站在一起,扬着精致的小下巴,朝哼叫的黑衣人点点。 “啊,给我,给我!快给我给我……” 不过一会儿时间,就见黑衣人衣襟半开,流着哈喇子,黑暗中只听到他粗喘着气,叫出来的靡靡之间都是潮湿的,跌跌撞撞朝三人抱来。 雷震闪开,一脚踹到他屁股上,将人踹出去,随着黑衣人奔出去,奔到大道上去,旋即撞上一辆马车。 雷震随即伸手抓着容勉的手跟上。 容勉与雷震则躲在深黑的巷子里,暗暗瞧看。 “哪里来的野物,自己撞上来,给我滚!” 容勉听着这车夫的声音有点熟悉。未及细想,便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怎么撞到人了?呀,这是什么东西?!” “老爷,许是从花楼里面跑出来的淫徒,自己撞上来了,与咱们无干。” “嗯。把人拉开,走吧。”中年男子的声音再度告来,之后马车哒哒地驶离。 容勉望着那辆属于容益道专用的马车,回味着刚才中年男子的声音,那来自于容益道的声音。 雷震扬起小脸,黑暗中他的那双眼睛益发的黑而深。 吴驰来到近前,虽不明情况,却也笃定说道,“三公子,这些黑衣人目标是您那,真是歹毒那。” “如果刚才是容勉被洒了药,那么冲撞容益道马车的人就是容勉你了。你想想,这件事若成了事实,你会怎样?” 雷震歪头看着容勉,这样黑的巷子,他却仿佛目能夜视,捕捉着面前人的一丝一毫表情。 容勉抿着唇,一拍身上灰尘,声音厉沉,“回府!” 荷院内很宽敞,吴驰来了之后,随便找了一个房间便休息,准备着明日的教练计划。 盼香听闻是御尘王邀约用饭,高兴得合不拢嘴。 容勉却没那心情高兴,相反内心更沉重了,看起来往时都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小黑巷子那事,容绍祺是决计要走回头路,再把容勉弄死一回。 “容勉,我占了你的身体,为了生存下去,也只能不择手断了。你那个二哥太不是东西,若是有朝一日,我把他送到下面去见你,你可莫怪我。” 缓缓站起身来,容勉喃罢,面上的凝重缓缓散开,朝门外看了一眼,雷震那小子还在门口守着,现如今夜已深,更深露重的,容勉把他叫进来,“找我什么事?” 雷震还是雷震,一副不驯的样子,睥傲非常的样子。 “自是想问问你,还要不要去那个敬王妃宴会?我听说容益道,容开霁还有容绍祺他们都去,不仅如此宴会之上还有皇亲国戚,更有诸国贵族……” “自然是要去的。” 容勉拿着腔调回答他。 看着门口处这少年,容勉这会子看他没那么排斥了,似乎突然顺眼了许多,对他的冲气也不以为意,伸手朝紧挨着吴驰的那个方向一指,温和道,“你去那个房间睡吧,缺什么就找盼香要,若是盼香弄不到的,你告诉我,我去取。好了,夜深了,你去休息罢。” 他说着把雷震推出门去,反关上屋门,背椅着屋门深吸口气—— “敬王妃宴会,不但要去,还要漂亮华丽!” 雷震在门外站了良久,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盯着屋门,待看了良久,才扭头朝自己房间跑去。 ☆、第32章 第二日,天气晴朗,容勉伸了个赖腰,由盼香服侍着穿戴好后,便用早饭。 吴驰笑眯眯地走进来,手里面还抱着一个锦盒。 “吴师父,你这么早就出去买东西啊,都买了什么?”容勉立即招呼人坐下,让盼香上茶,热络地问道。 吴驰笑得更深,把锦盒往上一呈,“自然是为敬王妃的厚礼。三公子,您还得拿着去给敬王妃贺寿辰呢!” “这是什么呀?”容勉看了看这个还算别致的长方形锦盒,一时没闹明白。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6节 “这是苏公子送您的!”吴驰一脸献宝的表情,“正好能送给敬王妃贺寿呢!” 容勉正为宴会贵礼的事情发愁,想着自己现下根本没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大笔银子。敬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岂是一般的礼品能撑得起眼皮来的? 如今苏御这是雪中送炭啊,容勉连忙点头,伸手把锦盒打开,蓦地便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这真是苏大哥送我的?” 见吴驰一脸正确无误地点头,容勉雪白的脸顿时没了表情。 合着,苏御就送他一个空盒子,嘿! 这算什么礼? 容勉不由腹诽,这个苏御办事也忒不地道了。哪有人只送个空盒子的?! “来人,把大嫂送来的那棵人参拿上!” 容勉心里面埋怨,不过他是个有办法的人,见了这个锦盒,当即就把梁氏给的那根百年人参放进去,倒是很搭! 一边看着百年野人参马上变成别人的,容勉一面心疼,暗暗咬牙: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 吴驰见锦盒里面躺进去一根不起眼的小参,顿时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奈何容勉早不听了,“吴师父你说,咱们带着这寿礼去,会被放进敬王府吗?”容勉手婆娑着下巴,寻思着。 “一定能!”吴驰瞪着那锦盒,满面信心。 “好,这次就试试。龙关虎穴的,咱们闯闯这敬王府!”容勉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准备接下来之事。 敬王府张灯结彩,自清晨起锦衣华服马车盈门,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容府内老爷以及两位公子已经被恭敬请进王府了,守门的穿着体面的管家以及护卫们,个个面带笑容,流光溢彩。 远远地容勉便看到豪华气派的敬王府,门口两头气派的石狮,朱漆大门,就连守府门的都个个人才,气度不凡,可以想见府里面会是怎样的光景。 “真是好啊!” 容勉在原地站了站,从内心深处真诚地流露出羡慕与喜欢。想想自己的前世,凭藉一身腱子肉,猛虎狼群中彪悍第一,成为贵公子的保镖,继而因处世圆滑兼有体格,成为保镖头儿。 那个时候的感觉,与这个时候多么相似啊。 就好像从地底爬出来,饥、渴了许久的吸血鬼,眼前这一切,多么美好! “三公子您……” 吴驰抱着厚礼走上前,急忙拿出袖子在容勉的嘴前一抹,只见一溜口水哈出来,恰巧被抹到了袖子上。 容勉见了,雪白的小脸臊红了,暗骂自己没出息! 前世他想钱都想疯了,有上学的妹妹,以及年迈的奶奶要养,直钻进钱眼里去了。 只不过这一世…… 容勉轻咳一声,一整神色,朝吴驰瞪了一眼,“吴师父,别跟那么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 这个吴镖头,没事给他擦什么口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傻子呢! 吴驰伸伸袖子,想解释什么,见容勉还瞪他,不禁收回去,有些委屈。 “走!” 容勉一发令,抬腿朝敬王府门大步而去。 主仆二人往敬王府门口一站,王府门口正侍候着的有着两撇小黑胡的王主事,搭眼朝这位金玉尊容的公子看来,精瓷似的雪颜,眼睛黑而水亮,玄衣饰金丝纹长袍,高贵体面,身姿更是皎如玉树。 王主事打量了一眼,双眼睛满是赞誉,还没说话便行了一礼,“这位公子,请问是谁家公子。” 容勉一甩宽大镶金丝线边的尊贵袖袍,王主事还以为他要拿请贴,谁知他竟呼的一声,把手背身后了,半个字没回。 王主事一看,重新再次上上下下打量,发现这位公子容颜上乘,行止有度,一看便出身不凡,举止更大气凛然,当下更不敢怠慢,微一俯身,瞬间明白了,自己问错人,自己理应问那身后的随从。 吴驰见此,立即把手中的厚礼送到王主事面前,直接道,“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说话间他朝容勉投去一瞥,眼前的三公子之前还是一副非常亲和容易亲近之人,只眨眼间便端庄华贵,简直判若两人。 王主事在王府门口是检查入府人员,收礼的并非他的范围。看到这金贵锦盒的厚礼,王主事跟着一摇头,面色稍冷,“小人只要请贴。” 敬王府门外热热闹闹,往来尽是宾客,后面还有许多宾客等待入内,同时已经入府的宾客也有三三两两外出有他事的。 敬王府门内此刻一打扮花枝招展女子,与身边的丫鬟急步出来,后面还追着一个小厮,边追边告,“小姐等等!少爷去给小姐取那养颜膏去了,小姐再等一下,是真的啊!” ☆、第33章 “哼!我脸受伤了,容绍祺一连两日都没来瞧我!当我还真的要嫁定他了不成?!让他给别的女人罢,我不要了!” 花枝招展的女子猛一顿步,美眸瞪来,正要再说,却听府外一阵嚷嚷声,转眸朝那人群处看去,蓦地看到一袭玄色精致长袍绣着金丝线边的削瘦少年,目光定格在他的脸时,周凝儿美眸立时定住了,缓缓眯起,慢慢地咬住唇瓣。 “小姐怎么了?”丫鬟秋儿上前来。 周凝儿盯着那玄袍男子,朝秋儿招招手,瞧瞧叮咛几句。 秋儿一双细长眼划过锐光,随即朝玄袍男子看去,咬牙狠狠一笑,“小姐放心,秋儿保证讨回小姐容颜受损这笔债来!” 王府门口吴驰与王主事吵嚷起来。 吴驰也没想到,前日苏公子要他亲自保一趟镖,这镖物便是自己怀中的这件厚礼,还说什么这厚礼只要被王府的人一看,自己便能与三公子顺利进入王府贺寿。 谁知—— 这王府的管事他不认货呀! “我说,你们看到这厚礼了,怎么还不放人进去,你们还想要怎样呀!”吴驰也急了,没见过这么找茬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还要怎样。明明苏公子是这样说的,怎么一点不管用? 王主事两撇胡一抹,梗着脖子,扬着脸哼哼,“贵客需有请柬。就算没请柬,也烦请报上名号来。小人自会按需请贵客入内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容家,容世府!”吴驰恼羞成怒地瞪着这前后态度不一的找茬主事,愤愤回。 “容世府的老爷以及大公子二公子都已经入了王府了。二位,你们冒充容府的人,未免太儿戏了吧!” 王主事冷笑,摸了摸一边的胡须,笑得再无恭敬,眯眼重新盯向容勉,公子的相貌穿着是不错,不过在帝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呀,让他怎么把人放进去? 这时候突然一个双眼细长的丫鬟跑过来,往前一站,叉着腰,酸声酸气地道,“王主事您说错了,这二位真的是容府的人呢!” “哦?”王主事朝跑来的丫鬟一看,认出来了,这不是刚才周家小姐身边的丫鬟么。因为人太多,王主事也没有记太清,忘记名字了。 他重新打量容勉,不由继续深问,“可是容家来了两位公子了,怎么可能还……” “他不就是容家的庶子,那个傻子么!” 秋儿细长双眼一挑,伸指朝容勉一点,“容三公子,你身为庶子不宜抛头露面,何况令父及兄长都已来,你还是原地回去罢!” 吴驰手中的厚礼不由一抱,朝秋儿忿忿盯去,“哪里来的贱丫头,你说的话也算?给我滚一边去!” 真是哪都有小鬼,一个丫鬟也能跑出来谩骂大街,真是奇了! 吴驰挥手就轰着秋儿,这时从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娇叱,“丫鬟说得不算,我周凝儿说得可算?!” 只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陡地从府门台阶上走下来,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眨眼来到容勉跟前,拿葱锐的指尖遥遥点指容勉的鼻梁,“他,便是容府的庶子,那个傻子!试问一个傻子,还是个卑贱的庶子,有资格入敬王府这样的贵地么!王主事,你也忒糊涂了些,这种人连在这宝地站一站的资格都没有。来呀,把这个傻子拖出去!” 今日敬王府有寿宴,府门口是连普通老百姓都没有,围了一大圈的全是贵宾以及服侍着的一等仆从之类,聚了满满的一府门。 容勉身为庶子,还是商贾之家的庶子,曾经又有那么不堪的过去,还真是没资格在敬王府门前站着。 周凝儿一声令下,王主事也不敢再怠慢,立即招呼府内的护卫,把容勉以及这抱着‘厚礼’的吴驰架着往外拖。 容勉被王府的护卫拖住的时候,便知道今日这事,完了。 本以为吴驰跟这主事一掺合,接下来自己再出马,定能搞好。前世没请柬进包场的事,容勉干得多了,从没失手过。 谁知,中途杀出个程咬金! 周凝儿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冒出来? 容勉内心着急,转眼朝四下看去,四下的王公贵族有说有笑,春风得意,高高在上。独独他,被赤果果揭穿,还真是没脸面。 容勉目光在四下一揽,没看到苏御的人! 他内心一沉,也罢,现在还是自力更生! 容勉一甩身,想挣开,谁知王府的护卫死抓着他不放。 啪! 容勉急了,一把推开扯弄自己的那护卫,回手一记手肘捣到护卫的心窝,见人疼得跌下去,容勉一眼甩过去,冷嗤,“放肆!” 他拍了拍身,抬眼朝周凝儿看去,纯净的眸精芒万丈,周凝儿本能地缩缩脖子,不知为何,莫名的手心发凉。 此刻的容勉有心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以至于在这些围观的皇亲国戚面前不太丢人,留点脸面,谁知道周凝儿猛地一咬牙一跺脚,似乎早准备过一样,挥手一把抓过秋儿,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撩开秋儿的袖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藕臂,赫然还有好几道血印子—— 霎时间,周凝儿指着血印子放声尖呼,“容家的三公子容勉,你妄图强抢我的丫鬟秋儿,秋儿不从,你便抓伤了她!真是庶子低贱无礼,居然也敢肖想我的丫鬟,就凭你也配?!” “周小姐,你不要信口糊说!” 吴驰身为总镖头功夫并不是弱的,不过碍于是王府护卫,才没有反抗。 只是看到容勉击倒一名护卫之后,他也不示弱,双掌极精妙地朝旁一推,立即将两名护卫推开,这便听到周凝儿的血诬,他不由地纵口回击! 这都是哪的事? 不是要进王府贺寿的么,现在怎么扯上周小姐的丫鬟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第34章 吴驰当然闹不清楚周凝儿与容勉的恩怨,现场的人也没几个能弄清楚的。 但是容家庶子欲强周小姐丫鬟一事,便在周小姐尖叫声后,迅速沸沸扬扬传开来。 果真庶子就是猥亵,不成气侯,没有礼教,丢了高府大门的脸面。 况且容勉又是个傻子,这做出来的事能好了? 众人朝着那秋儿受伤处看了一眼,摇头但却不屑,当看向周凝儿时,亦露出鄙夷的目光。 在场中人没一个是身份低的,身为贵族,又怎么可能会同情一个地位低下的丫鬟呢。而相反一个下贱丫鬟与一个商贾庶子,同样身份低微,混在一起,又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不过贵族修养是极好的,场内之人倒是未有半句粗口,况且内宅大院的丑事比眼前的还要多还要更丑恶,司空见惯了吧,众人只是默默瞥了几眼,便不再多停留,恹恹地欲入敬王府。 “走吧走吧!”王主事在那里撵人。 这时候容老爷来到府门口,发现人群聚集似乎有热闹,便无意瞥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小儿子被人赶,立即便上前制止。 手臂突地被制止住,扭头见到神色凝重的容绍祺,“怎么……” “爹,”容绍祺满面的失望,摇头叹道,“爹。三弟他强抢凝儿的丫鬟,现在弄得人尽皆知了。您现在出去,让他令您蒙羞啊!爹,还是等回去之后再教育三弟罢!” 容益道还以为是别的事,却不料居然是此等丑事。他本想迈出去的步伐立即坚决收回来,老脸一片严峻搏杀之色,气得嘴唇发抖,“这个孽子,孽子!把容家的脸面都丢光了!!回去、回去我定要重惩他!” “滚吧滚吧!” 观者们渐渐散了,护卫们将反抗的吴驰一把推出去,吴驰不服气,拿怀中的厚礼一抵,咣的声,那锦盒被撞在地上,里面的那根百年参露出来。 王主事一眼看到那参,不由地薄薄一笑,“呵呵,这点年限的小参也敢拿来献丑,真是……” 只看到锦盒内的人参被翻出来,同时垫在锦盒之内的那些无用装饰也因为摔地,而被翻出了盒面,露出了整个锦盒木。 王主事的话硬生生噎在喉间,满是嘲讽的眼瞬间惊愕震煞! 一瞬,他猛地跳起,冲着赶人的护卫窜去,一把抓住护卫大叫,“都让开!让开!别赶人,这是贵客,贵客!都给我让开啊!” 正推搡着吴驰以及容勉的护卫们,被王主事的样子吓坏,还以为他疯了,一个个都松了手。 只看到王主事胡子一掀一掀抱住了容勉,又朝着吴驰急忙露笑,“二位!二位!等等,等等!” “嗯?”吴驰面上不好,哼了声,“干甚。你不是要赶我们走吗!” 容勉也有点奇怪王主事态度的变化,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现在怎么变这么快。 正散了的众人见这一幕,不由驻足,朝这边好奇看来。 但见王主事笑得如沐春风,点头哈腰的,脸都快被笑肌给扯破了,“容三公子,刚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眼拙啊没识出来!您请,您快府里请!” “你没识错,我的确不是泰山。”容勉推开他攀上来的手,略带冰冷地回道。 前世他还从来没吃过闭门羹,这一世……怪了。就这么简单地出身未捷。容勉略有郁闷,抬眼看到不远处气冲冲的周凝儿,内心更怪异了。 王主事立即解释,“容公子您的厚礼乃是百年沉香木哇!小人哪能认得出来,刚才闻到这香木的气味,才识出来。公子,刚才俱是小人的错,小人有眼无珠,还请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这攀着自己袖子,不停道歉,几乎快要跪下去了。 见人这样了,容勉也不是得罪不饶人的,况且这件事情与这王主事也没多大关系。他再次朝周凝儿投去一瞥,周凝儿眼神不甘又愤怒瞪过来,嚣张懊恼。 “公子请!” 容勉王主事送入府,这才知道,原来苏御要自己送的礼乃是百年沉香木啊,原来王主事就因为这百年沉香木而放自己进来? 不知为何,容勉总觉得这个理由有点不充分呀。 容勉进了敬王府之后,周凝儿气得小脸发白,一跺脚就跟着朝容勉冲上去。 “诶!” 王主事见她一个大家小姐,却如此莽撞,立即拦住了她,“周小姐,你这是要做甚。容三公子可不是你能得罪起的,你还是不要再拿自己丫鬟的伤说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你有心诬赖容三公子!” “滚开!” 周凝儿见王主事居然偏向了容勉,气得小脸都青了,冲着王主事的脸就啐了一口,借机朝着府内跑进去。 王主事很是晦气地擦着脸,喃喃摇头,“真是没教养!没教养啊!” 周凝儿冲进府去,丫鬟秋儿却还在原地捂着自己刚刚被小姐抓疼了的手臂,走到王主事跟前寻问道,“王主事,您怎么还拦着我家小姐。之前你不是对容勉也很轻视的么?” 王主事抱着容勉送来的那份厚礼锦盒,甚至将那百年人参都像宝似地相待。听秋儿一问,他叹息一声,把锦盒打开,将里面的那层装饰纸给揭开,露出了锦盒的内瓤。 秋儿便看到那内瓤中刻着一个精致的记印,看起来似乎是强劲的飞翼。常常在内宅走去的秋儿,居然识不出这个印记来,一时莫名。 王主事像守护宝藏一般,恭敬地看着这印记,略带轻慢地瞥了眼秋儿,“你个内宅丫头懂什么。这个印记任是北月皇族哪怕是外宅男子也都识得,这是玄曜御尘王的印记呀!” 御尘王拿下古浩国十座城池,同时往北再吞一半翔国,那片土地上的人谁看到这个印记,便知道是御尘王,赫赫威名足以撼动整个天下! “唉!”王主事摇头,“你个丫头又懂什么呢。去吧去吧,告诉你主人,别得罪容三公子!” 御尘王的百年沉香木雕刻精致,整个大陆也不见有第二块的,现在居然给了容三公子,使他为厚礼送来。可见他们间的交情,想必非同凡想。 秋儿看着那个印记,收气敛声,似懂非懂地点头,转眼跟着进王府。 用珍贵的百年沉香木,放区区一根人参,这三公子做事真有意思!王主事笑看容勉入府的身影,满脸的沉吟之意。 ☆、第35章 彼时容勉一头雾水地站在王府内扫了一眼,他是有点‘没见过世面’,除了容府的华丽气派之外,以及慈云寺的清静幽檀外,再没有其他更豪华更清雅的地方了。 但是这敬王府却独俱这两种特色于一体,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容勉!” 容勉站在王府院内,正打量着这里汉白玉雕刻的建筑房梁玉柱,眼花缭乱的,还没有完全纳入心扉脑海,突地听到一记尖锐的女音。 他扭头,就见周凝儿跟只花蝴蝶般,身后是嚣张怒火,轰地冲来。 “容勉,你给我站住!” “何事?”容勉淡淡看她一眼,尔后收回目光。 “我跟你说,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不论你用怎样的法子,哪怕你混进王府,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周凝儿绝决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声音虽然清铃一般好听,但是她此刻怒气丛生的一张雪白小脸,却不够优雅宜人。 容勉皱着眉头,重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少年雪玉般容颜掠过一抹疑忧与苦恼之色。 “你看什么!” 周凝儿见容勉这副样子,立即斥道,并后退两步保护性地抱住了自己。府外时她就见这个傻子不时偷看自己,她是绝不会让这个傻子对自己有半点觊觎的! 容勉笑了,当即近前两步,与周凝儿面对面,四下不时经过丫鬟嬷子,但容勉身体虽不足,但还算够高挑,足能罩住娇小的周凝儿挡住了经过之人欲要窥视之意。 周凝儿抱住自己,一副死也不就范的样子。 容勉紧挨着她,蓦地再朝前一步,长臂伸手朝她身后的树扶去,周凝儿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惊得短叫一声,身子一颤竟歪在树干上,从远处看去两个人似乎亲密无间,周凝儿一颗小心脏扑嗵扑嗵地跳,仰起脸来直望着容勉,只看到这少年皎如玉树,精瓷似的雪颜,眼睛黑而水亮,俯首低头间,能看到那俏长的眼睫,颤动生辉,似乎连身为女子的自己都比不上。 “周小姐,”容勉声音突然传来,周凝儿不由一震,下意识地仰脸看他。 “你刚刚说-我喜欢你?” “难道不是吗!” 周凝儿咬牙,像是某种动物般,立即竖起毛发,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 “是谁给你的优越感,认为我喜欢你的?” 容勉淡淡一笑,眼中同时漾起股无比清丽的冷漠冰凌,却是拒之于千里外的寒冷。 “什么?”周凝儿几乎有点听不懂容勉的话,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要我再说第二遍么周小姐?”容勉嘴角噙锋,淡雅冰漠,“我不喜欢你。” “怎么可能!” 周凝儿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把抓住容勉的袖袍质疑,“上上次你这个傻子还粘着我不放,讨厌极了……” “那你应该记得……上次在慈云寺,我把你的脸毁了吧?” 周凝儿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在云慈寺时,容勉拿那佛球丢掷时,擦伤了她的脸。 容勉笑,收回手来,将刚才周凝儿握住袖袍的地方擦了擦,仿佛擦去不干净的东西般,唇瓣微启,“从那时起我就不喜欢你了周小姐。知道吗,我也许喜欢门口那条狗,也不可能喜欢你,因为……你实在比狗还讨厌!” 容勉冰冷的话音一落,转身便走。 周凝儿听到他最后的话仿佛是被刺激了一般,几乎跳起来,冲上前便抓容勉的袖子,还未出言,身后传来丫头秋儿惊喜的声音,“小姐,您在这儿呀,容、容三公子!你缠着我家小姐做什么,快放开!” 秋儿一道尖叫,立时引得四下的人跟着齐齐看来,而同时周凝儿抓着容勉的袖口更紧了,经过的丫鬟嬷子还有不时走里面走来的贵族公子们见此,一时驻足。 容勉见了,扭头看向死缠烂打的周凝儿,轻声道,“周小姐,现在是谁缠着谁呢?” 周凝儿脸一白,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下一刻咬牙切齿地纠正,“是你,是你一直缠着我!” “呵!” 容勉扬声一笑,指尖一动,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刀来,对着自己的袖袍一割,哧的一声,那刚刚被周凝儿抓住的半截袖袍便被他给撕开。 “你……” 周凝儿小脸变色,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一阵屈辱一阵愤极! “以后别粘着我,脏。” 容勉将割下来的袖袍朝地上一扔,轻轻地对周凝儿说罢,转身便走。 “三公子,等等我!”吴驰赶上前来,跟着容勉朝内而去。 周凝儿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断袍,抬眼朝前看去,容勉挺秀阔步,仅仅是背影亦莫名地气势感,不知是否错觉,周凝儿此时竟觉得这个被自己嫌弃的傻子,居然莫名地高大而光芒,像是夜里面总是窥暗在一角的星辰,不知何时陡然发光,惊煞一干人。 “小姐,您没事吧?”秋儿赶上来,小声问道。 周凝儿回神,扭头朝秋儿看去,目光沉沉,一时无语。 “小姐,咱们快点也进去吧!” 见四下的人都朝这边看,小姐快成了他们的看料了,秋儿当即扶着周凝儿朝内而去。 容勉跨过建筑典雅的院门,来到院内,吴驰在身边追随,小声赞道,“三公子,您刚才……真俊!” 闻言,容勉不由苦笑,偏声道,“是么?原来这也叫俊?” 他也曾有过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过地位太悬殊,就像现在一样,容家与周家地位虽并不相差太远,自己一个庶子配周凝儿这个嫡女却显然是配不上的。 前世自己所恋的那个女人亦如此,她身份太高,而自己当初不过个小小的私人保镖,“私人保镖”名称虽然好听,但是说白了也不过是个混饭吃的。而那个女人却是商界千金,地位不知道甩出自己多少条街去。 最终那个女人与门当户对的阔少订婚。 这样的结局,容勉看过太多,可是当这种事情在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痛苦依然如期发作。虽然那时候他已经成了保镖头儿,地位比从前有了本质的提升,但是……本质依然没变。 从此,自那个女人之后,所有的女人都成了过眼烟云。 不过像周凝儿这种的,容勉打心眼里还真没看上。 别说周凝儿与他前世心爱的女人差上天了,就算他前世随随便便找个女人,都比周凝儿强。 周凝儿除了是周府的嫡女之外,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那身材长相,跟容勉观念中的差远去了,而且那性子还不是一般的差。 得了,这种女人就跟容绍祺配,绝配! 容勉与吴驰朝内院而来时,迎面便遇上了怒浪滚滚的容益道,容益道跟匹脱缰的野马撒丫子冲来,与容勉撞了个对面,尚在思绪中的容勉陡然回神,蓦地看到面前这张皱纹斑驳却刻意保养的老脸,一时惊骇住。 “孽子,你居然敢来?!谁让你的?!跟我滚过来!” 容益道见容勉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当场骂得更起劲,抓着容勉的前襟,拖拽着人便朝旁边僻静的走廊去。 ☆、第36章 “喂,容老爷你这是干甚,快放开……”吴驰上前阻拦,被容益道甩开,依然死死抓着容勉拖走。 “勉儿?” 正在这时,一道坚实铿锵的男音嗓音传来,声震四野,拖着容勉衣襟的容益道顿时一怔,正欲再动作,手臂上接着落下一只蜜色皮肤的大掌,带着练武人特有的厚重手茧,几乎将那柔软的衣料都磨得沙沙作响,“原来是容老爷?!” 那道浑厚坚实的男音接着落下,硬生生将容益道的手臂从容勉衣襟前抓开,接着容益道便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脸庞。 身形高大精壮,面容刀削般俊美,气势浑厚,厚薄适中的唇正微微翘起,朝自己而笑。 这位传说中的御尘王比容益道想象中,高大凛冽,气势磅礴! 容益道认出了苏御,一时僵在原地。 对上眼前人的目光,看到他蜜色的面容并不如战场上所说的那般,如虎似狼,凶煞可怕,而他本身看起来显得亲和许多,甚至他的容貌已经可以位居美男子之列。 大相径庭!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容益道僵着脸,不过刹那已经反应过来,面容柔缓下来,抱拳行礼,“原来是……” “本王邀勉儿出来相见,此事本想亲自登门与容老爷您说一声,不过实在太忙,你们北月国嘉宇帝邀本王入宫相谈,这时间慢慢过去,本王不小心将此事忘记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容老爷您多担待。” 苏御目光如炬,灼灼地望着容益道,虽说着道歉之语,但他的语调高昂而冷漠,使他有礼的道歉之举,却别具一格的带着可怕的威胁。 容益道的脸再次僵了,仿佛被这倨傲的御尘王震住,他连容勉都顾不上看,只能干巴巴地冲苏御笑,“王爷哪里的话,犬子常常惹祸,不给王爷添麻烦已经是万幸……” “勉儿很乖。” 苏御倨冷的容颜稍稍扬起抹笑,好像干涸的大地上终于降了一两滴雨霖般,“只不过本王无礼在先,希望容老爷您能宽宏大量。” 最后这话已经将容益道所有的出路堵死。 无论怪容勉不懂事,还是以容勉老子的角度出发,把容勉赶出敬王府……这些都将是不可能的了。 今日无论做任何,都是在间接责备御尘王。 容益道知道,自己再不能训斥自己的小儿子,相反,若是能鼓励他表现出喜欢他欣赏他,反而能够从御尘王这里得到一两份的另眼相待。 “哈!” 容益道立时笑了,拥有所有生意人的圆滑嘴脸,八面玲珑,更如天下间所有的慈父一般来到容勉面前,无比慈善地为容勉整理好了衣襟,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能与王爷相交是你的荣幸,容勉你要好生做人,为父便不打扰你了。” 什么叫‘好生做人’,我以前做人不好么? 容勉内心冒泡,但对容益道突然的盛情,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磕磕巴巴地道了谢,看到容益道远走,这才松了口气。 “见你许久时候不来,我便出门欲让人寻你,不料却在这里看到容老爷,看来他表面上是个严父,其实内心是个慈父。” 苏御微微一笑,容颜犹如蜜中调玉,精致亲和,他在容勉出言之前率先赞道。 容勉明白他的意思,刚才自己差点被容益道打,还被苏御给撞上,这个苏御是担心下自己的面子,所以才有此一言,容勉都知道,当即也不争辩,附和道,“是啊,我爹其实是个慈父!” 两人结伴朝内走,苏御看了眼容勉,“你来晚了,比我预想中的要晚一些。” 容勉想到在敬王府门口的‘奇遇’,微笑,“苏大哥你还说呢,你的谜面太大了,我猜得好难,所以在王府门口耽误了一些时间。”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放进来,就因为那个锦盒?锦盒里面有什么乾坤? 苏御并没有料到容勉会如此坦白,春风一笑,睨着容勉,带着审视的意味,缓缓道,“我知道勉儿聪明,我铺再大的谜面,你也能猜得出来。” “哈哈苏大哥,千万别,我其实很笨,下次不要这样了。” 苏御见他如此说,似乎认真考虑了下,然后点头答应了。 容勉没把他的点头放在心上,因为今日敬王府的生辰,但是这个很大很华丽的院子中,却并没有严格区分出男宾与女宾,仅仅是略略地拿着翡翠珠帘挡了挡,算是区分出来了。 隔着翠碧的珠帘,容勉看到两张有点面熟的娇媚的脸,赫然是昨日在酒楼里面看到的那三女中的其中二女。叫顾言还有礼月吧? 此刻那两张脸的主人,正透过娇翠欲滴的珠帘也朝自己这边瞧着,碧色圆、润的珠帘在她们颊边隐隐荡漾,显得人更加娇美欲滴,令人心旌荡漾。 容勉露出一抹笑意,扭头朝身边的男子意味深长地看去。 苏御见身边人朝自己笑望,一时也勾唇,露出真情实意的笑看着容勉雪玉般的小圆脸,望着容勉大大的纯净的眼睛,但看到他新结识的这位小公子却但笑不语,只盯着自己瞧。 “我脸上长东西了?” 苏御不由伸手摸自己的脸,在玄曜国,没人敢像容勉这样直视他。突然体味这种滋味,内心有点惊艳同时也有种从未体会过的忐忑心跳,苏御本能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不知玄曜国女子如何,不过北月女子却回眸如黛,挺秀婀娜!”容勉笑,略有所指。 “原来是这事。” 苏御看了眼那些在自己身上驻足的佳丽视线,与容勉想象中的不同,他语气有点淡,刚才那蜜色的容颜上几乎要涌起来的喜与欢,好像被容勉这一句话给打下去般。 “哦。” 见苏御不感兴趣的样子,容勉觉得自己好像一巴掌没拍到马屁股,反而拍到了马腿上,内心也有些悻悻,难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刚才还很高兴的。 ☆、第37章 这时候前面一队人迎上来,苏御偏头对容勉低语,“勉儿,这些是敬王世子以及你们北月皇子诸王,你随在我身边。” 苏御说着这话,伸掌落在容勉手上摁了摁,便朝前走去。 容勉意唇瓣微启,露出笑意,垂眸看着自己被苏御按过的手处,扬唇轻笑,苏御这是在安抚他么,是担心他会怯场吧? 呵呵…… 容勉一甩手,抬步潇洒跟苏御朝前去,大而纯净的眼眸落在面前苏御高大的背上,容勉暗暗点头,刚才他虽不知苏御怎么会那种颜色,好像也没有找到与苏御的相处之道,但—— 御尘王如何三番照顾自己,甚至细微到如此地步。 容勉洒脱一笑!那便算了,他便做回他自己,不去做前世那个侍候人的货,费尽心思地琢磨人,讨好人。 “本世子还道御尘王刚刚还在宅内,眨眼间便没了踪影,不料王爷您是在这里!” 敬王世子轩辕墨身后随着几个人,走上前来笑着说道,他容颜秀白,身形挺俊,声音也脆生,年岁上与容勉差不多。 轩辕墨话一落,目光自然而然落到苏御身边的男子身上,见他身形过于瘦削,穿起衣服来松松垮垮,但整个人精气神俱在,一双奕奕生辉的大眼睛,如珠如玉地扫来,仿佛带着几分天真,“这位是……” 能与御尘王走在一起的人,身份与人才俱不会差了去。 轩辕墨已看到面前人虽瘦削,但不失人才风俊。 那么这身份……帝尊之内的贵族皇亲,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一堆,不过面前这人,轩辕墨面生得很。难道是御尘王从玄曜国带来的,不过看这长相又似乎是他们北月国的人,若是北月国皇亲皇族之类的,没有他认不出的道理…… 苏御怡然一笑,刀削般刻如棱角的俊颜自得翘起唇角,把容勉带到众人面前来,“勉儿,他是本王的兄弟。哦,想必诸位都知道容世家,他便是容世家的幺子,容勉。” 闻言轩辕墨怔了怔,容世家?记忆之中的容世家似乎只有一个皇商容家。 莫非眼前的容勉便是容家的幺子?可听闻那幺子是个傻子呀。 在轩辕墨发怔时,苏御已经将容勉介绍给了场中其他几位贵族,除却敬王世子轩辕墨,之后便是容颜英俊,神态优雅的三皇子轩辕寒奕,以及寒枝国夜王南宫烈和万琼国郡王夏侯绝。 容勉上前一步,风度翩翩地向众人见了礼。 敬王世子不知道容勉,可别人并非也不知道。 三皇子轩辕寒奕,面色微寒,缓缓眯起了眼,居高临下地朝容勉挑剔看来。 而寒枝国夜王南宫烈与万琼国郡王夏侯绝,自然是不知道容勉。虽然有玄曜国的御尘王在,他们亦不过扫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不过三皇子轩辕寒奕,刚刚被容益道父子见了礼,随口敷衍了两句,知道今日前来敬王妃之宴的是容益道带着两个嫡子容开霁以及容绍祺前来,根本就没带容勉。况容勉是庶子,妾室所出,上不得台面。 若非容府是皇商,以他人低微商贾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进来敬王府府门半步。 轩辕寒奕来到跟前,凝聚着寒息的剑眉一扬,暗鄙夷,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勉,“原来是容勉啊。刚刚容益道向本皇子提时,本皇子还未听说,原来容家还有个幺子!不过容家只有两名嫡子……御尘王,今日若非你将容勉带来,本皇子还蒙在骨里。” 话一落,所有人都知道了,眼前人不是嫡子,那便是庶子喽,是妾室所出的商人庶子。 心中的怀疑被证据之后,敬王世子轩辕墨不禁面色复杂,略显难堪,正欲出言,身边的寒枝国夜王南宫烈闻言,那暴燥的性情一触即发,眸中含火,浓郁仿佛要燃烧一样,含着烈焰朝容勉噬看去,像看眼中钉,,“原来敬王府竟是这样招待贵客的!” 敬王妃生辰大摆筵席,各国朝贺,大家看的可不是敬王妃的面子,而是北月国皇帝,当然最重要的是敬王爷的颜面。敬王爷与各国蒙好,且颇有交情,更重要的是德高望重,玄曜国实力不弱,大部分也是于这敬王爷有关。 在这样贵宾往来的场合,却突然出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人庶子,这犹如一锅好饭,里面却掺了粒老鼠屎,想想令人咯硬! 不仅是南宫烈,万琼国郡王夏侯绝,俊美的脸立时阴鸷下来,阴阴幽幽地朝容勉紧盯而去,阴恻恻地轻哼,“敬王妃的寿辰,莫非是‘庶子宴’?” 要他堂堂郡王与个庶子站在一起,简直有份! 万琼国郡王夏侯绝,手腕狠绝,几年前曾府内兄弟争爵位,却被他以嫡子之名,绝决斩杀那些庶子,独登郡王之位,傲绝整个万琼,他面容俊美,却如鲜艳的食人花般。 敬王世子轩辕墨闻言,面色更难看地朝容勉掠去,尴尬,蒙羞,怨冷俱掺在其中,望着容勉,仿佛是在看一个王府污点,恨不得立即抹去。 “庶子?” 苏御冷灿灿一冽嘴,寒声回敬,“庶子又如何!若非那些不知脸耻的男子们好色成姓,娶了正妻,还要偏房妾室,这世上焉有庶子?!同样是女子腹中所出,哪有卑贱之分?!” 大家一听御尘王之言,顿时一个个面色剧变,仿佛当他是个逆反人伦五常的恶魔一般。 夏侯绝与南宫烈,被如此驳斥,顿时脸上无光,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寒枝与万琼国虽然不惧玄曜国,但是御尘王的大名与战绩,没人敢小觑。更没人愿意在这场敬王妃的宴会上,因一句话得罪御尘王,而为国家招致战争灾难。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沉默了。 敬王世子皱皱眉头,朝容勉送去一瞥,意有暗示。 容勉亦知,自己来这里,显然是让大家都不高兴了。而敬王世子之色,亦令容勉看清楚了,那是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毕竟因为他的到来,大家才会不高兴的! 容勉见此,宽厚笑笑—— 抱拳行了一礼,温笑以对,“诸位言重了。其实家父待容勉甚为严格。因容勉年岁太小,出来涉猎交友难免会影响诗书学业,是以容勉以往俱是在内宅,不曾多出来走动。今日是难得遇上御尘王爷,容勉实在忍不住才会外出,冲撞之处还请诸位原谅则个。不过,能在此谋诸位风华,是勉儿的荣幸!” 容勉是谁,他才不会因为被人讽刺几句,或因为某人几个眼神就退缩了的。莫说今日有苏御为他撑腰,便算是没有,他也不会主动退出。 他x的,好不容易进来了,死都不出去! 容勉说罢,走到了苏御身边,跟他站在了一起,甩了甩那略显薄瘦的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 三皇子轩辕寒奕满面鄙夷痛斥,可是对容勉半点作用都没有,相反,在场人已经都表明不欢迎了,容勉居然还能够呆下去,他不禁面色黑下来。 “苏大哥,你刚刚说娶妻只能娶一,难道你身居高位,这一生只娶一人么?岂非与世道不符?”见气氛冷了,容勉随意找着话题,不过刚才苏御的话还真令人震惊,他怎么会有如此言论的,似古代这些男子不都是越多女人越好吗,三千佳丽,自然是多多益善!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玄曜大国皇帝,一生只爱皇后一人,筑偌大后宫,仅有皇后一个,这不是很好么。”苏御偏头朝容勉看去,长眸晶亮熠熠生辉! 他的目光看得容勉有些灼烧,张口正欲说甚时,突听他话锋一转,吟吟一笑对道,“说起来,在北月王朝,除了皇后所生子女为正统外,其余的妃嫔之类所出子女,与寻常人家的妾室所出,也无甚区别,庶子而已……” 嘎吱。 苏御刚说完,三皇轩辕寒奕面色彻底阴云密布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7节 北月国皇后所出仅有一位九公主与七皇子,其余的俱是妃嫔所出。虽然有的妃子位及皇后,但皇后却是皇帝惟一的妻子,而三皇子轩辕寒奕的母亲是珍贵妃,虽然宠冠后宫,但她始终不是皇后。 苏御的话,岂不是把三皇子贬斥得如寻常人家的庶子一样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38章 轩辕寒奕气得当场要发飙,他乃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受过此等辱没颜面之事。放眼整个北月,没人敢这样说他,没人! 见轩辕寒奕有些动怒,敬王世子轩辕墨眸中掠过道暗芒,旋即笑了起来打着圆场,倒是朝容勉看去,“听闻三公子在府内读书,不知都读些什么书呢?本世子在浚榆林书香鼎盛,三公子若是闲瑕,倒可以前去一观。” “哦,多谢世子。能得世子亲赏,是容勉的荣幸。” 听闻轩辕墨之语,容勉露出一笑,不卑不亢地接道。 轩辕寒奕闻听轩辕墨之语,一时内心更愤,没想到连敬王世子也偏向这个庶子! 不过,苏御见敬王世子如此‘识抬举’,他朗星长眸露出点漆笑意,看起来轩辕墨倒不是个蠢的。 容勉焉能听不出来,敬王世子那是不好当面驳御尘王的面子,才会邀自己去看什么书。不过容勉也惯于踩着鼻子往脸爬,既然对方肯答理自己,那别怪自己顺着杆子往上爬。 反正有御尘王在,这里的人便不能甩袖走人。 不管怎样,今日他好歹挤进了北月国的上流交际圈,此后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就靠他自己了。 他真得好好钻营钻营,苏御这名头再好使,也总有用完的时候,苏御离开北月呢,可就得靠自己。容勉借着这个时候好生的结交几人,到时候好为自己铺条道。 想罢,容勉借机浚榆林的名头,又对轩辕墨说了一番,无非是关于这个时代诗书礼仪以及科考之类话题,不过容勉却知在这里商人的后代,倒是能够科举的。看起来他的那位二哥,有机会出人头地了! 敬王世子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他倒没想到,区区庶子,居然能够对他浚榆林的藏书典藉,道个分明,并且头头是道,好像从前他去过一般。兼谈吐雅致,与他的庶子绝不相符。 不过浚榆林并不是一般什么人都能进的,像容勉这样的庶子,没他的准许,哪怕是混,也无法混进去。 说了一番话,容勉便看到连敬王世子在内的人,一个个都冲自己露出了笑意,或情愿或不情愿,假笑真笑的什么都有。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以后的时间长着呢,不急于一时。也多亏前世他的心上人,喜好古典学术,容勉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更有书香气质,而非是个粗横‘打手’,经常在枕头边放副揪分嗟氖椋淙换奚钏吹眉负醴7瑁擞厦廊耍俅蟮目嘁驳贸浴缃竦故桥缮狭擞贸 苏御意外地打量着容勉,出乎他的意料,容勉居然能够如此落落大方,并且似乎应对周旋有方,丝毫没有遭到难处之色。 夏侯绝轻轻地哼了一声,略带鄙夷略过容勉,那些庶子庶女们最是不自量力,如今居然想通过微薄学识搏得世子之喜,呵,痴人说梦! 夜王南宫烈在旁抿着唇没说话,似乎对于容勉这副出言举止还算满意。 “好。既是如此,诸位便一同入内吧!” 敬王世子轩辕墨微微而笑,当先以主人之姿,朝围首的苏御送去友善一笑,如今他接受了容勉,相信这御尘王不会再‘闹事’了吧。 敬王府拥有数间四合院连绵而成,非常气派宏大。容勉等人随着敬王世子由宅门甬道而入,穿过长长的抄走游廊,到达宽阔的青草缤纷花枝缠绕的雕刻的栩栩如生金柱大门,尔手才看到这王府宅的一角,但这远远还没到真正的会客宅府。 容勉在苏御身边,见这男子不时停下来,高大的身躯不时与向他行礼打招呼之人寒暄,容勉见他浑身气势尽敛,游刃有余。 后遇上宋远修大人以及宋公子,再谈时,容勉早已与宋大人甚熟,倒使苏御意外。 “宋大人曾去过府上,当时我去慈云寺时,便是借的宋大人轿子。”两人独处时,容勉笑言道。 此时轩辕墨已经前去招呼其他贵宾,而三皇子等人俱是朝他处而去,倒是苏御一直彬彬站于容勉身边,不时地因他的介绍而有礼颔首微笑。 宋修远没料到容勉会来到这敬王妃生辰宴上,一时有点意外,但看到御尘王之后,他又明白了。 “王爷见教,见教。” 宋修远见御尘王对自己和声和气的,没有半点架子,笑脸也很宜人,一时被这位战场上杀人如麻,血洗疆场的可怖王爷给震慑,从没想到这个御尘王会对自己这样的‘小官’和颜悦色的。 “在下宋承宣,见过御尘王爷。”宋修远的公子宋承宣,立即上前来行礼。 “嗯。” 苏御点点头,露出温切一笑,仿佛对这宋公子很熟稔也很喜欢,但当宋承宣进一步想再说什么时,苏御已经侧头朝容勉看去,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轻喃什么,便看到容勉光洁雪白的脸露出一笑,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更加亲密无间。 宋承宣露出失望之色,他还想请教御尘王在战场上的策敌之法,没料到对方居然不感兴趣,可刚才他对自己却十分有礼而有兴趣的样子,怎么眨眼间就…… ☆、第39章 宋修远朝儿子宋承宣施了个眼色,宋承宣硬着头皮,只好放弃了打算,两父子暂时告退。 “你刚才说的那些礼学之事,太精细了。” 眼前被清空了,苏御对容勉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我却从未听见你提过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不过能得轩辕墨的赏识,看起来是我多操心了。” “多谢苏大哥!” 容勉冲身边男子仰脸一笑,虽然他的个头也差不多一米七五往上吧,但是苏御比他还高,仰起脸才能望到对方的脸,他道谢,声音有点低,但却真情实意。刚才苏御为自己着想的用心,容勉都收到了,只一点他想不明白,苏御待他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吧。 苏御深深凝视着面前人,然后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其实我曾有一个妹妹。而你,很像她!” 容勉讶异了下,不由摸摸自己的脑袋,内心有点搞不明白了,苏御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她很喜欢女扮男装。” “哦。”容勉明白了,看起来苏御他妹妹扮成男人的声音,跟自己有点像。 “可惜她死了。” 苏御深吸了口气,眼眸灼亮晶莹,“人人皆知我有妹妹,却不知我妹妹最喜欢女扮男装,穿梭于军营中……此事被敌国知晓,两军对峙时,她死了……” 容勉听了这话,不禁跟着吸了口气,颇为感慨地哼了一声,他前世也有个妹妹,不过他很幸运,他的妹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他赚的所有钱都存到了妹妹的账户,现在妹妹上大学不会有问题了,哪怕是以后大半辈子的生活也不会有问题……比起苏御,自己似乎幸运多了。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良久,这时突然有人叫苏御,容勉抬头看到是个人高马大,魁梧有力的年轻男子,他正随在轩辕寒奕的身边,而叫苏御的人正是三皇子。 “那个是武状元罗星野。”苏御看了眼年轻男子,对容勉道,随即将自己所知的告诉容勉。 容勉点头,没几步突然看到容绍祺的脸不知何时从罗星野身后冒了出来,容勉眉头一皱,这时间已经到了跟前。 时候还早,三皇子提议赏园,苏御点头,一行人便随之而去。 容绍祺诡异地竟随到了容勉的身边,不时扭过头来,露出灿烂得意的微笑。 他又想干吗? 容勉看着眼前这位二哥,一时只隐隐有不好之感。 一行无话,容绍祺乃帝都排得上名的风、流才子,赏花赏园的,自然少不了佳诗词赋。 容绍祺使出浑身解数,说了几句美词诗景后,陡然话锋一转,看向容勉,满面的疑惑,“三弟,上次我让小厮往你院中送了几分兰花,你不是最爱兰么,今日见了怎的却不出声?” 他这话一落,接着脚步一顿,住了步伐。 其余的人听了俱停下了步来,显然刚才容绍祺那几句诗美极,令人心头徜徉,众人还想再听几句,愉心愉情。 “哦……兰花?” 容勉在心里把容绍祺里里外外问侯一遍! 鬼见他送兰花来了! 而且自己也不喜欢兰花! 见容绍祺眼中恶意流转,容勉知道他这二哥不定又憋什么坏水。上次驴子的事,黑巷子中暗算他的事,容勉都没有计较,看起来对方这是想踩着鼻子蹬脸呀。 容绍祺笑了,浓丽的长眉挑了挑,容颜亮晶晶的璀璨生光,“没想到敬王府内也置办了如此多的兰花,真是香气袅袅啊。” 敬王世子同样饱读诗书,君子爱兰,乃是高雅之事,他随即回道,“此兰花,我王府内种植得亦不多。所以便由外地移植一些前来,以供贵客们赏看。” “好像敬王府移植兰花那日,御尘王爷也在场哇!”容绍祺笑眯眯地接道,眼中划过道阴森。 敬王世子未疑有他,点头表示是这么回事,还朝苏御笑笑,“御尘王还夸奖这兰花秀洁有容。” 容勉垂眸,轻轻地抿了抿唇,内心的阴霾却越来越大…… 就听容绍祺拿手肘碰过来,语调暗含得意,继续道,“三弟,你喜欢兰花,二哥我便差人送了一些去你院子,你倒好,根本不要,还扔出门去!不过,我倒见了,你那丫鬟盼香为了你这喜好,特意跑出去购置兰花,还问敬王府下人私底下高价买回两株去种植,这却是为何?” 容勉一听这话,神色一阵古怪。 就听容绍祺接着续道,“可你买回去的兰花也没见在院子里种植呀。那一日,你倒是问宋大人要了顶官轿,便一门心思地跑到慈云寺去……三弟呀,你还真是让二哥我费解呢!” 容绍祺说罢了话,场内便安静了一会儿,敬王世子听这话有些奇异,不禁朝容勉看去,却不料竟连御尘王也朝容勉看去,只是御尘王的眸中瞬间酷寒怒愤,强大的威慑力,令人心尖颤抖。 盼香跑到敬王府私下买兰花,买回去却不种植,而是直接扔掉。同一时刻,御尘王却经过敬王府。 而从容绍祺嘴里所说,容勉则在这之际,立即借了宋大人轿子,急急赶去云慈寺。 云慈寺内,御尘王知道,自己与容勉的相遇,根本是巧合! 但是现在经容绍祺一说,这巧合……似乎是容勉刻意为之。 那么容勉在慈云寺所做的一切,也是故意演戏了? 御尘王的神色越发酷寒,仿佛有被欺骗的冷狠与痛斥闪过,而这落在容绍祺的眼中,更是精彩纷呈! 容勉,你把御尘王当靠山,那很好啊,咱们现在就来看看你这个靠山……呵呵,看看他究竟是靠山还是你的灾难! ☆、第40章 宋承宣在兵部挂了个主事一职,虽然不过是六品,他却十分负责。 近来职上恰巧有一件关于军中武事之虑,宋承宣想着趁此机会向御尘王请教一番,谁知自己居然高攀不上! “想那容勉,不过商人庶子。爹,您身为北月堂堂尚书令,为何御尘王不卖您面子,却偏偏去理那商人庶子?” 宋承宣满心的不愉悦,老大不快地跟在父亲身边叨唠。 宋大人听到儿子抱怨,也有一些怀疑,御尘王自来到北月后,那是谁都不待见。 皇上请入宫内,才稍加词色,就算今日敬王妃生辰,也不见他多给面子,往敬王处寒暄一二,现在却独独陪着容勉,实在怪异。 宋大人抚须沉吟,放眼宾客满园的院内,冷不丁看到一抹月白书生长袍的小少年,阳光碎金子似地在树枝间洒下,落到小少年瓷白的脸上,他那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宛如黑宝石晶晶发亮,少年容颜不见天真清透,站在斑驳阳光下,仿佛一尊寒玉,深不可测。宋大人被这光晃了下眼睛,老眸一掠,蓦地看到他腰间那枚玉佩,顿时一惊。 他扭头朝宋承宣急拍,“宣儿,先莫喧哗。随为父来。” 宋承宣还以为父亲有怎样的大事,谁知两人居然来到了一名小少年身边,“小公子有礼。” 宋承宣在旁看着,眼珠几乎跌出来,自己父亲堂堂礼部尚书,居然会向个来路不明的小少年行礼,今天这是怎么了? 走近了一看,这小少年有一双深黑的丹凤眼,深沉妖异,竟令人不敢直视,他笑,露出一排细碎的雪齿,精准叫出来者身份,“宋大人有礼。” “敢问小公子师承何人?”宋修远开门见山。 “不才,在下师父邹老先生。不过师父没来,由在下代师父前来。” 小少年说着,理了理腰间的玉佩,只看到上面刻着篆体‘邹’字,宋承宣冷不丁看到这玉佩,立时怔了怔,目光刷地复杂起来。 闻名天下的大学问家邹老先生,居然让眼前这个小少年前来,这人居然是邹老先生的学生? 邹老先生是文人典范,学识天下,深得各国追捧。他游历诸国,学识震慑古今,不过近来却是行踪缥缈了。 没想到邹老先生不出现,他的学生却出现了,还出现在这里。 宋修远虽然遗憾于没能见着邹老先生,但却觉得能够结识他的学生,已是极大的荣幸。 他左右一观,看到不远处一座亭栏,立时便道,“小公子,可否借一步相谈?” 谁知少年却微笑摇头,伸出细嫩的小手朝着人群聚集处一指,那双氤氲深黑的凤眸一掠,蜻蜓点水朝远处那清澈大眼睛的瘦削男子身上一顿,旋即转开,始开口,“宋大人,宋公子,烦请两位前去那处侯一侯,在下片刻便到。” 宋修远与宋承宣父子扭头朝所指处一看,只见那处是御尘王,回过头来正欲说甚,却见这小公子突然不见了。 父子两人只好按约定前去守侯,宋承宣不解道,“爹,您说邹老先生从未收徒,这一次他收徒却不说一声,这个小公子真的是他徒弟吗?” “那枚代表着邹老先生的玉佩却不是假的。再者,敬王妃之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这小公子错不了。” 场内,御尘王面色变幻不定,他盯着容勉,连呼吸都透着寒息。 “庶子只是庶子,不过是靠那点小聪明,妄图压下嫡子,抢夺爵位或家产罢了!” 夏侯绝露出笑意,容颜潋滟,温和地吐出最冷酷的字眼。 御尘王面色猛然沉寒如冰,当初在慈云寺时,他本是被容勉势单力薄,且独特的个性吸引,想着哪怕是为了已逝去的小妹,也要救下这少年。 不过现在从容绍祺的话想来,似乎容勉所为一切,皆是有目的性。 若如此,自己岂非已遭到别人的权权算计? 他救容勉,还有何意义存在? 南宫烈暴笑,不阴不阳地扫了眼容勉,“御尘王不是说庶子跟嫡子一样的嘛!” 南宫烈的话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无比侮辱地甩在苏御的脸上。 容绍祺见御尘王闻听此言,脸色已无法形容,但见他金刚怒目,双眸之内燃着熊熊烈焰! 耳光响亮,屈辱至极。 前脚苏御周护的容勉还是最纯净无瑕的人,后脚苏御就被这庶子首当其冲,算计利用! 北月国王室,天下贵族齐聚,玄曜御尘王却在一个小小的庶子脚下,颜面扫地…… 没了御尘王的守护,容勉在这个宴会上,连一只蚂蚁的落脚地都没有。 容绍祺满面春风,内心却仿佛装了只小麻雀,几乎要为自己欢呼! 他一笑,做了那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三弟呀,别使小性儿了,咱们容府的银子还不够你花?虽然咱们是商人之后,可也应该取财有道……” 容绍祺的话不过更加坐实了商人轻情重财权的本性。 四下鄙夷更甚。 御尘王暴喝一声,怒发冲冠,目眦欲裂地瞪向容勉,拢在袖内的手早已攥成拳—— 只是容勉大眼睛依然清澈,泰山崩于前而面无改色,目光一起,触到不远处宋大人正朝这边走来。 突然,他勾唇微笑,迎上来,当即抱拳—— 客气道,“宋伯伯,当日勉儿借您的轿子去慈云寺,还未向您道谢呢。那日勉儿的丫鬟盼香还重金买了两盆兰花回去,真是好看啊!” 宋大人本欲在此等邹老先生学生,谁知突听到容勉这番话,不由皱紧了老眉,一双老眸带着深沉的不解—— “容勉啊,你年纪轻轻的,怎的越过越浑了呢!那日老夫我在容府,你突然恢复神智,变得不傻了,身上的衣衫却是破烂的,还问容益道要了体面的吃食填饱肚子,哪来的银子买兰花?我记得那个丫鬟盼香,哭天抹地护着你,不让下人打你,还好有老夫借予你出门连个轿子,那盼香居然有时间跟银子去买兰花?” 宋大人之言,一字不落地传开。 若非此言出自堂堂尚书宋大人之口,场内诸人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番话的真实度! 容勉会在内宅过着这样的生活,居然还挨下人的打? 容绍祺面色一阵白一阵青,死死地瞪着宋大人,内心气极,“宋大人,你这些话未免有失方寸!我三弟何曾如此凄惨,你这根本是故意抹黑我容家!” ☆、第41章 宋大人刚刚说了那番话,再见众人颜色,虽然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自己有可能中了什么计!尤其是容勉,他不是个浑沌的孩子,相反这孩子挺精明的,他无缘无故问自己那么一句话,必定有因由。 如今听容绍祺此言,再见容勉面上感激之色…… 宋大人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又帮了容勉了。 也罢……早在之前便借容勉轿子了,现在也不在意将这人情继续做下去了,何况容绍祺的确挟才傲慢,宋大人微微一笑,老迈却漾着慧光的脸朝容绍祺罩去,“是非曲直,容益道自然知晓。容二公子才情卓约,老夫又怎敢抹黑?!” 先前宋大人入容府,是因容益道再三邀请难得的贵客,本欲在之后与容益道再相识那批商货事宜。如今宋大人见容绍祺这副恃才傲物的样子,内心已经断了这念头。 容勉冲宋大人一笑,“宋伯伯,我二哥性子直了一些。不过一些小事若因勉儿而起,我责无旁贷,改日定会登门请罪。” 他自然知道宋大人若生气,后果会怎样,对容家的生意会有何影响。 “哪里哪里。” 看这两个人热络相聊,容绍祺内心翻江倒海,如今倒显得他自己成了坏人。 敬王世子略有所思地朝容绍祺看去,回想之前事件,看容绍祺的目光变得冷下来。 “说了这么多话,一定渴了。勉儿,随本王入室饮茶。宋大人,一起请吧!” 一直沉默,思绪万千的御尘王这时候走上前来,始对容勉露出笑颜,对容颜身边的宋大人也言语相悦。 宋大人受宠若惊,内心一喜,感激地冲容勉点头。他立即把自己的儿子宋承宣给搬来。 见他们走了,敬王世子抬步朝容绍祺而来,背负着双手的他风华凛凛,唇锋凉凉,“容二公子,今日是我母妃生辰,容益道与我管家相谈接下来府内布置用物事宜……不过依本世子看,已经没那个必要了。二公子,有才情是件好事,但谁若敢凭着那仅仅文采构陷我敬王府,哼……本世子虽不能徒手斩杀,但皇上面前稍加禀报一二,治他个抄家灭族之罪,还是很容易的。二公子,你好自为之罢!” “你……” 容绍祺闻听这么一番话,几乎要气晕了! 他猛地扭过头,死死地盯向敬王世子轩辕墨,但在触到对方无比锋利的眼神时,容绍祺欲出口骂人的话立即便嘎在唇畔,半个字也不敢再说。 这时,轩辕墨才姗姗扭头,朝身后的随从优雅吩咐一声,“走。” 一时间,场内只剩下容绍祺孤伶伶地站在一堆花前,花色鲜艳美丽,迎风招摆。 用茶时,容勉受宠若惊,竟然收到苏御亲自为他斟的茶,不禁连连称谢,“王爷美意,容勉心领,只是这一茶仅够,再不要来第二杯了!” 容勉哪里能受得住? 抬眼朝四下一瞧,这室内除了皇亲贵族便是权贵官员,纷纷朝这边看,那眼神深得能溺死人。 苏御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这一抬手斟茶虽然容易,但容勉受起来却犹如千金之重。 何况旁边还有个宋承宣,在那里说一堆军略之词,与苏御不时聊两名,然后宋承宣又发几句大感慨,引得众人瞩目,容勉闷头喝茶,这一下倒是不敢把茶喝光,生怕再遭到苏御亲自斟茶。 这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宋承宣因被小厮传话,这才离开,桌前只剩容勉与苏御两人。 苏御再为容勉斟茶时,容勉抬手止住他,露出热络的笑颜,低声称呼道,“苏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吧,别闷在屋子。” 刚才容绍祺冤他故意探御尘王的行踪,并且去慈云寺,故意施计结交。 容勉知道苏御几乎相信了容绍祺,若非宋大人那番措词,也许苏御还会当场与他反目,而这正是容绍祺愿意看到的。 只是,苏御的反应却并没有使容勉有半点埋怨,亦或其他情绪。 他与苏御本是萍水相逢。 只因为自己与苏御的妹妹相似,便得到他如斯的照顾,容勉已经很感激,当被对方怀疑时,容勉也自问不带半分怨恨。 这世上的路全凭自己走出来,容勉从来没有指望着苏御做任何事,虽然苏御为他做了许多事,容勉心存感激,却没有要求对方无条件相信自己。 说到底他们之间的了解还很浅,能走到这一步,容勉已很感激。 两人出了门,经过抄走游廊,来到花园的背面,假山纵横,流水小榭之地,一路无话,苏御内心略有小愧…… 自从小妹走后,他对欺骗他的人,从来统统重惩,哪怕稍有欺骗,也难逃重罚。苏御自知,小妹的死,曾使他错冤了一些人,这几年来,他亦在好生改正自己的脾气,不过偶尔还是会犯错,而越使他在乎的人,若是做出欺骗他之事,便越能激起他涛天的愤怒。 刚才容勉的确是触了他的逆鳞,不过若非宋大人一番话,苏御也许真会忍不住铸成大错。 此刻的苏御偏头朝身边的少年看去,阳光下他眉眼奕奕光彩,大大的眼睛非常干净,他的笑容很顺眼令人舒服,在他的身上根本找不出半点埋怨自己的意思。 这少年大气斐然,不拘小节,即使被误会,依然做到宠辱不惊。 ☆、第42章 苏御暗暗点头,不再解释,与容勉站在一起,时间流逝,不自不觉间便释怀了。 “主子?!” 敬王府僻静无人窄巷内,月白袍少年被名小厮打扮的侍卫堵住,前后无人当即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主子,可找到您了!这些日子,您都在哪?您身上的伤……” “闭嘴。” 月白袍少年凤眸洒满铺天盖地的冰凌,声音低醇优雅,语调却如魔似魅,杀气凛凛。 跪在地上的小厮神色一震,惶恐垂下头去。 “使者,可都清理干净了?” 闻听那优雅语调迭出,小厮连忙点头,“干净了!都杀了!”他说着抬头急忙道,“主子,您随属下回去吧,您不能这样留在北月……” 话未言罢,月白袍少年指尖一动,啪的声,似乎打了个响指,而那跪于地的小厮却面色惊白,颤抖地倒了下去,满眼惊颤地望着少年寒气四射的凤眸,挣扎道,“主,主子,属下不能离开,属下要保护您……” “多事。” 月白袍少年冷冷丢下句,扬首敬王府屋脊扫了眼,月白长袍一荡,眨眼间消失面前。 倒地的小厮,眼睁睁看少年离去,身体在地上僵了半晌,终于可以活动,但想要去追,已经不及。 白袍少年伏于屋顶,低矮着身子,身形随着动作浮光掠影,留下一片淡冷的炫白。 他本欲往主宅敬王爷处而去,扭头时,冷不丁看到廊檐下,那清澈大眼睛的瘦削男子被威武高大的御尘王,竟抱在怀中……他往前的步伐不禁一顿,凤眸漾起一缕不欢愉,目光朝前一掠,借势陡地翻身而起,落到不远处那片葱郁繁盛的大树叶内。 这一动作迅疾且快,居然眨眼间便告成,快得令这高手如云的王府内,竟无一人察觉。 “原来你们北月,也有在宴会之上武刀弄枪的么!” 苏御说着,远远地朝假山的对面看去,透过枝红柳绿,看到几个武势比划在一处。 容勉偏头朝他凑去,顺着他的目光朝对面也望了眼,接着摇头,“不知道啊。不过看那个人似乎是今科武状元呢!” 苏御低头,便看到掂着脚尖子,用力透过面前假山的洞孔看的少年。 少年容色粉玉雪白,伸着削瘦却一片炫白的天鹅般的颈子,身上玄色的精美袍服凸凹有致衬出他的身子,那犹带着棱角的胸骨愣是突出来,整个身子拉开呈弓形,虽瘦削却绷出劲拔有力的弧度,朝对面昂扬去。 不知怎的,看到他这副样子,苏御蓦地伸出精实的铁臂,悄悄来到容勉后腰处,猛地出手,蓦地抱住他! “啊!” 突然被个比铁绳子还精硬的东西捆住,容勉吓一跳,刚才正看到武状元罗星野身边容绍祺正在那里,两人不知在嘀咕些什么……不料居然被人给箍住! 他猛地一惊,本能要反抗,这时恰好触到苏御棱角分明的俊脸露出灿烂而逗弄的笑颜。 容勉虽知道他素来是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料这人居然突然出手吓自己一跳。 刚才他还斟茶向自己道歉呢,此刻又这样,这人哪来的心情? “苏大哥你这是——” 容勉像个鹌鹑,反抗不是,老实呆着也不是,这王妃盛宴还未正式开始,但四下往来全是人了。古人注重礼仪,容勉哭笑不得。 可是苏御一点不觉得有什么,箍着容勉瘦弱的腰,还特意覆上另一只铁掌,施力朝空中举了举,惊得容勉雪脸变色,他却宠溺一笑,把人放下来,说了句,“勉儿,你真轻!” 被个男人以这副夸奖的语气称赞,呵呵,真不知道是称赞还是嘲笑。 容勉看看面前高大欣硕的苏御,脸上露出笑,尴尬不已。 他倒是想跟苏御一样,一身肌腱肉! 可也得给点时间才行,哪能一下子就吃成个胖……肌肉男! 被苏御满眼笑花儿瞧,容勉不由脸红,前世他哪里被男人这样看过,他从来都是被女人盯着看。而且从记事时,他就不知道脸红为何物了,今日真是反了常! 苏御内心一时欣喜,两人并不言语,却一路走着,不时冲对方瞧两眼,不知不觉间绕过假山,朝对面而来。 武状元罗星野,正与萧大将军之子萧远比划着功夫。 场中留出空地,而容绍祺则是站得离最近,两个人每对式十招,容绍祺便能即性作诗,引得场内众人跟着赞声连连。 ☆、第43章 容勉与苏御来到时,容绍祺语调顿了顿,接着突然尖喝—— “萧远你这招不对!” 萧远一身极俊的功夫,若非父亲拦着,他早去参加比试了,这一次武状元也不一定是罗星野的! 如今与星野相斗,两个名为玩乐之举,但实际上却是越斗越较上真了。 一个较了真,那么另一个必不肯落于败势。 此地为敬王府,四下观者全是重量级人物,而两个人哪一个也不是凡辈。星野刚得了武状元,是一点都不能败;而萧远为大将军之子,若是败了,父亲颜面往哪里搁? 这时候突然听到容绍祺之语,萧远本与罗星野争夺的怒火,立即便转移了,内心愤意更盛,一个厉眼甩来,“哪里不对?!” “咳……” 容绍祺立时呛了下,知道自己的话得罪了人,赶忙解释,“其实刚才萧远公子您,若是那样踢出这一脚,定然会将罗状元踢出去,从而一举夺胜!” “哦?” 容绍祺比划了一下,那两个拼命撕斗的人立时不打了! 萧远即卸去怒火,饶有兴致地看向容绍祺。一个书生能想出什么厉害的招式,他倒要好好看看。 容绍祺丝毫不慌,一抖衣袍,却远远朝容勉挥手,“三弟过来。” 他一言,立时让容勉成了众人瞩目的目标。 容勉不动。 容绍祺笑,“三弟,还记得你在慈云寺踢我的那一脚么,怎么现在你不敢踢了?” 容勉抿了抿唇,未语。 弟弟打兄长,对他的名声有影响。反过来,兄长被弟弟打了,那兄长脸上就有光了? 容勉不说话,这种相败俱伤的事,他不干。 “我听闻北月最重孝道礼仪。” 万琼国郡王夏侯绝俊美容颜染上层戾气,“原来还有弟弟打兄长的,居然还踹出血来!” 那些没教养的下贱庶子,最是可恨! 容勉感受到夏侯绝冷冽的嗜血牵涉怒意,目光略略转开。 看武斗的人群外突然走过来一队莺莺燕燕,似乎是要朝府外而去,恰巧经过,容勉抬眼朝那看去,发现两张熟悉的面孔,继而想到当时那两女子在酒楼中所说的话。 自己当众打容绍祺,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确是错了,大错特错了。 “此事是我不对,二哥……” 容绍祺书生折扇一摆,止住容勉,“不必!昨日之事不必再提。” “用你踢我的那一招,展示给诸位看看!” 容绍祺欺身近前,唇边带笑,“萧远与武状元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三弟呀,你好好表现。” “容三公子,本王也想见识见识你那一脚,如何能将人踢出血来!还有刚刚萧远公子的的踢势已经极具腿法,你呢,你便展示出来罢!”夜王南宫烈暴声喊道,轰着容勉快点上阵! 夏侯绝俊眸深冷有力,阴狞一笑,“庶子胆小,这也是人之常情。” 一听胆小,容勉下意识看了眼夏侯绝,暗暗自语,容绍祺来玩自己,这夏侯郡王也来凑热闹,自己招他惹他了? 现代人没什么古代人的‘内功’之说,而现在谁知道这俩人有多厚重的内功,是不是一掌就开劈裂石的? 容勉并不是不敢打,实在是打了也没好处。 一个是武状元一个是大将军之子,这怎么打? 而现在这具身体,也不是容勉前世的身体,也不敢与这两个人打。 “嗬!” 萧远听了,不由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虎虎而来,朗朗声道,“原来从不出内宅门的容三公子,本事居然比我还强!” 刚才容勉那厚脸皮进敬王府,显然已经早传遍了人们耳目,连萧远也知道容勉被拘在后宅里了。 旁边武状元罗星野见此,立时一哼,“胜着王侯!我若羸不了容三公子,便自认倒霉罢了。若是他羸不过,便也自认倒霉!” 一句话把容勉尚未答应的事情给定夺下来。 “好啊,本公子,也想看看!”萧远玩心大起。 几个人说说笑笑,逞凶斗狠的,完全没把加入的主角容勉放在嘴上。 ☆、第44章 “发生了什么事?” 敬王世子看到这边聚满了人,连内宅院的小姐贵妇们都远远地瞧着热闹。 立即便有人将这里的情况说给轩辕墨听。 轩辕墨目光朝容勉身上一扫,再看向萧远以及罗星野两人,顿时眉头一皱,并非是他偏向容勉,今日是母亲的生辰,若是出了人命,岂不晦气、再者容勉的身子,那是能够经得住打得么? “萧远,罗星野,此事未免太过了。”轩辕墨凝重着眉头缓缓说道。 轩辕墨凌厉地盯着容绍祺以及容勉。 “世子,不过是切搓技艺,没必要如此严苛吧,何况容三公子似乎颇有长处。”萧远朝容勉斜睨了一眼,似笑非笑。 “既然容三公子有长处,自是拿出示人,连容二公子都如此夸他,今日倒也人才济济,也该让大伙看看他的才能!”罗星野磨了磨拳掌,声音虎虎有力。 萧远与罗星野对视一眼,彼此露出玩味之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勉。 夜王南宫烈立即拍手,狂放不已,“容三公子有大才,本王便要看看这拳脚功夫!” 轩辕墨听后面色一沉,越发冷寒如深水。 郡王夏侯绝见此情形,双手抱胸,怜悯地望着容勉,绝美的脸上冒寒气,这么瘦弱的庶子,不过一拳就折着两截吧,呵呵。 轩辕墨年少的面颊一阵劲寒,容绍祺在挑事!而眼前这些王爷们一个个都跟着起轰。一个小小的容勉自然算不上什么,但这是在敬王府地盘! 容勉这样瘦,与罗星野打,王府见血,焉能好了? 最后轩辕墨朝着离容勉极近的苏御看去,场内一干人都表了态,独独这御尘王没有说话,他想…… 苏御正偏头看着容勉,事到此时,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容勉,他与别人不同,至少他是庶子,而今在这敬王府之地,那容绍祺已三番两次招惹他,可以想见那容府之内,容勉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这件事苏御不愿意轻易阻止,他自然要先看看容勉的意见。 若是容勉露出勉强之色,苏御打定主意,力挽狂澜。 但若是容勉有信心的话,苏御觉得,也许自己结识的这个朋友可能会独僻犀径呢。显然他也想看看,容勉的真实本领。 男子与男子之间的相处,与男子与女子不同。 若是容勉为女子,苏御会将他守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容勉是男儿,苏御觉得适合男儿的只有辽阔的天下。 结果却看到容勉微微淡笑的模样,比苏御想象中的还要淡定。看起来他已心有主意了? “敬王世子,敬王妃寿诞之上切磋游艺,此事……可行。”苏御终于开口,鼓励望着容勉。 他声落顿时引得四下之人跟着奇异迭起。 苏御并不理会,反而朝着容勉而来,他伸掌握住容勉的肩,目光却是看向萧远和罗星野,氤氲寒息的眸带着窒息的冷冰之色。 萧远面色发白,作势转移视线,内心莫名直跳。 身为将门之子,御尘王的威名,萧远不是没听过,而御尘王所做之事,萧远自父亲口中亦是十分熟识,此人有胆有识更有一副杀伐绝烈的手段,战场上被称为杀神,所到之处,横尸遍野。 即使是北月,也不敢轻易招惹玄曜,因为玄曜有个御尘王。 但是罗星野却不怕,似是初生牛犊之般,咧嘴露笑,同样回敬过去。 苏御见此不禁挑了挑眉,一生杀伐披荆斩棘的磅礴气势阴鸷地对向罗星野,在这一瞬间的对视中,罗星野头皮直发麻。 “慈云寺你那一脚,很不错……”苏御说罢后按了按容勉的肩,安慰道。 谁知容勉却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转过头看向容绍祺时,不知为何他竟不由抬头朝不远处那棵巨大的梧桐树扫了一眼,不知是否错觉,这棵繁盛葱郁的梧桐树,似乎有点动静?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8节 刚才他来这时,就觉得这树有点怪,如今没什么风,可是这树叶总是时不时动两下,容勉虽然没有内功,可干了这么多年保镖,下意识对风吹草动都有很强防备意识。 他抬眼朝碧绿的梧桐叶子内看了一眼,冷不丁见一角月白色袍子,仿佛树上坐了个人?! 容勉大讶,再仔细看,好像自己眼花了,此刻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甩头,决定先干正事,转向容绍祺道,“二哥,你要我展示那些低微的招数,倒也无不可。只不过弟弟我虽然十分乐意,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想求二哥你!” ☆、第45章 “哦?什么事?” 容绍祺一时轻松畅快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茬儿,他看着容勉,秀目中是一片包裹着温煦中的冰凉。 容勉力气小,就算招式高超,也定然打不过身为武状元的罗星野。而反过来,招式就算高超,也不过踢伤了对手,而罗星野抓住机会,完全可以置容勉于死地。 刚才容勉能侥幸逃过去,但这一次却是他的死期,他休想逃过! 容勉小脸很静,没什么表情,略带凝重地述道,“二哥,容澜院曾经是柔夫人那个妇道人家的居处,我希望二哥把容澜院让出来还给柔夫人。” “你说什么?!” 容绍祺面色突变,怒火开始蒸腾,“让我腾出容澜院来……你还真以为你能羸?!” 容勉偏头思量了下,回答得有些似是而非,“二哥,其实三弟我是为你好,容澜院那个地方阴气太盛,用来养阴好,二哥是阳刚男儿,住在那里,真的不太适合……” “阴气太盛?胡说八道!”容绍祺气得直跳脚,额上青筋直蹦,指着容勉狂吼,“你这是信口雌黄!” 敬王世子,夏侯绝,萧远,等人闻言,一个个露出疑惑之色,容勉小脸玉白,低下头,他拿手扯了扯自己身上有些肥大的玄色精致袍服,“还有啊二哥,勉儿虽然是弟弟,不过却是庶出,吃的用的样样都比不上二哥你。就连今日来参加宴会的衣衫也是偷偷借来的,你看,这衣衫可真是不合体。二哥名下经营着的云雪布庄恰好能为勉儿做几身衣裳……” 听了这话,容绍祺气得吐血,他面上的火突突地烧,额上的青筋跟蚯蚓一样一抽一抽,仿佛有什么马上就要爆裂了。 这个傻子,打劫了容澜院,现在又来要衣裳?! “好,那就给你做几身……”寿衣! 容绍祺咬牙割血,不过几身衣裳,他赔得起。容澜院,他不要了! “二哥且听勉儿说。其实,勉儿觉得云雪布庄不错。二哥名下的铺子也不少,也不缺云雪布庄这一间。” “你想要云雪布庄?!”容绍祺脸都气黑了,惊叫地朝容勉噬去。 简直—— 痴人说梦! 春秋大梦! 容绍祺心头火起,双眼都狰狞了,温柔的青丝根根炸起,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容勉低下头,怜惜地抚了抚不合身的衣袍,“其实,二哥也可以不答应的……” 苏御星辰般的眸光带笑,“容家是皇商,这不过是点小事嘛。” 连夏侯绝也露出了状似平静的微笑,点道,“没错,不过是区区布庄。” “虽然是庶子,也不该没合体的衣裳穿!这布庄,给了!”南宫烈跟着大嚷。 四下的人跟着纷纷点头,不论这是成是败,庶子庶女们的教养,都不应该亏待,何况还是几身衣裳呢。只是外围观看的姑娘与妇人们中,礼月,顾言等人听了容勉的话,却不由地心下同样悲涩,庶子生活苦,她们之中的庶女,有何尝好呢。 这时,容绍祺面上风云急涌,最后一咬牙,吐血道,“好!云雪布庄给你!” 就算把整个容家给他又如何? 今日容勉他有嘴要,没命享! 想罢,容绍祺不着痕迹地朝罗星野看去,眼中深寒一片。 罗星野见此暗暗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容勉却停下脚步,果真回来了。 其实也不过是比划下拳脚嘛,就当是松松筋骨了,前世他把打架当成家常便饭。 “如此便说定了,不过……需得有个中间人才行——” 容勉乖顺的澈眸朝众一扫,落在敬王世子身上,有轩辕墨在场,接着便有人送了笔墨前来,双方画押,此事完成。 苏御望着容勉勾唇,这个勉儿,果真不是一般人。 这一次比试,容绍祺想要容勉的命,但容勉宅心人厚,他要的只是银子,跟命比起来便宜多了。 不过要多要少是个尴尬数。 而既然容绍祺先不要脸面了,容勉也不在乎,直接把自己身上这衣裳的来历说了,银子要了花起来总有数,想到那云雪布庄,倒是个会下金鸡蛋的。 没钱怎么能行?没钱就等于喝西北风。 容勉现在正是长身子时,厨房里面的饭食是好了许多,可也仅仅是平常菜罢了。 容勉要加营养,而且这外出的衣裳之类的,手上的人也要吃饭打赏,外出与人交友,少不得花银子。这些银子哪来,自然要从容绍祺身上出。今日他想让自己死,那么也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第46章 比斗开始,萧远率先来到跟关。 容勉扬起笑看他。 萧远若有所觉,大掌一挥,自觉道,“容三公子,你放心,本公子也看到了,到时候云雪布庄的归属……” “萧远公子过奖了。只是容勉并非是在说此事。” 容勉淡淡地打断他的话,长睫轻撩,笑容平静而温顺,“容勉的意思是,萧远公子既要向我挑战,也需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才是。” “什么?” 萧远怔住,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这意思……莫非自己也成了容勉勒索的对象? “你认为自己一定能羸?” 萧远好奇而生怒地重新打量面前这瘦瘪少年,他真能赢过自己,不可能吧,这么羸弱,连点力气也没有,怎么打赢? “呵。”容勉望着萧远,露出崇拜虚荣之色,可他那双晶澈的大眼睛,却莹澈一片,像一面能照出人的镜子,“过奖,能与萧公子比试拳脚,容勉荣幸,所以想请萧公子答应容勉一个条件……在以后岁月中,容勉都会记起,曾经我在这繁华的敬王府内,有幸与萧公子您比试,三生有幸。” 萧远为大将军之子,自出生便锦丽荣华享有贵族待遇,别人仰视目光。 如此容勉这些话与表情,萧远的内心其实是高兴的,一时便将自己实质上是被勒索,抛在脑后,“好吧。只要不违背原则,条件什么的,尽管提!” “那你说吧!” 萧远答应下来。再者,对方开出的价码越高,反而越增加想要比试的,容勉越是这样,萧远便越是想要与之比试,倒要看看这个瘦弱少年怎么赢自己。 “等我想起来再说。” 容勉扬唇,露出清澈一笑。 没来由地,萧远听后有点失落,容勉的话像是给鱼吃食,说着有食,但回头又两手空空地回。莫名地吊人胃口。 这话一出,不由令夏侯绝露出猜忌之色,开始重新细细打量容勉,第一次觉得这个庶子,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往场中一站,身上的长袍朝着腰间一塞,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向萧远行了一礼,“萧公子,请吧。” 他慢慢走上前打量着容勉,不知为何,这瘦少年竹杆一样站在那里,好像风一吹就倒,但他撩起衣裳来摆这架式,莫名地就给人无尽敌意,身上似乎含着一股气势,一股压倒性的制胜气势。 “比试之前有个规矩。” 容勉拍拍自己瘦弱的身板朝萧远笑笑,再提条件,四下人看了,立即竖起了耳边,夏侯绝冷滟美目一紧,这个庶子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萧公子年纪比勉儿大,而且力气也很大。容勉在内宅养着,饭食上有点差……所以咱们只比招式,不比划力气成么?”古人的内功,容勉不懂,先得防着这些古人用内功,到时候施个开碑裂石招,容勉一点不意外自己会立时得变成花肥! 容绍祺就要上前阻止,笑话,如果不使用真功夫,怎么能让这个傻子去死?! “自然是这样!” 哪料,容绍祺还未开口,萧远想也没想应道。 容绍祺暗暗咬牙,只好扭头朝罗星野投去一瞥,对方抿了抿唇,表示知道。 萧远一撩袍子一撸袖子,让容勉先出招。 “萧公子承让了。” 容勉勾唇笑笑,纵身跟前,一脚朝萧远踢去。 萧远一看此招,立时皱眉,古怪至极。容勉的踢法,非常怪,他左手斜伸,右手护住己身,上身一动未动,膝部却成呈凌厉尖角,猛转腰枝,刹那间身起,挺胸而上,膝盖已如离弦之箭朝萧远胸口掼来! 这一招令萧远猝不及防,避其锋芒,急忙朝侧一闪,饶是如此,依然被对方划拉了一下,萧远只觉得被擦撞之处一片生疼,再看容勉,他一招落空,唇边含笑。 不等萧远再进攻,就见他就地一滚,再度灵活跃起,前脚再起,微上翘,却见膝盖再度撞出,直击萧远腹部,同一时刻,他朝旁边的容绍祺满面景仰,“二哥,诗才风华,你可以作几首诗来听听!” 这样轻淡的语调,却暗含撩拨之意,仿佛是在随口吩咐一个卖弄才学的不入流之辈。 容绍祺面色一紧,难堪不已。敬王世子却扭头看他,容绍祺抿了抿唇,还未说话,就听四下发出一道惊呼。 ☆、第47章 扭头再看,只见萧远早摸出容勉古怪招式之根,不退反进,跟着一拳击来。 容勉膝盖被半途阻击,却见他脚踝骤然紧绷,靴子内的脚趾冷硬如铁,萧远击他膝盖之力,迅速被反弹,刹那间朝萧远腹部踢去,啪啪两声响过,萧远被踢出,只觉得翻绞酸疼,支撑不住地倒退两步,稳了稳身,还是被容勉这一记给击得坐倒在地,他当场愣住。 萧远居然被踢出去了,众人见到这结果,一个个咽口水,瞪大了眼,鸦雀无声。 容绍祺更是嗓口一紧,这一脚正是当初容勉踢自己的那一脚,居然也能踢中萧远。 容勉捂住被萧远击中的膝盖,轻轻道,“好疼啊。” “三公子真是好腿法!” 萧远露出笑,他初时发愣,现在一转眼却想明白了,容勉借的是力,若非自己出手伤他膝盖,使他借自己之力反弹于脚上,自己也不至于被踢中。 换句话说,萧远并非是被容勉打败,而是被自己的力量击败。倒是容勉,竟有这样招式,实在难得啊。莫说要答应一个条件,便算是十个条件也成! “萧公子,承让了。” 容勉抱拳,抚着膝盖站直身子,萧远利索起身,来到近前将容勉扶起来,满面好奇,“三公子,你刚才那几招好生奇怪!” 萧远明白,以容勉庶子身份,自己答应他条件,必定会在将来为他带来无尽利处。不过萧远不介意。 “呵。”容勉腼腆一笑,双眸晶晶发亮,瞎话随口就来,“这几招其实是云慈寺一正大师所授,容勉愚钝,才学会了一点拿来献丑,比起萧公子盖世武艺,还差得多。” 前一世他保镖时,从艰苦训练中脱颖而出。而到达贵公子身边,最后成为保镖头儿,便是从众多的高手之中打出来! 萧远的那些招式,容勉不懂,他只知道无论用怎样的法子,只要致敌获胜便可。于是他对散打,拳击,跆拳道以及空手道均有涉猎。 而刚才那几招前踢横踢,来自于空手道。 不过谁让那个一正老和尚招他,把他叫到寺后院,又在那里装高深,半个字不说。 容勉知道自己的招式必定引来怀疑,不过有一正大师在后面顶着,容勉没后顾之忧。 容绍祺沉着脸,面色发白,不对,他从来就没见过一正大师用过这样古怪的招式。而且容勉只跟一正大师见过一面,怎么可能会得到秘传? “三弟,你也不是莽汉,如今赢了萧公子,又得到萧公子的承诺,作为感激,你也该赋诗一道,来助兴?” 容绍祺皱眉盯着容勉膝部,发现他走起路来,居然一点问题没有,内心冷暗,挑衅的话随即而入。 一正大师的事情,他早晚会问清楚,但是容勉以为赢了萧远,这件事情就算完了么? 容勉一听这话,立时僵了脸,诗这个东西,得有才华才行,他只是个‘打手’,作什么酸诗。 容绍祺察颜观色,立时便认定他不行,当即揪着不放,朝萧远看去,“萧公子,我三弟自小喜爱读书,我的书房都被他霸占,诗才绝不在我之下,如今三弟呀,你也该给萧公子面子,毕竟萧公子承让于你,恃才傲物可不是件好事。” 尼玛,这还没完没了了! 容勉暗暗咬牙,扭头冷不丁看到场中的苏御,正朝自己微微露笑,他眸光灿烂,仿佛在映着两朵盛开的桃花般,美好得恍若隔世,他便这样冲自己点了点头,看得容勉一时心下翻江捣海。 “容三公子便赋诗一首罢!” 只听到一记娇滴滴但却大胆的女音传来,容勉抬头,看到的竟是那之前在客栈中曾见过的名叫礼月的姑娘。 “是啊,是啊。” 外围瞧热闹的女子们,羞红着脸,黄鹂婉转般的声音,跟着附和几声。 容勉脸越发僵白了,赋诗,这是能赋就赋的么? 得有意境,还得有…… 容勉也不知道还应该有什么,总之他前世倒背过几首诗,若是拿出来一吟一诵的,泄露了古人前辈的好诗倒在其次,最主要的自己若被人当成才子,那才是笑话了。 让他打架行,若让他没完没了的赋诗,岂非是种麻烦。 “勉儿,你便赋诗一首,看在诸位都十分期待的份上。” 苏御朝容勉施了个眼色,容勉朝场中人一看,见所有人都瞧着他,知道自己若不背几句,怕是这台是下不来了,而且还会让大家都扫兴,索性…… 他静默了两息之间,接着开口—— 我居月堰君玄堰,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后面应该还有几句吧……可惜容勉没记住。 容绍祺一震,这诗竟然……! 不仅是他,场内所有人都跟着震住,目光或复杂或惊讶或激喜地纷纷望向容勉。 容勉有点惶恐,不知道自己背的这几句背对没。 他惴惴望向苏御,大大的眼睛带着水色,带着求助。 苏御抿着薄薄的唇,朝容勉看去,神色有点严肃,比刚才发觉容勉‘欺骗’他,还要严肃。 连苏御都这副样子,容勉更觉得自己闯了大祸,难道自己这诗……有问题? ☆、第48章 早知道他直接背“春眠不觉晓”了,眼前这些古人,肯定挑不出毛病来! “三公子这诗……果真有意思!” 久未开口的众贵族之一轩辕墨,突然出口,脸上已带了欣色,当先朝容勉走来,他的目光带着打量及欣赏,一瞬间仿佛在仰望高驻于天空的夜明珠! 南宫烈跟着哈哈大笑,跟着走上前,毫无顾忌道,“这样的诗才该是容三公子做的!沧桑,世故,处世艰难……可见容三公子在容府,真是没少委屈啊!” 是啊,若非有一定的坎坷经历,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诗来呢? 再者,这第二句诗言,倒是别有一番意味,众人看向苏御,似乎这御尘王与容勉之间的交情,的确不浅! “虽然如此,这诗似乎还没做完吧。”夏侯绝丽冷的眉扬起,挑剔冷冽,只是也难掩眸中的奕奕希冀之色。 容勉额上开始冒汗,麻烦了,下面还有诗吧,他没记住呀,能不能换首诗再背? “勉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体认,当真是难得!” 这时候苏御走上前来,声音浑厚,高大的身躯往容勉面前一站,不动声色将夏侯绝的挑剔化于无,“本王觉得,在这宴会之中,没人会比这首诗更妙了,是不是啊夏侯郡王?” 苏御与夏侯绝,两双眼睛瞪在一起,暗暗较劲。 四下的人跟着默声。 容绍祺在旁暗暗咬牙,能作出诗来的容勉,简直比妖魔更可怕! 在容家只有一个才子,那便是他容绍祺! 容勉居然敢比自己强,敢抢自己的位置,很好很好,今日他怎么精彩,接下来就让他怎么狼狈! 容绍祺猛地朝后一看,乍时罗星野来到容勉跟前,道貌岸然一笑,“容三公子,你怎么把本状元郎忘记了?!” “原来是罗状元!”容勉扭头,笑眯眯一看,开口正欲说什么。 众人听此声,顿时跟着让开道,知道容勉这是要与罗星野再比试。 哪料却听罗星野率先道,“三公子你的规矩本状元懂,我自会先答应你一个条件,如果你真的能赢的话——” “错了。” 容勉淡淡而笑,语调温和,“萧公子仅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便可以。但是罗状元你嘛,我只要求你为我做一件事。自然这件事必不会使你违背原则。” “做一件事?”罗星野为这话倒是有些奇怪了。 容勉为何要萧远承诺条件,却让自己为他做一件事呢?这还要区别开?他是什么意思? 不怪罗星野多想,容勉内心的算盘很清楚。 人家萧远是大将军之子,那能耐是杠杠滴,自己以后求到人家,这‘承诺’便显得极为好使。 但是罗星野,只不过是个武状元,势单力薄,朝中无人,靠山也不硬,自己在这个人身上开不出条件来,以后用着他,让他为自己办件事便成了。 “行。只要你能赢了本状元!”罗星野咧嘴一笑,眸中冷光凛凛。 容勉抹了把额上掉下的汗,朝罗星野看去一眼,回以一笑,“如此,便开始吧!” 两人拉开架势,只看到拳形往来,罗星野却是用上了实劲,一拳击到容勉肩头,把他打得直飞出去。 “罗星野!”始终静默一旁的苏御见此,阴森的字眼自口中迸出。 夏侯绝刚刚看得有些乏味,如今才觉得看到兴头上,立即压倒性喊道,“愣着干甚,快开打!” 因为苏御气势雄厚,罗星野刚刚被叫自己的名字心神俱震,如今听到夏侯郡王居然鼓励自己,再看容绍祺投来兴奋的目光,罗星野像是被打了鸡血般,在容勉刚刚站起时,再度冲上前去。 “啊!容三公子这是要被打死吧?”外围中站在廊沿台阶下的女眷们越来越多,看到容勉被步步紧迫,整颗心都吊起来。 “听闻容三公子把容二公子都踢到吐血,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吧?”顾尚书家千金顾言紧捏着帕子,目光朝那瘦削的身影看去。 “你看,御尘王哎!御尘王也在哎!”赵采芸满眼星星朝着围观中的苏御看去。 “容三公子快被武状元给打死啦,你居然在看御尘王……”赵采芸的话立即遭到顾言与礼月的埋怨。 赵采芸嘻嘻一笑,粉俏的脸全是暧昧之色,“除非你们都喜欢容三公子,否则又怎会无故为他担心?” 话落顿时两位小姐都闭了嘴巴。 ☆、第49章 这时候就听到场内情况已变,容勉唇瓣殷红,衣上染尘,就地一滚,冷然回头,但见罗状元郎纵身而起,双脚携千钧之力,狂风暴雨,猛然钝来! 若是被他砸中,容勉一点不怀疑自己会变成一堆肉泥! 硬碰硬,吃亏。 急躲闪,懦弱。 …… “还是快让容三公子认输吧!这样打下去,他会死的!”礼月从姑娘群中走出来,小心翼翼矜持来到苏御面前,怯生道,“王爷,您……命令一下,三公子定会认输的。” 看着场中拳影相交,容勉被迫得节节后退,礼月捏了把汗。 “哼,姑娘莫非相中我三弟了。无妨,若如此今日宴会一散,我定会派人前去府上说媒……” 容绍祺尖刺的话一出,礼月的脸煞时惨白,捂着脸跑出去。 见此,容绍祺嗤之以鼻,扭头见容勉被一拳击中腹部,偏头呕出口血,容绍祺面上精彩纷呈,就差暗叫一声好,拢在袖内的手紧紧捏着拳头,心里在数着:二招!二招之内结束他! 容勉身子晃了晃,脚却严实踏在地上,死都不倒下,一旦倒下便是输。 他脑袋晕沉沉朝四下一览,当冷不丁碰到萧远急切的目光时,一瞬间容勉像是便被人迎面泼了头凉水,煞时清醒。 “勉儿,这场比试,就此终止。”苏御的声音震慑传来。 只是容勉摇头,他不能输。 罗星野招招狠毒,不似萧远厚道,拳脚之中夹杂不易察觉的强劲内力。 虽如此,容勉知道自己不能输给他,因为容勉已经赢了萧远。 在赢了萧远之后,却输给罗星野,这意味着什么? 在容勉触到萧远冰凌般的眸光时,他内心便明白了—— 他宁可赢了萧远与罗星野,这样大家说起来时,只会知道是容勉招式上赢,不过是招式玩耍而已。 但若是输给罗星野,那么萧远会怎样想? 容勉会被理所当然想成,帮着罗星野打击萧大将军府。 所以,输的结果,是容勉所不能承受的。 这时,罗星野乘胜追击,容勉虚喘口气,他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再耗斗下去…… “勉儿,没必要再打下去。” 苏御盯着场内的容勉,渐渐皱起眉头—— “罗星野阴毒,再有一拳被他击中,你定会骨架尽散,得不偿失!” 容勉暗劲咬牙摇头。 一招。 凝聚全身力量,最后一招,赢。 刹那间,容勉翻身而起,大眼迸射冷光,一道直拳就近朝罗星野腿处击去。 “简直找死。” 罗星野轻蔑大吼,他双腿劲结有力,当初比武得状元时,不知多少人毁在他这双腿之下,容勉居然敢碰他的双腿。 哗—— 罗星野翻出长腿,打着旋朝容勉心窝踹去,这招下去,气势凌狠,击中心腑,无药可救! 容勉陡然纵身而起,长腿落在罗星野身后,心腑让出,给他击。 同一时刻,罗星野身形靠近,容勉右手做肘,前进一步,直罩对手面部。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道绿意,冷不丁地容勉抬头,蓦地对上不远处那棵巨大的梧桐树,刹那间但见绿叶一动,容勉暗叫不好…… 轰的声,一阵裂响,随着惨叫传来,容勉整个人震在当场! ☆、第50章 罗星野面目扭曲抽疼地跌了下去—— 容绍祺见此,一张脸几乎沉进了深海底,阴森恐怖! 罗星野练了双腿,却没练他的脑门。给容勉手肘一撞,立时疼得捂住脑袋,败于地上,怎么都起不来! “罗状元郎,容勉承让了!” 容勉撑着平静面色,目光再度不着痕迹地掠向不远处那颗梧桐树。虽然那树距此有一丈之距,但刚才自己那招的力量,绝没可能让罗星野倒地起不来。 只是,现实却是他赢了,难道这梧桐树上果真有人,帮他的人? 扫了眼依然不起身的罗星野,容勉伸手向他,啪,被罗星野甩开,“你赢了,本状元自会为你做件事!不过,本状元还没七老八十,不用你扶!” 罗星野挣扎着站起来,虽然如此还是跌了下去,如此连番,才勉强站起身来。 敬王世子轩辕墨没想到容勉居然真赢了,并且还连赢了两个人! 敬王妃宴上见血一事,轩辕墨倒忽略了,一双眼睛奕奕地看着容勉,笑容可掬,“容勉真是不负本世子所望,本世子近来对武学颇为研究,待此宴之后,你可随时入我王府来。” 轩辕墨说着将自己随身的一枚令牌交给容勉,面上带笑,只是扭头时,不着痕迹地朝苏御送去信服的一瞥,垂眸收视时,长睫掩住了眸底的一缕冷思。 “本王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厉害啊!”南宫烈大笑着走过来,一巴掌拍到容勉背上,“你什么时候来我寒枝国,到时候本王定亲自来接你!” 容勉谢过了轩辕墨的赠令牌之恩,心中知道能够自由出入敬王府,这是连他父亲容益道都不能办到的事,自己今日有了这令牌,以后做事定然方便许多。 他此刻听到南宫烈的话,大大咧咧地婆娑着敬王世子给的领牌,噙着笑朝南宫烈看去。 “噢!你瞧本王这记性!给,这是本王的玉佩,见此玉佩如见本王!你们北月人去我们寒枝国,虽然会被排斥,但只要有本王的这块玉佩,你便得到了护身符,没人敢再欺负你!”南宫烈虽然看似是个粗人,但是却一点都不傻,明白容勉的意思,立即哈哈一笑大嚷道。 容勉笑眯眯地接过这刻着一枚烈火印的玉佩来,虽然他没有去寒枝国的打算,不过夜王的这枚玉佩却是价值连城,等以后没银子花时,也倒能拿着它,随时去当铺! 萧远在旁朗朗笑看,他倒没有被打败的耻辱,容勉不过是招式赢了,但是他这招式的确很珍贵啊,萧远琢磨着要不要去云慈寺找一正大师也去学两招,不过有容勉这个大活人在这儿摆着,萧远觉得自己不必舍近求远。 于是上前朗笑,“容勉,其实本公子的府第,没有敬王府这么难入啦!所以,以后你可以随时去找本公子,只要把你的名字报上,本公子保证,整个萧将军府,没人敢拦!” “虽然是庶子,不过倒也有些把式。” 夏侯绝森寒说道,吝于笑脸,蓦地走出来,随即将袖内的一卷薄纱送到容勉面前,“本侯赏你的。” 容勉扬起雪白的小脸,漂亮大眼朝那薄纱看去,没见过。 至少这薄纱没有穿在不远处那些贵妇与小姐身上。 看起来似乎是好东西? “多谢王爷。” 夏侯绝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并没有使容勉在意半分,恭敬地把薄纱接了过来,放在指尖轻轻一拈,立即眼前一亮! 此刻外围观的女眷轻舒口气,礼月抿抿粉唇,暗暗点头。旁边的赵采芸偷偷扭了她一把,引得娇躯一颤,小脸羞红地拿帕子遮住,喃喃地埋怨一句,顾言抓住赵采芸乱腾的手,笑道,“别惹礼月妹妹,小心她恼了。” “好了,诸位该入宴了。” 敬王世子笑道,首先带着众人前去筵席。 经过时,碧郁的梧桐树叶子动了下,一抹白闪过…… “勉儿,你干甚去?” 容勉眼看到那抹白,正欲追上去,却猛地被苏御抓住手臂。 “哦,阳光太烈,闪了下眼。”眼看着脱不开身,容勉摁下心头的奇异,对苏御笑笑。 苏御此刻看容勉的目光已经带了缕缕的疑惑与惊艳,但却并未说什么,倒是萧远赶了过来,笑眯眯地欲与容勉私下相谈。 这时候远远看到宋大人与其子宋承宣,一副东张西望之色,容勉偏头一想,冲萧远略说了句,便朝宋家父子而来,“宋大人,宋公子,快请入宴吧!” 宋承宣正在闹情绪,闻听容勉这话,立时脸色一冷,“容勉,净是因你那些破事儿,使耽误了见邹老先生高徒的机会,真真遗憾至极!” 若非宋大人跑到承诺之地,却反而被容勉给抓住解释什么‘兰花’,现在也不会错过结识邹老先生高徒的机会。 “邹老先生高徒?”容勉品味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这时,敬王妃宴会席面从内殿排到了殿院之中,容勉得识苏御,随着苏御坐到了前排,露了不小的脸。 随后光景,宴会声声丝竹,舞音袅袅,浮华掠影,炫彩倍至。 夏侯绝恰巧坐在容勉对面位置,远远地瞧着容勉,微薰的容颜越发鲜艳夺目,他遥遥端起杯酒冲容勉一举,“容三公子,我敬你一杯。” 之前跟萧远,宋大人等人喝了几杯,容勉觉得这酒还行,至少现在还没醉,见夏侯绝亲自来敬,他不敢怠慢,拾起酒杯就要还……哪料眼前突然横了只粗、壮的手臂,夺过他手中的酒,另换杯,霸道声音传来,“勉儿要饮本王的果子酒,夏侯郡王那杯,还是免了罢!” 这。 容勉看看夏侯绝,扭头看苏御,闻到手中果真是淡而清香没什么度数的果子酒。 苏御挑眉,棱角分明的脸透着柔软的莹光,“喝吧。” 喝完了苏御给的果子酒,夏侯绝略带醉意的笑漫步过来,手中已握了小半坛酒送到容勉跟前,“本王的也是果子酒,怎么三公子喝御尘王给的,却不喝本王给的?” 女席在翠玉琉璃帘子之后,不时能从其处传来女子婉转黄鹂妙音。 而此刻,女席后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就连整个男宾席也跟着弱下去,大家纷纷朝夏侯绝看来,目光定在他手中那半坛果子酒上。 ☆、第51章 “夏侯郡王在干什么,怎么盯着那傻子了?” 透过琳琅典雅珠帘,容勉听那说话人是周凝儿的。 下意识看去,却发现周凝儿亦排到了靠前的席位上,不仅是她,旁边还有几个,其中的一个妇人,相貌竟与敬王世子有几分相似。 容勉微微思量得知,那个大概是生于王府嫁入周家的庶女轩辕芬,敬王世子的那位庶出姑母吧。 这般思索之际,夏侯绝的酒坛已迫到眼前,“三公子,陪本王喝一杯,如何?” 容勉见此眼中闪过抹不快,抬目看到夏侯绝兴味十足的眸,一瞬间他心底突然升起个念头,但还未付诸实施,夏侯绝手中的那酒坛便被一只劲力十足的大掌夺过,苏御声音低沉隐含威慑,“夏侯郡王是想让本王陪你喝,既如此,上大坛!” 苏御非常不悦,刚才他已暗示容勉不胜酒力,夏侯绝居然咄咄相迫,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扬目朝外面的酒坛扫了眼,普通的果子酒他不屑,就上些真正的纯质好酒,今日他倒要看看能不能把夏侯绝灌死! “夏侯郡王你一坛,本王两坛,半盏茶时间一滴不剩入肚。当着诸位权贵,本王这个比试法,不是欺负你!” 容勉听了拽拽苏御衣襟,不用这么玩命吧? 夏侯绝鲜活的眉眼渐渐被冰封住,紧紧抿着唇,一字不发。 气氛一点点凝固起来,夏侯绝不言自然是喝不了一坛好酒,而四下的观客们却没一个出来解围,一时间夏侯绝越发难堪,下不来台。 容勉面颊绯红地站起身,微笑地朝两人说道,“夏侯郡王现在定是不胜酒力,与我一般无法再喝,王爷还是再择人饮酒吧。” 承受着众多似笑非笑或瞧热闹的目光,容勉是真的脸红。 苏御这是在为他挡酒,之后反变成了挑衅,一切都由他而起。 夏侯绝虽然爱挑事,但容勉不想让自己成为这风波的事主,太扎眼了。 “勉儿你说好便好。” 苏御没再计较,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 夏侯绝红了眼,暗波潮涌地盯了眼容勉,转身闷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再未说话。 容勉暗松了口气,气氛再次活络起来,他抬头时,冷不丁看到珠帘之后,一个眉梢上挑风情无限的妇人对上,那妇人视线一直朝这边甩,目光像荆棘一样,令人很不舒服,即使没对上,容勉也察觉到对方看自己很长时间了。 并非他自我感觉良好,实在是对于周遭的风吹草动,他习惯了防备。 这妇人似乎有点眼熟,但容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周凝儿与这妇人就挨边坐着,两人不时低语一阵,然后齐齐看过来,容勉觉得她们长得极像。 宴会结束时,容勉本想稍留一会儿,跟父亲他们一同回去,谁知苏御盛情,这一次却要亲自送他回去。 敬王世子轩辕墨在宴会结束际,忙着与诸皇子他国朝臣寒暄,这时候一道娇丽的身影窜过来,捉住了他的袖口,嗲声嗲气地扭着腰,“墨表哥,凝儿有事要对你说嘛,墨表哥,凝儿真有事!您抽个时间,好不好?” 轩辕墨今日忙得心神俱疲,皇子诸王好侍候,其他诸国来的郡王贵族则是各有千秋,偶地忽听到这撒娇的声音,立即回身,看到是周凝儿时,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不悦,“何事?” 姑母轩辕芬嫁予周世家长子为妻,轩辕芬与轩辕墨的父亲,如今的敬王爷轩辕钢是为兄妹,但并非同母所出,轩辕芬为庶出。 敬王府曾经在贫弱时,为了以后的繁荣延续,而撇了一个庶女出去,而得到了周世家的相助。 但如今敬王府不可同日而语,相较起来,周家这门亲事有点糟糕,门第也不够显赫的‘穷亲戚’,则可有可无。但表面上,敬王府并不想冷落周家。 而轩辕墨身为父亲嫡子,王府内的正牌世子,对于像周凝儿这样的存在,自然是避之惟恐不及。 且不论她嗲声嗲气,甚为讨厌。 轩辕墨也有嫡亲妹妹,那是教养得仪,端庄得体,既不娇揉做作,也不抛头露面!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9节 周凝儿与容勉的婚事,以及弃容勉选容绍祺一事,轩辕墨早有风闻,今日见到容勉的表现,以及容绍祺的狭隘,一时对周凝儿颇多不喜,现在正值宴会散场时,周凝儿拽着他的袖子,成何体统。 见周凝儿吞吞吐吐,阻在跟前,一句话都不说,凭白招惹四下的人一阵眼色扫来,轩辕墨眉头压下来,一转身低令,“随我来。” 周凝儿见此,立时蹦蹦跳跳应命,因为以往任何时候,当轩辕墨答应自己要求时,都会有这么句话! 虽然她大伯母轩辕芬,仅仅是敬王爷的庶妹,但是这一点不影响自己跑轩辕墨跟前讨人情儿。 来到偏隅人静处,周凝儿绞着帕子,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而轩辕墨拧着眉头盯着她,半晌才道,“容勉一事,本世子亦有所耳闻。今日他击败武状元……的确不容小觑。” 容勉身为庶子,表现的确不同于凡俗。况连极度挑剔的夏侯绝都露出赏识之色,即使是轩辕墨,也无法抹刹。只是周凝儿想做什么? “难道连墨表哥你也对付不了他吗。”周凝儿秀眉拧起,一反之前柔软之态,变得分外凌厉。 容勉今天做的事太可恨了! 娘亲说,容勉所为必定会使得绍祺在容老爷跟前,大受责罚!而周凝儿也忘记不了容勉对自己说过的话,他居然嫌自己脏?!他也有那个资格!? 所以……容勉必须死。 娘亲认为墨表哥必定有办法,所以周凝儿才来求到眼前人。 周凝儿望着轩辕墨,天黑下来,暗色的光线将眼前人面上的线条弧出一股凌厉的阴暗来,见此情影,周凝儿突然嘤嘤低泣起来,“墨表哥,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不能放过容勉,他若是得意了,凝儿可就真得落到他手里了!求墨表哥救命哇!”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周凝儿听客院的宾客们都相传,容勉能诗会武,这个庶子比容绍祺这个嫡子都厉害。 周凝儿在王府门口已见识到了容勉拿话砸人时的屈辱感。 若是容绍祺一直落在容勉之后,那么周凝儿能预料自己今后的日子,必定生活在容勉的阴影之下,她绝不要过那样的生活!绝不! 轩辕墨被她哭得心烦,猛地扭头,陡地看到她泪莹莹的光珠,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他一点头,冲周凝儿俯耳过去,“你这样做……” 容勉回到容府,把苏御这尊大神安到宅内后,便捉着单子朝着容澜院而去,事不宜迟,他得先把布庄要来; ☆、第52章 容益道早听说了小儿子在王府内的所为,只不过在知道苏御正坐客容府时,容益道只能白着脸,眼睁睁看着容勉把布庄的地契等一应账务统统消解入了他的口袋。 容绍祺一直没有露脸,容勉想,他这位二哥可能觉得这滋味不太好受,趴容澜院的榻上在偷偷抹泪儿吧。 可惜,就连容澜院,也将不再是容绍祺的。 容勉心情不错,想着顺道把容澜院的事情解决了,谁知道一直在旁深沉以对的容开霁突然开口,“三弟,你能够醒来,大哥真的很高兴,你大嫂为了这事还特意嘱咐厨房,一直做补品予你,这说明咱们容家又有了一份强大的力量!” 容开霁语调低沉浑厚,颇为沉稳,但也有一股不可抵抗的强大音质裹挟其中,令人不敢踏雷池半步。 容勉也不打算踏他,于是便在一旁静静听着,等待着这位大哥接下来的话。 “二弟曾经做过的事,不过是少年顽皮,三弟你不要放在心上。毕竟你们都是我的亲弟弟,都是少年人。” 容开霁不愧为大哥,说话面面俱到。 他这一方面是在责备容绍祺,但另一方面又强调容绍祺其实也是年幼,所以才会做出那一些事情来。不过这话倒显得容勉好像比容绍祺大似的,容勉应该让着容绍祺了? 只是这话还没完。 “仅仅一个布庄交予你手,单个经营起来,周转太困难了。” 容开霁又说,语气十分厚道而宽宏,旁边的容益道始终听着,对于大儿子之言,没有半句否决,“你知道这布庄一直都是日进斗金的,而三弟你接过来,总不能低于这个数吧。” 容开霁说着,目光幽幽地看着容勉,仿佛是在征询他的意思。 其实‘日进斗金’之语,不过是容开霁夸大其词罢了,是为了让容勉知难而退。但现在,他居然没有容勉脸上看到半点为难之色。 容开霁内心一冷,语调却保持不变,接着道,“这样吧,咱们三兄弟每个人手中都或多或少挂了几家店铺的名,自然也不能委曲三弟你了。我将我名下的两间古玩铺交给你,这样三间铺子,你经营起来也方便一样,资金流转也顺风顺水。免得仅一家布庄,显得太单薄,也好像咱们父亲偏袒哪个似的,三弟,你没问题吧?” 至于交给容勉店铺经营,容开霁早有此打算。 当初在听说容勉清醒过来之后,容开霁便想到了此。 只是容勉比他想象中的还有聪明,居然以这种方式从二弟手中要到了布庄,并且使二弟颜面大失。 这个庶子……绝不能作势不理。 容开霁眼中极快掠过道异光,见容勉点头,他便使人将铺子的账目都取来,交给容勉。 一下得到了三间铺子,容勉这一会倒是没办法再提让容绍祺搬家的事,不过临回去之前,容益道却提了这么一句,会让容绍祺快点搬家。 父亲突然变得和蔼,容勉有点诧异,但也欣然应允。 盯着容勉离去,容开霁朝容益道抱拳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转而便到了容澜院,看到容绍祺正趴在层层帐幔之中哭泣,想到容勉离去时的话,容开霁不由地眉头紧皱,一脸阴沉。 “少爷,没想到一次宴会,您就得到三间铺子呀,太好了!” 盼香蹦蹦跳跳地围在容勉身边,欢呼不已,“勉少爷,待天亮后奴婢带你去铺子看看!以后少爷您就是这铺子的掌柜……” 容勉见盼香欢呼得跟只蝴蝶般飞舞,不禁摇头苦笑,“傻丫头,你以为大哥会白白送我两间铺子么。呵呵,别忘记了他可是最正经的商人。” “少爷的意思是——这铺子里面有问题?!”盼香立即停下,凝重望着容勉,忐忑不安,“那怎么办,要不……要不奴婢去,退了……” 容勉挥挥手,“已经收下的东西,退不下了。权且明日去看看那两间铺子,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不过,顶破天是四处漏风,到处赔银,这样的难堪了!” 主仆俩回院子时,苏御正打算离开。 夜晚的风冰凉凉地吹着,苏御随从跟着,前面是容府家丁小点举着灯笼朝前带路,容勉便在这时撞了个对过。 “你下去吧,我来。” 接过下人的灯笼,容勉把仆人挥下去,便在前面引路,与苏御走在一处,“今日多亏了你,我收获不少。” 今天的收获,相信苏御都看在眼中,容勉也不隐瞒自己的感激之心。 此刻两人并肩走在容府狭长的院道中,苏御的随从退向远处的黑暗地,一盏小小的灯笼把容勉与苏御前的一小块地照亮,见容勉回来,苏御放慢了脚步,容勉便也放轻了步子,随着他走,“我让下人煮了醒酒茶,你也喝了不少酒。” 黑夜只闻风吹过,却不曾听到苏御回话,两人默默走了段路,容勉没话找话说。 两人这样再走了几步,突然苏御停下了步伐,“勉儿。” “嗯?” 容勉见此也停下脚步,回头朝身后高大男子看去,苏御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漆黑中,头顶上皎洁的月光散发出天空的湛蓝色,为夜的墨披上了层更加神秘的蓝。 “你过来。” 两个人此时就差两步之距,苏御还让自己过去,容勉不太明白,可也听话走上前一步,此刻两人仅隔着一步之距。 “你走近些。”苏御不满足再道。 容勉皱皱眉,还走近?再走近就要贴上去了!这又不是照镜子! 内心腹诽,容勉却没敢不听话,顺从地又朝前走了步,此刻两人已经面对面相隔不到三寸,容勉能够切实地感觉到苏御比他还要高一个头,更比他强大,即使不论征战四野的威慑之气,就这一身厚实的肌肉,也足够震慑人的。 容勉不小心咽了口水,有点羡慕这身肌肉。 其实他个头也不矮,虽然不够一米八,但是他现在这身体也还小,还有长高的余地,更有变结实的余地……其实用不了几年,他也能赶上苏御的…… 嗯? 容勉这般想着,就觉得一个带着厚茧粗糙似磨沙般的大掌划过自己的脖颈,思绪中断,容勉抬头看,却是苏御的大掌正摸着自己的脖子,后脑以及柔软的发丝,他动作温柔,像是在抚摸一个柔弱的孩子。 “闭上眼睛。” “你要干吗。” 苏御的要求刚到,容勉便紧跟着反问! 夜色,凉风,苏御浑厚燥热的气息,还有距离这么近。容勉只能想到浪漫的夜晚,他在小路上截住自己的心上人,然后表达自己的爱意。 但现在,气氛很对,惟一不对的是苏御。 苏御的眼睛在夜色中仿佛两团犀利又温柔的幽火,耀耀发光,容勉看他不太对劲,张口正欲说,猛然眼前一黑,唇瓣被蜻蜓点水地戳了下。 吻他了? 容勉瞪圆眼睛,然后迅速眨了眨,仿佛要确定这事是不是真的? “你,你吻我?” 容勉呆呆地仰看着面前男子,唇瓣还留有对方浓郁的酒香,这个苏御该不会是酒后乱姓吧? “嗯。” 苏御模糊地咕哝一声,解释道,“就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苏大哥我是个男人……”容勉困苦地解释。 “其实……味道还不错!” 听了苏御这话,容勉整张脸都黑了,下一刻用力挣开苏御扣着自己后脑久的大掌,转身要走,“我现在不跟你说,等明天你酒醒后,我们再谈!” 他扔了灯拢,转身往回走。 爱谁送谁送,今天他是不会送苏御了,或者让苏御自己滚。 苏御直直地望着那抹瘦削的身子越走越远,眸光深深掠过丝烦闷的狂芒,下一刻身形一动,瞬间追上,一把捉住那瘦削男子,强劲拢住他腰枝,呼的声,耳边疾风掠过,将他重重抵在旁边的墙上。 “喂,别告诉我你在发酒风!我没见过喝酒会对男人撒的……” 容勉被擒之后便挣扎着大叫,身体被顿在墙面,使他声音扭曲地中断,但思绪却未止:天啊,这辈子、上辈子,他还没见过男人强坚男人的。 苏御他想干吗! “苏御我告诉你,我不是——” “唔……” 高大的身躯密贴压住墙上那抹薄瘦的身子,强健的胸肌眷恋地抵住他薄而欲挣扎的身子,苏御伸出劲实的大掌,轻而易举握住对方两只细细的腕子,举高过头顶,压制在墙上; 另一大掌箍住他细细的腰,感觉到怀中的人因自己的力量,呼吸猛地滞涩。 苏御满意一笑,猛地低头,重重吻上他不安份的小嘴,有力的舌长驱直入,瞬间湮灭他所有的抗议…… ☆、第53章 纸糊的灯笼被踩扁在地,浆纸与烛火嵌进地上的於泥里无人问津。 容勉咬着唇,低着头,疾步往回。 刚进院子,碰上来寻人的盼香,他低声吩咐,“拿面镜子!” 盼香不知何故,但见少爷声音疾厉,立即点头,撒腿去找镜子。 镜子里面的那张脸,依然精瓷一样雪白,大大的黑黑的眼睛,眉毛浓黑疏朗,还是那个可爱的娃娃模样,除了嘴唇红肿,咬痕严重。 “有面纱吗?” 盼香听到三少爷背对着自己,来了一句。 “有呀,奴婢去拿。” 匆匆地走,转而又匆匆回,直到递上那块面巾。 容勉点头,把东西扯了扯撕了撕,弄成个长口罩形式,直接把嘴巴裹住,脑后系个死结,再抬起脸时,盼香吓一跳:“少爷,您去做贼呀?” “你家少爷今天被贼给偷袭了,”容勉恹恹地扫她一眼,“为避免被贼认出来,先把脸蒙上!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起,也不要再问。” 盼香前面听得似懂非懂,后面听得发禁。想到少爷清醒时待自己的严厉,她一时只有点头,同时不敢再像平时般多嘴多舌。 见盼香安静地侍候在旁,容勉在屋内围着桌子转了圈,冷不丁目光再次落到盼香身上,“把门关上。” 盼香依言,顿时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寂静的房间连呼吸都能听到,盼香小心翼翼地抬起脸,恰巧撞上三少爷袭来的目光,一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 “盼香,你知道哪里能弄到四书五经,或者是千字文之类的?” 盼香是识字的,但是识的不多。听到少爷这话,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家里,小外甥被哥嫂安排到私塾,读一些书,其中便有千字文,至于四书五经的……好像还没读到。 “少爷要么,奴婢给少爷去取。”盼香没问原因,只是少爷要,那好自然是想尽办法去拿。 容勉抬抬手止住她,“千字文还在其次,最好能搞到四书五经,还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毕竟能在敬王妃宴会上作诗,就要保证所做的那诗中之字,一个不落地都会写会读会认,否则不识字的人如何能作诗,岂非被认做鬼神?容绍祺不是傻子,他必不会放过这一点。 容勉暗暗捏拳,前世最讨厌的便是读书,这一世……为了能更加顺利地活下去,看来要硬着头皮来。 虽然为了讨好心上人,读了一些古典的著书学籍之类,但相比起来还是差,差很多。 “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呢,少爷以前也读过书的,还是柔夫人教的呢!” 盼香知道,三少爷的生母柔夫人出身书香,教过三少爷的。虽然那时候的三少爷他是傻子……但柔夫人从来没有放弃过。 直到柔夫人被关起来,三少爷的院子也渐渐变空了,连柔夫人留下来的书也全部消失掉。 盼香疑惑于三少爷突然要识字这件事,而且还不让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她触到容勉大而黑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一汪月下幽泉,深黑湛蓝,黑不见底,蓝而如墨,像是能把人给吞进去一样。 只觉得胸口发疼,盼香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居然断了呼吸。她连忙低下头,调整呼吸,疾声道,“奴婢该死,奴婢再不问了!” 原来她以为三少爷至少是个很和蔼的人,但是现在,盼香知道这个主子,是并不能够随意任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 他始终是主子,而自己始终是奴婢。 “你没看到雷震么,这么小就流落街头,抢人包子吃。不识字可怕啊,还会导致犯罪!你去取了书来,到时候我拿给雷震,教他识字。这件事不必说出去,你知道咱们府内的情况,以后自己院的事,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往外传,懂么。” 容勉手落在盼香削瘦的肩膀,苦涩而笑,已经开始拿雷震当挡剑牌了,呵呵,还真是尴尬啊。 自己学字的这件事,哪怕是盼香也不能知晓。毕竟他是现代灵魂,若是被这里的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容勉以前跟着柔夫人学过,这对于他来讲,倒成了一个极合理的借口。现在惟一的问题是要大量学习,繁体字以及诗词之类。到时候被问起来,也能瞒混过去。 “好了,你待会弄一盘沙土装进盆子里,给我送来。” 容勉吩咐罢,便去朝桌子上的账本走去。 盼香很想说自己也识不了很多字,更没有先生来教,为什么少爷不教自己呢? 话到嘴边,盼香硬生生咽下去,思绪复杂,最后只剩下一条,雷震真好命,居然让少爷亲自教识字! 盼香只好点头,打开门看到吴驰还在外面守着。 “吴师父,有何事?”容勉正在看桌上的账目,见到吴驰前来,他随即面上无色地扔东西到一边。 吴驰捧着样东西入内,看到容勉蒙着脸,一时奇怪了下,但接着道,“三公子,这是给您的。” 容勉以手轻轻婆娑这枚玉佩,有着人体般的温度,是枚暖玉,反正面均相同,刻着一对强劲飞舞的翅膀,给人一种翱翔天际的错觉感。 “这是御尘王给您的。” 苏御的玉佩? 刚刚做了那事,现在又送玉佩,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三公子……”吴驰欲言又止,看到容勉鼓励的目光,笑笑道,“其实老夫想问三公子,何时习武?” 容勉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情,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突地想到什么,叫外面侍候的小厮,“石头,你去厨房弄些饭菜。” 转眼看到另一边侍候着的小厮,“院子,你去找管家说一声,咱们院内的主子仆从,每人做套新衣,每季三套,一共四季,让他快点来量尺寸,七日后我要穿上。” 那两个小厮是容勉亲自买来的,倒是听话,更是由容勉亲自取名。 不过吴驰听到这两个名字,咧了咧嘴,一个叫院子,一个叫石头,三少爷这学识还真是…… “石头回来!” 想了想,容勉把传饭的石头叫住,同时把吴驰的思绪给惊回,只见容勉伸手按了按脑袋,略略一想,水汪汪的大眼睛沉着思量之色,“你让厨房切半斤牛肉,杏仁榨汁一碗,炒个猪肉椰菜,再上两碗糙米饭……对了糙米加上白糖撒上枸杞,要蒸的。” 这么一番话下来,石头跟院子两两呆住。吴驰跟旁边听着,也耷拉了脑袋。 “三公子啊,”吴驰为难地cha口,“这个牛肉不能吃,会被抓进官府的。” 石头浑圆的脑袋跟着甩了甩,“少爷,您要的精细,厨房能给做这菜么。” 院子也没走,摊摊手嘟嘟囔囔不肯动,“这么晚了,大管家一定睡了吧,小人觉得……” 牛肉不能吃啊? 容勉拍了下自己脑袋,把这事给忘记了。 不过杏仁,肉排之类的可增加肌肉,糙米蒸了之后好消化,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那就先不吃牛肉! 他立时站起身朝石头一指,“没牛肉,肉排也行。记得让他们把肉排炖熟一点。”自己现在这肠胃比较弱,还吃不了三分生的肉质。 容勉见石头跟院子都仵在原地不去,他轻轻地吸了口气,随手把桌上的两账本拿来,扔给石头和院子,一人一本。 两小厮看看账目又看看自家少爷,满眼空白无助。 “大管家不应,把这账本给他;”容勉看了眼院子,淡淡道,转而向石头,“厨房的嬷嬷不给做饭,你也拿账本给他。就说——本少爷手上有三家铺子,若还不够吃饭穿衣的,那么本少爷现在便搬出去,让他们看着办。” 两个小厮听后,只得领命而去。 吴驰擦擦汗,正要再问,却见容勉凝望着院内的黑夜,倏地转过脸来,他那雪白的小脸仿佛夜明珠一样炫白,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却如两湾深井般幽墨深邃,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恐慌感,“吴师父,您刚刚说习武。我觉得这件事是正当。您回去做个打算,我想三个月内把身子练出肌肉,并且能够凭本身力量击败普通的习武者。” “啊。”吴驰吃了一惊,“三公子决定了?” 容勉赢了武状元和萧远公子的消息,吴驰听到了,是以才会提出教他武功,其实更是想要看看他本身的功夫是怎样的,是不是真有传说的那样神奇。 眼下却没料到容勉会说出这番话。 吴驰不由再度打量眼前的这少年,一时不知他是诚实还是虚伪。就如刚才,容勉刚有了铺子便铺张浪费,大吃大喝,高人一等;而现在听他的话,似乎他很有一番打算? “也好。” 吴驰点头表示同意,离开之前却听容勉叫住他,“吴师父,在敬王府时候,你可看到了我比武时的那棵碧绿的梧桐树?” ☆、第54章 “这个……” 吴驰伸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意,满脸委屈,“三公子,其实老夫随着三公子您走了不多远,便被拦在了外面啊。” “哦,那你下去吧。” 吴驰一走,房间便空了,容勉婆娑着下巴又想了会,之后盼香按他的吩咐取来了土沙盆,又从腰内拿出揣了已久的一本三字经,说是跟厨房里面一个要好的秦嬷嬷取的,秦嬷嬷的小孙子在识字,她借口自己要学,便取了来。 容勉点头,赞许盼香机灵,“少爷,要不要叫雷震来向您学识字?”盼香关切道。 “等我想想再说。”容勉虎着声音,让人退下。 他关上房门,伸手拿了本账簿,套到那本三字经上,转而抱着沙盆朝内屋去。 容勉寻了根筷子,手拿筷子作笔使,在盆内的沙土上,就着包着账薄的三字经上的繁体字,一遍一遍地练。 写了半个时辰,沙土上的字迹依然歪歪扭扭,容勉已经臂酸手累,有些拿不住筷子。 这时传来敲门声,想是石头端了饭来。 容勉起身将三字经藏好,然后把盆内的沙土一划拉,消除字迹,这才一整衣衫,露出慢悠悠的样子走出来,“进来。” 那本账薄果真好使,石头端的饭菜,没有出差。只是那榨杏仁出了问题,厨房一时做不出榨杏仁,只紧急将杏仁在磨石上碾碎,煮了之后送来。 “嗯,你退下罢。” 见石头怪异地退下去,容勉把嘴上的‘口罩’摘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思考。 三字经虽然简单,但是上面有零星几个繁体字,自己却不太识得,前后顺顺意思,差不多也能明白个七八,下一次再见着它,便没什么问题,而且再加上动手写,那字体就更……没法见人。这些古人基础的东西,自然是越熟越好。 容勉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米饭,氤氲的黑眸看到面前的账目,只觉得脑仁隐隐发疼。 更令他难又启齿的是,这些账本! 因为有一些他根本看不懂,也就是说上面的字他根本认不全。 现在容勉总算体会到了容开霁的苦心,一个布庄最繁荣,也不过是那几本账摆在桌上。但若再加上两个古玩铺,增上个负数如山的出账,那才精彩呢,容勉根本就看不过来,更别说其中的字还识不全了。 零零落落地翻了翻账目,容勉看看月上中天,便熄灯睡了,因着警醒,这一觉也没有睡太沉,睁开眼燃了烛火便起身,开窗看看外面的天色,大约也就凌晨。 他拿镜子往脸上一照,见唇上红肿消失,牙痕也淡了,几乎看不出来,这才松口气。 ‘口罩’扔一边,转而伸手把藏在床底下的沙土盆拿出来,取了筷子,跪坐于地,就着书又练了一个时辰,恰巧听到外面鸡鸣声,随即脚步声传来。 容勉看了眼沙土盆上的那个繁体字,微微点头,虽然前后也不过练了两个时辰,但是熟能生巧,对于复杂的字体,倒是写得有模有样了。至于三字经,有前世的基础,基本上都被他吃透,接下来可以看看千字文了。 “少爷,少爷……”外面响起盼香的声音。 容勉随即把三字经从账本中抽出来,披衣而出,让盼香进来,“少爷,这才五更,您起那样早呀。” 盼香端了个热水盆,拿着布巾,看到少爷眼窝下的暗黑,一时心疼,“少爷,奴婢服侍您。” “这书你还回去,记得再取一本千字文来,我想了至于四书五经之类的,敬王世子的浚榆林书香鼎盛,你去取一些四书五经来,就报我的名字,相信那里的人不会问你要银子。” 容勉净了脸,一边说一边想。 既然柔夫人教过容勉,那么现在自己只需要隐藏不识字这件事情,读四书五经,却是不会使人怀疑。等自己把不识字以及字迹方面的问题提上去,便不会再有差漏。看起来把千字文弄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必那样偷摸进行了。 净了脸,旁边盼香悉心服侍着穿衣系带,容勉低头便看到盼香黑溜溜的脑袋,青丝中插着的简单珠花,容勉突然想起件事,“盼香,为什么周凝儿一个嫡女,会配给我这个庶子?” “啊?少爷您不知道?!” 盼香仰起脸,瞪着炯炯有神的黑眼珠惊讶地看着容勉,注意到容勉困惑的表情后,看到他那双黑氤氤的大眼睛,盼香不敢造次,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小声低言,“嘿嘿,奴婢差点忘记少爷以前是傻子了。” 这个丫头! “其实是冷夫人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少爷您的!”盼香道。 冷夫人? 容勉再度深问,才知道居然是这么回事。 “少爷,要不要奴婢为您端碗参汤来?”盼香的声音从侧传来。 “嗯,行。”容勉点头,想了想,让盼香笔墨侍候,把早上的膳食列出个单子交给她。 盼香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略有些歪但能看懂几个的小字,不由咽了口水,规矩提醒,“少爷,厨房并不是咱们的。若是每一顿都这么吃的话,一定会把厨房的人气坏的。” 她知道不该这么对少爷说话,但是早中吃鸡蛋,晚上要蛋清这个可以。但是少爷说的这酸奶是什么东东? 少爷的单子上列着一些制作方法,可是有些字盼香不识得。她都不识得,厨房的那些嬷嬷肯定也不识得,这事还得交给管家去做啊。孙伯是老爷身边的人,绝不会请得动。而本来管理浩恒院的徐管家,表面上不敢冒犯少爷,但私底下还是恨少爷啊。 “算了,你让他们弄参汤,鸡蛋,稀粥加上肉丁……酸奶我自己弄。” 容勉见盼香满天星似地在单子上乱看,便满意点头回道。 “把这交给孙伯,除酸奶之外,让他都给我弄来。” 见盼香犹犹豫豫硬着头皮出门,容勉吐了口气,拄着下巴抵在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先让孙伯他们见识他下的‘笔迹’,这样柔夫人曾经教容勉,使得容勉清醒后不仅会作诗,而且也会写字这件事最快传出去。 之所以选择孙伯,因为他是容益道身边的人,也是能最快让整个容府知道。 容勉会作诗,但字却写得不怎样,这也情有可原,字是练出来的,何况容勉这么多年没写字,能写成这样,容益道他们应该庆幸奇迹的产生。 而容勉把‘酸奶’这个新名词用上,是为了柔夫人…… 若是容益道怀疑容勉过于聪明,会作诗会写字还会说‘酸奶’,他一定会联想到柔夫人身上,这样容勉就能很引起容益道对柔夫人的注意。即使那不是自己的母亲,但到底是原主的生身之母,容勉不想让这具身体太长时间远离自己的母亲。 只是令容勉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刚刚盼香的话。 原来周凝儿的母亲冷氏,是那周世家的二房夫人,竟是容勉生身母亲柔夫人的姐姐。 当初柔夫人从容家后门抬进,之后诞下容勉,冷氏曾亲自前来,私订了这门亲事。 令容勉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冷氏姓冷,而柔夫人却姓连,既然是亲姐妹,为何不同姓?还有冷夫人为何会主动攀附这门亲事? 莫说容家前面还有两个嫡子,而冷氏也是周世家二房的正妻,她若稍稍正常点的话,理应与前面那两个嫡子结亲,怎么会上赶着来攀容勉呢,有点奇怪。 而且在今后的日子里,容勉的情况,周家不可能不清楚。为什么周家不及时退了这亲? 这冷氏,难道真的跟盼香说的那样,菩萨心肠,是柔夫人最亲睦的姐姐,愿意毁了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嫁给容勉这个傻子? 怎么都有点说不通。 容勉吞了口水漱口,灰濛濛的清晨,看起来今天并不是个晴天,一股一股刀子似的小风嗖嗖地刮,刮得门吱呀吱呀作响。 终于在风连续不懈的催刮下,嘎吱一声,半关的门被吹开,嗖的声,冷风钻着衣袖子灌进来,容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缩了下,本来想在院子里面跑个千米,但这副体质,怕是一遭跑下来会感冒,得不偿失。 容勉把外间屋子的家俱清理了,定了俯卧撑以及仰臣起坐训练,关起门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屋子内容勉汗水哗哗地流,半个时辰后,气喘吁吁听到吴驰来叫门,容勉听他大体说了番习武的基本功扎马步之类的,便点头应下。 看到容勉汗水直流,吴驰也看到了他的决心。 不过听容勉要在屋子内吊一个横杠,吴驰有点奇怪,听容勉的形容加比划,吴驰觉得这横杠倒是上吊自尽的话,蛮有用的。 不过吴驰应是,按容勉的要求高度长度等,便去着手准备那横杠。 出了一身汗,容勉叫盼香打盆水擦身,刚一开门,身上的汗水顿消,冷得他直打寒颤,“今天这么冷呀!” “没关系少爷,咱们有大氅呢!” 盼香变戏法似地拿了个夹棉的青色略旧的披风,给容勉披在了身上,顿时就觉得暖和了许多,“天气多变,奴婢一早起来觉得天凉,便特意准备了这件大氅呢。奴婢把单子给孙伯了,他没说什么呢。” 容勉点头,“这便好。等用完饭,我去布庄看看。还有以后三餐你照上面的单子做,按时间给我送来,三餐必须固定时间吃。”先把身体养好,有了身体才有未来。 正欲再说什么,外面一股冷风打着旋儿地卷进来,随之一道大叫在院内炸开,“三少爷,三少爷!快出来,快出来呀!” 一大清早的,这大呼声跟叫魂一样。 盼香旋即应了声,先而出门去,然而盼香根本没回来,随即进来的是两名带刀护卫,声音比先前那叫魂音要刚硬肃正,“容三公子吗,本护卫奉命行事,跟我们走吧!” “你们干吗啊,一大清早来拿人,我家公子没得罪你们,你们休想带走他!”眼看着少爷被官府的人抓住,盼香尖叫一声,以百米冲刺撞进来,伸手挡在容勉身前。 “容三公子昨日与武状元比武,今晨武状元死了,身上多处於青,容三公子,公差办案,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第55章 两护卫话一落,容勉大大的眼珠动了动,伸手拨开盼香,利索点头,“好。” “少爷——” 随两位公差到了院门口,容勉就听到盼香在后面嘶心裂肺地叫。 容勉听了,回头扫到这小丫头一张娇嫩的小脸不知何时,挂满泪水哭泣悲怆。 刹住脚,容勉冲身边的两位公差一笑,“两位大人,请问杀死武状元的凶手,确定是我了吗?” 两名护卫闻言,对视一眼,然后摇头,“是不是你,这案子得由大人审了才算,我等无法定罪。” 容勉满意点头,“既然如此,那我现在能跟自己丫头说句话么?” 两名护卫再度互视一眼,露出古怪之色,“行啊!” “谁也没拦着你嘛!” 两护卫朝侧一闪,站在旁边,内心均是腹诽,这少爷看着斯文,没想到还真斯文磨叽,连说话都带转弯儿的。 容勉伸手抹去盼香小脸的泪水,低声交待,“那些账目都给我保管好。还有,你找时间打听下副院柴房的情况……至于周世家冷夫人那里,别跟她太亲近,我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对那边说……等我回来。” “少爷,呜呜呜!”盼香一边抹泪,一边记下。 容勉好笑地敲她脑袋一下,又不是生死离别,搞这样凄冷。 他低头看到自己略旧的大氅以及外衫,暗暗叹息一声,只好对守在旁边的院子嘱咐一声,“告诉大管家,四季用的披风,给本少爷各做三件!” 院子赶忙答应着,回头就去找大管家。 容勉抬眼朝出来的雷震以及吴驰,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 容勉被两护卫带离容家大院前,容益道以及容开霁兼院子的嬷嬷管家们齐齐出动,他余光一扫,看到了正贴着墙壁而立的徐管家,这些时间,他大约是把伤养好了,此刻看起来精济非常,一双眼睛带着兴灾乐祸。 容益道寒着脸奔过来,容勉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自己儿子被冤枉了,身为父亲总该要做点什么——吧…… 啪! 容勉脸上结实地挨了一巴掌,反应过来时,只发觉嘴角开裂滋辣地疼,血腥漫溢,居然被容益道打了? “孽子!跟你娘一样,害人精!” 容益道甩着巴掌,还想再来第二下,容勉身子一歪,容益道的巴掌甩到了身边那护卫的脑袋…… “公然殴打官差,容老爷!你是活得太自在了!?”那护卫捂着脑袋大吼大叫。 他比容勉稍矮,容勉躲开之后,容益道的巴掌便甩到了那护卫的脑袋上,倒是整齐划一地也响起了道‘啪’声。 “啊,对不住,对不住……” 容益道抱拳道歉,容开霁上前来跟着赔罪,虽然他们是皇商,但到底不能随意打官差的,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容开霁陪笑上前,顺道将袖内的一块银子往两护卫手中塞了塞,嘴上却道,“两位大哥,我三弟一向忠厚老实,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看在容开霁的面上,定要待我三弟宽容些啊!” 容勉被带走的路上,内心翻腾不休。 他不是为自己此刻的危机而挣扎,更不是为武状元罗星野的死,而是为刚才容开霁的那些话。 容益道与容开霁,一人个唱白脸一个□□脸。 前者,容勉还瞧得清楚;可容开霁,容勉瞧着便跟雾里看花一样。 刚才容开霁向官差塞银子,说得那些百般照应的话,容勉突然有一种被感动的错觉,为甚伴着这感动的,他竟觉得背脊发凉呢? 这个容开霁待他,究竟是真的是至亲,还仅仅是作戏? 很快,容勉被带到公堂,京兆尹李大人被皇帝亲自下旨审办此案。 本来皇帝听闻敬王妃寿辰宴上,居然有商人之子胜了武状元一招半式,尤其是连萧远也如此说,皇帝想见见这个赢了一招半式的人。 谁知这旨还没写,就变成了案子,圣上大怒,要京兆尹立即彻查此案,务必将那凶手抓捕归案,问斩菜市口! 容勉还是第一次进古代的公堂,头顶明镜高悬,官椅上乃是京兆尹李大人,端正肃严地坐于上,一拍惊堂木,声音冷厉—— 站在官堂中间的容勉,四下打量着,正找尸体时,冷不丁觉得小腿大痛,一个公差踹了他,不自觉地便扑跪在地。 “呀……”真疼。 容勉扑倒在地上,地面很凉,膝盖被磕得也很痛,脑袋顶上李大人把惊堂木拍得震耳欲聋,就差再放一个扩间喇叭。 “究竟怎么回事?” “大人要定我罪,也该把武状元的尸体搬到堂前,就这样问我罪,我想圣上也不会答应的。” 容勉趴在地上吹了口气,撑着声音弱弱地吐出两句。 不行了,早上没吃饭运动,低血糖又灌了一肚子冷风,现在脑袋还晕乎,这身子太弱了。 京兆尹李大人闻言当即一怔,开始重新打量堂下跪趴的人,旁边的谋士姬辰来到跟前低言,“这容三公子昨日刚得敬王宴风头,帝都谈论的风云人物……大人可要小心一些……” 李大人闻言,面容立即涌现出一股不忿与鄙夷,但他刹那便恢复,再拍惊堂木,但看到台下的匍匐的少年,身形瘦削却不沉静,面色苍白却镇定,李大人轻咳一声,转而吩咐让人把棺材抬上来。 在此其间,他又细数了一遍案发之事,朝仵作送去一眼,那仵作淳于杰便来说了一遍验尸结果。 原来罗星野是死在自己家中的。 之所以会怀疑到容勉的身上,除了罗星野身上有被容勉伤到的於青外,还有一点,罗星野身上的银票,以及他死前那一身崭新的寿衣…… 李大人再度开口—— “罗状元郎拿着一百两金子往你的云雪布庄,全部花掉,只买了做寿衣的布匹。快快从实招来!本官问你,他为何要做寿衣,而且所做寿衣还与你的尺寸一模一样……” 旁边的谋士姬辰轻移步伐来到李大人官座前,低道,“大人,嫌犯从来嘴硬,不肯招认。而容三公子又素有机警美名,不如——” 容勉在敬王妃宴会上的表现,早传遍了帝都角落。姬辰如今看到此人,亦是点头。这样机灵似的人,若是只又语言问供,怕是问不出来吧。 李索一身官服端正于堂上,偏头手指状似轻抚着惊堂木,始开口低语,“本官焉能不知。本官审案无数,狡猾歹毒玩计装呆……恶徒有之无尽,数不胜数。不过如今有人一进公堂却露好奇之色,跪地匍匐却沉静非常,出言流利如盘落玉,本官出手便伤人,此人虽有嫌疑,却违本心。” 容勉趴在地上缓了口气,觉得眼前不冒小星星了,这才拍拍身体站了起来,见两旁公差又来踹,他忙又趴地上,仰起雪白的小脸,弱声轻问,“李大人,能让容勉看看尸体吗?就一眼……” 皇上有旨,一日之内将案子审结,找出真凶。 李大人见眼前这个人是否真凶还得再审一审。 “仵作。”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0节 李大人阴沉的脸快要滴出水来了,齿缝里崩出两个字,算是同意。 仵作还未出言,旁边的姬辰对道,“武状元死前将所有的钱都花到你们布庄,却买了一匹仅够做寿衣的布料,所做出的寿衣却是足够容勉你能穿下的,也就是为你量身订做。” 话罢,便有护卫将寿衣取出来,对着容勉比划了一下,“瞧吧三公子,确实是给你做的!” 呸! 小爷还没死呢,穿什么寿衣! 等小爷七老八十,这寿衣就不合身了! “呵呵!” 容勉腹诽了阵,把寿衣推开,朝李大人抱拳,“大人,这也不能把我定为凶手吧,人的确不是我杀的,而且武状元是因为窒息而死……你觉得我这体格,能做到么?”容勉展量了下自己瘦瘦高高的身子,虽然个头高,但实在是没什么力量,一刮就倒。 “昨日你要武状元为你做一件事,此事诸多人作证,今日武状元便死了,可见这与你并非没关系。”姬辰沉吟地说道,轻飘飘看了眼容勉的手臂,满面不在意。 有没有力量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动机。 容勉杀不死武状元,他可以用他的嘴杀死嘛。 武状元是那样信重承诺之人,也许容勉一提此事,武状元就自杀了。 姬辰却跟着轻笑,“你的力气虽小,以其他法子致死状元郎,倒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这话倒令容勉气笑了摇头,“莫说罗星野欠我一件事的承诺,便算是欠我一千件一万件事做,他也不会因我而自杀。若是您是状元郎,小人说让您去死,您会去吗?” “依小人与状元郎的熟悉程度,便算是小人请他喝水,他也会检查一番有没有毒的。命只有一次,谁会拿命随意玩?” “倒是会狡辩!” 此刻在堂外观看的人群后,突然钻进来一个小丫鬟,相貌机灵可爱,朝里面看了几眼,听了一阵,眼珠一转扭身便走。 随着便来到周府,“小姐,事情成了!成了!” 小丫鬟刚进门便急急报说。 “是吗,那我去告诉墨表哥!” 敬王府内,轩辕墨随在轩辕钢身边聆听教诲,外面传来一阵鼓躁声,接着周凝儿携丫鬟闯进来,“墨表哥,您吩咐凝儿做的那事成了,那个傻子已被抓起来了,成功了耶!” 轩辕钢面容坚颜,棱角分明,正自说着昨日之宴以及圣上态度,忽然听到这么句话,再看来者,立即皱紧了眉宇,“什么傻子?” 轩辕墨秀白俊颜露出冷冽,朝王府管家与护卫扫了一记,便有人上前决绝地将周凝儿拖出,“表哥,别这样对我,我的话还没说完!” “让她在偏厅候着。”轩辕墨压着眉,冰冷吩咐道。 院子内重新归于沉寂,轩辕钢沉着脸望着自己儿子,“究竟发生了何事?罗星野之死与那个容勉有关?” 容勉昨日‘大闹’王妃之宴,轩辕钢纵然高高在上,也不得不注意到,何况在宴会之上,那个瘦削少爷还坐在御尘王身边,瞎子都能看到! 轩辕墨朝轩辕钢行了一礼,“父王,此事孩儿有定夺,请父王莫要费心。” 听闻此言,轩辕钢神色一凝,皱紧了眉头,却道,“罗星野之死虽然于咱们有利,但此事若是怀疑到咱们身上,陛下盛宠之时,若有此种事传出,无异于天降惊雷。” 轩辕墨头,“父王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对咱们有害的。只是孩儿并不仅仅是罗星野站在左相那一边,这件事还会关乎到小妹的终生幸福……” ☆、第56章 “各国朝臣在未入我北月之前,陛下隐隐有赐婚之意。而在一日前,陛下又再度亲召御尘王入宫,此意更加浓厚,为了避免小妹远嫁,孩儿也只有出此下策。” 圣上面前公然拒婚,必惹龙颜不悦。但若是被赐婚的对象,行为有差,品格有失的话,那么这婚,自然是赐不成的。 轩辕钢听到此,浓眉凛凛生威,深吸口气,虽未语,却已经默许了轩辕墨的行为。 周凝儿等了些时间,终于把轩辕墨等回来,“墨表哥,现在该怎么办,容勉会不会立时被斩首——” “把东西都处理干净,不留蛛丝马迹。”轩辕墨沉声吩咐,“还有你,这几日莫要外出,待此事安静之后,再说。” “多谢墨表哥,凝儿告退!” 周凝儿冲轩辕墨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一福身退了下去,她却不知,她刚离开敬王府,轩辕墨便将随身护卫找来,吩咐一声,“派人通报御尘王,便说容勉马上要被斩首。记住,不要暴露身份!” 听到自己“杀人”,容勉本能地想为自己找个律师,但是这毕竟不是现代,而看这京兆尹的样子,似乎很急。 容勉没学过医检之类的,不过打人受伤之类的,他前世是家常便饭。 若说两个人打一架,就能把人打死,除非是有害人之心的,否则打十次架也不会死人。何况那只不过是切磋,虽然罗星野当时一心想废了自己。 容勉根本没有伤罗星野之心,再说以他这个体格想伤罗星野,根本是个笑话啊,何况那家伙还欠自己一件事,现在他死了,自己简直赔本了! 棺椁之内果真躺着个人,不过身体已经僵了,尸体阴森,整张脸青白可怖,直挺挺地躺在里面,身上尚还穿着昨日那件衣袍。 容勉招呼护卫把尸体抬出来,但被制止。 堂外传来一阵嘶心裂肺的哭丧,有老妇上来抓搡容勉,好不容易拉开,容勉被一把推到尸体旁,与罗星野来了个脸对脸。 只见尸体青灰的脸,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容勉伸手划拉下他的眼睛,根本闭不上。 看起来这便是古人说的,有冤。 仵作淳于杰见容勉要给尸体扒衣,不由上前劝告,“容三公子,这可是武状元……” 容勉听了这言,立即露出了征询求教之意,寻问道,“仵作大人,依您之见这尸体是不能碰的了?” “主要是基本的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其他问题。” 淳于杰万万没料到这位“名扬帝都”容三公子居然叫自己大人,一时惊愕又怪异,只好拱拱手道,“三公子有什么疑问尽可直说,至于查遗体……” 笑话了,皇上下旨;外面还有武状元的家人“虎视眈眈”,容勉想碰尸体,外面的人不得把这公堂给闹了。 淳于杰接过李大人目光,坚持摇头,不能让容勉碰尸体。 李索坐于官位静看,谋士姬辰见大人并不阻止,他也只站在原地,不过打量容勉削瘦的身体以及微弱的语气与谦卑的态度,内心低哼,想仔细看尸体,怕是会把这小庶子吓坏的。刚才他不过是逞强看了一眼武状元的尸体吧,他这样的庶子,难道真的能检查出什么来吗? “不是要查凶手吗?如果是中毒怎么办?仵作大人,人不是我杀的,但是有你们在旁看着,尸体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容勉往棺椁前挤了挤,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朝淳于杰清澈地眨了眨。 虽然不是法医,容勉觉得自己略懂得一些知识,这个尸体在这里摆着,也许正活生生藏着证据,既然近在咫尺,他为什么不翻出来呢? 看到罗星野的死状,容勉是有一点打咯硬,只是人活着时他尚且不怕,他想不通为什么要在人死后害怕。 已经走到这一步,谈再多其他,也无济于事,不如坦然面对。 淳于杰憋了口气,心想眼前这人还是个死心眼。也许人不是他杀的,但他也不必非揪着尸体不放呀,还非跟这尸体较上劲了,真是。 “仵作大人,若是状元郎吃了不合胃口的东西,不小心暴毙而死,那该怎么查证呢” 容勉锲而不舍地望着淳于杰,略带几分天真和急切追问,略朝前迈出一步,两人在棺椁的后面,几乎面贴上面,容勉伸手便捉住了被挤得后退,要趔趄的淳于杰。 感觉到一阵冰凉,淳于杰惊乍地低头,看到容勉的手正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是那样冰,“仵作大人,万一毒藏在腹内,匿于肠底,又该怎么找到那一缕毒迹呢?” 淳于杰被他迫得后退,又再遭语言追击,一时懊恼,直接回道,“莫非你还想剖开肚腹不成?!” “大人的建议真是中肯呀!” 容勉的声音鞭炮一样爆出来,惊喜若狂地望向主位上的京兆尹,赞道,“大人,仵作大人是位有见识的人才,还请大人答应仵作大人的请求吧!” 轰—— 公堂上下顿时爆出一阵铺天盖地议论声,容勉要剖尸? 不对,京兆尹的仵作要剖尸? 作孽啊!上辈子都没有过的事,这个仵作是作孽啊! 容勉回头走向淳于杰,两人站在棺椁旁,背对着众人,容勉声音犹如轻羽,“大人,死因不明,人即使死了,冤魂也会萦绕在耳边,日日夜夜地在你的梦中哭泣,狰狞作怪,令你家宅不宁,他只想通过您神奇的双手,丰富的专业知识为他申冤,找到那个杀害他的凶手!” 看到淳于杰慢慢攥紧起的手,容勉垂眸掩盖住那刹那划过眼瞳的雪亮灿芒,在公堂争论成一片,评判成一团时,容勉伸出被冻得冰冷却修长洁白的手,缓缓握住淳于杰略带岁月痕迹的仵作的双手,低低呢喃,犹如情人的私语,“事莫重于人命……大人需要上天之手,精锐的工具、若是能有一副银制的工具,想必仵作大人以后办案会更加得心应手吧。” 在乱嘈杂的公堂之上,容勉手中那叠成四方的银票,悄无声息地塞进淳于杰的掌心…… 啪!啪! 容勉拍了几个节拍,四下奇异地安静下来,一个个都看着容勉,最后看向仵作淳于杰,“仵作大人说了,需得检查尸体,肚腹剖开……” “不行!”罗星野的家人立即跳起来尖嚎。 “想要让死者安息,惟一的法子便是剖开肚腹。你没看到他连眼睛都合不上吗?”容勉平静说道,转向淳于杰,“仵作大人您说呢?死者口腔,舌下已有明显的残留,只需再看下肚腹便能锁定杀人嫌犯,想必在场的诸位大人们也想知道凶手吧?” “是这样吗。” 李大人看向淳于杰,眉头轻皱,这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居然要剖开肚腹? 人死为大,那是大不敬! “淳于仵作并没有此类经验,难免会出错漏,从前他更未提过剖肚一事。而今日……容勉你既有此提议,莫非你自己能剖尸么?”接过李大人的话,谋士姬辰勾唇一笑,眼角悉堆轻嘲,语调快意地问道。 咳咳。 李大人立即轻咳几声,严重地盯了眼姬辰,却换来对方恭敬地颔道,自信的微笑。李大人暗放下心来,现在可不是玩的,剖尸不是小事,姬辰最好把握好度,莫要被…… “自然。” 响敞敞的二字,铮铮落地。 容勉清响的声音在整个公堂回荡,瞬间击碎李大人刚刚布置完毕的堡垒。 他、他要剖尸? 李索腾地站起来,身后仿佛燃烧着三尺烈焰! 公堂一时安静,针落可闻。 姬辰闻言反而怔了怔,目光既惊愕又好笑地望着容勉:他要剖尸?呵呵,内宅长大的小傻子,他真的能剖尸吗?不会是杀尸吧?呵呵。 ☆、第57章 “大人,属下认为容勉或许可行。” 淳于杰目光复杂地看着容勉,然后将掌心那方正折叠之物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腰间一塞,继续道,“容勉言出必行……何况,若是找不出端倪,他是最大嫌犯,亦逃脱不了干系,请大人下令吧!” 李索几乎震愕地看着自己的手下,堂堂仵作他、竟然会将验尸之事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容勉,老夫信你。” 淳于杰略带感慨地看着容勉,这是他做出的最大努力了,将身为他本职的工作交给容勉,那等于是将他的饭碗转让给了容勉,以后的结果无非有两种。 而这两种,淳于杰自持都不原意接受。 只是他在意的并非是那物,而是容勉刚刚说的话。 尸体舌下之状,是他所未曾发觉的,容勉、他也许能查出究竟来。 “此事,尚容本官相告一番。”李大人打算将此事上呈皇上知晓再提剖肚。 同时扭头朝那身边护卫低声吩咐一记,顿时两护卫分两路人马,离开公堂。 容开霁今日难得没有出府门,大清早的三弟容勉被抓上了公堂,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不能离府。 容益道气得直上火,容开霁为父分忧,便留下来。 院内,容开霁正慢条厮理地品着茶水,桌上的精致点心盘碟摆放有序,下首座位上,容绍祺一反昨夜的狼狈,春风得意地翘着二郎腿,品茶,吃点心,不时评价几句这点心没有香食斋的点心好吃,转眼就让下人又去买一提回来。 “哥,现在怎么办!” 容绍祺吃完了一盘,饱了,这才腾出嘴来朝容开霁问去。 见容开霁一副沉默样子,容绍祺以为他不肯帮自己,立时绝决说道,“哥!就让那个傻子死吧!您怎么还舍不得呢!你知道那傻子干了甚吗,他问厨房要最精致的吃食,连我都没吃过!还有穿衣,居然一下子要了几十套!下面的仆人都有意见,已经炸锅了,再不除了他,弟弟我就离开这个府!你去认容勉作弟弟罢!” “让人去拿了。” “拿什么?”容绍祺陡然听了这话,知道有门立时一喜,奇怪地看着大哥镇定自若的样子。 这个时候了,不一举铲除了容勉,他都不好意思叫容绍祺! 昨日自己在整个敬王府吃了大亏,丢了大人,这一次容勉摊上事,不让他死才怪! 容开霁弹了弹袖上沾着的那撮点心末儿,沉默了下,突然冲着容绍祺安抚笑了,眼泄一缕得意,“罗星野从布庄买布留字的证据……我让人去取那布庄的账簿了,过一会儿李大人的护卫便来拿。” 容绍祺眨眨秀目,绷紧了身子,“哥,什么意思?你跟京兆尹家的护卫有交情了啊?” 见自己弟弟那副惊讶的样子,容开霁摇头,露出温切的笑脸,“哪里。不过刚才送了点银子,顺带一点……金子,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这也是他们的份内之事。” 容绍祺露出喜色,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哥!你真棒!” 容开霁见这个弟弟,不由失笑,但却满眼宠溺,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摇头道,“这件事过后,今后你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莫要再让哥担心。敬王府寿宴上所发生之事,以后都不要再发生半件。还有,我只有你一个弟弟,刚才那些伤人的话,莫要再说。” “嗯,多谢哥!”容绍祺拍掌点头,站直身子来回走动,只觉得容勉一死,他又能够抬头挺胸做人了。 容开霁甩袖朝外而去,这之际奉拿前来的两名护卫已将那证据取了去,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公堂之上。 此刻李大人正等着这份‘证据’,除了罗星野花重金买布一道帐目外,还有罗状元郎亲笔留书,俱说曾答应容勉做一件事,现在他就将这件事情做完了,要容勉查收。 当这一些证据,被护卫到李大人面前时——容勉皱着眉,他正俯着身子,翻看着尸体的舌苔以及喉口,接着一股腥涩酸腐的味道传到鼻尖。 人都说死人口内的气息最晦气,吸入一点,以后的运气都会差很多。 容勉感慨着,闻到那种气息却没躲,而是仔细辨识了下…… 他没学过法医,现在却成了法医的角色。那个仵作口口声声说是尸体窒息而死。不过容勉却另有想法,他抚了抚尸体的肚子,暗暗猜测着,如果把肚子剖开,看看胃里面都有些什么,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被这里的古人认为是异端? “容勉,这些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要说?!!” 一记惊堂木震慑全堂,猛地砸下,把容勉给惊得脑仁疼,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明镜高悬处,满眼迷茫,“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人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官威被藐视了,朝两旁一瞪,“还愣着干什么,把尸体先收了!” 这个容勉,看尸体跟看自家玩具似,他是当真不怕尸体么! 李大人手中一番证据还未让容勉指认,外面陡地传来一阵叫声—— “大人救命啊,他偷了我家的金鸡呀,大人,大人啊!” 正在这时,从外面嗷的声传来一道大呼,一个略胖的妇人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一个咕噜栽进了公堂之中,冲散了堂内的肃冷威严。 随后一个老翁跟着哆哆嗦嗦而入,跪地行礼,忙不迭辩,“这鸡,本是我们家的,什么叫我偷了你的鸡,这鸡是我的!” “什么是你的!你家的鸡能跟我家的一样吗!我家的鸡能下金蛋,你家的鸡下的只是普通的蛋!” “老妇无礼!这鸡本是我家的,你以为自己编出金蛋来,老夫便认输么,告诉你,大老爷绝不会饶了你的……” “呸呸呸!这鸡是我家的,我家的!我家的!老不死的东西,这鸡能下金蛋!它马上就要下蛋了,等它下出金蛋来,喷你一脸!” 公堂之上突然闯进来一男一女,骂了几句,顿时扔下鸡,互撕起来。 李大人见他们居然敢闯公堂,立时一怒,可是两个人一会就撕到了一起,完全把公堂当成了他们家的院子,盛怒之下,要公差将他们拽开。 “大老爷啊!您是青天在老爷,这鸡是我家的,它下的是金、金、金鸡啊……” “大老爷,这鸡其实是我家的,是这老妇愚蠢,大老爷一定要明察啊!” 两个人从互撕顿时变得规矩,跪在地上便求堂上老爷。 李大人本想把他们先拖出去,打个咆哮公堂之罪,谁这两个人口口声声大呼,又兼一个抱着鸡大呼有礼,另一个老翁争不过那妇人,气得浑身哆嗦马上就要在公堂昏死过去。 若打了之后,反而打死了一个,李大人难免觉得有失官德,一想之下,便免了他们的罪责,先让他们把话从实说来,将这个案子先断了再说。 此刻在整个京兆尹的公堂对面不远处,那极奢华却十分典雅清静的润富楼,靠窗雅间,正坐着一名气势磅礴的俊美男子,半开着的窗子,隐约显现他卓约的容颜,凌角分明的侧脸,精致如玉雕。 不经意间朝楼下的公堂处扫去,露出了他那双沉凛的双眸,乌沉若深渊,见那一妇一翁冲进公堂,并一盏茶功夫还未出来,他将大掌从下巴处拿回,沉吟着看着桌上泌的上好一壶好茗。 “爷,这件事咱们不该管。”随从宝义小心地解释道,“且不论来咱们这儿报信,说容三公子快要被斩首的那人,也许是夏侯绝,南宫烈他们,更极有可能是敬王府的人……无论是谁,他们都希望您出面救容三公子。但是爷,您救他容易,可若想要脱身,就难了。” ☆、第58章 男子侧脸刀削般俊美冷酷,扭头凝望着公堂外,眉宇微蹙,死死捏着茶杯,“本王不想让他被冤枉。勉儿是个好孩子,够聪明,他只是个庶子,无权无势,纵然再聪明,也无法逃脱这重重的权倾相轧!若是本王不出手,他们这是定要斩他的头!” 宝义听了直摇脑袋,“爷,您也不想想,容三公子的脑袋才值几两银子?他们砍容三公子的脑袋,完全没用处。他们这是想对付您呢!” 见自家主子依然一副想不开之色,宝义又道,“那一妇一翁能够拖一些时间,爷,您就把这件事交给属下吧。属下必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要您不出面,属下用这条命换容三公子的命都值,爷,求您了!” 苏御蜜色的脸堂显出一抹晦黯,默了一会儿,抿着唇,终是未语。 而此时在那在李大人公堂上的一妇一翁,正争得不可开交,无法再耐烦下去的李大人再拍惊堂木,轰得整个公堂都针落可闻,没人再敢吐半个字。 姬辰扭头只见先前那个疑犯容勉,正扒着棺椁摸尸。内心颇为不悦地,眉头轻皱,朝李大人轻言几句。 “好了!鸡能否下金蛋,过一会儿等下出来再论!你们暂且退下,本官前案未解,先审前案……” 然而不等李大人说完,公堂之后的人群中,突然一道白影一闪,啪哒一声,从公堂上老妇的怀中,突然掉下来一只蛋,散发着闪闪光芒! “金蛋?真的是金蛋?” “下蛋了?她怀中那只鸡下蛋了?” 顿时间整个公堂再度喧哗成一片,外面的雪白人影跟着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青阁门扉大开,由外面大摇大摆进了一位身形卓约的少年人,仿佛一尊寒玉,深不可测,他入内,往屋内主位上一座,捞起旁边精致的茶盏,淡淡一抿,语调尊贵,“好茶。” “主子,您可回来了!” 小厮打扮的年青男子连忙上前行礼,满口的庆幸,“主子,这次回来您不打算再走了吧……” 正欲再说话,小厮遭到白衣少年人若有深意的一眼,想到自己在敬王府时被隔空点穴,几乎瘫在当场,小厮不敢再多嘴,但白衣少年人并没放过他,只道,“再多言半句,从此你便离了我身边罢。” “主子……”小厮惊得扑嗵跪在地上,想说什么,终是低下头去,没再说半个字。 不一会儿由内帘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见过白衣少年人之后,恭敬道,“主子,一如主子所料,二殿下也许还会怀疑主子您。” 白衣少年凤眸一动,挥手道,“此事莫管,”他说着朝京兆尹公堂的方向一指,“容勉要砍头了?” 中年男子云顷点头,显然对此事了如直掌,“武状元因他而死,京兆尹正审着,他们提了个剖肚验尸,正禀明皇上,不过希望不大。看起来似乎没多少挽回余地,这一次容勉死定了。” 云顷见主子神色蓦地不快,屋内一时死寂如冰水,云顷见主子神色不对,有些关切,低声寻问,“主子,您是要救容勉么?” 主子的经历,云顷已迅速查清楚。 从大秦国千里之遥,来到这北月国,主子在途中遇山贼暗算,劫路追杀,鞍马死伤,追随死尽,这才到了北月时业已撑不住,重伤垂危,沦落包子铺,从而被容勉救了。 云顷见此时主子之色,便知道也许主子是想救容勉,毕竟主子心性慈善,容勉救了他,他想回报,亦是正常。 不过云顷的话却并未得到雷震的点头。 想那日梧桐树上,若非自己暗中相助,容勉也许会被罗星野击成重伤,那时候起,自己与他便两不相欠……没必要再牵扯其中,何况容勉不是还有苏御么…… 有个御尘王保着他,他还能掉脑袋? 莫名的雷震想到了敬王妃宴会上,容勉投入苏御怀抱的情景…… 呵。 主子突然笑了? 云顷与那小厮打扮的桐越对视一眼,吃惊地偷偷观瞧,发现主子是真的笑了,眉目英朗,细长丹凤眼明净如玉,深极黑极,只是他的眼睛没有半点笑的意思,他…… “主子,您的意思是?”云顷斗胆,小声地寻问。 “去看看他的脑袋掉了没。” 声音轻柔如絮,仿佛并不是出自雷震之口,但见上首的主子一袭白袍,少年人的模样精致如雪,凤眸深冽,仿佛一尊雪峰般的千年寒玉,令人不敢直视,内心慑畏。 云顷立即便抱拳退出,不一会儿又回来,“主子,那公堂上的一妇一翁已经被李大人喊打出门去,已经审到容勉,定罪,押入大牢,只等着皇上的旨意一下,若是不准剖验尸首,便……” “原来——堂堂的御尘王,居然没肯去救‘自己的人’!”雷震低沉的声音传来,唇瓣嫣红,犹如血涂。 “御尘王?” 云顷小心接道,“从始至终没看到御尘王的人。他是玄曜的王爷,贸然插手北月之事,不太好吧。” 谁知雷震却缓缓站了起来,凤眸微微眯起,灼灼如雪,沉吟一记缓缓道,“苏御并非等闲之辈。他想插手天下事,没有谁敢说个不字,只要他想。不过容勉之事,他却不敢再碰半分,因为这北月国内正张开一道巨大的阴谋黑煞口,等着他往里钻呢!” 真没想到啊,堂堂的御尘王也有不敢为之事! “主子的意思是——”云顷没听明白。 “北月国皇帝有意要封敬王爷小女儿轩辕蝉为公主,与玄曜国和亲。” “敬王爷爱女如宝,又怎会忍心自己的小女儿远嫁他国?” 雷震说到此,绝美的凤眸溢出一抹淡淡的讥讽,“容勉是庶子,却比谁都敢做敢为,专门挑那光彩的精瓷儿去攀附。可惜,御尘王这精瓷实在太细腻上等了,容不得有半点瑕疵。” 而容勉却‘霸占’苏御,直到整个敬王妃宴会上结束。 “这一次苏御若亲自出马救容勉,之后必定会有谣言传出,他与容勉的断袖之风。而另一方面,御尘王在玄曜虽然权势涛天,可他的位置实在太高,玄曜的国风又不算开放,百姓眼中的好王爷会变成断袖王爷……皇帝眼中的好臣子,会变成淫庶之辈……最重要的是,到时敬王爷小女儿断会嫁不成……呵呵再者罗星野这个站在敬王爷对立面的状元郎亦死了,一箭双雕,多么完美的计划!” 如此一来,御尘王他又怎么敢出手呢。何况,他也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愚辈。 云顷听着这话,只觉得心惊不已,怔怔的看着面前绝美白衣少年,震惊于他如此剔透的分析与尖锐的洞察力,犹豫了下道,“主子,属下听说夏侯郡王有意与北月结亲,看起来这事……” “好了,云顷,你用咱们的人去,把容勉救下。” 这种话,雷震早已懒得再听,长袖一挥,示意他去做。 为了个小小容勉,而动用他们在北月的力量值得么? 云顷犹豫,但见到主子不动容之色,不由应是,退了下去。 见云顷去了,雷震猛地勾唇笑了,再度想起一件有趣的往事来。当初他在包子铺时,容勉倾囊讨要之景—— “容勉,当初你买我时,散尽手中之财;今日我救你,虽不过动动手指,却还是你欠我一笔……我会找机会讨要回来的。” 雷震笑意未歇,云顷便赶了来,急急说道,“主子,用不上咱们啦,周大将军之子已经过去了。” “嗯?” 雷震笑意凝结在脸上,片刻后露出冰锋般的残冷,“苏御啊苏御,呵呵,原来你使了这一招。可惜,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得到容勉呵。” 周远听到消息后赶来,圣旨迟迟未下,他恰好撞上容勉被押下去,“慢著。” 李索见来人,顿时一皱眉,走上前去抱拳行了一礼,“原来是萧公子,不知有何贵干?” “自然是前来看看审案经过。” 萧远长声对道,微微一笑,“李大人,圣上是要抓凶手的,而不是随便抓个人便算。李大人难道没听到有人在喊冤么?” 喊冤的人是容勉。 扯着嗓子的喊,都喊哑了。 李索自然是听到了,可是他每日要审上几十庄案子,哪个犯人不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是实际上呢,又有哪几个是真正清白的? 萧远可不管李索是怎么想的,他止住抓容勉的护卫,来到跟前,“容三公子,本公子来的可及时?” 这副大大咧咧的话,令人心惊。 容勉摇头,“萧公子,不是我让您来的。”言下之意很明确,萧远自己来的,这可不在数。 敬王府内容勉曾要求萧公子,答应自己一个条件。 没想到今日萧远见缝插针就用上了,容勉可不接受。 “哈哈,容三公子,看起来你很小气嘛!” 萧远见容勉这副柔弱推脱样子,内心莫名有些欢喜,脸上大笑,不在意道,“也罢,刚才你也听到了,你还请不动我,是圣上口喻让我来的!李大人,案子重审吧你!” ☆、第59章 李索硬着头皮,又坐了回去,只是面色有些阴沉地提起剖尸一事。 容勉便将剖肚取证的事情说了,萧远捂住了鼻子,看了眼棺椁内的尸首,也竖起了眉头,人死为大,死后不得安生,被抬到公堂已经够不敬的了,现在容勉还想要剖尸。 容勉跟道,“状元郎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查找到凶手为上。” 李索沉着脸没说话。 两旁的公差也跟着横眉头。 堂上众人沉默了一阵,萧远朝李索投去一瞥,点了下头。 李大人扭头朝姬辰看去,姬辰目光沉冷疴,出声道,“既然容勉这样说,那必定是能查到原因。若是查不到,容勉要负全责。” 剖个尸就能找到凶手么,姬辰不相信,他要看看这个庶子如何出丑? 姬辰向李索点头,李大人皱着眉头,只好哼了一声。 淳于杰在旁伸着耳朵听着,内心又是好奇又是复杂地,在容勉要了一应刀具之后,他瞪大了眼在旁边看着,因为尸血腥气重,姬辰向李大人低声建议,于是让人在堂内隔了帘子。 见容勉手脚麻利地进了隔帘之内,姬辰脸色很沉,他还真敢做?倒是希望他不是在瞎做。 验尸这种事情,容勉是第一次干,最多是验个伤,然后包扎一下,一般是拿手下的那些人当活靶子,当然还是他自己当靶子的时候多,谁让他打架总受伤呢。 想必每个练武之人,对于人体结构都很熟稔。 容勉对剖尸找胃,取内物,做得很顺利。 让人拿了几个瓷碗来后,容勉将胃里面的东西都弄了出来,放到碗内。 公堂之上一时间飘着酸腐的味道,一时众人纷纷捂住了鼻子。 忙活了一阵,容勉拿布把自己双手的污擦了,指指碗内的东西,“仵作大人应该看出来了吧,这胃里面有东西,证明状元郎并不是窒息而死。” 味道有点难闻疴坏,容勉屏息了下,亲自伸出手指,拈起那从胃内取出之物,拈丝线条状,味腐但还未消化净的,摆到一边,使淳于杰看清楚—— “像是牛肉。”容勉道。 泡胀酸腐乳味道,还隐隐带着一缕劲实筋节的,容勉拿指尖捏了下,还有点弹性—— “人参吗。”他道。 一捏便碎成一滩,颜色微黄发黑与其他食物沾到一起,沾连着胃壁的溶液与质酸,但块有点大,能看出来—— “萝卜。”他最后道。 死者腹中是未曾完全消化的牛肉,以及人参和萝卜残渣。 …… 这般精准地查探,整个公堂都安静了。 淳于杰随着容勉的动作,一步步看着,在后面做试检,最后惊呼,“你说的居然全中?!” 他目光复杂地望着容勉,不得不服,“容三公子你,你居然连腐坏之物也能识得出来?” 这一下,李索与萧远不禁跟着怔忡住了,愣愣地看着这瘦削的少年。 只是姬辰,目光复杂,但听到淳于杰身为仵作的认同,他不禁低喃,“一个庶子居然也有仵作之能?不对不对,既是庶子,自然要会一些低贱活计,否则如何生存呢。是了是了,是这样的。” 他转而释怀点头,仵作之职本就低贱,容勉这样的庶子能不怕尸,甚至还查出尸中之物,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吧! “我有时不爱吃饭,还会呕吐,所以对吐出来的那些半消化的食物有些识得。” 容勉虚言回道,内心却摇头而笑,前世他身为保镖为贵公子效力,那可不是随便在贵公子身边一站,当一根木桩的。 当贵公子应酬,酒场多事务杂,保镖要上,被灌个昏天暗地,你也得受着。 这种经历,对于容勉来讲是家常便饭,所以多数在某个午夜,因喝得太多跑到树下街头呕吐一番,也是挑挑眉头之事。 吐得多了,看到胃里面半消化的东西再流出来,容勉也习惯了。 对于那些吃下去又吐出来的东西,从起初的容勉不认识它们,变成最后的两两相熟…… 容勉一番话,李大人哼了一声不作表示, 姬辰青着脸盯着容勉带血的双手,而萧远正抱胸好玩地看着这一幕,深吸口气,再吐出一口,终于松口,“那你说,状元郎是怎么死的?” “大人,您是大人,怎么问起小人来了?若是小人说错了一句半语的,岂非又是罪责?”容勉往萧远身边挪了挪,狗腿地终于挺直了腰板,面上带笑地看着姬辰。 大清早就把人提溜来,饭也没吃上一口,回头还挨了容益道一巴掌。 容勉心里面空荡荡的没个着落,这有点生气,但还真不知道往哪里发。 姬辰上赶着来,容勉也不介意稍稍傲骄一下。 反正也快水落石出了,他不急。 姬辰扭头,只好朝李索看去。 “仵作,去查查这都是些什么药草,什么时候吃的……护卫,去查查什么地方卖这些药草……这一些还需要本官教你们吗?”李索轻咳一声,冲两旁的手下沉声吩咐。 淳于杰看了一眼,抱拳道,“大人,容属下再提审下死者亲属。” “除了去云雪布庄买寿衣这块,再问问他家人,他素日有怎样的生活方式。” 容勉话刚落,那堂外的妇人哭丧着嚎来,“老妇儿子喜吃牛肉,那牛肉也是生了病的,无法下地的才入了餐桌,莫非这也有罪?!” 难怪罗星野那么壮,原来是吃牛肉吃的? 容勉白了脸腹诽,当了状元真是不同,还能光明正大的吃牛肉。你家少爷我想吃牛肉,却是要被判罪的! 虽是如此,这老妇的着注点却偏了,容勉引导着她,静声问道,“大娘,状元郎吃了牛肉之后呢,又做了些什么?” 那老妇听到这声‘大娘’,立时狠命地剜向容勉,尖叫着,“他做什么关你甚事?!你把他杀了,居然还在这里装好人?!” 李索轻拍惊堂木,“罗氏,你立时实话实说!” 老妇见叫自己,立时转为哭哭啼啼,念叨了一阵容勉是杀人凶手外,便继续说。 原来罗星野吃饭就肉后,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老妇恰好听到一个方子,便命人红糖和人参煎制服下。 哪料罗星野觉得肚子胀,按土方,便又吃了个萝卜、通气,谁知没多久便去茅厕,这一去便殒了命! 李大人听了扭头看向淳于杰,“此其间可有怪异的?” 淳于杰却望向容勉,露出了然而敬服的晶光,抱拳回禀,“大人明鉴。牛肉忌红糖,同食胀死人。而砂糖煎制人参,则是大补,对于血亏弱体者有效之,但对于像罗星野这样气力强壮的男子,却只会补之宜重,空伤身子。后来食了萝卜,导致罗星野一通朝下大泻,身体承乏不住,导致猝死于茅厕之中。” 萧远收回手,唇瓣眼角带着笑,偏头朝身边的瘦削少年扫了一眼,眼底笑意减少,却是诚恳之色居多,“容三公子会得可真多。” 容勉扬起灿烂柔软的笑,“萧公子见笑了,勉儿蒙圣上恩典,托萧公子的福,李大人清廉……终于找到凶手了!” 萧远听着这话,不由扑哧一笑,眼前这少年还真是狡猾,不过,有意思。 只不过,是谁告诉罗星野母亲,砂糖煎制人参,这却是个谜。再者这一系列的发生,也忒过巧合,人会在这样简单食用食物的情况下就直接死了么? 但罗星野吃了这一系列食物太巧合了,可这却是事实。 再加上罗状元郎并非大贵大富之有出身,有些膳食不注意,倒也难免。 只是罗星野能在之前送了银子往布庄,还给容勉做寿衣,这可真是……可见他内心的仇恨有多深。似乎是对容勉赢了他一招半式,怀恨在心。 ☆、第60章 第60章 容勉与萧远走出来时,恰好撞上匆匆离开的孙伯背影,容勉出声叫住他,孙伯不得不拧回身来,“孙伯,你来接我回府吗?太好了,谢谢你!” 孙伯向萧远见礼后,硬着头皮点头,只得道,“三少爷,铺子内都离不了您,请快回去吧!” 武状元一事弄清楚,萧远见容勉面色不好,知道他需要休息,便相约改天。 “那我们走吧。”容勉笑笑,走在前面,孙伯只能跟在后面。 容府没来人接,走了一半,容勉突然看了眼身边陪着的孙伯问,“孙伯,你说武状元死得怎么样?” “这,武状元英年早逝实在是很可惜。” “武状元吃东西怎会如此随意呢?尤其是他母亲煎的那碗人参砂糖,太奇怪了。”听容勉喃喃,孙伯在旁心想着三少爷又作诗又验尸的,这事才奇怪。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1节 主仆两人正走着,身后传来急匆脚步声。 “三公子请稍等一等!” 两人回头,但看到是之前的仵作淳于杰。 “三公子,能为死者昭雪,是属下的职责所在,三公子劳心了。”淳于杰上前来,借行礼之际伸手握住了容勉的衣襟,孙伯觉得这仵作有点奇怪,“三公子告辞。” 这一握之后,淳于杰便离开。旁边的孙伯瞧着满眼怪异与怀疑。然而容勉却不欲与他细说,摸了摸刚才淳于杰放会自己手心中的四角纸片,勾唇一笑,大步往府内回,“孙伯,咱们走!” 孙伯恁是跟着老爷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是没看透这其中的原由。 主仆俩回到容府,孙伯当先急急入了院子,容勉随后便到,立时听到一记尖锐的声音,“孙伯,你看到那傻子砍头了没……” “二哥,你在说什么。” 随着容勉声音跟着传入,人也完好无损地迈进府门,削瘦的身子凛凛站于门内,偏头睨着出言的容绍祺。 “你……”容绍祺面容扭曲地盯着眼前人,他没死?没被砍头? 容勉转眼看向孙伯,抿了抿唇,轻轻道,“原来孙伯是想送我最后一程,勉儿真感激您呢!” 孙伯身子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容勉离开,老脸一阵火烫。 容勉入了府,便往容益道处而去。 父亲可当没有他,但他不能没有父亲。 “原来这就是容澜院……” 一道略带轻讶与风情的女音从旁边的院子传来,伴随着的还有脚步声。 容勉奇怪,下意识扭头朝容澜院的方向看去一眼,内心止不住想,这女音并不熟悉,难道是自己的娘亲柔夫人?可是听她的这语气,又根本不可能是柔夫人。 一阵希望,一阵失望。 不一会儿,容勉看到了一名有点面熟的妇人,眉梢上挑风情无限,她穿着上等丝绸裙,容颜微黯,鬓间雪亮珠钗,倒衬得容颜靓丽了些,再加上擦了层粉,倒是显得富贵。 容勉在看到妇人旁边的周凝儿时,立即便想起来,这妇人是昨日在宴会上朝自己看的人,是周凝儿的……母亲冷氏? “勉儿多日不见,你这孩子,怎的不去姨母那里坐坐?” 冷氏转过身猛地看到了一名披着青色披风的高瘦少年,大大的眼睛漆黑地盯着自己,浑白的脸颊却是非常削瘦而苍白,显得那双眼睛更加刻骨盯人,这是容勉。 她眼珠都颤抖了,但却极快反应过来,疾步上前握住容勉的手,热络地打着招呼。 “勉儿刚从公堂归来,未曾前去拜访姨母,还请姨母恕罪。”容勉略略开口,平静打量面前妇人。 此时,冷氏那张略显黯淡的脸上,居然没有半点不悦,相反却露出了心疼之色,把容勉的手握得更紧,“勉儿,怎发生这种事?!姨母今日刚来,不见你在,却原来是这样,快快跟姨母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勉倒是没想到,冷氏居然会如此和蔼,内心疑惑一闪而过,转而便顺从地将事情简练说了一遍。 容开霁这时候走过来,脸上溢着惊喜,“三弟,你终于没事啦!真不枉我上下打点一场啊!” “多谢大哥,让大哥费心了。”容勉不由想到萧远的突然出现,莫非是容开霁打点的? 此刻容勉微笑地看着容开霁以及冷氏,只觉得这两个人似乎待自己十分亲近。 扭头看到旁边的容澜院,哪料冷氏却道,“本来我是想来找妹妹的,可是没想到她并不在这里,唉,看来我这是多来一遭了。” 听冷氏一说,容勉心中一咯噔。 柔夫人已经有十年未曾住在这容澜院了,若是冷氏与柔夫人果真亲近的话,便会知道此事。 隐隐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面上却愈发恭顺,容勉指着容澜院道,“姨母莫要伤心,这容澜院养气滋阴,最适宜妇人居住。我二哥早说要将这院子腾出来为我娘居住,就这几日的功夫了,待到时候再请姨母前来吧!” “好,好。” 冷氏面色不变,慈爱地点头,直到离开,依然十分关怀容勉,“好孩子,需要什么尽管对姨母说啊。至于凝儿,她一直不懂事,你莫要与她计较!” “姨母我知道了。”容勉点头,把这妇人送上马车。 见容益道并不在,容勉转回了荷院。 “冷氏什么时候来的?” 盼香为他取下披风,一边道,“少爷走后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吧。” “她来了就找的容开霁?”容勉垂眸若有所思。 盼香摇头,“她是来寻柔夫人的,只不过被大少爷拦住了,两人说了一阵子会,这不少爷您回来了。” 容勉再没问,转而将那折叠整齐浸入了汗水的纸片拿出,“盼香,你去使人打制一套银制工具,仵作专用的。” “送哪去?”盼香见少爷平安归来,十分欣喜,被吩咐事情做立即应声。 “打听下淳于杰的居所,使人送去。不必报我的名字,他自会知晓。” “奴婢这便去办。” 盼香将那纸片打开,看到那是一张银票,一百两的银票,她连忙止住脚步看容勉,“少爷,您只有这一张银票,花了之后可没有了。” 拿来账本时,盼香知道少爷手中也有了一张银票,可那是惟一周转用的。若是花了,以后可怎么办。 “你按我说的做。” 容勉直接吩咐,淳于杰是个可交之辈,那人的验尸本领也是不错,他既没收自己的银子,容勉承诺一副银制的工具,现在人完好归来,自然要兑现。 “哦。”盼香不情不愿而去。 容澜院马上要被腾出来了,它的主人柔夫人却还没踪影。容勉派人问过了回府的容益道,却被完全拒绝。 容勉也不着急,回头换了身衣裳,安安稳稳地用了饭顿,午后小憩一会儿,养足了精神,这才带着吴驰以及石头一同往铺子而去。 帝都最旺盛的一条街,与最繁华的富贵楼毗邻不远,便是最火爆的云雪布庄。 只不过在今日京兆尹大人审理了一件关于武状元之死一案后,这云雪布庄日溃千里,瞬间没了人,门外冷冷清清的,伙计都在歇脚,不时地哼两声调子,闲散得紧。 容勉到这时,便看到两个人伙计正在一个板子上掷色子! 板子压着精美布匹,不时来回磨蹭起了很多毛刺,那俩伙计却玩得欢乐,其中右面那人输了,另一人便要给银子,随后两人朝着柜上看去…… “少爷,要不要去阻止他们?” ☆、第61章 容勉摇摇头,朝石头勾勾手指,“你过来。” 石头上前听容勉一阵吩咐,当即便转身而去。 容勉则抬步入了布庄,吴驰当即跟上前去。 两个伙计正在对着那色子大吼大叫你争我夺,这时从柜台的下面爬出来一个,举着手中的一捧花样,“你们看,这个是敬王府小姐要的料子,现在还没上货呢,耽误了!” “管他呢!反正二少爷不在了!” “对啊,二少爷不管咱们,武状元又死在咱们铺子里,就这样吧,说不定哪天咱们还能回二少爷身边……” 两名执色子的伙计话音刚落,便看到外面进来一个玄色身影,少年高高瘦瘦的,大而黑的眼睛,雪白的脸颊正背对着光走进来。 二个伙计一看,面色一僵,再看少年身后的那随从衣着却是比公子还要金贵几分,立时露出恭维之色,连忙走上前来行礼,“这位老爷,要选用什么样的布料呢?您身子瘦,可以选一些明色的布料,定然很好穿衣。” 另一个伙计则是来到容勉的近前,谄媚道,“这位公子穿深色的衣最为显得身形,公子翩翩如玉,肤色白皙,深颜色的最适合啦!” 这两人如此卖力推销布销,倒是令容勉意外了下。 然而不等他说话,这两人一个拿着明色布料,一个拿了深色的布料,一人一件来到跟前,各自推销。 容勉看了一眼面前的伙计,眼珠一转,“这款月白布料多少银子,那款藏青布料又多少银?”说着又像是被吸引了去的看了那月白布料。 “这个20两!” “我这个30两!” 两个伙计一人一嘴,见容勉答话,立时纷纷涌到容勉跟着争着说道。 容勉抚了那月白布料,正要开口,谁知手中布料猛地被抽走,伙计将月白布料扔掉,陡地取了一匹冰蚕丝绸来送到面前,“公子,这个布料最好了,100两,最适合您了呢!您看!” 另一个伙计立即也扔了那藏青布料,转而将一匹裹金丝的黑料取了来,凑到容勉跟前,“这个200两!本店最好的布料呢,公子您看……” “安余!你想找茬是不是?公子答应买我的布料,你居然抢我的活!” “是你先换布料,安年我告诉你,刚才你输了银子,别以为买个高价就能赚得多,那傻子可是要来收这铺子的,我保你到时候没办法交待!” “安余你再给本少爷说一遍……” “啪!不但说我还要打你呢,你个输钱不认账的王八蛋!” 呯呯! 眨眼间整个铺子斗成一团,刚刚被拿来推销的布料一下子都变成了武器,你来我往,铺子变成了战场。 “三,三少爷……” 最后那个捧着花样的小伙计冒着布洒满天的危险,怯怯来到跟前,小声地叫着容勉。 容勉双手背在身后,沐浴在布雨之中,看眼前的小伙计,拿下巴朝那两个打得激烈的伙计一点,悠悠问道,“他们经常这么打吗?” “……不,只是今日输了钱……” “三少爷,他们并不识得少爷您,求您原谅他们这一回吧!” 容勉闻言,不由地俯视面前的这小伙计,大大的黑眸溢出一丝深色,突然他笑了,点头,“行啊,本少爷一定会饶了他们的。” “来呀。”容勉朝身后吩咐。 正在这时石头突然跑了来,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正是前去带容勉来公堂的那两护卫中的一个名叫史利,“哪里出了案子?” 史利来了之后看到飞扬的布匹,一时有些惊讶,当看到容勉之后,他怪异了下,来到近前,“容三公子,是你要报官?” 容勉点头,指了指那两个打闹不休的伙计道,“这两个人,一个叫安余,一个叫安年,在我铺子中肆意毁坏,偷盗铺中银两。还有,武状元在这铺子买布,你们大人还没有问过这两个人吧。正好,把他们带回去,问个清楚吧!” 安余与安年正在打闹,陡地看到穿着官衣的史利,立时腿软的,那色子摔在地上滚落下来,也顾不上纷纷来到跟前告罪。 容勉看了眼这两人,目光很薄很冷,“容三公子,武状元的那案子已经了结了,您这不是为难我们么!”史利说道。 “吴师父,你来说。” 容勉懒得再跟史利说,抬步便进了铺子。 “大人是这样的,我们这铺子还有这两个伙计……”吴驰接过话,对史利一番言语,便听到安年与安余的哭闹声。 容勉一矮身就着帘子入了铺子的内室,而之前那拿着花样的小伙计到了跟前,上了杯茶水行了礼,“三少爷,要不把他们放了吧,他们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你叫什么名字?” 容勉抿了口茶,望着这个小伙计,眉清目秀,目光闪闪,小脸透着莹光显出一股莫名的顺滑感,一看便是有股机灵劲。就像刚才,他早识出自己,却任由那两个伙计犯错…… 这样的人,说实话,容勉不太喜欢。 他喜欢老实忠厚的,就像石头跟院子一样。 但是这个铺子是做生意的,上一世他跟在贵公子身边,耳听目纳,看到很多贵公子的处世做生意之道,也知道身为一个商人本身便该有商人的嗅觉。 这一世他没立志做商人,但是眼前不做出点起色来,容益道非但不会放过他,就连他的娘亲柔夫人,怕是也会生死两相隔。 何况他现在的身子还……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现在都不是他随心所欲的时候。 而用人,正当时。 “小人素羽。” 容勉闻声点头,露出温和之色对面前的小伙计状似随意道,“这铺子有几个人?” “加上小人,一共是三人。”素羽恭敬道,垂着眼帘非常顺从。 容勉抚了抚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茶气,鼻尖嗅着那好闻的茶香,这是招待铺子的贵客用的茶吧,比他曾经所喝的任何茶都要香。这个素羽看来是用了心…… 意识到此,容勉不由地再次深看向这个叫素羽的小伙计,开口道,“既然安年与安余犯了事,以后这铺子便由你管理。至于那两人之事便交给你了。” “这个,小人怕是担当不起呀。”素羽露出惶恐之色连忙要推辞。 “我身边没几个机灵的人,你便不错。以后这铺子依仗你了,素羽你莫要辜负我的一番期望!”容勉起身,伸手拍了拍素羽的肩,大大的眼眸带着温暖之色,满是信任。 素羽清秀的面容一动,迟疑了下,当场点头,“多谢三少爷,小人定然不负职责!” “这才对。”容勉微笑,这时候吴驰进了来,素羽退下去,小室内只有两个人。 “少爷,您就这样把那两个伙计送进大牢了?”吴驰不解,那两个伙计的罪过不重,按说照着规矩打一顿便可以,非要弄到官府去,他们也便是被关几天,也没什么大罪,这样反而又弄得满城风雨,本身武状元一事已经够闹心的了。 容勉吞了口茶水,“你放心,素羽会办这件事的。” 一提到刚才那个小伙计,吴驰不由地摇头跟着续道,“刚才您让那素羽管理整个布庄了,老夫看那素羽并不像是一个忠厚老实的……” “忠厚老实的能做得了生意么?”容勉没让他说完。 吴驰呆住,看着端着茶杯吞茶的少年,大大的黑眼睛锐气凌厉,剑气锋芒,刺人心腑,他不由地住了口,暗暗心惊,这是容勉第一次向他发火,不动声色的发火。 放下茶杯,容勉吸了口气站起身,背负着双手朝精致雕花窗走去,声音尽量缓和出口道,“先让这素羽做着吧。吴师父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庶子,且身边无人可用。便算是您,若非有苏大哥请您来,我也无法得到您的相助。您要理解我……” 吴驰这个人,至少容勉现在是相信的,所以他会对吴驰说掏心窝的话,虽然苏御吻了他。 听了这话,吴驰理解地点头,但却直道,“这素羽真的可靠么?三少爷不怕是被其他两位少爷派来的?” “这么大的布庄,只有一个伙计。其余的伙计早都被容绍祺给调走了。我刚才观察了素羽,此人有心,机警,懂得逢迎,又很会明哲保身……暂时我是需要他的。何况这个人长期做着下人的活计,如今有这提升的机会,他绝对会做好的。至于以后,再说了。”容勉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那三少爷您让素羽去处理安年与安余的事情,这个会不会不妥?”吴驰担心的是,偌大的铺子只有素羽一个人,定然忙不过来,何况这个素羽难道真的会跟三少爷一条心么? “放心吧,他定会处理好的。”将安年与安余置诸死地。 容勉勾唇,眼中溢出一道凌狠的毒色。 将布庄全部收拾好,经过安年与安余这事,是彻底没有人再上布庄要货,甚至还有一堆纷纷退货的人,布庄上的银子支出一时告急。 容勉回了府去寻容益道,为了布庄的信誉着想,那些退货要银的,他一一答应,所以来问容益道借银。 “什么,你打理布庄第一日便要银子?你可知道那布庄是日进斗金的!” ☆、第62章 容益道恨铁不成刚地大怒,指着容勉的脑门斥道,“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耍嘴皮子,哄得那些贵族围着你团团转!但是现在,银子没有!” 听着容益道绝决的话,书房内容勉半天不吭声,直到容益道瞪大了眼要赶人时,容勉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父亲,儿子向您借一点银子。” “没有!”容益道一甩袖子,不打算跟他纠缠。 “若是父亲不借的话,儿子便入将军府去借,也不过是千八两银子,萧大将军之子定然会借给儿子的。除非……父亲您将儿子的腿打断,否则儿子绝不言弃。”容勉垂下头颅,静静地说道。 “你敢威胁我?”容益道眼珠颤抖,死死地盯着容勉。 身为皇商,府内的庶子问将军之子借银子,这……成何体统!该会被人笑话死! “其实儿子问父亲借银,定然会还的。以此为期,半月之内,定然还清,但凭父亲一句话?” “半月?就凭你?”容益道满眼不屑,“你以为跟你看尸体,作酸诗一样简单!这可是银子!” 容勉觉得容益道满身铜臭气,在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时,容益道的眼睛都散发着银子的光芒。 他敛下羽睫,淡淡回敬,“父亲,赚银子虽然不容易。但是剖死人取证据,做诗取得整个上流贵族的赞赏,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儿子认为,父亲应该为儿子骄傲,而且父亲不觉得儿子在宴会上的表现非常棒么?” 是非常棒。 容益道想到此,也不由地在内心点头。 因为容勉与将军之子,甚至获得敬王世子的赞誉。远处来讲,那几个国的位高权重之人,都对容勉赞誉有加。 容益道还想着哪天把自己的生意做出去,通过这一层,要行不少的方便,赚不少的银子。他是这样想的,没料到容勉居然也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哼。”容益道哼了一声,但是语气明显缓了下来,见容勉还跪着不动,他轻咳一声,勉说道,“说吧,要多少?” “一千两……” 一千两倒是不多。容益道点头,“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金子。” “你说什么?!” 容益道一听“金子”俩子,当场跳了,红着眼圈直瞪容勉,“孽子,混账,你在说什么!一千两金子足够买下云雪布庄!老夫还需要你,去经营云雪布庄?!!” 这个傻子,反了他了! “父亲,不仅仅是云雪布庄,还有两家古玩铺。”容勉静静地看着容益道,模样非常镇定,异常沉得住气,“儿子手上有三间铺子,但是这三间铺子都处在倒毙边缘,若是不救,父亲损失的将不仅仅是这点银子了,您说呢?而半个月之后这三间铺子起死回生,父亲的金子也赚回来,何乐不为呢?” 听他的话倒是很有道理似的。 容益道抚着胡须沉思,他是最会做生意的,自然懂得容勉的想法,不过他觉得容勉这话里面也有着巨大的陷阱,但是一时也没有搞清楚。 本来容益道想着再考虑一番的。 但是容勉膝行到面前,抱住了他的腿,仰起小脸,那大黑氤氤的大眼睛,流出了清澈的泪水,声音哽咽,“爹,孩儿虽是庶子,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是您的小儿子。孩儿并没有埋怨父亲的意思,只是父亲给大哥和二哥的历练机会太多了,独独却没有给过孩儿一次机会。而现在,明摆着这样好的机会,孩儿会在半个月之内还回一千两黄金,爹您为何要犹豫呢?难道您还信不过自己的亲儿子吗?还是说您觉得儿子还是跟从前一样,是个傻子会被人骗了吗?” 若说容勉是个傻子,现在打死容益道他都不会相信了。 但是容勉流泪哭泣的样子,的确使容益道坚硬沉疴的一颗心稍稍软化了番。 容勉那话说得极对,这孩子也是自己的儿子,不是别人家的,为什么自己一次机会都不给他呢? “行。一千两便一千两金。” 容益道想通了,话一落,容勉便起来了,破泣而笑露出了精致的一排白牙齿,看得容益道一阵眩晕,仿佛刚才这小子哭泣跟做梦一样,他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孩儿给爹爹写一份借据吧,否则爹爹该会夜中难眠的。”容勉主动取过笔来,要写下借条。 “诶,不必了。你记得此事便好。”容益道难得大方,挥挥手让容勉去账房去支,并用自己亲自开了一个条子。 “爹爹,孩儿一定不负爹爹所望。”容勉取了条子,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了,连头都没回。 容益道瞧着小儿子离去的背影,偏头咂嗼着,只觉得空落落的,总有一种被骗的感觉。但想到容勉的哭泣,容益道一甩头,算了,总归是自家的孩子。 回到荷院,吴驰正在院子里面设置练武的木桩,弄好之后恰看到容勉风尘仆仆而来,“三少爷,都办好了?” 容勉点头,取了银票交给吴驰,让他将布庄的银两都还回去。 吴驰搭眼看到容勉手中的银票还不少,立时吃了一惊,“容老爷会给你这么多银子?” “一两千金,不算多。”容勉不瞒他。 “啊,这么多!”吴驰吃了一惊,开始担忧,“三少爷你借了这么多金子,甚时能还清呀?” 容勉理了理那银票,往怀中一揣,又小心地拍了拍,担心会被人摸去,他不在意地扫了眼吃惊的中年男子,“吴师父,谁说过要还?” “你不还啊?不还以后可怎么呆得下去?” 容勉轻描淡写地扫了眼,“关键是不还,还能称心如意地留下来,这才是艺术。”转身扬长而去。 吴驰在后面担忧不已,若是这金子不还,以后三少爷还能在容府呆下去么?当那两位少爷有够麻烦的,这以后的日子难过啊! 盼香把事办妥,怀中掖得鼓鼓囊囊地进了院来,临了撞上了大夫人房内的丫鬟秋香,“盼香妹妹,这在干甚去了,走路还慌慌张张的,你做贼了?” “哪有。秋香姐姐无事的话,盼香先走了。”盼香被吓了跳,急急忙忙地要走。 “你着什么急。三少爷在大少爷这儿呢,回来!”秋香朝盼香招手,听得盼香半信半疑,“真的?” “我还跟你说慌不成!”秋香拉长了音调,朝着大少爷院内一指,“呶,刚进去!” 盼香伸长了脖子看去,冷不丁地怀中一空,哧的声,怀中的东西被抢了去,“呀,原来是本书,还是千字文,怎么你开始识字了?” 秋香把盼香怀中的东西偷到手,却十分失望。 “你骗我!” 盼香气势汹汹地冲上去把书夺过来,狠狠道,“管你什么事!今日你骗我,以后别想让我再为你办事!哼!” 见盼香怒冲冲地走了,秋香勾勾小嘴,娇艳妩媚一笑,冲着盼香的背影摇摇头,“傻丫头,本姑娘还需要求你办事不成?本姑娘马上就得大少爷喜了,以后为本姑娘办事,是你的荣幸!” 秋香一扭身回了院子,看到大少爷正在房内,立时兴冲冲上前,将个丫头端着的水盆夺过来,送进房内,娇滴滴地轻言细语,“大少爷,请净手。” 容开霁正在理账,眉宇轻蹙,面色不虞,转而看到了秋香,便放下账本将手伸出,秋香便上前,将铜盆放到端来的椅子上,柔而轻地为他净手。 少女的面容浮起了朵朵绯红,不时朝那英俊的男子看去,满面桃花,目中含情,“你与三弟的丫头相熟?” 冷不丁听到容开霁的话,秋香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男子的大掌仿佛不经意间主动碰触,娇躯跟着轻颤,更是媚眼如丝,勾勾缠缠娇羞地垂头,轻嗯了声。 “三弟那里如何?” “奴婢近来未曾探看过荷院,不过刚碰到了盼香,她拿着本书呢,叫什么千字文的。”秋香本是老夫人的丫头,后来赏给了大夫人,她在老夫人身边很是得宠,字倒识几个,不下于盼香。 那书面上的字迹,她认得出来,如今见问立即献媚发统统说出。 “千字文?” 容开霁听此言,浸在水中的大掌忽地收回,地洒了秋香一脸,同时将她惊醒,“少爷,怎么了?” 不过是一本书而已,少爷怎么会反应这么大,难道其中有问题么。 “给谁看的?”容开霁又问。 “这个,倒是没问。”秋香摇头,暗悔自己办事不利,看到容开霁皱起的眉头,她不由地自责道。 ☆、第63章 “少爷,要不要派人盯着荷院?” 秋香盈盈迈步上前抱住了容开霁修长的手臂,水盈盈的眼眸却诉说着另一层不可告人的渴望,娇滴滴的红唇贝齿轻咬带着诱人的风情。 容开霁低头便看到这样一番风情,秋香包裹着薄薄衣衫下的高耸紧紧压向自己的手臂,静谧的房间别样的气息流动着。 “嗯。”容开霁低眸目光望着面前的可人,吸一口气神色依然自若…… “咳咳!” 便在此刻一道妇人的声音突然传进来,容开霁自若抬头,而秋香惊得猛然扭头看向发声的门口,身子却更紧贴面前的大少爷,“夫人?” 秋香吃惊但却不慌,依然抱着大少爷的手臂向进来的梁氏无限风情地行了一礼。 梁氏扫向秋香时目光带了缕冰寒,对容开霁道,“夫君,时候不早了,妾身过来看看你!” “夫人,大少爷由奴婢侍候着,不劳夫人了。”秋香感觉到怀中的手臂动了下,当即便识趣地放开,但依然站在容开霁身边不肯离去。 “是么。”梁氏看向容开霁,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秋香。 容开霁接过梁氏的目色,默了下缓道,“秋香,你先退下。” 听到这话,梁氏明显紧绷的背脊松缓了下,这才正眼看秋香,语调更加冰冷,“没听到主子的话么,退下吧。” 秋香不甘不愿瞅着容开霁,发现大少爷居然目光安抚地朝自己也看了眼时,秋香心花怒放,欢喜地哎了声,取了铜盆便退下去。 “夫君要收了秋香?” 屋内只剩下夫妻俩,梁氏开门见山。 这么多年,虽然自己出身比不上这容府,但是容开霁还算“忠诚”于感情,自己生下儿子后,在外面走动的容开霁并没有如别的男人般做生意之时寻花问柳,甚至带小妾回府。 梁氏觉得这个人是爱自己的。虽然他在自己面前总显得高高在上,倨傲不已。 油嘴滑舌地男子并不靠谱,而像夫君这样的,才是真正能倚靠得住的。 只是刚才丫鬟来报,梁氏还不相信,如今亲眼看见,一颗心微有些凉,目光略有幽怨地望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若要收,早收了。” 容开霁仿佛没看到梁氏投来的委屈眼神,自顾自地坐回椅子,将自己的脚大剌剌伸开,旁若无人地淡漠回道。 “那夫君的意思是?”梁氏看不懂容开霁了,或者是她从来没有看懂这个男人。 容开霁手放在桌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律,“秋香发现三弟的丫鬟秋香私藏千字文,我刚才问了一番。” 原来是这么回事,梁氏点头却略有惊讶于容开霁会这样老实地向自己陈述事情,“那夫君打算怎么办?若说千字文,便算是逸哥也是刚刚才放下,如今诉读四书五经。莫非这千字文是给三弟用的?” “不论是给谁用的,秋香能够如此留心于荷院的事,实属难得啊。”容开霁轻抚下修长的指尖,面色依然冷漠而高高在上。 梁氏听言心神微震,瞬间明白过来,主动走上前柔声而温情地问,“夫君放心,这件事交给妾身去办吧。”妾身一定做得比秋香还要好。 这样的话立时换来容开霁破冰般的微笑,“你很懂事。” 能得到这男人的笑,非常不容易,梁氏受宠若惊,看到容开霁布尘的靴子,当即半蹲下去亲自为他换靴,“让妾身为夫君洗脚。” “嗯。” 容开霁修长的手指往回一收,将自己的脚伸出,任由上面的尘土染脏了梁氏的新裙子,剥开靴子,男子的脚丫臭气满天,几乎要撞上梁氏的鼻尖,女子没半分不满,仿佛对付自己的心肝般,小心翼翼地侍候,命人打水,柔荑亲自抚上那大脚丫,一寸寸清洗,直到那臭味消去。 容开霁高坐于上,不含一丝温情冷眼审视着梁氏,这时忽地听到外面一阵纷乱疾步! 没等丫鬟上前来报,一道男子急措的步伐立时冲进来,“哥!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到是容绍祺,容开霁皱皱眉,脚一提,梁氏晓得拿布来为他拭干净,然后让丫鬟将盆内的水端出。 见房内就梁氏与容开霁两人,容绍祺气喘吁吁呼呼斥道,“那个傻子,他居然……是爹爹!一千两,居然借了一千两给那傻子!” “一千两?”容开霁不屑勾唇,冷傲的连眉角都没动弹,“我还将两个铺子给他,不见你如此大惊小怪。绍祺,遇事要沉着,莫要惊慌,你怎的一直不改这性子。读书人不都是……” “是一千两黄金啊!”容绍祺目眦欲裂,放声大斥。 “一千两金。” 容开霁顾不得未穿鞋,腾地站起来,神色阴鸷,也就是说一万两银子…… 见他之色,容绍祺不敢说话,只看着哥哥。 半晌容开霁转头朝梁氏看去,阴沉的声音缓缓问出,“这件事你知道么?” 梁氏自从给容勉送去了那支人参后,便再没有着意过容勉以及荷院,心想着有这一大堆人在,自己不必多操心。谁知刚才秋香献媚,提醒了她,想要笼络住容开霁的心,还是要为其多做事。 此刻突然被问及,梁氏愣了愣,摇头,“妾身也是刚刚才听二弟说了后知道……” “啪!!!” 咣!!! 梁氏的话并没有说完,眨眼间迎来了容开霁雷电狂风般的一掌,啪地甩到梁氏的脸颊上! 半边脸颊迅速红肿,梁氏始料未及,身子瞬间朝后甩去撞倒了不远处的屏风,连人一齐跌倒在那扇美人绣花的屏风上。 “没用的贱人!” 容开霁一巴掌甩完,尚且气势不减,冲上前便要再打,幸好容绍祺拉住他,连番带劝,“哥,你打嫂子做甚,这不是才发生的事情么!” “发生了多久?”容开霁扭过头,俊冷的脸覆着寒霜。 “有两个时辰了吧。我听孙伯说的!”容绍祺如实作答。 容开霁神情冷戾,终是停下对梁氏的施暴,只是一双寒眸死死盯着被打得脸颊高肿的梁氏,阴恻恻道,“贱人,让你主持中馈可不是每日跟下面的丫鬟争宠的!母亲身子不好,这个容府内宅全经你手,连这点小事还需要孙伯来告知,我要你这贱人何用?!” “呜呜呜……”梁氏被打被骂,脸颊火辣辣地疼,模糊听到容开霁的训斥,都被打懵了,只能无力地跪在地上求饶,“夫君,妾身以后再不敢了,求夫君饶了妾身这一次……” 自从梁氏进门到诞下儿子,从来没有遇上这样狂风暴雨的容开霁。 虽然主持中馈,但梁氏也没感觉事情那么严峻。主要是曾经容勉是个傻子,随人捏扁搓圆的。 可是现在容勉不傻了,梁氏却还没有发现危机,被容开霁这一巴掌彻底扇醒。 “滚出去。” 容开霁此刻看到梁氏便心烦,这么多年他未纳小妾,不收偏房,他认为这应该能换来梁氏的一番忠诚,可没料到这个贱人把心思都用到争宠上,诸事不闻,真当起了大少夫人,简直把她惯坏了! 梁氏哆嗦着身子,倍感难堪地退出。 “哥,你干吗这么打嫂嫂?”容绍祺小声问道,面对容开霁的怒气,容绍祺也不点犯怯。 “女人不打不成气侯。她以后会省点事。” 容开霁不在意地抚了抚手,轻轻地敲了下桌面,重新坐回去,冰颜冷酷,“你刚刚说容勉拿了一千两金去,是爹爹主动给他的?” “听孙伯说,爹爹心软见容勉一哭,就什么都没问,直接给了。” “这个庶子……果真有点手段。” 容开霁坐不住,背负着双手站起来,深眸阴寒,房内烛火清幽,柔光度在他那高大的身躯上,使背着光影的容开霁显得越发森寒,半晌听到他阴沉的声音缓缓传来,“敬王世子宴会,武状元之死,容勉都完美地脱身。如今又借金,盼香还拿千字文……这个庶子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哥,那傻子还把安年与安余送进官府,偌大的布庄他只让素羽一个人撑着……” 容开霁挥手止住容绍祺,“这些我已知晓,不必多说。” 半刻,容开霁眯起眼,对容绍祺道,“派人去,明早让容勉恢复向母亲请安之例。” “哥的意思?”容绍祺不懂。 “你不必懂,按我说的去做。” 容勉端着千字文懒洋洋坐在椅上,耳边听着盼香的回报,梁氏哭着出了院子,容绍祺去容开霁的院子,千字文被秋香看到了…… “行了,时候不早你去休息吧。”容勉端着书一动未动,声音从书里面传出来。 盼香吊着颗心着急呀,“少爷,这千字文被秋香知道了。秋香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之后是给了大少爷的,这可怎么办,大少爷一定会知道的……” “哦对了,把我房内的那盆沙土端出去吧。顺便给我磨墨。”容勉答非所问。 盼香满脸阴郁,得不到回答,只好去做事。 渝俊林取来了装饰极精美的四书五经,还给了上好的笔墨纸砚,盼香都取来了,倒是没掩人耳目。 磨完了墨,容勉把千字文甩到桌前,拾起狼毫便对着宣纸一笔一画地写,屋子内静极了。 ☆、第64章 盼香叹息一声,又给油灯添了一点油,福福身退下去。 吱牙一声门被带上,盼香抬眼看到经过的雷震,不由追上前去,“雷震,你这几天干甚去了,院子内都见不到你人。” “怎么,我卖给你了,还要被你天天看着。”雷震小脸微扬,夜色下的凤眸湛湛生辉。 “不是。”盼香被一激,立时急迫着,“少爷要教你识字,你没看少爷已经开始写字了,你还在这里转悠着玩!你这样的人,以后长大了也没出息,会导致犯罪的你知道吗!” 后面的话直接把容勉之前说的给搬上来,却成功挑起了雷震的兴趣,“什么,容勉教我识字?” 他的声音很轻,轻若棉絮,更有一股讥嘲的意味。 盼香不是很懂,但却坚决点头,眼中开始蒙上层崇拜,“是呀,少爷能做诗会验尸,当然识字!像你这个奴才,整日里狗眼看人低!哼!” 这丫头骂完人后直接扭身留了,把雷震一个人留在半黑不亮的院子内站了半日。 雷震朝着容勉的房间内一瞅,偏头微微思量,终是迈出一步,方向是容勉的房间。 比起之前在沙土盆内描画字,容勉觉得自己现在有绝大的进步。 但是此刻握着狼毫笔,就着笔尖,对着宣纸一笔一画地描写字,内心只觉得形如鬼画符盘。 这笔尖太软了! 往下深几分,大半个笔尖都压下,黑浓的墨纸在宣纸上浸染出一大片的墨迹,一个字才写了一笔,就占满了一张纸…… 容勉觉得写字比打架还难。 现代时他只用铜笔或者是圆珠笔,那笔尖硬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可是这狼毫……欺负他啊。 容勉抓狂地扔了狼毫,转身去寻找自己事先在厨房内找出来的炭块,上次给盼香写的那份单子,便是他先用炭块写了一番,然后费尽心机地又用狼毫笔描画了一阵做成的。 使用这狼毫笔真正写字,今日还是第一回。 这第一回他就败下阵来。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2节 手捏着炭块,容勉干脆大剌剌写起来,只是写了一两个字又蔫了,以后出门总不能随手带着炭块写字吧? 要不自己造一支铅笔? 想到梁氏哭,容绍祺往容开霁院子跑这事,容勉叹息一声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对兄弟一定想着法子对付自己,没必要再找事……还是将就一下吧。 容勉握着狼毫再次画起来。 吱呀。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在内屋画字的容勉听到声音道,“盼香,给我上碗参汤补补身子,还有宵夜弄得别太油腻……” 说了半天没听到应声,容勉皱眉,看看自己的字,立时把宣布团成一团藏到一边,虽然他不在意容开霁他们怎么查,但是写这么差的字被看到,还是会对自己不利。 没等容勉出去,门帘掀起,从外面露出一个圆滚滚黑溜溜的小脑袋,脑袋的主人眨着双凤眸貌似天真,“容勉,你在写吗?听说你要教我识字?” 哪个多长了一个嘴的家伙把这事传出去的! 容勉见来的是雷震,又听到雷震这样问,眼圈都黑了,内心暗骂,面上却撑着笑,也不计较这小子身为奴仆,居然直呼自己姓名之罪,“雷震,你一直都很忙,你家少爷便不费这功夫了。时候不早,你去睡吧,快去。” “你把我带回府,却不教我识字,万一以后我出了府犯了罪,你的责任岂非更大?” 雷震非但没走,还迈着小方步进来,勾起潋滟唇瓣微笑,“今日我恰好有空,来吧,你教我。” 他说着走到近来,来到容勉身边,雷震年幼个头只及容勉的胸口,不过浑身的气势却一点不像个孩子,往桌案前一站,一手轻撩起袖袍,雪白的五指朝未点上半墨的宣纸上一抚,架势十足,气态天成,他唇红齿白朝容勉一笑,“愣着干什么,教吧。” 这副口气,这种气质,直让人觉得他才是主人,而容勉却是个随他训导的小学生般。 被他盯瞧着,容勉有一股无处藏身的窘迫感。 “来……” 手被人轻轻抓住,狼毫笔被塞进指内,容勉愣了愣,发现雷震居然抓着他的手往宣纸上而去,雷震会写字? 直到感觉自己的手不像自己的,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容”字后,容勉才讶异发觉,雷震真的会写字,他不用自己教的! “跟我来。” 觉得自己胸前衣襟被人一抓,容勉被迫俯下身,高高瘦瘦的身子压在雷震小小的背上,两个人重叠在书案前,小手握着容勉的大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及拇指,俱被整齐有序正确地排列在狼毫笔上,容勉觉得自己的五指别扭极了,但被雷震的小手握着,耐性十足地再次写下个‘容’字后,容勉突然又觉得这样握笔,似乎并不是一件费力气的事情。 “呵呵,你教的字真好看。” 雷震小手弹弹容勉的手指,语调天真活泼,凤眸深黑如冷玉望向容勉。 这一刻容勉清醒,只觉得后背一层汗湿了衣衫,他看着雷震,大大的眼睛同样黑沉,触到雷震的冷玉般的凤眸,他觉得突然看清楚眼前这小奴仆了。 他是谁? 容勉本能地想到,同时却制止自己如此愚蠢地问出口。 雷震必不简单。 但是容勉所能想到的也只是雷震可能出身比较好,也仅此而已,毕竟一个在街头乞讨被捉住泼滚汤饺子水的家伙,纵然有再奇特的身世,怕是也不会奇特到哪去。 可能是别人家流浪在外的庶子,也可能是失散了的某贵夫人的孩子,总逃不出这两样去。 “这几日你总不在府上,是要回去了?” 思虑完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收回目光,容勉便开口问道。 没问出处,也没有问原因,仅仅是问一个离开的日期。 “也许等皇上赐完婚,我会回去。”雷震道。 “赐婚?”容勉不解地望着这小少年,“给谁赐婚?” 容勉还不会震惊地以为雷震是什么贵族皇子之类的,所以一听到赐婚,容勉也本能地想到了如今的皇族以及各国的使者之类的,而雷震可能是知道了其中的一些事情。 “还不知。” 雷震扔下笔,一抬腿跳到了书案上,坐到了容勉面前,这时候他的目光可以平视容勉,两人似乎是在公平的高度上了,这使雷震有点舒服了。 “皇上想赐婚御尘王,不过夏侯绝也有这个竞争之能。赐婚给谁呢,谁知道呢!” 雷震雪白的小脸露出一抹玩味之色,凤眸深睇着面前之人,两只脚踢踏着不时踢到面前容勉的衣襟上,他深眸却带着探索带着冰寒。 “原来苏御就要成亲了啊。可他也没跟我说一声。”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容勉感叹了记,忽而想到苏御吻自己的那一幕,一时哭笑不得,看来真把他当成女人了……不对,苏御血气方刚,看来是酒后乱姓……还真是尴尬啊,把他当女人亲了,可事后也不来道歉。 转念一眼,容勉便释怀了。 苏御一定很忙,算了,这一次就原谅他了。下一次再见面,一定要拿这事调侃他一番,这个身体也算是损失了初吻……怎么着他得稍稍赔偿一下吧。 容勉计算自己那一千两金以及三间铺子,到时候还需要此什么,这可要大气凛然地跟苏御提,否则过这村没这店了! “你在想什么?” 那脆生生的声音猛一发出,容勉迅速回神,蓦地便看到一张放大的稚嫩的小脸在自己的眼前,“雷震?” 容勉眨眨眼,觉得自己的眼睫都能够触到对方的皮肤了,容勉伸手欲把这小少年抓开,谁知脖子一紧,自己被他绞住了脖颈,唇瓣传来柔而濡的触感,容勉眨眨眼睛,自己被这小少年亲了? “你……” 容勉开口,露出的牙齿却被对方伸出小舌舔了圈,“嗯,有一股韭菜味,好臭啊!” “臭小子,我没吃过韭菜!”容勉伸手提起雷震,不禁开□□吼,“还有,我没口臭……不是!是不准你亲我!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等你长大再说!” “长大就能亲你吗?”雷震望着他,嘴角掠上抹邪森。 “能,除非你变成女人!”容勉没好气地扔掉他,甩开不悦的思绪,接着画字。 雷震听了,倒看了下自己的身体,转而又看了下容勉,颇为认真地喃道,“若如此,果真有一个人要成为女子的。” 容勉没理会他,不过是个孩子,理会什么。 “你的夜宵给我一份,平日的吃食也要分我一份。我要长得比你高,比你大。”雷震被扔开,也没有生恼,而是认真地说。 “行,除非你交伙食费!”容勉也不含糊,既然雷震身份没那么简单,那么就别怪他要银子了。 “要多少?”雷震上前按住他的笔。 “一千两。” “行。” “黄金!” “也行。” 居然能从雷震手里要出一千两黄金来,容勉没画几个字,便上榻睡觉了,这一夜容勉失眠了。 太多钱了,乐得有点睡不着。 ☆、第65章 清晨刚刚扎完一个时辰的马步,被吴师父喂了喂了一套拳法,容勉记那些文字笔画划,但打拳路数却记得奇快,很快对于古式拳法就练得有模有样。 吴驰看他拳式,就觉得当初敬王妃宴上对她的传闻似乎并没有虚假,容勉是块练武的料子。 天濛濛亮时,徐管家一副吊丧的脸进来传话,要容勉前去大夫人屋内请安,以后恢复惯例,不得偷赖。 容勉让盼香上饭,厨房内给足了银子早乐呵着做呢,只是银子花得有点多,盼香老心疼。 “街头不是有很多食客汹涌的客栈么,你去那里招两个厨子来,就放咱们院里,以后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月钱你看着只比客栈多个三五两就成。” 容勉看着香喷喷的早饭,食指大动,一边拿筷子一边对盼香说。 盼香点头,这时外面走进来个小少年,穿着月白的衣衫有模有样地进来,坐到容勉对面,优雅地夹了颗油闷蒿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雷震,那不是你坐的位置。”盼香小声拽拽他。 “他,”雷震食指戳容勉鼻尖,“说的。” 盼香见此,有点疑惑看向容勉;吴驰也跟着看容勉。 “我是说过。但你那一千两金在哪里,拿来再提吃饭的事,当我养猪啊!猪养胖了还能宰了吃肉,你这么点家伙,我得养几年才能养大,一边去。” 容勉夺下雷震筷子,直接把人赶一边,桌上的菜被他大包大揽,这本来也是他一人的份,“盼香,你负责收一千两金,收了之后给雷震也做一份。没收到,直接让他吃猪草。” 小子会写字,写得还很漂亮。 昨晚容勉没睡着想过了,雷震一定很有钱,既然如此不捞白不捞。 这一千两金,他要定了。 吃罢饭,徐管家那里已催了三遍。 容勉让盼香问孙伯要新做的衣裳,一院子内每个得四套,忙忙活活的,直到天大亮才弄完。 身上穿了件得体的绣银丝边的袍子,把腰身和肩膀都衬出来,容勉对镜子照了下,顺便让盼香给头发上抹了点头油,稍稍打扮了下,这才去醉寒院。 容益道的正室徐夫人正在拿燕窝漱口,丫鬟捧着茶盅,接过徐夫人吐出来,恰在这时容勉来到,通报了之后让进去。 容开霁事忙,早早的请了安已经离开。屋内只有梁氏以及众丫鬟侍候着用饭。 容绍祺则跟母亲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 容勉进来之后,没人理他,大家很是有说有笑。 “给母亲请安。” 来的时候盼香说他很多年没向夫人请安了,这次要恭敬一些,跪地拜一下,这样柔夫人或许以后的日子更好过些。 容勉话出声,想到这层,膝盖正想弯下,就觉得一疼。想是上次去公堂把膝盖骨摔破了,这个跪地上,实在有点勉强,于是抱了拳,弯腰行了礼。 只是并没人让他起身,容勉进来半天连徐夫人的脸都没见着。 “娘?”容绍祺的声音传来。 容勉就听到一道轻幽幽的女音传来,“唉,养了儿子就是这样孝敬母亲的,几天了也不来见一眼,见了之后还不行礼,这儿子算是白养了。” 大概是徐夫人在说话吧,容勉心想,听了她的话,他内心微微感慨,是啊,柔夫人生了容勉,母子生生分离十多年了,还真是白养了。 唉,人都说养儿防老。 想是容勉这样的儿子,真是也够不孝的。 容勉暗暗叹息一声,也罢,自己以后定会好好干的,孝顺娘亲。 徐夫人话说了半天,没见个有接茬的,立时眉头倒竖朝门口站着发愣的那少年盯去! 少年面目雪白,眸子雪亮,穿一身绣银丝边的袍子,衣裳合身而修整,显得他欲发地高挑。 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容勉了,徐夫人这突然看到他,感觉像是换了个人,容勉之前还是个孩子模样,眨眼间突然竹节似地拔高,长大了。 而他打扮了一番后,似乎比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出色一点。 一个庶子,怎么能够比嫡子强,尤其是近来绍祺总被他压下一大头去。 按下心头的不悦,徐夫人微笑朝容勉招招手,“勉儿过来。” “多谢母亲。” 叫别人娘亲,还真是拗口。容勉心里别扭,但还是乖乖上前。 徐夫人指着一旁的小凳,“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用吧。” 她看起来很是和蔼的样子,容勉望着徐夫人,模样并不妩媚,年长之后再怎么保养皮肤也皱了,只是眉眼大气,看着很有精神,自有一尊威严存在。 看到徐夫人,似乎就好像看到了容开霁。 好像这两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几乎一样。 “我吃过了,多谢母亲。”容勉推辞,跟容绍祺一个桌吃饭,他咯硬。 不是他不够容人,而是刚才容绍祺偷偷看他的那眼神,让他感觉得很难受。 敬王妃宴上时,这个二哥随口就能飙出一句能让人死翘翘的话来,容勉领略到了,遇到容绍祺时总会躲几分,实在不行再应战。 “三弟,你这也算是第一次来醉寒院,以前的你傻乎乎的,娘亲不好留你用饭,今日有这个机会了,你怎么还不应了?莫非是嫌弃饭食不好?来吧,吃吧!” 容绍祺很热络地亲自为容勉盛了一碗汤,“哪怕不吃饭,也要喝碗汤走。爹爹很赏识你,娘亲对你也很有期望,你可不要辜负哦。” 他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从前两人根本没有发生恩怨一样,这算是冰释前嫌了? 容勉极快地扫了眼四下,那碗汤是海鲜汤飘着几点绿意,看起来很鲜美,徐夫人那里有一碗,容绍祺正喝着一碗,而现在又给自己舀了一碗,似乎没什么问题。 “如此,那我便喝了。” “对了。喝吧喝吧!” 容绍祺说着自己先喝了,并且喝了个底朝天,完事后拿眼睛看容勉那碗没动的汤。徐夫人也朝那汤看。 “嗯,我喝。” 容勉只好喝下去了,感觉没什么问题,于是放了心。 饭菜撤下去后,徐夫人又问了一些识字以及布庄的事情,容勉一一答了,她倒没有再为难他,挥挥手让他离开。 “娘,我恨不下□□毒死那个小畜生!”在容勉走后,容绍祺面具卸下满脸恶毒地盯出去。 徐夫人微笑摇头,眯起了眼睛,“当年柔夫人生下这个小畜生之后,他便满身起疹子,当时以为不能救了。却不料是柔夫人吃了带香菜的汤,使得奶水有问题,这小畜生当时差点死了……” “娘您是说——”容绍祺眼放异光,霎时又灰灭下去,“娘,这点内宅手段有什么用。容勉这个小畜生现在可能没事了。再说了,他就算起疹子又怎样,不过是疼个十天八天的事,能顶什么用。” 徐夫人抚了抚容绍祺的头发,笑着道,“我儿子真是被那畜生给整治得迷糊了。起疹子自然不算事,可那小畜生净与些身份尊贵的人交际,他不在意,我们不在乎,可那些皇家贵族会不在乎么?” “娘的意思是……” “没错。”徐夫人眼冒毒光,“他虽要了一千两金去,可却是有命拿无命花。云雪布庄这两天再拖下去,你爹爹也不答应。所以这两天,你要好生争取,到时候布庄金子统统都回来!” 容勉往荷院回,一路走一路奇怪,似乎徐夫人对自己没有半点异议,就像当初容开霁一样。 而他娘亲柔夫人被关着,而徐夫人却好吃好喝地拿燕窝漱口,却是事实。 内宅的事情还真让的看不懂看不透啊。 容勉甩甩头,拿手抓了把脸,觉得有点痒,又抓了两下,觉得更痒了。 他从来都不是个细致人,只认定也许是那头油过敏,弄到脸上了,所以才痒。回了院子就把头发给洗了,倒是突然清爽了许多。 换了身衣裳打算去布庄时,容勉觉得自己的后背又痒起来了。 难道是衣裳出了问题? 容勉让石头去拿镜子,盼香恰好进来,看到容勉红通通的脸密麻冒出来的疙瘩,陡然跳进来,反手关上门扑上前,“少爷,您怎么了!” “过敏!”容勉伸手拽她起来,没好气地道。 肯定是那头油的关系,痒了脸又痒身子。 容勉是自认为很有耐性,但是世上最难耐的不是痛苦,而是发痒。 他敢打赌,他宁可痛死也不要被痒死。 太痒了啊! 容勉抓了把脸,哧的声,指甲缝内一道血痕,刹那把他惊醒,“少爷,您别抓了,会毁容的,少爷!” 盼香惨叫着抱住他的双手,制止他。 仿佛上万里蚂蚁在身上爬。 x的! 真想变成一具尸体! “嗯……你别抓我了,我知道。”容勉咬了咬牙,痒浸入皮肤,深入骨髓,好想死一死。 “别碰我!会传染!” 见盼香还抱着自己,容勉重重甩开她,石头在旁立即接住她,朝容勉看过来,“少爷,您得去看大夫!” “盼香,石头,你们俩把今天看到的都给我保密,不准向外人说;还有,衣服和头油都给我查,下毒还是什么,一定给我查出来!” 容勉抓起一旁的茶杯,闭上眼,啪哧一声,茶杯在掌内碎了,手被割破,鲜血直流。 他松了口气,终于不那么痒了。 “少爷,咱们还是找大夫吧!”盼香低泣,不敢上前再阻止。 ☆、第66章 “等查出原因来再找大夫。今天就当这件没发生过。给我找顶帽子。” 容勉回头进内屋,取了镜子来往脸上一照…… 像是鸡皮一样,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尤其是容勉的皮肤是白的,这红疙瘩就更显眼也更渗人。 容勉闭上了眼睛,陡地想到了蟾蜍的那层表层,疙疙瘩瘩,外层还流着一层脓状的浓液,自己这张脸以后不会跟它一样吧。 盼香急急忙忙去查,石头拿了干净的布来,给容勉包扎手,“你去,拿个厚的棉布来。” 容勉重新看着自己的脸,转而又说,“顺便去买一盒脂粉来,我有用。” 素羽派人来禀报,云雪布庄发生了大事。 容勉这厢正好戴上了有着遮盖纱布帽子,听到来报便随着往布庄来。 石头一路跟随,待到了布庄之后,发现这里的门面已经有些面目全非,地上全是烂水果蔬菜,以及毁掉的鸡蛋。 容勉向素羽以及石头吩咐几句,便守在布庄外面打量,内心稍稍盘算。 有鸡蛋在他的背上裂成两半,一个穿着还算得体的老妇对着他骂骂咧咧,“不过是个庶子,也敢经营布庄!死了人的布庄,真是晦气,不要在我们眼前现,快滚!上次卖给李家的布便宜,换了老妇便多了一两银子,奸商,畜生!!” 老妇一连串骂了一堆,最后大约也是因为那多花的一两银子罢。 拾起篮内的鸡蛋,正想再扔,忽地看到容勉右手攥着块棉布,那布里面浸满了红彤彤的东西,老妇看了立即不服大骂,“想吓唬老妇我,门都没有,你这个没娘养的奸商,快滚出这里,滚!” 另一只鸡蛋又栽到容勉的背上。 啪! 手中满是鲜血的布在掌心一松,掉在地上,真正的鲜红。 老妇吃了一惊,再看那手掌心,居然又开始溢血,被他猛地攥成拳,血水又淋淋地往下落。 “呼,快走,快走,奸商要杀人了!” 老妇手中的第三个鸡蛋赶忙放回去,转身就逃。 石头把事先准备好的棉布再度给容勉送过去,“少爷,这不是个法子,您痒,可也得寻个止痒的好法子。” “没事。疼一点,舒服一点,你别管我,让他们把门面都收拾干净。” 容勉找了个背荫的地方,望着素羽他们把门面重新收拾,深吸口气转身朝不远处的街头树走去。 手掌内几处血口,攥出了两个血布之后,血止住了,可是身上的痒却越发汹涌。 容勉站在树旁,伸出右手自然地扶在树上,仿佛再正常不过地望着自家伙计在干活,而他的右手则在粗砺的树纹之上,用力地擦摩。 血口被粗暴地搓开,鲜血又涌了出来,然后另一道血口也被擦开,不一会儿手掌的树皮沾满了他的血。 呼—— 还算舒服吧。 这点疼痛不足以解决浑身入骨的疯痒,流点血,勉强能稍稍痛快点。 素羽带着人将门面弄干净,觉得不是个法子,向石头打听了,看到三少爷正戴着帽子站在街头对面的树旁,于是便小跑过来,想要汇报。 谁料才跑到一半,突然来了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素羽看到那马车上的家族牌子,立时就软了,扑嗵一声跪在地,“见过世子!” 从马车内走出来一名窈窕女子,穿着粉衣披着白纱,盈盈若仙,腰枝款摆,醉若仙子。 这女子走出来之后,旁边接着来了一骑骏马,马上一名俊美的男子下来,棱角分明的俊脸,皮肤是蜜色的,与女子有礼点头,便双双进了布庄。 “好运来了!”素羽命人请两位贵客入庄内,立时大呼一声朝容勉跑来。 容勉取了块新布,握在右掌内,抬步迎上前,还没说完素羽已激动得不行,“少爷!太好了!敬王妃的小小姐来啦,还有御尘王!他们一起来的,太好了,咱们布庄有救啦!” 苏御跟轩辕蝉郎才女貌地进入布庄,容勉早看到了。 只不过他在想,在云雪布庄被自己接手,一臭到家之后,苏御居然来这里,敬王世子的小妹轩辕蝉也跟来,这其中,是苏御来替他要脸了吧? 想到雷震说的,皇帝要赐婚的事,看起来这事不假。 “我不进去了,你看着办。” 素羽本想请三少爷亲自前去接待,没想到从面纱之后,却听到他低沉冰冷的声音。 “三少爷,这不行呀。御尘王和小小姐都是咱们惹不起的呀,何况现在他们前来,以后咱们云雪布庄就有救啦,您不去,这怎么行?”莫说容勉是庶子,便算是嫡子,他也没那个资格不去呀! “不去就不去,你听我的还是听别人的?!”容勉烦闷。 让他怎么去。戴着这面纱去? 岂不是罪过更大。可若是露出脸来,又…… 主仆俩正争执着,突然听到了一旁传来炮仗的声音,马车以及苏御的马受了惊,看马人驾驭不住,立时被它们跑了出去。 此刻在布庄内随着轩辕蝉挑布的苏御,听到声音后,立马出来,看到马车与自己的马双双惊乱,皱眉一下,陡地纵身而上,三两下就将两匹马驯用,收拢回来。 街头看热闹的发出一道感叹的激越声。 容勉见马被收下,松了口气,手中紧攥着布,扭头朝人群中躲去。 “勉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呼声,很熟悉。 容勉不听,疾步而走,“勉儿!” 那声音带了稍微一许的不悦,眨眼间响在耳边,容勉抬头,再差一步自己就要撞上了声音的主人,透过帽沿上的白纱看去,苏御。 “容勉。”苏御又道。 两人打了个照面,苏御又这副命令笃定的语气,容勉紧捏着拳头,微微低了低头,讪讪,“哎,是我。” 已经蒙了面,还换了衣裳,衣裳比从前更得体了,怎的偏偏还能被认出来。 容勉退后一步,微微懊恼地想。 “为何躲着我?”苏御见他退后一步,容颜渐渐冷俊。 “额,这个……” 身上脸上长满了发痒的癞,怕吓死你啊! 容勉很想这样说,奈何四下全是围观百姓,这事若被传开了,云雪布庄彻底玩完。 试想,谁会去买一个像他这种有皮肤病的人的布料?大家一定怕买会布料之后,也跟他一样,生了皮肤病! “为何?” 苏御欺近一步,引得容勉赶紧拉帽沿,浑身刺扎一样痛痒,更强烈的痛感与痒意袭来,内心烦闷极了。 如果能把皮剥了就好了啊…… 容勉暗暗叹息,等叹完之后,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痒到极致会出现幻觉吧? 容勉攥了攥拳,指尖死死扣进伤口里,勉强稳稳心神,正要说句话断了与苏御的话茬,哪料从旁边突然传来一道轻蝶般的娇柔声,“苏大哥,你在哪?” 轩辕蝉很快跑过来,来到苏御面面,娇滴滴而羞怯地看着她,只是行为举止却落落大方,并不小家子气。 苏御冲轩辕蝉严肃点头,退开一步来到容勉跟前,温声低语,“我来这布庄时恰与轩辕姑娘相遇,所以结伴而来,没想到遇上了你,真是幸事。我们一同饮一杯茶可好?” 容勉摇头,“不好吧。” 喝什么茶,再多呆一分钟下去,他就要爆炸! 容勉的拒绝令苏御一怔,有点意料不到,这是他第一被拒绝,被眼前人拒绝,还是如此冷漠。 怎么了? 莫非勉儿是生气上次自己喝醉了……吻他? 两人面对面站着,苏御有点难堪,内心颇为自责。 “容勉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呀。” 周凝儿从自家马车上走出,来到苏御和轩辕蝉面前行了礼,然后朝容勉走来,挑着秀眉笑得自然清新,“容勉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你怎么蒙着脸呀!” “勉儿,你怎的蒙着脸?”苏御也才意识到这个,跟着问并上前。 周凝儿趁此,突然伸手对着容勉的帽子一抓! 啪。 好好戴在头上的帽子与蒙着脸的面纱,就这样被掀开了去。 周凝儿笑得璀璨,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朝容勉露出来的脸盯去。 只看到一张石膏板一样的脸,雪白一片,容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珠正机警地望着众人,而那奇痒后留下的可怖疙瘩皮,一点也没露出来。 周凝儿看了之后柳眉竖起,事情不是这样的! 绍祺说了,只要摘下他的帽子,就会露出真面目,在这帝都百姓面前,尤其是在御尘王面前,容勉完了! 再次细细打量,周凝儿注意到容勉的脖子,他的脖子被厚厚地衣服遮住了。 ☆、第67章 苏御也被容勉这个变化给震住,正不知该如何说,就见周凝儿突然上前,伸手朝容勉的脖子而去。 啪! 手臂一紧,周凝儿皱眉,看到容勉隔着衣袖抓住了自己,冷沉的声音进袭而来,“周凝儿你是嫡女,莫非……你想重新抛弃二哥,勾搭我这个庶子么。” “什么啊,我只是想看看他得什么病了,脖子上为什么围着那个东西!”周凝儿用力甩开容勉,指着他的脖子貌憨地朝四下解释地。 旁边的轩辕蝉早私底下将容勉打量了遍,如今见周凝儿挑事,虽然觉得周凝儿是有些过了,但看到容勉这副惨白的鬼样子,她的内心抑制不住地有点小兴奋。 只是偏头看到苏御目光全落在容勉身上,轩辕蝉轻扯嘴角。 她盈盈娇柔上前,娇躯似紧挨又似靠在苏御臂间,雪白柔荑勾住他的衣衫,如水柔软,“苏大哥,已选好布匹了,蝉儿想回府,可否相送?” 敬王府养出来的女儿,知书达礼,容貌上乘。轩辕墨好生保护着的小妹,自小便被一家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轩辕蝉初次出府,便与苏御“偶遇”,在帝都百姓前露脸,风仪品貌自不必说。 这番出言亲自相问,更是能摇笙每个男儿的心。 容勉看到轩辕蝉与苏御站在一处,简直天作之合,听到轩辕蝉的那如水一样的语调,更觉得无比舒心,恨不得替苏御答应下来! 快走吧,立即离开,秒走! “好吧。” 苏御不愧是容勉相交的人,他点头答应了! 容勉大大松了口气,长睫轻颤,削瘦的身子隐隐在发抖。 苏御与轩辕蝉离开,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银丝边长袍的少年,他浓眉几不可察地压下,飞身上马与敬王府马车同时离开。 “云雪布庄的小老板病了?什么病啊,脸这么苍白!” “这个是容家的三少爷,是个庶子啊,一定是在府里受了虐待吃喝不好快死了,之前就传出他在府里生存不下去的消息。” “不会到了府里就死了吧?看他连站都站不住了……” 听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流言,容勉暗暗苦笑,他现在又痒又痛,快疯了。 死了?死了最好。 “石头!”容勉咬着牙冲石头一喊,石头上来护着容勉,取了帽子赶紧离开。 周凝儿见他们轻易离开气得直跺脚,现在轩辕蝉不帮她就算了,居然还拆她的台! 若是御尘王在这,事情会更好办。现在怎么办,莫非要让她追上去脱容勉的衣裳? “小姐怎么办?”丫头上前来悄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回去告诉容绍祺,这事我不管了!” 周凝儿一甩手,走了。 “少爷,离这里不远了。再走两条街,就能到达那大夫的家里,他专治皮肤发痒的,您再忍忍。”石头在旁唠叨。 容勉有点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在手心被他抠到血肉模糊,露出了森森白骨,可是连骨头都是痒的……他要死了吗。 撑……撑不下去了呢。 透过帽子前的白纱,看到前面那条阴黑的小巷子,容勉颤着声音一把抓住石头,哑着嗓子低吼,“你骗我!天黑了,你想把我带到哪去!” 感觉自己身体里面住了个恶魔,它无时无刻不在噬啃着他的血肉,他的骨头,那些带着毒针的小生物,扎进他的骨头里面,贪婪吸食着他的精髓,让人发狂,让他发疯。 石头扶住容勉,有些委屈,“少爷,天没黑啊,才刚刚中午呢,没黑,真的!要不您上来,我背着。这样走得快点。” “混蛋!”容勉推开他,“前面带路!” 有那么多人看到他涂着厚厚脂粉的脸,死白一样。 现在被石头背上,明天整个帝都会传说云雪布庄的老板死了! 石头不敢抗命,只好小跑地在前面带路,他走得快,容勉便也在后面走得快,这样至少可以减少痛苦的时间。 穿过小巷子,拐角便是两道分岔,石头在左面那分岔处奔去,容勉甩甩脑袋,呼出浊气,耳边传来马鸣嘶叫声。 他连忙扶住墙面,强令自己站稳,然后做出正常步伐的样子,朝前走。 “少爷,快!” 石头在前面叫。 容勉感到自己每一根头发上都缠满了带着毒针与发痒□□的蚂蚁,它们成批密集地爬上他的头发,钻进他的头皮,啃开血肉,进入他的大脑…… “啊。” 脚下踩到一处坑洼,容勉身子一歪,朝地上跪地,心里已经渐渐明白,这大概是绝路了吧。 死过一回了,本以为死亡没有那么可怕。 为什么,在这一世,面对死亡,他还是这么没骨气地恐惧? 是不想死,还是讨厌死的滋味? 如果可以,能不能给他一个痛快,不要,不要这样痒死。 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脑汁,它们在他柔软的像是最嫩的豆腐的脑浆之中肆意游咏,快活吞吃,灾难一样越聚越多,占据他最后的清醒的存在,啊—— “勉儿!” 突然一道天外来音,发出像苏御一样浑厚的声音击破重重这雾朝他箍来! 阳光直刺眼睛,可容勉却不觉得眼痛,眨了眨看到面前一张蜜色的皮肤的俊脸,棱角分明,可是却有点分辨不清楚,是,是谁? “勉儿!” 苏御沉冷一呼,可容勉双眼混沌,根本无法回应他。 “勉儿这是怎么了?”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3节 苏御把轩辕蝉送到半道,忽觉得容勉不太对劲,借口府内有事,便绕道离开。 还好他不是路痴,走过的帝都的道又多,很容勉便骑马顺着痕迹找来。可却看到这样的容勉,他的脸上一块又一块胭指粉板落下,露出了里面厚厚疙瘩的红通通皮肤,不仅脸上有,他的身上还有。 苏御俯身将人一把抱进怀内,朝跑回来的石头问。 “王爷,您还是放下少爷吧,他这病可能传染,染上您就不好啦!”石头不会说话,只觉得自己说这话对少爷负责,也是对御尘王负责。 容勉的脸已毁,身上的皮肤比脸上还厉害。 别人看了必会厌恶甚至害怕。 可苏御不会,战场上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 战场之后怎样的瘟疫没遇上过。 很好,他一直侥幸活了下来。 这一次,也不怕。 “不必。你随我走。不要东张西望!” 苏御扯下披风把容勉一裹,扛到肩上,跨上马去,沿着小道朝更远的深僻处而去。 马行得不快,石头勉强能跟上去。 直到去了一处郊外的农家小院,苏御让石头把马藏起来,他抱着容勉就进了屋子。 因为上次容勉被冤杀死武状元一事,苏御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见他。 哪怕这一次中途离开敬王府马车,苏御也觉得身后有跟踪者,这才弯弯绕绕地把人甩掉,来了这处熟悉的农家。 老妇见是苏御,连忙跪拜,被他扶起,扛着容勉送到铺着有些破旧褥子的榻上,将人整个剥开,露出了全部的身体。 只看到上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疹子,十分恐怖。 “婆婆,你过来看看,他这是什么病。” 苏御伸手抚了抚容勉的身上,世上奇病甚多,他自问见多识广,但也没见过这种的。 按说这种疹子不该这么细小这么密麻,而且一层一层地铺下去,几乎要把皮肤撑爆。 超出了苏御平时的所知。 老妇走上前来,石头这时候进来,看到御尘王居然摸少爷的皮肤,那一身皮都渗得他起鸡皮疙瘩,王爷居然下得了手? “似乎是误食了什么。”老妇看了半晌。 “□□还是?”苏御立即问。 “还是让老妇请个人来,他看得准。”老妇满脸褶皱,可却笑得慈爱。 “快些,他等不了太久了。”苏御连忙点头,不忘嘱咐道。 这个空档,苏御向石头问了些问题,却只得到一堆奇怪的答案,让他无从分析起。 容勉这段日子吃一些自制的奇怪东西,内宅中的饭食也要最好的,还勤奋苦练功夫。今早去了大夫人院内吃饭,就这样。 这些太杂了,从哪里查去?又怎么知道哪一样不含毒物? 扭头看到身子一阵阵颤抖,慢慢变得抽、搐的少年,苏御不敢碰他,只在他无意识伸手抓身子时,按住他的手,可他的右手也已经烂而露骨了。 想到之前他一直拢在袖内的手,苏御不禁心酸,原来他竟是在忍受这样的痛苦。 “勉儿不怕,我在这里守着你,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会恢复健康的,相信我,我是苏御,从来、从来没有过一件事让你失望对不对。”苏御俯在他耳边,轻轻柔柔地低喃。 他的身体渐渐不再抽,但却陷入了一种恐怖的安静,这种安静,苏御并不陌生,他有些慌了,让石头出去叫老妇。 石头手忙脚乱地奔出去,不一会儿老妇回来,身后跟着个白胡子老者,听到说后,便来到跟前为病人扎了针,然后放了几滴血查验了下。 他向苏御行了一礼,恭敬道,“此人是体质问题,大约是吃了不合乎身体的饭食才致如此。不过一般情况下,这疹子仅仅是起几粒便罢了。因或者是在娘胎中便带了病气,才会如狼似虎地严重。我下一剂药,过了今夜,他便会减轻一些。但要连服半月,才能彻底消除,期间发痒不会消失,再有他以后用食可要多加小心了。” ☆、第68章 大夫说了一翻,便转身出去,写下了方子,老妇去抓药。 煎好了药后,容勉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苏御不放心,亲自喂了他吃药,便让石头去自己暂住的府地找宝义,找他的大夫再来看看。 小小的农家住地,一下子拥挤了起来,看罢之后苏御松口气,看起来确实是容勉体质问题,若如此他便放心了。 “爷,咱们回吧。”宝义可怜兮兮地请示道。 上次因为容勉,这一次还是,还这样大张旗鼓地叫了侍候爷的大夫来,被人看到可要了不得。 “你带人回去吧,我守着他。”苏御冷冷说道。 “属下随在爷身边。”宝义让人把大夫送回去,坚持留下来。 容勉吃了药没见好,但呼吸却均匀多了,苏御总算放了心。 石头见此,忙上前要接过侍候的活计来,被苏御拒绝,“他会到处抓,我守着。” 主子病了,当下人不能休息。 石头只好出门侯着。外面宝义也正在守着,两个人无语对望,这一夜真是漫长。 敬王府内,轩辕墨神色阴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手下,“没跟上?废物!” “御尘王十分狡猾,在咱们帝都,他却如在自家后院一样,在小巷子内转了两圈,就没影了……”跪在地上的人磕头苦道。 “再找!” 轩辕墨厉斥一记,手下人赶忙起身朝外奔去,“等等!” 想了想,轩辕墨沉着脸道,“换个方向找。” “世子的意思是?”手下人摸不着头脑。 “潜入容府,去看看容勉在不在府上!”轩辕墨脸上划过道寒光,“若他在还在还好,如果不在……哼!” “是。属下这便去!” 吩咐罢轩辕墨身往冷香苑去,丫头环儿早早看到世子前来,立时大声叫人行礼。不一会儿自屋内便潺潺而来一名娇柔风仪的少女,见到他后盈盈俯身,“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还敢问我!” 轩辕墨尚很年轻的小脸能阴出水来,冷峻非常地盯了环儿一眼,“在外面侯着!” 环儿哆嗦下,没敢出声,幽幽退下,幽静娴雅的屋内只剩下兄妹二人,“母亲对你的教养全喂了狗,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哥哥,蝉儿只是出去买了匹喜欢的布,这没错。”轩辕蝉低着头,很是委屈。 “莫当我不知道!” 轩辕墨冷哼一声坐到上位,冷睨少女,“派人打听苏御的行踪,故意卡着时间撞上去,装成巧遇……” “是又如此,我想去见识见识他,这又没什么错。” 轩辕蝉不悦地嘟嘟粉唇,上次在母亲寿宴上,她仅看了一两眼,后来借着众人不注意,又稍稍上去说了两句话,这次才算是与御尘王正式见面了,有何不可。 她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别的闺秀大都可以稍微在外走动一两次,为什么她总要关在府内。 敬王府是金筑起来的,也不可能关她一辈子,早晚她要嫁人的呀。 轩辕墨见自己妹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内心很是气馁,他最珍爱的妹妹,虽然现在还小,以后也总归是要长大了。 那个苏御虽然没什么不好,但他是玄曜国的御尘王。 玄曜又离得那么远。 男子三妻四妾常有的事,轩辕墨担心离得太远,他妹妹终究要吃亏。 虽然从苏御嘴里说出什么一世一双人之类的话,可轩辕墨不相信男人,连他自己在内,尚且喜欢美丽年轻的女子,又何况是苏御这样战功赫赫的王爷? 若是妹妹留在本国,有个什么事,想那个夫婿也不敢反半句嘴。 可现在…… 轩辕墨还没动手都知道,明正言顺地斗,他是斗不过苏御的。而私底下、武状元之死已经很明白了,苏御非常狡诈!他像只老狐狸,根本不上勾! 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想对付他,也有点困难。 “哥哥,你在想什么?虽然我比你小,可我部是要嫁人的,难道哥哥留我一辈子?”轩辕蝉上前央求地摇轩辕墨的手,柔柔濡濡地低嚷。 轩辕墨心下稍软,只叹息,“虽不能留你一辈子,但把你放在身边,我总归能放心。谁敢欺负你试试。” “哥哥,”轩辕蝉抿唇甜笑撒娇,“哥哥在说什么。我已经长大了,以后可以让我自己处理了。难道我嫁人之后服侍夫君,处理内宅妾室之间的事,你也要亲自来过问?” “混账!”轩辕墨一拍桌子,面色沉下来,“他敢纳妾试试。什么服侍夫君,你是什么人,居然还要服侍他!” “嘻嘻,难道哥哥以后不需要嫂嫂服侍么?若是哥哥有像你这样大舅子,你会怎样?” 被轩辕蝉一阵反问,轩辕墨脸闷得发青却说不出话来。 他的妹妹虽比不上公主,但却是被从小呵护在蜜罐长大,要被役使,轩辕墨第一个不答应。 “行了。苏御的事你别管。除非你告诉我喜欢上了,否则别再做今日这般出格的事。这有违你的本份!” 轩辕墨一走,环儿跑进来,“小姐怎么样?世子说什么了?” 轩辕蝉歪头而笑,只是笑得却很冷,“哥哥真是笨啊,忘记了一件事,他还把我当小孩子呢,可惜我早不是那个小女娃娃了。告诉你吧,哥哥在派人盯着御尘王。所以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惹他不高兴,等哪天……嘻嘻!” 漆黑的夜中,屋脊上白袍一闪,一道身影飘落,一整衣衫,之后朝着面前的房门一推,正而八经地进去。 谁知房门被轻易推开了,屋子里面盼得激灵灵跳起来被吓惨的样子。 “容勉呢?”嗅到满室清冷,这个时间了连占墨香都没有,雷震察觉不对,疾问道。 盼香耷拉着脑袋摇头,“少爷跟石头,出去一天了,都没回来。素羽派人来说了,少爷跟石头回府了,谁知他们却没回来。雷震,他们不会是被绑架了吧?呜呜,少爷还中了毒浑身奇痒,怎么办?” 中毒? 痒? 一时雷震有点发懵,他清早离开时,容勉还在扎马步,看起来很健康呀,转眼就中毒? 那么精明的人,会被人下毒? 雷震微笑,正要说什么,突闻外面一阵风声,他猛地抓起盼香,回头往还尚冰冷的榻上倒去,为她盖上被子,示意一下,飞快跳向房梁。 吱呀声,房门被推开,一道全身披着黑衣的矫健男子跳进来,直朝榻上而去。 此刻盼香整个盖进被子里,好像是睡着的样子,脸都被埋进去。 黑衣男子探手去抓被子,雷震在房梁上甩了甩手中的茶杯,随手一扔,啪地声落在地上。 男人似乎没料到这一招,惊得几乎跳起来,二话不说飞奔而逃。 “雷震……”盼香听到关门时,声音都颤抖了。 雷震跳下房梁,揭开被子把她拽出来,“放心吧,那个人没杀心,似乎是只想来看看容勉的。不过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呵呵,容勉居然能够惹上这种人物,还真是令人佩服啊!” “那三少爷,怎么办,咱们去找找吧?”盼香觉得眼前这小少爷一下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宅子里面的事情她都是指挥这些下人的,可是遇到这种事,她突然没了主意。 “你担心什么。刚才那人不是来报信了吗!容勉没事,指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咱们都洗洗睡吧,免得养不好精神,明天没办法干活了。”雷震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盼香反应过来后,不由地冲着小少年背后暗骂,你什么时候干过活。自从少爷买下你,你过得比少爷还滋润。不知感恩的臭小子! 天色鱼肚白,容勉在无比酸麻之中睁开眼,身体说不上哪里不舒服,总之那种滋味比疯人院的所有疯子加起来的总和还要痛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蜜色的脸庞,如玉雕刻一样的下巴,很性感的皮肤颜色,是他前世的颜色,很好看! 动了下手,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他紧紧地拢在掌内,两个人正侧睡着面对面倒在有些破旧的榻上。 “你醒了?” 感觉到掌内的手动作,苏御就有感觉。 这夜他并没能合眼,容勉一动手抓痒,他都知道,并及时阻止。 眼前人的皮肤消下去了一些红,但那疙瘩还是没有消除,有一层密麻麻地在皮肤内你紧我挨,像是争先恐后出来的某种生物。 容勉也看到了苏御的动作,压着眉朝自己看去,盖在薄被下的光溜溜的身子,无一处完好,眉头蓦地紧皱,一股莫名烦躁涌上。 “勉儿……” “哦。” “看着我。” “好。” 容勉只好抬起头,暂时不理会自己犹如蟾蜍皮一样的皮肤,恶心,只有这俩字能形容! 眼前黑影压下,容勉的唇一片潮湿,苏御放大的俊脸在眼前。 ☆、第69章 “你不是去送轩辕蝉了么。” 容勉疲惫地呼出口气,闭上了眼睛,感觉连眼睛里面都有点发痒,原来他还是不那么容易死的。 “敬王府内多是人守着她,不必我亲自送。”苏御握着他的双手,身体没动,也没起来的意思,两个人侧着身面对面。 “哦,我怎么样,会不会死?”容勉睁开眼,决定放弃去揉眼睛,皮肤已经坏了,再把眼睛给揉瞎了,嘿,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诶?” 没等苏御回答,容勉猛地挥手推开他,虽未推开却露出惊色,“你怎么会跟我睡在一起,会传染你的!” 虽然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什么过敏,但这一身的鸡皮疹子,怕是医生看了都发渗,会戴着口罩给他检查,苏御这副大剌剌样子,如果被传上,以后可怎么见人。 “昨日我抱你回来。如果会染上的话,早已染上,没事。”苏御把自己的手臂量出来,看到上面蜜色的皮肤并不粗糙倒是没半个疙瘩。 容勉松了口气。 支着手肘要起身,被一只大掌压下,他仰脸看到苏御倾身过来,棱角分明的俊脸溢着柔光,“勉儿,你且歇着,我再让他们弄一碗药来。” 每天在这个时辰之前,容勉已经开始炼身子了,听说苏御的话,他点点头,“喝了药我回去,你也别在这里多呆,影响不好。” 这个农家看起来很安静的样子。 虽然如此到底不是玄曜国,容勉想想,知道这个人可能陪了自己一夜,内心略感复杂,垂着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御转头看着他,静谧的农家小屋,他身子瘦削,窝在棉被中,一缕乌黑的长发搭在胸前,低垂着眼有些莫名的脆弱与迷茫。 “勉儿。” “哦?” “闭上眼睛。” “你要干吗?” 苏御一扬精致如玉雕的下颚轻笑,“你都这样了,我能做什么?” “好吧。”容勉鬼使神差地答应他,反正自己一身‘蟾蜍皮’,苏御总不会再吻他吧,何况这人现在是清醒的没有喝酒,“唔……” 唇瓣相接,彼此气息相融。 品尝着那柔软丰富的滋味,苏御享受似地闭上了眼,他有过女人,可却没有过男人。 女子像杨柳一般,可以随意尽情; 而与容勉第一次的那吻,仿佛比女子的味道还要好,像是在极尽柔软柔情之中又添了一缕韧劲,非常美妙。 这一次的吻,比上次喝醉酒,感觉还要清晰还要棒。 容勉,原来对这少年是这样的感觉啊。 “你……唔……” 容勉瞪圆了眼珠子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一时间脑袋空白,他这是在苏御清醒之下又被吻了吗? 问题是怎么可能,上次苏御是喝醉酒的。这一次他也没昏头,却还吻自己……唔,他的舌头伸进来了,他脸上那享受的表情是…… 容勉心惊到极点,突然记起一件事:前世他吻自己心上人时,是不是也跟现在苏御一样,一模一样的表情啊? 等等,那么接下来是他要——被上? “呃!”舌尖被猛地一咬,容勉瞬间回神,苏御不满足,大掌握住他的后脑勺,越发猛烈地侵袭吞噬着。 容勉摇摇欲坠地反抗,可却没推开他,直到之前残留的那些苦涩药汁全部被对方给吃掉,而舌头已经被对方给绞吻到发麻发木,身体本能地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脑袋也因为缺氧混沌成一片。 最终被放开。 之后石头进来,为他穿衣。苏御的手下宝义跟着进来端药汤,容勉还处在脑袋档机的状态,一时弄不清楚,自己现在跟前世的身份。 这样霸道狂放的吻,他好像在前世听到心上人抱怨过,甚至气到咬他,埋怨他太‘贪吃’。 可现在,这样的吻落到他的身上。那么接下来,他应该有什么反应? 容勉混乱了…… 石头拿着剩下的药,扶着容勉朝外走。 身后响起苏御的声音,他悉心地将带着面纱的帽子戴到容勉头上,凑近耳畔轻轻喃喃,“勉儿,等得空我去看你……” 容勉木头似地僵硬地跟着石头离开,直到回了容府,徐管家又来说去大夫人处请安。 “少爷在布庄忙了一宿,晚时再去大夫人处了,请徐管家回禀吧。”盼香跟徐管家说了句,便急匆匆地扶着容勉回房间。 石头与盼香还有提前守在屋内的雷震,一行三人站在桌前,盯着扯下帽子,却嘴唇红肿的容勉,“少爷,您的嘴怎么了?” 少爷的皮肤比昨日好了许多,盼香放了心,但见他精神状况不佳,想到石头带来的那些药,不由关切问道。 石头早被宝义教好了,只提农家老妇治奇病,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容勉低着头,抿了抿唇,口腔内的小舌动了动,麻疼不已,“被狗咬了。”他含糊地回。 盼香不太懂,旁边的雷震眯起了眼。 “那,那还是先喝汤吧。”盼香忙去端汤,将汤碗放到容勉手头,却发觉他在轻微发抖,“少爷,您没事吧,怎么发抖呢。还是找大夫看看吧,这样下去不行!” 盼香自作主张要出门悄悄寻医。 容勉猛地站起来喝止,“别找了。这是狂犬病,发作完就痊愈了。好了,都出去吧,今天的事谁也别提,盼香你留下,给我找镜子来!” 石头点头退下,雷震还仵在原地,容勉横他一眼。 雷震勾唇一笑,突然迈步上前,伸手一把揽住他肩头,凑到耳边嘻嘻地笑,“容勉,你脖子还有吻痕哦!” “什么?!” 容勉大吃一惊,下意识去摸自己脖子,但触到雷震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时,他内心一沉,上当了! 居然被个孩子耍了。 雷震收回手,双肘仵在桌前与容勉面对面,似乎一点都不怕现在这副可怖的皮肤,轻声说道,“那天晚上的约定对我来讲,还算数哦。你要等我长大,我们之中总有一个要穿女装的,听到没。” 他说罢一转身大摇大摆地开了门走了。 “什么约定,什么女装,有病啊!” 容勉吐出口气,一把推开眼前的汤碗。 弄了这么一身过敏,现在吃什么都是禁忌,海鲜之类不行,羊肉还是不行,至于菜……容勉想到临行前那老妇的嘱咐,一时软在当场。 什么都不能吃,还长个屁肌肉啊! 盼香是个机灵的丫头,一听说少爷要取镜子,却没把少爷屋内的那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取来,反而取来了一个足有盆底大小的大镜子,笑嘻嘻地放到容勉跟前,“少爷您看!真的比昨天好多了哦。但还是太慢了。奴婢想让您答应,咱们再找个大夫看看!” 她把那面大镜子往容勉跟前一放,一瞬间容勉就看到了自己的整张脸,不仅是脸,还有脖子还有胸口上的皮肤以及手臂上的,看了个清清楚楚! 望着镜子内那张皮……容勉呵呵了下,朝盼香赞赏地点头,“香儿,你真是少爷我的贴心人,找了这么大面镜子,呵呵,总算是看到我的真面目了……” 小面的镜子,多少能减轻下心理阴影。 而现在……容勉的阴影一时比这面大镜子多出n次方去,身子几乎瘫在椅子中。 盼香摸摸胸前的头发,不解少爷的意思,但还是忠诚地抱着镜子,请她家少爷照个够。 容勉闭上眼睛直想睡过去,无奈这只是幻想,只好睁开眼,却一眼看到镜内的自己,心都要跳出来,这副人见人愤的丑相,真该被火烧死啊。 “拿,拿下去。”容勉古怪地扫了眼盼香,心里面真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自己都这副尊容了,这个丫头却没半点害怕,还跑来跑后,容勉真是奇了。 还有苏御,他这副蟾蜍皮,足能恶心得人吃不下饭,苏御居然能亲得下去,真是难为他了! 雷震那小子也是,远远躲开就好,还凑到耳边说话…… 这里的人真是奇怪啊。 醉寒院内,容绍祺听着下面嬷嬷回报,荷院要的都是清淡的饭食,连海鲜汤都不要了。 “娘,看来他是中招了。” 徐夫人微微一笑,“是呢。可惜,你办事不利,昨天在布庄前就该让人揭了他皮,露出那层丑皮来,以后……他再也没以后了。” 容绍祺也露出一脸惋惜色,“是呀。谁知道凝儿她办事不利,真是!我看她不是不还对容勉有私情啊?” “她倒在其次。关键是她那个母亲冷氏。当初一心让周凝儿嫁给容勉,冷氏图什么,当我不知道么!哼。冷氏想越过容家对付柔夫人,我还偏偏不让她如愿。柔夫人就这么关着,我就吊着冷氏!” 徐夫人冰凉一笑,眸光布满寒意。 “可现在怎么办。那小畜生以后不出门了,可没办法揭他的皮了。”容绍祺不知道自己娘亲说得什么,他现在只关心他的布庄,偌大的布庄现在都揭不开锅。 想当初在他手里的时候,他……他手里全是银子啊。 现在捉襟见拙,真是好不尴尬,他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寒嬷嬷,从我库里取两张银票来。”徐夫人朝身边的嬷嬷吩咐,之后将银票交给容绍祺,“你且先拿着用,等到将那小畜生赶出去后,便高枕无忧了。” “谢谢娘!”知子莫若母。容绍祺非常欢喜,这下有银子了,能出门了。 拿了银票,容绍祺便出了门。 徐夫人看着这个儿子不由地叹息一声,只知道作诗,也不知道做生意,这将要秋闱了,希望他能够用些功。 寒嬷嬷上前来轻声问道,“夫人,若中三少爷渐渐的能耐了,副院的那位可是要关不住了。而周家的那冷氏,怕是更上紧。她们到底是两姐妹,虽然不是亲生……” ☆、第70章 “放心罢。”徐夫人打断他,语气中有着自己也不察觉的疾厉,“只要那小畜生成不了事,那个柔夫人后半辈子只能呆在副院!” “娘。孩儿给娘请安。”容开霁没经过通报,便大步进了来,向徐夫人行了一礼。 看到这个大儿子,徐夫人的心这才敞亮一些,笑容盛开,“霁儿,过来,让娘看看。这些日子你总是忙忙碌碌的,可小心身子。” “孩儿没事。” 容开霁一笑,坐得近了些,握住了徐夫人的双手,轻轻地娑抚着,“娘亲才是,院子内侍候得可妥贴,孩儿一直没在娘亲身边,才是罪过。” “呵。你争气便好。”徐夫人笑容更盛,转而道,“虽然你有了个儿子,但娘这辈子可是很期盼女娃的,什么时候让梁氏再怀个身子。” 看到容开霁眼中露出沉吟以及犹豫不决,徐夫人爽快一笑,“我儿不必费心,这事有为娘给你说。城北的那个李掌柜家的千金便很是不错,人样子好,还知书达礼,虽然比不上咱们家,我看她的那段,倒是能生,不如偏门抬进来,这院子里总梁氏一人,也显得冷清。” “还是……再等等。”容开霁沉吟了下,并没有立即答应。 “也好。看你的了。”徐夫人也不勉强,笑着点头。 母子俩说了番话,容开霁听闻了容勉的事,又匆匆说了几句,便退出醉寒院往荷院而去。 这个时间,容勉已经跑了趟布庄,见仍然冷清,门口倒是没有人再砸鸡蛋烂菜了。 让素羽又进了几匹新花样的布,容勉往府走,路上不意竟碰上一人。 “三公子,又见面了!”淳于杰笑吟吟走上前来打招呼。 “淳于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容勉赶忙施礼。 自从武状元一事之后,他跟淳于杰的确许久未见。上一次将银票送出去,不料对方却没要。 容勉便让盼香打造了一套银质的工具送过去,说是淳于杰倒是收下了。 “那套工具很合手,多谢三公子。”淳于杰微笑道谢。 “淳于大人客气了,那是容勉应该做的。”两人边走边聊,淳于杰看了眼容勉,见他罩着面纱,“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畏光?” “不是。过敏……是吃了东西之后,脸上起疹子,不过没事了,过两天就好了。”容勉解释道。 淳于杰点头,想了想似乎有点吞吐,但还是说道,“上一次从云雪布庄之内押来两个人,叫什么安年与安余的,这俩人至今还在大牢内关着。可他们也没有犯太大的罪过,关几天也就放了。三公子的意思是?” 这一次碰上容勉了,淳于杰觉得这人虽然是庶子,却是个可交的人,于是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毕竟现在云雪布庄在他的手中。 容勉听后,笑了笑,抱拳道,“淳于大人,您办事公正刚正不阿,那安年与安余拿铺中的银子豪赌,毁坏东家财物,他们当值的那几日,云雪损失极大……这一些,容勉便不问他们罪了。只是他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便放一马吧。但他们这般对待东家,实在有违伙计本份,还请淳于大人点明一二,以免以后有东家再步容勉的后尘。” 淳于杰只是名仵作,并不是什么大人,且在李大人面前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角色,除非发生凶杀之类等的严重恶性案子,他才被摆到最重要的位置上。 今次见容勉这样说,他颇觉有些为难。 毕竟在安年与安余的这小小案子点记一个污点,对他来讲件难事,但对于李大人来讲,却是手到擒来,问题是他并非李大人啊。 “好吧。那如三公子所愿。”左思右想淳于杰点了点头,向李大人面前进言,并且被采纳,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此刻他看了一眼容勉,发觉这少年果真有当初验尸的风范,不惧不畏,深怀谋断。 看起来以后那两个伙计的前途,堪忧喽。 至少没人再招他们去做事了,哪怕是再被人招去,也不过是做些苦力或下等活计。 而那俩人也不像是能干得活的,以后不要沦落便好。 容勉告辞了淳于杰,朝容府回,一路上偏头思量。安年与安余这俩人,本是容绍祺派去捣乱的。现在却被他当成了弃子,也是活该。 云雪布庄被这俩人给一顿捣腾,损失了上百两。没问他们要银子已经很便宜了,只不过记一笔,给他们点教训,以后下下苦力,知道生活的艰苦便成。 赌色子?嘿,有钱人家的都不赌。这两个小伙计赌什么,简直找死。 一路想着,容勉进了荷院,当场就撞上无功而返的容开霁。 “大哥来了,里面请。” 见容开霁朝外走,容勉直接撂下一句,当先引路,进了厅室,盼香上菜。 “三弟这面纱是……”容开霁见他戴着帽子前面还裹着面纱。 “没,阳光刺得我皮肤疼,刚在外面走了遭,看了几家铺子;这不,摘下来了。” 容勉若无其事地把帽子摘下,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上面涂着厚厚的粉,将那些疹子全部遮盖住。 “这才多长时间,三弟恁得憔悴了很多。”容开霁抿着唇,轻轻摇头。 “大哥来找我什么事。” 容勉喝了口清茶,肚子里面没油水,颇有些空落落的。 “也没其他事。是来问问三弟你缺不缺银子,毕竟是三家铺子了。” “暂时不缺。” 雷震给了盼香一千两金,容勉现在富裕着呢,怎么会缺银子,只不过这话由容开霁问出来,他内心不安,“把银子全部投入到三家铺子上了,虽然不缺,却还是手头就有些紧。大哥您现在宽不宽裕。” 容开霁本想以自己缺银子为由来催那一千两金,顺便来挖容勉一把。 可没想到对方倒是踩着鼻子往脸上爬,还真上瘾了。 “本来大哥这段时间也很紧缺,想向三弟你借点呢。” “大哥放心,等三家铺子盈了利,小弟一定借您!” 见鬼去吧。 那两家古玩铺子现在都倒闭了; 布庄也快玩完了。 再等三年也盈不了利! 容开霁腹诽,对容勉这推脱之言,内心懊恨。 “大哥可知道融雪娘娘所开的三月桃花宴?” “哦,有这么回事。”容开霁答,这件事情他爹正在忙活,跟礼部尚书往来密切,正是为了那桃花宴之前诸皇宫内的嫔妃,拨选用的布料装饰脂粉等,都能够从自家出,当然皇商也有优选。不过每一年都有其他的竞争者,也有被挤掉的危险。 “不知娘娘都喜欢着什么料子,怎样的颜色?” 见容勉深问,容开霁不由地转过脸正眼看他,“你……想用云雪布庄的料子?” 他安□□云雪布庄的人早来回报了,容勉在这不济气之时又购进了一匹色泽鲜艳的料子,似乎是要等客人上门。 不过容开霁觉得这事悬,更觉得容勉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但现在……他把主意打开皇宫去了? 这件事情连父亲负责起来,都有些手忙脚乱,他真是初生牛犊! “融雪娘娘,喜欢淡色的花样,看起来典雅一些的。”这种事情也瞒不了人,容开霁便说了。 “其他娘娘呢?”容勉继续问。 他还真是大包大揽啊。 容开霁深吸口气,把容勉所问一一俱答了。内心略有些恶劣的小期待,藐视眼前的庶子,他真的能够成功把布送进皇宫去,并让各宫的娘娘都喜欢? 皇上的后宫可不是好玩的,各宫娘娘争宠,比他们这个小小的府宅还要激烈。而争宠的结果……有时候是性命不保,并连累后面一干不知名的小奴仆。 容勉毕竟是个庶子,这种事情连父亲都要再三掂量,眼前这个人,也太不知深浅了。 回答完容勉的话,容开霁见他一直在思量一直在算计,似乎在盘算接下来的行事。 “三弟,我听说你把布庄内的两个伙计送进了衙门大牢?” 这件事情容开霁听说过,那两个小伙计曾经跟在绍祺身边走动,是以容开霁很熟。 绍祺没跟他提过,容开霁也没问。 不过今日容勉问了他这么多问题,做为回报,这庶子也该响应一二。 “你说是那两个弄坏了布庄三百两还多的布庄,又公然在布庄内聚众豪赌的伙计?”容勉露出奇怪之色,有些恨铁不成刚地摇头,“大哥放心吧。我身为东家,决不会与这种人计较的。他们马上就被释放了。相信他们很快能找到好的活计。” 容开霁也是想让那俩人被放出来,但容勉最后这句话是……不让他们在布庄干了。 “三弟,他们在布庄干得虽然有些错处,但毕竟熟悉布庄内的事务。” 容开霁还没说完,容勉连忙摇头,一整身上那绣着端正金丝线的精致华贵袍子,慢悠悠地回,“我用不起他们呀。光月钱,他们要的都比其他人高。现在布庄内要节省开支,其他新招来的伙计都陆续进入了,现在没他们的位置了。大哥您还是饶了我吧。” 算了,说起来那也是两枚废棋。 容开霁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 容勉取了笔墨纸砚来,在上面一笔一画地整理着各宫娘娘的喜好,理顺了之后,开始沉思。 “你没事了吧,还痒么?” 突然冲进来一句话,容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雷震。 最近自己成了他的厨师,自己清汤寡水的,雷震在他这里吃得不亦乐乎,自己的这饭菜真的很养人,雷震那张小脸像是突然长开了一样,个头似乎也长了,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容勉看在那一千两金的份上,把他往猪里喂,这小子倒是没往横里面发展,往是抽窜了一两公分的个头。 “你不碰我,我就不痒。”容勉挠挠手背,只剩下一层疹子了,还得再坚持几天。 “哈哈,那你不会写字怎么办,只能碰你啊!”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4节 雷震跳着上前握住容勉的毛笔,在宣纸上一描,把他之前写错了的那个‘绛紫’二字给重新写一遍,这才算完成了这份记录单子。 “嗯,有你这个小书童,是完成得很棒。”容勉点头,看了眼桌上的单子,伸手朝自己藏了已久的那抹绢纱取出,再次看了一眼,放到宣纸上,透过绢纱还能看到那宣纸上的字,并且很清楚,比布庄内卖的那纱还要清楚。 这绢纱又轻又薄还很透明,有一种梦幻般的美感,如果给各宫内的娘娘用上……女人都是爱美的,她们一会喜欢。 但是这绢纱,怎么弄到手呢? 容勉想到了夏侯绝。 “少、少爷……王爷来了,来了!”石头狂奔着朝内跑,一咕脑地涌进门来,气喘吁吁地大声吼着。 “王爷,哪个王爷?”雷震代而问道,语调生寒。 “自然是御尘王爷!”石头耿直回敬。 “哦,我去看看。” 苏御居然来了,容勉不禁想到自己被他所救的情景。刚走出去半步,突然又返身,拿起桌上的镜子,对着脸照了又照。 这副样子,至少比上次强多了,还算勉强能看,有这层粉铺着,像个人样了。 衣袖被人拽了拽,突然扭头,看到雷震深黑的凤眸冰寒无状,嘴角却翘起刺笑,“怎么,还跟闺中女子一般,见到心上人要对镜贴花黄,挽髻梳云鬓?” “胡说什么!” 容勉一把甩开他,看到被他抓皱的衣袖,不悦道,“再胡说,不给饭吃!” “哼,也就这点威胁性了。有本事真把自己嫁出去啊,你敢么?……问题是苏御敢娶么?” 容勉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直接冲石头吼,“把这小崽子弄出去,我要换衣服。” 把那身皱了一角衣袖的袍子换下,突然换了一身绛紫绣着同色纹路的在袖口的袍子,穿上后觉得整个人精济很多。 他满意点头,开门出去随口对石头吩咐,“去找孙伯再给我做三件这颜色的袍子,这一季的衣裳才四身,太少了,不够换的。” 石头挠头,“少爷,咱们有布庄了,可以自己做嘛。” “你懂什么。府里给做衣裳,与布庄做衣裳能一样?” 石头笑笑,“是不一样。少爷穿布庄的衣裳肯定更好。” “傻了吧你!”容勉敲了他脑袋一下,哼了声让他快点去办事。 之后随着到了正厅处,看到苏御并没有在屋内,而是欣赏着院子之内的兰花,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笑。 宝义在府门外守着,整个院内只有他一个。 容勉见到这兰花,想到了什么,赶紧上前,“苏大哥这个兰花其实是……” “新栽不久,看得出来。”苏御转而道。 容勉松了口气,不再解释,两人一同进屋。 荷院之内的屋厅很是宽阔,这里毕竟曾经是容绍祺的院子。 除了将里面的家具搬得搬扔的扔,现在这里面仅剩下一两件能看得上眼的紫檀木的了,其余的尽是盼香操持着将就着让人打了几件家具,很是便宜,但却能撑门面。 只是被识货的苏御看在眼里,却显得很是寒酸。 容勉搓了搓手,有些局促,抬眼看看背对着他的高大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总不能问你来干吗? “我这个好差不多了。” 盼香进来送茶时,容勉把袖子撩起来,手臂伸上前,送到苏御跟前。 苏御扭头,露出一角坚硬的蜜色面颊,首先打量了眼容勉,他似乎才洗过头发,相距这么近,能够闻到他头发上的花香味道,那蓬松的青丝光泽熠熠,很想让人摸一把。 脸上铺的粉不那么厚了,看得出来是轻减了许多。至于这身袍子,倒是显得沉稳中带着喜庆,质料华贵,气质清隽,浑身天生的贵公子外表。只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显出了几分稚弱。 见容勉期待地看自己,苏御内心不欲让他失望,板着脸朝那手臂上看了一眼,不经意间撩起眼帘,看到他那清澈如水般的眸光,蓦地心头一动,大掌伸出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臂,微微低头,印上一吻,伸出舌,甚至舔了一下。 仿佛小蛇游走在皮肤上,但却是苏御的舌头! 容勉腿上一软,惊得几乎要栽下去。 咣!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两人纷纷回头,只见盼香端着托盘从屋厅的台阶上栽了下去…… “呵,你的丫鬟看起来很可爱。”苏御放开他,露出笑颜。 “嘿嘿嘿……我去看看她!” 容勉干巴巴地扯开嘴,下一刻秒速离开。 扯着盼香闪进院内的一座小屋,容勉压着她的肩膀,严苛命令,“不准对任何人说,任何人,懂吗!” “少爷他……他这是喜欢你啊??”盼香一张小脸又是惨加又是潮红,目光混乱到可以。 永远无法想象,高大稳健的御尘王,亲吻瘦削精致的三少爷,两个人—— “这话再说一遍,我卖了你,卖青楼去!” 容勉话落,盼香被点穴似地呆住了,只能做出摇头的动作,“很好,就这样,保持住!” 把盼香给安抚住,容勉轻咳一声又回到屋室,袖口被撸下来了,苏御坐在椅中,抬脸看他,他那双眼睛里面好像是翻滚着的巨浪,里面什么内容都有。 容勉脸颊火辣辣地,伸手朝开着的门一指,“要不我们去外面说。” 上辈子他遇到过同行恋,可那时候直接一拳给解决了。 现在能吗? 想想跟苏御的前尘,容勉头疼。 “在这里便很好。”苏御仿若无事般低头品茶,“茶很好,有味道。” 他说这话,却拿带笑的眼睛看过来。 容勉低下头远远地坐下,当做没看见。 沉默了阵,听到苏御要说话,容勉赶紧扬声,“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按说参加完敬王妃宴了,该走的也应该走了吧,怎么还赖着不走呢? 苏御想了想,老实回道,“可能要在三月桃花宴之后,你们皇帝盛情,现在离开,未免有失礼仪。” 皇上也是,让他们在这里呆到三月桃花宴,这群人在这里呆着有好事吗?还不得惹事? 容勉咬着唇低下头,心里惶惶,该怎么说呢。怎么说自己其实不是个同行恋。虽然接吻的那感觉……是不错。可性别完全错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更是混乱了。 他是绝不会上苏御的。 而苏御如果上他…… 容勉猛地哆嗦了下,身子都抖了,那滋味……受刑一样吧? “勉儿,勉儿!” 苏御声音拉回他的神志,容勉惊觉自己思绪飘远,一抬头苏御已来到眼前,他两只长长的手臂按住椅扶手,精实的身子前倾,一双深刻的眼睛正在灼灼盯着自己。 容勉心慌气短,咂嘴,“那个……夏侯绝也会呆在桃花宴之后吧。” “他也一样。”苏御点头。 “那怎么才能见着他?” “你见他干什么,再让他灌你酒?”苏御抬起精玉雕刻般的下颚,眯眼审视被他困在椅子中的少年,语调开始严苛。 “呵呵呵,其实我也能喝酒的。” 容勉尴尬地扯着唇,跟在苏御身边,屁股早晚会被他捅。还是自食其力吧。夏侯绝只不过灌几坛酒,屁股却是能保住的。 这笔账,容勉算得妥贴。 宁可醉死,不卖屁股! 不过苏御不能得罪啊,话还得好好说啊,这不是一拳能解决了的事情啊。 “哼哼哼。” 学着容勉的语调,苏御瞬间寒白了脸,哼了一记,猛然直起身,霎时间,容勉的空间开阔了,松了口气。 苏御双手抱胸,像座山一样屹立不倒,冷漠非常,也不语也不动,看着气质威冷。 他其实应该离开的。 容勉心想,可是人不走,自己也不能赶。 小小地站起身,轻抚了下衣掌的轻褶,容勉走上前,见苏御黑着脸,内心有些讪讪地,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丢人啊。 容勉抹了把额上的汗,被男人喜欢,有男人为自己吃醋,这种感觉……作死啊! 苏御冷哼一记。 “等等,你不会是对我……呵呵,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等我下辈子投个女胎,咱们再续前缘。” 是男人就不要吞吞吐吐,不行就拒绝,扭捏个什么劲。容勉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保住屁股! “勉儿,我喜欢你。” 苏御转过脸,声音严肃认真,容勉听见这告白,一时傻了,直到唇上再次传来或亲或噬咬的痛楚,才发觉自己居然又被吻了,“苏……御……我唔……我们不行……嗯嗯啊!” 舌根都被绞到酥疼发麻,仅仅亲吻,一股股酥麻的电流传遍全身。 第三次了。 容勉觉得自己脑袋混沌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无力反抗,被吻到头晕目眩,身体轻轻颤动…… “勉儿,”苏御看着怀中迷离着眸光的人,“在农家小屋,我没醉。这一次,我也没醉。清醒。我喜欢你,要你。” 接个吻就能是喜欢,就能要? 容勉清醒过来,暗暗翻了个白眼,那这事在国外见个人就拥抱亲吻,那婚都结不过来了! 见苏御这副认真相,容勉轻嘲,故意难为他,“好啊,那你的赐婚怎么办?” 就不相信他带个男人回去,玄曜国的皇帝能答应?! “娶你回去……这样就不必在被冤枉杀武状元时,找萧远公子去救你了。” 苏御坚定道,只要容勉是他的人,那么没人再敢碰。否则便是看他顺眼,后果自负! “那次,是你找萧远来的?” 武状元之死时,自己后来本是被押下去了,可多亏萧远了。没想到是苏御去找的? 等等,苏御为什么去找,难道那时候他就—— “那次在容府时,我还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你。与你分开几日,眼前时时有你,像是能听到看到你的笑声笑脸……” 苏御放开他代喃陈述,“勉儿,我有过女人。只是从未将一个女人放在心上。这一次遇上你,本来吻你时,我有知觉,也是想玩玩儿,可却不知为何上了心。” 玩玩儿? 男人都想玩玩的,真的不必上心。 容勉非常赞同地点头。 谁知苏御话锋一转,“我只给你三日时间。桃花宴之前给我答复,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怎样,不答应又怎样?”难道被吻之后,就只有等待被娶的命运?他还没有准备好,何况苏御是个男人,搞同行恋不是件好事! 苏御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容勉的脑袋,“勉儿,你答应自是好的。若是不答应的话……我其实也可以用强的,不是么。” 他轻抚着容勉的头发,粗糙的掌心带着磨砺的茧,压过头皮,有些痒痒的味道。 容勉舒服地眯起了眼,身上过敏本来就很痒,被苏御一饶,觉得好舒服。 当即惬适地伸过脑袋去,哼哼两声任他摸个够。 院外面侯着的宝义等人站了许久,没听到自家主子有动静,一个个有些不放心地往院内来,远远地便看到主子与容家三公子身交影叠地缠在一起,有心想提醒几句,抬眼一看触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去,顿时给硬生生卡了回来,只好灰溜溜地退下去。 苏御伸手抚过怀中人的头发,看到他雪白的头皮上层层疹子已经消失了,只余一点点绯红,苏御抿唇俯下唇,轻吻他的头发,内心暗想,看来那药他吃得合适,这头皮已经消祛了疹子,想必身子上……也没有多少了吧? 容勉被苏御伸手指戳了把! 他睁开眼睛,见对方手指一勾略有示意,思索了下,立时明白,伸手一拨,把脸上的粉子刮去一点,伸到苏御眼前,“好很多了。” 虽然知道苏御对他有‘非份之想”,但对于自己的“病情”,容勉可没有私心,见对方点头对恢复表示满意,容勉心中有想法,立即问道,“苏大哥,你可知道这疹子……是怎么引起来的?” 容勉这边左查右查,查不出原因来。现在惟有求助于苏御。反正自己欠他也不是一点半点情,这些自然一时半时还不清楚,但容勉也不打算用自己的身体还。 至于三日后,容勉表示没压力,苏御能翻出天去?他敢用强,自己会想法治强。 他敢用软,容勉还真不怕软的。 苏御拿手心茧子蹭容勉的脸,磨砺指腹去婆娑他的唇瓣,一下,两下,三下……见他没反抗,越发上了瘾。 被百般调‘戏的容勉,忍着没发作。 没料到苏御三番两次没完了,眼看那指尖又往他牙上撞,容勉嗷地张开嘴,对着指头狠狠咬住。 苏御……老实了。 不但动作停止了,连那指腹也乖乖投降于他的利齿中。 容勉咬着他的手指,抬头瞪了他一眼,顺道又重重地咬了口,看见苏御眉心轻蹙,容勉收了牙,挑眉望他。 “宝义今日去婆婆那里问了番,除了几样禁忌的肉菜之外,香菜也许对你的体质亦有所害,你可以不吃。若是吃的话,先尝一片看看,没有异样,再吃。” 香菜…… 容勉抱胸寻思起来,似乎他吃过香菜,在、在大夫人那里,汤里面有香菜! 那时候容绍祺非常热情,大夫人也很和善,他吞了碗带香菜的汤就回了院,完事后身上就痒。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苏御看他。 “没,没有。” 容勉甩甩手,转身往外走。 “勉儿!”苏御在后面吼,似乎对这般甩下他很不高兴。 容勉哪有心情再招呼他,扭头露出雪白牙齿,“三日,三日后给你消息,不见不散!” 他这是答应了吗? 苏御离开容府的时候,身体都是飘飘荡荡的,眼前浮现出的俱是容勉的唇,笑脸,害羞时的模样,无一不是醉人的。 “主子,爷,王爷!” 宝义后面一吼,苏御回神,“敬王府小小姐送贴子过来,想邀爷一同泛舟湖上呢。爷,明日正好晴天,真是个好机缘啊!” “明日?”苏御想了想,突然问,“去哪湖?天晴吗?三日后呢,天晴不晴?” “三日后?”宝义挠头,“钦天鉴好像提过,三日后也是晴天啊!爷,您要改在三日后跟小小姐游湖?” “嗯。”苏御点点头,深眸充满向往激动,“就三日后!到时你亲自来接勉儿,若是人少一根头发,爷饶不了你!” 不是啊王爷! 是敬王府小姐姐,怎么变成容家三公子了! 宝义追在后面,欲哭无泪。 苏御早踏着欢快步子,雀儿般的心情,远远而去。 容勉疾步往浩恒院走,一进门见石头跟院子在摆弄个木雕,他上前一脚蹦翻木雕,“弄得什么玩意,给我滚进来!” 两名小厮被三少爷冲天之火给烧得莫名其妙,只好缩着肩膀跟进去。 若非有苏御“香菜”之语,自己还被蒙在骨里。 差点被大夫人玩死,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少爷,怎么了?”石头小声问,见容勉脸上一块粉掉下来,好心地又要去拿粉盒补上。 “不用了,我自己能洗去!”容勉深吸口气,阻止他,“石头,知道夏侯郡王的居处吗?” “知道一点。”石头有点憨直,但跟着容勉来回跑登,而来帝都的贵客所居之地也都是明着的,虽然有专人把守,倒是很醒目。 “知道夏侯郡王长什么样吗?” “嘿嘿!”石头笑了,挠挠脑袋,“自然知道。俺又不傻。” “那好,你去那里盯着,见夏侯郡王出来便让人通知我。”容勉说着,打袖内取出五两银子,“直到把夏侯郡王盯出来为止,你都在外面住着,盯不住人,别给我回来。” 三少爷甚时变这样可怕了,都不让回府了。 石头心里面哝着,却赶紧应命。 ☆、第71章 石头刚一走,盼香低着头进来,把门反关上,屋内只有主仆二人。 容勉抿着唇思量,抬头看到盼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回内屋,取出百两银票塞进她手,“香儿,去追石头,把银子给他。夏侯郡王府地对面客栈要价不菲,让他好吃好喝,穿戴精贵,路上多与人打招呼,便报容三公子身边的人。嗯,就这些,赶快去!” “少爷!” 盼香没接银票,大呼一声,反而扑嗵一声跪下,双臂直接抱住容勉的腿,“呜呜呜,少爷!奴婢舍不得您!” “没事,等咱们干完这一票,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等到时候把我娘亲接出来……” “嘤嘤嘤少爷。”盼香抹泪,像是没听见容勉的话,继续抱大腿摇头涕哭,“少爷,奴婢从未想过把少爷嫁出去,还是御尘王,奴婢不想啊……” 虽然少爷没能娶上周凝儿小姐,可盼香也从来没预料过,少爷这辈子都娶不到人了,而是要“嫁”。一想到少爷被御尘王、盼香止不住泪水长流,不仅她,想必连柔夫人也不会愿意。这是柔夫人最宝贝的少爷啊,即使当年少爷还傻时,柔夫人都未曾对其有半点抛弃,一如至宝呵护在怀,现在却被御尘王给…… “你在说什么?” 听了半天容勉终于听明白了眼前这丫头的话,蹲下身子,伸手按她额头,没发烧。 “香儿,今日你看到之事全不是真的?什么嫁不嫁的,你在想甚呢?”不过是看到自己跟苏御、她就能想到结婚嫁娶,也太悬了。 盼香泪水涟涟,好不可怜,“少爷,柔夫人一定不会答应您的,您不能这样狠心。虽然外面有很多小倌会被人抬进内宅当个玩意儿,可少爷您是奴婢的命啊,您不能跟御尘王走,更不能让柔夫人失望。” 这丫头想太多! “好,你说不‘嫁’,那就不‘嫁’。” 容勉突然笑了,摸摸盼香的头,把百两银票拿出,柔软再吩咐一遍,“做好这件事,少爷我便不嫁。这样行了吧?” “真的,不骗奴婢?”盼香抹干了泪,满眼希冀。 见容勉再次点头,她才不情不愿地开门出去。 把自己瘫在椅子中,容勉摸着自己干瘪瘪的肚皮,因为徐夫人那碗带香菜的汤,他两天没好好吃一顿了。问题都出在那香菜身上,该怎么还以颜色呢? 这百两银子花在石头身上不亏,只要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系紧腰带,容勉找小厨房要了冰花雪莲、宫廷排翅、姜汁扁豆等几样小菜,合理吃了一顿,恰巧看到雷震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中回来,顺手容勉赏他一小盅活络胃口的发酵酸奶。 雷震吞了口,小脸都皱成了团,苦着脸瞪过来,“什么怪味儿。是牛奶?你居然喝奶,皮肤行了么?丑八怪!” “真不会享受。” 容勉摇头,把味道不太正宗的剩下小半碗自己喝了,数着沙漏在院子内溜哒了小半个时辰,便重新扎马步,按吴驰师父的要求,在院子内竖着的木桩子上来回锤练拳法腿脚。 一个时辰,大汗淋漓,身子出透了汗,只觉得通体轻盈舒坦。 “喂,要不要写字?” 雷震偷偷把桌柜内以厚棉团相隔,并佐以冰块镇着的那一小竹罐内的酸奶喝光,只觉得越喝越好喝,且喝过之后,腹内的食物比平常更容易被消解。 难怪容勉会喝这东西,果真是有效哦。 见容勉会喝,雷震自然不怕有毒。 虽然味道怪,但越喝越有滋味。 不喜欢沾便宜,雷震今天心情好,决定多教他几个字,顺便帮他把那几本经史之集类的读下来。 “好啊。” 容勉大步往书房走去,雷震突然窜上前捉住他,鼻子凑上前朝他身上闻,“臭死了,你赶快沐浴。” “运动完之后不能洗澡,毛孔正在开放的时候,伤身。” 容勉摇头,臭就臭点,现在不是爱干净的时候,等过一个时辰再洗。 “歪理。” 书房内容勉磨墨,雷震反而背着手,像是老学究一样,有模有样地在旁来回走去,不时指点他磨墨心经,添水加墨,淡浓合宜。 孙伯由外面进来,便看到两个叠在一起的人,正按着桌案,小人儿雷震握着大人儿容勉的手掌,而三少爷则是握着笔杆,两人正有模有样的写字。 没想到三少爷已经开始教府内的下人识字了? 远远地孙伯看到这一幕,不由暗暗称奇。 本想将老爷回来之事告诉一事,这下也不打扰,转身回去。 容开霁将南方伙计送来的一块绣娘新花样,拿到父亲这里,请查看。回来看到孙伯一边走一边抚着胡须点头,当下露出笑走上前问候一声。 孙伯是跟着容益道身边的人老人儿,虽然是奴仆身份,但却不是一般的下人,又是年长者,即使是容开霁也对他怀有几分尊敬,何况孙伯这个人也有着不得不讨好的理由。 容开霁问他发生何事会露出这样怪异的样子,若是旁人,孙伯必会怒而不理,但对于容开霁,孙伯敞开心扉,将浩恒院的事情说了。 “他居然会教一个小叫化识字?” 容开霁沉吟着往回走,想到之前丫头秋香提起过千字文一事,再回头想此事,只觉古怪至极。 “于松,你代我去趟慈云寺。” 于松恭敬问道,“少爷,是要找一正方丈么?要不要小人送些礼前去?”早在容勉去市场买奴仆时,他们便盯着,发现很多迥异之处,但此事一直搁置。现在看来,少爷是要行动了。 容开霁摆手,摇头道,“你去拜见一正大师,不必提任何人,只奉了香油钱,便入门念佛向善,若问起,只说是代容家三少爷积阴德。直到我到为止。” 于松怔住,有些意外于大少爷的话,很快点头,应命而去。 他前脚刚出院门,容绍祺带着身后的小厮冲进来,“大哥!你对那小畜生说什么了!” 院内大吼大嚷,全是容绍祺的声音,引得丫鬟小厮们侧目连连。 容开霁回身朝他看去,眉头轻压,低声,“跟我来书房!” “哼!” 容绍祺不服气,甩了下身子,重重跺脚踏上台阶,冲进书房。 “把门关上。” 容绍祺双目喷火,摁着性子听从吩咐,将书房的门带上。 “在叫谁‘小畜生’。”容开霁皱眉不悦反问,手指拍了下面前的书桌责备,“绍祺,容勉是三弟,以后不准你在外人,奴仆,家人甚至是我面前,这样称呼他。” “连娘都这样叫,有什么啊……”容绍祺哼了一声,别开脸,满面不悦。 “至少,你只能在娘面前叫。其余时候,不准你再叫半个字。” 容绍祺见容开霁怒青了脸,心里很不爽利,回头想想来的目的,只好哼了声,表示答应。兄弟俩气氛紧张了阵,容绍祺模样英俊,且书生意气十足,又很触景动情,搭眼看紧绷着脸的容开霁,虽然生气,但除了这件事之外,并没有为刚才自己无礼大吼而责备,便知这个哥哥事实上很宠爱自己。 一转脸,容绍祺笑眯眯上前,拉住容开霁袖子,“哥,别生气啦!我刚才不是答应了么,你怎么还给我摆脸色啊。你是不是我哥?” 容开霁拧眉,眼中却露出笑意,挥开他的手摇头叹,“太宠你了。弄得你无法无天的。容勉再怎样,也是与我们一个父亲,不能这样叫他,会让人笑话!” 此刻容开霁也不介意向自己弟弟解释训斥缘由。 “行行行,就你识大体!你是哥,你识大体是应该的,谁让你比我大!”容绍祺也笑,气氛其乐融融。 顺道容绍祺将一本新印制的集子扔到桌上,容开霁顺手收过来,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哥,这是我这么多年作的诗,好容易印出来的,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你怎么只看一眼?” “你知道,我没什么学问。” 容开霁抚抚额头,那些诗……他实在看不下去,主要是看不懂。 “好吧。那关于安年安余的事,你一定知道。” 容绍祺往眼前座位一甩,整个坐进去,瞬间晴转多云。 “你说他们,不是放出来了?”这两人容开霁知道,容勉已经答应,把他们放了。 并不是容开霁没有周转的手段,只是他认为,这人是容勉关进去的,理由由他亲自再迎出来。 “放是放出来了。可这两个人永远也不能进入容府了!” 容绍祺磨牙,秀目气涌,“谁知道京兆尹李大人这点芝麻绿豆的事也管起来!居然在他们的案上重重记了一笔,以后他们休想再找到好的事做,顶多去做苦力,哪怕做苦力也无法得到信任!” 安年与安余是容绍祺身边的人,自然十分相护。 在这两人求着他,要求再入身边时,容绍祺也并非没想过答应。 只是这两个人身上有“案子”,糟蹋东家的财物,败坏东家名声,当众聚赌,身上还欠着百多两银子。这样的名声……容绍祺并非没长脑子的纨绔,这两个人自己再心疼也不能收,会毁坏容家皇商的名誉的。 容勉把他们的名声搞臭,别人可不认为这是那小畜生跟自己对着干的结果,若是自己收了这俩人,别人只义为自己浑恶,是容家的败家子! “有这等事?” 容开霁稍感讶异,但刹那已恢复平静,似乎认为理所当然地点头。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应该安年与安余应该被这样对待?打狗还要看主人,那小畜生……容勉!他这是故意针对我。” 听着容绍祺的话,容开霁无语可说。 本来他以为让容勉亲手放了安年与安余,算是让容勉自食其果,让其知道点教训。但显然,自己的这种“软、绵绵’的手段,并没有起到效果。容勉反咬一口,毁了安年与安余,这一巴掌打得……呵,倒是结实! “所以,你打算怎么还击?” 许久未说话的容开霁低沉的声音,令容绍祺意外了下,没想到大哥没阻止他,这是、要帮他的节奏么? “布庄是我的,那借去的一千两金还是我的。容勉别想得到,再有这个容府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现在容澜院还空着,他容绍祺可是白白被欺负的。 “你想怎样便怎样做吧。” 容开霁转身坐回椅内,翻看着账目,竟是一副放手不理的态势。 “哥你,你不帮我?你也不管我?听说你往荷院走,跟容勉说了什么?”容绍祺更讶异了,对于容绍祺这种态度,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自己的哥哥,总不会真的认为容勉是他们的兄弟吧,那个小畜生也配? 容开霁冰寒低着眼,若有思量,未语。 “哥。”容绍祺站起身朗声喊了句。 容开霁缓缓抬起头,面前人的暗影压在他的脸上,却使他显得越发冷毅寒气,不带丝毫折损的压抑,欲显强肆冷酷,令人不敢轻视半分。 “你不会是认为那个庶子与咱们是一个父亲,所以心软了吧?” 容绍祺皱眉,从没见过哥露出这种表情来,还是对着自己。难道他真的心软了,认为那个傻子有用了? 记得他刚回来,听说那傻子恢复之时,还说要将铺子给那傻子。 现在那傻子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来,莫非哥更加改变了初衷想法? “别想太多,回去吧。”容开霁挥挥手把容绍祺打发出去,轻叩桌面,外面有婢子便敲门,要将容绍祺送回去。 “别碰我!自己能走!” 容绍祺见他下逐客令,勃然大怒,一把推翻婢子,重重厉嗤一声,朝外狠摔门怒吼吼而去。 容开霁始从书页之间抬起脸来,朝离去的容绍祺紧盯而去,目中闪着深沉的思量与冰寒的算计。 容绍祺气咻咻而去,突有下人前来不无嫉妒地禀报,“是那个浩恒院的叫石头的奴才,他穿得跟爷似地,在醉满楼招摇,所吃的菜食俱是最精致的,逢人便提容勉,都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个畜生,拿了爹的一千两金不知怎么糟蹋,居然大赏下人,让个奴才如此奢侈,真是可气!” 容绍祺面色铁青,缓缓攥紧拳头,气吼吼的瞪着府外,一想到那奴才在挥霍容家的金子,他便忍不住气得浑身哆嗦,来回走动,重重跺脚,一拳击在墙上,这才渐渐静下来。 小厮跟着进言,“二少爷,要不要把石头捉回来胖揍一顿?” 慢慢地似乎想到了什么,容绍祺面上发沉,挥手止住,步伐缓停下来,深深抿唇,目色狰狞而寒戾,这么久以来,容勉在府内吃的喝的用的,无一不是最精致的,那个庶子的待遇,现在抵得上他这个嫡子了。 但是等等! 容勉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他自己这样享受,还说得通。但他让一个下人也这样享受,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呢? 容绍祺到底是读书人,兼出身商府,机灵却不迂腐。 很快,他勾唇一笑,背负着手,露出一派乾坤在握的潇洒之相,“容勉这样做无非是想告诉别人,他手上经营的布庄不缺银,即使布庄歇客,他也有爹的支持,连下人也衣□□致上乘。” 想通这一层,容绍祺转而朝小厮印证般问道,“云雪布庄怎么样,还跟之前一样门庭零落么?” “不曾了。” 小厮缩脖子小声回,“大家看到容勉的手下在醉满楼那副模样,一个个都往云雪布庄去了,有的不想买布的,则是打听着去了容勉经营的其他两家古玩铺。虽然……买得人极少,但却有了人气……” 果然是这样! 容绍祺哈哈一笑,手往小厮肩上一拍,“扬名,你过来,本少爷有件头功要你去立!等功成,必重重有赏赐!”说罢便伸脖,往小厮耳间一阵低嘀。 “是。小人这便去做!” 小厮应命,疾速退出。 容绍祺抿着唇笑得流光溢彩,“小畜生,想跟我斗,接下来就是结果,我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浩恒院内,容勉跟着雷震学了十页的经书,繁体字稀稀落落的算是都认下来了,还有一点磕磕绊绊的。 至于动笔写,比划着写是可以的,至于默写……字认得他,他却不识得字。 本来这方块字博大精深,也许花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将字海认全,又何况是繁体的。容勉看到那么多笔画,只觉得眼花缭乱,好像看到多腿的蜈蚣。 “你真笨!” 雷震皱眉,扔掉笔斜睨着大汗淋漓的身边之人,像嫌不过瘾一样,补了句,“外面那些三岁娃童都比你聪明,识个字有那么难?又出了一身臭汗?” 识字真的比练武难。 否则容勉当初又怎么会选择做保镖,不是去考大学呢? 这些字真跟他没学问,但还得硬着头皮来,不行逼着也得行。 “嘿嘿。” 容勉冲他笑笑,不由摸摸脑袋,有些庆幸,雷震并没听说自己会作诗这件事,若是听说,不定会拿怎样的眼神怀疑自己。 试问连诗中的字都不认识,又怎么能做出诗来? 这本是自相矛盾的,被人知道了更是难以解释,如果不被认作妖怪,那才是奇了。 还好雷震是个孩子…… 想罢容勉上前又摸雷震脑袋,“好孩子,你哥是笨点,但好歹有上进心……” “别摸我,你身上有疹子,别度我身上。”雷震嫌恶地拍掉他的手,对他这样套近乎十分反感。 前世容勉跟身边的人闹腾惯了,这一世来了这许久,也没能发挥本性,一时赖皮地两只手都上了,摸乱小少年的漆黑柔软长发,一边闹哄一边笑问,“雷震,是不是哥救的你?” “这个……似乎这债我早还了吧?”雷震翻开眼皮,丹凤之眸漆黑幽深像冷玉迸发。 ☆、第72章 “还了,什么时候还的?我怎么不知道!” 自然是你跟武状元比武的时候! 雷震内心暗涌,苦于说不出来,只能咂嗼下嘴,暗暗裂了裂。 “是吧,没有还吧!”容勉就竿往上溜,溜得很顺,“这样,这你教我识字之事,别对外人说,连盼香也不能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好不?”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5节 见雷震那张小脸像是吞吃了苦瓜一样,整个一个苦大仇深相。 容勉蹲到他跟前,笑得无赖,“你想啊,当初哥救你的时候,你马上要被包子水泼着癞头皮了。就跟哥现在这身疹子一样,你说你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弄成那惨样多可怕,关键时刻啊,是哥见义勇为救了你啊!如果没有我,你想想后果会怎样——” “那时候,我怎么听旁边有声音像是盼香在说话要救我呢?”雷震低眸看自己干净的小指甲盖,悠闲挑眉。 …… 容勉嘴角抽了抽,这倒是事实,如果不是盼香反复相求,自己才不会救个小叫化子。 仗义侠肝义胆这种事,问题是根本不像是他容勉做出来的。 只要一想想,他就浑身别扭。 救雷震时,他是被迫的。但现在话可不能那样说,否则雷震这小子要成脱缰野马了,自己的小秘密就要被揭开了。 “你听错了,是哥劝盼香别介意你是小叫化子,执意相救!事情就这样了,识字这事,只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除非你不想报恩了,想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容勉一锤定音,不让面前小少年再反驳,“还有一点,这撂书以后都交给你了,你负责把它们吃透,然后嚼烂了喂给我。我只负责接收,别弄些之乎者也的说给我听,你就说大白话,其他的我听不懂!” “嚼烂了喂你?” 容勉说罢一扭头,往外走。 雷震捡了里面几句重要的轻声反问,突然整个稍稍窜高一点的身子猛然站起来,重复一句话,“嚼烂喂你,似乎还很新鲜的一件事,下次试试!” 素羽差人通报一番,有几匹上好成色的布料被买走,古玩铺也有人去了。 容勉勾唇点头,似乎起效果了,看起来也该上绢纱了。 他转身让人叫吴师父来。 吴师父正在铁铺打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然是被容勉委托,以自己的名义打造的。 那是一些举重的重铁锤之类的样子,但却比铁锤要轻一些,容勉说要自己用,用来练力气与肌肉。 被叫回来后,却是要前去醉满楼去看着石头,“吴师父,你派你手下几个人守着石头。” 容勉想得周到,那些盯着布庄兴灾乐祸的人,一定会有几个聪明的,寻到下手点是石头,那石头也是个挺憨厚的人,他也不想人受伤什么的。 吴驰是开镖局的,手上会没有懂武功的人?容勉才不信。 “吴师父啊,你看你跟我身边这许多日,我都没有礼物要送你,这几张纸片也没什么用处,你拿去宽裕宽裕。” 容勉一出手便是两张两百两银票,看得吴驰一惊,一下给这么多。 “这可使不得。”他立即推辞。 “怎么会使不得,吴师父是我心倚的人,很使得。”容勉给的银子不多,毕竟吴驰是镖局的总镖头,手下的人要吃喝拉撒,虽然没见那镖局有多大,但却知吴驰尚在壮年,这就跟在自己身边,还忠心耿耿的,自己这是占了人家大半的劳动力,这点银子还真是少的。 容勉暗暗猜测,若是自己亲自去请这总镖头,也许根本请不来,还是看苏御的面啊。 见吴驰又推辞,容勉笑盈盈地把银票按进他手里不容置疑,“若是不愿意花,拿去打造几件衬手的兵器也好,俗话说好钢要磨在刀韧上,以后用得少吴师父的还多着呢!” 这容三少爷又拿对付淳于仵作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了。 吴驰又是叹息又是好笑,但内心还是感激居多。其实御尘王已经给了他足够,但现在若是不收,必会驳斥容勉的面子,还是先收起来,以后给容勉用上罢! 虚谢一声,吴驰收起来,便找人去醉满楼。 容勉听到夏侯绝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原来夏侯郡王并没有在居住的府邸,而是去了极远的一处繁华瑰丽的所在,大约是寻芳问柳去了。 好在石头他们在夏侯郡王归来之时成功拦住,传达了意思。 容勉听闻此事,便在帝都最繁华的一条锦澄街的一处集青楼以及酒肆为一体的所在,亲自前去请夏侯郡王驾来。 精致华贵的马车在雁凝苑外一停,容勉小跑着上前掀开轿开,突然变成一名小厮,点头哈腰地把里面的夏侯绝往外请。 没办法,在敬王妃宴上,因为喝酒一事,算是使夏侯绝面子下不来。 容勉是很想忘记这事,并祈祷夏侯郡王也忘记。但现在看来,夏侯绝敛目慵懒倒在软榻内,不见半点出来的意思,似乎他并没有忘记,并且想继续难为下去。 贱! 容勉暗骂自己一句,真是贱! 今天这一局,也算是自己给自己设的,但同时也是夏侯绝给自己设的,从对方把那绢纱送给自己时,这局已经无形中设下。 众所周知万琼国的绢纱上等而珍贵,尤其是宫廷御用,更是非常轻盈,且十分透气。 而在万琼国的百姓之中,这样的绢纱虽然不多见,但其国的织纱纺技早超越其他诸国。 在云雪布庄有各式各样的布,但在容勉接手之前,有很多精贵的布匹被容绍祺提前拿走了,素羽心眼多留下了几块,容勉也都看了一遍,但并不觉得稀奇,独独对万琼国的绢纱上了心! 大约在夏侯绝的眼中,对于他本国的绢纱,他是十分自负的。 对于商人而言,新奇而能吸引顾客的东西,同样也是追逐利益的所在。 容勉相信,其他的商贾也许更看到了这个商机,于是也暗中使人查看了一番,虽然市面上有,但却与夏侯绝给自己的差一些,数量也很少。 这种透明丝质的东西,也许并不怎么吸引男人,但对于爱美的女人来讲,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容勉承认,前世时,他最喜欢看的是真丝黑丝女。他的心上人便是一双黑色真丝长筒袜,修长若瘾若现的美腿,气质上乘,面容美貌,尤其是胸前傲人,那种味道……除了撩人之外,更体现一种女性之美! 只一眼,容勉就臣服了。 好像有点没出息,容勉站在黑夜的风中,一边想着前世的心上人,一边望着里面睡得跟懒猫一样的男人,不禁微微叹息出声。 前世他知道,女人心海底针,但心爱的女人总是能够轻易猜出对方心思的,若喜欢是相互的,那便更容易猜出。 对方喜欢你,便不会舍得让你苦猜,总会露出行迹来,暗示你去做。 至于男人心嘛…… 容勉摸摸自己心,然后朝夏侯绝看去,像是侍候前世贵公子一般,转而扭头朝这间酒楼的老板看去—— 一袭透明薄纱质裙,薄薄盖着粉色花样的薄料,显露出纤细却丰韵的身材,袅袅亭亭朝这边走来,手中拿着圆圆的小团扇,遮住半边玉雪容颜。 容勉知道她并不是最美的,但却知道她是最有手腕的,能做这酒楼的老板,并且兼具美貌,虽是在古代,亦不能小覤。 这样的人对付夏侯绝,足够。 “紫亦见过夏侯郡王。” 雁凝苑的老板娘紫亦,轻轻一撩透明薄纱的长裙,将里面那层隐约遮盖住的淡粉色的小花隐隐露出一角,但看到那小花仿佛突然变大,猛地盛开,在她的膝下脚下,犹如泡开茶水的花儿般,瞬间盛放,令人惊目。 夏侯绝的人一个个瞪大了眼,似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更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女子,敢在他们主子面前玩弄花样。 轿子内的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这人看不见,自然不会有反应。 容勉在旁焦急,这招都对夏侯绝没用吗? 夏侯绝可是个男人!是个男人! 虽然他没有看到紫亦的容貌,但到底听到她的声音了,难道她那娇艳欲滴的声音,还不能令夏侯绝睁开眼睛吗! 最后容勉点头知道自己失策了,夏侯绝肯定是寻花问柳,审美疲劳了,一定是这样,否则怎么会对美人这样不敏感。 啪! 紫亦抬起脚,褪掉绣鞋,大胆踏入轿内。两旁的侍卫就要上前制止,容勉赶紧带着人阻止,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人手下留情。 另一只小脚正要踩上轿沿步上内时,紫亦扭头朝容勉投去一瞥,美眸暗含赌一般的绝裂,同时意思让容勉念她的情! 容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暗暗捏一把汗,选的时机不对,失策失策。 正在此时,闭眼睛的夏侯绝猛然起身,身上妖娆的绛红缎袍陡然乍起,妖娆的容颜鲜艳如食人花般,露出绝顶寒意,伸手按着紫亦的额头,把人残忍的推摔下马车,接着夏侯绝迅速下马车,扭头直直朝容勉盯来! ☆、第73章 容勉看着摔在地上的紫亦,回头又看看果断踏出轿子的夏侯绝,见他一双灿烂却尖利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 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容勉陪着笑,伸手在袖内取出那绢纱送过去,“郡王请进。” 这绢纱是当初夏侯绝亲手送给自己,拿出来让他看到,也利用于想到他当初对他自己做过事情的提醒。 “容勉,你这是在胁我么?” 夏侯绝面上不大好看,伸腿踢开在前面挡路的紫亦,一边走一边语调极冲地哼道。 容勉冲软倒在地上的紫亦一挥手,跟着随到夏侯绝身边,边走边笑,“哪里的话,容勉也没有做其他事,只是想请郡王您大驾前来,私商小事,是郡王您不计较容勉是庶子,又是商贾之辈,处世唯贤,容勉感激不尽呢!” 走到苑内,夏侯绝扫了眼里面的雕梁画柱,清幽雅致,眸内波涌静极。容勉一看这个,便知道自己今天失策至极,不该在这个时候请夏侯绝来,对方在外面肯定玩累了,回头又看到这些东西,肯定腻歪。 不知接下来能不能达成自己所愿。 容勉有一种前途未卜之感。 “在哪里?” 夏侯绝低音冷斥,凝视着这片苑宇,眼面厌恶。 迅速反应过来,容勉赶忙在前面引路,“郡王爷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事,往这苑内最豪华奢侈却也清幽的所在,玉璇阁而去。 入阁之内潺潺流水,四下广屏长纱,随清风飘舞,阁内摆设珍馐美味,美酒佳肴,飘香四溢。 夏侯绝的人被其令下,便在阁外守侯,容勉借机把紫亦给换了,并在这路上短短时间内迅速盘算毕,让紫亦把年轻美貌的女子一名,兼清秀却朴实打扮的女子两名,都送上来。 看起来夏侯绝不喜欢紫亦这样的干练染着世故气态的女子,也许自己可以偏投其好。 谁知夏侯绝一个不要,全部都挥了出去。 容勉出了阁,找紫亦来,却被对方反问,“三公子,为何总为夏侯郡王找女子呢?三公子有没有想过,也许夏侯郡王喜欢的是其他呢?” “他刚寻花问柳回来,也许是腻歪了这事。”容勉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问紫亦法子。 紫亦便将这苑内新布的一曲舞步送上来,道说入了贵族们的眼,想必夏侯郡王也不例外。 容勉自是答应,少不了私下又要多给金子。 想紫亦这样的地方,给金子已是最俗不可耐,容勉是私底下把“春眠不觉晓”那首诗给背下来,才得到紫亦的垂青,答应亲自接待夏侯绝。 回头容勉打算刻苦学习,脑子里记的诗实在有数,现下除了用力回忆脑中还残存不多的诗之外,便是借助学来勾动回忆。 毕竟有金子,不一定能驶得万年船,对于紫亦这样的姑娘,也许诗才绝艳正入其眼,今日这不能为自己所用了么。 夏侯绝可谓十分不耐烦,独自坐在阁亭之内,四下飘飞的白纱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他凌厉躁动不悦的面庞,身上对领镶黑边的印锦花长衣,更显气势阴冷,手握着酒杯饮下半杯,接着钝在桌上,发出啪的道纵横声。 旁边有侍女欲斟酒,可却被他煞气轰出去,连同跳着妖美舞步的舞女们也难逃命运,阁外的侍卫有上前劝慰的,但被他轰得更远,一时间整个阁内只剩下他自己,自斟自饮,显得有些孤伶。 容勉在外面瞧到这,内心若有些狐疑,看起来夏侯绝是心里面不舒坦啊,莫非是受气了? 他使人上前去套侍卫的话,得到的结果却大气所望。 夏侯绝出去一趟,并未受挫,相反还受到无比热情的款待,按说他不该这样的。 容勉在阁外来回走动,只觉得自己今天非但要办不成事,还要被迫接手夏侯绝这块烫手山芋。这家伙究竟哪里不顺,在外面不撒气,偏偏被自己请进来到处撒气,莫非是自己惹他了不成?! 嘎吱。 容勉脚下一顿,脑门警铃大作! 忽地想到前事,敬王妃宴会上,夏侯绝亲自给自己敬酒,结果被苏御拦了住,还反使他没用,遭了冷遇。 莫非他还在记挂这件事? 容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禁伸手抹了把汗,再往阁亭内瞧,但见夏侯绝喝得脸颊微微绯红,像是不喝死不罢休似的。 这下好了,办不成事,还请神容易送神难喽! 硬着头皮,容勉把紫亦叫来,让她把人都撤得远远的,又找来了一大坛酒给自己,他抱着酒坛便进了阁亭。 “容勉来迟了,令夏侯郡王久等,真该罚。” 把酒坛送到桌前,容勉向夏侯绝行了一礼,然后自顾到跟前来,陪笑说道。 看到这坛酒,夏侯绝冷笑一记,挑着眉眼轻睨过来,“容勉,这酒莫非是给我喝的?” 听这话,容勉心下一沉,脸色不好起来。 看来夏侯绝真的是还记得敬王妃宴上吃瘪一事。 容勉望着那酒坛,转而冲夏侯绝露出真诚的笑来,“郡王爷必是想错了,原是容勉来迟,所以该罚,这酒其实是给我喝的。郡王爷抢我的酒,那必是不行的。” 他说着伸手去握酒坛,结果夏侯绝瞧好戏地眯起眼并不阻止。 容勉压了压额角泌出的汗意,胃里面暗暗转筋,看来这顿酒是跑不了了。 前世跟在贵公子身边应酬,容勉没少替老板挡酒。凡是老板喝不了的,全是他代; 凡是老板不愿意喝的,全是他喝; 凡是老板比赛拼酒输了的,酒全上缴他负责。 容勉喝了喝,吐了吐。 之后形成了一个惯例,只要跟着老板出门,一般只吃点垫垫胃,待回来后,肚子里没别的,全是酒。 看起来今日又要重复往夕岁月了啊。 夏侯绝不反对,容勉抱起足能盛二十斤酒的酒坛,撕开坛封,嘴巴对着坛沿往喉中灌…… “诶,好酒怎么能一人独自喝呢?也斟我一杯。”夏侯绝眼中划过道凌寒,按下容勉的酒坛,让其为自己斟一杯酒。 清澈流香的酒液倒中小小的杯内,夏侯绝首先饮了一口,入口辛辣,后劲十足,但酒香留流满齿舌,不失为好酒。 容勉见他只抿了一抿,就不再喝。内心暗暗小庆一番,因为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把绢纱一事搞定,这坛子酒容勉没敢掺假。 虽然紫亦提议往酒里面兑一半水,若是夏侯绝性子绝,眼看着容勉把整坛酒喝完,那至少喝一半水比全部喝酒要好得多。 但容勉思虑夏侯绝的性情,若他真的耿耿于怀上次吃瘪一事,必会检查。 如今倒是正中容勉所料,还好这酒没掺水,接下来虽然过程不太好受,但至少能得到夏侯绝的认同。 “夏侯郡王不嫌弃容勉,真是三生有幸。我先干为敬了!” 抱着酒坛子先干为敬…… 夏侯绝舔了下犹带着一滴酒渍的唇角,觉得这酒实在是太烈太辣,这一坛下去,自己必会玩完。 但是看人喝酒也是件享受,尤其是看容勉喝酒,肯定是人生一大幸事! 夏侯绝突然笑了,心情非常愉快,甚至朝外看了眼那远远躲开的侍女,心想着要不要把刚才起舞的舞女们都叫进来助兴?还是说……把御尘王来,一起看着容勉喝酒呢? 想到做到! 夏侯绝朝侍卫招招手,低声耳语几句,侍卫点头,飞奔出去。 喝了几十口,容勉甩甩头:不晕! 看起来这具身体跟自己前世的身体一样,并不怕醉酒。 容勉欣喜猜想,也许也能跟前世一样,多加锻练,可以练出一身肌肉来! 醉酒楼之内,名扬使人剥下石头身上那件华丽锦衫,声称上面有染着病疾,能让人浑身起满小痘痘,几个人在酒楼内拿着衣服扔来扔去,并大声宣扬是容勉生病了,毁容了。 石头嘴笨,听言立时急了,扯着嗓子大呼,三少爷没有生命,三少爷身上的疹子并不是病,是吃错了东西,结果整个酒楼都跟着安静了…… 云雪布庄本来人丁寥落,这下子完全没人了。 容绍祺得到结果,欣喜地入了父亲院子,将发生之事相告,容益道听闻此事,当即急了,“你说容勉生疹子?怎么生的疹子?如何传到布庄去的?” “好像是逛花楼吧。三弟没太见过女子,之前又因被凝儿所弃,内心定然不服,也许是想借此显示一番他身布庄老板的能耐吧。”容绍祺猜测地说着,摇头叹息,“爹,是不是咱们对三弟的管教太严厉了,让他做出这种事,唉!” “我看这布庄是没用了……” “混账!”容益道大怒,“谁说布庄没用!老夫现在便将其收回来!那个孽子居然逛花楼,岂有此理!” 容益道带着容绍祺前去云雪布庄,声称将其收回,容勉再无权经营,素羽等人亦被赶出布庄之外。 这时刻在雁凝苑的容勉,正在坚苦地抱着酒坛子。 直到见底,容勉觉得身上凉凉的,原来是因为喝得太急,脖颈,胸口前襟都被酒给沾湿了。 把酒坛扔掉,他打了个饱嗝,扭头去找夏侯绝,见对方目光带笑,没有凌厉,他松了口气。 但见夏侯绝一直盯着自己胸口,容勉立时意识到什么,挥手叫人再拿一坛酒来,朝夏侯绝一笑,“王爷,我浪费了很多酒呢。我知道,我再喝一坛!” 见人又送来坛一模一样的酒,容勉抱起来又要喝。 夏侯绝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挥手止住他,“喝甚,这一坛已足够,本郡十分高兴,吃菜。” 他说罢伸手亲自为容勉夹了菜送过去,容勉感激涕零,内心几乎要落泪了,终于放过他了,如果再喝一坛下去,非要酒精中毒而死。 可是夏侯绝伸着筷子送到他面前,那筷子上的菜就是不落盘内,直直地往容勉的唇边捅,这是要……喂他? 这宠爱未免也太过了吧? 容勉目瞪口呆,不怕张嘴。 “怎么,嫌弃本郡送的菜不好吃?”夏侯绝又沉了脸,“这天下哪个人能得到我这样相待,容勉你果真不吃?” “不是这样的,其实我酒喝多了,肚子还很饱……”容勉赶忙解释。 “原来是在怪本郡喂你酒喝……”夏侯绝冷森勾唇, “我吃!” 容勉二话不说,张嘴咬住筷子,把上面的肉往下一撸,直接填进嘴里,才嚼了两口,忽听夏侯绝再次缓缓开口—— “今夜花好月圆,本郡差人把御尘王找来,想必他正在来的路上……” “咳咳咳!” 容勉话还没听完,顿时觉得喉头发痒,有什么卡里面去了,他一阵剧烈咳嗽,直到喉头发疼,昏天暗地的又喝了一顿水冲灌,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只是听到“御尘王”仨字,酒嘴都是苦的,连现在坐在这里都好像是在被针扎一样。 “郡王,咳咳,不必这样吧。御尘王他很忙的——”容勉恳求地望着状似一本正经的夏侯绝,内心开始流泪。 “原来你对御尘王,比对本郡更要了解呵。” 夏侯绝拈了粒花生米送到容勉唇边,就这样擎着不退不让地让对方吃。 容勉有点烦躁了,但看在绢纱的份上决定快点完成这事,在苏御来之前,先快溜,他伸脖子把夏侯绝指尖的花生米勾进嘴里嚼嚼吞下去,夏侯绝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笑得像鲜艳的食人花,嘴里吐出一个柔软的字符:“乖——” 感觉自己很像对方养的一只大猫。容勉不很受用,但也不表现出来。 他开门见山,把绢纱再拿出来,“郡王,上次您赠给容勉此物时,我便知道,您必是对我一番另眼相待的。听闻万琼国织纱技艺独到,这一次融雪娘娘桃花宴,芬芳夺目,万紫千红,若是有这绢纱相衬,必会锦上添花。” “郡王不管这事。”夏侯绝见他提正事,更加一本正经回。 “您赠了容勉这织纱,便是为我打开了一扇门。勉儿认了真,夏侯郡王您必是会鼎力相助的。毕竟以您的身份地位,必不会只给容勉一缕绢纱的不是吗。” 容勉积极说道,眼冒精光却诚心地看着夏侯绝,“今日勉儿心诚,对郡王您打心里恭敬侍候着,虽然我为庶子,但却不想永远寄人篱下。前有嫡子大哥二哥都十分出色,本来我只需要安逸生活便可,但从痴傻至今未曾见过生身母亲一面,母子分离之苦煎熬倍至。敬王妃宴上能得郡王您的赏识,是勉儿的幸运,更是我母亲的福寿。” “庶子虽位低身陋,可我只想求郡王爷,能全我与母亲相见。我未求其他,只求这一点。” “你母亲?” 夏侯绝自是分外厌恨庶子,他自己便是将那些庶子女全部铲除,才有了今日这般地位。 对于容勉,若非敬王妃宴会上,见他稍有些机巧,夏侯绝也不至于今日肯来这与小庶子相见。 若非苏御坦护容勉,夏侯绝也不会眼看着他喝一坛酒也不阻止。 他夏侯绝心胸是不宽广,对于庶出兄弟姐妹的相害,他对天下的庶子女们也不会喜欢!容勉亦是。 但他说到他的母亲……那些妾室,最是可恨,勾引有权有势的男子,妄图攀附富贵,生下庶子,便妄想能继承家业,呵呵…… 容勉对自己的母亲了解得并不多,但他有去了解夏侯绝。 听到他如此问,便随意编了个事,先取得对方信任,“我母亲本不需要被偏门抬入容府,而当年容府也不是皇商,没有如今的荣华富贵,那时候的我娘亲是位千金小姐,因不知其中何等缘由,被姐姐所构陷,与父亲婚前珠胎暗结,才被偏门抬入……” 容勉一边说一边小心看夏侯绝面色,末了直接道,“男子有钱有势便想享尽天下美色,若是能稍稍自律,又怎会有庶出子女之流?勉儿不想作庶子,但却无法更改命运。勉儿也不想露面逞能,但却无法看着生身母亲被终年关在小黑屋……郡王,请您成全我吧!” 他蓦地起身双膝跪向夏侯绝,大声呼道。 本来容勉说话,并不得夏侯绝之喜,便算是容勉这个人,也不很让夏侯绝在意。 但对方越说,夏侯绝偏偏开始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虽然不喜欢庶出子女,就连他们的母亲也是狐狸精! 但容勉的母亲似乎情有可原,再者他母亲被关起来,终年在黑屋内……至少眼前人倒有一片孝心。 不争不夺有孝心。 夏侯绝沉默了阵,终于点头,目光一起,朝地上低头跪着的容勉看去,这才露出一抹温和的颜色来,点点头道,“你起来吧,本郡可以考虑你的要求。” 考虑? 才到考虑啊? 容勉暗泄了一半气,费了这么多唇舌,才仅仅是考虑,那怎么行? 今天要一鼓作气,把这件事情统统完成才对! 容勉不起来,扬起脸看向夏侯绝,“郡王,若是您不答应的话,我便在这里跪着罢!” 这一次万琼国就来了夏侯绝这一个郡王,若是自己千里遥遥去万琼国采购,累死也不可能买到上好的绢纱,再有这时间早过了,肯定赶不上桃花宴了。 惟有夏侯绝,他可以做到,他也能做到! 容勉要在这里死磕,夏侯绝倒是有些意外,他扬起眉望着笔直跪着的少年,唇瓣因被酒揉染而嫣红灼灼,眉目精致,眼睛大而清澈,青丝一缕落在胸前,因喝了那一坛酒,多数洒在他的前襟,露出了线条精细纤秀的锁骨,薄薄的胸膛,甚至是隐约可现的雪白肤色。 夏侯绝喝了点酒,眸光点漆着柔光,一手支着额,歪头睨望着容勉,左看右看,脑中想到苏御,回头再看容勉,酒意之下,突然就觉得容勉看起来似乎挺好看的。 “难怪连苏御都护着他,莫非苏御也想追随一番娴美雅趣,尝尝少年人的滋味?” 夏侯绝喃喃,声音只有他听得见。 只是时间流淌,容勉不习惯跪着,膝盖已疼,不由左右晃了晃,这时候夏侯绝冲他勾手指,让他过去。 容勉看看夏侯绝,又见他朝酒坛望去,以为自己再被灌酒,便也无所谓,站起身朝夏侯绝走过去。 “蹲下。”夏侯绝摇摇头,不耐看着容勉站在自己面前,却比自己高。 此刻是席地而坐,铺着厚厚的绒毯,精致矮脚桌,夏侯绝正盘膝坐在毯上,仰头歪着脸冲容勉酒醉似地又要笑又要求着。 容勉只好缓缓蹲下身子,正要问干啥,忽地夏侯绝朝自己扑来。 咣。 夏侯绝跟只饿狼一样,甩着大尾巴便朝自己袭了来,压过来时,力道极大,大到容勉都没准备。 直到被压倒,容勉也没反应过来,这是啥情况? 前世今生,他是第一次在喝酒时遇到这种情况。 印象中,只有陪酒小姐在灌客人时,被压倒。现在局势变焕,换成了他! “你这是……” 容勉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夏侯绝的脸,迟疑地看着这个人居然粗暴地抓自己被酒浸泡得的衣服。 “本郡想尝尝你的滋味!” 夏侯绝鲜艳的脸孔突然狰狞起来,手上不停,咬着牙齿回道,“苏御能吻,本郡也能。不但如此,我还要玩!玩了你,本郡好知道知道滋味如何!” 容勉一呆,神情恍惚了下,瞬间想到一事,苏御亲自己的事,除了郊外农舍,便是在荷院? 再往前推,便是敬王妃宴送自己回来时,在黑夜的小走廊道上。 荷院里面就自己几个贴身心腹,不可能有其他的人。 但是在小走廊道上,则不同,难道是来往的人看到了?容开霁的人?还是容绍祺的人…… 思绪未罢,忽听到外面传来一记回报,“郡爷!御尘王刚到苑外,这便进来了。” 苏御来了?! 容勉恍惚的神志像是个锤子狠砸似的,瞬间清醒。 夏侯绝显看到了他脸上的神色,笑得残忍,“让御尘王进来!” ☆、第74章 “别!” 容勉大斥,并伸手阻止他,“郡王,你在干什么,此事不可如此做!” 的! 上次问苏御一句,想见夏侯绝的话,都被他给啃得嘴无完肤。 如果今天这姿式再被瞧见,容勉绝对能想见,自己会没命! 且不论跟苏御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容勉并不想惹事。 本来是来问绢纱的,何必节外生枝? “不是想救你母亲么!”夏侯绝冷笑一声,更加热血沸腾! 如果之前只是听容绍祺说过,容勉与苏御在府内亲吻,夏侯绝内心只是讥讽。 而现在夏侯绝的内心则是非常鼓舞! 因为苏御来了! 每每都压他一头,到处都如雷贯耳的御尘王来了。 今日好事被苏御撞个正着……夏侯绝越想越兴奋,死死钳着身下的人,欲行好事。 容勉的力量不大,又喝了一大坛酒,根本没什么绝对反抗优势,夏侯绝能很容易便收拾了他。 “夏侯绝你住手!” 容勉觉得身上一凉,忍不住嘶声指名道姓,“我只是个庶子,而你是郡王,是万琼国的郡王!” “在这种烟花之地上一个庶子,你有脸了!有脸了!” 脖子上的青筋迸紧,身下瘦弱的少年嘶吼着,脸色铁青,大眼睛上全是红血丝,仿佛恨不得要凸出来一样。 夏侯绝竟是顿了住,讶异地看着面前人,他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郡王爷若是招了我,以您现在的身份,必会得不偿失!”容勉见夏侯绝依然不起身,音色一冷,突地缓下来静声道,“可是苏御却不同。他在玄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下玄曜,无人敢言其一。但郡王爷您呢……” 苏御与夏侯绝是不同的。 这一点容勉知道,显然夏侯绝也知道。 听了这话,夏侯绝显然往回撤身,坐了起来,但又不甘被一个庶子间接威胁,有些下不来台地依然死死压制着容勉。 容勉飞快分析现场情势,意图速战速决,快点离开。 他当即迅速说道,“郡王爷,我与苏御只有相交之情,没有其他。想必您是被某些人蛊惑了吧!若是今日您果真做错了事,那么这即使不是在万琼国,怕是对您也没有好处的,要不您再仔细想想。而您这么做,究竟是谁最乐意看到呢……” 容勉缓缓坐起来,慢慢站起身,望着夏侯绝冰冷的脸,他走近了不卑不亢道,“误导郡王爷您的人,必是有着叵测居心,意图使您犯错,来多加制衡。郡王爷想想,这个人是谁呢,其背后又有怎样的目的呢?” 见夏侯绝已经不再动作,那浮夸的脸也蔫了下去,容勉是知道这个对不再具有威胁力,至少现在对自己来讲。 但是容勉不甘心! 苏御吻他,这件事虽然本身不对。这也应由他与苏御之间解决。 但背后的人将这件事告诉夏侯绝,意图通过夏侯绝来对付自己,容勉不甘! 他一定要揪出背后之人。 站在原地不过三秒钟,夏侯绝已经转过头来,朝容勉看过来,眼中已带着审视和冰寒,“你是说容绍祺实际上是被利用了?” 雷震曾经说过,皇帝欲赐婚,但并未选定是谁,有可能是苏御,也有可能是夏侯郡王。 容勉想起了这话,正欲说甚,就听夏侯绝冷森声音再度爆来,“轩辕墨一直暗中反对他的小妹嫁予本郡,莫非容绍祺是想利用本郡犯错,娶不成轩辕蝉了?” 夏侯绝这话听在容勉耳中,虽然一知半解。但就夏侯绝自己,在说出这话之后,他内心已经十分笃定,事实便是如此! 当初武状元一事,夏侯绝看透了,那是轩辕墨故意在暗中对付苏御,想使苏御与容勉的男子之情,导致名声尽毁,娶不成轩辕蝉;夏侯绝已经对此事十分介怀,更很生气,生气苏御居然没被毁了名声。 而现在,轩辕墨暂时毁不掉苏御,这是转过头来对付自己呀! 没想到容绍祺是轩辕墨的马前卒。 而自己刹那,便要毁在这小庶子的手中。 夏侯绝想罢凛凛盯着容勉,眼中仿佛横着两把刀,“风月之地,便算是死了,也属无常,想必没人会找到本郡的头上。” 容勉退了一步,夏侯绝对自己起了杀心?但转而他笑了,朝外看看,“您不是刚把御尘王叫来了么,您杀我……” “还说跟苏御没关系?!”夏侯绝气愤非常地打断他。 你又不喜欢我,只想玩弄我,为什么管我跟苏御有没有关系? 容勉心中不满地嘀咕,但面上却不敢,目光外面扫了眼,看到不远处紫亦朝自己甩甩帕子,容勉面上一慌,走上前直道,“郡王爷,我二哥带人过来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夏侯绝心想容绍祺是轩辕墨的人,这是带来捉自己包的! 他当即没含糊,立时下令要走,“那绢纱一事……” 容勉拽住他袖子,眼含恳求,“郡王爷还是不肯成全容勉与母亲相聚么?只要能得到万琼国的绢纱,在桃花宴上大放异彩,容勉便可与母亲相见……” “容勉!” 夏侯绝陡然出手掐住他的脖颈,五陡猛地收紧,目光狰狞,咬牙切齿,“绢纱一事,本郡会助你!更会成全你的母子之情!但是你那个哥哥容绍祺,莫怪本郡不留情面了!” 甩手撒开他,容勉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抬头看时,夏侯绝停下脚步,扭头居高临下看来,“容勉,你想用本郡的银子买绢纱?” 听言,容勉立即反应过来,从怀内掏出一千五百两金,这是他积攒下最多的了,包括雷震以及容益道的,这是积攒下最多的了。 那绢纱是最上等之物,这点金怕是买不了多少,“我要一千五百匹,还请郡王您成全。” “呵,就这么点?”夏侯绝鄙夷一笑。 “余下的容勉会还清的,我必定是在容府,郡王请放心。” “哼。”夏侯绝轻哼一声,已经带着人迅速离开。 “三公子你没事吧!”紫亦飞快前来,美眸急切。 容勉摸了把自己的脖子,哑着声音,“没事没事,别管我了,看看御尘王到哪了,你们有没有拦住他啊……对了,你这里有没有近道,我抄近道走!” 夏侯绝走了,容勉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而撞上苏御,更是大大的麻烦。 “我已使人百般拦住御尘王,但也拦不了太久。”紫亦看了眼容勉凌乱大敞的前襟,米分面含羞,“你随我来,我这里有修建的近路,只不过有些泥泞,你可在介意才好。” “快,快!” 容勉手忙脚乱地跟着紫亦往苑外的一道地底小道奔去,拿了根烛火,照着地底新挖出来的泥泞,踩着泥水把紫亦给挥送回去,他便一个闷头朝外奔去。 这一奔,也不知道出口到了哪里,只见走出来之后,脚上被溅了湿水湿泥,身上也带着温润泥土的气息,倒是冲散了一些酒气。 呼—— 容勉把烛火掐灭,看了眼面前这座不知何地的大片青草地,终于放下心来,“总算把绢纱搞定了,接下来就是献宝了,找谁给贵妃娘娘献上去好呢?” 往前走了一段路,容勉借着星光看到这里是城廓,往外再绕一大圈,便能回到繁盛的帝都街头。 紧走了两步,低着头容勉一边整理凌乱的衣襟,一边嗅嗅胸口的酒气,暗暗盘算着怎么绕过孙伯和守门的视线回到荷院。 容绍祺居然暗中与夏侯绝联系,看来对方也摸着了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是个蠢人,相反还极聪明。 容勉暗暗决定,以后要加倍防范。 容开霁貌似不会对付自己,但这个大哥一旦发难,容勉知道自己必然难以招架,因为容开霁绝不会跟徐夫人和容绍祺一样,小打小闹给自己掺点带香菜的汤料就完事。 但似容绍祺这样的时时刻刻在前路的绊脚石,容勉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踢开,叹息一声,一时也只能等到桃花宴之后了。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6节 呯。 刚把外面的这层衣衫打理后,寻思罢的容勉正想抬头看看路,谁知一抬起,脑袋就撞上了一个巨物上,寥落的星空下,这巨物跟山石一样站在眼前,容勉摸着脑袋纳闷,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假山石来!偏偏还被自己没眼地撞上了。 “勉儿……” “诶?” 捉着衣带努力系的容勉,陡地听到这低沉的男音,本能仰头,朝声音处看去—— 横在眼前的愣假山,不何什么时候变成苏御的样子,他背着月光,整张脸都在黑影处,却露出灼灼的目光,在夜色里面,像是两点某种猛兽的视线。 “苏御?你……怎么在这里?” 容勉几乎要跳起来,勉强维持着平静,扭头朝后看看,又朝苏御站立的方向的前面看看,内心迅速排查,对方发现密道,以及从雁凝苑出来之间,有怎样的联系,又有怎样的时间突然交叉起来。 “哦,出来观赏月色,莫非勉儿也在赏月?” 苏御抬起头朝头顶月光看去,另一只大掌却神不知鬼不晓借着黑夜看不清,触向容勉濡湿的前襟,“是酒呢,勉儿你在与谁喝酒,还是在这旷野之中?” “另一个人呢?” “喝闷酒?” 苏御看罢月亮,扭头垂首便看容勉,每问一句,他就前进一步,容勉便被他迫得倒退一步,直到三步之后,他陡然出手,扣住对方的腰,紧紧地。 “呵……呵……呵……” 容勉雪玉绯红的小脸僵硬了,扭曲了,被这样盘问追迫,他只觉得像是慢慢塞进超大型真空琉璃罐内,行凶者最后拧上盖子,之后空气被一呼一息地抽离,喘不上气,窒息,越发窒息。 前世只有在面对妹妹的时候,容勉才会被羞窘盘问到无地自容。那时候他打拼跟在贵公子身边,总想做第一,成为最后的保镖之首,受了伤之后被妹妹看到,被她抹伤处时,容勉总会听到妹妹哭泣埋怨逼迫的话—— “不要再打了,没有你,我也能活!” “不上大学了,我照顾奶奶,不用你!” “你怎么还在跟人打架,打架有那么好吗?你身上旧伤添新伤,难道就不想想身为妹妹我的心情吗?” 奋斗到成为贵公子身边第一人时,容勉的身上便没有伤了,也没再听到妹妹迫人的话。 “勉儿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熟悉的带茧子的手掌婆娑着滚烫的脸颊,容勉扬脸,看到苏御的大掌正落在自己眉上,眼上,脸颊,耳边和脑后的发丝,一抚一顺,温柔无比,与他的声音一样低魅惑人。 容勉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对待,他的妹妹是个小辣椒,只吃软不吃硬; 他的心上人是个有点娇气但懂事得体又干练的大小姐,需要左右哄着,偶尔闹闹小脾气。 似乎记忆中,从来没人宠过自己。 而宠,似乎也一直是给别人用的,宠奶奶,宠妹妹,宠心上人,宠手下人…… 好像从来没有宠过自己。 容勉一个字噎在喉间,本能地清澈的大眼睛朝苏御的唇看去,他的唇会占据自己,他有力的舌会掠夺一切,他会吻自己。 伸手摸了摸盛满酒液的肚子,容勉舔了舔唇,决定什么都不说。 自己是个男人,不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勉儿,我们之间需要有个规矩——” “我……” 如果全招了,会有什么下场? 容勉一个字噎在喉间,本能地清澈的大眼睛朝苏御的唇看去,他的唇会占据自己,他有力的舌会掠夺一切,他会吻自己。 伸手摸了摸盛满酒液的肚子,容勉舔了舔唇,决定什么都不说。 自己是个男人,不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勉儿,我们之间需要有个规矩——” ☆、第75章 容勉腰板一软,刹那间被紧叩着往苏御胸膛摔去,鼻梁被狠狠砸到他坚实的胸膛上,闷哼一声,模糊地听到苏御的话,“这个规矩是:我有问题,你要老实回答;只是现在你不老实了,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你有问题,我要老实回答? 容勉摸着鼻子,心里第一时间反驳:我不说又怎样!我又不是你的手下,还真得在你面前透明不成! 还有,要我老实回答你的问题;你呢,为什么没见你也这样要求你自己! 一肚子的气慢慢转成沸腾,容勉推拒着要挣开苏御。 自己跟苏御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把自己当男人看! 他把自己当成他的东西了,哼,老实回答问题,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容勉摇头,嘴上没反驳出来,但双手已经坚决抵抗,表示自己的不服。 苏御高大精实的身躯立定在原地,被容勉大力推拒着,居然纹丝未动,他垂眸,将怀中人的表情看了个彻底,缓缓地他笑了,声音如沐春风一般,“勉儿似乎不愿意?那我们来试试好了。” “试?” 容勉不可思议地停下手中动作,仰脸看这男人,他想怎么试? 莫非他有测谎仪?还是懂心理?亦或是巫术? “嗯。” 苏御点头,十分有耐性,指尖勾动着容勉的一缕头发,绕了两圈,寻问道,“勉儿你答应么,这并不会伤害你,或许你还会迷上我的方法。只要你答应,我们便试试。” “怎么试?”容勉摇头,保险起见道,“还是不试了。我也不是你家的,没必要这样。” “若不试,那我们便在这里站一晚上,等到天亮后再离开。” “为什么?” 容勉大惊,天亮之后,那岂不是要浪费很多时间,回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因为我没有找到你喝酒的酒坛,与你对饮的人,还有……这里被酒染湿的原因。” 容勉的前襟被夜风呼呼吹刮下,已经半干,但苏御显然扯着不放,誓要打破沙锅。 “那个、还是试试吧。” 容勉垂下头,不能总这样耗着,还有事呢。 “勉儿你同意便好。” 见苏御声落,容勉做好心理建设,打定主意,他纵然八面玲珑,也绝不会给他问出一点话来,更不提夏侯绝…… 下巴被捏住抬起,“干吗、” 容勉话才落下,唇便被封住。 又被吻了。 被吻得有点习惯的容勉,内心这刹那竟有丝悲哀的叹息,摇头就想要告诉苏御,这招不管用,别想再用老办法,自己是个男人,怎么可能被他一吻,什么都招了呢。再者他可承诺不伤害自己的,别想再用其他体罚的法子…… “啊唔!” 下一刻,容勉嗅到一丝不同寻常,内心有点慌乱,那吻如狂风暴雨,令他招架不住。 “苏御,你说过不伤害我的,疼,我疼!” 容勉大口呼气,氧气被夺走大半,伸手锤击着虎虎上来的男子,疾声厉呼,“别碰我,别、唔!!” 这一次的苏御不同寻常,像是发了威的雄狮一般。 他根本不是在吻他,他在咬他,在啃他,在折磨他。 容勉双手双脚没闲着,用上这具身体最大力量,锤击,踢踹,砍,拧,折,上顶……各式各样的对峙绝招都上了,苏御身上挨了几下,却不痛不痒,连点退缩都没有,像是老鹰捉小鸡般,摁着不听话、老是踢腾的容勉,猛然一扑,两个人粘在一起,从坡高的草土往坡下滚去。 一路上尖扎的青草,咯人的小石块,滚下来十多丈远,容勉被摔得七昏八素,眼前晕眩。正不知如何停下时,身体猛然间撞到一处冷硬,呯的声抵在腰上,恰好停下来,苏御那沉重的身躯接连压上,双重力量撞上,疼得他浑身失了力,只倒抽着气。 偏偏苏御并不放过他,双手双脚重新钳缠上来,唇瓣生猛地吮吸他所剩不多的氧气。 容勉又疼又冷呼吸困难,手又抓又锤,却徒劳无功,只觉得被惩罚的唇不疼,反而腰处却如断了般生生的疼。 呜…… 大脑存氧越发稀薄,双眼开始发昏,苏御又叫不响应。 容勉只觉得这具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灵魂好像要飘远,身体的疼痛却被那样沉重清晰地提醒着,苏御却一直不断地欺负着他。 不知不觉眼角溢出泪水,浑噩地痛苦出声。 即使如此,那痛哭的声音,却被身上之人毫不留情地吞没。 将要昏过去前,容勉这才清晰认识到,力量!拳头!这才是王者,是致胜的关键。 他狼狈到这种地步,咎其原因,太弱。 苏御觉得身下人渐渐不反抗了,好像身子也软了,只是似乎有话说。 他很是恼怒。 即使容勉痛哭,他也不打算放过。 夏侯绝手下耀武扬威地去报信,苏御尚且是在云雪布庄处,既然已打定主意娶了容勉,苏御亦不打算藏掖,云雪布庄出事了,他要亲自出手,为容勉保住这份心上之物。 哪料到正好遇到夏侯绝的手下。 苏御又愤又恼,想到容勉曾提过要见夏侯绝,便知道这人没开玩笑,他是真的去见了,还是在雁凝苑那种烟花之地! 急匆匆赶到,却被拦在外面,那个紫亦十分精明,各种手段施用,最后苏御实在不耐烦,直接打昏了闯入,谁料到居然看到残存的场景,空置的酒坛,凌乱的毯绒,以及人去楼空后留下的靡靡。 以差点掐死紫亦为代价,苏御找到了容勉之前走的地下小道,并成功在另一种截获身下之人。 可这人居然不说实话,明明已被自己逮到,却死鸭子嘴硬。 本来苏御并不生气,但看到容勉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系衣带,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有一处着了火,没错,是怒火。 忍着气耐着声挖好坑,今天必得让容勉知道一番他的厉害。 否则堂堂御尘王的话对容勉来讲,便是耳旁风,过耳沙,半点用处不管。 感觉到身下似乎没了声息,连点反应也没。 苏御动作一顿,连忙抬头仔细看,只见容勉半睁开着,浑玉雪白的小脸染了泥渍,他大大的眼睛半开着,却溢满泪水,映着头顶的皎洁月色,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不动了,像是昏死过去一般。 “勉儿!” 苏御猛然一慌,连忙将他扶起,放在腿上,拍打着他的脸,“勉儿,你醒醒,勉儿……” 容勉没说话,只是眼泪哗哗地流,尽数落在苏御的大掌上。 苏御揽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下巴抵着他微乱的头发,小声说着,“勉儿你哭了,莫哭,不是有我么。莫哭,我在。是不是夏侯绝欺负你了。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不……我不会让他活着回到万琼国!谁若欺负你,便是欺负我,拼尽全力,哪怕是皇帝,我也不会放过,莫哭,莫哭了……” 听了他的话,容勉哭得反而更凶了。 他从小到大没哭过,跟在人前喝眼皮汤也没在意过,做保镖时被打得肋骨断也未曾哭。哪怕死于非命,来到这个世界,他也不曾哭。 似乎……对于男人来讲,眼泪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再哭再难,容勉都知道,自己是个男人。 男人是不能哭的。 这世上已经有女人在哭了,没有男人哭泣的余地。 可是现在,容勉哭了,苏御越说,他哭得越凶。 是苏御在欺负他,为什么这人却把罪责怪怨到别人身上? 这人凭着力量大,长得比自己高又壮,强制自己新吻。 在滚下来时,不顾自己受伤,又摁住猛亲。 把自己当什么了? 是个人吗? 哪怕是宠物也应该宠爱的,为啥他要遭虐? 苏御见他总是哭,便不再肯说话了,只是抚着他的背,在他哭干眼泪后,伸手擦拭他哭成核桃般的眼角,直到他哭得嗓子哑了,再哭不出眼睛,最后只剩下啜泣,然后是无声的沉默。 这时,苏御才叹息一声,俯脸亲亲他的潮湿发烫的面颊,“你哭什么?难道我不想让夏侯绝碰你,也是错的。你只能是我的。” “夏侯绝没碰我!” 容勉吼着声音竭力大叫,伸直的脖子,挺直背脊,却觉得腰上大痛,顿时身子一软栽落回去。 苏御赶忙轻手轻脚地拥住他,见他气得整个身子都呼呼起伏,于是板着声音道,“那我怎么看到你在整理衣襟,难道不是?你这里……只能给我,不能给别人。还有你的脖子,怎么青了?夏侯绝,本王绝不会放过他!” “夏侯绝只是生气,上次你下他的面子。所以我才喝酒陪罪。衣襟散了是想擦滴下来的酒,才散的。至于脖子,那是我胆大挑衅,才会被夏侯绝掐的,都是我的错,跟他没关系!”容勉喘着气,尽量不去理解苏御的话中意思,他腰板不动,声声说着。 夏侯绝怎么能死。他还得负责绢纱呢。 “怎么像是在袒护他?” “下次我也这样袒护你!”容勉仰起脸,狠狠地朝头顶上的男子瞪去。 苏御被他一瞪,但看到他大大的眼睛盛着湖水一般,映着月色幽蓝十足,往上翻白眼瞪人时,湖水变成泪水流出,看得人内心一阵怜惜。 低下头,苏御亲吻他的眼角,舔拭到那涩苦的泪水,内心一叹,自己怎会喜欢上个如此不听话的调皮儿? 容勉见他还来,身子一动腰就疼,只能瑟缩着发抖小声乞求,“别,别再来了,真的疼……” “呵,我会轻点。” 苏御拭去他泪水,轻吻他的眼睛,柔声道,“你听话些,我便不用强。” 为什么你不能听话点? 容勉内心嘀咕,如果你听话点,我就不用这么倒霉。 见苏御吻了一会,终于放过他,容勉赶忙扶着腰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摸着腰忙不迭地奔走。 “有件事,还未说完。”苏御声音在身后响起。 容勉只好停下来,听他继续说,未料他却走到跟前来,“关于老实回答问题的事情。勉儿,你觉得刚才我们这个办法施行得怎么样?” 这个办法施行的结果,我被弄得遍体麟伤! 容勉低下头,暗暗腹诽一遍,扬起脸来却不敢再发硬,担心会再被收拾一遍,“苏大哥,你说行便行。”下一次再看到你,我躲着走。 “不如勉儿叫我的名字罢!”苏御突然道。 “苏……苏御。” 容勉叫出声,身子同时重新陷进他怀中,被他公主抱起来,“你腰不太舒服,刚才撞到了?” “过一会儿就能好。” “还是去我那吧。” “回容府,我还有很多事要安排。”容勉挣扎着下来,腰上被一记大掌一按,疼得再次软回去,小脸皱成一团,只剩抽气的份。 “伤得这么重了,如何能做事,去我那吧。” 苏御决定了,抱着容勉轻轻松松爬上坡,往繁华的街头走去,走了一半,看到怀中人使劲往自己怀里钻,尤其是那张小脸,快要埋进自己胸膛里了。 知道他是害羞了,苏御将外袍褪下往怀中人身上一裹,这便大摇大摆往外走。 苏御急急而来,宝义他们满城的找,找不见人,都急疯了。 此刻他却怀中裹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往繁盛的街头而来。 只是在经过一处没有灯火的暗处时,却看到一些人正在闹腾。 这些事情苏御根本不屑管,只是经过时突然听到一记声音,令苏御大掌紧了紧,而怀中的人也露了头,咦了一声,声音嘶哑而濡柔,“是容绍祺……” “夏侯绝!” 苏御毫不犹豫转身,大步朝着那声音走去。 只看到暗夜中,几个人围作一团,各自弄着身体,对着中间那人行着污浞之事。而离此不远有一面轿子,轿帘大敞,里面的人面庞妖冶鲜艳如食人花般,轻哼一声,冷睨着不远处那些人的动作,仿佛是终于出口恶气般笑了几声。 苏御便朝轿子走来,容勉此刻露出半个脑袋,伸出手抓抓他胸前衣襟,压声道,“苏御,别,别去。” 脚步依然坚定往前,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容勉叹息一声,只好实话实话,“夏侯绝答应为我弄绢纱来参加桃花宴,你去找他麻烦,我的事就砸了,你还要不要我好好听话?办砸了我的事,我永远不好好听话了。” 往前走的步伐蓦地一顿,止住了。 苏御凌厉的脸庞微微低俯,朝怀中这瘦弱的人看去,铁臂紧紧箍着他细弱的身子,声音低沉,“真的?肯好好听话?” “嗯嗯!” 容勉用力点头,上方的男人思考了下,半晌才返回身,不再去找夏侯绝,“嗯,你的承诺我会记着,哪怕再犯错,加倍惩罚。” 他说着往容勉受伤的腰处又施加了些力量,尚撑着身体坚持的怀中人,疼得直抽气,软软地伏在他胸前,受委屈地瘪瘪嘴,满眼幽怨,却不敢反驳一个字。 苏御心情非常棒,低头又吻了一下,这才踏着欢快的步子离开。 容勉把下巴搁在苏御手臂上,抬眼眉毛,争着脑袋朝落在身后的景色看去,经过那几个聚众的人后,他隐约听到低吟以及哭泣声,伴随着秽语污言,还有最后承受不住地呜咽以及求饶声……却是清晰地来自于容绍祺。 蓦地想到夏侯绝离去时的掐着他脖子所说的话,说是不放过容绍祺。 原来夏侯绝是在这里,彻底把容绍祺给惩治了。 看着容绍祺被那几个男人弄,容勉内心又是复杂又是痛快又是不忍心。 容绍祺三番两次跟自己作对,甚至是杀了原身,但到底是这具身体的亲生二哥。 若是自己之前没有被苏御欺负,容勉或许现在会觉得很痛快。 但自己被苏御压在身下,被吻得狼狈哭泣……如今再看容绍祺的遭遇,容勉总觉得自己以后估计跟现在的容绍祺一样……被苏御压,被苏御压到哭,压到…… “勉儿,你怎么了,冷么?” 两只有力的臂膀更加温暖地拥过来,容勉却觉得身上更冷了。抬头看看天,只觉得一片昏暗,想到自己以后,他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勉儿?勉儿!” 苏御没想到容勉会这么脆弱,不过是亲吻了一下下,怎么就能昏死? 回到居地,苏御将人放在自己的睡榻上,把贴身而来的御医传来,亲自来容勉查伤。 除了胸口被挠了几下,脖颈上有瘀痕,便是腰部了。 御医提到这腰部的伤是使他昏迷的关键。 容勉的腰处被撞得厉害,腰骨处已经肿起了一片大,瘀青之外便是高肿,御医摸骨诊查时,发现他的腰骨并没受损未曾断坏,苏御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喝了一大坛酒,又吹了一夜冷风,他发烧了。 ☆、第76章 开了药方,着人去煎药,隔了一个时辰之后,苏御亲手给他喂下去。 容勉有着非常好的酒品,平时不常喝醉,不一般的酒量,是喝不醉的根本保障。只是酒喝多了,喝醉了,他也从未耍酒疯,相反却乖乖的,别人让干什么便干什么,怎么摆弄都行。 与前世一样,苏御给苦药吃,温声说了几句让张嘴,他也便张嘴,直到一碗黑乎乎的药见了底。 “还有酒吗,还能再喝点的,别客气哈!” 喂完了药,苏御扶他卧下,他却扣着床帷不肯倒下,语调十分温和善解人意,“没事的,我还能喝,没倒下,还能再喝点的。都别客气,来吧。” 苏御皱皱眉,“现在没酒了,等明天给你送来,先睡吧乖。” “哦,没有了?那就不喝了?好,回家洗洗睡觉。”容勉扁了扁嘴,下半夜酒劲上来,混着药劲起了作用,迷糊地被扶着躺下,头栽进枕头里,便闭上了眼,心里面却在想:这次的差事很不错啊。那群不把人灌死就不罢休的老家伙们,居然放过了他。回去跟贵公子说说,这次他圆满达成任务,最好能涨一下季度奖金。 苏御看他很容易便睡了,居然不闹腾,当下摇头,“没想到你是个酒鬼。若是当初我知道的话,便不会拦下夏侯绝,让他给你敬酒吧,也不至于今日在雁凝苑,你吃了这么大亏!” 虽然不喜夏侯绝,但看在容勉的面上,苏御暂且不与其计较。何况绢纱的事情,万琼国的确首屈一指。 苏御虽为战神,亦不可能因此发动战争。 便算是玄曜真对万琼有侵吞之心,亦不在这个时候。 他伸掌抚摸着榻上睡得香甜的容颜,叹息摇头,“勉儿,你还没说是否嫁我。” 容勉在苏御的居府一夜好梦好眠,甚至有御尘王亲自侍候。 但容府此时却翻了天,容绍祺被横着抬进来,满身是血,下面的人没个敢出声的。 容益道以及老夫人徐夫人梁氏被惊动了,众丫环嬷嬷们全部起来侍候。 在看到容绍祺受伤之处时,容益道一张脸如万年死海沉浸下去,将所有人赶出去,仅留下徐夫人,容开霁以及亲近小厮丫鬟等。 找了心腹大夫前来,给容绍祺治伤,丫鬟忙着清理。 容益道便走出门去,沉着脸把容开霁叫出来,“跟我来!” “这是发生何事?为何绍祺会被如此对待?” 书房内寂寒如冰,容益道一拍桌案,大声斥呼着。 容开霁满面自责,想到容绍祺一身的伤,以及腰下那明显的被对待过的痕迹,不言自喻,容绍祺所遇到非人的折磨,那些畜生,居然会对一个男子下手,简直不是人! “说!”容益道见容开霁神色,更加确信他是知道的。 “爹,云雪布庄出事之后,绍祺便去寻三弟了,这件事我也是听说。” 容开霁始开口说道,脸色冰僵木然,仿佛带着痛彻心骨的怜,又好像有着深入血海的仇,他摇摇头,“我没想到三弟会发生这种事情。” 容绍祺所做的事,事实上容开霁一点不知情。 但限于这个弟弟虽然聪明,但终究跟自己比起来,稍显稚嫩,容开霁便让心腹一个小伙计随在身边跟着,以防容绍祺真的闯出祸端。 可现在容开霁非常后悔自己的放手! 这件事他该亲手去做,虽然是与容勉鸡毛蒜皮之争,但他不该让弟弟自己去做,至少他该跟在身边的!是他枉自尊大了! 听他这一说,容益道这才想到,容勉还没回来! 朝外面一吼,让人把容勉的丫鬟和小厮找来! 盼香跟石头来到院内行了礼,就听老爷问三少爷的事情。只好如实回答,三少爷并没回来。 容益道听到这话,心头生怒,想到自己那一千两金,顿时烦躁起来。回头看到容开霁阴冷的脸,想起容绍祺,他不禁愠怒得想杀人,“他居然夜不归宿!” “二少爷不也没回来么?”石头回府晚,一时还不知道容绍祺发生的事情,盼香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听说府内出大事了,容绍祺还是被抬着回来的。一听石头这话,立时便去抓他衣襟阻止,但已经晚了。 啪! 容益道仿佛终于找到了怒火的泄口,冲上前就煽了石头一巴掌。 把石头的脸打到歪一边去,反将自己的手也打得生疼。 “给我掌嘴!”容益道紧捏着拳头,指着石头厉嗤。 “老爷饶命,石头不是故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盼香的话像风一次吹过,谁都没理,谁也不管。 石头被架起来掌嘴,啪啪的响声回绝在院内。 容开霁似乎思虑了一番,这时走上前,“爹,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查,究竟是谁,敢如此对待绍祺!” 容绍祺的交际圈子,容开霁都了解得很透,知道弟弟在里面,绝不可能受到伤害。除非绍祺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踢到了铁板,否则这个敢害他的人,容开霁必要将之挫骨扬灰! “嗯。”容益道深沉地眯起眼,哼了一声。 两父子在场内研究查找之法,而院内那啪啪的凄惨巴掌与痛鸣声,却如背景音乐般响起,没人理会,更没人喊住手。盼香哭跪在地,却仿佛是最淡漠的轻音乐,响过之后,未引起半点潮汐。 容开霁与父亲商量好之后,转身往外走,途经被打得脸都烂的石头跟前,陡地住了脚,回头朝父亲看去,“爹,先将石头押起来,等三弟回来再说吧。不如将这个人押给我,我会好好处理。” 容益道也没心情处理下人的这些事情,挥挥手便算同意了。 彼时石头被放开,死昏在地。 徐夫人要哭死在房内,见容益道去了急急忙忙抓着他的衣襟要求还个好生的二儿子来。 老夫人因年事已高,看了眼,便心痛至极地回了去,说是容绍祺醒了之后再叫她前来看孙儿。 “老爷,你朝中有人,一定要为绍祺讨回公道啊!”徐夫人抹着眼泪,又哭又痛,恨不得把那个害她儿子的人生剥了。 容益道点着头,目光复杂地落在榻上的人身上,浑身上的血布早被拿下来了,容绍祺趴在榻上,腰下已经有些血肉模糊,身体斑驳,显然又被人海揍一番,他的脸已无人色,呼吸若有似无,似乎是要死了的。 大夫开了药之后便守在侧屋,随时听命。 可容益道还是觉得这个儿子有点救不回来了,遇到这种事,可不是被打一顿那样简单的。 即使治好了,这二儿子还会跟从前一样吗? “老爷,容勉回来了吗?” 徐夫人擦干眼泪,突然尖利地问道。 容益道摇头,眉头复又皱起。 看到容绍祺这样,不免的他有点担心起现在不回来的容勉了。三儿子虽然不傻了,可总有一股冲在前的劲,这么晚还不回来莫非也…… 容益道重重叹息一声,回头吩咐,“出去找找,看容勉究竟在哪里,都去找找。” 容绍祺已经发生了这事,总不能让容勉再发生这种事吧。 “找他做什么!他肯定完好无损,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徐夫人尖叫,“老爷信不信,容勉那个小畜生一定在暗中偷乐!” “别说这些,去吧,找容勉。” 容益道向孙伯吩咐罢,便转身回去,却不料被徐夫人抓住,“老爷,你不能放着绍祺不管!他是被容勉害的,你怎么能放着不管呢!容勉回来,难道就任由他作威作福压在绍祺头上?不仅如此,今日发生之事,他肯定会向外大肆宣扬,因为他早看绍祺不顺眼!这个孽子,不能让他再留在府内!” 如果把容勉逐出去,那么就让他死在外面! 梁氏在旁体贴照顾着,只听着公婆之间的对话,却不言语。 “夫人,你在说什么?”容益道诧异地看着面目扭曲的徐氏,“你刚刚说的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不准胡言!容勉回来后,让他去我书房。今日真是乱透了!桃花宴马上就要开始,一个个都不给我省心!” 容益道自然不肯听徐夫人的,甩开她向孙伯吩咐一声,便往院外走了。 在容绍祺受伤的打击下,容益道虽然很希望受伤的是容勉,也不要是二儿子。但事情已致如此,若再加上容勉,对于容益道来讲,是很划不来的。 何况容勉还拿着他一千两金,容益道正殷殷盼望着,容勉能将那一千两金如数奉还。 倒并非是容益道抠门,仅仅是容勉若能原数归还,这还能说明一点,这个三儿子也是个可造之材,这对于容家是有益无害的! “孙伯,你派人去找那孽子,寻到之后第一个告知于我。”徐氏吩咐罢,让孙伯退下,自己抹着眼泪朝榻上而走,内心盘算着,今晚之事知道得人越少越好,若是查的话,也要暗中进行,千万不能声张。 要不绍祺与周凝儿这桩婚事便成了吧? 之前徐氏瞧不起周凝儿与容勉有牵涉,周凝儿之母是柔夫人的姐姐。 但现在绍祺发生了这种事,还能怎么样呢,现在周凝儿倒是能配得上他的儿子了。 徐氏依然很担心,担心容绍祺醒来会有阴影,更担心秋闱之事,儿子以后是要做官的,若是心中伤痛治愈不好,如何能中举? 天色渐渐亮了,徐氏在一片忐忑之中站起身,容绍祺身上的烧退了一些,显然危险期过了,大夫又开了一些药方,便告退了。 孙伯依然没有消息,显然容勉还没有回来。 这个小畜生莫非钻到地底去了,竟然找不到他? 容府之内,那些随着一同救容绍祺回来的下人,被容开霁私下审问,心腹者留待后用,不是心腹者已秘密处置了。 幸那几个人下人签的卖身契,否则又有一番周折了。 只是却没有问出半点有用的信息了。 这一夜,容开霁没合理,乏得很,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一闭眼全是弟弟满身血的样子,心口便憋闷到不行。 容绍祺显然是被中途引开的,有人传话让他前去,他便恭敬而往。 看起来对方是个有身份的人。 容开霁捏捏眉心,想到了雁凝苑。 下人们说容绍祺是去雁凝苑的,但并未去成,之后便被叫走。 “看起来要等绍祺醒了之后,亲口说出来了。”容开霁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他惟一担心的是,容绍祺不愿意再提起此事。 而自己主动提起,会否令弟弟颜上无光? “大少爷,您的莲子羹!” 门被哗啦声推开,亮光射入,容开霁不适地闭了闭眼,面前放着香甜开胃的莲子羹,秋香贤惠地侍候在侧,“大少爷喝吧,您熬了一夜了,身子会撑不住的。” 容开霁紧皱眉头,叹息般地朝外看去,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三弟那里,可有动静?” 自从秋香上次说到千字文,容开霁把于松派出去之后,便没有再听到荷院和浩恒院那边的动静。 秋香似乎就等着这句话,赶忙上前来禀道,“奴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大少爷,那个叫雷震的,被三少爷救回来的小乞丐似乎很不一般,上次奴婢看到他突然就消失了,跟鬼魂一样。是大白天啊,他就突然变没了,跟只白狐狸似的!” 自从容勉“有钱了”,院子内的人都换了一套新衣,竟是跟主子的一样贵重,那雷震就更甭提了,穿了一身月白,加上抽高的身子,细长的丹凤眼,看着就跟只小白狐狸一样,朝人笑时,三魂能被他迷走二魂,看得秋香都不敢瞧第二眼。 “嗯。” 容开霁对此事有些意兴阑珊,“还有呢?” “还有还有!” 秋香赶忙从小袖口内取出一样东西,送到大少爷面前,“这个!” 那是一块树皮,确切的说是一块漆树皮。 容开霁拾起来左右看了一眼,听秋香继续说下去,“这是奴婢从二少爷身上掉落时捡到的,少爷您说,这害二少爷的人,是不是跟这个有关呢?” 漆树皮? 容开霁轻轻抚摸着,感受着上面的粗糙的纹路。 这漆树皮并不算新鲜,但是在帝都却没有植种的,只有在城外一户人家种植,很是一门手艺活,需要精心呵护。 在问过小厮之后,容开霁知道二弟并没有去过城外。 那么说这漆树皮并非是二弟自己带的,而是与害他的人有关系了。 “让人去城外康家查点看看。” 容开霁转头吩咐外面的下人,将漆树皮交给秋香,伸掌拍拍她的额头,“丫头,待抓到凶手,你是最有功的!” 秋香双眼冒星星,崇拜地望着自家大少,恨不得现在扑上去。 充满药味的房间内,半开着门,使外面的空气透进来。 容勉沉睡在梦里,感觉自己的身上一阵疼一阵热,突然那阵热呼的声,整个粘到他的腰上,烫得他整个惊醒过来,急急扭头看自己腰去。 一个老头正按着自己的腰,轻轻地揉了几下,这才收手,嘴里念叨着,“再贴两剂,差不多就行啦。男子最重要的是腰,可不能坏喽。” 见容勉醒了,老头转过脸来冲他一笑,“公子可曾感到舒服一些了?” 正脸看这老头,容勉才觉得他面容贵气,亮堂十足,身上的衣衫也是价值不扉。 容勉让孙伯做了不到十套衣裳,却十套加起来都没有老头这一件值钱……他深吸口气,伸出手朝老头去。 对方走近了一些,容勉伸手摸他身上的布料,“打哪买的?料子很好啊!” 身为布庄老板,首先穿得不能太寒酸。 身上所穿衣服的衣料要有“广告”效用! 容勉知道,老头这身衣裳若是穿自己身上,那必定起到广而告之的作用了。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7节 这一想,其实他不用云雪布庄的面料做衣裳,还真是大错特错了。 嗯,等回去,把布庄最好的布料做套衣裳,给盼得石头他们都做一身,还是顺道给淳于杰也做身,让他在京兆尹那里打打广告。 老头没想到是自己的衣裳被夸,而不是医术。一时笑了,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高大修长身躯迈步进来,棱角分明俊脸朝榻上看去,见到人醒来后,顿时露出笑颜,“勉儿,你醒了。” “王爷。”老头向前行礼,被苏御看了一眼,“可都弄好了?” “我煎制了一夜的药,自然是弄好了,已经给三公子贴上了。”老头不无自信地轻抚胡须,很是自得。 苏御闻言再度扫了他一眼。 老头见此忙忙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说。 容勉见这样子,似乎是苏御不让老头说。他伸手摸着自己腰上那贴膏药,有点不相信,这种东西需要煎一夜?贴上就能好? 虽不相信,却也不忘道谢,容勉起身就要下榻,随即道,“多谢老人家,多谢王爷。” “你干什么。” 苏御急忙上前,在容勉双腿下来之前,手臂抄起他的膝窝,轻松一抬,将人重新带回榻上,“病还没好,起来做甚?” 不让下床了? “那我能回家吗?”容勉有种不好的预感,仰脸看着苏御,这都一宿了,还不让回家? “能下床吃饭吗?”总该让自理的吧? 苏御拥住他,上前便轻咬耳朵,“不让走了,嫁我可好?” ☆、第77章 抱着自己喜欢的人,亲手喂她,夹菜送进她嘴里,看着她一嚼一咽吞下腹去,唇红齿白,柔软可人的小模样,肯定比自己吃饭还要香! 容勉做梦都想过这种场景,他的大小姐坐到他的大腿上,瀑布般的青丝散在腰间,她巴掌大的小脸不抹半点腐蚀皮肤的化妆品,却依然柔嫩如少女……轻吻她果冻般的唇…比吃最甜的蜜还要鲜美到骨子里… 多么美好的愿望。 容勉闭上眼睛,感觉到唇上的触感,内心浑然叹息一声! 可惜,这些想象中的画面全部就由“她”变成了“他”。 而那个被如此对待的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唉—— “怎么,不好吃?”苏御自己尝了下,没什么不妥,转眼看到怀中人蔫蔫的样子,便知道他又在闹小性子,当下叹息一声,只好回答他的问题,“小妹是被敌军杀死的。” 当这话说出时,容勉立时来了精神。苏御更加肯定他是在跟自己闹脾气了。 “小妹喜欢穿男装,更喜欢如男儿般在外行走。最后为敌军所知,他们非但掳走了她,还……”苏御扔下筷子,连容勉都觉得他的怀抱冷了,“最后她死了,被那些人轮番侮辱……最后他们还拿她的遗体来威胁我……” 苏御的眼变成血红色,记得那时,他一举碾杀两国,取一半国土,另一国也没例外,取十座城池,血流成河,为小妹祭奠 “所以?”容勉看着他冷俊的容颜,忽然觉得这个时候的苏御十分陌生。 “所以我带领玄曜杀进敌国,得到对方一半国土,并屠尽半国百姓,要那些人的血为我小妹陪葬了。” 苏御的话说得十分轻松,可容勉却看到他额上那紧绷的青筋,那时候他一定很痛苦。 当初妹妹死时,那些人说过会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妹妹,但事实上怎样,他们侮辱了她,非但如此更欺骗他,杀死她,给了他一具尸体!在这世上,他最恨欺骗! 容勉伸出手握住了他带茧子的大掌,另一只手继而包拢住了,仿佛自己的手只个小屋,要把苏御安放进去,保护他一般。 “你,不怕我?不觉得我凶残?”苏御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人,他以为容勉至少会反对他的,因为自那之后所有人都怕他,都说他凶残,视他如瘟疫,他所到之处就连花儿也是衰败的。 若非皇帝千里加急,一道又一道诏书传来,要他班师回朝,也许他会战到死,战到与敌国同灭。那时候他要让国土弥漫血屠千里,来祭他的小妹。 他永远忘不了小妹的死,一个无辜少女,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何辜? “不会。虽然我并不觉得你做得对,但我不会认为你是完全错了。” 容勉嘴角一弯,笑了。 他也有妹妹,相依为命的妹妹。 如果他妹妹这样死的话,他会把牵连在内的人全部杀光。只是遗憾的是,杀死再多的人,也无法挽救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终于是一场悲剧。 “真的?”苏御血红的眸渐渐散去狰狞,露出微笑之意。 “如果你把我放下来,我们一起坐着吃饭,我想我会更喜欢你的。”容勉平静微笑看着苏御,再看看自己不雅地坐在他大腿上,心理上还是有点不能接受。也许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很弱这个事实。容勉决定,以后要加强锻炼幅度,以后苏御再敢对他用强,强吻,强抱,甚至是强……那是不可能的,到时他一巴掌拍过去,准把对方拍昏! 呵! 苏御当即笑了,倒是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讲条件,“不过是担心你身子虚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这也没什么好勉强的。” 爽快地把他放下来,苏御让他坐到自己旁边,就近夹了菜给他吃。 有苏妹这件事情,苏御倒是没再提什么成亲嫁娶一事,容勉稍稍松了口气,桌上的气氛也活络了一番。 两人用罢饭,容勉便要离开,苏御让人拿了在玄曜新制的鹤氅给他披上,取了自己轿子让送回去,这才算罢了。 看着容勉坐着轿子离开,苏御望穿秋水,低声喃喃,“勉儿,你并不厌恶我,是不是代表有一点喜欢我了呢?只是你为何不肯接受我呢,是因为女子么?莫非你有喜欢的女子?” 容勉一走,宝义跟着进来,“爷,您跟容三公子,皇上知道后定然会……” “只要你不说,皇上能知道什么!待生米煮成熟饭,皇上也无法!”苏御烦躁地一挥手,不悦地沉了脸。 “可是就算生米煮成熟饭,皇上那里,咱们玄曜国也……”宝义脸都苦成了一团,爷娶了容三公子为妻,回头进了玄曜国,皇上一旨令下,必定娶男子根本不算数呀,让直接留在身边当贴身小侍,这就完全不算数了呀。 宝义担忧的是,像容三公子那样的人,虽是庶子,却心比天高,怕是到时候不好安抚。 “皇上都可以只娶一人,后宫空虚,我为何不能只娶勉儿?”苏御冷哼一声,打断宝义的话。 “这,容三公子愿意么?”宝义缩脑袋张着双无辜的眼睛只朝苏御看。 苏御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就快愿意了!” 这是还没愿意呢!宝义松了口气,暗暗决定,要去容三公子那里下点功夫,把玄曜国的情况给他说说,指不定救了爷一回呢。 在离着容府有三五丈远时,容勉让轿子拐进了小巷子,他自扎眼的轿子内下来,四下扫了扫,又把鹤氅包了包,提在手里,若无其事地回了府。 容府有点安静,安静得有点诡异。 之前容益道,容开霁,容绍祺这仨人都不在府上时,这府里也不见这么安静。 容勉略停了停步伐,有点坏心眼地想,莫非这仨人全死了? 不对呀,死人的话,门口得贴白纸的,你看容府的红漆门多喜庆! 站在原地想了下,容勉先回了荷院,把鹤氅扔屋内就去找人。奇怪啊,盼香不在,石头和院子也不在,吴师父不道去哪了。至于雷震,那小子成天不着家,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容勉打算去看看容益道时,外面冲进来一道残影,到了跟前才知道是盼香,“公子,不好了!石头被打了……不对是云雪布庄,布庄被老爷收回去了,是昨夜的事情!” “什么?!” 容勉的心一沉,神色冷峻起来,“昨晚的事情?怎么不通报我一声?” 昨天晚上他跟夏侯绝周旋,布庄就这么易主了?天下哪那么便宜的事! 容勉起身就去找容益道,“少爷等等。”盼香拉住他,“是石头。石头被二少爷的人给骗了,说出少爷您长疹子,还会度到他人身上,此言在繁华酒楼之内传遍了,老爷震怒之下,便与二少爷一齐前去,收回了布庄。” 如果容益道这样做的话,倒也合理,为了挽救生意嘛。 听到这话,容勉客观地没有继续生气,略静了静,重点落在容绍祺身上,暗暗磨牙,又栽到这小子手上了!自己百般躲着他,昨天晚上老子跟夏侯绝较量,这小子就在后面拆抬! 想到昨晚容绍祺被几个街头小混混给……,容勉第一次生出了恶劣的快意。这个总冒坏水的家伙,也算是得到报应了。 本来看到容绍祺被那样对付,心里面多少不太舒服,现在全变成爽了。 容勉在原地绕了两圈,爽完之后又发起愁了。 布庄没了,不知容益道会不会再要回那一千两金去?罢了,他便是要,自己也没有。 容勉打定主意,一文也不会给的。他的金子连同雷震的都送到夏侯绝那去了,自己手里都没有多少结余,哪能给他? “布庄的伙计都去哪儿了,都在里面干着呢?”容勉想到了自己那些人,不会被容益道一齐赶出来了吧? “大少爷说这些人欺上瞒下,对主子不忠,对布庄不负责。打算让他们还银子,还不了的就贱卖了……”盼香低下头小声说道。 容开霁这是在报复他么? 容勉想到安年与安余的事,自己在那俩人身上狠记了一笔。现在容开霁这是报复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关于二少爷的事。” 盼香低着头语调忧伤,“不知道二少爷得罪了谁,被弄伤了。石头多了句话,被打得成重伤,再不医治的话这命就保不住了。” “带我去看!”容勉扔下话急急朝容益道院子而去。 “少爷在这里,石头被关在大少爷那里。”盼香在后面提醒。 容勉调转方向直往容开霁院子而去,刚进了院子,只看到徐管家从里面走出来,面带得意。 这徐管家是容勉处的管家,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容勉皱眉打量着他走出来,心里面别扭极了。 “三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大少爷正等着你!”徐管家笑丢丢地奔过来,好像中了头彩,“大少爷说三少爷需要向他解释清楚一件事情,否则这个府门您将走不出去!” 容勉闻言眯起了眼,缓缓朝盼香看去,“香儿,我的规矩是什么?” 少爷的规矩是什么? 盼香也不太清楚,但她知道自己,便朗朗上口回道,“少爷不会留背叛之人在身边,遇背叛者暴打重惩!” 啪!! 盼香话刚落,容勉那拳头就出去了,一记直拳,重重砸到徐管家的鼻梁上,血水如水柱般涌出来,洒满了他的脸。 徐管家尚且反应不过来,直到鼻子都烂了,才惨嚎一声,容勉却没停手,伸腿往他腹处踹去,专挑柔软的地方下手。 一顿打砸下去,地上的人不成了样子,变成了个血人。 容勉没有遇到半点反抗,兵不血刃。 吐了口浊气,他仰面冲老天爷露出大大笑脸! 本来不想收拾徐管家的,好歹他也给原主当了那么多年的管家,给原主吃了那么多年的猪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不犯事,容勉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今天徐管家忘看黄历了。 布庄离手,得疹子的事情传开,尤其疹子这事,不太好安抚下去。现在石头又被打关起来,容勉心情不太好,加之昨夜受了夏侯绝一顿气,苏御也不是好对付的主,自己都被他吻哭了,早晨还要陪着小心绕着弯地不提嫁娶一事……这一顿混乱下来,如果没个出气筒,实在会得病! “盼香,拿银子给徐管家瞧病去,你家少爷仁慈,绝不会闹出人命的!”容勉一甩胸前的青丝,扬首朝容开霁房间大步走去。 “给你银子!” 盼香早受够了徐管家,听到话之后把地上的黄土一踢,当成了银子,一转身便跟上了容勉。 透过半开着的小窗子朝外面看去,容开霁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拳脚功夫,容开霁也会,只是他自认为自己仅仅会一些防身的功夫,并不算是一个武功高手。但是他却觉得,刚才容勉打徐管家的那些招式,若是给自己流利地使出来,自己必定会变成一个武林高手! 容开霁深吸口气:于松,你在慈云寺做得如何了…… 屋子内小厮侍从强有力地站在门口,就眼睁睁看着容勉打徐管家,虽然着急徐管家被打,他们却没有出手相救,只是眼望着容开霁,等候着他的命令。 可是直到徐管家被打趴下,大少爷都从头至尾没有吱半声。 大少爷是怎么了? 推开门,容勉大步进来。 屋子内有点暗,因为窗子小,也没有燃烛光,适应了里面的暗之后,容勉看到这屋内正站着两名精壮的小厮侍从。 这俩人一双眼睛灼灼地盯在自己身上,好像能把自己给盯个窟窿! “大哥,能不能把石头交给我,出了人命便不太好了。”容勉转眼朝已经坐在椅内的容开霁说道。 “自然。石头是你的人,自然该由你处置。” 容开霁身形高大,雄性气息十足,他状似慵懒地坐在精致的檀木座椅之内,他修长的手臂伸出,手落在光滑的桌上,弹动他那的指尖,一下又一下轻轻敲着桌面。他那大气凛然的侧颜面对容勉,仅仅露出一点侧面的眸光,看起来像是某种深沉的雕塑,一半沐浴在暗影之中,一半露在明光之下,光线调子十分清晰,令人忍不住想要素描那种深沉气质。 这个人的侧颜似乎比苏御那棱角分明的脸,更具有味道。 容勉暗暗点头,不得不承认,容开霁不显山不露水的,却能跟在容益道身边,甚至只身跑遍整个国土,独挑大梁,此人身上的优点以及智谋,自己也许于半分都没有领略掉。 不过容勉现在有点信心了,也许今日他有幸领教了。 “多谢大哥。”容勉抱拳道了谢,等待容开霁放人。 身边的盼香露出怯意,朝容勉暗暗摇头,冷不丁地见到容开霁转过脸来,盼香身子都抖起来,再也做不出半分动作。 “三弟,有一件事大哥要寻问你一番,你可答应?” 容开霁指尖的敲击声一停,彻底转过脸来,一双鹰隼似的厉眸深深,落在容勉的脸上,神线继续上行彻底深入容勉的双眼之中,两人视线相撞,即使容勉前世见识过太多的商场上的众多老狐狸,此时面对这种目光亦不由地暗暗吃惊。 这人的眼里面有……恨? 容勉深吸口气,并不强撑,转开视线,再次对上容开霁,可是对方却已收回目光。 第一轮目光相对,容勉输了。 “三弟不说话,那便是答应我了。”容开霁继续说,包裹在长袍内的肌肉雄壮,蓄势待发,“三弟昨夜可去过雁凝苑?” “去过。” 容勉没必要撒谎,但却隐隐猜出容开霁想干吗了。 “很好。” 容开霁自椅内站起身,整个屋内的光线似乎暗淡了一些,他身形高大,锦衣华服,声音大气浑厚,再度缓缓传来,“可在雁凝苑外、遇上二弟?” “不曾。”容勉拒绝回答,“石头我可以带走了吗?二哥怎么了?没回来吗?” “三弟的这身衣裳不错。”容开霁答非所问,若有意味地盯着容勉。 容勉这一次已对他的气势与目光有所了解,当即敢与他对视,正色地迎上他的目光,“因为喝酒,衣裳湿了,这是新换的。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把石头让三弟带走。” 容开霁摇头,出乎意料地干脆,手下小厮不情不愿,但还是领着容勉去把石头带出来。 ☆、第78章 “少爷,就让他这么走了?” 看着容勉与丫鬟,带着受伤的石头离开,一名小厮走上前来,并不服气地质疑道。 “你想怎样?”容开霁眯缝起眼,睨着门外的容勉,他亲自扶撑着石头朝外走,旁边的盼香一路护随着,很快主仆三人离开院子。 “当然是狠狠教训他一顿啊!”小厮明涉一脸凶恶地回道。 “教训他之后呢,我们还能如何?” 容开霁收回视线转朝向明涉,邪邪勾唇,“把容勉打得半死,爹不会太在意,外面那些人呢,门房来报昨日萧远公子的侍卫曾上门来请容勉,今日他若重伤,便是萧远那关,你也过不去。到时候你的下场比石头还惨,真是废物!” 明涉听到这话,神色一震,懦懦地垂下头去,弱声回道,“那我们就看着容勉这样害二少爷吗?昨夜手下查到天亮,每一处根根角角都查遍,三少爷是去了雁凝院,并且与那紫亦姑娘还十分相好。” “城外漆树皮的康家,小人也查过了。本来是雁凝院那紫亦姑娘要用漆料妆点院堂,谁料到一查之下,康家与紫亦很有些勾连。在带回二少爷时,却发现身上漆树皮……这事明显是容勉干的。二少爷吃了闷亏,难道就让咱们在这里忍着么。看到容勉嚣张完好无损,小人心里难受!请大少爷定夺!” 明涉一番话说罢,引得屋内一阵静寂。 本以为大少爷会发下对付容勉的命令,哪料到他竟也无语不言。 明涉抬起脸朝容开霁看去,“大少爷,康家那几个可疑的人,小人都出手了!接下来,您说如何办?” “对付容勉,需要长远打算。你不要急。”听说康家之事,容开霁没有反对,他深吸口气,脸上掠过抹阴澜,沉吟地说道,“他带走了石头,接下来他一定会去布庄。布庄的那些伙计都是他招揽来的,如今无事可做且又被东家责骂……交待下去,容勉做出任何事,皆不准阻止他。” 明涉听后,明显露出惊讶之色,瞪圆了眼睛不服气,“大少爷,您真的要任容勉这样做下去?!” 容开霁偏头看过来,浓郁的眉宇微微蹙紧,“明涉,按我的话去做!” “是。”明涉不甘不愿,也只能应命而去,“希望大少爷您,不要忘记二少爷遭的难。小人告退!” 容开霁在屋内站了会儿,之后便出了院子往容绍祺处而来。 空气中隐隐飘过苦涩的药草味,里面的屋内时不时传过说话的声音,听不太清楚,但却是容绍祺的声音,他醒了。 梁氏在这里守了一宿,远远看到容开霁前来,立即奔上来扶他袖臂,“夫君,绍祺他醒了。夫君快去看看吧!” “嗯。”容开霁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偎上来的梁氏,“他可曾说什么了?” 梁氏摇头,“未曾。只是我们也没有问。” “这便对了。” 容开霁拂开梁氏的手,留下句话,大步朝屋内走去。 梁氏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思虑着这句话,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已经好几日了,脸上的被打的红肿早已消退,并不疼了。那是他第一次打她。很疼。从那次之后,他一直睡在书房,未曾进过夫妻屋室。 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梁氏绞着帕子,内心略感不安。派人去盯着书房,晚上见秋香常往他房间内送粥汤,可也没见秋香宿在书房。看来他暂时还没有纳妾之心吧! 站在原地梁氏思量许久,内心不开解,冷不丁抬头,看到容开霁站在门前一动不动,那高大的背像是被乌云遮盖下的一座黑山,让人心底莫名地凉丝丝的。 “愣着做甚,快过来。”容开霁扭回头盯向远站着的梁氏,命令一声,很快梁氏会意赶上前来,两人一同入内。 徐夫人早因侍候一夜则累极回去睡了,听说容绍祺醒了,派人来看,这便再过来。 此时屋内除了两名贴身小厮,便是侍候着的婢子以及前来看伤的大夫。 不过容绍祺硬仰脸躺着,直挺挺的躺尸一样,根本不让人看伤。 容开霁与梁氏进来后,屋内像是一下子被灌满了,众人不敢吭声,直在侧面静息听命。 容绍祺秀目朝容开霁方向同扫,牙齿露出猛地咬住唇,跟着伸手一扯背子,直接把他整张脸给盖住了,这下锦缎被子直接将他全部都蒙了个遍,看不到半寸肌肤露于外处。 “你们都下去吧。”容开霁朝众人看了眼,下人与大夫应命,陆续退出。 容开霁夫妇留下来,在屋内瞧着拿被子蒙脑袋的容绍祺,“想把自己闷死,昨夜怎的不找块石头先撞死,也好省得花银子看大夫了。”容开霁面露明显不悦,冷刺说出声。 呼! 听了这话,容绍祺腾地把被子扯落,秀目溜圆寒瞪向说话之人,“你在说甚!弟弟被人欺负,你居然说此种话,你究竟是不是我哥?!” “是你兄长,就该如外面那些下人般,小心侍候,不惹你生气;还是说任打挨罚,尽量讨你欢心?”容开霁面上表情全去,悠闲地拉了把椅子坐到榻边,耐心十足地看着容绍祺,“若是不服,为何不讨回来?不过是让你自行做了点事,却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你是在打我脸,还是想证明你自己根本不行?” “……我,我仅此一次。之前我何曾、何曾这样过!”容绍祺被一顿质问,受伤的事情倒是扔到一边,内心只跟容开霁计较起来。 梁氏在旁露出笑温声劝道,“绍祺,时候也不早了,是男子汉就要起来吃饭。争取早些养好身子,府外面还有很多事要你做呢。” 容绍祺似乎现在才看到梁氏,望着梁氏扯动的笑脸,又扭头看看正襟危坐气度凛然的容开霁,想到上次那一巴掌,他有意朝大哥看去,嘴角一挑,“你们和好了?不再打了?” 这两人一站一坐,看起来很相配。 容绍祺以为上次那一巴掌,会使大哥另纳新妾,没料到根本未曾。相反这两人现在居然在自己眼前,好像已经重归于好的样子。 “绍祺说得什么话。我与你大哥夫妻同心,你也要快些好起来。娘还很担心你,昨天侍候了你一晚上呢!”梁氏赶忙说道,露着笑脸朝容开霁看去,并伸手小心地捉起他的大掌,柔柔婆娑。感觉到容开霁似乎也有回应,梁氏惊喜,露出会心一笑。 “好了。既然死不了,便快快起榻。” 容开霁甩开梁氏,站起身来便朝外走。 “哥——” 身后传来叫声,容开霁若有所思回头,见容绍祺已经坐起身要下床来,只是他移开屁、股的地方,榻铺上一滩鲜红……容开霁面色不变,仿若未见,声音却很温和很轻柔,“嗯?何事?” 容绍祺邀功似地一笑,脸色却很苍白,“哥,我不是那成事不足之人。你看云雪布庄不是又回来了?待我接下来,再做一笔……” “接下来不需要你!” 容开霁打断他的话,“我已做安排。你养伤,只管瞧好戏。” 大哥与大嫂离开后,屋子内只剩容绍祺一人,像只被丢上岸的鱼般,他猛一扭身,重重趴回榻上,伸手捂着屁、股,一张苍白的脸痛得皱成一团,张嘴咬住被子,眼中的活泼笑颜完全不见,以而代之的是无尽痛苦与记恨,“小畜生!你敢让我遭罪,我必定要你生死不如!” 昨夜发生历历在目,耳边回响的却是那人的话:是容勉要我来教训他的亲二哥。让我们大家都看看,容二公子,大才子,被人压在身下究竟是什么样子……这副样子能画下来么,不若找个画师,每个姿式都画一遍啊哈哈哈…… 云雪布庄由容益道的人全部接手了,孙伯在忙着打理里里外外,新近融雪娘娘的桃花宴,容益道很忙,清晨天还不亮便出了门。 容勉十分顺利地从孙伯处把素羽他们要回来,那些用不上的伙计都遣散了。独独素羽跪求下来,要一直跟着。 “三公子,绢纱一事还需要有人前去押运。不若便让素羽留下来。”吴驰看了眼,恳切提议。 素羽这个人,容勉一直不太喜欢。 在安年与安余放荡赌银,素羽在旁隔岸观火,小心谨慎; 在云雪布庄危机时,素羽也时时提高警惕,十分沉稳老成; 容勉想到此,一时内心纷杂。 夏侯绝那边传来消息,要他的人前去万琼押布绢回帝都。吴驰以及他背后的镖局是可以,不过吴驰心俯深沉,如今有此提议,容勉也能理解,他必是担心自己不信任他,所以才找素羽一同前去。 而容勉的顾忌却是,绢纱一事总该应有个商人跟随,信不信任吴驰倒在其次,主要是绢纱的好坏质地等,都需在懂行的人前去验看。夏侯绝仅是答应了自己,可这个人对自己来讲却不是一个好人,容勉相信,若是有机会,夏侯绝根本会落井下石。 雁凝院答应的话,不过是夏侯绝被迫之下,或者是顺口所说。现在不能再反悔罢。 “石头重伤,院子也不懂这些。”吴驰跟着说道,“三少爷,要么您随我去,要么您便让素羽前去。” 容勉大大的眼睛跟着露出愁苦神色来,容家是皇商,下面的商铺认识的人是极多。只是却没有自己可用之人。素羽是很机灵,只是这个人是否真心,还有待商榷。 “这一路有我看着他,也不会出事……”吴驰再道。 容勉看了眼不远处的素羽,又扫了下吴驰,最后点头,“行吧。暂时先这样。” 他这样说着,内心已经暗暗发急。虽然失了云雪布庄,但有夏侯绝的些绢纱,若是在宴会上大放光彩,比云雪布庄强太多。只是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扩展自己的交际圈。容益道有自己的人,容开霁也有。容勉有些等不及了,他也想有自己的商业伙伴,值得信任的,结交的,为自己所用的…… 把素羽留了下来,吴驰将人带回去。 容勉往回走,走了一半看到两名带刀侍卫拦住了去路;而不远处一顶紫色华贵的软轿落下来,掀开的轿帘处,露出了紫亦姑娘那张成熟世故的美艳面颊,远远朝自己看过来。 “紫亦……”容勉想上前与她招呼,谁知两名侍卫二话不说架着他便往不远处的小胡同内拖,“喂,你们干嘛!” 双脚离地,两只手臂被紧紧架住,容勉甩开脑袋,对着两名侍卫的头重重砸去,撞上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被容勉迅速飞腿,踹出去。正待吸口气,耳边风声刮到,容勉暗骂一声,头也未回,一记右手直拳早已迸发劲力朝风声处扬去,同时那大掌变幻捉来。容勉一力扑空,再转身行,被他一记掌风裹住,心口一记窒息般的痛感,动作慢了一步,被紧紧钳住。 “哈哈哈!容勉,几日不见你有进步啊!连手臂也粗了不少,吃了什么好东西!”手臂双腿都被人钳制在墙上,钳制着他的人哈哈大笑,却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相反还拿手去弹他的手臂,研究新奇玩意的样子。 “萧公子您放开吧,知道我打不过你,还来玩我。” 容勉也不反抗,随便他捣腾,等他捣腾够了放开了,容勉喘了口气,看了眼那两名侍卫,“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刚才多有冒犯啊!” “他们也不对,这样把你逮来,你不生气,却是他们的福气。”萧远笑回。 “那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这样抓人太折腾了,吓人。”容勉笑了,把萧远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自是可以。”萧远点头,指指外面那顶紫色软轿,“怎么,你何时招惹上了紫亦姑娘?还有昨日你却不在府上,莫非是为云雪布庄之事?” 提了这话,容勉顿时想到一事,扭头正色望着萧远,“萧公子,我们那‘一件事’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自然算。你想让我做什么?”萧远饶有兴致,熠熠的脸上漾出神彩。 “现在正快要到娘娘宴会了,我想献上一种适宜女子所用之物。萧公子你能否帮我,只这一件事,还请答应。” “你的意思是献给融雪娘娘?”萧远哈哈一笑,露出一种钦服的表情望着容勉,“你倒是机灵,找对人了。本公子在融雪娘娘那里有一点小颜面,可以帮你。不过,若你献给其他宫的娘娘的话,本公子倒也能说得上话,但还要费些力气。这时间嘛,可要你久等一番了。” “不必!”容勉一听,正中下怀,“就融雪娘娘。其他娘娘我也不认识啊。融雪娘娘吧,陛下宠爱她,她也长得美,相信她穿上我的绢纱,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你见过融雪娘娘?”萧远咋舌狐疑地上下打量容勉。 “倒是没有。不过皇上宠爱她,她必定是很美的。”容勉说道,心想着我管见没见过,只要把绢纱销出去就行。商人嘛,自是有利可图才去做。而自己还不算真正的商人。图这一次“利”,也是有目的。只是要这一次一定要做出样子来,得到容益道的重视,或者是敲要到容益道,这样才能把母亲柔夫人给救出来。 与萧远约定了时间之后,两人告辞而去。 容勉看到那紫色华丽的轿子到了街角,那轿帘却依然半开着,里面隐隐约约露出了紫亦的脸,还是往自己这边看着,她好像是一座雕像一般,似乎动作一直没变过。 “紫亦这是怎么了?” 容勉心里面狐疑,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自己到底是被帮过,于是便走上前,伸手掀掀轿帘,里面露出了紫亦那张明艳的脸,“姑娘你在等我?” 走近了看,紫亦的脸狰狞非常,完全没有昨夜的那种温婉成熟,容勉有些吃惊,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容三公子,把我康家的人杀了,今日我来要个说法!” ☆、第79章 容勉一时惊了,忙上前问。 轿帘掀起,他精致的衣袍盖上轿沿,跟着入内。 这时候恰好周凝儿带着丫鬟嬷嬷恰好经过,本想入酒馆歇息一番,冷不丁看到上了那顶精致软轿的人,有点像容勉。 “那是他的轿子?不可能吧,看样子是女子乘坐的。那他是上了谁的轿子?”周凝儿朝身边的丫鬟秋儿一挥手,让她前去打量打量。 容勉听到紫亦的诉说,沉沉地低下头去,心中五味陈杂,百般滋味都有。 原来容家暗中对付了康家的人。紫亦便来找上了她。 容勉别的没问,便是问了紫亦也不肯说。但他已经猜测到,昨夜里对容绍祺施行的那几个人,看来是康家的人了。 紫亦不知道,想必容绍祺也不很清楚。 指使康家的人,其实是暗中的夏侯绝。令容勉觉得无法思索的是,夏侯绝为什么偏偏要指使康家的人?他怎么役使得动呢?再者夏侯绝偏偏用康家的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紫亦姑娘,容我去去便回,此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容勉向紫亦行了一礼,匆匆起身就要下轿。 “喂,回来。”紫亦柔荑一把捉住了他,娇躯一歪缠了上去,“容三公子,康家于我有恩,现在却被容家的人给害了。虽然没抓住证据,三公子可不要偏袒自家人哦。” 紫亦年纪已二十多岁,早已过了初绽小花儿般的美好,只是面容成熟风韵犹存,一双慧眸熠动着娇美的光彩,那柔软的身子扑过来压在容勉胸口,“我……我一定不会的……” 容勉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营养似乎跟上去了,身体起了本能的反应。 男人跟女人,如果有反应,那才算是正常的。一旦没反应了,那就麻烦了。 容勉很满意自己身体,但是对于紫亦,他却并没有存喜欢,两个人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虽然他很欣赏紫亦的成熟世故,但不代表感情。 “紫亦姑娘,我说到做到,你先等消息吧。”容勉伸出双臂规矩地捉住紫亦的雪肩,将她扶正。这才提起前摆,抬步朝轿下来。 “三公子……”轿帘露出一角紫亦雪白的容颜,声音轻颤带着娇媚,使人心动。 容勉回头看她,“三公子可莫忘记自己的承诺。” “好。”容勉点头,冲轿子一挥手。紫亦使让轿夫离开。 站在原地,容勉扶了扶自己的心口,万般闹心事缠身,可他却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想到刚才紫亦那一扑,虽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但自己这具身体还是正常的,自己的行向没有变呀。 突地想到了苏御,容勉吐出口气,感觉苏御有点悲哀。 调转行头,容勉往夏侯绝处走来,今日得把事情问清楚。回头到府内,康家受害之事也要向容开霁问个明白。 这种不明不白之冤,容勉可不愿意白受。 “哟,这是去哪儿?”侧面传来一道悦好的女音,冷不丁地扎进耳里,容勉回头,看到旁边的茶馆内,周凝儿正抚香腮,流光眸转,朝这边瞧看,“容三公子艳运不浅,娶不成妻子,却转而向勾栏讨,真是让人眼热啊!” 容勉站在原地,望着周凝儿冷嘲热讽的样子,一时走也不时,不走也不是。 当初周凝儿母亲冷氏,把她指婚给自己。明知自己是庶子的情况下。可见冷氏是有所图的。 而长大后周凝儿也没见有多惊天动地的反抗,除非总与容绍祺出双入对之外,似乎一切都没怎么变过。 容勉想知道为什么。也许冷氏的目的,周凝儿是知道的。更有可能自己的生身母亲柔夫人也是知道的。 他扫了眼周凝儿,又朝前看看,思量了一下,最后重重叹息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你?!” 周凝儿气坏了,他就这么走了? 对自己一点不理会,甚至连句话都不说,就这样走了?? 周凝儿猛地站起身出了门去,欲要追上前去,转念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由绞帕,“容勉,总有你来求我的一日!不待见我,当我还愿意看到你这个庶子不成?!只知道勾搭外面那些青楼贱人的东西,本小姐连跟你说句话,都觉晦气!哼!” 容勉疾步往夏侯绝处而来,心中暂时压下周凝儿一事。 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等把柔夫人救出来再说。等到那时,周凝儿与冷氏的阴谋便不攻自破了。 到了府门外禀报了护卫,居然一报名字,就让进来了。 容勉有点受宠若惊,夏侯绝竟然这样容易就让他进了府来? 想到上次在雁凝院的事情,容勉摇头,相信夏侯绝不会故计重施。也许他想跟自己商议绢纱一事,只要他肯的话。 前面侍卫带路,容勉跟着经过青砖小路,重峦石峰绿树,到达正厅,里面很幽雅,装妆摆设无不精美贵气,却并不觉奢华。 容勉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心下好奇,扒开镂空着的木窗纸,朝外看去,只见外面两名衣装锦贵的男子,正在相谈。 只是面容妖艳的那位突地大笑显得很是爽气,而旁边那位更高一点气势磅礴的却始终阴着脸,像是谁欠他银子似的。 容勉见到这个,扒着窗纸的小手指颤了颤,只觉得黑云压顶,霉气笼罩。 怎么到哪都能碰上苏御?! 容勉在原地站了站,打了个晃,准备走人。走到一半,心里面又不踏实,必须得跟夏侯绝约法三章,否则这个人不定还要做出什么妖娥子来。 只是这样的话,就又跟苏御见面了。上次在雁凝院没被逮着,可在外面被逮住了,下场很惨。 这次…… “哦,原来王爷要回去。那便回吧,本郡也不留你!”突然传来夏侯绝的声音,容勉立即扒窗子看,发现苏御竟然被侍卫领着,朝另一处离开了。 终于碰不上了。 容勉松了口气,门处便现出夏侯绝的身影,“御尘王来找本郡,容勉你觉得他是为了谁?” 难道还是因为我?容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真是好后悔呀,如果那晚在雁凝院,我若做了的话,哈哈……岂非就先苏御一步。到时候待苏御果真娶了你,每每行事,都要想到是我先取你这可爱的小庶子,呵呵……那才精彩!” 容勉看到夏侯绝自顾自想着,露出变态的笑,他压了压眉头,“夏侯绝,别总拿那些事来威胁我!我是个男人,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多清白可守。来这里不是让你奚落的,你告诉我,康家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指使的?指使他们对容绍祺的所为?你怎么会这样做?” 夏侯绝不笑了,认真研磨着容勉的表情,半晌似乎想通了什么,又露出那鲜艳夺目的笑来,“原来是这么回事。苏御想娶你,还真是费些功夫呢。不过……你是何意思?是来为容绍祺讨回公道的?你没这般蠢笨吧。” “你知道我的意思。” 容勉抿着唇沉着脸,夏侯绝太绝了!这样隔山打牛,打到的只能是自己。 “本郡派人去万琼取最上等的绢纱,皇室贡用之物。末了还要被你欠上千两金子,现在却没有半分回报。容勉,你说我图什么?”夏侯绝漾起一缕笑,“我图不到甚,自然要找些乐子来。容绍祺给本郡施计俩,我便挫挫他的锐气。唉,本郡不是是万琼国人,在你们这个帝都做事,实在不方便啊,所以便找了康家的人做此事。容勉,本郡这样做没错呀,哪里错了么?” “康家与紫亦有恩。紫亦姑娘却是于我有恩。郡爷这样做,难道于我有好处吗?”容勉厉声质问。 “当然了。”夏侯绝凉凉一笑,“本郡这样做自然是图个乐趣。容府能做上皇商,每一个人俱不是简单之流。这样一想,相信容开霁那些人必定是知道了,想对付容绍祺的并非本郡,而是容勉你呀。呵呵,这样一来,戏便更好看了呢……唉,还有好些日子要到桃花宴,本郡寂寞如水呀,难得有戏看,我也花了大价钱支付,莫非我还看不得?”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了!” 容勉咬了咬牙,栽脏陷害!没见过夏侯绝这么理直气壮的。 “那本公子欠郡王的那千两金子,便一笔勾销罢!”看了他的戏,夏侯绝休想再让他还金子。 没料夏侯绝却摆了摆手,“去吧去吧。给本郡把戏演好一些,若是没银子来,尽管来借,我绝对会借给你!” “我走了!” 容勉一甩身气呼呼地哼了声,转身就走。 来夏侯绝的地方借银子,又不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容勉宁可去苏御手里面借! 敬王府轩辕墨负背着手听着下面人回报声,不时点头,显示出他的欢欣之色来。 “此事是在雁凝院处传来的,昨夜容勉还在御尘王那里呆了一夜。看起来是要娶容勉的,只是现在还没透露出声来。” “做得很好。”轩辕墨满意点头,眼中透着寒怖之光,“若是他早点这样做,也不至于损失一个武状元了。” 挥手屏退手下,轩辕墨微微思量,到时侯便算是皇上赐婚,相信苏御也不可能会娶的了。 如今解决了一个苏御,只剩下夏侯绝了,此人倒是野心勃勃。 只是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把小妹的婚事许了。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8节 轩辕墨略显愁绪,只是一下子到哪里找这么个合适的人来。他认为可行的,小妹不喜。而小妹,她可有心仪之人? 想到夏侯绝,轩辕墨摇头。此人比苏御还不如,更不能让小妹落到他手里。 轩辕蝉由外盈盈进来,中途遇上那离开的侍卫,叫住后提点了几句,面上稍变,之后便不露声色地又离开了。 “小姐真的听说御尘王要娶容家三公子了?”轩辕蝉把听来的话往贴身丫头前一说,抿着唇忡坐在椅上,一时无语。 “没错的事。事情若不符的话,哥哥也不会撤掉暗中对苏御的监视。”轩辕蝉美眸柔婉哀泌泪意,声音软弱欲泣。 “娶一个男子,这不太可能吧。玄曜国皇帝能答应么。” 轩辕蝉摇头,“听说玄曜国的皇帝后宫无人,仅仅皇后一人,恩爱无比。这种事情尚且有,御尘王娶一男子回去,倒也不显得很怪异了。” “那小姐对御尘王爷……是要放弃么。小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怎能被个男子抢走?” 轩辕蝉抿着红唇不说话,任由丫头在旁边叽咋叨唠,“小姐,不如让奴婢去告诉容三公子,让他们早些散吧。恰好皇上赐婚,到时候使小姐嫁给御尘王,不正是美成一桩。” “哥哥不会答应的。”轩辕蝉幽怨地垂眸,“生在敬王府,我若远嫁,等于失去了王府的依凭,于对王府来讲,没有半分好处。哥哥是不会答应的。父王也不会答应。他们不会让我嫁给苏御的!” “等桃花宴!”轩辕蝉仿佛突然下定决心,“那时候我必定让父亲答应下来!你小心些,差人往容府处打听一番,先与容勉见上一面,稍稍敲打一番他的口气再做计议。” “是,奴婢知道了。” 容府荷院内,容勉趴榻上琢磨着怎么向紫亦交待。康家的人是容府人干的,可却不是自己派人去的。 掀起的后腰衣袍猛然一凉,跟着一热,“啊!” 容勉大叫,烫得直抽气,“小兔崽子,你想害死你家少爷!” 身后正拿着热巾在那里捂的雷震,凤眸朝上一番,不阴不阳地哼唧,“做了什么,心里清楚,看看下面是否保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勉闹不清楚,正要直起身,忽觉身体不能动了!他大惊失色,想扭个头看,根本行不通! 雷震一转身来到跟前,容勉只能动自己的眼珠子,“你,你做了什么?”难道真有点穴之法?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两只手支着下巴,雷震笑呵呵地望着容勉,就这样促狭地瞧着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但容勉有感觉,觉得自己腰下面,被人检查了。就像得痔疮时,被人来来回回检查一样,翻腾了一阵,那动作停止了。 容勉震愕地望着雷震,屋子里面就俩人,自己虽被点了穴,雷震却还在自己的面前,那么给他检查的是什么人?莫非有第三个人? 眼看着雷震的眼神朝后看了一眼,紧跟着容勉觉得身子一沉,穴道被解开,顾不得腰上疼痛,他一把抱住自己,防备地盯着雷震,“你会分、身术吗?一个变成两个,还给你家少爷检查痔疮!” 容勉摸着自己被检查的地方,有点不太好受,但基本也没遭受伤害。 似乎是真的被检查了一遍。 雷震邪气地扬扬眉头,“你那里,我还不稀罕。只是让下面的人给看下,是否被人用过。” 容勉摸着自己腰,无语地望着眼前小少年,吴驰跟素羽都走了,盼香与院子在那里照顾石头,自己这边没个人。找了雷震来帮自己敷敷腰吧,回头还弄了这一出。 “行了,指望不上你。我自己来!” 容勉也不再期待雷震能帮自己弄腰,便拿了热巾自己敷上,苏御派人又送来了两贴药膏,容勉擦干净了受伤的腰处,打算自己贴上,雷震摸过来,照着火处烤了烤,利落地给他贴在腰处,“你这里怎么伤的?” “撞树上了。” 容勉没好气地回他,伸出手扯着雷震那粉嫩的小脸往边一拽,拽得脸红肿了才松开,“以后让你干什么就直接做,别想那么多。还有,刚才那人是谁啊?你的手下?既然你找着家了,就回去吧,别赖在我这里。” 话才说完,眼前伸出只雪白小手,“拿来。” “什么?” “我给你的一千两金子啊。”雷震小手在他眼前晃晃,“才吃了你几顿饭,便要一千两金。好歹把救命之恩,吃饭钱都算出来,还有五百两金。都拿来吧!” 容勉手里银子都没多少了,金子是更不没有。 看雷震一副拿金子走人的样子,他小深吸口气,松口道,“行吧行吧。等你在这里吃够一千两金再走,这样行了吧!” 弄好腰,容勉起身穿衣。 “可惜,本公子改主意了。现在便要走……”雷震背着小手昂扬拒道。 “行啊。你看这里什么值钱,直接都搬走吧。至于金子,老子一两都没有。”容勉赖得跟他废话,精细地把件新袍子穿上,外面传来通报声,道徐夫人要见他。 把袍角抚得没有半点褶皱后,容勉蹬上干净整齐的靴子,这才抬步朝外走,身后的衣衫一紧,他回头就见雷震揪住了他的衣摆,“别动!” 急忙拍掉雷震的手,容勉瞪眼,“不让你动,也不许扯,弄出一个褶儿来,罚你一日不准吃饭。” 雷震仰头看看高瘦的容勉,穿着这套撒了金丝的雪亮青袍,越发显得青松般俊逸,有了几分成熟之气,人靠衣妆,倒是很是华贵,令人不敢小觑,“容勉,你爱惜袍子比爱惜自己性命更甚。” 容勉伸手敲他额头,扯他衣领,“小子没良心!这院内的人,我哪个低看了。每个人的衣裳现在都跟我一样多,都是从云雪布庄取来的料子做的。就连你这身,也是我着意嘱咐人做的。况且这哪是爱惜,这是一种尊敬。穿着邋遢去见人,本身便是种不尊敬!在这里呆着,我去去就回。” 教训完人,容勉开门大迈步,春风得意地往外走去。 雷震抬眼瞧着他直到不见影儿,脸上的稚涩消失,露出老神在在之色:衣食住行,哪一个不是最顶尖的。想养活容勉,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的金子想必全部花完了吧! 容勉很快见到了徐夫人,一揖行礼,徐夫人沉着脸半语不说,那双眼睛如刀一样在容勉身上刮了个来回,最后重重一哼! 这个庶子大大的黑黑的眼睛,眉毛浓黑疏朗,精瓷娃娃脸,一身衣裳穿得使他看起来竟有人天之姿。可这衣裳也是来自于容家,这小畜生哪里配得起这身衣裳了!自己的二儿子却遭了那种罪,偏偏却不是这个庶子。 徐夫人怒意未消,看着容勉不由地想到他的生母柔夫人,跟那个小贱人一样,一身狐媚气,只知道勾引人! 当年老爷出门做生意,回来后便将那个小贱人带回来。 偏生她珠胎暗结,居然还妄图做正房正妻,一直跟他们容家闹腾,最后还要老爷百般赔礼,才能够在偏门将她抬进来。 “你最近很忙?”过了许久徐夫人冗长音调冷漠传来,室内一片黑沉。 “还行。云雪布庄被爹爹收回了。我还有两间铺子要忙,你找我有什么事?”容勉问道。 哼!连个母亲都不叫,当他自己是谁! 徐夫人听了容勉的话,更是气上心头,脸色绷得更紧起来,冷哼一声,“没什么事,为娘近来夜梦繁多,许是应该去佛堂上柱香了……” 你做梦了关上香什么事? 容勉一时闹不清楚,只是随口道,“上香好啊。” “你陪为娘一齐去吧。” 徐夫人话落灼灼地看向容勉,没有征询,只有命令。 “我腰疼。”容勉掀开自己的后腰往徐夫人前一摆,“一时走不了许多路,也坐不了马车,不小心可能会瘫痪在床。母亲自己上香好了,我不奉陪了。” 他说着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徐夫人眼看着他离开,气得直跺脚,“这个孽障!他这是故意在跟我做对!什么腰疼,不过是找的借口!” 不行,这个孽障绝不能再留! 副院那个小贱人已活了十多年,以后绝不能让这个孽障再作乱府宅。 徐夫人左思右想,面上神色一厉,朝身边嬷嬷斥道,“你去府外盯着,老爷甚时归来,回报于我!” “夫人,还是再等等大少爷吧。他不是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么?”听见此言,那嬷嬷接着说道,略带一丝忧虑。 大少爷做事从无遗漏,若是夫人坏了事,那可怎得了? ☆、第80章 “要等?等什么!”徐夫人咬碎银牙,猛然拧头朝身边人令道,“前面带路,我要去看看副院那个贱人!” “是。”嬷嬷点头,只是徐夫人转眼又令,“带上那瓶鹤顶红!” 嬷嬷神色一凛,手颤了下,跟着深深低下头去应命。 回到荷院,容勉总觉得身上不自在,好像被人拿着针孔随时随时监视一样,可那种感觉还不够真切。他甩甩脸,褪了袍子,进了内院打了一顿拳。又拎着吴师父留下来的木头桩子,按武林人招数比划了一阵,直到大汗满头,站在原来的位置扎了会马步,觉得自己双腿筋腱有力,双拳磨起薄茧,雪白的皮肤在太阳之下洒出一层油汗来,格外有男人味道。 容勉忽地想到紫亦歪倒在自己怀中的情景,不由地一笑,左面吊着装满水的桶立时一歪,他整个人连同摔进泥土里,弄了个满脸满身,气喘吁吁。 脑中却还残留着紫亦那成熟瓷白的面颊。 “是不是应该找个女朋友了?找前世,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成熟,高贵,懂事大方,偶尔撒娇,需要人宠。也会任性,却总懂得适时进退。优雅的女人最可爱!” 容勉仰起沾满泥水的脸,望着青碧的天空,大大的眼中充满向往。然后便看到天空中一朵白云,忽地变成苏御的模样,磅礴的气势席卷而来,毫无悬念地把自己压倒在地,强大的力量不容置疑地侵蚀,直到无力招架,直到低头认输。 唉—— 容勉脑海中盛得满满的前世女友的光辉形象,在想到苏御之后,全部被击得粉碎粉碎的。 一屁股坐倒在地,心里面没了法子。 容开霁坐在阴暗的屋内,交叠着双腿,一双坚冷的眸子直直凝望着院子内的景色,半晌,仿佛凝结的冰般,连呼吸都未曾变过,那眸睫犹如静止般,不动分毫。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声音,明涉赶进来行了一礼。 容开霁终于启唇,“他们都走了?” 明涉点头,“是的,都走了,随夏侯郡王的手下一出离开帝都。” 容开霁面色深沉,半晌才说道,“你代我前去云慈寺……”他伸出手,指尖夹着一封书信,“将此信交予一正大师。” “那于松呢?”明涉不解地接过信来,小心翼翼地放入怀内。 容开霁抿抿唇,突地阴寒笑了,“于松就留在一正那里,还有大用场,你只需将信交给一正大师,然后传话回来即可。” 明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大少爷,心中不悦容勉逍遥,却也不得不点头应命,“那小人便去了。” 望着明涉离开,容开霁以手支额,闭上眼睛轻轻低喃,“容勉,你想得太天真了……” 荷院内,盼香回来禀报石头好多了,能吃上饭了,便看到爱干净的三少爷居然在活泥巴玩。他的手中布满了黄土泥,可却在乐此不疲,巴掌大的泥土,被他搓成长条,捏出玲珑纤巧的体态,点出琼鼻与眉眼,胸脯和四肢,之后再捏一件披风,给那小人披上。 “少爷,这位小姐真好看呢!”盼香打了盆水来,送到面前,一边给少爷净手一边赞道。 容勉待被净了手,又拢过那小人来,放到唇边吻了吻,“是啊,她是个美女,现在是,等她将来老了也是美女。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美的!尤其是她……穿婚纱时的样子。” 可惜穿上了婚纱,却嫁给了别人。 容勉皱皱眉扔掉泥人,起身入屋,“给我抬水来,要洗澡!” “少爷这是怎么了,在生气吗。”盼香小心地把泥人保存起来,答应一声,便去准备沐汤。 沐浴完,容勉愁着要不要去趟雁凝院,紫亦那里可要解释一番。只是雷震进来后,这件事便被抛诸脑后,“皇家桃花院臣子聚集,贵族云云,才子佳人俱在。身为在敬王妃宴上夺得头彩的容三公子,如果不做出点稍稍出彩的事情来,那么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雷震的话敲打着容勉:桃花宴上要做首好诗——可惜完全想不起来了; 写一手好字,大约是做梦罢。 那么干点什么好呢? 容勉拿着毛笔在纸上画,待画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满纸上画的都是雪白美腻的大长腿! 美人自古爱美,桃花宴上的妃子们也是。讨好了妃子们,皇帝自然也不难讨好的吧。 等绢纱运来之后,拿来做点什么好呢? 容勉望着画上的那些大长腿,偏头半眯着眼睛,脑子里面各种各样的想法冒出来。要能讨好美人,也能尽量美人的美态,还不显得太开放…… “莫非你已到了发、情期?” 旁边的雷震小脸伸过来,接着那些大长腿都栽在了容勉的脸上,“这些是美人的腿,莫非你心仪这些?” “小孩子懂什么啊。”容勉把纸夺回来,不耐烦地拍开雷震,扭头间冷不丁看到雷震身下那副长长的画卷,像是被淡色铅笔素描出来的却栩栩如生,美态万千。 仅仅是个轮廓已是如此,那若是布上彩,再画出蕊来,岂不是个盛世春芳? 手中的一叠大美腿落地,容勉爱不释手地抚着那画,一边看一边赞叹,“这是谁画的,跟真的一样,不会是拍下来的吧,太漂亮了这手艺,绝了啊!” “你也喜欢?”雷震的脸伸过来,眨眨眼睛。 容勉没再拍开他,反而抚住了他可爱的小脸,“雷震,这不会是你画的吧?你这么点个小孩,能画这个?” “其实,这是我师父画的。”雷震说道,面上认真很是虔诚,虽然墨迹还没干。 “哦,真的,那你师父得多厉害啊……” “少爷,宋大人来了!”容勉这厢话未说完,盼香急匆匆进来禀报。 宋大人,他怎么会来找我?不是来找容益道的? 容勉还没想完,外面传来礼部尚书宋修远的声音,“老夫前来,自不必通报。容勉,你可在?” 虽然这样问着,他却径直进了来,完全没给人通报的机会。 “容勉见过宋大人。” 上前见礼,容勉将他请入座,谁料宋修远居然止了步,目光定定地望着桌案上。 容勉瞥到那一叠的大白腿,赶忙上前捂住,谁料竟晚了一步,宋大人比他还快,一步到了案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案上的宣纸,“这……好画,好画啊,容三公子是你所画?!” “呵呵,是,是啊。”容勉摸脑袋,满宣纸的大白腿,虽然看着有点不雅,其实这也算是写实风,是一种艺术吧! “果真是好啊!” 宋修远赞叹着,伸手径直躲过‘大白腿’转而朝那副盛世春芳图伸去—— 咦? 容勉愣了愣,不是在说他的画?是说雷震的这幅? “不仅会作诗。三公子还会作画,竟是这般栩栩如生,充满诗意的画。三公子果真名不虚传那!”宋修远竖起大拇指,像对待珍宝一般上下打量着那副工笔细描出来的画卷,不住扭头对容勉施在倾叹颜色。 “不是!这个不是我……” 容勉赶忙摇头急急反驳。被认定成诗人,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他挤不出半句诗来;如果再被认定成画家,那更麻烦,他连个好看的繁体字都写不出来,画什么家啊! “是三公子画的!”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强自按下容勉的手,他肯定地说道。 宋修远这才发现屋内竟还有一人,不自觉地朝人看去,发现他眉目端丽,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明净如玉,深极黑极,神俊非凡竟有些面熟,再仔细一想,顿时恍然大悟,急忙扔了画而去,“小公子是您!是您那!” 不正是邹先生的高徒吗。是他。 当初在敬王府宴会上,他仅露一面。宋修远被儿子埋怨了一阵,也没能找到他,现在、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公子快随本官来,本官有事要请教公子,还有你的老师邹先生!” “好!”雷震点头,答应得很干脆。两个人携手朝外走去,很快消失在了院内。 容勉望着一下变空了的屋子,又看看盼香,“宋大人来干吗了?”为什么他本来是找自己的,却在最后拉着雷震走了呢?还有那个邹先生,那个是什么人? 盼香摇摇头表示不知,只是嘟着的唇表示有话要说,见容勉点头,她这才说道,“刚才在宋大人来时,一个叫宝义的人来了,说是御尘王请少爷您去游湖,明日清晨,已经看好天气了,是晴天,王爷要少爷您穿得少一些,小心出汗着凉……” 容勉摸的画纸手僵了,抬头看去,盼香背书一样流利说话,一双机警的眼睛却直直盯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个贼! 挑挑眉,容勉示意她有话直说。 “少爷,您不是说会娶妻生子吗。这样跟御尘王出去,还是要娶妻生子的吗?” “你想说什么?”容勉抿抿唇,面上无色,内心略带苦涩,他也不想出去,可这由得了他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现在御尘王要他,他敢不从吗? 容勉咬咬唇,事情闹大了对他没好处;这事情不闹,像芝麻粒那么大一点,对他容勉还是没好处; 盼香见状立即上前,把宝义对自己说的话,一股脑地全给容勉倒豆子似地撒出来,“……少爷,事情便是这样的。若是去了玄曜国,少爷真的只会做一个妾的。不,不是妾,是仅仅是个近侍。近侍可以服侍王爷,为王爷献出性命,同时也可以为王爷暖、床……” “那宝义有没有法子告诉你啊?”容勉冷不丁睨向盼香,一针见血刺问。 “额!”盼香的脸突地胀到通红,少爷怎么这么问,难道是猜出宝义告诉自己的? “有法子就快说。现在不说,小心错过时机!”容勉回身坐在椅上,交叠起双腿,精致高贵,居高临下扫看那丫头。 盼香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见容勉不耐烦了,才小声说道,“少爷恕罪,奴婢是听了宝义的话才说的。宝义说了,只要少爷扮成、扮成女装……并且承认自己早已看中御尘王……这样必定能够、能够讨王爷相厌。少爷便不必做妾了。” 本来以为少爷会生气,没料到他竟认真地在考虑?盼香略有吃惊。 宝义的法子,倒可以一试。 容勉心想,一来苏御最恨欺骗。自己若说早看上他,苏御一定有种掉入陷阱圈内的感觉,惹他厌是迟早的;二来,既然苏御喜欢男人,那么他必定不会喜欢女人吧?虽然双、姓恋也有可能,但这话从宝义嘴里说出来,容勉倒可以确定,苏御并不喜欢女人! 这个法子,可行! 拍案定音,敲定了法子,容勉点头。没料到盼香欢喜而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捧着套女装,“少爷,早给您准备好了!” 见盼香那奕奕神彩的样子,容勉总觉得自己有股掉进陷阱的感觉。 和着自己的丫头跟那宝义一同来算计啊! 容勉有点生气盼香的“吃里扒外”,但一想能摆脱苏御的“逼婚”,也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不就是身女装嘛,穿了。 明天就把苏御搞定,回头能办自己正事去了。 盼香回头冲宝义欢喜点头。 那宝义也同她一样高兴,欢快地回府去了,哼着调子进了府,便回了御尘王。 苏御倒没料到容勉会这么轻易答应,甚至还说盛妆出邀,还让自己亲自去接他。 心头有只小鹿在抨抨地撞击着胸膛,苏御低下头掩藏住大大的笑脸,胸口激宕的狂喜,转身他进了屋,立时将湖的四下景物船中囊括胸间,把宝义叫进来一番好生吩咐安排,这才松了口气。 明日,定让容勉从了他! ☆、第81章 宝义带来的那套女装非常合身,裙摆处褶皱丛生,印着春天的紫蓝的小花,猛一展开,像是繁花盛放的春天,看起来典雅多姿。 在盼香的帮助下,容勉穿起来正好合身。 只独独上半身少了样物件似。 容勉对镜子瞧了自己一眼,紫蓝长裙纤细束腰,上身对襟襦袖修长纤美,像是量身订做的一样,如果是个女孩子,一定是模特一样的身材。只是,也太平板了点。 盼香在旁边对着个肚兜模来模去,被容勉一打发,弄了俩窝窝头来,直接往两个上穿一根线,然后往脖子上一挂,恰好摆在胸前,外面罩上衣服,看起来还真挺! 对镜贴花黄,等盼香弄完一遭,时间也不早了。 容勉精细地用了饭后,再度看了一眼镜子中的人,圆脸的大眼睛跟个娃娃一样的少女,青丝梳成两撮放在胸前,脑后还戴几样珠钗,如果不看衣服里面的,外表看起来还真像个女孩子啊。 其实像我这样的,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也不低吧? 容勉摸摸自己的脸,示意盼香去传轿子来,忽地想到一事,忙让盼香吩咐轿夫,先去趟雁凝苑,无论怎样,先得给紫亦姑娘见个面再去游湖。 “是。奴婢这便前去。”盼香匆匆走出去,身后雷震迈着方步进了来,在屋内旋了两眼,突然笑了,冲背对着镜子的那紫蓝裙纤致背影道,“盼香,你打扮这么漂亮做甚?虽然容勉没拿你当下人,但你却用了主人的房间,真是不妥啊。” 然那人根本就没因答他。 雷震摸摸下巴,一步上前,指尖戳他,“盼香丫头!” 呼的声,猛然间那人回身看过来,只看到雪白的小圆脸,大大的清澈的眼睛,挽着简单的发髻脑后叉珠钗,胸前两缕青丝垂曳。 雷震怔了怔,觉得有点面生,一时说不出话,但看到那大大的眼睛冲自己露出笑意时,他恍然醒悟,“原来……你真的着女装了?!” 一把捉住,雷震另一手接着紧紧钳住,神色激动,“容勉,你真的肯为我穿女装了?那次我所说的话,你全当了真?好啊好啊,容勉你果真是欲从我的!既然如此,那你随我回大秦吧!你说日子,我们立即回去!你们那个公主,让她爱嫁谁是谁罢!” 一把被雷震树袋熊似地抱了个满怀,容勉瘦高的身体比雷震还要高半个头,虽然这小子似乎在努力长高,但还是比自己矮。 被他攀附着而抱,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容勉等他说完,拍拍他的小肩膀,叹息一声,“下来吧,听我好好说。” “行,你且说。”雷震果真跳下来,一双凤眸奕动着兴奋之意。 容勉退后两步,在他面前杨柳细腰般捏着步子走了两圈,又转了两环,最后手抚下巴捏了个兰花指,“夫君,奴家来也~” 啪啪啪! 雷震满眼光彩,高兴拍掌,几乎要跳起来,凤眸满是欣赏,“太好啦!容勉,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呢!我喜欢!” “你真的喜欢?”容勉反而不知所措地有些愣住了,他还以为……只是一会儿,他便恢复了深沉之色,走上前摸了摸雷震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喜欢就对了。” 回头拿了把小扇,容勉遮着半边脸朝门外奔。 雷震摸不着头脑,连忙追上去拽他的裙子,“你还未告知我,甚时起程离开这里!” 容勉皱皱眉,再度摸了把雷震的脑袋,发现并没有发烧,他迷惘地再度打量了眼雷震,最后一挺胸脯,直戳到雷震的下巴磕上,拉长了音调摇头,“奴家有要事在身,公子告辞也~” 他唱念着,一边扬着水袖,一边申吟似地哼哼,最后离了荷院,扬长而去。 “难道他疯了?否则怎会听不懂本皇子所说的话?”雷震满脸莫名。 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容勉坐轿入了雁凝苑。 紫亦远远地听说容勉的人来找,亲自出门迎接,却看到一名华丽的高挑少女进来,张口便细声细气地诉说康家之事,连说要她耐心等待几日再论。 “请你回去告知三公子,我紫亦虽是风尘女子,但却不是好欺负的。三公子虽为容家人,却并不与容家同留合污,这我清楚。只是康家之人却不是白死,我是绝不会放弃的!”紫亦翻脸起身,怒气填胸。 容勉非但不亲自向自己解释,却派了个如此娇美的姑娘前来,他是何意思?莫非以为这一个轻薄的小女子,就能够说服自己么。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紫亦姑娘,不仅你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这不,我亲自登门来道歉了,这你还不接受?”容勉放弃拿腔作调,露出了本声来。 康家人被夏侯绝指使,把容绍祺给欺辱。这件事本是康家不对。但很明显容家的人暗中已经将那些施暴者铲除了。 只是这件事紫亦却算到自己头上,容勉又理亏又很委屈,此时见紫亦非但没被说服,反而更怒,一时只好道出本音。 听到这声音,还是容勉的。可是这人却完全换了形貌。 紫亦呆在原地,旋即那愠怒的小脸顿时一变,扑哧声笑了出来,“三公子,这、你这是在向我赔礼么。只不过这礼也太大了些。” 她捂着唇,欲笑又强忍的样子,只使得纤薄的双肩不时地颤抖,仿佛是在苦,又好像笑得抑制不了。 容勉尴尬地闭了闭眼,深小便宜叹息出声,看到他这副变态样子,惟一兴奋满脸惊喜的,也就只有雷震那个孩子了。说起来那孩子真的不太正常啊。 听到紫亦还在强忍作笑,容勉状似温柔地提醒,“笑吧。能笑的时候就尽量笑出来,也比该哭的时候笑强得多。快笑吧你!” 呃! 紫亦忽地住了口,再度上下打量容勉,虽然刚相识并不多久,但是容勉的禀性还是好识的,她抿了抿唇,恢复正色,“三公子这样一副打扮,该不会真是为了向紫亦道歉而来?” 身为风尘女子,紫亦还知道自己有几两重。虽然容勉是庶子,可却比自己身份高贵得多,便算是康家的人都死光了,紫亦也不会相信容勉会以这种方向来向自己道歉。莫非他另有相求? “你且说罢,只要我能做到。便为我刚才那一笑,向你赔礼罢!” 紫亦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容勉听后莞尔,却摇头,“这一次你猜错了。我是真的向你道歉的。现在你笑了,总该能宽限我几天了吧?行了。时候不早了,告辞。” 他说走就走,简直不给紫亦回复的时间。 外面响起了两遍摇铃声,容勉深知约定的时间到了,转身一溜烟地上了轿子,很快朝前而去。 “看来果真不是为我前来;而是另有其人!” 紫亦追出去,看到容勉那轿火烧屁股的样子,低下头喃喃自语,风韵脸上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失落,想了下,她扭头朝小厮吩咐,“准备马车,跟上前面那顶轿子!” 撕下马车上的牌样,紫亦忙命人追出去。 容家那顶轿子的去向很快寻到,却是往城外的碧湖而去。天气晴好,万里无云,迎面吹来的风温和洒着阳光,连身上都度了一层暖意。 远远的紫亦令马车停下来,掩藏在尚未茂芽的光秃秃的树林之后,朝那波光麟麟的湖处望去。 “姑娘,咱们在这里做甚?容三公子的轿子早绕到湖的那面去了,在这里能看到甚了?” 马车夫急切地说道,不时伸长了脖子去寻那顶轿子,紫亦朝他挥挥小手,“莫要多言,咱们便在这里。跟紧了会被他发觉……呀,你看那里!” 碧湖青山树林,那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碎金子一般,水流撒了一池。而傍依的青山处却陡地传来一阵刺目的白光。 紫亦机警连忙低下头去,拿车帘遮住自己,等了一会儿,再掀开一角朝那山处看去,却见那竟是阳光照射到刀身之后,反光过来形成的白芒。 “有人在那山上?”马车夫阿福早已躲到了车后面,见山上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这才露出一小半头来冲紫亦问道,“姑娘,这地方危险呀,咱们还是走吧!” “问题是三公子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干什么?难道与那些人暗中有约定?”紫亦猜测着,旋即下了马车,冲阿福一挥手,“你在后面等着,我去看看!” “姑娘回来!” 然紫亦根本没听到,掂起脚直朝前边隐藏自己边疾奔去。 青山的背面湖水静谧澄澈,宝义与三名侍卫护卫在此,新疑的小船正荡在湖中央,湖上一男一女,一站一坐,一低头一仰头,远远看去似乎在说着什么,阳光洒下,照在青山碧水,度在他们身上,看起来仿佛自画中游出来般。 为了达到目的,连屁股都可以不要,又何况是脸? 可是容勉恰好反过来了,他可以不要脸,但不能转让屁股的使用权。 仰起脸望着居高临下的苏御,这人不太高兴。容勉心想,内心却很高兴。 “今日是游湖的好风光,我去划浆。” 苏御沉着脸哼了哼,尽量忘记容勉刚才所说的话,“旁边有些果子,你饿了吧,吃些罢。” 他有力的手臂取过长长的浆,两臂用力,极有技巧地划动着。船在湖心,两个人说话声音又不高,外围的人根本听不见。 宝义在湖边望着船上的情形,一时紧捏拳头,尤其看到容勉吃果子,爷在划水,这根本不像是吵架的啊,反而更惬意了,难道容勉什么都没说? 在宝义攥着拳头心里呐喊时,突然看到那紫蓝衣裙的身子猛地投进爷的怀抱,啪嗒,宝义手中的食篮掉在了地上,嘴巴大张,惊倒当场。 “王爷~~” 容勉扑进苏御怀中娇嗲地拿腔作调地叫,两只手不忘在那精壮的腰处摸来摸去,“其实奴家早喜欢你了。听闻你身边只有男子,没有女子。这才以男儿身与你相见。王爷,奴家真的能侍候你吗,永远跟在你身边,成为你的人?” 苏御看着薄施粉黛,一脸娇可模样的容勉,听着他的话,苏御却相反地皱紧眉头,“你早喜欢我?以你这副样子?” 他伸手一挑,那以丝线串成的两块窝窝头便被带出来,容勉的胸前立即一塌,扁扁的,没什么料。 “嗯嗯。我愿意!我愿意!” 容勉跟没看见那窝头一样,一本正在经地欢喜点头,脸颊又埋进他怀中,抱住,磨蹭磨蹭,直到感觉一阵坚硬,他动作顿时僵了…… 仰起脸朝阴寒着脸,山雨欲来的苏御望去,“你……你怎么……” 苏御扔掉浆,俯下身直接坐下来,感觉到小船飘飘悠悠,他伸掌卡着容勉的双肩,把他拥进自己怀,伸指轻挑他下颚,蓦地露出笑,“勉儿,你的背已经湿了呢,还有你的额头,这些莫非不是冷汗,而是热情的汗水?难道你真的愿意?” 容勉震了震,本能地回头朝宝义的方向望去,那个死奴才不是说——不是说—— “若是你愿意,不如我们在这里。” 苏御是行动派,话一说出手上的动作已起,哧的声,紫蓝色长裙被扯碎,随手扔进湖内,接着上身襦衫一拽,发出一道刺耳的激鸣声,容勉一把捉住,往回一拽,两人处在拔河拉据之势,“苏御你,刚才你全是装的?!” 取出那个窝头,苏御张嘴粗犷咬了口,嚼着吞吃下去,一双漾起笑的眸映着湖边的潋滟波光,那棱角分明的俊脸刀锋般冷冽,舔着嘴唇,他笑得邪魅十足,“勉儿,我好歹是个王爷,若是连身边人都摸不透,枕边人都不了解,岂非已死过千次万次了。” 他伸手摸了把容勉的粉嫩小脸,描画着他早被事先描蓦过的秀眉,“勉儿,既然在此向本王求婚。本王便应了,不若一起洞房罢!” 背上的汗又冒了出来,连同额上的,一同滑下,掉在发里面,容勉望着苏御,一双大眼睛将要瞪出来,到此际心中已然明白,自己上当了?计策失误?可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苏御趁机扯掉他最后一件襦衣,看到露出的那炫目绣鸳鸯的肚兜,不由地眸光窜火,欲念大盛,“勉儿,”他低下头吻他的唇,猛地翻身压上,小盘因此不稳地晃荡一下,容勉紧紧地捉着船沿,苏御一只腿已百斤力道压向对过船边,平衡住船身,就势控制住身下人,强撼命令,“把你给我!” …… 容勉望着他,苏御大手大脚,强撼有力,在狭窄的小船上更不好反抗。 感觉到身体某处将要被破开,容勉陡然屈膝,顶撞身上的男人,同时意料中的感到对方强有力的伸腿来压,容勉勾唇冷笑,自负绝伦,一条腿猛然往旁边一提,顷刻身躯朝同一侧重重坠压——把船弄翻! 想上我,没门儿! 苏御立时感到对方意图,轻巧地迅速压制他双腿,同时一臂缠住他的上身,带动着他猛然纵身朝空中一转九十度角,身体刹那再度落回小船,容勉被压在下面,身体先着落,横着落在小船沿处,腰部悬空,肩膀与双腿处恰好磕到船两侧的杆沿上,加上苏御的重力,直将他整个压弯在船底。 他闷哼一声,咬着牙,不顾自己身上未着寸缕,趁混乱之际双手施上力,直击苏御脆弱的鼻骨,同一刻利用身体柔韧度抬腿一百八上踢,往苏御后颈击来! 冷不丁地这时,窜扔下一连串黑影,重砸在脸上,缠斗中的两人一顿,待看清那物时,容勉慌忙大叫,“蛇!有蛇!啊啊啊!!滚开滚开!” 苏御以为他怕蛇,伸手去捉他耳边的蛇时,容勉一拳头击在苏御脸上,顿时翻身而起,不料船太小,身体瞬间侧滑,直坠入湖内。 “勉儿!” 苏御闷哼一声,扭头看到吐着黑信子的蛇正舔拭着尖牙,从自己的手腕上抬起头来,“可恶,有毒!” “勉儿,你别跑,小心蛇有毒……” 在水下的容勉根本不听这些,看到蛇来,苏御也跟着滑下水来,他迅速朝前游去,往后看了眼,见蛇追上来了,苏御却没追上,他松了口气,摸摸自己的屁股,只觉得浑身都是冷的。 不知这湖有多大,待游得远了,觉得可以上岸了,容勉爬了上去,浑身光溜溜的,只好取了把干枯的草丛先遮住重点部位,然后提步朝前奔。 哪料到远远地看到一名女子奔来,仔细看去居然是紫亦。 容勉惊得直卧倒,心下乱极,不知紫亦怎么突然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难道是跟人幽会? “三公子,快过来,我的马车在那边,快随我来。” 容勉已经吓得趴在地上了,没成想紫亦居然这样轻易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挨挨挪挪地,总算是上了马车,紫亦褪去身上的薄纱送给他,望了眼他被褪得只剩下一双靴子的窘态,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三公子,我是跟踪了你。但有一件事却需要告诉你,山上有人,可能是对付你的人吧?” 紫亦之前在荒草丛中看到容勉游湖,陷入争执,以及弃船而逃的过程。想到苏御霸道强抢的样子,紫亦不由地叹息一声,心想道,原来三公子与自己这风尘女子。这样想着,紫亦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将身上的那件锦缎衣又褪下来给容勉包裹住,“三公子不必多想,今日之事紫亦断不会说出去的,还请你放心。” “那便多谢紫亦姑娘了。” 容勉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那一幕,现在身体冷得直打颤,头发一缕缕贴到额头背上肩前,他抱紧自己,像只受伤的小鹿。 甫一想到苏御,便觉得更冷了一些,差点被人给强了,总会有心理阴影的。 至少认为苏御会征询自己意见的,可是没想到,他还真敢强迫自己。 紫亦在旁边还说了些什么,容勉已全然听不到了,双手抱膝,下巴磕在膝盖住,一边瞌着双眼,一边不时打冷颤,顺道响两记喷嚏声。 “三公子先回雁凝苑吧,待将自己收拾好之后便回府去。” 紫亦为他作了主,容勉没有反对,一路由人领着,直到身体泡在热水中,吞下碗姜汤才算回过神来,忽地回想到紫亦的话,连忙追问,“紫亦姑娘,你之前说有人在山上,是些什么人?” “刚才我在湖中时,有一些蛇掉了下来,难道也是那些人弄的?” 紫亦由外面盈盈而入,身段修长,前凸后突,一袭薄纱将整个身体衬得性感十足。她将一身男袍送过来,见容勉有些畏缩地躲在沐桶之中,不禁捂唇轻笑盈盈道,“三公子还在害羞么。刚刚在山内时,你的一切紫亦可都看到了呢。现在却要躲闪,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呢?” 容勉脸红起来,想了想自己也不是小气的人,便大大方方地从浴桶内走出,任由紫亦为他擦身,苦笑道,“看起来我欠紫亦姑娘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若是三公子能将紫亦引为知己,亦是我的三生之幸。”紫亦为他擦净身上的水珠,披上中衣,系上外袍,见他恢复了一翩翩佳公子之相,却瞄到他的女装头发,不由一笑,“让紫亦为公子整理发丝。” 两人席身坐于梳妆台前,容勉望着镜子内的自己,偶尔看看为自己梳头发的紫亦,不禁说道,“多谢姑娘了。只是那一伙人,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如果是苏御仇家的话,那刚才自己把苏御一人丢在湖里,是不是不太妥? 容勉摇头,苏御比他强大,怎么可能会有事。何况还有宝义他们呢!而且他刚才还想强了自己! 可是如果苏御找不着自己,又因为找自己而中了那些人的埋伏,又该怎么办? 越想下去,容勉越有点坐不住了,直想站起身来告辞而走。 谁料紫亦笑了笑,突然回道,“那山上根本没有蛇。若是三公子见到蛇的话,必定显人暗算了。想必那蛇也是有毒的……” “有毒?”容勉惊道,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 ☆、第82章 披着的头发,疾步朝外走,奔了两步容勉摸摸自己屁股,惊站住,回头朝紫亦看去,慢慢扯出一抹笑意,“紫亦姑娘,能不能麻烦您……” “我已经派人前去盯着了。只有御尘王那边有动静,自会让人前去府上通报的。三公子莫慌。”紫亦露出沉静之色,一双慧眸闪闪发光,像是x光片一样,已经透射了容勉的思想。 “呵呵,好啊,多谢多谢!” 容勉尴尬一笑,再度坐下来,任她帮自己把头发梳好,稍作休息之后便要告辞,紫亦促狭地笑道,“这一次三公子不会再走雁凝苑的小门了吧?” “紫亦姑娘,上次御尘王怎么知道这里小门的?”这倒令容勉想到件事,于是问道。 紫亦听后小脸一白,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纤细的手腕,容勉见了,若有所思未有深问,拱拱手告辞。 从雁凝苑出来之后,容勉往四下看了一眼,之后大步欲往容府回去,看着繁华街市人来人往,轻轻叹息一声,下次再单独跟苏御出去,一定比这次还要危险。不能不能再有下次了,在变强大之前,绝不能单独跟苏御相处。除非自己能打败他。 远远地看到几个姑娘朝这边走来,前面有精使的嬷嬷引路,后面有丫环追随,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不过这里虽然繁华,但却属于背阴处,花街柳巷之流,平时往来也是各有其所之人。 容勉看到那被嬷嬷和丫鬟簇拥在其中的是两位相貌精致,气质脱俗的大家闺秀,还尚有些眼熟,有点像上次在酒楼内说话的顾言和礼月小姐她们。 “容勉,容三公子?” 礼月面若秋月神色欢快,当即看到了容勉,她朝容勉挥挥小手,然后看向他出来的方向,当见到是雁凝苑时,她惊讶了下,扭头朝身边的女子看去,“是青楼?!” 与礼月一同前来的是顾言,目光也正从雁凝苑收回来,略有所思地望着容勉,一双美眸很有一些怀疑与幽怨之色。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19节 两个人与容勉擦肩而过时停了下来,见礼月挥手,容勉也住步,遥遥抱拳行了一礼,叫了声,“姑娘。” 彼此还算不上真正的认识,甚至并没有说过一句话,只不过照过一两面,包括在敬王妃宴上。只不过礼月热情,容勉也不愿意怠慢,于是若显敬意兼疏离地行了礼。 “三公子好。”礼月也福身还礼,朝容勉上下打量一番,“三公子这是要去哪儿?从雁凝苑出来?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她的问题好多。 容勉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瓷白的脸上露出些局促之色。 顾言在旁边瞧着,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下礼月,“妹妹别胡说,快让三公子走吧。” “不行!”礼月摇头否决道,欢欣的小脸变得严肃起来,撇开顾言,走到容勉跟前,当着满街的人大胆打量着容勉,甚至凑上前还嗅了一下,顿时小脸皱成一团,急切斥怒,“三公子,莫非你宿在雁凝苑?!” 这身衣衫并不像是正经公子的打扮,而容勉身上的皂花香也很奇怪,是刚刚沐浴之后的!“原来你也喜欢找青楼女子!”礼月露出愤怒之情,脸上的热络不在,仿佛是被欺骗了一般。 一般跟你不熟的女孩子,突然会冒出失去理智但却过度关怀之言,也许可能代表着这女孩是喜欢你的。前一世容勉也曾被暗恋,不过他喜欢的始终是他的大小姐。 不过礼月的这种情绪,当初容勉也有过。看到大小姐参加酒会,奢华酒店被精美窗帘遮盖了一角,等大小姐出来之后,礼服长裙被勾开,露出修长雪白的大腿……看到那个的时候,容勉觉得自己的感情与现在的礼月完全相同。 莫非是礼月喜欢自己? 容勉笑着摇头,虽不在意,但他愿意解释清楚,尤其是当着后面那位顾言姑娘的面,“在下外出不小心受了伤,恰逢此处,有紫亦姑娘热情招待,于是进去换了身衣裳。这样子回到容府,不会落人口实。” 他说着把手臂露出来,礼月羞涩,但还是偷偷瞧了一眼,发现上面被荆棘划伤后留下的口子,虽然不深,但却很多,足以证明是新伤,而且是去过郊外的。再加上容勉后面的那句话,礼月明白,他是担心他那大哥与二哥…… 礼月松了口气,轻咳一声,整整神情,偏开脸却不放过他,“原来是这样,可放着这么多酒楼与客栈,你不去,偏偏进那雁凝苑,里面的那些女子个个狐媚,万一被勾走了魂就不好了!” “月儿。”顾言芙蓉面上略显紧张,站在旁边见她说得实在有些过分了,不由出言揪整,拽了她一把,“咱们时候也不早了,快写走吧。”她说着状似在看礼月,眼角的余光却有意无意扫了眼那瘦削的少年,发现他圆脸清眸,不知是怎的缘故,一双眼睛奕奕有神仿佛湖泊一般,似乎略有意识地朝自己看来…… 顾言脸刷地红了,羞涩地低下头绞着礼月的衣袖朝后退。 “姑娘之言是极,容勉下次注意。” 容勉行了一礼,并没有在意。本欲想问问她们去哪里,而且是在这种街头,但看到两旁的嬷嬷以及丫鬟,容勉闭了口,必定是有事情吧,女儿家的事情吧,何况有这么多人陪着,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 “行了,你走吧!”礼月冲容勉挥挥手,见他窘迫地拱拱手,扭身大步离去。 “嘻嘻,顾言姐姐你看,真是个呆子啊。问什么便回什么,让他走,他还真走了,哈哈,真傻!”礼月望着街头容勉一晃融入了人群之后,不由地捂着唇对身边女子轻笑。 顾言这会抬起头来,脸上已恢复常色,看礼月之色不禁调侃,“月儿妹妹喜欢人家,却要这样折腾人,以后三公子可要吃苦了。” 礼月闻听此言立时柳眉倒竖,跳起来瞪着顾言,“姐姐可莫要胡说!我这是问寻你的终身大事呢!究竟谁喜欢那呆子,只有姐姐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凭白的来臊我!” 顾言脸更红了,“什么终身大事,你这丫头净瞎言!” 礼月走上前摸一把顾言的小脸,“瞧姐姐羞得这脸,莫非不是在想自己这终身大事,还有刚才那个呆子。否则刚才妹妹问那呆子时,姐姐因何躲在后面,还净替那呆子说话。以前可不见姐姐这样。” “我,我那是觉得你太无理了。咱们没跟三公子说过只言片语,你突然叫住人家,就是一通问,任是谁也会受不了。倒是他,似乎很耐心,也没有生气,倒是一个……” 见顾言越说越多,礼月伸手羞羞,拿腔作调地唱声道,“也不知是谁,还未嫁过去,便替那呆子说话了。若是以后成了百年之后,不定连我这个妹妹都忘记了。” “哎呀礼月,你再说小心姐姐我不高兴了。”顾言脸颊羞得通红,一双美眸时不时朝四下瞥看,手绞着帕子,心头咚咚直跳。自从听闻周家小姐退亲容三公子,她尚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及至礼月总是谈论他,到了敬王妃宴上,顾言才觉得这容三公子与众不同。虽是庶子,可他的风度气势出言礼仪,俱是在那一干贵族之上。他像是一个股纯净的风闯入了那充满浊气的贵族之中,在那贵族林立之中,他显得那样与众不同。 比武赛诗,他虽不是最拔尖的,但却以一己之力,力鼎众人。 便在宴会上那一眼,顾言将此人记在了心上。 虽是庶子,可此人的气度与心胸,却绝非仅仅如此。 只是不知周家小姐为何退亲,虽然容三公子之前是有些混沌了些,但现在却是极好的,若然可能,必将这门亲事再说合成了。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放过呢?岂非要抱撼终身? 顾言抿唇,眼前似乎再度出现了容勉的样子,小脸退却红潮,却露出思量之色,“只是未免瘦了一些。与上次宴会相比,他倒是似乎长了一些肉,却还是很瘦,当需好好调理才是。” “嘻嘻,姐姐还说你对他无意,都关心上人家的身子喽。无事,等哪天你入门,必得好生调养一番,把他养得胖胖的,这才好见人。”礼月在旁边羞着脸一边调侃着,引得顾言再度红脸,伸手拍她一下。 礼月抓住了她的手,笑着歪头,“可虽然把人调理好了,当也得注意他的行径。看他放着如斯多的酒馆客栈不入,偏偏要入青楼去换衣裳,可见也是个多情种。顾言姐姐,若以后真能与他修得百年之好,可要好生调理着他一番才是,省得他逛花楼,夜不归宿!” 见礼月说得认真,顾言轻笑,“从未听说妻子调理夫君的,待以后你嫁人可要调理一个给我看看才行。” “哼!”礼月摇头睨了一眼过去,“容勉是个呆子,我敢保证,待以后你嫁了他,你说一他不敢说二。瞧我刚才调理他那番,他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呢!” “呵,你倒是厉害,人家那是客气知理……” 两人说着话,前面嬷嬷来催,于是住了这话题,朝前而去。 容勉刚回了府里,随后便有小厮来报,直说御尘王的府地门扉戒备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更无从得知王爷的近况。 难道他真的被毒蛇咬了? 容勉皱眉让小厮退下,在屋内直打圈,回想游湖时的情形,那蛇掉在船上,似乎也有一些落进了水里,可是自己当时游得太快,也没注意蛇是否也跟着游过来,等没命地往外逃到岸上时,根本也没了蛇……若是苏御被蛇咬中的话,毒液充贯全身到发作至死,最快也要三分钟左右吧。 而从湖心到岸边,宝义他们去救,大约也需要一分多钟,也许苏御不会死,即使他被蛇咬中的话。 但如果有血清及时治疗,苏御一定不会有事。可这个古代也没有血清,如果宝义随身带着解□□丸的话……谁知道会有毒蛇,还随身带解□□丹啊! 容勉呯地朝坐回椅子上,用力过猛,整个人掼了下,疼得眦牙咧嘴,不由地摸向自己的腰,往下摸摸被摔疼的屁股,想到在船上时的情形,依然有些惊魂未定,若非自己逃得快,怕是屁股要喂枪了。虽然苏御没捅进去,可身体接触的杀那,还是被挤开了一些,硬撑开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心中冲动想去看看苏御的,此刻也尽歇菜。 那么多人围着他,他又是御尘王,应该不会有事吧。就算是他有事,时间难返,自己去了也是无法,自己手上又没有血清,去了也凭添麻烦。 “三公子!”外面再度传来那雁凝苑小厮的声音,“三公子,敬王府家的小小姐去了御尘王那里呢!奇怪了,她居然进去了,被放进去了!” “轩辕蝉?” 容勉闻言皱皱眉,她怎么在这个时候去了? 旋即又想:能见轩辕蝉,他一定是没事!! “好了,你继续盯着吧,没重要的事别来烦我。”容勉挥退小厮,突地想到上次轩辕蝉与苏御一同进布庄时的情景,看起来这两人的情谊也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简单,似乎是自己多担心了。 荷院闯进来一道人影,容勉以为是小厮,没料到却是徐夫人身边的寒嬷嬷,“夫人病了,三少爷快去看看罢!” 容勉紧随着而来,一路上打听那嬷嬷,断断续续地听闻夫人是从副院出来之后病了。 进了院,发现这里面忙乱成一团,丫鬟们进进出出,端着盆碗,药腥味满屋。 容开霁高大的身躯在屋内走去,没看到容绍祺,梁氏也侍候在左右。 容勉进去之后发现徐夫人正半卧在榻上,一只手伸出来,上面正包着布,隐隐露出殷红。 他朝左右看去一眼,发现之前那个总跟在徐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不见了。 徐夫人半闭着眼睛,脸上有痛苦之色,那包扎之后的手腕上部还留下明显的抓痕,她看到容勉进来之后,立即皱着眉头偏开脸去,满面的厌恶至极。 容开霁也发现容勉进来了,正欲说甚,梁氏赶到跟前轻声说道,“容勉你来守侯母亲。” 容勉低头见梁氏把个带血的布巾送进自己手里,还有一个温水盆也放到他怀里,那是让他侍候徐夫人吧。 前世容勉也这样亲身侍候过人,贵公子有时候也会喝醉,吐得到处都是,虽然是贵族,那也是人,喝多了酒也会吐,吐得到处都是臭气,令人作呕。他拿着毛巾给对方擦拭,并没有半点嫌恶,并觉得那是自己份内之事。 只不过今天……容勉本能地有些反抗在骨子里。看到徐夫人这副样子,那张老脸上的厌恶与痛愤,那紧皱着的眉头,都令容勉觉得这个老妇从头到脚都那么让人讨厌! 也许副院是柔夫人呆的地方,也许这徐氏手臂上的抓痕很像是女子的尖厉指甲所为……容勉隐隐觉得不太对。 “母亲该换药了!”梁氏催促道,然后冲容勉施眼色。 “好。” 容勉强忍下心底的讨厌,走上前来,亲自为徐氏换药。容开霁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盯过来,眼中隐含挑剔与不耐。 打开徐氏手腕上的包扎,露出里面的伤口,徐氏痛苦地哀叫两声,容勉抿着唇看到那伤口是齿痕,是被人生生咬下块肉来导致的,心一下子深到谷底,容勉很是不安,望着那伤口一阵不悦。 “你还愣着干甚,快给母亲包扎!”容开霁突然扬声,雷鸣般斥责出声! 容勉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去,容开霁,他的大哥,这是第一次被对方训斥。容勉感到一阵突然,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好。” 他迅速上了药,在徐氏哼哼唧唧之中,轻手轻脚地把伤口包扎上。其间徐氏并不老实,不时地抬自己的受伤的手腕,朝上面划拉几下,有两次容勉没躲过,被他猫爪了把脸,只好伸手按住她手臂,却听到容开霁再度斥责出声,“容勉你按痛母亲了!” 容勉松开手,发现刚才按徐氏手臂的地方,连点红印子都没有,这之际徐氏一把挠过了,再度抓向他的脸,哧的声,容勉咬牙,最后给徐氏包扎上,然后站起身来,“好了。” “不孝!” 容开霁愤愤地盯着容勉,眼冒厉光,“行了!你去仁济堂给母亲抓药,半柱香之内回来,快去!” 从始至终容勉连个“母亲”都没叫,容开霁异常不满,之前的温和仿佛全部没有了,换之另一个人,他严厉地命令容勉快去快回。 “是。”容勉退身出来,扭头离开院子,亲自去仁济堂 见他离开,容开霁把梁氏斥退下,来到徐氏跟前轻声道,“娘亲何必跟个疯子一般见识,现下受了伤,自己却是要受罪。儿子不是说会处理这些事情么,娘亲便不要再多理会了。” 徐氏这才睁开眼,扭头看向容开霁,叹息一声,“本欲给那个小贱妇喂上鹤顶红,谁知全被她给撞在地上,我反而被她咬了一口。那鹤顶红混入泥土之中,那疯妇居然自己剜起来吃,也许她现在已经死了。我儿,那贱妇看来是真的疯了,虽然被她咬了一口,我的心却是安了,只是好这样疯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有死,我才能安心呢!” 容开霁听了,朝门口望了一眼,眸中带着凶毒之光,“母亲放心。便在这一两日了。到时候将那贱妇与这庶子一同,送归西天!” “果真?”徐氏听大儿子亲自保证,一时抬了抬身子,眼露惊喜,“绍祺也是被这庶子所害,弄成现在这副样子,如今有你这保证,我便放了心。我们容家本该是和和气气的,可自从那小贱人进了门,这庶子祸乱,一直都没有平静日子。盼以为这庶子一世痴傻,倒是好事。现在他不傻了,以后必定会作出更大的乱来,对咱们没有好处啊……” “母亲放心。”容开霁低声打断她的话,“儿子一定会让那庶子付出代价。绍祺的伤,并不是白受的。必会向那庶子讨回公道。母亲便安心养伤吧,等解决了那庶子,副院的疯妇也不长了……” “嗯。便听我儿的。我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绍祺,他的身子也还没好呢。” “儿子知道。” 容勉亲自跑了趟仁济堂,一路行来,也同时将徐氏受伤的事情给消化掉了。那齿痕是人的牙印,徐氏跑到副院去,必定是为了柔夫人。看起来似乎是有了场打斗了,那个贴身的嬷嬷都不在身边,莫非还留在副院对付柔夫人么? 徐氏被咬伤,她那心胸狭隘之性,必定不会放过咬伤她的人。柔夫人这下子一定会吃更多的苦。 越这样想,容勉握着从仁济堂取回来的药,内心越不是滋味,眼望着皇宫的方向,心里面煎熬,桃花宴快开吧,这样柔夫人就能早点脱离苦海了。 他正打算回去,却突然看到不远处一队皇家护卫经过,直朝着不远处的豪华居苑而去,若是没记错的话,那是苏御居住的地方。 从这里看,那里尚且戒备森严。现在皇帝的护卫前去那里做什么呢?还派了那么多人? 四下的百姓不敢近前,但也远远地望着,容勉回头瞧了一眼,发现一座酒馆,于是跑到酒馆的最高层三楼,寻到个靠街的窗子,朝着苏御的居院外看去,只见皇家护卫冲破了玄曜国护卫的森严戒备,进入了居院,外面人员森森,却安静得针落可闻。 容勉焦急地等了一会儿,发现皇家护卫并没有出现,整个居院像是死水一般,没有半点声音。 轩辕蝉一定还在里面吧,皇家护卫也在里面,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苏御怎么样了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83章 再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容勉抱着药包几乎站得腿都要麻木了,却还是没有等到皇家护卫出来。 里面一定发生了事情! 他再也站不住,提步朝外跑,待出了酒馆之后来到森严守卫的府门来,报上自己的名字,但玄曜国的护卫连看都不看,不让进。 容勉硬闯,结果被打了几下,只好退下来,围着这居院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后面的墙头上。 居院的后墙处是一处僻静的小巷子,通过高高的围墙把这所居院给围起来。 容勉仰头望着这围墙,心里面叹息一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家苏御都受伤了,现在才知道来看他。当初如果老老实实地给人上,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左思右想,容勉拗不过自己的内心,觉得自己做得实在没有错。但是现在不去看苏御,他也没办法安心,索性扔了那药包,拎了绳子,攀上了墙头。 还好苏御从玄曜带来的护卫并不算很从,墙内的把守没那么森严。 容勉晃晃悠悠上了墙头,身子一半卡在墙上,一半朝里面瞭望。 院子里面很静,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到。容勉静了一阵,看到不远处有皇家护卫林立,偶尔听到说话声音,但离得太远了,根本听不清楚。 正准备翻墙而入时,忽地听到脚声及近,接着又远了,远远看到一角轻纱,似是女子,轩辕蝉? 容勉见了回头把绳索给取回,沿着内面的墙给翻了进来。 一路轻手轻脚沿墙而走,通过林郁的树林,来到前面的院子,这才清楚地看到皇家护卫正在此处守侯,这时候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清楚了很多,是宝义。 “王爷身子不舒……请回……这药便不必了……皇上处还请多担待,过两日必定……” 宝义的话断断续续的,那些皇家侍卫又在原地等了一阵,之后才离开。 容勉窝在拱门院门之后露出一点脑袋,伸着脖子听了一会,发现是自己多心了,皇上对于苏御并没有其他之意,这才松了口气,抬眼看到那艳黄的轻纱裹体女子,当即传来轩辕蝉的声音,之后便是宝义同样拒绝之语,“小姐还是请回吧,王爷不见客。” 原来她也跟自己一样,被拦在屋门之外啊。 容勉看到轩辕蝉失落的小脸,心里面有点痛快舒坦。 旋即又朝着不远处紧闭着的门扉看去,里外三层全是护卫,密密麻麻,把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难怪内墙之处没有守卫,原来都在这里守着这个屋子啊。 容勉见了心下暗道,同时又觉得不太对劲:需要这么严重把守吗?难道里面还真有事? “我略通些医理,不知宝护卫可否通告一声,或许能够治好王爷呢?”轩辕蝉声音袅袅扬来,全部落入耳中。 “小姐怎知……”宝义的声音有点愕然。 “我的鼻子已经说了,屋子里面有病人,因为已经有药味传出来了呢。若是玄曜国的太医没办法诊治的话,我可以。”轩辕蝉的声音略显得自负。 不一会儿,容勉便看到轩辕蝉被宝义带进了屋子。 院子中又恢复了安静,容勉盯着那门咿呀地开关,轩辕蝉连同宝义一同进了去,他瘪瘪嘴,莫非苏御真被蛇咬了,中毒了?可中了毒轩辕蝉一个女孩子,她怎么会有血清,还是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容勉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朝四下看,想找个可以近距离看到苏御的地方,最后发现,除非爬上不远处那垛墙,然后就近上了屋顶然后揭瓦,或许能够看到苏御的近况。 可是……玄曜国的护卫不会都是饭桶吧,难道会发现不了? 可不看他一眼,心里面还真不安! 想罢容勉拾了拾绳索,旋了一圈爬上墙,之后上了屋顶,蹲下身子小心地揭下片瓦,其实屋子里面很大很空荡,里面除了有之前那个给自己看过病的老大夫之外,倒是没什么人,只是一屋子浓郁的药味,连在屋顶都闻到了。 没看到轩辕蝉的身影,莫非是跑到床边陪苏御去了? 容勉抿了抿唇,提气行走,又找到另一间屋子的上封,揭了瓦片之后不甘心地朝下面看,这次看到一个床榻,但是却看不到床榻上的人,屋子里面很静,没什么人。看起来守卫全部都在屋门口的位置,这里面根本不让进来。 本想找个斜侧的地方,远远地朝床榻上看一眼便罢,只是突然听到一记呯声,床榻一晃,从上面滚下人,看到精致的外袍以及精壮的身躯,虽然不见脸,却确定是苏御无疑。 不一会儿有两名侍卫前来,将昏迷中的苏御送上榻,那老大夫也进来看了一眼,结果叹息一声退了下去。 屋顶上的容勉有点搞不清楚这是咋回事,看起来苏御病得很重啊,可这老大夫怎么不出手相救呢?还有轩辕蝉,她哪去了,不是说能治好苏御吗? 在上面呆了一会儿的容勉,久久没看到人再进来,一时心下更焦,干脆取了绳索,缚住屋脊处的一个顶梁,把十多片瓦给揭开,自个钻了进来,从屋顶轻手轻脚地直接坠下来。 他随手扔掉系在腰间的绳,大步来到榻前,伸手轻轻拍苏御的脸颊,这人面色泛青,早已陷入昏迷,嘴角留着药渍,显然是已经被喂过药了。 容勉把他的衣服脱了,上下检查一阵,最后仅在手上发现了一处蛇的咬伤,伤口泛着黑紫,手臂处被紧紧缠了一圈,阻止毒气泛滥,虽如此,蛇毒还是攻入了体内。 这个毒不注射血清根本救不活啊。 容勉俯下头在他的心口听了听,他宽大结实的胸膛仅仅能听到微薄的跳动之音。容勉伸手摸了摸,从前没感觉,现在竟觉得这具身体有些死气,好像随时都会死了一样。 “苏御,苏御?”他小声叫着他,可对方根本不回应,棱角分明的一边脸颊处尚且留着之前打的那一拳青於。 “唉,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难道要穿回去取了血清再回来救你?” 容勉急得额头冒汗,难道那老大夫不进来看,这是用尽了所有办法,在等着苏御自己扛过来呢。这种事怎么扛,怎么扛都扛不过来啊。 扭头看到不远处放着一把小刀,容勉取了来伸舌舔了舔,条件有限,也不在意细菌之类的了,在苏御的伤口处划了个十字,扔了刀往处挤血,这其实也只是用于初步治疗,根本没办法彻底清除毒素。往外挤了一点黑色的毒血,再挤便枯竭了。 苏御像个死疙瘩一样,任他施为,却没半点声音。 容勉扭头看到他嘴唇都发紫了,心里面一狠,暗骂一句宝义,早知道中了毒之时,就应该给他吸毒啊!不是贴身侍卫吧,就应该有为主子去死的决心! 骂了一句,容勉撇撇嘴叹息一声,又看了眼苏御,轻轻说道,“我是欠你债的。被你上还要心甘情愿。稍稍反抗,你就要病成这样。你这不是折腾自己,你这是在折腾我呢。现在中了毒,却又要我来吸。若是我中毒死了,也不知你会不会这样待我。” 他说了阵,榻上的人却半点回应也无。最后无可奈何,只好低下头认命地为苏御吸毒。 苏御强壮,平时的营养极好,容勉这边吸得嘴麻,吐出来的黑血足够有小半盆了,直到他的血黑色中淡了极多,那肿得极高的手臂也似乎消减下去,容勉甩了甩昏昏的脑袋,决定罢手。 再这样下去,自己也要交待在这儿。 晕死在这里不要紧,待苏御醒来,又得想方设法用他的屁股。 容勉委屈而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这男人,他病了的时候乖顺,等睁开眼,就如狼似虎。 “看你这样子,最多中毒加深变成植物人。总是不会死的。我应该也不欠你的吧,剩下的还是交给那老大夫吧。” 容勉走上前伸手拍拍苏御的脸颊,上面的一点青色散开了些,他放了心,伸手去勾勾自己的绳索,打算爬上去,同时低头最后看了一眼苏御,猛地,苏御居然睁开了眼睛! “你?!” 条件反射地,容勉惊得腿地软,刹那间便不敢动了。 苏御睁着眼睛直直地盯过来,那双深黑的眸虚浮却尖锐地落在他的脸上。 容勉像被点穴一样震在原地,有点动不了。 “轩辕小姐说这粒丹药可以治蛇毒,正是此地最常见的毒蛇之毒。你看看这药丹如何,待检查之后再给爷服下去。”宝义的声音在外面絮絮传来。 容勉听了蓦地回神,快速去抓自己的绳索,不知是慌张还是怎的,上到一半,回头再看,苏御像是呆住了般一双眼睛直直地盯过来,可是他却不说话,也不动作,好像是梦游一样。 看到这,容勉松了口气,看起来他没真正地醒来,可能是本能反应。也许是蛇毒还在作用,他动不了。 “我会再回看你的,好好养病。”容勉悄悄冲他笑,接着快手快脚地朝屋顶而去。 苏御直到他的身子消失在屋顶的那个小入口处,才缓缓闭上眼睛,脑中依然印着他雪白的小圆脸,大大的清澈的眼睛,以及沾上毒血后显得青灰的可爱的唇瓣……是谁呢? 被蛇毒控制的神经以及记忆在断开在揪结,苏御想不起来,也无法思索。 直到啪嗒一声,头顶上突然一片瓦砾掉下来,屋外的人立即被惊动。 宝义回神,迅速冲进来,抬脸看到屋内上一抹身影钻出去,顿时倒吸口凉气,暗道不好,让人前去追,他则先去看王爷,发现床边一滩黑血,王爷的毒似乎好了一点。 “可以可以!”老大夫在外面惊喜叫道,取了药丸来给王爷服下。 同时容勉不小心撞到了一片瓦,慌不择路,扔掉绳索,想按原路返回,那根本是不可能的。玄曜国的护卫个个顶尖高手,他顾不得留在原路的那药包,只抄了最近的道,往人群最多的人地方加速逃跑。 从屋顶到不远处的那棵大树,容勉攀着树直接跃过了高墙,从高处一把栽下,落到旁边的靠的草垛上,轻舒口气,看到身后三五道黑影刷刷刷地窜来,心下暗骂一记,兜头就朝着胡同外的人群狂跑。 轩辕蝉的药丹一服下,苏御的脸色迅速变过来,宝义松了口气,露出喜色。 “爷,您醒了么,爷?”宝义不放心地在旁边叫道。 老大夫在旁提醒,“王爷需要休息,让他先休息吧……” 话还未说罢,苏御便睁开眼睛,深眸凌厉,未见病色,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十字划痕,再朝地上的那滩黑血看去,伸出手将那伤口放到唇畔,轻轻地吸了吸,缓缓闭上了眼睛,“王爷这是……”宝义不解地看着这哑谜,担忧地朝大夫看去。 触感犹在,他的唇,他那粉红的唇瓣渐渐变到青灰色…… 苏御再度睁开眼,叹了一声,望着头顶上的那被掀开的瓦片,出声略显虚弱地令道,“叫他们别追了。” “诶?”宝义不解。 “不必闹得人尽皆知。”苏御言简意骇。 “是。”宝义明白了,点头出去吩咐。 这时候在最偏厅侯着的轩辕蝉眼看着宝义出来,神色却比之前轻松,她抿唇微露出笑意来,见达到目的,便不再多言上前告辞。 “轩辕小姐不再留一会儿?”宝义惊讶于这位小姐的知书达礼,以及过于精明聪慧。 随身带着各种药丹,并事先取出药来,全部献上,事后又聪明地不问原因。 她不会让人难堪,更不会给人负累。虽身在王府,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不端架子,平易近人,甚至没有怪罪自己刚才的怠慢。这位轩辕小姐,似乎很不简单。 “待有空再说罢。”轩辕蝉带丫鬟离开。 宝义望着她的背影,连忙亲自送出府来。 回头他进来,看到满桌的药丹,这些全是轩辕蝉的,是一些解除各种毒的解药,红黄蓝绿的,各种都有。宝义是将其交给大夫之后,找到解毒的这一丸,然后再试解药,再给王爷服下去的。 虽然这轩辕蝉做得似乎很隐蔽,可宝义却觉得她来得很及时,又恰好带着解药,这件事情有点不同寻常。 处理完这些事,宝义回到屋内听命,见王爷已下了榻,坐在椅内撑着沉重的身子,手中却抚着那个从屋脊上解下来的绳索出神,“爷,在咱们外墙发现了这个。” 宝义把一包药送到苏御面前,摆到桌上。 一把绳索,一包药。 “这药是治疗外伤的,理气补阴的。”宝义把大夫的话转达过来。 苏御看着绳索,又看看那药,苍白的脸上不自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那个人,居然给他送了这么一包不清不楚的药来,倒是治疗伤口的,‘理气补阴’似是给女子所用,至少自己不需要补阴,这却与治疗蛇毒伤口大大迥异,反而加重。 吻了吻手上的十字划伤,苏御摇摇头,轻叹一记,自己究竟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家伙? 他伸手抚了抚被击得青於的一边脸颊露出苦涩,这一生,第一次被人揍,不料却是被这么弱的容勉给揍了。 那人手劲变大了,也下了狠力,看来是不愿意的。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求爱,竟以这样的结局告终,还差点送了命,那人该是多么厌恶自己? 宝义不解,但看爷这样子,也不打扰,过了一会儿,见爷眉头舒展开了,他又道,“那潜入之人似乎是从后墙进来的,那么高的墙,他居然能攀进来,想必从这屋内逃出去时,也是跳墙离开的吧。” 苏御听了,目中神色动了动,张了张口,“后墙那一处……记得让护卫看得紧一些。” “是。”宝义应命。 “只是……若是他来,放他进来。你们也当没看见便好。” “这个。”宝义愕住,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谁?莫非是……再度看向那滩血,宝义面色僵了。 “行了,你退下吧。”苏御抚了抚那绳索,恹恹地不愿再多说。宝义退下,屋子内一时静极。他望了最头顶被打开的屋瓦,内心有些叹息,那人看着长得精细,甚至却是个耐糙的人。怎么会那么急着离开呢?自己又不会把他吃了?从那么高的墙处跳出去,一定会再度摔坏他的腰吧。 苏御伸手支住自己的脑袋,略有些烦躁,“他的腰该不要摔坏才好。若是弄坏了,以后我可要吃苦了。” 逃出了几条街,见后面再没了人追,容勉松了口气,一头扎进人家院子内的水桶中,冰凉的水刺进头皮,一阵生猛地凉痛袭来,将那股昏眩感击退,他猛地起身扬脸,满头的甩向后面,哗的记喷出口水,整个人清爽极了。 甩了甩头,容勉扭身朝外走去,那小户人家听到动静出来看时,只来得及见到他挺瘦的背影。 容勉在这里转了两转,最后瞅到一处紧闭着的木门,他来回走动了两圈,忽地听到门处有动静,他立即便往回跑,接着转回身,一撸的头发,甩着两处袖子,笔直正经地朝前走。 淳于杰正打算离家回公堂,哪料刚一开门,立时便看到一道熟悉瘦削的身影,抬头一看正撞上那圆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容、容三公子?!” “咦?淳于仵作是您呀。居然会在这里碰上您,真是好巧啊!” “好、好巧。”淳于杰有点笑不出来,看看这小胡同,再看看外面的大道,如果是不常在这里走动的人,却突然出现还很是“碰巧”的遇上,那果真是好巧啊。 “三公子这是去哪里?”两人朝胡同外走着,无话之间淳于杰只好问道。他望着公堂的方向,再看看慢悠悠着的容勉,心里面有点无奈,这还赶紧往公堂去,大人还在等着。 “其实我真的有一件小事要麻烦淳于仵作您。” 见淳于杰往公堂方向走,容勉也跟着去,一点都不嫌麻烦的样子。 “三公子请说。”虽然觉得容勉喜欢套近乎,自来熟。可淳于杰却并不厌恶他,而他的要求若是不麻烦的话,淳于杰也乐于答应。毕竟容勉这个人,似乎有很大的潜力值,淳于杰虽然识案断微,却不太擅于打交道,容勉这样的存在很是新鲜,同时他也觉得此人今后若能发迹,自己就算不会受益,也不必要得罪于他。 “淳于仵作可知道我娘亲柔夫人?” 容益道的那个妾室?淳于杰听后略有些疑惑地看向容勉,“此人,在下也不好知道啊!”是内宅的妇人,他如何知晓去? “我娘亲随着父亲来到帝都,居住在容府,大人那里定然有记录。不瞒大人讲,容勉虽为人子,对母亲过往却知之甚少,如今想多知道一些,还请大人成全。” 淳于杰听后有些不明,这是让他去查李大人那里查些私事啊。只是关于这柔夫人,似乎情况有些复杂。当初容益道身为皇商抬小妾入偏门时,似乎还发生了一些事情,这些自然是他听说的,毕竟那个时候容勉还没出生,自己也没有做到今日这一步。 “行。只要我能做到。”淳于杰答应下来,只是容勉却不放过他,“大人,勉儿在公府外的酒楼守侯。必等大人前来。” 他这是要立马就知道答案啊。 淳于杰擦擦汗,为什么感觉每次见到这容三公子,好像都是有事的。 “行。”他点头急匆匆地步入府衙,容勉却果真进了旁边的酒楼,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壶茶水,伸手沾了水在桌上轻描,心里面迅速计算着。 一个时辰这去,淳于杰匆匆而来,容勉寻了处单间,上了壶好茶,在淳于杰极力按压之下,要了两个简单的小菜,两个人边吃边聊。 “柔夫人容连氏并非帝都人,她是锐城人,父亲连坚诚曾经是我朝的七品小官,因其上司之过而遭累及,圣上开恩,念他没有大过,便饶过了他,但抄家贬斥外放之。”淳于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尽数说了,“听闻这连坚诚经此一事后,夫人过逝,自己带着小女儿讨生活,后来便是连柔,也便是你的母亲柔夫人入了容府了。” 连柔? “那么冷氏……”容勉眨着眼睛,手中的筷子都落到了桌上,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信息,“冷氏。那个周家的冷夫人,她是我娘亲的姐姐么?” 果然,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里面居然这么多道道。 谁知淳于杰却笑了,似乎有些轻看容勉,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透,“看来三公子对自己的外公还很不熟悉呀。其实连坚诚在之后的日子中,曾经再娶,却是一个寡妇。那冷氏便是那寡妇所带的女儿,如此她们便是姐妹了。” 原来并非同母,更非同父! 容勉缓缓站起身来,眯起眼睛,这么说冷氏与柔夫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冷氏把周凝儿许配给自己,更没有半点亲情上的照应了,那么她如此做,究竟有什么原因? 看了一眼吃饭的淳于杰,容勉知道他对这方面更加不通,于是便没再问,反而多问了一些外祖父的情况连坚诚。 没想到外祖父是一个军中小官,因为打了败仗,而与当时的上封一齐被责,之后从官场沦落,从此再没问津。 即使如此,对于自己的女儿也没必要让其嫁给一个商人,还是小妾。 与淳于杰分开后,容勉背着手在街上边走边思量。若是自己的话,哪怕是把女儿嫁给普通百姓,也不会送进商府为妾。何况外祖父好歹是个小吏,就算被问责,依他的交际圈,也不该会与容益道这种人掺合在一起。 自然,容勉瞧不起容益道。又何况十多年前的容益道根本不是皇商,还是一个低贱的小商人,排在社会最底层,他有什么资格随手捡个没落小吏的千金,抬进自己的偏门呢。 如此想来,容勉都觉得当时的容益道走了桃花运!家里面有一位,外面还能再得一位。 虽然外祖父被流放,地位大不如前,可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容益道这是沾了光了。反观那个冷氏,为什么当初与容益道在一起的是娘亲,却不是那冷氏?而娘亲成了小妾,冷氏却成了周世族的正妻夫人…… 可反观现在,情势似乎一直对柔夫人不利。尤其是她被扔进副院,徐氏那妇人带着咬伤出现……他的娘亲,可能在受着极大的苦处。 天色渐渐黑了,容勉去了半天,没有回来的踪影。 若是等着他去抓药,母亲非得病死不可。 容开霁看着母亲吃了药睡下,神色凝重地朝院外走,明涉赶了来,露出急切之色,“大少爷,事情都办妥了!” 看了一眼天色,容开霁望向府门口,停下脚步,略略垂眸思量一番,最后阴沉令道,“待父亲回来,便把这件事情做了。” “是!”明涉点头而去。 容开霁站在府门口略略等了一会儿,然后看向荷院的地方,突然勾唇笑了,阴寒的月光之下,他那冷毅的笑容阴寒狰狞,令人望而却步,“容勉,你不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更不会得到那匹从万琼过运来的上等绢纱……今夜,便是你的葬身之时!” 容勉回到了荷院,盼香正急得团团转,见到他来了之后,立即跑上前,“少爷,有您的信!” 雷震破天荒地居然也在这里,他正抱胸抿着唇朝自己看来。 “信?”容勉想到离开的吴驰,莫非是他写的?还是说绢纱在半路出了问题? 容勉额上冒汗,赶忙打开信来读,“出事了!” 看了一半,他把信扔给雷震,“你来念。” 可恶的是吴驰他写的字,根本不是一笔一划的,他那字写得连笔,自己读第一个字第二个却不识,连番看下来,只知道出事了,却不知道是出了啥事。 雷震勾勾唇,似乎早料到会有这出,于是接过信来念了一遍,“三少爷敬上,奴素羽甚觉绢纱一事应禀报大少爷,况如此多布匹实在贵重。大少爷于奴有恩,三少爷于奴亦有恩,望三少爷心胸宽阔,容奴报恩还德。” 啪!! 手中的信刚刚念完,容勉长袖对着桌上的一应饭食重重挥去,旋即扫落在地,碎瓷残渣落了一地,他胸口阵阵起伏,雪白的脸变得青寒交加。 “原来写信的人是素羽啊。听说是你新收的人?”雷震却一点没受到影响,轻漠地扫了眼发颤的盼香,转过头微笑地朝容勉看去,“似乎你身边的人都不那么忠诚。绢纱一事被容开霁知晓,容勉你想独吞这匹布,似乎成了妄想。” “我知道,不用你说!” 容勉咬咬牙,桌布被他抓出重重褶皱,早觉得素羽不可靠,没料到他不可靠到这种地步! 居然拿着他辛苦争取来的东西作人情,送给容开霁! 这时候外面小厮闯进来,趾高气扬地大声质问,“大少爷让小人来问,三少爷给夫人抓的药在哪,夫人还在等着吃!” 容勉看了眼那小厮,回头扫了眼地上的瓷器残渣,触到一个摔了一半的碗,他缓缓低下身,拾起那碗来,在手中掂了掂,轻声出口,“你家少爷没听见,再说一遍。” 小厮冷笑一声,“三少爷是聋了还是傻了,还需要我再说一遍,真是……啊!!” 半截瓷碗,尖口对着那小厮的脑袋敲了去,就听哧的一记皮开肉绽,血水直流。 小厮痛嚎一记,抱头鼠窜。 院子里面安静极了,只有雷震凤眸一起,露出不苟同的笑意,“手劲真差。若是我,早爆了他的头!” “残忍。” 容勉瞪了他一眼,提步入屋。 雷震耸肩,“自己打伤了小厮,却道我残忍,这是何道理。容勉你也太不讲理了。” “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雷震也跟着进屋接着说道,丝毫不怕这时候浑身压着怒气的容勉,“要知道你已经把我那一千两金都用上了,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等绢纱来到帝都,容开霁会第一个去取,并且还会感谢你。到时候你可落得了一个美名,可惜呀,除此之外你什么都没有。想要救出柔夫人,遥遥无期呢!” 雷震分析得透彻。 容勉内心连连点头,对这小少爷的话,更为他对自己的了解。 只是这样下去却不是办法,竹篮打水,他什么都不会有,而且会再度返回原点。 容勉头疼地抚额,当初便不该让素羽前去。只是现在埋怨前尘,根本无济于事,应该亡羊补牢才对。 手突然被一只小手给牵起,容勉惊讶抬头,发现雷震正摸自己的手,“容勉,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 “什么?” “我帮你。到时侯你会有绢纱,更会名正言顺地救出你娘亲。”雷震自负十足,那双凤眸流光溢彩炫美至极。 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啊。 容勉看着这小少年,警戒低问,“你有什么条件?” 雷震笑了,手摸下巴露出垂涎之色,“自然是有条件的,只不过这个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以后都穿女装,就像那日一般,穿给我看……” 又是个变态! 容勉吐了口气,朝天翻了个白眼。 苏御那个变态够麻烦的了,没想到身边这个更变! “做你的春秋大梦!”容勉拾起手,指着雷震笑得贼兮兮的鼻尖,直往后戳,“以后这件事想都没想。还有啊,欠你一千两金记账上,你现在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果真不愿意?”雷震瞪大了眼,满脸的血气,仿佛受到了重创,“但你居然肯为苏御穿女装!” “蠢货!我那是为他穿女装么,我那是这了摆脱他!” 容勉摇头挥开面前人,“以后别跟我说这些事,这里已经一团乱,你去做你的事,别来烦我。” “摆脱他,是不是我就可以……” 雷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只是已经没有人再去听他的话了,只看到自荷院的外面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两队小厮高举着火把,陆续进来,整装齐发,威势凛然。 容勉站在台阶上看了看,略有所思,直到举火把的占满了一整个院子,堵住了所有的出路,高大挺拔的容开霁跟着进来,身后一队小厮神色寒冰,势头强盛。之后便是容益道以及孙伯等人。 不一会儿满满当当一个院子都给站满了。 ☆、第84章 容勉看了一眼,心下有些打鼓,直往容开霁脸上望去,暗暗思量,莫非是怪罪我刚才打伤了他的小厮?还是说我没有及时给徐氏送药去? 不对,这么重装上阵,一定另有所图。难道是为那匹绢纱。 容益道阴凉地扫了眼容勉,眼神古怪而沉疴,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遥远到脱离种族的陌人妖物一般。 容勉见之心下微凉,这是什么眼神?好像不是在看自己,又好像是在穿透自己一样。容益道想干什么?容开霁想干什么? 正在作如是想,容开霁朝容益道送去一眼,之后伸手一挥,接着从后面走出来两名小厮,这两个人的身上各自捧着一堆东西,在容开霁的指点之下,那堆东西送到眼前,烈烈的火星子面前,那两堆东西像是荆棘一般,刺痛了容勉的双眼。 “少爷,这个……”盼香看到之后,两条腿直打颤,连说话都不稳了,急忙请求地朝容勉看去。 “别慌,没什么大不了的。” 容勉的声音沉稳有力,有着奇异的安抚人的味道。 容开霁随手从身边人手中取出一本书来,走上前扬面砸过来,那本千字文便这样落到了容勉的脸上,砸青了他的额头,“嗯,还有这一本,三字经!” 接着另一本书跟着砸过来。 沙盆,无数遍写过的歪歪扭扭的字落在宣纸上被累着一撂扔到跟前,两本书一同送到眼前…… “父亲,一个不识字的人,如何能够做出诗来呢?敬王府宴会之上,三弟所做之诗,根本是抄袭之作!而在宴会之后,他却从三字经开始学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三弟呢?” 容开霁扔罢证物,转而看向容益道,“把三弟厨房内的丫鬟嬷嬷全部都带来,还有三弟平时的吃食……” 容益道身边的孙伯点头,三五个嬷嬷与丫鬟低着头被带过来,扔在了院落审判的耀目处,容开霁上前冷若冰霜地将其中一个嬷嬷拖出来,扔跪在地,“近来三弟又做了什么新的吃食,说。” “三少爷除了做酸奶,还有各种精瘦肉,包括牛肉,只是偷偷的吃,还有一些老奴闻所未知的饭食……”那嬷嬷许是被打过来了,脸颊都还红肿着,呜咽着回答话。 偌大的荷院一片诡异的安静。 嬷嬷的话回音一样响彻整个院子。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0节 容开霁这才扬首,冷蔑轻笑,精实高大的身躯带着全然凛冽的欺霸之气,端看眼前瘦削的少年,“三弟?呵,也许我并不应该叫你三弟。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三弟容勉!你其实只是一个冒充者!!” 容益道青着脸,凝望着容勉,他的目光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足可以杀人的地步,容勉现在明白了这目光的意思,像是在看妖魔一样的异类…… 原来这些日子他的所做所为,都已经变成了容开霁手里的“证物”,构成了威胁他的证据,最后推他向深渊的死地了啊。 容勉淡淡而笑,正欲说话,容老夫人被嬷嬷扶着自院外进来,刚才的一袭话她只听了一半,但是她的气势却不容小觑,拨开围拢着的人,她一双老眼混浊地瞪着容勉,然后全是埋怨地扫向自己的儿子容益道,“全怪你!” “当初老身不让你把那个小妖精抬进门,你偏不听!他,他他……”容老夫人厉指着容勉,老眼狠狠剜来,“那小妖精进门之前便珠胎暗结,你是被那小妖精给勾搭上了啊,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肯承认!这好人家的女儿,如何会在未嫁娶之前与人私通?你根本是让这对母子给骗了呀……” 这位老夫人骂的其实是他的母亲柔夫人吧? 容勉看着容老夫人与容益道母子对峙,他的内心不由漾起一抹苦涩,原来与人成婚之前便怀孕的,全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呢。按说柔夫人连氏,也算是身份之人,更是比小小的商人容益道更具社会地位的,虽然父亲被降罪,但从前所受到的教育,却是不能够抹煞的。 常理来看,柔夫人不可能在婚前与容益道就在一起的。 但如果不按常理来说呢,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呢? 如果柔夫人被冤枉被陷害了呢?而又如果柔夫人本性便很放荡呢? 想到最后这个可能性,容勉本能地心里面不舒服,也许是受到原主的影响,容勉认为自己的母亲不可能是放荡之人,再者连坚诚那样的官吏,怎么可能教导出放荡的女儿来呢?这也有点说不通了。 只是现在容老夫人的指责却是刺心。 容益道红着老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当年的那些事情,他也是受了委屈的。他有家室,不知怎的就受到了蛊惑,最后竟与连氏做了那事,导致容勉的出生。虽然他当时很喜欢连氏,但他一向很能把持住的,但当时候,他不知怎的就做了……事后对连氏念念不忘,闻听她有了身孕,父亲又被贬斥,曾经的闺中小姐生活却十分凄苦,他更加心疼便决心要迎娶她,只是最终却无奈将她偏门抬入。本以为会有更好的日子,谁知后来她竟做了那等事…… 现在的容益道再想十多年前的那事,又听到容老夫人的指责,不知是灵光一闪还是怎的,容益道猛然间确定了一件事情! 当年他为何会无缘无故地与恪守礼俗的连氏有了那一次,也许那根本连氏暗算的他! 连氏不甘于生活凄苦,故意要攀上他,想脱离那种苦日子。 所以自己才会被她缠上,鬼迷心窍,这一切都是连氏的阴谋! 想通这一点,容益道看容勉的目光更加严苛,再加上容老夫人在旁边一通指责痛批,他望着容勉,只好像是在看一个将死的低贱畜生一般,“不管你究竟是谁,今日容府不再有你的容身之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不仅这个容勉不能留,副院那个连氏也不能留! 容益道听闻她咬伤了徐氏,这个贱妇,当年便故意地引他,如今还敢咬伤他的正室夫人,真是放肆! 容开霁看了一眼祖母容老夫人,冷傲的容颜露出一抹清冷的笑丝,确实连他都没料到,会这样轻易把容勉这个庶子除掉,祖母来得可真是时候。 “如果我不在容府,又要去哪里呢?谁生的我,生下了我,却不肯要我,现在还要赶我出府?” 容勉从台阶上走下来,来到容益道面前,他扭头瞥了一眼沉稳而滴水不漏的容开霁,最后直直盯着容益道,“爹,还记得你当初的话么。我要去寺庙住一段时间,你不准,还说这里便是我的家。但事实上呢?当初你没有赶我出府,但现在终究还是你亲自赶我走了。理由却是这样简单,我不识字,我在宴会上所做的诗是抄的……呵呵,若我的诗是抄的,那么为何别人抄不出来呢?世上那么多人,人才济济,为什么他们不也抄一个给您看看呢?为什么敬王妃宴上皇前贵戚有之,才高八斗更甚之,无一人说我抄袭,偏偏大哥这个商贾说出此言,这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容益道听着这连篇话语,猛咬着牙,满脸愤怒铁青,激剧呼吸,却是一直说不出话来。 “贱子!”容老夫人哆嗦着手嘶叫,“你这个贱子,出生便是个错误!这个容府本来便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不过是个贱人生出的野种罢了,凭甚在我容府住下?!什么抄诗识字,你这种贱人,也配作诗?!” 容老夫人的呼斥,容勉不予理会。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跟他置喙什么? 容勉只看向容益道,望着容益道说不出话来,他又看向容开霁,“大哥,我本对你有几分敬重,觉得你不会跟容绍祺一样,年幼无知,不知分寸!但今日,没想到你还是出手了!想让我离府么,或者是你根本想让我死吧!其实我并没有意见,但死也要死个明白。你对我的指控,哪一条能站得住脚呢?” “容勉,若不识字,何以为诗?!” 容开霁抿了抿唇,面色气度依然如昨,几乎看不出他有半点变色,听到容勉一番反驳的话,他立要让对方死个明白,这才缓缓出口却是笑得讥讽,“但凡作诗,出口成章者有之,但那是经过百练千锤。可你,才刚刚学会识三字经,乃至于千字文者,呵呵却能做出诗来……简直怡笑大方!” 闻此言,容勉盯向容开霁的眼神越发深了…容开霁,果真不同凡想。心机深沉,行事果断狠辣不动声色…院子很是静寂,容勉没有说出话来。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认为容勉死定了。 后面的盼香已经死死抠着屋门,强抑住自己破口而出的争辩,她却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对三少爷都只有不利。 身后的两个家丁也紧抿着唇,石头更是不敢说话,深知自己因为上次说话之事,只有害人,不会救人。院子是笨嘴的,却是紧攥着拳头为少爷加油,暗暗期待少爷千万不要被赶出去被杀死。 而最后面那白衣小少年,却是两只手臂抱着胸,凤眸始终漾着笑意,好像在瞧戏般甚至呵呵笑出了声,露出了本性的深沉算计来:容勉,你这是在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么?不过还真是有意思呢,且看看你今日能不能死吧。 若是你自己作死的话,本皇子其实也是可以相救的。只不过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你,本皇子救了又有何用呢。 本皇子需要的是人才,可不是废物呢?! 雷震作壁上观,回头取了把凳子落座,打算把这场好戏看到底。 ☆、第85章 “来人,把这个冒充者拖下去——” 见容勉长久地没有说话,只抿着唇,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看过来,像是有万千语言要诉说,只看向容益道。 容府中人上前来钳容勉,被他一把推开,“不识字是无法做出诗来!但那个曾经痴傻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在恢复神智之后,将所有的字记起来!” “我娘亲的身份,相信没人会不知道!”容勉平静望向容益道,“娘亲虽是罪吏之女,但待自闺中时,识字阅书,绝非普通女子。嫁入容府之后,也一直教导于我。” “那些三字经,千字文,帮着我熟悉了许多字。” “这么多年的遭遇,外祖父的沙场行征,贬斥流放,娘亲被囚禁副院,而我——父亲不喜,后娘不爱……人生凄苦,欲要奋而后起,在此之中,做出那种诗有问题么?” 容勉冷漠地朝容老夫人,容开霁等人扫看,“我身上是否流着父亲的血,一验便知,又何必口口声声地否决呢?” “大哥,你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么。那些菜式之类,是吴师父教授我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非除去我不可?” 容开霁面色一沉,寻思地朝容益道望去,发现他竟露出萎靡之态,来之前那气势汹汹的必杀之气,此时消失怠尽。 莫非容勉这短短的几句话,就把他说服了么? “呵呵,看起来三弟所练的那几招拳脚,也是吴师父教的了?” 容开霁轻漠一笑,走到容益道面前,“爹,眼前的人并非真正的三弟。三弟自少时痴傻后,未曾有任何人教过武艺。而这个人却精通古怪的武功,可见此人别有用心。三弟虽是我容家的一份子,但若是有人扮作他,亦或是蛊惑了他……爹,其实皇商也不仅仅非我容氏不可……” 他的话令容益道神色一紧,慢慢发寒,大儿子说得没错。如今容家虽为皇商,但地位却不够稳固,依然会有翘楚取代之。而其中那康家更具野心……而绍祺受伤一事,与康家密切非常,更是与容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其中,若是不斩草除根,他们容家也将跟着折损。 容勉、太危险。 “爹,容勉的来历,事实上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清楚楚。”容开霁突地笑了,神秘诡测朝对面瘦削少年凝睇过去,“只要我们听从那个人所说的话,真相自然大白。” “哦?”容益道轻哼一声,看向容勉,神色复杂至极,却还是征询意见,“你怎么说?” “呵,居然还会有人证明我的来历,真想去见识下啊。如此就请大哥指教了。”容勉露齿而笑,跟着容开霁等人朝荷院之外走去。 “我们也去吗?”盼香攥着小手,一张脸惨白如纸。 “自然要去,有热闹为何不去看。” 雷震说罢,当先大步跟上,荷院的下人也随即追上去。 从荷院穿过府门口,往侧院的花园而去,夜风吹着清凉的花香拂来,一阵飒飒作响声,进了花园,不远处却是一片竹林,其中有一排竹子被削断了,露出了上面尖锐却齐整的断截竹尖。 容开霁头前走过,若有所思地朝那竹尖处轻瞄一眼,那是只及成年人腰处那么高的的小孩手腕粗的竹子,似乎看起来非常不错,很有用处。 花园内灯火通明,随着众人鱼贯而入,在竹林处停下,一道高念佛号长长传来,“一正大师来了,弟子失礼,请大师入内堂休息。” 听到这声佛号,显然容开霁也有些意外,立即朝一正和尚旁边的两人扫去,于松与明涉二人恭敬站于旁侧,夜风吹拂,僧袍抖动。 一正大师并没有动作,看了一眼被下人围着的容勉,这才说道,“听闻于施主提到贵府小公子,老衲亲自前来一趟。” 他来做什么呢?来揭穿自己的身份?还是做法驱魂? 容勉抬头对上一正大师慧眼,心中亦有所好奇,莫非对方还真能把自己这道异界幽魂驱离原体么。 倒是很想试试! “不知大师是否找我,有什么事?”容勉扬起大大笑脸冲一正问道,他毫不掩饰,坦荡非常。 “你根本不是我家三公子!”明涉伸手一戳,断声厉喝,“你根本是冒充者。这一点大师就可以证明!” “没错,在云慈寺内大师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松接过话,深沉地望向容勉,“你并不是我们这里之人!” 这个老秃驴还真说了! 容勉被明涉和于松这般一指,顿时朝一正和尚瞪去,这个老和尚是想找事吗,居然帮着容开霁揭穿自己?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察颜观色的容开霁,恍然没看到容勉的神色,而是带着英明睿智的笑朝容益道望去,说服道,“爹,您认为呢?” 今夜要除掉容勉,最重要的是容益道的态度。 容开霁对此无比确定! 这么多年,容勉一直痴傻着,虽然常常遭到欺负,但却依然活着。容开霁明白,因为父亲想让他活着,因为柔夫人当年纵然做错了天大的事,父亲依然对她还怀有余情。 因对这个女子有情,所以她所生的子嗣,亦怀有感情。 过去的时候,容开霁也没有把容勉放在眼里,但现在很明显,养虎为患,不得不除。 现在只需要把容益道最后的一丝念想割断,容勉的死就容易得多。 容益道走上前,紧盯着一正大师,无比认真,“大师,您是何意思?我三儿子究竟怎么了,难道他不是容勉?” 最后这句话却成功令容勉漾开了笑意,他所料果然没错,容益道到底是对自己有着血浓于水的骨血之情。在最后杀死自己之前,容益道多少还有那么点留恋。 想罢容勉笑看过去,“一正大师,有什么话你便说罢!我的武功不是你教的么。当初走南闯北的吴师父有一些稀奇的吃食做法,曾经做出一些好的素斋,我还想给你送去,就为了表达感激。怎么,现在你不承认了?” “阿弥陀佛。” 一正大师高念一声佛号,他亮堂的脑瓜闪闪光泽,听言后,掀起一边的眼皮朝容勉瞧过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空气里却只有风声。 “容勉,你说的是假话!云慈寺之中无人能为你做证,证明你第二次入寺内。你根本是在说谎!”于松冷笑一声,直指容勉。 “大师,你至少要说句公道话。” 容开霁走上前来,站在容益道的身边,浑身的气势强横,“若是容府内的恶类无法尽除,大师可想过,日后会有多少无辜毁于这恶类之手?” 这话似乎极大触动了和尚,一正转眼忧虑地朝容勉看去,在他那双洞察一切般的老眸内,仿佛在看一场灾孽样混沌而忧惧,“阿弥陀佛,容三公子,你……若是想要回去,现在还是有办法的……” 莫非他在从前的那个世界,还没有死? 他能借尸还魂? 容勉一听这话,顿时根根汗毛冷竖,神色大变!如果他能回去,就可以看到妹妹跟奶奶了,他还能看到他的大小姐嫁给别人…… “一正大师,你说他果真是——”容开霁当场露出震惊恐惧之色,仿佛突然变了个人。 容益道闻言,也不由地紧皱眉头,却是不自主地倒退,防备地盯着容勉,那样子是真的像在看一个怪兽。 “把他抓住!”容开霁朝离着容勉最近的于松施眼色,率先嚷道,“保护父亲!” 于松跟着身起,当先朝容勉胸口猛击一拳。 身形倒退两步,容勉一踉跄整个朝后跌去,下盘晃了晃,手往后撑,本能地抓住旁边的竹子,哧的声,手心被竹尖戳出了血,疼得钻心,也使他瞬间回神! “借尸还魂”,鬼才会相信!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许多日子,而在另一个世界,他的尸体早没了。如何借,怎么还? 一正在骗他! 于松迫来时,容勉还朝着一正老和尚望去,见到那满眼的忧虑以及不甘愿,容勉明白了,一正在撒谎,他在哄骗自己! 与其期待未来,不如把握现在! 刹那间容勉做了决定,不回了。 现在对他来讲,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于松冲上前,猛然提起容勉腰间的系带,把他捉着往后面那一整齐的竹尖砸去。 容勉瘦削的身子往竹尖上猛掼,于松力大,眨眼间就能将戳个透心凉。 原来这些竹子是为我准备的! 容勉大笑一声,死死捉着于松的衣襟不放,冲容益道方向惊喊,“父亲!下人杀主子,爹真不救我?!” “既然你不是我的勉儿,活着已无意义!”容益道凉薄地扫过来,在容开霁的保护这下,他的脸在熠熠的火光之中,显得那样无情。 ☆、第86章 “小姐,容府里面正在争斗,要不要派人前去……” “容勉怎么样?” 环儿摇头,“容勉死不了,跟那个家仆在打斗,容益道他们都在旁边瞧着。奴婢听闻在王妃宴会上,容勉是有些功夫的,怕是一时半会死不了。” “告诉永长,趁他们争斗时,下手杀掉容勉!” 在僻静黑暗的巷子内的一顶精致华贵的轿子,悠悠扬扬传来轩辕蝉淡漠却冷酷的声音,环儿扭身走,被她一把捉住再度压声嘱咐,“记住,让永长不留痕迹!反正容益道也想杀了他的儿子,我这是在成全他!” “奴婢知道。” 环儿吩咐罢,一道黑影旋即朝容府墙院纵去,她回到轿前,绞着手来回走动终究不安,最后掀开轿帘,低声道,“小姐,让永长护卫做罢,咱们回去?” “不行。我要看着他死!他死了,御尘王才会回心转意!”轩辕蝉冰酷的眸子划出一道暗芒,见环儿心慌,她冷笑一声,端庄地微微垂首,声音跟着低逸出来,“上次他们游湖时的情景仿佛昨日。没想到容勉的运气那么好,毒蛇没咬到他,却偏偏伤了御尘王。其实该死的是容勉才对!” “可是这件事让世子知道了,奴婢是怕……”环儿额头泌出汗意。 “怕什么!”轩辕蝉的声音透着湿冷的夜飘幽在空气中,“容益道等人既然选择在内宅解决掉容勉,是没打算让外人知道。虽然在这个帝都贵族子弟之中,哪怕御尘王也十分关心他,但人一死,又能怎样呢。这世上毕竟没有起死回生的药啊。” “奴婢知道。” 容府花园之内,容勉被于松一把扯住衣襟,硬生生往后面竹尖上强摁下去! 他猛然一仰头,想要抓住点什么,躲开那透心一刺,谁料到猛一抬眼,恰好在墙头处看到一角黑色的暗影,那暗影并不太清楚,但是暗影所持着的那把寒芒四射的飞镖却清晰落入眼中。 容勉看那飞镖的尖端,不偏不倚正对向自己…… 一瞬间,只觉得冷汗直冒,浑身寒毛乍起,顷刻间出了一身汗! 竹尖刺到后腰的皮肤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容勉依然咬牙与于松僵持,一边朝墙头那飞镖扫去,内心大骂:他x的,你家少爷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一个个全想要我的命! 不过是个庶子,为什么一个个全跟个庶子过不去! 庶子啊,也值得你们千方百计地暗杀? 让庶子像野草一样活着,成不成?! “容勉,你这个冒充者!最后再问一遍,你背后的主人是谁!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内心狂呼一记,于松的声音当头爆喝而来,容勉斜盯死他,露出森白的牙齿,脸颊自找咬肌绞成一团,额上青筋绷得紧跳,“我不是容勉,我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容益道的……” 容勉的声音很轻,但于松却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容益道的名字之后,于松本能一怔,因讶于这三个字,脑中掠过无数种想法,那迟疑之刻也不过是三分之一秒。 格斗之中,容勉早已经超脱一般的高手,手到擒来。 只是受困于这具身体,无力而虚弱,一时栽在于松之下。 但此刻于松这一松懈的刹那,恰是容勉所需要的,正被他捉住机会,朝着于松惟一在脸部突出来的鼻子,猛然咬去! 两个人面对面,于松把容勉摁到竹尖上,只剩再掼一次力,就将容勉戳透。 这时却猛地被容勉死咬住鼻子,于松大痛,本能地保护鼻子,直起身子。容勉被带得离开竹尖,他本想捉住这机会痛击一次,哪知道对手并非寻常人,意识到这陷阱之后,竟然不顾鼻子,再次掼起容勉的身子往后直掼下去,这一次却是携着身上的痛,加足了劲! 容勉顾及着墙头那道寒芒,像只愤怒的猴儿般死绞着于松的衣襟,低头就看到那尖利的竹尖,他猛地叉开腿,想从竹尖处逃开,手拖着于松,把对方往竹尖处掼。 于松箍着他的腰,两人卯足了劲拼斗,突地容勉感觉到屁股一痛,身子被直狠狠顿在竹尖,疼得他像跳到岸上的鱼,不停地跳蹦,却是越挣扎屁股处越疼。 眼看着于松再来,容勉飞扬起一脚,踢到于松脑后,箍住于松的脖颈,朝旁边的尖竹阵狠狠倒落。 哧哧哧! 不疼。 一道道声音滑过,容勉倒在竹林地上,摸摸自己,除了屁股处疼外,别处不疼。而刚才迫着他的于松就在自己的侧上方,他抬头,看到于松倒在半截高的尖竹上,身子被刺穿了三个孔,血水汩汩流下,他没动,也没叫疼。 容勉直起身来,如果不注意的话,他会以为于松在侧卧在竹尖上练内功,如果忽略那些鲜血的话。 见于松真的死透了,容勉才松了口气,一下想到了什么,猛然朝墙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暗影,更没有什么暗器,好像刚才是他的幻觉一样。 难道是看错了吗? “你居然杀了我容家的家仆!” 容益道跳脚,铁青着脸跟过来,一巴掌扇上。 容勉朝后退了一步,躲开那一巴掌,扬起精致雪白的小圆脸,露出璀璨雪白的牙齿,“父亲,你打儿子打顺手了。可是我现在似乎不再是你的儿子了。” 见容益道气得眼珠发抖,容勉扬目朝那一正大师看去,“和尚,你说有办法送我回去,回到哪里去?容勉曾经是个傻子,傻痴了十多年,终于能够恢复神智,现在你却要将我送还那混沌处去,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把我送回去?” 容开霁站在暗影处,袖内的拳头慢慢地收紧,脸上看不到半丝情绪,他的一双眼睛盯着容勉,然后转向一正大师,最后落到那死不瞑目的于松身上,缓缓地,他抿了抿唇,“大少爷……”明涉轻声叫道。 但容开霁却一直冷立场内,没有再多言,更没有再暗吩咐什么。 一正大师双手合什高诵佛号,“容三公子,现在是施主杀戮的开始,若你能住手,从此皈依佛门,老纳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容勉听了这话,高调长笑,奔到一正大师面前,伸手一把捉住他的衣襟,眼圈蓦地红了,厉声质问,“若非是你,哪有杀戮!若不是你胡说八道,今夜哪里会有人会死!于松是死了,但他身为奴才,却敢杀主子!满院子我容勉的至亲,却无一人来阻止!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老和尚,这事若到你身上,你会甘心赴死?若你点头,那你现在死一个给我看看啊!” “阿弥陀佛……” “给我闭嘴!”容勉推开他厉喝,可是手却胶缠到一正大师的衣襟上,却挣不开了,他大吃一惊,好像自己的手捉住了一滩胶水一样,怎么样都甩不掉,松不开,“你……” “容施主!” 一正大师开口了,他慢慢抬起脸,在火把之下他的脸光呈明亮,容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与他靠近,直到两个人几乎面贴面了,老和尚的声音很低,但对于容勉来讲却清晰可闻,“容施主,”他再呼一声,语调却充满悲慈,“老纳也不想杀人,若是施主你魂离,这位三公子也便死了,老衲这是杀生。但是施主的存在,将会带来血戳,并不是详兆啊。这个世界本不是你的容身之地……留下你。老纳何以面对我佛……” “别说些有的没的!”容勉压抑着声音,瞳孔血愤,“什么杀戮?什么离魂!容府便是我的家!我要救娘亲!我不能死!现在谁来跟我作对,我拼不过你们,也要拉你们同归于尽!” “容施主害了命,这账却要算到出家人身上。老衲既看到,如何能够袖手旁观……” 老和尚紧紧地粘着容勉,挣脱不掉的容勉脸都黑了,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屈服,“一正我数三声,到数你还不松手,小心我咬掉你的jj!” 既然老和尚不让他活命,那么在余生的日子里,他要让老和尚跟妇人一样,蹲着撒尿!! 一正大师的眼中再度现出一抹悲悯,“老衲早已堪破红尘,施主对出家人的威胁没有用……” “啪!” 容勉挥出另一只手,刷地甩到一正的脑袋上,脑袋上红了一片,容勉闷哼一声,那只被粘住的手居然被松开了,他倒退两步,沉静下来瞪了眼和尚,见这和尚没在乱说话。 他转回身看向容益道,伸手朝自己的屁股处摸去,刚才被于松摁到竹尖上,那里很疼,这一抹更是流下了一大滩血。 容勉把血在手心中晃晃,送到容益道面前,“爹,我再叫你一次爹。要我死可以,把我赶出家门也可以。但在此之前,请不要让我死在这里,我嫌脏!” “还有,我离开之前,要滴血认亲!” 容勉说着,冷笑一声满面不屑,“您不想认我这个儿子,我却也还不想认您。滴血认亲,并非是我想做你的儿子。实在是身为儿子,我也想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还是父亲另有其人!若不是的话,那我却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然后去寻找我真正的父亲!” “容益道,哼!不过是个商贾罢了!容勉从来就没想过,生在这容府有多幸甚!娘亲虽是罪臣之女,但她的内心一定也不觉得给一个商贾做小妾是件多么光彩之事!何况,在这里,只有我无尽的痛苦记忆罢了。包括今夜,你们所有人,都在眼睁睁看着我死……” 院子内一片寒寂,容益道又气又愤,却从了容勉的话,命人取了用具,容勉将血滴入碗内,容益道跟着滴入血。 不一会儿,只看到两滴血相融。 容勉确实是容益道的儿子。 “刚才一正大师不是说过,这是三弟的身子,三弟当然是爹的儿子,只不过这身体里面的灵魂却……”容开霁朝一正和尚投去一瞥,转而冲容益道说。 一正大师是寺内得道高僧,所言之语俱是灵妙至极,更是一直得到皇族信奉。 这一点,没人敢否认。 容开霁相信,自己磨破了嘴皮,也不一定能够扭转全局,但是一正大师的一句话,便可翻天覆地! 所以他在等,等一正大师发话。 容益道自然也对他信任非凡。 本来怀着五味杂陈地滴血认亲,容益道为血液相融而欣慰,但同时又很矛盾。亲手杀死,对他来讲是件十分痛苦之事,虽然母亲一直在旁边压制,但自年少时娶了大夫人进门,这一切完全是按着母亲的想法进行的。 容益道内心深处真正喜欢的是副院的柔夫人,是容勉的生身母亲。 若非连氏做了那件事,也许容勉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受宠爱的庶子,虽是庶子,却更甚嫡子。 这么多年,容益道恨连氏,可是没有爱哪里有恨呢。他下不了手杀连氏,更没想过杀容勉。 而刚才的那一切过去之后,容益道内心的旧情复来,那种奇妙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他望着面前的容勉,心想,哪怕容勉做一辈子的傻瓜,他也能养得起。 所以,让容勉变回傻子吧…… 一时所有的目光朝一正大师看去,容勉抱胸好笑地看向老和尚,心里面轻嘲至极,刚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被一正识破,现在自己的生死却攥在了一正的手上,呵呵,还真是讽刺啊。 这个一正和尚,凭什么、凭什么剥夺他活下去的权利……只因为一句杀戮太盛。 这老和尚浑头了吧,为什么说他杀戮盛,他是上辈子被人杀死的啊,他虽是保镖,却连鸡都没杀过,他只是喜欢为贵公子鞍前马后,喜欢在春风得意时欺负个人,打压手下,喜欢拼命往上爬,妄图想拉近与大小姐的身份距离,想娶到心上人而已,他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活下去,会这么难…… 一正大师凝敛的眉宇对向容开霁,之后缓缓移动,转向容勉。 佛说:红尘苦海,回头是岸。 容施主,这个世界终究不是你的,你便随了老衲离开罢。 一正大师想罢,眼中一抹坚决闪过,张口说道,“此事确实是……” “一正和尚!” 陡然一道脆生生的之音告来,打破宁静寂冷的寒夜。 容开霁脸上的笑还未绽开,猛然间眉心一凝,蓦地朝那声音噬去! 只见这个时候,却不知从何时冒出来一个小少年。 少年的身形只比容勉矮一个头左右,穿着一袭白衣,背负着手缓缓踱而来,他一双凤眸深沉扫来,浑身的气势十分阴寒,仿佛一块千年寒玉,令人摸不透深浅。 仅仅是个小少年,便有这等的气势,那长大了还得了…… “大少爷,这是容勉在街头捡回来的!”明涉在旁边低声说道,“当初,就应该解决了他!” 容开霁皱眉,让他稍安勿燥。 这时候雷震一斜凤眸,朝一正大师笑着看来,“一正和尚,刚才我一直在听你说‘杀戮’……不知怎样的血流成河,才算是杀戮的呢?” 雷震说着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洁白的小手,他那双手并不大却修长柔软,看似像是女孩的手一般,反而有一种格外柔软的女性味道。加上他那双好看的凤眸,偏脸瞧看自己的那双手的时候,侧颜妖冷,无数火光映射之下,似乎跳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来自于地狱的血腥。 “这——” 一正大师看着他,听着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符。 最后老和尚竟仿佛有口难言,那光洁的头上也在眨眼间冒出了一层的汗,他擦着自己手上的汗,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不知所措的恐慌感,仿佛是看到灾难来临的前兆一般。 “一正大师!”容益道还想要结果,对于雷震这个小孩子,他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只紧盯着一正大师,他只想要结果。 哪怕让容勉变成从前的傻子,他也甘愿! 蠕动了下嘴角,一正大师抖抖眼皮,始朝容益道看去,他张了张嘴,最后拧起眉头,下定决心般,“容三公子在混沌之境呆得太久,如今刚刚魂返原身,合该好生养着。其他的莫要想太多了。毕竟是你的亲生子。” 最后的三字,仿佛魂合原体,容益道瞠目地看向容勉,这么说容勉的不傻是正常的了?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是自己生的,他的身体里面的那个灵魂也是自己生的了? 里里外外都是他容益道的儿子了? 莫名地,容益道竟有一丝奇异的安然之感。 以前,他是不在乎容勉。因为容勉一直都在,养在内宅。 现在,他有那么点在乎容勉,或者是给这件事情激的。 容勉极快地扫了眼雷震,又看看一正和尚,内心不太明白,一正和尚怎么改口了。刚才自己威胁利诱,都没能让这老和尚变卦,怎么雷震这小子一句话,就把一正给逼得改口了! 容益道扫过来的目光,容勉接过,心头却越发冷笑,男人的虚荣心,容益道如今是满足了个结结实实。 滴血认亲,儿子是自己的。 容益道自然保住了面子,但是容勉知道,容益道只不过是暂时的兴奋罢了,他具有极高的野心与谋利性。当他发现容勉不像容开霁那样为他拓展生意,不能像容绍祺一样诗书才华为他挣面子时,他的本性会再度浮现出来,会促使他再度做出正确的选择。 “既然一正大师也说了,那今日的误会便解除了。”容勉扯扯嘴唇,看向老和尚,“对了大师,你寺院还有厢房吗,正好趁这个机会,你带我走吧,你不是一直嚷着我手上沾血吗,那你带我去净化一下吧,反正这府上也没我的容身之地了。” 一正和尚闻言,身躯剧震,下意识地朝着不远处的那白衣小少年看去,对容勉连连摆手,“容三公子,寺院之地不适合红尘中人。何况公子尚有没有完成的红尘之事,还是不要呆在寺院得好。” “大师是在嫌弃我么。从此我放下屠刀还不行?”容勉勾唇,放下屠刀?他连屠刀长啥样都不知道。 一正只觉得下不来台,难堪地不时朝白年小少年处瞧看,嘴里一直拒绝,“老衲言尽于此,容三公子好自为之罢!不过,三公子若有难处,可时常来我寺院,老衲欢迎。” 本被请来的一正大师,说罢这话后,再不多说,抬步便走。 院内火把燃尽,容府一家人面面相看。 容开霁抿着唇若有所思,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向雷震。 容益道却看着容勉,似乎是在想怎么处理这个小儿子。 容老夫人气哼哼地在旁边,自从滴血认亲成功之后,她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对于容勉的处置,她也聪明地交给自己的儿子来做。 远处横着于松的尸体,容勉扫看一眼,已经没有再去问罪容开霁的想法了。现在自己与这个容府径渭分明,容益道已经眼看着自己死,已经再没有争取的意思,也没有借容益道打压容开霁的想法了。 容勉现在想离开,他算计着等到天亮,反正现在离天亮也不远了。 只是可怜了他那匹绢纱,还有他的娘亲,他也要带走。 娘亲在副院呆了十多年,也被折磨了十多年,他是一定要带走的! 若是没有素羽的事,他直接把绢纱送给容益道,换得娘亲的自由,这倒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自己也能脱离,最终离开这容府。 但是现在素羽是容开霁的人,以容开霁的智慧,一定早将那匹绢纱完美地掌控在手中,哪怕有吴驰在,怕也不行。 自己若提出来,会首先遭到容开霁的打压。 ☆、第87章 容府外面不远处的深巷子内,两名守卫对那精致轿子紧密守护,随着永长被拎回来,轿子的外面冷不丁凭空多了三个人。 其中两名护卫衣着,闪闪发光的颜色令人难以忽略其身处怎样高高在上的地位。 他们前面的一人,衣着颜色沉冷,气势寒凛沉冰,此刻正背负着双手,阴郁的黑眸深深凝睇向轿子之内。 那轿帘随着风儿微微颤抖,除此之外,整座轿子威仪如同,秀挺玉立,纹丝未动。 永长被捉回来之后,只听一道冷喝,“跪下”,脆骨撞击坚硬地面的声音跟着迸发。 被整个人甩到地上,永长未作半分反抗,反而磕头认错,“世子,是属下糊涂,请世子责罚!” “没人指使你?” 负手于后的轩辕墨目光微垂,盯着自已深色的靴尖,仿佛随口一问。 “没有!”永长回道。 “很好。”轩辕墨伸出一挥,声音如冰尖一样,“废了他!” 命令落下,轩辕墨手下其余的两名护卫,立时而出,两人按住永长,而另外一人举起大掌,对着永长的天灵盖迅猛拍下。 轩辕墨冷眼瞧着眼前的轿子,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可笑的轻薄之色,耳边那记掌声未落,眼前的轿帘已先被人扯开,轩辕蝉尖叫着奔出来,“不要杀永长!一切都是我让他干的!你们不要杀他……” 小小姐的声音一落,按着永长要取命的三名护卫,动作一顿,止住了手,下意识地朝世子看去,“这——” 轩辕墨的笑凝在嘴角,眼中溢出涛浪般的质责与愤慨,却兀自站大原地一动未动,口中说道,“原来妹妹在这里呀!你刚刚说什么,你让永长干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呢?” “哥哥,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轩辕蝉恨恨地望着眼前一副教训人模样的哥哥,“你全部都知道了!而且还派人跟踪我!现在抓了我现形,却要做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你也太把我当成闺中小姐了!” 轩辕墨被揭穿,兀自冷笑,“原来我的妹妹并不是闺中柔弱女子,而是一个杀人狂魔!三更半夜,跑到无辜百姓之家,意图暗杀一名无知少年!你还有没有半点良知!?” “呵呵,哥哥又何必说我呢!”轩辕蝉看了眼地上的永长,发现那把飞镖依然在他的手中握着,心知是没有成功,她内心更加不耐,对着轩辕墨反吼回去,“当初哥哥使周凝儿杀害武状元,栽脏给容勉,你就有良知了?!我现在只不过是给他一个痛快,我这是帮了他!” “你不过是在跟他抢男人!”轩辕墨猛地被戳中痛点,走朝前一步,压向轩辕蝉,气势凶恶,毫不留情地拆她,“一个小小的御尘王,竟然让你如此失魂落魄不知分寸!为了他,你竟然要动手杀人,王府对你的规矩教导全部被狗吃了!” “哼哼哥哥,你阻止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给御尘王安上一个好男色,行为不检点的恶名罢了!不正是要阻止我与他的百年之好么,你以为你高尚到哪儿去?” 容府外的小巷子内,敬王府的世子小姐吵作一团,声音大到漫延到巷子之外。 一干属下见此,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插话,生怕战火波及己身。 轩辕墨首次失态,听自家妹妹最后的话时,他顿时退后一步,冲身后吩咐,“把小姐带回去!没本世子的命令,不准出院子半步!还有永长,押起来!” 小轿自巷内消失,轩辕墨亦随之极快地消失在这个巷子内,只是离开之前不经意回头,却见突地有大批的马车辆朝着容府而去。 心有忌讳的轩辕墨命人偷偷盯着,他则带着轩辕蝉回了敬王府。 护卫入了容府的墙头,看到那大批马车入府,这容府一时喧哗成片,却是热闹斐然。 只见到容益道带着手下一个个跑出来检查搬动货物,竟是亲身而为。 那些货物被里外三层精致地包裹着,一看便不是凡品。 护卫伸长了脑袋瞧看,却终究没有瞧出端倪来。反而是被那容三公子屁股处的一洼洼鲜红给吸引住了目光,很是好奇,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爹,这些是从万琼国皇室,亲自押送而来的上等绢纱。”眼看着这些绢纱居然如此神速地押送而来,容开霁心头发喜,连朝着素羽多看了几眼,显然十分高兴。而容益道也是合不拢嘴,继续听大儿子说下去,“这些绢纱丝质透明,比我们的绢纱还要精密上好十多倍,这一次的桃花宴,看起来不用愁了!” “我儿果真能耐啊。连为父都自愧不如。看起来这个容家是时候该交到你的手上了啊。 容勉在旁边撇着嘴听,心里面直冷哼,早知道容开霁会把功劳揽到他自已身上,现在好了,真是不出所料。 正当容勉心里面嘀咕时,竟没想到自已会听到容开霁如此之言,”爹,其实这其中也有三弟的功劳。三弟自从醒来,为咱们容府也做了许多事情,爹可莫要忽略他。“ 容开霁想干啥? 容勉耳听着他为自已“说情”,背后的汗冒了出来,警惕直升到顶点!刚才就已经见识了容开霁的阴毒狡诈,自已早扔掉的用来练字的盆中沙,三字经,还有那些用过的宣纸,竟然全被容开霁一一找回来。 并完整地呈现在面前,是为铁证! 这是何等的心机,怎样的算计? 容勉宁可被打被骂,也不喜欢被容开霁这样无知无觉地算计,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容益道听后若有所思地朝容勉看过来,之前的不快始终残留在他的心底,他的脸色很僵硬,尤其是看到容勉的时候。 只是这时容勉突然奔过来,出口便道,“没错,从万琼国引入这些绢纱,并且花费两千两金买了这些,全都是我的主意!”容勉说眷胆容开霁看看,心下一咬牙,与其等着你来算计我,那么我情愿先下手为强! 想罢他续道,“万琼国的夏侯郡王处,至今还欠着一千两金。你只借给我一千两金,所以另外的一千两是我问夏侯绝借的。这些绢纱,你若是不想要的话,便退回去,反正夏侯绝也不在乎。既然你不想要我了,那么我想带娘亲离开这里,现在就可以走,绝不碍你们的眼,这样可行?” 容勉给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容益道措手不及的地步。 夏侯绝的绢纱,还欠着人家一千两金,这些绢纱是好货啊,那么……等等,容勉要离开? 容益道听此言后,面上一寒,当然不行! 有这些绢纱,还有万琼国的夏侯郡王,这是何等的机会啊! 说不定他们容府会借这次机会,在皇室之中将会大大提升,一举拉开与康家的距离,遥遥领先,成为皇室第一商贾! 而且等到秋闱时,便是绍祺大展拳脚的时候,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有失? 容勉想走,还想带着连氏一齐走,绝不可能! 容益道也不是傻子,他瞬间看透这次绢纱一事是容勉所为,更知道放弃了容勉就等于放弃了机会。他当场否决了容勉的话,转过脸来,僵硬的神色立即挤出了状似温和的笑,“勉儿啊,你娘亲在府内生活得极好,她绝不可能离开;至于你么,你是我容益道的儿子,不是什么野种!你若离开,我于心何忍。当然,若是你的父亲另有其人,我自不会阻拦于你寻找至亲的机会,但你的身上终究是流着我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这一走,是想让老父我吃不下饭喝不下汤么?我已经两鬓斑白了,在这人世不会有多少日子,你离开了家,可曾想过身为父亲的内心感受……” 真是演的一场好戏啊! 容勉几乎想笑出来,可是却发觉自已满嘴苦涩! 刚才这群人,加上容益道还欣然看着他死,眨眼间却冒出这么一堆话,口口声声俱是他的不孝,死拉硬拽不让他离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终究没能离开,容勉借机要了两匹绢纱,送回自已的院子。 盼香和院子石头等人,则是被容开霁的人也放回了荷院。 望着容勉平安而去,容开霁目光落向不远处已经变得冰冷的于松的尸体,内心痛愤而震怒,竟然让这个庶子逃过一劫!竟然给他逃过了! 绢纱被收入库内,容益道自然在天亮后第一时间往夏侯郡王处而去,将一千两金奉上,还送了一些金贵的礼物,而夏侯绝并没有拒之门外,相反居然十分欣喜地收下了,面对容益道,他变得十分好说话。并在容益道离开之时嘱咐,这两日必定让容勉来见他。 容勉病了,副院进不去,只留下两匹绢纱,其余的全部给容益道父子抢了去,内心十分郁闷。 人手握着从炉子下面掏出来的炭块,宣纸上画着一大片雪白的美腿,趴在榻上,正绞尽脑汁,背后的腰之下,依然鲜红一片,盼香忙着煎药,石头跟着在后面收拾,吴驰则是在旁边听命,不时低言几句,“素羽回到大少爷院子去了,三公子我们应该想个法子了。” ☆、第88章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1节 “你是什么意思?”容勉随手把宣纸扔了,扶着自已的腰就要坐起来,外面的石头见了,连忙赶进来按住他不让动,“少爷,您伤还没好,先趴着。” 吴驰内心颇多歉疚,若非当时离开时,他一力撮使容勉使素羽一同前往运绢纱,现在绢纱早入口袋了,也不至于为他人做嫁人。如今看到容勉又受了伤,不正常地拿炭在纸上写画,吴师父以为他旧疾复发,一时更加憋气。江湖人,快意恩仇,现在这种气实在太憋屈了。 “素羽是大哥的人,这是我没查清楚就用人,吴师父你也别有阴影,就这么算了吧。” 容勉重新抓回宣纸,拿着黑灰的手指尖在那雪白的大腿处朦胧地抹了两下,然后眯起眼睛放远了观看,很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脑中想象着美人穿上之后,一曲霓裳羽衣舞跳起,满座喝彩,匍匐拜倒在妇人裙下……啊,这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征服男人,征服全世界! 如果女人穿上这种绢纱,那必定是另一种完全美的展现,试问哪个女人不爱呢? 宫里面的那些女人更会喜欢吧? 这样想着,仿佛栩栩如生就站在自已眼前一般,容勉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开启桃花宴了。只是这绢纱还有一点问题…… 吴驰还想再说,抬头就见到三少爷那张苍白的小圆脸,突然红霞飞舞,大大的眼睛流泻春光,凝望着那涂得乱七八槽的宣纸,好像被勾走魂一样。 “少爷?!” 吴驰大骇,加上听到院子里面那些疯言疯语,关于容勉灵魂自混沌醒来等等……再看如今这样子,好像又要回归原本的痴儿状态了,他伸手捉来,落在容勉肩膀上大声疾呼。 容勉被他一推,猛然回神,仰起脸望着他,“诶?” “少爷,你没事吧?”吴驰伸手摸容勉的额头,发觉很热,更加忧心,连忙说道,“我再去请大夫,少爷您等着,我去去马上就回!” “请什么大夫,大夫已经来过了啊!”容勉支起身子扭头叫他,吴驰根本不听。旁边石头一直紧按着,容勉想起身都难,“少爷,盼香就快把调兑的药取来了,您再忍忍。这一次涂上药,一定不会像先前那样疼,也不会流血,少爷再画一会儿,马上就好!” 石头说罢冲外面的院子送去一眼,院子连忙又取了一叠宣纸来交到容勉手中。两名小厮交换下眼神,一个拿着宣纸侍候,一个在旁边按容勉的腰,各行其事,却又各执其责。 容勉起不来身,又叫不住吴驰,当即也不肯再画美腿了,重重叹息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这个吴驰究竟懂不懂,受伤的地方太隐蔽了,找什么大夫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 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吴驰找了镖局之内给镖师瞧了几十年病的老大夫前来,又调配了药,再开了药方,看到少爷闷在枕头里面,一动不动。 他担心给闷坏了,将少爷的脸侧过来,却发觉烧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始迷糊着说话,“吴师父你回来了,别找大夫,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吃一点退烧药就行,你呀先回去休息,跑万琼国也累了,等你休息两天,我这里就什么事都没了,去吧,去休息吧……” 吴驰重重叹息一声,“你病没好,我怎放得下心去休息。” 主仆俩正说着话,打外面进来一人,也没经通报就进了屋来,院子上前提溜着他扔出去,却被他推到一边,旋风似地冲进来,“三少爷,是我素羽!” “素羽?!”吴驰腾地扭过头来,目带煞气。 容勉支愣起身子朝人看去,眉清目秀,目光闪闪,小脸透着莹光显出一股莫名的顺滑感,素羽的样子依然如昨,只不过瘦了一圈,大约是跑这一遭累的,“你来干什么?” “知道三少爷不好了,所以来送药。”素羽扬起脸,正而八经,“曾经三少爷也对我有些恩德,这一次尽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你能好起来。” 素羽自袖内取出一个小圆形的盒子,送到吴驰面前,“吴师父,请你帮三少爷用上罢。这个很好用,抹在那里,三两天伤势就会好转。不论是被划伤,刺伤,还是……总之,很管用!” 吴驰看看素羽手中的东西,老眉凝皱转眼看向少爷的腰处,这半天时间,少爷的那里已经换了两次药,可是流出很多血来,伤口有点深,血暂时是止住了,此时腰处以下□□净的布盖着,看不出异样来。 “收下。” 容勉晶莹的眸光望过来,面上无色,仅轻声吩咐道。 “少爷!”吴驰恼羞成怒,盯着那盒子,胸口火烧连天,他家少爷是被竹子的尖端捅伤的,需要的是大夫,而不是这种青楼小倌用的媚惑之物,收下这个,岂非是要强忍下这口气。 行走江湖大半生,吴驰自认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比眼前这个素羽少,但阴沟里翻了船,居然会被他给欺骗,甚至现在还要面对这等羞辱。 “愿赌服输。” 容勉摇摇头并不在意地闭了闭眼,“把东西收下吧。” 吴驰没动作,石头应了声是,接过那圆盒来,因听到素羽的话,便实诚地打开盒盖,拿手指抠出一点油膏来,并放在鼻端闻了闻,抬眼望着容勉,想着把这油膏抹到他那受伤处。 素羽见了冷嘲一笑,莹白的脸上勾动起一抹动人的流光,不是他不忠诚于容勉,而是他本来便不是容勉的人。 怪就怪容勉太轻信,在布庄内随便相信了他。之后又让他前去万琼国接那匹绢纱…… 若是没有大少爷的话,素羽考虑跟着容勉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可惜,从来只有大少爷,而从来都没有容勉…… 素羽最后瞥了眼榻上少年那腰处下的屁股部位,隐隐地似乎有鲜红晕染开来,笑得越发深长,高调说道,“三少爷这伤到的位置真是极佳啊,以后做那事,也不必担心会被撑裂呢……” “有香菜的味道……” “给我看看!”盼香从外面奔进来,一把夺过石头手中的盒子,舔了舔,果真品尝出味道,厉声尖喝,“是谁拿来的这东西,不知道少爷不能碰香菜吗!” 哧—— 与此同时,血像水龙头般顷刻间漫溢开来,自素羽的腹间,那朵小巧的血之花,随着吴驰抽回手中的匕首,血花慢慢变大,最后淋满了素羽那干净的衣袍,“你……” 素羽瞪大了眼,死不瞑目地指着吴驰,后面的诅咒之语未出,横栽于地,殒命黄泉。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屋子内所有人都不及反应,直到素羽的尸体渐渐变凉,传来一记清脆的幽幽叹息,“不过是枚废棋,又何必脏了自已的手。” 只见雷震裹着一身的寒气从外面进来,迈过尸体,到了榻前,冲吴驰道,“吴师父,你处理好尸体,别放在这里晦气!” 吴驰扭头朝容勉看来,“想再拿香菜来害少爷,这个奴才,死不足惜!” 容勉望着尸体,轻轻地闭上了眼。 雷震挥手打发他们收拾尸体,转回脸来看了眼容勉,“你感觉如何?” 容勉甩了甩脑袋,把脸埋进枕头内,模糊作声,“吴师父杀了素羽,容开霁肯定还会来找我麻烦,真不省心。” 屋子内血水清理干净,雷震微笑着坐下来,伸出小手捉容勉的头发,“刚才素羽的话,我都听见了。他将你比作小倌了,你却不生气,这倒是奇了。莫非你真的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发烧使容勉的脸颊抹了胭脂般地红,“两千两金的绢纱,都拱手相让了,还有什么气好生?还有,刚才你不也说了,素羽已是废子,我这是帮容开霁打扫垃圾啊。可恨啊,又被算计了。” 盼香端着药上前,石头在后面按住容勉,望着少爷受伤处,想要再换一次药。 “这里交给我吧。” 雷震站起身,挡住他们,朝他们身后一指,“你们退下,让他进来。” 盼香等人讶异回头,见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个年青俊朗的男子,正笑眯眯地望过来,正午的阳光直射,打在他柔软的肩头,穿过林立密丛的发丝,连他英俊脸蛋上的细微绒毛都清晰可见,这男子有一种柔和美好的气质,令人见之亲近。 “他真的能行?”盼香依然尖锐地质问,仿佛又回到了她与少爷相依为命的时候,只有她,仅有她能保护少爷。 雷震勾唇,正要说什么,枕头里面传来闷哼声,“行了,你们都出去吧,让雷震试试。反正今天,你们已经试了两次!快把我折腾死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容勉本能地肌肉紧绷起来,身子发烧却一点不影响他的听觉,没看到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人在靠近,在向他的伤口靠近……他x的,被竹尖给捅了下,真恨不得捅的是腰或者是腿,怎么偏偏给捅到那种地方,真是活受罪! 一只手被温柔牵起,接着耳边传来撩拨的热度,容勉已经觉得自已很热了,可这感觉却比他这个发烧的人还热,他从枕头中抬起脸来,望见一双好看的凤眸,眸子的主人正笑嘻嘻地瞧着自已,“容勉,这位如玉公子专门治你的伤,独家秘方。我寻了半日,才把他找到带来见你,不会很痛。” “我那里已经痛到麻木了,你相信吗?” 他可不是三岁小孩,雷震一个笑脸,说几句软话,他就能上当的。 只是被折腾了两次,此时再被这位如玉公子给折腾一次,虽然麻木得已感觉不到痛,但猛然被翻开伤口,依然有一种被人拿着小刀片割心肝的感觉,生不如死的疼。 以前受伤也没这么多感觉,偏偏这一次,总有一种熬不过的潜意识。 雷震笑了,转开话题,拾起地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宣纸,送到容勉面前,“我猜测,你想借这些东西在桃花宴上做些事,并且用你得到的那几匹绢纱,是不是?” 刚才容勉昏睡过去时,梦里面就出现了模特走台步的影像,猛然醒后,烟消云烟。现在忽地听雷震提起,那些影像再次被翻开,他点头,双眼熠熠冒光,“你觉得怎样?你还能看出什么来?” 被容开霁害到这么惨,容勉迫切需要做点什么。 他已经不再指望容益道,更不去想其他什么人,这一次他的目标是:皇室。 雷震掀起长而卷曲的眼睫,露出妖艳的笑,余光洒落容勉身后,见如玉公子正忙活着将带来的药一点点涂进去,似乎只剩下一小半了,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那些绢纱虽然上等,但却只适宜在衣服之外罩一层。若是直接穿的话……额。”收回视线,雷震提出自已的想法。 容勉支起身子,愁眉苦展,“我也正烦这事。总不能露胳膊露大腿吧,看起来这绢纱好像又没用。但是,我总觉得似乎还有点用场,只是现在还没找到。” 这时如玉公子直起身,冲雷震颔首,得到允许之后轻轻退下,并带上门。屋子内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清凉的药香,不一会儿容勉觉得伤处麻木感觉渐消,取而代之的是痛与清凉的温润感觉,好像痛减轻了。 他回头看去,发觉那个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自已那里好像也不再流血。他惊讶地回头看雷震,再度想到一正和尚因雷震一句话,而轻易放过自已的事实,“你……”很想知道,雷震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帮自已? 对方想要怎样的报酬,又是否自已能付得起的代价? 容勉从来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对于这一次的事也一样。 “你伤了屁股却是一桩好事。若是竹尖扎进腰里,倒是难愈。何况屁股这里本来是有一个洞的……虽伤了里面,但在如玉公子的妙手之下,不过两日,你一定能重新恢复健康。”雷震径自说着,翻看着容勉画的一张张草图。 容勉红着脸,伸手捂了捂自已的屁股,支吾回道,“多谢你啊。” 雷震继续翻纸,状似随意,“如果真的想谢我,不如穿一次女装如何——” 容勉听后则直接把脸埋进枕头里面,暗暗喟叹,流年不利,招惹的竟是些变态! 晚饭是被叫醒的,容勉睁开眼,自已面前的是一碗清水寡淡的汤,没鱼也没油更没肉,“喝点这个吧少爷!您现在不方便,这两天尽量还是不要去茅厕。”盼香专注地侍候着。 容勉撑着身子站起来,看看四下,“雷震呢?” “临近桃花宴了,他说很忙。” 是啊,快桃花宴了呢。 容勉站起身走到到桌前,让盼香把汤下,自已来喝。冷不丁想到一事,忙问,“雁凝苑来了吗,打听得怎么样了,苏御那边……” “来人了。”盼香回禀道,“御尘王入了敬王府,在里面呆了大半日呢。可能是因为王府里面的小小姐吧。” 盼香说着似有难言之隐,绞着手低下了头,同时闭了嘴。 看起来苏御的蛇毒是全治好了。 只是见盼香这蔫头耷脑的样子,容勉不由奇怪,“怎么,他跟轩辕蝉订婚了?” 盼香摇头。 “那你这副样子做什么?”容勉奇怪了,盼香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展开的,一点心事都不留,今日居然如此。 “奴婢说了,少爷您别生气!” 容勉点头,示意盼香继续说,“刚才奴婢还听外面的人说,御尘王爷与小小姐在繁盛街头买东西,少爷您还对他这么上心,奴婢觉得不值……” 容勉纳罕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胆大的丫头,“别胡说!” 虽这样说,容勉心里却翻江捣海起来,至少是自已救的苏御吧,可他居然跑到敬王府,一去就大半日,现在还逛街购物,他们可真悠闲啊! 容勉内心气不过,现在自已受伤了……好吧,可能苏御不知道…… 想到这儿,容勉的气全消了,伸手拍了脑门一把,“浑了,浑了!” 只是回头又想到苏御与轩辕蝉逛街的事情,容勉不禁一拍桌子,胸口又充了火气,大摇其头:苏御这个人靠不住!哪怕对自已仅仅剩下相识的友谊,也至少该派个人来看看的,当时在湖畔时,他被蛇咬伤,自已爬墙去看他;现在呢,从头到尾,他都没派个人来看看自已。 第二日天亮后,容勉用如玉公子留下来的药膏,为自已上了药,起身收拾一番,朝书房走去。 用过了早饭,容益道派人来传,说要他收拾一番,同入宫里。 ☆、第89章 容勉听到这话,略想了想,也没有拒绝,而是让盼香去箱子里面找,找件最合宜的精致袍子出来。 盼香选了一阵,把那件宝石蓝的袍子取出,“少爷穿这件吧,您穿上它,看起来更精神更英俊!” 容勉扭头瞄了一眼,一甩头,直指箱子里面的那件茶褐色的,“要这件,把这件给我穿上。” “可是少爷您的病还没有全好,穿这件会显得不精济……” “就要这件!”容勉坚决道。 茶褐色的袍子非常精致,一点不逊于那件宝石蓝的,可是容勉有自知之明,今次容益道进宫把自已也带上,定是因着夏侯绝的关系,而进入的主要目的大约是因为那批绢纱,所以到时候问起来,自已好在场内帮着答话。 容勉很清楚,自已是小配角。 既然是配角,穿那么鲜亮干啥? 招蜂引蝶啊? 一个苏御就够伤心的了,再来几个,这人生就没法过了。 整齐穿上后,朝外院而来,只见容益道整齐修身的绛红色长袍,显得喜庆而沉稳;而容开霁同样一身崭新的湖水湛蓝色长袍,高大稳重,是第一印象,同时容开霁的长相并不赖,很有一表人才的味道。 加上容勉一共三人,坐上了马车,往宫内去。 在途中容勉知道,因为融雪娘娘,皇帝才会着意让容益道进宫,何况又出现这绢纱一事,皇帝也许想出点新意,使爱妃欢心。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容勉低着头随着容开霁之后,时不时地抬头,望一眼这皇宫,只有一个感觉:大!庄严!浑厚!华丽! 衣捎被捉了下,容勉抬头,见容开霁深冷的眸望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不要多言,不准多看,低头,用脚走路。其他的,一概不必理会。待会见着圣上,看我的动作,要你说时,你再说。” “是。” 面对着容开霁的时候,容勉总没有面对容绍祺时那般洒脱而肆意。 也许是被容开霁教训了一顿,容勉现在望着这位大哥的眼神,都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死无葬身之所,必须步步谨慎。 他所说的话,容勉也一概听从。反正容开霁是绝对不会在这个皇宫里面对付他的,在这里,至少他们是一损俱损! 皇帝在御花园内传诏。 容益道等人得到公公的话,躬身而出。而容开霁与容勉则在外面守侯,在没有被传诏之前,不得入内。 四下护卫林立,容勉这次没听容开霁的话,趁这个机会,他看了个遍。 御花园很大而气派,一眼望不到头,里面姹紫嫣红,连在这里都能闻到花儿的香气。护卫腰间悬剑,侍立在四周。偶尔会飘来风铃一样的声音,好像是妃子的笑声?也好像是花儿的笑声吧。 容勉正想得出神,突然身体被拽了下,他赶忙抬眼去看,额头上挨了一记,容开霁的声音传来,“乱看!皇上诏见你,规矩些!进去!” 被打了一巴掌,容勉还要抬头看,问,“你不去吗?只见我一个?有什么事啊?” 容勉心里觉得,至少得见完容开霁才会见他的。也许他是庶子,可能都用不着见他。 但没想到皇上居然不见容开霁,却破例见自已这个庶子,为什么胸口跳得厉害? 容开霁眉头拧在一起,紧紧抿着唇,威严而冷酷,他却迥异伸出手,拍抚了一下容勉有一丝发皱的肩处衣料,声音低而浓郁,“你是容家的一份子。容勉,身为大哥,我是很瞧不起你!但现在,想不让我蔑视你,就拿出你的勇气来!庶子也有嫡子的才华与能力,既然皇上诏见你,说明你比我强,你是不是真的比我强,进去就知道!” 话落,容开霁一把将容勉推进去,见他脚下踉跄,几乎要跌进御花园里,容开霁眉头拧得更紧,暗暗叹息:这个庶子,不定要怎么丢我容家的脸面了! 这是要跟自已和解了吗? 在杀死自已,抢占那匹绢纱未果后,现在又要和解? 容勉还没消化完容开霁的长篇大论,就被扔进来,差一点跌倒,就这样甩了进来。 座上的皇帝轩辕睿俨俨打量这一头栽进来的褐色衣影,直到他抬起头,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眸骨碌碌四下打量一圈,最后惶恐地聚焦向自已时,龙颜露笑,始开口,“容益道,这便是你府上的那名庶子么!” “是,是皇上。”容益道无比恭敬。 一开始就叫我庶子,看来这皇帝也没瞧得起我呀。 容勉听了这话,不由地站起身子,挺直脊背,咱虽然是庶子,可是也不能自已瞧不起自已。 “能敌得过朕的武状元,倒是个可造之材!”皇帝的一句话说完了,容益道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煽呼万岁。 “只是身子略显单薄了一些。走过来让朕看看。”睿帝欣然点头,朝容勉再度看过来。 干什么看我?又不是艺术品。 不会是让我再打架吧,可是屁股还没好…… 容勉心中一瞬间冒出无数想法,容益道在旁边看他发呆,心里面直着急,多亏旁边有个小公公机警,捉着容勉的手臂,几乎是拖到了皇帝跟前。 小圆脸雪白,透着股机灵劲,倒是有几分可爱。 睿帝扫了几眼,似乎想到了一事,随口问道,“武状元的案子是你破的?听萧远说你在堂上极为镇定,还剖了尸?” “容勉只是误打误撞。” “剖尸也是误打误撞?”皇帝反问。 这话听起来不那么善啊,容勉琢磨着自已是应该回答好呢还是应该沉默好,正在想,突觉小腿大痛,哎呦一声朝前扑倒,直接跪下,紧跟着传来容益道的煽呼声,“皇上饶命。犬子自小痴傻调皮,不懂礼仪规矩,都是让小人宠坏了。回去之后小人定当严加看管,好生教训,求皇上饶命!” 武状元可是皇上亲封的,哪是你说剖就能剖的! 容益道恨不得从来没生过容勉,早知道如此,那晚上就直接让这小崽子死了,也省得他现在这里担惊受怕。 桃花宴呢,绢纱呢,全部都让容勉给毁了!毁了! 容勉苦不堪言地趴在地上,被场中这情形给弄懵了,总之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他错了。 “皇上饶命,容勉错了,求皇上降罪。”好好地重新跪在地上,容勉认命地跟着求饶。 “哈哈哈!”皇帝放声大笑,笑得容勉莫名其妙,随即说道,“你事情办得极好,朕很满意,来呀,赏。” 也许是因为皇帝那句身子单薄的话,之后宫女来了一排,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补身体易膳食以及宫内糕点等,花样繁多。 容勉看着那些东西,再抬眼瞧瞧皇帝,似乎是真的没有怪罪他呢。那么,是真心要赏他吗,不如直接赏点黄金吧,最近内宅的日子过得清苦。绢纱被容益道夺走了,雷震是个变态又不能问他借银子,每月的月银根本不够,还有两个赔本的古玩铺,身子还没痊愈需吃药……哪里都需要钱啊! 酝酿了下情绪,容勉刚想开口,皇帝已经让他起身,接着说道,“朕听闻那绢纱是你问夏侯郡王要的?呵呵,亏你想得出,这绢纱倒是极上等之物,朕的爱妃们很是喜爱。” 容勉听言松了口气,后面的容益道却满头冷汗,余惊未息。他之前只是说有绢纱,却没有提是谁取来的,现在看来多亏他没说啊,原来夏侯绝已经全部告诉皇上了,若是他说是开霁弄来的,这次可犯了欺人君之罪! “这绢纱乃是万琼皇室御用,最适宜女子。容三公子能想到此,本郡倒是极为欣赏呵!” 突然从斜侧里传来一道鲜艳明快的声音,声音贯出耳内,立时激得容勉扭过头来,夏侯绝也在??? 刚才他看了一圈,没注意到啊! 只看到离着皇帝不远处坐着一位穿着色泽明快的碧蓝色袍服的鲜艳男子,可不正是夏侯绝么,只是……在他的旁边,那个一袭银灰色长袍,气势磅礴,面若刀削的男子是,苏御啊! 容勉瞳孔骤缩,几乎被当面雷击一般,根本反就不过来。 刚才他明明扫了一圈的,没看到其他人,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们全冒出来了? 不相信般,他揉揉眼睛再朝苏御看看,人没消失,是苏御。而且苏御人看着有点瘦了,可能是蛇毒一事给闹的。 容勉多看了两眼,相反苏御却慢不经心地抿了口茶,然后放下,似乎有些恹恹于这种场合,甘于当个壁纸,半字不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不屑存在。 收回视线来,容勉低下头去,刚才的一切,苏御一定都看到了,肯定在笑话他紧张吧。 可是他看了好几眼,苏御好像都没看到他的样子,是因为那次在湖畔的事情而生气吗? 行吧,苏御想生气就生吧,反正他是不可能转让屁股的使用权。 ☆、第90章 皇帝又说了一番桃花宴以及绢纱一事,并且发令下去,使之学习这种纺织之技,也令这种绢纱全面推广。 容勉听了后,之后被退下,他走了出来,身后的一干宫女也跟着出来,将皇帝赏赐之物捧到面前。 不多时容益道也退了出来,却早已大汗淋漓。 把事情交待一番,便带着两个儿子回府再说。 御花园内,睿帝朝夏侯绝与苏御看去,“夏侯郡王,御尘王,朕在御花园设宴,两位可在此用膳。” “多谢皇上,臣还有事先请告辞。” 夏侯绝仿佛真有事要办,很快出了御花园,朝着容勉的方向而来。 皇帝朝苏御看去,“臣也有事,臣告退。” 御尘王出了花园,转眼看到那抹碧绿色的衣影,顿时一皱眉头,也跟着追过去! 容勉随着容益道和容开霁两个人,由头前公公领路,朝回走。 御花园在身后慢慢地退却,容勉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也不知自已是在期待些什么还是怎的,内心里总想在皇上跟前呆一会的,虽然有点紧张。 这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跟当初容勉听到周凝儿的声音差不多,但这道声音却十分柔丽,不做作,听在耳中,能宕去心底烦忧。 也许是宫里的什么妃子,也可能是宫女。 离着不远便是一处宫殿,声音是从那里传出,隐约在绿枝花丛之间闪出一道粉色的倩影。 容勉蓦地止了步,伸长了脖子往那道粉影处瞧望。 一骑红尘妃子笑。 冷不丁地脑中就浮起这句诗,容勉朝着那笑声那粉影处多走了两步,都控制不住自已的腿,胸口却是怦怦直跳! 他从来不读诗的,哪怕记住几句,也是被迫无奈。 但是刚才想到的那首诗,却是有由来。 当年他开着轩尼师毒蛇带大小姐去兜风,那赛车自然不是他能买得起的,是贵公子一时高兴借给他开的。 贵公子喜欢跑车,他也跟着耳濡目染。 那次在郊外碧绿繁叶的山林,他听到大小姐不同于以往的返璞归真,倩丽的身影在重山碧湖绿林之中飞奔,她白色的丝巾像是长长的相思线,在她的颈间缠绕,像白色的精灵,舞动着华丽的步调,挥动着朝他荡漾,她那声音,像是最美的梵唱,让他忍不住虔诚想要信仰。就像沙弥对佛祖的至爱! 大小姐柔软的身子在他精实的怀中,那次,他们有了实质性的发展,也让他体味到爱情的味道,让人沉溺,至死不悔。 “哼!看什么看!融雪娘娘也是你能看的,给咱家低头!”领路的公公发现容勉跑了,他立即奔上前,一记拂尘甩过来,尖声唱道。 容勉被那拂尘给一扫,只看到融雪娘娘的一隅身姿,却是华美无比。 “容勉!”容益道气愤地厉斥,责难地盯着自已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给我回来!” “哦。” 容勉低着头往回走,心下委屈,才没想什么融雪娘娘呢,自已想的是大小姐! “走!” 容益道感恩地冲公公一点头,回脸冲容勉严酷如寒冬,“给我走!”他伸手掐向容勉的脖子,就往外拎。 “容老爷,请留步!” 才走了不到两步,忽然听到身后有道明快的声音,容益道听着像叫自已,连忙回头,发现是夏侯绝,他立时松了手,上前行礼,“夏侯郡王有礼,不知找老夫何事?” 容开霁见此清冷的扫了眼夏侯绝,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容勉。 “本郡并不想找你,是找他!还记得本郡说过的话么。”夏侯绝冷笑,那鲜艳夺目的容颜因为这冷意,而更显得森暗。 容益道听了这话,微作思量,忽地想起来,上次去拜见夏侯绝的时候,对方曾经嘱咐过自已,要容勉前去他府上拜见。可直到今日,也没有前去。 “如此,我等先告退。”容益道行了一礼,与容开霁退下。 那公公还站在原地,夏侯绝不耐,“完事后,本郡会送容三公子回去,你忙罢。” “是。”那公公领着容益道父子往外走。 容益道走了两步,身边的容开霁突然停下步子,回头冲容勉凛冽望去,“三弟,我在宫外等你!” 容勉一个人在外面,容开霁不放心,与容益道出了宫后,便命明涉守在宫门外,到时接他回去,不得在外停留。 人都走了,夏侯绝朝着融雪娘娘的宫殿望了一眼,却往相反的方向一指,“去那边。” “你找我什么事?” 容勉跟在其后,一边走一边道,“我与夏侯郡王的账应该都结清了。” “本郡是来看看你,上次容益道为了绢纱一事亲自登本,真令人惊讶。”夏侯绝停下步子,在一处有两名持剑守卫的护卫前站定,回头,容颜鲜活莹亮,耀耀看来,“没想到那些绢纱,居然全被你送给自已的父亲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一点都不好笑。” 容勉耷拉了脸,恹恹地回道,“现在您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是想怎样?” “本郡只想说,容益道送来了一千两金,而我全收下了。容勉,你想要么?” “当然要!” 差一点就忘了这茬,容勉奔上前,大声回道,“快给我!” 当初故意说欠着夏侯绝一千两金,容勉也在为自已留条后路,万一容益道忠厚实诚,返还一千两金,到时候自已就能问夏侯绝要回了,哪怕被他收点利息,那也比没有强。 今次,他这是来送钱的啊。 容勉马上喜笑颜开,望着夏侯绝,突然觉得这人长得居然这么美,在男人之中,像他这种长得好看又不显得阴柔的,实在是太少了啊,简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啊! 夏侯绝是真的来送钱的,他自袖口内取出特意拿上的一千两票,送到容勉面前,“本郡还不稀罕这点金子,不过容勉你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的确令本郡震撼,若是你早说,要绢纱是为了桃花宴,那么便直接让容益道来问我要即可,何必有中间那许多误会呢,真是绕了很多弯路啊!” 听着他凉凉的嘲讽,容勉没之前那样反感了。 他接过银票,数了数,整好一千两金,一点不差一点也不多,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扬起脸冲夏侯绝露出大大的笑容,非常大度地点点头,“郡爷您真是个好人!没事!等以后有需要,我一定会带着父亲去找你的,到时候你可不要食言哦!” 虽然丢失了那匹绢纱,可至少还得到一千两金。再者,从那匹绢纱中,容勉得到了两匹,而且心里已经有想法了。虽然仅两匹,却比那一车的绢纱管用得多!刚才也略瞄了融雪娘娘两眼,看他把绢纱派上用场,这一次不会再出任何问题。 唇红齿白,雪圆的小脸,柔软的发丝,在这宫中静谧的僻角,落在夏侯绝的眼中,尤其看到他那欢喜发自内心的笑,令人心头莫名怦动。 夏侯绝伸出手,蓦地朝容勉的下颚而去,轻轻捏住,往上一抬。 容勉正在想绢纱的事,想到融雪娘娘,萧远,还有盼香。似乎万事俱备,只欠桃花宴了。他扬起小脸,大大的眼睛骨碌碌转动盈着汪水潭般朝夏侯绝看去,奇怪道,“郡爷你做什么,还不走么?” “容勉,本郡似乎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是吗?”容勉歪头笑出来,大大的眼中充满精彩,手里的这一千两金,嗯,夏侯绝虽然可恶,但是个守诺的人,但同时也很可爱! “其实,我也有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容勉送给他一记璀璨的微笑,又是认真又是玩笑地回道,“夏侯郡王,等我们在桃花宴上见吧,你不会后悔喜欢上我的!” 夏侯绝怔然,没料到容勉今日会如此放得开,他的意思难道是…… 心潮鼓动,猛然伸手,捉住容勉的腰,紧箍揽住,夏侯绝语调蓦地深暗而下,音质暧昧而沙涩,“容勉,你可知道本郡说的喜欢是何意思?” 被捉住腰,容勉觉得自已的屁股被牵连得有点疼,望着眼前男子的神色,容勉收敛了笑,严肃地看过去,“夏侯绝,你能不能有点君子风度的‘喜欢’呢?我说的喜欢,可以是任何意思,却独独不是你说的那种意思。” 一千两金,足够他喜欢夏侯绝这个守承诺的人。 “是吗,原来不是我想的那般——”夏侯绝皱紧眉头,两旁的护卫依然驻立,仿佛没看到这些般。 “夏侯绝!” 正在这时从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朗朗浑厚男音,在这里,哪怕是在别处,也无一人敢对他夏侯绝,指名道姓的喊! 此刻夏侯绝听到声音,陡然抬头噬去,一双魅眸化作无数箭雨,朝声音处激射而去:坏了他的好事,如今胆敢冒犯他,该死! 苏御刀削般的面容冷酷无比,他疾步而来,望向那几乎要贴在一起的两人,眸内迸射寒光,头顶上,阳光透过遮挡的树叶落下,斑驳的光影包裹着御尘王气势浑厚的身躯,远远看去,他高大,冷毅,气势澎湃,仿佛屹立于千军万马之前,蜜色的皮肤在光照之下映射出辉煌的色泽,无法侧目,“夏侯绝,在本王没下决心之前,离开这里。” 又是苏御! 夏侯绝见了,无比冰冷地笑出声,却没松开容勉,而是扬脸迎上去,冲苏御冷笑一声,“御尘王,你说得什么,本郡听不懂。” “万琼国的边城百姓苦役,怨声载道,从边城往内行十城,便是天险嵌山,敌军兵临,至少可夺得十城,后与万琼国都划天险而对峙,夏侯郡王,本王正与陛下商量此事,你认为如何?” “苏御!!”夏侯绝失色,面色狰狞得像毒蛇,他没料到苏御上次仅仅是说笑,现在居然当了真,还真敢兴兵犯我万琼?! “本王怎么了?” 苏御缓缓走过来,那悠闲的样子,仿佛是一只吃饱了饭食在散步的豹子,他淡淡地笑了,再度出言,“本王不介意兴兵讨伐,自然,兵临城下时,本王会写好征讨战贴,便说全是因为夏侯郡王你,与本王有约定,想取万琼君王而代之……你觉得万琼国的皇帝会怎么待你?” “苏御,不要威胁本郡!”夏侯绝声音冷戾至极。 “威胁了又怎样?” “你知道本王看上的东西,从来没失手过。” 苏御最后说道,眼中再度露出那种恹恹之色,似乎已经烦闷了这样说下去,他扫了眼夏侯绝落在容勉腰上的手,目光像利刃过境,所到之处全是血杀。 深吸口气,夏侯绝放了手,但却把容勉推一边去,独迎向苏御,缓缓讥讽,“哦?那么你的妹妹最后又怎样了呢!?” 苏御眸光蓦地寒冰,冰寒的字眼从喉内间迸出:“她死了。” “所以,本王屠城祭她。若是本王在乎的人也死了,那么不介意,血洗天下!” 疯子! 夏侯绝狰狞之色消去,心底吐出二字,他回头看了一眼容勉,心道,以后是要少碰这个庶子了,否则惹上苏御这个魔王,可不是好事。想罢他再不多留,恨恨地转身而去。 人都走了,容勉也不停留,随在夏侯绝身后,背对着苏御,撒腿就跑! 身后没有脚步声,容勉以为苏御根本没有追来,正松了口气,忽然耳边风声疾呼,蓦地眼前一道炫亮,一把长剑撕裂空间,陡然朝自已面前叉来! 他x的,谁啊,这是想杀人啊! 容勉暗道不好,本能朝后疾退,避过这把长剑,哪料身后一堵硬墙阻住去路,他猛然扶住,想先稳住身形,怎料腰间一紧,硬墙变成了一个活物,接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缠来,跟着身体被强制扳向后面,眼前一花,接着出现苏御的脸。 ☆、第91章 明涉随车夫站在宫门外,紧密盯着门口,密切守侯。 时间不大,自内走出来两道人影,明涉眼疾蓦地看到那抹茶褐色的瘦高身影,他神色冷硬迈步上前,“三少爷,跟我走!” “行呀,我们走!” 容勉连忙点头,伸手朝明涉够去,这一动作使明涉怪异了下,下意识地朝三少爷后面看去,因为宫门挡着,总觉得在里面有人在押着容勉似儿。 果然,明涉还未接手,猛然看到自宫门内冷然步出一道高大雄壮的身躯,来人气势迅猛强势,明涉眼皮直跳,不自觉逸喃出声,“御尘王……” 苏御捉着容勉一只手臂缓缓走来,搭眼四下一掠,只看到不远处容府那辆马车,自已的人却不知窝哪儿去了。 “见过王爷。”明涉不卑不亢行礼,睨了眼容勉,没半分退缩,“小人奉家主人之命,接三少爷回府。请三少爷上车罢!” “好,上车!”容勉连连点头,挣扎着往马车上去。 苏御刀削般的面容未有半余色,阳光直射宫门,他一袭锦袍随风荡荡,大掌捉着那瘦高的少年,一动未动,屹立如高山壁韧。 明涉震惊地望着徒劳挣扎的容勉,以及不假辞色的苏御,他望着御尘王目色不明的态度,只好再度抖胆进言,“王爷,我家三少爷要回府,请王爷放手。” “本王送他上车。” 不料苏御竟然答应了,明涉非但未松口气,反而越发提起了心。就看着御尘王捉着容勉往容府马车而去,高高大大的苏御像是一名尽职巡捕,而三少爷则像是一个偷奸耍滑的小贼,无论如何挣脱不了五指山去。 明涉看到三少爷上了马车,而御尘王也……也上了马车?! “御尘王——”明涉遂跟在后面大叫,可是下一刻却听苏御一记朗声,“宝义!” 他声音刚落,就听一道惨叫,容府的马车夫高调自车上栽下,一瞬间暗影掠过,马车跟着扬尘而去,“咳咳!”明涉吃了一顿尘土,眼厉目疾,狠瞪车夫,“废物,快追呀!” 容勉被扔进的车里,刚落进来,立即一骨碌爬起,挣扎着要跳窗,忽觉脚踝一紧,往后一扯,再度栽下,整个人摔瘫在车内。偏偏云开霁是个吝啬鬼,车里面什么都没铺,硬得跟石头一样。 摔回来之后,容勉就动不了,四仰八叉地倒在车内,屁股处直发颤,痛感传到大脑皮层,连脑袋都疼得一阵哆嗦,小脸更揪结成一团。 苏御在车内略定了定神,扬声冲驾车的宝义吩咐,“慢些,他不好受。” 车子瞬间慢下来,却往百姓稀少的街头而行。 身形矫健地把自已置身于容勉的双腿之间,苏御毫无障碍地俯身,一只手臂拄着脑袋,另一只则是轻抚身下人紧蹙的眉心,“很疼?我用的力已经很轻了。” 自从上次在雁凝院的后门外野地,把他的腰给摔伤之后,苏御对他施力,都是要减轻一大半,尽量不弄伤他,但他似乎一直都很脆弱。 “苏御你想干吗,要说话就好好说,你为什么非要抓着我?” 容勉睁开眼,尽量不动,担心一动作那里会扯痛。 “若非你跑,我会抓你?”苏御蹙眉看他,蜜色的皮肤莹亮性感。 容勉抿着唇沉默地望着他。 刚才宫里面那情形,他又不是看不出来。那俩护卫,跟俩木头一样。除非宫里面遭了刺客,否则就算在他们面前上演活春宫,估计那俩人也能当没看见。 跟苏御单独呆在一起,只有失去屁股的份。 容勉只能跑。可是心里面却想让这个人问问自已,近来过得如何,自湖边一别,有没有抱恙? 是啊,自已差一点葬命黄泉,真想找个知心人说说呵……可这个世界却是如此真实。 可眼前这个人却只惦记他的屁、股。 苏御低头,黑色的影子烙在容勉洁白的脸上,猛然一沉,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瘦削的身子上,吻了吻这个少年的唇,品尝了一番他的味道,没有变。 感觉好像又重新属于自已了。苏御微笑,抬起脸来,就看到容勉挥过来的拳头。 那拳头在自已脸侧一寸处停下,苏御挑眉,“你怎么不打?” 容勉咬着唇,拳头松开,摸摸对方蜜色的脸颊,到近处才看得清晰,上次在湖边打苏御的一拳,尚留着淡淡的青於痕迹。 “也是很疼的。”他不自觉在地动了下身子,扭扭屁股,眉头又紧起来,小圆脸也苍白了几分,“如果能不疼,那还是不疼的好。” 对于他这样温顺的态度,苏御简直震愕而惊喜,猛然起身,身轻如燕对外面欢腾一呼,“去醉楼!”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2节 “爷,已经到了。”外面接着传来宝义报丧一样的声音。 苏御没在乎他,转身不问、立马挑起容勉下了马车,疾速往这种僻静的楼宇而去。 宝义在马车上望着自家王爷的背影,摇头哀叹,“那么好的敬王府小小姐,知书达礼,城俯深城,气度雍容,绝好的良配啊!怎么偏偏就看上这么一个……唉!” 他满嘴苦涩地摇头,回身下马车,撩了下帘子扫了眼,蓦地看到马车有一片血迹,顿时疑云大起,“怎么受伤了?不会是马车本来就有血的吧?” 御尘王像旋风一样往醉楼的顶层冲! 这几日他中了蛇毒,闲着没事,也没等到勉儿爬墙来探望,桃花宴对他来讲,也没那么重要,于是便研究起了这北月国的礼俗,逛街时发现这醉楼不错啊,尤其是顶层的那间房,非常适合做洞房! 让宝义捣腾了阵,不料他竟让轩辕蝉出了一阵主意,还围在跟前连说让轩辕蝉去参观一番。 苏御只当没听见,今日难得逮着容勉,自然是把该办的都办了。 在他们玄曜国,女子从一而终,那三贞九烈的女子,更是一生只有一名夫君。谁成为她们的第一个男人,便会被她们从一而终直至白头。 这几天苏御倒在榻上就想,忽地发现容勉跟他们玄曜国的女子的特点一模一样,如果成为他的第一个男人,是不是就能被他从始至终,跟随到白头? 苏御越想越兴奋,抱着怀中的身子不由地收紧再收紧。 容勉真是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但是有一点容勉却经验十足。湖边那次,苏御跟现在一样,那脸上的高兴撒欢藏都藏不住,那他这是…… 被轻轻放到床上时,容勉支起身子往床榻里面躲,心里戒备森严,同时往这屋子里面看。 这间屋子仅有一个普通的门,但却宽敞广阔直将整层楼的空间全部都打通,归纳于在一起。 屋内的陈设华贵非常,基本的色调:红。 红色的花瓶,朱漆门,连这床帐子都是红的! 家具也全是朱红色,地上还铺着喜庆的红地毯。 这是谁要结婚么? 容勉莫名地想着,曲起腿下床,极目看去,整层楼内被打通,而中间却是以风格各异的屏风挡住,八宝八折屏风,绵延而去,遮住视线;而近处则是小展屏风。 形状连绵如云,屏风之上所绘的亦是朱红点点,男子身材窈窕?男子身材精壮? 容勉揉揉眼睛,发现最近处的一展屏风,上面画的全是男人,身材一个纤细一个高大精壮。 转过这个屏风,则是看到一个身形瘦弱的扎着男子发髻的人,在溪边浣洗。 再一展,则是男姬在起舞,那身体的柔韧度,比女姬还要强大。 容勉望着那个起舞的男子,朱唇细眼,除了脑袋上绑的那个男髻头,再就是胸上没料外,哪一个都跟女人无异。 “这是些什么?”容勉困惑地指着,回头问苏御。 “好看吗?我请人画的!”苏御扬起笑,那意思颇为自豪。 容勉端起下巴,轻轻地婆娑,“是好看。只是很别扭。不过——” “不过什么?”苏御眼睛一亮,难得听到他的建议。 容勉围着这屏风转了一圈,连连摇头,猛地想到自已书房里面放置的那一幅雷震所绘的画,显然苏御请的这个画师跟雷震相比差出一座山去了。根本没有栩栩如生之感,这屏风上的人,也不过是画中人吧,完全没有一点烟火气,很扁很平,毫不立体。 但这并不是重点,容勉上前抚了抚那男子的红唇,突然问道,“苏大哥,你说如果把这个男人换成个美人的话,该给她穿上什么样的衣服最好看?最能艳惊四座,夺得头筹?” 苏御不看屏风上那男人,他只看容勉,见容勉望过来,苏御笑了,“如果换成你,而且不穿衣服的话,自然是天下第一美的!” ☆、第92章 “万琼国以及你们玄曜国皇室女子衣着,你有吗?” “这事可以让宝义去办。”苏御痛快地答道,一双朗目深深地凝望着面前这瘦削的少年。 容勉点了点头,“那到时候送到容府来,送几个图样也行,不必拿衣服来……” 北月国皇室女子以及妃嫔的衣着,容勉也都知道了,只不过穿着略嫌保守。自然他也没想过要改变这保守的风气,不过略做调整却是可以的。 而从万琼国运来的那珍贵绢纱来看,容勉略作猜测,也许万琼国女子的衣着比这北月国要开放得多。至于玄曜国的女子衣着……容勉也没看到过,先略加参考一番。 想了想,容勉又嘱咐了句,“让宝义送到我院里来,不要让别人知道。”有了素羽那个糟心的事件之后,容勉学会了保密行动,这一次再不能让容开霁抢先了。 苏御在旁听着,自是无不答应。 见容勉说完了,也看完了,他看似随意地搭上对方那瘦削的肩头,揽着人往灼耀的帐榻走去,边走边低头欣赏身边的少年,见他乖乖巧巧,没有半点反抗,苏御抿着唇,深深地笑了。 两人坐到榻上,苏御猛然扑,覆了上去。 容勉轻哼一声,皱皱眉头,小脸有些苍白。 “勉儿,你知道我今日要做什么?”苏御很高兴,同时手往下伸,“你是愿意的?!” 容勉垂下眸,轻轻回他,“我又逃不掉。” “你不是很擅长爬墙么,现在也可以。这窗户一直在为你留着。” 容勉干巴巴地笑,墙是爬了,问题是苏御怎么知道?而眼前这窗子,爬是好爬,摔下去就完蛋了。 “留下一条绳索和一包药,”苏御俯头,鼻尖碰触身下人的眼睫,感觉到他长长的眼睫刷刷地在自已皮肤上掠过,有一种赢弱的柔软感,“自那时起,我便知,你放不下我。” 如果是个陌生人被蛇咬了,我也会去看看。容勉如是想,只是却没有说出来。 “你还为我吸蛇毒,除了我,你还为谁吸过?” 容勉思绪一停,猛地瞪大了眼睛,“我……” 苏御伸手轻捏他的下颚,要他低垂的眼睫扬起面对自已,重复深问,“告诉我,还有第二个人么?” 见他不说话,苏御带着粗茧的指尖婆娑着容勉的下颌骨,冷不丁地施力,听到“啊”的声低叫,身下人同时反抗,苏御有力的舌早已深深探入他的口腔,肆虐。 另一只手臂揽住容勉瘦削的身子,接着触到一片粘腻,苏御动作一顿,亲吻也跟着停滞。 容勉就觉得身上一轻,苏御那沉重的身躯蓦地从自已身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盯过来,偏头看去,在苏御的手上,还粘着一滩鲜红。 看到那抹鲜红,容勉抿了抿唇,圆白的小脸没什么表情,也没再挣扎,像是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苏御一语未发,沉冷地望过来,猛地掐着容勉的腰,把他翻转过去,背对着自已。 容勉感觉到自已的患处被剥开,冰凉的风刮过来吹扶在屁股处,空气中隐约闻到腥血的味道。 意外的是,苏御居然一句话都没说,更没有多问。 容勉趴在榻上,没有动作,更没有看到背后苏御的表情,但他知道,苏御不会碰他了。而这,也是他愿意并且顺从跟苏御到来的原因。 正在容勉松了口气,觉得苏御会放过他了。 可下一刻,他突地感觉到伤口被打开,有刺拉而蠕动的东西顺着疼痛的地方进了来……容勉赫然一僵,眉头皱紧,本能地扭头去看,却只对上一只带血的属于苏御的大掌。 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给钻入了,但具体却形容不上来。 总之绝对不是得了痣疮后,往里面往栓剂的清凉舒服感觉。 呕—— 突然,容勉不自觉地作呕,感觉自已的直肠被侵入。 他再也无法做到乖乖趴着,猛然间直起身,顾不得疼痛,迅速扭头去找苏御,“你……你刚刚……” 苏御抹了下手上的鲜血,转身坐在榻上,不复刚才的亲密,气势雄厚地正襟危坐,目光平视远方,好像是看着那一展展屏风,又好像是穿透屏风在看远处。 “你……是什么?” 容勉伸手去伤口处摸了摸,奇怪的是,只摸到一点透明色的似是化脓后死掉的白细胞的尸体,竟然没了鲜血? “勉儿,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把你自已交给我。”淘尽欢喜激切,此时的苏御神色冷硬,语气冰寒,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容勉心下咚咚跳动,他在容府受伤,还伤了这么隐蔽的地方,苏御是不会知道的,他一直都没有来看过自已,今天他想要,只是自已这个伤口虽然麻烦,却成了最佳的借口,非常有利于自已。 容勉料到,最后—刻,苏御要不成他。除非苏御喜欢活血做。 但现在,容勉感到,自已似乎忽略了什么,而这却是最为关键的。 “你不打算给我,是想要给谁呢?一个女子还是另外一个男子?” “我……我现在还没有遇上喜欢的女人。至于男人,我跟你最亲近,可是却没跟你在一起。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生活,但是我没想过把自已变成你的男宠。”容勉低下头,男人与男人之间是可以有兄弟之情的。 “抬起头来。” 被苏御严正的一吼,容勉抿了抿唇,只能抬脸看他。 苏御挨近前,猿臂揽来,容勉的腰被卡在他精实的胸膛前,苏御刀削般的俊脸,就在咫尺,“也就是说,勉儿的身子会被一个女子所有,而不是我?你的三贞九烈只会给别人,而永远不会给我,对不对?” “你、你何必这么执着。”容勉一晒,莫名地感觉自已是理亏的那一方,这种奇怪的思维令他只能劝对方,“苏大哥,如果你觉得曾经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这具身体的话,那么我可以还你,第一,用你想要的方式还,无论什么方式;第二,用我的方式来还,我可以接受的方式。” 容勉言尽于此,那软而谦和的语调,慢慢地跟着强硬起来,“除此之外,要我一生成为你的枕边人,这不可以。” 如果与苏御的交往,并不是兄弟情,而仅仅是一场交易交换的话,那么彼此所欠对方的“债务”,容勉一力承担,自已是男人,绝不会欠债不还,尤其是人情债。这只会使他不敢挺直背脊做人。 贵公子曾经说过一句话:你可以欠任何债务,但是最好不要欠下人情债。因为人情债将会成为你终身背负的牢笼。 “还有第三种方式。” 苏御慢慢地俯下身去,脸埋在了容勉柔软雪白的颈间,声音低沉而魅惑。 雄性气息笼罩下来,容勉打足精神想听他说什么,突地颈间大痛,容勉本能地要推开他,却反而更加落入他强横的钳制之中。 苏御像是一只饿狠,带着长长的獠牙,那尖锐的牙齿撕开他的皮肤,噬进他的血肉之中。 容勉疼得身体直抽,觉得自已的一块肉被他给咬下来了,直到痛得麻木,苏御抬起脸,他那性感的脸颊和唇瓣染着自已的血,容勉看到他伸舌舔舔唇边的鲜血,冷魅却狰狞,硬声命令,“勉儿,你为我,做不到三贞九烈,那么——你的三贞九烈便交给我吧!你的伤,可以慢慢养……等我什么时候想要你、或者等你什么时候发、情非给我不可,等你上门要我赐予……”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容勉摇摇头,抬眼再看苏御,发现他俊魅的脸忽然变成了两个重叠在一起,形成了模糊的轮廓,“怎么了,我的眼睛……” 世界黑暗了,容勉一头栽了下去。 宝义敲了敲门,“爷,容府的下人来要三少爷了。” 苏御扫了眼倒在地上的容勉,伸出脚,湛青的干净靴子蹭到容勉圆白的小脸,更衬出那脸颊的苍白,“进来,把他抬出去,送回容府。” 门被打开,宝义轻手轻脚地进来,当看到容勉昏迷在地上时,顿时一怔,连忙朝榻上看去,有些凌乱,还有一丝血迹。他想到马车内的血迹,飞快走上前小声道,“爷,容三公子他受伤了?” “他伤处的血已经止住。”苏御面色清冷,背光站在窗前,垂眸直直地盯着地上昏厥的少年。 “爷,他怎么受伤了呢?属下看到马车上也有他的血……”宝义急忙把人扶起来,一边问一边解释。 苏御凉薄而笑,“他绝不会弄伤自已。只有别人弄伤他。” “爷的意思是……容三公子被人给——” 宝义给臂间的人翻了个身,看到那血迹是在臀处,稍作连想,当场变色,“爷!容勉这样不自重,爷还要他?!” 苏御淡淡撇了眼宝义,“把容勉风风光光地送回去!” “可是——”宝义不忿,人都不干净了,爷还这样宠! 苏御抬步朝门外走,毫无留恋之色,最后道,“以后容勉找本王,就说不见。间隔三日之后,再放他入府!记住!” 宝义望着王爷离开,重重叹息一记。 “苏王世子!苏王世子!” “何事?” “上将军迷恋上一名乡野村妇,两军对峙之机,扔下十万大军夜会村妇。我军溃败,大军死伤惨重!” “乡野村妇?!混账!区区一个村妇——” …… “民妇至爱上将军,山盟海誓,永不分离。苏王世子……求您,不要斩上将军,他是无辜的啊……等苏王世子您真正爱上一个人,就能体会到,想见他的时候要他出现,在需要他时他会呵护在身边,那是怎样的幸福甜蜜。家国天下,与民妇何干,民妇只想与上将军双宿双栖。” “此妇恶性昭彰,拖出去斩。” “苏王世子,民妇有一样东西想交给您……这个。民妇不恨,能在黄泉与上将军作一对鬼夫妻,民妇愿意。但是民妇诅咒您,这一生得不到爱人,就算遇上喜爱的,也要依靠这个、才能将爱人拴在身边。这个,苏王世子收好,民妇知道,您总有一日要用上它!” 一阵恶梦环缭,苏御猛然惊醒,额头一层冷汗,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屋脊,眼前似乎还在浮现着当初处死那妇人时的情形。 上将军在两军对峙之时逃离战场,斩立决。那妇人蛊惑人心,罪加一等。 当初自已还是苏王世子时,因此遇挫,多时不振。 但那妇人留下的东西,却依然在身边。 苏御穿着中衣慢慢起身,将桌上那摆着的一个小小的方形锦盒拿起来,静静端详。打开盒盖,里面空空如也。 容府之内门庭若市,桃花宴临近,宫内之人以及商贾往来繁密。 容勉被送回荷院两日了,依然觉得有些恍惚,容益道不再刁难他,容开霁也状似很沉默,荷院里面也很安静。只是容勉总觉得身子不太好。 反复查了下,大夫说没事。 他自已也感觉了一番,没感冒,也没有拉肚子啥的,甚至伤口处也痊愈了,可为什么会总觉得恍惚呢,脑袋里面晃晃悠悠的,看人时,虽然看得清楚,但总会不经意浮现出苏御那棱角分明的俊脸。 苏御跟个鬼魂一样,时不时往脑子里面钻,也在眼前出现。 容勉让大夫开了一点治疗睡眠的药,起初以为自已睡眠不好,神经出问题了。但是沉沉睡了两觉后,也应该痊愈了,却不想,还是不行。 听说精神病人眼前会出现幻觉,耳朵里面会时不时地感到有人在跟自已说话,心里面也时常莫名其妙地想起无干的事情,这是疯子的最初表现。 莫非自已疯了? 苏御让人送来了玄曜与万琼国的皇室女子服装以及样式,容勉却诡异地发现,自已几乎记不清,那天跟着苏御究竟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一切好像梦一般,很不真实。 “少爷,您怎么了?伤也好了,也该出来走走了。您之前不是要练武的吗,吴师父又给你准备了一套拳法,也不见你来练。”盼香走进来,那张娇俏的小脸,小嘴吧啦吧啦的。 容勉歪头望着这个丫头,仿佛看到苏御刀削般的蜜色脸颊,苏御张开嘴在说些好听的话哄自已,苏御伸手落在自已的额头,他的手真热啊,真想融化在他的手掌心里。 “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盼香小脸羞红地望着少爷在舔自已的手心,虽然她是少爷的贴身丫头,也可以在今后被提为通房丫头,但是少爷突然这样,只是好羞哦。 容勉听到这话,猛地回神,蓦地看到自已的舌头,还有盼香的手,连她火红的小脸。 “我……我这不会得狂犬病了吧?”精神病加狂犬病! 容勉拾起盼香的手,在自已的衣裳上擦了擦,一边起身一边微凄摇头,走到院子里面,见吴师父在打拳,他抛下纷乱的心思,全身心投入,打了一套拳,吴师父又喂了几招,总算将完整而标准的拳路练下来,“吴师父,我这两天开始锻炼身体,到时候还希望您不吝赐教。” “少爷说得哪里话,老夫还有几套拳,以及我镖局内自创的守镖剑法,到时候一并传予你吧。”吴驰感慨地说道,显然是有了离开之意。 “吴师父……”容勉抬头看他,想说什么,再度看到吴师父的脸变了,好像是一张幻灯片落在吴驰的脸上,而那幻灯片的轮廓恰恰是苏御的脸。模模糊糊,不太清晰,但仔细一看,又消失了。 容勉甩了甩头,没说话,皱着眉头转身进了房间,盼香准备好了饭菜,把那一千两金保管得极好,并增添了伙食。 玄曜国的花样与万琼国差异极大,突出典雅恬淡之美。而万琼国,则是十分开放,女子的衣衫可以露颈露手以及脚踝,容勉翻了两张纸,甚至看到女子雪白的颈与胸。 望着这些花样,上面却没有再出现苏御的脸,容勉略松了口气,不假辞色地冲盼香吩咐,“你去再取一些炭块来,不要宣纸了,拿打磨好木板送来,多弄几块来。” 宣纸实在太软,炭块有时会划坏纸面,导至那描画上去的图像被撕裂,从而阻止创作的继续。 容勉着意标了几处万琼国盛丽女装的腰处,胯处以及腿处。而上身则是取样了玄曜国女子典雅的胸脯等处的设计,两相略略组合了一番,在盼香将木板取来时,容勉对着木板上慢慢地描摹。 ☆、第93章 “盼香,把石头叫来,让他替我去萧大将军府跑一趟,送个信给萧远公子。” 容勉画出了美女的身段,开始往上面加衣,朝盼香吩咐道。 石头前来领了命之后,就退下来了。 这时候外面一阵脚步声,容勉扭头,却见容绍祺带着人而来。 “三弟,这么用心在画甚!” 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容勉看向容绍祺,毫不欢迎地淡淡回道,“没画什么,在玩儿罢了。” “还有十日便是桃花宴了,爹说让你去。你的病也该好了吧!” 容绍祺走进来,打量着这间房,容勉这才发现在他的身后有一道撒花烟罗裙露出,往上看去,周凝儿的脸展现眼前。见此情形,容勉皱皱眉头,她怎么来了。 “容勉,你没事吧?听说你病了,病得很厉害?” 周凝儿紧随着容绍祺走进了屋,身后的丫鬟也露出了形。 容勉看着这三个人大摇大摆的进来,拧眉往院外扫去,院子是干什么吃的,放些闲杂人等入内……转眼发现有道目光盯来,他扭头看去,发现周凝儿红着脸打量自已,而她身边的丫鬟的眼视直往自已的腰处来。 见此情形,容勉心下一沉,那丫鬟也是曾经跟容勉打过交道的,见对方的神色不好,当场把怀中抱着的腰扔过来摊在桌上,略带解释亦施舍的嚷道,“呶,这是我家小姐特意给你买的,让你那处不再疼了!还不快点收下!” 被包在灰色的纸里面,扔在桌上后纸被撕开,里面的东西冲出来,却是一件件小盒,以及一包中草药。 中草药不知是治什么的,但那小盒上面却标记着:迎香楼。 迎香楼是处小倌馆。 容勉把盒盖打开,薄荷的清凉味道入鼻。他若有所思地放下小盒,转头朝容绍祺看去,“什么意思?” “三弟不是伤了?这是凝儿一片好意,你莫要推辞。”容绍祺露出暖昧轻嘲的笑,模糊地解释道。旁边的周凝儿露出可怜而同情的样子,并偷偷觑了眼容勉的屁股…… 被男人上了之后,会不会留有心理阴影? 容勉没被人强上过,但是任何对身体的残害,都会相对或多或少地对心理留下阴影。 但是这事,显然没在容绍祺心上留下半丝阴影! 对方居然跑来嘲讽自已受伤,呵呵,自已是被竹子给捅了,可容绍祺却被好几个男人给实打实地捅了。心理阴影面积,怎么说也是容绍祺的大吧。 容勉把小盒一件件收起来,放进那纸包里面,扭头望向容绍祺,灿然一笑,“二哥,这种东西我留着——留着等你再次被男人捅伤后,派丫头给你送去。” …… 微风吹拂着荷院的绿叶,那几株君子兰洁白清雅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展现着无尚洁雅的身姿,仿佛是在风中漫舞,使人欣向往之。 “他,他是什么意思?”周凝儿身子一扭往容绍祺处赶来,微风拂起她的裙摆,露出她那精致的绣鞋,却是步履疾快,神色惊疑,“绍祺,刚才容勉是什么意思?你,你被——” “听他胡说!” 容绍祺凛然而起,一拍桌子恼怒瞪向容勉,眼白血红,像只在十五月圆夜返归原形的狼人,厉城震吼,“庶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没想到容勉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竟然敢在周凝儿面前说!这个庶子,他果真活得不耐烦了! 容绍祺握紧了拳头,心底已涌出杀意。 本来他并不想来看到这个庶子,但是凝儿说要见她的姨母。 近来容绍祺身体受伤,心里也遭到沉重打击,更是在此期间连番拒绝周凝儿来访,直到痊愈之后,见周凝儿前来,他对其要求,自然无不应允。 凝儿是他所喜爱的女子,是他容绍祺的人! 带周凝儿前来,却发现容勉能起榻了,甚至还精神地画画,容绍祺心里面旺盛着一团火:为什么会是自已!为什么不是这个庶子!真想看到这个庶子被一群男人给……可恨!上天不公! “我需要说几遍?” 容勉不想再给彼此留余地了,十日之后是桃花宴,等那之后,他更不会再迁就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容绍祺向周凝儿散布那种事,本身对这个容府没有半分利处,哪怕败坏的是他容勉,也是一损俱损之事。为了各自的利益,还是把丑事捂住的好。这一点,容开霁就十分识大体。 但容绍祺现在要对付他,要他身败名裂。容勉也不想再做那个苦苦支撑、力挽狂澜的人……既然容绍祺不要脸了,那么就由自已再撕他一层皮。 赤果果地暴露出彼此的真面目,丑恶的真面目呵。 “二哥,你虽然遭遇了那种事情。但是大哥也为你报了仇,私底下把你的那几个康家人,全部解决。康家的人无缘无故地死了,可却不敢吭半声,为了什么呢?因为他们觉得对不起二哥你吧。他们理亏。” “二哥,你不要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自已受伤就乱按到我的身上,要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你捏扁搓圆的傻子,我是容勉,不可能再让你欺负的容勉。” 容勉每说一句,容绍祺的脸就白一分,直到说完,容绍祺的手已经硬生生抠破了旁边的桌面! 周凝儿大惊失色,靠近容绍祺的娇躯也在隐约颤抖,她不停后退,以一种绝对异然的目光看着容绍祺铅灰抑怒的脸,颤声道,“你说得是真的……康家的人干的……” 康家死了人,身为周世族不会不知道,更是最先得到消息。尤其康家是对容府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一次桃花宴上虽然是容家提供各种食材用物,但是康家在宫中亦是有相识之人,皇上召见了容益道。但是在随后却也见了康家家主。 周世族在密切盯着这些,康家死人,自然也不会逃脱眼线。 以周世族与容府的亲近关系,却全然不知,这次死人事件,居然是容开霁干的!容绍祺越差的脸色,就越能说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一瞬间周凝儿心头数念来回转换,转脸看向容勉,不由深疑,如果绍祺故意要栽脏到他身上,那为什么这几日容勉也病了?这里面究竟有怎样的曲折? 容绍祺甩袖要去找帮手时,周凝儿心念数变,紧跟着拦住容绍祺的去路,劝说道,“绍祺,容勉是你的弟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们来……不是要见姨母的么?” 周凝儿心里面清楚,她此来根本不是要看容绍祺与容勉吵架的,她要见连氏,她那个并非亲生的姨母! 他们要来见娘亲? 容勉疑惑望向周凝儿,连自已都不被允许见到娘亲,为什么周凝儿来府上,就敢说出这句话。而容绍祺前来,并非仅仅是为了栽脏自已,更为了自已的娘亲? 他们是真的仅仅是为了来看看? 周凝儿拦住容绍祺,扭头冲容勉瞪来,娇美的小脸全是埋怨之色,“这么多年不见姨母,你难道一点都不相念她么!连我都想念了,你却还在这里气绍祺,快跟绍祺道歉,我们好去见见姨母!” 容勉自然比谁都想见连氏。 这不是在准备么,桃花宴之后是时机。 他不需要忍耐太久。 周凝儿见容勉仵着一动不动,不禁恨恨跺脚,“你真是浑了。姨母一个在那副院生活了那么多年,没人理会,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难道你就这样看着?” 今天,容勉忽然发现一件事,周凝儿变聪明了。说话,态度,气魄连连提升,跟换了个灵魂一样。 轻轻抚摸着手头上的宣纸,容勉研磨着周凝儿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半晌,轻吸口气冲容绍祺的背影说道,“二哥,是我冲动,口不择言。不该那样说你,虽然那是事实。” “容勉!” 这是道歉吗,这是在侮辱他! 容绍祺咬着牙,捏着拳头,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对方,他早就把容勉打死! 周凝儿赶忙在旁轻声安抚,“绍祺你别跟容勉计较,他是你弟弟,胡言乱语惯了。从前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喜欢胡说。可谁又曾信过他半句话了。” 这话令容绍祺稍稍静下几分来,但那狰狞的目光依然堵死容勉。 “我们现在便去找姨父,向他说一声,去见见姨母。”周凝儿压下容绍祺的怒火,双眼晶晶亮。 “不行!” 由容勉提出要见柔夫人时,书房内,立时遭到容益道反对,“她疯了,你身上的病便是她过给的。你想重新再变成之前的傻子么!” 容绍祺在旁边轻哼一声,“傻子!” 周凝儿目光闪烁,偷覤向容勉,之后垂眸牵起嘴角,“姨父,容勉不是有两间古玩铺么,凝儿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把铺子给做起来的。” 云雪布庄重回容益道的手中,容勉的手中也仅那两间已关门歇业的铺面了。里面的东西全是不值银子的,而且铺面地处清冷地段,在那里几乎连乞丐都不曾路过,呵呵,能做起来除非天上下金子。 容勉听此,略想了想,顺着周凝儿的话说下去,“那两间铺子,勉儿想重新改装开业,等桃花宴之后营业,相信凝儿表姐会帮助我的,你说是吗凝儿?” 不知道周凝儿葫芦里面卖得什么药。 但有一点容勉肯定,以周凝儿那说风是雨的性子,绝不可能变得像今日这般沉稳有谋,极有可能背后有高人指点。 既然对方存心利用自已,那么自已也不会白白被利用,毕竟互相利用,才是不赔本的买卖。 周凝儿居然没有反对。 “你?”容益道怀疑地问,眼睛却看向周凝儿,脸上疑云密布! 周凝儿厌弃容勉,并与绍祺好,为什么现在的她居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为了见连氏,而不惜与容勉和好,帮助他。 容益道看不出事来,只好把目光寻问落在容绍祺身上,但容绍祺面色死灰,只觉得他像是烧着的一团干柴,却被硬生生捂着,狠憋出一团黑灰的怒烟来。 容勉笑笑,顺从地说道,“爹不是最喜爱有孝道的孩子么,勉儿尊重母亲,也不敢忘记生身娘亲,见了娘亲会更愿意留在这个府里的。桃花宴需要勉儿前去么?” 利,对于容益道来讲是头等大事。容勉不觉得他会与利益作对。 容益道肃脸,沉吟起来。 几日前御尘王派人亲自大张旗鼓把容勉送回来,皇宫之内夏侯郡王又单独与容勉说话;而皇上也狠赐了容勉一些宫中御食,赏赐丰厚。 桃花宴若是不让容勉去,这三位必定会有一人会问的吧? 容益道并不怕什么,他担忧的是,若是容勉不去,万一错过了机会该怎么办?康家在后面虎视耽耽,没有理由把容勉雪藏,让容家白白错失好机会的。 虽然是庶子,可是皇上完全没有表现出厌恶来。 而武状元一事,皇上根本没生容勉的气。 容益道听皇上身边的公公提起,似乎在私底下皇上还很嘉奖容勉。 这个小儿子,如果放出去的话,是不是能为我容家做出些大事来呢? 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容益道思虑了好一会,才摆摆手,“你只知道自己生身娘亲,可知道你母亲也很担心你!” 容勉一听,明白了,连忙点头,“是,勉儿这便向母亲请安。以后必定每日请安。” “孙伯!” 容益道点头朝外叫了声,“去副院,让勉儿看看连氏。” “老爷这……”孙伯连忙阻止,但被容益道一挥手摆住了,余下的话便咽进了肚内。 孙伯不情不愿,回头身边的一名小厮低声吩咐一记,那小厮便飞快往徐夫人的院门口奔去。 容益道答应了让容勉前去副院,周凝儿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悦,容绍祺冷哼一声,跟在周凝儿的身后,满面轻蔑。 娘亲是怎样的人? 他们利用我见着娘亲,有怎样的动机? 一路随着孙伯往副院而去,容勉内心纷繁复杂,抬眼朝不远处副院门口看了一眼,却发现在门口站着高高大大的苏御正在冲自已笑。 “苏御?”容勉惊讶,连忙揉揉眼睛再去看,哪里有什么苏御,分明是两名高大的小厮在守门。 容绍祺放慢了脚步,冷笑地来到容勉身边,低嘲,“想御尘王想到这种地步?看到个小厮也认为是他?那日你与他私会许久,莫非是这身子被玩弄得舒服了,又想起他来了……” 容勉毫不无表情地偏头望着二哥,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二哥,你不是才子吗,为什么你的脑袋里面现在全是这种想法?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你!” 容绍祺攥着拳头,脸色惨白如纸--以前的自已不是这样的?没错,从前自已的确不是这样,这全都要怪眼前这个庶子! “我不会放过你。”容绍祺像是暗夜的冤魂紧缠着容勉。 “我等着你。” 容绍祺转身朝前跟上去,容勉落在最后,低下头,暗暗叹息一声,刚才他望着容绍祺的时候,好像看到苏御的脸在容绍祺的脸上复原了,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容勉觉得自已呼吸有点粗重,心底像是有什么要跳出来。 难道是精神分裂症吗? 容勉捏捏眉心,满心阴云:精神病也不是你想得就能得! 可是这两天总是恍惚,还总是看到苏御,自已这究竟是怎么了! “三少爷。”前面孙伯的声音传来,副院的门同时被打开。 有些僻远的副院,院内守卫十分森严,外围是粗壮的小厮守着,内部则是粗壮的嬷嬷,像是在看守人犯一样。 容勉一路走来,面上始终无色,孙伯不着痕迹地瞧了他好几眼,但看到他连眼睫都未曾眨过半下。 试想这位三少爷在云慈寺前前后后作为,又听闻他在敬王妃宴上的行动,孙伯是以带了三名有功夫的护卫前来,以防这位三少爷突然又憋出甚么主意来。 一路沿途经过了十个粗壮嬷嬷,内宅之中便是两名布衣小婢,路过一处上锁的小门,孙伯让人把锁打开,小婢行礼后,接过孙伯手中的钥匙,然后将锁打开了。 “便是这里。”孙伯冲容勉露出恭敬的没有实质性的笑,率先朝内里的那个院内走去。 周凝儿与容绍祺也先后进了来。 迎面扑来一道混和着青草味的清新气息,容勉错觉地认为自己到了世外桃源。 “孙伯,我想见见姨母!还记得姨母曾经还抱过我,这么多年没见她,想她……”周凝儿的眼圈立即红了。 容勉回头诧异地看着这位小姐,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在眼睛上抹了辣椒水? “自是可以。”孙伯客气地笑,把周凝儿往里面请去。 孙伯表面上十分客气带路,但却步步紧盯。 容勉沉默地站在原地,并没出声。 容绍祺根本不想进去,就站在院外。 而周凝儿则是与孙伯一同进了小屋…… 孙伯指着小院内最偏西处的一个小门,“柔夫人便在里面,请随……” ☆、第94章 等候之际,容勉偏头朝小院内扫了一眼,只看到整个院内土壤早已被松了一遍,翻新的土壤内种植着各种各样的青菜,整齐而有序。 这里没有一朵赏玩看用的花,却全是能吃的青菜。 转眼再看这院子里面的嬷嬷以及小婢,一个个白嫩非常,手上连点阳水春都不沾,干净白嫩的手掌,看着十分喜人。 不一会儿孙伯走出来,见容勉四下地看,他走上前陪笑道,“三少爷,主要是柔夫人她疯病发作了,她……” 容勉抿着唇沉默了下,突地转眼盯向孙伯,咧开嘴,阳春白雪的模样朗声道,“孙伯,你果真辜负了你这一把年纪啊!” 院内的小婢嬷嬷个个养得跟小姐一样,可是这里的土壤却被翻动得极好,还种着青菜……只能说明一点,他娘亲根本没疯!一个疯子,怎么能种菜?! 孙伯神色一阵难堪,莫名地看着容勉,却猜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他…… “去看看周凝儿吧。”容勉站在小院之内,并不在意地说道。 孙伯皱皱老眉,之前容勉在老爷跟前那样恳求要见柔夫人,可是到了这里之后他又显得那样漠不关心,甚至周凝儿独自进去见柔夫人,他也不担心会发生意外。 加上容勉刚才的那句话,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孙伯在原地略略站了会,真的进了小屋。不一会儿周凝儿就出来了,脸上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来。 “三少爷,您请吧。”孙伯来请,并且前面带咱,显然是要与容勉一同进去,方便监视。 “不用了。”容勉大手一挥,转身往回走,“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内心真的很想见娘亲,而是因为周家小姐,她很想见她的姨母!”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脚步声,容勉知道那些人全部都愣了吧? 回到荷院,容勉趴在桌子上闭了眼睛:周凝儿撺掇容绍祺,百般周折非要见娘亲,这件事容益道也发现了。自已进院而不入门,孙伯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容益道。不仅容益道,连容开霁也会知道。 容开霁性情深沉而多疑,做事滴水不漏而手段狠辣。 周凝儿的行径必定会被容开霁所怀疑,就算容益道不出手,容开霁也会出手。 盯着容开霁,黄雀在后,就在知道周凝儿她们究竟想从母亲那里得到什么! “吴师父——” 想罢容勉豁然起身,冲院外叫嚷,“吴师父,快来!” 这件事情找石头他们做,太暴露目标。吴师父他们是走镖的,多少有武功底子。 容开霁再厉害,那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什么大内密探。用吴师父的对付他,足矣! 当初容开霁派人紧盯自已,现在就自已如法炮制,也算其人之道还其身。 吴驰穿着一件湛蓝色绣着雄鹰的袍子,容勉搭眼看他,突然间还以为看到了苏御,当即不禁伸手抚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三少爷,你怎么了?精神好像还是不太好?病了?”吴驰见容勉捂脑袋,以为他头疼。 容勉摆摆手,不看他只说道,“你派手下精细的人,悄悄盯着容开霁,看看他的手下人在干什么,到时候事无巨细向我回报。盼香!” 盼香听话立即到了跟前,“给吴师父支点银子。” “三少爷不必不必。”吴驰赶忙拦住。 容勉坐回椅内笑了,“你镖局的人也需要吃饭,何况我现在有的是银子,你别太寒酸,免得给我丢人。”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3节 吴驰听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已身上的精致袍子,不禁点头没再阻拦,也不知三少爷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他们这些人也吃好穿好,像个富贵人家出来似的,这不是白费的银子么。自已虽然不是这容府的奴才,可也觉得这有点浪费,不划算。 房间里面铺开了女子的衣衫,容勉去取了白色的颜料,在衣裙上划减加针。天色渐渐黑下,盼香在外面敲门送来了饭食,容勉在内屋中业已经画好了最后一笔,回头对照木板上的勾勒出来的衣服,盼香的声音传来,“少爷,该吃饭了。” “好。” 容勉拿着木板站起身,掀开门帘而出,烛火漾着幽幽的光色照亮外屋的空间,在精致的木红椅上正襟危坐一具高大挺拔的身躯,刀削般的轮廓,棱角分明的俊脸,星眸朗目,蜜色的肌肤,“你怎么来了?” “少爷,这是给您特意炖的补身子的骨头汤,还有啊,您的伤已经好了,奴婢从孙伯那里要了一株上了百年的人参,从大夫那里问了,煎了一盅养身子的药汤……”盼香执着汤匙,光泽的小脸带笑,翰容勉看去。 桌前放着一把椅子供少爷用饭,不远处是上座处,那里放着两把椅子以及四根腿的桌子。 “少爷,您去那里做什么?快过来用饭呀!” 盼香笑盈盈地走过去,把坐到上座的少爷给扶过来,“少爷,您好好吃饭,等再养一段时间,您的身子就好了……” “苏御你不过来一起吃?”容勉扭头朝上座旁边的那个位置看去,略带埋怨,“你来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盼香,御尘王来了,你也不倒茶,这个还要我教么!” 盼香拿着筷子正为少爷夹了一块流淌着浓郁雪腻汤的骨头,猛然听到这话,小脸一懵,下意识朝身边的容勉看,“少爷,您在说什么?御尘王在哪里?什么时候来的,奴婢没看到呀!” “呶,那不就是嘛!” 盼香看到少爷伸手朝上座旁边的那个椅子指去,一时间她后背的汗毛浑然乍起,不禁倒退了两步小脸变色,“少爷,没,没人!您看到了什么,根本没有御尘王!” 那空空如也的椅子,哪里有什么人! 盼香小脸惨白颤抖地望向容勉,却见少爷起身就往那椅子处走去,伸手在椅子的上空摸了摸,嘴里念念有词,“苏御,好想你啊,想在你身边,想闻你的味道……” “少爷?!” 屋子内的尖叫,惊动了外面的小厮,石头跟院子赶进来,扑到盼香面前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快,快点架住少爷!我、我去找大夫,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两名小厮去找少爷,却发现他对着一只空空的椅子抚来抚去,好像那椅子是他的心爱之物般。 “快啊!”盼香尖叫。 正在这时,孙伯亲自赶来,“三少爷呢!” “少爷在休息。”盼香赶出来,压下脸上的惶然,强撑着回道。 孙伯打量了一眼盼香,在意识到这个丫头一直跟着三少爷,并且一片忠诚,孙伯也没作他想,只说道,“萧将军府那里传来消息,明日萧远公子要入府来找三少爷,入宫面见融雪娘娘。你将此事告知三少爷,知道吗?” “奴婢遵命。” 盼香福身行礼,送孙伯离开,之后吴师父碰上姗姗而来,她把情况一说,吴驰让她稍安勿燥,便转身进了房间。 容勉张开水汪汪的眼睛,瞪大了眼睛望着紧张的小厮,忧虑的盼香和一脸凝重的吴师父,“我刚才、怎么了?” 吴驰老眉深皱,“少爷,您是不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莫非是被脏物附身?看来要找个得道道人僻僻邪……” “我看到了什么,你说说。”容勉甩甩头,有点沉重,但是感觉身体并没有其他大碍,除了刚才的记忆有一点空白之外,他坐起来噙着微笑问道。 “你刚才在叫御尘王的名字。”吴驰非常难以理解,“可是御尘王他活得好好的,按说你不该看到他的鬼魂……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盼香心细,连忙说道,“自从少爷进宫以来到现在,精神一直都不大好。可是大夫却诊不出病来。奴婢只担心在外面,有人会暗算少爷。”她说着朝容大少爷院子的方向望去,满脸忌讳。 “大少爷让明涉带少爷回府,小人觉得明涉一定没安好心!”石头狞声道。 院子闷着头,“少爷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盼香苦着小脸,如丧考妣,“最坏的不是少爷生病,而是明日萧远公子入府,要与少爷一同面见融雪娘娘。现在少爷这样子,见了娘娘若是有个差池,奴婢不想去想。” “去见融雪娘娘?”吴驰眼睛发亮,充满敬意地望向榻上的容勉,“三少爷真的是好本事。” 转过眼他又压下眉重新道,“还是老夫去请个道人来看看得好,指不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纠缠,驱驱邪就好了。”吴驰久在江湖走动,见多识广,笃定道,“明日进宫,少爷不能出叉子。等驱邪之后,就会没事了,少爷放心。” “我不信那玩意儿!” 吴驰正要转身出门,身后响彻容勉清朗之音,“吴师父,麻烦你去请个大夫来吧,我喝点安神的药就行。” “可是少爷,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吴驰摇头不苟同,对着一个空椅子自说自话,这实在太危险了。若是在桃花宴上发作,严重了可是要砍头的。 “听我的,去吧。” 容勉励扬扬手,让吴驰去办事,自已则是从榻上下来,穿了鞋出屋用饭,“少爷,您真的没事吗。”盼香忧虑地跟在左右。 “没事。把饭都重新热一遍,肚子饿了。” 盼香重新将热好的饭菜送上,容勉胃口好地喝了三碗汤,吃掉了两盘菜,还吃了一小叠牛肉,听盼香说是好不容易从衙门核审的病死的牛之中,切了一块肉送来的。 “牛真病死了?”容勉摸了摸肚自已,有点想吐。 盼香仰脸笑开,“这些都是做给官府看的,其实那牛好健壮。那人是因为家里的人重病,急等用银子,才会谎说牛病死,为了换银子呢。奴婢才不会给少爷送病牛肉来呢!” 主仆俩说着话,吴驰进门,先前给容勉瞧伤口处的那老大夫再度进门。 诊了一会脉,吴驰看了眼容勉,旋即对那大夫道,“耿大夫,这边请!” “吴师父让他在我跟前说吧,又不是绝症,还有忌讳么。”容勉叫住了那老大夫,同时制止了吴驰。 耿大夫摸着山羊胡,琢磨了阵最后颇为艰难地说道,“看三公子这初步症状,神志恍惚、精神不定,似乎有点像百合病。但不知三公子身体觉得怎样,可疼痛?” “不疼。身体很好。”容勉答。 这又引得耿大夫一阵大皱眉头,沉吟道,“三公子早先前受过一次伤,所伤之处又十分隐蔽,关乎尊严……怫郁不舒,心志不得遂,导致肺郁阴虚。若是有外事刺激,导致精神虚弱,会致病疾更重。但现在三公子的身体却十分健康,这倒让老夫有些拿不准。” 吴驰还以为请耿大夫来给开几副药吃,可是听现在这话,看起来这是连耿大夫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病了。“少爷这个……”他看向容勉,认为既然耿大夫看不好,不如请道士…… “大夫给我开几副合适的药吧,我先吃吃看。或许过几天就好了呢。如果加重的话,大夫再来帮我看一番可好?”容勉无视吴驰的目光,接着提议。 无论什么病,都有一个发展的过程。 容勉知道,现在也许看不出这病的苗头来,当加重之后,病症突显,就能确诊。 他知道自已这是精神有问题,可是在这个古代却无法确诊,也不就能正式用药。那就再等等,只是明天进宫却是件麻烦事。 “也只有如此了。” 耿大夫摇头叹息,出了外屋写了一道方子,盼香前去抓药。 吴驰把老大夫送走后,又说了几番话,之后叹息一声离开。 容勉坐在榻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默默叹息一声,在现代的时候身上什么伤都受过,最不怕的是受伤,可是怎么都没料到,最终会得了个精神病!还是精神分裂症。 精神病也是要外界刺激神经,才导致精神不正常的。 容勉想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已有得精神病的先天优势。 进宫见皇帝时,他只是有点紧张,那也没有被吓破胆,怎么就偏偏得了精神病呢。可恶的是,生病就算了,这里里外外居然每次看到的都是苏御。 真不知道这是哪家发明的精神病,从来没听说过,病人眼前出现幻觉,还每次都会冒出同一个人的影子。 “少爷喝药了。”盼香把煎好的药端进来,满眼担忧地望过来。 容勉让她退下,回头看了眼药碗,摇头叹息,都精神分裂了,还吃个什么药。吃了也只是睡个好觉,减少看到苏御的次数罢了。 回过头容勉取了药碗,就着开的窗子泼出去。 虽然不知道精神病该怎么治,但总睡觉可不是办法。之所以请大夫来,不过是为了安抚这些人罢了。 容勉让盼香去休息,他则将之前没弄完的衣裙都设计好,偏头看去,幽盏的烛火背阴处走过来一名高大的男子,棱角分明的俊脸,大掌伸过来触摸自已的脸颊,好像还带着温度,“苏御……” 闭上眼,容勉享受地轻喃,并以手附上对方的大掌,感觉到对方宽大的怀抱而来,容勉扑上去,脸上露出迥异的迷恋的表情,咚的声,两人摔在榻上,容勉压上去热情似火地亲吻他的脸颊他的唇他的身体呃…… 直到额头撞上坚硬的床板,容勉猛然惊醒,赫然发现自已在床上,被铺弄得乱七八糟。烛火幽荡,像是监控一般,见证了他所有的不堪举止。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竖立起来的小兄弟,脑袋空白,容勉倏忽翻身坐起,浑身冒出层冷汗! 是谁--把自已给弄硬了? 恐怖地望了眼桌上的衣物与图样,仅有这一丁点记忆。从弄完图样,直到这床上的过程,全都记不清。 “少爷,奴婢煮了些安神茶,送进来吗?”盼香在外面问道,夜色送进她关切的声音来,温暖得像是妈妈的怀抱。 容勉擦了身汗,手忙脚乱地缩进被子,轻咳一声,“进来,送进来!” 盼香把安神茶送进房间,看到少爷还是没睡,正想劝说,却被反问,“有绣花针吗?” “有。少爷做甚用?” “知道我什么时候走神吗?”容勉再问。 “啊?”盼香一边拿绣花针,一边不解地走过来问道。 “等我不正常的时候,就拿针扎我!”容勉夺过她手中的针,对着自已的手臂狠狠一刺!刚才在撞到床板的时候,自已清醒过来。被针扎比撞床板还要疼。 “啊!”盼香尖叫一声,往后退,被容勉冷然捏住手臂低声说道,“香儿,你家少爷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只有你能帮我,在我不正常,或者是怪异的时候,用针、狠狠扎我!如果针不管用的话,就用刀。把我拽回来,让我成为我自已!” ☆、第95章 大大的眼睛流满坚狠与无畏,真诚地朝盼香看过来,不由自主地,盼香望着那直直扎进去的绣花针,含泪点头。 “明日,你随在我身边,同我入宫。”容勉起身思量,“到时候你跟随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半寸,一发现我的不正常立即动手。还有,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只准你自已知道。” 萧远干得不错! 能见到融雪娘娘,也就能得到娘娘的身材尺寸,以及气质风格,面容风姿,设计出想象中的女神。 容勉看了一眼桌上的图样与被白颜料画得乱七八糟的衣裙,走上前轻轻抚摸了下,样子出来了,只需要最后看下模特再确定,只是这衣料的剪裁做工等,得需要请示融雪娘娘,最好有皇宫的御剪亲自出手操作,也免也节外生枝,“那两匹上等绢纱还在我们这么?” “在。”盼香担心地望着少爷,走上前劝道,“少爷,您先休息吧。这里交给奴婢好吗,奴婢一定会努力做的!”已经病成这样了,却还在弄这些衣料,盼香心里盛满了悲伤,少爷病得很重,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去求谁,谁能救少爷。 “子时之后我眯一会儿。你去把那绢纱拿来,给我剪一条丝带出来。”容勉摇头拒绝盼香的请求。 虽然他得了精神病,但生活还在继续,他还活着。 只要活一天,就要做一天的事情。 现在更不是懈怠的时候,周凝儿还有冷氏对娘亲虎视眈眈,还不知道她们背后目的。 府里面徐氏也绝不会放过娘亲。 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不把娘亲救出来,容勉担忧,连氏会死在那个副院。 就算徐氏不杀娘亲,容开霁也会如此做。 那位大哥,从来是个狠角色。等他查到有关连氏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后,只要有需要,他绝不会放过连氏的性命。所以就算得了绝症,也得在死之前把连氏安顿好。 容勉紧盯着手中的花样,大大的眼睛缓缓眯起迸射出精凛的寒光:融雪娘娘,他一定会将她打造成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盛放桃花宴,攫取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皇帝,直至宠冠六宫! 天色渐渐亮了,盼香蹲在屏风边上磕头虫似地不停点头,直到一记低低的带着柔媚的声音传来,将她隐约唤醒,睁开眼睛发现,少爷抱着枕头,身上寸缕未着,跪在高高的桌子上,雪白的身子一览无余,他仰望着视线呈75度角,像是在膜拜着什么,那笔直跪着的背脊,隐隐发颤,好像快要撑不住。 盼香陡地清醒过来,悚然望着这样的少爷,止不住地要叫喊,猛然触到手上的绣花针,她奔上前,闭上眼睛,针骤然刺进那雪白的身体之中。 “嗯哼。” 容勉闷哼一声,从桌子上栽下,盼香去接,顿时被砸在下面,疼得半天没声息。 低头看了下自已,容勉苦涩叹息一声,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把盼香扶起来,让她先喘口气,容勉亲自去收拾自已,选了衣袍把脸弄弄,发髻让石头来梳,顺道吩咐让吴驰拿几把飞镖来。 “少爷,您拿飞镖进宫做甚?” 吴驰听到消息紧张地赶来问道,“若是被知道,那可是死罪。” “放心,我不是去刺杀融雪娘娘。我这是防身。你把镖上的字磨掉给盼香吧。”容勉不以为意地笑笑,面色十分正常,看不出异样。 见吴驰犹豫,容勉又道,“盼香随我入宫。那镖就让她随手揣着吧,还有好几件衣裙要拿,东西多着呢,快点吧。” 容勉也想过取一把匕首,万一病情加重了,一根针不管用,那就只能来一刀了。总比当场犯精神病强。只不过带匕首入宫实在太凶险了,而吴驰的那镖小巧而精致,让盼香揣着,大约不会被搜出来。况且是萧远带自已进去,也许还不一定会被搜身。 吃罢早饭,容勉带盼香往萧大将军府去。 此刻敬王府花园之内,苏御负手赏花,宝义匆匆赶来,额上还带着汗,“爷,没来。” “他一直都没来找本王?”苏御眉头大皱,脸色微变。 宝义点头,有点搞不懂,“一次都没有。爷,这容三公子怕是不会来了吧?” 虽然不知道在那醉楼里面发生了什么,可宝义觉得容勉这身子既不干净,也没脸来找爷。 苏御紧紧地抿着唇,狠狠咬牙,“再过三日,再过三日,他会撑不住……他还真不来找我?!” 宝义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话还没递上去,敬王世子轩辕墨优雅而来,“御尘王,不知阁下来见本世子的妹妹有何要事?若是事情重要,本世子可以亲自去府上,何必你来一趟?” 苏御回头,脸上严酷的表情已然不见,转过脸去招牌似的笑意盈上棱角分明的俊脸,“本王没有要事。只是轩辕小姐盛请相邀,本王也只好从命。” 闻言轩辕墨脸色一紧,像是被人生生打了一拳般,无比难堪。 “哥哥!”正要说甚,轩辕蝉走了出来柔声叫道,“哥哥怎么有时间出来。妹妹请了王爷前来,不会让哥哥生气吧。” 被禁了足,轩辕蝉憋气了一些时间,但是母亲疼她,就算父亲与哥哥想要掌控她的婚事,也要先过母亲那一关。苏御,被她看上了。哥哥想棒打鸳鸯,没那么容易。 “哪里。御尘王大驾想请都请不来,我怎么会生气……”轩辕墨强扯笑容,只是脸色还是很难看。 “可惜了哥哥,今日御尘王是要陪我呢。前两日融雪娘娘派人知会,说是有一个奇美的花样,要等到桃花宴上装,让妹妹进宫前去鉴看一番。苏大哥,我们一起走吧!娘娘都等急了呢!”轩辕蝉小脸娇憨,冲苏御柔媚一笑,不等对方说话,便一扯身上的披风,朝外而去。 身后丫鬟与嬷嬷跟随,很快便出了花园。 轩辕墨本想拦住,可是苏御竟也转身随着轩辕蝉而去,竟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意思。 “这个丫头,越来越不知规矩!”看着那两人消失在眼前,轩辕墨恨不得立即将他们给拆散。 “世子,小小姐长大了,也有自已的主见。不如就遂了她的意吧……”旁边的护卫劝道。 “休想!她想嫁苏御,我第一个不答应!本世子说不行,她就嫁不成!等着瞧!”轩辕墨振怒地铁青着脸。 敬王府门外停着两辆马车,轩辕蝉看了一眼王府的那辆自已的精致马车,然后又朝着旁边那辆宽大奢华的马车看去,陡地歪头望向后面随来的苏御,娇笑,“苏大哥,我可不可以做你的马车?我们坐在一起呢?” 自从轩辕蝉的药丹起了作用,解了蛇毒之后。 与苏御之间的关系熟稔起来,两人也时常相往来。 “小小姐请进吧,求知不得!”苏御还没说话,旁边的宝义立即露出欣喜的笑意,亲自掀开车帘子,把轩辕蝉请了进去。 苏御俊眉冷皱,眼中窜过一丝不悦。 先不论轩辕蝉的那药丹救了自已的命,其中有无猫腻,就算是现在,苏御也不愿意与轩辕蝉呆在一起,尤其是在一个马车内。 只是他不得不如此。 不知道是哪个奸细败类,把消息传到了玄曜,陛下飞鸽传书,字里行间隐约之意要他娶北月国的女子回去,还说什么特赐三妻四妾。若是不喜欢可以扔在后院,待回到玄曜,准许他娶自已心爱的女子。 苏御焉能不知道,陛下想与北月联姻。无论自已是否答应,这姻,都联定了! 可是自已想娶的人是容勉。 苏御慢慢沉下脸来,深深知道这一次想娶容勉是娶不成了。有陛下圣旨在先,哪怕他抗旨不娶,也绝不可以娶个男子回去。 早先想着娶容勉回去,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陛下想反悔都来不及。可现在,却是势难再返。心里面郁闷极了,苏御叹息一记,偏偏容勉却一次也没来过,那个蠢货,他是想死吗! “苏大哥,上来。”轩辕蝉打开了车帘,欣喜地朝这边招招手。 “爷,快上去吧,快呀!”宝义跑过来,欢喜地劝道。 两人坐于马车中,朝皇宫而去,一路上轩辕蝉有意无意挨近旁边那壮硕的身躯,可是那个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轩辕蝉轻轻地咬着唇瓣,垂眸若有所思。 “如果早一点就好了。”苏御感觉到那娇躯时不时地挨近自已,内心叹息般地想到别的事,“如果早一点,认定他,得到他。就不会有今日的煎熬。不应该考虑那么久的时间,更不应该等待。这就像两个国家的战争一样,不能有半点犹豫,更不能把决定权交到别人的手中。勉儿,早在云慈寺救下你时,就应该占有你。而不是拖拖拉拉,直到现在,让本王如此煎熬!” 马车在前面突然嘎然而目,那娇躯更加挨近自已,只听到一记声音,“萧公子,没有伤到公子吧!” “萧远,你没事吧?” 苏御听到最后那个声音,没作停留,猛地步出了马车门。 轩辕蝉觉得身边一冷,蓦地心下一沉,脸上露出不悦,略等了等却见苏御没回来,“小姐,咱们到皇宫了。” “我知道!”轩辕蝉咬牙低斥,之后不情不愿地步出马车。 朝皇宫门口走去时,轩辕蝉才发觉容勉居然在这里!他与萧远站在一起,身边还跟着个缩头缩脑的丫鬟。 “御尘王这么巧,你也入宫?”萧远露笑,拍了拍被马车蹭到的衣袍,他转眼望见走过来的轩辕蝉,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便没有再往那边看。 “轩辕小姐去见融雪娘娘,本王陪她前来。”苏御扫了眼萧远,目光定格在容勉身上,几日未见他清瘦了很多,身边的丫头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动作有点古怪。他微垂着头,露出了雪白的耳际,那里因紧张而抽动,仿佛是有在极力掩盖着什么,“萧公子这是去做甚?” 看了半晌,也没见容勉有抬头的意思,苏御转过脸望着萧远问道。 “巧了,本公子也要去见融雪娘娘。”萧远伸手捉住容勉的肩膀,眼中染着奕奕的光彩,“是三公子他有东西要献给娘娘,我只是中间人罢了。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去吧!请!” 一行人往宫内行,轩辕蝉不时朝不远处的容勉扫去一眼,内心暗郁,看起来融雪娘娘所说的东西,是容勉提供的了。他一个庶子,能够做出什么来?莫非又是当初在寿宴上时,再耍一套拳法玩弄?真是可恶,居然在这里撞上他,早知就不该请苏御陪伴! 容勉走在最后面,半低着头,瞅着自已被盼香抚着的手臂,疼得眉毛抖了抖,虚声道,“行了,拿出来吧,我没出幻觉。” 盼香紧抱着少爷的手臂,一只手还在死死把绣花针摁进少爷的手臂里面,闻听此言,她惊得赶忙松开手,把针□□,压低声音说,“少爷,御尘王真的在,不是您的幻觉!” 容勉苍白着脸摇头叹息,“你家少爷已经知道了,所以……下次扎针的时候,真的要轻一点,否则我要被你扎成刺猬了。” 刚才看到苏御从马车内出来,容勉整个都不动了,盼香是个机灵的丫头,一根针刺了上来,容勉疼得想放声痛哭。 不过看来情况没那么糟糕,至少现在还没产生幻觉,希望待会见着融雪娘娘也要正常一些。 随着萧远等人而行,不一会儿进了一处宫苑,苑内景色别致,两旁分列一大堆穿着宫婢以及女官装束的女子。瞄了眼主位,却见皇帝居然在,而在其身边正坐着一名浑玉雪白如精灵般的娇俏美人,与容勉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融雪娘娘既不是妃子样的一言一行都合乎礼仪,更没有女子妩媚妖娆的样子。这位娘娘像是精灵一般,可爱而娇美,又像是仙子冰清玉洁纯洁不染纤尘。她坐在睿帝身边,却如一只懒懒的猫儿般,没有令人窒息的气势,也没有做作的气质,显得纯净自然,彰显一股莫名的清晰之色。 众人行礼之后,融雪娘娘朝睿帝一抱手臂,娇俏灵透,“皇上,容家的绢纱很好看呢,我想要!萧远说这位容家三公子独辟蹊径,有着最适合我的衣装,您觉得怎样?” 皇帝听了露出一抹宠溺的笑,轻拍娘娘的娇嫩柔荑,点头表示答应,龙目却直朝容勉扫来,容勉恰在盯着融雪娘娘瞧看,心里面不断修改着自已的衣装设计,这时却触到皇帝威严的目光,心里面一咯噔,赶忙垂下头去。 本来设计的那款宫衣是优雅大方,但是现近距离看融雪娘娘,容勉知道自已错了,她需要可爱系的通透以及薄纱质感,铺以纯洁精灵般的气质,如仙子般扶摇直上俯瞰众生的高洁……这才是需要的。看来要大改了。 手臂上大痛,容勉猛然回神,小脸苍白看向盼香,不知这丫头又扎他干甚? “皇上在叫你呀少爷!”盼香冒着冷汗,声音从牙缝里面迸出来。 因为是第二次面圣,容勉已经没有初时的紧张以及不知所措,他点头出列,走上前恭身行礼,声音端端正正,“皇上,小人在。” 睿帝皱眉望着下面的应命之人,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奇怪之色来,先前的话茬儿给丢了,却转而道,“容勉清瘦了许多,在容府的生活不合你意?” 刚才容勉堂堂正正研究他的妃子,叫了几遍现在才应声,到了跟前却是副凋零的样子。 睿帝不喜,但是他的爱妃喜欢。 再者容勉虽为庶子,但武状元那一案,他查得不错。加之现在,此人圣驾面前不慌不忙,沉稳有度,比上一次强太多,孺子可教。 虽然不喜,但睿帝却很欣赏,这是种有点矛盾的心态,是以才如此问出话来。 “回皇上,小人曾经在几日前面圣,无意间曾目睹融雪娘娘绝世芳姿,回去之后合做了一番功夫,想在桃花宴上使娘娘大展颜姿。只是小人眼拙,未曾看清楚娘娘的容貌,是为娘娘亲手设计的衣装并不太适合娘娘,求皇上开恩,容小人几日功夫,到时必为娘娘设计出最完美的宫装!” 睿帝闻听此言,有些皱眉,望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容勉,心里面还是不悦,谁让这个庶子偷偷看他爱妃的?!爱妃也是这个庶子能随随便便看的!刚才这庶子居然还盯着他的爱妃看! 皇帝很想把这庶子拖出去斩了,捧在掌心的瑰宝,哪能被别的男子瞧看! 想了下,睿帝却露出模棱两可的笑意,爱妃衣装一事,尚有定论,这个庶子居然敢如此直接提请,看来他的胆子可不小。 “贵妃娘娘驾到。”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唱腔。 只见一个微施粉泽的盈盈美人,款款而来,走近了但看螓首蛾眉,粉面红唇,身量高挑,气质端庄,正是夏贵妃。向皇上行礼之后,被赐坐于旁,角度恰好垂直对着容勉。 “听闻融雪妹妹要为桃花宴做新装,臣妾便来看看,顺便带来了尚衣局的虞嬷嬷。”夏贵妃粉面一动,寐含春水,声音盈盈柔婉,朝身边那穿着女官装的虞嬷嬷一扫,“融雪妹妹,有虞嬷嬷在,你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皇帝宠爱融雪,后宫皆知。融雪性情活泼,不拘于俗礼,初来宫时也曾受到些磕绊,几乎要闹到沦为阶下囚的地步,但过后皇帝像是转了性,重新宠爱,并对她的性情不再约束,随着她去行事,只要不太出格便好。 而曾经在深宫中暗中施予融雪的那些小暗箭,也都在皇帝纵宠之下,渐渐消失。 如今融雪主办桃花宴,皇帝便留各国使者贵族用罢此宴之后再回,便显示出一种无尚的宠幸。后宫妃嫔不喜嫉妒放暗箭的比比皆是,可惜夏贵妃却不是那一个,她愿意与融雪交好,并从中得利。 此刻夏贵妃将宫中女官虞嬷嬷送到眼前,亲力推荐,十分热络。 融雪娘娘娇憨点头,一指两旁驻立的女官衣着之人,直接道,“夏姐姐,这些尚衣局的女官都在这里,妹妹看她们做出的衣服,没什么新意,不喜欢穿。至于虞嬷嬷做的衣裙,妹妹也穿过,很好。可是桃花宴不同以往,妹妹想换个方式。” 这是被拒绝了吗? 当着皇上以及御尘王的面,夏贵妃有些下不来台,精丝的帕子捂着唇,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 身后的虞嬷嬷走出来,正色而恳切道,“融雪娘娘,老妇所做衣裙供给各宫娘娘衣穿,更是成为民间百姓女子争相购买之物,相信老妇在桃花宴中为娘娘所做的衣裙,必定惊艳四方。” 笑话了,整个北月国的衣裙最顶级处,便出自于尚衣局。她虞嬷嬷手下顶尖裁缝制衣,艺术独到,设计出尘。在其他国家尚且不论,至少在北月国,无人可出其右。毕竟,若是果真有比尚衣局还要出众的人才,早被招揽进宫内。 虞嬷嬷不相信,还会有比自已更强做出更漂亮而合乎身份的衣裙来的。 “哎呀我该怎么办,我觉得真的有比虞嬷嬷的还要好看的呢!”见她这样说,融雪露出苦恼之色,若有所思而充满信心地朝下面的瘦削少年望去。 “若是各国的贵族私带尚衣女官,那不妨出来比试一番,虞嬷嬷不怯!”虞嬷嬷见娘娘居然如此说,不禁傲气腾生。虽然尚衣局之内,她仅仅是个正五品的小女官,负责衣装,但所有衣装都经过心血泡制,精力挥发,绞尽脑汁而做出的艺术品。娘娘们穿的衣裙,并不仅仅是美丽的象征,更是她们造诣的巅峰。 若是有人比她们还厉害,那很好,让他站出来! 夏贵妃在旁轻咳一声,示意虞嬷嬷莫要犯了龙颜,皇上可还在。 只是她一抬头,忽地注意到场内有一缕目光一直隐约纠连着,仔细看去,却是一名瘦削的少年的视线,正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地往融雪那边扫,不时地瞧看,勾勾连连,令人不能忽略。 见到自已盯着看,那少年竟低下头去,复而又抬起头来再往融雪处瞧看,那眼神之中带着打量,欣赏以及琢磨,从始至终追随在融雪的身畔…… 哼!这个贱民究竟是何人,这融雪在他的眼,好像是天人一般,除此之外这无瑕苑内,竟没一个能入得他眼。真是放肆! 夏贵妃抚了抚自已如花似玉的脸,看了一会,不禁嫉恼从心生,美眸微眯转朝向睿帝,状似不经意般随声道,“皇上,这位是——”她说着,伸出雪白的指尖像带着利刀一般直指容勉。 “小人容勉,见过娘娘。”容勉见是问自已,恍从思绪中行出,俯身朝夏贵妃行了一礼。 “容勉,我的衣裳交给你了,你行么。”融雪笑眯眯地歪头看容勉,并朝他挥挥手到近前,商量般的语气,“你可要做得比所有人都好哦,否则可真让我失望了呢!” “遵命。”容勉点头,近距离看融雪娘娘,她那张娇颜仿佛水做的一般,没有半点瑕疵,完美得令人心动,容勉深深地望着她,缓缓眯起眼睛,想象着那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会有怎样风姿鼎盛的效果。 “原来是容府的三公子。”夏贵妃脸上漾出冰薄的笑意,“只是从前没听说过你会做衣服,如今却哪来的胆识,敢承下融雪妹妹的衣务呢?” 虞嬷嬷在旁边重重一哼,俯身行礼禀道,“娘娘,奴婢愿意与这位三公子比上一比。他做的衣裙有无我们北月最顶尖的尚衣局做出的好,若是不行的话,哼哼,还请三公子您,再不要出来卖丑,省得丢了你们容家的脸!” 夏贵妃凉凉地撩起抹笑意,点头赞同,“是呢,容勉你身为容家的庶子,在宫内走动果真不合适。况且这尚衣局衣物用料一直由康家供己,虞嬷嬷对手下的手艺之人更是精细倍出,你这区区一人如何能够做出顶尖的东西来。何况连容益道都不敢较真,你究竟从哪里借来的胆子呢?” 原来夏贵妃她们是康家的人。 容勉听到这番话,微微皱眉。上次因容绍祺一事,容开霁手上染了血,杀了康家那几个为非作歹之辈,却不知道背后的主使其实是夏侯绝。 现在没料到在这里又撞上了康家。 容勉抖抖衣袍,心中有些微不舒服,康家把账算到容家人身上,自已身上背负着‘容’姓,这关怕是不好过。 “融雪娘娘,容勉会做出令娘娘满意的衣裙来,虽不敢与尚衣局比,但却能令娘娘耳目一新。” “容勉你上前来,我要看看你准备的衣装。”融雪娘娘站起身,眼睛漫延清澈的光芒,望向盼香怀中抱着之物,这个小丫头是与容勉一道来的,她所带的东西,莫非是给自已看的? 容勉应是,从盼香手中接过东西,离走时又让盼香给他刺了一针,强忍着疼痛走过去,把东西献上去,并道,“娘娘,小人没有绣娘,还请宫内的嬷嬷帮着做这衣裙,待小人做出具体的款式后,请娘娘令嬷嬷连夜赶出,便可。” 融雪娘娘穿着一身雪白的流锦鸾凤织缎裙,她如凝脂般的小脸露出恬美的笑意,见容勉把怀中的东西都铺陈到面前后,便俯下她那张略带着几分稚气的脸蛋眨着眼睛看去,只看到容勉带来的是一块又一块的薄薄的木板,有一尺左右的长宽,一共有十块木板。 在容勉的指引之下,一块又一块木板被翻动起,宫殿之内鸟语花香,除了不远处的喜鹊不厌其烦地鸣叫着,便只听到融雪娘娘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我,我要这个……还要这个……都要可能否?” 融雪娘娘指着容勉掀动的木板,几乎要伸手夺过来! 睿帝意识到爱妃过于兴奋的心情,不禁攒眉来看,心中略略有着被冷落的不满,暗暗想着容勉这个庶子,若完不成任务,朕便定他的死罪,看他如此巧舌如簧脱开死途! 这边想着,却看到了那一张一张的薄薄板上画面,却是一套又一套勾勒出来的衣装线条,每一套衣装都与北月的女子所穿不同,看着有点眼熟,甚有点像玄曜国女子的衣裙,可又有点像万琼国的,总之好像是四不像,但是组合到一起,即使仅仅是扔在这块呆滞的木板上,也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风彩,若是被爱妃穿在身上,如碧湖纯洁,灿烂繁星,璀璨耀目,该是如何的美丽! 大小姐的衣着非凡。容勉自从认识了大小姐,没见她穿过相同的一件衣服。 大小姐有着自已的服装设计团队,家中的衣柜数不胜数,比卖衣服的商场面积还要大。 如果你永远像现在这样,那么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大小姐说。 听了她的话,容勉决定改变自已,工作之余跑出去见大小姐,却是被她教授着学这个学那个,力图成为她所要求的那个样子。 这点学做衣服之技,是大小姐喜欢的。容勉为了讨好她,更是为了要改变自已,稍稍学了一点,还亲自为大小姐设计出一套衣裳生日礼物时送给她,被她珍而视之。只可惜,他们有缘无份。 容勉垂下眸,并没言语,想到尘封的往事,此时的心情像是在拨开重重纱幕要去搜找真相一般,但是纱幕之后却是更深重的白雾,那些往事远发远去,虽然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再回忆起前世的往事,尤其是细节,居然有一些都已记不清了。而在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哪怕仅仅是去趟茅厕,容勉都记忆犹深。也许等再过久一些,前世的一切,都会从脑中消弥掉吧。 但看到皇帝与融雪两个人全部一副见到稀奇之物的表情,下面的夏贵妃不由急眼,朝容勉看看,又朝皇帝处瞧瞧,最后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随便说了一声,“能把皇上吸引住的,必定是有趣的东西,让臣妾也看看。” 夏贵妃往前走去,虞嬷嬷也跟着走到近前,两旁的女官见此情形,不禁亦往融雪娘娘处靠近,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尊卑之礼,大家对着那十片木板瞪大了搜索的眼睛。 一旁被赐座的御尘王支着脑袋,却没半点动容,依然保持着坐姿,事不关己之色。如一头假寐的豹子般,那眯起的眼睛,一直罩向场内的容勉,看着他那露出骨头来的瘦削肩骨,清瘦了许多的小圆脸,还有那有些松垮的衣袍……他闭上眼去,仿佛露出厌倦之色,不再去看。 萧远以及随行的宫中侍卫对此,已经没有半点儿意外。 当初敬王妃宴会时,大家都觉得御尘王冷傲,偏偏陪着个庶子逛荡,而对于敬王妃却没有半点贺祝之意。 但是随后进宫以及与朝臣相见,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御尘王这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根本是太正常了。即使皇上亲自宴请,他也是这副模样。而在敬王妃宴会时的表现,已经是很给面子。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在意,直接把他当成壁画来对待。 旁边的轩辕蝉已抑制不住好奇,跟着上前去瞧看。 “你需要几日?还有九日便是桃花宴了。”睿帝冷凛的心,突然融化了一般,连脸上都露出了笑意,他龙颜像是融化了的冰出声问容勉,只是他的眼睛却充满了杀气。 “八日。”皇上这是答应了?容勉一喜,却未表露出来,赶忙叩头应道。 “太久,三日罢!”睿帝沉脸扬眉。看融雪这么喜欢,睿帝也亲自看过容勉所纷出的样式,果真是比尚衣局的要强很多,自然也允了他的要求。 “五日吧皇上,小人已经两夜没合眼,求皇上开恩。”容勉跪在地上磕头,心里面却乐开了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一开始说三日,那皇上一定讨价还价说要一日。现在很好,哪怕皇上仅答应三日,也是自已赚了。 “四日。就这么定了!”睿帝金口玉言。 “谢皇上。”容勉嘴角一扯,谢恩。 “先别忙着谢,”睿帝龙颜一冷,颇有些刁钻口吻,指着容勉要求道,“朕的话还未说完,如今你所绘之物,尚衣局的虞嬷嬷已经都看罢,说不定过一时辰,尚衣局会做出与你所绘一模一样的衣服。”皇帝说到这,尚衣局的虞嬷嬷顿时露出气愤而强压之色,她才不屑于抄袭于这个庶子的衣作,流于俗不可耐,皇上也太小看她们尚衣局了! “皇上,尚衣局可以做出比此更好的衣裳。”虞嬷嬷得到夏贵妃的一记眼神,立即近前回禀道,“求皇上将此事交给尚衣局来做。” “尚衣局的衣物,我都已经在查验过了,相信你们不会做出令融雪娘娘满意的衣裳。”容勉心平气和地陈述道,在宫里面的这些嬷嬷们,哪怕里面有能工巧匠,也不可能做出太过洒脱以及设计新颖的衣服,容勉知道,她们已经受到了局限,再多的创新也不过是局限在思维之内。 思维有多大,做出来的衣服便有多新颖,容勉知道,自已跟她们并不一样。 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一句奉劝,没有其他意思。 “容勉!你一介男子,如何能比女子更了解女子的衣裳,别太狂了!”虞嬷嬷见自已被如此冷傲不留余地的反驳,顿时气得出口打击。 容勉撩起眼皮,淡漠地扫了眼虞嬷嬷,启唇轻声道,“多谢嬷嬷夸奖,勉儿记下了。” “你……”这世上还有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的。这个庶子,自已刚刚是在骂他呢,他居然没还谢自已?!虞嬷嬷气得胸口起伏。 皇帝却在旁边勾唇,“既然如此,准许尚衣局参加。若是能够比容勉做得好,朕有赏!记住,桃花宴上朕的爱妃是天下第一美人!容勉,你若做不到,提头来见。” “皇上容禀,”萧远一听这话,心下一惊,没想到皇上竟然有意想杀容勉,为什么皇上要杀容勉,却独独对尚衣局宽容,不该这样啊,“容勉为容府庶三子,今日之事未曾与容府商量,还是——” 睿帝早知道萧远的意思,他一挥手制止,“毋须多言,此事定了。” 萧远面色一滞,下意识朝容勉看去,自已是来帮容勉忙的,可不是要把他送上断头台的。 可是容勉脸上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惊慌,他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度,不紧不慢地道,“禀皇上,小人还有一事不明,请皇上容禀。” “你说。” “小人罪该万死,恳求皇上明察,小人若是成功了呢?”容勉淡淡追问,不卑不亢。 做不好就要杀他的脑袋;那若是做好了呢? 容勉不觉得这件事有半点风险,不是因为狂妄,而是很有把握,更是看到模特之后的信心,毕竟融雪娘娘的体态以及气质,是容勉所能把握的范围。何况仅仅是画个设计图纸,又不是自已一针一线把衣服给缝出来,简单多了。 萧远听到这,眼珠一转也跟着出列大声道,“是啊皇上!”他旋即扑嗵一声跪倒于地,有些委曲而幽怨道,“皇上,若是容勉做不好,您却要他的脑袋。但尚衣局却是相安无事。这不公平啊,古来明君赏罚分明,今看皇上您,更是千古未有之明君……” ☆、第96章 “行了行了!”睿帝严肃的脸露出笑意,挥手止住萧远,“萧将军家的这位公子,实非大将材料。朕看改日便要让你入文臣之列,你那张嘴,连朕都敌不过!好啦,若是容勉果真能耐,朕便让他随行自京兆尹身边。准他出入宫地,秋闱之时,许他考取功名。现在萧远,你对朕没意见了吧?” 萧远大喜,抓着容勉一同跪地叩拜,“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扭头看了一眼容勉,萧远心里明白,知道皇上之所以把容勉送到京兆尹处,皆是因为上次武状元一事。看起来皇上对于容勉还是很器重的。若是不在意的话,早随便赋予个闲差,或者是赏赐之类,再好也不过是如虞嬷嬷那般,在宫内做做衣服,可尚衣局那里女子甚多,况且在萧远的心里,做衣服这种事情根本是女子的活计,也没听说过男子干这种活。 “容勉,我等你。”离开之前融雪娘娘精神奕奕地说道,那美好的样子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轮廓在脑袋里面映着,像是波纹一样一圈一圈地漾开然后再重聚,最后形成了一个冷硬的轮廓,刀削般的俊脸,五官分明,性感的蜜色皮肤……是苏御。 容勉身子晃了下,停在原地,眼前有些晕眩,心里面却很清楚,又发作了,精神分裂。他下意识地看向盼香,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盼香的脸变成了苏御的,之后所有的记忆都被捕获,关在身体之外,“少爷!” 盼香抱住容勉,发现少爷居然向她亲来! 吃了一惊的盼香,飞快去拿袖子上的绣花针,想扎他一下。谁知少爷的力气很大,猛地把她攫住,那唇印就压来,嘴里面却喃喃着苏御的名字,“苏御,好想你……想你……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唔!”盼香手被扯住,那绣花针顿时落在了地上,她的唇也被少爷不合时宜地吻住,接着是燎原般的欲望。 一行人快到了宫门口了,萧远发现身后没脚步声,回头去看,容勉居然跟他家的丫头在亲吻?! 陡然间萧远的眼睛都要掉出来,站在原地变成了石人。 这个盼香是容勉的通房丫头,或者也许会成为妾室,这都是相差不多的。但是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宫里面公然亲吻啊,让人可看到如何是好。 萧远顾及着容勉的声誉,立即便上前拉开两人,谁知他刚刚拽开容勉与盼香,突地就听到一记噗的声,下意识朝声音处看去,却见盼香居然后握着一只飞镖,镖尖刺进了容勉的手心,萧远大惊。 “少爷,您没事吧?” 盼香让容勉握着飞镖,伸手就拍容勉的脸,手还没够到就被萧远一掌击开,同时喝骂,“大胆奴才,给本公子滚开!” 容勉甩甩浑噩的脑袋,感觉到手心里面的刺痛,苍白的脸清醒过来,眨眼看向萧远,突地一笑,“抱歉啊,刚才我失控了……别怪我的丫头,都是我不好。” “再怎么不好,哪有奴才行刺主子的!这个丫头,简直胆大包天!”萧远横了眼盼香,却发现这个丫头居然没有半点愧色。 “时候不早了,先回吧。” 容勉笑笑,绕开萧完,亲自把盼香扶起来,摸摸她柔软的发丝,轻声道,“做得很好。” 萧远有点看不懂这主仆俩的怪异行径,但还是随之出了宫,到了宫墙处,打算分开,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轩辕蝉与御尘王走了出来。 容勉低着攥着手心,行了一礼。 萧远则是抱拳笑道,“没想到二位也离开得这么快。” 轩辕蝉站在苏御身边,笑靥如花,“苏大哥累了,我想回去亲手为他冲杯提神茶,萧公子你今日之举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呢……” 敬王府与萧大将军府各自分属不同,敬王府与三皇子及至其母族各有繁密的姻亲关系,尤为亲近,而萧大将军府则与当今丞相有着十分亲近之意,而丞相与三皇子等其派系之人虽然不比水火,可也并见得那么融洽。 这导致萧远对于轩辕蝉,以及至其身边的苏御,都十分寡淡,并不亲睦,但是容勉则不同,也许容勉一直都是不同的。 他们正说着话,苏御已经自行来到容勉身边,望着他瘦削的身子,低垂着的小脑袋,莫名的苏御有点心软,想伸手去抚抚他的发丝,却碍于身边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瞧看着,却不能碰触。 容勉看着地上那道黑影走近了,知道苏御来了,他没有抬头,心里面有话,却说不出来。 难道要告诉苏御,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居然还想上你,梦里梦外,清醒与不清醒,想到的人全都是你…… 容勉深吸口气,直到这时,内心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已疯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可是,如果苏御知道了这件事,他应该不会笑话自已吧?他会安抚自已吗? 容勉希冀地想着,只是忽听到轩辕蝉的声音,容勉心里面的希望都变成了飞灰:如果自已的灵魂,进入到轩辕蝉的身体之内,那尚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他是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苏御呢? 一时间,容勉心里只有烦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要这样等到彻底变成疯子吗!问题是彻底变成疯子,要多长时间?看这发病的进度,也许过不了几天,自已就会陷入彻底疯狂,那时候……什么都做不成! 容勉扬起脸,张口欲说,却触到苏御俯视的深邃目光,“你过得,可还好?”苏御问他。 “还,还行吧。”容勉望着他,有些言不由衷地回道。 想要他!想吻他!想扒光他的衣袍!想得到他的身体!想与他融为一体! 心里面在疾呼,大海一样澎湃地激宕着狂啸的感情,容勉紧紧地咬着唇,庆幸自已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除非他真的变成疯子,否则死都不能说出口。 这些话多丢人,多么不成体统,大厅广众之下,还要不要混了? 本以为能听到苏御再对自已多说两句话,可是容勉却看到苏御的脸冷了下来,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像刀刃一样,冷情地削过来,像是要把自已给断着肉片。 “行,既然很享受,那就继续罢!”苏御有些恶狠狠地盯了容勉一眼,再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诶,苏大哥等等我……”轩辕蝉眼看着苏御离开,顿时也追上去。 萧远望着莫名发怒的苏御,不解地朝容勉走过来,“你跟御尘王说什么了,惹恼了他。” “我,我只说自已还好啊。” 容勉莫名地看着苏御离开,离自已越来越远。 刚才苏御靠近的时候,他觉得自已的身体好舒服,好像每一个死去的细胞都活了过来,却不再属于自已,而是欢腾地奔向苏御,想向对方倾诉着这么许久的离别之苦。好像这具身体不再属于自已,而是属于苏御。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4节 “为什么会这样……呕!” 容勉偏头莫名地思量着,话还没有说完整,顿时感到胸口翻涌,喉头处一阵发痒,不自主地弯腰,蓦地喷出口鲜血。 “容勉!” 萧远跑上前一把捉住他,见他吐血,简直惊呆在当场。 容勉弯着腰,感觉到胸口的激宕远去,喉内的冲劲好像也消失了一点,似乎不会再吐第二口了。 他握住萧远的臂膀,直起身来,耳边传来咕噜噜的马车声,苏御远去,他静静地望着那马车,心里面难受至极,低头再度喷出口血。 “少爷……呜呜!”盼香吓得直跺脚,躲在一边不忍直视地大哭。 萧远却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病?为何总吐血?” 容勉摇摇头,按下心底的不愉快,竭力使自已正常,唇边却撩起抹惨笑,还能什么病! 他x的,从来没听说过精神分裂也要吐血的,这不是精神病,看来这是肝癌晚期,精神分裂加肝癌晚期…他x的,这玩笑开大了… “萧公子,我有件事想要求你,不知你有无时间,这件事很重要。”容勉从盼香手中取过帕子在嘴边抹了抹,之后丢掉,“是关于四日之后融雪娘娘衣裙一事。” “要我做什么?”萧远担心容勉受到刺激再吐血,就让手下人快去弄辆马车,两个人进了马车,边走边说。 “到时候由你交给融雪娘娘吧。”容勉叹息一声说道。 “那你呢?”萧远不解地望着他,“你的意思自已命不久矣?哈哈,你想太多了吧,外面的这些大夫不管用,过一会儿我去请御医前来为你诊治,不会有半点问题的。你别以为自已快死了,告诉你,前面的路还很长,长到你害怕!” 容勉却摇摇头笑了,“我只是防患于未燃。你听我的,到时候,我将东西交给盼香,请你帮我呈给融雪娘娘,再交给尚衣局的人做出衣裙来……就算以后桃花宴真的成功,皇上封的官,我也不稀罕,我只求一件事:把我娘亲救出来。” “你娘亲?”萧远奇道,“你娘亲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我的意思是,要娘亲连氏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容勉眯了眯眼,“娘亲在容府过得不快乐,我不期望皇上的一时高兴,大加封赏。我只期望能够救出娘亲,给她一座独院,派人守护她,不被人欺辱,直至过完这一生。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萧远!”容勉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情绪激动道,“我娘亲仅仅是个商贾的小妾,现在被关进偏僻的院子里面,十年了,没有见人,像鬼一般活着。你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之子,能不能帮我守护娘亲。她只是一个小妾,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妾,对你来讲没有问题,是不是?是不是?!” 说出这番话,容勉觉得自已真的好难。 自已不是个好人。欺上瞒下,跟在贵公子身边时还喜欢狐假虎威,更是打压下面的小弟,对高高在上上逢迎拍马,对弱小者不屑于同情,更不会出手相助。 自已的本性便十分恶劣,总是会及时行乐,衣食住行,都要求最好的,哪怕在这个古代,也没有改变半分。 但是现在,算是做一件好事吧。最后一件事。 萧远对容勉的动容,很是惊讶,想了想便点头,“你的娘亲,就算没有皇上嘉奖于你,现在我也能将她救出来,不过小菜一碟。你毋须这样激动,对身子不好。” “不。我希望娘亲能堂堂正正地走出来。就算现在把她救出来,容益道他们也会暗中对她多般骚扰,我想让她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蓝天之下,而不是躲躲闪闪。” 容勉叹息一声,收回手去,扶住了额头,“没想到啊,好日子就要来到了,却偏偏吐血……”肝癌,死到临头了呢。 “你不要想太多,我这便让御医去为诊断一番,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萧远对容勉的病不以为然,因为容勉吐的是鲜血,看着既没有中毒也没有半点於滞的,应该病症不大。 何况容勉的性格很好,他能得什么病。 两人边说着话,马车朝前行,车内一直呆在角落里面的盼香,紧紧地绞着小手,眉头拧成了死结,担忧地望着自家少爷,真的会没事吧,为什么会有不好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难受。 到了容府门口,萧远没多留,说要去宫内请御医,容勉想拦都没拦住,看他的马车扬长而去,只能兀自叹息。 主仆两人进了府门口,却发现门房居然不在,门口空荡荡的,像是被抄了家感觉。 容勉叹息一声,也许是府里面又来了什么贵人,连门房都被叫了去侍候,想罢抬步入了内,却看到院子里面一团花花绿绿的衣裳耀令人目不瑕接。 果真是又来了贵人。 容勉略略低头,拱手行了礼,便转身往荷院而去,再大的贵人都与他无关。 “容勉!” 容绍祺背负着双手而来,冲容勉不善地厉声道,“你在宫里惹了什么事!” 容勉进宫,与将军之子一同入宫,这件事情容绍祺早得到消息,现在看到容勉一副虚弱之态,更加认定他是有鬼,必定是在宫里面惹了事,“你身为容家的一份子,需知道自已出去之后,所代表的是整个容家!宫里也是你能随随便便进去的,你在里面干了什么,从实招来!” “拜见了融雪娘娘,再没有其他了。” 容勉淡淡地回道,语气没半点情绪,“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院子了。” 既然容绍祺是问这件事情,容勉也便按下了心底的疑窦,想来也差不多是容绍祺又想找茬,借题发挥罢了。而非周凝儿那里查出了事情? 从现在开始也只有四天的时间了,身上的病发作得很迅速,这四天能不能熬过来都是问题,实在没时间跟容绍祺较劲,容勉恹恹地转回身,撩袍迈出屋子,朝外走去。 “容勉,你放肆,给我回来!”容绍祺在后面大吼,同时跟着追来。 早想好好教训容勉了,今日父亲不在府内,大哥也出门了,容绍祺准备足了人手…… 被男人羞辱的事情,若是容勉不说,周凝儿便不会知道!自从周凝儿离开之后,一直就没有再登门,这一切都要怪容勉。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容勉,自已也不会被男人侮辱。 这个庶子,是最大的祸根,除了他! 容绍祺在后面追来时,一拳跟着风声袭来,容勉若有所觉,头也没回,身形朝侧一偏轻松躲过。 但此刻隐藏在府内的家丁,突然拉起线,随着容勉回身应付容绍祺,而故意绊倒他,想就此擒拿他。 容勉一记拳头,击到容绍祺胸口,两人各退一步,脚下绳子绊拦,容勉身子不稳,栽倒在地。 两旁的小厮见时机已来,跟着朝容勉捆来,“少爷小心——” 盼香眼看着势不好,回头就要去荷院找人来,却被身后的小厮架了住。 不一会儿,容勉被五花大绑的拖到容绍祺面前,手中的飞镖落了地,染满鲜血…… 容绍祺望着被擒却满脸不服的容勉,当即甩了甩手,一巴掌扇向容勉的脸,“该死的庶子,今日本少爷就送你入黄泉!” “容二公子!”正在这之际,从侧面传来一道冷厉的女音,却是那是一名颇有些年纪的妇人,穿着女官服样,严肃正容的模样,带着两名宫婢走至跟前,眼神吊竖着冷盯过来。 这睦嬷嬷不说话,容绍祺几乎把她给忘记了,见此当即收回手来,容绍祺笑得客气,“嬷嬷不是来等侯我父亲的么,快些进屋用茶,这里的事情就不必嬷嬷来插手了!” 刚才这睦嬷嬷带着入府,容绍祺亲自出门迎她入主屋,等候父亲而来。容绍祺并没有多想,只一心堵着容勉回府,就像上一次般,无声无息地铲除他。 可是这睦嬷嬷会突然从屋内出来,管这档子闲事,倒出于容绍祺的意料之外。 容勉这时也注意到了,看到睦嬷嬷这身衣服像是虞嬷嬷穿的那样,好像是尚衣局的? “容二公子想杀了容三公子么。”睦嬷嬷问道,不轻不缓。 “这是我的家事,你管不着吧!”容绍祺对于容府的生意动向却也是清楚的,尚衣局,那是康家人的直属,他们容府很少与尚衣局有关系,就算府内的生意布匹之类的也是通过其他途径,以及礼部尚书等,送入宫内,彻底碾压康家对于皇宫用物的占有性,成为绝对性的皇商。 现在尚衣局的人跑来守侯着父亲,容绍祺满心的得意,心想着尚衣局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还不是要主动送上门,请求他们容家送布匹进皇宫嘛!看起来他们也是听说了容家有了上等绢纱,所以这尚衣局也坐不住了。 康家与尚衣局有直接关系又如何,现在还是杠不过他们容家! 容绍祺内心暗暗得意,自然也就没有瞧得上这位一脸严肃,却徒有其表的睦嬷嬷,何况这是自已的家事。容勉是不是死,关她什么事。只不过是个庶子,只要他爹不管,谁会闲得管他们家内宅的事情?! 冷冷斜了眼睦嬷嬷,容绍祺冲着身边的人一哼,顿时便将五花大绑的容勉给拖下去—— “容二公子,您最好住手。”睦嬷嬷看了眼容勉,扭过脸凉薄地冲容绍祺道,“否则,你不会知道自已会有怎样的下场。” “哈哈哈,老妪也敢威胁我!”容绍祺狰狞一笑,“你能怎样?你敢怎样?!” 睦嬷嬷听了,深吸口气,冰寒地看了眼容绍祺,随后扭头冲身边的宫婢看去,那宫婢双手捧出一盏明黄卷轴奉上来。 “这个,请容二公子看清楚,然后立即放人。” 睦嬷嬷皱紧眉头,把那明黄卷轴捧着送到容绍祺面前,“本来,这个应该给容益道看,但既然容二公子在,也只好给你看了。” 若非容绍祺逼得太紧,睦嬷嬷至今也不想拿出来。 容绍祺看到那颜色的卷轴,立时眼皮直跳,顾不得许多,立即捉过来打开上上下下一顿飞快乱扫,得意的脸变得惨白而颤抖,仿佛不甘心地,他吸了口气,又恶狠狠地往上面细细地扫了一遍,确定那上面所写的字以及所盖的印全部都来自于当今皇上时,他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而狰狞! “现在可以放人了吗。”睦嬷嬷皱眉,可是容绍祺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你们,把容三公子松开。” 两个宫婢上前亲自松开容勉,连那架着盼香的两个小厮也松了手。 “少爷,怎么了?”容绍祺身边的小厮扬名走上前,不太懂少爷为甚突然变了,这到嘴的肉了,怎么就给放了…… 容绍祺紧紧地捏住明黄圣旨,愤愤地咬牙,凶恶地剜向容勉,“你行!” 容勉抚了抚被绑疼了的身体,盼香上前来为他按按抚抚,他觉得舒服了一些,抬脸看向容绍祺,又看看那睦嬷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想绑他杀他的,转眼就不敢了,这睦嬷嬷是什么来历,莫非是为保护他的?容勉暗笑,什么时候自已也有了靠山,在这容府之内。 容绍祺看到容勉这副无辜的样子,恨不得把圣旨砸在他脸上。 但这是圣旨,睦嬷嬷还在,满院子的宫婢也在,对圣旨不敬也是条大罪。 容绍祺只能捧着圣旨,内心里面痛得像刀割,没杀成容勉,比割他的心还疼,太痛! “容三公子,请带老身去你的院子吧!”见圣旨已经送出,睦嬷嬷知道留在这里面对容绍祺已经没有意义,她的目标是容勉。 盼香跑上前来,阻止住,“这位嬷嬷,你又是谁?为什么要进三少爷的院子,不说清楚,是说什么都不能进去的!” “融雪娘娘希望容三公子做出来的衣裙,可以立即缝制出来。娘娘不想再看到那僵硬的木板,她要看到真正的衣裙,所以皇上下旨,要老身前来,将三公子所绘全部做出来。”睦嬷嬷冷僵着脸站在原地,旁边的宫婢机巧地接话道。 话落容绍祺的脸更青寒了几分,这个庶子,进一趟宫,就能够把皇上的圣旨给招来,得到融雪娘娘的信任,他凭什么?!父亲用了很大的力量,到处求人,都没能将容家新出产的花样料子,打动了融雪娘娘,为什么这个庶子就能行?为什么?! 容绍祺抓狂了现在就想宰人,他想不通,更不愿意相信! 盼香听了眼珠一转,刚才的落魄一隐,露出了笑眯眯之色,抿着唇走上前来到容绍祺面前,“二少爷,您刚刚想杀了三少爷呢。怎么办,三少爷受了伤,绘不出图样了,做不出融雪娘娘想要的衣裙来了……” “做不出来就去皇上面前请罪!”容绍祺气急败坏地嘶吼,秀目中全是血丝。 睦嬷嬷听了,摇摇头更正道,“若是容勉做不出这花样来,皇上口谕,容府一门所有人,统统治罪,无一幸免。” “容!勉!” 容绍祺听了睦嬷嬷的话,顿时心血攻心,眼前发黑,直盯着容勉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给撕裂,“你这个灾星!自已做不出来,却拖着整个容府赔葬,你这个畜牲!” 这个庶子根本是个灾星! 容绍祺气得简直浑身发颤,需要旁边的小厮给扶着,才能站稳,手中的圣旨一颤,滚落于地,他气得呼哧呼哧直喘,若非有这帮宫婢在,今日非得活劈了容勉。 ☆、第97章 “少爷若是死了,大家也陪着一起死才公平些。”盼香歪头娇俏一笑,“二少爷,你敢比三少爷要年长,一起死的话,算是便宜您了。” 本来对于容绍祺颇为不喜的盼香,此刻放开了,没有半点顾忌。刚才若非有睦嬷嬷,少爷必然遭难,这一次狠狠气二少爷一顿,也是值了。 容勉看了一眼盼香,默默勾唇,她都快把容绍祺给气死了。自从上次容绍祺被人给欺负了之后,气性大盛,而且容不得有半点违驳,甚至连性情都变得尖锐起来,何况身子也有损。这样大气之下,必然折损很多。 还不想把他给气死,容勉冲盼香摇遥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了。 “睦嬷嬷,皇上真的有口谕?我来的时候,他老人家可不是那么说的。”容勉打算更正事实,免得把容绍祺给气死。 “皇上认为容三公子必定能够成功,所以又加了一道口谕。”睦嬷嬷面无表情地回道。 “也就说,我做不出来,容家的人都要被治罪?”容勉抚着下巴,略有些苦恼地低问。身边的容绍祺已经气得被扶到一边坐下了。容勉不太高兴,如果容家的人包括娘亲的话,那这件事就不太划算了。 如果不包括娘亲,容勉真的很想试试,做不出来,让皇上失望,毕竟有容益道容开霁他们陪着,还有徐氏,还有那位骂他是野种贱人生的容老夫人……如果大家都进了牢房,吃馊了的饭食,每天都被用刑,被逼得死去活来……呵呵,这该是件多么精彩的事情啊。真的忍不住要向往了啊。 可惜,娘亲也要跟着受苦,划不来。 睦嬷嬷带着人入驻荷院,“三公子,有任何事情请吩咐老身去做。老身这几日便宿在这里,希望能尽快赶制出娘娘的衣裙来。” 容勉点头,让石头去给安排房间。 盼香扶着少爷进去,取了创伤药来把手上的伤包扎了,一根根绣花针自手臂中□□,手臂上血糊缭乱的,盼香担忧起来,“少爷,您现在吐血了,还会出现幻觉吗?” 容勉惨白一笑,“这个事情不是你最清楚吗?有没有出现幻觉,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已经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了。” 盼香刚收拾后,外面有人直接推门而主。 “谁啊!”盼香冲到门口,打算骂那个不知规矩的家伙,可是外面阳光一甩,走进来一名修美的小少年,眉目英朗,细长丹凤眼明净,沉如寒玉,“是我呢,如何?” 雷震背负着双手,哼着调调走进来,显然心情极好。 盼香瞧着他这副自在样子,实在生气,立即冲上前捉住雷震的手臂狠狠扭了把,“你还知道回来呀!来去匆匆都跟鬼一样无声无息,你还知道回来呀!” 被盼香给七手八脚地扭了一顿,雷震眼皮都没动一下,等她扭够了,才一把推开她,长步来到容勉跟前,“似乎味道变了,发生了何事?” 容勉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你属狗的,还知道味道变了?”说着自已倒反而闻到了特殊的气息,染血的手捉住了雷震的衣襟,“你的身上有焚香的味道,你去寺庙了?” 雷震听了嘻嘻一笑,有些害羞的样子,俯身过来在容勉耳边一喃,“解决了一件事,我很高兴。” “解决了什么事……”容勉抬头问他,之后的话卡在喉间,突然想起了云慈寺以及一正大师。自从伤势好了一点后,雷震就不见了,直到现在才回来。 容勉回忆起那天夜里一正大师面前,雷震说的那番话,手上一动更捉紧了他,“你去了云慈寺?你做了什么?”那天夜里,他提到‘血洗’,那是什么意思? 至今不知道雷震的真正身份,容勉有点担心,这孩子曝光后的身份会是什么杀手组织类的头领,以后犯了事什么的,还要遭到官府通缉……这可麻烦了。 雷震呵呵一笑,小手勾了容勉的下巴,“我不是个小孩子么?那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呢?你说,我会做什么?” 容勉语滞,打量了下雷震,摇摇头,这么小的孩子,的确不会做出什么来。看来自已多心了。 他收回身,正欲坐回椅子之中,却突然被雷震捉住,两个人面对面,这才几日不见,容勉看到雷震的这张脸上突然有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也带了沧桑…… 一个小孩子,居然也会有沧桑的味道。容勉叹息一声笑了,笑自已又出现了幻觉。 “为何发笑?”雷震手勾过来,头微微俯下—— 盼香在旁边看到,立即大呼,“雷震你做甚!” 声音落下,却是已晚,只看到雷震早已俯身唇瓣吻上了容勉苍白的唇。 “呕!” 才刚刚触到雷震的唇,容勉猛然发出一道声音,他推开面前的人,偏头弯下腰。 一口鲜血跟着喷出。 血花开在地板上,鲜红。 雷震古怪地看着容勉励,研磨着他痛苦却又充满古怪欲念的表情,伸手去触他嘴角那鲜血,却被一把捉住,“别碰,传染!” 容勉推开他,失力地摇摇头,心底突然有种恶心的感觉,是刚刚差点被雷震吻到时,那种恶心感更严重了,可是恶心不是应该把胃里面的食物吐了,为什么他又吐血? 果然是癌细胞开始迅速扩散了。 雷震不理会他的警告,拈起一抹血放在指尖擦了擦,眉头古怪地扬起,冷不丁问出一句,“你这种样子,多久?” 盼香给容勉擦嘴,并迅速收拾着现场。见雷震这样问,她烦恼地推开他,“你别捣乱了,快点消失吧,已经够乱的了。外面尚衣局的嬷嬷还在守侯着,你就快点走吧!” 人死之前总是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看着盼香气力十足的骂人,容勉笑了,觉得这个丫头的性子真是活泼也很能干,以后一定能找个好夫君。而雷震,还小啊,以后的路长着呢,不像自已,还没走到一半就要到下面去。 容勉指了指雷震,对盼香劝道,“你也别骂他了,我看他一眼就少一眼的,你们也是,让我多看两天,别赶他走了,让他想怎么呆就怎么呆吧。” “我问你,这种情况多久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雷震猛地站起身,冲上前勒住容勉的衣襟,把软绵无力的他拖到自已的跟前,凤眸冰湛,怒愤而起。 容勉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别,你别靠我这么近,我觉得恶心感又加重了……原来晚期肝癌也会恶心的么,啊,我对这方面的资料了解实在太少了……” 雷震脸色发沉,正欲再说,忽地外面传来石头的话,“萧公子来了,御医也来了,少爷!” 陡然间雷震一把甩开容勉,撒丫子就朝着另外的窗户口奔去,回头冲场内的警告,“别跟萧远提我!” 容勉点头,“出去别惹事,我不提。盼香也不提。” “请进吧。”容勉站起身,一整衣袍,对着后面的镜子看了眼,发现脸色很苍白,不禁苦笑。 御医诊了会脉,然后抚着胡须道,“公子似乎中了毒,且容我诊查一下。”拿出一根银针,对着容勉扎了进去,之后□□看,银针完好。 萧远看去,“是中毒吗?他还吐血呢。” “不像是中毒。但是公子的脉像很平稳中有所削弱,似乎是得了慢性的隐蔽疾症,老夫还需要继续诊断。” 御医说着开了一组药方,让盼香去抓药,并解释道,“公子性命无大碍。只是想要逐本溯源尚需要一些时日。公子先吃着这些药,随时向老夫诉说药后之症状,老夫再根据病状再开药。” “没有油尽灯枯之象?”容勉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古代中医博大精深,如果自已肝癌晚期,就算没有西医名词,老大夫们也会说个“油尽灯枯”之类的话,以示结局吧。 御医皱皱眉,看了眼苍白的容勉,摇头,“暂时还看不出,或许等老夫确诊病症之后,就可以瞧出。” 也就是说暂时还死不了。 容勉心下一跳,求生的意志立即占了上方。 不管什么病的,只要大夫不说死,那不一定不会死。 御医一走,容勉觉得憋尿,起身便去了茅厕,只是过了很久才回来。 萧远还在这小院子里面等着呢,见这么久他才回来,不禁有些暗恼,“你掉里面了?!” 容勉脸色惨白至极,走上前捉住了萧远的手臂,几乎要哭出来,“萧远,怎么办,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萧远暗火。 “萧远,我尿血,尿血……”容勉捉牢萧远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他,像是寻找到母亲的怀抱一样,痛苦而软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听了他的话,萧远心底刚刚那被冷落的恼火,也倏忽不见,不禁瞪大了眼把容勉从自已的怀里提溜出来,“你说什么?!刚才御医才检查了,他说你根本不可能死,你怎么可能会尿血?!”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肾了……”容勉苦涩地摇头,“所以会尿血。” 他仰头望着澈蓝的天空,弯起了眉,为什么今天才吐血,回头就尿血? 哪怕癌细胞扩散到肝,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直接就到达肾吧?踏马的!这速度比千里马还快啊!艹! “容勉,你怕死吗?” 萧远反手抱住他,突然觉得他很瘦很脆弱。 “你家少爷其实不怕死。”容勉漾起无力的笑,“如果我说自已已经死过一次,萧远你相信不?” 萧远笑了,伸手轻轻地锤了他胸膛一拳,“相信。因为你的模样,像是死过一次的英雄呢!” “哈哈!” 两人回到屋内,萧远本是想略坐坐就走,但是看到容勉的这样子,他便决定留下来先看看再说,或者等御医那边有消息,等容勉把御医的药喝下去。 这事情实在太古怪了,尤其是御医都还没确诊,人怎么能死? 等着容勉把药喝了,躺下后,萧远正打算离开,不料外院传来一阵嘈乱声,石头急忙跑进来大声道,“少爷不好了!康家来人了!” 容勉才躺下,正坐了一个美梦,大小姐抓着他的手,两个人在跳探戈,突然被一阵赤吼吼的大叫,只梦到大小姐一松手,他整个朝后栽去,蓦地睁开了眼! “谁?谁来了?”容勉支起身,萧远上前制止,“康家的人要来,见本公子便是,不必再打扰容勉了。” 这话说着康家的人已经进了院,外面容益道与容开霁都不在,仅仅一个容绍祺还有内宅的妇人,容绍祺生气并没有露面,梁氏引着康家的人入了荷院。 容勉赶忙起身,一按萧远的肩,“萧远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我的身份见不得光?还不让我动!”萧远哼了声,看到他苍白的面色,越发心情不耐,“都病成这样了,管什么康家的人,重要吗!” “非常重要!”容勉挥挥手让石头出去接待,转而对萧远露出得色,“这件事情很重要。在这个时候康家的人为什么会来见我?如今康家与容家势如水火。这一次我们承包了融雪娘娘的衣裙,更是与夏贵妃那边的康家闹翻。他们为什么还会来呢?” 萧远张大了眼睛打量着容勉,“你是个病人吗?为什么你的思维比我还清晰?生病了就歇息,何必操那么多心!本公子看你还是卧床休息得好!免得再——” “什么,康家的人居然敢上我们容府来?!” 容绍祺听到门房的回报,当场瞪圆了眼睛,自已遭了这次难,正是康家所为。现在他们再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扬名,跟我走!” 容绍祺朝身边下人一招呼,顿时一队小厮持刀带棒的赶赴荷院。 扬名在前面引路,远远地便看到康家拿来的礼品,以及康家的伙计站在门口守侯着,显然康家的人已经与三少爷说上了话。 这次康家来的人不为别的,正是为容勉设计的那几套衣裙。 康家的速度犹如火箭,眨眼间就将之前在无瑕苑内所看到的那十块木板上的绘服,统统做出实样来。并且由康家的大伙计亲自送到府上,来到容勉面前。 萧远亦瞠目结舌地摆弄着那些女子衣服,听着康家大伙计貌似忠厚的话,“这些衣裙均按照融雪娘娘的尺寸设计,并且做出了两套。如今融雪娘娘都已经试穿过了,十分满意,期待容三公子您再做出新的衣裙来。” 话虽如此,这些衣裙已然曝光,且由康家的人做出,对于容勉来讲,已经没有意义。 “既然娘娘满意便可。容勉就不需要再做了!”萧远理所当然地昂首道。 大伙计露出轻笑,对道,“萧公子误会了。这些衣裙是虞嬷嬷等做出,并且在腰线、胸衣、以及裙摆处均有我北月特制的风俗礼花,并非是出自容三公子之手。所以……娘娘还是很期待三公子的技艺。” 萧远的脸沉了下来。 大伙计却看向容勉,“三公子,听闻您生病了,我家老爷特意嘱咐带了一箱补品,还请三公子笑纳。” “盗了别人的东西,给点补品就算完事了?!”萧远气怒,上前就要把那大箱子踢翻,被容勉拦住,“这需要这些补品。” 容勉捉住他手臂,坚决摇头,“萧远,别为我做决定。这些礼品,我很需要!” 见他这样坚定,萧远诧异,“你没银子?买不了补品?为什么要接受这些暗盗之食!” 容勉笑笑,转过脸去并没回答。他看向大伙计,抱抱拳,“敢问阁下大名?” 大伙计那张忠厚的四方脸上,露出意外之色,很快掩去,淡淡回道,“连常。” “跟我娘亲一个姓氏呢。”容勉大大的眼睛慢慢蓄满笑意,似乎十分亲和。 他伸手一扯案上的衣服,给予机会般的亲切口吻说道,“这些衣服尚不符合融雪娘娘的气质,不过却是可以做出来出售给上流贵族女子,亦或是普通百姓。相信能过虞嬷嬷独到的裁缝技艺,一定可以做到这点。只是现在,没人愿意、也不会有人喜欢穿,你说呢?如果康家家主真的有能耐,就该说服融雪娘娘,穿上这衣服,出现在桃花宴上。如果做不到的话,待桃花宴之后,容勉愿意将此一系列的衣裙款式,统售于康家。此事你回去告知家主,他若同意,现在便登门签个合约。若不同意,我只好将此全部奉给自已的父亲了。” 连常的四方脸上漾起的淡笑慢慢地结成了冰,他恍然大惊地望向容勉,并吃惊于他所说的这番话。但是身为康家的大伙计,连常根本不会被他这话给吓住。 眼前这些衣服,虽然融雪娘娘很喜欢,但也仅仅是喜欢。 桃花宴上,融雪娘娘仙姿盛世,到时若一举成功。必定会成为整个帝都贵女效行的对象。哪怕是普通百姓女子,亦会趋之若鹜。 这得是多大的财富? 若是康家承接下来,那么不说是明年,便算是今年,就会将容家踢下皇商宝座,一举夺魁!当然,这必得在皇上和娘娘们准备的之下。 但前提是,容勉的做的衣裙,必须有此之惊世效果。 如果没有呢? 眼下这些衣裙,初初证明了容勉的设计,但显然还并没起到震撼的效果,远远未达人意! 在这种情况下,家主与他合作,却是一种泛险。 康家容不得一点失误,况且眼前的人可是姓容,是康家的死对头! “我只给康家三日时间考虑。若是错过了机会,那么就怪不得别人了。” 容勉笑盈盈地望着面前这忠厚面颊的伙计。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存在永远的朋友。容勉不介意做一个吃里扒外的儿子,当然,这要在康家抓住这千载难逢机会的前提前。容勉希望与康家合作,因为在容家,他将不会有容身之地。在商界更是如此。只要有容家,便有容开霁。 依容开霁那样的性情,除非成为他的对手。容勉不想再犯素羽那样的错误,眼下只有先拓展自已的人脉。康家虽为对手,但在某些方面,他们比容家更宽容,也更易于合作。 连常听了这话,终于看出来,眼前这位三少爷所说的话,也许是认真的了。但是他真的能令融雪娘娘满意吗?连常看了眼他身后的萧远公子,依然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如此,小人便将此话告知于家主人。三公子若无他事,小人告辞。” “不送。”容勉抱拳目送他们离去。 “本公子明白了,你这是想把好处送给康家啊!”萧远在连常离开之后,点明主题。见容勉颔首认同,萧远俊逸的脸庞露出戏谑之意,“刚才是谁对本公子说命不久矣之言,现在却又打算得如此长远,你这是赴死之举么?” 闻言容勉抚摸着手中的衣料苦笑,转眼瞧萧远,“若是我死,有你在,我便放心。” “康家虽然没有容家强势,但其厚积薄发,拥有一定积蓄。”容勉接着说道,语调中有一种积绽后的成熟与高瞻远瞩,“萧远,我不知道你与这容家的关系究竟有多深。但是若我与康家合作成功,那么你必定受益匪浅。虽然你是武将之后,不在意财富。但有时候财富会帮到你。康家的那些人,也会为你所用。我最后做的仅剩于此,希望你能满意。” “容、勉!” 萧远沉下脸来,攫住他的肩,陈痛道,“你的心里究竟想些什么!自已都快不行了,却在考虑我!你是傻瓜么!” “我哪是在考虑你。只是想让我娘亲过得更好些罢了。”容勉苍白一笑,捉住萧远的手按了按,莞尔道,“若是不让你得些好处,怎会帮我照顾娘亲呢?何况我这手上还有四五个大活人,可都要依靠你呢!嘿嘿!” 院子、石头、盼香还有吴驰等人,容勉可不想自已死后,他们无依无靠,尤其是盼香,以后得嫁个好人家。 萧远却没被他逗笑,低下头黯然。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嚎叫声,容勉心头一动,道出不好,连忙朝外走去。 “你在这里呆着,有事我解决!” 萧远把他按回去,一个箭步冲到院外,当场就被这里的场景给惊倒。只看到一个个雪白的大屁股被脱光光,三五个人按着康家的这几个人,而旁边有几个人手中拿着男子私物的模样的那巨大摆件,就冲着康家人的大屁股而来—— 容绍祺目中含血,狰狞放笑,“给本少爷玩烂他们!” “住手!” 萧远上前三五个起落拳脚回身,康家人被解救,容绍祺的人被踹翻在地,惨叫连连,“萧远,这里是容府,也有你撒野的?!” “容绍祺,你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事!”萧远大步而来,怪疑地责备道,“若是真有错,直接打了便可,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大男子,露出屁股来,还真是很丢人的事。 连常的脸又红又苍白的,头都垂到了胸口。 “我、”容绍祺被气冲昏了头脑,但他终究不是莽撞之辈,如今听到萧远的话,立即猜透,这位将军之子并不知道自已的事情。当下容绍祺不再多说其他,只道,“看他们碍眼!康家的人跑我容家来做甚,一看便是别有用心!” 这话倒是说服了萧远,康家人的确别有用心。而容勉更是包藏祸心。萧远笑了,他很满意这两种心意,如今看容绍祺也多了几分可爱,他走上前拍拍容绍祺肩膀,“容二公子,何必那么小气呢?失败了可以从头再来嘛。斤斤计较只会沉溺不前,于大家都没好处。今日听本公子一句,放了康家的人。说不定以后两家还有合作,留几分颜面,以后好见面!” 他都这样说了,容绍祺还能怎样,只能咬牙把人放了,“再敢来我容府,小心我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对着连常一顿威胁,容绍祺纡解了百分之零点一的气火,剩下的那些全移聚到荷院的三少爷身上。 连常也不是那种小气门面之人,听到这话,却抱以拱手施礼,微微笑道,“容二公子,以后可能会多有见面,还望二公子海涵。若然小人真的没了腿,以后找凶手也很容易不是么。” “你!” 居然被个康家的下人驳了词,容绍祺气上加气,甩了萧远便往院内回。 “容绍祺脾气见涨啊。”萧远望着容绍祺只火箭一样冲回院子,摇头道,“真是被宠坏了,不像话。容勉的性格就很好。” 想到容勉,萧远又欢欣鼓舞的回了荷院,直等到容勉睡熟了之后才离开。 手心中被飞镖切开的伤口,被再度碾压一阵,容勉觉得疼,从熟睡中睁开眼,模糊中看到眼前一张好相貌,眉目英朗,细长丹凤眼明净如玉,深极黑极,神俊非凡,忽近忽远,自已手中流出的血被他滴在杯内,转眼间已经凝取了小半杯。 容勉头晕脑胀地坐起来,发现是雷震,不由上前捉住他,咕哝道,“你干嘛,我的血传染。” 雷震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把接好血的杯子放在桌上,而这时屋内居然出现了另一个人,年青俊朗的男子,气质柔和美好,竟是那日的如玉公子,他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在确定自已没再出现幻觉后,容勉板着脸训斥,“雷震,这两天你老实点,别乱捣腾。我时间不多了,我身上的血也不多,你别随随便便给我放血。一滴血得要多少颗鸡蛋才能补回来!” 雷震扭头扫了他一眼,撇撇嘴,不语。 “你把我话当耳旁风?”容勉上前抱住他肩,伸手捉他耳朵,“我的话你听到没,听到没!” 一旁的如玉公子看了,低头抿唇轻笑,“第一个敢这样待你的人,呵呵,也是你一直千方百计要救的人,怎么,你会对一个北月国的人牵肠挂肚?” “做你的事,莫废话!”雷震冰寒的声音厉出,耳朵却被容勉给揪得红通通。 “又产生幻觉了吗。为什么你们说的话一句都听不懂。”容勉抚着额摇头,“罢了,你们忙,我去看看衣服。” 他转身朝外屋走去,雷震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他、越来越严重了。” 如玉公子勾唇,媚惑的精致面容溢出笑丝,一指那杯中鲜血,“让我们来看看,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将自已的指尖扎破,一滴血掉下杯中,之后收回,舔着自已的指尖,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半杯血。 只看到散发着幽蓝血色的杯内,风云陡转,像是无形中有一根玻璃棒在翻搅般,杯内五颜六色变幻无常,最后汇聚成一抹黑红相间的纹路。 雷震凝眉,望着这杯内情形,“你究竟能否做到?为甚会这样?这是何东西?” 如玉公子伸手轻抚娥眉,笑得翩然如玉,“我自小接触这些异类,血中含毒,如何能够不行呢。除非不对症!” 他说着伸出修长的玉指,在杯内一搅和。雷震诡异地看到,这些血色被搅乱了之后,再度又谨慎地恢复了秩序,还原到之前的黑红相间的纹路。 雷震眯了眯眼,“这是什么?” 如玉公子却冲他招招手,“来这边看。” 雷震沉冷地凝望着他,如玉接触到这眼神,也不怕,只无奈耸耸肩,“好吧好吧,您是皇子,您请看。”说着他将杯子以他所面对的角度,放到雷震面前。 反着看的时候,杯内只是一团迷乱的纹路,但是被如玉一摆好看的角度,雷震眯起了眼睛,霎时间看到杯内正趴着一只蜘蛛。 雷震吸了口气,“你是说此物在他的身体里面?” “蜘蛛发、情结束后,会咬死配偶,以为下一代储备食粮。但同时发情时的蜘蛛迅烈感情浓郁。取此物入祭坛,以各种□□草泡制,历经无数,只等最后一只活下,再养诸毒物,关在一起。直等到蜘蛛发情期,诸毒物被其咬死,许之以配偶。在这种情况下来日,其产下的无数子嗣,当能入药。” 雷震脸如霜寒,沉如冷玉,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容勉的身体里面有这种东西?” 如玉笑,“是那只被咬死成为腹食的蜘蛛。” “它已经死了,成为了食物,如何能再复活?”雷震俊美的小脸终于龟裂出惊湛神色。 如玉却露出兴味的笑来,“皇子殿下,试想想,满含怨气而死的一方,若是在人体之内复活、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雷震俊脸变色,转眼朝外屋的容勉看去,不知何时,容勉脱光了自已,跪拜姿式,呈献身状膜拜地仰头望着上方,手上滴血。那姿势扭曲而阴森,旁边尚未完成的一副残卷,横陈于案。 “哼!” 雷震勃然变色,捏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阻止。 “皇子殿下!” 如玉声音响彻,雷震猛然顿住,却听对方柔滑的声音传来,“等他醒来,问问他——那只想要让他臣服忠诚甚至是献身的‘雌蜘蛛’是谁。寻到了源头,便解决了事情。” “能治好他?”雷震冷然扭头,凤眸激励着深冰。 如玉摇头,“还不确定,端看那只‘雌蜘蛛’的想法。”他说着突然露出坏笑,朝雷震暧昧地看去,“殿下,据我所知。遭此下场之人,一辈子都逃不脱对方的掌控,连身体与意志也不例外。殿下肖想容勉……怕是要落空了哦!” “混账!”雷震厉斥,指着容勉满眼嫌弃,“本皇子肖想他?做梦吧你!” 如玉耸眉,瞧着雷震走到容勉跟前,取过衣袍,穿上之后,把人掳到桌案前,然后脑袋拍了一巴掌,叫醒。 容勉趴案上,手中还握着根炭块,恢复清醒的意识,望着眼前仅仅划了一笔的草图,“诶,我又睡着了吗?” 雷震抓抓头发,伸手想再掴他一巴掌,触到那双大大的眼睛,不禁缩回了手去,“是,你又睡着了!” 内屋的如玉看到这情景,摇头叹了声气,转身走出来,“将事情告知于他,否则他这样下去,只会变成一只蜘蛛——是只仅向惟一雌蜘蛛献身的蜘蛛呵!” “人会变成蜘蛛?”雷震挑眉。 “蜘蛛禀性会赋予人,与之何异?”如玉回。 容勉抱住了脑袋,苦恼闭眼,“又产生幻觉了吗?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全都听不懂。” ☆、第98章 咣。 如玉把盛血的杯子扔到眼前,容勉愣,抬头望着他,耳听着他的话连番爆出,“你现在想的是谁?想要洞房花烛的人是谁?” “找到那个人,把这个交给他。” “之后你的幻觉会消失,你会变成这世上最快活的人。” “住口!”雷震腾地站起来,睨向如玉,“你的意思是——” 如玉耸肩,“除非那个人亲自动手,否则容三公子会变成每时每刻都发情的蜘蛛。” 容勉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一点听懂了,当场叹息一声,软软摇头:“很感谢你们,如玉还有雷震。你们这样安慰一个癌症病人,我感到非常欣慰,但是:我们还是科学一点,接受现实吧!我又不是没死过,不怕再来一次了。” 咣啷! 一把切金断玉的匕首被扔在眼前,容勉怔了怔,望着那匕首,只听雷震说道,“如果想死,现在就做!如果不想死,拿着这东西去找那个人!” 容勉看着匕首,研磨地分析着雷震的表情,发现他的样子无比认真,转回头又看如玉,两个人是切实一样的表情,“你们,没骗我?我还能救?” 这两个人没一个像开玩笑的样子,容勉心扉动摇:也许……真的不会死呢?可是—— “找谁?”容勉试探地问道,心底有丝窃喜,如果不死的话他一定要好好活着,去找苏御,把自已的心告诉他,自已是喜欢他的,喜欢到无药可救—— 雷震伸手捏住容勉的下巴,暴力地往上一攫,咬牙道,“你想让谁操弄,就找谁!没那个贱人,你现在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淫荡!” 容勉激喜的神色陡然如霜冻三尺,沉冷下来。 他冷冷凝望着雷震,抬眼又看看如玉,尔后起身甩开他们!抓起铜镜,望着里面自已的脸,兴奋、徜徉、浮于表面的欢喜激情……果真跟雷震说得一样。 容勉抚向自已的心口,想到内心的召唤,然后又艰难地回想曾经那个完好时候的自已,仿佛横亘在南北两极的极端。变了,翻天地覆地变了。 “我究竟怎么了,用你们的话告诉我。” 深吸口气,容勉放下铜镜,心中明白,就算精神病就算癌症,也不会使人发生如此勃然覆地的心性改变。如果不是前两者,那么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雷震看了眼天色,伸了个赖腰,“累了,睡觉。” 他扭身走了,根本不屑于多呆。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5节 如玉留在原地,将事情简略一说,“容三公子,你身上之物最好解了。若是见着那个人,便将自已的真心告诉他,让他为你解开。” “难道你做不到?”容勉拧眉,他不想去见苏御。 当眼前的这一切,连同自已的本心都为别人俘获,不再属于自已时,容勉只觉得更加厌恶。只是理智无法决定心灵,他的心里是那么喜欢,他只是在用理智拒绝。如果单独见苏御,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那东西在你的体内游走,如何能解开?”如玉摊手,“何况若早发现,尚能及时修正,现在已经为时晚了。” “手术。”容勉竖决道,“把它取出来。” “无法确定它所处的位置。”如玉吃了一惊,但还是缓缓说道。 “难道你能找出病因,却做不到除根?” 如玉叹息一声,“是有法子,只不过——太痛苦了。” 如玉离开,容勉坐在案前苦思冥想,是什么时候被苏御给暗算的。那天从皇宫出来上了马车,之后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是不是在那个时候被暗算了。 苏御居然敢能对自已下得了如此狠手! 容勉咬紧牙齿,拾起桌子上那把切金断玉的匕首,刺进桌内:真是该死! 这时门扉被轻叩几声,“进来!” 容勉把匕首一收,别在腰间,冲门外一呼,吴驰便轻手轻脚进了来,门反关,来到跟前。 “查得怎么样?” 吴驰拱拱手,抖抖身上的寒气回禀,“三公子,周家果真有事。我的人跟踪容开霁的人,发现他击伤了周府的钻出来的一名黑衣人,抢夺到手一撮璎珞便回。老夫也不知那东西寓意为何,特此来回报。” “你认为那是什么东西?” 吴驰意外地看着精气神儿都上去的三公子,之前还是一副死气沉沉样子,这一会儿倒是好像突然焕发了活力,“并不知。” 容勉站起身负手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抿着唇皱眉思考,缓缓地说道,“你派人秘密守护副院,我担心他们会对我娘下手。” “三公子的意思是,这璎珞还有其他危险之意?”吴驰道。 “无论怎样先保护好娘亲。明日起早,我要去给大夫人请安。”容勉想了想回道,无论怎样,先去徐氏那里探听番消息。上次娘亲咬伤了徐氏,对方早对娘亲积恨犹深。哪怕仅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成为丢掉性命的□□。 吴驰转身出门,回头又被容勉叫住,“三公子还有何事?” 容勉走上前低言嘱咐,“如果他们真下手,你的人不必露面,把声势放大下,无论放火还是敲锣,闹得整个容府人尽皆知最好!他们想杀我娘,我要让整个容府都不得安宁!” 吴驰神色一震,望着容勉狰狞的仇色,微微颔首,“老夫知道了。” 容勉在屋内伏案又弄了阵衣裙图,案几上摆着数种花样和布料可供选择。天色渐亮时,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已正光着身子,姿势靡烂的倒在地上,像是一只发情的母狗……容勉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让人准备沐浴,选了件新衣服。 盼香在后面端着药碗催促喝药,被推掉。 “少爷,不喝药身子不会好。”盼香眼圈发红,显然也是一夜未曾睡好。 容勉穿好衣服,随手拾起那把切金断玉的匕首,在盼香担忧的目光中炫然微笑,“不用喝药,这把匕首足够解决问题!” 容勉掖好匕首,前去拜见徐氏。 彼时容开霁、容绍祺正在徐氏院内。容绍祺低着头,脸颊鼓鼓的。容开霁沉寒地盯着他,满面责备,“那来的睦歆嬷嬷是宫内的老人儿。虽然如今尚衣局由虞嬷嬷掌控,但这睦嬷嬷却非等闲之辈,该到了外放的年龄,却一直留在宫内。内宫之中繁复交错,她的身后必定有其宠幸之人。如今她随容勉而来,为融雪娘娘做衣裙,可见皇上对此事重视,这样的人,能不招惹就可。今后你在府内少些动作,若实在憋闷,便出去耍闹。” 容绍祺作如是观,跟没听见一样。 徐氏在旁边抚抚他的手,“好孩子,你哥哥说得在理。等睦嬷嬷走了后,你想怎样便怎样。需知那虞娘娘可是康家那边的人。若是这睦嬷嬷能为咱们容家所用,岂不是锦上添花的事。你这闹腾不对。”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觉得容勉比我有用,是不是?” 容绍祺甩开她的手,腾地跳起来,俊目委屈羞愤,“这个庶子不过在耍的把戏!你们当真认为他能做出什么事来?!相反,他还会连累咱们容府!” 容开霁抿抿唇,没有出声。 徐氏连连点头,“你是我们家的文状元,秋闱时还要靠你。你现在做什么非要与那庶子相提并论。等到秋闱之后,你便不同于现在了。” 说着徐氏朝容开霁边瞪数眼,之后容开霁放下额上的手掌,淡漠道,“娘亲说得没错。” “哼!” 容绍祺抬眼狠狠朝容开霁瞪着,一扭头,拂袖而去。 “你怎的也不安抚他。知道他最受不了这事,现在却还要火上浇油?”容绍祺一走,徐氏埋怨地望着大儿子。 “绍祺的脾气是该整治一番,这般下去,非出事不可。”容开霁坐下来叹息一声沉声说道,“何况容勉虽为庶子,可却能为我容府做事。我派人打听了,他所绘出的那几套衣裙,俱被康家的人做出送到咱们府上,融雪娘娘喜欢不已。这是事实,也是我们所不及的。但绍祺却却依然不能认清楚现实的实力,一味偏执。若是纵宠他,只会害了他。” 徐氏满心嫉妒,“那个庶子居然真的搏得头彩,简直可恨!” “娘,先不要这样说。”容开霁脸色很阴冷,但他的语调很平缓,“首先容勉如此做,只会于我们容家有利;再者他这下做下去,会对咱们真正有利还是有弊。若是无利的话,也要想办法彻底铲除,斩草除根。” 徐氏突闻此言,倒吸口气,惊喜地望着大儿子,“这么说你已经打算——” “我听闻康家的连常送礼物来,容勉全收了,并且与之长谈。”容开霁神色如北风呼啸般同时三思而谨慎,“看起来那个庶子对我们容家……没有半分感情啊!” 徐氏听后阴恻恻地回敬,“这个贱人生的庶子,早该除掉。等桃花宴一过,让他从世上消失!” “母亲先等等,让儿子好生打算一番。”容开霁叮咛着。 精致的屋子内照进一缕阳光,容开霁扭头朝外探去,发现外面脚步声乱,有人来了。 容绍祺气凶凶而去,见容勉居然也来自已母亲这时,心底压的火再次倾爆而出,走上前重重蹭磕容勉的肩头,两人这才交错而过。 “少爷你没事吧?”石头在旁边忙扶住他。 “没事。” 容绍祺意外地看着跌了个趔趄的容勉,没想到对方这么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出了院门,扬名跟在旁边念叨,“少爷,刚才就应该把容勉给撞死,看他那么柔弱,跟个娘们儿似的!” 容绍祺负手大步走回自已院子,边看了扬名一眼,阴森森道,“你以为我不想让他死吗!问题是现在他不能死!死了我也会遭难!” 扬名小跑着跟在气哼哼的二少爷之后,小声嘟囔,“可以借刀杀人啊……让御尘王杀了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 容绍祺忽听此言猛然住步,拧回身俊目忽地古井无波,直直盯过来。 扬名打了个寒颤,不得不硬着头皮重复,“借刀杀人,让御尘王杀他就行了。少爷,小人没说错吧,求饶恕。” 沉默了阵,容绍祺忽地笑了,赞赏地上前轻抚扬名的脑袋,“你果真是我的智囊。没错。我们杀不了他,苏御还杀不了么!呵呵,正好借他的手用上一用!” 此刻清晨,煦阳初升,一天的美好正在开始。 容勉从院内行出,遇上多日不曾见面的容益道,“勉儿,你这是来给你母亲请安?” “见过父亲。”容勉点头。 “你身子不好,就不必每日前来。我听闻连康家的人都来问侯你的身子了。看来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不合格。孙伯,找上几个精致的嬷嬷和婢子,侍候三公子饮食……”容益道满脸关怀,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伸手抚抚容勉的秀发,啧啧赞道,“真是,才几日,你居然又长高了。果真是木秀于林,不可限量。” 容勉看了眼容益道,微笑着回他,“父亲,您别派人过来了。睦嬷嬷在荷院内,一刻不停地盯着我。若是您再派些人来盯着,我担心会惹得皇上不悦,您说呢?” …… 容益道的笑脸僵住,难堪地收回落在容勉头上的大掌,重咳一声,强自说道,“说得甚话。身为父亲,我怎会派人去监视你。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 “多谢父亲关怀。儿子还能活很长时间,父亲放心吧。” 容勉行了一礼,见容益道没什么要说的,便退了下去。 孙伯站在原地,望着三公子离开,慢慢说道,“老爷,当初三公子醒来,要求换院子时,我便觉得,他很不同寻常。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他已经搏得皇上青眼,这一次若是衣裙讨得融雪娘娘欢心,我们容家便……” “好事别想那么多!”容益道冷哼声掐住他的话,怒目而视,“容勉的心不在这里!” 主仆两人望着容勉的瘦高的身影出了院子,直往府门外奔,容益道奇怪地低喃,“他要去做什么?” 冲出了府门外的容勉,一路狂奔似地往繁华的街头疾窜。 石头有点狐疑,本想问两句,谁知少爷越跑越快,那速度好像要赶着去救火一样。 “少爷,等等我啊!” 石头追上去看了少爷一样,看到他眼睛眼睛发直,像游魂一样,不太正常,想到少爷的病,石头惊了下,飞扑上去把他紧紧箍住,“少爷,你醒醒!” 街头经过一顶官家轿子,由打开的轿帘,露出里面一张面若芙蓉的秀面,那沉静的双眼正浏览着街头,之后注意到这边,注意到那个被小厮强行钳住的瘦削男子……他,怎么了? 四下有人注意到这边,石头有之前的经验,立即聪明地把少爷抓到僻静的街头压在墙上,容勉直直地望着官家轿子上顾言的脸,整个人都处在僵硬状态,也不跑了,只跟点了穴一样,石头一巴掌拍来,“少爷您醒醒,醒醒啊!” 容勉混混沌沌有知觉,但身体却没反应,一阵一阵的余波动着。 身体冷不丁撞到在一起,石头愕然发现少爷腿间那处,居然跟石头一样直竖起来,少爷他…… 容勉清醒后,甩甩脑袋,拍了自己一巴掌。转目石头纳纳的满脸不好意思和怪异,低头瞧瞧自已的腿处,他直接从腰间摸出了匕首—— “少爷,您干甚?!”石头吓一跳,以为他想不开。 容勉推开他,回头在墙上狠狠划了刀,“我不干什么!我是要记住这些天受到的耻辱,等到时候、一并讨回来!” 石头松了口气。 回过头,容勉看到石头的样子,个头跟自已差不多,背影上也像,只是稍稍比自已丰实了些,除此之外,如果穿上自已衣服,把身上的肉再捆绑一番,弄得瘦一些,只要不露出脸,还是有那么点相似的。 “少爷,您看着小人做甚?”石头老实地瞅了眼容勉,发现少爷的腿处还是毅力不倒,他垂下眼来小声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这不是病吧,也许少爷您该纳妾了。” 容勉让他站起来,上下又仔细打量他一番,连连称赞点头。 “少爷,您这样看着小人做甚。小人不是女子。”石头老大不乐意地甩着脑袋,连连后退说道。 容勉把他揪回来,“我没说你是女人。但你可以当一回少爷。走吧,回府!” 回到荷院,容勉让石头脱光,使盼香取了些包布和细绳来,把胖的地方统统绑起来,迅速减瘦,然后套上自已的衣袍,“少爷,为什么要让小人打扮成您?” “为我报仇!”容勉不耐烦道,心里面却涌起一阵难受和极度渴望。理智恶心这种感觉,心却痒痒的。 “打扮成您,要做甚?”石头不解,憨憨地问道。 容勉摸出匕首,“杀人。” “三公子……”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娇美的女音。 盼香皱眉头,“那些睦嬷嬷带来的宫婢又来打扰少爷了,真讨厌!” 容勉见这丫头模样,伸手摸她脸蛋,“香儿,你永远是你家少爷心中,最美丽的丫头。旁人,我都不看半眼!” 盼香脸颊绯红,“奴婢哪有说这个。只是那些宫婢忒烦人,奴婢担心少爷被她们勾了魂去。” 说着便去开门,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少爷,夏侯郡王要见您。” “见我?谁说的?”容勉随口问道,一手帮石头整整衣袍。 “睦嬷嬷身边的那宫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怎么管起咱们的事来了。”盼香嘟唇不悦。 容勉深以为然,“没错。夏侯绝想见我,他都会派人亲自来说,什么时候轮到那些宫女来传话了。不成,石头你代我去见他。” “啊?!”石头立即瘫了,“少爷,小人不行啊!小人见着夏侯郡王说甚呀?” “什么都别说,看他想说啥!” 容勉跟石头换了衣裳,两人一同出了容府。在街头的拐角处私下分道扬镳。 石头坐上马车而去,容勉又换了身衣裳,散乱了头发,偷偷跟在马车之后。 容府的马车停靠在一处繁盛的五层酒楼前,容勉站在原地看了眼,回头朝对面的两层小客栈一扫,旋即朝客栈内奔去,直接来到二楼查看。 那宫婢所传的话竟然属实,在四层的酒楼上一整层被夏侯郡王给包场,空荡荡的,正是夏侯绝在喝闷酒。 容勉回去客栈柜台处要了张宣纸,卷成了一个筒放在眼睛上,对着对面的四层眯眼瞧。夏侯绝突地起身来,往楼下而来。而在酒楼的入口处,石头已经进入,两个人不知是否见上面了。 手中把玩着那宣纸筒,容勉沉吟地看着,心头五味杂陈,莫非夏侯绝真找自已。找自已干吗呢?上次在宫里分开时不快,夏侯绝那种人还会再纠缠不休的吗? 石头怎么样了,这么一大会儿也不见他出来。 容勉等得有点急了,正想下楼去对面看看,哪知从下面的街头突然驶来一团狂奔的骏马。 俯身下去,定晴一看,容勉胸口狂跳:是苏御! 禁不住地双脚带着他直往楼下冲,心里面涌起无尽甜密,身体更如铁石遇到磁铁一般,直往苏御的方向粘腻。 冲下二楼,容勉在门口处绊了一脚,这才止住去势,抬脸朝对面看去,苏御已经飞身下马,气势汹汹往酒楼而去。理智告诉容勉:不能进去,要坏事! 他扒着门框,把身子躲在门后面,冷不丁听到一记嘲笑声,“这下有精彩的戏看了。走,陪本少爷去看看。” 这熟悉的声音令容勉身子打颤,往下一矮,躲到高门之后,容绍祺带着扬名,扇着扇子笑吟吟出了客栈门去,直到他们声音消失,容勉咬着牙这才从门后猫出身子,朝对面看—— 只看到石头由酒楼宽阔雕花门内,摔滚出来,栽在大街中间。 接着由内里各自走出来两名男子,一名面容绝美鲜艳如花;另一名身形高大雄壮,蜜色皮肤铺盖着那棱角分明的俊脸。两人轻哼一声,谁也不理会对方,在酒楼门口一站,然后各自背对而行。 夏侯绝铁青着脸乘马车而去。 苏御手上的剑未曾染血,跨上马疾驰而走。 刚刚还被人围观的酒楼门外,因为这两人离去,顿时清冷许多。 容勉抠着门扉的手沾满鲜血,直到俩人都走了,这才敢露出身形来,只是望着苏御离去的方向,心里面的鼓躁非但没减,反而更滚烫起来。 “啊——” 只听向石头惨叫一声,容勉回神,看到玉面堂堂的容绍祺,一反刚才之态,踩着石头的脑袋,不停踢动,嘴里骂声不绝,“怎么会是你这个贱奴才!容勉呢!容勉他在哪里!” 扬名在旁边也气坏了,对着石头的身子拳打脚踢,“你这个贱奴才,谁让你代替容勉来的,没用的东西,打死你!” 石头被打烦了,奋起反抗,虽如此,对付两个人依然有些吃力。 “少爷,容勉没来,就打死这个坏事的奴才!”扬名建议。 容绍祺目眦欲裂,“混账,你敢坏本少爷的好事,让你知道厉害!”当即下令,“给我打!” 摆好的一出戏,容勉来赴约,再传信给苏御“捉奸”。本来苏御的剑都带来了,只要看到容勉,不死也让其重伤,可是来的居然是石头。 容绍祺今日誓要除了这个坏事的狗奴才! 容勉在后面看着,见石头呜呜着,牙齿被打去两颗,嘴里面直冒血。他气得火直烧脑门,回头跑进客栈内,看到柜台处放着五十斤称重的好酒,连忙自腰包取出十两银子扔下后,抱着那坛酒就往二楼跑,“客官,找你银钱——” 后面那店家还在喊,容勉已一股脑跑上二层,奔到靠街的窗前,往下面的打斗看去,当即咬牙挚起酒坛,对着下面的人掷去。 容绍祺在旁边站着,扬名与另外两个奴才把石头压在地上打,头顶上那酒坛落下时,三人正一人一脚弯身狂踹地上之人,冷不丁地天降横祸,哗啦一声,碎片与酒水散了一地和着鲜血,与三具活生生的身体一同倒在地上。 石头因被三人罩在下面,脑袋上只挨了一泼酒水,等反应过来时,打他的人早倒下了。 “谁?!”容绍祺眼看着自已的人被砸翻在地,一气之下大吼出声。接着他看到酒坛,猛然想到什么扬头朝高处客栈处看,立即注意到一扇窗子,“出来!” “究竟是哪个贼子,还不快给本少爷滚出——” “我在这。” 容绍祺还未骂罢,出来一个奴仆打扮的瘦高少爷,仔细看去竟是容勉。 “二哥,这出戏你看得怎样,还满意不?”容勉走上前,把石头拽起,踢开砸倒的扬名来到容绍祺跟前,谈笑风声,“究竟谁赢了,显而易见吧?” “容勉!” 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被他逃过一劫。他居然想出让石头假扮这种事。 容绍祺气急败坏,挥起拳头朝容勉那张笑脸砸去! 呯! 容绍祺惨叫一声,捂着腿之间痛苦地跪倒在地。 容勉收回长腿,蹲下身子在容绍祺面前,借着混乱汹杂的纷纷人群,轻声低喃,“二哥,何必动怒呢。你打人的拳头没有我的腿快,现在算计人,也落了个空。不如就安安静静做个废人,何必跑出来丢人现眼呢?” “容勉,你不会得意太久的。有朝一日——” “呵呵。”容勉听了这话不禁笑着挑眉,“有朝一日?呵呵,我等着那一日的到来!不过在此之前……先享受下我拳脚的滋味!” 缓缓站起身,容勉提起一条腿,对着容绍祺胯间跺去。 “啊!!!” 惨叫声传遍整条街市,容勉带着受伤的石头扬长而去。 还好这身衣裳是仆人衣,自已头发也乱了,想必那些看热闹的人不会认出自已来。事后容勉如是想。 石头在后面慢腾腾地走,容勉停下来看他,“怎么,怪我?怪我让你受伤了?” “小人不敢。” 石头连忙快走了几步,不解地问道,“少爷,您不该打二少爷那里。万一他……” “我没力气,揍他别处,又不能让他记住教训,也只能揍到让他蛋疼!”容勉打断他。 “可是这伤,早晚会被看到的。大少爷知道了可怎生好。”石头也有点怕了,上次被打到烂嘴,大少爷的脾气,石头见识过了,深不可测的阴冷,只看一眼就很可怕。 “放心,容绍祺不会说的。” 容勉摆摆手,“上次他被人给强了,自尊心高涨。这一次他不会对任何人说。” 如此石头放下心来。 容绍祺随后被人扶着起来,往酒楼内先歇息一番。而在外围,那看热闹中的两名男子,见此情形,也一个个隐退而去。 一路疾行,隐人耳目,最终回到敬王府。 轩辕蝉正亲手为心爱的花洒水,那两名男子在外面站定,尔后被嬷嬷悄悄带进来,送到面前。 “说吧,苏御听了什么消息,又去干了什么?”摘下一片花瓣,轩辕蝉轻轻揉捏,直到碎成烂泥。 男子回道,“御尘王赴夏侯郡王之约。只是属下在场内看到容勉打扮的男子。但是御尘王在里面没呆多久便离开了。而之后容绍祺被人打了。属下看打他的那人像是乔装的容勉。” “这么说苏御并不是赴夏侯绝之约,而是为了容勉去的了?”轩辕蝉拈花的手停下,声音如清风一般,没有听出半分怒色。 属下男子低头,未语。 “苏御对容勉从未死心,你便是嫁过去,也不会幸福。”一道朗声从院外传来,两名属下身体巨震,脸色剧变,一个个认命般低下头去。 “你们别怕。先下去吧。”轩辕蝉见轩辕墨前来,护犊子似地让手下人先离开,转而迎向轩辕墨,“没想到哥哥你一直在盯着我。” “皇上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轩辕墨没接话茬,只说道,“三皇子有强信侯为靠山,还有萧大将军府,人势众多。若是他日三皇登基为帝,我敬王府危矣。小妹,我与父亲商议了。如今你有两条路可走,两年之后皇上选妃,你入宫为妃。如今皇上正值鼎盛,再诞下几名小皇子也说不定。这样三皇子为帝的机会就越发渺茫;第二条路,将你嫁予强信侯为续弦。若他日三皇子果真为帝,呵呵,强信侯有我敬王府的血脉,纵然三皇子想动我敬王府,也要瞧瞧强信侯的脸色!” “你、你说什么……” 轩辕蝉手中的花猛然落地,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已的亲哥哥,“你要利用我,利用我为你的敬王府谋利?!你怎么能够这样?!” 皇帝太老,她不稀罕。 强信侯更是老不中用,后院几宅一团乱七八糟。嫡子庶子一大堆,自已进去就给他们当后娘,而且强信侯的嫡子比自已还大好几岁。 轩辕蝉震惊在当场,无法自抑地看着轩辕墨,“你这是要把我卖掉吗?你与爹爹,一点不顾及我的想法了么?这就是你们爱我的方式吗?” 轩辕墨冷硬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只徐徐道,“这比你嫁予苏御强太多。小妹你想想,苏御只喜欢男子。就算你嫁予他又如何?他会对你有夫妻之实么?待他日入了玄曜国,你到底要独守空房!” 轩辕蝉声嘶力竭的大吼,“你怎么知道我独守空房?我自已想要的自已争取!你怎么知道苏御会一直喜欢容勉!一直一直都是容勉在勾引苏御!苏御是被他给诱骗了!” 面对小妹失态的吼叫,轩辕墨叹息一声,“可惜了。小妹,我本想将你嫁给北月最荣耀最不可一世的男子,让你任性施为享尽一生没有羁绊……可是如今形势紧迫。三皇子那边对我敬王府连番施压,朝堂之上我手下的几名参事,州城官吏,俱被三皇子以各种名目摘除。现在只有依靠你了小妹。敬王府外表看起来很华美,可是只有我们自已知道,想要得到,必须付出一切手段。而你……逃避到玄曜国并不是办法。鞭长莫及,敬王府总有一日会顾不了你。到时你会无依无靠,客死异乡。相信哥哥,一切是为了你好。哪怕进宫为妃,我们依然在一起,敬王府在,哥哥在,父亲与娘亲在,你也在。” ☆、第99章 “我不要听!” 轩辕蝉眼中染泪,像是当年那个任性不肯吃药的丫头,摇着头,不肯听进去半句话。 “来人,把小小姐看守起来,闲杂人等不准看她!”轩辕墨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轩辕蝉,“敬王府宠你在掌心,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何现在要你为敬王府付出一点,你都不应?难道真的是女大外向么?” “这付出的是一点吗!” 轩辕蝉嘶声吼回去,“我付出的是自已的一生!我要找如意郎君,要过自已想过的一生!而你——你的决定会毁了我的一生!” “呵。”轩辕墨苦涩而笑,精致的眉宇轻轻压下来,伸手轻拭轩辕蝉眼角的泪滴,“蝉儿。你以为哥哥愿意么?莫说你的婚姻不由自已。我呢?我想娶谁,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么?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生在农家,每日男耕女织,春种秋收。你只想到自已,可有想过我?你的一生毁了,我的呢,莫非是完美的么?” 轩辕墨的手腕突地被钳住,轩辕蝉紧紧握着,神色冷厉,“那身为兄长,你就让着妹妹,至少让我自已争取一回!” “争取?如何争取?”轩辕墨挑眉,眼底涩意更深,他的妹妹依然没有想通。 “桃花宴为止。若是我能成功嫁出,你与爹爹,便不能再阻拦我!” “哼,你以为苏御当真会娶你?!”轩辕墨冷哼,甩开手,“就算皇上赐婚,苏御也会抗旨!”他露出一抹了然之色来,“你不了解苏御。不了玄曜国人。他们的皇帝一生仅娶一个,后宫无妃。苏御与那皇帝是同一个性子,认定了一个人,十头牛都拽不回来。何况他身居高位……一个人高高在上位极人臣之顶峰,尤其在感情上,他不可能容忍半点挫折。对于容勉,就算我不再暗中施手段,他也会誓在必得!你以为、凭你自已,就能使苏御回心转意?除非你为他用迷昏汤!” 轩辕蝉咬着唇,一抹眼泪,改换强硬态度,柔柔怯怯地捉轩辕墨衣角,“我只要一次机会哥哥。你不是你也是身不由己么。至少我是妹妹,哥哥应该让着妹妹,我应该比你多一次机会,可不可以。就到桃花宴为止,好不好。” 轩辕墨望着这样的轩辕蝉,最终心软下,叹息一声,“蝉儿,现在,我真希望你能为苏御灌汤。好。若是他答应娶你,我便说服父亲!” “多谢哥哥!” 轩辕蝉见他应,露出欢喜的表情。轩辕墨却是满脸轻笑,虽然答应了,但这件事、永远不可能发生。轩辕墨笃定。 安安静静的王府花园,只留下风吹过的声音。只是此刻的容府,却沉浸在一片火海水海之中。 容勉与石头远远地看到一团浓烟打着旋儿地扬出。容勉微一思量,心底慌了,冲石头大呼,“去副院!冲破一切阻碍,去副院!” 石头听后点头,然后犹如一头水牛般冲进容府,往副院直逼。 容勉随在后面,一路上推开无数嬷嬷婢子小厮,直往副院奔去。 烟火烧着了容府的一座房间,但副院却完好无损,甚至那守着的丫鬟与嬷嬷身上也没沾半点火星。 石头冲撞开阻拦的嬷嬷丫头,容勉见此松了口气,旋即冲进里面的小屋,心底爆发着欢腾的呼啸,这一次,终于能够看到真正的娘亲了。 “娘!” 他撞进来,迅速朝屋内扫去,之后目光落在一处又潮又黑的小榻上,上面凸起一处被子,容勉连忙奔过去,把被子掀开,冲里面的人喊,“娘,我来了!你儿子来了!” 被子下面是一块枕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容勉的心凉了半截,之后在屋内刮地般地寻找起来,可是连只活的蚂蚁都没有。 “我娘呢!” 容勉冲出屋,那个十指撕打的嬷嬷,把石头脸上猫抓似的划伤流血。容勉过去,一脚踹到她柔软的小腹,将人踢在地上,“我娘亲呢!” 那凶悍的嬷嬷倒地脸白了一阵,依然张牙舞爪地朝容勉撕叫。 容勉又急又气,随手拾起一旁的锄头,对着这嬷嬷的后颈劈去。 “啊呜!!” 手上的手锄臂被人猛地抓住,紧跟着一道旧粉色的衣裙在眼前一闪,容勉就觉得自已手上一阵粘湿,却看到不知哪里来的疯妇,正抱着自已手臂,舔拭自已的手背。 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的粉色衣裙破旧却整洁,看起来好像十分干净。但是她拿来舔自已手背的舌头,却有两个黑乎乎的洞,从里面钻出两条雪白色的蠕虫…… 容勉本能的一颤,再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恶寒,手上的锄头一松!腿上发软,整个倒栽于地。他惊撼地望着面前这疯妇,怔在原地。 “呀!柔夫人出来了!快把她送回去呀!” “快快。快把柔夫人送回去!” 与石头打成一团的嬷嬷与丫鬟,见到这疯妇后,也不再叫嚷着打了,一个个架着那疯妇,嘴里面嚷着,就往小屋内抓搔而去。 容勉瘫在地上,望着疯妇被“簇拥”而去的背影,只觉得刚才被她舔过的地方痒到钻心。 “那个、就是我的生身母亲吗?” “少爷……”吴驰赶来,把容勉扶起来。 容勉心里乱极了,呆呆地望着那个被人钳押下去的疯妇,感觉到吴驰正扶住自己,心头冷不丁窜出一抹寒色。他反抓住吴驰的手臂,猛一用力,将他拽到跟前,目眦欲裂,“吴师父,你照我说的去做!快!” 石头被嬷嬷守着,没动作;容勉被两个丫鬟看着,也没动。两个眼睁睁看着那疯妇被再度塞进小屋,屋门咣的声被光上。 外院浓烟滚滚,叫喊声不断,泼水救火乱成一团。 即使如此,容益道已经带着人迫在眉捷赶来。 “是谁敢闹腾副院,给老夫滚出来!”人未到声先至。 眨眼间副院被挤满,容益道望过来,“勉儿,是你带着人闯进这里的?” “院内失火,儿子想到娘亲,所以进来救娘亲。”容勉低下头,刚刚被舔过的那只手,由痒变疼,钻心的疼。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样令人莫名光火! 容益道对容勉绝对喜欢不起来! 什么院内失火,想到娘亲,来救娘亲;容勉怎么没想到父亲,跑去救父亲呢! 容益道一张老脸沉寒如水,转眼朝院内一扫,“救娘亲?!我偌大的容府,莫非还能让一小妾死于非命?!愚蠢!好了,既然连氏无事,就这样,咱们走!” 他要走,却是让人连带着容勉一齐走。 “爹,娘亲有事。”容勉仵在原地不动,朝容益道看去,“娘亲病得很重,求爹看她一眼,行么。” “连氏究竟有没有事?” 容益道皱皱眉,撇开容勉,转而朝管院子的嬷嬷再度复问,“究竟有没有事?!” 那中年嬷嬷侯嬷嬷形貌粗壮,兼雪白的皮肤,描眉画眼,脸上涂着脂腮,身上抹着一股少女般的清香气息。见老爷来问,忙盈盈上前施礼,“老爷,奴婢保证。柔夫人她一点事都没有。要不您听听,现在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呢,那声音有力而穿透力,谁能说那是生病的人呢……” “爹!” 容勉一撩前襟跪倒在地上,“爹,请让我见娘亲一面罢!十多年,未曾有过一面相见,求您成全!” “混账!” 容益道一甩袖口,气咻咻地扬眉,“何止一面?!” “上次只二哥与周凝儿见了娘亲,我却是未曾见过。”容勉实话实说。 “是吗?”容益道回头看孙伯,恰巧这时容绍祺居然来了。 容勉抬头发现容绍祺阴沉着脸,俊目一片深寒,旁观这一切,冷俊非常。 “绍祺,是这样吗?”容益道再问。 容绍祺点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容勉,点头回道,“他说得对。爹,让他去见那个小妾吧。” 话一落,容益道与容勉皆古怪地望着容绍祺,突然觉得有什么变了。 容勉站起身,在容益道允许之下,往小屋内走去。 “老爷,奴婢在旁边侍候着吧!” 侯嬷嬷赶忙说道,遮遮掩掩的,一边说着就追上前挡在容勉前面,把门给打开。 容勉如愿进了小屋内,他回头朝容益道他们看去一眼,尤其视线在容绍祺那落了落,心里面疑惑,刚刚挨了自己打的容绍祺为什么能沉住气,他怎么不报复了?越是这样,容勉越觉得心里面不踏实,反而希望容绍祺大闹一场才好。 现在也没时间去想这些,容勉收回目光,望着前面带路的侯嬷嬷,并两个丫鬟在一块,将此刻正躲在破旧嘎吱作响榻上的连氏钳住,像是押犯人一般,摁倒在榻上。 容勉缓缓走近,这时候才看清楚了,他的娘亲。 连氏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被摁倒在榻上的这疯妇有着一张娇美的瓜子脸,雪似的皮肤,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澈见底。但因为老了,她的眼睛混浊而无视,皮肤虽白却粗糙长斑,那脸蛋也瘦弱下去仅仅露出颧骨。此时的连氏,哪怕是与徐氏那个老妇相比,也没有半点优势。 容勉皱皱眉头,伸手往她脸上触动,却见她哇呜一声,把他的指头直接当成了食物,又咬又啃又嚼,直到冒出鲜血。 “三少爷您看完了吧。柔夫人她很好……” “额!” 侯嬷嬷的话没有说完,只见连氏动作一顿,嘴角溢血。 “呀,这是怎么了?!”侯嬷嬷大惊小怪地让人按住连氏,自己则将容勉手抽回来,护着往外走,“三少爷您先撑着点,奴婢这便传大夫……” “啪——” “是谁这样对待我娘亲,是谁!” 屋子内传来容勉的爆吼声,容益道等人沉着脸进去,看到容勉手指染血上面一只蠕虫,正在挪动着它那笨重的身体。 侯嬷嬷被煽了一巴掌,捂着脸指来,“三少爷的手被柔夫人给咬坏了啊!” 容勉厌恶朝她柔软的小腹望去,侯嬷嬷惨叫一声,被踹中小腹跌在地上,再也没能发出声息。 容益道震讶在当场,无可救药地盯着容勉,“你,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动手?” 容勉冷诮瞥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走上前,把按住连氏的两个婢女推开,一臂夹着连氏来到跟前,伸手掐开连氏的嘴,露出她那有着黑洞的舌头,只是刚才被连氏咬住手指时,容勉早先一步把那舌头里面的蠕虫给揪了出来,“爹,这些贱奴,居然敢如此对待我娘。您看,这些是什么。这些人把我娘亲照应得这么好,儿子是在感激她们!” 容益道看着连氏嘴里的黑洞变血洞,恶心地别开脸去,“这是她有病,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不过没办法而已。你不要随便怪我,此事我也知道。” “那就找大夫再看!”容勉放开连氏严肃道,“只要把我娘看好为止。” “三弟。”始终没表态的容绍祺此刻开口,阴恻恻地盯过来,“连氏仅仅是个小妾,不过是府内的一个奴婢罢了。生死无虞,你不必如此在意。” “没错!若非因为她有功劳生下了你,老夫也不会让她活这么久!”容益道听到这句提醒,立即有了底气。 容勉点头,深为理解,“爹爹说得也不错。那就按您说的办吧。” 他说完后转身就朝外走,直接把屋内的人全部都晾在了这。 容绍祺阴沉着脸目色不定。容益道莫名地愣在原地,看向离去的容勉,按以往的想法,容勉一定会大闹一场的,他今天怎么会这么痛快就走了? 走到院子内的容勉顿了顿,停住了步伐。 容益道心下略顿了顿,暗暗点头:是了,他现在要找茬了。 哪知正在这时,由外面进来四名宫婢,连同那睦嬷嬷也跟着而来。 睦嬷嬷及四名宫婢,列队于副院内,整齐划一的宫装,鲜艳却也沉冷,异样地装点在这座小院,非常扎眼。 容益道眼皮直跳,见睦嬷嬷根本不看自己这个当家主人,却一直望着容勉。 他面色变了变,接着强撑出笑意,再也站不定,直接往外来,人还未至,便笑着拱手,“睦嬷嬷来了,还请去正厅歇息罢。” 睦嬷嬷点头示意,但却没回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容勉。 容勉没看容益道,也无视睦嬷嬷,只是扬手拍拍大腿,朝两边的人哼道。 “你家少爷累了,抬我回去!” 石头认命地上前来抱大腿,吴驰也跟来抱着另一把大腿。两人一起,各抱一条大腿,就这样抬着容勉朝外走。 “勉儿,失火之事还没查清楚,你莫急着回去!”容益道想起这件事,立时说道。 石头与吴驰停下,容勉懒散地回过头来朝容益道望了眼,突然裂开嘴,露出灿烂的牙齿,“睦嬷嬷,去看看咱们的衣裙还有没,不要让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偷拿了去!” 睦嬷嬷应了一声,随即跟着容勉离开,这副院之内一下子空旷了。疯妇连氏与众下人滚打在一起,回荡在院内。 这时被放开的连氏嗷的一声嚎叫,顿时对着身边的丫鬟撕打起来。 侯嬷嬷抱着肚子站起来,一张脸狰狞到扭曲,指着连氏大吼,“把她捉住,捆住!” “慢著!” 容益道转回身来,目光狰狞而压抑,牵怒地斥道,“谁让你们这样对待柔夫人的?侯嬷嬷,老夫怎么教你的?对待柔夫人要温柔,还要耐心。不准让她受半点伤。可现在、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来呀。把侯嬷嬷押下去,再调配新的嬷嬷前来侍候夫人。” “啊老爷!不要这样啊!您刚开始可不是那么说的,奴婢是按您说的做了呀……”侯嬷嬷跪在地上,头上的鲜花都掉了下来。 容益道闻言,眼中不耐更甚,对孙伯吩咐一声,“听到了么。侯嬷嬷已经颠狂到无法理清是非曲直了。这样的人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府里,处理了她。” “是。” 容益道随即离开,容绍祺紧跟在其后,副院内传来一阵高似一阵的惨叫哭泣声。那粗壮娘娘和打扮皎好的丫头,慢慢消失在这里。 一路回到书房,容益道怪异地望着紧随在身边的容绍祺,“绍祺,你跟着我做甚?” 容绍祺阴冷的脸刮满寒风,蠕动了下唇,盯着容益道,“爹,我认为您没必要怕容勉。侯嬷嬷她们很忠诚,您不应该处置她们,换取容勉的好感。” 容益道闻言,神色一僵。心中明白容绍祺已经瞧出来了。可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欣赏地点头,“我的二儿子终于懂得人情冷暖了。只是,爹也是没办法呀。如今康家虎视眈眈,咱们若是不一鼓作气,便会被人迎头赶上,到时候偌大的家业会全部缩水,我们自己也变得一文不值。如今容勉还有用处,便先忍忍,好歹他也是你的三弟……” 容绍祺阴沉地撇下嘴,冷声掷地,寒酷无比,“爹没必要迁就那庶子。”扔下一句话,容绍祺转身而去。 容益道迷惑地望着他,低声喃喃,“绍祺好像变了,跟从前大不一样了呢!” 回头容益道让要到容勉院内传一声,已经换了嬷嬷侍候连氏,要他不必担心。 容勉淡漠地扫了眼那传话之人,冷冷地一勾唇,“何必来跟我说?以为说了就能管用么?呵呵,伤害了人,以为弥补就能抹掉那些伤害了?绝不可能!” 把那传话之人给训斥走了,吴驰叹息一声说道,“少爷,你未免也太——” “太幼稚了?”容勉冷哼一声,尔后笑了,“这不叫幼稚,这叫狐假虎威!” 说着他朝吴驰送去一瞥,“你放得火?”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6节 吴驰点头,“大少爷派人往副院去,还鬼鬼祟祟的。我觉得这事有可能会不太好,就放了把火。” “行,让你的人继续盯着副院,一有事情就来报我。”歇息足了,容勉起身来又道,“康家的人一直没来?” “嗯。连鬼影都没见着。”石头点头。 “我那两间铺子呢,还开着呢?”容勉问道。 石头答,“关门歇业了。已经冷得连百姓都不在那里走动了。” “上次周凝儿不是说要帮我一起开业吗,你暗中去趟周世族,把睦嬷嬷在荷院的事情透露给他们,看他们的打算。” 石头应了一声,转而退下去。 “少爷,让周家小姐也来店铺吗,奴婢担心少爷会吃亏。”盼香倒了杯水捧上前。 容勉看了一眼,发现根本不是水,而是百合茶,“这个是安神的,能让少爷睡得好好的。”盼香连忙解释道。 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可以。容勉笑笑,“时间不多,再有两日就要交工了。趁这个时候要大赚一笔。康家倒在其次,尤其是周凝儿他们,一定要好好地对待。” 说话的功夫,容勉一扔手里面的茶杯,猛然起身,直朝屋外走。 “少爷,您做甚?”盼香在后面叫了句。 吴驰随即跟在容勉身后,淡淡说道,“少爷你这是干甚去,那衣裙的草图还没画完,现在最好不要外出吧,何况睦嬷嬷还在等着呢。” 刚才被容勉一吩咐,吴驰把睦嬷嬷骗去了副院“狐假虎威”,现在少爷又要出门,被睦嬷嬷看到,不太好吧。 谁知容勉越跑越快,吴驰见他一个字都不说,十分怪异。当即追上前,竟发现他面颊通红,呼吸粗重,双眼直勾勾的,“莫非是旧疾发作?这么厉害?” 把腰带一扯,直接将容勉给捆了住,打包又送回了屋内。院子内的宫婢瞧到这儿,连忙去回报睦嬷嬷。 石头回来时,容勉还被绑着放在榻上,神志刚刚清醒,“少爷,这病得治。”石头把周家人的反应一说,转而便劝道。 容勉闭了闭眼,“就等着你回来呢!” “等我?”石头怔住,“少爷等我做甚?” “扮成我的样子,咱们去御尘王处。” “快把我的绳子松开!” 故计重施,石头只好帮少爷解开,不解说道,“少爷让我扮成您去看御尘王?少爷呢,您做什么?” “做你的随从。” 容勉挑了件新衣给石头穿上,自己又捡了件小厮衣裳,回头往腰间一别。 “少爷,周家马上就来人了。您不等他们来?”石头犹豫着不想出门,之前在酒楼见夏侯郡王和御尘王的情景,历历在目。 “周家的人无非是来送银子,让吴驰收着便是。我留在这里没意义。” 想罢,容勉把吴驰叫到跟前来,把提前拟定的两份文书交给他:“一份给周家。一份给康家。各收二千两金,少一文都不行。” 吴驰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两份文书,上面有容勉的签名,而却是出售的商铺,正是那两家冷到不能再冷的古玩铺。 “少爷,您没疯吧?”吴驰吃了一惊,就算给自己二文钱,也不一定买下那两家古玩铺,谁要啊,做生意冷清,居住的话也不是个地方。周家和康家那等人家,会要这个? 容勉笑了笑,“最好是以为我疯了,这样咱们会卖出更高的价格去。等到融雪娘娘满意了衣裙,桃花宴成功……你以为那时候咱们还剩什么?告诉你,什么都不剩!所以要趁还有两日的时间,能捞银子就尽管捞。待过了这个村以后就没这个店了!” “可是少爷,您这么肯定融雪娘娘会喜欢你的衣裙。你画的那图,还没完成啊!” 吴驰不苟同道,就算少爷把衣裳铺子挪移到那两间古玩铺处去,就算桃花宴成功,能卖上价去么?何况康家会要,周世族会要么?再者那两间铺子,可是容开霁手里面出来的,大少爷会同意。 “所以说,当眼前摆着大把金山时,再去抢,就已经晚了。那金山早被人给占了。而现在,我只是给他们个机会,提前抢这座金山。你放心,只要周世族的人前来,康家的人会不甘示弱,他们必定也会跑来。到时候把我这两张合同签出去,以后咱们就吃香喝辣的!” 容勉信心十足地拍拍老师父的肩膀,然后带着石头出门了。 吴驰摸着那两张文书,总有一种空手套白狼的错觉。 容勉带着石头乘马车出府,绕了大半个城,在一处僻静停下来,回头与石头步行而去。寻了处卖小轿的地方,把石头给放上去,再请了两个小厮抬轿,这便往御尘王处而来。 府外是玄曜国护卫,容勉瞧了一眼,心里鼓燥着激浪,恨不得现在就跑进去,把苏御给做了! 只是回想起雷震的话来,容勉满脸的羞愤。 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不全都拜苏御所赐,天天吐血没关系,重要的是不能随时随地发情,那跟畜生何异! 深吸口气,竭力控制住自己,容勉蹲在原地守了一阵,看到护卫的守备与平时一样,这说明苏御还在府内。如果护卫松散,说明苏御出了府。 他朝后面一挥手,那载着石头的两名小轿夫便抬着小轿过了来,一前一后朝着府门口而去,“喂做甚!快走开!”玄曜国的护卫见小破轿子在府门口停下来,立即跑上来驱赶。 一身小厮打扮的容勉,由腰内掏出那块玉佩递上去,点头哈腰,“要见御尘王。里面的是容府的容三公子啊!” “容三公子?”护卫一听,再看是王爷的玉佩,两人顿时互视一眼,一个进去报信,另一个则是露出笑容来,请三公子下轿。 容勉摸摸搭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抖抖灰布小厮服,支吾道,“三公子暂时不能下轿,你不知道他得了一种病,这种病只有你们王爷能解。……哎呀,还是去回禀王爷吧,他一定知道!” 自从提剑从酒楼归来,王爷都闷着,连小门都不出。听宝义说,王爷脾气越发暴躁。再深问,却是为了容三公子,还专门嘱咐容三公子若来了,必须请入内,不必问情由。 护卫是想立即请进去,可是这轿子里面的,究竟是不是容三公子啊。别是冒充的。 现在听了这话,一时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这人究竟要不要放进去。 “容三公子来了?!”宝义像看到救星一般,不由分说冲了出来。目光掠到小轿旁边的那瘦躬着腰的小厮,觉得有点眼熟,“你是何是?” 容勉捉捉自己脸颊上的头发,摸摸嘴上的黑胡,粗着嗓子道,“三公子的侍从。” “是么?”宝义疑惑地打量他,随后掀开轿帘要看里面的人。 “三公子快不行了……还是别看了。”容勉小小地捉宝义的衣袍乞求道。 宝义一听,眉头皱得更紧,像是知道因由,他犹豫了下一咬牙,“好吧,随本护卫前来!”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容勉一路蹦跳着随着小轿进了宅院,直往内宅而去。 “我去请王爷。” 宝义让轿夫落下,便朝着前面一所宽敞的正屋而去。不一会儿,只看到由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歪在轿子后面的容勉露着脑袋,被粘起一半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朝那人看去,苏御棱角分明的脸,蜜色的皮肤,强壮的身躯,还是一点没变。 容勉摸了摸腰间的家伙,只觉得胸口咚咚狂跳,苏御每朝轿子走近一步,他的心就跳得越发厉害,感觉自己像是铁石一样,被苏御这块磁石给狠狠地吸引着煎熬着,脑里面混乱着,口干舌燥,还是想冲上去,与他融为一体…… 哗。 轿帘被掀起来,宝义瞧着轿子内背对着他们的容三公子,而苏御则是居高临下地扭过头,朝轿子后面那露出一撮黑头发的小厮盯去,“出来!” 小厮躬着身子,仰起脸,那粘住的眼皮,两撇黑胡,还有微黑的皮肤,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地痞无赖,“嘿嘿嘿,王、王爷。” 苏御打量着面前的小厮,皱皱浓眉,正要说话,轿子内的身子动了,顾不得这个丑陋的小厮,苏御心头一颤,连忙伸手朝轿内而去,想把那轿子里面的人接进怀里。 哪料变故迭出—— 眼前白光一闪,一抹疼痛在脖颈间绽开,等苏御意识到时,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自己的颈上。 苏御讶异住,目光没去看威胁自己的小厮,却是朝轿内的容三公子看去,“他没事吧,保护他!” 主人被威胁,谁有空去保护一个庶子? 宝义回头长剑落在小厮的脖子上,声声威胁,“放了我家爷!” “不要杀人,不要!” 急紧对峙之际,那轿内的容三公子突然回过身,只看到却是一张四方脸,黝黑的肌肤,健康的面颊,居然是容勉院子里面的小厮石头。 看到这儿,宝义手僵了住,眨眼间传来爷的喝止声,“拿开你的剑!” “爷,属下这是为了你……” “带着石头和所有护卫,都给本王滚出这所院子!滚!” 苏御微微喘息,凌厉命令道,他的脸上没有被匕首逼迫的恐慌,却有一种古怪的期待感! 宝义朝着那拿着匕首威胁王爷的小厮看去,他不再躬着身子,站立笔直,身形背影酷似容勉,他……应该是容勉了。“爷,多加保重。” 下一刻宝义带着人迅速消失在这所院内,去外面守着。 见所有人都走光了,容勉噙着笑,握着匕首的手却在颤抖,他的脸颊血红,连唇瓣都是紫,呼出的气息灼烫。好像已经到濒临尽头—— “知道我做人的第一原则是什么?” 容勉握了握手中的匕首,在苏御脖颈上划出道血痕,看着那血划下来,他逼着自己的手往下摁再往下摁,使对方流出更多的血。 “是什么?”苏御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坦坦荡荡地问。 “我的身体,谁都不能伤害!”容勉嘶吼,不自觉地匕首又深了几分。羞辱他,可以不要紧。但是“癌症”危机,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活著,本来已经很不容易,还要被如此对待。容勉眼珠血红! 苏御笑,转过脸来,不介意自己的颈间流更多的血,“勉儿,你知道本王的原则是什么?” “什么?”容勉扬起脸,牙齿咬得嘴唇溢血,双眼血红狰狞。 “我想要的东西,施尽手段也要弄到手。” “勉儿。”苏御的手伸过去,揽住了容勉的腰,颈间的匕首被对方深深摁下,他却没感觉,还是我行我素。 “再敢碰我半下,小心你的脖子!”容勉舔着嘴唇上的血,竭力维持将要崩溃的自己。 ☆、第100章 “呀!” 容勉目眦欲裂,被羞辱的痛袭上来,手中匕首一横,用力切下。 啪! 苏御挥动手臂,一把捏住容勉手中的匕首,钳制在其背后,另一只手将容勉的空手放到一块束缚住,防止他再捣蛋。 “勉儿,你的身子在颤抖,你的声音也在颤抖。这样的你,真的能杀掉我么。你是来邀请我,并不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苏御轻声细语地低喃,尔后以毫不温柔的动作,哧啦声扯落容勉所有衣衫,俯身凶猛吻下…… 由碧绿青的院子,一路纠缠直到屋子内,地上凌乱着两人的衣裳,屏风之后那个宽大的木榻上,两人的喘息息此起彼伏…… 从天光大亮到夜黑如墨,淋漓的汗水沾满彼此的身体,直到耗尽最后一份力气,榨干体内残留的最后一丝。 三更响声敲过,苏御满意地地将柔软的身子揽到怀内,朗目揉成了媚丝,溢出柔情蜜意地望着怀中的少年。看到他故意粘在一起的眼皮尚未被打开,他好笑地一勾唇,伸手欲上前帮他打开那粘住的上下眼睑。只是手作刚进行到一半,便改了主意,直接俯身以舌舔开,引得怀中人再度颤栗出来,“勉儿你真敏感。” “别吵,你家少爷要睡。”容勉烦累地伸手去拍打那发出噪音的地方。 可是手也被捉住了,接着是一阵湿热传来,引得他又哼哼两声,慢慢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没了神彩,无神地望向咫尺之人,脑子中还没有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当看清眼前的人,棱角分明的脸正是苏御时,容勉甩了甩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他猛然起身,腰处立时传来酸累,痛得再度跌回去,伸手往腰下一摸……容勉的脸瞬间跌进万丈深渊。 “你?!” “勉儿怎么了?”苏御上前来揽他,“这可是你愿意的。好像最后是你主动松了匕首,投怀送抱,我是应你的命才做的。” “我愿意的?”容勉气结,“如果不是你暗算,我会这么淫荡?让你吃一盒春药,你他x的比我还犯贱!” 苏御笑得甜蜜,毫不介意怀中少年的话,他舔舔嘴唇,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勉儿,等回到玄曜,我便娶你为妻。到时候我们每日每夜都如此,彼此形影不离,一起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还要不要替你生一大堆孩子?” “哦。这便不必了。你也生不出……” 唰! 苏御沉浸在美丽的梦幻中,然而猛地清醒过来,眼前寒光一闪,那把匕首突地又被容勉找了回来! “勉儿你——别伤到自己。”苏御上前试着去抢夺,却被容勉给甩开。 “玩我很爽是不是?” “以后还想继续玩下去是不是?” “让我跟个傀儡一样,随你招呼是不是?” 容勉捏着匕首,小脸冰湛,紧紧盯着面前强大的男子,最后道,“苏御,你爽了,你家少爷我没爽!” 苏御看着严厉的容勉,不禁半直起身来,老实道,“勉儿,从我们开始做,你就一直在叫爽。你的嗓子都嘶哑了。你说你没爽,我、我不相信。” “他x的!” 容勉一听这话,更加无地自容,手起刀落,噗一声,锃亮的刀鲜血浸染…… 半夜三经的帝都街上,到处都是严查的官府护卫,打更的不时经过,喊一两嗓子。晕黄的灯光隐约照亮一小块地方。 容勉走得近,只在腰间围了一圈,借着暗黑处朝容府而回。 一路上躲躲闪闪,总算爬墙进了容府,往荷院而来。 在院外略站了站,见没人监视,容勉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 黑灯瞎火地摸进房间,才站定,忽地看到一抹幽亮,接着灯烛被燃起,照亮了整个屋子。 在黑木圆桌前坐着一个凤眸寒玉般的小少年,正把火折子掐灭。 “容勉,你打哪回来,还穿这一身衣?”雷震一手托腮淡淡扬眉瞧着此刻的容勉—— 上以及下,身体全部都是光着的,青青於於紫黑的吻痕布满全身,只是不知道腰间围住的那一块有没有。 容勉看到是雷震,不由松了口气,把身上那粘腻的“围布”随手扔了,露出光果的身子。他却不在意,朝雷震吩咐一声,“去打盆水,我要洗干净。” “你还没回答。”雷震拈着茶杯,冷然竖眉。 见支使不动这小少年,容勉叹息一声,“回答了,你能为我去打水了?” “可以考虑。” “好吧,那告诉你。我去扔了点东西,回来得晚了。就这么回事。”容勉耸耸肩,满不在意。 “扔了什么?” “清白。” 容勉回他,随即把手中那把匕首甩在桌上,刀身染血,在烛光之下清寒一片,“顺便,我给了他一刀。” 雷震抚着茶杯的手一顿,不禁放下来,盯着那带血匕首,“刺哪了?” “切了。” “啊?” 雷震不由伸手捂着双腿中间,万分悻悻地跌坐在椅内,难以置信望着罪魁祸首,“你说的是真的?”苏御真的被他给切了? 此刻再看容勉那一般的吻痕,盛放着靡靡的暧昧与欲望,令人心头鼓动的感觉顿时变成了一把带血的匕首。雷震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咽了咽口水安抚道,“容勉,那个我曾经说要看你穿女装一事,其实是说笑,你莫要当真。” 容勉冷哼一声,“去打水。” “行行。” 舒服地泡了个澡,容勉痛快极了。 也不知是怎的,这一会儿幻觉也没有了。想到苏御,自己这心里面也不跟之前一样发痒痒。似乎一刀解决了问题! 容勉眯着眼睛趴在沐桶里,后面雷震乖巧地为他搓背。 他闭上眼睛想到离开前,苏御下半身全是血,“苏御,我等你下一次再来找我” 容勉嘴边漾出笑,下辈子苏御也玩不了。更别说下一次了。 伤害他的身体,结局只能比他的身体更惨。 容勉感受着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无比的舒服好使,谁都不能伤害他,哪怕是苏御。 那男人想把他当玩物,先把那男人变成废物。 “你感觉怎样,疼否?” 屁股处传来触感,容勉猛然惊醒,回头诧异地望向身后雷震,“你……你……” 雷震把手上沾到的东西送到容勉面前,“看到这东西真是令我恶心。不过,还好仅仅这一次。御尘王也废了。容勉你做得倒是很绝。” “你怎么知道是御尘王?” 雷震轻笑,“我还知道御尘王身负联姻之使命。这一次若不出意外,他会娶轩辕蝉回玄曜。但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泡沫。我已经不必再担心了。” 这么许多日子,容勉第一次睡了一场安稳觉,第二天能够很好地投入到设计中去了。 大清早一起来,就听到外面嘈杂不已。 睦嬷嬷急急赶出去,只留下几名宫婢。 那宫婢之中有与盼香关系好的,便在一起嘁嘁喳喳。 容勉用罢了丰盛的饭菜,在石头欲言又止,要说又不敢说的迟疑不决之中站起身,打算去书房。 “少爷御尘王……”盼香跑进来大叫。 雷震放最筷子,帕子轻抹嘴唇,笑盈盈地望着盼香,代为问道,“御尘王?怎么了?” 盼香低下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御尘王去不了桃花宴了。融雪娘娘觉得很遗憾呢。” “哦,去不了啊!”雷震满意笑着点头。 “以后别跟我说他的事。”容勉厌恶的回道。 “可是昨夜——” 在雷震的鼓励之下,盼香又道,“昨夜御尘王遇刺,宫里面的御医都去了,忙活了一夜啊。少爷您说,谁会去刺刹王爷呢。您昨天不是去了王爷那里吗,那时候他好好的吧?” 石头抬起头张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容勉,好像是在看一个杀人犯。 “我没在那里呆。昨天我转道去了雁凝苑,跟里面的姑娘玩了玩。还有事吗?”容勉云淡风清地看过去。 盼香只好摇头。 见少爷去了书房,盼香跟过去,却中途被雷震拦下来,“盼香别缠着容勉,他忙着呢。还有一日就要做衣裙,你再这样缠下去,他会被皇帝处罚。连你也会受苦被流放,颠沛流离,永远归不得家。” “可是……”盼香担忧道,“真的没事吧?御尘王受伤不会找上少爷吧?” “是啊。这事真的跟少爷没关系吗?”石头赶忙把憋了一肚子的话说出,“昨天少爷拿匕威胁御尘王,你不知——” “什么!少爷还拿刀,威胁王爷?”盼香将要昏过去。 一上午的时间在两人忐忑不安中渡过,奇迹般地,没有迎来官府的护卫。 两人均松了口气,看来御尘王遇刺这事与少爷无关的了。 吴驰在书房把两张按了手印的文书送到面前,还有一个锦盒,里面放着银票。 “那周家的家主亲自来的,可是他们又加了条件,说只要付一半;而周世家的二老爷也来了,与周家一样也付了一半。二千两金。” 容勉掀开那锦盒看了一眼,轻轻撇嘴,“真是老奸巨滑。是怕我兑现不了啊。” 吴驰咽了口水,“少爷,这金子已经够多的了……”他跑了一年的镖,也赚不到其中的一半。吴驰都够佩服少爷的了,可是眼下少爷却一点不满足。 只是容勉接下来的行为令吴驰不理解,他把银票与文书都推了回来,“吴师父,你带着东西去一趟周/康两家。告诉他们。先缴一半可以。但是桃花宴之后铺面要全面涨三成利。让他们看着办。如果一次□□齐全了,便不会多涨一文。” “少爷,这……不太厚道吧?”吴驰听得都有点哭了,这太奸了。三成那得是多少一共一千二百两金。这等于是白命啊。这也太…… “呵呵。谁让我缺银子呢。何况无奸不商。你看过有老实人做生意的么?老实人做生意,全部都关门大吉了。所以,想要很好地活下去,咱们只能算计。行了。”容勉笑道,“如果吴师父能谈下来,那么这三成利归你,算是你的功劳。” “啊,真的?!”吴驰眼中放光。 容勉笑开了,摇着头道,“吴师父啊,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假过。你去做便可。如果他们全部拒绝,并且收回文书。那么你再起草文书,在帝都之内有实力的商贾处宣说,必定会有更好的效果!” 不知为何,吴驰觉得这个时候的三少爷像一只小狐狸,一只吃饱了饭抹着嘴的小狐狸。 晚些时候萧远带着御医赶来,那御医又出了新的方子兼针灸疗法,于是兴冲冲地赶来。 进院后便发现活蹦乱跳的容勉,萧远见了满心欢喜,“你的病好了?连面色也红润起来!可是全好了?” 容勉起身,调侃道,“好了。所以多赚了几千两金,你要不要分点?” 萧远闻言不甘示弱,佯装垂涎,“真的,分多少?” “都给你,然后以你将军之子名义在北月诸繁华州郡开属成衣庄,我为你做大总管可好?到时我们五五分成?”容勉歪头雪白的脸蛋盈盈光泽。 “你果真觉得自己能赢?”萧远卸去玩笑之意,沉凝道,“尚衣局那边每时每刻忙碌着,你真的认为能赢过她们?” 他说着向御医行了一礼,说了番话,御医见没自己事便离开。 容勉看了一眼仅画了一半的图纸,不以为然道,“不是‘认为’,而是理所当然。萧远你不要怕,我说行便行。到时侯保准这皇商的名头不落外家,将军府必定也随之青云直上。” 他说着朝门口守着的石头挤眉弄眼。 三两次调、教下来,石头对三少爷的性格有了点了解,眼在见三少爷的样子,他轻咳一声,红着脸插嘴道,“少爷,有人找您。您……要不要先去见客人?” “真的?!”容勉露出惊讶之色,无奈地朝萧远看看。 “行了,你先忙,我走了。”萧远见势也不想多留,反正容勉已经好了,其中因由待以后再问吧,他现在也一堆事。 “别呀。我去去就回,眨眼功夫就回!等我!” 容勉按下萧远,与石头走出来—— “少爷,您要小人做什么?”石头苦着脸,眼中全是惶然。 御尘王那里一遭,石头至今难以忘怀。现在也不知少爷又想做什么。 容勉心旷神怡地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你去外面散播个消息,就说萧远公子想入股宜庆街的铺子……快,快。现在就传出去,传得越快越好。我再拖萧远一些时间。快!” 石头甩着大脑袋,只能应命。 很快容勉回来,萧远正在品茶,盼香请了茶娘来精心熬制的百合茶。 “容勉,你这茶味道香醇,倒是宜心宜情。”萧远又喝了一口,赞道。 “这是用最好的百合泡制而成。锋苗和白毫略有嫩茎,色泽绿润,香气鲜灵浓厚清雅;加上枸杞以及竹叶,沸水冲泡,可以治疗心志恍惚……” “噗——” 萧远口水的茶水喷出来,连忙朝容勉看去,“心神慌恍?我不喝这个,我正常得紧。” 容勉笑盈盈地坐在他身边,大大的眼睛全都是欢喜之色,好像是刚刚赢了金子一般,他语调悠缓道,“其实这个茶是养颜的,还能清热润肺。自然你现在还很年轻,可这茶喝时间长了,会显得容颜更年轻,在没有娶妻之前,还是喝着点好,免得被嫌弃长得老相。” 萧远古怪地望过来,“你这些话好生奇怪。待战事一开,上场杀敌,每日风餐露宿,哪有时间管容颜年轻与否。不过你这张脸,这么嫩还要再年轻,究竟想年轻到哪里去?” 说着大掌伸过来,对着容勉雪白的脸蛋捏着拉开,使他看起来像个小丑一样,然后捧腹大笑。 容勉打掉他的手,偏开脸,莫名的好心情突然被影响,有一股隐隐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怎么会这样? 记得上次雷震靠近时,恶心地呕了血。 现在虽然没呕血,可那种恶心感却很熟悉,难道去找了苏御,并没有从根本性上解决问题? “近来事情诸多。”萧远却没发现容勉的异常,收回手来他叹息一声说道,“你可知道桃花宴还未开,已经接二连三地出叉子了!” “哦,什么事?”容勉收回神和颜悦色地问道。 “一是那御尘王!” 萧远再度轻叹,“不知是何故,御尘王受了伤!我北月的太医苑前去请诊。被拒之门外,此事不知怎的传了出去,现在外面都传……唉。” “外面都在传御尘王不举!” 噗! 容勉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双眼放光,连忙问道,“真的?真成太监了?” 见萧远若有所思的目光瞧来,容勉轻咳一声,改口道,“怎么会传得这么邪乎?是不是有人发现他变成太监了?” 萧远明明看到他光灾乐祸的样子,当下不由责备地横一眼过来,“此事还未可知,可是那夏侯郡王也不闲着。御尘王的事情发生之后,夏侯郡王便被发现在最繁华的青楼夜宿,德行有失……传遍帝都,连皇上那里也——” “唉,看起来皇上想赐婚,也是有些难了。一个不举,一个德行有失,以敬王府之贵,皇上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容勉听后,笑脸渐渐消失了,心中莫名地浮起古怪之意。 “唉。这些事与你说了也不懂。时候不早,我还是走吧!”萧远不再多说起身便走,臂弯一紧,低头看去只见容勉的手正落在上面,他低沉的声音也随即告来—— “你给我说说那一些、我不懂的地方。快说说。” 萧远愁着眉头望着他,“这不关你的事,知道多了也不好。” “总该要知道的。你说吧。为什么呢?他们连续发生事情,并不是巧合吧?”容勉肃颜,他刺了苏御一匕,随后夏侯绝就出事,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莫非自己被利用了,还是说苏御利用了这件事情?亦或者是其中有第三者? 萧远拂开容勉的手,站在原地,简略地说道,“敬王府势大,功高震主。皇上欲将轩辕蝉赐婚予玄曜御尘王,也瞩意于夏侯郡王。而玄曜和万琼与我北月相隔极远,皇上此做是为避免敬王府勾连攀附其他世族贵戚,盘根错节,越发强盛。但是这两人却先后出事,此与敬王府……” 接下去的话萧远没说,只说道,“容勉这事与你无关,你心里面明白就好。” 萧远打算走,回头似又想到了什么,忽地改口,“容勉,待你赢得融雪娘娘青睐,为京兆尹侍从之际,可要记得一点凡有关于敬王府之事,一定要先与我商量。哪怕是京兆尹要你去做,也要先通知于我。好了,言尽于此,告辞了。” 说了事不关我。现在却又有这样的嘱咐。 容勉抿着唇,心思略重,本能地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而自己也在无形中站在了萧将军府这边。 明明没有选择的,可是却已经被默认。 “你等等,我送送你!”容勉想罢随即追随上去,此刻萧远正走到院子里面—— “容勉,怎么来了如此多人。他们是何人?”萧远纳罕地望着院子里面等待求见的穿着华丽衣袍,面容富态像是掌柜商贾打扮似的人们,扭头奇怪地望着容勉。 “呵。这些都是我朋友。过来找我玩的。” 容勉憨憨一笑,上前打了个招呼,便捉着萧远的袖子,尽快把他送走,“待下次来时萧公子莫忘记了,可要把文书带来,过期不侯哇!” 出了容府门,萧远搔搔脑袋回头看,“容勉,本公子总觉得你这里有猫腻。算了!也被你多番利用了,不差这点。”说罢翻身骑马而去。 容勉隔着街头冲远走的萧远挥手,“萧兄走好,走好哇!” 那些站了一院子的商贾所留在府外头的随从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仰望般地看着容勉,眼中充满了惊讶与崇拜。 回了荷院,容勉冲众人施了一礼,陆续请进厅内。 一院子的人足有二十多户商贾,一个个寒喧着问侯着。曾经他们是与容益道有过生意上的往来,进这容府也是入主院厅堂。 但是如今容益道那里早被冷漠,奴仆们一个个傻瞪着眼,看着这些小小商贾们一个个涌进荷院,有的及时跑回去向老爷禀报,有的则直接在荷院外监视! 这些商贾们一个个消息灵通至极。早在先前就听闻将军之子常入容府。而且容勉争取得了融雪娘娘的制衣之能,亦是将军之子的大力相助。 如今进了这荷院,冷不丁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精致屋门前守着的宫婢。 众人一时都瞪大了眼睛,满是敬服地望着容勉。外面谣传容勉不过是夸大其词,说什么容府马上就要倒了。 可是现在看来,有将军之子在,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嘛。不过这容三公子是庶子,曾经还十分痴傻,未曾交过手,也不知对方有几分深浅。 众人打算再会会这位小公子再论其他。 石头无措地看着这么多人,简直让盼香上茶都忙活不过来,他凑上前小声地问三公子,“少爷,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都是为您刚才那条消息来的。可怎么办呀!这些人看着来头都很大!” 来者众人都是在商场摸爬滚打,没有几十年,但也比容勉的资历老。 每个人都不是吃素的,可不是三岁小孩能糊弄过去。 石头知道,萧远公子没有参与三少爷所做事情的想法。也不知道三少爷想做甚,摆下了摊子,最后可怎么收尾哟! 容勉笑笑毫无压力,“越热闹越好!这里越热闹,说明咱们赚得越多!以后跟着你家少爷吃香的喝辣的!” “少爷,小人还是跟着少爷您吃苦吧。那种福,小人享得不踏实,夜里睡不着觉!” 石头嘟着嘴闷闷地低下头,万般不乐意地回道。 容勉斜眼讶异地看向石头,顿时脸一沉,哼哼道,“行。那以后让你吃糠咽野菜!去吧,让益心院把我爹叫来,就让有事找他。” 少爷应付不了了,这是要找老爷来应付啊。 石头更加担忧了,小声问,“那大少爷若在可怎生是好。大少爷那里不好应付,小人担心他会对您不利!” 啪! 容勉一巴掌甩在石头脑袋上,“怎么那么笨,快去干活。” “噢。” 石头闷哼一声,灰溜溜地奔了出去。 容勉坐在椅上抿了口百合茶。 屋子够大,足够会开这二十多位前辈商贾。 容勉喝茶,朝两旁坐着的前辈们投去一瞥,“叔叔伯伯们,这是勉儿喜欢的茶,希望你们也喜欢。” 素羽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容勉望着眼前这些商贾,他的内心兴奋得快要跳出来。这时候正是他结交的好时机。商贾虽然图利,但唯利是图也是有好处的。这也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名利场:有利益的地方才有朋友。今天他要建立自己的名利场! 场内的众人来到这里,也是做足了功课。 若是对容勉没有一点了解,岂非要吃亏? 众人微笑,也品了口茶水,却觉得有股怪味,低头看茶杯内的东西,却是上等的百合叶,大家都不是普通的百姓,一看此便知道这茶一碗都要花去十银子。 上等百合叶煎制,茶气鲜灵清雅,关键是煎制之人,这火侯以及此人的泡制功法,都并非出自普通之辈。 众人心中略惊,就算家财万贯,也招呼不起每碗十两价值的茶水啊。这个容勉莫非果真不简单? 搭眼看容勉的穿着,衣袍端贵,再看这厅室内的摆设布置,雅俗共赏,惟一缺点:都是假货! 梨花木的椅子,涂了漆皮的朽木,坐起来还晃悠,假的; 屋内装饰屏风舞狮香炉鼎,粗糙工艺,劣质冶炼,假的。 就连手中捧的青花瓷茶杯,普通窖内低等工人烧制仿品,假透了。 众人看到这,心底对这位出手阔绰,贵气十足的容三公子印象,立时好坏参半。 顺泰钱庄东家郭之寰,手上不仅有钱庄更是投资铺面,在其他州郡都有分号,如今钱庄内银子堆积,他正想着再引进一些回报高的生意,如今容勉的出现倒是正好落在了他的手心里面。 他笑着打开话题,抚触着黑胡须试探道,“闻听萧远公子要开衣坊,不知容三公子意下是怎样的?” 等容勉为融雪娘娘做完衣裙,桃花宴上万千瞩目,到时候就晚了。虽然容家是皇商,但是容勉与其父一直不和,外界广为传说,深具证据。 所以这块肥肉,容勉不一定会给容家。 之前周世族和做漆杂货的康家都曾入容府往来,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都还在观望中罢了。 如今连萧远公子都来了,大家按耐不住好奇心,前来探上一探。等容勉成功,融雪娘娘穿好的布料衣饰服裙等等,就将成为整个帝都争相效仿的焦点。 哪怕朝廷明令禁止,普通百姓不得使用皇族衣料等,对于百姓们来讲,那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爱美是人之天性,朝廷禁不了,若是经销得好,整个北月都会形成一股旋风似的尚美之潮。 这种事,谁不想分一杯羹? 自然,如果赔本的话,那也是无妨的。毕竟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承担风险,只要这风险在可承担的范围之内即可。 “郭伯伯,勉儿已经与萧远正在商议。不过萧公子觉得此事可行。”容勉欣笑回答。 “哦,这么说朝廷也要做这笔买卖?” “若是萧公子插手,还会有咱们的份么?” 一听到容勉这话,坐着的诸人立即互相交流起来,“咱们来迟了?” “如果萧公子做的话,说明容勉对此事很有把握,也许能成功……” “看起来咱们要抓住机会……” “我在宜庆街有两间空置的铺子,待事情成功后,便将衣料,包括万琼国所运的绢纱,成衣等运至那里,行稍。只是到时候生意或冷清或热闹,却不一定。自然,若是火爆的话,可能我自己忙不过来了,不知道在场的诸位有没有兴趣——” 容勉暗暗点头,有点收到效果了。只是还不太够,似乎还缺少点什么。 “宜庆街的铺子早已‘名花有主’你怎么忘了我呢,容世侄!” 随着下面纷起的跃跃欲试的议论声,此刻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道硬朗的中年男子声音,容勉抬头,见到来人一身湖水蓝绸缎长袍,面容白净,浓眉阔目,笑起来很是平易近人,只是那双眼睛却蒙着一层距离,像是怎么都无法触摸到一般。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7节 随着这人进来,厅室内的众人跟着住了口,纷纷看去。 容勉勾唇,心中冷道:来得真好,周修硕! 周世族祖上发迹于商贾,后来慢慢地将经营的一些铺子让度,并不热衷于此了。 但是周世族周老爷拥有二子,长子为官;次子为商。而眼前这位,便是周二公子周修硕,也是冷氏的夫君,周凝儿的父亲。 容勉没想到他回来,不过来的太是时候了。周家的人,终于肯露面了! 连忙起身一阵寒喧,众人才知宜庆街那两间铺子已经被人提前入手,康家以及周世族。 “周世侄,我来付余下的一千两金,这算是结清了是不是?”周修硕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人把盛着银票的锦盒奉上。 牵着不走,打着后退。 容勉笑得意味深长,早付清不就完事了,偏偏自己搞那么大的阵仗后,周修硕才姗姗而来。 可惜,晚了。 容勉正要说话,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儿子,做甚请了这许多长辈来,此事交给为父便可,你尚且年幼,此事毋须经手。” 容益道经下人一请,立即就跑了来。 一进门便说这番话,仿佛对这一切早已掌握在手。 这令在座的长辈们不由地再吃一惊。 刚才那一千两金,已经使他们很坐不住。毕竟场内的大多数都不是家资厚重的,也有一小撮纯粹是来凑热闹,或者是想来粘点小光,捞一笔。 现在再听容益道一说,众人立即觉得上当!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容益道说这番话,那容勉肯定是早已经把衣裙的经营权给了父亲,那他们还来凑什么热闹! 容勉挑眉,心头冷笑:齐了。 ☆、第101章 他走上前无比恭敬而尊崇地望着容益道,温和地回道,“父亲,儿子已经与诸位叔伯谈好,您在各地的铺面等,俱可以或出卖或租赁,价钱公道。还请父亲定夺。” 容益道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从刚才之前,容勉一直是一副惟我独尊之相,连自己也不得不放下计较,让人好生对待连氏,甚至还因此与夫人闹翻。 现在容勉为什么会如此好意,还将这么好的一笔生意给自己?他有什么算计? 心中的异样一闪而过,但是容益道很快知道,这笔生意稳赚不赔,没有半点风险。相反,自己还会颇多赢利,容勉算计出大天去,也不可能让自己有损失。 刹那思罢,容益道接过容勉的话茬,与在场的众人相商。 周修硕见容勉拱手行礼就要离开,他连忙赶上去,警告地拦住,“容世侄,那宜庆街的一处铺子,我可购下了。若是在其周围再生出任何有碍做生意之物,我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嘴里的话,一个个朝这边看来,大家都明白周修硕的浅意思,无非是觉得之前是容勉理会这档子事,但现在却换容益道接收,里面也许会有差错或者是区别对待,纸面上虽然写得好,但实际上却天差地虽,到时候麻烦。 容勉自信一笑,对道,“世伯放心。那两间铺子一间归您,一间归康家。只这两间是在我名下。其他的各位世伯要向我父亲相商哦。不过到时候我会一律相待,请诸位放心!” 这个小儿子简直太懂事了! 容益道听了这话,心花怒放,赞赏无比。 也就是说铺子或租或卖,接下来的银子都落到容益道手中。而容勉却是会一律负责铺子中的事务,等于是白打工。 想通这点,容益道高兴极了,觉得这个小儿子突然好得没话说。 而这些商户所经营的,无论布匹,成衣坊,或者是设计新款衣裙等等……他容益道都能从中得利!尤其是那批绢纱—— 容勉退身出来,府内太乱,他换了件衣袍带着随从出门走走。 “少爷找来了老爷,便是为了帮老爷的。小人看不懂了。”石头跟在旁边,边走边说。 容勉戳戳他那石头脑袋,尔后笑了笑。 过了半晌,容勉才叹息一声回道,“今天来的这些人,没一个是傻子。包括周修硕。他们买租下的不仅仅是商铺,更是我的设计以及将来的滚滚财源。容益道也看中了这点,他自己能捞一笔,其实不然。他会亏,并且亏得极惨!” 石头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公子,“少爷,怎么会亏?老爷会大赚才是!” “呵呵。衣裙风潮来临之时,大批的布,绢纱,各种款式衣裙会相继推出,并且层出不穷,兼伴随着大笔支出。但热潮总会退却。容益道忙着将自己之前经营的商铺换之以大利,租卖给那些人。那么之前的经营呢,便空虚了。这样大家都往衣潮这方面挤,而其他的商贾却会聪明地瞄到大家舍弃的那些商业发财点……并趁机抢占市场、逐步稳定。待到衣潮热度退去——你觉得会如何?” 石头打了个寒颤,“有人会倾家荡产吗。” 容勉歪头大大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芽,“别人我不知,但容益道会外强中干!” “三弟!” 主仆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繁盛的街头,突然从侧面铺店处传来一记呼声。 容勉回头看去,只看到容绍祺背负着手,扬着阴恻恻的笑走来,“三弟在说什么,如此入神,竟笑得这么痴狂?” 容绍祺秀目俊逸,伸出手当下抚向容勉的脸颊,并若轻佻般地摸了下,他那嘴角的笑越地阴狞了。 “二哥,你怎么在这。” 容勉强忍下恶心之意,朝容绍祺身后的香坊看去,这里、不应该是女人们喜欢来的地方吗?水粉,胭脂,抹红…… “小妹懒得出府,本世子便代劳来此亲自采买。”两兄弟说话间从里面翠玉珠帘的之间,走出来一名男子,容颜秀白,身形挺俊,声音也脆生。 是轩辕墨。 容勉见此忙行礼,“见过世子。” “不必多礼。”轩辕墨说着扬眸朝不远处看去,“难得遇上容三公子,本世子请你喝酒如何?” “要世子请酒,容勉怎么敢当。” “也许三弟并不想喝酒,而是想去探望一番御尘王呢?”容勉才拒绝,后面容绍祺紧跟着说道,他尾音拉得极长,显出一种极致而匿的暧昧之意,尤其是在说到御尘王三字时。 容勉心下一沉,面色僵硬地朝容绍祺看去。 自从挨了他一脚之后,他二哥转性。不再那么脾性外露,换之以更加阴沉,好像身后时时刻刻跟着一只黑暗魔鬼般,令人望而背脊发寒。 现在他提苏御想干什么?还有,为什么他与轩辕墨会同时从香坊里面出来,他们有共同话题么?既然没有,那这两个人凑在一块,会有怎样的目的? 容勉可不相信,容绍祺是来“谈情说爱”的。 何况自从周凝儿不来容府后,容绍祺脸上的那总是风春得意,天之轿子一样的笑,也像被地震后的土地般龟裂荒芜,不时还会有惨惨阴风划过。 “闻听三弟与御尘王关系匪浅,莫非是假的?”容绍祺继续问道,带着逼迫之意。 轩辕墨看来,带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冷意,静静地观察着。 容勉想了想回道,“好啊,那咱们去探望下御尘王吧。只是我身上没带银子,就这么去不太好吧。” “无妨。我带了。”容绍祺朝扬名招呼一声,手下人买着礼品,一行往苏御处而去。 “御尘王这次受的伤有些重啊,御医去了之后说是满床榻都是鲜血,可是玄曜国的太医却不让看,我们御医也被拦在房间之外。” 轩辕墨微笑着津津有味地望着容勉,“你可曾去探望过御尘王?” “未曾。我也是刚听说王爷受了伤。原来你们也没看到王爷伤口在哪里啊!”容勉眨眨眼睛貌似天真地回道。 “听说也参加不成桃花宴了,真是可惜。”轩辕墨笑笑,不再说话。 容勉觉得他的笑容中有一种会心之意,这一次去御尘王府的路上,气氛也很轻松闲适,从始至终都是容勉与轩辕墨在说话,而容绍祺一个字都没说。 他的二哥转变未免也太大了点。 到了之后,扬名忙将礼送上去。 玄曜国护卫将他们请到内舍,这里环境清雅,倒是看不出有多大变化。 宝义跟着走出来,说王爷不便见客。 紧接着容绍祺与轩辕墨便极有默契的互视一眼,两人的眼中一个阴鸷一个得意。 容勉沉思,猛一抬头间看到宝义凌厉似箭般的目光,他略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容三公子来了,别来无恙吧!” 明明是自己□□弄了,你家少爷到现在屁股还疼呢! 容勉懊恼地抿唇,被宝义挑剔般地问侯,内心颇有不爽。换位处之,如果苏御被人给办了,他会像自己这么便宜而大方地,只把对方一刀结果,这么简单么? 估计他会杀人全家,斩人九族! 自己这一刀,算便宜他了。 “嗯哼。”容勉撇撇嘴算是应了。 轩辕墨不在意,容绍祺却看了过来—— “三弟与王爷相别不久吧,何来此言呢?” “哦,是有段日子没见了……”容勉敷衍地回道,旁边石头绞着带茧的大掌,一个字也憋不出。 容勉脸色不好,这个院子是他之前来过的,就在这个院子里面,被苏御给撸在轿旁,继而拖进室内,没到室内就给…… 也许每个女人对自己的第一次,都会有一生般的印象,怎么都忘不了吧。 容勉觉得男人的第一次不该是这样,实在太暗黑太血腥了。 “我看不是有段日子!”宝义断声喝道,“是根本就在之前——” “宝义!” 前头宝义的话没说完,后面传一道略显虚弱而命令的音调,众人朝声音处看去,发现本应该卧榻不起的御尘王,不知何时来到面前,正面色苍白地喝止手下的无礼。 轩辕墨转头扬眸打量过去,苍白的皮肤,身形瘦了,松松垮垮披着个漂亮的貂皮大氅,这么大热的天,穿单衣即可,他却在身上挂那么厚,可见是真的病了。 突然间轩辕墨笑了,由头发根打量到苏御的脚靴处,中间略在腿处停留,莞尔道,“闻听御尘王身子不好,本世子特来看望。但不知御尘王伤在了哪,一个御医忙不过来,我北月名医无数,阁下不必太客气了!” 受了伤闹了那么大动静,折腾了一回,却不让御医来看,只让瞧那些鲜血。 即使轩辕墨如愿,现在也有点小好奇。苏御真的伤到了那里么?谁伤的?伤情如何? 容勉半偏开头,望着院子内的繁花,娇美的小花上面尚有打湿的水气,看起来晶莹剔透,非常纯美。即使做出淡漠的样子,那鼓跳的心,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见苏御,从来不紧张! 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如鼓! 也许那毒……根本没解! 容勉皱眉头,缓缓眯起了眼:不解毒。那我岂非变成了他的玩物? 思绪微止,容勉朝苏御看去,哪知这时苏御正长眸微扫,朝这边甩了一眼,露出莫名的笑意,静心回道,“本王受伤了。” 轩辕墨,容绍祺,哪怕是容勉,也不由地为他那手指移动的地方而吃惊,直到他停下,容勉脸色突变。 容绍祺若有所思地望着容勉。 轩辕墨笑了:伤得真好。这下子皇上不会再赐婚了。小妹不会再肖想苏御了。真是皆大欢喜呀! “王爷果真风趣。” 轩辕墨内心虽喜,面上却作无事人般回道,“不过受伤还是多将养些好。王爷之伤是在我北月所惹,不如是谁这么大胆,本世子定会禀告皇上,严查此人。自然敬王府也会不遗余力,誓将行凶手缉拿归案!” “爷、世子,外面风大,要不去去屋内说话?”宝义感到微风处处,深觉家主子脸色更不好了,于是小声关切地问道。 一行人于是往屋内落座而去,轩辕墨在其间观察御尘王走路的姿态,发现他似乎没有撒谎,连走路都十分照顾着受伤之处。当下轩辕墨都奇了,莫非他还真的伤到了那处?身为堂堂王爷,若果真如此,他会忍气吞声? 轩辕墨很好奇,于是前话重提,又问了那凶手。非常热情地要帮忙抓凶手。 “是啊王爷,我三弟十分仰慕王爷您。相信我们容家绝不容辞,定会抓住那可恶的凶手!”容绍祺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转眼征询意见般地冲容勉看去。 容勉抿着唇,第一次抬起头来朝苏御直直看去。 可是苏御像是没看到他一般,伸手抿了口人参茶,望着门外的院子,朗目溢出动情般的柔光,“是只母蝎子弄伤了本王。” “哦?” “嘎?” 场内的人一个个露出意外之色,蝎子蛰人倒属常事。可问题是苏御是什么人,居处更是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可能有,如何会有蝎子? “本王只说了一句话,那只蝎子便不乐意了。知道本王说了什么?”苏御饶有趣味地看过来,居然笑了。 场内的人大不理解,“王爷还能跟蝎子说话?” “唉是啊。” 苏御叹息一声,“本王说以后他生不了小宝宝儿。于是他便挥起尖螯蛰伤了本王。” “本王已经后悔了,或许还能少吃点苦头。” 轩辕墨古怪地望着苏御,回头看看容勉。 而容绍祺早已盯着容勉不放了。 只是容勉面色如常,没半分异样,实在令人看不透其间有什么不对劲来。 苏御求好于容勉,按说他这些话应当与容勉有关系。可是看容勉的样子,再加苏御的表情,仿佛是南北两极,根本没半分关联。 轩辕墨分析至此,也不打算再往下深究,横竖此事与自己无关,于是说道,“既然是只蝎子弄死便。若是王爷不嫌弃,本世子命人救下灭杀之药来,到时候放在卧榻旁边,也好过再被蛰伤。” “如此,本王感激不尽。” 话说一番,之后轩辕墨带着人告辞。容勉也跟在后面,率先朝门外走去—— “容三公子留下!” “诶??”轩辕墨与容绍祺抬头朝苏御望去,面露不解。 苏御笑得专注而温柔,轻轻说道,“本王捉住了那只毒蝎子,不过轩辕世子与容二公子必定是大忙人,本王便不多留。容三公子却不一样,他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所以……” “哈哈,既如此本世子便不多留了。告辞。”轩辕墨不由地怔了下,旋即痛快回道。 容绍祺阴沉地盯了容勉一眼,与他擦身而过时轻喃,“三弟,我在外面等着你,你最好快点!” 人都走了,宝义杵在屋内,敌视地防备容勉。 “宝义,你退下。” “爷,属下不能退!” 苏御沉了脸,“本王的命令不管用了是吗!退下!” “可是爷……”宝义仇愤盯着容勉,“如果爷再受伤,属下必不会放过那个凶手!” 被宝义一番体无完肤地眼刀扫视后,屋子内瞬间静了,只剩下两人。 容勉看看苏御,对方也在瞧着自己。 “把我体内的毒解了。”容勉撑着勇气缓缓说道。 苏御走上前,大掌抚向容勉雪白的脸颊,凝眸专注地望着他。 “勉儿,你能这么说,只证明一点,我还是在深深吸引着你。对不对?” 容勉突地感到有些不自在,伸臂烦躁地拍开他的掌,横眉瞪去,“别说没用的!把我身上的毒解了!” “很不错。” 容勉气得脸红,紧握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下去,“这还不是你搞的鬼!你究竟给我用了什么?我不愿意,你就不要强迫我。你这样做,我以后永远都不会愿意的了。” “勉儿……”苏御铁臂猛然箍住他细削的腰,往自己精实胸前一按,“勉儿,你的身子愿意。过不了几次,你的心里也会愿意的。在这个世上,只有本王对你好是不是?既然如此,为何心不从本王呢?” 容勉一把推开他,却推不动,不禁脸庞赤红,急炽道,“从来没有这种道理!你对我好,就要占有我,让我随时任你摆布!那么我对别人好,是不是也要占有他,控制他,让他随时随地发情……你究竟在喜欢人吗?” 苏御闻言不禁安抚。 “勉儿,随我回玄曜吧!” 不知过了多久,苏御沉稳的声音划来,他柔韧的蜜色光泽,有一种想去触摸的冲动。 “嗯?” “随我回玄曜。桃花宴之后便回。” 苏御转过头,两人互视,他笑了。 容勉垂眸,嘴硬地纠结前尘,“你强了我,三番两次地这样做,我都没说杀了你,现在你还要我随去玄曜。你这未免也太自大了些。” 谁知苏御的话还没说完—— “勉儿,刚才你不都答应了么。你吻我了。这不是代表着同意么。否则你怎么会吻我?莫说是情不自禁。若如此,那我们再‘情不自禁’一次吧!” 从拒绝,到顺从,沉醉和主动亲吻。 苏御想到刚才他主动的那个吻,不由笑得更深,“所以,随我回玄曜。这个北月,并没有你留恋的。那些人总是欺负你。我想你留在身边,永远——” “我不去。” 容勉推开他,翻身下榻,匆匆穿衣,扔下一句朝外奔。 啪!! 前面三尺之地爆开一只茶杯,容勉身形一滞,停步,回头看。 “你又扔?!” 上次在宫里见面的时候也这样,苏御抽出那宫中护卫的长刀,就朝自己逃跑的前路刺。 容勉不知道,自己再稍稍加点速度,会不会被他当场劈成两半。 现在这男人总是以这种方式,阻止他离开。 “勉儿,我又流血了。”苏御的声音懒懒得,却魅诱动人,没有一点流血的样子。 “你流血了?我还尿血呢!” 容勉哼了声,他的身体谁都不能伤害。 被苏御整治的,他是什么滋味都体味过了。 现在对方流点血算什么,不流血不算男子汉! 苏御闭上了眼睛,没了声息。 容勉扭头就走,到了门口再听听,没声音。莫非真的流血了?流血也不会死人吧。 他打开门朝外走去,却看到宝义带着人虎视眈眈盯过来。想必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收拾完苏御后还能翻墙逃走。 容勉哐地把门又甩上,回头再看看苏御,设想着各种后果,最终走上前来哼哼,“真流血了?死了没?没死就应一声,我好走人!” 苏御张开眼睛,脸色很是苍白,他却笑了,“没事。只是不想让你走,考虑我的话,跟我走。” “想都别想!” 容勉哼了声,见他还活着,打开门便走了。 在外面容勉被宝义截住,进了屋过了半晌之后,才命人放容勉离开。 “以后别拦着他,本王说过,不准拦他。”苏御边包扎伤口边向宝义令道。 “爷,再不拦着,他就反了天了。这一刀还不够,难道还要……”宝义没说下去,见爷皱着眉,忙嘱咐旁边的御医轻点再轻点。 “爷,咱马上就要离开这北月了。皇上希望爷能平平安安地回去,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容勉这个人,皇上已经知道,爷您还是——” “我娶不娶他,不关你事。宝义,以后爷的事不准你管。”苏御抿唇,接着道,“把康修找来,以后你与康修之责调换。” “爷!”宝义大惊,眉头耸颤。 “再多废话,爷把你送皇宫里去。皇上一定非常欣赏你。”苏御皱着眉,戾气遍布。 宝义颤动,垂下头,认命应是。 容勉刚一出来府门,随后宝义也跟着如丧考妣地出了来。还以为他是来送自己的,容勉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宝义在府门口与一名身形瘦高却精实的男子换了位置之后,那男子离开,宝义代替了府门护卫之职。 见自己看他,宝义抬起脸来,眼神幽怨愤懑。 容勉回过头,装作低头抚衣袍,心中暗暗不解:难道是被苏御训斥,所以被扔到这里来了。可这关我什么事,他瞪我干什么。 在整个街头,容勉扫洒一遍,没有看到容绍祺的身影。 临离开前,容绍祺说等自己的。 往回略略站在府门前抬头往上望去,目光朝着高处洒去,这条街的酒肆勾栏的二层三层扫看一遍,容勉眼睛一定,蓦地落在不远处三层的一处半开着的窗子前,他缓缓眯起了眼。 不一会儿他提袍,朝着那处而去,走梯转角,来到三层,天字一号间,推门而入。 容绍祺正执杯轻抿,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没有半点惊讶,甚至连头都不曾回,秀目依然在身边半开着的窗子处望去。 “你开着窗,我能看不到你?” 容勉进门便道,坐到了他的对面,语调潇洒地说道。 “你在御尘王那里尽了兴,似乎心情也很不错。”容绍祺轻轻一嗅,这不大的空间之内,他似乎闻到了某种味道。 容勉抿唇,沉默。 “三弟,放弃桃花宴罢!” “为什么?” 不意会听到这句话,容勉抬脸看向对面,那人神色阴冷,半低着头,大半的脸都处在阴影之中,似雾里看花。 “做回从前那个傻子,让容府恢复原状。”容绍祺缓缓抬起脸来,那双秀目极度阴郁,暗黑成片。 望着他,容勉抿唇,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容勉!” 容绍祺叫住他,窗户猛地被关闭,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之声,走到前来,拦住他的去路,“听我的,你会比从前更快乐。” 容勉斜眼望着容绍祺,“你在说笑么。让我回到从前,变成那个傻子。那么你呢,还能不能回到从前,变成从前那个任性狂为的容绍祺?” 见他无言,容勉伸手拨开他,开门朝外走去。 容绍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走到窗前站了一会儿,见到容勉出去,走在街头,匆匆而行,“容勉,你会后悔。后悔今日的决定。” 容府中来了更多的宫婢,睦嬷嬷等人忙得不可开交。 容勉构置出三幅设计图。两幅便服图,一幅桃花宴盛妆图。 贵妃与皇后的宫装不同,头饰等也有区别。 容勉从融雪娘娘现有着装开始,从头顶到脚底修饰一番。 头上的枝簪不必太多,多则显得浮夸;少则不够华贵高洁,只能控制到一个度处才可。 两件常服用于平日时候的穿着。 常服银灰,与沉香色,宴装则是幼粉,色调鲜明之时突出轻雅稚龄。那融雪娘娘是精灵般的少女,以厚重色调拉长她的年龄以及装扮,只会显得戴着张面具般的假。容勉决定突出她的性情中美好的一面,并义往无前的发扬光大。衣裙的花饰则从于宫内的折枝之粉,并没有突出创新,看起来与从前的衣服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裙子的褶以大波浪花样定格,饰以细密的珍珠暗饰于内褶处,使之下垂……显得身形修纤之时,更将腰以及臀处突显…… 去之以大袖长袍,换以窄袖。 披肩薄纱则将那两批绢纱用上。 拖拽于地的绢纱围腰,通透而质地轻敛。随着娘娘每往前走一步,褶间的亮色珍珠滚动,透过绢纱折射在阳光之下,鞋后处绣着属于男性却彰显柔软气质的云纹花样,隐隐生辉…… 容勉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融雪娘娘的肩腰臀处。 绢纱下,盈盈不堪一握的腰枝; 挺俏的雪臀; 往上看那纤俏的背脊以及雪颈,形成一股诱人却纯净的曲线,给人以仙子下凡的绝美感。 融雪娘娘虽然是精灵般的美人,但是与其他的妃子相比,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胸脯相比起来并不算很是傲人。 而相反,她的整个纤背以及腰臀处的曲线,却是非常靓丽。于是他抓住这优点,不断烘托,更加雕琢,使其盛放,会发掘出之前所不曾炫丽过的美感。 衣服做出来之后,先由宫婢试穿,再决定是否送到娘娘的面前。 只可惜,宫婢却穿不出效果来。 每一个人的身体基本生理结构一样,但是所发育的完美程度却不尽相同。 宫婢没有融雪娘娘的气质,自然穿不出来,或者是味道有差。 在萧远的帮助之下,睦嬷嬷本想趁时间未到,让容勉再画几张图,反正也不费事。 可是容勉却死活不干了。 萧远督促着睦嬷嬷入宫,直接将衣裙呈给融雪娘娘。 忙活完这一切,容勉发现自己又想苏御了。 他把盼香叫来,让雷震来一趟。 “雷震这几日一直都未曾在府内。”盼香回道,“他似乎非常忙,奴婢也不知他在忙些甚。” “那你可知道如玉公子在哪里?”容勉下定决心了,无论身体里面有个啥,无论它在哪里,就算在灵魂里面,也要挖出来!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总不能真跟了苏御回玄曜。在这容府,他还有娘亲在,如何能够去别的国? “跟雁凝苑挨着不太远。”盼香低声道。 “怎么以前没看到过?这来来回回都进雁凝苑好几回了,也没见到,真是奇了。他在那里住着,叫什么名?”容勉轻笑,旋即回想雁凝苑附近的几处,想那条街头非常繁华,可也有点乱,如玉公子在那里居住,倒是有点想不到。 “小倌馆。”盼香小声回。 “啊?” 容勉闻言轻扬声音,内心略为荡了下,“原来如玉公子是干那个的……” “少爷要见如玉公子,不如奴婢亲自去请,请公子来府上吧。”盼香连忙建议道,毕竟那种地方,少爷去了不方面。比去雁凝苑还要不方便。 容勉起身来回走动一下,难怪如玉会有治伤的药,难道他治的伤那么快痊愈,原来他是“专治”这个的。 那个小倌馆里面有很多男人,男人找男人? 容勉略一想,想到了自己跟苏御。 他否决了盼香的提议,“我去看看,你别跟着了,让石头跟着吧。” 换了件衣裳,容勉走出,盼香中途叫住他,“少爷……您要小心啊。” 容勉皱眉头,“不过去一趟,有什么好小心的。” “这个是……是顾言小姐派人送来的。少爷您看看?” “顾言?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容勉想到那个沉静端丽的少女,连忙把信取出,倒有点想不到,她会向他写信。似乎两个人也没有说过话。 信上寥寥几笔,绢秀非常的字体,像是那个少女的气质一般,非常美好。 上面是一个方子,可以安神的方子。 “少爷,小姐说什么了?”盼香红着脸羞涩地问道,“顾小姐是名门闺秀,从未听谁提到过她给人亲笔写信。少爷,您说她是不是芳心在这里呢?” 容勉握了握信,诧异看她,“你说什么?” 盼香脸更红了,“少爷,您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这次桃花宴大成,他日荣登榜首……说不定顾家会向少爷您提亲。这样顾小姐便与您喜结连理了呢。少爷,如玉公子那里,还是让奴婢去吧。若让他人见了,怕是对少爷您不好。” 容勉现在才明白盼香这些话的用意,心里面不由地顺着她所说而略作思索,“你真以为顾言会看上我?我是庶子,她是嫡女,这事可能吗?” 古代的等级非常森严,容勉没想着高攀。虽然顾言不爱说话,容貌却美丽非常,自己并不讨厌她,也许以后相处着,还会处出感情来。但是这位小姐的身份并不简单,自己要了她,这事可能吗。 “如果少爷高中状元,一定可以的!”盼香满眼放星光。 容勉一巴掌朝她脑门拍去,“作梦罢你!秋闱是容绍祺的。我连乡试会试都没上,还什么状元,你好事想多了!” “可是桃花宴大成,皇上不是允诺让少爷您随在京兆尹身边么,这不是离状元更近一步了?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喜欢,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盼香虽然说得有点乱,话却是很有道理。 可是容勉还没打算到那,府里面的这套乱丛还没除掉,最重要的是当状元不是件容易的事,还要考试,还要背书,那些令人头疼的繁体字和之乎者也,背会一点应付了事就成,如果真钻究,会疯的。 “行了,我先去找如玉公子,这事以后再说。” 容勉这便要走,盼香在后面喊,“还有回信呢,回信呀少爷。” “你去买点女孩子用的东西,记住,一定要最贵的。偷偷给顾小姐送去,别让任何人知道。” ☆、第102章 容勉出了院门,他现在虽然有的是银子,可也不想让人抓住把柄,落个癞□□想吃天鹅肉的恶名。 顾言来信,自己回信不如回礼。 来到了雁凝苑的不远处的小倌馆,容勉看了一眼上面的大字牌扁额,春风渡。 外面显得极为清雅,颜色是暗紫色,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比雁凝苑要显得少一些脂粉气。 容勉带着仆从正打算进去,身边缭绕了两名美人,正在朝他瞧看。 石头缩一缩,好像遇上传染病般,那两名美人也不看石头,直瞧着容勉。 见石头异样,容勉回看,倒是熟人。一位是雁凝苑的老板紫亦,另一位是头牌赛娇儿姑娘。 “哟,果真是容三公子呢。怎么,站在这春风渡做甚,是不认识雁凝苑的招牌了,还是真的要去这春风渡呢?” 紫亦没说话,旁边的赛娇儿姑娘一扬手中的团扇,略显酸意地问道。 容勉回身行了一礼,微笑道,“是来这里寻一位朋友。两姑娘可好,好些日子不见了。” 当初进雁凝苑的时候,多少与赛娇儿罩过一两面。 找人侍候夏侯绝时,容勉选了紫亦,而非赛娇儿。一则当时没那么多银子,赛娇儿又是头牌,贵得很;二则赛娇儿也太年轻了,年轻得能掐出水来。 年轻虽然有着美丽的优势,但也意味着阅历浅薄。 容勉于是选择了紫亦,因为夏侯绝虽然不好惹,但也绝不像是真正的好色之徒。紫亦的存在,足以应付多事而不好惹的夏侯绝。 是以,当初他拒绝了赛娇儿。却也心里面明白,娇儿姑娘应该是心里面不自在。如今听到她这样说话,容勉也没计较,倒是自如应对。 “是很多时日不见了!”赛娇儿昂着天鹅般的雪颈冷冷一笑,“再几日不见,想必我们想再看到容三公子,都要去跪着求见了呢!” 这话说得容勉脸颊发烫,倒是想计较计较了,“姑娘说得我听不懂,不论到什么时候,我怎么能让姑娘家跪着。何况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混口饭吃罢!” “是啊,混饭都混到小倌馆来了。”赛娇儿眼见容勉一退再退,气势更加高昂,“敢问容三公子,你是来这春风渡‘混饭’,还是让这里美貌的小倌给‘混’的呢?” 石头在旁边听着这话不大好,走上前去护在自家少爷前面,吼声吼声道,“姑娘,你别不饶人。我家少爷没得罪你。” “哟。还出来一个大块头!怎样,本姑娘就有理了,如何!”赛娇儿美艳无双,穿着更是十分曝露,那轻纱包裹着雪肌,露出丰腴的身子,以及胸前那高耸的雪白,一挺腰枝,叉手在石头面前,风景更胜先前。 石头的脸刷地红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哪里落,只能小步后退。 “娇儿。”始终没说话的紫亦,捉了赛娇儿一把,“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容勉见她要走,不禁上前诚恳道,“我真的是来找朋友的……” 紫亦看过来,淡淡道,“容三公子想去哪里,是你的自由。紫亦也没有阻拦的权利。刚才娇儿无礼了,请公子原谅则个。” “姐姐,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赛娇儿娇莺婉转,微带嗔怨,“他容三公子进这小倌馆,不论是想躺着,还是想立着,都跟咱们没关系。可还容不得别人说了?哼,自己都做了,还要假模正经地解释,虚伪!” 被紫亦等人喷了一顿,容勉满脸莫名地望着她们进了雁凝苑,回头看随从,“石头,你家少爷究竟干什么了,这么招她们恨。我这还没进这小馆呢,究竟骂什么骂?” 石头也想不通,但他记起件事,老实禀报道,“少爷,上次二少爷的事情,把康家的人给杀了。许是紫亦是心里面还有疙瘩。要不待到康家再来人,让他向雁凝苑解释解释?” 容勉觉得也是,毕竟这雁凝苑也帮了自己很多。何况这种事,他也不是自己干的,怎么就赖到自己身上了。 “行。那就转头你去做这事。” 容勉抬步进了春风渡,不远处雁凝苑的门口小丫头看到这幕,连忙回去报她的主子。 “真去了春风渡?” 赛娇儿把小丫头挥退下去,转头看着犹豫不决的紫亦嚷道,“姐姐这是心软么!你那么心心念念着他,担心他这次在桃花宴上失手,甚至千方百计为他求了福签,可他却去了春风渡。妹妹真为你值!要么告诉他,姐姐的心意。要么便忘了他。咱们做这一行的,还没几个男人不成?” 紫亦沉默了下,“只是自从上次在山湖处救了他,觉得他与别人不同。他不在意女子美貌,更是极识大体,心性宽阔,是个能容纳于我的人。再者,他被周家小姐退了婚,又是庶子。虽然我有些配不上他,但如今配他,他也不应该觉得吃亏才是。” “所以便告诉他!他现在去春风渡是想怎么,妹妹觉得他可能真的是去找朋友,再者便是进去找小倌。还有一点,是为了引起姐姐的注意力么?”赛娇儿把最后一点说得有点勉强,紫亦听出来,神色略黯。 紫亦左思右想,最终摇头,“再看看吧。之前有人看到他三番两次从御尘王那里出来,我担心他——” 上次在山湖时的情形,紫亦也看了个彻底。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8节 容勉是不愿意的,所以紫亦才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的。 但现在容勉与苏御走得近了,紫亦觉得自己应该不可以。 但现在容勉又来了春风渡,甚至还是从雁凝苑经过,紫亦心里面矛盾了起来。康家的事情已经解决,容勉与康家间的关系,紫亦都知道。 虽然容勉主动激约康家,与自己似乎并没有太大关系。但紫亦就止不住地想,容勉是知道自己与康家的联系的,他这样做,是不是也有一丝是顾及自己的呢? 没办法令人忽视,也无法忽视。 容勉这个人太特别,以与她以往见过的男子大为迥异。 虽然没打算再嫁人,也觉得这一生并不那么容易嫁出去,但现在紫亦忍不住动心,因为容勉似乎是再合适不过的那个人,他的每一处都适合自己。 此刻在春风渡内大厅之中,清雅的环境带着一股男性的味道,与女性的粉脂不同,这里略觉有些肃整与硬气的风格。 有穿着打扮得极为精致的小厮上前来问侯,听石头的话之后,连忙跑到后院去通报。 容勉便坐在这厅室内。 望着三层楼台,围着这个厅室转了一圈,纱帐随着微吹起伏,略有一丝柔软之意。 不一会儿两名身形高挑穿着细柔袍子,面容妩媚的公子各自在两旁,扶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一路问侯相送,回头到了厅室,把中间男子送走后,他们朝厅室内惟一的客人瞧去—— 圆白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粉红的唇瓣;身子瘦高,气质并不那么强硬,很有几分乖顺的味道。 左面的那名公子朝右面那名容貌略显硬朗公子一扭嘴,眼神示意。 容貌硬朗的公子迟疑,却朝左面那容容柔丽的玉面公子闭垂眼眸,似乎是在拒绝。 玉面公子一笑,当即一扭身朝容勉走来,音调拉得修长而充满玫瑰色的芬芳味道,“公子,奴家注意公子许久了,请问公子在此枯等谁人,不若随奴家入房间歇息片刻。” 容勉正转动着眼睛瞧着这华丽但却不显得靡丽的大厅,玉面公子冰凉的手游蛇一般爬上来,从腿处直往胸口,像有十条小蛇般游窜。那带着浓郁花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面钻。 阿嚏! 阿嚏! 容勉冷得打了个寒颤,一把推开玉面公子,自己偏头打了个俩喷嚏,忙用手捂鼻子,并用另一只手朝后面伸去。 石头将准备好的雪白帕子递上,容勉擦擦鼻涕,这才来得看回头看玉面公子,见这位公子又往身上粘。他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朝后退了一步,“额……我等人!” 如玉公子真的在这里吗?如果真的话,那为什么不直接找个房间,让自己进去等呢? 容勉略觉尴尬,望见玉面公子头上还戴了一朵花,他面色微僵,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视线。 看着这春风渡的铺面很典雅很正统的,这里的小倌怎么打扮的那么像女人,也有着女人的自称。 玉面公子经验丰富,见此便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他也不气馁,回头冲那位面容硬朗的公子挤挤眼睛,又口形说道,“他喜欢你这样的,是个下面的。” 那高挑的硬朗公子见此,当即点头。 两人换了位置,这次换硬朗公子来。 容勉在场中一看这情况,当即便明白了因由,猛然一扬手拒绝道,“我是来找人。不是来找你的。” 软的不行,来硬的。 这是把自己当成受了。 容勉看着这面容硬朗的公子,再对比那位脂粉气十足的玉面公子,心中摇头,什么口味都不喜欢。一模一样的结构,喜欢不起来。就算是苏御那样的…… 想到苏御,容勉面颊微微泛红。这副样子,倒是使那位硬朗公子来了兴趣,认为他是欲拒还迎,便出声道,“来春风渡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满意的。客官若是不喜欢,还有十八般模样的,各种性情的,保准您能看上眼。若是我不成,那必定还有。与其站在这里,不若我们进屋聊,客官请。” 那公子说着缓缓走上前来,掌轻触容勉手臂,来到肩头,后来落在腰处,蓦地技巧性的一用力。 容勉眉头立紧,扭脸瞪着这公子,“我说了,不要。” 石头没见过这场面,有点发晕,忘记守护少爷了。 容勉伸手欲推开这公子时,目光一掠,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往对面上方看去,处于视野最佳的那层楼台,正隔着一道屏风,隐约看到里面有着身影晃动。 他压了压眉,冷不丁伸手捉过公子腰间的玉佩,反手朝着那楼台处的屏风猛然砸去—— 啪! 那屏风不知是纸糊的还是怎么,玉佩被施以力量砸去,竟被砸开一个小洞,直接朝□□去,一连两声啪啪响彻,似乎是落进了里面的杯子中,而杯子又因为玉佩的力度大,而被迫裂碎掉。 硬朗面容公子一看这势,不禁一怔,抬头再看那屏风中,面色难看起来。 容勉伸手提起他的后颈领子,将人扔开,轻漠回道,“本公子不要你,我要楼上那个!”伸手直指屏风后之人。 而这时那屏风后的人似乎也早有准备,两保小侍撤开了屏风,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年青俊朗的男子,正笑眯眯地望过来,气质柔和美好竟是如玉公子。而旁边那个正眯着细长丹凤眼,笑得如一尊寒玉的人可不是雷震。 如玉公子彬彬有礼地微笑,雷震则软着身子趴在精致的雕栏处,面容柔光炫美,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像是清晨的露珠,清莹水润。 容勉瞪了雷震一眼,找到楼梯往上来。 如玉公子迎上来,行了一礼,“容三公子还亲自前来,该派人通知一声,如玉去府上便是。” 容勉没回他,绕过他来到雷震面前。转头往下面一扫,只看着这整个亭台楼厅古朴却低调奢华,看在眼中,惊在心上。 这不像是普通的小倌馆,倒好像是某个豪绅的府邸。 容勉嘴角噙着抹微笑,转看向如玉,柔声道,“公子,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如玉笑了,“自然是可以问,只要我能回答的。” 容勉一指雷震,“他是你的故交?” 如玉听后拿眼睛朝着雷震看去一眼,但笑不语。 容勉就当他默认了,随后语调尖锐地反问,“既然你这春风渡这么豪华,你又这么本事。为什么这小子当初会在包子铺被人淋开水?” “额,这……”如玉微笑的脸顿时僵住,难堪地垂下眸去,几乎不敢再抬起头来。 正如猫般懒洋洋卧在横栏上的雷震,回头扫了眼,然后甩甩脑袋,半字不言。 刚刚被戏弄的愤意还没出呢,容勉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俩人。两步上前,揪住雷震的后衣领子,“还有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归宿,当初为什么又被人打成那样?莫非跟今天一样,合起伙来耍弄我?!” 如玉这才知道容勉生气了,而且还开始翻旧账。 他请示地朝雷震投去一瞥。 雷震不慌不忙反手捉住容勉的手腕,轻而易举地让他松开,然后放回那原有的位置。 “容勉你来这里,并不是存心想让我们戏弄的吧。你是有事想问如玉,既如此便不要再浪费时间。”雷震面无表情,转身就朝外走。 “你回来!” 容勉呼喝一声,纵身上前再去撸那小子的后衣领,谁知他像是有知觉般身形猛然一起反手一挥。容勉一招就这样落空,讶异之际,雷震反扑上来。两人斗在一起。 此时在楼下望着这一切的两位公子,不禁张大了眼睛,目光从如玉身上往那雷震身上落,眼中惊恐连连,好像是看到不得了的事。 容勉惊讶于雷震如此灵活的身手,这小子比自己还要矮一个头,居然各方面犹胜自己,力量,速度以及身法,快如闪电。 “容勉,我还没出真招。”雷震轻声一呼。 “那就拿真招出来看看!”容勉一记拳头朝他脑袋砸去。 猛然间感觉到一招劲掌袭来,容勉竟没招架之力,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身子一晃,竟硬生生坐倒在地。等醒悟过来时,才发觉自己被击倒了,但是身上并没有疼痛的感觉。 雷震伸手把他扶起,“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何必自找难堪呢?” 容勉觉得雷震这话说得有点刺人,从前雷震再放肆,不尊重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夹枪带棒的。 他开始重新打量雷震,并怀疑是否这地盘乃是对方的,所以才使对方显得十分倨傲? 如玉上前来打圆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请容三公子入房间一叙。” 雷震没说话,如玉也没敢再开口,场面僵持着。 容勉品味出莫名的滋味来,用一种不太好受的眼光再次打量着雷震—— 没错。自己当初救雷震是“迫于无奈”,因为这不是自己的作风。救助弱小,才不是他容勉的品格。他容勉要做的是在别人狼狈时再狠狠踩上两脚,然后大笑三声! 而之后在救了雷震,容勉很现实地想要雷震回报。哪怕是当牛做马也好。 现在,容勉也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该以救命恩人自居,虽然雷震早将欠他的还清了。但这种优越的心理,容勉一直没有摆脱。 只不过现实有点令人下不了台。现在的雷震变了,变得他不认识。变得一两句话间,就能让他难堪、下不来台。 “呵呵。也不必去房间,在这里问如玉公子关于我身体里面的东西,能不能拿出来。如果拿不出来,会有怎样的后果……”容勉这话是冲着雷震说的,但却是说给如玉听。 可是如玉并没有回答,回答问题的是雷震,“你不是早已经做了?还三番两次地做?既如此何必拿出来!?” 雷震所说的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 容勉急眼,话还没说就被雷震以迅雷不及掩耳打回去,“既然已经交合,你体内的毒,终有一日会全部渡到苏御身上。你根本不需要把那东西拿出来……而只要做好你的本份,被他操弄即可。” 脸上火辣辣的,好像有被人迎面硬生生扇了几巴掌似的。 容勉目光冻结地惯向雷震,大大的眼睛中全是凝结成的冰棱子,胸口起伏,仿佛是被气惨了。 看着容勉生气,气到手发抖。雷震似乎心情绝好,一步步直站前,掂起脚尖朝容勉怒气丛生的眼望来—— “说什么把他切了,变成了太监。最后还不是沦落?嘴上说着不要,身子却那样忠诚于自己的欲望。容勉,你真让我恶心!” 啪!! 以雷震的高度,容勉一巴掌甩过去,很轻易就甩到他的脸上。 眨眼间雷震的左脸颊五指掌印俱全,红通通微微浮肿。 容勉气坏了,好像雷震说中了他的心事,又好像雷震刺伤了他的心。 对于苏御,容勉没有顺从之意,更没有雌伏于下的甘心。可是世事不容人,最后稀里糊涂的他就…… 当时刀架在苏御的脖子上,容勉是本来想杀他的。但那个人待他从来没有坏的,自己为什么要杀?可是自己的沦落都是他造成的,那样一种矛盾一发生,一切就都顺理成章。 而之后第二次见面,容勉自认为自己做得不错。并没有与苏御怎样。 但现在听雷震这话,容勉是个聪明人,明白雷震可能全部都知道了。 可是这个坏小子凭什么在这样大厅广众之下揭人的伤疤?自己的伤疤还没愈后,揭开之后全是血淋淋的。哪怕是做坏事,也不能做这么绝。这坏小子究竟有没有稍稍为别人考虑一下? 容勉朝着楼下扫去,发现那俩人还在听还在看,一双双眼睛带着惊奇与嘲笑,不知何时四角也三三两两走出来观赏者,容勉只觉得无地自容。 太欺负人了! 有这么一家豪华的小倌馆就能随便欺负人吗? 就凭着自己做错了这么点米粒大小的事,就能这样被侮辱吗? 雷震究竟算哪根葱,他凭什么这样说这样嫌弃自己?这是自己的身体,谁都没资格嫌弃! 容勉怒气冲冲地转过来,没看到旁边石头惊悚的目光以及如玉胆怯后退之色,“雷震,此事不准你再提,以后都不准!” 雷震被打了巴掌,嘴角隐隐溢血。 他伸出小舌,妖娆地舔拭嘴角的腥血味道,转过那张妖冷的脸却露出笑纹来,“容勉,你自己做了这种事,却不准别人介意。你觉得可能么。” 容勉觉得雷震这坏小子钻死胡同去了,今次就扒着他这点破事儿不放了。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容勉最后问。相处了那么久,不论当初是有意还是无意,容勉承认,自己对雷震有了感情。这小子今天不地道,但是今天之前,他每回做事都很地道儿。也许还能拥有相处的余地。俗话说得好,宁多个朋友,不多个敌人。容勉也看出来,雷震是个人才。 “我的救命恩人。” 雷震勾唇,面容潋滟晴波,“既然苏御没变成太监,那么我也可以看你穿女装了。” “你以后别来容府了。” 容勉失望地看着面前这张妖娆的俊脸,养了这么久,这坏小子长了大半截高,吃了自己不少好吃的。 可是养歪了。 容勉叹息一声,打算割袍断义,“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石头,我们走。” 容勉耷拉着脑袋,无比灰心地朝楼下走去。 他走了一半,身后传来雷震奚落的声音,“容勉,我已不欠你救命之恩。但是你还欠我很多……” “想要什么,让人送信来拿。你别来。” 容勉头也不回地说道,接着与石头离开了春风渡。 人一走,如玉也让楼内的公子们都散了去。他走上前小心地望着雷震,“殿下,好像容三公子不让您去容府了。” 刚才那句话说得很明白,让人送信到府上,也不让殿下去。这是表明了不想再看到殿下啊。 如玉没看过殿下发怒时的样子,像沉在海底的寒玉一般,幽寒而危险,但刚才容勉打那一巴掌时。如玉真怕殿下会一掌结果了行凶者。 还好殿下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像薄烟一样,被微风一吹,散了。 “莫废话。桃花宴快要开了,好生准备。我们还有任务。”雷震抚着被打通的脸颊,朝容勉离去的方向沉沉望去。 容勉没精打彩地出了门,在街头散漫地走着,不时朝石头望一两眼,他的心里面觉得很不自在。 在手下面前出问题,才是最要面子的大事。 刚才的丑相都被石头给发现,肯定会被轻视的。以后这个主子还怎么当。 “石头啊你看,做人总是要起起伏伏的。现在咱们运气不好,等下一次一定会好的。” 石头听着少爷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努力思索了半天,也没思索出头绪来。只能回道,“少爷,小人认为雷震很介意少爷您啊!” “介意?”容勉提高声音,眉心拧成死结,圆白的小脸黑沉下:雷震这个坏小子,专门来搞破坏的! 跟苏御发生的那点破事儿!整个容府都没人知道,连石头跟盼香都不知道。 现在好了,经雷震一宣传,连石头这个笨蛋都知道了! 盼香那丫头又是个好打听事的。石头知道这事,盼香一准儿也会晓得;之后是院子,再之后是吴师父…… 容勉脸烧得慌,步伐也不禁加快。一路琢磨着怎么把石头的嘴堵上。这个老实人,见着盼香那叽叽喳喳的丫头,最是藏不住话! “少爷!等等我!”石头在后面叫,容勉略停了停,石头赶上来,露出奇异的表情,“少爷,您跟御尘王真的发生了那个……” 看吧,真问出来了。 容勉停下步伐,转头看他。 石头见少爷面色正经,也不由地停下来,恭敬地等候少爷的回答。 容勉摸着下巴,斜眼望天,“石头你还记得我大哥吗?就上次我大哥打你那一回。那回疼不疼?” 石头打了个哆嗦,眼中露出惧与愤恨的寒光。 容勉走上前,俯在他耻边轻声道,“关于‘苏御与你家少爷’的这个问题,若是你透露出半个字。我把你送给大哥,让他再打你一遍。诶,你嘴巴现在说话很利索了哦?那很好,等下次让大哥打到不利索,怎么养都养不回来,你说好不好?” 石头的脸拉得老长,苦哈哈地垂下头,半晌憋屈地挤出一个字,“是。” 见他答应,容勉满意地点点头,现在至少石头是“可以信任”了。 内心虽然怪怨苏御。但是回想雷震那番话,容勉还是心下有点打鼓。 莫非做那啥,还真的能把毒传染到对方的身体上? 不过这事可能是真的。 毒有很多传播途径。而那个啥也是传播途径之一。 在春风渡找不到解药,容勉比对着自己是为苏御好的心态又来到了他的府邸。心中算计着,把事实告诉苏御,然后让他直接给自己解药得了。 这样折腾下去,谁也没好处。 刚到了府门口,宝义正在守卫。看着那脸比之前要黑乎了一点,似乎是今天太阳烈,把他给晒黑了。 见容勉来,宝义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倒是旁边那位护卫说了句客气话,“轩辕小姐在府内,容三公子若是要见爷,属下通报一声。” “不用!” 容勉下意识拒绝,目光扫了眼门口的俩人,想了想问道,“能不通报,就这么让我进去么?” “当然可以!” “自然不行!” 两名护卫说着截然相反的话,说不行的自然是宝义。 容勉望着宝义,寻问答案。宝义哼了声,“爷跟轩辕小姐在谈情说爱,容三公子就这么闯进去,怕是不妥吧!” 好容易爷愿意见轩辕小小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把容勉给放进去乱套。 容勉笑了,“其实这个时候进去,不正好么。很有利呢。宝义护卫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是进去捉奸的? 如果被他给捉住爷跟轩辕小小姐热情说话,是不是就可以断了容勉的妄想? 宝义狐疑地望着容勉,有点怀疑他的想法是不是真的跟自己一样? 毕竟在山湖那一次,容勉的做法实在是太逊了,差点害死爷! “如果谁进去通报的话,正好打断了王爷,这样也不太好吧?”容勉又说。 宝义想罢点头,“行,你进去吧!” 石头留在外面,容勉根据宝义的话直步朝着内宅而去。方向与自己之前的地方不同,而是在侧院的一处书房里。 躲在月亮门之后,容勉心跳加速,露着脑袋往里面瞧看,希望能够看到轩辕蝉的倩影。可是心里却在有另一个声音在摇头在否决。 院子外面花红柳绿,没有看到人影。容勉细听了听,发现屋子里面有声音。 “莫非已经热络到可以同处一室的程度了?”容勉寻思着。古代人不都很保守吗,没嫁娶的女子男子,怎么能在一个房间里面说话,至少得有个丫头什么的吧? 容勉扫荡了圈,没看到轩辕蝉的丫头在,当场肯定那丫头可能也在房间里面。 蹑手蹑脚来到房间的外窗前,容勉倚着窗子往里面听。 就听到女子芳菲娇语嘤言,像是念诗的声音,还是念的一首情诗。 倒是没听到苏御的声音,莫非是那女人在唱独角戏? 正在容勉觉得没趣想离开时,苏御的声音传来,“轩辕小姐,本王不想参加桃花宴。身子不好,无法强求。” “王爷伤在了哪里,何不让我看看,你知道我也是略懂医术……”女子娇盈的声音传来。 容勉趴在窗口,看不见里面,却好像能听得到里面的那种情影儿,那种香气儿和缠绵的感觉,只是轩辕蝉如此说话,实在是不知羞耻!苏御那地方能给女人看吗!何况她还没嫁人,怎么看! 内心正自鸣愤懑,忽地又听到苏御的声音传来,“既然小姐如此真心,那本王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容勉靠在窗前的身子陡然僵住,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骂那个无耻的男人:女孩子主动,难道男人就要顺从吗?苏御他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男人的原则!这种事不一定吃亏的全是女人,有时侯吃亏的是男人好不好! 接着是宽衣解带的声音。 容勉听到自己身体里面血液奔腾的声音,没有想到苏御这么快就从了,他从了…… 郁闷地,容勉从小院往回走,到了府门前宝义望过来,看到他耷拉着脑袋,一脸苦闷样子。宝义心里乐开了花,高声请他慢走,便继续守着府门。 谁知道容勉前脚刚走,后面府中跑出来一道矫健身影,宝义望去竟然是爷,“他走了?什么表情?有说什么?” ☆、第103章 “谁?谁走了?”宝义反应不过来,爷不是跟轩辕蝉在书房读书吗,怎么会突然跑出来,还问这番话。 苏御穿戴整齐,沉着脸朝宝义看去。 这回宝义立即回过神来,无所不说,老实地将事实全部禀报。 苏御遥望着街头容勉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当场开怀大笑! 转回身他往书房走去。宝义望着他笑的样子,觉得他是真的很开心。可是这又有什么好开心的,容勉是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为什么爷会笑得那么开心?莫非又有了新的嗜好:喜欢以折磨人为乐?就像是对待自己一样,直接扔到府门口来了。 想着苏御跟轩辕蝉的肌肤亲近,容勉满心里面隔硬。 可是回头又觉得这是件好事,但为什么自己心里怎么都不舒服呢? 厨子做好了精致的饭菜,两人份的。可是雷震没回来,容勉自己包揽了。回头吃饱后消化完食,再打一套拳。 不一会儿盼香急急跑过来,一脸神秘不解,那副好事的样子。容勉不由朝石头望去。 石头也是一脸的莫名,并且胆怯摇头,证明自己什么都没说。 “少爷,您的亵裤不见了一件!”盼香跑来大惊小怪地嚷道。 那亵裤倒是很健康,松松的,穿起来很舒服。容勉穿得惯了,也没什么反感。反正现代那种子弹裤之类的,最讨厌了,总之会影响血脉游走,严重了还会阻碍前列腺发展。总之他不喜欢。 不过,“内裤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女人,难道还有偷窥狂魔,专门盗男人的内裤? “可是,少爷的亵裤才穿多久。每一件都是奴婢亲自浆洗。整理放起来的,这突然不见了一件,感觉很奇怪。少爷。要不奴婢去找找。咱们院子里面没养狗,莫非是被小鸟叼走了?” 盼香搔着小脑袋,一脸不解地往外走。 不过是条内裤,这也值得找? 容勉随她去,也没去劝她。 练了一个时辰的轻功,吴驰在旁边指导,不论是从高处往下跳还是从低入往上跳,容勉都能做到在一米之内达标。可是吴师父却道,至少要一丈之距才算合格。 一丈?那岂不是要三米多? 容勉回头望望不远处的屋顶,这高度应该有一丈了吧,可掉下来会摔断腿。 “少爷,少爷,亵裤找到啦!”盼香献宝似地把那条玄银色的亵裤送到面前,还展开来,像是挖到了绝世宝贝。 容勉摸了摸鼻子,朝吴驰看去一眼。 吴驰微笑起来,只道,“三公子长大啦,老夫还有事先告退。” 他一走,容勉把盼香提溜过来,“香儿,这种内裤不能随便拿出来……” “呀,破了个洞!”盼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副认真程度让容勉脸红。这是男人的内裤,她用得着看那么细吗。 “好像这个洞是……” 只是不经意间朝看去,容勉散漫的神色一收,露出一抹严峻之意,“给我看看。” 只看到布料并不是被烧烫或者是撕坏,而是刻意被做出撕扯坏的样子,但却有着切割的痕迹,显然是被剪过的。 “少爷,是谁这么贱手贱脚,把这个拿走,还给弄坏了,真是贱蹄子!”盼香说罢朝着不远处那间曾经住过宫婢的屋子盯去,显然是把这件事情赖到了宫婢的身上。 可惜那宫婢早已经离开了,盼香这骂的却是没了道理。 容勉的注意点并不在此,他抚了抚那坏掉的褶皱处,猛然间笑了,“我明白了!” 说罢他抬步朝着屋内疾奔而去。 盼香以为少爷想到了什么,也跟着进去,进了屋却发现少爷在换衣,“少爷您这是做甚?” 容勉换上了夜行衣把脸给捂上了,“去萧大将军府见见萧远!” “可是少爷,这么晚了。将军公子得歇息了。”盼香在后面跟上。 容勉一回身按住她肩,“香儿,你看守着荷院。别让他们知道我离府了。就这样,等我回来!” 荷院之外,容绍祺刚才进府,扬名将事情俱禀报了,他哈哈一笑,“很好。办得很好。他可察觉了?” “没有。他还在院子内跟丫头戏耍呢!”扬名得意道。 说着他把锦盒奉上,容绍祺打开之后仅看了一眼,淡淡头,“把这东西送进宫里。” “那里有轩辕世子的人,交给他的人便可。” “是。”扬名应声而去。 “绍祺!”不意这话刚说完,就传来容开霁的声音。容绍祺闻声眉头冷皱,让扬名快点出门! “大哥,你怎么来了,也叫人通知一声。”容绍祺把容开霁往自己院子的房间领,一边笑吟吟地说道,一边回头打量着大哥。 “绍祺,这几日我一直忙事。未曾来看你,你可还好。” 容开霁进了屋座下,并不看他处,只望着容绍祺。 但看到二弟面色如常,只是眼睑微黯,脸上的笑意能不能多不由衷,隐隐的带着几分杀色。 这尤其令容开霁担心,当即又道,“我刚才听到你提轩辕世子?可是轩辕墨?你何时与他交情如此好了?” 自从在母亲的屋子一别,容开霁给容绍祺留足了空间。只派人远远地瞧着人了,不惹事生非便好。若是遇到吃亏的事,只要不过份,便也不去拦着。让他吃一番苦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但是容绍祺近来与轩辕墨走得极近,这一点容开霁想忽略都做不到。 “大哥何来此言。不过是上一次在水粉铺里面碰着了。我正巧要与凝儿买些胭脂,而世子也为自家妹子挑选,这才聊了几句。不信大哥可以问三弟,三弟也清楚此事。”容绍祺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话却再次令容开霁的脸上蒙了层阴郁之色,半晌容开霁没有说话,之后他沉沉叹息一记,“绍祺,你变了。” 变得不肯说实话。变得不那么真性情! 当初在自己面前,容绍祺何时说过“三弟”这二字,他只会骂容勉是庶子,是小畜生。除此之外何曾有过半个字的好话。 但现在容绍祺的话,只显示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疏离。 看容开霁这样,容绍祺也后悔自己失言。 在大哥面前,他贯常是什么表情,如今再是这样一番表情,一定会被他给瞧出来。现在果真穿帮了。 “其实也没什么,便是想玩玩!大哥你别管!”容绍祺一耸间,解开心防,大声回道。 “想也玩不能与轩辕墨掺合在一起。” 容开霁站起身来,走到容绍祺面前,“我们仅是商人。而轩辕墨,他是敬王世子,就算高攀,我们也攀不起。虽然现如今是皇商,但也是最低的商人。绍祺,你把心用在秋闱上,只要夺取状元,我们容家也能因你而荣光。” “那些我早准备好了。就等秋闱了。大哥你费心。”容绍祺略略回道,隐有不耐烦之意。 “据我所知,状元并不是好考的。哪怕是你之前的几次相试,隐隐是排在第十名的。而这一次那前九名都比你还用功,如今你呢,若是再不努力怕是会名落孙山。不如把心收回来,安心秋闱。待过了之后,你想怎样,大哥便容你怎样,你看如何?” 容绍祺淡漠地望着容开霁,忽地他笑了,好像是在听一个好笑的笑话,“原来你早知道我的实力!既然如此,又何必这么劝我!” “努力一番,总是能争取上的。哪怕不是状元还有解元……何况人的际运有变化,绍祺,大哥对你有信心。”容开霁垂下眸,他知道绍祺的自尊心极强,所以有些话不能说重了。哪怕是亲弟弟,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失败的。尤其是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容开霁总是觉得眼前这个弟弟有点像是刺猬,捧在手里面疼,抱在怀里面又觉得扎得慌。总之,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嗯。我会听大哥的。” 再说下去只有争势,容绍祺点头。又说了一番顺从的话,把容开霁给送走,他露出阴恻恻的笑来,“大哥,这一次桃花宴就看我的吧!我会让咱们容家,不仅仅是皇商,更会成为最瞩目的存在!” 容勉与萧远见面,尚在外屋侯着,远远地就看到一路笑得欢快的身着花绿裙服的中年妇人走过来,打听将军夫人的去向,被管家安排在外屋,与容勉一同侯着。 不一会儿,容勉听到将军夫人请入内之言,看到这中年妇人欢喜地进去了。 在里面说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这妇人挥动着团扇眉开眼笑地走出来,由管家相送。她一路庆喜欢笑,“真是天凑成的一对啊。丞相府小姐与贵府公子,天作之合。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不会是顾言吧? ☆、第104章 容勉坐在原地,闻听这话不禁微微出神。如果真是顾言的话,那她怎会给自己写信,还关切自己的身体? 可如果不是,相府又有谁能配得上萧远呢?总会是个庶女吧。 应该是顾言。 容勉微微低下头,半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旋即他扬起脸,露出无谓的笑来。 不论是谁,总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想起你来,便会问两句可爱的话;若是无情起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容勉叹息一声,摇摇头,自己没对顾言有心。从来都没有。是她那封关切的信,让自己稍稍多想了一点。好吧,两个人本来就没说过什么话,顾言写信来,也许根本是寄错了,或者是恶作剧。 再仔细想想,容勉无奈苦笑,周凝儿尚且不愿意配自己这个庶子,又何况是相府嫡女呢? 癞□□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 随后萧远一身汗水地赶来,“容勉你身子好些了。过两日便是桃花宴,你怎么跑来找我?自己不准备么?刚才我与父亲过招,差一点就要被打趴下……” 过完招才来,让自己这个客人等了这么许久—— 容勉叹息一声,好吧,他不这么矫情。 等萧远反话说完,容勉切入主题,“我听说周世族的长子在外为官,他做的什么地方官,有何功绩,有什么劣绩?” 夜色漫长,两人长谈至深夜,才堪堪聊完。 走的时候萧远亲自送到府门口,说了一番暖心窝的话,“容勉,你不必搅这遭混水。这跟你没关系,好好做你的京兆尹……” “其实早在我想为融雪娘娘做衣裙的时候,你已经决心拉我入战局,不是吗。” 容勉在院内略站了站,回头望着萧远,朦胧的灯光打在脸上,使他洁白的脸看上去有些灰暗。 萧远无言,只望着他。 “我不想这样做。”容勉叹息一声,望着头顶皎洁的月光,大大的眼睛被渲染了一抹湛蓝的莹光,“我想跟我娘一起,过安定的生活。过我们想要的日子。然后做点小买卖,手里银子多就一掷千金;手里没银子,便趴着做人……我想要的是这种日子。可是现在不行了,如果我不去做,就会死。我娘,我的丫头跟仆人,没一个能有好下场。萧远你能保护我吗?保护我与娘亲仆人远走高飞,一辈子不遭到骚扰?” “我,我可以。”萧远坚决点头,以他现在的实力,虽然不是大将军,可他也有官阶,保护容勉,易如反掌。 “可是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我不是你的妻儿,也不是你的兄弟,甚至我们连朋友做起来都很勉强。现在的我,只适合做你的棋子。所以,我会尽力做好一个棋子的本份。” “好了,我告辞了。等到桃花宴再会。” 容勉一转身跌入黑暗的夜流中,萧远心急火燎地站在原地,只能望着他离开。却没能上前捉住他,向他解释,其实他不是棋子。他是自己珍视的朋友。真的!从小到大,自己身为将军之子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朋友,容勉是那个朋友,真的! 回到荷院,洗漱一番,容勉转身上了榻,掀开被子把自己摔进里面。陡然感觉到一道类似于人的身体,容勉忙回头看,并拿着烛灯往榻内一照,只看到一个不亚于自己身高的小少年,居然光溜溜地躺在内侧,正睡得香。 “雷震!” 容勉把灯烛放回原地,一把将被子掀起来,“不让你来了,你还来?” 雷震翻了个身,拿枕头把脑袋盖上。 容勉直接将被子扔到地上,让冷风吹着雷震的身体,等了一会儿,居然听到坏小子的鼾声。 “喂,你起来。听到声音没有?”容勉伸手戳他,他不动,跟真睡着似的。 抱着被子,容勉往旁边的屋走去,卧在榻上睡了一会儿,没睡着。随后又蹑手蹑脚地走回来,朝雷震看去,他还保持着之前那睡觉的姿势。 这光着睡一夜,肯定会着凉的吧。 容勉咬着唇,迟疑着。 其实雷震也没做什么,只是小孩子调皮,嘴上硬,过了那阵就没事了。 容勉想着,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把被子拿回来,重新给他盖上,“坏小子!告诉你,我是坏蛋,坏人很可怕。小心哪天把你卖了!” 一边给他掖好被子,容勉一边出声威胁。 得到温暖的少年,舒服地翻了个身,嗯嗯两声,重新睡去。 容勉却被他一打扰,当即睡不着了。 还有明天一天就到桃花宴,那幅画得事先弄好,还是先告诉吴驰一声,让他找个好点的画师来。 盘算完毕,已经过了三更,容勉瞧着这天,又闭了会眼之后,就要起身去找吴驰。 才刚穿上鞋子,后衣就被人捉了住,“又要去找苏御?” 容勉烦别人再提苏御,头也不回,伸手拍掉那只捉着自己的手,“少废话,没有半点与你交流的欲望。请尊闭嘴。” 雷震不放他,被拍开手,双臂又缠了上来,直接抱住了容勉的脸,“可我想与你说话。” “你还没断奶?唧唧歪歪的。小孩子吗,昨天打架,今天和好。”容勉哼了声,倒是对他这种讲和方式有点接纳。 “诶,不是船头打架船尾合吗?” 容勉不想跟他再说下去,“你起开,我有事要办。时间不早了,要不误了事!”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29节 “你要做什么事,是我不能办到的?你说,我倒是想听听。”雷震一动,脑袋从容勉的腋下伸过来,露出黑湛湛的眸,“怎样?” 容勉被他一说,顿时被堵住了话。仔细想想,好像雷震还真没办不到的事。 就上次那写字来讲,坏小子写得都比他好看。 人比人气死人,容勉看到雷震写的那飞耀扬威的毛笔字,他自己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白活了。 见容勉沉默,雷震洋洋得意,松开他后,转而坐在榻上,伸着两只脚丫在榻沿上晃呀晃,晃呀晃。 随后看到容勉没有理会,他直接把脚丫晃到容勉的眼前,不时轻轻踢揣容勉的腿。 “你干吗?”容勉横他,这是撒娇吗?看他一副吃了鱼的猫相! “既然有事求我,我也不曾要你回报什么,亲自为我穿衣,这不为过吧?”雷震扬起脸,笑眯眯地看来,“再者,我没要你穿女装,只是为我更衣,如何?” “更衣就给我画?” 容勉挑眉,谁让雷震字写得好,那画也好看。比苏御弄的那些屏风上的画都好看,栩栩如生,世所罕见。 对于雷震此优点,容勉赞同无比。 况且雷震给画,那不是省去请画师的大笔银两了? 送上门的,为啥不要? 雷震眯缝着眼,笑得艳光四射,“自然。” 容勉拾起外袍,匆匆给雷震套上,拿了个带子扎在腰上,随后把靴子给他提上,捉着人就往书房来,“告诉你,你画的不止一幅画,我要三幅,每一次的场景都不一样,我要渐变场景你懂吗……” 天不亮起身,直到过了晌午,雷震脑袋一磕一磕,跟个磕头虫似地,拿着画笔闭着眼睛描呀描。 容勉在外面忙活,天傍黑之际,他急火火地进屋来,看到雷震整个都贴到画上了。 “我的画!” 容勉大呼一记冲上前,把雷震推一边去,小心翼翼地侍候着手里面的画。 三幅,每一幅都不一样。但前面两幅是人间地狱,栩栩如生的人间地狱。 而最后这一幅却是美好的桃花源之景。 “不错,真的不错!”容勉由衷地赞叹,转过头去找雷震,他一只靴子不知掉哪去,另一只还半吊在脚上,身上的衣衫歪歪扭扭,系带全开了,露出里面的亵裤,而脸上更全都是墨渍。 “香儿进来,快把他弄出去洗洗。”容勉护着自己的画,另一手揪着雷震,把他往外面拖。 盼香还没来得及应声,雷震醒过来,眨眼惺忪的眼睛,伸出满是墨汁的手一把捉住容勉的手腕,拉长音调无辜而哀怨地道,“容勉,我要你侍候我。” “我忙。”容勉拿开他的手,可他的另一只手又缠上来,一会功夫把容勉的衣袍弄得挂了墨油。 “如果你不管我,我便不洗了。” 雷震彻底松开他,往地上一躺,呈大字型,干脆闭上了眼呼呼大睡。 容勉看他这副德行,沉默了会,只好点头,“起来,我给你洗!” 雷震张开双臂,眼睛眯缝着,嫣红的唇瓣弯成弧度,“要抱抱。” 他x的,真是个无赖! 容勉暗瞪一眼,认命地上前,背着他回房,让丫头准备了浴桶,给他搓了澡,直接把人扔上榻。 ☆、第105章 这时候雷震也醒了,光腚抱着锦被滚了一圈,“容勉,你的榻果真舒服!” “睡你的觉吧!” 容勉不看他,转身就走,“忘记问了,觉得我的画,如何?”身后传来雷震得意至极的声音。 “难看死了!”容勉吸一口气,重着肩,重重回道。 “哈哈哈哈!” 雷震非但没生气,反而嚣张大笑,那声音响彻整座院子,容勉头痛抚额。张狂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越有才的人越张狂。雷震就属于这一种。 容勉回头又去看了看那三幅画,恨不得带着这三幅画穿回去,每一幅都卖个上千万,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就可惜了雷震这个好苗子,这么有才,却这么张狂,以后遇上对手怎么办? 如果可以,直接把他打包带回去得了,把他关起来画画,每天送一顿饭进去,真好养! 稍微想想,容勉羡慕不已。 把吴驰找来,让他将这三幅画合在一起。 这样忙活了一大晚上,终于告成。 明天就是桃花宴,容益道是个变得越来越好的父亲了,提前让人送来参加宴会的衣袍,并且非常开恩的连荷院内丫鬟小厮们的衣服全部都换了一整新。 容勉让盼香把衣袍收起来,自己泡了个澡,直接回榻。 本以为雷震跟只猪似的还在睡,可是掀被子后,他已不在。摸摸褥,早没了温度,他什么走的? 第二天不亮,容府便忙活起来,不仅仅是容府,生意上的往来也都跟着天不亮就忙了,整个府内吵吵嚷嚷。容勉起身,盼香侍候着洗了脸,穿戴好后,不一会儿萧远的马车赶了来,要接他入宫。 容勉带着随从上了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桃花宴的会场,是在皇宫往北几十里外的桃花源处,那里一片桃花,山枝烂漫,每年这个时候都开满了桃花,一簇簇粉意,夺人眼球。 容勉等人到场时,大臣皇亲贵戚都还没来。 场地刚刚准备好,萧远等人下了马车,随口问道,“容勉你知道御尘王会不会来?” “他不来吧。”容勉模棱两可地说道。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萧远今日猩红袍服,腰束玉带更使身形欣长,柔亮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衬出他英挺的五官,“听敬王府处传来消息,御尘王似乎是要与轩辕蝉一同出现。不知是真是假。” 容勉漫不经心地整理衣袍,淡淡侧头看来,“是吗。”他微微一笑,没做表示。 一个时辰后,桃花宴盛世开宴。 两旁庞大的席面开启,行云流水,宫中侍者忙碌而有序地侍候,大臣国公以及皇亲依次位居上席排列,而他国王族,则在另一侧紧靠皇帝位置。 其余则是往后排。 容勉这次沾了萧远的光,坐在靠前面。 而在女眷们,则是在另一处漫延飞舞着粉瓣桃花,遥遥望去,还是能够看到女眷们芳容舞姿窈窕身段。 此间由皇帝主持,而在另一间则是皇后打理。 一道皇后娘娘驾到之音,嫔妃各行礼。而在那女眷处,容勉却并没有瞄到自己所做的那身衣裳。 莫非融雪娘娘没来,怎么没看到衣裙呢。 回头听到有人提御尘王,容勉忙去看,发现轩辕蝉与苏御双双而来。 苏御今日穿着冰蓝上等袍服,显出几分儒雅,尽去硬朗之相。而轩辕蝉则绯色轻纱曳地,腰如束素,轻灵非常,两人看起来非常登对。 容勉垂眸,暗暗咬唇。萧远旁凑上前来望着那对郎才女貌低声道,“本公子说御尘王今日会来吧,看起来敬王府内的消息果真灵通。容勉你与御尘王关系不是很好,怎么会不知?” “那是以前了,现在谈不上。”容勉低头喝酒。 萧远没听出他的淡漠来,紧跟着低声道,“如今看来皇上赐婚是非御尘王莫属了??看起来上次御尘王受伤一事,皇上似乎并不在意啊?” 他的话刚落,睿帝已经殷勤地向苏御赐座,看起来满面春风,似乎很若无其事。 容勉面无表情地望过去,不知怎的,苏御扭过头来,似乎朝他看了眼,还眨了眨眼睛。 “是啊,他能被赐婚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容勉望着苏御的眼视,仰脖吞口酒,随即凉丝丝对身边人说道。 见所有人都已到齐,皇帝赐酒,众人才开始回敬。说了一番恭敬之语,萧远东张西望,嘴里喃喃,“怎么还没有看到融雪娘妨,她病了么?今日之宴可是她提议的,怎能不来呢?” “融雪娘娘来,也会去皇后那边吧。”容勉朝苏御的方向投去一枚凌光,转过头淡漠说道。 “不会。”萧远摇头,“融雪娘娘会与皇上坐在一起,这是皇上之旨。” 那这岂不是跟皇后差不多了。 容勉暗暗吃惊,没想到融雪娘娘这么受宠。 “待会,融雪娘娘若是穿上那衣裙,到时候容勉你就能跟京兆尹在一起为官,到时保证有你的好处。”萧远畅想着味道,乐滋滋的。 他们的位置离着皇帝处还很远。长长的席宴排满了酒水与瓜果吃食。往外看去,容益道他们也有幸被邀请,只是已经排到了末尾。 总的看起来容勉他们的位置大约是在中间,私底下说话,倒不会使上位者听见。 融雪娘娘一直没出现,大家都不敢问。只是吃酒赏桃花。可是桃花也离得这里极远,看不着。何况往桃花处看,恰好是女眷们在那,好像大家不是在看桃花,似乎一直盯着女眷们看似的。 大臣们一个个低着头,有皇帝在也放不开。 使臣王族懒洋洋的像大爷,皇帝没有话题,他们也不主动找。 皇亲国戚倒是偶尔找找话题,但也甚少朝那桃花源处看,不时地说几个规矩的笑话听听,顺便得得皇帝的嘉奖。 这个桃花宴倒好像是跑来干瞪眼的。 随后一道融雪娘娘驾到之呼声,立即招惹全场注意力,大家朝着声音处齐齐望去,然而场中如此多人,却只有皇帝没看。睿帝品了口酒,露出的笑,威严却冷凝。 只见融雪娘娘由宫婢搀扶之下,朝这走来。 她像是仙子一般,清灵剔透,美好非常。 一袭撒锦花绣缎深色裙,摆出盛放一道绯丽的炫丽桃花,整幅裙是冷色调,看起来非常沉稳。少了娇美可爱,却更像是仙子似的冰清玉洁纯洁不染纤尘。 坐在末属位置的容益道立即瞪大了眼睛,急紧盯向融雪娘娘的衣衫,脸上惊灿的笑露出一半,接着,垮了。 融雪娘娘穿的衣裙怎么、怎么是之前在正式宫宴时穿的那一类,虽然是新设计的,但明显不像是出自容勉之手啊。 怎么回事啊! 容益道额头瞬间布满汗水,捏着酒杯的手都在发颤,一双眼睛将要瞪出来,像是要把融雪娘娘给瞪穿。 下面无数目光袭来,融雪娘娘仿佛视若无睹,踩过众多纷乱的各式视线,朝着皇帝仙姿逸盛而来。 与容益道不同,席末的这些人看到如此仙逸的融雪娘娘,一个个惊若天人,发出大力赞叹声! 而在中上位置的敬王府,以及与轩辕墨坐在一起的容绍祺,在看到融雪娘娘的衣裙时,不由地变了脸,轩辕墨的脸色也不比容绍祺好,只是他稳得住,一晌失神,便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怎么会这样?!” “闭嘴!” 容绍祺发出呼声,之后被轩辕墨劫下去。 融雪娘娘谢过皇帝赐座,端庄于众臣之前,目光悠长,落向不远处的位置,尔后勾唇,似乎笑了下,像是精灵一般,可爱而娇美。 萧远碰碰容勉的胳膊,“看吧,融雪娘娘也不是普通人。内宫那些猫腻早玩透了,有没人暗算,她能不知?所以,你是多想了。” 容勉感慨一声,“可惜了我那些衣裙,这么美好的东西,本应该给最美好的娘娘穿上的。可惜了,娘娘穿上一定是最美的,天下第一美人。”最重要的是,娘娘没穿,以后的衣裙销路可要遇上□□烦了。 想到这儿,容勉朝容益道处看去,暗暗摇头。不知道他跟那些商户伯父们聊得咋样。若是把铺面都签下来,收了人家的订金,那可要麻烦了……估计宴会一散,容府会被挤爆。 融雪娘娘来后,皇帝又说了一会儿,之后带着众臣往桃花源赏景。 坐着尤其没趣,桃花源赏景就很必须了。 容勉也想去,但想想后就不去了。 那些诗,他都背完了,当然还会有很多诗,但他多的都没记住。古人赏景最喜欢赋诗,还是别自找麻烦。 容勉不去,可是皇帝并不会忘记他。 ☆、第106章 融雪娘娘轻轻一番娇语,睿帝想到了容勉,让他随驾前去。 容勉朝两旁的臣子投去一瞥,丞相,尚书,大学士;国公,大将军,镇疆王侯;哪一个读的书都比他多,作起诗来肯定也比他强。 内心里面容勉摇头,拱拱手俯身行礼,“皇上,小人腹中不适,还是不要去了。” “嗯?” 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场景,立即化成一片灰烬,场面一下寂静了。所有人都望着皇帝,小心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话。 “你不去?”睿帝的声音威严传来,隐约还带着一股戏谑之色。似乎这一生都未曾被人拒绝过,而眼前这个小民,居然敢当着众臣之面当场拒绝他! 四下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闻听,容勉知道坏了,连忙跪于地上求道,“皇上饶命,其实刚才小人在撒谎!小人是想要好生准备接下来的一番事宜,才想不去。待到皇帝归来,小人便准备好了,给皇帝以及诸位大人们以惊喜!” 众人古怪地望着容勉,看着这个说话七拐八绕的家伙,可是他最后的话似乎有点意思。 “皇上,不如待赏景归来,再看此人准备了何等惊喜?”回禀的人是礼部尚书宋大人,曾经与容勉相交一场之人。 “皇上,臣也以为可行。” 桃花宴还没有尽兴,因为一个小小的容勉而败兴,实在太不值了。哪怕容勉真有罪,也要压后处置。臣子们一个个精得紧,连连都跟着附和。 皇帝未语,转眸朝身边妃子望去。 融雪娘娘笑了,“容勉,皇上已饶过你,还不快谢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容勉赶紧磕头,心头呼了口气。抬起头来就看,发现皇帝妃子以及众臣国戚等,像是一座又一座的山般压来。 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皇帝等人走远了,容勉直接坐地上了。 他伸手抹抹汗,打算站起来,眼前突地伸过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容勉抬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是苏御。 不想看到这个人。 容勉拧眉,自己站起身。陡地身子一轻,被苏御直接捉起来,重新放回地上,“害怕么?你很怕皇帝。” 容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苏御读懂了他的表情,淡淡说道,“可是你不怕本王。为何你可以对本王为所欲为,肆意践踏?” “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明明践踏人者是你。”容勉推开他,目光四览,发现所有人都走了,独独苏御留了下来。 在这个时刻,正是齐聚相识的最好机会,自然没人会放过。但苏御却…… “你怎么不去?”容勉朝着不远处女眷的地方看去,女眷们也去赏花了,轩辕蝉肯定也去,苏御怎么会留下来? “因为你在此,所以我也在。” 容勉坐回位置,闭嘴不看他。 苏御走过来,大剌剌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无视他的挣扎,将他环在胸前,“勉儿,你似乎更厌恶本王,为什么?” 废话,你都快要与轩辕蝉成亲了! 容勉轻咬唇瓣,不肯说话。 “莫非本王与轩辕蝉同来,你吃醋了?若是吃醋,倒是好办许多。”苏御自言自语。 谁会吃你的醋?你是一个自大狂! 容勉掰开他钳在自己身上的手,试图挣开,再度被他捞回来,重新锁回怀中。 “本王不会娶轩辕蝉。待回到玄曜,本王再娶你。”苏御猛然制住怀中之人,狠狠亲了顿,松开时感觉不到他再挣扎,苏御笑了,“是不是被本王感动了。没错,从始至终,一直想娶的人是你。” “那我不能生孩子。”容勉唇瓣微肿,斜眼盯他。 对于这个问题苏御早有防备,连忙回道,“没事,等你想生的时候,自然能生出来。” “苏御!”容勉低叫,怕被人听到看到,又挣扎着往外逃。 “勉儿,他们都走了,看不到这里。不过,他们看到又如何。正好趁机向皇帝提亲。”苏御光明磊落地道。 容勉觉得他疯了,疯得不轻快。 感觉到自己没办法与他交流,容勉默默地不再挣扎,他说什么,便也不回应。 这一招使容勉很快被放开,本以为苏御会自动离开,谁知他竟牵起自己的手。 ? 容勉扬眉看他,苏御牵着他的手往相反的背阴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笑,“许久未见勉儿了。我那处好了,勉儿,我们做吧!” “你说什么?”容勉骇人听闻地看着他,“怎么可能,现在是桃花宴?” 苏御停下步伐,抿唇望过来,“勉儿,你想我么。” “不想。” 苏御扬眉,露出牙齿轻轻磨擦,“不想,为什么要捉我的手,还这么紧?” 容勉手忙脚乱地低头看着两人牵手的样子,只看到苏御的手已松开来,而自己的手竟紧紧捉着他的掌!? “若是不想,若是靠这么近?”苏御眉目带笑,带着胜利的笑。 容勉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身体紧紧靠着他,像只讨人厌的粘粘虫! “我……我……” 容勉无措地松开自己的手,后退两步,面颊不正常地绯红,藏在胸膛内的那东西在狂跳,跳得他血液沸腾,跳得他失去理智。 地上的青草嫩芽长出来,靴上染着新鲜的泥土,焕发生机的绿草树植在猛力迸发出激宕生命的气息! 容勉恍惚地看着这一切,眼睛看到的是那么真实,可心中却完全感受不到。他能感觉到的,只有近在眼前的苏御,想……得到这个人。哪怕是在这碧郁的青草地,哪怕是翻滚在这新鲜的泥土中。想要这个人,非常想! “勉儿……”苏御伸过手来。 容勉局促呼吸不畅地看着他伸来的大掌,周围青绿的树枝伸展吐息,苏御的大掌像是攀绕在树枝上的巨蟒,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空气变得急促,风景染着灼烈的气息,吸进鼻孔的气息变成二氧化碳,化成一张张骷髅脸狂肆涌出,挤压在身体周围,伴随着咆哮与怪叫,喘息与痛苦,迷茫和的快意与激情。 容勉颤抖,呼吸不畅,大大的眼睛瞬间充斥凝血,他扬起脸望着苏御,这个他从不承认倾心,却身体一直在臣服的男子。 苏御的脸变成了从前那张,两人曾经欢愉时的样子。 所有的声音诡谲地想起,好像欢愉的场景被拍录下来,声音在耳边重新播放。 这空间突然气流窜动,狂欲怒嚎,鞭笞而来。 苏御正微笑守候着容勉投怀送抱,却迥异发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瘦高的身子软垂下来,几乎要站不稳。 “勉儿,你怎么了?”苏御奔上前,一把抱住他“你怎样,说啊!” 他的脸很红,他的眼睛充血,呼吸也急促非常。 苏御若有所思,抱起他就要往更僻静处。 啪! 容勉挥手硬生推开他,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苏御!御尘王!饶了我吧!” 苏御怔住。 “你饶了我吧。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快受不了了!” 容勉紧紧闭上眼,那些欲望的幻象,却如影随行。身体不受主宰,他的身体是苏御的,不是他的。 苏御神色转缓,走上前温柔轻抚他的脸,“勉儿,既然受不了,那给我可好?”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苏御摇头,“我知道,你想要我。” 容勉闻言猛地瞪大眼,狰狞瞪向他,“不是!我不想要你!我要自由!把解药给我,给我啊!” “我不是你的解药么。我就在这里。”苏御拥上来。 容勉身子后撤,咬牙强忍,“不,你不是解药,不是……” 如玉的话重新在脑中凝现,容勉悲痛地望着面前的苏御,缓缓摇头。 “你不是解药,不行,也不能。” “为何不行。”苏御看他被折磨痛苦的小脸,内心略有感触,“难道宁可痛苦,也不要我?” “你不懂!” 容勉爬起来,慢慢后退,远离这个男人。如玉说得明白,解药、可以有。解药、解毒的过程。只要在一起,不药而医,毒会过度到对方体内。 跟苏御已经有过一次了,苏御的身体里面应该已经—— 容勉闭眼,再度后退一步。 御尘王像是一枚巨型磁场,自己这颗小小的磁石,根本抵御不了。越是靠近,越是想要。 如果远离,至少可以保持常态。 而时间一点点累积,连常态也会保持不如。病症会重新复发,轮回般,自己会像开始一样,想要苏御,只要苏御。 “勉儿,你真要离开?宁死也不要我?” ☆、第107章 苏御沉了脸,容勉离自己越远一步,那炙烈的念想在容勉每远离一分,就会消解三分。当相隔一丈时,苏御看到容勉已经恢复常态,他没有半点异样,健康得就像正常人。 “苏御,你不肯给我解药,我自己去找。”容勉遥遥看来,满脸死气,“桃花宴后,你回玄曜,不要来找我。我们的交往,只是露水一场!” 看着容勉离开,苏御怔住,猛然震怒大吼一记,四下广袤之地,传遍他雷霆般的呼喝。 容勉往前走的步伐一顿,随后头也不回,绝然离开。 与苏御、就这样断了吧。 容勉深叹一记,以后自己死活,全不碍他的事。 “勉儿——”苏御再吼,像只受伤的狮子站在悬崖边欲要吼回爱人。 容勉垂眸,苦涩一笑:苏御啊苏御,当初我不喜欢你时,你用了这种手段;可现在我说喜欢你,那又能怎样呢?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也许你不给我解药,并非是想威胁,而是你根本也没有吧。 此刻赏花的贵戚臣子皇帝,听到一阵阵的吼声,不禁回头朝这边看,护卫早应命来这边巡查。 然,只看到一人抿酒的容勉,以及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的御尘王。 护卫们摸着不解的脑袋,只好退回。 半个时辰后,皇帝等人并没归来。随后有侍从前来传话,说皇上移驾烈风阁,众人都在那里拜驾。 容勉只好随侍从往烈风阁而去。 他回头往来时路看去,苏御还是站在原地,孤独落寞,像是突然遭到打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显得突出而深邃,狭冷而阴鸷。 回过头来,容勉疾步朝前走,内心默念:离开吧,就当没有来过。 侍从在前面停下脚步,容勉跟着停下,猛然抬头,看到一抹绝色倩影驻立眼前是融雪娘娘,她正垂下玉立的长睫,点漆莹亮的眸子朝这看来。 俯身行礼,容勉躬身于旁。 融雪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 里面的烈风阁早非常热闹,隐约能够听到各种各样的交谈声,过了半晌没听到娘娘说话,容勉不由抬头寻问地看去,眼前却出现一片洁白的丝缎。 融雪青葱玉手轻挚那块布送到面前,“容勉,这可是你的东西?” 容勉猛然看到这块莫名其妙的布,打了个愣,随后恍然吃了一惊,“娘娘,您、这怎么会在您手上?” 亵裤丢了,亵裤找到了,上面却多了一个洞,一块布料不翼而飞。 容勉随后想起来,接过那块布料,喃喃点头,“是我的东西。只是我没想到会在娘娘这里。”说完这话,突然想通,萧远曾说过,亵裤布料也许会流入宫内,但是融雪娘娘不会让事情发生。 这一些容勉都相信了,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的猜测基础上。他惊讶的是,他猜得竟全中! 融雪笑意雅洁如仙,她和颜悦色地走到跟前,“今日,本妃没穿你做的衣裙,你、可曾失望?” 容勉擦擦额上的汗意,强撑出笑,摇头,“不曾不曾!小人十分庆幸娘娘没穿那套衣裙。”只是容益道的损失大了点。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眼前停下融雪印着深色调桃花瓣的衣裙渗入眼前,容勉突然觉得她靠自己很近,不由地屏住呼吸。 “抬起头来。”娘娘的声音再度传来,与以往不同,充满命令。 容勉直起身子,依言抬起脸来,他才发现融雪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正扬起脸朝着烈风阁的方向眺望。 随着她的目光,他也往烈风阁的方向望。 只看到几个贼眉鼠目的人偷偷摸摸的,装作不经意朝这边瞧的样子。侍候着的宫婢太监嬷嬷,目光纷乱而目的各不相同。臣子国戚们倒是很识趣,没一个乱盯着这边看。 等等,识趣? 容勉讶异,蓦地朝融雪看去,“娘娘您的意思是——” 融雪纤柔洁白的脸裂开溢出一抹从不曾见过的沧桑,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道,“当年我初进宫时,曾经死在宫里。然而能够活到今天,除了皇上的宠爱之外,更重要的是本妃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斩杀对手!”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脸上沧桑尽去,窜出一道凌锐,“你手中这片衣料,是谁送进本妃的宫,又是谁特意粘到我的衣裙上的?容勉……若是无法动手,或是做不到。本妃不介意替你做。” 容勉低下头,面上涌起一片复杂:是容绍祺。 自己什么都想到了,独独没想到融雪娘娘会逼自己动手杀容绍祺。这、这。 脸上一凉,容勉身子豁然僵住,大大的眼睛挣扎地望着融雪娘娘放在自己面颊上的玉手,她、她这是在摸他么。 不远处是烈风阁,有无数双眼睛,她这是在摸他的脸吗? 融雪娘娘眼中扬起一抹思量,喃喃的声音仅有两个人听到,“果真你还只是一个孩子呢。下不了手是么?那本妃亲自动手。自从本妃在宫中死里逃生后就起誓,杀掉一切暗算我之人。容勉,你该庆幸,不是我的敌人。” 拍拍容勉的脸颊,融雪收手转身朝前去。 “娘娘!”容勉心下纷乱,连忙赶上前去禀道,“娘娘,您还记得之前小人所说的话吧。小人有一幅画要献上,若娘娘满意,求莫要动手!” 从头到尾迅速分析,容勉肯定,容绍祺一定是被融雪抓了现形,使她知道容绍祺在从中做鬼。 可问题是容勉不想杀容绍祺,为什么非要死呢,杀人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有更好的法子。 “是么。”融雪回头笑容犹如阳春白雪,她停下脚步,露出好心的笑意,“容勉,知道本妃第二个不穿你做的衣裙之原因么?” 容勉困惑地望着面前这个犹如精灵般纯洁,似仙子般雅致的女人,难道还有其他原因?除了因为那块布料。 “若是本妃穿上你做的衣裙,盛艳于桃花之宴,你做衣服的天才之名将响彻整个北月。但是这将不利于你仕途发展。皇上欣赏你断案剖尸之能,清析有力的头脑……所以,本妃愿意助你一臂之力——青云直上。容勉,本妃会看着你,由一个小小庶子,成为我北月之栋梁!” 融雪说罢犹如来时一般,盈盈而去,犹如天边的一朵云彩,可她的样子更如踩在云头的那美丽仙子。 站在原地良久,容勉没动。 小侍能修在旁边夸张而恭维地催促,“怎么了容三公子,皇上正期待咱们的栋梁表演画技,请三公子尽快随咱家来吧!” 容勉脸颊发烫,看了眼能修,发现这位公公正玩味地望着自己,满眼善意,看来是融雪宫里的吧。 “有劳公公。” 烈风阁很是热闹,众臣在欣赏宫舞,奏琴乐起,清雅非常。 此刻男女宾各列左右,倒没有之前那样严谨。 只是皇后坐于皇帝身边,其次是融雪娘娘。 “融雪,你去了如此久,与容勉说什么了?”睿帝笑,状似不经意地朝容勉看来,龙目余光闪着寒光刀剑。 融雪柔声细气地答。 容勉则挺直背脊立于一侧,不卑不亢,只是刚刚被融雪摸过的一半脸颊,有点火烫。想到融雪说过的话,心头更有一些微乱:似乎自己的人生,在自己没有决定之前,已经被人定格了。 没听到融雪说了什么,只听见皇帝哈哈大笑,似乎是真的笑了。 “好好!”皇帝拍掌赞叹,原来是一曲结束。 自轻纱幕帘之后,走出来一名穿着轻纱的少女,是轩辕蝉。 “轩辕蝉,敬王你比朕有福气呀!”睿帝望了眼亭亭玉立的轩辕蝉,微笑着说道。 敬王连忙出列谢恩。 “朕记得蝉儿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睿帝又道。 敬王轻咳一声,看向轩辕蝉。 “回皇上,臣女再过两月即满十六。”轩辕蝉福身行礼,目光却有些心不在蔫,总是四顾,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睿帝欣然点头,龙眸一瞭,朝着使臣王族夏侯绝的位置以及御尘王的位置……苏御没来?怎么只有夏侯绝一人? 皇帝略微滞了下,敬王朝着轩辕蝉暗自逐盯一眼,拱手禀道,“皇上容禀,蝉儿她年纪还小,想在母亲身边多呆几日,是以……” 这话才了一半,皇帝已皱眉,显然被提前洞悉心思而微露不悦。 只是此刻突然传来太监一声唱调,“大秦皇子驾到——” 使臣王族不是仅来了三国么,什么时候出来个大秦? 那种蛮夷之地,北月在他们没来之时,已经暗暗庆幸了,现在宴会都进行到一半,他们还来做甚? 声音一落,四下的臣子们一个个露出狐疑猜测之意。 ☆、第108章 容勉在人群之后,伸长脖子朝那长长的道路之后眺望:大秦皇子?这是不请自来么? 走近了,近了。 容勉好奇地瞄了一眼,陡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形。 他怔住,下一刻猛地奔上前,在浩浩荡荡足有上百人的队伍中,一把将那小少年捉出来,趁众臣皇帝把注意力放在大秦前队使者时,将人一把拉到人群之后,躲起来,“雷震!你是大秦人?” 面前的小少年仅比自己矮一个头,但容勉敢肯定,当初刚把他弄回来时,他比自己矮一个半头呢。至少他那半个头的高度自己养起来的! “啊?” 雷震一袭装深玉色绣暗纹长袍束腰,看起来比平时那身白袍更有精神。他有些摸不着容勉这话的意思,眼看着大秦使队到了皇帝面前,自己却漏队了,他不由暗恼,“你耽搁了我重要之事,快些让开。” “混蛋!该让开的人是你!” 容勉大力把他捉回来,放回原地急切又关怀道,“你年纪虽然小,可也该懂事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里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交往的,不定什么时候,脑袋就掉了!” 雷震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闪着无奈,“我不会掉脑袋,若你再拦下去,你的脑袋就要掉了。” “我说,上次你半夜就走了还是清早起来?你最近总是行踪飘忽,你究竟在干些什么?你还没跟我说你的身份……”容勉摸摸雷震的脑袋,示意他先别说,让自己先问。 此刻大秦使者拜见北月皇帝,并将大秦皇子请出,向皇帝见礼。 只是请了几遍,没见皇子出现。 使者擦汗,整个大秦团队慌了礼。 最后只听一道清朗的声音欢快告来,“皇子你在这里啊?!咦,容勉你认识大秦皇子?” 容勉话没问完,被截在半路。 他扭头见到萧远欢快走来,笑眯眯地向雷震行礼,并瞪着容勉落在雷震脑袋上的手,亲自拿开,“容勉,你认识皇子啊?” 容勉曾经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重病时,雷震在听到萧远的名字,比老鼠跑得都快。那时候容勉没有多想,况且也认为自己弥留之际,没有深究。 但现在容勉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扭头朝睿帝处看去,只见无数臣子贵族哪怕是容益道等人,像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一样,视线汹涌奔赴而至;像被突然投进大海,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被灌满海水,无法呼吸,窒息后带来一阵阵嗡鸣作响的回音,容勉僵在当场。只记得自己的手被放回原地,雷震离开他。 大秦使者带着其皇子来到皇帝面前献上友谊。 萧远回来好奇地站在容勉身边,“你怎么认识大秦皇子的?刚才你还摸他的头,你们似乎很亲密?咦,我出入你的院子也不下两三次了吧,居然从来没有碰上他,真是奇怪啊。容勉,你不是很精明么,看你似乎不知道他的身份?你被他骗了?他还骗什么了?” 将军之子今天有点话多。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30节 容勉抿着唇,怔怔地看着雷震,那场中惟一的光芒所在,“如果能ng重来的话,我一定不会救他。大秦皇子——我怎么可能会救个皇子呢?” 萧远莫名其妙地听着,“你救了他?这是好事。之前我也曾听过,大秦皇子入北月之时,曾在路上遭了山贼,与使臣走散。前几天才找到他。没想到你这么幸运,居然救了他! 幸运? 容勉偏头瞪一眼萧远,“什么叫我幸运?是他幸运。” 场内秦皇子献上友谊之书,亲自请求皇帝赐婚。 “原来他是来娶媳妇的?”容勉喃喃,依稀曾记得雷震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可是容勉没上心,毕竟雷震应该还没十四岁吧,他娶什么媳妇。他知道媳妇身上的构造是啥样么。不过现在却是错了,古人都是早熟,十四岁,是时候娶妻了。 睿帝将轩辕蝉赐予雷震。 这时场内起了一串电流,敬王首先反对,皇上震怒,随后几位大臣出来说情,俱是偏向于让其他女子前去和亲。而不是敬王惟一的女儿。 睿帝吃了秤砣铁了心,旨意要轩辕蝉嫁,并封为公主,远入大秦和亲。 雷震非常高兴,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随即谢恩。 容勉看着雷震这副笑脸,摇头叹息,“他不是真的在笑。” “你似乎并不高兴。”萧远见一桩好事成了,他是非常高兴,简直要拍手称快了,但是身边的容勉在叹气。 容勉又叹息一声,“我以为轩辕蝉是要嫁给苏御的,可是雷震却在这时候冒出来,他好像是冲着轩辕蝉来的。”轩辕蝉跟苏御是一块来的呢。 可是像雷震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久,竟一心致力于轩辕蝉? 容勉只要一想想,就觉得后脊冒冷汗,他的身边呆的不是雷震,而是一个人精。 “你认为秦皇子抢了御尘王的妻子?”萧远不由轻笑,笑容勉的傻与笨,“若御尘王真的想娶,还会缺席于此么。何况我得到消息,轩辕蝉早对御尘王表示过心意。如今御尘王不来,他的心意也很清楚。容勉,你果真只是外表精明而已,弄不懂人心呢你。也便是——利用本公子得心应手罢!” 想到自己去看容勉时,出了容府后一堆商贾挤破头地往容府去……萧远总觉得那次自己被容勉利用了个彻底,可偏偏却找不出责备他的由头来。 一桩婚事成了,择日大婚,之后回大秦。 睿帝很满意,敬王很不满意。 场内气氛有点僵,皇后看向融雪,“你不是尚有一曲未曾献上么?” 融雪娘娘会意,盈盈起身冲能修一记叮咛。 能修立即朝容勉这儿而来,“容三公子,你那幅画……皇上和娘娘等着看呢。” “哈哈,你的画!”萧远正中下怀,满眼鼓励,“容勉,把你的画给本公子画好些。本公子对你十分期待,去吧!” 事到如今,对于手中的那副画,容勉已经有点拿不出手了。 一共三幅画,全部毫无违合感地粘在一起。 每一幅都出自秦皇子之手,容勉手有点僵硬,暗暗吸口气,旋即跟着能修朝前堂走去。 取出空白的画,展开轴放自在两旁竖立着的屏风上,展开之后长度有两米左右,高半米,构图是一幅桃花源图,在于画出桃源盛景。 “臣等听闻容勉作诗不错,却从未见他作画。”今日京兆尹也来了,见容勉铺开架式,不由地开口说道。 “容勉这画一定能完美画成的。”礼部尚书宋大人接口道。 皇上召见容勉,以及容勉为娘娘做衣裙一事,列中文武臣子自有耳闻。原以为今日娘娘没穿他所做的衣裙,容勉不会再有机会。可是居然礼部尚书会为他抬脸,再看上位者,亦露出一抹欣赏之色。 各人心中不禁暗暗思量,莫非皇上果真想提拔容勉。可这庶子还没有功名…… “本郡也认为容勉可行。容勉,你仅画这一幅么?如何画,有没有新意。若是站在这宣纸上画,也未免太乏味。”夏侯绝笑容鲜艳活泛,笑吟吟地望着容勉,眼神很有些肆无忌惮。 “不如你打一套拳再画!”夜王南宫烈,有些日子没见容勉,他还真想看看容勉打拳。上次敬王妃宴上那次比试,精彩啊! 容勉看看没有半点画痕的宣纸,暗暗点头,他回头冲皇上抱拳行礼。 “皇上恕罪,我三弟并没什么画技!从前他是傻子,诗也是抄来的,现在这画中也必定藏了猫腻。请皇上派人检查一番,免得他犯了欺君之罪!” 说话的人不是容勉,而是从极后面冲上前的容绍祺。 容勉张了张嘴,想说的话都被容绍祺给扇进了肚子里。 他心头忿怒地望着凛凛而来的容绍祺,这个二哥,不捣乱就活不了吧。 容勉微咬唇瓣,心头也有点慌,不过给容绍祺说到点子上了。这画是确实是有猫腻。现在容绍祺说出来了,容勉也才在这时候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欺君之罪呀! “来人,检查那画幅!”皇帝听后深以为然,命人去检查那画纸。 容勉心提起,画是三幅完美无缺粘起来的,外表看不出状况,但是如果撕开,哪怕仅仅小小地撕开一角,都能露出几不可察的破绽来! “三弟,既然没事,你紧张什么,看你的脸都白了。”容绍祺兴灾乐祸地勾唇轻笑,眼神阴鸷非常。 既然亵裤一计失策,现在这一招也不错。 容绍祺乐了,为自己临时而起的机智赞赏不已。容勉的样子有点慌,还在竭力镇定……没错,这画纸上一定有问题! ☆、第109章 身为读书人,容绍祺知道,随便背几首诗,那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场作画,这就需要实打实的功夫!当然,如果做点猫腻的话,就不需要用功夫,只要随手画几笔……毕竟这种骗术,江湖不胜枚举。容绍祺就见过几档,他敢打包票,容勉这画一定有问题! 容勉垂眸,抿唇不语。 那检查的公公走上前,伸手去摸画幅,“本皇子也算见过几幅画,可否代劳?” 突在这时,冷不丁传来一记脆声。 众人朝声音处齐看,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透着玩味之意,雷震轻掸衣袍,言笑俨俨走过来,看起来新得了媳妇很是春风拂火,被他望着的人,都能被他那妖美的容颜所感化。 场内男子间论容貌,也只有夏侯绝能与他稍稍比上一比。 可惜夏侯绝的美太过鲜活,而且年岁上亦成熟了。而雷震则不过,他才十四岁,完全是朵有待开放的绝世繁花,如今已这般美貌,不知他真正长大如夏侯绝这般年纪时,会是怎样的盛景。 秦皇子要亲自检查,那公公便不敢再伸手,而是恭敬地等侯着皇上之令。 “皇子自然可检查,就由你检查吧!”睿帝展颜道。 大秦皇子怎是仅仅“见过几幅画”?大秦皇子亲自检查,谁又会觉得不够格呢? “皇上不成!”容绍祺大吼,指着雷震秀目充满凌斥,“他不行,他一定会包庇容勉,他……” “哦?本皇子包庇容勉,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雷震笑了,歪头反问,那双深眸明净如玉,深极黑极,那通体寒玉般的沉郁,越发冷冽阴沉。他笑了,可他的眼睛却在释放杀意。 容绍祺很想大吼,秦皇子雷震是被容勉在街头捡来的,是捡来的,有救命之恩。雷震当然会偏向容勉,并且一定会的! 但是气到顶点,容绍祺看到下首百官之后出现父亲与哥哥的脸,两张脸带着一模一样的责难与凌厉,俱是朝他而来。 一刹那间容绍祺被气怒冲昏的头脑,凉了下,垂下头去,双手紧攥成拳,不再接话。 雷震没等到容绍祺回答,也不屑于再等待。 他走到画纸前,扭头朝容勉看去,“这是你的画纸?” 容勉点头。 “容勉,你过来,本皇子有画纸之疑要请教于你。”秦皇子抚着画纸,噙着抹笑,邪邪朝容勉撩了一眼。 容勉动作滞了下,僵硬地走上前,再次听到雷震叫自己的名字,容勉悲哀地感到,自己居然觉得习惯,也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认同感。 是啊,对方是皇子,直呼自己的姓名,有什么不妥么? 现在容勉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当初把雷震救回来,为什么他不称呼自己为少爷,而是执意以姓名相称。原来道理是在这里。 秦皇子等容勉到跟前,伸手一抚手下的宣纸,轻轻一点,“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太粗糙了?” “嗯?” 容勉没料到雷震会提这个问题,心下防备渐起,猜测着对方莫非是想要揭穿自己? 他伸手朝雷震点指的那地方抚摸而去。 旁边的萧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有他知道,容勉这画上有问题。可怕的是,如果被秦皇子给找出来,可要出大事了。 秦皇子不是被容勉救的吗,不是救命恩人吗,怎么会这么严厉,放过一马好不好? 百官之后容益道乃至容开霁也跟着捏了把汗。 虽然不喜欢容勉,但一荣俱荣。两人都不想让容勉出事,哪怕非常厌恶他。 现在这个雷震,不是在他们容府生活了一阵子么,做人要知道感恩啊,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存心找茬么! 容勉伸手去抚了抚,众目睽睽,无数双眼睛望着他尖细的指食所落之处的宣纸上。他没有紧张,只有点怪异,这一点怎么了,宣纸不粗糙,也没其他问题,这是桃花的高处,是最美丽的所在,是枝头的云起时。 为什么雷震要说这里呢? 秦皇子歪头调皮一笑,深邃的眸扬起一抹玩味,“原来你不知道问题出来在哪里,是这里哦!” 容勉的手未收回来时,秦皇子已经先而伸出手,朝容勉所落的那一点落去。 两只尖细的指食落于一处,指腹覆着指甲盖。 容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甲盖上落着雷震带着温度的指腹,“容勉,本皇子在说这里哟。若是你不完美地做好此画,本皇子便躺地上睡,不沐浴了。你认为呢?” 闻言,容勉指尖一颤,差点把珍贵的宣纸给戳个窟窿。 雷震在说什么,他说的是当初在书房时的事情?! 他画完了三幅画,躺在地上不起来,要自己背他去沐浴,还要亲自服侍他…… 容勉额上泌出了汗,强自撑着笑,敷衍道,“皇子说得是,容勉必定遵命。” 秦皇子侧头看过来,触到他额上的汗水,不由促狭一笑,“看起来本皇子的要求很过分呀,容勉你出了如此多的汗,本皇子还要向你赔罪么。” “不敢不敢。” 如果这里不是有那么多人,容勉真想一巴掌拍过去:小子!在你家少爷跟前装什么装!你家少爷不吃这套! 这些心里想想便好,现实却是要低头,容勉恭敬地把秦皇子送回去,在秦皇子说画纸无恙后,皇帝准许作画。 “皇上,容勉还有一个请求。” “哦,你也有?”睿帝开始露出兴味之色,看容勉的眼神都带了欣赏之意。 连容勉的亲二哥,都不相信他能画出好画来。并一波三折地阻挠。 睿帝真想听听容勉想要说什么,莫非是给他自己出难题,“你且说来听听。” 容勉拱手施礼,随即看了眼容绍祺,“二哥绍祺诗书才华鼎盛。先人有辈数步内自成妙诗,皇上出题,允我二哥七步成诗,而我在赋诗之后起画,一盏茶后画成,可好?” 他说罢后,四下贵族百官一个个没了声儿。 睿帝容光焕发的望着容氏这两个兄弟,顿时哈哈而笑,“好,有新意!朕认为可。” “皇上英明!”四下百官跟着回禀。 容绍祺阴沉地盯着容勉,声音低冷,“三弟,你这个法子真好!” 以为自己做不出诗么。容勉也太小瞧自己了! 容绍祺阴鸷地打量容勉,觉得这个庶子越来越不长脑子,他这样提出来,只会突显自己诗才成就。而对于容勉自己,则没有半点好处——半盏茶的时间作诗,呵呵,去死吧。 容勉微笑,“二哥对我有信心,弟弟十分荣幸。” 皇帝以桃花为诗,要容绍祺作一首好诗上来。似乎是为了安抚容勉,皇帝的要求很苛刻,不许提桃花二字,粉红,艳之颜色不准有。述景不可,其余皆可。要诗中表达桃花之美而不俗。 这个难题自然是留给容绍祺,而容勉则去忙活他的了。 一只有两米长左右的磨得滑不扎手的竹杆,上面绑着宛如小手手臂粗细的笔杆,而毛笔却十分细而尖,狼豪的落点处仅仅有一毫米大小。 容勉上下摸了摸,见绑得还算结实,至少在隔着两米竹杆画画时,不会突然抖落画笔。 而在他的身畔不远处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画料,墨色是主色调,其间调取颜色往画上妆。 笔筒处放着不下几十枝毛笔,用来蘸颜料画画。 容勉暗暗摇头,这些都用不上。 他随即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盒取出来,让侍从去取些水来,然后将小盒之物倒入水中,搅拌均匀,然后放到一边待用。 之后将袖内的一叠略显得薄亮的异色纸铺展开,放到一边。 一切准备妥当,容勉回头向皇帝行了一礼。 容绍祺暗暗嗤一记,看着容勉握着巨长的杆子,头上是细弱的毛笔,内心不禁发笑。 他这副样子倒好像是街头卖艺的,从来就没见过画个画,还要丈长的杆子远处里画,真是可笑。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就算他玩把戏,在座的人没一个是等闲之辈,到最后他只能自食其果! 想罢容绍祺决定先撇清自己,撇清整个容府,省得到时候受到斩首波及。 走上前去,容绍祺大声道,“三弟,不会画便不要画。皇上也未曾为难你,你这是何苦。” 四下的人们见到容勉这副架式,早就议论开了,他们也从来没看到过这种画画的,也许那些江湖之流会做些不入流的把戏,只能说这个容勉也实在太大胆了。若是皇上生怒,他可是承受不起的。 “二哥,作你的诗即可,别管我。”容勉淡泊道,“我对二哥的诗,很有信心!” ☆、第110章 相对于容绍祺的冷嘲热讽,容勉显得宽厚许多,说出的这番话令人稍微颔首赞许,至少没有对亲哥哥落井下石,倒是有可取之处。 可容绍祺就显得器量狭窄得多,他对容勉说罢之后,尚觉得没达到目的,转过头来又朝着皇上处拜了拜,“皇上恕罪,我三弟平日玩耍入流,只是像画画这般,实在没有那许多深的研究,若三弟出错,小人愿意替他承担所有过错,还请皇上饶了他。” 睿帝压眉,焉能听不懂容绍祺话中之意。 刑部尚书愈飞与容府交好,见皇上之色,立即出列亦助言道,“皇上,臣也认为容勉不可行。” 睿帝扫视一眼愈飞,目光一掠朝容勉看去,似笑非笑勾唇,“容勉,看来朕需要收回此令那?!” 容勉垂头恭敬回道,“皇上英明,小人愿意承担所有责任,不会连累他人。请皇上准许小人作画罢!” 容绍祺说了那么多,愈飞出列帮忙,目的不正是为了等自己这句话么? 容勉心头浮起一层凉薄之意,缓缓朝容绍祺斜过一眼——向皇帝乞求承担责任,表现美好的兄弟之情,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摆脱罪责罢! 枉他在融雪娘娘决意要杀容绍祺时,力图阻止。 可是现在,连一星点的灾祸波及,容绍祺都不愿意承担,急于撇清他自己。甚至连刑部尚书也帮衬着他。 呵……这整个容府的人对他容勉,还真是没有半分感情呢。冷漠得连路人都不如。 睿帝朝场内迅速一扫,见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一切,皇帝突然大声笑了,猛然站起身,龙袍轻掠过御案上御盏,朝台下走来,“朕不过要看一副桃花盛景,竟会有如斯多之事!众使,爱卿们,朕今日高兴,不会斩任何人。所以容勉,你尽可以作画,朕定要看你的桃花源图!” 一个庶子作画,弄得气氛这么严肃。 睿帝厌了,首先亲自活络气氛。 众臣见皇上如此说,一个个也露出笑,只是还很小心地研磨圣意。 对于桃花源景,容绍祺早已腹中有稿,皇帝只有要求,却并没有找另一人与他比试,所以他这首诗,哪怕作得跟垃圾一样,只要能对得上皇帝的主题,也不会出问题。 为了能早点看到容勉是怎么丢人的,容绍祺极快地做出诗来,诗不咋滴,但是诗之后容勉已经动手开画,那一盏茶亦将将开始细品。 只见二米多长的杆子被舞得呼呼生风,柔而细的狼毫笔尖在远处的画纸落下点点细沙般的存在,舞画之人仿佛喝醉酒的狂仙。 但见衣袍飞舞,腾转横挪,飒踏如流星,广袖折散与空气发出摩擦,响起噗噗之音,随着那人起笔,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画的海洋,乘风破浪,运转如矫健的飞鸟,来去轻灵踏雪无痕。 随着容勉步法如游龙,身形辗转如幽灵,来去自如,于方块之地远控执笔,遥点画纸。 纸上不一会儿已泌出斑斑墨点,近处看如同黑色梅花鹿上之斑,而远处则如远山眉黛,清隽不已。众人抬头不经意朝不远处的桃林看去,露出异样之情,略有所觉地再往画上看,顿时神色更异,心底惊艳之色像是浸染的颜料,透过薄薄的面部表情,一点点渗出来,展现在人前。 秦皇子趴在案子上,身子跟无骨一样软腻地歪侧一边,脑袋朝容勉的方向看去,细长的黑邃眼眸露出笑意。突地像想到什么般,他对身后桐越吩咐,“取琴来。” 桐越颔首退下,不一会儿,将一宝琴取来,只见通体殷红,湛湛如鲜血,凌势如寒刃。 秦皇子眼波撩起,犹如一汪华美的幽池,朝容勉步法、舞笔、所绘桃源的进程……他食指落于琴弦之上,终于看到容勉狼毫一处落于枝头最高处点染时,指尖一起,陡然下按—— 咚—— 众人正看得起劲,突然听到这声音,蓦地看过来,只听秦皇子一道高起音,瞬间如飞涧直下三千尺,下一音符蓦地低垂,配合着作画之人一笔重点桃枝蔓落之划数,接着调子陡然欢快起来。 礼部尚书宋大人走上前来拱拱手,满脸欣喜地伴着着调子,惊艳而崇拜地望着秦皇子,“皇子,您不但笔法妙绝,连琴艺也如此出色啊。真不愧是邹先生的高徒呀……” 十指犹如庆祝盛况宴节的活泼孩童,戏耍玩乐于琴弦之上。抱琴而起指间行云流水,如听万壑松。众人只看到刚刚还软成一团的秦皇子,瞬间幻化成节日的精灵,双手跳舞于琴上,极美的脸满是享受,随着一首阳春白雪曲,众人也不由跟着沉入那美好的气氛之中。不远处作画之人步伐渐缓,手上的曲子也跟着略调节奏。 半盏茶时间已到,容勉大汗淋漓松开手。 咣的声,手中的杆子和笔一同掉在地上,他僵硬立在原地,唇色都是白的。 秦皇子的指尖一顿,放出尾音。众人一惊,从美好的音乐节调中回过神来。 大家急忙朝画卷上看去,只看到一片点染的五颜六色以及墨色。 看桃源,再看容勉这画:像极。 不看桃源,只看容勉这画:看不出啥。 只看桃源,不看容勉这画:是种享受。 “这、这是画的甚?”开口的是刑部尚书愈飞,一团五颜六色的糊糊,根本看不出什么。 融雪娘娘看去,朝睿帝微笑,“皇上,容勉画得很好呢。” 睿帝沉脸,不语。 大家见此,也不语。 容勉攥了攥发抖的手,抬步朝旁边放置着的纸走去。将其取出展开,叠粘在画纸之上。 二米长的杆子,再加软到根本无法掌控的狼毫尖,哪怕仅仅是半盏茶的功夫,容勉都觉得非常吃力。还好跟着吴师父练了阵武,也不算个废人。 只是握杆久了,右手径峦得厉害,铺纸的时候,手臂伸高,尚有些颤抖。 如果没有做过的人,肯定是体会不到的。 容绍祺就体会不到,他看容勉都发抖了,立即认定自己猜对了,容勉怕了。看他画的这堆,什么玩意儿!一团五颜六色的糊糊,什么体统!也敢拿出来献技? “三弟,还是求皇上原谅吧。” 容绍祺走上前略显温情劝,只是看到容勉无动于衷,执著地铺阵着纸,直到将这幅画全部都遮住,好像遮丑一样,不让人看到。 “皇上刚才金口御言,不会治罪,你还不快点?!” 容绍祺怒了,自己画出这种混账画来,居然还在这里趾高气扬,一张自负笃定的脸,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 他的声音很大,四下的人都听见了。臣子们没有出言请皇帝治容勉欺君之罪,一来皇帝先前说过不会治罪;二来容勉是个庶子,地位太低了。自己堂堂国之重臣,请皇上治一个小庶子的罪,太跌份了吧?! 没人说话,场内很静,只有容绍祺嚣张之音。 秦皇子又软成一团,直接趴在案上,旁边的盘子内摆了几颗粉红或熟透的苹果,秦皇子绝美的脸颊贴在桌面上,几个苹果静物一般像是特意摆在他的颊侧,“容勉,你是在侮辱本皇子么。” 自己辛辛苦苦画了一天,弄出三幅画来,怎么着也该是给人看的吧。 瞧瞧容勉弄了些甚,这种一坨坨的五颜六色黑乎一团,给猪都不看。 众人莫名其妙地朝秦皇子投去一瞥,弄不懂他说的话。 容勉却懂,他铺陈好纸后,扭头去取那放在旁边事先准备好的浆水。 “三弟,你这是打算洗画么。可惜,无论你怎么洗,这画也变不出繁华盛景的。”容绍祺瞧着这纸,又瞧那浆水,便明白了容勉的用意。 容勉淡淡舔了舔枯裂的唇,平静道,“二哥,你少说两句吧。” 他后退两步,冷冷瞥了眼容绍祺,同一时刻手中的浆水迸然溅出! 哗—— 容绍祺离得画近,被溅了一身,哇呀一声怒火低呼,顿时四下也跟着呼声四起连绵成片! “好,好画!”睿帝放声高道。 “快快,容三公子把那表皮的纸揭掉,快让画露出真容,快些。”敬王急忙嚷道。 “容勉,你变得戏法不错。”敬王世子冷漠勾唇。 容绍祺猛然扭头去看那幅画,只看到表皮铺陈的那层纸下,一朵一朵桃花晕染开来,一坨一坨的五颜六色与墨颜面料,像是慢镜头般回放在眼前,更如桃花,桃枝伸展盛放的过程,隔着上面一层纸,朦胧地展现在眼前。 等所有的桃花“开”得差不多,桃枝“伸展”出腰杆,整幅画饱满充盈在偌大的画纸上时。 ☆、第111章 容勉抱着浆水桶朝前走去,把上层贴上的那画纸揭掉,一寸一寸,展露出一副桃花源盛景。 绿的叶,开放的粉骨朵,遒劲的枝干。 即使被揭下来,那花骨朵依然在缓慢盛放,好像眼睛出了问题,场内的人紧紧盯着,直到画面不动了。众人视线歇去,转而纷纷朝容勉看来,目带惊讶惊叹惊喜…… “回皇上,小人的画已作罢,请皇上鉴赏。”容勉回身行礼回道。 皇上点头,沉冷的脸转化成嘴角微弯的弧度。一旁的皇后娘娘赞叹点头,众妃各有所思,融雪出声道,“皇上,臣妾没说错吧。” 刚才容勉画出那一坨……融雪娘娘就赞叹好看。结果全场没个吱声。 现在融雪娘娘再提此言,皇帝不禁大笑,“爱妃,你果真是识才之人。看来以后朕是离不开你哇!” 一句话引得后宫妃们神色几变。 “好,很好。容勉,朕现在命你随京兆尹身畔随从,从今日起,读书入学,考取功名!朕等着你高中状元御前听封之日!”睿帝非常高兴,望着那画上繁繁枝枝的桃花,不远处真实的桃景,与融雪袖摆出刺绣暗沉的桃瓣相映成趣。 而融雪美眸尽望着皇帝,满是蜜意敬爱。 睿帝至此,心头更兴,初时对容勉的不快意,亦在顷刻消除。 做衣服什么的,盯着朕的爱妃猛看什么的,全是浮云。 睿帝瞧着容勉,发现这庶子神色平静,不卑不亢,更没看朕的爱妃。 皇帝心底醋意早没了,反而觉得容勉极懂事。况且如现在这等宠辱不惊,倒是新番人才! “怎么,还不谢恩?!”只是等了一会儿,容勉还没动静,睿帝有点奇怪了,御言金口一开,旋即问道。 容勉抱着浆水桶,隐着神情,内心也在考虑皇帝的话,真让自己考取功名?读那些四史之乎类别的?还真跟融雪娘娘说得一样。 只不过容勉对于考试真的没有兴趣,那些古代繁缛的文字,能把他给玩死。读一个小时,脑袋都大成两个。那些之乎者也跟水草一样缠人,绕住你的脖子,能让你即刻窒息。 但换一个方式,不知能否考个武状元什么的。习武比较容易些。 “容勉,京兆尹随从,又是皇上亲封。俸禄虽无法相比,可却也不差。你快点谢恩。”宋大人凑上前来低声嘱咐道,“何况京兆尹随从权势可是很大的,想想整个帝都还有其郡下全部都归京兆尹管辖,你是随从,可参与大人行事。最重要的是你父亲是商贾,到时候没人再敢欺负你……” 宋大人把话说到点子上了! 容勉眼珠转动,心中松了口气,也罢,就先答应下来。以后再作打算。 容勉随即把怀中的浆水桶随手送到容绍祺面前,让他捧着。 而容勉自己则上前去谢恩,“谢皇上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他跪地行礼谢恩,睿帝欣然点头。 秦皇子脑袋枕着手臂,笑眯眯地望着磕头行礼的男子,微微一笑,喃喃道,本皇子似乎还有一幅画没看到,被你藏哪去了? 让容勉随入京兆尹身边,以后考取功名,便会随奉地方郡守,亦或是继续侍职于帝都之内……皇帝的想法已经非常明显地摆在众臣之前。 容勉若然成气候,便会在短短几年之内,一跃成为皇帝身边近臣,直接受皇上所用。 一边的三皇子等人,以及敬王等众臣,冷静地瞧着这一切,每个人脸色都很安静,内心却如波滔,隐隐算计浮于心头。 京兆尹宣判前武状元一案,容勉虽没得到皇帝半点在意,但是现在所有的后遗症都表现出来! 此刻的京兆尹李大人不由自感濒危,没想到皇上还一直在意这事,在意容勉对武状元之死的判断。是以才会将容勉放到自己身边。那么将来的某一日,容勉会不会取代自己的位置呢? 李索不禁小觑了眼三皇子他们,以及以七皇子为首的敬王一众。 容勉自从敬王妃宴始,便受益于萧远等人,很自然而然,不论以后容勉取得何种地位,与萧远与三皇子等人都密不可分。再加上一直很挺容勉的融雪娘娘。 除非在半途中容勉失利,或者是被敬王府等人拉拢过去…… 总之,在今后北月的朝堂之上,容勉也许会成为一颗新星。 想至此,李大人不由暗暗吸了口气,多亏当初他处理得还算是得体,对于容勉,他也没有好亏欠的,禀公处理。还是待容勉来身边后,再与此人相处一番,再作定论吧! “皇上,臣以为不妥。”轩辕墨走出来沉疴反对道,“容勉无功名在身,又是商贾之后,无端跟在京兆尹身边,影响办案。况李大人事情复杂,想容勉也应付不来。不如将他送到州郡下为随从,也好生学一番,待考取功名后再做思量。” 睿帝皱眉,似乎没料到居然会有人敢反对。此事早在之前已作商讨,众臣无有意见。当然那时侯是容勉将衣裙做出来,并使融雪娘娘满意才前提条件。 但现在皇帝改了这个条件,变成了这幅桃花源画幅。 再者不过任命一名随从,臣子们也不愿意“干涉”皇帝这点决策权。整个议事院众臣没人有异议。而且这件事情还早着呢,容勉还没考取功名,他再做随从又怎样,又不能为官。先看看这孩子再说,待以后再作定论。 可是轩辕墨却不这么想。 容勉是个庶子,并且是被大哥二哥长期压制,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庶子。 但他能茁壮成长到今日,以后将极有可能会做出更大的成就。 轩辕墨拥有远忧,为了扼杀在萌芽之中,就要及时除掉他! 把容勉派到下面州郡去做随从,轩辕墨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将这只蚂蚁给捏死。还需要之后的什么考取功名,早被捏死了。 轩辕墨这一语,朝堂上的其他臣子们见世子此言,同一派系的亦跟着附和,眼看就要把容勉给从京兆尹身边踢下去。萧远上前就要说话,被萧大将军止住,暗暗摇头。 萧远正在焦急时,突地听到一记清漠的嗓音传来,“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是三皇子轩辕寒奕,凝聚着寒息的剑眉一扬,条理清晰,“容勉父亲容益道为我北月皇朝做了不少事,如今其子既有考取功名之心,为我北月效力,送至州郡必会将下面州郡……此子亦有商才,想必那些商贾之众会发展壮大。儿臣认为可行;若是将其留在帝都,可剪除之商贾心,专于我朝廷之事,幸于百姓。亦可行。” 这话一出,彻底碾压轩辕墨接下来准备的话。更使皇帝露出思量之意。 睿帝亦想了番,商贾之流发展壮大,不是好事。 他看了眼容勉,微微颔首,这庶子尚在培养阶段。若是将之放任,以后的商贾成就也许不逊于容益道,可于朕却没什么太多用处。但若是培养出个贤臣来,倒也是一个较好收获。 三皇子之言,使睿帝开始重新考虑容勉此人。 若从前不过是想把容勉扔在京兆尹处“后续考量”的话,那么现在,他所考虑的已经变成了重视,是容勉的长远发展,更是为了自己的三儿子而设想。 轩辕墨暗暗咬唇,今日之事,败了! “行了,容勉留在京兆尹处,就这么定了!”皇帝大声说道。 轩辕墨缓缓闭上眼睛,暗咒一句:可恶! 容勉偷偷瞧看轩辕寒奕,这人在敬王妃宴会上跟自己可是很不对头,怎么突然变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怎么偏颇起自己来了?实在奇怪! 这时,后处突然奔过来几个人,定晴看去却是容益道和容开霁,热络而庆喜前来,两人拖着容绍祺一齐跪地谢皇上龙恩。 看到这一幕,容勉乐了。刚才画画时,没见他的父亲与大哥,这俩人躲得比耗子还远。现在倒是窜出来得快……唉,真不愧是商人啊! 皇帝命起身之后,容勉瞧了眼容绍祺手中抱着的木桶,他走上前去,带着容绍祺着意往画幅处走,一边低声道,“二哥说我这幅画,画得如何?” 容勉朝画上一指,低着声音开始天花乱坠地吹唬自己之画,身边容绍祺抱着木桶的手越来越紧,脸色越来越黑,神情越发如死魂。 秦皇子摸着下巴,笑眯眯地瞧着这容氏兄弟俩人,伸手摸摸自己脑袋上柔亮的头发,妖孽地潋滟出晴光贝齿般的雪肤诡笑。 “呯!” 不知道容勉又说了句什么,就听一道声音赫然响起。 场内人都在交头接耳的,各自小声出言。 忽地听到这声音,众人不禁齐齐朝声音处望去。 ☆、第112章 只见容绍祺手中的水桶顷刻全都扔在那幅桃画图上,里面的浆水全部洒落,水桶呯声掉落地上。 容开霁神色一紧,饶是震定也不禁面色发白,奔上前捉着容绍祺止住他进一步想毁掉画的冲动。容益道连忙回头向皇帝请罪,大声自责。 只是无论是场内之人,还是皇帝,都没理会。 他们直直朝着被再度淋了浆水的画看去,只见画上的桃花已经被晕染过度,画面都花了,看不出原来的盛景。 可是在其后,却慢慢突显出另一种意境,不是……应该是另一副画作? 偌大的画作上桃花一片一片染没,桃枝变成一朵朵黑墨。取而代之的是这片五颜六色的晕染之后,再度浮在画作上的却是另一番景色。 画布左上方篝火飞扬,炫目的火灼烧着,下面两名官差样的人押送着一名人犯正往火处烧。不远处旁边地狱勾舌般地钳子将垂死于地的百姓挂剖开,肠满地血流遍。右上方远景处高官坐着马车而来,两旁开路,前面随从踏着血尸而过…… “咦,这是人间地狱么?”夏侯绝噙着抹笑,终于找到了话题。 寒枝国夜王一摸鼻子,“不是地狱是北月。似乎是北月一个郡县吧?” 因为在画的上方明显地标志着一片牌扁,上面写着那郡县的名字:阳梁。 容绍祺惊呆在当场,不过是泼了点浆水,怎么会——是容勉?! 他蓦然回头,猛盯过去。 容勉却正朝侧看去,嘴角微弯,情绪略有起伏。 容开霁深深皱起眉头,朝容勉看去,最后目光担忧地落向容绍祺,“绍祺有麻烦了。” 转回身,容开霁当先行礼求禀,“皇上,容绍祺只是失手所为,并不知何故。我三弟容勉所绘之图竟有如此不当之事,还请皇上明察!” 容开霁只不过是皇商长子,在堂前这一众臣百官之前,根本数不上号。 睿帝也不可将他的话放入耳中,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一眼。 “容勉,这可是你画的?”睿帝紧盯着画作上那些受苦百姓,鱼肉乡里的官员,深深质问,龙颜毫无表情,众臣驾前各自噤声。 “皇上,这是三弟所画……”容开霁挣扎着大声禀道。 “朕没问你!” 皇帝冷嗤,两旁护卫见此,奔上前来拖着容开霁把人直接丢出去。冒犯龙颜重则斩首,容开霁被扔出去,已经皇恩浩荡了。 “绍祺,这是三弟所画,是三弟所画啊!”容开霁说不动皇帝,只好朝容绍祺大呼,被拖出去后声音还响彻前堂。 容绍祺莫名,这本是容勉所绘。为什么大哥居然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抬头朝父亲看去,又下意识朝敬王府那拨人瞧看。 父亲的脸色死灰一片,而敬王府轩辕墨则是脸色阴沉乌冷,气势尖锐! 容勉上前行礼,清清楚楚回道,“皇上,小人只绘了一张桃花源图。至于这一张图……”容勉指着那人间地狱的惨景,摇头叹息般看向自己的二哥,“小人也没想到,居然会从二哥房中找到这么一幅图画……” “容勉,你闭嘴!”容绍祺当场大骂,彻底翻脸。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大哥临去前会嚷那句话。因为早看透了容勉的诡计! “二哥。我借了你书房内的卷轴,此时的卷轴便是你书房内的呀。我也不知道这上面会有如此画景,若知道的话,必不会拿来,丢人现眼啊。”容勉悔不当初地摇头叹息。 “你是故意的!” 容绍祺声厮力竭,证明般朝容益道,朝轩辕墨看去嚷去,“刚刚是他,故意把浆水桶交给我!是他故意激怒我,让我把浆水泼到这画上,使画显出原形,都是他,容勉!” 来而不往非礼也。 容勉面上陈痛,内心却遗出一缕笑声。 只准容绍祺让人盗自己内裤,弄下一片衣料来,偷偷送进宫,借诬赖融雪娘娘,使自己死无葬身之所; 那么现在,容绍祺也该承担一次,被人报仇的后果。 画轴的确是从容绍祺的书房内偷的。怎么检查也不会有错。 而画么,雷震画的。 容勉暗笑,他才不会杀容绍祺,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容绍祺不会安宁了。 皇帝阴沉着脸,朝身边人一哼,“阳梁?何人在那为官?百姓被如此鱼肉,究竟是谁在那!” “皇上,这幅画只不过是编造,并不符实……”轩辕墨连忙说道。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31节 “你住口!”皇帝厉斥,抬眼看那副画,震怒非常。 容益道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嘴唇都抖了,心里只道,完了完了。 轩辕墨被吼下去,黑着脸不悦。 旁边有人回道,“是栾曾。” “给朕查。” 睿帝指着画上的人间惨象,愠怒非常,“查清事实,给朕严办!” “是。” 下面大理寺接旨,很快整个桃花宴结束。 容益道跪在地上,半天起不得身,人尽散去。容开霁奔进来扶住他,才能起来,“完了完了,完了。” 容开霁冷凛的脸沉冷如霜,他高大的身躯仿佛一时枯老,微微驼躬着背,一片凋零。 轩辕墨走过来,容绍祺像得到阳光一般飞扑过去,“世子世子!不是我,不是我画的……” 啪! 轩辕墨反手一掌甩过去,笔直挺立背脊朝始终漠立一旁的容勉望去,咬牙开口,“容三公子,本世对你很钦佩。” 容勉抿唇,未语。 “世子,本公子对你也很钦佩啊!”萧远甩着膀子走上前,嘻嘻一笑,指着那幅人间地狱的惨状说道,“世子觉得这事是真是假?那个栾曾是否如此鱼肉乡民呢?” 轩辕墨偏开脸,躲避萧远直刺来的目光,一半俊颜隐讳于黑暗之中。 默了默,轩辕墨等人转身离开。 “世子……”容绍祺捂着被打疼的脸颊,不甘地叫道。 “把他弄回去!”容益道厌绝地盯着容绍祺。 容开霁点头,让人扶着容益道,他回头看了眼容勉,目光复杂至极,转而捉着容绍祺朝外走。 “哥,那幅画不是我画的,是容勉栽脏于我,为什么你们全都不听?!”被捉得踉踉跄跄,容绍祺厉声分辩。 容开霁深深皱眉,走出宴会场所,来到马车前,仅有两个人时,他转过脸来,抬起手臂,一掌掴来。 …… 空气中没有传来响声,容绍祺微肿的脸颊印着五指印,那是被轩辕墨打的。 容开霁的掌停留在他的脸颊一寸处,止住,满眼陈痛与疼惜交错连着无奈,“你可知栾曾是谁的人?” 容绍祺摇头,他根本就没想过阳梁这件事情,还有那个栾曾。怎么大哥也犯浑,现在是说画,不是在说栾曾啊。 容开霁继续道,“栾曾是周商的亲信。” “那又怎样?”容绍祺隐约意识到什么,周商,周凝儿的伯伯。周世族的长子。 “皇上要查办栾曾,周商必会被牵连,周世族与敬王府有着姻亲关系,周商实际忠诚于敬王府。这一次,绍祺你做得太、太绝了。周世族、敬王府,我们得罪透了。” 容开霁深深叹息一记,望着天空,感觉一场黑色的阴云要密布下来。 “这是容勉干的,不是我!”容绍祺大叫。 容开霁见此将他深深拥进怀中,悲哀摇头,“绍祺,你怎么还不明白。是不是你,又怎样呢。现在究竟是不是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得罪了敬王府。容勉,他把我们全部都拉下水了。” 容勉收拾一番,随萧远等人离开。 出了宴会场,在外面看到正等候着的秦皇子。 萧远了然一笑,拍拍他的肩,先而离去。 秦皇子将随从屏退下,与容勉面对面站立。 容勉拍拍身上的微尘,“皇子殿下,恭喜您娶美貌妻子。” “容勉,我曾告知于你,现在你的样子却不像是真正的恭喜,莫非是吃醋?”秦皇子露齿而笑。 我会吃你的醋?笑话! 容勉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半晌,雷震不说话,容勉也赖得跟他独处,如今他是皇子,自己是百姓,有什么好说的,“您没什么事的话,小人先告退了。” 秦皇子眼珠一转,笑盈盈止住他,“等等,本皇子还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可否为本皇子穿一次女装?” 滚你的蛋! 容勉一记眼刀横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回到容府半天,容勉百无聊赖地喝着百合茶,思考着要不要送送他们。 使臣王族明天就该回国了吧,是不是该送行一下呢? ☆、第113章 南宫烈,好歹给过自己一块玉佩,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苏御么……容勉拒绝去想他。 夏侯绝,也算在绢纱上有交情,是该送送。 至于雷震……赖得理他。 左思右想,容勉决定看在南宫夜王和夏侯郡王的份上,还是去送送吧。相识一场怪不容易的,反正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再见了。 最后一次,相逢吧! 回来半天了,容府里面的气氛跟放着几十口大棺材一样,连点活人气都没有。 容勉让人准备礼物,等明天送行时在路上带着。 也不怎么贵重,主要是北月的特产,买了二十麻包,才花了十两银子! 容勉欣喜点头,直夸石头会办事! 这二十大袋,一人送上几袋子,自己也算表了心意。 容勉满意笑道,“东西都准备好,打听好他们的行程。回头在城门口及时等着他们,我亲自把这些土特产送出去。” 石头憨厚地应声,满心欢喜地把麻袋都抱出去,浑身冒了汗,还干得带劲。 盼香在旁边小声嘟囔,“人家是王爷郡王的,怎么可能会稀罕十两银子的东西……” “诶香儿,你这话就错了!”容勉听到后很是否决,“咱们这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多好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东西多,花的钱少,很划算!王爷郡王们肯定会喜欢,你懂什么呀。去去去,去干活。” “少爷真抠儿!” 盼香走远了在后面小声吐舌扮鬼脸,回头蹦蹦跳跳地逃出去。 容勉轻哼一声,把门关上,边走边喃,“真是个笨丫头。你家少爷没银子,不送这个送什么。难道要送千年人参啊。这有千年人参,你家少爷也没那外钱买啊。” 阳梁一事,导致周世族的人前来,直接放了话。让容勉把金子退了。哪怕有文书在,也照退不误。 容勉才不跟他们计较,文书撕了,金子退了。周世族的人还顺道骂了他一顿。 不生气,容勉一点不生气。因为周世族的人要遭殃了。容勉大度着呢,对于遭殃的人,他一点不生气。 接下来就要把娘亲给接出来了。容益道不可能再有异议,包括那周世族。 容益道如此关爱娘亲,那冷氏也这般暗算娘亲。 现在这两人,算是管不了娘亲这档子事了。 回头容勉盘算着,怎么把娘亲接出来。 容益道因为生意,手忙脚乱。容府外充满讨债的商贾,衣裙在桃花宴上没成功,其他商贾十分不满,正等着退银子呢。 康家倒似乎有聪明人,居然没来退银子退文书。容勉盘算着,这样聪明的人,如果不一起合伙做点生意,实在是太可惜了。 看起来康家还是很有合作前途的。 在屋内来回踱步思量了一阵,忽听外面传来声音,“少爷,京兆尹来人啦!” 容勉闻言,立即明白了,让盼香把人领到正厅去,自己换身衣裳便到。 “不必了。”一道厚沉的嗓音传来,接着推门而入。 容勉心下一咯噔,觉得这声音有点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 抬头去看时,这人却戴着斗笠,身上却是穿着官服的。 “盼香去倒杯茶。” 容勉吩咐道,只是门咣当一声,被来人甩上,盼香的声音被夹在门缝里不知所措。 头上的斗笠被摘下来,随手扔在一旁,容勉瞪大眼去看,旋即惊倒,棱角分明的脸,蜜色肌肤,还有那双令人惊艳的朗目,高大强壮的身躯,是苏御? 他、他怎么穿上北月官服,还这样罩脸来这里? 容勉心口狂跳,飞快朝后躲去,靠苏御近了,他心里发慌。 “少爷,茶来了。”盼香在门外叫,并拍打门框。 苏御二话不说,纵身上前。 容勉一拳击去,同时朝外逃,张嘴大呼让盼香找人进来相救。 “唔!” 一只磨砺的大掌在嘴上一按,容勉的声音被切断,只不过一招,就被擒住,身子重重栽进对方厚实精劲的胸前,“唔……” 容勉瞪大了眼,满面不甘。 一招,不过一招就被他给拿住了,太屈辱了。 苏御制住他不安份的身体,转眼压到一旁的柜上,引得上面镜面瓷杯等物什跟着轻颤,“勉儿,你想叫的话,便叫。” 压制着他的人毫不在意,说出这话后,哧的声,撕碎他的衣袍。 容勉倒抽口气,嘴巴上的大掌被放开,他回头看,“苏御,你要用强?” “勉儿,你可以让我不用强。”苏御意有所指。 “少爷,茶……”盼香还在叫。 容勉闷哼一声,现在人在苏御手里,如果让盼香进来,只有自己丢脸的份,“盼香你去外面守着,等我叫你,快去。” “哦。”外面的声音半晌应声,接着跑开。 容勉松了口气,“现在你能放开我了吧?” 苏御不动,利索回道,“你只有两条路:第一,臣服;第二,打昏你,带回玄曜。” “苏御,你是不疯了?” 容勉欲哭无泪,无奈地望着面前这俊朗的男人,“我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自己对于某个人来讲,像生命一般重要。容勉认为自己一定会顺从的。 因为人家都快为你死了,那你做善事,也要顺从人家。 但这种事的前提:必须得有。 像在前世,容勉觉得这种事根本只存在于童话中。 没有人鱼姑娘的王子,不还是活得很快乐很逍遥么? 所以连童话里面都不存在这种事,容勉觉得自己之前那种想法,也没必要存在了。 只是现在算怎么回事?自己要屈从吗。 嗯哼一声,苏御已不容他考虑…… 最后容勉疼痛到腰断,哼哼唧唧地出了点声,“你再叫,你那些下人都将知道,你在本王身下承欢。”苏御警告他,没点温柔。 容勉咬住唇瓣,嘴巴上早已鲜血淋漓。 苏御看着那鲜艳夺目,将他的脸扭过来,吻上。 室内哗啦一声响,从屋梁上落下一道身形。 容勉昏昏中看到了,整个人顿时汗毛直竖。 苏御却没他那么紧张,淡泊地朝那下来的人扫去一眼,“不做梁上君子了?” 来人拍拍衣袍角那沾在房梁上的灰尘,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神俊非凡,只是眼眸深处若隐藏锋,深黑地朝面前的两人细细望着。 容勉大呼一声,颤抖地把碎成片的衣袍往身上遮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糗过!被人像扫射机一样把身体横扫而过,这比抱着冰冷的机器拍折x光片,更令人作呕! 苏御噙着一抹笑,一抹宣誓所有权的笑。 容勉趁他不防备,一脚朝他小肚子踹去,尔后飞快逃出身下,窜进内屋,把自己收拾好后,这才出来。 “雷震,你来干吗!” 容勉收拾好了,苏御也把自己收拾好了。而雷震跟个观光客一样,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好像第一次来。 “没想到雷震是秦皇子。”苏御好整以瑕地坐下来,把那半盏百合花茶吞了一口,有点凉但舒爽。 “当初在那酒楼,你扮什么随从,私心可谓不小。”苏御继续道。 “御尘王征战天下,本皇子不得不防。” 雷震也坐下来,与苏御面对面,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理容勉的话。 容勉走上前拍桌子,“能有一个回我话的吗!都跑这来做什么啊!” 苏御双手抱胸,脸颊微侧,棱角分明的俊脸掩藏在黑暗处,“设法娶到轩辕蝉,想与北月联姻。以为联姻就可避过战祸?” 雷震缓缓站起身,藐视对手,“联姻不过是为了稳住北月。其实我大秦,旨在玄曜。御尘王,接下来你会知道本皇子的手法。” “甚好。”苏御踢开椅子,高大的身躯凛凛生风,“本王等着看你们秦国,如何吞并这天下!” 雷震退了一步,转身要走,只是脚步一滞回头看过来,他身如寒玉冰冷幽深,“容勉,今日之事本皇子记住了。回去……我要多画几张春宫图,派人送来给你。后会有期!” 窗子一开,雷震嗖地钻出去,人去屋空。 容勉懊恼地看着打着晃的窗户,歪头朝苏御斜睨,“你还不走?!” 苏御重又坐回去,双手抱胸,“勉儿,你叫吧。叫得外面人都知道,也省得本王提亲了。” “你……” 容勉气得浑身发抖,懦弱地回去把窗子带上,将声音闭死,又走回来气馁道,“你还想怎样啊?都已经要过了,什么都做了,什么位置也都试过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不是还没有娶回府么。”苏御又吞了口茶,忽地感觉这茶非常甜蜜,很好喝。 每次几乎都要提到这个问题。 ☆、第114章 容勉听得耳朵磨茧,恨恨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 苏御见他耷拉着肩,像是打了败仗的小兵一样。 当即伸手朝容勉勾动,“勉儿,你过来,坐这。”说着拍自己大腿。 容勉厌恶地撇开脸去,决定施行拖延战术——有本事苏御一辈子不回玄曜。有本事他在这屋里面呆一辈子。 见他不从,苏御早在意料之内挑挑眉,声音又高了两分,“勉儿,你再不过来,我可要喊了。” 他x的,欺人太甚! 容勉强忍下气怒,面若无事地走上前,然,待到了跟前陡然一记直拳,冲着苏御面门砸来! 呯。 苏御伸掌轻轻松松地往旁边一挥,另一臂陡地揽住容勉的腰,身体前倾,眨眼间将人拖进怀里,手抄着他的膝窝处,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勉儿,想打败我,你还要再练几年。”苏御的声音带着笑意,右手扭着他的拳头松了松,要求道,“答应我不再动手,便放开你。” 容勉心口怦跳,软在他怀中,不自觉地点头,却谨慎地没敢再动。 “看起来你还是很需要我?”苏御望向他立即绯红的面颊,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你那张榻虽然不算大,但用一晚上,应该不会坏……” “你敢再来一晚上,这次我绝不用匕首!”容勉懊恼大吼。 想到上次一整晚都与苏御、实在不堪,历历如血! “哦,那你用什么?”苏御好奇睁大眼睛,神色发亮。 “用刀,直接切了!” 天色黑下,容勉的屋子要了两副碗筷。 盼香不知原因,偷偷去看,却见到了与少爷一起用饭的御尘王,她当即抱着帕子啜泣起来:少爷,少爷这是嫁出去了么。已经开始上桌用饭,那晚上是不是要睡到一起啊? 收拾了饭桌,盼香猫着腰在门缝里瞧,看到少爷坐到御尘王腿上,两人亲昵说话。 她流的泪更凶了:少爷是真的嫁出去了。 晚上梳洗后,盼香借口忘了东西,一个时辰后悄悄跑进来,发现少爷正与御尘王睡在了一起…… 两个人在一个榻上。 盼香眼睛哭得通红,看到少爷被御尘王压着,想动却动弹不得。而御尘王正在借着烛火一板一眼的翻书,他只一手一腿,就能让少爷挣扎不开。 呜呜呜,少爷要吃亏了。 盼香偷溜出去,找石头想办法。 “你、你干吗!”容勉终于挣开身上那一手一腿,飞起一脚踹到苏御屁股上,可惜没把他踢下去,“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苏御随手扔了书,回头瞧了眼那晃动着的珠帘,看起来那叫盼香的丫头都看到了也明白了。 最好勉儿所有的仆人都知道这件事才对。 苏御心情好极,被踢了也没生气,反捉住容勉的手腕,笑得开心,“羞耻心是什么?你见哪一个娶妻的男子,会因为羞耻心而终生不娶的?倒是你,你也太过害羞。这些事,那丫头早晚会知晓。” 容勉正是因为盼香偷偷进来,才想把苏御给藏起来,或者是两人拉开距离,反正怎么样都好,总之不是自己被压制!这个姿势太丢人了! “人家是娶妻,娶的是女子行不行?”容勉气急败坏地吼道。 苏御轻哼一声,松开他手腕,吹了口气,确保没弄疼他,“女子?你的用处,跟女子一样。” 容勉气得胃疼,咬牙问,“那换作是你呢,你像女人一样被男人用,你会怎么样?” 这话本是带着气问的,但苏御的回答却堂堂正正,“若那男子如我一般执著与爱,那又如何?如果是真心相爱,又怎会在意这一些?” “那你让我上一次行不行?”容勉冷笑。 “自然可以……”苏御瞄了他一眼,突然发力猛地扑倒他,强横压在身下,“等你能打败我,还有,像我爱你一般爱我。那便可以。” “我说了别再压我!”容勉反抗。 苏御不动如山,“勉儿,明日我便走了,再让上我压一夜。” “滚你蛋!” “好啊,这一晚,本王会让你变成一个蛋……” 争吵中,窗子外面传来脚步声,隐约能够听到里面的人声。 盼香捂着唇,眼睛发红,拽着石头听墙角。 石头听了一会儿,甩着脑袋,捉着盼香就往外走,两人一路拉拉扯扯。 “为甚抓我,你走开,懦夫!”盼香拍打石头。 石头搔搔脑袋,小声道,“他们,早已经、已经在一起。你进去,少爷会生气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盼香尖叫起来。 石头掏掏震痛的耳窝,憨厚回道,“其实我早知道了,是少爷,少爷他……盼香你千万别跟少爷说是我与你说的,因为少爷说要把我的嘴打烂,我才不敢说的。” “你这个蠢夫!” 第二日天不亮,少爷的房间灯亮起来,里面有了动静。 盼香双眼红通通地抱着水盆去侍候。 容勉开了门,猛然看到盼香,再见她这副哭过的模样,内心若有所悟。 他干脆让盼香进来,自己转进内屋,拖着被子把榻上的人给扔下来,“你该走了。” “去给本王准备香汤……噗!” 苏御的话没说完,容勉一脚踢过去,“这里没有王爷,只有奴隶!” 一脚把苏御踹醒了,睁开朦胧的眼睛,望着容勉,意会到他的话后,笑了,“是啊,本王是你的奴隶。这一晚,快把本王榨干了。” 容勉别开脸去,红着脸小声呢喃,“我也很痛好不好。付出的不只你一个人,我也很辛苦。” “所以说勉儿,随我回玄曜国都。” 苏御起身,旧话重提,“我们有很多时间在一起,那时候就不用像现在如此辛苦,好不好?” 因为苏御,耽误了把娘亲接出来的时间。 容勉皱眉看他,“如果我不答应,你还打昏我抢走吗?苏御,你一直在强迫我,能不能请你也让我主动一回,哪怕一回行不?” 苏御退后一步,面上突然冷漠,轻慢至极道,“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子!很好,本王现在玩腻了,打昏你走回玄曜,哼,你还不够格!” 冷不丁听到这话,容勉整个惊在当场,呆滞地望着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苏御,这、这是他说出来的话? 咣! 突然响起一道摔声,只见门外盼香抱着水盆都扔在地上,痛恨地盯着苏御,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母猫,“你才卑贱!你是贱人!” “呵呵。” 苏御笑了,仿佛没看到有第三个人在场般,走上前捉住容勉的手,发现他的手凉了,他的身子也凉了。 苏御却笑得越发开心,“勉儿,我刚刚说的话,你会感到心痛吗?可是我觉得你已经被吓着了。看吧看吧,你是在乎我的,否则你怎么会像个冰人一般。那么若我这样离开,以后真的能等到你主动来找我吗?能吗?” 容勉被他暖和了手,拥进了怀里,好像传导进热气来一样,当两人分开时,容勉看到了他真诚的眼,“勉儿,这次我离开北月,有可能会再来一次这个国家。那一次也许会是战争。所以,若未有意外,如果你不去找我,那么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再见面。本王刚才的话,你有没有心痛?告诉本王吧!本王想听,哪怕是最后一次,告诉我。” 没有感到心痛,只是有不甘心,有痛苦……痛苦?痛苦是心痛吗? 容勉看着这样的苏御,不知为什么,被他的话给说得心里面很、很不是滋味,好像从前的那种姿态无法再保持。好像堡垒在坍塌。 “我,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的方式。”容勉睡下眼,“我不喜欢你,你就用手段。我不想那样被你……可我的身体却被折磨得体无完肤。苏御,也许我会喜欢你,也许刚才我已经心痛了。可是你用手段,我们会长久吗?” 见他肯这样说话,苏御大喜,满眼希冀,“如此说,你是在意了?你答应我了?” “如果我的身体里面没这玩意儿,也许可以考虑跟你?”容勉伸出手,只见手心一片深黑。 盼香尖叫一声,几乎要晕过去,上前要查看,被苏御挥到一边去。 看着这黑意,苏御脸沉下来,没想到它会如此厉害! “我会想办法找到解药。”苏御严重道。 容勉听了这话真想再打他一拳,下了毒,却不提前准备解药?那这跟绝症有什么区别? “勉儿,你等我。” “苏御,如果我等不了你,麻烦你在我坟上多烧两柱香。”容勉刺他。 苏御立即皱起了眉头,“我不会让你死,不会!” 这一次不需容勉再撵人,苏御急忙就走了,直前留下句话,“等我,我一定找到解药。” ☆、第115章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容勉扬起无力的表情,“想必你身上也中了毒吧?找到解药,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 盼香在旁边战战兢兢,“少爷,怎么办。奴婢一定找听最好的大夫,给您诊治!您跟您王爷真的……”明明看到睡了一宿,可盼香还是不相信,无法接受。 “放心吧丫头,走哪儿也会带着你。”容勉摸摸她头发,安抚道。 原来少爷已经打算跟着御尘王走了? 盼香眼神灰灭了下,满心灰败。 秦皇子留在帝都完婚再离开,其余的人尽是清晨时离开。 容勉叫人把特产都给夜王,南宫郡王送去。 装了一马车,送了南宫烈与夏侯绝,独独没给苏御。三股人马各自从北月帝都离开,苏御没收到特立,却满脸欢喜,比打了胜仗还快活。一路哼着调调离开,直到马儿离了城门,回头看一眼在站在城门口瘦削的身子,苏御心头突然涌起酸涩:“勉儿,等本王!待那一日,本王定要大战三天三夜!” 直到苏御的车队走没影了,容勉深叹一声,作孽的男人终于滚了。可却留下一堆烂摊子。 容勉摸摸腰,非常酸,再往下摸,很疼。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温柔过。 而危险的根本不是这些,而是在身体里面的那东西。 不能等苏御啊,要主动除掉它才行。 否则可是会比得了绝症还痛苦。 这时京兆尹派人前来,容勉与那两名官差一同回了府,却见他们奉上了崭新官衣……也不算是官衣,只是没有任何官职的袍服,却是属于官府之袍。 容勉当着两位官差的面试了,暗青色泽,非常合身。 道了谢后,容勉决定先去拜见父亲容益道,然后是母亲徐氏。两位官差也乐得瞧瞧看,从前听说容勉是庶子,在府内并不受喜欢啊。现在看看也好。 “爹爹,勉儿能见见生身娘亲吗?”容勉提道。 容益道没像别的父亲一样,看到儿子将要做官十分高兴。反而因为得罪了敬王府,容益道近来是焦头烂额,看到容勉这身衣袍,更是闹心。 府上就这么个祸根了,如果把容勉除掉,不知道能否讨好敬王府。 “你娘亲疯了,不能见人!”容益道直接拒绝。 “我听闻若荣归故里,是要拜见祖人与父母的。勉儿现在虽然不是‘荣归’,可也是皇上金口御言。何况没有哪一个儿子要嫌弃自己的生身父母的。勉儿没有嫌弃爹爹您是商贾,地位卑微,自然也不会认为疯了的生身娘亲是丢人的事。” 容勉笑笑说道,“何况娘亲是犯了什么错?为何她会疯,还会被父亲您关了这么多年?” 容益道寒着脸,拧着头,半字不说。 “父亲以身体会,若是老夫人有勉儿生身娘亲这样的遭遇,父亲会怎样呢?”容勉再问。 容益道冷漠着脸,“你娘亲是徐氏,不是那个疯妇!” 见他依然不肯放人,容勉开始脱衣服。 两名官差一看,连忙问缘故。 “连生身娘亲也护不了的人,是不配留在京兆尹大人身边的。”容勉叹息一声,无奈道,“两位大人把这衣袍再帮容勉送回去吧。容勉没资格随在大人们的身边。容勉羞愧啊!待两位大人一走,容勉愿意以死铭志,告慰皇上对我的知遇之恩。唉,两位还是回去吧……” 那俩人一听容勉不但要退官袍,还要寻死。俩人都傻了,一方面觉得容勉太软弱了,一方面又齐齐朝容益道盯去,“容老爷!虽然徐夫人是容勉的母亲,可生身母亲不能忘呀!本朝重视兄弟之情孝道礼仪。夺了人伦母子天性,怕是皇上也不会高兴的。” “是啊。刚才容勉那话不错。如果容老爷你母亲疯了,被关着,你会怎样?” 容益道被两方夹击,不禁很是焦燥愤怒。想把当年连氏干的那些事都说出来,可家丑不外扬。说给这些衙门的人听,岂非自找难堪。 他盯着容勉,明知道容勉在施苦肉计,却无可奈何。深吸口气只好说道,“好吧,让他见见连氏。” 容益道一句话,使容勉带着两位官差一同去了那副院,这一次根本不是见一面那么简单,而是把连氏直接抱进了荷院。 徐氏早听到消息,带着人赶来,只是见到官差在此,并没有发怒,而是派了两个嬷嬷在这里侍候连氏,并给了十个丫鬟一头入荷院。 两名官差见了,直点赞。 容勉却并没有看上去那样高兴。十个丫鬟与两个嬷嬷在这偌大的荷院忙碌,显得分外勤快,可也不见得一件好事。 随后待人都走后,徐氏特意又新找了大夫前来给连氏瞧病。 “连氏身子早几年都不好了,这是拿药强撑着呢,你看她疯的那副样子。唉,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徐氏在这院子里面熟门熟路地坐了一阵,说了番话。容勉在下首低头无声无息地静听。 徐氏见了没趣,目光冷冷地朝内屋扫了眼,随后淡道,“时候不早了,勉儿啊,若有事你让人来说声,母亲必会帮你办了。” “多谢母亲。” 容勉起身相送,等徐氏彻底出了院门,他深吸口气,眉峰凝结,把吴驰叫来,“吴师父,你上次找的那大夫还在吗,请他来瞧瞧我娘亲。” “可是大夫人送来的大夫与丫鬟等的,药早煎好了,你不让喝,怕是会显得不好。”吴驰道,“毕竟大夫人对你已经做出明显让步。” “我娘亲比徐氏小十岁之多,可现在看起来,却比徐氏还老相。”容勉轻轻一哼,“她从我娘亲身上讨的已经不少,不可能再继续讨下去。那些煎的药,全部倒掉。丫鬟和嬷嬷都送去浩恒院。” “送浩恒院做甚?”吴驰想到容勉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子,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而且丫鬟与嬷嬷人数众多。不过这些人手里的身契都攥在大夫人手中,也难有真心的,必会时刻将这边的情况汇报给大夫人知。 “我娘亲喜欢种菜,你安排那些人把浩恒院的地采出一块来,让她们在那里种菜浇水。到时候我娘亲会去检查。” “都、都弄成菜地?”吴驰惊了。好好的院子弄成菜地? 容勉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同意?” “额,没有。”吴驰赶忙去办。 不一会儿满是脚步声的荷院,静下来,所有人都赶到了浩恒院,之后又在那里安排了住房,直接把那些丫鬟和嬷嬷都圈在浩恒院里,没有命令不得进入荷院。 那嬷嬷本不愿意走,还声称要去告诉大夫人。只是容勉也没拦她,随便她去说,只要不踏进荷院便可。 盼香在照顾连氏。可惜她一人却照顾不过来,连氏疯了,到哪都不安份。 给她沐浴时,弄得满地满屋都是水,盼香捉不住她,一不小心被她溜出来,光着身子就朝外跑。 容勉进来时看到,随即把身上的包袍取下,包住连氏,打横抱起去了另一边已经收拾好的内屋,放在榻上,“娘亲,你不再装了。儿子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你不要再装疯。” “啊嘿嘿嘿嘻嘻嘻,儿子,嘿嘿儿子?”连氏披头散发,身子在榻上滚呀滚。 容勉拿被子包住她,以免着凉。 他坐回榻上叹息一声,继续道,“娘亲,副院那些菜都是你亲手种的吧?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一个疯子会把土种得那么好,青菜长得很鲜嫩,土地开垦得很整齐……当年外祖父被贬斥,娘亲是不是与他老人家一同,给人种过一阵子田地呢?对了,娘亲要不要去看看外祖父呢?其实勉儿也想见见祖父,相信他也很想娘亲吧。” 榻上的女子突然不疯了,双手抓着头发捂在脸上,嘤嘤地低泣起来。 容勉俯身抱起她,放在怀中,“娘亲放心,儿子不会让你再这样下去。这个容府若没我们容身之地,天大地大,哪里都有我们的家,你说好不好?” 在盖在脸上那黑密的长发中,看到连氏露出两刷黑漆漆的眸光,穿透密林般的青丝射来,盈盈若水滴。 容勉看得心痛,将她深深拥进怀中,“对不起娘亲,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过了许久,不见连氏再疯魔,只是当容勉松开她时,她撩起脸前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瘦的脸,瘦骨嶙峋的手臂伸出,拍着容勉的小脸,“娃娃睡,娃娃乖,娃娃不哭……” 须臾,吴驰来了,带来了那名老大夫。 容勉把情况予他说了,尤其是娘亲舌上有黑洞,里面还有虫子。 可是让连氏张开嘴,却是件难事,她不肯听话。过了刚才那一会儿平静,见人多了,又炸轰起来。 ☆、第116章 老大夫开了镇定的药汤给她喝下,一柱香后她睡着,这才检查。 半个时辰后,老大夫从屋内走出。 容勉也看过连氏的身体状况,她舌上的那黑洞应该寄生虫咬噬的。但现在再看时,虫子已经没了,显然是被人给收拾了。但是舌上的腐坏程度却在一步步加大。 连氏的体内有寄生虫,而且营养极为不好。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32节 显然自上次着火之后,容益道虽然为她换了侍候嬷嬷,但连氏的境况其实并没有半点改变。 老大夫开了一番药,连身子虚弱,体内有白虫寄生,尤其是带下症严重…… 容勉听了默默低头,看起来娘亲在副院,没少遭到非人的折磨。 “那我娘的病,能不能治好?她的神志还能恢复正常吗?”容勉也只浮浅懂一些,对于治病,他也不在行,只能请教大夫。 “先吃七日药,观察后再看吧。”老大夫叹息一声,缓缓走出去。 容勉把大夫送走,之后去看了看连氏,她很安静,呆滞地张着眼睛,眼睫长长的,眼睛也很大,虽然没什么神色,但那样躺着却有着静态之美。 走上前握紧她的手,观察着她的神色,看到她双眼迷糊,的确是神志不太正常。可是疯子会种菜地么?她还把副院的菜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外面传来报信声,康家的家主前来。正在院厅侯着,老爷与他在商谈。 容勉听了,皱皱眉头,康家人在这时候前来,是想干什么。 周世族已经将文书毁掉,康家人也想毁么。只是他来得过于晚了些,莫非另有目的? “少爷,您不去前厅?”盼香侍候着连氏睡着之后,看到少爷在外屋坐椅子上发愣,不由地有些奇怪。 容勉闷声不坑,就在那坐着。 盼香认为他旧疾发作,上前来捉他手臂轻扭了下。 “别抓了,我知道疼。过一个时辰后,我再去见康家家主。”容勉拂开盼香的手,转声吩咐,“给我准备好衣袍,要崭新的。我去洗脸,回来你帮我梳头发。” 等一个时辰,康家主不是要走了啊? 盼香看着扬长而去的少爷,心中越发不解了。 在屋内逗留了一个时辰,前院都催了十遍了,少爷还没去。 盼香前后上下打量少爷几十眼,衣袍连点线头都没,端丽华贵像是贵公子,头发梳得油亮十足,人看起来极为精神。可是少爷还在这儿坐着,悠闲品茶,仿若无事人。 可是盼香却看到少爷放下茶杯的手,露出了隐隐的黑,再仔细看,那黑却是通过皮肉殷出来的一样,少爷中毒了? 看了看时间的沙漏,容勉发现到点了,这才放下杯子起身,直朝外走去。 近日容府显得空荡了许多,容勉出了荷院,莫名感到人员少了,好像灾后一样,显得冷落不热闹。 孙伯从不远处的小门后走出来,指挥着把东西搬上马车。 容勉看了一眼问缘故,说是要将老夫人送回老家走远亲看风景。 帝都的日子不比老家好,容勉听后微笑,看起来容益道有打算啊。 随即问了句二哥呢,却被孙伯给支吾过去。 容勉心里明白,看来容绍祺也被送走了。 是啊桃花宴会上那画轴可是他提供的。轩辕墨能放过他? 栾曾被摘,直接牵涉周世族,这下容家把敬王府给得罪透了。 容益道让家人避难去了,只是不知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康赋,康家家主与容益道有一遭没一遭的聊,净是说些无关之语。 康家主等得急燥,没料到容勉架到忒大,这都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看到他人影。 随即康家主问了容开霁,被回在外面处理事务。 康赋眼中带了一朵笑花,有些感慨,想到当初自己康家那几个冤杀之人,心中隐隐流露出一些深沉之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看来他们康家的机会已经来了。 正如此想,就见外面一道青色华丽的身影进来门,转而一道高瘦的身子漫步进来,圆白的小脸在面前一展,露出笑意,“康世伯,容勉有礼了。” 康赋这是第一次见容勉,以前从来没看到过,就算如今若不是这桃花宴会,他也觉得没有必要看这容勉。只是今非昔比,他必须亲自来一趟了。 端量一番,再加上苦等一个多时辰,康赋却迎来这么一道青色玉立之人,只觉得心底略微有些舒缓,不那么焦燥,但容勉的架子的确非常大,居然让他等那么久,“世侄身子可好,恰好我带了一些补品来,你都拿去吧!” 随即有侍从把补品放在桌上,退下去。 容勉见此笑了,“容府的银子多得数不过来,世伯礼品如此贵重,还是自己留着,万一以后有用处,莫要短了少了的。” 第一照面,康赋没沾到便宜,不禁住口重新打量容勉,这庶子还真有张利嘴。 容益道不想看到容勉,乏味起身,“我还有事,告辞。” “父亲走好。” 容益道一走,容勉便坐下来,与康赋各执一端。 康赋看到容勉之色,转而一笑,“世侄所在的那条宜应街铺面,似乎越发经营不善。”那铺面正是康家买下来的其中之一,而周家早已经撤出。 “其实康伯伯可以把我的另一铺面买下,恰好能凑在一起。”容勉道。 康赋黑了脸,一个铺面买下已经是天价,当初容勉那势做得牛轰轰,但现在呢,冷冷清清。骗财! 现在居然还让自己上当,这小子莫非把自己当三岁小童?! 然,容勉的话还没说完,接着道,“现如今那铺子还剩一间,我便宜送给世伯你,但那间铺子以后的利润我要抽去五成,世伯认为如何?” 以后要跟在京兆尹身边,容勉知道自己不能再经商,这些事情也只能交给别人去做。康家的人也许值得合作,但却并不能信任。他们毕竟与容家是对头,而自己脑袋上又顶着个“容”字,很是麻烦。 “混账!”康赋彻底怒了,猛然站起身来,“你当真以为老夫是来求你铺子的!告诉你,那铺子老夫退订了!本是给你们容家留几分薄面,你还以为老夫当真不退了?” “世伯当真要退?”容勉露出讶异之色,震惊地看着康赋。 这令康赋更加坚定退铺之念,一看容勉这副惶恐之色,他就知道这铺子不能要。 “当真!” “好啊!” 容勉非常干脆答应,甚至没半点含糊,前后判若两人。 这令康赋怔了下,不敢怠慢地仔细打量对方。 “可是世伯的金子我用了大半,所以暂时没办法全部都退给你。不如就以三个月为期限吧。您觉得如何?”容勉励微笑问道。 康赋刚才就觉得容勉这么痛快答应,肯定有诈。 现在容勉这话,康赋立即明白,他想欠银!还想一直欠三个月! “不行!”康赋露出真面目,勃然反对。 容勉摊摊手,“那没办法了。要么世伯问我爹爹去要吧,要么去官府告我。不过这文书我手里也有,去了官府,世伯不一定会羸吧?” 这小庶子,简直是个无赖! 康赋咬牙暗骂,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落到这庶子的陷阱之中,简直该死。 “好,三个月就三个月。立字为据!” 康赋与容勉约定罢了,随后愤愤而去。 容勉却笑了,早料到他会来这招,现在先借他的金子用用,等到时候再说。 利用这笔金子,容勉将那宜庆街的铺面重新整顿装修,随后开起了布衣庄,并在私下设计出一番新潮却不显得曝露的衣裙,对外老板则是吴驰。 容勉则是在跑京兆尹府的同时,随时观察着那两家铺面。 十日之后连氏有所清醒,而铺面亦有点起色,至少看布匹与衣料的人多了。帝都内几次贵族小姐之宴,顾言等几人均是到这边来买布选衣,倒是带动了一点商潮气氛,接着这衣服在贵族小姐贵妇中流行开来。 把衣服卖给她们,比卖给普通老百姓要贵得多。当然贵族们穿衣,也更讲究。 容开霁在外面行商,一直未曾归家。 吴驰的人暗中打听,却在南部得到了容开霁的消息并容绍祺。没想到他们把容绍祺送得那么远。 随后容勉收到一封信,打开后看到署名是苏御,在信之后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里面盛着一枚丹药,说是管七日。 容勉这两天一直没有去衙门,一则身上不利索,二则铺子内的事也忙,就称病不出门。何况外面也乱,轩辕墨不找他麻烦,不代表容益道不会。 ☆、第117章 一直都出现关于苏御的幻觉,容勉服了百合茶完全不管用,最后让盼香弄了丹砂丸,少量泡茶喝,以毒攻毒。手心中的黑色越来越盛,身体也越来越渴望苏御,这才过了几天,已经将要忍不住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要等死才能结束? 拿着那药盒,容勉怎么都吃不下去。 第一次被苏御给暗算,第二次还被他暗算,那自己就傻了。这药先不吃。 让人把如玉公子请来,将药使他看看。 许是雷震吩咐过了,如玉公子还如往常般客气,这让容勉很是感激,觉得雷震娶了媳妇,也没忘记救命恩人啊。 “这药,只能管一时。管不了太长时间。”如玉把药交给容勉,示意他可以吃下去。 “怎么才能彻底摆脱?”容勉把药捏碎和了水冲服下去。 如玉公子笑笑,“彻底摆脱的法子,上次已经告诉三公子你了。只是你却不去做,只能令自己痛苦。” 做了的话,岂非间接毁了苏御? 容勉闻听,暗暗摇头。 先不理会是否真的对苏御的安危上心,容勉至少有一件事不想让苏御出问题。当初雷震最近离开这间屋子时曾经说过,对于苏御战神之威,需要加严防范。 容勉想了,如果苏御有事,岂非使雷震间接达到目的? 大秦的野心昭昭,至少苏御在,能够平衡天下局势。 想这一些似乎是太大气了,可是容勉却不想经历战乱,至少现在还可以。至少苏御挨了自己一刀,却在忍痛吃苦,不坑半声。 如玉见他颜色,便清楚容勉的想法。当下也没有再劝,只是说道,“这药丸虽然会减轻你的负担,但是同时,也会在药效消失之时,更加重你的病症。当时间过去药效消除之后,三公子最好找个无人之处,先将自己关起来。” 容勉听后内心暗暗吃惊,抬脸,面若春风地答应着。 送走如玉,容勉在原地打晃,药效消失时,必定是毒素反扑最快时,得想方设法把那东西从身体中挖出来。 容勉在两夜与苏御的厮磨中,回想到当时的情形,如今再想也十分清楚。 那天在充满洞房花烛气氛的楼内,自己受了伤,苏御把东西放在自己受伤的地方了。那东西应该是个活物,通过肠道进入身体,漫延进四肢体内。 只是现在为难的是,不知它是否像寄生虫般系列繁殖。 如果繁殖开了,那必定是个死。 如果仅它一只,就好办一点。 利用七日后它的活跃期,容勉让人将苏御送来药丸的主要成份药草先辩识出来准备着,同时准备好了青青草等止血药草。 荷院内一片药香味道,这时容开霁却由南部归来,“听闻三弟病了,现在可好了?” 容开霁进了屋,冷冷地扫了眼这里的环境,对身边的盼香问道。 “少爷身子好多了,只是时常会病,现在想辞了京兆尹处的差事呢。”盼香小心回道。 容开霁讶异挑眉,“他在哪?” 盼香旋即领着人进屋。 往堂前一坐,不一会儿,容勉由外走过来。 容开霁看见身形精实许多,小小的圆脸也长开了,仿佛几日不见,他突然变成了一个成年男子。这幅样子,又哪里是那种病弱相? 可是他却要“辞官”。 容开霁问起这事,容勉笑着直说没有。 这一次来容开霁提到应试一事,并让人送来许多书藉,为了应对考试而起。 容勉随意翻了翻,向容开霁道了谢,之后又聊了一阵,对方告辞。 他来这里只为了这事? 容勉看容开霁若无其事的走了,回头望着桌上这一撂书,看着没什么问题,想从容开霁的嘴里听出话中破绽,也不是那么件容易的事情。 记得刚才问容绍祺的事情,容开霁闪烁其词,倒使容勉很是怀疑。 回头入房间看了娘亲之后,容勉还有点想不通容开霁这用意。只是容益道在其后而来,却是与徐氏一同来看连氏。 容益道亲自寻了大夫来,在看到连氏还是神志不清醒时,让大夫重新开具药方。 “父亲,娘亲的病需要一个过程,一时半会清醒不了,那就先让将养着吧。”容勉劝道,对容益道如此热情很是怀疑,但却并没有想太多,也许容益道是愧疚了呢。 “勉儿这话便不对,”徐氏柔声附道,“连氏的身子需要尽快调理好了,这样才能够皆大欢喜。这般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容勉有点看不透这徐氏的意思了,自己把她的人给关进浩恒院,连她请来的大夫熬制的药烫也跟着扔掉。这样,她都不介意? 这一次徐氏有了经验,大夫开具药方,让人取了药煎制后,两人就在屋子里面侯着,眼盯着连氏把药吞下去。 容勉担心这药中有毒,是以自己尝了口,发现没什么异样,便让连氏喝了。 谁知容益道与徐氏见此,两人双双笑了,像是发了大财一样,眉眼都开了。 赖在屋子内不走,与容勉说着话,或者是赏看屋内环境,还命人添置一些家具。徐氏也开始变得极懂事,将她那些丫鬟与嬷嬷都收了回去,还说要重置浩恒院,把连氏安排进去,好方向容勉照应。 “我娘亲的院子应该是容澜院吧。待娘亲好后,搬过去就行。”容勉提醒道,“爹,您的那些东西放在容澜院没事吧,希望娘亲会喜欢那间院子。” 容益道居然一点都没含糊,当即点头,即刻让人收拾好容澜院,随时等着连氏进去住。 这两个人今天有点怪异。 见他们如此好说话,容勉心里面不禁冒泡泡。 如此半个时辰之后,突然听到内屋传来呼叫声,容勉神色一震,娘亲?! 他猛然冲进去,朝床榻处直望,见到连氏大大的眼睛眨动着,里面盛藏着的是一股正常的神色,“娘?!” “勉、勉儿……”连氏从舌畔滚出断续的字符,怔怔地望过来。 容勉苦涩一笑,抬步走过来,抱起她拥住,“娘亲,真的醒了。” 想他用了那么多药,没想到还不如容益道请来的这个大夫用一剂药管事。原来之前他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容益道见此眼中发亮,与徐氏对视一眼。 徐氏意味拿着帕子轻咳一声,“勉儿,你出来吧。” 为什么要让我出去?容勉不动,他才不会出去。 “勉儿,虽然你想连氏。可是你的父亲应该比你更甚。不要打扰,让他们好生叙聊一番如何?勉儿好孩子出来吧,也该让他们夫妻团聚了。”徐氏像个旁观者一般,非常大度地体贴道。 容勉松开连氏,犹豫地看着她,心中衡量着徐氏的话。 的确,也许连自己这个儿子,都代替不了父亲的位置吧。可能娘亲想见到容益道呢? 而连氏也虚弱地颔首,显然认同徐氏的话。 容勉立即悲从中来,容益道把她害得这么惨。她醒来想见的人居然是容益道,这是什么道理。 “勉儿他、是你的父亲。”连氏握住容勉的手,叹息般说道。 容勉皱起眉头,有时候亲人之间,也许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好。”容勉点头,“我只在外面呆一会儿。” 他转身退出,徐氏也跟着出来,这令容勉松了口气。若徐氏与娘亲呆在一起,那更危险,也许换成容益道,至少他应该念一番夫妻之情吧? 只是容勉回头又想,却立即否决。 如果真的念夫妻之情,怎么把娘亲害到这种地步。 何况在这个古代,小妾的地步,犹如一个卖身契的丫头。一个大府内宅无缘无故地死几个小妾,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想罢容勉在外面站不住,立即又要进去。 徐氏上前拦住,“勉儿,你父亲与连氏说些暖心话,你冲进去,很不妥。还是在此侯着。” 听她这样说,容勉开始重新打量徐氏,总觉得这个嫉妒成性的徐氏,今日过分冷静很是大方,这一点不像她。他们有什么目的! “你让开。” 容勉绕过她直冲进屋,有嬷嬷在前面挡着,可这根本不是问题。 很快容勉冲进来,推开屏风,朝内屋奔来。 然而榻上的情形令他彻底滞住脚步,只见连氏哭得泪人般歪在容益道的怀中,容益道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 他们……这是要旧情复燃么? 看到这一幕,容勉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若要旧情复燃,何需等到现在,早在十多年前,容益道就应该这样做了。为什么等到今天才做? 容益道眼圈红了,看到容勉进来,他起身放开连氏,嘱咐她好生休息,让容勉好生照顾,这便离开。 ☆、第118章 容勉看着这两人离去,回头望着连氏,“娘亲,爹对你说什么了?” “你爹没说什么。都是娘在说。十多年前那次夫人腹中所怀的小姐掉胎,不是娘做的,是另有其人,你爹相信了。你爹刚才向娘道歉了。” “你被关了这十多年,就因为这件事?”容勉走近坐到榻沿处,静静望着她缓缓问道。 连氏点头。 “这么容易就想信了你的话?”容勉扬眉。 连氏叹息一声,“这么多年,你爹相信娘了。” “他还问了什么?”容勉警觉道。 连氏诧异地望着儿子,“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你爹么。娘还没问,你怎么好了,好多久?这些日子,这么多年没有娘亲,你是怎么过的。快,让娘亲看看。” 本以为简短说一番就过去了,谁知连氏却是不间断地直问了一个时辰,连用饭也是在榻前。 容勉高兴于娘亲醒了,自己也终于有娘疼。 只是容益道问娘亲的话,她却没告诉自己。 直到晚上,容勉才从各种诉说出脱出来,正要问自己想知道的。连氏却笑了,“没想到我的儿子竟如此出息。勉儿答应娘亲,考取功名。娘亲不喜欢你为商贾,你外祖父功名丧败,是一生的遗憾。你、实现你外祖父的心愿吧。” 连氏这样说着,容勉却莫名地想到了苏御,如果真的要去应付考试,万一考上了,哪怕成绩差一点。就要留在北月为官了,以后呢,娶妻生子?然后像苏御说的那样,一生不得相见? 难道苏御临走时的那一晚,真的是他们最后相见之时吗? 一想到这里,容勉不禁心头微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晚,他就不会那么别扭,总是与他对着干。 “怎么,你不想?”连氏看出容勉的犹豫,伸出枯瘦的手抚着他的面颊,“我生的儿子我能看出来,你不喜欢?你的眼中有牵挂?莫非是有其他事?” 容勉捉住连氏的手放在掌心,垂眸轻声道,“娘,我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如果换成是娘亲,你会怎么做?” “哦?看来周凝儿的事并没有对你造成打击。”连氏在这短短小半日的功夫内,已经了解很多讯,颇为欣慰地鼓励容勉,“那么是哪家的姑娘?莫非人家很喜欢你,而你还在犹豫?” 如果是姑娘就好了。 容勉暗暗叹息一声,如果把姑娘换成男人,估计会把娘亲吓死。 “还是别说了。”容勉摇摇头,“娘,爹问你什么了?” 听到容勉旧话重提,连氏本能躲避。这使容勉更加确定容益道对连氏说了一些事情,一些自己无从得知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是最重要的,必须得尽快知道。才能晓得容益道下一步会做什么。 “必须告诉我,如果当我是你儿子。”容勉严重再度告诫。 连氏皱紧眉头沉吟一声,只好说道,“是关于你外祖父的……” “说了什么!” “是……呕!” 容勉抱住连氏的手,正要细细问,哪知连氏身子一颤,还没能说完话,迎面就朝自己喷出口鲜血,仰面栽下。 “娘亲!”容勉大惊失色,连忙叫人,顾不得自己脸上的血,把连氏抱回榻上。 “快叫大夫!” 盼香与石头手忙脚乱的,正欲去请大夫,又被容勉一嗓子给吼回来,“别惊动他人,让吴师父去请!” 容勉抹了把脸上的血,看着气若游丝的连氏,果断要封锁消息。 随后吴驰把老大夫良才请来,随后让人把今日连氏喝剩的药渣拿来,给良才看。 容勉焦急地等着。 吴驰小声了叫出来,说道,“关于宜庆街铺面之事。咱们的铺面这几日生意不错,只是今日来了一队人,是康家的人。他们想接收铺面,让我与少爷说一声。” “康家人又想着把铺面要回去了?”容勉听了冷冷勾唇,“我做起来的生意,他们捡现成的吃,还真不傻啊。让他等着吧!” 说罢转身去看连氏,良才已经诊脉出来,看着那徐氏领来的大夫,开药剩下的药渣。 良才将药渣往桌子上铺开,叹息一声说道,“三公子,这些有其中有一味橄榄是与夫人的身子相冲突的。何况夫人现在又罹患了白虫病,两药冲突,会造成身体的严重损伤。何况这些药虽然能让夫人很快清醒过来,但是得不偿失啊。这清醒的时候才不过一日,以后却要用一年的时间来疗养。夫人的身子现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关于连氏的身体疾症,良才自然是清楚的。其实他也能开现在这种药。只不过这无异于自掘坟墓,会害死连氏的。 容勉渐渐抿起唇,复问,“确定吗?” 良才皱起了眉头几乎跳脚,“老夫是大夫,如何不确定?!” 容勉绕过他,静静望着榻上的娘亲。 他忘记了一点,其实大夫们都差不多是一样的,医术高明与低微,对于病症的诊断虽然有区别,但娘亲的这病却是定了局,不会再变。 良才是本着护娘亲之意来开药。 但是徐氏带来的大夫却是催命的。 他们只想从娘亲的嘴里得到想要的消息罢了。 难道他们这样客气,难怪容益道看起来那样温情。 容勉深深凝望着连氏:夫妻又怎样,是你的夫君又如何。一样想要你的命,不会顾及你的死活。 拜托大夫再救治连氏,容勉一人回了书房。 盼香在旁边照应着,吴驰则是跟着容勉回了书房。 “吴师父,容府的那间云雪布庄开在营业么,生意如何?”容勉来回踱步,只是眼中的那一抹狰狞露出了几缕毒光,声音在黑夜中也格外地发冷。 “咱们那两间铺子因为衣裙卖得极好,也带动了云雪布庄。其他的商贾还没来得及去效仿那种衣裙,并投入制作。是以至今为止,云雪布庄是受益的,这也使得康家十分希望少爷能够再考虑一番,之前我所说的话。” 吴驰自认为是护镖的,虽然现在两间铺子日收入不错,但做生意这种事,他是不太在行。还招揽了镖局里面的人帮忙,可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是粗手粗脚之辈,哪能帮得上? 所以少爷如果能答应,吴驰也松了口气。虽然手里面的银子少了,但也省了心。 容勉笑笑,“你去通知康家的人,问问他们对云雪布庄有没有兴趣。” “少爷你这是……”吴驰吃了一惊。 “容益道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你家少爷也不想过了!大家一起玩完罢!”容勉轻轻一哼,视线陡转凌厉,“这一次,我要把云雪布庄一点不落地吞进肚子里!” “可是少爷,你以后在容家可不是要难了么。”吴驰担忧。 “自从桃花宴会后,容益道手中缺钱,又因为商铺出卖一事而弄得信誉紧张。如果云雪布庄再脱手,他的资金会更紧张。一个没了信誉,又缺钱的人,想必朝廷也不会用他太长时间。这皇商的名号,马上就要离体。” 容勉冷笑,“他们杀我娘亲,现在我杀他们手中的铺子。算是便宜了。铺子跟人命相比,哪个重要?” 吴驰只好点头应是。 正打算去办事时,被容勉叫住,“你派人随我去趟衙门。” “做甚?”吴驰不解。突然听到少爷提到衙门,这平时里面不去衙门,一听到衙门,总觉得好像犯了罪一样。 “去看看我外公。” 容勉撂下话,便去换衣服。 吴驰不解,但容勉很换快好了一袭暗灰色的衣袍朝外走来,“我们走吧。” 衙门的案宗等早被归档。 因为容勉是被皇上亲自钦点,这里的人却是没人对他大小声,或给眼色看。想看什么,便说一声,直接给看。 这一阵容勉忙了,没来得及照应到外公这件事情。 娘亲吐血前曾经提到外公,可见容益道使了强劲药剂给娘亲,使她醒来,打听的却是外公的事情。可见他的目标是冲着外公去的。 “你还记得当初从容开霁手下人打探到的那缨络么?”容勉看了一番案宗。 吴驰挚着灯烛,点头道,“记得。那件事之后便没有了消息。莫非今日是因为那缨络么?”他蓦然有所悟。 “怕是那缨络早已经被他们查出了端倪。”容勉叹息一声,“我们晚了一步。” 现在不知道外公的下落,更不懂那缨络的意思。 容勉知道即使现在行动也晚了,但是总比一直蒙在骨里强。 何况与容益道争的不仅仅是自己,周世族的冷氏必定也在暗中观察着。 不论那缨络代表着什么,容益道都休想得到。 ☆、第119章 随即容勉迅速扫了遍卷宗,“没想到外公已经去世了。但是冷氏的母亲花氏却没有。” 冷氏的母亲便是外公的续弦,是连氏的后娘。 现在花氏却是由冷氏给照养着,算是享女儿的福。 容勉来回想了想,决定回府去,先看娘亲的病情再说。 这一夜过得极为不顺,连氏一直都没有醒来,并且病得极重。 容勉在下半夜时,亲自去找容益道与徐氏。却发现他们的院子点着灯火,往里面瞧去,丫鬟与嬷嬷们拦着,但容勉却发容益道与徐氏正很是安眠,异常幸福。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外面等了一盏茶的时候,才听到容益道的声音。 接着是慢腾腾的穿衣声。 容益道把他给招进来,一边说道,“勉儿没有天亮了么,这么晚来打扰。你母亲身子不好,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要这般来打扰?” “我娘亲的身体是不太好。”容勉轻声说道,垂着的眼帘却迸发出寒光,“爹,娘亲想看你最后一面。” “嗯?” 容益道闻听这话愣住了,“什么最后一面?” “我说的不是大夫人,而我的生身娘亲。她快不行了。爹,您去看看她吧!”容勉低声说道,语调哀苦。 容益道这才意会过来,遂问道,“昨天看她还是好好的。她已经清醒了,身子也没大碍了。怎么可能会是最后一面,你这孩子实在太夸张了。” “爹去看看吧,娘亲吐血了。”容勉再道。 容益道沉默,显然没想动作。 容勉见此,眼神一沉,缓缓说道,“娘亲吐血的时候说过外祖父手里有什么……只是勉儿却没听清楚。现在娘亲清醒了,她想跟爹您说话……” 哪料到容勉的话根本还没说完,容益道已经迫不待地冲出去。 容勉看着他如旋风一般奔跑,站在原地愣神之后不禁诡笑出声,果真,还是外祖父好使啊! 容益道奔进了荷院,满面惊慌地冲进去抱住了连氏,眼睛里面都隐隐湿润起来。 容勉挑眉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喊了一会儿,容益道发现连氏根本没回醒,好像一直处在深迷中一般,“你不是说你娘亲醒了,想见我么。现在她怎么睡得这么死沉,把她叫醒!” “娘亲之前是说要见父亲。还说要跟父亲死在一起。”容勉紧紧地咬住那个‘死’字,眸中盛着寒光,“爹,娘亲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啊。” 容益道冷冷一哼,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并不得体,也好像是看透容勉在虚弱声势,他轻咳一声,打算回去,“等你娘亲醒了之后,再来回报于我吧。” “也好,娘亲醒来之后有话说,我便替她转告给父亲。”容勉也很认同地点头。 容益道听了一警,迈出去的步伐又回了来,状似无奈地叹息一声,“唉,还是由老夫亲自守着她吧。” 容勉立即露出动容的表情来,“父亲对娘亲情深意重,勉儿都记在心上。那这里就由父亲服侍娘亲吧。你们都退下。” 说话音,果真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容勉自己也退了下去,甚至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娘亲不会死,因为娘样一死,容益道就得不到他想要的了。 看起来容益道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到手。 容勉让人去紧盯着容开霁。 容益道老了,但是容开霁却还行。何况缨络也是容开霁的人先发现的,他必定会先找到那东西。 第二天亮之后,容勉起身去看,发现容益道在榻边睡着了,眼睑处一片深青。 他勾唇一笑,对这一幅画面竟无比地留恋,如果能拍照就好。如果能让容益道这一辈子都这样侍候娘亲,就更好了。 看了看外面,容勉勾勾手把良才叫到身边,悄声吩咐一记。 良才略有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 随后在屋子内燃起安魂香,良才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盼香给容益道服下去。 让人服侍着把袍子与靴子脱掉,与连氏睡在了一个床榻上。 容勉见此,微微一笑,虽然用容益道做不成事,但是用他来气气徐氏也是很好的。 “加大药量,最好让他睡个一天一夜。”容勉盯着容益道,冰寒无情。 良才点头,“少爷,已经加到最大量了,再多加一点的话,可能他这一辈子都要睡过去了。” 容勉满意点头,换上官袍去衙门。 黄昏时候回来,容益道在娘亲的榻上不见了。盼香欢天喜地的奔过来诉说经过。 原来这一招真把徐氏给气惨了。 让人拖着死睡如猪的容益道,就弄出了门去。并且徐氏再也没登门。 容勉乐了,可惜气不死她。 上前看了下连氏,还是一直在睡。 据良才所说,连氏醒来之后,也将不可能恢复神志。这得慢慢调养。何况她的身体还有其他的病症。 没想到只与清醒的娘亲说了小半日话,就这样再度分离了。 容勉宁可要她长久的神志不清,也不想让她清醒一天,却用最后的生命去换这一天。 吴驰来报,康家的人送话来,说是家主要亲自见容勉一面。 那个康赋想见自己? 容勉思索了阵,决定答应。 云雪布庄并不仅仅是一个小铺子,而一个大庄子,价值不低。想要吞下这个庄子,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何况容益道经商那么多年,也不是那容易能地付的。 匆匆赶到与康赋的相约地点,容勉扫量一番这地方,竟是康家的一处别苑,非常精致华丽,外梁门楣都招贴着□□,内屋红木椅子呈亮非常,反射着烛光。 容勉到后康赋站起身亲自相迎,“容三公子,失敬失敬!” 桌上摆放着茶点,而茶是由百合亲自熬制而成,容勉吃了一口,与自家的那百合茶并无不同。内心微微一动,他笑着回道,“康世伯如此,容勉只会心头惶恐,还请世伯莫要笑我。”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33节 容勉提着刀与外人合作,对付自家老爹。在康赋看来,又怎么可能是孝呢? 这一点容勉也想得很清楚。不过爹虽然是爹,但爹不让娘俩活了,亲爹也不行。 康赋老脸窜上一抹细量之色,认真道,“老夫并无笑话世侄之意。只不过老夫惭愧,没能看出世侄之能,还嚷着要将铺子退掉,如今看来却是我狭隘了。” “伯伯莫要自责了,如今秦皇子迎娶我朝公主一事,正在当即。婚宴所需各项,少不了皇商参与。”容勉把来意一说。 康赋立即露出慎重之色,对啊,这件事情自己康家却是没办法露脸,还是容家啊。当看着就很焦急。 “如果容家的资金短缺不及,那么这件事办起来也不会那么痛快。”容勉接着说道,眼底有丝阴暗流过。 “世侄有什么办法?”康赋露出兴奋之色,急忙寻问。 容勉抿了抿唇,随后像下定决心般抬头说道,“京兆尹李大人近来堂内用度不够,我也正在想办法。如今有康世伯您,却是好办多了。” 康赋兴奋的脸立即僵了,“你的意思是?”不会是借银吧? 听到这话康赋可没有那么多兴趣,李大人没银子花了,自己跟他可没交情,不借。 容勉笑笑否决康赋的想法,缓慢道,“我想请康世伯您去购置一批吐丝之蚕。” “哦,用那个做甚?”康赋疑惑道。 容勉露出神秘之笑,“康世伯就且瞧着看吧。” 两人又说了一番话,随后分道扬镳。 容勉让吴驰负责那批蚕,回头把石头和院子叫到跟前,让盼香在荷院内的隐蔽的小屋布置干净,方便过五日自己好在里面呆着。 石头和院子,惊心动魄地听着少爷的话,然后两人各得到一块猪肉,每人手上有一把小刀,练着手力,不停地在猪肉上割来割去。 容勉服食下一粒丹砂丸,面色苍白黯淡。 他起身望了眼窗外的夜色,看着冷白的月光,不知在另一端的玄曜,苏御是否也如自己一般,这样看着月色。 虽然有点想念,可容勉现在还是不能够原谅他。 过五日,说不定是自己的死期。 可是那个人却只送来一枚能挺过七日的丹药就完事了。 他祸害了自己,却拍拍屁股回玄曜,这就算结局。 事情未免也太便宜了点。 容勉轻哼了哼,“如果我真要去玄曜的话,必定让你也尝尝这些滋味。五天之后我挨多少刀,回头必定再让你尝多少刀!” 一夜之后,第二日白天,康赋已经将准备好的蚕送来,吴驰在半途接到货,按容勉的吩咐送到了李大人的官衙之内。 随后容益道接到李大人手下人的传话。 容勉正在府衙后帮仵作大人整理工具。 ☆、第120章 直到容益道在府衙内呆了大半个时辰,随后容勉立即招来吴驰。 一队人马冲进容家商铺与钱庄,要求退还衣物,兼支取钱庄内兑银。 这股风潮像旋风一样骤起,打击得容家没还手之力。兑银后,钱庄内存银所剩无几,商铺之内的捣乱者才退去。容家却要迎接公主大婚一事。 往外兑取大批量银,只会使得资金短缺,而京兆尹处还需要一笔银两。 有人声称容氏钱庄拒绝兑银,一月之后再行兑现。 哪料这话一出,原先那些没想兑银的客商,也全部都紧在容家钱庄,要求兑银,一时间乱纷纷闹轰轰。 康赋正自为购进了大批量正在吐丝时的蚕,花掉了一笑不少银子而心烦。 突地听到外面发生的情况,不禁吃了一惊,想到容勉,他连忙自己亲自去见。 谁知刚刚出了府门,却迎上前来的容勉,就听他笑着恭喜自己,“康世伯大喜呀,今次公主大婚,可是康家崭露头脚之时呀!” 康赋吃了一惊,没想到容勉会说此话,更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守侯着自己。 愣了愣神,康赋连忙把容勉请进府去,一边走一边略带奇怪地问,“容世侄,何出此言呢?莫非是那匹蚕起了作用?” 容勉但笑不语。 进了雅致的厅堂,康赋让人去泌茶,将容勉让进上座,他连忙落座再问,“我听说容益道送了一大笑银子入京兆尹处,可是容世侄你,用了什么妙计?” 现在康赋可不敢再小看容勉了。 自己的那匹蚕花了不少银子,还是心甘情愿送上去;之后容益道却又送李大人银子,这事情实在是奇怪啊,莫非是与那匹蚕有关系? 康赋满心的疑惑解不开,于是敞开话直问出来。 容勉耸着眉略带深意地一笑,“是跟那匹蚕有关系。这还要多谢世伯你,如今那匹蚕已经到了我父亲手上。” “什么?”康赋声音微抬,满脸的意外,但旋即又想,古怪地望着容勉,“你的意思是容益道买下了那匹蚕,所以才会给了李大人银子?” 容勉点头,换来康赋深冰般的注视。 好半晌他收回视线,饶有趣味地一笑,“容世侄真是好计谋啊!” 容勉淡淡起身,轻抚了下身上压出褶皱的袍子,“世伯好奖。接下来云雪布庄的事情……” “世侄放心,交在我身上!” 康赋亲自把容勉送出府门,见有人来接他回去,直至走远了。康赋这才转回身来,摇晃着脑袋深叹一声。 “老爷,您对容勉这样客气?”随从连常上前说道,“容勉也不过是有些计谋罢了,老爷没必要这样善待于他。” “何况我们也丢了大匹的蚕,这些蚕可都落到容益道的手上了,容勉这是在间接帮他的父亲吧!” 康赋冷笑一声,“如果容勉是帮容益道的话,现在容府的钱庄又怎么会告急呢?接下来便是公主大婚,容府会更糟糕的。” “所以便要看咱们康家的了。”康赋眼冒精光,看了眼连常,随口问道,“你知道容益道送到李大人手中的银子有多少么?” “咱们买那些蚕,也不过是花了不到五千两白银。莫非容益道付出的更多?”连常疑惑道,同时隐隐觉察到了什么,意外而惊喜地望着康赋,“莫非是……” “没错。”康赋哈哈大笑,“那批蚕吐出的丝,最后制作成锦布,上好的锦缎一匹可卖至十多两银子。李大人以蚕吐丝的价值来算,卖给容益道。容益道付出的是市面上一匹锦绣段十多两银子的价值不得不买下来。算起来那吐出的蚕丝换算成真金白金,大约是不到十倍左右……” 连常大吃一惊,惊喜回道,“那容益道岂非是要倾家荡产啊!”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会有这一招。 康赋叹息一声摇头,“如果容益道能倾家荡产,今日也不会在市面上出现那许多谣言。容益道的家底甚厚啊。就算抽出这点银两来,他还有钱庄……容勉的算计太毒,他这次是要把容益道彻底榨干。” “李大人处一解决,钱庄上各商户大喊着把银子兑走,而公主大婚也要皇商前后忙活。不过这需要提前周转银子,容益道这次若是拿不出来。那么就轮到康家出头了。” 康赋提步朝院内走去,“今夜谁都不要歇息,明日,我们等侯容勉的消息!” 连常跟上前紧问道,“那容勉此人,他这么对付容益道。老爷,我们是不是要该对他防备一些?” “自然要防备,但是不要得罪他,也不要碍他的眼。否则我们也会很麻烦。”康赋微微一笑,转身进门。 容勉与吴驰趁着夜色朝容府回。只是在城门口方向,隐约看到两道有点熟悉的身形。 把前摆的袍子往腰间一掖,容勉朝吴驰施个眼色,率先朝那身形轻手轻脚跟上! 城门口一闪烁,便出了城。 容勉与吴驰乔装一番,也跟着若无其事出了城,只是出来之后,那两道身影却消失无形。 “他们去了哪里?”容勉低问。 吴驰目光如炬,拉住他手臂,“少爷跟我来!” 虽然他年纪比自己长,可是却分健步如飞。 容勉被吴驰抓着手臂朝前飞奔,时间一久,立即后悔自己没拖匹马出城,倒是被他拖着走。 夜间黑森一片,等前面吴驰停下后,容勉只觉得身子一轻,被吴驰扔到密郁的树干之上朝下瞧看。而吴驰身形一闪,消失原地。 借着密绿的树叶掩遮,容勉朝下看去,只见到这里是一片稀落的树林,四下有零星的人家。夜深人静,偶尔有猫头鹰在怪笑,容勉依稀看到恍惚的灯火,在不远处的一道沟壑中,两旁是高高的土坡长着乱树,中间是低洼,那灯火便在低洼处一闪,消失在底下。 随后树枝一晃,容勉回头,见吴驰跳上来,“少爷,你说容绍祺与扬名干甚去了?” 容绍祺早被送往南部去,连容勉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这个时间,容绍祺带着扬名偷偷出城,并且还独自行事,难道连容开霁和容益道都不知道,他瞒着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知道自己轻功太差,容勉让吴驰下去瞧瞧,不要惊动他们。 吴驰点头,跳下树来。蹭蹭两下,瞬间朝着那沟壑窜去。 容勉则呆着树上,观察起四下的环境,扭头看到一处有着灯火的人家,他勾唇一笑,抱着树干落下来,转而朝着那处人家而去。 吴驰不大一会儿就回来,在树下转了两圈,略有急躁。 不多时看到一抹黑影,吴驰识出立即上前,“三公子你去了哪里!” 容勉压下他的急切,低声问,“他们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吴驰皱眉,“但是他们没找到。大约也是找不到的。容绍祺是少爷,挥不动铲锄,扬名挖得很深,但是没有找到。我觉得他们好像是在找宝藏似的。” “少爷,你还记不记得那枚缨络?”吴驰突然问道。 容勉当然记得,但吴驰在这个时候提起,就显得别有深意了。 “吴师父,你去为我办件事。”容勉想了想,神情露出一股极致的痛与不甘混杂着,默了半晌,他抬手止住他,转而说道,“去制造点动静吧。” 容勉说着朝树下走来,一抬腿,哧溜一记,爬上了树,坐在绿叶繁枝的遮挡之中,朝着那有灯火的人家指指,旋即隐去了身形。 吴驰会意,当即飞纵而起,眨眼消失在那灯火的人家之处。 寂静撩人的夜色,仅仅静谧了几秒,哗然间铜锣遍地,响声震天。 那正在沟壑之中耕耕找找的俩人,一听到这声音,立即像是惊异的兔子一般,瞬间扔下手中的东西,撒腿便逃。 沿着原路跑出来,再往远处逃去。 只是眨眼间,又回了来,容绍祺一抹脸上的汗渍,指着那铜锣响处,“似乎另有隐情?去看看!” 凌星的几户人家也都跟着醒了过来,前来这户铜锣响处的人家关切问侯发生之事? 而此刻造访者容绍祺与其小厮扬名,则是在外面偷偷地听着。 “东风……我梦见东风处会刮来宝藏,是真的!神仙告诉我的!” “嘿,今日是南风,你说东风会在什么时候啊?” “我也不知道,等东风时我一定要挖,宝藏一定在我家的院子里……” 枝叶一晃,容勉身边多了一人,吴驰的声音传来,“三公子,一切都已办妥。” 容勉点头,把手交给吴驰,“我们走吧。” 吴驰会意,捉着他飘身下了树,并先而疾快离去,“三公子你说,他们会上当吗?” ☆、第121章 “会的。人们总是会相信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何况他们早已经认定这里有宝藏,有这个认知,很好。”, “那我们是否真的在这里埋些金子呢,否则也显得太不认真了吧。” “可以考虑。” 主仆二人回到荷院,容勉闻听连氏醒过来,急忙前去查看。 只是娘亲目光呆滞,没有一点清晰之色。 身子软绵绵倒在榻上,即使是疯了,也不复之前那样精济。 “她怎么样了?”容勉问良才。 “再吃几副药,等夫人体内的白虫被取出,便可以全面吃些养身子的饭食。”老大夫回道。 关于白虫,容勉知道,那是一种寄生虫,相当于现在的绦虫。不过需要排出体外,才能够真正进食有营养的食物,否则那些好东西都会被这些虫子体吃掉。 容勉俯下身,握住连氏的粗糙的手,暗暗悲伤,这么多年,她该都吃些什么东西,身体里面养了虫子,被寄生者吸噬到如此瘦弱,直到现在才被诊治。 偌大的容府,无尚的家业,却养不起一个小妾么。却值得对一个小妾这样残酷? 他的娘亲只是个小妾而已,已经很卑微。 难道卑微者就应该去死么?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他要做强者,掌控别人生死的强者。 这偌大的容府既然如此恶于我,那便散尽家财罢…… 抿唇,容勉苍薄而笑。 望着连氏睡着后,容勉轻轻退出屋,去了旁边的书房。吴驰跟在身后,“少爷,咱们那匹绢纱……” “不是已经提花织造出新的一批了么。都弄完了吗?”容勉随即问道。 吴驰咽了口水,他都不知道少爷究竟在干些甚,按下心头的忧虑不解,点头道,“是做出来了。生丝与熟丝,经纬结合,所用到的彩色纬丝与新制的花纹,都是按少爷您的吩咐制作出来的。可是……虽然它很漂亮,可是……”可是用它来干嘛啊? 困苦的吴驰,很是摸不着头脑。 市面上的锦缎绢纱种类多样,什么花样都有。 少爷非要创新,弄了一些奇怪制作方法,还双面刻丝都有的花纹。看着是很好,可能否销出去呢? 这东西在暗中准备良久,吴驰都认为少爷是在做无用功。 容勉听了一打响指,目露喜色地站起来,“很好!等!等着!” “等到甚时?”吴驰望穿秋水地哀问道。 容勉偏头看过来,“当初从万琼国运来的那批绢纱,容益道可全部都销出去了?” “万琼国的绢纱虽然质轻而珍贵,织艺方式特殊。可是因为期待桃花宴的关系。容益道并没有大批量地销。现在可能还是在屯积着呢。少爷想怎样?” “容家的银子不多了,他们一定会把这批绢纱拿出来高价销售。我们等,等他销售时,我们再拿出这批新制的绢纱销售。还有,他们卖十两,我们卖九两;他们卖二十两,我们卖十九两,价格只比他们低一两。客人需要多少就制作多少,死死压住他们,让那匹绢纱毁在他们手里!”容勉笑道。 吴驰闻言后打了个寒颤,了悟后敬畏地望着面前的三公子,痛快道,“三公子果真厉害!” “厉害的还在后面,等把云雪布庄吞下后,那才是咱们的曙光!” 天渐渐亮了,容勉揉揉睡得惺忪的眼睛,感觉身边有人,立即扭头去看,黑沉沉的细长丹凤眼,“雷震,你怎么在这里?” 起身打了个呵欠,容勉扫了眼不知何时而来的秦皇子,打趣道,“你私自来我的书房,我想我不需要对你行礼吧。” “容勉,你打算把那东西挖出来?”雷震精神奕奕,可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容勉听了微滞,随即反应过来无奈道,“都快要娶公主了,现在还操心我这里的事情,真得感谢你啊!” 雷震面色微变,陡然上前一把抓住容勉的衣襟,咬牙道,“你这话何意?!是在嘲笑本皇子,还是舍不得在吃醋?你已经有了苏御,莫非还想再坐拥本皇子么!” 容勉闻言,大脑消化了下雷震话中之意,不禁苦涩一笑,推开他的手说道,“你也太自恋?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还有,对于苏御,我一直都没接受过。你以为我会接受你么。难道高高在上,就可以自恋到你这种程度吗?以为天下人都喜欢你?简直跟苏御一样!” 雷震还想纠缠,容勉不想大清早吵架,直接打住话茬,“你来就为了跟我吵架?”见雷震面上一副憋屈愤懑之色,容勉微微作想,想到了什么,歉意道,“那天跟苏御的事,我道歉。你在我的房间里面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也没想让那种事给人瞧见。” “再说了,你也看到,我打不过苏御。胜者为王,所以我吃亏了。” 雷震面色还是一副冷然而气咻咻之意,容勉走上前摸他的脸,“不过你放心,我现在结实很多。如果能把那东西从身体里面挖出来,我会去玄曜国,讨回失去的那些东西。所以,你别想了,安心做新郎吧!” 半晌,雷震没说话。 容勉打算去吃饭,身后倒传来雷震的声音,“如果你真想挖的话,我把如玉找来,至少他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头!” “也好。”容勉耸耸肩,轻扯嘴唇,“还有三天时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过如果我变成一具尸体……呵呵,其实死在手术台上的感觉也不错。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死在床上的。” 雷震小脸黯然,“这三日我会留在北月,看着你。你不会死,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死。” 容勉见他低着头,双手攥紧的样子,心头微柔。走上前将雷震拥进怀中,抚摸他柔软的发,“好孩子。我领你这份情。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娘亲、除了香儿、石头、院子、吴驰,你是最关心我的那个人,我领你的情,尽量不死。你放心。” 雷震一把推开他,瞪得大大的眼睛覆着怒火,“原来我竟是排在最后那个的!为你做那么多,我竟不如一个丫头香儿?!” 生气之下,雷震没离开,反而与容勉一同用饭。 容勉知他与自己怄气,看看天色,自己也有一堆事要干,打算想个法子把他轰走。毕竟明日大婚,秦皇子现在必定很忙的。 吃罢饭,容勉这边没找到由头,对面的秦皇子冷不丁问道,“明日,你可来?” “当然去。”容勉点头,“你结婚了,这是大事。” 雷震笑了,“那你得穿得好看些,现在这副样子去了,真的丢本皇子的人。” 他说罢起身,容勉没送他,坐在位置上望着他离开。 雷震走出去两步忽地又回来,猛然掐住容勉的下颚,“大婚之后,我会回秦国。但用不了多久,我会回来!” “回来省亲?”容勉拍掉他的手,却被他反捉住手腕—— “不,是得到这个北月。容勉,你在这里等着我。不仅是这北月,连你都是我的!” 容勉大吃一惊,“你……你娶轩辕蝉,根本不是为了……” “你以为苏御现在就一定安份地呆在玄曜么。想得到这北月,得到天下,并不仅仅是我大秦一国。玄曜,也在虎视眈眈!”雷震斥笑一记,“只不过轩辕蝉若嫁给苏御,只会让苏御更轻易得到这天下。” “可现在轩辕蝉是你的了。”容勉深深皱眉,“所以,也更方便了你。” “嗯。”雷震微笑,“所以,别离开北月。否则你会后悔的。” 雷震走了,容勉陷入深深思量。 荷院传来匆匆脚步声,容勉命盼香收拾了残余,走出门来,看到容益道带着人气呼呼前来。 “宜庆街那两间铺面!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立即给我关门歇业!”容益道进来颐指气使。 容勉听后,淡淡吩咐,“香儿,把我房里的文书拿来给爹看。” “是。” 香儿按吩咐去取了签约的文书,送到容益道面前,结果看了两眼被撕成碎片。 “那是容家的铺子,你有何资格把铺子卖给康赋!?”容益道铁青着脸,寒气森然地暴吼,“那间铺子现在在做什么,你可知道,可知道!” 那两间铺子现在卖锦缎吧? 容勉可都清楚呢。 不过容益道这么问了,容勉也只好答,“听闻他们新近出了一批漂亮的布匹,怎么爹爹,那两间铺子从前是古玩铺,十分冷静,也是净赔不赚。与咱们的云雪布庄相隔了好几条街。不会影响到咱们铺子的生意吧?怎么爹这样生气?” “容勉!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容益道走上前来大吼,“那文书上写着有千两黄金价值,你对那其中一间铺子还有五成的收益。既如此,先将金子交出来!” ☆、第122章 “爹,为什么要问我来要金子?你知道我手中也不富裕。”容勉脸上露着讶异地说道。 “来人!”容益道深吸口气,不打算再跟容勉绕圈子,直接指控外面进来的十多名小厮,听命行事,“把荷院搜查清楚!” “爹,你要干什么?”容勉上去拦人,却被推开。 他只好朝着容益道望去,急急说道,“爹是什么意思?我手上真的没有金子了。咱们容府不是有金山银山吗,为什么还要抢我的那点银子?” “近来我手上有些紧凑。钱庄处也很紧张。所以要使你的金子用上一用。”容益道淡薄地将自己目的说出,“所以勉儿,你应该帮助父亲,而不是拖容家的后腿!快搜!” 这算是明抢吗? 容勉轻拂袖口,静静的望着满院子屋子乱窜与翻找的众人,过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容益道阴鸷地盯过来,“把金子交出来!” “没有。”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来!” 小厮翻找完毕,齐齐又重返回来,个个金刚怒目瞪着容勉,等待着老爷下令。 容勉像是怕了他们一样,叹息一声,声音却柔弱下来,“爹,您为什么非要金子呢。那点金子也不够吧。” “勉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容益道冷森一笑。 他又怎么可能觑觎容勉手中的那点金子,关键是连氏嘴里面的宝藏! 之前与徐氏一同而来,容益道趁着连氏清醒时,问了她一些话。但是可恶,连氏转弯抹角地不肯说,在原地绕圈子。 容益道内心很清楚,连氏不对他说,一定会对容勉说。 虽然现在连氏又疯了,但是疯之前,她可是有过长很一段时间的清醒之刻。 她有的是机会说,容勉也有很多时间去知道。 现在容益道敢肯定,容勉一定知道了。 当初连氏的父亲为官被贬斥,但是手上却有与其上封在他国征战时埋下的宝藏,价值连城。冷氏那个贱人一直觊觎此,多次前来套连氏的话。 可惜这么多年连氏一直是疯的。 但是就在前不久,大儿子找到了其中的原因,这才打开冷氏会将周凝儿嫁给容勉的原因。原来周世族对那批宝藏也有着不亚于自己的野心! 可惜呀,连氏是他容益道的人。 人都是他的,何论宝藏?! 现在连氏疯了,惟一的继承人容勉,一定知道! 容勉见容益道狰狞形色,他忽地想到了那枚缨络,以及昨天夜里容绍祺的行径。心底默默地像是被毒蛇游过一般,既悚然又决然。 “我……我只听娘亲之前说过,好像是在城外小树林中,那里有几户零散的人家,就在那里。”容勉支吾着,露出不得已以及失痛的表情来,内心却在潺潺冷笑,既然容益道需要银子,已然对银子已经有了如此丧心病狂的追求。那么自己愿意成全他。 “怎么才能找到?”容益道紧跟着质问。 容勉摇摇头,犹豫而迷茫,“娘亲也没有具体说,只说是有东风刮过,在最高树之上落下的叶子处,月夜下,一枚白色的石块以南的十丈之外。”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爹,那是什么?娘没有说清楚,莫非你知道是什么?”容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满是希冀地望着父亲。 容益道扬声冷笑,对手下一哼,“看住他!若是官府来人,就说他病了。改日再去!” 说罢这些,容益道带着人离开。 小厮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把荷院严加看守起来。 容勉望了下院子内角角落落全是容益道的人,不禁扬起脸来,望着天,露出一记笑! 吴驰挤进荷院时,便看到三公子在慢条斯理地用丹砂丸,他把门带上后劝了句,“三公子,这东西不能多吃啊。吃多了会死人的。” 容勉吞下后,点头,随口说道,“到时候如玉公子也来。不论怎样,你在旁边看守着,若是我撑不过来,帮我照顾好我娘亲还有……还有香儿,院子,石头。” 吴驰动容,“三公子您留下的铺子还有那些金子,都还没动用呢,怎么就想到死了呢。不过是捉只虫子,也能谈上死。老夫打拼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等死法的,您还是快别说了!” 容勉笑着摇头,嘱咐道,“康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如果实在做不来的话,把那些织锦铺子都卖出去,换得银子,大约也能够花一些时候。我娘亲便拜托你照看了。若是有容益道这边有阻碍,萧远那里会帮你的。别怕。” 吴驰别开脸去,沉默了阵,忽地说道,“容老爷派这么多人在此做甚,莫非是昨天夜里的事情……曝露了?” 容勉站起身拉开道窗户缝,朝外面看了眼,“昨天夜里的事情,以容绍祺那要强的性子,可能不会对容益道说。否则今天容益道也不可能会问我关于宝藏的事情了。然而,他必定是想在之后得到利处,再说予容益道。只不过,我已经不想再让他开口说哪怕半句话了。” “听钦天监提过,今天晚上有东风,想必他们晚上会行动,挖宝藏。”容勉扭头看了眼吴驰,脸上再度露出那种既悚然又决然之色,“咱们埋在那里的那点金子,我不想被人白白捡了便宜去。你如果能出去,就禀报李大人。”给容益道的话,容勉宁愿送给李大人。 吴驰明白他的心意颔首道,“老夫只是有点担心,万一容绍祺与容老爷说了昨晚一事,那事情岂非曝露了?” “只要动动脑筋让容绍祺离开府,与容益道分开就好啊。”容勉笑笑,“这点事情还能难倒你么。” “好吧,老夫去跑一遭。”吴驰心里有了计较,点头告辞而去。 外面的小厮拦着不准出去,却敌不过吴驰,被推开,一溜烟地逃出荷院去。 幕色渐渐降临,容勉望着升起的天际月色,转身去了娘亲的屋子。 盼香说娘亲已经排出一条绦虫来。 容勉听后,去看了看那绦虫,粗长的身子,看起来吸噬了娘亲有好多年的光景了。在身体中存活那么久,居然还只是在肚子里,没有往他处蔓延,容勉暗松口气。想到了容益道,以及徐氏,偏头笑了,如果这绦虫给徐氏吃下去,会怎样呢? 晚上刮起东风来,容益道带着人掩人耳目地出了府。 容勉把那绦虫切成了一小段,放进袋子里面。抬头瞧了瞧屋顶,把衣服给勾连起来,架上房梁,打开瓦片,身子利索地出到了屋顶,数着房舍往徐氏的院子而去。 徐氏的院子灯火通明,香气袅袅。 丫鬟与嬷嬷往来闲笑,不时传出饭香味道。 容勉轻手轻脚朝着那间吃饭的屋子而去。 站在屋顶上,揭开瓦片,看到徐氏正在喝汤,两旁四名嬷嬷两名丫头在侍候着。 显然饭菜被精心尝过,并没有任何问题。 容勉随手取出所带着的油纸,飞身朝着不远处的偏房而去,倒挂金勾在屋檐上,推开窗子,看到几件衣裳,他伸手将燃起的油纸扔进去,随后火势隐约漫烟而过。 “走水啦!” 不一会儿传来丫鬟的尖叫声,院子里面的宁静被打破,容勉乘着夜色往徐氏用饭处而去,只看到徐氏在用饭,连屁股都没动,随着丫鬟们救火的声音传来,徐氏让身边的嬷嬷去瞧看,果然看到浓烟漫来,她不禁起身也跟着看去。 容勉身子朝内一滚,来到饭桌前,手中的袋子一抖落,溅出一点汤汁,随后飞速迭出。 “不过是衣服烧着了,这些贱蹄子也不收拾干净,居然把衣服给烧了!”被寒嬷嬷给扶着前来的徐氏一边走边骂,愤怒非常,“荷院那个贱子在作孽,这院子里的小蹄子也不省心!把那失火房间的所有贱人都给我发卖了!府内不容这些贱人!” “夫人,快些再吃点吧,这些日子您都瘦了呢!”嬷嬷立即把汤端向前。 徐氏看着溅出的汤汁,面色不好地摇头,“不用了。我用些菜。” 容勉蹭蹭蹭爬上了屋顶,就着开启着的屋瓦朝下看去,汤被扔到一边,徐氏没再用。 她反面执起一双筷子,然后夹起一块白白的肉嘟嘟的粉肠一样的东西往嘴边送来,“咦,这是什么?” 寒嬷嬷也正为这一道西芹扮虾仁,多了一截一截的,似是成年人手指一样粗细的,一截一截的东西而纳闷。忽地想要阻止,可是看到徐氏阴沉着脸,随时都要发怒的样子,不禁暗暗胆怯,没敢提醒。这顿饭是她亲手做的呀,若是出了错处,遭殃的可是她。 徐氏把肉肠填进嘴里咬了咬,觉得有怪怪的味道,正要说话,寒嬷嬷悻悻的赶紧倒了汤来,送到面前,“夫人快点用了吧,冲冲火气!” 还在品味滋味的徐氏,朝寒嬷嬷凛凛瞄一眼,那汤便送到面前,徐氏张开嘴,由她喂。 那汤不冷不热正好。 寒嬷嬷很快喂了小半碗,连里面的汤碎子也都喂下去。 徐氏咕嘟嘟吞了几口,却觉得那股怪异的味道更浓重了…… “这是什么?” 咂摸了一番味道,徐氏找到了一点重要之处,重新把那西芹中之物夹出来,眼尖的她又看到汤之中也有同样的物什,不由地调高眉头冲寒嬷嬷盯去。 “这,这个很好吃吧。”寒嬷嬷迟疑地说道。 徐氏拿着筷子又夹又扯,最后在那“小肠”的内壁给扯出来,却见里面勾殷着血丝以及勾连着一股粘腻的酸腐的味道…… “大胆贱妇!”徐氏大怒,猛然坐起,将饭菜甩出,“这是什么!你给本夫人吃的什么!来人,拿下她!” 容勉在屋顶闲悠地坐着,不时瞄一眼下面的情形,不由地伸手摸下巴,如果绦虫像是壁虎一样就好了,被割成一段一段的却还能活命。 这样在徐氏的肚子里面就应该有好几条活着的绦虫了……诶,绦虫卵怎么弄来着? 容勉突然想起这事,算了,娘亲的肚子里面不只这一条,待再拿出来之后,直接养起来,让它们产个几十只卵,一块送进徐氏肚子里当寿礼罢! 见这屋子乱成一团,容勉懒得再理会,身形一转出了容府。他却不知道徐氏之后找来了大夫亲自验看,却得到是白虫尸体之结论。 徐氏往肚子内灌了汤,又呕吐出来。折腾了大半夜,直到把吃下去的全部都掏干净,这时她已经痛苦地昏过去。 荷院内的小厮听闻了事情,被派过去两三名人上去帮忙。 小厮们还在忙忙碌碌的,把寒嬷嬷、可疑丫鬟统统杖毙,惨叫声、血腥味道,一直充满整个容府。 城外,小树林。 容益道带着人早到了,正在那些稀落的人家中查找。 突然森黑的夜中爆发出一阵惨叫声,是那陡坡外一丈之距的沼泽之中。 他连忙往那燃烧着火把,充满搜查的人家,隐约听到容益道的声音。 吴驰紧紧看着,容益道还在这人家中寻找所谓的宝藏,那么在沼泽之中的惨叫? 没理由有人在这片小树林以及人家中发出声音,容益道会视而不见。他要得到宝藏,必定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 吴驰朝着那沼泽之中看了一眼,从月光照下十丈之外,他是在那里埋了一些金子。没想到这么轻易被他们给找到了,京兆尹怎么还不来,再不来金子都要被抢走了! 对了,容绍祺去哪了?莫非…… 吴驰爬上树,从高处朝远处的下面看去。 灯火的人家,那些老实的庄稼人被聚在一起,无辜地望着凶神恶煞的容益道。 惨叫声低弱下来,有一名非常脸生的黑衣人奔来,向容益道低喃几句。 随后容益道神色严却难掩惊喜地转身出了院,急朝着沼泽地奔来。 吴驰朝那几名脸上的黑衣人看去,除了孙伯熟悉之外,这些身手都很轻捷的黑衣人,看着不像是容家养的护卫,倒像是雇佣的江湖杀手之类的。 原来容益道对这宝藏真的上了心,居然会雇佣江湖杀手。 只是他就不怕待真正挖出宝藏来,这些江湖人会不眼红么? 容益道是快要被金子给迷花眼了吧,居然这样铤而走险! 容益道带着孙伯朝着沼泽地而去,吴驰伸长了脖子看了眼,回头朝那些庄嫁人暗暗点头,这些人倒是很实诚,自己给了银子要他们怎么做,他们便那般做,很不错,做得倒很好。 在沼泽地里露出一角闪闪发光的金色,即使是在远处,也能看到那在火把之下反射出来的金光,令见者眼馋! 即使是容勉事先知道这金子是吴驰不着痕迹埋在这里的,可陡一见,也是不由地心中一动。 “容老爷,是他。这个该死的偷盗宝藏的贼子!这是他的同伙!”那黑衣人厉斥一记,满眼的欲、望,显然已经将宝藏俱为己有的样子。 “拖到一边,继续挖下去!”容益道双眼放光,只看着那在灰泥之中的被包裹着的金锭子,恨不得把这片沼泽地给承包下来。 真是一些无知的百姓啊,自己守着这片沼泽地便是一片金矿,居然不知道! 还有连氏,过了那么多年,夫妻一场,那个贱妇却没有告诉自己,偏偏把这个宝藏告诉了容勉!自己白养了那贱人这许多年!若非容勉不成气侯,根本不知道这里埋着是宝藏,怕是现在也要来跟自己抢。 容益道心中既庆幸又欢喜,暗叹容世家保住了。什么钱庄什么布庄,在这些宝藏的面前,统统不算事! 等挖到这批宝藏,北月国第一富,便是自己! 正在这时候那被打的二人突然嘶吼一声。 黑衣人见他们模糊地吼叫着,甚至还朝这边扑来,当即挥动起刀,对着那两人的后心窝处狠狠一刺,血水横流。 那两人趴在地上,身子抽了抽,随后便再也不动了。 孙伯在旁边怔住了,“你,你不能杀人!” “孙管家!这些人想要盗宝藏,不杀了他们,岂不是给他们留下了以后盗宝的余地?!杀了他们是便宜他们了!” 容益道冷笑一声,“没错。无用之人,杀了也罢!”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脚步声,在黑夜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容益道喝骂,“那些贱民想造反么!” “快撤!” 孙伯回头还没看到远处来的那队人究竟是哪路的,同时听到雇佣来的杀手大呼一 记,俯身胡乱摸了几块金子,亦顾不上这里的宝藏,疾快隐退。 等容益道他们看清楚,来者居然是官府中人时,他神色猛地难堪起来,孙伯捉住 他袖子朝身边人一吼,“我们也快些离开!” 不能让官府的人知道容府现在的举动,这对容府绝对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京兆尹李大人亲自带人前来,护卫早将这一带团团围住,容益道想逃,直接撞上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34节 在外守侯着的护卫,被捉了现形。 “容老爷,这么晚跑出城,这是想干甚?” 李大人走上前,扫了眼泥土中还没有挖干净的金子,神色带着一股诡谲之光。 因上次养蚕一事,容府于李大人倒也有些交情。 如今在此碰上,说话也算客气。只是不知是这阴森森的寒冷空气的关系还是怎的,容益道总觉得李索今日显得格外森冷。 被挡住去路,容益道自然是要认下那些埋在坑里面的宝藏。 但是在宝藏的旁边还有两具尸体……而那些逃跑的杀手究竟有没有被抓住,这些 都是应该考虑的问题。 “哦,今夜月色极好。我出来游逛一番。”容益道若无其事地说道。 李索自然不相信,抬眼扫了下那有着新鲜挖掘痕迹的坑,又朝那两具趴地上,血水 与泥土融合的两具尸体看去,“去看看是什么人。” 两旁的护卫听言应是。 随即两具早已死透的尸体,被翻了过来,护卫们寻找着他们身上可供查认身份之物。 但是之后却发现,这两具尸体的面孔有那么点熟悉,“大人您看,似乎是……” 护卫们不敢确定,目光闪烁地朝容益道扫了眼,然后向李索禀报。 李索上前查看,一张俊朗的脸,以及小厮打扮的随从。这两个人似乎有点像容绍祺跟 他的小厮么? “容老爷,你过来看看。”李索随即朝容益道说道。 本来见这两具尸体,李索还以为是容益道动手杀的人。 但是现在,似乎事情另有悬机。 “把这里挖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李索随即吩咐道。 人群让开来,火把噼哩啪啦地作响,随着冷风吹拂,忽明忽灭。头上的发丝被吹 动,在这夜幕中更显得容益道苍老了很多。 他渐渐移过身来,目光朝那掀开的尸体望去,但见到一张染着泥渍的脸,永远闭 上的眼睛,却是这样透骨熟悉,是他的二儿子绍祺?! 容益道神色猛然间苍白如纸,身体巨震,哗地跌下去,唇色发青只喃喃着容绍祺 的名字。 孙伯惊倒,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般,一把扶住容益道,看着二少爷的尸体,脑袋 混乱已极—— 二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在这里的不是想偷盗容家宝藏的盗贼么。为什么会变成二少爷?! ☆、第123章 “大人挖出来了,是一些金子。”护卫把那埋宝藏的坑给全部挖掘出来,直到一 个个金子从里面带着泥土滚出。 “再往下挖!”李索突然令道。 容益道悲伤神色僵住,惊愕地瞪向李索,他想挖容家的宝藏?!不能,不能挖! “做什么再往下挖!这里只不过有几锭金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快住手,住 手!”容益道大呼,一把甩开孙伯,乱挥着手冲上前去阻止。 “把容老爷带下去,继续挖!”李索神色一寒,大声命令。 不一会儿那坑已经挖下去半丈之深,直到触发下面冷硬的一团,有人大叫一声, “有东西!” 容益道听了差点迭下去。双眼狰狞地盯着他的宝藏,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将那下面的东西硬生生挖出来,那是属于他容家的宝藏啊! 当看到那不过是一块大石头时,容益道眼前黑了黑,哀嚎一声终是栽倒。 李索挑了挑眉,还以为真的是宝藏。没想到却不是。 回头他让人将金子一兜,脏物充公,转而朝下面人吩咐,“容绍祺死因可疑!把 容老爷,这两具尸体都押回去。” “大人为什么要带我们回去,我们怎么可能会杀二少爷?”孙伯不甘地争辩着。 “现场只有死尸、金子跟你们。事情必须查清楚。容老爷,请随本官去衙门走一 趟吧!” 容勉睡了个大天亮,醒了之后吴驰正在外面侯着。 他穿好衣服出了屋,吴驰赶了来,“三公子,事情都已经结束。容益道他被押进 了衙门。” “哦?是因为宝藏的事?”容勉眼角堆染戏谑,他娘亲哪里有什么宝藏,容益道 是想金子想疯了。 “是容绍祺,他死了。”吴驰垂眸,刻板地回道。 “死了?” 容勉扔掉手中的帕子,挑眉望向吴驰,满脸不可置信,“这么简单就死了?” “是被容益道当成了盗贼,使那些杀手而为。”吴驰见容勉并没有责备自己之意 ,甚至连悲伤也没有丝毫,他内心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照实说出。 “那么我父亲这一遭进衙门,一定不太好出来。” 容勉笑了,“看起来我娘亲在这宅子里,倒是能享几天清福。算了,今天是雷震 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不要说那些伤心事,让盼香进来帮我更衣,我还要去喝喜酒呢 !” 收拾好自己,容勉带着石头出门,离开前向吴驰嘱咐,“容益道进了衙门,这事 你要多做宣传,争取这二日,把云雪布庄收回手中。” 吴驰点头应命,只是望着三公子挺拔离去的背影,他总感到心头凉意湛湛。 秦皇子的婚事十分热闹,而在皇宫之外,各家布庄钱庄也在风起云涌。 容开霁匆匆赶回来,还是没能够挽救回云雪布庄的命运。它落到了一个镖局的镖 头手中,那人至今没露面。 但联想到吴驰,容开霁根本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手。 只不过现在父亲还在衙门大牢中,二弟的尸体也…… 容开霁无法相信那尸体是容绍祺,遂上下打点,亲自去瞧看一趟。只不过回来时 ,他像是一夜间暴瘦,整个人形销骨立,似乎脱了形。 回到府内,他强自冷静,思前想后一番。重新入牢再看父亲。 商议一番,与交好的刑部尚书愈飞暗中相联系。 容勉忙活了一天,看到雷震与轩辕蝉洞房花烛夜的瑰丽美好之影,他略带感慨, 总觉得好像自己养的儿子结婚了一样。 婚事刚完成,容勉便被人叫出去,皇宫之外容开霁如团乌云般驻立。 见他样子,容勉抿唇走上前,“大哥么?怎么回来了?呀,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 “走吧。” 容开霁面无表情,即使料到一切,他看起来却依然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 容勉从善如流,或者说对于容开霁,他从来没有拒绝的余地。 从皇宫步行走到云雪布庄。 这偌大的布庄几经易主,最终还是离开了它主人的怀抱。 容开霁站在布庄前,虽然东家已换,可这里却比从前还要火,火到爆棚!妇人们 男子们,各式各样的新式布匹,都从里面被买出来,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 “三弟知道这布庄已经不是我们容家了的。”容开霁欣长的身躯立在原地,悠远 的眸光浓郁地望着布庄前来来往往的人。 “哦。”容勉耸肩,这世上你的我的,到最后其实谁的都不是。 不过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容开霁的样子,并不像是善罢甘休的。 “它落到了一个镖头之手,还与康家合作。”容开霁深沉的声音再度传来。 容勉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很有意思啊。” “三弟你认为这布庄会被那镖头拥有多久?一日、二日,还是三日?”容开霁缓 缓眯起了眼睛,语气慢慢变得危险起来。 “其实云雪布庄也没什么好。既然易主,那以后我们容府就更轻松了不是吗?”容勉 看起来十分乐天,“轻轻松松地过日子,我觉得不错。大哥,你的心也该收收了。总 做皇商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呆在一起,那多好啊!” “呵,三弟这个主意真好!” 容开霁语气发笑,脸上却凝结成冰,“三弟可否想过死去的二弟?二弟已死,我 们容家还会跟从前一样么?” “呵呵,大哥在说笑吧。二哥不是在南部吗?他什么时候死了?这个一点都不好 笑。”容勉扬起脸,笑得很真挚。 容开霁死死盯着他,那冰僵狰狞的脸,龟裂开汹涌的毒蛇般的光芒喷射而来。 若是心虚的人一定会露马角,但是容勉的眼睛却无比真诚,好像他心里真的这样 想。 容开霁收回目光,转身朝府内而走,“云雪布庄,绝不可能落到他人之手!” 容勉在后面瞧着他,微微一笑,云雪布庄没有落到别人的手上。不过是从容益道 之手跑到容勉之手罢了,没改名换姓,而且因为易主,看起来还年轻了好多啊,呵呵 ,这真是件喜事。 徐夫人的病情有些加重,一直卧榻不起。 容开霁让人严格查验了番母亲的用食,让妻子带人亲自侍候在床前,无干人一律 不得碰触饮食衣着之物,如此过了一日,这才显得好一些。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在母亲的院子里,也许有着一些居心叵测之人。 随后容益道回府,容开霁也没空去仔细查验这些事情,雇佣江湖杀手一事。在周 世族暗中相助之下,取了几个替罪羊,又经愈飞从中周旋,使大人相信,是江湖杀手 挟持容老爷与容二公子,为了容家的宝藏。并致使容二公子死于非命。这才完成了容 绍祺一案。 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容益道回来之后却华发丛生,病入榻上。 这一下整个宅子便落到容开霁一人肩上。 容勉这两日偶有外出,吴驰亦忙得不见踪迹。 从手下监视来看,他们似乎另有猫腻。 容开霁坐在阴暗的书房之内,半歪着头,目中无色地望着这空荡荡的房间,眼前 回荡着的却是容绍祺找他来撒野,却充满生命力的嘶闹与放纵。 那时候他不喜得很,可现在想来,却觉得那般的绍祺,才是真正具有生命力的。 宝藏是假的。 父亲去找宝藏,却反而使绍祺死于非命。 容开霁深吸口气,宝藏一事从始至终的见证者,除了容勉没有别人。 害死了绍祺,便可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么。 容开霁微一恍然,便见孙伯走了进来,“大少爷,三少爷似乎是在外面有宅子, 布置得极隐蔽,不知是做甚。” “宅子在哪?周围都有些什么人?跟在他身边与他相交涉的都是些什么人?把事 情查清楚,尽快!” 容开霁猛然站起身,神色清冷而寂寞,只是他的眼中却有血气。 “是。”孙伯领命,退了下去。 “随我去趟周府。”容开霁偏头朝小厮吩咐,负手出了屋子。 梁氏为夫君更衣,发现丈夫面色严寒,整张脸像是刀削一般,肉全部都消没了, 只剩下骨头与皮,刻在坚硬眼眶中的双眼,狰狞发狠。 她手发凉,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照顾好母亲。”容开霁离开之前淡淡吩咐,与他凶悍的样子截然相反。 “……是。”梁氏点头,夫君身形一闪,便出了门,直到离开院落。梁氏还觉得 屋内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有点想苏御。 容勉仰脖再次望着头顶上的天空,上面一轮皎洁的月。 那月很美,就像是苏御的脸。 他刚刚看到苏御在月亮上跳下来朝自己走出。 “三公子?”吴驰担忧地走过来,忧心于扶着廊柱身体打晃的男子,“三少爷觉 得受不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容勉垂下头,咬住唇,半晌缓缓摇头,无力道,“我……我还想再多看这个世界 一眼。虽然死过一次……可还是不想死啊!” 吴驰听了悲从中来,却好言安抚,“您说得甚话,怎么可能会死。如玉公子说了 ,只要把东西拿出来,一切都会好的!” 回过头来,容勉面色嫣红与黑气缭绕,眸光漪宕却凄凉,“吴师父你说,苏御他 真的没有再派人来吗?他知道,那药只有七日功效,他一定知道的吧。为什么、为什 么他不再送药来?是不是他在玄曜国已经娶了王妃,他已经把我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 吴驰知道眼前的三公子不是这样子的,他的心一定是悲伤的,“老夫与御尘王,仅仅 是在送镖时,在玄曜国有过接触。三公子,您还是快点进屋吧。” “娘亲的事情……”容勉闭了闭眼,还是有点放不下,“娘亲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守护好我娘亲。如果有一天她清醒了,别说我出事,就说我外出做生意,过几年再回 来……就说去玄曜国吧……我早晚要去那里的……” “三公子,您已经过了好几遍了。”吴驰感慨道,“快些进屋吧。” 他上前扶住容勉,将他带进隐蔽的小屋。 容勉反手捉住吴驰的手,脸露一点希冀,“如果,如果我能活下去。如果那东西 能够彻底从身体里面拿走。吴驰!你替我记着刀数。” “做甚?”吴驰讶异地问道。 容勉眯了眯眼,眸子中有冷光闪过,“以牙还牙!” 夜色渐凉,月光笼罩在一片乌云之后。 天地间一片黑暗之色。 周世族之内,却是灯火通明。 容开霁负手而立,静静望着外面的的黑暗。 周修硕坐下来正在好整以瑕品茶。 “不知他们何时会回来。”容开霁叹了一声,一双眼睛饱含希冀。 “开霁,放心!这不过是件小事,在那片宅子四下,恰好是我们的掌控范围,想 要搜具尸体,那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周修硕潇洒一笑,沉稳练达。 容开霁回道,“只不过容勉他、他现在是跟在京兆尹身边的人。又与将军之子交 好,若是随随便便变成一具尸体的话……” “笑话!” 周修硕冷笑一记把茶扔掉,站起身来声音冷冷,“容勉就算是真的考取功名,又 会比当初的武状元强多少?武状元都能‘随随便便变成具尸体’,又何况是他?!开 霁,你把这个庶子也瞧得忒强大了些!” 听闻宝藏一事,周修硕亦是十分气愤。 这世间一定是有宝藏的,并且一定是在连氏手中。 他的妻子冷氏很笃定,连氏手中有其父留下来的宝藏。 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藏在哪里。 容勉死了的话,至少宝藏的争夺者少了一个。 况且周世族现在虽然不会大规模涉猎生意,但是容家的生意若是落在容勉手中, 对周家是没有半分好处。 现在除掉容勉,以防他变强大,就显得迫在眉捷。 “开霁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容勉活下来的!”半晌就听周修硕信心十足地说道 。 那容勉在桃花宴上一副画,使他兄长连番遭贬,整个周家惨不忍睹。仅此一点, 兄长那里也不会饶了他。 “如此,那我便放下心。”容开霁转头略显开颜地回道。 在照如白昼的屋子内,如玉公子带着一名小童,站在榻前,望着榻上恶毒发作的 男子。 他全身已经被剥干净,并绑缚,只露出雪白的皮肤。只不过因为毒气来势汹汹, 他的身上时而凝聚起黑丛的气息,在腹部,在腿部、在脖颈、在胸口。 不停地连翻流窜,非常迅速。 吴驰带人在外屋守着,旁边的沙漏已经泻下一半,可是只传来三公子的呻、吟声 ,却没有半点痛哼之音。 他怎么还不动手?! 又等了一会儿,吴驰不耐,闯进去呼道,“如玉公子,快些动手吧!再迟了三公 子更难受!” “知道,知道了!” 如玉额头上全都是大粒汗珠,手握着刷亮的小刀,没好气地回道。 他也想动手,可是这每下去一刀,淌出来的可是血。还不一定能捉到那只蜘蛛。 必须一击即中啊,否则容勉得挨多少刀? 哪怕挨刀子,也要有价值啊。 “公子,快些动手吧。容三公子快受不了了。”旁边的抱着托盘的小童皱眉说道 。 如玉看了眼这被迫处在发、情期的容勉,浑身上下不再透明,而是通红起来,身 上的津液也在到处汹涌流淌,这样下去他会爆炸吧? “不管了。容三公子,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本公子尽了力,若是你挨不过这一关 ,到了黄泉,也要去找苏御!” 如玉咬牙念叨一句,转眼朝那黑气凝聚的容勉的胸口而去,突然手起刀落,哧—— 噗! 黑气像是游蛇一般在宿主的表皮之下,肌骨之内游动着。 入刀要快狠准,并且要深。 只刺破皮肤,不能治根。 如玉一刀下去,呼啦一声,切开容勉的胸口。 被缚在榻上的容勉处在兴、奋的巅峰,偶遇这道剧痛,当即大呼一记,奋力挣扎 。但当如玉的刀再深一分时,他的力量突然从中泄了,像死鱼般软瘫在榻。 黑气沿着破开的刀口往外四溢,如玉额头的汗滴落下来,扭头冲小童厉斥,“快 点!” 小童机灵地应了声,便拿浸了药的干净布去擦拭那些溢出来的黑血。 大股黑血流水,之后再往外流的便是鲜红的血。 小童又换了止血药布,连忙去擦拭。 令如玉遗憾的是,没有找到那蜘蛛。 为容勉止了血,那股沿着身体遍走的黑气消逝了一会儿,随后又再度凝聚,朝着 腹部而来。 再刺一刀,已经是第二个伤口了。 腹部若是刺坏了,可是很危险的。如玉小心地吸了口气,握着刀的手开始发麻。 “公子若是不行,不如让我来?’小童在旁,半分不畏怯,显然也没什么顾虑。 如玉紧咬着牙,半个字符不发,只是狠狠地盯了小童一眼。这还是个孩子,哪有 那力量?何况这刀是动在容勉身上,必须要考虑到受者的痛苦。 小童哪里能知道容勉的痛苦? 黑气在腹部凝结一会,接着沿着腹朝下而来,到了大=腿处。 如玉的袍子泌湿,望着这黑气处,张开嘴巴,“看来这东西是从容勉的下、半、 身进入身体中。看来它想出来。” ‘如果它肯听公子的话,那最好了。”小童不冷不热地说。 如玉盯他一眼,然后死死地朝容勉的腿处一盯。 小童会意。 只见白光一闪,如玉刀尖抵在腿根处,猛然朝内一刺,入肉2寸,黑血溢出。接着 小刀朝外一切,小童连忙将准备好的黑色焦粉往那切开的伤口中一撒! 如玉大叫,“快把他翻过来!” 呯呯呯!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巨声。 门帘处吴驰身形一闪,带人冲出去。 紧跟着刀剑交鸣之音在这隐蔽的小院子内,凌厉传来。 对方黑衣人装束,来了十人。 吴驰所带领的镖局中人仅有三人。 因为这一次是在暗中进行,其间做得十分秘密。 可还是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事。 吴驰惊了,猛然朝空中大呼,“快走!” 屋内的人业已听到,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话。 但是小童与如玉才刚刚把容勉翻过来。 腿处的黑血不停流淌,与药粉粘稠到一块。 而在容勉的屁、股处,则同时溢出一股黑流,味道很腥鲜,伴随着一些鲜血,令人十分不适。 “果真如此!” 如玉叫道,眼中掠过抹惊喜,心中已经眉目,朝小童催促道,“快点撒药,引它出来!” 小童点头,立即施为。 外面再度响起吴驰的声音,如玉摇头,“现在还不能移动他。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只要那东西从爬出来,事情才算真的解决。否则治标不治本!” ☆、第124章 外面的吴驰哪里能听得到这番话,只能拼死抵抗。 但对方十名黑衣人个个强不好手。 守镖的人虽然武功也不赖,但比起对方那早被训练过的护卫来讲,还是差了一大 截。 呼啦! 灯火通明处,窗子被人多外面损毁,两名黑衣人持刀抢入! 如玉回头看了一眼帘幕后的将要窜进来的黑衣人,转而对小童吩咐,“这次靠你 。若过一会儿,那东西还不出来。给,容勉身上的窟窿,就靠你来捅了!” 小童“如愿以偿”,拿过如玉递来的刀,喜滋滋一笑,“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帮 容三公子把蜘蛛取出来的!” 他说着磨刀霍霍一般,往容勉的屁、股蛋子作势虚划一下。 外面的人冲进来,如玉随手将身上浸湿的袍子朝黑衣人面上一丢,借势将旁边的 椅子飞速提来,冲着黑衣人砸了去。 三人在门外斗作一团。 小童摸着刀,守侯着。 腰间摸了个帕子,如玉似鬼魅般的身形穿梭其中,扬起帕子在空气中掠过,两名 黑衣人顿时绝倒。手中的刀咣咣掉地。 外面还有八人。 如玉出门看了一眼,吴驰等人解决了三人,但身上都带了伤。 转身回屋,如玉从带来的小箱子内取出几个霹雳火珠。 出屋后,盯着吴驰等三人,见他们被五人围拢在其中,“吴驰你们都过来。” 吴驰不解,转眼看到穿着中衣,弱弱站在门口的如玉公子,像是唤孩子回家一般 那样轻松。 心知可能有变,吴驰与其余三人对视一眼,相继虚晃一招,飞快退出打斗圈。 那五人大吼一声,立即追来。 如玉手中的霹雳火珠立即掷出,就听噗噗两道声音落地,浓烟四起。五人,连同 吴驰等三人也被罩在其中,重咳声连番在响起,眨眼间声音消失。 也没关心吴驰他们怎样,如玉拍拍手,“暗器在手,三两下解决。何苦这般费力 不讨好地生打硬杀的。真是一群笨蛋啊!”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35节 他把门关上后又回了屋子。见窗子被损坏,一边低喃,“这东西可是有毒的啊, 会昏迷的。可莫让容勉再中了毒才好。” 他取了先前的衣服,并剥下死去黑衣人的衣服,把窗子给罩了个严实。这才来到 小童这,“呀,还没出来?” 小童苦恼地摇头,报怨道,“公子。我不知道往哪里下手。若是切了容三公子的屁、股,他以后可还要不要欢好?如果不切,这东西又不出来。可要急煞我也。” 如玉压了压眉,抬眼朝容勉看去。 他那跌着的被褥上已经浸满鲜血,刚刚处胸口一刀,血水根本无法立即止住。这 一趴着,伤口打开,血水更往外溢。 “没时间了。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 如玉皱紧眉头,望着容勉的屁、股,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动这里了。 欢好可以没有,但命不能没有! 取过小童的刀,如玉抚了抚,暗暗下决心。 “公子,如果伤了他这里,以后容三公子会怪你吧。他一生都不会有快乐了呢! ”小童嘴里彪悍,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委实十分犹疑。 如玉瞪他一眼,“后面可以不用。不是还有前面吗!可以不找男子,但总可以找 女子的!” 小童瘪瘪嘴,没接话。 如玉执刀,往下一触,手上略停了停,为自己蓄了口气。 手腕再度提起,眉心拧起,刀尖掠过抹鲜红之光,煞时落下! “别动,它出来了!”小童顷刻尖叫。 如玉刀已落,刀尖恰好压在那缓慢爬出来的蜘蛛脑袋上…… 天色渐渐透亮,血腥的气息却没有半点退却。 像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了前世。但是梦的内容,不见了。 容勉睁开眼睛,充斥在鼻间的只有血,他艰难地侧过头看去,却发觉地上有两具 尸体。 难道是在黄泉吗? 黄泉才会有死人。 脑筋转动,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黄泉不会有死人,那里只有死鬼。 “容三公子醒了啊!他可真健康!居然只用了两个时辰就醒了!”小童的声音清 亮地在耳边传来。 容勉面色苍白,侧头看过去。 如玉随后走了过来,只是穿着中衣的他显得格外身如弱柳,但却有种别样之美。 容勉冲他笑笑,开口想说什么,“你还是先歇着。等过两日再下榻。其他的事情 交给我处理吧!” “可是容三公子总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吧。”小童怪道。 “那就把他抬到春风渡去。相信没人会猜到,容勉会去小倌馆吧?”如玉捂唇轻 笑,双眼布满血丝,但容色却十分清美。 容勉果真被抬到了春风渡。 “吴驰……”他叫了一声。 从醒来之后,没有看到吴师父。之前那些尸体,莫非吴师父不测? “放心。他早回去了。打点你们容府了呢!” 如玉沐浴之后走进来,身上都带着花香的味道,坐在柔软的榻上,伸手抚摸容勉 的伤口,“有人要杀你。我想吴驰应该是去找凶手了。” “是容开霁吧。”容勉微一思量,脸上却露出笑。 如玉看了下他的两处伤口,有点结痂,但是还不牢固,动作之下还是会裂开。 “找点线给我缝合吧,好得快。”容勉捉住如玉的手,要求道。 “缝合?”如玉古怪地望着他。 “绣花针、线。就可以。” 又过了一日,容勉起得身来,身上的伤口缝合,结了痂,他打算回府。 这时吴驰赶了来,“三公子好了?” “嗯,容开霁怎么样了,找不到我的尸体,他不甘心吧?”容勉品了口人参汤, 淡淡问道。 “老夫想,容开霁大约已经将整个帝都翻了个遍。现在只剩下这边了。”吴驰回 道,颇有些咋舌,没想到容开霁会那么执著。 容勉想了想朝他挥挥手,身体还是十分虚弱,“你过来。我告诉你……” 吴驰俯身过去,听着容勉的一番话,神色一番忧虑一番惊奇,随后退身道,“这 样果真可以?” 容勉点头,“我辛苦一些。就让他得逞一次。否则他怎么甘心呢!” “那老夫便去办了。” 吴驰领命而去。 周修硕暗中使人将这片青楼楚倌暗中查了一遍,发现容勉竟在那春风渡。 他当即来寻容开霁,邀他一同去收尸。 天黑之后,一行人掩人耳目地赶来。 春风渡之内,人员往来复杂,虽然外表看上去十分典雅,但里面却是极容易混进 人去。 四名好手暗中潜入,不一会儿便完好无损地回来禀报完成任务。 容开霁简直想不到会如此轻而易举。 周修硕淡淡扬眉,“开霁,不过是杀个庶子,没那么难的。何况是在这里。” “现在我们进去吧!” 周修硕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摇大摆地朝内而去。 容开霁点头,神色并不轻松。即使知道容勉已经死,他也做不到半点松懈。因为 绍祺死了,间接死在容勉的手中。 现在容勉身为京兆尹的随从,这般随随便便死在春风渡却是不合情理。 容开霁明白,春风渡的老鸨这一次也要跟着遭殃。能收留容勉,这老鸨也没人留 着的必要。 一行人闯入春风渡,客人们一个个侧头注视着,看这些人直往二层而去,有的嘴 里还声称要寻找容三公子。 找到容勉所呆的房间,周修硕等人闯进去,同时朝两旁斥道,“把老鸨找来!” “我三弟一定在这里,快搜!”容开霁亦装模作样地命令。 楼内的小厮们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当看到屋内的鲜血时,小厮们都愣住了 。连忙去禀报如玉公子。 “三弟,三弟!你怎么了!” 容开霁一眼望到屏风之后的血丝,心中涌起丝丝缕缕的喜色。 他紧走两步冲过去,拨开屏风近了床榻。 “三公子怎么了!” 正在此刻吴驰从门口赶来,推开守着的护卫,闯了进来。 只看到满榻的鲜血,容勉倒在血泊中。 他的胸口有着鲜红,敞露着的衣衫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胸口有着刀伤,已经被 鲜血覆盖! 容开霁看到这一幕,本能地上闪去摸容勉的脸,内心却在证实,只要这张脸不是 □□,那么绍祺的仇彻底报了! 揪了把容勉的脸,还是热乎的,没有撕下什么来,看来不是□□。 容开霁放了心。 在胸口开了这一刀,没人能活着。 周修硕在旁边瞧着,总有点疑惑,好像不太对劲的感觉。 容勉现在仰躺在榻上,身上全都是血。可是他的怀里却抱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圆滚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周修硕上前让人把东西取下来。 “啊,是人头!”手下大呼。 周修硕吃了一惊,上前去看,却发现是容绍祺的人头! 怎么会这样? 容开霁正要检查容勉的鼻息,确定他是死透透。 突然听到这话,扭头冷冷望去,却在看到容绍祺的人头时,整个寒在当场,“绍 祺?!” 他飞扑上前一把抱起那人头,呼吸都不稳,“是谁敢再打扰绍祺的安息,究竟是 谁!” 周修硕诡异地望着人头,一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吴驰一直在旁边隐形人一般地立着,并伸手轻轻地捂了捂鼻子。 “绍祺!”容开霁大呼,“来人,去查。究竟是谁动了绍祺!” “是我啊大哥……” 正在护卫应命离开,突然听到一道略耳熟的声音缓缓传来。 容开霁诡异地朝声音处看去,只见容勉在血泊之中缓缓地坐直身体,并下了榻, 一步一步地朝这边来,“我就快要死了,所以特别想二哥。于是请了他来陪伴于我。 大哥,怎么办。我快要死了呢,你看我流了这么多血,这么多……” 那血是真的从容勉的胸口往下流。 但是这一刻容勉却看到了,因为血水全部顺着身体往下淌去,顿时把胸口的伤也 给露出来。容开霁看到了上面被缝衣服一般的线口。 他的伤,不是刚刚护卫刺的! 他的伤是旧伤! 几乎是刹那间肯定,容开霁来不及去责问那来杀人的护卫,一把就攫住容勉,脑 子里面全都是容绍祺,“你、你没死。可却要作贱绍祺,你这个畜生!” “我快死了。所以把二弟请了来。” 容勉偏头一笑,倾身与容开霁离得近了一些,以仅能两人间听到的语气低声道, “大哥,你这样害我,难道不愧疚么。我打赌,你一定会因为愧疚而病倒的。” 他说着抬头朝着早惊呆了的周修硕看去,“周修硕,你也会愧疚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修硕已经没办法去想了。 因为容勉现在血人一般的样子,再加上满怀的人头,实在是像个凶杀现场! “来人!”周修硕严酷地朝身后人一瞥,厉声命令,“把容勉押下去!” 意外回头却看到容勉的胸口还在往外溢血,他的脸色也很苍白。 吴驰上前来恭敬说道,“周老爷,容大公子,刚才有刺客想杀三公子。那刺客刚逃跑不多时,兴许现在还能抓住。” 两旁的护卫早跑过来将容勉给架走,正要往外拖。谁知突然传来一阵阵疾促的脚步声! 更多的官兵朝这奔涌而来,把周修硕的人给团团围住。 这个…… 周修硕神色寒在当场,惊慌四顾,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官兵! “那几名想刺杀三公子的人,身上都沾了他的血。周老爷,您请看。” 吴驰扫了眼周修硕身后的护卫,然后缓缓走过去。 容开霁护着容绍祺的首级,神色洇血目光狰狞随着吴驰步伐朝那护卫看去,瞳仁迸出一道直线,在众人没注意时,猛然袖口翻出尖刺,反而对向容勉直流血的胸口,愤然爆去! 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突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容勉身子虚,也反抗不得,眼看着那尖刺往自己胸口而来。 咣的声。 那两名刺杀的护卫,被吴驰找出来,自他的下衣角处,翻出新鲜的血液,周修硕目瞪口呆。 更令周修硕无法置信的是,容开霁竟然摸着匕首,昏死在容勉的身上。 他不是要当场杀容勉吧,可为什么没杀他,却反而晕过去? 不等细想,周修硕亦感到天地昏暗,身形一晃,支撑不住自己。 “我说过,你们一定会内疚的……” 容勉的声音伴随着昏迷一路同行,痛苦之中,周修硕只听到这话,内心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京兆尹派来的护卫官兵见此情形,朝容勉望去,“这两个人是否要带回去?” “把那两名刺杀者带回衙门。至于周老爷和我大哥,让他们各自回府吧。”容勉淡淡道,回头瞥了眼吴驰。 吴驰暗暗点头,立即带人应命行事。 人散之后,容勉重新包扎了伤口,如玉这时露面,摇头叹道,“容勉,何必做得那么绝呢。你大哥还有周老爷,他们可是真的想杀了你呀。按我说,也要杀了他们才行。你把药放在容绍祺的首级上,使这两人吸入粉尘,可想过他们的后半生,简直太残忍了。” “他们活着要好一些。如果死了,反而对我不利。”容勉淡漠一笑,伸手摸了摸胸膛上的伤口,很疼。稍稍说话用力一点,就会更痛。 “我得在这里再疗养一些时间,不会太打扰吧?”容勉望向如玉。 “不会,求之不得呢!” 半月之后,容勉伤口好了许多,便搬回了容府。 容府之内清冷了很多,容益道头发花白,更叹息地坐在书房内无所事事,孙伯不时进去禀报关于宝藏之事。 只不过派出去一拨又一拨的人,依然没有音讯。 而那个雇佣的杀手,真正杀死容绍祺的江湖之流,亦随之湮灭于人海之中,无处寻找。 容益道皱眉苦脸,不时叹息。空气中流动着苦涩浓重的药味。 他朝孙伯看去一眼,“开霁的病还没起色?” “没。”孙伯低下了头。 “唉,老夫去看看他吧。” 容益道起身走出屋,却远远地看到一个更加高挑,容颜出色的男子站在院子中。仿佛是隔了多年相见一般,他的小儿子这段日子在外面过得……越发的滋润。 “你还回来做什么!”容益道沉下脸,额上青筋浮起。 “爹,这个府里,也有我的一席之地,不回来这里,回哪呢?”容勉轻笑,阳光下容颜辉洒灿灿。 “你自己干的那些事自己清楚。我容府不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容益道沉脸赶人。 周修硕和容开霁卧病在榻已半个多月,这都是容勉干的!他还得罪了敬王府,如果想要生存下去,最好将这个逆子逐出家门! 他竟然还把绍祺的头带在身边……容益道只要一想,就觉得浑身冒寒气。 这个庶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看似阳光,却比魔鬼更可怕! “爹,”容勉走近他,容色柔和而耐性十足,“咱们容府的钱庄一日不如一日。云雪布庄又落到了别人之手。在秦皇子之宴上,容府不如康家,现在的咱们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就算我变成穷鬼,也不会让你这个逆子在我的面前晃荡,你给我滚!” “可是我滚了,这个府地怎么办?钱庄快要垮了,好像要用这个府地来抵压呢。怎么办,你们都没有住的地方了。大哥还病着,只能是我拿银子出来为垫着……”容勉声音渐渐发沉。 容益道脸色立即青了,疾奔几步一拳握住容勉的衣襟,咬牙切齿,“你的银子?你的银子哪来的?!用尽手段从老夫手里骗走的!与那京兆尹合谋,通过一点蚕虫,就骗走了老夫无数银子,那些银子都落到你兜里了吧!” “还真没有!那些银子还在李大人那里,他用来置办帝都所需之物。” 容益道听后微微一滞,似乎是没想到容勉会回答得这样干脆。 “爹,我的银子都是实实在在赚来的,没有一点不干净。” 容勉说道,“还记得那些衣裙衣料吗,是我一手设计出来,并没有用任何人。现在这个容府,也将要靠我才能支撑下去。爹,你真的打算流落街头,而不靠自己的小儿子吗?” “如果这样的话,我想您曾的那些朋友,相交好的人,一定会尽力帮忙您的。是不是?” 那些人会尽力帮忙他吗?容益道嗤之以鼻,那些家伙只会落井下石! 他们只会嘲笑他,并更加以如山的财富来嘲讽他! 他们绝不会对他存有半点好心! “咦,听说大哥病了,爹这是要去看他吗?那勉儿也去探望下大哥吧!” 没等容益道回答,容勉自然而然地扶上容益道的手臂,手上施力,带着他往看容开霁。 一路上容益道只觉得这个曾经傻乎乎的小儿子,此刻是如斯般春风得意。 他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掌,含着错骨分筋的强大力道,非常疼。 可四下全是容府曾经的仆人,容益道只能强撑。难道他可以责备三儿子不孝,把他抓疼了吗? 不会。 从容开霁生病起始,这个容府,实际上已经落入容勉手中。 ☆、第125章 从徐氏越发病重,而宅内的下人不再那么照顾。而相反的那连氏却得到越来越好的呵护。 容益道渐渐觉得,容勉变了,变得他措手不及计掌控不了。他望着自己的儿子,就好像是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到达院内,容勉几乎是拖着容益道朝内而来。 里面的丫头忙忙碌碌,浓黑的药汁一碗一碗地端进屋,然后听到噗噗的呕吐声。 开霁他还是不好。 他这是究竟中了什么毒。 “看你下得手!”容益道扭头咬牙低斥。 容勉勾唇,淡泊一笑,伸手抓起容益道的手,往自己胸膛放,他能感觉到明显的结痂之后凸起的疤痕,“爹,按大哥的意思,是要把我的心给挖出来。好不容易,我能活下来……现在你觉得是我残忍,还是大哥他太友爱兄弟呢?” 容益道闻言,缩回手,哑了声。 两人朝屋内而去,无干的丫头嬷嬷被容勉给挥退下去。 屋内只剩下一笼笼药烟,苦涩与黑暗并存,静悄悄的。 惟有屏风之后,那不时传来的几声低咳,显示着这里还有活着的人。 容益道已经好几日没来看大儿子。 并非因为不关心,而是接受不了。 他的大儿子是内心无比的骄傲,他忍受不了大儿子的颓丧,身子骨的凋零,甚至有可能……比自己先逝去。 已经有了容绍祺,不能再有个容开霁。 今日,虽然容勉也来了,可是容益道却觉得内心安宁了很多。 容勉这个儿子,他并不喜欢,甚至现在还恨愤在心。 但容勉是自己的儿子,容勉还在。 也许是可怜的自卑在作遂,容益道觉得这屋子内的空气还不是那么的难闻。至少他可以站在这里,呆上好一会儿,也许可以试着接受,他的大儿子真正病倒的事实。 “勉儿,你大哥他……” “我没有解药。”容勉回绝。 说罢后他负手绕过屏风朝内而去。 容益道生怕他会再做出什么,连忙跟进去。 “爹,”容勉扭头看着忙不迭的容益道,不禁轻嘲而笑,“其实是我安排人在这里给大哥煎药,甚至是找最好的大夫给大哥看病……你觉得、我会伤害大哥吗?” 容益道神色猛然一震,步伐当场僵住! 早料到容勉已经彻底掌控了容府,可是还是没料到,被这样当面说到脸上的感觉,竟是如此的难堪与无地自容! 他的大儿子,曾经无比风光,支撑着整个容府的长子,何时会落到这种地步?! “你,如果没有你!”容益道狠狠地音符砸在地上,但是之后的他却没能说出来。 毒是容勉下的。 找大夫医治,也是容勉干的。 好人与坏人都让他干了,要自己说什么! “爹……” 突然在床榻上传来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容益道蓦然回身,就看到瘦如枯骨的容开霁,双眼深陷,正用他那双曾经无比锐利而深沉的目光望过来,“爹,您先出去。让儿子与、与三弟说会话。可好?” 容益道僵着身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容勉并不会这么傻,在这个时候伤害容开霁。 他最终叹息一声,一甩袖,离开了屋子。 “三弟……”容益道一走,容开霁便试着坐起来,只是试了好几次,他都没能成功,歪歪斜斜地又倒了下去。 “大哥。” 容勉望着他,大大的眼睛充满怜悯,“大哥,你叫我‘三弟’,永远这样充满情谊。以至于每当你这么叫我的时候,我都认为,我真的会是你的三弟。会像容绍祺一样,得到大哥真正的爱护。但是……事实否然。” “呵。”容开霁闭了闭眼,嘴角拉出一道苦涩的笑弧,“我输了。” “不,你本来可以赢。”容勉修长的身躯立在榻侧,如羽般的目光轻轻地落在容开霁灰黑的脸上,“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弟弟。其实我们仅仅不是一个娘亲所出,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半点区别。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有你这样的大哥,我会安份守己,只要你不逼我,不要我的命,只要能让我活著……我会很感激。会感激涕零地尊重你。可是,为什么你非要我死……” “唉——” 容开霁深叹一声,他从来没想过让容勉死。 是绍祺。 绍祺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最后无法回头。 身为大哥,他需要为自己的弟弟弥补漏洞。 即使绍祺千错万错,他是自己的弟弟,是从小宠爱在掌心的弟弟。 “你……不该杀绍祺。”腹内有无尽言语,容开霁却只吐出这句,“绍祺是我最爱的弟弟,他可以嚣张跋扈,任意妄为,可以遭到最大的羞辱,甚至可以被逐出家族、那些是他应当得到的教训。他的人生应当遭到如此磨练。但你不该杀他。” “你杀了绍祺,大哥便不再是曾经的大哥!” “我本来也没稀罕你会像对待容绍祺一样对待我!”容勉神色一寒,驳然回敬,“没错。你可以宠着容绍祺,任让向我施为。但是你们要承担这个后果!现在,便是后果!我不期待你后悔,现在只告诉你,在床上歇着渡过你的下半生罢!” 容勉甩袖,扭身便走。 “容勉!” 身后响起容开霁竭尽全力的一呼,容勉背对着他,缓缓停下脚步,并没回头,“何事?” “只要不会死,就会有希望。”容开霁锐利的眸瞬间迸射出寒光,冽冽说道。 容勉笑,头扭过来,他的容颜美好而炫丽,“那很好啊,我等着你的希望萌芽!” 荷院之内百花盛放,容勉扶着连氏在院内遛弯。 连氏偶尔认人,只是大多数时间是迷糊的。 容勉也不着急,娘亲会慢慢好起来的,大夫都说了。 吴驰让人拿着账本,不时前来报生意收入。 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很想把这铺面的掌柜之责让出去,可是三公子一直没能同意。 “你随我去趟玄曜吧!”这一日容勉突然说道。 “少爷,您打算去找御尘王?!”盼香眼中含泪。 容勉点头,“我去看看他,做个了结。” “可是这都过了那么久……”盼香舍不得,“少爷还是别去了。” “你在府里守着我娘亲。” 容勉说罢朝吴驰看去,“吴师父去过玄曜国,这一次带上几个得力的人,一同前去。” “那公子手下的那些生意怎么办?”吴驰皱眉头。 “康家那边有不少人,你也莫让镖局的人再走镖了。这风餐露宿的,如果是那块料的,让他们改做生意。这铺面越撑越大,少不得你们。” 容勉吩咐着,随即道,“明日出发。” 玄曜国都相距此地足有十多天的路程。 容勉凭着身体复原得快,十日便赶到。 国都之内车水马流,人们的服装很保守,女子衣领竖起,连脖子也遮盖住。 而男子则是以灰黑长袍居多,款式在腰间以及后背处略有花样,显得不太相同。 吴驰寻了家常去的客栈住下来,并派人往御尘王府送信。 只不过与之前不同,御尘王府守备森严,想递封信进去,难如登天。 吴驰好容易找到了相熟的人,把信递进去,又过了三日,根本没有消息。 那信犹如石沉大海。 容勉在客栈内等候,却没有半点音讯。 当即便换了衣裳往街头而去,浏览了一天下来,新奇的玩意倒不少,只不过却独独身边少了个人一样。 打听着到了御尘王府,身后还跟上了尾巴。 一番折腾下甩掉后,容勉心中略有疑惑。 看起来打听御尘王府这事,是不被允许的。否则那几名官府护卫样的人,会这样死缠烂打地跟踪自己。 进了布庄又换了身衣裳,束了头发之后,容勉这才敢朝御尘王府而去。 不过王府门口不准百姓随意逗留,他站了一会儿,那门口的守门便奔过来轰他离开。 容勉瞧着守门的那几个护卫,没有宝义的样子。 在之前不是一直是宝义守门吗,莫非到了玄曜,宝义的职责也变了? 如果能看到宝义的话,见到苏御也许还不算难。 但现在连门都进不去,到哪去见苏御? 容勉像之前一般,绕到了后面,想要攀墙进去。但很遗憾,在玄曜,就算是墙,只要是王府的墙,也是不准人靠近的。 里外三层地防备着。 这一遭下来,容勉失了心力,气喘吁吁地回了客栈:见个苏御,太难了! 想之前的时候,苏御那么好见。 怎么到了玄曜,就好像进了重重铁甲兵的守护之中了? ☆、第126章 如何才能见着他? 哪怕说两句话也行? 容勉不甘心,就算苏御甩了自己。他x的,也不能便宜了!自己身上挨了两刀,也得给苏御放两刀才行,最少两刀! 客栈烛火幽幽,半夜三更,容勉睡不着。 吴驰也睡不着,跑来敲门说话,“三公子,要不我再使人打听一番,一定能够见着御尘王的!” “不用了。你派人去守着,我想苏御一定会入宫上朝的!”容勉左思右想,思量一番之后,淡淡说道,满怀自负。 这话倒是个理。 御尘王早晚是要上朝的! 打定主意,又等了三日,终于摸到了规律,吴驰等人埋伏在御尘王上朝的必经之路上。 借着黑灯瞎火,玄曜冷湿的天气,每个人都张大眼睛,像是一只只夜猫。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大牌庶子 作者:澜景生 第36节 容勉搓搓手,哈了口气,“吴师父,他会不会来?”前前后后从离开府,到现在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这也快把容勉的耐性给折腾光。 回头想想,有必要大老远地跑来堵苏御么? 反正这人总算不找他,自己也能安安心心地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怎么就傻缺似地跑来找他? 这御尘王府简直比铁桶还密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容勉如今再想想苏御,只有心灰失落。 也许他已经纳妃了吧。坊间有传闻,御尘王府有位十分重要的姑娘,追随在王爷左右……唉,这世上男人喜欢女人都会时常出状况,又何况是男人喜欢男人? 如果认真,那就输了。 “如果这次再看不到苏御,那我们就离开吧。” 黑暗中容勉的话怏怏传来,吴驰等人异样地回过头,神色皆默,之后点头,“好吧!” “来了!”在前面驻守的人突然低呼一记,吴驰等人连忙掩身,耳边听到一阵阵脚步声,悄悄抬起头来,看到黑影中四人抬的轿子,缓缓经过。 看起来稀松平常,但那四人的步伐身形,显然都不是普通的轿夫。 “前面有处转角,在那里动手!”吴驰低声说道。 四下的人点头,容勉攥了攥拳头,伸手朝靴子内的匕首摸了摸,慢慢抽出来。吴驰见了一怔,“三公子你这是——” 把匕首交给吴驰,容勉叹息一声,“你帮我收着吧。” 说好要以牙还牙的,但现在好容易见上一次,怎么会动手伤他呢。 吴驰略有领会,点点头,四人往前面拐角,不一会传来一阵打斗声。 容勉见此一愣,不该出来这种状况,苏御应该知道吴驰! 他跑上前去看,见那四名轿夫儿与吴驰动上了手。轿子稳如泰山,连点动静也没。 苏御在里面吧? 容勉看着轿子,心中滋味复杂,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在玄曜国的御尘王高高在上,与从前大不相同,高不可攀。 他伸手朝轿帘触动,心里汹涌出复杂的潮水,不知道看到现在的自己,苏御会怎样?他还会跟从前那样死缠烂打么?还是嫌弃自己以男人之身,向他讨取曾经的欢爱,太过无耻? 这种忐忑的心情,还真是令人羞耻啊! 容勉苦涩一笑,深吸口气,猛然伸手掀开轿帘,“苏御,我们至少要见一面,哪怕一刀两断,也要了结!” 呯! 轿子里面黑乎乎的,哪里能看到苏御的脸,容勉只觉得从里面突然窜出一道凌厉的掌风,朝面门击来。 他略有准备,撤身飞退,但看到轿内飞出道寒影,追击过来。 “三公子,快走!” 吴驰大刀放倒一个轿飞,朝四下人一呼哨,四人已尽显退势。 “你是什么人,苏御呢!”容勉早无法脱身,轿内的这名武功卓绝的男人像是从天罩网,密密麻麻地攻势如疾雨,朝他罩下。 容勉听不到吴驰的话,只一心问苏御。 “混账!直呼王爷名讳,死!” 黑暗中打斗一片混乱,吴驰带人上前来救容勉,却被另外三人缠住。 容勉心头越发冷寒,明白见苏御已经无望。当即一咬牙,长腿飞踹对手,同时扭头对吴驰道,“你们先走,分开跑!离开这里!” 现在是玄曜国都,一切都在苏御的掌控之下,他们一齐跑很容易被抓住。 分开跑,离开玄曜国都,那么就是天涯任鸟飞。 至于苏御,让他去见鬼! 心中有了决定,容勉不再纠结,且战且退。 吴驰等人闻言,立即道声好,陆陆续续的边打边跑,很快原地只剩下容勉与对手,伸手推倒轿子,容勉见之前吴驰等人都会飞,飞到墙上就窜没了影儿。 他只能找个小道,没头苍蝇似地跑。 不知是打斗引起了守卫,还是如何。小道的引头一片整齐有序却凌厉的脚步声,容勉回头,那人追上来,瞬间他陷入了人海之中。 双拳难敌四手,背后一掌击袭,容勉大痛,身体一迟滞之际,便被捉住。 护卫头领神色冷寒,森怖令道,“刺杀王爷,当斩首!” 四下的护卫钳着容勉,有个人直接拿绳子绞住了他的脖子,牵着绳子朝前一阵拉拽,容勉闷哼一声,被被捕住的双腿便凌厉踹出。 好一番扭打,容勉不敌,身上挂了彩,气喘吁吁地软下来,任人像死鸭子般被拴着脖子,任意施为,“该死的!见了鬼了!苏御,他x的,我不会放过你……” 呯! 后颈挨了记,容勉眼前发黑,噜咚一声倒了下去。 “带走!” 芙蓉暖帐,袅袅轻烟。 一名绝美女子指尖轻弹,流水般的音符泻出。 拂晓将至,御尘王着中衣,抬首借着半开的窗,望着将要消失在天幕的月。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护卫低声音禀报,“王爷,抓住个刺客,是否斩首?” 这时候琴音骤停,从屏风后面那绝丽女子盈盈而出。 声音袅袅如黄鹂,“王爷,在下的琴音是否满意呢?” 苏御垂眸,自桌上取出一枚湛蓝精致绣纹的荷包,打开后轻抚着里面的东西,棱角分明的脸颊冷暗沉凌,半晌沉默。 “王爷?”外面的护卫抬声再问。 女子掩唇轻笑,婀娜多姿,娇艳动人,“王爷,抓到刺客,都要处死么?” “斩。” 就在女子的话声落时,苏御命令已出。 “是。” 外面的护卫应命,退下。 女子大了胆子,走上前夺过他手中的荷包,拈来一看,一撮青丝从中洒落,掉在地上,“呀,这是谁的头发。” “嘻嘻,莫非是王爷心上人的青丝么?王爷也有得不到的人?” 苏御轻瞅女子一眼,望着洒落一地的稀寥,面色难堪,他冷冷盯了女子一眼,拂袖出门。 “诶王爷,外面凉,您再穿件衣袍吧……” “把那刺客带来!”苏御烦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他径直朝书房而去,“带来这里!” 女子在屋内寂寥,于是拾了件外袍,也跟进了书房。 容勉脖子上被绞了绳子,五花大绑地被拖进了御尘王府书房。 呯咚一声,被扔在书房的地上,直接脸贴地面。 他疼醒过来,脑袋有一点昏,灯火透亮,四下的一切过于陌生,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带他来的护卫以为还没醒,便将人又拖出去,兜头泼了盆冷水,听到他闷哼声,才又将人推搡进书房。 这下容勉彻底清醒过来,抬眼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切,古色古色的书架,冒着烟的香炉,还有摆着文房四宝的书桌,是书房,装饰有点简陋,在书房?这是要审他吗? 如此作想,身上的痛又跟着袭来,他眦呼了下嘴,舔了舔,有血进了嘴里,带着腥锈味,难吃死了! 脸上的疼倒是轻,重要的是后颈,疼得他不敢扭头。 身上就更别提,自己刚才打那些护卫。那些护卫一个个都不好惹,打他们三下,自己至少挨了三百下,骨头都被打软了,妈的! 苏御,如果让我活着出去,这些账——咱们加起来算! “跪下!” 后颈脑袋又挨了记,正好打在刚刚昏过去时的后颈处,容勉疼得身子一软,被迫跪瘫在地,嘴里的腥味更浓,随口一吐,落在地上全是血。 过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屋子中有了声音,是脚步声。 容勉露出诧异之色,还以为人会从屋外进来,没想到这屋内还有人。 朝声音处看去,却看到一盏两名古装美男子的画面,其中一男子在浣洗,另一名男子则是在溪边手挚书卷,与那浣洗的男子背靠背,扭着脖子,含情脉脉相对…… 这画,真他妈蚤! 现在看到这种画,容勉直恶心。 那人影在屏风之后晃了晃,是一名男子的轮廓,但随后便有一名娇丽女子的轮廓在屏风之后相映,看那动作,似乎是女子在为男子披衣系带。 ☆、第127章 容勉拧眉,心中编织着理由,如果再直呼“苏御”大名,会不会再被扇几个耳光,或者是不由分说被用刑?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编个像样的理由。也好过说实话! 毕竟实话说出来没人相信,除非能看到苏御或者是宝义,哪怕是曾经之前看到过的任何一个苏御身边的护卫也成。 不用说都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现在,满眼的陌生面孔…… 正在思量着,那脚步声走近了。 容勉低着头,心里想好话后,猛然抬起头,冲口直呼,“大人,我不是刺客!我是北月商户,前来玄曜运绸缎,无意间撞上王爷的轿子,纯属误会……” 呃! 容勉觉得自己眼睛出问题,他跪倒在地,浑身是伤,仰着头望着书案前那玉树临风的强大男子,他大大的眼睛清澈无比,浮动着烛火的光影,可却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苏御?是你?” 容勉伸手想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被绑得像麻花。他只能使劲眨眼睛,来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看错! 苏御站在书案前,拧眉望着下首那跪伏于地的男子,曾经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睛像魂灵一般萦绕在眼前,自那双眼睛中溢出过无数种情绪,他欢喜时、痛苦时、欢爱时、尽兴时、不乐意时……每一种情绪都清晰地自这双眼睛里流出。此刻却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容勉? 苏御放在书案上的手掌一顿。 “混账!王爷的名讳是你能叫的?!”身边的护卫一掌冲容勉后颈拍来。 容勉咬着唇闷哼一声,像个粽子般又栽在地上,脑袋摔在地上,摔出泪。 护卫厉嗤一记,欲伸手怒哼哼把粽子提起,哪料到手还没碰到犯人的身体,眼前突然一道黑影覆来。 他疑惑抬头,就见御尘王人高马大站在自己面前,那被烛火照得浓黑的身影密匝地将自己覆盖住,护卫惊了下,随即笑而恭敬,“王爷恕罪,这犯人太狡猾,是属下没有管好,请王爷恕罪。” “康修。” 苏御凌声吩咐。 从黑暗中闪进来一名精练护卫,神色冰寒,没有情绪,“属下在!” “把他给本王带下去。”苏御一指眼前的护卫,漠冷吩咐。 “王爷,属下有罪啊,求王爷饶命啊!”那护卫深知一切都是犯人惹起的,离开前不忘愤愤踢容勉一脚。 康修将这护卫带下,就听王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杖棍三十,送到寒山,本王不想再看到他。” 寒山?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为什么啊?! 护卫大叫大嚷着,“王爷不是我,是那犯人太乖戾,不是属下的错啊,求王爷饶命啊……” 声音渐渐远去,护卫到底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犯人叫了王爷的名讳,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受罚啊!太不公平了! 容勉被一双大掌撑起,身上的绳子被一点点解开,苏御的动作堪称温柔,“勉儿,我不知道是你来。你来怎么不说一声呢?” 任苏御为自己解开绳子,容勉乖乖地没反抗,甚至还满脸依恋而深情地望着俊美的苏御,直到绳子全部解开—— 啪! 呯! 呼! 三拳挥出! 容勉打红眼,伸手拽过一边青铜的香炉,冲上去对着苏御的脑袋就砸了去! 他马的!你家少爷受这么多苦,全是因为你。 容勉趁苏御被自己打懵,往腰间一抄,摸了个空。 暗暗后悔,把匕首给了吴驰,现在捅他几刀,这笔账算是了解,从此互不往来! 这停滞之时,被苏御醒悟过来,双手被钳住,挣扎不得,“勉儿,做甚么一见面就打,本王惹到你了。你也看到,我刚才惩罚了那打你之人……” 虽然被打了三拳,但容勉受了伤力气不大,顶多给苏御挠痒痒。 不过这样打下去,苏御担心容勉这气喘吁吁地得给累晕过去,制住他后将人按进怀中,“勉儿!” 容勉不听他说话,这关护卫什么事? 问题全出在苏御身上。 见苏御又说了番护卫的不是,容勉气红了眼,当场一脚愤怒踹过去,苏御松开,容勉回头就跑。 苏御正要去追,屋外的容勉不那么容易离开,当场就被两名护卫给拦住,三两下就被钳住,再度被被拎回来。 “都给本王滚出去!” 两名护卫反被苏御喝斥一顿,勒令退下去,抱住容勉,又是一番话语。 容勉咬着唇,嘴角青肿殷出血,身上一阵阵疼,一双大眼睛溢出水渍,却倔强硬含着不落下。不论苏御说什么,他俱是不理会。 这时看到有女子在屏风之后出来,容勉看到那女人,穿着透纱薄裙,婀娜多姿,艳丽照人,“王爷。” 她施施然来到面前,眸含春光地望着苏御。 容勉望着这女子,心头像打翻了十五个带各种味道的料桶,委屈、痛愤、不甘、怨憎…… 刚才与苏御穿衣的便是这女子? 外头都传苏御帐内有佳人,原来是真的! 可恨啊,可笑啊。 他回头瞪向苏御。 苏御即使满心想解释,可现在也是讪讪地,觉得手臂上一痛,被容勉给咬了一口,脑袋对苏御脑袋重重一撞,挣扎开回头又跑。 自己究竟是什么啊。 容勉眼泪滚出来,慌不择路地奔逃。 这一次没有护卫拦着他,可是他却跑不出这个院子了。 院门口有无数护卫,虽然不来捉他,可他也跑不出去。 跳墙吧,可没有梯子。 吴驰那飞墙的本领,他学不来。 苏御朝女子冷冷一扫,“本王不想再看到你,滚。” 女子笑了笑,却不恼,“王爷,您总有需要在下的时候。” 她身形一动,朝外而去。 苏御出了书房,朝外看了眼那无助孤怜的身影,随口吩咐,“去备香汤。” “是。” 容勉再次被抓回来,这一次心里面明白,自己这是真的离不开了。 无论是被砍头,还是被这样软禁。 他来的时候想到过无数种结果,想告诉苏御,自己身上的毒解了。不仅如此,以后他身上的毒不会再渡到苏御身上了。他们以后能高枕无忧的欢好……嘻嘻。 可是现在,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个结局,完全被宝义说中! 是要成为苏御的随侍么,被禁固身边,被玩弄身下,却没有半点自由。甚至连主动的权利也没有。 结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容勉恨恨地瞪着他。 苏御也不生气,将人拢时怀里,也不觉得他身上脏,只像合体人一般,粘在一起。仿佛怎么都抱不够。 回到屋内,苏御又问,“来之前,怎的不提前说一声。” 容勉恨恨想,你这里固若金汤,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我送一封信进来,最后却石沉大海,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可是他仅想想,并没说话。 不一会儿苏御脱他衣服,要为他沐浴的时候,他拼力挣扎。结果被苏御给控制住低声威胁,“再乱动,别怪本王用强!” 容勉不动了。 苏御点头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 只是不一会儿容勉被放进沐桶后,又没命地挣扎起来,飞花四溅,水汤全部打在苏御的身上。 容勉用力回吼,“你用强啊!你杀了我吧!我不稀罕你这样,你杀了我啊!” 他说罢用来站起来就往外跳。 苏御按住他,见他像疯了一样,额上青筋直跳,一双大眼睛满是血丝,一边大吼,嘴里的血却不断往外溢,披头散发的全部粘到了发丝上。 从来没见容勉这般闹腾过,上次自己折腾了他一宿,也不见他有半点这般拼命的恼恨之意。 苏御抿抿唇,最终叹息一声,“你这是做什么?我刚才不是认错了么?你还想要我怎样?你来这里,我也不知。现在亲自侍候你,为你赔罪,你还要这样折腾,是要把自己给折腾死,让我心疼死才算罢么?” 没办法,既然强的吓不住他,只好改而用软招。 苏御此刻算是没了招,只能说尽软话,赔尽罪。 不知容勉是听进去了,还是怎的,一会儿便不再挣扎,任他清洗身子。 闹腾够了,容勉睡着了。 苏御松了一大口气,将他抱上榻,随后传了御医来为他诊治。 容勉身上有两处大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但今日似乎是受到了折磨,伤口重新溢血,但仅仅是少量的血,并没有大碍。 只是这两处伤让苏御担心,定要传御医前来瞧瞧。 御医开好了药,知道并没大碍。 苏御放了心,天渐渐亮了,他出了室,来到外屋,将康修找来,低声说话生怕打扰了内室之人,“传令下去,女子统统不准入王府,女婢也不行。若有女子出现,重罚于你。” 康修冷酷的脸上没有情绪,点头应命。 此令一传出,不一会儿宝义进来求见王爷。 苏御见了他,宝义连忙问,“王爷,是容三公子来了?” “嗯。”苏御颇有些头疼地抚额,容勉是来了,可麻烦也来了。这些日子不见,容勉有了长进,现在是软硬不吃。 真是让人无法。 只好先把府内的女子统统遣散,再走一步看一步。 “爷,您把婢子都送出府去,可有否想过男子呢?”宝义的话令苏御一怔,“何意?” “王爷喜欢三公子,可三公子是男子。若是王爷身边再有美貌的男子,三公子是不是也误会?” 这话一说出来,苏御再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如把府内的男子也遣散…… 可是旋即御尘王黑了脸。 这府内女的不准有,男的也不准有。那让他找什么人侍候? 见王爷神色不动,宝义轻笑,“属下只说将美貌的男子遣散。这样三公子就不误会了!” 苏御想了想,点头。同时又疑惑地看宝义,这此人一直不喜勉儿,还三番两次地对勉儿掣肘。 “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心办事的!”宝义忠诚道,被王爷给挥退出去。他嘿嘿一笑,掰着手指头算算,如果把美貌的男子都给逐出府的话,唐修那家伙也算是个美男。自己嘛就不算个美男。 这下可以留在王爷身边,独占鳌头了! 天至黄昏之际,容勉醒了。 捂着发痛的后颈,朝四下看去,却见到一脸密色肌肤的苏御正在榻前望着他。 他气得当即回转过身去,拿背对着苏御。 “勉儿,你还在生气?”苏御伸手捉他。 容勉甩开他手臂,又往榻内靠了靠。 “勉儿你在气什么,跟我说一番,便算是定死罪,也是要有理由的。你总该说一番理由吧!”苏御现在真拿容勉没撤。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他想把容勉贡着,都不知道该怎么贡,才能让对方满意开颜。 容勉心里哼一声,这种鸟笼!你家少爷不稀罕呆。我走! 他冷着脸起身就下榻,不料身体却摔在地上,有气无力。 “我怎么了?”容勉惊悚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大大的眼睛充满恐惧。 苏御抱过他来,放到怀中说,“你身上受了伤,我让御医给你瞧了身子。” “瞧身子怎么会没力气?”容勉警惕。这人给他用邪门歪道不是一次了。 苏御把容勉的伤口露出来看,“这伤口需要快些消除疤痕。所以用的都是上好的药。你看,这伤口的疤痕在渐渐消失。本王喜欢看勉儿的身子完美无疤。” 容勉低下头,不语。 “勉儿,你还在生气?莫非是因为我房里的女子?”苏御见此,知道他还是不开怀。 “还记得上次我送你的药丹么。是她所制。”苏御叹息一声,“本王无能。求到了她的面前,这一次她本欲是制出真正解药的,就在月底。可是没想到他却在这时来了。” 容勉挑眉,苏御说的是真的? “她想做本王的妃。但我还未答应,想等她制出解药再说。”苏御继续道,“不料这时你却来了。” “勉儿,这些日子可知我想念得紧……” “你身子不好,我不做到底……” “让我吻一下,就一下……”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3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