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愈之症》 正文 第1节 不愈之症 作者:九画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不愈之症 作者:九画 文案 吴开乐是个警察,因为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身心受到重创,出国做了六年的心理治疗。某天收到匿名的一封信,决定回国调查当年遗留的旧案,巧的一系列发生的事情让他渐渐发觉,当年经历的那起案件凶手似乎并不是已逝的故人,而是自己…… 一句话简介:我得了不愈之症,症状:喜欢你 内容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开乐,时越 ┃ 配角:苏辙,邱可伶等 ┃ 其它:人格分裂,有病不想治,作者弃疗 第一章 “你是不是很恨我?” “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你开枪啊!” “砰!” 夜里两点整,吴开乐带着满身冷汗从梦中惊醒,眼前一片漆黑,连一丝光都没有。他微喘着气按开床头的灯,眯着眼睛适应这昏黄的光线,皮肤接触到的被面温度冰冷而刺骨。空调开着睡眠模式在轻轻呼着暖风,可他还是觉得冷,手抖个不停。 又做梦了,吴开乐想。 吴开乐想起六年前刚出国做心理治疗那会儿,也是像这样整宿不停的做噩梦,因为他接受不了好朋友是滥杀无辜的凶徒,更何况那些受害者里,还有自己的亲姐姐。他还记得,抓捕时那人笑着狰狞的说不后悔的表情,脸上带着刺目的鲜红血迹,那画面牢牢的印在脑海里,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治疗的成效是很不错的,起初他犹如惊弓之鸟对谁都不信任,直到吴开乐的师哥出现才有所好转。吴开乐的师哥叫时越,大他两届,在警校时就辅修法医专业,毕业后出国进修,在心理学方面也颇有建树。 时越是目前这个世上,他唯一信任的人。 吴开乐拿过床头的手机走到窗户边坐下,打开窗看外面漆黑的夜色。迎着扑面的凉风点亮手机,划到时越的名字时顿了顿,随后把手机扔到床上往浴室走。他们刚回国三天,时越也忙了三天,除去倒时差的那一晚,他再也没见过时越。如果因为害怕和依赖就给时越打电话,那他的治疗根本就是失败的! 这个依赖,他想戒了。 因为没有谁能一辈子陪在谁身边,就算死了说不定都不在一条道上。 浴室里水雾缭绕,白茫茫一片。吴开乐知道,水很烫,皮肤都被烫的通红,但他却不觉得痛。葱白的手指抚摸浴室里镜子的边缘,在尖锐的地方停留了十几秒,如果他再用力,说不定会有殷红的血液喷流而出。 吴开乐用冷水洗了把脸,镇定了心神后才出浴室。他接了杯白开水喝完,站着发了几分钟呆,最后实在受不了,只能从行李箱夹层里摸出一包烟和火柴,静悄悄的走到阳台上。火柴燃烧的点点光芒擦亮了黑夜的一角,火焰与烟卷的边角发生了化学反应,烟丝消亡后冒出淡淡的咸味。他吸了一口,被呛进肺里的浓烈味道弄的眼里浮出水雾,虽然身体难受,但心里舒服。 真是饮鸩止渴,吴开乐讥笑。 打破平静的,是楼下的响动,有些吵嚷的人声与接踵而至的纷乱车声。吴开乐抬眼望去皱了皱眉,他住在三楼,现在视力不佳也来不及带隐形眼镜,但依稀能分辨得出楼底下的救护车和警车。 有女人的哭声传来,吴开乐想了想,秒速换了身衣服打算下楼。 开门的时候却被外面的景象吓了一跳,似乎整层的客人都被吵醒,不满的打着哈欠和警员们对话。他惊讶的是,打开门的瞬间正好有警员准备敲他的门。吴开乐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旁边的酒店经理满脸歉意的朝他鞠了一躬。 “十分抱歉,打扰您了。” 这家酒店算不得最高档,但好在服务质量上乘,想必是时越交代了不让人打扰,否则他就不会是最后一个被吵醒的客人了。因为,他对面的房间发生了凶杀案,从敞开的门中还能看到凌乱的现场。 旁边的警员一脸公事公办的朝他说道:“例行公事,麻烦配合一下谢谢。 吴开乐没说话,只稍微点了点头。 “请问你11点到2点这个时间段内在干什么?是在酒店房间吗?有没有人能证明?” 吴开乐满脸微妙的看着面前这个警员,还是如实回答:“在酒店房间,睡觉,没有。” “那之前呢?在哪里做了什么?有没有听到对面房间的动静?” 酒店经理会看脸色,吴开乐回答了一句话后就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房间不发一语,他被交代这个客人一定要细心对待,算得上贵宾之列,于是赶忙低声解围道:“警官,这位客人很少离开酒店,他住了三天,除了头天和一块来的朋友出去一次,其他时间都在房里休息,吃食都是定好了送上来的。” 警员惊讶道:“两天没出去过?什么毛病……谁能证明?” “经理经理!” “抱歉,我过去处理一下。”因为是半夜出的事,客人们被问的有些不满,看见经理便一直喊,有的恨不得立刻退房离开酒店,酒店工作人员急的不行,经理来来去去的忙也顾不上吴开乐这边。 勘验现场的警务人员时不时拿着带血的物证经过,吴开乐对此反而很平静,并没有他想象中难以接受,心理性晕血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吧。盘问他的小警员此时也不耐烦了,声音提高道,“你在看什么?请回答问题!” 吴开乐回过头时冷了脸,“现在的警局对警员的问话培训,是围绕‘证明’进行的么?” “嘿!你还教训起我来了?”警员摔了记录本,上来就想要推搡人。 “小李!”不大不小的一声呵斥过后,警员的衣领被人从后面一扯,整个人挤到墙上。 “哎哟哟汪队汪队汪队,你轻点儿!” “哼!”来人松了手,训斥道:“说了多少遍出现场要带脑子,你惹了多少事儿在身上忘了吗?检查报告还在我桌上热乎呢这就想再添一笔?不想干啦?不想干趁早滚回去,省的我成天给你收拾烂摊子!” “嘿嘿汪队,我这不是急了么,案子又多了,上头催得紧!你看这人问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有嫌疑!他还顶撞我!正想带回队里继续审呢!” 汪队给了小李一个白眼,回头仔细看吴开乐后顿时愣了,“小吴?” 吴开乐捏了捏自己的手心镇定心神,笑道:“好久不见,汪队。” “诶?汪队这谁啊?”小李问道。 “你啥时侯回来的?什么时候来复职?病……好了吗?”说完汪队长一拍自己的脑门,完全无视小李,“哎哟你看看我!问的什么话!” “明天就回队里,也就那样,反正死不了。” 汪队长满脸心疼小辈的表情,“你呀,诶……明儿回队里再说。小李年轻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新来的都欠教训!你住这儿?” “没事儿,正好对面。”吴开乐比划道。 “听见什么动静没?” 吴开乐摇头,“这酒店隔音做得好,我是开窗听见楼下闹腾才知道出事的。” “行吧,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这收拾好了回队里。” “你忙吧。”吴开乐也不推迟,顺水推舟回房间关门。 小李警官懵了一下子才找回大脑,“汪队,这人谁啊?” “你呀你呀你呀,你真是没脑子!得罪了这小祖宗咱们可就完了!” “……这么严重?” 汪队长白了他一眼,“你是不知道,当年他破案率多惊人!有他回来助阵,咱们队还愁破案率吗?你这把人一得罪,跑二队去怎么办?!” “哦?这么厉害?那怎么没听前辈们说起过?” 汪队长闻言叹气道:“唉,一言难尽啊,人回来就好,也是个可怜孩子。” “汪队你别卖关子啊!他到底是谁啊?” “哼,小吴抓犯人的时候你还在学校翻墙呢。刚要不是我拦着你,你敢对他动手就不是按墙上了,是被踩地上!”汪队长数落他,“你说你,性子莽莽撞撞的也不知道改!哪天别遇到个横的吃不了兜着走!少说话多做事懂不懂?” “是是是……他要是把我踩地上那不是袭警么?” “你还敢顶嘴?!” 关了门的吴开乐背倚着门站了几分钟,安静的室内让他脑海里又闪出那艳红的血色,手不由自主的开始抖了起来,呼吸也逐渐沉重。他用力咽了几口唾沫吞下那呈几何倍速增长的恶心感,总觉得嘴里都是血腥味,他要吐了。 做了几番心理建设的吴开乐到底是没撑住,拿了烟匆匆走到阳台,划火柴的手抖的跟帕金森综合征似的,没拿稳掉了几根。他干脆坐到地上倚着墙,一手托着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把抽烟这一勉强算得上性感的姿势弄的跟吸毒似的,过后一想,这不就是“吸毒”么? 等呛人的味道平静过后,阳台的地上满是烟头,吴开乐人也有些恍惚,不过那股血腥味倒是散了。他吐出最后一道烟圈,看着手上地上的烟头,头疼欲裂。吴开乐讥笑一声,在心里自嘲道:吴开乐啊吴开乐,连血都怕你还回警局做什么? 舒缓的铃声乍然响起,吴开乐顿了顿,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这时候联系他的只有那人了,他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拖着步子走过去接起。 “师哥?” 那边倒是没想到会有人接电话,声音充满了意外,“这么晚还不睡?” “天都快亮了,师哥。” “哦,我忙忘了。”那头应了一声,换了句话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嗯……不到六点。头疼了吗?” 吴开乐在国外治疗时对时越是完全信任的,根本没想过隐瞒,酒店发生的事情他本打算说,可他从时越低沉的声音里听出了疲倦,话到嘴边就改了口,“嗯,有点疼。” “药别吃,再睡一会儿吧,早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我想吃正宗的广式早茶。”吴开乐还真认真的想了一会,又道:“今天不是要去局里,时间来得及吗?” 时越笑的有些懒慵,“呵,我回来时差没倒完就被拉壮丁了,吃个早饭的时间都不给?那还不如不回去,你的话晚点也没关系。” “嗯,听你的。” 时越那边似乎有人在喊他,他应了几声便道:“乐乐,我开工了,晚点去接你。听话,再去睡会儿。” “嗯,知道了。” 吴开乐抱着手机蜷缩在床上想,下次让师哥录首歌,听一听头就不会疼了。 床边的地上摊着一张有许多折痕的信纸,似乎已经被翻来覆去许多遍。 第二章 “你开枪啊!朝这里打!” “砰!” “死在爱的人手里,也不算亏,哈哈哈……” 吴开乐一边淋浴一边想,梦里那句“爱的人”是啥意思。他的病自从好转后就很少失眠多梦,这一回国就连续噩梦不断,连小憩半小时都如此。之前还给师哥保证过基本“痊愈”了呢,这脸打的啪啪响。 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吴开乐见到“失踪”了三天的时越。正确的说,应该是皮笑肉不笑气场七米八即将化身修罗的时越。吴开乐想想自己和时越的职业,立刻就明白了他师哥生气的原因,于是讨好的笑道:“师哥你忙完啦?” 时越左眉一挑,双手环胸倚在墙边看他,“你回国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骗我?呵,看来我必须考虑要不要继续留下。” “师哥!”吴开乐有些急,几步上前抓住时越的胳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时越的眼神有些可怕,吴开乐聪明的选择闭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满脸无辜的看着他师哥等待批评。师哥吃软不吃硬,他一说起“道理”来连名律师都得让三分。 “乐乐。”时越一本正经的时候严肃的像个老学究,“你认为我累了就对我学会隐瞒不是好事,而且,你的焦虑症又犯了。” “我……对不起。”吴开乐道了歉但忍不住狡辩,“也没那么严重,只是事发突然,不太适应罢了。” “病情复发有多严重不是由你来判断而是我!”时越把人拉到沙发坐下,拿了块柔软的浴巾给他擦头发,“阳台上一地的烟头,床单都快被扣烂了,你告诉我不严重?看到对面案件现场又做噩梦了吧?” 吴开乐沉默不语。 时越抬起他的头,眼睛眯起:“还晕血了。” 哦……搞心理的人真可怕,吴开乐想。 “你是自己招供还是我给你脱浴袍检查?” 吴开乐崩不住了,立马举起双手投降,“师哥我说!我有摸浴室里那面镜子尖锐的边角但是没戳破手!没有自虐没有拿烟头烫伤自己更没有受伤!一点都没有我保证!其他的你都知道了!” 时越盯着吴开乐几十秒才问道:“梦见什么了?” “就……以前一些零碎的片段。” 时越叹了口气没再为难他,“收拾一下,出去吃早饭。” 两人换了身衣服出门,对面的命案现场还有警员在进出。吴开乐同时越一道坐电梯下楼到停车场,见到车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这个车未免有些奢华了。吴开乐对车是不太懂,反正他觉得能开就行。这辆香槟色的车看起来就很骚包,而且目测也不会便宜,师哥才回来三天!单位配车不会这么快也不会配这么贵!哪来的? 车里是混着柑橘的浅淡清香,香水瓶子精致又优雅;挂件是玉牌包葫芦,坠下来的挂珠圆润饱满,看起来不像地摊货;整个车的布置根本就不是时越的风格。 “师哥,你发啦?一回来就买车。” 时越看着吴开乐小狗一样这里嗅嗅那里摸摸的,不由笑道:“我回来和你吃了顿饭就被拉局里干活了,哪儿来的时间挑车,问朋友要的,他买完车让人直接扔警局楼下差点被拖走。” “送你的?这么大方?牌照布置都给办妥了真贴心。” 时越笑的无奈,“不买怎么办?他的车我才不敢开,你自己看。”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吴开乐。 上面最新的两条信息是:车给你弄好了扔楼下自己取,不贵不花我觉得勉强入眼。啧,你要求的那些车能开吗?有点追求行吗?打算给你那辆spkc8你还不要,追车很快的!房子也按要求找好了,不满意还有b方案,地址:……对了,你小师弟和你住吗? 广式早茶?地址链你了,报我的名,菜点好了。 备注是苏辙。 吴开乐听说过苏辙这个名字,在语文书上……然而再次听见的时候,他师哥说有个朋友也叫这个,似乎还是个土豪,很有品位的那种。至于这个说法是褒是贬,目前成谜。 “你朋友……真有趣,也仗义。” “下次介绍你们认识。”时越趁着红灯扭头看了吴开乐一眼,试探着问道,“乐乐,你的家还打算回去住吗?” 吴开乐握着手机的手突然一抖,“……” “那就和我住吧。”时越眼见红灯跳绿时说了一句。 用早点的地方不愧是苏辙挑的,看起来十分豪华。接待的礼仪小姐大概是鞋子不合脚没站稳扑到了时越怀里,时越满脸笑容的把人姑娘扶稳,对一旁的大堂经理说道:“给换一双鞋子吧,水晶鞋比较适合美丽的姑娘。” “眼睛真迷人。”说完这句话的时越带着吴开乐进去了,留下满脸通红的礼仪小姐以及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的大堂经理。 吴开乐满脸生无可恋的跟着师哥进了包间,服务员退下去只剩下两人后他才撇嘴开始吐槽,“你这招姑娘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 “这哪叫招姑娘?!欣赏美人那不是人的天性么?如果夸人是毛病,那这病我还是不要好了。” “……我说不过你。” “那就别说了,吃东西吧。” 服务员陆陆续续的上了一桌子的早点,叉烧包、肠粉、虾饺、烧卖、奶黄包、萝卜糕、姜撞奶等等,真的是满满一桌子还不带重样的!他终于知道苏辙那句“菜点好了”是什么意思,吴开乐拿着筷子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师哥,我们就两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时越给他夹了个虾饺,不以为意道:“你每道尝一点儿,其余的打包带回去,最近局里忙,你未来队友他们应该没时间吃早点,正好卖个人情。” 吴开乐一想觉得也对,一顿早饭吃的他难得的打了个饱嗝。 两人拎着大袋小袋上局里,一进大门就碰上一队队长,汪队笑的脸上褶子都开花儿了,带着人就去找局长。路过一队办公室就把早点全卸了,时越本来还想跟着去和局长具体谈吴开乐的事儿,没想到鉴证科的副科长一见着他立马就把人拽走了,使出吃奶的力气那种连拉带拽。 “汪队你帮我照顾点乐乐,乐乐有事鉴证科找我啊!诶诶可伶你轻点儿,一大妹子注意点形象……” “少废话!” “诶,成!放心吧!”汪队应道。 吴开乐眼瞅着师哥被拽走,打算怜惜他30秒,果然这人不论去哪儿,只要涉及专业领域总会有忙不完的时候。汪队拍拍吴开乐的肩膀乐呵呵的说:“小时年轻有为,鉴证那边老大刚退,上面有让他接管的意思,多出些本事好服人。” “他一空降的一来就挑担子不会引起不满么?” “架不住人家有本事啊。” 吴开乐与局长谈了将近一小时才谈妥,卢局长也坦诚,开诚布公的说局里鉴证那边出了大问题正缺人。时越本来就是个特邀专家结果变成了常驻,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吴开乐在队里有相对的调查自由。这买一赠一的“买卖”多划算,何况时越的背后势力不简单,卢局又不傻那自然应了。 办公的地方人不多,只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见汪队带着陌生人回来就报告了一声副队带队去抓人,鉴定结果也出了。汪队是真心疼这个小辈,经历了那么惨的血案能活下来都不错了。亲自给他收拾出个空桌面的汪队想,按卢局的意思小吴的病还没好全受不得太大的刺激,还是先喝喝茶写写报告吧,其他的不急不急。 汪队被一个电话叫走后队里就只剩下吴开乐一个闲人,另外两个小姑娘也跑进跑出的忙,吴开乐百无聊赖的开始翻桌上散开的卷宗。散开的卷宗共有两份,他看东西很快,两份卷宗很快便浏览完毕,其中一份是“空谷大学藏尸案”,就薄薄的几页纸,没有找到凶手。不过队里最近正在调查的案件与空谷大学有关,目前进度已进入收尾,副队拿了鉴定结果出去抓人恐怕就是验证了嫌疑人就是凶手。 “你好,我叫安宁。” 吴开乐抬起头,就见队里的小姑娘笑吟吟的给自己递了杯水,“吴开乐,谢谢。” “汪队喊我们照顾你,应该的,而且早点很好吃。”姑娘很热情,说话也很自然,“汪队说你海外镀了层金回来,往后的报告可就得仰仗你啦,小吴同志!” 吴开乐笑了笑,“汪队没说我是实干派吗?” “诶?我以为你们这种三天两头写论文和教授交流的弄份报告不在话下呢!” “我揍人还行,拿笔算了吧。”吴开乐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教你们一种公式,套进去写应该没什么问题。” 安宁乐了,“那可好!” 吴开乐和安宁又闲聊了几句,指了指卷宗问道,“我能看看现场照片吗?” 姑娘很爽快,“行!都在这,这是在查的这是之前的。唉,这大学老师也是倒霉,出事都有他的份!藏尸案时被关了十几天最后不了了之,这次要不是法医那边及时更改鉴定结果,他凶手的身份就要确认了!” 另一个小姑娘一听说法医就撇嘴,“鉴证科也是莫名其妙的,好像来了个专家,你看邱魔头那脸变的,乐的像朵怒放的菊花。” “诶?邱魔头春心萌动啦?不能吧?!” “不动不行啦,你看她什么时候对一个男人那么上心?之前来了个也是年轻有为结果被她训的找不着北!一大男人成天眼泪汪汪的。” “哎呀那这个专家看来‘医术’相当高明啊~” “可不是,我今早还看见人呢,长得确实很有味道!” 吴开乐一边看照片一边想,果然八卦是女人永恒不变的话题,不论在哪。他看着现场照片脑袋有些刺痛,脑海里闪现出血腥又残忍的几个画面,发了会儿呆,这才抬头试探着询问。 “请问,档案室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第三章 “还在老地方。” 得知档案室地址没变的吴开乐踌躇了半小时,没去。他一边看资料一边写分析入了迷,直到办公室里有人大声嚷嚷才醒过神来。原来是副队长带队抓人归来,遇到阻碍审讯又没什么结果,所有人正着急上火呢。简单的和大家打了招呼后与张副队一起见了嫌疑人,又蹭车去看了现场,忙的不可开交。 自从出国之后他的作息很规律,三餐和午睡一样不少。这会儿忘了午饭不说还越过了午睡,再加上昨晚没睡好弄的吴开乐直打哈欠,回到局里时眼睛都快睁不开,就那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早些年吴开乐仗着年轻为了工作可以一天不吃饭或者饮食不规律,胃禁不住折腾病了。出事儿后出国治疗,不爱吃饭搞绝食吃了吐有轻微厌食症。他的胃好容易被时越养好了,就是不按时吃饭会胃疼,准的跟定了闹钟似的。 没过多久吴开乐便捂着抽疼的胃醒过来,人还迷迷瞪瞪的,条件反射就要找时越。他还没完全醒神,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破开的发出一声巨响,汪队长带着点愤怒的声音提高了不止一个八度:“空谷大学又发现尸体,留两个人善后其他人跟我走,安宁,通知法医。” “是!” 吴开乐看的卷宗里那份“空谷大学藏尸案”为其一,是三年前的旧案,死者是一个老师,因为没有线索调查止步不前。学生留遗书自杀案为其二,近几年学生们的心理素质越来越差轻则委屈想不开动辄自杀,各类轻生理由都有;但如果三个半月内在同一个大学接连发生三起学生自杀案件,那就蹊跷了。如今,在嫌疑人已经被抓捕的情况下又死了个人,让案件陷入了更加窘迫的境地。 现场一阵忙乱,吴开乐没看见时越,估计他不出现场。汪队长忙的根本顾不上吴开乐,早跑去问询目击证人。吴开乐的胃已经疼的非常有规律,一抽一抽疼的熨贴,绵密的痛感让他都麻木了三分,以为是心理作用。再加上现场浓密的血腥味,让他感觉自己好似在吃一盘番茄炒蛋,佐料是腥甜的鲜血。 哦,他并没有黑番茄炒蛋的意思,主要是他现在的感觉和当初吃了番茄炒蛋拌饭后第一次出警被溅了一身血一模一样,身心都受到了创伤,好友还笑话了他好久。 硬撑着看了现场,了解死者身份后,吴开乐便寻了个地方吃药,再这么疼下去又要进医院了。学校正门附近有一家综合咖啡馆,吴开乐要了一杯温开水,点了一碗南瓜粥和甜点,等粥的时候把药吃了,整个人缩在角落的座位里想案子。 之前三个死者是学生,这次的死者是一位老师,法医初步鉴定死亡原因是割腕失血过多,不同的是现场没有找到遗书。三个学生一个上吊一个跳河一个放火把自己烧的一身焦黑,烧死的这个学生精神有点问题,死亡现场到处都是点燃的白色蜡烛,她的胃里还检测出大量的致幻剂成份。今天的死者是割腕…… 五行?上吊的木、跳河的水、蜡烛的火、割腕的刀属金,还有一个土……连环杀人案啊,但是现场真的很干净,没有被入侵的痕迹。再怎么厉害的猫,抓老鼠时总会遇到阻碍,可连续四起案子了,一根胡须都没留下。 “你好,这是您的餐点,您的餐点已上齐,用餐愉快。” “谢谢。”谢过服务员,吴开乐便拿着勺子傻愣愣的看着碗里冒出的热气,脑子里还在想案情,思绪车轱辘一般滚动,直到胃部发出尖锐的疼痛提醒他该进食才有了动作。 吃掉半碗粥,胃被暖和不少,大概是许久没有胃疼,疼的狠了饭量也消减不少。吴开乐推开温度转凉的粥,拿起叉子慢吞吞的吃芝士味的小蛋糕。虽然被师哥说过胃疼之后除了粥其他什么都别吃,可他馋嘴忍不住,而且吃甜食更容易帮助思考。 吃完甜点刚放下叉子,搁在手边的手机响了,是汪队。汪队长忙了半天正想问问吴开乐有什么想法,转了整个案发现场都没找着人。两人聊了一会儿,打算回队里等验尸结果和现场验证结果才能下定论。 等服务员结账时吴开乐突然想起时越,他踌躇了几秒还是打了个电话。 鉴证科透明的玻璃门被推开,邱可伶踩着高跟鞋捧着一沓资料走进来,扭头看了看他们平时放东西的干净台子,上面有一只手机正在规律的震动着,来电显示是:乐乐。她挑了挑眉头把资料放在一边,毫不客气便接了起来。 “你好。” 干净利落的御姐音让吴开乐有些懵,这是师哥的号码没错啊…… “找时越?” 吴开乐心里有些微妙的开口,“嗯,师哥在忙吗?” 邱可伶看着一心扑实验上的时越放低了声音道:“是。” 时越专心致志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他想要绝对安静的环境,甚至希望实验室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这点吴开乐是明白的。此时的时越穿着白大褂带着手套,弯下腰低着头在显微镜下作业,旁边还有两个同样忙碌的工作人员。 “你等等。” 吴开乐没说话也没挂断电话,邱可伶何等聪明,她自然知道时越对这个师弟有多上心。她承认对时越动了心,既然动了心就别去撩他的软肋,于是大美人一边拿着电话一边拿着资料走过去。 “阿时,化验报告出来了。” 时越站直身子把玻璃片冷藏起来,顺手拿起旁边的滴管往烧杯里滴了一滴看反应,这才慢吞吞的回应:“嗯,放桌上。” “有人找。”邱可伶晃了晃手机。 “嗯?”时越漫不经心的回头,瞥见邱可伶拿着自己的手机也没想太多,只是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让他立刻就把手里的烧杯递给邱可伶,脱了手套接过手机,“乐乐。” “唔。”意义不明的应了一声,吴开乐有些难为情,他本来是打算关心一下师哥有没有吃饭的,知道他在忙后还任性的要听人声音才罢休,这种行为感觉好像是专门过来撒娇一样,有点羞耻。 时越才不去管师弟心里的弯弯绕绕,抬起手看表:下午三点一刻。很好,完美错过了午饭时间。他为了不影响其他人走到离工作台稍远一些的地方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那你吃过饭没有?” “刚吃完,想问问你是不是忙忘了,要不要带吃的回去给你。” “那你给我带……嗯?刚吃完?”时越话锋一转,“乐乐,你是不是胃疼了?” “……唔,又发现尸体所以跑外勤就忘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时越皱眉,“不是让你别急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师哥,我可以的。”吴开乐抿抿嘴,接过服务员递给自己的回执单出了餐厅走在校道上,轻快的调侃了一句,“又不是小孩子,总不能一直赖着你吧?” “哦……”时越这一声拉的又长又婉转,“还没学会走就想飞了是吧?” 吴开乐讨饶:“师哥。” “行,我要忙了。” “哦。” 吴开乐抱着手机站在原地发呆,师哥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冷淡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生气了吧?自己又让他生气了……直到汪队开车回局里才在路上把这傻孩子给带走。 另一边,时越挂了电话后还是那副样子,没看出来生没生气。时越是空降,眼见到手的职位飞了这点任谁都不满。邱可伶这种女强人在时越来之前早已经把人家查的七七八八,不算知道全也差不多了。不过她没料到的是自己会对这个人动心,而且时越确实技术过硬,挑不出什么毛病,人还很绅士。当时澄清时越只是特邀专家时还觉得可惜,没想到这人为了小师弟倒是留了下来。 “不是听说你是弟控么,怎么,舍得给你弟弟甩脸?” 实验室里其他两个人碍于时越的低气压不敢说话,连放烧杯都不敢发出声音,倒是邱可伶这时候敢去撩时越了,气氛顿时破冰。 时越饶有兴味的问:“谁这么告诉你的?” “天啊,时大教授!你该不会忘了你在国外提前结束一个心理学学术报告的理由是没给小师弟留饭怕他饿的胃疼吧?底下还坐着好几个权威呢。” “哪儿那么夸张。”时越笑道。 邱可伶耸耸肩,“说真的,你小师弟快三十不小了,别老拿人家当小孩子看。” “嗯,是不小了,该考虑人生大事了。” 邱可伶瞥他一眼,“你比人家还大好几岁呢,担心自己吧。” 时越笑了,“彼此彼此,不过大美人你没主还真稀奇,局里没人追你么?” “我不急。”邱可伶一脸嫌弃,“局里那些傻狍子,算了吧。” “看来是心有所属?” 邱可伶脸一红,“你别瞎说!” “原来真的有!啧啧,你呀,教你一招,偶尔装装傻挺可爱,太聪明了不好。” “何以见得?” 时越理直气壮道:“男人嘛,都喜欢比自己笨一点的女人。” 第四章 说起笨女人,时越还真认识一个,好友苏辙的女朋友图蕾。那姑娘是真傻,对苏辙的话是言听计从,说什么她都信。两人青梅竹马二十多年,苏辙就这么吊着人家姑娘,说是女朋友不否认也不承认,经常带回家吃吃饭刷刷脸,可结婚却只字未提。 时越有一度给苏辙的备注是:人渣。 当然,苏辙给时越的备注一直都是:情圣。 此时人渣和情圣两人正在某酒吧里喝酒,苏辙晃着金黄的酒液满脸鄙视的看着好友手里伪装成酒的果汁,“这么久没见,说好了陪我喝酒你就这态度?” 苏辙和时越有些像,不是说长得像而是气场相似。不同之处在于,苏辙是那种由里到外透着游戏人间花花公子的气息,而时越虽然有一双招人的桃花眼看起来桃花旺盛风流不假但气质相对稳重温和的多。两人长的都俊朗无双、帅的各有千秋,更为看起来很花心奠定了坚实的硬件基础。 “明天早上还得忙,喝不尽兴没意思。”时越揉了揉额头缓解疲劳。 苏辙撇嘴,没为难他,“房子看了没?” “没来得及,乐乐见了图说好看,位置环境都不错,明天就搬吧,不过我走不开。” 言下之意,兄弟就靠你了。 “啧……那里就你一个人为尸体说话没其他人了?” “都忙着呢,正赶上人员调动一个人顶三个用,明早就完事儿了。”时越吸了口果汁,又道,“再问局长要几个人,或者忙的时候找外援。我得找个时间给乐乐做心理干预,他回来后接二连三见那些,估计快撑不住了。” 苏辙听他叨叨半天三句离不开吴开乐,不由得嘲讽道:“你遇到你师弟之后老妈子属性全面展开啊,当了六年的娘就是不一样,满心满眼的自家孩子。” 时越摇了摇手指,“首先他是我师弟,其次他是我的病人,还有,他的病情很特别。” “最后,你连酒都不能陪我好好喝了。”苏辙补刀。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也是损友,互相损了对方几句后又和谐莫名的拉家常。苏辙视线一转突然眼神都直了,碰了碰时越的胳膊抬抬下巴,“看,刚进门的那女人,极品!脖子以下都是腿啊~” 时越差点没把嘴里的果汁喷他脸上去,斜着眼睛看他,“我说苏大少爷,你和图蕾快订婚了吧?还浪呢?” “哟~”苏辙伸手揽着时越的肩膀笑道,“你时大公子什么时候成良民了,给谁守身呢?我可听说你们科的那朵辣花看上你了啊。怎么你改邪归正啦,真有戏?这么快就被管死不像你,才几天啊爱情来的太快就像烈暴风~” “少听些八卦,苏总。” 苏辙边给美人抛媚眼边道:“无风不起浪。那女人我听说过,除了性格让人吃不消其他都挺好,说不定遇见真爱了就会撒娇呢。” “我和她的可能性还没和你的可能性大。” 苏辙一缩脑袋,“你可别!小爷我直的跟定海神针似的少来祸害我!” 时越感受到苏辙已经用眼神和人家“脖子以下全是腿”的美女拧巴起来,如果不是碍着自己估计已经搂着出门来个水乳交融了。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记得图老爷子高尔夫打得不错,苏伯父也是个中好手,不知道他俩混合双打会是个怎么样的局面?” “……” 苏辙含恨的收了眼神,盯着时越看了半晌,随着音乐的转换突然笑起来,“就是要订婚了才抓紧时间享受一下不被约束的时光,别的不行跳舞总行了吧?” 说完,苏辙就上去绅士的邀请美人拥舞,缱绻缠绵的音乐,舞池里全是交颈的情侣。 闹到最后苏辙醉了,时越联系到人便毫不留情的把人扔给了苏辙的助理,然后自己开车回酒店。白天吴开乐那通电话后他们就没见过面,但他知道小师弟肯定有好好吃饭。时越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就见一室通明,还有歪在沙发上睡的小师弟。 沙发前的桌上还有打包回来如今已经放凉了的饭菜,菜色挺丰富,小家伙挑着喜欢的吃了不少,时越喜欢的一筷子没动。地下还摆着五六罐葡萄汁,其中一瓶大概是拿错了含了酒精,浓度不高。 唉,搞得好像情侣吵架一样。时越叹气,上前倾身拍了拍吴开乐想让他回床上睡,结果发现小师弟眼睛紧闭眼皮子在动嘴抿的紧紧的,睫毛抖的像振翅的蝴蝶。 “乐乐,乐乐,乐乐醒醒!乐乐……” 吴开乐猛地睁开眼,瞳孔幽黑,眼眶含水,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和遇到时越前的状态一模一样。他推开时越坐起来说:“……谁?”几秒后似乎是看清了人,又道,“时越。” 时越的表情几乎凝固了,他退开身子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冷着脸说:“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哼,就凭你也妄想把我抹杀掉?做梦!” 吴开乐属于刺激性的精神心理双重障碍,很严重那种,当年出事后诱发的一系列心理问题也接踵而来,焦虑失眠是常事。他天生就不爱给人添麻烦所以一直压抑情绪,直到心理性晕血、幻听,幻觉和最严重的拿不住枪时,上级不得不让他停止工作接受治疗。精神科和心理医生都看过,统一的意见是换个新环境最好。于是,他被送出国治疗。 时越接手吴开乐的治疗时下的判断是:寡言,自虐倾向,依靠痛感来刺激麻痹自己,人很清醒未到抑郁程度,刺激性幻觉并发症,人格分裂。 还有一些细小的琐碎症状没有说清,单就这个人格分裂,最让时越头疼,简直到了束手无策的程度。根据分析,吴开乐这个第二人格因自我保护而生,知道自己第一人格的存在,罕见的没有攻击性,并且讨厌酒精,一点都不能沾。 “吴开乐”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跳脚,“你竟然让他喝酒!我靠……” 当初时越费了好大的劲儿让吴开乐在他和第二人格之间做了选择,才过去两年就压不住了。哎呀都说不能投机取巧,这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时越看着跳脚的小师弟在心里不住的叹气,他揉了揉眉间站起身打算去洗澡,“吴开乐”跟在时越身后不停的叨叨。 “喂!老子和你说话呢!时越!唔……” “吴开乐”没料到时越会突然停下来没刹住车直直撞到人家后背,鼻子都撞酸了,他抬头怒瞪时越,眼眶含泪的模样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谁让你突然停下来的?!” 时越心想,你说一个人……人格,开口说话和闭上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这算是变相的又一重人格分裂吗? “喂!你想干嘛?怎么不说话?” 时越微微垂下脑袋看他,伸手撑在浴室门边,以他一米八八的身高对四舍五入正好一米八的“吴开乐”做出居高临下这个动作简直小菜一碟,“都到浴室门口了还问我想干嘛?干你行吗?要就床上等我,不然乖乖睡觉。” 说完进了浴室,留吴开乐在门外红了耳根,数十秒后“吴开乐”踹了一脚浴室门风一般的跑了,“我靠你这个人……” 意外的是,时越从浴室出来时吴开乐已经不见了,他有些慌,套衣服时才发现小师弟在自己床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显然是在等他。 我靠不是吧?第二人格疯了不按常理出牌?他虽然是个gay但从来不对身边人下手!鱼也是有尊严的,绝不上钩! “师哥。” 吴开乐见时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心底有些怵,他知道时越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除了搞自虐外。当初他的自虐倾向很严重每天都需要痛来彰显存在,从来都温柔可亲的时越第一次说了重话,挺不过去不如去死虐待自己干什么? 总之,时越极度厌恶自我否定又自我虐待的行为。 自己的胃好不容易被师哥养好了又不记得吃饭,他会生气是正常的。吴开乐有些无措,怎么办,师哥很生气的样子,已经连话都不愿意和自己说了。虽然每次都信誓旦旦的说要戒掉依赖时越,但他从深渊中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时越,无论回忆起多黑暗的记忆时陪着自己的是时越,他新生以后的世界里,全都是时越。 当年的旧案是他的心病,疑点重重,这种蛰伏在血肉与灵魂里的病痛在收到匿名信的那天全面爆发。他想要知道真相,必须要知道真相。如果非要撕开血肉才能窥其真身,让自己脱离樊笼,那么时越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何况那句“死之前把遗体捐献签了,正好合理利用”的话还印在脑海。 虽然话不好听,但吴开乐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师哥,对不起。” 时越松了口气揉揉眉心,“你错哪儿了?” “忘记按时吃饭、忘记你的话,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师哥……” 看来这次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挺短,不错不错。啧,不过,不会是害羞的缩回去了吧?时越被自己的脑洞弄笑了,他拍了拍吴开乐的脑袋说道:“行了,睡吧。” “唔……”吴开乐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师哥,你去喝酒了?” “嗯,陪苏辙。”时越拿了笔记本靠在床头,戴了眼镜,双手在键盘上耸动。 “师哥。” “闭上眼睛,睡觉。” “我想在这里睡。” “没赶你。” 吴开乐沉默许久,又道:“我……还没去查。” “这才第一天,不急。反正都死透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嗯。睡吧师哥,不早了。” 时越关掉文档开了个网页,“我转发个锦鲤。” 吴开乐笑,“你还转啊。” 时越用类似僵尸号的微博转发锦鲤后关了电脑,再按掉灯,嗓音低沉:“答应你的,没落下一天。” 这玩意是年轻人在网上玩的,说什么转发锦鲤能带来好运。时越在国外的研究所有个实习小姑娘告诉他的,他觉得有趣就转了。那一天,时越碰见了出国来治疗的吴开乐。所以,他相信了。还用来哄骗吴开乐,说等他把转过来的锦鲤能圈起一个天池养,他的病就好了。 如今,他的微博上似乎已经养了超过两千条锦鲤。 第五章 这是吴开乐回国后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次,香甜的睡到生物钟自然醒时间。他爬起来时房间里只有自己,身边的时越已经不在,倒是他的枕头上放着一张字条,是师哥苍劲有力的字体:今天搬家,给你请一天假收拾,苏辙会联系你。 当年治疗时吴开乐对手机很排斥,有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生电话响了都会让他脑子发晕恶心想吐。最让他恐惧的是那种冰冷的机械音,如同鬼魅一般催着他从命悬一线的独木桥上主动跃入深渊,最后严重到了不想接收任何声音的地步。是时越一步一步,耐心的从写字交流开始,直至他痊愈。 吴开乐收了字条洗漱完毕,刚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苏辙的电话就来了。虽然他们还没正式认识,但是有时越这一层在,苏辙相当的自来熟。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不愈之症 作者:九画 第2节 “你好呀小吴师弟,我是时越的酒肉朋友苏辙。对没有错!就是古代那个大诗人苏辙,同名同姓童叟无欺!” “……你好。” 苏辙相当热情,“阿时让我接你吃早点,小馄饨爱吃么?蟹黄包鸡蛋灌饼千层酥嗯……还有啥来着我忘了看。在下已经在路上了,还十分钟到酒店楼下,收拾好了先去吃个早点,回来再搬东西,成不?” 吴开乐没什么意见,“好,麻烦你了。” “没事儿~楼下等你。” 苏辙这个人吴开乐早有耳闻,毕竟是时越挚友,还一手操办了师哥工作以外的一切事物,买房买车订酒店订餐馆,堪比贤内助一般的存在。吴开乐换身衣服便下了楼,交代前台一会儿回来就退房,刚走出大门就被一辆骚包的蓝色跑车给震住了。 跑车旁倚着一个穿着休闲西服身形修长的男人,长至小腿的藏蓝色风衣罩在他身上太契合,剑眉星目,长得相当俊朗。他见了呆愣在门边的吴开乐就咧嘴笑招了招手。 “哟,小吴师弟!来上车。”苏辙朝车子晃了晃脑袋,打开后座的车门绅士的作了个请的姿势。 吴开乐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这么热情你还在脑内吐槽这个人就像车子成精一样。不过苏辙是真的帅,气质也好。师哥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朋友也长得这么帅,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么? 吴开乐上了车乖乖的系安全带,发觉车内布置和味道与师哥车上是一样的。 苏辙启动车子,很快便离开了酒店。吴开乐不爱说话,只有苏辙一个人一路念叨,聊的话题不会让人为难,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问:“蓝色你不会讨厌吧?” “不会。”吴开乐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辙诶嘿一笑,“阿时说太艳丽的颜色会让你紧张,我想着冷色调应该没问题吧?” 吴开乐这才反应过来,从车子到人到布置,真的没有很强烈的色彩,黑白灰蓝,就算是靠枕也只是米色,贴心的不行。 “哎呀昨天被阿时交代的时候我回去还找呢,总算找到了一辆能用的,差点愁死我了!”苏辙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吴开乐,又想起一件事来,“辣椒酱能食否?” 吴开乐总算被逗笑了,“没那么夸张,师哥怕是逗你玩的。” “我就知道!”苏辙咬牙切齿,“成天不是恐吓我就是威胁我再不就是使唤我!跑腿儿的还有工资呢我什么都没有还倒贴,这是图啥?时越这臭不要脸的衣冠禽兽!恬不知耻!小肚鸡肠……” 越说越离谱,还瞎掰了几件时越年轻时代糊涂事儿黑他,那哀怨的语气跟被抛弃的糟糠妻似的。吴开乐低垂着眉眼想,能让对方进驻自己的世界并且接纳他,提起时虽然满脸嫌弃但是那份熟稔只增不减,所谓生死之交不过如此吧。 吴开乐有点醋,不甚高兴的说:“师哥很好的。” 苏辙笑开了,“哎呀难怪阿时把你藏起来养,当初我们几个跑老美去看还不让。啧啧,果真是贴心小棉袄。弄的我也想要个时时刻刻念着我好的人呐!” 吴开乐眼睛都没眨,即刻就回道:“咦?你不是有个对你千依百顺的未婚妻吗?” 苏辙被噎了一下,心思一转坏笑道:“小吴师弟,你对阿时和我的未婚妻对我,是一样的吗?” “这话怎么说的那么有歧义啊?” 苏辙扮无辜道:“阿时平时就夸你聪明,我也不傻,小吴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吴开乐只是笑,“等你结婚那一天我再告诉你。” 苏辙眯起眼,原以为是只小绵羊没想到是个小狐狸,焉儿坏焉儿坏的。 二人言谈甚欢的吃过早饭便回酒店拿行李,两个大男人的行李本就不多,仅大箱子两只,生活用品再采买就是。时越的箱子早收拾好了放在玄关,苏辙人坐在沙发上等着当苦力,结果吴开乐收拾了老半天突然就站着不动了。 “小吴,怎么了?” 吴开乐皱眉,“有人进来翻过东西。” 苏辙一愣,“啊?说不定是清洁工进来打扫,没丢什么吧?” “没有。”吴开乐迟疑的摇头,他吃早点前确实交代了要退房,会有人来打扫很正常。而且东西没丢,总不能因为打扫卫生这个事为难人家。 吴开乐对自己多疑的性子很无奈,在国外因为时越的压制没显露,结果回国没多久就彻底爆发出来。这让他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还记得师哥给自己做治疗的时候说过很逗趣的话:小小年纪成天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脸,放轻松,想太多影响治疗效果。非要想的话,你想我吧。 明明是逗小姑娘的话,对吴开乐却很有用,时越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辙因为吴开乐一句话找上酒店经理询问情况,那边很有诚意的道歉,说是前台没和新来的工作人员交代清楚这个房间的特殊,没看见挂勿扰牌就进去做了清洁。苏辙摆摆手没在意,溜溜达达的走回去,一眼就看见吴开乐还在原地发呆,脸上似笑非笑的有点可怕。 “……”苏辙倚在墙边敲了敲木质的桌柜道,“想什么呢脸上走了一个春秋。” 吴开乐如梦方醒,条件反射答道:“师哥。” 苏辙笑的有些高深莫测,“这是在回答吃早饭之前那个问题?” 关于自己对师哥的感情是否和苏辙未婚妻对苏辙一样?吴开乐轻笑,把手里的东西往行李箱里一放扣好,拖着箱子走到门口微笑着反问回去:“你认为呢?” 苏辙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被噎了,苏大少爷豁达的耸耸肩,拎起时越的箱子准备和吴开乐下楼。猛一提起沉的差点没落下去砸脚,不由得咋舌道:“这箱子是装了多少块砖啊还是藏尸体了这么沉?” “书。” 吴开乐一说苏辙就明白了,时越那家伙就喜欢书,老宅子里的藏书好些还是古董,还没回国就往他家寄了几箱子,往后还得从自家往时越家搬。这还不止,时越喜欢收藏东西,看对眼的,特别的是文稿文献关于书籍这方面。这行为说好听点叫恋旧,实际就是个收集癖,还死不承认。 上车时苏辙提了几句关于酒店经理解释“有人翻过东西”的始末,吴开乐点点头不再纠结,也没说话,只是埋着头想心思。这时间路上还有些堵,苏辙不指望吴开乐这闷嘴葫芦能主动聊天,于是只能没话找话瞎聊,扯时越的旧事套吴开乐的话,一路上还算愉快。 苏辙找的房子地段好,环境不错,离上班地方不远不近。难得的是路上看着挺热闹的什么都有但进了房子就很安静,偏欧式的小花园别墅,不大不小装修精致。即便如此吴开乐还是震在了豪宅面前,当初看的是室内的图片哪知道……要不是知道两人的关系,否则他还以为苏辙对师哥有意思呢这一副包养的派头。 并不需要怎么整理,因为房子早被打理好了只缺人住。吴开乐和苏辙把运过来的一部分专业书籍给放上书架,分门别类。苏大少爷唠叨着说他家里还有没来得及送过来的,看着一堆书脑袋都发懵。 忙活了大半天苏辙就不愿意动了,懒洋洋的坐在书桌前一边啃苹果一边看吴开乐安安静静的整理书籍,一点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他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的相册,或者说是吴开乐的个人相册,照片是不同角度偷拍的,地点应该是在国外。 “这是偷拍的吧?阿时真是够了。” 吴开乐扭过头看了一眼点点头,“那时候对镜头有些恐惧。” 苏辙翻了几页后顿住了,前面几页是正儿八经的照片,可后面这些都是满满的人物状态,类似治疗进度。一张照片一个说明,字迹清晰工整,还附带日期,这完全就是个详尽的观察册子。 这得观察的多仔细?还今天多吃了一碗饭比较喜欢甜食,真是……苏辙扶额,咽下最后一口果肉合上册子,站起身打算把这本东西摆好却发现竖起来的册子底部不齐。他摊开抖了抖,册子里掉出一封薄薄的信封。 苏辙瞅着这“to吴开乐”的俊秀字体,想着不是时越扣下了小姑娘给吴开乐的情书吧?不过如果是扣下的时越不会放这么显眼的地方,这册子吴开乐随时能翻到。于是他秉承着“耿直”的好原则把信一扬调侃道,“行啊小吴,这是留着哪个美人给你的情书?” “嗯?什么情书?”吴开乐把空箱子往书房门口一放走过去看那所谓的“情书”,谁知才一眼,脸色顿时就变得惨白,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封信看。 苏辙吓了一跳,眼看吴开乐一副要昏厥的模样急忙上前扶人,手还没碰到肩膀呢就被推开。吴开乐深知自己反应大的让人受了惊吓,他压下心里涌上的恶心感,镇定的给苏辙道歉,拳头握的死紧,指甲嵌进肉里。 “抱歉,我……”吴开乐抿抿嘴,“这件事” “这件事我必须告诉阿时,他昨天就说这段时间没给你做过心理干预不太放心。”苏辙严肃的神情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接下来的时间我可以陪你直到阿时回来,或者你想一个人待着也行。” “谢谢,我想一个人。” “好,这里什么都有,有需要给我电话,钥匙在玄关的柜子上。”苏辙简短的交代完注意事项,皱皱眉头驱车离开。当然,给时越的通知是必要的。 第六章 苏辙离开后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吴开乐紧盯着那封信深吸一口气才迈开步子走过去,在即将触碰到信时犹豫了一瞬,尔后把手按了下去捏起信件。这小勾尾的字体他再熟悉不过,属于那个不知是该称为挚友的凶徒还是杀姐的仇人。 对于那件案子那个人,理智上他认了可情感上接受不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吴开乐逃避似的不愿意去回忆和触碰关于那个人的一切,时越对此也认同,称之为遗忘疗法。多年下来,他反应是淡了许多但还做不到十分镇定。吴开乐想:既然已经回来,那么逃避没有用,只不过旧伤会被撕的鲜血淋漓罢了。 吴开乐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拿着信坐到书桌前才发现,这封信没被拆封过,封口完好无损。吴开乐有些诧异,当年委托时越全权处理他的一切事务,包括查看各种信件,这种对治疗有帮助的信应该不会被漏掉才对。 难道是最近得到的? 吴开乐想了想,还是把信夹了回去。之前时越才发过一次火,他是不敢轻举妄动了,至少等时越回来一起看,他不想时越生气。 对于当年那件事他并没有多大的恨意,就算有,也被时光消磨干净,何况罪犯已经伏法,再恨也无济于事。他只是痛心,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失去了他的亲姐姐和挚友。不明白为什么好友会变得如此陌生,说出的话还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事后想想关于对方的杀人动机疑点重重,而且入狱后等待判决前要求见面还被上头驳回了。为什么呢? 吴开乐走出书房,站在客厅的窗前长吁一口气。他看到小花园外面的路上有行人在遛狗,这才想起来不远处是个小公园,公园外边什么都有,来的路上还看到了个很大的生活超市。吴开乐看看时间,拿了钥匙出门采购,他刚看过了,冰箱里没有菜,厨具倒是齐全。 花了点时间逛了四周,买完菜。吴开乐拎着大袋小袋不由得感叹,苏辙这小区找的真是煞费苦心,不同于现代快节奏冷冰冰的生活方式,这里生活气息不但悠闲,还热火朝天的。刚回到家门口正好碰上邻居的一对母子,母亲在浇花,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站在自家院子揪一只哈士奇的耳朵,见到人礼貌的打招呼,声音清脆。 吴开乐回了声好,与对方闲聊了几句才进屋子。 当四菜一汤上桌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吴开乐拿起被遗忘了许久的手机,别说未接来电,连一个信息都没有。按理说苏辙离开时就应该通知了时越,他还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结果半个下午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这不符合时越一贯的做事风格。 吴开乐叹气,也不知道这是师哥等着自己主动交代还是真的有事在忙。 在六点过一刻时吴开乐的手机终于响了,来电人安宁。 才按了接听键,安宁的声音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了小吴同志!虽然明天也能问但是我憋不住了!你在忙吗?有时间吗?只需要五分钟就够了!真的!” “你慢慢说,我有空。” 安宁舒缓一口气,道:“案子有了新转折,队里正吵着呢!我也想为队里做点事。汪队说你分析能力一流,我需要你帮我串一下线索,可以吗?” “你说。”吴开乐走进书房坐下,翻开空白的笔记本,“我听着。” “下午一点左右,空谷大学又出事了。是之前那个割腕女讲师的助教,她意图跳楼轻生,被那个老躺枪的倒霉男讲师发现拦住了。咱们到的时候发现时教授也在,但是那个助教根本听不进话,总唠叨一些什么‘她不会丢下我’的话,一会儿又状若疯癫的破口大骂,前言不搭后语的。为了配合救援,时教授差点被拽下楼,好在他抓住护墙边缘还拉住那个助教……不严重只是手臂脱臼了。” 吴开乐脑袋突地嗡嗡响,他知道队里的同事称呼时越为“时教授”。那句拽下楼一出口,他便紧紧的闭上眼再也听不进任何话语,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姐姐满身是血浑身抽搐的画面。电话那头的安宁还在继续说些什么,好半天没听见回应,试探性的喊了几声。 “小吴?小吴你还在听么?” 吴开乐奋力的咽了口唾沫,嗓音是压抑的哑,“在。” “你是怎么想的?给我捋一捋线索,太乱了我完全没有头绪。” 吴开乐处于一种十分清醒又飘忽的状态,他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抓笔在纸上画了无数个圈。从小到大,越来越乱,直到戳破了那薄薄的纸才停下来,“我之前看了调查结果,空谷大学的几个死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今天这个‘意外’是最后一个死者的助教,你先去查她们之间的关系。我说的不止是表面关系,懂吗?” 安宁安静了一会儿,才道:“懂了。” “最好查仔细一点,虽然很费时间。” “没事儿,我总不能干吃饭不做事儿!谢啦,回见。” 挂了电话后吴开乐就扔了笔,外套没拿气都没喘便要出门,拉开门就看见苏辙和时越站在门外刚掏出钥匙。苏辙的脸色很不好,见到吴开乐一脸天塌状的瞪着时越手上的绷带便推了时越一把。 “杵门口当门神啊?” 时越满身狼狈实在是不想和苏辙计较,“滚吧。” 苏辙摆摆手,“车稍后给你开回来。” 吴开乐把门关上,默不作声的给坐在沙发上的时越倒了杯水,眼里酝酿的不知是什么情绪。菜已经凉了,吴开乐端回厨房热了一遍,再出来时就见时越已经脱了外衣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捆着个护带把左手吊起来。明明想问的话很多,但是看到人之后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吴开乐没心没肺的过了那么多年,日子也算顺遂。天天被夸着的人突然凌空栽了个跟头,摔的又狠又疼几乎要了他的命。吴开乐不是个无私的主,但他很大方。当然,这个大方里不包括时越。从前就算自虐他都没想过死,时越是他的一线生机,嵌进骨头里的逆鳞,谁动都不行。 这块逆鳞虽然只是个搞鉴证的,很少出现场,但由于局里鉴证科人员大换洗忙的脚不沾地,这种时候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了。朝夕相处六年多,吴开乐非常了解时越的性格,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才亲自跑一趟现场的,正好碰上这次事件。 吴开乐蹲在沙发边,眼睛盯着时越的伤手看脑子却在画案件关系图。这个空谷大学发生的案子,现在串起来的是四个死者,三个学生一个讲师。死法非要按五行算的话,还缺一个“土”。三年前那个藏尸案死者也是个讲师,不过只查出了身份其他的没有任何异常,验尸报告也极其简单。这五个死者几乎没有联系,除了身处同一所学校。还有那个差点被当成犯人的倒霉讲师,几乎每一个死者都与他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可惜调查过后显示,真的只是凑巧。 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吴开乐坚信这点。 时越忙了一天贡献了一只手,接到苏辙的电话后更是想马上回家,可惜在医院挂水医生不让走。出了医院还得回局里做交接,折腾了好久才能离开。苏大少爷接人的时候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爽”,时越本来是邱可伶陪着的,大美女见到苏辙后识趣的走了。 苏辙难得没打趣,而是翻了个白眼道:“小的那个还在家等喂奶呢大的倒是把手折了,你们真能折腾。” 时越懒得和苏辙贫嘴,他担心吴开乐。回到家看见人情绪状态都挺好的就放下心,他实在是又困又累一不留神就睡着了,结果没多久就被盯醒。小家伙的视线太直,他的手快被盯出洞了。 “乐乐。” “啊?师哥你醒了。嘶……”吴开乐愣了愣,眼看着时越坐直身子他连忙去端桌上那杯水,发现水凉了准备去换,蹲太久猛地起身的后果就是脚麻的他呲牙咧嘴。 时越用右手把水杯拿走放桌上,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道:“过来。” 吴开乐坐过去揉腿,看见时越的右手背有好几个口子张嘴就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师哥你饿不饿?” “嗯,你吃过了吗?” “做饭的时候吃了点。” 时越仔细看了吴开乐的状态,又随口问了几个细节才放下心提起之前苏辙给他说过的话,“那封‘情书’呢,拿出来看看。” “啊?”吴开乐有些懵,“师哥?” “拿出来看吧,这么久了要是你连这点都受不住,那我趁早给你换个医生免得越来越严重耽误病情。”时越这话说的直接,也带了点怒气。 早几年前做治疗时其他同事就给时越提建议,可适当用点刺激疗法。也不知是不是职业病的关系,吴开乐性子多疑心思重爱胡思乱想,时越也搞不清刺激的程度就一直没答应,一不小心容易造成精神崩溃。他一直被熟悉的人笑话对病人太“溺爱”,娇养的后果会让病情反复。 时越叹气,自己总不能一辈子惯着人,算个什么呢?小家伙彻底放下心结痊愈了做什么都行,再娶个合心意的姑娘,快快乐乐的过下去。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辈子开心快乐。 吴开乐拿不准他师哥的意思,以前关于回忆这一段只是开了个头就打住不探究,这是怎么了?不过听口气像是生气了。犹豫再三他还是坐着没动,咬着下嘴唇缓缓说道:“明天再看吧。” 时越沉默了半分钟,妥协:“行。” “我去给你热菜。” 这顿菜不知道回锅了多少次,总算有了去处。 时越吃完饭托着受伤的手回房间说要洗澡,进浴室前拒绝了吴开乐的帮忙,交代他到书房等,回国后的第一次心理干预,很快就要进行。 第七章 厚重掩映的窗帘缝隙间透出几缕光线,让漆黑的房间带上一点颜色。吴开乐一宿没睡躺在床上模仿死尸一动不动,床头柜上闹钟晃动指针滴滴答答的声音进入耳朵里,他睁开眼,眼睛里有不少的血丝,看起来很疲惫。 吴开乐坐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刚蒙蒙亮,青白的天色带着清冷,心也微凉。 唉。吴开乐叹气,昨晚的心理干预并不完全成功,他对时越有了隐瞒,且时越也看出来了。虽然两人深入的谈了许久,开诚布公后时越给他做疏导很顺利,但关于自己的过去吴开乐却下意识的选择了缄默。 你还是被过去束缚住了。 这是时越的原话,吴开乐清楚也明白,但他控制不住。他过去发生的事时越或许知道个大概,但细致的事情吴开乐不想说,甚至是抗拒让时越知晓。特别是当时越提出吴开乐的过去他想了解,即使是件细微如尘的小事时,吴开乐忙脸慌乱的要求离开,甚至忘了他此次回国有多么不易。 时越显然很吃惊,但也只是安慰吴开乐好好睡下,一夜无话。 吴开乐觉得时越变了,从前在病情上时越一向是温和的,回国后却变得越来越严厉。可又好像没变,时越温和归温和,他下的治疗通知从来都不会轻易更改,除非病情突变。即使昨天吴开乐那突兀的离开要求都没能让时越收回更改治疗方案的想法,看来,那封“情书”是非看不可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天色渐渐亮堂起来,门前的路上也有了行人。吴开乐洗漱一番出了房门,刚转出去就见厨房里胸前挂着一只手的时越正把做好的煎蛋装盘,他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接过时越手里的锅铲。 “师哥,你为什么不喊我?!” 时越不甚在意的耸肩,单手拿了一只杯子倒水,“谈完事情正好到点。” 吴开乐愣了,“你一晚没睡?” “嗯,局里已经调人过来了,我不必亲自动手,反正工伤可以请假休息。” 吴开乐点点头,依旧不解:“谈什么事请非要半夜谈……” “和威尔商量,给你换个医生。”时越边说边把倒好的温水递过去。 威尔是时越在美国的老师,心理学界的权威,在吴开乐的治疗中给了他们莫大的帮助。吴开乐听着时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脑子里俨然已经如同沸水般炸开了,他原本就通红的眼睛变得更加严重。吴开乐嘴唇有些抖,低着头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你的情况变得不稳定,威尔也说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有点急,还是换个人比较稳妥。”时越把水杯扬起,“喝点水。” 吴开乐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彰显着他的不安,“师哥,我……” 时越把水杯塞到吴开乐手里,凑过去看他,问道:“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失眠了?” “新地方,还不太习惯。”吴开乐一肚子的慌乱顿时卡在喉咙处,好半天发不出去。 一顿早饭吴开乐吃的是味如嚼蜡,餐桌上安安静静的,他抬头看旁边的时越,即使只有一只手能用也不见慌乱,动作慢条斯理的,优雅的让人牙痒痒。 吴开乐满肚子心思的把餐盘收拾好后踟蹰的上了二楼,他刚才看到时越抱着笔记本到小露台去了,如无意外,师哥肯定在联系人。吴开乐从身到心莫名的焦躁起来,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强压下那股突如其来被背叛的不适感,三步并两步的小跑过去。 时越正在通话,与平时公式化的问候不同,语气很熟稔的在打招呼。 “嗯,回国刚过一周,太忙了我没顾上他有点担心。好,资料我迟点” 吴开乐几乎是抢一般的夺过时越的手机挂掉,再“啪”的合上小茶几上的笔记本。他心跳的特别快,满眼通红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孤零零的站在那,紧紧抿着嘴。 “乐乐?” 时越皱眉,没计较吴开乐无理的行为。他现在很担心,吴开乐这幅浑身带刺的模样早就被磨掉,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又被刺激的发作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之前在厨房说的话,从自己说换个医生开始,乐乐就不太对劲。 “师哥,不要换人。”吴开乐把手里的手机握的死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嵌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他的表情有些脆弱,小心翼翼近乎哀求,“师哥,我不想查了,把那封信烧了,我们回美国好不好?” 如果说昨晚上的时越只是吃惊,那么现在的他就是震惊,以及懊悔。一直以来时越的治疗方法都是温和的,以吴开乐的意愿为先。他突然态度强势再加上换人,刺激的太过了适得其反,让吴开乐更不想破出阴霾,甚至想要缩回壳里。时越和威尔教授分析的治疗方向以及对吴开乐的反应模拟完全被推翻,一下子快进到了最坏的程度。 吴开乐见时越满脸震惊却不言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对时越一向都是猜不透的,有时候甚至会感到害怕,虽然自己都不知道在怕什么。不过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能遇上时越是因为运气好,病情正好撞上时越的研究方向,还被挖掘出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症状。这些症状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蛮稀罕的,加上国籍相同还是同校师兄弟。 想到这里,吴开乐的脸色变得惨白。自己对于师哥来说也许就是个活体研究对象,开始的一两年就像细胞裂变一样很有趣,长时间没有任何变化还强装痊愈让他不耐烦了吧? “乐乐。” “乐乐?乐乐……”时越看着吴开乐那变幻莫测的脸色猜都猜得到这臭小子在想什么,当务之急是要把人安抚好了,六年间做的努力他可不想前功尽弃。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时越只能上前用完好的那只手拥住吴开乐僵硬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吴开乐如梦初醒,孩子气的揪着时越的衣角,大气不敢出的嗫嚅道:“师哥,真的,我们回美国,我不想查了,我……”怕疼。 后两个字吴开乐没说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吴开乐从小就不怕疼,胆子大人还聪明,日子过的顺风顺水事业有成。在天上飘久了一朝被击落,那么狠那么要命他都没怕过,认识了时越以后,不怕死的他突然就怕疼了。而现在,他唯一在乎的人好像要把他丢开,疼的他骨血都沸腾成一根根细针,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愤怒。 “师哥,我们走……” 时越每一根发困的神经都被吓的十分清醒,他哄孩子一样抱住吴开乐,顾不上给莫名被挂电话的所谓新医生道歉。虽然着急但也没随便许诺,只是用低低的声音给吴开乐回应,把手掌摊开到他面前,微笑着说:“走。” 吴开乐傻愣了三秒,毫不犹豫的把手放了上去,“去哪儿?” “困了回去睡觉,乐乐,你帮我把本子也拿着。”时越下巴朝自己吊着的手点了点,有些无奈的说。 吴开乐听话的手机本子单手拿,被牵着回了主卧,也是时越的卧房。 时越给吴开乐盖上被子,微凉的手掌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声音清晰有力让人不能拒绝,“乐乐,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记清楚了。既然你排斥换医生,那么我们就不换。但是,接下来的治疗你必须全力配合,无论我是否变更治疗方案。做得到吗?” 做得到吗?吴开乐耳朵嗡嗡响,身体僵硬好半晌没反应。时越耐心十足,没有逼迫的再问而是静默的等待。终于,吴开乐缓缓地点了点头。 “先好好睡一觉,有话醒来再说。” “师哥。” 时越掀开被子,有点冷淡地说:“睡吧,我困了。” 吴开乐不敢睁开眼睛,内心冰火两重天的煎熬着,一面欣喜于时越的妥协一面排斥打开过去那扇门。他总感觉,一旦越过了那个点,他们就会分别站在线的两端,逐渐远离。他闹不明白也控制不住,只是觉得疼。 对,他只是怕疼,所以宁愿逃避。 吴开乐在浑浑噩噩中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整整二十二个小时,怎么叫都叫不醒。幸好时越确定了他只是熟睡,否则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无知无觉的吴开乐只是做了个梦,尔后被惊醒。 梦里他面无表情地掐着一个人的脖子,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手里跳动的脉搏从鼓噪到平静,从温热到冰凉。脚步声停止,那人软趴趴的被他丢弃在地上,他漫不经心地垂下眼,那张青白的脸就那么闯入他的眼里,口鼻处溢出的鲜血让他瞳孔紧缩。 师哥?怎么会?! 吴开乐跌跌撞撞地上前抱住时越,张着嘴半点声音都吐不出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和对方脖颈上的掐痕,顿时被一股翻江倒海的恨意淹没。他想叫醒时越,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能抱着逐渐变凉的尸体在血海中枯坐。 他又失去重要的人了。 师哥。 “乐乐。” “别怕,走过来。” 远远地,像是在水中,又像是隔着一幕水墙,透过阻碍穿过来的声音裹上了一层保护膜。吴开乐浑身不可抑制地抖了抖,他伸出手,嗓音沙哑道:“师哥。” 第八章 头疼欲裂,这是吴开乐睁开眼的第一感受。 脑袋昏沉沉的,像被沉重的巨石压着,透不过气。他好像做了个沉长的噩梦,只是这次的梦竟是与时越有关,梦里的绝望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吴开乐抬手抹掉额上的冷汗,起身到浴室往脸上泼水想清醒一些。 吴开乐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他还滴着水的脸,眼神阴郁。 这张脸,好陌生……吴开乐喃喃道。他眼神涣散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身后仿佛多出个重影,那个重影贴近自己在耳边说:信任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只有我不会背叛你。 只有我,不会背叛你。 吴开乐闭上眼,再睁开时,镜子里只有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他扯开嘴角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笑意未达眼底。这种状态就如同身体和灵魂被分成两个部分,漂浮于半空中的灵魂在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意识被抽离,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吴开乐如今的理智好似一座摇摆不定的天平,两种矛盾的想法压的他喘不过气。他的背后有股推力,推着他往未知的方向走;而他的脚却不敢向前,生怕一步错步步错,迈入万丈深渊。他只是想摒弃过去好好过日子,幸福什么的早已经不奢望。不过在那之前,图个问心无愧明明白白就行,他可不想稀里糊涂过一生。 时越在吴开乐醒来后没提那封“情书”,平静的仿佛没发生任何事情,只是向局里给自己和吴开乐请了几天假,美其名曰养伤。非紧急事项不到场,其他的电话指导。吴开乐过了几天小心翼翼的生活,见时越没有提新医生才逐渐放下心。伤口会抚平但不会消失,人都有自我保护意识,会远离会逃避再正常不过。时越是吴开乐沉浮在海上紧抓地浮木,这半条命被撼动导致理智全线崩溃,他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罢了。 假期的几天时越带着吴开乐把周边都逛了个遍,这里气氛不错,还结识了一些聊得来邻居。期间安宁联系了几次吴开乐,关心之余还把案件的进展报告了一遍,两人分析的很入迷。这不,师兄弟两人正在一家气氛不错的书吧里喝下午茶呢,吴开乐接了电话就埋头在桌上写写画画,把亲师哥晾到了一边。 时越的左手并不严重,他连石膏都不乐意打,在局长的再三要求下只得夹板固定,没几天就拆了,只是动作大了会有点别扭。早晨到医院检查,医生也说没问题,只是让他一个月内别太用力,多吃点补钙的食物就行。 吴开乐握着笔,很专心的听手机里安宁兴奋得叽叽喳喳,似乎是查到了很重要的信息,但语气却是偷着乐又八卦的那种,“乐乐,查到啦查到啦!听你的果然没错!小李还不信!哼!你猜猜那个轻生的助教和最后一位死者是什么关系?你肯定猜不到!嘿嘿~” “情人。” “你怎么知道的?”安宁撅起嘴,颇有些不甘心,随后又啪的拍了下大腿,“差点忘了,这还是你喊我去仔细查她们的私下关系!我整整盯梢了三天才发现,查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呢!你真聪明,单是听我给你的信息就察觉到了!” “结合线索多分析她们的行为,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自信一点,积累经验很重要。”吴开乐随身的小笔记本上已经记录了这案子所有人物关系以及疑点和线索,他在最后一个死者与女助教的横杠上标记了个爱心,接着问道,“这几个死者之间真的一丁点联系都没有吗?” 安宁“唔”了一下,翻着办公桌上成堆的资料,“啊!有了!就是那个倒霉的讲师啊,他虽然是个教历史的,但是人特别温和,选过他课的学生有什么烦恼都找他谈心。三年前的死者是他朋友,三个学生也与他偶有接触,最后这个死者和他关系不错。啧,说起来到现在张副队还在怀疑他,三年前是没线索没证据,这次倒是有了可时教授的现场化验结果证明了他无罪,特别是把人带回来后最后一个死者又出现了,打脸。唉……” “还是有嫌疑的。” 安宁精神一震问道:“怎么说?” 吴开乐换了边耳朵听电话,放下笔坐回沙发抱住靠枕,道:“最后一个死者是割腕,也就是失血过多而死。如果割的伤口深,保持出血速度,大概三十分钟内会死亡。我看过验尸报告,死者的伤口几乎纵横了半个手腕,也就是说她为了确认出血量割了有深度的一刀,还泡到放满热水的浴缸里防止伤口结痂。以她事业有成感情顺遂的情况,不太可能会对自己下狠手。水能冲刷大部分证据,也会影响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当时逮捕嫌疑人的地方离出事地点不远,这时间差有点巧妙。” “这样啊……”安宁认真的做着记录,问他,“杀人动机呢?他完全没有杀人动机啊!” “我只是说他有嫌疑,并没有说他就是凶手。” 安宁有些无奈,喊的名字早已换成亲昵的小名,“乐乐,你这句话一说不等于在告诉我,之前那些活儿我白干了呗。” 吴开乐轻笑,“身为警务人员要做的是合理怀疑,而不是为了破案草率定罪。” “行啦行啦我知道!现在的突破口只剩下这个女助教了,她只知道哭哭哭!死者家属被我们烦地都不乐意配合,去一次被骂一次无能,小李还控制不住场面被一顿挠,诶,心口疼!” “辛苦了。” “没事儿!”安宁烦躁的开始碎碎念,“诶对了!其中两个学生死者有一门共同的大课,可其他学生说根本没见过她们交流,一个学霸坐前排一个学渣后排睡觉,说不定都没碰过面这算哪儿门子的交集?!说来说去只有那个讲师有嫌疑!你看这次那个女助教要跳楼也是他先发现的!我都快被张副队说服了!” “说不定是真倒霉。” 安宁笑着嘟囔了一句,“也对,指不定是用运气来换那张脸了。” “什么?” “没啥!啊汪队叫我了,先挂啦!乐乐你好好养身体,我们等你回来!替我向时教授问候一声。” “好的,你们加油。” 吴开乐挂了电话,在那个倒霉的嫌疑人名字上画了好几个圈,一脸若有所思。等他注意到时越盯着自己时表情顿时僵住了,“师哥?” 时越合上书,倒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递给吴开乐,笑着问:“接下来去哪儿?” “什么去哪儿?”吴开乐说了许久的话喉咙正干,接过茶杯咕噜噜就喝完了。 时越指着他的笔记本道:“你对这个名字做了重点标注,专心地盯着它将近十分钟,双腿交叉身体不再是放松的姿态,这是你下决定前的习惯性动作。怎么,想见这个嫌疑人?” “……嗯。”师哥某种意义上也挺可怕的,吴开乐想。 “那走吧。”时越起身结账。 “去哪儿?”吴开乐把笔记本收到外套口袋里跟在时越身后,取车的时候把时越赶到副驾驶不让他开车,对于师哥做了决定就绝无更改的性子从不反抗。 “空谷大学啊,不是要见嫌疑人么?” 吴开乐正有此意,开了导航往空谷大学方向行驶。发生命案的空谷大学分校区就在市区内,离他们所在地不远,不堵车二十分钟就到。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下课时间,许多学生三三两两拥成一团出教学楼。 两人没有直接找嫌疑人,而是让安宁帮忙调了人家的课表,把出事地点都看了一遍。正好到了嫌疑人最后一节课的时间,吴开乐与时越两人就跟着学生们进了教室,找没人的地方随便一坐。 “师哥。” “嗯?” “你之前来空谷大学做什么?还正好遇上了那个女助教跳楼。” 时越捧着脸回他,“他们从现场拿回去那堆烧焦的破烂里有不同的血液反应,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好亲自跑一趟现场。” 吴开乐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得乐道:“这个讲师叫孟浩然,说不定和苏辙能谈得来。” 时越也觉得有趣,“之前没注意,确实巧。” 吴开乐抿嘴笑,看向走到讲台上的人。教室很大,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吴开乐眼神不太好,并不是多严重的近视只是有点散光,这几天不爱戴隐形眼镜也不想架个镜框,现在只能看个轮廓。 时越的眼神好得很,他的眼镜纯粹是为了……对着电脑时防辐射,话是苏辙说的,眼镜也是苏辙送的。哦对,送这幅眼镜的由头苏大少爷说是为了欢迎好友归国,不晓得他几个意思。 孟浩然上的是古代史,声音舒缓动听又会讲故事,吴开乐听的认真时越却昏昏欲睡。下课截人时时越还打了哈欠。孟浩然对于警务人员的来访已经习以为常,他没有不耐烦,好脾气的配合,客客气气地引了人到小会议室里方便谈话。 之前这孟浩然被张副队带回局里审讯时吴开乐就见过一面。他总觉得,这人明明很年轻却有股远古气息,温温吞吞地,像古时候的教书先生。 孟浩然拿纸杯给两人倒水,乖顺的坐到他们对面,双手平放在腿上有点紧张的问:“我是不是又遇上麻烦了?” 吴开乐与时越同时一愣,过了几秒吴开乐才解释道:“哦不是,孟老师你别紧张,我只是怕有遗漏所以再来麻烦你,希望你别介意。” 孟浩然松了口气,点点头,“你问吧。” “李白在哪儿?” 第九章 “李白在哪儿?” 这话一问出口,吴开乐的嘴角就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用腿去撞身边时越的腿,面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脸。见孟浩然突然一脸尴尬的模样只好解释道:“抱歉,我师哥爱开玩笑,希望孟老师你别介意。” 孟浩然笑弯了眼,紧张感减轻不少,“没关系,不过我身边没有叫李白的朋友,有点可惜。上次没来得及,感谢救命之恩,时教授。” “客气了,一顿饭可解。” 孟浩然最后那丝紧张烟消云散,认真点头道:“地点你选,推荐一食堂的四海厅,菜不错。” 吴开乐也笑了,他掏出笔记本和笔,“约饭稍后再说,先来谈正事吧。” 时越撇嘴,“吃饭就是正事。” “师哥。” 时越竖起食指放到唇边,作了个封口的动作。 吴开乐想了想,开始第一个问题,“关于三年前的藏尸案死者,能给我详细说说吗?关于生活方面,再小的事情都可以。” 孟浩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才道:“我和他是同期入校后才认识的朋友,他人很好,朋友多。说实话,出了校外我俩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生活方面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孟浩然抿嘴,道:“他和宋老师曾经是恋人。” 宋老师就是割腕自杀那位,这姑娘也是个能人,前男友死后就喜欢女人了,如今的恋人还为了她寻死。真乱,吴开乐想。 “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小丁闹自杀那天她说的,虽然语言表述混乱,但是意思不难理解。” 小丁是之前意图轻生的女助教,也是最后一个死者宋老师如今的恋人。 如果是那天说的,为什么警方的记录里没有这个?通消息时安宁也没说,难道是当时太混乱了没注意?哦对,师哥受伤了!吴开乐的心思转了一圈后做了结语。他随意画了几个符号,又问:“三个学生在出事前,都有什么异常?” 提起出事学生,孟浩然的脸色不太好,“她们三个某些方面有点像,性格腼腆,胆子也小。出事的前一天我见过选我同一门课的两个,没什么异常,还交了作业。” “剩下一个呢?” 孟浩然仰脸想了想,“这个学生有点特别,想法很奇妙。她最后一次联系我是给我打电话请当天课的假,语气很平静。大约一周后,我就听说她出事了。” 吴开乐不痛不痒的问了一些常规问题,这些问题警方询问不下三次,孟浩然没有反驳没有生气,一问一答非常合作,结束的时候还认真的想要兑现“约饭四海厅”的诺言。时越客气的推了,说接下来要回局里开个会,并留了联系方式。 不过临走之前时越放了个大招,他边往外走边漫不经心地和孟浩然聊了几句。 “孟老师教书几年了?” “五年。” “我看过你的资料,学历有点吓人啊,项目也不错,怎么没评副教授?” 孟浩然苦笑,“本来是可以的,就是……慢慢来吧。” 回局里开会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理由是苏辙发了消息说订了餐厅强烈要求他们过去陪吃饭,不去他就要到家里去撒泼了。时越没辙,只能答应。意外的是,他们到的时候苏辙还没到,只能在包厢里等。 吴开乐一坐下就认真的翻着手机里拍摄的现场的照片,结合记录的线索在笔记本上做标注。写了几笔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时越:“师哥,孟老师有没有可能在说谎?” 时越正翻菜单呢,头都没抬回道:“不会。他是个聪明人,或者说是个聪明的老实人。” “师哥,我听不懂。” “我跑现场那天和他接触过,脾气好过头了,属于最不会伪装的类型。今天的谈话就更加明显,小动作很多都是下意识的,话没说全但不撒谎。听说资历比他低的人都评上副级了他还是讲师,今年参加评级还是因为他的名头不能担个大项目。” 吴开乐眨眨眼,“这是缺心眼吧?” “嗯。”时越笑道,“有点。” 这时,服务员敲开门后摆了几盘开胃菜和茶水,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时越夹了一筷子就放下了,旁边的吴开乐被打扰后又开始想心思,专注的仿佛入定一般。时越看着就开始笑,声音轻轻地。 吴开乐一脸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乐乐专心工作的模样很迷人。” 吴开乐有些呆,傻愣愣地看着时越,耳根莫名的烫了起来,“怎么、怎么突然这么说……” “注意力转移是一种遗忘型的治疗方式,我不想你一门心思地纠结过去,会越想越乱。”时越不去管吴开乐现下是什么表情,继续说道,“不过,逃避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面对,是吗?” 吴开乐心猛地一跳,下意识避开时越的注视,盯着面前桌上摊开地笔记本不发一语。 “乐乐,新的治疗方案我已经决定了。” 吴开乐一惊,抬头碰上时越视线后又猛地低下头,“师哥,我、让我……” 时越探过身子,用食指去勾吴开乐的下巴,对上他的眼睛,语气与表情不同,一如既往的温柔,“乐乐,我不是在询问,而是告知,懂了吗?” 吴开乐倔强的与时越僵持数秒,最终还是点了头,“知道了。” 气氛是很奇怪的东西,从温馨到紧张用不到一秒,打破也是一样,苏辙无疑是其中高手。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做东的人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随着合上门地动作,刚才还冻住的空气就像被门撞碎了,破冰。 同时碎了的还有苏辙的笑容,垂头丧气得走到座位坐下,一脸生无可恋。他兴致缺缺的说:“好用功啊小吴。”又看向时越问道,“我让人上菜了,你还要点什么吗?” 时越挑眉,“不用,你怎么了?和谁互啄输了跟只秃毛鸟一样?” 苏辙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涌上地怒火,咬牙切齿道:“刚进来的时候遇到刘家老三了,要不是我爸下严令不许惹事,我真想让人三九天把他裤子脱了扔河里去当条人鱼,看他还笑得出来!” “惹你了?” 苏辙呵呵了两声,“昨天刘家老爷子八十大寿,吃过晚饭他请了说得上话的二世祖换地儿闹,说是庆祝。搞笑了,他老爷子大寿他和一群没相干的年轻人庆祝个屁啊?我话都懒得说,直接回家。刚在饭店门口碰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讽刺老子没种。”说着倒了茶灌了几口,拍胸口道,“气死我了。” 时越笑着摇头,“我记得他明里暗里没少刺你吧?就这点还生气?” 苏辙“啪”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扣,“他说图蕾!” “不容易啊,开窍了?” “什么啊!刚才跟着他的人不少生意场上经常见,也不全是混的。图蕾的名字前好歹快冠上苏了,大庭广众说她这不是扇我脸么?”苏辙显然气地不轻,“忍几次够了,再有下次我可不管谁求到我爸妈面前去,非揍他不可!” “你这表弟说不准只是崇拜你想找存在感,当哥哥挺好啊。” 苏辙一脸憋屈,“可饶了我吧!这弟弟太难伺候还不能真教训,唉别提他了!” 时越笑道:“那我们提别的,怎么?好事将近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敲门声,服务生陆续上了十六道菜,香气四溢。时越给吴开乐舀了碗汤,吴开乐安静的喝完。苏辙也喝了几口,两筷子菜入口就点点头,心想着这厨子果然菜做的不错。 服务生都退出房间后,苏辙才一本正经得说:“下个月我和图蕾订婚,你到时候可得来,小吴也是。” 不同于时越,吴开乐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他和苏辙虽然认识没多久,但是这人不像是会老老实实听家里话的人啊。 苏辙人精一样的人物,一看吴开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小吴师弟,好歹相识一场,这可是我人生大事呢你怎么都不替我高兴啊?!” 吴开乐赶忙摇头,“没!只是有点惊讶,祝你幸福。” “……”苏辙觉得自己的情报有误,好友的宝贝疙瘩小师弟对自己的态度和调查来的太不一样,明明聪明伶俐一个人,怎么到自己这说的话让人有点堵呢?苏辙晃晃脑袋,“啧,幸个啥福,好日子要到头了!反正你们这几天休假,我带你们玩个痛快怎么样?就当陪我一把呗。” 没等时越答应,吴开乐就点点头咽下嘴里的菜,道:“叫上图小姐吗?” “小吴啊,我这心里已经够堵了,你能让我顺口气吗?”苏辙无奈,一个时越已经够了再多一个吴开乐,真是…… “哈哈哈……”时越憋不住笑起来,还笑的相当开怀。 苏辙好久没见到时越笑成这样,“阿时你真的够了,你现在算半个伤患呢,我揍你那可是轻而易举。” 时越稳住表情,借低头吃菜憋笑,“我有乐乐啊。” 吴开乐警校出身,体能不差,不是练家子也是有两下子的。 苏辙气鼓鼓地塞了一嘴菜,瞪眼:“反正我不管!你们要陪我!我最近忙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不答应我可上你们家赖着不走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不愈之症 作者:九画 第3节 “我们是公务人员,陪你花天酒地可不行。”吴开乐现在很矛盾,他有点害怕回家,他怕一回去时越就要开始给他治疗,可他也不想去那种人多的地方,会让他窒息。 苏辙哼了一声,“谁说要去喝酒了?去年我做主投资了个项目,就西口郊区那个度假村。” “那个百花村?” “嗯,种花闻名的那个,风景是真好!”苏辙砸吧嘴,“听说这几天漫山遍野的杏花都开了,城里一堆人都跑去赏花儿,咱也去凑个热闹。” 三个男人赏花,吴开乐莫名的就觉得那个画面很可怕,“人家不是情侣就是家人去踏青,我们三个大男人去那干嘛?斗地主?” 苏辙不服气,“大男人就不能赏花儿了?酒店房间我都让人留好了,明天出发,住几天!”见吴开乐还想说什么,他立刻就道,“诶!不许拒绝,心里烦散散心也好啊,是吧小吴师弟?” 吴开乐一愣,看着苏辙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时,你说呢?”苏辙瞥了时越一眼,问道。 时越点头,“去啊。” 吴开乐扯住时越的衣角,“我明天想先回局里一趟。” “嗯,鉴证那边我也有点事儿。” “那说定了啊!忙完了咱就走!” 第十章 当晚,吴开乐提心吊胆的思虑时越那所谓新的治疗方案,想着他师哥要是立刻就给他进行治疗怎么办?而且那封信还没看,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不过时越一回到家就接到电话进了书房,这让吴开乐松了口气,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神奇的,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时越还在睡梦中就被苏辙的催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对方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在上班了你还在被窝里,不公平”,末了还补一句“早饭让人给你送了,赶紧起床上班,别想找理由放我鸽子!” 时越的起床气都被磨没了,火都发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谁让你多管闲事给我送早饭?除非他脑子抽了。 “知道了,婆婆妈妈比话痨还啰嗦。”说完就按掉电话,但依旧挡不住挂掉电话之前苏辙那穿透性的声线,“卧槽话痨招你惹你了?你……” 时越趴着赖了一会儿床才爬起来套衣服,然后收拾妥当出房间。餐桌上摆着两只马克水杯以及简单营养的早餐,水杯青黄两色,看起来特别温馨。吴开乐在院子门口的信箱里拿报纸,不同以往的是,今天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吴开乐夹着报纸边往回走边拆开信,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打开一看竟然是时越的简要履历,还附带旧照。不过资料并不齐全,只有从警校开始到国外这段时间的个人学习工作经历,家庭信息一丁点儿都没有。 吴开乐呆立在门口,看着这意义不明的一张纸,思绪千回百转。 “乐乐,站门口干什么?”时越端着杯子走向门口,问道,“早饭是苏辙让人送来的?” “嗯。”吴开乐想都没想,把信纸一折和信封一起胡乱卷进胳膊下夹着,强装镇定地回答,然后关了门绕过时越走回餐桌坐下。他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瞒着师哥最好。 时越喝了几口杯子里的水,想着也许是昨天在饭店里的治疗预告吓着人了,不过舍不得孩子治不好病啊。时越盯着吴开乐的背影瞅了半晌,这才回到餐桌旁用餐。半小时后,两人驱车前往警局。 时越本以为鉴证科这边只需要他来签个字,毕竟他该做的都做完了,因为手伤的缘故现在主要负责人是邱可伶。结果他才签了几个文件,局长那边就要求他去见个人,空谷大学系列案件的相关人员,那个轻生的女助教。 时越一脸不解:“我一个法医为什么要去给人做心理咨询?” “你能干啊。”邱可伶揶揄他。 “不是,局里的心理咨询师呢?” “咱们局的心理咨询师只有一个,已经借调去二队配合查另一个案子。何况,威尔教授是你心理学导师的事不少人知道,他还是有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邱可伶拍拍他胳膊,表示爱莫能助,“咱们局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者多劳。” 时越摸下巴,“亏大了!我才领一份工资!” 邱可伶笑得动人,问他:“你胳膊没事了吧?这么早拆夹板呢?” “本来就不严重你和卢局非要给我上夹板,麻烦。”时越抬胳膊示意没有后遗症,又道,“这几天我不在市里,科室里的事儿还得劳烦你先担着,有大事打我电话。” 邱可伶点头答应,“行。” “那我先去见那个女助教,回见啊。” “一道走,我顺便去送个报告。” 两人搭了电梯下楼,期间邱可伶欲言又止,直到快分开时才轻声问道:“这两天要去哪儿?” “西口郊区的度假村。” “佳人有约?” “算是吧。” 时越笑着回答,然后离开,独留邱可伶站在原地,表情晦暗不明。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吴开乐和时越同时进组,同是海归,同是空降,江湖传言都说很厉害。不过时越靠一身技术和人格魅力降服了法医组,而吴开乐……除了汪队长和安宁,其他人都不太待见他,特别是入队没多久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即使有局长特批也没用。队里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一个不作为的同事肯定不满,抱怨两句还被汪队长教训,谁能服气?凭什么就你有特权?身子不好就别来重案组凑热闹了!连个姑娘都不如! 当然,这些事情吴开乐是知道的,他又不傻,自然感觉得到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不过他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年轻气盛的吴开乐了,在工作上,不管怎么做只要做好就行,过程对他们才重要,领导层只要结果。 “三年前那个死者绝对有问题!这不是瞎怀疑,我和乐乐讨论过!” “呵,他根本就没参与调查,单凭这点线索就能随便下定论了?你被迷了心窍吧?!” “就事论事好吗?!我觉得我们不应该那么看重那几封遗书,而且抓着孟老师不放太傻了!线索太多反而被误导!” “你” 空谷大学系列案件的进展再一次陷入瓶颈,虽然还有女助教这个突破口,但人家不配合,套不出什么线索。第一重案组的部分成员在办公室里分析线索,全员低气压。吴开乐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还在争执,瞬间就吸引了全组人员的注意力。 安宁第一个反应过来,“啊!乐乐你回来啦?” “抱歉打扰了。” “身体不要紧吧?” 吴开乐眨眨眼,想着估计是师哥请的病假,于是摇摇头道:“还有一次治疗,得过几天才能归队。” 安宁点点头,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夺了话头。 “哟,这么娇贵干脆就别回来了怎么样?组里的小姑娘都在努力调查,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躲懒?!还警界传奇呢?汪队那么看重你真是瞎了眼!提高破案率?呵呵,别拖我们后腿就万事大吉了!”小李,全名李荣,是当初在酒店差点和吴开乐起冲突的那位小警员。汪队警告过他别招惹人家,他本着强者总是特别的想法忍了那么久,结果吴开乐还是让他失望了,这会儿火气上来了趁着汪队不在直接发难。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和小李一样,包括张副队。 “小李!”安宁气急。 吴开乐不甚在意的用文件夹戳了戳安宁,道:“这是我整理的线索,案子是套案,类似蝴蝶效应,凶手并不只一个,更不是连环杀人案。”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安宁接过文件夹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翻了几页后眼睛越来越亮,“诶?这是怎么想到的,而且你去找孟老师了?还有现场分析……好详细!诶你们来看看!” 小李哼了一声没搭理,倒是张副队跟过去看了,他抬起头问道:“能具体说明一下吗?” “张副队?!”李荣满脸震惊。 张副队面无表情看他,道:“二队的案子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李荣不甘不愿地闭了嘴,站到一边。 吴开乐抿抿嘴,看着虎视眈眈的几个同事微微勾起嘴角,拿了一只水性笔走到写满了线索的板子前,毫不犹豫地擦掉上面的字。转过身来时,表情就变了,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一些,“首先,空谷大学的案子我们大致定义为两起,一是三年前的藏尸案,二是现在的自杀案。三个学生留有遗书,遗书内容并没有什么不妥,与死者生前的遭遇一致。转折点是最后一个死者,没有遗书,而鉴证那边给的验尸结果证明了她的确是自杀。” “哼,这些我们都知道,总结谁不会?”李荣翻了个白眼。 吴开乐在板子上写下相关人员姓名,画了关系图,继续道:“五个死者,他们的死法按五行来算,金木水火土,割腕、溺亡、上吊、自焚。而三年前那个死者,资料上写着死因是窒息,从验尸结果来看,也就是所谓的……活埋。” exce?我们不是在说案子吗怎么扯到风水五行了?在场的人没有不傻眼的,但是把死法往上一套,竟然没有违和感?! “虽然这几个死者表面没什么联系,但其实是有的,并不是见面才算是有关系。”吴开乐让安宁把拍摄的现场照片摊在桌上,“这是三个学生的寝室照,看见这个水壶了吗?这是一部暗黑系漫画的周边产品,它们分别代表了三个角色,而这三个角色是一个联盟。我查过她们的上网记录,这部漫画有一集她们看的次数最多。” “什么?”安宁问道。 “校园暴力,师生关系。”吴开乐抬手在三年前的死者名字上做了个记号,“这三个学生其中一个是研究生,另外两个今年大四,共同点是长得好看,性格内敛。根据多方口供描述,我认为三年前这个死者,是一个加害者。” 安宁挠头,“乐乐你的意思是,这三个女学生是三年前藏尸案的凶手,因为忍受不了死者对她们的强迫?虽然这类事情不是没有,但是我们调查过他们并没有私下往来啊!” 吴开乐笑道:“我可是听说,这个讲师热情大方,学生聚会没少去啊。” 张副队皱眉,让旁边的人加了一个调查方向。 吴开乐见众人听得认真也没藏着,又继续写了关键词,“这个讲师和最后一个死者,是恋人关系。” “……”安宁有些傻,“乐乐,女讲师和女助教的恋人关系是你提醒我查的,现在你告诉我这个女讲师和三年前的男讲师是恋人?!” 吴开乐点头。 安宁扶额,“让我消化一下,这个恋爱朋友圈乱的我消化不良。” “双性恋并不少见。” “我知道。”安宁摆手,“可是这太不正常了,就算要殉情早干什么去了?非得这时候?她还有个女朋友诶!太可怜了吧!” “不尽然。” “诶?什么意思?女助教有问题?” “这个问题押后。”吴开乐在三个学生的名字上做了标记,道,“自焚的学生胃里有大量致幻剂成份,根据调查,她存在精神异常死前还在定期治疗。这些致幻剂成份是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她恐怕把一整瓶药都吃了。” “这么说,算意外?用药过量导致出现幻觉所以自焚了么。那另外两个学生呢?” 吴开乐摇摇头,道:“根据孟老师所说,三个学生性格内敛胆子小,平常沟通时并没有任何反常,都是突然留遗书自杀。你们说,外界刺激占了多少层?”他一边说一边写,把几个死者名字用线连起来,理清的写上重点,怀疑的画个问号。 张副队认真地看了关系图思考许久,朝吴开乐道:“有嫌疑的涉案人员死了大半,只剩下一个有不在场证明的助教。” “对啊,为什么剩下的那一个有不在场证明呢?人家明明是自杀的。” “你是说……”张副队性子急,立马就要去申请拿人,吴开乐急忙拦住,问他:“我们局有心理咨询师么?” “有一个,但是二队申请调去协助查案了。”安宁跳起来,“哎呀!从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助教嘴里撬线索需要心理咨询师我怎么没想到!” 吴开乐拍她肩膀,道:“不用急,我们可以借人。” “……借谁?” “我师哥。” 安宁恍然大悟,眉开眼笑地小跑到门口,“那我去鉴证科找时教授!亲自上门请显得隆重一些!” “不用不用!”汪队长走到门口就听到安宁嚷嚷,笑吟吟地说:“局长一早就让时教授去见嫌疑人,我才从鉴证科过来,那边说时教授已经过去了。” “咱们也去吧!快点!”安宁急道。 “局长好心急。” “上面催得紧,这案子都上新闻了!” 众人鱼贯而出,边说边走。吴开乐等在最后,叫住了张副队,两个人凑在一起咬耳朵。张副队板着脸点头,道:“我带人去找。” “麻烦你了,谢谢。” 张副队突然露出个腼腆的笑容,“谢什么,大家都是为了破案。”又说,“如果真验证了你的猜测,我们就可以歇口气了。” 第十一章 由于张副队带人离开,吴开乐等人到目的地时只剩下五个人,汪队、小李、安宁和另一个姑娘赵曦。汪队长才刚踏入监控室,一个工作人员就满脸苦大仇深地扑向他控诉道:“汪队!那是尊什么大神啊?已经要了第十杯咖啡了,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记录都写了好几页手都酸了!” 汪队长乐了,拍拍他肩膀道:“辛苦,记录我们自己看,你忙你的去吧。” 记录员如蒙大赦,一脸感激地跑了,弄得其他人莫名其妙。吴开乐拿起记录一看,笑了。安宁也凑过去看,伸手捂着嘴,直言“时教授真有意思”,然后一起看向监控器画面。 问询室里,女助教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接着把双手手指交叉放到腿上不停的搓着,手腕上还留着新鲜的疤痕,神情看起来十分紧张又害怕。时越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桌上敲着节拍,笑眯眯地说“我让人给你换杯茶吧,定神”,说着站起身来。 丁助教慢半拍地抬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时越,问道:“我可以回家吗?” “现在不行。”时越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的发旋,“我们发现这几天有人在跟踪监视你,为了你的安全才把你接过来,希望你能配合。你也和我们一样相信宋老师不是自杀的,不是吗?” 丁助教点点头,眼睛通红的轻声问道:“是谁?” 时越有些为难蹙眉,“锁定嫌疑人了,但我不能说。” 丁助教垂下眼睛,身子蜷缩作了个自我保护的姿态,没一会儿眼泪就掉了下来,看起来非常脆弱。时越任由她哭,端着咖啡杯出了问询室,进监控室时并不意外里面的人换了还多了,气定神闲地打招呼,“大家好啊。” “时教授,要茶还是咖啡?”安宁殷勤的上前问道。 “茶,谢谢。”时越把杯子递给安宁,然后扭头问汪队长,“这么急着要我见人,是定了嫌疑人没有证据吧?” “是啊!查了那么久就两个人有嫌疑,丁助教和孟老师。孟老师晚点到,也要麻烦你。”汪队长笑着挠头,“上面下了死命令,情节恶劣尽快破案,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时越点头表示理解,瞧了一眼旁边的吴开乐,笑道:“有话说?” 吴开乐举起手里的记录本,“师哥,你发现什么了?” 时越顿了一下转而看向监控器里的丁助教,用手指着心口说道:“她这里有问题。” 吴开乐眯起眼,“打得这个主意?” “还没完全确定,但是她确实有问题。” 安宁在茶水间倒了茶,急匆匆回监控室时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时越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免遭一场无妄之灾后还笑着揶揄人家:“丫头,平地都能摔,鞋不合脚啊?” “……我平常不这样的!”安宁站直身子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还偷瞄了一眼吴开乐,见对方表情没异常才松了口气。 小李在时越过来后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和吴开乐两个人跟打哑谜似得说话,现在还调戏组里的姑娘!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小李想。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安宁身边,把人拉开远离时越。 时越瞧见他的小动作也不说破,继续和吴开乐说话,“之前我听给我泡咖啡的小朋友说,这个助教在学校跳楼被救下后又在家试图自杀好几次?” 一聊到案件,在场的人就认真起来,安宁边点头边道:“是的,跳楼那次过后她情绪就很低,而且老哭还爱生气!我和赵曦分工看着她期间,她意图割腕两次,爬窗想要寻死三次!生气起来什么都砸,情绪稳定还会给我们做吃的,别是精神有问题吧?” “那就对了。”时越叹气,“她可能患有边缘型人格障碍。” “什么什么障碍?”小李听懵了。 没等时越回答,一旁早憋不住的赵曦答道:“就是一种精神病。” “你没弄错吧?”小李急了。 时越摊手,“也许弄错了。” 汪队长给了小李一记烧栗,朝时越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时教授别介意。” “不会,这情况确实很恼火。”时越丝毫不介意,继续道,“不过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要不然等孟老师来了搁一块问?” “这也是个办法。”众人纷纷点头。 吴开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凑到时越耳边嘀嘀咕咕。时越“嗯”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不过转瞬即逝,他说:“可以,但我不适合。出来倒茶本来就是在拖时间,这会儿回去突然说太刻意了,人又不傻。” “乐乐,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啊!”一旁的安宁早已经忍不住了,谈案子不和他们说,总感觉吴开乐并不信任他们,感觉很受伤啊。 吴开乐简单地说了几句,办法不难,只需要让丁助教知道一个“信息”而已,剩下的交给时越就行。汪队长眼珠子转了转,指明让小李去。小李心里顿时舒坦了,想着队长还是看好自己的,于是拍胸口保证完全任务。 时越交代清楚后回到问询室,满脸歉意地把重新倒的茶推到丁助教面前,“不好意思,出了点事儿回来晚了。” 丁助教眼睛有点肿,似乎是刚哭过,“时教授。” “嗯?” “我、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时越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才放低了声线安抚她,“别着急,不会太久。” 丁助教表现出来的依旧是紧张,她的视线好几次都不经意扫过时越低头看表的动作,迟疑了几秒,又开始神思恍惚起来。过了十分钟,时越似乎不耐烦了,皱着眉头站起身对她说,“我让其他人来陪你吧,你放宽心别想太多,傻事不要再做了。” 丁助教一瞬间有些慌乱,她绞紧衣袖也跟着站起来,像个惊惶无措的孩子。 此时,问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小李拿着电话兴冲冲地走进来,朝时越道:“时教授!有新发现!那边让你接电话,很急!” 时越似乎不满小李突然地闯入,接过电话却没听,低声说道:“出去说。” 小李兴奋的脸都红了,“真行啊!我就说少了什么都不会少了遗书” “小李!” 小李立刻闭嘴。 两人正要出门,丁助教却惊声叫道:“什么遗书?” “你冷静一点。”时越说完,警告地瞪了一眼小李,接起电话走了。小李站在门口看着时越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道:“哼,迂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丁助教似乎很激动,“李警官,遗书是什么意思?” 小李得意脸,挑起眉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副队已经去抓人了!你说这凶手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宋老师提前把遗书吞到肚子里,鉴证那边从胃里找到纸片正在拼呢,还原全部内容就有足够证据!可惜时间太久,不然还可以验个指纹。之前烧坏的那堆破铜烂铁验出的血液反应这会儿应该出结果了。唉,忙活了那么久总算是可以破案了……啊抱歉你不要太难过啊!” 小李按照时越的话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堆,也不管对不对,乐呵呵的关门走人。回到隔壁监控室时心还砰砰跳。里头众人一见他,齐刷刷地竖了个大拇指。安宁笑嘻嘻地打趣,“行啊小李,你这演技在我们局干个跑腿儿有点儿大材小用啊!” “嗯,的确。”汪队长附和。 “汪队!连你也和这疯丫头一起挤兑我!” “哈哈哈……” 时越和吴开乐没跟着闹,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控器里的人。丁助教比起之前看起来更生气了,胸口起伏明显,但还极力压抑着。她伏着上半身趴到桌上,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握拳,一副悲伤过度的模样。 “她撑不了多久,你们准备进去把人控制住。”时越突然道,脸色和之前比冷硬不少。 果不其然,丁助教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拧着被锁上的门把大喊着“有没有人”,抱着头蹲下痛苦地呜咽,然后泪流满脸地踹翻了桌子和凳子,把屋子里所以能搬得动的东西都砸了,要不是监控在很高的地方否则也难以幸免。 到最后,甚至尖声喊着“你为什么要扔下我!骗子骗子!”,“都走了,都走了”。她又笑了起来,声音悲切,眼睛红如血,有一股飞蛾扑火的意味。 除了吴开乐,其他人都急忙朝问询室跑去,生怕丁助教又寻死,那他们罪过就大了。吴开乐早在时越说话时就把视线转回,只听着丁助教疯狂的哭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总有一种感觉,时越在不高兴。 “师哥。” 听见吴开乐的声音,时越突然自嘲地笑起来,“呵……” “师哥?” “哎呀~乐乐!”时越皱了脸,“这情况今天还走得了吗?看来苏辙这鸽子是放定了,又要割地赔款,亏大发了。” “还有时间,晚上过去也可以。” 时越上前敲他脑袋,举着手机道:“苏大少爷已经过来紧迫盯人了,你先忙吧,我过去应付应付他。” 吴开乐半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可惜挤出喉咙的声音只有单纯一个“好”字。他看着时越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直到安宁过来喊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大家一起去进行后续工作。 另一边,时越按照苏辙给的信息到警局对街的咖啡馆找人。才刚坐下,苏辙就瞅着时越的脸色毫不留情的人身攻击,“我说阿时,你这一张虚脱的脸是怎么回事,被哪个狐狸精榨干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苏辙。” 苏大少爷嬉笑的脸皮瞬间一僵,干巴巴的问:“干嘛?” 时越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解释给苏辙听,苏大少爷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喝了口咖啡,道:“明目张胆的告诉我你们在钓鱼执法。” 时越垂下眼看沙发上的花纹,感叹道:“虽然是帮助破案,但我的的确确是在诱导她病发。这世上,谁都不无辜啊。” 苏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你这伤春悲秋的老少女心态还没治好啊?明明是个成功男人,抱着颗少女心是想干嘛?还是说基佬都这样?” “嘶……你人身攻击啊?” “才听出来?” “懒得理你。”时越笑了,眯着眼看咖啡杯上的水渍,“我只是想给乐乐提个醒,毕竟有相同状况的人心思都细腻又敏感。” 苏辙“噫”了一声,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吐槽道:“心真黑!你也不怕小吴想的太多。” 时越摇头,“不会。因为,法不容情。” 第十二章 空谷大学的案子不是连环杀人案,也不是单纯的自杀案,它难就难在这一连串案件的发生都是因为一些偶然的关联性,其中还有刻意或者不经意的人为阻挠。 三年前的藏尸案死者,是被自杀案的三个女学生死者联手弄死的,原因说起来复杂也简单。讲师年轻有为长得不错,在某个聚会被学生私下大胆求爱。虽然师生恋不少见,但是碍于流言两人只能约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见面。好景不长,随着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学生发现老师竟然有一个女朋友,而且交往时间不短,还同是教师。 学生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和老师摊牌,但老师会说话嘴又甜,她被劝住了。不久之后,她发现老师还和其他学生有恋爱关系,更加失望。一次不小心之过,她间接性地帮着老师让另一个女学生被施暴,偷偷见到现场之后吓坏了,一睡觉就做噩梦,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特别是过了小半个月后的某天,她在喜欢的某个漫画底下发现类似软文的树洞,遭遇与自己类似。试着互相留言然后结识了另外两个同校的受害者,其中一个还是她间接害了的姑娘。 她们的家庭都不富裕,其中两个还是千里迢迢来念书的。最后一个姑娘比较烈性,她完全是被迫当老师的情人,也试过写投诉信或者和其他老师漏口风,但人都不信,特别是同寝室的女同学还觉得她喜欢老师就撒谎,孤立排挤她。渣男老师甚至还以退学和不雅照片发给家长作为威胁,让她闭嘴。她们孤立无援,且人言可畏,谁知道曝光后会不会变成千夫所指。渐渐地,她也就敢和孟老师聊聊天谈谈心了。 三个姑娘里有两个学霸,其中一个跟着导师做一个项目课题,完了提名的时候竟然被挤出去了,换成个毕业的学长。另一个姑娘是论文被舍友抄袭,到最后抄袭者却变成了自己。这彻底激怒了她们,只要讲师在这个学校一天,她们就别想安生毕业。 于是三个人带着愤怒把人骗到学校废旧又有闹鬼传闻的旧楼里,突然袭击。这里曾是其中一个姑娘和老师约会的地方,多讽刺。她们年纪不大,胆量很小,所以没确认人死没死,就匆匆挖坑把人埋了。挖坑途中害怕,又把人用绳子困得结结实实。 事后,三人各自离开,再也没联系过。讲师失踪后家里人报警,警察查不到任何嫌疑人。直到一个月后,学校要拆旧楼,尸体才被发现。经过验证确认身份,但因证据不足,死者家属和同事都没听过他与谁结怨,导致案件成疑案。 自杀案属于藏尸案的后续连锁反应。三个姑娘杀人后精神和心理都受到影响,其中一个太脆弱坚持不到毕业就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上吊自杀了,留下写着让父母不要难过的遗书。自焚的姑娘有点小聪明,发现丁助教和女讲师的关系,与另一个姑娘一起以此威胁得到保研的名额。因为精神方面的疾病太过严重,活在自己的臆想里,被丁助教若有似无的言语刺激下,吃太多的药产生幻觉自焚,遗书是早早就写好了的。 至于跳河的姑娘,这就完全是被谋杀,凶手自然是丁助教。出事的那天下大雨,姑娘下课会经过旧楼废弃的人工湖到另一栋教学楼上课。这里因为发现过尸体鲜少人敢来,丁助教就藏在树林间,装成避雨的学生朝人快速跑去,把姑娘撞进湖里。之前丁助教已经确认过,姑娘不会水。 而女讲师,也不知是不是用情太深,割腕时确实是留了遗书,言辞恳切地说明一切,只不过把行凶的人换成了自己,只字未提丁助教。丁助教其实是尸体第一发现者,她没有惊慌,拿着遗书离开,鬼使神差的没有销毁。 吴开乐让张副队去找的正是遗书,如果找不到遗书他也有后招。见过几次他早就清楚,丁助教与他是一类人,一旦失去支撑,她整个世界就会崩塌。 至此,空谷大学系列案件终于落下帷幕,起因不过是源于一场爱欲嗔痴。 丁助教认罪后吴开乐与时越便匆匆离开警局,收尾工作由张副队等人负责。两人到达百花度假酒店时已是晚上九点半,苏辙早等得不耐烦,板着张脸生闷气。苏大少爷和时越分开后突然忙起来,本来以为他会是晚到的那个,没想到好友更晚! 最重要得是,他订了大餐一个人吃没意思,只好等人来才开饭。 苏大少爷不高兴,要求补偿。无奈,时越只好妥协让吴开乐给他说案件经过,边吃晚饭边聊。苏辙人来疯,关注点总跑偏。吴开乐说的嘴都干了饭没吃多少,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水,低头的模样很沉静。至于某些心里想法,他避重就轻地糊弄过去。 “所以那个孟老师,运气有点神啊。” 吴开乐轻笑,“是啊。” “真是什么人都有。”苏辙吃了口菜嘀咕了一句,又问道:“那按这情况,她反悔开个诊断证明不就没事儿了?” “没那么容易,她可是蓄意杀人,单藏遗书这点就脱不开。”时越接过话头,催促吴开乐吃饭,“你安心吃饭。” “嗯。”虽然下午的时候安宁给了他三明治填肚子,但这会儿还是饿了,于是乖乖拿起筷子吃菜。苏辙口味不错,点的菜不仅味道好还营养又丰富。 苏辙最看不得时越这幅保姆脸,觉得胃酸都要把自己泡涨了。这是把人当师弟呢?病人呢?还是媳妇儿?说得好听不吃窝边草,这都把草含嘴里了还不吃,呵呵,骗谁啊?! 时越一看苏辙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要闹幺蛾子,眼皮子都没不打算就开口堵他,“我才听说,你家大伯生日,不给长辈庆生还往外跑?” 苏辙翻了个白眼,“不回去人家心堵,回去人家给我添堵,我又不傻。” “怎么?” “嗨,我家那点破事儿,懒得说。” “矫情。”时越评价道。 苏辙手里的酒杯差点摔到时越脸上,他按住自己的手,腹诽道:不行,不能摔酒杯,酒好贵酒杯也好贵,下次暗地里打他一顿好了!然而yy还没完,就被吴开乐的话惊地差点把酒杯摔地上去。 “两年前,苏辙是警局常客。” “……” 苏辙傻眼,“你怎么知道?” “查资料看卷宗,不小心翻到,我以为是同名同姓,原来是真的。” 时越好奇:“你犯事儿啦?”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不然?”时越为了不让苏辙有缓冲余地卖自己,只能不予余力卖队友,转头问吴开乐,“他干了什么?” 吴开乐歪着脑袋,道:“他现在能坐在这应该是什么也没干,不过记录上写着有个姓苏的中年男人报了好几次警,说苏辙谋杀他儿子。” “两年前……”时越沉吟,然后笃定道,“那时候你上我那去,蹭顿饭跑了,说什么去度假,其实是为了避嫌吧。” “嘿嘿。”苏辙含糊地笑了几声,“还说呢,我人都到你家门外了也不让我见小吴。” 时越耸肩,“你每次来乐乐都不在家。” “哼!”苏辙显然不信,“少来!” “随你怎么想,不过你也别想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 苏辙苦着脸,本来以为糊弄过去了呢,让他用吴开乐的话一点点猜还不如直接交代,于是解释道:“大伯和我家不对付你是知道的,我堂哥那个性子和我更不对付,见面要撸袖子干一架的那种。老爷子为了不至于兄弟阋墙,给了堂哥资金让他做生意。我呢本来就在公司里蹭脸,无功无过。对于让我干啥倒是无所谓啦,反正上面还有个能干的爹,不过我比较倾向于给钱让我出去浪,那样比较自在,做生意也不会束手束脚。” “你堂哥做了什么生意?” “开了个跑车俱乐部,结识一堆爱玩车的富家公子,收入倒是不错。” 时越不解,“那不是挺好的嘛。” 苏辙叹气,“坏就坏在,大伯以为老爷子认为他不中用了,连带嫌弃他儿子。俱乐部再赚钱也不是正经家族企业,小打小闹算了不能做一辈子的营生,他想要堂哥回来继承家业,好歹是学管理的,顺便要一个高层管理职位。老爷子没答应,我爸也认为不妥,自那以后大伯就阴阳怪气,见我都要刺几回打擂台。我一个小辈,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听了半天还没讲到重点,吴开乐插了一块饭后水果塞嘴里催促苏辙,“多久到重点?” “马上了,有点耐心!吃你的东西!多吃点,瘦得跟猴儿似得。”苏辙把自己没动的水果挪到吴开乐面前,继续道,“有天堂哥回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有人跟踪他,让幕后的人消停些,一家人他不想闹僵,说家产该咋分咋分,该他的他不会少拿,不该他的他不会拿。我们听了个懵,闹不明白来这出是几个意思,都没说话。” “没什么简单吧?”时越挑眉。 “可不是,几天后堂哥的车被追尾,人受了点伤。大伯知道后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然直接去报警,还指名是我蓄意谋杀。我说一百句他都‘我不听我不听,就是你就是你’,没辙,只好配合警察调查。果然,没我啥事,但他不信。没多久堂哥被人恶意殴打,住院缝了好几针,又是我背锅!好几桩事儿大伯都用一个办法处理,报警。真是好公民!一问有什么仇家他说的都是:苏辙。没证据人家警察不信啊,而且他去多了民警同志还宽慰他别想太多,他把人家接待的小姑娘骂了一顿,我都心疼。” “然后?” 苏辙越说越气愤,“然后大伯请了保镖跟着堂哥,好,再也没出过事。他还说我怕了,让我安分一点,真是六月飞雪。结果乐极生悲,堂哥和人飙车,车子出问题翻下山道连人带车提前皈依我佛去了。我身上的锅还没卸下呢,又顶了口大的,还带血。” “……车子出问题?”吴开乐问。 “啊,他经常和人比赛,有辆固定的爱车。调查后说是那辆车那天没检查,让他换辆别的,担心出问题,他没换,然后让他自己出问题了。”苏辙天塌脸,“伯父恨不得刮了我,好像那辆车是我动得手脚一样,没法儿,我只能出去避避难了,家里也是这个意思。自那以后,我见他都绕道走。” 时越没吝啬脸上的嫌弃之色,“包括上次的表弟,你家的亲戚都要命啊。” “各种意义上。”苏辙感叹,“哎呀,有空我得去找那个孟老师结拜一下,负负说不定能得正。” 第十三章 百花村以花闻名,这里的人种花确实有一手。村民们从前大多都是果农,种的也是能结果的树,只不过树上一到季节开出的花儿漂亮罢了,漫山遍野那么一晃,美不胜收。后来有一部分村民开始种起了观赏花卉,建立园区,这才坐实了百花村之名。 百花度假酒店的房间分为酒店公寓区和小别院区,每一个区域都有好听的名字,吴开乐他们住的木屋小别院,叫杏花微雨。早上起床往窗外一看,一簇簇粉白的花朵喜气洋洋地开着,风一吹,像含着羞的美人轻遮侧脸,娇艳可人。 苏辙撇下糟心事带友人出来陪自己散心,才吃了个早饭准备领着人四处瞎转悠,这毕竟是他的私产里投资最好的一处,必须要好好得瑟一番。小算盘打得挺好,不过还未实施就被另一桩事给踢到了九霄云外。 “真漂亮。”吴开乐赞道,他站在小院里一颗杏花树下,吸了一鼻子浅淡的香气。 时越在旁边暗暗点头,来这里还是不错的,至少乐乐精神放松许多不再那么紧张。这样也好,方便行事。看来苏辙总算有给他神助攻的一天,可喜可贺。 被腹诽的苏辙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继续和度假酒店的经理说话,询问一些琐事,再讨几辆自行车。他想骑车到村里晃一圈,再去拜访个人。苏辙是度假村股东之一鲜少人知,他面前的经理是苏家唯二的知情者,剩下那个是苏家老爷子。 经理心里充满了“你饶了我吧大少爷”但脸上却是八风不动,“开车不行么?” “不不不不不!”苏辙忙摆手,“开车就没意思了,就要自行车!” 经理一个头两个大,“老板,拜访人总要带东西,还是开车比较方便。” “找绳子固定在车上不就好了?” “酒水不好固定,还有营养品瓶瓶罐罐之类的。”经理张嘴还要说,看着苏辙抬手瞪着一双眼又闭了嘴,为难地蹙眉。 苏辙妥协道:“你把东西先给我送过去。” “老板……” “哎呀开车去这样就不好玩啦!给我找嘛!”苏辙就没有严肃正经的时候,还会和下属撒娇。 经理无奈,您自己开车过去不就行了?非要专车送东西,人在后面折腾。不过他没敢说,只得劝几句,见苏辙“我意已决”的态度只能妥协,给他找自行车去。经理动作很快,干脆利落地找了三辆自行车,其中一辆还是双人的。 吴开乐看见的时候还挺开心,这里除了田地外都修了路,骑车四处转转总比走断腿好,他想去百花村看看,那里距离酒店还有段距离。苏辙见吴开乐扶着车就在后面偷笑,时越脸都黑了。 “不是说赏花儿吗骑车干什么?” 苏辙绷紧脸不漏出笑意,回道:“去拜访个老朋友,顺便沿路看风景,这一片只有杏花,远一点桃花老大一片。小吴,酒店里樱花没开,村口山道边的倒是开了。” “那我们走吧。”吴开乐点点头,忆起上一次骑自行车是学生时代,已经过了好多年了。上车蹬了两脚,自行车往前行了一段,吴开乐才想起时越,回过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告诉他,下一秒恐怕有人要倒霉了,“师哥?” 时越没说话。 苏辙则是骑着车轻快地绕着时越转,脸上笑意也越来越明显,“小吴啊,告诉你个秘密。”话说一半就不说了,笑嘻嘻地看了时越一眼。 时越皮笑肉不笑,十分坦白得道:“我不会骑。” “哈?”吴开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师哥不会骑自行车。 “哈哈哈哈哈哈。”苏辙扶着车把笑的不行。 嗯,师哥不会骑自行车?! 吴开乐瞪圆了眼,满脸惊讶还有些不可置信,“师哥你不会骑自行车?” “是真的。”苏辙继续笑,眼睛都笑没了。 时越无奈,他就说苏辙这一肚子调料盘的人怎么会突然邀他来玩还紧迫盯人,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拆台啊。见吴开乐还傻愣愣的,时越只好指着另一辆自行车理直气壮地说:“乐乐,骑这个,你载我。” “来!师哥!”吴开乐顿了顿,然后抿嘴笑,乖巧地换了辆车拍拍坐垫叫他师哥。他终于找到个时越可以依赖他的事情了,开心。 时越踌躇了几秒才手脚僵硬地坐上去,扶着把手干巴巴的问:“我要干什么?” “骑也可以不骑也可以,不要怕,师哥!”吴开乐笑眯眯地回头朝他笑,然后脚一蹬,心情大好地扬起笑脸一路向前。 苏辙在后面追,“哎你们等等我啊!” 这时间酒店里没什么车,他们沿着路出了酒店大门,放眼一看,道路两旁的树上缀满了花朵,春意盎然。吴开乐像是浑身充满了力气,骑了二十分钟才停在路边,等身后的苏辙追上来。 吴开乐鼻尖都冒了汗,转身看时越,他师哥大大方方地掏手帕给他擦汗。时越的手大概是抓把手抓的太紧了,有压痕印在手心。吴开乐笑了,小虎牙戳在下唇上有些可爱,他拉着时越的手按了按,说:“师哥,你这让我有点意外啊。” 时越泄气,“……这个我真没办法,让我学这个我宁愿不睡觉在实验室泡五天。” “噗。”吴开乐忍俊不禁,他是真没想到时越还有这个弱点,“哪儿那么夸张。” 时越眯起眼,“不行,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被算计,一会儿找机会把脚崴一下,让苏辙背回去。” 吴开乐撇嘴,“你三岁啊?又不是没车。” 时越冷笑,“我总有办法。” 好不容易赶上的苏辙浑身打了个冷颤,“吱”地刹车,戏谑道:“怎么停下了?阿时,你在偷懒啊?看看,小吴一脑门的汗!要不要换我来?” 吴开乐不乐意,脸都拉下来了,还没拒绝呢时越就开口了。 “换成你我怕乐乐到地方吃完晚饭我们还没到。” “……”苏辙不服,“我这是保留实力好吗?!” “哦,那你来。” 苏辙满脸戒备,生怕时越给他下套,“你是不是想整我?” 时越大大方方地笑了,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来吗?” 苏辙自然不会上当,他看了腕上的表,道:“我们来比赛吧,你们先走十分钟,看我们谁先到村子。这边的路就这一条,不上小路,很快就到。” “彩头呢?”时越问。 “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你都给吗?” 苏辙觉得时越笑得像个恶魔,心里直发毛,“我不行!” 吴开乐眼皮一跳,不晓得苏辙是几个意思。 时越更是在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在逗我”的表情,“赢了我在你收藏品里随便挑一件,可以吧?” 苏辙如临大敌,“那你输了呢?” “随便。” 苏辙眼睛都亮了,“要什么都随便?!” “嗯。” “那行!”苏辙扬起下巴气势如虹地说,“走吧!” 全程莫名其妙紧张的吴开乐不太赞成这一项比赛,彩头让他没来由得感到紧张,有一股自己的东西有可能被抢走的焦躁感。可时越在身后镇定自若地拍拍他,带了一丝猫捉老鼠的戏弄意味。吴开乐心里不舒服,却没法阻止时越,只能埋头骑车,但没有之前卖力,心不在焉的。 十分钟很快过去,又过了一会儿,村子近在眼前,时越让吴开乐停一停,看看风景。吴开乐停下车欲言又止,想了想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问,闭上嘴分心看风景专心自我厌恶,循环往复。他们再启程没多久,苏辙就追了上来,“咻咻”骑得飞快,路过他们还好心情地喊了一声,似乎胜利在望。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不愈之症 作者:九画 第4节 吴开乐有些急,可有个拖后腿的师哥他完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苏辙的车子拐进了百花村居住区的入口,停在一颗开满了樱花的樱花树下,朝他们招手。 “哈哈哈!”苏辙正乐呢,吴开乐和时越才姗姗来迟,他扬起眉道,“阿时,愿赌服输啊!你可别反悔!” “嗯。”时越笑眯眯地,一点都不像输了的样子,“想好了告诉我。” 苏辙乐地见牙不见眼,摸下巴想:阿时好多东西,要什么好呢? 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眼下,苏辙很不凑巧的遇到了。 百花村一户人家门口停着一辆车,车上下来的人苏辙很熟,给他们找车的经理。经理拿着手机不停的拨号,有些急。旁边一个坐着轮椅的大汉十分着急,满脸惨白,嗓门意外得有些大。 “是不是芝兰?你倒是说啊!” 吴开乐、时越和苏辙正好到门口,被这嗓子吼地吓了一跳。他们刚来就觉得奇怪,居民各个神色匆匆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苏辙一听这声音连忙停下车疾步往里走。 经理见到苏辙总算松了口气,“老板!” 苏辙还没说话经理的电话通了,他作了个手势到一旁说话。 苏辙不在意,扭头和轮椅上的人打招呼,“梁大哥。” 大汉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惶急地朝他说道:“阿辙,芝兰不见了。” “什么?”苏辙有些懵。 “我妹子!芝兰不见了!而且我刚就听隔壁老李说山道口发现尸体,不会是……” “不会的。”苏辙立刻说道,他蹙着眉头沉下脸朝经理看去。 经理说了几句话后挂了电话,走过来朝苏辙说,“老板,刚询问了,是发现了尸体,已经报警,警方在来的路上,我让人围了现场。” 大汉急得满头大汗,“是不是?” “不是。” 苏辙的眉头依然没舒开,“是客人还是村民?” 经理脸色也不好,“客人。” 苏辙闭了闭眼,回过头去看吴开乐和时越,没好气道:“你俩……灾祸体质啊?” 第十四章 山道口是村口道路旁一个高点的小坡,上面有十几棵樱花树,余下的全是草地。这里由于离酒店有点距离所以平时鲜少人来,只有春天树木开花时才偶尔会有游客来野餐。尸体是百花村村民发现的,小坡后面是个人果园,村民去看果树时路过小坡,发现一个人趴在地上,走过去一看,一滩血。 被吐槽灾祸体质的时越与吴开乐丝毫不在意,找了隔壁的村民大叔带路去小坡。他们这职业什么人都见得多,特别是时越,他们科室冰柜里还放着好几具尸体,早前在国外跟着导师学心理的时候见的“病人”更是能编一本百科全书。 然而让几人没想到的是,死的是个明星,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满脸兴奋的媒体扛着□□短炮在拍照,要不是警方拦住现场早已经乱成一团。酒店宣传负责人急得上火,见经理带着人来了眼睛一亮,赶忙跑过来简要说明了状况。 他们度假村建设的好,这片地方风景又漂亮,加上季节到了路边树木都开了花,有剧组联系说要借地方拍戏。宣传部想着这样既能赚钱又能帮助宣传,怎么着都不亏就答应了。这明星是大晚上来的,当时是大堂经理招待,出于保密性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来了个明星。她是剧组演员,说是早听说这里风景好,反正档期都空出来就提前过来休息。 “前天晚上来的,昨天还跟助理四处玩呢,不招摇挺低调。姑娘人很礼貌,东西不见了也没发脾气,就埋头找。”宣传叹气,愁眉苦脸道,“唉……今天剧组就过来了,这下怎么办啊?” “请问,丢了什么东西?” 苏辙和经理没说话,反而是不认识的人在问话。宣传姑娘眨眨眼,见旁边的老大们一脸淡定,只能回答:“说是丢了个喜欢的配饰,后来找着了还来和打扫的阿姨赔礼道歉,她助理可凶了,把阿姨都骂哭了,泼妇!” “她助理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啊。” 经理立刻道:“我让人找一下。” “顺便让人问一下打扫的阿姨,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经理表示明白,打电话去了,不到几分钟就比了个手势。 吴开乐想了想,又问宣传姑娘:“她们住的哪儿?” “东院的‘桃花依旧’。” 苏辙闻言挑起眉,转过头问经理:“这个剧组把‘桃花依旧’包下来了?” 百花度假村占地挺大,小别院区按方向分为八个院子,每个院子房间不少,但要住下一个剧组那是不可能的。何况,这里的小别院价格不低。 经理摇头,“这位是自己办理的入住,当时因为没有预约,有些为难,上面挂了电话才给了通融。” 苏辙眯起眼看他,“除了我,你上面还有谁?” 经理回答得一板一眼:“股东们。” “哼,吃里扒外。”苏辙掏出烟盒,抽出一支放嘴里,这里的死人味道太浓了,花香都盖不住。他垂下眼道,“查查这三天入住小别院的客人名单,你明白怎么做。” “明白。” 度假村这么大块蛋糕一个人不可能啃得动,分食是必须的,风险也能降低。苏辙“你上面还有谁”这话问得很有水平,明明是在询问下属是否忠心,可被宣传姑娘愣是听出了别的意思,一张脸涨得通红。吴开乐满脸莫名其妙,这姑娘是个茶壶么不加热自动冒烟的那种? 负责这里的警方不是吴开乐他们局,而是百花区的派出所。他们来了老半天都没看到法医,尸体还在原地趴着,就几个员警在拍照,其余的都在拦媒体和围观人员。看起来职位最高的在一旁打电话,一边答应一边忙不颠的点头哈腰。 吴开乐本想帮个忙,想想又算了,随意插手别人事务不太好,他是出来度假的。然而他师哥已经闲不住,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跑尸体旁边去了。他们是跟着负责人进来的,警方没有拦。时越虽然穿着休闲服,但挡不住他一副精英派头。和员警借手套和口罩,刚碰到尸体掉了鞋子的一只脚,正准备上手,身后就传来一声呵斥。 “谁让他进来的?尸体怎么能让外人瞎动手?!” 一句话,旁边的员警连忙把时越“请”离了现场。正巧,法医也到了,是一个啤酒肚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还跟着两个助手。他轻蔑地看了时越一眼,问道:“怎么?不是已经有外援了还找我?” “不是,人太多了没看住,应该是来看热闹的游客。” 派出所没有法医,这人应该是向上一级申请来的。时越撇嘴,讪讪地回来。谁知那个法医派了个小助手过来,要求时越把手套放进无菌袋里,说担心有重要线索被他“摸”走了。时越把口罩也一并放进去,笑吟吟地打趣道:“我觉得我特别有嫌疑,故意接近尸体企图毁灭证据。” 小助手吓了一跳,后面的人也用不善的眼神看时越。 所长握着手机,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说道:“麻烦各位配合一下,和我们回去说明情况。” 苏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边的经理却是变了脸色,上前说道:“人是在我们酒店范围内出的事,我们酒店会全力负责配合追查,但这几位是我们的客人,请各位合理怀疑。” 这话一说,再傻的人都知道人家有背景。可死的是个公众人物,上头给所长电话施压要求严查,他也没办法。反正他们只负责秩序,一会儿分局来人他们就可以放开这个烫手山芋了,现在得看着有嫌疑的人。 不放人吴开乐和苏辙也不恼,唯有苏辙低气压。时越不怕死还去撩人,问问小警花害不害怕尸体啊,问问员警待遇好不好让他参考一下考虑跳槽,最后还和宣传姑娘愉快地聊起了电视剧。 很快地,法医给尸体做了初步鉴定,然后打算把尸体装袋带走。按照初步鉴定的死亡时间,员警们正在一一询问在场的人员,时越作为“重大嫌疑人”自然被重点对待,他的供词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大约九点多到的,然后吃了饭,吃了什么要说吗?哦不用啊……”语气十分落寞。 “和谁来的?当然是金主。” 突然晋升为金主的苏辙:“……” “陪金主吃完饭就碎觉了还能干什么?” “哎呀来这里当然是散心度假了难道是来杀人啊?正好我的宝贝儿最近有点紧张。” 疑似为宝贝儿的吴开乐:“……” “诶,平时接触的死人太多了压力有点大,本来是来看活人的,结果还是看到了死人。” “还是死人比较可爱,不会气人。” 其他人:“……这尼玛谁啊?” 吴开乐看着时越耍人,总觉得想笑。他师哥平时可正经了,偶尔会开些玩笑,但是这种无赖的样子简直千年难得一见。经理和宣传姑娘张大了嘴看着,深感佩服,脑海里都是时越句句高能的话。苏辙望天,时越就是个腹黑,从里到外都冒黑气的那种,不晓得怎么是个人都以为他很纯良。 尸体处理好,现场也取了证,中年法医准备带着助手离开。就在这时,几辆警车陆续到达,所长在坡上见了急忙挥手。车上下来的人看起来很有秩序,比现场的人靠谱多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上来,看了中年法医助手的记录,二话不说把尸体和物证带走。 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见到时越,开心地边跑边打招呼:“时教授!” “你好。”时越满脸“你谁”的茫然。 “我给你们科当过几天外援,回去后听你的意见修改了论文,已经通过了,太感谢你了!”年轻人笑弯了眼,“你怎么在这?是来指导的?我们局吗?” “不不不,我是来玩的。” “哦……” 时越也不知是什么脾气,勾着小年轻的脖子拉到一边,说道:“尸体的鞋子不合脚。” “嗯?记录上没写啊。” “我想说来着,他们怀疑我不怀好意。”时越说着还有些委屈,然后说了几个他发现的点,以及吴开乐提的意见。苏辙让宣传姑娘配合他们找人和录口供,十足的良好市民形象。 时越末了还委委屈屈地问他们能走了吗,弄的小年轻法医深感歉意又怒火中烧。自己的偶像这么配合破案他的同事还这么对他,然后一状告到他们领导那儿了。这小年轻还挺会说话,只拉开袋子检查一遍尸体问了一句“尸体怎么少了一只鞋”,其他人再次看了记录后又开始兵荒马乱地找鞋子。 苏辙可不管这群人怎么破案,他现在心烦得很,拉着时越和吴开乐走了。经理找了公关部来配合宣传姑娘处理这件事,自己跟着老板离开。苏辙是来看朋友的,就是之前声称妹子不见了的男人。 男人叫梁守诚,他给苏辙做过司机,两年前载着苏辙到邻市出差遇上车祸。苏辙没事,梁守诚的脚废了。他的商业头脑不错,苏辙在这边的投资是他提的建议。这个度假村方案早已经存在,原公司前期建设花了太多钱,资金不够又不肯让一分利,且在其他项目上亏了钱还拖欠村民赔款。拖到去年初终于松口同意卖股份搭伙,苏辙这才有机会参合进来。有钱干什么都快,没几个月酒店就开始营业。 梁守诚算是苏辙的救命恩人,所以苏辙对他很好,把他的妹子梁芝兰也当成亲妹子。 苏辙等人回到梁守诚家时,梁芝兰也回来了,一脸的惊魂未定。 梁守诚告诉苏辙,妹子被关在酒窖,刚被人发现才放了出来。 第十五章 “关在酒窖?” 苏辙变了脸,想要问清楚又怕吓到梁芝兰,咬咬牙到院子里瞪着花儿冷静冷静。正好时越“嘴贱”的毛病还没好,两人逗了半天的闷子,直到梁芝兰平静下来,大家才坐到屋里去。 梁芝兰给众人泡了茶,苍白着一张如同名字一样芝兰俏丽的脸。苏辙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梁芝兰见了,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脸色好点,才道:“辙哥,别担心,我没事了。” 苏辙这才缓了脸色,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梁守诚与梁芝兰被苏辙安排在酒店里工作,两个都很能干,管理层都知道这对兄妹是苏总的人,平时也没人敢找麻烦。经理对苏辙把梁守诚的残废抗自己身上了更是心知肚明,所以没少照顾梁家兄妹。 度假酒店酒窖的门是电子锁,只能从外面打开。昨晚因为有重要客人要来便从酒窖里开了一瓶好酒,结束后梁芝兰例行公事检查酒窖,结果门不知被谁关上。当时梁芝兰并没有害怕,她立刻点开求救按钮呼救,没想到才喊了几声,酒窖里的照明“啪”的一下灭了,等了一会儿救急灯也没开,她才急了。 “一晚上没电,里边的酒岂不是坏了?”时越的关注点已然跑偏。 梁芝兰摇头,“辙哥送过我一个夜光表,断电之后一直盯着看,大概十分钟左右,就来电了。” “恶作剧?” 经理冷笑,“没人敢做这种恶作剧。” “那监控呢?” 经理叹气,“恰好故障。” “这不是用‘故障’就能解释的。”苏辙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经理,语气里责备的意思很明显,“芝兰失踪一晚上才发现,这管理的漏洞起码女娲才能补了吧?” “老板,是我的问题。” 梁芝兰慌忙摆手,“辙哥别生气,也怪我不小心!” 苏辙当没听到,继续问经理:“是不是那边又塞了人进来?人家不听你的?” 经理老实地点点头,“就最近的事儿,本想看你得空了再说的,没来得及。” 这话是大实话,股东安排人的事情很正常,没必要败了老板游玩的兴致。经理本想苏辙等人看了人晚上回来再和他谈,结果出了这几个破事倒是提前了。苏辙了然的颔首,安慰经理几句,“行了,我来处理。” 捧着脸一言不发的吴开乐突然问道:“梁小姐胆子应该不小吧?” 梁芝兰一愣,见问话的人很陌生,话里似乎带了刺,眉头不自觉便皱了起来。 梁守诚这会儿见到妹子早已没了之前的慌乱,镇定得很。他唯一的宝贝妹妹被个陌生人这么质问,不生气就见鬼了。不过梁守诚知道这人是苏辙带来的,肯定要给面子,只轻轻地笑了声,然后说:“阿辙,怎么不介绍介绍?” 苏辙一拍额头,“哎呀忘了!” 他指着时越道,“这是我兄弟,时越,”又指了指吴开乐,“这是阿时家小师弟,他俩终于学会自由泳舍得从海外回来,舀了盆水在警局里兴风作浪呢,一个法医一个重案组的。” “这是梁守诚,我救命恩人和他妹子梁芝兰。”苏辙没打算遮掩,说得郑重。 “嗨,陈年旧事别提了。”梁守诚摆摆手,听完苏辙的话后这才明白过来,给了个笑脸,说话也实诚:“小吴兄弟,敢情你是刑警啊,难怪说话像在问口供。” “抱歉,习惯了,觉得有疑点就问问。”吴开乐一脸真诚的道歉,只有时越知道,这小混蛋话里有话,藏着陷阱。 “怎么了小乐乐?你听几句话就知道是谁干的啦?”苏辙凑过去揽住吴开乐肩膀问。 吴开乐歪着脑袋,扫过梁芝兰的表情又瞧见师哥的眼神后心虚地低下头看鞋尖,“唔,我就是奇怪为什么梁小姐会这么害怕,听她叙述的话不像是胆小的姑娘,而且还自己开车回来了。” 院子里外确实还停着一辆车,应该是梁家的。 在场的人顿时沉默下来,梁芝兰坦荡荡地看着吴开乐,“我听说早上发生了命案,吴警官这话是在怀疑我吗?” 梁守诚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声响,他直肠子,本来以为吴开乐说话奇怪是因为职业病,没想到是怀疑自家妹子,顿时黑了脸。要不是苏辙的朋友这层身份,他就算坐着轮椅也要拿着扫帚把人赶走。 “小吴警官,芝兰可是被关了一晚上!” “梁哥你别生气。”苏辙给他拍背下火,“乐乐性子就是这样的,脑子转得比一般人要快,别和小孩子计较。” “哼!” 吴开乐见气氛尴尬也没住嘴,而是朝梁芝兰换了个问题问:“你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什么?” 梁芝兰被吴开乐的话吓了一跳,不小心碰掉桌上的茶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带了点恐惧,而后咬紧嘴唇救助似得看向苏辙。 吴开乐没有放过她,继续说道:“我经过后车厢时闻到血腥味。” “不是我!”梁芝兰满脸恐惧,突然紧握苏辙的手抱住他寻求安慰,“不是我!辙哥,不是我!” 苏辙有些懵,他拍了拍梁芝兰的后背,不解地看吴开乐,想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经理很尴尬,这算是老板的家事,他都不知道要不要捂住耳朵和眼睛,只好缩在沙发的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呜呜……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车上,辙哥呜……” 梁芝兰哭得可怜,受了惊吓眼眶通红,双手紧抓着苏辙不放。除了吴开乐和时越,其他人听这话都傻了,车上还真有什么……尸体?梁守诚不是傻子,冷静下来后想想妹子的反应却是有点奇怪。他二话不说就要去后车厢查看,幸运的是,没有尸体,只有一只白色高跟鞋。 梁守诚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只鞋,让经理合上后车盖。他听邻居说发现命案的小坡上,尸体就是少了只鞋,警方还在找呢。回头看还在苏辙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子,他心也软了。 “芝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光会哭不顶用啊,赶紧说清楚。” 梁芝兰看着梁守诚,哽咽:“哥……” “说!” 梁芝兰似乎被吓住了,这才战战兢兢地说道:“被关了一晚上酒窖有些冷,我就回宿舍洗了澡,怕哥哥担心打了电话才赶回来。我的车放在宿舍前面的停车位,不远处就是‘桃花依旧’。当时我看到车旁边落了一只鞋,和我的很像,以为是有人……所以就把鞋捡走丢到后车厢。谁知道回家路上看到好多人在找东西,一问才知道命案的尸体少了只鞋。我害怕,偷偷看了那只鞋,发现不是我的码数,我也不敢扔了……呜呜,辙哥,你说他们找不到凶手会不会来抓我?” “不会的,我们会处理,你别哭了。” 梁守诚见自家妹子和苏辙的姿势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只轻轻叹了口气,扭过头没说什么。吴开乐和时越商量了之后决定给那个小粉丝打电话,让他带人来,说是热心群众发现了线索。 等时越挂了电话后看到苏辙的情况有点不妙,旁边的吴开乐那张脸上几乎都快写满了“渣渣渣渣渣”,抠手指小动作还挺多,仿佛下一秒就要放大招了。时越呼出一口浊气,接下来不能怪他卖队友,实在是苏辙太坑。 “苏辙,诶你不是来送东西的吗?东西呢?” 苏辙满脸莫名其妙,“东西已经搬进来了啊,还有啥没拿?”转过头问经理。 经理猛烈摇头。 时越撇嘴,漫不经心地说:“你傻啊,你订婚贴呢?今早还让我提醒你呢,忘啦?” 这句话一说,苏辙顿时浑身烧得慌,他不动声色地推开梁芝兰,笑了笑,“还真忘了,你看我这脑子!” 梁守诚猛地抬头,“阿辙你要订婚了?” “嗯,下个月初九,梁哥你得来呀!” “一定一定,恭喜啊,图小姐那么漂亮。” “嘿嘿。” 吴开乐站在门边,看梁芝兰那扑簌簌的眼泪,心里又堵又舒坦,不知道什么情绪。 也许,看别人难过他就高兴,才是自己的本□□。 第十六章 梁芝兰的事情说大不大,撑死了摊个知情不报,但情有可原,就录个口供的事儿。苏辙晚上陪着梁家兄妹吃了顿饭,时越和吴开乐本想回酒店逍遥自在的,结果苏辙死活不让就一同留下了。梁芝兰手艺不错,吴开乐吃得挺香,就是饭桌上有点压抑,幸好苏辙会炒气氛最后才宾主尽欢。 “苏辙上哪儿都不像个客人。” 回程的路上是经理开车来接,他们没兴致天抹黑的骑自行车搞乐趣。不过吴开乐一句话把苏辙的心给戳了个透心凉,至于飞扬与否,不得而知。苏辙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看后边的人,满是无奈。 “小乐乐,我哪儿得罪你了?” “没有。” 苏辙撇嘴,他才不信呢!调查来的资料里显示,他兄弟这个宝贝师弟性格以前不是这样的,或者说在外人与时越面前,是不一样的。以前热情开朗,现在看似温和实则浑身是刺,冷不丁能把你扎成筛子。 “说呗,说出来哥哥可以改呀~” 吴开乐语气淡淡的,“轻浮。” “……” 啊,淡定。苏辙在心里劝慰自己,不和病人计较。不过转念一想,吴开乐这个性格,有点类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时越兜的住吗?也不知回警局是福是祸。他满是怨念地扭头朝时越看去,入眼的是时越带点深沉似笑非笑地眼神。 艹,狐狸! 苏辙闭上眼睛躺稳不动了,心里诅咒时越以后被折腾地哭爹喊娘最好! 经理假装听不见,目不斜视正经危坐的当个好司机。 度假酒店后面有一个大湖,属于规划建设的一环。接下来的两天,苏辙带着时越与吴开乐钓钓鱼划划船吃吃喝喝,算是结结实实地玩了两天,拍了不少照片。梁芝兰偶尔会来当个向导,推荐村子里的特产,其中几种小点心吴开乐喜欢,离开的时候还买了一坛用刚盛开梨花酿的酒,说是密封避光保存三个月后就能喝了。 得知苏辙等人第二天要离开,梁守诚打算让妹子做一桌特色菜好好招待人。虽然之前发生的事情不太愉快,但他觉得苏辙这两个朋友是能相交的,性格好能力不俗,多个朋友好过多个敌人。可惜的是,苏辙接了个紧急电话,下午就离开了。 走之前也不知苏辙和梁芝兰说了什么,人家妹子是赤红着眼眶目送他们离开。 回到家,吴开乐二话不说先把酒坛抱到储物柜放好,接着分别把点心分好装袋,小孩儿一样边装边吃。回头见时越脱了外套在打扫,捏了一块塞他嘴里,顺便夸了一下苏辙,“不愧是你酒肉朋友。” 时越哭笑不得,这是夸? 吴开乐接了杯水,喝完才想起他们提前回来是因为苏辙的那个电话。苏辙的意思是他们继续玩,晚点回去还能蹭个饭,可时越不干,要一起走。师哥对苏辙好的太不寻常了,吴开乐想。他放下杯子跑出去抱了个抱枕蹲在沙发上看电视,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苏辙发生什么事了?走的时候脸色很差。” 时越没什么反应,给室内植物浇了点水,回道:“没说。” “哦。”吴开乐歪在沙发上,嘟囔,“我烤鱼还没来得及吃呢……” 他们走的时候正在湖边烤鱼,梁芝兰也在,刚说了请晚饭的话苏辙电话就来了,别说晚饭,烤鱼都飞了。时越瞅吴开乐还惦记烤鱼呢,看了墙上的时钟就笑道:“我担心他一个人招架不住,必要时还能帮个忙。百花村反正不远,有机会再去吧。” “唔。”苏辙都招架不住你就招架得住啦?吴开乐腹诽,依旧闷闷不乐。 时越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摸摸吴开乐的脑袋,“要不,我们现在出去吃烤鱼?” 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五分,不晚,就是口碑好的店基本客满,去的话要排队,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吴开乐唉声叹气的,突然来了一句:“我想吃糖醋小排。” 时越翻了冰箱,沉吟:“祖宗,没材料,我出去买吧。” “不用了师哥,随便做碗面就行。”吴开乐抱着抱枕露出半张脸,“不过糖醋小排你下次给我做。” “行,下次做。”时越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面条洗锅开火,问外面的吴开乐,“要煎蛋吗?” “要。”吴开乐喜滋滋的应了。他和时越都会做菜,但时越的手艺特别棒,也不知道是去哪儿偷师,什么都会点儿。切鱼切肉时表情特别深情,手法和切尸体差不多,一刀下去干净利落。 也不知道时越是怎么和苏辙描述有关他的病情,刚开始苏辙带吴开乐出去吃饭从来不点黏兮兮红彤彤的菜,比如红烧肉糖醋排骨之类,生怕他见了会怎么样,一桌子“素面朝天”的绿,看着都觉得养生。 两人吃完面,吴开乐争着洗碗,时越则回房间洗澡。两只碗洗的很快,没几分钟吴开乐也钻进浴室与水缠绵去了。时越有个习惯,喜欢喝茶。他不忙的时候,吃过晚饭就泡壶茶坐着,看看资料写写东西,跟个老干部似得。 吴开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趴在时越另一边沙发上,抱着手机上网和安宁聊天,告知她自己明天恢复正常上班。那边发了个笑脸表情,然后说了件让吴开乐意外的事。百花村的那个案子转他们组了,要求三天破案,汪队压力大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吴开乐找了半天努力表情,安慰两句才说自己从明天开始会成为好队友好同事,不翘班了。安宁知道他去了百花村,嚷嚷着人可以不来特产到就行。吴开乐笑了一会儿,安宁又找了其他话题,骗他去注册微博,说他们局官方微博是一技术小哥管的,科普还带卖萌的,特别可爱。 时越见吴开乐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的打字聊天,总算是不像在国外,朋友少得可怜,回来性格也开朗得多。虽然一度濒临崩溃,但结论是,更改治疗方案势在必行。想到这里,时越有些烦恼,他和导师联系过,那边根据提供的资料得出一个和自己相同的结论,吴开乐惧怕改变现状,拖得时间越久越难妥协,这是最好也是最坏的情况。 时越抿嘴沉思,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他喝完茶杯最后一口茶水,勾起嘴角到柜子里拿安神的蜡烛,摆到精致的烛台里,点燃放置在桌上。 被盯上的吴开乐还在思考:微博?用师哥的好了。于是他登录时越那个养了一天池的鲤鱼僵尸号,加了安宁好友,说这是时越的号。安宁满脸卧槽的发了个截图过来,说她信了这是时教授的号,不是转发锦鲤就是各种法医知识以及心理学相关,学术得可怕。 原话是这么说的:哈哈党有点方。 吴开乐笑了几声,想要继续打字时就听他师哥突然说了一句。 “乐乐,我给你催眠吧。” “啪叽”一下,吴开乐的手机掉地上去了,他都没去捡只顾着震惊。半张着嘴抬头看旁边的时越,老半天没回过神来。当初治疗时也有心理师给他催眠,可他一听要催眠就不配合,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还失眠。时越自然也提过,但吴开乐拒绝也就没了下文。这会儿时越的语气不像是要商量,而是通知。 吴开乐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低头捡起手机,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时越,发现时越的眼神没有其他只是清澈,一如当年那个和他说“会好的”的人。吴开乐咽了口唾沫,咬着下唇看时越,带了丝惧怕:“师哥……” 时越靠过去,把吴开乐的手机丢到一边,捏他的耳垂,压低声音说道:“试着相信我,好吗?” 吴开乐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既然都回来了逃避没有任何作用。他眨了眨眼,朝时越点了点头。可做了决定后吴开乐还是紧张,闭上眼支支吾吾的问:“我要做什么?” “放轻松,相信我。”时越轻笑,伸出手摸他头发,顺着发丝拍拍脑袋,最后覆盖在他紧张到抖动的眼皮上,“你只是听我讲个故事,然后像平常一样,困了就睡,好吗?” “嗯。” “乐乐。”时越凑近他,把人搂到怀里,“别害怕,我在。” 也许是熟悉的味道熏染了吴开乐,他的紧张奇异般的消失,听着时越反复念着几个句子,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的,慢慢地压在时越的肩上。时越把吴开乐放到沙发上躺好,俯下、身子问他,“时越是谁?” “师哥。” “吴开乐是谁?” 这次有点奇怪,吴开乐顿了一下,才回答:“……我。” “乐乐收到过情书吗?” “没有。” 时越眯起眼,继续问:“相册里有一封,我们看看吧?” “不行!”吴开乐皱眉,似乎在抗拒。 “如果时越一定要看呢?” “不行不行!不要看!不要给师哥看!”吴开乐放在肚子上的手突然握成拳,额上也冒了汗,看起来很紧张,呼吸也急促起来。 时越握住吴开乐的肩膀压低身子,“乐乐,你有没有,很想念的人。” 只这一句,吴开乐就平静下来,他紧闭的双眼突然冒出泪水,濡湿了睫毛后慢慢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声音也是哽咽的沙哑,他抖着嘴唇说:“姐姐……” 第十七章 吴开乐睁开眼,发现自己侧着脸趴在地上。凉气透过皮肤渗入了心里,空气中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他的鼻子,导致胸腔内一片翻涌,想吐但吐不出来,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滑动却挤不出一点声音,脑海里被白花花的棉絮塞满没有丁点儿缝隙。 这是哪儿? 吴开乐忍着浑身剧痛动了动手指,慢慢地撑起上半身,他下垂的目光落在距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那里躺着一只□□。吴开乐涣散的瞳孔微微紧缩,心口猛烈地跳动起来。他赤红着眼睛猛地抬头,入眼的是一滩血,又一滩血,颜色暗红。吴开乐想要站起来,但力气好像用到了脑子里腿动不了了。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好不容易借着墙体站稳,磕磕绊绊地沿着血迹走,每一步都沉重的像是末日。终于,他在如同废墟的地下室里看到了一个穿着杏色裙子的女人,或者说,是女人的尸体。 她被绑坐在凳子上,脑袋垂着,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身上的裙子被血染的七七八八斑驳得几乎快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光着的双脚旁边是一把匕首,刀身上艳红如烈火的血色快把他燃烧殆尽。 吴开乐整个人一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他张着嘴想要说话,可喉咙里烧起一团火,上来一个字灭掉一个字,也就还能喘气。吴开乐瞪着眼睛,他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只是个噩梦,睡醒就好了。但头疼加剧,呼吸被侵袭,疼的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他匍匐着一步一步爬过去,浑身狼狈。 吴开乐小心翼翼地抬起女人的脑袋,一张久违的苍白俏丽的脸印到眼里,和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同,脸很干净,别说伤痕了连血迹都没有。他干涩的眼里终于蓄满了水,低下头就下了雨,一颗一颗,砸到女人脸上。 耳边突然嘈杂起来,好像来了很多人。不知道是谁给女人松了绑,使得尸体的双手垂着。吴开乐压低身子把人轻轻抱住,喉咙里终于挤出气音,“疼不疼?姐,你疼不疼?” 旁边有人劝他:“小吴,你……你先给自己止血。” “冷静的小吴,你,唉……” “人死不能复生……” “没有死,她没有死。”吴开乐双目赤红,他猛地紧紧抱住怀里的姐姐,直到没有如往常一样听到姐姐的声音,看不到姐姐温柔的笑颜,触不到姐姐带着温度的手,就像一条突然断掉的平行线,走到边缘直线下坠。 他闭上眼,嘶喊声仿若在哀鸣的幼兽:“姐……” 吴开乐觉得自己疯了,以往的噩梦是身临其境,而现在却是他站在一边,像看走马灯一样回顾自己以前的经历。他看着自己矮下、身子,盯着那把染满血的匕首半晌,伸手试图去触碰。是同事及时阻止了他,带着如同木偶般的自己离开那个血腥的凶案现场。 现在,他醒了,很平静。 吴开乐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心跳正常,没有任何异常,冷静得可怕。他动了动脑袋继续发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吴开乐从他姐姐吴咏心死后就没有做过关于她的梦,不管好的坏的,像是刻意遗忘一般,把他心里最疼的地方封存起来。如今那最疼的小小弱点被挖出来鞭打,他只觉得心悸,并不疼。 为什么?吴开乐摸了摸心口,不解。 吴开乐父母早亡,是姐姐吴咏心把他拉扯大。两姐弟相依为命过了十几个春秋,一路上迎来许许多多朋友和重要的人,以为终于能平淡的过下去时,老天和他们开了个黑色玩笑。吴开乐的同学兼好朋友是个杀人如麻的凶手,把吴咏心从他生命里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抹去,也顺便在他心里扎了根,发了芽,想忘都忘不了。 吴开乐清楚地记得,那人听说他的名字时还笑出一口白牙说:“开心快乐,好名字。” 每当想起这句话时,吴开乐总是禁不住笑出了眼泪。 我倒是想开心快乐,可我他妈姓吴啊!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吴开乐记得自己问过这句话,然而那个人的回答他早已记不清了,或者说,忘了。 “啪嗒”,房门打开,时越没有发现吴开乐的不对,他带着一身水汽走近,头发还半湿。时越拉开窗帘,阳光霎时洒了进来,照出暗处细小的尘埃。他回过头,轻声喊道:“乐乐,起床了。” 吴开乐的双眼没有一丝温度,看过去的时候甚至带了阴冷,判若两人。时越站着看了几秒,发现吴开乐只是睁开眼没有动。他无奈地走过去,单膝跪在床上,伸手捏住吴开乐的脸,带着笑意的眼无视了吴开乐浑身的冷意,“怎么?那么大了还赖床啊?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吴开乐眼都没眨,只冷淡地唤了一句:“时越。” 时越闻言,干脆地坐到床上挑眉看他,笑眯眯地:“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你做了什么?” ‘吴开乐’的语气蕴藏了危险,这人对他一向是恨不得消失才好,现在这么个态度不让人想多都难。 “乐乐呢?” “睡着了。” “那样最好。”时越满脸轻松,他按桩吴开乐’的双手,笑的像只狐狸。‘吴开乐’想挣扎,可时越的力气好像变大了,手腕使不出力气。他瞪着眼睛怒道:“放开!你想干什么?” “做个实验而已,认真点挣扎啊,手不能动不是还有脚吗?” 身体不能动! 意识到这个,‘吴开乐’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时越,咬牙切齿道:“时越!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时越笑弯了眼,危险地问:“你说,如果乐乐知道你的存在,你会不会消失?” “你!” 时越的眼神也带上了一抹阴郁,比吴开乐不差。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吴开乐,说出的话像重锤击在吴开乐的心口,勾起的嘴角也异常讽刺,“喜欢主人格的第二人格,没有侵略性,每次在乐乐不愿意面对或者有他不想做的事情时出现,你说……”时越俯身到‘吴开乐’耳边,用气音说,“这种设定,我信几分?” 湿润的发丝瘙到他脸颊,痒痒的。‘吴开乐’瞬间脱力,他的眼神深邃如海,晦暗不明。他不再挣扎,顺从的扭过头,声音僵硬:“你想怎么样?” 时越松开手,起身轻笑:“乐乐该醒了。” “别告诉他。” “好。”时越答应的痛快,他抬起手竖起食指贴近嘴边,语带蛊惑:“我们可是共犯。” 十五分钟后,吴开乐起床,感觉脑袋沉沉的。他看着枕头上有点湿的痕迹想:自己这是哭了?沉默几秒,吴开乐摇着脑袋洗漱换衣服,刷牙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时越给他催眠了,那时候是在沙发……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公主抱? 吴开乐不知道想到了哪儿,差点把嘴里的漱口水咽下去。他满脑子奇葩思绪,窘迫地推开房门,深吸口气,这香气,师哥的手艺!吴开乐兴冲冲地跑到客厅,乖巧地坐到餐桌前,“师哥,早。” “早,乐乐。”时越把香喷喷的粥摆到吴开乐面前。 吴开乐含着勺子看他师哥“贤惠”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师哥,你当初,为什么回国呢?” 时越眉目带笑,用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秘密。” 第十八章 吴开乐踩着晨光拎着百花村的特产进了一组办公室,话还没来得及说就感受到了悲风般的气氛,用愁云惨雾形容正好,大概山雨欲来也快了。安宁背对着他趴在桌子上叹气,翻着手里薄薄的资料皱眉,不停地腹诽上头的人:三天破案,当他们是神仙吗?! 张副队是第一个发现站在门口的吴开乐,朝他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继续和汪队研究案件细节去了。不到十个人,搞得像工厂的生产流水线一样,也不知道热火朝天地在忙啥?加工出的产品是板子上贴着死者的照片与一堆鬼画符。赵曦起身想去倒杯水,一眼就看到了发愣的吴开乐,她推了推身边的安宁。安宁转了个身,立刻就换了表情,乐不可支地跑向站在门边的吴开乐。 “乐乐!” “哎呀我正饿呢!早饭就吃了口煎蛋!”安宁瞅了一眼吴开乐抱着的袋子,眉开眼笑地打算接过去。吴开乐稍微侧过身避开她,没让她碰,自己抱着走过去放到了桌上。小李见是吴开乐,不由自主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 吴开乐不明白小李对他的敌意是什么化成的,从见第一面起就莫名其妙讨厌他,不过吴开乐不是人民币,自然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会喜欢他。他仔细想了想,没有突然嘴贱撩拨人,对话很少应该也没有说错话得罪人,那么就剩下单纯的看不顺眼或者“搞特殊”了。 唉,想这些干什么?吴开乐摇摇头,把东西推给安宁,道:“给大家分吧,我看看案子资料。” “嗯。诶诶有东西吃啦~先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安宁也不客气,把手边的资料塞给吴开乐,拿走点心与大家分享。赵曦体贴的给众人都倒了茶,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缓和不少。 资料不多,吴开乐扫几眼就能看完,只不过死者的照片却让他盯着看了许久。也不是长得有多漂亮,而是眼熟。当初在百花村的时候他被拦着没靠近过这个死者,而且尸体是趴着的,没见着脸。本以为是个普通的谋杀案件,没想到转他们组了,原因是b市缉毒组说这女人与贩毒份子接触过,算是他们跟的一条线。 b市走私毒品比较严重,据传那边的某个大毒枭要转移阵地,目的地就是他们市。接到消息后我方要求与b市警方合作,双方很快达成合作共识。由于这边只分重案与非重案,分不出单独的缉毒科给他们,只有让刚结束案件的一组接手,必要时可调遣其他组优秀人员。因为是重点城市来人,所以上头格外严格,下令要求三日内破获这桩杀人案。 吴开乐放下资料,问啃点心的安宁:“b市什么时候来人?” 安宁一口酥饼刚入口哪有嘴回答他,旁边的汪队端着自己的茶杯溜溜达达走过来,“昨天卢局亲自下的通知,说是过两天到,他今儿给人家忙活宿舍的事儿去了。” “这么急?” “那可不,上头特别重视,唉……又要忙得不着家咯。” 吴开乐挑起眉的时候与时越有几分相似,“我说的是我们为什么这么急?” “啊,啊?”汪队被吴开乐绕的有点晕,又听他问道:“是我们先要求合作的吧?为什么?” 这种跨省跨市合作经常有,突然问为什么,那能说的由头多了去。汪队看着面前小伙子眼里的波光,失笑道:“人家跟了那么久的线可不能因为猎物换地方了就便宜你啊,主动求合作省时省力还能沾光,何乐而不为?你能想不到原因?消遣我呐?” 吴开乐抿嘴笑,“那到时我们听谁的?” 汪队笑眯眯道:“他们握着大头自然是听他们的,咱们不过是小兵小卒螃蟹小虾,跟着龙王混顿好的。别愁眉苦脸了,等人来再说吧,先把手上这案子破了,至少不让咱们局丢脸。” 众人边吃点心边做自己的事儿,气氛比之前更为融洽,还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讨论。张副队与安宁看了吴开乐一眼,心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的话总是在不经意能起到安抚的作用。汪队也配合默契,果然是因为以前一个组共事过吗? 一组的人分好队,讨论完后积极跑外勤。百花村吴开乐是不能去了,那里熟人多,不容易展开工作还会露馅,于是被分给两个姑娘当司机与死者的经纪人联系,可对方的电话处于打不通的状态。经纪人手头上带的艺人挺多,死者只是其中一个,最近刚崭露头角,可惜挂了。 安宁对娱乐圈相对了解一些但是不多,因为忙地时候睡觉都要争分夺秒。他们耗费了三个小时终于搞清楚经纪人不在国内,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死者家属。糟心的是,死者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她寄住在亲戚家父母早已病逝。 吴开乐有心想锻炼两个姑娘并没有说自己的想法,而是一路上脑子里都在思考,死者这么眼熟,他究竟在哪里见过呢?等安宁与赵曦打算从尸体那边入手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吴开乐一晚上没回家时越也没来找,电话短信都没有,两个人第一次,像是突然间生出了嫌隙。 吴开乐正和安宁与赵曦在吃午餐,两姑娘体型娇小但饭量惊人,安宁抬头见吴开乐吃的斯文耳根不由得通红起来,她抹了抹嘴端庄地喝了口汤,讨好的说道:“乐乐,一会儿回局里你到鉴定那边拿资料好不好?” “可以啊。”吴开乐在心里嘀咕,正好看看师哥在干什么。 赵曦有些意外,“宁宁你以前不是喜欢跑那边么?说瞅准机会可以看邱魔头笑话。” 安宁扭扭捏捏地让赵曦眼皮子突然跳了一下,她不太好意思,捂着半边脸说:“我有点怕时教授。” “……” 吴开乐被这新鲜的说辞逗乐了,时越一向绅士,虽然爱撩小姑娘但十足十的君子,至少吴开乐是这么认为的,突然听到个姑娘说害怕他师哥就压抑不住想笑。他捧着下巴说:“我师哥又不凶。” 安宁点头:“是不凶,但是时教授的眼神有时候特别渗人。” 吴开乐明白她的意思,漫不经心道:“他切菜也是那个眼神,跟切尸体似得。” 安宁打了个哆嗦,顺着吴开乐的话换了个不太生硬的话题,“好吃吗?” “好吃。” “我做饭也好吃!” “是吗,你男朋友真有福气。” 赵曦掩嘴不敢笑地太大声,安宁被吴开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话噎地满脸通红,正准备说自己没男朋友,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张副队。她咬咬牙,暗叹副队真是个工作狂,让他们好好吃个饭不行吗?不甘归不甘,还是认命地接了电话。 “什么?凶手找到了?!”安宁拧紧了眉,“知道了,我们马上回去。” 三人二话不说立刻结账离开,路上安宁说人是来自首的,就是死者那个助理,现在跟去了半条命的兔子一样在局里发抖呢。他们回到局里时嫌疑人已经问询到一半,正哭诉自己实在受不了网络上的口诛笔伐,问一句回一句配合的不行,声音大一点她就要缩到桌子底下了。 小李不屑一顾,“就这胆子能杀人?” 赵曦冷冰冰呛回去:“人在特定环境下的行为能上天,杀人算什么。”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不愈之症 作者:九画 第5节 安宁皱眉:“我总觉得不对劲。” 再怎么不对劲,嫌疑人说出的话虽然磕磕绊绊还有遗漏但却很合理,如果她说的漏洞百出或者天衣无缝那才值得怀疑。可目前这个胆小的助理却是那种典型的冲动杀人,对比凶器和时间都符合,抓到她是迟早的事。死者对助理的态度几乎是表面上谦和背后呵斥辱骂,一旦不如意就破口大骂,甚至还随手拿东西砸人。 这次事件发生是因为死者金主送的一双鞋子,那天死者原本打算穿着鞋子去见金主,偏偏才发现这双鞋子大了一号。没法子,大了也要穿啊。到了小坡后死者实在是不舒服,见周围没人就开始数落小助理。她私下里说话一向高高在上言带威胁,小助理实在受不住了就捡起旁边的石头给她砸上了天。 至于金主是谁,小助理也不知道,如果没出意外,那天她应该就知道了。 一组成员根据口供开始核对信息,吴开乐跑了一趟鉴证科拿详细的尸检报告,没发现时越,邱可伶也不在,其他人说邱副是昨天请的病假,时教授不知道。吴开乐眯起眼胸口里有什么在翻腾,他翻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关机。 连续拨了十几次号码,都是关机,吴开乐转而拨苏辙的,这边更巧,转接语音信箱。吴开乐踹了几脚墙,拿着尸检报告沉着脸回去专心工作。这个案子如吴开乐一开始判断的那样,本就没有什么悬念。可巧就巧在这个死者与b市的案子有关系,他们只能先把杀人案结案,其他的只能等b市警方来了再提。 吴开乐低着头看报告,图片上的死者洗干净了血迹把脸露出来,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闯进了他的记忆深处,重重地敲在心弦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人眼熟了,六年前那场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那个人没来得及杀的最后一个猎物。 第十九章 “反正迟早都要死,在最好的时候死去不好吗?” “别怕,我来帮你。” “只要把血放干,皮肤就会比纸还白。” “放心,我会为你锁住时间,让你停在最漂亮的时刻。” “来,闭上眼……” 有道声音从左耳穿到右耳,贴在耳边,尖锐地烫进心里。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像噩梦里的催命符,但更像是自己。他看着柔软的腹部被开了个口子,鲜红的液体蜿蜒成一朵艳丽的花,真美。 呼~ 沉浸在莫名情绪里的吴开乐耳边一凉,他一脑袋的其他想法全变成了浆糊,脑海里突然想起时越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敲山震虎,我们可是共……乐乐…… “乐乐,醒了吗?” 吴开乐半睁着眼,看着他师哥凑过来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他深吸口气伸手揽住时越的脖颈,然后闭上眼蹭了蹭,瓮声瓮气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在家啊。”时越把人抱起来,揉了一把吴开乐的头发,“不是你给我发消息说你忙,不回来了吗?” “啊?”他有发过消息?什么时候?难道他发了消息自己忘了? 吴开乐扑腾两下,才发现身处之地不是家里,像是休息室。时越见他皱着眉头满脸震惊,不由得板正他的脸,问道:“你还记得自己之前发生的事吗?” “我……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哪儿?” 吴开乐记得自己拿了尸检报告后找不到时越,发现了死者是惨案幸存者,然后他去了档案室,找当年那件案子的详细档案,可惜被封印了,如今是秘密卷宗,要查看必须提交申请。接着…… “这是鉴证科休息室。昨天你给我打电话,说头疼,突然晕倒把安宁他们都急坏了。所幸没什么事,只是睡了一天。”时越曲起手指弹他额头,退到一边给吴开乐倒水,“赶紧去洗漱换件衣服,b市的人昨天到了,今天你们好像要开个会。” “嗯。” 吴开乐用冷水洗了个脸,他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给时越发过消息,手机里也没有记录。头疼倒是有点印象,但是打电话实在是没有啊!他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时越给他买的早餐一边看两个手机的短信以及通话记录,愁眉苦脸。除了自己手机上的短信,其他的都有。 好吧,他有删东西的习惯,吴开乐认了命。 “瞎想什么呢,好好吃东西。” 吴开乐老老实实地低头往嘴里塞包子,不再纠结,反正他有病,间歇性痴呆,附带失忆。时越进浴室把吴开乐换下的衣服收到袋子里,出来后搁到一边,拿起小桌子上的文件翻着看了几眼,签字。 “师哥。” “嗯?” “催眠的时候,问什么都会说吗?” “哪儿那么容易。”时越放下文件,认真道,“催眠有很多局限性,首先要配合。就算配合了,被催眠的人说出的话也只是他的潜意识与他所知道或认为的,并不能说明什么。怎么?害怕我问出你的小秘密吗?” 在你面前,哪有什么秘密?吴开乐哼哼唧唧,趴回床上泄了口气,心里顿时轻松起来。他拿过手机想看安宁有没有什么信息,点开看到界面上的通话记录突然想起一个事情,随口问道:“苏辙最近很忙?” 时越耸肩,似乎有点幸灾乐祸,“遇到不小的麻烦,够忙好一阵。” 看到安宁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吴开乐把手机揣兜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拍拍脸让自己还有些迷糊的脑子清醒一点。他趁时越不注意戳了一把对方的腰,嗖地一下窜到门边,笑嘻嘻做了个吐舌的调皮表情,“我先走啦,师哥。” 时越被师弟调戏了个莫名其妙,垂下眼,笑着摇了摇头。 吴开乐跑出休息室拐个弯才敢回头看,见时越没追出来教训自己才放下心。他好心情地穿过通廊到另一栋楼按了电梯,兜里的电话立时就震动了几下,掏出来一看,是时越的嘱咐,喊他今晚早点回家。 吴开乐在二楼,五楼是办公室,按电梯的时候就注意到电梯似乎在一楼停得有点久。当电梯门在吴开乐面前打开地时候他眼皮子突然一跳,因为里面有七八个穿着整齐制服的人,有男有女,脸生。 吴开乐不动声色地站进去,在一组精英面前显得有点滑稽。感受着后脑一排火热的视线,他觉得有点不太好,总感觉这些人和他一个目的地。果然,电梯在五楼停下,吴开乐慢吞吞地走了两步,身后的精英们则是越过他大步流星地进了一组办公室。 几乎是瞬间,吴开乐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安宁的信息,心情同他一样。 安宁:雾草……乐乐你快来,我们一组的土鸡见到凤凰了! 噗!吴开乐轻笑,轻快地进办公室见凤凰去了。 安宁才发完信息就见到吴开乐有点惊讶,不过也没空想太多,长桌那边汪队和张副队还在招待b市的精英们,她悄悄蹭过去和吴开乐咬耳朵。 “乐乐,我和你说!这些人是昨天晚上到的,害得我刚回到家又要赶车过来,啧……”安宁撅着嘴相当不满,“本来就忙地飞起,连个觉都不让我好好睡!” 赵曦也晃了过来,低语道:“我也是,困的要命被喊过来,听小李给他们认真严肃的报告案子侦破情况。人家就只是安静如鸡地喝了杯茶。” “对!神t喝杯茶,还是我泡的!结果人家说不喜欢喝茶麻烦下楼买咖啡,呵呵。”安宁牙齿磨地嘎吱作响,冷笑一声。 那边谈话的人终于发现了还有人掉队,汪队直接忽略了对方的不满,乐颠颠地对吴开乐说道:“小吴,小安,小赵啊,来一下。” 吴开乐等走过去,“汪队。” 汪队笑地和蔼,“小吴,这是b市总局的同事,昨天都交流过了就差你,你们熟悉一下,配合配合工作。” “是。”吴开乐乖顺地点头,回头去看张副队,一点都不喧宾夺主。 张副队了然地颔首,让众人落座开始商讨。b市警方收到毒枭移动的确切消息,率先过来部署,他们是“外来户”,自然需要地头蛇老司机带路。商定了暂时的方案后,对方留下两个人,其他全离开跑外勤。 留下的一男一女里,男警员摘下帽子走向吴开乐,还没开口就听吴开乐朝他笑了笑,道:“好久不见,小洪。” 洪峰这才笑起来,伸手拍吴开乐的肩膀,“果然是你啊乐哥!刚才看了半天差点没敢认,身体怎么样?听说你结婚了,改天有空把小嫂子喊出来吃顿饭啊!” 吴开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什么时候结婚了?于是给了个腼腆的笑容,“你听谁说的?我没有结婚啊。” 旁边偷听的安宁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又听洪峰“啊”的一声,挠挠头继续说道,“来之前和兄弟们喝了酒,听亮子他们说你海外镀了金荣归故里,还娶了个漂亮老婆。” 吴开乐想,他必须要去问一问时越,自己是不是真的结婚只是忘了,毕竟脑子不好。 “我真没结婚,谁愿意嫁给我啊……” 吴开乐那些事和他有交情的都知道个结果,就一个惨字。当年警校毕业的人里就属吴开乐最聪明又上进,年纪轻轻事业也是蒸蒸日上,就是命不好交友不慎,不然现在应该是混的最好的。洪峰在心里叹气,朝老同学笑了笑道:“看来是道听途说了,我回去非要治治他们不可,瞎八卦!乐哥,好姑娘多得是,你长这么帅不着急啊!” “嗯,不急。” 两人边闲聊边谈案子,有了吴开乐的存在,洪峰也比较放得开,说话不再拘谨。谈好了之后小李建议出去搓一顿给对方大家接风,被汪队连同张副队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作罢。根据洪峰的消息他们知道,这个毒枭是前段时间b市破获的大案中的一个漏网之鱼,有点背景,证据不足定不了罪,人家明面上还是个正经商人。 这事不太好办,吴开乐想。既然能在那种情况下摘掉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手段过人是肯定的。吴开乐不愿多想,他们一组只负责配合,在没得到具体情况的条件下是不会进行自主调查,否则得不偿失。 忙了一天,吴开乐和汪队说要申请当年的那宗档案。意外的是,汪队拒绝了,理由是卢局说过,那是绝密档案不能再开启。末了还苦口婆心地安慰他,放宽心别想太多。吴开乐无语问苍天,他……就想查个档案而已,又不是柔弱到看一下就会寻死的地步。要真是这样,他师哥第一个掘坟鞭尸。 下午六点一刻,时越在做饭,吴开乐在院子里给植物浇水。他打开信箱,把里面的报纸广告纸一骨碌拿出来,抖开才发现里面有一个档案袋,份量还不轻。吴开乐满脸狐疑地回到客厅,拆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让他一天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 时越关火,把最后一道汤盛好,转个身就让厨房门口沉着脸的吴开乐给吓了一跳,手里的汤差点泼自己身上,“乐乐?” 吴开乐让开身子,等时越把汤端上桌后才开口,“师哥,有人在监视我。” “……我让汪队帮我看着你,不是监视。” 吴开乐被时越委屈的语气逗笑了,他把档案袋连同里边的照片一起放桌上。时越拿起一看,眉心越皱越深。照片有九张,全是女生,有两个人时越认识。一个是前阵子百花村被杀的女演员,还有一个是吴开乐的姐姐吴咏心,他从吴开乐那里见过照片。 吴开乐不等时越发问就自觉开始交代,“在邮箱发现的,全是六年前那起案子的受害者,如今唯一的幸存者也死了。师哥,我怀疑寄这份资料的人和寄那封信的,是同一个。而且,就在我身边。” 在国外的吴开乐是因为收到一封信才坚定了是否回国的心,那封信列举了当年旧案的诸多疑点,与吴开乐的想法不谋而合。可如今看来,也许那封信并不是带着善意的。 第二十章 一组人员陪着太子读书……哦不,配合b市精英部署埋伏引线工作已经过去小半个月,而苏辙的订婚礼也到了。苏家和图家在本市商界颇有地位,继承人订个婚也要搞得声势浩大,请来的客人什么身份都有。 订婚宴属于晚会类型,在苏家旗下的酒店举行。吴开乐捧着点心缩在角落看完第一支舞,主角自然是苏辙与图蕾。这两人男才女貌,看起来很般配,王子公主一样。吴开乐酸溜溜的在心里评价。 与吴开乐相比,时越就没他那么幸运能躲懒,被苏家老爷子拉着一直在说话。得亏这不是真的结婚宴,不然时越这准伴郎要累死。吴开乐偷偷喝了带着果香的香槟,入口微甜,他满意的咂嘴,然后眯着眼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口蛋糕。 图蕾很漂亮,属于传统的美人。温婉大方,秀丽端庄,整个人就似一副山明水色的泼墨画,至少吴开乐是这么认为的。吴开乐突然想起时越曾经说过苏辙很有福气,图蕾是个好姑娘,能满足苏辙沙文式大男子主义情怀。如今一看,图蕾看苏辙的目光里确实饱含爱意,苏辙说话的时候就安静地站在一边,把小鸟依人展现得淋漓尽致。 吴开乐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把领结扯松一些,这么正式的西装让他透不过气。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愣半晌,直到有人进来才清醒过来,一边擦干手一边想:要不要去把沉浮于水深火热里的师哥拯救出来呢? 洗手间离婚宴大厅有一小段距离,因为地板上铺了地毯加上嘈杂的人声,吴开乐没注意到有人在跑,拐个弯就被一个人扑了个满怀。他不太喜欢接触生人,马上就把靠近自己的人礼貌地扶住,不着痕迹地推开。 对方是个穿着杏色晚礼服长裙的姑娘,反应过来后也立刻道歉,“啊,对不起,你没……” 吴开乐瞅着这姑娘有点眼熟,可他一时想不起来。回国后只要是他觉得眼熟的人都会不太妙,眼前的姑娘见到自己的脸后戛然而止的话语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姑娘先是惊讶了几秒,后又带着小心翼翼近乎讨好地勉强笑容和他打招呼。 “乐哥哥,好久不见。” 声音不对,表情也不对。 吴开乐站在两步开外,看着姑娘的脸,脑子仿佛被抽空。这张脸,这张脸……越看越像是无数次出现在梦魇里的好友。唯一的区别是,好友是男人,而面前的是个姑娘。吴开乐瞧见姑娘脸上的笑逐渐绷不住后,脑海里零碎的片段逐渐清晰起来。 “啊,是你啊,好久不见。” 这个姑娘,曾经也算是自己的妹子,早些年见的时候还甜甜地喊哥,出事后的歇斯底里他想起来都心里发堵浑身难受。只不过数年没见,小姑娘长大了越发标致,如今还化了妆,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什么回来的?过的……还好吗?” 吴开乐看着面前尴尴尬尬的人,尽量让自己不要迁怒,抿着唇道:“还好。” 这个姑娘,是他好友同母异父的妹妹,长得与好友有五分相似。记得当初出事时她还在上学,之后吴开乐出了国也顾不上其他。以往属于家人般快乐的记忆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出事后小姑娘冲过来拳打脚踢面目狰狞指责他的画面。 “嘉瑶。” 就在气氛尴尬得快要烘干空气时,图蕾走了过来,她注意到吴开乐后笑了一下,指了指大厅的方向,“小吴哥,时大哥和辙在找你。” 来的时候吴开乐与时越和苏辙、图蕾匆匆见过一面,互相打招呼后对方就被叫走了。吴开乐点点头,沉默着离开。耳朵还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图蕾的声音,在温柔地询问怎么还不去把脏衣服换下来。 林嘉瑶,真是久违的名字。 走到大厅,吴开乐没看见苏辙,时越倒是还被人缠着,这次不是老爷子或者长辈,而是看起来和他们年纪一般大的男人。从时越的表情来看,大概是认识的人。吴开乐视线转了几圈,终于看到角落里的苏辙正朝自己招手。 吴开乐走到苏辙身边坐下,见他满脸疲惫不由得揶揄道:“订个婚就这么累,结婚还了得?” 苏辙“嘿嘿”笑起来,举着酒杯放到唇边:“这叫爱的负担,单身汪不懂。” “……我确实不懂,不知道是谁昨天打电话嚷嚷着要死了,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坟墓,哭唧唧地抱怨了半个晚上。” 苏辙脸上的僵硬不过几秒又恢复成了戏谑,“昨天是你接的电话?” “不然呢?” “我记得我是给阿时打的电话,怎么现在小乐乐你连阿时的通话都管了吗?” 吴开乐扯扯嘴角,“师哥见是你才让我接的。” 苏辙倒是不在意,哥俩好的凑过去搭吴开乐的肩膀,问道:“哎小乐乐,问你个事。” “什么?” “我刚被一堆长辈叮嘱要给阿时物色对象,好些人还把闺女往他那推。阿时特别难搞,这让我很难办啊,他要是有人还好说。”苏辙伸手拿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因为喝的酒不少酒气上脸露出的神色带了一点狡黠,“哎你和我说说,阿时在老美有过人没?” “女朋友?师哥吗?没有。” “哦。”苏辙了然颔首,三秒后又震惊地看向吴开乐问道,“等会儿……什么女朋友?你不知道阿时是弯的?” “……” “哈哈哈哈……”看着吴开乐茫然的脸,苏辙笑了个倒仰,眼角都浸出了泪花。 时越爱撩人,男的女的都有,但非常注意分寸。可撩的前提是对方要漂亮,他是个无耻又标准的外貌协会终身荣誉会员,虽然平时不太看得出来。吴开乐想着在国外时,他病的根本就很少注意这些,和师哥交流也不多,后来才有回归尘世的感觉。记忆里,师哥的生物钟很准时,晚上也很少出去浪,更不会留宿在外面不回家。有没有人,他还真不清楚。有没有过,他就更不知道了。 至少现在没有,本来以为未来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局的大美人邱可伶,不过师哥既然是弯的……他开始心疼妹子们了。吴开乐弯起嘴角,终于把见到故人的郁结之气全部呼了出去,身心莫名的轻松起来。 苏辙还在笑,笑意藏都藏不住:“哈哈哈,你们都快七年之痒了竟然不知道哈哈哈哈我该说什么好?肯定不是阿时藏得深是你太蠢吧?” “一般人谁会想到去问这种事情啊?你长这么好看也没见师哥对你有兴趣啊。” “咳咳……少来,我不信你没问过!” “……”还真没问过,好奇也只是想想而已。 苏辙有点惊讶,“真没有问过啊?” “我没你那么无聊。” “哦。”苏辙意外的没有反驳,而是笑地贼兮兮的继续问,“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苏辙:“一直以来就没有喜欢的人?不然你告诉我欣赏什么类型的,我给你找呀~” 吴开乐:“你要开婚介所吗?现在的样子和老鸨一样。” “……我现在相信你是阿时亲师弟了,嘴巴和他一样坏!”苏辙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脸皮厚的子弹都打不穿,“说说嘛,不能就我一个人埋进土里呀~你是喜欢一见钟情呢还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喜欢美艳的还是清纯的?御姐系还是萌系……” 吴开乐被缠的没办法,思考不到一秒钟就脱口而出:“日久生情。” 苏辙眼神都没变,立刻问道:“日久生情?哪个日?” 吴开乐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时越的声音出现他才明白什么意思,顿时红了耳根,闭上嘴不说话了。 “苏辙,你少教坏乐乐。你是专门跑出来调戏人的吗?图蕾呢?” 苏辙见到时越护犊子就忍不住吐槽,“和小姐妹换衣服去了,怎么?乐乐又不是三岁,你要不要把人当儿子养啊?” 时越轻笑,扯松领带坐到吴开乐身边,拨乱定了型后一丝不苟的发型,柔软的发丝垂在额头上。他放松般得叹息道:“几位老爷子还是那么能说,差点睡着了。” 苏辙抿了口酒,忍笑道:“可不是,难得见你一面,肯定要争取一下,说不定你就看上他们家孙女了呢。” 时越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让苏辙手里的酒差点洒自己身上,他挑起眉头道:“刚没听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诶你别这样!我害怕!”苏辙赶紧把酒杯放下举手投降,瞧见时越没什么动作后又眉飞色舞地继续道,“你不厚道啊~阿时,明明就弯成盘山公路还在盯着小姑娘看,啧啧。” 时越没否认,而是正儿八经地问道:“跟着图蕾那个小姑娘是哪家的?” 苏辙受到了惊吓,半张着嘴道:“……你来真的?她的小姐妹好几个,你问哪个?” “被你不小心撞了一下把裙子弄脏的那个。” “啊。”苏辙点头,“林家三爷第二任妻子带来的女儿,是图蕾大学的直系学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时越没回答,他偏过头问吴开乐:“乐乐,你认识?” 吴开乐眼神闪烁了一下,老老实实地点头,“嗯,他的妹妹。” 第二十一章 “给,这是三明治,这是水。” 安宁坐进车里,把吃的递给吴开乐,收紧领口打上车窗,嘴里抱怨道:“什么鬼天气,突然降温十几度,大中午还这么冷!差点冻成狗。” “谢谢。” 吴开乐笑了笑没说其他,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视线没敢离开对面西餐厅的大门。这时候是午餐时间,店里生意正红火,人来人往的,排队的人也多。安宁搓了搓手,拿起三明治跟着啃,愁眉苦脸地看着对面,模糊地道:“现在的公司老总都这么接地气吗?谈生意到这种店里谈?” 不说被人听去内容,气氛就很不对。 吴开乐明白安宁的意思,他拧开水递过去,淡淡地道:“也许只是来吃饭的。” 这里苏辙带他来吃过,味道确实不错。而他们需要盯着的人叫谭宗晟,是大毒枭来这里后接触最多的人。虽然说不上很亲密的接触,但生意往来确实频繁。b市精英组专注大毒枭那边,于是他们一组就被分配来监视这个重要人物。 谭宗晟这个人吴开乐在苏辙的订婚宴上见过,和一群商界人士坐在一起特别鹤立鸡群,样貌比苏辙也毫不逊色。除了不近人情这点,其他方面口碑都很好。他们跟了五天,这五天足够让局里同事查到许多这人的背景……奇妙的是,违法乱纪的没有,倒是查到了他匿名汇出许多款项,全是捐助贫困地区建设希望小学的。 “诶,虽然黑着脸,但看起来不像坏人啊!总感觉我们在浪费时间。”安宁吃完三明治,咕噜咕噜把矿泉水喝掉一半。 “嗯。”吴开乐应着,心里却有两股状态在博弈,一个说坏人又不是写在脸上的,人面兽心的还少吗?一个说这个人确实不是坏人,但很重要,有疑点,需要继续跟踪调查。不管怎么样,至少两个观点是同一方向。 自从吴开乐接受催眠后,他就觉得自己似乎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主七情一个主理智。做噩梦见到以往折磨自己的画面时,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会难过,但不会疼。他揉了揉眉心想,不会因为过往影响未来的生活,这算是好了吧? 还没来得及多想,旁边的安宁就拍拍他,“乐乐你看,那是孟老师吗?” “什么?” “就是空谷大学的那个孟老师啊,霉神附体那个!” 顺着安宁的手指看过去,西餐厅前方果然站着一个熟人,孟浩然。他们的位置很好,不远不近,很清楚地看见孟老师笑着和旁边的姑娘说话,温柔的一塌糊涂。 “哇……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啊,有点不妙啊。” 吴开乐愣了一下,问道:“怎么说?” 安宁撇嘴,“女人的直觉,就觉得这姑娘和孟老师气场不合。” “……”般不般配哪是看一眼就能断定的? 吴开乐没接话,沉默着转开目光。说起感情,无非是爱情、亲情、友情等,这其中无论哪一种,他现在都如履薄冰,不敢轻易碰触。它的连锁反应太深刻,倒下去了,站起来都难。友情剥离了亲情,他什么都没剩下。爱情……欣赏亦可作喜欢,年少时候动的心早已经人去楼空,心被黑暗塞满。他现在剩下的不过一个时越,谈感情还为时尚早,应该算是寄托。可寄托有了归处呢?他算什么? 对于时越的性向,从前吴开乐只是猜测,如今这个猜测被苏辙证实,他总有心慌的错觉。时越才三十出头,各方面都好,不可能从来没有过感情。吴开乐很诚实地问了苏辙,苏大少爷抖料抖得可欢,出卖好友从来不犹豫。说时越以前确实有过一段,结果是和平分手时越出国另一个决定和女人结婚,现在女儿都三岁了,订婚宴当天在的,和时越聊了不少。 “乐乐!出来了!” 安宁一声低喊让吴开乐从回忆里醒来,他定了定心神抬头看,看见谭宗晟和助理从餐厅内出来,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助理交代了两句去开车,谭宗晟则站在原地。吴开乐还在分心想接下来该怎么跟踪时,就见谭宗晟突然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冷冰冰的。 “嘶……”安宁拿着望远镜倒抽口气,她搓了搓脖颈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对吴开乐迟疑道,“我好像看到他和孟老师对上视线了,虽然没打招呼但是看起来像是认识。乐乐,他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商人和大学老师……吴开乐耸肩,“不知道。” 吴开乐启动车子跟上谭宗晟的车,隔着两三辆车的距离。张副队给他们准备了好多以假乱真的车牌,显然对跟踪这个业务十分熟练,根本不担心会被发现。对方的目的地不是公司,是一处离吴开乐与时越的家不远的高层住宅区。 谭宗晟下车,助理开车离开,全程不到三分钟。 吴开乐解开安全带想去试探一下碰碰运气,让安宁待在车上说他自己去询问警卫和物业人员,安宁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答应了。吴开乐一张下班回家的疲惫脸浑然天成,头发抓了两抓有点乱,像是一个冒冒失失忘了拿文件的上班族。 还没等演技爆发表演一下“碰瓷”,谭宗晟那边已经让人捷足先登了。 谭宗晟被个突然冲出来的姑娘缠住,看情况像是感情纠葛,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哭的肝肠寸断,不停在问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分手。因为是工作日,附近只有保安和几个出入的住户,见到这种情形没敢上前,正好给了吴开乐机会和围观群众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谭宗晟□□,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始终一副面瘫脸,皱着眉头把人推开后说了一句“你认错人了”。闻言,小姑娘哭地更生动了,说是天塌都不为过,使劲儿抱住人死活不放手。 吴开乐观察了半天,判断不了谭宗晟与这姑娘是否有纠葛,毕竟现在商人的演技比演员还专业。他悄悄退出人群,猛地发现小花坛边站着一个人,绑着马尾穿着小裙子很是清纯的模样,这个人吴开乐认识,林嘉瑶。 林嘉瑶双眼通红,眼睛里泪水还在打转,委屈的感情几乎快破土而出。她收回焦灼在谭宗晟那边的目光,这才发现吴开乐,于是急忙低下头抹掉眼泪。再抬起头时,除了眼睛有哭过的痕迹,其余不剩下什么。 “乐哥哥……”林嘉瑶吸吸鼻子走过去,带着哭腔的嗓音压抑的让人心疼,没话找话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住在附近。” 林嘉瑶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说:“要一起吃个饭吗?我还没有给你道歉,是我误会……” “不必。”吴开乐拒绝地干脆。 “可是,我……对不起。” 吴开乐扫了一眼谭宗晟的方向,声音低低的,“不用了,别委屈自己,走吧。” 林嘉瑶红了眼眶,抓着包的手不由得捏紧,她咬着下唇朝吴开乐说了“谢谢”后就转身离开,背影相当落寞。吴开乐蹙着眉想,这下麻烦了,有认识的人他就不好亲自去套话,而且他也不想与林嘉瑶有过多的交集。 对不起这种话,他再也不想听到,也不想听。 吴开乐回到车上时谭宗晟那边已经结束,人走茶凉。安宁不满地撅着嘴,数落吴开乐把她丢下还不接电话害她不敢离开车子,只能从路过的人嘴里说的话猜测。吴开乐双手合十讨饶,许诺请吃饭才被放过。 安宁一本满足,片刻后又说:“我刚刚就站在树丛后看了几眼,纠缠谭宗晟的妹子不就是和孟老师一起吃饭的那个吗?人一走就追上来了?这移情别恋的速度有点可怕啊!咦难道说刚才谭宗晟看的不是孟老师而是这个妹子?” 感情果然麻烦,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得不到毁掉算了。 吴开乐闭上眼捂住心口,他突然觉得恶心想吐,脑子晕眩。林嘉瑶那张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声音如同撞钟般在脑海里回旋。 “我不相信,你撒谎!你撒谎!” “哥哥不会做那种事!他不会的!” “他那么在乎你们!怎么会杀人!怎么会杀了咏心姐?!是不是你让他帮你……” “你还我哥哥还我哥哥!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的哥哥没有了,呜呜……” “是我误会……” “对不起。” “乐哥哥……” “乐乐?” 最后这声遥远的有点变调,他头疼欲裂地低吼:“够了!” 安宁吓了一跳,她见吴开乐脸色变了正急得不行,不过是喊了几声就被吼,顿感委屈。与吴开乐共事这段时间发现他脾气很好,组里人就算为难他也没红过脸。安宁从小到大心气就高,难得有喜欢的人,如今关心一下都是错,眼眶都委屈红了。 “啊……抱歉,头疼的老毛病犯了。”吴开乐说话的声音非常冷淡,与平时一比距离感就出来了。 “没事。”安宁不笨,人不舒服的时候总是脾气不好,能理解的。她扬起一抹笑,“组里通知,不必跟着谭宗晟了,让我们先撤。” “嗯。”吴开乐顿了顿,抬头时露出了个虚弱地笑容,朝安宁道,“你把车开回组里吧,我想自己走走。” 安宁有点担心,“你可以吗?要不要去医院?或者叫时教授过来……” 瞧见吴开乐的表情,安宁心知自己多嘴了,她聪明的搬出了时越,然后叹口气。 “我家在附近,不要紧。” 安宁下车看他背影,干脆利落地坐到驾驶室,打开车窗嘱咐:“那我先去查个事儿,你自己小心。” “回见。” 冷风从领口处灌入,冻的吴开乐一哆嗦,他抿抿嘴蹲到小花坛边给时越打电话。电话响了五声,刚一接通,吴开乐不等时越说话,就喃喃地说了一句。 “师哥,我、我……我的烟呢?” 第二十二章 吴开乐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家精致小巧的甜品店里,恨不得用脑袋撞墙。他是脑袋抽了才给时越打电话,打电话就算了随便说几句就好,可偏偏和人家要烟。吴开乐回国后除了酒店那一次就再也没碰过烟了,时越对烟是深恶痛绝,即使不抽烟味沾上身都能闻得出来,鼻子跟警犬一样,简直是新时代的奇葩。更何况,他的治疗方案上红笔加粗写着“禁烟”二字,这枪口真是给他直接撞到了脑门,作死。 想起时越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冷笑着说“等我”,吴开乐禁不止抖了一下,不知道装自虐还有没有用,他已经很久没有扣手心了。正在胡思乱想时,耳边突然炸开一阵尖叫,吴开乐敏锐地嗅到了血的味道。 “杀人啦!” 吴开乐几乎是跳着起身朝声源处飞奔过去,这地方离他们家有二十分钟车程,不算远不算近。算上等待的时间吴开乐已经发呆了半小时,期间喝了一杯热可可吃掉两盘小点心,这会儿时越估摸快到了。 小店是苏辙介绍的,地点有点偏,在小巷子里。吴开乐跑过去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人大喊着快报警,围观人员虽然受到惊吓但还是在看,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吴开乐个子高,离得近了很快就看见里面的情形。 一个中年男人拖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身上染了大片的红,血从腹部向外蔓延,还在微弱地挣扎。男人手里带血的刀在空中挥舞着,他眼睛赤红,大声吼着让旁人推开,谁上捅谁,精神状态像极了疯子。 吴开乐曾经就是个“疯子”,他很了解这类人的情态。仔细看了几秒,男人为了压抑手抖不停地挥舞,脸也憋的通红,大冷的天满头大汗。呵。吴开乐暗自在心底笑了一声,应该是冲动杀人,否则就不会害怕了。 受伤的女子失血太多,再不紧急止血恐怕会死。吴开乐冷静的可怕,他走上前叫了一声“喂”,随手丢了个东西过去。行凶的人伸手挥掉飞到自己眼前的东西,下一秒就觉得腹部剧烈疼痛,手里的刀握不住掉到地上。 吴开乐踢了对方的腿弯一脚,等对方跪下去后就毫不留情地踩住人家的小腿,劈了一下反手一扭,杀猪般的声音立马叫了起来。他揪起凶手的头发把对方的脑袋“砰”的撞向旁边的路灯,从身后拿出手铐把凶手的一只左手和一只右脚铐住,扔垃圾一样扔到地上,漫不经心地踩了没铐住的脚,凶手嚎叫着还想站起来,但被吴开乐的声音吓住了。 “别动。”他的声音像是万年寒冰,压抑着的恶意快要冲破喉咙,“再动一下就连另外的手脚也折了。” 吴开乐说完,目光转向旁边破布一般躺在地上的女人,殷红的血淌了一地。他嘴唇抖了抖,脱了外套上前捂住伤口,可怎么捂都捂不住。吴开乐脑子里嗡嗡响,不可避免的想到姐姐的惨状,她也是这样,让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流干,抽出了灵魂。 “警察来了!” “医生也来了!” “大家让一让别围着妨碍抢救!” 吴开乐怔怔地站起来,看着受害人被抬上担架,看着救护车疾驰而走。他袖子和身前都是血,仿佛透过车尾在看什么,眼里的委屈铺天盖地,像被遗弃的小狗,连警察询问都没理会。 时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小家伙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脆弱的一碰就碎。他走上前出示证件打发了神色严肃的员警,让他们稍等。谁知坐地上要被带走的犯人突然嚷嚷说他本来没想杀人,是吴开乐突然冒出来刺激他才干的,还说自己的手和脚都被卸了,脑袋还撞开了花,他有病,他要请律师……一阵儿哭天喊地。 木头人一样的吴开乐一听,抬腿走了过去。他在犯人面前站定,突然笑了一下。吴开乐长得好,眉清目秀的那种,但发起狠来跟狼一样,他从裤兜里掏出□□交给来的不算晚的警察检查身份。犯人被他的目光刺的发疼,害怕他再打自己吓得不停吭气。 吴开乐压抑住了暴戾但压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恶意,他想把眼前这个渣滓一点点捏碎,让他也体验一下血被放干的痛苦。死太便宜,凌迟最好。吴开乐眼神危险,神经紧绷,拳头越捏越紧。 “乐乐。” “师……师哥?”吴开乐如梦方醒,表情瞬间柔和起来,彷徨中带了点不知所措。正好核实他们身份的警察把证件归还,他边接过自己的证件边偷偷瞄身边的时越,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时越见他回过神,笑着揉揉吴开乐的头发,然后和归还证件的警察同志沟通了一下,带人回家洗掉血迹换了身衣服才去作笔录,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算完。因为这件事目击证人太多,没什么疑点,那人即便本事再大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儿。 当晚,吴开乐被梦境惊醒,再也睡不着。以往的梦翻来覆去就那几个,绝望、恐惧、血、姐姐,支离破碎的家。可这个梦不同,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过去能称之为幸福快乐的时光。这个梦告诉他,好友的眼神温柔深邃,两个人斗嘴没什么下限,下班后勾肩搭背一起撸串,他们像这世上许多对好朋友一样,分享快乐分担痛苦,气氛着实有些甜蜜。 林佳瑶:“乐哥哥对哥哥比对我好,哥也一样,你们小心找不到女朋友,哼!” 吴开乐哈哈笑:“那有啥,我两就凑合过吧。” “想得美啊。” 这种画面,如同两个人在同样的城市同样的电影院同样的座位看不同的电影,你看的是我,我看的……是你。他邀你喝一杯酒,你雾里看花,他隐在雾里,了无踪迹。 吴开乐静悄悄地走到书房,翻出那封所谓的“情书”,盯着信封上熟悉的字半晌,拆开。信封里是一张明信片贺卡和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个篮球场,两个青年似乎刚打完球,汗流浃背的。一个仰头喝水,一个偏头凝视。 明信片是张生日贺卡,背面简简单单的祝福语:亲爱的,生日快乐。 字迹是吴开乐自己的,日期是六年前。 “江珩。” 吴开乐沉吟,当年事发后才是江珩的生日,他本来准备了这张明信片作为第一线索,让好友推理出他隐藏的礼物。可惜……吴开乐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和他开这种恶劣的玩笑,费尽心思找了这种东西寄过来,是想说明什么? “看来催眠还是有用的。” 吴开乐吓得一蹦,碰倒了桌上的笔筒,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对着时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能低着头装傻。时越知道,吴开乐在躲他,至于原因…… “乐乐,你在怕什么?” “……” “我的性向让你为难了?” “……没有。” 吴开乐自嘲地抽动嘴角,都是人有什么好为难的,何况他早猜到了现在才证实而已。如果在这个问题上为难,那么依赖着时越的自己,算什么呢?没见过哪对医生和病人是这种依存关系,还是单向的。其他的不说,吴开乐只知道,离开了时越,他与一具尸体没任何区别。 曾经还想过,他要戒掉这份依赖,能独立自主的控制情绪,他想痊愈他想好,等时越有了家庭就不再叨扰。可现下这种情况,他突然觉得,痊愈不了,也是好的。他想看着师哥,看一辈子。对于这种心理上的巨大转变,吴开乐只是有点恐慌,他根本没法儿对时越说出口,只能沉默,只能躲避。 “没有就好。”时越附身捏了捏吴开乐的脸颊,“早点睡,明天给你请个假。” “啊?老请假不太好吧?” 时越点头,“那行,去点个卯就走。” “……师哥你最近都在看什么鬼东西?”不务正业。 “现在鉴证科人齐了步上正轨就闲下来了,我一张装装门面随时跑路的脸,上面哪会重点栽培?” “时教授!” 时越打了个哈欠,说:“行了,去睡吧。上次的烤鱼没吃成,苏辙说明天给你补回来,全鱼宴。” 第二天一早,吴开乐就到了局里,他见安宁撞见自己还有点心有余悸,不太敢上前说话。吴开乐诚恳的道了歉,说自己老毛病犯了控制不住情绪。安宁早问过汪队,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他的过去,安宁只觉得心疼哪会计较这个,随便找话题就又恢复以往熟络的气氛。 “诶乐乐我让你看个视频。” 吴开乐凑过去看安宁的手机,视频是晚上拍的不算清晰,但能看清里边的人,一男一女。两人举止暧昧,姑娘似乎很伤心缩在男人怀里掉泪,而男人正安慰她。这个妹子不就是昨天才抱着谭宗晟大腿哭喊为什么分手的人吗?时间再往前点还刚与孟老师吃过饭。 “……” 安宁感叹:“长得漂亮真是好,备胎质量一个塞一个的高。” 旁边的赵曦也道:“爱上一匹野马,头上都是青青草原。” 第二十三章 地点:一处鱼庄。 道具:钓竿,鱼饵,水桶。 人物:吴开乐、时越、苏辙、图蕾。 一条鱼都没钓上来的苏辙第一百零八次换手托腮,撇着嘴数落时越不钓鱼想要坐享其成。时越冷哼,继续抱着笔电干活儿。吴开乐则是站在池塘边用关怀傻子的眼神看苏辙,手里的钓竿却猛地一沉,他抬了抬钓竿,鱼线上升,一尾小黄鱼破水而出,挂在鱼钩上摇摆身子。 苏辙惨叫:“老板!你这儿的鱼不喜欢太帅的人!” 时越吐槽:“你脸皮沉塘里喂鱼鱼浮不上来了吧?” 苏辙耍赖:“我不管!” 吴开乐从鱼钩上把鱼解下来放到水桶里,阴沉沉地说:“说好的全鱼宴呢?” 苏辙一指身后池塘,道:“看,全是鱼!” 吴开乐突然扬起一抹笑,这笑容让苏辙心惊肉跳,背后一寒:“小乐乐你笑的太甜了,这样我有点方!” “早知道我就应该在百花村吃个够本,梁姑娘烤鱼手艺那么好,人家还期待你再去呢,是不是啊苏总?” 哎哟卧槽,这天然黑的也是不能好了。苏辙可怜自己交友不慎,还不忘抱怨道:“阿时,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安静的待在一旁看他们斗嘴的图蕾也憋不住笑了,“小吴哥就是警察呀。” “……你是哪边的?” 图蕾抿嘴笑,她看了看时间,软语劝道:“时间不早了,让厨房把鱼做了吧?别一会儿接个电话又吃不着。” 苏辙一想也是,就让人到厨房通知一声。 鱼庄的全鱼宴特别有名,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能做。苏辙让人把他们钓的鱼拿去处理,然后到订好的房间喝茶唠嗑。苏辙是个老饕,哪儿有好吃的哪儿就有他,和鱼庄老板很熟,老板专门给他们腾了个清静的包房,送了自家酿的甜酒。 苏辙抽出烟盒的瞬间就见时越冷飕飕的目光,他硬生生地打了个弯把手放回大腿上,微笑。图蕾抱着茶杯笑的眼睛都没了,比订婚当天还开心。 “酒别喝了,免得误事。” 苏辙对这个比较赞同:“那肯定。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再背个锅,要命。” 图蕾把酒坛放到一旁,突然说道:“说不定醉了比较好呢。” 时越不以为然,“你不行的,别委屈自己。” “是啊。”苏辙夹起一块鱼饼塞嘴里,含糊的转移话题,“诶,听说昨天乐乐见义勇为了,抓了个杀人犯?这事儿都上新闻了!” “嗯,当场行凶,可惜人没救回来。” “中了七八刀,刀还□□,血崩,没得救。”时越一针见血。 图蕾皱了眉,“报道说,犯人是精神病人。这类人是不负刑事责任的吧?而且死的人是他妻子,目击证人也说了当时他的情绪不对。如果家人坚持,他就是无罪。” “他是不是精神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到的时候他根本没犯病。”吴开乐平静地说,“还能诬赖我呢,犯病?呵。可惜没给我配枪。” “人真有趣。”苏辙突生感慨。 随着瞎聊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菜也逐渐上齐,老板还给他们摆了个烤炉烤鱼用,材料齐全,总算是了了吴开乐吃烤鱼的夙愿。因为鱼是自己钓自己烤的,即使烤糊了都觉得特别香。 饭过八分饱,吴开乐出包房上洗手间,冷不丁就撞见了熟人。他急忙躲到一个小隔间,隔着一扇门偷听。幸好现在没什么人,也幽静,否则就要被当神经病了。外边的两人他都认识,谭宗晟与林嘉瑶。 林嘉瑶隐忍委屈的嗓音特别尖细,“你不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要这样?” “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做之前想想自己的身份。” 林嘉瑶咬牙:“你别忘了我帮过你!” “所以?” “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我有哪里不好?凭什么是他不是我?!”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不愈之症 作者:九画 第6节 谭宗晟冷笑:“我最不喜欢听别人的命令,林小姐,这里虽然没人但好歹是男厕,请你出去。” “……你别后悔!” 吴开乐摒住呼吸支起耳朵听,除了高跟鞋渐行渐远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被发现了,吴开乐想。他硬着头皮推开隔间的门,果然见谭宗晟冷着一张脸盯着自己看。吴开乐捂着胸口做一副惊吓状,尴尬地扯着嘴角,“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见过你。”谭宗晟道,“你跟踪我?” “没有。”之前是有,但现在不是。吴开乐的思绪跑马一般飘远,谭宗晟说见过他,估计是在苏辙的订婚宴上,可他已经相当低调了啊。这人不好糊弄的样子,怎么脱身? “你……” “小乐乐~你掉坑里了?”苏辙笑嘻嘻地走进来和谭宗晟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随后又道,“谭总,真巧啊!来谈生意?” “嗯。”谭宗晟的视线在吴开乐与苏辙之间扫了一圈,道,“听苏总说这家店不错,带客户来尝尝。” “是吧!我也是带朋友来。”苏辙相当热情,叽里呱啦了几句突觉不对,“哎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下次再详谈,先走。乐乐,鱼糕做好了咱快回去吧,不然要没了。” 吴开乐颔首,率先离开,苏辙紧随其后。 回到包房的苏辙神秘兮兮地靠近吴开乐,问他:“你干了什么被他逮住了?谭总很难缠的,跟蛇一样,卷住了就吞。” 吴开乐也不隐瞒,把听到的都说了。图蕾和时越听到林嘉瑶这名字都下意识停下筷子,抬头看他们。图蕾有点担心地问:“嘉瑶?她也在这里?” “谭总带了客户,她必须在吧?不是助理吗?” 图蕾摇头,“不久前嘉瑶被调任了,不是谭总助理,而是秘书助理,她没必要见客户。” “这小姑娘也奇怪,自家企业不进跑别家干活。”苏辙对别人家的秘辛八卦相当感兴趣,“听说她是追着谭宗晟去的,林家没意见吗?” 图蕾:“应该没有吧,林三叔好像很喜欢谭总,听爸爸说他们有联姻的意思。” “啊……谭总和林家。”苏辙若有所思道,“可我看谭宗晟好像没看上林嘉瑶啊。” 图蕾点头:“嘉瑶追的很辛苦呢。” “呵。”时越突然笑了,喝了口茶道,“劝她放弃吧,等下辈子说不定有可能。” “……阿时,好歹是人家小姐妹,你这话说的太无情了吧?” 时越不为所动,继续道:“谭宗晟喜欢男人。” “……” “哈?咳咳。”苏辙被口水呛到,满脸“你在逗我”地看向时越,“你你你……难道你和人家有过一腿?不然你怎么知道?!” 时越对此只有四个字:“打过交道。” “你真是,什么交道啊连人家这种事情都知道?不是我说你阿时,你这交友范围太广泛了我有点害怕。” “你的八卦能力才让我害怕,别哪天因为知道太多让我在解剖台上见到你。” “乌鸦嘴!” 吴开乐听他们聊起谭宗晟,想问又不太好意思问,欲言又止地表情被图蕾发现了。她笑眯眯地说:“小吴哥,你想说什么?” “小乐乐?” 吴开乐抿了抿嘴,问道:“根据你们的了解,谭宗晟他有没有做不正当地生意?” “比如贩毒?”苏辙直言不讳地问。 这个直球打的甚合吴开乐的心意,“嗯。最近局里跟的案子和他有关。” 苏辙捧脸,道:“到底有没有我是不知道,不过谭宗晟这个人只认钱,做生意又不挑人,手腕铁血,咦这么说起来好像很有可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啊。” 看来这个谭宗晟还是有很大可能与毒枭有那方面的生意往来,吴开乐紧皱眉头想。如果谭宗晟给毒枭打掩护,那么他们做的部署大概要报废一半。 “啊!”苏辙又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如果是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贩毒,谭宗晟绝对不会做。” “为什么?” “五年前他亲弟弟被绑架,绑匪拿了钱还给他弟注射了毒品,找到人的时候半死不活的,可惜戒毒时没挺过去,自杀了。那小孩儿才十九岁。”苏辙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那绑匪似乎是专业的,声音和脸都没露,至今都没被抓到。” “诶?”吴开乐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所以啊,照他的性格,就算是杀人都不会沾毒。” “……有区别吗?斩首和凌迟处死。” “死法不一样啊。” 第二十四章 “我们能见一面吗?” 吴开乐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在他与时越稍微有些争执过后。争执的原因是时越又提了给他寻一个新心理医师的建议,吴开乐不愿意。原本不换也没什么,因为吴开乐的病情没有谁比时越更了解,主治医师不是说换就换,可前提是吴开乐要配合。最近吴开乐对时越是越来越难开口,有点儿类似病情复发,闷葫芦一样紧闭着嘴。时越的意思是找一个陌生的医生配合治疗,他不是撒手不管。 奈何,吴开乐不乐意,破天荒地提高了声音对时越说话,气呼呼的回房间砸门。 这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吴开乐没去管,等他洗完澡出来后,那个号码又来了一条,这次说明了身份。 “我是嘉瑶。” 吴开乐莫名冷笑,他们算是互为仇人,关系不能更尴尬,事到如今见面做什么?失去亲人的痛苦双方都有,他也不能迁怒别人,对方只是个无辜的小姑娘罢了。吴开乐压下心底涌上的愤怒,深呼吸,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喃喃自语:师哥…… 咕噜一声,短信音响起,他点开一看,时越的名字稳稳当当的摆在那。 “不换人,就我一个,好吗?早点睡,别生气了。” 吴开乐轻笑,回了一条:哄小姑娘吗? 对面很快回复:哄小朋友,再不睡我来查房了。 马上睡,晚安。 b市精英组收到确切消息,蹲守近五日终于抓获两名与毒枭有关的犯罪份子,根据这两名人员交代,三日后他们头儿有交易。精英组带人做具体部署,留下洪峰和一组吴开乐、安宁、赵曦、小李一起做后援行动,小李不乐意和他们混,早跟着张副队跑了。 两个姑娘气呼呼的,认为她们被歧视了,凭什么她们不能参与抓捕行动?唠叨了大半天,吴开乐和洪峰在对策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不发一语。这时候开腔才是找死,沉默是最好的战略。好容易熬到午饭时间,吴开乐才想起自己佳人有约。 他给林嘉瑶回了消息,让对方定个时间地点。 这是吴开乐思考了一晚上决定的,自己逃避了那么多年,总该面对了。他就想知道,当初那个乖乖巧巧的姑娘在那么对待他之后,为什么还要见自己这个“仇人”?而且经年之后的初次见面,态度竟是饶了地球半个圈。 约的地方是一处还算幽静的咖啡店,吴开乐到的时候林嘉瑶还没来,他选了靠近窗口的座位,正儿八经地点了东西吃,心思翻滚到了九重天。他回国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对时越的感觉和态度从必须戒掉依赖到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好,过程毫无征兆接受度高得连自己都害怕。 吴开乐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占有欲在作祟,他在网上搜了许多与自己相同的事例,说法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一时让他纠结不已,又不能去问时越。确定心意是在几天前,他抑制头疼的药吃完了去找时越拿。时越正好与邱可伶在证据组视察,两人有说有笑气氛粉红。时越情商不低撩妹手段高明,邱可伶那点爱慕相信他不会不清楚。 作为一盘蚊香,麻烦你好好的弯好吗? 吴开乐气的忘记了吃药,头疼了一天。 唉,网上那些鸡汤说什么动了心就如同有了盔甲有了软肋,有回忆可以煮酒,有梦有马随处可栖,没我也没关系,有你就是星期六,愿你被岁月温柔相待……个鬼啊。其他的就算了,不和人家在一起算个鬼的舒坦舒心啊?反正他不是那种你开心就好的人,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该是我的打死都不放手。 胡思乱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林嘉瑶落座时吴开乐发现她眼眶有点儿发红,于是低下头问她要喝什么,语气一如从前。林嘉瑶有些局促,匆匆点了单,在咖啡上来之前,只是低着头沉默。 吴开乐让人收走桌上的空盘,从外套兜里掏出便签本和笔,从容不迫地写写画画,丝毫没有尴尬神色。林嘉瑶抿抿嘴,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谢谢。” 吴开乐诧异地抬头,不解。 今天的林嘉瑶披着一头长发身着长裙,非常淑女,她把散落到脸颊的发丝抚到耳后,继续道:“我听蕾蕾说了,谭宗晟的事。” 哦,关于放弃一个基佬的事情么。不过这情报是师哥说的,谢错人了吧?吴开乐想,然后他看着林嘉瑶那张熟悉的脸,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略微熟悉的话:“别委屈自己。” 这话一出,两人都有些傻。林嘉瑶眼里甚至浮了点点水雾,看起来像是要哭。她半垂着脑袋咬住下唇,一如当年那个受了委屈找哥哥诉苦撒娇的小妹妹,带着哭腔说:“乐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吴开乐有点恍惚,他要这个道歉有何用?换不回失去的也回不到从前。何况,这小姑娘不过也是个受害者罢了。他把便签本和笔放回兜里,冷静地说:“道歉就不必了,约我出来,究竟有什么事?” “我……我就想看看你,给你一点东西。” 东西?吴开乐蹙眉,神色不愉。 林嘉瑶从包里拿出一个不大的铁盒子放在桌上,战战兢兢的,生怕吴开乐生气,唯唯诺诺地说:“这里面是他的笔记和一些……东西。” “你想干什么?” 林嘉瑶见吴开乐不耐烦了脸上满是慌乱,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泪水,再眨眼就要掉下来,“我知道你不会想再提起他,可是、可是……乐哥哥,就当是我的私心,他也得到报应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情,你不看也行,收下它好吗?怎么处理你来决定,我只是个邮差,你就当我是个邮差!等我走了之后你扔了也行,好吗?” 吴开乐平静的可怕,视线在铁盒子与林嘉瑶之间来回扫视。他像是被拉扯成两个人,一个漠然旁观,一个站在刀尖上起舞,脚底鲜血淋漓。吴开乐注视着林嘉瑶,突然就想起死去的姐姐与林嘉瑶的哥哥江珩,那时候江珩的下手目标都是女性,那么为什么会放着眼前这个人不动?因为血缘吗? 呵呵,对一个宛若亲姐的姑娘也能下手的人会看血缘吗? 吴开乐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但他抑制不住,恨意快要喷薄而出。 “乐哥哥?” 吴开乐抬眼,像变了个人一样,讥讽的话脱口而出:“人都死了,有什么意义吗?” “可是,可是……” 吴开乐叫来服务员买单,勾着嘴角问林嘉瑶,“只要我收下就随我处置?” “嗯。”林嘉瑶点头,天真地笑了。 “不后悔?” “不后悔。” “行。” 吴开乐拿起铁盒子离开,走到咖啡店外的垃圾桶旁,哐当一下扔了进去。追在吴开乐身后出来的林嘉瑶苍白着脸,双拳紧握,眼里是赤果果的委屈,仿佛吴开乐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吴开乐可不管林嘉瑶怎么想,说好的随他处置,明知道后果这时候就别来委屈。大概是时越的催眠起了效果,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零零碎碎地拼凑起来,江珩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吴开乐当然清楚。如果没有那些用血色书写的经历,因为日久生情他们指不定就会走到一起,可惜啊,没有如果…… 他至今唯一没弄明白的是江珩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心里住着一头想要杀人的野兽?还是寻求刺激?他们的职业每个案件遇到的犯人还不够刺激? 吴开乐走在闹市街头,划开手机拨通电话。 那边一如既往的不正经,“哟~小乐乐,什么事?你能主动找我真让人意外!” “苏辙,帮我联系一个私人心理医生,不要告诉时越。” “哈?”苏辙的脑子好像塞了烟花炸成一团豆腐渣,“我是不是听错了?之前阿时提过要给你换医生不乐意的是你吧?” “嗯。” “你俩作啥妖呢?” “你就说帮不帮吧?” “帮帮帮!”苏辙叹气,“有点耐心好不好?真是……” 等待苏辙的是一片沉默,他一看,对方挂了。 三天后,吴开乐的手机里收到苏辙的信息,一串地址和心理医师的名字。 名字很特别,胡说。 那一刻,吴开乐心里想的是:你在逗我? 第二十五章 事实证明,苏辙没在逗人,那个私人心理医生的名字确实叫胡说。 胡说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复杂的病人,在与吴开乐对话的一个小时后,胡说心里升起了危机感,他的全身心都在告诉自己,这个病人,很危险。可一个半小时后,他就有点哭笑不得了。最后,只余沉重。 “我不接受催眠。”吴开乐开门见山。 胡说从苏辙那里知道一些吴开乐的情况,所谓的“一些情况”只有病症,应激性心理障碍,曾有过自残行为以及人格分裂,其它的,没了。他很头疼,藏头露尾的治疗有可能会加重病情,但胡说也明白这个病人他不能干涉过多,只能引导他倾述的多一些。 叙述的言语里百分之九十都有关“师哥”,剩下那百分之十是关于情绪,也就是因为林嘉瑶出现后自身反应的心理状况恶化。 “你确定咱们是在谈心里障碍而不是你的恋爱问题?” 吴开乐一愣,“啊?” 胡说换了个握笔的姿势,笑道:“你说话的样子就是一副陷入恋爱的表情。” 吴开乐不晓得这表情是哪样的,他稍微扭头看了看旁边放着的镜子,里面的自己神色呆滞……这是传说中的甜蜜的恋爱表情?这不会是个庸医吧?他想。 看到吴开乐怀疑的表情胡说也不恼,十指交叉放在下巴,“我们换种说法。人都有两面性,你师哥是你向往光明的那一面,而灰暗的另一面则是你想掩藏的过去。” “我不想谈这个。” “好,你不想谈我们就不谈。”胡说顺着他的话说,“那么我们再换种说法,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好?” 吴开乐有些吃惊,却不否认。 “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个体,即使住在一起现在也只是师兄弟或者医患的关系,你不想改变也惧怕改变。你了解他十分负责任的性格,所以迂回地找了个方式,如果你的病一直好不了,那么就能长久的拖下去。最重要的是,你不是那种不求回报的人,对吗?” 吴开乐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很排斥和时越以外的人谈论自己的病情,也排斥谈到过去,但是谈关于时越的事还是很愿意的。他和胡说谈了许久,因为话题是时越所以很放松,而且这个胡说给他的感觉挺好,大概是说话方式和时越很像,断句和语气简直微妙的一模一样。松懈之后容易困倦,一困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吴开乐醒来的时候紧皱着眉头,他是下午两点半过来的,谈了大约两个半小时。也就是说,他在陌生的地方熟睡了两个小时。吴开乐莫名感觉不舒服,有点想吐,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探测过一样,赤果果的瘫在大庭广众之下。 此时,胡说端着热咖啡打开办公室的门,见他醒了只轻轻地笑,淡定地说:“你的手机响了好多次,赶紧回个电话吧,别让人家担心。” 吴开乐颔首,和胡说道别离开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睡着了。 胡说看着楼下吴开乐的车子离开,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赫然是苏辙的声音:“怎么?搞定了?” “不。”胡说叹气,“被下了好几道催眠暗示锁,要让他想起来并不容易。而且对方似乎知道自己被催眠过,他比一般人要执着,很难办。我给他下了暗示,接下来只能等他自己去破解。” “这样……” “苏辙,他是时越的病人,胡乱插手,我担心会弄巧成拙毁了时越那么多年的坚持。” “为了阿时我必须这么做,他太磨叽了,不舍不得。与其浑浑噩噩的过,还不如痛快的痛一场。阿时就是太心软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瞅着乐乐是个坚强的人,而且是他主动联系的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当年那事儿藏的深,就当事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吴开乐不值得,我就是把人打成智障也要把阿时带走。那边就交给你了。” 胡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他知道苏辙对时越的重视程度比亲兄弟还亲,要不是有图蕾存在他都以为这家伙喜欢时越,于是只能妥协道:“行。” 未接电话有十几通,大多数是时越和安宁的,还有汪队和林嘉瑶。吴开乐给安宁回了信息,接着挂了个电话给时越报平安。安宁信息回得很快,说b市精英组收到消息今晚对方有交易,他们埋伏的这条线特别深,所以十分可靠。人员已经分配完毕,安宁、吴开乐和洪峰负责在某一处盯梢,他们要给楼顶的狙击手做掩护。 晚,十一点四十九分,交易地点的仓库前驶来好几辆车。意外的是,谭宗晟并没有出现,来的反而是与谭宗晟毫无关系的人,还是个逃犯。由于今晚的行动十分危险,众人都配了枪。 仓库里的交易团伙似乎起了争执,在十二点十三分时响起了第一道枪声。 狙击手把其中一个头目击毙,埋伏的警员们开始围剿这伙人,枪声此起彼伏。混战了将近十分钟,对方人员四散奔逃。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者,他们当机立断的分开追捕。洪峰早坐不住了,提着枪就朝两个逃犯逃跑的方向追去,途中将其中一个击毙。 吴开乐与安宁紧随其后,由于对方逃的太快他不得不将安宁甩在身后自己先追上去。交易地点离港口近,如果犯人逃上船他们会很难追捕,吴开乐边跑边看路线,然后联系交通科的交警打警铃,最后终于把人堵在了一处废弃的仓库里。 吴开乐和洪峰才两个人,增援暂时赶不到。因为这个犯人是个头目,杀了洪峰好几个弟兄他性子急就要往里冲,吴开乐没拦住,直到洪峰中了枪被俘虏才知道他们中了埋伏,另外一波的三个人也在这里。 吴开乐上报急求增援,举着枪趴在通风口想要看情况。 那三个人已经被头目说服,他们这种干卖命买卖的小混混在生死关头哪会管自己是哪个堂口的,有命在有钱花就满足,跟着挟持洪峰指不定还能逃出这里,于是嚣张地嚷嚷,让准备车给他们离开。 洪峰腿上和肩膀中了枪,联络耳机也摔坏了,知道吴开乐在附近他忍着疼啐出一口血沫,喊道:“别管我,让弟兄们冲进来!唔……” 刀疤脸头目恶狠狠地用枪柄砸了几下洪峰的脑袋,拍拍他的脸,道:“小子,想死?让他们准备车,不然把你眼睛挖了!” 洪峰被砸地一头一脸,又被踹了几脚,脸都肿了。他冷笑一声,半点声音都不给,哼都不哼,像块硬骨头。刀疤脸和几个手下又喊了几声,吴开乐也没回应,不由得怀疑起来。 “没人吧?或者没咱们人多!” “要不出去?外面有辆车。” “入套了怎么办?” …… 对方架着洪峰出了仓库,发现没人之后急忙看那辆不知道废车还能不能开。吴开乐看了枪的型号思考射程,在安宁她已经到了并通知增援还有五分钟便到后,果断的给安宁下了指示。他深吸了口气,窜出来朝那边四个人开了一枪,其中一个混混脑袋瞬间开花倒地,其他人则是朝四周胡乱开了几枪。 同时,安宁打开了隔壁仓库的两盏大灯,照亮了对方来个虚张声势。 没死的两个混混趴在地上爬到废车边,刀疤脸躲在洪峰身后用他挡着自己,被大灯照的眯起眼,冷笑道:“你们不顾这小警察死活了是吗?识相的就让开!” 吴开乐站在距离逃犯大约50米远的地方,高声喊道:“放开人质,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有本事你们开枪啊!孬种!”刀疤脸又砸了几下洪峰,吼道。 安宁在联络器里声音都是抖的,“乐乐,他们真的会杀了洪峰的,我们让他们走再追踪,增援马上就到了。” 吴开乐不为所动,高声喊道:“5432……” 喊到二时洪峰突然爆发,整个人往身后撞然后矮下、身,吴开乐抬手开了两枪,一枪击中洪峰,一枪击中刀疤脸。那么巧,增援到了。十几个人立刻就把剩下两人逮住,救护车也疾驰而来把洪峰带走抢救。 b市精英组组长到了现场直接揍了吴开乐一拳,骂了几句,看吴开乐撇嘴笑更是怒火中烧,幸亏被拦住了否则那身肌肉几拳下去非要把人打进医院不可。安宁似乎受到了惊吓,现场火药味血腥味浓厚,伴随着随风而来的海水咸腥味,她眼睁睁地看着吴开乐苍白着一张脸,当着精英组负责人的面吐了出来。 精英组负责人见吴开乐吐完了抬起头看自己的眼中带着轻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顾同僚生命安危,你还有理了?” 吴开乐像是变了个人,与平时的温润不同,有点吊儿郎当的:“你觉得落在他们手上还能活命?” “无论任何时候,人质的安危最重要,即使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朝自己人开枪。” 吴开乐对此只有“呵呵”回应。他对眼前的状况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种情形似乎发生过,就在自己与江珩之间。吴开乐脑子很混乱,记忆画面像是碎了一般,他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是被击中的那一个还是开枪的那一个。 第二十六章 吴开乐被停职了,当初配合吴开乐行为的安宁也受到了处罚。 万幸的是洪峰没死,重伤,身上好几枪都没中要害,失血过多和脑震荡比较严重,如今还躺在icu病房。 对于吴开乐的处罚精英组和一组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分歧,b市警局方面认为吴开乐的行为有很大的问题,要求从重处罚;而一组汪队长则是一力担保吴开乐,认为当时的情况他开枪是情有可原。协调之后吴开乐被停职调查,还得接受监视。 吴开乐被留在警局整整三天,期间时越多次要求见面都被拒绝,只能用手机通话,还是被监听的情况下。可以走的那天,时越直接到审问室把吴开乐接回家,全程寒着一张脸,撂挑子不干的行为很明显,自请停职调查,卢局愁白了头。 谁都知道洪峰当时的处境很危险,对方是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就算让犯人上车逃走,洪峰也会被撕票,活下来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但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自欺欺人,而且规章制度就摆在那里也不是没有道理。 吴开乐对处分全盘接受,并没有不满的意思,就是对连累安宁有点愧疚。他自己也觉得现在不适合继续留在队里,感觉目前的情况和发病前的症状很像,人格分裂似得,有些事明知道不行还是做了。 回到家之后,吴开乐吐的厉害最后把胆汁都吐没了,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觉,还烧了一整天,断断续续的做了好几个怪异的梦。这些梦的片段里,有时越也有江珩,他们交错着出现。他与时越的相处模式比现在更亲密,时越喜欢吻他额头和眼睛,他们就像寻常情侣一样过着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偶尔会在家里藏东西互相捉弄。 与时越之间的温馨不同,吴开乐和江珩可谓跌宕起伏,有哭有笑,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两人用臭味相投更合适一点。刚开始的快乐就是结局的痛苦,与以往的记忆不同的是,举枪射击的并不是江珩,而是自己……他满身是血状若疯癫地揪着对方的衣领,怒吼着听不懂的话,江珩只是皱着眉,张嘴说着什么,最终他只听到了五个字。 “对不起,乐乐。” 枪响,还是那片熟悉的血色。 吴开乐浑身发抖的醒来,利器划破人体的触感还在,血液流淌和痛苦尖叫声就在耳边,江珩劝他别再执迷不悟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是了,他和江珩都有作案时间,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江珩会帮他遮掩一点都不奇怪,他的性格本来就很偏激…… 不,不是这样的。 吴开乐痛苦地低语,他再丧心病狂也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啊,何况还有姐姐。吴开乐抱紧自己,好像要把自己抖碎了。他似乎又分裂成两个人,一个在说他是个凶手一个在反驳。 姐姐?吴咏心与江珩两情相悦,是你横插一脚拆散人家! 是他们先背叛我的! 背叛?不过是不喜欢罢了。 不是的,不是…… 师哥…… 吴开乐突然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咬破了下唇,尝到腥甜的瞬间,从心里到喉管涌上来的呕吐感让他有了力气。大概是动作太大,房门也没关,时越听见他折腾的动静便跑了过来。 “乐乐?怎么了?吐得这么厉害?”时越把面巾打湿给他擦脸。 吴开乐见了时越,也不管浑身的不适,猛地紧紧抱住他,又开始发颤。 “师哥。” “怎么了?” 吴开乐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喊着师哥,直到时越把他半拖半抱的带回房间才恢复冷静地问道:“师哥,你有没有,藏东西的小盒子。” 时越轻笑:“要藏什么?我不能知道吗?” “是我想看你藏的东西。” 时越皱了眉头,声音也低了下来:“乐乐?” 还没等时越说什么,吴开乐就扶着时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书房乱翻东西,时越拦都拦不住。吴开乐根据时越的习惯,照着他们猜谜的风格,把书架第九格里的书挪开,这里果然有一个带密码的精致木盒子。 吴开乐把盒子拿出来放在书桌上,犹豫着转动密码锁。“咔哒”一声,锁开了。他不敢打开盒子,而是抬头看时越,“师哥……我能看吗?” “我说不能你会听吗?” 吴开乐舔了舔破了口的嘴唇,偏题道:“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回国。” “乐乐,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你需要休息。” “我不要!”吴开乐一拳捶到桌上,喘着粗气道,“我才是六年前那起案子的凶手对不对?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有朋友和姐姐,江珩帮我顶了罪……因为人格分裂,所以测谎仪器也测不出我在说谎,你是他们特意找来给我治疗的,这里面是搜集的信息对吗?或者说罪证?” 时越满脸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吴开乐自暴自弃道:“你叫人来吧,把我关起来,做什么都好……别让我再接触到人了。师哥,求你……” 时越稍微震惊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无奈地走过去,从吴开乐身后拥抱住他,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时越按住吴开乐的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耳朵,和梦里一样亲吻他的侧脸,“乐乐,我不知道你想起了多少,既然你想看,我就给你看。” 时越按着吴开乐的手一起打开盒子,里面不是吴开乐脑补的什么罪证,而是一个丝绒盒子和一些小物件。时越揭开丝绒盒子,两只简单的男戒安静地躺在上面。吴开乐傻乎乎地瞪着看,问道:“我们的?” “嗯。” 吴开乐脑子里一片豆腐脑,从地狱被扔上天堂的刺激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他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层隔板,揭开之后看见下面有一张纸,全英文的结婚证,他和时越的,时间是五年前。那时候时越才成为他的专属心理医生不久……卧槽,感情自己是闪婚族的?吴开乐一口凌霄血,难怪他就觉得时越对自己的小动作熟稔又毫无违和感,搂的各种顺手,呵呵,人家是合法的。 哦这么说也不对,这边不承认。 吴开乐又跑到了天外开小差,想着他的梦太碎拼凑不齐,不过既然有关他和时越的梦是真的,那么江珩的……应该也是真的。自己手上真的染了那么多人的血吗?时越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想他? 吴开乐又开始颤抖,埋在时越怀里都止不住,他呜咽了两声,咬住时越家居服的衣襟。如果以前他对江珩是暗恋未遂、而江珩与姐姐是双箭头的关系,那么他那些丧心病狂的行为就说得通了,但是……其他受害者他没什么印象啊? “呜……师哥,头疼。” 时越在说开之后变得更加随意,把吴开乐抱回自己卧室让对方趴在自己身上,抱紧。说话的嗓音里包含着十足的无可奈何,“你让我给你下暗示催眠,上好几道锁,我都说这么做很乱来了你又不听……” “在这之前,我是不是也被催过眠?” 时越噗嗤一笑,说道:“如果人格分裂也算的话。” “那为什么……” “正儿八经的催眠应该是没有,不过下暗示就不一定了,后者通常是潜移默化的。” 吴开乐把自己的梦和分析对时越说了一遍,时越无奈的表示在他们相遇之前并不了解吴开乐在国内的生活,不过他对那起旧案的凶手是吴开乐,江珩只是个顶罪人这点持否定态度,凶手另有其人这点时越觉得挺有意思。 有个词叫触底反弹。吴开乐在时越的帮助下掰碎了记忆准备拼凑时,发现这些记忆碎片出现了巨大的冲突,虽然多重线索都指向自己,比如他个性敏感、生性多疑,出事以前还算是个表演欲强的家伙。多重矛盾下让吴开乐得出一个结论:他的记忆会说谎。 这么说有点让人恐慌,直白点说是记忆被篡改,但是吴开乐的情况很复杂。人的大脑很有意思,在刺激之下会产生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记忆丢失、弄混或者把看到的归结为自己的经历,时越对此统称为记忆之谎。 嗯,这病治不好,人不疯就行。 吴开乐现在还是个“零件”,和时越深谈之后终于有了信心,这会儿正抱着被子装深沉,他对自己已经结婚的事还消化不良,结婚对象倒是满意的很。时越正开着电脑做记录,突然问了一句:“乐乐,苏辙是不是找过你麻烦?” “嗯?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哦?”时越弯了弯嘴角,“前几天他给我电话老问你的事,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竟然这么迂回的关心你的身体健康?” “哈?” “我们说好的,你的医生只有我一个。” 这话一说,吴开乐冷汗就下来了,支支吾吾地交代了胡说的存在。所以有时候吴开乐觉得时越特别可怕,是个法医就算了,还会看活人的心。 苏大少爷知道了吴开乐的事情之后就没打通过时越的电话,无奈他走不开警局最近各种严密一只苍蝇都进不去别提打听消息了。等他忙完了才听说时越和吴开乐都停职了,一个被停职一个主动停职。 苏辙一个电话打过去,响了三声,对方意外的接了。 “怎么?” 苏辙瞬间就炸了:“还怎么!出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通知我?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 “乐乐他……” “说起乐乐,我有个事情问你,胡说是谁?” “……” 被出卖了,苏辙想。 第二十七章 苏辙想破脑袋也没想过时越和吴开乐是这么亲密的关系,还领了证,关键这证还是好几年前领的。两口子挺会玩啊,这年头秀恩爱的方式已经到了下暗示催眠的地步了?弯的回行车道这么凶残直行道路还能好么?能不能给普通司机活路了? 还在办公室加班的苏辙瞪着手机里时越刚发过来的证件图片,又看了一眼电脑里的资料,无奈的叹气。不管怎么查,当年吴开乐那件案子都有诸多疑点,奈何上面结论下的太快,档案又封锁,即使是他仗着人脉多都调不出那份档案。不久前磨着一个黑客朋友才得知那份档案竟然被删除了,一页纸都没得剩,就是不知道纸质档案还有没有,现在得到的资料也不齐全……本来还想着再怎么样吴开乐都是那件案子的重大嫌疑人,时越对这个师弟也算仁至义尽,避嫌也是应该。呵呵,本来就怀疑这两有一腿,证实了之后还是没什么实感。 苏辙头疼的不行,这么看来a计划是不能用了,毕竟接触了之后发现小乐乐人还不错现在又是阿时内人,况且阿时也不是不顾一切爱情至上的人,看来只能给b计划收尾了。 “烦……” 吱呀一声,办公室大门被推开,图蕾提着东西走进来,“辙。” 苏辙无精打采地把埋在胳膊里的脑袋抬起来,慢吞吞地说:“啊……你怎么来了?” 图蕾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说:“听说你最近不爱回家,又是‘躲’字诀?” “是啊……最近忙,懒得回去看脸色。啧,麻烦越来越多了,而且阿时这个事情有点难办啊。” “关于小吴的?”图蕾把打包的外卖放到桌上,细心的给苏辙泡了杯咖啡。 “嗯。我把胡说的联系方式给了小乐乐,还没一周呢就三天,给识破了!刚阿时还给我电话阴阳怪气地刺了我几句,诶好人难做真是千古名言啊!”苏辙抱怨了几句,拆开外卖盒子吃了个热乎乎的蒸饺,又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图蕾迟疑了几秒,道:“确实有问题,而且她最近莫名焦躁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谭总的缘故。” “林家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啊。” “辙。” “嗯?” “嘉瑶她……” 苏辙打断她继续想要往下说的话,“我早前就说过,和林家的人打交道,要隔着铁纱网。林嘉瑶是什么人,谭宗晟比你我都要清楚。如果她脑子还没进水,就别再纠缠乐乐,阿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是……” “媳妇儿。”苏辙摸了摸图蕾的脸,放轻了声音道,“有些人,你怎么都看不清,林嘉瑶可是早就知道谭宗晟的性向。如果不是牵扯到阿时我都懒得管,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这小姑娘不简单,她一二十几岁的毛丫头,在林家地位还不低,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的人会到其他公司当助理?呵呵,更妙的是,他和小乐乐似乎是旧识。” 图蕾似乎还是不愿意怀疑朋友,“她毕竟是个小姑娘。” “你比她大不了几岁。”苏辙见自家准媳妇儿心事重重的没法子,只好给她沉重的一击做心理准备免得日后受不住打击,“哦对了,她和你认识好几年了吧?是不是自从阿时他们出现后就开始频繁和你联络,还会若有似无的询问关于乐乐的事情?” 图蕾一愣,虽然没有很频繁,但确实总会问个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苏辙见到图蕾的反应,摇了摇头走过去抱住她,“顺其自然吧。” 时越并没有完全放任局里的工作,每天会打个电话询问科里的事务。奇怪的是,局里好似默认了他停职一样,没有催着他回去上班,只是例行问候还让他多加休息。 因吹斯挺。 对于有充分的时间来料理吴开乐这件事时越很满意,吴开乐还处于混乱状态离不开人,虽然被开解了但每晚都会从沉睡中惊醒,一会儿叫姐姐一会儿说对不起的,第二人格还会出来添乱,忙的时越连上个厕所都胆颤心惊。 做了两次催眠,好容易把人安抚住了,结果晚上被夜袭,咳咳就是普通的夜袭。睡的正香呢突然发觉门口杵着个抱着枕头的小可怜,一块睡了之后呢夜深人静的突然感觉呼吸困难,睁开眼一看,好么他家亲爱的正满脸狰狞地掐他脖子……然后又生无可恋的瞪着眼发呆,循环往复。 戏太足他不知道怎么应对,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用手按手用嘴堵嘴了。好在吴开乐被这招吸引了注意力有了心思想别的,才让时越问出胡说的联系方式约了人见面。时越对那个在自己下了禁制后还有本事再给吴开乐下暗示的同行很有兴趣,当然了,时越也是关心则乱,吴开乐本就处于动摇中,胡说不过是踩着机会罢了。 见胡说之前,时越打算带上吴开乐,毕竟他现在离不开人。可吴开乐不乐意,他一点都不想夹在两个心理医师之间,想想那个场面就浑身发凉。时越没办法,只好找了个游戏让吴开乐转移注意力然后出门了。 咖啡厅里,两个同行之间的气氛良好,谈话也从专业领域转向生活方面,意外的聊得开。理论上来说,胡说是带着苏辙的“恐吓”来的,从苏辙那听说时越的“传说”后他还挺心虚的,结果本人意外的好说话,还会请教他关于吴开乐病情的想法。看来,吴开乐对时越来说很重要啊,苏辙说他俩已经领证应该不是湖绿的。 胡说放下白瓷咖啡杯,道:“我认为你的治疗方向是对的,潜移默化对他来说是最佳疗法,到了一定时间加些刺激手段会有大的收获。目前他这种状况应该是被提前刺激了,记忆混乱属于病情恶化,会影响他本身的判断。好的结果是他自己理顺了,坏的结果就……” 时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我现在都不知道回国是错是对了。” 胡说不解:“怎么说?” 时越蹙着眉头没说话,沉默了几分钟后才缓缓说道:“一大把年纪,总感觉折腾不起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胡说耳朵里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明明眼前的人很温和,但是一瞬间从骨子里爆发出的冷意如同置身于冰雪之中,不过转瞬即逝,一会儿就恢复成适当的温度。大概是空调失控了吧,胡说心想。 胡说对于时越的专业很是佩服,就着某个论点谈了老长时间,直到时越的手机响了才反应过来。他端起刚续上的热咖啡轻嗫了一口,就见对面的时越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可以说是刮龙卷风的前兆。 “怎么了?” 时越铁青着脸,一手拿着电话一手从另一个兜里掏车钥匙,看着他说道:“抱歉,先走。” 说完便匆匆走了,坐到车里的时候时越呼噜了一把脸,他有点不敢相信刚听到的话。来电人是邱可伶,急切地说了好多话,但大致意思他清楚。又出事儿了又死人了,很严重,死的人还是熟人,吴开乐在现场。 是的,吴开乐在现场,拿着凶器被逮了个正着。 由于性质特别恶劣,还是人赃并获,作为第一责任人的时越并没有很快就能见到人。局里的人很生气,特别是一组成员,他们是恨不得当场把吴开乐大卸八块。小李愤怒地整个人如同困兽,发狠地揍了吴开乐几拳踹了几脚。这种事情在他们局这是第二次发生,而他们每一次都救不了人。 不止吴开乐被扣押,时越也被留在审讯室里,他的本事如何局里自然清楚,短时间内已经聚齐了地位不低的各种心理学家和犯罪心理学者。时越很配合,他唯一的要求是见吴开乐一面,可局里不答应。 万幸有胡说作担保,苏辙的律师团也很有本事,时越才恢复自由,只可惜,依旧见不到吴开乐。 苏辙这是第一次见到时越这么狼狈的模样,他这个好友一直稳重自持,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镇定自若,虽然他很想调笑一番还死活笑不出来。他从知道出事后就联系了能联系的人,已经过了两天,这才捞了一个。 苏辙把手机里收到的信息给时越看,然后问:“你打算怎么办?” 时越一天没睡,脑袋一凸一凸的疼,妥协道:“你看着办。”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局里松口让时越与吴开乐见面,被当事人拒绝了。 时越越过苏辙惊愕的目光看向张副队,点头:“他想通了再通知我。”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着急,被关押起来的吴开乐则是十分冷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不错眼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握紧拳头,耳边不断回响着一句话。 “你为什么还能活着……你凭什么继续活着……” 吴开乐碰了碰自己的无名指,他出门前戴上的戒指不见了。 安宁也是,再也见不到了。 第二十八章 “我们看过你的档案,你天性敏感生性多疑,表演欲强不甘做一个平凡的人。当年你策划了那场大案后还催眠了你自己,吴开乐是你唯一的朋友,他是替你认罪的,他不该死,你才是凶手,你才是江珩。” “你的记忆就像个漩涡,糅杂了许许多多的谎言,这些记忆不是你的,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江珩……你是江珩,你分裂出的吴开乐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时越,他为了时越甚至不想治好自己的病。” “不论是吴开乐本人还是你的臆想,他从来都不会对你有多余的感情,死心吧。” “你们的感情都是绝症,给的却不是同一个人。” “你要的他给不起,即使是假的,他都不愿意给你。” “江珩。” “吴开乐。” 吴开乐睁开眼,木呆呆地望着唯一通气的小窗口。他知道自己被关起来了,地方挺好,就是太安静。已经不知道现在星期几,这是第几天。更准确的说,他或许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前天见了什么人,昨天见了谁,记忆早已经在混乱的梦境碎片里模糊。 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自己……是谁? 吴开乐爬起来,觉得嘴角有点疼想要摸,却发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副手铐。他低头盯着看,想不通手背上为什么会有好几个地方破了口子,还结了痂。 啊,新鲜的,好想扣掉。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不愈之症 作者:九画 第7节 不再纠结伤口,吴开乐下了床,光着脚丫踩着冰凉的地板,用一种奇怪地姿势沿着地转缝隙朝墙角走,然后贴着墙坐到角落里,他记得这张白墙上有个红色的小圆点。这是这里除了黑白以外唯一的暖色调。 嗯?不见了。 吴开乐有些慌,伸出手去扣,试图想要找到那个红点,可怎么都找不到。他呼吸不再平稳有点喘不上气,脑袋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有光从指尖的缝隙里透过来打在脸上,眼睛被照的睁不开。他想抱住脑袋,才一低头,头发就被揪起来,眼睛被光照的流出生理眼泪来。 “唔……” 来人掀开他的眼皮查看,又摆弄了一下,朝旁边的人说:“你轻点,他现在就跟个三岁小孩儿一样。” 旁边的人不以为然:“呵,三岁小孩前天把一个看守人员给打的鼻青脸肿,还掉了两颗牙。” “你们自己招惹的还赖人身上了?” “不过是个杀了自己人的神经病。” “啧。”穿着白大褂的人不再争辩,而是低下头拍拍他的脸,问道,“有没有哪里疼?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吴开乐头疼的要炸开,听见问话,他只觉得喉咙发痒干的像沙漠,连呼吸都顾不上了。他张了张嘴,说了三个字:“想喝水。” 嗓音沙哑的像是破烂老旧依然在工作岗位上的汽车零件,发出难听的声响。 来人愣了几秒,没有答应吴开乐的要求而是继续问:“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吴开乐喘了几口气,不知如谁所愿开了口:“江珩。” 满意了吗?吴开乐想。 吴开乐说了那两个字后清静了一天,第三天就被提到了监控室里审问。一组人员除了汪队和张副队,其余人都不参与吴开乐的审查。那一堆被请回来的心理专家也在,围着小白兔一样的吴开乐。 汪队和张副队很平静,反而是学家们很激动,吴开乐相对配合,被问烦了就缩着身子抱住膝盖不愿意说话,只轻轻的重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监控外的人不知和专家们说了什么,有一个人被放了进来时越。 吴开乐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在某个专家絮叨了他推理的安宁被害过程时,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分外呆萌的来了一句:“是谁?”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专家们给吴开乐看了现场的照片,甚至连六年前吴咏心被害的照片也摆在了吴开乐面前。时越处于微妙的尴尬地位,见状他皱了皱眉头,最终虽然选择一句话都不说,但白眼没少翻。 因为之前时越提交过吴开乐的治疗进度与痊愈度,他与正常人没什么不同,所以这次的事件恐怕不会往精神病那边定义,何况受害者是安宁。一组全员的态度根本就是把吴开乐当成凶手,毕竟现场画面太冲击了。 时越叹气,这么折腾病情又严重了。 那边吴开乐被问的无奈,眼神游移不定连说了三次“江珩。” 时越惊讶地看过去,被吴开乐发现了,他歪着脑袋看他,伸出手:“师哥……” 费了半天劲才有了点进步的其他专家顿时火气上头,客气的把时越请了出去。然而接下来的吴开乐不太好对付,他直截了当的询问这些人一定要他承认自己不是自己是为了什么?还有理有据的分析了现场的情况,把疑点都提了一遍。 一个有精神病的犯罪嫌疑人的分析,是谁都不会采纳的。 距离命案发生的半个月后,吴开乐迎来了一个“战友”,林嘉瑶。这多亏了苏辙的多方翰旋,这才查到了点蛛丝马迹,还从图蕾那里得到了一本江珩的日记,据说这是林嘉瑶试图给吴开乐却被扔了的那本,林嘉瑶把它捡回来了。 虽然成功拖了人下水,但是吴开乐身上的嫌疑又重了几分,苏辙的心七上八下的生怕时越活撕了他,律师也说这下变得棘手得很。意外的是,时越知道了情况后反而笑的优雅,第一次夸了人。 “傻人有傻福。”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夸他。苏辙委屈。 相比起外面的风平浪静,警局的监控室可谓风起云涌大浪滔天。 林嘉瑶作为嫌疑人之一被带进警局接受调查,她年纪不大但十分镇定,每一个问题都回答的滴水不漏。对于事发当时身在现场的指认没有矢口否认而是应了下来,还说出了一句惊天话语。 “是哥哥让我先走的。” 林嘉瑶的哥哥江珩,这对于警局里的众人并不是秘密。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林嘉瑶用一种近乎迷恋的口吻讲述了事发当天的经过。偶遇曾经调查谭宗晟的安宁,她知道安宁喜欢变成吴开乐的江珩,提了几句他们之间不可能她哥哥不喜欢女人。这番话让安宁朝她发了火,说的话十分难听。 可以说,这算是冲动下犯的罪,然而被害人死后还泄愤地添几刀就更严重了。况且,使用凶器前还会戴手套遮掩指纹。林嘉瑶越说在场人越心惊,专家们已经能判断出面前这个姑娘精神方面出了大问题。 林嘉瑶那本关于江珩的日记,记录了不少事情,可惜只有一半,另一半是林嘉瑶自己添加上去的。比如六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犯人不止一个,而是三个。吴开乐、江珩还有林嘉瑶。吴咏心的死是意外,她发现了这个事实劝他们自首。事发后,吴开乐一人揽下全部罪责,和他们两兄妹演了场戏。吴开乐与江珩是恋人,自然默契。 可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了他们意料,江珩出国治疗,不止入戏太深还病入膏肓,分裂出来的人格挤走了本我人格还爱上了别人。这点让林嘉瑶忍无可忍,眼见“吴开乐”有了彻底抛弃她的心思,便用计把人引回国内。最让林嘉瑶愤怒的是,她想让他回归现实,可他却把现实给挡在门外。那个契机就是日记,让吴开乐给扔了。 林嘉瑶偏执的认定江珩与吴开乐是不可分开的阴阳两极,就算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都会变成两个人活着。时越与安宁的介入不可原谅,她要清除妨碍哥哥与吴开乐结合的任何人。至于为什么没有对时越下手,那是因为时越不太好对付,只要江珩“醒”过来,时越不足为惧。 对此时越只有两个字:胡扯。 苏辙则是抱紧了媳妇儿,这么危险的人搁在媳妇儿身边那么长时间真是太吓人了。 林家来人很快,林嘉瑶被带进局里不到一个小时就在走动了。林家御用律师团来捞人貌似有些大材小用,可这次御用律师团也没什么大作用,使出浑身解数只得了个探视。他们没想到林嘉瑶会说出那种话,简直像被当头一棒敲击。 林家人见了林嘉瑶后,第二天林嘉瑶就翻了供,并且说的有理有据。 时越见了吴开乐后并没有翻供,依旧说自己是江珩。 苏辙愁白了头,图蕾也很担心甚至认真询问当年死的究竟是不是江珩,看着时越与苏辙暗沉的脸色,脊背不由得发凉。 更有意思的是,时越收到了林夫人,也就是林嘉瑶母亲的约见邀请。时越大老爷没心情,把事情甩给了苏辙,反正是通过苏辙传的话。 不过这个林夫人倒是朵奇葩,竟然与林家站在相反的立场,也不知道是想出其不意还是反其道而行,总之意义不明。不过她作为一个母亲,只是要求对方还能活着,能探望,搞的好像吴开乐真是他的儿子江珩一样。 第二十九章【完结】 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背叛你,哪怕是一片阿司匹林也可以在你生龙活虎的日子里默默过期,在你头疼欲裂的时候失去作用。唯独记忆太过忠诚。 这是吴开乐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经典语录,他觉得他必须要反驳,必须!记忆对他而言是最狼狈的东西,他现在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怀疑自己是谁这件事,还没一片头疼药作用大。 吴开乐爬起身,发现自己身处囚室之中,浑身汗水,连囚服都湿透了。 啊,又换了个地方。他捏了捏自己冰冰凉的手指,然后从硬邦邦的床板上下来坐到地上。吴开乐的脑子像被重重敲打过,空气压缩的他有些胸闷缺氧,他的眼前花白一片,像是被灯光找了许久。 大脑既是最坚韧也是最脆弱的东西,它的容量可大可小,随时变化。吴开乐已经记不清自己见过多少人,回答了多少问题,说了些什么东西,就连自己的长相都开始模糊不清起来。刚开始他还能说自己是吴开乐或者江珩,有一个妹妹和死去的爱人,但他从未提及吴咏心,一被提问到就满脸迷茫。就连时越,都淡出了记忆。 他的镣铐换了新的,据说上一副被他挣扎掰故障了差点打不开。哦,吴开乐一脸冷漠,他完全没印象。即便如此,吴开乐的思维也很清晰。他如同被分割成两个人,一个是正常的普通人,一个是手染鲜血的罪人。 终于,庭审日期到了。 这次庭审场合虽然比较正式,但不公开,来的人只有警局内部人员和相关人员。吴开乐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眯着眼看他熟悉的人。时越、汪队、赵曦、林嘉瑶等等,张副队不在。看在场的人嘴巴张张合合,他嗤笑一声,回答了询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你的名字。” “吴开乐。” 在场有一半的人满脸震惊,包括林嘉瑶,还喃喃着哥哥。 吴开乐笑得讽刺,眼底青黑一脸病态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他见时越朝自己点了点头后抬起手,没拷紧的镣铐轻松掉落,然而法警却没动作反而把林嘉瑶一行人控制起来。林嘉瑶尖叫着站起身,愤怒的猩红了双眼。 吴开乐没理会她,而是朝林嘉瑶身边委托人席位上的人笑了笑,道:“我了解你,就如你了解我一样。” 那人有一张过目就忘的大众脸,表情很淡定,但眼神复杂。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吴开乐,似是想要知道对方的目的。吴开乐撸了一把稍长的刘海,微微抬起下巴,轻轻地说:“被背叛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你偏偏让我体验两次。江珩,我记得你手里染了谁的血,哪怕疯了都记得。” “你一个人在独木桥上待着不舒服非要拽所有人上去么?好,我上来了,然后呢?” 吴开乐虽然在问但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给对方回话的机会。他一句接一句,情绪也逐渐控制不住,“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听,我只知道,我姐死了你还活得好好的。” 他扫了屋内人一圈,冷笑道:“我本来就是个疯子,装疯卖傻本色出演。江珩,如果是以前,与你一起死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不过现在,我有必须活着的理由。” 那人在听到吴开乐最后一句话时变了脸色,忍不住站起身来。 吴开乐开合着嘴无声的说:你本来就是个死人。 林嘉瑶不服气,大声嚷嚷说这不合规定。她看了下面席位上没有一个林家人就知道上了当,当即不满的推搡起来。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愣是化身成泼妇,她指着吴开乐大声质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吴开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当然是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林嘉瑶旁边的男人很镇定,他看着吴开乐的表现仿佛有点不可置信,但也只是稍微吃惊。就在众人以为这人会装傻到底时,他开了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他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布了这个局。 “不算早也不算晚。”毕竟是曾经的至交好友,意思并不难猜,“我逃避了那么多年不过想给你找个借口,可惜你不想要。” “乐乐。”这一声叫唤,语气里满是微妙的情绪,同时也承认了江珩没死的事实。 “你别这么叫我。”吴开乐抬手,“我瘆得慌。” 江珩蹙眉,说出的话离题万里:“他不适合你。” 吴开乐冷笑,“那谁适合?你?还是你妹?控制欲太强是病,小心翻车。” “乐乐,我知道你心软,你不会想看到还有人受伤或者死去。想想你的同事,那个叫安宁的小姑娘。”江珩压低声音,循循善诱道,“她可真傻,随便哄一哄就信了我的话,还是个警察呢。毕竟算是曾经的同行,没怎么受折磨,走的很安详。就是她叫你名字的模样,我不喜欢。所以说,我最讨厌普通人了。乐乐,你是我们这边的,过来。” 吴开乐握紧拳头,怒视他喝道:“你闭嘴!” “就是这样,真漂亮。” “咳咳……”吴开乐呼吸大了起来,吸了口气忽然咳个不停,他突然不想和江珩对峙了,本来证据已经找齐,不过是和汪队他们演场戏罢了,说他钓鱼执法也认了。在对于这种人,死了倒还便宜他,死在自己手上正合江珩意,他才不要。 林家家大业大势力大人脉众多,在江珩这个案子上闹不清多少人有牵连,局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可靠。当年林家保下江珩的原因在于他能揽下所有罪责,可以把涉及命案的凶手缩小到一个人。至于江珩是怎么从死刑中活下来,自然有人会查。 时越轻柔地拍拍吴开乐的背,把人揽到怀里,吴开乐嗅到熟悉的味道便不管不顾的闷头埋胸,呜咽的跟小动物一样。两人的动作自然协调,在场的人见了也没什么异常反应,心理医生和病人,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时越对于吴开乐来说那可是抱救命浮木的依赖感。 江珩眼里满是寒霜,连林嘉瑶都害怕起来,她扯了扯江珩的衣袖,小声的叫哥哥。 时越笑了笑,主动开了腔:“你很有天赋,给乐乐下的暗示让我为难了好一阵,不过幸好,你把根针刺得太深,回不去了。” 江珩呼吸粗重,眼神阴狠:“私设庭审,你们真有胆子!江珩已经死了,我姓林。” “你姓什么我们管不着,只要知道你是个逃犯就好。林家内部出了分歧,你不过是个弃子。” 江珩咬牙:“引蛇出洞,呵。” “错了。”时越轻笑,“这叫请君入瓮。” 汪队与赵曦带着人动作迅速的控制住江珩与林嘉瑶,扣着人往外走。江珩挣扎不已状若疯癫,他与吴开乐本是一国的,他不过是想要让吴开乐回归本心而已。时越捂住吴开乐的耳朵,看着江珩被拖走,眼神冰冷。 “卡!好!全组杀青!” 监控器后的导演站起身,大喊了一句,在场的人欢呼鼓掌。 “明天晚上杀青宴,谁都不能缺席啊!” 合照的时候吴开乐注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安宁的演员。 “谢谢大家。” 吴开乐吁了口气,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对面的时越捏他脸,笑着调侃道:“太瘦了,赶紧吃回去。” “还不行,下个戏不能胖。” 时越相当无语,“……你经纪人是在不满什么?” “大概是不满我们假戏真做吧。” “合法的好吗?”说着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 吴开乐轻轻地笑,唤他:“师哥。” “嗯?” “你今天还有什么行程?” “没了,晚上有个微访谈。” “那陪我去给姐姐扫墓吧,今天是祭日。” 时越沉默半晌,没说他入戏太深,只道一声好。 两人回到车上,小助理跟在后面叨叨,说刚听导演讲这剧还有后续,看结局之后热度如何再考虑拍续集。时越点点头,看着吴开乐靠着自己睡着了。小助理压低声音,念叨说难怪这剧给人有点烂尾的错觉,原来是导演的阴谋。 这部网剧是边拍边放,时越的经纪人原本是不想接的,剧本只有一半看起来很病态还坑出新宇宙,感情线是同性。虽说这类感情大部分国民已经接受,还合法化,但时越的身份接这种戏多少还是会影响形象。偏偏来邀戏的是吴开乐,时越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公司的宝贝师弟,两人原本就暧昧不明,这下好了,变成了铁板钉钉。 “时哥,去哪儿?”年轻的司机问。 “回家。” 时越给吴开乐盖了毯子,摸出手机刷他们的消息。微博上在他们晒戒指时早炸成一片,说什么的都有。刚杀青的导演在微博上很会来事的发了各种合照和他们俩的喂饭照,评论底下粉丝撕的如痴如醉。有人就有江湖,哪圈不撕逼?时越撇嘴,正准备关了手机揣兜里,正巧一条信息就来了。 苏辙:阿时,我要结婚了。回国吗? 时越:……你结婚对象谁? 苏辙:图蕾啊还有谁! 时越:哦。冷漠jpg 时越等了半天没等到苏辙的文字回击,而是电话轰炸。 “好好打字,不要说话好吗?” 苏辙在另一头疑惑道:“干嘛声音这么小?哦,小乐乐在旁边?” “他在睡,今天戏刚杀青。” 苏辙“啧”了一声,“你们也是够拼,剧我和图蕾都看了,讽刺意味很严重啊!对方被点艹反击的可激烈了。不过为什么以我为原型的那个角色……那么浪?我很专情的好吗别黑我!” “人家演技好,完全演出了你的精髓。你专情这话对我说有什么用?有本事对图蕾说去啊。” “你这个小人!” “呵呵。” 苏辙咳了两声转移话题,“说正事。证据找到人也抓了,邱大美人亲自化验担保,你放心,这回他翻不出什么花儿来,反正林家也自身难保。还百年书香门第呢,只有糟粕哪来书香!不给他们活刮下几层血肉来我就不姓苏!” “你自己干的?” 苏辙傻笑:“哪儿能啊,多亏谭总帮忙。” “行,我知道了。” “得,你和小乐乐好好休息吧,不过我结婚你们俩必须回来啊!听见没?” “听到了。” …… 吴开乐醒来的时候眼前是黑的,很安静,只嗅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冷香。他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摸索着开了灯,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师哥?” 客厅里,时越正架着一副眼镜抱着笔记本敲字,见到吴开乐后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漾出一抹笑来。他朝吴开乐招招手,“睡醒了?饿不饿?” 吴开乐摇摇头又点点头,才走过去就被抱住了。 “怎么一头汗?” 吴开乐没说话,抬头舔了舔时越的下巴,坐起身吻住他的唇。 “怎么了?这么有兴致。” “就想亲亲你。” “嗯?” “师哥。”吴开乐垂下眼,再抬起头时眼睛满是迷茫,“我究竟是在戏里,还是在戏外?” 时越叹气,把人抱到怀里覆盖住他的眼睛,那句话终究是说出了口。 “不过是入戏太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对,完结惹。如果还有在看的亲十分感谢。这篇弃疗文并不暗黑……只是抒发一下心里暗黑的情绪,其他自由心证。这段时间非常忙,明天开始要去出差,回来就更新妖怪管理员,有缘新文见。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