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轮回》 正文 第1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不入轮回》作者:百日耀葬花【完结】 一个像伊藤润二的作品《富江》一样的不死的年轻男人,为了“正义”而形成一个三人联盟,为这个社会的不公做幕后的制裁者。 违法?踩在法律的锋芒上,用暴力来制裁漏网之鱼。 他不知道活了多久,也忘记了自己是谁,上天注定他孑然一身的命运。 对外强势对内温柔律师攻x败类不死中二不止受…… 关键词: 前世今生 现代 推理 灵异 第1章「1」死亡表演 夜风很凉,尤其在20楼的这里。 电梯房,天台上还有住户搭的天棚,偷偷摸摸地种了不值钱的花花草草和一些青菜,夜晚没有阳光,叶子都耷拉着,但是长势不错,看来主人有给它们好好浇水培养它们。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这里,看着在灯光闪耀的城市上方的无尽夜色,好像在思索这片黑暗会通向什么地方。 他额前的碎发太长了,该是好久没剪了,跟着夜色迷茫,几乎把他的眉眼遮住。被风一吹,轻柔地挠着他的脸,飘扬在微扬的嘴角前。 “蓝锐。” 身后有个沙哑但很有磁性的声音在呼唤,划破了沉寂的空气,在簌簌的风里还是那么清晰。男子闭上眼,狠狠地扯动嘴角,转过身看他。那人藏在昏沉的夜色中,抿着薄唇,因为紧张而用力过度,让他的嘴唇有些发白,让那个被叫做“蓝锐”的男子阵阵心疼。 蓝锐想着,自己很喜欢他的嘴唇,吻起来很软,带点坚毅的味道,很容易上瘾。所以蓝锐此刻微微失神地凝视他的嘴唇,想象他曾经那么深情、那么用力,用它在自己身上刻下他的印记。 “蓝锐!”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点光泽,眼球上是稀少的泪水,看来是泪水让他的眼睛发着淡淡的光,看上去那么耀眼,但是他的眼睛……果然很迷人。 可惜,眼里是着急,而不是曾经那痴迷的爱意。 蓝锐艰难地动嘴,声音好勉强发出来:“宁德……你真的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他神色突变,眼中泛着慌张。蓝锐立刻用哀伤的神情愉悦地看他的变化。“公司……真的撑不下去了,和她结婚是救公司的唯一办法……公司是我的全部。你知道的,只要和她结婚,钱就有了。”本来就和那个女人有婚约,只是有了蓝锐,宁德才将婚礼推三阻四的。 真是个贪心的男人。 蓝锐厌倦这个毫不新鲜的说法,一阵失望,表情却装得是一派失落。“没有钱也没关系,你还有我。”蓝锐认真地对宁德说,一边尽力忽略喉咙和腮帮子的酸麻。 宁德的脸变色好快,像打翻的颜料盘。“这个放一边,你约我来这里干什么,都两点了。”宁德走近他身边,伸手要抱住他。 蓝锐轻轻侧身躲开,他尴尬地缩回了手。“这楼你不是给我买了一套么?虽然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蓝锐转回身,扶着刷了白漆风吹日晒了有些掉色的栏杆,往下看去。视野里有灯火,但是什么也看不清。他皱眉,这下面应该没有什么遮挡物吧,怎么就看不清楚呢? “我……”没等他说什么,蓝锐又强迫自己扯起嘴角,露出笑容:“你是赶我走,那个房子会是你的新房吗?” 宁德沉默良久:“……我会安排你的住处,你的东西我会尽快整理好。” “不用了,起码你还想着我。”蓝锐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要让它表露于言语。 宁德诧异地看着他,随即颤着声说:“谢……谢谢你这么理解我。”蓝锐朝他一眨眼,微笑道:“烧给我就行了。” 宁德的瞳孔骤然紧缩,蓝锐在他做出动作之前,迅速攀上栏杆,重心向前,跳了下去。 他在空中张开双臂感受下坠的失重快感,夜风像温柔的刀,划过他的脸颊和耳畔,吹得他的衣服哗哗作响。闭着眼享受着这种快感,脑海中想象宁德趴在栏杆上盯着自己身体融入夜色时那因恐惧而扭曲的俊脸,他怕忍不住想笑。20层楼啊,而且这楼刚好这会儿电路检修。时间掐得真准,让他乘着电梯上来,不得不跑楼梯下去。 砰! 一切重归静谧。 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痛楚,就没有任何痛感了。 头部有凉意,一定是颅骨摔碎了,20层楼啊,灰白的脑浆应该也流出来了。 不知道内脏有没有破裂,不熟悉物理的重力加速度,没有什么灵感,不过这也不重要。 反正自己一定是死了。 太好了。 血一定溅得很开,一定摔得像肉泥。 一辆丰田从蓝锐身边开过,又倒退回来停下。 果然快乐的时间是很短的。 车窗无声地降下来,里面传来女性的声音,轻蔑的淡漠的啧啧声。 “你赶紧起来,脑袋摔得这么碎好恶心,我不想管你,好恶心。”重复了两次的“好恶心”,车子也没有挪动半分。 涂抹着樱红色的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小巧玲珑的鼻子以上的地方都隐没在黑暗里,让她多了些神秘感。 她等了一下,用力啧了一声,拿出手机拨号。电话很快通了,她没等那边的人开口,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他不让我接!他就想在这里干掉吗?” “……” “日!早说!”女人骂了一声,挂断电话,划了根火柴丢向尸体,然后升上车窗,毫无留恋地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距离这个坠楼地点足有5公里,女人开着车,小心踩着最高限速的边缘。车子几近无声地滑入一个小区,七拐八扭后一个别墅映入眼帘,早已开启的车库门大大方方地等待进入。女人快速地停好车,从车库钻出来,摁下了关闭车库门的开关,看也不看就蹬着高跟鞋进了屋。 客厅很大,但没什么光亮,偌大的仿水晶吊灯悬在天花板上,没有打开,明显被冷落了。天花板角落几盏装饰灯零零星星地亮着,发出橘黄色的暗淡的光。做工精细的地毯底下是木质的地板,地毯中间压着一个精致的茶几,旁边几张棕皮沙发随意地搁置着,显示主人有惬意的生活情调。 沙发上一个白衣男子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地躺着,女人皱皱眉,过去抬腿踢了他一脚。 “他呢?” 男子懒洋洋的,不情愿地抬起头。他有柳叶一般纤细的眉毛,眼睛像星辰一样明亮,鼻梁高挺,只是脸色苍白,眼底也有浅浅的阴影。 “妈的……站了十几个钟,让我睡会儿。” 他青筋外露的手抬起来遮了一下视线,感觉到了诡异的眼刀几乎要把他的身体穿透,迅速指了一个方向。女人对他的懈怠嗤之以鼻,朝他指的位置大跨步走去。 客厅的角落有个白瓷浴缸,看来是特制的,尺寸比平常的浴缸大一些。女人扶着浴缸,嘴角浮起暧昧的笑容。 浴缸里是一个男人的身体,准确来说,是个残缺的身体。 他一丝不挂,软绵绵地摊着,膝盖以下空无一物,但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生长着皮肤和肌肉。 听到响声,张开了口:“你回来了?” 和刚刚“蓝锐”的声音如出一辙,甚至外貌都一模一样。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蓝锐”躺在冰凉的浴缸里,听到了逼近的践踏在地毯上的声音,在自己身边停下。他知道是她来了。 由于客厅光线不足,睁开眼看她也没让眼睛受到太大刺激,他盯着她的脸,随即疑惑地问:“你换发型了?” 她沾沾自喜:“有没有觉得我变漂亮了?” “蓝锐”撇嘴:“你本来就挺漂亮的。” “起来起来,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她拉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他拖起来。他哭笑不得:“我腿还没长全呢。”这丫头果然又犯装扮病了,装扮游戏玩太多了真的不好。 她凶残地嘟嘴,狠命地一跺脚:“得,本小姐给你拿去!”说罢就噔噔噔地走了。他低头看向自己已经生长完全的腿,微笑。 郑江,和伊藤润二的恐怖漫画《富江》中的主人公富江只差了一个字。他和她的能力也类似,区别在于他是真实存在的,还有一个,那就是他肯定比她活得久,而且他是男的。 他和富江一样都有再生的能力,不过她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可以产生新的个体,而他不能,而且只能死了才能创造个体。她可以创造无数个新个体,他只能创造一个。她的血液、毛发都能生成个体,郑江也能,而且血液、毛发越多,他的再生速度越快。 富江有恐怖的诱惑力,能让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能为她痴迷发狂。而他没有,但他能阅读死人的记忆,只要死者的大脑没有被摧毁的话。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上只有无数个死去的郑江,但只有一个活着的郑江。 那么,郑江是和富江一样被称为鬼的存在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因为人间的宗教信仰的驱鬼驱魔都对他无效,虽然郑江很质疑它们的真实性。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和他相似的生物,或者说妖魔鬼怪。由于郑江不会衰老,他也忘了自己活了多久,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有没有父母亲人的,全都忘了。 然后不得不提一下郑江身边的人。白衣男是市立医院外科医生,叫周文康,非常有才能,但是由于坚持原则,被前辈们耻笑排挤。其实他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是少有的医德仅存的医生。 这个有装扮狂倾向的女人叫米柳,厌恶自己是官二代的官二代,在一个警局做刑警队教导员。至于他们为什么认识郑江,为什么和他成了朋友,那是因为其中一个发现了他老是死掉,还有一个发现他的身份是假的。见识他死来死去又复活的违背唯物主义原理的事实,他们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和对现实一些行为和人的厌恶,于是组建了三人、或者说两人和一个不明的人形生物的联盟。 刚刚宁德只是他们复仇的一个对象而已,郑江的身份很多,名字更多,“蓝锐”只是万千假名的其中之一,只是“郑江”是他真实的名字,没有被长久的年月磨损遗忘,记在心里。通过阅读死人的记忆,或者警局上头压下来的不能继续调查的事件,他们替一些无法申诉欺压和含怨而死的人复仇。 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灵魂,也不管这么做有无意义,他们用偏激的方式践行他们的正义,只是为了让逝者安息,生者重燃希望。如果真有因果报应,纵使他们堕入阿鼻地狱,也无怨无悔。 虽然目前的态势来看一时半会儿郑江是堕不下去的,而米柳和文康么…… ……这个世界还是不要太唯心比较好,虽然郑江就是个唯心的存在。 每个月郑江都会死那么几次,有时候是被人杀,有时候是杀了人再自杀。等郑江重生回来,米柳和周文康会找个机会把尸体烧了,只有这样人们才不能拿到郑江的资料,因为他没有身份,所以他得经常处理自己的尸体。 郑江的尸体很好燃烧,像纸一样,不需要助燃物,不一会儿就会烧的很干净。米柳和文康都有郑江的头发,只要郑江死了,就可以在他们任何一个人那里重生。 就像这次,郑江跳下楼摔死后,就开始在文康扔了几根郑江的头发的浴缸里开始重生。过程很恶心,所以谁都不想看,才弄了一个大浴缸,挡住郑江慢慢重生的时候那残缺破碎的身体。米柳以为郑江会直接在那团血肉中出来的,因为血液和肉块、毛发都很多,几分钟郑江就可以蹦出来。但是他想让宁德看看自己的尸体,让自己开心一下,米柳没让他如愿。 其实每次复仇郑江都是付出了真心的,他很想在这过程中,说不定复仇对象能够醒悟,能够回头,这样他也许就会停手。不过郑江也知道每次自己都难逃一死,他们会背叛他的。 这就像是一个咒,咒他这个异类,永远都得不到爱情。 第2章「2」重生(首) 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表示这个地方已经进入了冬季的梦幻时光。已经脱光了叶子的树只留下瘦削的枝条,以漫天遍野的雪为景,挂着剔透的冰柱,披着惨白的雪,颇像默默伫立在雪地中穿着白色狐裘的冰雪美人。厚实的雪地上留着深浅不一、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鞋印,公园的角落和枯萎的草地上是顽童堆积的雪人。 冷冷清清,雪花飞旋而下,一切悸动萧瑟在雪的掩埋中。 鲜红的血已经凝结成冰,救护车飞驰而去。郑江站在围观群众之中,一言不发地看着残余的车祸现场,想到那个被车头撞飞的将死之人的模样。 头发染成了不晃眼的棕色,衣着光鲜,眼睛隐匿不住深埋的悲哀。郑江惊异于他那美丽而不张扬的外貌,下一秒他就倒在众目睽睽之下。红梅般的嘴唇顿时失去血色,皮肤惨淡得如他身边的雪。 裹紧大衣,郑江摸出一支烟,叼着滤嘴,搜索着打火机。手指冻的通红,几乎失去知觉,一切感触都极为迟钝。 而眼前出现一只皮糙肉厚的手,利落地燃了火点上他的烟。郑江看向那只手,是一个老人。“小伙子,看了这个情景是怕吧?”他眯着眼笑,缩回手也给自己斜叼的烟点上火。 “倒不是……” “呵呵,我以前打仗啊,满地都是血,在雪地里,也一样是满地冻成冰的血渣……现在看着这个样子,不自觉会想起以前的事,就想抽支烟回味一下以前。”他似乎没理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声音细碎低沉,是老人唠叨时惯用的方式。 郑江不至于对着一个老人、起码看上去比自己老的人不耐烦,就静静听他说。“迟早要死的,送救护车干什么呢?他被撞得那么远,雪地打滑我信,车子扭来扭去谁不撞,就把他撞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郑江微微眯起了眼,他说的话显然别有深意。 “下雪天得小心啊。”老人扯了一下身上的棉袄,佝偻的身子颤颤巍巍地行走。 郑江站着,慢慢地抽着烟,等温度覆盖他畏冷的身体。最后一口,他很用力地吸了,烟头闪着橘红色的火光,把嘴里的灰色烟雾吐出来,手指一松,烟就掉落在雪上,火光立刻就熄了。郑江抖抖索索地摸出了手机,摁下了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我,郑江。” 市立医院某病房。 医生盖上了白布,站在病床边的人们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白衣的黑衣的都面无表情。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是麻木,其余的人是冷漠。 一个看上去气质明显更盛的黑西装再次拉开白布,仿佛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死亡。医生叹气,皮鞋踩着瓷块,嗒嗒嗒地走出去。门一拉开,一辆推车迅速从门框中闪过。 有人似乎对着男子说了什么。他的手依然保持着撩开的姿势,眼眸注视着那毫无生气的脸,只是低了一下头。 郑江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左手插着针,打着被偷天换日的药剂,右手拿着掌上电脑,通过窃入医院监控室来观察那间病房的情景。文康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敲击着笔记本键盘。 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很快就说话了,但眼睛还盯着显示器。“查到了,他叫钟一铭,92年生,迷醉人生酒吧调酒师。和本市的一个叫章易的黑社会大佬有暧昧关系。” “b?”郑江想到钟一铭的俊秀的脸,感觉莫名符合。文康抬头,眼神有些惊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僵了一会儿,他轻声问:“你要听章易的资料吗?” “钟一铭死了吧?那我直接跟他要资料就行了。”郑江坐起身,拔掉针头。文康站起来,扶了扶下滑的眼镜:“你就这么确定?” “我拿忧郁型的美男没办法。”把手腕伸到他面前,露出了渗血的血管,“有人杀了他,希望不是那个章易。”文康弯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你这次打算用什么办法接近章易?” 郑江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说:“重生梗。” “……”如愿以偿接受到了文康鄙视的眼神。 钟一铭的病房里没有任何活人,郑江忌惮监视器,毕竟它刚刚算是他的盟友,但它也会是别人拆穿他的敌人。 郑江相信文康会搞定他这里的监控器,米柳也会教他应对一切突发事件。装作无意地晃荡在各个病房,重复不停地闯入和皮笑肉不笑的道歉行为,郑江觉得钟一铭应该是个这样仗着自己男人势力、爱胡作非为的人,所以他的扮演必须真实一些。 到了他的房间,郑江装作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做出一副呆住的样子。钟一铭脸上的白布没有盖上,就像睡着了一样,非常恬静。郑江踉跄着跑过去,抓住了被单,试探了呼吸,抚摸上他的脸,又拉着他的手。 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非常冷,皮肤接触一冷一热之间,记忆如洪流般灌输而来。郑江没有阻挡,照单全收他的记忆,然后倒在地上,装作晕了过去。郑江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思索品味着他的记忆,虽然地板有点冷,他还是能忍忍的。 钟一铭很爱吃醋,这次也是因为章易和他吵架才跑出来的,不过记忆中章易非常忍让他,还是可以感觉到章易真的是很在乎他的。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他没办法完全吸收那记忆,记忆信息很庞大,要筛选出有用的需要花费挺多时间。 郑江不甘心地搜索着一丝端倪,并设法代入自己,让自己成为新的“钟一铭”。傍晚很快来临,郑江看了太久的回忆,困得睡了一趟,醒来也继续一动不动地思考着。 而开门声断了他的一切思路,他听到的不是文康的脚步,而是很多人的。 “老大!” 一个声音在他身边低喊。 “这是怎么回事?”脚步声杂乱,郑江能听到是纷纷涌到他身边了。 “怎么有个人在阿铭这?”声音迟疑着。 “哇,长得还挺漂亮的,还不会是铭哥老相好吧?”一个声音流里流气,郑江很想皱眉表示反感,但他拼命压抑着安慰自己在努力装晕。 “弄起来。” 于是他被拖起来,有人抓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 ……好反胃好晕,求住手,再下去我可能会真晕过去啊。 郑江努力睁开眼睛,对上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脸——他不认识,钟一鸣认识。 “阿哲……”被他叫到名字的摇晃他的男人手一抖,立刻放了郑江,看向自己的同伴又看向他。“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郑江没理会他,努力使眼圈泛红鼻子发酸挤出泪眼婆娑的形象,哽咽着说:“我死了吗?……”作为一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怪物,这点演技必须有。 果然没人理他,或者说他们完全想不通他在说什么。郑江转向监视器中看到的、在钟一铭记忆中频繁出现的章易,委屈地呼唤:“易……” 被点名的人像触电一样。“……你是谁?”章易必须冷静地提问了。郑江伸手抓住他整齐的西装,整个人往他身上靠,抽抽嗒嗒。 钟一铭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 “我是一铭……” 满意地感受到了他的僵硬,郑江慢条斯理地给他砸天雷:“我记得我被车撞了……好疼的,醒来发现没人在我身边,以为你已经走了,我就到处走走……没想到……我躺在这里……”然后淡定地把眼泪鼻涕蹭在他看上去就很贵的西装上。 章易手足无措,郑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感觉到他想抱自己,又不知道能不能抱。 旁边的小流氓开始乱吹口哨。 “易哥,这不挺好的么?如果是真的,那铭哥不是附了个好身子嘛?艳福不浅嘛!”“闭嘴!” 郑江“呜哇哇”地大哭起来:“易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呜……” 钟一铭真是这样的人!真的是这样的人!郑江内心大叫。 章易推开了他,不轻不重。郑江退后几步,用困惑哀怨的眼神,心花怒放地看他。他盯着钟一铭苍白的脸,眼神很冷。 郑江愉快地欣赏起这个男人了。他五官坚毅,鼻梁高挺,嘴唇纤薄,喉结优美,身材修长结实,是个美男。如今美男随着大势,都是同性恋了吧,这让他挺满意的。 脑子里出现了他抱钟一铭的记忆,突然有种被他抱的感觉。郑江下意识伸出舌头舔舔下唇,不管他是不是好男人,都想尝尝。章易抬头,眼角看郑江,冷酷的样子真性感得要命。 “你说你是一铭,那你说,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我干了他几次?” “……” 周围的小流氓连口哨都不吹了,齐刷刷咳嗽了一声。郑江稍微为这个人的厚脸皮感叹了一下,还是硬生生红了脸,装出害羞恼怒的样子,一边回忆着。 “我……我怎么知道……”众人挑眉,郑江感觉到了杀气。 他只好一咬牙:“我晕过去了!”然后低着头谁也不看,心里想万一章易真的背叛了钟一铭,我是要怎么弄死他才报得了今天的奇耻大辱……等了一会儿他也没说话,郑江以为终于结束质疑了,没想到又来一个。 “我跟你上床的时候我有什么癖好?” 我日哟。 这会儿小流氓们不咳嗽了,改用暧昧的眼神看郑江。 章!易!不灭了你我就不叫郑江!郑江内心真是暴跳如雷了,但面色还是不改,一样绯红。 “嗯?不知道?”章易神色一松,似乎断定他就是假的。 “你你你你你不爱带套!!!”郑江几乎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顿时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死寂了一会儿,章易走过来用力抱住他,把他的头摁入怀里。淡淡的烟草气息侵入了郑江的鼻腔,他感到安逸,心情莫名也平静下来。带有薄茧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耳朵,郑江乖乖地任其安抚。 “一铭,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借着他身体的阻挡郑江狠抽一下嘴角,但还是用委屈的声音“嗯”了声。 “上天已经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一次,我不会再让它带走你了。”章易轻柔地说,漆黑的眸子对上了郑江“哭”肿的眼。 郑江静静地听着,发现他的心跳没有慌乱,而他说的话,直觉告诉自己,信不得。 如果真的是爱情,那么我的爱情只是杀害你我的工具,章易,我们其中一个人必须会死,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从病房里走出去的时候郑江有些释然,目前他是找不到什么猫腻的,但是由于钟一铭的身份的特殊性,稍稍利用,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郑江想到自己演的戏,不禁心里赞叹一下,迈着欢乐的步子回周文康为他定好的病房了。 第3章「2」重生(颔) 按照郑江多年的经验,章易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 郑江坐在病床上,盯着对面洁白的墙。 病床铺的床垫不厚不软,也不暖,有点生硬,毫无舒适度可言,却很干净。这说明医院的后勤人员还是很勤洗物件的。 文康今天在这个医院做门诊,按照他的学历和临床经验他完全可以当个专家的,还能混个“市立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专家”当当。只不过因为他不收病人红包,给病人开的药都是按时按量按质,给病人定的疗程和药物刚好让病人能够康复,这样让医院少了很多回扣和利润,让他在病人间赚足了人气,拉走了大量的工作,把别的医生气的半死。所以他果断地被孤立了,相反在别的地方他很受欢迎,护士啊保安啊后勤人员,这些并非医生能吃到第一口油水的人对他的评价都不错。 于是周文康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小消息和监视窃听都轻而易举。当然都是米柳老师教的好——物要尽其所能。 郑江发够了呆,才勉强把已经不知道飞到哪的思路抓回来。 按照他刚才的回忆,章易听到郑江说自己是钟一铭的时候,那个眼神里绝对不是恋人死而复生的欢喜,而是恐惧。是在恐惧怪力乱神般的“重生”,还是恐惧他杀死钟一铭的秘密会大白天日? 等一下,他为什么要杀死钟一铭? 也许有这些不可杀的理由:一,钟一铭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即使只是炮友,也不会忍心吧?人吧,对漂亮的东西还是难以下手的,他完全把钟一铭监禁,与世隔绝,而不是费劲心思杀他。 二,钟一铭只是酒吧里的酒保,并不是b,记忆中也没有菊花不洁的印象,所以不会是章易的偏执和变态的独占欲导致。 三,钟一铭只是比较任性,现在很多人就喜欢这样的,而且章易就是喜欢钟一铭的这种别扭,这是不会杀他的理由了。 那么综上所述,如果杀害钟一铭的真的是章易,那么钟一铭只可能会是在有意无意之中抓住了章易的把柄,而这个把柄能让章易溃不成军,甚至把他送入地狱。 郑江扶额,想这些东西是很伤神的。毕竟经历多了,各种可能性就很容易出现在他脑海中。所以当宁德跟郑江说他为了公司要和女人结婚时,他都麻木不仁,这种梗郑江已经遇到太多了,早就腻味。 那么章易,你能不能给我的阅历加上新奇的玩意呢? 抬头看着监控器,发现那个led提示灯还是没亮,觉得文康办事真不错,还能给自己留点私人空间。但是拖得越久,郑江和周文康都会危险的。在敌人动之前,不要轻举妄动。纵使敌暗我明,我方的明亮也会照到敌方的蛛丝马迹。 这时门把手被转开,穿着白袍的文康就进来了。他从不敲门。劈头盖脸就是兴奋的倾诉:“章易找我了,果然是问你的事!他问我你是怎么进来的,谁送进来的,还有你的住院资料。他很容易就查到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了,看来他在这个医院里是有狗的,具体的内容资料我故意写的很简单,所以他不得不来找我。”他从来不把“帮凶”当“人”,都是取“鹰犬”之“犬”。 公式化的对话又要继续了。 “看来他对我还是相当怀疑的,明明我都说了那么恶心的话了,还装得那么像。”郑江抬手揉揉自己的脸,做出一副脸部肌肉很劳累的样子。 “毕竟人家混黑社会的,没有疑心才不正常吧?”文康没有理会郑江的动作,挨着他坐下来。白色的外衣一尘不染,散发淡淡的肥皂香气,亏他在医院里钻来钻去半天没有染上一点药味。 他穿着黑色的修身裤,把他精瘦的腿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鼻子上架着低度数的无框眼镜,把他打扮得一表人才。 郑江看了他半晌,才想到自己该问什么。“米柳有什么指示?” “啊。”他果然想到了什么,他是一种如果你不提醒,他绝对会忘记的类型。“米柳已经处理掉你之前的尸体了,嗯……还有,她叫你赶紧出院,融入章易的生活圈子。” 郑江无奈摊手:“这说得容易,章易还没有完全信我是钟一铭这个事实呢,怎么进去啊?” “‘你不会主动点啊?’她已经知道你会这么问了。”文康学了一下米柳的傲娇腔调。 “呃你确定我太主动不会被杀掉?”郑江抹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周文康你学得真像……文康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郑江后知后觉地低下头。 ……怎么会死呢? “米柳用汽油泼了你的尸体,一把火烧了。”文康看郑江这弱比样,语气都有些怜悯。 郑江汗颜,喂喂这样圣母表情说这么凶残的话真的可以?嘴上说的却是:“汽油不会留下味道?而且我本来就很好烧。” “米柳会搞定,有可燃物烧得更快嘛。”他耸肩,然后就起身了。 “哎,你没告诉我你跟章易说的什么呢!怎么入院的?”郑江拉住他的衣摆。 “说你低血糖晕半路我上班做雷锋了。”周文康翻白眼。 ……这还真不科学。 “好吧……对了,监视器你得弄正常了。”郑江提醒道。文康长腿一迈,华丽的挣脱了他的爪子,头也不回:“安心,米柳说过了。” 这个官二代兼警校的高材生!作为年龄不知道是她多少倍的怪物表示压力很大! 记忆中,钟一铭虽然只是个调酒师,但是毕竟在酒吧工作,私生活一清二白是不可能的。他和章易认识是在章易和一些手下玩乐的时候,有人起哄叫能不能勾搭调酒师和dj等非少爷小姐这些伺候人喝酒的工作人员来陪他们喝酒。大家觉得新奇,就没有反对,而且还拿了骰子标记点数对应的工作人员。 章易抽到的是调酒师。他到钟一铭那要了杯马丁尼,一边思索怎么骗钟一铭跟他走,错拿了马丁尼旁边的加拿大特产的冰葡萄酒。那透彻舒爽的酒液淹没舌尖的时候,他对上了钟一铭不知所措的眼眸。那与刺眼光明下的影子一般漆黑,如酒吧外那迷离的夜色。青年穿着统一的酒保服,袖子卷到手肘,暖色的灯光覆盖了他的手臂,几条青色的血管像蜿蜒的河流延伸向手腕,汇入掌心的汪洋大海。耳钉反射的光晃了一下眼,章易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失礼地盯着别人很久了。 “那是冰酒……旁边那位客人的,抱歉我弄混了。”钟一铭秉承“客人都是对的”这个宗旨,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咂吧一下嘴才发觉味道不对,眉毛却扬起了。“那你是不是要赔偿?” “什么?”那个时候钟一铭的心理活动真的是非常慌张,同时脑海里一通果骂,但脸上只是不解。 “我是说……”章易勾过他的下巴,附在他耳边。 雄厚而磁性的声音隔绝了酒吧音乐和人声的纷杂,刺入他的耳膜:“跟我……去喝一杯吧。” 郑江怀疑章易那个看上去虽然禁欲但通过钟一铭的记忆就知道这丫就一精虫的货,当时那可疑的停顿就是在“上床”和“喝酒”之间徘徊,最终为了怕吓跑“纯洁无害”的钟一铭小童鞋,硬是改成了“去喝一杯吧”。 然后这俩喝完酒留电话找个时间约个炮,越干越上瘾,于是调酒师荣升“压寨夫人”。即使这样钟一铭还是在酒吧工作,而章易保密工作做的好,钟一铭对外还是算“炮友”,所以也没什么人找他麻烦。而章易工作完了就会跑迷醉人生去调戏自家媳妇,再欢乐地滚个床单,所以要知道章易为什么要痛下毒手,就得去酒吧找找端倪。 郑江知道自己思维跳跃得很快,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认定章易是第一嫌疑人了。原因非常简单:至今没有章易找撞死钟一铭的司机麻烦的任何消息。 钟一铭死了,没有必要隐藏他的身份了,那么他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调查。即使是炮友,他也可以冠冕堂皇地摆出一个“我要为炮友报仇”的借口。而他无动于衷,那么只能是一种结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可以,郑江想继续用钟一铭的身份,不过这不太可能,太虚幻了。所以他打算到了酒吧再给章易打个电话,撒娇卖萌动用关系继续担任酒吧调酒师的工作。名字么,郑江一向懒得取,让他随便选吧。 郑江没搭车,只是想走过去。天已经黑了,就越来越冷。不时有寒风带着雪粒飞过,干燥的风刺得眼睛生疼。这种冷漠没有左右商家店铺的心情,霓虹闪烁就是他们的温度。 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扫了又积扫了又积,踩来踩去也不干净,没了冰清玉洁的感觉。 郑江走得很慢,东张西望。他爱看这些商铺和广告语,爱看每一个人穿的衣服,心里评论他们的打扮。纵然他走的慢,总是会到的。 和所有商铺一样,迷醉人生也有悬挂的霓虹灯,上面画着一只细跟高跟鞋和一个酒杯,旁边还有一只半眯的眼睛。 莫名喜欢这个招牌。 他多余地想着自己这张脸有没有看上去有18岁,又苦恼万一保安跟自己要身份证怎么办,又不自觉地走进去。 没人拦我? 下一秒郑江被吵闹的音乐炸得发懵。 酒吧他是去过的……就是没去过这么吵的!这不是迷醉人生啊,简直就是喧闹人生!郑江有点佩服钟一铭是怎么和章易道歉、而章易是怎么把话送进钟一铭耳朵里的了。看着吧台后站着几个调酒师,其中有个极不自然的空位,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钟一铭,你站在那,决定你命运的位置,而尽头却来得措手不及。 第4章「2」重生(颈) 电话在吧台,所有人都可以免费使用。塑料质的电话机在乱七八糟的灯光中看不出什么颜色,话筒摸上去很滑,按键也很清楚,非常干净。 郑江打电话给了章易。 章易有两个手机和号码,一个是工作的,一个是生活的,但是他的手下都有他的两个号码。 只要看到是哪个号码有电话,他就知道是公是私。揣着两个手机走肯定很辛苦,还要带刀带枪的。 郑江打的是私的号码,通了,他接的很快。 “易,我回酒吧了。” “看到了。” 郑江知道他说的是来电显示。“我想继续工作。” “我养你不行吗?”他的言语饱含笑意。所以他只是随口说说,即使是真的,郑江也不屑当真。 “哎呀说正经的!”郑江佯装愤怒。 “你身上有证件么,劳工合同需要的。”这是变相跟他要资料了。 郑江摸了一下衣服,确认自己身上除了包烟外什么都没,满意地用委屈的声音说:“没有。”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我说你那身体不知道有什么病,才给你上了身,要你好好休养你肯定不会听的。” “嗯?” “……唉,随便叫个工作人员接一下电话吧。” “哦……” 郑江已经知道他要怎么做了,就“茫然”地叫酒保接了电话,酒保和他说了几句,搁了电话,很快钻出吧台,跑进人群里,带回一个男人。 他是钟一铭的上司,酒吧负责人万贺。他拿了电话说了几句,边说边看郑江,明知电话里的人看不到,他还是点头。 “好的易哥,我就让他上班。” 那眼神可是暧昧的,如果郑江是钟一铭他心安理得,而那个人的眼神只让他想到,他是宠物店被挑中的一只狗。他不知道郑江是谁,他以为郑江是章易的新欢,是靠脸和后边来取悦章易的。 郑江没有心思和他的嘴脸做什么纠结,郑江只是问他能不能现在就上班。他说可以的,又上下扫了郑江一眼,问他要不要穿制服。郑江想拒绝,但是觉得自己实在穿得有点多,在热欲的酒吧里铁定呆不住,就答应了。 万贺给郑江一串钥匙,说:“那你就去楼上,过个道去隔壁楼,那是员工宿舍,你就去5号那里拿衣服,收拾一下也能住,易哥安排的。” 5号是钟一铭的房间。 郑江点点头没说话,老老实实上楼。 楼上是一排排的包厢,客人可以在里面进行小型私人聚会,也可以做一些肮脏的勾当。 郑江走在相对安静的长廊上,有个男人正压在一个b身上,靠着墙壁接吻。 心里暗想那个男人的体型,看上去就很纤细的少爷会不会给他压断骨头?又看到男人的手已经不安分了,郑江决心不做电灯泡,轻轻过去。好容易做到无声无息逾越过他们的距离,他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向通往黑暗的走廊尽头。 酒吧和员工宿舍连通的通道有把锁,锁住了。郑江寻思这也是为了员工安全着想,就翻找起钥匙。这里灯光很暗,钥匙不好找,他摸索半天,才把锁打开,然后熟门熟路地找到并开了5号的门。 撅了墙上的开关,郑江熟悉了一下光亮,查看钟一铭的房间。一张看上去很新的长沙发,上面搁着一条发黄的白毛巾。前面是色泽黯淡的茶几,两个白瓷杯子放在上面,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郑江进入钟一铭的房间,不出所料这里一片狼藉,被子、枕头、床单,扭曲着散落着,可以想象主人曾经多么生气。而在他发怒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蛛丝马迹,很值得他考虑。 在这之前,郑江还是去衣柜那翻了他的制服出来换上,完成今天的工作才行。钟一铭不是工作狂,但他打发时间的法宝就是工作。郑江捡起碎裂的镜子,拿远了才勉强照到自己的小半身,发现自己意外的和这制服很配。他放下镜子,赶向酒吧。 虽然他活的久,但他真不知道调酒这活儿怎么做,又要啃钟一铭的记忆了。大概因为郑江是新人,调酒师们都好奇地看着他,想问他问题。 “嘿,你是刚刚的吧?换上制服看上去身材不错呢。”一个头发染得跟鸡尾酒似的调酒师把刚擦好的杯子拿到郑江身后的柜子里,跟他搭讪。 郑江面带笑容,心里囧了一大片。身材?身材?亲,不要以貌取人啊! “以前做过这事?”他用眼神指了指酒柜。 “我就是这里……呃,以前做过。”郑江恰到好处地说错话。 他怀疑地点头,然后拍一下郑江的肩膀:“那你好好干,乖乖在吧台里调酒就行了,别被客人拐出去了哦。” 郑江脸部肌肉一抽搐。他伸出了食指,立得直直的,郑江了然一笑,表示会努力工作,他就满意地回自己的站位去了。 结果正如他所说,出现了不少人企图勾引郑江离开吧台陪酒,男的女的都有。郑江是赔笑赔得脸抽,不停地开合酒柜调酒来满足锲而不舍的客人们。如此过了几天还是不停地重复,客人对他的面孔的兴趣似乎不减,千方百计拉他出台陪酒。还好有其他的调酒师解围,否则他真是会殉职。郑江等他们对他的好奇消退,料是他有这种想法,所以每次都会出现新面孔,花样也是千奇百怪。每次工作完到凌晨两三点,他就累的不行。他的习惯告诉他自己不适合这么晚的工作,其实郑江还是算早下班的。旁边的调酒师过的完全是昼伏夜出的生活。 回到钟一铭的房间郑江是倒头就睡,到了上午九点十点才醒来洗个澡吃个饭,再去医院例行检查。 今晚的客人也是那么凶猛。郑江累的几乎要在吧台上殉职了,旁边的调酒师同情又高兴地偷闲。甩了一下疲惫的手,郑江伸了个懒腰,拖来一边的凳子打算坐下,看见吧台前又站了一个人。戴着黑色的爵士帽,留着及腰的直长发,头发是黄色的,在混乱的灯光下也辨不出是染的还是天生的。郑江第一反应以为是女人,因为女人才留这么长的头发,但是他是男的。 黑色的短皮夹克没有拉上拉链,他的身体很纤瘦也很修长,腹部只有浅浅的肌肉线条,看来没有刻意锻炼身体。他的眼睛以下的脸都被白色的绷带缠绕,在不流畅的空气中似乎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郑江第二个反应是他不觉得冷么? 第三反应是他怎么这个打扮,怎么进来的?脸包得这么严实,是有伤还是有皮肤病? 他伸出手——手上居然还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拿了搁在一边的便条本和上面的笔。 “argarita” 他写下,推给郑江。郑江微微疑惑地看着他被绷带缠住的嘴,转身去给他调酒。 亮橙色的酒液和杯沿雪环般的盐,郑江把杯子推到他面前。这是水果气息浓厚的鸡尾酒,在这之前郑江比较好奇他要怎么喝。他抬了一下一直藏在吧台下的左手,郑江看到他手中拿着绳子,好像是遛狗用的绳子,他该不会带来了宠物吧? 附近舞蹈的人也有几个停下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边。来找酒喝的客人更是直走到郑江这个方向,硬生生绕了个弯,明显是为了看清楚他才过来的。下一秒他就看到一个少年白皙的上半身几乎都趴在吧台上,脖子上是挂着铃铛的项圈,似乎连着这个怪异的客人手上的绳子。 少年戴着黑色的眼罩,嘴上咬着口衔,黑色的头发里露出苍白的耳朵,上面插着好几只耳钉。带着长至上臂的皮手套的手抓住吧台边缘,朝向郑江的左肩上刺了一只蝴蝶,上身赤裸着,肩胛骨和脊椎因为这个姿势突得很明显,显得非常性感。 s? 居然光明正大地带来乱七八糟的地方,这个主人还真是胆大又奇怪得离谱。怪异的男人右手拿着吧台那的水笔,在少年的背上写字,写完后示意郑江去看。 “uronster”你是怪物。 黑色的字在少年几近如纸一样苍白的皮肤上非常清楚,郑江觉得头有点大。“我是人类。”郑江对那个客人说,不知道他听不听懂中文,他居然写了英语。 他很快动了笔,似乎知道郑江会这么回答:“uwillneverdie(你永远不会死)”看来他听得懂自己说什么。 “我也希望我能……”他渐渐咬紧了嘴唇,神经紧绷,开始警惕起来。 “udoaofthiscircleihavefoundu4sue(你不需要演戏,我来帮你脱离这个轮回。我已经找你很久了)” “什么意思?”郑江被他搞得有点头晕,完全不知道他的意图,也不知道是敌是友,钟一铭的记忆里也没有他。 他是一个变故?或者是必然? “reber!(记住)”他把这个单词写的很用力。 郑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是狠狠地皱眉。 他拿来那杯argarita,倒在刚刚写了字的少年背上,然后扯了便条纸,粗鲁地擦拭着酒液。字被擦掉,少年的背上留下一片红色的擦痕。少年叼着口衔不能说话,透明的唾液流出来,滴在吧台上,不知道他是否因疼痛而哀鸣。 怪异的客人从椅子上下去,扯一下绳子,少年的身子滑下去。他拉着少年就进入混乱的人群中离去。 手指摩擦他留下的钱,郑江思考他一系列的动作。 circle?圆圈,大概可以引申为轮回吧……知道他是不死的怪物的,目前活着的只有米柳和周文康。以前他也有结交类似的朋友,但是他们早就死了,而且郑江信的过他们,他们不会说出去的。困在死亡和重生的“圆圈”里,他说得真准确,郑江的生命就是个圆,没有结尾亦无起点,周而复始。 郑江抬头看到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客人跟他点酒,郑江很快给她调好,注视着她耳朵上的耳环。 耳环让他又想起“圆圈”,他想到那个客人身边的少年的耳钉,接下来是各种首饰。那个少年给他的视觉冲击力很强,郑江对他印象颇深。 ……首饰? 郑江想到刚刚在钟一铭的衣柜里看到的一个红色绒布包裹的小方盒。那是首饰盒,装项链或者戒指用的。钟一铭是走街头风的小年青,不会用这种看上去就庄重的首饰盒、更别说里面会是怎样的首饰。 谁的?难道是章易给他的订婚戒指?既然这样,钟一铭为什么还露出那么伤心的表情?郑江翻阅钟一铭的记忆,脑海中出现了章易,他跟钟一铭要什么,钟一铭不肯。 “你别闹!那个不是给你的!” “你是给谁的?给哪个女人还是男人的?” “谁也不给!” “我喜欢,就给我吧!” “不行!” “你果然是给别人的!章易,我知道我什么也没,但是我就是不想自己的心被你玩!” “你说什么?谁玩你了?胡说什么!”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我!” “这东西有用,不能给!”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2节 “放屁!你拿去讨好别人吧?玩腻了老子把我一踹?你玩崩了!被我发现了!你讨好的工具现在在我手里……章易我们玩完了!” “你!” 沉醉在自己被章易“抛弃”的事实中,钟一铭甩门而出。 之前不懂的部分,现在终于理解了。 那个置他于死地的就是他从章易那里得到的被他认为是礼品的首饰盒。结合钟一铭任性的特点,他误解章易的意思,然后将对章易非常重要的首饰盒占为己有,章易索要无果便起杀意。 雇凶杀人只是分分钟的事。两人起争执的地方和钟一铭出车祸的地方相隔甚远,钟一铭怎么跑得那么远?他是不是有目的地“游荡”? 顿感思路堵塞,是不是想太多了?郑江决定还是先回钟一铭的房间,去找那个首饰盒。 钟一铭吵架完毕,回员工宿舍,出门,去哪里? 死前的记忆非常混乱,钟一铭一定想着很多事,郑江边整理吧台边阅读他的记忆,发现它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这么早走?”刚刚的调酒师过来惊讶地问。 “不早了。”郑江看了一眼墙上毫无存在感的挂钟,上面显示这个时候是晚上11点半多了。 他挑眉,不以为然:“夜生活这个时候才开始。” “啊……我是新人,还需要调整嘛。”郑江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他看了郑江一会儿,了然地点头。 了然?嘴角一抽,郑江决定无视他那个表情。郑江跟调酒师们道别,马不停蹄地上楼。 开锁动作一气呵成。郑江打开衣柜,看见那个首饰盒躺在那里,急忙打开看。几层厚厚的丝绢布垫底,然而里面空无一物。 心底一冷,被抢先了?郑江早该想到章易会在钟一铭被车追着撞的时候出现在钟一铭的房间,找这个首饰盒,说不定这乱七八糟的房间本来被钟一铭弄乱了,章易也来弄了一下。 郑江呼吸一紧,他一直遗漏了一点。 他作为钟一铭重生的身体,拥有他的记忆,却因为那个短期无法理解的记忆所以没有做出钟一铭最可能会做的事。 不是拥抱他,而是甩手离去。 看章易这么果断要杀人取货,钟一铭必定只是章易的发泄对象,钟一铭说的也不差,他顿生惶恐。自己在这里到底充当什么角色? 下一秒一块湿布捂住了他的口鼻,甜腻的气味侵袭了鼻腔。 身体很酸,软绵绵的。郑江没有睁眼,通过薄薄的眼皮察觉到,外面应该是光线充足的。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光是灯还是太阳? 郑江感觉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身上没有布料的遮挡,感觉异常陌生。 看来是被抓住了,是谁都无所谓,他被剥得干干净净,就等厨师的烹调了。不过,抓他的人最有可能是章易,厨师大概也是他。 郑江,赌一赌你身边有没有人。他想知道自己在哪里,想看看四周,有人的话,他的自由度会下降的。在心里和自己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赌约,才有勇气睁开双眼。 睁开眼的时候郑江很后悔,他看到的是章易。美貌的男子换上了黑色的丝绸浴衣,躺在他身边,正对着自己。郑江才闻到夹杂在鼻腔里那挥之不去的乙醚气味中来自他身上沐浴露的竹叶清香。 眼睛里满是情欲野兽的影子。 第5章「2」重生(尾) 郑江的后背渗出了冷汗,他知道自己除了能死了再活,其余时候都是个普通人。疼痛感无法忽略,所以章易千万不要对他太凶残。虽然按照对方的身份和目前自己的处境,那个可能性不大。 于是章易和他所想的一样,手伸过来狠狠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了嘴。“钟一铭你真的还魂到一个好尸体上了。”章易眯着眼,浑身散发杀气。 郑江努力避免对视,他不习惯正视别人:“章易,你我都心知肚明了,就不要用这个来挖苦我了。” 章易毫无善意地微笑,热烈的气息喷到郑江的脸上,又把他吓得一怵。“既然这样你就告诉我你是谁吧?” “我有钟一铭的记忆,我知道你和他的一切,还知道他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的一切,你猜我是谁?”郑江决定绕几圈把问题丢回给他,如果章易真的查出自己的身份,那还真的要对他感恩戴德了,因为自己也不知道。 章易的杀气越发浓烈,语气却带着一丝无奈:“我要是查到了还来问你么?”郑江毫无遮掩地露出讥讽的神色。 “既然你知道钟一铭的一切,那你知道那个白痴为什么跑去给车撞么?”章易果断无视他的表情。他知道这样绕没意思,干脆来道开胃菜,吊吊面前人的胃口。 果然郑江咬钩:“跑?他是自杀?” “跑到我雇的人开的车的车轮底下。” “……”强词夺理。 “那你想知道那个首饰盒里装的什么吗?” “……是什么?” “是戒指。” “……”失望脸。 “那不是普通的戒指。”章易满意地看着郑江的表情变来变去,心情大好,手也不安分了。“哪里特别?”郑江被摸来摸去,躲还躲不开。章易反剪郑江的手,折到身后,把他按在床上,用体重压迫他。郑江有种紧迫感,感觉呼吸不畅通了,就开口咳了一声,疏通一下自己被挤压的肺部。 “那是通行证。”舌头舔舐耳廓,留下一圈水渍,章易的唾液分泌得很快,表明他现在胃口极好。“通……”被舔的地方又湿又痒,郑江挣扎着,徒劳无功。 “地下人口贩卖会的通行证。”章易吸吮郑江的脖后,舌头一圈圈地绕着,像是品尝一道甜点。郑江浑身战栗,他已经感受到抵在自己身后那个东西的热度。 “你不是见到了么,天才调教师。”郑江皱眉:“你是说谁?” “那个缠绷带的,他也在查这件事,你们不是同伙吗?”章易声音带点讽刺。 “我不认识他。”郑江说,一边想着,“天才调教师”是什么名堂,好俗又好苏的称号。 “算了,这个时候嘴硬又有什么用?你不就是知道这件事才来杀我的么?”章易抚摸上郑江的大腿,“你在这里绑上了一把刀。真漂亮的刀,是德国产的吧?”郑江这才是欲哭无泪,他的刀一向是防身和杀人用的,他还没想到要用在章易身上。 两次欢爱后章易倒头就睡,郑江躺着发了一会儿呆,把脑子里徘徊的食髓如味抛弃,过会儿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坐起身来。 只是腰部酸麻得提不起力气,他是翻过身用手肘支撑身体勉强起来的。回头看了一下章易,确认他睡得很熟,看来是非常满足了。郑江看向卧室的门,雕花红木的门看上去很厚,门口一定站了保镖。 房间里没有自己的衣服,更没有刀具和枪,甚至没有玻璃杯。郑江困难地移动身子,来到床边的矮柜那,拉开抽屉。里面有一盒安全套和几管润滑油,打火机和一包烟。 这个地方和记忆中钟一铭和章易做爱的地点之一吻合。 郑江的呼吸渐渐平静,既然没有现成的工具的话……他抬起手,拔下了扎在自己耳朵上的耳钉,再双手合作摘下了耳垂的装饰。装饰是镂空的水滴状的,尖端插入耳朵的肉里,与对应的装饰套组合而成。小小的装饰套拆开后,水滴的尖端是一支细小的针,针头发出骇人的银光。 郑江把手腕上的手链的一个长条形珠子卸下,用耳钉扎破了珠子前端的锡纸,把水滴状的耳饰插进了珠子前端,露出了针头。用手链上较小的配件抵住珠子末端,简易的小型注射器就组成了。郑江把针头刺入了章易手臂,按住配件,珠子内部的活塞被推动,液体注入章易的血管。 章易被突然的刺痛弄醒,看到郑江的动作顿时彻底清醒。 “你……”声音沙哑无力。 “我在给你报应。”郑江已经把液体全部注射完毕,空闲的手指抵住嘴唇,示意他轻声,嘴角微微上扬。 “只要我叫一声,外面的人就能进来把你射成马蜂……”章易的声音几乎消失,眼睛惊恐地瞪着他。 “不要慌,你现在只是肌肉麻痹了。”郑江把玩着打火机,慢慢旋开润滑油的瓶盖,将浓稠的液体涂抹在自己身上。 这淫靡的景象绝不是享受。 章易看他。郑江把章易推下床,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章易发觉自己的身体撞到地板居然完全没有痛感。 郑江笑道:“你很快就会死了,别怕。” 章易的瞳孔放大,满是恐惧,他无法挣扎,无法呐喊,渐渐他的呼吸也变得困难。郑江把自己扔在沾了血迹的床单上,问他:“想不想干我啊?”肌肤上的润滑油闪着光,整个人看起来诱惑无比,只是手里的打火机一开一合,令人发慌,毫无情欲可言。 章易眼睁睁看着郑江变成一个火人,而这个火人正拼力向床的边角撞去。火人倒在地上不动了,因为死去的郑江的身体特质,火烧的很旺,居然没什么气味。他惊恐,疑惑,很快他也无法惊奇了。 章易窒息而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保镖才打开门,想提醒一下老大已经过了饭点了。 而章易的身体早已冰冷。床脚有一小团焦黑的床单残片。而章易带进来的人却不见了。 一束百合放在崭新的墓碑前。 “钟一铭有个弟弟,没有血缘关系的。”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黑白的青年面容俊秀,神色严谨。 郑江没说话。 “但是就是因为比血缘关系还强的羁绊……他的弟弟和他不一样,是个非常温和的孩子,学习成绩很好。”米柳的声音揉碎在风里,跟着她的头发飘舞着,“两个人都是孤儿,相依为命。 但是有一天,钟一铭发现弟弟吸毒,大概是有人害了他。”周文康擦眼镜的手微微一颤,脸上却没有变化什么表情。 “为了就近拿到毒品,才接近章易?”米柳用询问的口气。郑江摇头,他再度重生后,钟一铭的记忆已经不属于他,所以他不知道。 米柳叹了口气:“两个人都是相互利用,但钟一铭把自己玩进去了……他是回租屋找弟弟的时候发生的车祸?” 周文康提问,“那他弟弟没有毒品……”米柳沉默一下,说:“前几天在河岸打捞上一具年轻男尸,抽血化验出血液里有过量吗啡成分,至今没人认领尸体……大概就是他了。” “毒品有致幻作用。”文康点头。 一直沉默的郑江在墓碑前放了一个苹果,站起身来:“章易死有余辜。” “你说的地下贩卖人口的,我正在查。”米柳说。 郑江无声地抬头看了看天。 下过雪已经平静的天空中只浮着几朵绵白的云,温暖的阳光穿过空气,照耀着安详的大地。呼吸让人感到松弛和惬意,精神和心灵都融入了没有瑕疵的美景中。 “他好像喜欢吃苹果。”郑江喃喃着,慢慢走远。文康和米柳对视一眼,而后米柳蹲下身,又放了一个苹果。 “在天堂和弟弟一人一个哦。” 第6章「3」少女(首) 已入春,光秃秃的树枝一夜间就冒出了茸茸绿芽,冰消雪融后变得更冷的气温也无法阻挡这勃勃生机。好几日都是晴朗的天气,云浅而淡,春风还是又冷又干,却依然朝着温暖靠近。一寸寸的土地满是湿泥,几朵早熟的野花悄然开放在冰凉的空气里。 学生们早就开学了,寒假过去后,路上才出现了不少穿着厚实衣服、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三两成群,笑着闹着。交通也就热闹起来。 溪流破了冰冻,涓涓地流淌;河水伏上薄冰,沉睡的鱼也活动身体,在河面吻下一道道涟漪。 而在集装箱码头的某个角落却是另一副景。一个穿着破碎校服的少女躺在堆叠的未搬运的钢筋面前。杏仁一般的眼眶中,属于这个时期少女应有的灵动不复存在,没有光泽的脸颊上是肮脏灰白的泪痕。 近郊小区一别墅内。 郑江咬着下唇,不甘心地看着屏幕上的“youlose”。 对面的眼镜男推了一下眼镜,反光。 “开挂。” “我去年买了个表。” “靠。” 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好几番,原因是文康一直ko郑江。这个游戏在最近相当热门,以pvp(玩家对战)出名,对战华丽,技巧性十足,拥有大量忠实玩家。现在进入网吧,十台电脑八台都会是这个游戏的界面。 郑江啧了一下,退出pvp,回到城镇界面。 “不打了?”文康一副殷切的样子,让郑江的拳头发痒。 但是郑江很有风度地无视他了。发现人物那有一个信件,他打开看,是米柳发的。 「看到信就从房间里滚出来。」 “……” 客厅里,米柳正蹲着,地上放了一大堆男式服装。郑江走过去,用惊恐的眼神看了一下这些衣服,问:“既然你在这为什么还要上游戏发信啊?” 米柳盯着那些衣服:“对待网游上瘾的人这种方法才行。”文康尴尬地咳了一声,郑江白他一眼。 “郑江,局里有案子。”米柳按着大腿站起身。 “有尸体么?”郑江问。 “有,一个高中女生,身上有多个施暴痕迹,被轮奸。”米柳扶额,显得很疲惫,她很反感少年少女身亡的案子。 郑江叹气:“花样年华啊……私交怎样?”米柳说:“她是个好学生,但据她的好友说,她和一个男生在谈恋爱。”文康:“我赌那个男生害死她。” 没人理他。郑江说:“直接摸一下尸体就知道了。” 米柳说:“家属已经认领回去了。” 郑江郁卒地问:“那个男生呢?” “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指证。”米柳说。 “……你要我怎么查?”郑江有种不详的预感。 “辛苦你了,郑江同学。”米柳拍拍他的肩膀,不穿高跟鞋的她只比他矮了半个头。 文康:“噗。” 同学……?咦?!—— 于是在一个明媚的春天,zx中学高二级2班有了一个转学生,男。 虽然被当成高中生没有被发现,说明郑江看上去还是很嫩的,但是让一个活得久到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和这些小鬼们一起上课还真是……好吧错的是他,高中生本来就是要在高中读书的,郑江走错了,像他这种年纪该让他在棺材里腐烂才对,让他去腐烂! “蒋铮同学,你会解这道题么?” “会。” “看来进度一样啊,那就好,你上来吧。” 玛德,郑江该说这种东西因为米柳说防止他听不懂周文康和她交流的内容,硬逼他把大学以前的东西都学了么!他早该起疑和那个官二代会有什么代沟,结果这个伏笔埋得略屌啊。 再说蒋铮这个名字还真是挫…… 顺利进入了被杀女生的班级,要融入集体让郑江觉得很不安。郑江和知道他是谁的人交往得多,其余的时候都是在欺骗,面对这些青春年少的孩子们他真不知道怎么去对待他们。郑江看着黑板,心不在焉地把板书抄在课本上,思索怎么和他们相处。 郑江的同桌是一个扎马尾戴黑框眼镜相貌平凡的女生,他现在的座位是那个被杀少女的。过段时间老师可能会调换位置,因为大部分老师不会喜欢在高中阶段男女混搭。 郑江把视线从黑板上移下来的时候,看到课本边有张纸条,看了一下那个貌似很严肃地听课、实际上嘴角微微上扬的女生,他打开字条:「泥壕我叫宋昭诗你可以叫我诗妹纸求gd求企鹅求围脖求粉求关注私是腐女纸哟」 然后郑江脸裂了。 一个gay和一个腐女,这个世界不要太凶残。 出于礼貌,郑江回她: 「你好我是蒋铮,我不太会和人交流,如果有说错话请多包涵……那个,腐女我不介意的……」 为了不让妹子讨厌他,为了塑造自己是个乖宝宝形象。 「我擦好温柔好人妻的赶脚!!人妻受?!」 试图让她不讨厌真是误举,受得那么明显么混球。 纸条被拿走,然后又回来了。「快从实招来!你有过男人吗!几个!」 凭什么认定他就是gay了下意识开始脑补了?不过,老实说,真记不住了……在她灼热的目光中,作为一只年龄不知道是她多少倍的怪物,郑江,惨败了。 多说无益,她再次把纸条丢过来的时候,郑江看也没看,就把它夹在书里。她的表情变得失落,躲在黑框眼镜中的眼睛也似乎黯淡了些,她不看过来了,而是转向黑板听课。查出真相并且复仇才是他的目的,别人的话,自然是牵连越少越好。 下课铃声响了,讲台上的老师早就结束了要讲的内容,在黑板上写下布置的作业,学生们也三三两两地离座了。这时候有人进来了,是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西服的男子,因为在几乎满满校服的学生堆里异常显眼,让郑江一下子就看到他了。 皮肤白皙,脸型优美,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染成了赭红色,眉头紧锁,颇有来者不善的意味。套在西装底下的一定是好身材,出类拔萃的外貌无形中为他添了不少气质。 郑江的座位靠后,看不见他的腿,不过郑江猜他的腿一定很长,因为站在讲台上留作业的老师还没他站在平地上高。班里的女生们好奇地看着他窃窃私语,宋昭诗也扶了一下镜框,意味深长地盯着那个人。他凑过去跟老师讲了几句,老师的表情好像有点为难,他又说了什么,老师迟疑了一下,手指指向郑江这个方向。 咦? 郑江对上了他顺着老师的手指而投射过来的目光。在看他这个方向?还是看着他?这种感觉毛毛的。他走过来,郑江看到他全身了,腿真的很长。 精英气质男到郑江这边停下了脚步,欠下身子轻声对他说:“你好我是xx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叫高正林。我正在负责一个诉讼,希望你能够配合。” 尽管郑江想要保持镇定,但是他的惊恐还是表露出来。脑海中飞快地闪现出一个人的脸——宁德,唯一被他报复得身败名裂而没被他杀死的人,是他? 郑江的沉默迫使高正林提问:“请问?” “啊是。”他觉得背后一片潮湿,不得不提起斗志来装傻充愣。能避过去就避过去吧。 “这个位置是李思羽的吧?能不能请你先让一下,顺便移开你的东西,我想检查一下。”他好脾气地说。 “呃?”意料外。 僵持中,旁边的宋昭诗说了一声:“不必了,她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郑江看她,她的表情非常冷淡,言语也像冰一样,和课堂上的她丝毫沾不上边。 “那就劳烦了。”高正林抬起身子,眼神已经看向她。宋昭诗转身在课桌边上找着什么,一边说:“他是转学生,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他。”高正林微微点头,但宋昭诗看不到。 这个律师是冲着李思羽的案件来的么?郑江舒了一口气,又提起了精神。 宋昭诗拿出来的是一个小纸盒,外面用塑料袋包着防灰,但塑料袋皱巴巴的,显然用了很多次。她慢慢地打开塑料袋,从纸盒里拿出一些东西,她的桌上堆满了书和笔,一时半会儿没整理,就放在郑江那只放了一支笔和一本课本的桌上。 她拿出来的是两只黑色油墨的商务中性水笔,一只蓝色油墨的条纹笔管中性水笔,一只红色油墨透明笔管的中性水笔,一只涂改液瓶子,一只自动铅笔,一把塑料尺,还有一本便利贴和用得差不多了的荧光贴。 这些是文具。 然后宋昭诗又拿出了几本作业本和杂志,杂志是关于韩流的。“就这些?”高正林问。 宋昭诗点头,淡淡地说:“这些也算是遗物了,我和她同桌快两年了,感情也挺好,人说没就没了。我跟她爸妈说这些她放学校的,干脆就留着给我当个念想,他们也说好。”高正林看着那堆东西,问道:“她人际关系怎样?” “还怎样?就那样呗。哈韩,初中小女生才干的活她也干,话说你是律师居然这么潮还染发,真能上庭么……”宋昭诗吐槽道。高正林默默地对上她的眼睛,顿了半天才说:“你的同桌身为学生打的耳洞比我还多。” “打耳洞才真男人。”宋昭诗碎碎念。 郑江举手:“请不要扯上我,躺着也中枪。” 这个学校对高中生的仪表没有很大限制,只要不影响学习,打耳洞也是允许的,所以郑江才没有被教务处找麻烦。经他这么一说,郑江发现他也打了耳洞,插了几个耳钉,一数还真没他自己多。 ……虽然这不值得炫耀,打耳洞这个还是恶趣味的米柳提议的,原因同宋昭诗。女人在某些方面的趣味出奇相似。“对了,她挺喜欢藏东西。有次她跟我说藏了压岁钱,还用密码注了藏匿的地方和数额。”宋昭诗说。 “她和男朋友的感情怎样?”高正林问。 郑江心一紧,他问到关心的问题了。 失望的是宋昭诗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她和班里的男生关系都不错,和分班前的男生也很合得来,感情好。与其说是男朋友,我觉得不如说是特别合得来。” “警察调查过这些东西吗?”高正林问。 “没有。”宋昭诗有些错愕,“为什么要调查?” “你动过这些东西吗?”高正林的声音突然高了。 “除了拿出来外,没有。”宋昭诗很疑惑。 高正林盯着她,把她看得坐立不安,还没让她反抗,他先一步动作起来。高正林拿起李思羽的一只黑色油墨的商务中性笔,打开笔盖,旋开笔头,拔出笔芯。接下来他沉默了。透明的笔芯管上贴着粉色的荧光贴,上面好像写了什么东西。 上课铃响了。 第7章「3」少女(颔) 高正林迟疑了一下,说:“麻烦你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好吗?带着这些东西。” 宋昭诗微微皱眉:“中午?虽然我是不回家吃饭的,但是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想知道你的同桌怎么死的吗?”高正林把笔放好,漫不经心地说。 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直接勾住了宋昭诗的心,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看李思羽明明哈韩,宋昭诗是个腐女,两个人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两个人的感情好,意味着她们两个已经突破了“信仰”界限。 果然,宋昭诗应允了:“高律师,哪里吃饭?” “你们学校旁边的西餐厅,到时候你找服务员问就行,我等会去订位子。”高正林说完就走。学生们已经完全回到教室了,都在好奇地看这个穿着西装的俊美男人。进入教室的老师和他擦身而过,他也没有打招呼,老师也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疑惑神色。 “哎。”宋昭诗碰了一下郑江的手臂,“你也去吧?” “啊?为什么?我跟你不熟,去那会不会太尴尬?而且,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死’不‘死’的?”郑江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少来。”宋昭诗眯着眼笑,“你绝逼看上人家了,眼光不错,真帅。” 嘴角一抽……妹子,看人不能光看脸啊,我“前任”章易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顿了一会儿,气氛莫名压抑起来。“我同桌啦,死掉了。”她转过头看着讲台的方向,尽力用平淡的语气说话。“怎么……”尽管知道,但是她突然的平静让郑江无所适从,声音像从天堂掉入地狱般的变化,一阵寒意袭来。 “被人发现死在集装箱码头,死因的话,对外说是抢劫杀人,但我不信。学生能有什么钱,而且还特地跑码头抢,她家可不在那。”宋昭诗托着下巴,双眼放空,嘴唇稍稍颤动,好像没有说话,实际上郑江一字不漏地听下去了。 眼神流露无比的怀念和落寞,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你说那个帅律师干嘛不直接把那东西拿走,偏要请我吃饭啊?”宋昭诗支着下巴问。 “呃……我也不知道。”郑江去拿高正林拆过的中性笔,找到那个荧光指示贴。 上面有字,好像是日语的平假名: ちりひひるひいさいさ(1)。 完全看不懂。 宋昭诗说李思羽很喜欢藏东西,看来也很喜欢写密码。宋昭诗探头过来,也想看,但是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所以她只得不甘心地缩回去。郑江扯了张作业本纸,写上:「你那个同桌懂日语吗?这纸上好像写的日语」然后避开老师的目光传给她。 宋昭诗打开纸条,读了上面的内容,又低头想了一下,把纸条收起来。郑江不解她的行为,碍于上课没办法提问,就只好忍到下课。老师一走,她就把凳子拖到郑江身边,抢到那张指示贴,拉着他的衣袖示意郑江靠近她。郑江无奈地凑过去。 她看了许久才说:“这些是无意义的词语啊。” “什么意思?”郑江看她。 “也就是这是组不成词语的,写来干嘛的?”她咬着下唇,眉头扭在一起。 “等下,她不是哈韩么?怎么会写日语?”郑江问。 “嗯,韩国明星不也有唱日语歌的么?我懂一点日语,她没办法学韩语,干脆就学一点日语了。”宋昭诗颇为自豪地拍胸。郑江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既然是无意义的字,那么就可能和发音有关。 “这个,怎么念?”郑江指着指示贴上的圆珠笔字迹。 “啊……嗯。”她搔着下巴说,“这些是……chi、ri、hi,hi、ru、hi,i、sa、i、sa。” “70……hi?” “是chi、ri!”她不满纠正道。 “不,就是70。”郑江在纸上写着,“她用的是发音,用这个发音来代表数字。” 宋昭诗张大嘴:“那……hi是什么?” “我才想问你呢……”郑江委屈地说。 “蒋铮你真是放大版的柯南!”她的眼睛亮闪闪,“你比你老公厉害!”于是她无视了郑江的话,又抛出一个炸弹。 “……老公?” “那你知道数字代表什么吗?” “喂,那个‘老公’是什么意思啊?” “后面的‘i’大概就是‘1’吧,‘sa’就是‘3’!嗯,那‘hi’和‘ru’呢?”这个孩子下决心无视他了。 “我只是随便说的不一定对的啦,要是错了我们就是在走弯路了!”那么只好先解决密码。 “没事我相信你!”腐女子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吧!”郑江囧。 “总之,真相只有一个!”宋昭诗比了一个柯南的动作。 “什么真相?我没说帮你调查啊!” “干吧爹!”还是被无视了。 为了等到放学,宋昭诗一直如坐针毡,恨不得把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狠狠拨上几圈。不过郑江更在意的是高正林这个变故,他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复仇计划?所以一等到放学,郑江从书包里掏出早就被他攥得发热的手机,给米柳打了个电话。 “喂?”米柳很快就接了。 “我。” “哦,小受同学。”米柳懒懒地说。 “受泥煤。刚刚出现了一个律师,叫高正林,说是来查案件的。”郑江扫了一下正在收拾东西的宋昭诗,确定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一定是美男。”斩钉截铁的语气。 “关美男什么事?你该去调查一下才对吧?”郑江差点吐血。 “你一定春心荡漾了~”米柳的声音变得兴奋,郑江好像能想象到她声音后面无限延长的大波浪。 “你是看多了。”他咬牙切齿地说。 “高正林是很有名的律师啊,大学进修法律,教授几乎是哭着求他留在学校当讲师;年轻时就去外面留学镀金,回来以后公务员考试考了第一;出庭次数少,只挑有兴趣的,比如这个还没有确切证据的;对战记录保持常胜。嗯,感觉上是挺棘手的。” “……年轻?他多大了?”郑江挑了一个吐槽点。 “……相对你来说。他今年啊……26了。”米柳嘟囔着。 “结婚没?”说出来以后郑江自己都吓一跳,怎么问这个问题? “没……我就说你看上人家了!毕竟人家是‘海龟’,肯定很对你口……” 郑江把电话挂了。 现在的女人,都一个样。 宋昭诗已经等了一下,见郑江挂了电话,好奇宝宝地问:“你和谁打电话啊?你男朋友?郑江嘴角一抽:“我妈。” 在办公室里吃盒饭的米柳打了个喷嚏。 “咦?”宋昭诗又失落又奇怪。郑江无奈地笑道:“我总得汇报说我不回家吃吧。” “这就是为了爱可以舍弃亲人么!”她瞪大双眼,嘴角上扬。 “……这必须不是。” 等他们找到高正林订的位子,他已经在开吃了。 “高律师……不是要等客人来了再吃么?”宋昭诗把纸盒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正大光明地坐在高正林的对面。郑江望着高正林身边的唯一空位。 宋昭诗微笑。 高正林盯着她,嚼了一会儿吞下去,慢慢说:“你把你的现同桌带来了啊?那我再补叫一份。” “呃,你这不是点了三份牛排么?”郑江看着桌上的点餐单。 “我两份。”高正林低头继续扒拉着牛排。 “……” 很快牛排都上来了,大家默默地吃着。但是好动的宋昭诗终于忍不住了:“高律师,你有什么事就直说!”高正林点头,朝她伸手,宋昭诗立刻拿起纸盒,放在他手上。 “李思羽留下的密码在笔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他不透明笔管里也有荧光指示贴。”他一边说,一边拆卸中性笔。宋昭诗死盯着高正林的手,不时看看郑江,搞得郑江毛骨悚然。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恐怖的东西!“旁边有阿拉伯数字,应该是指示贴的阅读顺序。”高正林把指示贴放在桌上排序。 郑江说:“因为指示贴不长,写不了太多字。”高正林看了他一眼,低头说:“这些是日语的平假名,每两个或者三个、四个,就会出现一个空隙。” “嗯!蒋铮说这些平假名的发音代表了数字!”宋昭诗说。“那你们应该破解出第一个了。”高正林推了一下眼镜。“呃……还有几个解不出来。”郑江说。“你念,我听听。”高正林说。 “嗯……”宋昭诗拿着指示贴,高正林拿出纸笔记录。 “chi、ri、hi。”高正林几乎是立即回答:“704。” “4?”郑江和宋昭诗同时叫着。 “不知道哪里的方言,4就是这么叫的……”高正林远目,然后又督促着,“继续继续。” “hi、ru、hi。”“464。” 接收到疑问的目光,高正林很淡然:“方言。” “i、sa、i、sa。”“1313。” “这是第一个指示贴。”宋昭诗放下指示贴,拿起第二个。 “可是光看数字也不懂什么意思。”高正林抱怨道。郑江认同地点头,然后接收到宋昭诗暧昧的眼光。她轻声说:“夫唱夫随!” 满意地看到郑江一头黑线,她继续念:“i、i、chi、ri。”“1170。” “i、e、sa、i。”“1231。” “嗯?这个空隙好大……sa、ru、e。”“362。” “e、ba。”“28。” 郑江看他的记录,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头绪。“等会再念吧。”高正林制止了宋昭诗,苦恼地看着记录。宋昭诗在桌下踢了郑江一脚,郑江疑惑地看她。 她用嘴型说:“快·亲·他。” “……”能画给我腐女的思维走势图么?毫不知情的高正林:“啊好苦恼。” “……” “诶,你有没有头绪?”高正林抬头看宋昭诗,后者正向郑江使眼色。 “……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高正林的视线在郑江和她之间来回。 宋昭诗欲哭无泪。“不要早恋啊,很容易死的。”高正林说。 “谁和他早恋了!”宋昭诗怒。“行,那么赶紧想想。”高正林敲敲桌子。 郑江托着腮:“对于高中女生常接触的会是什么?”想想也只能从这方面入手了,不是依靠旁边的东西,是写不出密码的。 “邮购广告?电话号码?”宋昭诗说。“……广告?”高正林说。 “嗯,经常会在班里传来传去的。化妆品、护肤品、吃的用的。”宋昭诗说。 “条码?”郑江问。 “不,那就没必要留下空隙,条码很长的。”高正林说。 “短号?”宋昭诗问。 “……这个很有可能,但是为什么要把短号特地写成密码?”高正林说。“那就不是了。郑江说。 “这些数字很奇怪。你们看,最大的数字是1313,最小的是28,跨度未免太大了。”高正林把眼镜摘下来擦拭镜片。 “高律师是近视眼?”宋昭诗突然问。高正林微蹙眉,显然奇怪她突兀的问题,但还是说:“不,我以前是近视,做了手术以后就不是了。” “那你还带眼镜。”宋昭诗扁嘴。“不觉得很配我的衣服么?”挑眉。 郑江和宋昭诗黑线中。 “李思羽还有什么东西?”高正林把眼镜戴回去。 “没了,就那几本杂志。”宋昭诗泄气地说。“杂志……”郑江挺喜欢杂志这种东西,还有薄的,厚重的拿起来手累。 等下,杂志? “想到什么了?”高正林问郑江。“如果数字代表页码……杂志一般多少页?”郑江问。 “一般100页以内了,不超过200吧。”宋昭诗虽然不怎么理解,但还是回答了。“什么书有1000多页?”郑江按捺内心的兴奋问。 “1000多页?”宋昭诗低头思考。“而且还是高中生必备的。”郑江再加上一句。“……现代汉语词典。”高正林说。“就是这个!”宋昭诗一跃而起。 “我乱说的,不一定对。”郑江挥手。高正林按住他的手,说:“不,如果是按照你说的,每串数字代表一个页数,那么对应页数就是字或者字的发音。” “啊!你!”宋昭诗瞪着高正林的手,顿时面红耳赤。 高正林:? 宋昭诗捂着鼻子倒下去:“这个世界太美好……”看来她可以放心地升天了。 “……” “她怎么了?”高正林惊异地看着。 郑江嘴角抽搐:“她是腐女。”好丢脸,老子不认识她。 高正林了解地“哦”了一声,郑江就从他手里抽出手,但是又被他抓了回去,郑江不解地看他。 “也就是说,她把我们当一对了?”高正林压低声音。他的声线特别好,声音带电,压低了以后变得很性感,甚至让郑江怦然心动。 “……抱歉,让你烦恼了。”不能太露骨,郑江小心翼翼地说。 “没事。”高正林淡淡地说,手指却插入郑江的指缝,开始暧昧地摩擦起来,又痒又酥,郑江浑身颤动。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直。”他凑近郑江,鼻尖几近相触。老子不直啊老子是弯的,暧昧退散啊要硬了! 郑江往后退了些:“高律师……?” 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 高正林笑笑,放开他的手,坐好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我开玩笑的。”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3节 “哈?”跨度太大大脑当机。 宋昭诗跳起来,指着高正林的鼻子大骂:“渣攻!” 高正林笑而不语喝咖啡。 抹完一头汗,郑江说:“宋昭,我们把剩下的破译了吧。” 宋昭诗狠狠白了高正林一眼,愤怒地拿来指示贴,开始念发音。很快记录完毕,她把纸从高正林的记事本上撕下来,揣裤兜里。“……宋小姐那是我的纸。”高正林终于忍不住了。宋昭诗耸肩:“我不能白帮忙。” “超现实啊现在的小女生。”高正林推一下眼睛,眉头一皱。 宋昭诗得意洋洋:“蒋铮我们走~” “啊啊……”郑江只好起身跟着她,这时候高正林喊了一声:“蒋同学!” 郑江犹豫一下,还是回头看他:“什么事?” “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吧。”笔尖已经点在记事本上。“这不好吧。”郑江小心地看着宋昭诗的脸色。女人心海底针,宋昭诗在气头上,脸涨得通红。果然她怒气冲冲地说:“你怎么不留!” ……诶?! “那个,高律师你要我的手机号有毛用?”他哭丧脸。“约炮?约会?‘亲爱的我想请你去看电影’‘今天我们去哪里吃饭?’‘今晚我不想回家了,我们……’”宋昭诗一个人自言自语。“蒋同学好像对这个密码很有研究,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会找你的。”他笑笑。宋昭诗哀嚎:“妈蛋,老子的血槽……” 高正林连看都没看,说:“而且宋同学也很在意案情吧。”不,她更在意我们之间的“基情”,郑江内心怒吼。 “很想知道害死李思羽的人是谁。”不,她更想知道我们会怎样发展基情,郑江内心呼喊。 “毕竟她们之间有很深的感情。”不,她更重视她面前活生生的bl基情狗血剧,郑江内心泪流满面。 “所以留下你的电话吧。”所以为什么是我的不是她的!郑江一边内心吐槽一边愤恨地写下了电话。妈蛋的老子换卡比你换衣服还勤,干。 宋昭诗装傲娇,其实一直在瞄着这边,等郑江写完又连忙催促。“谢谢你的招待。”郑江向高正林微微欠身,跟宋昭诗跑了。 第8章「3」少女(颈) 回到教室,宋昭诗立刻从不知道谁的桌上搜来一本现代汉语词典。郑江为她毫不客气的态度感到惊讶,问道:“别人都不在,你就这么拿?” 她是头也不抬,但很清晰地听到她从鼻腔里呼出嘲讽意味十足的气:“又不是不还,怕什么。” 对照着记录,她一边翻词典,一边在数字底下写上对应的汉字。书很厚,翻起来不容易,所以她也花了些时间,而郑江看着逐渐出现的汉字也渐渐屏住了呼吸。 「借给他……」然后是细碎的数字,总共加起来大概是1000多。 “借给他?”宋昭诗的脸苍白,“没有还?” “钱。”郑江用笔圈出那个数字。宋昭诗怔怔地盯着他,一言不发。郑江难耐地扯动嘴角。 1000多块钱就让一个花季少女死不瞑目,这个时代人命真是越来越贱。 “……你笑什么?”宋昭诗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些怒气。她这时眼圈发红,隔着镜片的眼睛水光闪烁,嘴唇不停颤抖。 “你不觉得你的同桌死的太冤了吗?”郑江有样学样,从不知道是谁的桌上的抽纸那顺了几张,递给她。 “她不冤,太傻。”声带酸痛得说不出话,挤出的字也各种走调。郑江扶住她的肩膀,问她:“你同桌的男朋友是谁?” 突然泪水决堤而下,她的隐忍终于达到极限,悲伤痛苦占据了喉咙,呜咽、哀号、痛哭,接踵而至。 班里少数几个午休的人好奇地看向这边。 郑江摘去她的眼镜,让她能遮住脸躲在手背放肆。宋昭诗大声地哭着,声嘶力竭,还是不停地重复抽气、咳嗽的过程。“理科班……”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10班的邹德志。” 郑江微微眯眼,把这个名字狠狠记在心里,又看她哭成这个惨样,想去借面纸沾点水给她擦擦脸。刚起身就被她抓住了袖子。“蒋铮……”非常虚弱的样子,无力而脆弱。“嗯?”郑江低头看她。 “肩膀借我靠一下……就一下。”她没抬头,已经平静许多。郑江坐下身来,宋昭诗就把额头抵在他肩上,虽然她似乎平静,但泪水还是如涓涓细流一样流淌,他觉得肩膀都被打湿了。这么僵持一会儿,郑江发现她睡着了。哭累了就睡着了,女孩子真好伺候。 郑江看着她,用舌尖舔了一圈嘴唇,心里已经构思——如何处决那个玩弄少女感情的人渣? 越想越兴奋,俨然忘记高中生定律——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所以下午一直处于走神状态。回到别墅,米柳已经吃完饭了,文康还没回。 “回来了?”她躺在沙发上翻着时装杂志,没看郑江,“饭在厨房,自己热。”米柳是不会做饭的,最多只会用电饭煲煲个饭,蒸个肉饼排骨什么的。别墅里早饭是每个人出门解决,午饭各人解决,晚饭是轮流做或者买。 这个星期轮到米柳了。 他们三个人在这个别墅里住,这个别墅是米柳的母亲——一个企业家,给米柳的警校毕业礼物。毕竟米柳是高材生,房子增值空间大,就给她买了一个。现在却成了“贼窝”。别墅不大,算是个中型别墅,三层楼,第一层是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和杂物房。第二层有四个卧室,每个卧室自带卫生间,还有个书房。第三层有一个卧室,其他的四个房间空着,什么都没放。 每个星期都有几个家政来打扫一下卫生。院子里胡乱种些花草,倒也长得不错。厨房里烹饪器具应有尽有,调味料也非常齐全。 郑江打开微波炉,把冷掉的饭菜装碗放进去,调了时间闪远了等它工作结束。他在米柳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脱着学生制服:“李思羽的我查得差不多了。” “郑江同学的办事效率不错。”她赞许地说,可杂志还是遮着她的脸。 “嫌疑人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了。”郑江说。“证据。” “李思羽借过1000多块给他。”“推测。” “李思羽催款,邹德志无法还款,杀人灭口。”“臆测。” “喂……” 米柳放下杂志,歪了身子坐起来,竖起食指:“一,李思羽借给他的对学生来说确实是巨款,但她一定是知道邹德志要怎么用才会借钱的。” “如果邹德志是撒谎欺骗她呢?”米柳摇头,接着竖起中指:“二,为什么李思羽出现在集装箱码头?如果是还钱,任何地点都可以。” “这个……” “三。”米柳竖起了无名指,“李思羽遭遇的是轮奸,当时除了邹德志以外还有谁在场?为什么会出现?和这两人什么关系?” “……” “不搞清楚这些是没办法知道真相的。”米柳微笑,起身在沙发后拎出一大堆塑料袋,“作为爱的激励,小郑江,我又买了新衣服,来试穿一下吧。” “……”这绝对不是激励是鞭策。“来嘛来嘛。”米柳凶狠地扑过来,像饿了几天的母老虎一样,郑江下意识去躲,却被她一套行云流水的擒拿抓住。 “我要吃饭,我饿。”郑江委屈地说。“穿完吃。”纤纤玉手化作魔爪撕扯郑江的衣服。“是吃完了再穿会吐的意思么?”郑江拉着自己的裤子,裤子要被扒掉了。 “必须不是。”“我自己穿!自己穿!”郑江发现米柳连他的裤子加内裤一起扒,不得不妥协。 米柳松开手,拍拍郑江的头,不怀好意地说:“乖,姐姐去给你端饭菜。” 姐姐?郑江翻了个白眼。你是有多少岁?郑江穿好衣服,米柳也就把饭菜摆好在茶几上了,还好心帮他冲了一碗速食紫菜汤。 “不错。”米柳掀开郑江的衣服,看了看他纤细的腰肢,“按照我的审美,再丑都能出去卖。” “……”着装审美都是为了出去卖么? “嗯,这样就可以去勾引男人了。”米柳退后几步,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 “……” “郑江,你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了吗?”米柳问道。 郑江讶异地看着她,她没什么表情波动。虽然他也很疑惑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父母、亲戚、朋友,自己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不死的怪物,郑江想知道,但是他记不住了。郑江只记得他这几十年屈指可数的朋友们,再往前他就无能为力。 “那个,抗日战争的事你记得么?”她问。 郑江嘴角一抽,道:“记得一点。”她恳求道:“给我说一下吧,我喜欢听历史。”郑江顿感头大:“有什么好说的。”两只眼睛闪亮:“你被杀了几次?” “……”有这样问人的么? “那……辛亥革命那会的记得住么?” “老袁的么……” “……孙文。” “差不多,不给老袁抢了么?老袁长得……看上去就一肚子坏水,当时他的走狗们说他道貌岸然,笑死我了。” “你见过?” “我会跟你说我还去看了就职演说么?” “内容!求内容!” “那么详细的老子怎么记得住!” 米柳失望地扁扁嘴,总算放弃折磨他:“行了去吃吧。” “衣服我脱了。” “脱你妹,穿着!” 他们本以为事情可以这么结束。凶手已经揪出来了,那么只要对他实行复仇,就可以让李思羽的冤魂安息。 第二天,郑江来到学校,一路上都在考虑要怎么接近邹德志,进入教室的时候发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高正林站在讲台上,鼻梁架着黑框眼镜,白色休闲西装外套没有扣上,露出里面的紫色衬衫,黑色的修身裤还挂着裤链。凤眼微眯,故作愠怒,而嘴角却上扬。 “这位同学请进来。”郑江迟疑地用脚尖点了一下教室地板,确定没有陷阱才战战兢兢地进去。高正林依旧微笑着,只是额头冒出一个十字路口。 郑江像逃难一样冲到座位上。宋昭诗捂着嘴,明显不想暴露这个时候她的表情。 “干嘛啊他,又来这里。”郑江埋怨道。“想你了呗,千里寻妻。”宋昭诗还是捂着嘴。 “得,别闹了。你把手放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笑。” “这样,我告诉你,这孩子说要代一天课。”宋昭诗把她内心认定有搞基趋势的人或gay都叫做“孩子”。 郑江翻了个白眼:“代毛代,不查案?” 宋昭诗说:“那警方的事儿不是?” 郑江说:“那他一开始搅和啥?” 宋昭诗问:“找个理由接近你?” “卧槽。”宋昭诗眯着眼笑,一会儿好像乐够了,开开心心去早读了。 高正林的突然出现绝对是有阴谋的。郑江看向讲台上穿得跟要去相亲似的人,惊觉对方居然笑眯眯地盯着自己,顿时心头一紧,低下头来慌乱地摸索课本。 ……这人绝逼不是来教书育人的。 30分钟的早读结束了。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政治代课老师。”高正林双手撑着讲台,和颜悦色。 ……还真来“教书育人”的。 “你们的政治老师有事,我来替一节课。” “你是律师也只能吹吹政治了吧。”宋昭诗轻声吐槽。 “然后早上第一节的语文课和下午的政治课对调,这节课先上政治,因为你们的语文老师有事。” “这事儿还扎堆出现?”宋昭诗道。 “你们的班主任今天也因为身体不适,体育课就由我监督。” “……这事儿真扎堆出现。” “请各位同学配合……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姓高,你们叫我高老师就行了。” “高律师。”宋昭诗嘟囔。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高正林笑道。 “老师你手机号多少!”“老师求qq号码!”“老师求围脖求粉求爱特!”“老师有没有女朋友!”一帮小女生争先恐后地叫喊起来,男生们则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们。 “没有问题那就上课了。”高正林拿了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字,“今天我们要学的内容是……” “喂!!”女生们仿佛同仇敌忾。 郑江看到宋昭诗的嘴角已经抽起来了,就决定远离低压中心。 第9章「3」少女(尾) 本以为高正林一个海归,对中国的教育体系是不感冒的,没想到一堂课下来,枯燥的政治倒也给他教的生动形象,而且他举的事例多,让学生们都能理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人坚信铃声就是命令。下课铃一响,他就把说着一半的话停了,课本一夹、长腿一迈就出教室。 整个班听得津津有味却突然遇到这个变故,顿时迟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下课了。郑江目送高正林欢脱地回办公室的背影,和其他人一起无语了。宋昭诗用笔敲了敲头,表示无法接受。 “体育课内容上些什么?”郑江想到刚才高正林提到的体育课,问道。 宋昭诗一脸痛苦表情:“我讨厌体育课……” “彼此彼此……”虽然以前做事也有当过舞男,也算是运动,但跳舞绝对和体育课没边。 “上节课老师好像说了,我没仔细听。”宋昭诗道。 “你去问?”郑江说。 她白了他一眼,拍拍前面的女生的肩膀:“诶,体育课什么内容?”那女生转过头,用痛不欲生的表情:“200米。” “200米不算长吧?”郑江说。 那女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还是说:“我前天扭到脚了,还肿呢。” “康复真慢啊。”宋昭诗感慨道。 “现在的药越做越差了,以前上了药第二天就能马拉松了。”那女生愤愤不平。 “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谢谢。” 等聊完,宋昭诗狠狠在他腿上掐了一把:“行啊你这死小孩,连妹子都勾搭,你男人昨晚没喂饱你么?” “我没男人。”应该可以用“没”这个字,真没了。 “靠,419?” “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难听了。”郑江嘴角一抽。 “呜呜呜。”象征性地呜咽了几声,宋昭诗眯眯眼,笑容满面。“诶,体育课邹德志和我们一起上的。” “哪个班?”郑江问。 “理科班。”这个回答没什么意义。 “体育生?” “不是。” “成绩怎样?” “我怎么知道?……你跟嫁女儿似的,逮我这媒人问东问西。”她托着下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想太多了。”郑江淡淡道。 “你说,他真是凶手吗?”宋昭诗轻声道。 郑江说:“不知道。” 她抬头看了郑江一眼,又低回头蹂躏草稿纸。 郑江是要杀了那个人的,但他也是不忍心的。 毕竟父母要拉扯大一个孩子不容易。经历了这么多年岁,才长成这样,再熬阵子孩子能出去工作,自己也能歇着养老了。这个过程被扼杀,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于心不忍。郑江没有对自己的亲人的任何印象,他对别人的父母们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只是同情他们有限的年月里能够为孩子付出占了人生的大半的时间,一旦失了孩子,人生崩塌得七七八八。 只要是人,都是可悲的。郑江卡在时间的缝隙中无法轮回,又有谁觉得他可悲? 其实郑江记得的,他杀了一个人,乔装打扮去参加那个人的葬礼——那时的人穿着电视上播的古装剧里的衣服、系着丑陋的辫子。 满头白发的老人一身白惨惨的衣服,在阴沉的天空底下,在宽敞的院子里站着。他们是有钱人家,有钱人家作孽多,郑江乐此不彼。 因为富裕使他们的手不像同龄的劳苦大众那样干枯龟裂,反倒显得肥胖红润。然而那个母亲已经卸下了一身的珠宝翡翠,平时浓妆艳抹的脸只剩下一种颜色——哭得太剧烈让面孔涨得通红。双手死死地抓着棺盖,指甲盖几乎要镶在上头,撕心裂肺地喊:“我的儿——我的儿啊!” “我要找到那个贱人!为你报仇!那个该死的贱人!” 而郑江穿着白衣藏在人群中,瞪眼看着这个镜头,心跳加速,就像接触到了不可告人的禁忌。 他当时是兴奋的。 他想跳出来对他们说,我就是杀死你们宝贝儿子的“贱人”。 那棺木中的人曾把郑江拥在怀里百般疼爱,未了,他说了一句:“抱歉,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郑江才从情爱中醒来,回想起此行的目的。 侧头靠在他的颈间,郑江亲吻着他,想到那个女子,问道:“你还记得梨香吗?” “……好似记得。”郑江没抬头,但也能猜到他飘忽的眼光。 “你待她如何?” “这……父母说,门户不当,不让我娶。” 郑江轻笑。 梨香一个女子,未婚先孕,他不纳她,便被家里逐了出去,流落街头。她数次上门,却被赶走,而他也再未见她。 “她死了。”郑江说。郑江想到那一天她临盆,难产,郑江说他去找产婆,她痛得拉着郑江,他怎么也脱不开身。触目惊心的一地一地的血。 “我恨,我恨——” “这个薄情的人,我要他死——” 她惨叫着,挣扎着,血流尽了,也就消停了。 “死了?”而她的男人此时抱着亲眼见证她死亡的郑江。 “她真的是爱你的。” “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他的手抚着郑江的头发。 郑江笑着,从床被里摸出早已备好的剪刀,一下扎进他的腹腔。 “她死前还念着你……” “你这是……” “她真的很爱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 “既然她为你死了,你又何妨为她去死?” “我不要死……” 郑江狠狠地用手中的利剪搅动他的身体,汹涌的血液像温水一样冲刷着手。 郑江痴迷地看着他因痛苦扭曲的表情,身体挣扎着,破碎的脏器和温热的血液从豁口里滚出来,快乐极了。 郑江那时想对那父母说的就是,你们的儿子也是个贱人。 郑江期望的是那个男孩不会是凶手,但他也不想让李思羽死的这么无辜。 但他一瞬间还是想通了。 扼杀别人生命的人就不要畏惧有人扼杀他的生命。 体育课的时候高正林还是那身衣服那双皮鞋。这个文科班因为身体不好的女生居多,对体育课也有莫名的恐惧,所以每次上体育课都要班主任监督。 虽然高正林的样子不像来上体育的。 做完准备运动,体育老师隔着十几米对另一个体育老师喊:“我这班考二百,借个道给我!” 对方也喊:“四五六!” 体育老师点点头,对学生们说:“我们就四五六道。” 班里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男生们先考,女生们就散在一边看他们。高正林也混在女生堆里,一群小女生一会儿看考试,一会儿勾搭他,忙得很。 宋昭诗倒是不比其他人那样说没几句笑得东倒西歪,神态自若地狠狠扯了扯高正林的衣摆。女生们错愕地看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高正林依然笑着,微微弯下腰——他比宋昭诗高了不少,把耳朵靠近她的嘴。 “真懂事——邹德志的班就在那。”宋昭诗挑挑眉,指了操场某个角落。 高正林顺着她的手指眺望,一会儿道:“你带我去指证一下吧。” “放屁,你给我代考?”宋昭诗故意恶狠狠地说。 高正林无辜地看她:“我很怕生的。”得到了宋昭诗的嗤笑。 200米的男生已经跑完了,正在体育老师那报成绩。 “叫蒋铮跟你去!”宋昭诗说,一边过来抓住郑江的手往他身边拖。“他是转学生,不认识邹德志。” “比起其他人你不熟不识,他是好多了。” 郑江一头雾水。 “走走,带高律师去见邹德志。”宋昭诗推搡着。 “我不认识他!”郑江无辜地叫起来。 “高律师绝壁认识他!”宋昭诗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去准备了。 郑江有些尴尬地低着头。“走吧走吧。”高正林无奈地说,两个人就朝那个班的方向慢慢走。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太阳隔着层云,照在身上特别暖和。空气虽然还是凉凉的,却非常适合运动。郑江忍不住打破沉默:“你是要问邹德志什么问题吗?” 高正林还盯着那个班,道:“不问问题。” “那你是……” “直接把他哄出来,抓捕归案。” “啊?” 邹德志挺高,手长腿长,长得纤细,但锻炼得很好,手臂上的肌肉看上去就很结实,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他一头短发,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少年正在和同学攀谈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这。 郑江不是很想靠近,就离远了一些,在一边看他们。高正林好像没有发现他没跟着,走到邹德志面前,这时那个班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他了,开始小声讨论。 “请问你是邹德志同学吗?” 高正林问话的时候,太阳刚好从云里出来,淡黄色的光落下来,短短地拉出他灰黑的影子。然后郑江被他耳钉反射的光晃了一下眼。 “是、是的,请问你是……?”邹德志下意识看了看自家的体育老师,可人没理他。 “借一步说话。”高正林退后一步,示意他跟自己走。 郑江看到邹德志一瞬间的慌乱,心底一凉。迫害李思羽致死的,和他绝对脱不开关系。高正林带着他走,瞄了郑江一眼。 虽然知道早已和他无关,郑江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跟过去了。邹德志被高正林带到篮球场背后,那里有一株树枝正在发嫩芽的榕树。榕树很大,矮一点的枝上有根绳子,挂着个塑料牌子,上面写着:百年榕树。 然后是榕树的一些资料。 树底下两人站定,面对面的。邹德志看样子紧张极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请你交代一下杀害李思羽的经过。”高正林道。 邹德志和郑江一下子都懵了。他懵什么郑江不知道,郑江懵的是,高正林怎么没头没脑就抛出这句话。虽然邹德志是凶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他不要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就这么攻心行吗! 果然邹德志是不认的:“你凭什么说我杀了她,我承认我和她是谈恋爱了,我和她热乎着呢怎么杀她?” 高律师慢条斯理道:“我有证据的。”邹德志神色一滞,继而快速回复:“什么证据?” 看他这个样子,他显然把能清理的证据都清理了。 “还有动机。”高正林没有顺着他意去回答。 “我凭什么杀她!”邹德志直跳脚。 “你还不上钱。” “……钱?”邹德志迟疑一下,才说。 邹德志那短暂的迟疑差点吓死郑江,给他一种好像是抓错了或者找到的证据是错的那种感觉。“李思羽身上有你的证据。”高正林道。 这是郑江没想到的,米柳没说过这个,他以为李思羽身上干干净净,或许歹徒强奸她的时候还带了套? “什么证据?她指甲里有我的皮屑还是阴道里有我精液?别整推理里的情……” 邹德志满面惊恐。高正林笑容阳光灿烂:“谁跟你说,她是被奸杀的呢?” 里说着话就把自己卖出去的情节真的出现了。 郑江兴奋得攥紧拳头,指甲扎着掌心传来一阵疼痛,这疼痛让他清醒,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们身上。高正林此时咄咄逼人:“你和死者建立恋人关系后,利用她对你的感情,提出借钱一事。数字不多,但借多了就会更多,而你也没有还过,李思羽相信你会还。这次李思羽向你提出还款,你被逼得急了才痛下杀手。” “不是!奸杀这个是我被传唤的时候听警员说的。” “那不可能,毕竟少女被侵犯致死这是一个敏感的事,公安内部因为交流才会知道真实死因,你一个外人是没可能知道的。”高正林顿了顿,接着道,“你还不起钱就用了另一种方法,你把她诱骗到码头,说要还钱。可怜她对你完全不设防,被你所害。我想那个地方应该潜伏了几个小流氓——你的钱应该就是给了他们,你还不上,就用更恶毒的方法——肉偿。” 郑江想说这个情节实在老套,但是这个情节确实在不断不断地重复在他眼前。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牺牲对自己有感情的人,这种人对他来说是有利益的,用得好可以用很多次,但大部分都是一次性用品,就像李思羽那样。少女的爱情只是他付不起欠债的牺牲品,少女的爱情被金钱玷污了,身体也被污浊的欲望染指。 李思羽在陌生人的身下挣扎,她看着心爱的男孩站在一边无动于衷,心里涌过波涛的感情。那个时候,堕天使昔拉已闭合那漆黑的羽翼,面无表情地收割着少女的绝望。 “你告诉我你拿了那些钱做了什么?”高正林问道。 处于愣怔状态下的邹德志好久回过神来,一字一句道:“钱,有用的。”高正林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有用的。”他的头颅微微低下,眼睛却向上望着,目光无神空洞,“我要玩游戏,买烟,喝酒……” 高正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郑江顿生一丝不安,下意识摸摸裤袋找手机,发现因为上体育课,手机怕掉,就放在教室里。 邹德志张大了嘴,打了个呵欠,眼珠一滚,淌出一滴泪。 “那个女人……我跟她要什么她就给我,好笑吧?”邹德志浑浑噩噩的,右手抬起来,抓住了自己胸口部位的衣服,拧成一团。 “我叫我哥他们,我说我没钱还你们,女人还行吗?”邹德志絮絮叨叨着,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容。 “他们说一次30。操!——野鸡都没这么贱。” “所以我说不行,贵点吧,你们想怎么玩都行……” 高正林的表情居然松弛下来,显得有些释然。 “结果玩死了?”邹德志喃喃自语,“死了?” 高正林把他一推,按倒在地,扯下他的裤子。邹德志没有挣扎,郑江反而是差点跳出来——这是做什么? “你吸毒。” 郑江听到高正林低沉的声音。 邹德志的眼神彻底放空,腿不自觉地痉挛着。瘾君子毒瘾犯了都这样。 他喘气,痉挛,精神恍惚,开始挣扎,嘴里开始模糊地吐出一些字句。郑江跑过去,看了一下他的情况,说:“打晕他。”这时才看到邹德志腿上有一排明显的针眼。 夏天的时候,学生是要穿短袖的,在手臂上扎针非常容易被发现,所以他扎在了大腿上。 高正林挑挑眉,说:“拿我手机,打个电话。”他忙着压制邹德志,擒拿手很漂亮,邹德志只能无意义地反抗。 高正林怎么知道他没带手机?郑江只好伸手往他的裤子上摸,钱包钥匙……郑江白了他一眼,他一脸纯真。 总算找到了,郑江问:“拨给谁?” 他想了想道:“嗯……电话本那,找一个叫容连的,说我晚上不和他吃饭了。” “……” “……” “……” “110。”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给邹德志注射了镇定剂,押上了警车。途中是非常顺畅的,除了宋昭诗突然冒出来看到邹德志衣衫不整而郑江和高正林都在他旁边,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又若有所悟。 这个“悟”不足为外人道也。 后来高正林又请宋昭诗和郑江吃了顿饭,说明了一下情况。 原来邹德志先前只是因为沉迷网络游戏,四处借钱上网,后来干脆跟流氓借钱。李思羽的出现填补了他的欠款,这本是好事,但是流氓们不想失去财源,就把毒品注入他的身体。 ……又是毒品。 他依赖毒品,更加需要钱,就不断地和李思羽索要。直到有一天,李思羽反感自己和邹德志的关系,觉得自己只是邹德志的取款机,便提出了分手,要求邹德志还钱。邹德志被毒瘾折磨得死去活来,又被流氓催款,就答应了李思羽的要求,并把她带到集装箱码头“还债”。 流氓们也被抓住了,警方还顺藤摸瓜拖出了一个毒品销售链。 米柳连着加班了一个星期,回到家后整整睡了一天。周文康给她拣了包中药败火。郑江也因为任务完成,借口家人工作又调动,所以“转学”。宋昭诗忧郁了很久,还是走出了阴影,这几个周末都去李思羽坟前献花。 至于高正林,大概去找奇怪的案子了吧。 第10章「4」狂狗(上) 房间静谧,灰尘懒洋洋地飘浮着,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腥臭味。 男人胡乱地在床头柜上摸索着,终于抓到一包烟,坐起来满意地点燃烟吸着。 少年像个漂亮的洋娃娃,软软地依在男人怀里,任男人粗壮的手环绕自己瘦弱的肩膀。 “……”发出了模糊的嘤咛。 “说什么呢?”男人笑着,又吸了口烟。 少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抬起软绵绵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男人故作不解,不怀好意地凑过去,低声道:“怎么?上面也要喂?” 少年的手在男人有些赘肉的胸前捶打着。 男人哈哈大笑,爬起床给他倒了杯温水。 少年喝了水,清了清喉咙,倒回床上,无力地叫唤着:“你这个王八蛋……我嗓子都喊哑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点诚意都没有,男人的视线只是在少年裸露的皮肤上徘徊。 少年忙拖着薄被遮住身上的斑驳吻痕,佯怒道:“不要脸!色魔,你又想要了?都几次了,没完没了的。我告诉你,我才不想跟你上床呢,要不是因为……因为……” 男人的手伸进被子里,接上少年的话:“要不是因为我把你操得爽了,你才不想跟我上床呢……对吧?” 少年一阵颤抖,腿间的脆弱被牢牢握住,看向男人同样满是情欲高涨的眼睛。 “骚货,我真想爽死在你身上……” 少年笑着,张开身子迎接他,眼眸却是欲盖弥彰。 要不是……为了让你身败名裂变成流浪的疯狗,我怎么会和你上床? 陈定节,k市副市长,多次收受巨额贿赂,却从未有证据证明。最近他协助一个企业承包下的桥梁发生坍塌,造成数十人死亡,多人受伤,坍塌原因尚在争议中。 有关部门表示,设计师图纸欠妥,需要进一步测定。 设计部门表示,桥梁设计没问题,是施工方的失误。 施工方表示,桥梁在实际施工中费用超出预算。 有关人员相互推卸责任,陈定节竟远离风暴中心不被怀疑。 民众对此议论纷纷。 …… “郑江——” 像催命似的。 这才几点?郑江艰难地睁开眼,又闭上去,重复好几次才把几乎粘在一起的眼皮分开。 房间很暗,窗帘是黑色的,不透光。郑江有点光就睡不好,所以特地定做的窗帘,因为几乎没人用黑色的窗帘。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4节 米柳拿着什么坐他床边,手就在他隔着被子的屁股上拍打:“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郑江挣扎了一番还是没能起来,求饶道:“放了我吧,伺候那恶心的男人真累惨我了。” 米柳掀开被子看了看,太暗了她又看不清,就把脸贴郑江身上看。 “哟,这么多小草莓~”她又把吊儿郎当的语气切换成严肃模式,“辛苦你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呕吐了动作。 “好歹体贴一下我啊我也想吐……”郑江扶额,“大小姐您又有什么事?不敲门就进来了……诶今天不上班?” “上毛上!上毛上!”米柳咬牙切齿,把手里的东西塞郑江手上,“信,寄给你的。” “操……我的名字?”郑江有些震惊。 “写着‘郑江’。谁寄的啊这是?没有写寄信人。”米柳嘟囔着,起身去门口开灯。 灯一亮,郑江和她都吓一跳——周文康无声无息地坐在书桌前。 “早安。”他说。 早安你妈。 “要看监控么?”周文康转过身,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他不喜欢用笔记本电脑,因为他喜欢键盘的敲击声。 “等下,这封信才有问题吧?”米柳站起来,理所当然地拆着郑江的信件。 “我是说陈定节那的……”文康顿了顿,“嗯,你这个比较重要。” 米柳得意地做个鬼脸,摊开信纸大声念道:“挨……” “挨?”郑江和文康齐声。 “英语……”米柳郁闷地说。 眉头迅速纠成一团,米柳看了郑江,就问:“怎么?” 郑江想到那个缠着绷带的男人,他用的就是英语,就告诉他们。 “也就是说,章易那个地下人口贩卖的……那个谁也知道?”米柳问道。 “嗯,而且章易认为我接近他的原因和那个‘天才调教师’有关。”郑江点点头。 文康思索片刻,打开网页开始找起来:“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他写的,那么他到底是谁?……我查查。” 郑江示意米柳继续念,米柳又举起纸大声念起来。 “iheardyourretexperieworriedyoudidnothgbutfellheshoishesyouuldbreakawayfrondlessandanglessvengeanaspossibleotherilleahyoudsor” (我听到你最近的经历后感到忧虑。你除了堕落以外什么也没有做。他很难过,希望你能尽快脱离无尽的、没有意义的复仇。否则,我们将来和你聊聊。dsor) 顿时一阵沉寂,只听到三人交错的呼吸声。 “……这,什么意思?”米柳的手指颤抖着。 “信里提到复仇,他知道我们在复仇?”文康也回过头,表情是难得的惊慌。 他们在犯法,他们知道他们做的事都是在犯法,而且这种行为是不应该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杀人不偿命这种事,他们没有能力去承担,也无法从罪恶中脱身。 和他们不同,郑江进行的报复时间更长。他们开始是对报复很犹疑的,但是面对沉冤无法昭雪,人枉死而凶手却逍遥法外,感慨世间不公的同时也慢慢举起屠刀。 第一次报复后米柳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而文康则是大病一场。 那几天的新闻报导却让一切痛苦变得有价值。 但是他们面临着自己的罪恶被揭露的危险。 这种恐慌来自于他们几乎被泯灭的良知。 “他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的?”米柳朝着郑江喊。 “我怎么知道!”郑江恼怒地捶了一下床,“我只见过他一次。” “dsor……信还提到一个‘他’,是谁?”文康问。 “不知道,别问我……”郑江觉得脑子里都纠结成一片,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dsor会不会说出去?……”米柳拉着郑江的手,郑江觉察到她的手心冰凉,显然出了一把冷汗。 “他是要做什么?”郑江说。 房间里只有企图平静自己的喘息和文康犹疑的打字声。 “找到了。”文康的声音撕破安静的氛围,他用食指敲了敲桌子,“dsor的资料你们绝对有兴趣,虽然有点乱,正确率也不能保证……” “念吧念吧。”米柳打断他。 文康“嗯”了一声,随即念道:“dsor,男,生于1995年10月……国籍英国,母亲是日本人,经营一个寿司店;父亲是英国人,军队上校,……自幼接受军队教育。15岁被舅舅带到日本,接触了性文化,开除军籍……使用军队中学习的内容教化各种性奴或将成为性奴的人,成功率高达100,其调教成品对他极度迷恋和服从……” “真厉害?”米柳嗤之以鼻。 “他的母亲最近因为店内瓦斯爆炸,死了。父亲也在一次演习中意外受伤抢救无效身亡。”文康说。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有问题。”米柳站起身。 “我也觉得是。”文康看她,“居然都是意外身亡,而且就是最近的事。” “你们的意思是他是谋杀了父母?”郑江问,“为了遗产?” “我倒觉得遗产不会很多,所以可能性不大。”文康说。 “有没有他调教过的奴隶的资料?我上次看到一个,他带着的。”郑江想到那个咬着口衔的“奴隶”。 “怎么?有兴趣?”米柳揶揄道。 郑江正经道:“只是有点好奇。” “……这里很少。嗯……他有一个作品,没有拿去卖。这个……名字叫leith,没照片,据dsor的说法是现在才十五六岁,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文康不确定地说,“现在dsor是英国的一个黑手党——tasig(陶西格)家族在这个方面的总管人物。但是tasig现在由于各种原因逐渐衰落,dsor几乎是被认为和tasig分割,他作为调教师显得更忙,很多s俱乐部邀请他协助调教性奴。” 米柳沉默半晌,道:“我怎么觉得,根据你说的,和dsor有关的人死了,就连家族都没落了。” “章易提到dsor在查他非法提供性奴的事。”郑江补充道。 “现在dsor甚至不想干这行了?他要和s界决裂?……能用‘界’这个字么?……”米柳的声音都高了几度,“他是要做什么?把自己逼到一个好像是死角的地方?没家族、亲人、工作,他能做什么?” “这个以后说。”文康推了推眼镜,“dsor让我们停止复仇,这个怎么办?” 一时间沉默。 郑江说:“不行,走到这步了,不做完我心里不踏实。”连身体都牺牲了,被那种人抱真恶心,还得装出一副满意的样子。陈定节喜欢床上浪的人,这么恶趣味他都忍了。资料都快收集到了,要他退缩,还真办不到。 “郑江你小心点。”米柳抬眼看他,忧心忡忡的。 郑江坦然道:“我又不会死,你怕什么?”文康欲言又止,米柳只是苦涩地笑笑。 郑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知道他真名的人,知道他们在复仇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死的事实?那么,能逃得过一天,就是一天了。 郑江走出别墅的门,裹紧了身上的浅灰色风衣,走出几步,回头看向别墅的门。门前的灯亮着,别墅内有人在的房间都亮着灯。 他沉默着攥拳。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庭院里的花才打了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郑江看了一会儿那些植物,好像想起什么,好像又没想到什么,自己都奇怪自己的行为,搔搔头就走了。 郑江七拐八拐的,才走到稍微热闹的街上,拦了辆车,报了个地址就上去了。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郑江捏着声,怕被司机听见,就小声撒娇:“节哥,今晚有空吗?” 陈定节那里很吵:“宝贝,我在公干呢。” “我想你了嘛。” 那边笑了一阵,郑江还听到有人在喊“喝!谁不干就是龟孙子!”,然后是乱七八糟的碰杯声。他微微皱眉,还是耐心地等。 手机听筒里发出碰撞声,陈定节的声音又传过来:“哪里?” 郑江问:“你在哪里?” 陈定节道:“s大酒店。” 郑江道:“你就在那开个房醒酒吧,别跑来跑去折腾了。” 陈定节笑笑:“真贴心,等会好好疼你。” 挂了电话,郑江叹口气,对司机说:“往s大酒店吧。”司机应了一声,出租车拐了弯,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穿梭繁华的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和商家的宣传广告、音乐,都在车子飞驰中,被风吹入车内,落入眼中或是耳里。璀璨的灯光似乎把城市点燃,在漆黑的夜中无休止地燃烧,没有人知道它何时熄灭,会不会留下焦黑的炭。欲望的都市日复一日在夜色中跳跃着火的舞蹈,围绕着篝火,纸醉金迷的人们格式化地又唱又跳,不知疲倦。 当初上帝制造的光,是为了让人们在黑夜中也能辨明方向,而不是让人们在心里产生光投下的阴影。欲望蒸腾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夹在时光缝隙中的人犹然如此。永远不会枯槁的皮肤,永远不会停止的思维,没有伤疤残留在体表,而内心却是烙印的伤痛。 郑江感到寂寞。 他把手贴在车窗玻璃上,印出一个手印。手印像雾里的花,看不真切。他闭上眼,再也不想睁开了,希望有谁能够将他杀死在这繁华的梦魇里。 …… “小哥,到了。”司机停了车子,回头看他。 郑江坐直了身体,刚刚坐姿不好,害他有些腰疼。“多少钱?” “36。”司机扫一眼表,报了个数字。 郑江给了钱,道声谢,就下车了。他抬头看耸立的建筑,又裹了裹风衣。 他们的痛苦由他中止,他的痛苦谁来承担? 郑江安慰地笑笑,进入了大厅。找到了柜台,他直接就问:“你好我找一个姓陈的客人,能告诉我房号吗?” 柜台小姐看他,公式化微笑着:“您登记一下……” “我是他侄子。” “请登记一下。” “我记不住。我是来接他走的,他不喝醉了吗?”郑江演戏说来就来。 “……我可承担不起。”柜台小姐一脸为难。 “打内线,你确定一下。”郑江说。 柜台小姐想了一下,答应了。打完电话,她又微笑着:“您到1406房就行了。” 郑江道谢,赶紧去搭电梯。踩着棕红色的地毯,找到了1406,一开门郑江差点被浓郁的酒味熏出去。陈定节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衬衫扣子松了几颗,正歪倒在床上睡死了。 郑江深吸一口气,心下一阵犹豫。 是找证据,还是老实伺候他? 第11章「4」狂狗(中) 郑江犹豫着,突然听到了床上的人翻身的声音,狠狠地吓他一跳。心跳好像漏跳了几拍,然后骤然加快,剧烈地跳动着,胸口堵塞般的疼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吓死。 陈定节发出迷糊的鼾声。郑江心有余悸地看向那边,内心咒骂了一会儿,决定把陈定节的包拿到床那看不到的地方。他到短小的走廊那,逢着转角,刚好能挡着视线。 轻手轻脚地拉开包,他轻易地发现了几张收据和发票。一张收据上的数字是五十万,收款人是陈定节,付款人是那个施工方负责人。看来刚刚的宴会,是他们的庆功宴呢。陈定节真是有够自信,丝毫不设防。 郑江掏出手机,调出照相机拍了几张。一张发票,是刚刚吃饭的,数额5000多。 郑江捏着发票,想着最近好像严打公款吃喝,就又拍了几张。然后的收据是单位采购报销的,郑江看了一会儿没觉得有问题,就塞了回去。把包放回原来的位置,郑江去浴室用热水沾了毛巾,给陈定节擦脸。他是不想这么做的,为了演戏他必须这么做。 很多被他杀死的人都会在临死前疑惑,为什么一直温顺的他,会杀死他爱的自己? 郑江不知道什么是爱。 如果爱情是朝夕相处,相濡以沫,他确实是这么做着。扮演一个好情人,他很有天赋,而不是一只花瓶,他愿意思考,愿意想。他在情人暂离的时候也会苦苦思念,在情人回来的时候会欣喜若狂,陪着情人难过,陪着情人快乐,也愿意为情人付出一切。 他有没有爱过人? 他投入了全部身心精力。 他举起匕首的时候,情人们常常呼唤他,让他想起曾经的恩爱镜头。 然后绝望地看到郑江眼中的冷漠和不屑,仿佛之前的甜蜜与他无关,或者,这个身体里其实进驻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 郑江,“你爱过我吗?”有人这么问过。当时郑江的刀锋,就在那人的喉咙前。 永远不会衰老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胆怯,郑江的眼神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正是这种眼神狠狠杀死了人的心,让人心甘情愿让身体覆灭。 只是因为之前的过错,就是郑江杀死自己的缘由,那爱他算不算赎罪,最后这种赎罪,还是脱不开生命的代价。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犯错。 可偏偏这个,郑江不愿意去想。 他不认为,有罪的人会忏悔。 那么有罪的人,必然要得到惩罚。 他卡在时间的夹缝里,又是谁给他的惩罚? 郑江从房间的冰箱里拿出橘子汁,倒出来等它自然解冻。他打算进浴室洗个澡,伺候人让他出了一身的汗。 进入浴室,郑江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男子约莫18岁上下,五官精细,面容姣好,身体纤细修长,170厘米的身高在男人堆里并不出众,却呈现完美的黄金比。 一张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脸,再美他也腻味。 他解开腰带,正要脱下裤子,听到了开锁声。外面的人进来是要房卡的,只有他和陈定节才有房卡。是陈定节醒了吗? 没等郑江多想,他听到了喘息声。 那是男人的喘息声。 不是陈定节的声线。 他恐慌,手马上覆盖了浴室的门把。 是谁? 耳边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撞击声。 门把被摁下,他用全身的力气顶着门,对方力量很大,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门推开了。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从门缝伸进来,抓住了门框,郑江呼吸一滞,惶恐地看着那只手。 门缝被强行扩大,一个带着黑色爵士帽的头颅探进来。 “itis(是我)” dsor眯着眼,被绷带包裹的嘴发出了模糊的声响,哑哑的,即使不清楚,但还是可以辨认出是很迷人的声色——让人怦然心动的地狱之声。 郑江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大概因为dsor是英国人,皮肤是病态的白,眼睛颜色很浅,头发看上去应该是没有染的,是淡淡的金黄色。他的眼神像鹰隼一样,浅蓝色的眼睛如同饿极的猛兽,死死盯着郑江的眼睛。 郑江被他的气场压的说不出话。 沉默一阵,dsor凑近了他,鼻尖几乎相触。郑江下意识往后退,dsor冷哼一声,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dsor和上次在酒吧看到的穿着差不多,这次能看到他的下半身——穿着黑色的皮裤,蹬着黑色的马丁靴。 那个可能叫做leith的奴隶像狗一样坐在地上,这次嘴里没有叼着口衔,取而代之的是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喘息声。他身体纤弱,皮肤被黑色紧身皮衣衬得苍白,下身是低腰皮质短裤,裤腿用皮带勾着过膝中方跟长靴。黑色的头发柔顺地垂着,让他给人一种很乖巧的感觉。 确实是个漂亮的奴隶。看得郑江都有些口干舌燥。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戴着眼罩的奴隶开了口。 郑江疑惑地看着他,又看向dsor,后者没有理他,也没有管他的奴隶。 &h的声音很年轻,却没有同龄人的朝气,而是硬邦邦的,用着冰冷的腔调,让他像个机器人一样说话。 “警告?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们是谁?”郑江道。 &h沉默了一会儿,像等待什么,才说:“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很伤心,不想看到你这样。” “‘他’是谁?”郑江问。这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h沉默着,郑江耐心地等他开口。 “沾满鲜血的人,不应该是你。”leith道,“你不是死了吗?” “我?我不会死你们不是知道吗?” &h没有停顿,好像没听到郑江说话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你不是死了吗?我亲手烧了你。” “烧没了我的尸体,只要我有其他部分在别的地方,我就能重生。”郑江马上回答,却忽略了leith话中的那个“我”。 他这是第二次见leith,第一次是在酒吧,两人几乎没有牵绊,他疑惑是否记忆中存在leith。 &h又开始沉默,这个沉默太久,让郑江都感到不耐烦。 项圈被扯动,铃铛发出响声。郑江这才发现leith脖子上的项圈连着的绳子不在dsor手上,而是伸进了房内。 除了wih外,还有一个不速之客。leith歪了一下头,好像不懂这个指令。项圈又被扯了几下。郑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动作起来,却被dsor摁住。 dsor力气很大,郑江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放开我!”郑江喊道,“你是谁?别装模作样的,出来见我!” &h不安地躁动着,手足无措地朝着那个方向,尽管他看不到。 “……”房内还是沉默,只有陈定节的鼾声此起彼伏。 “我不想看到你堕落,我想要你好好的。我会帮你,给你想要的。”leith突然转过头朝着郑江说,“对不起,你不要恨我。” 也不知道是leith的想法还是房中人的想法。 这时dsor一推,把郑江推回浴室里,掼上了门。郑江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只听到铃铛叮当乱响和房门被开启关上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坐了半天,他才平静下来,从地上起来,觉得冷,发觉自己又出了一身汗。郑江脱去最后一件衣物,打开了淋浴喷头,让热水冲洒自己的身体。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进展太快,郑江无所适从,来人是敌是友他不甚清楚。 只知道,每一次不碰面的相逢,都让他如刀绞般欲死地恐慌不安。 沉默的dsor,如傀儡一般的leith,摇晃不止的铃铛,像挥之不去的梦魇。 郑江擦净了身体,裹上酒店提供的浴袍,赤着脚出来。小冰箱上头的电子钟显示已经是午夜时分。他叹了口气,又抿着唇,不知道自己为何叹气。看着睡得不省人事的陈定节,他决定还是去隔壁张床睡。 倒是浪费了那杯橘子汁。 他困顿至极,往床上倒去,绵软的床铺让他的身体弹跳几下。洁白的床单,被子套着绣有白玉兰的青色被套,抓住柔软的被子,他想盖上身体就睡了。可郑江顿时全身发僵,颤抖着抬起手来,伸到自己面前。 指缝间夹着一根银丝。 这个床没人躺过,房间也是清理了才住的人。 这是头发吗? 他轻轻扯了扯,这确实是人的头发特有的韧性。 怎么是白色的? 他仔细端详,这颜色自然,像极了岁月磨砺后的沧桑。 郑江先把脑海中已经是暮年的友人们想了一遍,觉得不会是他们。 因为它,实在太长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郑江差点被闷死。陈定节跪在他身边,正吻他的鼻子。他伸手推开了陈定节的脸,后者无赖地抓着他的手,含住他的手指。 郑江一阵无语。 “宝贝儿我昨晚喝醉睡着了……我就补上,现在就补上……”陈定节用空闲的那只手在郑江胸前摸着。 “滚开,一身酒臭烟臭。”郑江很快进入状态,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 陈定节的头就往郑江身上拱,粗糙的舌头舔着他的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贱样,气得郑江牙痒痒的,又不敢发作。 “你……嗯……”无力地推陈定节的头,“去洗澡啦……” 陈定节的动作一滞,直起身来,解开了裤腰带,拉下了内裤,那玩意就弹跳了出来。 “起火了……用你的小嘴先给我灭灭火……” 郑江难以接受地抽了一下面部肌肉。他犹豫半天,还是退了一步了:“脏。我用手吧。” 陈定节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那根东西。郑江就伸手握住那滚烫的东西,一下一下地套弄着。 清早男人的欲望总是很强,况且陈定节这样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郑江手快,没一会就把他折腾射了。精液溅到郑江脸上,手里一片滑腻。陈定节端详一阵他的脸,感觉火又要烧了,为了能赶紧操他,忙下了床滚浴室里去。 郑江等门关上才露出作呕的表情,郑江干咳着一面又叫苦连天。 没洗澡,一身汗臭、烟味、酒味,再来几个这样的人他立刻跳槽去无性恋那。 郑江拿起被子胡乱抹了几把脸,这时手机响了,是他的。 铃声是“dah”,郑江喜欢那个“dance”。 后来不知道是米柳还是周文康跟他说,其实那首歌不叫这个名,是误传,原名应该是“love”。郑江还是习惯这个名字,和很多人一样。 他接了电话,那边是米柳的声音:“你回来!” 郑江皱眉,发生什么事了?证据还没找够不是吗? 即使没有回话,长久的配合让两人产生的默契驱使米柳了解了他的困惑,她就急匆匆地说:“今天早上,我到门口信箱看到一个包裹……拆开一看,里面有三四个光盘,一叠的收据复印件和相片,找的绝对比你多。” 郑江愣了愣,一口气从嘴里漏出来洒在了话筒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别委屈自己伺候那个老男人了,赶紧回来,一起看看这些。”米柳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米柳。”郑江抖着声音说,“我就回来。” 忙忙切断了电话,郑江手忙脚乱穿上衣服,敲了一下浴室门,喊道:“我先回去,家里有急事。”里面的陈定节遗憾地“啊”了一声,郑江听到了就开门走了。 乘电梯,郑江满脑子都是一个人——蹲坐的leith,和他脖子上的项圈。 “我会帮你。”leith说过。 是他,还是他们,还是他们背后的那个人? &h机械般冰冷的“不想看到你这样”和那封信中的“除了堕落以外什么也没有做”重叠在他脑海里。是这些人做的吗? 为了防止他“堕落”? 疯狂的猜测,臆造,他没有头绪,却拼命制造思路并自顾自走下去。 电梯一开门,他浑浑噩噩的,撞上了一个人。郑江连忙道歉,低着头欲走,却被拉住了手。他不得不抬头去看,却愣住了。 那人一头赭红色头发,帅气的五官,修长的身体包裹在黑色西装里。 ——高正林。 郑江咽了口唾沫。 “高……律师。” 高正林疑惑地看着他,好像在确定他:“蒋铮?” “嗯……嗯。”郑江才想起自己用过这个名字。 “你怎么在这?”高正林放开了他的手。 “我……”郑江开了个头,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一时不知道怎么撤慌了。 高正林眼睛眨也不眨。郑江想到朋友还在等着自己,实在不能耽搁。他一咬牙,说:“对不起我真有事……” 高正林意外好说话,点点头道:“你先去,以后遇着了我们再叙旧。” 郑江看了他一眼,跑了。看来高正林也只是客套几句,不过居然再次遇上了,他真觉得这个城市不能呆了。明明很大的城市,是很难再次碰面的。 而高正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吸了吸鼻子,表情由淡然转变为厌恶。 第12章「4」狂狗(下) 郑江一出酒店大门,就差点被外面的风给吹回去。风好大,衣服都被风吹得啪啦啪啦响,他站在路边,想着多久才能拦到一辆出租车。 实际上这种思索毫无意义,酒店门口一般都会有等客的出租车,他进了最近的一辆,报了地名,司机就开了车。 郑江拿出手机,打开网页,想知道更多关于wih的事。他们的资料非常少,文康说的几乎就是全部了。 但是郑江找到一个网页,说这两个人参加一个宴会的时候,leith因为身份特殊,所以不像其他奴隶一样几乎全裸进场。当时一个不认识他们的老男人就想尝尝leith的味道——奴隶没有什么尊严,大部分主人很愿意展示他们的调教成果。 &h很少不咬着口衔的时候,所以当时他还是咬着口衔,不能说话,而且他几乎一直戴着眼罩,和其他奴隶就是有不一样的气质。 那时有人对那个男人说,这是专宠,不能用的。 男人说,奴隶就是拿来操的,大家都是主,有什么不能用的。 劝的人看了一眼用绷带蒙着半张脸的dsor,感到一阵不安,赶紧远离风暴中心。 男人见dsor不说话,就弯腰去摸leith的下巴。leith感到触感不同,下意识地躲避了。 然后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上镗的声音。一声枪响,男人的额头就出现了黑乎乎的血洞,人倒了下去。 大家都怔住了,好歹宴会里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而dsor枪毙他似乎没有进行过考虑。 有人就拉住了dsor,说他这样会惹祸上身的。谁也不知道平时只负责调教的天才,突然会在众目睽睽下杀人。 dsor把枪塞回腿上绑的枪套里,冷冷瞄了劝告他的人一眼。 主人一扯绳子,leith就跪下爬着跟他走了。 &h由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不知道刚刚调戏他的人死了一样。 故事到这里,郑江感到一阵寒意。 讲述者提到那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在ds家族衰落的时候,dsor是哪来的自信去杀人,而且至今都没有遭受到制裁或者报复? 难道,他被另一个家族挖角? 换了一个后台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毕竟不是家族的血统成员,没有血缘的羁绊,为什么家族还会袒护他? 围绕他的谜团越来越多。 &h的表现也非常奇怪。无论是故事中还是在昨晚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leith的表现一直都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这样一想,郑江每次提问的时候,他都要迟疑一会儿,好像在等谁告诉他怎么回答一样。 纠结于他们的谜团实在太多,忌惮dsor的举动和微妙的背景,郑江只希望哪一天他不会是自己复仇的对象。 郑江从手机屏幕中抬头,看向车外。现在是白天,比起昨晚,街道居然显得有些萧索。一个个路人从视野中闪现又消失,在他的脑海里朝生暮死。 郑江突然想去教堂,做个忏悔,抚慰他浮躁的心。这种浮躁,穿透了他的灵魂,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濒死的恐慌。 郑江按了门铃,文康打开别墅的门,放他进去。 “你回来了。”他的神色有些疲惫,但是眼睛亮闪闪的,显然是很兴奋。 郑江随口应了,开始脱衣服:“那些东西你们看了?” “正在看第二个光盘。”他拿来一个温热的湿毛巾,郑江马上闭上眼,他就用毛巾用力擦郑江的脸。毛巾离开脸后,郑江就睁开眼,伸出手给他擦。文康和米柳都有点洁癖,回来一定是要擦脸擦手的。 “里面是什么内容?”郑江问道。 “跟着小姐和b滚床单。现在这张是用隐藏式摄像头拍的收受贿赂的场景。”文康给他擦完手,捏着毛巾的一角,往卫生间走,“你去客厅跟米柳看,我去给它洗洗消毒。” 郑江点点头,走到客厅门口却被里面的声音吓退了几步——令人面红耳赤的、拍肉、喘息、呻吟声交杂混合。 文文文康不是说在看受贿的光盘吗! 米柳注意到他,招手叫他过去,满脸惊喜:“陈定节这家伙连谈判的助手都上!” “……”陈定节这家伙精虫上脑他知道的。 “刚刚的光盘,啧啧,跟岛国动作片似的……” “……”这把年纪还纵欲真的没事? “郑江,我收到一个邮件,打开一看是两个大叔滚床单的,你有没有兴趣?” “……” 等周文康折腾完,他们仨终于开始讨论包裹来源了。 郑江道:“难道是dsor做的?” 米柳道:“那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文康捧了个盘子,放着三杯热腾腾的白咖啡。三个人都爱喝咖啡。由于咖啡容易导致痛经,所以经期左右,米柳是不喝的。既然文康泡了,大概是米柳又能喝了。 米柳狠狠啜了几口,脸上浮起了红晕,暖暖身子。郑江和文康都是含了一小口,等咖啡在齿间舌尖流转,再慢慢咽下。 国产牌子不如进口牌子,虽然国产牌子也有很不错的,人们还是偏爱进口的。 对于这个,米柳在一次试喝咖啡后,买了一罐国产牌子,珍惜地喝了半年,最终还是喝完了。对于自己只买一罐后悔莫及,还好网购发达,就跑网店下单了。 文康则偏爱马来西亚的牌子,他有亲友在那生活,隔三差五回国就会给他带些。文康办公室也有一罐,但他很少喝,他比较喜欢在家里喝。 至于郑江,只要糖不要太多,不要甜腻腻的就行了。 三个人的咖啡都喝了一些,暖了暖身子,清醒一下头脑,就开始各抱问题思考了。郑江想到他们莫名其妙的造访,于是就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 米柳沉默一会儿,低声说:“你是说,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是。”郑江点头,从裤子里摸出一个手帕纸包,打开,拿出那根银发,“我还在床上发现这个,可能是那个人留下来的。” 文康拿过去看了看,说道:“这也太长了。都能拍白发魔女了。” “文康,你看看这是不是染的?我看着不像。”郑江道。 “嗯,即使是你以前的朋友,我觉得受那啥文化的影响,应该头发不长的……这街上哪有长发飘飘的老人嘛,女的都是短发的多。”米柳道。 “有的话也太长了。”文康说,“这要不天生就白的,要不是假发。” “确实有人少年白头,会遗传的。”米柳用恐吓的语气,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你知道挺多。”郑江说。 “嗯,我堂弟读初中,他有个同学就是,要定期去染发。”米柳道。 “染出来的黑发颜色很假。”郑江道,突然想起了高正林那一头的赭红,觉得他染的头发居然和他的皮肤颜色非常契合。 米柳撇撇嘴:“总比好像挑染了一样吧?” 郑江刚想接下去,嘴一开才发觉已经跑题了,就说:“那么这到底是染的还是真的、假的?” 文康扶了一下眼镜,说:“不是说了么?这要不是天生的就是假的。” “或者说,”文康顿了顿,“这是正常的衰老现象。” 一时无语。 米柳把一地的东西收拾起来。“开电脑,扫描仪。”米柳看了一眼郑江,抱起一堆东西命令文康。周文康站起来,慢慢地走出客厅,丢下一句话:“杯子你收拾。” “嗯。”郑江应道。 “对了。”郑江喊住米柳,“那个光盘里该不会有我吧?” 米柳一副宽慰神情:“没有,放心吧。” “我只是怕传出去后被人认出来。” “没有你,光盘我打算寄纪检那。”米柳道。 “狼狈为奸怎么办?”郑江忧心忡忡。 “你不会备份么?往上递!往省纪委!再不行就中央!”米柳嗷嗷叫。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5节 郑江默默地等她嚎完才敢说话:“文件就用网络曝光?” “这是最好的办法。”米柳说。 “记得用代理。” “哟呵郑江,你也学坏了~” “啧。” 和他们预计的一样,经过网络这个超级舆论平台,纵使陈定节权势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在群情愤慨的情况下,多多少少得到点好处的纪委不得不装个样子。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上级高度重视这事,专门派了调查小组,在舆论的督促下,一个密密麻麻的物欲大网被狠狠拖出,大白天下。 涉嫌受贿、行贿的人员都收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陈定节被判了无期。 入狱前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做的干干净净,还是被发现了呢?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扯进来了,还能发现他——隐藏最深却也是最大的蛀虫呢? 郑江去法院听完了判决——他喜欢听审判,走到街上,看着车水马龙,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做什么。他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把滤嘴放进唇间。 雪已经渐渐融化,而被伤害的心的坚冰却不曾消融。 人的错误就是钉子在木板上挖出的疤,钉子即使没了,伤痕还是会留下。 即使伤口不痛了,也不能忘记那段疼痛的岁月,那不是肤浅的人生阅历,而是支持人前行的策励。 当疲惫、倦怠的时候可以休息,但不能休憩。 人只要一懈怠,很快就会错过某个转折。 那个转折,曾决定人生的终点,是悲是喜,是苦是乐。 第13章「5」眼泪(上) 那个男子一身雪衣,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使他似风雨中飘扬的白色蝴蝶。 迷茫的雾气遮盖了他的音容笑貌。 嫣红的唇如同雪中的梅,生动活泼的颜色好似输来梅的幽香。那梅朵儿似乎动了几分,他是在说话吗?他在说什么? 风冲击着耳廓,发出哗啦啦的杂音。吵闹声中,好像有个声音在轻柔地呼唤着,像雾一样缥缈。 他在说——“郑江。” 郑江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一片漆黑。 外面雨声阵阵,不时还有闪电和雷声。已经是夏季了,这才是第一次的暴雨,未免太晚了些。 豆大的雨珠敲打着关得只剩可怜的小小空隙换气的玻璃窗,房内的空气沉闷浑浊。闪电的光芒短促地从窗帘的倒三角盲区中照进来,不一会儿,天空被撕裂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 谁呢? 郑江想着那个男人。 这雨声嘈杂,他的心被扰得慌乱不堪。 不该在只有雨的夜里出现的声音——哭声,借着雨的掩护,撕心裂肺。 听错了? 下一秒闪电又劈开黑暗,雷声轰隆,雨势更加倾盆。 而那哀号愈发瘆人。 郑江拉开身上盖着的薄被,翻滚下床,赤足踩在冰冷的地上,慢慢往窗边挪去。将窗帘拉开一个小角,他隔着满是水流的玻璃窗往下探看。 路灯的光芒在雨帘中飘忽不定,郑江看到一个模糊的灰白色影子跪在路的中央。 呼吸一滞。 ——那是个人啊! 别墅内灯火通明。 米柳睡眼惺忪,文康呵欠连天。 沙发上有个陌生来客——一个头发湿透、裹着毛毯不住瑟缩的年轻女子。 郑江给她端上一杯热水,她怯生生地看了一下他的脸,觉得好像冒犯了一样迅速低下头,沙哑着声音道谢。 “妹子,你这么晚了在外面哭?”米柳揉着脸,意图让自己清醒些。 “嗯……”她糯糯地应,“……你们听到了?” 米柳和文康愤恨地白了郑江一眼,他立刻举手:“我听到了。” 她怅然地低着头不说话。 “你叫什么?这么大雨要不在这住,明天送你回去?”米柳道。 “我……我叫向俐。”她轻声道,“打扰了……” 意思是就在这凑合一夜。 米柳盯着她,空气似乎凝固了。向俐莫名其妙看她。 “你被……了?” “没有……” “那你大半夜哭?” “……说来真是难为情,我无家可归了。” 文康挑眉。 “……”向俐不肯说话了。 三人对视一眼,米柳自觉起身,说:“你好像有什么苦衷的样子。淋了那么久的雨,干脆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我去给你拿。” “这怎么好意思……”向俐急忙说。 “你想湿漉漉地去床上睡觉么?”米柳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向俐咬着下唇。 米柳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她:“……我是警察,放心吧。” 向俐愣了一下,用力扯了嘴角试图微笑,但是实在太勉强了:“谢谢……” “我叫米柳,这是周文康,这是……”米柳迟疑一下,郑江微微摇头,她就接着,“……小江。他们是我朋友。文康是市立医院的医生,小江四处打工,积攒阅历。”向俐点头,表示记住了。 “你们两个,去收拾个空房。向俐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衣服。”米柳道。 向俐“嗯”了一声,抖嗦着手去拿水。文康叹了口气,起身就走,郑江犹豫地看了看向俐,才跟上他。 “她一定有什么事。”郑江严肃地说。 走廊里两个人的足音交错,听得很清楚,郑江这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我没戴眼镜也看见了。”文康淡淡地回应。 “文康……其实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向俐在,不好当面说。”郑江快走几步,抓住他的衣服,才有点安全感。 他喜欢抓着布料,才能感到放松,所以他床上有一张毛毯是专门给他抱着抓着的。在不安的时候,郑江也会下意识抓自己或者别人的衣服。 米柳说这是病,得治。文康说这只是普通的恋物癖罢了。 他停了脚步,动手从郑江手里抢回自己的衣服:“抓自己的去,别扯坏我的衣服。”郑江哀怨地看他。 “……梦到什么了?”他扭头装作没看到。 郑江苦恼地思考了一下,道:“一个穿着白色古装的男人……虽然看不清脸,总觉得他很漂亮。” 文康瞪大眼睛:“……漂亮?男人?” 郑江疑惑:“嗯?” 文康耸肩,不以为意:“说不定是女的,古装的话还是很容易男扮女装女扮男装的。” 郑江错愕,马上应道:“啊?不,我肯定他是男的!文康,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文康面无表情地问:“醒来的时候裤子有湿吗?” 郑江呆了一会儿,才反应他什么意思:“不是那种梦!” 文康一副头疼的样子,挥了挥手,像赶苍蝇:“好吧好吧,那还有一种解释。” 郑江憧憬着他的答案:“啥?” “你古装剧看多了。” dsor坐在沙发上,玻璃茶几架着他的长腿。leith跪着守在他身边,张开红艳的嘴唇,洁白的牙齿啃咬着沙发。 &ired(我感到累)”dsor开口,声音从绷带的缝隙中艰难地钻出来。 &h仿佛没听到他的抱怨,悠闲而仔细地咬着。 dsor懊恼地说:“idohatethiscase!(我恨透了这件事)” 此时一双白皙如细腻的瓷器的手冷不丁地抚上dsor的脸。 “我很抱歉,但终于找到他了。”轻柔的男声在空气中传播,雾一样似有似无。 dsor头也不回,冷冷道:“ifonlyiwasadeadhorse(但愿我做的不是徒劳)” 男子轻轻地笑,听不出他什么意味。 “ays,ok?”(还有,请不要再伤害我的沙发了好吗,亲爱的) 第二天。 太阳已经升起,外面有微微的风在吹,被昨晚的大雨洗刷得干干净净的世界享受着日光浴。 郑江进餐厅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到齐了。米柳和文康正在吃早餐,这是极为罕见的景象。向俐端着盘荷包蛋,怯怯地朝郑江点头微笑:“早上好。” “小江江!向美眉会做饭!可好吃了快来吃!”米柳的筷子在向俐的盘子还没碰到桌子的时候就已经厚颜无耻地凑上去,利落地夹走一个荷包蛋。 “世界上不会做饭的女人实在太少了。”文康慢慢吃着,一边讽刺着。 “物以稀为贵,你们要疼爱我。”米柳义正词严。 郑江默默地坐下,面前是烤面包片,一杯热牛奶,两根火腿,桌上还有一盘荷包蛋。向俐有些紧张地看他。 郑江默默地拿起牛奶喝。 “牛奶……烫!”向俐涨红了脸道。 “没事没事,他喜欢喝滚烫的。”米柳的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也不清楚。 “……会得食道癌的。”文康的嘴里也不知不觉地塞满了东西。 “哎你坐啊!”米柳看向俐还站着,忙招呼她坐下,“面包烤得真香!怎么烤的?” “揉了面团……放进烤炉……” “……”米柳想自己家确实有个烤炉,都忘了这码事了,呃不对,这等于没说嘛。 “在家都自己做饭?”文康问。 “啊,是的。我父母早亡,还有一个姐姐……”向俐突然脸色惨白。 “怎么了?”米柳放下筷子。 说得好好的,突然这副表情? “我姐姐她……被人调包了……”向俐眼睛一红,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文康也放下了筷子。郑江恰好喝完了牛奶,把杯子一搁。 “什么意思?说一下?”米柳轻声询问道,一手扯来了抽取式纸巾给她擦泪。 “你们不会信的。”她抽抽嗒嗒地呜咽着。 “你不说我们怎么信啊……”米柳急得直跳脚,她很害怕女孩子哭。 向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说话连贯:“那个人……和我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指纹都一样,但她不是我的姐姐!” “为什么?”文康问。 向俐用力说:“我姐姐向婷,有很严重的玉石过敏,一接触到玉石就会浑身长疹子。可是偶然一次我不小心用玉器碰了她,她却毫无反应!” “过敏是治不好的,不过玉石过敏我还是第一次听,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吧。”文康解释给郑江和米柳。 “那个人是谁……”向俐迷茫地问。 米柳柔声安慰她:“你别难过,先吃点东西,晚点我们再说好吗?” 郑江把凳子往后推,起身道:“我去拿热毛巾。” 热毛巾给向俐擦脸。眼泪有盐分,会损伤皮肤,揉了眼睛也容易发炎,所以用热毛巾来擦脸不但可以防止泪痕产生,还能保护皮肤。 郑江必须承认,他对向俐那个一模一样的“姐姐”产生了兴趣。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不是男人,多少让他有些落寞。 骨子里渴望和男人有暧昧的纠缠,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天性淫荡。或者说就像个插座,没有一个插头会固定插进来,而且只要插座适合那个插头,就可以让插座插进来。 郑江当过小倌,当过契弟,当过兔爷,当过oneyboy。各种时代有各种叫法。肉欲的漩涡真的是让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尽管他的心已经腻味了那个巅峰。 郑江无数次思索自己的身体里究竟有什么?让他无法安眠,让他纠缠不清。顿时有些头痛,郑江想,莫非自己是传说中的妖或是鬼…… 头痛欲裂。 他痛得跪在地上,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在疯狂痉挛。 电视剧里失忆的人在想起什么的时候都会一副头痛的样子,但真没有浑身痛的例子。郑江觉得他该不会是失忆了。 他觉得自己该问问文康,电视剧里演的是不是真的? 痛苦地闭上眼让世界黑暗,郑江强行抚慰自己,疼痛会很快过去的。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疼痛。他所度过的岁月里,还是这么一次痛不欲生。 “郑江?” 昏天黑地中他听到文康的声音,手心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滚烫。 “天啊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原来是我的手冷吗?郑江想笑,可他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动不了。视线晃动一下,郑江被他拖起背上。“你等等……我送你回房。”文康说的话好像隔了好远。 郑江有种身体不是自己的的感觉。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想去抓住什么,尽管他的大脑没有下达这个指令。郑江开始耳鸣,嗡嗡声传遍了他的脑海,加剧了他的晕眩。 终于黑暗降临,郑江晕了过去。 第14章「5」眼泪(中) 向俐的父母死的早,她头上只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姐姐,叫向婷。 向俐今年刚考完高考,准备去读大学,她的姐姐也读大学,要上大四了。 因为早亡的父母,向婷不得不背负支撑一个家的重担,同时打工挣钱补贴家用、筹集学费。向婷很聪明,也很疼妹妹,为了妹妹她几乎不择手段。 这样,她被一个黑社会的半退隐老家伙看中,收为义女。因为她心狠,手段毒辣,做事利落。老家伙人称海爷,特别疼爱这个女子,亲人的疼爱。海爷不但养了她读书,还暗地里给向俐补助。 海爷干了一辈子坏事,死前要给自己积点德,给继承自己位子的义子提供点人才——海爷不育,所以他偏爱有能力的孩子。向婷在江湖里滚得一身脏,杀了不少人。她被叫做“毒娘子”,因为她擅长用药品去杀人。海爷保密工作做的好,义子也袒护向婷,所以基本没多少人知道她是混黑的。 向俐知道,她用那钱也不安心,就想把父母留下的一件据说是祖传的玉牌给海爷送去,谢谢人家的恩惠。向婷有玉石过敏,玉牌一直是向俐保管的。 向俐把玉牌放桌上,想等会包起来给自己姐姐,叫她去送给海爷,自己转身去找东西来包。回来时她却看见向婷若无其事拿着那玉牌,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不收好?” 向俐脸色大变,赶紧叫她放下,火急火燎地去找抗过敏药,回来却看到向婷非常正常——没有奇痒难忍的红疹遍布在她的手上,反而非常困惑地看着自己。 向俐脊背一阵寒意。 向婷忘记了以前的一些事,她理解。 向婷忘记了那个玉牌是哪来的,她理解,因为向婷从没看过,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向婷那可能导致她因为强烈过敏反应而死的的玉石过敏症居然不药而医!而且向婷的表现很明显——她不知道“她”有玉石过敏症。 向俐不敢说,因为向婷的身份,也因为米柳的身份。 她就一个人走到街上,哭倒在雨里。向婷被调包,屋子里的人是谁? 真正的向婷又在哪里? 郑江醒来的时候,看到米柳正在他床边坐着刷微博。 “米柳……”郑江叫她,发现自己浑身不像晕倒前那样不协调,活动自如。 “低血糖?低血压?”米柳用怜悯的目光看他,“生孩子的后遗症。” 郑江满头黑线:“滚。” “小江江,不能对你屈指可数的朋友,括弧,活着的、年轻的,这么凶残。”她捂着脸旋着身体,装作娇羞的样子。 郑江冷冷地问:“你今天不上班?” 一听到这话她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半晌才把手拿下来,恶狠狠地盯着郑江道:“请假有意见?” “大姨妈?” “我家小江江大姨妈。” “好吧给我解释一下。我生病了?”郑江决定跳出这个话题。 “给你量了血压,正常。鉴于你拿毛巾之前吃了东西,低血糖的可能性也不高。文康说大概就是短暂性的抽风、癫痫、羊癫疯之类的吧?”米柳道。 “我不太信这个论断,你呢?”郑江道。 “我觉得你大概是被人扎了小人。”米柳一脸担忧。 “我觉得你的小人一定稻草不够了,否则为什么你的小人是空的脑袋。” 几下叩门,米柳咬牙切齿道:“进来!”门把被迟疑着扭开,向俐小心地探进头来:“小江醒了?” “醒了。”郑江没看她。 “没事了?”向俐把门彻底打开,走了进来。 “没事了,我还要去打工。”郑江解着衣扣,打算换身衣服。 米柳把被子往他身上一扔:“人家小女孩还看着呢,你这臭不要脸的东西。” 郑江趴在床上哀号起来:“我不一男人么,给看了又不亏,人家跳水运动员就一泳裤都没人说他们耍流氓。” 米柳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旁边的向俐已经笑红了一张俏脸。 “哎,江哥,你在哪打工?”向俐缓口气问道。 郑江接过米柳扔来的衣服,道:“夜店。” “那可是很乱的。”向俐瞪大了眼。 “那是对女孩子而言的,男人很安全的。”他说,顺便瞄了一眼憋到内伤的米柳。 行吧,老子去的gaybar,男人比女人更危险。 “那也得小心吧?不是打架什么的,工作人员很受累的。”她还是一副忧心忡忡。 “你想多了,哪有那么乱。”郑江起床穿起了衣服。 现在是下午了,他错过了一次午饭,但算算时间也够得着晚饭了。能在家吃就吃,他也不喜欢出门吃东西。好像看出了他空腹的窘态,向俐连忙道:“我去给你热点吃的。”郑江点头同意,等她离开,他却立马抓住了米柳:“这人怎么冠冕堂皇地在这过了!”米柳作出一副痛苦挣扎的样子:“啊啊啊你没看到她无家可归很可怜的样子么!” “妈的,你看那眼神!跟我看男人一样!”郑江愤怒地扯她的衣服,当然,不是脱。 她涎着脸,讨好地道:“换个口……” 郑江黑着脸打断她:“换你爸也不要!” 她立刻翻脸:“日,你还想要我爸?!” “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郑江已经发觉这又是个没营养的对话了。 “干啥?” “燃烧生命!!!” 米柳收敛了嬉皮笑脸,端端正正坐在他床上,问:“接下来你怎么办?” “当然只能调查她姐姐的事了。”郑江说。 “具体的事你都不知道,你怎么调查?”米柳问。 郑江反问:“你不是警察么?” 米柳恍然,然后微微一笑:“坏孩子。” “你赶紧吧,我要去泡吧了。”郑江翻白眼。 “别急,先吃了饭吧。”米柳看那半掩的门。 郑江想到那灵魂出离般的疼痛,打算告诉她:“米柳……其实我晕倒的时候,我觉得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 “……?” “……”郑江放弃了。 这个世界太多离奇,郑江想知道那个要将他拉走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拉走他的是谁?带他去哪? 他疑惑的是自己居然不会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恐惧,好似自己已经明了,自己不会拥有未来。正如他迷离的过去,空洞得像伪造的真实。郑江在想,有没有人一直注视这一切,自己只是他的跳梁小丑。郑江不信教,但是他相信有个如同上帝的存在,那个人会惩罚他的罪行——在他每一次复活后,注定他无法得到一个真心超越友谊的人。 而真实无法逃避。 吃完饭,洗完澡,自己就该去工作了。房间内,郑江在米柳的注视下脱去了所有的衣服,赤裸着站在地上,张开双臂s十字架。她已经揩去睫毛膏的睫毛其实也很长,扇子一样扑扇几下,刁钻的眼光在郑江身上扫射,半天才说:“没胖。” “能胖才有鬼。”郑江说。 “你都好几个月没死了。”她幽幽地道,走到衣柜那翻着给他穿的衣服。 每次死后他的复生都是固定的——死前的伤疤、瘾都会消失,就连剪短的头发都会生长回一定的长度,郑江永远停留在一个未知的时刻。 “要不要穿内裤?”她突然问。 “……要。” 从一开始的害羞,米柳已经进化到看到郑江的裸体已经无动于衷的地步。好吧这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呢? 她随手丢给郑江一条黑色镂空三角裤,郑江抓住又丢回去。衣服丢来丢去让房间里的尘埃飞了起来,弄得米柳打了几个喷嚏,这才老实。 她给郑江准备了一件印了一些白色英文字母的黑色圆领衫,一条黑色的低腰修身裤,在郑江脖子上挂上处理过的十字架项链,给他的手系上手链,系上白色的腰带。她喜欢把黑色用在郑江身上,她认为黑色很能展示人的身材。 米柳弄着他的头发,说:“郑江,你被我打扮得这么漂亮,勾引的男人一定也要有品。” 郑江默默看着镜子里那个dressup游戏玩太多的女人——“我这是去工作不是去卖肉。” “咦你不是去gay吧当b么?”她手一抖,揪了一下郑江的头发。 郑江无奈地说:“我已经当了一个月的酒保好吧?” “酒保也能滚床单的。”米柳振振有词。 “……我真的暂时不想被男人碰了。”郑江郁闷地说,一想到一些客人没有找到心仪的人就喜欢调戏酒保,其实酒保也很难当。 他不和其他的酒保,他们有的因为是gay,所以会有点放纵自己,挥霍年轻。他是活得太久自己都腻了,所以也没什么“放纵”可说,至少不会跟他们一样,有人勾搭就会开心地去开房。酒吧里也有直男酒保,他们对待骚扰很有一套。一些是干脆坦白性向;一些是说自己是学生,只是打工的。 一般人听到“学生”就会放弃了。 这样,除了弯掉的酒保已经去滚床单了,直男酒保礼貌地拒绝邀请,就剩下郑江这个弯的单身的又死也不肯上床的酒保了。其实郑江不怕染病,死一次就行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男人实在没有兴致,或许他今晚真的该去跟男人上床? 郑江看着还在忙碌的米柳,后者收到我饱含深意的目光露出了疑惑和恐惧的表情。 “给我打扮性感些,我想和男人上床。”郑江伸出右手,翘起手指,用中指指腹擦过下巴。 米柳眼睛一亮,笑容满面:“你放心,我让你性感到——每个看到你的男人都想狠狠操你……” 正如郑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会真正死亡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米柳这么想看他被操的样子。难道是她对他的怨念太深了么? 女人的敌人就两个,一个是岁月,一个是情敌。 米柳站在门口,假惺惺地挥手跟郑江告别。而向俐站在她身边,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郑江看她们送自己,也只是点头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刻美梦”是他打工的酒吧,这个酒吧也是这个城市有名的gay聚集地之一,然而来到这里的不仅是gay,也有极少的lesbian,还有一些只是来围观的腐女。 这个地方男人比女人危险。 等他到的时候,才是下班的高峰期。酒吧内的工作人员还在打扫,因为没有开始营业。看见郑江的都不咸不淡地跟他打了招呼,他到员工更衣室那穿上酒保该穿的围裙。他打开自己的柜子时,听到背后有人吹了一个口哨,非常轻佻。几乎同时,郑江伸手抓住了掐上自己腰的手。那人吃痛一下,还是死性不改地改用手指不甘心地蹭他的身体:“宝贝儿你今天穿的真骚……” “……老板,您这样我会很苦恼的。”郑江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正视他。 眼前的男人三十岁上下,染成棕色的头发后梳,穿着灰色的休闲西装,给人放荡不羁的感觉,而浑身又散发成熟男人的韵味。 “怎么了我可爱的小酒保?你有什么可苦恼的?”王云杉低下头,薄唇贴近他的耳朵,笑得一脸奸诈。 “作为您的员工我是该推开你呢,还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被骚扰的男人把你弄死呢?”郑江淡淡道。 王云杉的表情意料之中的抽搐了一下,半晌才应道:“你还是当我的员工吧。” 郑江微笑,他见郑江这样,又说道:“你今天穿这样是要干活么?” “此刻美梦”里把员工和客人上床叫做“干活”,酒保和b“干活”的区别在于和酒保上只出房间的租金,b要另外交钱。 郑江说:“我突然也想泡男人。” “你看我怎么样?”王云杉作出一副憨厚忠实的样子。 郑江冷冷看他一眼,他一瑟缩,马上收敛了。 “老板,我是酒保,不是b,我的目标是年·轻的客人。”郑江故意加重了“年轻”两字的读音。 王云杉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耷拉下头,嘟囔着:“其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多人争着和我上床呢。” 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你已经腐烂到骨头都不剩了。腹诽完,郑江继续微笑:“滚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大惊,指着郑江道:“你这孩子既然要抛弃我!……我决定了,谁跟你上床我房费收双倍!” 郑江无辜地笑。 “……三倍。” 目送他哀怨地离去,郑江心满意足地穿上围裙。 王云杉虽然是老板,但是也只是给人打工的,他上头还有人,否则他的店早就被和谐社会和谐掉了。好在这个店不搞毒品交易,所以连警方也懒得来找麻烦,何况还有人压着。这个城市的黑势力具体怎样他也不怎么清楚,米柳也是,很多资料是无法公开、只能储存在人脑中的。 郑江给面前明显是未成年的少女送上一杯牛奶,她的脖子上系着项圈,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成熟许多的女子,好像是一起的。这应该是装作是lesbian的腐女。郑江看那个项圈少女委屈地挠着吧台,怨恨地看那牛奶。 最好不要给未成年人酒,这是王云杉说的。郑江默然。 少女自觉卖萌撒娇无用,只好端着牛奶一边小口啜饮,一边乱看。 “啤酒。” 郑江忙转过身在酒柜上翻找,迅速给客人倒上满满一杯。就这么伺候了几个男客人,又来了一个女客人。这次是腐女还是lesbian?郑江把视线从客人的手往脸上飘,却愣住了。 眼前的人,是向俐? 女客人在郑江疑惑的目光下觉得不自然,轻咳一声,才让他醒过来。 “argarita。”她涂着桃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开启。郑江迟疑一下,回去调配这种鸡尾酒。 很少人点这种酒,不过她和dsor都点过。 等郑江调配好,她也不急着喝,就坐在吧台前,盯着那杯酒。盯得郑江浑身发毛,是他调得让她不满意还是他盐摆得不好看? 这时有个人突破舞池疯狂扭舞的人们的重重包围来到她身边。 是王云杉。 他对那个女人点了点头,一脸笑:“婷姐!” 郑江当时忍了半天才没露出“囧”的表情,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才二十出头,三十岁的王云杉居然叫她“姐”。 被叫做“婷姐”的女人却很淡然:“阿杉,我代贤哥来看看场子,最近怎样?”说话多些,郑江才发现她的声音和向俐完全不同,她的声音比较低,有点中性,显得很优雅。 王云杉很恭敬地说:“有贤哥的名号谁敢闹事?” “最近乱,小宇又出了事,忙得不行。”婷姐终于拿起那酒,伸出舌头先舔了一下杯沿的盐。听这个“婷姐”的说法,这个店应该是那个叫“贤哥”的人看管的。 王云杉疑惑地问:“宇哥?” “嗯,人手不够,我都出来了,本来例行的不是张辉宇那傻x么?”婷姐舔了舔酒液,满足地眯着眼。 王云杉明显一抖,道:“宇哥哪里……” “都失忆了能不是傻x么?”婷姐好像很舍不得喝似的,小口小口抿着。 “失忆?”王云杉的眉头锁紧,“那那些事……” “没事,贤哥会养他。” 王云杉了然,和婷姐一样露出了深意的笑容。 “对了,你这酒保不错,叫什么?”婷姐指着郑江。 “哎,他叫秦瑞。”王云杉一拍郑江的肩膀,“还不快给婷姐打招呼。” 郑江听了这么久也产生了一堆谜团,唯唯诺诺道:“婷姐。” 婷姐赞许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道:“我叫向婷,你调的酒不错。” 向婷?低着头的郑江难耐地露出惊喜的表情,得来全不费功夫! “谢、谢谢婷姐。”郑江急忙道。 “弯的?”向婷问。 “嗯……是。”郑江犹豫一下,想如果装成直男可能更好接近她,可是旁边有王云杉,被戳穿了倒有种刻意谄媚的作用,会引起他不满。 “挺好的。”向婷看到杯里所剩无几的酒,痛苦地说。那口气真的不是“挺好的”该有的口气。 她抬头的时候眼神湿漉漉的。 “……”这是gay吧妹子卖萌不是无效么,为什么我转身过去翻酒柜了,郑江内心。 向婷满意地看郑江给她调酒,一挥手赶王云杉走:“阿杉你忙你的,我喝完就走。” “那失陪了……酒钱算我的!”王云杉说完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郑江把argarita放在她面前,她又笑了,慢慢地啜了一口。 “您是……向俐的姐姐吗?”郑江问。 向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道:“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我是向俐的朋友,她最近和我和几个朋友一起住。”郑江解释道。 向婷放下酒杯,看着他的眼睛。 郑江坦然正视。 对视一会儿,她微笑着,道:“学着跟人住么?也好,大学也要和人住的。” 郑江沉默着看她,她手掌一撑吧台站起身来。 “那你照顾好我妹妹……还有,祝你钓个好男人。”她走着,回头对郑江笑着说,“郑江。” “——!?”郑江惊慌地看着她,而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她叫我——郑江! “我姐姐她……被人调包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6节 “那个人……和我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指纹都一样,但她不是我的姐姐!” 脑海中充满着向俐的哭诉,那个和她姐姐一模一样的人,还有她离去时那个笑容,桃红色的嘴唇在说—— “郑江”! 和dsarita! 即使证据不足,郑江觉得她绝对和dsor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人都有难解的谜团。 与dsor有关的人,除了leith都死于非命。 “向婷”有着和向婷一模一样的外表和指纹。 怎么回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dsor的接近是为了“警告”他,而“向婷”的会面完全是个巧合,她又将做什么? 郑江惶恐,郑江不安。他觉得他的制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血腥玛丽。” 郑江听到客人的点单,像被打醒了一样,跳起来去调配鸡尾酒。 “小鬼……”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郑江茫然地回头,看到的是高正林。 这年头坏事扎堆出现。城市这么大,还真给撞上了。 郑江咽了口唾沫。 第15章「5」眼泪(下)(和谐) 鞋子、外衣被随便地丢在地上,郑江被扔到软绵绵的床上,被钳着下巴张着嘴接吻。几分钟过去的吻终于停止,两人口中一条藕断丝连的银线连着,显得格外情色。 “来,给本律师解释一下,你到底怎么回事?”高正林跪坐在郑江腰侧防止他逃跑,扯着领带,弄松领口。 “……我就是打工赚钱!”郑江底气不足地说。 “哦,你不是跟着父母工作调动走了?”高正林开始在郑江的挣扎下解他的扣子。 郑江一时死机,不知道怎么说。高正林冷哼一声,道:“我刚巧来这,居然给我遇到了,我问其他工作人员,你可不叫‘蒋铮’啊。” ——和谐—— 向俐拿起那块玉牌。 玉牌上端有个镂空,拴着一条红色的绳子,绳子被折叠打结,显得非常华丽优雅。下端也有一个镂空,也系着一条红色绳子,折叠打结,串上一只一角硬币大小的暗色玉珠,伸出来细细的流苏。 她已经把事情跟米柳和周文康坦白了。但是他们显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第二天,郑江没有回来。米柳急了,郑江去上班的夜店虽然是通宵,郑江也可能是和男人睡觉。 这么想着,第三天,郑江还是没有回来。郑江的床被收拾得很整齐,只有一把头发放在枕头底下。 郑江没有死,他还活着,但他在哪呢? 向俐到了家,看到“向婷”难得地在家,地上是一堆包装盒。 “给你买的,大学好好学习。”那个女人看着她,微笑着说。 真的很像向婷。姐姐一直非常温柔,对她非常好。 笔记本电脑、新手机、衣服、鞋子。 每一份都是她喜欢的款式、颜色。她真的很用心。她差点忘了这个女人不是她的姐姐。 “向婷”说:“你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大学磨砺磨砺,出来就自己闯闯。” 向俐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只是茫然地点头。“向婷”抬眼看她,宠溺地笑:“姐没有什么好的,但我会好好活着,做你的后台。”让人感动的话却泯灭在她毫无笑意、甚至是冰冷的美眸里。 她说—— “别像你姐一样不懂事。” 几个月后,向俐拿着那块玉牌踏上了前往新生活的路程。没有人来送她,她只是紧紧攥着那个雕着朱雀腾飞的玉牌,眼泪就潸然而下。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怎样她都要替那个最牵挂她的人好好地、努力地活下去。 那眼泪,却流不干了。 第16章「6」监禁(和谐) “itisthethirddayaybeheiswrong(第三天了。说不定他错了。)” dsor下床,在被黑色的窗帘遮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行走,到了落地窗边,微微拉开一道缝,看外面已经升起的太阳。 “isitatter?ithkhewillful(很严重吗?我想他永远不会后悔。)” &h从被子中挣扎着爬起,跪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摇摇晃晃,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睡得正香,而dsor起床的时候把被子外的冷气带进来了,把他一激灵。意识到dsor起床了,几年来的惯性让他不得不起身强迫自己跟着他起床。 &h浑身赤裸,下身被空调被遮住,暴露在冷气中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觉得冷了。 “hedidfeelsorryabouthi(他对他感到很抱歉)”dsor轻轻摇头,合上那道缝,过去把被子盖在leith瘦弱的身体上。 &iiseeyourfaceatdark(是吗?每次我看到你的脸都是在黑暗中)”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珠如同黑珍珠一样璀璨明亮,却露出一丝失落和无奈。 dsor静静地看他。 &h把眼睛闭上,嘴角微微上扬:“however,ihateseegthgsbyyeyes(然而我讨厌用眼睛看东西)” 郑江迎来被监禁的第三个黎明。 和高正林一夜疯狂后,醒来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躺在木质地板上,一丝不挂,浑身酸痛,腰部和身后都是疼得要命。右手被拷在床脚,手腕上是红色的瘀血。 “你是律师,知道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会怎么判吗?”郑江曾看着那个赭红色头发的男人,冷声问。 男人笑着蹲下身子,捏住他的胸点——后来这里被穿了一个环,他说:“我不会让人知道的。” 我要你永远在这里。 ……何必呢? 郑江蜷缩身体。得到充足休息的大脑飞快工作—— 高正林的目的?原因?只是为了李思语和陈定节的案子?有什么必要呢? 难道只是为了和自己做爱?虽然……和他做确实很爽……嗯?咦? 其实高正林也不是很清楚。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那种感觉,让自己觉得这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是不应该穿校服的。 嗯?那他应该穿什么? 然后再看上几眼,觉得他很面熟,但自己确实没有见过。 高正林很早就被送到国外,所以见到的华人很少,他对见过的人都会有点印象,但面前的人他真的没见过。 那这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高正林觉得心脏漏跳了几拍,思索这是不是一见钟情? 而来自胸口那堵塞般不顺畅的却是痛。为何痛? 李思语的案子了结后,那个男孩离开了。接到线人情报,去陈定节入住的酒店遇到的是那个莫名让他心痛的男孩。 高正林想到那个电梯是从陈定节房间所在楼层那降下来的。他动用律师的权力去要来入住登记,同楼层的只有两个旅行的家庭。 而酒吧再次相遇。 在那缤纷的灯光下,那个少年在吧台里轻轻擦拭杯子,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惊艳,愤怒,然后是什么? 他想抱他。 被内心犯酸的独占欲冲晕了头脑,完全没有平日在法庭上辩驳那样的条理清晰、针针见血。 这样,不如就在身边锁起来,等到内心那悸动平息。 高正林把玩着从郑江脖子上摘下的项链。 项链锁得很紧,还好郑江晕过去了,他有的是时间拆卸。他很想在做爱的时候把它扯掉,因为它压得自己生疼。但是他没有,当时意乱情迷,顾着侵犯,身体舒爽到这种疼痛可以忽略不计。 项链挂着一个银白色的十字架,四个末端像扑克牌的黑桃尖端,整个十字架看起来比较粗短,但被黑桃一弥补,也花哨玲珑起来。 高正林想,莫非他是基督教徒?然后他否定了,因为这个国家很多人带十字架只是因为好玩。他觉得郑江不像个教徒,满口的谎话。 不过这个项链做的真是别致,哪里买的? 高正林把它翻来翻去,突然顿住了手。十字架的侧面,一个黑桃底下有个浅浅的沟槽。沟槽很小,好像是用针划的痕迹,很像机械手表上那很难注意到的表盖开启处。高正林觉得这个十字架是能打开的。高正林试图把指甲插进去,发现大拇指的指甲厚了点,被挡在沟槽外。他换用小指,指甲勉强勾住了沟槽。 利用杠杆原理,他用力一翘,十字架“咔”一声被打开。 一对小小的铁片,固定住一个直径大概只有半厘米的加塞透明塑料管,塑料管前端是矮矮的圆锥型的,末端是塞子,塞子中间是一根细小的塑料棍;还有两对铁片分别固定了一模一样的、中间有个小洞的塑料片;一根约3厘米长的针则是横着被固定了。 高正林抖着手把这些东西拆下来,凭着感觉去拼合,轻而易举地组合了一个迷你注射器。 身为律师,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各种可能性。吸毒?杀人?各种可能发生的场景。 高正林觉得沙发上有钉子,反正他坐的不安分,随时会跳起来。 俊美的男人攥紧了那个注射器,另一只手手掌大开捂住自己的脸,从指间露出的凤眼此时无比阴鹜。 “……谁?” 郑江对高正林并没有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第一眼见到高正林,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看上去很好看,很适合那赭红色,穿着西装很禁欲的样子,但动作和眼神都表露了他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人物。 不,不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郑江直觉上,说不定他和自己是同类人呢。随即内心嘲讽自己,只是想被男人抱而已吧。 和高正林滚床的时候他也在想,啊总算…… 尽管男人咄咄逼人。郑江苦笑,低头看向自己狼狈的身子。 不行啊我得快点死掉才能逃出去,郑江心想。 可是身边什么都没有。他抬头四处张望,寻找可以解开束缚的东西。 这时门被狠狠推开,结实的红木房门被撞得砰了一声,又弹回去,又被不耐烦地推开。 郑江惶恐地瑟缩一下。比起死亡他更惧怕活着时承受的疼痛! 高正林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又怎么了?郑江疑惑。 一个东西从他手中落下,摔到自己面前,郑江看清了那个东西,顿时脸都惨白了。 他看向胸前——空无一物! 他再恐惧地看向男人,声带颤抖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来,嗯嗯啊啊几次才艰难吐出清晰的字句:“……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高正林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拖起来,鼻尖对着鼻尖道,“你吸毒?还是杀人?……你有没有病?” 郑江愣了愣,感到庆幸,道:“没……我没吸毒……” “那就是杀人了!”高正林斩钉截铁,怒气让他的脸微微发红。不吸毒得病的概率会下降,但是,第二种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人随身带注射器,还是自制的,并且还伪装起来。 “啊?”郑江一脸茫然,他不会想到高正林几乎猜中了一切,所以他听不懂。 高正林没有理会,而是问:“药剂呢?” 郑江脸色微变,虽然跟不上高正林的思维,但他清楚这个问题不可以回答。郑江别开眼不敢看他。而这个动作高正林认为是对他的轻视,扬手扇了他一耳光。手发麻,脸也麻。 郑江愤恨地瞪他。 “眼神不错……一副欠操的贱样。”高正林把他按在地上,蛮横地拉开他的双腿。 郑江惊恐:“啊……”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高正林的声音突然压低,变得温柔,尽管那眸子里满是杀意。 “呜……”被强行分开的腿牵扯到了伤口,引发疼痛。 “不说是吧?”高正林眯着眼,冷冷地笑。 嘶啦一声,拉链拉开的声音。 郑江青白着脸,挣扎着要逃离—— 第17章「7」遁逃(和谐) 他用脚挑起郑江的下巴,冷冷地问:“老实交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残存的情欲还占据着郑江的大脑,否则他看高正林的眼神不会是饥渴得像沙漠中缺水的旅人。那飘忽不定的眼神难以聚焦,被蹂躏得红肿的嘴唇开启,嫩舌又一次扫过红唇。 “郑……江……” “怎么写?” “郑重的郑……江水的江……” 高正林挑眉,真的很难相信他的话。开启了淋浴的喷头,冷水无情地浇了郑江一头一脸。 郑江被浇得头昏眼花,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爬出来,那精神的东西也垂了下去。湿透的他似乎清醒了一些,睁着迷离的眼神迷惑地扫向高正林。 高正林突然心情很好。 “洗干净,我出去一下,门窗我锁了你别想逃。”高正林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扯了一下铁环。 郑江痛呼一声,愤恨地瞪他。高正林嗤笑,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开门关门锁门声。房间门也被外面锁上了。 郑江忍着全身的酸疼,回顾四周。洗漱台上有一包烟、打火机、漱口水、牙膏、牙刷、口盅、电动剃须刀和一包湿纸巾。 郑江首先去拿那个剃须刀,拆开一看,刀片嵌在塑料里,只露出一点点。他有些失望。 是的,尽管和高正林的快感让他多么沉迷,他也要逃出去,利用死亡。 他又看浴室,浴室没有浴缸,不能浸死他。他还是第一次醒着看浴室,觉得很整齐很干净,就是东西少了些。 米柳和周文康的浴室都放了很多东西。米柳的是一堆洗面奶和免水洗手液,文康的是一堆消毒水和一次性手套。 郑江想了想,打算拿口盅下手。口盅是玻璃质地的。郑江把他摔在地上,玻璃碎得一块块,他挑了一块又大又锋利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样在割脉死亡后让自己的身体能起火。 高正林把他关在有浴室的卧室里,没有食用油或者润滑油之类的,很难大面积起火。浴室里有什么东西? 郑江探头探脑,发现浴室角落有瓶美容用橄榄油。橄榄油可能添加了其他成分,也不知道能不能保留引火的性质,他就倒了一些在地上,用洗漱台的打火机点了。 火一碰到橄榄油就烧得更旺了。 郑江有点兴奋,感谢高正林的橄榄油……不过这个到底是干嘛的?他想了想,拿起那块锋利的玻璃碎片,狠狠往左手手腕割去。 手腕的肌肉一紧,动脉被划开,血液像小型波浪一样,一涌一涌地出来。郑江忍着痛和轻微的头晕,把橄榄油倒在手心上,慢慢地搓着自己的身体。橄榄油不够多,但死后他的身体像纸一样易燃好烧。 血流得不够快,郑江又割了一道。眩晕感越来越强,郑江把浴巾放在地上,点燃它,然后无力地倒在浴巾旁边。只要在浴巾烧完前,让火能够接触到身上的橄榄油,大概就可以烧起来。 郑江尸体烧了没有气味而且不留痕迹。 郑江眯着眼,天黑了呢,好困…… 浴室里传来哔剥声。 在周文康打扫房间的时候,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米柳今天上班,做家务的是文康,郑江失踪了三天,他也不急,反正郑江一定会想办法死回来的。 三人的默契就是这么微妙。 米柳和周文康被保护得很好,郑江遇到危险也不会让他们很担心。虽然这次失踪还真是奇葩,三天了无音讯。 该不会有小偷吧?文康想着。虽然小区保安貌似很尽责,但是也有人家丢失摩托单车之类的。 这么凶悍的进屋的小偷? 文康随手从沙发底下抄出一把小刀,德国制造,和郑江之前在大腿上绑的是一样的。 正当防卫,文康笑着。 可那小偷的动作未免太大,他都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了。想了想,他把刀放回去。客厅门被凶狠地推开,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气势汹汹地进来,往地上一倒,顺势滚了几圈。 “妈的……自由的感觉真好。” 文康也不意外,推了一下擦得闪闪发光的眼镜,问道:“回来了?” 郑江脸还朝下:“我饿。” 文康:“去哪了?” 郑江:“监禁py。” 文康:“噗。” 郑江:“……呵呵。” 文康:“……” 两个人等米柳回来,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路上有点塞。”米柳在玄关脱着鞋子,把包随手搁在鞋柜上。 周文康递给她毛巾,说:“郑江回来了。” 米柳擦手的动作一滞,随即欣喜地道:“真的?” “我有骗你的必要么?”文康道。 “没事吧?”米柳迅速擦手,急着见他。 “刚剥的鸡蛋似的。”文康淡淡道。 米柳走着走着,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什么,又继续走。周文康很少说这句话,她记得她听到他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两个人第一次看到郑江死而复生的表演,周文康抚摸着郑江刚生长出来的肌肤时。刚生长出来的肌肤像煮熟的鸡蛋刚被剥了壳,嫩滑白皙,吹弹可破。但是长得久了些就会发硬,接近成人的皮肤。 周文康说这句话的意思不外乎是在说,郑江是死回来的。 晚饭一直在说被监禁的状况,郑江还跟他们说了注射器被发现的事。 “你往里面放了什么?”米柳问周文康。 周文康想了想,道:“生物毒素。” “tnt?”米柳问。 “嗯,我自己试着浓缩的,不知道效果怎样。”文康低头又吃了一口饭。 郑江不语,米柳见状,道:“你这阵子还是呆着吧。” “我也不敢出去。”郑江苦恼地说。 米柳拍拍他的肩,劝慰道:“你就在家煮食,我们养你。” 郑江白了她一眼。 是我煮食养你们才对吧? “……逃了?”高正林看着一地狼藉的浴室,只觉得奇怪。 门窗锁的好好的,浴室里有大滩血迹,还有浓烈的棉制品烧焦的味道,打火机被甩在一边。 少了一条浴巾。 怎么跑的? 高正林的好奇心让他对郑江更有兴趣。 同时。 “……逃了?”执着白瓷茶杯的玉手一僵,茶杯中的正山小种冒着热气,茶叶静静地沉在杯底,茶汤清澈,茶香四溢。 “itdoesotbe(这说不通,所以它不会成功的。)”dsor注视着他对面除了手、几乎都埋藏在黑暗中的人。leith把放在瓷碟里的花生米叼了几个放入口中,把上面的椒盐舔干净了再吐回去,被dsor发现,在头上敲了一记。呜咽几声,他又继续这样的行为。 那个黑暗中的人心不在焉地用茶杯盖蹭着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dsor的语气透露些许不耐:“whatdoyouwa?(接下来怎么做?)” 对面的人啜了一口茶,缓声道:“随他去吧。”那声音竟然有点无奈。 dsor挑眉,好似意外这个答复,觉察到leith又在吐没盐的花生米,毫不犹豫地在他头上又敲一记。 第18章「8」犯人(上) “本台报道,已经造成五人死亡的连续杀人犯仍在逃亡中,其身高约为170到180厘米,男性,身材偏瘦,……行凶手法极端,将被害人杀死后进行肢解抛弃,尚未发现五名被害者之间的关系……如果有目击者请联络附近的公安局……” 周文康一言不发地从郑江手里拿过遥控器,选了一个台,然后电视屏幕就把那个一脸严肃的女主持人换了下去,变成了嬉闹的各种羊…… 郑江紧盯着懒羊羊,他喜欢懒羊羊。 “米柳已经一个星期没回了啊。”周文康坐在郑江身边,愁眉苦脸地看着电视。 郑江眼睛不离电视,问:“不是送了换洗的衣服吗?” “那个杀人犯还真是恐怖。”文康没理他,自顾自地说,“他把女性的胸部割下来,把男性的下体割下来,而且无论男女,都有被侵犯的痕迹。” 郑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下。 “我有个同学就是法医,检查那些尸体的。”周文康摘下眼镜,慢慢地擦拭着,“他发现那些肢体残骸上都有一个印记。” “我一定会回来的——!” “哈哈哈!” “……” “……” “……关什么电视!我的电视!我的喜羊羊!呜呜……” “……听我说。” 郑江抱着沙发上的抱枕,抓着抱枕边缘,周文康把眼镜戴回去,盯着一片漆黑的电视屏幕缓缓开口:“我在想,是不是无差别杀人?” 郑江抬头,瞄了一眼他的侧脸,冷哼一声低下头。 “对了,那个被害人身上都有一个印记……刚刚说的呢,是一个蜘蛛印记。”周文康道。 郑江觉得耳朵有点痒,就起身去找棉签,一边说:“我怎么觉得这个有点耳熟呢?” “耳熟?你经历过?”文康的声音在背后,似乎拔高了几分。 “没有。”郑江找到棉签,坐回去掏耳朵,“我只是觉得——性侵、杀人、印记,这三个关键词在我脑海里晃,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是听过……好像是吧?” 周文康的表情严肃起来:“模仿杀人?” “……啊。”郑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没肯定也没否认。 “那你记得那个凶手么?”文康问。 郑江茫然地看着他,说:“什么凶手?我看到的那个?我真的想不起来,只是觉得情节有点像。” 周文康蹙眉,显然不满意他的答案。 “你好像很在乎这个啊。”郑江好奇地说。 “嗯。”他又摘下眼镜,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有个受害人是我同学。” 同学? “是男的还是女的?”郑江问。 “女的,叫简琦。”他说。 郑江觉得“同学”这个字眼又在自己脑海里打转,随口问:“同班的?” “不是。”他有点讶异地抬头,“她经常在图书馆看书,挺有名的,跟我只是同级……你怎么这么问?” “嗯,我觉得‘同学’这个词吧……”郑江挠头。 电话铃打断了郑江的话,文康和他对视一眼,就过去接了电话。 “喂?” “文康……” 周文康看着证件和,对他说:“是米柳。”于是他按下免提,让郑江也能听到。 米柳的声音疲惫中带着兴奋:“我觉得这个案子很眼熟……” 郑江看向周文康,他也看着自己。 “我以前读过一部残本,和这个很像。” “郑江也这么说。”文康道。 那边沉默一下,道:“那是校园鬼故事。” 换来的是这边的沉默,半晌,周文康问:“你的意思是莫非凶手是鬼?”那眼角却瞟向郑江。 “不知道……那是残本,没有结局。”米柳的声音更加疲惫,让人觉得她似乎昏昏欲睡。 如果真的是模仿杀人,那么案子似乎就会好解一些。实际上他们认为这个案子和那本有关系,也只是他们的臆断猜测。但是郑江和米柳都通过那些关键词想到了一样的东西,这冥冥之中似乎是某种契机。 “郑江,啊不,文康,你给我送些衣服吧。”米柳在那边说,“这几天下雨,死活干不了。你再把我这些半干半湿的衣服带回去洗,电吹风吹吹。这样闷下去都得馊了。” 郑江知道米柳还不敢让自己出门,就跟周文康做了个手势,表示他去拿衣服。 文康让郑江等下,又问她:“除了衣服还要什么?” “嗯……”那边迟疑片刻,“买斤水果,我都发芽长痘了。” “哦。” 米柳道:“不要苹果!这个季节有什么水果?” 文康道:“我下班路上看到有人卖小番茄。” “这个好。”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郑江对他说:“水果你去买?” “我去。”文康把电话放好,“你去拿几件衣服,还有行李箱吗?” 郑江疑惑道:“行李箱?带几件内衣内裤就行吧?” 文康挑眉:“你要她就穿内衣内裤么?” 郑江怔了怔,才想到刚刚米柳抱怨衣服不干,想是全部都罹难了。 于是他就去找行李箱了。 周文康去了不久,这里离米柳工作的公安局也就几十分钟车程,回来的时候给郑江带了一个纸包。 “你不能出去,公安局那查身份也很快,不然能让你和以前一样,去认认尸。”文康拧开水喉,把手打湿,抹上洗手液,细细地搓揉着。 作为一个医生,他的手更多是执笔拿刀,所以显得白皙,上面突起的青筋却又表明了他确实是靠手吃饭的人。 郑江把纸包打开,里面有五条长短不一的头发,仔细看那头发颜色有微微区别,直径也不同。头发长在头上,离大脑近,也能保存一些记忆,仅限于头发长出来到掉落的这段时间的。 “她拿了被害人的资料,你挨个看看,我对应一下。”文康用下巴指了指门外,叫郑江去客厅等着。 郑江把纸包折起来,说:“你洗吧,我先把那些衣服扔洗衣机去。” 米柳的脏衣服装了一大袋,郑江把洗衣机打开,一股脑倒进去,填了七成。郑江舀了一勺洗衣粉撒上,选了模式就盖了盖子。听着洗衣机放水的声音,文康也在用水涤自己的手。冲得差不多了,他拿毛巾一抹,道:“走,去客厅。” 郑江跟上周文康,他出去的时候郑江泡了萝卜苗茶,败败火。他翻资料的时候,郑江就给他斟了一杯。他拿到了资料,让郑江开始,郑江就打开纸包,拿了一根头发,手指轻轻摩挲。 记忆如洪水灌入他脑海中,郑江闭上眼感受着这股冲刺。 “我看到……”他开口道。 “早上……嗯,八点的闹钟,房间不大,单人床,风扇开了一夜,还在嗡嗡地转。又要上班了,今天星期四,还要忍两天才有休假……文件不能忘了,昨晚赶工的。” “看来这是第三个受害者,温启明,xx公司员工,上班族。”文康打断了郑江的话,“这是唯一的男性受害者,你回忆一下他受害的经过。” 郑江咽了口唾沫,徐徐道:“下班回家,被领导留得好晚,又多一份报表要做。饿得不行,在路上的一家面馆买了份炸酱面,炒了盘青菜,青菜比面贵,吃了20块……街上塞车,这么晚了还塞?听旁边人说前面车祸,交警在指挥交通,堵得要死,人行道都得挤! “有道小路,走那也行,很久以前走的,还是白天。现在都晚上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去。急着回家,热得一身汗,走着半路才发现有人跟着。大概是回家的人,这里也是有人住的,附近就是民宅,还是说也是因为塞车不得不走呢? “这么想着,就看到那个人的影子了,刚过了路灯,那个头的影子就在脚边,然后迅速往上移。然后……那个影子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是刀!”郑江喊了出来,文康吓了一跳,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记忆代入很容易影响郑江的情感,何况那些东西真的就是清楚地展现在他面前。 “后腰突然很痛,低头一看,刀尖已经穿透身体了。杀人?抢劫?钱给你,能放过我吗?然后被摁在地上,额头撞在地上,火辣辣的疼。觉得身后一凉,裤子被扒了。拿钱不就行了吗?没把钱藏内裤里啊。” 郑江惊慌地看向文康,他好像也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没让他回忆那段,只是问:“你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吗?” “……只有影子。” 第19章「8」犯人(中) 周文康抿了抿唇,把温启明的资料往沙发上一丢,拿着其余四份资料,道:“接下来,再试试。” 郑江把温启明的头发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根头发。迟钝片刻,说:“这个女人的职业好像是老师,她是改试卷改得太晚,回家途中遇害的。” “又是加班,看来加班是一切罪恶的起源。”周文康面无表情地说。 郑江默默看了一下这个刚从值班一星期阴影里脱离出来的医生。 文康:“●u●?” 郑江:“……”好让人出戏的颜文字。 “犯人的样子?”他问。 “凶手是把她勒晕再进行的侵犯,被害人当时的精神状态不好,没有进食,景物都在重叠。”郑江说。老师还真是伟大,奋战到这么晚,还不吃饭,几乎没有什么反抗,所以那个凶手才那么轻易得手。 “资料上说,检查到被害人的血糖偏低,而且有低血压史……才24岁,真年轻。”周文康叹息一声,轻轻把她的资料放在温启明的资料的上面,“继续。” 郑江又摸着一条头发,道:“这个人从夜店出来……是泡吧的还是就那工作?” “无业人士。”周文康回答,“不过我觉得可能是那里工作的,就是那种工作,挺合理的。” “怎么这么说?”郑江从她短暂的记忆里还搞不清楚她的工作,文康怎么这么肯定? “嗯,她有性病治疗史。”文康道。 “……”郑江无语了一阵,道,“她喝醉了。” 文康了然地看着郑江,道:“下一个。” “这个人……是图书馆管理员。”郑江看到的是市立图书馆,然后在面前的是管理借书的电脑。 “……简琦。”他说。 郑江抬起头错愕地看他,可是他低着头看资料,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可是,郑江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完全可以想象他内心的动荡。从前是自己的同学,活生生的,一直很好,爱读书,现在成了被连续杀人犯侵犯并杀害的冤魂。郑江想说什么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尽快找到凶手才是为她报仇的最佳方法。他仔细搜索着记忆。 “……她是白天遇害的!”他惊愕地说。 “嗯。”文康显得有些淡然。 “借了本书,在图书馆背后的公园里看……中午,很多人都在午休,所以没人,很安静。突然听到了草地的沙沙声,又没有风,就下意识地去看是谁。还以为是同事或者是和自己一样喜欢在这读书的读者,可是还没有看到脸,就晕了过去。” “头部受到钝器重击,头部伤痕共13处,现场发现凶器——带血破碎的砖头两块,用于直接的利器没有发现。”文康压抑声音的颤抖,缓缓陈述。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7节 “……凶手穿的是粉色衬衣,灰色的五分裤,右手戴着手表。”郑江说。 “右手?左撇子?”文康有点激动地说。 “可能是,一般人戴左手。”郑江喝了口水润喉,说了这么多觉得喉咙都在冒烟。 “没有看到相貌真可惜。”他说着,把那资料放好,“下一个。” “等下,现场只有两块砖头?”郑江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周文康又拿起那资料,找到了现场报告,念道:“破碎的砖头,凶手用力很大,第一块砖头打击被害人头部的时候几乎是当场碎裂。被害人晕倒后他又用碎掉的比较大块的砖头去敲打,直至砖头再次破碎,他又用第二块砖头去敲打。” 郑江问:“别的呢?” “被害人的衣物算吗?”他问。 “书呢?”郑江问。 周文康怔住了,拼命查看那资料,泄气又激动地说:“现场没有发现书!” “简琦被害之前是在看书,但现场并没有发现书。发现简琦尸体的第一现场是那吗?”郑江问。 “是。”周文康不自觉地攥起了资料,“凶手把书带走了?那是什么书?” “说不定那有凶手的秘密之类的,所以凶手才要带走它!”郑江闭上眼,回忆着书的样子,“……埃德加·爱伦·坡选。” “……那是谁?”周文康嘟囔着,起身去房间拿笔记本电脑。 郑江把头发收起来,拿起最后一根头发,去感受最后的记忆。 人的生命是短暂的。 人的生命具有不确定性。 人的生命的长短是由健康和运气决定的。健康的人命不一定长,他可能遇上天灾人祸而中道崩卒;而不健康的人本来就是短命的,他能把持住幸运,那么他的生命也是断断续续地延长了。 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幸的人,他们的遭遇固然值得我们同情。实际上人死不能复生,一个善良的人冤死,让凶手被绳之以法,也只是安抚我们悸动的心,压制我们的不安。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人要善良,更需要狠心。生物界贯彻着那优胜劣汰的法则,弱肉强食的条件下,只有强者才能存活,才有资格存活。 没有足够的强大,锋芒是不能展露的,否则那不是屠戮的利器,而是笑柄。正如隐蔽在黑暗中的刀刃,在阳光下它可能是钝的,但在黑暗中的它还是会发出金属的光。 也就是为什么人们总说,黑暗滋生着罪恶,因为刀刃在黑暗里看不到模样,但凭借人们心中对它的猜忌,不战而屈人之兵。 嘈杂的夜店内,一个半长卷发的年轻女子持着一只高脚杯慢慢地摇晃,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在各种香水和汗水味里依然清新的水果香,杯沿的盐像不化的雪。 “你是说,有人打着我们的旗号?”桃红色的嘴唇微微开启,慵懒的声音带着恼怒。 “iss,hehaskilledfivepeople(前辈,他已经杀了五个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也摇晃着一杯鸡尾酒。 “英国那边有什么反应?” “nope” “……别告诉我是单纯的模仿。” “idon’tknow” “……要不要告诉他我们是不留印记的。” “……” “还有,我们对ooxx没兴趣?” “……” “怎样,你要去凑合一脚吗?” “nope” “看来你已经知道他会掺和了。” “……nope” 埃德·爱伦·坡,他给郑江的感觉很像尼采,那个抱着被人鞭打的驴痛哭流涕的哲人。爱伦·坡是个家,他的相当耐人寻味,郑江查找了一下他的作品,才发现有些他是看过的,只不过当时没留意作者而已。 爱伦·坡的短篇哥特《丽姬娅》让他不停地去回味。 郑江停留在一个地方,电脑的荧屏亮着,他用鼠标来回地将搜索结果反白。 《黑猫》。 他又想到那残本,它有一段是对女主角饲养的猫的描写:“白天病恹恹的伏在沙发上瞌睡,一到晚上,就不安的在房间里走动或跳跃,还不时发出凄厉的叫声。”而爱伦·坡的《黑猫》中,主人公因为嗜酒而改变了心性,虐猫杀猫,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最终被自己收养的猫所揭露了罪行。 这会不会是某种提示?既然两部的共同点都是提到了诡异的猫,那么不妨可以大胆猜测——凶手和《黑猫》中的主人公一样,因为某些原因改变了心性? 再浅显些的猜测那就是,凶手的目标大概就是借阅过这本的人,因为凶手感觉这个告诉了别人他的秘密。凶手或许有臆想,以为每个人看了这本书的人都会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他侵犯借阅书的人泄愤,然后杀害他们,再拿走那本书。如果可能的话,这些死者都借过这本书,然后她们借的书不是还回去了,就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 他把笔记本旁边的手机拿来,找到米柳的号码拨了出去。不多时电话就接通了。 “郑江?” “嗯,我好像知道什么了。”郑江攥着手机,舔了舔下唇,“你去找一下市立图书馆的借书记录,爱伦·坡精选集的。” 米柳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才答道:“嗯。” 虽然对她奇怪的迟疑有些好奇,郑江还是没有发问,只是说:“爱伦·坡的里,有个叫做《黑猫》的,和我们看的那本残本一样都提到了诡异的猫。我在想,莫非凶手和《黑猫》中一样,因为某些变故使他改变了心性,变得嗜杀?” “残本里有这个吗?”米柳问。 郑江愣了愣——还真没有。 不过在残本中,探案的人是发现了和死者身上玫瑰印记有关的一本。印记?可是这个连续杀人案的印记是蜘蛛啊! 蜘蛛和爱伦·坡的有什么关系?郑江看了看他的作品列表,并没有发现有明显的有关蜘蛛的标题。 米柳犹豫着说:“其实你那种说法也说得通……” “那不过是我的猜测……” “很大胆,只不过没有证据。你大概不知道……”米柳顿了顿,“国际上有个杀手组织的标志就是蜘蛛。” “……他们做的?”郑江呼吸一紧,觉得有些害怕。 “我这边可用的资料特别少,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他们。”米柳说。 “为什么呢?” “因为这些死者是非常普通的人,没有特别的仇人。这是国际有名的杀手组织,杀人是要钱的,谁会高价雇佣他们去杀普通人呢?”米柳分析道。 郑江问:“这个组织有多久了?我居然不知道。” “嗯……二战的时候就有了,但是可能还会更前点。”米柳想了想道。 “二战?”郑江惊异了,这个组织的存活力太强了,大概都不亚于黑手党家族了。不过他真的没有听过,在二战后,自己有一段时间是在国外度过的。他自觉自己信息面广,看来也不过如此。 “是,国际上组织了多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而且损失惨重。有资料说,对方几乎是没有一个人受伤就把大概有一个整编团的人给灭了。”米柳显得很淡漠地说。 “那你说……会不会是换人的时候的试验啊?”郑江一想到电视剧里的内容,就忍不住说出来。 “……”那边米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怎么可能!” “……不。”她又说,“不一定。这些奇怪的组织没几个是没怪癖的,说不定是他们为了换新人而对新人下达的任务。” “既然如此,还要管吗?”郑江觉得心里痒痒的,却奇怪地带着一丝痛楚,有些喘不过气,他把它归结于紧张。 “管。”米柳严肃地说,“虽然你的推断非常有道理,我觉得这只是可能,而且实现率非常小。” 郑江疑惑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目前拥有的资料显示,这个组织是不进行连续作案的。起码的原则应该还是有的,国际组织的纪律非常严明特殊……”米柳道。 “你知道得太清楚了。”郑江不禁佩服道。 “其实……”米柳叹了口气,用冰冷的声音道,“我在局里的电脑被入侵了,电脑被控制了。我跟你说着话的时候,屏幕打开了word,慢慢地打出了字。” 郑江紧握住手机,冷汗微微冒出了,问道:“说的什么?” “‘凶手是个失败品,他滥杀人,他该死,但是我们不会去处理,我们有自己的原则。我们相信贵方的实力。’然后署名的位置是一只蜘蛛印记。……不对,这只蜘蛛……有10条腿?”米柳的声音拔高,也是很疑惑。 “凶手留下的蜘蛛印记有多少条腿?”郑江问。 米柳嘟囔着:“8条啊,就8条……这只10条腿的蜘蛛腹部还有字……嗯,8。” “8?”郑江重复道,“怎么是8?让我想到你刚刚提到的8条腿的蜘蛛了。” “这应该是序号吧?啊不管了,老卡在这个组织上,人家都说不关他们的事了!我先查一下借书清单,拜拜!”米柳说罢不等他回复就挂断,郑江吞了吞唾沫,虽然不知道那个“组织”到底是怎样的,但是他心里也产生一种感觉,迫使他压下重重本该有的疑惑,去相信他们。 郑江想到他们的行为,占领控制米柳的电脑,这要求非常高的技术。米柳的电脑在局里,有专门的牢固的防火墙,他们居然就轻易地突破了。而且他们可能还在米柳的办公室装了窃听器,以此来监视她。 疑点有一个,他们为什么是监视米柳?好像他们知道,米柳脱离了办案组织,私底下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失败品”又是什么意思呢? 郑江把这些疑惑输入电脑里,存在文档里。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他想出去看看。但是一想到前阵子遇到的事,又让他一阵害怕。 就这样我犹豫着,一天很快又过去。 因为科技发达,图书馆用的电脑登记,所以查书本的借出信息很方便。即便这样还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那就是因为书遗失了,没有条码还是费了点功夫。通过查找简琦遇害当日的借书记录,很快还是找到了那本书的条形码。 有了条形码,这本书的所有借出记录都被调出来。果然,上面有温启明(职员)、郁美结(教师)、吴舒霖(无业人士)还有第五个受害者孙秀美(职员)的名字。 除了他们,还有三个人都是在一年内对这本书进行过借阅的,米柳把他们的资料和名字都发来了,很快他们排查了只剩下两个人。 胡贺山,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正是他们的排除对象。虽然考虑过可能是亲戚作案,老人只有一女,女儿女婿都在外地,其他亲戚也很快被排除了。 张厚德,三十岁,是一家超市的负责人,左撇子。 何鑫方,二十岁,在本地的公立本科大学读书,也是左撇子。 第20章「8」犯人(下) 《神曲》,炼狱七宗罪。愤怒,嫉妒,饕餮,懒惰,色欲,骄傲,贪婪。 人类摆脱不了任何一个,但凡全部沾染,人类必堕入炼狱,接受烈火焚烤。 没有人能逃离罪的束缚。 每个人都会接受审判。 酷热,仿佛前阵子的阴雨绵绵是假象,灼烧的大地似乎被烧焦。 闷热的房间里满是乱丢的衣服袜子,破碎的碗碟洒落在地上无人过问,脏乱的样子像是风暴过境。一个男人抱着腿蜷缩在墙角浑身战栗,汗水和泪水的混合使他的头发几缕几缕地粘在额头和颈间,瞳孔惊恐地紧缩着,干渴的喉咙不停地重复嘶哑的话语。 “人……爱人……恨……杀!啊……为什么?……接受我!……我不要……不要死!……接受……哈哈哈!!!” 他歇斯底里地喊出笑声,然后一松手放开自己的腿,身子往前一探猛地跪在地上,无力的双手勉强地支撑着身体,他拼命用额头撞着地板。呜咽声和撞击声交杂在一起,他苦涩地求饶着。 “放过我。我不想死……放过我……” 撞击越发微弱,哭喊声却更加响亮,肝肠寸断。 皮肤破裂流出的殷红的血,在水磨地板上开出了朵朵红梅。 男子身边,一本纸页翻卷起毛的《埃德加·爱伦·坡选》,封面上那只黑猫正在用琥珀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一切。 他的面前没有人,他对着谁求饶?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一个人不急不忙地打开了这个屋子的门,沉默着走向那个混沌的房间。即使哭声那么大,心跳声几乎覆盖其他,他还是触电般地警醒。一抬头,是擦得镫亮的鞋尖,无声的尖叫消逝在极度的惊恐中。 嫌疑人是何鑫方,这个已经锁定了,因为在资料中显示,何鑫方的体型特征和目击者的模糊证词吻合,而张厚德从小到大就是偏胖的身材。 警察们还是在三个人那里取证,分别询问了他们在案发当日的动态,正好排除了胡贺山和张厚德的嫌疑。警方传讯何鑫方去问话是取证的第二天,但是他的固定电话和手机都没人接。 搜查证和逮捕令随即批下,米柳和一个刑警队就去何鑫方家看看有没有人,有人抓,没人就搜。 他们按门铃、敲门无回应,就撬开了门锁,进去发现了何鑫方——浑身湿透地躺在床上。人没死,但是看上去情况不好,于是又叫了医院的人。刑警们就开始在空气流通不畅的屋子里寻找证物。 米柳很快发现了那本遗失的,并且在书侧发现了变黑了的血迹。经过检验,书上的血迹是简琦的,这本书成了重要的证物。 而何鑫方被医院诊断成全身恶性肿瘤扩散,具体恶性肿瘤分类不清楚,总之危在旦夕。 周文康觉得很奇怪,既然都扩散了,说明他之前不是中期也是晚期,这样他怎样拖着被疾病困扰的身体去实施残忍的杀人、强奸和肢解行动呢? 也没什么好疑问的,住在病房里的何鑫方瘦得快成一副骨架,抖抖索索地坐着,脸色苍白却异常平静地回答了刑侦人员的问题。他说:“人是我杀的,全部。” 被他的直白有些刺激,刑侦把笔记写好,又问:“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何鑫方的眼神空洞,说:“我想杀了。”刑侦听到他的话,那种语气显得莫名其妙。 “他们和你有仇吗?” “没有。” “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不认识。” 刑侦冷着脸写下笔记,在他看来,这个人应该是心理变态,起码没什么理由就乱杀人,绝对正常不到哪去。 何鑫方垂着头,脖子突起了一粒粒的颈椎骨,看上去显得更瘦了。 刑侦忍不住问:“其实你长得不错,为什么要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女孩子不是喜欢你这类型的吗?钱的话,可以工作慢慢攒吧?” 何鑫方静静地听他说完,抬头看他,动了动嘴唇,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在一边录音的米柳想了一下,推了一下刑侦,道:“你继续问吧。” “嗯好。”刑侦把笔尖悬在笔记本上,问道,“请你阐述一下行凶过程……” 米柳录音,可以不怎么听何鑫方坦白,所以她满脑子都是何鑫方刚刚没有发出声音的话。 ——“有人要杀我。” 实际上没有必要杀他了,他的癌症已经晚期,可能法律审判没下来,就会病死。 医学检查他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有轻微的抑郁症。而抑郁症患者大都是有自杀倾向,而不是杀害他人的。入院后,他有了严重的精神衰弱,终于在痛病和精神压力下,猝死在病床上。第二天就是他上庭审理的日子。 案件的疑点很多,明明沸沸扬扬的却让人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凶手未得到严惩而病死,被害人的冤屈也不知道算不算被洗雪,只有民众们还算是舒了一口气,毕竟连续杀人犯已死,可以放心过几天安生日子。 郑江也很久没有出门了,何鑫方的事件虽然很奇怪,但他本人都承认了,和记忆中的过程完全符合,还有什么好疑惑?在郑江的强烈要求下,又过了些日子,他们才肯让他出门去看看。今天米柳休假,她趁机好好睡到自然醒,再把郑江拉出去跟她买东西。 大小姐有个很好的品质,就是品味独特,以至她逛街的时候经常只看不买,所以郑江也免了成为人力货车的危机。 “接下来去吃甜品吧!”米柳看着路边默默挨晒的树,笑容满面,“糖水糖水!不然很容易中暑的!” “好好……”郑江无奈地回应,确实走着走着,多少沾了点暑热,不喝点解暑的一定会感冒的。 米柳说这话时故意停在甜品店门口,所以她一推门就进去了。 迎面而来凉爽的风。郑江想她贪的不是甜品,更多是空调吧。被风一吹,就觉得外面更热了,朝向外面的背似乎也在拼命流汗。郑江跟着她进了甜品店,在柜台的年轻的服务员甜甜地喊了一声“欢迎光临”,随即有服务员带他们到空位。 他们坐下,米柳拿了菜单,开始看。郑江瞄了一眼四周,人不算很多,但显得很热闹。他说:“给我红豆沙就行了。” 米柳从菜单里抬头,眯着眼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快说,相思谁呐?” 旁边等点单的小女孩服务员捂着嘴笑,多看了郑江两眼。 郑江一阵尴尬,说:“胡说八道,什么你都掰得出来。” “我和他只是朋友啦。”米柳对服务员说,“所以情侣套餐不要了,我要份椰汁西米露。” 服务员又笑了笑,写下点单,说“您稍等。”就跑厨房了。 郑江白了米柳一眼,米柳委屈道:“我只是不想成为‘女友’啦。你看我们俩多般配。” “哪里般配了,性别不般配。”郑江低声说。 她一下子错愕,然后笑道:“没错没错!” 正我们互相挖苦的时候,又有客人进来了,听到柜台那里喊“欢迎光临”的时候,郑江下意识就往门那望,然后全身发冷。 “你怎么了?”米柳很快发现他的不妥。 郑江转回身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米柳皱眉,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客人走近。 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手指却好像刺破了他的皮肤和血肉,抓住了他的骨头。那人说:“郑江,别躲了。” 郑江微微抬头,看到米柳铁青的脸色,他相信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另一只手伸到郑江下巴那,手指一勾就抬起了他的头,他面部的神经抽搐着。光线穿过他的瞳膜形成的映像,折过视神经刺激他的大脑。 那个男人真的很帅,白色的v领t恤上是写着英文字母的爆裂黑色液体,紧身的涂鸦牛仔裤勾得他的腿越发修长。休闲不羁的打扮在他身上毫无怪异感,优美的轮廓,优雅的动作,弥漫着贵族气息。 可惜他只感到寒意。 高正林,低下身子浅浅地吻上他的额头。 第21章「9」谈判 米柳冷着脸,说:“郑江,你坐过来。” 郑江和她本来是相对而坐,她这么一说,是防止高正林和他坐在一起,明面上是为了保护郑江,暗里是为了在高正林面前表现两人不一般的关系。郑江顶着高正林的目光,后颈都泛起了鸡皮疙瘩,磨蹭着从位子上站起,挪到米柳身材坐下。 米柳深吸一口气,带着不满道:“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郑江本来很满意米柳的态度,但看到她亮闪闪的眼睛就一惊,知道米柳对高正林其实很感兴趣。 高正林挑眉,坐在郑江刚刚的位子上,轻声柔和道:“我以为你认得我。” “我不认得你。”米柳的气场全开,气势汹汹,“我只感到你对我有威胁。” “威胁?”高正林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忍笑道,“我对你没有兴趣。” “对我朋友的威胁即是对我的威胁!”米柳尽量压着声音道。 好样的!郑江默默在心里给米柳点赞。 高正林仰起脖子,叹了口气,自我介绍道:“我叫高正林,在辉恒律师事务所工作。” 米柳一脸意料之中,斜着眼睛瞄了一眼郑江。郑江咬着下唇,满脑子都是他的残忍的对待,实在对他满是抵触。 “我想追他。”高正林没头没脑丢出一句,把郑江吓得从位子上跳起来。 米柳把郑江拉回去,拍拍他的腿示意他冷静,回头看向镇定的高正林,冷冷道:“哦?不是419对象?你想怎样?” “嗯,我想和他交往。”高正林平静道。 他想知道关于郑江的更多,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郑江真的很感兴趣,甚至还有些想要得到郑江。像看中了喜欢的玩具,他是个幼稚的孩子,看到了就想要。高正林不在乎自己是否会真的因他而在百花丛中驻足,毕竟郑江其实蛮合他胃口的。 喜欢是一个过程,同等于厌恶。他不知道能伺候一个人多久,但一时半会他的热情是减不下来的。或许从那次监禁,他就对这个人有些别的想法。 比如,高正林这时想把面前这个无措的人抱在怀里,也许只是纯粹的怜悯? 而郑江苦笑,他想,既然高正林说“喜欢”那还那么残忍对自己。如果说只是喜欢和他上床的感觉,这个他可能更信一些。不得不说郑江猜的挺准,高正林确实喜欢和他上床。但此时高正林对他的兴趣远大于了性趣。 米柳知道高正林对郑江做过的事,郑江跟她说过,也是她提出让郑江禁足的。可是一出门,还是遇到了,郑江想这还真是孽缘,或许老天终于看不惯自己了。 端上来的东西谁也没有喝,一方面桌上的气压确实低,另一方面,谁也没有心情。 米柳的眼神似乎是施舍给高正林的,就连声音都带着点悲悯,她说:“你还嫌伤他身子不够狠?再说你配的上他么?” 如果在米柳的话后面加上“凡人”两字,就是她的全部意思,像个神仙一样冷冷淡淡带着微微的轻视。 高正林看了一眼郑江,瞬间满目柔情把郑江吓得又是一身鸡皮疙瘩,一字一句地说:“郑江不是普通人。” “呿。”米柳当即表示鄙视,而郑江吓得够呛,“他当然不是普通人,所以我才说你不配。他在我眼里是很重要的存在。”米柳这番话说得非常暧昧,既说出了郑江的不同寻常,又很好地隐藏他的秘密。没有说谎,也等于什么也没说。 出人意料的,高正林淡淡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米柳漫不经心道:“哪个意思?” 高正林的手指交叉握着,志在必得的样子,道:“我说的不是他的地位,而是他的身份——非普通人类。”其实他也不确定,只是想到浴室里的血迹和烧焦的痕迹,就冷静不下来。 他当时想了很久,门窗没有痕迹,别说郑江会从下水道出去吧。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他都耻笑自己。 米柳的表情一僵,郑江则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根本不敢抬头。高正林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让这两个人有这种反应,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也复杂以来。 “你在骂人?”米柳顿顿道,这时候也只能装傻了。 高正林听她这么说,自己也想到了理由。他淡定道:“并不是。你知道吗?我在监禁他的时候,在他身上穿了环。” 米柳转头用复杂的表情看郑江。 “他失踪的时候,我在浴室找到了环。试问,一个忙着逃离的人怎么还有心思弄下身上的东西呢,谁都会想,逃了再说,安全了再解决这些琐碎的事。”高正林坦然道,“而且我那环是咬合的,要不是生扯下来,弄得血管破裂,让环粘上血。不然就是,整个人消失。” 有趣的是环上还没有血,只有焚烧过的淡淡痕迹和温热。 一番话说下来,米柳也被噎住了。 高正林的眼光又丢到郑江身上,期待回答的样子惹了他一身鸡皮疙瘩。郑江抓着裤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踌躇了半天,郑江决定了自救。 郑江咬牙,抬头看他,颤着声音说:“我不答应。” 他不是目标……他也不是……值得我……我不值得才对?郑江心底一凉。 高正林一副意料之中,自嘲地笑着:“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接受,如果答应了我反倒觉得你图谋不轨。” 结果只是个圈套,还把他们吓个半死? 米柳的手伸过来,手背轻轻压住他的眼睛,道:“郑江?” 郑江“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一副想哭的样子。”米柳的声音带点紧张。 想哭?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哭?他茫然了。 郑江从她的手下挪开,发觉眼前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耳里充斥着喧闹的声音,像是尖锐的电音,又像是利器划过铁皮的声音。郑江的头一阵剧痛,他去捂自己的耳朵但他动不了,他的手在他朦胧的视野中出现的时候它们抓住了高正林的手。 胸口起伏着,就像窒息一般,郑江的全身不由自主。郑江听到刺耳的噪音中,从头骨传来郑江的喉咙里说的话:“王……” 而后意识一片昏黑。 再次醒来的时候,郑江看到的是周文康。 “我中暑了?”他的右手扎着针,正在输液。 周文康抿唇,道:“没有。”一边拿出听筒来检查郑江的心跳。 “那你给我注射什么?”郑江问。 “生理盐水,打着玩的。”他不耐烦地说。 郑江无语了,默默等他检查。 几分钟后,他收好了听筒,道:“是你男人把你送回来的。” “你男人!”郑江反对。 周文康抬头看了看输液瓶,道:“瞒不住了,我们都告诉他了。” “喂……”郑江呼吸一顿,“开玩笑的?” “不是。”他隔着镜片的眼睛一片冰冷,“你知道吗?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当时你停止了心跳。” “心跳停了还给我输液?” “那是因为到了这里以后你的心跳又恢复了。”周文康说,“你要我们怎么跟一个人解释说,这人难道有控制心脏跳不跳的能力?当然是说出你本来的能力比较好啦。” “我觉得控制心脏跳不跳的能力比较好。”郑江毫不犹豫地说,忍不住想扶额但手上还有针,他只抖了下手又放回去。 “而且他表达了他就是要追你。”周文康说,“这都没被吓跑真的很不错,所以我们答应了。” “……你和米柳的年龄加起来乘10都说不定没我老,居然主张我的事了?”郑江生气地喊道。 “那是因为我收到一个eail,署名是dsor。”周文康不急不忙。 “他说什么?”郑江下意识皱眉,一下子冷静许多。这个人知道得很多,甚至知道他很多不知道的事。郑江对dsor非常好奇。 “他说……”周文康端详着郑江的脸色,缓缓道,“heistheostiportaoyou(对你来说他是个最重要的角色)” 郑江等了一下,问:“没了?” 他点头肯定道:“没了。” “又是这样没头没脑的要我猜么?‘他’又是谁啊真是的。”郑江郁闷了。 周文康笑了笑,起身走人,道:“既然你没什么事就休息一下吧,我去吃饭。” 郑江叫住他:“那高正林呢?”郑江对高正林还是挺忌惮的,虽然他长得很符合郑江的口味,而且和他做真的挺有味道,但是那段监禁还是让郑江心有余悸。 “他说他会继续追你,直到融化你冰冷的心。”周文康恶意地笑笑。 郑江面部肌肉一阵抽搐。这话矫情,绝对不是原创。 “不过你放心,米柳对他很有意见的样子。”周文康道。 “那你呢?”郑江挑眉。 他想了想,道:“我觉得他挺好的一人,给你浪费了。” 郑江觉得自己就不该问他,欠损呢。 等他走后,郑江捂着自己的胸口,回忆着自己在甜品店发生的事,一阵郁闷。虽然之前也有身体失控的经历,但没有像这次一样的强烈,而且当时,他觉得什么东西从身体往外涌。那是一种流汗、流血的感觉。 在耳里那尖锐的噪音刻意阻挡自己的思路,失控的双手感受不到高正林双手的触感,他像一个旁观的人,看着自己的身体和高正林纠缠不清。 郑江想到dsor,他一定知道更多。 郑江想到自己没有尽头的生命,最后还是觉得疲惫和厌倦了静止的时间。 第22章「10」倒吊(上) 地点:市第三中学废弃垃圾房。 “死者性别为男,身长约一米六五左右,按照腐烂程度,应该有两个月了。”一个女法医对戴着重重口罩的刑警说,“具体的死因还要看解剖,不过这里这么臭,怎么没人发现呢?” 刑警看了看周围,说:“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偏僻,尸体被虫蚁吃得面目全非了,你是靠衣服辨认出性别的吗?” 法医摇摇头说:“男女学生的校服都是差不多的,所以不能辨认。我是靠死者残余的身形大概推测出他的骨架,而且,在死者死后,虽然头发有生长了一段长度,但对于女性来说实在太短。” “你不能忽略霸凌剃头的这个可能性。”米柳捂着鼻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这里的臭味让她止不住的恶心,“要知道,这里是学校。” 郑江深深地陷入了沙发,整个身体弯曲得厉害,手上拿着平板正在刷微博。“微博上有了新闻。”他说,“需要我帮忙吗?” 已经下班,累得倒在地上的米柳有气无力地说:“你不会想去碰的,尸体烂得像……对不起我找不到形容词能够形容。” “吃饭了。”文康在厨房叫了一声,郑江看了一眼米柳,就去帮忙了。晚饭是清蒸鸡块和炒蔬菜,煎了个蛋,米柳调侃道“把鸡一家都吃了”。刚吃完,屋里的电话就响了,文康去接。 “郑江,高律师找你。”文康说。 郑江皱眉,他不是特别理解高正林对他的转变,不过把高正林作为一个炮友,他倒是很中意的。毕竟人家那胯下一根沉甸甸的,又长又粗,攻击性十足,高正林的技术还不错……想着想着,他就感到屁股一阵麻痒,不禁红了脸,在文康疑惑的催促的眼神中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过去接电话了。 “喂……”郑江不情不愿地说。 高正林有些激动,说:“你知道第三中学的事件吗?”郑江一听,就有点失落了,尽管电话那边的人看不到,他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们刚吃完饭,还没问米柳详细的事,她说尸体烂得很恐怖。大概是怕吃饭没胃口吧。” “是的,我能理解。”高正林了然道,他翻开了案件资料,“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废弃垃圾屋,虽然说是废弃,但还是有大量的枯叶和生活垃圾在里面,微生物繁衍非常快,尸体被啃得几乎只剩下骨头,只有一点点肉还黏在上面,软组织已经彻底消失了。” 郑江想到刚刚自己吃的鸡骨头,一阵恶寒,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米柳几乎什么也没跟我说。” 高正林轻笑一声,用柔和的声音说:“你不想知道真相吗?我们一起啊。”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是死者家属委托了我,毕竟律师是我的本业,我得搜集足够的资料。” 郑江抿唇忍不住笑出声,显然欣赏高正林的直白,他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死者身份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高正林看着委托书道,“第三中学的初三学生,男,许能。他已经失踪两个月了,其实做dna鉴定的时间还不够,不过我想可以确定了。他的母亲已经找了我,许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警方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肮脏但是还是挺完整的书包,里面虽然没有学生证,但是有作业……好几份作业,呃,应该说教科书上的名字帮忙确定了身份。” 好几份作业,是不是说死者给其他学生做作业呢,那就很可能和校园暴力有关。于是他问道:“你觉得是不是霸凌?” “不。”高正林否认道,“是蓄意谋杀。” “为什么这么说?”郑江握紧了话筒。 “尸体的脚踝上上缠着半截麻绳,还有半截挂在垃圾屋的铁皮屋顶的一根柱子上。”高正林看着照片说,麻绳的断裂面并不整齐,也许是承受了太多重力或者是被虫子老鼠之类的咬断的,总之崩裂是自然的。 郑江皱紧了眉,说:“倒吊?”高正林说:“对,倒吊。你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呢?塔罗牌里的倒吊者?” “一样的。”郑江笑了,居然心有灵犀。 “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现场。”高正林发出邀请,郑江低头用手机摁了摁日历,明天不用打工,所以他很空闲,于是他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郑江就去问米柳具体的事情。米柳正在洗碗,她把碗筷泡在池子里,再抹上洗洁精,用洗碗布擦着。“高律师也接下这个案子?”米柳有些讶异。 郑江疑惑地问:“怎么了,你怎么好像很惊讶一样?” 米柳把沾满了泡泡的碗放另一个池子里,说:“因为死者的身份也不是特别明确,dna检测结果也没出来,只能说那个是疑似许能。难道说,许能的妈妈早就有预感她儿子……” 米柳沉默了,一丝难过出现在她眼里,她说:“许能是单亲家庭,他妈妈哪有那么多钱请高律师啊……” “为了她儿子吧。”郑江叹息道,“倾家荡产也要告。” 第二天,郑江就跟高正林在约定的地方碰头了,高正林一看到郑江就兴奋,忍不住一把把人搂进怀里,郑江有点抵触地推了他几把。“光天化日的收敛点啊!”郑江说。 “哎呀,你这样才显得不正常,男人间感情好抱抱怎么了。”高正林说着说着,在郑江脸上亲了一口,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郑江没办法了,被他搡着进了车里。高正林有自己的车,黑色的房车,里面看起来特别豪华,郑江不禁在心里挖苦这个富二代。他手还特别不安稳,到处翻,高正林系上安全带,说:“你先把安全带扣上,唱片等会在找。” 郑江随口说了一句:“我在找安全套。” 高正林说:“那也等会找。” 郑江系安全带的手停住了,慢慢地问道:“还真有?跟谁用的?” 高正林自觉无意中出了岔子,他自己之前还说要追郑江,现在就被他三言两语勾出了以前的事,只好支支吾吾地含糊过去。郑江一言不发地扣紧,然后沉默地坐着,好像在生气,高正林也不知道怎么哄,心里又烦躁,他知道自己不干净,可是郑江……也不是多干净的吧。他要追郑江真不是口头上说着玩,他看到郑江第一眼就有种特别怪异的感觉,像心脏被电到麻痹,又像疼到痉挛,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父亲早亡,母亲也不能告诉他男人遇到心动的人是怎样的感觉。 何况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心动。 盯着旁边玻璃看了半天风景的郑江闷闷地吐出一句话:“给我讲讲许能的情况。”高正林被他这么突然一张口吓了一跳,又静下心来,随即答道:“许能是初三的学生,成绩在年级保持稳定前二十。长相一般……你去后座拿一下我的包,里面有他的照片。”郑江突然回头白了他一眼,高正林莫名其妙,郑江伸手解了安全带,才能够探出身子去摸到后座那个公文包,还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变档杆,高正林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 郑江在公文包里翻了翻,翻出了几个文件夹,他都草草看了看,才找到许能资料的那个。看着上面少年稚嫩又苍白的脸,他心里一阵叹息,说:“还是个小孩子。” 高正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过郑江内心的痛苦他也有,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手打转方向盘,车子驶入校门。 第23章「10」倒吊(中) 高正林出示了证件给门口执勤的保安,保安看了看他,弯腰靠近他说:“现在学校已经恢复了正常上课,请在调查的时候尽量不影响秩序。”高正林点头表示了解,车子发动,郑江就笑着说:“我还以为学校会禁止外来人员入内呢,毕竟出了什么大的事。”高正林把车停在停车场,停车场在行政楼楼下及前后种了树的空地那,他把车停在树荫下。 车子刚停稳,高正林就抓着郑江的衣领把他扯过来,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吸吮翻搅到郑江软了身子,脸上浮起了红晕。 “关于安全套的事,如果你相信我,我不会再用它了。”高正林眸色深沉,看着郑江那稍加碾磨就变得绯红的唇瓣道。郑江愣了愣,才理解到高正林说的是什么意思,嘴唇抿出一抹笑,他凑前去吻了下高正林的嘴角。 在这里,郑江是作为律师助手出现在他身边的。高正林今天还是穿着那一身西装,不过他脱了西装外套,不然郑江觉得他肯定会闷死。白色长袖西装衬衫,黑红相间的条纹领带,黑色腰带和西装裤,系带尖头皮鞋,看上去精炼优雅。也就只有郑江知道这个男人脱了衣服在床上是怎样一头猛兽。想到这里,他悄悄想象了一下自己被穿得整整齐齐的高正林无情贯穿的感觉,腿都忍不住发软。高正林看他表情大概猜得出他在想入非非,于是语言助攻道:“怎么?痒了?” 阳光明媚,将他的五官衬得更加英气,郑江差点就要把持不住了。他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边走边说:“走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高正林看他尴尬地走远,笑了笑,追上去拉住他的手,带他走正确的方向。 发现尸体的废弃垃圾屋离教学楼挺远,在操场边的一座矮山后面,矮山山脚有围栏,鉴识人员已经看过了围栏,上面的锈迹没有脱落现象,显然很久没人爬过了。“能推测凶手是哪类型的人吗?”郑江伸手抓住高正林的手,他们要过矮山就得绕着它的坡过去,这里的草坪已经被来往的人踩出了一条干枯的小路,高正林走在前面,这里的坡有点陡。 “目前有三种可能,一,外来人员。你也看到了,这个山通往山林,那些围栏虽然挺高的,但是几乎没有阻挡作用,如果有人想从山林那边进入学校,还是可以进来的。这个是安保盲区。可能是死者到后山读书,那里比较安静,人也少,被凶手发现,杀人敛财。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学生没有什么钱,抢劫比杀人案情轻太多了。”高正林还看着周围的低矮草丛,不过已经被警察们搜过了一遍,除了一些垃圾以外,并没有什么发现。 “而且也无法说明倒吊。那还有两种呢?” “校内犯案。凶手可能是校内的老师或者清洁工、保安之类的工作人员,另外就是学生。”高正林停了下来,指向一个屋子,那里已经被警戒线围住,“就是那里,如果那里有警察,我们可能能够进去,如果没有,我们进去就容易破坏现场。” 郑江挑了挑眉:“有警察,他们要守着,不然一些好奇的学生会过来看看。” 看到他们来了,看守现场的刑警过来确认了高正林的证件,郑江的证件肯定是假的,所以没拿出来,高正林就敷衍了过去。“我们发现了一组残缺的脚印。”现场一个警察说,“快点破案吧,这孩子死得太惨了。” 高正林拿着他递过来的照片,仔细看着。垃圾屋里的垃圾被筛选清理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脚印被掩在垃圾堆下,这个凶手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高正林说,“凶手应该是杀了人后,把书包扔进垃圾堆里,把尸体倒吊,然后把一些垃圾拨在自己走过的路上,垃圾的形状把脚印弄得破碎。鉴识人员有看出凶手穿多大的鞋子吗?” “大概是36码。”警察说。 “凶手大概是155到165厘米高。”高正林把照片拿给郑江,郑江看了看,说:“这个范围挺大的,能分辨出是男鞋还是女鞋吗?”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8节 “这是帆布鞋鞋底。”高正林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喜欢穿这个。” 警察惊讶道:“你是说凶手是学生?” “不,不一定。”高正林摆摆手,“帆布鞋很多人穿,校内校外依旧有可能,不过超过这个身高的可以排除。有监控摄像头吗?” “监控盲区。” “我就知道。”高正林把照片还回去,“无法分辨男女鞋,或许我们需要找一下作业本的主人。” 郑江问:“你知道他们的信息吗?” 高正林说:“警方肯定已经获得了他们的资料,而我们需要的是他们的口供和亲眼见见他们,再问一些我们需要知道的东西。” “口供在这,他们是一群不学习的孩子,浪费父母的钱,真是心寒。”警察拿出一叠文件,“你就在这里看,如果弄丢了或者泄露出去,都很麻烦。” 郑江靠过去看,那个警察表现得很紧张,郑江看了一眼高正林,解释道:“请放心,我是他的助手。”高正林点头肯定道:“他的嘴很严实。”然后暧昧地扫了一下他的下半身,郑江暗暗锤了他一拳,警察并没发现他们之间的互动。 “好,第一个是男孩,初三5班,叫叶俊。”高正林念道。 “嗯,很普通的名字,长得还不错。”郑江说,高正林瞥了他一眼。 “根据他的口供,他说他确实有逼迫死者许能帮他完成作业。许能失踪,他不能够按时交作业,害他被老师批评,他对许能非常生气。他并不知道许能应该已经被害了,他到许能的班蹲了几天,都扑了个空,直到听到全校的通知,说许能失踪了,他才知道许能失踪这件事。” 高正林翻了一页,“第二个也是男孩子……嗯,情况和叶俊差不多,他和叶俊是好朋友。” “他们有没有对许能进行过暴力?”郑江问。 “他们自称没有,但我看他们的身高体重资料,我觉得肯定有。”高正林翻了翻记录挑眉道,“作业本男生们几乎都认识,不过也就三个人,我觉得他们应该有更多同伙。” “因为作业引发的事端我觉得有点离奇,而且那个凶手既然有反侦查能力,为什么不把可能暴露身份的作业本拿走?”郑江问道。 高正林想了想,说:“那是因为凶手的名字不在作业本里,或者说,凶手是有意引导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些不良少年身上。” “为什么说是有意?”郑江问。 “你忘了吗?倒吊。”高正林耐心地解释道,“倒吊的含义,自我牺牲奉献。就是遇到再糟的状况,只要耐心等待,厄运终究会过去,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去反思,放弃不必要的东西,才能去做该做的事。” 郑江嗤笑道:“自我牺牲奉献?这个凶手还说是罗曼蒂克吗?” “不过我们可以武断地缩小范围圈。”高正林把资料还给那个警察,一把搂过郑江轻声道,“女孩子或者是性格比较阴沉的男孩子,认识死者,两个人有相似的经历。” “你忽略了成年人犯罪的可能?你总是把小孩子想的那么坏。”郑江不满道。 “好的好的,那我们需要找一个长期被领导侵犯或者被同事排挤的女老师。”高正林无奈道。 “我觉得我可能理解一点你的思路,但我还是要问为什么你把凶手的类型总结为这种。” “凶手认为,杀死许能是一种自我救赎。” “和我想的一样。” 这时候高正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郑江看他,高正林看着屏幕说:“是米柳。”然后他接了电话:“喂?” 米柳跟他说了点什么,他挂了电话,郑江一副破受打击的样子说:“是和案件有关的吗?为什么她不打我电话?” 高正林笑了笑,说:“告诉我和告诉你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郑江白了他一眼。 “好吧,我告诉你。”高正林无奈地笑了笑,“米柳说,根据法医检查,许能是后脑遭受了击打,然后头部再次遭到多次击打,引发颅内出血,出血非常严重导致缺氧死亡。另外,尸体还断了几根肋骨,鉴定出一部分是生前伤害,一部分是死后伤害。” 郑江倒抽一口冷气,颤抖着声音道:“意思是,这个凶手可能是背后偷袭许能,把他打晕,然后不停地用什么东西打他,打到他死,也一直打他。”高正林沉默着点了点头,郑江低头说:“这是多大的仇恨啊……许能只不过是个学生。” 一个单亲家庭、成绩优秀的学生,在校园暴力中充当一个弱势的角色,却为何被残忍地活活打死呢?正值花季,未开先凋零,他的母亲如何悲痛欲绝。 郑江攥紧了拳头,他心如刀绞,高正林一言不发地把他抱在怀里。 一会儿,他轻轻吻上他的唇,说道:“亲爱的,即使你不太高兴,我还是得说,凶手是学生没跑了。” “米柳说,每次殴打造成的痕迹力度不大,不可能是成年人。” 郑江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高正林心都要化成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心疼,好像见不得他一点委屈是自己的本能一样。他只能抱着郑江,让自己的心跳传达过去,给他无语的慰藉。 第24章「10」倒吊(下) 两个人打算进教学楼里问问情况,在楼下遇到了学校领导,他一见两个陌生人就非常警惕。高正林拿出了名片递给他,那个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会儿接过,看了名片,又仔细地审视着他们。 “我是这所中学的教务处主任杜根生,你们要来教学区了解情况恕难从命,因为教学秩序可能受到破坏。”他缓了缓,“而且关于命案的,那不是警察的事吗?” 高正林坦然道:“被害学生许能是个单亲家庭孩子,他妈妈委托我一定要查清楚。”杜根生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他,说:“你是要找老师,还是找学生?”“二者都需要。” 杜根生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老师管理起来很麻烦,我不觉得你能撬开他们的嘴。” 高正林兴趣来了:“何出此言?” “学生被家长宠坏了。案情方面,警方也跟我们问过,学校里是不是存在校园暴力现象,即使很不想承认,但我们也必须说有这么一回事。” 郑江不耐烦道:“有这样的事你们校方为什么不加强管理?” 杜根生无奈道:“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年代?进行校园暴力的学生不会承认他们做过的事,被伤害的学生迫于报复的压力也不会举报,而且国家法律也说,义务教育期间只要不是出什么大事,学生是不能被劝退的。对于加害的学生,我们老师试着去和他们的家长交流,不外乎是过于宠溺和过于放纵,孩子回家最多挨个打、遭个骂,回到学校还是该干嘛干嘛。” 郑江大声道:“现在可是出了人命!一个学生就这么死了!”高正林连忙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杜根生被他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道:“警方只是说,怀疑和校园暴力有关,又没说肯定是,对于许能的死亡,我们学校也是很难过的。” 郑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真是满嘴空口白话,只是在推卸责任,根本没有把学生的生命当一回事。高正林瞟了他一眼,对杜根生说:“那请问学校有没有调查过校内暴力情况?就是可能涉及到的学生。” 杜根生想了想,说:“这个我不太清楚,每个级的级组长那里应该有名单。” 郑江小声抱怨道:“明明是主任却什么也不知道吗?”高正林跟杜根生要来了初三级级组长的名字和办公室位置,好笑地看郑江在一边气鼓鼓的,杜根生再三吩咐不要影响正常的教学秩序,得到了高正林的保证,才不放心地走了。 “走吧,晚上给你消消气。”高正林搂过郑江的肩膀笑着哄他,郑江白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自顾自地上楼。高正林抬头看了一下教学楼挂在入口顶部的名牌,发现郑江居然没有走错地方。 级组长的办公室不难找,就在教师办公室里一个角落那,高正林和郑江进的楼是没错,但办公室在另一头,他们这边是厕所。郑江想直接过去,高正林听到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把他拉了回来。郑江一仰头就看到了厕所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楼梯口也有一个。 郑江干脆进了厕所打算洗把手,男生厕所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他也毫不在意。“你觉得要不要去调一下监控看看和许能有关的人?” 高正林左右飘忽着视线,靠近他背后紧紧抱着他的腰身,郑江一惊,感受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顶着自己。“这里不行,太脏了。”他拒绝道。 “我舍不得在这里。”高正林笑了笑,却耸腰蹭了蹭。 郑江:“忍住!” 过了好一会儿,小高正林才消停了,郑江已经把高正林文件夹里的资料仔细看了好几遍,决定首先去询问级组长初三级被关注的不良少年名单,然后筛选可能被校园暴力迫害的学生,最后跟几个学生谈话找到凶手。高正林揉了揉脸,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出了厕所,两个人得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经过的教室里总有十几束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黑社会来讨债。”郑江闷闷道。 高正林没听清:“什么?” “你看你那头发。” 高正林露出了苦恼的神色,他可是用这外表吃了不少人呢。到了办公室门口,门没有关,他们还是敲了敲门,里面只坐着几个老师,正在批改作业,头抬起来看着他们。 “你好我是辉恒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鄙姓高,关于本校学生许能被杀一案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请问哪位老师教许能?”高正林利索地把话说出来,郑江有点疑惑,不是问级组长吗?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起身向他们走来,看了一眼门外,说:“我是许能的班主任连含嫣,详细的事情我都和警方说了。” 郑江皱眉道:“包括了许能受到校园暴力的事件吗?” 连含嫣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把他们往办公室里推,让他们搬来凳子在她的桌前坐下。其他老师知道他们要谈案件,默不作声地低头继续之前的工作。她有点尴尬,好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一样,勉强道:“我承认这是我工作疏忽,但是那些学生真的是太难管,我只能劝他能忍则忍,中考完去别的学校就好了。” “可是他死了。”郑江冰冷地说。 连含嫣扶着额头,道:“我知道,我也很痛苦,他的尸体被发现后,我一晚上没睡着觉,他责怪我为什么不保护他。” 高正林给她抽了一张面纸,说道:“那你就更要配合。”郑江疑惑地看他的动作,再侧头看那个女老师,才发现她哭了,要不是高正林跟他说了凶手是学生,他很容易怀疑这是“鳄鱼的眼泪”。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连含嫣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等会她还要上课,所以不能擦眼睛,不然会红肿。 高正林思索了一下,说:“你们班有没有小霸王?” “有。”连含嫣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和隔壁班的几个关系特别好,经常在一起欺负同学。” “那除了小霸王,别的班的学生经常往来吗?”高正林问。 这个问题警察没问过,连含嫣想了想,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很少,因为学校规定学生,班级之间不要频繁交往。” 郑江嘟囔一声:“这有什么意义?”高正林轻声回答他:“限制学生的交往,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自身班级团结和学习上。” 郑江很想说,你不是海归么,为什么国情都这么了解。 “那你知道班里和许能一样被欺负的有哪些学生?”高正林问。 连含嫣刚要回答,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警惕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除了许能以外还有别的受害者?” 一听她猜错了,高正林和郑江都悄悄松了口气,高正林说:“没有,我们只是想找他们谈谈,如果方便的话,还请老师提供名单。” 连含嫣从桌上的一堆资料里找到学生的名单,拿出笔在上面打着记好:“其实也不是很多,除了许能,只有两三个。” 郑江问:“为什么其他学生没有受到骚扰?” 连含嫣挑挑眉,从另一个角度回答道:“因为这几个学生比较独来独往。” 名单上有两个名字,杨一帆和陈晨。下课铃声响后,高正林和郑江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许能的班里走出来了学生,两个人对视一眼,没决定谁去找人。“其实我看到生人我很害羞的。”郑江说。 “那是谁见我第二面就在我身上扭得那么浪?”高正林说。 “第二次见你就不是‘生人’了啊。”郑江理直气壮。 高正林无奈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班门口,只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他衡量了一下自己得用多大的声音才能保证让吵闹的班里的全部人听见。“请问哪位是杨一帆和陈晨同学?”这下全部视线集中到他身上,女生的眼神尤为热烈,男生几乎都是看了他一眼就把头低回去。稍微等了一下,两个女生走到高正林跟前,高正林把她们带到走廊那,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郑江开始打量这两个女生。 杨一帆,身高和陈晨差不多,但是特别胖,确实容易成为嘲笑和欺负的对象。 陈晨则是身材比较均匀,不过她脖子上的项链,好像是铂金材质。 郑江在高正林问话的时候插了一句:“你脖子上的项链,学校允许戴吗?” 陈晨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不允许,但是我跟老师解释了,这是我妈给我的十岁生日礼物,她要我天天带着。” 郑江问:“铂金?” “是的。”陈晨回答道。 高正林看了一眼郑江,两个人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陈晨家里应该是挺有钱的,小霸王可能对她进行了勒索。 “对于同学许能的死,你们有什么想法吗?”高正林问。 杨一帆说:“我虽然和许能不是特别熟,不过我知道班里的一些人老让他写作业,考试还让许能帮忙作弊,许能不愿意,被他们放学堵着打。许能失踪前,学校又要准备一次联考,他肯定又会被威胁。” “你怎么知道许能不愿意作弊而被打的事?”郑江问。 “那天恰好我要去复印东西,陈晨你也看到了吧?”说罢用手肘顶了顶陈晨。 陈晨面无表情道:“看到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陈晨的冷漠的杨一帆自顾自地唉声叹气:“真是太残忍了,许能他成绩很好,我有不会的都去问他,他都很耐心教我。” “那是受不了你这头肥猪才告诉你叫你快滚吧。”由于走廊也很吵闹,陈晨的这句话只给会读唇语的郑江听见了。郑江给高正林使了个眼色,高正林对杨一帆说:“谢谢你,杨同学,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们还有些事想问问陈晨同学。” 杨一帆点头,转身进了教室。 陈晨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们还有什么要问?” “问问你为什么要杀死许能。”高正林说。 陈晨惊讶地瞪大眼,好像听到了什么顶级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为什么说我杀死的许能?” “许能失踪是在肯定是在放学后,因为许能当天没有回家。你和许能同样都是校园暴力的被害者,而且是同班同学,在被迫害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些接触。”高正林分析道。 确实,小霸王们可能会把一些被他们迫害的学生集中起来耀武扬威。 陈晨说:“那这能够证明什么?” 高正林看了教室一眼,说:“杨一帆和你,跟许能都是比较倾向自己行动的,但是校园暴力将你们三个联系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许能不愿意帮助作弊而被打的那一次,杨一帆去复印的资料可能是许能提供给她的,杨一帆没有说那个资料你也去复印,所以它不是学校提供的或者是到了杨一帆这里,刚好发完了。而你则是陪杨一帆去复印,这个可能是杨一帆要求的。试想,两个独来独往的人怎么可能会一起去复印东西,这只能说明,那个时候你们已经是朋友了。” 陈晨一言不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如我们来聊聊动机吧,武器警方正在找,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高正林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所谓。 郑江觉得自己可以组织好语言来描述,于是他就开了口:“许能不愿意作弊而被打,而他失踪前,学校要进行一次联考,这意味着他肯定又要挨一次打。你希望让他解脱,就用一个借口,可能是说讨论一下考试题型,或者是和暴力有关的内容,前者许能作为你们的同学,成绩优秀而且乐于助人,他很可能会答应你;后者你们两个深受校园暴力的危害,因为这个话题而聚集并不可疑。于是你把他诱骗到垃圾屋附近,趁他不注意,将他打晕,把他打死再吊起来,掩盖了痕迹,完成了谋杀。” “你的故事编的很好,如果动机是我想让他解脱,未免显得我太圣母了。”陈晨笑道。 高正林说:“是解脱没有错,你杀死他,对于你来说就是救赎。你不忍心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同学被暴力欺压,你杀了他就是解脱了他,而你拯救了他,你觉得你应该收到崇敬。” 陈晨的表情变得有点怪异,郑江看到她的脸上甚至有点沾沾自喜,心里更是肯定了事实。 “你知道吗?他的尸体被发现后,那些垃圾都不敢碰我们了。”陈晨笑着说。 “垃圾”……是说那些小霸王吗? “他们怕死了是他们之中的谁杀的,谁的话都不信,却不知道平时被欺负得那么惨的我才是凶手。你不觉得好笑吗?他们也就声音喊的大,拳头硬了点,却被一个死人吓成这样。”陈晨张开了双臂抱住自己,“懦夫。我本来不想杀他的,我问他,许能,这次考试怎么办?我本来想问他,复习的怎样,我很怕自己考不好,拿不到足够的零花钱,那些垃圾从我身上榨的油水不够,又来……” 她抬起头,视线聚焦在某一处,眼神泛着嗜血的光:“他说,许能他说,他坚持不下去了。 “我当时就愣了,我没想到他回答我什么,看到他那可怜的笑,我才知道他要妥协了。不行,许能那么优秀,怎么可以帮着作弊,他的人生会毁了……” “然后你拿出了武器,狠狠地打向他的后脑勺?”郑江道。 “是的。”陈晨喃喃着,“我像他们打我一样打他,我越疼就越清醒,我就越恨,恨得不得了。许能也要清醒过来,他要恨他们,他要恨他们。” 郑江倒抽一口凉气,道:“可是他死了。” 陈晨重复了几次“死了”,然后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们说:“可是我救了他。”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刑警,愣愣怔怔的陈晨被戴上手铐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高律师,你知道吗?” 高正林皱眉道:“什么?” 陈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是未成年人啊。” “我不会被法律制裁的啊。” “因为我是未成年。” 第25章「11」跪下(壹) 距许能被杀案已经过去一个月,郑江对高正林非常不满,由于陈晨是未成年人,她进了少管所呆了几个星期又活蹦乱跳地出来了,和郑江所想的“杀人偿命”完全不同。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就连屁股被拍肿了都没反应过来。 高正林捏着他的脸,两个人的下身紧紧地连在一起,见郑江一直在分心,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怎么?被插得像羊肉串一样还能走神?” 郑江冷哼一声,抬腰动了动,说:“还不是陈晨,你说,未成年人杀人不用负责,如果全天下的未成年人都这样,那不得乱了套。”高正林眯着眼看他,说:“就这事?反正陈晨现在逍遥了,从少管所一出来,学校的暴力事件都消停了,毕竟那里可是有个杀人犯啊。” 郑江还是不满,高正林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说:“而且她现在是在义务教育期间,只要勉强读完书就行了,你管她这么多。” “律师!”郑江糊了他一巴掌,没用多大力,“我真想替天行道!” 高正林拉开他的手,按住他的腰,用奉承的语气说:“是是是,来对我替天行道吧,夹死我榨干我都可以。”刚要律动的时候,手机响了。高正林不耐烦地拿了手机,打开锁屏一看,是事务所的头头给他打的电话。 “喂?老大。”他刚接,郑江就懒洋洋地扭着腰,让高正林给他挠挠刺激。活生生的勾引,高正林眼睛都红了。 那边说了什么,高正林的眉头一皱,应着什么,然后挂了电话。郑江夺过他的手机一丢,把他按在床上用骑乘位运动着:“快点,爸爸我痒死了。”高正林被刚刚的电话灭了点火,被他这么一勾引,深吸一口气道:“爸爸?好,儿子要把你干到生孙子!” 12岁少女谢秋芳失踪三个月,被环卫工人在一个公园垃圾池边发现尸体,尸体被开膛破肚,布满蝇蛆。经法医鉴定,她的阴道遭到了反复性的暴力撕裂,多处抵抗伤,也就是说她遭遇了强奸,另外部分内脏被切除,下落不明。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舌骨断裂窒息而死。根据组织出血状况,法医断定,死者刚被勒死,就被进行器官摘取。 根据环卫工人的说法,垃圾池比较偏僻,垃圾堆积量不大,他们一周只进行一次清理。迫于社会舆论和死者家属的压力,警方通过大量走访调查,确定了嫌疑人。 凌子赫,16岁,二中在读生。 钟志泽,16岁,二中在读生。 洪剑,15岁,义辉附属中学在读生。 何敏御,17岁,广纳中学在读生。 金霆,17岁,广纳中学在读生。 这五个嫌疑人均为未成年人,并且都是在校学生,关系亲密,家世显赫、非富即贵。被紧急讯问后,五个人称死者是主动引诱他们,而他们是情难自禁,死者又想玩虐恋的游戏,失手勒死,他们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却没有坦白强奸死者和丢失的内脏下落,因证据不足而无法起诉。法院按照“认罪态度良好”和“未成年人犯罪”从轻判处,一时引起社会上的轩然大波。死者家属更是激动万分,屡次上诉,却被法院坚持原判。 郑江躺在床上,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刺激着他的大脑,他把手伸进被子里,他什么也没穿,纤细的腰肢和光裸的大腿,肌肤像布丁一样顺滑。他的手指轻易地覆盖在自己的臀部上,他用力地抓着臀瓣,尾指轻轻地抠着穴口。 他的目标是浴室里的那个人,那个强奸并杀害了12岁少女的凶手之一,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调查,终于让凌子赫上钩。米柳和周文康对法院的判决都不满意,而凶手们的家世让法律的公平失去了意义,郑江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为那个冤死的少女报仇。最让他气愤的是,高正林居然成了那些杀人犯的辩护律师,气得他宁愿自己挠着充饥,死也不肯接高正林的“约炮”电话。 凌子赫冲洗完毕,郑江一条修长的腿已经从被子里探出,衬着白色的被单,显得格外诱惑。凌子赫吞了口唾沫,解开了缠在腰间的浴巾,郑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凌子赫也是个阅人无数的主,只不过那个女孩,他们真的是玩脱了。凌子赫扑倒在床上,郑江的腿像蛇一样勾住他的腰,少年速度很快,他仓促地吻了几下郑江的脖颈,手伸进被窝里摸索。 “饿死鬼,我又不会跑。”郑江被挠得笑出声,笑意未达眼底,他隔着被子抚弄凌子赫,感觉没有高正林的那么雄伟壮观。 凌子赫拉开被子,让郑江暴露在他面前,他低下头舔舐着,道:“我他妈要馋死了,自从出了那档子事,都没有女孩子敢和我玩了。”他顿了顿,瞪着郑江说:“你怕不怕我强奸你啊?” 郑江撇撇嘴:“少爷,我们干这行的有什么没经历过,我可是男人,比女人……耐操。”最后两个字郑江是贴在凌子赫的耳边说的。凌子赫被刺激得满脸通红,刚要把郑江翻过来,又停了,问道:“那我要不要戴套,我怕你不干净。” 郑江后面痒得不行了,一听这话哭笑不得,说:“少爷你难道不也上过许多人?” 凌子赫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操处女啊。” 闻言,郑江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的手摸上了胸前晃荡着的坠子,里面填充了高浓度的毒药。他只要把毒药注射进凌子赫体内,然后再制造失火,这个房间进来两个人,烧死一个,另一个人他们谁也找不到。 凌子赫戴上安全套又压了上来,郑江的电话却响了,凌子赫显得有些恼火,郑江只好先用手抚慰他,然后去接电话。“喂……” “婊子,在哪呢?”手机那一端是高正林的声音。和高正林玩多了,一听他这辱骂性的言语,郑江感觉自己后面都快泛滥成灾了。郑江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他不能让高正林发现自己要谋杀一个人。 “睡觉。”他刚回答完,凌子赫的眼睛红着,贴上来吮他的乳头,痒得郑江喘了一声。 高正林抓着手机,紧皱着眉头说:“那你一起来就发浪?你旁边有人吧?” “没有……啊。”一只指头探进来了,惊喜于郑江体内的湿滑,凌子赫搅动了几下,就轻松地揉到了,郑江一下子就漏了气,止不住地喘起来。 高正林扶着额头,他知道郑江真的气他,可是他也在暗地里寻找证据,他还是喜欢单干,能让自己的思路清晰点。可是这嫌疑人之一的凌子赫今天开荤带着的b,是郑江最近打工的酒吧那出的,名字不知道,他就想问郑江,没想到,嫌疑人床上的居然是他那骚的合不拢腿的男友。 他现在就站在那个酒店门口,白日宣淫,真是过分。他在手机里报出了地址,命令郑江马上下来,郑江脸色一白,嘟嘟囔囔着,高正林威逼利诱,可怜郑江只好翘着那湿淋淋的屁股穿上裤子,本来还觉得挺了半天鸟的凌子赫可怜,想帮他口出来,结果被高正林一通大骂,连凌子赫都听见了。 “算了你去吧,包你的人脾气真大。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凌子赫听不出为他辩护过的高正林的声音,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管,“叫几只鸡来也行,白天不知道上班不?” 郑江也没纠正凌子赫关于“包养”的真相,就再一次道歉,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房间。郑江在电梯那等了一会儿,趁电梯没到,他用电梯门勉强照了照自己整理了衣服。电梯从1楼上来,打开的时候里面是一个服务生和一个男人,应该是服务生带上楼认门的。他没有特别注意,就直接进了电梯,按下了楼层然后合上了电梯门。 在电梯下楼的时候,郑江摸了摸裤兜,懊悔地发现自己把手机忘在房里了,不过那个手机也是刚换的,卡里存的电话号码压根没几个,他才不会把真正认识自己的人的电话号码存在通讯录呢。 只是高正林的电话号码,他也没存呢。他告诉了一些他自己的秘密,他的不死和他的重生,但他没有告诉高正林他已经生存了不知多久的时间,不过高正林也没问他就是了。郑江突然觉得庆幸,因为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电梯门开了几次,有人想进来,看到电梯是下楼的,又退了回去。本来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又塞进了几个人,空间一下子变得有点拥挤。等电梯到了一楼,郑江已经被挤到最里面,电梯里的人争先恐后地往门外挤,一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莫名地大哭起来,郑江烦躁地瞥了她一眼。他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小孩子。 电梯里的人都出去了,他才慢悠悠地出来,然后就被高正林拽了过去,郑江才发现他在等自己。“不好意思我打断了你的约炮。”高正林的语气毫无歉意,甚至带着点怒火。 郑江被他拖着出了酒店门,他挣扎了几下却没挣脱,抗议道:“你弄疼我了,放手!” 高正林紧紧抓着郑江的双臂,冷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跟踪那个杀人犯,你要干什么?去找证据还是想杀了他,你凭什么去杀他?他是杀人犯,你杀他……” 郑江冷笑道:“你害怕?”不知道哪里爆发的力量,他甩开了高正林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也是杀人犯。在你认识我之前!” 高正林的眼中出现了短暂的错愕:“你说什么?” 没等郑江回答,身边的人群就尖叫起来,两个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稍稍转移,就看到从天而降的人—— 凌子赫。 此时已经摔成了一具尸体,脑壳崩裂,血液四溅。 在慌乱的人潮攒动中,郑江被高正林拉着后退,依稀看到了那个少年赤身裸体,他的大腿和小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固定在一起,难道是…… 谋杀? 第26章「11」跪下(贰) 接到报案后,警方来的很快,现场围观群众也自觉围成一个圈,很多人都对着凌子赫的死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高正林跟酒店前台说明了情况,保安也听从他的建议控制了酒店中的人,郑江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他被高正林认定为嫌疑人。 “我跟你说了不是我啊,我他妈裤子都脱了,被你一通电话砸过来,哪还敢多待?”郑江闷闷地说,“我要找律师。” 高正林说:“我就是律师,你付得起钱吗?” 郑江白了他一眼,这时候真真假假的玩笑让他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最后经过简单的现场采证和“嫌疑人”的“主动自首”,郑江被带走了。高正林觉得这是个教育郑江行事不要过于鲁莽的好机会,于是他给米柳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可惜他太高估自己在米柳心目中的地位,米柳把高正林大骂一通,高正林只好讨饶说自己会做郑江的辩护,才免了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高正林打开车门,跟上了警车。 被拘留的感觉真奇怪,郑江坐在审问室里,面前的侦查员四十多岁,有了白头发,干刑警这工作肯定很累。上头没有指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有人敲了敲审问室的门,门打开,郑江看到的是米柳。 米柳确认了郑江真的被抓来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没了,她不能表现出两个人有过接触,所以她和侦查员说了几句话就走了。高正林在她办公室,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开始审讯的时候,惯例的询问让他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的假身份证能不能用,不过还好他自觉自己长得嫩,可以装个未成年人,没办身份证的应该大有人在吧。 于是他就开始编故事,自己是从小被人遗弃,靠吃百家饭养大的,一直流浪,没有户口所以没办身份证。就这样,侦查员就将信将疑了。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侦查员问。 郑江思索了一下,说:“我在打工的时候遇到他,他说如果我和他睡觉就给我钱……” 侦查员眼角一抽,说:“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并不认识他。” 郑江睁大眼睛,装无辜他手到擒来:“我不认识他啊。”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我只知道他姓凌……” 侦查员沉默了,又问:“你不看新闻什么的?” 郑江知道他想问那个杀人案,马上回答道:“我哪有那么好条件有空看新闻?” 侦查员盯着他看半天,说:“手机和衣服都不错,项链看起来也很贵,你不像你说的那样穷吧。” 郑江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说:“都是客人送的。” 侦查员转着笔说:“那死者有送过你什么吗?” “还没呢。” “……你这算不算卖淫啊?” “……” 在审讯过程中,郑江直接否定了侦查员的观点,他说自己没有杀人。 “我和他素昧平生,我没有杀他的动机。”郑江坚持道,“你们怀疑我,你们可以去看监控,我离开是因为有人打我电话找我,我下楼的时候电梯有人上来。而且如果我是犯人,我会留这么明显的破绽给你们?” “那你为什么自首?” “因为我的律师……”郑江想到就头大,“他说和案件有关系的话,还是跟你们坦白好,不然嫌疑更大。” 侦查员问:“他当时在场?” “是的,打我电话的就是他。” “什么案子?” 郑江怕到时候编的和高正林的对不上,就说:“他应该也来了,这个案子我说不清,你最好问问他。” 郑江被释放了,高正林听了他说的口供,想了想,就对侦查员说:“你们应该去调取监控视频,顺便查一查捆绑死者的绳子上的指纹。” 郑江说:“那是麻绳。” 高正林斜了他一眼,侦查员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是麻绳?” 郑江知道自己说太多会起疑,回答道:“因为他掉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高正林作证自己在他身边,补充说自己也有看到,才让侦查员相信了,桌底下高正林狠狠掐了一把郑江的大腿,疼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如果是麻绳,你们可以看看上面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皮肤碎屑。因为我觉得我的委托人是无罪的,你们尽可以留下他的dna。”高正林说。 “怎么留?抽血?我怕疼。” 高正林无奈地说:“刮一刮口腔内壁就行了。” 通过对监控的调取,郑江离开后确实有两个人到了那个楼层,然后清洁人员和房间擦身而过,而另一个人则是敲门进去了。现在嫌疑最大的变成了那个陌生男子,需要等待的就是法医对绳子的鉴定结果了。 高正林把郑江带回家,他家是住公寓,三房两厅,一个人住未免太大,可是高正林一本正经地说房间不够用。郑江第一次来高正林的房子,惊讶地发现里面很整齐,素色布质沙发上摆着龙猫和长江七号的抱枕,一个单人沙发上更是摆满了小公仔。见郑江用诡异的目光看着那堆娃娃,高正林苦笑着解释道:“那是我堂妹的,她怕这堆娃娃被家里人丢掉,就放在我这。” 郑江撇撇嘴,坐在沙发上,闹着口渴要喝饮料。高正林松了松领结,说:“我不知道你要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郑江起身,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去找冰箱。冰箱在餐厅那,三门,他打开最上面那,里面就有啤酒和酸奶、果汁和鸡尾酒。 除了饮料以外,就没有东西了。郑江打开第二层,发现第二层没有开,他就打开第三层,里面有一些冰淇淋,没有其他吃的。 他调侃道:“你不会做饭吗?” 高正林眼神飘忽着说:“我会做,但是我最近都在外面吃。” “你做的莫非是黑暗料理?”郑江笑道。 “我做的东西很好吃啊!”高正林不服了,“我只不过是懒得做。” 郑江捂着脸嘲讽高正林不知羞耻:“明明就是黑暗料理大厨。” “你要是想吃也不是不行。”高正林挑眉,“想吃我的料理的人很多呢。你要是被我搞得爬不起来,我肯定会伺候你一日三餐。” 郑江斜眼:“夜宵包不?” 高正林搂住他的腰,轻声道:“那得看你想吃什么了……” 完事后郑江趴在高正林身上动都不想动,饿了好久总算吃饱了,高正林揉着他的腰,说:“其实我接了谢秋芳家里的诉讼。” 郑江一听,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清醒了,问道:“你不是给那些富二代官二代辩护了么?” 高正林吻了吻他的脸,说:“那是因为证据不足,最好的就是先来个缓兵之计,谢家本来是想找我们事务所的另一个律师,但是他推给我了。” “你这个恶魔,那女孩子家里人肯定恨死你了。”郑江揉着高正林的脸。 高正林抚摸他光滑的脊背,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会理解的。何况,整个城市敢接这个诉讼的估计只有我们事务所了。” “来头不小。”郑江哼哼。 “你也不知道我们老大是谁。”高正林迎上了郑江疑惑的眼神,在他耳边说出了那个名字,郑江惊讶地盯着他,高正林只是笑了笑。 “话说你真的能同时为两家人服务么?”郑江问。 “谁同时了,一案归一案,上个已经结了。”高正林翻了个身去拿床头的文件夹,“我们要讨论的是下一个案子,现在呢,这些都是我搜集的资料,想看吗?” 郑江欢快地搂住他的脖子:“要看要看!” “那就再伺候一下你老公,还有,不准再去勾三搭四了。”高正林挺着腰,和郑江摩擦着。 “不要脸,什么时候成我老公了。”郑江骂了一声,手却乖乖地照做了。 第27章「11」跪下(叁) 还没等警方抓到那个杀害凌子赫的嫌疑人,命案又发生了。 死者是凌子赫的好友金霆,尸体被拾荒者发现在沿江公园主大门门口。当时是凌晨三点,路上没有一个行人,拾荒者称自己在公园门侧的隐蔽处有临时住所,睡梦中突然感觉到脸上有湿意,一看是在下毛毛雨,就迅速地起来要把挂在门口石像上的晾着的衣服和收集的废旧纸板收起来,然而他看见自己的纸板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然后就在大门边上发现了金霆的尸体。 法医检查,金霆是被勒死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膝盖下方有淤血,而且发现尸体的时候,金霆确实也是呈现跪姿,让人忍不住推测犯罪的凶手和杀害凌子赫的是同一个人。凶器应该也是麻绳一类的,但是没有在公园里找到,警方正在公园附近街道的垃圾桶内搜索。 警方调取了公园附近的监控,由于道路路灯昏暗,提供的有价值的资料非常少,不过他们还是辨认出了金霆进入公园的时间,那是0点以后。视频中,金霆和一个女生拉拉扯扯着从正门进入了公园,半小时后,只有那个女生衣冠不整地从侧门跑了出来。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入过公园。 那么凶手就是那个女生么? 可是那个女生看起来身材娇小,除非使用药物,否则根本不能制服身材比她高大许多的金霆。随后,毒物鉴定结果表示,金霆体内含有大量酒精和一些致幻剂成分,警方推测金霆是去逛了夜店,于是对全市的酒吧进行了搜查,希望能找到那个女生。 因为第二个死者的家庭施加压力,还有其他三人官商联合的威胁,警方不得不调出警力来保护其余三个人。那三个少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被盯上了,全都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要求警方对嫌疑最大的——谢秋芳的家属进行监视。 郑江趴在床上看高正林带回来的资料,说:“为什么一个未成年人半夜不回家都没人觉得奇怪?” 高正林刚洗完澡,身上还冒着热气,他腰上缠着浴巾,水珠从他结实的胸膛滑落。对郑江的问题,他笑道:“官二代的孩子被宠坏了,我去调查了,发现金霆经常彻夜不归,家里人都见怪不怪。这次只能说,夜路走多了撞到鬼。他的好朋友死了,还敢出来逛,不过现在那三个人都快吓疯了。” 郑江想了想,说:“警察说金霆和那个女的进了公园后就没有人进入过公园,那有人出去过吗?” 高正林坐在他身边,翻着那叠资料,说:“一对情侣,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分别在不同的时候出去。” 郑江肯定地说:“那个单独的男的是在金霆带的那个女的离开公园后才离开的,是吗?其他人应该是在那个女的离开之前就走的。” 高正林点头:“你怎么知道?”郑江得意地说:“如果我没猜错,金霆肯定和那个女的在公园野合,那对情侣可能也有这个想法,还没动手或者正在办事,就被他们吓跑了。而那个女的可能也是发现了,觉得不好意思,也跑了。那么剩下的男的就是凶手了。” 高正林抓了下自己的头发,说:“你知道吗?监控中的那个男人和酒店里的身形很像。” “果然是连环杀人吗?”郑江眸色一沉。 高正林没有回答,把笔记本电脑打开,郑江一眼就看到桌面居然是自己的照片,脸色一红。那是他半裸的照片,照片中的他斜靠在沙发上,没穿上衣,本来就是低腰的裤子还半褪,露出了白色的内裤,一只手搭在裤沿,一只手支撑身体,嘴里还咬着安全套包装。 高正林也不知道什么心态用这照片当桌面,郑江等他解释,可他没解释,兀自打开了浏览器,进入了一个论坛。高正林指了指屏幕,说:“杀人案非常热门,你看网民的评论。” 郑江还想揍他,被他这么一说,就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报复!杀人就要偿命!未成年人也一样!” “他们还只是孩子啊,大家千万不要放过他们!” “法律不给他们死刑,自有人给他们死刑!” 呼声最高的就是“报复说”——“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吧!杀人者跪下!”顶贴回复十几万,全国的网民都沸腾了。 郑江感到快意,看来人类的是非分明还是挺正确的,高正林揽住他,说:“要不是你这几天都跟我待在一起,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凶手。” 被不信任的感觉让郑江心里一痛,又顽强地催眠自己和他总会是形同陌路。身体被拥抱的时候他还生气,被轻柔地亲吻着的时候他也咬着唇不肯回应。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膈应,高正林附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我喜欢你,很喜欢,我不想有一天查到真相后,是我把你送上刑台。” 笨蛋。 郑江的眼角不经意就流出了眼泪,很久没有被感动了,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就随着漫长的岁月而停止了激情,他张开双臂把身上的人紧紧抱住。 郑江看资料看得犯困,高正林就把郑江抱怀里,继续看那些资料。 如果“下跪”是凶手施加给男死者们对谢秋芳的忏悔,那就说明凶手对女死者有很深的感情。而女死者仅仅12岁,不可能有什么感情深厚的男朋友能为她报仇,那么从感情方面入手的话,就该从她的家属那里查起。剩下三个人的家里人还是很狡猾的,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提出了监控女死者家属的要求。他们包庇自己的儿子,就得意识到后果。 等下,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到是他们的死是凶手为谢秋芳报仇的呢?为什么一定是仇杀而且是和谢秋芳有关的案件呢?高正林转念一想,一个可怕的设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翻着论坛中的帖子,果然,这群网民是被有心之人有意识地引导的。 他不是黑客,没办法查到ip。不过凌子赫和金霆的死,看他们五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有除了谢秋芳以外的其他受害者,只不过他们选择的是忍气吞声—— 如果凶手就是家属中的某个人,那么他的工作还有没有意义?想到这里,他从床边拿来手机,想找一个人,在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正要点下去的时候又犹豫了。高正林看向身边已经沉睡的郑江,直到屏幕慢慢地锁屏。 第28章「11」跪下(肆) 洪剑死了。 因为好友金霆和凌子赫的被害,爱子如命的父母在洪剑的强烈要求下,偷偷摸摸把他送到临近的k市,他们都认为凶手应该是本市的,明明封锁了消息,却依旧没有用。k市警方在地铁站厕所发现了他的尸体:依旧是跪下的姿势,被残忍割喉。颈动脉破裂造成了大量的失血,厕所门还被反锁,只是血液从门缝流出来,让如厕的人发现并报了警。 警方开始调查地铁站的监控录像。因为血液喷出,犯人身上肯定难以避免地沾上了,还有鞋印之类的线索,可是调查人员发现,厕所的地板很湿。这个犯人的反侦查能力很强,他在厕所里把鞋底进行了清洗,可是如果只有他一个湿的鞋印在厕所地板上就很明显,所以他干脆把地板弄湿。这样进入厕所的人都会留下湿鞋印,干净的和脏的都会乱成一团,从而混淆足迹。 犯人当时穿的是一件雨衣,已经在垃圾桶内和凶器一起被发现,雨衣上有大量的血迹,已经鉴定出是受害人的血液。恰好地铁站门口的百货店有出售这款雨衣,但是据收银员反映,他们这几个星期都没有卖出一件,因为天气很好,没有什么人有对雨衣的需求。 在地铁站各出口监控中也没有发现穿雨衣的人,犯人应该是在厕所内换上后袭击被害人。携带雨衣和凶器的方法应该是用个大包装着,地铁站拿大包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一排查非常困难,犯人早就逃之夭夭了。至于凶器,上面擦的干干净净,肉眼一看几乎连血液都没有,显示出凶手有条不紊,杀人后还能心思淡定,丝毫不怕被发现。 大隐隐于市,凶手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凶手好像留下了很多线索,但一经调查却毫无结果。高正林本来还有点怀疑郑江在他背后搞小动作,这会儿彻底消失了这个念头,因为郑江一直都和他待在一起。 高正林打算要去k市了解情况,所以准备订火车票。郑江好奇得要命,闹着也要去,可是他连身份证也没有,整一黑户,又还不听劝。郑江就开始色诱,对于心上人的求欢从来都无法拒绝的高正林被他夹的精关一松,嘴也松了,郑江高兴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高正林无奈地抓住他又是一通乱搞。 当然,身份证是别人的,所幸他们所在的城市铁路没有严查,不然郑江绝对出不去。 现在网络舆论吵的很凶,剩下的那个钟志泽想来也是难逃一劫。警方只有无奈地加强又加强保护,发布会开了一次又一次,记者写的报道和网上的评论也是越来越难看,都是在责骂警方无用,赞美凶手。 “人渣死得好,就该让他们下跪,为那个女孩子报仇!” “法网恢恢漏了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躲得过今天,你也躲不过明天!” 在他们到达了k市后,还没和警方联系,两个人打算先休息一下,晚上郑江在看新闻的时候,看到“最后一个少年被严密保护”和“洪家家庭关系破裂”就笑个不停。高正林从浴室出来,腰上缠着一条浴巾,手里拿着毛巾在擦头发,看他笑的那么开心,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郑江把手机拿给他,高正林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新闻,无奈的摇摇头,说:“如果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伸张正义,只会搞得天下大乱。因为每个人的价值观、每个人的正义感、每个人的底线都是不同的,所以每个人对犯罪的概念也是不同的。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这样了,你以为是在替天行道,也只不过是你的所谓的正义感而已,在别的人看来,你还是犯罪。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当律师吗?”郑江扁扁嘴觉得无趣,拿回了手机,转开身子不想听他的话,却被他扭了回来。 “我相信,天网恢恢。”高正林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双眼,“我要用他们钻的漏洞来成为为他们掘的坟墓,我喜欢看这些家伙自作自受。” 郑江翻了翻白眼,问道:“那你喜不喜欢自攻自受啊!”高正林笑了笑,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熟练地寻找到了他胸前的肉粒,轻轻一捏:“你老公我还在这里,你想什么呢?”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9节 郑江咬紧下唇忍住快感,说:“我们来到这里不是要办正事吗?你啊,要做就赶紧做,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他这么一说,高正林反倒停了手,说:“剩下的那两个人,我觉得也是难逃一死。嫌疑最大的人在我手上,而且他还是无辜的。真正的嫌疑人反侦查能力很强,心思缜密,明明漏洞百出却无迹可寻,你觉得会是谁呢?” 郑江不太喜欢他停了手,就用胸部蹭着他问:“你这是在考我吗?” 高正林随意的揉了揉,说:“是啊,你这么聪明,天生的嫌疑人。”郑江装作不高兴了,转过身子又不理他,其实他在心里也在暗暗揣测,这种看上去是低智商的漏洞反而是高智商的计谋,显然这个凶手不是平时遇到的普通人。 “我调来了所有和那五个少年有关的有案底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人跟他们有深仇大恨。嗯,换句话来说,他们没有共同的敌人。”高正林把文件翻得哗哗作响,有意无意的勾引着郑江的注意力。 “有啊。”郑江翻过身来看他,“谢秋芳。” 高正林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她的家属已经被监控起来了,而且她也没有什么人会冒着被抓住的危险来帮她报仇吧?” “像我这样和她素未平生的人都想为她报仇,你说会不会也有人像我一样?也许他也曾经受过相同的遭遇,这个事件刚好刺激了他潜藏的记忆,让他错将谢秋芳当做记忆中的那个人,于是觉得这是一个为她报仇的机会,即便不是同一个受害者。”郑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应该查一查有没有相似案件才对,和谢秋芳一样遭受到这样的惨剧的少女,却不能对施暴者做出惩罚、判决的案件。或许是那一个案件中的亲人家属为了转移自己的仇恨所犯下的罪行呢?” 高正林把他搂怀里,道:“你能觉得是罪行,让我感觉到很欣慰呢。” “有时候我都感觉我们之间的感情进展的太快。”郑江的眼睛动了动,“唉,我真不想跟你分手。要知道以前跟我上过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死了。还有,身败名裂、一蹶不振,反正下场很惨。” “那我偷偷告诉你,以前跟我上过床的人其实只有一个。”高正林跟他咬耳朵,“不过是女孩子。” 郑江瞪大了眼:“搞什么?你不是同性恋?” 高正林困惑地看着他说:“我的第一次是我的同学,隔壁隔壁隔壁班,后来我就再也没有上过别人的床了。但是一看到你,我就把持不住,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了你以后感觉神清气爽。” 郑江推开他:“有你这样告白的?”高正林笑着贴上去搂着他的腰说:“年少时期,当然有就不懂事的时候,现在我觉得男女都可以接受,但是男女也不可以接受,毕竟觉得你给我的感受最好。” “呵,吃了两盘菜就觉得第二盘好,有机会让你吃第三盘,第二盘不也给你倒了。”郑江冷嘲热讽。 “你要是从我身边离开,我说不定会去找第三盘,可是你要在,我这辈子只吃一种菜。”高正林认真道。 郑江挑眉道:“哦?你是觉得宫保鸡丁好吃呢,还是红烧扇贝啊?” “我觉得葱爆羊肉好吃,因为骚。” 不过高正林没有说出来的话是,遇到郑江后,他有说不出来的亲切感、怀念还有依恋,即使他是家里的独子,即使他背负为家里传宗接代的任务,他也打算一直遵循内心的情热,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他的底细,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两个人的将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就觉得很好。 仿佛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即使两个人除了外貌,怎么看也不相配。 高正林抚摸着怀中熟睡的人柔软的头发,感到心脏也安定下来,丝毫没有慌乱,这种异样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确定他喜欢郑江。面前的案子确实有些复杂,不过之前也办过不少类似的东西,那个晚上不都是折腾到很晚才睡觉,甚至心悸的无法安眠。可是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他既然倦怠得只想好好睡一觉了。 吻过他的双唇,高正林把短信发给自己的助手,让他去调查沉积的案件,或许正如郑江所说,凶手会是一个拥有相似过去的人。 夜晚又深又沉,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暗藏在城市的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迫不及待。 第29章「11」跪下(伍) 和他们所想的一样,对洪剑的案件还没有理清出什么头绪,存活的少年又死了一个。和之前三个少年不同的是,这次凶手没有让他跪下,而是掏空了他的内脏。 “法医的报告有些模糊,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周文康看着米柳偷偷拍下来的验尸报告,开启了群语音,“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致命伤在心脏,用小刀、匕首一类的利器,刀刃横着插入心脏。这说明凶手有一定的人体解剖知识。” 郑江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才发现上下都有肋骨,如果是小刀行凶的话,不直接一刀命中心脏,就很容易被肋骨撞断夹断。 “法医在死者的后脑勺发现了撞击的痕迹,或者说是敲打痕迹,头发上提取出了砖块碎屑,可以推断出,凶手事先用砖块将死者砸晕。” 高正林问:“然后他就一刀将死者捅死吗?” 周文康愣了愣,他不知道高正林和郑江在一起,有些尴尬地问:“你,你们同居了吗?” “你以为我最近不回去,都去哪里了?”郑江说出来都有些脸红,“你接着往下说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嗯……哦!”周文康扶了扶镜框,“他没有直接把死者捅死,而是用绳子将死者捆缚。嗯,法医推断,他可能是等死者苏醒后,在死者清醒的情况下再将他捅死。” “为什么这么说?”郑江感到不寒而栗,凶手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有一些虐待狂倾向,在死者清醒的情况下活活捅死的话,可能会给凶手一些快感。 周文康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现场非常凌乱,死者显然挣扎了一会儿,说是被取走了内脏,只有心脏留下来了。” 高正林问:“心脏上,应该不止被捅了一刀吧。” 周文康轻轻地“嗯”了一声。“既然对陌生人这么残忍?”郑江惊讶的说,“他好像在泄愤。” “不,他是在享受。”高正林脸色阴沉,“他已经开始丧失自我了。” 周文康把剩下的报告分析了一遍给他们:“死者的手腕上有多处擦伤,是和绳子摩擦造成的,他的腹部被打开,掏出了内脏,肠子被扯出掉了一地。” “别说了,我有点想吐。”郑江捂着嘴。高正林去给他倒了杯水,郑江喝下后脸色才好了一些。 以前在战争年代这些东西并不少见,可是现在是和平年代,到底是要多残忍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郑江突然有些理解高正林的那一番话了,这种人压根就不是为了“正义”,他只是在发泄而已,这根本就不是在为死者报仇,这是单方面的虐杀。 “很奇怪,何敏御不是应该被重点看管吗?”高正林问,文康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那么详细的情况,只能等米柳拿到新的内部情报才能进行判断了。 郑江若有所思地道:“如果何敏御被重点看管,那凶手还能杀人,这也太厉害了吧。” “警方掌控了什么线索吗?”高正林问文康。 文康说:“警方拘留了谢秋芳的姐姐谢秋梦。” 郑江瞪眼道:“为什么?难道人是她杀的?” “这个不好说,因为本来是重点监视对象的她刚好有一段时间下落不明,然后出现的时候拿着一件血衣……鉴定出是何敏御的血。”文康顿了顿,“而且她刚好是临床外科医生……嗯,和我一样。哦不,她是实习医生。” “那么就满足了‘凶手懂得一定的人体解剖知识’的条件了。”郑江托着下巴,“可是为什么只是拘留,不是逮捕?” 文康说:“因为她不承认自己杀人,说这件血衣是她捡来的。” 高正林一听就觉得是谎话,笑道:“谁会相信呢?她有没有说在哪里捡的?” “和何敏御尸体发现地点不过一条街的距离。”文康扶了一下眼镜,“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谢谢。”郑江关掉了语音,转过身来看高正林,“现在疑点更多了。” 高正林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在上面写着什么,说:“我们整理一下——” 郑江想了想,说:“第一点,五个……四个人的身亡,他们都是相互认识的狐朋狗友关系,还是未成年人,即使犯罪,也不可能会公开他们的全名和家庭消息,凶手是如何获知他们到底在哪里的?”其实他想知道凶手怎么知道他和凌子赫开房的,高正林都不知道。 “第二点,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凶手是为了谢秋芳报仇,他在故意引导公众把矛头都指向这个事件,为什么?” 郑江说:“第四个死者何敏御的死亡,内脏被切除,和谢秋芳的死很相似,她也是被切除了内脏。这样凶手就更进一步地把矛头指向了谢秋芳事件。” 对于郑江的补充,高正林表示同意,然后在“谢秋芳”的名字上打上了重点符号。“第三点,为什么谢秋梦捡到了血衣?” “这个真的很奇怪,难道凶手真的是她?”郑江挠挠头,“可是她在严密监控下,只是消失了一下,警方肯定会第一个怀疑她,她何必铤而走险呢?” 高正林摇摇头:“但是也不能排除凶手是她的可能性。因为我们会想她‘铤而走险’,这就变相否定了她作案的可能,说不定她的目的就是如此。” “反反追踪的反追踪,反反侦查的反侦查。”郑江差点咬到舌头,“黑化肥会挥发……” 高正林笑着打断他:“说什么绕口令?是灰化肥会挥发,黑化肥会发灰。” “这样反来反去的不就是心理战术么,绕来绕去的就是绕口令……行行行,你口技比我好,我说绕口令说不过你。”郑江鼓着腮帮子,踹了他一脚。 “你口技也很不错。”高正林用笔敲了敲桌子,“你这样说下去,我们就完成不了分析了,我会更想搞你。” 郑江一听就站起来做出脱裤子的动作,但是他并没有拉下去,揶揄地看他:“说真的,这件事不搞定,我们就没得做。” “我能忍得住,你?”高正林一脸不相信,郑江翻了个白眼,他才不要。 “你接了谢秋芳家里的委托,现在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该怎么办?”郑江问道。 高正林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关系,不是同一个案子嘛。” “真赖皮。” “现在说第四点。”高正林又开始动笔,“第四个死者没有跪下,但是凶手变得更加残忍了,是不是说明凶手不打算让他们‘忏悔’了?” 郑江叹了口气:“问题是,何敏御哪里死的我们都不知道。” 高正林想要加入搜查,发现这件事比他想的更加严重复杂。何敏御人虽然不大,游手好闲,但是嘴皮子利索又甜,省里市里不少领导要员都认识他,他还和一个高官认了干爹。这个高官虽然平时不管何敏御的所作所为,严重了也只是口头批评一下,对于他做的臭事拎得很清,为了自己的地位,硬是不参与所谓的“鸡毛蒜皮”。可是这人都死了,还死得这么惨,他就可以借题发挥了。何敏御的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人脉四通八达,自己地位也挺高,双管齐下,警方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 本来除了血衣以外就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谢秋梦是杀人凶手,警方苦恼证据不足,而上头的命令,似乎恨不得逾越法律的界限,跳过拘留,直接扣押入狱。高正林作为谢家请来的律师,虽然不是负责这码子事的,谢家硬是七拼八凑搞来了酬劳,还有各种不知道哪来的义务募捐中抽出一部分来聘请他。 高正林不敢不接了,如果他不接,网上说不定就会骂他和杀人犯搅和在一起,欺负可怜的谢家。这个案子真的相当麻烦,光是和法院周旋就花了他大半的精力,他几乎无法去警方那里获取一些情报。好歹把谢秋梦从牢里提出来,不至于收监,但警方还是把她看做是“重点嫌疑人”,对她的监视和拘留所的程度差不多。 四个少年死亡的几个疑点还在困扰他们的时候,围绕谢秋梦的谜团似乎解开了,因为在她被监视的时候,最后一个少年死在家中,这次她有不在场证明了。 全城震惊。警方更是一头雾水。 钟志泽被发现的时候人在房间里,呈现跪姿,像日本的武士一样,拿着一把刀插入了自己的腹部,死于失血过多。警方通过搜索发现,在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密封的像是腌咸菜的坛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浸泡在咸水里的内脏。散发的恶臭让在场的人都吐了,法医通过dna鉴定,证明这是何敏御丢失的内脏。 为什么钟志泽的房间里会有何敏御的内脏?人已经死了,没有办法抓来讯问,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杀死何敏御的凶手。钟家的父母强烈反对警方的推测,他们声称自己的儿子一直在家,最近都没有出门,可是咸菜坛子的来历他们无法解释。 鉴识人员在咸菜坛子上只发现了一个人的指纹,凶手是谁,毋庸置疑。 网上呼声震天:“狗咬狗一嘴毛!” “都死光了!忏悔去吧!” “死于心虚。” 高正林脸色不太好,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快结束,于是他申请旁听证人的证词。郑江发短信叫他开语音,让他偷听一下,高正林答应了。 “我儿子一直在家,那个何敏御不是星期天死的吗?我儿子上个星期三就禁足了!每天在家里玩电脑游戏,吃饭才下楼。至于那个咸菜坛子,拜托,我家从来不吃咸菜,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钟志泽的父亲粗声大气地说,“我儿子是被冤枉的,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定要查出来!奶奶的,这个畜生,老子要弄死他!” 钟志泽的母亲则是嚎啕大哭:“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辛辛苦苦养他这么大……他的朋友死了,他也很害怕,我们也很害怕。我们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种手!那个凶手难道就没有孩子吗?他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当父母的感受?我的儿子……” 负责打扫卫生和煮菜的保姆显得心有余悸,说:“听说少爷是因为之前的那个什么案件才被牵连的?哎呀,真是太恐怖了,我早上叫少爷起床的时候,少爷还赖床来着呢。怎么就死了?好难让人相信。不过尸体是我发现的,跪着拿着把水果刀,唉,那把刀还是我中午切果盘用的呢。唉……” 小区保安思索了一下,说:“夫人收了几个快递,少爷没有收到。夫人喜欢网购衣服了,她之前经常让司机带她出去买衣服,现在不是出了那事?她不敢离开少爷太远,她经常跟我们抱怨快递的包装很脏。除此之外……没有了。” 司机说得很少:“我只负责开车……都是送钟先生去上班,接他下班。夫人这星期都没让我载她出去逛街,少爷大概没出门吧,他没用我的车。” 郑江抿抿唇,给高正林发了个短信:“能不能搞到几个死者的毛发?” 高正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总觉得这几个证人中,有谁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可他一时想不到。于是他回复:“我尽量去几个现场看看,其他的你得拜托米柳。我觉得证人里有人可能知道什么。” “我录音了。”郑江安抚他,他看出了短信中高正林的不安。高正林收到短信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家有贤妻”的怪异感觉,这几天实在被这个案子忙昏头了,如果不是郑江,他的对象估计会跟他打起来吧,因为他实在无暇顾及另一半。除了郑江,有谁能比他更有共同语言呢?不过郑江还没有跟他解释“杀人犯”的事,让他心里有些膈应,等这个案子解决了,他要好好地和郑江聊聊。 现在他知道郑江的特殊体质,不老不死,可以重生。未免有些担忧,郑江活得比他久,会不会忘了他。想着想着就好想独自占有他,不想要他离开,不想死去,想要和他在一起。从前高正林向来对感情的至死不渝嗤之以鼻,而自己真的陷入情网的时候,却想着比三岁小孩更幼稚的事。 郑江成功从米柳和高正林那里拿到了所有死者的毛发,但是这个连环谋杀案已经告破,钟志泽被认定为“畏罪自杀”。凶器和遗失的内脏都在他的房间找到,物证确凿,却情理不通,钟志泽的干爹因为插手案件调查,本来就敏感的中央开始怀疑,就进行了调查。虽然一时半会儿没出事,不过“被调查”的话,大家都觉得是作风有问题,所以警方的压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墙倒众人推,“干爹”自顾不暇,被钟志泽迫害过的人都如释重负,跑到警局去投诉上访,钟志泽的父亲面对内忧外患,几近崩溃。同时其他几个高官富家子弟的名声和家庭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老一辈因为子孙的事更是撕破脸皮,宣称老死不相往来。 这次的大规模调查,真的抓出了几条大鱼,民众纷纷感叹一个少女的惨死居然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当然他们三观还没崩坏到说“多死几个”,还是在骂监督不力。 郑江跟高正林解释了自己的特殊能力,高正林眼睛一亮,好奇得要命,又委屈地说:“那是不是我去外面喝花酒你摸摸我就知道了呀?”郑江故意装作霸道总裁的样子,把高出他许多的高正林搂在怀里,说:“你要是敢这样,我就操死你。”然后说自己的能力只对死人有用。高正林心里又害怕自己死了会失去他,脑补出了郑江依靠他的头发什么的睹物思人,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沙发上蜷缩着两个人,高正林直逼一米九的个子根本就塞不进郑江怀里,但他还是不死心地搂着他的腰,防止自己掉下去。下班回来的米柳啧了又啧,想自己得去车里把汽油弄出来,给他们浇上,然后烧烧烧。 郑江摸过一把头发,又摸过一把头发,脸色始终不见好。高正林一脸紧张,问:“怎么了?凶手是谁?” 郑江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无奈和悲哀。见状,文康和米柳都围了上来,等他说出事实的真相。他犹豫了许久才能开腔,这个事件的发展和深意远超他的想象。 “凶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第30章「12」鬼怪(壹) 万圣节前几周,各大超市商场就紧锣密鼓地布置起了购物场所,南瓜灯、糖果、饼干还有各种鬼怪装饰都被摆在了显眼的位置。郑江和高正林出去买东西,推着购物车没走几步,差点撞上了一个置物架,上面摆满了塑料南瓜灯还有魔术道具。 之前这里没有置物架的,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道此处变化的郑江当然险些发生碰撞。高正林接过他推着的购物车扶手,觉得他实在可爱,就笑着问他:“你被南瓜灯吓到了吗?” 郑江气鼓鼓的,没有回答他,说:“万圣节这个节日,真是引入国内最失败的节日。” 高正林挑眉,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是租住公寓,万圣节小孩子不会特地跑上楼来跟他要糖果,不过他会带着糖果饼干出门,看到扮相好玩的小朋友就会给他们一些。但是他还是不喜欢国内的大部分小孩子,比起国外的小孩子,这里的小孩子显然被宠坏了。好几次他本来要接的案子,家长把他们律师事务所当菜市场一样讨价还价,还带着小孩子,小孩子也是满地乱跑追逐打闹。 一点也不可爱。 “万圣节是基督教徒的节日,国内信基督教的没英语国家的那么大比例,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高正林以为他是这个意思。 郑江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说:“那圣诞节呢?不还是变成了情人节。” 高正林无奈地笑了,问他:“那你说为什么?” 郑江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万圣节主要是小孩子在玩啊,国内小孩子看到鬼怪,哭都来不及,还打扮成那样?即使他们商场这样费尽心机打算,气氛再隆重、炒的再热,也是失败的。” “如果成功变成情人节,你就不会说它是失败的了。”高正林看到了郑江喜欢吃的零食,伸手一捞,再往购物车里一丢。郑江高兴地从他口袋里拿出钱包,翻出银行卡说:“你付钱你付钱。” “我付我付。”高正林温柔地哄着他。 “那多买几包!”郑江又拿了几包扔进购物车,“情人节什么的,不还是‘打炮节’吗?” 高正林眼眸带笑,没有说话,但眼神看得郑江心跳失控。 高正林自己有房子,郑江经常跑过去住,不过偶尔也会回米柳和文康的别墅,不然会被他们说“重色轻友”。而高正林真的是把“好男友”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次去别墅都会带点慰问品,搞得米柳和周文康反倒不好意思说他坏话。郑江趁机把自己的房间打扫了一下,他的床是双人床,两个男人挤一起本来压力不大,但是高正林这长度得用kgsize。高正林倒是说无所谓,郑江却担心他睡觉睡着头撞到床头柜,或者脚伸出被子。 因为他的担心,所以他很少带高正林去别墅,米柳和周文康也松了口气。本来生怕他们在别墅大战三百回合,现在放心了。这两个人明明之前都虐身虐心的,好起来真的是要死要活。今天郑江又难得带高正林回别墅,两个人今晚纯盖棉被纯聊天,本来想要发挥一下别墅主人精神的米柳,因为实在不会做饭,愧疚地躲在一边画圈圈。 这个屋子里除了他,谁都会做饭。高正林之前留洋,比较擅长西餐,郑江不太喜欢面食,所以他不太会煮面,周文康则是讨厌处理肉类,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吃大米饭。 “那你们讨论那么久干嘛啊!”米柳愤愤道,“哎哟,我的手机都被你们气响了。” 万圣节对于两个人来说,不过是普通的日子,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灾难的开始。 听完手机里的人说的话,她的脸上褪去了所有表情,大家看她这样,就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米柳挂断了电话,声音颤抖着说:“黛怜购物中心的百货商场……发现万圣节布置的装饰品中的一个道具人头,是真的。” 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周文康先出声问:“你现在过去吗?还没吃饭呢。” “嗯,我们要集合。”米柳在高正林和郑江买的大包大包的东西里面翻出了一块包装精美的慕斯蛋糕,“我先吃这个垫垫肚子,走啦。” 她急匆匆地跑出去,郑江才像被抽了灵魂一样哀嚎着扑进高正林怀里:“嘤嘤嘤人家的夜宵……” 高正林抱住他拍拍他的背:“乖,等会再去买。” 周文康顿时尔康手:“……”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对狗男男啊,等等我啊我也要去啊。 网络媒体上新闻比较隐晦,微博上的新闻更新比较快,但是篇幅有限,只说在商场发现了尸体。网友的评论大都是吐槽万圣节和行尸走肉,极少人关注死者本身,如果他们知道了尸体的样子,估计就会炸了。 从米柳的反馈中,他们三人了解了大多数的情况。法医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他是正在建设的“大喜购物广场”的工地负责人杜洪,除了头以外的部分已经在黛怜购物广场的垃圾堆里找到了,断裂部分符合机械性特征,是用锯子一类的东西锯下来的。通过细胞生活的观察,可以确定死者死亡已经有一天,后脑勺有钝器击打伤痕,头骨碎裂,嵌入了大脑,已经损坏了一部分大脑组织。 郑江叹了口气,他不能用他的特殊能力了,有些郁闷。 “现场走访有什么结果吗?”高正林问,郑江把这个问题告诉了米柳,不过米柳还没有回复。案件发生了一天多,但是发现尸体还是刚刚的事,寻找证人和走访也要点时间,说不定他们就在做。 郑江刷着微博,突然喊着让他们过来看:“有人在商场里看到了那个人头,然后发了微博,现在已经上热搜了。” “让我猜猜热搜词!”周文康镜片一闪,“猜不到!” 高正林和郑江:“……” “其实拿人命来玩游戏还真是挺恶毒的。”郑江半晌才说。 周文康摊开手:“开个玩笑嘛,那我们干等着不知道干什么好。” 高正林倒是显得很认真很上心,但是他最近刚接了诉讼,不会去自找麻烦来参与新案件,所以他表示围观一下就好。“那么我们分析一下人头的来源吧。”他说,“还有凶手杀人的目的。” 郑江举手,跃跃欲试:“分析死人的原因我最擅长了!” 高正林点头,示意他说。郑江掰着手指头:“仇杀、情杀、谋财害命、激情杀人、意外、过失杀人……呃……” 大家都在等他说下去,可他想不起来了。高正林只好补充道:“正当防卫、紧急避险、执行任务。” 周文康钦佩地说:“不愧是律师。按照刚刚说出的那一大串,既然头都被锯下来了,那就不符合高律师刚刚说的那三种,当然也不符合意外、激情杀人、谋财害命、过失杀人了。因为砍头具有刻意的因素,我觉得仇杀比较大可能,因为这是侮辱、亵渎尸体的行为。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凶手不必这么做。” “身首异处,死无全尸。”郑江沉思,“的确如你所说。” 高正林说:“而且断头,在古代中是用来对犯人行刑的一种。按照这种想法,也许可以调查一下,是不是死者做了什么事,触犯了凶手,以致于凶手要对他‘动刑’。” “我以为你留洋了后,这些老东西不记得呢。”郑江诧异道。 高正林愣了愣,装作委屈的样子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啊,让我好伤心。” 第31章「12」鬼怪(贰) 通过走访和侦察,可以获得的信息量不多,也很值得研究了。装饰商场的工作人员说自己是从商场的仓库那里拿来的道具,道具是一个道具工作室制作的,送来的时候包装是完好的,就随手放在仓库里。然后他按照主管的要求,去仓库拿道具,发现门开了,也没有在意,因为这个仓库主要堆放的是杂物,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而且商场有很多店铺,这个杂物仓库几乎是他们共用的,堆着扫把和一些清洁工具。刑侦人员查了一下,杂物仓库堆放的东西确实很多,很多工具都是好几家店铺一起买的,用着用着用坏了也丢里面,乱七八糟的,不好打扫。仓库地上还有一些快递盒子,据一些店员反映,商场的保安很讨厌帮他们签收快递,说保安亭堆满了他们的快递盒子,很占位置,就会把他们的快递丢在杂物仓库。 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客人要是刚好在店里,他们一时走不开,只有保安能够帮他们签收。 “也就是说,杂物仓库是名副其实的杂物仓库了,店员们说的话,好像是不管是谁都能进出他们的仓库。因为仓库门很难打开的话,就是说,如果要用钥匙特地去开门就比较麻烦,那么保安就不会特地开门再把他们的快递扔进仓库里。”郑江说。 米柳说:“我把这番话跟工作人员们说了,他们显得很尴尬的样子……” “毕竟一点保密性也没有,对财产安全来说也是一大威胁。”高正林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他们好像不太在意那些杂物。” “因为杂物仓库乱归乱,却没有东西丢失过,他们的快递从来没丢失过。”米柳说。 周文康问:“那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米柳摇摇头:“只有附近的监控摄像头,那个杂物仓库在地下停车场里,挂了一个‘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的牌子,垂下了防止冷气乱跑的帘子。杂物仓库和货物仓库相隔,货物仓库的待遇显然好很多,货物仓库更大,里面有专门的监控摄像头,而杂物仓库面积小,看上去就和清洁工的工作间差不多。” 郑江扁扁嘴:“听上去小偷都不会很感兴趣,进去都是扫把什么的,扫把。” “还有灰尘。”米柳补充道,“我的鼻子好痒!”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 “天花板在掉灰。”周文康抬头。 米柳瞪了他一眼,揉揉鼻子道:“虽然杂物仓库谁都可以进出,不过他们还是习惯顺手关门,所以那个布置商场的工作人员才会有一点奇怪门为什么开着。” “可是他没有在意,因为他觉得没人会来偷东西,而且也不是偷东西,而是送了一个人头。”郑江耸耸肩道。 故意曲解他意思的高正林说:“这个人头还是不要拿比较好。” “怎么又扯到游戏了啊,太过分啦。”郑江反应过来。 周文康没有理会他们两个,问道:“那么商场垃圾堆剩下的尸体是怎么找到的?” 米柳莫名其妙道:“就这么找到的啊,翻翻垃圾。” 周文康:“……不,一般来说你们怎么会去翻垃圾堆?” 米柳捂脸:“……这个,我下的指令。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凶器什么的,可能会被随手丢弃。” “那你们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吗?”郑江问,“身首异处,头在杂物仓库,身体在垃圾堆,凶手在哪里杀死死者,然后进行肢解的?” 米柳摇摇头:“没有找到,我们在仓库和商场后门垃圾堆那里都没有发现垃圾堆。” “凶手用钝器将死者打晕或者打死,然后用锯子锯掉头,把尸体丢到垃圾堆,把头塞进道具箱里。”高正林整理出行凶过程,“如果围绕商场的地点不是第一命案现场,那么凶手要用汽车一类的交通工具将尸体送到商场。” “尸体在垃圾堆的什么位置?”周文康问米柳。 “在生活垃圾的最底下,我现在没办法直视寿司了,好多死鱼死虾。”一回想那个场景,米柳想吐得不得了。 “奇怪。”郑江疑惑了,“既然是在最底下,那么肯定是商场清理了垃圾后,再在第二天加入新的垃圾之前弃尸的,那怎么没有人发现啊?” 米柳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奇怪:“是啊。我问了环卫工人,他们说他们每天早上五点就会把垃圾回收,因为这么大的商场,制造的垃圾很多,如果不及时清理就会堆得满山遍野。” “如果清理了,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垃圾桶底下的尸体呢?”高正林轻笑,“看来你得去找环卫工人和商场里所有负责当天清洁工作的店员和清洁工人们聊聊了。” “你在怀疑我们环卫工人?”负责这个街区的环卫组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听警察要来问话,就扯着嗓子叫起来,“我们环卫招谁惹谁啦?每天四五点天没亮就上班,给你们扫大街,还要呼吸汽车废气,人体空气净化器啊!商场垃圾又多又臭又脏,给你们清理了,现在里面死了人还怀疑我们哦?” 几个刑警很无奈地请她冷静下来,解释自己只不过是例行问话,那个女人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她发福的身子笨拙地在窄小的凳子上挪动着,转了个身去看贴在墙壁上值班表,手指一排排划下来,报了几个名字。“现在他们有上班吗?”刑警问她。 她又看了一下值班表,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不耐烦道:“有一个请假了,还有两个在扫大街呢。” “呃,能告诉我们正在扫大……嗯,工作的环卫工人叫什么名字吗?住在哪条街?还有,那个请假的环卫工人的联系方式能不能告诉我们?”米柳差点被她同化,也叫人“扫大街”,她心里挺钦佩环卫工人的。 女人见他们还有事情麻烦她,脸色又变臭了,她指着值班表报了两个街名,然后报了一串手机号码。“行了吧,行了就赶紧走。”她真是讨厌警察在她面前晃。 米柳先打了那个手机号码,无人接听,就跟她要了家庭住址。女人还在低声骂骂咧咧,米柳也索性故意把话说得严重点:“这个请假的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发现了尸体,他居然就马上请假,说不定已经逃窜。” 果然,女人有些紧张了:“不……这不是真的吧?那,要是他真杀人了,那我算不算包庇犯罪啊?” 刑警们憋着笑,装作没听见她的话,开始通知人去询问那两个还在工作的环卫工人,又调了一小组的人去那个请假工人的住址那里。 “警察同志,您倒是说句话啊,别不理我啊。他要是做了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女人急得直跳脚,也从凳子上挪开她的“尊臀”了,抓着米柳的制服不撒手。 米柳勉强忍着笑,说:“请不要干扰我们工作好吗?不然我们要以妨碍公务……” 女人触电般地缩回手,两手搓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不敢说话了。他们在这里已经获得了足够的信息,于是就开始转移阵地。米柳还在群里发信息,高正林加入后,群里变成四个人了。 米柳:和环卫大妈的询话知道了当天有三个人负责当天的商场垃圾清理,一个请假了,两个还在工作。 郑江:那个请假的不会逃窜了吧。 高正林:其实最恐怖的是,明明杀了人还装作没事扫大街呢。 米柳刚想发个“+1”,看着两个人居然用起了情侣头像,于是把刚敲出来的字又删掉了。妈蛋呢,还给不给单身狗活路了啊? 这对狗男男当然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郑江正在高正林办公室沙发上趴着,抬眼瞅了他一眼说:“你的案子什么时候搞定啊?” “离婚诉讼,想听吗?”高正林把材料翻来翻去,“还是说你无聊了?饿了?想吃东西吗?” 郑江翻了个身躺着说:“我好想去干点什么啊。” “又想去勾引凶手然后真枪实炮的?”高正林皱着眉,他不想要郑江重蹈覆辙。 郑江朝他伸手,细长的手臂晃来晃去做出“再见”的手势:“那你说点好听的挽留我啊。” 高正林现在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想了想,柔声道:“我不想让别人碰你,你只属于我。” “……”郑江老脸一红,“肉麻。” “可是你还是害羞了。”高正林笑着拆穿他。 郑江梗着脖子:“热的!” 被赶到门外大厅工作的助理:“……话说那个男的,要不要计费啊?” 第32章「12」鬼怪(叁) 高正林说的“最恐怖的事”貌似还不够恐怖。警方到了请假工人的家,敲门无人回应,他们找来开锁匠把门打开,然后在主卧发现了尸体。 “死者高明辉,现年53岁,职业是环卫工人……请假在家,发现尸体,致命伤在喉部。”现场勘查的刑警汇报道,“法医已经过去了,现场遍地是血。” “看来凶手快我们一步。”米柳说,“或许高明辉知道点什么?” “报告,其他两个环卫工人已经问完了,他们说那天是高明辉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倒出来的,然后他们只是把地上堆的给清理了。”一个刑警气喘吁吁道。 高明辉把垃圾倒出来,说明垃圾桶是被清理了的,那个时候还没有尸体,可以判断杜洪是在清理完后才被弃尸的。她想不通,既然尸体是在之后丢弃的,那为什么要杀死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高明辉呢? 法医一出来,就说:“这个凶器应该就在桌子上或者厨房里,是水果刀或者是切片刀,刀有尖尖的那种。” 他缓了口气,解释道:“死者被割破了颈动脉,而颈动脉没那么好割,所以得用有刀尖的那种刀扎进去。我刚刚简单观察了一下,创口越往里就越窄,不过也可能是肌肉收缩导致的。把尸体带回去我再看看吧。” “不用了,你刚刚说有刀尖的那种刀,我就去厨房看了下,找到了凶器。”一个警察拿出了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刀,刀尖上面还有血迹。 几个人还在厨房寻找有没有凶手留下的足迹,突然有个人大喊:“有发现!”一群人跑过去,那个警察拿起一只小南瓜,只见那个南瓜已经被镂空,还被刻出了鬼脸的样子。 “不就是个南瓜吗?”一个年纪大点的刑警觉得小辈实在太大惊小怪了。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几乎就要一哄而散了,那个年轻的刑警憋红了脸,说:“这个南瓜被挖的部分有血!”所有人离开的脚步都是一顿,他们诧异地回头。什么意思?这个凶手杀了人,还闲庭信步地到厨房雕了个南瓜? 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案件变得更加棘手了。 案件调查组的组长听了米柳的话后,沉思了一会儿,严肃道:“环卫工人问完了,该去问问店员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还会有人死掉。事件很严重,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晚上开个会吧。” 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头,米柳叹了一口气,今晚又不能回去了,只好给朋友们发了信息。 “变态!”郑江看了手机信息后叫道。 高正林按住他的双手,凑过去看他的手机,惊讶地说:“米柳又发信息来了?我的手机怎么没提示啊?” “我怎么知道!你按着我干嘛?”郑江挣扎着。 “我以为你说的‘变态’是说我,所以我就开心地来跟你玩角色扮演了。”高正林厚颜无耻地说,一只手就能抓住郑江的手腕,他腾出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一按屏幕没亮,原来是没电了。 “没电了。”高正林喃喃道,“我刚把资料整理完呢,明天就要上庭了,想约客户吃个饭聊聊的。” 郑江一口气挣脱他的手,然后勾着他的脖子在脸上狠狠“啪叽”了一口,说:“我要吃日料!”前阵子他跟高正林去吃三文鱼刺身,吃了几块觉得腻了没吃完,现在他要“一雪前耻”。 “乖,下次带你去吃,今晚我有应酬。我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用下。”高正林回吻了他一下。 “你不带我吃,那好,分手吧。”郑江作弃夫状。 “……” 于是高正林去和客户谈诉讼的时候,还带上了一个姓郑的助理,只不过他们吃的依然不是日料。高正林的客户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却显得很苍老,头发干枯,即使是第二天要上庭,要和律师吃饭,也没有特意打扮过。 郑江偷偷看了一下卷宗,看到这个女的叫林素盼,是原告,被告她老公要和她离婚,其他的房产财产问题都解决了,但是他要跟她争夺儿子的抚养权。这种争夺抚养权的还是挺常见的,一般来说问儿子想跟谁就行了。问题是这个儿子左右为难,他压根就没想到父母有一天会离婚,两边都是拼了命的讨好孩子,迟迟悬而未决,只好靠法律来硬抢。 林素盼有个很好的优势,出轨的是男方,被告有过错,她获得了房产和夫妻共有财产的大部分,却卡在孩子抚养权问题上动弹不得。被告的男方有了小三,那个小三已经和他同居了,而且怀孕了,不过胎儿太小,还不能确定能不能养活,更别提性别了。那个男人传宗接代观念很重,生怕小三生不出儿子,所以他又想要这个大儿子。 “孩子真是万恶啊。”郑江把卷宗合上,林素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郑江自觉失言,闭嘴乖乖吃东西。 高正林收集了一大堆的资料,对林素盼有利无弊,对对方辩护律师的刁难肯定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胸有成竹。不过他还是要跟客户谈一谈,防止她说错话,一般来说,如果法官是女性,还是比较倾向于她的,而如果法官是男性,那就可能会有些偏颇。国内的法庭没有陪审团,不然感情牌打得好,情况就是一边倒。 “你上庭的时候要控制一下感情,要冷静一点。谈到你前夫的时候语气要冷淡,好像不认识他一样,撇清关系,让人感到你已经和他没有感情了,而不是余情未了。自然也不能表现得很愤怒,不然法官会对你印象不好。千万不要用强迫性的字眼。然后你谈到和你儿子有关的话题的时候,注意一下眼神的交流,看着法官。”高正林仔细地跟她说明着,既然被告本来就有错,大部分人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可是她也不能在细节上疏忽,不然因小失大。 林素盼抖抖嘴唇,显得很不安,都不敢看他了。郑江把转盘转给她,缓和气氛道:“先吃点东西,听高律师的。” 她仓促地点了点头,用筷子夹了面前的一盘肉,但是夹了半天都夹不起来。郑江起身用公筷帮她夹起来,放进了她碗里,她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我……我一向很怕我丈夫……”林素盼低着头看着肉,也没吃。 高正林沉默了一下,问:“他对你……有过家庭暴力吗?” 林素盼的头都要低到桌子底下了,一句话也不说,高正林看着她,淡淡道:“我知道了。”林素盼眼眶发红,说:“我知道我过分,我拿了房子,我拿了钱,可是儿子是我的命,我不能让步。” 郑江紧紧地攥拳,高正林察觉到了他的愤怒,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先不要说话,听林素盼讲完。 “如果他和那个女人生了儿子,那、那我儿子岂不是……”林素盼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高正林给她递去了纸巾,安慰她说:“你不要还没上战场就打退堂鼓,给自己点信心好吗?” 哄完了林素盼,她也没吃多少,郑江在两个人劝来劝去哭来哭去的过程中几乎把桌上的东西吃光了。林素盼站起身来要去结账,高正林阻拦了她,微笑道:“我的家教还没有允许女士请客掏腰包,让我去吧,你先坐会儿。”郑江看高正林离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泛酸,他和林素盼也没话说,两个人就干坐着。 高正林去了一会儿没回来,林素盼有点按捺不住,自己开了话头:“高律师还没回来吗?” 郑江想说你自己不会看么,问我干什么,但还是克制住了,说:“也许是排队买单的人太多了,再等等吧。” 林素盼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我的案子好办么?” “挺好办的。”郑江敷衍道,他也不懂。 林素盼勉强笑笑:“你可能觉得我很傻,有房子有钱了,有什么不舍得,孩子还那么累赘……” 郑江皱着眉,不予置评,他是觉得孩子这种东西很累赘,他一直很讨厌小孩子。又要吃又要伺候,会哭会闹,但是只要小孩子不在他面前展现出这一面,他还是不那么讨厌的。 “可是为人父母,觉得孩子就是一种责任,是上天给你生命的意义。好几次我就想着,干脆离婚算了,可是我想留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有妈妈,所以我一直忍着……”林素盼深吸一口气,像是想起什么幸福的事情一样展露了笑容,“我儿子很淘气,哪个小孩子不这样呢?我妈知道我的事,劝我和他分手了,我说我舍不得我儿子,她说她舍不得我。我才知道,这个时候我不但是我儿子的母亲,我还是我母亲的女儿……” 她等郑江有所触动,因为她看这个年轻男人一直都对她对自己儿子的感情表达很不屑,她想让他理解一下自己的内心。可是郑江什么都没说,眼神更是冷漠。林素盼在想,为什么这个人这么铁石心肠呢? 一个受害者,想让所有人同情她么?郑江冷笑,他对她的渣男丈夫比较感兴趣啊,要依靠生育后代来繁殖的人类真是太可怜了,这个女人还对她儿子那么上心,即使被当做生育机器,也会对自己生产的东西产生感情吗? 高正林买单回来,敏感地察觉到了郑江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和客户道别,嘱咐她准时到法院,不要迟到。送走她后,高正林搂住郑江的肩膀,问:“怎么了?脸真臭。” 郑江瘪瘪嘴,扭曲了事实:“那女人在你走后一直在跟我炫耀她有孩子。” 高正林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你想要孩子啊?” “不想要。”郑江一头撞他怀里,没轻没重的,高正林笑出声了,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两个人就上车了。 系安全带的时候,郑江忍不住问:“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他的眼睛带点憧憬,带着着急,他生怕高正林肯定的回答。他给不了他孩子,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高正林看路灯清冷的光线透过车窗照耀在郑江的身上,整个人看上去那么孤单,那么可怜,他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倾身向前,覆上他柔软的唇瓣。 “什么都比不上你。” 闭眼的瞬间,眼前闪现一幕幕陌生的画面,心脏悸动,一股莫大的哀伤骤然涌上心头。 第33章「12」鬼怪(肆) 人所归为鬼。——《说文》 警方一一排查后,找到了一个无法联系的店员王秀洁,到了她的家中后,就发现了她的尸体。 相对于其他死者,她的样子稍微没那么惊悚,但是也让每个人浑身发毛。凶手用麻绳将她勒死,然后用白色的被单套在她头上,遮住身材矮小的她的身子,再用麻绳隔着被单勒住她的脖子,把她做成晴天娃娃那样吊在窗帘挂杆上。 凶手还悉心地用剪刀剪出了两个孔,露出了她惊恐的双眼,让恐怖气氛更加浓厚。 每个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这个犯人在行凶的时候表现出了超常的冷静,他不像是在杀人,反而像是在制作万圣节道具一样。 “现场仔细检查,看有没有凶手遗漏下的指纹。” “绳子交给法医,凶手可能留下了皮肤碎屑。” 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毫不紊乱的现场,凶手肯定不会贸然行事,绝对是有备而来,要从现场中找到蛛丝马迹该有多难? 今天米柳估计还是不回别墅,周文康跟郑江商量,说:“这个犯人和之前的‘忏悔连环凶杀案’好像有些不一样,他好像没有特定的作案目标。店员、环卫工人还能说得上和杜洪的弃尸地点有那么点关系的。环卫工人清理了垃圾桶后就离开,很可能没有看见尸体的丢弃,所以几乎不存在目击的可能;那店员倒是有可能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可是她没有报案,还是被杀了?为什么?” 郑江心不在焉的,今天高正林上庭,邀请了他去旁听,可是郑江没有去。昨晚两个人也没有住一起,郑江借口他第二天上庭,不如晚上好好整理一下资料,不再打扰,高正林没有勉强他。郑江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得不行,难道是在吃醋么?吃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醋?不,虽然自己的年龄是那个女人的几十倍,他比她老得多。 高正林的聘金很高,他们律师事务所还有很多律师相比高正林来说,更加“物美价廉”,为什么那个女人偏偏就找了他? 高正林擅长的并不是民事案件,不,他什么类型的案件都很擅长……可他在刑事诉讼方面名气更加响亮,为什么那个女人偏偏就找了他? 心脏猛地一缩,眼前的东西像朝他撞了过来一样,郑江慌忙躲避,却从沙发上摔了下去。周文康忙过来拉他,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我刚刚叫你没听到?” 郑江心有余悸,心脏跳得飞快,手变得冰冷,周文康见状就把他扶起来。“你怎么了啊?”周文康担心地问,“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郑江摇摇头,他也不清楚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心慌得厉害。他松开周文康的手,捂着眼睛,刚刚的视觉冲击太可怕了,他得缓缓。周文康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能去给他倒杯水喝。 “多喝热水。”他殷勤地说。 郑江:“……” 三个死者之间的关系成为了调查的重点,通过周文康的资料查找,可以获得的东西不多,还是要进行推测。 杜洪是“大喜购物广场”的工地负责人,也是死得最惨的,尸首分离。他们打算从他有无犯罪前科开始调查,凶手很有可能是杜洪以前犯案的受害人,是为了报复他才犯下了罪行。可是他们没有找到他有犯罪记录,这条线索中断。然后他们又开始从杜洪的工作履历开始调查,看杜洪和其他两名死者是不是曾经在同一个地方工作,那么就有可能他们三个有意或者无意中触犯了凶手,导致凶手筹备许久后才作案。 王秀洁的年龄相对其他两个人来说年轻许多,她才二十来岁,刚从大学毕业,三名死者的年龄跨度未免太大,很难将他们联系起来。王秀洁的大学也不是在本市,她是去年才来到这个城市打工的,为人开朗友善,但是据和她一起工作的人的供词来说,她实际上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我知道她是山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当天和她一起值班的店员说,“她一直说她家里是务农的,家里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弟弟读书不成器,她是家里唯一的‘状元’,也是全村人的骄傲。我以为像这样山里头来的女孩子应该是一个很淳朴的人吧,其实她很惺惺作态……比如说,她平时对店里的卫生并不重视,但是在店长定时来查店的时候,她就显得很勤奋,自告奋勇地去扫地、拖地板什么的。而且她说她家里务农,很穷,可是她却经常去一楼的化妆品店买化妆品……” “你觉得她可能被包养了吗?” 店员摇摇头,说:“她还是很穷的吧,只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我和她是一起面试的,一起通过了,然后又分到一起上班,我觉得很有缘分。她长得好看,又说自己家境不好,所以我挺在意,呃,同情?反正我对她印象也好。我们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想去好好吃一顿,在三楼的想去三楼的西餐店吃一顿奢侈的,她说太贵。我觉得也是,我和她去吃饭还得考虑一下她的负担,我自己是比较无所谓的。于是这餐饭最后还是没吃。过了一段时间,另一个店员、我们叫她‘茜茜’的,她说看到王秀洁一个人在三楼的西餐店吃东西,觉得很奇怪,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家境不好,她怎么可能奢侈到去吃西餐?” “那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店员耸耸肩笑了,“她怕我们两个吃饭的时候,我点贵的,她点的没我的贵,我会说她穷酸吧。” “茜茜”接嘴道:“她也问过我用什么化妆品,我就告诉她了,我很少用化妆品,因为我起床晚,要是用化妆品,我就要花很多时间去弄,上班容易迟到。可是她就在上班时间那里涂脂抹粉,也不干活。她还说,你买那么贵的化妆品,不用还不如送人。真是的,我买了化妆品还要她指手画脚!” “那你会不会觉得她太虚伪以至于想杀她?” “警察叔叔,别开玩笑啊,虽然她只是欠揍一点,但也是条人命啊。我不至于为了爽快一会儿搭上自己吧!”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可能是你们的客户。”一个刑警拿出了另外两个死者的照片。 店员们看了后摇摇头:“男的啊?我们这是女装店,男人来这里我们肯定记得很清楚。” 第34章「12」鬼怪(伍) 办案刑警们思考了一下,随即去找高明辉的同事们谈话。 杨贵芳和高明辉是老相识了,她和高明辉的亡妻是好友,高明辉的妻子病死后,她经常帮这个家务无能的汉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两个人也是好朋友。 谈到高明辉的时候,她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他死了的事实:“老高是个挺好的人,五十多岁,他老婆死得早,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不容易啊。” “他儿子在哪里读书?” “考上了n大,在n市读书,唉,你们跟他说了吗?”杨贵芳愁眉苦脸道。 “已经通知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0节 杨贵芳疑惑地问:“那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说说你对高明辉的看法吧。”办案刑警没有回答,问道。 杨贵芳精神抖擞:“老高他心善,经常做好人。我们扫街是一个人分到几条街,然后扫完就可以收工,他是这几个星期才调去商场那边收垃圾的。” “你觉得本来扫街变成了收垃圾,算不算是下调?” 杨贵芳连忙摇摇头:“只能说是平调啊,对我们这些环卫工人来说,工作都是差不多的。老高经常大早上扫大街的时候遇到一些睡马路边的醉鬼,生怕他们给不留神的司机给轧了,就挪到人行道那边……唉,别说老高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他以前啊,扶一个醉鬼起来,那醉鬼半途醒了,愣说自己钱包没了,是老高拿的。命令老高拿出来,老高哪里动过他什么钱包啊?那个醉鬼也没怎么清醒,就扒了老高,老高一把老骨头哪里打得过……”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一丝厌恶:“那个醉鬼后来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就没带钱包,可是老高却丢足了脸。” “那老高会不会很怨恨那个人?” “他跟小组长申请负责另一条街的卫生了。至于他怨恨与否,这事搁谁,谁心里也不痛快。是吧,警察同志?” “你看看这两个人你认识吗?”刑警拿出了王秀洁和杜洪的照片,杨贵芬仔细地看了,摇摇头。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又调到商场垃圾处理那边了吗?” “这也是老高自己申请的,但是原因他没说,您去问问小组长?申请都是她批的。” 肥胖的女人听了刑警这么一说,还想了半天,才想起好像是自己批的条子。 “喔喔,老高啊?他死啦?是不是畏罪自杀啊?”女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恐,“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清楚啊,要是知道他是特地调到商场那边才方便他杀人的话,打死我我也不会同意的啊!” 案件调查组的组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知道这个女的欺软怕硬的刑警都偷偷笑了。 “你冷静一下,你还能不能找到高明辉申请调动的申请表?” “咳,什么申请表啊,哪有那么正式,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女人狗腿地搓着双手,要去给他们泡茶,看到组长面无表情,她才反应过来,“哦哦哦,表!表!” 她找了一会儿,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拿给他们:“就是这个!” 米柳一看,为难极了:“这,什么也没写啊?就说自己申请调到黛练购物中心……” 组长没那么轻易表态,把纸放进了证物袋。 “回去让人鉴定一下笔迹。” 最后一个调查的死者,也是本案的第一个死者,杜洪。和他有关的事情不是很多人清楚,工地的民工就说这个包工头(其实不是)还是很大方的,夏天会去跟上头申请一笔钱给大家伙买凉茶,冬天也会让大家打个火锅。在问到有没有拖欠薪酬的时候,民工们都摇头,他们的工资结算是按季度算钱的,每个人该领多少就多少。 “那有没有人觉得自己领的不够多?” “没吧,没听见有人谈这个。”一个民工叼着廉价的烟,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否定了。 刑警拿出了高明辉和王秀洁的照片,问他们有没有人见过。 “这女娃子真水灵,像俺闺女。”负责后勤煮饭的妇女说,“哎,供她读书不容易。” “那你认识不?” “不认识,这个男的倒是好像见过?”她拿来照片端详着,“是不是之前扫大街的那个啊?最近没见到他。” “那条街离工地这么远,你去干嘛?” “给工人们买点下酒菜。有时候天气不好不能施工,第二天不能干活了,杜老板就会让我去那条街买点花生米什么的。以前是他买,后来可能他还有事做吧,这点小事其实我做也可以。” 问话完毕后,米柳把整理好的信息发给了周文康他们。 郑江指着王秀洁的相片,说:“她也是在家里被发现的吗?” 周文康说:“是,她和高明辉都是在家里被发现的。根据目前的资料来看,王秀洁表现得很纯朴,其实是个小气的心机婊;高明辉曾经因为受挫而调动工作区域,后来又因为不明原因调动到黛恋;杜洪从来不拖欠不克扣工资,而且对民工还非常好,他知道高明辉曾经负责的大街有可能比较廉价的下酒菜,为了省钱,就让负责伙食的人去买。” 郑江思索片刻,把辖区地图展开,在王秀洁和高明辉的住处、黛恋购物广场打上了符号,然后标记了高明辉曾经负责的街道,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好像想通了什么。 “王秀洁住处离黛恋有段距离,根据她的同事的证词来说,她是在上班的时候化妆,那么她出门没有化妆。” 周文康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好点头表示赞同。 “她要及时上班,又不化妆,又很抠门,就得早起步行过去,而不是坐公交和地铁。”郑江用马克笔在地图上画着,“这样的话,要最快到达黛恋,她就得走这条路……” 周文康惊讶道:“这是高明辉曾经负责的大街!” “也是杜洪让后勤买花生米的大街,不,应该说是他曾经买花生米的大街。”郑江用鼻尖顿了顿这条街,“环卫工人一般在白天才会工作。买花生米只要店开了,什么时候都可以买。王秀洁只会在早上和晚上会走过这条路。那么交合重叠一下时间段,锁定在早晨。” “不用多此一举了。”周文康扶了下眼镜,“我已经找到了和这条街有关的同城新闻。” 郑江如释重负地一笑,说:“听你这口气,你已经知道了三个人被杀害的原因了。” 高正林走出法院的时候,看到了一群警车驶过,手里抱着的卷宗沉甸甸的,他回头看巍然屹立的旗杆,红色的旗帜正在迎风飘动。 女人追出来,不管怎样都要请他吃饭,她说这次她一定要买单。“感谢高律师帮我获得了我的儿子,这顿饭我必须要请,给个面子吧。” 高正林恍惚了一下,眼神渐渐清明,久久才回话:“你吃刺身吗?” “啊?”林素盼愣住了,“不……那个生的我有点……” 高正林看了她一眼,说:“酬劳请及时支付,再见。”然后他就快步离开,林素盼一个人站在原地,就连儿子跑过来抱着她,她也没有回过神来。 余松柏,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妻子,女儿。他的全部。 “交给你了。”妻子把零钱包拿给了女儿,女儿笑嘻嘻的,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自己一个人去买菜。 那是冬天,一向怕冷的女儿却早早起了床,被关门声惊醒的妻子吵醒了他。 “会不会太早?”她问。 余松柏睡得迷迷糊糊,说:“不会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让她锻炼了。” 可是他们再一次见到女儿的时候,却在重症监护室里。 “早上雾大……” 肇事司机已经被抓住,进了牢房,判了七年。 女儿十四岁。 人生有几个十四年? 把女儿送到医院的那个人是个赶着去菜市场卖菜的老大爷,他说:“心寒啊……” “路过了三个人,没人愿意帮我扶她起来,也没有人愿意打电话,好像瞎子看不见一样。我没有手机,周围的店也都没开,哪里都找不到电话。” “我一把老骨头,把她背起来,累了也不敢休息。一路走到人多的地方,才有人帮忙把她带上摩托车,送上医院。” “妹子怎样了?” 余松柏眼眶湿润,老大爷明白了。 内疚的妻子不断地重复着:“如果不是我……”最终无法忍受悔恨的折磨,从顶楼跳下。 这个家怎么就散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万圣节,又称西方中元节。 动手那天,是女儿的忌日,他忍了一年,谋划了一年。 把那些该死的人弄得像鬼怪一样,才能分辨出人生前的好坏。他把他们打扮成妖魔鬼怪,只为那些冷漠的人能够下地狱! 至于为什么王秀洁的死状相对平和,没那么血腥,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他想了很久,这个经他调查后获知,她本来是来自纯朴农村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虚伪、做作、表里不一。 时间不够,他坦白,自己本来想把她做成僵尸那样,用针线缝她的嘴唇和脖子。 等他被抓捕后,所有人都在叹息。 “老余啊……他是个好人。” 那是什么把他逼成这样的? 没有人知道。 第35章「13」默默(上) 真正的友谊无论从正反看都应一样,不可能从前面看是蔷薇而从后面看是刺。——吕克特万圣节连环凶杀案过后,很快就到了单身节,同时也是“双11”。米柳买买买都要发狂了,每天回别墅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快递盒,还好她有辆四轮,不然得怎么拎回来。周文康比较正常点,买了一年份的卫生纸。 周文康:“很便宜。” 众人:“……” 郑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高正林问他要不要买零食,他又扑过去了。郑江看高正林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购物车东西数量逼近百位数,好奇地问他买了什么。 高正林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杜x斯很便宜吗?” 郑江:“……” “如果在这个店买的话,还送润滑油……买!” 郑江:“……” “情趣内衣组合……买!” 郑江:“……” 难道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正常人只有我了吗?好忧桑。郑江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抱紧自己,好委屈,忍住不哭。 “话说,11月11日是什么时候变成单身节的啊?”高正林抱着一包虾片坐在他旁边。他们两个被赶出了别墅,因为米柳和周文康不想看到这两只来虐狗。于是他们两个灰溜溜地缩在高正林的房子里,高正林的房子是高级公寓,环境都还不错,郑江也挺喜欢的,虽然有一段不怎么好的回忆,但两个人都故意闭口不提。 被他这么一说,郑江也摸不着头脑,说是单身节,不也是网上炒的吗?“单身节也是火把节,每逢这个时候……还有二月一十四日、还有七夕节、还有圣诞节,就会有fff团的人高举火把烧死所有异性恋。”郑江解释道。 高正林作出一副惊慌的样子,轻拍胸口:“还好我不是。”成功收到了郑江的白眼一枚。他往郑江的嘴里塞了一片虾片,问:“那以往的这个时候,你会不会也去烧烧烧啊?” “……记不清了。”郑江嚼了嚼,觉得还挺好吃的,张嘴等投喂。“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你想想。”高正林没有喂他,而是凑过去在他唇上舔了一圈,舔得他浑身都好像软了,再睁眼的时候眼里盈满了水汽,好像被欺负了一样。高正林无法直视他,只好给他塞了一片,郑江满意地吃了起来,顺便努力搜索一下记忆。 不一会儿,郑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几年前了,同样是11月11日,他偶然碰触了一个在车祸中丧生的年轻女子的尸体,翻涌的记忆冲击着毫无防备的他。那时他就在想,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灵魂的存在。他想着想着就笑了,越笑心里越是难过,不知不觉眼睛也湿润了。高正林疑惑地把他搂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犹豫了一下,郑江吸了吸鼻子,把埋藏许久的故事告诉了他。 几年前,黄媚和杨苏娴曾经是一对好朋友,她们一直以闺蜜相称,小学中学都是同班同学,兴趣爱好相近,非常聊得来。高考成绩出来后,杨苏娴能够选择她心仪已久的比较好的公立本科大学,而黄媚发挥失常,没有考好,不得不去读专科学校。 两个好朋友从此分离,杨苏娴因为刚进大学,很多活动要忙,黄媚好几次找她,她都没有及时回复。黄媚也有很多事要做,总是跟杨苏娴抱怨自己的一天,杨苏娴自身难保,也没能和她聊上几句。平时一天两个人能聊好久,上了大学各奔东西后,好几天都没有话说。 黄媚有件急事找杨苏娴,因为她的专业课程让她有些迷茫,她觉得一些课程和她选的专业根本就没有关系。杨苏娴很迟才回复她,说:“我也不清楚啊,我们不是一个专业嘛。” 黄媚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学校都不一样,专业不一样,毕竟心里不平衡,忍不住说了一句:“是啊,不但专业不一样,学校都不一样呢。” 内心的不平衡让黄媚更加焦躁,她和杨苏娴一向以好关系被所有人羡慕,可是这个好闺蜜考的比自己好。以后出来工作,她是本科生,机会更大,而自己是个专科生,怎么也比不过她。 父母对她本来期望很大,可是在她考砸后,都难免失望了,经常在她耳边唠叨什么“苏娴考了什么学校”“她那个专业好不好”“就业怎么样”“你要跟人家学习”。黄媚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日复一日,她和杨苏娴的话是越来越少,误解却是越来越多。 一个学期结束,感情已经接近淡泊的她们约定见面好好聊聊,杨苏娴却带了一个帅气的男生。 “小媚,这是我男朋友。”杨苏娴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男生,“我妈说我找男朋友最好找本地的,这样以后结婚了好照顾。” 黄媚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心里更是不舒服。既然和杨苏娴是同一个学校的,那么和她应该是差不多能力的人吧。为什么杨苏娴命这么好?考上了好学校,还有了男朋友……特地带来,是在炫耀吗? “你好,我叫黎穆。”他温和地笑笑,黄媚看到了他身上的衣服logo,不禁心里一动,再看看鞋子,也是名牌货。 男朋友还这么有钱……黄媚恶毒地想,真想看看她一朝跌落谷底的样子。 她面色不变,装作一副温柔娴淑的样子,柔声地向他进行了自我介绍。杨苏娴以为她们之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问题,看黄媚这不是很正常的样子吗?黎穆对黄媚也很有好感,毕竟是自己女朋友的好朋友。 三个人一起去看了电影,一起去吃了饭,还有逛街。黄媚对于自己作为“电灯泡”的存在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还一直称赞两个人的感情好,开玩笑问他们什么时候见家长。杨苏娴脸一红,装作要打她的样子说:“我不许你乱说话。”黎穆看她们两个在马路上就追逐打闹起来,无奈地说:“你们小心点啊,这是在街上。” 身后一辆车疾驰而过,黄媚条件反射地拉着杨苏娴的手把她扯回来,黎穆紧张地过去把冷汗淋漓的女友搂在怀里。“你看你,要不是黄媚,你就没了。”黎穆责怪道。 杨苏娴心有余悸地靠着,脸色苍白地向黄媚道谢,却没有看见黄媚眼中的可惜。 不行,这样做太快了,也太明显了。黄媚心想,要夺得杨苏娴所拥有的,要从长计议…… 天真的杨苏娴以为好友还是那样的体贴入微,却不知道她们的友谊早就凋零,只剩下了满株的刺。 雨果曾说:“一个嫉妒的人就是一个贪婪的人。”杨苏娴拥有的,黄媚全都嫉妒,全都渴望,全都索求。她本来底子就不差,高考失利是一个巨大的挫折,可嫉妒的力量让她从消沉中奋起,她知道有“专升本”的路子,可是她依然要等上三年,等应届毕业才能够去统招。这三年她俨然成了学校的“学霸”型人物,奖学金她不屑,证书不屑,她拼命地学习只为了能够成为一个待定的本科生。 这让周围的人对她的印象很好,就连父母对她都有所改观,她就像浊世中的一株柔弱的白莲,不求功名利禄,但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每个人都心疼和喜爱她,想要和她交往的男生也很多,可是她都委婉拒绝了。他们都思量是不是追求没有打动她,却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地瞧不起他们而已,因为想要和她交往的男生没有一个比得上黎穆——同时具备“有钱”和“好看”这两个条件。 因此,黄媚也没有放松对杨苏娴和黎穆之间的渗透。两个人相处久了,大大小小的摩擦肯定会产生。杨苏娴的性子是比较温和忍耐的,黎穆一开始也是喜欢杨苏娴的性格,两个人一旦争吵,发火的只有黎穆,而杨苏娴只会冷战、忍气吞声,这样让黎穆感觉自己好像被忽视,杨苏娴根本就不在意他一样。黄媚恰到好处地安慰几下,故作俏皮实际上说了一些抹黑杨苏娴的话,一些事情更是无中生有,让黎穆对杨苏娴产生偏见。而杨苏娴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去解释,她原本的温和在黎穆的眼里变成了沉闷,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很快,黎穆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两个人分手后,杨苏娴在网上找黄媚大哭了一场,黄媚一边懒洋洋地回复“闺蜜”的信息,一边在和黎穆视频聊天,相互传情。 三个人再次见面的时候,杨苏娴变成了形影单只,而黄媚却挽着黎穆的手。 “毕业了,找什么工作啊?”黄媚的勺子放在杯子旁边,她看着咖啡上的奶泡轻笑。曾经她因为直接把卡布奇诺的奶泡搅得一团糟而被杨苏娴嘲笑,现在她喝咖啡是说不出来的优雅。 杨苏娴心不在焉地低着头,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前男友和闺蜜在一起了的事实,双手攥拳放在大腿上,一句话也不说。她的专业并不是热门,要找到工作谈何容易,现在的本科生不值钱,还不如专科生的专业市场需求高。 “你毕业了,我还有一年的书要读。”黄媚浅浅一笑,裸妆的眼睛妩媚多情,让人心神驰往。对比杨苏娴,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脸上的痘印那么明显,丝毫不懂遮掩,有够难看。明明杨苏娴的肤质比自己的好啊,黄媚喝了一口咖啡,入口就是苦涩,真是有够难喝,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不加糖。 像杨苏娴,她向来爱喝黑咖啡,又苦又涩又酸,活该。 她还是没说话,黄媚知道她又在忍耐,于是她趁机补刀道:“毕业了我就跟黎穆结婚,你会祝福我们吧。” “小媚!”黎穆眯着眼笑,他把黄媚介绍给了父母,他们都喜欢这个看起来贤淑大方的女孩儿,“我还不知道叔叔阿姨肯不肯呢。” 黄媚轻轻倚在他怀里,说:“你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啊?我这么喜欢你,他们还能说不行?” 杨苏娴的双手颤抖着,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你愿意当我的伴娘吗?”黄媚挑眉问。 在沉默中,成为胜利者。 第36章「13」默默(下) 黄媚和黎穆准备订婚了,杨苏娴仿佛察觉了什么,常常见不着人影,黄媚找不到她,嫉妒心得不到发泄,每天都显得闷闷不乐。她得赶着去给未来的公公婆婆买礼物,要知道她最烦给人买东西了,要不是自己手上的钱是黎穆给的,她还真不想掏呢。 说来,黎穆的家里也不是那么有钱,纵使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个小康水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也没那么难接受。这结婚什么的,讲的是门当户对,杨苏娴家里经济条件和自己差不多,可自己胜在聪明、会讨人欢心,一张嘴就是甜言蜜语,一下子就俘获了老人家的心。要说过日子,还是得像杨苏娴那样的人,平平淡淡才是真。黄媚窃笑,可是这是竞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玩得起也要输得起,不是吗? 她在购物街上走来走去,这街上车多,人又乱走,车子七扭八扭的,差点撞到人。黄媚被人一扯,一瞬间想的不是自己差点被撞,而是想到之前自己也把杨苏娴从车轮前面拉回来过。看来自己偶尔做点好事还能救命呢,黄媚庆幸地想。她回头看那个拉走自己的人,看到的是熟悉的面孔。 如果不是杨苏娴拉着黄媚的手,她已经被那辆车撞死了。 下一秒,黄媚心有余悸地趴在杨苏娴身上,两个人相握的手紧紧的,黄媚被冷汗浸湿的手勒得杨苏娴的手发白。方才的一番恶毒似乎不是她的作孽,她此时柔软无比,把侥幸得生的样子表演的淋漓尽致。如果她是演员,她应该得到掌声和喝彩,聚光灯都应该给她,黄媚得意极了,这么迅速的转变自如,不拿个奖真是谦让呢。 杨苏娴看黄媚剧烈地喘息,满眼的惊慌不定,突然想,要是自己没碰她会怎样?她会被车轮碾压,沉甸甸的车身通过那厚实的轮胎,把她白皙的皮肤挤破,她的身体像破裂的气球,内脏鲜血肌肉都从裂缝中挤压出来。 想想就很带感。曾经的闺蜜,现在是前男友的现女友。 这是个俗套和无味的故事,这在曾经年少时在言情里怎么也用不烂的剧情。她用她的外貌,她擅长的虚伪,来套牢了他的心。她认准了自己不会揭露她的真面目,一个自卑,一个自负,在她眼中,自己永远是一片烂菜叶——连绿叶都配不上,就是衬托她美丽的丑陋。 杨苏娴漠然地注视着黄媚美丽的杏眼充满了强忍的泪水,她说:“好姐妹,你救我一命。”杨苏娴只是默默点头,什么也没说,在周围路人的目光中,扶着颤抖的她打了一辆车,去医院检查有没有收什么伤。 检查完毕后,她只是崴了脚,她穿的高跟鞋,又被那么用力一拉,受伤很顺理成章。黄媚看到杨苏娴,惊喜万分以至于她忽略了脚踝上缠得严严实实的纱布,露出了甜蜜神秘的微笑,招手唤她过来,贴着耳朵呢喃:“好姐妹,我怀孕了。” 啊……她怀孕了,不能再穿高跟鞋了,杨苏娴想,却依然沉默。 不一会儿,那个男人来了,杨苏娴站在病房门口,他似乎没有看到她,还是装作没看到,这她不得而知。黎穆和杨苏娴擦身而过,大声呼唤黄媚的名字,满满的喜悦和激动。杨苏娴默默退出那个房间,他们的世界里不需要第三个人,她一向很自觉。 杨苏娴到了收银台去交费,就连收银员都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把账单看了看,报了个数字。她这才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检查项目,这是不小的数字……只是崴个脚。杨苏娴一言不发地把钱结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这味道让她莫名地心神不宁。 黄媚被黎穆牵着,上了车,接回了家。他们似乎遗忘了杨苏娴,她静静地看着车从身边驶过,看到两个人在车里笑,看着她抚摸平坦的小腹,看着他亲吻她的唇。杨苏娴越来越遗憾,越发觉得不该去拉她一把。 于是杨苏娴到了黄媚的家,还好她还没有和黎穆一起住。黄媚心花怒放,又不能表现得很明显,于是做出好像很惊讶的样子,问她:“你来了?”杨苏娴点头,她让开了,杨苏娴就走进去。黄媚和黎穆已经开始筹划婚礼了,黄媚今天出门除了为未来的公婆买礼物以外,还有就是为了挑选她自己的婚纱。她穿的婚纱很美,她本来就美,穿上那件婚纱,她就像女神一样不可侵犯。以前两个人还常常在婚纱店门口讨论过自己以后结婚要穿什么样的婚纱,杨苏娴想,现在她的口味或许与之前相差甚远吧。 “我们要结婚了,你会为我们庆祝吗?”黄媚转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轻柔地抚摸着小腹,止不住的炫耀,而这炫耀相当成功,那动作那么刺眼,扎得杨苏娴心痛又是浑身发冷。黄媚见杨苏娴不说话,她转变了语气,厉声道:“你也该死心了,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我们要结婚了。而你?哈哈,只不过是他穿过的破鞋!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他根本都不看你一眼,你拿什么跟我比?” 杨苏娴的表情动摇了,她悲哀地看着黄媚凶性毕露,黄媚依靠涂脂抹粉而变得美丽动人的脸此刻扭曲如同厉鬼夜叉,这是黄媚的真面目,而她才是第一次见到。 “对,我是抢了你男朋友,他那么有钱,又帅又温柔,怎么会看上你这丑女?说你丑女都是抬高了你!他这样的人,只有这么美丽的我才配得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呵呵,大白天就在睡眠!” 杨苏娴一言不发,任黄媚在那里谩骂发飙,杨苏娴看着她,从头到脚都发冷,以至于她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开门声响起,杨苏娴回头看到黎穆回来了,见黄媚发火,皱了好看的眉。“你怎么了?发这么大火?”他问道。 黄媚站起来,飞扑进他怀里,娇声道:“亲爱的,那个女人现在还在纠缠我……” “什么女人?”黎穆纳闷地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安抚道。 “就是你前女友啦,她还特地找上门来,一句话也不说,站在那里吓人……”黄媚赶紧换上了惊魂未定的表情,让她的说服力更强,努力使自己成为受害者。 而黎穆满脸疑惑:“你在说什么?这里没有别人啊。她早就死了,你忘了吗?” 黄媚挤出来的眼泪顿时凝滞,浑身僵硬,她转过头看着一直沉默的杨苏娴,惊恐地说道:“不可能,亲爱的……她在这里啊!你没有看到吗?她在这里!这里啊!”她的手指没有一点礼仪端庄,粗鲁地指着杨苏娴站着的位置。 黎穆依旧平静地试图让她安静下来,轻声细语哄着她:“你冷静点!她上个月就跳河自杀了,还是你认的尸体,她已经火化了、下葬了……你是太想她了吗?我们有空去公墓看看……” “你骗我!她没有死,她就站在门边,你看看那里!快点啊!”黄媚歇斯底里地尖叫,扯着他的衣袖。 “亲爱的,我说过了,这里除了你,没有任何人。” 郑江把黎穆的话说完后,就开始沉默。高正林也没有再吃虾片了,把郑江搂在怀里抱紧。 “你在害怕吗?”郑江开玩笑道。 高正林吻了一下他的脸,说:“我以为你害怕。那个死掉的人是黄媚吗?” 郑江叹了口气,才说:“是啊,医生说她得了精神分裂症,老是出现幻觉。毕竟她的好‘闺蜜’跳河自杀,自己的未婚夫也死于意外,对她打击太大……这是别人说的,我并不相信。我觉得她可能真的看到了什么。”高正林把他的手捏在手里,郑江的手冰冰凉凉的,显然是害怕了,他就揉着他的手,努力让手指温暖起来。 “你不如这么想,黄媚因为嫉妒杨苏娴所以才针对她做了那么多事,可以说嫉妒、伤害杨苏娴是她的生存的意义。杨苏娴因为难以接受前男友和自己的好朋友结婚的事实,所以选择了自尽,这样让黄媚无法接受,她只是想折磨杨苏娴而已,并没有想要逼死她。黄媚和杨苏娴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她害死了杨苏娴,本来心理就不太健康的她不但产生了愧疚,而且她会以为每个人都会责怪她。毕竟是她抢走了朋友的男人,对吧?”高正林顿了顿,“然后未婚夫又死了,她就会以为是报应,是杨苏娴来找她索命,所以得了精神分裂症。你看你刚刚描述的时候,不是也出现了不少杨苏娴的内心活动吗?那很可能只是黄媚的臆想。” 郑江动了动屁股,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手按上他的脸说:“真是的,那么恐怖的事被你一说都变得科学起来了。你是《走x科学》的节目主持人吗?没情调。”高正林把头埋进他颈窝蹭了蹭,洗发水的香味飘进了郑江的鼻子里,头发挠得他发痒,难受得他好想逮住高正林咬一口。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那么杨苏娴怨恨黄媚吗? 黄媚看到的杨苏娴和黎穆,真的是她的幻觉吗? 花心的黎穆,真的是死去的杨苏娴害死的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他垂下眼帘,似乎看到自己的手背皮肤渗出了鲜血。漫长的岁月,一个朝代兴起、颠覆和没落,身边的人如过江之鲫,来来去去之间,他早已记不清手上的累累血债。郑江不知道人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 从来是憧憬着六道轮回,可是他无法轮回,永远卡在这个时间纹丝不动。 每次复活后,他用手指梳理着及腰的乌黑长发,光洁的身体上跃动着暗红色的纹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这个时候会在想什么。 手那么干净,谁也看不出来这双手杀了那么多人。 如果厉鬼会复仇,那我算什么? 如果厉鬼会复仇,还需要我吗? 第37章「14」丧钟(上) 如果有情人之间其中一方在二月十四日当天,收到异性送的情人礼物表达爱意,自己对对方也有好感时,就会在三月十四日回赠对方一份情人礼物,表示彼此已经心意相通,于是三月十四日便被定为“白色情人节”。 这个本是有情人可以携手成为情侣的日子,谁也想不到会发生残忍的杀人案。 阴暗的小巷,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坐在潮湿的地上低声啜泣,一滩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辨不清颜色,背对着路灯的高大的身影在朝她逼近,逆光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她知道那是死神。 “你愿意嫁给他吗?”一个声音问。 女人如同受惊的鹿,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可是依靠惨淡的光线我们可以看到,她的鞋离她有好几十公分远,再看那双鞋还被一双脚好好地穿着,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湿乎乎的地上。没有人碰触她,她却躲避着看不见的拉扯,双手挥舞着阻挡有人靠近。她呜咽着,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男人的眼眸变得暧昧缱绻,声音无法遮掩温柔和宠溺:“你愿意嫁给他吗?” 女人疯狂地摇着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黏在了她的额头和脖子上,男人显然不满意她的回答。他原地踱了几圈,问:“那你为什么要和他见面?” 女人无法回答,她哀求着面前的男人放过她,可是男人又问她:“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愿意,我愿意!”女人哭喊着,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男人,为什么他要找上自己。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尸体,那个总是露出青涩笑容的男孩,还没有能够反抗多久,就被这个男人一斧头砍得尸首分离,再也没办法对她微笑了。 然后女人看到男人的眼睛闪过一束光芒,女人的直觉尖叫着这不是什么好事,她刚要转身,即使用爬的她也要逃离——她临死前的惨叫声,埋没在接二连三的白色情人节烟花炸裂声里。 三月十五日凌晨,早起买菜的秦阿姨走路去菜市场的时候,不经意地往一条阴暗的小巷那里瞄过去的时候,双腿发软,手里的环保袋也掉在了地上。 “救命啊——杀人啦!” “314重大杀人案”宣布立案。 警方到达现场的时候,发现现场十分血腥。两名死者,一男一女,女的被摆弄成跪坐的姿势,头部低垂,大腿上放着双手,双手托着男人的头颅。距离她几米远有一个没有头颅的男尸,手臂和身体上有大量的防御伤。法医检查女尸的时候,又发现她的脚踝被砍断,双脚失去踪影,刑警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初步判断是被凶手带走了。 “男性死者是被砍伤,然后倒在了地上。”法医指着已经剃光了头发的男性死者头颅,上面有个不明显的头骨凹陷,“凶手用凶器砍断了他的颈椎。而女死者,可能比男死者活的久一点,凶手先砍掉了她的双脚,让她没办法快速逃离。然后致命伤……在腹部,凶手直接用凶器砸向她的腹部,她的腹部血肉模糊,具体的伤痕我还要再检查一下。” 专案调查组通过走访,收获的信息极少。因为白色情人节当天夜晚有一场极为热闹的烟花表演,去看的人很多,命案现场离烟花表演的地方有一些距离,巷子附近的住户却表示烟花声音太大,除了爆炸声什么都听不见。热闹的地方人很多,冷清的地方就剩下一个凶手和两个死者,警方只能努力去寻找潜在的目击者,这样他们就需要法医提供的更多信息。 郑江和高正林两个人恰好在这个城市自由行,郑江说自己这几年都一直待在同一个城市,想去别的地方吃不同风味的饭菜,所以他们来到了以辣菜出名的c市。但实际上高正林并不会带他去吃辣的东西,不然他们就没有夜生活了,对此郑江表示相当不满。 “你特地把我带到这里,你却让我光看不吃?!”郑江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滚着,“太狠心了,禽兽畜生王八蛋。” 高正林最近学会了一个新技能,每当郑江看到新闻上的那些恶人不能得到严厉的惩罚而愤愤不平的时候,他就带郑江去吃东西。郑江也很奇怪自己怎么吃着吃着就忘了之前气了什么,然后温饱思淫欲,两个人就滚上床去,最后什么也忘了。 “想吃菜还是想吃……”高正林拉下裤链,郑江眼睛都红了,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高正林笑了笑,把两个人的行李打开,拿出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先去洗个澡。他今天开了挺久的车,不是假期,高速公路不挤,还算顺畅。不比可以躺后座休息的郑江,握着方向盘的他还是得提心吊胆的,因为事务所的一个律师一听他说要去旅游,就马上给他看了自己接到的一堆交通事故的卷宗。 明明是同事之间的温暖贴心的慰问,却为什么感觉那么心寒……说来,那个律师就是容连,容连比高正林先进了事务所,是前辈后辈的关系,但是两个人擅长的方面不同。容连是少数知道高正林性向的人之一,他自己也是同性恋,要是高正林没有先追郑江,郑江还被追到了,这两个人还很有可能在一起。 不过好在容连和高正林只是比较亲密的同事兼朋友关系,其中一方脱单后,就少了许多来往。容连开始有点不太喜欢郑江,但架不住高正林每天在他面前絮叨,虽然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儿童不宜内容,但是爱屋及乌,对郑江也有点好感。郑江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想法,不过高正林有次带他和容连见面吃饭,算是个“谢罪宴”,他分明就感受到了容连对自己有些不满。郑江也是能够理解的,比起容连和高正林时间更长点的关系,他简直就像第三者插足嘛。 他把这话跟高正林一说,高正林又紧张了:“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啊,你看我现在喜欢你喜欢得要死要活的。” “说点好听的。”郑江对这类告白不感冒,抠着鼻孔让他换一个。 “你是我的眼——”高正林拿纸巾擦他的手指,唱道。 “自己人,不要误伤。” 两个人正在抱着互相啃,然后电视新闻一来,女主播的声音公式化地说:“最新新闻,xx路的一条巷内发现两名被害人,警方初步怀疑被害人是于昨晚烟花表演进行的时候遭到袭击,警方希望有知情者拨打热线……” 郑江耳尖,一推他,说:“你听见了吗?” 高正林郁闷得要死,这年头太平盛世,犯罪分子就不能消停点吗,还能不能让老百姓享受夜生活了啊?“听见了,这谁写的稿子,语言组织好烂。” 知道高正林在装傻,郑江理也不理他说的什么,神采奕奕地说:“我们明天去勘察现场好不好!”明明是询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容不得一点拒绝。 高正林无力地趴在床上装死:“我好不容易请来假,你又要我上班吗?我是律师啊……又不是刑警……” 接收到了郑江阴狠的目光,高正林马上换上笑容:“那么我们商量一下明天怎么去套话吧?” “狗腿。”郑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 要搞到内部的信息还是比较容易的,郑江马上联系了米柳,米柳顺利进入系统里调出了案件的内容。 “现在是发布一些信息寻找潜在的目击证人,提供线索的话,能按照重要程度颁发奖金呢。”米柳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玉米,一手握着鼠标翻看着现场照片,“唉……怎么有点想吐,我的玉米好贵啊,一根三块半呢,不能浪费。” 现场的照片是真的用“血淋淋”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地上的血迹是一大滩的,小巷的墙上溅到的血已经干涸发黑,女死者靠着墙跪坐在地上,头稍微低垂,手里抱着男死者的头颅,血迹弄脏了她白色的长裙。然后几张照片还拍了男死者的尸体,比起女死者被特意摆布,男死者的躯干显得就比较随意了,好像凶手还保持着杀死男死者时候的样子,除了头被拿走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移动迹象。 郑江看了这些照片,皱着眉问高正林:“你不觉得这个女人的动作很特别么?” 高正林同意他的观点,因为凶手特地摆弄了女死者的姿势,亵渎尸体,把尸体摆成他想要的样子,说明他可能想借此表达什么。高正林又仔细看了下照片,觉得女死者的姿势很面熟,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郑江淡淡地说:“反正这辈子你我都不会有这个机会。这个女人被摆成新娘的姿势,她手里的人头就像新娘的捧花,而且这个姿势好像在祈祷,或者说在祈求,就是很虔诚的样子。” “祈求自己能够嫁出去么?”高正林揉了揉他的头,“被你这么一说还真像。” “你们两在一起?”米柳尖叫道,“完了,我更想吐了,我的三块半……” 郑江赶忙把话题拉回来:“除了照片上显示的,还有什么别的吗?” 米柳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哀怨道:“凶手砍掉了女死者的双脚,和鞋子一起带走了。” “嗯?”这个特殊的细节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被摆成虔诚的新娘的死者,没有了双脚,那么就是新娘没办法靠“脚”离开,而她又在“祈求”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于死者的情况还在调查中,最快明天,最迟后天就能得到比较详细的情报了,你们等得起吗?”米柳顶着莫大的压力啃完了玉米,用纸巾擦了擦手,把玉米棒子跟纸巾丢进了垃圾桶。 郑江很自然地道:“有什么等不起的,明天我们就去现场逛逛,看看凶手会不会心情超好地回来,这样说不定就有举报奖金拿了。” “你掉钱眼里了?我很穷吗?你要这个奖金干嘛?”高正林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头往郑江面前拱。 郑江一边躲开一边笑:“谁会跟钱过不去啊?我想要点私房钱不行吗?” 第38章「14」丧钟(中) 「14」丧钟(中) 案发地点已经被封锁了,周围还有人执勤,两个人没办法靠近,只好灰溜溜地钻进附近的茶吧。高正林给郑江点了一杯港式奶茶,郑江想吃炸鸡块,闹着他点了一份。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一会儿,服务员把鸡块和饮料端过来了,高正林看了一眼郑江,示意从服务员这里入手。 “听说这附近出了命案啊。”高正林装作不惊意地说。 服务员没有很慌张,说:“是啊,死了两个人呢。” 郑江问:“你好像不怕,你都说死了两个人了。你不怕凶手什么时候跑出来?” 服务员耸耸肩道:“街上有警察的啊,如果大白天还跑出来杀人,那警察要来干嘛?” 两个人暗地里佩服了一下她的胆量,高正林看了一下店里,见人不是很多,就说:“我们有些好奇,你跟我们聊聊情况,等会我们多买一些,怎样?” “瞧您说的,我只是个打工的,哪知道什么呢?”服务员笑了笑,“您要知道什么,我知道就告诉您。” 郑江迫不及待地问道:“网上说两个人是烟花表演的那个晚上被杀的,是吗?” 服务员说:“是啊,听您口音是外地人,是不是也来看我们这里的烟花表演?现在闹了这档子事,会不会很扫兴啊?” 郑江摆摆手:“又不是因为烟花表演才有人死掉,有什么好扫兴的。” 服务员乐了:“那敢情好啊,我给您介绍几个地方,那里有得是好玩的……” 高正林阻止了把话题引向天涯海角的服务员:“我们谈杀人案呢,你怎么就扯玩的去了?” 服务员不好意思了:“那您问。” 郑江知道自己有本事把话题跑偏,于是乖乖地喝奶茶吃鸡块去了,高正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服务员:“以前也有这样的事件吗?” “杀人吗?没有。”服务员说,“那不是白色情人节吗?您也看到了,我们店是茶吧,到了情人节、白色情人节的时候客人很多。我在想,难道凶手是看不惯情侣恩恩爱爱的人吗?手段真是太残忍了。” 高正林讶异地问:“为什么你认为凶手是看不惯情侣的人?” “因为刚好是白色情人节啊,我也单身啊。”服务员理所当然地说,“那些情侣很惺惺作态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一样,可是没办法,顾客就是上帝,再恶心人我们也得笑脸相迎。” 郑江含着吸管说:“那你会不会想杀了他们?” 服务员摇摇头说:“说不想是骗人的,但是我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杀人吧,图一时痛快把自己下半辈子撘进去,怎么算也划不来。”两个人又问了一些问题,服务员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说那死了的两个人那天晚上是在他们店吃的饭,点的什么就不清楚了。还说两个人好像好了很久了,从她打工的时候,两个人就是店里的常客。 郑江觉得这家茶吧的炸鸡块做的好吃,让高正林又买了几份打包。茶吧人手不够,本来缩在厨房的店员自己跑出来把放着炸鸡的盘子放在前台。服务员点完餐回来,看到两个人还在前台等,有些不悦地给他们包好。 她埋怨道:“打包盒就在这底下,也不顺手打包一下,非要我来弄。”两个人笑了笑,没说话。 服务员给他们包装好,说:“谢谢惠顾啊,祝你们幸福。” 郑江睁大了眼,说:“怎么,你看出我们的关系了?” 服务员捂着嘴笑:“我都说了,我见的情侣多。不过你们比较辛苦,我也没歧视什么的,不要在意。” 高正林拉着郑江的手,说:“这圈子挺乱的,找到真爱不容易啊。”郑江不好意思了,想要甩开高正林的手,无奈他抓的太紧了。 “哪个圈子都不容易。”服务员补充说。 他们离开了茶吧,见案发现场的警力还是没见减少,只好先回宾馆待着。郑江打开电脑联系米柳,米柳还在上班,没有办法马上回复他。高正林坐他身边,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郑江盯着笔记本屏幕说:“那个服务员提醒了我一件事。” 想到爱人真的是活得久什么都见多了,高正林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酸,只好安安静静地从他背后抱住,探前身子看他的手在内置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刚好杀人的那一天是白色情人节,而白色情人节是回赠礼物表达心意的日子,选在这一天肯定有什么含义。”郑江在搜索框输入城市的名称还有一些数字,“如果凶手是厌恶、憎恨情侣的话,他就有可能会挑这一天来杀人。” “你没有考虑到可能是私仇吗?”高正林提醒道。 郑江看着电脑屏幕,说:“如果是私仇就没必要花这么多的时间去布置了。你想想,即使当天是有烟花表演,巷子也够隐蔽,但怎么说还是很容易被人发现不是吗?巷子离大街其实很近的,凶手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作案,他肯定是出奇的冷静,如果是私仇,他就特别容易被仇恨冲昏大脑……” “其实你说的厌恶、憎恨情侣,也可以用仇恨情侣来表述。”高正林还是觉得郑江的想法太过偏激。 郑江缓了缓,说:“我没解释清楚。是这样的,如果是私仇,凶手肯定会和两个死者之间有密切的关系,对吧?” 高正林不反对这个观点,郑江见他默认了,继续说道:“那么这个凶手还特地选中白色情人节的日子,而不是其他什么时候,就连最近的2月14日他都没有动手,那么凶手很有可能是他们谁的前任。两名死者要跨过恋爱的门槛,两个人要结婚了,这件事刺激了凶手,于是凶手就怒下毒手。” “然后凶手把两名死者的姿势做了改变,就像摆弄艺术品一样,表现出来的冷静不符合大仇得报的心理。如果我恨他们之中的谁背叛了我,然后在一起了,我会赶紧杀掉他们,用更加暴力的无序的手法。我可能会拼命地砸、砍他们的身体来泄愤,而不是慢条斯理地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折磨他们。”郑江说完,指着电脑屏幕说,“对于凶手来说,杀谁都无所谓,只要是情侣就行,为此他筹备了很久。而恰好两名死者是相处了很久的,白色情人节很可能是其中一方求婚,然后那个服务员的说的是,茶吧当天是有很多情侣在的,凶手可能就在观察他们。” 高正林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他顺着郑江的手指看向电脑屏幕的时候就有些被说服了。“凶手并不是在3月14日这一天才开始动手,他在其他时候都有在通过袭击情侣而发泄怒气,不过并没有出人命,显得影响不是特别大,所以被人们忽略了。”高正林恍然大悟,屏幕上显示着这个城市今年2月14日的情人节发生了一件飞车抢夺案,嫌疑人驾驶摩托车对在街上行走的情侣进行了飞车抢夺,手中还持着利器割伤了一名女性的手。事发在夜晚,嫌疑人还遮挡了车牌,所以案件不了了之。 去年的“东方情人节”七夕节,有人在一家x天连锁酒店纵火,本来以为是电线短路,后来才发现是人为纵火,可惜线索都被毁得差不多了,火情发现得又及时,又没有伤亡,所以没有找到嫌疑人。 同样在去年的白色情人节,也有袭击情侣的案件发生。可是偌大一个城市,每天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案件,极少人能把他们串联在一起思考,可是把关键词固定起来,那么久成了一条线。 郑江说:“强奸案和纵火案的性质是一样的,行凶的人都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凶手一开始只是通过伤害情侣进行泄愤,后来他渐渐地开始不满足于这种鸡毛蒜皮般的行为,所以他终于开始动手杀人了。” 犯人曾经在酒店纵火,在全球范围内的众多纵火案中,犯人一般是男性,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男性权威地位、大男子主义,和表现自己的性能力。在国内一个纵火案中,一个男子在另寻情夫的情妇家中纵火,是为了报复情妇下药让他不能男性,同样也可以解释为展现自己的性能力和男性地位。 高正林叹息道:“如果警方能够跟进那几起事件,就不会出人命了。” 郑江拍拍他的头,说:“你干嘛不说凶手的妈不要生他就行了啊,从根源上杜绝多好。不过我大概知道凶手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高正林抱着他亲了一口,问道:“你说说看,看看能不能把我说服。” 郑江眯着眼说:“凶手是一个男性,这从他能一下子制服两个成年人可以看出来。有社交能力障碍,害怕或者不敢和人交谈,不然他可以找人聊聊,纾解烦恼。” 高正林撇撇嘴:“其实我觉得男死者的身形也不是很魁梧,现在的妹子多强壮,说不定能单手把我这样的人撂倒。” 郑江一时无语,然后才说:“拜托,你的肌肉都是健身房那里来的吗?” 高正林赶紧摇头:“我之前是想在健身房那里锻炼的,可是那里的人好变态哦。”他装出委屈可怜的样子,一副求亲亲求爱抚的姿态。 “我知道健身房里的男人十有八九是……”郑江伸出食指曲了曲。 高正林一脸严肃地说:“是啊,他们都想摸我!” 郑江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就你?你不就20么,我就不信没有比你大的。” 好像被自己的爱人看不起了,高正林憋着一口气,说:“怎么,你还觉得20不够你用是吧?”说完就开始对郑江动手动脚,郑江手忙脚乱地挡着,最后被摸得在他怀里软成一团,只顾着轻声喘息。 第39章「14」丧钟(颈) “夭寿啦,你们让我八百里加急地帮你们查资料,结果是让我看现场版gv吗?”米柳的声音从笔记本的外放里跑出来,音质不好,让她的声音变得粗糙沙哑。 两个人赶紧分开,高正林觉得自己和郑江本来就在一起,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又抱回去。米柳“啧啧啧”了一下,说:“行了,我们小江江不是树干,你别抱那么紧,又不会掉下来。” “她说你是树呆熊。”郑江对高正林说。 “是树袋熊。”高正林纠正道。 米柳受不了他们两个,说:“你们赶紧打住,不然我也要去杀人了。郑江你托我查的资料,老实说,有点鬼畜……” 高正林问郑江:“你让米柳查什么?” 没等郑江回答,米柳先说了:“c市所有在医院有过治疗的二十到五十岁的有隐疾的男性,本地户口,未婚。” 高正林惊讶道:“你们公安系统能查这个?” “咳,这你别管。”米柳尴尬地说,“这样筛选下来也有一千多人,有什么更详细的分类吗?” 郑江想了想,说:“有不稳定的工作,或者登记为无业、低收入的工作。”他回头跟高正林解释道:“如果他有高收入的话,即使是无性婚姻,还会没有妹子找他吗?” 高正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拱了拱他的脖子。 “治疗次数不多,因为他没有那么多钱维持费用,很可能这几年都没有治疗记录。”郑江说。 米柳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范围正在慢慢缩小。 “登记的家庭住址必须远离这个命案现场。”郑江补充道,“我想说他很可能就在这附近工作,所以他对地形很熟悉,知道这个城市有烟花表演,甚至具体的时间,甚至知道什么时候哪里会没有人。但是他的工作不稳定,所以我们不清楚他是干什么的。” 高正林问道:“为什么说他在命案现场附近工作,又不在这附近住呢?” 郑江解释说:“因为他有社交能力障碍,他在住址附近作案的话,就很可能被查访的刑警选中进行问话,而他因为自己跟人交流困难,怕自己会露出马脚。因为犯罪是在夜晚嘛,刑警一般会问那个时候街道上还在营业的商家或者附近的住户。如果犯罪现场不在自己的住所附近,他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心。” “在附近工作,又不在附近住……”米柳迟疑地敲击着桌面,没有继续打字查找,“这个挺麻烦的,案发地点离一个小型商业街很近,因为最近新开了一家大型的商业街,所以被挤兑得冷清了许多。他们晚上很早打烊,不做晚上的生意,所以小巷子没有人注意也是很正常的。” 郑江的脑中闪过一丝光亮,他眼睛一眯开始思考,喃喃道:“小型商业街?”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1节 高正林拿来c市的旅游地图摊在床上,找到了那条商业街,郑江走过来用水笔画出了小巷子的位置,这么细节的地方地图上是没有的。不一会儿,郑江兴奋地说:“既然是小型商业街,那么肯定有很多打工的人,对吧。” “刚刚我们见到的服务员也是打工的。”高正林点点头,大脑也在飞快地运行着,如果顺着郑江的思路想,那么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工作不稳定——打工者,低收入——廉价的劳动力,本地户口的未婚人士……他对着屏幕里的米柳说:“在已经缩小了的人群范围中,查找本地的农村户口人士。” “农村户口?”米柳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手里老老实实地开始打字、移动鼠标开始筛选,“一下子变少了很多啊,有什么依据吗?” 郑江帮高正林解释道:“虽然不是说歧视农村的人,但是这有我们的考虑,犯人可能是没有接受到足够的教育,因为农村的话教育机制机构不够普及和完善,犯人的家庭经济条件困难,他必须出来打工。” 高正林接过他的话:“而他在城市内打工的时候,因为自己出身的原因,他会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同时他还是个自卑的人,很有可能有一口很浓重的口音,这也导致了他和其他人存在沟通障碍,他担心有人嘲笑他的口音,所以他就很少跟人交谈,越少交谈他就越不会交谈。” 米柳似懂非懂,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着。 “我查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东西,你肯定感兴趣。”米柳说,“我把内容截图给你看。” 那好像是一个网站新闻,不过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前年,郑江点开这个图片,认真地看起来。“‘c市破获人口贩卖案,已贩卖人口二十年’?这个好像和我们的凶手有些关系。”高正林头脑中灵光乍现,“我们这样猜测一下,凶手可能是通过人贩子购买了被拐妇女,可是刚好遇到人贩子被抓,供出了被贩卖妇女的所在地。于是那个妇女被解救,他也就失去了他买来的妻子。” “现在轮到我来嘲讽你了,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撑。”郑江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说。 高正林懊恼自己怎么也跟郑江一样,没有真凭实据就开始胡乱猜测起来,这难道就是夫唱夫随吗? 米柳更得意洋洋:“我能够拿到c市解救妇女的时候,那些被人贩子坑了钱的买家名单,傻了吧。” 郑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居然和自己男朋友同流合污,装作一副被抛弃的样子说:“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行了行了,我看看这些人……再查查他们的信息登记。”米柳喃喃道,“在c市农村地区一共有五个人‘购买’了被拐妇女,其中这个现年30岁、41岁、55岁……” 郑江吐槽道:“55岁还娶老婆,还能用吗?” 米柳嘀咕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高正林忍不住笑了,在场就郑江年龄是个未知数:“哈哈哈……” 郑江瞪他,高正林就不敢出声了。咳,跟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一起,自己总是太嫩,虽然郑江看起来更嫩,屁股掐起来水灵灵的。 “基本都在你估计嫌犯年龄范围里啊。”米柳苦恼道,“只能从工作和医院治疗记录那里下手了。不过这个查起来要点时间,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们两个人虐狗,我关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飞快地切断了视频,只留下郑江和高正林两个人面面相觑。 高正林问:“现在干嘛?” 郑江转了转眼珠:“去找个地方吃东西,或者干我。” 高正林搂着他的腰:“如果我说去吃东西,我估计还是干起来了。” 郑江笑眯眯地用鼻子蹭了蹭高正林的鼻子,说:“你说的不错,因为我想吃大香肠……” 第40章「14」丧钟(尾) 酣战完毕,两个人去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再出门去吃东西。两个人都穿着休闲的衣服,看上去帅气阳光,收到了不少路人少女的频频侧目。 这次郑江想吃牛排,闹着要吃牛排。高正林想了想,说:“我记得案发地点附近也有一家西餐店,我看了看地图,应该没错。” “牛肉壮阳啊。”郑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高正林要被他这句话气笑:“怎么,你觉得我还不够?” 郑江撇撇嘴:“一天一次不够啊。” “行了。”高正林拍拍他的屁股,“不过说实话,像我们这样的人,别人知道那附近出了命案,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我们是拼了命往前凑。” 郑江笑着说:“我们约会都不能好好的了,你说这次去吃牛排,你是真的想请我吃牛排吗?” 高正林看着他的眼睛,郑江的眼睛黑漆漆的像黑色的玛瑙石发着光,真是越看越喜欢。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却忍不住泛着酸涩和痛苦,罢了,就让剩下的时间好好爱你。 已经看到了目标建筑的郑江怎么会知道高正林此时的心事重重,高兴地拉着他进了门,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很快拿来了菜单,郑江就翻开菜单看着。 西餐厅位于商业街一层,玻璃窗让里面的人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色。“如果凶手是情杀,也说得通。”郑江突然出声道,“他觉得两个死者在一起是背弃了他,他一怒之下将他们杀死,然后还处心积虑地折磨他们的尸体,也是为了满足报复的快感。”郑江一边看着菜单还能一边分析,他以为高正林心不在焉是还在考虑原先的观点。 “想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绕回去呢?”高正林伸出手去抚摸郑江柔软的头发,初见之时,郑江的头发也是乖顺服帖的,可是在酒吧见到的时候就看的出,他为了符合夜店的风格,特地去弄了乱七八糟的头发。怎么看,还是乖巧的郑江比较可爱。 郑江把眼睛埋进菜单里,说:“还不是怕你心塞塞,我这么温柔体贴,你也不夸夸我。” 高正林笑了,却没说话,隔壁桌的几个女生已经偷偷把目光投向了这桌颜值超高的男人们。郑江察觉到了有人“觊觎”自己的男朋友,恨不得站起身来朝她们大喊“名草有主”,为了不破坏刚刚自己说的“温柔”形象,只好努力忍着。 手里的平板电脑连上了西餐厅的无线,高正林开始在米柳提供的资料里查找两名死者的详细信息。 女死者名叫邹美灵,今年二十五岁,在一家民营企业任职业务员。 男死者名叫秦始,今年二十六岁,和邹美灵是同事。 不但两个人是同事,两个人还是大学同学,根据他们的亲朋好友的说明,这两个人很久就已经是恋爱关系了。“秦始说这个白色情人节就要向邹美灵求婚。”高正林念出了证人的证词。 “和我们的猜想一样,说不定是秦始和邹美灵求婚的事刺激了凶手。不过,如果他们两个恋爱这么久,那么就基本可以排查情杀了。”郑江说,“如果是情杀,凶手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而且如果一开始目标就是他们,那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别的人?” 高正林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米柳在嫌疑人名单上进行筛选了,看能不能查出比较可疑的人。” “其实只要锁定了嫌疑人的职业就基本可以了,不过我们也只是推测。”郑江说,“我们不可能毫无根据地就去举报他就是凶手吧。” 高正林提示道:“你忘了凶手带走了他的战利品吗?” “邹美灵的双脚和鞋子!”郑江眼睛一亮,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撞到上菜的服务员。他尴尬地坐回去,服务员不动声色地把盘子放在他面前,上完菜,高正林习惯性地给了服务员小费,让她莫名其妙。 郑江托腮道:“这里是中国,中国不需要支付小费的。” “在西餐厅我就有些出戏。”高正林拿出了刀叉,“刚刚说了邹美灵的脚在凶手那里,我就觉得有点吃不下这牛排。” 郑江被他说得也觉得有些反胃:“还好我要的是全熟,你要的是三分熟。” 高正林切下一小块牛肉,无奈地说:“你看这哪里像三分熟了,就比你的全熟差一分。” 五名嫌疑人名单: 1:赵奇胜 年龄:30岁 职业:红旗小学教师 居住地:艳阳大道23号 2:赵英发 年龄:41岁 职业:农民 居住地:b县l镇x村老歪脖子树旁 3:赵英勋 年龄:55岁 职业:农民 居住地:j县j镇d村17号 4:赵玉成 年龄:37岁 职业:无业 居住地:不详 备注:目前在a省w市生活 5:赵阳德 年龄:28岁 职业:不详 居住地:c市h区 目前看来,这个叫赵阳德的人最可疑,高正林看着他的照片,越看越觉得面熟。 “跟人约会的时候放下电脑手机才是礼貌吧。”郑江嘴里塞满了肉,顾着腮帮子说。 高正林觉得这牛排实在弄得太老,他不想吃,又另外点了一份炸鸡,然后对郑江说:“我好像知道谁是凶手了。” 郑江一激动,把肉使劲往下咽,却噎住了。高正林哭笑不得地给他递去柠檬水,郑江憋得脸通红,好不容易吞下去。他喘了几口气,问:“是谁啊?” 高正林把平板拿给他看,指着赵阳德的名字,说:“这个人职业不详,居住地在c市h区,离商业街刚好隔了十个地铁站点。” “职业不定,居住地远离案发地点……”郑江念念有词,“基本符合了,但是他在哪里工作?这个人的照片……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两个人一起回忆着,然后不约而同地说:“茶吧!” 在给炸鸡打包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在后厨的人直接端着炸鸡出来,但是没有顺手打包,然后让招待两个人的服务员说了几句。 “你注意到了他的精神状态了吗?”高正林问,当时他没有特别注意那个人,所以他问了郑江。 郑江回忆道:“他有些心不在焉,也许是真的杀了人后,反倒变得更加不安了。可是他没有马上辞职,应该是怕自己辞职了后会引起警方的怀疑,又没心思工作,他最近工作上肯定不少犯错。” “他在杀人的时候做的很冷静,但是做完了,却不停地想象自己的后果。毕竟他之前只能说是小打小闹,现在一口气两条人命……”高正林摸着下巴,“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最重要的是证据。” 郑江自告奋勇:“我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高正林大惊,阻止道:“不行,他可是杀人犯啊,太危险了。” 郑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怕什么?我可是老妖怪啊,即使有危险的话,大不了就是个死嘛,我又不是活不过来。” 高正林还是摇头:“我知道你这能力,可是你能保证每次你都能活过来吗?万一这一次不行了呢?” “你咒我死都比咒我能力失效好。”郑江撇撇嘴,“可是我们打电话给110,没有证据人家是不会进门的。” 高正林笑了笑,说:“这又不是国外,警察进门还需要理由吗?” c市电视台晚间新闻。 “发生在3月14日的重大杀人案在热心群众的提供的线索帮助下,已经成功侦破,凶手赵某已经抓捕归案。据悉,赵某为某店员工,观察两名死者已久,案件的具体内容还在调查中……” 网络上众说纷纭。 “难道这就是单身狗的怨恨吗?” “卧槽fff团真的存在吗?不应该是烧烧烧吗?” “ls也应该被抓起来,太危险了。” 郑江把电视关掉,愁眉苦脸地坐在床上,说:“唉,我多想去再见一次那个凶手,搞到什么证据一类的……唉,我好想要那笔悬赏金。” 高正林拿起他的手,在手掌里揉着:“你当时都瞎说,说什么看到他扔了一双鞋子,鞋子上有血的,结果警察在他家里就找到了鞋子和脚。” “好恶心,那脚应该腐烂了吧?”郑江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高正林眼神飘向别处:“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可是匿名举报啊,不错不错,优秀公民啊。” “你能别挖苦我了么?”郑江趴在床上,“我好想回去,你都不请我吃麻辣火锅,我感觉我要死了。” “你不是说你是老妖怪,死了还能活吗?” “你是想让我死了也不给我吃麻辣火锅吗?” “活着你也别想。” 第41章「15」钟爱(壹) 阳光明媚的上午,大学校园却显得无比宁静,道路两旁的大王椰树在刺眼的光线下像被刷了一层石灰一样惨白。扎马尾的女孩身穿白色的运动外套、修身长裤,一副干净利落的形象,手里捧着高的几乎将她的视线的书摞,让她的脚步变得迟缓而滑稽。 这些书是图书馆借的,还没看完,却快到期了。她心底暗想:我要把它们的编码记下来,有空的时候再去借。 同样的承诺她说了两年,从未兑现。 她狼狈地在人行道上行走着,生怕撞到逆行的人,好在路上的人实在少,这时候大部分的学生在教室里上课,极少人出来走动,她上午没有课。 远处,传来乌鸦嘶哑的叫声。 她好奇地将头转向声音的方向,那边是荒地,学校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它。 没有黑色的鸟儿飞起。 她在心里为自己解释,或许是谁的手机铃声呢?她看向三三两两站在路边聊天的人。 不,谁会拿乌鸦的叫声当铃声呢?太不吉利了! 她寄希望于自己听错了,慌慌张张地到图书馆还书。 从图书馆出来,路上的行人变得多了起来,有些班已经下课了。原路返回,她有些在意地聆听有没有乌鸦的叫声,一条路走完,也没有听见。 果然是自己乱想了吗? 她叹了口气,也是,学校这里怎么会有乌鸦呢?乌鸦不是食腐的吗?即使有,也大概是在荒地那边的垃圾堆里找吃的吧。 一边想着,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荒地走去,垃圾堆的恶臭让她打了个激灵。 “唉,垃圾不及时清理,就跑到河里了。”她捂着鼻子,匆匆地扫了一眼和小河旁边的垃圾堆,转身回去。 可是没走几步,她的脚步就僵硬得无法动弹。 她发着抖,缓缓地转过身,往坡下望去,面前黑色的鸟儿款款落下,像烧焦的冥纸重归大地。 地点:市主城区大。 “这里的味道真是够提神的。”高正林捂着鼻子,一个刑警给他递了张厚厚的棉布口罩,高正林把它拿给了身后的郑江。 “这是我的助理。”高正林对专案组组长说。 专案组的组长姓邢,大家叫他邢队,他是一个看上去很严肃的人,实际上他对工作很负责,对人也很热情。 “你好。”郑江跟他握了握手。 邢队一脸灿烂的笑容,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没想到家属这么快就请来了律师,还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我和律师打交道不多,可能多有得罪,到时候不要把我送上法庭啊。” 高正林笑了笑:“律师和警察做的也差不多,大家都得动脑,不过警察还要动手,律师只能动口。” 邢队赞许地点了下头,拿来了勘察员的笔记和法医的验尸报告,一边看一边跟他们描述:“死者马芮芮,今年虚岁二十三,是大大三学生。一周前同宿舍的舍友报案失踪,前天中午被人发现陈尸学校垃圾处理处旁边的小河里。” “第一发现人是学校的清洁人员吗?”郑江问。 “不是,是一个学生。据她所说,她听到了乌鸦的叫声,于是就走到这里,发现了尸体。”邢队说。 他们看到警戒线里,还有嗅到腐败气味的乌鸦依依不舍地在附近徘徊,不死心地寻找“美餐”。 “如果是前天发现的尸体,这天气也不是很热,就算是失踪那一天遇害,也不至于吸引来乌鸦吧?”高正林问道。 垃圾处理中心旁边有个坡,坡下才是小河,说小河真是抬举它了,郑江觉得叫它臭水沟也不为过。河水浑浊发黑,散发着阵阵恶臭,里面不要说鱼,连水草大概都没有。河床还堆着一些垃圾,河水艰难地从垃圾的缝隙里流过。 小河两边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垃圾堆正对的坡底下的位置的杂草被滚落的垃圾压倒,还被围起了一道警戒线。尸体就在那里被发现的。 “死者被报失踪的时间和死亡时间对不上。”邢队翻到验尸报告,“应该死了有两个星期了。” 高正林看了一下地形,问:“尸体的位置应该还是挺显眼的,怎么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垃圾堆这么臭,谁没事会过来?而且这么乱,我估计清洁工都没有好好整理。”郑江戴上了口罩,垃圾堆的味道闻了就想吐,谁会久待?他真是佩服看到尸体的那个发现人,这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靠近这里。 邢队说:“没错,没有人会去看,所以没有及时发现死者的尸体。” 高正林见邢队拿着验尸报告,就问道:“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表面不规则的坚硬物体重击头部,造成头骨碎裂……” “也就是被石头打死的吧。”高正林转换了一下语言。 “那死者有没有遭到性侵害?”郑江看到了验尸报告上贴着死者生前的照片,眉目清秀,好像还长得不错。 邢队说:“没有,不过尸体身上还有一些可疑的伤痕。” 他卖了个关子,引得郑江好奇地问:“什么伤痕?” “尸体虽然腐烂、被鸟类啄食、被老鼠啃食,但是还留着一些平面工整的的创口。”邢队说。 高正林疑惑地重复道:“平面工整的创口?” 邢队比划着:“有点类似于被刀具割开。” 两个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那些创伤是死后造成的还是生前造成的?”高正林问。 “都有。” 因为律师事务所之间的交流学习,高正林被派到邻市市的一个律师事务所,他干脆带上了郑江,一边学习一边旅游。恰好市发生了高校杀人弃尸案,而事务所负责刑事案件的律师,一个被派到高正林工作的事务所,一个在休产假,于是两个事务所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就让高正林接下这个案子。 “死者死了两个星期,宿舍的舍友一周前才报失踪,是不是很少在宿舍住,所以舍友没有早早起疑?”郑江问道。 邢队摇摇头,回答道:“我们还没有往这个方向调查,我们现在在寻找第一命案现场。” “这里不是命案现场?”郑江惊讶道,“这里是抛尸现场?” “我们在尸体身上还发现了拖行的擦伤,而且现场找不到带血的石头,地上的血迹也极少。”邢队说。 郑江思考了一下,说:“会不会是垃圾堆这里被袭击,然后被推下坡……不不不,死者不可能会主动走到垃圾堆这里,味道太难闻了。” 如果死者不是主动到垃圾堆附近,凶手就很难造成偷袭、切割、抛尸的步骤。所以第一命案现场果然不是这里吗? 高正林说:“如果是拖行,这说明凶手的力气不大,可能是身材矮小、瘦弱……” 邢队插话道:“也有可能是厌恶死者,想要避免和她的接触,或者是伤害了死者后,担心沾上血液。” 高正林被他一番反驳搞得不想说话了,郑江问邢队:“我们能不能去和死者的舍友聊聊?” 邢队拿来一张纸,写了一些字,递给他们:“宿舍号和楼层房号,你和她们谈话的时候亲切点。最好是在中午饭后,她们还要上课。” 郑江撇撇嘴:“身边的人死了还有心情上课?高律师之前还给初中生上过政治课呢。” “初中还是高中?”高正林觉得自己的记忆都混乱了。 本来还确定自己的记忆的郑江,被他一说,自己也混乱了。 第42章「15」钟爱(贰) 马芮芮住的是四人宿舍,专案组组长让他们中午再去是有原因的:大学的课程比较零散,很多学生上午有课下午没课,或者上午没课下午有课,为了减少对正常教学秩序的影响,所以警方都避免在学生上课的时候进行谈话。 不过一些学生巴不得全校戒严,这样就不用上课了。 两个人按照邢队给他们的纸条,上面写着宿舍楼号和宿舍号,找到了死者生前的宿舍。整栋楼都是女生宿舍楼,如果不是出示了证件,宿管都不愿意放他们上去。 宿管警惕性很高,也许是出了命案的原因,她的脸色显得不太好:“既然是警察,那你们问完就下来。” “我们不是警察,我们是律师……死者的父母委托了我们来调查的。”高正林解释道。 看上去起码有五十岁的女宿管一听他们不是警察,差点就把他们轰走了,又听他说是律师,脸色才缓了缓。郑江顺势问起了她对马芮芮的印象。 “我们宿舍有门禁的,晚上十一点半以后就关门了。如果那个女学生回来了,肯定有楼下值班的保安注意到,晚归要记名的。”宿管这么说,意味着就是没有看到马芮芮回来。 “现在律师还兼职侦探吗?”她嘟哝着,让他们上去了。 郑江眼睛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忍笑道:“我们只是光明正大地滥用职权而已。” 高正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这里连个电梯也没有。”虽然楼也不是很高,才八楼,冬天还好,夏天真的爬着爬着人就热死了。 几个下楼的女生多看了他们几眼,有些好奇他们怎么突破宿管的阻拦上来的,特别是多看了几眼高正林,毕竟他较郑江身材更为高大,女孩子对身高比较高的男孩子都会比较注意。她们一消失在转角,郑江就狠狠拧了一把高正林的腰,高正林忍痛哄着他:“别人的眼睛长在别人脸上,我管不住啊宝贝。” “你以后带个头纱出门算了。”郑江气呼呼地说。 高正林马上拒绝:“我又不是伊斯兰妇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中午的阳光非常温暖,有不少人把衣服被子拿出来晒,甚至还有内衣裤。因为这栋楼只有女生,所以女生们也不是很在意。如果是异性恋的话,两个人还会瞄上几眼,小声地讨论颜色花样,可是两个基佬却能做到目不斜视。 至于高正林,他暂时还没有觉醒什么,不然他会想给郑江买一套女性情趣内衣给他穿穿。 “是这里了。”郑江站在一个宿舍门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谁啊?” 高正林和郑江对视一眼,对门里喊道:“我是马芮芮的家属请来的律师,有点事想问一下你们,方便打扰一下吗?” 里面的脚步声乱做一团:“啊啊啊是男人啊!” 郑江和高正林:“……”好奇怪的感觉。 门总算开了,但是里面只有两个人。两个女孩子把他们带进宿舍里,还搬来了凳子给他们坐。 “这个是芮芮的位子……”一个女孩子指着一个桌子说,“她的爸爸妈妈还没有来收拾东西,我们也不敢乱碰,但是警察来找过了。” 高正林见她们没坐,他也不好坐下,他看了一下马芮芮的桌子,挺整齐的,桌面的摆设都是可爱的公仔。“警察有发现什么吗?”高正林问。 女孩子摇摇头:“发现了什么也不会跟我们说啊。” 另一个女孩子说:“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宿舍的宿舍长,我叫施颂英。” “你好。”郑江觉得和女孩子握手好像不太恰当,于是跟她点了点头,“这位是高律师,我是他的助理。” “我叫周梦雪,我是芮芮的老乡。” 高正林环视了一下宿舍,整体还算是整洁的,想到宿舍里只有周梦雪和施颂英,就问道:“你们不是四人寝吗,还有一个呢?” 施颂英说:“彦羽回家去了,她每个周末都要回家,今天星期五了嘛,下午和晚上没有课。” 郑江调侃道:“这么恋家啊?”女孩子们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高正林说:“没关系,我们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们。” 施颂英说:“警察都问过我们了,不过我不介意再回答一次。” 周梦雪说:“我也是,你们问吧。” 高正林说:“宿舍里谁对马芮芮的了解最多?” 施颂英想了想,说:“应该是梦雪吧。” 周梦雪受宠若惊的样子说:“你觉得我和她很亲密吗?” 施颂英点了点头:“是啊,你经常和她在一起,经常一起出去玩啊,都不叫上其他人。” 郑江说:“大学了还搞小团体吗?” 周梦雪皱着眉,说:“这算是小团体吗?只不过我和她是老乡而已吧,‘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高正林说:“马芮芮有男朋友吗?” 施颂英很快就回答了:“有!有有有。她男朋友长得很高,比我男朋友还高,瘦高瘦高的。” 周梦雪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不是,她男朋友长得比她高不是很多,挺胖的。” 郑江疑惑了:“到底长什么样啊?” 施颂英惊讶地问周梦雪:“她又换男朋友了?” 周梦雪说:“什么叫‘又换’……好吧,虽然是又换了。” 高正林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写完后抬起头问道:“那你们觉得会不会是她男朋友杀了她?” 两个人都慌忙摇了摇头,表示不敢确定。 “那你们报失踪是在一个星期前,法医鉴定她已经死了两个星期了,你们怎么这么迟报失踪?”高正林问道。 施颂英说:“平时芮芮也和彦羽差不多,彦羽周末是回家,她家在本地嘛,可是芮芮就会跟她男朋友出去玩。有时候是她去她男朋友在的城市,有时候是她男朋友过来找她。” “异地恋吗?”郑江若有所思。 高正林问:“那就算两个星期前失踪的话,马芮芮是什么时候不回来的?” “周日的时候我们还有联系,周一有早课,芮芮就没回来了。”周梦雪说,“不过我们觉得她可能是翘课了,毕竟大学生翘课很正常。” 周梦雪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也没觉得奇怪啊,只是星期一她不来上课,星期二也没来,电话也打不通。我们还开玩笑说,难道她在和她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吗?那个星期老师特别爱点名,每次我们都报请假,都是请一天的,请假次数一天一天这样很少见,有些老师就反映给班主任了。” “班主任去打芮芮的电话,关机了,他就找我。”施颂英说,“我说我也联系不上她,还以为她去找男朋友了。班主任很着急,就让我们打她男朋友的电话问问,然后他就去打芮芮家里的电话。我刚刚说的话,你们也知道了,我根本都不清楚芮芮的男朋友是谁,所以这件事交给了梦雪。” 周梦雪尴尬地笑了笑:“她是很多事跟我讲,但我也不是那么清楚啊。我打电话给了她男朋友,他男朋友问我说是不是自己哪里又做错了什么,芮芮不接他的电话。” “我想大事不妙,芮芮不接我们的电话,她男朋友的电话也不接。然后班主任又跟我们联系说,芮芮没有回家。我思前想后,跟班主任商量了一下,决定报警了。”施颂英悲伤地说,“我们对报警不抱什么希望,每天都有人失踪,可是失踪的人实在太难找了。不过也晚了,找到芮芮的时候,她已经……”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周梦雪被她一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糙老爷们不太会安慰人,高正林在身后的桌子上扯了两张纸巾给她们,郑江也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慰她们。等她们情绪平复了一些,郑江猜测道:“那她可能是在周日失踪的。她周末去了哪里?” 周梦雪说:“和她男朋友出去玩。” “在这个城市还是另一个?”高正林问。 周梦雪想了想,说:“这里。不过他们具体去了哪,我就不清楚了。翻一下朋友圈,她可能拍了照。”说完她就拿出手机开始翻找着。 高正林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陌生号码,但他还是接了:“喂?” “是我,高律师啊,死者的男友和前男友我们都传唤过来了。”高正林做了个唇形,告诉郑江那是邢队。 “我觉得这个‘传唤’好像有点难听……不过这也是细节啦,我们方便过去吗?”高正林问道。 “随时欢迎啊,你们还没有吃过饭吧?吃了饭再来吧!”邢队乐呵呵地说。 电话挂断后,郑江问她们:“那马芮芮和其他人的人际关系怎样?” 施颂英说:“还好吧,她挺开朗的。” 周梦雪问:“你怀疑是有人对她不满吗?大学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比较淡薄,除了社团、同乡会还有宿舍,就连班里的人可能来往都没那么密切。” “嗯……今天我们就先问道这里,如果想起了什么,请打我的电话。”高正林把自己的名片拿给她们,就要告辞。 “好的,慢走。”施颂英和周梦雪挥挥手。 两个人姗姗来迟地去大食堂吃饭,明明已经过了饭点了,还是有营业。食堂的工作人员说因为大的开放性,所以外面的人也可以来食堂付现金吃饭。 郑江觉得味道还不错,而且还挺便宜的,高正林觉得吃不太饱。两个人吃饱休息了一下,开始交流对马芮芮两个室友的看法。 “周梦雪是马芮芮的好友,也是老乡,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就像小团体一样。宿舍的其他两个人被她们无意识地排外了。”郑江说。 高正林赞同地说:“是的,那个施颂英对于自己宿舍的人她不是特别关心,很多事情她不清楚,明明是宿舍长,却对自己的室友关心不够。” “还有一个人,她们好像叫她‘彦羽’,因为周末所以回家了。”郑江想起了她的名字,“她们两个的描述中,很少提到彦羽这个人,在我开玩笑地说她‘恋家’的时候,她们的表情明显带着点嘲讽。” 高正林分析道:“两个人搞小团体,宿舍长对室友关心不够,还明显对剩下的那个人没那么友好态度,看来彦羽是彻底被她们忽略了。” “而且宿舍有人死了,彦羽还是照常周末回家,好像不受影响。”郑江注意到这一点,“显然马芮芮的死对她影响不大。” “你没见到人还不能这样推断。”高正林劝道,“我们等会去问问马芮芮的两个男友。” “一个是现男友,一个是前男友。”郑江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滥情。” 高正林很想说“其实你也差不了哪里去”,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这么说,郑江非得打死他,只好吞回肚子里去。 第43章「15」钟爱(叁) 马芮芮的前男友叫张治礼,现男友叫王子琛。虽然现在应该全都叫做前男友。两个男孩子都很喜欢她,但是提到她的时候都有点无奈。 郑江和高正林先找的前男友张治礼,询问他们分手的原因,张治礼很郁闷地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分手?我和她也是老乡,和周梦雪一样,她找上我的时候说,她父母不允许她找外地的男友,所以就找上了我。我觉得她挺漂亮的,就答应了。” “这么说,是她追你的咯?” 张治礼摊开了双手:“她很漂亮啊。也不能说谁追谁吧,就是彼此都有好感。开始是朋友,然后慢慢慢慢地就在一起了。” “那她和你分手,你什么感觉?” “感觉莫名其妙!”张治礼愤愤地道,“她明明不是独生女,却很任性很自私,一点也不顾及他人。” “独生子女?” “嗯,我以前有个女朋友是独生女,太难伺候了。我以为马芮芮不是独生女,会体贴一点,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她就很体贴,在一起后就暴露本性了。”张治礼抓着头,“经常无理取闹,鸡毛蒜皮的事就跟我吵起来。比如说,前阵子寒潮嘛,她说她好冷,我说那你把热水袋充好电塞被窝里,她就骂我不懂得关心,不会说抱抱她……我了个去啊,我学校离她一百来公里,我怎么抱啊?” 高正林同情地说:“这是有点极品。”还好自己的恋人不会这样,不然他也要崩溃。 郑江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说:“女孩子不都这样吗,患得患失的。” 张治礼冷笑道:“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还会患得患失吗?她现在的男朋友哪里比得上我,真是……”他想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干脆不说了。 这个男朋友貌似对马芮芮还有一点情意在,不过怨念大得多。 “她现在死了,你有什么感觉?”高正林问道。 “有点难过。”张治礼垂着头,“虽然她的性子真的让人觉得有点厌烦,不过她本质还是挺好的。” 把张治礼送走,警察还有些话想问他,郑江嗤笑道:“都把他甩了,还在念念不忘,这马芮芮哪来那么大的魅力?” 一个警察给他们一份解剖报告的复印件,高正林接过道了声谢,开始翻看着。“这份比较详细,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死者的指甲里也没有可疑的皮屑,没有发现可疑的dna。”高正林说,“有趣的是,法医找到了死者生前的医疗记录。” “医疗记录有什么有趣的部分?”郑江好奇地问。 “妇科病。”高正林也不知道那个名词是什么意思,女性的事他实在关心太少。 郑江也不知道,吞吞吐吐道:“那能不能归在私生活不检点上啊?” “小毛孩子有什么检点不检点的。”高正林放下了解剖报告,不以为然。 郑江撇撇嘴:“屁啊,现在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子都能当妈啦。” “哦,那像我这么大的就该当爷爷了?”高正林摸着下巴,“可惜奶奶不会生……” 郑江摩拳擦掌:“我要打人了。” “那我们继续问下一个男朋友吧。”高正林连忙道,郑江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王子琛对于马芮芮的印象和前男友张治礼的很像:“她很任性,爱撒娇。她经常故意不接我的电话,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有在意,但是我不接她的电话,她就会生气。” 高正林抱着手臂认同地点点头:“女人都这样。” 郑江:“你阅女无数吗?” 高正林迅速摇摇头,开始问他问题:“你知道她有很多前任吗?” 王子琛挠挠头,尴尬地说:“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她和很多男生感情很好。” “那你也不吃醋什么的吗?” “吃醋的后果就是她不理人啊,冷暴力。我真是怕得要死,她老是跟我说分手分手的,我就讨好她哄她……”王子琛紧张地说。 郑江说:“那你也太憋屈了吧!” 王子琛无奈地说:“唉,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啊。” 爱情真是让人变成傻逼,郑江无语地想,就连高正林也是,以前看起来那么霸气,现在变得婆妈多了。 高正林并不知道郑江的腹诽:“我们怀疑两个星期前,马芮芮和你约会后就失踪了。” 王子琛慌了:“我可没杀她啊,我很喜欢她!” “没说你杀的,你别这么紧张。”高正林让他冷静下来,“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王子琛回想了一下,说:“我送她回校。我学校周一早上没课,下午才有课,所以我订的是下午的车票,晚上我回宾馆住。” 郑江想到马芮芮有妇科病,问道:“你们出去玩都是住宾馆的吗?” “是啊。怎么了?” 他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 王子琛说:“芮芮说很晚了,让我先走,她自己会回去。我不放心,她坚持着,说已经进了校园,哪来什么危险。可是我想她那学校不是很开放吗,就担心有人进去潜伏着袭击,她就笑我傻,威胁我说不要再缠着她。我不敢再坚持了,只好让她一个人回去。” 高正林说:“然后她第二天没有去上课。” 王子琛生气得捶了一下桌子:“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她真的要和我分手,我也要坚持送她到宿舍。” 询问完毕,看来两个男友对马芮芮都是很有感情的,应该不存在因爱生恨的情况。郑江突然想到一件事:“马芮芮是回宿舍的路上被害的,那么我们应该顺着她的路线来找第一命案现场才对。” 心动不如行动,高正林马上带着郑江到校门口,两个人顺着校道走向马芮芮的宿舍楼。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讨论案情。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2节 “法医的尸检查出死者生前没有遭受到性侵害,可以排除是色狼、跟踪狂、爱慕者和变态的行为。”高正林看着验尸报告说。 郑江问:“那死者的财物有没有丢失,手机和钱包呢?” 高正林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报告,仔细看了看,说:“没有,全都还在手提包里,手提包在尸体身边,只不过手机没电了。根据周梦雪和施颂英的说法,她们一开始能够打通,但后来就关机了,应该是没电了的原因。” “那么凶手也不是谋财害命?”郑江的眉头拧成一团,“不谋财、不劫色,只害命?” “死者的死亡时间虽然很模糊,但是两个男友都有不在场证明。张治礼在学校,室友可以证明,而王子琛则是有宾馆的前台工作人员证明,说他没有更换衣服。如果是他干的,那么他身上肯定有大量的血液。”高正林看着报告,感觉案件更加复杂了。 郑江问:“有没有可能是他反穿了衣服?或者他有一模一样的衣服?” 高正林否定了他的想法:“调取了宾馆的录像,他当时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如果反穿,那么血迹就会渗透。而且他出门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带,就带了手机和钱包,当然这是王子琛说的,录像证明他确实没有带包,这样就装不了衣服了。” “死者的包呢?会不会放死者的包里了?” “死者的包太小了,放进了手机和钱包,里面还有纸巾、卫生巾……咳,钥匙,几乎就装不下什么东西了。” 郑江又生气了:“现在的女孩子拿那么小的包到底有什么用啊?” 怎么又生气?高正林又去安慰他:“你别生气嘛,生气了不好看,变丑了就不要你了。” 郑江抓着高正林的西装:“你居然敢不要我!” 高正林想是不是今天聊马芮芮太多,让自己的恋人也开始变得像马芮芮一样了。 他们在路上停下来进行无意义的单方面争吵的时候,两个女生说着话经过了他们身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保安锁大门真是太变态了。” “是啊是啊,都不让人回去了,不过我有个师妹说她可以翻墙过去……” 两个人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宿管说的话——“我们宿舍有门禁的,晚上十一点半以后就关门了。如果那个女学生回来了,肯定有楼下值班的保安注意到,晚归要记名的。” 如果是担心被记名,那么马芮芮的选择肯定就是翻墙。假设她一路上没有遭到袭击,那么最容易被袭击的地方,就是翻墙的地点!郑江和高正林对视一眼,迅速赶到了宿舍楼底的围墙底下,寻找着线索。 “我找到了!”高正林呼喊道,郑江跑过来,看到高正林站着的地方,面前的围墙墙壁上还有发黑的血迹,不过围墙底下很多垃圾,这块血迹很容易被误认为是污渍。只有微微的红色,让人能够和其他污渍分辨出来。 “我叫邢队过来,我们可能发现第一命案现场了。”高正林拿出手机,他没存邢队的电话号码,只能从通话记录里找到再打回去。 他打完电话,郑江就转回身来跟他说:“现在第一命案现场发现了,凶手还是个未知数。我假设了一下,你说凶手会不会是白天潜入了学校,然后就想抢劫马芮芮,遭到了马芮芮的强烈反抗,他情急之下,用石头猛砸马芮芮的头部。可是打了几下,马芮芮就死掉了,他钱财也不敢要了,就……” 他停住了,因为他觉得这种设想不符合“抛尸现场”的要求。如果是失手杀人,凶手忙于逃窜,怎么还会特地把马芮芮扔到河边呢?而且也不符合“拖行”的条件,如果凶手是抢劫,那么男性能够去抢劫,势必比较健康,不然他无法压制马芮芮。如果是男性,那怎么还要“拖行”呢? “马芮芮的宿舍离抛尸地点有多远?”郑江问道。 高正林看了看远处,回答道:“大概直线距离三百多米。” “三百多米并不远,男性凶手如果是扛着也可以把她抛尸在那里,为什么要拖行?”郑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凶手是女的?” 第44章「15」钟爱(肆) 高正林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你扮演马芮芮,我扮演凶手。” 郑江到了墙脚下,做出一副准备翻墙的样子。 “不对啊。”他扒上了围墙,“马芮芮的身高只有一米六,我的身高一米七,也只能爬到这个份上,她怎么可能爬得过去?” 高正林一锤手心:“也许是凶手帮助她翻墙呢?” “凶手帮助她翻墙?”郑江疑惑了。 高正林分析道:“翻墙进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马芮芮身高受限,你也看到了,这里垃圾虽然很多,但是没办法堆起来帮她爬上去。如果这个时候,凶手靠近她,知道了她的目的,并且利用这一点,称自己帮她翻墙。实际上是凶手趁马芮芮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袭击她,将她打死或者打晕,然后处理掉。” 郑江皱着眉头:“那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一个能让她放松警惕的人,那么是她认识的人,或者是熟人。” 高正林说:“邢队去询问过了保安,保安是两个人值班的,一直在治安岗里查看宿舍门,所以就连凶手拖走尸体也没有发现。” 郑江问:“监控器呢?” “刚好凶手弃尸的必经之路的路灯坏了,所以监控器拍到那里只是很模糊的人影。因为那必经之路,晚上几乎没什么人会去,所以学校也一直没有修。”高正林无奈地说。 郑江瞪大了双眼:“这是安全隐患啊。” 高正林挥挥手:“不,不要再给我增加法庭上的难度了。” “凶手很有意思,他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近死者,然后痛下毒手,表现出了他极度压抑自己的感情,最后才爆发出来。”郑江思索道,“我现在怀疑这个凶手是不是女的。” “为什么这么说?”高正林问。 “武断一点的想法是,我觉得事情有点巧合。”郑江说,“马芮芮遇害那一天,白彦羽不在宿舍。今天警方和我们都来询问马芮芮的室友,可是白彦羽又不在宿舍,好像故意躲开了一样。而且据她们的说法,白彦羽沉默寡言,毫不起眼,她们有些看不起她。往往不说话的人最可怕,不是吗?” 高正林的电话响了起来,讲完电话,他对郑江说:“邢队说白彦羽回来了,她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被你的话一说,我觉得她不该是证人,而是犯罪嫌疑人了。” 白彦羽是一个很普通的女生,看上去很文静,说话声音很小。郑江注意到了她左手中指上的创可贴,她说在家做菜不小心切坡了手。 “你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你能告诉我们,当晚你去了哪里吗?”邢队问她。 白彦羽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去画画了。” “现在改口供说是去画画了?画画值得你撒谎吗?”邢队问,“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你觉得我会信吗?” 白彦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高正林问:“你的手怎么了?” 白彦羽有些不耐烦:“刚刚不是说了,做菜的时候切了手吗?” “什么时候切的?”高正林一点也没有生气,问道。 白彦羽迟疑了一下,眼神飘忽着。 “你不用想了,我知道你在想谎话,如果没有错,那是马芮芮死的那天受的伤吧?”高正林说。 白彦羽摇头:“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高正林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她的眼睛,她根本就不敢和他对视。 “我们在你们的宿舍楼下的墙脚找到了一块石头。”郑江拿出了证物袋,里面包着一块灰白色的石头,有成年男子的两个拳头大小。说到石头的时候,他们清楚得看到白彦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高正林慢条斯理地说:“上面不小心提取出了dna,现在还在鉴定,你猜会是谁的?” “石头的边缘太锋利,割破了你的手。你砸死了马芮芮后,躲过了监视器和保安,把她抛弃在河边……你能告诉我,马芮芮身上的刀割的痕迹是干什么的吗?”高正林本来还没有什么底气,现在看白彦羽的眼神惶恐不安,看来猜测并没有错。 全部被猜中了。 白彦羽的肩膀塌了下去。 “我说,我的东西忘在了宿舍,要回去拿。”白彦羽面无表情地说,“然后路上塞车,回去太晚了,我也进不去。芮芮说她可以帮我拿,但是我要做人梯,她踩着我的背上去。” 她抬起了头,浅笑道:“我说好。” “芮芮很高兴,她是一个得到爱情滋润的女孩子,今天的约会看来让她很满足……”白彦羽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瞪大了眼,“我故意装作体力不支,将她甩了下来,她还背对着我,嘴里已经开始在骂我了。我拿起了地上的石头……” 白彦羽招供了杀害马芮芮的事实。 她被警察戴上了手铐,脸上平静无波,郑江追出去,问她:“你为什么要切割马芮芮?” 白彦羽愣了愣,回头看他,轻声说:“蘸芥末。” 三个字,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我,杀了一个人。 她是我同寝室的室友,我知道她每周二晚上都要出去,离开宿舍,走出学校,每次她说是出去散散心,我敏感的鼻子都能闻到她身上重重沐浴露和香水味都无法完全遮掩的烟酒味。 事实上,我的父亲酗酒,醉后经常毒打我的母亲。尽管我考上了本地的大学,我还是很少回去,我不敢看我的母亲被她的丈夫殴打时那痛苦的表情,而我也背叛了她,在城市另一个角落眼不见为净。 我说每周的回家,总是躲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她在我们所有人面前,都是清纯可人的形象,可我知道很多,比很多人都多。大一两个学期她跟我借了三次钱,一次做人流,两次处女膜修补手术。当然她不会这么说着来跟我借钱,我是从钱的数额上推测出来的。 她流连于各种场所,去寻觅她用肉体换来的短促的写作爱情读作性爱的感情。她热衷于看到男人们为她神魂颠倒,她以为她是当了皇帝的武媚娘,她坐拥天下,男人们都会跪倒在她身旁。 而她还有爱她爱得要死的男朋友。 我杀了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对我喜欢的人,没有这么严重的精神洁癖,我也不喜欢她。只是有一次,她乘着寝室里所有人都不在,带着她不知道编号为多少的男朋友还是人肉按摩棒,在我的床上滚了一次。直到我上床,才发现我的床铺上潮湿和肮脏,说不出多恶心的液体已经或干涸或凝固,我的神经渐渐绷紧。 “你有男朋友吗?” “你说呢?” “肯定没有啦,没见你带他来过。” 我想着这段对话,当时她爽朗地大笑,而我面露微笑,心里僵硬一片如同冰冷的尸体。我用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着她的头部,我力气不够,但是我只砸一个位置,她不可能会在我的攻击中有一丝存生的希望。她涂的鲜红的指甲试图挠我的脸,穿着高跟鞋的脚企图踹开我的身体,她试图挽救自己,她被摧残的大脑控制声带微弱地颤抖着,她说:“为什么?” 我站着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来她必须死的理由,她的身体已经瘫软在地,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奔腾,体温也渐渐流逝。我拿出口袋里的刀,切下了她的手指。 我的刀是日本人在中国办厂做的,很有武士刀的坚硬锋利的感觉,我把她的手指切下一块块皮肉,然后耐心地用手电筒端详里面的骨头,再把切下的皮肉一点点切碎。虽然我不是学医的,我也知道,要肢解一个人,得从关节切开。 而我只有一把日本人的工厂出产的一把连匕首都谈不上的小刀,它很锋利。我不担心有人经过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不在寝室,因为我的家在这个城市,我随时可以回去。我割破了她关节的皮肉,白色的泛黄的脂肪让我感到恶心,我掰断了她的关节,切掉连系的神经血管,我本想把骨头剔出来,把肉切碎。 老天,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我也从来没有为之思虑慎重。 我突然停手了,我看着她死不瞑目的脸,我想破坏它。 眼睛,鼻子,嘴唇。 我的手上沾上的鲜血已经微微凝结,粘稠纠结,而我用我的手指,一点点在黑暗中描绘她的五官。温热和冰冷,月光倒映在旁边的污水里,来自肮脏的亲吻,涟漪荡开了圆满的梦,散落的光影揉碎在冷水里,我的心蓦然一紧。 我剥下她的衣服,用小刀割开她的皮肤,耐心又快速地将切割开一小块一小块的肉,血液布满了我的双手,溅上了我跪着的膝盖,和草汁泥土混合在一起,好在在夜里看不到我有多脏。 四周很平静,只能听到池边偶尔的蛙叫,树上稀疏的蝉鸣,还有内脏和皮肉破裂时的崩裂声。到后来,我只能分离她的骨肉,没办法掰断关节,我本想把肉和骨固执地分开,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看着她披散乌黑长发的头颅,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把她放在地上,我想对她说话。 我把一部分肉丢进了池塘,里面如果有鱼的话,本来会露出头亲吻一下塘外的空气,可是这水太臭,不然它们会很乐意亲吻她的肉沫和血丝。我用手抓着她的被我切的大小不一的肉块,从手心蔓延到大脑神经里的庞大的满足感让我不由得呻吟,我似乎感受到了传说中的高潮,并不是来自性器官,而是来自精神与同心灵的快感,让我的身体一阵阵战栗,我的双腿在发抖,我没有害怕。我不害怕未知的事物,我欣喜地等待接下来和然后,直到最后,我也不会后悔。 她的眼球在眼睑的包裹下陷入了永久的黑暗,而我的思绪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夜里徘徊,我对手里的东西,有种饥饿的欲望。 良知不允许我成为食人者。 良知是什么东西? 我踩着冰凉的水,在这个夜里,吵闹的蛙和蝉也回归寂静,河里的波浪像有一群鱼儿游过来,又散去。借助月光,我清洗她满是血污的脸,满意地看着我的毕生杰作。我的视线下沉,我的言语湮没在温柔的水里,这里太安静,我不能破坏这份安静。 气泡,和隔着乌黑的水,残破的月轮,微澜。 水真的很臭。 她也是,我也是。 第45章「15」钟爱(伍) 市大,一年前发生过凶杀案,至今没有找到凶手。 高正林翻看着卷宗,脸色越来越沉,郑江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怎么了?”一回来就看这些东西,看来态度相当负责啊。 “一年前大也死了一个女生,叫林笑笑,白彦羽是她的好朋友。”高正林把邢队友情提供的资料给他看。 “你在怀疑白彦羽?”郑江拿过资料,“眼睛被挖……好恶心。” 高正林说:“你不觉得有点符合白彦羽的作案手段吗?都是亵渎尸体。” 对付马芮芮,白彦羽是切割她的皮肉,然后像吃刺身一样蘸着芥末吃掉。而这个林笑笑,是被挖了双眼。 对于杀害马芮芮的原因,白彦羽一直含糊其辞,看来林笑笑或是一个突破口。 在看守所里,高正林问白彦羽:“你还记得林笑笑吗?” 白彦羽穿着统一的囚犯的衣服,听到这个名字,黯淡的双眼里突然就迸射出了光:“笑笑?” 那个杀人魔此时像是祈祷的少女,充满了爱意地念着这个极为寻常的名字。“笑笑……笑笑。” 我每次叫她的名字,她都会回头,冲着我微微地笑,眼睛如同琉璃般夺目。她的笑容很甜,很美,就像三月里的阳光,温暖了雪,消融了冰,来自春天,来自天堂。她不漂亮,相貌普通,我也很普通,但是她爱笑,她乐观开朗,在哪里都能结交到朋友。她的谈吐并不高雅,内涵并不深厚,却依旧能讨到所有人的欢心。人们爱她,宠她,每每聚会游乐,都会谈到她,她那么受欢迎。 而我和她不同,我性子阴郁,我沉默,我冷淡,我厌恶人多的地方,我憎恨将时间荒废在空谈上。但我爱她,我期盼她和我说话,她说,我听,时间静谧地流逝过去。我向往,渴望每一个午后,有她,一杯咖啡,或一壶茶,一只碟子,上面放着绿豆糕,暖洋洋地,懒洋洋地度过每一段难捱的日子。 我有两个朋友,一个是我的笔,一个是她。我的笔是我最真挚的朋友,它写下我所有感想,我的内涵,我认为我金玉其中,而我不好与人攀谈,我将我的美藏匿起来。笑笑,我虽然不会和她分享太多的秘密,但是我最珍惜她,只有她愿意和我交谈,陪伴我,发现我的内在。我很珍惜,这段友谊。她虽然有很多朋友,她也依旧珍惜我,她爱我,如我爱她。 接到通知的是我。 认领尸体的是我。 她的父母三天后到了,而她已经被法医解剖完毕,缝合了伤口,她脖子上青紫的勒痕,她空洞的眼眶,年轻的尸体已经安眠。我少了一个朋友,没有人,没有人再给我微笑,没有人在下午,坐在咖啡厅,静静地等待迟到的我。没有人……和我交谈。我比她的父母哭的还要惨烈,我的嗓子已经彻底沙哑,不吃不喝,脱水,低血糖。 我红肿着眼睛配合警察的调查,我红肿着眼睛去找她生前的所有朋友,我红肿着眼睛对很多人说话。我的声音嘶哑,迟钝,我甚至结巴,语无伦次。每个人都在逃避,他们说不清楚,我们也是普通朋友,没有深交到那种程度。 我去找她的男朋友,他搂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听到她的名字还愣了愣,皱眉道:“怎么都以为我是她男朋友啊?警察找过我了,她是追过我,我没答应,这也算男女朋友?”他哈哈大笑,当着众人的面,和怀里的女孩亲吻。 我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阵阵绞痛。笑笑,笑笑,你看看你的朋友……他们在逃避!逃避你的死,你明明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居然对你这样……笑笑,我能不能像他们一样逃避,你没有死,我不愿意接受你死的事实,可不可以。 我爱你,你是我的唯一,唯一的朋友,笑笑。 回到家,我跌跌撞撞进了房间,在凳子上浑浑噩噩地坐了许久。我打开了我的日记本,写下:笑笑,我才是你的唯一朋友,他们都是逢场作戏。还好,我能留下你的笑容,这是最珍贵的回忆,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眼睛如此刻骨铭心。 在白彦羽的家里,警方发现了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林笑笑的双眼。 白彦羽的父亲还在残破的凳子上坐着,大骂他的妻子:“你看看你教的女儿,杀人犯!——” 高正林又去找白彦羽,这次郑江也跟着去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郑江问,眼看一个花季少女就此陨落,让谁也不忍心。 “发现什么?”白彦羽低着头,手指插入了乱蓬蓬的头发里,她此时像一个无法自理的精神病患者。 “你是同性恋。”郑江说。 白彦羽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舒倩……” 高正林低头看了看自己调查的白彦羽的人际交往,轻声对郑江说:“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她去留学了。”白彦羽好像听到了他的话,说道。 漂亮的女人被叫做红颜祸水,有美貌和才华的舒倩是我们大学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她是读中文的,中文系的女子心思细腻,敏感而浪漫,和中文系的女孩谈恋爱是很舒服的,但是也很难,因为她们的心思很难懂。舒倩常出现在图书馆,手上拿着一本封面干净清新的,或者是一册发黄的诗集,静谧的图书馆里,她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美得像一幅画,让人想永远地珍藏。 我悄悄地抬眼看她,手中的动作丝毫不停,我追逐她很久了,她实在太美丽,所有的一切都是衬托她而存在的一般。摩擦的沙沙声那么细碎,激活了沉闷的空气,指间的铅笔一笔一笔描绘她的眉眼。我是个沉默的、乏味的艺术生,我想留住她的样子,而我不屑用相机,想用笔画出最美丽的她。 这幅画我画了很久,从大体的隐隐约约的轮廓到周围的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到那个娇小温婉的人体,到手上那本翻开的书。 真美。我咬紧下唇,再一次擦去了舒倩的脸。 这幅画已经几乎完成了,只剩下她的脸,准确来说,是她的表情。我害怕看她的脸,因为我是偷窥的,模模糊糊地看不清,而且我做贼心虚,总是画不出她的温柔。我一次次地修改,已经一个星期了,我手上大把的草纸,上面都是她的脸。可是无一例外的冰冷、僵硬、咄咄逼人。我真的是怕死了她发现,说我是个变态、偷窥狂,虽然她很温暖,但她说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痛苦不堪,我纸上的舒倩至今没有一张恬淡的脸。 我再一次在纸上发泄似的涂抹着,再抬头看舒倩那个位置,她已经离开了。我看了看手机,还没到闭馆时间,她今天离开的有点早。我懊恼地从座位上起来,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就离开,走到门口发现舒倩的背影,亭亭玉立的,好像在等人。我红了脸,因为她在门口,我走出去势必要经过她身边……我还是第一次靠她这么近。 我抱着手上的文件夹,里面夹着我的画,我快步出去,走到门口和她擦肩而过。她突然拉住我的手臂,瘦瘦的手居然力量奇大,真的把我拽住了,其实她也被我扯了几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我疑惑,更多的是害羞,我开口道:“同学……” “同学,你是不是在图书馆里画画?”舒倩打断了我的话,单刀直入。 我一下子窘得说不出话来,我脑海里的妄想被塞得满满当当,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她发现了什么吧,她要说了吗,她要说我是变态跟踪狂吗?她脸色红润,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兴奋,她说:“能给我看吗?” 手中的文件夹被我单手抱了个紧,又放弃地松弛了肌肉,递给她看。她接过打开,我小心地看她的神色,我怕的要死。 她看完,久久地,才说:“没画脸吗?” “我……离得远,看不太清。”我支支吾吾,实话实说。 她看了看我,说了个“哦”,又说:“画的不错,我很喜欢。” 我不敢说话。 她说:“你喜欢画,我就让你画啊,为什么要躲躲闪闪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小幅度地点头。 舒倩笑了,很甜很美,让我全身都感到舒坦。她说:“认识一下,我是舒倩,你叫什么?” “彦羽。” “哎哎,你别老低着头啊,都是女孩子,你害羞什么啊?” 白彦羽顿了顿,苦笑道:“那个时候她提醒了我,大家都是女孩子,我为什么要害羞?我想了好久,我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她。” “你没想过和家里人说一下这件事吗?”郑江难过地问。 白彦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对他说:“我爸?他不打我已经很好了,我会跟他说吗?我妈,呵,那个女人啊……” “即使被虐待得这么惨,她也不会离开他,她是一个这么能忍的人。既然她能够葬送自己的幸福,更何况自己的女儿呢?” 第46章「16」圣火(壹) 犯罪者,也有拯救人类、拯救世界的想法。 郑江和高正林准备离开市的前一个晚上,两个人在一个酒吧喝酒。这个酒吧更像是夜店,成人疯狂的娱乐场所。郑江对这里有些小小的阴影,在夜店他见到了奇怪的dsor和他的奴leith,还被那个向婷吓了一跳。 夜店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这里没有身份的高低贵贱,所有人都在播放着节奏感强烈的音乐的空间里尽情地甩头舞蹈,在乱晃的灯光底下暧昧地贴近彼此。有人在这里放浪形骸,有人在这里调情搭讪。 他们来这里不过是听说这个酒吧的dj的音乐很带感,高正林看上去像是喝过洋墨水的人,这些雅俗他倒是分得不是很有条理,雅俗通吃的他和郑江也有这方面的话题。 高处的dj戴着头戴式耳机,随着音乐轻轻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双手在各种键盘和均衡器上操作着,让音乐充满了燃点,又不至于让人厌倦。 “挺好的。”郑江对高正林说,高正林没听见,郑江就扒在他耳边又说了一遍。 震耳欲聋的音乐覆盖了吵闹的人声,成为这里的首领。郑江把杯中的天使之吻喝了个干净,把杯子推回吧台,酒保头也不抬地收了它回去。郑江从高脚椅上下来,回头看了高正林一眼,说:“跟我跳一曲吗?” 高正林回之轻笑,随后也下了椅子,跟着他进入了舞池。 这个时候dj换上了慢摇,疯狂攒动的人体总算缓了些,但是一些人开始跳起了贴面舞。他们看到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裙下已经被伸进了一只手,而她不以为意,扭动着臀部,好像在回应那只手。 郑江习以为常,他之前也玩过差不多的,不过他现在有主了,可控制点自己的分寸。刚想到这里,高正林的手就揽住了他的腰,熟悉的气味夹杂着鸡尾酒的香气,冲击着自己的感官,郑江下意识贴在了高正林的身上,两个人开始互相磨蹭着。 磨出火来了,这个酒吧还没有提供客房,两个人只好仓皇逃出酒吧。酒吧旁边的小街道上没什么人,两个人就忍不住先吻上了。 “今天很热情的样子。”高正林眯着眼看郑江,手拍上了他挺翘的屁股。 郑江舔了舔嘴唇,说:“那你不奖励我吗?”手指熟练地寻找到了裤裆的拉链,郑江低下头去。 高正林倒吸了一口气。 两个人正沉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高跟鞋踉跄的声音,被吸引了注意力的高正林有些不满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是刚刚那个在舞池里裙子被伸入手的女孩。她衣衫不整,走起路来像喝醉了酒,一瘸一拐的,在灯光下好像浑身湿透了一样,高正林看到她的头发一撮一撮地粘在一起,看起来很脏。 “有人来了。”高正林拍拍郑江的脸,让他吐出来。 郑江从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才从喉咙里抽出来,不耐烦地说:“谁啊……” 高正林皱着眉头,眼睛里闪着火光:“看来我们明天回不去了。” 郑江还不明所以,他顺着高正林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看到街上一团火在烧,那团火还在跑动,发出了尖利的惨叫。 “嗯,你们是说,你们去酒吧喝酒出来后就遇到了被害人?”邢队用签字笔的笔尖点着记事本的纸张。 高正林轻轻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我该说市太乱了吗?” “虽然是走过程,但起码你配合一下回答我的问题,目击证人一号。”邢队无奈地说。 高正林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是的,当时我和我的助理两个人从酒吧出来,就看到了那个被害人。” 邢队说:“当时她还活着吗?” “活着,但是样子很奇怪。”高正林回忆道,“衣着凌乱,全身好像浸湿了一样,然后我跟我的助理说了几句话,再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起火了。” 邢队嘟哝道:“全身都被泼了汽油,能看起来不湿吗?” “对了,我们在酒吧里也看到了她,不过她的行为有些……”高正林没有说下去,邢队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果然,邢队理解了:“我知道,毕竟她是三陪小姐。” “三陪小姐?”高正林疑惑道。 邢队说:“是啊,实不相瞒,我们市正要治理黄赌毒呢,不过方案还没出来。” “你让市民多担心你们的进度,担心到都快忘了吧。”高正林揉着太阳穴。 邢队笑了笑,说:“没办法啊,我们也是听领导的,领导不下命令,我们没办法去做。” 高正林开玩笑道:“领导要转移阵地,弄好了后你们才去查。”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起笑了起来。 高正林和郑江两个人是分开询问的,但是目击证词都差不多,不过由于案件的需要,他们必须停留在市,以防他们突然又想起什么。 米柳在哀嚎:“什么啊,我想叫你们给我带市的特产,带了这么久?” 郑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还火上浇油地说:“而且我们还不能走,有人死在我们面前了。” “哈?”米柳喊道,“你是柯南啊?去到哪里死到哪里?” 郑江仔细想了想:“嗯……某个方面来说,我和柯南确实很像。” “哪方面?” “长生不老。” 米柳愣住了:“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高正林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温热的水汽,可是两个人都没了那种心思。当时看到那个女孩浑身起火的时候,高正林反应过来的时候,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为她盖住,女孩有一些自救的知识,在地上拼命地打着滚。郑江则是拨打着110和120,但是因为路名不清楚,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那个女孩渐渐地动不了了,等救护车来了后,已经太晚了。 “死者名叫江小丽,今年二十四岁。”郑江念着米柳大发善心传来的资料。 “对于三陪小姐来说,这年纪刚好。”高正林坐在他身边。 郑江瞥了他一眼,说:“怎么?直男癌?” “我不直啊。”高正林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说,她也不知道干了多久这行,反正人生是毁了一半,现在全毁了。” 郑江撇撇嘴,不信任地看着他一眼。受伤的高正林抱着他的腰,跟着他一起看资料。 “嗯,这个妹子之前因为卖淫被抓过一次……老家是a省的啊,那地方好像不是特别……”郑江念念有词,“重操旧业?就不能好好地找一个正常的工作吗?” 高正林说:“上过报纸,大家都认得她了,她也只能堕落下去。” 第47章「16」圣火(贰) 一般发生这种事件,往往调查方向都是从死者的人际关系查起。江小丽是a省人,到市打工却误入歧途,被逮捕后认罪态度良好,交了罚款后就走了,没人想到她居然会重操旧业。 警方通知了她远在a省的家属,她的父母在农村,对女儿做的事当做奇耻大辱,拒绝认尸,还认为她死了是应该的。 “我们家没有这样的人,江小丽?她也配姓江?”头发花白的老人粗声粗气地喊道。 村委会试图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无一例外地被他们赶了出来。警方打算给江小丽做尸检,把话跟老人家一说,就吃了个闭门羹。 “既然没有反对那就是愿意了。”接到了a省的警方的电话后,邢队乐观地说。 姓温的法医拿到了批准,开始对江小丽的尸体进行了解剖。 郑江和高正林干脆续了房,开始暗地里调查起来,晚上他们就在各个混乱的酒吧进行暗访,想要获得一些情报。 有个喝的醉醺醺的小姐很是满意请她喝酒的高正林,在坐上高正林的大腿前,被郑江拉了下来。“你们认识啊?小哥长得也不错。”那个浓妆艳抹的小姐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如果我们3p的话,我只收一个人的钱哦。”她晃了晃食指,示意机会难得。 高正林叹了口气,他很少接触夜店小姐,没想到这么开放。他刚要拒绝,郑江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如果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回答我,你连活都不用干。” 那个小姐也不傻,警惕地说:“什么问题?你们是警察?”说完她退了一步,好像随时要逃离。 “警察会来这乱糟糟的地方,还请你喝酒?”郑江笑了笑,“直接抓你回去审问了好吗?” 她放松了警惕,恢复了笑容,说:“那你问吧。”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分工的?”郑江拿出一百块钱,塞进了她丰满的胸脯里。 小姐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胸部,显然很满意他的这种付款方式:“妈妈,叔叔和女儿。妈妈收钱发钱,叔叔管理我们,我们被干。看上去很亏,但是妈妈说小费全都是我们的。像我这样,不开房的话。你给我的钱全都是我的。” 那么江小丽应该也有“妈妈”和“叔叔”了。郑江和高正林对视一眼,继续问道:“找你们的一般是谁?” “一般我们这样的小姐分为两种,一种是‘家鸡’,一种是‘野鸡’。野鸡就在这里找人,家鸡就是去高档场所的。”小姐好像有些看不起“家鸡”,提到她们的时候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你别以为家鸡好像很高档,有钱人很变态,家鸡太容易被玩死了。野鸡的话,自己小心一点……不吸别人给的烟,不喝除了酒保以外的人端的酒,不和没套的人做……”她停了下来,眼睛贪婪地看着郑江手里的钱包。 郑江又拿了一百块塞到她胸间:“你们会不会遇到别的妈妈带的人?” 小姐想了想,说:“很少,都是有地盘的。” 两个人问完了想问的问题那个小姐还依依不舍地问他们:“你们嫌我脏吗?我可以用嘴啊,哥哥们,免费呀。” 高正林走出了乌烟瘴气的酒吧,一把抓住郑江把他按在墙上,充满侵略性的吻随即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你敢摸女人?嗯?”高正林咬着郑江的下唇,明显很生气。 “我以为你气我花的是你的钱呢。”郑江吃痛,伸出舌头舔他的嘴唇,“不那样做的话她还是会怀疑。她现在大概把我们当做普通的变态的客人,以她们的行业为乐。” 高正林没有被说服,手执拗地探入了郑江的裤子里,摸得他浑身发软。 “你要怎样嘛,总不可能让你去塞钱吧?”郑江的怒气在轻轻的呻吟中显得软弱无力。 高正林用胯部撞了下他,恶狠狠地说:“回去收拾你!” 郑江天不怕地不怕,这个也不怕。 两天后,邢队又召唤了他们。“上次那个马芮芮的案件我觉得你们很有想法啊,要不要这次再来帮我们?”邢队给他们倒了茶,请他们坐下。 高正林听出了言外之意:“怎么?调查遇到了瓶颈?” 郑江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喝着茶,直勾勾地看着邢队。 邢队搓搓手,为难地说:“这个人物关系我们都调查了一遍,老鸨对江小丽的态度还算不错,江小丽在工作上也是不惹麻烦的人。我们去问了其他的卖淫女,她们对江小丽的印象都不错……” “同是天涯沦落人,是吧?”郑江插嘴道。 “是!是是是。”邢队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述他的感觉,“大概就是没有人有作案嫌疑。” 郑江站起来:“那是肯定的。” “嗯?”邢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其他警察开始议论纷纷。 郑江到白板上写出江小丽的名字,用笔指着她的名字道:“江小丽是个卖淫女,如果是同行将她杀害,那就要秘密进行,很可能我们连尸体也找不到。可是,江小丽是在哪里被杀害的呢?” “虽然人很少,但也是在大街上,而且有两个目击证人。”一个刑警道。 “没错,如果是同行的内斗,江小丽被杀害的话,他们卖淫的窝点就会被发现,而且还会被警察抓走。对于凶手来说,在大街上杀人有危及自己的风险存在。”高正林点了点头。 郑江问邢队:“我们知道江小丽浑身都被浇了汽油,那是什么东西点燃的呢?” 邢队回答道:“现场发现了烟灰的痕迹,我们怀疑是点燃的香烟丢到了死者身上。” “在香烟上找到了唾液之类的dna吗?”高正林问。 邢队摇摇头:“没有。” “凶手没有抽烟,他也不是兴致一来了才杀人。如果是要欣赏死者的痛苦,他可能是点燃香烟一边抽,一边等待死者逃跑,然后再把香烟丢到死者身上。可是他没有抽烟,说明他是纯粹的拿香烟当做工具。”郑江在白板上写下“香烟”,作为关键词。 高正林见郑江又开始进行没根据的猜测了,忙道:“为什么说凶手不抽烟,只是纯粹把香烟当做工具呢?说不定凶手没有彻底控制住死者,死者逃跑,他匆忙之下才点燃的香烟丢出去呢?也可以当做是激情杀人。” 郑江很满意高正林又出题为难他,说:“死者身上是被浇了汽油,凶手是有备而来,谁会没事带着汽油走来走去?” “那说不定是从汽车那里拿出来的。”一个刑警说,“不对啊,我们当时因为这个问题也调查了附近的汽车。因为数量不多,都是私家车,那些车主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车锁也没有被撬的痕迹。” 高正林说:“那你就得出了结论,凶手是早有准备?” “没错,而且凶手大概就是那天在酒吧里的某一个人。”郑江皱着眉说,“他在酒吧里找到了猎物,也就是死者,提出开房需要服务的要求,或者其他的,将死者诱骗出酒吧……” 一个刑警轻声嘟囔道:“那个酒吧有卖淫女,却不提供卖淫场所?甩的真干净。” “死者被诱骗后,凶手在没人的地方将她制服,很可能利用了殴打等暴力手段,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看到死者的时候,她看上去很狼狈,走路也不稳。”郑江说,“死者被泼上了汽油,这个时候她挣脱了凶手的控制,或者凶手骗她说如果能跑掉,自己就不会杀了她。惊慌失措的死者肯定选择逃跑,于是凶手就点燃了香烟,点燃了汽油,让死者着火。” 邢队点点头:“死者确实断了几根肋骨,凶手殴打过她,而且法医根据肋骨受伤的状况分析出,凶手可能踩踏了她。” “可是万一死者得救了,没有死掉,那么不就很危险吗?”高正林疑惑道,“凶手怎么确定死者必死无疑呢?” 邢队说:“法医在死者口腔、喉咙发现了汽油的痕迹,胃部发现了少量汽油。凶手不但把汽油浇在江小丽身上,还让她喝下了汽油。” “难道他以为外面烧的火可以穿透皮肤到达胃部吗?”一个刑警问。 高正林沉着脸色,冷声道:“不,这样死者就不能呼救了。” 口中的汽油残留会引来身上的火,然后火焰顺着喉咙烧下去……这个凶手真不是一般的心思歹毒。 案情分析完毕后,郑江缠着邢队要法医的验尸报告,邢队不肯给,说他们只是目击证人,没资格参与办案。 “你利用完我们就丢啊?”郑江急得直跳脚,“好歹分析了案情……” 高正林拉着他:“人家那里有规矩的,如果大家都想来凑一脚,那不是乱了套?” 郑江恶狠狠地瞪着他,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喜形于色地说:“你可以去操起你的老本行啊,你不是律师吗?你做死者家属的律师,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参与调查了。” 邢队哭笑不得:“这不可能,那家人根本就不认江小丽是他们的女儿。” “怎么这样啊……”郑江有点恍惚,“一条人命呢。” 高正林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人家的家事我们没办法过问,也不能说谁是谁非。” 郑江奋力扭了一下,挣脱了高正林的手,攥拳道:“她只不过走错了路,却好像没了这个人,没有人承认她的存在。” 说完,他就一个人走了,高正林跟邢队道了歉,连忙跟上郑江。 两个人越走越远。 第48章「16」圣火(叁) 对江小丽的侦查一时间陷入了僵局,没有找到和江小丽结仇结怨的人,警方可以还去找了江小丽的客人,可是嫖娼这件事,又不能开发票,怎么都找不到人。郑江和高正林天天泡吧,但是由于警方的严打,让小姐们几乎销声匿迹。 两个人想到原来酒吧的dj,又想去听dj的表演,于是就决定回原来的酒吧去。毕竟之前的一个小姐说,她们这行有明确自己的地盘,很可能那个酒吧里的妓女都和江小丽出自同一个人手下。况且邢队压根就不打算提供警方的调查结果给他们,他们只能自食其力了。 本来两个人也想过要放弃,但是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他们深深地感觉到了警方的不靠谱。 结果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们遇到了还在揽客的许佳,那是江小丽的同事。许佳看他们喝酒,主动来找上他们。 高正林想点一杯酒给她,许佳摇了摇头,点了根烟抽起来。“我认识你们,在小丽被杀的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在那里办事。”许佳挑了挑眉,“出来玩还带便当吗?” 郑江托着腮说:“可能是我比较好吃。” 许佳笑了笑,说:“你们还敢来这里?” “其实我们想查出真相,到底是谁杀了江小丽,为什么?”郑江解释道。 许佳的表情变得慎重起来,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们的脸色,说:“看来警察不会给热心市民任何机会啊。你们是什么来头?” 高正林拿出了名片:“我是律师。” 许佳看了一眼就推了回去:“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律师。我愿意给你们提供一些信息,但是我不想上证人席。” 郑江似乎能够理解,说:“我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许佳不信任地看着他们:“我突然后悔跟你们搭讪了。” “你说吧。”郑江笑眯眯的,许佳叹了口气。 “当时酒吧里只有我和小丽两个人接客,其他的人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有就是因为收到了风声要严打,所以妈妈要我们收敛一点。”许佳吸了口烟,慢慢地吐了出来,“我觉得,要不是那个凶手带走了小丽,或许他的目标就是我,死的就是我。” 高正林皱着眉,这是什么意思?“江小丽和人有结怨吗?”他问。 许佳马上摇了摇头,否定得很快:“没有。如果她和我结怨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们,因为我也想找到是谁杀了她。我们已经够可怜了,她有家回不了,我是有家不能回,惺惺相惜的姐妹啊。” 高正林又问:“那会不会是江小丽的客人?” “我知道是她最后一次看错了人。她的新客人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但是体型什么的都很陌生,应该不是回头客,是第一次找她的人。因为小丽有个毛病,熟客的话她很果断,新客人的话她就会跟人聊天聊很久,防止人家只是一时冲动。”许佳笑着摇摇头,“是不是很傻?” 因为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无从下手,郑江打算使用自己的能力,于是向许佳索要江小丽的毛发。许佳一脸莫名其妙:“你要做什么?比对dna这种事?”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3节 “我哪有条件比对那个。”郑江无奈地说,“你有吗?有就给我。” 许佳想了想,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把梳子:“这是她和我共用的梳子,上面的头发我没有清理,可能有混着我的。唉,这也算是小丽的遗物了吧,她的东西真的很少。” 高正林问:“她有跟你讲过她家里的情况吗?” 许佳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疲惫地说:“有啊,他家里人都是一群奇葩。小丽还有个弟弟,因为是男孩子,所以家里人当宝贝一样。小丽说她弟弟不太会读书,或者说没有心思读书,成绩一直不好,自己比较喜欢读书。但是因为小丽是女孩,义务教育后就被家里人赶出去工作养家糊口了。如果她家里人没有重男轻女,可能小丽现在都大学毕业了。” 郑江接过梳子,借助酒吧闪烁的彩色灯光,好不容易找到了上面的头发。头发好几根缠在一起,不分你我,许佳说江小丽跟她共用这把梳子,那么上面可能还有许佳的头发。不过关系不大,郑江的这个阅读记忆能力,只对死人有用。 他捏住一根头发,但是没有反应,他就抽出那根头发丢在一边,然后一根根试验下去,总算找到了江小丽的头发。 江小丽死前的记忆中看到的景象和现在的酒吧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出她一直在寻觅自己的猎物,她总算找到了一个知道她是小姐的人。那个人贴上了她的身体,开始趁着混乱抚摸她,江小丽感知到了暗示,马上作出了回应。她确实不认识这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凶手。 凶手装作被她吸引,江小丽提出开房,凶手也没问这里有没有房,径直拉她出了酒吧。江小丽以为这个客人心急火燎地想和她上床,也没有做他想,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然后在偏僻的地方,凶手把江小丽按在了墙壁上,欺身压了过来,江小丽以为他要跟自己接吻,眼睛都闭上了,却遭到了凶手的殴打。 凶手一拳打在她的脸上,然后把她推倒,掐住她的脖子,但是没掐很久。一只手掐着她,一只手控制她的双手,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一只膝盖顶着她的腹部。然后手腾出了空就开始拼命地殴打她的腹部和肋骨位置,江小丽被劈头盖脸的一顿毒打打蒙了,还没有反抗多久,凶手突然起来了。她刚要叫喊,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东西,接着刺鼻的味道就充满了她的鼻腔。凶手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一桶汽油,江小丽吓得魂飞魄散,凶手还强行灌她喝下了汽油。 江小丽还没有来得及吐出来,凶手就恶狠狠地说:“快跑,不然我就杀了你。” 听到这句话,江小丽当然选择逃跑,她浑身都疼痛无比,于是跌跌撞撞地离开这个“疯子”,期间她被打的真的有些发蒙,她没想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对她。 她没走几步,凶手就丢出了点燃的香烟,她浑身起火,倒在了地上。 郑江阅读完这部分的记忆,手指还摩挲着江小丽的头发。“谢谢,我们就此别过吧。”郑江对许佳说。 许佳好奇道:“你刚刚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嗯,说句不好听的,这行不持久,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份正经工作。”郑江说。 许佳惨笑了一下:“身不由己啊,能活命就很好了。” 高正林还想说什么,他发现他对待这些人的时候嘴就变得特别笨,一想到郑江在遇见他之前,说不定也是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他就感到很痛苦。 两个人回到宾馆,郑江把自己阅读到的记忆告诉了高正林。 “那么凶手就是蓄谋已久的临时起意杀人。”郑江说,“凶手在那个酒吧查看过了地形,他知道什么时候哪里会没有人,而且他知道酒吧其实本身不提供服务,所以江小丽提出开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带她出去了。” “当时在酒吧里还有一个小姐,就是许佳。不过凶手没有看中她,或者没有认出她来,而是挑上了江小丽,做出了试探后,江小丽给出的回应正是他想要的,他知道自己找对了人……”高正林接了下去,他渐渐开始能够跟上郑江的思维过程了。 凶手早就想杀人了,他不在乎杀的是谁,只要是人…… 不,还有一个疑点,凶手为什么杀的是江小丽?许佳的说法是,如果凶手没有找到江小丽,那么死的人就可能是自己,为什么她要这么说?她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第49章「16」圣火(肆) 知道了凶手的样貌却不知道凶手的名字,不知道凶手的来历,也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只有不存在的目击证人,那就是死者江小丽。所有的证据都是来自于一个无法开口的人。 不肯向他们分享法医验尸报告的警方让郑江非常不高兴,高正林安慰他道:“现在他们也没有破案,之前他们把脸皮撕破了,怎么好意思叫我们回去再帮忙呢?” “帮忙?我死都不要!”郑江一屁股坐在床上,怒气冲冲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个邢队看上去笑眯眯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高正林看他这么气,硬是把“人家也是有规矩的”这句话咽了下去,搂着他说:“我帮你一起查嘛,到时候他们逼不得已悬赏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去领赏了,好吗?” 郑江明显心动了一下,还是别扭地说:“谁稀罕那些钱了!哼!” “钱不好吗?可以买吃的买喝的,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啊。”高正林耐心地说。 郑江眼睛一亮:“那我要吃……” “川菜除外。”高正林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我要罢工!我要分手!” 米柳还没有被辞退,努力地在他们面前刷着存在感。“你们知道凶手长什么样?那可以给我一个肖像画啊。”米柳说,“我可以在档案里面找。” 郑江第一个不同意:“人海茫茫,你找到什么时候啊?” 米柳急了:“那有什么办法?我跟你说,这种案件如果不早点查出来是谁干的,在家属不追究的情况下……而且死者的身份比较特殊,很可能就会不了了之。民众也不会关心的,因为死的是一个妓女,对他们来说,妓女这种职业,怎么都无所谓!” “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别人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关系。”高正林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是很普遍的。” 郑江抿着唇,没说话。是因为之前自己的生活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总是对江小丽的死亡念念不忘。 “你想放弃吗?”郑江拉着高正林的衣角。 高正林看着他,低着头的样子,不敢和他对视,心疼得都要化了。作为律师,他当然要用“众生平等”的视角去看所有人,他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郑江之间荒唐的举动,他做不到圣母,但他也做不到耿耿于怀。 人生苦短,如果一直纠结着过去不放,那么未免活得太辛苦。 在有限的生命里,给无限的他一点支持,有什么不好? 于是高正林握紧了他的手,温柔地说:“我为什么要放弃?是你想做的,我自然和你一起。” 郑江的眼睛充满了水汽,显然如果他一句话不让自己满意就该哭出来了。郑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了高正林,自己就好像有无数的委屈,再也坚强不起来。明明他曾经心狠手辣,明明他不为感情牵绊。 过了几天,警方果然束手无策了,警方调取了酒吧及周边道路的监控后,只能给出嫌疑人的模糊照片,初步得出了嫌疑人的体态特征:二十至四十岁,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中等。 这个身高很有意思,郑江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可是在警方给公众的少得可怜的信息中就特别显眼。他在江小丽的回忆中发现,江小丽当晚是有穿高跟鞋的,高跟鞋大概有七八公分,而这个时候江小丽几乎和凶手平高。要知道,江小丽只有一米五几,那么凶手实际上可能只有一米六以上二不足一米七的身高。 “在现在的时代,并且在这个年龄范围内,很少男性只有一米六左右。如果发生这种情况,要不是营养不良,要不就是家族的遗传。”郑江说。 高正林看了一眼郑江,其实郑江也不是很高,刚好一米七而已。郑江不知道他看自己什么意思,继续说:“在年轻男性中,他的身高是不占优势的,意味着他的异性吸引力不高。在中年男性中,他可能是从事体力劳动的。” “长期进行体力劳动可能是从小时候就开始,重物压制了他身体的纵向发展吗?”高正林摸着下巴,开玩笑道。 郑江一本正经:“你别不信,这是真的。” “你继续你继续。”高正林还在笑,努力装作一点也不好笑的样子。 郑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如果他是年轻人,因为在女性之间不受青睐,发展成对女性的仇视……嗯,肯定有什么契机。” “那如果是中年人呢?”高正林问。 郑江说:“根据他对江小丽的态度来看,他对女性的态度极为残暴,所以对女性或者说……对她的这个职业极为仇视,如果把许佳说的话考虑进去的话。” 高正林挑了挑眉:“对妓女的仇视吗?” “凶手可能是未婚或者离异人士,不管怎样,他是单身。”郑江歪着头,“那为什么要仇视妓女呢……凶手经历过什么?” 高正林无语了,现在郑江又要开启“乱猜”模式了。 “我现在是有原因地进行推测。”郑江看出了高正林眼中的狐疑。 好的,是有道理的“乱猜”。高正林用宽容的眼神看着他,郑江推了一把他的脸。 “可能是妓女摧毁了他的生活?童年的时候,父亲出轨被母亲发现,然后离婚,他被父亲带走,但是父亲并不管他?吃不好穿不暖,营养不良。他就觉得一切苦难都是妓女的缘故。” 高正林问:“如果是母亲带走的呢?” 郑江说:“那就是母亲对他进行了虐待,让他觉得女人很可恶,然后就怪罪于女性,更重要的是妓女……” 高正林摇摇头:“妓女的身份有它的特殊性,这种职业见不得光,在大部分人看来,死了一个妓女并没有什么大碍。作为一个身份比较低贱的职业,除了它的隐蔽性,还有它的限制,所以凶手可能会选择在身份上也处于弱势的女性群体。” 郑江感叹道:“恃强凌弱,欺软怕硬,这种人就是人生的loser。” “心理不平衡就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可能想要杀人,杀的是身份地位更高的女性,而不是妓女。但是凶手没办法接触到那种女性,因为她们显得高不可攀。在她们面前,凶手感到自卑,就选择了比自己地位更低的女性来进行报复。”高正林惊讶地说,“我怎么跟你一样开始瞎猜了?” “哪里是瞎猜了,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郑江用枕头砸他。高正林接过枕头抱在怀里,笑着看他:“那怎么办,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有冲突。” “既然有冲突,那么就说明我们两个之中有一个人是对的,或者两个人都不对。现在的任务不是要你说服我或者我说服你,而是等待更多的信息,才能下定论。”郑江说,两个人互相说服是毫无意义的,一切都是猜测,以真相为准。 高正林痛苦地闭上眼,倒在了床上:“那什么时候才有信息啊?我也不想依靠那群无能的警察了。” “集思广益才是正确的,团结力量大嘛。”郑江遗憾地说。 高正林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从床上跳起来:“我们还有米柳啊,问米柳能不能拿到法医的验尸报告还有调查进度。” “调查进度一般是保密的,不过法医的验尸报告可以试试……”郑江想了想,给米柳打了电话。 第50章「16」圣火(伍) 如果在暴行发生后,所有人都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那么就是集团犯罪。 两周后,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线索,警方进展几乎停滞。高正林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回去,郑江对江小丽的死再怎么耿耿于怀,还是得跟着高正林走。 周文康拿到了法医的验尸报告后,把那些难懂的名词转化为正常的语言后跟他们说:“江小丽口腔和食道残留汽油、胃部有少许汽油,全身烧伤很严重,几乎是当场烧死的。肋骨断了三根……从x光片上看,肋骨的断裂状况,凶手可能是用膝盖顶着她的胸腔——脖子上有淤血,也就是掐痕。头部受到撞击,身上有多处擦伤。” “擦伤不好区别吧,因为她着火后,她在地上打滚灭火。”高正林说。 周文康微微皱眉:“也有可能是她和凶手搏斗的时候留下的伤痕,在伤口处发现了细小的沙子和石头等颗粒物……嗯,是没办法区分。” 郑江问道:“既然她反抗了的话,那她的指甲里有没有皮屑一类的东西?她可能抓伤了凶手。” 周文康看了验尸报告后,摇摇头:“只发现一些烧焦的纤维,虽然那些纤维和死者穿的衣服不一样,可能是凶手的衣服上的纤维,但是还是不能肯定……毕竟你想想,死者的职业,她得抓过多少衣服。” 虽然这句话有点看不起人,但毕竟说的还是大实话。 猜了好久凶手的真实身份,可是都没有结果,就连市的通缉令也是形同虚设,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提供真实可靠的消息。眼看这个案件就要淡出大众的视线时,市又发生了一件纵火杀人案。 这次遭殃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青年男子,要不是因为他被袭击的方式和江小丽几乎一模一样,警方根本就没有将两个案件联系在一起。这次更惨的是,这个青年男子被害的时候,连目击者都没有,只有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死者是头部受到了重击,然后凶手将死者按在地上,死者没有反抗,但是依旧断了几根肋骨。死者晕厥后被浇上了汽油,嘴里也被灌入了汽油,被直接点燃,活活烧死了。第一发现人的说法是,在出来的时候闻到了烧焦的味道,过去看的时候发现不知道谁在烧什么,直到在火光里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只手,吓得魂飞魄散,报了警。 而这次的死者的身份更有意思,他是这个“镶夜”酒吧里的一个小毒贩子。市的黄赌毒整治让市的牛鬼蛇神都收敛了不少,就连这个毒贩子在酒吧也是老老实实地喝酒,并没有带着毒品出来贩卖。可是他还是被杀死了。 两次的命案都发生在酒吧附近,于是警方开始加强对酒吧的监管。在郑江等人看来,只不过是亡羊补牢,凶手接连在相似的地点杀人,下次就肯定会更换自己的作案地点。 “我发现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地方。”周文康在电脑前看着现场照片,头也不回地对他们说。 米柳正在用平板追着韩剧,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迷上了一个韩星,虽然郑江觉得那些个棒子无论男女长得都差不多,看来看去还是自家男人好看一些。 郑江为了不让周文康被忽略,问道:“有什么地方耐人寻味?” 周文康推了推眼镜,转过了椅子,靠在椅背上说:“凶手不是打晕了死者了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将死者的肋骨压断,而且还是用膝盖?” “也许是凶手一开始并没有制服死者呢?” “不,死者身上没有反抗的迹象。凶手可能是将死者骗出去,然后偷袭他,再在死者身上留下伤痕。”周文康摇了摇头。 郑江陷入了沉思:“这确实有点奇怪,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呢?” “哈哈哈哈,我跟你们说,这里有个欧巴撩妹的镜头被人模仿了,但是那个模仿的人失败了,好好笑哦,你们看……”笑得在沙发上打滚的米柳注意到两个人异常冷漠的视线,讪讪地坐直了身体。 “你这个样子哪里像警察?”周文康轻声说。 米柳一甩头:“警察也是有业余生活的好吗?” 郑江听到了米柳的话,突然说道:“有道理啊……就像那个撩妹镜头一样,是特殊的动作,不是一般人能够模仿的话,是不是说凶手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案件看起来更显眼一些?” 周文康和米柳都不解地看着他,郑江解释道:“如果将死者的头部击伤、在死者身上留下肋骨断裂的伤痕,然后泼汽油,灌入了汽油……这次的死者胃里没有汽油的痕迹,只到了食道附近,也就是说死者被灌汽油的时候是晕厥的,没办法吞咽。那么他确实是没有反抗……” “卖毒品的人也吸毒。”郑江说,“毒品掏空了死者的身体,他还不如江小丽那么健康,一打就晕,所以凶手失策了。但是他为了完成自己的犯罪经过,为了让警方注意到他的犯罪,所以试图还原江小丽的案件。” 米柳也加入了讨论:“那么说,他是想引起警方的注意力,不然的话,他做的事又会被遗忘吗?就像江小丽的案件一样。” “我想那个自大的邢队已经焦头烂额了,可惜我已经回来了,他找不到我啦。”郑江坏笑道。 米柳也放下了平板,说:“如果凶手没有被抓到,他就越嚣张,就越有可能继续作案。杀的人越多,他就会遗漏给我们更多的线索……” “可是这也意味着,会死更多的人。”郑江打断道,“不能这样。” “目前来看,他杀死的人都是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周文康调出了死者的档案,“妓女和毒贩子,看来你之前推测的妓女毁坏了凶手的家庭可能没那么准确,还得加上一个,吸毒什么的。” 米柳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平板往沙发上一丢,走到了电脑面前:“凶手熟悉市的街道,可能是市的本地人。市吸毒人口是有登记的,如果和吸毒有关的话,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可是你别高兴得太早,那个凶手的范围实在太大了。比如年龄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周文康不太想把电脑让给她,他挂着下载器下载游戏呢。 “凶手大概二十到三十岁,我通过江小丽的记忆看到了。”郑江揉着太阳穴,“身高一米六左右……不过看他体型不算消瘦,应该没有吸毒。” 米柳梗了一下,说:“有可能是戒毒成功了的,还是有登记的。还有啊,妓女可比毒贩子好区分多了,那天那个毒贩子可没有跟人销售毒品,他能一眼认出他是毒贩子,说明两个人应该也是有交情的,不然毒贩子哪能那么容易被他骗出酒吧呢?” 两个人有些被米柳说服了,周文康绞尽脑汁阻拦她:“也有可能是凶手早早观察好了,他早就想动手,无论是妓女还是毒贩子,杀谁只是一个次序的问题,都是要死的。” “你说什么?”郑江大声道。 “啊?”周文康被吓到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你别吓我啊。” “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郑江还是那么大声,甚至还显得杀气腾腾的。 周文康缩着脖子,弱声道:“我说无论是毒贩子还是妓女,杀谁都是一个次序的问题,都是要死的……” 郑江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周文康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进地板里:“我现在知道我们的凶手是怎样的人了。” “怎样的人?” “之前的我们。” 第51章「17」制裁(上)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都怪高正林,让他们这些法外制裁者都收敛了,动不动就什么法什么法叽叽喳喳地往外蹦,谁受得了。 “高律师治好了我多年以来的中二病。”米柳咬了口面包,可是每个人都觉得她在吃高正林的肉一样。 高正林很淡定地说:“你们局里不少人都被我找到资料匿名举报了,不是该很开心吗?” 米柳捂着脸:“我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啊!一直想动手修理他们,却担心被发现……好想弄死他们啊,好想弄死他们,可是都被你扔进监狱里了。” “监狱里很无聊的,要啥没啥。”高正林拿了蓝莓酱涂在吐司上,“在里面生不如死啊,而且开除党籍什么的,随时还会被人上诉……很不安稳的哦。” 米柳仰着头大喊:“所以我对你是又爱又恨!” 郑江低头把煎得半焦的培根夹进吐司里,加上番茄片和千岛酱,冷笑了一下。 “那我医院被整治难道也是你干的?”周文康惊讶地问高正林。 “你们医院拿了政府的钱大部分都进了个人的腰包,早就该更换的器械也没有更换,还是用旧的。以为擦得干干净净就行了么?”高正林帮郑江倒了杯咖啡,擦掉了他嘴边的酱汁。 周文康一拍桌子:“虽然想说你干得好,但是大整的时候我都差点丢了工作……” 米柳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周文康有气无力地说:“领导以为是我举报的。” “哈哈哈哈谁叫你不合群!”米柳用力拍了一下周文康的背部,差点让他吐出来。 高正林担心地说:“那你现在怎样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被牵连。” 周文康哼哼道:“升了一级……” 米柳郁闷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为什么我都没升级……” 郑江淡淡地说:“经验值不够呗。”说完他就把吐司放下,不高兴地拧了一把高正林的大腿。 高正林痛的一抽搐,问道:“怎么了?”米柳和周文康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不想看夫夫的小打小闹。 “即使我不杀人,也有人杀人。”郑江看着他,“我不制裁罪人,也有人制裁他们。” 高正林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什么?悲哀,愤怒和委屈。 “你觉得江小丽是罪人吗?”高正林问,“你觉得我错了吗?我阻止你去杀人是错的吗?” 郑江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人在做,天在看,天道轮回,苍天绕过谁?”高正林也有些动怒,没想到郑江现在还是倾向于用偏激的方法去处理事情。 “我没有轮回。”郑江说。 记忆的黑潮汹涌而来—— 是谁在尖叫?是谁在哭喊?是谁在哀求? “我诅咒你:永无来世,不得好死,形单影只,无人怜悯。” 头部一阵钝痛,郑江闭上了眼,身形不稳,高正林看他这样,连忙扶住他。“他怎么了?”高正文问米柳和周文康。 他们两个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周文康想起了什么,说:“说来,他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却莫名其妙地晕倒。” “吃着东西不可能是低血糖吧。”米柳帮郑江揉着太阳穴。 “不知道。”周文康叹了口气,“毕竟他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类。” 高正林才不理睬他们这时候说什么,担忧地注视着郑江的脸,那清秀的脸庞此时有一些扭曲。 在三个人的目光下,郑江的身体微微抽搐着,皮肤上开始泛出纵横交错的红痕,就连脸上也是。“怎么回事?”米柳惶恐地说,“他身上怎么会这样?” “你们昨晚干了什么,这么重口!”米柳恼怒地看着高正林。 高正林无辜地说:“我们不玩这个啊!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大概是淤血一样的……”周文康伸手狠狠地拍上了郑江的脸,但是那脸上却没有掌印,那清脆的巴掌声听的每个人都心疼了郑江。 “奇怪,没有打破毛细血管?”周文康看着自己的手,“而且……他好冰。”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好把郑江带回房间去休息,高正林请了假陪郑江。他握着郑江的手,轻声道:“你说你不会死的,那你什么时候好起来?……” 眼神幽幽地停留在郑江的脸上,那些交错的痕迹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某处。 “itisti(时间到了)”wih的绳子,leith被他扯得踉跄了一下,“oldfriend(老朋友)” 回到江小丽和毒贩子李科星被纵火谋杀案。警方对比了两个位置的监控录像,因为监控器的角度和当时光线不够等诸多限制条件,因此凶手的照片还是模糊不清。只是一周多,没有解决江小丽的案子,那个凶手就蠢蠢欲动地杀死了李科星。 妓女和毒贩子,这两个职业都是社会的底层,而且也是社会所唾弃的。这类人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警方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除了职业上这两个人都是特殊职业以外,相互是没有什么联系的。江小丽不吸毒也不贩毒,李科星也没有当过江小丽的“客人”。 李科星刚死三天,又有人被以同样的方式被烧死。凶手仿佛在嘲笑警方的无能,不能掌握线索,凶手就在城里肆意杀人,总是成功逃之夭夭。 “这次的死者是一个放高利贷的人,叫做韦仲保。”米柳收到了信息,市一直无法取得进展,向周边城市的警方寻求帮助,米柳自然能光明正大地拿来警方的最新资料。 周文康问:“还是头部被打击、肋骨断裂、灌下汽油、全身泼上了汽油,然后被点燃吗?” 米柳看了一下法医验尸报告,点头道:“是的。” “凶手很有意思啊,现在他做这种事,就显得有点像是强迫症了。”周文康笑了笑,“越来越自信吗,越来越自大。” “能怎么办现在?如果放任他的自大,他可能会死于过度自信,遗漏出马脚。或者他会将杀人当做一种艺术,因此对自己的技术精益求精,如果这样,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抓不到他。”米柳苦恼地撑着额头。 周文康说:“迄今为止他的杀人标准还是在控制范围内的,妓女、毒贩子还有高利贷,这些都是社会的丑恶职业。” “如果量变下去可能会质变,他会杀一些只是犯了小过错的人。”米柳越想越心慌,“而我们抓不到他,他就会滥杀无辜……” “我突然理解了高律师。”周文康轻声说。 米柳抿着唇,没出声。 比起人这种可变的生物,条条框框白字黑字的法律,确实更能约束人的行为。 “你理解他,你可以跟他过日子。”站在门口的郑江说。 米柳转过头去看到了他:“你好了?高律师呢?” “好多了,他在睡觉。”郑江晃了晃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脑子里不清不楚的东西甩出去。 “到底怎么了?”周文康也很关心。 “好像想起了什么。”郑江沉声道,“一些可能很讨厌的东西,我高兴不起来。” 米柳连忙道:“既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要在意了。现在那个纵火杀人犯又杀死了一个人,死者是放高利贷的。” “刚刚我想起了以前自己的事,也想到了江小丽的事。看来我们的第一个死者并不是那么无辜。”郑江的脸色苍白,触目惊心的红痕已经消失了,他微微一笑,却那么悲哀。 第52章「17」制裁(中) 江小丽是失足“妇女”没错,但是她乐得这么做下去,只要躺下张开腿就能拿到钱,只要做好安全措施,她也不怕得病。而且她擅长看人,她会对她的客人精挑细选,寻找到适合的人来下手。 那些看上去和善的人,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那些看起来眼神畏缩、不敢对视的人,是第一次出来寻欢作乐;那些眼神飘忽四处张望的,只不过是来寻找一夜情的……她阅人无数,对待每个人她都有独特的辨别方式。 今天的猎物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他胆怯地看了一眼她迷人的身材,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就是他了。 江小丽扭动着腰肢,双臂搭上了他的肩膀,精心装饰的眉眼一勾,成功。 完事后,江小丽还忍不住拍了张照,这个客人是第一次,还随她开价。“老婆跑了,自己实在憋不住……”他说。 信你才怪。 江小丽突发奇想,既然他这么大方,那么试图敲诈他一下怎样?刚好有照片的话…… 男人不堪骚扰,一次次给了她钱,江小丽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大方。 但后来男人不给她钱了,她打那个男人的电话打不通,一气之下跑到了男人的家里。门口扎着白色的纸花,她突然懂了。 那个男人为了筹钱满足她的勒索,他还兼了几份职,劳累过度而猝死。江小丽听到屋子里有年轻男人的声音:“他是为了给我筹集学费……” 不,是因为我…… 江小丽惶恐不安,下意识地逃跑,也忘了跟那遗照说一声对不起。 郑江去和许佳对过话了,许佳说江小丽没跟她说过这种事,不过她确实看到江小丽的存折上有好多笔金额较大的进账。 “难道是这笔钱?” 郑江不知道,他感到疲惫。社会这个大染缸,是怎样把一个普通人变成这样? 米柳听完,说:“那么照你的说法,江小丽也不是一个完全无辜的人了。” “怎么说呢,她给自己的弟弟办了一张卡,然后定期往里面存钱。她家里人不要她,她却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弟弟,把自己的希望全都托付给了弟弟。”郑江沉声道,他想给江小丽开脱,可是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周文康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她的错,又不是你的错。” “不过……如果从江小丽这点入手,因为她是连续杀人案的第一个被害人,凶手很可能与她有一些瓜葛。”米柳在纸上写着。 妓女,江小丽,敲诈“客人”,间接促使客人劳累至死。 毒贩子,李科星。 高利贷,韦仲保。 郑江摇了摇头:“我拿不到李科星的记忆,所以不能得到太多的信息。” “等警方的调查吧,现在应该把李科星的人际调查得差不多了。”米柳一边说一边点开了最新的调查进度看了起来。 周文康说:“还有高利贷的韦仲保的也要查下去。” “知道了。”米柳头也不抬地应道。 见没有自己事了,周文康和郑江就散开了去,周文康说自己晚上要值班,就滚去收拾东西走了。郑江在客厅坐着无聊,开了一下电视,也没什么好看,只好回房间去。 高正林已经醒来了,但看上去有些没精神。 “现在什么时候了?”高正林问郑江。 郑江说:“你睡过了晚饭。” “真的啊?你怎么不叫我?”高正林拉开被子,伸了个懒腰。 郑江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晕倒,醒来的时候看到高正林在他身边睡着了,可是睡得满头大汗,好像很不舒服一样。自己有错在先,也生不起他的气了,郑江就给他擦起了汗,却听到高正林迷迷糊糊地叫出了一个名字——汐江。 他的手停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吃味。郑江想着这个名字,它属于谁? 难道天意难违吗?自己在晕倒的时候,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旋,愤怒的、严厉的——“我诅咒你:永无来世,不得好死,形单影只,无人怜悯。” 关于过去的事,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郑江闭上眼又在试图寻找自己的过去,但是他的记忆像是被刻意封存了一样,越往前追溯越是模糊。父母呢?朋友呢?兄弟姐妹,叔伯婶姨,没有一点记忆。 “江小丽的事情查的怎样了?”高正林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搂住郑江吻了一下。 郑江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高正林皱了眉:“怎么了?” “没什么……”郑江心里乱的要命,他担心高正林其实别有所爱,自己只不过是那个“汐江”的替身。也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实在升温的太快了,又快又不正常,短短几个月能达到这种地步,实在可疑。 郑江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会是替身,因为他真的很喜欢高正林,和高正林在一起,总是心口洋溢着满足的发麻感觉。 米柳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凶手传了一个视频到网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起身走到了大厅,米柳见他们来了,马上点击了全屏播放。 “亲爱的警察同志们,你们说要打击黄赌毒,可是我等了那么久,你们都没有行动,我实在受不了了。”蒙着脸的男人带着些许不耐烦,他的身后是一个被捆缚起来的男子,那个男子胡子拉碴的,眼袋很重,显得非常憔悴。 高正林问米柳:“这是什么时候发布的视频?” “三分钟前。”米柳看了一下发布信息,“不过这个视频有十分钟……” “那么已经晚了吧……”郑江遗憾地说。 男人洋洋自得地抛起了打火机,然后又接住。“各位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谁呢?来猜猜吧,我杀了一个淫荡的妓女,杀了一个毒贩子,杀了一个放高利贷的狗儿子……” “对妓女和高利贷有格外的修辞,看来凶手对这两个人的态度更加恶劣。”高正林低声说,郑江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直播,所以你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他已经……变成bbq了。”男人拍了拍被捆缚的男子的脸,将他的脸面对这镜头。 他们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男人脸上肿胀青紫,头发已经湿透了,看来又是被浇上了汽油。 “喂,说点什么吧?”男人温和地对他说。 那个男子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了镜头的时候,开始呼喊:“救命啊,救命啊!这里有个疯子……” 男人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疯子?你他妈才是疯子!你赌博输光了钱,还把自己的老婆拿去抵债,把你女儿卖给人贩子。我是疯子,你他妈就是畜生!” “那是我老婆我女儿,我要怎么处置她们是我的事,轮得着你插手吗?”那个男子还在执着地喊叫。 男人突然冷静了下来,没有再对他拳打脚踢,他转过身来,用蒙得严严实实的脸面对着镜头,带着点笑意说:“你们说,这种人该不该杀?”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那个被捆着的男子,足足一分钟后,他点燃了一根烟,没有抽,一手拿住了镜头的样子,镜头晃了晃。三双眼睛紧盯着他拿着烟的那只手。 那只烟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拜拜。” 玩味的,冷漠的,无情的。 烧起来了。 剩下的镜头全都是拍那个赌徒在火中惨叫,然后渐渐地他不再叫喊了,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音响里传出了骇人的“哔剥”声。 直到视频结束,那个男人也没有再说话。 “追查这个视频的发布人ip,他就是凶手。”高正林对米柳说,米柳打了个响指,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开始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起来。 郑江打开了电视,调到了市的电视台,还没有新闻。“说不定警方还不知道。”郑江说。 “警方在这方面就是慢一些。”高正林用手机查找着新闻,网上已经有一些人在谈论这件事了,可是警方到现在还没出来说明。 郑江看向瓷砖,他在想东西的时候经常找个干净的地方来固定自己的视线,他在记忆中搜寻着。 “凶手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他说。 第53章「17」制裁(下) 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卡尔·荣格四个人又聚在了一起,开始分析起那个视频里的内容。 “通过这个视频的内容,凶手好像对妓女和高利贷有格外的厌恶情绪,加上了辱骂性的特殊形容词。”他们把视频下载了,还好下载及时,因为很快那个视频就被网站管理员删除了。 米柳说:“市警方已经在一个废旧仓库里发现了死者。报案人说看到了那个没人进去的仓库里冒出了烟,以为失火了,所以一开始打的是火警的电话。” 高正林提出了一个问题:“他既然不担心死者被发现,那为什么还要特地拍下视频公告大众?而且为什么是一个滥赌的人成了他的目标?” 周文康下班后还补了个觉,才来一起讨论案情,他飞快地运转着思维,说:“从他的话中,他不满警方的惩治力度,所以亲自动手……” 视频中的男人说:“亲爱的警察同志们,你们说要打击黄赌毒,可是我等了那么久,你们都没有行动,我实在受不了了。” “前三个案件造成的影响不如第四个大。”郑江从手机里抬起头,举起手机晃了晃,“网上全都是在讨论这个视频的。” “那是因为他特地拍下了视频,还公之于众!”米柳愤怒地握着拳,“其实他没想过这样会造成社会恐慌的!” 高正林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之前也没有想过会造成社会恐慌吗?” 米柳讪讪地低下头:“那是因为我们瞄到的人更加……不容易被公布。” “网上的评论也不全是恐慌。”郑江摇摇头,为米柳开脱,“他杀的那个赌徒,滥赌还强迫自己的妻女,很多人觉得这种人渣必须死。” 高正林一脸严肃:“他是为了寻找认同感!” “没错!”郑江看着他的眼睛,“认同感!前三个案件,他不被社会理解,每个人都将他当做普通的杀人犯,他决定做一件大事,起码让大部分都认为他做的是对的!” 郑江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踱着步:“他是一个孤独的制裁者,他杀了三个他认为有罪的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警方把他当做普通的杀人犯,平民百姓也把他当做普通的杀人犯,根本就没有人理解他这番举动背后的意义。在警方进展缓慢几近停滞、公众反应冷淡的情况下,他精挑细选将这个赌徒当做自己的目标,逼迫、诱使他说出那些容易激怒人的话,让人们感觉到这种人是‘该死’的。再通过网络发布视频广而告之,这样下来,他就会找到被人崇拜、尊敬的感觉,这也符合他的自大心理。” 米柳开口道:“还有,他在向警方挑衅。这个死者说出了三个信息:赌博、逼良为娼和人口贩卖,这些都是警方深恶痛绝的行径,也是他们打击的目标。可是这个死者却没有受到应有的制裁,凶手却去制裁他,是为了表现出自己比警方更有能力。” “他觉得自己才是称职的制裁者,即使杀了人,也是功大于过。”高正林好笑地耸了耸肩,“实在是太自大了。” 周文康担忧地说:“放任下去,他的道德底线只会越来越低。” “做了错事的人那么多,他也杀不完。”高正林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郑江,郑江思虑重重,好像在想什么。 “你说你觉得这个凶手的声音耳熟,你在哪里听过?”米柳想起这茬,赶紧问郑江。 郑江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我有两个人的记忆,我都不清楚谁是谁了。” 看来这条线行不通……米柳愁眉苦脸地坐回电脑面前,就看到新发布的资料,眼睛一亮:“市通过对那个视频的发布者进行了调查,id是新注册的,但是ip查到是一个网吧。” “网吧应该有身份登记!”高正林走到电脑前。 米柳摇摇头:“那个人没有用身份证,他称自己急用电脑,出多了一点钱,网管就放行了。” 周文康饶有兴趣地问:“那么网管总看见了他的长相了吧?” “这个……也没有。”米柳尴尬地说,“他穿的很普通,戴着口罩,因为最近感冒的人多,所以网管也没有在意。外貌这边也是走不通。” 郑江凉凉地说:“看来他还没有失去反侦察能力。” 周文康不死心:“那么指纹呢?” “那可是网吧啊,光是那个机子上比较新鲜的指纹就已经收集了几十个。” 现在的处境依旧尴尬。 晚上没有人睡得安稳,每个人都在考虑案子应该怎么继续,如何才能阻止这个疯狂的“制裁者”。 高正林起床后没有看到郑江,以为他先起来了,有些疑惑地走到厨房,却只看到煮面条煮的手忙脚乱的米柳,他赶紧过去帮忙。 “早上好!不好意思啊,今天明明是我做早餐,可是我真的好烂的厨艺。”米柳脸红道。 高正林娴熟地打了一个鸡蛋在平底锅里,慢慢地煎着,随口说道:“我以为今天是郑江做饭呢,不然他这么早起。”他一看,桌上只有橄榄油,没有花生油,只好拿橄榄油去煎第二个蛋。 “不是他啊。他一大早就去浴室蹲着了,你们昨晚是不是又太激烈了。”米柳揶揄地用手肘撞了撞高正林的腰。 高正林轻轻皱眉,道:“我们没做啊……我刚刚路过浴室,门是关着,但是没声音啊。” “说不定人在做大事。”米柳耸了耸肩,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半个钟了?” “嗯?怎么了?”高正林漫不经心地问。 米柳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浴室里还有打火机,花生油我记得还有半瓶……” “你在说什么?”高正林也不安起来,米柳说的是什么意思? “文康!浴室的备用钥匙你有吗?”米柳冲出厨房大喊道。 周文康还没睡醒,米柳就冲进了他的房间,到处翻找着。“抢劫吗?”他睡眼惺忪地问。 米柳着急地到处寻找着,说:“他知道谁是凶手了,现在他可能去找了……” “你说什么?”周文康彻底清醒了。 浴室打开,空无一人。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4节 高正林感觉到心脏一阵绞痛,他嘴唇发白,单膝跪在地上。“……你在哪?” 市。 要从一根头发里窜出来可没那么容易。郑江拍了拍自己生长完全了的身体,结实而充满弹性,满意地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啊……”脑海中闪烁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他隐约中又看到了那个白衣男子,用悲伤的双眼凝视他。 是谁……他想去思考,头部却一阵剧痛,他不得不放弃了。 这个房间是他之前和高正林订的,他在想起凶手是谁的时候就偷偷和酒店的前台联系,预约了这间房,而且还请他们帮忙买一套衣服。 前台的一般是女性,她们有些尴尬,想要拒绝,但是郑江说会给她们足够的钱,她们不会跟钱过不去,于是就答应了。 他赤身裸体地倒在床上,酒店的被子刚被晒洗过,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味道。郑江突然想起了自己前阵子还在跟高正林在这里翻云覆雨呢,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如果你愿意爱我这辈子,我也愿意。 郑江穿上衣服,前台妹子的眼光很好,给他挑的衣服很有品位也很合身,内裤也很舒服。他从房间走出来,乘电梯下楼,还对前台微笑了一下。 他走远后,前台才疑惑地想到一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郑江一个人跑到市和高正林一起喝酒的酒吧,也是那个江小丽被杀的现场附近的那家。天色还早,酒吧还没有营业,只有几个酒保在整理桌子,dj在台上调试着音响。 “客人,我们现在还没有营业。”一个酒保走过来拦住他。 郑江轻轻一笑,说:“我还没想来喝酒,我想跟你们的dj聊聊。” dj听到了这里的响动,一转头就看到了郑江,他的眼神停滞了。郑江不再理会酒保们的阻拦,径直走到了dj面前,贴在了他胸前,抓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身后。 “想知道我的秘密吗?”他轻声细语说。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的秘密?”dj没有挪开手。 “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郑江说,笑容那么纯真烂漫。 酒吧休息室。 dj把门关上,转过身来对郑江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想干什么?” “为什么杀死江小丽?”郑江单刀直入。 制裁者不需要遮掩。 dj扬起了下巴,脸上浮现了笑容:“不错嘛,你知道是我……看来你很在意我啊。” “我不想被人抢工作。”郑江大摇大摆地坐在一张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dj饶有兴致地伸出了手:“苏染格。” “郑江。”他伸手握了他的手。 “江小丽是那个妓女的名字吗?”苏染格转动眼珠,做出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她一直在我工作的酒吧揽客。” “和她一起揽客的妓女多得是。”郑江说。 “没错,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勾引我同学的爸爸。”苏染格还是满脸笑容,却暴露出了杀气,“我知道我同学的妈妈跟了有钱人跑了,他想出来猎艳也可以,可是她就不能去勒索他。她凭什么勒索他?一个肮脏的妓女,又不是什么干净的处女,又不是被夺走了第一次,凭什么?” 郑江虽然失去了江小丽的记忆,但是他还有一点印象,大概江小丽勒索的是那个中年男人…… “那个妓女漫天要价,在她眼里,一个父亲,不过是一个提款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而他儿子,前途无量……没了母亲,还会失去一个父亲。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二十多岁的孤儿,哈哈哈……”苏染格握紧了拳,“她在我这里揽客那么久,也不认识我……我叫人替班,下去找她的时候,她只当我是普通的客人。她的脏手拿着我的手,伸进她肮脏的内裤里……” “我不停地洗手,也无法忘记那恶心的触感……”苏染格想起来,还无意识地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手。 郑江抿了抿唇,然后问道:“那李科星?” 苏染格疑惑地问:“他是谁?” 不知道他是谁吗?还是说,是谁都无所谓?“那个毒贩子。”郑江回答道。 苏染格松了一口气,说:“他啊?我知道他贩毒,当时我想,既然我手里又一条人命了,那多一条也没关系。” “那韦仲保……” “他趁机跟我同学放高利贷,那是个无底洞……”他低声说。 郑江看着他,说:“那不是你同学。” 苏染格说:“他是我的同学。” “你爱他。”郑江说。 苏染格没说话。他不敢说。 “你是同性恋。”郑江说,“你不讨厌摸我的感觉。” 苏染格沉默了一下,说:“你还是……挺舒服的。” “我曾经也是男妓,但我不做勒索的事。”郑江看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又迅速放松下来,看来这个人对这种职业真的是没有好感。 “那么最后一个,视频是什么意思?”郑江问。 苏染格有些恹恹地说:“就那个意思。” “你为什么杀他?” “他难道不该杀吗?”苏染格走过来看着他,“你要杀我吗?” 郑江仰头看他:“我是制裁者,你也是。” 苏染格有些失落:“那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这些罪人都该死,不是吗?由我们把他们送进深渊……” 郑江久久没出声,然后说道:“因为你会死,我不会。” 苏染格又不说话了。 郑江起身,勾住了他的脖子。 次日,苏染格自首。他戴上了手铐,回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想看到他想看到人,但是没有。 郑江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在肺部走了一圈再呼出,好似所有前尘往事都能随风而去。只是烟草的味道沾染在了头发上,一时半会儿消不去。 “我很喜欢你的歌。”他说给空气听。 第54章「18」孩童(壹) “如果我再不来,你就会苏醒了吧。” 夜风中素色的衣袍上下翻飞,蚕丝扇面,一眼清泉,细水流长。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个声音轻轻唱道。 郑江猛的睁开眼,不怎么明亮的房间那么安静,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错,如雷贯耳。他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却没有人能够抱住他,问他:“做噩梦了吗?” 他会安心许多。 一周前,郑江回到了米柳的别墅,却没有看到高正林,以为他只是去上班,可是晚上了他也没有回来。下班后的米柳见他的出现也毫不惊讶,只是责问他为什么要擅自行动。 郑江没有回答,心不在焉地看着门口,问道:“高正林呢?” 米柳一僵,默不作声地脱着鞋子,郑江看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打开灯巡视自己的房间。高正林的东西几乎一样没少,只不过人不在。 他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打他的电话,是关机,他又打高正林的事务所,助理说他请了假。郑江愤怒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坐在床上。 “为什么!”他喊道。 为什么要丢下我……郑江痛苦地抓着头,毫无头绪,他根本就没想到高正林会走。 “我没有杀人……”他躺在床上,抱住被子,努力呼吸着里面他残留的气息,“不要离开我。” 米柳和周文康都选择了闭口不提。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米柳最近很忙,可是又没看见媒体报道什么大案件,周文康和郑江都好奇起来。终于成功逮住了回家的米柳,他们就问她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米柳很无奈地扶着额头,说:“某某局的一个领导,儿子失踪了,可能是绑架吧,没有一点预兆。” 周文康问:“绑匪打电话了吗?” 米柳有气无力地说:“就是没有打电话,所以不能当绑架案处理,只能当失踪案去查。” 郑江笑了笑:“每年失踪的人没有几万也有几千,大多数都是不了了之。” 米柳认同地点点头:“是啊没错,又不像是离家出走,就是平常的样子去上课,然后又没回来……家庭关系很好,成绩也不错,人际关系也很健康……” 他们沉默了一下,米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要不是他是那个处级干部的儿子……” “那你们每天就查他的下落吗?”郑江问道。 米柳苦笑道:“哪有啊,就是在那里傻坐着,什么也查不到的。目前我们调查到的就是,他从学校里出来,然后被人拉上车,没有人听到他的呼救声,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初步怀疑那些人使用了乙醚。” “那车子呢?” “车子是一辆白色国产车,我们一路追踪摄像头,那些人换了好几次车。” 周文康奇怪地插嘴道:“这样拐卖人口,未免成本太高了吧?” “我们也这么想,后来……后来就跟丢了。可能凶手在车子上使用的是可洗的涂料,我们看到的车子颜色其实是错误的。” 郑江问道:“失踪者的个人信息方便透露吗?” 米柳想了想,说:“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吧?那个失踪的孩子叫严蔚文,今年虚岁十三。” “十三岁?”郑江好像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下。 米柳茫然地看着他:“这个岁数……怎么了吗?” 郑江打开电脑的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了几个关键字,跳出来的一列列搜索结果认证了他的想法。“这几天看到的新闻,看来不止我们这里,许多城市这个月都有几个十三岁的孩子失踪。”郑江把结果拿给他们看,“s市z区失踪一个十三岁的女孩,h市失踪一个十三岁男孩,c市失踪一个十三岁男孩,q市失踪一个十三岁女孩……” 米柳瞠目结舌:“这……这些地方几乎遍布全国啊,真的能够联系起来吗?” “其他的孩子失踪只是被媒体草草报道了一下,我们这里还进行了保密,多此一举。”周文康嘲笑道,“结果不是他家才丢了孩子,还有很多人。” “不过这些地名没有重复的。”米柳翻了几页说。 郑江说:“光是地级市就那么多,每个市都绑一个人走,那么就会很多了。” 米柳有些惶恐地坐在凳子上:“难道这些都是一个人做的?未免也太……而且要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郑江摇了摇头,说:“而且有没有回来,也是个问题。” 周文康说:“既然那么多同龄的孩子失踪,那么就不是绑架,而是拐卖了。” “……说到拐卖。”米柳在搜索框输入了几个字,“如果每年都这么做,人数这么大,假设去年应该也会有消息,找到了!j市十三岁少女放学后下落不明,一周后发现陈尸……” “就是死了吧?”郑江打断道,他不是很在意之前的新闻,“他们现在还不太有可能死掉。” “不能这么说。”周文康道,“你不知道他们灭口的标准是什么,还有那么多失踪的人。” 米柳肯定了他的说法:“去年也很多十三岁的孩子失踪,不是全部都死了,还有很多是还没找到的。” 郑江烦躁地看着电脑屏幕,发现它突然黑了。“电脑怎么了?你踢到了电源线吗?”郑江问米柳,米柳很无辜地摇摇头,一看主机的指示灯还亮着。 音箱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doyoureber?(你还记得我吗)” 郑江马上认出来了:“dsor?” 那边轻笑了一下,显然很满意他还记得自己。 “拜托,有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吗?非要黑我的电脑!”米柳抱怨道。 “ylovehadbeeheleave(我的爱人曾经是其中一员,但是他脱离了)”dsor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iwa(我想要找到他们)” 郑江听到这段话,脸色一变:“难道说,leith也是被……” “那就麻烦了啊。”米柳严肃起来,“leith在成为dsor的奴隶之前也大概是这个年纪,那么他很有可能也是被拐卖的人之一。那些孩子难道都是被抓去做……”她把“性奴”这两个字咽了下去,她是看过严蔚文的照片的,实在不敢想象那样一个孩子要是成了“性奴”…… “那他为什么要找到那些人啊?而且我看他几乎只手通天了,为什么不自己去做?”周文康疑惑地问。 “idthetheyhide,itried(我找不到他们,他们藏起来了,我试过了)”dsor说完,就切断了对话,电脑屏幕又恢复了正常。 三个人面面相觑。 “我不太主张去查下去。”周文康马上发表意见,“他逃避了我的问题!我觉得一定有鬼!” 米柳为难地说:“可是真的有很多小孩子被拐卖了啊,现在可以知道的是,leith是曾经被拐卖的人,但是dsor把他救出来了。” “为什么身在国外的dsor会救了在国内的leith?而且为什么说leith一定是我们国内的人?”周文康还是不愿意。 郑江思索片刻,说:“难道是国外也有拐卖小孩的?” “那肯定有,但是也经常有小孩子失踪,找不到也很正常。”米柳坚定地说,“我觉得我们还是追查下去吧!毕竟眼前失踪了那么多小孩子,如果真的是和抓leith的人是同一伙的话,那就算跨国犯罪了吧?” “为什么说是跨国犯罪?”周文康问。 “因为wih的事件是在外网上查到的啊,他们只是现在在国内而已,他们相遇是在国外,leith也是被诱拐的……嗯,反正就是国际犯罪吧。”米柳解释的含糊不清,好在周文康能够听懂。 周文康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你说万一我们查一半就被灭口了怎么办?既然是跨国犯罪,那说不定有很多杀手……” 郑江和米柳给他投去鄙视的目光:“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第55章「18」孩童(贰) 让睁眼看着玫瑰的人,也看看它的刺。——泰戈尔 “这里是s市z区跨龙大桥东侧桥下,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个刑警拿着对讲机说:“不,不是前几天失踪的伍嘉嘉,是一个男孩子……” 失踪了五天的严蔚文最终在远在千里之外的s市被发现了尸体,全身赤裸,多处骨折。法医解剖发现他严重脱水,怀疑他被人囚禁后遭受虐待,五天来也没有吃任何东西。 米柳和专案组的人都飞到s市了,郑江不能坐飞机,只能买车票,比米柳慢了几天才到s市。米柳用自己的身份证帮郑江开了房,泪眼婆娑地请求他不要乱花钱,郑江不屑地说:“我自己也有钱啊,你紧张什么,除了这个房要你的身份证,别的我不需要你。” 米柳感觉到了侮辱:“那我不给你调查信息了!” 郑江马上抱住大腿撒娇,许诺请她吃好几次甜品才让她勉强松口。郑江到s市的第一天就拿到了警方的调查信息,不过文件不能公开,所以都是米柳转述的。他一边回忆米柳说的话,一边拿笔记下来。 死者严蔚文,今年13岁,在b市h中学读书,五号下午失踪。根据警方调取的监控视频,嫌疑人不止一个,可能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一个开车,一个负责诱拐。死者光天化日下被嫌疑人用乙醚一类的物质迷晕,拖入一辆白色的小车,嫌疑人具有反侦察意识,没有车牌,数次换车和车子颜色,混淆警方的侦查。 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带走,看来嫌疑人并不担心暴露,后面的逃避追查也很成功,说明他们很有信心完成这件事。应该是有成功的经验,那么他们就可能不是第一次犯罪。 严蔚文在离b市一千多公里之外的的s市被发现了尸体,那么说明他们很可能在转移拐来的孩子,而严蔚文可能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或者难以忍受他们的折磨……身体多处擦伤,没有性侵害的痕迹,头皮有被用力扯过的痕迹,手骨骨折、腿骨骨折,胃部没有任何东西,贫血,身上有多处青紫。 那么严蔚文确实是受到了虐待了。擦伤是在死后造成的,那么严蔚文是在死之前只遭受过殴打一类的虐待,不进食可能是他绝食,也不能完全认为是嫌疑人不给他食物。郑江想了想,如果把dsor提供的信息连起来的话,他记得leith身上,至少暴露出来的地方是几乎没有疤痕的。如果是虐待的话,嫌疑人可能会用香烟、刀具一类的去伤害死者,但是他们没有,而是选择了更加“温和”的方法,让死者身上不会留下疤痕,只有慢慢会消退的淤青。既发泄了他们的虐待欲,又不至于破坏他们的“战果”。 可是严蔚文为什么会死呢?如果他们真的看重严蔚文,那么他们就不会让他绝食,也不会不给东西给他吃;如果说不重视严蔚文,那为什么没有对他施加更深一层的伤害?严蔚文被发现的时候是赤身裸体,他们也没有进行性侵害…… 郑江想不通,就给米柳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问:“米柳,你去问问法医,严蔚文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明显的疤痕或者胎记一类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米柳疑惑地问道。 “你先去问,晚点我再跟你解释。”郑江把电话挂断,开始回忆leith的一切。没有被售卖的作品,dsor称他为“love”,dsor确实有对他进行了不轻不重的虐待,leith对dsor对自己的侮辱习以为常,leith很依赖dsor。 &h身上有什么吸引了dsor,那么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dsor后来越来越少接调教的工作了,干这行的也能发现真爱么?郑江笑了笑,一想到高正林,他的嘴角又耷拉下来。leith既是dsor的奴隶也是他的爱人…… 不行,现在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了。按照目前的思路,最坏的想法就是,嫌疑人只不过是跨国人口贩卖集团的小喽啰,他们只负责在全国各地寻找到适合的孩子,然后将他们一起带到s市关押,筛选出最适合的,再送出国外…… 这种推论有个很重要的限制条件,就是那群人对“合适”的定义是怎样的?严蔚文相貌不错,头脑也灵活,身材在小孩子中算是比较结实的一个……不不不,要看到严蔚文和其他同龄孩子的区别,他有什么特点会被那群人看上。 郑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需要其他被拐走的小孩的资料才能进行对比和推断,于是他就打开笔记本开始查找起失踪的孩子的资料。不过网上对于未成年的资料不会太多,大部分家长还是认为自己是孩子是失踪了,所以会允许媒体在网上放上孩子的照片,郑江能搜到的大概就是小孩子的照片、家住地址、父母亲的工作单位和联系电话一类的东西。 他能找到这个月十个城市里十个失踪的十三岁孩童,光看照片都是算相貌比较好的那种,有些长得可爱,有些长得清冷的样子。这都得看买主什么品位吧?郑江叹了口气,开始挨个调查起他们父母的工作单位,花去了不少时间,却没找到什么共同点。 有种浪费时间的感觉。他仔细想了想,嫌疑人带走的是小孩子又不是大人,如果要带走小孩子,一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孩子身上,那么……他开始调查起他们的学校,果然有了惊喜的发现。 他们的学校大门都是向着人潮特别拥堵的街道,一到放学时分,车子就堵在一起,只有人能够轻松行走。到时候街道的路看上去是被车子分割成了很多条,嫌疑人只要盯住一个比较好逃窜、脱离车流的位置,就可以将看起来比较入眼的孩子带走了。 那么现在是地形上的相似…… 手机响了,郑江一看,是米柳的电话。 “郑江,我刚刚去问了法医。”米柳气喘吁吁地说。 “怎么样?”郑江眯了眯眼。 “太神了!”米柳激动地说,“那个法医问我说,我怎么知道严蔚文身上有个胎记!严蔚文的胎记有半个手掌大,在臀部那里。” 果然如此……“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你要这么问?”米柳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们不需要有‘瑕疵’的商品。”郑江冷笑道。 嫌疑人将严蔚文带走后,被带到s市后,和其他被拐走的孩子们一起被逼迫脱光身上的衣服,由嫌疑人进行简单的筛选,查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明显的伤疤和胎记。严蔚文因为臀部有一个明显的胎记,所以被淘汰了,遭到了殴打等虐待……不过他们还是没有进行更深层的侵害,为什么?既然要虐待他,为什么不做的更加残忍一些? 殴打,是为了发泄……真的是为了发泄虐待的欲望吗?郑江一惊,自己居然先入为主了,被情绪带着走对推理没有好处。如果只是为了发泄不满的话,殴打也是正常的。嫌疑人的上级可能有要求,让他们抓到多少数量的人,或者是按照人数来提成,少一个人会让他们受到惩罚或者减少了收入。 第56章「18」孩童(叁) “see?” &h摇摇头,仰起头示意自己戴着眼罩。dsor沉默了一下,说:“iknow”然后他牵着leith的链子进了车子,司机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去哪里?”见多识广的司机虽然很少见到他们这样的人,还是平心静气地问。 &h哼哧哼哧了一下,开口道:“s市z区沿江大道2144号怡安酒店。” 司机皱了皱眉头,这里已经是s市s区了,这个人报的地名怎么像寄东西要写的地址一样,不过他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怡安酒店是郑江入住的酒店。 郑江在给米柳打电话,跟她说自己得出的推断。“凶手他们可能不止在b市作案,也在其他城市作案,根据案件发生的地点和时间来看,他们可能是有分配的。” “分配?你的意思是说,每个城市几个人,每个城市几个人这样?”米柳有些吃惊。 “他们可能是几个人负责一个城市,你说的那样太耗费人力物力了。”郑江说,“他们将所有绑来的孩子聚集在s市,然后统一管理和筛选,最后得到可以运出的人……” “等等,运出?”米柳打断道。 郑江点点头,即使米柳看不到:“是的,运出。他们可能是把适合的孩子作为贩卖出去的奴隶。” “奴隶……” &h一样。”郑江低沉地说,他不知道leith被dsor带走了是好是坏,可是奴的话……下场他根本不敢想象,那些孩子还那么小。 “不过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要杀死严蔚文?”郑江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米柳说:“可能是因为严蔚文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你刚刚说了,他身上有胎记,就是有‘瑕疵’。” “可是他们完全可以把他放了,背负一条人命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郑江疑惑地说。 米柳无奈了:“难道诱拐就不是犯罪了吗?” “可是我觉得杀人比诱拐严重多了,他们肯定也这么想的。法医说严蔚文是怎么死的?” 米柳翻了翻验尸报告,说:“营养不良,脱水,嗯……可能是饿死的,我看不太懂。” “他们应该是在他死后才把他弃尸的,他们不敢亲自动手杀死严蔚文。”郑江说,“还是胆小怕事的人,但是这钱他们赚了很久,一直没有出事。” 米柳想到一点:“你说严蔚文会不会认识他们?”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说严蔚文是放学的时候,因为交通拥堵所以才绕了半天,那么如果有可疑的车子,或者陌生的车子接近他,他都会闪躲吧?”米柳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是他熟悉的车子,他就会放松警惕,那么被袭击的话,他的意外是大于惊恐的。” “凶手认识严蔚文,很可能和他熟识,但是自己的工作要求又需要像严蔚文这样的孩子,而他们之前就没有出过事,所以他们就很放心的带走了严蔚文……” “可是严蔚文并不符合他们的要求。”米柳遗憾地说。 “可是这样没办法解释严蔚文身上的伤痕,他是被殴打过的。”郑江说。 米柳说:“可是凶手之中的某个人认识严蔚文,不代表其他人认识严蔚文啊,那个熟人可能也不想带走严蔚文,但是他的同伙却看中了他。发现严蔚文不符合后,他们就想要虐待严蔚文,但是那个熟人尽力去阻止了他们……” 郑江灵机一动:“你能跟我说一下,严蔚文被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米柳找了一下,找到了现场的照片,看着照片上孩子的脸,不禁一阵叹息:“唉……他被发现的时候是平躺在泥土里的,当时是被一个遛狗的人发现了,他的狗一直冲着一个地方咆哮。他好奇地过去,他的狗就在刨土,当他发现狗刨出一只人手的时候,他就报了警。” “严蔚文当时的样子算是比较平和的,虽然他可能死的很痛苦,但是凶手却把他放的很好,说明他有忏悔的心理……”郑江的鼠标开始在屏幕上点击着,“给我一份严蔚文的资料,尤其是人际关系,越详细越好,我觉得从这方面下手,应该就能找到一些端倪。” 米柳答应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其实比起严蔚文的资料,他更想和严蔚文的父母亲聊一聊,但是他现在的身份与案件没有关系,他只能算是一个“闲人”。过了一会儿,米柳就给他的邮箱里发来了邮件,郑江一看,一个压缩包还有个视频,他就先打开视频,压缩包慢慢下载。 视频拍摄的很模糊,不太像直接拍摄的,倒是有点像在播放的时候再被拍摄的。鉴于目前警方还没有任何与凶手有关的信息,应该是询问家属的时候的录像吧。在视频中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的发际线岌岌可危,身形高大,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那个中年男人和两个刑警围着一张方桌坐下,刑警在面前放上了一个文件夹,打开文件夹开始询问问题。郑江屏住了呼吸,希望刑警们问的问题是他想问的,这样他会得到很多有价值的信息。 “前面的介绍程序可以跳过吗?”那个男人先开口说道。 刑警犹豫了一下,碍于他的身份,点了点头。男人松了一口气,说:“不好意思,因为我真的很混乱,我不想让多余的问题干扰我的思绪,会让我把一些重要的情节忘了……” “那你觉得什么是重要的?”刑警问。 男人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怕我忽略了,而那些事情又是你们需要的。” 刑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我们开始提问吧。” 严律德,是严蔚文的父亲。郑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表情,他看上去真的很紧张,好像凳子上有钉子一样扎着他,让他坐立不安。奇怪的是……郑江看了一下右上角视频的时间,这是严蔚文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以后才录的视频,一般为人父母的话,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杀死,不该都是很悲痛的吗?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悲痛也没有难过的情绪存在…… 大哀莫过于心死么?还是说父爱如山,这个严律德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据你所知,严蔚文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刑警问。 这个问题没什么营养,你知我知大家知的事情,问出来算是白费时间,而且死者家属算是被害人家属,他们知道的可能不比警方多。 严律德却迟疑了一下,说:“3号下午。” 身为家属对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失踪都要迟疑一下才回答吗?郑江皱了皱眉头。 “当时你在做什么?” “你们难道怀疑我么?我可是他爸爸。”严律德有些急躁地说。 “只是例行询问,没有别的什么。”刑警解释道。 严律德捶了一下桌子,闭上眼睛说:“我在开会,我们单位开会开到六点才散会,其他时间我在上班。”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他想到了什么才补上去的,因为警方跟他说过,严蔚文是放学后才被绑走,他下意识就说出了严蔚文被带走的时间他在做什么。看来他们问的问题也不是没有营养,第一个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问题,大家都知道严蔚文是什么时候绑走的,“放学后”算是一个比较精准的时间点,可是严律德为什么在说出了“下午”的这个本来就很模糊的时间段,再说出了自己“开会”的这个比较确切的时间点后又补充了“其他时间”这个模糊的时间段? 刑警在笔记本上写了点什么,又问道:“当时你们没有马上报警吗?” “不是失踪了24小时才报警吗?”严律德说。 他没有表现得很生气,自己的儿子失踪了,现在已经死亡,他也没有归咎于“失踪不满24小时不予立案”的规定。按照现在的推断看来,24小时足够让绑匪们把严蔚文带出b市逃之夭夭了。 “那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去了哪里?” “嗯……没有,我觉得他有可能去他奶奶家,外婆家那里吧。我们打电话过去了,但是都说没去。” “你们家庭关系怎么样?” “我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样,我觉得我家还是挺好的。”严律德说,“小文很乖,回到家就是吃完饭,洗完澡就去做功课。” “有没有比较亲密的同学一类的?” “他没跟我说过。” 作为父亲居然不清楚儿子在学校的人际关系吗? “那你有没有听过他抱怨学校,或者抱怨周围的某个人?” “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能不能举个例子?” “比如说,有谁欺负他,有谁恶搞他,或者针对他……” 严律德马上摇头:“没有没有,我儿子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事。” “那有没有表现出厌学?不想上课,不想学习,不想完成作业之类的?” 厌学的话,可能是在学校受到了欺负,产生了对学校的逃避心理,和刚刚的问题其实是一个意思,只不过换了一种问法。 严律德想都没想,说:“没有,他成绩很好,也很勤奋学习。” 刑警翻了一页笔记本,开始转移了问题的对象:“你平时工作忙吗?” 严律德有些疑惑说:“还好吧……我们当公务员的,有时候忙有时候不忙。怎么问我这样的问题?” “你和妻子感情怎样?” 严律德轻轻耸了耸肩,说:“就那样吧,生活嘛,小吵小闹还是有的。” 跟刑警摊牌直言自己和妻子在生活中有小摩擦,防止警方调查深入发现自己和妻子感情不和,最后被定性为隐瞒吗……挺聪明的。 “那你觉得你和你妻子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不会吧,夫妻吵架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多一些宽容和忍让,就可以过去了。”严律德说。 郑江看到这里,就暂停了视频。严律德的表现真的是太奇怪了,他一开始显得很紧张,现在变得越来越淡定,表现得好像他知道警察会怎么问一样,好像他早就想好了答案一样…… 第57章「18」孩童(肆) 当我在空中建起楼阁,我就不再有悲伤和恐惧。——罗·伯顿一个表面上和睦的家庭,一个看似乖巧听话的孩子,一个和孩子相识的熟人。 最糟糕的就是,绑架严蔚文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严律德,可是严律德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不排除他雇凶杀人的可能。可是雇凶杀人,还特地运到千里之外的s市,未免太过于小题大做,而且还会推翻之前的推理。 果然还是走熟人这条线索吗?郑江沉思了一下,打开了已经下载好的压缩包,里面是一些照片和文本,文本大概是法医的验尸报告、文字版的家属口供之类的东西。米柳真是有够胆大,这些东西都敢发给他。照片就是现场和一些采证,郑江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郑江又找了一下,发现没有严蔚文母亲的口供资料,这有点奇怪了。 孩子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为什么没有严蔚文母亲的任何信息呢?郑江没有再给米柳打电话,而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老是打电话会让她被怀疑。 不一会儿米柳就回了他短信,说严蔚文的母亲叫龚玉平,听说严蔚文遇害后就当场昏迷,现在还很虚弱。 虚弱?这就是她不来s市认领尸体的原因吗?自己的儿子死了,作为母亲的除了开始表现的很悲痛,却不愿意见自己的儿子一面吗? 米柳给他传了一小段视频,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她好像有点躲避镜头的样子。 “3号下午你在哪里?” “在……在家。” “严蔚文在离开家之前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没有。”一谈到儿子,她显得有些激动,眼圈又红了。 “他没回来你着急吗?” “他是我儿子……我能不着急吗?” “他有没有晚归的历史?” “没有,没有……”她剧烈地喘息着,“我跟老严说,让他走一下关系去报案,但是老严不愿意。”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不愿意?” “找人意味着要人情……”女人抽泣着,“他让我就等下去,我等不了,我跑到街上到处找。” 视频中断了,郑江回放了几遍。龚玉平作为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反应比严律德这个当父亲的激烈多了,那种难过看上去也不像是假的,她真的是肝肠寸断。 他打开严蔚文的资料文档,先从个人关系下手。 老师说他是一个很好学的学生,很听话,在班里显得比较突兀,因为别的学生可能在吵闹的时候,他还是会在认真地看书做题一类的。 同学们说他很有礼貌,对大家很好,他们并不知道他父亲的职业,而且看来也没有人觉得他在老师面前故意扮作乖巧,遭到同学的排挤,相反,他的好朋友很多。有一些早熟的小女生跟他告白,他也是很礼貌地拒绝,说自己以学业为重。 亲戚们也说他很喜欢学习,经常看他在看书,成绩很好。 学习学习……郑江头有点大,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学的孩子吗?不,等等,如果说其实父母之间的感情不和实际上有影响到严蔚文,那么他可能会寻找一个途径来发泄。严蔚文碍于自己的父亲的身份,所以都不敢和学校的同学们深交,所以他在学校并没有什么知心的人。他除了承受父母感情方面的痛苦,还要努力扮演一个乖巧的孩子,那么他可能会依靠学习来发泄…… 从他的人际关系中,比较有可能犯案的成年人,学校老师、亲戚基本上都排除了,如果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的话,那么那个人就不会铤而走险去诱拐孩子贩卖。 那么嫌疑人是一个工作不稳定或者说收入不稳定的人,但是又可以和严蔚文的家庭接近,而不会引起家人的怀疑。这个人不但严蔚文认识,很可能他的父母都认识,但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人对严蔚文有害。 郑江急忙把自己的推论发给了米柳,并且说明,这个人不能局限于男性的性别,也有可能是女性,因为嫌疑人产生了对严蔚文的同情和不舍,所以是女性的可能性会更高;这个嫌疑人的工作是不稳定的,可能是临时聘用的人,可能没有继续和严家人一起交往、相处了,所以在警方调查的时候忽略了这个人。 要调查这个没那么快,郑江放下了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他得出去找点吃的。剧烈的脑力劳动让他饥肠辘辘,郑江记得附近就有个商业广场,他可以去那里看看有什么吃的。他关掉笔记本的电源,拿上了钥匙和手机,把房卡抽出来,打开了门,就看到了在门口坐着的人。 &h?” &h戴着眼罩,可是还是仰着头对着他,好像能够看到他一样。他今天没有戴上口衔,樱唇半张,显得非常诱人。 郑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leith,他很久没有看到leith了,有些惊讶也有些恐慌,leith和dsor一直都是如影随形,既然leith在他面前,那么dsor一定也在附近。他警惕地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别人。leith在地毯上像小狗一样蹲坐着,疑惑地转动着头,好像不知道郑江在找什么一样,也在凑热闹到处“看”。 郑江蹲下身来,低声问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h晃了晃身子,没有回答他,却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脸。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郑江有点不明所以,他知道leith应该也是13岁的时候就被绑走训教了,现在看来dsor的训教相当成功,把他驯养得像一只真的狗。他只好揉揉leith的头发,既然leith不跟他说什么,他也不好一直跟人待下去,只得装作忽略一样。 &h的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真的很像狗啊,郑江心想,觉得自己实在不可能把他扔在这里,于是又回去,问道:“你的主人呢?” &h伸手扒住他的手臂,一扑就把他压倒在地上。郑江挣扎了一下,心觉得自己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个头小那么多的奴隶压倒了,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和……他很好,如果你快一点……”leith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好像很久没说话一样,比上次说话更难听。 “在,在……s市h区,他们在……下个月13号,开始拍卖……把这里作为主办场……”leith的话一说,郑江就没有挣扎了,而是静静地听他说完。 “王……高高……在c区协和医院,……你不要怪他。”leith带着委屈的声音说。 郑江面无表情,问道:“你说谁?高正林吗?” &h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是他自己走的!”郑江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和高正林的事,他想要隐藏自己对高正林的愤怒,可是现在他又被戳中了痛脚,“我没有做错什么吧!” “他很痛。”leith轻轻地说。 “我没做错什么……”郑江说完就鼻子一酸。 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不要怪他。” 难道怪我自己吗?我只是为了找到真相,我找到了真相,我什么也没做,我没有杀人……我找到了真相,却失去了你吗? 你说你爱我的,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你说不会和我分开。 &h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郑江稳定了一下情绪,回想起leith跟他说的,高正林在c区的协和医院,他下午就要去看看。不过为什么高正林会在医院里……有点奇怪,而且刚好也在s市,他想了想,他好像记得高正林说他家是在s市的,但是他一个人跑到b市工作。因为在b市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就没有人管他。 虽然有点奇怪这个“没有人管”是什么意思,不过郑江还是决定把它放一边。他吃好了东西,路过水果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就买了高正林喜欢吃的水果。高正林喜欢吃的水果是橘子,这种水果剥了皮就能吃,不会把果汁弄得到处都是,干净得多也简单得多。郑江想到这个,嘴角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 他搭公车到了c区协和医院附近的站点,然后按照手机上的导航,提着一袋子的橘子走过去。协和医院的人还挺多的,郑江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不知道高正林在哪里,就去服务台问护士。 “你好,我想问一下一个可能在这里住院的病人,他叫高正林,请问他在哪里?”郑江问那个穿着一身淡粉色护士装的年轻护士。 护士不太想告诉他,因为她们有规定,不能随便透露病人的情况。“不好意思,我不能随便告诉你……” “哦,我是他朋友。”郑江解释道。 护士还是不肯松口,摇头拒绝道:“如果您来看病,您应该知道他在哪个病房。” “他没告诉我。”郑江有些失落地说,手里的橘子变得很沉重,“我是自己来看他的。” “您可以打他的电话。”护士耐心地说。 “他没有接我的电话。”郑江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心生一计,“他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护士看他这样,有些心软,语气也放轻了一些,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是有规定的。” 郑江一听就觉得有希望了,说:“那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不行,这是病人隐私……” 果然不行,郑江继续说:“能不能告诉我他严不严重,不严重的话,我过几天联系上他的时候再来。”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5节 护士想了想,总算点了头:“我帮您查一下,能不能再说一下他的姓名,身份证号或者手机号。” 郑江看着护士身后光滑的瓷砖墙壁说:“高正林,高明的高,正直的正,森林的林。身份证号是……” 护士低头输入了名字和身份证号,查出了信息,表情有一些难看,她抬头道:“抱歉,他……”可是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奇怪?”她四处张望着,没看到那个人。 郑江已经跑出了门诊大厅,找到了医院的客梯,和很多人在一起等待着。感谢清洁工把医院的卫生搞得那么好,他在瓷砖上看到了模糊的电脑屏幕的投影,楼层有个1和一个数字,不过他看不太清那是5、6还是8。郑江看到电梯旁边有个楼层介绍,15楼和16楼都是妇科……嗯,高正林说他已经很久没和女人做过了,就当他说的是对的吧。 可是这个18楼让他脸色一沉。 病房一层,楼下就是抢救室。 第58章「18」孩童(伍) 十八楼,前面加个“地下”,那就是地狱了。电梯口附近就有一个服务台,那些护士在聊天,也没有看他,郑江不想引人注意,她们的态度正中下怀。十八层分左右两个走廊,他先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指示牌,可惜指示牌上没有写明怎样的病人住的哪边,只是标号。 只能一点点查起来了。郑江先往左边走过去,在病房门口那里一个个看过去,查完了每个病房的病人姓名,没有发现高正林的名字。他又往右边过去,终于看到了高正林的名字,房门关着,他看到了名字下方的病情。 “……心脏病?” 打死他也不相信,心脏病患者在房事上要克制,可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哪里克制过了。想归想,他还是敲了敲门进去,郑江一看就看到高正林坐在床上,看到他的到来非常惊讶。 郑江一看到他,眼睛就发酸。高正林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赭红色的头发看上去颜色更加鲜艳了。这是单人病房,里面只有高正林,也没有别的人。高正林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刚才他应该在看报纸。 “你瘦了。”郑江心疼地看着他,走进了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高正林一动不动,他没有想到郑江会出现在他的病房,在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虚弱、病痛,和之前的自己一点都不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高正林的视线贪婪地追随着他,这个人总是看不够,可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郑江张开口,又把话咽了下去,高正林不知道leith的存在,他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多。“你怎么了?”郑江看他,他真的很讨厌他一个人闷不做声地离开。 高正林低下头,不敢再看郑江:“和你看到的一样。” “心脏病?你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做过那么多次,如果你真的是有病,你早就猝死在床上了好吗!”郑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为什么一个人走掉,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不接我的电话,你不告诉我去哪,你跑到离b市一千多公里的这里,你一个人在这里……你告诉我,你到底还有没有想过我?”郑江一边说,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要疯了……” 高正林攥紧了拳,半晌才说:“我没有丢下你、” 郑江用手背擦着眼泪,强颜欢笑道:“没办法,我不是人类,你觉得难受你可以告诉我。可是我真的不想……你一言不发就走。” “我没有因为你不是人类的事情难受。”高正林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他,“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郑江毫不犹豫地过去和他相拥,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正林,我真的好爱你。” 高正林吻了一下他的头发,说:“我也爱你。” “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郑江抓紧了他的衣服,好像一松手这个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高正林叹了一口气,才把事情慢慢地说出来。 他说,他在高考那年体检的时候,医生就发现他的心脏有些奇怪,跳动无力,较常人有些虚弱。家里人很担心,将他送到医院彻底检查,发现他有心悸和心律不齐的毛病,但是没办法诊断出他到底是什么问题,只能笼统地归为心脏病。后来每年他的心脏的问题都每况愈下,今年他26岁,他还定期会去医院检查,上半年的情况很好,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但是这几天他的心脏开始不安分了,前几天还出现了心跳骤停,不过抢救了回来,可是心绞痛和心悸还是一直如影随形。 郑江听完,抓住了高正林的手,难以置信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高正林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说:“我的时候不多了,我可能比其他的人更短命一些。”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郑江拼命摇着头。 “昨天医生说我的心脏已经开始衰弱了,按照这样的速度,他说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郑江摇着头,嘴里说着:“你骗我……” 本来他的生命就没有尽头,可是他的爱人却不能陪伴他更多的时间,这样算来,高正林大概只有三四年。“不,不可能。”他紧紧地抱住了高正林,“你不会死的。” 高正林吻着他的额头,难过地说:“亲爱的,我不是你。” “我不要……” “你愿意陪我吗?”高正林抚摸着他的头发,“到最后。” 郑江不愿意去相信他说的话,可是高正林没有一点伪装,他从来不会跟自己说谎:“……骗子。”说出来自己都不会相信。 “我诅咒你……”那个声音又在脑海中回旋着。 是谁在诅咒我?没有轮回的生命,形影单只。 “你是说,你要调查这个失踪案才来到s市的吗?”高正林拿着报纸晃了晃,头条正是和严蔚文有关的那个案件。 高正林问起郑江问什么来到s市的时候,郑江不说谎,坦白地告诉他。 “我还以为你是跟我心有灵犀呢,千里寻夫。”高正林装作委屈的样子,垂下了手,郑江捧起他的头,亲了一下他的唇:“你是意外收获。” 没有丝毫被哄到的高正林搂着他的腰,狠狠地咬了回去:“那你跟我说一下你调查到哪里了?我来帮帮我小宝贝的忙。” “好恶心啊。”郑江舔了舔他的嘴唇,“我明明是老妖怪。”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小宝贝。”高正林宠溺地说,逗得郑江脸一红,咬住了下唇。 不一会儿,郑江就把自己的推理全盘托出。高正林闭上眼想了想,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我是你,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吧,我跟米柳说了,叫她从严蔚文身边的人开始下手。”郑江高兴地说。 高正林皱着眉说:“那你是为什么那么了解那些人口贩卖的事?” 最后还是绕到leith这边了,郑江没有办法,只好把他们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个事件里最有价值的信息都是他们提供的。对于这个特殊的存在,高正林的反应平淡了许多,好像很习以为常。 “我在国外的时候,班里有钱的同学也玩这个,他之前想邀请我去玩。”高正林说。 郑江一个激灵:“那你到底有没有去!” “没有啊,冤枉啊。”高正林缩了缩脖子,“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你男人这么帅,万一别人把我绑走去做那个……” “你?”郑江不屑了,“年龄太大了好吗?人家只要十三岁的小孩子。” “被一个比我大不知道多少岁的人嫌老,这感觉真是……”高正林扶额。 气氛缓和了不少,他们干脆就一边瞎扯,一边等待米柳的信息。米柳的信息大概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才到来,她说她根据郑江提供的推理,询问了严律德和龚玉平,总算查到了三个可能的嫌疑人。 第一个是为严家打工的家政陈宝艾,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因为手脚不太干净,所以被开除了。 第二个是曾经给严蔚文当过补习老师的毕业生田姜涵,女性,是一年前解雇的,现在还没有工作,可能还在打工。 第三个是装修工人鲁和,去年时间严家的阳台天花板因为潮湿脱落,他就来严家弄天花板。 这三个人都非常符合郑江一开始的犯人描述。陈宝艾是女性,工作也不算稳定,她是临时聘用的人员,不过陈宝艾因为自己品行不端,所以严家父母会比较注意她。 同样是女性的田姜涵也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而且她曾经是严蔚文的家教老师,那么她更有可能接近严蔚文,两个人的关系可能会更好。 鲁和是男性,是装修工人,小孩子对装修什么的不太感兴趣,鲁和应该和这个受害人也没什么接触和交流。 那么陈宝艾和田姜涵,两个人之中选择一个最接近的…… 米柳打电话来:“我们去找了那三个人,田姜涵是唯一找不到的,她的父母说她前几天就和朋友去s市旅游了。” “那就是她了,她应该跟着严蔚文一起到了s市,然后因为严蔚文不符合条件,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虐待后死亡。她的同伴让她去抛尸,于是她就把严蔚文放到了桥底下。”郑江迅速地说道,“尽量跟其他人说一下我的推理,让他们相信,然后可以发布通缉令了!” 他挂掉电话,高正林看着他。“你说那个田姜涵会不会自首?”高正林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她上了这艘贼船,如果自首就可能会被灭口,当然被抓住了,那也是难逃一死。在她背后隐藏着那么深的利益链,涉及国际犯罪,牵扯到了很多人。”郑江为田姜涵的命运感到惋惜,“怎么就走上了这条路呢?” 高正林摇摇头,说:“只不过这次的人是她认识的人,她才心存怜悯,之前她也做过这样的事,那些孩子也一样可怜。” 郑江点点头,他没想到这一点。 这件事里,没有人值得可怜。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正林,leith还告诉我一件事,他说下个月13号s市h区要举行奴隶拍卖会。” 高正林沉思片刻,说:“我记得12号的时候有一场外商交流会,第二天就是拍卖会吗?” &h跟我说的,我不太清楚。” “他找你到底要干什么?”高正林不太愿意让自己的爱人犯险。 “他说……”郑江刚要说话,病房门就打开了。 黑色爵士帽,白色的绷带,黑色的短夹克,金色的长直发,年轻的男人牵着他的奴隶站在门口。 “i’llgiveyoutruth(我会给你真相)”dsor说,他再一次开口,而不是leith代替他说话。 高正林注视着dsor,觉得他有些面熟。 第59章「19」囚笼(壹) 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鲁迅郑江问他:“你会告诉我什么?” dsor的嘴角抽了抽,僵硬地说:“真相。”这是他第一次说中文,但郑江不是那个意思,就连leith都沉默地把头转向了主人。 “我知道真相,什么真相?”郑江没想到dsor还有些呆萌。 dsor松了一口气,说:“whyyouotdie(你为什么不会死)” 郑江有些心动,可是他不会轻易松口,他不知道那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摇了摇头道:“那种事情我可以不知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dsor紧接着说:“howuldsavehi(怎样救他)” 郑江一怔:“谁?” sor抬起下巴指了指高正林,郑江看向高正林,高正林也看着他。“你真的知道怎样救他吗?”郑江说话的声音很小,却能够让人听出他压抑在平静下的疯狂。 高正林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让你冒险。” “iknow,itisdeal(我知道,这是交易)”dsor说。 郑江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胜任,但是他必须试试,即使dsor在骗自己,他也要试试。高正林看到他的表情,他就懂了郑江一二非去不可,他痛恨自己的疾病让他不能保护郑江,反倒还要让他为自己奔波。 “至少带上我,好吗?”高正林把郑江的手紧紧地握着,力道之大甚至弄疼了他。 郑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给我好好待在医院……”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让你在不知道安全与否的地方,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高正林执着地说。 郑江无奈了,求助地看向dsor,dsor装作没看到,递给他们一叠纸。郑江拿过来,翻了一下,都是英文,里面还夹着一个深红色的信封,看上去像是请柬。 “rationandvitation(信息和邀请)”他解释道,然后犹豫了一下,“that&039;senough(够了)” 高正林抱着郑江的腰不撒手,郑江眼睁睁地看着wih,他还得应付任性的爱人。“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心脏病?”郑江嘟囔着,“骗我吗?” “骗你有好处吗?”高正林苦笑着说,“我这辈子我一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二呢?” “拿你开玩笑。” 那个红色信封里装的果然是邀请函,不过全都是英文,郑江不太想看,就交给了高正林。高正林仔细地看了一遍,给他粗略地解释道:“这大概讲的是,一年一度的奴隶拍卖会今年在s市的h区尊金酒店地下三层宴会厅举行。如果受邀人有事无法前来,可以将邀请函交给代理人,人数不能超过三个。因为拍卖会的隐蔽性和尊重参与人隐私,所以不会特地去调查参与人的身份,一切只看邀请函。请在13号晚上在尊金用餐,点餐要点罗勒红酒酱鹅肝和酸菜肥牛……” “一个西餐一个中餐,一般客人确实不会这么点。”郑江插嘴道。 “再加甜点香草奶油布丁蛋糕……”高正林免了一会儿,懊恼道,“这一个个菜名,讲得我都饿了。” 郑江揶揄地催促他:“快点继续念。” “服务员会给你一张纸,告诉你什么时候在哪里等待,会有人带领你到宴会厅。”高正林恹恹地念完,“是不是要穿正装啊?我好不容易穿几天病号服。” “觉得穿病号服比较舒服吗?真欠。”郑江开始翻着高正林的钱包,“卡我拿走了,我没有正装,我得去买。” 高正林心情复杂:“我觉得你就像是被我包养的小白脸。” 郑江好心情地亲了他一口,看着床头的巡视时间表,说:“等你检查完了,医生能把你放出来,我们就着手准备。” “我想看你穿裙子。”高正林拉着他的手。 “怎么?比较想操女人?”郑江怕他把自己当女人,有些不高兴了。 高正林压低了声音,嘴唇贴在了郑江的耳廓上,说:“好脱。” 距严蔚文失踪被害案已经过去了十多天,郑江每天都陪着高正林,他彻底把案件抛在了脑后,直到高正林拿着这天的报纸叫他过来看。严蔚文的案子被领导们的优良作风挤到了后面,不是头条了,简单地说了一下嫌疑人已经被逮捕,对自己的作案事实供认不讳。 后来法医进行dna检测发现严蔚文不是严律德的儿子,难怪严律德对严蔚文的失踪和死亡反应都比自己的妻子平淡了许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高正林的身体又开始恢复正常的样子了,医生也很疑惑,反复对比了一下诊断结果,都显示他的心脏很正常,和之前那副衰弱不堪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医生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诊了。”高正林忧伤的说,“你说我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郑江也很不安,还是坚持让高正林继续住院,以防万一。可是过了好久,高正林都一直很正常,就连气色都好了不少,甚至都想缠着他在床上搞一发了。 哪里看得出来是心脏病患者了!郑江无力地张着大腿,高正林在他身上一耸一耸,精力充沛的样子,自己反倒像是要死了。 高正林本来很克制自己在这方面的需求,可是看到郑江他就管不住自己了。即使在病房里,他也想要和郑江做,结果两个人疯狂了好久,差点被护士逮了个正着。郑江狼狈地穿上了裤子,看了一下时间,护士要来巡房了,更是手忙脚乱起来,连内裤都穿反了。高正林一脸餍足,看着郑江的双腿直打颤,忍不住笑了出来。郑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护士敲了一下门,得到许可后打开了门,门外进来了两三个人。郑江身体一僵,他看到了一男一女,像是夫妇,在男的脸上甚至看到了高正林几分的相貌。 惨了,难道这是他老爸……郑江可一直没有问高正林有没有跟家里人出柜,现在直接撞上了,尴尬啊,刚刚两个人才做完。 那个中年男人扫了一眼郑江,没跟他打招呼,直接跟高正林说:“你现在怎么样?” 中年妇女则是很紧张地快步过去,坐在了高正林的床上,拉着他的手说:“在这里习惯吗?不习惯的话我们去别的医院。” 高正林想从她手里抽出手,尝试了一下,没有抽出来,只好说:“我现在情况好很多了,这里也很习惯,不要让我到处跑来跑去地折腾了。” 郑江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该干嘛,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透明人。可是高正林却没有让他得逞,说:“郑江,来跟我爸妈打声招呼。” 这时候中年夫妇又不得不顺着儿子的话将目光转移到了这个年轻清秀的男人身上。 “爸妈……啊不,伯父伯母,你们好。”郑江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爸妈!还真敢叫! 高正林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高正林的父亲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他母亲就很和蔼得多了:“郑江吗?这几天是你照顾小木的吗?” “小木……?”郑江疑惑地看向高正林。 “五行缺木,这是我小名。”高正林解释道。 “可是你名字里已经有两个木了。”郑江说。 “不够。”高正林说,“而且我还缺水。” 郑江不说话了,高正林笑着看他。高父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们两个,严厉地说:“你现在病到底怎么样了?” 高母一听丈夫这种口气,生气地说:“你对你儿子这种口气吗?他可是有心脏病!” 高父噎了噎,没说出话来。高正林解开了僵局,说:“郑江,你去帮我拿医生的诊断书给我爸。”郑江知道诊断书放在哪里,于是就过去找出来拿给高父,高父很不是滋味,他见儿子病房里有人晃来晃去,就担心儿子和那人有什么关系。 虽然那个关系是确实存在的,而且他们才刚干完。 高父拿到了诊断书也没说谢谢,就在那里闷声看了起来,高母则是拉着高正林的手说长道短。“妈,我现在好很多了。”高正林受不了她的唠叨,说。 “你之前也是跟妈说你好多了,结果呢?我听医院的熟人说你还心脏骤停……你知道心脏骤停是什么概念吗?你差点就没了……”高母说着眼圈就红了,呜咽起来。 高正林急了:“妈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郑江也贴心地拿来纸巾给她,但是她没接,继续说道:“妈以前就想你早点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妈能抱孙子就行了。可是妈现在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高正林一怔,他看向了郑江,郑江也看着他,眼里露出了一丝失望。高正林知道自己愧对自己的恋人,但是他还要哄着自己的母亲:“妈你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郑江冷笑了一下,这个高母才是闷不做声放大招的人,走的是柔情路线,让人生不起气来。他感觉自己待不下去了,跟高正林说了一声,就走出了病房。高正林看着关上的房门,不舍地追随他的身影。 高母没有再继续装出悲伤的样子,说:“那个人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妈妈知道你在国外的时候私生活很乱,现在在国内,你也还乱搞?那还是个男的!” 高正林闭上了眼,说:“你真的要管我吗?” “你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管?”高母提高了音量。 “即使我会死掉,你也要管吗?”高正林笑了笑说。 第60章「19」囚笼(贰) “我需要尊金酒店的建筑结构图,还有每层楼的平面设计图,停车场和仓库、厨房也要,每一个房间的我都要。”郑江一出去就给米柳打电话。 米柳已经回到了b市,知道了他和高正林两个人已经冰释前嫌的时候也松了口气,没有狗男男在自己面前瞎晃的悠闲日子没多少,郑江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尊金酒店?”米柳想了一下,“b市没有这个酒店啊,你要拿来干什么?” “我还在s市,dsor交给我一个任务,他说只要我去搞定了的话,他就会告诉我……”郑江停住了,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dsor会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米柳听他没把话说完,问道:“告诉你什么?” “嗯……”郑江支支吾吾着,“总之你尽快交给我,还有让文康把制好的药也快递给我。” 药的话去快递可能有点危险,米柳还得考虑怎么骗过快递员,可是郑江什么也不跟她说,她难免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去吗?高律师呢?” 郑江握紧了手机,说出来的话自己也不相信:“他说他会跟我一起去。” 米柳沉默了一下,说:“他不是病得很严重吗?” “是的。”郑江说完,就听到了身后的门有响动,他回头看了一眼,高父和高母都出来了。“我现在先不和你说了,到时候我再慢慢做计划。”他挂断了电话,看到高父高母都阴沉着脸色,他也不好说什么,就没理他们,径直走进了病房。 高正林已经从床上起来,拿着纸巾伸进裤子里擦了一把,然后团成一团再扔掉。郑江看了一下时刻表,按响了护士铃,让不知道什么消失了的护士再回来给高正林坐检查。护士没一会儿就过来了,带着医生给高正林做简单的检查。 片刻,医生满脸狐疑:“你的心跳很正常……和昨天的结果一样,真奇怪。”他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又说:“你现在完全可以出院了,好几天下来你都是正常情况。但是我还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高正林耸耸肩:“问吧。” 医生点了点头,问道:“最近会不会觉得胸口很闷,感觉无法呼吸?” 高正林否认道:“没有。” “那会不会睡眠不好?半夜醒来,做恶梦?” “没有,我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头跟护士说了几句,又跟高正林说:“那你现在可以出院了,等会去办出院手续吧,有不舒服的时候再回来检查。” 高正林点头答应了,郑江就帮他收拾起东西。高正林看着郑江的背影,一时心堵得慌,开口说:“我跟我爸妈还没有说你的事。” 郑江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慢慢回头看高正林,说:“那是你的事。” “你想要名分吗?”高正林问。 郑江笑了:“我是什么,还要名分?” 高正林皱起眉:“你不要这么说。” “如果你想要给你妈生个孙子,你喜欢,反正我生不出来。”郑江逞强说出这句话,鼻子又酸的要命,他深吸一口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想过要孩子。”高正林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没有你,我也跟死了一样。” “那你要跟我做地下情人吗?”郑江问。 高正林没有说话。抚养他成人的父母和爱人,这个选择题他做不了,失去哪一方他都会后悔。 没听到回应,郑江挣脱了他的怀抱,闷声收拾着东西,高正林看到他的脖颈后又浮现了红痕。他伸手摸过去,问:“郑江,你身上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郑江一看自己的双手,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痕已经布满了他的双臂,他抬起头快步走到单人病房的厕所,一看镜子,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红痕。他细腻的皮肤就像碎裂的瓷器,裂纹布满了身体。 头部一阵剧痛,郑江扶着洗手台才勉强稳住身形。“郑江!”高正林连忙过来搀起他,“你怎么了?你要不要看一看医生?” “不行,不能看医生……”郑江勉强道,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打转,“王……” “你在说什么?”高正林急忙把他带到床上躺下,郑江像是失去了意识,眼神已经放空,乌黑色的眸子像墨染一样晕成了赤红色。 “遥沐……”血泪从他的眼窝里流出来,染红了枕头,“你为什么——丢下我——” 高正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郑江的手扼住了脖子,他抓住了郑江的手腕,郑江的手像是铁做的一样,镀在他的脖子上,纹丝不动。高正林要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这时候郑江却松了手,他咳嗽了几下,大口喘着气,没有惊恐,而是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爱人。郑江垂下了双手,低着头,嘴唇还在颤抖着。 “我……不想死。” 然后他就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高正林的眉头锁得更紧,刚刚郑江好像变了一个人。他过去试探了一下郑江的呼吸,发现郑江是真的睡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听到自己的爱人嘴里出现了一个没听过的名字,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虽然听上去更像是男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生气不起来。 高正林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开始研究起了dsor给的资料。dsor的资料基本都是英文,夹杂着少量的法语和意大利语,主要是宾客的名单还有参加拍卖会的注意事项。不知道郑江有没有看过,不过看郑江讨厌英语的那种程度,很大可能就是没有看了。这次拍卖会大概有一百三十二人被邀请,实际上会来多少人并不知道。dsor注明这些来宾中基本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金融界的精英、企业高层、娱乐圈名流、豪门子弟、黑手党、甚至还有政客。 拍卖会将会出售全球各地收集起来的各种肤色的13岁少年少女,其中白种人占五成,黄种人占四成,剩下的一层是黑人。按照性别划分的话,是女孩子比较多,总共有八十三个,男孩子有六十九个。 每张邀请函对应一次报价机会,也就是说即使一张邀请函有三个人去使用,也只能代表被邀请人去叫价,三个人不能各自出价。 如果被邀请的一百三十二个人都来了的话,那就表示有一百三十二个报价资格,可是被拍卖的孩子一共有一百五十二个,每个资格都拍下一个人的话,还会有多出三十个……高正林继续看下去。文件下面就开始解释,每个资格可以多拍,但是不能超过五个。白种奴隶底价六万美元,黄种奴隶底价四万,黑种奴隶底价三万。 看来这个拍卖会也是很有种族歧视的味道啊……高正林翻过了一页,想知道万一拍卖结束了,还剩下没有人需要的奴隶,拍卖会会怎么处理,但是乍一看它却没有写。 拍下了奴隶可以交给有登记的俱乐部来进行驯养,各个俱乐部的收费不同。高正林看了一下邀请函上的名字,上面写着的是“tordsor”,觉得有些奇怪,因为dsor这个是名字,一般都是写人的姓的,很少写名字。 最后一张纸上写着任务要求:破坏拍卖会。 写得很笼统,什么样的程度才算破坏,要在拍卖会之前就破坏,还是在进行的时候破坏,还是在结束后破坏,都没有说。高正林发现资料里还夹着一张卡,是某个国际银行的银行卡,他按照卡上的客服电话号码,拨通了电话号码,想要查一下上面有多少钱。 因为是服务热线,所以也是人工服务,注册人也是说英语的,所以高正林也是用英语跟客服说话。客服问起password(密码)的时候,高正林楞了一下,看完了整沓的资料他都没有看到password,他让客服等一下,开始回忆起资料的内容。 既然没有写密码,那么密码可能已经给了他们两个人,dsor和郑江对话的时候自己是在的,可是dsor没有说密码是什么。等下,“dsor“…… 他问客服密码是不是七位数,客服很快做出了肯定的回答,而且说这个卡因为保密性要求,所以密码都会比较特殊。果然吗?高正林找到郑江的手机,打开了锁屏,进入了短信息,调出了输入法后说:“neillion,fourhuythreethoandseveyseven(9463767)。”这个数字刚好是“dsor”的字母在九宫格中的排列。 &(正确)”客服确认完了密码,报给他一个数字,高正林抬了抬眉毛。如果这个数额换算成人民币,够在b市买三套房了。 郑江也醒了:“我怎么躺着?” 高正林看他身上和脸上的红痕都消失了,又想到他叫的那个名字,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你太累了吧,睡了一会儿。”高正林挂断了电话,“卡里的余额我查过了,按照那个人给的钱,如果都是按照底价出钱,我们几乎可以把他们全买了。” 郑江觉得头脑还是不太清楚,说:“怎么可能让你全买了呢,而且你难道真的要去买吗?” “我买来干什么啊?”高正林给他倒了杯水,但是郑江不喝,把杯子放在一边。 郑江说:“我们现在就等米柳给的地形图什么的了,这样我们才熟悉地形。” 高正林吻了一下他的脸,说:“反正他给了那么多钱,要不我们这几天去那里住?” “省点钱吧。”郑江不愿意。 “省什么钱啊?”高正林责怪道,“现在不是我要买了,是你想买吧?说,你想要怎么样的?” “谁要买啊……”郑江看向自己的手臂,红痕莫名其妙又消失了。 如果dsor真的知道什么,这个任务他一定要去做,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让他感觉到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第61章「19」囚笼(叁) 要拿到尊金酒店的构造图就要从s市的一些机关下手,米柳在b市,光明正大地去是没办法搞到图纸的,她从郑江那里了解到信息,看来尊金酒店在那天就会变成一个“贼窟”。几百名孩子被当做牲口一样展示售卖,真是令人发指的行径。 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了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就是阻止人口贩卖活动的最佳时机。虽然很有可能被上头压住风声……不过也足以让那些人难过一阵子。 她这么一想,又有了动力,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着,匿名进入了局域网去查找尊金酒店的信息。 “尊金酒店是四星级酒店,却有五星级的服务。”郑江看到了米柳传给他的资料,“规模完全可以和五星级媲美,但是据说他们的设备并不够五星级水准。” “s市虽然是个大城市,五星级还是数的过来的,倒是四星级是遍地开花,目标比较小。”高正林从床上起来,伸了一下懒腰。 阳光正好,照亮了整个房间,充满着令人放松的气息。 郑江只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衣,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纸张还热乎乎的,打印机总算有休息的时候了。 现在他们在高正林在s市的一处住所里,高正林住院的时候就请了人去打扫,所以也不会很多灰尘,马上就能住人了。在行动之前他们暂时住在这里。 郑江挺喜欢这个屋子的装潢,简约朴素又大方,该有的东西都有。 什么沙发啊,厨具餐具,大床…… 高正林满足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爱人,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如果这一刻能够永远该多好…… 郑江爬上床来,把资料拿给了他:“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调查宾客名单?不然我觉得好尴尬,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你要认识他们干嘛?”高正林抚摸着他光滑的大腿,“我们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 郑江忧心忡忡地说:“可是去哪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们不会显得很面生吗?” “不认识才好,认识的反而尴尬。”高正林亲了一下他的脸,“反正他们都是一群人渣。” 郑江还是不放心,高正林干脆抱起他去浴室洗澡。“起码国内的人调查一下吧!”郑江搂着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听你的。”高正林随口应道。 国内参加拍卖会的人只有五个,三个是与商业有关,两个黑道。 米柳还传来了他们的照片,担忧地说:“你要记住他们的脸啊,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我也是有邀请函的人,而且他们不一定会去。”郑江把玩着精致的邀请函,感觉它沉甸甸的。他叹了口气,那些孩子到底要怎么办?这一个月他们可以吃喝如常,那些孩子们却活在恐惧中,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会变得怎样。 我的命运是怎样的? 郑江尝试着回想,记忆中总有一个白衫的男人,最近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却始终看不见他的脸。 “我亲自烧了你……”郑江喃喃自语,这是leith跟他说过的话。 他说我会复活,我不会死的。 “你不是死了吗?”郑江说,“我亲手烧了你。”念着念着,眼泪居然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他听到有个声音在低声细语:“晚了,晚了……” 郑江很少穿西装,高正林已经习惯了西装的感觉。 定制西装已经做好了,他们要去拿,顺便试一试合不合尺寸。两个人一起上街,店有些远,可是他们还是选择走路。 有些忌讳地没有牵着手,高正林伸手却捞了个空。他苦笑着看着空落落的手,无奈地看向郑江,却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没有跟家里出柜,父母还以为他是双性恋。 他遇到郑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本来命就短,还偏偏爱上了一个人。 生命中所剩的时间根本就不够他看完一个人。 以前的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说怀念他的大枪。什么下流的话都说的出来,是企图引起他的欲望。 高正林立马拒绝了,他说他有男朋友了。 “别啊,好枪得多使使啊。”那个人说。 高正林含笑道:“我天天都有打靶子。”虽然发现靶子上还有别的弹孔……当然,这句话他可没说。 那个人有些遗憾:“那不好挖墙脚了,你上过那么多人,一想到你名枪有主了,就觉得好难过。好多人都想舔一舔你的枪管子呢。” 高正林呼出一口气:“抱歉啊,主子在擦我的枪管子,我先挂了。” 于是不理对面的嬉笑怒骂,拉起伏在胯下的郑江,迅速地占领了他的双唇。 感觉活着,心跳跳的很快的时候,可是心脏就像被猛烈拨动的弦,可能发出悠然的音色,也有可能崩裂。 高正林把药吃了才敢上床。 有时候他想,既然注定这么短命,不如歇斯底里地放纵。 后来,郑江是他的药,他再也没有去吃别的药了。 郑江拿着黑色的西装,紧张得不知所措。“挺贵的。”他说,“好怕弄坏了。” 高正林推他进更衣室:“去换了出来。” 他也没见过郑江穿正装的样子,他更多见到郑江没穿衣服的样子。他又想起郑江全身遍布红痕的样子,或许和郑江遗失的记忆有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根本没有思绪去寻找郑江曾经做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连郑江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更不会知道。 更衣室的门打开了,郑江窘迫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小声地问他:“你觉得好看吗?” 高正林看着郑江穿着的西装,一眼看上去又禁欲又成熟,平时看上去略嫌稚嫩的脸也变得清冷许多,一双腿显得更加修长,让他感觉心脏又要崩溃了。 “不好看吗?”郑江都要急哭了。 高正林干咳一声,问道:“你觉得舒服吗?” 郑江一愣,说:“还好。” 高正林一挥手:“包起来,回去吧。” “啊?”郑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以为他说不好看,又不太对,如果不好看还包起来干什么?他进更衣室脱下了西装,很快就把衣服打包好了,高正林就把两件西装都拎走。“还要买鞋子,领带……”郑江被他牵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我好想就在那里办了你。”高正林闷声道。 “什么?”郑江没听清。 “你不适合穿西装。”高正林说。 郑江委屈地说:“我没穿过啊,那么正式的衣服……” “你适合脱下来!”高正林回头道。 现在郑江才听懂他的意思,脸红了一下,暗骂他不要脸。“我怕那西装穿的不好看,那么死贵死贵的。”郑江埋怨道。 “dsor给的那张银行卡,够你买几百万套那种西装了。”高正林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 郑江小声说:“那怎么还请不起我吃麻辣火锅啊?” 还不是为了你的屁股着想吗?高正林无奈地摇了摇头,爱人怎么一点都不理解自己呢? 郑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做了个手势让高正林等一下,拿出了手机看到了是米柳打来的电话。 “你们在哪里?”米柳着急地问。 郑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茫然地回答道:“在s市啊,怎么这么说?” “我知道你在s市,我问你在s市的哪里!”米柳都要急疯了,“这样跟你说吧,我们接到警报,有人要在s市制造混乱,位置就……” 手机里的声音变得非常沙哑,充满了电流音,没一会儿电话就自动挂断了。 “怎么回事?”高正林问他。 “米柳说有人要在s市制造混乱,刚要说位置就挂断了……”郑江看着自己的手机,惊讶地说,“无信号?” “无信号?”高正林也紧张起来了,“什么混乱?都要搞那个拍卖会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种事情?这样那个拍卖会不会取消吧?” 郑江摇摇头,说:“这我就不清楚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高正林看向街上行走的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寻找着丢失的信号,脸色一沉:“如果不是这条街上有人用机器屏蔽信号,就是信号塔……” 刚说完,他就望到了远方的闪光,不一会儿那里就冒出了烟雾,脚下的地面也随之震动起来。 “总之我们先回去吧。”高正林揽住郑江的肩膀。 郑江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被他一拽就摔进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引爆了什么东西,可能是信号塔一类的东西吧,这附近的信号都瘫痪了。”高正林指着那个灰色烟雾升起的地方,“我知道这到处都有信号处理器,但是这边的人手机全都信号丢失了,你看。” 郑江跟着高正林一看周边,全部人都呆滞地看着那个爆炸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在讲电话。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走吧,我刚刚想了一下,这大概是拍卖会的用意。”高正林带走郑江往家里走。 “什么用意啊?这样不是会让全城都紧张起来了吗?”郑江还是不解。 “他们要到处制造混乱分散警力,这样即使拍卖会出现了什么意外,警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到。” 第62章「19」囚笼(肆) 通讯暂时瘫痪了,高正林和郑江赶紧回到了公寓里,街上已经乱做一团了,警车也到处都是,看上去就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天灾人祸一样。 “很快就会去抢修恢复的。”高正林拉开了窗帘,看着路上拥挤的人流,现在还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6节 郑江坐在床上,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都要办那个什么拍卖会了,你都说12号的时候有一场外商交流会,如果乱成这样,那么那个交流会还能照常举行吗?” 高正林一愣,大脑飞快地工作着:“你说交流会……那么正好是掩人耳目的最好时机啊。” “什么意思?”郑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般来说,这种交流会不是汇集了很多外商吗?那么参加拍卖会的人肯定也会混迹其中,如果交流会取消了,别人就会以为他们还呆在各自的国内,没有来这里。”高正林越说越兴奋,“那么他们就可以偷偷摸摸地到达这里,参加拍卖会,在别人都以为交流会取消的时候。” 郑江疑惑地说:“这是真的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可以把参加外商交流会的人员名单和被邀请参加拍卖会的人员的名单交叉对比一下,你会发现有名字重合的。”高正林已经打开了电脑,“那个外商交流会的名单可能会比较好找……不行,这里的网络也断了,奇怪,现在的网线是在地下还是在哪啊?” 他对自己家附近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熟悉,而且对这些东西也不太清楚。 郑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打开了电视:“电视应该还会有吧?信号发射塔都崩溃了的话,我们这里真的成了孤岛了。” 电视屏幕果然播放着突发新闻,电视台还没爆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高正林坐在郑江旁边,抱着他的腰,捏着他软绵绵的手。 电视上黑皮肤穿着黑色正装的女记者正在一脸紧张地说:“本台记者报道,s市发生多处爆炸,经警方初步调查后发现是电路负荷过大,目前各负责人已经被警方拘留……” 郑江摇摇头:“根本就不是电路负荷过大,肯定是拍卖会的前奏,这些事情发生得太过于巧合。” 高正林沉默着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爆炸地点,拿出了s市市区的地图,用马克笔开始标记着发生爆炸的地点。 “果然不出我所料。”高正林念念有词,“如果没有错的话,还会……可惜现在没办法上网。” 郑江好奇地看他在地图上做的标记:“这是什么?” “这是刚刚发生爆炸的地点,我认了一下建筑物。有一段时间没在s市了,但是标志性建筑我还记得,具体的地点我就记不太清楚了。”高正林挠了挠红发,“这些地点都发生在人流不算密集的地方,所以按照预想来说,不会造成人员伤亡。他们想要把事情弄大,但是不会把事情弄得太大。” “那按照你的说法,那就是没有人死掉了?”郑江脸色并不好,他看着电视屏幕,在场的记者说消防员救出一个严重烧伤的孩子。周围的人们都在惊呼,救护车和警车的灯光闪成一片,交通变得拥堵起来。 高正林也沉默了,那个孩子大概就是失踪的孩子之一,那里也没有大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一个孩子。按照那些人残忍的心性,他们不会让孩子说出什么的,那个孩子估计会…… 地图上红色的标记,形成的圆圈图形的中心正是尊金酒店。 郑江把地图一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我好想这些事情早点过去。” 高正林趴在他身边,说:“那么我们来商量一下,到时候带什么东西,怎么行动吧。” 郑江看了他一眼,一条腿跨在他腰上,说:“我觉得还是两个人放松一下比较好。” 高正林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想怎么放松?” 呼出的热气挠着郑江的耳朵,挠得他的心都痒了起来,他舔了舔下唇,说:“要不你让我放松一下?” 高正林故意皱着眉头显得不开心的样子,说:“你好自私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放松了吗?我呢?” “你不是说要伺候我吗?”郑江捏了他一把,“还是算了吧,等我们办完这事,想做多少做多少。” 高正林觉得自己要被他气死了,自己撩起来的火说灭就灭。“话说你不是说你是在s市长大的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跟我说一说?”郑江爬到他的身上,厚颜无耻地问道。 高正林还在气他,没好气地说:“没什么好说的。” “哎呀,生气啦?”郑江眨眨眼开始撒娇,“老公,告诉人家嘛,想听……” 高正林受不了他这样,狠狠地吻了一下他的唇,死死地抱着他,叹气道:“我真是败给你了。” 郑江得意地笑了。 “我从小在s市长大,从我爸那里开始就是单传,我爸是政府干部……”高正林慢慢地说,“他一直想让我也当官,但是我没去,我想当个律师。当官见得到什么?视野被办公室关起来了,我想当个律师。” 高正林苦笑着,眼神变得冰冷了许多:“我爸不愿意,因为在国内,律师的重要性没那么明显,他觉得我会一事无成,于是到处打压我……” 郑江打断了他:“我不想听这个,我要听好笑的,你一讲你难过的事情我也难过。” 高正林心底柔软的地方被郑江一触,顿时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亲了一口郑江,说:“好,不说这个,我来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怎样?” “好。”郑江抱着他的脖子又深深地吻了下去。 13日s市h区,尊金大酒店。 作为外商交流会的次选酒店,尊金酒店今天几乎是人满为患,许多昂贵的豪车驶入了尊金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法拉利、保时捷更是数不清。普通人的车子甚至不敢停在那些车子旁边,生怕蹭掉了人家的一块油漆。 高正林和郑江两个人也是开车过去的,高正林在s市有一辆车,几十万和人家几百万几千万的根本没办法比,但是他们毫不在意。两个人身着高档手工西装,仪表堂堂,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几个金发碧眼的贵妇小姐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门童本来还有些鄙夷地看着他们开的车,但是郑江一说要去西餐厅,门童就变了变脸色,说:“西餐厅已经预约满了。” 高正林略略一皱眉,张嘴就是英语,说:“i’veadea(我有预约)” 一听高正林说的是英语,门童以为他是外国人,就变得有些谦卑,礼貌地说:“i’sorry,eyournuber?(抱歉,请问你能告诉我号码吗?)” 郑江几乎把dsor给的资料都背出来了,一个号码根本难不到他,他很快地报出了号码,门童跟前台对了一下,马上就点头哈腰地放他们进去。 “我觉得他好讨厌。”走进去后,郑江轻声跟他说。 高正林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在这里最好就装作外国人。要知道dsor给我们的邀请函上是有他的名字,他可不会好端端地遇上一个华人来代替自己参加拍卖会。还好他们不查我们的身份,不然你很麻烦,我也很麻烦……所以我打算讲外语了,能骗过他们最好。” “你除了英语还会说什么?外语……这可是很泛啊。”郑江不屑地说。 “dsor是英国人吧?”高正林没有直接回答他,在电梯下来后让郑江先进了电梯,然后按下了西餐厅的楼层,“最好的就是讲英语了。英语也有很多种类啊,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 “说白了不还是英语?” “英语也有方言啊,亲爱的。”高正林避开电梯里的摄像头,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腰,“我要是用英式英语的话,可信度会更高吧?” “我管你,反正你别跟我讲英语啊。”郑江拍开了他不安分的手。 “行行行。”对于爱人,高正林一向很宠溺。 电梯到达楼层后发出了轻轻的“叮”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两边都有身穿制服的接待员等他们出来。 “wele(欢迎)”她们轻轻地弯了一下腰,请他们去西餐厅相应的座位坐下。 郑江尽量目不斜视地看着目标的座位,还是忍不住轻轻地瞟了一眼整个大厅。西餐厅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奢华华丽的水晶灯,地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桌子上都摊着干净的象牙色桌布,西餐用具非常齐全,甚至桌上还有个插着新鲜玫瑰的透明玻璃瓶。 “这里好像没有那么多桌子。”郑江轻声对高正林说。 高正林眯了眯眼,全场看上去桌子确实没有那么多,撑死不过五十多台,不过有吧台,而且有些西餐桌可以坐三四个人。 那么确实不能坐下那么多人……而且被邀请的人不可能只身前来,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保镖什么的肯定是要的。加上一些人会带上朋友,那么保镖就没有了位置,一张邀请函只有三个名额。 高正林不太注意这些,他拉出了凳子,让郑江先坐下。绅士礼仪他学的很多,他有自信在这里扮演好他的翩翩绅士,只要没有人太过于注意他们……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一直有人在关注他们。 果然两个人坐下没一会,点菜员还没有来,就有扭着杨柳腰的火辣美女走到了他们的桌前,她的胸部真是让两人叹为观止。不过两个人都很清楚,能够拿着邀请函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角色。 如果不用心应对,他们很可能就会被揭穿。 第63章「19」囚笼(伍) 不好惹的女人。他们两个警惕起来,千万不要被揭穿身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女人媚眼如丝,在他们两个之间流连了一阵,选择了高正林:“uldihaveaseat?(我能坐在这里吗)” 郑江不高兴了,她看上了自己的男人,谁也不会高兴。他刚要发作,高正林就先开了口:“sorryihavepartner(对不起我有伴了)” 女人挑了挑眉:“aboy?(男孩子?)”她往桌下一瞥,看到了两个人共用的行李箱。 高正林笑了笑,女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时间久到郑江都要担心暴露的时候,女人突然笑了。“ok,fe(好)”然后就潇洒地离开了他们的桌子,点餐员见她离开了,才敢上来拿菜单给他们。 按照dsor在文件里的嘱咐,他们点好了菜,点菜员报好了菜名,让他们稍等一会儿,就走掉了。郑江拿起桌子上装着淡黄色柠檬水的矮玻璃杯,轻声道:“看来高律师还是很有女人缘的啊。” 这话里的酸味高正林听不出来才有问题,他安抚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揉了揉郑江的脸:“还喝柠檬水?这么酸了。” 郑江因为刚刚的那个女人,想到了高正林的第一次,因他的对象是女人所以耿耿于怀许久,瘪着嘴说:“你不如跟我谈谈你的第一次吧。” 高正林一愣,尴尬地说:“一定要谈吗?” 郑江摇摇手,坚定地说:“你不要跟我说没什么好谈的,我觉得我很有兴趣知道。” “唉……”高正林苦笑着,他可不想问郑江的第一次是谁,郑江连过去都记不起来,更别提他曾经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了,实在不想自找没趣。“跟你说了是我同学啊,是我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 郑江惊讶了:“天啊!算不算青梅竹马的关系啊?别人家的青梅竹马都是兄妹关系,到你这里你就把人家……” 高正林一脸好笑地打断他:“什么啊?她和我只是同学,不过她好像很喜欢我。” “好不要脸。”郑江笑着喝了口柠檬水,柠檬水里加了盐,喝起来并没有那么酸。“你该不会说是她逼着跟你发生关系的吧?” 高正林的手捂住了嘴,说:“被你猜的差不多了,我是被半强迫的。” 郑江瞪大了双眼:“不会吧,你这么弱!” “谁这么弱了!”高正林立马反驳道,“是我喝多了,她自告奋勇要带我去休息,然后就趁机……” “侵犯了你?”郑江“啧啧”道,“真是可怕的女人啊。所以你的内心就受到了打击,最后你就通过强迫别人来发泄自己当时的不满吗?” “没有,你怎么把我想象成受害者?”高正林无奈地扶额。 郑江冷笑道:“难道你还乐在其中吗?” “当然没有了!”高正林可不敢惹爱人生气,“她从以前就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对她没什么感觉,相反还觉得她很讨厌。”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前菜已经上来了,两个人暂停了一下,等人走了再继续交谈,很难得的交谈机会要好好珍惜。 “那后来她怎么了?你说她死了。”郑江听得太认真,一时间忘了哪只手拿刀子哪只手拿叉子,高正林帮他分好了,还帮他系好餐巾。 高正林的语调平平,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是啊,她死了。” “你的语气可不见得有多难过。”郑江咬着叉子。 高正林眼神飘向别处,说:“如果有难过的话,你就糟糕了。她已经怀孕了。” “……你的?”郑江感觉全身都在发冷。 “是我的。”高正林无所谓地说,“然后她遇到了车祸,被撞死了。” 郑江握着叉子,指节都发白了:“那可是你的孩子,你也这么冷漠?” “我没有想要,如果她活着,那个孩子就是把柄了。”高正林轻轻抚摸着郑江的脸,“那我还怎么见到你?” “我该庆幸她死了么?”郑江麻木地说。 高正林看着他:“我该庆幸遇到你。” 想要她死吗?想。 郑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把笑意压了回去。所谓天灾,无法避免的话,那就顺从吧。那个女人想要夺走他的人,现在也是无能为力了,一个死人和他这个死不了的人抢,根本就抢不过。 何况活着的人,根本就不在意那个死人。 酒足饭饱,大堂经理敏锐地注意到他们已经用餐完毕,走到他们桌前,捧着的托盘上放着一张折叠的卡片和两张白色的房卡。 郑江看了高正林一眼,他们来到尊金酒店后直接就来吃饭,确实没有在前台多呆一会儿。为了拍卖会参加人的隐私,他们不能用身份证去开房,那么就意味着,拍卖会已经准备好了房间提供给客人们。高正林拿走了卡片和房卡,卡片上写着宴会厅的地点还有举办时间,时间还早,他想先回房准备一下。 于是他们就直接按照房卡上的号码找到了他们的房间,走廊上有一些外国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攀谈起来。郑江听不太懂,没有理会,直接刷卡进了房间,高正林则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 “他们在说什么?”郑江坐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也不怕弄皱自己的西装。 高正林解开了西装的纽扣和领带,脱下了外套,把它们挂在了衣帽架上,看着坐在床上的郑江,笑了笑:“把你男人当做翻译机了?” 郑江翻了翻白眼:“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迟进来的吗?”他微微地张开双腿,双手放在了领结处,却没有接下去的动作。 高正林咽了口唾沫,说:“他们是老相识了,正在讨论之前购买的奴隶。” “哦?”郑江解开了领带,扔在一边,“然后呢?” “一个说要带自己家的孩子见见世面,不要那么胆小。”高正林的视线跟着郑江的手,跟着死死的。 高正林实在忍不住了,走到郑江面前,用膝盖顶住他的双腿之间,继续说:“另一个说,自己家的孩子因为心疼那些奴隶,所以不得已,他只好把奴隶处死了。” 郑江拍了拍他的脸:“从你嘴里说出那么残忍的事实,你还有心思做?” 高正林一下子趴在他身上,气馁道:“明明就是你想做,来引诱我……” “起来,重死了。”郑江感觉自己像是翻不过身的王八,高正林的身体压得他无法呼吸。高正林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然后起身,打开了两个人的行李箱。里面除了更换的衣服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武器,dsor很大方地给了他们枪和一些军刀。 高正林把玩着手里的枪械,说:“每个男人都有恋枪情节。” “那你玩过吗?”郑江脱下了西装外套,跟高正林的一起挂在衣帽架上,走过来在行李箱里翻找着,找到了周文康为他准备好的毒药。 高正林说:“以前在国外玩过这个。” “射的准吗?”郑江不是很信赖他的枪法。 高正林坏笑着说:“当然准了,如果你是女人,你都给我生下七八十个了。” “……我不是说那个枪。”郑江脸红了,干脆埋头处理着药物,装入自己的配饰里。他的腰带也是经过处理的,只要旋转机关,腰带扣就会弹出细细的针,那只针是中空的,里面灌满了浓缩的化学药物,只要注射在人体内,很快就会让人心跳骤停。为了在腰带扣里装载足够的药物,他不得不解下自己的腰带,从裤子上抽出来,宽松的西装裤马上垂下来,露出了他内裤的边角和隆起的脊椎。 高正林赶紧转移视线,再看下去“枪”肯定要“走火”了。郑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门心思地弄着自己的毒药,高正林给枪上好子弹,装配好闪光弹和烟雾弹,努力让他们完美地贴合自己的身体,不要让保安发现。 “枪是陶土制的,可以通过感应门。”高正林说,“不过这子弹我就看不出来是什么了。” 郑江头也不抬:“要不我也给你弄点毒?” “什么毒?”高正林好奇地问。 郑江找到一支封闭得很严实的试管,说:“这是氰化钾。” “……不,你还是自己用吧,我怕不小心弄死自己。”高正林马上拒绝。 郑江好笑地说:“那你就不怕我自己弄死自己?” 高正林皱着眉头,说:“你比较熟练嘛,我相信你。如果你把自己毒死了,我马上开枪自杀跟你殉情。” “有病。”郑江扭过头,“我又不会死。”说完他拿出军刀,割下了一缕头发,随手丢在地上:“如果出了意外,只要我死了,你就回房间找我。” “春天我种下了小郑江,秋天我会收获千千万万个小郑江吗?”高正林有些为难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头发,“我估计会被榨干……” 郑江用食指狠狠地戳了他几下:“不要老想着做做做好吗?为了你自己的命也偶尔认真点啊。” 突然门铃响了,高正林马上合上了行李箱,郑江也迅速把腰带扣弄好,但是腰带一时半会儿穿不上。高正林已经走到了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没看到什么破绽,本来他们就没有整理东西,只打开了行李箱,枪和毒药什么的也收好了。郑江着急了:“你让我穿上裤子先啊……” 可是高正林却开了门,是刚刚和他们搭讪的那个女人。 “wow,hot(哇,辣)”她看到衣衫不整的郑江后惊呼道。 郑江狠狠地瞪了高正林一眼,既然已经被看到了,他也没什么好说,干脆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裤子。 “en?”高正林斜靠在门上,表示自己没有让她进房的愿望。女人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画得细细的眉,说:“ynaisayiaskyouguysifgowithtoseethegoods?(我叫ay,我想问你们是否能跟我去看看货)” “goods?(货)”高正林看了一眼郑江,郑江茫然地看回了他。 ay开始游说他,称自己和拍卖会的人很熟悉,可以先看看货物的样子,这样好做准备,决定好买哪些,这样才不会浪费钱在品质并不高的奴隶身上。高正林听着听着就有些火气,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被当做货物被这样计算着,可是郑江又听不太懂英语,他只好自己下决定,答应了她的请求。 &es(好的,五分钟后见)”ay刚想亲一口高正林,就接收到了郑江杀人般的目光,临时胆怯了一下,只好说,“yourpartnerissooooscared(你的同伴真可怕)” 高正林别有深意地点点头:“sowhere(有些地方是)” 门一关上,郑江就气势汹汹地过来,问道:“那个女人又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你很性感。”高正林实话实说。 郑江没想到高正林会这么说,梗了一下,又反应了过来:“她刚刚想亲你!我看到了!” “宝贝你护得我那么紧,她不敢亲。”高正林搂住郑江的腰,“她说带我们先去看看奴隶们被关押的地方。” 郑江抿着唇说:“她到底是谁?” “她说自己是ay”高正林说,“我们的宾客名单上有她的名字吗?” “没什么印象,而且也不可能记住吧?一百多个人,而且那只是邀请函上的名字,如果她只是谁带来的人,那么我们也不知道她是谁啊。”郑江苦恼地说。 高正林也很苦恼:“没想到我居然沦落到要出卖自己的美貌去勾搭女孩子来获取信息,真是可悲。” 郑江白了他一眼:“哦,那你跟着自己自身自灭去吧,我不陪你了。” “可是我刚刚仔细想了想,还是我家宝贝那么引人犯罪。”高正林摸着下巴说,“你要是小上那么几岁,估计被绑架的就是你了。” “……几岁?”郑江狐疑地说。 “……几百岁?”高正林不确定地说。 第64章「20」盛宴(上) 郑江抱着高正林的头,高正林埋在他的脖颈间,狠狠地咬着他的脖子。“有完没完啊,我早就超龄了。”郑江被他的头发弄得痒痒的,脖子也被咬得好痛。 “我得给你盖个章啊。”高正林大言不惭地留下了深深的牙印,觉得还是不够,又狠狠地吮吸了一口。 郑江无奈地顺着他,觉得这个人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以后,我是说,如果dsor真的有办法弄好我这个病。”高正林松了口,声音闷闷的,“你能不能在身上纹上我的名字?” 郑江想了想,说:“可以啊,但是我一死换了个皮,字就没了。” “我不管,你纹不纹?”高正林又咬了一口。 “纹纹纹!疼死了,你属狗啊?”郑江痛得直叫。 高正林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打开门,ay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她身边还有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女,不过那个女孩子没有化那么浓的妆,脸上的雀斑还是清晰可见,身材也显得更加娇小。 “lda”她自我介绍道。 高正林点了点头,礼貌地伸出手去牵着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ay笑了起来,说自己刚刚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lda看了一眼郑江,郑江只是跟她点了点头。这个lda看上去比ay单纯许多,应该是ay硬拉她过来的。lda不太习惯吻手礼,有些局促不安,郑江没有对她这么做,让她有些如释重负。 ay向电梯里的服务员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函,并且要求自己要去宴会厅的后台,服务员犹豫了下,看到邀请函上的名字后,就立马答应了。四个人进入了电梯,不过电梯内部的空间很大,所以并不显得拥挤。ay一直试图引起话题,可是郑江死死地捏着高正林的手,高正林不敢跟她多谈,只得敷衍地应和着。lda注意到了郑江和高正林的互动,轻轻地用手肘撞了一下提醒ay,ay才稍稍闭上了嘴。 电梯终于停了,打开门后是一条比较昏暗的走廊,天花板两边只有零星的灯泡勉强维持着照明,灰蒙蒙的地面甚至看不出什么材质。“awful!(糟糕)”ay叫了一声,她很讨厌这样的环境,叽叽喳喳地说这次的举办地点实在是太次了。 走廊上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在来回走动,ay让他们拿出邀请函,自己也拿出了邀请函,要给他们过目。ay看到高正林手上的邀请函的时候,脸色变了变,说:“you’rethetraer?(你是驯养师)” “no”高正林否认了,告诉她自己只是代表驯养师过来的。ay的表情才稍稍缓和,还问自己能不能把购买到的奴隶给驯养师处理,看在那么熟的份上能不能有个折扣什么的。高正林笑了笑,说自己也没办法给驯养师决定,郑江注意到ay的邀请函的颜色和dsor给他们的颜色不太一样,可能是用这个来区别普通购买者和驯养师的。 ay听他们是驯养师拜托来参加的,又开启了话匣子,说普通的购买者购买奴隶的价格会更低一些,而驯养师购买奴隶的价格会高出最终定价的30,因为驯养师购买了之后是直接进行驯养,就免去了购买者寻找驯养俱乐部的价格。而驯养完毕后,驯养师可以选择把奴隶售卖或者是挪为己用,不过显然售卖更值得驯养师们去购买奴隶。 郑江在想,就leith那种样子,在后台就直接被购买的,得花掉dsor多少钱啊? 四个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尽头是一扇门,那扇门门口还有两个人把守,检查完了他们的邀请函后才允许他们进入。ay苦笑着说自己虽然和拍卖会的人很熟,但是他们也不太愿意让自己先进去,而是看在驯养师dsor的邀请函的面子上。高正林默默走着,没有回话,一开门他就听到了从门缝里传出来的细碎的啜泣声。 门后是一个宽大的大厅,头顶上的天花板比刚刚走廊上的大方一点,日光灯有序地镶嵌在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大厅。郑江屏住了呼吸,一条红毯铺在了地上,两侧放满了两米高的黑色铁丝笼子,笼子里装着一个个孩子。有些蜷在笼子里睡觉,有些在哭泣,有些茫然地抓着铁丝,他们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子的命运。 郑江看了看,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没有穿上衣服,脖子上都戴着黑色的项圈。ay简单地看了一圈,埋怨道这次的货物没有去年的好。 “doyoureberthattidshtaboy?(你记得有次dsor买了一个男孩)”ay懊恼地跟友人说,“heissoprefect(他真的太完美了)” lda没有回答,茫然地看着她,好像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了。 &h,高正林心想。ay一直说自己好想要那个男孩子,她还以为dsor会拿出来卖,没想到成为了他的专宠,真的要把她气死了。说完她还泄愤地跺了跺脚。 在后台看奴隶的人很少,估计只有他们四个,除了他们以外还能够自如走动的只有巡视的人了。他们带着银色的半脸面具,腰边挂着装着枪的枪套和鞭子,缓缓地在笼子之间走来走去。 “我看到伍嘉嘉了。”郑江轻声说,高正林四处看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伍嘉嘉。她在一个笼子里安静地缩着,脸上还有泪痕,但是眼神空洞得可怕。 郑江有些不忍离开,但是他不能暴露太多自己的情绪,ay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这个女孩的特殊感情,以为他想要买下她,就说:“sheispretty,butshe’sgirl(她很漂亮,但她是女孩)” 郑江担心她怀疑什么,就转过了视线,高正林看了他一眼,对ay说:“ifhelikedher,idon’td(如果他喜欢,我不介意)” ay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lda好像在这个地方待的不太舒服,催促ay回去。ay看了一下时间,也觉得这里实在太闷了,就提出去宴会厅看表演,说拍卖会还请了不少人来进行表演,甚至有最难请的顶级魔术师rcard。 高正林把她的话跟郑江说了,郑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觉得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看着孩子们这个样子,他的心都痛的厉害,尽管他没有孩子,但是他觉得这些生命不应该被这样残忍对待。 于是他们快步离开了后台,进入了电梯,电梯往上走了一层就到了宴会厅,和刚刚昏暗的走廊完全不一样,这里显得金碧辉煌。崭新的桌椅和吊灯,光可鉴人的瓷砖地板,各色皮肤和各色头发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手里拿着高脚红酒杯,一边喝着昂贵的红酒,一边攀谈。 ay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觉得这里才是她的归宿,于是跟高正林和郑江说了一声“seeyouaga”就拉着lda跑去跟高富帅们搭讪了。郑江觉得有点累了,就在吧台那找了个位置坐下,高正林也跟着过去,给他要了一份果汁。调酒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地端上了一杯果汁,郑江这时候才不想喝酒,就拿过果汁喝了一大口。刚想说什么,却担心被人听了去,只好憋着。 高正林环顾了一下四周,桌子都整齐地在大厅里摆着,然后留出一大片空地。空地另一边就是一个舞台一样的地方,舞台后面还有幕布垂下来,遮得严严实实的。大厅是阶段式的,这样能够让每个桌边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一举一动。 那么奴隶可能就是在舞台上展览什么的。高正林打了个响指,让调酒师给他来一杯水果宾治,调酒师黑着脸给他调好了一杯。这两个客人怎么回事啊,老是要果汁…… 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高正林微笑着浅浅尝了一口,嗯,还是不错入口的。 “argarita(玛格丽特)”一个人对调酒师说。 郑江一听有人要玛格丽特,像被电击了一下,触电般地看向那个人。 那个嫩人戴着黑色的西装帽,黑色的西装大敞,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圆领衫,他居然不是在里面穿衬衫打领带。他的右边袖子上的手臂位置还戴着白色的短袖套,上面夹着回形针,西装裤上也缠着白色的绷带,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邋遢,又有些怪异。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个人转过身来,对他笑了一下,郑江诧异地发现他戴了美瞳,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是破碎的镜子。调酒师把玛格丽特放在他面前,他舔了一下杯沿的细盐,啜了一口酒水,满意地笑了。 他向郑江的杯子伸过手来,郑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高正林已经看到了他,保护地搂住了郑江的腰。“don’orry(别担心)”那个人的笑容不改,手指间出现了一张纸牌,纸牌飞到他的指尖上开始飞快地转动着,一边转动着一边渐渐变形。 郑江惊讶地看着纸牌在转动的时候变成了一小束雏菊,等完全变成雏菊的时候,又被男人夹在指间递了过来。 “you”他微笑道,郑江战战兢兢地接过那一小束雏菊花,花朵娇嫩新鲜丰满,花茎还带着湿意,好像刚刚才被采摘下来。 高正林靠在郑江耳边,说:“跟人道谢。” “thankthankyou”郑江结结巴巴地说,那人又朝他们笑了笑,仰头一口喝完酒就走了。 高正林看着郑江手里的雏菊,说:“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 “什么话?”郑江感觉心脏跳的飞快。 “你也会被人看上的。”高正林吻了一下他的头发,“你该给他看看你身上的印章。” 郑江呆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雏菊,想起那杯玛格丽特。他没有跟高正林说过玛格丽特的事,dsor和“向婷”都点过这种酒,这个人也选择了玛格丽特。 真的是巧合吗? “你看。”高正林示意他看向舞台。 人群沸腾了,在疯狂地鼓掌,彩带纷飞中一个人在舞台上站着,正是刚刚送给他雏菊的那个男人。他面带笑容,摊开双手像是在热情地拥抱下面的观众们。观众们纷纷落座,吧台的位置也能看到舞台,所以他们和几个客人没有离开吧台,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桌子还很空,有些椅子还空着,大概是留给吧台上的客人的。 “rcard?” 第65章「20」盛宴(中) rcard正在进行一个魔术。 他现场组装了一个高度到他腰边的纸箱子,纸箱子上是黑桃jqk和a的图案,他钻了进去,助手们用剑将箱子刺穿。 人们发出一阵唏嘘,这是相当老套的技巧,如果不是剑是伸缩的,那么就是纸箱里有机关,纸箱放置的地方有地道。助手们在人群的嘘声中,再一次刺入一把剑,不管观众们怎样起哄,他们沉默地刺着箱子,直到箱子实在没有地方给出位置供他们刺入长剑。 助手们把箱子从原地推开,他们必须小心翼翼的,因为剑尖很锋利。 郑江屏住了呼吸:“这么老套的魔术他肯定不会表演。” “说的你好像很熟悉他一样。”高正林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揉着。 箱子被拴上了两条粗麻绳,跟着起重器被缓缓吊起来,众人的视线都跟着箱子在移动。突然绳子被解开,箱子重重地砸在舞台上,同时喷出了粉色的烟雾和五彩缤纷的彩带。烟雾消散后出现的不是rcard,而是一身正装的拍卖师。大家还在吃惊的时候,拍卖师拿出了自己的小锤子,敲了一下手心,头顶上就落下了四个空荡荡的笼子,分别在他两侧。 这个时候rcard还没有出现,人们开始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因为魔术还没有结束。四个助手打开了笼子,站了进去,其余的助手把笼子锁上,给笼子蒙上了布,将笼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拍卖师走到第一个笼子前,撩开了布,里面出现了一个戴着项圈和眼罩的金发女孩子。 人群发出了惊呼。 第二个笼子里装着一个同样戴着项圈和眼罩的金发男孩子。 第三个笼子里是助手。 第四个笼子的布被揭开之前,观众们都在拼命鼓掌,拍卖师揭开了最后一块布,果然是rcard。他在笼子里朝着观众席鞠了一躬,抬起手散开了手中的纸牌,纷飞的纸牌几乎遮住了他全身,等纸牌全部落下,他也就不见了。 再一次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高正林不太满意郑江老是把眼神放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太久的时间,这会儿正把他压在吧台上狠狠地亲吻,吻得郑江意乱神迷,双腿甚至不自觉地缠上了他的腰。人群的吵闹就像是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双唇分开的时候,郑江还恋恋不舍地舔了一下嘴唇,回味刚刚那个吻的滋味。高正林咂巴了一下嘴,说:“亲爱的,你真的要吸走了我的命。” 还没等郑江说什么,拍卖师开始致辞发言了,他们也只好从吧台离开,到观众席上去。他们找到了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刚坐下就有人过来查看他们的邀请函,然后给了一个报价牌给他们。郑江晃了晃那个报价牌,真想把它丢在地上踩,高正林偷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开始被关进笼子的两个孩子已经成为了货物,两个人又牵来了两个孩子,一个黄皮肤的女孩和一个黑皮肤的女孩,分别装进了笼子里锁上。 旁边有个男的轻声笑道:“dyfirst(女士优先)”引得旁边的女人们咯咯窃笑。郑江暗暗地攥紧了拳头,这些人真的不把人当人。 孩子们的眼神空洞茫然,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哭喊了,呆呆地坐在笼子里,等待被出售。 第一个被拍卖的白种男孩的叫价是六万,很快就有人举牌了。工作人员将男孩从笼子里拉出来,摘下了他的眼罩,背后的大屏幕清晰地投映着男孩的脸部。他有一双蔚蓝色的双眼,看上去就像大海一样迷人。举牌的人多了起来,价格在不断地往上抬,工作人员趁热打铁,两个人合作将男孩仰面放置,拉开了男孩的双腿,大屏幕展示了男孩的隐秘处。 高正林有些不忍地看着,郑江看到男孩的腿在轻轻颤抖着,好像在用力企图合上自己的腿,他的身体毫无遮掩地向所有人展示着。他的双手也在抽动着,可是工作人员压得严严实实的,他动弹不得,只有头在拼命地摇动。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认为他很有活力,开始举牌。 郑江干脆闭上了眼,实在无法忍受。高正林握着他的手,无声地安抚他。 “还有多久?”郑江问他,高正林看了看手表,摇摇头。郑江叹了口气,坐如针毡。高正林招手叫来了服务生,服务生过来询问他需要什么,高正林要了杯牛奶,叮嘱他不能加热。 郑江说:“我不要牛奶,我想吃蛋糕。” 高正林无奈地要了份甜点蛋糕,服务生记下了并且通报后台,然后就离开了。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互动,那是一个穿银灰色西装和深灰色衬衫的男人,他饶有兴致地问他们是不是想要买个孩子,而不是买个奴隶?郑江没有说话,高正林不想出太多幺蛾子,于是就拿出了邀请函。dsor的邀请函向来很有说服力,那个男人看到邀请函后挑了挑眉毛,笑容都变得谄媚了许多。他叽咕叽咕地跟高正林说了几句,高正林回答却很冷淡,可是男人却热情不减,一个劲地跟他讲,就连舞台上的拍卖都没怎么看。 高正林连说了好几次“no”后,男人才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话题。 郑江看他们结束了谈话,就问高正林那个男人跟他说什么,这时候服务生也端着蛋糕来了,高正林就顺手帮郑江拿好蛋糕,用叉子挖下一下块插好喂他。郑江乖乖张开嘴,松软的蛋糕和香浓的奶油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问我今年收到邀请函的驯养师有多少个。”高正林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然后呢?”郑江看他又叉了一口给自己。 高正林无奈地说:“就是在说驯养师的事情,问有没有看中喜欢的,问想要买什么样的……” “那你打算买么?”郑江问。 “买什么啊?”高正林把最后一口塞进自己嘴里,微微地皱了一下眉,他不爱吃甜食。 郑江弯着眼睛笑了笑:“不是有很多钱么?” “等会这里就要乱成一团了,你还想买么?这么屁大点孩子。”高正林瞟了一眼舞台上,已经卖出了五六个孩子了,现在又换了一批。上面是一个黄种女孩子,比起其他肤色的女孩子,她的发育更迟缓一些,身材矮小,胸部也平坦许多,举牌的大都是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们。 高正林不禁骂了一声:“真变态。” 好在他声音小,舞台上的拍卖师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大厅,所以并没有人听到。 “一百五十二个孩子,每个孩子都要一分钟来介绍加上拍卖的话,大概也要两个多钟。”郑江计算着,“何况根本就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光是介绍都要一分钟了。” 高正林说:“文件上没有说这场拍卖会持续多久,自由发挥吧。”他也在看着手表,确实这个时间花费得有些恐怖,但是他们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拍卖会,不知道后面会怎样,只能坚持着。 有几个人离座去厕所了,生怕错过可爱的孩子们,所以他们都是在换上新的一批孩子的时候去厕所的,回来得也很快。他们可以简单地通过屏幕的投影过目一遍这组孩子,然后再考虑自己有没有意向购买。 残忍又冷血。 郑江又要了一份蛋糕,服务生觉得他根本就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这对客人对拍卖会兴趣不高,鉴于他们拿着驯养师的邀请函,他就安慰自己,那大概是“专业的目光”吧。而且拍卖会往往把最有价值的放在最后面,也许他们在等后面的那几批。 伍嘉嘉被ay买了下来。 ay和lda离得不远,她兴奋地跟lda说她早就想买一个黄种孩子做她的洋娃娃了,开始跟lda讨论哪里可以请到好一点的服装设计师,为她的娃娃设计衣服。 “如果只是当做模特的话,也许还好。”郑江轻声说。 “不,她的想法其实很可怕。”高正林不认同,“如果按照她的说法,她和拍卖会的人很熟,那么怎么还会一直缺一个黄种孩子?小时候的她可能喜欢成熟一点的娃娃,长大了就会喜欢年纪小一点的娃娃,来满足她装扮的欲望。她之前的娃娃去了哪里?” 一番话让郑江不寒而栗,他四肢僵硬地吃着蛋糕,甚至把奶油糊在了鼻子上,高正林好笑地给他擦掉,还舔了舔手指。“吃那么甜,不怕胖成小猪?”高正林在他耳边说,呼出的气痒痒地挠着他的心。 “胖成猪你还抱我吗?”郑江反问道。 “只要我抱得动你,我就不会不抱你。”高正林说完,一看手表,时间到了。 明亮的舞台上的灯开始明明灭灭,众人还以为是灯光效果,拍卖师却很诧异地抬头看着头上的灯。在场的人闻到了烧焦的味道,灯泡发出了刺眼的光芒,然后就发出了“啪”得一声,熄灭了不再工作,宣告报废。 整个宴会厅变得漆黑一片,连应急灯都找不到了。 “please!(冷静一下)”拍卖师想要让大家冷静下来,但是扩音器也没有了电,他喊得声嘶力竭。刚刚的烧焦味让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一些男士用打火机照明,因为拍卖会的隐蔽性,所以他们并没有拿上手机。人群混乱不堪,郑江和高正林趁乱离开了座位,迅速地靠上了墙壁,本来他们就坐在边缘,非常容易找到宴会厅的墙壁。而且他们没有怎么注意舞台,一直在观察宴会厅,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出口。他们走到出口,外面的走廊也是漆黑一片,况且这里是地下,根本就没有一点光亮。 郑江吐了吐舌头,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保安全都进宴会厅维持秩序了,但是里面实在是一片黑暗,只会越弄越乱。郑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钢笔,拔开了笔帽,拧了一下笔蕊,笔的尾端就发出了光。这是一只被改装成了钢笔的手电筒。 “走。”他们两个人迅速地走到了安全通道口,但是很多保安都在安全通道那里下来,他们不能从这里上去。 “有没有别的路?”高正林问道。 郑江想了想,说:“有一个保洁通道。”然后他先走,高正林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到了一个掉漆的铁门前。“门上了锁。”郑江拧了一下门把手,“你有拿万能钥匙吗?” “有。”高正林找了一下,拿出一串钥匙,翻了一下找到了万能钥匙,打开了门。保洁通道有些乱,一进去就看到了堆着杂七杂八的拖把扫把吸尘器,差点不知道脚该放哪里。 “目标是顶层。”郑江苦笑道,“我们这是在地下几层?” 高正林咽了口唾沫,不想说这个话题来打击自己:“我们把门锁好,起码这里应该没人会考虑来,太窄小了。” 他们知道s市h区将要停电,因为之前拍卖会搞了不少小动作,dsor决定以牙还牙,在供电所做了手脚,让s市h区停个电开心一下。他当然没有忘记通知郑江和高正林,但是即使全区停电,按照尊金的反应速度,他们可能会启用备用电源。备用电源和主电闸都在关押孩子们的那个后台,他们之前进入后台的时候,郑江偷偷溜进了配电室,剪掉了备用电源的连接电路。 “只要供电所没有恢复供电,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高正林气喘吁吁地说,“这楼梯怎么那么长!” 郑江用手电筒扫了一下墙上的贴纸:“加油!我们现在在六楼!” ……顶楼是十二楼啊! 第66章「20」盛宴(下) 顶楼是员工办公室和会议室。虽然dsor只是要他们制造混乱,但显然郑江和高正林有别的想法。保洁通道有相当多的工具可以被他们拿来使用,郑江一边心疼自己的西装,一边在灰尘遍布的杂物堆里翻找东西。他们没有傻到在十二楼打开保洁通道的门,现在虽然外面混乱成一片,但是保安们都是往上或者往下跑的。 根据米柳的情报,尊金酒店每个月都要做一次月总结,但是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使用会议厅了,也没有装修队去尊金酒店进行装修。他们想知道会议室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会议室就是他们正式进行买卖的地方。 一百五十多人,高正林算了算,平均每个孩子都要花费五分多钟,那么多个孩子,不可能搞个通宵。他们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把这个怀疑说出来的时候,郑江想到一点:“那个后台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笼子。” “我觉得挺多的。”高正林回忆了一下,四个笼子并在一起摆成正方形,一百五十二个孩子意味着一百五十二个笼子,三十八个正方形。一个笼子大概占地,加上过道,而且笼子放得很疏……他飞快地运算着,得出结论是一百五十二个笼子根本就放不进那有限的位置里。 “虽然后台很大,但是没有我们想象的大,它的过道非常宽。”高正林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大概少了二十个笼子。” 剩下的孩子去了哪? “能报警吗?”郑江停下来,指着墙壁上的电话。 “不行。”高正林马上拦住他,“那是内线电话,说不定还会有人在窃听,而且我觉得他们安置了屏蔽信号。” “拜托,又不是四六级英语考试,还屏蔽信号干什么?”郑江无奈极了,他趴在十一楼的保洁通道门口,听一下有没有人在走动。 他做了个手势,表示没有人,高正林就轻轻地转动把手,打开了门。外面还是一团黑暗,只有走廊边上的窗户隐隐约约透进来少得可怜的月光。 “有没有夜视仪?”郑江问。 高正林懊恼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个?” “开个玩笑。”郑江脱掉了碍事的西装外套,高正林也脱掉了它,两个人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前进,走了几步,郑江突然停住了。 高正林紧张地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人?” “我觉得我们还是报警比较好。”郑江说。 “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高正林说,“不是要去看看会议厅吗?” “看完了又怎样?我们肯定会被人发现。”郑江好像在打退堂鼓,“我们回去吧?” “你放心,我跟米柳说了,差不多时间的时候她就会帮我们报警。”高正林把他推了回去。 郑江还是不放心:“她要说什么才会有人过来?” “谁知道呢?聚众嫖娼?”高正林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快点,不然我们就是人证了。” 郑江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前进。十一楼通往十二楼的楼梯却有灯光,不过是不怎么明亮的橘黄色灯泡,昏暗得勉强只能照亮台阶。 “看来十二楼的电路和其他楼层的电路不是一起的,还有专门的备用电源。”郑江轻声跟高正林说,“你看到了没有?” 楼梯转角处有个人影,可能是把守的保安。 “这种身高看上去不是华人。”高正林低声说,“看来顶楼的人不是尊金的老板啊。” 尊金酒店的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华人,宴会厅的许多工作成员都是外国人,可能是拍卖会雇佣的,就连顶楼的可能也是拍卖会的人,而不是尊金的工作人员。“说不定尊金的老板压根就不在这里。”郑江瞥了瞥高正林,“问题是楼上到底有多少保安啊?” “有什么办法不走这条路就能到十二楼的?”高正林问。 郑江想了想:“没了,除非你爬窗子进去。” 高正林说:“我心脏不好。”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7节 郑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恐高吗?” 高正林说:“我不恐高,但是我怕你恐高,万一你掉下去,我的心脏就要崩溃了。” “这你放心。”郑江红了红脸,解开了腰带。 高正林按住他的手:“牡丹花下死么?” “你在想什么?”郑江白了他一眼,“能想点健康的东西吗?”说完他就把手伸进裤子里。 “……抱歉你这个样子让我健康不起来。”高正林为难地转过头去,郑江无语地从大腿上解开一把小刀。 那是一把陶瓷刀。 “你忘了dsor给过我们这个吗?”郑江问他。 “我以为他给我们削苹果。”高正林诚恳地说。 “……说的你好像会吃苹果一样。”郑江嘟哝着,手指灵活地把玩着小刀,让它轻巧地在指间转了几圈。 高正林也拿出了枪:“万一上面很多人,我这的子弹不够打。” “要不你引开他们,我自己上去?”郑江没好气地说,“继续这里纠结下去,供电所就要抢修完毕了。” 高正林想了想,说:“我有个办法。” 两个人在十一楼弄了一会儿,郑江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你确定有用?” “我不愿意你冒险。”高正林拉着他进入了保洁通道,掩上了门。 他们在保洁通道里找到的工具派上了用途,十一楼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要制造出有人的样子。但是成功与否只能看高正林的枪法了。 “那么黑你怎么射得中?”郑江各种不相信。 因为想要看到外面的情况,郑江窝在了高正林的怀里,高正林抱着温香软玉,差点把持不住:“我跟你说了我能射到你怀孕!” 枪声一响,工具就纷纷落在地上,沿着走廊散了一地,就像是有人匆忙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地上的东西。他们还悉心地折断了一只扫把,装作这里发生过暴力冲突。果然,十二楼下来了十几个人,他们四周看了一下,低语几声,就快速进入了走廊里。 “快点。”郑江打开了门,趁机跑上了通往十二楼的楼梯,发现十二楼的走廊比楼梯亮的多了。高正林跟在他身后,问道:“会议室在哪个方向?” “左手边。”郑江说,“右边是办公室。” “看得到人吗?”高正林摸索着口袋。 “头伸出去就看得到。”郑江可没那么傻,万一有人拿枪对准了这边呢?一出去他就得回客房了。 高正林拿给他一个东西:“镜子说它也看得到。”郑江挑了挑眉,笑了,这个镜子是客房浴室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正林就拿走了,还顺手带在了身上。 “如果有人拿激光枪,你可以用它反射到他身上。”高正林说。 郑江:“……”傻逼。 他把镜子贴在地上,转了一个角度朝着会议室的方向,看到会议室门口把守着两个人。他再把镜子往办公室转过去,那里也有两个人守在最里面的办公室。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缩回了手,靠在墙上跟高正林说:“两边都还有两个。” “你相信我的枪法吗?”高正林还记得枪里有多少子弹。 郑江不能灭自己人威风:“姑且相信你一下。” “几下?”高正林笑了笑,一说完就马上冲了出去,两声枪响,背后的守卫也立刻拔枪,他潇洒地转身抬手又是两枪。他吹了一下枪口,下了膛,得意地看着郑江。 “四下,不错。”郑江伸出手,高正林把他拉起来。 高正林慢慢地走到会议室门口,说:“除了觉得有点太顺利以外,我觉得是很不错。” “是有埋伏的意思吗?”郑江问道,高正林没有说话,轻轻地按下会议室的门把手,往里面丢了个烟雾弹,然后迅速躲回墙后。 密集的枪击声马上响了起来,郑江听的头皮都发麻。“里面还有人。”他咬牙道。 而且他们还有枪。高正林低下身子看了查看已经死了的两个守卫,拿走了他们的武器,给了一支枪给郑江。郑江不太想接:“我觉得枪这种东西不适合我。” “刀子在远程攻击里不占优势。”高正林说。 郑江认真地看着他说:“我说我比较想用火箭筒一类的东西。” 高正林叹气道:“你太可怕了,宝贝。” 烟雾弹的效果很好,里面可以想象已经是乌烟瘴气了,里面的人不敢再贸然攻击,因为他们的子弹有限,他们要把每一次的攻击的效果最大化。高正林用枪在门上打了几枪,防止有人在门后偷袭,等了一会儿他才招手让郑江一起进去。 两个人进入了会议室,里面果然是烟雾弥漫,灯光让烟雾看起来更加白和浓厚,郑江看到有几根柱子连接到了天花板,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们警惕地行走着,高正林听到了衣服窸窣的声音,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开枪。一声惨叫后就有人倒下了,郑江还回头看了看。 可他还没看见高正林,就有人用什么抵住了他的喉咙。 “whoareyou?(你是谁)”那个人靠在他耳边,声音冷冷冰冰。 郑江可不是怕死的人。他身子往下一缩,蹲了下去,然后回身一个扫堂腿,就把人绊倒在地上。他用枪指着那个人的头:“现在该我问你是谁了。” 高正林听到响动马上过来,看到郑江居然逮到了一个人,惊讶地看着他。 被俘虏的人有着一头褐色的头发,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眼睛也是褐色的,因为眼镜的缘故,他的眼睛被放大得圆滚滚水灵灵的。“police?(警察)”他举起了双手问,刚刚的“武器”只不过是他的签字笔。 高正林也用枪指着他,说:“whoareyou?(你是谁)” “fbi?”那个人还是没有回答。 “aion(回答问题)”高正林的枪顶上了他的额头。 那人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笑容:“diddsorsendyouhere?(是dsor派你们来的吗)” 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这个人知道dsor? 第67章「21」真相(上) dsor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可是他好像认识dsor。“自我介绍一下,我叫neil。”男子絮絮叨叨地用中文说,“我觉得你们是华人,希望我没有猜错。”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dsor?”枪还是对准了他,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移开半寸。 neil无奈地说:“dsor就那么想杀了我吗?明明这个烟雾弹也是我制作的。”说完他在他那身白大褂里摸着东西,郑江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拿出什么武器。 &easy(放轻松)在这种情况下我感觉呼吸真是困难,你们不想让烟雾消散吗?我会告诉你们这里的真相。”neil举起了手中的东西,他们看到那是一罐喷雾剂,但是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neil当然不会朝着他们的脸喷,他还要表示自己的无辜,于是他就朝身边喷了几下,烟雾立马就消散了,不一会儿周围的烟雾都散了许多。“这里的守卫不是很多,你们可以放心。”neil说,“门口两个,门里三个。你们已经干掉他们了。” 烟雾彻底消散后,高正林和郑江都瞪大了双眼。 会议厅里摆放着二十来个圆柱型的玻璃水缸,每个水缸里都关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孩子,他们惊恐地看着外面,拍打玻璃缸的手都变得通红,他们甚至在呼喊,却透不过这厚厚的玻璃壁。 “你们要干什么?”郑江先移开了枪口,跑到最近的玻璃缸边,寻找打开玻璃缸的按钮,想要放孩子们出来neil淡定地在高正林的枪口下淡定地爬起来,揉了揉那一头卷卷的褐色头发:“不是我们想干什么啊,我什么也不想干。”他整了整自己的白大褂,扶了一下自己的镜框,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科研人员。 “拍卖会是由不同国家的好几个黑手党帮派共同监管的,他们分割着拍卖会这巨大的利益,可是他们发现最近的小孩子都没有那么容易被驯养了。”neil走到玻璃缸前,抚摸着玻璃壁,“用你们所有的想象去折磨这些孩子,他们的身体素质不同以往,精神也脆弱了许多,却没有那么容易服从,所以死亡率很高。” 一想到那些人将半大的孩子们如此虐待,高正林和郑江就不寒而栗。 高正林疑惑地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dsor的同伴……应该可以说是同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想杀死我。我被拍卖会的人带走,在这里开发生物程序。我还是解释一下吧,你们好像不知道什么意思。”neil看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心地解释着,“人体中流动着微弱的生物电,这种生物电也是可以利用的,我们要通过测试和开发可用的微弱电流来……和生物电相比较?对不起,我中文不是很好。反正就是要让我们开发的包含了输入内容的微弱电流来刺激人体,让人体的一些能力、思维甚至体质进行改变。” 虽然neil尽力去解释了,但是他们两个还不是特别清楚,高正林稍微明白了一些,难以置信地说:“这不可能办到吧!” neil苦笑道:“是很难办到,对生物电那种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电流要进行检测和复制,简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实验?”郑江问道。 “开始他们觉得只要抓来我们这些精英……”neil自豪地挺起了胸膛,“提供经费和人体就可以减少拍卖会管理、俱乐部驯养等方面的成本,但是后来他们发现这样可能会强化人体,从而培养出能力特殊的人。” 郑江担忧地看向孩子们,说:“那你们的实验成功了吗?” “这么反人类的科技,虽然我很想让它成功,但是实践起来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neil摇摇头,“我被拍卖会的人在这里关了很久,这里是没有网络的,只有很基础的计算机,提供我们日常实验之类的。不然我们早就传递出了信息,这样就会有人来救我们,而且我还能编写几个程序让他们拍卖会瘫痪。” “你说你是dsor的同伴,那为什么他不来救你?”高正林还是不能全然相信他。 neil瞪大了眼:“拜托,我还以为你们是他叫来杀我的!明明我们是同类,他却这样对我。” 郑江想了想,说:“我要问几个问题才能确定你是不是他的同伴。” “你问吧。”neil回答得坦坦荡荡。 “你喝什么酒?”郑江问。 neil眯着眼笑:“argarita。” 难道真的是一起的吗?郑江不动声色地问:“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neil没有上当:“那只不过是你的好奇心而已。” 枪都放下了。neil松了一口气,走到工作的桌子前,高正林和郑江对视一眼,也跟着过去。“我也是被逼着去研究这种东西的啊,有人用枪指着我的脑袋,我怕得要死。”neil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不过我可以把他们放出来哦。” 他先是敲打出了一条长长的密码,根本就没有用鼠标,全部都是依靠键盘的输入,就打开了程序框,然后面无表情地输入了一大串一大串的代码。郑江看他的眼镜上反射着电脑显示器的光,莫名觉得他有些阴森。 neil飞快地敲击完了字符,按下了enter键,随着响亮的敲击声,玻璃壁就“嘎嘎嘎”地往下落,孩子们像出了笼的鸟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neil看着他们,皱起了眉头:“可是你们要怎么带他们出去,这可一件衣服都没有呢,人……小孩子也是有羞耻心的。”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但是我觉得你们快不行了。” 一个低沉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三个人慌忙看向会议厅的大门,那里站着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女孩,她手里拿着一把攻击力十足的霰弹枪,冷冷地看着他们。 “lda?”高正林惊讶地说。 neil扶了扶眼镜,疑惑地问他们:“lda?她这次是这个名字吗?” lda冷笑了一下,说:“看来你们也被我骗过了吗?dsor没有告诉你们那么多消息啊。他上了拍卖会的黑名单,而他还不知道呢。” 郑江和高正林看向neil,neil无辜地说:“我被关在这里没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啊,虽然我知道dsor已经上了黑名单。” 猪队友啊这是! “dsor杀了那么多人,他之前的家族和后来的黑手党,全都因为他的缘故而覆灭,你以为我们真的看不出来这里有鬼?”lda晃了晃枪口,“我只不过想看看你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没想到你们是想破坏我们的计划吗?” 郑江给高正林使了个眼色,高正林会意,可是手刚抬起来,lda就叫了一声:“wow,takeiteasy(放轻松)” 高正林皱了一下眉,手还僵着没动,lda用枪指着他,说:“putthegulean(绅士,放下枪)” 犹豫了一下,高正林只好放下了枪,郑江也放下了枪,但是他没有停下思考如何制服这个女人。她离他们大概有十多米,可是他们唯一能够制服她的远程武器已经放下了,郑江手里只剩下小刀和毒针,如果贸然上去,只会被打成马蜂窝。虽然郑江能够复活,那也必须先燃烧了尸体……而且楼下的客房只有一小撮头发,复活的时间会更长,那样根本就没什么用。 lda挥舞着霰弹枪,指示他们和小孩子们聚在一起:“你们好好待着,在通讯恢复之前,最好一个都别跑。” 孩子们瑟瑟发抖着,郑江是很讨厌小孩子,现在也难过起来了,他稍稍一张开双臂,就有好几个孩子啜泣着扑到他怀里。肤色各异,发色各异的孩子们都被感染了,纷纷哭泣了起来,让lda非常烦躁不安。 “shutup!”她大声命令道,可是孩子们却哭得更大声,她生气地往天花板开了一枪,霰弹枪喷出的子弹让天花板的一大块都布满了弹痕。 孩子们总算安静了,neil的眼睛却亮了亮:“jackhara2……” 郑江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说人话!” “这种霰弹枪射击时必须锁住枪管,不然会损坏自动机构,所以只能手动单发射击。”neil激动地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打断她一只手还不算,要打断两只吗?”高正林觉得neil的解释一点卵用也没有,都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neil想了想,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解释有什么用途,可是他作为精英科学家的尊严不容许他轻易承认失败:“我觉得……不是要一只手锁住枪管,然后另一只手才能发射吗?如果打伤她一只手,她基本就丧失攻击力了。” “不懂。”郑江立马表示出了自己的感受。 neil无语了一下,lda注意到他们在那里低声交谈。身为女人的她直觉很准,她预料到他们肯定在谈论如何解决自己,她冷冷地笑了,只要自己有枪,他们就不会乱来。她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那是个小型的发信器,援兵很快就会找到她在哪里。 “不需要挣扎了,drneil你对我们集团还很有用途,至于这两只蚂蚁……”她指郑江和高正林,“没必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尊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不相信没有人发现。”郑江咬唇道。 “你们要是想求救,这里只有drneil可以帮你们联系到外面的人,可是这个地方没有网络,他就是个盘不了网的蜘蛛,即使他的网织的多么精致华丽,也没有丝毫用武之地。”lda自信满满地说。 高正林内心庆幸之前就有和米柳说过差不多时间要报警的事,现在就看他们的援兵和警察谁更快到了。 “而且我没有打算让你们走掉。”lda狞笑着,在她没有什么妆容的脸上看起来更加恐怖,“看过烟花吗?想感受一下爆炸的感觉吗?” 高正林倒吸一口冷气,紧张地看着郑江,郑江反射性地握住了他的手,后悔将他牵涉进来,可是后悔也晚了。 第68章「21」真相(中) 他们仍在僵持着,lda不停地看着自己的腕表,等待着有人来支援她,可是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这帮废物!lda恶狠狠地咬着牙,宴会厅没有灯光所以陷入了一片混乱,就连拍卖会也不得不中断,一年一度的盛宴筹划了那么久,居然就被这两个人弄得无法挽回。花去的时间金钱和精力不但付之东流,就连实验室的秘密都被察觉了。不过还好这两个人都在这里,只要那群废物来了,带走这群还有利用价值的孩子和这个博士,就可以让这两个人永远都不能开口说话。 想到这里,lda又露出了一股狞笑。 郑江难以想象她一个年轻女孩居然会对孩子们如此残忍,丝毫没有同情心,他回头看neil,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你说lda这次用‘lda’这个名字,是她用过很多名字的意思吗?”郑江问道。 neil咽了口唾沫,说:“她是拍卖会的元老会成员,代表英国的卡列尔家族,被派到拍卖会后每年都参与其中。至于为什么她这么凶残,因为她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 高正林嘀嘀咕咕:“大量的案例统计发现已经生育的女性会犯罪的几率非常低,她没有孩子导致了心理变态。” “我没有孩子我也一样心理变态。”郑江一本正经地跟他说,高正林苦笑着摇摇头。 时间变得非常慢,他们还要安抚着恐惧的孩子,他们表现得越恐惧,却会让那个冷血女人更加残忍。lda观察他们的眼神越来越露骨,孩子们更加害怕,躲在仅有的三个大人身后,紧闭着眼。 郑江突然想到一点,既然会议室有人把守,办公室也有人把守,那么办公室里的人是谁?而且会议室既然这么重要,可是把守的人并没有那么多。按照lda刚刚的说法,如果大部分守卫都是去了宴会厅管理秩序、保护客户,办公室没有什么重要的人的话,那为什么还留下两个人?如果有重要的人,为什么不在办公室多留一点人呢? 他看了看lda手上的霰弹枪,陷入了沉思。宴会厅是绝对没有人能够带这么大的武器进去的,电梯不能工作,意味着lda也是走楼梯上来的。他们到了会议厅也没有多久,lda就跟上来了,还带上了武器,武器是哪里来的?难道是赶去宴会厅的守卫们交给她的吗? 不,不太可能。守卫很多人往下走,lda不可能跟他们随手拿来一个武器,lda往上走行动会受到阻碍。郑江想到那个办公室,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办公室里放满了武器!lda从地下往上走,被下楼的守卫拖延了一下时间,当时她手上是什么也没有的,她赶到了顶楼,看到会议室和办公室的守卫都被放倒了,先去了有武器的办公室,发现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于是她就去拿了武器。 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郑江有些懊恼。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现在难道只能等死了吗?郑江恨恨地攥紧拳头。 门外闪过强烈的光,lda本来就站在门口,被这光刺激得闭上了眼睛,眼睛也暂时失明。她恼怒地调转枪口朝着门外开了几枪,霰弹枪发射的声音让他们头皮一麻。 三人的视力渐渐恢复的时候,只看到lda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插着一张纸牌。 neil看到纸牌后惊喜万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放弃我的!” 高正林扶起了郑江,郑江晃了晃脑袋,看到纸牌后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了。一样的argarita,一样的身份成谜。“rcard”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那个男人就出现在门口,对他们善意地笑了笑。 “dsor觉得你们可能需要帮手。”rcard的中文也说的很好,他一直带着适当的笑容,“他对你们的委托说的不是很详尽,我来为你们解释一下。” 高正林也想知道dsor到底打的什么鬼算盘,郑江有些头晕,刚刚的闪光弹让他有点想吐。 rcard手里还优哉游哉地洗着牌:“我们集团这几年要更换新人,可是可爱的小neil被拍卖会的人先带走了,由于拍卖会的人有意识防范我们,所以我们不管怎样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只好苦苦等了一年,我们知道neil会跟着拍卖会一起行动,可是他无法传信,我们没办法知道他的确切位置,也就没办法轻手轻脚地救出他。既然没办法轻手轻脚,那么就大手大脚吧,于是我们就委托了你们在拍卖会上制造混乱,让警方注意到这里,我们就可以趁乱救出neil了。” 郑江脸色并不好,说:“我是没有关系,反正你们都知道我的秘密了,但是他怎么办?他是个普通人,你们会救他吗?” rcard还是面带笑容,却残忍地摇了摇头:“不会,他与我们没什么瓜葛,在完成任务的时候有一些牺牲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为什么要牺牲他?”郑江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我可以逃,你们能不能带上他?” neil被他吼得一愣,高正林无言地搂住郑江,试图安抚他让他不要生气。“我会跟着孩子们,警方很快就会来人的。” “可是他们要让酒店爆炸!这几个孩子对那些冷酷无情的人来说什么都不算,他们的生命对拍卖会来说不值一提!”郑江没有想到高正林这个时候居然这么淡定。 rcard歪着头说:“你对他这么好吗?” “他是我的爱人!”郑江的眼睛都红了,他喊完这句,眼泪就掉了下来。 rcard突然笑了出声:“是吗?你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了吗?” 高正林以为他说之前自己那么对待郑江的事,不过那件事两个人都释怀了,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知道自己和郑江之间的事,但是他还是辩白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好好的。” “真的吗?”rcard的笑容消失了,“即使他因为你而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能够一句话就过去了吗?” 高正林变了脸色:“你在说什么?” 郑江更是手脚僵硬,惊愕地看着rcard:“你说什么?我这个样子,是他……” “你果真忘了吗?”rcard耸肩笑了笑,“也对,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你该做的不是和他上床,而是割断他的脖子。” 郑江突然神经质地抚摸着自己的脸,脸上开始发烫,身上也开始发烫,在众目睽睽下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又遍布了红色的痕迹。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着,郑江想要喊出救命,可是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求助似的看向高正林,高正林也很焦急,但是他发现他无法靠近郑江了。 十二层顶楼的会议厅此时阴风阵阵,孩子们被吓得大哭,纷纷逃跑躲避在计算机边上,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身上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就像奇怪的皮肤病。郑江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他整个人站的僵直,仰起头张开了嘴,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要……活下去。” 会议室四面八方都涌来一个怒气冲冲的沉闷的声音:“我诅咒你……” 高正林无助地看着neil,问道:“他怎么了?” neil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兴奋地四处张望着,他没有经历过这么灵异的事情,好奇心被激活了。 “我诅咒你:永无来世,不得好死,形单影只,无人怜悯!” 这句话不断地在回响着,高正林咬着牙,心疼地看着郑江,可是郑江这个时候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只是不停地重复着“我要活下去”这句话。 计算机因为异常磁场的干扰而负荷过大,冒出了黑烟,neil含泪看了它一眼,自己一年来的努力就这么消失了,他祈祷自己还能记得住大部分内容。虽然以后可能毫无用武之地,他也要记住自己辛辛苦苦奋斗过的成果。 郑江嘴里的话终于变了,他还是张着嘴,动都没动,但是喉咙里却出来一个焦急而又愤怒的声音:“遥沐!遥沐!遥沐!” 高正林的头也一阵钝痛,他赶紧用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眼前却出现了幻觉。 “遥沐!”郑江像拼劲了全力的一声呐喊,高正林猛地抬头看他,却看到了肝肠寸断的一幕。 郑江皮开肉绽,身体就像腐烂了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落浑浊的脓液。他的头部就像被挖掉了所有皮肤,千疮百孔,如果不是郑江原本就站在那个位置,高正林怎么也认不出他来。 “为什么,丢下我!” 森森的牙齿里迸出这句话,怨恨和愤怒如影随形,搅得高正林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崩溃。 “为什么!丢下我!” 高正林抱着疼痛欲裂的头,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眼前不断地出现一些奇怪的景象。 红纱帐暖,桃红柳绿。“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是谁? “为什么!丢下我!”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是谁? 宽敞的大厅里,乍一看看去,好似雪花纷纷。 男子如画中仙,身着一身白衣,披麻戴孝,手里捧着一叠冥纸,行一步撒一把,红唇轻启,歌声悲凉。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残破的躯体停止了控诉,抖动着七零八落的肉躯,慢慢蹲下,缩成了一团。男子白发胜雪,长袖如云,挥袖遮住了血与肉。 “你且记起,再来寻他,是恩是怨,一笔勾销。” 空灵之音。 高正林头痛不已,他无法阻止那个男人带走郑江,他每动一下,他的心脏就像要爆炸一样狠狠地锤击着胸膛。 他醒来后,人已经在医院病床上,米柳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他。“你先别说话。”米柳见他一动嘴唇,马上说,“孩子们已经救出来了,你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昏迷了几天,医生说你的心脏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送到医院的时候你知道你的心跳一分钟才跳几下吗?” 高正林摇了摇头,睁着眼睛看着她,然后才勉强从嘴里说出了两个字。 “汐江……” 那不是他的声音。 第69章「21」真相(下) “你在想什么?” 白发苍苍的男子轻轻撩起了如瀑乌丝,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展示在他面前,他怜惜地用目光一寸寸地抚摸过那光滑的肌肤,却不用手去触碰。 猩红的眸子仿佛注入了流水一样汪洋潋滟,轻轻启齿,喉间百人之音同声道:“为什么我会这样?” 白发男子轻轻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柔和地劝慰道:“你该死心了。” “我早已死心。”他说,然后低下头不再言语。 白发男子伫立片刻,摇头叹息。 一千年前。 政治动荡,版图分裂,权力分割,众多小国兴起。 野史曾记期间一国遇天降之灾,人祸之至,后人杯水车薪,难平怨艾。 那时候,汐江为一楼之娼,推杯盅于筵席,卖欢笑于床笫。 那时候,遥沐为无权之王,偶然巧合逢他,惊其美色,赎之万贯,栖于家宅。 不过是一个娼妇,难登大雅之堂。于礼义不齿,于功德无名。 而遥沐与汐江初面于长亭,逢细雨蒙蒙,窈窕孑然,引人柔情。 “我孤苦伶仃,自小无家可归,只得流落街头,给那鸨子拾去,以肉身换口饭吃。”汐江避在亭下,脸上却溅上了雨。 “她觉得我不会走,养育之恩父母未尝给过汐江,唯有鸨母略施薄恩。”汐江说完,就被揽入了温暖的怀中。 遥沐王爷拥紧了细瘦的身体,问他:“你可相信一见钟情?” 要说王室子弟,无不是冷漠无情的骗子。 然而汐江被赎后,他也做着长相厮守的美梦。 在不熟悉的床榻上醒来时,汐江总是觉得自己不该苏醒,遥沐的手臂还贪恋地赖在他腰间,他的身上遍布星辰般的吻痕。那人在夜里,将他的名字唤了一遍又一遍。 好似念遍了他的名字就能将他留在身边,永世不分离一般。自汐江来后,时常王府笑语盈盈,与平日的沉闷肃杀截然不同。虽然一介男宠难登堂入室,屈居别院,却深得王爷欢心。二人曾想,神仙眷侣不过如此罢了。 王妃不做他想,王爷自从买下此妓,夜夜不回房,贪恋床笫鱼水之欢,俨然忘却了谁才是他的明媒正娶。王妃掌管后院,常见两人相约园中,言笑晏晏,目无他人,不禁怒从中来,决意挑起事端。 一日,遥沐上朝,王妃传汐江入厅,汐江却不施礼,更是让一直受到王府尊重的她无比恼怒。 “你入王府月余,也未曾来妾身寝宫,叫一声姐姐,果真是平民庶黎,目无遵纪。”王妃柳眉倒竖,单刀直入。 汐江轻笑:“汐江不过一介男宠,与王妃身份相距悬殊,怎可唤姐姐?” “那也未曾给妾身沏过一杯茶。”王妃未被说服。 “王妃为女子,汐江为男子,男女同居一室,说出去怕人嘴碎王府风言风语。”汐江对答如流。 王妃一时无语,只好让他下去,心中更是气恼。遥沐回府听下人说起此事,更是疼爱汐江,冷落王妃。 “不过是一个男妓,竟敢骑在我头上来!”王妃摔破了茶杯,眼尖的侍女转了转眼珠,附耳上去。 “主子,王爷这番上朝是殿下派去征战,如果王爷回来自然好事,可是在他出门期间,我们自有办法处理那个贱人。” 王妃忧心忡忡:“万一王爷怪罪于我?” “那时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他出逃也罢。毕竟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王爷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七日后,遥沐率领三万精兵进攻他国,汐江也就落入王妃手中。 面对围上来的十几名健壮男人,汐江总算露出了哀戚,王妃也是云开见日。“一个男妓,你们知道如何处置吧?” 他们点点头,几十只手同时抓住了无法逃脱的汐江,就连恐慌的叫喊也被堵塞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王妃没有平复愤怒,王爷也没有回来,如果王爷不能回来,她迁怒与汐江。 “牵看门的狗来。”王妃一声令下。 顿了顿,王妃笑道:“跟平民百姓买几条土狗来。” 第四天。 “你还能活下去,却不知道我看你总是生不如死。”王妃用鞋尖挑起汐江的下巴。 他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看得她心慌意乱。 “来人!挖了他的眼睛!” 第五天。 王妃还是心烦意乱,汐江虽然身体残破,却总是碍着她的眼。 “给我拔了他的舌头!省的这个贱人在没人的时候咒人!” 第六天。 “主子,他撑不下去了。”侍女已经不敢抬头看汐江的样子。 王妃也看不下去,这时候汐江身上已经皮开肉绽,浑身溃烂。 “难受吗?”王妃问他,而汐江无法回答。 “难受的话,让人割了你的肉如何?” 第七天。 汐江已经死亡,王妃还是怒气冲冲,派人传来道士:“我怕他进了阴间地狱说我的坏事,你可有办法让他永远无法投胎转世?” 道士答:“物极必反。” 王妃赏赐黄金百两。 于是汐江被斩断手足和头颅,装入一个水缸般大小的陶器中,被细细封住,缠上了繁复的咒语缎带,埋入乱葬岗,将成一个孤魂野鬼。 时逢阴间黑白无常照例巡视,恰好经过乱葬岗,却发现这个密闭的封印。生怕里面囚禁什么大恶之人,生死簿上无从记载,于是召唤鬼王。鬼王轻松解开封印,拍掉封泥,便算出其八字。 “非大富大贵之命,却是红颜薄命之数,唉!此人气数可做鬼伥。”鬼王施法唤出魂灵。 汐江祈求再见一次遥沐,便答应做那鬼伥,鬼王应之。汐江回王府却见遥沐与王妃行房,大惊之余怨恨丛生。 “他不救我,还是对那女人恋恋不忘,却还玩弄我,放任她侮辱我,放任她虐杀我!”汐江魂体之力暴涨,鬼王喜出望外。 “我许你永生,惩罚一切有罪之人,背叛、奸淫、贪佞、奸邪……”鬼王道。 汐江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不过,在你身上,还需一个诅咒。” 汐江不答,自是默认。 “我诅咒你:永无来世,不得好死,形单影只,无人怜悯。” 汐江笑了。 “前尘往事,便是散了吧。”鬼王叹息。 遥沐回到府上,遍处寻不得汐江,问起王妃,王妃脸色大变,说:“那汐江不识好歹,本性难移,不但勾引王爷,还给自己妾身下药导致不孕。妾身请示太后,将其家法处置。” 遥沐感到天崩地裂。“你杀了他?” “你竟杀了他?” 王妃执意道:“他想让王爷您断子绝孙,您能够容忍吗?” 遥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是他,能够伴我终老,我愿断子绝孙。” “执琴,你退下吧。”遥沐好似一时苍老十岁,疲惫地让她退下。王妃未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可也不敢多言,只得黯然离去。 知晓了汐江被杀,遥沐开始自残,他用剪子绞自己的皮肤,借由皮肉之痛,来掩盖心脏处的痛楚。数日后,王妃再也看不过去,为王爷茶中下药,逼迫其与之行房,想借子嗣欢声笑语,纾解遥沐的相思之苦。 交合后,遥沐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执琴独自照顾自己和胎儿,遥沐从未见她一天。 十月怀胎后,王妃生产,婴儿卡在产道无力动弹,产婆来了又走,来了又走。而婴儿似乎是长在了产道里,就是不动分毫。 执琴死于难产,气息消尽后,婴儿脱落,竟是面目狰狞的死胎。 王府人心惶惶。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国家开始衰落,连旱三年,民不聊生。接壤邻国风调雨顺,难民开始逃走。 遥沐没有等到再一次出征,却死于心脏衰竭。 “思虑过度,殚精竭虑。” “你内疚,却没有来看过他,更别说找过他。”白衣男子立于乱葬岗,阴风阵阵,他却坦然自若。 “汐江,你安息吧。”男子解开封印缎带,拍碎封泥,在陶器里浇入黄酒,一把火将所有烧的一干二净。 他却不知道,汐江的魂魄早已被鬼王挪之他用,不过是白费功夫。 此时鬼伥汐江体内已有千年来数不尽的背信弃义、暴虐之人的魂魄,他们自从汐江被唤醒后,就没日没夜地嘶吼着,企图从这容器中逃脱。 “我该恨他。”汐江说,他体内数以万计的恶鬼说。 忘寒说:“你该忘了他。” “爱过是忘不了的。”汐江说。 忘寒说:“你也知是爱过,那为何不放下?” 汐江身上的伤痕又开始疼痛,他疼痛了千百年,也没有习惯。 “我总是对他抱有一丝期待。” 而忘寒永远不会告诉他,自他死后,国难人灾,无人幸免,大概也是上天对他的偏爱。 忘寒更不会告诉他,遥沐因为思念他过度而死。 忘寒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劝他,忘了那个抛弃你的人,忘了前尘往事,忘了所有。 身为鬼伥,不如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要做太多的挣扎。 “忘寒,你还在。”汐江轻声说,“我成了鬼伥,而你呢?千百年了,你只变了头发。” “一旦你知道我为何跟你而来,我寻觅你千年的缘由,怕是我们终将分别,永不得见。”忘寒道。 汐江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了言语,忘寒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感觉失落。 “你似乎还是将旧情念念不忘。” “用命爱的人啊,名字和样貌刻在了骨子里,烙在了魂魄上。转世与否,擦肩而过时总会怅然若失。” “只怕他转世轮回是忘了,你不入轮回,难以自拔。” 第70章「22」结局 最终还是看不过汐江一日比一日的消沉,忘寒始终挂念他的安危,他抚上汐江的肩膀,指间所触冰凉潮湿,让人无法忽略的黏腻感觉。他得克服这一点,汐江早就没有了肉身,他现在更像是恶鬼的凝聚体,而消失已久的鬼王也没有来寻找千年前他制造的容器。 “需不需我去传信?”忘寒问他。 汐江抬了抬头,体内的黑色鬼魂尖叫着,无法想象的恶意都在怂恿着他。“给遥沐吗?你说得对,转世千年,他早就忘了我。”汐江轻轻笑了,“而我背负千年,却忘不了他啊。” 兜兜转转千年,他遇上了他的转世。 再一次为爱沦陷的时候,却想起了前尘往事,屈指可数的夜晚里,总是念着他的名字,却等不到他的归来。承受那么多痛苦,不还是为了见他一眼,为了让他实现他的诺言。 等到了死啊,等到了死。 好恨啊。 黑色的鬼魂们又在吵闹,不停地提起他的过去,而他不得不听。只要汐江这个容器破裂了,它们就自由了,所以它们为了自己的贪念而努力地唆使汐江去怨恨遥沐。 忘寒看了一眼窗外,那是灰色的高楼,干净的玻璃窗上倒映着碧蓝的天空,白色的云一大块一大块,软绵绵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说:“千年了啊。” 汐江没有说话。 但是那双赤红的眼也跟着看向了窗外的风景,陌生又熟悉的高楼大厦,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那些事已经过了千年了。 “你告诉他吧。”汐江说,忘寒看着他,“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想要看一眼他。” “问他为什么。”忘寒没有任何商议地就替他下了决定,汐江沉默了片刻,总算点了点头,鬼魂们开始叫喊—— “什么为什么!他只是玩玩罢了!” “你恬不知耻,还嫌被伤的不够吗?”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8节 “即使投胎转世,他还是忘不了他玩弄你的事情!” 忘寒看到汐江身上的黑气更加浓郁躁动,心想解开诅咒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鬼王还不出现,那么汐江的灵魂也会被恶鬼们分食一空。可是鬼王到底去了哪里? 高正林在医院住了几天,高父高母就收到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吓得六神无主,而高母更是以泪洗面。高正林对此淡定许多,作为遥沐的转世,他已经回忆起了千年前的事。虽然很反感自己现在的生命是当时的遥沐的转生,他更厌恶遥沐对汐江的不管不顾,他开始厌恶自己的存在。 郑江是汐江,汐江死了,才有了不死的郑江。 而高正林是遥沐的不知道第几个转世,他想起了遥沐,也就想起了所有的日子——无论他如何虐待自己的生命,无论遭遇了什么,即使在病床上痛苦不堪、奄奄一息,他也会在三十岁的时候死于心脏衰竭。 那是遥沐自己给自己下的诅咒,而遥沐转世了千年,每一次都无法遇到郑江,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解开自己的诅咒。高正林这一世,他已经遇到了不死的郑江,也遇到了已死的汐江。他闭上眼就想到了那一天,在漫天的飞雪里,遥沐用了千年去寻找的人,血肉模糊,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样貌,汐江一步一步地走,流着血泪控诉他,控诉遥沐——为什么丢下他? 为什么丢下他?高正林也问遥沐,他自己就是遥沐,他想不到缘由,遥沐就是他,他也说不出来缘由。 高正林现在有些迷惘,他爱的郑江到底是郑江还是汐江,还是说爱他纯粹就是遥沐的本能?可是他真的没办法放下思念,就像是遥沐放不下汐江一样,他无时无刻不在想郑江在哪里,那个带他走了的人,带他去了哪里。 他的心脏根本就无力负荷沉重的回忆,跳动得有气无力,高正林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他想出院去找郑江,不然他就会跟无数个转世一样,死在病床上,永远也见不到爱人一面。可是他的想法却被父母堵住了,爱子心切的父母根本就不会让他离开病床,更别说离开医院,去找一个不知所踪的男人。 和郑江在一起的时候,心脏跳的很快。高正林捂住了心脏,如果你跟我一样想要见到他,就做出一副能见到他的样子来,好吗?身体很诚实,他的心脏不管不顾,遥沐对自己下的诅咒真是有够阴险狠毒。 高正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根本就没办法离开,那还怎么去找郑江呢? 米柳和周文康也来s市了,听到了他说的郑江的事情,他们都觉得这不科学。 “简直就像里的情节,郑江是鬼什么的。”米柳说。 实际上在验证了郑江可以复活的能力后,她渐渐都要相信非科学了。 “见不到他我就要抱憾终生了。”高正林对他们说,“千年前有个傻蛋抛弃了他,千年后的我爱他爱得要死了。” 周文康觉得有点肉麻:“按照你的说法,你还没那么快死呢。” 高正林说:“既然你们觉得我没那么快死,还不如帮我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三个人想了一会儿,周文康说:“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吧?夜深人静的时候,趁着大家都睡着了,你就一个人偷偷地溜下床,打开门跑出去。” 高正林摇摇头:“晚上我妈在陪夜,我会吵醒她。” 周文康想了想,拿出一个药瓶子,晃了晃:“我最近有些睡眠不良。” 高正林和米柳盯着那个药瓶子,眼睛一亮。“不要太多啊,老人家身体支撑不住。”米柳在高正林神采奕奕地打开药瓶的时候说道。 “当然了。”高正林撇撇嘴。 周文康扶额:“要给自己的亲妈下药,这活得真的是很可怜啊。” 两个人临走前,米柳还担忧地说了一句:“你要让郑江回来吗?” 高正林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至于有没有遥沐的影响,我觉得我这辈子真的非他不可了。” 米柳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们要不要搬出去?” 高正林皱了皱眉头:“你在意他的身份吗?” 米柳摇摇头:“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在我面前秀恩爱罢了。” 朋友的理解和祝福是最大的鼓励。高正林为郑江能有这两个好朋友而感到由衷的高兴,相反的是他的父母,生他养他的人,从来都没有尝试去理解他。他们甚至将自己病情的恶化归咎于郑江,简直让高正林忍无可忍,这和郑江的关系不大,有错应该是遥沐,那个懦夫……他不会像遥沐一样懦弱。 这时候忘寒也适当地传来了消息,高正林的手机里收到一个短信,那是一首诗:“幸识桃花面,不枉此生行。封寄春城念,一隅一生情。” 高正林立马买好了飞向春城的机票,然后在一个夜里在守夜的母亲的杯子放入了安眠药,他亲眼看着她喝下了水,睡得香甜。“对不起,妈妈。我不能没有他。”高正林捂着自己躁动的心脏,“回来我会跟你道歉。” 心脏病患者登机有很多注意事项,那天高正林的心脏却难得地平和了许多,也许是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 近四个小时,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郑江。 他身上只带了身份证和手机,迅速去订了酒店,然后他就接到了母亲打过来的电话,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它挂断了,为了防止她再次打来,他咬牙将她拉入了黑名单。所有亲戚,都进入了黑名单。 不要找我,在我没有找到他之前,我不想被找到。 高正林疲惫不堪又坚决地行走在春城的大街小巷,在街头巷尾寻找那个身影,他清楚地知道郑江没办法用那个姿态见他,可是他不能放弃自己的寻找。如果郑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他不是又要和他错过了吗? 一年后,高正林依旧没有找到郑江,他感受到了郑江在春城的气息,他的心脏变得平和了许多。在又一天的无功而返后,他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却看到了地上潮湿的痕迹。他疑惑极了,因为现在是夏天,外面阳光灿烂,又不是回南天,为什么地上湿的这么厉害? 他走进卧室,就看到了忘寒。 高正林深吸一口气,道:“你来了。” 忘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高正林问道:“你和dsor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些人,为什么他们知道郑江的事?” 忘寒面不改色,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你确定你要为我这个问题吗?” “可以。”高正林点了点头,“郑江在哪?” “他叫汐江。”忘寒纠正道。 “无论哪个名字我都会爱他。”高正林下意识捂着胸口,“告诉我他在哪?我在这里找了一年,却没有看到他。” 忘寒说:“他等了你七天,心被摧残了七天。” 高正林摇头道:“那是遥沐做的,和我无关。” 忘寒神色一凛:“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同一个人。你无法因为遥沐抛弃了汐江,从而忘却这段记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和他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他在这里?”高正林苦笑道,“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见到他。” 忘寒笑了,他的容貌如同冰雪一般,此时却是春暖花开:“为了拿你的性命。” 高正林伸出手去:“拿去。” “我以为王室的人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忘寒嗤之以鼻。 “我可以放弃一切,让我见他。”高正林坚定地说。 忘寒轻轻蹙眉:“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取你性命?” “自有你的道理。”高正林说,“而我也不是什么王室,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想起来了,遥沐。”忘寒说。 高正林纠正他:“我叫高正林。” 忘寒看着他,笑了:“就连名字都没有忘记加个‘木’,你没忘你五行缺木。” 高正林脸色一变,他想起了自己不但五行缺木,而且五行缺水,可是在他的名字里却没有体现出来,而“遥沐”却有水有木。 汐江这个名字,有两个水啊。郑江只有一个。 “天意。”忘寒仰天大笑,笑完后他低下头,竟是泪雨滂沱。 “我守他千年,也抵不过你这个一朝背信弃义的人。”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把细长小刀,高正林以为他要捅自己,来取自己的性命。没想到忘寒一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高正林惊愕地看着忘寒用力地将小刀越插越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股猩咸的风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浓郁的黑气聚集在了一起,化出了一个朦胧的身影。高正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知道那个是郑江,他呼唤着他的名字。 “遥沐。” 他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高正林有些失落。 忘寒跪在地上,血液从心口流出,染红了他的白衣,在地上缓缓地聚集成了一小滩,然后竟成了一副图。还没等高正林看清那个图的样子,一阵剧烈的旋风从图的中心喷涌而出,他被冲击地往后退了几步。 “逆天之人,唤吾之名。”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 郑江忧郁地看向了高正林,转身对那阵旋风说:“鬼王,我已为你做了千年鬼伥,何时解我身上的诅咒?我已经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风中传来呓语:“吾念你千年来收集恶鬼之苦,但是一旦破除诅咒,你将魂飞魄散。” 高正林首先反对:“不行!” 鬼王疑惑地说:“小子,怎是自怨自艾命格?” 郑江心中颤动,道:“请教鬼王,何为自怨自艾?” “小子一世自行杀孽,便有咒他每世只有三十年阳寿,死前痛苦不堪,久经折磨,不到而立却不会一命呜呼。”鬼王说道。 郑江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杀孽?他杀了谁?” “他自己。” 高正林没有再看他们,郑江又和鬼王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去听下去了。 好笑,自己因为遥沐的诅咒而活不过三十岁,而郑江因为汐江向鬼王祈求诅咒,自愿成为鬼伥,过了一段漫长的荒唐岁月。 三天,没有再敢回去那个屋子。 高正林在夜店买醉,他怀念见到郑江的那个时候。他擦着玻璃杯,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舞厅里,郑江的脸白皙得一尘不染。 然后他们上床了,他并不是一尘不染。 他有过很多男人,现在那些男人成了他身体里的那些恶鬼。 我爱上了谁? 他不知道了。 醉意袭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心痛的快要死了,高正林脸色苍白,他怨恨遥沐。为什么他的孽要他来偿? 他爱的郑江,到底是谁?谁爱的谁? 鼻间似乎还有他的体香。 柔软的手搭上了他的脖子,又是一个想借机上床的人吗?高正林刚要拒绝的时候,大腿上就被狠狠地压住了,那个人大大方方地岔开双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高正林要开口骂的时候,那人用温热的唇封上了他的唇。 高正林看到了那双眼。 那双眼里没有未来。 从钱包里拿出了几张百元钞票拍在了吧台上,他强打精神,压下自己的激动,问酒保:“最近的宾馆,在哪里?” 郑江靠在他身上,笑得安然甜蜜。 第71章「23」新生(壹) “叩叩叩……”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深色的窗帘上,比手机闹钟更早响起的敲门声,有条不紊地流淌在静谧的呼吸声中。首先被吵醒的是高正林,他纠结着睁开了眼又闭上,反复几次后才彻底睁开,怀里的人动了动,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巴掌已经糊了过来。 “吵死了……” 他无奈地看了一下睡得迷迷糊糊的郑江,起身披上了睡衣,走到门边看了一下猫眼,外面的人穿着黑色的制服。高正林挑了挑眉,出了什么事?他打开门,警探就向他出示了证件,也没有在意他一身的装扮。 金发碧眼的加州警探用英语跟他说:“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我是负责这个街区的警探乔治·斯迪尔。您的邻居爱丽·利达小姐一周前失踪了,今天三点的时候被人发现抛尸在高速路边,我们有一些事情想问问您。” “谁啊?”郑江套上了衬衫,赤着脚跑出来抱住高正林的腰,“ohygod!”他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警察吗? 警探看了他们几下,才知道他们可能是同性恋人,和同伴轻声说了几句,又对高正林说:“方便我们进去吗?” “进来吧。”高正林很大方地让他们进来了。 他们移民到美国已经有三个月了,要说郑江这个“黑户”是怎么搞到身份、还能移民的,都是高正林的“爱妻心切”。 高正林有次帮人打官司,那是群农民工讨工资,本来是付不起高大律师的诉讼费的,但是人硬是只收了一点点钱,还倒贴了不少,防止事务所发现,等于白给人打。他和那群农民工合计说:我这有个人是偷生的孩子,是黑户,没办法做身份证,你看能不能找个人,说他是被拐卖的,然后给买下来了? 农民工开始没懂,感觉貌似好像可能大概有些违法,高大律师大手一挥说不会,钻个漏子而已。迫于几乎免费的官司,农民工们答应了,找个四五十岁的老光棍,人家倒是很乐意,利索地带了郑江去派出所搞证明。郑江现在的皮囊也是水灵灵的,嫩得像十七八岁似的,一点疑惑都没有。高大律师又打点了些关系,给爱人做好了身份证,顺顺利利在房产证上写上他的大名。 可是房产证写上了郑江的名字,高正林又被父母缠着了,死活要他放弃郑江,去找个女人过日子。高正林一狠心就跟父母说,不要逼着自己和他们断绝关系,如果还在乎自己儿子的命,就让他任性最后一次。高父高母还是不太愿意,遥沐给自己下的诅咒在遇到了汐江就会变得微弱,心脏也没再出过毛病,高正林的心脏病算是好了。郑江被收回了鬼伥的体格,现在也失去了重生和读死人回忆的能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将和高正林一起感受生老病死了。 高正林不想郑江某一天又被父母找上,干脆就去找个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美国办移民,又等了一段时间,移民申请一批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飞到了美国。目前高正林就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重操旧业,但是由于法律不同,他只能先去实习,然后努力去考资格证。郑江倒是潇洒许多,他跟着高正林学了一段时间的英语,日常交流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就在公寓楼下的餐厅找了个中餐厨师的活儿,餐厅的客人和老板都很喜欢他。 两个人在教堂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正式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夫夫生活。 乔治警探担心自己进入了同性夫夫的家里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没想到就一开始那个黑发男人穿着有点暴露地跑了出来以外,整个客厅显得井井有条。郑江去厨房给两个警探沏了壶茶,警探喝咖啡比较多,偶尔喝口茶觉得有点淡。 “这是我的搭档伊凡·艾尔米。”乔治警探介绍着自己的搭档,伊凡警探很和蔼地对他们笑了笑,“你们是亚洲人吗?” “三个月前移民到这里的。”高正林说。 乔治警探想了想:“我看过你们的档案,抱歉最近事情有点多,有点记不清,你们好像是华人?” 高正林点点头。伊凡警探拿出了小本本,开始询问问题:“请问您知道您的邻居爱丽·利达小姐失踪了吗?” “知道,听其他邻居说他们被问过话了,但是我们没有被问话,这次才是。”高正林说。 伊凡警探笑了笑:“之前我们当失踪案处理,现在不行了,是杀人案了。” 郑江又拿出了一些茶点犒劳他们,两个警探没有马上吃,想要先问问题。 伊凡警探问:“那您觉得爱丽小姐是个怎样的人?您跟她熟悉吗?” 高正林摇摇头:“如我刚刚所说,我们搬来不过三个月,跟谁都不能说是深交,所以对于爱丽小姐的评价我们不能说什么。” 郑江也说:“除了一开始的见面打过招呼,我们也很少来往,没什么话题。” 乔治和伊凡对视了一眼,觉得在他们这里确实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于是想要撤退,郑江却阻止了他们:“我们能不能知道一些内容?虽然爱丽小姐和我们没有那么熟悉,可是一想到住在我们附近的生命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了,总觉得有些在意。” 两位警探犹豫了一下,乔治先开了腔说:“爱丽小姐应该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了。” 高正林惊讶地问:“不是第一个……什么意思?” “我们还没有向媒体公开,不过这个街区是案件高发的区域,所以警长也有意愿让我们提醒群众注意安全。”乔治皱着眉头说道,“从去年的11月到今年的3月,就一直有女性失踪、被害,已经有五个人遇害了。” 郑江睁大了眼睛:“一个月一个受害者吗?” 乔治点点头:“是的,我们在她们身上都看到了虐待和性侵的痕迹,可以想象她们在生前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高正林疑惑地问:“你的意思说,这可能是连环杀手的杰作了?加州每天失踪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把这五个女性认为是同一个凶手做的呢?” “因为每个死者的胃部里都发现了一只避孕套。”乔治苦着脸,“如果还是没有线索,我们只能求助fbi(联邦调查局)了。” “避孕套?”郑江若有所思。 伊凡眼睛一亮:“您想起了什么吗?” 郑江愣了一下,笑道:“我想起我们的避孕套要用完了而已。” 送走了两个警探,高正林关上了门,郑江就蹦到他面前,勾着他的脖子来了个深深的亲吻。吻毕,高正林无奈地说:“你不是已经被解除了诅咒吗?怎么周围还在死人呢?” 郑江眨巴着眼睛,说:“可能我有柯南的体质,你怕不怕啊?” 高正林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有小妖精体质,哪有柯南体质。”郑江笑着眯了眯眼,然后就去把茶杯什么的收起来,准备给高正林做早餐了。 美国的生活对于郑江来说非常新鲜,而高正林之前来过,所以习惯的多,对于郑江来说,最难过的无异于很多调料在菜市场都买不到了,就连蔬菜品种也是少得可怜。郑江一直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回一趟中国去买一些菜种子,回美国自己种菜吃,不过他们住的是公寓,要种大量的蔬菜是很困难的事情。好在加州的华人很多,有些面向华人的超市非常火爆,一些东西还是能够买得到的。 有时候郑江也会利用自己中餐厨师的身份,让采购的人帮自己捎一些调料回来带回家,这样也省了他到处跑花费的时间了。郑江工作的餐厅不是纯正的西餐厅,还提供除了西餐以外的中餐,比起其他中餐店有些西化的中餐,郑江的中餐做得更加正宗美味。 特地在网上订购了豆浆机,收到货的时候郑江都要高兴死了,他不太喜欢喝牛奶,宁愿自己泡黄豆磨豆浆。可是不一会儿他就要哭了,黄豆都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东西,美国人对黄豆并没有那么青睐,于是豆浆机基本就被闲置了。 于是今天早上的早餐依旧是馒头和牛骨汤,配一碟炒生菜。 高正林吃的很干脆,郑江却感觉自己要吃吐了。“你不喜欢吃馒头,可以买麦片吃啊。”高正林知道郑江不爱吃面食,说道。 “我不想吃麦片那种吃不饱的东西。”郑江用两手托着腮帮子,气鼓鼓得像只青蛙。 “宝贝,这里只有这些吃的啊。”高正林哭笑不得,“吃不饱总比饿着好吧,屁股没肉了我不喜欢你了哦。” 郑江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你居然说我屁股没肉,你还说不喜欢我了。” 高正林笑了一声,没说话,喝了口汤。郑江想来想去,确实西式的早餐真的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不过听之前高正林说自己还在英国待了半年,想到英式早餐,郑江都要心疼死他了。 吃完早饭,郑江不过喝了点汤和吃了点生菜,就去帮高正林穿衣服。“早点回来啊。”郑江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高正林也吻了一下他。 “话说爱丽小姐的事你有没有兴趣?”高正林问道。 郑江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忘了这件事,其实我想等你走了以后偷偷去问一下邻居们的。” 高正林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宠溺地说:“你这点小心思我还会不知道吗?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研究一下案件,既然警探说已经要跟媒体公开了,那么你看着电视也会知道不少消息的。” “我想问美帝有没有悬赏什么的?”郑江理了理高正林的领带。 高正林想了想:“应该是有的,怎么了,你又想要钱?” “要啊,我想要大房子。”郑江笑着说,“我要用悬赏金来买大房子,你不准再掏钱了。” 高正林惊呼道:“噢,现在我的宝贝要来包养我了吗?” “是啊是啊,你每天在床上好好伺候我就行了。”郑江把他推出家门,“快走!你要迟到了,高律师。” 第72章「23」新生(贰) 郑江系上了围裙,有客人点了一份玉米饼。这是郑江在一次无聊的时候捣鼓出来的菜品,要知道在这个地方,虽然华人很多,但是他和别的华人交流菜色的机会实在太少。他很快就完成了这份早餐,按了一下铃,马上就有人来取了。 负责西式餐点的厨师只有一个,大家都叫他威尔斯先生。威尔斯看到他端出了菜,暂时空了下来,于是有些八卦地说:“嘿jal,我听说你们那栋公寓有警官出入呢。”jal是郑江的英文名,在这里除了高正林外的人都这么叫他,顺带一提,高正林的英文名是lynn,他用了挺久的时间了。 郑江看了他一眼,心想不管哪个国家的人民百姓都是那么八卦,他也很好奇,于是就说:“是啊,警探先生今天早上还叩响了我们的房门,影响了我们的睡眠。” 威尔斯挑了挑眉,他当然知道他的同性爱人,但是他并不关心,他更关心那些案件。“是你们的邻居出了事吗?还是说警探发现那个凶手就是你们那栋公寓里的人?”威尔斯好奇地问。 “是我们的邻居爱丽小姐,真是让人难过。”郑江叹了口气,没有米柳和周文康的便利条件,要找犯人谈何容易,“警探说已经死了五个女性了。” “五个?”威尔斯瞪大了眼,“是连环凶手吗?真是太可怕了。” 郑江接到了点餐员玛德琳女士的点单,看了看上面像小孩子书写的字,说:“应该是吧,警探说他们会通知媒体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号召居民提高警惕,提供线索什么的。” “玛德琳女士,感谢您把字写得让我看得懂!”郑江对玛德琳说,玛德琳笑了笑,一开始郑江根本就看不懂玛德琳的龙飞凤舞,这浪费了他找威尔斯翻译的时间。 威尔斯一听要开新闻发布会,赶紧让玛德琳女士打开电视,调好地方台,随时等待着。 “我对悬赏感兴趣,威尔斯你呢?”郑江看他好像很上心的样子。 “姑且满足一下我旺盛的好奇心。”威尔斯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尽管电视台还放着枯燥乏味的肥皂剧重播。 到了中午的时候,所有台都被地方台切入了这段新闻发布会,身着黑色正装的发言人面对众多镜头毫不胆怯,淡定自若地说:“最近在加州范围内我们发现了一个疑似是连环凶手的存在,这个嫌疑人已经杀害了五名年轻女性,他残忍地对待她们,行为令人发指。每隔一个月他就会诱拐或者绑架一名年轻女性,囚禁一个月后就会将她们杀害,分别弃尸在几个高速路出口,然后又带走一名女性,重复他的兽行。” 郑江微微地皱眉,这个凶手是在带走被害人后进行了虐待,囚禁了一个月后才将她们杀害,弃尸后马上又找到合适的目标,再进行囚禁虐待的意思吗?可是警探说的是,爱丽只是失踪了一个星期,就被人发现抛尸在了高速路口。是凶手加快了作案的速度吗? “警局发布悬赏金三万元来征集有效的线索……” 郑江竖起了耳朵,威尔斯见他注意力集中的样子,撇撇嘴说:“你真的是为了钱吗?到底有多缺钱呢?” “我想要买个大房子。”郑江说。 “咳,那个,你的丈夫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吗?”威尔斯提到了高正林还是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高正林会比较好。 郑江却很满意“丈夫”这个称呼,说:“我跟他说过了,他没有意见。” “你要是要搬家,是不是要辞职了?”威尔斯大惊失色,“哦天啊,我真不想你离开。” “……我还没决定搬哪里呢,现在最要紧的是钱,我觉得最快的方式就是悬赏金了。”郑江说,“虽然是有人牺牲才有这个悬赏金,拿起来有些沉重。” 威尔斯安慰道:“管他呢,又不是你杀的人,你不用过意不去。” 想要了解案件的进度,发现案件的线索,闭门造车是不可行的。如果按照警方的说法,那么那个凶手在抛尸后,又带走了一个女性。果然在晚上的时候,电视上就出现了一个涕泪纵横的母亲,她说她的女儿才跟她通电话的时候,电话就中断了,她只听到了女儿的尖叫声,却完全没有办法。这个母亲说,如果有人能找到她的女儿,她会非常感谢,如果带走她女儿的人有仁慈心可怜一下她,就放走她的女儿,她保证不会对他提出诉讼。 郑江刚喝了一口水,看着电视这个母亲的话就笑了:“如果有仁慈心,那还会虐待她们吗?” “人家当妈妈的,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子女受到任何伤害。”高正林把他往怀里一带,郑江干脆就枕在他的大腿上。 “我想要这三万块。”郑江伸手摸着高正林的下巴,那里没有胡茬,干干净净。 高正林笑着也摸他的下巴:“我以为你早上只是开个玩笑。” “没有开玩笑。”郑江说,“我想要之前那样的大房子,最好有院子,我要种花也要种菜。” “你要当农夫么?”高正林没有打击他,“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的老公没能力给你买房?” 郑江翻了个白眼,说:“我没那么想啊,你的钱留着装修和买家具吧,我就要用悬赏金来买房子,这是我现阶段的梦想。” 高正林想了想,皱了皱眉:“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去找线索吗?当然是我们一起工作了。” “你白天还要工作,还要考资格证呢。”郑江觉得他实在是太累也太忙了。 “你这么贴心,那不好好伺候我?”高正林捉住他的手吻了吻,“我要在你身上发泄一整天的怒气。” 郑江坐起身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嗯,我在那个事务所里待得不是很舒服。”高正林叹了口气,“那些律师真的是为了钱什么都做,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有选择性的那样,他们就想给我洗脑。” 郑江看着他的眼睛,说:“反正我们要搬家,干脆你也换个地方工作吧。” “房子还没有着落,我不能就这么想着自己的后路,看不惯的东西我只能忍着。”高正林拉开他的手,抱着他的腰,“还是有你的地方让我很舒服。” 郑江斜了他一眼:“为什么正经的事情在你嘴里说着说着,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呢?” “你不想要吗?”高正林问道。 “我想要钱。”郑江耿直地说。高正林“哼”了一声,说:“你等着,我去拿钱包。” “你把我当什么了,真是的。”郑江马上缠上他,“你的话当然是免费啦,免费!” 高正林温柔地看着他,说:“那我亲爱的小宝贝今天在工作之余发呆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吗?” 郑江撇撇嘴:“我没有发呆啊,我很认真地想……我跟你说啊,新闻发布会上那个发言人不是说,凶手是一个月杀害一个人吗?可是我们的邻居爱丽小姐只被带走一个星期就遇害了,凶手加快了作案的速度。” 高正林点了点头:“我也注意到了这点,也许是凶手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促使他更加愤怒和暴躁,或者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了,心性发生了变化。” “如果我们能看一下爱丽小姐,尸检结果、现场调查报告,也许有很大的帮助。”郑江苦恼地挠挠头,“现在什么都没有,难道我们只能凭空猜测?” “那你猜到了什么?”高正林问他。 郑江一脸严肃地说:“凶手是个男的。” 高正林无语了一下,然后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这还用你说吗?” “啊……”郑江被打了一下就干脆赖在高正林身上不肯起来,“凶手是男的,你听我说完嘛,你怎么就打我了,你还爱不爱我了?” “爱爱爱,爱得死去活来,爱得要死了,所以你快说。”高正林无奈地亲了他一口作为补偿。 郑江勉强接受了他的补偿,开口道:“他要囚禁一个女性而不被人发现的话,那么他肯定住在比较偏僻的地方,那里人少,不容易被人注意到。他有自己的房子,和最近的居民相隔一段距离,所以其他人也不会发现他在干些什么。他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不但没有人发现他干什么,也没有人会去注意他干了什么。既然他有自己的房子,他花费大量的时间折磨受害人,而不为经济忧虑,那么可以认定为他是在家工作或者他有遗产之类的补贴家用。” “你怎么认为他不为经济忧虑?”高正林问郑江。 郑江解释说:“因为我看到网上发布的信息,出示的证物里有一个鼓鼓囊囊钱包,而且凶手还没有带走受害人的手机之类的有价值的物品,看来他的目的纯粹就是实施暴行,对金钱没有一丝兴趣。如果他家境困窘,他肯定也会对那些现金什么的出手。” “这么笃定啊?”高正林笑着说,“我来跟你分享一下我的想法。” “你说。” “那个凶手让受害人吞下避孕套,不但表现了凶手的愤怒,也透露了一些信息。”高正林严肃地说,“他不是无能,他愤怒的原因却和生育有关。” 第73章「23」新生(叁) 电视上放出了失踪女性吉莉安·科尔德的照片,她的母亲在闪光灯面前几乎声嘶力竭,乞求凶手归还她的女儿。看着这个母亲素颜上阵,哭得有气无力,郑江和高正林却很冷淡。 “为什么那些警察不拦一下她?”郑江问道,“她做的很可怜的样子,一直在重复强调‘归还’‘释放’,实际上凶手会感受到强大的压力。他觉得她在逼迫自己,这样对那个吉莉安来说更加危险。” 高正林拍拍他的腰:“关心则乱。看来那个吉莉安的处境会更加糟糕,凶手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运气好的话,找到她还能留一口气,运气不好的话,她这会儿已经躺在高速路口了。” 郑江站起身来,在桌子上拿起了平板电脑,打开了地图。要感谢美国的地图软件,公开性很好,相当详细,还有卫星摄影。“说到高速路口,我调查了一下抛尸地点,做了标记。”郑江把地图拿给高正林,抛尸的地点都有个红色的标记,“五个抛尸地点,有四个是比较接近的。” 高正林看了一下,说:“这四个接近的抛尸地点几乎围成一个圆形,剩下的那个却离它们很远,呈现一个勺子状的分布特点。” “你能读出什么?”郑江问他。 “欲盖弥彰。”高正林摸着下巴笑了,“凶手很聪明也不够聪明,他一开始的抛尸地点在四个点这里,意味着他可能居住在四个点附近,只要稍加分析,就能推测他的居住区域。所以他在第五个抛尸地点上下了些功夫,他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到第五个抛尸地点,就是为了让人们转移那四个地点的注意力。” 郑江兴奋地说:“你跟我想的一样啊,而且这四个抛尸地点都是前四个死者,第五个死者——爱丽小姐就是那个勺柄。” “你记得乔治警探跟我们说的吗?”高正林揉了揉他的头发,“爱丽小姐是凌晨三点被人发现抛尸在高速路口的。” “我查过了,那里没有监控摄像头,要更靠近出口的地方才有,爱丽小姐其实被抛弃在离出口还有一段的距离的地方。”郑江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调查某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会更加方便筛选呢。” “凶手要掳走受害人,而不会被发现,还能搬运尸体抛弃在高速路口,那么说明他有一辆货车、卡车或者是suv。”高正林看着蓝色的标记,那些表示疑似被绑架的地点,“不过我现在还是很疑惑,这些地点有些偏僻,离闹市有一段距离,但也不是很长的距离,我在想是不是受害人自己走过去的?” “自己走过去的?你为什么这么想?”郑江讶异地问道。 高正林说:“因为被害人本来就在闹市,凶手不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带走她们,肯定是诱骗她们到偏僻的地方……” 郑江打断道:“可是你这种说法,凶手既要诱拐她们,还要开车,好像一个人做有点困难。” 高正林看着他的双眼,说:“所以我在怀疑有没有从犯——两个犯人。”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郑江又看向电视,电视上有吉莉安的母亲留下的电话号码,他说:“也许我们该问一下当时和吉莉安通话的母亲。” 高正林没有反对,郑江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个母亲很疲惫地说:“你好。” “你好,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对你的遭遇深表难过,我衷心希望吉莉安能够平安归来。”郑江一边说一边看高正林,他还是不太擅长用英语跟人交谈,干脆按了一下免提键,让高正林也能听听。 “噢谢谢。”科尔德夫人没什么兴趣,她收到的同情已经足够了,目前她需要的是线索,而不是安慰。 “是这样的,我们纯粹是因为兴趣所致,有点想尝试找到吉莉安,能不能跟我们提供一些线索?”郑江问道。 科尔德夫人一下子振奋起来,呼吸声加重了:“如果我有什么线索,我也想竭尽所能,可是我很无能,我什么也做不了!” “请不要激动,科尔德夫人。”郑江轻声道,“我们现在有一个疑惑,在你和吉莉安通话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 科尔德夫人已经向警方说了无数次了,再重复的时候也说不出别的新的什么东西:“我当时在和她讨论晚上的菜单。” “当时她在哪里?”郑江问道。 “我不清楚……”科尔德夫人说着又要哭起来。 郑江说:“你先别哭,告诉我,当时她所处的地方是吵闹还是安静?” “吵闹……”科尔德夫人想了想,“让我有些听不太清楚她的声音。后来她好像跟一个人说了什么,背景声音太吵,我没听清楚,只听见她说‘ok’。” “然后背景声音是不是渐渐小了?”郑江问道。 科尔德夫人肯定地说:“是的,到后来很安静,只听见她的说话声,然后她就被人带走了,我只听见她的呼救声。”她再一次哭了起来。 高正林挑了挑眉,示意郑江可以挂断电话了,郑江感谢了科尔德夫人提供的信息后就和她道别,挂了电话。他坐回高正林身边,拿着平板找到了吉莉安失踪的地点,她的车子还在附近,人却不翼而飞。 “假设从犯是一个看上去是一个没有伤害力的人,那么吉莉安确实会放下警惕,跟着那个人走。所以从犯可能是一个孩子、女性或者是瘦弱的老人。”高正林说。 郑江皱皱眉:“孩子?有点可怕。” “从犯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研究一下这个‘勺子’。”高正林在地图上画着,“以这四个抛尸地点为中心画圆,高速公路最繁忙的时间段是什么时候?” 郑江想了想,说:“下午四到六点。” 高正林看着地图,然后放大了比例尺:“这个时间有点宽泛,假设我们的凶手是在六点后到凌晨三点之前将尸体抛弃的话,那也有九个钟,城区行驶速度一般不超过五十公里每小时,可是城郊……” “你再画就要出州了,亲爱的。”郑江阻止他继续放大比例尺。 高正林苦恼地看着地图:“这个要怎么估算比较好?”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先以两百公里为半径画一下,看看有没有重合的地方?”郑江建议道,“如果按照九个钟的算法,那不够准确,因为爱丽是在勺柄的地方,她才有可能花掉了凶手九个钟,别人没有。” 于是他们就用半径两百公里的位置画圆,结果恰好四个圈都有重合的地方。 “如果是有郊区重合的话,就印证了我们的猜想。”高正林说,“这四个地方……第五个抛尸地点离它们的中心有三百公里。” “那么凶手应该是上了高速公里。”郑江感觉毛骨悚然,“这个人真是耐心得可怕。” “同时他也是暴躁得可怕。”高正林感觉灵光一现,“又耐心,又暴躁,这种人是一种很典型的类型。” 郑江好奇地问:“什么类型?” “他是一个在平日里显得比较谦逊老实平庸的人,在别人面前他是很和气的,在家人面前他也是很和气的,可是面对那些女人,他不需要再展现他那和气的表相。”高正林解释道,“他释放了他的怨气和愤怒,比他弱小的女人就成了他的泄愤途径。” 郑江疑惑地说:“可是那需要一个契机,为什么他开始行凶?为什么他要摘除他的面具,用这么暴力偏激的方法来发泄?” “不是有侮辱死者的一个特点吗?逼迫她们吞咽避孕套。”高正林拿出了放在桌下的避孕套,“凶手认为那些女性威胁了自己,他因为内心的憎恨而产生一种错觉,他憎恨女性,他要在她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强大,所以才这么做。他将自己的感情投射在了那些女人身上,认为那些女性无时无刻不在嘲讽自己,即使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他还是充满了杀意。” 郑江摇摇头,不太赞同地说:“可是他还侵犯了那些女人,如果只是愤怒的话,只要杀掉她们就行了,何必苦心折磨她们呢?” 高正林思考了一下,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他可能面临生育上的危机。” “可是你也说了,他不是性无能。”郑江说。 “如果问题不出在他自己身上,那么就出在他的女友或者妻子身上……”高正林想了一会儿,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从犯……如果说,那个从犯就是他的女友或者妻子呢?” “你说什么?”郑江也变了脸色,“即使她知道凶手会对那些女人做什么,可是她依旧对帮助凶手诱拐女性吗?” 高正林点点头:“这样就能解释生育和从犯的问题了,如果他的女友或者妻子有生育问题……” 他停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不不,如果是这样的话……” “怎么了?”郑江着急地问道。 “他的伴侣为什么会有生育的问题,他逼迫女性吞下避孕套,就是在那些女性身上投射出了那个从犯的影子,他希望她使用避孕套,她没有使用……”高正林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出了冷汗,“那个从犯可能是个孕妇!” “孕妇!”郑江瞪大了双眼。 如果是孕妇的话,那么难怪那些受害者就这么轻易地上当了,因为孕妇是最没有攻击力的人之一。如果那名孕妇从犯将受害者骗到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那么等待已久的男性凶手就可以掳走受害者,然后两个人带上“战利品”无声无息地离开。根据从犯和主犯的关系,他们很可能是同居了,而且主犯没有因为生育的问题,杀死从犯泄愤,那么夫妻的可能性会更加高一些,妻子要是死了,丈夫很容易就被怀疑上。 另外,有生育问题的是孕妇,还是从犯,难道从犯的孩子并不是主犯的?也许作为从犯的妻子出轨了,意外怀孕,主犯发现了后忍气吞声,又不能杀死自己的妻子,只能去杀害别的女性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第74章「23」新生(肆) 一个出轨并且意外怀孕的已婚女性,她没有跟情人私奔离开,而是回到了丈夫身边,说明她被抛弃了。本来夫妻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可是她内心有愧于丈夫,就无意识地俯首称臣,低眉顺眼。丈夫对她的愤怒大于爱,他埋怨自己的妻子,语言上羞辱她,很可能也在身体上伤害过她,不过他知道分寸,不能让妻子伸手太多伤痕,可是他的愤怒却日积月累,无法排解,于是看上了其他的无辜女性。 “一开始他没有想过去杀害她们。”高正林站起身来,“他可能只是侵犯她们,然后离开,说不定他还是一个怪异的强奸犯,他随身携带避孕套,瞄准了合适的女性,又不在她们身上留下证据。” 郑江想了想,说:“随着妻子腹中胎儿的发育,他变得越来越暴躁和愤怒,隆起的腹部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他被妻子背叛了,妻子还怀孕了,身为男人的尊严被破坏了,他被这些情绪折磨着。” 高正林从抽屉里拿出了五张照片,那是五个受害女性的生前照片。“三个月胎儿就会显形,显形激发了他的杀意。一个月杀死一个死者,那么那个妻子应该怀孕了八个月左右,随着预产期的逼近,难怪他变得更加暴躁。” 郑江又拿起了平板:“根据这些区域,运气好的话,我们有几百个嫌疑人。” 高正林笑道:“那不一定。”他从郑江手里拿过了平板电脑,坐在他身边,然后打开搜索框迅速输入了几个关键词,下载了几个程序。 下载完成后,他打开了其中一个,郑江看到那是一个房屋中介网站的软件。“在郊区很多房子出租或者出售,有些人为了要购买合适的房子,可以先在这个网站的软件上浏览房子的信息,而且还能了解邻居的情况。”高正林一说完,郑江就笑容满面地抱着他的脖子。 “我以为你不支持我买大房子呢,不然你花这些心思去找,算是意外收获吗?”郑江惊讶地看到电脑上显示出大量的信息,“我突然为我们的信息安全忧虑了。” 高正林指着一个房子说:“你看这个房子怎样?三层三厅三房,带个院子还有地下室和车库,只要一百七十万哦。” “……这个犯人才三万,我要攒到何年何月才能住上大房子?”郑江哀嚎着,“我挺喜欢它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它有那么多房间。” “也对,不管怎样我都是跟你睡一起的,别的房间根本没用嘛。”高正林摸了摸下巴,故作苦恼地看着屏幕。 郑江无语地斜睨他一会儿,然后锤了他一拳。高正林装作被打倒的样子,躺在了沙发上,郑江捏了一下他的大腿:“钱的事还没着落你就想着哪个房子?目光相当长远啊。” 高正林一咕噜爬起来,抱住他在脸上亲了一口,指着平板屏幕说:“有这个我们大概就能知道凶手的家在哪里,来,我们一起筛选一下。” 郑江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舔了舔,说:“怎么筛选啊?” 高正林被他这个动作引诱得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道:“首先我们要筛选出没有孩子的家庭。” “没有孩子……这个要怎么筛选啊?”郑江苦恼地看着那个界面。 高正林指导着他:“这里是‘邻居’,然后呢,我们先过掉‘宠物’。”有虐杀倾向的人是不会养宠物的,他们可能会虐待宠物,甚至残忍地杀死它们。 “不过他们可能是养了宠物的,后来送人了或者杀掉,你不是说凶手本来是一个和善的人吗?”郑江有一点不同意。 “凶手已经杀了五个人了,已经过了快半年了,更别说他杀人之前做过什么,他早就没有办法饲养宠物了。”高正林指着右下角的网址更新日期,“这个日期是月初的时候,及时更新为我们提供了帮助,非常棒。” “那没有宠物,孩子呢?要怎么筛选?”郑江又问道。 “这个有筛选条件,有些人想让他们的邻居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成为朋友,这样小孩子搬家后就会有新的小伙伴,就不会闷闷不乐了。”高正林点选了按钮,马上五百多个住户就被过滤掉了,还剩下一百多个。 目前调查的都是符合地理推理的区域,也就是四个点的交叉部分,他们已经把勺柄的爱丽不纳入考虑范围了。正巧吉莉安被绑架的地点就是在第六大街附近,也在离四个点的交叉部分不远的地方,凶手都没有考虑远离自己的住址作案了,他变得更加嚣张也变得更加无序。 因为时间实在有些太晚,他们打算先睡觉,第二天再继续想。 第二天早上打开了电视,高正林边系领带边看晨间新闻,还好没有传来发现尸体的噩耗。郑江咬了一口蒸好的包子,皮薄馅厚,味道也好,就把剩下的部分塞进了高正林嘴里。高正林的嘴被包子塞的鼓鼓囊囊的,用有些责怪的眼神看了一下郑江,慢慢地把包子嚼了吞下去。 “早安吻去哪了?”高正林舔了舔嘴唇,“变成早安包了吗?” 郑江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在嘴上亲了一口:“来,给你!”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19节 “比包子的味道淡多了,爱淡了。”高正林觉得不满足,郑江只好又狠狠亲了他,他才意犹未尽地舔了郑江的唇,放过了他。 “现在还差不多。”高正林看向电视,“现在还没有新闻说发现吉莉安小姐,我们还是有机会见到活着的她的。” “我对钱比较感兴趣。”郑江用手比了个手枪的动作,“我是赏金猎人。” 高正林嗤笑道:“赏精猎人。” 郑江一时没听懂,等他听懂了,脸也红透了。 “好好工作,今天要对我说什么?”高正林抱着郑江瘦弱的身子,爱人身上就屁股那里有点肉,其他地方都摸得到骨头,瘦巴巴的。 “路上小心别被车撞。”郑江闷闷地说。 “不是这句。”高正林拧了一把他的屁股。 “痛痛痛,老公再见!”郑江的眼睛都覆盖上了水雾,真是受不了他! 两个人在有外人的时候才用英语交谈,平时是用中文夹着英文,高正林不知道什么时候逼着他叫了自己一次“老公”,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总要他三番五次地叫“老公”。可是郑江的话,他没叫过“老婆”这样带有女性化色彩的称呼,都是叫“宝贝”“亲爱的”之类的,听着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郑江也是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天,晚饭高正林到了他工作的饭店吃,那时候郑江和他是可以一起吃饭的,老板就象征性地收一下成本费。晚饭其实中餐会热闹许多,这边的美国人发现这家餐厅的中餐吃得丰盛又饱,而且可以不用筷子,用勺子就能装起来。但是鱼什么的,还是有些困难。 即使那清蒸的鱼真是美味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两个人喝了点酒,徒步走回去,高正林开了门,郑江把门带上反锁。“宝贝我想死你了。”高正林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呼吸着他的味道。 “你要是想做,不如去洗个澡?”郑江推开了他的脑袋,从衣服里拿出了高正林的手。 高正林笑了出来:“我们在浴室里做了多少遍了?” “那你记得拿套。”郑江走到洗衣机前懒懒地脱衣服,扔了进去。 高正林看着他的裸背,心里一阵悸动。要什么套啊,不是要洗澡吗? 两个人胡闹完毕,郑江不想动,就让高正林把他抱了出来,两个人赖在床上,还不忘调查的事。 高正林拿了毯子给郑江盖上,摇摇头说:“不穿点什么?不怕着凉吗?” 郑江张开腿,怒气冲冲地说:“我要被你捅漏风了,穿什么?肛塞吗?” 高正林知道自己过分了一点点,无奈地去拿了条内裤给他穿上:“抬脚。” 郑江乖乖抬起来,高正林瞥了一眼,心里念了好几回“色即是空”。 “我们之前谈到,凶手可能无业,继承财产,家境不是很优渥但是也能够满足生活需求,他就有时间去折磨受害者。”高正林把平板放在郑江手上,“妻子可能不太满意丈夫手里拿着钱而不让她使用,所以出轨了。” “可是妻子需要出轨的时间,如果丈夫天天在家里,那她要怎么出轨?”郑江反对道。 高正林想了一会儿,说:“也许丈夫辞职了?思路回去,那么妻子出轨的原因是丈夫是个工作狂,对她缺乏关心?” “我要出轨了,我老公是个工作狂,回来就把我捅成水泥管子。”郑江作势要起床,高正林拉住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高正林皱着眉哄他:“你的三万块还要不要了?” 郑江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 “那老公要不要?” “不要。” 高正林转了转眼珠:“能帮你拿钱的老公要不要?” 郑江没骨气地说:“要要要!” “按照你那个说法,我们来理顺一下思路。”郑江打开了软件,屏幕变成了可书写的白板。 “主犯男,25到35岁,结婚可能只有两三年,夫妻双方没有孩子。”高正林说,“有自己的房子,还有一辆货车、卡车或者suv,既然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判定他继承了一笔遗产。平时是一个老实勤恳、敬敬业业的人,工作狂,但是领的薪水并不多。老实人发作起来最可怕了。” “从犯女,怀孕大概有八个月,因为丈夫对自己缺乏关心,而且明明继承了财产却不愿意提供自己的花度,与第三者出轨并且意外怀孕。第三者将她抛弃,她无处可去只好回到丈夫身边。很多妇女都是家庭主妇,所以她是家庭主妇的几率也很大。丈夫知道她背叛了自己还怀上了自己的孩子,非常生气,以至于他想杀死她,他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郑江顿了顿,继续说,“可是他不能杀死自己的妻子,那样目标太大,他的妻子一死,他就会被人怀疑上。可是他又需要发泄自己的怒火,于是他就找上了普通的女性。” “他在女性的身上迁怒自己对妻子的感情,爱丽小姐是白色皮肤深色头发,我看吉莉安小姐的照片上也是,其他四人也是一样的外貌特点。”高正林调出了她们的照片。 “那么他有意识地寻找和他的妻子外貌相似的女性吗?”郑江的手指在床上轻轻敲着,“他的妻子也是深色头发的白种人。” 第75章「23」新生(伍) 婚姻,若非天堂,即是地狱。——《圣经》 “既然从犯妻子是深色头发的白种人的话……这对我们来说作用不是很大啊,又没有人口信息什么的给我们调查。”高正林挠了挠头。 郑江想到一个人:“也许我们可以找找查理?” 高正林想了半天才想起谁是查理:“那个想泡你的毛腿子?”他们两个刚到美国没一会儿先找了房子住下,还没找到工作就先夜夜泡吧,其中不乏老外来勾搭郑江。那种有些肌肉的hoo让他们有些腻味,身材瘦小的郑江就像新奇的事物。查理对郑江大献殷勤,郑江残忍地拒绝了他,但很乐意和他成为朋友。 查理是一个计算机天才,非常沉迷于网络,他们的相遇也是巧合:查理出来见网友却被放了鸽子,一时间又是gay又是宅的苦逼心情折磨着查理,他觉得自己要乐观一点,于是就瞄上了郑江。高正林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爱人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腿蹭,差点没把人扔出去。 “……毛腿子这种说法真的有够过分的。”郑江踹了他一脚,被高正林轻松地抓住了脚腕,然后顺着光滑的小腿抚摸了上去,郑江感觉一阵悸动。 高正林贴在他耳边,委屈地说:“你听不出来我在吃醋吗?” “听出来了。”郑江理解地笑出声来,“你说我浑身上下那里不是你的了?这种醋你也吃。” “我感觉我好没用啊。”高正林拿出手机拨通了查理的电话,“我应该主攻计算机,而不是法律。” 郑江挑挑眉:“哦?我以为你主攻我呢。” 高正林笑着看他,电话接通了,查理知道了郑江有了爱人后有些难过,他觉得还是网络世界比较适合他,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地和他们两个都成为了朋友。 “你好,我是你们的朋友查理,如果你和jal打算离婚的话,请及时通知我帮你们搬行李。”查理的声音显得非常的神采奕奕。 “现在还不到睡觉的点,你怎么就开始做起了梦呢?”高正林说,“查理,jal想让你干点事。” 查理说:“喔,那请让他亲自跟我说。” “我不想让别人听着我宝贝的声音打飞机。”高正林没那么容易顺从,查理“切”了一声,问他有什么事情想让自己做。 “我们想要a24区域里所有住户的登记信息,最好有照片的那种。”高正林说,这个房产网站不会公开太多的住户信息,只会告诉浏览者邻居的大概情况,要知道住户是什么样的人,只能靠黑客或者政府工作人员。他们是什么身份?当然不可能去问警察先生们了,他们还指望着政府给他们奖金呢。 查理惊讶地说:“怎么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偷窥别人的生活了?” 高正林摸了一下额头:“……我们没有喜欢偷窥别人的生活。” “喔,我倒是很喜欢呢。”查理往嘴里塞了一把零食,手在键盘上敲击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想成为清洁工人。” 高正林倒是好奇了:“为什么?” “我想要jal和你用过的套来打飞机。”查理说。 高正林:“……” 郑江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高正林一脸严肃地对郑江说:“亲爱的以后离他远一点。” 郑江:“???” 查理虽然人有点不正经,但是干起活来非常快,他把嘴里的零食嚼完后就把资料发到了高正林的邮箱里。“要下载哦。”查理嘱咐道。 高正林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没有在里面放什么病毒吧?比如说能够控制摄像头的。” “你居然这么想我!我是那种人吗?”查理很受伤地大叫起来,“我心爱的男人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你觉得我会想看到那种景象吗?” ……刚刚说想要安全套来打飞机的人是谁啊? 电话挂断后,郑江眨着眼看他,高正林脸色就像跑完了马拉松一样苍白疲惫。“给我pad。”高正林伸出手,郑江就拿给了他,高正林看郑江在玩微博,而且还刚发了一条,叹了口气。 “我都不知道你玩微博呢。”高正林把微博一关,打开了自己的邮箱,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邮件里找到了查理发的邮件,“这里的垃圾邮件过滤也太差了。” “你不问问我发了什么微博吗?”郑江爬过来钻进他的臂弯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 “你想要我问么?”高正林随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挺尊重你的隐私的哦,宝贝。” 郑江冷哼了一声:“我觉得我里里外外都被你好好地侵犯了一遍,哪有什么尊重?” 高正林想起了郑江说的“肛塞”,不由得尴尬了起来:“那个没关系,我们现在该为了你可爱的奖金来下载查理罪恶的压缩包了。” 压缩包下载后打开是一个应用程序,好像是查理自己编写的,查理很喜欢偷窥别人的隐私,他并不倒卖,只是觉得好玩而已。说是只要a24区的住户资料,但是那个程序可以搜到很多其他区域的住户资料,高正林看了一下软件的设置,好像是每天联网更新的,虽然不知道资料的来源是在哪里,那不是他们该考虑的问题。 “首先把我们圈定的范围再说一边。”高正林一边回忆一边选择着软剑的筛选选项,“二口之家,丈夫年龄不超过35岁,继承家产,拥有房屋所有权,也就是说他不是租用屋子,有一份工资微薄的工作。妻子怀孕八个月左右,没有工作,深色头发,白色皮肤。” “家里没有宠物,有一辆货车、卡车或者suv。”郑江补充道。 高正林把全部能够筛选的条件都放上去了,查理的软件并没有那么多功能还能查到更详细的东西,只能筛选出二口之家、房屋所有权、有无车子和宠物。“比房屋购买的那个更缩小了一点点范围,现在我们的目标只剩下十二户了。”郑江有些兴奋,“a24区是郊区,没有那么多住户,真是太好了。” 高正林点点头:“我们可以一个个点进去看看他们的资料,看看有没有哪家的女主人符合‘深色头发’和‘白色皮肤’。” 郑江高兴地说:“那快点看看第一家,第一家是路易斯家!” “他们虽然是二口之家,但是他们是有养子的。”高正林看了一下夫妇俩的资料,“而且他们这么老了。” “老了的时候我也想住在郊外,比较安静。”郑江嘟哝道。 高正林抱住他的腰:“想不想要孩子啊?” “你要找女人生孩子看我不掐死你。”郑江瞪着他。 “啊,我们可以找代孕啊。”高正林委屈地说,“我担心你很无聊嘛。” 美国的加州地区是华人首选的代孕地区,因为在这里代孕合法。不过郑江不太喜欢小孩子,他拍了一下高正林的脸,示意这件事以后再谈。 高正林又换了下一家的资料,然后再另外调查了夫妻两个的个人资料,还是发现不符合他们的推测。十二个住户要看的话还是要花点时间,他们大概用了一个钟,看到最后一家的时候,发现全部都符合了。 “昆特·怀特先生。”高正林难以压抑自己的激动,“在一家小公司做营业员,早年丧父,母亲一个人将他拉扯大,然后意外车祸身亡,保险金和父亲的遗产全都给了他。他在两年前和潘西·怀特结婚,但是两个人一直没有要孩子。” “关于潘西·怀特呢?”郑江问。 “她一直都有去圣玛利亚医院做检查,追踪她的医疗记录……”高正林点了几下,“她已经怀孕了八个月。” “应该是她没有错了。”郑江看着屏幕上潘西·怀特的照片,“不过我们该怎么去告诉警方呢?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测。” 高正林想了想,把电话拿给他:“宝贝,多打几次电话,那个杀人犯就会生气的。” “什么意思?”郑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潘西·怀特不是怀孕了吗?而且她还被情夫抛弃了,如果一个男的老是打电话给她的话,她那丈夫肯定会发狂。”高正林调出了那家人的电话号码,“来,212……” “等等,为什么要我来打啊?”郑江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通了。 响了几下,就听到电话接起来的声音,一个疲惫的女声响了起来:“你好,请问找谁?” 郑江狠狠地瞪了一眼高正林,高正林捂着嘴在偷笑。“你好,我找lynn。”郑江干脆叫上了高正林的英文名。 “这里没有lynn,你打错电话了。”那个女人说。 “哦,不可能把,lynn留给我的就是这个电话,你听我念念对不对。”郑江掐了一把高正林的大腿,咬牙切齿地念着那串数字。 那个女人静静地听他念完,说:“很抱歉,我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但是我这里真的没有叫lynn的人。” 郑江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凄厉的女声尖叫:“不!!不要!!!” 高正林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他和郑江对视了一眼,郑江摇摇头,表示不能打草惊蛇。“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郑江不能装作听不见,就问道。 那个女人显然有些慌张:“啊?这个是……” “潘西!你在跟谁说话?”一个男声凶神恶煞地传了过来,电话里只听见潘西恐惧的喘息声,然后电话被那个男人夺走了。 男人气冲冲地说:“是谁?” “先生你好……” 果然,那个男人一听是男人的声音,几乎要发狂:“是你吗?搞大我老婆肚子的狗崽子?” “哦不……不是,我好像是打错电话了。”郑江做出一副慌张的样子。 吉莉安很配合地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 “先生,你那里怎么了?”郑江又问道。 昆特·怀特犹豫了一下,好像在思考他说话的可信度,然后才说:“没什么,电视节目。” “这么晚了,声音好像有点大哦,邻居会生气的吧。”郑江见好就收,“既然我打错了电话,也不打扰你们了,晚安。” 他立马挂断了电话,和高正林击掌,然后抱在一起啃了起来。“太棒了,我的三万块。”郑江高兴地说,“我打个911报警,然后我就能拿钱了。” 高正林无奈地笑着看他:“是啊,我们的房子越来越接近了,一百七十万和三万块的距离渐渐缩小了呢。” 郑江翻了个白眼,躺在他怀里懒懒地拨通了911: “你好,我好像知道了吉莉安小姐的下落。” 第二天,乔治警探和伊凡警探都上门来了,两个人都很是喜悦,郑江给他们沏了茶,他们很高兴地喝了下去。 “要知道这个案子让我好几天都睡不好觉。”乔治警探说,“现在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郑江问道:“吉莉安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该受的她也受了,身体的创伤和心灵的创伤一样严重。”提到这个,伊凡警探有些难过地摇摇头,“不过这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好歹她捡回了一条命。” “详细的方便透露吗?”高正林问道,郑江坐在了他身边。 乔治警探点点头:“可以,毕竟你们是提供了重要信息的人呢。昆特·怀特将女性们绑架到自己的家里供自己虐待发泄,而他的妻子选择了纵容和帮助,在我们带走她的丈夫时,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的肚子真是壮观。”伊凡警探插嘴道。 “她可是从犯,她应该及时通报我们的,她就放任自己的丈夫那样虐待无辜的女孩子们,还杀害她们!她一句话也不说,唉!”乔治警探摇了摇头,好像还是不能理解潘西·怀特的作为。 剩下的内容,和他们推测的几乎是相同的,不过他们已经猜到了过程和结局。郑江也总算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奖金,科尔德夫人还特地登门道谢。 “我没想到你们真的能找到坏人,救出我的女儿。”科尔德夫人感激地说。 高正林说:“你应该回去多陪陪你的女儿。”创伤后的心理康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科尔德夫人的心情。 科尔德夫人拼命地点点头:“谢谢你们。” 送走了她后,郑江勾着高正林的脖子吻了一下,说:“我感觉这样不错,又被人感谢,又有钱拿,就像神一样。” 高正林用鼻子蹭了着他的鼻子:“神可不会像你一样老是想着钱。” “我是财神,不行吗?” 第76章「24」暴君(首) 郑江对于悬赏金的爱好程度有增无减。 一年下来,各种案件的悬赏金几乎都被他揽入了怀中,可是一年又有多少案件呢?所以他还是不够满意。 高正林已经成功获得了律师资格,并且被另一个事务所聘用,打了几场漂亮的官司,把对面的律师憋得面红耳赤。郑江总是去看高正林上法庭,见自己的爱人在法庭上跟人唇枪舌剑地斗嘴,一个个铁打的证据事实让人无力反驳,总是获得了陪审团的支持,就觉得自己家的男人真的是帅的一塌糊涂。 每次打完一仗,他们就该在晚上继续“打仗”。郑江手里拿着银行卡,身上压着高正林,笑意浮现在他的眼睛里:“我觉得我像个皇上。” “怎么说?”高正林舔了舔他的嘴唇,郑江伸出了舌头,两个人迅速缠在了一起。 激烈的拥吻结束,郑江缓了口气,说:“我有江山,还有美人。” 高正林挑挑眉,他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警方有点想让郑江成为刑事顾问了,可是郑江更想要悬赏金。“如果是刑事顾问的话,我们会定期给你支付薪水的。”乔治警探传达意见的时候跟他说。 郑江想了想,摇了摇头:“万一哪次有个财大气粗的富商出了事,他支付给我的奖金肯定比那薪水多得多,而我一旦成了刑事顾问,我想都别想那丰厚的额外奖金了。” 乔治警探很难过,这世界上还真是有这么爱财如命的人。 “你们一家子都是律师!”乔治警探悲痛地说,“你就差我跟你讲话的时候收费了!” 不过这也不影响郑江和高正林对悬赏金的兴趣,他们也很聪明地选择了匿名领赏,不然该有人找上了麻烦。 这次的案件也是极大的麻烦。 两个月来,每个星期都有一个女性在各自的家中死亡,她们死的时候经历了相当大的痛苦,而凶器却是极容易得到的东西——注射器。注射器里面的东西也是随处可见——空气。 凶手一次性将一百多毫升的空气注入了受害女性的体内,引起她们的呼吸困难,她们口唇发紫,嘴角布满了吐出的粉红色泡沫痰,空气在她们体内形成了气栓,她们死于缺氧。 法医在检查第一位死者杰奎琳·伍德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大量的骨折修复痕迹还有淤青,这些都不是死前造成的,而是持续了一段时间的伤害。法医上报了发现后,警察立马逮捕了她的丈夫布莱恩·伍德,在进行了一整天的讯问后,布莱恩总算松口,承认自己对杰奎琳施行了家庭暴力。 “是的,我是打了她,但是我没有杀她。”布莱恩这么说道。 警察在侦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百合花,和整个屋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整个屋子显得生硬阴沉,只有那束百合花看上去生气勃勃。他们问布莱恩的时候,布莱恩一脸诧异:“我不知道什么百合花。” 接下来,警方对百合花进行调查,发现包装百合花的礼品纸上并没有任何指纹。如果不是为了遮掩什么,为什么礼品纸上会什么都没有呢?警方怀疑这是凶手带来的花,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接下来,第二个死者沙伦·弗拉尔,同样被发现陈尸家中,也是体内被注射了空气针,家里也发现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和上一个死者杰奎琳相同的是,她的身上也是布满了伤痕。沙伦的丈夫帕奇·弗拉尔也承认了自己对妻子施行了家庭暴力,但是并没有承认自己杀害自己的妻子。 后来的死者都是如出一辙,被孤身发现死在家中,大量的骨折愈合痕迹和淤青,空气针和一个对她们施加家庭暴力的丈夫,还有一束美丽的百合花。 高正林今天有些晚,地铁上的人实在太拥挤,他选择了公交车,在公交站点他看到了一个花店,门口的钻石玫瑰正在打折,尽管看上去还是非常新鲜。他询问了玫瑰的价钱,算了算确实便宜了不少,店主说这批玫瑰的茎被工人泡得有点腐烂,只要剪掉就没有大碍了。高正林看了一下玫瑰花茎的底部,确实有些怪异,他挑了九朵玫瑰让店主修剪好再包好,付了钱后就抱着它们上了刚好到来的公车。 到了餐厅,点餐员玛德琳女士看到他后喜出望外:“瞧瞧这是谁?我们可爱的律师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晚?你的妻子几乎要望穿秋水了。” 听到了玛德琳女士的大嗓门,郑江从窗口里探出脑袋,看到了高正林,才总算把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不由得用上了汉语骂道:“王八蛋,我以为你被车撞死了呢,有本事你别回来!” 高正林无奈地笑了笑,把身后的玫瑰拿到面前,用汉语说:“这不是给你补偿了吗?” 周围的人都发出了惊叹声,纷纷鼓起掌来,他们都知道这一对同性夫夫,知道他们都很棒。 郑江被人群的起哄闹得脸一红,咬咬唇就回去给爱人做饭吃。 高正林在他们常坐的位置上坐下,那捧玫瑰也顺便放在了桌上,他看到了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正是那个骇人听闻的空气针连环谋杀案。 发言人郑重地说:“我们建议除非特殊情况发生,已婚妇女尽量不要一个人待在家中,锁好门窗,开启报警器,一旦有不对劲的事情发生,就及时拨打911报警,避免此类案件的发生。”他刚说完,蜂拥的媒体争先恐后地提问起来,那些麦克风几乎要塞进他的嘴里,场面十分混乱。 “听说那些受害女性都曾经被自己的丈夫家暴,她们的丈夫在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 “无可奉告。” “有没有凶手的情报?” “目前还没有。” “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警方只能让我们防范,却不做出什么实际行动去逮捕犯人吗?” “警方现在掌握了什么线索?还是说对犯人一无所知?” 相当热闹啊,高正林感叹着,面前就摆上了一盘炒时蔬和大蒜蒸排骨。玛德琳女士给他们上了两碗米饭,拿给他们两双筷子和两只勺子,说等会给他们上汤。郑江坐在高正林面前,看着那艳红的玫瑰,脸有些红,但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是哪位不长眼的女士给你送的花,你转手给我了?” 高正林伸手去揉他的眉心:“我的小宝贝怎么皱成这样?你不是才十七八岁吗?现在怎么比我还老了?” 郑江挥开了他的手,说:“我比你年纪大得多,你死了几十遍几百遍,我可没死过。” 高正林笑着看他:“可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了哦。”说完就探前身子过去吻他,郑江没躲。 他回头看了一下电视,拿起筷子扒拉了一口饭:“死了这么多人啊?” “她们都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高正林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最后死在凶手手里,都不知道该是解脱还是痛苦。” 郑江瞪着他:“肯定是痛苦了,空气针耶,听上去就觉得痛得要命。” “我该庆幸你没有用这种方式自杀过吗?”高正林噗嗤一笑,吃着郑江做的饭菜,感觉非常安心。 “话说家庭暴力……来,你解释一下家庭暴力的概念。”郑江有意刁难他。 高正林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家庭暴力是指夫妻、父母子女、公婆媳、岳父母媳、兄弟姐妹、祖孙间及其他家庭成员间的身体暴力、精神暴力及性暴力行为,是家庭成员中一方企图用暴力控制另一方的滥施权利。因为这个案件指的都是丈夫对妻子进行的身体暴力,那么我再给你解释一下身体暴力吧。” 郑江嘟囔着:“你对我进行了性暴力。” 高正林无辜地说:“我觉得你才对我进行了性暴力呢,我每次都感觉自己像水果渣——被你榨得汁都没了。” 郑江脸一红,说:“可是你也次次把我的腰弄得要断了啊!” “谁叫你喜欢让我用正面体位……”高正林咬着筷子,“我比较喜欢骑乘。” “你还说没对我用性暴力?骑乘那么累!”郑江叫道。 好在他们都是用汉语交谈的,老外们都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的议论声有点大,看了他们一眼。两个人连忙收敛了一下。 “咳,身体暴力呢……”高正林压低声音,“在夫妻关系中,是家庭成员一方对另一方身体的有形伤害行为,具体指的是一方殴打另一方致死、致残、重伤;夫妻间经常性的拳打脚踢、咬、掐、推搡、扇耳光等人身伤害或者羞侮行为;妇女在孕产期间遭到配偶殴打;在离婚诉讼期间殴打或唆使他人殴打配偶的;由第三者介入的对配偶的身体伤害行为。这些都是身体暴力。” 郑江听的懵懵懂懂:“高律师,我觉得我不太喜欢听科普。” 高正林拧了拧他的脸:“是你自己叫我解释的。而且,据我所知,美国家庭暴力受害妇女超过了强奸、抢劫以及车祸受害妇女的总和,四分之一的家庭存在家庭暴力。平均每74秒就有一个女人遭到丈夫殴打,约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的女性遭受过现任或前任男友的肉体上的虐待。家庭暴力是妇女遭受严重损伤的最常见的原因,约占妇女他杀死因的百分之四十以上。” 郑江挑挑眉:“你的意思是说,家庭暴力在这里其实不是小众,而是相当普遍的事情了?” 高正林点点头,说:“而且我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如果凶手每个遭受到家庭暴力的妇女都要杀的话,他该累死吧。” 第77章「24」暴君(颔) 他们吃完饭回去,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站在楼道,有个人刚想点烟,郑江就说道:“不好意思啊,邻居的布莱克夫人刚刚怀孕了,你们最好不要让这里有一点烟草的味道。” 闻言,乔治警探尴尬地把香烟塞回了烟盒子里,旁边的伊凡警探一副“你看吧我就说不行”的表情。高正林拿出钥匙开门:“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各位又是有难题了。死了这么多人的话,fbi不会很在意吗?” 乔治警探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说:“fbi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伊凡警探看到了郑江手里的玫瑰花,眼睛都亮了起来:“真漂亮的花!”郑江笑了笑:“谢谢。” 他们进了房,高正林打开了灯,让他们先坐下,郑江把花放在电视机旁边,先去洗个手给两位警探泡茶。不一会儿,他们回到客厅,两个警探已经拿出了不少东西,好像是照片和一些文件。 他们两个人已经帮助警方侦破了相当数量的案件,离一百七十万的目标是越来越接近了,这两个警探在警长面前说了他们不少好话,警长才很无奈地任二人拿走不少悬赏金,一有难题发生,就考虑让这两个人来帮忙查案。当然,这也是要签保密协议的,对于保密协议,身为律师的高正林比谁都清楚。 茶几上摆放了九叠资料,看上去非常多,郑江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起来。“也许你们已经在电视上了解到了,加州出现了一个连环杀手,他潜入房屋中,杀死一家中的妻子,还留下了一束百合花。”乔治警探展示出了现场的百合花照片,“具体的现场情景需要我告诉你们吗?空气针、家庭暴力之类的……” 高正林摆摆手:“那个我们知道,刚刚吃饭的时候还在讨论。” “看到尸体的时候会想吐吗?”伊凡警探坏笑着问他们。 郑江摇摇头:“我可以一边看着尸体,一边吃我的三分熟牛排。” 伊凡警探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高正林揉了揉郑江的头发,说:“警探先生,他从来都不吃三分熟的牛排,你别相信他。” 高正林翻了翻资料,挑了挑眉:“这些家庭都是存在家庭暴力的吗?” “是的,那些可怜的女人被自己的丈夫往死里打,有些有孩子,有些没有孩子,真不敢想象她们的孩子生活在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情境里。”伊凡警探难过地说。 高正林说:“你能告诉我这些家庭的经济收入水平吗?他们为了什么而争吵?” 伊凡警探耸了耸肩:“从蓝领到白领都有,争吵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有担心外遇的、不做家务的、财产的、孩子的,反正你能想到什么理由他们就会用上。” 郑江叹息道:“真是太糟糕了,老婆应该是用来爱的,而不是拿来打的!” 高正林点点头:“是啊是啊,没错。” 两个警探用狐疑的目光看了看他,高正林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警探连忙错开眼神看向别处。郑江把资料放回了桌上,说:“那么那些丈夫都是清白的吗?” “他们都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乔治警探说。 郑江问:“会不会是他们雇人杀死自己的妻子?” “不太可能。”高正林说,“家庭暴力的话,丈夫会更喜欢亲自对自己的妻子进行暴力行为,那是他们控制欲的表现,如果雇佣别人的话,大体是他们的操控下,但是细节处他们就没有办法了解。” 伊凡警探怔怔地说:“他们的银行账户也没有可疑的数额记录。” “……好吧。”高正林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 郑江问道:“那有没有调查被害者之间的交际关系?也许她们是朋友。” 伊凡警探翻了翻文件,说:“这个还在调查中,要彻底查出她们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最明显的关系大概就是她们都被自己的丈夫施加了家庭暴力。” “那不算是关系,那算是共同点。”高正林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警官们,我觉得我们要送客了,时间有些晚了。” 乔治警探站起身来,伊凡警探也跟着起身,两个人跟他们道了“晚安”就要走,还提醒他们要看看资料。 “这次的悬赏金挺高的哦。”伊凡警探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们,“其中的一个受害者虽然有着那样的家庭,但是丈夫很有钱。他说一定要找到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所以他提供了两万块,加上政府提供的五万,一共有七万块。” 高正林嘴里碎碎念着:“我年薪都有三十万了,七万块就是我差不多三个月的收入,税后。” 郑江斜了他一眼:“拜托,七万块意味着你至少两个月不用工作了,不是很好吗?” 两个人送走了两个警探,高正林才开始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厚实的西装让他穿着感觉浑身硬邦邦的。郑江帮他拿着西装,说:“我明天拿去干洗店洗了吧,怎么有一股烟味,我记得你不抽烟的。” 高正林头痛地说:“今天接到了一个案子,一个父亲认为自己的孩子被邻居猥亵了,他跟我谈了半天,期间他快抽掉了半包烟。” “你没有跟他说你那里禁烟吗?笨蛋。”郑江翻了翻白眼,凑过去闻高正林身上的味道,衣服上也是一股烟味。 高正林委屈地说:“可是那是一个焦急的父亲啊,他恨不得把那个人渣送进监狱关个七八十年的,最好还是注射死刑什么的。这种心情我还是能理解的,他一焦躁就想抽烟,我理解理解就行了。” “你理解理解的后果就是让我跑干洗店。”郑江捏了一下高正林的脸,“去洗澡吧,我不喜欢你身上的烟味。” 高正林疑惑地看着郑江把西装收起来,问道:“宝贝你不跟我一起洗吗?” “你多大了还要人跟你洗?”郑江没好气地说,“自己先滚进去,我去把玫瑰花放花瓶里先。” 高正林眼睛一亮,嘴角也上扬了:“可是我家没有花瓶啊。” “家里没有花瓶?你在逗我吗?”郑江惊异地环顾着四周,确实没有看到花瓶。 高正林不怀好意地瞅着他说:“我总能发现比花瓶更好的地方。” 两个人洗完澡后把一大捧的资料抱上了床,坐在床上看起来。“话说你不觉得很像是恐怖片的镜头吗?这可是真真实实的死人啊,晚上会不会做恶梦啊?”高正林装作很柔弱的样子想要缩进郑江的怀里,但无奈他的个子实在太高,根本就没办法塞进去,倒是把郑江顶的发痛。郑江推开了他的头,说:“我以前不就是鬼吗?你怕不怕我。” “吃也吃过了,谁也睡过了,有什么好怕的。”高正林撇撇嘴,亲了他一口。 郑江没理会他,看着资料说:“要说这些被害人的话,除了共同被家庭暴力迫害以外,还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被丈夫打断过骨头,那么她们肯定要去看医生,医生才能治疗她们的骨折,所以医生是要调查的。” 高正林摇了摇头:“可是每个人去的医院都不一样,所以她们看的医生也不一样,而且医院是不会公开病人的资料的,所以凶手也不可能是从医院了解到她们的就诊情况的。” 郑江想了想:“那有没有可能是什么俱乐部一类的?不,互助会什么的,比如说这些妇女都是被丈夫进行过家庭暴力,她们可能进入了某个集会,通过分享自己的故事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些什么集会可能是匿名参加的,隐蔽性比较高,要调查的话也没那么容易。而且死者参加了这种集会,她们的丈夫也可能被蒙在鼓里,问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用。”高正林拿出一叠资料,这是第一个受害人杰奎琳·伍德的,她的证件照上是个笑容灿烂、神采奕奕的女子,谁也没想到她被自己深爱的丈夫殴打虐待,甚至被一个可能根本不认识的人剥夺了性命。 “杰奎琳的丈夫说自己是以为妻子有外遇才毒打她的。”高正林说。 郑江嗤之以鼻:“这个丈夫肯定是二婚,有被妻子抛弃的经历。” 高正林摇摇头:“不,他和杰奎琳早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不过他的母亲倒是外遇了,和他的父亲离婚。母子感情很好,他以为自己会跟母亲走,没想到母亲根本就不要他。” “年度狗血虐心伦理剧。”郑江拍拍手,“我喜欢看自作多情的家伙被打脸的样子。” “宝贝你有点三观不正啊。”高正林拧了拧他的屁股。 郑江说:“我又不是许三观,不必把三观时时刻刻带上。” “许三观卖的是血,你卖的是屁股。”高正林又揉了揉被自己拧红的地方,“而且客户只有我,真是太好了。” “独家销售。”郑江笑着看他,“有什么资料在你脑海里,不在这里的?给我说说。” 高正林想了想说:“近年来美国的犯罪调查表明,女性杀人事件中有45都是丈夫对妻子、尤其是希望离婚的妻子进行了家庭暴力后,妻子进行的报复杀人。在美国,‘丈夫对妻子的家庭暴力’是‘家庭暴力’的‘主力军’呢。而且丈夫在殴打妻子的时候经常使用一些辱骂性的词汇,大都和性方面有关,这表现了丈夫们的暴力里有很强的性因素。” “我觉得即使没有暴力,我老公的性因素也很强。”郑江嘟囔着。 “一个巴掌拍不响。”高正林可不想一个人背锅,“大部分的丈夫都是感觉自己是被‘妻子抛弃’了,所以才发展了家庭暴力。” 郑江挑出了几份资料,说:“九名死者里有六名的丈夫都认为自己的妻子有外遇。” “那么那些妻子到底有没有外遇?”高正林凑过来看。 “有些有,有些没有。”郑江把六份资料分开,“有的只有一个,没有的五个。” 高正林叹息道:“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猜疑罢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郑江没说话,他之前想引诱一个犯人的时候被高正林抓到了,当时高正林也是用脏话骂了他,不过他可不会往心里去,在床上骂得更脏呢。 第78章「24」暴君(颈) 高正林在平板电脑上给九位被害女性的居家住址做了标记,发现她们的家都不是特别接近,有些分别在城市的另一头,有些在城中心的繁华地带,有些在郊外。“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们的房子那么容易进去,难道没有安全措施吗?报警器、狗、防盗窗都没有。”郑江翻看着现场的照片,“这位女士她甚至连后门都没关,这心该有多大?” “美国很少人会装防盗窗的,而且大部分家庭都有枪,万一遇到有人抢劫什么的,还可以用枪来防御。”高正林补充说,“虽然还是在死人。” 郑江烦躁地把资料往边上一放,说:“说真的,搬了新房子我可是要养狗的,防盗窗可以不用,但是我一定要报警器,我的门也要通电。虽然床上就有一只狗,可是我要那种能看家的,能牵出去遛的。” 高正林装作没听懂,问道:“你喜欢什么品种的狗?既然要看家的话,牧羊犬比较好,你想要德牧、苏牧还是边牧呢?” 郑江伸了个懒腰:“这么麻烦啊,还要选品种?我还是养鹅吧!” 华国的某省甚至有警局把鹅当狗养,当做警鹅,鹅的警惕性和战斗力也挺高的。在历史中,克尔特军队罗马城举办节日狂欢之夜,偷袭罗马城,守城士兵因节日欢庆而过量饮酒导致沉睡,没有发现入侵的敌人。恰好罗马士兵养的鹅,察觉到了陌生人的入侵而受惊乱叫起来,这才惊醒了美梦中的罗马人,将克尔特军队击退。 就连现在,中东地区和一部分的欧洲地区,还把鹅当做警戒动物来饲养…… 高正林转了转眼珠:“养的差不多了还能吃掉,真好。” “十秒内我不想跟你说话。”郑江又拿起了资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十秒后,“我觉得还是要调查一下治疗九位女性的医生之间的关系,我知道她们找的医生可能都不一样,光是一个医院里就有好几位骨科医生,城里更不用说有多少医院了,该有多少骨科医生了。骨科医生虽然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们可能会因为病患的情况进行交流,那么就有可能说漏嘴。”郑江说完,又反对了自己的观点,“可是不可能九个人的医生都说漏嘴……” 高正林想到一个问题:“你刚刚说谁有外遇?” “六个人吗?”郑江找了一下那六份资料,从里面抽出了一份,“克里斯·布朗,她是有外遇。外遇对象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叫德尔克·高兰,是个酒店经理。” 高正林微微皱起了眉头:“等等,他们是怎么发现克里斯的外遇对象的?” “嗯……”郑江翻开了克里斯·布朗的资料,“找到了,说她的电子邮箱有一些邮件。” “不是电话吗?还有短信。”高正林问道。 “不是,是邮件。”郑江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要说联络的话,电话和短信什么的是最快收到的,电子邮件即使发送了,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蹲在邮箱前看有没有新的信件吧?” 高正林说:“也许她的手机在被丈夫监视着呢?丈夫控制着她的手机,查看她的短信记录还有通话记录?”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郑江瞪了他一眼。 高正林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说:“没事啦,我想和你多说话嘛。话说,被害人的电脑有没有进行过检查?” “警局人手不够吧,毕竟死了九个人,他们的进度也跟不上。”郑江翻着资料,发现并没有提到笔记本电脑的事情,既然克里斯·布朗和情夫的通讯是靠电子邮件进行的,那么她肯定有一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至于为什么克里斯的丈夫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这个还有待研究。 高正林把资料全部收起来,放在床头的矮桌上,说:“有点晚了,宝贝,我们该睡觉了。” 郑江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现在几点了?我好困。” 高正林没有看时钟,既然困了就没有必要再去看几点了,反正都是睡觉的时间:“那就睡觉吧,来,老公抱着你睡。” 一开始两个人睡一张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拘谨,不小心碰到腿的时候还会躲闪,现在不一样了,是能缠多紧就缠多紧,也不嫌热就这样粘着。郑江的体温偏凉,无论春夏秋冬都要盖被子,即使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有空调,郑江也夸张到要盖两床空调被。高正林则是正常的体质,郑江一冷就“投怀送抱”地往他怀里钻,毕竟热源就在身边。 郑江之前提过,要不两个人不要盖一张被子,不然夏天的时候高正林会闷着。高正林不愿意,郑江只好作罢。 不过郑江还是很高兴,天一冷他的脚就冷,每次冬天他都要弄个热水袋用脚夹着。现在被高正林的脚夹着,不会再觉得冷了。 呼吸着爱人的体温,两个人很快就入睡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拿到她们的笔记本电脑。”郑江在电话中对乔治警探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来给两个人做早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赶紧给乔治警探打了个电话。 “那些是证物,不能离开警局啊。”乔治警探很无奈地说,“如果你要看的话,可以来警局里看看。” 郑江看了一眼高正林,摇了摇头,示意乔治不能让他们拿走证物。高正林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我觉得也是不能的,明天我早点下班,我接你去警局看看。” 郑江点点头,把高正林的话转述给了乔治警探,乔治警探答应了:“非常欢迎,不过我们现在在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什么情况?”郑江问道,然后把免提的声音开大了些,让高正林也能听见。 “是这样的,现在已经有九名死者了,但是案件也没有什么进度,眼看着周一要到了。”乔治警探紧张地说,“凶手总是在周一的时候进行杀戮,现在离周一只有两天了,我们真的不是很想看到第十名死者。” “没人想看到有第十个受害人。”郑江说。 那么现在的任务就是彻查受害女性的笔记本电脑,他们吃完早餐后就去上班,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高正林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小帅哥,现在还不是吃晚饭的时间。”玛德琳女士拿着菜单跟他说。 “jal没跟您说吗?他今天要早退。”高正林微笑着对她说,“也许是今天更早见到您,有阳光的地方您变得年轻许多。” 玛德琳女士笑开了怀:“你中午吃的是甜甜圈吗?你一定没有漱口。” 郑江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从厨房里出来,解开了围裙。“玛德琳女士,今天威尔斯先生和您都有的忙了。”郑江走到高正林身边,高正林微微俯下身子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得去把‘不提供中餐’的牌子挂在外面。”玛德琳女士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那我们先告辞了。”高正林朝她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牵着郑江的手往外走。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20节 他们上了电车后,电车上还很空,郑江找了个位置坐下,高正林却没坐。“我坐太久了,想站一会儿。”他说,“今晚你想在哪里吃?” “西餐吗?”郑江想了想,“我不知道,我想吃川菜。” 高正林有些无语:“都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想着你的川菜?” “那吃什么?意菜?还是法式料理?”郑江抬着头看他,“我不知道吃什么,我都很少走动。” “我也是工作和家,餐厅三点一线。”高正林摸了摸下巴,“你拿手机查一下警局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那还不如直接问警探们,他们肯定清楚有什么好吃的。”郑江刚想拿出手机,又缩了回去,然后又拿出了手机。 高正林好奇地看他在手机上敲打着,问道:“你现在还和米柳、周文康联系吗?” “偶尔,我有微博啊,他们在微博上给我留言就行了。”郑江耸耸肩,“我经常发我们俩的合照。” “你确定他们不会屏蔽我们吗,宝贝……”高正林知道米柳对他们“秀恩爱”的行为那是一个深恶痛绝。 郑江无辜地看着他:“有什么讨厌的?我还有很多粉丝呢。” “我不知道你的微博。”高正林拿出手机,“我好像还没有微博呢。” “我们共用一个账号就行了啊,分那么清楚干什么?”郑江把手机拿给他,“你看,微博的头像都是我们的合照。” “你不会把结婚照放上去了吧?我觉得那个摄影师把我们拍的好丑。”高正林胆战心惊地接过手机,看到头像后松了一口气。 头像是他们两个去教堂后出来后手牵着手被摄影师拍下来的样子,两个人穿着白色的西装,面带笑容,两个人互相对视,眼里只有彼此的样子。这是那个蹩脚(高正林觉得)的摄影师拍的为数不多的特别好看的几张之一,这张无论取景、采光、构图都非常唯美。高正林看到微博名,挑了挑眉,看到粉丝数的时候瞪大了眼。 “二十万?!”高正林惊讶地说,“哪来这么多人啊?” 郑江笑着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很多人喜欢我们啊。” “你等等……你在微博上发了什么啊?”高正林忧心忡忡的,生怕郑江把他们的隐私发了出来,他可不想让两个人的床照什么的被发到网上。 “日常啊。”郑江不以为然,他才不会暴露太多隐私呢,就发一些照片什么的,评论就一大堆人在那里脑补了。 高正林虚弱地说:“是我想的那个‘日’吗?” 郑江:“……不是。” 第79章「24」暴君(尾) 九台笔记本放在桌上,看上去就像网吧一样。高正林和郑江都要先验指纹,然后戴上塑胶手套,防止证物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们都过来看,他们一直很好奇这对同性夫夫,没有接受局长的邀请成为顾问,宁愿做“赏金猎人”。郑江打开了一个电脑,按了电源键,然后把手边的几个都开了电源,高正林把剩下的也开了。 “说一下你们对她们电脑的检查情况吧。”郑江对警探们说。 “除了克里斯·布朗以外,其他人的邮箱里没有发现异常。”乔治警探说。 郑江找了一下笔记本上的标签,找到了克里斯·布朗的笔记本:“很奇怪的是,既然克里斯的丈夫已经怀疑她有外遇了,克里斯也提防着丈夫,没有和情夫使用电话和短信来保持联络,而是用邮箱。就算这样也是被丈夫发现了,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已经很小心了,每次上完网站后都会清除那个邮箱的浏览地址,她注册了两个邮箱,一个邮箱是平时使用的,另一个就是专门和情夫使用的。”乔治警探解释道。 高正林疑惑地问:“既然都删除了浏览地址,为什么她的丈夫会发现那个邮箱呢?” “她不能让丈夫对她干干净净的浏览器起疑,所以她只删除了邮箱地址的浏览记录、搜索记录,但是搜索器里的记录只能全部删除,不能部分删除。”乔治警探说。 “她可以全部删除后再输入一些混淆用的无用关键字。”高正林认真地说。 乔治警探被噎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郑江斜了高正林一眼,说:“你好像很懂该怎么偷情嘛。” 高正林往下拉了拉嘴角,做出委屈的样子:“宝贝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最爱的人是你啊,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 郑江瞄向他的胯部,说:“掏完你的心我不知道你还会掏出什么东西,能好好检查一下吗?” 全场安静了一会儿,两个人有条不紊地进行了查找,然后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只有一天的浏览记录还留着,其他时候的全部都删除了,是怎么回事?”郑江奇怪地说。 乔治警探挠挠头:“那是我们发现尸体的那一天,死者的丈夫们提供了邮箱和密码,我们用了一下浏览器。” “很奇怪,如果只是克里斯·布朗删除了浏览记录也是很正常的,其他人明明没有外遇,为什么也要删除浏览记录?”郑江摸了摸下巴,看到右下角的一个图标后灵机一动,“亲爱的,你看一下你那台机子的安全软件设置。” 高正林知道了他什么意思,马上打开了安全软件,他们检查了一下九台笔记本电脑的九个安全软件,无一例外,全部都设置成“关机前清理浏览器使用痕迹”。 “九个人,六个人被怀疑外遇,只有一个人心里有鬼,为什么电脑都设置成了‘关机前清理浏览器使用痕迹’呢?此地无银三百两。”郑江高兴地说,“看来羊毛出在羊身上,浏览器肯定有什么线索。” 警方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分工合作,懂得一些电脑技术的人就开始检查起了浏览器。高正林叫来了郑江:“这个死者的笔记本电脑浏览器有点特殊,它是要注册用户的,虽然用户信息已经被删除了,但是我尝试了一下她的名字,随意输入了一个密码。浏览器显示密码错误,而不是说‘无效用户名’,说明死者是用自己的名字注册的浏览器用户。” 警探们围了上来,开始研究这个密码会是什么。“我说,没有什么密码专家吗?”郑江觉得他们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来,不耐烦地问道。 伊凡警探无奈地说:“这里是警察局,而不是什么电视剧电影情节,哪里有什么密码专家?” 郑江没辙,问高正林:“这是谁的电脑?” 高正林看了一下笔记本屏幕右上角的标签:“萨拉·克林曼。” “她的邮箱你们查了吗?”郑江问警察们。 “没有什么可疑的。”他们中有一个人说道。 郑江说:“我是问密码。” 说不定浏览器的密码和邮箱的密码相同,一个人过来输入了萨拉的邮箱密码,但是浏览器显示了密码错误。 “能不能问运营商查到密码啊?”有个人问道。 “不能,那样太费时间了。”另一个人说。 “可我觉得这里瞎猜更浪费时间。” 高正林看到郑江在翻萨拉·克林曼的资料,问道:“你有什么思路吗?” “最简单的密码就是身份证号,生日日期。”郑江指着一行数字:“挨个试试?” 高正林看了一眼,那是身份证号码,于是他输入进去,验证失败。他又输入了生日日期,还是验证失败。 郑江看到了萨拉有个两岁的儿子,问乔治警探道:“萨拉遭到家暴的时候,她的儿子知道吗?” “两岁的孩子知道什么?”乔治警探摇摇头,“她的丈夫说每次妻子都把儿子锁在楼上,可怜的女人,她本来就要解脱了,法院正准备审理她的离婚诉讼呢。” 郑江转了转眼珠子:“看来萨拉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遭到了家庭暴力,试着输入他的名字。” 高正林输入了“乔尼·克林曼”:“密码不对。” “去掉姓氏,萨拉讨厌自己的丈夫,要和他离婚,那么她就想要去掉儿子的姓氏。”郑江提醒道。 “乔尼……bgo,中大奖了。”高正林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在浏览器的云端里找到了浏览历史。 凶手在杀死她们后还清理了她们的浏览记录,可是在杀死萨拉的时候却疏忽了这一点,萨拉已经死了,可能他没有办法得到浏览器的密码,所以没有删除云端上的浏览记录。萨拉没有选择浏览器的“记住密码”功能,凶手只能清除了使用痕迹,让警方觉得走进死胡同。 千算万算却没想到,高正林和郑江找到了端倪,并且登陆了萨拉的浏览器账号。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其他警探也传来好消息,一些浏览器的浏览记录虽然被安全软件删除,却被记录在一个数据文件里,这是忙中偷闲的调查局技术员告诉他们的。他们连忙把浏览记录比对了一下,惊喜地发现了九个死者都登陆过一个心理咨询网站。 高正林干脆点进去,发现那个网站不需要注册用户名就可以使用,是像个聊天室一样的地方,上面有几个头像,头像底下有绿色或者红色的灯泡图标。网站下面还有使用说明,称如果有心理问题,直接点底下是绿色灯泡的头像就可以进入聊天室,有从事心理专业的人会帮忙排忧解难。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觉得真是迷雾重重,既然谁都能够登陆,那凶手是怎么知道谁是谁的? 高正林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就对警察们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有吃饭,能让我们先去吃吗?” 警探们也发现自己没有吃饭,而且下班时间早就过了,他们打算随便叫外卖继续查案。乔治警探去打电话了,伊凡警探送他们到警局门口:“真是辛苦你们了。” “没有,能帮上忙我们也很高兴。”高正林说,“哦对了,请问附近有什么餐厅不错的吗?我们就在这附近解决吧,等会再过来看看,现在是要联系到网站的持有人吧?” 伊凡警探点点头:“是的。喔,说到餐厅,听说路口那家不错,不过我工作太忙,一直没有机会试试。” 两个人谢过了他,就牵着手走了。路口的餐厅装潢很雅致,郑江毫不犹豫地进去了。 服务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问他们要坐哪。 “哪里安静就坐哪。”郑江说,服务生想了想,把他们带到一个角落。 他们很快点完餐,郑江拿出了啊手机,要给高正林拍照发微博上。“你要拍我的脸吗?”高正林问道,他赶紧捋了捋赭红色的头发。 “就你那头发杀马特得要死。”郑江嫌弃地说。 高正林一听,装作委屈地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郑江坏笑道:“而且我老公这么帅,我才不想让别人舔屏呢。” 高正林被愉悦到了,满意地轻笑一声,那鼻子里呼出的气带着鼻音,让郑江听在耳里,觉得那是莫名的性感。他立马就硬了,郑江尴尬地僵坐着。 高正林和他处了这么久,一点点不对都被他察觉到了:“你怎么了?” 郑江轻声说:“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我受不了……” 那声音,那呼气声,让他夹紧了双腿。 再没有反应过来高正林就是傻子了,他咬了咬唇,看到郑江的眼睛好像带着水雾,盈盈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软了。“要不要我们去厕所……解决一下?”高正林提议道。 郑江咬着唇摇摇头:“不,我要忍忍,我的微博……” 他艰难地打开摄像头,对着高正林的手拍了一张照,然后加上文字:“小气鬼总算请我吃饭了。”发送。 高正林拿出手机也上了微博,一看到他的微博就笑了:“我有那么小气吗?什么叫‘总算’啊?” “你是很久没请我吃饭了。”郑江托着下巴,手指拉了一下刷新,马上就有回复了,“国内应该是早上吧,这么快就有人评论。” 刚看到回复后,郑江的脸就黑了。高正林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连忙看了一下评论:“手好美啊舔舔舔舔舔!!!” 高正林:“哈哈哈哈。看来你老公不管发哪里都会被舔啊。” 郑江瞪了他一眼。 他们吃着东西的时候又闲不住地讨论起了案情。 高正林切了一块牛排,蘸了蘸酱汁,说:“我奇怪的是,凶手杀害女性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冷静?” “对啊,他没有弄乱现场的东西,也不是破门而入,他迅速地制服并且杀死了她们,然后清理了笔记本电脑上的痕迹,有条不紊。”郑江嘴里嚼着鲜嫩的牛肉,鼓着腮帮子说。 “一个星期稳定地杀掉一个人,他好像是在执行任务,而不像是在体会杀人的。”高正林停下了餐刀,“非常冷静,不知道他有没有体会杀戮的,他很可能在注射完空气针后就去清理笔记本,那个时候被害人还没有死去,她们在挣扎,而他毫不在意。” “任务??你说他为什么要杀害她们?”郑江问道,“难道真的是为了‘解救’她们?” 高正林说:“应该把视线放在家庭暴力这边来。凶手可能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可是他为什么杀死的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而不是施暴者?” 郑江眨了眨眼:“或许他没有能力去杀死施暴者,他只能去‘解救’受害者,可能是因为他身体不够结实高大。” “他个性懦弱、软弱,向家庭暴力妥协,选择‘解救’受害者而不是‘惩罚’施暴者,这点可以看出来,他是默认了家庭暴力的存在。由于死者身上没有过度杀害的痕迹,说明他没有迁怒于死者,没有说把家庭暴力的过错推在死者身上。”高正林一边想一边说,“身体不够结实高大……你说这个凶手会不会是个女性?” 郑江沉默了一会儿,说:“确实在心理上,女性更适合成为连环杀手。” 没有过度杀害,也没有对被害人进行加害,凶手匆匆杀死她们,又不愿意自己被发现,好像真的是在“拯救”她们。 他们匆匆吃完,回到了警局,警察们已经在等着了。 “我们查到了那个网站的所有人,他说这是一个公益团体的网站,服务的人有些是心理医生,有些是心理学学生,其他的都是志愿者。这个团体足足有两百多人!”乔治警探惊叹道,“虽然不像是大海捞针了,可是这两百人也不是很好找。” 高正林和郑江对视一眼,对警探们说:“我们觉得凶手可能是女性。” “女性?”他们瞪大了双眼。 “或者是身材瘦小、身体有残缺的人。”郑江补充道,“不一定是女性。” “现在是男是女先放一边,从这方面主观下定论不行的。警探们,来查找一下本州有没有因为家庭暴力而死的女性?从两个月前为终点,以一年前左右为起点。”高正林说,“我们没办法看你们的机密,只能这样说了。” 一个警探马上动手在电脑上查找起来,不一会儿他说:“简直是大海捞针。” 郑江笑道:“筛选一下吧,开庭审判丈夫的,我知道加州的案件堆积的很厉害。” 警探又开始找了一下,说:“这个条件过滤掉了很多调解解决的案件呢,不过也有相当大的数量。” “丈夫不可能杀人,因为还背负着杀妻的罪孽,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丈夫可能被拘押在牢里。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孩子?”高正林问郑江。 郑江想了想,说:“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警探先生,这里面有多少人的孩子已经过了青春期?” “呃……三百多。”警探尴尬地说。 “……这案件堆积的真的有些可怕啊。”郑江擦了擦头上的汗。 高正林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办法呢?“警探先生,用他们的名字和那个公益团体的人员名单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重叠的?” “嗯……这个要一点时间,我可以把他们的名字全都拷贝下来,再用‘查找’按钮来帮我过滤……”警探飞快地操作着,大概过了五分钟,“有了,大概有二十来个。” “二十来个……还是挺多的。”高正林皱了皱眉,“凶手无声无息地进入了房间,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你们说会不会是死者放凶手进来的?” 警探们面面相觑:“这我们不知道了。” 郑江快速地浏览着二十个人的资料,指着一个人的头像说:“是她。” 缇娜·琼斯,心理学学生,曾兼职做过保姆(babysitter)。 被抓捕的时候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她的父亲在她面前亲手杀死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忍受了她的父亲二十年的虐待,最后被活活打死。 她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母亲不离开父亲。 她问过她的母亲,她的母亲说她不能没有父亲。 而父亲对她确实很好,但是他还是在打她的母亲。 “妈妈,您不用受罪了。”缇娜为第一个死者杰奎琳·伍德注射空气的时候,是流着眼泪说的。 她想帮这个女人从这个水深火热的生活中解脱,于是她杀死了她。 缇娜还抓着警察们的手,哭着说:“还有很多人等我去解救,她们需要我。” 没有人说话,他们不知道该憎恨还是该可怜这个女孩,可怜她亲眼目睹了家里的家庭暴力,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也憎恨她夺走了九个女性的生命,毁灭了九个本来就不健康的家庭。 第80章「25」故人(壹) “来,宝贝,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昏暗的灯光下,两具身体纠缠着,这是两个男人,他们的神情没有丝毫投入,而是显得痛苦不堪,有个人甚至满脸的眼泪。 “如果你们射出来的东西不是我想要的东西,而是尿的话,我就把枪塞进你们的屁股里。”黑暗处有个男人说。 两个人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继续交合着。片刻后,他们总算释放了出来,虚脱无力地一个坐着一个躺着。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男人,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枪,他把手抬起来,对准了其中一个人。 那个人惊慌失措地说:“我没有射尿,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砰”一声枪响,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血洞,无力地倒了下去。被征服的男人已经叫出了声,害怕地缩成一团:“请,请你不要杀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开腿把里面的东西挤出来。”那个人说。 男人屈辱地服从了他的命令,他抬起腰,掰开腿,用力推挤着。 那个人看了一会儿,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耐心看,抬手就是一枪,打中了男人的腹部。男人痛苦地叫起来,他又是一枪,一枪接着一枪,直到男人没有办法再发出一点声音。 他慢慢地走过去,摸着那个中了许多枪的男人的脸,从地上捡起一只手机,开机。等到信号连接的时候,他打开短信,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发送了定位位置信息。 做完了这些,他把手机扔到了尸体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本台报道,警方现在聚集在奥利维雅街的一间废弃仓库里,并找到了他们的第十五位和第十六位受害者,目前在州内疯狂杀害‘男同’的犯罪行为已经造成了十六人身亡,至今没有任何‘反同’组织发布任何声明,为此事负责……” 郑江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听着电视里的记者说得口沫横飞、激情四射,也完全提不起他的兴趣,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被微博下面的评论吸引了。他面红耳赤地看着评论区已经成了黄暴集中营,一群人在yy他和高正林的剧情。 高正林从浴室里出来,腰上围了一块浴巾,他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拭着头发,看到郑江电视开的那么大声,人却盯着手机笑眯眯的样子,感到一阵无奈。 “是你的新情人给你发信息了吗?”高正林抬起一只膝盖压在沙发上,两只手按在沙发背上,把郑江整个人圈在身下。 “我哪有新情人?”郑江嘟了嘟嘴,闻到了高正林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舒服地眯了眯眼,“你身上的味道真棒。” “你把我说得很像唐僧,而你就是想吃唐僧肉的妖怪。”高正林用毛巾擦了擦手,拿过他的手机,“你在看什么?” 只是看了几行字,高正林也忍不住笑了:“猜得八九不离十啊。” 郑江夺过手机,说:“我没有被你弄哭啊!” “确实,我怎么会让你哭呢?”高正林吻了下他的嘴,“今天真的把我累坏了。” 高正林请了一周的假和郑江跑到夏威夷玩,两个人在沙滩上疯闹,在浅海游泳,两个人累得够呛。好不容易回到了酒店,两个人洗完澡就打算死死地抱着睡觉,什么都不想做了。 郑江习惯性地张开腿,小腿搭在他的腰上,说:“那你抱我去睡觉。” “这个姿势有点危险。”高正林说归说,但还是把他抱了起来,掂量了一下,“好像重了。” “好事还是坏事?”郑江懒懒地说。 “好事。”高正林刚转身,郑江就看到了电视。 “加州警方已经陷入了调查的僵局,据称fbi将介入此事……” 下面的横幅还很显眼地标示着“十六名男同被枪杀,同性恋群体人人自危”。郑江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高正林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加州又出事了?” “我可以想象乔治警探和伊凡警探抓狂的样子。”郑江夹紧了他的腰,“而且‘顾问’们还在夏威夷度假。” “fbi已经介入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高正林还腾出一只手去拿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郑江想了想:“说的也是,fbi什么的,电视上都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两个人进了房间,关灯睡觉。 “你讨厌同性恋吗?” “我是同性恋。”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你是同性恋吗?”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黑暗中传来窃笑声。 fbi开始着手调查十六名死者的共同点,发现他们都是已经出柜了的同性恋,家里人都还算开明。 其中一位死者罗基·道森的母亲哭着对他们说:“他很早就跟我们说了他是同性恋,我们痛苦了一阵子,但是我们不愿意失去这个儿子。我们答应他和男人交往,并且要他洁身自好,要找一个稳定可靠的男人一起生活。” 探员问道:“那据您所知,罗基有没有男朋友?” 道森夫人想了想,摇摇头:“他没有跟我提到过,不过他之前交往过的男孩子我都看过了,他很尊重我们的选择,同性恋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有些人我不喜欢,有些人我喜欢,他就在他们之间做取舍。但是分分离离这样的,谁能说得清呢?” 探员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请问您认识这个男性吗?” 道森夫人拿出老花镜戴上,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再次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他怎么了吗?” “您的儿子被发现的时候,和他在一起。” 通过对十六位死者的家属走访调查,他们发现这十六名死者可能彼此都不认识,有些人甚至有了“男朋友”或者“丈夫”,可是死的时候却是跟着别的男人,而且都发生过性行为。 “如果他们的性行为不是他们自愿发生的呢?”探员们讨论了起来,“是凶手让他们做的。” “那有什么意义?” 乔治警探和伊凡警探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他们的警长,警长一言不发地回望了他们,点了点头。他们拿定了主意,跟探员们说了。 “我们加州之前也发生过许多这样残忍的连环凶杀案,在一对(oneuple)的帮助下,我们破获了许多案子。”乔治警探有些尴尬地跟他们说了。 fbi的探员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们:“我记得你们局里没有顾问。” “呃,因为他们比较喜欢赏金。”乔治警探更加尴尬了。 fbi的探员沉默了一下,跟组长商量了一下,组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金发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问他们:“你是说我们可能没办法解决这个案件,需要寻求他们的帮助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乔治警探连忙挥手,“我只是觉得他们的想法非常独特,说不定能够帮助我们捉到凶手。” “与其相信来历不明的人,为什么不对自己抱有更大的信心呢?”组长面无表情地说。 伊凡警探着急地说:“他们不是来历不明的人,他们去年移民到了美国,在这里登记了结婚,现在是美国的合法公民。而且他们确实帮助我们解决了非常多的案件,在之前的‘空气针连环凶杀案’中,你们因为国土安全所以忙碌得没有办法来帮助我们,是他们帮助我们抓到的凶手。” 金发的组长眯了眯眼,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姑且叫他们过来试一试。这对有什么特别的吗?你们会在已经有fbi的情况下还想到他们?” “哦,他们是同性夫夫。” 夏威夷的清晨非常甜美,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阳光气息。高正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吵醒了两个人。 “嗯?你不是说你调的闹钟是九点的吗?”郑江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高正林也艰难地睁开眼,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机。 “乔治警探。”高正林从床上坐起来,“喂?” 郑江也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我的妈,才七点!”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九点?什么九点?”高正林懵了一会儿,“哦我忘了时差。” “时差?!!!!!” 乔治警探的嗓门把两个人彻底惊醒。 “我们在夏威夷啊。”高正林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郑江干脆又打开了微博开始刷刷刷。 “案子?什么案子?”高正林看了一眼郑江,郑江用后脑勺对着他,“那个同性恋被杀的案子?死了十六个人的那个?” 郑江回过头来,高正林垂着眼帘:“我看电视上说fbi已经介入调查了。” “目前他们还没有得到什么信息,我想你们可能会有独特的想法,不如请你们再来帮忙侦破这个案件。”乔治警探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高正林犹豫着说:“可是我和他很久都没有度假了,我们这个时候真的很想好好放松一下。” “悬赏金二十万,一些死者的家庭很有钱,他们提供了相当多的钱。” 郑江从床上弹了起来:“我去我去我去!老公我们快去买机票!” 高正林:“……” 众fbi探员和警探:“……” 开着免提。 虽然郑江说的是汉语,但是他们之中不少人听得懂。 第81章「25」故人(贰) 机票很好买,行李也很好收拾。负责买机票的是郑江,他躺在床上用手机买好了票,到时候只要在机场刷一下身份证就能拿到票了。负责收拾行李的是高正林,而收拾行李很容易的话,是针对两个人来说的……可是就他一个人收拾,速度难免慢了不少。 “宝贝你不来帮帮我吗?”高正林无奈地问道。 郑江翻了个身,说:“不就是衣服裤子什么的吗?有那么难收拾?” 高正林苦兮兮地说:“可是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几天了,东西放的到处都是。” 郑江从床上坐起来,修长的腿折叠在床上,他身上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卡其色涤纶短裤,看着高正林,想了想,从被子底下摸出了一管润滑液。他把润滑液丢进了行李箱里,高兴地说:“三分!” “……我觉得你在引诱我。”高正林叹了口气。 郑江无辜地看着他。 高正林咽了口唾沫,埋头继续收拾着,郑江也勉为其难地在床上找着有什么东西留下的,尽管床上的东西少得可怜。 “开个电视吧。”高正林把遥控器拿给他,“看看媒体有没有新的进展。” “大早上我想跟你好好睡一觉,不想看死来死去的新闻。”郑江难过地接过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媒体目前还没有什么动态,但是在节目的下方都放了滚动条,提醒人们注意安全。 等高正林收拾完了行李,两个人下去退了房。前台小姐很是郁闷,一直问他们是不是住的不好,不然为什么要提前退房。郑江说:“我们很喜欢这里的房间,但是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即使夏威夷也是美国的国土,可是要从夏威夷飞回加州也要花掉一些时间,他们干脆就打算在飞机上又睡了一会儿。空姐有些担心地给他们拿过毯子,说:“你们知道加州发生了很残忍的案件吗?” 高正林和郑江对视一眼,目前男同性恋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人群,很容易被当做连环杀手的谋杀对象。“我们知道。”高正林接过了毯子,帮郑江盖好,“谢谢你的关心。” 空姐脸色奇怪地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加州呢?” “加州是我们的家啊。”郑江笑着说,“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打发完了空姐,郑江轻轻握住了高正林的手,但是手小了些,被高正林反过来拢在手掌里。“你害怕吗?”高正林低声问他,“你现在可是肉体凡胎。” 郑江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怕,有你在。” “你对我这么大信心啊?”高正林笑着探前身子去吻了他一下,座椅上的安全带勒得他不能再做更亲密的动作。郑江侧头吻了回去,眼睛里带有一丝忧郁:“我觉得这个案件,让我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高正林看着他,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别担心。” 五个多钟的航程,在飞机上充足的睡眠让他们落地的时候精神饱满,他们先找了计程车回到公寓里,放下了东西再给警探打电话。警探问他们能不能晚上来,因为又有人被用同样的方法杀害,他们答应了。 “没想到这个杀手这么猖獗。”郑江摇摇头,把行李箱里的脏衣服挑出来扔进脏衣篓里,打算等会再去洗。 高正林打开了电视:“现在应该有新闻了。” 电视上的新闻报导的内容和昨天的差不多,只是说死者又是成双成对的被枪杀,具体的细节并没有透露,再次建议男同们要注意安全。“媒体不会公布太多细节,他们没有那种权限。”郑江过来从背后搂住高正林的脖子,“你觉得这个凶手会是怎样的人?” “一直有目标地枪杀男性同性恋,说明他是有目标的,是有组织的犯罪。”高正林沉着脸色说,“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去折磨他们,怎么样杀害他们,怎么样隐藏自己的踪迹,还有怎么样让死者们被发现。” “被发现?”郑江不解地问。 高正林说:“他既然能够控制两个成年男性,并且秘密地枪杀了他们,那么说明他选择的地方都是比较隐秘性的,隐秘性的地方对他来说是个双刃剑,他的罪行除了他和死者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么就有可能很久都没有人发现尸体。可是现在有人发现了尸体,说明他可能是故意让尸体被发现的。” 郑江想了想,说:“你刚刚提醒了我一件事。” 高正林问道:“什么事?” “你说他能控制两个成年男性,这要多强的战斗力才能一口气控制住两个?即使是用偷袭的方法,要转移两个成年男性也绝非易事。”郑江的手指轻轻地在高正林的胸膛上敲击着,他在想事情的时候,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总是会神经质地活动着,有时候是腿,有时候是手指。 高正林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 “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他有帮凶。” 晚饭过后,两个人到达了警局,甚至见到了大腹便便的局长。“一直有所耳闻你们的名字,却总是没有机会认识你们。”杜克·斯特朗跟他们握了握手,“这次的案件影响非常广泛,我们想尽快抓到凶手。” 高正林点点头:“我们也是。” 杜克·斯特朗笑了笑:“要知道办案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律师,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一个律师说话。” 高正林也跟着笑了,说:“看来那些律师很难缠,然而我比他们更加难缠。” “还好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杜克·斯特朗带他们进入了办公的大厅,加州警局为专案组腾出了一个专门的大厅,里面挤满了各个地方负责案件的县警。现在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十八人,凶手已经进行了九次杀戮,分别在加州的五个地区,其中高正林和郑江所在的地区发生了三次。 乔治警探和伊凡警探看到他们的时候非常高兴,小跑过来跟他们用力握了握手。“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来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fbi派过来的专案组组长。”乔治警探把一个金发男人介绍给他们。 “你们好,我是高顿·卡特。” 高正林跟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是lynn,这位是我的爱人jaal。”郑江朝他点点头。 高顿组长挑了挑眉:“现在男同性恋可是很危险的境地。” “我们知道。”高正林说,“所以现在掌握了什么线索吗?” “你想要知道什么?”高顿组长带他们来到白板前,上面贴满了案发现场照片,满地的血液看上去非常血腥残忍。 郑江跟一个探员拿了第一对死者的资料,翻开文件夹就看到了现场的照片,非常的血腥,可是他看着也没有什么反应。探员们以为他会像普通人一样,看到尸体会产生恐惧和反感的感情,甚至呕吐,可是他却很淡定。 “他们没有穿衣服?”郑江问道。 高顿组长点点头:“凶手强迫死者发生关系,然后枪杀他们。” 代入感。郑江和高正林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那么凶手不是仇视同性恋,而是他在将自己的身份代入其中,这是一种意识的同化。 “对于针对性杀害同性恋的案件与其他针对性杀害某一类型的案件来说,是比较少见的。”高顿组长说,“和情杀类似,我们要考虑有没有什么感情因素,也许是情杀,也许是仇杀,或者是谋财害命,这些我们都要考虑到。” 一个女探员说:“如果是针对女性的连环谋杀,我们可能更好地做出判断,可是同性恋本来就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所以我们的侦查必须要小心翼翼。看似平静的住宅区、社区内,最让女性恐慌的就是性犯罪者。” 看来探员们也想到了凶手将自己的身份代入其中,那么这个就不是普通的谋杀,而是带有性色彩的虐待和性犯罪。 “因为案件特殊性,所以我建议大家把受害者归为常见的性犯罪案件中的受害者类型,从大体上进行考虑,再考虑特殊性,进行筛选。”女探员看着手中的资料,“凶手虽然没有亲自对死者们进行侵犯,而是让他们互相侵犯,而他得到视觉上和听觉上的享受,他是一个旁观者,并且在他人的行为中获得性满足。” 高顿组长让她继续说。 “既然他追求视觉上和听觉上的享受,那么他就相当于一个偷窥狂类型的性犯罪者。”女探员说。 “在人类的大脑中,存在一个叫做视丘的部位,它负责将所有的感觉器官传来的刺激通知大脑。”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探员说,“在视丘底部有个叫做视丘下部的部位,它与人类的攻击性中枢和性行为中枢是邻居,简而言之,人类在做出攻击性行为的时候也会激发他们的性冲动,这些都是与视丘下部连接的后果。” 高正林和郑江被他一通生理学术语说的一头雾水,探员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总之,凶手因为窥伺、现在应该说是正大光明地看他们的性行为,就会强烈刺激他们的攻击性中枢和性行为中枢,所以他就会产生并且进行杀戮。” “说的很有道理,那有什么用吗?”郑江问道。 探员们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也许我们可以甄别有性犯罪记录的嫌疑人。” 就是暂时没什么用的意思。 高正林注意到尸体上有些奇怪,问道:“两具尸体好像不怎么相同,我是说伤口。” 高顿组长点点头:“没错,我们发现其中一具尸体只中了一枪,另一具尸体身上有超过三个弹孔的存在。” “有什么规律吗?”郑江也过来看那些照片。 “身上弹孔较多的尸体的肛肠内有撕裂伤。”高顿组长说。 郑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隐晦什么:“你就说他是的一方就行了。” 高顿组长挪开眼神,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的。” “里面的体液是另一个受害人的吗?”高正林问道。 “没错。”高顿组长回答道。 “凶手是怎么制服他们的?”郑江问道。 高顿组长在白板上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他们:“我们发现他们身上有灼伤痕迹,是电击枪。” “我们怀疑凶手有两个人。”郑江看着照片说。 “可是看到了电击枪制造的烧伤后,你们还觉得是两个人吗?”高顿组长问。 高正林转过身,说:“更加确定了,凶手是两个人。” 第82章「25」故人(叁) 高正林的话一说,所有人都疑惑了,为什么看电击枪灼伤的痕迹,反倒能够判断出凶手是两个人呢? 他把郑江抓过来,对他耳语几句,郑江惊诧地看着他,好像不愿意,高正林用眼神鼓励他,郑江无奈地答应了。高正林举着那张照片,说:“你们看一下灼伤的位置,是在哪里?” 一个探员立刻回答道:“是在脖子的左侧。” 高正林问:“你们觉得凶手是怎么攻击这个位置的?” 探员想了想,说:“凶手是从正面突袭……不,不太可能,这样死者的双臂上会有抵抗伤。” “如果凶手是面对面进行袭击的话,死者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高正林说,“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背后袭击。”高顿组长说,“那样的话,凶手是个左撇子?” “背后袭击的话,确实会造成死者脖子左侧的烧伤,但是你再看另一个死者的烧伤痕迹。”高正林又拿出另一张照片,“这个烧伤痕迹是在哪里?” 他们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戴眼镜的探员说:“这好像是人的背部。” 两个烧伤位置完全不同。 “两种袭击方式不同,而且伤口的深入切割面也不一样。”戴眼镜的探员说,“脖子上的那个伤口更加平行,像是凶手用电击枪直直地刺入死者的脖子,一般在突袭的时候都会有一点角度的偏差。像第二张在背部的灼伤,就有一个很明显的倾斜角度,灼伤的痕迹更加靠近身体的上放,呈现一种往上斜刺的形状。” “或许凶手是分开抓到两个死者,然后把他们放在一起的呢?”高顿组长问道。 高正林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凳子边坐下,郑江跟着他。“因为灼伤脖子的死者是这个姿势被刺入的。”郑江跪在高正林的面前,身子在两腿之间。 “这个……”在场的人们都惊讶了。 高正林攥紧了拳头,慢慢地靠近了郑江的脖子,轻轻捶了一下:“第一个死者就是这样被击倒的。” “那……那第二个呢?”探员们激动地问道。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21节 郑江无奈地站起身来,背靠着墙壁,高正林压在他身上,郑江握拳反手捶了一下高正林的背部,说:“另一个是这样的。不过死者们的伤口可能稍微都有一些区别,脖子左侧的伤口是固定的痕迹,背部的伤口有些是向上,有些是向下,这和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有关系。” “这个能够说明什么?”一个警探问道。 探员代替他们回答了他:“这说明有两个凶手存在,一个希望掌握主导权,一个偏向于被控制,这在双人犯罪中是最常见的模式。一个是控制方,一个是被控制方,一个主动,一个比较被动。” 两个凶手因为某种关系联合起来,产生了共同故意,他们事先进行了沟通和交流,确定了他们的犯罪目的(here)、人物(who)和方式方法(how),才进行共同犯罪。如果他们只是偶尔联合的话,不会有如此一致的犯罪特征。主犯负责控制全局,从犯负责细节,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 “可是在观察他们的性行为的时候,是两个人一起观看的吗?”高顿组长疑惑地说,“这好像有点说不通,两个凶手是在机缘巧合下认识的,是主从关系,从犯会不太愿意去观赏这种行为,因为这种行为没有什么意义,纯属是主犯的个人喜好。从犯和主犯两个人把受害者带走,然后怎么处理受害人,从犯不会去关心,他更关心结果。” 高正林摇摇头:“确实不符合他们的行为模式,所以这是我们需要探讨的问题。” “现在我们要注意的是,他们为什么盯上了男同性恋这一群体。”郑江说,“逼迫并且观看他们交合,然后杀死他们,在主动方身上开一枪,在承受方身上开三枪,有很明显的感情倾向。” 探员们拿来九个被射击三枪以上的死者的照片,说:“我们发现这些死者都有一个特点。” “什么特点?”高正林问道。 “他们都是黑色的头发,白色人种或者黄色人种,这里我们没有进行过滤,但是黑色头发是他们的共同点,不管是染色还是先天的。” 郑江睁大了眼睛:“黑色头发?为什么?” “那每组死者中的另一方呢?”高正林看了郑江一眼,问那些探员。 “发色没有固定的,也是没有黑色人种。”探员把九张照片拿给他,“红色、褐色、金色和黑色都有。” 高正林拿着照片想了一下,说:“对承受方代入了相当多的感情啊。” “更加仇恨,更加挑剔。”高顿组长点点头,“那些死者的肛肠撕裂伤很严重,法医说有流血的痕迹。” “没有用润滑液吗?”郑江问道。 高顿队长摇摇头。 郑江皱着眉头:“那就是强制了……” 女探员说:“我们怀疑控制这一切的主犯是个残疾人,他可能有性功能障碍,导致他不能亲自去做这些事。他依靠观赏来获得,然后枪杀他们,获得最大的。” “弹孔分析呢?”高正林问道,“主犯观赏了他们的行为,然后枪杀他们,从犯没有动手吗?” “同样的子弹。”高顿组长拿出法医的鉴定报告,“同一把枪。” 郑江看了看那个弹孔的分析,问道:“枪留在现场了吗?” “没有,不过我们知道那是什么枪了,那种枪到处都有卖。”高顿组长无奈地说,“要从购买途径上下手,比想象中的困难许多啊。” 那么这条路行不通了。 女探员又说话了:“我简单询问了死者们的家属,他们都是已经出柜了的,周围人都知道他们的性向。有些人洁身自好,有些人就有点滥交,在两种死者类型上没有明显的分布特点。” “每对死者相互认识吗?”郑江问道。 女探员耸耸肩:“他们的家属都表示不认识,可是他们圈子的事,家里人也不会问太过于详细。” 凶手挑选受害人有一定的随机性,表现在他们没有固定寻找一对同性情侣或者同性友人,而是随机选择的。但是在承受方的选择上有带有明显的倾向性,毕竟承受方是由掌握控制权的主犯负责抓获的,他对承受方的挑选更有情绪性。 “你们觉得凶手是不是也是同性恋?”高顿组长把一直想要问的疑惑告诉了他们,他们都是异性恋者,对这个案件感觉有些束手束脚的。 高正林和郑江想了想,商量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回答:“主犯是同性恋,但是他是一个极度仇视同性恋的人,尤其是对承受方的愤怒和仇恨,可能有抛弃情节的存在。” “我觉得为情杀人的话,为免杀的有些太多。”那个女探员撇撇嘴,“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抛弃他的人呢?” 郑江解释道:“那个抛弃他的人可能已经死了,或者他找不到,所以他没办法对他进行报复,或者说那个抛弃他的人也被他杀死了,凶手却在一直回味那种杀害他的感觉。” 这种想法让人不寒而栗。 “那你说第一对死者中的承受方,有没有可能是主犯的情节源头?”高顿组长问道。 他的探员说:“我觉得不可能,因为两个凶手联合在一起是为了共同的目的,既然是为了杀害更多的人,主犯就不可能仅限制于一个人身上,他不会为了自己要杀的人死去了而‘移情’,他要杀死的是一类人,而不是一种人。如果他只是要杀一个人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从犯来协助他。” 主犯要掌握最大的控制权,所以他负责管理两个死者的行为和活动,而从犯很可能只是对主动方的开了一枪做个样子,主犯控制从犯杀人,所以等于他杀死了两个人。 “可是我调查过了,承受方的信息没什么交合点。”女探员诧异地说,“还是说我要去调查一下他们的私生活?这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郑江从厚厚的资料里抬起头,说:“我突然想到,既然主犯对承受方有特殊的感情,而且可能有抛弃情节,他是对承受方仇恨和愤怒,对吧?” 众人点点头,他又说:“那从犯为什么要杀人?不,他要杀人,可是他的感情定向应该是在主动方那里的,他只开了一枪,而不是像主犯一样泄愤式地开了那么多枪。” 高正林看着他,说:“因为一枪就够了。” “为什么一枪就够了?”郑江直直地看着高正林。 “因为他害怕。”高正林说。 一言既出,全场喧哗。杀了这么多人,还会感到害怕的从犯?这有些不太可能吧。 高顿组长说话了:“不,这是可能存在的,因为从犯是被控制的。他是主动或者被动听主犯的命令,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主犯掌握了最大的控制权,也许杀人根本就不是从犯的愿望。”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选择了杀人?”有人问道。 他们目前还没办法解释这个问题,众人沉默了一阵子,决定还是从最近的案件中下手。 “探员们找一下近一年来有没有相似的袭击同性恋的案件,由于案件发生在加州的五个地区,所以五个地区的都要特别留意,当然不排除其他地区的案件。”高顿组长吩咐自己的探员们,“两位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听说你们刚从夏威夷回来。” “和我们半途而废的假期一起。”高正林忧郁地说。 高顿组长尴尬地笑了笑:“真是非常抱歉啊,需要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吗?你们也是目标之一。” 高正林拒绝了:“我们不是目标,我们是认识的。凶手是随机挑选的人,我们两个在一起,他们不可能把我们拆开抓走吧?” “安全第一。”高顿组长执意给他们派了两个警察送他们回去,盛情难却,高正林和郑江只好答应了。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体会一下坐警车的感觉。”郑江兴冲冲地说。 高正林扳过他的脸,说:“你还记得凌子赫吗?” 郑江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装傻道:“是谁呢?” “那个差点跟你上床的人,还是个未成年呢。”高正林恶狠狠地说,“然后你就坐进警车,还是我保你出来的。” 郑江心底一沉,难道高正林还想着之前的事?于是他委屈地说:“老公,我错了嘛。” 高正林沉着脸色看他,没说话。郑江委屈得要死,怎么好端端就提到了这件事呢?他以为过去的事过去了就好,像高正林之前都没有问过他以前的事情,当然他也不敢告诉他。 身为鬼伥的那些岁月,荒诞得足以磨灭一份感情。 第83章「25」故人(肆) 郑江忐忑不安。在下车的时候,高正林也是一言不发,他委屈地咬了咬唇,不知道为什么高正林会气成这样。高正林走得快,一下子就上了楼,郑江小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后背上。 “我那个时候没有办法了。”郑江几乎要哭出来,“你不要生气,好吗?” 高正林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我是太害怕了。” “你害怕什么?”郑江靠在他的背上,起码高正林能跟他说话,一切都有转机,一切都可以挽回。越亲密的人越容易吵架,他们深知这一点,他和高正林两个人苦心经营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忍耐太久总会爆发。 “有多少男人抱过你。”高正林轻声说,“我一想到这个,我就要失去控制了。那辆警车让我想起了不好的事,我不想迁怒你,我只能怪自己。” 郑江着急地说:“你为什么要怪你自己?那都是过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结婚了……”他伸出手,右手的无名指上还套着铂金婚戒。 高正林看着他的手,也伸出了自己的手,那上面同样也有个婚戒。 “像做梦一样。”高正林喃喃道。 郑江说:“你没有做梦。” 高正林看着他的眼睛,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突然听到了枪击声。 “什么事?”郑江被高正林拉到身后,惊慌地看着枪声响起的方向,那是在楼下,阴森森的楼道看上去好像潜藏着看不见的恶灵。 “最好的就是帮派械斗,最差的就是那两个凶手在附近杀人。”高正林抿唇道,“宝贝,打911。” 郑江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打起了911,心急如焚的他结结巴巴地告知了接线员地址,就看到高正林要下楼。“你想干什么?”郑江拉住他。 “下去看看,你忘了?刚刚送我们回来的警车里还有两个警察,我们上楼还没一会儿,他们可能就在附近。”高正林摆了摆手,“我去看看情况。” 他刚说完,又响起了几声枪声,有人开始呼喊。 “你在这里待着!”高正林从腰带上掏出了一把枪。 郑江吓到了:“你哪来的枪?” “我们的老朋友dsor,你不会忘了我们其实不是身无分文的吧,他留给我们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你要买多大的房子都行。”高正林给枪上了膛,“伯莱达92sb,我有十三发子弹。” 郑江头脑一片混乱:“dsor,是谁?” 高正林愣了愣,他确实在找到郑江后就没有跟他谈过去的事,可是dsor之类的人物还是郑江介绍给他的,怎么郑江反倒不知道他是谁了?郑江甚至还不知道dsor留给他们一张存有巨款的银行卡,还拼命领赏金,他还觉得奇怪。 不过现在不是该奇怪的时候了,他得下去看看,他觉得有些事情要亲自去看看才弄的清楚,而郑江还是待着吧。 “接线员还会跟你联系,你身上没有武器,还是让我去看看吧。”高正林说完就往下跑了,郑江觉得有些头晕,等缓解了一下后,高正林已经没影了。 高正林走出了公寓,四周张望了一下,街上没有什么人,各种店也打烊了,除了路灯还能够照明,街上看起来暗沉沉的,连行人都没有。他咽了口唾沫,看到了远处有一辆车子,那是高顿组长安排送他们回去的警车,现在停在那里,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他双手握着枪,贴着墙根跑动着,在离警车五米左右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观察警车有没有异常。 后面的车窗玻璃上有弹痕,防弹玻璃被子弹打出了蜘蛛网状的裂痕,车门也打开了,车底部没有漏油。高正林稳了稳心神,慢慢地走近了警车,看到了一个警察坐在里面,可是身上却有好几个血洞,还有一个警察则是在警车前倒下了。 两个警察都遇袭了吗?他蹲下身子从尸体的手中拿出了枪,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趁机拿走枪就不好了。拿到警察的配枪的时候,他的心底一凉。 后脑勺被一个硬物顶住了。 “hello,ycuriokitten(你好,我好奇的小猫)”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高正林举起了双手,手里的枪马上被收走。 高正林慢慢地转过身,看到了那个人的脸,瞳孔瑟缩了一下。 警笛声接近了这个街区,郑江感觉心脏都要从嘴里跳了出来,他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左右看了下,也发现了那辆警车。他飞快地跑过去,只看到了两个死去的警察,没有发现高正林。接到报警的警车已经把这里围了起来,乔治警探和伊凡警探看到他只有一个人,连忙问他lynn去了哪里。 郑江茫然地看着他们,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做出了祈祷的姿势。“他……他被凶手带走了。”他说完这句话,眼睛酸痛无比,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 这次是我弄丢了你。 “我们知道凶手的目标是男同性恋者,但是我们没有想到他们会袭击普通人。”高顿组长脸色阴沉,他让杜克·斯特朗局长失去了两个警察,心里感到非常的愤怒和难过。 “jaal能告诉我们什么信息?”高顿组长问自己的探员。 唯一的女探员说:“我刚刚尝试着跟他交流了,他很配合地把情况全部告诉了我。他说lynn有枪,让他在这里等待警方的到来,自己则是去查看情况。” “太冲动了。”高顿组长摇摇头,“不过lynn有枪支许可证吗?” “他有枪支培训的记录,而且成绩还不错。”女探员回头看了一下郑江,“他的枪支来源并不清楚,不过我们也没有在现场找到枪,只有两位警员的配枪。” “凶手没有带走他们的配枪吗?”高顿组长问道。 “凶手拿走了子弹。”女探员说,“也许是lynn跟你的想法一样,他要检查一下警员的配枪有没有被拿走,但是他拿起枪的时候发现重量不对,这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高顿组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来凶手在他身上花费了更多功夫,也许是针对他的?你去调查一下lynn的人际关系,无论是移民前还是移民后。” “需要问jaal吗?”女探员记下组长的命令,问道。 高顿组长看了一眼郑江,说:“让他休息一下,我们都休息一下,然后继续我们的调查。” “虽然我觉得他不可能会去休息,但是我会跟他说的。”女探员耸耸肩,转身就走。 郑江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着,他手上的黑色水笔在手中转了几百个圈,面前的白纸上已经写满了汉字。 抛弃情节,针对男同性恋,身为男同性恋却仇恨男同性恋,移情,功能不全,虐待。主从犯之间有心理趋同性,因此两个人都是仇恨男同性恋的,主犯是抛弃情节,从犯是什么呢?大部分双人共同犯罪,主犯的年纪比从犯的年纪大,两个人除了合作关系以外还有什么其他关系? 一般共同犯罪的心理基础特点是,两个人都有犯罪意向,两个人之间存在信任为基础的情感关系,两个人是“臭味相投”或者“同病相怜”,那么从犯也是有抛弃情节的吗?还有就是,两个人对目标非常明确,一个是随机目标即发色随机的男性,一个是固定的目标即固定黑色发色的男性,他们也很确定自己的犯罪目的,因此他们能够在犯罪中获得满足感。 为什么从犯对主犯的依赖性这么大?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从犯是个胆怯的人,第一次动手后很可能就会停手不干,可是他并没有。 现有的资料太少,他没有办法继续思考。 一个探员冲进了办公厅:“我从走访的警官口中获得了一些消息,今天的两名死者,有人看到死者的其中一个人跟一个人走了,他说是个年轻的白种黑发男子,但是外貌他没办法描述。” 这个消息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因为前面的死者们被诱拐的地方都是在gay?bar的监控死角,或者有些地方干脆就没有监控,只能依靠目击者。可是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些人嗑high了,有些人喝醉了,自顾不暇,更不会在意别人。 女探员刚要跟郑江说让他去休息,就看到郑江眼睛一亮:“我知道为什么从犯那么听主犯的命令了!” 高顿组长闻讯而来,办公厅里的探员们个个精神抖擞。 “我和我的爱人在华国曾经经历过几次青少年犯罪案件,后来我们特地学习了一下。”郑江强压自己的激动,“hc奎伊教授曾经将青少年犯罪人分为五类,我觉得我们的从犯是亚文化——不成熟型。” 戴眼镜的探员想了想,恍然大悟:“这种类型的青少年往往通过加入帮派、团队或者集体来满足自己的需要,不适应社会要求而且缺乏能力。” “这种能力是社交能力,也许这个人的学习能力非常好。”郑江补充说,“他将主犯当做一个教师、前辈和领路人,他盲目崇拜主犯,认为主犯是他的精神导师。即使主犯让他做很过分的事情,只要主犯能够安抚他的心灵,那么就值得他去付出。” 高顿组长眉头紧锁:“往往这种缺乏自信的青少年有一个相当糟糕的家庭,家庭暴力。鉴于这个从犯将同性恋者主犯当做精神导师,那么他很可能也是一个同性恋者。一些宗教狂热的家庭将同性恋者视为异类,结合从犯的怯懦性格,他是个相对被动型犯罪的犯人。” 相对被动型犯罪是指原本没有犯罪意向,特殊的情境状况促使行为人产生犯罪行为选择,最终导致犯罪。 “主犯怂恿从犯杀人,从犯在杀人的过程中感到了解脱。”郑江说,“因为这种感觉很短暂,他还在不停地杀人,可以看出他还没有脱离他的家庭,家庭给予他的压力依旧存在。” 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他进入gay?bar需要身份证吗?” “需要,但是不用登记。”一个警探说。 “那么他就是成年人。”高顿组长说,“没有脱离家庭,成绩优异,不擅长社交。让几个探员去查找加州范围内所有宗教狂热区域的高等学府成绩优秀的学生,因为他们没有脱离家庭,所以还是走读;以及地区内的家庭暴力案件,我们先从从犯这边入手,他给我们的信息最多。” 女探员不太同意:“这个范围非常大,能不能再缩小一些?” “目前知道的只有这些。”高顿组长说。 郑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凶手将死者们放在什么地方?” “废弃仓库、废弃建筑物、废弃……”戴眼镜的探员说道,“所有偏僻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那你们怎么知道死者在那里?”郑江问道,“他通知了你们吗?” “凶手让人带信来。”高顿组长拿出了证物袋,“这些都是信件。” “有告知……”郑江沉思了一会儿。 高顿组长催促他的部下们:“动作快一点,我们知道的是凶手在带走受害人后在24小时内就会灭口,救人迫在眉睫。” 郑江心慌意乱,24小时……他得快一点,不然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84章「25」故人(伍) 早上,第一个探员从休息室里出来,进入了办公厅,看到郑江还在看着被害人的资料。 凶手在第一次、第二次作案的时候是传信,接下来的时候他没有使用信件,而是用被害人的手机发送定位信息的短信到求助热线上,总之他会想方设法暴露出抛尸地点。凶手发布了犯罪声明,他是要享受获得关注的快乐,他不甘心自己做的事不为人所知,他要尽可能的公开。这种人存在一种“担心被社会遗忘”的情绪,也符合他的抛弃情节,他被人抛弃,也担心被所有人、社会抛弃,所以他要站出来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人是个loser,他只能通过杀人并且曝光自己的罪行,从而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在背后他是一个担心自己被遗忘的人,在生活中是一个小小的蝼蚁,极度的不自信。而犯罪能让他获得自信。扭曲的自我表现欲望,不安的内心,这就是主犯。 被害人们基本上都是在gaybar里被人带走,然后一去不回,郑江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些人之中有些人明明已经有了伴侣,却依然跟着凶手离开呢?他想了想,第一次对这个圈子感到悲哀,因为圈子的特殊性,有些人即使有了伴侣也是不安分的,而没有伴侣的人也会想要找到一个伴侣。凶手果然都是“同道中人”,这么清楚这些事情。 “你一晚上没有睡觉吗?”高顿组长为他端来了一杯咖啡,郑江礼貌地谢过就开始喝。 “在我睡觉的时间,我还能用来想一些事情,我的丈夫没有我那么好运待在这里那么安全,他现在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郑江的眼睛通红,也不知道是他熬夜的原因还是他哭过了。 高顿组长欲言又止,其他探员和警探、县警都到了办公厅,开始工作。 “目前还没有接到失踪报告。”女探员挂断了911接线员的电话,“也没有定位信息。” “那说明lynn现在还是安全的。”高顿组长说,“麻烦的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进展,而且凶手貌似和lynn有私人恩怨。” 郑江耸耸肩:“我不是很清楚他的过去,对我来说活在当下是最重要的。”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私人恩怨,凶手迁怒于他?”高顿组长问道。 郑江愣了愣,说:“高顿先生,我是今年才移民到这里的,我的交际圈比lynn更狭窄吧。” 高顿组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去找案件记录调查员:“有没有什么发现?” 案件调查员敲打着键盘,展示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sir,我调查到加州地区三年来的家庭暴力事件,一共有五千多起,其中有未成年孩子的家庭有四千多个,虐待孩子的大概有两千多,身下的是父亲或者母亲遭受虐待。” “两千多个简直是大海捞针。”众人议论纷纷。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的是,孩子遭受虐待后,很多孩子辍学、离家出走或者被福利院、寄养家庭领养,经过我的筛选后只有五百个名字。”调查员说。 高顿组长想了想,说:“昨天的描述还可以缩小范围,你过滤掉了已成年的孩子吗?” “过滤掉三年的名单,到现在为止的成年孩子还剩下一百多名,我实在难以想象有人会对孩子做出这样的事。”调查员叹息道。 “这些孩子都在读书吗?”高顿组长问。 调查员又开始敲打着键盘,说:“这就是我现在要搜索的,过滤掉‘工作单位’选项,还剩下七十名。” “从犯没有不良记录,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之前他一直扮演着一种好学生的形象。”郑江感觉希望越来越大。 “现在的大学生怎么了?居然有这么多不良记录,不过也帮助了我们的筛选。”调查员嘟嘟囔囔着,“还剩下十名。” 高顿组长放下了幕布,打开了投影仪:“给出他们的照片。” 十张照片投影在幕布上。 高顿组长指着上面的照片:“去掉女性。” 还剩下七名。 “成绩优秀。”郑江补充说。 “如果我能用这些系统查到我的孩子的成绩单的话,我也不怕他们在成绩上造假了。”调查员嘀咕着,“我没办法做到,只能让各位去每个学校要资料了,这样才能过滤一下。” 高顿组长看了一眼那个女探员,女探员点点头,叫几个警探去找到这七个学校联系人的电话。 通过了半个小时的分工合作的电话联系,又过滤掉了四个人。“难以置信,几千人缩水成了三个人。”乔治警探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仅剩的三张照片。 “前面的筛选过滤了相当大的数量。”高顿组长摸了摸下巴,“这里面有谁是出柜的同性恋吗?” 负责联系这三人的学校联系的警探们都摇摇头。 “威尔·辛普森,成绩优秀,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他的老师说他的人缘很好,人气很高。”警探说,“不符合之前的侧写,从犯是个内向的人。” 郑江定定地看着威尔·辛普森的照片,说:“被家人虐待还能这么乐观,看来他在学校花费的时间会更多一些,可以把他排除掉。” 威尔·辛普森的照片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第二个警探汇报道:“斯基·弗兰克,我觉得他是我们要找的人,他成绩优秀,但是为人非常低调,老师说他总是独自一人。要不是论文作业要求学生合作完成,他会一个人完成‘大工程’。” 郑江突然问道:“他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 警探愣了一下:“住校生……” “不符合,从犯没有脱离家庭的控制。”郑江刚说完,就看到伊凡警探变了脸色,“伊凡警探,你怎么了?” “走读生,成绩优异,没有朋友……”他举起了手臂,食指指着屏幕上的照片,“保罗·哈维,他符合侧写,而且他的老师跟我说,这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在频繁逃课,她已经接到不少讲师的投诉了。” 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不会有这么突然的转变。“查看一下保罗·哈维的家庭信息。”高顿组长命令调查员,“他下决心杀人肯定有什么契机。” “是!”调查员很快调出了哈维家的信息,他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光,“他的家庭存在家庭暴力,母亲和他都受到父亲的暴力影响,母亲没有工作所以没有能力负担他的生活费,于是她从来没有提过离婚——这是家访的回馈。母亲对保罗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够出人头地,带她逃离苦海。” 郑江冷冷地说:“对孩子的期望度很高会造成孩子的压力过重,一旦孩子崩溃就会走上不可挽回的道路。” “他们家的信仰的宗教无法容忍同性恋。”调查员说,“而且那个教区甚至有人袭击同性恋的记录,进行过反同游行。” 郑江暗暗地握紧了拳头:“这种环境下,保罗发现了自己是同性恋,他肯定不能告诉父母,否则他们会打死他们的亲生儿子,而且保罗还会让自己的母亲失望。” 戴眼镜的探员接着说:“他想要一个导师来帮助他摆脱这种苦恼,于是主犯盯上了他。因为保罗负责的主动方显示出随机性的特点,说明他还在对自己的选择犹豫不决,也没有抛弃情节。” “可是承担暴露行踪这么大的风险去绑架lynn,这应该是主犯的决策。”女探员着急地说,“主犯的控制欲越来越强了,他是针对lynn,这一点和他负责承受方的选择不符合。” 高顿组长沉思片刻,说:“有什么信息能够支持我们确定保罗就是嫌疑人之一?” 伊凡警探又给那个老师打了电话,说:“保罗逃课的日期和受害人们失踪的日期一致,而且保罗今天也没有去上课。” “我们先去保罗家看看,即使没有逮捕令,我们也可以拘留他一些时间。”高顿组长拍了一下桌子,“如果主犯的目的是lynn,得到他之后,从犯的地位就会变得很危险!” 办公厅沸腾了,探员们和警探们都纷纷出动,郑江盯着电脑显示屏上的保罗家住址陷入了沉思。 昨晚的绑架和他们以往的行为模式不同,从犯会因为主犯带“错了”人而对主犯产生不满,而且就从犯那种聪明的头脑,很快就会察觉自己被利用。如果保罗像往常一样忍气吞声还好,可是他杀了这么多人,难免会让他的情绪变得焦躁和暴动,他可能会反抗主犯。 保罗肯定不在家里,他这个时候应该和主犯待在一起。 郑江抬头看着屏幕上仅剩的保罗的照片,金发的青年眼神淡漠,甚至有些飘忽,他甚至没有足够的自信来直视摄像头。 粗暴型的教育方法会让子女产生敌视他人和社会的心理,让他们变得偏激、固执和自卑,缺乏家庭的温暖,他们就更容易在其他地方寻找“温暖”,就更容易被有邪念的人利用。而且保罗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后,在“歧视、反对同性恋”的大环境下,他就会产生屈辱的感觉,骨子里厌恶同性恋、同时也厌恶身为同性恋的自己,即使没有人发现他是同性恋,他也会生活得提心吊胆。 郑江碰了碰调查员的肩膀:“你能告诉我哈维家最近的情况吗?他作案的话肯定有什么契机。” 调查员一脸茫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郑江想了想,既然保罗·哈维的父亲对母子都进行了暴力,那么母亲应该就是保护他的一方,于是他问:“保罗的母亲最近情况怎么样?” 调查员回头看向电脑,敲击了一串字母,看了一下上面的文字,脸色变得很差:“我的天,保罗的母亲一个月前住进了医院,是多处骨折。” “是她的丈夫打的吗?”郑江问道。 “她声称是她从楼上摔下去的。”调查员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谁会相信!” “失去了母亲的保护,这就是保罗开始杀戮的原因,父亲把所有暴力都施加在他身上。”郑江说完,想到虽然保罗的母亲对保罗的期待很高,但是她保护了保罗,所以保罗对她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保罗势必要经常过去看自己的母亲。 “先生,能不能麻烦你查找一下保罗母亲所在的医院附近的废弃建筑?”郑江问道,“保罗要在解决事情后回去看他的母亲,虽然在五个地区作案,但是这个地区是最频繁的,说明她在这里的医院。” “b1区的斯特朗医院。”调查员说,“周围有一个废旧工厂在离医院一公里的地方,b1区的21号大街。” 郑江知道那个地方。 调查员回过头问他:“你要自己去吗?我要不要调动一些人……人呢?” 郑江跑出警局,马上叫来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地名后司机马上就带他过去了。 郑江的内心惴惴不安,他不知道高正林现在怎么样,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这里很潮湿,很阴暗。 一个十五瓦的灯泡勉强提供照明,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一个人,他被反手捆缚在凳子上,被打开的衣襟让他显得衣衫不整。 “你为什么要带走他?说好了,这种类型是我的猎物。”远处发出了争吵声,吵醒了昏睡的他。 高正林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鹰隼一样,带着冷漠、生人勿进的气息。那一瞬间他似乎是千年前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遥沐,而不是现在那个总是对着郑江能够露出温柔笑容的高正林。 “有什么关系?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嘛,你可以去找另一种,一直被压在身下也不好受吧?”另一个声音说。 固执。 高正林闭上了眼睛,他不会答应的。 “那不是我想要的。” 跟着话音,一个金发纤细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年轻男人看着高正林,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挑食,但是我真不喜欢他。” “我以为我的魅力不错。”高正林淡淡道。 黑暗中走出了一个男人,他有着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他紧紧抿着的唇表现出他的不耐烦。高正林用汉语说:“我认识你吗?” 那个男人也用汉语问他:“你觉得我认识你吗?” 保罗·哈维静静地站在一边,他听不懂中文,身为“好学生”的自尊让他在接触一点也不知道的东西时非常得恼怒。他的“良师益友”在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他有事瞒着自己。 高正林看着他黑色的眼睛,突然笑了:“我确定我不认识你。” 这个笑容触怒了那个男人,他快步走过来给了他的脸上一拳。见高正林被他打偏了头,他高兴地笑起来:“你的样子像被人抛弃了、无家可归的狗。” “你觉得我像的话,那就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你自己。”高正林冷笑着,“很抱歉,等你被抓进监狱里吃牢饭的时候,我可是在家里享受我老婆的关心爱护,而你连个探监的人都没有。” 男人眯了眯眼,看到了他手中的婚戒,脸色一变:“那个骚货把我弄到这步田地,还有一个人对他掏心掏肺?你们还结婚了?” 高正林皱了皱眉,他满心疑惑,这个人冲着谁来的?郑江?郑江以前的私生活他是没有过问,而且从这个人的口中他大概知道,郑江把他害得很惨,而且两个人应该很久都没有来往了。没有来往就好,高正林松了口气,又苦笑起来,小宝贝的不知道第几个情人找上门来了,把自己关在这里,好惨好惨。 那个男人颓废地坐在了地上,轻声说:“反正你要死了,我不介意把事情告诉你,让你看清楚你那个爱的要死的‘老婆’是个怎样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保罗突然喊道,他觉得两个人的信任四分五裂,那个人总是在说他听不懂的事情,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那个人回头恶狠狠地说:“shut?up?paul(闭嘴保罗)!doo?!(不要朝我大喊大叫)” 保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他习惯了听从命令。 “你那个‘老婆’我也抱过,那滋味真的是令人回味无穷。”他说。 高正林咬着牙瞪着他。 他笑了:“每个上过他的人应该都很喜欢他的身体。他接近我,得到了我公司的购买廉价材料的账单,向工商局举报了我,让我的公司破产,害我不得不入赘一个有钱的女人家里。” 高正林淡淡地说:“你活该,损人利己最后是害人害己。” 他认同地点点头:“也对,最后我是跟那个女人结婚了,让她怀了孕。我还不知道是他出卖了我,毕竟他死了,他在我面前跳楼自杀,摔得稀烂……可是我在那个女人怀孕后收到一个快递,里面全都是我跟他的床照。” 高正林知道之前的郑江确实有能力起死回生,但是谈到他自杀的部分,他还是感觉心头一紧。 “我被那个女人赶了出来,好在她生的是儿子,给了我一笔遣散费,叫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就来到了美国。”那个人用手搓了搓额头,“在我离开之前,她还找人废了我……” 他对高正林怒目而视:“你觉得我不该恨他吗?我在这里,看到了那么多的同性恋,比起在国内我们要藏着掖着,这里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暴露在阳光下。你说如果他没有遇到你,或者没有发生那些事,他是不是永远属于我?” 高正林静静地看着他。 “就连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他用的一定是假名……可是他不是死了吗?我看到的人是他吧?脸那么像,一举一动也那么像。”他抓着自己的头发。 高正林轻声说:“不是他,你亲眼看到他死了。死了的人怎么能复活呢?” “他叫我的名字,在夜里,有风的夜里,一遍一遍又一遍,在我的耳朵里不停地循环。”他癫狂地笑着,“我说我爱他,他就跳下去了。” “宁德……” 他转过身,看到了那个他念念不忘的人。 郑江错愕地站在门口,望着他们,当看到高正林的样子的时候,他立马变得疯狂起来:“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他没有死。”宁德激动地转过身对高正林说,“是他,他叫得出我的名字!” 宁德跑过去抓住郑江的双臂,眼睛通红:“我知道你没有死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你知道吗?” 郑江挣脱他的双手,冷漠地说:“对不起,我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是你把我害成这样,你居然还想置身事外?”宁德生气地说。 郑江这个时候突然明白了那些死去的黑发男人,那都是以他为原型的人,投射出了宁德强烈的感情。 正在僵持之际,警笛声大作,这个废旧工厂已经被团团围住。 “fbi,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放下武器,释放人质,一切还有的商量。”高顿组长用扩音器喊道。 高正林嘲讽地看着他们:“现在是想拼个你死我活吗?” 保罗惶恐不安地咬着指甲:“我没有想到会被人发现,我不想被抓住,我的母亲还在医院等着我……” “你已经上了这条贼船,你还想装什么无辜?”宁德大声骂道,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杀人你也有份,谁也脱逃不了。” 郑江看到他手里的枪,变了脸色,那是高正林的枪。 “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高顿组长又说,里面非常安静,要不是看到有人影在晃动,他还会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里面还是沉默,他们还在僵持,保罗已经不想再跟着宁德了,宁德有太多事瞒着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了。 郑江打算从保罗这里下手,于是他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无辜,说:“保罗,你听我说,同性恋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保罗猛地抬头看他。 “我知道你的家庭情况非常特殊,但是那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你天性使然,你不能错怪别人,更不能错怪自己。”郑江缓慢地说,“你虽然遭遇了很多,但是你可以脱离过去,你可以选择遗忘,可以选择过更加轻松的生活,而不是这样束缚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宁德意识到郑江在给保罗洗脑,马上说:“闭嘴!” 郑江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保罗,你的妈妈很爱你,即使她的观念根深蒂固,她也会选择你。她为你承受了你父亲的暴力,就是想让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成为她的希望。我知道她对你的期待很高,你也很苦恼,但是你们是母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聊的呢?” 保罗的眼珠子在颤抖着。 宁德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伤害你,请你闭嘴。” “他是在利用你,你还看不出来吗?”郑江话锋一转,“他一直都在利用你满足他那低劣的妄想,他让无辜的你陷入其中,而且死到临头了也要拖你下水。” 宁德朝着头上开了一枪:“我让你闭嘴!” 宁德的反应正好证实了郑江的话,保罗闭上了眼睛。 “保罗,我教你那么多,我帮助了你那么多,你不要因为一个外人的话来怀疑我,我是唯一对你好的人,我是唯一理解你的人。”宁德着急地说。 高正林看向郑江,郑江也看着他。 宁德正在焦急地跟保罗解释着什么,郑江突然看到他的太阳穴上出现了几个小红点,高正林也看到了。 狙击手的位置非常好,宁德离人质的位置有点远。 宁德没有注意到头上的红点,保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他惊恐地要告诉宁德的时候,宁德就被子弹爆了头。 保罗像失去了力气一样跪坐在地上,没有了控制的人,他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傀儡,不知道怎么办。 警察们蜂拥而入。 救护车在外面等候,郑江跟着高正林上了救护车。 “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郑江怜惜地摸着高正林的脸,“被打的红里透着黑。” 高正林被他逗笑了,一会儿就收敛了笑意,眼里满是心疼:“可是你的脸色很憔悴,有没有睡觉?” “我不敢睡觉。”郑江抱着他的头,“我怕我睡了,醒来就看不到你了。” 高正林深吸一口气,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让人心安的味道,说:“你现在看到我好好的,可以睡一觉了。” 郑江闷闷地“嗯”了一声,高正林按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吮吻他的双唇,两个人的舌头如胶似漆地纠缠着,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们疯狂。 没有什么比在一起更重要了。 第85章「26」新家 其实高正林没有受到什么伤,除了脸上被打了一拳,其他部位只有轻微擦伤,可是郑江每天都尽心尽力地照顾他,让他躺在床上啥都不用做,活像一个植物人。高正林躺在床上每天闲的发慌,还好郑江给他带来了平板,能给他玩玩游戏。 可是他还是很无聊。 明明没有什么事,还赖在病房里,记者采访完他后,他就变得更加无聊了。高正林坐在床上,刚应付完一波记者,郑江关上了门。 “我觉得我像动物园里的猴子。”高正林捂着脸憔悴地说。 郑江吻了吻他的手背,说:“哪有这么帅的猴子?” 高正林放下手,一脸郁卒:“宝贝,我们多久没有做了?自从那个夏威夷回来,过了多久了?” 郑江脸色一变:“你现在还想着做?你还是个病人!” 我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有病了!手好好的,脚好好的,手脚齐全,有什么不行的? 郑江看出了他的郁闷,摸着他的脸无奈地说:“你看看你的脸青的,没有一点血色。” 那是被你饿的啊! “来嘛,来做嘛。”高正林拉着他的手,把郑江整个人往怀里扯,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煽风点火,“你不是很喜欢老公把你做到哭吗?宝贝你难道不想要我吗?” 郑江被他顶的有点发懵,这时候护士门也没敲直接开门进来了:“先生,医生叫你……啊!!!” 然后他们成功被赶出了医院,毕竟高正林真的没有什么伤,而且他们还想要在医院啪啪啪……太过分了! 正中下怀,高正林跟郑江回家,然后干了个爽。 郑江趴在床上,看到高正林在看平板,伸手过去挡住平板的屏幕,说:“你插爽了就把我丢一边吗?” 高正林捏了捏他的手,没有什么肉的手却软绵绵的:“我在看房子。” 郑江眼睛一亮,抱住他的腰:“我们的钱够了?可以买那个一百七十万刀的别墅了?” 高正林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有那张卡吗?一百七十万的房子我们能买好几十套。” 郑江想了想,说:“可我要那么多的房子干嘛?” 高正林哽了一下,揉着爱人的头发:“我们可以买个大一点的啊,五个房间,一个地下室,三层楼……” 郑江拼命摇头:“打扫卫生要累死我,而且你要那么多房间干什么?” 高正林掰着手指:“一间书房,两个卧室,一个杂物间,一个娱乐室……”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不入轮回 作者:百日耀葬花 第22节 郑江不满地皱起了眉:“为什么要两个卧室?你要跟我分床睡吗?娱乐房又是什么东西?” 高正林亲了他一口:“卧室留一间给孩子们啊。” “孩子?哪来的孩子?你要和谁生孩子?”郑江生气地说,“我不要什么孩子!” “我觉得你一个人在家当全职太太很无聊嘛,我们去找代孕妈妈生两个不好吗?你一个我一个。”高正林抱着他亲。 郑江不愿意:“我不想除了伺候你以外还要伺候两个只会吃只会哭只会拉屎的孩子,我还想买只狗呢,我的狗呢?” “房子都没看好,紧张什么狗啊?而且你不知道你要养什么样的狗,不如我们去收留所看一看?”高正林安抚道。 郑江说:“我喜欢有毛的狗,毛绒绒的,但是毛不能太长。” “好好好。”高正林给他看平板,“你看这个房子怎么样?二层,还有个很大的院子,你可以种雏菊花,你不是喜欢雏菊花吗?我们还可以挖个池塘什么的,在那里养金鱼。” “金鱼太难养了,我要养王八。”郑江推开了高正林越凑越近的脸。 “乌龟就乌龟吧,到时候我们再去看看有什么龟好养的。”高正林抱住他,“所以我们要个孩子怎么样?” 郑江沉默了,高正林也没办法继续保持笑容,只能默默地抱着他。 郑江知道他是一个男的,他也只想成为一个男的,即使是在下面,他也只是一个男的。他不厌恶女人,但是他厌恶别人把他当做女人。同带的是他不喜欢孩子,他是个男人不能给爱人繁衍后代,他做好了和爱人相濡以沫的打算,可是他的爱人想要孩子。 孩子? 他不想让他难过,两个人心意互通,一个人难过,两个人都不好受。 “先养狗吧。”高正林开了口,转移话题,他只是想让郑江在家里不那么寂寞,搬家后郑江就做起了“全职太太”,如果有孩子会热闹一点。 不过这件事急不来,什么时候郑江想要孩子,他们随时可以找代孕。 “我还想养猫。”郑江闷闷地说。 高正林如释重负地笑了,把玩着爱人软绵绵的手,说:“想养多少都随你。” 他想了想,说:“我还要留着钱买健身器材。” 郑江愣住了:“要什么健身器材?” 高正林掰着手指:“跑步机,举重器……” “你要那么干嘛?”郑江疑惑地问。 高正林哭丧着脸:“你没发现我的腹肌都变浅了吗?你摸摸。” 郑江把手伸被子里摸了一下:“好像变得有些软乎乎的,没那么结实了,你的腹肌没了?” 高正林眯着眼,享受着爱人的小手的抚摸,说:“快没了啊,而且就我家那位醋劲太大了,我不敢去健身房,还是在家里锻炼一下好了。” 郑江瞪了他一眼,狠狠地一抓,高正林痛得一个激灵:“你下半身的幸福……” 两个人去房屋中介那里找了人带他们去看房,郑江抱着高正林的手臂,无聊地听着中介在那里吹得天花乱坠。他突然坏心一起,问道:“这个房子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人失踪啊,闹鬼的事情?” 高正林看了他一眼,那个中介一脸错愕,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一个故事说,有人卖了一个房子给一对夫妻,他们欢天喜地地住了进去,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是听到有人在敲门。他们起来去开门,却没有看到人,他们一上楼,那个门又在响,他们干脆就在客厅待着,等那个人一敲门就打开门将他臭骂一顿。”郑江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中介被提起了兴趣,又摇摇头:“这个房子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请你们放心,不过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郑江耸耸肩说:“既然没有问题的话,故事的结局你也不必知道了。” 中介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带他们继续在房子里转。高正林拧了一把郑江的屁股,威胁他不要再吓人了。 看了两三个房子,他们总算确定了一个,那里交通方便,治安也不错,邻居也很友好。“等手续办完你们就可以住下了,需要家具公司的联系电话吗?我知道好几家不错的家具公司,报上我们中介所的名字可以给你们优惠。”中介很高兴地说。 他们对视一眼,决定去中介推荐的家具店看看。 “我要kgsize的大床。”郑江蹦跶着,“我要那种好大好大的。” 高正林担心他跑到车道上,把他的手紧紧拉着:“大床肯定要,这样才够我们滚来滚去。” 郑江斜了他一眼:“你能不要说这些嘛,搞得我们好像很饥渴。” 高正林搂着他的肩,在街上就吻了他一口:“老夫老夫也要保持情调。” 在国内他可不敢这么做,还好这里的社会风气比较开放,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吻也没有人会过多注意。 郑江拿出手机:“我要发个微博庆祝一下我要乔迁新居。”他扯来高正林,要两个人合照一张。 高正林顺从地跟他拍完几张照片,等他上传了,再进了家具店的门。要考虑整体的装潢来挑选家具,郑江自告奋勇来负责装修风格的挑选,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还要在公寓里住上那么一两个月才能搬走,装修和家具的钱就用那些悬赏金,就可以弄的很不错了。 “你弄了微博,我弄了推特和stagra,保持漂亮的更新速度。”高正林说,“都是你的微博上的图我拿来用……” 郑江瞄了一下他的手机,不屑地说:“肯定没有我微博的粉丝多。” “……华国人多啊。”高正林苦笑着把手机放回兜里,看到一个书架的时候眼睛都亮了,“那个书架怎么样?我感觉很好看啊。” “我听说gay的审美能力都比较高。”郑江看向那个书架,“君子所见略同。” 高正林又问:“你觉得浴室要用浴缸还是淋浴呢?” 郑江惊讶地说:“原来两个不能一起装?” 高正林茫然了一会儿,才说:“对哦,可以两个一起装,我看我们的浴室还挺大的。” “所以你在意这个干什么?”郑江到卫浴那里看了看,“浴缸要按摩浴缸吗?” “反正浴缸都是拿来……的,有没有都无所谓,不过有按摩功能的话会舒服一点。”高正林一本正经地说。 郑江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那还是普通的浴缸吧。” 高正林揉着眼睛:“买两个啊,我们两层楼呢,有两个浴室。” “打扫浴缸会累死我,我觉得。”郑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我们家的房间很多啊,要慢慢把它们塞满。”高正林拉着他的手,“厨房我们还没有看呢。” “我可以买烤箱、微波炉、电磁炉了吗?公寓里没有烤箱。”郑江的双眼亮晶晶,“我还要买个好大的冰箱。” 高正林点点头,感觉郑江这个时候真是好贤惠,说:“你想买什么买什么,话说我们还可以弄一个情趣房……” 郑江:“……” 第86章「27」无尽的旅途 爱情不过一种疯。——莎士比亚 高正林抚摸着郑江的背部,光滑的白色肌肤上面赫然浮动着数十朵红色的曼珠沙华纹身,细看那纹身居然还在颤动着,发散着隐隐约约的红光。 “疼吗?”高正林问郑江,他感觉手指好像能碰到曼珠沙华柔嫩的花瓣。 郑江抱着他的脖子,轻轻摇了摇头:“有点热,不疼。” 杀孽太重,即使是逼不得已。经过了鬼王的点化后,他的背部就绽开了一朵朵的曼珠沙华,鬼王说只要等花瓣全部落尽这样就可以可以把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与遥沐转世行房时,代表生前伤处的汐江的怨懑将会救赎净化。 然而谁会一点点地数那曼珠沙华的花瓣呢?做就是了。 “哼嗯……”郑江低低地叫了一声,将手臂拢得更紧。 新买的房子已经可以入住,装修完毕后环保涂料放置几天就没了什么味道,他们又忍了半个月才把家具什么的全部放进去,早上来到新家后就迫不及待地先滚上了床。 “要熟悉一下这个环境啊。”高正林握着他纤细的腰,“下午我们去看狗狗和猫猫好吗?” 郑江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公……” “我们的院子也要好好打理,我明天也请假来帮你好吗?”高正林看着郑江绯红的脸,温和地问道。 “老公……”郑江又软软地叫了起来。 高正林眸子一沉,用力挺了挺腰,说:“你要早点教会它们上厕所哦。” 下午的时候郑江用药膏擦了擦自己的腰部,上面已经被掐出了紫红色的淤痕,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折断了。在装修期间他们就买好了一辆车,高正林把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郑江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高正林看着后视镜,问道:“你不坐副驾驶吗?” 郑江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说:“领导是坐后面的。” 高正林忍不住笑出声:“没错,一家之主是你。” 郑江想了想,把安全带解开,探前身去和高正林接吻:“好好开车,老司机。” “老司机只开你这辆车。”高正林眯了眯眼,睫毛衬得他的眼睛深情款款,他舔了一下郑江柔软的唇瓣,“想好给狗狗取什么名了吗?” “小林。”郑江说。 高正林回过头去:“为什么狗和我的名字有点像?” 郑江坐回去系好安全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觉得我们要母狗狗还是公狗狗?” 高正林发动了车子,说:“有你喜欢的种类,无论公母都可以,不过我偏向女孩子。” “你喜欢女孩子?”郑江拿出了手机开始刷微博。 高正林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一只狗的醋你也吃?好酸啊,你不觉得我们家要是再来一只公狗的话,阳气太重了吗?” “阳气太重有什么不好的?没有鬼敢来啊。”郑江经历过那种灵异事件后对阴阳风水也有了点兴趣,“我们的阳气多好,遍布家里的各个角落。” 高正林笑道:“对啊,还不是童男了,也没有女鬼对我们有想法呢。” “那你还担心什么?”郑江拿着手机自拍了一张,上传微博,“我估计很多人会说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车上好像是被包养了一样。” 高正林看了一眼车上的导航,说:“现在是下午三点,国内应该半夜吧,谁会那么及时回你的微博,及时你的粉丝再多。” 郑江转了转眼珠,伸手过去把挂挡器后面放着的高正林的手机拿过来,把自己手机上的照片传过去,然后帮高正林发到平台上。“我看到有人用中文回复哦。”郑江眼睛一亮,“不会是特地翻墙的吧?” “宝贝我开车呢。”高正林表明自己没办法看手机。 郑江翻着信息,叫了起来:“你居然了我那么多照片!”明明高正林自己不允许他上传太过诱惑的照片在微博里,结果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咳,记录爱的点点滴滴嘛。”高正林尴尬地说。 郑江瞥了他一眼,把软件上的定位关掉:“我对这个国家的个人信息安全保护不怎么看好,我帮你关掉了定位了。” “关吧,要用的时候再开,我太忙老是忘掉。”高正林转了一下反向盘,“好像最近又有事件发生了。” “我看到了。”郑江看到了那个点赞数很高的推特,“直播杀人吗?” 高正林叹了口气:“我觉得很快又会有警探来找我们聊天了。” “你要对加州警方有信心啊。”郑江刚说完,高正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备注名是“乔治警探”。 高正林瞄了一眼后视镜,坏笑道:“宝贝,是不是我们的老相好?” “……嗯。”郑江闷闷地说,“我不管,我们先去挑狗狗。” “那是自然。” 郑江接通了电话:“你好。” “啊这个声音是jaal吧?lynn呢?不过这件事告诉你们两个之中的谁都一样,你们知道网络上的直播杀人案吗?”乔治警探开门见山地说。 郑江扶额:“知道……” “凶手已经作案三起了,他杀人的地点是在受害者的家中,用受害者的电脑注册账号来进行网络直播,等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力的时候,通过网络反侦察找到了他所在的地点,他早就逃之夭夭了,只留下了死者。”乔治警探说,“第一个死者没有很快引起重视,所以他的尸体看上去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最新的死者,因为警方已经很重视了起来,所以他没有折磨受害者太久,但是我们依旧没有抓到凶手。” “啊……你告诉我们这些,不就是想叫我们过去帮忙吗?”郑江感到头痛欲裂。 乔治警探说:“我知道你们乔迁新居,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以凶手这个作案速度实在有些吓人,我们需要你们啊!” 郑江敷衍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在一个宽阔的地方停下,那里有一个低矮的单层建筑物,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志愿者们正在喂一大堆的猫猫狗狗吃东西,郑江和高正林甚至还看到了几只鹦鹉。 郑江有些兴奋:“你觉得鹦鹉怎样?我也想养鹦鹉。” 高正林摸摸他的头,轻声说:“我们家的鸟已经够多了。” 郑江脸一红,捶了他一拳,高正林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握在手里亲了一口。收养所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过来,她是今天值班的负责人,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同性恋人。 “你们要收养小动物吗?”负责人走过来,“我叫伊莎。” 郑江到处看,有好多狗都是他喜欢的,他真想全部带走。高正林看懂了他的眼神,对伊莎说:“对,我们打算收养一只狗成为我们的家人。” “还有一只猫。”郑江补充道。 “喔,要两只小可爱?恕我直言,你们家有多大,它们需要足够大的活动环境。”伊莎把他们带进了屋子里,给他们倒了水喝。 “我们刚买了一个房子,在14大道那里,人已经住进去了。”高正林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有稳定的工作,我是一名律师,我的爱人准备辞职当全职太太。” 伊莎接过他的证件看了看,说:“不好意思,这是必须要进行的步骤,有些人领养了后没有好好对待它们,我们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高正林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是想让我的宝贝没那么寂寞,我们没有孩子,如果我在上班的时候还有小宠物陪着他,这样会好一点。” “哦,那你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伊莎问道。 “他说他喜欢毛长一点的,也不要那么长的,大概是牧羊犬一类的吧,我想要能看家的,不要小型犬。”高正林说。 伊莎想了想,说:“哈士奇、阿拉斯加和萨摩耶都不要的意思吗?” “……嗯,不要。”雪橇三傻还是算了吧。 “金毛什么的呢?”伊莎问。 “……不要,我们比较喜欢安静。”狗中四疯也不行。 伊莎没有办法了,只能让他们去自己看看。 收养所的狗狗都精神抖擞,谁都看不出来它们曾经被抛弃,甚至被虐待过,一个个看起来皮毛油光水滑。 “老公,这个狗的小jj好大!”郑江兴奋地喊道。 高正林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冲到郑江身边,把他拉走,还好郑江说的是汉语,不然伊莎会以为他们要拿狗做什么。高正林双手贴着郑江的脸揉着,恳求道:“宝贝,你能不能好好挑只狗啊?你这是要干什么,看狗看到狗的后腿去了?” 郑江被他挤得嘴嘟了起来,说:“母狗会来大姨妈啊,我们还是要公狗吧。” “公狗就公狗,你能不要挑jj吗?”高正林被他气笑了,“反正都要做绝育,我可不想我们家的狗有那么多红颜知己。” 郑江的眉毛要竖起来了,说:“你居然要给它做绝育,你太残忍了吧?你自己怎么不去做绝育?” 高正林无奈地说:“做绝育对狗狗好啊,而且我跟你在一起,跟绝育有什么区别?” 郑江别过脸大声问道:“伊莎夫人,有没有泰迪?” 高正林:“!!!” 最后他们选中了一只黑白边牧,曾经是一只落魄的流浪狗,经过了收养所的救助后焕然一新,显得风度翩翩。 “给它取个名字吧。”伊莎让边牧跟着她走,她要为它再驱一次虫。 高正林想都没想:“ja” 伊莎看了一眼郑江,郑江说:“lynne” 夫夫对视一眼,谁也不让谁。 伊莎说:“它原来的名字叫ike” “那好就叫它kitty吧。”郑江果断地说。 伊莎囧了一下:“kitty是猫,而且还是女孩子的名字。” 郑江摇头:“没有关系,这只是个名字,对吧kitty?”说着他还握了握边牧的两只前爪,什么都不懂的边牧吐着舌头高兴地看着他。 伊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高正林,高正林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这件事不是他做主。 伊莎把kitty交给了兽医,继续帮他们挑猫咪。 “我想要普通的猫咪,可以不要什么品种,但是我要肚子白色的。”郑江这时候提出的要求让伊莎松了一口气,她想了一下,带他们找到了一只猫。 “这是lda,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她说。 lda是一只非纯种的混血美短,身上是黑色和灰色相间的花纹,不过腹部是白色的,四肢也像分别戴了白色的手套和穿了白色的长靴。郑江一看就喜欢上了,他蹲下身来向lda伸出手:“喵喵,e?here(来这里)” lda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 郑江慢慢地眨了眨眼。 lda站了起来,耳朵竖起,尾巴也竖了起来,尾端微微弯曲。 郑江笑了:“她喜欢我。” lda走过来蹭了蹭他的手心,把自己的气味粘在郑江身上,伊莎也很高兴:“猫咪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人,看来你和lda的相性很高啊。” 郑江已经成功抱起了lda,但是他的姿势不对,伊莎在帮他调整,这样lda会舒服一些,他兴奋地跟高正林说:“我也喜欢她,你呢?” 高正林耸耸肩:“你喜欢的话,我能说不喜欢吗?”说完他就伸手按着郑江的后颈,微微弯下腰跟他接吻。 lda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伊莎无奈了:“lda,他是他的爱人啊,你可不能对他充满敌意。” lda也有了个新名字,叫dean,在经历了ike被残忍改成了女名kitty后,伊莎已经放弃劝说了。dean和kitty本来就是在同个收养所里,一直都是好朋友,所以它们之间并不需要磨合,办理完了收养手续,它们就舒舒服服地趴在了车子后座上。 “我们需要买猫粮还有狗粮,猫砂、坐垫、饮水器、猫窝狗窝。”郑江掰着手指算着,“而且我答应了帮乔治警探看看那个网络直播杀人的连环凶杀案。” 高正林感觉今天真的是忙的要死,说:“宝贝,你能让乔治警探把资料送到家里来吗?我们家离警局也不是很远吧?三四条街而已。” 郑江挑眉,说:“可以啊,不过我们要先处理一下kitty和dean,不然它们要跟我们一起睡了。” “我不要。”高正林咬牙切齿地说,这只猫还有这只狗,他一定要把它们关在卧室外面,今天晚上要把所有郁闷都发泄出来。 郑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说:“你好像很不满?” “没有。”高正林不傻,承认就完蛋了,他会跟阿猫阿狗一起被锁在外面。 郑江半信半疑:“哦,是吗?我们自己还要买什么?” “安全套快用完了。”高正林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郑江疑惑地说:“我记得还有两三个,够用一两天了吧……” 然后郑江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严肃起来:“你今晚要干吗?” “干。”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