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周右相》 正文 第1节 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任九雪七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 文案 临淄王大公子,周赫贤,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辅佐王弟登上大周王位,最后却死在自家王弟的逼迫之下。 重生一世,看着琉璃国的江山,他依旧唇角含笑,内心温柔。 广结盟友,平异国之乱,合诸侯之力,杀昏君,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喋血沙场,游走江湖。 最终拼尽全力算得一个与王弟的好结局, 结局不虐,正剧向,受黑化。 日更。 1v1 新坑《重生之我们划船不用桨》和《律师攻略》欢迎入坑,大概这两本会长一点吧~对手指中(≧▽≦) 这里雪七,求拍砖求抱走(≧▽≦)专栏求收藏~ 内容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赫贤/周奏歌 ┃ 配角:玉真/谭易 ┃ 其它:权谋 ================== ☆、重生 琉璃国没有人不知道周赫贤,正如没有人不知道周奏歌一样。 周奏歌是皇帝,少年皇帝。 周赫贤是右相,大周右相。 周赫贤跟周奏歌是兄弟。 可是周赫贤却比周奏歌更得民心。 若是一个大臣比皇帝更得民心,这个皇帝不仅不会再看重这个大臣,反而更加猜忌这个大臣。 即便这个臣子是自己的手足。 但是有一个法子,却可以让这个皇帝安心。 实际上这世界是有千千万万个法子,可是这个法子是最好的法子。 这么说你应该猜到了这个法子。 若是你没有猜到,说明你的心还不够狠,不够当一个帝王。 可是周奏歌是一个帝王,所以他的心够狠够冷,他立马就用了这个法子。 周奏歌入主琉璃国的第三年,右相赫贤就在自己的府中投河而死。 无意还是有意,意外还是果然,想必你已经明白。 或许是上天不忍,或许是命运捉弄,或许是天道轮回自有定数。 这大周的右相,这奏歌的王兄,却又活过来了。 可是这个活过来的他,不是再是大周的右相。 却还是周奏歌的王兄,还是临淄王府的大公子。 既然一切都要在开始一遍,那么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时局动荡,天机难测,这谁又说的清呢? ———————————————————————————————————————————— — 赫贤在临淄王府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他从床榻上下来,睁着双眼,有些茫然。 丫头捧了铜盆毛巾,衣服佩玉,鱼贯而入。 衣服是好衣服,象牙白的蟒花纹的锦袍,玉也是好玉,汉白玉双龙佩,半丈长的银色流苏映着阳光。 可是赫贤却没有心思看这好衣服这好玉。 他的心底只有一个问题,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那就是现在,他究竟是在地府还是在人世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还带着婴儿肥的幼童的双手,没有练武多年的老茧,没有任何的皱纹。他活动自己的双手,像是确认这是不是自己的双手一样。 这手当然是他的手,这里当然也是人世。 当周赫贤听到领头的丫头叫自己的时候,就明白了。 他看着大丫鬟黛媛的脸,看着阳光下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雪白的可以看得到血管的皮肤。 他听到她一声一声叫着自己大公子,临淄王府的大公子。 赫贤感到一阵恍惚,双眼也感到微微的眩晕。 他站起来,任由丫鬟们给他更衣。 看着记忆中儿时临淄王府的景色,赫贤摸着黛媛系在腰间的那枚白色的玉石,触手生凉,的确是自己儿时佩戴的那一枚旧玉。 ;“所以……是上天在给一次机会么,所以是重生了么?”赫贤问自己,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 但他最最终是相信了。 他抬头向着天空感激的笑了笑,他上一世错过的事情,是上天希望这一世不能再错过么? 看着发呆的大公子,大丫鬟黛媛可是有些着急。 她猛的跪了下去,声音也提高许多;“大公子,王爷让你过去看小公子,可是催了半天呢。” 小公子,传入耳朵的三个字仿佛一声平地惊雷直击到赫贤内心,他的唇角弯起苦涩的笑容,可是那样的苦涩笑容却有让人看的到深深的爱恋,他伸出手拉住黛媛的胳膊,语气也是孱弱的:“你说,你说我要去看谁?” :“小公子啊,大公子昏迷这么多天,好些了,王爷又出征回府了,特地叫大公子看看这个弟弟呢,大公子一定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弟弟吧?”黛媛想,王妃一直将小公子保护在寝宫之中,出生两年也甚少有人见过,大公子昏迷多日,一时忘了也是自然。 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弟弟?听到这一句,赫贤笑的却是更加苦涩了。这世上有些人,你想要记住却偏偏忘了。有些人,你想要忘却,却是怎么也忘不了。 若是通常忘不了,不是爱之深就是是恨之切罢了。 赫贤问自己,自己对奏歌,如今是爱还是恨,这一世,是来报仇还是来弥补? 小公子,他的唇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咬了咬下唇,心里却是没有回答。 上一世,他是他的王兄,隐忍心中情~爱,为奏歌心中的帝业鞠躬精粹,奏歌却步步疑他,最终逼他到死,这应当是恨的吧。 可是,他和奏歌自幼长到一处,看着奏歌拉着自己,一口一口唤着自己王兄,看着奏歌运筹帷幄,一步一步成为琉璃国君,看着奏歌封他大周右相,说尽天下事,这又还是爱着的吧。 如今,他重生一世,到底是该爱,还是该恨,还是就应当不爱不恨,只当没有上一世,只当奏歌与他只是普通的兄弟? 他的双手握住了拳头,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他带着疑问走向奏歌的母妃宫中,看着这个已经出生两年,他却爱了一世而不敢言的人。躺在小小摇篮之中的小小孩童,他的王弟。 赫贤轻轻推着摇篮中的周奏歌,正如当年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小那么的不谙世事,却对着他笑的好开心。 赫贤看着奏歌笑了也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笑了,他只知道,再见到他的感觉,真好,好到他觉得即便他杀了他要了他的命,他也一点不恨。 非但不恨,反而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赫贤,来这是你王弟,周奏歌。“ 说话的中年男子,一手将奏歌抱在怀中,一手将赫贤抱在膝上,笑着对着赫贤说到。 赫贤看着这个上一世将临淄王位传位给奏歌的父王,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一句话。 对于赫贤而言,若不是父王,他们兄弟也不会是日后的局面。 :“赫贤,你跟奏歌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是你们,都是父王的嫡子,待奏歌长大一点,父王就让你们住在一处,你可要好好疼爱这个弟弟啊。”临淄王拍着赫贤的背,笑着看着这个大儿子说到。 赫贤抬头看着父王,甜甜的笑,乖巧的点头,心里却是给了自己答案。 上一世他没说的话,没做的事,这一世他要慢慢的做,慢慢的说给他听, 上一世他不明白的东西,犯下的过错,那么这一世就不要犯,就要好好的弥补。 上一世死他用生命成全了奏歌的江山天下,这一世他想要看着他成为天子帝王,更要成全他们自己。 ————————————————————————————————————————————————————— 再见到奏歌的时候,赫贤已经是十岁的小小郎君,笑容浅浅,靠着百勤阁大殿的镂空雕花门,看着来人。 :“王兄,父王说日后奏歌就要跟王兄一起住在百勤阁了,奏歌不懂事的地方还请王兄多多指教。” 奏歌一身红色金线的衣袍,目光清澈,对着赫贤鞠躬行礼。 他看着奏歌身后,是带着各色古玩玉器的仆从,心底微微的摇摇头。 他抱着胳膊看着这个他等了五年的人,开口,语气淡淡看不出半分情绪:“奏歌,父王让你我住在百勤阁是读书的,你带这些古玩干什么?” ;“奏歌知道了,奏歌错了,那就奏歌一人带着阿奴进来可以么?”奏歌睁着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抿着嫣红的双唇问着赫贤。 :“你进来就可以了,百勤阁正殿,你我书房内,均不得带任何仆从,让他去侧殿候着吧。”赫贤没有留一丝余地,直接了当的拒绝。 这样快就认错的奏歌,这样需要古玩仆从的奏歌,不是当年的奏歌。 :“可是阿奴一直跟着奏歌啊,王兄。”奏歌抬头看着这个抱着胳膊的王兄,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手,一点一点,靠近王兄的衣袖,想要拉住王兄的衣袖,却犹豫在那里不敢拉。 :“可是奏歌你要知道,你是男孩子。”赫贤唇角弯弯,细心的解释,他伸出手,弯下腰,揉了揉奏歌的头发。 奏歌看着自家王兄唇角的笑容,阳光透过他白色的衣袍,温润文雅,衣袍上的银色丝线也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五彩的光芒。 他看着王兄,一时愣住了,只是听话的点点头,伸出手拉上了王兄的衣袖。跟着王兄跨过朱红色门栏走了进去。 :“王兄?”百勤阁的四周门窗都死死的关闭,外面再明媚的阳光,在这里只能透过窗上的雕花被分成一缕一缕透进来,将殿内深处显得僻静昏暗,看不到一个人。 毕竟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年幼的奏歌心底终究是害怕的,他只得死死拉住王兄的衣袖,抬头轻轻的唤着王兄。 听着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奶声奶气的呼唤,带着足够的信任和依赖,不自觉的,赫贤的唇角弯起幸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完的第一章,雪七参上。 ☆、同住 暮色四合,百勤阁内已经是漆黑一片,奏歌看着趴在书卷上睡过去的王兄,伸出一只手指头,慢慢的移到王兄的面容面前,却悄然停住。 他歪着头,透着窗外的月光,静静的看着王兄。 就像看着一副画,一副简单的人物画,这画里有着砌玉的月光,有好看的人。 若说有的人喜欢倚马斜桥,一掷千金的风~流公子,有的人喜欢温润如玉,满卷书香的墨客书生,有的人喜欢仗剑天涯,豪爽侠义的游侠少年。 可是这时候的奏歌眼里,只有这脸上铺满月光,面容安稳,唇角含笑的王兄。 这世间,不就是这样,各花入各眼,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么。 可是四周漆黑,他很害怕也很饿,他最终伸出手指,触碰到赫贤的脸庞,低声叫道:“王兄,王兄。”。 那样细小的声音,像是梦中人浅浅的呓语。 可是赫贤却睡熟了。 奏歌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最终将小小的脑袋靠近王兄的脸庞,瞪着一双大眼睛,想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王兄到底是不是会醒的样子。 梦中的赫贤感觉到属于奏歌的气息靠近自己。 那样的淡淡的,带着梨花的香气。 没有半点帝王的冷冽,半点帝王的无情。 他睁开双眼,睡眼惺忪。 浓浓的睡意笼罩在他的双眼之上,水汽蒙蒙。 他带着这双水蒙蒙的眼睛,伸出手揉揉奏歌的头顶,浅浅的笑。 这笑容里带着半分尴尬,半分温吞。 这样笑容,是平凡不过的笑容。 可是再平凡的东西,不同的人做出来却是完全不同。 就比如这一笑,有的人笑的瘆人,有的人笑的天真,有的人却可以笑的温暖。 这其中的缘由,不过是各自的心境不同。 :“王兄,你醒了。”奏歌依旧歪着头,懵掉的表情,看着赫贤。 奏歌看着醒了的王兄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对不起,我睡着了。”赫贤收回手,抱歉的看着王弟,言语像是哄一个小娃娃。 :“天黑了,奏歌很饿,我们点灯好不好?”奏歌看着王兄收回手,不知怎么。心里更是空空荡荡,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他伸出手,轻轻拉住王兄的衣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赫贤,撒娇。 赫贤点点头,目光如水。 即便是冻了一冬的湖水,也禁不住他这样的目光。 他任由奏歌牵着自己的袖子,一步一步的迈着小小的步子跟着自己。 完全的依赖着自己。 赫贤就着记忆之中的路线,来到烛台前,点了一支红烛举在奏歌的面前。 他站在半是红色半是黑色的光影里,红色的灯油,一滴滴顺着灯住滴到他的虎口。 可是他依旧浅浅的笑着,仿佛没有感觉到分毫。 :“王兄,奏歌饿了。”红色的烛光之下,奏歌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小肚子,一只手又拉住赫贤的衣袖,小声向赫贤说。 赫贤低头,双眼穿过红色的烛光,看着奏歌。 在这样的黑色之下,他仿佛窗外的皎皎月光的,他说道:“那,我们出去吧。” 奏歌听完,将脖子缩到衣领里,舔了舔干涸唇,拉着赫贤的衣袖,一步不错的跟着他。 踏出百勤阁大殿的时候,奏歌迅速的吹灭了赫贤手中的蜡烛,看着百勤阁的院子,立马跳到院子里,就放开嗓子叫道:“阿奴,阿奴!” 完全一个刚刚出世的小魔王,和百勤阁内的那个小公子完全是两个人。 听到奏歌呼唤的阿奴立马就出现的奏歌身边,对着大公子行礼后,牵着自家的小公子就要往侧殿走。 自家小公子一日都被关在这百勤阁的大殿里面,也没听见出一声 ,偏生自己还进不去,阿奴担心了一天。 可是阿奴却看到奏歌背后的大公子,一脸宠溺的看着小公子笑。 大公子的笑容,在这样多情的月色,比月色更加多情。 :“那个……王兄我。”奏歌一脸回头的看着赫贤正准备说出告别的话,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赫贤截了过去:“吃完了来我侧殿中,既然父王将你我放到一处,自然就寝也是在一处的。” 阿奴听了却砰的一声立马跪下,王妃交代他要护得小公子的周全,如今怎么能将小公子交给大公子呢。 阿奴的语气有些慌, 慌的带着他砰砰的心跳说到:“小公子睡觉向来不老实,怕扰了大公子,还是让阿奴伺候了小公子,大公子和小公子睡得安稳了,明日一早也好早起读书。” 赫贤站在月光下,将右手放到唇边,轻轻的咬了咬,又将手放下,对着阿奴笑了笑说道:“父王说让我好生照顾王弟,怎么,你不放心?” 赫贤的语气很柔,柔的像是女子的腰肢。 赫贤的语气很轻,轻的像是飘飞的柳絮。 赫贤的语气很软,软的像是刚出锅的包子。 阿奴看着赫贤,心底问自己,大公子身为兄长,一心要照顾幼弟,自己怎么就唐突了公子,怎么就猜忌了公子。 赫贤看着阿奴,片刻之后继续说到:“日后奏歌一并住在我那边,早起你也不用叫,也辛苦,我跟奏歌一道,好不好?” 他的双眼在月光之下,有些许多期许,让你不敢拒绝。 他的话语没有半点的高高在上,让你不得不感到尊敬。 阿奴看着他的双眼,仿佛受到了狐狸的古惑,恨不得他说什么他都答应。 阿奴点点头,宛如捣蒜。 庭院深深,夜色深深。 :“父王说,奏歌可以跟王兄住在一处?”奏歌放开阿奴的手,歪着头,问赫贤。 赫贤没有说话,含笑的目光看着奏歌。 奏歌一个箭步上前,立马跑回赫贤身边,拉着赫贤的衣袖,招手就让阿奴下去,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一顿饭吃的悄无声息,奏歌每每滴溜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家王兄。 ;“王兄,大殿里面好黑。” ;“那以后多点些蜡烛。” ;“王兄,今天读的书好难。” ;“那待会我讲给你听。” ;“王兄,姜太公为什么喜欢钓鱼啊。” ;“因为……因为他闲着没事。” ;“什么是闲着没事?” 赫贤的眉毛听到这一句,微微挑了挑,看着奏歌的碗里,还是动都没有动。 ;“不是说饿了么,安安静静吃饭好不好?” ;“可是,奏歌想听王兄说话。” ;“那吃完我慢慢的说给你听,你这个时候要乖,行么?” 奏歌吃完饭,蹬着一双腿看着侧殿的天花板,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跟王兄一起睡觉,要是不小心踢到了王兄,要是自己的小心尿裤子了,要是要是……奏歌心底有无数个要是,他用力的摇摇头,小声嘀咕道:“不会的,不会的,奏各所想的一定一定都不会发生。” :“ 一个人说些什么呢?"赫贤让人收拾了碗筷,看着已经洗漱好的奏歌在一边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他很好奇,温润的看着他,轻声问。 :“我……我没有说什么。”奏歌听了立马将自己的鼓着气抿起来,对着赫贤连连摇手。 怎么能让王兄知道自己想了这么多呢,要是被王兄知道,王兄说不定会瞧不起自己。 :“是么?”赫贤让仆从退了出去,一边将门关了,靠着门问道,整个人都是慵懒散漫的样子。 偏偏就是这样的慵懒散漫之中,却带了深深的疲倦。 :“是!是!”奏歌从榻上跳下来,吹灭了灯烛,爬上床,麻利的裹好被子说道:“王兄快去洗漱吧,奏歌先睡了。” 赫贤看着紧紧闭着双眼的奏歌,黑暗之中,透过月光,看着奏歌恬静的模样,微微弯起唇角,退到后殿中去。  —————————————————————————————————————————————————————————————— 同住第一日清晨,临淄王到底放心不下,这两个嫡子,一大颜就宣召这两个孩子到临淄王大殿。 十二盏琉璃宫灯高高挂起,红色的金绣双麒麟的纱帐挂了百米之长,临淄王坐在临淄大殿上,看着自己的一双嫡子,一白一黑,一幼一少,并排立着,微微笑了。 他看着这一双嫡子,皮囊出众,是个谦谦君子的模样,心情也格外爽朗。他招招手,让两个孩子落坐。 却听到身边传来女子的声音。:“奏歌,到母亲这儿来。”他转过头看过去,那是自己的王妃,一身绯红色的锦衣,伸出皓腕,对着奏歌招招手。 一日不见幼子,想必王妃到底有所思念,临淄王看着自家王妃,抿抿唇,对他而言,他不允许,他的儿子们过分的依赖母亲。 他最终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没说话。 奏歌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赫贤一眼,才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母妃身边,奶声奶气的叫到;“母亲。” 王妃将奏歌抱在膝上,捏捏奏歌的脸说到:“在百勤阁住的好么?” 。 :“奏歌住的很好,母亲有没有想奏歌呢,奏歌很想母亲呢?” 赫贤独自坐下,浅浅的抿茶 :“赫贤是王兄,自然凡事都要照顾一下奏歌才是。”临淄王看着王妃膝上的幼子,笑得十分慈爱。 :“是,父王。” 赫贤对着临淄王行礼说到。 ;“只是一点,叫你们住到百勤阁,自然是以读书为主,奏歌没事不要到处跑,你们两个只在百勤阁待着读书就寝,任何人都不准去扰你们。”临淄王看着小小的奏歌还是孩子的样子,最终在心底下了决心说到。 他的儿子们,日后必然是要称霸天下的,怎么可以被养在妇人之手,凭添不应有的娇气。 赫贤听了,微微拱手,临淄王看似无心的话语,大殿之内,何人都知道,除了百勤阁的仆从,这王府中的任何人,想进到这两位公子的住所,怕是有蜀道之难。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比更文都累~ 王兄还是温暖的王兄~ ☆、破局 一晃又是五年的光阴过去,十五岁的赫贤已经完全长成,眉宇之间已经是少年公子的翩翩模样。 奏歌跟在他身后,也褪去童稚,成为十二岁的锦衣郎君,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更是灵动许多。 两人都到了本应叛逆的年纪,赫贤重生一世,骨子里本就不是少年公子,自然不会有叛逆之说。 但是对于奏歌而言,却不是如此。 窗外日光倾城,赫贤却坐在百勤阁的大殿内的榻上捧了孙子兵法。 他的眉头深深,却是看不进去一个字。 世界上有太多的忧愁的事,不是简简单单的兵法可以解决。 兵法能解决的,向来不是真正的人心。 而赫贤忧虑的就是人心。 人心不定,人心难测,比鬼怪更难揣摩。 赫贤从不想知道其他人的心。 身在世间,已经忙忙碌碌,若不是心中在乎,这难以揣测的人心,他怎么会没有空闲去为之去皱一皱眉头。 这世间能让赫贤分神的只有奏歌。 推门而入的中年男子,一身蓝色双辫纹的衣袍,手拿一卷书。 赫贤和奏歌立马并排站着,对着这中年男子行礼说到;“宋伯。” 宋伯点点头,坐上师坐,摊开书。 赫贤看着宋伯坐下,却是站起来,朗朗开口问到;“世人说,迷局之中,隔岸观火,方是上上之举。如今赫贤身处迷局之中,却不能隔岸观火,赫贤想问宋伯,该怎么解?” ;“凡事相生相克,有迷局自然也有破局之法,隔岸观火的却不错,但是以力破局才是真君子所为。” 赫贤听了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坐下。 他没有心思在去看书,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晴朗的天空,枝枝桃花在院中盛开,夺人目光 。 他猛地握拳,他讨厌这样的桃花,因为正是这样的桃花下,玉真和奏歌第一次遇见彼此。 他所忧虑的事,不是旁的,就是玉真,奏歌的玉真。 上一世的时候,奏歌就是在他十二岁的春天遇到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就是奏歌拼尽一生唯一爱过的人。 破局之法,如今他只能破了这场天定的姻缘。 :“奏歌。”赫贤淡淡的开口,却没有看对面的人,依旧看着窗外桃花。 :“怎么了,王兄?”不同于儿时的奶声奶气的语调,取而代之的是宛如黄莺出谷一样的清脆的声音。 :“这个月,你不准出百勤阁大殿。”赫贤挑着眉,板着脸一字一顿的说到。 奏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王兄,认真的严肃的没有半点温柔没有半抹笑容的王兄。 :“王兄?”奏歌双眼茫然的看着自家王兄站起来,恭送宋伯出门。 窗外桃花灼灼,窗内却是人心寂寂。 不知是桃花太艳显得人更落寞,还是人心寂衬的桃花艳丽。 奏歌心底正觉得烦闷,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小公子,小公子!” 阿奴趴在百勤阁大殿的门外贴着门一声一声叫道。 :“怎么”他起身,两个人透过窗上的镂空雕花,看着对方。 :“王妃要您过去一趟。”阿奴说。 奏歌听了一时间犯了难,王兄才离开不让自己出去,如今自己是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 毕竟王兄才刚刚告诫自己。 一同生活五年王兄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神色的告诫自己。 他犹豫了。 窗外阿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他想他到底是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呢?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最终决定还是出去,一去散散心也好,二来自己只是离开一小会,王兄应该是不会发现。 他轻轻的对阿奴点点头,到底是自小跟在身边的人,阿奴立马就懂得主子的意思,转身离开。 奏歌将门拉开小小的一条缝,出来半个身子,四周看看,确定王兄不在,猫着身子,闪出百勤阁大殿,一路小跑出了百勤阁。 他微微喘了一口气,整理头发衣衫,稳住步伐,往母妃宫中走去。 人还没有进门,奏歌却是已经听到母亲的声音。 :“奏歌来了,母亲可是等了你许久呢,快来见玉真郡主。”说着临淄王妃就将一个十岁上下身穿桃花色锦衣梳着流云髻的小女子推到奏歌面前。 奏歌甜甜的笑起来对着母亲说到:“母亲好,玉真郡主好。” 虽然是笑的甜甜的,但是话语之间,只是简单的客套,并无其他。 王妃笑着拉过奏歌,一边牵着一个,又慢慢将两人的手放到一处,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到:“院子的桃花开的好,奏歌带玉真去看看桃花吧。” 奏歌看着玉真,玉真微微的底下头,却依旧拉着奏歌的手。 两个人并排站着,有说有笑的走向花园去看桃花。 花园里桃花夭夭,每一朵都仿佛藏了一片精魂,艳丽的宛如江南的绝色女子,婉转多情。 奏歌看着花园里的桃花,却不知怎么,突然想到百勤阁的桃花,一样的红如粉面,一样的明媚动人。 他就是觉得,百勤阁的桃花比花园里的桃花好看许多。 :“奏歌!”突然出现到面前的白衣公子,唇角的笑容不知被谁散去,像是被乌云蔽住的月光。 他面目黑沉,背着双手,在阳光下站着,可是通身上下却是带着三分火气三分伤心。 奏歌闻声看到王兄,抿抿唇角,想要道歉,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奏歌身后玉真郡主看到白衣的公子,牵着奏歌的手也更加用力,大半张脸也藏在他背后。 他轻轻拍拍玉真的手,双眼对上忧郁的目光,淡淡开口:“王兄。” :“我跟你说过什么?!”赫贤看着玉真的小半张脸,看着奏歌拍过玉真的手背,咬紧了下唇,双手握拳已经是青筋暴起,就是如此问到。 他不懂说了不让他出百勤阁,他还是偷着出来了,五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冷下脸来对他说半句狠话。今日才告诫一句,怎么,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就不管不顾了,连自己的话都不听。 难道五年的温柔相待换来依赖信任,不过是一张白纸一片羽毛一缕青烟。 没有黑字的凭据任风吹吹就可以散掉? 难道自己重生一世,废尽心机,不过是一个人的全心全意,他人的笑眼旁观全当一场戏么? 难道自己所有的努力只是落日黄河,大江东去么? 破局破局,他不能隔岸观火,亦不能破局重生。 他的心在颤抖,他的怒火在燃烧,他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叫他王兄,看着他跟她有说有笑没有半点疏远的样子,看着他没有半点惊慌愧疚的样子。 他很生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大殿之上,他说王兄,我喜欢玉真,王兄觉不觉得她,很好,是我的良配。 他不觉得,从来不觉得。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抑制住自己,压下内心的火气,告诉自己这里是是花园,耳目众多,得忍着一点。 他最终压低声音,对着奏歌说到;“现在,跟我回百勤阁好不好?” 他的语气中仿佛含了哭腔,带着卑微的请求。 ;“我不回去!”可是他却听到了他反驳的声音,没有一刻犹豫的,反驳的声音。 他猛的回头,对上他坚定的双眸。 ;“你,不回去?”赫贤的心碎了一地,脑袋里一片空白。 当你发现你信任的人背叛你, 当你发现你依赖的人厌弃你, 当你发现你保护的人想杀你, 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心碎? 想必是会的,而且还会碎的厉害,碎的疼到你的每一寸血管中都是伤心。 赫贤就是这样的心碎,可是他却不能说,他只能转身,一个人默默的离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去吧。”玉真却拉拉奏歌点点头,说到。 奏歌看了一眼玉真,放开手,慢慢的迈着步子,向百勤阁走去。 能灌醉英雄的只有好酒,能命令英雄的也只有美人。 可是奏歌还算不得英雄,玉真也不过是个小娃娃。 可是奏歌却听了玉真的话。 奏歌来到百勤阁大殿门前,门已经死死关住,。 他的手微微的颤抖。 他刚才只是想跟王兄堵一口气,赌过之后,他却有点怕了。 他不想进去,不想看到王兄眼里的忧伤,不想看到王兄眼里的伤心。 可是他是男孩子,身为男孩子,就要有所担当。 他下了决心,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把门锁上。”赫贤看到走进来的奏歌,冷冷的说到,没有乞求也不在卑微。 只有一身的火气,只有一身的遍体鳞伤。 浴火凤凰,涅槃重生。 这个时候的赫贤不是凤凰,是一只豹一只豺,浴火过后,不会重生,只会毁灭的更加彻底。 落锁的声音传到寂静的大殿中,像是缘故的钟声,又像是战场的号角。 ;“过来,去后殿!”赫贤将殿内的幔帐全部放下,将外衣除了,直径往后殿走。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任九雪七 第2节 奏歌的心很慌很彷徨,他没有看到那样的王兄,从来没有。 他害怕那样的王兄。 他一步一步移到后殿,转头看了看大殿门上的锁,心底的慌乱更是添了几分。 ;“王兄。”不安的开口,却突然被王兄抱起,带着十足霸道的力道,背部抵在墙上,完全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 赫贤的脸最终靠近在奏歌面前,他发狠一般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立马吻上奏歌。 那是完全发泄的吻,带着满身的怒火,死死的咬住奏歌的下唇,直到血液溢到两人的唇舌上。 奏歌张大了双眼,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的唇很疼,疼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是没有流出来。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怎么,牵着别人的时候很高兴,现在很难过?”赫贤看着奏歌眼中的泪珠,红了双眼,舔了舔唇上的血迹,恶狠狠说到。 奏歌呆呆的看着王兄,一时不知道怎么答,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家王兄会这样对自己。 他想逃开,身体却已经被王兄固定住,挣脱不得,他咬死了自己的下唇,内心却是突然而生一种决然。 ;“不说话?”赫贤看着奏歌的样子,手上更是加了力道,仿佛要把奏歌揉碎一般的,捏住双手,举过头顶,按在墙上。 ;“那你就别说了。”说完咬上了奏歌的脖颈。没有半分怜惜。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之后插入了宋伯的一段。 恩,真的是大修啊,修的都没留多少东西下来了。 ☆、吞食 感觉到了奏歌的抗拒之意,赫贤的舌~头缓缓的滑过奏歌的脸颊,慢慢向上含~住了奏歌的耳~垂,舌~尖不停的挑~逗带着几分霸道。 他拨开奏歌脸庞上的头发,将他小小的脸庞完整的露出来,那精致的宛如画笔画就一般的脸庞,轻轻的托在手上,细细吻着他的眉毛鼻尖。 可是手中的面孔却不再是温润的样子,不停的挣扎,带着十足的倔犟。他无奈最终用了力气将那张脸夹持住。 他避开奏歌的双眼不看,那样带着迷糊跟倔犟的双眼,他不忍看,他怕他一旦看了,一旦看了他就会后悔,就会停下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最终不再说话,真正开始触~碰他身体之后,不由自主的开始变得柔~情似~水,尽可能让怀中的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深陷其中。 两个人的长发散开,拢着两个人如玉的身~躯,或散在背上,或拂过锁~骨,或绕在腰间。 一两丝阳光穿过窗户映着幔帐,显得大殿寂寂,时光温暖。 或许是赫贤太过温柔,奏歌的双眼已经被情-欲所染,带着醉人的潮~红,喉咙中有声音不由自主的发出来,他不懂自己为何会这样,他只能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双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赫贤的的舌~尖从奏歌的耳~垂向下,沿着脖颈滑~下,晶亮的光泽带着浓浓的荷尔~蒙的气氛,他用力的撕开奏歌的衣襟,看着锦袍之下奏歌细细的锁骨,赫贤突然笑了,眼前的人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是该有的反应都会有。 衣襟撕~破的声音传到奏歌耳中,他突然惊醒,明白了他的王兄究竟要做什么,霎时间他的双眼空洞无神,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最终用力的挣脱双手,却不管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王兄的钳制,他冷冷的说道;“周赫贤,你今天要是敢,日后我不再是你王弟。” ;“我不敢?”赫贤笑了,看着奏歌,一向温顺宛如绵羊的奏歌,一向对自己说什么是什么的奏歌,如今也会来威胁自己了。 他猛的低头,用力咬~住了奏歌好看锁骨。 血红的牙印烙在奏歌的锁骨上,红白之间,那枚印记显得格外瑰丽。 奏歌咬着牙不出声,内心之中,已然是满心的绝望,他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办,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赫贤看着奏歌分神的脸,低头又是一口,可是咬完之后又转为吮~吸,舌~尖也在伤口上来回打转,像是努力品位眼前的味道,又像是尽力的安抚。 可是若是看着他的双眼,却会发现,此时他的双眼,不再通红,却是极度的忧伤,像是他所看到的周遭都不过是大梦一场。 :“嗯。”赫贤闷哼一声,低头看时左肩已经被奏歌咬出一朵血红的花朵,涓涓的血液正从里面溢出。 赫贤停住了动作,看着奏歌将口中的自己的鲜血吐出来,双眼虽然带着情欲,却依旧是冷淡的,他轻蔑的说了一声;“畜生!” 已经熄灭的怒火被再次点燃,赫贤用力的捏着奏歌的双手,仿佛要将奏歌的双手捏碎,他发狠的咬住了自己的牙齿,双眼已经将哀伤散尽变的格外通红,可是这样的双眼之中,的却没有忧伤,取而代之的却是深深的绝望。 他最终一把将奏歌压在地上,对着奏歌的衣衫就是用力的撕~碎,在也没有半分温柔。 衣料破碎的声音让奏歌有些胆寒,身体已然是不~着~寸~缕,头顶传来赫贤冷冷的话语:“现在,我要做的事,该是懂了吧!” :“啊!”来不及反应他的话语,巨~大的撕~裂感从身下传来,没有任何的润~滑和前-戏赫贤已经猛的将自己挺~入到奏歌的身~体内。 身体的异样,身体的疼痛,让奏歌闭上双眼,不在想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五年的信赖,这五年的小心翼翼都是白费了一番心血。 这五年,他一直拿眼前的人当王兄,虽然冷言冷语,但是会关爱他照顾他的王兄,如今,却是错了,他不是自己的王兄,他只是一个把自己当做玩~物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人罢了。 他心底顿时冷冻成冰,不再有任何温暖柔顺,他只有恨,恨自己的不争气,恨赫贤的所做所为。 而此时的赫贤,却没有分心想起来的时刻。 他大抵还只是进入了三分之一,没有润~滑,卡~在奏歌小小的身躯。实在是有些难受,他的额头缓缓的渗出了汗水,用力往里继续深~入。 :“出来!”奏歌最终忍不下去,用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样两个字,没有带任何的情感。当他越发明白眼前的人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人,只是他恨到极致的人,他的脸色已经惨白,脸上的汗水也不比赫贤少了多少。 :“出来?你不是叫我说我是畜~生么,那我就做畜~生应该做的事!”赫贤的语气压低了许多,却是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加重了力道。 :“你!啊!”奏歌话音突转,原本是恨恨的语气却在中途转为惨叫。 赫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已经全部进去,巨大被奏歌温暖的包围,这种感觉,让赫贤觉得很是满足,可是他的脸庞已经有泪珠轻轻划过。 他何尝不明白奏歌此时的想法,他疼惜奏歌,但是他更明白有些事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最终用足了力气,每一下都仿佛虐杀一般的吞~噬自己的猎物,没有半点怜惜,奏歌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双唇,将双唇咬的鲜血淋漓,却依旧又一两声漏了出来。 :“哼,你说,现在是你比较像畜生还是我?”赫贤沙哑着喉咙问到,完全不顾已经双眼溢满泪水的奏歌。 奏歌想要反驳,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昏过去的奏歌,赫贤最终停下,动作,披上寝衣,用幔布卷着奏歌抱起,将奏歌抱到侧殿的床上。 他坐在侧殿椅子上,平静了心情,悄悄的走到床前,看着这个被自己抱进来的人,轻轻的趴到他的身边,唇~齿在奏歌的脖颈间缓缓的摩~擦,那样温柔的眼神,与刚才粗暴的人完全不同。 看着这个人身上的青青紫紫,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最终放弃。 多久了?赫贤在自己的心底摸摸的计算,对于奏歌,他真的等好久了,对于这样的奏歌,他真的想念了好久。 赫贤闭上双眼,吻住了赫贤的额头,却不敢去想奏歌醒了之后的反应。他只想安静的享受现在的时光。 窗外的桃花依旧灼人目光,可是窗内的景色却不比窗外逊色多少。 他最终穿着白色的寝衣又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饮着酒,淡淡的梨花白的香气,却是解不了他的愁。 他是想要吃掉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早,更没想过,会是如此暴~虐的样子。 他仰头喝酒,却发现酒坛空空,突然心里冲上火气,只想把酒坛摔碎。 他猛的用力,酒坛已经被举到半空中。 却是突然停住,被轻轻放下来,半点声音都未曾发出。 他看着酒坛,无力的苦笑着摇摇头, 他唤了人进来,进来的女子是他的丫鬟黛媛,他向她指了指床上,低声的说:“清理的工作就交给你了,黛媛。我还有他醒了你就送他去侧殿吧。其他的你什么都不必问。” 赫贤对着这个女子吩咐到,转身离开,害怕自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吵醒了他。 其实自己何尝不想抱着这个人一觉到天明呢,何尝不想自己亲自动手清理。只是这个人醒来看到自己只是会更加的恨吧,果然还是忍不住啊,看来一切还是慢慢来吧。赫贤一边想一边责怪自己。 黛媛听了赫贤的话,感到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会让大公子的神色如此痛苦。她蹑手蹑脚的走向床前,看到被褥间露出来的脸,脸上全是震惊。 :“小公子”黛媛在心底惊叫了一声,开始清理奏歌的身体,但是看到小公子身上的血~迹时,默默的替自家小公子掬了一把心酸泪。 赫贤独自一人在百勤阁内来回走着,每走一步,心底的内疚就增加一分。 ;“大公子。”阿奴看到赫贤立马行礼跪下来。 ;“什么事?”赫贤立马冷下脸,对着阿奴说。 ;“小公子还在百勤阁么,王妃传大公子和小公子过去。” 赫贤听了,却越过阿奴看着院中的灼灼桃花,桃花艳丽,就像不久前的奏歌一样。 他一时间舍不得移开眼睛,却是突然静默的笑了,问到自己为什么要内疚,为什么要后悔,做了就是做了,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只是提前了而已,自己为何要像这般女儿家犹豫。 毕竟他如此美好,值得他背负一世骂名。 他看着阿奴,一旦想通,顿时整个人都温吞不少,他迈开步子,对着阿奴说到;“奏歌在我侧殿睡了,我先过去,待他醒了你再让他过去吧。” 他立在桃花树下,弯弯唇角,一步一步向王妃宫中走去,他知道一场恶战已经在等待着他。 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根黑色的带子叼在唇间,一边走一边束起头发,他笑了笑,脸上却没有了半点温和,恶战么,上一世经历了那么多,这一世他怎么会怕。 ☆、夺命 那是宛如谦谦公子一样的少年郎君,半束乌发,身姿笔直的现在王妃宫中。 他弯起唇角,带着微微的笑容,仿佛冬日最温暖的阳光,仿佛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明媚爽朗,仿佛所有的阴狠霸气都是旁人。 ;“母妃。”他恭敬的行礼,眼角眉梢,都是温吞的样子。 他,一直知道,见人先笑三分情,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既然来了战场,自然什么手段都得用才是。 坐在椅子中的美丽妇人,微微抬起了她的小小的下颌,抿紧了她的双唇,仿佛她的目光已经越过着小小的宫室,看向万里之外的远方。 她没有理他,也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远方轻蔑的笑了笑,抬起了手边的天目茶盏,仿佛才看到赫贤,朗声说到;“大公子,看来精神不错。” 寡淡如水的语气,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赫贤却是笑了,仿佛完全没有被无视那么久应有的尴尬。他依旧笑如春风一般的说到;“年纪尚轻,自然精神好,不像母妃,应当好好休息才是,不应过度操劳,儿子们很是担心母妃。” 一句话一柄刀,对于女子而言,最珍贵的不就是青春年华,红粉佳人休使老,可是再怎么绝代的女子,终究敌不过漫漫时光。 王妃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仿佛没有听到赫贤的言外之意,她收过目光,看着这个少年郎君,抚摸着天目茶盏上的雕花,慢慢的说到;“都说咱们王府的大公子最知礼仪,有先王妃的风采,可是我却不知道,扰我王府贵客来访是君子之为,是先王妃的家教?” 哼,心底闷哼一声,脸上却依旧是满面春风的笑容,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眼前这个美丽妇人的话语。赫贤向前走了两步,走在红色金线织就的毛毯上,没有半点声音。 可是明明没有半点声音,却让看这他走的人仿佛听到了千般重量的脚步声,感觉到一股威慑的力道。可是抬头看他,却仿佛那威慑的力道不属于他,他依旧是那个盈盈笑容的大公子。 他微微抬起脸,语气也是仿佛笑容一样温暖的说到;“赫贤命薄,从未见过身生母亲,一直养在王妃膝下,先王妃乃王府禁忌,谁敢传言于口凭添父王伤痛,所以赫贤所闻都是大公子并非王妃所出,却宛如王妃所出一般。” 王妃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大公子,狡黠的笑了笑,她果然是小看了这王府中最大的孩子,原本以为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小郎君,说一两句,就会认错,日后不会再生什么事端,如今看来,却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 她招招手,让丫头服侍赫贤坐下,说到;“来了半天才让你坐下,是母妃的不是。只是我问你,蜀王府玉真郡主来访,跟奏歌一处,你为何就逼走了奏歌?” 简单的询问的语气,目光也柔和下来,仿佛不经意的想起一件事,顺带着提上一提,眉目之间完全一副慈母的样子。 赫贤端正的坐着,一副完全了然于胸的样子,他在心底微微冷笑,果然,绕了这么久的圈子,总归是绕到今天的重点来了。 他也用了平常的语气答;“父王说了,儿子们读书时自然待在百勤阁,母妃不知,郡主来时,正是宋伯教儿子们温书的时刻,母妃没有替奏歌向父王告假,赫贤不知郡主来访,自然出来寻找,担心幼弟贪玩,找到自然立马带会百勤阁内。更何况,赫贤不知那小小女子就是蜀王府的玉真郡主。” 唇枪舌战,赫贤笑笑,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赫贤,不是你问什么就答什么,不会推脱,不会反咬一口的大公子。 王妃听了,皱了皱眉头,心中冷笑,就着冷掉的茶饮了一口,却依旧是家常的语气说到;“道理虽然说是这样,不知者不罪,只是你父王知道了终归是要怪罪你。蜀王府跟临淄王府素来交好,如今你得罪了玉真郡主,到底也是要到蜀王面前赔罪一番,让蜀王颜面上过得去。” 这一句话句句所说都是为赫贤着想,循循劝导,可是赫贤却心里明白,越过父王而直接像蜀王赔礼,蜀王是有面子了,可是父王面子何在,以父王的性格,自己必然是吃不了好果子的。而且蜀王府未必知道这件事,父王未必知道这件事。 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小,只是平常孩童们的玩闹之说,即便两府王爷知晓也绝不会妈到台面上来说。王妃一心想唬他,如今却是唬不住了。 他笑了笑,站起身来,说到;“赫贤先回百勤阁看奏歌醒了没,醒了,赫贤自然会带着奏歌一同前去。” 说到这里,王妃虽然没有办法,也不得不让赫贤起身告辞。 赫贤每向百勤阁的方向奏近一步,心里就慌一拍,他自然是不会带奏歌去所谓的赔礼道歉,也来不及想,今日过后,王妃会怎样对自己。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奏歌究竟醒来没有,他会不会想不开,自己该不该去见他,虽然说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做了就绝不后悔,可是若是他一个想不开做了什么事,若是他受不住出了什么事,他就揣揣不安。 他在百勤阁大门前静静的闭上双眼,长长的深呼一口气,阳光剪出他的侧脸,却不知怎么竟然剪出几缕忧伤。 他迈开步子,推开侧殿的门,动作再也没有半分犹豫,都是干净利落。 ;“滚!”他还未进到侧殿,已经听到那一直宛如黄莺出谷一样的声音传到耳边。 榻上的小小公子,半坐在床上,黄色锦缎的被褥露出他光滑的后背,映着榻上红色的锦幔,雪白的肌肤显得格外的晶莹。 可是他的双眼充满愤怒,话语也是含满怒火,没有了往日温顺的模样。 赫贤听到这一句,在门口微微愣了愣,却是突然笑了,看着坐在榻上的小小人儿,还有发脾气的语气,所担心的事,微微放下。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奏歌身边。 奏歌看着赫贤,瞪着双眼,含满恨意,他想要逃,想要走,可是身体的疼痛不让他离开。 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身躯,定定的看着赫贤,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握紧了手里的东西,他一醒来,就支开黛媛,忍者疼痛在侧殿中找了这东西握在手中。 赫贤猛的加快步子,在看到奏歌的那一刻,心里的包袱突然全部放下,完全不顾奏歌所说的话语,一把将奏歌抱入怀中,想问他现在好不好,疼不疼。却在抱入的那一刻双眼突然放大,面上写满痛苦。 赫贤咬住牙齿,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渗出来,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已经脱离他怀抱的人,那个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慢慢死去的动物。 他想过他的无数总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做,他在心底叹息,上一世因他而死,这一世,也要如此么? 他看着那个人弯弯唇角,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虽然没有声音,可是他却看清了那两个字。 那轻蔑的,让他失控的两个字。 他忍着疼,面容已经没有阳光一般的光彩,他用全身的力气大叫一声;“黛媛!” 就这一声,他的疼痛数倍增加,仿佛身体的每条神经都在叫嚣着都在施展自己的能力给予身体主人最大的折磨,他闭这双眼,尽力集中精神,腰上的疼痛宛如一只只毒蛇一口一口咬着自己的皮肉,咬碎再咬碎。 温热的血液涌出来,没有一点犹豫,那样温热的触感,他想了想禁止自己想下去,他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撑下去。 听到声音赶来的黛媛,看到自家大公子跪在榻前,已经浑身瘫软,一柄小小的匕首正插在大公子的腰上,隔着衣料,只见的到匕首镂空花纹的手柄,她想要尖叫却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下摆。 她看到大公子,无力的吐出两个字,宋伯。她却是明白,自家的大公子不想声张这件事。 她立马点头,叫了几个百勤阁的亲信过来,将赫贤移到后殿的床上,派人去找宋伯。 一切都做的干净利落,井然有序。 赫贤停到后殿落了锁的声音,他知道黛媛是怕,怕他身边没有人,奏歌会走到后殿又是一刀下去,非要他的命不可。其实他想,若是奏歌真的想补上这一刀,自己是不是应到成全才是。 他摇摇头,再次禁止自己想下去,他怎么可以成全,他下了决心的,这一世要一直在他身边,占有他,怎么可以轻易放弃,轻易堕落阿鼻地狱,白毁这重生的机会。 赫贤躺在床上,拼了一口气,撑着自己,他相信宋伯会来救好他,他相信这五年来他与宋伯的交情,他相信宋伯的医术。 他逼着自己不去想奏歌吐出来的两个字,可是那两个字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腰上的伤口很疼,但是更疼的是他的心。 ☆、得救 穿过折廊,越过院子,宋伯跟在黛媛身后,一步一步,每步显得格外急促。 看着黛媛没有通过侧殿的前门进去,而是绕到后殿门前急忙的开锁,宋伯心下有些疑惑,却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一起进去。 后殿内一片寂静,幔帐低垂,阳光无法透进来,昏昏暗暗,几乎像是没有人在后殿。 宋伯有些怀疑,是不是赫贤逗他玩耍,逗他平白无故的走一遭。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有谁敢伤临淄王府的大公子,谁又伤的了大公子。 他的步伐慢下来,一步一步都犹豫不决,却是在赫贤的榻边猛的停住脚步,双眼写满震惊的愣在那里。 宋伯倒吸了一口冷气,面如死灰,唇色惨白,的榻上之人,在他眼中,已经不是往日他所见的笑面虎,锦衾露出来的白色衣衫,是一片血色,他慢慢的将锦衾揭开,血色的衣袍中间一柄小小的匕首插在腰上,他伸手触碰到的体温,猛的收回。他看着赫贤,脸上已经是凄然之色。他问着自己,刚刚的体温,明明是一个垂死之人,刚刚自己所触碰到的人,真的是赫贤? 一向稳如泰山的宋伯,一向见惯生生死死的宋伯,却在这个时候心跳的厉害,慌乱起来,可是他这个时候怎么能慌,怎么能乱。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勉强稳住心神,想对赫贤说什么,却是生生的压下去,吩咐黛媛;“快打热水,快……快拿热毛巾。”语气之中已经有些微略的颤抖,目前他的心中没有十成的把握,只能试上一试。 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剪刀,剪开赫掀伤口周边的衣料,露出赫贤已经被鲜血漆染的雪色皮肤。 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亮晶晶的挂在的额头之上,宋伯伸出颤抖的双手,从黛媛手中接过滚烫的毛巾,轻轻的擦拭赫贤伤口周遭,害怕自己微微的动作都可能给床上的人带了数倍的剧痛。 最终他看着赫贤,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对着他说到;“我要拔刀了,你……要是疼,就叫出来。” 他握住了匕首的手柄,咬住牙,猛的力将匕首拔出,连忙将匕首丢到水盆里,立马拿着药粉对着伤口止住血。 他微微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没有片刻的犹豫,开始缝着赫贤的伤口。 小小的后殿之中,也被他的动作生出紧张的不能打扰的氛围。 宋伯最终停下动作,有些佩服看着赫贤,若不是他深知其中的疼痛,怎么会知道这床榻之上没有发生一声声响的人,是多么的苦不堪言,是多么的铁骨铮铮。 宋伯准备说什么,却听到身侧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那是床榻边的雕花木栏,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他抬头,看到木栏的接口处已经被赫贤的双手捏的粉碎如灰。 他听到床榻之上传来赫贤微弱的声音,他说;“谢谢你了,宋伯。” 那样微弱的宛若蝴蝶扇动翅膀,虫蚁发出低鸣的声音。他拍拍赫贤的床榻,示意他不用再说话。 然而宋伯却没有走远,就着窗边的椅子上坐下,让黛媛泡了一壶好茶,静静的等着。 他等着夜晚的来临,等着床榻之人的深深睡去,等着这宛如美人长发一样的黑色夜晚,这榻上之人即将迎来的深深痛苦。 宋伯看似淡然抿了口茶,手心却是捏了一把汗,他看着褐色的宛如异域美人双眼一般的茶水,却问自己,榻上的人,是否熬的住这个夜晚。 不知坐了多久,皎洁的月光被雕花窗分成一块一块溜进来,却又被床榻四周的帷幔拦在外面。 床头一对玻璃绣球,将床榻之内照的明亮如镜,而榻上之人,却是如同煮熟的虾蟹一般通红。 宋伯伸出手背测测赫贤的额头,皱皱眉头,额头烫人的温度果然如他所预料时的一样。 他将双手伸到刚开不久的热水里,绞了滚烫的毛巾,放到赫贤的额头上。 端了碗清水,坐在赫贤的榻边,用手轻轻的沾着清水涂在赫贤的唇边,让随时可能脱水的大公子沾沾湿意。 等到毛巾冷了三遭的时候,宋伯从怀中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伸出食指轻轻的推到赫贤的双唇之中,看着赫贤将药丸顺利的吞下,长长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微微活动了筋骨,又将赫贤的双手用力的抓住。 如今他所担心的就是睡梦之中的赫贤,用自己的手去抓那刚缝好不久的伤口,他只得用力抓住他的双手,害怕一个不小心,全功尽弃。 当赫贤废力的睁开双眼,低垂的幔帐让他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他移了移身子,却看到床榻边趴着一个人。 蓝色的云纹锦袍,蓝色的锦带,蓝色的香囊,赫贤看着满眼的蓝色,忍了忍腰间的疼痛,想要坐起来。 然而就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却吵醒了趴着熟睡的人,这个人,立马从床榻边站起来,唇角弯弯,说到;“小子,你醒了啊。” 简单明快的语气,一点都不像个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微微打个盹的人。 ;“宋伯,昨天,辛苦了。”赫贤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只能用最无力的语言来说心中的谢意。 ;“谢我,就别整天一口一个宋伯宋伯的,仿佛,我很老一样,我也不过比你大个七八岁而已。”宋伯伸出手摸到被子里,一边说一边触碰赫贤的伤口。 赫贤屏住呼吸,不出声,等着宋伯一寸一寸的抚摸过伤口周遭的肌肤,检查着伤口愈合的程度。 直到宋伯将手伸出来,他才笑着回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宋伯虽然只比赫贤大七八岁,但是终究是我的老师。自然叫宋伯比较尊敬才是。” 宋伯低头看着赫贤言笑晏晏的样子,内心却是明白他只是不愿意改口的推辞,他扶着赫贤靠着床榻之上的折枝软枕头上,却是的开口转了话题说到;“怎么,赫贤大公子也有失手的时候,犯到谁手上了?” 赫贤却是像是想起什么低头笑了笑,完全没有沮丧绝望的样子,带着小小的欣喜说到;“哪里就是失手了呢,不过是儿女家的情~事而已。” 儿女家的情~事,宋伯听了微微挑了挑眉,转身却是笑着说到;“小子长大了,也知道儿女家的情~事了,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到了时候,宋伯自然知道,只是现在赫贤不能说,女儿家,到底害羞。” ;“那宋伯我也先告辞了,这一宿在这里被人家女儿家知道了,不好。”宋伯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出了后殿的大门,伸手触碰到的是不同于后殿的温暖阳光,宋伯抬头,看着深蓝的天空,不知怎么,心里觉得闷闷的,却又说不出为何闷闷的。 他粲然一笑,抬脚就要离开后殿,却被眼前的黑衣锦袍的小小公子挡住去路。 ;“宋伯。”小公子奏歌对着他笑着行礼。 ;“奏歌。”宋伯敷衍的回应。 ;“奏歌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宋伯。” ;“你说”虽然没有解惑的心思,但是终究两个孩子的老师,宋伯只得耐下心来,等着这个小公子的询问。 ;“父王说,后箐国近日吞我琉璃四座城池,诸侯王派兵支援皇城,宋伯觉得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兄?” 宋伯听完,看着奏歌带着浅浅的笑容,双眼虽然是疑惑的样子,却是带着一丝狡黠。 宋伯问自己,曾几何时,那个温顺宛如绵羊一般的小公子,怎么就有了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心思。 他最终开口说到;“怎么,这个消息传到百勤阁内,自然临淄王是希望你们兄弟二人都知道,奏歌为什么这么问宋伯呢?” 奏歌点点头,抱着胳膊托着下巴眨巴着双眼看着宋伯说到;“可是,奏歌不想让王兄知道,宋伯知道奏歌该怎么办才能让王兄不知道么?” 宋伯心里猛的一沉,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郎君,不知道,他是无心说出这样的话语,还是别有心机,他依旧摆出师父一样的和蔼笑容回答;“怎么,奏歌为何不想让你王兄知道呢?” ;“宋伯,我就知道,不管我想让王兄知道还是不想让王兄知道,你都不会告诉我应当用什么方法。宋伯,你,是会站在王兄那边的,对不对?”奏歌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疑惑样子,脸上也没了童稚,他阴冷着双眼,问着。 ;“宋伯没有所谓的站在谁那边,你们都是宋伯的徒弟,不管是谁,出了什么事,我自然尽力护住你们。奏歌你为何就这样想?”褪尽了脸上的和蔼笑容,宋伯站的笔直,对着奏歌慎重的说到。 ;“是么,奏歌,明白了。”奏歌对着宋伯行礼辞去,宋伯却听到奏歌离去之前小小的呓语。 他说;“天要下雨,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宋伯不敢深想他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明白今日这这问题是不是奏歌的本心,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公子,跟先前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几天了,得了一种不想码字的病。 不过会补回来的。 昨天基友跟我说她有多少个小天使了,然而宝宝回答,宝宝至今都没见过小天使~ 祈求上天给宝宝一个小天使吧~ ☆、游侠 四月临淄,空气中弥漫着新芽的清香。柳絮纷飞,落了一地绒雪。身着春衫的男子看起来温润如玉,但白玉似的脸庞上,那一双眼睛却有着淡淡的忧愁。 他靠着窗而坐,微风扶起黑色的发丝,白色的袖角,合着他手中梨花白的香气,全然是一副少年公子翩翩郎君的样子。 他的目光像窗外望去,沉寂了一冬的湖水也刚刚苏醒,三两只画舫正在湖中心停泊。他看着湖水,却不知别人在看他,他宛如这湖水,看似温润,却不知低下深藏了多少玄机。 ;“赫贤大公子好兴致,今日有空到这邀星楼赏春饮酒?” 赫贤闻声抬头望去,青色的衣衫用了暗绣的织法,绣了一只猛虎,一柄悬挂着白玉九龙佩的长剑配在腰间,手中似领非拎了一坛酒,他看到男子的脸,内心顿时添了几分欢喜说到;“谭醉少侠,赫贤久仰大名了。” 青色衣袍的男子拧着酒坐下,将手撑在酒坛上,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他就简简单单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就像是对游侠少年最好的描绘。 ;“诶,赫贤大公子居然知道我这江湖小辈?” 赫贤听了,一边笑着摇摇头,一边用力拍开了一坛新酒,说到;“猛虎织就青色衣,白玉配成少郎君。赫贤虽然眼拙,但是也是知道的。” 谭醉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双眼也是晶晶亮亮的,他说;“看来赫贤大公子认的是衣服跟玉剑,不是谭醉啊。” 赫贤皱皱眉头,一脸尴尬的愣在那,却是这样开口说到;“唉,能碰到谭醉公子不醉反而醒着的时候,赫贤也只有认这衣袍这玉剑了。” 说完,谭醉却是笑的更开心了,完全一个得到巨大满足的孩童,他将自己身边的那坛酒也拍了封泥,看着赫贤,笔直的站起来。 赫贤笑笑,也拧着自己的酒站起来。 ;“原先只是听说临淄王府的大公子是个有趣的人,百闻不如一见,今天谭醉认你这个朋友了!”说完就要举坛跟赫贤碰酒。 赫贤却将酒坛往后一闪,对着谭醉依旧晶晶亮亮,却充满疑惑的双眼说到;“你交我这个朋友,可是我却没说我愿意不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诶?”谭醉听完,歪了歪头,身处江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一时准备将酒坛放下,不知该怎么答。 赫贤看着他将要放下的酒坛,立马将自己的酒坛举到身前,笑容满面的说到;“对于赫贤而言,能跟谭少侠交朋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 谭醉看着赫贤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开心,他喜欢直接的方式,喜欢这样有趣的人,他笑着举起酒坛,跟着赫贤对饮。 赫贤看着这个眼睛晶晶亮亮的少年,内心之中的顽皮全部显现出来,重生一世,还可以见到这个单纯的少年,这个上一世为自己效命,深陷帝位之争的少年,如今还是这样开心简单的模样,赫贤就想逗他笑一笑。 毕竟他遇见了他,最终要成为他彻底占有奏歌的一枚棋子。 ;“都说临淄王府的两位嫡子形影不离,怎么,今日只见到赫贤,没有简单小公子呢?”喝了一半的酒,谭醉突然想起什么,拿着筷子敲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赫贤的唇角微微不自然的扯动,最终扯开一个略为生硬的笑容,语气也是十分无奈的说到;“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这半月他去了哪里。” ;“哦,是了。”谭易拿伸出食指抵住下巴,突然恍然大悟的说到;“前几日你们王府的王妃带他去蜀王府了,我娘亲这几日也在蜀王府,陪着蜀王妃过什么寿辰。” 赫贤看着谭易,脸上却是半点笑容都没有了,蜀王府么,他在心底喃喃自语,拣了一块子菜到碗里说;“先不说奏歌,后箐国吞我琉璃国城池的事,诸侯王半月后派兵援助皇帝,你怎么看这件事?” 刚刚还是风~流的少年侠客,却听到这个之后,立马将背挺的直直的,坐姿端正,对于家国大事,身为武将之子的谭醉,虽然在江湖上混迹惯了,但是只要提一旦提到,内心就由然而生一种严肃,他说;“你父亲定然是会派我父亲去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去。后箐吞我国城池,终究还是那一位太软弱昏庸的缘故。” 赫贤听了微微点点头,谭易的父亲是临淄太守,虽说是太守却也是临淄王军队的带头人,父王必然会派他去领兵。而当今陛下昏庸软弱,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饮了一口酒说到;“我想跟我父王请命去抗击后箐,若是我父王答应,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 若不是上一世的想交,若不是知道谭醉心中所想,赫贤怎么敢轻易对第一次见面的谭醉如此问。 谭易听着赫贤的话语,内心之中感叹果然自己没有交错人,立马回应道 ;“若是果真有机会,谭醉自然愿意。” 不出赫贤所料的回答,赫贤满意的点点头,还未来的及回话,却听到那宛如黄莺出谷一样的声音传到耳边。 ;“王兄不在王府养伤,怎么得了空就来外面寻男人么?”映入眼帘的黑衣少年,半束黑发,站在他们的不远方。 这半月里赫贤一直在养伤,未曾出门,好不容易伤势好了一点,去王府寻他却遍寻不得,赫贤本是想问旁人他的去向。但是府中都知道大公子一向与小公子交好,他若是问了旁人反而让府中疑心,他也想过问黛媛但是黛媛却死都不肯说。 今日可算是那日之后的第一次相见了。 他正欲回答,谭易却是问;“怎么,赫贤前几些日子伤着了,如今可大好了。” ;“自然是大好了,不大好,怎么会出来寻男人?”奏歌又是一句抢白,没有给赫贤说话的余地。 谭醉却是一句比一句听得云里雾里。 赫贤抬头,唇角弯起邪魅的笑容,对着奏歌说;“我本是好了,四处去寻那个伤我的小猫,却遍寻不得,竟然不知道,小猫居然偷溜出院子去寻母猫去了。” ;“是么,伤王兄的是猫还是老虎,怕是王兄糊涂了。”奏歌看着那双眼睛,没了往日的害怕,只是一味的盯着这双眼睛,像是想要看出什么来。 赫贤却是明白,若不是在外面的场合,此时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奏歌,想必就是想扑上来,再补一刀。 ;“奏歌,你要知道,对于王兄而言,不管是老虎,还是猫,都是王兄的心头好。” ;“是么,王兄还是少恶心的罢!”说完奏歌也没有告别,转身就向酒肆内阁走去。 谭易听了半天,抱着胳膊看着赫贤,抿着嘴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到;“这个是小公子?” ;“是啊,他就是周奏歌。” ;“和传言不太像。” 赫贤听了眉毛微微上挑却是十分好奇的问到;“传言如何?” ;“温顺秀雅。” ;“那,没错。” ;“诶?”谭易再次被赫贤弄的有些蒙圈,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了一颗醒酒石含在嘴里,让自己清醒一点继续说到;“怎么,赫贤喜欢猫么?” ;“喜欢也不喜欢?” ;“恩?”赫贤歪着头,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再次蒙圈了。 ;“我只喜欢家里的那一只,旁的都不喜欢。”赫贤笑着解释。 一只雪白的鸽子从湖上掠过直接朝他们的桌子飞来落到了谭醉的肩上,谭醉看着鸽子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对着赫贤说到;“看来今日还有事,谭醉先告辞了。” 赫贤点点头目送谭醉离开,直到离开谭醉的视线之外,他才活动了又活动了自己的手腕,这半个月,新账旧账也该一起上了。 他向酒肆的内阁走去,步履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要他死么,既然没死成,自然就要准备好,他算账的准备。 ☆、算计 赫贤顺着奏歌的步子走到内阁,却看到内阁之外有两个临淄王府的侍卫把着门,全副武装,禁地莫闯的样子,他看着两个人微微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两个侍卫本欲拦他,却看到是自家王府一向温润如水,待人和蔼的大公子,也回应的笑一笑放他进去。 赫贤心里明白,若不是重活一次清楚里面所坐着的人,他怎么会冒然进来,父王的脾气,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敢就这么进来。 推开裁月镂云雕花门,赫贤的脸上依旧是带着仿佛春风般温暖的笑容,毕恭毕敬对着阁内的人行礼,声音郎朗,宛如落水滴石:“儿子在这里喝酒,听说父王母妃在这里特来见过父王母妃。” 临淄王看着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大儿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该说这个儿子是懂礼还是不懂礼,知道父王在特来拜见的确是知礼之说。但是不请而来,未免也忒没有眼力劲了。 不过他笑着笑看了看奏歌,都说有心开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他也算无心插柳了。 身为诸侯王,必然是要选择自己的继承人的,奏歌和赫贤自小丢在一处长,是方便名师教导,不至于一师好一师差的状况,显得兄弟间的不公平。但是若是兄弟之间太过亲密而不为王位而争,就不存在必要的比较,没有争斗之心,也就没有了争斗而生的不同于平常的上进之心,他也就没有办法做出正确抉择。 如今他没有带着赫贤来到这里却独独带了奏歌,赫贤必然会疑心奏歌,必然就会有嫌隙。 所以如此一想也就开心了许多,他开口说道:“你宋伯说你被一个问题所扰,半月里一直在后殿里不出来,看来现在是解开了。” 赫贤想要开口回答却故意慢一拍,等着人抢过话去。 :“还有问题能难住临淄王府的大公子,小王倒想知道是什么难题呢?”淡淡开口是是蜀王府的蜀王,一身血色一般的红色锦衣,银色的麒麟纹秀在双肩,端着成窑工笔人物的茶盅看着赫贤。 赫贤笑着坐下,看着父王,等着父王的开口。 :“蜀王好奇,你说就是看着为父干什么?” 话语虽然有则责怪的语气,但是赫贤却明白自家父王心里是满意的,父王心气胜,不喜欢儿子辈自作主张,喜欢后辈抬着自己,所以希望凡事都是问过自己之后在有所行动,更何况如今是在外人面前,赫贤更是深谙临淄王的心性。 :“父王和蜀王都知道,对弈讲究棋眼棋气。若是一盘棋没有棋眼,那么下棋的人就是一个烂棋篓子。但是儿子最近研习古书发现有个说法叫做‘盘龙眼’全盘看似无眼,棋子互不相关但是最后一旦落龙眼之棋,死棋全活,出乎意料,对弈之人必败无疑。赫贤这半月就是研究这盘龙眼去了。”赫贤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养伤的事情,将上一世苦心研究的盘龙眼的棋艺和盘托出,娓娓道来。 :“ 哦,看来大公子研究出来了,赶明来小王府上杀一盘,小王也听过盘龙眼之说,但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大公子给不给小王这个脸?”蜀王听了立马来了兴趣,竟然放下茶盅,一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兴奋的不得了。 赫贤笑着看着蜀王,知道自己一击即中,回到:“棋逢对手,人生幸事。得蜀王与赫贤对弈,是赫贤的荣幸。” 临淄王满意的看着赫贤,却对赫贤所研究的事情不太高兴,王府公子,如今琉璃国被后箐连吞四座城池,不以家国大事为己任,反而有心研究棋艺,不忧思皇城,不忧虑天下,不忧虑百姓,玩物丧志,当今天子就是最好的诠释。他临淄王不糊涂,这样的人,怎么能将这临淄土地交到他手中。 :“小王先回别院了,既然要跟大公子对弈也要回去多研究研究才是。”蜀王看着赫贤答应了,也没了喝茶的心思,一股脑的只想往家里赶,能专研一会是一会。 赫贤送他出门,知道蜀王善棋喜棋才说出盘龙眼之事,而他更加明白此时自家父王心中的想法,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又进入阁内。 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依旧带着他温暖的笑容,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说。 如今这阁内只剩下他们自家人了,也是该关起门来说自家话了。 :“王兄不是知道后箐吞我琉璃四座城池之事么,怎么还有心研究盘龙眼?”奏歌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赫贤,却是暗自发难。 :“棋局同时局,研究盘龙眼也是研究如今的时局罢了。”赫贤知道奏歌的意思,他看着上座的父王,端起眼前的淡色莲花的琉璃茶盏,语气沉重的回答。 :“说说看,如今的形式,跟盘龙眼有什么关系?”临淄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想听这个儿子分析分析他心中所看到的时局,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刚刚说了龙眼未下,棋子毫无关系。如今那一位说是龙眼,可实际上并算不得龙眼,诸葛分地,各守其城,琉璃国如今正是一盘散棋。”赫贤抬头看着临淄王,瞳孔深深。 而临淄王明白,接下来赫贤要说的话,有关他心中所愿之事,一个不小心,被那一位知道了,就是掉脑袋的事,他招招手让王妃带着奏歌出去。 内阁之内,只有父子二人,刚刚是自家人说自家话,而现在却是父子的膝下之谈。 赫贤看着里面唯一的人,说道:“儿子研究盘龙眼的下法,全局在于布局,而如今也该是我们临淄布局的时候了。” 一句话不痛不痒,但是两个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分量,这句话所牵扯的是整个临淄王府日后的发展与走向。 :“继续说下去。”临淄王将双手握住,大拇指相互摩擦,等着赫贤进一步说下去。 :“布局讲究谋略,如今蜀王游历临淄,住在蜀王别院,正是两府结交之时,蜀王好棋,赫贤以棋相交,虽即便不为知己,但也可以有所依仗。后箐吞我琉璃四座城池,诸侯援兵后日才集合而发,汇与皇城百里之外的若水隘口,彼时在于其他四位诸王论事,赫贤有五成胜算。即不耽误诸侯援军行程,也不耽误平定后箐之乱。蛰伏两年,真龙眼出,父王所想,可有所成。” 临淄王听完,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公子,眼角弯弯,唇角含笑,那里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孩子,可是偏偏他临淄王府,就出了这么一个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笑着饮了一口酒,容光焕发的看着赫贤。 :“那么你想要跟着这次临淄军队增援皇城?” 知子莫如父,赫贤知道他父王心中的想,临淄王何尝又不知道赫贤心中所愿。 赫贤点点头,说道:“我想作为副将跟着谭太守远赴皇城,不过,军队之中少年人还是少了一些,儿子想谭太守的儿子谭醉同儿子一道,彼此有个照应。” 临淄王习惯性的摩擦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旦开始思考问题,他就会下意识的有这个举动,谭醉,他想了想,在江湖上盛名加身的少年游侠,武艺的确不错,身为谭太守的儿子,兵法方面他也信的过。但是性格却是古怪的出奇了的,多少人想要结交而结交不得,如今赫贤让他同行援军之中,他有些犯难,不知道谭太守是否说的动这个儿子。 最终他才开口说道:“父王理当应你,只是谭醉着孩子,父王一时还没把握,不敢轻易许诺。” 赫贤心里暗笑,这就是他们周家的典型性格,若是做不到,绝不着急答应,一旦答应了,就是拼死也要做到。 他细细把玩那淡色莲花的琉璃茶盏,撑着头,漫不经心的回到:“儿子已经跟谭醉商量好了,出兵一起,所以父王不必忧心。”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任九雪七 第3节 临淄王听了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自己家大公子果然是有备无患,不高兴的是赫贤一声不吭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他隐隐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儿子,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他最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迷局 赫贤看着父王答应下来,便跟着临淄王的轿撵回到临淄王府。 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百勤阁,然而赫贤的内心却是不想回来的,跟父王所商量分析的时候已经是强撑着了,现在更是半点力气都没有。 回想这今天再次遇见奏歌的情形,黑衣黑发,邪魅阴鸷。赫贤不由得悲从中来,这些日子一直躺在榻上,切切实实的想重生的这几年,关于奏歌的,关于自己的,心底仿佛被一条若有若无的线所牵引,忧心不已。可是却一直找不到线尽头的答案。 他不明白为什么即便得到了奏歌,为什么即便说对自己说好了绝不后悔,可是自己这几年却没有真的开心过。 赫贤想有些生命中的遇见是对还是错呢,有些人一见误终生,有些人见了却可以相伴永远,人与人之间,那微妙的情感不以遇见为前提会怎么样呢? 他想不到答案,毕竟上一世该遇见的人,如今他都遇见了,可是如今他却不知道,这一世彼此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他觉得很累很累了,自己本性不是阴冷霸道的人,强逼了自己五年对奏歌不苟言笑,只是希望奏歌最终会乖乖的听自己的,他们这一世可以好好的。 可是终究是错了,今天见到的奏歌,不管是话中有话的奏歌,还是对自己发难的奏歌,都是自己记忆中的奏歌,上一世的奏歌,而不是那个自己圈养五年的小娃娃。 他抬头看向远方想要舒缓一下心中的悲伤,却是看到了自己心中所念的人,一身黑色的衣衫,站在棋阁上,望着自己,显然是等着自己过去。 他将笑容压了下去,面如寒冰,对自己说罢了罢了,还是这样冷冷的去见他吧,便独自一人朝着棋阁走去。 :“怎么,不回百勤阁待在这里干什么?”依旧是霸道的语气,咄咄逼人的样子。 奏歌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嘴角却挂着邪魅不羁的笑容,将衣袖向手腕上微微推了推,坐了下来。 赫贤看着奏歌的动作却是懂了。 下棋么?赫贤弯弯唇角,心里想到。 :“大公子要去蜀王别院与蜀王对弈,奏歌不才,到也想想跟大公子过几手。”奏歌眼帘低垂,看着四四方方的绍氏紫檀棋盘。 若是没有旁人,只剩下我们兄弟两个,就已经不叫王兄了么,赫贤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底一片明镜。 :“不是要我的命么,怎么如今到心平气和来邀我下棋?”赫贤把玩枣木棋罐的新云子,淡淡的问。 :“大公子说棋局如时局,那下棋也如做人,不可急。我虽然想要你的命,但是如今却不能不步步为营。”奏歌干净的落子在棋盘之上,看着棋子说。 赫贤却是听到奏歌的这一句话双眼里写满震惊,平地雪山,晴天霹雳,旱地惊雷?每一个词语都无法说出此刻赫贤的内心。 记忆之中,奏歌逼死自己的那一日,也是轻轻落下棋子,也是在这棋阁之上,他淡淡的开口,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他说:“王兄,下棋不可急,做人也是如此。” 那是上一世他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说完,自己回到府中就已经没了安生之地,只能赴死。 赫贤咬着自己的下唇,拼命的稳住心神,不去管噬心之疼。 他最终开口说:“哦?我跟王弟自小长在一处,入门之师亦是相同,幼时学棋,宋伯说围棋十绝须牢记,不知道王弟如今还记不记得这第一绝是什么?” 奏歌听了冷笑了一声,看着赫贤,双眼没有半点退让之色,全然没有曾经的懦弱样子,说话也仿佛有着千斤重量:“一绝,不得贪胜。但是,奏歌不得不胜。” 是啊,不得不胜,胜了之后又可以逼死他了。赫贤心底再次感到冷冷的凄凉。 如今他终于明白线的那一头是什么了,是永无止境的绝望,是独属于他周赫贤的绝望。 他站起来,双眼的霸道已经褪的一干二净,他带着忧郁的目光看着奏歌:“我不下这盘棋,也下不了这盘棋。奏歌,你要知道王兄一直没有把你当过对手。王兄说过,你是王兄的心头好。” 他转身离开,却是再也没有回头看奏歌的勇气。 他最终表白心意,背影落寞。 这半月养伤,他更是想通了一件事,五年的时光他将奏歌待在身边,压制他恐吓他,最后占有他。是自己结不开上一世的结,跟这一世的奏歌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自己所爱的王弟,是那个善于谋略,心有江山的王弟。 是这个在自己对面坐着心有城府,毫不萎缩的王弟。 不是自己圈养五年,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像一只小绵羊的王弟。 他的王弟只能是狼,心冷手狠,杀伐决断,能坐拥天下江山的狼。 眼角有一滴泪水悄然流下,缓缓的划过脸颊,带着苦涩的味道,自己这五年,果然都是白费了。 是啊,白费了,他们周家人从来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了,就会拼尽全力去做,他承诺自己,这一世不会放手,可是如今他却犹豫自己该不该放手。 如果说那一柄小小的匕首,刺破的是他的决心,那么如今的奏歌,可以直视自己的双眼的奏歌,丝毫不畏惧任何的肃杀之色的奏歌,可以对自己威逼利诱的奏歌,才是让他最终放弃的原因。 这样的奏歌才是他爱的奏歌啊,而这样的奏歌也是他大概这一世也没办法拥有的奏歌吧。 赫贤抬头看着干净如水的天空,内心苦涩宛如深蓝的海水,心里想原来即便是重活一世,自己还是免不了兄弟猜忌,不能将心里所爱之人深拥入怀的,最终还是会落得孤苦一人啊。 他又想起宋伯启蒙他们兄弟围棋的时候,宋伯说围棋十绝,而这最后一绝决不可忘。 而那最后一绝是势孤取合,如今即便是他想合,恐怕也没有合的余地了。 这样的阳春景色,在他人眼里是明媚春光,在赫贤眼里却是嘲笑,嘲笑他永远没有赏春的眼光,没有伤春的福气。 一时间赫贤心中所想已经走入迷局之中,绕不出来,苦不堪言。 :“大公子。”黛媛却是突然出现在赫贤眼前,笑语嫣然。 赫贤笑笑,却依旧是满脸落寞。 即便是这样的笑着的临淄王大公子,也没了那宛如春风般温暖的感觉。 :“蜀王递了帖子来,传大公子去呢。”黛媛不懂赫贤现在没有赴约的心,即便懂,她也没有帮大公子回绝的权利。 对于这个忠心的丫头而言,她们家大公子多与外人结交,才是日后可以成为临淄王的资本,她自然只会是开心。 赫贤点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蜀王是猴急的人,却没有想到,蜀王现在就会邀自己前往,不过也好,他的心,也不想待在这临淄王府,暂时也没有勇气再见那个人了。 换了家常衣服穿了一身象牙白的蟒花纹的春衫,让小丫头们重新梳理黑发,觉得整个人清爽许多,赫贤才上了蜀王府来接的轿子。 上一世周奏歌要的琉璃天下,他不知道这一世他还要不要,但是只要他还要,他自然也是要拼尽全力送他到他面前来的。 尽管他依旧不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基友跟我说看到小天使的评论又有码下去的动力了。 我说真棒。 然后去假装自己其实有评论的。 告诉你们,我做了一个特猥琐的事,大周完结了,很多地方都有盗文,我把那些看盗文的留了评论的话语截屏, 然后放到手机里,不想码的时候就看一看。 安慰自己 是不是特猥琐。 希望这样猥琐的我,你们不嫌弃。 谢谢收藏的小天使了。 ☆、落子 天边夕阳缓缓落下,卷着火红火红的天际。被夕阳拉长的人影,影影绰绰,光影之间变换叠合,给人恍若隔世的错觉。 下了轿子,赫贤觉得双眼上尽是夕阳的影子,感到一震眩晕深深的疲惫,他只得摇摇头,勉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们都是穿着琉璃国最时兴的衣料,看着赫贤来了,纷纷排成两列在前头引路,一时间脂粉熏人,赫贤的眩晕又添了几分。 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蜀王的棋室,赫贤本以为自己的鼻子终于可以好受一点,然而却看到棋室里的兽面纹铜香炉的缕缕幽香。 蜀王本是坐在放着棋盘的芙蓉榻上,看着赫贤走进来,站了起来,想必是等候多时了。 :“蜀王久等。”赫贤行礼,两个人落了坐。 阴沉金丝楠木银丝围棋盘,藤编全竹棋筒,岫玉黑白棋子。 赫贤由衷的赞叹,果然蜀王府的棋具都是旁的王府不能相比分毫的。 蜀王却是已经举棋落子,抢占先机。 赫贤心里明白蜀王的小九九,微微一笑,却觉得喉咙干涩,看着棋盘伸手去拿茶碗,想润一润喉咙。 却是扑了个空,他举起抬头,才发现,桌上出了棋具哪里有茶水之物? 赫贤心里有几分不喜,来了就直接下棋,一杯茶也不给哪里是待客的道理。 虽说是这样想,依旧落棋杀敌。 你来我往,黑白交错,棋盘之上,不见刀光剑影,却是比刀光剑影更是血雨腥风,所谓高手对决大抵如此。 一局终了,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桌边的烛火也燃了一半,而他们连着烛火是何时点燃的都不知晓。 蜀王充满敬佩的看着赫贤,俨然不在是看一个后辈的神色,仿佛他面前所坐的是他的神明一般,充满尊敬。 :“大公子,小王领教了。得与大公子对弈,小王今生无憾了。若是大公子不嫌弃,小王想当大公子为知己。”一句话说的诚诚恳恳,但是也低微到尘埃里去,完全没有诸侯王的半分架子。 :“赫贤只是喜棋而已,的蜀王高山流水之情,是赫贤的幸事。” 蜀王听了对着周遭的小丫头们招招手,喜笑颜开的看着赫贤:“无理之处还望大公子不要介意,日后大公子称我蜀黎就好,蜀王蜀王的生分了。” 蜀王本想跟赫贤称兄道弟,奈何自己虽然年轻,但终究是跟临淄王一个辈分的,不敢乱了伦理,只得退而求其次。让赫贤唤自己姓名。 :“那您也别叫我大公子,叫我赫贤就成,只是蜀王终究是长辈,赫贤还是不敢不讲理,不如叫黎叔叔。” 蜀王点头,算是答应。 小丫头们捧了茶具进来,两盏成窑山水的茶盅,一把小小的乌黑发亮的紫砂茶壶。 赫贤算是明白,原来是下好了棋赢了棋才配有茶水喝,上辈子没怎么与蜀王相交只知道他善棋,却不知道他是一个心气如此高傲的人。 赫贤笑着说:“您这壶,这么说也得养了八年了吧,这颜色,漂亮。” 蜀王脸上完全是得意的样子,这把壶,平常的客人见都不得一见,平日里都是收在书房自己每日用后箐国出的黑茶养着,自然是金贵无比。 若不是得了赫贤这么一个棋友知己,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让外人瞧见这把壶。 :“不错,今年第九年了,赫贤好眼力,看来赫贤你不仅懂棋还懂茶,我很高兴日后有你这个朋友。”蜀王看着赫贤眼里满是赞赏,内心也是格外的欣喜。 赫贤笑了笑,想对于蜀王也算意外的收获了吧,虽然他本意不过是结交蜀王,为日后推翻当今那一位积蓄力量。也一直认为身为诸侯王,说是棋艺难敌手,不过是因为众人知道他喜棋的阿谀奉承罢了。却没想到蜀王的棋艺,当真是很不错。 他再看了看桌上的棋具茶具,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只是…… 他饮了一口茶,淡淡的开口:“黎叔叔是个讲究的人,只是这棋具之中,若是这棋子是蛤棋子,这一套棋具怕是当今的那一位也是羡慕不已的。” 蛤棋子,那是多少棋手想得而不可得的棋子,传承数百年的围棋国手世家也未必寻的出一副上好的蛤棋子。 :“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遍寻多年不得。”说起蛤棋子,蜀王双眼放光,却只能语气低沉无奈的继续说下去:“但是这东西靠的机遇。” :“赫贤有一副蛤棋子,只是没有好的棋盘棋筒来配它,一直收着没用,说到底还是委屈了它。” :“赫贤果然不是凡人,悟的透盘龙眼,蛤棋子也自然跟的了。”蜀王的双眼之中写满羡慕,却没有半分贪婪,在他看来收集这些玩意都是机遇,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应有的玄机,得之是幸事,没得到也是注定。 所以说他对这些东西虽然喜欢,但是从不勉强。 :“既然赫贤说了出来,就是要赠与黎叔叔了。黎叔叔也说,这东西靠机遇,赫贤后日就要随着临淄援军远赴皇城,后箐一战,沙场时局难说,赫贤也是没有半点把握。也不知这一战是回得来回不来,怕是这棋子上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赫贤这段话八分真三分假。但是旁人听起来却是的的却却的大实话。 蜀王一时情急,连忙开口:“我去求你父王,不让你随军。你父王终究还是得给我一点面子的。” 赫贤听了摇摇头,却是宛若磐石坚定无比的开口:“能为国效力,是赫贤的心愿。只是赫贤心中不甘的是,如今的那一位,也太昏庸了。” 蜀王终究是诸侯,怎么会不懂赫贤的意思,怎么会不懂赫贤想要说出来的话,他端起成窑山水茶盅抿了口茶,思索片刻,他明白一旦答应下来,他跟蜀王府,跟蜀王封地的黎民百姓,日后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然而,当今的那一位,的确也不值得他继续拥护了。 他最终开口,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等你回来,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那蛤棋子?” :“我收下了。” 听到蜀王终于收下这蛤棋子,赫贤心底的巨石也终于放下。 收下了蛤棋子,就意味着蜀王答应了自己的盟约,赫贤相信蜀王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与临淄王所说的第一步棋算是成功的落了子。 ☆、行军 ;“见过父王。”赫贤身穿金丝甲戎衣,头带铜制狼纹头盔,长眉如剑,目如点漆。 他跪在临淄王府的大殿之上,对着临淄王行礼辞行。 临淄王看着这个器宇轩昂的儿子,端起铜制的酒樽,递过去,目光沉静;“你喜欢梨花白,今天父王就用这梨花白,为你辞行。这一去,或山高路远,或敌军凶猛,但是你要知道,周家,只有战死沙场的英雄,没有临镇脱逃的畜生。” 这一番话说没有身为父亲的不忍不舍,只有身为一个诸侯王爷所关心的氏族荣耀。 生在王孙家,在享受不同于平常百姓的富贵荣华,自然也必须承担起家族的重任职责。 赫贤怎么会不明白。 他接过酒,一口饮尽,浓浓的酒香淡淡的花香,是自己一直眷恋的味道,他抹抹唇角的残液,向大殿内环视一周,坚定的说;“我周赫贤,既身为周姓,必定不辱家门。” 临淄王听完并没有笑,而且那起那已经空了的酒樽,用力一掷,声响如鸣。 他转身开口说;“以杯投地,以身而许。赫贤你可以走了。” 最后一句却是语气之中有些淡淡的惆怅,那是属于一个父亲微微的不忍,他转过身去不去看儿子离开的背影,不想这一看,就变成真正的生人做死别一般的悲伤。 赫贤闻言转身,看着临淄王府外的四万军兵,内心却是寂然默默,眼角有一滴清泪划过。 他本以为,今日一别,奏歌会来送他的,可是大殿之上,他环顾一周,除了父王王妃,却没有他心中所想之人。 黛媛告诉过他,父王传了令让奏歌一同相送。 他以为他会听命父王,即使不愿意也会假装敷衍过来一趟。却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他也是不愿意过来的。 赫贤抬脚踩过落地生花的泪珠,凄然一笑,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么,自己这样,又是何苦呢。 他立在城门下,红色的两扇大门缓缓大开,他纵马而上,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持着长枪,不再说话。 只是在心底问自己,自己是不是战死沙场,或许对于他,对于自己才是最好的结局呢。 ;“赫贤!”迎面纵马而来的少年郎君,笑容太过明媚,仿佛一道阳光刺痛了赫贤的双眼。 ;“恩。”他没有心情去与少年插科打诨,侃天侃地。 ;“你今天不高兴么,我们今天终于可以去杀敌了。”谭醉一双眼里光芒四射,整个人都是生气勃勃的。 ;“还早着,怎么说也要先和其他诸侯王的军队汇合才会去平定后箐,而且,战场生死由命,不比你的江湖好玩多少。”赫贤微微调整自己,回到。 心里却想这样的谭醉,若是知道若干年后的自己,琉璃国安定之日,一心只想远离纷争远离猜忌,回到自己的江湖之中。会不会后悔现在的自己就这样毫无心计的被自己拐到这样的斗争之中。 ;“你知道我爹常说什么吗?”谭醉却是纵马跑远两步,显然是已经按耐不住。 赫贤看着他,却是茫然的摇摇头。 谭醉笑了,依旧笑的像一个孩童,他纵马又跑回来,跟赫贤齐头并进,他说;“我爹说武将生于盛世是最大的悲哀。我一直混于江湖,也正是因为没有报效国家的机会,更何况,我心底觉得那一位也不值得我去报效。” 赫贤听了,微微挑了挑自己的眉毛,看着前方已经荒无人烟的临淄郊外,说;“如今,却是为了琉璃不受后箐的压制,不得不报效了。” 谭醉一笑,不置可否。 谭太守看着这两个少年,闲谈国事,只是缓缓开口,语气也是低沉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国事不可宣于口。” 赫贤点头,回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四万大军,素衣盔甲,都是铁血铮铮的男儿。 他说;“国事不可宣与口,可是战事却要好好谈一谈了。” 谭太守点点头,他的鼻如悬胆,手上也是青筋暴起,但是赫贤却知道他是勇夫绝不是莽夫。 天色渐晚,春日的夜色总是带着冷冷的寒气,钻到肌骨里去。谭太守下令停止赶路,就地扎营。 一簇簇火堆烧的旺旺的,将士们围着火堆而坐,赫贤命人搬出随军的烈酒,纷发下去,映着红色的火光,拧着酱色的酒坛,士兵们嬉笑闲谈,显然将战事乡情抛在脑后。 不一会,热闹之中,有着笛声传出。 那样小的笛声,细细浅浅,将士们却是停止了交谈,一片寂静,都不发一言生怕扰了这样的笛声。 那笛子所吹奏的是思乡的歌谣,赫贤皱皱眉头,还没出地界,已经有思乡的乐曲感染军队,这样怎么能行。 他站起来,笑容弯弯,朗声说到;“大风起兮云飞扬,我临淄军队,必然是有男儿的壮志豪情,平定后箐,临淄自然以我们为荣,家里妻小也必定以我们为荣。铁血不过男儿心,怎可像娘们一样未出地界先想家,我周赫贤先走一个。”说完猛的灌完一坛酒,不带一点犹豫。 将士们虽纷纷鼓掌饮酒,心中却仍有不甘。 赫贤继续开口,看着谭醉,两个人都明白彼此所想的,才依旧笑容弯弯;“各位将士们,可能不知道,我家老爷子送我出门对我说了什么。他说周家,只有战死沙场的英雄,没有临阵脱逃的畜生。我周赫贤想,天下不只有周家,临淄不只有周家,这天下那一个汉子不是只愿意当英雄不愿意当畜生,我周赫贤今天将话放到这里,到了后箐战场,我周赫贤一定是第一个上战场的,决不当后面畏畏缩缩的畜生!”他说完喝将酒饮尽,用力摔碎酒坛;“若有不诚,人如此坛,各位铁血男儿,你们是否与我一道,共护我琉璃江山?!” 谭醉笑笑,话语坚定激昂的回到;“我谭醉愿意同大公子一道,共护我琉璃江山,共守我琉璃百姓!,一旦违背人如此坛。”说完饮酒用力摔碎酒坛。 一时间将士们受到谭醉感染,热血沸腾,纷纷举起酒坛,纷纷响应号令,坛碎声声,宛如士心铮铮。 谭太守却是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收起笛子,静静的笑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他想这些小娃娃们虽然不能禁锢自己国事不宣于口,但是这些小娃娃们却可以稳定军心。 他笑了,在不远处一人一酒,饮完也是将酒坛摔的粉骨碎身。 行军半月才出临淄地界,到达与其他诸侯约定的汇合之地若水。 ☆、鬼才 驻军在若水隘口之上,四周是不同于临淄南方景色的北国风光,壮大的河山,少了临淄的秀美,多了一份壮丽。 赫贤站在这样的山河下,望着隘口之下的若水城门,高高的灰色城墙将城内的风土人情锁在里面,他窥视不到分毫。 但是单单就这样看着,脑海里就浮现出上一世的旧景,关于若水的旧景。 赫贤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心想不知道,上一世的好友还在不在这若水城中。 都说一方水土一方人,在南方临淄的细雨和风,轻舟画坊中行走的多是文人骚客,游侠少年。而这里,若水古城,交通要塞,高山峻岭之中存在的多是武林世家,机械鬼才。 而自己上一世的至交好友,便是这世家中的佼佼者,鬼才中的第一人。 ;“我父亲说其他诸侯援兵两日后才到达。”新传的消息来到营中,谭醉也没行礼,不紧不慢的告诉赫贤。 ;“是么,将士们可以好好修整一下了。”赫贤点点头,目光并没有离开那灰色的城门。 ;“去若水城里玩一趟怎么样?”谭醉一边询问,一边回忆棋关于若水的点滴,语气也变得像是述说自己的梦境一样;“我十二岁第一次来若水,第一次吃谢园坊的八大件,那味道现在都还记得。” 说到一半停住,微微吞了吞口水,继续说到;“还有他们家陈年的女儿红,隔着几里路都可以闻到那酒香。” 谭醉说完看着赫贤,却是看到赫贤没有半点反应。 ;“赫贤大公子也没出过远门,去逛逛吧,谭醉保证你去了绝对不亏!”谭醉继续补充,就是一心想带赫贤去这若水城中走上一走,对他而言,若水,是他身为游侠最向往最难以忘怀的地方,所以他觉得赫贤也会喜欢。 赫贤听着谭醉的唠叨,却是微微笑了,去逛一逛么? 这么说起来,自己还真的有点想念了。 他想念故人,却不知今天是否老天垂怜,可以重遇故人。 ;“那我们换了便装去吧。”赫贤最开口,算是答应了。 不一会,若水城内出现两位少年公子,一紫一蓝,骑着普通的马匹,一路扬鞭直奔谢园坊。 小二牵了马匹去马棚,却是见怪不怪了,对于谢园坊而言,每日都有这样的异乡人从远方赶来只为尝一尝这坊中的美酒佳肴。 赫贤和谭醉拣了靠窗的位子坐着,看看这若水市中的车水马龙。 兵器铺,小擂台,修书阁,半月塔。 背着大刀的武林中原人,挑选钗环的西黎妙龄女郎,捧着各色糕点的后箐垂髫稚子。 赫贤笑了,在琉璃国也只有在若水才能看到这样无需遮掩的武林客,也只有在若水才能看到这样的三个国家之人如此和谐的相处。, 他抬头,看着天空,看不到边际的天空。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临淄王府高高的墙墙,和城墙内那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天。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想若是有机会,若是有可能,他一定要好好的带着奏歌逛逛若水,逛逛若水的兵器铺,打打若水的擂台,尝尝这谢园坊的八大件,见见他的朋友们。 ;“您的酒来了嘞,五年的女儿红,请好吧您嘞!”小二上酒的声音洪亮清脆,带着身为谢园坊伙计的独特自豪。 谭醉拿起酒坛,满上酒,笑着看着赫贤。 ;“走一个?”谭醉端起酒杯,头一回这么客气。 ;“我不喝女儿红。”赫贤夹了口菜,却是拒绝了。 ;“诶……?”谭醉却是没想到,不喝女儿红,还是头一回听说。 实际上赫贤除了梨花白,什么其他的酒都不沾。 ;“小二,十二年的梨花白,你们家冰窖的。”赫贤召开小二再次要酒。 小二听了,感到疑惑不解,今算是出了怪事了,十二年的梨花白,自己在谢园坊做了三四年,从来没听过店里有这酒啊,而且平常哪家酒家,会将普普通通的梨花白放到珍贵无比的冰窖里。 ;“这位公子,我们家没有您说的酒啊,要不您尝尝我们家女儿红?” ;“你问问你们家掌柜的,看有没有这个酒。”赫贤却是胸有成竹的回到。 小二微微皱了皱眉头,今天这好皮囊的公子真是奇怪,平日里自家掌柜都不在坊中,可巧今日就来了,这公子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小二正准备去找自家掌柜,却听到自家掌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我们家的却有这酒,不过不太好,所以也就少人知道。”兰色的春衫郎君,手持着一柄折扇,从屏风后走出,言笑晏晏,招手让身边的仆从下去取酒。 那样鲜嫩的兰花颜色,若是穿在平常男子的身上只会觉得奇怪不对劲,然而穿在这位公子身上却是显得格外的风雅,竟然比女子更好看几分。 大厅之内一时没了声音,都呆呆的看着这个谢园坊的掌柜,一直百闻不得一见的掌柜。 赫贤起身端杯,看着这个上一世的至交,若不是上一世这个人告诉他他们谢园坊真正的好酒是这十二年的冰窖梨花白,他怎么会被喝叼了口,除了梨花白,其他的酒通通不饮呢。 ;“在下宁飞扬。”兰色春衫的郎君看着赫贤相邀,樱唇微启,说。 谭醉看着宁飞扬,看着他双眉之间有一粒胭脂色的小痣,面容更是秀气如姬。顿时觉得自己游走江湖多年,见过不少佳人美姬,竟然比不上眼前的兰衣公子美貌三分。 赫贤却是带着熟悉的笑容看着他,心里想云逸山庄的少庄主云飞扬,以机关暗器见长,上一世与他相交是在皇城兵器坊内,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有相谈的机会。如今却是因为他们家的酒,轻松的得见真容。 ;“周赫贤。”端起酒杯,一口而饮。 谭醉歪着头看着赫贤,心里暗自佩服,他只当他只是平常的逛逛,结果却是来寻人来了。 若是……若是有宁家的机关暗器相助,那么平定后箐,谭醉想了想,也就多了几分胜算。 这边两个人心里各有所想,而云飞扬也不轻信他人之人。 他看着赫贤,心里揣测,身为武林世家的少庄主自然是知道临淄王府大公子的名号的,只是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他们家这十二年的冰窖梨花白。 更是如何得知,谢园坊是云家产业。 他挑着眉看着赫贤,心底却是种种猜测。 ;“既然要了梨花白,那就请楼上请吧。”云飞扬开口相邀,有些事他可是要问个明白。 赫贤依旧微微笑着点头,跟在云飞扬后面,转头看着谭醉。 谭醉明白赫贤的意思,留在楼下。 如今的赫贤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重新结交这一个上一世的好友,自然要留一招后手,以免待会一句不慎,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中,难过 ☆、危机 顺着楼梯而上,一道直廊雕花如意门,门后是一面八面屏风,屏风后面又是一道卷沿金柱垂花门,才来到这谢园坊的最高的房间。 而这房间内却空空荡荡,一桌一椅都没有。 赫贤向前走了两步,可是单单这小小的两步,已经是如履薄冰。 四周的杀气,像是一张无形的网,一点一点,将赫贤拢住,让他挣脱不得。 宁飞扬站在房间中心的棱形花纹的地毯上,细细的把玩着手中合着的扇子。 赫贤看着宁飞扬的动作,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笑容,他死死的盯着宁飞扬的宛如白玉的双手,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临淄王的大公子啊……可是不知道怎么得知我们这十二年的冰窖梨花白的?”宁飞扬啪的将扇子合上,像是念着戏文一样,问。 ;“我说是你告诉我的,你信么?”赫贤看着他,如实而说,语气平静,内心却已经是砰砰砰乱跳。 他不想撒谎糊弄他。 若说奏歌是他所爱之人,谭醉是他所信之人,那么他,则是他所敬之人。 何况上一次,他们就约过,从不骗彼此分毫。 宁飞扬听了,鬼魅一笑。 霎时,十六支银针宛如梨花落雨直扑赫贤面门,没有一丝停顿。 赫贤飞身跃起,一心想躲过,却是猛然发现十二枚的暗器铁莲子从头顶而下,铁莲子上油光绿绿,显然是喂了毒了。 而紧追其后的是四支小羽箭,直追赫贤的四肢的关节。 赫贤无奈只得定住身形,脑袋里却猛的涌出一句话,一句可以在此时此刻可以救他命的话。 密如牛毛的暗器宛如蛛网,最终的目地就是死死捕住赫贤这个猎物,将他咬碎吞下。 宁飞扬的动作太快太始料未及,不管赫贤怎么盯着他的双手,也没有看到他开扇放出暗器的动作。 但是赫贤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听到他说;“你当我是三岁的儿童戏弄么?” 赫贤不敢有片刻的耽误,一秒的失神都会中了暗器伤肢丧命。他一个后跃翻身,双腿按着七星排位步施了步法。 短短一分钟内,他已经是大汗淋漓,原以为全部躲过,右腿却猛的跪在地上没有了半分力气。 赫贤看着自己的右腿,一枚羽箭正中膝盖下的小腿上,血液正满满的渗出来,温热他的肌肤。 他看着宁飞扬,却是笑了,他说;“如今相信了吧。” 宁飞扬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羽扇机关,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因为见过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形同死了。 而眼前这个人,却是活了下来,而且伤的不重。 他看着赫贤,闷哼一声,丢过去一个龙凤翠玉的小药瓶,说;“吃了它,羽箭上喂了毒。” ;“我知道。” ;“我且信你,毕竟七星排位步,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更不可能有所记载过,我自己更不可能演练,所以我姑且信你。”宁飞扬看着赫贤的脸,像是努力从这张脸上找回自己结识过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我是死过又活过来的人,我们是上一世相交的。”赫贤知道宁飞扬的想法,将药吞下,忍者疼解释,绝不放弃与这个旧日至交再次成为朋友的机会。 ;“是么,古往今来,怪谈奇事擢发难数,阗一桩不算多,少一桩也无人知晓。”宁飞扬倒是豁达,说;“你且回去养好了,我们再说吧。” 这番话说的含含糊糊,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没有再结交的意思。 说完又把玩着手上的扇子,转身就消失在谢园坊的深处。 ;“凡事不可张不可显不可招不可露!”赫贤拼尽全身的力气,忍了腿上的疼痛,顾不得身为临淄大公子的风度,大声叫出来。 他怕一旦让他走了,自己这辈子便再也没有结交的机会了。 宁飞扬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赫贤站着,一身兰色的春衫,像是随时都可以乘风而去。 他的话语传到赫贤耳中,仿佛从远古传来带了隔世的忧愁,他说;“是么,那半月后,你的伤好了,我们这里见吧。” 赫贤看着他离去,内心已经是无比充实。 宁飞扬自幼丧父,凡事不可张不可显不可招不可露是宁飞扬的父亲,云逸山庄的老庄主临终之前的给儿子的遗训。 上一世二人相交,举杯对饮,说到父亲,赫贤感慨父王深爱幼弟,临终前也不曾传唤自己。宁飞扬为了安慰好友,说自己同赫贤为异姓兄弟,自己的父亲便是赫贤的父亲,便将这一句遗训与赫贤共享。 赫贤托着自己的一条残腿,扶着雕花的扶手,一步步挪下来。 谭醉看了赫贤,一个健步上去,一把抱起赫贤,双手紧紧的抱着赫贤的身躯,双眼黑亮的如墨,脸色惨白,仿佛此时此刻受伤的是他而不是赫贤。 他将钱袋随手扔到小二手里,冲出门外,一跃而起。 ;“我没事。”赫贤看着谭醉紧张的样子,微微笑着解释。 ;“我有眼睛。”一改往日游侠公子的嬉笑语气,他只是冷冷的答。 谭醉抱着赫贤在若水城的上空飞来掠去,他嫌骑马太慢,就不顾百姓们的议论,用了轻功。 ;“长的越漂亮的人,越歹毒。不管男女都一样!”到了驻军帐中,谭醉将赫贤放下,最终恨恨的说到。 ;“传军医!”赫贤看着谭醉走到大帐外,本想出言阻止却是已经晚了。 听到大公子要传军医,一时间,军营上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躁动起来。 赫贤对着谭醉无奈的摇摇头。 ;“出了什么事?!”谭太守掀开营门,步履坚定,内心却是猜测纷纷。 ;“没什么事,只是中了一枚小小的暗器而已,怕是要请军医给取出来。”赫贤笑着让谭太守安心。 ;“怎么,每次找我来不是把匕首就是取暗器,大公子这个师父委实当不得啊。”站在谭太守后面的男子,唇角含笑,一身蓝色的衣袍,尽显儒生气质。 ;“宋伯……” ☆、晋阳 那是如同美人长发一样的漆黑夜晚,带着初春特有的冷冷寒风。 奏歌就在这样的夜晚之下,独自一人坐在棋阁之上,长发半束,双眼阴鸷。 棋阁的风很大,棋阁的夜很浓。 可是再大的风,也大不过奏歌心里的风,再浓的夜,也浓不过奏歌心中的夜。 他静静的数着棋筒里的棋子,一颗一颗,摩擦在手心,生了浅浅的汗意,却总是数不清。 他的心,静不下来。 阿奴拎着玻璃绣球灯,走上棋阁,看到奏歌后,慢慢的蜷起右腿,打了个千儿,跪了下去。 奏歌背对着他,依旧在数棋子。 ;“正热乎的消息,大公子中了云逸山庄宁少庄主的暗器,右腿中了暗器,怕是一时不能活动了。” 奏歌抿了抿唇,缄默不语,只是招手让阿奴下去。 他要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自己该怎么走这一局。 细细把玩手中的棋子,最终把棋子一把扔到棋筒之中,披了玄色的披风,下了棋阁。 仆从们立马跪下,恭迎公子,奏歌踏着步子迈过一个又一个匍匐着的黑影,坐到小轿上。 大公子领兵增援皇城,临淄王闭府苦研权谋,只有此时,奏歌才不用受任何约束,自由自在的在这临淄王府中,乘一顶小轿,赏玩夜色。 奏歌扶着轿子边沿的扶手,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的心很沉,沉的发慌。 父王派赫贤领兵,赫贤四处结交权贵,这样看来,赫贤成为临淄王的日子,指日可待。 若是赫贤成为临淄王,想到这里奏歌的脸色更加难看,面孔更加冷峻。 不远处,几盏双寿花纹的蝶形宫灯,挂在门廊下,孤寂的燃着,像是一盏盏指引迷途亡灵的彼岸灯火。 奏歌下了轿,一边走向这宫室一边理着披风上一丈长的红色流苏。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任九雪七 第4节 他让众人退到三丈之外,自己推开了铜纽朱门。 宫室内的美丽妇人,端正的坐在琉璃芙蓉榻上,云鬓凤钗,看着手中的一个黄色的锦盒。 妇人身边站着一个宝蓝色鱼纹衣袍的男子,腰间两枚翠色荷包并两枚碧玉的腰佩,年纪轻轻,却是杀气腾腾。 ;“母亲。”奏歌走到美妇人身边,关了门,行礼。 美丽妇人含着慈祥的笑容,点点头。 奏歌坐到妇人对面,目光冷冷,他心底明白,赫贤虽然可以四处结交权贵,被父王任用,但是有一点自己可以有而赫贤永远不会有。 那就是母亲的支持,自己母亲娘家的势力。 美丽妇人并没有说话,伸出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的手,将那黄色锦盒,轻轻推到奏歌面前。 奏歌打开锦盒,锦盒内躺着的是一枚金错环,颜色已经很旧了,看上去像是铜制的错觉,金环是扭织的样式,却在扣在手中的机关里各是一只狮子的兽头,兽头的双眼用蓝色的宝石镶嵌。 奏歌不解的看着王妃,自己这样漏液前来,母亲给自己的就只是这样一枚已经旧了的金错环么。 ;“你可想好了,戴上它就脱不掉了。一旦带上,母亲娘家的家将都将跟随你,成为你跟赫贤相争的筹码。”王妃淡淡的开口,仿佛那金错环,就只是一枚手环,而不是可以号令数万人的信物。 可是王妃的双眼之中,除了期待,还有深深的担忧,她最终别过头去,不忍再去看奏歌。 奏歌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拿出那枚金环,啪的扣在手腕之上。 此时,行为比言语更有力。 站在王妃身边的男子,看着奏歌的动作,跪了下去,原本的杀气也消失不见。 ;“这是翟翎,是明卫,日后会跟在你身边,听候你差遣。”王妃介绍,神色已然是如释重负。 ;“是,母亲。” ;“听闻前一阵子,蜀王跟赫贤交好,玉真公主快到婚嫁的年龄,别让旁人抢了先。” 奏歌一愣,立刻明白母亲的意思,他站起来,笑的很是安心的说;“赫贤他,一定不会娶玉真的。” ;“是么,为了蜀王的势力,赫贤未必不会。” ;“儿臣信赫贤他,不会。”奏歌说完告辞,没有再跟王妃分辨。 他坐在小轿上,身边的翟翎没有半点身影。 他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翟翎出现在他身旁,垂着手,慢慢的跟着。 奏歌没有看翟翎,只是抚摸着那个死死扣住自己手腕的双狮兽头金错环,淡淡的开口;“若是刚刚,我没有要这枚金环,你准备怎么着?” ;“杀了公子。”翟翎的话干脆果断,没有一点犹豫,更不说有什么婉转可言。 奏歌笑了笑,他抬头看了看隐蔽在乌云之内的月亮,刚才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若是没有给出正确的回答,他的母亲,必然也会要他性命的。 因为双狮兽头金错环做为数万家将的信物,不是家将之主而见了,必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你是明卫,却不知道暗卫是谁。”奏歌开口问。 ;“明卫认主容易,暗卫认主难,翟翎不会告诉公子暗卫是谁,时候到了,暗卫自然回来见公子。”翟翎依旧叫着奏歌公子的称呼,并没有叫主人。 奏歌笑了笑,看来自己面前还有太多的关要过,这金环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罢了。 原来他,一直都小瞧了母亲。 母亲身为临淄王的王妃,是晋阳王府的大郡主。 身处王府多年,母亲可以稳坐王妃的位置,可以深得晋阳王的喜爱,甚至可以得到晋阳王的家将追随。 母亲显然不是天真的女子,母亲也是冷到可怕的,她可以是宠爱幼子的母亲,可以是温柔的王妃,但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奏歌突然想起,听阿奴说过母亲的家势,说起晋阳王。 晋阳王一生所出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与临淄王,小女儿嫁与蜀王。 奏歌低头,想着玉真公主一口一声姨母的叫着母亲,突然懂了母亲的意思。 他看着翟翎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神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转眼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临淄城内的春~光散尽,临淄王府的春色也所剩无几。 大公子赫贤汇诸侯王于若水隘口,一边养伤一边等着当今那一位的旨意。 没有那一位的旨意,诸侯们不敢进皇城。 倒不如惧怕那一位,而是怕落人口实,背上百姓们口中的骂名。 君心民意,君心已然不惧怕,那么惧怕的唯有民意。 更何况对于这些对王位蠢蠢欲动的诸侯们,民意便是他们最在乎的东西。 他们怎能不关心。 而小公子奏歌却在府中,没有心关注这些,只是待在深院之中,百无聊赖。 对于奏歌而言,还是陌生的不熟悉的语气传到耳中 ;“公子,去庙里走走吧。” 一直是奏歌招呼才出现的翟翎,今日却站在阳光下,目光冷淡的看着他。 ;“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而我不信神不惧鬼,自然也不会去庙里走一遭。”奏歌坐在梨形红木桌边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头,看着翟翎,拒绝。 翟翎听了,眼神更是冷冽几分,他抬着白雀翎羽织就的鞋,向这奏歌逼近。 每一步都是悄无声息,宛若鬼魅。 他的双眼对上奏歌的双眼,而奏歌依旧是慵懒的神色,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翟翎在离奏歌约四步的地方,停下脚步,意思意思的低了低头。 他的语气跟他的眼色一样的冷冽。 他说;“可是公子还是去的好。” 明明是商量的话语,可是说出来却是寒冷逼人,带着威慑的力量。 奏歌轻轻放下书卷,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将书合上,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 翟翎握这自己的双手,等着奏歌的回答。 他不言,他也不语,彼此静默,彼此僵持着。 奏歌看了看窗外桃花树下的片片落花,在袖子内活动活动了手腕,右手上的双狮兽头金错环的重量还是让他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他转过头,看着翟翎,最终妥协。 向来是坐轿出门的奏歌,今日却是跟着翟翎脱了锦缎衣袍换了粗布的百姓衣着,走在临淄城的大街上。 翟翎在前面领着路,看似不急不赶,可是脚上的步子却是一点也没落下。 奏歌跟着他,一步一步跟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儿时,在百勤阁内也是这么一步步跟着赫贤。 ;“这位公子好面相,来来来!坐上一坐,我替公子算上一算。”街边摆摊的老先生,看着奏歌,扯着蓝布的旗帜就是招呼。 奏歌微微偏头,看着蓝布上的“江湖神算”四个字,笑了笑,没有停下步子,也没有搭理。 虽然他久在王府深院,也是知道这些骗人的把戏。 他没有停下,可是翟翎却停住步子,看着他,说;“公子不算上一算么?” ;“这种东西,翟翎你会信么?” ;“信信信,必须信,公子这面相即便不给我银两,我也是要算上一算的。”翟翎还没来的急回答,那算命人,已经冲出摊位,站在两人面前,抢过奏歌的话,答。 ;“可是我不愿意。”奏歌拂袖就要走,他有些厌恶这样的市井之徒。 ;“公子,就不想知道,前线的那一位贵人,是回的来回不来?”算命人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怒,倒是站的笔直,胸有成竹的笑着。 他说完,转身进了摊棚内,已经将算挂的器皿摆了出来,铁定奏歌会跟过来。 奏歌有些犹豫,他抉择不了,求助似的看着翟翎。 翟翎点点头,让奏歌过去。 ;“公子还是信我不是?”算命人笑着看着奏歌。 奏歌有些不高兴的坐下,一脸的不情愿。 ;“我知道公子不情愿,但是公子还是好奇不是?”算命人一句戳破,丝毫不怕眼前这个面容出众的公子再次拂袖而去。 ;“你快说就是。” ;“公子人中龙凤,日后必当成为一代君王,那一位贵人也是公子命中的贵人。”奏歌听了,心底冷冷的笑。 若说自己以后成为琉璃国君,未必不可能,毕竟他若是顺利成为临淄王,成为琉璃国君也是有可能的。 而赫贤,是自己的贵人? 他开口反问;“是么?” ;“是,公子毕竟跟那位贵人有极肤~之~亲。” ;“你说什么!”奏歌听了拍桌而起,杀气腾腾的看着算命人。 算命人看着奏歌,狐狸一般的笑着,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我说什么公子明白。”他站起来,拱手送客。 ;“你……”奏歌情急,下意识的摸腰间的佩剑,却是一无所获。 ;“我怎么……,我说的对是不是?”算命人的尾音微微上扬,在奏歌听来没有试探只有讽刺。 奏歌咬了咬下唇,眼睛里除了算命人,再也看不到其他。 他想要动手,他也确实想他所想的那样抬起右手,就想要打一架。 可是右手上双狮兽头金错环的重量,宛如一桶冷水猛的从头上淋下。 泼的心里的怒火冻住了,他猛的回头看着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翟翎。 奏歌右手用力握住了拳头,指甲掐到手心里,生生的疼。 算命人看着奏歌的动作,哈哈哈大笑。 算命人也最终消失在这样的笑声中,了无踪影。 奏歌阴鸷的看着翟翎,翟翎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倒是继续领路!”奏歌心里虽然起疑,但没有证据,他吩咐翟翎继续带路。 他不知道翟翎是否听到他和那个算命人的对话。 他想若是翟翎引自己出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让自己见这个人,听这些话。 他摇摇头,心里下了决心,要探一探,看一看,翟翎究竟要把他带到哪个寺里去。 而那个寺里究竟有什么再等着自己。 又或者说,什么都没有。 若是什么都没有,他是不是可以确定今天这算命人,就是翟翎的人。 他们,是一伙? 若是不是,庙里又有什么玄机? 奏歌一路上带着疑问,仿佛自己走在悬崖之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看一看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猴年大吉! ☆、家将 奏歌跟着翟翎来到这个小小的寺庙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这一夜,月色正浓,不远处的寺庙钟声正一声声响起。 寺庙内,一缕缕轻烟正缓缓吹升着,将整个世界都锁在黑暗里。 空气很冷,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发丝飞扬在空气中,勾勒出整个黑暗的生机。 寺庙内有个人,倚在庙门的门框边,身体如泥一般,目光直直的遥望远方,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他倒了下去,目光也渐渐昏暗了。最后失去了颜色。 房间里,静静的,月光毫无顾忌的洒了进来。房间里没有生命,只有一个人,死人。 因为是死人当然不算生命。他死了,带着深深的刀口和恐惧。 翟翎也消失在这样的夜色里。 狸猫一般的脚步好似蜻蜓点水,娇音细语刺破黑暗,幽幽传来:“你终于来了,我等很久。” 奏歌的心有些不安,他看着他旁边的死人,心里有些清楚,却也有模糊。 这岂非不是人生? 有些东西你不确定,它却在无意间发生了,你想要找到结果,却往往理不清头绪。 等待的是谁?谁又接受了邀请?还是说死人身上的伤口便是这独特的邀请书? 谁都不知道? 不当然不是。 有一个人明白,这人不就是接受邀请的人? 为什么接受邀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事实上,他还没有去想,就不能去想了。 一个人要是死了,还怎么去想? 你说是不是? 如果说夜晚是黑暗的,那么,白天有算什么呢?那么想谁也没有完美的回答。 那么这个时候的奏歌,是不是就是被邀请的人。 说奏歌问自己,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人。 那扇紧闭的庙门,此时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拉开了。 在寺庙里里走出来的人,凌乱的头发。黑玉一般的眼睛,矫健的身姿,头发散开披在脑后,却又几缕碎发散在额前,额下是一双狭长的双眼,鼻梁高挺,面容宛如刀刻。脖子上挂了一枚由黑色丝线栓住的琉璃珠,手腕上,端正的套着一只红色宝石的双狮兽头金错环。 这个人,不是和尚更不是高僧。 和尚没有他的阴冷,高僧未必有他的见识。 很少有人敢正视他的眼睛,这就好象见到了了鬼。 你要是见到了一个让你毛骨悚然的厉鬼,你还愿意盯着看么? 奏歌勉强走过去,底气不足的说:“等我做什么?” 声音很洪亮,聪明的人却可以听出我的心虚。 着就像是赶夜路的人,夜越是黑,他们歌声越大,再大的歌声,都不能给自己支柱。 因此,此时的奏歌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心神,仿佛自己所有的一切被别吞蚀了。 ;“公子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么?”他嘲讽一般的说。 平常的有的人是君子,有的人是侠客,那么他就是布衣君王,他的命令让你不能违抗。 奏歌看着他的双眼,看着他手上的红色宝石的双狮兽头金错环。 :“若是我说错了会怎么样?”一个人到了这种情况,总会关心自己的后果。但这后果你却不想听到,着岂非不就是人类的无奈? ;“要么让这个人去死,要么我会让这个人消失。” 这两种方法不管那一种都不会让这个人透露出他们的秘密。 这两种方法不算好,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你说是不是? :“那现在你有答案了么?”他冷笑着唇角弯起的弧度像阳光一样明媚。 奏歌冷冷的倒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岂非不就是等于让我把自己送向死亡? 如果你置身于山道间,前面是猛虎,后面是恶狼,你是前进还是后退?  倒只是恶狼、猛虎也就算了却是比野兽更厉害的生物。 天灰蒙蒙的,是不是为他而担忧? :“你说说看啊?”他的笑如花一般,而奏歌却想要呕吐。 胃在瑟缩着,不停的抽打着她的神经。 夜晚像恶虎一般咬着她的五脏。 奏歌的眼里闪现过一丝悲戚与狐疑,但又迅速的展现了淡淡的笑容。 越是笑的妖治,心底的秘密也就越大,心地淳朴的人笑的也是简单明了的。那妖治的笑容只不过是为了迷乱你,让你猜不透他的内心。 此时的奏歌却已经明白。 ;“你是暗卫枭首。”奏歌说完笑了。 他的笑容如江南美人的回眸一笑。 :“哦。动手吧。”奏歌听到他的话,满不在乎的迎接了。 他慢慢的走近了奏歌,谁知道这么俊美的男子有铁一般的心。就好象你永远不知道小人的笑容里会有怎样的诡计? 时间似乎停止了,寺庙内橙色的火依旧在跳动。 :“好”奏歌仰望天空,对月说的果断。 总归是要下决心的是有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那他为何不早一点决定。 或是是因为不知道而惶恐。 奏歌觉得自己的母亲,真的是可以狠下心的母亲,狠下心将自己推到绝境的母亲。 果然如他母亲常说的那句话,只有经过千般苦才能闯过万重难。 若是他不自己去经历去闯一闯,怎么能走出临淄王府,怎么能成为临淄王。 怎么能与王兄相争。 可是那个人却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 他看着奏歌,唇角勾勾,显然是在等奏歌先动手。 可是奏歌却没有动,他淡淡的开口说;“你是我的臣下家将,我信你不会动我。” 奏歌不知道那里来的信任,但是他觉得他该信这个人。 奏歌看到了白色的长虹,只一眼。 只一眼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可是,他却没有死。 太阳升起来了,天亮了,今天又来临了。 奏歌躺在寺庙的石床上。 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暖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明亮的阳光。 翟翎跪在他床边,毕恭毕敬。 奏歌问自己,死亡,真的很恐怖么?为什么人会害怕死亡? 是因为有太多留恋的东西吧。奏歌举了手朝,映着阳光看着手上的金环,苦笑。 真正的夜晚是什么颜色的? 有人说是黑色,奏歌只想说是红色的。血一般的红色。 那才可怕,血一般的颜色,杀了人一般的心情。 一定很恐怖,也许也会很痛快。 没错,死亡,多么好笑! 可是有的人却为了生命而出卖了家人与友情。 有的人却为了生命而出卖了人格和道德。 多么愚蠢,多么自私! 夜没了声音,血布满了黑暗。 那才真正可怕的夜晚。 可是奏歌却战胜了那样的夜晚,也让黑夜的那个人,和现在跪着的人,以及他们身后的数万家将,成为自己的人。 能战胜死亡的黑夜的,是什么? 是信任,是在悬崖绝壁之上,是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将自己性命托付给臣下的信任。 若是没有这样的信任,家将们为何要认你这个主人。 所以奏歌做到了这样的信任,有了自己的家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双更,结果被爹妈拉去看电影了,赶了一更,结果还是过了零点。 对不起小天使。 ☆、进宫 晋阳王,平青王,临淄王,蜀王,平分琉璃江山,共拥大周国君。 他们安一方水土,养一方兵马,护一方黎民。 如今他们四王有三王在这若水隘口的大帐里。 可这大帐里有四个人,这还有一个人是临淄王府的大公子。 这四个人在喝茶,半响却半杯也没喝完。 他们有心事, 他们在等人。 :“传……!” 一匹骏马从皇城奔驰而来,一路吆喝,飞起一路尘土,回荡了一路的吆喝。 这骏马跃下一个侍卫,立马冲到大帐中。 他们等的人来了。 他们的心事也要有着落了。 侍卫的神色很急,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侍卫跪了下来,双手奉上黄帛,双眼定定的看着平青王。 坐在上座的平青王,随意的接过黄帛,神色淡然,动作不急不缓。 他说:“那一位让我们四个人立马进宫,不准带一兵一卒。” 他的神色依旧淡然,那种泰山崩予面前而不改色的淡然。 但是他说出的话,却让在座的每一位都不再淡然。 在座的四个人都在猜测,静默不言的猜测。 皇帝只让他们四个人入宫,不带侍卫,不带兵马。琉璃已经失了城池于后箐,叫他们诸侯王来皇城不是为了平定后箐,那是什么? 一瞬间大帐内,很安静,安静的宛如一潭死水,安静的仿佛浩瀚星河。 死水容不下生命,星河深不可测。 平青王又在喝茶,一杯接一杯,没有停。 赫贤也陪着他喝,一杯敬一杯,不会停。 仿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有机会喝茶。 可是晋阳王没有喝茶的心情,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的手已经端不起茶杯,他的手站颤抖,抖的他整个人都在晃悠,抖他的声音也在晃悠。 他说:“皇上这是要杀了我们,灭了诸侯?” 平青王站起来,说;“走吧。” 平青王的背影有种毅然赴死的决绝。 赫贤进皇城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若水城。 日后没机会再见故人了,看看若水就当看了故人。 他在心底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逼着自己不去想另外一个故人。 ———————————————————————————————————————— 大太监打了个千儿,恭迎他们,将他们送到大殿。 :“咯咯……”刚进入大殿就听到女子的猫笑声,一声接一声像是不会停,像是遇到什么不笑不可的事。 这笑声娇娇软软,妩~媚至极,没有看到这笑着的人,已经可以猜到是一个多么得帝王欢心的女子。 :“臣参见皇上,参见娘娘。”四个人走到这女子身前行礼。 皇上坐在龙榻上抱着这个女子,不情愿的转过目光看着他们。 ;“哥哥弟弟们可算来了,诶这个是……?”皇帝一手抱着这猫笑的女子,一面让四个人起来,却在看到赫贤歪着头细细的思索。 ;“这是临淄王的大儿子。”平青王皱着眉头看着皇帝,这女子却看着赫贤。 ;“诶……陛下放臣妾下来好不好?”平青王的话音还没落下,女子的声音就娇娇软软的响起来,她看着皇帝,嘟着嘴,媚眼弯弯,仿佛不谙世事。 皇帝看着她,呵呵的笑,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来。 那猫笑的女子扭着妖娆的腰肢,走到赫贤的身边,她走路仿佛带了微风,红色的纱衣翩翩飞起,若隐若现她白瓷般的肌肤。 她在赫贤面前停下,踮起脚,手缓缓的攀上赫贤的脸,对着赫贤盈盈的笑。 平青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仿佛无心的开口:“娘娘。” 可是这女子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手在赫贤的脸上轻轻抚摸,长长的指甲挨着赫贤的脸庞。拇指在赫贤脸上反复的摩擦。 红的指甲,白的面庞,画面暧昧。 她很漂亮,漂亮到妩媚,妩媚又带着天真。 她的身材很好,腰肢仿佛杨柳,轻轻一捏就要碎掉。 她的眼里,有着盈盈泪光,有着脉脉柔情。 她的眼看着赫贤,仿佛看着一个英雄,仿佛看着一个属于自己的英雄。 她的身体贴着赫贤,软玉温香,一点男女的都不避。 试问这天底下有多少男子能禁得住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身姿,这样的女子。 可是赫贤的面色依旧淡淡的,唇角依旧弯弯勾起,他看着她的眼睛,没有退缩没有害羞,仿佛只是看着一双平常的眼睛。 这女子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看着皇上,说:“他长的好,臣妾喜欢他。” 她的话很大胆,大胆的不顾伦理。 可是皇帝就是喜欢她的大胆她的任性。 :“爱妃喜欢他,朕也就喜欢他。留下来放在宫里好不好?”皇帝哄着这个妃子。 平青王的心底大叫荒唐,结果呛着自己,猛的咳嗽。 男子放在宫里就是阉人了,赫贤如何不明白,可是他依旧浅浅的笑,仿佛他什么也不懂。 这世上,不懂的人,有时比懂的人更有福气。 这世上,最难得的是糊涂。 可是赫贤不能糊涂。 他淡淡的开口说道:“赫贤谢谢皇叔抬爱赫贤了,娘娘说喜欢赫贤,皇叔说喜欢赫贤,是因为皇叔是一代仁君,娘娘是母仪天下,皇叔娘娘爱民如子,所以看着赫贤也就欢喜了。只是皇叔,如此爱民也不能将百姓都接到宫里,不然皇叔就不是明君了。在赫贤心里,皇叔是明君。” 这一段话说的恭维至极,皇帝即便是一个昏君,他也不认为自己是昏君,他也很享用这样的夸奖。 也更明白如果他想继续听这样的夸奖他就不能将这侄子留在宫中。 :“后箐的事,陛下准备怎么办?”蜀王盛着皇帝愣神的空,立马开口。 :“陛下!”女子很是不开心。 :“不是臣说娘娘,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还是避一避,不然这西施褒姒都没有落下个好下场。” 平青王开口拦下。 皇帝点点头,不仅是为这女子的好下场,也是为自己的好下场。 让这女子嘟着嘴,不开心退到屏风后。 :“朕给了他们四座城,我们琉璃大,给他们就是了,打仗不好玩,朕不喜欢。他们可是朕一给就立马退兵了呢!说到底他们也挺讲诚信的。”皇上笑的很开心,仿佛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等着奖励。 :“皇上什么时候给的?”蜀王的艰难唇角扯开,心里疼的紧。 :“就你们来的路上啊,朕是不是办事很利落?” :“你……你!”平青王气的说不出话来。 分裂国土,拱手送人,还沾沾自喜,这样的帝王,他竟然无话可说。 他此时此刻真希望自己进宫,真是这皇上要灭了诸侯倒好了。 :“朕,朕是不是很聪明?” 皇帝歪着头,一脸邀功的看着他们。 :“是!是很聪明,那您叫我们来是做什么?”蜀王问。 :“反正你们来了也是来了,朕虽然很害怕打仗,但是朕想知道打仗是什么样的,所以朕想啊,让你们带一半的兵打给朕看好不好,朕要看那种真打的,可以死人的那种。”皇帝说的兴高采烈,十足十的一个小孩子,完全没有看到这四个人已经变了的脸色。 平青王不说话,一步一步迈着步子,就要走近皇上。 他脸上已经有了杀气,他的脸上原本是怒气,可是现在杀气盖住了怒气。 赫贤砰的跪了下去,挡住了平青王的路。 赫贤说:“皇叔,要看打仗用不了这么多人。这人太多了,地界又小,打起来不好看,您真龙天子,也看不过来。不如先让各位伯伯叔叔带兵回封地,临淄的军队也走一半,另一半赫贤让他们准备半个月,打给皇叔看如何?” :“你的话不错,可是朕觉得,朕不划算。”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任九雪七 第5节 :“哪能啊,回了封地的士兵也不许闲着,时刻准备着,半年一个轮回,您要是半年想起了要看打仗了,就去哪个封地。您说您可以看好多次,还可以换地看,怎么不划算?” :“也是,那行,不过,你得留在皇城准备半月,不准回临淄,朕要随叫随到。” :“是,赫贤领命。” 赫贤不过是缓兵之计,拖一拖,皇帝一时一个主意,说不定就讲这事抛在脑后了。 可是如今其他诸侯的军队暂时是保住了,可是临淄却免不了。 半数之兵,已经是尽了他的全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哒 最近懒癌犯了,差点就不想更了。 但是成功克服懒癌! 前面有些地方还是会修的,慢慢来· ☆、登高 :“赫贤!”刚出琉璃国紫禁宫中,赫贤就被鹅黄色湘衣的男子叫住。男子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手里还牵着一匹白马的缰绳,腰间别住一把扇子,眉间一粒胭脂痣。 :“宁飞扬,你怎么来了?”赫贤对于宁飞扬的到来很是吃惊。 ;“我等到约定之日,你却没有来,打听了一下就来找你了。”宁飞扬却是难得的好心的解释。 :“恩。”这个时候的赫贤一心被那一位吩咐的事所扰,实在没有心再谈其他。 :“你苦苦相交,有什么事?” :“原先是有的,现在也没有了。” :“没有么,那陪我去登山吧。” :“没有心情。” :“你当我是朋友么,你若想真正结交我,就陪我去。” 赫贤想了想,无奈的点点头,接过宁飞扬递过来的缰绳上马。 纵马出城,一路跑马,彼此都没有再说话,宁飞扬本就不是喧闹的人,只是得知了宫中的事,只怕赫贤心情不好,找个由头让他散散心。赫贤更是没有说话的心情,只是驱马跟着宁飞扬,不知道这夕日的故交好友葫芦里卖的的什么药。 一个时辰后来到山脚,山脚下有个小小的村庄,可是这小小的村庄却有个不小的名字,叫做“天外村。” 赫贤抬头看山,仰着脖子,却也看不到山尽头,只看到灰的山石,绿的树。 山是高山,到处悬崖峭壁,很是陡峭,有着一种岿然而立的气势。 将马寄放到村中驿站,一路爬过去,或遇石出高山,或遇急湍飞泄,或遇清潭游鱼,或遇山树桃花,一路走过去,百步一景,千步一山,重重叠叠,美不可言。 他们一路玩山看水,直到夜色悄然而至。 夜幕四合,他们才爬到一半,人却慢慢多了起来,人们裹着冬衣,背着香纸,气喘吁吁的往上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入夜的山林已经开始冷起来,北风呼呼的刮,地上也是碎碎的没完全化干净的雪花,即便是初春的天气,可是这山中的天气依旧如同寒冬。 饶是赫贤是练武的人,也打了一个喷嚏,感到微微的冷。 可是那些裹着冬衣的小孩子,双脸冻的通红,却是叫也没叫一声,依旧跟着父母双亲攀着石阶,向上爬。 赫贤有些不解的看着宁飞扬,不知道这山有什么古怪,有什么玄机,让这些人不顾寒冷,如此虔诚。 宁飞扬丢了一壶水过去,却是对他冷冷的说:“继续爬吧。” 赫贤听了点了点头,将心中的困惑放下,在他心中宁飞扬向来不是没有缘由的做一件事,既然他让自己爬,必然有着他自己的道理。 他们迎着夜风,踩着碎雪,举着烛火,沿着石阶,继续的爬山。 赫贤累了,想要休息,宁飞扬不让,拉着他,不由分说的继续往上爬。 他们越过了拖家带口的香客,看到了坐着台阶上歇息的年迈夫妻,还有背着母亲的儿子,抱着襁褓婴儿的妇人。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无比的虔诚,都有着灼灼生光的被称之为希望的东西。 一声复一声,仿佛从远古传来,慢慢长长,惊醒世人的钟声,带着沉重的呼唤传到赫贤耳里。 看着周遭的一切,听着耳畔的钟声,不知怎么内心之中得到了久违的宁静,江山天下,权谋斗争,还有与奏歌的得与不得,都仿佛被这钟声给消散干净,只留下一个了无牵挂的自己。 赫贤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山间的空气,冷冽的带着山林气息的空气。 他回头看着宁飞扬淡淡的笑,心里实着感激他。 因为他,好久都没有感觉到这样的自己。 最终来到了山顶,山顶上是一个寺庙,一个道家的寺庙,寺庙里供奉的是这山的母亲,被称为“碧霞元君” 头顶上飞扬的香灰合着红色的丝带在蓝色的天空下飞舞,脚下的绒雪微微露出已经磨的光滑的黑色石阶,耳边是道士们传道的课业声,像是一首清人烦忧的歌。 天亮了,太阳露出来了,这所有的一切都罩上了红色的霞光,不像人间。 老道士从供奉着神君的大殿中走出来,绕过香客,看着两个人,深深的行了一个揖,请他们到道观深处相坐。 简单的石桌石椅,寡淡如水的茶。 老道士看着赫贤说:“尊者是个奇人,恐是他方客。” 赫贤心里一惊,知道道长的意思,也明白这道长不是普通的道家长者,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问出心中的疑惑:“道长看的清楚,可是赫贤即便是他方客,如今也只能在这里了,敢问道长,赫贤这一世如何?” 道长笑了笑说:“道家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下共主,尊者既然来了此处,必然有为有所不为,人命不同,事世相异,老道不知尊者一世如何,只知尊者与我道有缘,罗盘阴阳,尊者是否还记得?” 赫贤听了,猛的一惊,罗盘阴阳的事,他如何不知,看来这一世,大抵有些事是逃不脱了。 :“赫贤记得道长所说,星盘血礼,求心所得。” :“尊者这一路过来看到了什么?”道长双手合十,问。 :“善男信女。” :“尊者既然看到了,怎么会不明白?” :“是,赫贤明白了。” 善男信女,如今他们如此虔诚的是因为心,他心中所有的困惑,也只有一个信字可解。刹那间,道长的话,醍醐灌顶,浇的赫贤彻底的清醒。 道长听完,哈哈大笑,一晃眼看不到人,空留下他们相对而坐。 两个人起身站起来,迎风而立,在风雪之中,在香火之中,衣袂翩翩。发丝飞扬。 :“谢谢你。”赫贤没有看宁飞扬,却是诚心致谢。 宁飞扬冷冷的开口说:“我知道你要练兵的事了。” 赫贤苦笑,他临淄军队。不去平定它国,任由百姓欺凌,拿自家军队杀给皇帝嬉笑玩闹,这如何称的上练兵。 :“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想必还没有去处,我逸云山庄在皇城也有基业,你就住在我府中,我正有事找你商量。” :“好。” 赫贤在宁飞扬面前想来不是讲那些虚礼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恢复更新了。 ☆、天花 :“什么,赫贤他被留在皇城了?”奏歌待在一个人待在百勤阁的大殿内,坐在往日里两个人读书的软榻上,听着谭翎刚刚得知的消息。 :“是,主子。” :“他住在哪里,驿站还是酒楼,还是皇叔留他住在宫中了?” :“他住在‘云逸山庄’少庄主宁飞扬在皇城的宅子里。” :“宁飞扬,他又是在哪里勾搭的男人?!”奏歌有些生气,他不知道自家王兄到底有多少事,瞒着自己,自己信了他那么久,结果他把自己给办了,自己想要他死,可是他却没有死成。 如今他只想跟他争,他不信他争不过他,斗不过他,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势力,身边哪里来的那些人。 奏歌的心突突的跳,仿佛百来个人在上面跳来蹦去,不肯停。 他用力握住右手上的金错环,死死的捏住自己的手腕。 :“我要去皇城。”他下了决心,要亲自去一趟,他不知道皇城的情况,也不知道父王对于他们的安排,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在坐以待毙。 这样的感觉,他不喜欢。 夜露已下,夜色已深,奏歌坐着一顶小轿,裹着黑色的狐裘,让阿奴打着玻璃绣球灯,在夜里的临淄王府内慢慢的前行。 最终在一间宫室前停下,奏歌推开门,立马有人接过他解下的狐裘,请他进去。 掀开琉璃珠织就珠帘,坐在桌边的美丽妇人正百无聊赖的挑着灯花,红色的灯花一朵一朵,绽放空空寂寞。 :“母亲。” :“来了。”美丽妇人放下银针,看着儿子,抿了抿唇角,微微笑笑。 继续说道 :“上次,你还好撑过去了,母亲很担心。但是如果你确定要做,母亲也只能担心。” :“儿子知道儿子在做什么,儿子不后悔,让母亲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如今儿子想去皇城。”奏歌明白母亲的意思,也了解母亲的担心。 身为儿子,让母亲担心已然不孝,哪里又会因为母亲推自己到那样的境地而恨呢。 妇人听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双眼带满哀怨的看着这个孩子,语气也是柔柔的:“你要去皇城?” :“是,赫贤在皇城,儿子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会对儿子不利。” :“你知道,你父王不喜欢他有事瞒他。” :“所以这府中就要母亲给拦着了。” :“那你一路小心。”王妃最终妥协。 翌日清晨,百勤阁内贴身跟着小公子的太监阿奴飞奔到临淄王身边,衣袍上全是泥土,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他双眼含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临淄王更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大声吼到:“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话!” :“小公子他……他……”阿奴抬头双眼发红,可是依旧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他……,他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小公子他,得了天花了!” 这一句宛若平地惊雷,炸的整个临淄王府都惊了三分,炸的临淄王喝茶的杯子摔得粉碎。 阿奴总算是把话说完了,临淄王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派人去请大夫,王妃双眼含泪,凄凄惨惨的说道:“爷,这孩子自幼离开我,百勤阁您也不让我去,如今我只有一个请求,到底是我的孩子,他病了,让我去照顾好不好?” 临淄王本想拒绝,看着王妃哭的梨花带雨,只得答应。 百勤阁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大夫们进来把脉,王爷在大殿外来回的踱步,王妃守在小公子的床边,默默垂泪。 :“公子出了天花,服了老奴的方子,终究还是要看公子的造化。屋里也不要这么多人,对公子不好。”大夫把了脉,开了方子,说。 遣去众人,只留下奏歌平日里用的阿奴和临淄王夫妇。 王妃将绞的干干的热毛巾敷在奏歌额头上,只是心疼的盯着儿子,说:“爷,府中朝中的事多,您也不用守在这,我在这看着,我的儿子,我自当尽全力。” 临淄王咬了咬下唇,最终沉沉的点了点头。 五日后,山上的道观中又迎来来了赫贤和宁飞扬两个人,他们并肩而站,看着老道铺开一丈长藕色的锦缎,摆上砚台。 原来这道观中有个规矩,只要是有幸见到这道中长者求问解惑的,第五日要从上着道中留下文墨,是为还愿。 不管文墨如何,到底是雅事,赫贤和宁飞扬自然也不会坏了这个规矩。 赫贤手持毛笔,写下文章: 山高路陡,自然非常,人文教化,万世瞻仰。我看群山,群山看我,我怨群山,群山笑我。夜行迎风,夜归漏寒,祈福神明,叩问东岳,吾非善否,吾非智否?善不可以持而不为善,智不可以隐是为不智。登高半途而废不为登山也。为求奇景,天黑未明,摸索前行,人影重重,寒风凛凛,信仰虔诚,是为心平。求而不得,时不济也,信之不改,复求不弃,必有所得。 道长接过去看了看,不发一言。 宁飞扬接过毛笔也合诗一首:“小春夜,红窗高,明珠高悬,世事无常,别来晚风空凄凉。” 道长微微笑笑,让小道将书锦收下去,才开口说:“日后不知是谁看了两位尊者的东西,或有感相合,添上一句一段,都是机缘了。” 全然不对刚刚两个人所写的东西评价一丁半点,好的坏的,不说一句,统统收下,放到道中,也不甄选一番。 :“机缘这种东西,谁又说的清呢?” :“清与不清,尊者心中自有定数才是。” 赫贤作对着道长作揖,笑的很是苦涩,他那篇文,写的是登山,也写的是奏歌,他希望最终必有所得,可是真正能否有所得,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道长最爱打机锋,飞扬是槛内人,不悟道不参佛,万事只顺自然。”宁飞扬看着赫贤的脸色有些难看,出言说道。 老道笑笑,让小道士送两人出了道观。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兄弟终于要相见了~ ☆、重逢 三月皇城,雨水充沛,淅沥沥的小雨下的不停,滴答滴答,路上行人更是稀少,只余轻轻悄悄的雨声落在城中。 看着廊外雨滴沿着黛色的瓦片落下,奏歌独自一人,静默不语,伸手拿过身边的雨伞,黑衣黑伞,蓦然出行, 走过深深折折的的巷道,看着点点落下的雨滴,突然想起那个人似乎已经归来,唇角弯弯,眉毛却锁在一起。 来到皇城已经三日了,他来找的人今日也应当见着了吧,奏歌在心底问自己。 双足停驻,抬眼望时,已经来到那个人寄居的门前。 红瓦朱墙,铜纽双开的赤红色大门,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在雨中沐浴。 他走到檐下,收起雨具,轻轻的叩门,雨声不停,门声已落。 开门的管家看到是奏歌,笑了笑说道:“公子也忒心急了些,他们还没回来呢,这样的雨,我想请公子进来躲雨喝杯茶暖暖身子,只是云逸山庄的规矩,只能委屈公子,公子还是回去吧。” 奏歌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双眼阴鸷的看着管家关上门,抱着膝盖坐在石狮子旁的廊檐下,看着远方,静等来人。 ;“所以说啊,这世间的奇闻怪事一桩比一桩有趣,但求魂归处,前回路转终相见。这小娘子到底是多~情。”打马而来的秀气公子懒散的牵着缰绳,对着旁边的人就刚刚听到道观里小道士讲给他们听的怪谈做出感叹。 :“是啊,这世间的东西有时候讲的就是一个缘。谁又想得到这小娘子的生魂会寻找她的郎君,并成就了一段姻缘呢。”白衣公子浅笑回应。 :“说道怪谈啊,赫贤你其实也是怪谈不是,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来找郎君的。”秀气的公子轻轻撵着伞,歪着头调笑旁边的人。 :“说不定是呢。” 他们在雨中,各骑了一匹马,各打了一把红绸伞,笑语嫣然,谈论这世间的奇闻。他们在这水蒙蒙的苍天下,眉眼弯弯,衣袂翩翩,打马走过白玉桥上,斜风细雨,河水潺潺,宛如泼墨的人物画。 两个人一时说的高兴,也没有顾暇其他。 可是却有一个黑衣少年从廊下走出,冷冷的说道 :“王兄,半月余不见,当真是潇洒。” 黑衣少年没有撑开雨具,拿着一把关着的伞,走到雨中,雨丝落到他的发梢,晶晶亮亮,他神情懒懒,仿佛没有看交谈的两人,声音不大不小。 赫贤听了猛的一震,立马转过头去,看到雨中的黑衣少年,从马上飞身而下,巴巴的将伞举到黑衣少年的头上,说:“奏歌你……你怎么来了?” 奏歌却没有答,也没有推却头上的雨伞,他双手拱起对着宁飞扬行礼朗声说道:“我只道是云逸山庄的少庄主,必然是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力能扛鼎。却没想到生的如此狐—媚动人,腰肢纤纤,胜过女子。” 宁飞扬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十三四岁的黑衣公子,对着自己说这些话。 他下马,走到赫贤身边想起这黑衣少年的一句王兄,才开口对着赫贤问道:“这是你弟弟?” 赫贤举着伞,站在奏歌背后,唇角莫名的抹开幸福的笑:“正是幼弟。” :“说话挺有意思。”宁飞扬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唤出管家开门牵了马,让三个人进去。 奏歌盯着宁飞扬,眼波流转,暗暗的观察他,精致的宛如女子的眉眼的面容,樱唇薄薄,跟赫贤站在一起,有一种他没有的默契。 云逸山庄皇城内院,一切都是宁飞扬的手笔,花团锦绣,精致秀雅,又有着武林世家的浩然正气,麒麟机关。 奏歌独自依着栏杆坐下,端起小厮新泡的茶水,浅尝一口。 宁飞扬一只手把玩着茶碗,露出纤细的手腕,看着茶碗里的高碎茶静静的舒展的姿态,说道:“东街胡同的糖葫芦做的不错,要不给你家弟弟来两串?” 奏歌的眉毛上挑,立马回到:“你才吃糖葫芦!” 宁飞扬正要回嘴,赫贤却是已经拦住对着宁飞扬笑着摇摇头,转身对奏歌说道:“怎么来了?” :“你被留在了皇城练兵,自然要见皇叔,我不知道你做这些想干什么,但是练兵我要同你一道。”奏歌一只手撑着头,语气已经冷下来。 :“这不是玩。” :“王兄觉得,我会是来玩的么?”奏歌说完放下杯子起身看着赫贤,双眼仿佛寄居了魂魄鬼怪的古井,阴冷可怕:“后日清晨,东街胡同的馄饨店,我自会等王兄。 这样的眼神提醒了还一脸笑容的赫贤,他的弟弟,早就不是当初的孩子了。 院内百花盛开,细雨入花,花如佳人,雨中黑衣王孙,一人一伞,翩然而去。 宁飞扬看着赫贤不发一言,只是看着奏歌离去的背影出神,他伸出手,展开五指,在赫贤面前晃了晃。 赫贤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了?” :“你这个弟弟,能独自来到皇城,不简单。” :“这事怨我。”若是自己当初不那么冲动,没那么任性,如今的奏歌想必还是跟在自己的身后单纯如纸。 :“你们那样的家世,哪里又能有简单的人,终究是不简单才活的久一点不是。”宁飞扬看着赫贤的脸色一点点的暗下去,眼底的内疚一点一点涌上来,出言安慰。 :“这话我也只跟你说,有外人在他还肯叫我一句王兄,背地只有我和他时,他只叫我赫贤。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家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赫贤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眼神也更加涣淡下去,像是一双眼睛被大雾给迷住,找不到目标。 他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脑袋疼的厉害,仿佛绞肉的刀片一点一点刮着他的头颅,霍霍的响。 :“你何必想这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后日你们就要再见了,他为什么来皇城,到底要做什么,你用心套他的话,看能不能知道就是了。还有比起他来,当务之急,是想想,这假仗到底该怎么打。” 赫贤无力的将双手放下,抱着胳膊,靠在栏杆上,皱着眉头,细细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20章啦! 话说大周是在20章的时候完结的说~ 然而这个才开了个头~ 明天小天使就可以知道副cp是谁跟谁了~ 话说你们要不要猜一猜的说 收藏终于到了两位数开心o(n_n)o~~ ☆、锦缎 一夜雨,一夜风,风停雨未止,雨停风又起,风风雨雨,雨雨风风,总是春夜扰人眠。 赫贤半拥寒衾,高枕含忧,望着铜座红烛,心思沉重,总觉得要发生什么,总觉得有人要来。 最终是糊里糊涂睡去了,不知窗外雨,不晓世外人。 :“日上三竿,赫贤你居然还没起!”宁飞扬笑着推门进来,丁香色的虫纹春衫,半拢黑发,看着赫贤揉开惺忪的的双眼调笑。 :“昨夜的雨吵的睡的晚了。”赫贤披衣起身,推来镂花的木窗,窗外已是雨过天晴。 缕缕阳光,云淡风轻,天气正好,是个他人来访出游踏青的好时节。 :“少庄主,有人求见。”小厮来到赫贤房中说。 :“谁?”宁飞扬问 :“说是叫谭醉,说是赫贤公子听了就知道了。” :“谭醉……?”宁飞扬不解,低声重复了一遍,疑惑的看着赫贤。 :“我第一次见你时,跟我一起喝酒的人,是我的亲信。” 宁飞扬点点头,脑袋里有了大概的印象,让小厮出门去请。 两个人来到大厅中,坐在椅子上,捧着茶。 廊檐下时不时还有一两滴雨水滴下来,落在地上,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上也还残留着昨夜的雨珠,草绿花开,空气清晰。 谭醉一身蓝色的暗纹春衣,腰间一盏酒葫芦,手里拿着一卷藕色的锦缎并拧着一个小小的瓷壶,走进来,双眼漆黑如墨,目光深而有神。 他看到宁飞扬,将那一个小瓷壶对着宁飞扬抛过去,说道:“第一次来,不好空着手,就顺手买了瓶蜂蜜,算个意思吧。” 宁飞扬伸手接住,拿在手中看了看,就搁在旁边的桌子上了。 :“你不是回临淄了么,怎么来了?”赫贤问。 :“宋伯让我赶过来告诉你,说你弟弟,临淄王府的小公子染了天花了。不过宋伯也说不用担心。”谭醉翘着二郎腿对着赫贤坐下,伸出一根手指顶住下巴继续说:“出了天花还让你不用担心,宋伯到也是奇怪。” :“小公子染了天花……”宁飞扬噗呲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个小媳妇,果真是狐~媚,人家弟弟染了天花了,你还只知道笑。” :“你才小媳妇,谁跟你是的长的如此自谦。”宁飞扬将扇子摇开,隔的谭醉远远的 :“呵,我自谦。出门打听打听,看看这些坊间的女子谁不知道我?”谭醉很是不服气。 :“你们两个别吵,一个是好好的少庄主,一个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客,应该是惺惺相惜才是,吵个什么。还有谭醉,宁飞扬憋不住笑了出来,不过是奏歌他并没有染什么天花而已。”赫贤看着两个人吵吵嚷嚷的,出言打断。 :“小公子没有出天花?” :“没有,昨天才见过他,明日还要赴他的约。”赫贤答。 宁飞扬正要添上一两句,却看到谭醉放到桌子上的用红色丝线系着的藕色锦缎,他盯着细细的打量,总觉得眼熟,可是也一时想不到是在哪里见过。 :“他来了皇城了?”谭醉皱了皱眉,算是明白为何宋伯说不用担心了,白白让自己从临淄跑到皇城,给赫贤一个假消息。 :“恩” :“等等,先别说小公子了,那个是什么?”宁飞扬实在想不起来,又实在是好奇,伸出手指着藕色的锦缎打断两人的对话。 :“这个吗?”谭醉将锦缎拿起,抛向空中,又接住,笑着说:“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谁稀罕知道!”宁飞扬微微瞪了一下眼睛,猛的将扇子收起来,刷的一声十六支梨花针飞射而出。 针尖雪白,这一下显然是留了情面了。 谭醉猛的向后一个踉跄,丝毫没有料到宁飞扬会来这一手,飞身跳到椅子上,顺手抄起桌子,护住自己,十六支梨花针插入桌面,只剩下银色的末端露在外面。 :“你……你居然为这动手!” :“我就动了怎么着?”宁飞燕没有看着谭醉,只是盯着那锦缎。 红色丝线系住的藕色锦缎,从桌子上滚下来,滚到宁飞扬的脚边,他弯腰将他拿起来,解开绳子。 :“你可别看,给我的道士说了,这可是我给我未来媳妇的。”谭醉放下桌子,说。 :“哦,那我可是要好好看看了,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赫贤摇着头看着两个人,抿了口茶,心底还有些羡慕。 ;“那……那你还是看吧。”谭醉换了个座位,靠着赫贤坐下。 宁飞扬打开锦缎,看到字迹,脸色有些微微的难看,藕色的布料上正是自己当日在道观中写下的一句诗:小春夜,红窗高,明珠高悬,世事无常,别来晚风空凄凉。 除此之外,本应是空空荡荡的锦缎,此时却多了一句诗,与自己的那一句相合:一冬雪,鸿雁低,锦书难寄,遥指江山,犹记年少恨离殇。 笔力遒劲,笔画行云,显然不是自己的笔墨。 :“后面一句是你写的?”宁飞扬问。 :“对啊,这事说来也奇怪,我呢,飞轻功,不知怎么就迷了路,跑到一道观里去了,有个老道士正在把一些什么诗啊词啊文章啊拿出来,说是有兴趣的可以添上一两笔,我就任意合了这一句。结果这老道士就把它给我了,还说这是我日后的媳妇写的,说要我日后的定能见到我媳妇。”谭醉一边笑一边说,神色都沉醉到老道士跟自己说这段话的场景中去了。 :“谁让你写了,谁让你写了?!”宁飞扬一时急了,顺手就将锦缎扔到了赫贤的怀里,赫贤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低头接过去看那锦缎。 :“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那道士可说了,我家小媳妇美得跟天仙似的,跟我那可真是一对。”谭醉说的高兴,眉飞色舞,就要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上一口酒,庆祝庆祝。 赫贤看了,将手放在唇上,逼着自己忍住,才开口说:“那老道士可说了,你家媳妇是男是女?” :“赫贤你这句话可是不靠谱,美若天仙,自然是女子了。” :“那你刚进门还管宁飞扬叫小媳妇呢。” :“我去,不是吧。”谭醉看着赫贤跟宁飞扬的神情,算是明白了,那句诗原来是宁飞扬的手笔。他看着宁飞扬死死的盯着自己像似把自己给生吞入腹的样子,底气不足的说道:“我不娶不娶还不成么。” :“你……” :“别你啊我的,你们两歇歇好么,老道士的话未必对,正好谭醉来了,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到底来说说这假仗到底怎么打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自己是超级喜欢这一对的说。 还有七天开学,宝宝再也不能睡到自然醒了。 然后现在开始认认真真的存稿~ 毕竟不能再断更了。 十万字左右完结吧~ 最爱小天使了,么么哒~ ☆、弃玉 赫贤正要起身,看到怀里的锦缎,顺手就扔回到宁飞扬怀里,宁飞扬满脑子还是老道士的话,锦缎刚到他怀中,他身子一弹,又顺手给扔了出去。 或许是脑袋不清醒,手上的方向也错了,锦缎也是散开的,可是终究还是落到谭醉的怀中。 三个人还没醒过神,就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白色的物件从宁飞扬身边的桌子上啪的摔在地上,蜜色的稠浆涌出来,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好好的蜂蜜没喝上一口,就给摔了,白费我一番力了。”谭醉看着地上糟~蹋了的蜂蜜有些惋惜。 他顺手收了锦缎,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心口闷闷的,也就不想再说话。 :“对了,蜂蜜,飞扬你知道蜂窝是什么的形状么?”赫贤突然站起来,走到摔碎的瓷瓶前,蹲下来,仔细的观察蜜色的蜂蜜,有些激动的问到。 :“六边形,对了六边形,机关术里面说是最坚固的形状。”宁飞扬立马想到了赫贤话语中的意思。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赫贤站起来,若有所思的走到宁飞扬对面,说。 :“说来听听看。”谭醉也来了兴趣,栓好了酒葫芦,盘坐着问。 :“要是把士兵的盔甲护胸的内部结构做成六边形,会不会死伤小一点抗压也大一点。” :“这个想法不错,可以试试。”宁飞燕点头赞同,招手让小厮将地上给收拾了。 赫贤回到位子上,咬着唇,说:“飞扬你通晓机关暗器,谭醉又是混迹江湖的,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最好一周帮我做出来。” 宁飞扬本想拒绝跟谭醉合作,可是想到假仗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只得答应下来。 夜未央,太阳还未升起,天地灰蒙蒙一片,赫贤掂量手中的小小物件,假仗的事算是有了一点眉目,不由得心情大好,唇角含笑,出了门。 春燕啄泥做新巢,娇莺啼树唤旧音。仿佛是知道赫贤心底的开心,万物也热闹许多。 赫贤到了东街胡同,来到馄饨摊前,看着那一对卖馄饨的老夫妻,白茫茫的热气仿佛裹着他们,赫贤笑着说道:“来一碗馄饨。” 老头子将馄饨下了锅,也被赫贤的笑容感染了,高兴的说:“公子起的真早,往日里这个时候还没开张呢。” :“可不是,那可要多下两个给公子暖暖身子。”老太婆说完又丢了几个馄饨入锅。 :“那可是谢谢大娘了。”赫贤给了钱,就在馄饨摊旁的棚子里坐下了。 大娘端上热腾腾的馄饨,赫贤看着汤碗里冒出来的热气,不知怎么就觉得浑身暖暖的,他低下头咬了一口馄饨,细细的吃着味道。 :“赫贤你来的早,都吃上了。”奏歌微微扬起下巴,走进棚中,对着赫贤坐下。 赫贤抬眼看着奏歌只穿了一件黑色外衫,四肢纤细,看起来格外的瘦弱,锁了眉头,说:“虽说是春天了,这个时辰还是冷的,怎么就穿了这么少出来,你先捧着暖暖手,我让大娘再给你下一碗馄饨。” 说完就将馄饨推到奏歌面前,担心的望着他。 奏歌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 :“好了我知道了,我动过了的,的确不太好。”赫贤的眼神淡下去,自嘲的笑了笑,起身走到大娘面前。 捧了一碗热水轻轻的放在奏歌面前,生怕动作大了迸出一点两点热水溅到奏歌身上。 :“就是烧开的热水,我没动。”赫贤依旧笑着说,笑的宛如陈年的黑茶,苦涩难咽。 :“赫贤你跟谁都是这么熟么,连一个卖馄饨的大娘,你都能这么快勾搭上?”奏歌依旧没有伸出手来,目光冷冷,质问。 :“我跟谁都不熟,我心里巴巴的想靠近的人,总是不想看到我嫌弃我,自然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跟别人熟一点,要说真熟,谁又比的上你。”赫贤越说语气越低,到最后几乎是哽咽了。 奏歌听了,冷笑了一声,伸出手一掌将那碗打到地上,摔得粉碎,碗里的水飞溅出来有几滴落到赫贤的脸上,微微的疼。 赫贤看着已经摔成几瓣的粗瓷碗,心口也仿佛摔出一道裂痕,他默默将眼眶里的泪忍住,抬起头依旧笑着看着奏歌问道:“你没事吧,没被水给溅着吧,刚刚落了几滴我脸上,到底是烧的滚烫的水,当真是烫。” :“赫贤你,不会真以为我有闲心来找你吃馄饨?”奏歌全然不顾赫贤的关心,一只手撑到桌上,俯瞰着坐着的赫贤。 :“我心里这么希望,可是希望之所以是希望,就是因为它只是一个妄想啊。”赫贤看着奏歌的双眼,抿了抿唇角,仿佛没有看到奏歌双眼里的阴鸷,长长的感叹。 :“练兵的事我知道了,皇叔要看打仗那就打给他看,能死多少就多少。”奏歌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看着手指上的水珠,语气不屑的说。 :“你说什么?!”赫贤听到奏歌的话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能死多少是多少,这死的可不是飞禽走兽,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上有老下有妻小的人啊。 可是他却说,能死多少是多少。 该是多么得狠多么无情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赫贤你看,死的多呢,这个仗打的就好看,皇叔自然就会夸奖你,就会给临淄王府记功,这难道不好么?”奏歌虚着眼睛看着衣服上的绣纹,满不在乎的说明理由。 :“临淄王府宁愿不要这样的功劳。”赫贤青筋暴起,看着奏歌满不在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王弟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视性命如草芥的人了。 :“赫贤。”奏歌走到赫贤面前,邪魅的对着他一笑,语气也是阴阳怪气,他伸手拍了拍赫贤的肩膀说道:“这临淄王府,如今可不是你说了算,这功劳要不要更不是你做的了主的。” :“你……你……”赫贤双手握住了拳头,心底却依旧不愿意拿半点狠话说他的王弟。 ;“我……我……,你想说什么啊,赫贤。”奏歌歪着头看着赫贤,说:“不管赫贤你做还是不做,我呢都会让这个仗打的逼真一点,死的人更多一点。” 奏歌说完转身离开,天已经亮了,白中还掺杂着蒙蒙的灰,虽不是大亮却终究是亮了。 可是赫贤的心却灰了,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点希望,奏歌几句话彻底的给灭了。 他从怀里摸出,来的时候拿在手中准备给奏歌的小物件,惨淡的笑了。 在白中泛灰的天空下,寂寥的笑了。 那是一只小小的玉蟠龙的吊坠,在道观中请道长开过光的小物件,奏歌生于龙年,赫贤本想给他,图个心安。 现在这吊坠在手,却不知该给谁,他的心空了,空的发慌,空的生疼。 他大笑一声,付了账,走到胡同里,一路苦笑,随手一扔,玉蟠龙在路上滚了几圈,啪的一声落到了水渠里,看不到了。 吊坠可以随意的丢弃,可是他的心呢,要是也可以丢掉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让他在他面前如此卑微,而他所爱之人却依旧视而不见,任意践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的小奏歌。 说计谋说心狠, 赫贤到底还是比不过奏歌。 不知道小天使们都开学没,话说雪七存这章的时候是转钟一点半哦。 雪七是深夜党的说~ 今天晚上努力还存一章! 对了元宵节快乐,都要吃的圆滚滚的呦~ ☆、假仗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任九雪七 第6节 皇城远郊,临淄王府驻军不远处,有个黑衣的少年,站在山冈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临淄的士兵。 他盘腿坐下,对着无人处打了一个手势,出来一个少年人站在他的背后,对着他恭敬的行礼。 他将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把玩,慵懒的翻看那狗尾巴草,问:“打听清楚了?” :“是,他们那边盔甲已经制出来了,样式跟平常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是双层的,中间用了六边形的纸盒隔开,不会太重,可是防御的能力却增加了。”走出来的少年毕恭毕敬的回答。 :“他们到还是会想办法,我们的人准备好了么。”黑衣的公子继续把玩那狗尾巴草,黑色的衣袖不小心褪到手肘,露出手腕上的绿色双狮金错环。 :“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安排好了,夜里就可以行事。” 奏歌满意的点点头,随意的挥挥手,那男子消失在他身后,无影无踪,仿佛他压根就没有出现过。奏歌随手将狗尾巴草一扔,看着驻军呢喃了一句话,走下山冈。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正是办事的好时辰。 临淄军队的驻地鼾声渐起,既然知道明日生死不知,自然先将心放下吃好睡好,才不负自己,才能死的不至于太惨。 黑暗中有七八队由五个人组成的小队伍,抹黑进入营帐,他们步履轻便,身姿矫捷,动作轻便,他们拖出熟睡的士兵,鬼鬼祟祟,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不知将这些个士兵拖的哪里去了。 驻军中的密林里,奏歌一身玄衣,面孔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下,身躯藏在黑暗之下,宛如鬼魅,他看着这些被拖出来绑在树上的士兵,慢慢伸出白皙的手掀开黑色的兜帽,说道:“奏歌无能,只能救你们这些人出来,明日大战后放你门回临淄。” 将士们连声道谢,对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感到格外的感激,纷纷发誓愿意为奏歌所用。 奏歌只是轻蔑一笑,不置可否。 他救下的人不太多,也不太少,正好是留在皇城驻军的三分之一。 用他自己所掌控的家将替代临淄王府的三分之一的将士,来打着一仗,绰绰有余,必胜无疑。 天亮的那样早,丝毫没有因为这一日的特殊而晚一点亮起来,可是赫贤起的更早,他独自一人骑马出城,留下宁飞扬和谭醉在府中,不想让他们看着这样无奈的场景,毕竟他们三人都尽了全力,可是最终的结果,只有这假仗打完了才知道。 他怕不如心中所想的那般完美,怕他们两会因此而感到力不从心的无奈。 他来到驻地,看着已经整装待发的军队,微微笑了笑,说道:“今日,大家可要保重了。” :“是,将军!”将士们语气激扬,一点颓废之气都没有,一点要打退堂鼓的意思更没有。 赫贤虽然感觉得奇怪也没有深究,或许他们临淄的士兵正是有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琉璃国紫禁中宫,四千人的军队已经到达宫内,四面城门缓缓落下,机关上起,铜锁关闭,将士们站在内城中,宛如困兽,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等待他们的只有杀戮,只有死生。 四千人的军队被分成两队,红色领巾的为一队,绿色领巾的为一队,他们手持着大刀长~枪,列队整齐,等候号令。他们的双眼通红,压抑着内心剧烈跳动的脉搏。 赫贤站在城门楼上,站在当今圣上身边,看着圣上坐在龙椅上,吃了一粒葡萄,笑着双手合击,赫贤回头,吩咐下去。 一时间,号角吹响,战鼓擂雷,杀喊声响彻天地,仿佛地动山摇,将士们冲向对面,手起刀落,血溅四方,完全没有一点的犹豫,没有一点的心慈手软。他们的眼底心上只剩下了明晃晃的武器,明晃晃的刀刃,只剩下杀杀杀! 血,流淌一地的血,还带着热气的血,铺天盖地的红,映在赫贤的双眼里,显得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无助,他站在高高远远的城楼上,看着遍地的尸体,看着遍地的鲜血,看着依旧在残杀同类的将士,他想喊停,可是他却没有喊停的资格。 他以为做做戏就够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就杀红了眼,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临行之前,不是就说好了,商量好了,抽签决定死那些人,做做样子而已,怎么就全乱了套了。 到底是是求生的本能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还是正的是奏歌搞的鬼,他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可是他的内心情愿是将士们求生的本能,都不愿意去想是奏歌的可能,在他心中他的王弟,只是吓唬自己,只是说的玩玩,不会这么狠。 他看着沙场上依旧在厮杀的将士,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伏尸遍地,血流千里的悲惨。 当今圣上却是拍着手哈哈哈的大笑,看着地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才下令收兵,他红光满面的看着赫贤,还沉醉于刚刚的兴奋之中,他说:“好啊,赫贤做的真是好,朕看了很开心,很开心啊!让朕数一数。”圣上伸出手指还就真的数起活着的人来了,半响转头对着赫贤说道:“这可是绿队赢了。当真是精彩啊!” 圣上站起来,金色的龙袍逆着眼光,显得那么的大权在握,那么的不可违抗,他笑着说:“赏临淄王府封地一万亩,六千两黄金,十万两白银。” 这一仗打的,他可是相当满意。 赫贤接旨谢恩,走出城楼,看这些活着的将士时,微微一楞,这些人,他不认识,完全不熟悉。 这些将士们的皮肤比死去的将士的皮肤稍稍的白一点,双眼之中的杀气也重许多,他只是这么走过去,就感觉到了一阵阴冷。 站在密林中的奏歌听着刚刚传来的消息,满意的笑了笑,吩咐人给这些将士们解了绑,说:“你们现在化成老百姓回到临淄吧,我日后找你们有用,若是你们没有回去,躲到其他地方去了。”他的语气顿一顿,歪着嘴邪魅的笑了继续说:“我自然还能将你们找出来,到时候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将士们听了,连声道谢,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日后自然会听候小公子的差遣。 看着离开密林的将士们,奏歌上马启程,如今事情完结,他也该赶回临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谢谢一直陪着我的小天使,么么哒` ☆、奖赐 赫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宁飞扬在皇城的府邸,他的头上心底,都迷迷糊糊,都压得闷闷沉沉,仿佛他整个人依旧沉寂在那血流成河的紫禁中宫,变成了那千数的尸体之一,躺在那冰冷冷的地上,没有任何知觉。 他摇摇晃晃的走进府中,就着门内的花园里的一块凉石坐下,凉石冰冷,冷的他身上心里都凉飕飕的。 宁飞扬跟谭醉一路吵闹一路走过来,看到赫贤颓废的坐在那里,停了声音,慢了脚步,轻轻的走过去,生怕扰了他惊了他,他们看着他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赫贤低着头看着地面,双手掩住自己的面孔,心底仿佛里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怎么都挣脱不得,反而越是挣脱,这块巨石压得越来越死,他也越来越累,压得他喘息不过。 宁飞扬抬头和谭醉对视一眼,谭醉皱着眉毛,抿着薄薄的下唇,明白宁飞扬的意思,不说话点点头。 宁飞扬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赫贤的背,知道赫贤变成这样的原因,出言说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不必太自责。” 赫贤抬起头,看到宁飞扬,脸上的表情严肃,他说 :“飞扬,谭醉,我不是自责,或许是我多心了,又或者是我太多疑,我总觉得这事闹到这么个境地跟奏歌有关。” :“奏歌……你是说小公子,十三四岁的孩子,哪里就来那么大的本事了。最多也就是嘴上逞强,碰巧罢了。”宁飞扬听到赫贤的话很是不信,一个小小的孩子哪里来的这样通天的本领,在他心里一个小小的孩子,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孩子,就好比一只还没有长成的豹子,再凶猛,年幼的时候还是不能独自一人狩猎,若是没有母豹的喂养,活都活不成。 :“可是飞扬,别忘了,你也说过的,他,不简单。”赫贤抿着唇,目光深邃的看着宁飞扬,想要得到宁飞扬的认可。 :“那你想……?”宁飞扬算是明白赫贤心底到底多看中这个弟弟,多忌惮这个弟弟。 若是不看重怎么会相信一个孩子的一句话。若是不忌惮,更不会将一个巧合深究到底。 :“明日我回临淄,飞扬这件事就拜托你查下去了。”赫贤下了决心,站起来,看着宁飞扬,将心中所想要弄明白的事,托付给宁飞扬。 :“好。”宁飞扬也没有犹豫,爽快的答应。 高山流水,断琴知音,大抵如此。 :“我留下来,陪宁飞扬查一查,有了消息立马会临淄告诉你。”谭醉斜倚在赫贤坐着的假石上,背对着奏歌,猛的喝了一口酒说道。 :“好,毕竟飞扬是云逸山庄的少庄主,自己也是忙人,有你帮他,我很放心。”赫贤笑了笑,成全谭醉心中的念想。 :“谁要他帮了,他在这里才是碍手碍脚。”宁飞扬哼了一声,就往府内走。 :“我走了,你办事才是碍手碍脚好不好。”谭醉屁颠屁颠的跟在宁飞扬的后面。 赫贤摇着头看着他们,总觉得自己是被秀了一脸。 临淄王府,百勤阁内,奏歌躺在软榻上,匆忙赶回临淄,三天两夜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如今回到自己的地方,周遭是自己熟悉的环境,终于能安心的睡个好觉。 一夜好眠,回到自己的府上,梦也变得格外的香甜。 天亮人醒,他慢慢坐起来,丝毫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尤其是连日赶路的苍白脸色,更显得他像一个病人。 阿奴飞也似的赶到王妃宫中,通报告知王妃说小公子已经大好了,让王妃放心,让王爷放心。 王妃听了,立马扶着丫鬟走到百勤阁内,半月不见,王妃也憔悴许多,乌发之中也添了几缕银丝,她坐在奏歌的床榻边,将奏歌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看着已经消瘦许多的儿子,微微拭去了眼角的泪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奏歌不解的看到母亲的状态,母亲是知道自己干什么去了,还掩护自己出了临淄封地,可是这样神色的母亲,有些不大对劲。 奏歌慢慢的移动身躯,靠着床沿,问道:“母亲怎么不在这里,却回了自己宫中。可是府内出了什么事?” :“你父王,怕是没多久了。”王妃低下头,慢慢的说出原因。 :“这话怎么说的,儿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叫没多久了呢?” :“王爷得知你出了天花的第二日,平青王就带着军队路过临淄,告诉你父王赫贤被留在皇城演练兵马,平清王好武,一时兴起,强邀着你父王出去打猎。你的一桩事加上赫贤的一桩事添在一起,你父王哪里安的下心来打什么猎。结果就中了打猎的箭了,现在虽说是□□了,可是却是连日里发着烧。”王妃慢条斯理的将整件事的缘故娓娓道来,没有大哭大闹,没有伤心欲绝,有的只是平静的话语,有的只是雍容的端庄,仿佛任何事情都打不倒这个弱小的女子。 :“这样说来到底是儿子们不孝了。”奏歌感叹。 母子二人正就临淄王的事浅谈,却听到府外锣鼓声轰鸣升天,喜庆的不得了,两人知道是皇上的封赏到了,忙更了吉福,梳洗打扮,出了百勤阁的大门,赶到临淄王府的大殿。 大殿上,阳光透亮,四处静谧安详。 跟着圣上的老太监站在大殿内,拿着金色的圣旨,笑的谄媚,说话也是得意洋洋:“前个府上的大公子立了大功了,皇上特赏临淄王府封地金银,咱家今个就带着这些东西来了,临淄王真是好福气啊,有子如此,富国安康啊。” 临淄王忍住身体的不适,勉强的鞠躬行礼,立马打赏公公,陪着笑脸,说着哪里哪里的客套话。宦官小人,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就是全家都不得安宁,临淄王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 金银车辆从皇城运到临淄,一辆接着一辆,路过村庄河流,绕过小桥人家,经过商户市坊,临淄百姓们都看着这车车金银运到临淄王王府内,更是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缘故让这临淄王府大受封赏。 一时间临淄封地,民心大乱,百姓们编出歌谣,痛骂临淄王府,痛骂大公子赫贤,食将士血肉,求得功名,是为圣上走狗。 ☆、归来 :“回来了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赫贤还未进王府,远远的有家中的仆人看到了他,立马往王府内跑,一边跑一边通传他回来的消息。 赫贤驾着马走到临淄的街道上,街道上的人看到他都远远的躲着他,妇人们也离的他远远的,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时间,原本受人喜爱的临淄王大公子,成了街头巷尾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八月里的苍蝇,惹得众人厌弃。 他表面上不解,心里却十分了然,他对自己笑了笑,拉绳下了马,迈着步子走到王府内,进入大殿里。 大殿之上,临淄王一身家常的衣衫,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王妃坐在临淄王的下首,静静的喝着茶。 大殿内安静的可怕,仿佛平静的地面之下有着股股暗流,疯狂的涌动。 临淄王身上散发的气场更是寒冷阴鸷,像是沉睡许久即将爆发的火山。 赫贤跪下右腿,打了一个千儿,毕恭毕敬的行礼,唇角含笑额说道:“见过父王,王妃。” :“你还有脸回来!”临淄王猛的站起来,黑沉着一张脸,对着赫贤的脸,伸手就将茶盅用力砸下。 瓷做的茶盅,上好的质地,直扑赫贤的面门,赫贤没有躲,脸上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他继续跪着,拱起双手说:“儿臣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得父王这么大的火气。” :“你……你这个畜生,到了这步田地,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来人啊,给我打!”临淄王话没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他抚着自己的胸口,上起不接下气。 府中的仆人拿了棍子上来,看着大公子笔直的跪在那里,一身正气,一时间的知道该不该下手。 :“儿臣实在是不知。”赫贤说。 其实他何尝不知,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如今都要当做是他做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那个人。 赫贤明白他的父王,这个时候,只有自己狠狠的受了罚,父王才能给临淄百姓一个交代,才能稳住临淄的民心。 :“好,你不知道,我就打到你知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狠狠的打,我没说停你们不准停!”临淄王好不容缓了过来,微微顺了一口气,听到赫贤这么说,大声吼到。 仆人们手起棍落,一下接一下,一棍接一棍,棍影重叠,棍棍劲道十足,棍棍都实打实的落在赫贤的身上,赫贤笑着,脸色泛白,一句也不喊,一句也不分辨,默默的忍着。 可是临淄王依旧觉得不够狠,看着仆人的动作大声说道:“你们给我狠狠的打,这种不顾他人性命的畜生,你们也忍的了么?!” 这棍起那棍落,没有丝毫的停歇,一棍比一棍快,一棍比一棍狠,赫贤咬着自己的唇,咬的鲜血四溢,赫贤捏着自己的手,死死忍住,赫贤身上汗水淋漓,赫贤的心里却在暗暗的庆幸。 庆幸打的不是奏歌,奏歌那么小,怎么受的住,庆幸父王并没有发现假仗中的可疑之处。 赫贤依旧不说话,尽管唇已经咬破了,神志也不大清楚了,他却依旧将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就像他春风得意的笑容。 :“王爷,云逸山庄的少庄主求见。”一个奴仆走了进来,立马跪下,不敢抬头看一眼大公子,说。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话,差点将赫贤心中的庆幸给灭了,赫贤停了忍不住全身发抖,仿佛秋日枝头上一片将落未落得树叶。 ;“告诉他,我临淄王府正管理家事,不便见客。”临淄王咬着牙齿,恶狠狠的看着赫贤。 :“可是那人说,就是为了大公子的事而来。”奴仆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声音细如虫鸣。 :“呵,你居然还找了帮手!”临淄王听了更是生气,咳的也更是厉害,他死死的盯着赫贤,恨不得亲手去教训这个儿子。 一道丁香色的身影掠进临淄王府的大殿内,落地一个面容秀丽的男子,男子看着手上的折扇,逆光而立。 一时间负责刑罚的家奴们贪看住了,竟忘记了手上的动作。临淄王更不知来着何人,看着这个人。 男子优雅的跪在地上,将衣衫的下摆理好,看着大殿上的临淄王介绍自己:“在下宁飞扬,云逸山庄的少庄主,通报许久,王爷都没有要见我,在下就自己闯了进来,还望临淄王大人大量,不跟小辈一般见识。” :“你也知道你是小辈,怎么就这样没规矩!”临淄王斜着眼看着宁飞扬,招了招手,让奴仆们下去。 在外人面前教训儿子,他临淄王,丢不起这样的脸面。 赫贤一时间得到解脱,趴在地上,疼的微微的抽冷气,现在他并不是十分明白宁飞扬来这里的目的,不敢轻易出言。 :“实在是情况紧急,飞扬才敢如此无礼。”宁飞扬拱起双手,毕恭毕敬的行礼。 ;“你来到底为什么?”临淄王喝了一口凉茶,压住心中的火气,猛咳了几声,说道。 :“宫中发生的那一件事,并不是大公子所为,相反大公子有心护住临淄军队,只是有人从中作梗。” 赫贤听了,浑身僵住不动,心里猛的沉下去,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喊道:“你胡说,明明就是我为了邀功,你怎么能在这里造谣。” 宁飞扬看着趴在地上的赫贤,全身是伤,皮开肉赞,血迹斑斑,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他看着都觉得疼,宁飞扬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继续说道:“我造谣与否,王爷自能分辨,无须大公子在这里出言污蔑。” 临淄王听着,事情有了转机,临淄王府不用在背这个骂名,心里感到稍许的安慰,说道:“赫贤你别说话,少庄主说有人从中作梗,是谁,少庄主且说就是,我临淄王府绝不会放过他。” 宁飞扬含着笑站起来,正要出声,却看到赫贤咬着唇盯着自己,双眼哀求的看着自己。 宁飞扬吞了一口气,不去看赫贤,淡淡的说道:“府上的小公子前些日子去了皇城。” ; “你说奏歌,这可是扯谎,奏歌前些日子染了天花,生死尚不可知,更何况去皇城。”临淄王摇头否认。 :“可是我却见到了小公子,不仅仅是我,还有谭醉也见到了小公子。还有皇城飞扬府上的看门的管家也见到了小公子。” :“宁飞扬,你住嘴,你休得污蔑我弟弟!”赫贤拼的最后一口气大声吼出来,他要让宁飞扬明白,这个时候,有些事说不得,有些事,他们彼此知道就好。他没办法明着说,只能这样告诉他。 然这一句话吼出,动了全身的筋骨,连日的劳累心死,他最终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临淄王让人将赫贤抬到了房中,让人调养,看着宁飞扬说:“刚刚赫贤说了,你是污蔑奏歌。” :“污蔑与否,王爷一问便知,更何况,小公子染天花,王爷可曾见过小公子?” 临淄王将手放在扶手上,死死的捏住扶手,捏的他手上的关节泛白。 宁飞扬摇着扇子看着临淄王,等着临淄王的决定。 :“王妃,你去叫奏歌过来,说父王有事问他,叫他不要怕。”临淄王最终下了决心,可是他的心底依旧不认为,他的小儿子,刚刚生了大病的小儿子是让那数千人死在皇城的罪魁祸首。他要让奏歌出来给宁飞扬看一看,是宁飞扬认错了人,污蔑他的小儿子。 ☆、质问 宁飞扬抱着酒葫芦喝着酒,一口一口浅浅的抿着,酒虽说是好酒,但是对于他们谢园坊十二年的冰窖梨花白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可是他丝毫不嫌弃,还是一口一口的抿着,不为喝酒,只为思人。来的时候谭醉取下随身带着的酒葫芦递给他,告诉他,若是心里烦了,若是心里慌了,就喝一口酒,喝了酒就不烦了不慌了,因为这酒能让他想起自己。 他喝着酒,一时走了神,自己出来这么些时辰,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是不是又跑到哪家酒馆青—楼去喝酒调戏姑娘去了。 宁飞扬看着酒葫芦,无奈的笑了笑,想起了那个不羁的人是怎么样认真的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样子,让自己宽宽心,别想些有的没的。 他又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如今,在这临淄王府的偌大的大殿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外人。 在别人的地界上,身为外人,有时这样的情形出现,即便自己有一身武艺,即便自己身为少庄主,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心底大抵还是不安的多。 正在宁飞扬胡思乱想的时候,奏歌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玄衣,目光清澈,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坦坦荡荡。 临淄王看着这样的儿子,光明磊落,更是确定是宁飞扬的污蔑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奏歌敢这样走进来,这事就一定不是他做的。 宁飞扬端正了坐姿,看着有些日子没见的少年。 :“奏歌的病可大好了?”临淄王问,不愿意直接问他那些事,怕惹得他烦闷。 :“回父王,奏歌没病。”奏歌回答的干脆彻底,也出乎意料。 :“什么,你没病,那少庄主说你去了皇城,可是真的?”临淄王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只想确定,宁飞扬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奏歌的回答简单明了,底气十足,仿佛他应当去皇城,并没有什么错。 :“那……那些将士们的死也跟你有关?” 临淄王的手微微的颤抖,今天的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怎么会想的到。 :“是。”奏歌语不惊人死不休。 临淄王倒在椅子上,剧烈的咳嗽,全身的力气仿佛被奏歌的这一句是给抽尽,脸上没有半分的血色。 :“你……你!”临淄王不知该说这个小儿子什么好。 临淄王此时的内心,是极为矛盾的,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机作为,到底不是凡夫俗子。但是这样的无情冷血,又不是好的兆头。 好与不好,他很是矛盾。 :“你怎么做的?!”他还是不确定,非要奏歌说出来具体的方法,才能相信这件事真的是他所为。 奏歌低头,展开一个邪魅的笑容,将右边的衣袖微微挽起,露出双狮兽头金错环。 临淄王看到那兽环,在阳光底下,发出金色的光芒,红色的宝石更是嫣红的宛如死人的鲜血,他震惊的看着奏歌,却转头对着宁飞扬说道:“少庄主既然为赫贤而来,就去看一看赫贤吧。” 有些事情,要弄明白,只能让外人走开。 宁飞扬也不是糊涂人,立马明白临淄王的意思,起身出门。 看着宁飞扬却是离去,临淄王才开口说道:“你竟然得到了它,得到了它,就有了兵力,而且是上好的兵力,所以那些士兵的被杀也就易如反掌了。你让你的人混入了临淄军队里面?” 姜还是要老的才辣,狐狸还是要老的才能称的上老奸巨猾。临淄王只要认出奏歌手腕上的东西,就立马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 奏歌微微的化开一抹笑容,点点头。 临淄王看着奏歌,第一次让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这两个儿子,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先前只觉得赫贤有心计,现在看起来,奏歌也是只毒蝎子,绝不单纯。 聪明如他,一早就没有看错,他们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一直用了心血去培养他们,不肯分一丝一毫给其他的庶子。 :“好,那你说说,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要是你告诉我,只是为了那一位对临淄王府的奖赏,即便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自然不是,奏歌虽然小,但也不是目光短浅的鼠辈。”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临淄王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咳嗽,也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欣喜,平淡的问出内心的好奇。 奏歌笑的很阴险,他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临淄王的下首,就着母妃用过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水,说:“唯有这次死伤的人多,才能够激起民愤,如今流言针对于我临淄王府,只是因为我临淄王府当了皇叔的替罪羊。若是这个替罪羊没有呢,那皇叔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昏君。我放了一队临淄军队在民间,不日后,他们会散播谣言,说这假仗之事我临淄军队本想对付过去,可是当今陛下见到活着的人太多了,亲自命令下箭射死。他们这些人是因为压在尸体地下才勉强活命。说是活着的人只有一两个,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我们临淄王府才是百姓可怜的对象。” :“然后,临淄王府在借着顺应民心,诛杀昏君的名义,起兵谋反。”临淄王的接过奏歌的话,说出心中的想法。 :“正如父王所说。”父子不谋而合。 临淄王很是高兴,心中所想的事最终是指日可待。 :“你不怕,其他诸侯王与我们为敌?”临淄王问奏歌,想看看这个小儿子到底是不是个周全的人。 :“晋阳王是我母亲的母家,所出也只有母亲并蜀王妃两个女儿,且母亲是长女,自然不会与我们为难。蜀王兴致风雅,不喜欢刀剑沙场,又与王兄交好,若是让王兄去游说,自然没有什么需要忌惮的。至于平青王,身为武将,皇叔的做法早已激起他的不满,必然也会响应我们。即便要对我们临淄王府发难,也是灭掉皇叔之后的事。” :“不错,是我临淄王的儿子。你就放开手去做,等你王兄稍稍好一点了,我就让他去与蜀王商量。” 听完了奏歌的回答,临淄王感到彻头彻脑的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了好多好多字,完成了四章的存稿。 顿时觉得宝宝好棒~ 所以说强强的感觉终于出来了诶。 开心~ 话说我这么每天自说自话会不会被小天使嫌弃? 这是一个问题 ☆、送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赫贤不是壮士,他只是一个少年公子,算不得壮士。 算不得壮士,自然也不会去赴死。相反他还要活着,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可以游说蜀王,扶持他临淄王府。 谭醉看着赫贤上马,白衣黑马,笑的温吞和蔼,笑的春意盎然。 他喝了一口酒,将酒葫芦递给赫贤,唇角弯弯,却弯不起笑容,弯出了大漠的荒凉。 :“怎么,就你一个人?”赫贤接过酒葫芦,也不嫌弃,抿了一口,问。 :“飞扬他庄中有事,不能来。” :“恩,你们,我很是羡慕。”赫贤将酒葫芦还给谭醉,神色落寞,看着自己的好友亲信走到了一起,他本应高兴,可是一想到他自己,就只有苦涩而已。 :“今日一别,再回来就不是这样的情形了。”谭醉看着酒葫芦,猛的喝了一口酒,衣袖被风吹的打着卷儿。 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叛乱起军,杀昏君,改国号的时候了。 :“我走了,奏歌就托付你照顾了。”赫贤看着谭醉,将心中唯一的牵挂托付于他。 谭醉将酒葫芦放好,慎重的点头,看着夕阳下,赫贤一人一马,卷起仆仆灰尘,远走他方。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这里没有山没有雪,可是谭醉却觉得心里画了一座山,下了一场雪。终究是送别人不同,送别心相似。 蜀国封地,蜀王居所,蜀王蜀黎把玩着手上的棋篓子,静静的数着棋篓子里的棋子,他站在大殿的廊檐下,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 时局动荡,流言四起,朝中市井都已经是暗潮涌动,太平之日将要结束了,他等的人,也要来了。 蜀王棋室内,好久都没有过生人的气息,今日,染了熏香,重摆棋盘,迎接来客。 白子无情,黑子冰冷。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棋手,可是今日他们下的却是一手烂棋,连刚刚学棋的垂髫稚子都不如,白瞎了他们用的蛤棋子。 棋室内日暖生香,熏的人懒洋洋的,下棋的人也没有精神,都只是随心落子,无心对弈。 两个人没有说话,可是一个人明白一个人为何而来,一个人等着另一个的回答。他们今日的下棋,不过是挨挨春光,给点时间彼此做着最后的思量。 蜀王看着蛤棋子,摸着蛤棋子在手中温润的触感,闭上双眼,盘算许久,最终点点头,算是应了。 梳着双丫髻,穿着百花蝶衣的小丫鬟,推开棋室的门,身姿盈盈的走进来,端着棋具,轻轻的将一张信笺放在博弈的桌子上。 泛黄的信笺封皮上写着两个字,赫贤。笔画虚浮,全凭字体的结构撑住,没有一般的书法造诣,断然不会到达这样的境界。 信来自临淄王府,出自宋伯。 赫贤皱着眉头展开信笺,墨香淡淡,想必是写的匆忙送的也是匆忙,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宋伯如此匆忙书信给自己。 赫贤不懂,带着微微的疑惑读了下去。 读完,就着棋室的笔墨匆匆的回了信,立马让人送回去。 千里之外,临淄王府,庭内深深,府内寂寂,到处都没有一个人。 而临淄王的寝宫之外,却跪了一地的人。他们跪在地上,鸦雀无声。 王妃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从临淄王的寝宫出来,手卷拭泪,泪流不止。 跟在临淄王身边多年的老奴,传召让宋伯进去。 宋伯上前,走进内殿,看到床榻慢慢的走了过去,跪在临淄王的床榻下,敛眉低目,恭敬不已。 他知道临淄王命不久矣,此时宣自己进来,托付身后事。无非是王爷之位,传与那个公子。 :“宋伯……你为……赫贤奏歌的老师……他们两,你……你更看重谁?”临淄王说话都已经艰难。 :“不管我看重谁,只要是王爷看重的,我都尽力辅佐。”宋伯答。 身为臣下,不管何时,都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大意。自己的主子,要的不是你的意见,而是你的忠心。 临淄王望着床幔笑了,对宋伯的话很是满意。 在他心里赫贤虽有心计但是太过温软,若是生于太平之世,可以做一个仁君。奏歌性子毒辣,生性薄凉,可以成大事但是一招不慎就可能是一个暴君。 取谁用谁,他想了想,忍不住猛的咳嗽起来,对着宋伯无力的摆摆手,对他说道:“叫奏歌。” 他想了想,如今大抵算的上乱世,唯有生性冷淡之人,才可以成就霸业。温软的人,只适合辅佐,不适合皇袍加身,坐镇天下。 宋伯行礼出了内殿,看着身为嫡子的奏歌,领着众公子跪在大殿外,仅仅只是一身黑衣,在众多衣衫华丽的公子中,也是格外的醒目。他走过去拍了拍奏歌的肩膀,抬眼示意他进去。 奏歌进入内殿,殿内空气冷峻,幔帐飞舞,只有临淄王咳嗽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一声挨着一声,更衬的这殿内空寂。 :“父王。”奏歌跪下,没有抬眼看床榻上的人。 :“奏……奏歌,你要成为王,这天下的王。而你王兄,是贤才之人,应拜为右相。” 临淄王双眼晶莹的看着奏歌,说出心中的希望,说着最后的嘱托。 他的语气仿佛一直生活在黑暗底下的人重见阳光一般的激动,一般的哽咽。 他费力的伸出手,放到床沿边,看着这个小儿子,想伸手去碰一碰这个小儿子,伸手摸摸他的衣袖。 人到垂死时,即便是冷漠的人,也有了平凡父亲所有的舐犊之情。 奏歌点头,意思意思的握住临淄王颤抖的手,说:“是,父王,奏歌必然不会辜负父王。” 奏歌语气冷淡,显然看惯了生死,更不会多么热烈的回应临淄王突然而来的情感。 半个时辰之后,临淄王薨,传位小公子周奏歌,为临淄王。 一夜之内,临淄王府内哭声遍地,满府缟素,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这才被皇帝赏赐金银封地的临淄王府,未出半月,王爷便撒手而去,传位于十三四的小儿子。 给这原本就民心未平的临淄封地,更添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奏歌终于成了临淄王了, 开心。 ☆、运筹 临淄封地的城门楼上,设了香炉,摆了贡品。 奏歌一身金线麒麟的红袍,头戴着双龙抢珠金冠,腰间一柄剑,迎风而站,风姿潇洒,气宇轩昂。 他微微抬起下巴,睥睨他肥沃的土地,俯视他的臣民。 他冷冷的笑了,站在只有身为诸侯才能登上的城门楼正楼上,接受封地万民敬仰的城门楼上,心里有些开心。 他跟赫贤,赢的是他。 眉如寒剑,目如豺狼,有虎豹之心,可吞天下。奏歌想起母亲无意中提起自己出生时,观相之士,观了自己的面相,对母亲说的一番话。 虎豹之心么,奏歌挑着唇角,心里不置可否,看着远方。 :“吉时已到,临淄王周奏歌,燃香祈福。”司礼大臣举着放着香柱的红木盘,说道。 奏歌燃香举过头顶,对着苍天拜了三拜,插香入炉,说道:“我周奏歌,接王位,不拜天子,只拜百姓。当今天子,杀我临淄将士,让我临淄空担虚名,气死先父,奏歌难忍。当今天子,不平异邦,拱手让我琉璃国土黎民,奏歌心苦。不除昏君,寝室难安,不杀昏君,心中常恨。我临淄封地,南方沃土,我临淄封地,将士铁血丹心,我临淄封地得天时地利人和,起兵临淄,攻皇城,杀昏君,平民怨,收故土。我周奏歌,问你们,你们愿不愿意?” 这一番话,触及了百姓心中的痛楚,又有将士们帮衬响应,一时间杀声震天,气势磅礴,正可谓民心所向,所向披靡。 :“蜀王,平青王,晋阳王,携礼恭贺。”三王站在城楼的另一边走过来,身边的侍从递上贺礼,恭贺临淄新王,彼此微笑点头,看着临淄城中的百姓。 从城门楼下来,四王回到临淄王府的大殿中,奏歌位于上座,三王位于下首,共商大计。 三王借贺喜之事而来,所带的不仅仅是礼品,还有将士兵马。 :“明日起兵,直击皇城,伯伯叔叔认为如何?”奏歌挑着眉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小辈而不敢发言。 :“恩,沿路的隘口已经打通,这仗只有快狠准,才能成事。拖拖拉拉的,恐有变故。”平青王向来好武,也赞同快仗。 :“行。”蜀王点头。 奏歌对着黑暗中打了一个手势,翟翎拿着羊皮卷走出来,挂到大殿内。 三王看着羊皮卷上所画的皇城地图,奏歌拿着一根纤细的竹竿,点着紫禁中宫的四处入口,说道:“南方青龙,西方白虎,北方玄武,东方朱雀。青龙门是收地气之门,为了不乱地气,甚少屯兵于此,晋阳王就攻青龙门。白虎门煞气重,唯有杀气重的人才能抑制住。平青王久战沙场,血刃敌军无数,白虎门就由平青王府带兵破城。而朱雀门为皇城正门,兵力雄厚,禁军多位于此,我临淄王府带兵攻朱雀门。玄武门为皇城后门,是绣女王妃入宫之门,蜀王文雅,蜀王攻玄武门,免得惊了后宫众人。” 每一门的安排就各个诸侯的性格兵力而量,十分恰当,三王点头认可,听候差遣。 四王商量完毕,三王回到奏歌安排的宫室住下。 奏歌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只有翟翎一人,正静静的收拾残茶。他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些交给阿奴,我们出去吧。” 天色已黑,翟翎拿着玻璃绣球灯给奏歌照路,两个人不言不语。 奏歌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心里压了很多事,明天就要起兵了,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如今确实一步步按照计划行事,又显得不真切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对着翟翎说道:“三王的军队里,安插一点我们的人。也派几个人暗中盯着他们的动作。虽说没有什么担心的,还是预防着好。” :“是,我吩咐下去。” 两个人漫不经心的走着,也没有确定的方向,直到来到百勤阁的宫门前,奏歌才微微挑了挑眉毛。 明天就算上战场了,是生是死,都没个定数,去见见他也好。奏歌心里想。 奏歌推开了百勤阁的门,看到侧点的灯光灼灼的亮着,茜纱窗上是赫贤黑色的身影。 他敲了敲门,没有说话。 :“门没关。”赫贤想,定然是谭醉那个家伙,半夜来找自己说明日上沙场的事了。 那个人,一提到打仗就兴奋的不得了。上一次的仗没有打成,如今真的要打了,一定兴奋的睡不着。 他勾起唇角,对着烛光,微微的笑。 :“王兄。”久违的称呼传到耳边,赫贤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走进来的奏歌,笑容凝固在面容上。 :“就着么叫一句你就不行了么,果然还是叫你赫贤比较习惯么?”奏歌坐在赫贤的对面,勾着唇角说。 :“恩,你太久没叫,我都忘了。”赫贤只当是没有听到奏歌的奚落的话。 :“明天要上沙场了,谭太守让他的儿子谭醉代替他作为副将,谭醉点名了要你跟着一起,我的王兄,到底是狐~媚了多少男子,到底多少人是你的心头好,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你效命?”奏歌伸出手抬起了赫贤的下巴,不屑的看着他。 赫贤看奏歌的双眼,抿着唇,稳住心神说道:“谭醉是个好将士,必然能够对你的大业有帮助。” 奏歌轻蔑的一笑,玩味的看着,大拇指摩擦着赫贤的唇瓣,说道:“对我大业有帮助,我自然会好好对他,只是赫贤你对我有什么帮助,我还要留着你?” 赫贤闭上双眼,烛光之下,睫毛根根分明,面孔清俊,等待着奏歌的发落。 :“算了。”奏歌猛的松了手,看着赫贤的睁开的双眼说道:“明日你跟着谭醉一起上沙场吧,若是你能活着,我就按父王所托,拜你为右相。若是你死了,也就怨不得我。” 赫贤含着笑点点头。 他看着奏歌离去的背影,凄婉的笑了,对他而言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奏歌还没有成为皇帝,平青王日后还会造反,他要留着自己一口气,为他运筹帷幄,为他平定叛乱,等到他的皇位坐稳,四方平顺。 到时候他不说,不向上一世那样逼他,他也会去死,不再活着,不让他难受,不让他猜忌。 他只想要他,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杀皇帝哒,好开心。 奏歌黑化的不要不要的。 ☆、弑君 到达皇城,一切都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的人都处于一种巨大的压力之下。 成败与否,就在明天一举,他们的生死也都与明天的结果有着密切的关系。没有人想过,明天过后,他们究竟会是什么样子,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小心为营。 在这样冷漠的月色之下,奏歌却在院子里舞剑,银色的剑刃反射着冷漠的月色。 本应是冷到透骨的气氛,却在奏歌舞剑的身影中显得有些温暖,仿佛这银色的剑刃之上都是带火的剑气。 赫贤走了进来,奏歌收起了剑,歪着头冷冷的看着他。 赫贤淡淡的笑了,压抑着心底的暗流,说道:“千万保重。” 所有想说的没说的,将说的不敢说的都只汇成这一句,简简单单,却又含着千言万语。 :“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他转身背门而立,他向着门外迈出坚挺的步伐。 苍穹之下,四军相合。奏歌驱马在这四军之前,群马嘶鸣,旌旗蔽空,俨然一股王者之气。 奏歌默默的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伸向天空,清晨的阳光正从他的手缝中透过泄出来。他问自己这样的一双手,是不是能够握住自己想要的江山天下。 四王各自带领的这四支队伍向着紫禁中宫逼近,浩浩汤汤,整齐有序。 “其实,奏歌,我一直很了解你,也很了解赫贤。”在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宋伯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奏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接话,这个时候他除了攻城之外,不再想其他,更不会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紫禁城内,禁军正在懒懒散散的巡逻,皇帝已经躲到哪个美人的温柔怀抱之中,官员们都陆续离开,只是一天内皇城最为松散的时刻。 :“快快……通知禁军将军!”城门的护卫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一大队人马向城门而来,他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只看到仆仆的灰尘和黑色的人影。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任九雪七 第7节 护卫们拔起腿,拼命的向宫内跑,不再敢回头看。 :“怕是,来不及了吧。”奏歌驱马直奔城门,手持长~枪,直捅那护卫的咽喉,唇边带着邪魅的笑容。 那护卫的眼睛睁的格外的大,至死也不敢相信,杀死自己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娃娃,这本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在这时,却化身为地狱的阎罗,喋血出枪。 一声声喊杀声,一道道人的伤口,一具具尸体,刀刃相接,血溅皇城。 :“玄武门破了!”奏歌看着翟翎一脸鲜血的告诉自己。 奏歌笑了笑,手持长~枪,站在朱雀门门口,有一种别样的英勇。 :“快守白虎门!!!”奏歌还未来的及为玄武门的攻破而高兴,远方的声音传来就传过来,一时间所有的皇城禁军都涌向白虎门。 :“不好!”奏歌想到攻破白虎门的是平青王,因为白虎门兵力重,特派了谭醉带着一队临淄军队加入平青王府的队伍里。 而跟着谭醉的,就有他的王兄,赫贤。 奏歌的心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想去看看白虎门的状况,可是他却不能过去,因为他要守着刚刚攻下的朱雀门,如今一点点的疏忽,都会发生极大的变故,他不能冒险。 一枚蓝色的羽箭从白虎门直飞天空,奏歌不由得看向白虎门的方向,那边的兵戎声远远传来,火光也从南边带着滚滚的硝烟升起,现在他即便不去白虎门,也能想象那边的景象。 ;“奏歌。”奏歌回头,看着晋阳王已经驾着马来到自己身边。 :“蜀王。” :“内宫已经定了,不会有什么变故。这里也差不多了,你的兵厉害,去支援白虎门那边吧。” 奏歌笑了,立马领兵离开,赶往白虎门。 军情刻不容缓,更不容易分神,可是奏歌却分了神,想到昨天夜里赫贤的那一句千万保重。 白虎门城门下,赫贤已经一身是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他的双眼已经发红,内心没有半点退缩,谭醉在他不远处,也是宛如血人。 他们的马匹早就躺在血泊之中,他们的将士也折损半数。 宁飞扬摇着扇子,独自一人,跃了轻功,来到两人身边,一听说白虎门有变故,他来不及通知庄上,独自赶了过来。 赫贤看着宁飞扬与谭醉,突然欣慰的笑了,战场逢故人,彼此都还好好的,这岂不是最大的安慰,最大的幸运。 :“刚刚的消息,那一位在逍遥殿。”奏歌带着兵向着白虎门杀到一半,翟翎告诉他皇帝的去向。 奏歌看了不远处的赫贤一眼,咬了咬下唇,用力的转过头,竟然有一种悲壮,一种不舍油然而生,他拉了缰绳,转了方向,绝尘向逍遥殿而去。 奏歌提着长枪走到逍遥殿中,偌大的宫殿如此安静,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个活人的存在。 奏歌的心在颤抖,激动的颤抖,他环顾四周,看到幔帐的下端有东西在抽搐。他心里明白,握紧了长枪。 他勾了勾唇角,悄悄的走过去,就着幔帐,提着长枪,猛的刺下,动作利落,表情狰狞。 黄色的幔帐渐开了血色的花朵,指甲染上血色的红,奏歌拉开幔帐看着还有这微弱的气息的皇叔,拿出腰间的佩剑,手起剑落,已经割下皇叔的头颅,提在手中。 奏歌提着头颅,飞马来到唯一未定的白虎门,大声吼道:“昏君已亡,你们还不束手投降!” 皇帝已死,禁军纷纷停手,喊杀声停,刀光剑影,都恍若隔世,之留下一城的鲜血,一城的尸体,一城的鬼魂。 奏歌拉着缰绳,跑马来到赫贤的不远处,对着赫贤勾了勾唇角,说:“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赫贤弯弯唇瓣,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紫禁宫中,大殿内,奏歌一身金衣坐在龙椅上,黄袍加身,天下易主,他笑看群臣,阿奴换了首领太监的打扮,拿着新帝的诏书宣告天下。 建国琉璃,国号‘大元’,拜王兄周赫贤,为大周右相。封谭醉为镇远大将军,三王封地各增万亩。 ☆、血礼 内宫深深,荷塘清清,夏初时节,后宫之中,声声蝉鸣,叫的人心意倦倦。临淄王妃如今已经是太后,躺在自己宫中院子里的凉榻上,身边的宫女,轻轻的打着扇子。 奏歌下了朝,直向着母亲宫中走来,看着母亲问道:“母亲叫儿子来,有什么吩咐?” 太后端正的坐起来,理了理腮边的鬓发,说道:“你还记得玉真公主么?” 奏歌低头想了想,笑着回答:“姨母家的女儿么,小时候还一同玩过。” :“是了,蜀王府帮了你这么多,玉真是蜀王府的女儿,晋阳王府的外孙女,说起来晋阳王府没有儿子,只有我和你姨母两个,那金错环到底也有玉真一份。”太后喝了一口酸梅汤,呷了一颗酒量梅子。 :“母亲的意思是?”奏歌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安诸侯心,联姻蜀王府,娶玉真。你王兄跟蜀王交好,我总不放心。只有娶了玉真,你就是家里人了。赫贤再好,也是外人。”太后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说出自己的想法。 奏歌抬头看着母亲的双眼,心口压抑的难受,他伸出手,也呷了一颗酒量梅子,梅子特有的酸味在口中化开,他闭上双眼,然后睁开说道:“这梅子酸的涩口!” :“是么……我到不觉得。”太后又呷额一颗说道。 :“我知道了母亲。”奏歌唇角弯起了一个苦涩的弧度,离开太后宫中。 那一年宫中大红,红的幔帐,红的灯笼,红的灼人双眼,红的令人窒息。 少年天子一身红衣喜服,站在红色的礼堂内,摸着手上的金环,想要褪下,却又不能褪下。玉真公主也是新娘打扮,盖了盖头,身着彩凤,送了进来。 天子皇后并肩坐着,喜娘在两个衣服的下摆打了个同心结,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帝后夫妇。 宫中宴饮,皇帝娶妻,朝中大臣,都尽情谈笑,沾沾这喜气,添添彩头。只有右相赫贤,独自一人,待在一个角落里,自斟自饮,唇边也没了往日的笑容。他就那么待在那里,仿佛喧闹是他人的,喜庆也是他人的,留给自己的只有孤独,只有一季的寒冷。他看着酒杯里倒影这自己的身影,白衣胜雪,面容落寞。酒杯浑浊,酒水苦涩,没了谢园坊的十二年的冰窖梨花白,他一口都不想喝,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不喝,因为一旦不喝,就会心疼,就会发疯。上一次发疯自己强要了他,这一次,到底是不能闹了。 :“赫贤,你今个到底是真高兴,酒都不挑了。”宁飞扬拧着两坛酒走到角落里,找到赫贤说道。 :“是啊,我是真高兴。”赫贤对着宁飞扬举杯,答。 :“来来来,我给你带了酒,知道你喝的不习惯。高兴,也少喝点。我过去看看谭醉,这家伙一旦喝起酒来就没个正形。”宁飞扬将手中的两坛酒放到赫贤身边。 拍开梨花白的封泥,梨花的香气扑鼻而来,赫贤却猛的醒了,放下了酒,从宫内冲了出去,一人一马冲出了皇城内城。 饮酒大大臣们纷纷笑谈,右相赫贤,看着王弟成了亲,去找姑娘了。 赫贤没有找姑娘,而是来到了道观中,跪在了道观外。 老道长看是赫贤,开了道观内门,笑着说道:“老道已经候了多时了。” 赫贤笑笑,说道:“道长算的天下事,自然算的透赫贤的心。” :“尊者,就这么决定今日了?” :“就今日吧,讨个彩头。” 道观内殿,铜炉烧的旺旺的,铜炉上一个圆形的容器,一块铜正在里面慢慢融化,赫贤看着一人长的木桶里,放了半桶的冰块,他躺了进去,带着微微的笑容躺了进去,闭上双眼,说着心中的祈求。道长又到了一桶冰块彻底的将赫贤淹没在冰块中,仅仅露出四肢和头颅。 :“会很疼,尊者要挺住,千万不要睡着。”老道长最后的嘱咐道。 :“我知道,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赫贤笑了笑。 道长还在不停的往木桶里加着冰块,木桶四周站了八个年轻的道士,看着赫贤。 赫贤的一世慢慢的涣散,寒冷也快要感觉不到,已经是假死的状态了。 道长带着六个人比了一个手势,站在赫贤四肢处的四个人,拿出小刀,切开赫贤的血管,拿着瓷壶开始接赫贤的鲜血。 暗红色的鲜血一点一点流出来,留到瓷壶内,若是你看到这样的情形,胃一定会猛的抽搐。 :“快!”老道看着差不多,立马吩咐到此时此刻,只要慢了一点,木桶中的人,就可能活不过来了。 另外四个人立马开始上药包扎四肢的伤口,伤口包好后,将赫贤抱出,放到另一个准备许久的药桶里,药桶的水是冷的四个人拿着冰块开始揉搓赫贤的身躯,避开伤口,猛的揉搓。 道长拿着四个瓷壶,走到铜炉上,顺着铜炉边的梯子爬上去,将赫贤的鲜血倒入到那正在融化的铜块里。 当赫贤的身躯已经有了霞红,四人又将他迅速抱起,放到温热的药桶里,八个人轮番守着他,不敢有一点的疏忽。 铜炉上的铜块,就着赫贤的鲜血化开,冒着大小不一的泡泡。道长满让人将从铜炉上取下铜块容器,泡在水里。 刺啦……一声,白色的烟雾卷着铜块在水中响起。 道长将泡在水中的铜块容器供奉在道观中的画像前,静静等着它的冷却。 赫贤从药桶中醒来,已经是第三日的中午,他脸色惨白,虚弱无比,俨然一个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道的人。 道长看着他醒过来,将那已经铸成星盘的铜块奉上来,星盘上有着斑斑血迹,星盘的背面是一只黑豹顶着一枚小小的蟠龙,黑豹的四爪右方都有一枚小字,合起来是送君千里。 赫贤看着微微笑了,对着道长跪下行了大礼说道:“多谢道长了。” 以血礼入星盘,心中所求,必成不假,赫贤拼了生命,行了血礼,祈求奏歌封忧解忧,天下太平。 ☆、暗杀 右相赫贤,在天子大婚之后,上朝的第一日,赤裸双足,一身白衣,一步一止,尽态极妍。 他走上大殿,衣袂翩翩,朝中臣子,在皇帝大婚后得见天颜,纷纷道贺天子,却在右相走进来的那一刻,停止交谈,不解的看着右相。 右相一身素白,衣衫上没有一点花纹,仿若缟素发丧的样子,没有半点饰品,黑发散开,双手抱着一个星盘,仿佛抱着稀世珍宝,慢慢走进来,眉宇之间,雅雅淡淡,恍若天人,宛如梦境,显得那么的不真切。 :“右相,你这是做什么?”奏歌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王兄,不知道他怎么了,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如此惺惺作态。 赫贤将抱着星盘交给阿奴,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行一个臣子该有的礼仪,说道:“天子大婚,右相赫贤今日才送来贺礼,望陛下谅解。” 一声天子,他们兄弟,从今而后,只是臣子,再无兄弟间的羁绊。 :“是么,那谢谢右相了。”奏歌招手让阿奴将星盘收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知刚刚自己在担心什么,他看都没有再看那星盘一眼,招手让群臣归位。 赫贤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微微的笑了,仿佛彼岸花朵一般的笑容那么诱惑与绝望。 星盘送出,赫贤笑着问自己,自己心底的执念,最终也是该放下了。 钗环声碎碎,勤务灯明明。少年天子下朝之后,不进后宫,直接去了勤务阁,处理这几日因大婚积累下来的政务,他从书折中抬眼,看到那星盘,抿了抿唇角,又埋头于国事里,案牍劳形。 许久之后,奏歌抿了一口茶,走了出去,没让一个人跟着。他独自一人,走在这肃杀之气的紫禁宫中,想夜访河渠深处,求一拢荷花,告诉自己,忘了王兄,忘了王兄今日那样惨白的脸色。 他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四处漆黑,半点声音全无,深夜的紫禁皇城,就像一座鬼蜮,能杀人,更能吞噬人心,他笑了笑,将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上问自己,日后自己的心会不会也被吞噬不见。 他哈哈的笑了起来,心这种东西他何时有了,这么傻傻的疑问,真是傻的可怜。他看着四周,只有他一个人,身处这月色的夜晚,以月为灯,以路为引。 他突然觉得背后阴深深的,脖子也感到一阵阴凉,他皱了皱眉头,脚步没有慢一分没有快一分,他挑了挑眉,勾了勾唇角,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竖起双耳,听着那狸猫般的脚步声,来的人不多,但是个高手,高手中的高手,他的笑容更深了。 果然,自己当了天子,终究有人按捺不住了,要来换新君了,但是身为天子,他逼着自己心中平静如水,不许自己有一丝的慌乱。 奏歌没有赢他的把握,他也不舍得冒险,但是他有后手,他向黑暗处打了一个手势,翟翎已经悄悄的来到他的不远处,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让他彻底的放下心来,真正做到心如止水静。 唰的一声,宛如风起的声音,宛如树叶摇晃的声音,黑暗中蹦出一个人影,手持着一把利剑,看不清身姿看不了面容,身影一闪,已经来到奏歌背后。 奏歌的背后已经感受到冷冷的剑气,贴着自己的肌肤,空气仿佛凝固静止,奏歌屏住了呼吸,闭上了双眼,唇角却笑的邪魅。 只一瞬,那剑气就消失了,变成了死气。奏歌回头看着翟翎,月色之下,翟翎拿着银色的弯刀,刀上流淌着赤红的鲜血。翟翎的脸庞靠着银刀,喋血的样子宛若鬼神郎君。 奏歌面容黑沉的看着翟翎,他很不满。 :“我擒住他,他自己撞上弯刀。”翟翎解释。 :“查下去。”奏歌转身吩咐。 紫禁宫中的夜色又恢复到了冷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奏歌依旧往前走,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依旧皎洁的月钩,想若不是自己有后手,明日的太阳升起,这琉璃国怕是又有新君了。 他抿了抿唇角,继续往前走,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要当什么都没发生,依旧可以有着刚出勤务阁的心情,去寻一寻这紫禁中宫中的夏日荷花。 翌日清晨,奏歌召右相觐见。勤务阁内的院子里,青花的大瓷碗缸内,浮着几朵芙蓉,淡淡的粉色,赫贤走进来,看到这缸荷花,微微慢了慢脚步。 走进勤务阁,兄弟对坐,恍若隔世。 奏歌看着赫贤,语气冷冷:“右相,我说过,有用的人我才会留着。如今朕要用你了。” 赫贤立马从座位上起身跪下,全然的臣下之仪,说道:“陛下用的到赫贤,尽管用就是。” :“朕要杀平青王,但是这事呢,一则,平青王杀昏君有功,若是朕下命杀他,百姓会说狡兔死走狗烹。朕不喜欢。第二,平青王说起来到底是我亲伯伯,我这人不想杀亲人。所以就让赫贤你,帮我担这个骂名了。”奏歌看着赫贤呷着酒量梅子,淡淡的说。 :“是,臣知道了,赫贤即便自己死也会护住陛下的声名。” :“但是朕更喜欢,没有痕迹。” :“是。”赫贤明白奏歌想要的结果。他抬头看着奏歌说道:“梅子还是少吃些,酸倒了牙,不是闹着玩的。” :“是么,可是朕爱吃,你管不着,你只是我的右相,不是朕的妃子。还是说你想当朕的妃子?”奏歌含着梅子,轻蔑的笑着看着赫贤。 :“若是能当皇上的妃子,到好了,陛下这话到底只是玩笑。”赫贤笑着回复。 :“你还真贱。”奏歌抿着唇,一脚就着赫贤的胸口踹了上去,继续说道:“右相还是一贯的,让朕恶心。” 赫贤强忍着那一脚,口中腥甜,他看着奏歌,说道:“即便是恶心,我捧着心到你跟前,即便你不要,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赫贤日后不会在多言半句,请皇上也不要再多言半句。” 赫贤起身出门,没有在回头。 :“昨天夜里,朕寻访藕花深处,院内的那一缸荷花就赏给右相了。” :“不用” 赫贤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已经完成了,三十五章完结。 新文 我们划船不用桨 重生逗比文,雪七第一次写逗比文,可以去瞅瞅。 还有一起码子的基友签约了,替她开心,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签约。 恩,话说脑袋里有一个巨大的脑洞,因为雪七是法学专业的,想写一个律师的小攻,把自己学到的一些案例啊还有什么的的写到里面。 不过这本会写完了才发,觉得法律这种东西,一定要严谨,万一大家看了提高了法律常识呢? ☆、饮酒 冬赏雪,春踏青,夏画荷,秋养菊。四事时节不同,四时行乐各异。 可是赫贤无心玩乐,他在府内,坐在府中的凉亭下,让人请宋伯过来。 宫变之后,宋伯退隐市井,不问朝政,不理俗事,不管奏歌怎么挽留他都毅然拒绝,安然当一个布衣百姓,开开医馆,怡然自乐。 :“赫贤,你找我来什么事?”宋伯带着药箱走进来,十足十的一个江湖郎中,哪里让人想得到,他就是曾今的帝王师。 :“宋伯最懂药理,奏歌让我行事,想来想去,到底只能求宋伯。”赫贤对着宋伯行礼说道。 宋伯笑笑,喝了一口消暑的凉茶,看着对比临淄时已经消瘦许多的赫贤,伸出手,手腕朝上,示意要帮赫贤把脉。 赫贤笑笑,坐下来,摇头拒绝。 :“奏歌已经娶妻,你身为兄长,却落在了后头。”宋伯也不强制,岔开了话题。 :“这种事,哪里是急与不急,就有结果的呢。”赫贤应付。 :“还记得在临淄王府,你差点丢命那次么,你跟我说你有了心上人,怎么还不娶人家回府?”宋伯进一步说道。 :“人生一世,万事都没有定数,以前喜欢,未必现在就还爱。” :“是么?”宋伯看着赫贤问:“宋伯不仅懂医理,更懂人心,若是人一旦放弃,说不爱了,不过是得不到借口而已” :“宋伯看的清楚,我也不愿意多言。” 宋伯将药箱放到桌子上,他最懂人心,赫贤的话没有说透,他也知道赫贤要的是什么,他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白玉的瓷瓶,瓷瓶用木塞塞住。 宋伯看着赫贤轻轻的笑了,宋伯很少笑,但是他的笑容,是那么真诚,是那么让你值得信任值得依赖。 赫贤接过瓷瓶,看着打开瓷瓶,看到里面的液体。听着宋伯说道:“这东西只半瓶兑在酒里面就能要人的命,但是不兑在酒里面却是半点事也没有,更奇的是半月后才能发作。”解释王这瓶子的东西,他定定的看着赫贤的双眼说道:“若是有一日,奏歌让你喝下这东西,你会喝么?” :“若是他想,我自然如他所愿。”赫贤丝毫不畏惧宋伯的目光。 :“傻子,都是傻子,我说你就应该在时机对的时候脱身,要么当个庶民,在不行出家当和尚,到底保了自己的命。”宋伯说完,起身告辞,不想再看这个自己教导过的孩子。 赫贤派了小厮从谢园坊那里拿了几坛冰窖的梨花白,提着梨花白就往平青王府去了,他敲开平青王府的大门,跟在管家七弯八绕来到平青王的见客厅。 换帝之后,谭醉被封为镇远大将军,被奏歌丢去戍边,宁飞扬也常常跑到边关去,蜀王不喜酒。平青王那里成了他常去喝酒的去处。 一来二去,两个人成了酒友。 :“赫贤来了,今天带了什么好酒?”平青王须发尽白,说话却是中气十足。 :“这酒我可不给常人喝,一般的梨花白,皇伯你喝了就知道,这叫一个妙啊。”赫贤笑的说出来,说的平青王酒虫大起。 平青王不疑有他,抱过酒来,拍了封泥,嗅着酒香,他假仗之事对赫贤就颇生好感,近日彼此成了酒友,而且朝内都知道,皇上跟赫贤关系不好,一直看不惯这个王兄。自然对赫贤没有隔阂。 两人对饮,两个人的脸都喝的红彤彤的,带着醉人的潮红,平青王晃着酒杯看着赫贤说道:“你父王传位奏歌,大公子到底是不甘的吧。” 赫贤饮了酒,摇摇头,红色脸说:“哪里,奏歌他,的确比我强很多。” :“可是他待你并不好,明里暗里没少给你气受。” :“奏歌他还小,再来兄弟间的猜忌,本来就是难免的。”赫贤红了眼眶,口上虽然这么说,眼泪却含在眼眶中,晶莹剔透。 :“是啊,兄弟间的猜忌,你父王,晋阳王都猜忌我,说我兵权在握,说我仗着战功目中无人,所以这三府三王都结了姻亲了。你跟你皇伯一样也是个孤零零的主,你母妃去的早,母家也不过是个破落户,比不上奏歌他们,皇伯懂你。”平青王抚摸着赫贤的头发,揉揉他的发梢,老泪纵横,已然是醉了。 赫贤看着平青王眼中的泪水,看着这个一生戎马的王爷,心里疼的厉害,他看着他说道:“是啊,您和我,都没有势力可以依仗。” :“所以说你皇伯啊,迟早会被奏歌那小子要了命,那小子心太狠太毒,他是容不下我的,我有儿子,又有民心,若是我不出手,怕是也没机会活命了。”平青王哭了,豆大的泪水,一颗颗都是无奈。 赫贤知道他醉了,若不是醉了,不会同自己说出这样叛逆的话来,他拍了一坛新酒,犹豫了半响,最终将这酒递到平青王手边,自己又拿了一坛说道:“咱不谈这些,只喝酒,人生得意须尽欢,咱总是有出路的是不是?” :“出路?”平青王凄然的笑了,谁能想到一个老将军,一个喋血沙场多年的王爷会有那样的凄婉和无奈。 赫贤快醉了,可是他强撑着让自己不能醉,他看着平青王将那一坛酒喝的干干净净,才敢放心大胆的醉过去,醉的不省人事,醉的把一切都忘了。 两个人都醉了,倒在了会客厅的酒桌上,酒坛酒杯摔了一地,都说独饮伤身,可是他们对饮却更是伤心。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本应作相惜,可是他不但不能惜他,还要来杀他。这本就是无奈,哪里还能言其他。 酒醒之后,平青王亲自送赫贤来到府前,看着赫贤上了马离开,赫贤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眼眶内有着泪珠在转,他猛的拉紧了马的缰绳,飞尘而去。 他明白,半月之后,这一生,怕是再也没有人,会跟自己说,自己和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含着泪苦笑的看着他,说他们哪里有什么出路可言。更没有人,会跟他促膝而谈,这身为皇室受人猜忌的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码吧, 要开学了不开心,难过 ☆、赐婚 琉璃宫中少有宴饮,除了皇帝大婚时,开过酒席,就在没有过歌舞升平的景象。可是今日宫中张灯结彩,舞姬扭着纤细的腰肢,挑着柔美的舞。乐师们抱着各色的管弦,奏出最美妙的音符,觥筹交错,美酒佳肴,群臣举杯共饮,欢迎远方来客。 歌舞声停,嫣红柳绿间走出一对男女,男子年过中旬,拿着时节特有的使仗,金色的头发在灯火间,是独属于异国他邦的面容。女子不过二八年华,奶白色的波浪长发,带着用红玛瑙镶嵌的头冠,碧玉色的双眼宛如幽深的古玉,神秘的仿佛能吸人魂魄,鼻梁高挺,美而妖—娆。她穿着的衣衫,轻薄如蝶,腰间挂着白玉制成的一对鲤鱼佩。她行礼微笑,全是异国的风情。 这二人来自西黎,西黎是琉璃国西边的一个国家,与琉璃以六崇山为界,顾不干扰,和平共处,可是半月前他们的国王写信而来,派使臣出访,愿与琉璃交好。 :“西黎使臣来访,是我琉璃的荣幸。”奏歌邀请使臣,群臣落坐,举杯相请。席位之间,独独少了平青王。 :“西黎愿与琉璃国交好,国王想必也在信笺中告诉皇上,特送公主过来成亲,愿结秦晋之好。”使臣站起来,派人奉上西黎的特产,毕恭毕敬的行礼,说明来意。 :“朕知道,这西黎公主真是漂亮,不同于我们琉璃女子。”奏歌笑着夸赞这公主的美丽,丝毫不含蓄。 公主站起来,歪着头看着奏歌,手上,脚上带着铃铛的手镯脚镯叮咚作响,她说:“我来琉璃吧,按你们琉璃的话来说呢,我是来选相公的,恳请陛下,让走自己选好不好?” 奏歌看着这个姑娘笑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有点意思。 自己选,这也新鲜,不过她是公主,又是西黎国王的掌上明珠,自然要给她这个特使的权力,他说:“比文比武,还是抛绣球,你自己说,朕都满足你。”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的心上人,就在这席内,我看中了他,把这鲤鱼佩给他,您给我赐婚就成了。” :“是么,那好。朕准了。”看来这西黎公主早有准备,奏歌自然要如她的愿。 奏歌拍拍手,歌舞再起,宴饮重开,西黎公主在这宴饮间翩翩起舞,舞姿绝妙,把那舞姬完完全全的比下去,朝臣们都双眼盯着这西黎公主,追着她的舞步,看着他的身姿,听着那仿佛魅惑人心的铃铛声。 赫贤依旧躲在角落里,一个人静静的吃菜,他还是一样的偏执,不是梨花白不饮,情愿就光吃菜。他没有看舞姿,也没有听管弦的音乐,他只是借着余光,看着奏歌,看着他的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远远的看着他,不敢再触碰他。 西黎公主迈着舞步来到赫贤身边,笑着强拉着赫贤出来,她拉着赫贤站到宴饮中央,伸出手,在赫贤还在微微的发愣的腰间的玉佩就被取下,挂了一个小物件。 :“这个就是我的夫君了,皇上你可要给我赐婚。”西黎公主看着奏歌,笑的好开心,笑的好天真。 :“谁是你夫君,婚姻大事不能胡来,公主你第一次见赫贤,怎么能乱下决定。”赫贤明白过来,发了急,伸手就要去取下那玉佩。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我知道你啊,我来着琉璃国一路,听到的最多就是你了,右相赫贤,白衣公子,俊逸无双。而且还至今未娶,文武双全,是不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我向来不把姻缘当儿戏,所以右相你,也不要以为我不是认真。”西黎公主抱着赫贤的胳膊,抿着双唇,说道。 :“可是,我不能娶你。”赫贤跪了下去,将那鲤鱼佩双手奉上。 :“为什么?!”西黎公主不解。 :“因为,赫贤已经有了心头好,除了心中的那一位,不会要其他人。”赫贤猛额磕了一个头说。 西黎公主叉这纤细的腰肢,看着奏歌说道:“陛下答应了我,陛下就要做到,给我赐婚。” :“这婚,我赐不了。”奏歌猛饮了一口酒,脸微微的红,说道。 :“我们西黎诚心来交好,陛下你却拒绝是要与我们西黎交恶么,还有你们琉璃说君子一言九鼎,怎么陛下的话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一段话说的让群臣进退两难,都看着陛下,不知皇上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朝臣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右相,明里暗里给右相不少绊子,今日怎么就护着赫贤了。 :“我王兄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况我王兄他有心头好!”奏歌脸红红的,站了起来,说道。 宴饮上没了任何声音,群臣愣住奏歌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禀告陛下,平青王府刚刚传来消息,平青王薨了。”阿奴从外面跑进来,连忙跪下,缓和了大殿内微妙的气氛。 奏歌转眼去看赫贤,知道事成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摇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清醒,说道:“西黎公主,这事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行。” :“好好好,即便是赐婚,也要缓一缓,刚刚你也听到了,平青王,也就是我和右相的皇伯伯,没了,我跟赫贤身为侄子都要给皇叔发丧,我是皇上可以免,可是王兄不能,所以这即便是办也要往后拖一拖。”奏歌坐下来,语气弱下来,为了两国的和平相处,他心中不愿也只能这么说。 赫贤说道:“平青王跟赫贤是为酒友,赫贤愿意为皇伯伯守孝一年。” :“你……!”西黎公主生气的看着这兄弟两一唱一和。 :“你若真是喜欢我,就不能拦我。”赫贤说。 :“好!”西黎公主拉着裙子,回到位子上,通身的不愉快。她看着赫贤大声说道:“告诉你,周赫贤,我来琉璃国就是为了你!” 她的声音那么大,仿佛站在城门楼上向这天下宣告,宣告右相赫贤是她的,谁也抢不走一样。 赫贤回到座位,丝毫没有理会西黎公主,他只是看着奏歌的脸庞,想着奏歌失态的样子,心底问自己,奏歌是不是,对自己,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要收尾了,故事也快结束了。 雪七的文总是码不长,雪七的心很浮躁。 后来还是看着码,三十五章就完结了。 看着基友签约了,自己也会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 大概下一本还是重生吧,逗比文。 恩,就是这样。 ☆、联手 赫贤一身缟素,和奏歌并肩遛马在皇城郊外。 奏歌牵着马,说:“平青王已死,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让你杀了平青王?” 赫贤牵着马跟在赫贤后面,按捺着心中的欣喜说:“你不说,我就不问,你若说,我就听。我安守臣子的本分,这样我们才能在这里,散步不是。” :“你倒是看的清楚,到底还是留着有点用。”奏歌看着马吃着草,看着田垄尽头,有个小小的寺庙。 :“我想,平青王死后,我想开始废诸侯,收封地。”奏歌说。 :“所以,陛下想?” :“我说了,你有用我才留着,叫你出来,你还当真是跟你遛马么。不要再让朕,说你贱。朕不愿意背骂名,这个奏折自然你来上,你来建议朕,你来逼着朕。而朕只是被逼无奈。”奏歌摊开双手,对着奏歌耸耸肩,拉绳上马,转过头,对着赫贤冷冷的笑,赫贤看着他的双眼,只看到了利用,只看到了深深的算计。 赫贤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心里小小的喜悦消散而尽,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说道:“是,我会去做。” 他的声音小了,若有若无的说道:“这里离宫里近,空气也不错,是个出家的好去处。” 奏歌听了仿佛没有听到,骑着马回了宫,只留下赫贤一个人。 朝阳升起,晨钟敲响,群臣上朝。 天子坐在朝堂之上,手里拿着奏章,看着群臣说道:“右相赫贤,上书说要求朕,废分封,行郡县,收诸王封地,诸位觉得如何?” :“右相大人,真是不得诸侯位,不知诸侯的艰难困苦,一味的来为难我们诸侯王,陛下不能听信右相。”晋阳王率先站出来,出言反对。 赫贤站了出来,笑的云淡风轻,他向着晋阳王方向逼近一步,朗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既然天下,兵马都是圣上的,为何还有留诸侯封地,留诸侯军马,莫非晋阳王有反心?” :“右相大人,真是血口喷人,奏歌是我的外孙,我又没有儿子,要天下何用,到是右相怕是想夺位吧?”晋阳王挥挥衣袖,出言说道。 :“外戚乱权,由来已久。若是想称王年龄子脉,更不是问题。再说我,即便想称王,一没有兵马,二没有钱财。哪里比得上诸侯便利多,所以陛下若是想保皇位,只能废诸侯,收封地军马。”赫贤跪下了,恳请陛下。 :“陛下万万不可,诸侯封地,不可废。”晋阳王跪下来,毅然反对。 蜀王蜀黎站了出来,他说:“蜀王蜀黎,实在无心管理封地事宜,若是陛下要收,我到省了这份心。” :“国丈也觉得朕该收封地吗?”奏歌站起来,面色犹豫,他微微的伸出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是。”蜀王看了看赫贤,有看了看晋阳王,点头说道。 :“那好,朕就听蜀王和右相的,废诸侯,收封地,行分封。以后咱们一家人都在皇城,说说话,串串门也方便,是不是,晋阳王外公?” 晋阳王看着这样的情况,心中暗想若是平青王在,必然难以行事,想起平青王,他的脸色刷的白了下去,若是他还反对,他抬头看了看微微笑着的赫贤,心里却是感到格外的阴深,他已无力回天,只得点头答应。 废分封行郡县,四方平定,天下太平,可是还有一件事没有结束。 赫贤看着池塘里的残荷,闭上了双眼做了最后的决定,他命人备了画舫在皇城湖上,邀来西黎公主,共赏荷听雨。 是时候,告诉她一些东西,只有告诉她一些东西,她才会不要自己。他上了轿子出了门。 轻舟画舫,初秋荷香,小丫鬟黛媛在一旁帮着烹茶,西黎公主坐在画舫边,伸出白玉般的手,将画舫的湘妃竹卷帘卷上去,拨弄着卷帘上一尺长的黄色流苏,探头看着窗外的湖面,看着湖上的残荷。湖面波光凌凌,荷上铺满阳光。 :“你邀我来赏荷听雨,这没有雨啊?”西黎公主扭过脖子,看着赫贤问。 :“窗外无雨,但是待会心中就怕是有雨了,公主先饮茶一杯,去去寒气。”赫贤毕恭毕敬的递上茶盏。 :“相公,你跟我一起游船,我心底怎么会有雨?”西黎公主笑的好开心,接了茶盏,瞪着双腿,歪着头看着赫贤。 :“赫贤娶不到公主,公主称不得我相公。”赫贤跪了下来,抬头看着她说道:“赫贤心头好,不是女子,是个男子,赫贤是短袖,对女子不会有半分动作,若是娶了公主是害了公主。” :“你……你胡说!”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西黎公主,睁着她古玉一般的眼睛看着赫贤,她怎么敢相信,怎么能相信,这右相是个短袖,是个对女子没有半分想法的男儿。 赫贤看着她,继续说下去:“公主来朝已久,何时发现赫贤跟女子有所言语,到是常常出入男子内室,一夜不归,市井百姓不清楚,朝中难道不清楚么,如果朝中不清楚,为何当日你选我时,朝臣的脸色都变了。” 这一段话,就是一剂猛料,让西黎公主不得不相信。 :“你……你真恶心,来人啊,我要上岸,我不要跟这个人一起。”西黎公主皱着眉头,抿着唇,躲瘟疫似的躲着赫贤。 赫贤笑着看着她离开,看着满湖的残荷,低头问黛媛:“你会不会觉得,我挺恶心的。” :“不会,黛媛看着公子苦情已久,只是心疼公子,并不觉得公子恶心,毕竟爱这种东西不是人力可以决定的了的。” 赫贤看着黛媛,摸着自己的下巴,他靠着画舫的窗户坐了,说道:“人力不可以决定,但是有时候,人力却可以成事。我不知道我成不成的了,但是我想试一试。” :“公子一切顺心。”黛媛回答。 赫贤看着画舫靠到岸边,微微笑了。 光阴荏苒,赫贤想该结束的都结束了,奏歌亦没有用到自己的地方了,过几日谭醉回朝述职,到底是个机会。 他也是时候该想想宋伯的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三十五章完结 ☆、诉情 古佛铜灯,寺庙钟声,年老的方丈看着席地而跪的双手合十白衣男子。 方丈轻轻转动手中的念珠,面目低沉,小沙弥捧了放着剪刀的红木漆盘站在方丈旁边,低着头,不知到方丈在想什么。 白衣男子跪在地上,看着大殿内的菩萨金身,目光虔诚,没有半点杂质。 老方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仿佛这寺中悠悠的钟声一样的绵长不绝。 他问这个白衣男子;“施主可想好了,心中的牵挂可真的放下了,这一但散去三千乱发,入我门来,可就与红尘无关了。” 男子抬起头,白衣翩翩,看着老方丈淡淡的笑了,点了点头。 琉璃国紫禁中宫的大殿上,少年天子一身黄色金线的龙袍,端坐在大殿之上,他的余光习惯性的看了看右边第一排的大臣,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悦。 ;“臣有事禀。”镇远大将军谭醉手持奏章,跪在大殿上。 可是这少年皇帝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问;“右相今天怎么没来?” 大殿之上没有一个人回复这个少年天子,只是齐刷刷的跪了一下去,一声大气也不敢喘。 龙椅之上的少年天子,看着空了的位置,心里开始慌乱。 ;“朕问,右相今天怎么没有来?!”少年天猛的拍了龙案,青筋暴起,对着跪下去的大臣们问。 镇远大将军却再次朗声说到;“臣有事禀。” ;“怎么,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么?!”少年天子用力掀龙案,龙案直直的滚下去,落到大殿内,摔在镇远大将军的身上。 百来斤的重量摔到大将军身上,大将军闷闷的哼了一声,生生的受了。 大将军站了起来,双眼之中有些点点泪光,他说;“臣要奏的就是右相大人的事。” ;“那你不早说!”少年天子让身边的首领太监阿奴将镇远大将军的奏章接过来,想要继续发难,却也暂且按捺住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他的右相,他的王兄到底怎么了。 他双手捧着奏章,一字一句的看下去,慢慢的他的手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最后捧不住那奏章,任凭那奏章啪的落在地上。 他猛的站了起来,对着群臣大吼;“你们都知道是不是,你们都拖着朕是不是,你们都帮着他是不是?!” 少年天子的双眼已经微微的泛红。 大殿之内没有一个人敢接下这句话,没人敢应这句话。 ;“好你们不承认,那你们告诉我,王兄他,去哪座庙里了?!”少年天子从走到大殿上,双眼已经通红。 可是依旧没有一个人说话。 ;“你们不说是不是,全部给我关进大牢,我自己找!” 蜀王走了出来,淡淡的开口;“皇上若是想一想,说不定就找到了。” 少年天子听了,无奈的苦笑,一步一步的从跪着的朝臣身边走过去,仿佛大殿是一把沉重的枷锁锁的他死死的,他只能一步一步的挣脱。 他的每一步都是沉重而艰难,每一步却也是坚定而忧伤的。 他抬头看天,有泪珠顺着他的脸庞而下,一滴一滴。 天空中有一只白色的大燕掠过,燕过留声, 他猛的想起,第一次来皇城,第一次入主琉璃时,他和王兄一时迷了路误入一个寺庙中,王兄说这里离皇城近,是个出家的好去处。 他开始跑起来,大步大步的跑起来,用了全身力气开始跑起来,全然不顾一个天子的礼仪,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紧紧跟在王兄身后的小小孩童。 他跑到正门的守卫那里抢了一匹马,就跃马而上,没有一丝停歇。 他怕,他再慢一点就来不急了。 四周的景物在他身边飞驰而过,头脑出奇的清晰,一路上的百姓看到这金衣天子纷纷扑地而跪,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最终来了,他猛的推开寺庙大殿的殿门,看到跪在地上的白衣男子,头上只剩了一半的青丝。 他的心抽的直疼,他终究是错了,他一直希望王兄消失,可是王兄真的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是突然而来的慌乱和深深的疼痛。 不行,他不让,他的王兄,一直说自己是他心头好的王兄,就这样不要自己了,就这样抛下自己了,他怎么能让。 ;“给我停手!”他大吼一身,不顾神佛在上。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重生之大周右相 作者:玄衣尽染任九雪七 第8节 ;“施主,佛前不可放肆。”老方丈停了手,说到。 ;“朕要你停手你就停手,朕是真龙天子,神佛有何畏惧的。” 白衣公子停了,微微抬头,看到他,只是闭上双眼,说;“施主回去吧。” ;“你还没有剃度完,算不得入了佛门,称不得我施主!” 白衣公子依旧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对着神像开始念经。 ;“好,我只说一句话,就一句话。” 白衣公子没有理他,却是停止了念经。 ;“王兄,十三岁那年,朕就是你的了,你说了朕是你的心头好,你怎么能撂下朕不管,你若是敢撂下朕不管,朕就撂下这江山不管!”他说完跪了下去看着老方丈开口说到;“劳方丈将朕一并剃了吧。” 白衣公子却淡淡开口说;“你真这么认为?” ;“是!”少年天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蟠龙的玉佩,伸手递到白衣公子面前。 白衣公子对着佛祖叩了一个头,站起来抿着嘴笑了,;“那好,我们回去吧,烦扰方丈了。” ;“你……” ;“我什么我,你要跟着我的,我总不能让堂堂天子跟着我出家吧。” ;“王兄,你算计朕!” ;“怎么,后悔了?” ;“不后悔,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后悔了。”少年天子跟着白衣公子身后慢慢的走着,就像他儿时那样跟着他的王兄,他一直不敢正视的情感,今天算是有了着落。 右相府中,红烛高烧夜不尽,鸳鸯芙蓉锦衾开,赫贤一身红衣走到床前,看着已经羞红了脸的奏歌。 赫贤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奏歌,完全不同于往日的奏歌,在他记忆中没有的奏歌。 ;“什么时候,不恨我了,喜欢我了?”赫贤靠着奏歌坐下,问出心底的问题。 ;“人心到底都不是毒蝎子喂大的,你捧着心在我面前,日子久了,都会化的,更何况,我总是想我们小时候,那时候最喜欢看你笑了。”奏歌看着赫贤的双眼,一字一顿的慢慢说到;“不过我也问你,若是我今日没有来,你怎么办?” ;“我一早就想好了,你不来,我就当和尚去,反正没有什么意思了。”赫贤轻轻拉来奏歌的衣带,说。 奏歌看着赫贤,轻轻的吻了上去,唇瓣相合,越吻越深,不肯放开对方。 赫贤顺着衣袍摸下去,双眼已经微红,他看着奏歌,祈求一般的望着奏歌。 奏歌的眼眸深深,脉脉含情,他伸手抱住赫贤的脖子,靠着他,轻轻的点点头。 赫贤伸到衣袍里去了,一点一点上移,手里熟悉却又陌生的触感,是梦中所求的温软,他吻着奏歌的下巴,吻着他的脖子,手却没有停,一圈一圈来回的揉捏着奏歌的胸膛。 奏歌抱着赫贤,浑身已经瘫软,他嘤叮出声,眼中染上情~欲的泪水,紧紧的抱着赫贤。 ;“我怕……”感到了一阵凉意,奏歌在赫贤的耳边呼出热气,手也微微的抖。 ;“不怕,以前是我不好,现在不会了。稍微一下下,就好了。”赫贤软语安慰,抱着奏歌,动作又温柔几分。 ;“恩……!”怀里的人,听话温顺。 恩字话音未落,到后面变成长长的满足的叹息声,他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赫贤,果然这次他没有骗他,只一下下,就不舍得再让他疼。 赫贤看着奏歌,再次深深的吻他,吻他的鼻尖脸颊,他顺着心意一路吻下去,吻的双眼迷离,吻的满脸潮红,吻的怀中的人也宛如一季水,绕着自己的不肯离开。 情到浓时,话语已经没有了半分作用,唯有动作,才能合为一体,才能渐攀仙境。 夜还很长,他们可以慢慢的享受彼此,可以慢慢的解开这些年的猜忌,好好的走过日后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结束了,我也最终将二人放下。 谢谢陪着我走过来的小天使,说实话,中途一度写不下去要放弃了,每一次都是被小天使的评论给拉回来的。 大概自己实在是个情绪化的人,不知道从真空到透明有多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签约,不知道,很多很多。 不过呢,还好,你们陪着我走完了右相的故事,弥补了大周的遗憾。 最后,《我们划船不用桨》逗比轻松重生文,希望去瞅瞅,觉得可以就继续看这乐呵。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