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有渣报》 正文 第1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渣有渣报》作者:绿色毛毛球[完整版] 文案 渣有渣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记一个十足的渣货如何祸害人间,最后被人民群众收拾的故事。 声明: 1 攻渣,很渣,特别渣,绝对不纯,高洁党勿入。 2 现实向,特别裸,心理脆弱的勿入。 3 这个世界除了男人,还有女人,全民搞基不存在。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渣攻:程皇强受:李明涛 ┃ 配角:小骚货:张浩直男大哥:程家和路人嫂子:陈晓梅来乱的:郝文倩王八蛋:于阳好男人: 原文地址:gojjwxebookphp?novelid=2506912 第一章 程皇刚在台球案子上摆出个自认为精准的姿势,手机就又开始震了。 这种催命似的频率,让他不胜其烦地皱了皱眉头,唤了一旁的李明涛过来。 李明涛熟练地在程皇身上掏出手机,划开接听键,屏幕上亮闪闪的“老娘”在程皇的余光中一带而过。 手机一贴上来,程皇就开了腔:“妈,什么事?” 兴许是别人代拿无法做到全角度与脸的贴合,听筒那端传过来的声音一度嘈杂而高亢。 程皇贴着电话心不在焉地“恩呀啊呀”,手下倒是利索。 一杆过后,主球晃晃悠悠地擦过花色9号球,滚向全色7号球的后面,正好与右桌角的球带形成了海天一线,那线笔直得仿佛是由架杆比着将球固定好了一样。 这么白送的球丫要是再不进,岂止是一傻逼,都该去脑系科看看小脑。 拿着手机的李明涛瞥了眼台座那边罗文臃肿的身影,如是想着,同时对程皇放水放得如此高水准,默默感叹了一下。 程皇直起腰,把球杆递给李明涛,接过手机开始专心致志哄老娘。 小话茬像颗颗糖衣炮弹,朝老太太那边飞去:“妈,看您说的,我不就两个多礼拜没回去么?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您,您才是我心中永远的爱,是我一辈子赶不走的女人……” 一通肉麻话后,电话那头明显平和许多。 程皇赶紧趁热打铁对着电话连连应诺,说着什么“明个中午我肯定回去吃饭”“排除万难也要回去啃一口您做的猪蹄子”之类的废话。 正当此时,罗文一记贴身猛杆,全色7号球应杆落兜,台球厅顿时响起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李明涛拍着手,眼泪差点淌出来。 心想,要是这肥逼再他妈不赢一局,这一晚上的台球算是白玩了。 这头掌声刚落,程皇那头也收了线。 如此顺风顺水的一球终于让罗胖子爽了,他眉飞色舞地向程皇这边走过来:“小程,我那球怎么样?给评判评判?” “罗董,下次再手痒开桌可别叫我,本来生意就不好做,正烦着呢,还要在台桌上输得灰头土脸的。” 罗文被程皇哄着玩了一晚上爽歪歪的台球,总要顺坡下驴地说点人话:“你那进口生意不是做得风生水起嘛?” 程皇咂了咂嘴,赶紧进入正题:“嗨,也没多大点事,前些日子我在美国买了十几辆车,想进过来玩玩,被一锅烩地摁在赵董手里了。” 说起这个赵云诚,程皇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这个人是s市第一大进口车商的挂牌董事之一,素来有鬼难缠的美誉,在全国同行业内都是出了名的。他可以一面问心无愧地吃你的,喝你的,嫖你的,关键时刻用他顶上,则是能躲就躲,能拖就拖,半点正事不干,绝对天下一等一的混世老狐狸。 要不是这王八蛋这么难搞,程皇也不会临时推了老娘的家常饭局,跑来打这种自己忍精不射,还得帮别人高潮迭起的业务台球。 既然是排得上号的难搞,隔谁都棘手。 罗文顿时面露忧色,撇了撇嘴:“他啊……还真麻烦,这样吧,我找机会帮你问问。” 这话说得委婉,程皇心里却门清,言外之意,两字:没戏。 既然没戏可唱,程皇也懒得跟他耗下去。 刚要打道回府却被罗文一把拦了下来,非要拉着他去五大道新开的皇都喝两杯。 程皇心知肚命,当下二话不说,把李明涛踹过去当移动刷卡机使,自己则溜之大吉。 —— 走进金煌台球城的地下停车库时,程皇看了看表,正好半夜2点。 他坐到自己的车里,静静地靠在椅背上,不知从哪翻腾出颗烟来,顺手打火点燃。 车内漆黑而寂静,只有鼻间淡开的白烟和手指间忽明忽暗的火星透露出,这并不是一辆空车。 烟没抽几口,程皇就觉得屁股底下不舒服,打开车灯一摸,是一条黑色的丁字裤,前面突起,一看就知道是男式的。 这条诱人的丁字裤是被李明涛在后座夹缝里发现的。 当时李明涛晃着内裤嘲笑他:“行啊,这回够长情的,还是那小骚货?” “你他妈是闲的蛋疼?” 程皇一把抢下内裤扔到驾驶座上。 “我好歹也跟你胡搞过,就不能问问啊?”李明涛锁上车,回头朝程皇笑。 程皇也笑,笑得没心没肺:“放心吧,他没你骚,快散了。” 说起程皇的没心没肺,还要提一下李明涛。 上大学那会儿,他俩曾经有一年时间是在床上滚过来的,上的课都没上的床多。 分手后,李明涛一见程皇心里就难受,大老爷们整得跟个弃妇似的,对程皇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要是碰巧走了对脸,准保他比兔子窜得还快。 而同样是365天,程皇心态就相当良好了。 见着李明涛,脸不红,气不喘,连荤段子都可以照说不误,开玩笑也没个遮拦,床上床下的事随便都能翻出来瞎哔哔。 他之所以这样,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压根没把李明涛当个事,玩玩而已。 对程皇来说,玩男人跟玩女人是他毕生的两大追求,身上哪个部位都能亏待,唯独小弟弟不行。 而这两者本质上也并没什么区别,无非是一个怀孕了,后头要处理的麻烦事忒多,另一个怀了可以直接报备who组织,为世界医学和基因工程研究方面贡献出一份力量。 …… 就是这么个没正形的货,如今倒是坐在车里,摆弄着手里的丁字裤,认真琢磨起来:那个小骚货现在睡了没…… 掐了没抽完的烟,连同丁字裤一起扔出车窗,程皇熟练地倒车出库,沿着二环一路南下,最终开进了城北的罗马花苑。 坐电梯,上楼,晃着钥匙刚把房门打开,一个身影随即扑了过来。 张浩搂着程皇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疯狂地在程皇的脸上和脖间又啃又咬,所过之处,一片密密麻麻的牙印,疼中带痒。 程皇不堪其扰,一边躲着,一边抱怨:“我操,你丫给我轻点。” “谁让你大半月都没来,真他妈想死我了……”张浩毫不留情,又是一通猛亲,连衬衫都懒得去扯,直接上手去解程皇裤子上的皮带。 程皇半推半就:“干什么啊?你至于嘛。” 张浩盯着程皇下面跃跃欲试的突起,妩媚一笑:“都这么大了?我能不急嘛。”随后跪了下去,拉开裤链,一口含进了嘴里。 程皇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扯了张浩的头发制止他再更进一步:“还没洗澡呢,不嫌臭啊你?” “我就喜欢你的味,不信你摸,”张浩舔了舔嘴,站起身来,拿着程皇的手在自己双腿间磨蹭。 程皇手下拿着劲,在张浩粗大的玩意上狠狠一掐,笑骂着:“你真他妈骚。” 说着,再不耽搁,直接将张浩扯到床上。 要说也怪,张浩这人自小就有洁癖,在他眼中世界就是由亿万个细菌组成的,干什么都要图一洁净无菌,可跟程皇这个大毒瘤鬼混在一起的大半年里,却从没有嫌过他脏,当然对程皇放宽要求,不代表对自己不严于律。 所以,当程皇闻到张浩身上飘出来一股混着男性体味的淡淡香气,他的情欲完全被撩拨起来,或许是太久没在这个香喷喷的小骚货身上来劲,程皇的“宝剑”没用几下,就一泄如注了…… 这么快完事,程皇归咎于打了一晚上窝囊台球,心理黯淡所致,他眼皮子沉得跟灌了铅似的,迷迷糊糊地就要睡去。 程皇这德行让张浩心里十分搓火,整整大半月,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正想得催肝燎心的,好不容易把他给盼来了,没玩几下就全他妈泄了。 “醒醒,嘿,说你呢,给我醒醒,”张浩狠推了几下程皇:“哥,我说你也太不行了,这才几下啊,就全都他妈出来了,我还没玩够呢。” 程皇睡眼迷离,支吾着:“你哥现在不成了,30岁的人,60岁的肾,能举起来就不易,千帆过尽,满眼凄凉,菊花抬起,满地残伤……” 后来的话属于大脑瞌睡期的胡说八道,却还能字字押在韵上,这让张浩哭笑不得。 他一记巴掌甩在程皇屁股上:“胡说什么呢?起来,快点给我起来……” 程皇这回都懒得搭理他,直接将枕头盖在脑袋上。 张浩胸中的火窜了又窜,他这人向来不择手段,一肚子阴招,想也没想,一翻身跨坐在程皇身上,俯下身开始一寸一寸舔他。 “你干什么?”被弄醒的程皇皱着眉看他,声音极度不耐烦。 “还能干什么?干你。”张浩伸手去摸程皇的下面,很明显那里又抬头了,他媚上眉梢,笑得欠抽:“我睡不着,你也甭想好好睡……” 话音未落,一个天旋地转,张浩就被程皇气急败坏地压在底下。 程皇一口咬在张浩的锁骨上,手底下在张浩的大腿上又揉又捏:“胆够肥的啊?还敢干我?你他妈又欠操了是不是?” 身下的张浩咯咯地浪笑求饶,哥,我错了,下次换你折腾我还不成吗…… 也不知道是张浩笑声的确荡人心神,还是程皇只图赶快睡个安稳觉,本来落在张浩锁骨上的大力啃咬渐渐变成了辗转吸允,一路顺着脖子向上游移,最后将整个耳垂含在嘴里。 随着身下的张浩喘息越来越重,程皇也进入了备战状态。 窗外月影斑驳,夜深露重,整个罗马花园犹如一片死城,屋里两个大男人挥汗如雨,床摇得山崩地裂,立马就要散架…… 第二章 在张浩看来,遇到程皇的那一天再普通不过了,普通到可以直接淹没在他那些日复一日的过往人生里。 可就是这么平凡的一天却被程皇硬生生扭成了命中注定的邂逅之日。 每每说起此事,张浩总是咬牙切齿,指天发誓,声称程皇这厮再这么禽兽下去,早晚会多行不义必自毙。 对此程皇也是一把辛酸泪,抛开其他不说,单说搞上张浩的动因,50以上确实是迫于外界压力,余下的一半才是他顺应自己老二的原始本能所致。 这话还要从程皇那个2010年的28岁生日讲起,那是程皇自主创业的第五个年头,仗着家里在海关的关系和自己一颗八面玲珑心,毕业时找老爹赊账弄起来的小破贸易公司已渐渐步入正轨,生意是越做越顺手。 在拿到有史以来第一个过百万的订单后,程皇召集了当初学校里一票叱咤风云的哥们为自己庆生。 那一天,酒过三旬,包厢里的老少爷们开始蠢蠢欲动,这些个在大学时代为害一方的主儿,以程皇为首,李明涛为辅,成天在学校惹是生非,大过没有,小过不断,就算这伙人毕业后各奔东西,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收敛了不少,骨子里的劣质还是没能被消磨殆尽,和老大的纵情相会让他们的匪气加贱气又肆无忌惮地侧漏了一回。 在一片欢闹声中,有人提议要寿星玩出点带色的,来祭奠逝去的青春。 程皇向来荤素不忌,玩起来毫无下限,又恰逢如此怀旧时刻,哪有不从的道理,随口就答应了。 可选择实践题一出,程皇就知道答应早了。 题目是这样的: 第一,寿星要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跑完整层ktv,全程跟踪拍摄。 第二,由众人挑选一名年芳四十以上,赘肉极为可观的大婶一名,寿星需完胜其三垒。 第三,可由寿星随意选出一名同性对象,聊以自慰。 以上三题,可单选,可多选,就是不能不选。 听完,程皇破口大骂:“你们丫真孙子,就不能搞出点正常的玩?” 一旁的虎子煽风点火:“有那好事哥几个早扑上去了,还轮得上老大?赶紧的,别磨叽,兄弟们可都等着呢……” 程皇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皱着眉,似在沉思。 包房里一片安静。 没过多久,程皇的嘴角浮现出了万年不灭的程式贱笑:“第三题,那个聊以自慰的尺度有多大?” 话一出口,包房里就炸了锅了。 人人群情激奋,说什么的都有,什么“要多大就多大”,“悉听尊便,任君所求”,众人七嘴八舌一通叫闹,包房一度陷入混乱之中。 还是虎子最老道,振臂一呼,把大家的诉求精辟地总结了一下:“爱他妈逼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程皇看似有点为难:“……这事不太好办吧,万一那人急了……” 虎子马上信誓旦旦保证:“放心吧,老大,做人要有点娱乐精神嘛,要是他不答应,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是丫还不从,我们就群起摁之,不信他……” 咣当一声闷响,不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一地的烟灰。 大家伙不约而同低头看去,一个烟灰缸在地毯上打转。 坐在最里边的李明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直接把烟灰缸掐到地上。 打进门一声没吭的李明涛此时一脸的寒冰: “都他妈在这儿胡说什么呢?” 包房陷入了寂静。 “都喝高了是不是?弄个人进来干这事,知道叫什么吗?叫强奸!女的不够,还弄男的?!活腻味了 ?!” 李明涛音量不大,却一贯的铿锵有力,在这个北理曾经有名的惹事天团里,程皇永远是那个唱红脸的,自己不正经把下边的人也惯得无法无天,每次都是李明涛在没铸成大错之前将大家带回正道,可以说,三年大学时光,李明涛基本上都在充当免费保姆一职。 李明涛阴着脸这么一吼,大伙全蔫了。 程皇唱红脸那劲儿又上来了,摆了摆手对李明涛说:“涛子,没多大事,别这么较真,哥几个也是好久没见了,有些忘形,这样吧,我就稍微意思意思助助兴。” 李明涛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看向程皇,鼻中冷哼:“助兴?我看根本是你想……” 想什么李明涛没再说下去。 程皇放浪形骸在大学是出了名的,一票宿舍的兄弟们全都深刻领教过。不过他们所知的仅限于跟女的发生性关系,谁也不知道他离谱到连男的也照干不误。 当然,到底他是个什么样的种,只有李明涛一清二楚。 把烟灭在了桌台上,李明涛走到门口,回头说:“要是惹出事来,都他妈自己兜着,别来找我。” 不过回头耽搁的这几秒,一个进来送果盘饮料的服务生差点跟李明涛撞上。 这个从门口进来,白衬衣黑西裤,一副标准ktv业内行头打扮的服务生就是张浩。 张浩是天生的圆脸,一双眼睛大得无边无际,睫毛长得都可以放上一根火柴棒。 他一看险些同李明涛撞到,转身礼貌地朝李明涛笑了笑,说了句:“抱歉。” 便开始规矩地将果盘,啤酒和易拉罐一一摆在桌台上,等一切弄好后,他直起腰,拉开职业范的笑容:“您点的单都齐了,还有什么需要,请按那边的服务铃……” 套话还没说完,就被沙发上的程皇一把抓住手腕。 程皇一脸坏笑:“要是有需要,又不想按,怎么办?” 要是换一个场合,换一个地点,例如在gay吧里,说不定张浩早听明白了,这不就是变相地没事找事调情么? 可当时是在他的工作场所,ktv包厢里一屋子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大男人拉着你的手说这话,搞得张浩一头雾水。 一时间,他只能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程皇,不知该怎么接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一旁的虎子等得不耐烦了,嚷嚷起来:“老大,别在这找辙磨叽,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张浩终于有些醒过味来,刚要挣脱就被程皇一个反转压在了沙发上,只听对方淡淡说了一句:“哥们,对不住了。”嘴上便立时全是软软的触感。 程皇的吻何止让张浩吓了一跳,简直是惊得魂不附体,他奋力挣扎,可一动,头发就连根地疼,程皇的手一直紧抓着他头发,让他的脸最他程度地贴合。 程皇的接吻技术早在大学时候就练得炉火纯青,本来他也没想怎么着,蜻蜓点水玩玩得了,可身下张浩玩命折腾,这让他油然而生一股子征服欲,他轻啄的吻法渐渐变成舌吻,花样百出地开始吸允,纠缠。 跟程皇不一样,张浩是个打娘胎出来的纯种gay,这么凶残的亲法让他渐渐有点五迷三道,不知不觉开始入戏了,再加上挣扎的时候,手碰了程皇的腰,摸了程皇的胸,更是让他把持不住。 就在张浩马上迷迷糊糊就要环上程皇的脖子时,程皇放开了他。 身子还没全起来,他头一偏,面对全场呆若木鸡的众人笑得恣意妄为:“怎么着?够水准吗?都他妈看爽了吗?” 顷刻间,屋里一片人声鼎沸,口哨齐飞,众人惊呼: “我操,老大你简直惊为天人,大老爷们的嘴也亲得下去啊!” “爽,真他妈带劲!老大,服死你了!” 还是虎子更具人文关怀一点,喊了句:“老大,我来的时候看见斜对面有个便利店,赶快去买个牙刷漱漱口吧。” 傻在沙发上的张浩这才恍然大悟,瞬时气得满脸铁青。他这人向来是个香饽饽式的人物,从小到大身边各色人等无一不拿他当宝贝一样宠着,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啃就啃了,还他妈是白玩给别人看的!我操! 盛怒之下,没等程皇起身,张浩对着他裆部就是一脚狠踹,程皇眼疾腰快,身形一闪,躲开了。 命根子上的祸虽然化解了,脸却没能幸免。 就在张浩自知一脚落空时,他的拳头迅速跟上,程皇想见招拆招,奈何同一时间做齐两种应变动作实在费劲,无奈之下,脸上只得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一时间,众兄弟们迅速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张浩拉开。 张浩奋力挣脱开他们,啐了口唾沫,擦了擦嘴,满腔的怒火把眼底烧得红彤彤,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一见势头不妙,虎子率先开口顶缸:“我说哥们,你打错人了,馊主意是我想的,乐呵是大家的,有什么账跟我们算,跟程哥动哪门子手?” 张浩根本懒得跟他废话,撇了他一眼,视线又重回到程皇脸上,阴着脸说:“道歉,立即,马上。” 张浩刚才那一下下手不轻,程皇的脸顿时肿了。 脸上虽然挂了彩,程皇却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贱样,他耸了耸肩,当下利利索索地道歉:“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亲你。” 这歉道得实在太快了点,反倒搞得张浩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看张浩在那愣神,虎子趁机赶他:“行了,歉也道了,人也揍了,没什么事赶紧走吧。” 张浩好像没听见一样,还是愣愣地看着程皇那张贱脸,一言不发。 虎子顺势就沉下脸来,成心吓他:“怎么着?还没完了?告诉你再不走我就叫你们经理来,反正这里既没录像也没录音,你说出大天来也没人信,到时候还是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张浩眼中怒火又一次熊然,随即用愤恨的眼神在程皇脸上剜了几道,走之前用手指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狠字,我他妈的跟你没完。 张浩前脚刚走,程皇后脚就抄起沙发垫向一干贱人砍去:“你们真他妈禽兽不如,把他逼急了,可都冲着我来。” 虎子说:“放心吧,程哥,要是明天永定河浮起男尸一具,我们一定给你写墓志铭,就八个大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操,你们就给我写这句?” 另一个人做了恰当的补充:“要不再加上一句,一个一生具有伟大的娱乐精神,娱人娱己,最后娱乐至死的先驱静静的长眠于此……” “滚你大爷的!”程皇笑骂。 …… … 对于这点,程皇还真猜对了,张浩确实跟他没完。 第三章 那天在星美ktv,程皇和一票兄弟一直胡混到深夜,直把他吼得嗓子冒烟,眼皮打架。 就在他下楼取车的时候,胡同里忽然闪出一个黑影,二话不说,开了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上。 等看清楚来者何人,程皇脸上倒多了几分调笑,他慢悠悠地坐到座上,对那人说:“怎么着?你是没亲够?还是没打够?” 张浩绷着一张脸,也不言声,完全的冷若冰霜范,短短几秒钟,空气都仿佛冻上了。 程皇实在太困,懒得跟他穷耗下去:“这事很简单,你要是还没打够,咱俩就近找个地方单练,看谁能把谁弄死,要是还想亲,咱就换个地方继续亲,怎么样?” 良久,张浩脸转向他:“要是我既没打够,也没亲够呢?” “那就更好办了,”程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侧过身子帮张浩系上安全带,大半个身体贴在他身上,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湿润的热气擦过耳垂上,张浩不经意地红了红脸:“车里太窄,没地儿折腾,去我那吧,我一个人住。” —— 那时的张浩还真没想到,程皇不仅口活好,床上功夫也不赖,那个邂逅之夜他们整整干到转天的日上三竿,干得张浩腰酸背痛,腿抽筋,后边一碰就疼。 事后,张浩不止一次问过程皇,那天在星美ktv怎么就那么寸地选了他行禽兽之事,要是不幸挑了个直的,被那么大庭广众地一通亲,早把丫手脚剁下来雪耻了。 对于这点,程皇一直嬉皮笑脸地搪塞,从没给他一个正面答复。 而在那不久之后爆发的一次大规模争吵中,张浩终于得到了答案。 星美事件过后,张浩就跟程皇鬼混在了一起,程皇嫌弃他那狗窝又小又寒酸,于是在罗马花园给张浩租了个高级公寓,从那时起,张浩就算是彻彻底底挂上了程皇这个金主。 好景不长,没过些日子,张浩便发现程皇来的次数明显见少,有时大半夜跑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酒臭和挥散不去的生人汗味,这一切都让他极为不爽。 终于,当程皇又一次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摸上了张浩的床时,被狠狠地一脚踹了下去。 张浩爬起来,随手打开床头灯,冷着脸冲程皇吼:“别他妈碰我,臭死了。” 程皇一愣,也没恼。他酒精上头,欲火中烧,一门心思只想哄着张浩让他干:“哪臭啊?我可刚洗完澡,不信,你检查检查……” “我他妈恶心你身上这些味,”张浩的邪火在心中不住蔓延,大吼着:“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一浪逼,四处他妈的浪,那天在星美你敢那么亲我,是不是早看出来我是同性恋?” 劈头盖脸一通骂让程皇酒醒了不少。 程皇站起身来,搓开打火机,点燃根烟,深吸了一口后,不紧不慢的说:“没错,我操人无数,不分男女,那天一看你那骚逼样,就知道你就是个劈腿让人干后门的贱货。” 听了这话,张浩疯了一样跳下床和程皇厮打起来。 拳头没挥几下,就被程皇一把抓住胳膊,直到那时,张浩才知道原来程皇的力气这么大。 程皇含着烟:“张浩,我这人向来好聚好散,你要是不想玩了,明天就给我滚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张浩发了一夜的呆。 经过那一夜,张浩总算是想通了,对于程皇,你可以要他的钱,要他的jb,但就是不能要他的情,哪怕一点都不行,因为这王八蛋根本没那玩意。 那之后,在与程皇的相处中,张浩尽量做到三不原则,不谈情,不吃醋,不管他,毕竟程皇的钱不少,他花着舒服,床上功夫不错,他玩着受用,还有什么不满的? 可始终,他心里不知哪块位置老是空落落的…… 一如现在,躺在他身边,明明用手摸着他的脸,却好像什么都没碰到。 嗡嗡嗡,床边桌台上的手机震得晃晃悠悠,程皇嘟囔了一声,直接拿过来关机。 没隔几分钟,床头的座机电话也开始凑热闹。 程皇气急败坏地接了起来,他知道,打这些电话没别人,一定是李明涛,“罗马”的电话号码只有他知道。 “你有病吧,大早晨的给我打什么电话。”程皇含糊嚷嚷着。 电话那头的李明涛不甘示弱:“还他妈早呢,都一点多了,你不回你妈那吃饭了?” “我操,坏了!”程皇一惊,放下电话,爬起来就穿裤子。 张浩也坐起来,点上一颗烟,眯着眼问床下忙活的程皇:“什么事这么着急?” 程皇穿着衬衫,随口答道:“我妈这两天跟上了弦似的,没命的找我,昨个就没回家吃上这口饭,今个再放了她鸽子,她得照三天三夜数落我。” “咱妈怕是有什么急事吧?”张浩问。 程皇来不及洗头,只能用手胡乱沾着水擦在头上,试图让滚了一夜乱蓬蓬的头发顺贴一些:“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催我结婚那点屁事。” 张浩微微一怔:“你要结婚了?” “早晚的事。”程皇开始穿鞋。 张浩狠劲吸了一口烟,声音又干又涩:“你要是结婚了,那咱俩……是不是就该散了?” 程皇走到桌边去拿车钥匙,临走时看了张浩一眼说:“这你不用操心,结不结婚咱俩都得散,这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个吧。” 张浩好像一时没明白程皇话里的意思,傻愣愣坐在床上看着他。 “你不是一直说想要辆沃尔沃吗?正好我那最近刚弄进来一辆,明个我让人把车开来,算是你跟我这大半年应得的。这儿的房子我租到年底,你还有时间去找住处。” 见张浩还是一言不发,程皇没再多说,转身去开门。 关门的那一刹那,一个枕头横空出世,重重的砸在即将关掉的门上。 “程皇,我操你祖宗!” 张浩的怒吼就响在程皇身后,约莫还带了几声哭腔。 —— 回到家的时候,一家老小早围在饭桌前等他,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一桌丰盛家宴和程老太太风雨欲来的一脸阴沉。 程皇自知理亏,一进家门就忙不迭地哄老太太,老太太这次没少动肝火,怎么哄都不行,还是程皇的大嫂陈晓梅一起陪着笑脸,才让程老太太夹了那第一筷子。 既然打头起就犯了天颜,程皇当然明白主动提一提结婚一事的重要性。 他笑着巴结:“妈,咱家的儿媳妇物色得怎么样了?” 老太太斜了他一眼:“你还知道问这个?这几年你带过一个女孩回来过么?是不是等到我蹬腿闭眼那天也盼不来个孙子啊?” “嗨,看您说的,”程皇不正经地接了腔:“这还不简单,只要您一声令下,十个月后我准给您抱来一个大胖小子。” “去你的!”程妈笑骂着拍了程皇头一下:“你要敢这么作孽,我就跟你拼了。”程老太太眉目一皱,神情严肃地警告他:“我可告诉你,再不带个女朋友回来让妈瞧瞧,妈就不让你进这门。” 一旁的大哥程家和夹了满满一筷子扣肉放在老太太碗里,帮着程皇说话:“妈,您先别急,我觉得这事还是要讲究投缘,对感觉才行,您再缓缓……” 和程皇不一样,大哥程家和生性温和,说话实诚,再加上那么憨憨一笑极具杀伤力,顿时老太太火消了大半,可她转头一撇,正瞧见程皇跟没事人似的在那大嚼特嚼,刚熄的火瞬间又窜了上来。 老太太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嚷:“我就不信,他活了三十年了,还找不到个看对眼的?” 程皇委屈地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低声低气说:“……是真没有嘛,妈。” “好,你没有,我有!”程老太太小眼一眯,狡黠一笑:“总署那边的吴关长有个闺女,照片我见了,模样不错,年龄也跟你相配,你找个时间跟人家见一面,反正你不是也没有中意的。” 合着闹半天这坑挖在这等他跳呢,程皇啃着猪蹄子如是想。 “没问题。”程皇答应得干脆利索,擦了擦手说:“包办婚姻不是兴了几千年了,到咱这可别断了,别说是和那女的见面,只要您大手一挥,明个我就拽她洞房去。” 刚说完,脑袋上又挨了程老太太一巴掌,老太太佯装愠怒,却掩饰不住眼角的笑意:“怎么就这么满嘴胡说八道的。” 就这样,软硬兼施的一顿饭总算吃完了,大嫂陈晓梅跟老太太拾掇着在厨房洗碗,程皇则和程家和在阳台抽烟。 程家和递给程皇一根他刚从云南捎来的土烟,让他尝尝鲜。 刚打出火,程家和那沉厚的声音就响起来:“小皇,咱妈年纪大了,我这又老是种出不来种,你就……” 程皇吸了口烟,打断他说:“你那病确诊了?” “嗯,说是什么少精症,嗨,不提了,反正治不好,就这么着吧。”程家和叼着烟低头一直搓手:“该玩的不该玩的,你都玩了,也该收收心了,毕竟妈一直都盼着抱孙子。” 虽说程皇跟着程家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但感情还真不怎么近,除了性格天差地别无法沟通,当然还有一些程皇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在里边。 总之程家和话里有话的教训让程皇很不爽,他掐了手里的烟,留下一句:“再说吧。”便闪身出了阳台。 —— 晃晃悠悠回到公司已是快下班的点,程皇一进门就没好气地找李明涛,下边的人赶紧汇报上来,说是李总下午接到一个电话后,就不知所踪了。 程皇顺手拨通李明涛的手机,手机那边一通,他就扯着嗓子嚷嚷:“你他妈真当这公司是自个的了?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信不信旷工一天,今年的绩效奖我一个子也不发你。”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即响起沉沉的声音:“你走路踩他妈狗屎了吧?这么大火气?” 在李明涛面前,程皇的喜怒哀乐似乎总在无形中被放大,倒不是李明涛敏感,而是程皇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动点真性情。 不知怎地,李明涛惯有的粗口回骂让程皇心情好了几分,把刚才在家里那点不痛快一扫而光,他口风一转,笑着说:“有事让下边的人跑去,一个副总满处胡颠,还真叫人把我这儿当个小破皮包公司了。” “你以为你这儿这不是?” “去你大爷的,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程皇完全忘了是自己先打的电话。 不过赶巧了,李明涛确实有事找他,是叫他晚上去一趟“乱世佳人”,说是要介绍个人给他认识。 “不见,不见,我现在是男的女的一概没兴趣。”程皇夹着电话,嘴里含着烟,四处找打火机:“你丫什么时候兼职干上拉皮条的活了?” 李明涛对着电话就是一通怒吼:“都他妈给你这破公司拉的,这是正事,爱去不去。” 吼完,直接挂线。 程皇耸了耸肩,放下电话,把没点着的烟又塞回烟盒,拿着外衣去经理室最里边的沙发上养精蓄锐去了。 第四章 “乱世佳人”是市里最闹的一个酒吧,一到夜色阑珊时分,高分贝重低音让白日里的善男信女们立时变为被荷尔蒙烧坏脑袋的浪男淫女,暗灯交错之下到处都在上演动物世界里最为热烈的求偶追逐场景。 程皇对这种地方一向乐此不疲,不过那是倒退五年的时候,如今的他只是皱着眉,问一旁坐在吧台上的李明涛:“你怎么不定个上面的包房,这么吵怎么说事?” “啊?我听不见,你大点声。”李明涛像个耳背的老爷爷,歪着脑袋靠近程皇。 没办法,程皇只得凑近迎合,脸贴着脸在李明涛耳边吼:“我说……”,突然身后有人猛地挤进吧台,一个肘击让他把李明涛抱了个满怀,嘴唇还实打实地蹭了一下李明涛的耳垂。 “我操,真他妈的……”程皇不胜其烦,回身就要抽那小子。 李明涛顺势环上他脖子,在他耳边笑吟吟地说:“行了,着什么急,上面包房什么时候开不行,要从这看才能看清楚。” 程皇皱了皱眉,对李明涛故意装耳背的行径大为不齿:“让我看什么?你他妈玩什么神秘?” 程皇边说边向后挪了挪,这里喧腾的燥热和李明涛身上散出的那股酒味让他心里一阵痒痒的。 眼前的李明涛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过去。 下巴所指之处是中间的表演台,此时正有个乐队在那调音。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一名高瘦的男子正垂头摆弄着身上的吉他,和大多数混酒吧玩乐队的一样,此人身着破洞牛仔裤,上身搭了件超短tshirt,灯光若隐若现,正好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种性感的邪味。 程皇轻吹了一声口哨,回过头,笑得忒贱:“涛子,跟你比,这个可差远了。” “嗯?什么?”不知道李明涛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 “当年你那小皮裤一穿,背个吉他,嘴里叼着烟往宿舍楼下那么一靠,好几个女过来过去,都不愿走,一直盯着你看。” “哪年啊?我怎么都不记得。” “刚上大一那年,应该是快放暑假那会儿。”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记得还真清楚。”李明涛表示惊奇。 这事程皇当然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程皇刚从教室里颠出来,一抬眼正瞅见李明涛靠在墙上,戴着耳机,闭着眼打响指数拍子。 那会的李明涛可谓是叛逆青年中的佼佼者,头发留到脖子,乌黑的头发衬出白白净净的面孔,侧面看去,五官就像被精心打磨过一样,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这一切直把程皇看得全身燥热,下面立时就硬了。 也正是那个瞬间让程皇头一回注意到了这个睡在下铺的兄弟,那之前他俩已经上下铺很久了,说过的话加起来也超不过三句。 程皇笑了笑,没说什么,指着那个牛仔裤小子问:“他就是你要介绍的人?”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2节 李明涛顺着程皇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回头就骂:“我操,你丫其实是一斜眼吧?怎么眼神还带拐弯的,我让你看的是主唱,是旁边那女的!” “谁让你扬下巴的,扬他妈什么下巴,用手指多精确。”程皇咬牙切齿,只得转过头去又望。 此时,乐队试音已好,主唱声音一开,全场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口哨此起彼伏。 连程皇也不得不承认,这驻唱姑娘细腰圆臀,前胸傲人,是个不可多见的尤物,无论隔着多远,那深邃的乳沟都清晰可见。她的声音像沙粒一样喷薄而出,浑厚而沙哑,再配上动感强劲的节奏,真是要多野有多野,要多浪有多浪,看得人百爪挠心。 “还成吧,可以一操。”以程皇阅人无数的标准来看,这评价已经相当高了。 “别做梦了,就是操也不给你操。”李明涛把烟掐在吧台上:“行了,说点正事,‘隆兴’的老金今天下午给我来电话,说是最近他们那调来个新领导坐镇北方区,以后他们集团的业务都是这个人说了算,老金惦着给他办个牛逼一点的聚会接接风,问咱们想不想凑热闹。” 隆兴实业向来是块人尽皆知的大肥肉,程皇当初可是花了大把的票子,砸了不少重金才把老金这个内线砸出来,凭借老金的关系,这些年也算吃了不少甜头,自己的小公司能步上正轨,隆兴那边的业务没少发挥作用,如今大半块肉就在眼前晃悠,怎么着也要上前咬一口。 “去,当然要去,这可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忽然间,程皇恍然大悟,奸奸一笑:“那女的不会是入场卷吧?” “差不多吧,那人要是看不上,只当给你带去充门面了。” 程皇听了一愣,他知道李明涛这人悟性极好,为人一点就透,在大学时就深有体会,刚来公司那会,他办起事来多少还有些生涩,而现如今早已是八面玲珑一颗心,世故圆滑一身腥,连这种事都能想得面面俱到。 不知是不是受了刚才那牛仔裤小子的影响,回忆起了当年青葱岁月时的李明涛,程皇心里忽然徒增起一丝莫名的伤感,不过他依旧开玩笑的说:“还说你不是拉皮条的,亏了中国没有色情业,要不然你丫早就富可敌国了。” “你还他妈没完了?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 话没说完,一只芊芊玉手伸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把李明涛手里的酒杯抢了去,一个娇滴滴地声音随之响起:“涛哥,你次次来捧场,也不说请人家喝几杯,只顾自个闷头喝。” 说话的就是刚才那个前胸高耸如云的女主唱,看起来演唱结束了。 郝文倩笑得暧昧,一仰脖,把杯里的酒尽数喝下,随手晃悠着空杯子,倚在程皇肩上说:“呦,今个怎么还带了这么俊的小哥来,不知小哥贵姓啊?” 程皇笑着,揽过她的腰狠狠掐了一把,一语双关地说:“我哪小啊?大着呢。这年头不兴喊姓,直接叫哥就行了。” 郝文倩嗔了一声:“讨厌啦,你真坏,占我便宜。”说着,玉体一软,坐在了程皇的腿上,笑得能浪出火来。 要说和李明涛共事这一年多来,对他工作以外的事程皇向来不闻不问,两人私下聊天,也不过是胡贫瞎侃怒骂相向,没一句正经话,从不涉及对方的个人生活。 如果硬要归类,今晚这事只能说是半公半私,目的在公,人却是李明涛自个的。 不过这回,程皇却一反常态地大感兴趣,他斟了半杯酒,递给怀里的美人问到:“告诉我,你涛哥哥是怎么勾搭上你的?” “什么勾搭啊?说得真难听。”郝文靖从程皇怀里起来,去找李明涛要烟,点上火时,她搂着李明涛的肩膀笑眼弯弯:“我们可是同床共枕过的好姐妹。” 话音刚落,程皇这边就迸发出一阵大笑。 “一边去!胡说什么呢?!”李明涛瞪了她一眼。 程皇不依不饶地嚷嚷:“妹子,快跟哥说说,一定有故事,他是不是该吃点伟哥补补了?” “伟哥?根本不是伟哥的事。”郝文靖一脸似笑非笑:“我第一见他时,他就坐在吧台最里边,整个晚上一动不动,也不去跳舞,有人找他搭讪,他也不理,就在那一个劲地喝酒,一瓶接一瓶,全都是这儿最烈的酒,还混着喝,一直喝到天蒙蒙亮,把这的老板都喝虚了,直怕闹出人命。” 程皇随手点上一颗烟,吸了两口,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还不是我把他弄走的,”郝文靖弹了弹烟灰:“我跟这老板关系不错,算是帮个忙,他喝成那样也问不出家在哪,正好离我家不远,直接带我那去了。” “不是都说酒后乱性么,都这样了,还没把事办了?”程皇奸邪一笑,用胳膊肘拥了拥李明涛。 李明涛懒得搭理程皇,只是开口示意郝文靖就此打住。 郝妹子口若悬河,正说到关键的地方,哪止得住:“可不是么,那时他把我吐得浑身都是,我索性脱了衣服,光溜溜地钻进他怀里,当时我就琢磨着,等他醒醒酒怎么也能把事给办了,可谁知道他除了去厕所吐,就是抱着我睡,整整一夜啥都没干,等转天醒来,二话没说,拍了钱就要走。” 说着说着,郝文倩扑哧一声乐了: “老娘又不是做皮肉生意的,带他回来就是看他顺眼,图一乐儿,他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当时我就急了,跟他喊,都还什么都没做呢,给什么钱啊。你猜他说什么?” 程皇没说话,嘴角噙着笑,看着李明涛。 “他说,你伺候我都伺候一宿了,还嫌不够啊。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郝文靖嘟起嘴,娇滴滴地跟程皇撒娇:“哥,你说,我一大姑娘,要哪有哪的,光着身子跟他睡了一宿,愣是没让他动了凡心,这也太寒碜人了。” 程皇这回倒是收敛了笑意,用少有的正色盯了李明涛好一会,掐了手里的烟,转头问郝文倩:“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这个时候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天也跟这会儿一样,贼冷贼冷的,你可不知道,整整三天他都没消停过,天天喝得人事不醒,夜夜跟我那睡……”说着,郝文靖夸张地伸手去抬李明涛的下巴,挑逗中带着怜惜:“我当时还劝他,这么玩命作践自个,就是酒精中毒死了,那人也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郝文靖的手就被一巴掌拍下去,李明涛终于不耐烦了:“行了,还他妈有完没完了?!” “那人谁啊?” 程皇这边倒接茬了。 郝文倩豪放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却假装淑女轻抿了几口:“听不清,他醉得特厉害时说过胡话,好像……叫什么黄的……” “装他妈什么装?喝就大口喝,”李明涛一把揽过郝文倩的脖子,上手就推杯子楞灌,一副咬牙切齿要把郝文倩活吞了的架势:“我可不是来闲磕牙的!过两天我这有一应酬,你有兴趣吗?” “怎么个应酬法?”郝文倩倒在李明涛怀里咯咯笑不停:“我可是卖艺不卖身呦。” “扯吧你。这年头我只见过卖身不卖艺的。”李明涛拿出名片甩给郝文倩:“不想去就早点给我电话,你哥开价高,后面一堆人等着呢。” 坐在一旁的程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确切一点说,是在看着李明涛,不知何时他又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眼里一片浑浊。 第五章 事实上,李明涛和郝文靖后来说了些什么,程皇都没怎么入耳,自打郝文靖讲了这个故事,再加上了个时间轴,最后还模模糊糊点出名字,他就一直在想一件事,一件他不得不承认,错得太他妈离谱的事。 对程皇来说,单单认错这一点就足够诡异了。 在他的人生字典中,似乎从来查不着“我错了”这三个字,他可以嬉皮笑脸地说出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我错了”,却没一个出自真心。 在他看来,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别人,因为“对不起”别人就是“对不起”自己,而他这辈子最不会委屈的,就是他自个儿。 混蛋如他,竟然也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真有那么点对不住李明涛…… 程皇所指的那件事是发生在去年的冬天,正如郝文倩所说,那时候天冷得瘆人,基本上整个冬天温度都在零度以下。 那会儿的程皇正在为一单大买卖抛头颅洒热血,夜夜笙歌把酒到天明。 开始时,还有个男助理跟在他身边,专门负责帮他挡挡酒,应酬一下什么的,可再壮的爷们也受不了天天轮番不停休的吃请陪喝,终于,在连泡了五天的酒池肉林后,这哥们再也顶不住了,直接胃穿孔躺在医院打吊瓶。 无奈之下,程皇只得亲自披挂上阵,三天之后,这笔巨额订单拿下来了。 就是那个合同敲定的最后一天,头天刚下完雪,暗夜中天地一派银装素裹,犹如白昼。 程皇从“美泰”私人会所出来时,浑身上下跟从酒池子里出来一样,连白蒙蒙的哈气都透着一股酒味,他右手揣着公文包,包里放着那张浴血奋战得来的销售合同,脚下跟踩在棉花团上似的,走起路来整个人东摇西晃。 一番醉眼朦胧的瞎溜达,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车,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集中精神试了好几次,死活就是摁不开锁键,这个连打个喷嚏都能冻上的寒夜让程皇的手冻得通红通红的,又疼又痒。 “操他妈的……”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气急败坏地猛拉车门,除了害他差点滑倒以外,毫无用处。 他终于明白,以他现在的功力,就算勉强进了车里也根本开不到家,他此时迫切需要的是一位外援。 无奈之余,他掸了掸车身上的雪,倚着车,从包里摸出了手机。 就这样,他又开始跟手机较上劲了。 较了一头汗后,他发现焦距都快要对不准的自己只能晃晃悠悠地摁出一个键,而整个手机里一键接通的快捷关联号,就只有李明涛了。 那会儿,程皇基本上和李明涛断了联系,分手以后,彼此间连句整话都没说过。毕了业,更是各奔东西,互不来往,就连他偶尔召唤当年的狐朋狗友共聚一堂,李明涛也是各种搪塞,能推就推。 要说李明涛的手机号搁在程皇的手机里早就生了锈,百年也不翻出来打一回,快捷号还是他们大学那会玩得正热乎时设着玩的。本来这号早该删了,却仍旧静静地趴在程皇手机里,究其缘由,连程皇自个也说不清。 没办法,值此天寒地冻,人命攸关的时刻,什么恩怨纠葛都要靠边站。 在冗长的嘟声后,那边“喂”了一声。 程皇活动着快要冻僵的下巴,结结巴巴地说:“涛子……抱歉,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我这有一事……” “你在哪儿?”李明涛没听他说完就打断他。 程皇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方位,李明涛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半小时后,李明涛出现了。 他人到的时候,程皇倚在自己的车上,嘴里含着根烟正跟手里的打火机玩命,打火机一下下吐着颓废的火苗,再配上枯枝残月,幽幽冷风等等的背景元素,把他衬得那叫一落魄。 “你还没冻死啊?”李明涛问这话的时候,听不出什么语气。 “快了。”程皇报以微笑,朝李明涛抬了抬胳膊说:“来,扶哥一把,僵这儿了。” 李明涛用鼻子哼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把他扶进自己车里时还顺手帮他扣上了安全带。 坐在车里的程皇,借着没熄火的暖和劲总算是回了魂,他搓着手跟李明涛客套:“涛子,实在不好意思,这大冷天的还……” “你就不能雇个助理什么的给你挡挡酒?”久别重逢的李明涛似乎很没耐心,总是打断程皇。 “嗨,别提了,早他妈阵亡了,还在医院输液呢。”程皇想起这事就咬牙切齿:“那帮孙子真他妈不是人操的,把我往死里灌。” “回哪儿?”李明涛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去调暖风的风向:“你妈那没搬吧?这离你妈那近。” “算了吧,就我这德行,深更半夜的再把老太太吓个好歹。”程皇酒后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说:“我住的地方太远,少说也要开一个多小时,你随便帮我找个地方吧,要不沿路把我扔在哪个酒店门口也行。” 李明涛很久都没有搭腔。 车里的暖风被开到最大功率,冲着程皇呼呼的吹,如此温柔的风把他的困意无限扩大,意识正要游离,耳边终于响起李明涛的声音,微哑:“去我那吧。” 后来,在某一个晴朗午后,程皇闲极蛋疼地和李明涛讨论起那晚到底是谁先发骚的,程皇这厮首先对天盟誓以洗清白,“你说去你那时,我可是困得脑子都没转过筋来,要是清醒,就是你妈跳车我也不能从啊。” 李明涛咬牙切齿,一副想要暴抽他一顿的架势:“你他妈就欠被冻死,那晚我就该开车堵在巷子口,等你这王八蛋打挺,直接收尸。” 程皇听后哈哈大笑,拉过李明涛一顿猛亲,他知道,李明涛不会这么狠心,对他,他永远不会。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那晚的李明涛载着昏昏欲睡的程皇,用最快的速度开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差不多凌晨三点。 李明涛连推带拽地把程皇弄到沙发上,拍着他的脸说:“嘿,醒醒,醒醒,先别睡,你里边的衣服都潮了,换下来再睡。” 程皇眉头皱得都能打出结来,嘴里不耐烦地嘟囔着,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李明涛扔了一套干净衣服给他后,就去厨房忙活着烧开水。 四肢被迫动了几下,睡意消去大半,程皇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一亩三分地的小窝。 其实这屋子也没那么小,两室一厅,标准户型,最不易的是它被拾掇得井井有条,干净清爽。 对此,程皇很是奇怪,不过他也懒得多想。 外边冰天雪地,屋里的暖气却烧得足实,程皇脱得只剩下一件衬衫,他斜靠在厨房的门边,有点撒娇地冲李明涛说了声:“我渴了。” 李明涛回头看了他一眼,打开冰箱瞅了瞅:“水还没开,这只有啤酒,要不你再喝点酒解解渴?” “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李明涛耸了耸肩,又回到灶台,拉开上柜门,伸手去够茶叶。 在大学打得火热那会儿,程皇曾经半真半假地跟李明涛开过玩笑,说他最性感的姿势就是单手高举过头,那背影简直可以说是人间极品。 这话语气有点过,却也并不全假,李明涛确实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没怎么去过健身房,也没怎么注重过饮食的他,无论什么年龄段身上都没一丝赘肉,永远的不胖不瘦,刚刚好,而手臂微微抬起的时候,正是他腰部的线条被最大程度地勾勒出来的时候,那样子……极为性感。 此时,李明涛穿着一件红格衬衣,没系腰带,牛仔裤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 他背影到底是怎么个性感法,有多性感,本人并没有深刻的体会,你想,谁会闲的没事冲着镜子花痴自己后背? 不过,之后的事让李明涛多少明白了点,对于那方面本来就没什么节制力的程皇,特别还是醉酒微醺的朦胧时分,自己活色生香的程度与一只碰巧降生在饥肠辘辘的雄狮面前活蹦乱跳的小羚羊没什么区别。 就在李明涛把茶叶盒拿下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腰上一紧,耳边湿漉漉的热汽扑来,随之就是一股子的酒味。 “涛子,我想操会儿……”程皇从后边抱住李明涛,咬着他耳朵大言不惭地说。 李明涛首先的反应就是完全僵住,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基本上瞬间变成木雕做的,活血都不过一下。 也就僵了那么两三秒钟,李明涛反手猛地一推,重重把程皇摔在对面墙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程皇,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而靠在墙上的程皇弯起嘴角,一副嬉皮笑脸的贱样。 程皇这人向来禽兽,李明涛早就知道,可他没想到此人能禽兽到这份上,几年没见,交情淡得连水都不如,一见面就要操他,真他妈的奇葩一朵。 想到这儿,李明涛简直哭笑不得,他冷哼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往厨房门外走去。 单脚连门边都没碰到,又被程皇拽了回去。 这下,李明涛怒了,甩开程皇的爪子,冲他吼:“你他妈是找抽吧?!” 程皇笑眯眯地答他:“你才知道。” 话音未落,程皇又扑了上去,这回李明涛直接给了程皇胸口一拳,程皇吃痛,奋起反抗,回手就是一掌,就这样,两人在李明涛这个两居室的小厨房里动起手来,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动手。 突然,一声尖锐的响声划空而起,就像吹响中场的哨声,灶台上的水开了,噗噗地顶着壶盖,水跟着溢出流到煤气灶上。 李明涛吓了一跳,回头去看,身子一个不稳往旁边歪去,眼瞅着胳膊就要挨上滚烫的壶身,正当此时,他被人猛地一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耳边“哎呦”一声惨叫。 程皇护着李明涛,一只手刚好按在了水壶上,烫得他眼泪都要迸出来了,他赶紧放开李明涛,呲牙咧嘴地跑到水槽里去冲凉水。 李明涛瞅他那德行,有点心软。 “我好歹是你恩人,你就这么报恩?”李明涛问。 “以身相许,这境界多伟大。”程皇十分坦然,脸不红,气不喘。 “用不着,我没兴趣。” 李明涛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程皇没说什么,也没再纠缠李明涛,继续冲水。 其实刚才和李明涛一通撒科打诨,更多的不过是趁着酒醉三分的胡闹罢了,程皇这人就是再混蛋也不会强迫别人,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不好这口,一个万般不愿抵死不从的人,上起来也没意思。 就在程皇认定即将渡过一个禁欲的夜晚时,不知为何,李明涛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明涛站在他床边,俯视着一脸诧异的程皇,也许是高高在上的角度,让李明涛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冷漠,又有些鄙夷,更多的则是连程皇也看不明白的复杂东西在里面。 “你不是要报恩吗?”李明涛冷冷地笑了声:“给我口交。” 第六章 大学的时候,李明涛成天一副高深莫测的吊样,永远的扑克老k脸,没个笑模样,时不时还背着个吉他在校园里到处晃,整个就一典型的二逼文艺青年,不过李同学的二逼范是生存在男同学嫉妒而愤恨的眼中。 在广大女同学的眼里,他就是流川枫一样炙手可热的人物,帅气的外表,酷酷的神情,越是谁也不理,越是充满魅力,所过之处,一片花痴眼。 整个宿舍六人,除了程皇,都憋着找机会哪天大被一蒙,昏天黑地抽丫一顿,而程皇对群抽李明涛一事实在兴趣缺缺,他满脑子想的根本不是抽与不抽,而是操与不操的问题。 在程皇看来,大学时的李明涛更容易被读懂,他虽然话不多,却可以在音乐上跟你滔滔不绝地唠上一小时,他虽然酷酷的,经常眉毛都不皱一下,笑起来却意外地好看,他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可那双眼睛透出的讯息,总能让你明白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而那个久别重逢的冬夜,李明涛却把程皇彻底给搞蒙了。 程皇看着李明涛,问:“你这是干什么?” “干你,”李明涛眼里尽是笑:“操我算他妈哪门子以身相许?” 这回程皇没了以往嬉笑表情,他穿上拖鞋,沉着脸问李明涛:“让我舔你那玩意就算?这你就高兴了?” 显然,李明涛愣住了,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子,再抬起头时,眼中的假笑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措的忧郁和茫然,这种目光让程皇猛然记起当初他说出“分手”两字时,李明涛也是这么看着他,只是目光比现在更加黯然,漆黑如墨的眼里还藏着点点泪光。 程皇已经记不清那天分手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唯一记得的是在李明涛走后,他窝在单元房里看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电视,换台换到手酸,连老娘的生日宴会都误了。 而这个冬雪重逢的夜晚,李明涛的眼神却让他清楚地感到心里好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好在李明涛所有的表情不过瞬间的事,很快就又换上那副好似带着面具的冷面孔:“算了,你好好睡吧。” 话刚说完,猛地,一个力道袭来,李明涛整个人被拉了回去,摁在了床上。 程皇跨坐在李明涛身上,开始解他的牛仔裤拉链。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在李明涛惊讶的眼神中,程皇俯下身开始一寸一寸地舔他的身体,舌头在李明涛的腹部来回游移,所过之处一片湿润。 李明涛身体一下子弹起来,哑着嗓子阻止他:“不……不用了……” 程皇停下来看他,李明涛天生皮肤白皙,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此时他被程皇弄得全身都是汗,脸上微微泛出些红,胸膛一起一伏好像在费劲压抑着什么。 程皇抬头看李明涛的一刻,正对上李明涛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好像什么都有,有疑惑,有压抑,有苦涩,还有茫然,可仔细再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一片虚无。 事后的程皇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瞬间沦为了禽兽,可他却清楚地记得下一刻他失态地扑了上去,狠狠地去吻李明涛,从他的睫毛,到他的鼻尖,再在他的唇上一通蹂躏,最后还毫不吝惜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李明涛吃痛闷哼一声,皱着眉狠劲推开了程皇,气喘吁吁地怒瞪他。 这多少让程皇有点认怂,毕竟是自己兽性大发在先,就在他刚想说个软话道歉时,李明涛却意外地的反攻上来了。 程皇万万没想到,李明涛并没用拳头招呼他的脸,而是扑上来疯狂地亲他,其动粗的程度一点不亚于刚刚的自己。 一瞬间,程皇体内的欲火被勾得窜出几丈高,加上酒精的作祟,他已经血脉喷张,难以自持,抱着李明涛滚到了床上。 程皇更加深入地吻上李明涛的唇,肆无忌惮地辗转,大力地吸吮,慢慢地,一种熟悉的感官享受悄然地在他身体里滋生开来,李明涛身上久违的味道,久违的柔软嘴唇,甚至是他那种久违的压抑低喘都让程皇身上每一个神经细胞兴奋地膨胀起来。 “……转过去。”程皇的声音半哑,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身下的李明涛愣了一拍,好像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趴了下来。 程皇开始顺着李明涛的背脊一寸一寸地舔舐,啃咬。 一路下来,尽是紫红牙印。 他每咬一处,李明涛的喘息就会越重一分,当程皇咬到腰时,李明涛已经止不住地闷哼,咬到无处可咬后,程皇又用舌尖在每一个咬得红肿的地方柔柔地打着旋,拿着劲地舔,一种疼痛中带着麻痒的爽感袭遍了李明涛的全身,李明涛低低呻吟的声音连绵不绝,虽然听着有些压抑,传入程皇的耳中却好似爆炸开来的催情剂。 程皇狠狠地咬了一下李明涛的肩头问:“你这有润滑的东西吗?” “不知道,自己找去。” 李明涛的语气听起来不太耐烦,在程皇看来,这是因为快感被打断了,在性事上,李明涛最讨厌半途中止。 程皇笑眯眯地回答:“那就不用了。”说着,抹了些口水直接上。 唾液的润滑效果实在有限,李明涛跪在床上,身体一下子紧紧绷住,他用手胡乱地揪扯床单,脸埋在床上,空气中尽是他浓重的喘息以及沉闷的唔唔声,而程皇的感受就只有一个字,紧!实在太紧了…… 或许因为太疼,李明涛支起上半身,用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推身后的程皇,程皇却一把拽住他的手,腰上一个使力……李明涛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从嗓子里沉沉地发出一声低吼,这种忍耐着痛苦的声音让程皇更加兴奋得忘乎所以。 在床上,比起张浩那种高潮时胡言乱语的浪叫他更钟情于李明涛的隐忍,这让他的兽欲达到了一种无以言表的高度。 程皇残存的理智被身下的快感轰得沫都不剩,他顾不上什么,疯狂发泄…… 完事后的程皇意犹未尽,却发现身旁的李明涛全身上下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上贴着打缕的头发,嘴还咬破了。 程皇脸皮再怎么厚,这会都有点挂不住了,他讨好地想给李明涛擦擦汗:“涛子……要不,我帮你弄出来?” 李明涛一巴掌打开程皇伸过来的手,盯着程皇看了好一阵,反倒笑了,笑容冷冰冰的:“爽都爽完了,还废他妈什么话。” 李明涛转身下床,径直走向浴室,不一会就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躺在床上的程皇心里琢磨着等李明涛从浴室出来,多少要跟他说几句软话,好歹说个谢谢之类以报救命之恩。 奈何那哗啦啦的水声跟首催眠曲一样,伴随着尚未消退的酒精作用,他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熟睡的程皇当然不知道,那一夜的李明涛基本没合眼,坐在客厅里抽了半宿的烟。 第七章 转天一大清早,酣睡中的程皇就被无情地下了逐客令,李明涛告诉他,差不多得了,要睡回家睡去。 睡眼惺忪的程皇不甘不愿地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踱到浴室去洗漱,没一会儿,嘴里含着牙刷,倚着门边,问李明涛:“我昨晚有点过,你那儿还疼吗?” 李明涛手里拾掇着烟灰缸里昨晚作践下来的一堆烟头,背对着他说:“没事,你走吧,我还要去上班。” “你也太他妈敬业了。都这样了还上班?” “哪样儿啊?”李明涛不耐烦地回身:“别废话了,赶紧走,我要迟到了。” “你这是在哪发财呢?就你这工作态度,老板还不得天天偷着乐。” “就那么回事吧。”李明涛绕过程皇去洗手,被程皇一把拉住。 “涛子,跟我干吧。”程皇凝视着李明涛,神色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给我当副总,公司的资产我一半,你一半,怎么样?” 李明涛狐疑地看着程皇,半天,才觉得这玩笑还真好笑,他干干一笑:“就你那小破公司?一半的资产够不够吃碗鱼翅的?” 程皇显然被伤了自尊,反驳道:“撑不死你丫的,太他妈瞧不起人了,我那儿随便评估一下就能过千万。” 李明涛不置可否,甩开程皇的手,去拧水龙头。 “涛子,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认真?”李明涛拽下毛巾擦了擦手,看着面前镜子里程皇那张棱角分明帅气的脸,笑意又爬了满眼。还是那种没什么实质的笑,假惺惺的:“怎么着?操我一次不够?还他妈想天天操我?” 程皇一下子愣住了,说实话,他真没这么想,不过到底怎么想的,他也说不上来,不管怎样,他确实有股冲动想和李明涛一起共事,一如在大学时代一样。 李明涛见他没言声,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下了最后通牒:“我这儿一会来人,赶紧给我滚。” —— 按照程皇回忆,他似乎从没真正意义上了解过李明涛。 上大学时,大二的暑假是他们两个人干得最昏天黑地的时候,程皇租的那个一室一厅的小单元算是派上了大用场,那段时间简直成了他们的爱巢,到处都是他们挥洒的爱液。有次,程皇刚把李明涛的裤子给扒下来,虎子他们一竿子狐朋狗友就甚是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好在单元房的钥匙程皇只配给了李明涛一人,这帮人再没礼貌也只能在外边乖乖敲门。可问题是,对于两个欲火焚身的大男人来说,让那东西软下来可比穿上衣服难多了。没办法,李明涛灵机一动,把花了大把银子弄来的日本av录影带迅速塞进了录像机里,调大音量。 虎子一帮人进来的时候,电视里一名衣着凌乱的日本妞儿正被干得浪叫不已,再瞅瞅他们倆那欲求不满的德行,真是羡慕嫉妒恨得哇哇叫,直骂他们太他妈不够意思了,只顾着自己吃肉,放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连管都不管,粥都不给喝一口。 程皇笑骂着,扔了卷手纸过去,还给了句相当温馨的小贴士,悠着点,小心手酸。 趁着大伙专心致志地观赏毛片,程皇一把将李明涛扯进卧室,咔嚓一下反锁上门,开始解决他们的需求。 那次是程皇在大学时期干得最爽的一次,在床上,李明涛的反应一向低调,他不会胡言乱语地放声浪叫,更不会风骚地扭动身体配合你,最大限度不过是那种情不自禁溢出的闷哼和从嗓子深处发出的低沉呻吟,这种表现多少让人觉得沉闷,但是程皇就好这口。 他喜欢李明涛那种压抑的感觉,李明涛越是压着不出声,他越是想疯狂干他。 那天外边尽是人,李明涛跪在卧室的床边大气不敢出一下,程皇在他身后没命的撞击,他越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程皇就越兴奋,这种极致压抑的快感让李明涛大汗淋漓,皮肤像被染色一样,泛出一层红晕。 那个时候,程皇在他耳边低吼了一句:“涛子……我太他妈爱你了。”这句话是压着声音吼出来的,音量虽不大,听起来却格外清晰,李明涛全身抖了一下,喷薄而出…… 程皇从来不跟床伴讨论感情问题,更加不会和爱与不爱这类话题沾一点边,对他来说,上床只和两个字有关,那就是“操”和“爽”。 不过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操得实在太爽,他的话里确实有了“爱”这个字,而且非但如此,完事后他还破天荒的跟李明涛谈论起爱来。 程皇一面穿裤子,一面问身边的李明涛:“舒服吗?” 李明涛简单地“嗯”了一声,低头去捡地上的t恤。 程皇从后边抱住他问:“喜欢我吗?” “不喜欢。”李明涛答得超乎想象的快。 这话让程皇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不过他还是保持着波涛不惊的笑模样,在李明涛的后脖子上又啃又咬:“说嘛,快说嘛~说你喜欢我。” “别闹,”李明涛压低嗓音,奋力挣脱:“咱们赶紧出去,带子快放完了。” 程皇哪听他的,仍旧跟个八爪鱼似的对其纠缠不休。 “还有完没完了?别招我烦啊!”李明涛心下着急,回头冲程皇大声嚷嚷。 “不说是吧?”程皇收了手,斜斜的倚在门边,说得半真半假:“那以后就少他妈上我的床。” 李明涛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眼中蒙上一层辨不清的神色,他焦急地好像要辩解什么:“程皇,其实我……” “我操,带子卷了,这他妈怎么回事啊啊啊?!”外边客厅里一阵骚动,虎子惨绝人寰的叫声把李明涛“我”之后的话断了个干净,这一断就再没连上。 那天虎子他们活活在程皇那儿泡了一整天,差点没把录像机整个嚼了,基本上余下的时间都是在抱怨上苍的不公以及悔恨倒带倒多了的复杂情绪中度过。 至于李明涛那回到底想说什么,程皇不知道,也没兴趣再提,李明涛不说,他也懒得问,毕竟只有肉体上的关系才最简单,勃起射精的欢愉才最纯粹,他这人向来不愿活得太累。 所以,即便两人分手后,程皇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李明涛当他瘟神下凡一样躲避的举动很不理解,他也会选择性去忽略此事。 而那个一不小心把李明涛操了的冬夜却让程皇认真思考起一个问题,那就是李明涛到底把他当什么? 因为就在李明涛当面拒绝了程皇提议后的第七天,人却出现在了程皇的办公室。 当时,李明涛拖着一个不大的旅行箱,手上搭着件黑色大衣,冷冷地问他:“你这有员工宿舍吗?” —— 后来的大半年,李明涛都没再跟程皇提过那晚的事,他们好像真的回到了大学的青涩年华,还是最纯洁的那种,工作以外,直言不讳地瞎扯什么都行,就是不会谈论彼此,即便涉及以前的事也不过是用一两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一带而过。 在程皇看来,他们俩那点子屁事早就成了过往云烟,散得一点不剩,他们心里谁都没谁。 可在“乱世佳人”,郝文靖透露出来的讯息却让程皇明显地感觉到李明涛这个人的感情远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没心思再跟郝文靖穷贫下去,掐了手里的烟,让李明涛去银台结账,自己先到车里闭目养神,静静心。 没过多久,引擎的声音在寂静的车中响起,李明涛一面发动车子,一面推他,告诉他,车里冷,别睡着了。 “我说你就不能结结账嘛?”看程皇仍旧闭着眼睛,李明涛没话找话地帮他醒盹:“次次都是我填报销单,替你走财务流程,再这样下去,你可就只会写自个名字了。” “要不干脆把公司卖你得了,我就蹲家数钱。”程皇睁开眼,含笑地看着李明涛。 李明涛哼了一声:“你真他妈适合吃软饭,懒筋长得都跟别人不一样。” 程皇没像平时那样对李明涛的明讥暗讽报以微笑,相反地,却是少有的正经:“涛子,说真的,你要是有兴趣,我就出钱帮你办个公司,百来万的注册资金,不成问题。” 李明涛没言声,车里顿时一片寂静,许久,他那沉沉的声音响起:“我没兴趣。” “东区国税局的吴处长跟我关系不错,他们那最近有个肥缺儿,公务员编制,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油水还不少捞……” “你什么意思?”李明涛打断他。 “你要是嫌我这儿累,太走心思,我就帮你运作运作……” “怎么着?你是要跟我拜拜?不知道往哪甩是吧?” 李明涛怪腔怪调地打断他。 “瞎说什么呢?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就该干嘛干嘛去!少他妈管我的闲事!” 李明涛吼起来。 吼完,车里又陷入寂静。 半天,程皇冷哼一声:“看来还是给你活儿不够多。去,明天领辆沃尔沃给张浩开过去。” “干嘛?”李明涛狐疑地问。 “张浩过生日,送他的生日礼物。”程皇编瞎话的功力一向很有。 李明涛沉默了,再开口时,又是那种半开不开的玩笑话:“让曾经操过的人给现在正在操的人送生日礼物,你丫口够重的啊?” “你不是当我保姆有瘾吗?”程皇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晰:“这是你他妈自找的。” 猛地,李明涛一个大幅度右转,一脚停在了路边。 “下车!”他冷冷开口。 程皇瞥了眼方向盘上李明涛气得发抖的手,嬉皮笑脸地说:“这大冷天的,又不好打车,你舍得我在外边冻着?” “你他妈给我滚蛋!”李明涛吼着,强行打开程皇的安全带,一把推了出去。 毫不迟疑,车门“啪”的一下关上,车子扬长而去。 李明涛走后很久,程皇都没怎么动地方,他倚着就近的路灯,摸了半天才在身上找到烟和打火机。 孤星寒月,一个男人斜靠在路边,吞云吐雾,乍看去有种说不出来的清冷。 第八章 程皇从被窝爬起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很拧巴,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以几乎30迈的蜗牛时速开到公司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感冒了。 程皇从小就没怎么得过病,大病没有也就算了,连头疼脑热这种无关痛痒的小病也难得赶上一回,这直接导致了程皇整个童年都不得不在父母的刀枪棍棒中渡过,连装个病撒两下娇的机会都没有。 昨夜被李明涛赶下车后,程皇在摄氏零下的温度中走了将近快一个小时才打到车回家。对于这一个小时的午夜散步,鲜少生病的程皇压根没当回事,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感冒时,脑中闪现的只有两个字——邪门。 没错,就是邪门! 只不过,当时的程皇并没料到,那天邪门的绝不仅仅是他的感冒。 上午一跨进门,程皇便跟前台问李明涛来了没,前台是个新来的小姑娘,还没等结结巴巴地把话答完,就看见对面的领导一脸阴沉地盯着正前方的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长得浓眉大眼,好看得不像样的男孩正坐在老板椅上悠闲自得转来转去,看到程皇瞪着他,非但未有收敛,还大咧咧地抛了个媚眼过去。 程皇的脸色让前台的小姑娘腿肚子都要转筋了,这是她第一天来上班,看起来也会是最后一天。 小姑娘哭丧着脸,端出一副可怜又无辜的表情连连道歉:“程……程总,他跟我说已经跟您预约了,想在您的办公室等您,所以我就……” “有你跟没你有区别吗?”程皇压着火,径直向经理室走去,正巧跟及时赶来救火的行政小赵擦肩而过,程皇指了指前台,说了句:“让她走人。” 小赵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毕竟人是他招的,还是他一远房表侄女,说什么也得再努力挽回一把,他刚把“程总”这两个字叫出来,就被程皇用话给噎了回去。 “看见顺眼的就说什么是什么,会议室是干嘛用的?有预约,进会议室等啊,我办公室是随便进的?!” 小赵不敢再说话,苦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 跟个小姑娘在那耍什么穷横?有劲么?” 张浩懒懒地靠在程皇的老板椅上,翘起二郎腿,笑嘻嘻地看着走进来的程皇。 “你怎么来了?”程皇走到窗边,合上百叶窗。 张浩眉眼弯弯:“我怎么就不能来?” 程皇心里一声冷笑,别说是他的公司地址,就是他的手机号码都是两人搞到一起很久后才给的张浩。 玩这个程皇向来谨慎,一来是怕有意无意地把柜给出了,二来是万一对方动了歹心狗急跳墙,或是玩勒索要挟这一块,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后手。公司地址,自己住的地方,包括他妈那儿的任何信息都是严防死守,绝不外泄。因此他的“床伴”,无论男女普遍对他的私人情况都知之甚少。 既然张浩能找到这里,再问也是白费,他一句实话也不会说。 程皇心里怒火升腾,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低头去拿桌上的烟:“既然来了,我就让他们做个手续,你正好把车开走。” “我不要。”张浩断然拒绝。 “那你想要什么?” “保时捷,45l排量,顶配,算你个八折,车险牌照我自己掏。” “哦?一百来万,”程皇含着烟,一脸轻蔑地看着张浩:“你也配?” 这么噎人的一句话居然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张浩非但不怒,还美滋滋地回嘴:“你说不配,我说配,那这口头协议作废,婚离不了。” “谁他妈跟你结婚了?在哪个民政局办过?” 程皇笑骂着问。 “形式不重要,关键是有了婚姻事实,”张浩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恨不得挤出水来:“我不管,反正你要对我负责。” “行,不是负责吗?那简单,”程皇嘬了口烟,弹了弹烟灰:“你生个孩子出来,我立马把你领家去,见我妈。” “讨厌,你就会欺负人家~”张浩嗲声嗲气地在这装娘。 “给我好好说话,别招我恶心啊。” 其实凭良心说,张浩的伪娘范一点也不恶心,看惯了还有那么点小可爱,这与张浩那张极富中性之美的漂亮脸蛋不无关系。 程皇找伴最腻味那种女气十足的娘范男人,一遇见这样的,胃里就各种翻江倒海。 而张浩却总能在娘与不娘的问题上张弛有度,再加上本来就很会讨人欢心,这么因地制宜的一通撒娇让程皇的怒气不觉间淡了不少。 张浩察颜辨色,趁热打铁:“哥,我想亲你。” 程皇刚掐了烟,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就被张浩扑得撞在老板桌上。 张浩跟发了疯一样地亲他,像个狂热的小野兽,亲着亲着,程皇就有点按耐不住了,身下那东西也开始蠢蠢欲动…… 百叶窗被拉得严丝合缝,一点亮都瞧不见,外边的人没人敢不敲门硬闯,要说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程皇也想到过李明涛这个冤家,不过他觉得接吻这事即使是兴致高昂,5分钟也差不多了,老天爷不会这么坑他。 于是,他搂着张浩,好好地亲了下去。 事实上,程皇实在低估了老天爷的兴致,其实这爷爷并没那么好打发,有时候他真是“你大爷的”。 亲完了,张浩便开始没完没了地跟程皇腻歪,几次催促赶人也没有走的意思,直到程皇答应了张浩晚上去他那儿,才让他依依不舍地踏出了办公室。 打发完张浩,程皇筋疲力尽地靠在椅子上。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程皇应了一声,起身拉开百叶窗,进来的行政小赵将一叠厚厚的资料安安稳稳地放在桌上,一脸恭敬:“程总,李总说是要请两天假,让我先把这些资料给您过目,这些都是最近刚签下来的订单,您签字就可以下生产……” “李明涛来过?!” 程皇突然一吼把小赵唬了一跳,小赵指了指门口:“是……是啊,李总刚还打开门看来着,说您正在会见十分重要的客人,叫我们没事别打扰您……” “现在他人呢?” “走啦,这不是都交接给我了嘛。” “咣当”一声,程皇的脑袋磕到百叶窗上,惹得百叶片哗哗一片响。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3节 小赵瞪大了眼珠,看着程皇的反常举动。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程皇问。 “……没说。” “他去哪了?” “……不知道。” —— 整个下午,程皇都觉得很不舒服,这个邪门的感冒把他弄得全身酸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而感冒病毒好像已经大肆扩散到他的心脏,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栽了把草在里头,异常的烦躁和难受。 当程皇第十次从椅子上起来,第十次去看桌上的电话时,他终于肯承认这种感觉绝不单单是感冒引起的。 终于他拨通了李明涛的手机,无数声嘟音之后传来了李明涛的声音:“什么事?”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有你这么无法无天的员工吗?”程皇一听李明涛的声音,就有点搂不住。 “我怎么了?”李明涛也不耐烦了。 “上班时间想走就走,这跟旷工有区别吗?”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下:“那你帮我补个手续。” 程皇似模似样地问;“几点走的,干什么去了?” “不舒服,请病假。” “你怎么了?” 程皇关切地问。 “痛经。” “……” 程皇叹了口气,说:“涛子,咱俩谈谈吧……” 还没等“吧”字说出来,电话那头就已经成了盲音。 —— 程皇认为那一天之所以邪门是因为在那个电话之后,无论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连在张浩的床上都意兴阑珊,一点做爱的欲望都没有。 这种没劲的感觉,最初程皇觉得是感冒所致,可细想起来,却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哥,你说我这儿是不是风水不好啊?怎么你一来我这儿就萎靡不振的?”张浩从程皇身上挪开,狠劲捶了捶枕头,倚着它靠在床上。 “哪的风水好啊?”程皇也坐起身,伸手去床头柜上拿烟和火。 “风荷园,一处东方的私密花园,西面环湖,绿化优,房型佳,是购房置家的首选黄金宝地。”张浩似模似样地学着宣传单上广告语。 “屁话,你真是闲的。” 程皇无聊地吐着烟圈:“你要喜欢就租吧。” “我想买下来,”张浩一脸认真地看着程皇:“写谁的名字都成,就是写你妈的名字我也不在乎,那儿离我们学校近,下了课可以直接回去,多方便。你不知道,那房型我特喜欢,感觉特像家。” “你还真把自个儿当我媳妇了?”程皇惊讶地转头看他。 张浩甜甜一笑:“除了生不出娃,哪儿不像?” “你说你母亲在老家工作都给你找好了,就等着你毕业回去结婚抱孙子,你不好好尽孝,一天到晚跟我这儿腻歪个什么劲……” 程皇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浩的嘴堵住了个严严实实。 张浩发飙啃了程皇好几口,恶狠狠地威胁:“我乐意,你管不着,信不信再他妈废话,我就把你亲成个香蕉嘴,让你一辈子不敢吃香蕉……” 程皇笑着推他:“那玩意我本来就没兴趣,真的假的我都不吃。” “好啊,那你躲什么?看我亲不死你的。”张浩张开血盆大口,骑在了程皇身上。 “悠着点啊,明儿我还有个会,别给我脖子弄出印来……” “怕什么啊?弄它个百八十个,让他们恨去吧。” “快歇了吧,要知道是个男的,非吓傻了他们不可。”程皇用手挡着张浩肆无忌惮的吻。 “他们怎么知道?”张浩开始往下面游移:“再说他们懂个屁啊,玩这个才叫人生的顶级享受。” 程皇笑:“叼男人的jb就这么舒爽?” 张浩挺着身下的东西,要往程皇脸上蹭:“要不,你试试我的?” “你胆是真他妈见肥!”程皇一个翻身把张浩压在底下,狠狠咬他。 身下的人一声声浪笑,随即而起。 …… … 就在他俩胡闹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程皇拿起来,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来电号码,立马就是一个激灵,赶忙起身,拿着电话就要去客厅接。 张浩闹在兴头上,哪会罢手,添油加醋地在电话跟前一通乱叫,程皇急了,一把推开张浩,不耐烦地吼了句:“躲开。”也不顾张浩差点摔下床去,穿上拖鞋,直往厅里跑。 划开接听键的一刹,他“涛子”两个字还没叫出来,就听筒里一个女的在说话:“小皇,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 程皇愣了足有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妈,你这是从哪儿打的电话?” “在你张阿姨家打的,上次我不是说要给你介绍吴关长的闺女嘛,日子定了,就是这周日下午,甭管看上看不上,你好歹请人家规规矩矩吃顿饭,听到了没有?” 程皇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 挂完后,他盯着这个已接来电愣了半天的神,按说这个号码和李明涛宿舍里的电话号码差了十万八千里,没一个数对得上,怎么就楞给看错了? “真他妈邪门了。” 程皇自言自语地嘟囔。 第九章 一连好几天,李明涛都没有出现,程皇的感冒也没有好。 其实这两件事八竿子都打不着,之所以放在一起说,是因为这冒感到后来,让久病不愈的程皇终于忍不住地瞎猜乱想,说不定这两者真有那么点……关系。 熬了四天后,全身无力,晕晕乎乎的程皇出现在了李明涛的宿舍楼下。 李明涛现在住的地方正规点说叫员工宿舍,其实是程皇在公司附近专门为他一个人买的房子,程皇的公司向来不爱招外地人,就怕逢年过节连个干活的也没有,有些破格招进来的,也都是员工个人解决住房问题,公司一概不管。像李明涛这样的无房游民,能得到如此特殊关照,从上到下也就他这独一份。 说起李明涛的房子,程皇清楚地记得那个酒醉的冬夜,他确实是在李明涛家中的床上跟他胡搞了大半宿。 就此疑问,在跟李明涛一次闲磕牙中,曾八婆地打听过。 李明涛当时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房子送人了。” 如此阔绰的出手,不由得让程皇下一刻吹起了口哨。 而此时,站在李明涛宿舍门口,敲门敲了一刻钟也没等来人开门的程皇也很有种要吹口哨的冲动,以此来嘲笑一下自己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傻帽行径。 摆弄着手里的车钥匙,程皇又倚在门边继续等了一个来小时,实在是冻得手脚冰凉,才悻悻然地下楼,回到自己的车里。 一直耗到炊烟袅袅,万家灯火,程皇才在一片夜色朦胧中发现李明涛的身影。 程皇坐在车里手麻脚麻,刚下来点根烟,便远远看见李明涛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向他的方向走来。 李明涛一路走,一路垂着头,压根没瞅见堵在他家门口的程皇,直到擦身而过被程皇一把抱住,才注意到眼前这张熟悉的贱脸。 程皇手跨过李明涛肩头,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笑咪咪地问:“怎么样?痛经好点了?” 李明涛明显愣了那么两三秒,然后猛地推开他,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给你带罐红糖治治痛经,据说冲水时再放两片生姜,效果更佳。”程皇打开车门,拿出个红色纸袋在李明涛眼前晃了两下往他怀里塞。 李明涛接过袋子,无意间瞥到了程皇脚下,临近车底一堆乱七八糟,长短不一的烟头,问:“等我多久了?” “顺道刚来的。”程皇睁眼说瞎话。 李明涛嘴角弯了一下,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楼道。 一打开门,漫天盖地的浓烈酒味把尾随其后的程皇熏得晃了两晃,他皱起眉向屋中看去。 没开灯时还好,外边透进来的点点灯光不过是把屋里凌乱的景象绘出了个大致轮廓,一开灯,简直就让程皇傻了眼。 且不说屋子里乱成什么样,单就是桌上横七竖八以及墙边堆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各种酒瓶就够触目惊心的。 把手里的塑料袋往酒瓶山上随意一扔,李明涛开始摆弄怀里的红糖罐子,程皇这才看清,原来刚刚拿在李明涛手里的是满满一袋子的剑南春。 “你这是干什么?活腻味了?”程皇踹了踹那堆酒瓶子。 李明涛没搭茬,捏了点红糖放在嘴里,惊讶地回头问:“真是红糖?” “本来还想买两块姜来着,给忘了。”程皇拣了瓶啤酒,坐在茶桌上笑得不怀好意:“你要再不来上班,我就带你去中心妇产好好查查。” “真他妈的贫。”李明涛把罐子扔给他,轻笑了下。 要说,李明涛嘴角弯出来的笑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笑,可看在程皇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或者说,是他下一刻的莫名心悸让他自己觉得相当别扭。 从严格的审美角度出发,和张浩比,李明涛的五官也就算一周正,笑起来只会让人觉得舒服,却不会漂亮得过目不忘,动人心魄。 这会儿却让程皇怔忪了好一阵子,直到李明涛拿出“剑南春”盒子里的酒瓶时,才让他回过神。 他一把抢过李明涛手里的瓶子:“行了,有能耐别闷头使,我给你叫桌客户来,过了酒瘾还能顺道把生意谈了。” 李明涛没理他,去够另一瓶洋酒。 “没完了,是吧?”程皇的声音有点沉。 “我妈前天过去了。” 李明涛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声音听起来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 程皇没反应过来地“啊?”了一声。 “我妈去世了。”李明涛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咱妈的丧事我好歹能搭把手。”程皇结了半天的舌才冒出这么一句。 “我妈得的是脑溢血,送到医院基本就没救了,那天在公司接到监狱打来的电话,那会儿就跟我说,我妈挨不过当晚,”说到这里,李明涛停下来,脸上虽然笑着,眼中却尽是轻蔑:“……再说,那天你不是挺忙的么。” 程皇很清楚,李明涛指的是那天他跟张浩在办公室里公然胡搞的事,他无言了好一阵才接口:“那……咱爸怎么样了?没事吧?” “他好着呢,早入土为安了。” 说到这里,程皇算是一句话也接不上了,他惊讶的不是李明涛的父亲早已去世,母亲刚死在监狱里的惊爆事实,而是李明涛在说这些时那种淡漠的态度,平静的口气。 对于李明涛的家事,程皇一无所知。 大学宿舍同窗三年,床上混了不到一年,所有的功夫基本都用在了下半身。 不过,仔细回忆,倒是跟李明涛的母亲在生前有过匆匆的一面之缘。 那一面到底是在大一还是大二,程皇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正午的太阳特毒。 大太阳底下,李明涛伴随着一片闹心的知了叫和一个中年妇女在宿舍不远处吵架,程皇路过的时候正是两人激战的爆发点,中年妇女情绪激动,提手就要抽李明涛耳光,被程皇见义勇为地拦下了。 程皇抓着女人的手,还没来得及发话,就被李明涛狠狠推开。 “放开她!她是我妈!” 李明涛咆哮。 程皇向来对自己的情绪拿捏得当,虽然心里对李明涛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大为光火,脸上却还能摆出来个笑模样,他松开手,友好地对李明涛母亲半开玩笑:“嗨,阿姨,瞧这事闹的,大热天的怎么不进屋去好好教育他?走吧,进宿舍凉快凉快……” 还没说完,后半截的话被活生生冻在了肚子里。 中年妇女冷冽的目光扫过程皇,又移回到李明涛脸上,她眼神坚定无比,说出的话却透着一股哭腔:“小涛,这回我必须去,你阻止不了我。” “我管得了你嘛?”李明涛鼻中冷冷一哼,转过头问傻在一边的程皇:“你那儿有钱吗?” 李明涛这一问可把程皇给问愣了。 那时候,程皇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金主,钱包里总会维持四位数,就算那些狐朋狗友今天一个搓饭,明天一个泡吧,天天变着法地造他的钱,他钱包里的票子也总能像雨后的春笋一般,层出不穷地冒出来。 对于程皇此种特异功能,宿舍里的一票兄弟都甚为开怀,偏偏跟程皇搞上床的李明涛却对此不屑一顾。 李明涛从来不花程皇的钱,吃个饭不是各付各的,就连程皇的单也一起买,要是哪次玩high了,花超了,就是翻脸,也不让程皇给他花一分钱。 为此,程皇没少在心里暗骂丫有病。 而邂逅李妈妈那天却让程皇大出意料,李明涛不仅要了他的钱,还把他的钱包一洗而空。 整整五千大洋全部塞给了他妈后,李明涛再没多看她一眼,撂下一句话:“你以后别来了。”便转身走了。 那一天,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钱包,程皇心情舒畅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 “我妈这辈子吃了不少的苦……” 李明涛的声音在屋中缓缓扩散开来,把程皇的思绪扯了回来。 “不过都是她自找的。” 李明涛笑了一下,表情冷淡。 他还是开了瓶剑南春,仰脖喝了好几大口,再说话时嗓音都是哑哑的,听起来特别沧桑:“我妈是在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里长大的,算是那种书香门第的千金,听她说,她小时候特乖,特听话,从来没让家人操过心,上学学习成绩拔尖,工作年年优秀,还特会写诗。小时候,她常常抱着我,给我念她写的诗,虽然那会儿我听不太懂,但就是觉得特好。”李明涛说到这里,眉宇间变柔了许多。 “她老跟我说,是她前半辈子过得太顺了,所以老天爷才要降个人折磨她。” 李明涛又喝了一口酒,转过头冲程皇笑了笑,笑容有点怪,也有些假:“那人就是我爸。” 程皇没再拦酒,只是静静地听李明涛说着。 “我爸不是什么好种,蹲过大狱,练过野摊儿,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过,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好事就是从歹徒手里救了我妈。”李明涛鼻间冷哼一声,继续说:“我妈就这么爱上他了,还他妈爱得死心塌地,为了他跟家里闹,最后跟全家都断了关系,毅然决然地跟我爸去了南方。” 想必这个故事会越来越压抑,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程皇点上颗烟,没一会烟雾就飘飘散散开来。 “我妈跟他走时,还大着肚子。刚开始的日子其实还不错,虽然穷巴巴的,但是至少我爸还回家。那儿人生地不熟,开始他什么活都干,挺苦的。后来好像找了个什么歌厅里的活,挣得不少,我们家渐渐富裕了,他也开始有一晚没一晚地不着家,就算是回来他俩也是吵,吵得没完没了,那会儿我天天盼着他别回来。” 说到这李明涛停了下来,似乎是要进入更为沉痛的部分:“我们家最崩溃的时候,是我妈发现我爸外边有了女人。我妈就跟个泼妇似的,去歌厅闹,去那个女人家吵,好几次都是居委会过来做调解。打从我上初中,她就没再管过我,一天到晚跟我爸玩命,而我爸连个面都见不着,那会儿我就跟个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差不多……操,真他妈的……”李明涛苦笑地骂了一句。 “后来呢?”见李明涛只顾灌酒,程皇不禁追问。 隔了好久,李明涛才又开口,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气氛使然,程皇只觉得李明涛的眼底仿佛沾染了一层雾气,模糊不堪:“有天,我爸莫名其妙地跑回来了,声泪俱下地跟我妈承认错误,我妈当时就原谅他了,才不到两天,他就没影了,我们家的存折和现金什么的也一块没了。后来我妈千方百计从我爸朋友那打听出来,原来他早就打算好要跟那女的远走高飞,回来就是为了拿钱的。” “我妈去学校找我,想跟我要钱找我爸,还碰到了你,”李明涛看了一眼程皇,问:“记得吗?” 程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爸这一走就再没回来,后来派出所的人找到我,说我爸死在了宾馆里,”李明涛低下头,盯着手里的酒瓶看了好一阵,说出了后面的话:“凶手就是我妈。” 第十章 1998年的夏天,酷热。 李明涛接了一通电话,是从深圳公安局打过来的。电话挂断很久,他还坐在宿舍的床上一动不动地发呆,直到程皇一手勾过他脖子,摆弄着打火机,以极为暧昧的姿势往自己嘴里点烟时,他才猛然回过神。 李明涛皱着眉一把推开程皇,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 “这会儿没人,瞧把你吓的。”程皇笑嘻嘻地耍贫嘴:“发什么呆呢?” 李明涛定睛看了程皇好阵子,直到把程皇看得全身发毛才算作罢。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程皇,他要回趟家,帮他挡着点。 后来,程皇回想起来,那通应该就是通宣告李明涛家破人亡的电话,距离上次李明涛母亲来学校不过一个月。 那时的程皇完全不知道,在他每天绞尽口条地替李明涛编排无数个“到”以应对点名的时候,在他在心中翻来覆去问候李明涛爹娘的时候,李明涛正在经历他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时期。 在看守所里,李明涛见到了一个憔悴不堪的女人,满脸的苍老褶皱,眉宇间遍布沉沉的死气,眼神里一丝生气皆无,活脱脱像个死人。 这个人就是李明涛的母亲,自从进了看守所她就像个只会叨念的机器,哪怕见到她的儿子李明涛,她仍是不停重复问着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还是要走……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知道那个家早就残破不堪,名存实亡,可直面它的凄惨却还如此难受,李明涛忍着胸口一簇簇的疼,差点都要笑出声。 —— 1998年9月某日凌晨三点,程皇搂着个姑娘回到他的狗窝,他刚在“乐巢”勾了个秀色可餐的尤物,一路香艳回家,就是坐在出租车里,手都没舍得离开她的屁股。 打进门,他基本上就没闲着,一路走一路脱,脱自己的也脱对方的,最后连床都懒得上,直接将女人抵在墙上就开干。 随着身下一波一波地律动,贴在墙上的女人哼哼唧唧正要进入状态,突然,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准确的说……是被人撞开的。 李明涛手里拎着瓶酒,就这么步履踉跄地挤进了程皇的视线,还来得特别是时候。 那时候自李明涛莫名其妙的返乡以来,程皇已经大半个月没瞅见他人影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让这一刻更增添了几分戏剧性。 一瞬间,两人全愣了。 还是女人那划破耳膜的尖叫率先打破了僵持,她惊慌失措地从程皇身上下来,一边遮着身体重要部位,一边指着李明涛大叫:“谁啊?!你谁啊你?!” 做爱做到一半被人活生生打断是最难受的,何况还是这种被人当场堵在墙上,看个满眼的。照理说,以程皇的脾气多少该有点反应,可怪的是,他还真没什么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李明涛。 这一来,女人不干了,她推搡着问程皇:“你倒是说句话啊?!他谁啊?!到底是谁啊?!”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他就是我一哥们。”程皇厌烦地皱起眉,没管那女的,捡起地上的牛仔裤,自顾自地穿起来。 “你不是说你这儿没人嘛?!”女人气急败坏。 “你眼出气的?没看见他自己闯进来的吗?” 程皇拉上拉链,慢悠悠地应对。 女人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压着火气说:“那你……倒是把衣服递我一下啊。” 程皇看了她一眼,扯了个绅士般的笑容:“你自己不会捡啊?” 至此,女人简直是惊得目瞪口呆,气得胸中冒火,她一直自诩为乐巢的“一姐”,纵横夜店多年,找了数不清的乐子,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不绅士的……何止是不绅士,简直可恶至极。 她半裸着身,下边就一齐逼小短裙,刚才跟程皇鱼水合欢时被拽得歪歪扭扭,脱下来的内裤还挂鞋跟处,内衣和外衫都不知道扔到哪去了,难道真要她这幅德行,一蹦一蹦地去捡衣服?! 好在,没等这女人发飙,李明涛已经把地上的一堆衣服扔还给她。 刚才女人一连串高声质问让他的酒醒了大半,他懒得在这听他们吵个没完,扔衣服的同时也扔过去一句话:“赶快滚,我要睡觉,困着呢。” 原来这个人没比那禽兽好哪去,女人在心里暗自呸了一声,自认倒霉到家了。 她三把两下穿好衣服,怒气冲冲地拿上包就要走。 还没等她踏出门口,程皇意外地喊住了她。 他拿出钱包,大方地点了几张票子递过去。 这下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女人气得脸色发青,唾沫星子直喷:“你他妈也太过分了吧,把我当什么了?!” 程皇煞有介事地做惊奇状:“啊?你不是出来卖的?” 女人真想上去抽他一巴掌解解恨,可转念一想,就这么被羞辱了却连点实质的补偿都没有,自己也太亏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过钱狠狠地赏了程皇一巴掌,这才走人。 程皇揉着有些酸痛的脸颊,心里琢磨,怎么现在的小妞脾气都这么爆。 就在他悻悻然转身时,他赫然发现,其实他对小妞的不解远远不及对李明涛这个人的疑惑。 眼前的李明涛不知什么时候,早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他就那样站在床边,慢慢扔掉手中的内裤,对程皇笑得亦真亦假:“我搅了你的好事,你不想惩罚我啊?” 毫不夸张地说,程皇那时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一直以来,他和李明涛做爱就是找一乐,图一爽,能跟李明涛维持这种关系,全是因为他们不但上了床可以玩得大汗淋漓,操得天昏地暗,下了床也照样可以做别人眼里的好兄弟,铁哥们。 虽然程皇后来渐渐发现,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似乎越来越难以维持,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变味。 刚开始,李明涛对他的荤素不忌,无论男女,看上眼就开操的生活作风还算可以一笑置之,慢慢地,他的笑就不那么单纯了,时不时会夹杂着轻蔑和冷意,整个人变得若即若离,最长的一次冷战长达半月之久,原因是李明涛在吧台边上偶然撞见了程皇跟一男一女在那毫无顾忌地交换嘴里的口香糖。 而像这回小弟弟还在别人身体里浴血奋战被逮个正着的,还是头一遭。 本来程皇还在那柔肠百转地思考着怎么哄李明涛,谁成想他就这么奇迹般地开窍了?! 而且还玩起了荤话?! 程皇这类小头领导大头的禽兽,虽然上面那个时常犯懒,下面这个可是随时待命。 当下不做他想,一把将李明涛按在床上,直接骑了上去。 程皇将李明涛的双手固定在头上方,舔着他的嘴唇,挑逗地问:“要我怎么罚你?嗯?……怎么这么大酒味?你喝了多少?” 李明涛脸上仍旧一副笑模样,冰凉凉的:“你哪那么多废话,要干快干。” 不知为何,程皇总觉得李明涛这次回来很不寻常,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不是没见过李明涛的冷笑,那种笑再冷也有种真实感,可那晚的笑容就好似一层小丑的面皮,没有人知道那笑脸后面到底是什么表情。 那天夜里,程皇在床上干得兴致全无。 李明涛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次又一次地配合他的撞击,而且力度之大,让人咋舌。程皇抽插得越狠,李明涛的配合就越到位,那种配合,可以说……疯狂到自虐的程度。 整个过程中,李明涛基本维持一种体位,那就是趴在床上,沉着腰,让后面最大程度地迎接程皇的“欲望”,每次“欲望”来袭,他都会掐准时机狠劲向后使力,让那个坚挺的东西再深入一分。 程皇从没跟李明涛这么玩过,也许是太过激烈让他很不适应。做到后来,搞得他只想赶快射了了事。 高潮过后,程皇扯下安全套,隐约发现上面沾了些血迹,顿时一股火就顶了上来:“你他妈有病吧?胡折腾什么呢?!都见血了!” “刚开始玩这个时疼得我呲牙咧嘴也没见你着急,不就流点血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李明涛笑容依旧地回嘴。 “谁开始做能好受?我把你那玩出过血?”程皇捡起衣服扔给李明涛:“别他妈废话,起来,穿衣服。” “干嘛?” “去医院。” 李明涛没再言声,反倒开始在桌台上东翻西翻,没一会摸出根烟来,却怎么也找不着打火机,他跟没事人一样抬头问程皇:“你那有火吗?” 程皇冷着眼看了他半天,扔了个打火机过去。 啪的一声,火苗窜起老高,伴着火星烟丝开始嗞嗞啦啦地燃烧起来。 喷云吐雾了一番,李明涛那边没什么动静,程皇压着火气继续问:“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这次李明涛答得痛快。 程皇一反常态没再发火,而是眯起眼打量了李明涛半天,问:“你怎么了?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好着呢。”李明涛的声音毫无波澜。 程皇懒得再理他,穿上衣服开门就走。 “干吗去啊?”李明涛叫住了他,笑着说:“我都这样了,你就不陪陪我?” “你不是好着呢嘛?” 话音未落,门“咚”的一声,重重摔上。 就在关门的瞬间,李明涛脸上的假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像一具被掏空了的行尸,慢慢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第十一章 那时候,在老家奔波的半个月里,李明涛几乎夜夜失眠。 兴许是长时间没能好好休息,加上刚回学校就和程皇胡折腾,那晚程皇走后,李明涛开始发烧。 迷迷糊糊的时候,李明涛觉得有人在摸他的额头,轻轻凉凉地,特别舒服。 接着,他被人扶进怀里,那人紧实的胸膛和身上透过来的味道都让李明涛倍感熟悉。 李明涛疑惑地睁开眼,正看见程皇抱着自己,双手费劲地叩着塑料片里的胶囊。 见李明涛醒了,程皇扬了扬头,用下巴指了指窗台边桌上的水杯:“你先用点劲坐起来,我给你拿水把药吃了。” 说完半天,李明涛也没啥反应,仍然软趴趴地窝在程皇怀里看他。 程皇叹了口气:“我看你他妈今天是要跟我拧巴到底了,是吧?” 他放开李明涛,起身去拿水杯。 没等他站起来,李明涛一把抓过他手腕,问:“你怎么会在这?” “操,这他妈是我家!”程皇又好气又好笑。 “我是说……我还以为……你整宿都不回来了……”李明涛垂下头,声音很低。 “这么长时间没碰你,我还没玩够呢,”程皇笑着甩开李明涛的手,回来时连同手里的药一起递给李明涛,一副命令的口吻:“行了,赶紧把药吃了。” 这回李明涛很乖,一扬脖,把药服了。 刚想把杯子递回去,程皇就开始解他的皮带。 李明涛一愣,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又挂上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德行:“程皇,你也太他妈畜生了,还来啊?我还发着烧呢……” “知道就好,给我老实呆着,”程皇似模似样地把李明涛的双手摁在头顶的床栏上, 威胁他:“你要是敢动,我就用皮带把你手捆上。” 李明涛没再吭声,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程皇。 程皇的手慢慢往李明涛底下摸,没过多久,李明涛就觉得身下一阵凉凉滑滑的,感觉很是不同以往,那手指似乎并不怎么深入,只是在外围打着转,就是探进去,也是特别的缓慢轻柔。 渐渐地,一股浓重的药味飘散开来。 “你……刚出去买药了?”李明涛完全愣了。 “这破地儿真偏,打车转了一个来小时都没瞧见一家营业的药店,”程皇见李明涛要起身的样子,忙出声阻止:“别乱动,我还得放个栓剂进去。” “既然药店关门了,你这药是去哪开的?”李明涛奇怪地问。 “还能去哪儿?医院!” “啊?怎么开的?你自己挂急诊让大夫给你检查后门?”李明涛语气认真,一脸关切:“疼不疼啊?” “要真是那样,我就直接把你操死得了。”程皇狠狠地说:“我是找我一哥们,他哥是大夫,我让他哥帮忙给开得药。” 李明涛没再说话。 “深更半夜把我这哥们从被窝里拽出来,愣是拉去医院溜了一大圈,这么大的人情债,他还不得照死了宰我,”程皇脱去医用手套,边往卫生间走边回头笑:“这可都是为了你,连句谢谢也不说啊?” 李明涛仍旧沉默。 直到程皇洗干净手,还顺道上了个大号,也没把李明涛这句“谢谢”等来。 本来以为他睡着了,一出来却看见李明涛半靠在床上,愣愣地看着他。 “愣什么神呢?还不快睡。”不知从哪倒腾出一床冬天盖的大厚被,程皇把它盖在李明涛身上,使劲按了按被褥的边边角角:“ 别蹬被子啊,捂出了一身汗才能退烧。”他摸了摸李明涛还在发烫的额头:“这两天别去上课了,我帮你请假,你哪都别去,乖乖在我这休息。” 说完上了床,刚关上灯还没等躺下,便被李明涛紧紧从后边抱住,耳边随后传来极为低沉的三个字,谢谢你。 那时的程皇并不知道李明涛这三个字咬得有多费劲,是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住哭腔,把这三个字说得平淡如常,不带丝豪走样。 —— “你恨你父母嘛?”听着李明涛侃侃而谈,程皇掐了手里的烟,直到烟头上的星火完全熄灭,才抬起头问李明涛。 “恨什么?以前的事早忘了。”李明涛自嘲地笑了笑,“过得不好还记着它干什么,何况……那会儿最难过的时候,有你陪着我。” 说完,李明涛又将视线放回到手里的酒瓶上:“以前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妈就过不去我爸这个坎,一辈子就毁在这么个混蛋身上,值么?” “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李明涛抬起头看程皇,眼中雾气蒙蒙,意味深长:“是根本控制不住……是他妈的情之所至。” 说完,狠狠喝了一大口酒。 “行了,别喝了,喝太多伤胃。”程皇走过去拦酒。 或许李明涛是真的醉了,他嘿嘿地冲程皇傻笑,说,你管得着么,你算老几? 程皇懒得理他,直接上手夺酒瓶。 突然间,李明涛好像变成了一只炸毛的斗鸡,狠狠推了一把程皇,力气大得连自己都差点没站稳,冲着程皇咆哮:“少碰我!你他妈也是个混蛋,我操!怎么就让我碰上你了,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我……” 李明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忘开展酒瓶保卫战,推推搡搡地跟程皇纠缠在一起。 没过多久,“啪”地一声,酒瓶碎了一地,满屋子都是呛人的酒精味道。 刚才还近身肉搏的两个人此刻已成了贴身相拥,准确一点说……是程皇牢牢地抱住了李明涛。 这一抱让李明涛酒醒了不少:“放开我,我不喝了。” “不行。”程皇断然拒绝。 李明涛狐疑了好一会,渐渐地,脸上浮现出轻蔑的假笑:“怎么?又他妈想操了?” 见程皇默不吭声,李明涛破口大骂,恨不得上去抽他两耳光:“滚!找他妈别人去,我不想操!” “涛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好好抱抱你,”程皇声音很沉,听起来一反常态 “我见不得你……难受。” 话一出口,别说是李明涛,就连程皇自个都一哆嗦,他是打什么时候在乎起李明涛感受的? 李明涛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苦笑着开口说话:“你真他妈行,有时候我觉得你还真像……” “像什么?”程皇放开他问。 “像个人。” “那你可走眼了,我就是一禽兽。”程皇笑了起来,进厨房时还不忘回头跟李明涛纠正:“啊……不对,是禽兽不如。” 程皇在厨房不知捣鼓什么,一会探出一个脑袋问:“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这里要什么没什么?没水就算了,连烧水的壶都是坏的。” “现在才想起来管我?早干什么去了?”李明涛走过去倚着门边,说得不冷不热:“就等着你给我买呢。” 程皇没接话,抓起车钥匙,开门就走。 李明涛忙问他干嘛去。 程皇说得很明白:“去买壶啊。” 李明涛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挂钟,指针刚好齐刷刷地叠在午夜12点上。 他刚想发表言论,程皇前脚已经踏出了门槛,说了声:“留门等我啊。” 人就“刷”的一下闪没了。留下李明涛盯着门口直发愣。 —— 程皇回来的时候,李明涛已经睡下了。 他蹑手蹑脚地把壶放在了厨房里,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决定插上电门试试看,不到一分钟,壶里沸腾的水咕噜噜直冒泡。 他满意地拔下电门,刚要走人,隐约听见卧室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程皇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朝卧室的方向而去。 李明涛住的单元房是近几年回迁改建的新居,卧室不大,加上他平时也不收拾,空间便显得更加狭小。满屋子乱腾腾,谁看谁心烦。 可……那晚月亮姐姐不知是怎么了,半拉的窗帘漏进来那么多月光,偏偏全洒在了李明涛一个人身上。 月影迷离中,李明涛的侧脸被勾勒出一层光华,多少让程皇有点失魂。 程皇走过去,坐在床边愣愣地看着李明涛。 “啪嚓”一声闷响,火光乍现,程皇点上根烟。 这根烟抽了多长时间,程皇就看了李明涛多长时间,直到他把烟头掐灭在了床头的烟灰缸里。他弹弹衣服正要起来,却被李明涛一把拽住。 到底李明涛是什么时候醒的,程皇不大清楚,唯一清楚的是李明涛操着嘶嘶哑哑的低音对他说,太晚了……别走了,就睡这吧。 说这话时,李明涛侧着身子,半个脸埋在枕头里,什么表情也看不见。 程皇一向精通各种情场上的潜台词,绕几个弯的都不再话下,可面对此时此景此人,他却怎么也参不透。 不过愣了两拍,程皇就释怀了,当下决定做把正人君子,丰富一下人生。 就这样,程皇乖乖地合衣躺下,刚一着床,他就在心里频频骂娘。从尺寸上讲,李明涛的床就是一标准单人床,翻个身使点劲儿都能把对方挤掉地,这么窄窄一小床,程皇没处躲没处藏的,只得贴着李明涛,手搭在他腰上。 还好,过了半天李明涛也没啥动静,奔波了大半宿的程皇终于抵挡不住困意,呼呼睡去了。 鼾声四起后,李明涛慢慢睁开眼睛,洒落床畔的月光忽隐忽现,把他的眼睛衬得格外明亮…… —— 程皇这一觉没怎么睡踏实,转天一大早就醒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4节 刚一睁开眼就吓了一跳,眼前李明涛的一只手僵在空中,位置距离他脸也就是寸许开外。 “你这是要摸我还是要抽我?” 李明涛明显尴尬了,也不搭理他,翻身下床。 “跑什么?把事说清楚喽。”程皇笑眯眯地去抱他。 “滚蛋,自己想去。”李明涛甩开程皇的爪子,怒瞪他。 “你肯定是想大嘴巴抽我。”程皇立马沉下脸来,坐起来穿鞋。 “我没想抽你。”李明涛语气平稳,没什么表情。 按照程皇的问话,不是抽就是摸,这让程皇心中莫名其妙地暗爽了一把,他拍了拍李明涛的脸说:“行了,一会看看那壶,我昨晚试了一下,没问题。” “你怎么老是好夜间购物?这什么毛病啊?”李明涛去了卫生间,一会就听见刷刷地洗漱声。 “嘿,我说你这人真没良心,上次大半宿往外跑还不是为了给你买药。”程皇不依不饶在外面大声叫唤。 水声额然而止,李明涛脸还没擦就跑出来:“你……你还记得这事?” “这事怎么可能忘?你都感动得哭了,抱着我说谢谢时,音都是颤的。” 事实向来胜于雄辩,虽然李明涛很明白那时因为家里的事自己的情绪确实没控制好,但这话听起来也忒恶心了。 伴随着全身的鸡皮疙瘩,李明涛吼得相当失态:“我操,谁他妈哭了?!你敢再说一遍!” “哭就哭了,有什么大不了,你真够矫情的。” 程皇有些不能理解。 “我勒个擦的!你还说?!” …… 正说着,客厅里突然铃音大作,这铃音还不只一个,俩人的手机几乎是同一时间跳起来的。 第十二章 这两通电话,一个于私,一个对公。 私的是程皇接到的电话,老太太打来的,告诉他明天正午“苗乡楼”的相亲之约,并传达了一定要把“相不成,情面到”的精神贯彻到底。 另外一个就是李明涛接到的业务电话,老金在电话里透露,隆兴实业的接风大party将会在今晚举行,让他们俩届时参加。 对于程皇来说,这两个事都够糟心的,前面那个是没事找事的闲事,后面这个是措手不及的正事。 “那女的怎么样?答应了吗?”程皇烦在心头,语气有点生硬。 其实郝文倩跟程皇一通瞎侃后,转天就来找李明涛了,李明涛当时递过去一张一万的卡,让郝文倩自个看着挥霍,不打扮成天仙就别来见他。 程皇问这话之前,李明涛已经给郝文倩发了条短信,问她成仙了没有。 就在他刚想开口跟程皇解释时,手机“滴答”一声进了条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晚上接我。 李明涛按了锁屏键,意味深长的对程皇一笑:“那还用说,走,见仙女去。” —— 到底郝文倩有多仙,程皇倒是没看出来,在程皇眼里,她那一身装备倒是和魔界有点关系,整个一妖精转世。 对于程皇来说,这个中国古典文化的专有名词绝没贬义的意思,眼前郝文倩的穿着可以说简单又大方,一袭贴身旗袍把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上边艳红的牡丹衬得整个人娇丽妩媚,再配上斜梳出来的云髻,几缕零散的头发自然下垂,真是骚在你心头,酥进骨头里。 美女当前,程皇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微微颔首装得有模有样。 郝文倩拿着一个精致的手包,朝程皇柔媚一笑:“哥,妹妹我如何啊?好看么?” “好看倒算不上,”程皇眯着眼打量:“也就勉强叫一绝色吧。” “你真讨厌~”佳人嗲声嗲气地撒起娇来。 要说郝文倩这身行头真不是盖的,她可没少在这上面花心思,先不说别的,光一个手包差点就透了三分之一的钱,现在看来,绝对是物超所值。 顶着这一身的珠光宝气,郝文倩真是乐到骨子里,自我感觉瞬间就膨胀了。 女人的确是名副其实的虚荣动物,这一路,她时不时地拿眼去瞟身旁的程皇,观察他是不是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看,心里沾沾自喜之余,还要装出点若无其事的清高劲……不过,她很快发现她不过就是在自个逗自个玩。 程皇自打上车,压根没看过她一眼,眼睛一直透过后视镜看着前面开车的李明涛。 还没等郝文倩仔细去瞧李明涛那边到底有什么状况,耳边就响起程皇的声音:“涛子,你怎么回事?跟抽大烟似的。” 李明涛哈欠打到一半,听程皇一说,赶紧闭嘴忍住:“嗨,没事,有点困,现在好了。” 程皇二话没说,立马叫李明涛靠边停车。 他下了车换自己开,把李明涛摁在后座上的同时,体贴地脱下西服帮他盖上。 郝文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怎么瞅怎么不对劲,不是今晚众星捧月的应该是自己么?怎么刚出门就被人当空气,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李明涛也觉得事情不妥,开口阻止程皇:“哪有老板自个开车的?就刚才那会儿,你一闹腾,我现在真不困了……” “昨晚没睡好,现在就给我好好的睡。还不知道今晚折腾到几点呢。”程皇坐到驾驶座上,关了车门。 程皇这人向来不爱摆谱,要摆也是摆必要的谱。一个老板,穿着衬衣当司机本来就没什么,更何况这party不过是找个辄吃喝玩乐的,又不是什么上流社会的慈善会,穷讲究什么。 不过,程皇后来发现,他完全想错了,事实上这个party的的确确很“上流”。 —— 车开进蓬莱山庄的时候,李明涛是被郝文倩推醒的。 不睡还好,一睡更困,哈欠不断的李明涛不由得在心里连连叫苦,更痛恨自己昨晚发的哪门子骚,看了程皇大半宿。 一下车,李明涛把西服扔给了程皇,自己去卫生间洗脸。 郝文倩一开始还张着大嘴,一脸痴呆相地杵在富丽堂皇如宫殿的前厅,一听李明涛要去卫生间,也忙着说要去补个妆,转眼就没影了。 留下程皇一人,向里面走去。 要说这“蓬莱山庄”是刚刚在江湖上混得小有名气的娱乐场所,依山傍水,风景独秀,周围一片豪富的别墅区中就属它最显眼,远观气势磅礴,占地广阔,近看内里乾坤更是不容小觑,庄内简直是集古今娱乐之大成,什么ktv,酒吧,夜店,会所,保龄球馆,台球厅,健身房,游泳馆……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玩不到的。 程皇点上根烟,心里笑骂,老金这个老滑头这回可够下本的,又费心思又花钱,看来誓要把这新领导的马屁拍得冲天响。 在前台服务员的领引下,程皇走进了“隆兴”专程包下来的酒吧,没往远坐,就近坐在了门口的吧台边上,点了杯软饮,等着那对金童玉女回来。 嘴还没挨上酒杯,便见对面一个人笑容可掬地向他走来,样貌五官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后面跟着大腹便便的老金,正跟他挤眉弄眼地打暗号…… 发愣之际,那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脸玩味地朝他笑。 “我操,怎么是你啊?!”程皇终于反应过来。 来人不慌不忙地开口:“这才几年啊,就认不出我了?” “于阳,你他妈少说瘦了40斤吧,都快变人干了,”程皇嘿嘿直笑:“是不是婚后太‘性福’熬不住啊?” 嬉皮笑脸打哈哈的同时不忘瞟了一眼旁边毕恭毕敬的老金,看老金那怂样,程皇心里多少有数了。 这个人叫于阳,是程皇的邻居兼发小,从小穿开裆裤就在一起鬼混的冤家,去年刚结的婚。 在程皇的眼里,老金此刻的举动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 能让他这个隆兴业务科的大掌柜俯首称臣的,便是今晚的主角,隆兴新任的大区领导。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领导居然就是老熟人,于阳。 既然是从小混到大的,对程皇这一张贱嘴当然是在了解不过了,于阳也不生气,哈哈大笑的回嘴道,没他妈的你这王八蛋能熬…… 老金向来很上道,打着官腔插话:“程总,看来您跟我们于总是老熟人了,那我就不用介绍了。” “何止是熟,来来来……” 程皇拉着于阳,冲调酒师打响指:“你小子刚娶了媳妇就连升三级,成了这么个大国企的副总,说什么也要喝死你丫的……” “滚一边去!今天一酒吧的人憋着灌我,你凑什么热闹。”于阳笑骂着回绝,赶紧转移话题:“你倒好,一个人跟我这儿躲清闲,怎么不带个人来玩?” “怎么没带啊……”正说着,程皇一转头看见李明涛和郝文倩左顾右盼地在门口找他,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程皇朝他们摆了摆手。 李明涛刚洗了脸,满脸的水汽,整个人湿漉漉的,水珠子凝着发丝贴在面颊上,他本来就没几件正式场合出席的衣服,今天穿的就更随意,上身的白色衬衫此时被水浸得贴在了皮肤上,扣子还解开了好几个,水湿湿嗒嗒地顺着锁骨往下流。 酒吧里的灯光一向迷离而昏暗,灯光师恨不得把世间的万物生灵都照得妩媚诱人,但凡是猪精转世,也要照成红颜绝世,像李明涛这样天生丽质的,更是性感指数被无限放大。 程皇直接就看愣了。 很快,他发现,看楞的绝不仅仅是他一个。 一旁的于阳正痴痴地看着李明涛,眼神闪烁,喉结的地方明显动了一下。 还没等李明涛走近,程皇就从吧台上拿了包纸巾扔了过去,不耐烦地嚷嚷起来:“你洗完脸怎么不擦啊?” “擦了,”李明涛抽出纸巾,好歹抹了抹脸说:“不是怕你干等嘛。” 程皇的火莫名地往外窜,皱着眉吼:“文倩!把他给我弄出去,擦不干净就别进来!” 李明涛拿着纸巾当场愣了,一脸茫然地看着程皇,还是郝文倩三推两拉地把他拽出了酒吧。 “你凶个什么劲?人家又没做错什么。”于阳一直目送李明涛出去后,才回头对程皇说。 老金也在一边帮腔:“就是……李总好歹是你们二当家的,留点面子嘛。” “哦?”于阳似乎大起兴趣:“年纪轻轻就当了副总,你们那儿还真是人才济济,他叫什么名字?” “管得着吗你?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问问我怎么样了,一个外人穷打听什么?” “你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干妞嘛,除了干还是干,小心别把自己那玩意给干废了,你可还没留种呢。”于阳的贱嘴一点不亚于程皇,还没等程皇回嘴,马上话锋一转:“行了,今天晚上可是个大场面,我去那边应酬应酬,你自己好好玩啊,酒钱算我的。” 程皇这才注意到酒吧里已经这一团,那一簇云集了不少人,仔细看去,确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从工商税务,到海关政法,就连银行口的几位行长都被请过来了,各色名流就这样地被一锅烩在了这个小有名气的世外桃源里。 程皇一向对这种场面兴奋不已,搁以前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可这次却怎么也提不起劲。 而于阳那边更是反常,自打从程皇身边走开后,就跟丢了魂似的,老是心不在焉地瞟向酒吧门口,就连跟别人说话时也不忘伸脖子往酒吧外边瞧上两眼。 这举动看在程皇眼里,别提有多堵心了。 第十三章 程皇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就没多长个心眼,提前跟老金打听打听这个新领导是什么来路,哪怕问个名字也成啊…… 于阳这人程皇再清楚不过了,这厮毕生有三好,玩筛子,数票子,操眼子。前两个也就罢了,毕竟还属于主流范畴,最后一项却是不为人知的私密爱好,那就是搞同性恋,可以说,于阳对此简直有种近乎疯狂的追求,其痴迷程度绝对是程皇这等游戏人生的货色望尘莫及的。 之所以用“疯狂”和“痴迷”来定义,完全是因为他这种狂热程度让程皇很不理解。在程皇看来,两个人上床,无论同性异性,要么为了爽,要么为了钱,都是自觉自愿的。 而于阳则是来劲了,想扒谁裤子就扒谁裤子,玩不到手里的,使尽手段也要让你乖乖躺下,哪怕你是个直的,也是“想操就操,撞得响亮”。 于阳行事能如此凶残,当然还是仗着家中通天的人脉和殷实的背景,三十年来,一直横行于世,无恶不作。 要说早先的时候,程皇跟于阳的关系那叫一个铁。 程皇出生的时候,两家就已然成了世交,在他两岁那年还搬到了一起,变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邻居。 家里熟成这样,程皇和于阳的关系自然就很瓷。 凭着为兄弟两肋插刀不在话下的精神,上学的时候,程皇没少为于阳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小到爬树偷果子,下河捞泥鳅,大到码人打架,堵人劫道,真是样样坏事干了个尽。 回忆起当年的青葱岁月,程皇很庆幸他没在罪恶的二逼之路上一直狂奔下去,终于在一次对于阳看上的一位隔壁班小学弟施暴未遂事件里,全身而退。 程皇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从拘留所回来,于阳得到的是妈妈心疼的眼泪,自己换来的却是一顿皮肉之苦,这么大的事,主谋于阳不过领了个不疼不痒的全校批评,自己这个协犯却落了个记大过的处分。 终于,他顿悟了,从此毅然决然地跟这个兔子公公洒泪挥别,分道扬镳。 那事之后,程皇有意疏远于阳,随后两人便渐渐成了陌路之交。 按照程皇的回忆,最后一次见到于阳还是在他盛大的结婚典礼上,看着台上幸福美丽的新娘,程皇在底下唉声叹气了半天,直怨老天爷太缺德,让这么标致可人的小娘子到死都是个处…… 那时幸灾乐祸的程皇可万万没想到,多年后的一次业务应酬中居然又让他跟于阳不期而遇了,而这次的相遇不仅让程皇始料未及,更因为李明涛,让他蛋疼无比。 —— 李明涛回来后没再搭理程皇,一直板着脸。 有人找他聊天,他三言两语地打发,可要是有人举着杯子来找他喝酒,他就跟打鸡血一样,喝得没完没了。 这其中就属于阳来的次数最频,这王八蛋跟个苍蝇似的,见缝就叮,得空就跑来跟李明涛喝上几杯。 终于,程皇忍不住了,见李明涛身边清净了不少赶紧靠过去说:“哎,我说你少喝点,一会早点回去。” 李明涛看了程皇一眼:“我不累。” “你昨天不是没睡好吗?” “关你屁事。” 程皇一楞,口气放柔很多:“ 涛子,其实刚才那会儿是因为……” 话头还没起,一个声音就窜了出来: “你们跟这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去玩玩?” 程皇看着于阳走过来,一脸的淫秽之色,怎么看怎么膈应,真恨不得直接上去给丫来个过肩摔。 不过他这人情绪向来会藏,马上脸上就都是笑:“这不是上岁数了嘛,怕闹,跟这先歇会儿。” “少跟我面前提老啊,我还比你大几岁呢,”于阳笑说。 “于总可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也就二十出头。”李明涛的话听不出来是真心还是奉承。 “那是,我可很会保养,”于阳沾沾自喜,上手去摸李明涛:“你身材也不错啊,健身房常客吧?” “我懒,没去过。” “那你怎么保持的?得给我传授传授,”于阳嘻嘻哈哈地揽过李明涛的肩膀:“走……跟我去蹦跶蹦跶,活动活动筋骨。” 一边说,一边把李明涛往舞池里拉。 他们走后,程皇点上颗烟,青烟白雾虽然把他眼中的情绪掩藏了大半,却怎么也遮盖不住钉在他俩身上的灼灼目光。 “我说,哥,够糟心的啊。”不知什么时候郝文倩凑到程皇跟前,嘴里含着烟,“噗”的一声,把烟圈吐得程皇满脸。 “说谁呢?”程皇皱眉躲开烟圈。 “说你啊,瞧瞧~糟得满脑门子都是褶,”郝文倩在程皇额头比划了两下,笑嘻嘻的说:“怎么?心疼钱白花了?” 程皇看着她,没说话。 郝文倩用手指了指于阳,耸了耸肩:“一看他就是玩那个的,不好我这口,我也没辙啊。” “玩哪个啊?”程皇继续装傻。 话都点到这份上了还装,郝文倩也不傻,随即笑得眉眼弯弯,托着腮说:“我一直以为涛哥那天晚上喝醉念叨的是个女名,不是什么‘黄橙橙’就是什么‘程黄黄’,原来是个男名,还是个挺威武的名字呢。” “你说,是吧?程皇。”郝文倩眨了眨眼,重重念出了后两个字。 程皇把烟掐在烟缸里,看都没看她一眼:“你听错了。” “唉……”郝文倩哀怨地摇了摇头:“真是个没良心的。” “没事就别跟这干耗了,叫辆车走吧,车费算我的。”程皇不想继续。 “那可不行,什么都还没干呢,让我走我就走啊,”郝文倩说着勾上程皇的脖子:“你这不是砸我牌子嘛,以后谁还敢找我?” “那你想怎么‘干’呢?”程皇配合地搂着她的小腰,顺便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郝文倩的脸越靠越近,眼看嘴唇就要挨上程皇的,中途却忽然变了方向,她侧身一转,灵巧地绕过了程皇,一伸手拿过吧台上程皇没喝完的黑方,扬脖,一口而尽。 还没等程皇反应过来,郝文倩已经推开人群上了酒吧正中央的舞台。 舞台上一个浓妆女子正扭着水蛇腰哼哼唧唧地唱慢摇,水平说不上差,也没好到哪去,凑合能听。郝文倩不管三七二一,一个大踏步就上了舞台,灯光下,旗袍开叉的地方,嫩白的大腿明晃晃的。 马上,舞池里,桌台边上的人全都停下来看热闹。 郝文倩一上台,就相当客气地向驻唱女子索要她话筒和她站的位置。 那歌手当场就傻了,十来年的驻唱生涯,什么都见过,就没见过这样直接上台,当众抢话筒的,她磕磕巴巴连个整句都说不利索,嘴里一直重复着:“你……你……你……” 就这应变能力,还当歌手呢? 郝文倩叹了口气,朝后台的调音师招了招手,示意带她下去。 调音师自知今晚来的人没一个得罪得起,当下二话不说,直接把石化了的女歌手给拖走了。 郝文倩坐下来,调低话筒,又和身后的乐队交流了几句,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了。 她的声音好像清风拂过成片的桦木林,树叶窸窣摩擦,每个字圆润中带有一种独特的沙质感。 “大家好,我叫郝文倩,是华程贸易的秘书,跟着程总已经5年了,这5年中有欢笑也有泪水,程总给了我很多,他的坚毅和永不服输的个性让我欣赏,他的温情和体贴让我心动,在这里,我想献上一首歌来祝福他,祝福华程贸易。我只想告诉他,我永远都是他的‘小倩’。” ……我操!真他妈能编。 程皇本来慢悠悠地喝酒,一听到这段子,差点一口酒全呛进气管里。 就在程皇咳得像个肺痨病人时,郝文倩低沉而浑厚的歌声婉转而出,程皇不得不惊叹,这丫头的音域真宽,再加上被刚才穿嗓而过的烈酒一刺激,音质就更沙哑了。 清冷的灯光,淡淡汇聚于台上身着旗袍的艳色女人身上,她微微垂眸,唱得动情而专注。 一曲唱罢,满座寂静。 这种状态足足保持了半分钟,才迸发出一顿聒噪掌声,还有不少人配合地吹起了口哨,大家纷纷打听华程贸易和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美女秘书,当然两个人的暧昧关系才是大家重点钻研的方向。 郝文倩见广告效应这么立竿见影,乐得都开花了,赶快跑到程皇这边邀功:“程总,这下钱花值了吧?” “物超所值。”程皇点了点头:“真该把你弄到我那当秘书。” “我可什么都不会,只会斗地主刷微博,打字还是qq练出来的。”郝文倩打哈哈。 “秘书那些活是个人就会干,才艺双绝,风骚得当才难能可贵,”程皇笑得颇有深意:“不但帮我宣传了公司,还顺道把自己捎上,这营销战略可不简单。” 郝文倩微微曲膝,向程皇来了个万福:“程总过奖了~” 郝文倩性格讨巧,为人聪明,这一仗干得确实漂亮,程皇还真有点小心动,直想把她收入麾下,做名公司的“干将”。 正当他琢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程,你这秘书不错啊。” 程皇回头一看,赵云诚正舔个肚子笑眯眯地向他走来。 看到这王八蛋现身,程皇立马心头一亮,知道自己砸在他手里的十几辆路虎可算是有望了。 于阳那头没戏了,却能把老赵这个吃人连骨头都不吐的常任董事给勾搭过来,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不禁让程皇暗自感叹,李明涛弄来的妞还真不是盖的。 果然,赵云诚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进入主题,又是打听郝文倩的姓名,又是嘘寒问暖地关心她生活,问题刨根问底,话题东拉西扯,最后硬是要郝文倩去他家做客。 郝文倩不愧是风月场的个中老手,态度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弄得赵云诚心里跟生了个蚂蚁窝一样,瘙痒难耐。 “小程,快……快帮我跟小郝说说,你说,她肯定同意。”赵云诚憋不住了,向程皇频频求助。 “她哪儿听我的。”程皇看着郝文倩不紧不慢地说。 “嘿?!怎么不听啊?你不是她老板吗?”赵云诚急了。 “我说赵董,她又没按手印卖给我,老板又不是老鸨。” 一旁的郝文倩扑哧一声乐了出来,神情有那么一点点小可爱,又有那么一点点小娇羞,把个赵云诚看得心神荡漾。 “这样吧,”赵云诚清了清嗓子,摆出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子:“下个礼拜你来趟我这里,把你那些个进口车的事了一了。” 肯办事就什么都好说。 程皇随口应下了,让郝文倩又陪这老色鬼喝了几杯,才算把他打发走。 等赵云诚走后,程皇正式给郝文倩下了邀请函:“来我这干吧,我按月给你发工资,别这种一次一次地单算,忒累。” “不要,我一进办公室就犯困,天生就不是当白领的料。”郝文倩直接拒绝了。 程皇没想到他结结实实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有些不悦:“那你是干什么的料?” “我嘛,一上床就来劲,在床上怎么着都舒服。”郝文倩半倚着吧台,画出一个大大的s型,神情妩媚:“你要是包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程皇一愣,随即笑得邪邪的:“你这么骚,我怕我满足不了你。” “看你那尺寸……”郝文倩低下头肆无忌惮地盯着程皇那地方看了又看,故作无辜地眨着大眼睛问,“不能够吧?” 程皇被郝文倩彻底逗乐了,一把拽过她,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第十四章 对程皇来说,露水之欢向来是家常便饭。 跟郝文倩在卫生间速战速决后,回来正好看见于阳在吧台喝酒,身边并没跟着李明涛。 没看见李明涛,程皇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找谁呢?头跟拨浪鼓似的。”于阳笑着问。 “明知故问。”程皇有点烦了。 于阳一愣,收了笑:“他喝得有点多,到卫生间吐去了。” “差不多得了,明天我这还有一应酬,别把他给我弄废了。”程皇扯了个谎,想搪塞过去。 “这才哪到哪啊,我还没开始玩呢。”于阳可不吃这套。 一直以来,程皇处处让着于阳,忍着没发飙,一来是碍着家里的关系,不好撕破脸,二来是于阳现在在“隆兴“的地位,位高权重他也惹不起。 可……听见这话,不知怎么搞的,他火就再也压不住了。 “要玩找他妈别人去!别跟我这儿起腻!” 程皇突然这么一吼,把于阳吼愣了:“程皇,从小到大,你可从没跟我喊过。” “你又不是我妈,没见过的多了。” 于阳没再说什么,低下头晃着手中的酒杯。 过了一会儿,慢悠悠开口:“听老金说,你那公司干得不赖,服务也到位,我们隆兴集团不少的进口业务都放在你那做……” 这话明显话中有话,程皇看着他,一言不发。 “昨天上面开了个会,说是要审查成本,review供应商资质,回头把你们公司资料给老金,让他递上来。” “你什么意思?”程皇懒得听于阳在这绕弯子。 “没意思,”于阳笑眯眯地帮程皇把脖子上歪掉的领带调正,还顺势拍了拍他的肩:“其实吧……这么看你还满帅的,跟你那个会唱歌的小秘多配啊,多放点心思在她身上吧,对你有好处。” —— 对于自诩为“禽兽”这事,程皇总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好歹还能在前面加个修饰语——“衣冠”,衣冠其外,禽兽其中,多少还有个挡头不是? 可于阳的禽兽却是一丝不挂,赤裸裸的。 这一点,跟他胡混到高中毕业的程皇深有体会。 其实于阳小的时候,不过就比一般同年龄的小朋友淘气那么一点点,胆大那么一点点,再配上程皇这个煽风点火,一肚子坏水的捣蛋鬼,闯下的祸虽然品种繁多,没有重样,但基本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到底于阳是什么时候开始玩出圈的,程皇又是怎么上了他的贼船,没人能说明白,就连程皇自己也是一脑袋问号。 记得那会儿,上了高中的于阳就没踏实过,经常隔三差五地叫还在上初二的程皇帮他平事,所平之事,不过就是今天截个道,明天堵个人,后天打个群架什么的。一般情况,程皇都是叫别人出手,自己从不轻易出马。一来是没空,业余时间都给妞占满了,二来,也犯不着他多管,完事结结账,请帮忙的几个哥们搓两顿也就结了。 所以,他压根不知道于阳弄的那些人到底是谁,弄他们都是为什么。 以程皇当时的生活阅历来看,一个正值青春,雄性激素旺盛的男同学对另一个男同学下手要么是为了妞争风吃醋,要么就是手头紧想“借”点银子花花,再不会有其他的理由。 所以,当眼睁睁看到于阳,一边叫人把地上的小男孩死死摁住,一边开始脱裤子时,头一次跑来凑热闹的程皇虽然表面上还是悠哉地倚着墙边嗑瓜子,心里早已是惊得大浪滔天,翻涌不止。 就在他还没搞明白眼前好端端的一场校园殴斗怎么就他妈演变成了强奸现场的时候,几名神勇的公安同志突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直接就把他给拘了。 也正是从那时候起,程皇发现和于阳这只畜生比起来,他奶奶的简直就是个一等一的绅士。 想到这里,程皇再也坐不住了,当即放下酒杯,起身去找李明涛。 在卫生间绕了一大圈,人影没瞅见,倒是把感觉给溜出来了。 程皇拉开拉链,正打算速速解决,那地方却被人突然一把握住。 撒尿时来这么一下,是个人都会吓得一哆嗦,程皇也不例外,他哆嗦完后,愤怒地朝那人看去。 握着他jj的人红着一张脸,淫笑荡漾,手底下还不停地揉:“哥,我刚进来……你就这样……好勾人……” 眼前的那张脸,让程皇相当崩溃。 这地方都能撞出个熟人来,到底今天是犯你妈什么邪了?! “你是变态吗?”程皇嫌恶地推开张浩。 张浩一个趔趄,摇摇晃晃地撒起娇:“哥,你好粗鲁啊……” “你怎么会在这?身上还这么大酒味?”程皇皱眉看他。 张浩打了个酒嗝:“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都说这的ktv牛逼,过来……喉两嗓子不行啊?有本事……别让我哥们过生日啊……” 程皇懒得跟喝大的人说话,直接拽他出去:“你几号房?我送你回去。” “不……不嘛!我不回去!” 张浩哼哼唧唧地耍起酒疯,对程皇又摸又抱,嘴里还不干不净:“瞧瞧,咱俩这缘分……多他妈带劲啊!连你妈上个厕所撒泡尿……都能照面,我就操了……” “要疯回家疯去,少他妈在这疯!”程皇见张浩手和嘴都这么胡来,可真急了,一边骂,一边把他往门口拖。 话音未落,张浩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身子不摇了,说话也利索了,连眼神都分外明澈,他笑嘻嘻地转头,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卖萌:“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这就回去好好疯疯。” “……” “你到底醉没醉?”程皇放开他。 “你想我醉我就醉,不想我醉我就不醉。”张浩笑得荡漾。 “没醉就接着陪你哥们喝去,我这还没完事。” “我不想唱了,没劲。”张浩撅起嘴。 “那就叫辆车,自己走。” “就没有别的选项了?”张浩巴巴地瞅着程皇。 程皇本来想接着回绝他,可一看见张浩那双水盈剔透的大眼睛,脑中瞬时灯泡一亮,一条计策缓缓浮上心头。 “行,你愿意等就等吧。”程皇指了指酒吧:“你先进去,我找个人一会过去。” —— 事实上,张浩刚进去还没两秒钟,程皇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直到那一刻,程皇才敢肯定他一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让他这整个晚上都没个消停,点背得分外别致。 就在他打发走张浩,一回身,正看见李明涛坐在他身后的旋梯旁,嘴里叼着一根烟,托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没得说,这个角度正好把他俩从卫生间开始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段子看了个全乎。 “胆够肥的啊,在这地方搞同性恋。”李明涛看见程皇走过来,掐了烟。 “于阳说你喝多了,我找你半天了。” “用得着吗?我没喝多,只是出来透透气。” 程皇没说什么,手一挥,把车钥匙扔给了李明涛。 “你自己先回去,老金那屁精挑这地方接风估计想照一夜折腾,我一个人跟这耗就行了。” “再说吧。于阳说一会跟我聊聊,想把‘恒大’那边的业务也放过来做。”李明涛好像完全没明白程皇的用意,压根不领情。 “你眼瞎,是吗?”程皇有点搂不住了:“没看出来他是想操你?” “我知道。” “你说什么?”程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他妈是有病吧!?” 李明涛没说话。 “说话呀,你什么意思?!” 李明涛还是没开口。 程皇顶烦这个,每到关键的地方李明涛就他妈的沉默不语。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程皇冷笑了一声:“告诉你,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好鸟,就他妈一活畜生!” “你不也是嘛?是个活物就操。”李明涛终于说话了。 程皇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八成是刚才李明涛在卫生间撞见他跟好文倩做爱了。 他想都没想,直接顶了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我的事你他妈也管不着!”李明涛突然高声怒吼,把钥匙往他面前的玻璃桌台上一扔,“叮”的一声,又尖又刺耳。 这动静可不小的,结结实实地把刚从卫生间哼着小曲出来的郝文倩当场吓得走了好几个音。 郝文倩刚才跟程皇在女卫折腾完后,本来美滋滋地在梳洗台补妆,补着补着就听到几个女服务生在那窃窃私语,说看到两三个帅哥在那拉拉扯扯,打打闹闹,养眼得要死。 郝文倩向来酷爱各种帅哥,是个胎里带的纯种花痴。一听这个,哪还呆得住,三涂两抹立马补完,哼着小曲就跑了出来。 一出来,才知道原来是这两位爷打起来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郝文倩二话不说上去劝架:“好哥哥们,大厅里就听你们在这嚷嚷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吵啊?” 看见郝文倩程皇就搂不住火,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管不住裤裆里那玩意,李明涛也不会专挑这时候跟他拧着干。 “有他妈你什么事?滚蛋!”程皇朝郝文倩吼了起来。 这语气很不对头,郝文倩疑惑地转头看看李明涛,李明涛一脸的阴沉告诉她事情大大地不妙了。 她暗自吐了吐舌头,转身便要开溜,被程皇一嗓子给叫了回来。 程皇用手指了指李明涛,对郝文倩说:“把他给我弄走。” 郝文倩虽然没听见这两人吵架的前情及缘由,但看到李明涛的脸色,也大概猜出了七八分。 “程哥,party还没完呢,干嘛急着赶人啊?”郝文倩想用玩笑对付过去。 程皇瞥了一眼郝文倩,冷着嗓子说,郝文倩,你今天要是弄不走他,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这句话犹如一支锋利的宝剑直击郝文倩的软肋,按照当初李明涛所说,一万只是给她用来买装备的资金,真正的小费可是完活后的八千块。 这会儿,一万大洋可全都贴身上了,小费不给,这活等于白干…… 郝文倩立马就蔫了,一双大眼睛顿时盈盈若水,恨不得把李明涛那冰块一样的心给融没了。 她上前搂过李明涛的胳膊直晃:“涛哥哥,求求你了,就跟我走吧,妹子这可是小本生意,赚得是体力活,你就行行好吧……” 见李明涛没啥反应,郝文倩求得更厉害了:“再说我穿成这样,身边还没个人,这大半夜的要是给坏人非礼了怎么办啊?” “非礼就非礼吧,你不正想试试av里公路强奸的段子嘛?” 这话,李明涛是笑着对郝文倩说的。 他这始料未及的陡转情绪,别说是郝文倩,就连程皇都听愣了。 就在刚才,程皇还低头琢磨着,要是郝文倩搞不定,还能用什么招让李明涛就范,可一听见这话里浓浓的笑意,他立刻惊讶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李明涛脸上虽然笑着,眼里却遍布嘲讽,不冷不热,看不出他嘲笑的到底是谁。 笑容一瞬而过,李明涛再没说什么,转身向门口走去。 郝文倩赶紧拿过玻璃桌台上的车钥匙,一溜烟跟了过去。 第十五章 坐在副驾上的郝文倩,感觉异常地冷。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5节 车里的温度已经开到最大,手也在排风扇前测试过好几回,暖风杠杠的。 外部环境一切正常,可自己……怎么就这么冷呢? 绞尽乳汁冥想的郝文倩最后得出来了一条结论,是因为李明涛。 李明涛自打上车后,一句话也没说,像一尊静默的佛像,毫无表情地开着车。 “哥……我错了……”郝文倩低着头小声嘟囔。 “你怎么了?”李明涛看都没看她。 “俗活说,朋友夫不可戏,我……不但戏了,还把他给上了。”郝文倩深刻地检讨着:“这单生意还是你介绍的,说是我的衣食父母都不为过,我……我怎么能做出这么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事……” “跟他做舒服吗?” “挺舒服的……哎?”郝文倩才回过味来:“哥,咱别这样,行么?我正检讨呢……这问题让我很惶恐啊……” “事都办了,还装什么?怕得罪我当初别搞啊。” 一句话把郝文倩说低头了,她酝酿了好一会,才又开始继续:“我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谁让他又男人,又多金,太是我那款了,哎……也怪我天生丽质,长得太顺眼,一勾搭就成,像我这样的红颜多情种……” “行了,让他操一下,你至于吗?”李明涛实在听不下去了:“就算活生生一口猪,他看顺眼了照样能勃起。” “涛哥,这也太毒了吧……”郝文倩惊得目瞪口呆:“骂他还稍上我,你这是一箭双雕啊。” 李明涛又露出那种嘲讽的笑容:“我谁也没骂,说我自己呢。”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郝文倩听没听懂,反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俩人谁也没说话。 车子里一度很安静,连轮子压在柏油路上发出的吱吱声都清晰可闻。 最后,还是郝文倩先打破了沉寂:“哥,妹子想衷心劝你一句……” “说。” “跟程皇玩什么都行,就别跟他玩感情,”郝文倩长叹了一口气:“像你这样的,会赔得毛干爪净,什么都不剩。” 李明涛看了眼郝文倩,问:“我哪样啊?” “深情款款,要么不动心,一动就玩真心。” “我看你是喝多了,满嘴放炮。”李明涛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郝文倩探头一看,正好到她公寓楼下,她下了车,敲了敲车窗,好像还要说什么。 李明涛放下车窗,看她。 “真的,跟程皇差不多就打住吧,你玩不起的。”她语重心长地说。 “我操……还他妈没完了?!”李明涛没好气地甩了一句,就开没影了。 —— 很多人常常会为自己不够了解别人而懊恼。 一个渴望升职的小职员对自己高深莫测的领导,一个敦厚木讷的男人对热爱浪漫的女友,一个专业小三对浪荡滥情的金主…… 诸如此类,林林种种。 不过,这种一般性存在的烦恼对程皇而言,纯属是屁憋的。 在他的人生中值得他关注和认真对待的人和事,屈指可数。 也正因为这样,程皇才惊奇地发现在这几样本就少得可怜的事物当中,李明涛那个嘲讽的笑居然也能算上一个。 自从李明涛走后,它就像一记不停旋转的回旋镖,一直在程皇的脑中来回扫过。 程皇的心不在焉让张浩狠推了他一把:“哥,干嘛呢?听见我说的了吗?” “你说什么了?”程皇皱眉。 张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再次侧过头,又一次摆出一副娇滴滴地模样问程皇:“你看我这样美嘛?” 程皇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张浩的耳边别上了一朵艳色的花。 “从哪儿弄来的花?”程皇问。 “少跟我打岔,”张浩有点火了:“问你好不好看呢!” “那要看跟谁比了。”程皇靠在沙发上,笑着看他。 “和刚才门口跟你吵架的小帅哥比呢?” 程皇一愣,知道肯定是张浩刚才偷偷跑出去看他热闹来着。 “他可比不上你,你多骚,多找操啊!”程皇冷笑了一声。 “嘿!你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呢?” 程皇没答理他,伸手拿过自己酒杯上的樱桃,也不正经吃,拈着梗放在嘴上慢慢磨蹭,还时不时地用舌尖去舔它。 张浩立刻就愣了,还没等他明白过味来,程皇便开始解身上衬衫的扣子,一边解,一边好像还用眼神似有似无地挑逗他…… 本来为了方便谈情说爱,张浩特意选了角落里这个水晶幕帘后的圆形沙发,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地方能他妈这么给力! 张浩两眼放光,按耐不住地凑了过去:“哥,咱什么时候能走啊?不带你这样勾人的。” 程皇看他上钩了,坐正了说:“你帮我个忙,完事了就能走。” 张浩眨着大眼睛,静候下文。 程皇指了指那边正跟人堆里有说有笑的于阳:“你去跟他喝杯酒。” “那好办。”张浩不由分说,拿了酒瓶就要过去。 “交杯酒。”程皇叫住他。 张浩回头“啊?”了一声,有点蒙。 这回程皇一字一字说得很清晰:“我要你跟他喝交杯酒。” —— 禽兽了这么多年,程皇很能了解,想操的冲动往往不过一瞬的事,虽然汹涌澎湃,却不能持久,特别是遇到了更加让你想干的人。 在卫生间看到张浩那张脸,程皇就想到了这个铤而走险的办法:让张浩去会会那畜生,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毕竟以于阳这种吃不到嘴里就浑身难受的畜生本性,程皇实在太过担心李明涛会被他不择手段地搞上床。 可……想让张浩去主动勾搭于阳却也并非易事,不使出点手段很难成事。 程皇的话刚说完,张浩的脸色就变了:“哥,你什么意思?” “他是我一大客户,专好男色,你去跟他喝一杯让他爽爽。” “我操你妈,”张浩怒吼,气得差点用手里的酒泼他:“当三陪还得给钱呢,你他妈给我什么了?” “对你,钱和人随便挑。”程皇手一摊,笑呵呵地说:“风荷园的房子我买给你,外赠和我一夜销魂,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怎么样?” 见张浩没什么反应,程皇又加了把力,把衬衫最后一个扣子也解开了。 看着程皇敞开衣襟下那汗淋淋的黝黑皮肤,张浩有点动摇了…… 脑中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终于撂下一句话,这可是你说的。 程皇点了点头。 张浩再不犹豫,一把拿起自己没喝完的“pk dy”向于阳那边走去。 程皇系好扣子,双脚摆上玻璃桌台,悠然自得地抿了口酒,等待好戏上演。 他很明白,在酒吧这种地方,向来是谁玩得越大胆,越色情,越招人待见。 果然,当张浩三推两扒地挤进人堆里,端着酒杯对于阳说了些什么后,一干众人立马就跟炸开了锅似的,口哨声,嬉笑声,鼓掌声一度把吧里喧腾的音乐都快盖过了。 面对如此的群情激奋,于阳倒是始终淡定自若,他微笑着找吧台要了一杯“轩尼诗”,绕过张浩胳膊时,还十分绅士地说了句,我干杯,你随意。 一杯喝罢,大家又是一阵欢腾。 坐在角落里一直静静观赏的程皇,此时也不由得赞叹。 张浩本来长得就漂亮,从这个角度看去侧脸堪称完美,而于阳的长相,凭良心讲,也算是中等偏上,再加上保养较好的身材,真真是一幅水乳交融的帅哥交杯图。 程皇喝着小酒还在回味,两人已经双双来到了他面前。 先开口的是于阳:“听小张说你小子床上功夫了得,想叫我跟你玩点high的?” 程皇一口酒差点喷了于阳一脸。 他恶狠狠地瞪了张浩一眼,放下酒杯:“别听他胡掰,我哪玩得过你。” 于阳哈哈一笑,扭头对张浩说:“小弟弟,帮我去吧台要两瓶威士忌,两罐软饮,我看他是欠灌。” 张浩对着程皇做了个大大地鬼脸,向吧台那边跑去。 他一走开,于阳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说:“我操……你丫怎么也玩上这个了?我还以为你直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也没多弯,没你这么上瘾。”程皇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于阳嘿嘿一笑:“行啊你,男女通吃,小心可别弄出病来。” “少你妈咒我,”程皇不想再跟于阳啰嗦,直接进入正题:“你觉得他还行吗?” “谁?” “你老年痴呆了?刚喝完交杯酒就忘了?”。 于阳眯着眼狐疑地打量了程皇好一会儿,随后左顾右盼地张望:“李明涛呢?我怎么没见他。” “他喝多了,不舒服,我让他先回去了。”程皇不耐烦地催促:“你瞎打什么打岔啊,问你话呢。” “我算是明白了……”于阳似有深意地抿嘴一笑:“程皇,你小子玩得够深情的啊。” “说什么呢?”程皇装傻。 “为了一个李明涛,连自己的伴儿都舍得往我这送?” 程皇一惊,他没想到于阳能这么快把自己那点小九九给看穿了。 “放屁,”程皇瞬间调整心态:“这跟李明涛有什么关系?!” “那小孩知道你要把他送人吗?”于阳好奇地问。 “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说咱俩也是青梅竹马的伴儿,就不能关心关心你?” 程皇冷眼看着他,没说话。 弯绕到这,他算是明白了,于阳这王八蛋压根没上钩,成心在这跟他打太极。 “真没法跟你丫说事。”程皇穿上外套,起身要走,被迎面而来的张浩叫住。 张浩端来一盘子的饮料,冰块和各式各样的鸡尾酒,一看程皇要打道回府,撅着小嘴发牢骚:“唉?让我拿酒,拿来了你倒要走,溜傻小子呢!?” “你走不走?”程皇懒得废话。 张浩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把盘子放下,拿上外衣跟了去。 见张浩这么老实,于阳在一边唉声叹气地煽风点火:“小弟弟,干嘛乖成这样,就算你再听话,你程哥哥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何苦来呢?” 这话听着就欠抽,可没等程皇骂出来,张浩倒先发飙了:“谁他妈小啊?!一口一个小弟弟,你弟弟才小呢!不说你还他妈叫上瘾了?!” 于阳没想到张浩这么凶,惊讶地转头对程皇说:“我操!你哪儿找了这么个小辣椒,不怕分手时泼你一脸硫酸?” “我先泼了你。” 张浩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哗地一下就泼过去,一杯子的冰块和酒尽数倒在于阳的脸上。 程皇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声色俱厉地对张浩吼:“这是干什么?!快跟于总道歉。” “没门,谁让他嘴欠!”张浩梗着脖子说。 “动嘴,你就动手?那于总要是动手,你还不往死了弄他?”程皇假装愤怒。 “他要是敢动我一下,我立马让他下面过凉风。” 这两人一唱一和,听着好像是程皇在教育张浩,细细品品,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于阳抹了把脸上的酒水,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程皇,你就把心搁肚里吧,李明涛我他妈是操定了!” 第十六章 程皇闭着眼睛坐在车里,冷风一吹,让他脑袋清凉了不少,他开始后悔激怒于阳。 毕竟隆兴实业那边少说也占他公司业务总额三成以上,如果一下子撤了,他还真有点吃不消。 “于阳刚才说的是谁啊?”张浩把车开进“罗马花苑”的地下停车库,熄了火。 “什么谁?”程皇还是闭着眼。 “装什么傻?是不是刚才门口跟你吵架的那个人?” 程皇用手揉了揉额头,没说话。 “他就是那个李明涛吧,”张浩把安全带解下,侧过身子,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说吧,他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同事。” “不能够吧?”张浩哼了一声,冷笑:“我看可不像,你们是不是上过床?” “上过啊。”程皇睁开眼睛,大言不惭地问他:“怎么了?” 张浩完全傻了,他没想到程皇丁点也不避讳,回答得这么痛快。 “程皇,我操你妈逼!”张浩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红着眼眶吼:“我他妈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对我!” 程皇被骂愣了,他完全没料到张浩能有这么大反应。 张浩抑制不住情绪,嘴唇微微抖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你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我他妈也是人!正常人!你不来,我也会想你,有时候都他妈要想疯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回老家?还不是因为你!你……你却在这跟我说你跟别人搞上了……我就操了!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姓李的去,看我弄不死他!”张浩说着就要重新发动车子。 程皇这时候也急了,抓着他的手:“张浩,你他妈有病吧!给我冷静点!听见没有?!” 张浩一点住手的意思也没有,越闹越来劲,跟程皇在车里扭打成一团,直到程皇把他牢牢抱在怀里才算完事。 其实张浩闹的这一出挺落俗套的,不过是女人惯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梗,虽然程皇在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刷牙时琢磨过味来了,但那天晚上,在三更半夜的车库里,这个久经情场的风流大少爷还真被唬住了。 那会儿,他抱着张浩,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任由他发泄闹腾。 张浩好似一个揭穿老公劈腿行径,满肚子委屈的小媳妇,从声泪俱下地一一列举程皇的罪证到抽抽泣泣地诉说自己的不容易,最后直接趁热打铁地爬过去,坐在程皇的大腿上,使劲搂着程皇脖子不撒手。 “干嘛啊?你是想勒死我?还是想坐死我?”程皇哭笑不得。 张浩抹了把眼泪,嘟着嘴说:“我这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你好好疼疼我。” “我还不够疼你?房子车子我可都给你了。” “那些东西算个屁,人又不在我这。” “我不是答应跟你在床上好好滚一滚么?这还不行?” “不够!”张浩愤愤得说。 “那这样,”程皇在张浩屁股上狠狠一拍:“去‘橘色’总行了吧?买什么随你。” “橘色”是离“罗马花苑”最近的一家成人用品店,坐落在左拐第一个马路叉口上,店门不大,装潢得体,只有在华灯初上时才略显张扬,大白天要不走近看,根本弄不明白里面是干什么的。 尽管此店如此低调,张浩却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眼就瞄中了店内摆放的镇店之宝,一款硕大的荧光多功能生殖器。 从那之后张浩便一发不可收拾,有事没事就去逛一圈,跟店老板打得那叫一火热,天天绕着程皇,叫他陪他去店里购物。 程皇当然是不愿意。 一来没时间跟张浩疯,二来,也没兴趣向外人展示自己的性取向。 可这会儿为了哄张浩,程皇竟然连这个例也破了,这着实让张浩眼前一亮。 不过他思索再三,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够,还是不够! “那怎么才够?”程皇觉得腿麻,让张浩起来。 张浩开了车门下去,趴在车窗上,认真地对他说:“我要你娶我。” 程皇刚摸出烟点上,一听这话,连连点头:“行行行,就照你说的办,只要你能找着给咱俩盖章的民政局,明一大早我就陪你去。” “那有什么难的,国外不是有很多地方,同性恋是可以登记结婚的嘛?”张浩不以为然。 这时候程皇才发现,张浩这人还真不能太哄,插了毛比猴还精,顺杆爬的本事太他妈强大了。 “张浩,别说你是个男的,就是女的咱俩也不可能。”程皇嘬了口烟,说得严肃:“我只做有必要和不得不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不但不能,也不愿意跟我结婚,我没理解错吧?”张浩好像喝了一大碗黄连,满脸的苦味:“程皇,你老实跟我说,你就没一点喜欢我?” “你要是跟个娘们似的老问这种蠢问题,那咱俩还是散了吧。”程皇不耐烦地把大半根烟从车窗弹得老远,起身去开车门。 张浩将车门又顶了回去,不让程皇出来:“你别想逮机会跑啊,还少一样没兑现呢!” “啧,还真他妈务实。”程皇搂过张浩,说了句:“别上去了,就在车里玩吧。” —— 程皇已经很久没玩车震了。 大三快毕业的时候,程皇存了大半年的零花钱,买了个红马六。 刚开始天天开出去疯,夜夜用它打炮,那热乎劲就好像要是哪天没在车上操那么一次,就跟少吃一顿饭似的。 一般来说,用力过猛的事大多难以持久,在程皇身上就更是如此。过了一个星期,程皇就彻底腻了。 后来,一说要车震他就腰疼。 那天晚上,不知是好久没玩了,还是张浩喊得特别浪,程皇干得出其的爽,到后来,张浩的嗓子都有点喊哑了,他扭着腰,上衣都没来得及脱,就那么汗淋淋地一直坐在程皇身上摇呀荡啊…… 程皇到底被张浩诱惑着干了多少次,自己都数不清,几点回的家他也完全不知道,只记得自己腰跟断了一样,爬上床倒头就睡。 第二天中午,程皇正睡得人事不醒,地上的手机就跟公鸡打鸣一样,没完没了地叫唤。 程皇怒火中烧地捡起来,划开接听键,也不管谁打来的迷迷糊糊就开骂。 多亏了他舌头还没醒,骂了半天也没让电话那头的程老太太听清楚一个字。 老太太听见程皇在那头嘟嘟囔囔,满嘴拌蒜,就知道他根本没起,顿时快气炸肺了。 “小程,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好了今天中午约了吴关长的女儿吗?都快一点了,你怎么连床还没起?!” 程皇猛力搜索记忆,努力倒带,才把今天这个相亲的大日子给想起来。 他挂断电话,没好气地把它扔在床上,起身去卫生间一边洗漱,一边醒盹。 等到了“苗乡楼”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饭店里零零落落坐着三两桌客人,角落里几名服务人员在那整理碗筷,擦洗桌椅。 这时候本来是餐饮业最消停的时段,没什么人很正常,可让程皇纳闷的是空荡的大厅中,一侧包房半掩的门后却传来阵阵令人熟悉的欢声笑语。 程皇朝迎上来招呼他的服务员摆了摆手,径直向那包间走去。 一进去就有点傻眼,包间里一个是知心不换命的兄弟,一个是骨肉至亲的嫂嫂,正在那打情骂俏,聊得火热。 “你们憋着蒙我憋多久了?”程皇一屁股坐下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本来都懒得来了,楞是被你们给骗过来。” 虎子狠拍了程皇一巴掌:“你当你谁啊?全天下人都憋着玩你?我是在这和几个朋友吃饭,碰巧遇上的你嫂子。” 大嫂陈晓梅也笑着证实:“妈听你连床都没起,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得罪吴关长,让我先来陪小美吃个饭,多少也算是个诚意嘛。” “那她人呢?”程皇左看右看。 “你来的巧,小美刚去卫生间了。”陈晓梅一招手叫来服务员:“小程,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嫂子,没事,我不饿。”程皇掏钱结账:“妈也真是的,这哪是约会的地方?这是来相亲的还是来谈生意的。” 虎子见缝插针地损他:“就是,阿姨也真是的,不知道咱家小程程泡妞一定要上五星级酒店豪华大床房。” “那敢情好,这样妈就不用愁了。”陈晓梅也跟着接下茬。 “你俩再这么狼狈为奸下去,我看我哥脑袋上的绿帽子算是戴牢了。”程皇一看这阵势,也不留嘴德了。 “瞎说什么呢!我们可纯洁了。”陈晓梅说着看向虎子,脸色微红,笑不露齿。 虎子也回看陈晓梅,面带微笑。 纯不纯洁程皇是不知道,他也没兴趣知道。 上大学那会儿,虎子有次在他们家楼底下叫程皇出去,一眼就看上了正推窗户的嫂子陈晓梅,从此之后,他有事没事,没事找事地往程皇他们家里窜,没过几天,这鬼心思就被程皇给瞅出来了。 可……让虎子惊奇地是,程皇非但没管,还变本加厉地想办法帮他制造机会。 事后他才知道,程皇之所以这么仗义,是因为他跟他大哥一向不睦,正憋着坏没处使呢。可惜虎子功力尚浅,一直迟迟未能得手,程皇被他们搞得意兴阑珊,后来也就再懒得管他们的闲事了。 虎子呵呵一笑,刚想顺坡下驴,说两句荤话调戏调戏嫂子,吴美美本人便姗姗而归。 吴美美一进来,视线率先落在了程皇身上。 她忽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你好”后,就坐在位子上一个劲地喝茶。 陈晓梅见状,忙给他们俩介绍:“美美,这是我小叔子,程皇。程皇,这是……” “吴美美吧。”程皇像个绅士那样伸过手。 吴美美忙站起来跟程皇握手,握完手,头就更低了。 陈晓梅自知任务已完成,拉着虎子跟吴美美随便应酬了两句,就要撤。 到了包间门口,虎子忽然回头问程皇:“对了,跟你打听个事,李明涛是不是在你那儿?” “对啊,在我这儿上班。怎么了?” “没事, 帮人打听打听。” “李明涛那么独,谁会打听他啊?不会是讨债的吧?”程皇啧啧称奇。 “就你丫才会欠人钱呢,他讨你的债还差不多。” 这话乍听没什么,可越琢磨越奇怪,程皇刚想刨根问底,一抬头,虎子早跑没影。 第十七章 虎子说的这句话鬼使神差地让程皇走了一下午的神,搞得吴美美这个人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当然,这也与吴美美本人安静内向的性格不无关系。 把吴美美送回家后,程皇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虎子打电话。还没拨通,老金的来电就火急火燎地往里顶。 “怎么了?”程皇语气不善。 老金那边也没好到哪去:“你们到底怎么搞的?刚见面就把我们领导得罪了?!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嘛我?合着找你们来,一点好处没有还给弄砸了!” 程皇心里一阵冷笑,于阳这王八蛋动作真快,都等不及周一上班,也他妈至于的。 “你们领导都跟你说什么了?”程皇问。 “别的也没多说,就是把你们上个月的货款给扣了,说让我周一别申请了,就是申到他那儿,他也不会签字。” “总共多少钱?” “李总那有具体的数字,唉……你说你们这是……唉……”老金惋惜得话都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行了,钱一个子也少不了你的,货款不到是我们的问题,与你无关。”程皇明白老金这如丧考妣的德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电话那头马上喜笑颜开:“那行,我知道了,那您忙您的哈……回见。” 挂了老金电话,程皇忽然生出一股烦躁感,要说于阳一个月的经济制裁算不上天塌下来的大事,只是那种感觉就好像睡不着的仲夏夜耳边飞来飞去的蚊子,伤害虽小,恶心莫大。 凭良心说,自打李明涛过来他这工作,他这个老板就开始混日子,公司内外无论大事小情基本上全是李明涛一人在扛,他也就是在吃喝玩乐时才凑凑热闹。于阳玩的这一手到底有多大杀伤力,如何化解,久不干正事的他心里还真没数。 于是乎,他决定亲自回趟公司,研究一下。 可到了公司门口,程皇才发现自己的门卡不知道弄哪去了,周六日一个加班的人都没有,连门都进不去。 他悻悻然地又回到车里,整个人默默地趴在方向盘上。 趴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手指在“李明涛”的名字上划来绕去,却不摁开。 最后他直接关机,往后座上一扔,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 程皇很明白李明涛迟早会知道于阳扣货款的事。 作为一个公司里比他还要大拿的人物,获得信息的渠道实在太多了,根本堵不过来。 可……尽管如此,程皇却还是要勉力一试。 他根本不想让李明涛卷进来。 周一一早,趁着李明涛没来,程皇进了公司就风风火火给各部门开了会,迅速封锁“隆兴”那边的消息。 如此雷利风行的处理力度不过挺了一个上午,饭点刚过,李明涛就气势汹汹地出现在程皇的屋里。 “这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把银行的转账记录往程皇眼前一甩。 “前天。”程皇看了眼桌上的账本,不紧不慢地说。 “合同上的付款日期不是白纸黑字地在那摆着吗?于阳为什么不付?” “我得罪他了。”程皇据实相告。 “你他妈除了拆台还会干点别的吗?” “我跟那孙子有过节,”程皇低头玩打火机,火苗子一窜一窜:“以后‘隆兴’的事你就别管了。” “这话你他妈怎么不早说?!”李明涛一下子炸了毛:“合着那天我白干了一晚上的三陪。” “我让你陪了?!”程皇也嚷嚷开了:“是你自己要去犯贱,少他妈算我头上!” “我操……”李明涛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皇,气得脸都青了,他扭头就走,把门摔得山响。 这么大动静,全办公室地人都吓得不轻,纷纷往经理室探头探脑。 程皇走过去将百叶窗一一拉上,然后一屁股坐回座位上,像快烂泥一样把自己晾在椅子上…… —— 第一次见到程皇,郝文倩就觉得这小子浑身上下充满魅力。 浓墨似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整个面部线条刚毅而富有立体感,再配上一身黝黑的肤色,男人味简直猛到爆表,让好这款的人把持不住地看了又看。 郝文倩坐在副驾上,陶醉地观赏着正在开车的程皇:“哥,有人跟你说过你抽烟时,特帅特有feel么?” “没有,倒是有人跟我说开车时别抽烟,容易作死。” 程皇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往外弹烟灰。 外面月影星稀,微光淡淡,环城高速上的照明状况本来就不怎么良好,所见之处一片昏影绰绰,朦胧不清。就是这么个极为险恶的环境下,他们的车子却始终以180迈的时速在狂奔着…… 终于,郝文倩想起害怕了。 她一把抢过程皇嘴里的烟,放到自个嘴里猛地一吸,差点没呛死。 “咳咳咳……哥,你烟劲儿真大……咳咳,你今个干嘛啊?犯这么大的烟瘾?”郝文倩咳得花枝乱颤,顺手把烟丢了出去。 在她印象里,程皇烟抽得并不是很凶,上一次还是在于阳的party上,李明涛被拖去跳舞的时候见过一次。 而今天程皇的烟瘾却是大得出奇。 他的烟从始至终就没离手。 事实上,上午跟李明涛吵完架后,程皇的烟就没断。 哪怕赵云诚为了泡郝文倩,以他那些个进口车为饵勾搭他俩出来happy了一晚上,都没让他把烟放下来。 “没干嘛,就是想抽。”程皇不想说这些,马上转移话题:“文倩,你行啊?逗了赵云诚一晚上,手都没让他摸一下就把我那十几辆车给解救出来了,你简直是江湖第一名妓啊。” “那是,我是谁。”郝文倩沾沾自喜。 “你真卖艺不卖身啊?” “当然。” “那就怪了,怎么就卖给我了呢?”程皇弯起嘴角,贱贱一笑。 “谁卖谁啊?”郝文倩不甘示弱:“老娘嫖了你还倒拿钱,天下这样的便宜事哪找去?” 程皇大笑出声:“要不我再让你占回便宜,嫖嫖我?” 郝文倩摇了摇头:“快得了吧,哪有朋友夫戏起来没完的?第一次叫不小心,第二次可就是成心了。” 听了这话,程皇脸上明朗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苦笑,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郝文倩红尘打滚多年,早练得跟人精似的,她眯着眼端详了程皇好一阵子,问:“程哥,你今天是不是跟李哥吵架了?心里不痛快才这么能抽?” “你闲事管得真宽。”很明显,程皇不想聊。 “够窄的了,好吗?!”郝文倩却不依不饶:“我不是说了嘛,李哥是我的好姐妹,我们可就差结义金兰了。” “快打住吧。再说下去,他都能陪你一块上厕所了,” 程皇说着,伸手打开了车上的cd:“怪不得跟你一被窝也没把事办了,这病你还不帮他赶紧治了?” 郝文倩立刻又把cd给关了:“这不是很明显吗?他对我没兴趣。” “那他对谁有兴趣?”程皇嬉皮笑脸地附和:“就算是王母娘娘,我都能给他请来。” “你看不出来么?!”郝文倩瞬间提了一个八度:“他就对你有兴趣!” 程皇没想到郝文倩敢说得这么露骨,顿时被这一记生猛的回马枪给杀愣了。 见程皇不吭声,郝文倩转过身子,语重心长地劝:“哥,你要是对李哥完全没感觉,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个。上次在蓬莱山庄,李哥被拉走,你恨得眼里都能喷出火来,那会儿我还以为是因为心疼给我的钱,后来我才明白你根本就是在吃醋!” “哥,这年头玩什么的没有?!玩这个的就更海了去了,你要是能接受李哥,就赶紧给他个机会,要是不能,趁早让他滚得远远的,别吊着他难受。”郝文倩眉头紧皱,义愤填膺。 程皇似笑非笑:“看来你俩还真是一对好姐妹啊,处处为对方着想。” “行了,你就给句痛快话吧。”郝文倩催促。 “那这样行不行,”程皇貌似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开口说:“我讨了你当媳妇,再把他正经包了,你负责给我传宗接代,他就当生活情趣的调剂品,你们既可以做一对真正意义上的好姐妹,我也可以左拥右抱,两不耽误,咱们三人逍遥快活一辈子,你看怎么样?” 郝文倩无比震惊:“我服了,你不要脸的程度都已经出神入化了!” “谢谢夸奖。”程皇报以微笑:“你这评价实在是高。” 郝文倩气得不想跟他再废话,将脸扭到一边看风景。 程皇把车速放慢,拿出烟,又开始抽。 —— 于阳作为一只拍不死的蚊子,真是把起恶心的职能发挥到最大,叮得出血却不够致命,让人烦躁难忍,却无计可施。 一连六笔单子,都被“隆兴”活生生地横刀夺爱了。 于阳就跟会占卜术一样,无论是招标方,还是程皇这边的竞标额都被他算得准准的。 这让程皇的牙周炎都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真正让程皇着急上火的,是他对李明涛的态度似乎在不受控制地发展变化。 自从和程皇在办公室大吵一顿后,李明涛依旧每天按时来上班,除了不可避免要跟程皇商议公事以外,再没跟他闲聊过一句,连程皇的办公室也是能不去就不去。 这样的李明涛当然没有注意到,程皇总是有意无意地在看他。 这一点别说是李明涛没有发现,就连程皇自己都是后知后觉的。 还是有次在财务例会上,程皇透过经理室的玻璃看着李明涛发呆,被身边的财务总监小李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从那时起,程皇才意识到,他真是大大的不对劲了…… 第十八章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6节 又一个竞标的大单子开始运作了。 “华程贸易”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一连好几天,夜夜灯火通明,键盘声,鼠标声,脚步声混成一片,让整个办公室嘈杂得可以媲美街边摆摊的大排档。 就连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程皇也意外的出现在了公司里,跟着下面的人一起加班加点。当然了,他除了喊喊“干完了年终奖双倍地发啊”,“想去哪旅游公司全包了呦。”这类鼓舞士气的话以外,也干不了什么正事。 终于在熬完最后一个通宵,员工们开始三三两两地下班了。 程皇从经理室出来时,外面已是空无一人,四下里黑漆漆的,总算显现出夜晚该有的宁静。 他穿上大衣,刚想锁门走人,却发现那边的隔断间里还透着灯光。 从方位上辨别,应该是李明涛的办公室。 当初李明涛过来当副总,程皇本想在他的总经理室再打出一间作为副总办公室,谁知却被李明涛以“跟个不务正业的挤在一起就别想务正业!”为由给拒绝了。无奈之余,程皇只能在充满工作氛围的业务部里,围出个大一点的隔断间,算是给李明涛树立出一种走群众路线的领导形象。 拐过去,李明涛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好看的睡颜被程皇正瞅了个满眼。 后面窗帘半拉着,正好让对面大厦的装饰灯一闪一闪地照进来,霓虹光影之下,李明涛的脸像画上去的一样好看,至少好看的程度足以令程皇达到间歇性心脏早搏的地步,用文辞美化一下,就是怦然心动。 程皇摸了摸自己胸口,觉得自己还真他妈病得不轻。 “嘿,醒醒,你醒醒,”程皇把李明涛推醒:“这是睡觉的地方吗?” 李明涛茫然地抬起头,迷迷瞪瞪地望着程皇。 “别睡了,也不怕感冒。这大厦到了晚上中央空调可就关了。”见李明涛累成这样,程皇有些不忍。 “啊……没事,我没想睡,都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李明涛扯出个微笑。 看着李明涛的笑容,很久,程皇从嗓子里沉沉地挤出一句话:“涛子,这单生意完事后,你就别来了。” 听了这话,李明涛本来放松的表情瞬间凝结了,他皱起眉,满脸疑惑。 “我当初答应过你,公司一半是你的,等忙过这阵子,我让小李核算一下,把你那部分打过去。”程皇的声音更加沉了。 “你……你这是让我滚蛋?”李明涛不敢相信。 程皇没说话。 “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那你凭什么开我?!”李明涛急了。 “不为什么,”程皇说得干脆:“我就是看你烦了。” 李明涛完全傻了,一脸的懵懂,茫然无措地望着程皇。 “行了,赶快收拾收拾回家吧,别再睡着了。” 程皇不想看他,转身拿起大衣,刚踏出一步就被李明涛给生拽了回来。 “你把话说清楚了!当初是谁他妈叫我来的?!”李明涛吼了起来。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让你来帮我,又不是让你永远帮下去。”程皇平静地一字一句回答。 “我操,你说话怎么跟他妈放屁一样?!合着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李明涛气得嘴唇发抖。 程皇冷笑:“没错,我本来就这样,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这句话像跟钉满刺的狼牙棒,给了李明涛当头一棒,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醒悟,最后化为了嘴边的一抹假笑:“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他妈是谁啊!” 李明涛摇摇晃晃站起来,什么也没拿,向门口走去。 “回来,”程皇喊了一嗓子:“把脖子上的门卡留下。” 李明涛面无表情地摘下来扔给程皇,冷冷开口:“你不把宿舍也一块收了?” “再说吧,你先去找房子,”程皇清了清嗓子:“那地方又小,环境又差,买它就图离我这近,你走了就没用了,早晚卖了。” —— 李明涛走后,程皇没动地方,一直坐在他桌上抽烟。 不一会,屁股边的手机嗡嗡地跳了起来。 “怎么了?”程皇接起来就问。 “程先生,李先生没有直接回家,一直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都有些时候了,这……这没事吧?”电话里的人有些拿捏不准。 “没事,只要他不杀人不放火不玩自杀,就那么着吧。”程皇叹了口气:“最近他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李先生这儿没什么异常情况,进出路上都很安全,也没什么人出入他住的地方。” “嗯,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程皇问。 “我核对了所有员工的电话详单和邮件,以及在线的聊天工具,没查出和您给我的电话号码有任何关联的迹象,我再跟写字楼的负责人聊聊,看看能不能调到监控录像,彻查一下是不是有可疑人进出过您的办公室,不过这个手续有点复杂,我得先去公安局把正式文件搞来,要不然写字楼那边不会轻易提供录像。” “你抓紧办吧,还有什么线索可以查?”程皇含着烟,手里摆弄着打火机。 “嗯……您还可以查查每个员工是否都携带着门卡,复制门卡并不简单,除了需要原卡外还需要费些功夫,如果他们都有门卡,基本可以排除门卡被复制的可能性。” 程皇草草地“嗯”了几声,最后说了句,把李明涛盯好了别让他出事。 —— 自从蓬莱山庄一夜,为了应对于阳有可能的畜生行为,程皇背地里对李明涛展开了鸡妈妈一样的全方位保护,专门找了一家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侦探公司,雇人24小时围着李明涛连轴转,一点异样都要马上汇报。 虽然至今为止,于阳一反常态地没啥动静,程皇却深深地感到这王八蛋绝不会就此消停,他不过是在摩拳擦掌,升级他的武力值,这几次竞标上的重重失利就早已显现出其风雨欲来的架势。 程皇从来不信这孙子能有什么通天彻地的神力,一夕之间成了下凡的半仙,他能如此知彼,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程皇这里出了吃里扒外的脏货。 问题来了。 程皇的员工少说上百,要在这一锅八珍豆腐汤中找出那粒老鼠屎可并非易事。 而采取行动的第一步便是让李明涛离开他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这多少不失为一种保护李明涛的方式,当然了,这么做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是真的烦了…… 一个不喜欢自我反省的人理所当然不会喜欢自我剖析,所以当程皇意识到他越来越在乎李明涛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琢磨为什么,而是反射性地要把这一反常压制在萌芽里,结果必然是把李明涛赶出他的生活,至少要在一段时期里见不着他,冷冷心。 程皇抽了两颗烟,整理了一下思绪,拨通于阳的手机。 —— 不到凌晨6点,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欢快地蹦跶,床上的人不胜其烦地推醒了枕边的于阳,自己蒙着被褥,翻身滚到床角躲噪音。 于阳被推得极为恼火,一边挣扎着醒盹,一边摸索手机,接通就是一通乱吼:“有他妈病吧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这么磁性地声音免费给你叫早,你还不乐意?”程皇笑嘻嘻地调侃。 于阳一听是程皇,顿时醒了三分,他坐起身子:“大清早跟我这儿发骚,准没好事!有话快说。” 程皇不计较于阳一嘴的淫词:“我现在是挺骚的,特想找你叙叙旧。” “好啊,哪儿叙?家里,公司还是外面开个房?” “听你的,谁让你比我忙呐,家里红旗不能倒,外面彩旗必须飘,上班时还得忙着算计我。”程皇不冷不热地说。 于阳打了个哈欠:“行啊,那你今天来接我下班吧。” —— 程皇最后也没能在正点赶上接于阳。 下午刚要出门,便被大哥程家和带着老佛爷几道圣旨调令,催着快马加鞭赶回了家。 一进门,老太太的脸就跟被人玩过的橡皮泥一样,长得都要耷拉到地上了,遍布阴沉,甚是可怖。 “娘……啥事?”程皇战战兢兢地问。 “吴美美你觉得怎么样?”老太太运了运气。 “谁?”程皇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老娘。 “你个死孩子,我就打死你!”程老太太忽然发威,脱了鞋照着程皇后脑勺就是一顿猛抽,手底下一边用劲,脸上一边老泪纵横:“我养你这么大为什么啊?!就为让你气我的?!你气死你爸不甘心,是不是还要把我也气死?!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老太太动静来得忒迅猛了,别说当事人程皇,就连旁边的程家和跟陈晓梅也完全傻了,等一家子人缓过来神,程皇的头发早被抽成了一团鸡窝,众人吓坏了,赶紧一窝蜂地扑了上去,又是拦又是劝。 程皇顺着脑袋上的毛,连蹦带跳地躲在嫂子身后,趁着空档问嫂子:“妈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气性!?” 陈晓梅护着程皇,独臂挡着程老太太的猛烈攻势,连跟程皇多一句嘴的机会都没有,连声劝老太太:“妈,妈,您别这样,有话咱好好说!您这岁数哪能着这么大急啊!家和,家和!傻愣着什么呢!还不赶快把妈弄卧室去!你想让妈再勾起来心脏病啊!” 陈晓梅见她老公光在外围溜来溜去干着急插不上手,忙提点着试图掌控全局。 程家和五大三粗,性情却一向慢吞,眼前突然出了这么大事,一时间脑袋转不过来弯,还是老婆扯着脖子这么一喊才让他立时醒悟,忙照着做。 就这样,老太太被大哥这两口子弄到了卧室,刚才这么一通闹,老太太体力耗了大半,躺在床上,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 陈晓梅赶紧从客厅拿了纸巾盒,进去关上门,专心陪老太太。 这边刚关上门,程皇那边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松了松衬衫上的扣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妈到底怎么了?跟吃了炸药似的!” 一旁惊魂未定的程家和灌了自己好几口的凉白开,骂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结婚那点屁事!” “我讨不上媳妇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么……”程皇很是不解。 “妈今个起来去遛早,正好碰见对门的于姨,于姨前两天刚抱了大胖孙子,正美不得呢,跟祥林嫂似的逢人必说,看见咱妈能不显摆?这不,妈一回来脸色都变了……” “你说的是于阳他妈?于阳有孩子了?”程皇急急地打断。 程家和点点头。 我操……这王八蛋,真他妈是恶心人恶心到“家”了! 程皇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忿忿地说:“那能是他的?他有这能力嘛?” “就是他脑袋上都冒了绿泡了,也他妈不关你的事!”显然程家和对于阳的私生活并不知情,只是一味地觉得程皇是在开脱自己,再加上刚才程老太太这么一闹腾,程家和心里跟泼了碗酸水似的,忒不是个滋味。 程皇还是头一次听他哥爆粗口,一时间愣了。 “小皇,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咱能别再玩了嘛?妈身体不好,这两年又得上高血压,糖尿病……”程家和吸了吸鼻子,说得语重心长:“妈总说那会儿爸是带着遗憾走的,她可不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程皇一听程家和提起他爸就烦,走到门口说了句:“跟妈说,忙过这阵子,我准给她带回来一个。” 楼下,坐在车里的程皇没急着发动车子,反倒点上一颗烟,他在想,或许他是该结婚了…… 第十九章 程皇没想到一向爱耍大牌的于阳居然会乖乖的在办公室等他。 只不过有一点他误会了,这厮的确是在等他,但绝对不是乖乖的。 事实上,车开到“隆兴”大楼底下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晚了三个钟头。一走进于阳的办公室,程皇就耳尖地听到了里面套间里传出的细微声响,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撞肉声和喘息声。 我操…… 程皇嘴角抽了三抽。 他没往里走,而是径直来到了休息间,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顺道还稍上个沙发上的靠垫,这才整装待发地拐进了经理室里屋的私密套间。 此时的于阳全身挂了一层细密的汗,腰上的运律平稳而和谐,好似正在细细品味其中爽感,身下的人半趴着,裤子褪在膝盖处,脖子上凌乱地挂着领带,脸埋在沙发里哼哼唧唧。 一看见程皇进来,于阳回头轻笑了一下:“不来一起玩玩?” 程皇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示意“免了吧。” 当下悠然自得地选了个对面沙发上舒服的位置,把带来的靠垫往身后一掖,翘起二郎腿,抿了口咖啡说:“这么好看的fuck show,要是能来一杯醇香现磨的就完美了。” 于阳白了眼程皇,突然加快了底下的动作,身下人明显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加速让他一下子提高了声调,闷哼变成了一波又一波的骚叫。 跟着于阳也呻吟了,身体一抖……沙发上满是黏稠的液体。 程皇不失周到地扔了一旁茶几上的纸巾过去,于阳抽了几张,把剩下的一大包给了身旁的小男生,告诉他,把沙发弄干净再走。 小男生乖乖地穿好衣服,乖乖地擦拭沙发,乖乖地拿起茶几上早就摆放好的票子,乖乖地离开…… “你还真是一分钟不浪费,等我这会功夫还得来上一发?”程皇伸了个懒腰。 于阳点上一颗烟,笑:“那是,生命在于运动嘛。” 程皇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从于阳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烟,他没找他要火机,而是靠上前去取火,这种烟头碰烟头的动作其实挺闷骚带感的,程皇一手搭在于阳的肩上,脸贴脸的距离正好可以让程皇微微抖动的长睫毛,生动的五官线条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于洋眼前。 点好烟后,于阳坏笑:“闹半天,你是来我这使美男计的啊?” “管用吗?”程皇问。 “差点,李明涛更管用。” “除了他,我谁都能给你搞来。” “就他不行?”于阳又问了一遍。 程皇没再废唾沫重申二遍。 于阳眉头紧锁,手托下巴,似乎犹豫地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行吧,那就凑合凑合你吧。” 我操……你死不死! 程皇皮笑肉不笑地挤出几个字:“承蒙您老凑合,我不玩下面的。” “没叫你玩,我再找一个,咱一块3p。” 于阳笑得欠抽:“我也就刚刚才有的灵感。怎么样?要是我改变主意,你可就没戏唱了。” 程皇把烟头在玻璃茶几上狠狠捻了捻,拿出钱包,扔了个房卡过去。 “哪天有空提前让我知道。”说完,转身摆了摆手,出了于阳的办公室。 —— 一般来说,禽兽再怎么龌蹉,下三滥再怎么卑鄙,一旦有了君子协定,共同所好,多多少少还是会贯彻执行的。 而于阳和程皇的协定信物便是那张滚边烫金的五星级酒店特级房卡。 不出程皇所料,于阳第二天就把拖欠“华程贸易“的货款一次性补清了,先一步履行了承诺,做足了姿态。 接下来就要看程皇的信誉了。 问题是,程皇有这玩意嘛? 答案是……没有。 程皇压根就没想老老实实就范,或者说,就是就范了,也是为了玩死于阳。 对于于家这种根红苗正的将门世家,面子必定大过天,谁要是让家族蒙羞,就是不被乱棍打死,也会被逐出门墙。所以,一旦能搞到于阳不堪入目的性爱视频,将会成为其要挟其终身的利器。 事实上,程皇并没想要把于阳整到这个份上,毕竟多少还顾念些童年的美好情谊,但……形势所逼,他现在不得不需要一件能够保护李明涛,保护公司的东西做筹码。 几天后,程皇接到了于阳的信息,就一句话,别渗着了,来吧。 程皇没再耽搁,带上张浩帮他买的小型偷拍摄像机杀向了“威斯丁酒店”。 —— 酒店是程皇常去的那家。 品质和服务均数一流,特别是程皇这张烫金房卡,毫不夸张的说,单单房卡本身的含金量拿去任何一家金饰柜台都能卖个千八百。 本就超值的服务再上程皇慷慨的倾囊相授,基本上已经让他在酒店里达到了翻手云覆手雨的程度。 于阳来的前一天,上到值班经理下到客房服务都被程皇打点了个遍,为的是能提前将摄像机安置在所选定房间的最佳位置,确保拍摄全过程万无一失。 房间由买通的经理定妥,摄像机预先调试藏好,拍摄角度毫无死角,客房服务人员知而不宣……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可偏偏……偏偏就是有件事,让这东风左等右等怎么也来不了…… 直到那天程皇才不得不承认,论玩起阴的,他程皇还真排不上个。 这一点是在当天他到酒店门口,把鬼鬼祟祟,到处张望的行政小赵撞个满怀后才猛然醒悟的。 见到程皇的那一刻,小赵显然惊了,脸上的慌张一览无遗,不过还是扯出了个假笑试图掩饰过去:“呦~~程总,您怎么来了?您就放心吧,交给我的事已经办妥了。” “你怎么在这?” 程皇疑惑:“我交给你办什么事了?”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李总他已经上去了。” “李明涛?”程皇越发搞不懂了。 “是啊,不是您让他来的嘛?”小赵貌似也很不解。 ……我操!完了! 忽然,程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猛地往电梯那头奔去。 上了电梯,慌乱地去刷房卡,程皇发现他急得手都有点抖。 房门开了,屋里是半裸的于阳和僵在当地的李明涛。 见到程皇,于阳似乎显得很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他来陪我的嘛,怎么?又不舍得了?” “我操,你他妈……”程皇的国骂还没出嘴,就被身后赶上来的小赵给打断了。 小赵战战兢兢地随声附和:“程总,您这是咋了?不是您让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李总叫这来的嘛?您知道我费了多大劲……” 一边的于阳郁结满怀,也跟着嚷嚷开来:“嘿,我说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欠你的货款可都还了啊,没你这么不认账的!” 人证物证俱在,连房卡都是他程皇的,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至此,程皇终于明白了,他是彻彻底底被于阳这混蛋给耍了。 程皇向李明涛看去,李明涛眼帘低垂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程皇想解释,话却堵在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来。 也就耽搁这么一两秒钟,李明涛已经向门口走去,擦身而过时被程皇一把拦住。 程皇无法再淡定了:“涛子……你听我说,不是这样……” “少碰我!”李明涛突然怒吼了起来,狠狠地搡了一下程皇,冷笑:“行……你真他妈行。” 说完,几步跑到电梯门口,使劲摁电梯开关。 程皇被推得一个趔趄,还没等站稳,便一个箭步冲向李明涛坐的电梯,可惜门关的太快,他没拦住。 还好房间的楼层不算太高,就4层。程皇一层一层跑下去,终于在出租车外把李明涛截住了。 “涛子……我是被陷害的,真的!他们合着一起整我!”程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车门不让李明涛走。 “你急着让我滚蛋,是为了让我陪于洋那王八蛋上床?” 李明涛问。 程皇压根没把这两个事联系在一起,张口结舌地答:“涛子……我没这意思。” “那卡不是你的?房不是你开的?” “其实那是……” “是不是你搞的?!”李明涛提高声调。 “是,是我弄的……” 李明涛猛地抄起一脚踹向程皇,程皇应声倒地。 车门关上时,李明涛只留下一句:“别再让我看见你。” 程皇坐在地上看着出租车开走,他第一次觉得心里跟塞了块铁砣似的,又堵又难受。 —— 房间里,于阳已经把身上的浴巾换成了牛仔裤,光着膀子悠闲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对面的小赵点头哈腰地小心试探:“于总,您看我这办事办得还利索嘛?” “行,挺好,明天你就去人事那报道吧。” “那……您看,咱们事先说好的待遇……” “就按我说的,两倍。” “行……行,那您歇着啊,我先走了。”小赵欢天喜地,屁颠屁颠地蹦跶走了。 小赵前脚刚关上门,里面套间就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玩意你还敢招你公司去?不怕他知道你的取向后,也给你背后来上一刀?” “他算个屁,过两天随便找个茬就把他开了,要是敢拿这事要挟我,我就让他一辈子甭想再开口说话。”于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歪过头,对刚刚从里面套间出来的人说:“你这么快就敢出来?不怕一会程皇上来找我算账,正好堵你一正着?” “堵就堵呗,我还真希望他能回来呢。”那个人四仰八叉地把自己甩在大床上,大咧咧地找于阳要打火机。 于阳把自己手里的打火机扔给他,满眼噙笑:“你怎么能这么有受虐倾向呢?我的张浩小弟弟。你不会是盼着他回来把你暴打一顿,再跟你说拜拜吧?” “那样就好了,”张浩咧了咧嘴,一脸的苦像,好像刚喝了一整瓶的酸醋:“一个大活人被你整得那么憋屈,要是现在就能上来弄死你,说明李明涛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屁,操他妈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玩命追一个人……” 于阳不满地哼了一声:“嘿,怎么是我呢?应该是‘我们’,你可是主谋。” 他走到对面壁挂电视机前,往底下一摸就够到了偷拍器材,从皮包里翻出“华程贸易”的门卡,一块扔在了床上。 “这些都是你弄来的,已经没用了,留个纪念吧。” 第二十章 张浩是在一次圈里人聚会时认识于阳的。 在圈里,张浩一向以突出的容貌,放得开的骚劲蝉联“一哥”的名号,而于阳则是他们那公认的“花花大少”,多金又豪爽,潇洒又不失霸气。 这么有特点的两个人,当然引得gay圈中一票好事的老少爷们把他们俩往一起凑,于是在2008年的一次圣诞夜大party中,俩人作为中了奖的倒霉蛋,被双双拉到台上当众表演了kiss show。 不过,让众人失望的是,这俩人最终也没滚到床上去,归根究底,是谁都没看上谁。 张浩长相标致,却算不上于阳的菜。于阳各方面都不赖,却入不了张浩的法眼,谁让他那会儿正跟着程皇打得火热,满腔热血尽数洒在了爱情上。 张浩真正勾搭上……啊,不对……应该说跟于阳通力合作的时候,就是程皇送车,要跟张浩一拍两散伙的那天。 那天晚上,张浩在“夜色”里喝得烂醉如泥,正巧撞到了过来疯玩的于阳,还吐了他一身,于阳当即二话不说,做起了张浩的护花使者,一路护送到家。 听了一晚上张浩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言乱语之后,于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老熟人程皇不但也玩上了这个,玩的还是当地圈里小有名气的一位,他不禁感叹,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小…… 其实最初,张浩并没想过要整程皇,他只是尽可能跟于阳打听些程皇私人的情况,用以挽回自己的爱情,挽回自己的心上人……直到他那次在“蓬莱山庄”无意间撞到了程皇跟李明涛闹别扭,这才发现禽兽不如的程皇其实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毫无感情,他真的无法再淡定了…… 哪怕是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车震时偷程皇的门卡,泄露给于阳偷拍的事,乃至怂恿于阳收买赵世奇……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证明程皇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他犯贱犯得可以,什么都给,还什么都得不到?! 张浩躺在家里的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慢慢地脸上一片冰凉,一摸,满手的水渍。 —— 正如张浩所料,程皇最终也没去找于阳算账。 事已至此,就是把于阳剁成肉泥也挽回不了什么,那还不如爱他妈谁谁,现在的程皇实在没有过多精力纠缠在同于阳的私人恩怨上,在他看来,李明涛才是头等大事。 李明涛什么时候一跃成为最优先考虑的对象,这个打死他程皇也琢磨不明白。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李明涛,跟他把一切解释清楚…… 可是李明涛偏偏好似化成了无色无味的水蒸气,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专门请的侦探公司居然也毫无线索。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程皇一有空就跑到李明涛宿舍楼下蹲点,经常从白天耗到晚上,有时,还大半夜地往郝文倩的酒吧里窜,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一见到这样的程皇,郝文倩就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鼻子骂,现在才知道着急! 是啊,现在才知道着急。 程皇惊悚地发现,原来他对李明涛的了解是如此之少,少到只要李明涛不再开手机,不再回宿舍,就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李明涛的老家在哪他不清楚,交往的朋友圈子或是以前的同事他也不晓得,甚至父母都已经双双不在人世了,连能打听的人都没地儿找去…… 程皇郁闷地趴在办公室的书桌上,烦得一直用脑门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引得外面的人纷纷向里面扒头探脑。 他郁闷地拉下百叶窗,郁闷地穿上大衣锁门,郁闷地开车回家,郁闷地上楼……一直到听见嫂子陈晓梅的声音才算略微醒了醒神。 陈晓梅站在程皇面前,气鼓鼓地叉着腰:“小皇,你别太过分了,怎么邋遢成这样?一个人住乱先不说了,走了连个门都不带锁的!” 程皇抬了抬眼皮,没搭腔,走进卧室“扑通”一下倒在床上,用枕头直接蒙在头上,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听她唠叨! 陈晓梅喘了两大口粗气,压了压火坐过去:“小皇,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再说吧。”程皇支吾了一声。 “嫂子知道你忙,一天到晚在外边不拾闲,可也得回家看看啊,明天晚上过来吃个饭……” “这两天事太多,过过吧。” “你差不得了?!怎么还来劲了?!”陈晓梅彻底爆发了:“上次把妈气成那样,也不见你来认个错,哄哄妈,连虎子都还知道来看看,你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虎子?”程皇突然打岔,问得奇怪。 “啊?”陈晓梅有点蒙。 “对呀!虎子!”程皇跟颗弹簧一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陈晓梅被着着实实地唬了一跳:“怎么啦?!虎子怎么啦?”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什么脑子啊我……”程皇一边叨叨,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又是穿大衣,又是拿车钥匙,眼看就要冲出门,被程晓梅一把给揪了回来。 “你发什么神经?!这是要去哪啊?妈的事怎么办啊?!” “妈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心病嘛!过两天我就带回去一个,她……肯定……没事……了……”也就这么一两秒的光景,程皇的声音已经飘得很遥远了。 屋里的程晓梅无奈地摇摇头,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要命的小叔子…… —— 程皇想到的是上回相亲时虎子说的那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话里明显有话,特别是现在想来,更是内有蹊跷。 把车在楼下停好,程皇拨通了虎子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虎子唧唧歪歪,明显不想动弹,被程皇一通破口大骂地给赶下楼。 钻进车里的时候,虎子满脑门子的怨气:“什么事啊?我媳妇刚抄了四菜一汤,还没上桌就被你搅合了。” “家常便饭天天吃,至于吗?” “今天可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能一样吗?有什么事赶紧说,完了我还要上去呢。”虎子连连催促。 程皇左翻右翻,从车里弄出两根烟,扔给虎子一根,自己也点上:“上回在苗乡楼相亲,你跟我打听李明涛,到底是谁在打听他啊?” “我操,程哥……你就为这个把我火急火燎叫下来?”虎子很是无语:“问李明涛不就完了,他肯定知道是谁。” “我要是找得着他,还用跟你这瞎耗吗?” “啊?他不是在你那混饭吃吗?”虎子脸色徒然一变:“难道他……卷款跑了?!” 程皇瞪了他一眼:“可能吗?他是那种人?” 虎子呵呵一笑,摇摇头。 程皇嘬了口烟:“我把他给得罪了,一直找不着他。” 虎子一愣,苦笑:“我说哥哎……咱能消停消停嘛?上大学那会你们就打了好,好了打,冷了这么多年,终于一块共事了,又他妈打起来了?” 程皇听得不耐烦:“跟你有关系吗?哪那么多废话。” “程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良心话,李明涛真是待你不薄,那哥们义气杠杠的,我们这几个兄弟都自叹不如。想当初毕业,咱们交情都淡了,谁不是自扫门前雪,也就他还能为你两肋插刀。”虎子掐了烟,说得严肃而深沉:“还记得那会儿你找我喝闷酒,说是你那个小破公司欠了100多万,快完了。” 程皇点点头:“那次多亏了你,没白交你这个兄弟。” “那哪是我的钱啊,都是李明涛的。” —— 都说“天作孽有可恕,人作孽不可活”,程皇在2010年的冬夜算是深刻领教到了。 就在那个冬夜,一个没hold住上了李明涛之后,程皇就跟遭了天谴似的,一直奔驰在丧逼的道路上,先是公司一楼的车间着火了,后来又是二楼办公室里的保险柜遭窃了,最后连那张浴血奋战得来的销售合同都他妈是假的,废纸一张,连擦屁股都闲太硬。 程皇为此差点没吐血三升,小小的公司刚起步就此陷入了倒闭的边缘,遭遇这么大的不测,无疑是致命的。 其实要说,这事算不得天塌地陷,毫无转机的弥天灾祸,毕竟程家在程老爷子风光时也攒下不小家产,老爷子含笑九泉后,程妈妈一跃成了远亲近邻眼中人人羡慕的大户遗孀,区区百十来个理应不在话下。 可问题是……程皇向来是个要脸不要命的主,让他拉下脸皮跟家里人张口要钱,比让他眼睁睁看公司倒闭还要难受。 于是,那阵子他天天拉着虎子喝闷酒,红的,白的,啤的,挨个招呼,直把虎子喝得不胜其烦,最后干脆把钱直接拍在了程皇的脸上。 对于虎子的倾囊相授,程皇没少念他好,还钱的时候还特意加了两成的利息,虎子却说什么也不要,只收了本金,利息分毫不取。 对此程皇更是感激得一滩糊涂,想也没多想,如今真相得以大白,程皇磨牙感叹,怎么当时就没好好过过脑子,这贼小子哪他妈能这么好心…… “这事你他妈怎么不早说?!”程皇在车里气急败坏的吼。 “你也没早问呐!”虎子回得义正言辞。 “李明涛从哪弄来这么多钱?” “他好像是把房子卖了,又找人借了些的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他不是说那房子送人了吗?!”程皇满脑门子的阴霾,皱着眉继续吼。 “我哪知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虎子也急了,见程皇脸色越来越难看,忙打个哈欠草草结尾,说:“哥,咱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可上去了,我今天忙了一天,特困。” 程皇默了几分钟,问:“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打听他?” “哦,对哈,”虎子掏出手机,恩了快捷键,一秒以后听筒里一顿咆哮。 只听虎子唯唯诺诺地连声哄:“媳妇~我的好媳妇~,我就在楼下,马上就上去啦,受累先把肖校长的手机号给我一下。” 程皇随着虎子念出的数字,快速摁键记下了号码。 “这人是谁?还是个校长?” “他叫肖志,是我媳妇学校的副校长。” 程皇疑惑:“李明涛怎么会跟个学校的副校长扯上关系?” “我操……”虎子失声惊讶:“程哥,这一年多你们俩是怎么过来的?他以前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程皇没说话,看着他,往窗外弹了弹烟灰。 “李明涛以前跟我媳妇是同事,是政法大学的老师。” 第二十一章 程皇不得不承认他对李明涛个人情况的了解大半还局限在床上。 如果闭上眼仔细回忆一下,李明涛哪边屁股上有胎记,是左边肩膀上有疤痕还是右边有,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而对除此之外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程皇从来没觉得对一个人的关心仅限于此有什么肤浅或者变态之说,毕竟性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可现在他却为了自己对李明涛的毫无所知感到心里一阵阵地不痛快,特别是在打了那通给肖志的电话以后。 —— 肖志的声音很浑厚,富有一种泰然而内敛的成熟韵味,这是程皇的第一感觉。 “喂?你哪位?有什么事吗?”听筒那边已经在问第二遍了。 程皇回神:“那个……你是肖志?” “对,哪位?” “你最近见过李明涛吗?” “你是?”对面的人明显警觉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7节 “我叫程皇,是李明涛的大学同学。” 话说完,那边足足沉默了五分钟才又传来声音:“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正在找他,以为他会去找你,不好意思,再见……” 程皇刚想挂电话,却听见手机在半空中传来丝丝拉拉的声音,忙又重新贴在耳边。 “等等……”肖志把程皇叫了回来却不再出声,仿佛过了漫长的一千年,手腕都要举酸了的程皇终于听到了对方深沉的声音:“你去趟江西的淮安县吧,那里有个地方叫杨柳堤,他母亲最喜欢带他去玩,上次我们去,他在那整整坐了一天,也许……” 也许什么,程皇没听完就把电话摁了。 烦,很烦,没由来的烦。 程皇一脚踩在油门上,车子几乎是甩着出去的,差点刮了旁边一辆红色的本田,本田惊慌失措的停下,里面的人摇下窗户就是一顿不重样的国骂脏话,五花八门,字字重音,老远开外还能听见散不去的尾音。 程皇一路200迈狂奔回家。 到了家,家里面已是干净整洁,焕然一新,新得程皇都不敢认了。 看来嫂子陈晓梅没少起到临时保姆的作用。 “真他妈闲得。”程皇嘟囔了一声,像个中弹的伤患一样,重重倒在了床上。 这一夜他愣愣地瞅了外边的月亮大半宿,趁着夜里尿尿的功夫,在网上订了张去江西的机票。 —— 程皇最终也没去成淮安县的杨柳堤,对于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肖志指的路虽然算不上一条明路,却也相去不远,至少再怎么样都跟“坐飞机”这三个字有关。 没错……程皇是在机场看见的李明涛,准确一点说……最先映入他眼帘的其实是,于阳。 就在程皇坐在车里,啃着热腾腾kfc汉堡耗点的时候,透过后视镜,一个相当熟悉的鬼祟人影一晃而过,他头一歪,探出大半个身子看过去,随着视野的开阔,于阳前面李明涛的身影也闯入了视线。 不用想,肯定是于阳这老色鬼又他妈在行猥亵跟踪的苟且之事。 程皇半点没犹豫,直接把吃了一半的汉堡“嗖”的一下扔了过去。 汉堡正中靶心,于阳“哎呦”一声惨叫,后颈衣服缝里尽是凉凉的菜丝和滑滑的沙拉酱。 “我操……他妈谁啊!你大爷的……”于阳勃然大怒,骂声连绵不绝,一回头正瞅见程皇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心下大惊,再转回头去,是李明涛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面盛满了惊异和愤怒。 程皇发现他,没得可说,毕竟哪只伺机补蝉的螳螂能长了第三只眼,瞅见自己身后的黄雀呢?可……要是被前面的蝉都看个了实打实,就不免有点尴尬了。 自从和张浩通力合作,于阳一直秉承着“沾不着便宜,也吃不了亏。”的看热闹心态一路积极响应。 程皇是他的铁磁没错,不过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自打程皇故意跟他陌路,他就攒了一股子邪火深埋在自己内心深处,就等着它哪天爆发,烧它个带劲。 和张浩狠狠玩的这把不仅是要看程皇的乐,当然也是为了能给自己创造机会接近李明涛,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知道提枪上阵的黄毛小子,如今作为诺大个央企的二把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的接班人,就是想把谁玩上手,也得讲究个策略,要温柔一点,绅士一点。 好在老天爷待他不薄,让他在江西淮安考察回来的飞机上看见了李明涛,那一刻,他躺在头等舱舒适的座椅上,心中暗爽自己终于比程皇那傻逼先一步找到李明涛。 打发掉随行的一大堆职员秘书,于阳一路尾随,就在他绞尽脑汁地思考怎样拿下李明涛时,一个横空出世的汉堡包算是彻底让他消停了。 看见前后两个大活人齐刷刷地一同看他,于阳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索性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手,说了句,嗨,大家好啊…… 李明涛转过头,看到于阳很惊讶,看到旁边车里的程皇就更惊讶。 程皇下了车,漫不经心地倚着车门对于阳说:“我看我是真该把你给阉了,还世界一清静。” “滚你妈的蛋,”于阳反唇相讥:“你就比我干净?要清静咱俩一起清静。” “那可不成,我还没接种呢,哪像你,已经是娃他爹了。”程皇这话是故意说给李明涛听的。 “你……胡说……”提到孩子,于阳多少有点心虚。 李明涛皱起眉,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你怎么在这?” 问这话时,他看的是程皇。 同样是莫名其妙窜出来的俩个人,李明涛问程皇不问于阳,显然是把于阳当成了空气,这让程皇很是开心,得意忘形之下又耍起了一贯的无赖腔:“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啊~旅途劳顿,可得回家好好歇歇脚~” 说完,屁颠屁颠地上前又是揉肩,又是捶背,还一边暗暗使出内力,把李明涛一个劲往车上拽。 李明涛去江西不过是一时冲动,别说是和别人打招呼,连件衣服他都没拿,揣上钱包直接上了飞机,轻装如此,哪像个远途旅行归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李明涛问。 “说来话长,你先上车,有话车上说。”程皇催促着入座。 李明涛没再执拗,他很清楚,上程皇这只贼船总好过被于阳死缠烂打,纠缠不休。 半分钟后,车子一阵烟没影了,只留下于阳一人独自在斜阳下磨牙,他不顾西装革履的高端人士形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 自打上车,程皇一直弱弱地偷看后座的李明涛,好几次都差点拐错了路口。 李明涛那边却没啥反应,一直转头看着窗外。 程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错就错,方向盘一松,诚心拐错,往远了绕。 李明涛仍旧没有反应…… 无计可施,程皇不得不用最老套的假咳来打破僵持,他咳咳咳……得都快冒烟了,李明涛还是跟中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如此一来,程皇不淡定了,李明涛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冷若冰霜,他就越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问的,想解释的字字句句仿佛绕上了一万把秤砣,堆在肚子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没过多长时间,车子开到了李明涛宿舍的楼下,李明涛一声不吭地下车。 程皇撇了撇嘴,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进了楼道,开了防盗门,直到李明涛关门的那一刻,程皇终于忍不住了,指着自己已经挤进门里的一只脚,嚷嚷道:“嘿,嘿,你差不多完了啊!别没完没了跟我来劲!” 李明涛没理他,用劲往里拽门,程皇不甘示弱,用身体牢牢撑住门框做殊死抵抗,一分钟后,程皇大半个身子已然攻占了要塞。 李明涛见把他拒之门外算是没戏了,索性放手,转身进屋。 程皇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嘴角一咧:“涛子,咱俩聊聊吧。” “行啊,说吧,都憋了一路了,”李明涛干笑两声:“不让你说,还不得把我烦死。” 程皇喘了几口大气,开始了:“涛子,我没把你送给于阳,威斯丁那房是我开的没错,可我是为了让他上我的套。” 李明涛看着程皇,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谁知道这孙子收买了赵世奇那王八蛋在背后一起阴我,把你也给搁里了。”程皇咬牙切齿地怒斥。 李明涛还是一个字:“嗯”。 “看来公司里吃里扒外的就是赵世奇,那几个标的事和公司内部信息都是他漏出去的。” 李明涛仍旧是:“嗯。” “你没听懂?”程皇觉得不对劲了。 “听懂了。”李明涛说。 “那你怎么回事?”程皇问。 李明涛沉默。 “说话啊!”程皇不耐烦。 李明涛猛地提高声调:“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 程皇愣了。 李明涛冷笑:“是不是你干的我他妈管不着,反正你不就想把我打发走吗?我现在乖乖滚蛋了,还他妈在这废什么话啊?!”他一脚踹在门上,咣当直响:“赶紧给我滚,今天我就搬出去,明天找人来收房子。” 这么毫不留情的逐客令,如果是以前的程皇,早就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此时此地,他却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然起身去抱李明涛,由于动静太大太猛,李明涛整个人都被他撞到了墙上。 没等李明涛做出反应,程皇的嘴已经贴了上去,毫不夸张的说,嘴唇碰嘴唇的那一刹那,李明涛好像在康定医院做了一次正规电击治疗,脑子里瞬时电闪雷鸣,空白一片,等缓过劲的时候,程皇的舌头已经把他的牙齿都撬开了…… “你……唔,干什么……”李明涛觉得舌尖被程皇吮得生疼,下意识地去挣扎。 这么一折腾,程皇反倒更来劲了,直接上手去抓李明涛的头发,将他固定在一个更加适合强吻的角度,咬着李明涛的嘴唇,更加深入下去。 “我……操……”李明涛此时真的被激怒了,不管身边有什么物件,只要摸得上手,抄起来就往程皇脑袋上招呼。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袭来,程皇赶紧去躲,头刚躲开,李明涛的脚就跟了上来。 “哎呦”一声哀嚎,程皇被踹得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李明涛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抹了抹嘴,啐了口唾沫说:“几天没见,长他妈本事了。学什么不好,学强奸?” 程皇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没事似的拍了拍裤子:“这叫什么强奸,我又没碰你后门。”他笑得贱气无限:“我就是想亲你。” 我就是想亲你…… 几天前……不是你叫我滚蛋的吗?! “你他妈有病吧。”李明涛实在有点蒙圈。 程皇嘿嘿一笑:“你有药吗?” 第二十二章 世界上总是有这么一种人,他有能耐让你恨得牙根痒痒,你却无计可施,有的是招逗弄你的喜怒哀乐,你却无能为力,就是牵着你的鼻子打圈圈,你也不过只会捶胸顿足,怒自己不争。 程皇当然就是这种人,而李明涛却并不想做他的对家……至少他本意是不想的。 但感情的事从来不是1+1=2这么简单,一个人的情感也没有非黑即白这么干脆利索,即使李明涛很早就意识到自己被程皇这贱人耍得团团转,走着一条循环往复的螺旋路,他也无可奈何。 归根究底一句话,人性本贱。 李明涛认为,他的贱最早要追溯到对程皇的滥交再也无法坐视不理的大学时代,又或者比这个更早……第一次答应跟程皇吃饭?还是第一次答应跟他开房的? 总之,无论他的贱始于何时何地,他都这么贱过来了。 大学时,程皇跟他提分手,至今他还记得自己窝在宿舍被子里那副死样,一点精神没有,三天都没去上课。那之后,他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发誓再不和这厮有任何瓜葛。 谁知道天有不测之风云,那个白茫茫的冬夜,却又被他稀了糊涂地给办了。 人不亏为最复杂的高智商动物,感情说不靠谱就不靠谱,经过那一夜的刺激,李明涛内心深处又一次起了波澜,波澜到底有多大,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至少有一点他是承认的,能让他不惜卖房子借钱也要帮这个人的忙,这个波澜应该不算小。 既然无房,无钱,一穷二白,似乎那时投奔抛出橄榄枝的程皇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一切好像是水到渠成那样的自然,李明涛又变了程皇的左右手。 事实上,只有李明涛自个最明白,他根本就没到无路可走无家可归的地步,钱,程皇早晚会还,毕竟工作还在,工资不高却相对稳定,在外头租个房子,几个月的生活费,他一个人足够应付。 所以,去找程皇只剩下唯一一个理由,他想去。 “想”是一个动词,一个很冲动的词,直到李明涛辞去了老师的工作,全心全意投身到“华程贸易”之后,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冲动真他妈是魔鬼啊! 和程皇在一起共事不到一年,对程皇的感觉竟然在一点一滴中被逐渐放大,放到自己都快搞不定了,最后终于在程皇的那句“明天你不用来了”中打上了句号。 杨柳堤傻坐的三天,李明涛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的贱或许是来自血液,来自细胞,来自他母亲的遗传基因。 ……呵,还真是“他妈的”遗传基因! 李明涛无可奈何地自嘲。 —— 趁着李明涛神游,程皇从后边抱住了他,把脑袋亲密地搭在他肩上,亲密地呼唤他:“涛子,你这可够冷的!搬我那儿吧,咱们还能一块上下班。” “你说什么?”李明涛侧头去看程皇,由于角度的问题,程皇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他的面颊上。 “我说,搬去我那住吧。”程皇笑眯眯。 “你什么……意思?” 别说李明涛刚才是在走神,就是每个字他都听清楚了,也跟不上程皇的思路。 “你不想去也无所谓,”程皇显得很大度:“我住你这儿也行。” 李明涛头疼了。 真的头疼了。 他实在搞不懂程皇这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上一刻还要跟他一拍两散伙,这会儿却又在这死皮赖脸跟他玩同居?! 李明涛只觉得脑袋里一阵龙卷风袭来,脑细胞们一片哀嚎遍野,一个个相继倒下。 他没再说什么,把程皇往边上一推,也不管他,抱起枕头旁若无人地睡觉去了。 —— 这一觉就是转天的中午,李明涛被程皇一张大脸惊醒。 好几天没怎么睡,李明涛直睡到日上三竿,把昨天的事都给睡断片了。 迷迷糊糊之际,程皇俯下身不知问了句什么话,李明涛猛地睁开眼,一看到程皇的脸,整个人就像一颗绷紧弦的弹簧,“刷”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由于动作太猛,还晕了两晕。 程皇没料到李明涛反映这么大,惊讶地问:“不就是问问你中午吃饭嘛,至于这么激动?” 李明涛惊魂未定,用手抹了把脸,渐渐回忆起了昨晚的事,当即咆哮:“吃什么饭?!” 显然这句话不是问话,是气话。 程皇却打哈哈地拿它当一般的问话听:“吃什么都行,听你的。” 李明涛耷拉着一张脸,阴云满布,无意中瞥见了沙发上凌乱的薄被和枕头,一看就知道程皇昨天晚上压根没走,是在那上边窝了一整夜。 “你打算什么时候滚蛋?”李明涛冷着脸,毫不客气。 程皇自打机场回来就开始哄着李明涛,昨晚上更是屈尊在沙发上对付了一晚,弄得全身骨头架子疼,就为了等他消气。 虽然姿态算不上低三下四,却也足够到位了,至少对于他这种从来不知道服软为何物的生物,这种程度已然是人生的一种突破,而李明涛这时冒出的“滚蛋”一词,又再一次挑战了他的底线。 “不是说了吗?我没打算走。”程皇的语气明显变沉了:“你要不觉得饿,我就陪你在这儿干耗。” 这口气李明涛很熟悉,程皇……不高兴了。 正如对程皇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不解,李明涛这会儿也根本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情绪,仅仅是因为要赶他走? 忽然他好像灵光一闪,明白了些什么,看程皇的眼神中从疑惑丛生过渡到惊异满布,再后来是一抹说不清的东西混在里面,他嘴角渐渐向上翘起,形成特有的嘲讽神情。 “程皇,你是不是觉得就这么跟我一拍两散伙,有点不甘心啊?”李明涛仰着下巴,冷笑。 程皇听不懂李明涛的意思,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烟和火,点上,等他下文。 “不就想跟我玩最后一把嘛,”李明涛嘴边的假笑更浓了,洒脱地开始解衣服上的扣子:“来吧,别渗着了,早干早完事,我还要收拾东西搬家呢。” 程皇吸了几口烟,没说话,他的脸色难看到让李明涛衣服脱到一半就停了。 程皇把烟扔在地上踩了踩,再抬头时,也同样挂起了冷笑:“李明涛,玩这个,我找谁不行?你也太他妈把自己当回事了。” 见李明涛不吭声,程皇走到门口拿上大衣:“再问你一次,去不去吃饭?” “我不饿。”李明涛半天才挤出来这几个字。 程皇懒得再废话,刚要开门,身后传来李明涛的声音。 “这房子钥匙你带了吗?我这把钥匙放在哪儿你能找得着?” “随便你。”要不是这三个字被程皇咬得特别大声,早就被甩门的巨响盖了个严严实实。 无论是人声,还是物声都充分显示,这个人相当生气…… 李明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茫然地愣了大半天。 他想啊,想啊,无论正着想,还是反着想,就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亏了他之前还为了程皇让他卷铺盖走人的事,独自跑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黯然神伤,好不容易自我消化了,平复了,这他妈才几天啊!就又来了个乾坤大逆转,不仅不让他走了,还要一起住进来…… 除了还想再操他一次,把便宜占个尽这个龌龊的理由之外,李明涛实在对程皇的举动理解不能。 就这样,李明涛坐在床上毫无时间观念地瞎琢磨,琢磨来,琢磨去,就把程皇给琢磨回来了。 看见李明涛还在,程皇怔了一下,弯了弯嘴角,似乎有抹笑意一闪而逝。 他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向厨房走去。 李明涛有种感觉,今天他是走不了了。 这种感觉即有种被动的味道,又有种主动的念头,品来品去,都觉得好像是自己又不想走了的成分大些。 结论刚得出来,李明涛就烦得一脑袋扎进枕头里,当下大被一蒙,接着睡。 这一觉,李明涛只想睡他个天昏地暗,奈何还没多久肚子就开始跟他唱反调,一天没吃没喝,让他的胃口一个劲地叫呀叫呀,翻江倒海的,很是难受。 李明涛只得捂着肚子,半死不活地往厨房钻,打开冰箱门的一瞬间,他惶恐了。 本来以为冰箱里就算不是空空如也,也应该是所剩无几,而……此刻竟然被各种食物和水果塞了个满满当当,有面包,果酱,酸奶,火腿肠,熟食…… 默默地,李明涛将冰箱缓缓关上,一扭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冰箱上一张七彩便条纸。 别吃凉的,锅里有。 看到上面写的字,李明涛顿时心惊胆战地去掀电饭锅的盖子,里面的粥热腾腾的,还冒着水汽,此时……李明涛手都颤了。 至此,他终于明白了,想搞懂程皇还真他妈是个技术活。 第二十三章 不管李明涛愿不愿意,程皇最终还是住了进来,跟他过起了“同居生活”。 于此同时,“华程贸易”迎来了史上最繁忙的时刻,这种超负荷的繁忙一方面是天灾导致,最大的原因还是人祸所为。 在相继失去李明涛和赵世奇,这两个中流砥柱似的人物后,原本人手严重短缺的公司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竞标季,再加上于阳在背后今天一小绊,明天一大扰的不断搞小动作,让本就不堪重负的“华程贸易”更是雪上加霜。 很多员工私底下都在为自己做着打算,一有机会就跳槽走人…… 搬去李明涛的房子很长一段时间里,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程皇却很少能跟李明涛搭上话,事实上别说是说话,就连打个照面都是件稀罕的事。 没了李明涛这个得力的左膀右臂,程皇如同一只上满发条的机器人,周旋在各色会议,应酬,合同中,每天作息混乱,日夜颠倒。 就是忙得这么天昏地暗,血雨腥风,只要晚上不用在公司熬夜加班,不用出去应酬吃请,程皇是一定会回到李明涛那里睡,风雨无阻。 这一点,足够让李明涛印象深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明涛自从不用再去“华程贸易”工作,整个人都悠闲了下来。白天垂垂钓,打打保龄球,游游泳,晚上去郝文倩那儿泡泡吧,喝喝酒,小日子过得即丰富又滋润。 享乐也是很忙的,李明涛发现就是不有意避开,他的这种作息时间也很难同程皇相吻合。 每次回到家,早起刚整理好的被褥被翻得乱七八糟,厨房里赫然惊现一水槽的脏碗筷,卫生间到处是水渍和凌乱的毛巾,这一切不断提醒他,有个人同他生活在同一时间轴上的二次元空间里。 这种诡异的日子持续了大半月,直到某天下午,一阵没完没了的敲门声终于让这两个大忙人碰到了一起。 那会儿,程皇已经两宿没合眼了,累得跟孙子一样,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外头好死不死地响起了扰人的敲门声,一声重似一声,绵延不绝,经久不息…… 程皇头痛欲裂,揣着一颗杀人的心,摇摇晃晃爬起来去开门。 同一时间, 刚从早市溜溜达达逛回来的李明涛,刚刚拐进楼道口。 门外身着某三线快递公司工服的小伙子,捧着个快件,憨态可掬地冲着程皇乐:“大哥,您这有叫郭红的人不?这是俺给她送的件。” 程皇这时候的心境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双愤恨如火的眼睛把这傻小子从头到脚烧了个遍。 小伙子见程皇恶狠狠地瞪着他,也不吭声,心里有点犯虚:“大……大哥,您这是咋了?身体……不舒服?” 程皇真想转身冲进厨房,拿绳子把这臭小子五花大绑从窗户给顺出去。 好在没等他有所行动,在楼道口看个满眼的李明涛赶紧飞奔过来把快递小伙支开:“这儿没叫郭红的,走,走,快走。” 快递小子这时才有了些许危机感,赶忙点头哈腰,叠声谢谢,一溜烟就跑了。 “亏了你来,再晚点,我就把他扔下去了。”把李明涛让进屋,程皇气急败坏地重重摔上门。 放下手里的东西,李明涛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才几天没见,程皇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窝深陷,黑眼圈都快赶上烟熏妆了,毫不夸张的说,脸颊两侧的肉都有点往里陷的趋势。 “你吸毒了?!”这是李明涛脑海里率先迸出的原因。 “你他妈能盼我点好吗?”程皇白了李明涛一眼,往卧室走去。 李明涛跟在后面:“你怎么搞成这样子?公司出事了?于阳还在背后搞小动作?”他实在不敢相信程皇能把自己累成这样。 程皇爬上床,把被蒙上头,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李明涛反问。 “你不是不打算回去吗?” “谁说我不回去?” 程皇见李明涛没有结束的意思,掀开被子,反驳:“你也没说你回去。” “你也没叫我回去啊。” “你没说回去我怎么叫你回去啊。” “你不叫我回去,我怎么说回去?” “你不让我叫你回去,我怎么叫你回去?” “……” “……” 这么累的拌嘴,也亏了程皇一脑袋瞌睡虫乱窜,竟然还能应变十足。 对此,李明涛无奈又无语。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妥协了:“把门卡给我,明天我过去看看。” “我的门卡找不着了,这几天进出一直用你的,你拿走了,我用什么?”程皇还蹬鼻子上脸了。 这不是扯吗?!堂堂一个老板,没了门卡还进不去自己公司门了? 跟这混蛋说话怎么他妈这么累! “你到底想怎么着?”李明涛烦了。 程皇从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拿出了门卡,在李明涛面前晃了晃:“那可说好了,这玩意你要回去就不能再还回来,我的东西可不是想拿就拿,想还就还的。” 李明涛接过门卡,越琢磨越不对劲,总觉得好像入了什么套。 一抬眼,正好把程皇想乐却又绷着不乐的表情尽收眼中。 “别憋着了,笑出声吧。”李明涛拉下脸。 程皇果然哈哈地乐了,笑声爽朗又豪放。 他一把揽过李明涛,胳膊架在他肩上,热气就吹在李明涛耳边:“还生我气吗?” 李明涛楞了好一会,所答非所问地反问了一句:“你这是在……哄我?” 这回换程皇愣了,这个“哄”有双重意思,要看怎么去理解,即可以是问自己有没有在给他吃糖丸,让他消气重回自己身边,又可以当做“骗”的同义词,用门卡的事让他上套,接着为自己当牛做马。 按照程皇所想,这会儿无论他怎么解释李明涛都不一定买账。 那不如,不解释。 “嗯,你喜欢吗?”程皇用手轻轻拨弄李明涛额前的短发。 这么亲昵而挑逗动作让李明涛的眼中顿时生出不少的异样杂质,有困惑,有茫然,有期待,还有……,程皇不等他再有什么,直接凑上去,堵住了李明涛的嘴。 这是一种极特殊的亲法……怎么说呢,连程皇自己都没想到,像他这样的禽兽能有如此温柔的吻技。 刚开始,他慢慢去磨蹭李明涛的嘴唇,像蜻蜓点水,似有若无,舌尖轻轻划过对方唇齿,待李明涛被弄得痒痒的,不自觉微微打开牙关时,程皇便一下子收紧手腕的力道,抱着李明涛的脖子,将舌头滑入他的口腔,认认真真地吻下去。 这个吻持续了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反正两个人吻完后,没人顾得上说话,都大口大口地拼命喘气。 多年以后,程皇回忆起当时的感觉,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那是一个一直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的吻。 —— 程皇这辈子接吻千千万,男女亦可,老少皆宜。 这么多吻,却没有哪个吻能像这个,感官享受和实用功能达到了完美结合。 不管程皇嘴里承不承认,自从虎子告诉他是李明涛在背后帮他,他就特别想跟李明涛回到从前,那个汗水和精液齐飞的大学时代。 也就是说,程皇想跟李明涛再一次保持肉体关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吻的效果还算立竿见影,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奇迹般地被拉进了很多,程皇会时不时抱一抱,吻一吻李明涛,大多数的时候李明涛不会拒绝,有时候甚至还会很有兴致地回应。 同居生活渐渐变得和谐起来,虽然这种和谐还远没达到程皇所期望的“床上双修”,但至少让程皇明白一点,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和大学时代不同,除了对李明涛肉体的欲望,似乎这一回,程皇对李明涛这个人也渐渐有了兴趣。 那天,程皇提到了李明涛的那所房子,问他,房子真的是送人了? 李明涛往烤好的面包片上抹上黄油,咬了一口,随意“嗯”了一声。 “谁啊?让你出手这么阔绰,少说你那房子也值个七八十万。”程皇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李明涛。 李明涛眉头打结,侧头看他:“你不认识。” “你的情儿吧。”搁在李明涛肩头的脑袋开始不老实,直往李明涛脖子上乱嗅,呵,还真香。 李明涛把没吃完的大片面包硬塞到程皇嘴里,推了他一把:“说什么呢你。” 程皇咕叽咕叽嚼着,一双眼睛半刻也没离开过李明涛的脸,他就那么一边看着,一边嚼着,好半天屋子里都是他嚼面包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李明涛觉得不对劲,眯着眼问。 程皇抹了抹嘴上的面包渣,开口了:“虎子说,去年我点背时,那一百来万是你掏的。” 李明涛貌似很惊讶:“那不是他自个的吗?虎子还真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别瞎鸡巴扯了,就他那鸡贼样,投胎八辈子也别想跟雷锋沾上边。” “你爱信不信。”李明涛耸了耸肩,又去烤另一片面包。 接下来的这句话,没什么理论根据,却不知怎的窜进了程皇的脑袋里。 “是不是让你承认这事,就跟让你承认你都要爱死我了一样难?” 程皇说得调笑,末尾还不正经地扬起了声调,这种嘻嘻哈哈的感觉在李明涛下一刻的表情中冻结。 那一刻,李明涛一脸的错愕,慌乱……即便是飞快地转头避开,还是被程皇瞅到了他蔓延到耳根的红晕。 这回,换程皇傻了…… 第二十四章 程皇十八岁那年,和一群狐朋狗友结伴游历江南,被一位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和尚拦于一破庙中,和尚掐指一算,意味深长地告诉他,在他而立之年必为小人所祸,想要逢凶化吉,就要买他一个600块钱的木头佛珠。 程皇自然不会乖乖做冤大头,当即哈哈一笑,拂袖而去。 到如今他那个悔啊……好好的三十岁,全给小人糟蹋了,早知道和尚嘴黑,当初就该买他一个破烂货避避邪了。 这哪叫犯小人,都他妈要掉进小人堆了! 先不说于洋,单就赵世奇这个背主弃义,吃里扒外的小人就把程皇打了个措手不及,公司大半的客户资源,标书存稿,往来邮件,全被他一锅端到了“隆兴”。 买卖一单一单的没,客户一个一个地跑,人员一批一批地走,“华程”好像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人员流失越严重,员工变成小人的可能性就越大,被带走的生意也就越多…… 如此一来,“华程”便始料未及地陷入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生存危机中。 “我操他妈的。”又一封取消订单的邮件让程皇不自觉地恶骂出声。 门外响起有节奏地敲门声,新来的经理助理李玉推门而入,拿着个手机,恭敬地递给程皇。 程皇刚放到耳边,听筒里便传来一个娘兮兮的声音:“程哥,实在不好意思啦,国外那边临时帮我赶制了5个集装箱的货,二十天后就到港,哥这边的订单只能暂时取消了,希望跟哥以后……” “放屁!”程皇拍桌子吼:“少他妈在这胡编,给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废我单子?” 打来电话的人叫贺云帆,是他们这行业圈子里有名的娘炮总裁,看文件时手总要翘成兰花指,走路时屁股都能撅上天,说话时的扭捏作态更是让人呕吐不及,此人虽然遭到了行业内部人士一致的鄙视和嘲笑,却没人敢跟他当面造次,其背后神秘金主的实力让人不容小觑。 既然同是玩后门的,程皇对他当然没什么嫌弃,非但如此,他还经常会时不时地跑去跟他称兄道弟地应酬一番,而贺云帆本人也是对程皇青睐有加,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着呢。 所以当程皇听到连他都要取消订单,真恨不得把电话嚼了。 半天,贺云帆那头也没动静,程皇等得不耐烦: “说吧,于洋给你什么了?” 电话那头似乎支吾了一下。 “他降几个点,我就降几个。”程皇从牙缝里面挤话。 对面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是不是他还答应你别的什么了?”程皇狐疑起来。 ……对方仍然扭捏着。 “说他妈话啊!哑巴了你?!”程皇怒吼出声。 好半天,蚊子般纤细的声音终于飘来了:“于哥他……他答应跟我睡一晚。” 我操…… 没等听完电话那头的连连道歉,程皇气得把电话狠狠摔在了沙发上。 —— “这孙子真他妈牛逼……为了整我,荤素不忌,谁都能操。” 程皇把废了的合同往地上一扔,整个人颓废地瘫在靠椅上。 李明涛捡起合同,一页一页翻看:“货值这么高,贺云帆连30的违约金都愿意付?” “何止是30,就是现在要他300,他都付得屁颠屁颠的,谁不知道他仰慕于洋的鸡巴已经很久了。” “不能够吧,他就没看上你的?”李明涛嘴角一歪,似笑非笑地往程皇裤裆里头瞥。 “我又不是出来卖的,那地方更不卖。” 李明涛“呵呵”两声,摆出一副“装个什么逼”的表情。 到底卖没卖过,程皇心里当然有数。 什么叫卖,如何定义这个卖字?如果说是用性来换取既得利益,那程皇还真没少干,但问题是,他根本不认为那叫卖,只要他愿意,就是玩个全套,那也是何乐而不为。 但不管怎么说,李明涛这个鄙夷的行为,让程皇一阵不爽。 程皇冷笑:“别他妈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要不是因为你,好好的公司犯得着被挤兑成这样吗?” “那你要我怎么样?脱了裤子让于洋干,你就高兴了?”李明涛声调也上来了。 程皇楞了一下,干笑两声:“你又不是没主动过?上次在蓬莱山庄,你跟他不是挺来劲的嘛?” 这话说得忒没良心。 李明涛的脸色瞬时就变了…… “是啊,那会儿一心一意为你这破公司,最后还不是被你扫地出门。怎么?还他妈让我犯第二回傻?”李明涛眼角全是冷冷的笑。 “涛子……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皇也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 “程皇,我告诉你,当初答应当你副总,压根没在乎过什么股份,就是为了大学那点情谊,你要是这么糟蹋我,就真他妈的是……”李明涛顿了顿,从牙关里挤出了四个字:“畜 生 不 如。”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8节 说完,他看也不看程皇,推门就要走。 程皇一把拽住他胳膊,垂着头磨叽了半天,才闷闷说:“涛子,你留下,我走。” —— 出了门,程皇就后悔了。 他这一走实在太利索,大衣没拿,钥匙没带,身上要啥没啥,那一串大钥匙啊,房钥匙,公司钥匙,车钥匙……全在上面。 虽说现在的天已经算不上寒冬腊月,冷风刺骨,但头天刚下完场雨,晚风嗖嗖那么一刮,乍暖还寒的气温还是让人瑟瑟发抖。 孤星寒月,树影萧萧。 静静趴在路边的无辜小石子,被程皇一脚踢出老远。 月影下,一个纤长的身影,一边走,一边没完没了地打喷嚏。 —— 不知什么原因,郝文倩的右眼今天蹦跶了一整天。 她担惊受怕,小心翼翼,连走路都提心吊胆,生怕走个霉运就掉沟里。 所以,当她看见趴在吧台旁边的程大少爷,顿时醒悟,原来祸事是在这等着她了。 “又吵架了……?”郝文倩调了杯“长岛冰茶”放在程皇面前。 “你想多了,我就是没地方去。”程皇喝了口酒,示意郝文倩拿烟。 “哦……原来是被媳妇赶出来了。”郝文倩笑成了眯眯眼:“想在我这儿刷夜?” “你们二楼包房能开整宿?有别的暗房?”程皇新鲜了。 “美得你,我们可是做正经买卖,不是嫖娼据点,二楼过了两点就清场了。”郝文倩笑着弹了程皇脑门一下:“我是说,把你招我家里去。” “你不是朋友夫不敢戏吗?怎么?胆肥了?”程皇点上烟。 “呦~~~他都不要了,还不让别人碰?”郝文倩故意拉长声调。 程皇吐了两个奇形怪状的烟圈:“算了吧,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我就知道,现在你可是为了媳妇,守身如玉。”郝文倩托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放屁。”程皇嘟囔了一句,直接把烟掐灭在酒杯里。 郝文倩也不在意,给他重新换上了一杯,到旁边招呼客人去了。 等回来时,发现这个人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是面前的酒杯空了。 “想什么呢?都快成雕像了。” “你说……”程皇抬起头,问得认真:“要是有个人跟你耍流氓,你会怎么办?” “好办,那我就比他更流氓,流氓对流氓,看谁更流氓。”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一股电流,让程皇脑袋里错综复杂的电路板瞬间通了。 其实对付于洋的办法他早就筹谋出来了,只是手段确实不堪了点。 郝文倩的话,给了他一个无比坚实理由。 对付流氓,只有更流氓才是王道。 正琢磨着,摆在吧台上的手机突然振了。 程皇扫了一眼,没接,冲郝文倩笑得那叫一灿烂:“我给你找了一大活,有兴趣吗?完事后,金山银山我都给你抱来。” “什么活?”郝文倩问。 “当我女朋友,好好陪我应酬一把。” —— 打电话的是大嫂陈晓梅,程皇没接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索性第二天便蹦回了家。 前脚刚踏进门槛,还没落稳,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暴栗。 陈晓梅穿着围裙,手里拿着个炒菜勺子,在他身后怒不可遏地瞪他。 程皇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头发,确定没沾上油,才敢抱怨:“嫂子,我是不是该庆幸你用的不是菜刀,弄上点油总比落一碗大的疤要强吧?” 陈晓梅咬牙切齿,转身往厨房走:“没事,现在也来得及,我去换把菜刀来。” “哎,哎,嫂子,好嫂子,我这不是来了嘛,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消消气哈。” 程皇赶紧嬉皮笑脸地拦下来。 看到难搞的小叔子终于浪子回巢,陈晓梅其实早就没气可生了。 以她对老太太脾气的了解,只要这小叔子人在,一切就都好办。 陈晓梅佯装愠怒地冲老太太那边努了努嘴:“哼,我算得了什么,那边才是重点。” 程皇顺着方向看过去,正瞅见老太太一个人在那剥桔子。 他小心翼翼地蹭过去,顺手从果篮里捡了个桔子,坐在老太太身边也动起手来。 “呦,这个甜啊,妈你尝尝这个……”程皇见自己跟空气似的,忙往嘴里塞了半个橘子。 老太太眉毛没动一下,仍旧剥橘子,吃橘子。 程皇咂咂嘴,继续:“妈,别净把白丝儿往下摘,吃这个去火。” 老太太理也没理,继续摘白丝儿。 “我最近看上个姑娘,人长得好,脾气也不赖。”程皇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哪儿的人?”老太太眼皮没抬。 “东北的。” “多大了?” “年方二八。” “胯骨宽吗?” “特别宽。” 老太太小眼终于亮了,停下来,转头看他:“什么时候带回来?” “随叫随到。” “那行。”老太太拍了怕手上的断丝和橘皮碎屑:“正好这个礼拜六,你于姨要给她孙子办满月酒,带上她一块去。” “得嘞。”程皇爽快得不得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 第二十五章 正如程皇所料,于家的满月酒宴办得相当风光。 都说儿是爹娘的心头肉,就算于洋这片肉确实算不上好料,也照样是个宝贝疙瘩。 和程皇不同,作为于家一根独苗苗,从小惹是生非,祸事不断的于洋一直在溺爱中茁壮成长,就是作出天大的祸也不过是顿不疼不痒的说教。 虽然在外面他无法无天,但在家人面前他却是能装就装,乖到不行,安心走着家里给他安排的每一条路。 该结婚结婚,该要孩子要孩子,这不,满月酒上也是西服革履,道貌岸然地挎着自己的爱妻,怀抱小闺女,一副良夫慈父的模样。 看到一家三口犹如从电视上走下来一般的和谐美满,程皇心里就是一阵膈应。 显然,发现程皇的大驾光临,于洋也是吃惊不少。在他看来,程皇是从不会对这类家庭应酬产生兴趣的,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而这回不但破天荒地亲自来了,居然还带了一个女的。 “你怎么来了?”于洋把孩子交给妻子。 妻子很礼貌地冲程皇笑了笑,抱着孩子走了。 程皇也识趣地让郝文倩先过去,陪老太太说会儿话。 “来给你道喜啊。”见郝文倩走远,程皇回过头冲于洋笑:“你可是双喜临门。” “怎么个双喜法?”于洋打量着郝文倩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 “一个当然是你喜得贵子,再来就是我登门祝贺。” “脸真他妈大,你来也叫一喜?” “您的手下败将,举着白旗,特来给您作低附小,这还不够乐呵?” 别说,满不在乎的程皇特地登门乞降,的确让于洋的成就感大增。 美归美,面上总要照顾一下:“瞧你说的,我可没招没惹你。” “还没招我呢?你要是再狠点,我明天就得破产。” “哪能呐?咱俩谁跟谁,从小到大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于洋拍了怕程皇的肩,说得似模似样。 你他妈还记得啊…… 程皇撇了撇嘴,刚想开口损他两句,就被蜂拥而至的两家人七手八脚给拽到了酒席上了。 —— 酒席上的排位很有意思,也很称程皇的心意。 正位当然是于家二老,右边依次下来是于洋一家子,左侧是程家的人。 上了于家的酒桌,这个信号已经足够明显了,更别说是挨着他们坐。 两家关系亲厚如此让下面各桌的人都纷纷跑上来敬酒,把个程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当然,能让程老太太这么高兴,功臣莫过于郝文倩。 郝文倩这次一改以往的风骚形象,用一款素色的卡子将半挽的发髻在脑后扣住,头发染回了本色,乌黑亮丽,长发飘飘,随意地搭在肩上。略施淡妆的容颜让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清丽可人,落落大方。 这种乖乖女的形象顿时惹得程老太太爱不释手,也帮她在人前人后挣足了面子。 “秀梅,你这儿喜事也快登门了吧,什么时候给他们办啊?”席上,于家老太太一边逗着外孙女玩,一面跟程老太太闲磕牙。 这是程秀梅最喜欢听的问话:“嗨,年轻人我也管不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我跟他们说过了,明年我就要抱上孙子。” “那还不快着点!这可是首要大事。”于老太太狠拍了下一旁胡吃海塞的程皇。 程皇见用吃货装路人不太管用,只得嘻嘻哈哈地赔笑脸:“是,是,我这不是也着急嘛,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最近公司出了点事,等忙过这一阵子再考虑。” “那哪成啊?你妈最后通牒可都下了,弄出个小人来可是个力气活,不是一两天就能完事的!”于老太太说话向来百无禁忌,临了还不忘逗逗郝文倩:“这事咱们女人最有发言权,你说对吗?小郝。” 郝文倩装得羞赧难当,脸一红低头蚊子叫:“我听程皇的,怎么都行……” 于老太太当即笑眯了眼,把头扭到另一边,问她儿子:“小洋,你不是和小程干同行吗?有事你可得帮衬着他点,可别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 直到此时,于洋才想起来,原来桌上这位程老太太的准儿媳就是上次那个在“蓬莱山庄”当众跟程皇表白的小秘书。 他隐约觉得今天这两个人的出现有点不对劲,可又找不到明显的破绽,毕竟程皇是个男女都能搞的主,两人日久生情,择日成婚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于洋皱了皱眉:“妈,他们两个都不急,您急个什么劲?我的业务还少搁他那啊?那么多的供应商,就数他公司业务是最多的。” 虽然明知是放屁,程皇还是顺杆爬了下来:“就是,于姨。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还能老让洋子照顾?那个反穿开裆裤的时代早过去了。” 于妈妈一听,噗嗤一声就乐了,捶了程皇一拳:“还说呢!想起来我就生气,有你这么坏的吗?小时候唆使我们家于洋把开裆裤反过来穿,露着小鸡鸡跟你满大街跑……” “哎,哎,于姨,好汉不提当年勇,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程皇赶紧拉闸,引回正路上:“过去缺德事咱就不提了,现在我和洋子可是哥俩好,您瞅瞅我俩上次去云南旅游的照片,于洋他特帅。”说着,拿出手机,颠颠地搬了个椅子挨近于姨,一张张翻给她看。 于老太太的眼睛老早就花了,近处的东西基本看不清,连连催着于洋给她拿镜子。 于洋狐疑地看着程皇手上的手机,脑袋里飞速倒带,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和程皇去过云南的? 就在程皇手机屏幕上那一张张照片慢慢显现出来时,刚把茶送进嘴里的于洋差点没一口喷出来,顿时冷汗就侵透了。 这些照片不是别的,正是他跟贺云帆在床上云雨的艳照。 两个赤条条的男人,纠缠相拥,画面极为不堪。 于洋一把夺过程皇的手机,说了句:”我看看。”顺手就把关机键给按了,按完,回头假模假样地问:“哎?你的手机屏幕怎么黑了?” “我手机电池可能出问题了,经常好好地就没电。”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于洋,程皇笑弯了眼:“于姨,您有邮箱吗?我给您发邮件过去。” “我哪会弄那些,你就发给小洋吧,回头我让他洗给我看。”于老太太丁点异样也没察觉。 “没事,要是洋子忙,我洗给您看也行。”这话虽然是说给于老太太听的,程皇却瞟向一旁的于洋。 只能说,此时于洋的脸色那叫一难看。 —— “闹半天你根本不是来求饶的,是他妈来威胁我的!对不对?!”酒席一结束,于洋就把程皇拽到自己车上,狂吼。 “你才看出来?”程皇松了松领带,一副任务结束的轻松架势。 “真他妈够狠的你!”于洋近乎咆哮。 “谁让你连贺云帆也敢操,那娘炮向来喜欢私藏性爱视频和照片,我都不敢碰他。” 于洋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些都是他给你的?” 程皇笑眯眯地回答了两个字,你猜。 见于洋彻底不吭声了,程皇觉得是时候进入主题:“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他依次伸出三个指头:“第一,别碰李明涛,第二,少在我背后使绊,第三,你们公司的业务你不愿意给,我还不乐意要呢,把钱给我结了,有多远就他妈给我滚多远。” “要是我一条都不答应呢?”于洋冷哼。 “那咱爸咱妈可就有机会一睹你主演的床上动作片了,热腾腾新出炉的呦~”程皇吹起了口哨。 “行,臭小子,你有种。”于洋狰狞一笑:“我就不信你比我干净,就不怕我把你的脏事也抖搂出来?!” “脏事?你是说搞同性恋?”程皇呵呵一笑:“好啊,随你。” 于洋愣了。 “弄我,你只会死得更快,”程皇的笑泛着寒气,每个字都能冻上霜:“等搞到我的照片和视频,你早他妈死到泥里去了。” —— 程皇是吹着口哨从于洋车里钻出来的。 回到自己车上,屁股还没落稳,手机就一个劲地响了。 一个阴柔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哥,怎么样?我那照片还好用吗?” “不错,角度够刁的,什么都看得见。”程皇把烟咬在嘴里,四处找打火机:“你还真把你们在床上搞的视频拍下来了?” “那当然了,这还有假?老娘这回可是把于洋给得罪透了,总不能连个正经视频都没捞上吧?”说话的人跟太监有一拼,尖声尖气的还拐着京腔。 “贺云帆,你说话也太他妈娘了。”程皇一身鸡皮疙瘩,有点不适应。 “讨厌~人家一直都是这样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贺云帆嗲声嗲气地撒娇:“我不管,你答应人家的呢?什么时候兑现?” “我答应你什么了?”程皇装傻。 贺云帆一听就急了:“咱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我搞来于洋的性爱照片或是视频,你就陪我好好玩一把,老娘可是赴汤蹈火,连人都搭到床上去了。” “少他妈装蒜,就跟你吃了多大亏一样,偷着乐还来不及吧。” “谁说的!他那玩意我才看不上呢?又小又细,跟铅笔似的。”贺云帆嘟起嘴。 “多粗叫粗啊?你就不怕把你自个后面玩废了,落一终身残疾?” “讨厌啦,人家可是保护得妥妥的,润滑就都是在国外shoppg的。” “哦?哪个牌子的?好用吗?” “我用过很多种啦,嗯……有oxi,asarkis,69度c,我觉得a的就不错,又滑又水,凉凉的很舒服,”贺云帆忽然意识到自己给程皇带跑了,忙来个紧急刹车:“哥你真烦人,成心在这瞎打岔,快说啦!什么时候兑现!” 程皇见计谋并未得逞,皱了皱眉:“我最近太忙,过阵子给你打电话。” “你不会成心拖我吧?”贺云帆起了疑心。 “哪那么多废话,等我把手底下的事了一了就去找你,地点你定。” “真的?”贺云帆锲而不舍。 “他妈爱信不信。”程皇骂了一句,直接挂电话。 没过一会,电话又蹦跶上了,“贺云帆”三个字在屏幕上不知疲倦地晃来晃去。 程皇叹了口气,悲催地想,欠人炮打还真他妈是个事。 第二十六章 程皇向来不是个只挨打不还手的怂货,所以整件事他很早就筹划好了。 选定贺云帆成为此次艳照门的男主角是有绝对依据的。 贺云帆这人的性格程皇在往日交道中摸了个十九八九,如果说于洋是个瑕疵必报,一点小亏都吃不得的主,贺云帆就是为了感官上的享受,可以不顾一切的莽夫。 在一个行道上混饭吃,得罪于洋还是需要些勇气的,毕竟“隆兴实业”属于国家大力扶持的龙头企业,盘子大,资金雄厚,根基渗透政商法各个层面,一个搞不好,或许就会万劫不复。 贺云帆很早就把于阳有意跟他一夜销魂给程皇使绊子的事告诉了程皇,程皇正愁找不着机会反击,想当然就将计就计加以利用。 一个想体验感官刺激,一个想战略性的反戈一击,两人一拍即合。 不过,贺云帆鲁莽归鲁莽却并不傻,知道这事于阳跟他没完,他不敢动程皇,却可以分分钟拿他开刀。 所以,事一完,他果断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转移公司资产,将与“隆兴实业”有关系的项目缩减或者裁撤。对程皇则是步步紧逼,三天一电话,五天一登门,不把这一炮拿下来,绝不干休。 事情发展至此,让程皇怎么都想不到的是自己不同以往的异样反应。 程皇觉得这回自己真是应了李明涛的话,完全是把“老二”明码标价地给卖了,他越琢磨越反感,越反感就越抗拒,到最后别说是跟贺云帆上床,就是听到贺云帆娘炮的声音就从心里泛恶心。 可……欠债还钱,欠炮补炮,天经地义,他真心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啊! 程皇郁结地仰天长叹一声,对着电话那头催炮的贺云帆可怜兮兮地说:“我的好弟弟,你要是再这么逼我,我可就真要阳痿了。” 这是贺云帆打来的第二十通电话,短短两个星期,电话频次已经攀升到一天三个,规律得跟吃饭一样。 “啊?怎么会这样呢?那……要不我带点羊腰子,牛鞭什么的给你壮壮阳?” 贺云帆完全不理会程皇,死皮赖脸地纠缠:“要我看还是直接上猛的得了,上个月我刚从新加坡进口了两箱子伟哥,劲特大还特持久……” “……弟,你弄死我算了。”程皇内心淌出两条宽泪。 “那可不行,弟弟我爽完了,才能许你驾鹤西去呢。” “……” “赶紧的,再他妈磨叽下去,老娘心里都要长痱子了。” “……” —— 终究,程皇屈服了。 软床,美酒,鲜花……点缀些荷兰进口的催情熏香,再放上一段舒缓的黑胶唱盘,为了这次的享受,贺云帆可谓是相当费心,程皇却甚是糟心,他发现将“小弟弟”强买强卖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它彻底罢工,完全硬不起来了。 在贵宾套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程皇皮笑肉不笑地哼唧了两声,他实在看不下去自己那张跟要来大姨妈一样的悲壮面容。 洗了把脸,水珠子还没擦净,裤兜里的电话就开振了。 程皇瞧了眼来电,没接,顺手把手机扔在了水台上,任由那么一直振啊,振啊……直到它彻底安静。 手机上,李明涛晃动的三个字变成了未接来电的提醒。 程皇低着头,没什么表情,水珠子浸满了长长的睫毛,看起来湿乎乎的。 跟贺云帆这点子勾当,程皇从头到尾都操作得相当低调,两个人各自心照不宣地对外隐瞒一切。 贺云帆隐瞒的理由相当充分,毕竟他还有个正主要伺候,跟程皇那叫偷吃,胆再肥,也要遮遮嘴角,抹抹饭渣。 与之相比,程皇这次就显得矫情了。 将公司从倒闭的边缘拉回正轨,手段再怎么上不了台面,也叫公事,既是公事,则谓公办,退一步说,即便不冠冕堂皇地扯上这一层,以他那向来我行我素的风格,想干的事天王老子也管不着的劲头,完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跟李明涛吵过一架后,程皇再没回去过,一来是因为贺云帆天天缠着他,他怕纸包不住火早晚让李明涛察觉,二来,他确实不想再回去面对李明涛,找不痛快。 程皇总有种感觉,即便是从一开始就把和贺云帆的计划向李明涛和盘托出,李明涛脸上的鄙夷和嘲讽也不会少半分。 —— 和贺云帆的这次云雨,可谓是程皇艳情史上最为悲壮的一笔。 客观一点说,贺云帆长得还蛮有味道,典型的南方小男生,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细腻光滑,摸起来像个软绵绵的棉花团子,特别是在床上,一波波的淫词浪叫,让人爱不释手。 可偏偏程皇对此毫不感冒,何止是不感冒……简直是欲望全消,冰身冷心。 做爱时,身下那玩意好几次都自然而然地软了下来,全靠他闭上眼睛玩命意淫才能坚持下去。 让程皇惊奇的是,在脑中幻化的一个又一个形象中,居然是李明涛的身体最能让他持久勃发…… “哥,你真棒!跟谁玩都不如跟你爽。”事后,贺云帆粘着程皇,一脸的意犹未尽。 “一边去,你不热,我热。”程皇推开他,顺手拿起空调遥控器,边往浴室走,边调度数。 不一会,哗啦啦的水声四起,透明玻璃中白雾缭绕,升腾的水汽让程皇黝黑而健硕的身影忽隐忽现,特别是他仰起下巴,微闭眼睛,那迎合水流的撩人模样让外面的贺云帆看得双眼发直。 贺云帆咽了口唾沫,也向浴室走去…… 程皇抹了把脸上的水,看清了挤进来的贺云帆后,眉头紧皱:“你他妈干什么?” “干嘛这么凶啊?俗话说买卖不在情意在,何况咱俩还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呢。”贺云帆嘟着嘴,眼睛倒是放得贼亮:“哥,你再想想还有啥能用得上我的?就是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 贺云帆色眯眯的德行让程皇越看越心烦,越看越恶心。 这种不爽的程度已然突破了程皇可以容忍的底线,他实在装不出该有的业务风度。 冷哼一声,说:“还真有件事你可以帮我……” 贺云帆满脸兴奋,竖起耳朵。 “滚。” —— 跟贺云帆上床是彼此达成合作的基本条件,大家你情我愿,各出所力,各取所需,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程皇事后反悔,出入反而,完事以后态度还这么恶劣,确实让人说不过去。 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肉体方面,还是生意方面,和贺云帆今后的合作都要被划上句号了。 开进“惠新”小区的地下车库后,程皇没下车,一直坐在车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打火机。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样反常到底是因为讨厌贺云帆本人多一点,还是受了李明涛瞧不起他的刺激更多一些…… “咣,咣,咣……”几下敲打车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拉下车窗,马上,张浩那张漂亮的脸蛋显现眼前。 “你怎么会在这儿?”程皇先是惊讶,然后满脸不悦,这地方是他自个的房子,除了李明涛和家里人,没人知道。 见张浩不言声,程皇嘴角泛起冷笑:“行啊你,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连我哪天回来都算出来了。” “不是……我只是碰碰运气。”好久不见,张浩似乎显得有些拘束。 程皇了然地点点头:“是来拿‘风荷园’钥匙的吧。怎么不去公司找我?” “上次去你就不太高兴,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张浩好像猛地回味过来,赶紧解释:“不对,这他妈哪跟哪啊,我不是来找你要钥匙的!” “是吗?”程皇打开车门,看了张浩一眼往楼里走:“我今天没心情玩那个,改天吧。” 步子还没迈出去,一个力道又把他生扯回来。 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程皇回过头疑惑地将目光顺着手一直扫向张浩的脸。 张浩一张脸红红的,半天不言语。 程皇等得不耐烦,刚想说什么,张浩那边出声了。 “我不是来……找操的。我想你,真的,特想你。” —— “你想我哪儿啊?”自从打把张浩带进屋,程皇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就没褪去过。 他打开冰箱,拿出罐冰啤扔给张浩。 张浩怎么瞅都觉得程皇的笑透着一股假惺惺,他有些急了:“你不信?” 程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行了,喝完赶快走吧,今晚我不接客,累着呢。” “我不管,你必须答我,到底信不信?”张浩来劲了。 “信什么啊?”程皇皱起眉问。 “信我喜欢你,爱你,而且……特别特别想你。”最后的几个“特别”被着重咬出,既严肃又深情。 程皇喝了口啤酒,说;“张浩,你想听实话吗?” 张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回事。”程皇的语速缓慢,一字一句:“除了床上那点事,咱俩没什么可聊的。” 张浩先是愣了,随后眼眶渐渐泛红,在整个湿润前,他用手遮了上去。 “程皇,你……你真他妈够狠……够狠的你。” 看到张浩这幅模样,程皇很是不解:“咱俩做炮友不是一向很合拍嘛?你这是自己找什么不痛快呢?” “难道你他妈满脑子就只有精虫乱窜?”张浩咬牙切齿。 程皇大言不惭:“对呀。” 张浩呵呵冷笑:“是吗?那李明涛呢?敢说除了跟他上床,你就没别想过别的?” “你是爱上他了吧?有事没事就提他。”程皇一听就烦。 “你回避,说明你对他不一样。” “真他妈没法跟你废话。”程皇不想再继续这无意义的纠缠,拉开门对张浩说:“你走不走?” “不走。”张浩相当坚定。 程皇不由分说上手就拽。 张浩一边纠缠,一边带着哭腔吼:“你要是不在乎李明涛,就不会被于阳耍成那个熊样,还他妈的屁颠屁颠去追他!” 程皇松了手,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第二十七章 如果能重生,张浩一定会把那一天重活个千遍万遍。 但无论再重生多少次,张浩都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仍旧会将那句错话脱口而出。 话之所以会错口,往往是时机和情绪高度融合的产物。 在程皇刀子似的目光注视下,张浩将头偏向一边,缄默。 其实要说张浩的手段和本领程皇不是不知道,在他面前,刻意隐匿的私人信息,公司地址,乃至房产状况等等似乎都暴露无遗。不过,单单这些,程皇并没太放在心上,毕竟有点恒心毅力,又不怕花钱的话,找个什么侦探公司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搞到个人信息没什么大不了,可对一个人了如指掌到这份上就有问题了。 程皇冷笑:“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说吧,你都干什么了?” 张浩无声。 “你就这点破胆儿啊?敢做他妈不敢说?” 张浩抿了抿嘴,仍旧没言语。 见他这样,程皇心里明白了不少。很显然,这中间肯定有猫腻,张浩和于阳的关系绝不像表面看去那样简单,说不定自己那个丢失的门卡也与之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程皇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左翻右翻拿出一串钥匙,“咣当”一声甩在厨台上,沉声说:“赶紧拿着这个滚,多看你一分钟我都难受。” “程皇,你别这样。”张浩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因为我太在乎你了。” “放屁。”程皇吼出声:“你偷我门卡也是因为太在乎我?!” 张浩泪花滚滚;“本来我没想这么干的,是于阳说他有招能把你和李明涛拆散,只要我弄到你的门卡,只要我配合他,就可以……” 看到程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浩后来的话几乎都听不见声了。 程皇冷眼看了张浩很久,忽然轻蔑地笑了一声:“你说你在乎我?” 张浩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别他妈扯淡了。我对你就没认真过,玩玩罢了,这样你都能爱上我就真他妈见鬼了!你在乎的其实是你自己吧?” “你怎么就不信呢?”张浩急了。 “别看你在农村出生,在家里跟活宝一样吧?长得好看,嘴也甜,万千宠爱于一身,没吃过亏没受过挫折,可怎么偏偏就在我这碰一鼻子灰,不服气是吧?” 张浩当然不同意程皇的分析,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反驳的话,一个劲地“我,我我……” 程皇不想再跟他耗下去,嘴里一边赶人,一边推推搡搡把他往门外撵。 “你等等,等等,你再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嘛……”张浩扒着门边耍赖不肯走。 程皇真是哭笑不得,他觉得他跟这个小屁孩算是走到头了。 就在他一个公主抱,想把小屁孩直接扔到门外之际,门却自己打开了。 无论是谁进来,当时的画面都可以说极富冲击性,两个大男人,一个搂着怀里人的腰,一个勾着对方的脖子,抱得跟要新婚洞房似的。 这么暧昧不明的动作让推门而入的李明涛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门口。 程皇和张浩也没想到不速之客竟然是他们争论的焦点人物,一时间也默了。 三个人纷纷都像被施了定身术,全呆了。 还是张浩一声甜腻腻的叮咛打破了沉寂:“程哥,愣着干嘛啊?你不是来关门的么?人家好心急呢。” 为了贺云凡那点子破事本来就和李明涛闹不愉快,这会儿又被张浩活活地添了把堵,这让程皇更烦躁了。 “滚一边去,还他妈嫌不够乱啊。”程皇把张浩一摔:“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瞎腻歪。” 张浩做了个鬼脸,压根不理他。 这小兔崽子…… 程皇上去就揪张浩的脖领,张浩闪身一躲撒腿就跑,两人在屋里追追打打。 “我走了,你们继续吧,别忘了锁门。”李明涛木着一张脸,转身要走。 “别呀,别呀,” 程皇忙追了上去,不自然地挠着头问:“那个……你怎么来了?” 李明涛回过头,扯了下嘴角,不咸不淡地说:“你很久没回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程皇先是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却最终没开口。 看着李明涛离开的背影,程皇眉头越锁越紧,深邃的目光落在门口半天都没移开。 张浩看不下去了,一猛子从背后骑到了程皇身上,贴着他的耳垂腻声说:“该走的都走了,咱俩是不是也该好好算算账了?” 程皇把他从自己身上甩下来:“算什么?因为这张卡我损失了多少?你赔得起吗?”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9节 “总有个数吧,有数我就能赔。”张浩不服气。 程皇不屑地冷笑:“你大学还没毕业,能干什么?” “这个我早想好了,小爷我啥都不会,就会一招——卖肉。” 张浩对着程皇抛出个飞吻:“上一次床抵5万大洋,怎么样?” 程皇一脚把他踹出门外,锁门睡觉。 —— 活到了第三十个年头,程皇认为,他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邪门的两个人。 一个就是活宝张浩,他就像一块不小心踩到的泡泡糖,其超乎想象的粘度和韧性让倒霉踩上他的人哭笑不得,无论怎样想方设法地要把鞋底的泡泡糖弄干净,都会留那么一点点污渍在上面,甩也甩不掉。 而另一个则是李明涛,如果说大学时代的李明涛对于程皇来讲不过是一段性欲澎湃的基情往事,那么现在则是往日重现,不……确切一点说,是往日的升级版,无论是李明涛一言一行对他的影响力,还是他偶然间心底迸发出的不可忽视的异样感觉,都让他觉得有些事已经大大地失控了…… 亦如此时,已经在李明涛宿舍门口晃悠了近半个小时的程皇,莫名其妙地就是不敢敲一下门。 转悠来,转悠去,腿都要溜细了。 突然,一阵熟悉的来电铃声让程皇赶紧捂上电话,兔子似的窜到了楼梯拐角处。 知道来电的是大嫂,程皇没好气地压低声音:“干嘛啊?我开会呢。”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后也压下声音说:“这样啊,不好意思哈,您老能百忙之中抽空回趟家吗?” “怎么了?妈又发飙了?” “没有,不过也快了,妈想文倩了,让你们俩今晚回家吃个便饭。” “八字还没一撇呢,着什么急!”程皇很不耐烦。 “什么时候能有?!告诉你!不下笔就永远没有那一撇!别废话,给我往家带! 听到没有?!”陈晓梅把程皇结结实实给挡了回去,她很清楚,以老太太的脾气,程皇的事要是再不解决,他们俩口子往后的日子也太平不到哪去。 程皇嘟嘟囔囔,不悦地挂了电话。 兴许是被家里琐事烦的,再次回到李明涛房门前,程皇没再犹豫,看也没看,伸手叩门。 手还没落在硬邦邦的门上,中途被紧急刹住。 门里,李明涛冷眼看着程皇停在半空中那只差点敲在他脸上的手。 “满楼道就听你嚷嚷。”李明涛不理会程皇,转身回屋:“你来干什么?” “没事,就是想来。”程皇跟在后面。 “你这不是来了吗?来了就滚吧,困着呢。”李明涛一路往卧室走,一路把脚下的瓶瓶罐罐踢得咣当当响。 不用仔细看,程皇就知道李明涛又喝得满屋子都是。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一有烦心事就非要把自己往死里灌。 “你吃了吗?”程皇问。 “没有。” “那你还喝这么多?不怕胃穿孔?!” 李明涛端起一副笑模样,轻蔑地看着程皇:“你他妈管得着吗?” 程皇火一下子大了:“笑个屁啊!酒是你大爷?就他妈知道喝?!” 李明涛一脸的假笑瞬时骤变,冲程皇扯着嗓子吼:“滚,马上滚。” “你让我走就走?这他妈是我的房子!”程皇也吼。 李明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程皇赶紧拉住他:“我错了,错了,这话不算,我重说。” 李明涛一把甩开程皇的爪子,冷眼看他。 看到李明涛这样,程皇深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久,他才缓缓开口:“涛子,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什么意思?”李明涛皱眉。 “有时候你醋劲大得藏都藏不住。”程皇笑了起来:“这点我倒是挺喜欢的。” 李明涛疑惑丛生,满脑门子的问号,愣了半天的神,终于明白了程皇的来意。 “程皇,你是不是想和大学那会儿一样,跟我保持关系,兄弟床伴两不误啊?” 李明涛一脸的假笑。 “做不做兄弟无所谓,床伴那是必须的。”程皇诚恳的点了点头。 李明涛真想一个大嘴巴子,上去抽死他。 正要动手,程皇又说话了:“其实我最想让你做我的lover。” “lover”一词用在这个节骨眼上相当玄妙,它既可以解释为“情人”,又可以说成是“爱人”。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不管怎么理解……李明涛都完全被这个词搞蒙圈了。 他毫无反抗地,任由程皇将他搂在了怀里。 “你信不信我挺在乎你的……”靠在李明涛耳边,程皇轻轻呢喃:“我吧,以前跟你在一块,成天就是床上那点事,别的都没放心上……” “现在不一样了,我好像越来越在乎你……” “跟你吵架,我会不痛快,你借酒消愁,我也不舒服……” “你说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这些话如同一整桶冰碴子当头灌下,让李明涛像个渐冻人一样,越来越僵硬。 “嘿!说你呢!听见了吗?”程皇终于看出李明涛不对劲了,上手摇晃他。 李明涛挣脱了利爪,张嘴就骂:“我操你妈!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人生第一次正经八百的表白换来这么一个国骂,程皇难以相信:“我他妈哪句话你听不懂了?” “就他妈没一句明白!”梗着脖子,李明涛怒目而视。 这气势活生生把程皇给镇住了,他怎么也搞不懂自己认认真真表个白怎么把对方惹得如此愤怒? “我是不是应该……把话说得再详细一点?”程皇思索了好半天,勉强得出这个结论。 这回李明涛是真的觉得好笑了:“程皇,你他妈是昨晚吃错药了,还是忘了吃药?” ……我勒个去的! 他终于明白了,李明涛压根就没信他说的话。 他不想再废话,上前一步,直接把李明涛按在墙上亲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这是一个漫长的吻,不是那种柔情蜜意的漫长,而是真的很面很长。 从始至终,李明涛都睁着眼睛看着程皇,嘴上几乎没什么回应。 程皇越亲越没味,越亲越烦躁,终于,他停了下来:“看什么呢?” “看你会不会突然长出八只角,变成透明人,et什么的。” “科幻剧看多了吧。” “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个外星人,脑筋回路都他妈的这么不凡。” “我就这么不可信?”程皇皱眉。 李明涛坦率地点点头:“你向来肆意妄为,说过的话跟放过的屁没什么区别。” “怎样你才会相信我?”程皇怎么都觉得这事真他妈见鬼了,他不信张浩的感情,李明涛也不信他的,合着谁也不信谁的。 “要是真有诚意跟我胡搞,怎么也得把别的什么人先清一清吧?” “说得真难听。”程皇磕着手里的烟盒,叼了一根入嘴:“我可是以十分诚恳的态度要跟你玩真的。” “玩什么真的?你身上有真的吗?”李明涛冷嘲热讽。 程皇叼着烟愣了,随后干干一笑:“李明涛,到底是我太伤你了,还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李明涛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盯着程皇看,漆黑如墨的眼中多半是怀疑和疑惑。 “跟你说话真他妈费劲。”程皇把烟扔在地上,狠劲用脚碾了碾,向门口走去。 正要开门,李明涛沉沉的声音响在他身后: “那张浩呢?你打算怎么办?” “呵,跟你有关系吗?”程皇觉得这问题实在好笑。 —— 下了楼,程皇拨通了郝文倩的手机。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还没睡醒,说话支支吾吾,事没说完就挂了,再打就只能听到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无奈,程皇只得驱车赶往郝文倩的酒吧。 在酒吧老板的指引下,最终停在了郝文倩的住宅门口,敲开门时,程皇被眼前的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昔日妖娆妩媚,风情万种的可人如今蓬头垢面,一脸的憔悴,一双眼睛肿得赛过核桃。 门里的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冷声说:“你来干嘛?我没空招待你。” 满脸的阴云,眉头间斗大的“恕不接客”根本没起作用,程皇熟视无睹大脚迈进门:“你这有什么喝的吗?渴死我了。” 很明显,郝文倩的心情已坏到了极点,她拉下脸:“程皇,你能不能滚啊?” “真不能。”程皇随手掰了果盘里的一个香蕉,不慌不忙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郝文倩夺下香蕉,一边不停地骂,一边把他往门外推。 程皇手上稍稍用劲便把郝文倩稳稳固定在怀里:“你到底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你们都惹我了,你们男的就没一个好东西!”郝文倩越挣扎越激动,声音都带出哭腔。 “呦?你是被骗了钱,还是被骗了色啊?”程皇惊讶。 郝文倩停止了哭闹,恶狠狠地瞪着程皇。 “那人不会财色情皆收了吧?”看郝文倩的表情,程皇更是惊奇万分:“风月场上玩人的被人给玩了?这男的够牛逼的啊……” 郝文倩眼泪扑哧扑哧地掉:“我都这么倒霉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行了,我也没比你好多少。”程皇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温柔地给她抹眼泪:“别哭了,看你,都成大花脸了。” 这回郝文倩的眼泪更是窥如决堤,扎到程皇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什么都……付出了,为了他,我都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想当个好太太,可……可他竟然骗我,他根本就有老婆……孩子都他妈能打酱油了!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郝文倩哽噎不止,说得断断续续。 “是,是,是,他不该这么对你。”程皇拍着后背安慰她。 “他就该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没错,没错,剥其皮,食其肉都不解恨。” 程皇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埋了也要挖出来再鞭尸,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对,对,对,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程皇连连附和。 “恨死我了!恨死我了!恨死我了!”郝文倩越说越忿恨,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抹了把脸上的泪,抬头问:“程哥,你特意过来哄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见郝文倩终于上道了,程皇舒了一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表情恭敬而谦卑:“你可算注意到了,我是有件事想问你……” 郝文倩竖着耳朵听下文。 “能受累把玩你的那个牛逼男电话给我吗?” “干什么?”郝文倩眼泪汪汪。 “向他讨教讨教怎么让你上当受骗的。” 郝文倩真恨不得一脚把程皇给踹地上去。 “你他妈是诚心来恶心我的吗?!” 听到郝文倩毫不掩饰地爆粗口,程皇知道自己真有点过了。 搞不定李明涛,跟个人渣能取来他妈什么经?! 他拿下门边的大衣,扔给郝文倩:“走吧,跟我回家吃趟饭。” “我不去,脸都花成什么样了,还出去丢人现眼。” 郝文倩噘嘴拒绝。 “这梨花带雨的,看着多让人心疼,”程皇不以为然:“听我的准没错,走,跟我散心去。” —— 在郝文倩的记忆里,程皇“散心”一词用得还是蛮贴切的。 那晚,程老太太看见郝文倩那一双微微泛红的核桃眼,连同她那娇滴滴的委屈模样,立马心生爱怜,把个程皇不分青红皂白数落得跟三孙子似的。 让郝文倩最有深刻印象的不是程皇在程老太太面前那副孝子贤孙的作派,也不是程老太太对自己的百般照料,而是他们一家人围在桌前吵吵闹闹的那种融融暖意。 这让郝文倩忽然意识到,也许是自己太缺乏亲情,才会折在一个比自己大了将近两轮的男人。 “你说,我是不是有恋父情节?” 饭后,埋头啃着苹果的郝文倩忽然抬头问。 “那我可不知道,不过你八成有恋母情节。”程皇又削了一个递给郝文倩:“你看我妈的眼神里都是小星星。” “差不多吧,谁让我是孤儿,亲情对我太奢侈了。”郝文倩有些惆怅地笑了笑。 程皇拿着苹果的手顿了一下,再递给郝文倩时说:“有空常来我家玩吧,看得出我妈挺喜欢你的。” 郝文倩莞尔一笑:“有时候你其实挺有人情味的。” “这样就叫有人味了?”程皇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两声:“你不上当谁上当?” “你怎么老是时刻不忘树立渣男的形象啊?当坏人有瘾啊?”郝文倩哇哇叫。 “行了,跟我来什么劲。”程皇朝老太太那边努了努嘴:“注意着点,别跟我妈假戏真做了。” “对呀!你妈可一直当我是准儿媳妇呢!”郝文倩有点担心:“这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慢慢来,找个机会和你分手。” 郝文倩看了眼一边看电视的老太太,不禁哀叹:“你可悠着点,老太太八成又要跟你一通大闹,这么大岁数,身子骨可禁不起折腾。” 程皇没说话,很久,说了句,让我再想想吧。 送完郝文倩回家,程皇在车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调头去了李明涛的宿舍。 一进门,李明涛带着个硕大的耳麦,正在手提电脑面前扯脖子叫唤。 “我操!都他妈看哪呢?!法师!法师!左边,左边!别瞎jb跑啊!” “5751,你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怂货!别管战士了!还有机会!上啊!” “秒了那个贼!秒啊!都你妈干什么呢?!” 程皇把车钥匙往鞋柜上一扔,问李明涛,吃晚饭了吗? 李明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话,他慢慢地将头转向程皇,漆黑的眼中透出惊讶和一闪而过的……欣喜。 也就呆愣了这么几秒钟,敌方一个大招,满屏爆发,我方直接阵亡。 “我操!坏了!”李明涛赶紧补救却为时已晚,屏幕立即陷入一片死灰。 他懊恼地拔了电源,下线。 “你怎么回来了?” 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饿了,找你一起吃晚饭。”程皇撒个谎信手拈来。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李明涛看都不看程皇,低头整理电脑包。 忽然,脖颈处一阵热气升腾开来,滑腻腻的触感让李明涛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向后肘击:“你干什么?!” 程皇灵活地闪身躲开,暧昧地舔了舔嘴唇:“你不是让我自己吃吗?那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李明涛真的有点搞不清状况了,按照以往对程皇的了解,就算下午那个摔门而出,不欢而散的结局不至于让他就此拜拜,也……不能回来得这么快吧!回就回吧…这他妈赤裸裸的调戏是几个意思? “那好,”李明涛歪起嘴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我也要吃。” “行啊,大腿,肩膀,还是胳膊,想咬哪都行。” “方便面,康师傅,你煮的。” “啊?” 程皇正要挽袖子露肉,听到这个惊讶地问:“大学那会儿你不是天天吃嘛,不腻啊?” “你不懂。” 是啊,程皇怎么会懂。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在李明涛的记忆中那一口简单的水煮泡面的滋味究竟代表了什么。 直到一碗热腾腾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被端上来时,李明涛才完全傻了眼。 眼前的碗里除了面条,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辅料…… “一个整蛋,一个蛋花,几片火腿肠,若干小白菜,”程皇拿着烟灰缸坐了过来:“咱俩的杂烩是加到这吧?我没记错吧?” 李明涛没有回答,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这碗面。 时间好像飘呀飘呀……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个欢爱的小单元里总是长期配备着各种口味的方便面。 那时候不像现在,外面没有几家正式的外卖快餐,大汗淋漓地滚过床单后,两人经常会为了在方便面里放一个整蛋还是散成蛋花,放火腿肠还是放青菜这种小屁事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干脆把这些全部搁进去,谁爱吃谁吃。 于是东西越加越多,成了个不伦不类的方便面大杂烩。 在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明涛根本无法去回想,那些看似平凡而简单的点点滴滴,似乎像一滴一滴硫酸溶液,烧得他心里生疼……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李明涛终于开口了: “程皇,你这么招惹我,可别后悔。” 他红着眼睛,扑过去吻住了程皇的嘴。 第二十九章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称皇都认为那天跟李明涛的床上运动算是他人生中一次里程碑式的变革,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改写了他的性爱观。 如果说 “性爱”一词一直以来都被程皇强行分开解读的话,那次之后他居然可以理解这两个字被绑在一起的真谛。 说得更加简单一些,那就是……那天程皇实在操得太他妈爽了。 基本上他是一路硬到了底,一杆红缨枪彪悍地进进出出,不知疲倦地折腾。 衣服裤子散得到处都是,床单、被子、枕头没有一样在床上,程皇本来就嫌弃李明涛卧室的床太小,索性抱着李明涛滚在地板上做。啪啪的撞击声,连绵不绝的呻吟声和呜咽声让一室春光尽数乍泄。 李明涛终于忍不了了,身下猛地收缩,程皇一个措手不及,立刻一泄如注。 “你干什么啊?”程皇扯过床单试图帮李明涛把大腿内侧的白色液体擦干净。 李明涛一脚踹在程皇腰上;“滚蛋!你他妈是要弄死我!我操!疼死了。” “行了吧。疼还这样?”程皇坏笑地弹了李明涛那里一下:“真够淫荡的。” 程皇没说错,比起他那“家伙”李明涛的也毫不逊色,一直屹立不倒坚挺非凡。 “那是在地板上磨得。”李明涛翻身起来,这就要走。 程皇忙拉住他:“干嘛啊?硬着多难受!我还在呢。” “快拉倒吧你!有完没完啊。”李明涛把程皇甩在地上,他不想程皇帮他,怕他借故又来。 程皇索性顺势平躺在地上,90度角仰视李明涛半点不肯休息的“大家伙”,笑得贼兮兮:“要不你就在这解决吧,别去外面了,怪冷的。” “滚边去。”李明涛爆粗口:“想看,自己对镜子撸去。” 程皇哈哈一笑,扑过去亲了李明涛一大口便去厨房接着煮面,和大学时候一样,大量的体能消耗总是要及时补充回来。 正当他端着两大碗群英荟萃,分量十足的方便面上桌的时候,手机开始一个劲地闹腾。 他瞅了一眼,没理,任凭手机在那不厌其烦地震来震去。 还是李明涛说了句,够执着的啊,程皇才拿起手机直接关机。 “谁啊?”怕烫,李明涛趁着吹面的空档问。 “不认识,陌生号。”程皇低头吃面,眼睛偷偷地瞟向李明涛。 李明涛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再说话。 好好的一顿本应甜蜜无限的床后简餐被吃得索然无味,程皇闷闷不乐地爬回了车里。 打开手机,满屏是一模一样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张浩的名字排得密密麻麻,看着都想吐。 “真他妈有病。”程皇厌烦地把手机扔在副驾上。 跟李明涛旧情复燃后,程皇不是没想过要和张浩一刀两断。 可根据以往的经验,想分手必然先见面,张浩是绝对不会仅仅只靠说服教育就能跟你拜拜的。 而见面就势必存在风险,且不说自己那给“点”就来劲的尿性,单是张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赖皮本事就够让他头疼的。 所以,程皇认为,对待张浩最科学的政策便是冷处理。 不过,能不能处理,怎么个冷法可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或者说,从招惹张浩的那天开始,程皇就已经把这个权利交给了老天爷,后来发生的一切让程皇彻底顿悟了一句至理名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程皇盘算着分手不过两个星期,张浩便找上门了。 自从于洋不再滋事,程皇的公司已经渐渐步入正规,一切都在向良性发展。 李明涛不再担任公司的副总经理,老一点的员工基本都走光了,新招的人员相当年轻化,公司百废待兴之时注入新鲜血液是最需要严格整顿的。新一版员工守则在这个关键时刻颁布便成为了重中之重,第一条就是不准利用工作时间解决私人事务,没有特别的必要连私人电话都不准长谈。 既然大搞整风运动,老板必然不能例外,所以当程皇看见张浩在公司玻璃门前朝他甜甜一笑时,头皮就跟触电一样,一阵一阵的发麻。 程皇一肚子火不敢发作,谁知道这臭小子发起飙来能在这儿地方干出什么鸟事,无奈,他只得赶紧想法子早早打发张浩滚蛋。 还好张浩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邀请程皇与他共进午餐。程皇爽快地答应了,还主动给了他几张购物卡让他打发时光,等他下班。 程皇总以为顺着他来多少能起点作用。 毕竟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堵在别人家门口的行径等同于一种赤裸裸的威胁,而程皇能屈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之下,已充分显现出他的示弱。 一个习惯高傲的人能低下头,程皇认为,多少该给个面子,来个台阶吧。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张浩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从时不时来一次,到天天一下了课就往他这边跑。 终于,程皇忍不住了。 “你他妈到底有什么毛病?”程皇冷眼看着对面悠然自得喝咖啡的张浩。 “啊?什么?”张浩眨巴大眼睛,装起无辜来特别到位。 程皇冷笑一声,弹了弹指间的烟:“要是没什么事回家看你妈去,机票我出。” 张浩撅起嘴:“我才不回去呢,她这两天就要结婚了,正美滋滋办她的事,哪有空理我啊。” “结婚?结什么婚?”程皇没听懂。 “她离了又要结。”张浩喝了口咖啡,咧着嘴去拿糖包:“我操……真他妈苦。” “什么时候的事?”程皇追问。 “就这一两个月。”张浩倒了满满一包糖,又尝了一口:“妈的,怎么还这么苦,我再去加点奶。” 张浩在星巴克里跑来跑去,一会拿糖一会倒奶,程皇看不下去了,把自己这杯往张浩那里推了推:“行了,跟个咖啡较什么劲?你以后不打算回去了?” “她肚子里都怀上一个了,还能有我什么事?”张浩苦笑:“人家才是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 “你爸呢?他没让你回去?” “娘都指望不上了,还能指望爹?打离婚起他就恨上我妈了,觉得我妈给他带了绿帽子,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他儿子。” 程皇不禁皱眉:“你们家是怎么搞的?好日子不会好好过,瞎折腾什么。” “别提了,这阵子我心里可难受了。”张浩难掩心中的悲伤,可怜巴巴地望向程皇:“所以我特想让你陪陪我。” “你不是天天都来公司找我吗?”程皇说。 “这哪够啊,”张浩进一步试探:“要不今晚去我那吧。” 程皇重重地叹了口气:“张浩,这样下去真不行,咱俩还是分了吧,彻底点。” “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提分手,能他妈有点人性吗?”张浩忿恨地瞪着程皇。 “跟我黏黏糊糊地分不了,有你什么好处?”程皇语重心长地劝:“要分就趁这个时候分,不然更难,你年龄也不小了,不想找个女的正经结婚过日子,也该找个真正疼你的……” “我操你妈!你他妈玩腻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张浩打断程皇,怒吼出声。 这句话无论从音量还是从内容都相当地引人侧目,特别还是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 一瞬间满屋的人立刻安静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亏了程皇为了避人耳目每次都开上好长一段车兜兜转转找地方打发张浩,否则被公司的人看见了那还得了。 可即便如此,被陌生人当笑话看也足够让人颜面扫地的,程皇怒火攻心,拿出钱往桌台上狠劲一甩,头也不会的走了。 留下张浩一个人,盯着程皇的背影,红着眼睛,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 当程皇捧着一大捧粉色小熊系列的花束出现在眼前时,李明涛正在厨房做饭。 “你他妈搞什么?”李明涛手里举着菜刀,脸不停地在抽筋。 眼前的程皇西服革履,一身老板标配装,怀里揣着一大捆粉色小熊做成的花束,一片扎眼的粉嘟嘟,每个小熊的脖子上还系着璀璨夺目的“i love you”水钻。 李明涛眼睛都要亮瞎了。 程皇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随手把花束扔给了李明涛,松着领带说:“这个是我用来追人的。” 李明涛大惊失色:“我操,你他妈对中学生都不放过,不怕遭报应啊?” 程皇眯起眼:“没错,那个人嫩得屁股都能拧出水来,胸前坦荡荡,一身腱子肉。” 李明涛傻愣愣地看他。 “往哪看啊,还不知道我说谁呢?”程皇笑着回答。 李明涛的视线落在粉嫩的小熊们上,一脸“你他妈玩我呢”的表情。 “我让前台给我定束花,她就给我弄来这么个玩意。”程皇耸耸肩,手一摊。 “你前台多大啊?小姑娘一个吧。” “早就有娃了,还在这儿装嫩,真他妈奇葩。” 李明涛没再说什么,玩着其中一只小熊脖子上的“i love you”,偏过头问程皇:“你为什么送我花?” “想送。” “为什么想送?” “想送就是想送。” “没有为什么?”李明涛不放弃。 “你他妈是不想要吧,”程皇伸手过去抢:“不要就扔了。” “真不识逗,”李明涛护着小熊花,笑起来:“你与其送我个中看不中用的,还不如给我个中看又用的。” “例如?”程皇大感兴趣。 “这个。”李明涛话音未落,银光一闪,程皇觉得腕子上一阵冰凉。 低头一看,是一副灼灼泛光的银铐子。 第三十章 李明涛在“性趣”上是个什么样的,程皇没深研究过。 在他看来,跟同性玩的就是一种自然,说白了,就是不为婚姻道义,不为繁衍子孙,只为身体里那股浑然天成的原始冲动而淋漓挥洒。 正因为如此,他习惯地认为像他这样的爷们攻,硬邦邦的1号,能跟他滚得了床单的理应就是个小受受。 所以当他看到李明涛勾起嘴角笑着来解他的衣服时,相当惊奇。 “你要干什么?”程皇问。 “干你。”李明涛咬着程皇的耳垂嘟囔。 在程皇听来,这句自己常说的话从李明涛嘴里冒出来相当有喜感,他嘴一撇:“别逗了,你行吗?” “你说呢?”李明涛把程皇的手放在自己“那个”上面,那里已经潮热一片。 “那可不好说。”程皇笑着,一个使劲,硬是把另一半的铐子拷在了李明涛的手腕上。 这是个相当明显的信号,下一刻,两人都毫不犹豫地向对方猛扑过去。 谁压得过谁,谁就能在上面。 俩人互不相让,扭胳膊压脚玩起了柔道。 铐子中间的链子能有多长?一通不遗余力的肢体肉搏,没一会就没有活动空间了,两人的胳膊犹如连体婴一样被死死地搅在一块,完全动弹不了。 腕子被磨破了皮,身上一层粘腻的臭汗,程皇没了兴致,叫唤起来:“真他妈没劲!有你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李明涛也烦了,抹着脸上的汗大骂:“你他妈算个毛长辈,比我大不了半个月,有我的时候你顶多就是个受精卵。” “受精卵也比你个小蝌蚪强。” “少废话,有本事你来啊,光途嘴上痛快有个蛋用。”李明涛叫嚣着发起了二次猛攻。 锁链被拉扯得深深陷在肉里,程皇严防死守,余光一晃,正瞥见李明涛腕子上被勒出的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他赶快搂过李明涛,把手指垫在他铐子里吼:“干嘛呢!发他妈什么疯!” 李明涛不再有所行动,乖乖地躺在程皇怀里呵呵笑:“这算什么?操君千百次,做鬼也风流。” 程皇捧着李明涛的手腕又吹又揉,一听到这话,忙抬起头:“你能有点出息吗?这也叫个事?” “你同意了?”李明涛立时满眼放光。 “嗯。”程皇眼都不眨一下,半点没犹豫:“你想怎么个玩法?传统式还是后背式?” “真的?!你不是从来不挨操吗?”李明涛不大相信,可脸上期待的神色却没有少半分。 “那是对别人,你不一样。”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李明涛像中了魔咒一样,乖乖地把手铐钥匙奉了上去。 钥匙一离开他手心,李明涛就彻底后悔了。 后悔药可没得卖,程皇哪会给他翻牌的机会,咔嚓一声,铐子瞬间被秒,摆脱了束缚的程皇如鱼得水,没费几把子力气就稳稳地骑在了李明涛的身上。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10节 居高临下的姿势,轻浮挑衅的眼神无一不让李明涛怒火中烧,恨得他眼里都能喷出火苗来:“我操你大爷!你个大骗子!说话连他妈放屁都不如!” “前几天我的话还跟放屁一样,这会儿就连屁都不如了。”程皇甚是满意:“谢谢亲的好评呦~” “滚下去。”李明涛脸色不善。 “不要嘛~” “滚!” “就是不要嘛~”程皇撒娇。 突然,李明涛一个半身跃起,冲程皇右脸狠狠就是一拳,拳头迅猛而凌厉,即便程皇眼疾身快地向旁边躲开了,脸上也随之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我操……”程皇惊异至极,他没想到李明涛真急了。 “程皇,在你心里我他妈是不是特别缺心眼?特别好骗?”李明涛一脸冰霜,满眼嘲弄。 “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啊!”程皇翻身下来,赶紧辩解。 “对啊,我怎么可能不一样?”李明涛坐起身来:“在你眼里只要能让你爽,谁他妈都一样。”他拿起床上的手铐在手里摆弄,自嘲的冷哼:“这个你都爱玩不玩了吧?我可真他妈又土又贱。” 说着,打开卧室的窗户就要扔下去。 为他特意准备一次礼物本就不易,还他妈是精挑细选的成人用品! 程皇吓坏了,理所当然地去抢,电光火石间,铐子就原封不动地又回到了他的手腕上,更惊悚的是,中间的铁链居然绕过了床栏! 真牛掰,这年头想“上位”还他妈要拼演技啊! 看着李明涛一脸的得意,程皇心塞到了嗓子眼。 “你就这么想干我?” 李明涛没有说话,一只手从程皇的嘴唇上摸过,一路向胸前的突起延伸,最后探进了最敏感的地方。 答案不言而喻。 程皇无计可施,只得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要了人家的初夜,你可是要负责的。” 李明涛吻上程皇的唇:“求之不得。” —— 程皇从来不知道李明涛这么会玩,这让他一个自恃为性爱大咖的人着实压力山大。 按照程皇的估计,李明涛不过只会摆弄几下黑布,遮遮眼睛,玩暗黑性爱这一套,哪知道早就out了。当程皇被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李明涛像个机器猫似的,源源不断地往外拿东西,他的嘴就一直呈现o型。 皮鞭,蜡烛,自慰器,润滑油……品种齐全得都能开家网店了。 “我说,哥,哥们……你这是想弄死我吧?” “我哪舍得啊……”李明涛舔着程皇的锁骨,狠狠一咬。 程皇皱起眉,像是因为这一口的疼痛,其实他心里最清楚,他开始不痛快了。 他不喜欢李明涛这样。 “你从哪搞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 “网上买的。”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只有李明涛嘴唇滑过程皇身体的摩擦声和他微微的喘息声。 接下来,连程皇自己都觉得自己问得忒他妈没劲。 你跟多少人这么玩过? 李明涛抬起头,一抹不解的惊讶混着疑惑从眼中飞逝而过,立刻便换上一副冷面孔。 “那可多了去了。”他随手拿过床上一个仿真生殖器扔给程皇:“你看,这头都磨成什么样了。” 程皇翻来覆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磨旧的痕迹,反倒瞧见了一张还没撕下来的标签。 “你成心的,是吧?”程皇不明白这又是找什么邪茬呢。 李明涛脸上尽是鄙夷之色,下床开始穿衣服:“程皇,你他妈是个活物就开操,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干净?” 他走到门口,冷笑着开门:“我就是千人骑万人跨,也轮不到你,滚!马上滚!” —— 乘性而来,败性而去的事似乎成了他和李明涛在一起的主旋律。 在程皇的记忆中,没有哪次能像这回一样,让他如此的灰头土脸,郁郁寡欢。 成为禽兽没什么大不了,成为一名装逼的禽兽就太他妈招人恶心了。 一起滚床单的炮友,玩一夜情的床伴,甚至是随便为了一个目的,各取所需的苟合者,所有有过关系的男男女女,程皇从来没有在意过任何人的贞洁。 滚得尽兴,操得舒爽一向是程皇唯一的重点。 可李明涛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程皇的情绪变得十分纠结而拧巴,一方面,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处子情节”感到震撼,随之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另一方面,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对李明涛的“不公平待遇”,这种刺激像病毒一样在身体里肆意蔓延,心惊肉跳却又无计可施。 程皇满腹心事地坐进车里,手机一直在旁边嗡嗡地震不停。 接通后,陈晓梅没好气地报怨:“小皇,你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程皇懒得多说,催促嫂子有话快讲。 没什么新意,陈晓梅勒令程皇回家吃饭。 “有什么事吗?不是前两天才回去的吗?”程皇没心思回家哄老太太。 “喊你回家吃饭就要有事?一家人就不能多聚聚?你哪来那么大的抵触心理?父母生你养你图什么?多回家看看不应该吗?”陈晓梅上纲上线,一个劲往程皇脑袋上玩命扣“不孝子”的大帽子。 再不做无谓的抵抗,程皇一个掉头往老太太那厢飞驰而去。 —— 还没进门,程皇就后悔了。 一串串银铃般熟悉的笑声从厅里飘然而出,在程皇的耳膜里被无限放大,听得他头皮发麻。 厅里,郝文倩亲昵地挽着程老太太的胳膊,头微微搭在老太太肩上,编织成一副上慈下孝的子母图,再配上旁边温润含笑的哥嫂两人组,围在桌边吃团圆饭的一家人,怎么看怎么自然,怎么看怎么和谐。 当然这是在别人的眼里,在程皇看来,这就是要出事的节奏。 “文倩,你不是有很多项目要整理?明天企划书就要在我桌上,怎么现在还有空来吃饭?”程皇一进门就没打算给郝文倩说话的机会。 程皇一脸风雨欲来的烦躁让郝文倩很不高兴,不是他自己说自己可以随时过来的吗?! “嫂子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吃饭。”郝文倩冲陈晓梅甜甜一笑,随后狠狠白了程皇一眼:“我把手里的案子交给小张他们去弄了,他们组好几个人呢,一块加班加点,明天准能让你看见。” 郝文倩顺着程皇信口胡掰,嘴里一套故事,眼里是另一个讯息——发什么疯?!不是你让我想来就来的吗?! “给你的活扔给别人,你也好意思。”程皇冷眼扫回——我收回,赶紧走。 “你管得着吗?让你明天能看见企划书不就得了。”郝文倩不依不饶——姑奶奶我可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还就不走了! “企划书谁不能做?我就要看你做的。”程皇怒目而视——你到底走不走?! “你成心的吧?!没事吃饱了撑的。”郝文倩梗起脖子——不走!!就是不走! “我操……”程皇终于心口归一了。 脏话音还没落,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 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程老太太。 老太太义愤填膺,拍着桌子叫嚣:“干什么?!反了你了!文倩还没过门呢,媳妇你就骂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算是彻底把程皇抽明白了。 从刚进门的那一幕,程皇已经深深感到了不对劲,这两个人,一个缺少母爱,渴求无限,一个母爱泛滥,想抱孙子都想疯了。 这么玩下去,别说是和郝文倩分手了,就是送他进神圣的婚姻殿堂都是分分钟的事! 程母的袒护让郝文倩又惊讶又感动,她忙上前一步说:“阿姨,程皇跟我闹着玩的,话赶话爆个粗口没什么的,只当是语气助词了,您可别生气。” “从今天起你就别喊阿姨了,叫妈吧。”程老太太一点不像开玩笑。 一旁的嫂子陈晓梅惊讶地合不拢嘴:“妈,这哪行啊!证还没领,事也没办,没喝改口茶怎么就改了口了?于情于理这不合适啊,再说……” “再说”什么,老太太冷若寒冰的眼神让陈晓梅再也说不下去。 程老太太瞪了一眼陈晓梅,眉目正色的看向程皇:“下个月选个日子,你们把证领了,办事不急,选好了地儿再说,咱们程家可不能亏待了文倩。” 我操…… 程皇知道大事不好,却没想到来得这般急风骤雨的凶残。 “妈,结婚怎么能赶鸭子上架啊?我还没准备好呢。”明知徒劳,程皇还是试图挣扎。 “住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你准备了吗?一天到晚骗我这老婆子!我告诉你,文倩这个儿媳妇我是要定了,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程皇不再说话。 自从父亲过世,程皇便一改以前的顽劣,在程母面前充当起了百分百的孝顺乖儿子,母亲说东,他不敢提西,指南,他不敢往北,说煤球是白的,他都敢再附和两声,白,真他妈的白。 现在看来,沉默不语算是他最大的极限。 程皇越来越暗的脸色让郝文倩慌忙出来打圆场:“阿姨……啊,不……妈,您别着急,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再跟程皇商量商量,您……” 不等郝文倩说完,程皇生硬地甩了一句:“这事回来再谈。” 便拽着她往外走。 程皇走后,程老太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不住地流泪,陈晓梅无计可施,陪在老太太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劝着。 一顿好好的团圆饭就这样吃得七零八落。 —— 郝文倩这边也没好到哪去。 车里,程皇的一声不吭让郝文倩快要窒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皇终于发话了。 “多少钱你能走?” 郝文倩猛地抬起头,眼中尽是委屈。 “我真没想怎么样。我就是觉得你妈太可怜了。你知道么?我多羡慕你有这样的妈妈,就是天天有个人在我耳边叨叨让我结婚,我都觉得幸福。” 程皇搓开打火机,点上一颗烟: “100万。” 郝文倩盯着程皇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我不会走的。” “再加50万。多一分钱我也不会给你。” “程皇,你也太瞧不起人了。”郝文倩鼻中一声冷哼:“告诉你这个婚我还就结定了,多少钱都甭想跟我分手。” “郝文倩,你有病吧?跟谁赌气呢?犯得着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开玩笑吗?”程皇冷笑。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咱俩多般配啊,你们程家土豪多金,一家人打老太太那儿又这么疼我,程家的女主人……”郝文倩眯着眼,无限陶醉:“多么诱人啊,傻子才会放弃呢。” 女人翻脸怎么比他妈翻书还快,程皇都要失笑出声了。 “你不是爱情第一位吗?前些日子一哭二闹,要死要活的是谁啊?” 郝文倩不以为然:“就是我!所以我才学乖了!我算看明白了,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不爱就不会受伤,跟你结婚一辈子吃香喝辣的,还不愁你有一天不爱我了,反正你根本就没爱过我。” 郝文倩把话凿实了,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打算留:“把我带进你们家门,假装搞对象骗你妈可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招惹我就要承担后果。” 程皇:“那么说这个婚你是结定了?” 郝文倩肯定地点点头。 程皇狠吸了一口烟,捻了几转把烟掐灭在了车上:“郝文倩,咱们约法三章,结婚以后,第一,我的事你不要管。第二,做好你妻子分内的事。第三,不要再和李明涛有接触。” “为什么?”显然郝文倩是对最后一条大为疑惑。 “没有为什么,要是做不到,现在就拿钱走人。”程皇沉下嗓音:“别以为我妈护着你,我就拿你没辙,想分手办法多的是。” 见郝文倩沉默不语,程皇亮了最后的底牌:“前两条你打些折扣,我都无所谓。李明涛不行,他是我的底线。” 郝文倩嘴唇动了动,想问却什么没问出口。 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 别说郝文倩,就连程皇自己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断绝郝文倩和李明涛的来往。 他是不明白,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和心中不断提醒他:不想失去李明涛,就不要让他知道结婚的事。 如果一点一点细细品味,在程皇每一个过往的人生节点里,那些跟他有过肉体之欢的男男女女就如同闹市中川流不息的人群,其存在感不过是在擦肩而过时被偶尔抬头看上那么一眼。 上过床的,多数连脸都记不住。 而在熙熙攘攘的过路人群中,总有那么一张脸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吸引程皇看过去,走近他,不过早晚的事。 这个人就是李明涛。 无论程皇是否承认,分手后电话里那个从来没有删除的快捷键,回忆中难以忘记和李明涛在一起的清晰点滴,甚至是多年后的他心里偶然间迸发出的那种难以抑制的感觉,无一不在提醒他,他早就陷进去了。 禽兽嘛,总是迟钝于真情感。 把郝文倩送回家,程皇一直坐在车里抽烟。 车窗上雨花点点四溅慢慢连成一片片的雨帘蜿蜒流下,静谧的小区里,家家户户夜灯闪烁,这样一辆打着双闪,不停摇摆雨刷的私家车,一动不动地驻留在空旷的小区花园边显得是那样的冷然而萧瑟。 程皇盯着面前的雨刷就那么一下一下地刷啊,刷啊,刷啊……突然,他好像想明白什么,猛地启动车子,一个调头,往李明涛的宿舍飞驰而去。 —— 开门的时候,程皇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连睫毛上都挂着水汽。 没等李明涛问出什么,程皇早就封住了他的唇,吻了上去。 他紧紧地抱着李明涛,力道大得仿佛都要捏碎怀里的人。用脚“砰”地一下把门带上,来不及上床,把李明涛抵在墙上,在他的脸上和脖间疯狂的亲吻,啃咬……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这是一种从未在程皇身上感受过的炽烈。 李明涛刚开始还微微抗拒,没过几秒钟便被这种热度深深感染了,他肆无忌惮地迎合着程皇每一次的放肆侵略。 两个人像多年没见,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这种从未点燃过的炽热让他们根本无暇慢慢去体会对方,两个人粗鲁地扒着对方身上的衣服,恨不得赶快把这些个碍事的劳什子弄掉。 把李明涛压在床上的时候,程皇低下头在他的锁骨处狠狠一咬,一股钻心地疼痛让李明涛闷哼一声,他没推开程皇,反倒抱上去,以其人之道去攻击程皇的唇。 在床上,李明涛一向低调隐忍,从没像现在一样像个激情燃烧的野兽,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欲望灼得粉里透红,赤红着眼睛在程皇的唇上肆意妄为,口中舌间反复纠缠……把这个久经沙场,老练的接吻高手亲都要抽筋了。 李明涛根本不给程皇退下阵来的机会,他一口咬在了程皇唇上最松软的地方,力道之猛,瞬间让甜甜的血腥味弥漫了程皇整个舌头。 不得不说,这种突如其来带着淫靡血味的疼痛感,其催情效果十分可观,程皇原地满血复活又上去干第二轮。 谁知这回的阵地却不在接吻上,李明涛一个使劲,把身上的程皇反手压在了身下。 程皇的“欲望”此时早已饱满硬直,李明涛来不及去拿床头柜的润滑剂,吐了口口水做润滑剂,沫了几下就要坐上去。 这种受上攻下的体位,爽是爽,但是危险系数却比较高。一个坐不好或是力道太猛的话,很容易弄伤上面的那位。 程皇赶紧用手架住李明涛的腰,制止他更近一步。 激情之时被生生打断最让人难受了,李明涛哑着嗓子问程皇:“你……怎么了?不想做?” 程皇撩着李明涛前额黏腻的头发,满眼温柔:“我不想这个姿势,我怕你疼。”说着,翻过身把李明涛放倒,开始一寸一寸亲他。 刚开始李明涛还在程皇高超的技术中闭眼享受这无尽的快感,突然,一个激灵让李明涛愕然而止,他几乎是跳坐起来。 刚才,程皇要干什么?他居然要给自己…… 口交?! 李明涛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皇。 程皇倒很是坦然:“干什么?不喜欢我给你口出来?” 哥哥……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好么?! 一个绝对接受不了被上,攻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去叼别人的jb,特别是程皇这种面子大过天,自尊心胜于一切的人怎么可能屈尊去做这种娘炮的事?! “是……啊,不……不是……”李明涛被程皇搞得语无伦次。 “不是,就好好给我躺下,别乱动。”李明涛这反应让程皇不是个滋味。 怎么着?这是嫌他没经验,伺候不好嘛? 一个自诩为天生的性爱大咖怎会在性事上随便认输?就这样,程皇开始使出浑身解数侍候李明涛,说不清楚是因为程皇花样百出的技巧,还是因为他本身这种超乎想象的低姿态,李明涛在抑制不住的快感中很快便要射了…… 他低吼一声去推程皇,却还是晚了,喷了不少在程皇的脸上。 李明涛一脸的抱歉。 程皇笑笑,起身去卫生间洗脸。 第三十二章 李明涛好久都没有如此甜蜜的感觉了。 他抚摸着躺在膝上程皇尚未全干的头发,问:“你没开车来吗?怎么头发湿漉漉的?” “ 京顺路堵了,我等不及把车停在路边,跑来的。” “你着什么急?我又不会跑喽。” “这都不知道,想你想的呗,”程皇一点不像开玩笑:“多一秒钟我都等不下去。” 李明涛眨巴眨巴眼睛,嘴成了o型。 “你不信?”程皇把李明涛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处:“要不你把我的心剖出来瞧瞧?看看它是不是只为了你一个人而跳?” 李明涛更傻了。 呆愣了半天,说了一句:“这他妈莎士比亚式的老套情话你从哪学来的?” 啪嗒一声,程皇从李明涛的膝上滚了下去。 李明涛不信是有理论依据的,谁让程皇有一大堆乌七八糟的黑历史。 禽兽表真情,鬼都不会信。 程皇倒也不气馁,瞬间化成了一只没有筋骨的大海星牢牢地腻在李明涛身上,接着表白:“涛子,我爱你,真的,特别爱……” 李明涛端详了程皇半天,给出了结论: “你他妈是想找我借钱吧?” 我操…… 程皇默默地在心中淌下两行宽泪。”涛子,要不你干我吧。”程皇去翻床头柜里的润滑油。 “啊?”李明涛一惊。 “你不是想干我吗?干吧。”程皇边说边脱内裤:“这样你就能明白了。” 明白…什么……? 李明涛终于肯认真对待程皇的话了。他眉头紧锁疑惑地看向程皇,猛然……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和兴奋在李明涛心中发了芽:“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 “为什么?”李明涛显然还是不太相信。 “没有为什么。”程皇拿了桌上的烟,含在嘴里找火:“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陷进去了。” 听到这话,李明涛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程皇心里“咯噔”一下。 谁说示爱就一定会有回应,古今中外错过的爱情悲剧还少吗?说不定是自己一直自作多情,又或者是他已经心死如灰,太迟了!? 想到这,程皇心头一阵阵的苦酸弥漫,直散得嗓子眼都是苦腥味,他扔掉嘴里的烟头,将手扶上额头。 李明涛没有看到,手影之下,程皇那一张遍布懊悔,苦涩,郁结的脸,难过得都能拧出褶来。 就这样,很长时间里两人谁都没说话。 空气仿佛都要凝上了。 慢慢地,李明涛抬起头,眼圈都是红红的,他抽抽鼻子,说:“你能再说一遍吗?” 程皇愣了半拍。 没再迟疑,他轻轻地将李明涛拥入怀里,温柔呢喃:“涛子,我爱上你了。”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一遍。” “我爱你。” …… 那天一共说了多少遍,程皇数不清了。他只记得直说到嗓子冒烟,申请喝水,李明涛才算放过他。 后来,在一次跟李明涛闲扯中,程皇用少有的正经口吻向李明涛声声控诉:那么多的“我爱你”,算是把千辈万辈的爱都许出去了,看来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啊…… 再没有比这更甜的话了,李明涛心都要化了。 —— 对于程皇,浪子回头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改变,可以说,跟李明涛确立关系后,程皇算是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一连大半个月,除了公司不得不去的事务,家里推不开的应酬晚饭,程皇几乎天天跟李明涛腻在一起。 别说是李明涛了,就连程皇自己都没想到这辈子会对一个人如此痴迷。有时候,不过才分开半天,李明涛的影子便开始在脑中做祟,干什么都意兴阑珊,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直把程皇逼得跑回宿舍,一进门就把李明涛抵在墙上一番云雨…… 对此,李明涛没少笑骂,真是太他妈畜生了! 骂归骂,李明涛比谁都清楚,程皇是真的变了。 对他,程皇尽可能地百般疼爱,无论是大方面,还是小细节,处处彰显。 李明涛的单元又小又破,冬天冷夏天热,程皇要给他换个朝阳的独栋别墅,李明涛在家操持家务,洗衣做饭,程皇偏要雇两个保姆把他当尊佛供起来,就连出门在外,去个超市,泡个吧,程皇都要找人24小时妥帖保护…… “我操,我他妈是嫁入豪门了吗?”李明涛终于忍不了了,声音直窜八度。 程皇关上笔记本,抬头看李明涛。 “这房子不是挺好的吗?离你公司又近,买个五环外的别墅,要是发起骚来堵在外面,你就自己动手撸去吧。”李明涛怒不可遏,喋喋不休:“还有,我又不是瘫痪病人,有手有脚的,雇个保姆有个屁用!找人跟着我……你他妈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皇冷眼看着暴走的李明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等李明涛不再唠叨,他点上一颗烟,开口了: “还有什么不满,一块说。”喷云吐雾间,眼神始终凌冽地钉在李明涛的脸上。 其实……想想,这些事并没有触及到原则性问题……毕竟对一只没有谈过正经恋爱的禽兽也不能要求过高哈。 李明涛有点萎。 “我看你是腻了吧?”程皇哼了一声,说得不咸不淡:“腻了就说分手的事,少他妈扯别的。” 李明涛惊了:“我哪腻了?谁要跟你分手?!”他看程皇理都不理他,径直往卧室走,连忙一边尾随,一边解释:“程皇,我没这么想,你别瞎理解……” 前脚刚踏进门口……或者说,李明涛也没注意脚挨没挨上卧室的边,一个力量就把他凌空抱起来,直接扔到床上。 还没醒过味来,程皇就压了上去。 又是那种典型的程式贱笑:“我也没说要跟你分手啊,把我招惹成这样,想走?门都没有。” 已经不是第一回被骗了!谈恋爱又不是角逐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还他妈要不要愉快地玩耍了?! 李明涛气得一脚踹在程皇的小肚子上。 程皇捂着下面滚到在床上,呜呜呜地不停呻吟:“我操,踹……着……蛋了。” 李明涛压根信都不信,直接送了一个字,滚。 就在李明涛起身要走的时候,忽觉腕上一紧。 程皇半个脸埋在枕头里,抓着李明涛的手腕:“涛子,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李明涛眼神闪烁,嘴里却没半刻犹豫。 呵……跟上次的回答一模一样,还真他妈的万年不变啊。 程皇的心脏好似被人揪起来生生拧了一下,疼得呼吸都迟了一拍。 “那咱俩这叫什么?”程皇脸上落寞的表情都快藏不住了:“鬼混?床伴?炮友?” 李明涛没有言声。 程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个傻x问句本身就是一句赤裸裸的标准贱句,期望听到什么?又渴求些什么? 操,还真他妈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程皇拿了枕头盖在脸上,扔了一句:“我困了,你出去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程皇感到有人上了床,开始脱他裤子。 拿开枕头,正对上李明涛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里面尽是愧疚的温柔:“我是不是真踹在那上面了?让我看看,还疼吗?” “疼,特别疼。”程皇抬起下巴,冷眼看他。 “别动,我帮你揉揉。”李明涛上手。 程皇打一边去,说:“揉不够,要舔。” 李明涛让舔就舔,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做得认真而仔细。 慢慢地……那家伙开始蠢蠢欲动了。 程皇一个翻身把李明涛按在身下,跪在他脸上:“要做就好好做。” 李明涛小心翼翼地含上程皇的性器,吞吐吸允,随着细碎的呻吟声从程皇口里溢出,感官上的享受越来越刺激,他忍不住扶上李明涛的头,腰上动作越来越狠,那冲劲让李明涛干呕了好几次。 尽管这样,李明涛仍是干得尽心尽力。 不知是程皇心里太过不平衡,还是他施虐的本性被勾起来,李明涛越是极尽讨好,程皇就越是疯狂折腾。 一晚上不知换了多少种玩法,玩了多少种体位,高潮了多少次,一直干到大半夜两个人才沉沉睡去,这一觉便是转天中午。 一阵聒噪的铃声划破寂静,响得没完没了。 程皇胡乱去拿,苦于还未完全清醒,手指不听使唤,直接把静音按成了震动。 手机停了一会,又开始不停地震来震去。 “我操……”程皇真想把手机扔窗外去,拿起来,匆匆一瞥,屏幕上来电提醒里“郝文倩”的名字闪来闪去。 程皇调成静音直接扔到枕头底下。 “谁呀?”李明涛床上再怎么低调,整整折腾了一晚上,嗓子还是哑了。 “郝文倩,肯定又是我妈……”程皇马上闭嘴,脑袋不清醒,嘴就没把门的。 李明涛果然注意到了:“文倩?她怎么跟你妈搅在一起了?” “我妈一个小区的邻居想给孙女找个好点的声乐老师,我妈托我问问,我觉得郝文倩不错,她闲着也是闲着,就给她拉了个活。”程皇撒谎从小撒到大,绝对是张口就来的节奏。 “她行吗?是科班出身吗?别给那孩子带歪了。” “她要是能把这孩子带成江湖第二名妓,我禽兽的称谓白送给她了。” “滚一边去!我说的是声乐方面,她不是这么乱来的人。” “哼,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程皇面带嘲讽地冷冷一笑。 还没等李明涛接下来说什么,门铃那边又开始闹上了,叮了咚隆的没个消停。 真他妈热闹,还睡个屁啊!程皇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去开门。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纵欲过度的午后何止是扰人清梦,简直是他妈的太凶残了。 门口,张浩愣愣地看着来开门的程皇。 第三十三章 看着张浩那张漂亮的脸蛋,程皇也楞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门外,一个门内,相顾无言。 “干什么呢?不关门,屋子里这点热气都被你给……” 李明涛走过来,也愣了。 门口就像一个诡异的区域,凡是接近的人脚底都跟生了钉子一样,纷纷定住。 还是李明涛鼻中飘出来的一个冷哼结束了僵局。 “你是不是晚饭都不回来吃了?”这话是对程皇说的,满脸的鄙夷假笑。 程皇不置可否:“我跟他出去聊会,一会回来。”说着,拉了张浩消失了,剩下李明涛一个人呆呆地瞅着门口发愣。 —— 张浩早就知道程皇和李明涛同居了。 李明涛的宿舍他都来了不止一遍,没有办法,自从上次在咖啡厅自己失控发飙后,程皇就跟公司前台下达了军令状,敢把张浩放进来的,无论是谁,格杀勿论,立即滚蛋。 有好几次,张浩来公司找程皇,眼睁睁看着程皇在玻璃门里晃来晃去,可就是进不去。 张浩很明白,如果敢在公司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地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就绝逼分了。 思来想去,最后只有一条路……到他和李明涛欢爱的家里上门堵他,可自己又实在受不了这刺激,万一撞见他们云雨后的样子,或是甜蜜的大秀恩爱,他想死的心都有。 就这样,在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纠结中,张浩都快把他们附近的小吃店吃了个遍。 最终,实在熬不过去了,敲开了他们的门。 果然,李明涛走来时,身上半挂着的衬衫下那些遍布的吻痕让张浩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子火,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憎恨,在心中熊熊燃烧。 “他到底有什么好?哪儿就比我好了?”张浩问。 程皇在张浩的车上低着头,一下一下玩着打火机,没说话。 “说话啊,是小穴够紧,还是喊得够浪啊?”张浩声调越来越高:“让你干得就这么他妈的欲仙欲死,找不着北?” 程皇停下手中的打火机,抬头看向张浩:“你要是不会说人话,现在就滚吧。” 说完,开门下车。 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张浩一把抓了他回来,嘴跟着就吻上了上去。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11节 奇怪的是……程皇唇上的质感很明显跟以前不太一样。 或者说……都不太像是嘴唇。 张浩疑惑地分开寻找原因,定睛一看才知道,程皇压根就没吻他,整个嘴唇紧紧地抿在了嘴里。 慢慢地,程皇把嘴唇一点点放开,从始至终表情都是冷若冰霜。 张浩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敢,你不敢跟我接吻,你怕自己把持不住,对不对?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哈哈……你身体还是有感觉的……” 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就淹没在了程皇的吻里。 程皇这回揪着张浩的衣领,吻得相当认真,一如他们初次相遇,花样百出,纠缠辗转。 这个吻让张浩湿了眼眶,好像偶像剧一样,一吻定情,他的情在吻中开始,在吻中升华……也同样在吻中结束。 毫无征兆,温润的嘴唇突然离开,程皇放开张浩,下一刻便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性器上。 那里平平坦坦,波澜不惊。 张浩傻了,这么个亲法搁以前早就起性了。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耳边就响起了程皇粗粒般的声音: “我现在对任何人都硬不起来,除了李明涛。” 前一刻还浪漫依旧,后一刻却冰冷无比,张浩根本缓不过劲来,傻愣愣地看着程皇。 “偷我门卡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车,房子都是你的,如果不够你开个数,市场价的话我可以给你。”程皇说得云淡风轻:“这个吻我白送给你,就当最后的了,你别再来找我。” 别再来……分手……最后…… “我来就是为了听这个?”张浩眼眶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程皇很烦。 “我要你爱我,要你娶我,我要永远永远和你再一起……” “张浩,你能清醒一点吗?”程皇硬生生地打断他:“我不过一直拿你打炮使,你就是我一最普通的炮友,仅此而已。我的炮友海了去了,操了你半年,只要你不来找我,不出一个月,连你的脸我都想不起来。” 多狠的话啊…… 张浩的一颗心被程皇扯得稀巴烂,伤心,绝望,愤怒到了顶点。 他抡起胳膊,照程皇脸上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程皇没躲,生生挨下了。 紧接着,张浩反手又上去了,“啪”的一声脆响,力度比刚才那巴掌还要狠。 这回,程皇嘴角都被抽破了。 依旧是一张无所谓的面孔,程皇啐了口唾沫,红红的混着血。 “打爽了吧?”他跟没事人一样:“爽了就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下车,上楼去了。 —— 夕阳下,一辆沃尔沃从小区里出来,没开多长时间便停在了路边。 车里一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大男孩正神经质地四处翻腾,终于在找到一根烟后,安静了不少。轻烟白雾中,夹着烟的手一直在抖,这个男孩好似正在经历什么,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一起一伏无法平复。 忽然,他把没抽完的烟狠狠地摁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不寒而栗的声音从牙缝中一点一点被挤了出来:“程皇,我到死都不会饶了你,你等着,你他妈给我等着……” “哎呦……” 李明涛把创口贴贴在程皇嘴角时,不忘顺道使劲摁了摁,引来程皇一声夸张的哀嚎。 “活jb该!”李明涛幸灾乐祸:“他就该泼你一脸硫酸。” “我要真被泼了,你还不心疼死啊。”程皇脸很大。 “那样我天天吃捞面庆祝。”李明涛拿来冰袋,拍在程皇脸上:“一张丑脸,谁见谁跑,看你操谁?” “不需要靠毁我容找安全感吧?”程皇赶紧表态:“我现在真的特乖特听话,真是硬了你一人,痿了全世界啊。””全世界?”李明涛揪着不放;“怎么?还想着锅里呢?说吧,都跟谁试了?” “我操……”程皇那个委屈:“我他妈都成这样了,就一太监,还能找谁啊?”边说边耍起无赖,往李明涛身上爬过去:“我不管,我成这样……你可要负责。” “滚!跟我有蛋关系。”李明涛又推又踹,制止禽兽更进一步。 “就是有蛋的关系嘛,还有鸡巴的关系呢,嘴唇的关系,脖子的关系……心的关系。”程皇领着李明涛的手,随着说到的地方一个一个的摸下来,最后放在心的那个位置。 正常来讲,没有人仅仅凭触觉便能感受到一颗心的温度和跳动的节奏,可那天就是这么不科学!李明涛手掌心传来的温热和脉动足以让他心悸不已。 不得不说,这句话,这个动作,浪漫得可以。 趁李明涛愣神,程皇把他揽在怀里,亲昵低语:“涛子,刚才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跟张浩走了,一夜就不会回来了?” 李明涛低头,不语。 半天“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拉着我?你不让我去,我肯定不和他出去。” “我做不到,太贱了。” “这怎么叫贱呢?你看张浩就从来不憋着,不分场合不分地点……” “少他妈跟我提他!你喜欢那样的,找他去啊!跟我耗什么呢?!”李明涛忽然飙高声调。 李明涛横着冒出来的话把程皇堵得一瓷实。 这不是程皇第一次感到别扭和憋屈。 自从他全心全意付出,一门心思拴在李明涛身上之后,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天平似乎发生了倾斜,很多时候,程皇总会觉得李明涛并没有他想得那样在乎他,至少他从没听过李明涛说情话。 别说是爱了,就连喜欢两个字他都没听过。 要比贱,谁他妈更贱? 程皇都要笑出声了:“你不贱,我贱,要多贱有多贱。” 李明涛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让程皇油然而生一种不可思议的自虐感,不就是玩贱嘛?不就是当回婊子嘛?谁他妈不会啊……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一件一件脱去自己衣服后,程皇主动跪下来去解李明涛的皮带。脱到内裤时,头上方飘来李明涛沉沉的声音:“不要用手,用嘴。” 程皇抬头向上看去,这种角度把李明涛高高在上的神情看得一览无遗,高挺的鼻梁下略带上扬的唇角,浓密的睫毛垂下把整个眼睛遮住大半,辨不出任何讯息,这样地一张脸是那样的淡漠,冰冷,或多或少有着难以让人忍受的鄙视…… 不知道为什么,李明涛越是这样,程皇就越想犯贱,他乖乖地用嘴咬着内裤边,一点点地拽下来,当李明涛的“家伙”一下子弹出来的时候,程皇没什么犹豫,一口含了上去。 膨胀地性器带着一股腥味充满了口腔,程皇小心翼翼地收着牙齿,用嘴唇磨蹭,舌头吸允打转……真的像个婊子一样,跪在地上干得尽心尽力…… 李明涛闭起眼睛,仰着头,在感官爽感的刺激下,“嗯……啊……”的呻吟声音不自觉地从嘴里溢出。 李明涛玩了很长时间都不射,弄得程皇舌头发木,下巴都要酸掉了……终于等到喷薄而出的那一刻,由于维持一个姿势太久,程皇脖子都僵硬了,根本来不及躲,大半的精液喷了他一脸。 如此分量十足的颜射并没能让李明涛尽兴。 不够。 远远不够。 李明涛抬起程皇的下巴,用手指刮蹭着程皇磨得润红的嘴唇,似笑非笑地说:“到床上去,我要玩后面的。” 第三十四章 程皇想不起来他是从哪看到过这么一则报道,说是黑猩猩的世界里,用同性性行为宣告对胯下一方的征服,占有,以巩固至高无上的地位。 被操,被干,在别人胯下承欢,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臣服,相当合理地,程皇这种胎里带的纯种小攻躺在李明涛身下,首当其冲感到的便是这样一种屈辱感。 特别是在他一只腿分开,被李明涛从侧面操干的时候……不过这种感觉没让他难受几秒钟,便被一波胜似一波汹涌澎湃的疼痛淹没了。 “涛子……我操……太疼了,你慢点……”虽然用了很多润滑剂,但是对于一朵尚未开苞的雏菊来讲,还是太过凶残了点。 程皇全身上下的汗,疼得大腿都微微发抖,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在张嘴说话时流出一点半点的哀嚎,所以话说得慢慢吞吞,断断续续。 不知道是李明涛想快点结束还是操得太爽,忽然,他把程皇上半身压在床上,变成完全的后背式,这种体位后面的人最容易使力,果然,李明涛加快了腰上的力度,狠劲拔出狠劲顶进去,一下一下越操越狠,越干越带劲,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不绝于耳……程皇真的受不住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呻吟声根本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就在程皇疼得两眼发黑,李明涛终于一个猛力挺入释放了所有的欲望。 拔出来的时候,白色混着红色的浑浊浓液从两个人的紧密处缓缓流出,看着既淫靡又心疼。 李明涛从床头柜上拿了个烟灰缸,回到床上,扔了一根烟给程皇。 搓开火,先给程皇点上。 程皇没说话,抽了一整支烟后,才开口:“你真他妈狠,我以为我要被你操死了。” “不狠不行,我就是要让你记得。” 程皇转头看向李明涛,不明所以。 “不把你操成这样,你就不会记得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这句从没李明涛嘴里听过的情话让程皇一个哆嗦。 让一个人,一个像程皇这样骄傲到骨子里的人能够铭记于心的是什么?屈辱?征服?疼痛? 都不是。 是在身体和灵魂上烙上一辈子除不掉的烙印,这个人曾经为了爱,甘于被另一个男人疯狂地予取予求,以爱的名义将疼痛深深注入血液中,遍身流淌,直至死亡。 直到那一刻,程皇才彻底明白,他就像放荡不羁的孙猴子,载在了李明涛这个如来佛的五指山里,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人早就把自己看得透透的。 程皇摇头苦笑:“涛子,你……真他妈牛逼。” “我去买点消炎药和栓剂吧,我怕……会发炎。”李明涛看着床上点点血迹,皱起眉头。 “没事,一会你帮我洗洗就行了。”程皇可不想大动干戈地提醒自己被操的如此惨烈。 问题是,身体上的事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地。 尽管李明涛很尽力地帮程皇弄干净,夜里,程皇还是发起了高烧。 李明涛惊奇地发现,发着高烧地程皇活脱脱一个小粘膏,乖巧又粘人,从始至终一直腻在李明涛的怀里,片刻都不愿意分开。就是李明涛上个厕所,程皇都要拖着被子,拽着衣角跟去。 没办法,李明涛只能等程皇睡得人事不醒,偷偷爬出去买药。 吃过药,温度降下来点,程皇开始有了精神,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摸上了李明涛的脸,一脸幸福地轻轻呢喃:“涛子,有你真好。” 试表,喂药,帮程皇物理降温,李明涛整整忙活了一夜,刚合眼。一听这话,睁开眼笑了:“干脆你天天发烧吧,你就没这么可爱过。” “我小时候特想感冒,一发烧就盼着往高了烧。” 李明涛听着新鲜,睡意去了大半,他坐起身来,拿了烟灰缸过来。 “唉……可惜我身体太皮实了,别说是大病,小病都没得过几次,感冒从来不吃药,没两天准好。记得上小学那会儿,我们班有个得肺炎的,我天天找茬往他家里窜,就盼着能被他传染上。” 李明涛刚点上烟,听到这话,惊讶地问:“你吃饱了撑的?干嘛没病找病啊?” 程皇把手搁在脑后,看着天花板,说得轻松:“嗨,还不就为了能让爸妈多疼疼我。” 这话现在说得无关紧要,搁以前都不敢去想,为了这个“多一点点的疼爱”他曾经下过多大的功夫。 越得不到,越想得到。 如果说郝文倩一出生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半点亲情都没体会过,那么程皇就是一个父母双全,见得到摸得着,却得不到的苦逼孩子。 在他童年记忆里,似乎没有一件事不是在和某个人抢爸爸妈妈,因为某个人他从来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因为某个人他只能眼巴巴看着好吃好喝的第一口永远没自己的份,因为某个人连家长会都没有家长来,好不容易努力考来的双百蛋用都没有…… 因为某个人……他几乎都没有一个能值得好好回忆的童年。 而这个“某人”就是程皇的哥哥,程家和。 家和,家和,一家祥和,万事兴旺。这是程皇的父亲程元勋给程家和起名的初衷。 事实上,程家和出生时并不姓程,他姓谭,叫谭章。这个谭是随母姓。 毫无悬念,他是个私生子。 那个时代对待私生子是绝对没有宽容的,程元勋随着插队大军返城后,再一次见到程家和母亲时,完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一辈子的女人。 眼前这个人,形容枯萎,早没有了当年的朝气蓬勃,干枯的头发,消瘦的身体,连眼神都是呆板无魂的。 那时候,身后拽着妈妈衣角,羞涩胆小的小男孩便这样走入程元勋的眼中。 投奔程元勋时,程家和的母亲已是一身顽疾,没有多少时日了,把儿子平平安安交到他父亲手上以后,便了无牵挂地撒手而去。 就这样,普普通通的三口之家忽然间多出一人,而后,程皇的世界便彻底改变了。 他再也不是家里唯我独尊的那一个。 程元勋对程家和充满愧疚,乃至于父爱之情处处泛滥,很多时候,夸张到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亲儿子。 愧疚而生的爱怜往往更加牵动人心,父亲如此便罢了,可程皇的母亲陈秀梅却更是奇葩得可以。 作为大家闺秀,出生官宦世家的长女,陈秀梅始终无法摆脱旧时观念中“原配”的三从四德,她不但接纳了“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还将她的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既然都是丈夫的孩子,理所应当要站在一个起跑线上。 陈秀梅的育儿之举便是要公平公开公正地对待丈夫的两个孩子,可……往往把一碗水刻意往平里端,其结果不但不平,还要洒出来点。 程皇的境遇就是这碗洒了一半的水。 陈秀梅越是想公平对待,就越是亏待自己的新生儿子,做事件件三思,处处斟酌,生怕落下一个“后娘”地名头,到最后这哥俩的地位居然微妙地颠倒了。 母亲莫名其妙地从亲娘变成后妈,自己从一个人见人疼的宝贝疙瘩沦为扫厕所的灰姑娘,这特么不变态都见了鬼了! 程皇当然不会忍气吞声,善罢甘休,他开始处处惹是生非,制造麻烦,为的就是让父母多看他一眼,多关心他一下。 小孩子嘛……总是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求关注,求虎摸了。 “你父母不疼你吗?”烟抽到一半,李明涛突然这么问。 “不疼吧,至少小时候没看出来。”程皇伸手找李明涛要烟抽:“他们更疼我哥。” “准是因为小时候你没你哥乖。”李明涛笑。 “你搞错因果关系了,是不疼我,我才胡闹,不是因为我胡闹,才不疼我,你的(di) 明白?”程皇耍起了日本皇军腔。 “难道你也曾是个乖乖地小萌包子?嗯?”李明涛上手去揉程皇脸蛋。 “这个问题我认真想过,”程皇把李明涛的手拿下来:“如果没有我哥,至少……我应该不会把我爸气死。” 第三十五章 程皇的无法无天终于在父亲去世后被画上了句号。 父亲的突然离世对他的人生到底有多大影响,程皇没有测算过,只是每次想起来总会呼吸困难,心口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特别的痛。 可以说,这件事是程皇做过最后悔的一件,没有之一。 大二那年的夏天,19岁的程皇把大他5岁的周婷婷给办了,一夜再平常不过的艳遇让程皇陷入了空前的麻烦之中。 明明记得用了套,周婷婷却把早孕试纸拍在了程皇的面前。 试纸上两道杠杠是那样的刺眼夺目。 和周婷婷之间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人便携着父母撬开了程皇的门。 不登门还好,一登门事情就更大了。 原来周婷婷的父亲是程元勋失散多年的故友,延边大西北插队时,两人曾经有过一段生死之交,交情即是过命,恩情自不必说。 让程元勋怎么都想不到,30年后自己的儿子竟然把自己苦苦寻找恩人的闺女给糟蹋了。 悲愤之余,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直接脑溢血,在医院抢救没两天,人就没了。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程皇记得清清楚楚,父亲一双恶毒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半刻没离开过,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凝结成一把刀,将他千刀万剐。 火化当天,程皇并没有在场。 他把周婷婷堵在了正要堕胎的医院里,当时,他把一打子照片甩在了周婷婷的脸上。 照片上周婷婷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旁边亲热搂着她腰的男人和她有几分相似,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 程皇嗓音都要冻透了:“你应该庆幸,我从来不打女人,更不会碰孕妇,否则我早把你捅死了。” 看着眼前抖成筛糠的女人,程皇愤怒至极:“孩子是这个人的吧?你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诱我上钩,把孩子栽赃给我,对不对?!” 周婷婷颤抖着嘴唇,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事情会这样,我……我没法说啊,我怎么说……孩子的父亲……其实是我的表哥,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就完了?!啊?!”程皇高声怒吼:“那我爸呢?!我爸呢?!” 周婷婷拼命摇头,一个劲地哭。 程皇恨得呼吸都要骤停了,恨周婷婷,更恨他自己。 …… … 李明涛见程皇魂不在这,下床拿了两罐冰啤酒上来,冰了他脸一下:“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瞎琢磨了。” 程皇喝了两大口,冰爽的感觉直抵牙关,让他回了回神:“其实我爸心思一直在我哥身上,对我就那么回事,可他过世后,我老是做梦梦到他,那些和他屈指可数的记忆都他妈被我梦遍了……” 话说到后来,程皇眼圈都有点微微泛红。 李明涛把程皇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这个怀抱是那样的温柔舒适,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程皇鼻子酸得受不住了,眼角湿湿的:“涛子,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在我爸身上没有尽的孝,要双倍还给我妈,做我妈的乖儿子,好好孝敬她。所以,我不能……” 不能不结婚。 后半句,程皇没说下去。 也许是这氛围煽情得太邪乎,程皇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差点就口误了。 生生把半截话咽进肚子里,一时脑抽还想不出来替换的话,程皇有点额头冒汗。 无巧不成双,这个尴尬的时刻,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一看来电,郝文倩。 程皇眼都直了,直接挂断。 好在李明涛并没有深究,起身去了卫生间。 前脚刚走,郝文倩的来电又蹦跶上了。 这回,程皇接了。 “干什么?”程皇尽量控制语气和声调,以免引起卫生间那边的注意。 “还能干什么?你不接我电话,我就一直打下去,看你接不接。”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今天中午陪我吃个便饭。” “不去。”程皇很干脆。 “……”听筒那边默了。 正要挂断,那边响起郝文倩从未听过的低沉嗓音:“程皇,你最好给我搞清状况,拒绝我的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说完,只剩盲音。 屋子里,程皇铁一脸铁青,手机都要被他捏碎了。 —— 程皇最终还是去见了郝文倩。 按照郝文倩给的咖啡店,一进门就听见了以郝文倩为首的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门边拐角处,圆桌的沙发上一圈的美女,个个光鲜亮丽,明媚动人,让进进出出的人侧目不已。 有外人在场,程皇收起脸上的冰霜和一肚子的火,扯了个阳光般的温暖笑容对郝文倩笑笑。 还没怎么样,其中一位女士立刻夸张地捂住嘴,激动地直跳:“文倩,你好福气啊!好帅啊,真的好帅啊!太是我那款了。” 另一个更极端,跑上来直接上手就摸:“哥哥,你身材好好啊,瞧着腰,一丝赘肉都没有,好硬啊,文倩你好性福啊。” “行了,行了,你们都矜持点,”郝文倩忙护着程皇阻止这一堆老色女揩油:“没看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嘛,惹急了他,暴打你们啊!” “哇噻,这么劲爆啊,好哥哥,你打我嘛~打嘛~打嘛~” “我要,我要,我也要~” …… … 放以前,百花从中一点绿的戏码程皇最心水了,满目波涛,遍体芳香,闻着哪朵香,想怎么采就怎么采。 可现在,他心里要多隔应就有多隔应。 还好,在他没有爆发前,郝文倩很识时务地把这一票女人赶走了。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比一个极品。”没有外人,程皇不需要遮掩,话横着就出来了。 “说话放尊重些,他们都是我的好姐妹,”郝文倩不甘示弱:“你不陪我添置结婚用的东西,还不许我叫闺蜜们陪我?” “结婚”这个词是现阶段的敏感词,一出口算是彻底把程皇惹毛了。 “郝文倩,你他妈搞清楚状况!这个婚,是你要结,不是我要结。” 程皇爆粗口,让郝文倩一愣:“程皇,你脑袋是被门夹过还是跟李明涛甜蜜得都断片了?你不想结这个婚,我分分钟可以打电话给你妈,随便扯个什么理由,这个婚就可以不结。” 郝文倩喝了口咖啡,说得慢悠悠:“你可要想清楚,不和我结婚,你找谁都会比现在痛苦一万倍,不过是结婚前必经之路,你就这么不耐烦,那结婚以后呢?除非你破釜沉舟敢跟你妈叫板摊牌,否则这个婚结不了我不过就是点钱的事,你行吗?” 没错,郝文倩现在就是程皇的唯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在结婚问题上,可以把对李明涛的伤害减到最小的人。 直到郝文倩直言不讳地点出来,程皇才意识到主动权早就不在他的手里,对李明涛萌生爱意的那一刻开始,手里的筹码就已经全都交了出去。 “卡要是刷爆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尽量挤时间过来,我妈那边你能拖就帮我拖吧,需要我配合随叫随到。”程皇没了锐气,很明显服软了。 看到骄傲的人举起了白旗,郝文倩笑得那叫一个甜。 她举起咖啡杯,做出了一个cheer的动作:“合作愉快。” —— 这个世界泛滥着拜金主义,个个金钱至上,可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却从来不叫问题,那些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挥之不去,割舍不掉的感情才真正令人头疼。 从这一点来说,程皇是真的很羡慕郝文倩。 拿得起,放得下,说不要就不要,最终选择了最现实,最靠得住的东西。 而他则一步一步走入了夹缝之中,一边是李明涛,对这个人的感情他早就放不下,也割舍不掉了。另一边,却不能也无法对母亲置之不理,父亲去世后,他的一颗孝心就被无限放大,对母亲算不上百依百顺,也绝对不会公然忤逆。何况,除非他跟他母亲出柜,否则结婚不过早晚的事,拖得了一时,拖不过一世。 出柜,程皇连想都不敢想。 —— 回到李明涛那,已经快到晚上饭点了。 刚进门,就被李明涛从后边扑了过来。 李明涛又啃又咬,像个常年得不到满足的吸血鬼,最后在程皇的脖颈处下了狠嘴,立刻,一个血红的牙印在皮肤上浮现出来。 “哎呦,我操……你他妈要咬死我啊。”程皇捂着脖子,直嗷嗷。 这一下是不轻。李明涛却并不心疼:“我一觉醒来人就没了,烧还没退,又他妈出去浪了,是吧?” 程皇默了,屋里一片寂静。 也就安静了那么两秒钟,一个突如其来的熊抱把李明涛摁在了床上,程皇呵呵直笑:“你丫真够心理变态的,要不你干脆割了我jb,天天揣怀里,准保就踏实了。” 一个玩笑话说得这么血腥,谁听了干呕还来不及,哪会有人当真。 可偏偏李明涛听进去了,他肃着一张脸,无比正经的神情:“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再敢在外边背着我劈腿胡搞,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嘿,这话说的,就好像和你在一起时,我在外边怎么样过一样。”程皇信誓旦旦,对天盟誓:“我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清白着呢,你可别冤枉我。” 李明涛心里舒坦多了,眉眼一弯,笑着说:“那你到底去哪了?不舒服还乱跑。” “公司有点急事,回去处理了一下。”程皇扯谎。 他躺下来,把李明涛抱在怀里。 夜幕降临,小区里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灯影透了进来把怀里的爱人照得分外好看。那情景让程皇不觉间心跳加速,很久很久,他开口了:涛子,咱们去欧洲呆段时间吧。 第三十六章 程皇告诉李明涛,两个货柜的货款被老外无限期拖延了,需要过去要账,夫妻俩一起上门讨债,多有效率多带感。 李明涛耸耸肩,算是答应了。 飞机刚到阿姆斯特丹,连机场的卫生间都没出,地球那一端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往里顶。 电话里郝文倩气急败坏:“程皇,你电话怎么回事?十几个小时全是无法接通。” 程皇不紧不慢,告诉她,人在国外。 “你在哪?”郝文倩好像没听见。 “国外啊。” “我问你哪个国家!!” “欧洲啊,要不然怎么会十几个小时断线。”程皇觉得郝文倩吃什么了,反应这么迟钝。 突然,电话哪边没音了,而后是一下重似一下的大喘气。 还没等程皇问出什么,听筒那边汹涌澎湃的喊声犹如开了免提:“哥哥啊!!明天是咱们领证的日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皇捂着耳朵,把电话拿开,里面全是哇啦哇啦喊声。 再把电话重新贴在耳朵上,程皇跟没事人一样:“要不你报我名字,或者拿我照片试试?” “民政局你们家开的啊?!你见过谁跟照片和名字结婚的??!!” “那我可没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不由分说,挂断。 —— 看见李明涛在subway大口大口啃火腿汉堡,程皇撅着嘴抱怨:“好饿啊,好想快点去酒店。” “这么多吃的你不点,耗到酒店干什么?”李明涛指了指点餐台:“大少爷,您就凑合吃点吧……吧……” 最后一个字之所以变成了重叠字,完全是因为李明涛被吓得一激灵,嘴有点拌蒜。 光天化日,公众场合,程皇身子居然横跨过整个餐桌子,暧昧地用嘴去添李明涛唇边的沙拉酱,舔完还不忘亲了亲李明涛的嘴唇。 程皇咂摸咂摸嘴:“快餐哪有你好吃,嗯……还是你比较有味道。” “啪嗒”一坨蔬菜从汉堡包里掉了出来。 李明涛红着脸,脑袋跟拨浪鼓似的,四周张望。 “瞎紧张什么,这里是荷兰,同性恋都可以结婚,”程皇坐回去:“你信不信,就是现在咱俩来个法式舌吻,倒贴钱都没人看。” “……” 终于明白了,李明涛冷哼:“程皇,根本就没有欠款的事吧?” 程皇望天中…… “你把我骗来,不会就是为了可以正大光明地搞我吧?” “bggo”程皇淫淫一笑。 —— 不惜撒谎,打着飞机也要跑到世界另一边公然搞同性恋,李明涛实在对程皇的癖好理解不能。 一路去酒店,勾肩搭背,搂腰捏屁股,出租车上差点没把他给办了,李明涛实在忍无可忍,终于炸毛了。 一进房间,行李箱都来不及放,李明涛直接把程皇抵在墙上,在他耳垂上狠狠就是一口。 疼得程皇嘶嘶地直抽气,下面立时就硬了。 “臭流氓,真他妈变态,这样就硬了?”李明涛话里带火。 “硬他妈也是你招的,你就嘴上来劲,一会可别哭着求我。”程皇架着李明涛的腰,都没让他有机会脚碰地,就把人深深地埋进柔软的大床上。 配合这回的蜜月主题之旅,酒店套房选得是奢华情侣风,李明涛躺在床上,往上一看,一面清透的镜子把底下的风光照得一览无遗。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怎么样?这酒店够带感吧?就为了照你的骚劲,你可劲的骚。”程皇一把扒下李明涛的裤子,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抹几下口水当润滑,把他腿强行分开,直接挺入…… 自从来到了这个自由的国度,程皇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这时候更是肆无忌惮,腰上使出的劲又狠又准,毫无前戏的情况下,整根没入。 “啊,啊,啊……”李明涛没受过这样的刺激,失声叫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床上叫得如此荡漾。 从未有过的叫床把程皇激得汗毛孔都张开了,他就跟一部发动的马达一样,毫无怜惜地在李明涛的后穴里横冲直撞,一下下蹭过那个敏感的点……疼痛中带着一波胜似波一波的强烈快感让李明涛的整个背部弓了起来,汗毛遍体竖立,脚趾头都爽得紧绷绷。 “程皇……啊……停一停,啊……不行了,真受不了……啊……” “我说什么来着?你求我啊,说点好听的,我就放过你。” “程皇,你真他妈的……啊……我操……”程皇好像找准了那个点,腰上使的力气正好顶在那上面。 程皇见李明涛还不服软,换了个体位。把他翻过来,臀部抬高,又是一轮凶猛冲刺,肉体摩擦撞击的啪啪声一下下响彻整个房间。 李明涛被程皇操得都要跪不住了,大腿不停的抖:“哥哥……哥哥……好哥哥……你慢点……”这几个字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里咬得特别费劲。 这个服软的程度对李明涛实属不易,程皇见好就收,一个腰挺,滚烫的欲望尽数释放,灼热的浓液在内壁里滑出,李明涛身下抖了抖,也高潮了…… 完事后,两人谁都没有力气去浴室里洗干净,全都脏着躺在床上。 程皇把李明涛抱过来,咬着他耳垂说:“今天我就放过你,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任务要完成呢,我可是做了一大堆攻略。” 旅途劳顿加上高潮退却后的疲倦让李明涛已经睁不开眼了,他胡乱嗯了嗯,就再也不记起程皇说了什么…… 转天一大早,李明涛在程皇变态而凶残的叫早中惊醒。 上一分钟还舔着李明涛的耳朵打圈圈,痒痒地差点就让李明涛起了性,下一分钟瞬间画风突变,扯着嗓子在他耳边没命的吼:“起床啦,起床啦,太阳照屁股啦!!” “我操你大爷!!”李明涛捂着耳朵,诈尸一样弹坐起来。 , 程皇放声大笑,被李明涛一脚窝心踹,蹬在地上。 程皇这么个high法,很有可能,今天会是惊艳的一天。 李明涛有点小期待。 不过,期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李明涛跟着程皇穿大街,走小巷地一路绕下来,既没在成人用品店驻足,也没在琳琅满目的性商品店里流连,却只在一家其貌不扬的店前停了下来。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12节 一抬头,纹身店。 “你特么还能再幼稚点吗?”李明涛嘴角抽了三抽。 早就过了躁动的青春年华,在这装他妈什么嫩呢。 李明涛都懒得鄙视他,扭头就走,被程皇连拖带拽地弄进了店。 事后,程皇告诉他,国内那么多纹身店,之所以选在万里之外的国度处女纹,一来,是这家店名气很大,水平是国内望尘莫及的,另一方面,这是仅有的一次,他可以毫无包袱,毫无约束,自由自在地享受同性生活。 跟纹身师交流了一番,程皇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国贸出身的李明涛当然明白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事实上,就算听不懂,光看程皇指出的图片就特么能明白了好不好?! 李明涛沉着脸:“你他妈要给我纹这个♀是几个意思?” “当然是祝福你可以永远做一个万年受啊。” 李明涛青筋暴突,狠命掐着程皇的脖子不松手,小小的店差点掀了房盖,还是一旁老外老板娘夸张地高声尖叫“wo…wo…take easy,easy!!!”才算制止了这起家暴事件。 最后,老板娘给了个好建议。 在李明涛腰上纹一个翅膀,只要他坐在你身上,怎么扭动都不怕他飞。 终于,李明涛忍着疼趴了5个小时后,一双栩栩如生的翅膀在他后腰下方出现了,那里每根羽毛好似都在微微颤动,精细得连绒毛都是那样丰满立体,如此惊艳的作品让程皇忍不住要把李明涛拖回酒店的床上,好好蹂躏他一番。 好在理智战胜了冲动,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去做。 按照李明涛对程皇的了解,所谓重要的事情,在阿姆斯特丹无非三件,去浴室,逛妓院,high夜店。 第一第二件,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第三件事,厌烦了程皇的软磨硬泡,李明涛最终还是答应了。 —— 一跨进sex cb里,李明涛便后悔了。 妖娆昏暗的灯光下,充斥着各种引爆耳膜的动感舞曲,笼子里,桌台上,钢管边各式器大活好的猛男扭动腰肢摇摆臀部,晶莹透明汗水将赤裸的身体镀上一层若隐若现的诱惑。 程皇在这里游刃有余,轻车熟路,自从进来,点单,要酒,连跟旁人烟碰烟地借火都他妈的如此自然,这让李明涛心里一阵不痛快。 “你来了不止一次了吧?” “嗯,这bar不错,以前经常来玩。” “哪个以前?多以前啊?” 李明涛吃上干醋了,程皇一笑:“那会儿多爽啊~没老婆,没人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你现在也行,自己玩吧你。”说完,就要走人。 程皇一把把他拉回来,贴在他的耳朵:“谁玩了,我这是要办正事。”说着,一个响指从吧台要了一瓶矿泉水,一滴没落地从头至尾把自己浇了个遍,空瓶子往吧台一扔,甩了甩头,顺着湿漉漉的水汽把头发撩到脑后。 一边走,一边将上衣脱去,上台的时候上身是赤露的,一条牛仔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sex cb中间是一个硕大的转盘,转盘上跳钢管舞的妖男扭动着身体跟这根管来劲,程皇跳上来时,他正浑然忘我地在管上蹭来蹭去,突然,一个强大的力量把他压在管子上,随着舞曲的节拍,有力地一下下撞击他的臀部。 这个动作撩人又劲爆,引得舞池里的人一阵聒噪,掌声,喊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一山不容二虎,钢管男自尊心很受伤,立时就怒了。 他一手向后勾着程皇的脖子,一手扶上他腰,配合音乐,开始水蛇似的扭动,腰上的柔软一看就不是一两年的功夫,本来以为这回程皇会败下阵来,哪知程皇扭得一点都不比他差。 半开拉锁的牛仔裤露出撩人的内裤边际,突起贴合前面人的屁股沟一下下摇摆晃动,妖媚又放荡。 李明涛何止是看脱窗了,眼珠子都他妈的要滚下来了。 他气得上去拧住程皇的耳朵就往下拽…… 台底下看得欲罢不能的人群不干了,嗡地一下就围了上来。占便宜的,拽裤子的,留电话的,贴纸条的……直到李明涛披荆斩棘一路拼杀出来时,程皇已经是满身的纸条和字迹,上面是各式的电话。 李明涛恨得牙痒痒,回到酒店,把程皇扔在床上就猛虎落地式的扑了上去。 “发骚发在老子眼皮底下,你他妈是不想活了吧?”李明涛不由分说上手就扒程皇裤子。 程皇就爱看李明涛这吃醋样,他扳开李明涛的爪子,笑:“你想把我干死也不急于一时,今天别折腾了早点睡,明天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无论李明涛再怎么逼,程皇只是缄默,没一会就鼾声四起了。 —— 转天上午,李明涛睡到自然醒,醒来时程皇正在窗边打电话。 听见床上有动静,程皇挂了电话,拿出一套黑色的西服让李明涛换上。 不爱西装的李明涛执拗不过,还是乖乖穿上跟着程皇上了车。 车子一路南下,最终在一个小教堂停下。 当李明涛认出这是个教堂时,脑子里瞬间各种重口味。 他语出惊人:“我操,程皇你连教堂都不放过,在忏悔室里做,不怕遭天谴啊?” 程皇一歪,磕在了教堂门口的柱子。 程皇的反常反应还没来得及引起李明涛注意,他余光一撇,被大厅里黑压压的一片人震慑到了。 诺大的教堂,座无虚席。 不少人昨天晚上都照过面,特别是那个跟程皇共舞的钢管男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他们怎么来了?”李明涛惊讶地问。 “我那一身的电话是白要的?不跳个艳舞弄得来吗?”程皇笑着,牵了发呆的李明涛一步一步朝牧师那边走去。 一个看来只有4,5岁的卷发小天使捧了一大把玫瑰花蹦蹦哒哒过来,递给程皇时,被抱起来亲了一大口。李明涛那边也不甘寂寞,小天使为李明涛呆上领结,见李明涛没反应,上手抱住他脖子,主动献吻。 万事俱备,仪式开始了。 由于画风改变太凶残了,李明涛真心反应不过来。 前一分钟他还在猜测程皇是不是又要禽兽一把了,下一分钟就拽他结婚的节奏?!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啊?! 李明涛惊得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完全不在状态,直到牧师念出那句经典结婚语:do you take this an as your aher……will you love hi, honor hi, ,keep hi sid health他才稍微回了回神。 本神刚归位,便听见程皇悄悄催促他,涛子,干嘛呢?答应啊?你还想反悔啊? 李明涛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话了。 低下头,红着脸,磕磕巴巴说了句,do…i do…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接着就是整齐化一的起哄“kiss, kiss,kiss,woooo!!!”,程皇把花塞给李明涛,潇洒地揪着他的衣领吻下去。 这个吻,这个场景,这个教堂……一切的一切,李明涛知道,这辈子他再也忘不掉了。 …… … 晚上的洞房之夜,缠绵悱恻。 李明涛从未感受过这样甜蜜的做爱,每一份快感,每一份痛楚都洋溢着幸福。 事后,程皇抱着他,玩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涛子,我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你了,真的,全都给你了。” 李明涛什么没说,只是低头把这枚戒指吻了一遍又一遍。 多年以后,程皇都不敢去回想那天的情景,因为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第三十七章 幸福比程皇预想的要短暂得多。 飞机刚刚落地,老福爷几道圣旨便把他快马加鞭地召回了宫。 编好了一肚子的词用以应对暴风骤雨,龙庭震怒,当然解释逃婚的理由则是重中之重。或许是准备得太过充分,本是血雨腥风的修罗场竟然让程皇感到了一丝丝的轻松之感。 虽然老太太一脸冰霜地瞪着程皇和他身边委屈连连的郝文倩,却并没有刨根问底问的意思。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在程皇以“工作太忙+海外那头出事了+临时过去处理”为由对付的时候,老太太脸上竟然浮现出笑意,浅浅的笑,分不出真情还是假意。 总之,老太太的笑模样让程皇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他立刻表决心,只要工作不忙,结婚都不叫个事,分分钟搞定没问题。 程母也不傻,在儿子给她猛灌迷魂汤之前,下了最后的期限,三个月后领证加办事一个也不能少。 一回来没有直接被架到民政局,强迫领证实属不易,这算是喜。三个月……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去考虑结婚后怎么办,这是忧。 就在程皇喜忧参半地纠结中,老太太发话了,勒令他带着郝文倩回乡去祭祖。 “什么?这不还没结婚呢?有这个必要吗?”程皇不想去。 “自从你爷爷的骨灰迁回家乡,你几年没去扫过墓?啊?几年了?整整10年!如今你马上结婚,难道不该带着你媳妇去祭拜祭拜?!”程母发威,声音不大,字字铿锵。 程皇叹了口气,妥协了。 —— 从家里出来,程皇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副驾上。 郝文倩顺势坐进来,发动车子。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妈会揪着咱俩的耳朵直奔民政局呢。”郝文倩也是一样,一直揪着一颗心,就怕圣母皇太后太冲动。 “你害什么怕?结婚不正是你的目的吗?”程皇冷笑。 “我结这个婚就图你们家的钱,”郝文倩毫无遮拦,直言不讳:“就是要和李明涛共侍一夫也要让我有个时间适应啊。你倒好,逃我的婚去结他的婚,还没怎么样呢,就给我摆一道。”郝文倩看了眼程皇手上的戒指,咬着牙说。 “你想要戒指,喜欢哪款自己买去,跟我这个别差得太多就行。”这种形式上的东西不情愿也要走,掩人耳目最重要。 “那婚房能过户给我吗?”郝文倩得寸进尺:“这样,我就更像程家女主人了。” “随你。”程皇闭上眼,不想再说话。 —— 程家的祖坟在苏州s县,郝文倩第一印象是这里空气新鲜,依山伴水,鸟语花香。 长时间地舟车劳顿让郝文倩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身体还没完全伸展开,就被程皇接下来的话生生卡住了。 程皇告诉他,他要赶晚上6点的航班回去。 3个小时的飞机+2个小时的大巴+1个小时地牛车,郝文倩彻底爆了:“你是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姑奶奶我颠簸了一路身上都要散架了,要回你回,我不回去!” 片刻没犹豫,程皇转头就走。 留下郝文倩一个人气得直跺脚。 最终,郝文倩也没跟程皇上飞机。 程皇之所以这么急匆匆地返回,一来是三个月的时间太少,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二来,不知为何,自从踏上返乡的飞机他的眼皮就一只跳个不停。 程皇琢磨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是哪个眼皮跳灾,哪个眼皮跳财,不过以他现在的处境前者可能性最大。 —— 下了飞机,程皇一路狂奔。 路上,拐进了一所花店买了玫瑰,又去了面包店买了蛋糕,想了想……最后去成人用品店买了润滑油。 拎着大包小包到家的时候,已渐入夜色。 放下手中的累赘,程皇捧着那束玫瑰花,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从后面把李明涛抱了个满怀。 李明涛背对着他,正在窗边观赏外面的灯火阑珊,突如其来的一抱让他整个人都惊跳了一下,身体大幅度地猛烈颤抖。 李明涛这么大反应把程皇也唬了一跳,他笑着去亲他的脖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吃饭了吗?我都快饿死了,陪我……” 话被无情地打断了,李明涛脸上从未有过的阴霾让程皇把后半截咽回了肚子里。 “你怎么了?”程皇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要冻住了。 李明涛没有说话……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程皇实在等不下去了,焦急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慢慢地,冰冷的话语从李明涛嘴里冒出来:“程皇,咱们分手吧。” 程皇哈哈一笑:“别闹了,分什么手?就是一拍两散,也应该是离婚,你忘啦?两个礼拜前咱俩婚了。” 他抬起李明涛的手,向这个主人大秀他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气氛一点都没有回暖。 李明涛嘴角上扬,划出个冰冷的笑:“程皇,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这装蒜?就这个?” 不由分说,他甩开程皇的爪子,冲向卫生间。 程皇愣在当地,回过神一个健步跟过去的时候,已经全都晚了。 戒指在马桶里随着水流快速地打了两个旋,淹没了。 连伸手去够的机会都不留给程皇,李明涛又按了一次冲水键,一秒钟,戒指无影无踪。 “你……你他妈发什么疯啊?!!”程皇怒火攻心,狠狠推了一把李明涛,力气又急又猛,李明涛重重撞上身后的镜子,镜子“咔嚓”一声裂出一道缝,顿时他的手肘血流如注,好几条血河崎岖蜿蜒地攀爬在李明涛的手臂上,滴滴答答流在瓷砖上。 李明涛好像失去了痛觉,他理都没理,脸上毫无表情:“不需要去欧洲办离婚证了吧?反正连结婚证都没有。” 程皇怒目圆睁,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啊?”怎么能让人相信……两个星期钱不是刚在教堂发过誓,许过诺吗?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玩腻了。”几个字说得不徐不疾,异常清晰。 “腻?!你他妈去欧洲时候怎么不腻?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腻?”程皇揪着李明涛的衣领,无法控制的大吼。 “那时候觉得好玩,现在没劲了。”李明涛挂出一贯鄙视的笑容:“你不经常也一时一变,说话跟放屁一样。一会说让我滚蛋,一会又来招我玩同居,这种出尔反尔的事还少吗?” 倒旧账,翻历史,用无法更改的过去时去攻击现在的进行时,程皇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但他毫无办法,无法辩驳,毕竟黑历史就在那,谁也无法抹掉。 “你行,你……你真他妈行。”临走时,程皇气急败坏地把桌上的蛋糕扔在地上,踩得稀巴烂。 一声巨响,摔门而出。 —— 无论怎么想,程皇都想不通李明涛为什么要跟他离婚。 腻了?累了?倦了?如果是老夫老妻,什么七年之痒,十年之痒的,他还可以理解。结婚才不过两个星期,分开不到一天就他妈整这个,骗傻逼呢? 这种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被逼至闪婚闪离的境地怎么能让人接受得了?!! 程皇内心都要抓狂了! 他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疯狂打听他返乡这一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找了侦探公司,查了座机电话,甚至找人翻查了李明涛的手机记录,皆一无所获。 最后,他拨通了郝文倩的手机。 “妈在我去欧洲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郝文倩“嗯……”了半天,说:“我觉得很正常得,没什么不一样。她知道我没领成证时,也只是劝我说你任性惯了,人大心野,只要有耐心,早晚是我的。” 这话,确实没什么不妥。 程皇无计可施,叮嘱了几句把妈看紧点,就挂了电话。 —— 他像烂泥一样,摊在沙发上。 短短的一个星期,他的相思达到了顶点。 他总算知道挂念一个人是多么煎熬,白天有工作冲淡精力,还算过得去,晚上是最难熬的。 每当夜色降临,躺在床上,脑袋放空,思念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李明涛的一颦一笑,动人的酒窝,妩媚的眉眼,特别是做爱时,压抑动情的神态都让程皇思念得刻骨铭心。 有的时候,光凭这份思念都能让程皇起性。 憋得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手出来,而射精后那种啃噬骨髓的思念和绝望的空虚感让程皇好几次眼角都湿润了。 两个星期以来的冷战,李明涛理所当然的一个电话都没有。 即便每次电话铃一响,程皇都要经历满心期待到黯然神伤的循环,他也根本控制不住地以为那就是李明涛的来电。 就这么又耗了一个星期,程皇再也忍不住了。 他主动打了过去,嘟……嘟……嘟……不知道响了多少声,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李明涛略带陌生的低沉声音响起:“什么事?” 毫无感情的声音让程皇冷得一哆嗦,本来满腔怨言的他顿时就颓了。 “涛子,咱能别闹了吗?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说,你说的我都改,我改还不行吗?” 足够的低三下四,程皇甚至觉得如果李明涛本人在面前,说不定他连跪下的心都有。 见电话那头沉默了。 程皇更是不管不顾了:“涛子,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但我可以没有你。”李明涛的语气相当决绝:“房子我找得差不多了,周末过来一趟收房子吧。” ——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了电话,怎么开车冲到李明涛宿舍的,程皇的全部注意力都耗在了李明涛的那句话上。 很明显,一旦搬出去,李明涛的电话号码必然会跟着换。 不同于上次,如果说上次李明涛的消失,程皇还可以坦然处之,这回,便是要了他的命。 赶到李明涛那里已经临近午夜,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疯狂地敲打李明涛的门,惹得旁边住户骂声连连。 李明涛开了门,一脚把程皇踹在地上;“有病啊你!大半夜的跑来发什么骚?!” 程皇都没有站起来,爬着过去,毫无尊严地抱着李明涛的腿:“涛子,涛子,我求求你,你不要走,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爱你,我爱你啊……” 李明涛蹲下来嫌恶地扳开程皇地手:“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了?像个婊子一样地跪在地上求我……以前那个妄自尊大,不可一世的你哪去了?这样子真他妈让我恶心。” “咱俩分了,散了,完了,你懂吗?”李明涛最后说了一句:“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便重重关上了门。 程皇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下的楼,回神的时候已经站在静谧的小区中央,他看着手掌心雨点从细小到粗大,雨势从断线到滂沱。 他仰起头,脸上有水蜿蜒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第三十八章 如果说李明涛的决绝对于程皇来说,犹如在心上插了一把刀,之后的真相浮出水面,就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把心脏一片一片割得支离破碎。 破碎的心永远也无法愈合。 这是程皇很多年以后,得出的人生感悟,很多事就好像是司命提前编好的命格,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包括那天他在酒吧里用酒精麻醉自己时碰巧遇到的那个人,包括自己酒驾飙车疯了似的去捉奸,包括那个出现在李明涛卧室里的人……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偶遇程皇的人—虎子说起。 在虎子看来,程皇长相算不上漂亮,勉强也就一周正,拎出来哪个五官都不出众,凑在一起却很搭很个性,这种“个性”就是一招蜂引蝶的桃花脸。 酒吧里,满身酒气,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程皇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吧台上,颓废如此,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荷尔蒙的气味,让过往的红男绿女时不时驻足调戏一把。 虎子看见他时,就是这副德行。 眼前程皇一副苦大仇深的死逼样,旁边一火辣香艳美女正用眼神和手指玩命挑逗他,这让虎子嘴角抽搐着就过去了。 “我说,姐姐,一看他就不好你这口,要不你试试我得了?” 美女瞟了眼虎子,嗲了声“讨厌”一扭屁股,转身走了。 “哥,几日不见,咋成这样了?”虎子怪声怪气地跟程皇开玩笑。 程皇看都没看他一眼,晃荡着手里的酒杯说:“你怎么在这儿?” “跟客户应酬呗,老远就看见你了。” “你不用管我,该干嘛干嘛去。”程皇从吧台上下来,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还是虎子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 “嘿,嘿,我说哥哥哟,你喝这么多是几个意思?是失恋了还是又破产了?”程皇身上的酒味差点没把虎子熏躺下,真是亏了程皇好酒量,喝成这样,几句话说得连个结巴都不打。 程皇甩开虎子的手,借着吧台找平衡的空挡,不忘打响指要酒。 “程哥……程哥,别喝了,行吗?!”虎子赶紧出手阻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缺多少资金周转?弟弟我只要能帮,一定帮你凑。” “谁说……我破产了?”程皇打了个酒嗝。 “那还能是失恋?”虎子惊讶得合不拢嘴,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花花大少的人生就没有这个事,命里缺什么都不缺桃花。 看程皇不再言语,虎子情不自禁地吼了起来:“我操!哥!你他妈玩真的啊?我操!是哪家的姑娘啊?!能把哥哥你迷成这样,还不得是嫦娥姐姐下凡啊?!可一定让我见见!” “谁说是姑娘啊?”程皇晃晃悠悠地呵呵直笑。 “你别逗了,”虎子根本不信,忽然他好像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你跟李明涛一样专好男人,是……那叫什么……同性恋?” “你说什么?”程皇表情瞬间僵住。 “你不知道吧?我当时也懵了,涛哥人虽然瘦瘦的,但是an得很,一点也不女气啊,怎么就能是同性恋呢?” “谁说他是同性恋的?”程皇简直不敢置信。 “他的事现在在学校里都传遍了,不过影响力远不及那个姓肖的,毕竟李明涛早走了,肖校长还在位置上,不过这事一传开,估计屁股就坐不稳喽。” “他们俩……什么事?”程皇差点都要问不下去了,心脏一簇一簇地跳着生疼。 “具体我不清楚,是我媳妇告诉我的,说是……有一张照片贴在了他们的公告栏上,我让我媳妇用手机拍下来了,我看了……我总觉得他们不一定是在接吻,毕竟那个拍摄角度挺刁的,就是在说悄悄话也不为过……喂,喂,程哥,你干嘛去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喂……喂……” 程皇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整个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跑去。 虎子张着嘴,一脸的茫然,目送程皇而去。 —— 照片,接吻,李明涛,肖志…… 程皇满脑子塞满了这四个单词,车像撒了缰绳的野马一样,时速差点飙到了200迈。 一路飞驰,上了楼,程皇在李明涛的门前定住了。 他一下一下调整呼吸,一直在心里劝自己:没有的事,捕风捉影,或许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什么也不会说明,什么也代表不了…… 重重,重重地深吸一口气,他冷静地敲开了李明涛的门。 李明涛来开门的样子,让这一切的解释瞬间化为浮云。 衣服下赤裸的上身遍布吻痕,面色那样潮红,像两朵被夕阳染醉的云,眼睛里尽是湿润,就连胯下的“家伙“都昂然挺立着…… 只有他可以看到的撩人美色,如今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竟然悄然绽放。 这么快……这么快,专属自己的东西已经被别人赏玩,这易主也易得太他妈的神速了吧!! 程皇手指,脚趾,连头发丝都是抖的。 他暴力地把李明涛摁在墙上,吼得震天动地:“你他妈偷人?!你居然背着我跟别人胡搞?!”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程皇。”李明涛摆出一贯的假笑:“我不像你,要搞,也是光明正大。”他扭头向里面喊:“出来吧,来见见我的前任。” 从卧室里走出来的人长着一张和年龄根本不相符的脸。 四十岁的人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清秀的脸庞上架着一只老旧而朴素的黑边眼镜,和李明涛一样不加修饰的乌黑头发再配上一张娃娃脸,让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刚刚入职的大学老师,朝气盎然,青春依旧。 这个人便是肖志。 即便他身上也是衣着凌乱,气息不稳,那种浑然天成的清纯却怎么也除不尽,这个人和程皇这种天生的性爱禽兽完全是两个国的,差得实在太远了……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程皇当然明白,任何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里或许可以爱上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可是,无论气质,身材,感觉差得如此迥异的两个人却让整件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自从上次跟肖志通过话,程皇隐约感觉到这两人关系的不一般,但他并没有深究,毕竟谁没有个前任,前前任,从他自己床上下来的前任们排着个都能一路排到太平洋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别人的? 所以,程皇从没把肖志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过去就是过去了,没有任何意义……可现在,他的手心脚心却全是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不断扩散。 “小涛,别这样,对你没有好处。”肖志的声音还是那样浑厚,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压迫感:“你还是把话清楚了。” “什么话?你要跟我说什么。”程皇把头慢慢转向李明涛,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跑来,如果不来他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程皇,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都听不到我说“我爱你”吗?”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支烟,李明涛含在嘴里低头点火。 程皇愣愣地看他。 李明涛深深地吸了一口,吐了一个诺大的烟圈散在程皇脸上:“因为你点背。” “上大学哪会,我是真喜欢你,真爱你,但是我不好意思说,后来我跟你旧情复燃,燃是燃了,却没有“旧情”,从始至终我就是想报复你,玩弄你,哪来的爱啊?谁知道你就这么容易上钩,这么容易爱上我,还爱得死心塌地,我操……你都不知道你那天的样子,跪在地上爬着求我,真他妈的连狗都不如,爽!太他妈爽了,哈哈哈哈……” 李明涛放声大笑的那一刻,程皇大脑早已一片浑浊,所有的记忆碎片全都扭曲了,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或许有太多的茫然,空白,不解……程皇的眼里泪光盈盈,拿李明涛的话讲,就是一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眼神,可怜巴巴,毫无方向。 “你他妈摆这出这种眼神给谁看?!”突然间,李明涛像个发了疯的魔兽:“你听不懂吗?跟你大学那点破逼事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我回来就是报复你的,耍你的,从遇到肖志那天起,我爱的就只有他……你不知道吧?在你赶我出你公司哪会儿,我正跟肖志在杨柳堤的旅馆床上做爱,你回乡祭祖的那天,我们正在街上忘情拥吻……就在刚才,我们还在床上……” 李明涛的话被程皇下一个动作瞬间打断了,一只大手就挥在他斜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程皇是真的想抽他,手都上去了,却落不下来。 他不舍得……他下不去手,那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多少次他摸过,捏过,亲过的脸让他的手僵硬得跟打了石膏块一样,根本落不下来。 磨叽了这么几十秒钟,李明涛一下子没了兴致,他叹了口气:“唉,真没劲。你是不是挥刀自宫了,连点男人的血气都没有了,不好玩,真不好玩了……”他嘴角一歪,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上手去拍程皇的脸:“哥,哪来的回哪去吧,今天你捉奸捉得很成功,省了我不少的麻烦,周末你来拿钥匙吧,我把它放在脚垫底下。” “呃,对了,”关门的时候,李明涛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程皇说:“我和肖哥已经办好去加拿大的移民了,不出意外,你来的时候我们早走了,钥匙要是找不着,你就换把锁吧。” 门关了很久很久……程皇都没有离开,他身体靠在墙边,像一具被掏空灵魂的尸体,慢慢地蹲坐下来。 第三十九章 某日,云雨过后。 “你这个也不大啊,怎么干那事时那么粗呢?”李明涛趴在床上,歪着头像个好奇宝宝,研究起程皇的“小弟弟”。 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回到李明涛身上,眼前的人一丝不挂,悠闲自得地晃悠着双脚,每动一下,后臀上的翅膀便跟着颤动一下。 很快,程皇的“小弟弟”又变回了“大家伙”。 “唉,唉,唉?”在眼皮子底下迅速涨大惹得李明涛惊呼连连,他坐起身来,正瞅见程皇色迷迷地盯着自己后腰看。 “你这么变态,你妈造吗?”李明涛赶紧跳下床去穿牛仔裤。 “你这么勾人,还不许人起性?”程皇哈哈笑:“我真不应该给你纹这个。” “为什么?你不喜欢了?” “喜欢,就是喜欢才怕你飞了,应该纹个断了的。” 李明涛白了程皇一眼:“你他妈当我是黑板呢?想涂就涂,想改就改?” “再说,你是怎么想的?”李明涛越品越不对劲,一脚踹在程皇身上:“我怎么就会飞了?咱俩哪次不是你提分手的?” “我好像就提过一次吧,上大学那会儿……” “一次还不行?!那次分手,我大半年都没缓过劲来。”李明涛控诉,恨不得再补一脚。 “你真的这么爱我?” 李明涛愣了,沉默了很久,说:“程皇,我不会离开你的,真的,除非你不要我了,我会在,一直都会……” 李明涛话没说完,已经被程皇搂在了怀中,无法用语言形容心里的感动,那种感觉澎湃而深邃,惹得程皇的眼角鼻根都是酸酸的。 他抱着李明涛深情地吻了下去,那片柔软是那样真实,那样温热,吻得他根本不想睁眼…… … “程皇,程皇!你醒醒,快醒醒啊!” 一连串不停歇的声声呼唤让程皇缓缓睁开眼睛,等看清了眼前的人,他郁闷地把手搭在额间:“我操……都他妈快要上炕了,愣被你给拽回来了。” “说什么呢!”郝文倩破涕为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连做梦都成不了,真他妈是命中注定了,程皇苦笑。 “我怎么了?”程皇这才注意到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仪器和管子绕了自己满身,手背上也输着液。 郝文倩抹着眼泪,一抽一抽地说:“哥,你酒精中毒,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大夫……大夫说,要是今天醒不来就悬了。” 程皇一抬眼,大大的“icu”便映入眼帘,洁白的墙,蓝色的床单,桌上的心跳血压检测仪,以及一滴一滴正在走着的输液药瓶,无一不再肯定郝文倩说的是真的。 “没跟我妈说吧?” “我哪敢啊……”一提起程母,郝文倩更是管不住泪腺了:“呜呜呜……你要是出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程皇冷笑:“哭什么?我死了,你就随便认我妈,干妈亲妈随你,家产都是你的。” 郝文倩一听就爆了:“程皇,虽说咱们没感情,可也是未婚夫妇,就算我不把你当爱人,也把你当好朋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程皇没在说话,很久,问了句:“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打你电话,打了三四天都关机,实在有点担心,就去李明涛那碰碰运气。” “你去找他了?”程皇问。 “嗯,他说你不在他那,我就去你家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本来以为你不在,刚要走,忽然听到酒瓶倒了的声音……最后我是找小区的保安把门踹开的,那时候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热度都没了。”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郝文倩还心有余悸,如果她再晚来一步,或者没在意酒瓶的声音……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整个事情郝文倩说得很详细,却避开了一点没有提及,那就是李明涛。 当时,郝文倩清清楚楚看到了李明涛屋里那个陌生的男人。 她当然不会傻到去问什么,毕竟他们的事和自己无关,只不过,当她告辞要走,李明涛却叫住了她。 等了很久……很久,李明涛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好好照顾他。 没等郝文倩问什么,门已经关上了。 …… … “程皇,我知道我就是问你 ,你也不会跟我说,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郝文倩说得义正言辞:“你的命现在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你妈的,你们程家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喝了,这事就算结束了。”程皇看着天花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李明涛分了,以后别再提起他。” 意料之中…… 郝文倩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安逸而平和,至少郝文倩是这么认为。 没有李明涛的程皇似乎摇身一变成了世人眼中的乖宝宝,程家的好儿子,郝文倩的好夫君。 遵照程老太太的圣旨,程皇搬去和郝文倩一起住。 除了在公司,程皇几乎每天都会按时回家。不应酬,不吃请,不加班,他都会自觉自愿地呆在他和郝文倩共同的家里。 表面看去,他们像每个正常的夫妇一样,郝文倩操持家务,洗衣做饭,程皇工作打拼,回家休息。 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郝文倩不禁有点角色代入。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13节 一天晚上,睡觉之前,郝文倩特地穿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情趣睡衣。 同居这么久,程皇一次也没碰过她。 钻进被子里,她往程皇身上贴了贴,很明显,程皇往旁边挪了挪,她又贴了贴,程皇又挪了挪,她不甘心,继续贴,程皇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干和被干,你选一个吧。”郝文倩眨了眨眼。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别装了,这话你能不懂?”郝文倩向来大胆,她一个翻身跨坐在程皇身上:“下个月咱俩就结婚了,先练习练习生孩子吧?” 说完,低下头吻了上去,从嘴唇一直吻到锁骨,越吻越奇怪,越亲越纳闷……怎么身下的人跟个木头人一样,百般挑逗都没反应,身体又凉又硬。 “行了,别折腾了,对你我起不了性。孩子的事结婚以后再说吧。”程皇不耐烦了,把她推了下去,翻身睡觉。 郝文倩嘟囔了几句,气鼓鼓地一咕噜也睡到一边去,不再理他。 这样无欲无求,一谭死水的日子,程皇以为会无穷无尽地持续下去……他哪里想到一切不过是老天爷打了个小小盹,睡了一个午觉罢了,波澜不惊之下蕴藏的是暴风骤雨的涌动,只需要一个引子,真正的灾难便会如期而至…… 没有感情上的负累,程皇成了真正的企业家。 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中,华程贸易就从来没这么红火过。 不知是因为程皇干劲十足,还是财神爷降临,以往吃请,送钱,一条龙服务都弄不来的购货合同现如今像雪片一样飘下来,不用怎么费心思,分分钟手到擒来。上百万的大单像下了一场馅饼雨,不停地往程皇脸上砸去。 这么邪门的运气让程皇受在宠若惊之余暗生疑窦,可还没等他展开调查,那个人生中的大日子便提早来了。 在程母一个劲的催促之下,婚期整整提前的大半个月,眼看就是黄道吉日,没有什么适应过程,程皇被一干人等三下五除二地押进了婚姻的殿堂。 选酒席,定草坪,置办结婚家当等一系列的婚前准备程皇一概拒绝参与,却怎么也躲不过婚礼的彩排,忍着听完了婚庆主持人一连串公式化话的废话,他终于按耐不住了。 “结个婚,怎么他妈这么烦。”程皇一上车,冲郝文倩来劲了。 “你又不是没结过?不就是想娶的不是我吗?至于吗?”郝文倩也急了,费劲心思,累得贼死就换来这么句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程皇的声音顿时飙上去了:“郝文倩,我还没结婚怎么就他妈这么想跟你离婚,以后要是再敢提这事立马滚蛋。” 郝文倩不甘示弱,这个粗口算是彻底把她多日以来的积怨给勾出来了:“程皇,你以为你那些脏事我想提?是他妈你逼我的,乖乖把婚结了,孩子生了,你爱干嘛干嘛去,老娘才懒得管你。” 这个婚姻本来就是个毫不掩饰的骗局,有壳子无内容,而现在居然连这个虚伪的壳子都懒得再维护了,程皇呵呵地笑开了:“郝文倩,你嫁给我干什么?嫁给我妈得了。” 他下了车,“砰”地一声狠狠地甩上了车门。 —— 不欢而散,硝烟不断的关系并没有改变什么,转天婚礼正式举行。 按照事先的彩排,典礼上所有的程序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走红毯,过花门,倒香槟,点蜡烛在主持人高亢激昂的演说下,程皇始终面无表情,好像一具毫无魂魄的行尸,被指令控制行动。 直到三对可爱的小花童捧着大把大把的玫瑰花前来的时候,才让程皇的脸上有了那么一丝牵动。 无论程皇愿不愿意,想不想要,他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相思已入骨,爱恨谁人知? 欧洲的小教堂……埋在玫瑰花束中李明涛错愕而又欣喜的神情……那个甜蜜而结巴的“i……do……do”,深情浪漫的婚礼之吻……那日的点点滴滴好似汇聚成绵延不绝的记忆长河在程皇的心里翻涌奔腾,让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酸涩不已,此情此景根本让他难以抑制,就算他穷其所有的力量也无法将眼泪逼回去。 台下的人喧闹欢腾,依旧沉浸在婚礼的氛围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男人眼里的泪花,只有郝文倩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他。 突然,满座皆静,没有人再喧哗。 没等程皇有什么反应,台底下人群的表现已经翻天覆地,刚刚的寂静仿佛从没有发生过,取而代之的是一波胜似一波沸腾的叫嚷,大家眼睛全都凝聚在了两侧的led大屏幕上,有的人惊呼,有的人捂嘴,猛点的一边叫唤着“我操……我操……快看啊……”一遍拿出手机猛拍。 人声鼎沸中,一串串沉厚而熟悉的呻吟声和做爱时特有的淫靡撞击声显得尤为刺耳……大屏幕上,一页一页变换的结婚照片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男人赤身裸体地互相纠缠。 摄像的角度一点也不避讳,做着床上运动的两个人一丝不挂,脸被照得一清二楚。 毫无悬念,一个是程皇。 另一个,是……张浩。 只需缓缓地用目光随意一扫,便看见了不远处倚在门边的张浩,他的笑一如既往,灿烂中透着得意,他举起手里的酒杯,对着程皇来了个cheer。 意思再简单不过了,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婚礼上限制级的性爱视频冲破了在场所有人可以承受的上限,人人丑态百出。台下看热闹的人声鼎沸,争着抢着拍照拍摄,手机一片,台上的郝文倩呆若木鸡,圆睁双目,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最要命的便是程母,她一口气上不来,晕死了过去。 为了一个视频,整个会场如放了油的热锅,喧腾无比。 忙活的众人里,只有一个人平静得好像视若无睹,他的脸上居然渐渐地浮现出了笑容。 程皇笑着看着台下的芸芸众生,他的生命中从没有一刻如此的轻松。 他终于可以不用结婚了。 第四十章 这个柜出大发了。 在众目睽睽的结婚典礼上播出淫秽视频,还他妈的是新郎与同性恋爱人的性爱视频,级别爆表的丑闻在互联网规模效应下被放大到了极致。 短短24小时,已经有近千万的点击量,网友在各大视频网站上纷纷上传和下载,玩得不亦乐乎,而网站本身为了博人眼球故意不加以删除,直到有关部门内部提醒警告才算罢休。 就在程家人本以为此事就此消停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悄悄开始了人肉搜索,视频中两个人的脸相当清晰,没隔几天,张浩和程皇的个人信息便公然在网上惊现。 网络的影响变成了现实的骚扰,短短几天,一发不可收拾。 程家的宅子受到不同程度的关注,有报社,有记者,甚者还有几个匪夷所思的女孩看见程皇就花痴泛滥,星星眼地扑上去,吓得程皇一见她们拔腿就跑。 不平静的震后余波终于在公安部门介入后告一段落,之后便是更大的山崩地裂。 在中国同性恋并不合法,倒退50年,被发现还会被拘留,只不过后来随着社会越来越进步,人们意识越来越开明,同性恋已相对程度地被接受,不合法却也不违法,属于三不管的灰色区域。 性别不论,自由恋爱,本来这事要是不散得如此大张旗鼓,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没人管你。 问题就是散得太过了。 典礼之上,众目睽睽,而后又是汹涌澎湃的网络狂潮,最终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被请去喝茶。公安部门的同志很客气,让程皇跟他们走一趟。 那时候,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个事会怎么样,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不过是一切灾祸的开端。 本来以为在局子里带个把个小时走走程序就罢了,程家人却没等到程皇回来吃晚饭。 接着,又是两天无声无息地过去了,程皇的影子都没有。 最后,程母按耐不住了,郝文倩怕老太太劳心劳神,主动去公安局打听,得出来的结却论是程皇的案子已经转了科室,性质从散播淫秽视频变成了涉嫌经济犯罪。 至此,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情形恶化得措手不及,如果说有伤风化,散播黄频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罪过,经济犯罪可就是说大是大,说小是小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做生意的哪有没有问题的,关键是查与不查,要查谁都跑不了。 到了如今,程皇算是明白了,之前生意做得异常顺风顺水,不过是别人设的套,为了就是今天这一步。 很明显,幕后的黑手不打算放过程皇。 尽管程母用尽了以前程老爷子的关系,散了不少的家财,也没能让事态更好一些,程皇的案子没有任何起色。 其实,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程皇倒是可以做到泰然处之。 二十多天里看守所的日子里,他似乎少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反倒显得探望者更加火急火燎。 来见程皇的无非是那几个人,家人居多,朋友次之。每次,程皇总是很淡定,有好几次说到最后都是外面的人抹眼泪,里面的人微笑劝慰。 程皇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郝文倩对他没感情,对他妈可是一片孝心,婚没结成也不会就此绝交,程家和老实安分,对家里兢兢业业,加上程晓梅里里外外的照应,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有他没他,这个家不会垮。 他没有爱人,没有孩子,这辈子唯一的感情也是无疾而终,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再挂念的呢? 所以,无所谓了,全都无所谓了…… 就在程皇把自己彻底放弃的时候,老天爷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出来混的,早晚要还,这是不变的定律,特别是对程皇这样恶贯满盈的禽兽。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当程皇看见张浩的那一刻,算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程皇自己没兴趣照镜子,不过从张浩得意洋洋的眼神中可以知道如今的自己一定落魄得可以。 “在里面呆得舒服吗?”张浩先开的口,声音里的兴奋毫不掩饰。 “我觉得你挺舒服的,要不要我把自己说得更惨点,让你更舒服。”程皇笑着说。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把张浩刺激得一愣,表情瞬间就冻结了。 他冷哼了一声:“行啊,是条汉子,这时候还跟我臭贫。” 程皇耸耸肩:“你来观赏你们一手炮制的成果,我就给你们个机会,怎么样?看得爽吗?” 程皇的嬉皮笑脸让张浩心里一阵酸涩,原以为看到程皇如今的样子自己会特别解恨,不过是他惯有的不正经,却在不经意间挑起了心里那深藏已久的情感。 原来,从始至终放不下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程皇,你恨我吗?”张浩长长的睫毛抖动。 “算不上,你还没到这个水平。”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干的事还不足够可恨? 张浩好像听不懂,一时间愣了。 “你和于洋在我背后搞的这些事不过是我咎由自取,从我碰你的那天起就该自认倒霉,如果非要采访我现在的感受,”程皇顿了顿,说:“那就是足够恶心,一回想起我操过你就让我生不如死。” 这话太狠了,张浩的心好像被人活生生地一扯两半。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问:“你恨不着我,却恨了李明涛,对吧?” 程皇抬眼看他。 面前的人表情终于有所变化,张浩放声大笑:“我还是太手软了,应该让他在离开你的时候狠狠地在你心上剜下一块肉,这样你就能恨我了,对吧?” “你说什么?”程皇惊讶地问:“你做过什么?” “自己好好想去吧。”张浩呵呵笑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程皇像个失控的猛兽,发了疯一样向张浩扑过去,要不是隔着桌子,他差点就能抓住张浩了,他嘴里叫嚣着,四肢挥舞着,被一旁的警卫人员拖了回去。 张浩的话不会空穴来风。 程皇手心都要捏出汗了,他脑中不停地回想之前李明涛的行为,慢慢地,一个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看守所和外面不同,做什么事都受到限制,程皇废了不少功夫才弄来了一个打电话的机会。 还没等他付之行动,更大的麻烦便接踵而至。 表面看去,看守所好像不如监狱那样弱肉强食,实则内里是一样的生存法则,换汤不换药。程皇深知这点,一进来便向一个监舍里的犯人头头上了供,态度不卑不亢,好处费却给得十足,由此,他在里头的日子还算不错,至少免了很多皮肉之苦。 张浩探监几天后的某个中午,当程皇端着饭盆刚刚挑了一个角落坐下的时候,迎面过来的几个人把周遭的空气搅动得烦躁不安。 程皇很清楚,这就是要有事了。 果然,这几个人大咧咧地聚拢过来,其中几个在旁边和对面随意坐下,满脸的放肆调笑,更有甚者,竟然上前挑衅地去搅弄程皇的饭菜。 啧,马上就能打电话了,真是操他妈的…… “哥们,有什么事吗?”压了压心头的怒火,程皇面无表情地问。 “听说你搞同性恋?”在程皇面前最放肆的那个人率先说话:“玩别人的屁眼玩得特他妈爽,还把视频在自己结婚典礼上放。你他妈是变态嘛?” 一面说,一面拍着程皇的脸。 “啪啪啪”的声音在沉静的午休时分特别的引人注目,食堂里其他的犯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唯独几个在外场执勤的警卫,视若无睹。 很明显,这几个人早就提前买通了关系,对付程皇是有备而来。 既然这么玩,也就没什么可反抗的。 程皇没再说话,只是昂起头轻蔑地看着他们,唇边凝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一看程皇这样,他们便知道任务没那么容易完成,很明智地决定换个场地。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为首的踹了程皇一脚,程皇没做丝毫抵抗,走了出去。 —— 看守所的操场上,犯人们一行一行地排着队,在警官的指导下井井有条地做着操,哨子声,口令声,脚步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的一个简陋破旧的小木房里,同样充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呻吟声,喘息声,撞肉的噗噗声。 程皇摇摇晃晃地背靠在木柱上,凌乱的衣服上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脸上很多的血已经凝结住了,唯有额头上的还能顺着脸颊蜿蜒地流下来。 周遭围着他这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去,全都不同程度地挂上了彩,累得呼呼直喘气。 程皇忽然嘿嘿地笑上了,配上他脸上一道一道的血痕甚是可怖:“还来吗?要不要中场休息?” 其中一个明显不耐烦了,啐了口血唾沫,回头冲他们老大抱怨:“我说老大,还他妈有完没完了?这个家伙跟他妈不倒翁似的,不管打成什么样,一要扒裤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地攻击,你看,哥几个都累成什么样了……要不然,揍他一顿完了……” “不行!说得很明确,要操他。”老大怒斥:“我就不信了,咱们四个还干不过他一个,你们把他摁好了,我来……啧,非逼得我玩这个……” 在老大的呵斥下,几个人又重新组织了一轮攻势。 眼看八只魔爪就要奔着程皇而去,突然间,全都消停了。 程皇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刀锋的反光在阴暗的屋子里闪来闪去。 这里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抓起来不过关几天禁闭,没什么大不了,可携带管制刀具性质可就变了,见了血先不说,要是弄残,弄死,弄出人命就大了。 程皇浑身流着血,眼睛赤红赤红的,拿着把刀,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活像一个穷途末路的野兽,这气势让在场的人没一个敢贸然行事。 “我……真不想……把事闹大,你们可别逼我……操我真不行,要是给个万把块的,倒是……可以考虑玩玩上面的。”程皇眼睛肿得都睁不开了,还口无遮拦。 “这时候了……还他妈……”老大地话硬生生被门外的人截住,一个声音喊道:“没时间了,外边已经在点名了,快走吧。” 这话让屋里的僵局彻底没戏了,四个人互相传递了一下眼神。 “哼,今天就饶了你,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就是你们想完,我也不干,回去告诉张浩和于阳,有本事就把我弄死在这里面,别让我出去。”程皇或许不知道,此时他脸上的阴霾足够让这几个人忌惮。 别的不知道,至少这是个拼命的主,在这里,谁敢玩命谁就是老大,没人想惹更多的祸事上身。 —— 事后,就连程皇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从来不是当烈女的料,却用生命捍卫了后门。 尽管心里一遍一遍的否认,可最终的结论还是甩不开那个名字,李明涛。 程皇不想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个处女一样,永远对第一个男人无法忘怀,为其守身如玉,反正他这么做了,做得还特别惨烈。 第四十一章 郝文倩怎么都想不通,几天前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宽慰家里人的程皇,两天不到就有了在号子里应该有的尊容,一身的外伤加两只熊猫眼。 “怎么回事?谁打的你?”郝文倩变成o型嘴,接到程皇的电话后,她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跑过来,看来事情真的很大条。 “没事,你先别管我,我托你办件事。” 当务之急不是被暴打的事,郝文倩表示很惊奇。 “你去问问我妈,她都跟李明涛说什么了?” “李明涛?”郝文倩皱起眉,“你没疯吧?你让我主动跟妈说这个?” “她应该已经知道了。”程皇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忽明忽暗。 “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过啊!!”郝文倩连连惊讶,捂着嘴嚷嚷:“妈怎么知道的?!” “别打听了,赶紧去。” “你可想好了,如果妈并不知情,你让我说了,可就一切都无可挽回,这道理你懂吧?” “我当然明白,既然让你说就是知道再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结果了,而且……”程皇顿了顿:“我必须要明白在我背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郝文倩垂下眼帘,过了一会抬起头:“要是咱妈有意隐瞒,我问不出来呢?” “那就等我回去亲自问她。”程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 程皇不得不承认,和李明涛痛苦不堪的分手在张浩这句话的影响下渐渐淡去了很多,它就好像一个隐形的活结,轻轻一拉,千结尽解。 程皇再也不会相信什么劈腿,什么腻了,什么玩玩罢了从没爱过,曾几何时,他真的……真的有那么一丝动摇,差点就被李明涛彻底骗了,将这个人从自己心里连血带肉的撕扯下去。 他应该知道的,李明涛永远都会是他的涛子,不可能也不会改变。 一阵尖锐的铃声让程皇缓缓睁开眼,他从床上起来去排队洗漱,眼前有序的队伍一个一个地进进出出让整个盥洗室人满为患。 怎么才能离开这? 怎么办? 这个问题无数次地在程皇心里盘旋,却毫无答案。 在这个事上,家里边根本使不上力气,自程老爷子死了之后,家里的势力日渐凋零,人走茶凉,世事如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别说是于阳这样的小人,自从上次程皇在满月酒席上摆了他一道之后,复仇地种子便在于洋心中生根发芽,程皇以十分残忍地方式和张浩彻底分手更是让他得了一个如虎添翼的队友。 既然计划是早就酝酿好的,怎么可能轻易罢手。 即使程皇不要命的捍卫贞操让于阳安排的人再没有机会下手,他也别想从这个通向铁臂的牢笼里逃出去。 直到这时候程皇才知道什么叫茫然无助,措手不及,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程皇才意识到自己是作进了多大的死地,自食恶果,怨不得人。 就在程皇像个慢炖锅上的蚂蚁一样日夜煎熬的时候,郝文倩负命而来。 让他更加失望的是,郝文倩并没带来什么好消息,程母拒不承认见过李明涛,只是一再地劝郝文倩不要离开这个家。 程皇更着急了,摧肝撩心的焦急。 然而却无计可施。 幸运的是,就在他濒临绝望案子却忽然有了戏剧性的转机。 一切就好像硬币的正反面,一旦翻转过来结局便大不一样,这个转机居然推动整个案子一点点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程皇安安稳稳地走出看守所的那一刻,他都觉得跟做梦似的,脚下软绵绵的,犹如隔世。 回到家,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忙和着的陈晓梅第一个看见他,惊得咣当一声,炒勺直接落地。 “小皇!你……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你哥呢?!他去接你没接着?”看到小叔子疲倦的面容,清瘦的身形,陈晓梅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眼泪控制不住地就要往下滚。 劫后重逢,一开始飙泪,后面更没法收场了。 程皇赶紧转移话题:“嫂子,我又没缺胳膊少腿的,连一斤肉都没掉,怎么这么伤感呢?好久没吃家里的饭了,您做什么菜呢?我猜猜……”说着,似模似样地用鼻子猛嗅:“嗯……蒜香茄子,糖醋排骨,鸡蛋里脊,还有……” 话还没说完,里面一个老太太颤颤微微冲了出来。 看着儿子,程母老泪纵横,涕不成声:“小皇……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程皇微笑:“妈,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程妈妈抹着眼泪,拉了程皇入座:“知道你要回来,你嫂子忙和了一个上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哥呢?没碰上?” “走岔了吧,他几点出的门?”程皇放下手里的提包,接过嫂子递过来的热毛巾。 陈晓梅:“别等他了, 还有一个菜就开饭了,小皇一定饿了。” 程母:“等不等他回来无所谓,有个人得再等等。” 话音刚落,门铃便应景地响了起来,程母起身笑盈盈地去门口迎人。 能让程老太太这么热络地接待,程皇不想都知道,一定是郝文倩。 理论上,郝文倩现在还算不上是程家人,毕竟证没领到,婚没接成,程皇出狱回家的第一顿团圆饭桌上理应不该有她的一席之地。不过,依着程老太太的性格,这一切皆是浮云,在她的心目中,郝文倩早已是名副其实的程家儿媳妇了。 事实正是如此,这一家子没有一个人能比郝文倩更会哄老太太开心,看着进门的郝文倩,程皇不禁在心里默默点了一个赞。 知道程皇回家的郝文倩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已是深冬时节,素色的裙装外,一款红色大衣将整个人衬得喜气洋洋,外加绾发用的水晶发夹更是璀璨夺目,这一身装束搞得像年三十一样的红红火火,一下子把整屋的人烤得暖阳阳的。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文倩,快进来坐,外边冷吧。” 郝文倩乖乖地在程皇身边坐下,环顾四周,问道:“唉?大哥呢?怎么没在?” “他去接程皇了,走岔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别管他了,咱们先吃吧。”陈晓梅夹出一大块肥腻腻的五花肉放在程皇碗里,本来冒尖的米饭这时候更是摇摇欲坠。 郝文倩也拣了个油光锃亮的大虾往程皇碗里加过去:“瞧你瘦的,快多吃点补补吧。” 程皇回应:“你别添乱啊,哪就瘦了?再添下去我可要换盆吃了。” “好啊,我去厨房拿盆去。”郝文倩玩真的,起身要去厨房,被程皇一把拽回来。 “越说越来劲,是不是?”程皇笑:“行了,快吃吧,外面那么冷,我给你盛碗汤,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家人。” “什么你家我家的,文倩是你媳妇,是我闺女,”程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正瞅着没机会,赶紧见缝插针:“你们别再耽误了,今天晚上就在这睡吧,明天一早直接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程皇脸一下子青了。 郝文倩赶紧打圆场:“妈,这事不着急,程皇刚回来,您让他喘口气。” “领个证能把他累死啊,”程母不依不饶:“你别劝我了,明天……” “妈,我不会结婚的。”程皇打断程母的话,也打断了程母的念想。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一时间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你说什么?”老太太不知没听清,还是不相信。 “您喜欢文倩,认她当女儿还是让我认她当妹我都没有意见,我就是不能娶她。” “你不娶她,想娶谁?”老太太的声音好像从十八层地狱飘来一般,阴冷而恐怖。 “妈,我不爱她,我爱的是……”话没说完,程皇脸上重重一记耳光。 程母几近咆哮,眼睛里遍布血丝:“住口!住口!你想说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跟个男的……你……你……”不知是老太太回想起婚宴那一幕还是真的受不了,话结结实实堵在了嗓子眼,同时堵住的还有一口气。 程老太太颤抖着手指着程皇,突然好像断线的木偶直直地栽倒在地,顷刻间,屋里炸了锅一样,乱作一团。 好好的一顿团圆饭还没吃就落下了帷幕。 程家和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不过离开了短短几个小时,出门时还好端端的老太太回来的时候就被下了病危通知。 在医院的抢救室里折腾了一天一夜,团圆饭差点就吃成了散伙饭。 一家人煎熬得心力憔悴,疲惫不堪。 两天后,老太太终于从icu病房搬到了普通病房。 又过了两天,程秀梅醒了。 这些日子程皇一眼都没见过他母亲,倒不是因为他不孝,而是程家人不让他见,程家和回来后得知事情的原委更是怒火攻心,几个拳头下去,程皇便挂彩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还过手,任由大哥出气,两兄弟这通闹腾最终在陈晓梅喝止下宣告结束。 可谁也想不到,老太太一睁眼居然最想见的还是她这个糟心的儿子,程皇。 病床旁,程皇握着老太太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手心里传出来的阵阵温热让程秀梅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程皇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担心,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语气从没有这么轻柔过:“儿子……辛苦你了……” 出狱后,母子俩一直没能好好说说话,程皇眼眶一酸,哽咽道:“妈,你怎么样?身上还难受吗?我去把大夫叫来吧……” “不用,我这都是心病闹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把婚结了,我肯定没事了。”程妈妈态度从来没这么软过,可话一出口还是这事。 果然,程皇那边没有动静。 得不到回应,程秀梅心里凉了半截,却并不放弃:“小皇,妈知道你从小到大都不服管,大事小事没少惹,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其实一直是个好孩子,重情重义,你爸走的哪会儿你经常一个人发呆,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你躲着我抹眼泪,我知道你后悔,特别后悔,所以我从没有怪过你。” 熬过鬼门关的程秀梅有些气短,一口气说不完话,歇了歇说:”你爸走了以后,你变了很多,一直百依百顺,我知道你是想弥补,想把双倍的孝心都给我,可为什么这件事就是不行呢?妈没别的念想……就是想给程家留下一脉香火,黄泉路上见到你父亲也好有个交代,可就这么……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办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程秀梅越说越委屈,眼眶红红的,反握程皇的手:“孩子……听妈的话好吗?咱乖乖地把婚结了,行吗?” 很久很久……病房里除了钟表滴答滴答,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世界仿佛都停了下来。 最终,程皇慢慢开口了:“妈,就算我同意了也是骗您的。”他操着沙哑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我不想骗您。” 还有什么可说的? 程秀梅死心了,真的死心了。 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怒,重重地冷哼出声:“你不结婚,是因为你结过婚了吧?跟那个李明涛?” 程皇愣愣地看着母亲,这句话在这时候出现既合理又突兀。 “是张浩告诉您的吧?他都跟您说什么了?”程皇扯出一丝苦笑。 “什么张浩?我不认识,我只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全是你们在欧洲的照片还有李明涛的人生履历。” 口说无凭,照片为证,连李明涛的家事也调查得一清二楚,狠,真他妈的狠! 程皇圆睁双目,惊讶地看着母亲。 程妈妈唇角牵出冷笑:“父母双亡,一个死于非命,一个牢狱半生,本来挺可怜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她仿佛一时想不出来什么词形容,嗯了半天才说:“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婊子,还是男婊子。” 程皇闭上眼,紧握的拳头一直抖。 “所以,您就去找他了?那时候我不是已经同意和郝文倩结婚了吗?”情绪再难以平复,程皇后面几乎喊了起来。 这样失控的语气让程秀梅更加悲愤交加:“同意有用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打算跟他断!你想干什么?金屋藏娇?!把他正经包了?!这头跟郝文倩结婚,那头跟他鬼混?!你有没有想过纸能包得住火吗?万一被人知道了,整个程家的脸往哪搁?!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吗?!” 程秀梅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太过激动的情绪,没有说完就咳喘连连:“还……还好,那孩子还不算太没人性……我告诉他,他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就是因为父母有了第三者,难道他还要把这个加注在你的孩子身上吗?何况……还是个男的,你的孩子要是知道了……这辈子,这辈子……你让他怎么受得了?!咳……咳……咳!” 程老太太高声的叫喊,澎湃的情绪再也拦不住汹涌的咳嗽,终于在排山倒海的咳嗽中再也无法多说一个字。 本来候在门外的一家人被病房里的动静吓得风风火火推门而入,马上又是一番上上下下的手忙脚乱。 程皇的脚下好像长了钉子一般,死死地被钉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开。 对于李明涛,他母亲的话无疑是一把诛心利剑,刺进骨血时,还要狠狠搅上三搅。他的涛子……善良敏感的涛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背叛感情,可又怎么可能在这些话中继续苟延残喘地和他在一起。 演一场戏,绝了自己的念头,是最好的结局。 程皇抬起头,满眼的泪光,一步一步向房门走去。 程晓梅忍着喘,叫住了他:“你……你干什么去?” 程皇没说话。 “你要去……找他,就再也……别回来。”程晓梅费力地吐出几个字,脸涨得通红。 除了郝文倩,即便一屋子的人没人能听懂这句话,内容一出也知道大事不好,特别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大嫂,她赶快端了杯水,给老太太顺气:“妈……有什么事咱好好说,您先喝口水……” 老太太大手一挥,把水杯打翻在地,玻璃碎片混着液体溅了一地。 “程皇,你要是敢今天为了他踏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程晓梅不知是不是绝望愤怒到了极点,居然一点也不咳嗽了:“从此这个家再没有你的位置,你我母子缘分就算走到尽头了。” 程晓梅的性子别人不知道,这一家人都见识过,绝对的眼里不揉沙子,说一不二,每个人看着程皇的脸上皆是惊恐不已。 程皇慢慢地双膝跪地,一下连着一下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头已磕,恩断了。 抬起头的时候,程老太太的泪早就如雨下一般,蜿蜒在脸上。 她决绝地闭起眼睛,再也不想看眼前人。 第四十二章 走出医院大门,程皇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那边一接通,不阴不阳的话便顶了上去:“你还敢接我电话啊。” “为什么不敢?一只丧家之犬罢了。”于阳在那边笑呵呵地回嘴。 “我这只狗还真他妈想死你这个主人了,不让你耍耍我就浑身难受。说吧,去哪找你?”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于阳挺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不会想来跟我玩命吧?” “对啊,你怕吗?” 怕?他会怕?从来没把程皇放在眼里,这时候就更没什么可怕。 果然还是这种激将法最有效,于阳欣然接受。 “来吧,我在公司等你。” —— 一样的六楼,一样的经理室,一样的暗间,就连迎接他进门时的声音都是一样,娇喘连连,呻吟不断,叫床的声音。 沙发上,于阳惬意地用手枕着头,享受着身上的人带来的快感,上面的人摇来荡去,分着双腿一起一伏,晶莹闪亮的汗水挂满了全身,连那长长的睫毛也滚上了泪珠,通红的面颊烧得整个人妩媚而妖娆。 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程皇再熟悉不过了的,看过成百上千次,看得他一想起来就恶心至极。 是那张他到死都不会忘记的脸,张浩的脸。 无意间瞥见进来的人是程皇,毫无心里准备的张浩被惊得无以复加,一瞬间他极力想从于阳的身上跳下来,还是于阳及时握住了他的腰猛地往上一撞,才把他的理智给撞回来。这一下的刺激让张浩从一个极端进入到另一个极端,他看着程皇,带着苍白的笑,身下猛地加快动作,放荡的呻吟声一波胜似一波,差点就让于阳当场泄了。 “我操,你个小婊子……”于阳一个翻身把张浩压在沙发上,报复性地一通猛干,密闭隔音的小包房尽是“噗噗噗”,“啪啪啪”的撞肉声。 程皇倚在门边,点起一颗烟,冷眼看着这一切。 一颗烟的时间,正好爽完。 “怎么不像上次一样给自己冲杯咖啡啊?”从张浩身上下来,于阳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皇,穿裤子。 “没这个心情,我有事想问你。”他蜻蜓点水地看了一眼张浩。 眼神中的讯息很好懂,他想跟于阳单聊。 张浩唾之以鼻,“躲着我干什么?咱俩多熟啊。”说着,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勾上程皇的脖子,吐气如兰。 程皇嫌恶的推开他。 “行了,你先出去一会儿,这是我跟他的事。”于阳朝张浩摆了摆手。 “傻逼。”不知道张浩说的是谁,扔下这句国骂,闪身而出。 看着张浩消失在门口,于阳回过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啧,啧,好久不见了,不错不错,瘦了,黑了,也更帅了,看来应该让你早点进去锻炼锻炼。” 程皇冷笑了一下。 于阳变本加厉,在程皇身上上下其手:“呦,呦,瞧瞧一点赘肉都没有了,好硬,好有手感……” 除了一脸的冰霜,程皇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 程皇从没有过的逆来顺受让于阳的流氓本色尽显,他顺势把手伸进了程皇的衬衫里,嘴上寻着他的脖颈和锁骨处啃咬,动作时轻时狠,好像在品味一道美味的大餐。 “我可不想跟你打炮。”程皇终于忍不了。 情绪愕然而止,于阳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小遗憾。 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唉……你说我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最想上的居然是你……”于阳有些怅然。 程皇一把推开他,冷脸问:“那会儿在看守所,你为什么会放过我?” “我就是想治治你,又不想真的让你把牢底坐穿,毕竟咱们两家的情分到这了。” “滚你大爷,你他妈给我说实话。”程皇不耐烦地吼。 “你真想听实话?”于阳笑得不怀好意:“我不想刺激你。” “是不是李明涛找你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渣有渣报 作者:绿色毛毛球 第14节 于阳点点头:“他对你真不薄,那情谊……啧啧,我都要感动了。” “你都让他做什么了?”程皇咬着牙垂下头,拳头紧紧地握着。 “也没什么,他力所能及的。”于阳笑:“我说过,这个人我是操定了。” 程皇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愕,愤怒,更多的是汹涌无边的悔意。 很久……很久……程皇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他现在在哪?” 这几个字好似生生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我不知道,”于阳倒了杯水:“他来求我放过你,我让他陪我玩了几天,你一放出来,他就走了。” 水还没喝进嘴里,一声仰天怒吼,程皇扑了过来。 早已压抑不住的愤怒交织着延绵不绝的悔恨像山洪暴发一般让程皇完全失去的自控能力,事后回忆起那天的经历,那一刻就好像醉酒断片了一样,汹涌的情绪把他整个意识都夺走了,等他清醒过来,人早就狠狠地勒住于阳的脖子,手指深深陷入气管之中,再晚几分钟……不,几秒中,于阳就一命呜呼了。 是张浩第一时间冲进来把程皇这个夺命的侩子手拖开的。 当程皇看清眼前的这张脸,更是怒不可遏,他狠狠地把张浩推倒在地,又向于阳扑过去。 张浩奋不顾身地跃起,使劲抱住程皇的腰,没命地喊:“程皇!程皇!你冷静!冷静啊!你不能杀他,你刚出来,杀了他就真要死在那里面了!你不要命了?!不要了啊?!” “滚你妈的蛋!你不是盼着我死吗?!滚开!!你他妈滚开!!”程皇杀红了眼,把张浩的手抓得全是血道子。 张浩好像忘记了疼痛,手越抓越紧:“那李明涛呢?!你不想见他了?!你不管了吗?!我知道他在哪!我知道!!” 李明涛三个字好像一剂镇静剂,开启暴走模式的程皇瞬间归入平静,沸腾高涨的情绪被强行压制,他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全身都是抖的。 于阳那边更是狼狈不堪,一个劲地不停咳嗽,由于缺氧整个脸铁青一片。 这通折腾让屋子里的三个人疲惫不堪,全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程皇开口了:“于阳,你给了我185天的牢狱之灾,我差点要了你的命,咱们两清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后来的话:“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跟你同归于尽,不信你就试试。” 于阳没再说话,只是揉着脖子,顺气。那上面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手印。 开门出去的时候,程皇回头问了句张浩,李明涛在哪? 张浩支支吾吾说他只知道李明涛去了机场,之后就没有下落了。 程皇再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向电梯走去。 就在电梯门马上就要关闭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硬生生地拦住了。 顺着手向上看去,是张浩焦急而无助的面容,一双眼盈盈若水,满含忧伤。 “程皇,我没盼着你死……真的,你进去我其实特别后悔,我不是成心要放那个视频,我……我……”张浩不知怎么辩解,再也说不下去。 程皇拿掉他扶住电梯门的手,直接关门。 电梯门一点点的闭合,直到程皇的脸再也看不见。 之后很久,张浩都无法动弹,他永远都能记得程皇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没有喜怒,没有哀乐,好像他从来就不认识他。 一个陌生人而已。 回到曾经跟李明涛一起居住的小窝已经很晚了。 除了墙上的挂钟还在一摇三晃地摆动着,这里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李明涛不爱整理,房间的东西总是摆弄得零七八落,他走的时候不过匆匆收拾了一下,很多地方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床上,沙发上,地板上,桌台上,就连窗边都写满了他们欢爱的回忆,这些回忆像疾风中的沙粒狂涌袭来,割得生疼生疼,哪怕是再小的颗粒,都可以在心上划开一道伤口,血肉模糊,无法愈合。 触景生情,难以自持,程皇根本无从控制,回忆像一部自行滚动的回放机,铺天盖地而来…… “你喜欢我哪?” “谁喜欢你啊?” “你不喜欢我跟我这瞎起什么腻呢?滚蛋!” “谁说喜欢才粘你啊,讨厌也可以,咱们就做一对两两相厌的欢喜冤家。” 程皇补上了一脚:“我讨厌谁就爱踹谁。” 李明涛顺势抱住程皇的腿:“我讨厌谁就爱抱谁。” “滚,滚,滚,我讨厌你,别碰我。”程皇哇哇叫。 “不嘛~不嘛~我讨厌你,就要抱。”李明涛弱弱吼,一个使劲,把程皇扑倒在床上,没命的舔。 “操得咧,你个变态……”程皇没舔几下就硬了。 李明涛贱笑:“这么几下就硬了,谁是变态?” 程皇翻身压了上来,淫笑:“那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变态。”说完,血盆大口卯足了劲在李明涛的屁股狠狠就是一口。 李明涛又笑,又叫,又吼…… … “咣啷”一串钥匙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程皇眼前早已模糊不堪,所有的一切都在泪水中变了形状。 他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痛哭流涕。 静谧的夜空中,男人呜咽的哭声格外清晰,久久挥散不去…… ——三个月后—— 哔——的一声转入电话留言模式: “程先生,李明涛的银行卡我们一直在追踪,并未发现任何线索……实在不好意思,您可以继续续费监测,或者终止服务,您给的电话号码也一直没有开通,您可以继续缴纳电话费,但是我觉得意义并不大……肖志的手机号现经查到,您需要吗?” 正在厨房忙和做菜的程皇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冲到桌台旁拿起电话:“要,赶快给我。” 对方显然被人声吓了一跳,顿了顿念出来了号码。 进厨房关了火,拿着这个号码,程皇的手开始没命的抖。 三个月,92天,2206个小时,程皇没有一刻不再思念李明涛,这种相思已经深入骨髓,好像有一天没想他,他就活不下去一样。 思念犹如氧气,回忆仿若食物,而寻找则成了他生活唯一的动力。 试尽了所有的方法,行遍了一切可以走的路,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李明涛却毫无踪迹,干净得仿佛他从没出现过。 而肖志这条线索让程皇看到了一丝希望,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程皇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听到程皇的声音,肖志显然沉默了,很久,还是那样淡然不惊的语气:“程皇,我现在并不知道李明涛在哪,当初我是打算带他走的,但是他不肯,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离开你,后来你入狱了……之后的事,想必你知道了。” 程皇没有说话,他的心又开始疼了,特别的疼。 “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我跟他是什么关系,无论我想与不想,我从来没有取代过你在他心里的位置,一刻都没有。”说到后面,听筒那边的声音终于有波澜了,自嘲中透着苦涩。 放下电话,程皇脑中一片空白。 他捂着胸口,那个地方疼得根本无法呼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顺着墙跌坐在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一声一声的手机铃声把程皇唤了回来。 “喂……”程皇气若游丝。 “程先生,是您吗?您没事吧?”对方有些犹豫。 程皇扯了扯精神:“你什么事?”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李明涛的出境记录!” 程皇惊得一猛子坐起来,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你说什么?” “我找到机场边防一个哥们,他帮我查了录像,有一个人长得很像您要找的人,那个人曾经出现在候机楼,不过我查不出他乘坐的班机以及目的站,录像上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不知您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程皇激动得无以复加,可爱的上帝终于还是可怜他的,关上了一扇门又为他打开了一扇窗,窗外是一条通往他爱人方向的路。 他拿起车钥匙飞奔出去,连门都顾不上锁,他知道,不远了,把心爱的人再一次拥入怀中的时间一定不会远了…… ——完—— ——lz有话说 这个结尾有人可能会觉得我烂尾,其实真心木有。这个故事我原本就想写一个渣货最后被各种虐,开放式的结尾算是便宜他了~~吼吼。 这个故事有点太现实了,现实得让不少人都不太舒服,例如比程皇更坏更渣的于阳和张浩为什么不能恶有恶报?恶有恶报是需要条件的,很明显牢狱过后一无所有的程皇战斗值已消耗殆尽,没有继续战斗的可能,那么这样地人就只能等天诛了。 说实话,太过现实的容易让人失去兴趣,现实已如此万恶,为什么不能在中松口气呢?lz也是感同身受,所以,下一本楼主势必要一路傻白甜的鬼扯下去,再不要辣么正剧风了!!~~~5555~~~ 好了,咱们下部不见不散。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