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朝凤》 前言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前言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前言 大明内的月亮和外的,一样吗?一样,也不一样,大明内的月亮,有些角落永远照不到。 本文属于专业的斗文,斗心,斗情,斗智慧.作者想尽量还原真实的大唐盛世,书中所有的诗词歌赋都有明确的注解,书中90%的细节(服饰,位分,廷制度,廷习俗等等)都是经过历史材料考究,希望能代读者进入大唐盛世. 需要提到一点,本文尽量尊重唐代环境真实,但是历史事件是对不上的,时期是架空,但是朝代是真实的,请原谅作者不是考证专业,无法做到准。历史上没有一个叫李雍的唐代皇帝,也请看官手下留情。 本文的女主角郁致,不是一个大脑空空但格出众的女子,她的可以不美,但是极其富有魅力,她的魅力来源于她充实的大脑,跨越时代的观念,和果敢坚毅的信念.想看虐心文,苦情文的读者也需要失望,因为环境再苦,郁致没有时间把心思放在情感上,她的理想和大业等着她,在大明中,情,命,都是那么渺小,而郁致只想在短暂的生命中活的真实,活的灿烂. 本文主角郁致才气高,学问高,胆识高,但脾气大,爱冲动;本文没有圣母,没有被迫做坏事的观音菩萨,每一个人都有明确的完整人格(优缺点,善恶面).本文为全景式,并不只写她一人,所以会更客观. 郁致被选入大明,面对姐妹困境,她是如何一次有一次化解?面对敌人的凶残,她又是如何一次次布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面对皇上,她如何手到擒来?面对天下,她最终会如何取舍? 童婉贞,一个不识字,只知道三从四德,只会背女诫的女子,在大明中如何生存? 殷梓嫣,因为采选于心爱的人分离,心中逐渐遁入空门,如何在大明内存活下去,大隐隐于市,最终悟出自己生命的真谛? 韦孟颜,与皇上青梅竹马,却因为贪恋权力,逐渐迷失在大明的霾中,看似高高在上的她,究竟为了权力,牺牲了什么?最终又得到了什么? 皇后 秦昭仪 从零到终点,此文记录了大明内无数逝去的生命,而几百万字,也说不清道不明这些生命离开的意义. 前言在线阅读 前言 前言 第一节 采选前兆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一节 采选前兆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一节 采选前兆 建元元年,先皇唐溢宗驾崩,年仅二十二岁太子李雍即位,即唐韶宗。同年,太子妃元氏,恭顺知礼,德才兼备,被册封为顺德皇后,统领六。 两排手持拂尘的太监一路缓缓前行,中间簇拥着一座凤辇。凤辇的帷幔用明黄缎织成,均绘金凤,内埋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凡凤辇经过,人无不叩首行礼。 “落……!” 凤辇稳稳在韦贤妃掌的长安殿前,过了许久,也不见太监通传,更不见迎驾。 皇后斜卧在凤辇内,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太后嘱咐的话,“皇上登基六年无所出,皇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两个月后的初八,是极好的日子,采选的事,就让韦贤妃着手办吧!” 采选、纳妃是迟早的,皇后心里苦笑,低头瞧见自己消瘦的手腕子,刚入时,这玉镯子才将将能带上,可现在一垂下手,镯子就咣当掉地上了。她心里早就知道,自己身子弱,今生想有孕,怕也难了。为了皇嗣,这里外的美人儿,每个月都举荐给皇上几个。可是皇上……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韦贤妃出来迎驾,书雁探了探头, 气愤地说:“娘娘!韦贤妃分明就是故意的,等奴婢进去教教她内人规矩。” 皇后纤纤玉手忙从金凤帷帐中探出,一把抓住书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是那太监偷懒,没有通传也未可知,本自行进去便是。” 两边太监弓着腰打帘,掌仕女书雁缓缓搀着辇内之人出来,只见她身着朱红锦缎长裙,身披鹅黄丝绸绣凤披帛,云鬓高髻,一对金凤步摇分饰两侧,显得她行动处步步生莲,体态若柳之姿。朱红色的华服衬的她肤白如雪,柳眉微蹙,美是美,却少了份朝气,多了丝哀愁似的。 皇后一面往里走,一面想,这些年,韦贤妃仗着太后撑腰主揽**大权,横行霸道;而新冒起的秦昭仪也深得圣心,逐渐崛起。这两人相斗多年,如今听到采选的消息,不知道又会在**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加快了些步伐。才走到后院边上,就听到后院传来呼天号地的哀嚎声。 只见一个小太监被按在长凳上,长安殿首领太监安公公正高喊着“十八、十九……”两名太监正在左右举着板子施以“杖刑”,被施刑法的小太监已经渐渐叫不出声音了,身上血模糊。 皇后猛地一吸气,身子一软,书雁忙用手帕遮住皇后双眼,冲那两个太监嚷道:“大胆!皇后娘娘凤驾前,岂敢无理!惊扰了皇后娘娘凤体,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安公公嘴角一撇,一挥拂尘,用他尖扁的嗓音喊道:“停!” 皇后勉强站直身子,刚想说话,只见韦贤妃身后跟着一群奴婢,慢悠悠的从正殿内走出来。韦贤妃今日着蜀绣面桃红长裙,头梳扇形高髻,面如银盘,剑眉杏眼,显的风姿绰约,气势逼人。韦贤妃身后站着伍婕妤和祁美人及其婢女奴才们,只留心于那个小太监杖刑,丝毫没有望皇后一眼。 伍婕妤在韦贤妃身后,身着翠绿色长裙配以寻常的盘恒发髻,朴素大方。她眼波流转,望向皇后不觉大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妾不知皇后娘娘凤驾亲临,请皇后娘娘恕罪!” 此言一出,众人才好似如梦初醒般,屈身向皇后行礼。韦贤妃嘴角一扬,走到皇后面前,微微一屈膝:“给皇后娘娘请安,妹妹忙于管教人,竟不知皇后娘娘在此,请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无妨,只是这刑罚应该交由尚功局正司处罚,在此动用私刑,于理不合啊。” 韦贤妃一抿嘴,侧过头喝骂道:“安公公,你是不是沙子迷了眼,怎么皇后娘娘凤驾面前也敢放肆!至于急成这样,脏了本院子吗!还不快来请罪。” “妹妹教训人自有道理,和本进去说话。”皇后刚想迈步子往里走,祁美人快步上前,眼角含笑,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恕罪,今日长安殿正偏厅都在整修,这里面都乱成一团了,恐怠慢了娘娘。” 一听这大逆不道的话,书雁当即就要上前理论,皇后突然的握住她的胳膊,脸色刷白,身子软下去。韦贤妃眉头一皱,避嫌似的赶紧向后退,生怕碰到这娇弱的皇后一下。 皇后在书雁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喘了喘气:“摆驾,回。”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韦贤妃道:“太后懿旨,两个月后初八为皇上采选。妹妹可要好好张罗,千万别让太后失望。” 韦贤妃瞧着凤辇越行越远,脸色渐渐暗了下来,手里紧紧攥着丝帕,太后这回是铁了心了!那秦昭仪这贱人还在殿前撒欢呢,这倒好,还要来新人了! 瞧着韦贤妃沉的脸色,周围人都不敢出声,祁美人自作聪明地上前劝解道:“娘娘再去求太后,此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韦贤妃一把推开她,怒斥道:“你个蹄子知道些什么!有空奚落皇后,怎么不看看自己肚皮争不争气!下次别乱吐舌头,当心我撕你的皮!” 祁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下:“贤妃娘娘请恕罪,臣妾只是想替娘娘出口气……” 伍婕妤连忙上前劝说:“贤妃娘娘息怒,要先思量这采选一事方才要紧啊。” 韦贤妃眼角一扫那仗上的鲜血,心里哼笑一声,想,有胆子的,就尽管来吧!这大明内,有本在的一天,看谁有九条命敢和本作对!她双目一扫长安殿众人,剑眉一横,不怒而威:“选!为什么不选,本正嫌这大明太清净呢。传令下去,两个月后的初八,本要大明张灯结彩,风风光光的迎接新届女官。若哪个耽误了本为皇上挑选采女,杖毙!” 第一节 采选前兆在线阅读 第一节 采选前兆 第一节 采选前兆 第二节 泛舟湖上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节 泛舟湖上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节 泛舟湖上 大明内的血雨腥风,丝毫不影响苏州城里的诗情画意。午后的太湖上波光粼粼,青碧色的湖水倒映着湖畔的杨柳,碧波荡漾,微风拂来,格外神清气爽。苏州的文人墨客最喜欢在午后于太湖畔纳凉游湖,遥望远方画舫,好一幅人间美景,竟有如出世一般清雅。太湖畔是苏州才子的聚集地,更少不了专卖文房四宝、珍玉古玩的店家,平日里熙熙攘攘,人群络绎不绝。 聚宝轩内,郁致一身潇洒的男子装扮,正在把玩一支狼毫笔,身边的婢子如熙不时地前后张望着,紧张的小声嘀咕:“小姐,这可真真是最后一次了。” 原来,这名俊俏“公子”郁致,是苏州名医郁良纥郁大夫的独生女。这天,她趁着郁大夫忙于出门采药之际,又穿了私藏的男装,偷偷溜出府来寻宝了。 在一旁看店得掌柜看她对那狼毫笔爱不释手,走上前,招呼道:“这位公子好眼光啊,这种狼毫比羊毫笔力劲挺,宜书宜画,连书法大家王彦王老都是采用这种狼毫笔。听闻当今圣上还曾特意嘱咐王老抄写一部《春秋繁露?基义》送入中赏评呢!” 岂料她听后面容微嗔,眉头微蹙道:“既写过‘基义’,那不要罢!” “听公子语气,似乎对董大儒颇有意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大步迈入店内,听到郁致所言,似乎有意与这位姑娘谈论董大儒的文章。 这位书生打扮的公子年纪看上去约而立之年,身材要比一般男子壮硕高大些,身着淡青色长褂,手握折扇,面貌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腰间垂挂一美玉。他虽然一身书生打扮,却也掩盖不住他武生的气息。就连他身后站着两名随从也是一副威严的架势,身上穿戴的也都不是平常人家的物件。 这位公子这么一问,就是不了解这位太医之女了。她自幼喜爱读书,年幼时就将四书五经读遍。与一般女子不同,郁致最喜欢读的便是唐代传奇小说,《莺莺传》、《李娃传》等描写女子际遇的**,是她枕边爱物。郁致还常常找些生僻的,描写塞外文化致的书来看,最欣赏的就是女子可以执鞭骑马,潇洒如男子的风范,所以也就最听不得“男尊女卑”之类言词。 “有又如何,正是他的‘三纲五常’,使得天下女子皆为附属之物,使得世间阳失调,再无平衡。”郁致侧着头,也不瞧他,嘴里没好气地说。 这位公子剑眉微挑,很有兴致道:“愚蒙蠢钝,可这‘纲常法理’正是维持秩序的不二法则,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天下女子都不守法纪,这天下不就大乱了吗?” 郁致不顾如熙拉扯,气呼呼地说:“这话可见公子学识渊博,却也逃脱不了一个‘俗’字。这方圆成就的是男子,规矩却牺牲女子。古语有云,‘阳得助而生化无穷,得阳生而泉源不竭’,阳若要相济,就必先理清楚阳的本位置,并不是对立,更不是从属,而是并存互济。”说罢,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转身要走。 “公子,且慢!”谁知这公子听到这话,不怒反喜,眼睛一亮,一收折扇,拦住她的去路,邀请她登船同游太湖,讨论学理。瞧着他认真的神情认真,郁致心想,难得,这位公子倒也不似一般书生迂腐不堪,不顾身边如熙的劝说,把心一横,点头道:“在下石竹居士。” 李仁义爽朗一笑:“快哉!在下李仁义,称名即可。石竹居士,请。” 午后泛舟湖上,秋风阵阵,更添诗意。船夫徐徐的荡漾双桨,只听风声、水声、花鸟声跌宕起伏,美不胜收。 两人谈天说地,聊古说今,郁致发现,这李仁义知识渊博,远超乎她想象!尤其是对各个地域的文化有极深入的了解。他面貌不凡,气度卓群,各种书籍涉猎颇深,想必身份一定不一般。 郁致便试探地问道:“仁义兄适才并没有反驳我的意见,实属难得,仁义兄家中是否已有出身书香门第的娇妻在房?” 李仁义大笑,摇摇头道:“我尚未娶亲,石竹居士说笑了。只是家母原为兹人,听家母讲,在兹,随处可见女子骑马放牧,高歌起舞,喜怒哀乐也可自然流露,不仅活泼可人,更是持家旺夫的能手。” 她这才恍然大悟,面露欣赏之色,赞叹道:“原来如此。我一向向往西域文化,听闻兹乐名动天下,以歌言声、以舞言情,令堂必是通乐理的才女。” “家母确实通兹乐舞,从小有意传我,只可惜……我从来也没有乐理天赋,惭愧,惭愧。”说罢,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到:“石竹居士以花名入号,可有深意?难倒喜爱石竹花期短暂的‘悲苦之意’?” 致望向湖畔的杨柳随风摆动,她莞尔一笑:“我喜欢石竹,是因为它能在艰难的环境下顽强求生,也不与百花争艳。石竹日开夜合,短短寿命,却绽放了一生的彩。” 李仁义眼中光大闪,说道:“不错!人的一生,就是要活的彩。宁可轰轰烈烈,也不可苟活。就算时光短暂,也活出了价值,不然我们相较蝼蚁有何区别!” 说罢,他低头看了看郁致,正好迎上她嫣然一笑的娇颜。这时,船缓缓入港,李仁义微微一笑,柔声道:“石竹居士,七日后,我约了苏州名士在此地谈诗论道,到时候,我会再见到你,对吗?” 郁致一怔,内心欢喜,嘴上却也不饶人道:“要是没有别的琐事,自然会来瞧瞧。”拉起长褂,大步上岸,回头望去,大批的才子正在湖边吟诗作对,其中李仁义长褂飘逸,显得他身材格外伟岸,在周围似附庸风雅的才子名士格外两眼。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李仁义也是奇男子,我那些不墨守陈规的新奇想法,他居然也能认同……想着想着,郁致才发觉自己呆呆站在湖畔旁许久,才用力摇摇头,甩开这些纷扰的念头,转身带着如熙离去了。但是,她没有想到,今日这一别竟会有天壤之别…… 第二节 泛舟湖上在线阅读 第二节 泛舟湖上 第二节 泛舟湖上 第三节 采选入宫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三节 采选入宫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三节 采选入宫 如熙在墙头探头探脑半天,确定四下无人,才将小姐从墙角拉出来。如熙伸手在后院的侧门上“叩叩”两下,门“吱呀”开了。 一见是文睿姐,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松了口气。 这郁府虽然不大,但是庭院摆设都非常雅致,院中各处都栽种着郁郁葱葱的松柏,四季如春。花坛中种着些石竹花,夹杂着些牵牛花。虽然都是不起眼的野花,但是郁致从小就喜欢这些墙角边开的野花野草,总觉得比牡丹杜鹃要有生命力。 郁致踮着脚,小心翼翼向东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文睿姐,爹爹不知道吧。” 这郁府的总执事名叫文睿,原姓林,今年二十有八。她原先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家道中落后,郁大夫见她可怜买入郁府。入府时,文睿只有十七岁,而郁致年仅五岁。文睿对于郁致,是半姐半母。而今,郁致已经出落的如花似玉,文睿却已经错过嫁人的时机,索断了出阁念头,安心打理郁府上下。 文睿忙拉过她,上下打量,确定她没伤没损,才叹了口气,往内堂努努嘴:“自个儿瞧去!” 郁致定睛一看,爹爹可不正守在内堂门口,等着“瓮中捉鳖”呢!郁大夫虽不高,但骨架较一般人大些,下颚上银胡一缕,颇有道骨仙风之气。他一捋胡子,沉声说道:“致儿!” 这郁大夫原为唐太医,中年丧妻,年老后告老还乡,带着独女居住在太湖畔旁,终日为百姓行医送药,被扬苏州百姓誉为“郁大善人”。郁大夫还乡后便一直没有续弦,且对爱女宠爱有佳,所以郁致有时免不得骄纵了些。 郁致求救般地看了看文睿,文睿脸上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郁致只好不情愿的一扭二扭挪到爹爹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晃着,央求道:“爹爹,就这一次,再没下回了!好爹爹!” 郁大夫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暗沉。只见文睿暗暗给郁致使眼色,直往后厨瞧。郁致眼珠一转,搂着爹爹的脖子说道:“好爹爹,今天女儿知道爹爹辛苦,特意学了几道菜,煮给爹爹吃!” 郁大夫脸色由怒转喜,但还是绷着脸:“当真?” 文睿上前说道:“老爷,可不当真。小姐今天忙了一下午呢,巴巴等您回来没等着,才说出去看看的。”如熙也在一旁头点的和小**叨米似的。 郁大夫面色这才转晴,欣慰地对她说道:“郁致终于肯下厨?来,让爹尝尝。” 一听这话,郁致转身风一般跑向厢房:“我换好衣裳就出来陪爹吃饭。” 不一会,郁致身着女装款款步入内堂。她素日喜爱湖蓝色衣裳,今日也穿了湖蓝色缎面长裙,配上玉石腰带,尖勾锦靴,内着浅蓝窄绣衫,外穿钩花套半臂,梳简单的螺髻配上翠蓝珠花点缀,活泼朝气中不失素雅大方。她向来不喜欢上妆,只是微微描眉,如杏般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圆润的脸上投出健康的蓬勃之气,俊俏迷人。 如熙一边帮她摆凳子,一边说道:“咱们姑娘,还是女装最俏。” 郁致笑盈盈的坐下,夹了一块松鼠鳜鱼给爹爹,道:“爹爹请用。” 郁大夫饶有兴致的夹了一块,放入嘴内,瞧了眼文睿,放下筷子说道:“致儿,这松鼠鳜鱼中八角放的太多了,味道不对啊。” 她忙看看文睿,只见她也脸色大变,忙补救说:“想必女儿第一次学做,放多了也是有的。下次一定记得少放八角。” 郁大夫“啪”一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含怒不语。郁致小声嘀咕:“就算做得不好吃,爹爹也不用这么生气,再做过就是了。” 文睿急得没有办法,只得上前在郁致耳边道:“姑娘,松鼠鳜鱼这道菜本没有八角,你还是老实招了吧。” 这下可不好办了!郁致心里着急,但见爹爹脸色铁青,也不敢言语,只用低头,用眼角偷偷瞄着。 郁大夫长叹一口气,扶手起身坐在正堂上,对她说:“致儿,你过来。” 爹爹的又要说那长篇大论了!她虽然一脸不服气,但还是乖顺地走到爹爹身边听从教诲。 郁大夫捋着胡须道:“自你亲娘去世已经有十五年,是爹把你纵坏了。你自小不爱看‘四书五经’、‘女诫’便罢了,偏终日不离着政书‘通典’、传奇‘莺莺传’这类书籍。你终究是要出格的,到时候,你识字却不懂‘女诫’,出身医学世家不懂医术,且有这些不能被世人接受的主张,那该如何是好!” 郁致上前一边为他揉肩,一边不服气的说:“致儿已经长成,若要致儿日日苦读‘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1]’,女儿宁可自梳,终生不嫁陪伴在爹爹身旁。何况,女儿今日……” “叩叩叩”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郁良纥郁大夫接旨……!” 郁大夫心中一惊,全身战栗,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的。郁大夫马上回过神来,慌忙命小厮开门,拉扯郁致跪下接旨。 一队侍卫贯入大门,首领花鸟使宣旨:“建元六年,唐德宗皇帝大赦,于民间采选秀女,充裕**。现闻郁氏,淑慎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行温良,特此准予,赴大明面圣,入选内官,钦此……!” 郁大夫微微颤颤地接过圣旨,转头一看,郁致怔怔的望着那黄绢,早已经失了神,等她反应过来时,花鸟使大人早已离去了。 郁致心里先是空空的,什么念想都没有,接着,今日与李公子在太湖泛舟的情形入跑马灯一般闪过,那片片翠绿的西湖龙井,那青衣长衫……她再环视着自家院子,看到爹爹苍白的脸,文睿和如熙惊诧的表情,园中美丽的石竹花…… 她心里猛地像被千万支针扎一样,似乎突然间变得千疮百孔,空荡荡的没了着落。右手不觉捂住口,嘴唇微微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郁大夫纵然老成稳重,这时候也无法掩饰心中的不安和焦虑,慌忙说:“致儿,刚才侍卫说明日便要启程赶往长安,这可叫为父如何是好!” 她一手夺过圣旨绢,拼命攥在手里,隐忍着悲痛,走到父亲身边,将他搀扶着。父女两个互相扶持着回到内堂,郁大夫终于不支瘫在椅子上。 他两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自你娘亲走后,致儿就是老夫的全部,你这一走,去的又是那深之中,让为父如何放心。” 郁致心里千般滋味涌过,想想今日泛舟一事,似乎已经成了上辈子的记忆,化作过眼云烟。看到爹爹好似忽然苍老了十岁,她终于明白,是自己要给爹爹希望,要能为爹爹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她一咬嘴唇,忍住眼泪,上前跪在爹爹面前,朗声说道:“女儿有幸,投胎投对了人家,承欢在爹爹膝下,十六年来闯祸不断,为爹爹增添无数烦恼。女儿在此叩谢父亲养育之恩。”说罢,一拜到底,磕了个响头。 郁大夫正弯腰来扶,她摇摇头,继续说道:“爹爹容女儿将话说完。女儿从小随了爹爹,对功名利禄前程爵位并无二想。如果幸运做了女官侍女,那么有生之年还指望皇上大赦,再为爹爹尽孝。若是不幸被选中为妃,女儿只求平安度过此生。女儿希望爹爹千万保重身体,等待团圆的一日。” 说完,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早已是泪水连连湿满襟。 望着那圣旨,郁大夫出神了半响,然后命令道:“我和小姐交代些事情,你们都先下去吧。” 待文睿把门关上,郁大夫拉着她坐下,神情严肃的说:“致儿,今日为父讲说的话,你都要牢牢记在心里,却打死不能向任何一人提起。能做到吗?”郁致感觉事关重大,慎重的点点头。 郁大夫眯起眼睛,好像勾起了很久以前的记忆,然后说道:“爹爹原是廷太医,所以有几句要命的话交代给你。致儿此次进,只要注意这三件事,便可保住命。你入后,可以借机会认识崔承俢崔公公、还有杜雪乔姑姑,我于他们二人有恩,有他们两人照拂,可保你万全;其二,大明内虽说皇后掌管凤印,但是当今太后萧氏,在**扶植她的亲外甥女韦氏,独揽大权,懿旨凌驾一切,且在前朝与韦氏一族在朝中关系盘错节,定要谨慎应对;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致儿,你我父女关系千万不可被崔公公和乔姑姑二人以外的人知晓,若不然,我们父女二人命堪忧!” 她口中反复念叨:“崔承俢崔公公,杜雪乔杜姑姑,萧氏一族,父女关系……可是爹爹,为何……” 还没等郁致问完,郁大夫止住她的话说道:“致儿,千万不要问爹,爹要把这些事情带进棺材里面的。如果爹在那天能等到致儿,说不定会将这半辈子的秘密说与你听。” 望着爹爹一脸辛酸苦楚,一滴滴眼泪再也忍不住倾泻而下,落在身前。她抽泣了几声,稳了稳情绪,又和爹爹说了些梯己话。说着说着,郁致又想起一件事,和爹爹说道:“爹爹,若女儿不幸中选,女儿想接如熙和文睿入陪伴。如熙自幼和我一起长大,又是个心思极为细密的,我信得过她;而睿姐姐看着我长大,等于我半个娘亲一般,只是若他们一走,恐玉芬玉兰照顾不好爹爹。” 郁大夫点点头:“为父正想和致儿商量这事,自小就想叫你医理,只可惜你心不在此,反而文睿是这块料,若真有那一天,我必定打发她去。有她在,可保你平安。时候不早了,致儿回去收拾行囊,明日为父亲自送你启程大明!” [1]儒家经典《仪礼丧服子夏传》 第三节 采选入宫在线阅读 第三节 采选入宫 第三节 采选入宫 第四节 入宫始末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四节 入宫始末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四节 入宫始末 一辆辆马车载满了各地选来的良家女,凌晨就集结在大明北墙重玄门外,在司记司的带领下换乘内的车舆,穿过门洞,停留在银汉门外。此时,良家女要先由内侍省掖庭局掌事太监一一记录年龄、身高、身重、足长,在过程中,掖庭局掌事太监会将不基本符合要求的良家女送上马车,最后全部直接送出去。到了午时,初选完毕,再两人乘坐一顶软轿,通过银汉门送入中的承香殿。入殿后,良家女要考核礼仪,乐舞、割烹煎及女红之事。待复试通过后,掖庭局将入选良家女送至承香殿内,安排四人一间的住所,等待采选大典。这些良家女要经过长达足月的训练,然后将在指定日期御前采选,选中的,可成为内官–即妃嫔;落选的自动成为女官–侍女,发配六二十四司内任凭调遣。 掌事太监拿着名册,念道:“柴氏,年十七;郁氏,年十六;童氏,年十五;殷氏;年十五,东厢房第二间。” 一听点到自己名字,郁致立刻抱着包袱出列,又见同一排一个头梳双髻,个子高挑的姑娘也一同出列,后面队伍向前走来两位个子娇小、细眉善目的姑娘,四人由小太监带领着,穿过长长的游廊后,来到了东厢房的居所。 一推门,先是闻到一阵扑鼻的暖香,定睛一看,厢房内右侧一字排开四张床榻,床上摆联珠纹唐彩瓷枕,床铺上摆着湘绣缎面被,对面案上设着四面铜器宝镜,仿前朝青铜雕花博山炉,食盘内盛了各色新鲜蔬果。再向里瞧,就看见屏风上悬着的浅朱红的多褶长裙和窄袖的嫩红棉质襦装。窗户微微掩着,隐约可见**院里的花丛锦簇,柳叶飘飞。郁致暗想,这预备给良家女的吃穿用度已经如此不菲,大明之华丽可见一斑。 刚把门合上,郁致到最近的床边,瘫了下来。她转头大量了一下那三个姑娘,有一位个头稍微矮的姑娘怯生生的坐在床的一角,手里抱着行囊,低头不语。仔细一看,这姑娘肌肤胜雪,眉尖若蹙,眼眸含情,盈盈婉转,楚楚动人,却着实叫人怜爱,竟是个绝等的美人胚子。郁致自问在苏州城内,自己平常装扮就已经引得前来问及婚嫁之人络绎不绝,然而,在这位姑娘面前,自己竟活生生黯然失色了。 还有一个姑娘坐在窗前,冷冷的望着窗外,望不见她的面容。另外的那高个的姑娘正在收拾行囊,身材纤细,瓜子小脸,桃腮若薰,自有一番恬静秀雅的气质。 刚想开口问候,岂知那个高个姑娘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微笑说道:“妹妹可是郁氏?不知怎么称呼。我姓柴,名云舒,以后叫我舒姐姐便是。”说毕,云舒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旁边的床边,又拉起那羞怯的姑娘的双手,说道:“我叫云舒,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嘤嘤地小声说道:“童婉贞。” 云舒复又走到窗边,问候另一位姑娘:“这定是殷妹妹了。”刚想拉她的手,殷氏一缩,默默的回望了她一眼,只见她肌肤雪白,眼眸生辉,细眉微挑,自有一番冰雪娇美之姿。她朱唇吐出两个字“梓嫣”,说完,又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扭过头去,只望着窗外的花簇出神。 一丝尴尬闪过云舒脸颊,但她旋即笑开道:“妹妹初入中,不习惯也是有的。以后我们四人就如同姐妹一般,互相照应,可好?” 郁致点点头,道:“自当如此。”碗贞也微微点点头,梓嫣依旧冷冷的。 除了梓嫣外,三个姑娘都坐在桌边说话,少不得先互相介绍家里的情景。云舒为人甚是大方,先开口道:“我来自洛阳,家中只做些小生意,上有两个哥哥,就是没有妹妹。今天见到妹妹们,真是欢喜的很。” 洛阳?柴氏?郁致心中一动,问道:“舒姐姐难不成是洛阳最大的绸缎庄‘华锦坊’大老板柴老板的女儿?听闻‘华锦坊’可是御用绸缎坊,每年进贡入的织品都是拔尖的,连当今太后当年册封皇后大典,穿着的就是‘华锦坊’进贡的绸缎料子,明黄色的绸缎光滑亮丽,似熠熠生辉,名动天下,妹妹地处苏州都有所耳闻。” 云舒笑着回道:“哪里有那么大名气,都是坊间夸大其词罢了。那妹妹家中是?” “你我父女关系千万不可外人知晓,若不然,我们父女二人命堪忧!”她回响起父亲临行时的嘱咐,转念说道:“妹妹家中可比不上姐姐,就是开间小小书斋勉强度日罢了。”然后转向碗贞道:“碗贞妹妹家在何处?都有何人呢?” 碗贞羞涩一笑,腼腆的说:“我家里在润州,哥哥经营了一件玉器店,到也养活了爹娘以及兄弟姐妹四人。” 三个人正说着话,那梓嫣姑娘只是冷冷回望了她们一眼,径自倒头躺下先睡了。 郁致一蹙眉,想,这女子倒是古怪,本想上前询问,云舒倒拉住了她,说道:“算了,由着她去吧。都累了一天了,妹妹早点休息吧。” 郁致点点头,这才同碗贞云舒一同梳洗了,钻进被窝里。 她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忽然想起来那日与李公子泛舟的情景。也不知道他七日后见我不赴约,有没有失望。郁致又想起父亲临行前奇怪的嘱咐,欲言又止好像有难言之隐。父亲先前做太医,为什么不能告诉人知道?这不是有利于自己在中生存的优势吗?但仔细想想,父亲这么嘱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今日入了大明,从此那一道城墙,便如同一道天堑,竟将自己的一生与世隔绝了,又想到“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1]”,便心中难过不已。 转过身去,看到身旁的碗贞身子一颤一颤的,便知道她在默默流泪,心中暗叹一声,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碗贞也复握住她的手,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郁致的手上。她暗想,今日遇到舒姐姐和贞妹妹,也算是幸运了。就算在这大明中老死一生,有一两个知心姐妹,也算不负此生。至于梓嫣…… 郁致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1]白居易唐代《**词》 第四节 入宫始末在线阅读 第四节 入宫始末 第四节 入宫始末 第五节 司言司至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五节 司言司至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五节 司言司至 天蒙蒙亮,四人还在熟睡,突然门“啪”一声被推开,一个年纪微长,体型微宽,的女带着两个年纪略轻的女大步迈入房中。她一挥手,两个女马上上前摇醒四人。郁致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那女横眉冷对,忙推了推身边的碗贞起身。云舒和梓嫣两人已经梳妆妥当,四人随着女小碎步步入正殿大厅。大厅中陆陆续续涌入了来自的良家女,个个都神萎靡,钗环歪斜,衣带不整。郁致和碗贞跟在云舒身后,在右侧得空勉强挤在队列中,望去,大约有五百人之数。 郁致勉强打起神,往前望去,只见一年约三十女子高坐在堂上,身着墨绿烟纱绣花圆弧长裙,上陪宽袖淡绿色轻薄襦衣,手上挽着藏蓝薄纱披帛,梳半翻高髻,云鬓两边各以翡翠雕花金钗做点缀,头上配杜鹃花,面貌圆润,两条极细长的眼睛微微斜望众人,抿嘴不语。 来自民间的采选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思量着,这女子打扮这样华贵,难不成是中哪位娘娘驾到? 正想着,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叫“谁敢拉扯我!”回头一看,一个年纪约莫十五的姑娘挣脱了两边女的拉扯,杏目一瞪,叫嚷着:“谁敢拉我!” 台面上高坐的女子细长眼睛光一闪,嘴上嗤笑一声:“呦,口气这么大,报上名来!” 那姑娘头一抬,不服气的回道:“说就说,我是扬州大都督卫辰庆的亲侄女卫菁菁,我爹是扬州古玩老店‘赏味斋’的老板,凭什么被你们拉扯。” 那推门而入的年长女大喝:“你个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上头坐着的,是掌管尚房司言司的房司言,你这般放肆,不想活了吗?” 那小姑娘得意的一笑:“那又如何,以我的姿色,待采选后,封妃封嫔,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才是对我无礼!” 房司言细眉轻挑,轻笑两声:“主子?就凭你?文典言,让我看看她的脸。” “是!”年长的女官一个颜色,旁边两个女一齐上前,拖拽着卫菁菁的双手,不顾她乱叫,将她拖到房司言面前,用力扳过她的脸给房司言瞧,那卫菁菁的脸上立刻扭曲的不成形了,用力挣扎却也动弹不得。 房司言只顾低头把玩手中的真丝扇,细长的眼睛都不斜一下,语气悠哉地说道:“不看也罢,纵使你容貌赛过貂蝉又如何?这般无礼不受规矩,只怕也会殿前失仪,这脸竟是张累人累物的废材。人来,良家女卫菁菁,骄纵蛮横,不服管教,目无法纪,送正局,执墨刑,两颊刻字毁其容貌,打发出大明,关至掖庭,徒刑十年,已正法纪!” 房司言话毕,两个女快速的将已经吓瘫的卫菁菁拖走,只听一阵阵哀嚎传来,而房司言依旧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眉毛都没动一下。 郁致吓的大气不敢出,左边的云舒脸色惨白,右边的碗贞更是颤颤巍巍,倒是梓嫣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但是脸上也绷得紧紧的。 待哭嚎声渐行渐远,房司言才抬头,轻笑道:“误了些时辰,不过不打紧。尚局承蒙韦贤妃娘娘眷顾,全权掌管本次采选事宜。从今日起,你们就是大明里的人了,这里外,规矩不同,你们要慢慢学。要是学不好,丢韦贤妃娘娘的人,可别怪我秉公办事。”说罢,横扫一遍大殿,见人人自危,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卫氏骄纵,有句话倒是有理,一旦全屏中选,在座的确实可以成为我们的主子。但是这几百人中,要雀屏中选,又哪是容易的?在中选前,个个都是奴婢,若不循规蹈矩,很可能连中选的那一天都等不到了。你们要牢记,在中,一定要遵守中的规矩,记得了吗?” 众女子皆道:“记得了。” 文典言大喝道:“应该说,回房司言,奴婢谨记房司言教诲。” 众人重复一遍,房司言才满意一笑:“得了,这规矩还得慢慢教,文典言,这就交给你了。”说罢,施施然被身旁女搀扶,迈下高座,众女子自然分成两边退让,房司言缓缓离去。 文典言又大声说道:“从今日起,所有人辰时起床梳洗,朝食,巳时接受尚仪局的廷礼仪训练,午时用餐后由文学馆女官学士讲授文化书算,未时由尚功局教授女红技巧,申时,回各自厢房,夕食,亥时就寝。平日里,如果没有特别吩咐,绝对不能踏出承香殿半步,否则严惩不贷,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纷纷道:“都听清楚了。”一个清脆的女声朗朗道:“回文典言,奴婢谨遵文典言教诲。” 文典言点点头道:“是哪个伶俐的?站出来。”只见一个穿好仕女装,梳化齐整的妙龄女子小碎步上前,规矩地屈膝行礼道:“奴婢岑淑媛,见过文典言。” 文典言上下打量,她身子较小,容貌虽不惊艳,但胜在五官致小巧,眼神中流转着淡淡风情,是个可塑之才。文典言“嗯”了一声,说道:“是个懂事的,以后都要谨记,在中,要过得好,就要放聪明点。当然,也要聪明到点子上。”说罢,看了淑媛一眼,款款而去。 人一走,大殿里面顿时像炸开了,“嗡嗡”声络绎不绝。所有人都在谈论刚才的事情,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的。 “刚才那个卫菁菁就这么被拉走了!” “可是为什么房司言提到韦贤妃,并未提及皇后娘娘?难道皇后娘娘不是**之首吗?” “你知道些什么,皇后娘娘体弱多病,这韦贤妃是太后亲外甥女,拿着太后懿旨说话,谁敢不从!” “卫氏从此被毁容,一辈子算是完了。那什么是徒刑?她可判了十年啊!” “这都不知道,徒刑就是让她带上枷锁,剥夺自由,强制服劳役。掖庭是历朝关押朝廷犯罪官僚家属及女犯人的地方,做得都是大明内做不得的苦工,在那里徒刑十年,生不如死啊!” “致姐姐。”碗贞纤弱的手从后面虚虚地抓了一把郁致的手臂,郁致见她怕的全身发抖,忙搂着她安慰道:“婉贞不怕,致姐姐在这。” 云舒收回望向文典言背影的目光,上前拍拍两人的背,柔声道:“今后,咱们都要小心才是。快回去梳洗吧,马上就到巳时,要接受礼仪知识训练,千万别失了仪态。”梓嫣只是默默不语,望着卫氏被拖出去的门口,出了会子神,才又跟着三人回房。 长安殿内香气缭绕,房梓嫣带着两名随行女,缓缓由西阶步入正殿,绕过雕填花绢绫围屏,来到西侧小间,长安殿掌事女灵箫轻轻摇头,房梓嫣立即放轻脚步,透过珍珠串玛瑙珠帘,隐约见到韦贤妃正在美人榻上卧着小憩。房梓嫣绷住呼吸,覆手屈身等待。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听见韦贤妃淡淡的哈欠声,灵箫忙命女将背下的清茶送上给韦贤妃漱口,复又递上参茶略进了一小口,才说道:“娘娘,房梓嫣来了,已经候了了半个时辰。” 韦贤妃一扬手,两个女慢慢拉开珠帘,房梓嫣忙请安:“参见韦贤妃。贤妃娘娘又用龙脑香,是不是头痛症又发作了?娘娘要保重身体,六上下都仰仗娘娘管制呢。” 韦贤妃依旧斜躺着,闭着眼睛不说话,眉头紧皱着。房司言知道这是娘娘的头疾发作了,大气不敢出一声。又候了一阵子,韦贤妃并不睁眼,微微张口问道:“嗯,看到什么扎眼的人物没有。” 房司言赔笑道:“回娘娘,已经按照娘娘吩咐,打发了个不安生的,以起‘杀**儆猴’之效。还有,方才文典言回报,说岑尚的亲侄女岑淑媛倒是个伶俐聪明的,很是机敏。” 机敏!哼!韦贤妃心头一股怨气丛生,想当初,本提拔秦昭仪的时候,何不是看中她机敏过人!可现在,这贱人夺了皇上的心,抢了本的权!留着贱人多一日,本大权在握就多一分危机! 韦贤妃眯着眼,嘴里吐出一句:“机敏的人,最是靠不住。” 房司言也不敢辩驳,接着说道:“娘娘所言极是,只不过岑尚多年来只以娘娘为尊,鞠躬尽瘁,她的亲侄女自然是娘娘的人。岑尚和奴婢说过,自家的人进了,也只有帮着娘娘的份,绝不做他想。” 韦贤妃依旧闭着眼睛,满意的点点头,伸手自己轻轻揉了揉太阳,这岑尚是太后的人,自然是不敢造次的。脑中一转,又提声问道:“可见什么容貌极美的?” 房司言小步上前,靠近韦贤妃些,低头说道:“这些良家女的资质本已经不差,可和娘娘比起来,无一人上得了台面。只是,听文典言回报,有位叫童婉贞的,长得确实惹人怜爱,但远不可与娘娘相提并论。” 童婉贞!韦贤妃心中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慢慢睁开眼睛,光大闪,缓缓道:“那与秦昭仪相比,又如何?” 房司言勉强笑道:“那,确实又多了一丝楚楚动人的可怜样。” “啪”韦贤妃一拍案边,深吸一口气,说道:“一个病怏怏的皇后,加上个绝色秦卿,现在倒好,来了个更大的祸害。” 灵箫忙上前帮韦贤妃轻轻揉太阳:“娘娘保重身体要紧。” 韦贤妃哼了一声,谁要敢夺本的权,本就叫你生不如死!心头一转,韦贤妃不怒反笑道:“尚局该知道怎么做事,自当会为本分忧。” 房司言说道:“娘娘请放心,这**六局除了尚功局不服管教,仗着皇后娘娘撑腰,尚食局吃里扒外,与秦昭仪一伙,统领中的尚局、尚仪局、尚服局及最关键的尚寝局无不听从娘娘调遣,忠心不二。” 韦贤妃满意地点点头:“去吧,本马上要去和太后请安。这童婉贞的事,你们看着办吧。记住,夜长梦多!” 房司言连忙点点头,对着韦贤妃屈身道:“尚局上下定当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第五节 司言司至在线阅读 第五节 司言司至 第五节 司言司至 第六节 训练生节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六节 训练生节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六节 训练生节 大明内的女凡表现出众的,皆可升为衔品级的女官,入六局二十四司[1]。而每位娘娘内,更有首领太监和女各一,名为“掌事”、“掌”,皆有品级。 此外,为了培养中女官的德行,太宗皇帝早年于大明内设“文学馆”,请有有学识的女官教习妃嫔、人文化数算等。 承香殿内,文学馆宋学士正在教授众人《女论语》。宋学士与其长姐结合《论语》、《列女传》等书,著成《女论语》,专门教导女子德行。郁致早前就听说,大明内有一位文学才华出众的女学士,被先皇封为“外尚书”,教导皇子公主,被尊称“先生”。 眼下,宋学士正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指导着众人抄写和学习《女论语》。个个女子都奋笔疾书,只有坐在后面一排的一位人面露难色,迟迟不肯动笔。宋学士心里疑惑,便走过去一看,她洁白的纸上竟没有一个字,不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抄写?” 这女子就是子一向怯懦的碗贞,只见她脸涨的通红,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低头小声道:“奴婢,奴婢不会写字。哥哥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婉贞自幼就不识字。” 宋学士望着她紧张害怕的神情,叹了口气,轻甩袖子道:“也难为你,坐下吧。” 走着走着,不一会又走到前面一排,一女子正在大笔挥墨,宋学士低头一瞧,这字体竟是仿王羲之的书法,行云流水,且潇洒出尘,大有王羲之书法之势。宋学士欣赏地看了一会,欣慰道:“你这字写的甚好,可见是长久下了苦工。只是模仿有余,新意不足,看不到‘你’在字中。” 梓嫣一听这话怔住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梓嫣受教。” 众女子都还在认认真真地抄写着,这时候,忽见一女子停了笔势,收了毛笔。宋学士心想,她倒是写的流畅,便大步走到她的桌旁,拿起来她字来翻看。只见这字体并不拘于笔法,技巧也并不熟练,但字里行间中的气魄雄逸,如龙跃天门,虎卧凤阙,见字如同见人一般,这写字之人的品格也跃然纸上了。 宋学士欣喜地望着手中的一幅字,动容道:“好字!这真真可见,字的好坏,重不在技巧,而在乎神韵。” 那女子放下笔,施施然起身道:“先生谬赞。” 宋学士见她浓眉杏目,眼中熠熠生辉,与她对视毫不相让,暗赞她面生奇格,心中充满惊喜,问道:“你姓甚名谁?” 郁致落落大方地答道:“学生郁致,祖籍苏州。” 果然,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宝地人杰地灵,才能出如此采女!宋学士心里喜欢她的坦荡和大气,又问道:“郁致?哪个致?” 郁致平静地答道:“家父选自‘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2]’。” 宋学士暗赞,听了她的名字,其父亲淡泊出尘的人格便如在眼前。而后又低下仔细看了看这幅字,发现她并没有完成全文的抄写,单单落下最后一章,疑惑地问道:“可你这最后一章‘守节’怎么还未动笔?” 早在入之前,郁致就已经久仰宋先生姐妹大名,其姐撰写了《女论语》,却心比天高,终生未嫁。郁致仰慕她高清的品格,今日见了宋先生,觉得她的风范尤胜乃姐。 “请恕学生鲁莽,‘女论语’前几节写的甚好,这最后一节,学生断断写不得。” 宋学士一听,心里充满了好奇,从来没有一个学生敢在自己面前反驳长姐的文章。宋学士微笑道:“你尽管说,如何写不得。” “学生认为,‘女论语’谈论夫妇之道、女子德行,的确令人发省,尤其是这‘为妇之道’再非传统的‘敬慎’,而转为‘恩爱’,使世间女子对于敢于追求夫妻之间相互的情谊。” 说到这,郁致顿了顿,一转话锋:“可这最后一节,‘古来贤妇,九烈三贞[3]’使千万女子又套上了‘贞洁烈妇’的枷锁。‘有客在户,莫露声音;黄昏来往,秉烛掌灯’,这是何等凄惨的景象?既然先生品鉴字,指点要有‘我’在字中,如果女人一味学习做死去夫君的影子,那又如何活出自我?。” 此言一出,堂内“嗡”一声炸开了锅,众女子都交头接耳,向郁致投来不屑的目光。一名衣着鲜亮的女子站起来,对郁致高声道:“若女子不守贞洁,那简直是道德沦丧,枉为人妇!自古男子为尊,女子为卑,你这样说来,岂不是乱了王法,灭了人道!” 郁致却也不生气,这情景司空见惯,她微微一笑,侧过头对那女子道:“只是如果一女子深爱亡夫之深,立志守节一生,学生极为感动。但若你不幸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能保证,三贞九烈几十年,就等一座牌坊来祭奠你的余生?若如此,学生佩服!” 那女子气得脸色都发青了,一跺脚,手一指,怒喝道:“你!” “都住口罢。”宋学士此言一出,女学生们都安静下来。宋学士如有所思的望着郁致道:“姐姐若听君一言,也可泉下有知了。” “今日课堂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刚才斥责郁致的女子,原是太医院郑太医的掌上明珠郑盈盈,她自幼娇惯成,平日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大家刚刚收拾好走出正殿,郑盈盈便快步走到郁致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什么意思!竟敢和我这么讲话!” 她边上站着一位瓜子脸柳叶眉的秀气女子,她家中则是长安城最大米行盛行米铺老板宋老板的宋捷仪。别看她长得小巧秀气,一张口说话却火药味十足:“是啊,竟敢对太医院郑太医的掌上明珠无理,不过盈盈姑娘,你也别太生气,小门小户的女子,就是这么没有教养,不知廉耻。” 一听这话,一向淡泊纷争的梓嫣一反常态。她从后面快步走上前来,站在宋捷仪目前,冷冷瞪着宋捷仪的眼睛瞧,牙齿缝里透出一句:“你说谁没有教养,小门小户怎么了,朱门大院里才藏污纳垢的多呢!” 宋捷仪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和她说话的人,顿时上火,一跺脚,便上手去揪梓嫣的头发,梓嫣也只好用手抵挡。郁致见了,心里火一窜,也上了手要帮,碗贞和云舒一个劲在后面拉着她。眼看郑盈盈也过来帮着推搡梓嫣,她便渐渐落了下风,被推在一旁,捷仪顺手摘了梓嫣发髻上的一只玳瑁钗,握在手里道:“小门小户家,就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看着簪子竟是我家侍女都看不上眼的货色。” 梓嫣见她拿了那只簪子,眼睛瞪得铜铃大,竟然好像不要命了似的扑过去要和她抢夺。郁致和云舒只管拉着她,婉贞在一旁只是默默无声地掉眼泪,小声劝说着。宋捷仪有郑盈盈护着,那簪子一时也夺不会来,梓嫣急得嘴上不停地说:“你要是敢动这支钗一下,我和你拼命!” 宋捷仪得意一笑,朝梓嫣说道:“我就是动怎么了。”说着,眼珠一转,看到院中的一口井,便要往下扔。郁致想都没想,撂开梓嫣的手,向那玳瑁钗扑了过去,整个人重重摔在井口边,肩膀猛地磕到了井边的石头。 众人见闹得这么大,都有些慌乱。宋捷仪和郑盈盈两人见她伤了,也有些惊慌失措。梓嫣和碗贞两人前脚接后脚地奔了过来,只见郁致用手将自己撑了起来,慢慢翻了个身,将手中的玳瑁钗高举,勉强微笑着说道:“瞧,完璧归赵。”梓嫣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抱着她只是哽咽着流泪。这时,云舒也跑了过来,和碗贞一人扶了一个站了起来。 “谁在那边喧哗?”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正殿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位年纪略长的女官带着四个个女,站在中央望着众人。她身着紫罗兰色百褶长裙,头梳倭堕髻只配了一只金银丝花枝五彩珠玉步摇,略圆的脸上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承香殿掌曲姑姑上前行礼,道:“参见杜司记。”众人忙跟着行礼。杜司记?郁致心中一动,这杜司记是否就是爹爹提到的杜姨娘呢? 杜司记威严的目光环视众人,严厉地说:“究竟是谁在这里生事?” 这时候,岑淑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率先上前道:“回杜司记,是郁致对宋先生不敬,做出不合伦理道德之言,而郑盈盈和宋捷仪上前斥责,郁致协同殷梓嫣与她们两个起了争执,才惊扰了杜司记。” 杜司记默默想,郁致,姓郁,名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便开口道:“你们都初初入,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今日之事就当是个教训,以后要再出事,可不是那么容易逃脱的了。郁致,你随我来。” 看到郑盈盈和宋捷仪脸上得意的笑,郁致心里忿忿不平,瞧着杜司记严肃的脸,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地跟随者来到偏厅。 杜司记遣了下人出去,才坐在高椅上,问道:“郁致,你家在何处,家中是做什么的?” 她这么问我,似乎另有所指。郁致把心一横,说道:“我一位早年间失散的亲人,她芳名雪乔,不知杜司记是否认识?” 杜司记一愣,笑道:“那也巧了,我的名字也正是这两个字。” 郁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面带喜色说道:“杜姨娘,家父郁良纥,一只挂念您。” 杜司记一听,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她,上下不停打量,脸上充满了欣喜:“我没有才多,你果然就是姐姐和郁太医的女儿!” 两人终于相认,又感慨了许久,这才坐下细细的聊这些年的际遇。这杜司记原是郁致娘亲的金兰姐妹,从小一同长大,一同入。想当年,郁致的娘亲不到三十就已经做到司记之位,是公认的尚接班人。可她一直对郁太医有情,终于在太后诞下皇儿之后,求了太后恩准,两人匆匆成了亲,也没有来得及告别,就离了。杜司记记得,当时姐姐说过,若生儿子,就取单名一个就单名一个泊字,女儿就单名一个致字。若不是知道这层缘故,她们俩今日也难以相认。郁致又说明了要对她和父亲的身份保密,杜司记虽不知什么缘由,但也一口答应下来。 杜司记拉着她的手细问道:“你爹娘都好吗?” 郁致眼中黯淡道:“爹爹身子还硬朗,只是,我娘为了生我难产而死,我自小没见过娘亲。”杜司记身子一震,眼中噙满了泪水,嘴唇抖动着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约一盏茶的话,只听外面传来声音:“杜司记,皇后娘娘着人来催说,请杜司记尽快赶往蓬莱殿,商量下月初采选女觐见中事宜。” 杜司记抹了抹含泪的双眼,拉着郁致的手说:“今日一见,竟没有机会说上几句心里话。致儿,这承香殿内派系林立,龙争虎斗皆藏于暗涌之中,你要当心才是。那岑淑媛是岑尚的侄女,岑尚为人便事事进取,你要格外留神。还有,谨记,承香殿内的女银瓶是我的心腹,如果有要紧事,只管找她。切记,万事千万别强出头,自保为上啊!” 送走杜司记,郁致心潮起伏,暗想,今日那岑淑媛唯恐天下不乱,明着不动手,暗地里使招,若不是杜姨娘碰见,自己免不了受会受责罚,回去也要提醒同伴,要小心些。边想边走,推开门入厢房,只见梓嫣一个人坐在床上,郁致便说道:“你怎么没去练习女红?” 梓嫣依旧绷着脸,走过来拉着郁致坐在床上,拿出怀里的创伤药说:“快脱了衣服,我给你上药。” 看到她这样特意为了等自己而离堂,郁致心里一暖,说道:“快回去吧,再被责罚可怎么好。” 梓嫣只是把郁致的襦衣向下拉扯,然后轻轻的给她揉肩上药,半天吐出一句“谢谢”。 肩上的疼还有些火辣辣的,药涂上去先是一阵刺痛,慢慢揉开之后也渐渐消肿了。梓嫣并不多话,郁致抬头看着她落寞的神情,把她拉着和自己并排坐下,然后轻声道:“这玳瑁钗如此宝贵,你还是不要日日戴在身上,以免有什么不测。” “你都知道了?”她声音一颤一颤的。 郁致点点头,低声道:“古人云,‘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4]’。这钗定是你心上人在你离家的时候送你的信物。我们女子不求荣华,但求一个知心人。我能明白你的苦楚。” 梓嫣眼眶从满了泪水,硬是忍着没流下来:“这事……” 郁致忙说:“我知道事情轻重,妹妹若信得过我,那就放下心来。如果今日之事我告诉第三个人知道,让我人如此杯!”说着,将桌上的茶杯打了在地下,“啪”一声碎成一片片。 梓嫣忍着眼泪,点点头:“我算是心气儿高的人了,但这几日见了姐姐接人待物,钦佩的很。但生喜静不喜闹,爱散不爱聚,姐姐还请见谅。” 外面秋叶已经慢慢飘散开来了,瞧着一缕秋风送了片黄叶徐徐落在窗沿边上,郁致喃喃说道:“妹妹就宽心吧,这钗中的心思收好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1]大明共有六局二十四司,分别是掌管中的尚局,掌管礼仪、起居的尚仪居,掌管服装、采章的尚服局,掌管膳羞品齐的的尚食局,掌管天子燕寝嫔妃进御之次序的尚寝局,以及掌督妃嫔人女红的尚功局。尚功局下还设有掌管纠察戒令的正司。 [2]诸葛亮三国蜀《诫子书》 [3]宋若莘、宋若昭唐代《女论语》 [4]繁钦佩汉《定情诗》 第六节 训练生节在线阅读 第六节 训练生节 第六节 训练生节 第七节 觐见中宫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七节 觐见中宫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七节 觐见中宫 一转眼,郁致进也有半月,平日里除了和舒姐姐、婉贞走的近,倒也没与其他人交好。经过上次玳瑁钗的事情,郁致与梓嫣到是惺惺相惜,只是梓嫣子孤僻,不喜欢与人聚在一起,但言谈举止多了分敬意,郁致也打心底喜欢这位她的孤傲不羁。岑淑媛不知怎地和郑盈盈、宋捷仪结成一党,三人家中皆是内、城内身份显赫之族,免不了骄纵成。每每有口角,有云舒和婉贞拉着,郁致也能忍下气来,少了许多无谓的口舌之争。这天傍晚,四人正在房内联系女红,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郁致见居然是女银瓶端了几件衣裳走了进来,高兴地说:“银瓶,你怎么回来,你不是一直服侍西厢房的吗?” 银瓶“扑哧”一笑,说道:“奴婢运气好,被调来东厢房服侍。” 这定然是姨娘帮忙,让她来照顾我的起居,郁致心里不由感激姨娘,又感叹自己幸运。 银瓶将衣裳摆在桌上,道:“今天房司言来通传,说后日将由尚局带领新选进的人们觐见中,也就是皇后娘娘。只是这些年韦贤妃主持六,少不得也要见,而皇上最宠信的秦昭仪也会出席。” 云舒疑惑的问:“总是见房司言,也见了杜司记,怎么就是不见尚大人呢?” 银瓶将衣服一件件分给她们四人,笑着说:“尚大人主导中,日理万机,所以轻易不见人。这是韦贤妃吩咐上尚服局赶制的衣裳,一人一件,奴婢还有别的厢房要去派送,就先告退了。” 待门一关,四个女子都迫不及待展开新衣,在身上比划着。郁致将自己的衣服展开来看,是一见柔蓝色绣堇花长裙,纱织的淡青色襦衣,配上淡蓝披帛,清雅别致,见了就喜欢。 这时云舒见了婉贞的衣服是一件鹅黄色长衣配缇色襦衣,一直大赞好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的确,云舒的肤色确实适合那鹅黄,趁着更显得雪白些。碗贞看她喜欢,一把将手中的襦衣塞到她怀里,说和云舒换。云舒也不见外,笑着谢了,将自己的衣服递给婉贞,又将她那缇色襦衣拿起来,比在上身来回踱步,又走到窗前映着阳光细细观看,好生喜欢的样子。 婉贞刚想试试粉色长裙,云舒好像想到什么,表情严肃下来,走回床边和碗贞细细说道:“这衣服都是韦贤妃赏赐下来的,说不定都记了名头也未可知。我们贸然换服,明日若被尚服局发现了,少不了一顿责骂。还是不换的好。”婉贞点点头,直说是。 郁致笑了笑,说:“婉贞妹妹天仙一般的容貌,舒姐姐大家闺秀的美态,穿什么都美,到时候肯定把皇上迷死了!”一听这话,婉贞羞得直跺脚,云舒更是上前笑道:“看我不掐你这张不饶人的嘴!” 郁致忙跑到梓嫣身边,看到她拿到的是一套淡绿色的衣服,知道她一定喜欢这清雅素净的颜色,与她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后日,承香殿所有人不到卯时就纷纷起床梳妆,郁致房内也不例外,连梓嫣都知今日之事马虎不得,早早起来准备。云舒正在帮婉贞理理身上的衣服纹路,郁致也坐在铜镜前,仔细地斜盘了个堕马髻,又上一支家中带的牛角簪,干干净净,只希望不要召嫌恶就好。 银瓶匆匆忙进来,说:“快出来吧,已经在排队了,千万别迟了!” 众人先在承香殿排成队列,然后由文典言在前面带着,排成三列浩浩荡荡向蓬莱殿进发。郁致匆匆走着,瞧见右边一列正是岑淑媛、郑盈盈和宋捷仪三人,不禁拉了身后的梓嫣一把,希望她沉住气。 郑盈盈也瞧见了是她们四人,轻蔑道:“瞧瞧,如此蒲柳之姿,怎么能入皇后娘娘法眼。今日说是觐见中,不过谁都知晓,能不能见皇上,还要请中娘娘先过了目,满意之后才能有幸面见圣驾。你们就这么敷衍打扮,也不怕娘娘怪罪。” 郁致强压心中火气,只是抿嘴不语。宋捷仪跟着说道:“感情她们也不想如此敷衍,只可惜囊中羞涩,想来也无计可施了吧。只是柴大小姐身娇贵,家中金银绸缎见惯,怎么也和妹妹们分甘同味啊。” 云舒尴尬地说道:“三位妹妹都是喜欢素雅之人,不喜欢太过华丽的打扮。” 此时众人经过跑马楼,太阳升起,婉贞的襦衣顿时感觉熠熠生辉,郑盈盈看着一脸不服的样子,说道:“想必这狐媚蹄子买通了尚服局,要了这么好看的一身衣服,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婉贞只是一味低头往前走,也不敢回嘴半句。郁致见婉贞衣服穿得好看,配上她绝美的脸庞身段,竟显得光彩夺目,美的让人看呆了,心里直高兴,但转念一想,她的衣服这么惹眼,不禁又为她担心起来。 步行约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蓬莱殿正门,百名人徐徐进入大殿正厅,空间居然还绰绰有余。殿内以明黄朱红颜色为主调,四墙、柱子皆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可谓是金碧辉煌。大殿正前方摆放着皇后的凤椅,高高在上,旁边各有空地,左右两个各摆放了两个软榻椅,略矮一些。 近五百人齐聚殿内,鸦雀无声,只听得:“皇后娘娘驾到……!”人忙跪拜行礼。郁致微微抬头,只见皇后娘娘穿着交龙斗凤群,外套华丽赤色阙翟,朱红镶金边大带高高系在腰上,头戴凤冠,九朝凤尾金钗左右各一,高贵华丽,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虽然样貌周正秀气,但好像快要被头上的凤冠压垮一样,显得有些孱弱。 人按照学到的中礼仪,行跪拜大礼,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和颜悦色道:“免礼。”人道:“谢皇后娘娘。”才纷纷起身。 门外报:“秦昭仪到……!”秦昭仪身穿桃红色绣桃花双燕长裙,枚红色襦衣,面若昭雪,体态轻盈,走起路来柳腰轻摆,灵动非常,她身后跟着四位婢女也是眉目清秀,身姿绰约。秦昭仪快步向前,屈身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微微一笑,说道:“妹妹,快免礼,赐座。”秦昭仪谢过,方才缓缓步至皇后右侧的软榻椅上,坐了下来。 秦昭仪张望片刻,说道:“怎么,贤妃娘娘还没到吗?”皇后点点头:“韦贤妃执掌六,难免事物琐碎。就等等吧。” 众人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韦贤妃。郁致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已经隐隐作痛,周围众人也是低头互相望着,不敢怒不敢言。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韦贤妃才姗姗来迟,她径自来到皇后左侧边,微微开口道:“参见皇后娘娘。”然后坐在座椅上。秦昭仪忙起身道:“参见韦贤妃。”韦贤妃点点头,秦昭仪才坐下。 韦贤妃道:“六二十四司都到了吗?”安公公道:“回娘娘,都在后面候着呢。”韦贤妃瞟一眼皇后,道:“皇后娘娘,可以开始了吧。” 皇后轻轻点头。只见从左侧的偏厅陆陆续续走出六二十四司的女官,领头的就是统领中的尚局岑尚。岑尚已经有四十上下的年纪了,看着比杜司记还要年长些,一身深蓝色的装束,打扮的素净却不失威严,只是眼眸深邃,无法让人知道她的心思有多深,有多密。 岑尚的带领众人行了礼,然后转身面对人,一扬手,房司言上前,尖声道:“吉时已到,各人据点到名号,上前一一参见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及秦昭仪。” 趁着别人上前行礼的空挡,郁致小心地抬头打量这三位权倾**的娘娘。她望向皇后那边,觉得皇后慈眉善目,只是气也太弱了。韦贤妃自然是气势凌人,而秦昭仪美的灵动可人,难免是皇上最宠信的女子。自己要在这深里面活命,可千万要隐藏锋芒。正想着,只听房司言道:“润州童氏童婉贞。” 婉贞小碎步上前,轻声说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韦贤妃和秦昭仪。”皇后点点头,道:“抬起头来。” 只见她羞涩地仰起头,却也不敢与皇后对视。此时阳光照满大殿,婉贞身上缇色襦衣显得夺目极了,甚是好看。 秦昭仪一愣,倒也点头和皇后称赞说:“难得一见,绝色佳人。” “大胆!”韦贤妃一拍案旁,横眉道:“童氏你好大胆子,居然敢穿内嵌了明黄金线的襦衣!要知道明黄金线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使用的颜色,你这是当众以下犯上,藐视凤驾!” 婉贞一听这话,顿时脸吓得惨白,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连连说:“我……奴婢没有,奴婢不敢……”郁致见了,刚要上前,云舒一把把她拉住,使劲给她使眼色。梓嫣也怔住了,拼命咬腮,对着郁致微微摇头。 韦贤妃眼角中满是藏不住的得意,她厉声道:“童氏以下犯上,对皇后娘娘大不敬,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安公公刚要拉人,一旁的秦昭仪一声娇笑传来,对韦贤妃说道:“姐姐这刑法未免重了些。既然是冲撞了凤驾,皇后娘娘尚未开口,姐姐又为何如此动气?” 皇后点点头道:“童氏进不久,确实不懂事,妹妹也不需要动这么大的气,人要慢慢教。” 韦贤妃不以为然道:“皇后娘娘仁慈,但这童氏也胆大包天,第一次参见娘娘就如此不小心,臣妾以外要重责,才能警示**众人。” 秦昭仪纤腰一转,笑盈盈对韦贤妃说:“贤妃娘娘,昨日皇上和妹妹闲聊,说听闻一人刚刚入就被毁了容貌,还被赶去掖庭局徒刑十年,唏嘘了好一阵子。若今日再出这样的事,知道的称贤妃娘娘治理有方,手段果决,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容不下人,有损姐姐名声。” 韦贤妃气得脸色铁青,只是紧紧抓着扶手,这贱人要是再拿这件事做文章,给皇上吹枕头风,再追查下去……韦贤妃压下怒火,恨恨地瞄了眼秦昭仪,转头对婉贞道:“既然这样,就罚童氏在承香殿偏厅的小间禁足七日,无本手令不得探望。童氏你要好自为之,彻底悔悟,不负皇后娘娘、本及秦昭仪一番心思。” 婉贞满脸都是泪水,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磕头谢恩,居然一头栽在地下,晕了过去。 皇后见了,心里担心这丫头撑不过这几日,便吩咐下去:“让太医院来瞧瞧,好生照顾着。” 韦贤妃“哼”了一声,太阳“突突”地发疼,连忙用手揉了揉,想静下心来,但还是满心烦躁,便起身对皇后道:“妹妹今日身体不适,恐怕要先行告退,还请娘娘见谅。”说罢,一摆袖子,带着随行女官太监离席而去。 皇后暂且不理韦贤妃,想起一件事,问岑尚道:“有位来自苏州的郁氏,听宋先生提起,说是文采、人品都甚好,是哪位?”岑尚听罢,吩咐杜司记查询名册,说道:“苏州郁致,上前参见皇后娘娘。” 听到这话,郁致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刚才碗贞的事甩在脑后,拨了拨披帛,缓缓向前,跪拜请安道:“奴婢郁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秦昭仪,吉祥如意,如泽绵长。” 皇后向前倾身道:“抬起头让本瞧瞧。” 她缓缓抬头,没有半点怯懦,坦荡荡的望着皇后娘娘。 皇后欢喜地点点头:“不错,生的眉清目秀,难得,目光清澈,气质大方,竟一点女儿家狐媚气儿都没有。宋学士好眼光。” 秦昭仪也点头称是:“不错,就是脾似乎刚直了些,不过娘娘慢慢调教,可成大器。” 又过了个把时辰,皇后将人一一见过,又训诫了中规矩,才着岑尚将众人带回承香殿休息。郁致一进门,就瘫在床上,望着婉贞空荡荡的床铺发愣。今早还是四个人出去,现在就只有三个人能回来。今日那韦贤妃好狠毒,明黄金线分明是她着尚服局策划的一出好戏。婉贞在这一届采选中的容貌绝对是顶尖的,这样一来,既除了这个后患,又能在众人面前立威,乃一石二鸟之计。今日若不是秦昭仪和皇后娘娘护着,婉贞那身子若挨三十大板,即便不死,也一定会成为废人。可见韦贤妃用计之毒,心思之深! 云舒走来安慰了郁致一阵子,看她还是闷闷的,想来也是不想用晚饭了。梓嫣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也罢,云舒丢下两人径自去吃饭了。 碗贞妹妹的身子究竟能不能熬过这七日?她那么弱的子,别自己吓唬自己又加重了病情。郁致满脑烦闷地呆了一会,一抬头,见梓嫣坐在窗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走过去问道:“梓嫣,你吓着了吗?” 梓嫣淡然地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惋惜道:“我已经是将生死都看开的了,只是婉贞……我也怜惜她。”复又抬起头看着郁致,眼神中闪闪的,说道:“致姐姐,你知道了吗?” 郁致不解道:“知道?知道什么?” 梓嫣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幽幽地说:“致姐姐曾经说过,舒姐姐家中‘华锦坊’可是御用绸缎坊,当今太后册封皇后大典,穿的就是‘华锦坊’进贡的明黄料子。” 郁致好像闷头一棍敲来,脑子里“轰”一声,一下子坐在凳子上,脑海中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婉贞先是要将衣服让给舒姐姐,待她在窗口打了转,便改口推说不要。难道……难道舒姐姐一早就在窗边阳光下看出明黄金线,知道有人要害婉贞,却依旧让她穿上那套衣服? 梓嫣瞧着她的神情,便知道以她的智谋必然是猜到了,继续说道:“她从小生在绸缎世家,要说在阳光下还看不出,说什么也不信。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要害人,只不过看到后没有揭穿,由得婉贞死活罢了。” 郁致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不会的,我们进以来,舒姐姐待我们极好……”梓嫣漠然道:“‘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1]’,我少与你们来往,冷眼瞧着,竟比姐姐看的明白些。” 郁致心里由惊转怒,愤愤道:“这往后,叫我如何和她相处!” 梓嫣平静的说:“正是如此,我才喜欢孤僻的生活。就算哪天发现身边的人污秽不堪,我也不用强装笑脸,假意应承,但姐姐是唯一的例外。” 郁致望着梓嫣,定定地说:“梓嫣,从今以后,我们需信任彼此,才能在这深不见底的大明内熬下去。”梓嫣坚决地点点头,两个人的纤细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1]贾岛唐代《寻隐者不遇》 第七节 觐见中宫在线阅读 第七节 觐见中宫 第七节 觐见中宫 第八节 夜探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八节 夜探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八节 夜探 做完晚课,承香殿内各人都在房内练习一天所学的种种事宜。各房内还在唧唧喳喳谈论着前几日觐见皇后娘娘,韦贤妃和秦昭仪的景象。这些天,郁致想办法不在房内待着,一来看到婉贞的床铺空着,心里难过,而来不愿面对云舒,怕自己子急,免不了发作,撕破了脸皮就不好了。郁致好不容易在偏厅找到了个清净地方,这里是承香殿女寝室旁边的一个小走廊,平日里寂静无人,也乐得清闲。 手里拿着从家中带来的《莺莺传》,一路来到游廊边上。这倒是好幽静的角落,远处繁华点点,青松绿柳,近处小石鹅卵,小溪灌木,郁郁葱葱。 借着和煦的阳光,郁致靠在游廊柱子后面,细细品读着。读到“海阔诚难度,天高不易冲。行云无处所,萧史在楼中[1]”时,郁致不由感叹女子“半点不由人”的命运,又读到“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由不得再恨天下男子为寡情薄幸早就找好了理由。郁致脑海中又涌现太湖上泛舟品诗的情景,若不是心系家父,郁致真想效仿崔莺莺为自己努力一回,也不枉此生了。但事已至此,再想“如果”二字也是无用。 一想到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郁致也无心读书了,只是心烦的在游廊来回踱步,只听见承香殿一名叫采枝的女在房内抱怨道:“郑盈盈真当她现在就是主子了,每天打发我去太医院取各种药材配成‘玉容散’给她使用。承香殿的功夫做都做不完了,哪里还有空理她。” 这郑盈盈倒也通医理,知道用这种偏方可以美白肌肤,只是腐蚀强,长期使用必然会损伤表皮。郁致不愿多听些闲话,刚想离开,只听采枝嘟囔一句:“好儿的碗贞姑娘身子倒是越来越差,怎么一个头晕体虚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 一听这话,郁致心里一紧,差一点这就冲出去问问详情。可一低头,见手中还拿着中**,郁致便随便在旁边的树下挖了个小坑,就地埋了。她快步赶到采枝的房间,敲门道:“采枝,你方便出来一下吗?”采枝忙给她开门:“郁致姑娘里面请。” 郁致看房内还坐着另一个女碧溪,便唤采枝出来,拉到墙处问到:“采枝,你老实告诉我,碗贞怎么样了?” 采枝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也不瞒她,道:“我看着,这五日竟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么下去,怕是要不中用了!” 郁致急忙道:“难道没回殿中的掌大人?” 采枝面上也透着焦急:“怎能没回呢,可是掌大人去找岑尚,可岑尚说不能惊扰了皇后娘娘和韦贤妃,不让报!” 郁致心直往下坠,碗贞那个柔弱的脾,心思又多又密,关了禁闭,少不了胡思乱想。韦贤妃自然不会理会碗贞死活,若自己就这样袖手旁观,碗贞可能撑不过这几日了!她思量片刻,交代采枝不能告诉旁人这话,然后一个人回到东厢房来寻银瓶。 她一路走,一路想着入以来碗贞的模样。碗贞生的绝美,但从来不拿腔作调的,相反,每每进食、分衣服物件,她总是谦让了三位姐姐,最后拿人家不要的。这样的好姑娘,不能就这样折在这承香殿!郁致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救她! 如果说在这承香殿只有一个人能救碗贞,那必定是银瓶姑娘了。不一会,郁致就回到东厢房,在门口转悠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拐角处看到银瓶的身影。 郁致追上去,拉着她小声问到:“银瓶,我问你,碗贞妹妹怎么样了?” 银瓶瞧见四下,悄悄说:“不大好。听服侍她的女说,都下不了床了。” 听了这话,郁致把心一横,问道:“服侍她的是哪几个?” “还不是采枝、雯倩两个。” 她低声问道:“她们两信得过吗?” 银瓶吓了一跳,忙说:“致姑娘想做什么?杜司记吩咐过,要好好照顾致姑娘,不让闯祸生事。” 她冷静地说:“银瓶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牵连杜司记和你,碗贞年幼天真,进以来不曾出错半分,这一次又一次的劫难绝对不是巧合,我拼了挨一顿板子,也要进去看看她,保她一条命!” 银瓶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会,终于咬牙点头:“好吧,采枝信得过,至于雯倩,她日日看碗贞看的紧,只怕是韦贤妃的人。如果你要混入小屋看碗贞姑娘,我可以帮你引开雯倩,采枝自然会放你进去。不过要快,我只能引开她一会功夫。” 两人躲在墙角,仔细计划今夜的行动。据银瓶说,这几日采枝和雯倩都和碗贞一同歇在殿内东南角的小间。一会她就先去知会采枝一声,到了戌时天刚黑,就配合郁致行动! 谢过银瓶后,郁致匆忙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乱乱的。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要理那些是是非非,但是自己的格决定了自己无法看着一同入的姐妹枉死。在这深之中,如果只是保命度日,没有半点情分可言,那人活着和行尸走还有什么区别。无论如何,郁致下定决心要保住碗贞命,留下命,才有希望。 她推开房门,瞧见房内只有梓嫣坐在床边绣手帕,见她回来了,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蔬果盘说道:“今天韦贤妃先赏赐了西域进贡的胡饼糕点,一会秦昭仪赏赐的南方蔬果就到了。你也尝尝。” 她瞧了一眼说道:“也确实新鲜,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呢。这笼络人心的手段,怎么都不嫌晚啊。舒姐姐呢?” 梓嫣撇了一眼窗外的西厢房,道:“怕是攀高枝去了。刚才我看她偷偷绕了个大圈才过去,岑淑媛一党各个名门之后,确实更合她的脾气。” 她望着梓嫣,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把她也拖下水,梓嫣这冷淡的子,怕是也帮不上忙了。没等她开口,梓嫣到先说了:“致姐姐有话不说,倒和我生分了。” 她坐下来,直直地望着梓嫣,道:“梓嫣,如果我们再不救碗贞妹妹,她怕是活不长了!” 梓嫣听了也知道事情严重,直起身子来问具体情况。她便把刚才与采枝和银瓶的谈话告诉给她听,梓嫣面色转暗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好毒!致姐姐只管说,需要我做什么。我的心早就死了,其他姐妹,能活一个算一个。” 她细细交代道:“我晚上会溜进去看碗贞,你只要先让云舒早睡,再在戌时二刻钟的时候,在东厢房大门悄悄等着我给我留着门,千万别让云舒和其他人发现就成。”梓嫣点点头:“你安心去,云舒我来负责。” 戌时将至,也是各人回房间休息的时候,郁致估着云舒也要回来了,就先去了银瓶房间旁等消息。不一会就见银瓶手拿着一摞衣服走过来,和她悄悄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远远在她身后跟着。夜色将至,郁致一路隐藏在树丛、假山后,也没见什么生人。到了东南角,她先远远藏着,听见银瓶叫道:“雯倩,出来一下。” 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雯倩的声音传来:“这就要服侍碗贞姑娘睡下了,怎么回事?” 银瓶指着手中的衣服,笑吟吟地对雯倩说道:“掌大人吩咐了,今儿这些衣服必须都要洗好晾好折好,我们这边做不完,说可以拿到你们这里分些。雯倩你行行好,就这五件衣裳,明儿早就要用的,你干净利落是出了名的,交给采枝我还不放心呢。” 雯倩回头望了一眼,见都睡下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就点点头:“嗯,不过一会儿就得回来。岑尚特意吩咐要好生照料的。”说罢,就跟着银瓶的脚步去了。 郁致见两人背景没在长廊,便静悄悄来到门口,叩了三声,就看到采枝把门打开来。她先谢过,然后快步走了进来。 她一路黑走到床边,坐在床沿,黑暗中一把握住了碗贞的手,俯身道:“我是致姐姐,你别嚷!” 碗贞在黑暗中好像在发抖,身子哆哆嗦嗦的。郁致也看不真切,又黑抚了她的脸,却到了湿湿的枕头,想来她这几天受了不少罪。再她的胳膊,竟瘦了一大圈,骨头棱角分明,手上的玉镯子都能推到上手臂了! 郁致这时候才恨自己学医不,连搭脉都没有几分把握,只能转头压低声音问采枝:“近日喝药的碗洗了吗?” 采枝忙从房间角落扒拉出一个旧碗,递给郁致:“姑娘来的凑巧,这碗两天一收拾,今天正好在。” 她把碗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是专门压神定惊的犀角,没什么大碍,又用手指沾了少许一尝,一股藏不住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是川乌!虽然她学医不,但这十八反十九畏还是知道的。这川乌畏犀角,两个本来时无害的药物放在一起,便产生剧毒!如果碗贞每日服食,那么七日之内,必定命不保!郁致心里满是悔恨,恨自己从小没有好好师承父亲膝下,只会勉强断症,却不会治病。要是文睿姐在,必可保她命。 这时,碗贞才虚弱地开口道:“致姐姐,你来了。还害得你跑一趟,连累你了。是我自己不中用,这点小病拖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丫头,都什么时候,还替别人着想!郁致强忍着眼泪,安慰她道:“碗贞你好好休息,会好的。你的病是有人给你使了绊子,我定不会轻饶他。” 枕头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碗贞在轻轻摇头吧。碗贞长吸了一口气,勉强开口安慰她:“致姐姐别心了,碗贞自己事自己知道。姐姐莫伤心,生死有命,这都是有运数的,活该我有今日。只是我有几句贴心话,要讲给姐姐听。”郁致点点头,凑近她身边。 碗贞轻声回忆道:“致姐姐,今日的话我只说与你听。我是家中老小,子也弱,所以我爹,哥哥、姐姐就保护的我无微不至。直到那天,花鸟官来到我家,说要姐姐入面圣采选。姐姐还有三日便要成亲,未来姐夫又和她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我便做了一次最固执的决定,替姐姐进。我想着,爹爹体弱,哥哥的玉器店也艰难度日,我进了多少可以贴补家里一点,再不济,也能减轻家里的开销,让姐姐风光出嫁。致姐姐,你好像我的姐姐,好像……” 碗贞一面说,她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赶忙转过头,不让眼泪滴在床上,抹了把脸,握紧碗贞的手说:“碗贞,你记住,我就是你姐姐,你要支持住,你还有爹娘要尽孝,还有哥哥嫂嫂姐姐要等你风光以后照拂,你不能放弃。你等我两日,不,一日半,我一定救你出去!”碗贞只是稍稍用力地握了她的手,再也没有力气言语了。 采枝这时在一旁催促,郁致急忙把碗贞的手放回被子里,吩咐道:“这两日的药如果能避开雯倩,就随手泼了,若是在避不开,就让碗贞一边喝一边咳嗽,能咳出来多少是多少,再多灌清水,能喝多少就喝多少,现在只能看上天开不开眼。你帮我照顾好我妹子,来日必有重谢!”采枝忙点头说:“致姑娘快走吧!雯倩说话就回来了。” 郁致刚到门口,远远听见银瓶大声说道:“雯倩,今儿真谢谢你,没有你这双巧手可怎么办啊!”郁致快速闪出门外,俯身往转角跑去,刚藏好,就见雯倩进入视线范围,暗叫好险,才小心的溜回东厢房。 刚到门口,就看到东厢房门虚掩着,她一探头,就看到梓嫣缩在一旁。梓嫣忙把她拉进来,轻轻把门关上,快步回到房间。房内云舒睡得正香,两人蹑手蹑手回到床上,也不敢多言,各自各怀心事睡去。 [1]元稹唐代《会真诗三十韵》 第八节 夜探在线阅读 第八节 夜探 第八节 夜探 第九节 伏笔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九节 伏笔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九节 伏笔 第二天做完早课,趁着大家在吃午饭的空挡,郁致和梓嫣悄悄溜到后院说话。梓嫣难得神色凝重,问郁致:“碗贞怎么样?” 郁致心里着急,直言道:“很不好,如果我们这两日不想办法救她,想再见也难了。” 梓嫣吃了一惊,手微微掩住嘴,小声道:“怎么会这么严重?太医院都是一帮蠢材吗?” “太医院必然不蠢,才会为虎作伥。碗贞妹妹被人下了药,好好的定神药变成了毒药!”郁致不想瞒她,就说明了自己出生医药世家的缘故,梓嫣这才恍然大悟。郁致看见银瓶远远走来,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躲在走廊后,商量大计。 郁致和梓嫣解释:“银瓶是自己人,详情我日后和你解释。”又问银瓶:“昨天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经过银瓶调查,原来这雯倩平日寸步不离碗贞姑娘,药都是采枝每日去司药司拿来亲自煲好,然后服侍碗贞姑娘服下的。 难道自己估计错了?郁致又好好想了一会子,再问道:“那么食物呢?” “这也不可能。雯倩从不离开承香殿,而碗贞姑娘的食物也是采枝负责运送的,且她们三人一同饮食,断没有给自己下药的道理。再者,我虽然只是个女,但也知道川乌这种中药难得,不是随便就有的。” 梓嫣想了想,说道:“这么说,那药就是在进入承香殿之前就出了问题!” 郁致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分析,既然药进入承香殿之前就一定动了手脚,那么是配药?可能不大,听人提过,尚食局下的司药司并不听韦贤妃号令,一心忠于秦昭仪。那么,难道是药方!对,一定是韦贤妃指使太医开了这样的方子,只有源头药方除了问题,才能顺利通过配药的司药司和承香殿内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郁致已经理清了事情脉络,但还需证实,她抓住银瓶说:“好银瓶,碗贞妹妹的命就在你身上了。烦你去告诉杜司记,说麻烦她查一查,开给碗贞的方子里面,是不是有犀角和川乌两味。如果有,请她今天务必想办法抄一张偷出来,要快!然后,如此这般……”然后低头和她耳语。 “你怀疑方子有问题?”梓嫣问道。 郁致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能一切都没有人能发现。雯倩的作用只是日日盯着碗贞喝药,不做别的事情,说明药送进来就有了问题。雯倩又是韦贤妃的人,说明背后的人,一定是她!她唯一能绕过司药司下毒的方法,就是透过太医院开错方,才不会有人怀疑她下药。” 梓嫣知道她说的有理,可是心里又担心起来:“那现在怎么办。要救碗贞,必须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但是我们是万万斗不过韦贤妃。一不小心,都将是身首异处的险境。” 听了这话,郁致低头不语,思索了一阵子,才说:“梓嫣,你信我对吗?”梓嫣毫不犹豫点头。郁致说:“那么,要救碗贞,就要牺牲一些人,给韦贤妃一个替罪羔羊,才能息事宁人。梓嫣,你要帮我!” 远处,云舒正和岑淑媛她们说笑着步入西厢房,郁致和梓嫣在角落里的都的清除,梓嫣喃喃的说:“那么云舒姐姐,是留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秦昭仪照例一大早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人正说着快入冬了,想在内多种些梅花应景,门外书雁匆匆进来,行了礼道:“回禀皇后娘娘,承香殿的女采枝求见,说是有关于被罚禁足的童氏的情况,向娘娘禀告。” 承香殿内,众人正在院子里面准备接受礼仪训练,只听“皇后娘娘驾到,秦昭仪驾到”,都忙起身跪拜行礼。郁致看了一眼身边的梓嫣,又远远望了银瓶一眼,深呼吸了几下,等待皇后娘娘驾临。 皇后携着秦昭仪缓缓步入殿门口,身旁还跟了一位太医,随着人的带领走到东南角落的庭院内,坐在刚摆放好的凤椅上,秦昭仪也跟着坐在旁边搬来的椅子上。屋里面的雯倩听到动静,也忙跑出来请安。 皇后关切地问:“本听闻童氏身子不爽,特意来看看。”雯倩慌忙答道:“童姑娘,身子已经有起色了,本来也不是大病,只是受惊。” 秦昭仪娇笑一声,对着她说:“你这女说话可要仔细,若是欺瞒凤驾……”话音一挑:“就是几个头也不够砍呢。” 雯倩吓得连连磕头:“不敢欺瞒皇后娘娘,童氏的身子的确不大好,只因为先天身子虚,所以才……才吐了血。” 这些医理的事情,还是得问问太医。以策万全,皇后特意吩咐石太医跟了来。她转头问来问石太医的意见,石太医忙说道:“回娘娘,如果童氏如娘娘所言,只是受惊然后静养七日,理应早就痊愈了。如今居然吐了血,确实不寻常。” 一听这话,皇后脸上一变,吩咐他赶紧进去给童氏瞧瞧病。石太医一鞠躬,一背肩上的医药箱,哈着腰进去小间问诊了。郁致和众人都聚在院子后面,听到皇后亲信的石太医亲自进去为碗贞诊治,郁致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与身边的梓嫣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安慰了,这些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皇后今日气色略微好些,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一丝血色。秦昭仪悠哉地坐在一旁,柳腰微微歪着靠在一旁,眼角藏不住一副“看好戏”的笑意。 不一会,石太医出来,面色凝重道:“回禀皇后娘娘,童氏这病确实不寻常。她这几日长期服用了川乌,与她药中的犀角相冲,会产生剧毒,才会引起大量吐血等症状。” 皇后由忧转怒,质问道:“你们太医院是怎么办事的?这究竟是谁捣的鬼!查,究竟是谁煲的药!” 刚说完,皇后脸上掠过一抹粉红,“咳咳”两声,书雁赶紧上去给她顺顺口,安抚着。 一旁的采枝连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是奴婢。可是奴婢确实是看着司药司的人看方子配药,然后拿回来熬的啊,娘娘明察!” 秦昭仪一听这话,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一转念,对皇后说:“不错,要是采枝的过失,她不可能蠢到来回禀娘娘。既然司药司按方子抓药都出了错,那么这方子必然有古怪。” 皇后顺了顺气,吩咐书雁让陈司药把童氏的药方找了送过来。书雁屈身应了句,就转身出去了。石太医再依着皇后吩咐,进去为童氏施针,看看是否有回天之能。秦昭仪也在宽慰皇后,时不时还斜眼瞄着那门口。 “你们这些死奴才,竟敢惊扰皇后娘娘凤驾!”不一会,韦贤妃携着大批随行人快步进来。众人都跪下行礼,没有韦贤妃开口不敢起身。 秦昭仪首先起来行礼,韦贤妃瞧见皇后脸上又有了病态,心里哼笑一声。她微微屈身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常年身子不爽,又何苦大老远来着承香殿一趟。这童氏抱恙本是妹妹分内之事,怎敢劳烦娘娘凤驾。” 没等皇后开口,秦昭仪柳腰轻摆,莲步上前,一副笑笑的样子,说道:“贤妃姐姐这话不妥,就是因为在姐姐的管教下,居然还出了这样的大错,皇后娘娘才不得不出面。贤妃姐姐原是‘协理’,既然‘协理’除了纰漏,那么皇后娘娘自然要出来‘主理’残局了。” 韦贤妃剑眉一横,冷笑一声:“秦昭仪的嘴是越来越伶俐了,不好好想着如何侍奉皇上,倒是一天到晚撺掇皇后娘娘劳心劳神,你安的是什么心,本最清楚!” 皇后拿帕子捂住嘴“咳咳”两声,勉强开口道:“两位妹妹不必劳心,发生了要命的大事,本自然要查个究竟。书雁已经去请陈司药去取童氏的方子,回来谁是谁非自有分晓。” 韦贤妃脸色一变,说道:“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先请回,妹妹自会处理。” 秦昭仪笑道:“自古只有臣妾被皇后娘娘遣返的道理,没听过臣妾遣送中皇后的例子。贤妃姐姐今天若是想破上一例,妹妹劝姐姐还是三思而后行,要是闹到皇上那里……” “住嘴!”韦贤妃面色铁青道:“本和皇后娘娘说话,还轮不到你嘴的份儿!灵萧,去回太后,让太后来主持大局。” 拿了太后这块免死金牌出来,连皇后都不方便开口了。秦昭仪脸上有些难看,韦贤妃威,也只能坐下不言语,心里愤恨,韦孟颜,今日之事你终究脱不了干系,我就看你能威风到几时! 第九节 伏笔在线阅读 第九节 伏笔 第九节 伏笔 第十节 节外生枝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节 节外生枝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节 节外生枝 灵萧刚刚往外走,就听见“哎呦”一声,只见陈司药刚到门口就一头和银瓶撞了个满怀,手里东西都掉落一地。银瓶忙跪下求饶,陈司药见各位娘娘都在,也不好发作,将地下的纸张捡了起来,快步走到皇后娘娘和秦昭仪前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秦昭仪。” 韦贤妃见人已经来了,只得先把灵萧唤回来,搬了椅子坐在皇后对面,静观事态变化。 皇后也不让陈司药多礼,直接问她要那方子。陈司药将手中一卷纸展开递上道:“回皇后娘娘,童氏的方子在此,这方子是司药司的女去太医院领来的,一直存档在案,没有动过。” 石太医忙上前取了来一看,面上一惊,俯下身将那方子展示给皇后看:“娘娘您看,这最后一味,果然是川乌!” 皇后脸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开的方子!” 太医院所有开出的药方都必须有署名,这方子还是崭新的。石太医也不好多话,只是将那方子完全展开,最右边末端赫然写着“沈太医”三个大字! “沈太医!”皇后像是早就料到似的,神色并没有大变,只是朱唇轻吐这三个字…… 众人的目光全部朝韦贤妃来,她早就知道会如此,刚想开口争辩,太阳突然一阵剧痛。韦贤妃咬着牙,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压着太阳,慢慢调息呼吸。 秦昭仪瞧着她面上的痛苦,知道她头疾又犯了,心里得意,面上却不露丝毫痕迹,缓缓说道:“沈太医常常去给贤妃姐姐把平安脉,所以疏忽了也是有的。” 韦贤妃想发作,却头痛难忍,一时开不了口。这时候,石太医面上有疑惑之色,对皇后道:“可是这方子上的字迹……并不是沈太医的!” “什么?”秦昭仪心里一急,没压住心里的惊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秦昭仪一起身道:“石太医你可瞧仔细了,事关重大!” 石太医肯定地说:“太医院通共这么几个太医,平日里开方子见得多了。这方子署名是沈太医,但是字迹的确不是他的笔迹啊。这字清秀娟丽,应该是个女子!” 韦贤妃一惊,一转念头,莫不是有人暗中帮助本!想到这,韦贤妃安下心来,头痛顿时轻了一半,她勉强笑笑,对皇后说:“怕是有人要冒沈太医之名,害了一个童氏不够,还想诬陷别人!” 秦昭仪脸色一白,抓接过方子,和皇后细细看着。两人看了一会,都觉得字迹并不熟悉,里妃嫔识字能书写的本就不多…… “莫非……这字迹出自承香殿!” “哼”,韦贤妃看着秦昭仪道:“定是承香殿内有人看不过童氏姿色过人,要除而后快!灵箫,快快去文学馆把全部人的手写书卷领来!” 承香殿内人都还跪着不敢起来,都四周围互相打量着,心里都在猜会是谁。不一会灵箫就和四个太监抱着厚厚几摞书卷进来,开始对着那张方子翻查起来。 韦贤妃紧紧抓着扶手,直直盯着他们,生怕漏掉一页。灵箫翻到其中一张时,顿了顿,又反复核对,才从书卷中抽出来,对着皇后和韦贤妃说道:“回皇后娘娘,贤妃娘娘,一经查出来了。字迹和承香殿内一名叫‘柴云舒’的人分毫不差!” 云舒正跪在郁致旁边,顿时身子软了下来,两个太监快步把她架到前面,云舒吓的一边爬一边喊:“皇后娘娘冤枉,贤妃娘娘冤枉!奴婢并没有写过什么方子啊!” 皇后不忍看,转过头去,韦贤妃站起身来,指着她说:“你大胆!居然敢擅自更换药方,意图谋害童氏,拉下去,杖弊!” 云舒哭着爬到韦贤妃身边,一边磕头一边喊:“贤妃娘娘明鉴,此事疑点重重啊!这其一,奴婢家中做到是绸缎庄生意,奴婢不懂医理,如何知道下川乌来克犀角的道理!其二,奴婢自打进,就被规定不能踏出这承香殿半步,试想奴婢如何将这方子调换啊,娘娘明察!” 秦昭仪无意似的瞄了眼韦贤妃,对皇后说:“这丫头说的有理,这事情背后一定还有高人指使。”顿了一顿,她突然疾言厉色道:“你说,到底是谁在吩咐你写这样一张方子的。若不说,可要大刑伺候了!” 就在韦贤妃和秦昭仪两人各怀心思,唇枪舌剑之时,岑淑媛从人群中跪着爬到皇后面前,高声道:“回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秦昭仪,承香殿人郑盈盈是太医院郑太医之女,不知道此事是否和童氏中毒一案有所联系。” 这话一出,郁致整个人愣住了,赶紧朝身后的梓嫣瞧了一眼,投去询问的眼光,梓嫣也是一脸疑惑,微微摇头。 郑盈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岑淑媛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情,忙爬出来磕头,结巴地说道:“娘娘,娘娘圣,圣明!奴婢,没,没有,奴婢不,不敢啊!” 瞧了眼岑淑媛乖巧伶俐的样子,韦贤妃心又是一宽,说道:“有什么不敢的,岑淑媛,你大胆说,有本给你撑腰,郑盈盈到底有没有出过承香殿!” 岑淑媛一磕到底,说道:“回贤妃娘娘,据奴婢所知,郑盈盈曾经私自跑出承香殿去寻郑太医,说是想念父亲只是探望一眼。奴婢当时听了不以为然,现在想来,事情确实蹊跷。” 此话一出,云舒和郑盈盈两人趴在地上齐声哭喊冤枉,韦贤妃只是不理,怒斥道:“白纸黑字,你们都脱不了干系。今日若不重罚,你们都要反了!” 皇后瞧着她盛怒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益,抬起的手又柔柔落了下来。秦昭仪面露不然之色,心里不服气但也无计可施。韦贤妃吩咐道:“传令下去,承香殿人柴氏、郑氏,二人谋害人童氏,杖责八十,发配掖庭局永世不得出!太医院郑太医,念在中多年,贬为‘贱人’,打发出去,不得再入大明!” 柴氏和郑氏二人哭天喊地地求饶也无用,随即被太监拖走,韦贤妃怒气未消,喝道:“承香殿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见人都目无法纪,想圣宠想魔怔了!要是再有这种谋害他人的事情,本一定从严处置!”韦贤妃按按头,对皇后行了礼,就这么转身回去了。 刚送走韦贤妃,皇后就忍不住俯下身子“咳咳”两声,脸上泛红,看样子是动了气。秦昭仪一望天,笑着说:“娘娘,时辰不早了,娘娘前几日身子刚刚好些,今日又动气了。妹妹扶皇后娘娘回蓬莱殿休息。”皇后微微点点头,吩咐石太医和采枝二人好好照料碗贞身子,由秦昭仪搀扶着,缓缓也离去了。 大戏已过,郁致感觉身上发了一身的虚汗,刚走到房内,身子就软了下来。郁致把门一闭上,靠着门,与梓嫣四目交接,这才大口喘起气来。那岑淑媛到是个明的,借着她们的巧宗,立了功,挣了彩,我们做了螳螂,她到成了黄雀! 这时候,门口“叩叩”两声,郁致又下了一跳,门缝里一看,原来是银瓶,忙让她进来。 银瓶赶紧进来关了门,说:“今日好险!我撞陈司药的时候,正好够时间偷龙转凤,半刻多余都没有,真是惊险。” 郁致道:“是啊,还多亏了梓嫣一双巧手,妙笔生花,模仿字迹分毫不差。” 梓嫣走到自己床边坐了下来,平静地说:“我也只能写写字来帮碗贞了。亏得我长期练字都以效仿为主,才能在短时间内抓住云舒笔迹的髓,但如果细细推敲,还是有迹可循的。” “不会的。”郁致坐下来,断然开口道:“韦贤妃自己知道,查下去必然会查到自己身上,所以定会草草结案。只是岑淑媛出卖郑盈盈这步棋,我没有想到。岑淑媛这招,一箭双雕,真是够狠。” 想到这,郁致回头看到云舒空荡荡的床位,一丝愧疚和不忍涌上心头。本想着韦贤妃最多打云舒板子,教训一下。没想到岑淑媛这么一闹,竟判到那生不如死的掖庭局了。 梓嫣瞧着她垂下的眼睑,知道她一定在为云舒的事自责,便安慰道:“姐姐想想,如此一来,碗贞可算是有了生机了,皇后娘娘亲自着人看着,想必她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云舒是罪有应得,上次若不是她,碗贞现在也不必受这罪。” 郁致感叹道,也只好这样想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交代两句,打开门疾走出去了。郁致匆匆来到上次读《莺莺传》的游廊旁边,刨开上次埋书的小坑一看,那本《莺莺传》不见了!郁致心中担忧,这可是中**,究竟会有谁拿走了呢?但又一想,自己入以来特别留意,书中并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才又放心回房去。 第十节 节外生枝在线阅读 第十节 节外生枝 第十节 节外生枝 第十一节 韦氏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一节 韦氏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一节 韦氏 长安殿内的龙脑香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幽离的味道,韦贤妃的头疾看样子是又发作了。整个长安殿上下鸦雀无声,各个屏声凝气,知道这时是娘娘最心烦气躁的时候。岑尚每隔三日必来给韦贤妃请安,今日也不例外,带了房司言前来,两人站在珠帘一旁,透着缝隙,依稀能瞧见韦贤妃禁闭的双目和微微发青的面色。 灵箫在一旁轻轻为她按摩头部,可韦贤妃眉头还是皱的团成一个结。她卧在软榻上也不出声,搭在案边的手稍微扬了扬,岑尚知道这时候该开口了,关切道:“娘娘又头痛了。这太医院竟是些庸医,沈太医也是年纪大不中用了,一个头疾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 “贤妃娘娘掌管六,自然费神,但也要注意休息啊,娘娘身子看垮不得啊。”房司言陪着笑说。 “啪!”韦贤妃把手边案上的的茶杯往地下一拨,眉头皱得更密了,紧紧眯着眼睛道:“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房司言身子一哆嗦,吓得不敢做声。岑尚责备地望了她一眼,说道:“娘娘千万别动怒,这一次是童氏走运,娘娘,来日方长啊。” 童氏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纵然貌比西施,也难成大器,不足为患。韦贤妃心里寻思着,到底是谁在背后换了沈太医的方子,她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是想害别人,还是想害本?若不是那个岑淑媛,这一次说不定会便宜了秦昭仪那个贱人! 韦贤妃长闻着那龙脑香,深深吸一口气,觉得头也不那么痛了。她缓缓睁眼,灵箫知机收了手,退到一旁。韦贤妃缓缓开口道:“岑尚,你看这次是谁在背后坏本的大事,兴风作浪?” 岑尚老成持重地点点头,复又开口说道:“娘娘明鉴。依属下看,这背后兴风作浪之人,依然在承香殿!” “怎么讲?” 岑尚细细分析道:“娘娘,这人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想帮童氏,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只是把事情揭开一点,却又不伤及娘娘。说是友,她一心要救童氏,算不上;说是敌,她想了个法子没碰着娘娘半分,也绝不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背后肯定不是皇后和秦昭仪,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息事宁人。” 韦贤妃听了,仔细琢磨了一番,又问道:“那岑尚认为,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娘娘不妨按兵不动。这不合规矩的童氏,娘娘教训了,罪妇柴氏郑氏,娘娘秉公执法,在众人面前立威了,娘娘想要得到的效果,也都得到了。此人如此心思如此缜密,胆大心细,想日后也不会枉然和娘娘作对。属下会派人紧紧盯着承香殿,一有动静,绝不会纵然这种不安分的人放肆。”岑尚瞧着韦贤妃的脸色,小心地应对着。 韦贤妃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岑尚心思细腻,这么多年,多亏有你。对了,你那侄女倒是伶俐。你给她传个话,就说本很器重她,让她好好为本效力。册封大典,她必然金榜题名。”岑尚起身行礼道:“谢贤妃娘娘提拔。” 紫宸殿是大唐皇帝历来居住的正殿,位于宣政殿以北,称为“内朝”。每逢元日和冬至日会举行大朝会,上至王储亲,下至地方朝集使,远至藩国使客都会汇集于含元殿商议国家大事,后并有宴会。每月初一、十五,百官会在宣政殿举行朔望朝参,商议国事。而每日一会的则是常参,无需排场,只是聚集长安城内五品以上的高官在一起商议国事,通常在紫宸殿正殿举行。 这天的常参刚下,皇上正在偏厅歇着。崔公公一手挽着拂尘,碎步穿过中庭,来到偏厅,绕过中央的青铜镀金焚香炉,缓缓至软榻前,轻声道:“皇上,镇远大将军韦将军求见。” 李雍手里一边摆弄一块剔透的玉石,一边拿着《陶渊明集》,正读到《归去来兮辞》。李雍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但看上去比真实年纪轻少些。仔细观其眉眼,只见他鼻似悬胆,目若朗星,相貌堂堂,一脸英气。他的身材略比一般男子高挑些,只是身子清瘦,明黄色大褂穿在身上有些空荡,更显得他神态安逸祥和。 看到皇上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崔公公不得不催促道:“皇上,韦将军已经候着了,皇上快些宣韦将军进来议事罢。皇上,太后吩咐过,这靖节先生的诗词,不看也罢。” “朕就是欣赏靖节先生的气节!近日常参时,韦将军因为朕想彻查边防军饷流失而咄咄逼人,其他官员也是一一附和。只有郭尚令刚正不阿,却也是势单力薄,无能为力。”说罢,他展展皇袍,起了身。 秋日的阳光不比夏日毒,也比冬日和煦,李雍喜欢映着这样暖暖阳光看书作画。可一想到韦将军,他不禁皱皱眉头,把书撂在一边,起了身在房内来回覆手踱步。崔公公又反复催促了几次,李雍踱步到门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皇袍,似乎被阳光照的发亮,闪的自己都有些睁不开眼了。心中一叹,无奈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招手道:“传。” 韦将军身为武将,身高自比一般人高上一头,又因连年征战北方突厥,体型厚实,英姿勃勃。韦将军已经年过半百,膝下有两儿两女,大儿子在征战**时战死沙场,二儿子依旧随韦将军常年在外征战。韦将军的大女儿韦氏入贵为韦贤妃,小女儿年仅十三仍待字闺中。韦将军见皇上前来,忙俯身道:“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韦将军快请起。这些年韦将军在北疆为朕平定突厥,立下汗马功劳,今后无须多礼。” “谢皇上。” 这韦将军特意在常参后前来议事,并不多见。李雍心里一面思量着他求见的原因,一面问道:“刚才在朝中,不是已经谈论过军饷一事?朕已经同意此事交由韦将军全权处理,韦将军求见所为何事?” 韦将军中气十足地说道:“回禀皇上,老臣有一事想和皇上商议。中禁军左右羽林军统领姚天辰跟随义王爷南下平定蛮夷已有数月,这羽林军大统领一职空悬已久。老臣身在边疆,但也心系皇上安危,所以特此举荐我的副将杨执中,此人不仅骁勇善战,更可贵在有勇有谋,对大唐更是忠心不二。老臣观察许久,觉得杨副将是羽林军大统领一职的不二人选,望皇上准予。” 杨执中!这名字倒也熟悉。他是韦将军的门生,在北疆作战多年,听闻他带兵作战勇猛异常,且身先士卒立下许多战功。更难得的是,他与士兵关系亲厚,口碑极好。李雍知道,单说他这个人的军功,的确是做禁军首领的上上之选。但他一向与韦氏一族来往紧密,只怕…… 李雍沉思半响,然后说道:“杨执中年纪不大,担此重任,怕是难以服众啊。” “皇上请放心,且正因为年纪轻,才受教。”韦将军倚老卖老道:“有老臣看着,皇上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李雍看着韦将军坚持的神情,顿了顿,只得点点头道:“那就如韦将军所言吧。” “谢皇上。”韦将军拱手谢恩,复又笑道:“皇上,敢问小女在中还好吧?” 李雍点点头说:“韦将军放心,韦贤妃平日为协理六之事费心不少,太后和朕都记挂着她的功劳。” 韦将军爽朗地笑道:“老臣这就放心了。有太后和皇上眷顾小女,老臣才能在前线奋勇杀敌,无后顾之忧啊!那老臣先行告退了。”说罢,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他望着韦将军的背景,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朝中之事甚是繁琐,多想能学靖节先生,小隐于林,也省去了这些纷扰。想当初韦贤妃入时,还是那个懵懂天真的孟颜,还是那个拉着朕打秋千,放风筝的孟颜,可如今…… 崔公公瞧见皇上脸上有些不好,忙劝道:“皇上,今早上秦昭仪吩咐说,皇上政事完后,若有空请移驾长安殿,秦昭仪会在长安殿的云仙台处恭候皇上。”李雍微笑道:“难得卿儿有心,摆驾!” 第十一节 韦氏在线阅读 第十一节 韦氏 第十一节 韦氏 第十二节 霓裳舞动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二节 霓裳舞动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二节 霓裳舞动 秦昭仪进不到三年,便受到皇上宠幸,特赐绫绮殿供其居住。秦昭仪自幼学舞,在**舞艺超群。入一年后,皇上下旨在绫绮殿内的南边修建一园林,取“身材妙曼”得名曼园,园中有假山及郁郁葱葱的各色花草树木,又因秦昭仪喜欢茉莉花,曼园中处处可见茉莉花瓣,处处可闻茉莉清香。后又于园中开凿一湖,名为悠然湖,湖心筑高达四十尺的美高榭,名为“云仙台”,供秦昭仪舞蹈练习之用。 李雍乘龙辇到绫绮殿南门,见门口并没有人接驾,不由大感好奇,止住崔公公通报之意,径自向里走去。通过南门不一会便走到了曼园,平日里,秦昭仪便会和绫绮殿内的席美人、路才人及众人在曼园中赏花玩乐,今日怎安安静静的。 他一路散步至悠然湖,忽见云仙台上有一名女子掩面而坐,李雍寻思,这是哪位人在此小憩。李雍越走越近,刚刚步上高台,只听云仙台传出悦耳的琵琶声,音质清雅,如飘在云端,曲意中透着欢愉和祥和,令人闻之莞尔。只见云仙台上女子缓缓撩开长袖,露出玉容,果然是卿儿! 今日阳关和煦,光线均匀地洒在秦昭仪的五彩锦缎长裙上。她雪嫩肌肤依稀可见,手上挽着柔白嵌银色流苏披帛,头上高高梳起簪花高髻,发髻旁叉镶金玉簪,发髻前珍珠串翡翠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秦昭仪缓缓抬手,随手甩出身上的披帛,随风起舞。映衬着悠扬婉转的琴声,秦昭仪或屈身,或弯腰,或飞跃,或旋转,身段飘摇,翻跃如风,而面上表情灵动自然,配合琴声、风声、湖水声天衣无缝。秦昭仪在高高的台上翩翩独舞,如同仙女一般,李雍不禁看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秦昭仪将披帛揉成一团,向外抛出,正好落入李雍怀里。李雍这才缓过神来,快步走上云仙台将她扶起,笑道:“卿儿,你总是能给朕惊喜,居然是‘霓裳舞’!” 只见她刚刚舞毕,两腮带粉,香汗点点,甚是惹人怜爱。李雍感叹道:“当年前朝贵妃创‘霓裳舞’,成为绝响,没想到今日卿儿能将其神韵活灵活现的在展示于人前,可喜可叹。”说罢,拉着秦昭仪的手,望着悠然湖道:“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1]” “臣妾谢皇上谬赞。”秦昭仪盈盈一笑,道:“近日,臣妾见皇上为朝政苦闷,就想着钻研前朝的舞蹈,只愿博皇上一笑。” 李雍欣慰道:“还是卿儿最能帮朕排解烦闷。刚才抚琴的女子,可是路才人?她的琴艺又进不少。” 正说着,台下一名抱着琵琶,穿湖蓝色长裙配青色襦衣,面容端正雅致的女子碎步上前来,屈膝请安道:“谢皇上赞赏。” 秦昭仪拉着路才人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一一摊开给李雍看,道:“妹妹最近为了这支曲子苦练,手指都是鲜红的。”李雍一见,果然指尖泛红,不禁心生怜意。秦昭仪笑着说:“那皇上不赏妹妹些什么玩意。” 李雍思量片刻,说道:“路才人封才人也有些日子,就进正三品美人罢。崔承俢,朕记得库中有一把绝世仅有的五弦琵琶,叫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就赏赐给路美人罢。”路美人忙跪下谢恩。李雍招招手道:“别一天跪着,爱妃为朕分忧,应该是朕答谢你们才是。”路美人只是跪着不起:“皇上,秦姐姐为了这支‘霓裳舞’,日夜苦练,这半个月清瘦了多少。既赏了臣妾,如果不赏赐姐姐,那臣妾是断不敢起身的。” 李雍点点头道:“说的有理。可卿儿已经贵为昭仪,乃九嫔之首。若再进一位,就是妃位,卿儿尚未诞下皇嗣,也无打理**的功绩,这也不妥。”秦昭仪只是微笑站着,也不说话。路才人建议道:“皇上,尚仪局下的司乐司如果能由秦昭仪掌管,必然会有全新的面貌。” 若是有卿儿打理尚仪局,一是可以训练廷舞姬,二来,也可以分担分担孟颜肩上的“担子”!李雍想到这,笑夸道:“好主意,就如你所言。秦昭仪舞艺卓群,就赐主理尚仪局,也能为韦贤妃分忧。” 说罢,他打量云仙台周围,只见到些中的婢,却不见席美人,想来她的病还没好,也就嘱咐卿儿多加照顾她。李雍拉着秦昭仪子园子里坐了,闲话了一阵子,李雍想到还要给太后请安,可不能迟了,就先辞了秦昭仪,朝门外走去。 刚要上龙辇,李雍略抬头望了这大好的碧蓝晴天,心情舒畅,吩咐崔承修:“今儿天气好,朕想走走,让他们在后面跟着就是。”说完一个人沿着小路,朝宁清方向走去。 入秋了,无论落叶如何纷洒,里下人们总是马上就清扫干净,地上没了颜色,倒也光秃秃的。李雍沿着石头小径走着,突然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怕不是哪个的女太监在此干些不干不净的事情!李雍给崔承俢使了个颜色,崔承俢走上前,大声喝道:“草丛里面什么人!皇上在此,还不赶紧出来!” 两个女模样的小姑娘吓得哆哆嗦嗦走出来,跪在地上直求饶。李雍疑惑道:“你们两个在草丛后干什么呢!” 一个女磕头道:“回禀皇上,奴婢……奴婢在看书。”崔承俢早就跑到草地里,把一个略薄的书卷呈上来。李雍一见封皮写着《莺莺传》,心想,这是什么书,可是些词艳赋?李雍随便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遥天初缥缈,低树渐葱胧[2]”,李雍心里暗自感叹,这写情写景,写的细致,写的美妙。 他刚想细细读下去,只听崔承俢低声问要怎么发落,这才晃过神来,对着两名女道:“这书就当没见过,朕今日饶你们一次,可没有第二次了。回去吧。”两个女忙谢恩退去了。 崔公公见皇上饶有兴趣地翻看这书,便上前道:“皇上,这《莺莺传》是中**,先皇就已经不允许人看了,只是民间十分流行。” “那这书讲的是什么?” “皇上,这奴才可不知道。奴才也没读过。” 这书究竟是谁带进来的?李雍琢磨着,连崔承俢都没读过,应该是新进的,是承香殿?他越想越好奇,把书卷握在手里,朕倒要好好看看这书,是如何禁法。 宁清内,韦贤妃坐在太后旁边正陪着说话。太后已经四十出头的年纪,却保养的极好,身宽体键,面容圆润,此刻,她眯着眼睛歪在软榻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韦贤妃一边给太后剥葡萄的皮,一边问候道:“太后最近身子如何?下雨天膝盖还酸痛吗?” “已经好多了,你有心了。”太后说到这,两眼微微睁开,一道目初现,双眸里包含着深不可测的历练:“听闻承香殿内的人不太安生,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孟颜,你费心了。” 不论在别处多么放肆,在太后面前,韦贤妃始终恭敬如一:“儿臣自然应该为太后分忧。这是皇上继位后第一次采选,虽说没有经验,但也都置办妥当。只是这些民间女子,教养、质素方面,都要好好调教。” “嗯,这些事情你办,哀家放心。只是一点。”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韦贤妃一眼,沉声说道:“皇上登基六年了!以前哀家还硬朗,可以等。但是现在这个年岁,不管怎么样,哀家要听见动静。” 韦贤妃一怔,继而勉强笑道:“太后这话严重了,儿臣也想皇室子嗣绵长,只是这天意不可违,儿臣也无法逆天而行。” “是天意,是人为,哀家心里有数。”太后悠悠说到这,眼睛像看透了她似的,道:“对哀家而言,再亲,亲不过皇孙,你懂了吗?”这是句再重不过的警告了!韦贤妃咬咬牙,不甘心地点点头。 这时候,李雍从门外走进来,笑着给太后行礼问好,韦贤妃也请了安站在一旁。 一见李雍,太后脸上并没有明显的笑意,只是淡淡地说:“韦贤妃也在给哀家请安呢,来坐。” 李雍坐在太后对面,关切地问候了几句,道:“今日阳光暖和,能有这样好的天实在难得。要儿臣陪太后到太池畔散散步吗?” “年岁大,身子乏了。”太后一顿,瞧着孟颜站在一旁,说道:“不如你和孟颜两人去罢。” 李雍抬头瞧孟颜,六年,时间在她的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那么华贵雍容;但岁月在她的心里刻上了永久的烙印,她再非从前的孟颜。 “六事物繁重……” 不等李雍说完,韦贤妃抢先说道:“臣妾还有琐事需要打点,就先行回长安殿了。” 李雍点点头,忽又想起一件事来,转头对韦贤妃说:“近日秦昭仪舞姿又进了。朕想着,贤妃你日夜劳,怕你累坏了身子,所以特让秦昭仪亲理尚仪局。朕希望贤妃能继续打理其他五局事物,千万要保重身子。” 秦昭仪!又是你秦昭仪!韦贤妃脸上瞬间暗了下来,但看到太后眯着眼睛不发话,心里知道多说也无用了,便行了礼,匆匆离去了。 待她脚步声消失在门后,太后才略抬高眼睑,道:“皇儿,有时间多和孟颜亲近亲近。小时候,你们两人是极为亲厚的,怎么长大了反而生分了呢。那个秦昭仪,模样是不错,但是那个狐媚的眼睛,哀家不喜欢。现在第一重要的,就是皇嗣啊,皇上。” 李雍默默不语,只是将韦贤妃没剥完的葡萄继续剥着。太后继续说道:“皇上,别看这**里妃嫔无数,可皇上平日里,只去秦昭仪那里得多,就算多,一个月份里也只有五、六天,其他妃嫔就更不用提了。皇上,哀家就算再不喜欢的有些妃嫔,哀家都能接受,因为什么?就是因为皇嗣啊,皇上!” 过了半响,李雍才抬起头,叹了口气,道:“不是儿臣不愿要皇嗣,而是儿子更喜欢寄情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中。记得母后说过,儿子在周岁‘抓周’的时候,握着一块墨砚牢牢不放,天如此罢。儿子还年幼,日子还长,一定能让母后抱上小皇孙。” “日子长?那是你,哀家日子可没多久了。雍儿,听母后一句话,要让母后在闭眼之前,看到储君已立,才能宽下心去陪伴先皇啊!”说到这,太后眼圈一红,接过安莲递过来的丝帕,抹了抹眼。 仔细瞧瞧,母后云鬓边上是有几丝华发了。从小到大,李雍和母后都不太亲密,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母后并不是那么喜欢他,平日里说话,也是竟说些客气话。今日细细观察,才发现母后的确苍老了。李雍心生愧疚,惭愧道:“儿臣受教,母后请放心,儿臣绝不会让母后再为这件事伤心,一定万事以皇嗣为先。” 宁清外,韦贤妃恨恨地扶着门框,心里暗想,还是爹说的对,姨妈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爹娘;外甥女再疼,也疼不过自己儿孙。灵箫上前来扶,都被韦贤妃一袖子打着手,后面人更是没有人敢上前劝解。 韦贤妃一个人贴着墙边踩在草丛里走着,回想六年前刚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绿草,皇上常常拉着我在园子里跑。大明好大,靠着墙,跑了不知多久也跑不到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踏上这片绿地了,只因为有了车辇,这漫漫长路再也不用自己走了! 此刻的韦贤妃,完全没有了人前人后的威严,像一个丢了家的孩子似的,默默靠着墙壁一点一点走着。这时候,皇上身边一小太监小陆子沿着墙跑来。远远瞧见了,她一抖长袖,直起身,横起眉毛,俨然又是众人熟知的那个威冠六的韦贤妃! 那小太监见到韦贤妃先跪下行礼,再说道:“贤妃娘娘让奴才注意皇上特别的举动,今儿有一事奴才不知算不算特别。” 韦贤妃快步向僻静的地方走去,问道:“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快说!” 小陆子答道:“娘娘,今儿皇上来给太后请安的途中,看到两名女在私看**《莺莺传》,皇上并没责罚,只是谴她们走了。” 韦贤妃听了,挥手遣走小陆子,细细思量,**!这中**是如何流入中的?难不成是承香殿? 不管是不是,只要本说是,那便是!刚进,就想得到圣宠,还想得到龙种!本在这里熬了多少年,才到今天的地位。若是有人敢动摇本今日低位,决不轻饶!韦贤妃“哼”了一声,扶着安公公的手,缓缓乘上车辇,道:“回长安殿,招岑尚前来议事,要快!”身后,只留下一条踩的秃秃的草丛的痕迹。 [1]杨玉环(杨贵妃)唐代收入《全唐诗》 [2]元稹唐代《莺莺传》中的《会真诗》 第十二节 霓裳舞动在线阅读 第十二节 霓裳舞动 第十二节 霓裳舞动 第十三节 细数宫闱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三节 细数宫闱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三节 细数宫闱 这才几天功夫,大明内的众人就感到丝丝凉意,秋叶悠闲地飘落,旋即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平日里总见梓嫣望着窗外出神,郁致也走过来坐在窗边瞧,望着那渐黄的落叶慢悠悠地飘落,然后不留痕迹地消失。郁致心里也生出一丝凉意,打了个冷颤。 下了晚课,几个姑娘一起坐在房里收拾衣物,置备冬装,银瓶在房里忙前忙后帮着收拾。梓嫣像是一副做惯活计的样子,整理的快又好,郁致大小就是个顽皮的,读书写字不赖,可这做活就不行了,总是忘记这样,又落下那样的。银瓶总是取笑她,是天生娘娘命,做不得女的。 两人笑着打趣,一阵秋风拂过,梓嫣瞧着今日天有些灰蒙蒙,随口说了句:“今日笑的这么灿烂,哪知明年此时是不是物是人非的景象。” “呸呸呸,梓嫣姑娘说的晦气。”银瓶摆着手打住她的话头。 瞧着梓嫣面上还是懒懒的,郁致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劝解。银瓶眼珠一转,笑着跑到她跟前说道:“梓嫣姑娘,奴婢这倒有个趣事,要说与你听。” “有什么就说罢。” 银瓶把手上的活放下,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下,说道:“说这事奇也真奇,说不奇也是情理之中。前两日,季尚仪感染风寒,居然就一病不起了,讨了皇后娘娘恩准,出回乡养病去了! 郁致问道:“怎么回事,她贵为尚仪,怎么感染风寒能治不好,这不是太蹊跷了吗?而且还能得恩准出?这样的好事咱们能摊上不?” “致姑娘,这样的巧儿宗不是谁都能碰上的。”银瓶笑着说道:“再者说,姑娘觉得是好事,那季尚仪可不觉的了。谁不知道季尚仪是岑尚的心腹,将来岑尚返乡后,季尚仪就是尚的不二人选。” 梓嫣也好奇了,问道:“那她怎么甘心,还自己求着出?” 起先,银瓶只是站在笑,并不开口,还是郁致央求了,她才笑了出来,和她们娓娓道来其中缘由。这尚仪局季尚仪一向是以韦贤妃马首是瞻,前几日,皇上却让秦昭仪去协理尚仪局,这季尚仪可两边不能得罪,里外不是人了。再者,季尚仪先前为了让司乐司能出几个赛过秦昭仪舞姿的人,日夜苦练,且限制她们饮食作息,就怕多处几两不能起舞翩翩,逼得好几个人都饿死,累死了。秦昭仪这一接管,肯定先翻查旧账。季尚仪活着出,也是幸运了。 听银瓶这么一说,似乎皇上更宠幸秦昭仪,郁致不明白,为何她好像处处被韦贤妃压制。银瓶知道两人必有这疑问,就接下去解释。 原来,**人人都知道的,当今皇上不好女色,只好诗书风雅。皇上一个月里,大半时间竟都是歇在紫宸殿。虽然中妃嫔众多,但都是皇上碍着太后、皇后的面子立的,许多都不曾承过恩露。而韦贤妃有太后撑腰,她父亲又是大将军,皇上也只能顺着她。而且中岑尚早前就是太后的心腹,韦贤妃入后就有六局在身后为她筹谋,自然顺风顺水。只不过这些年,皇上爱秦昭仪的舞姿,也慢慢将**之事交与秦昭仪打理了。 郁致又有疑问:“这六局二十四司,对于**势力,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 银瓶说道:“是啊,六局掌管了皇族所有的起居饮食,任何人吃行坐卧都离不开六局的安排。所有如果哪位妃嫔有了六局中任何一局的支持,那都将会是极大的优势。” 郁致这才知道,原来六局也能极大影响中势力,便求了银瓶再与她俩细说闱之事。看看门口,也没有旁人,今日有梓嫣帮忙,功夫也做完了,银瓶也就细说了起来。 大唐**的规矩是,皇后以下,有四妃,分别是贵妃、淑妃、德妃、贤妃。韦贤妃处与妃位最末,但也是仅有的一个妃子。妃位以下,有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九嫔,秦昭仪为九嫔之首。下面还有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等名号。实际上,只有入了嫔位,才能有独立殿,才算是真正的主子。韦贤妃与其座下的伍婕妤、祁美人和戚修仪及其座下的冯宝林为一党;而秦昭仪和殿内的席美人、路美人与柏修媛及其座下的尤御女相互扶持。至于皇后娘娘,因为子柔顺温婉贤淑,被六敬仰,也受皇上尊重。皇后娘娘常年病着,虽说没有什么恩宠,但**也不敢怠慢,平日里,也就奚充仪和朱采女去行礼的多。还有一位贺充容常年病重,很少出她的明义殿,连银瓶都记不得她的样貌了。 听了银瓶的叙述,郁致心情更是沉重。想着**里明争暗斗,党派林立,自己如何独善其身?梓嫣自己倒是看得开,但怕一个不好,连累家乡爹娘无故受罚。两人脸上都有些闷闷的,银瓶见了,知道自己说多了,便打趣道:“姑娘何需担心!二位姑娘生的花容月貌,还怕等不到圣宠?只怕到时候,皇上也赐协理六之权,奴婢还要去喊一声‘娘娘’讨赏钱呢!” 郁致听了,忙掩她嘴道:“这话也是能乱说的!”梓嫣脸色一沉,甩手便走开了。郁致知道她不愿听这话,和银瓶解释说:“梓嫣今日身子不好,脾气躁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银瓶也是个直肠子不记事的,一笑开也就没事了。这时候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一片,银瓶刚想去开门,就看见房司言带着文典言和几个人闯了进来。 房司言细眉一挑,尖声道:“给我搜!” 还没等郁致几人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几个人就冲进来开始麻利地翻箱倒柜。文典言朗声说道:“日前人来报,说承香殿内有人收藏了中禁品,房司言着韦贤妃口谕,来翻查各人的房间。你们全部到外面院子等着,听候发落!” 郁致惊的心里直打鼓,一边拉着梓嫣出来跪下,一边想,这“禁品”可是先前遗失在后院长廊边上的那本?难道真的就这么巧被人发现然后传到韦贤妃耳中?郁致脑子里忽然闪过千般念头,怕不是韦贤妃查出上次是我帮了碗贞,特别来借这个由头收拾我?或者是承香殿另外有人要暗算我?不管怎样,郁致知道,自己卧铺中另外几本书被发现也是说话间的事,心里主意已决,拉着梓嫣小声道:“一会无论出什么事,你千万别出头,记得,千万别有动静!” 只听里面有人回禀道:“回房司言,搜着了。是郁氏床铺下,藏有《李娃传》、《霍小玉传》等**!” 梓嫣一抬头,吃惊地望着郁致,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刚想说话,郁致打断她道:“这保不准是韦贤妃为了上次的事抓我的痛脚,我一人承担下来还能保你平安。妹妹千万要为了我,好好活下去!”说完,重重地按了一下梓嫣的肩膀,一面自己快步出列道:“奴婢该死,私藏**,求房司言责罚!” 这时,殷司言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低头看着她冷笑道:“你胆子也真大,这些污秽不堪的书都敢带入中,可见你真是不知廉耻!” 岑淑媛就跪在前面,她给宋捷仪使了个颜色,宋捷仪马上上前道:“回禀房司言,奴婢早前与郁氏一同入文学馆读书,郁氏早就堂而皇之地在课堂上发表污言秽语,可见其行为十分放荡不堪!” 一听这话,郁致气得全身阵阵发抖,想来这“小人得志”也不过如此了,但即使这样她也无计可施。只听得房司言大声道:“这承香殿一次一次不安生,你们倒要反了!看来不治不行,人来,郁氏先杖责五十,再听候贤妃娘娘发落!” 后面两个太监赶紧跑过来,一人一边架起郁致就往外拖。郁致远远瞧见梓嫣眼中泛泪,使劲咬着下唇,自己不忍,缓缓闭上眼睛。她心里惨然,自己入了,就没想过多活,只是如果爹爹知道了,让他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十三节 细数宫闱在线阅读 第十三节 细数宫闱 第十三节 细数宫闱 第十四节 禁书结缘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四节 禁书结缘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四节 禁书结缘 “慢着!”门口一声令喝,两个太监愣了下,手一松,郁致整个人摊在地上。她一回头,只见杜姨娘和一名打扮华贵的女子带着随行人快步进来。 “房司言,这责罚人一向是尚功局的事,什么时候起,要劳烦司言大人!”杜司记说完这话,低头看了郁致一眼,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房司言斜眼看着她,道:“我奉韦贤妃口谕,彻查惩治私藏**之人。杜司记若是有疑问,只管去问贤妃娘娘。” 站在杜司记身旁的正是尚功局的倪尚功。她年纪在六局中最轻,却也年近四十,身高并不高,但是自有一股正气,使人不敢侧目。倪尚功平日里素来是刚正不阿,判罚有度,她开口道:“房司言此言差矣,贤妃娘娘彻查此事无可厚非,惩治此事也合情合理,但要说如何惩治,用何等法令,用何种刑罚,这必然是我尚功局正司的事。” 今日也奇怪了!房司言瞧着倪尚功,细眉微挑,道:“倪尚功,平日少见你走动,闷声不响的,今日怎么为了承香殿一个丫头来强出头,得罪了韦贤妃,你担当的起!” 倪尚功不为所动,冷冷道:“这规矩礼数、纲常法纪可是先皇订下的。敢问房司言,我们是遵循祖宗礼法,还是听你房司言的一人之词!” “你!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判!” 倪尚功道:“正司狄正正在处理别的公务,这人我们先带回去,再由正司发落!” 说话这就要抬了人走,房司言快步走到郁致身前挡住她,冲倪尚功和杜司记冷笑道:“就凭你们二人,也想从我这把人带走!” 杜司记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坚决地说:“今日我就是铁了心要把人带走!人来,还不快抬走!” 房司言一句话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你敢!” 两人争锋相对地对峙着,互不相让。看到姨娘这么肯为她,郁致心里五味杂陈,心里愧疚不已。自己就算保住一条命又如何,还不是会连累姨娘,说不定还会牵扯出梓嫣、银瓶和采枝。郁致一咬嘴唇,勉强跪直身体,刚想开口,只听门口传来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郁致顺着这声音转身瞧去,只见皇后尾随着一个身穿皇袍,器宇不凡的男子走进来。他身着赤黄色绣盘龙圆领窄袖袍衫,腰间系宽玉带,头戴玄黑幞头,面色白净,五官分明,身材略高,但体格略瘦。他虽然身穿皇袍,却散发着浓厚的文人气息。郁致曾在心里想过百遍皇上的模样,是威风凛凛,剑眉星目?还是身宽体键,面容臃肿?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是一个如此清瘦斯文,与一般文人墨客无异的俊秀男子。 “这里怎么回事,乱哄哄的!”李雍瞧着院子里人跪满一地,左边两个小太监正要拖拽着一名跪在地上的人,又瞧见房司言和杜司记怒气未消的模样,心生不满道:“朕刚才与皇后在说话,听说有人要动用私刑,便来瞧瞧!” 房司言跪在地上,吓得不敢抬头,说道:“皇上明鉴,是承香殿郁氏私藏**《莺莺传》,并传播与内其他人。这几日,此书流传极广。皇上,私藏中**乃是大罪,奴婢只是奉命要严惩。” “奉命?奉的是谁的命!” 房司言诺诺不敢出声,李雍望了她一眼,心里暗叹,孟颜,你又叫朕失望了一回。他开口道:“你不用说,朕也知道是谁。这些人刚刚入,什么都不懂可以慢慢教,难道出了一点小错,就要置别人于死地!” 皇上声音虽不大,但透着一股天子气势,房司言心里害怕,但想到韦贤妃嘱咐,还是把心一横,张口说道:“回皇上,死罪可免,但活罪确实难逃。中律法严明,倪尚功也在此,律法可万万乱不得。” 两人说话的时候,皇后低头瞧见跪在地上的郁致已经被拉扯的衣服凌乱,发钗发髻零落在一侧,心里有些不忍,开口道:“房司言说的是有理,只是看看能不能从轻发落。你看郁氏,吓得可怜见的。” 这几日,李雍时常翻阅那本《莺莺传》,有时看着看着,想那将此书带入的女子,是否也有崔莺莺的气和才智?他低头往郁致处望去,瞧见她对然衣衫凌乱,发髻松散,却遮掩不了她灵动聪慧的气质。细细一瞧,她面带坚毅,一双灵动的眸子面无惧色地望着前方,好像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拦她的脚步。 她,就是朕日夜脑海中描绘的女子!李雍缓缓走到郁致面前,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郁致抬起头来,直起身子,清澈的眸子毫不相让地望着李雍道:“我叫郁致。” 杜司记在一旁提醒她:“和皇上说话,要说奴婢。” 郁致只是赌气,低头不语。瞧着她不卑不亢,还对自己耍小的样子,李雍心里的喜欢又多了一分。 “难得难得!既然不说奴婢,那就别做奴婢了。”李雍大笑道,然后转头吩咐皇后:“封郁致为正六品宝林,从今日起,她再也不用自称奴婢!” 承香殿众人大惊,这还未进行采选大典就册封,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荣宠啊! 皇后瞧着李雍望着她的眼神,心里有些苦涩。不,他是我的夫君,他心头上大人,自然就是本心头上的人了!又瞧了眼郁致,看她丝毫没有持宠生娇的模样,宽了宽心,朝着郁致微微一笑,说道:“妹妹,今后就是郁宝林了。你们还不快参见郁宝林。”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房司言脸上讪讪的,也只能不情愿的跟着跪下磕头道:“参见郁宝林!” 瞧着承香殿内众百人朝着自己行跪拜礼,郁致愣在那里,自己千算万算,以为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没想到…… 李雍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亲自把她扶起来,深深望着她的眼睛,道:“那《莺莺传》辗转落在朕手上,想来竟是为了成就朕与你这段良缘。朕读那书时就想,能看这本书,且如此不舍到将它带进来的女子,绝非寻常人。今日一见,你果然没叫朕失望。” 皇后在一旁浅笑着说道:“皇上,臣妾有没有这个福气,能让郁宝林来蓬莱殿同住。”李雍笑着说:“有皇后调教,自然错不了。” 两人正说着要给郁宝林添置些什么,房司言突然开口道:“启禀皇上,郁宝林虽然贵为宝林,但这私藏**一事却证据确凿,如不执法,难以服众。” 没想到,李雍听了这话,没有生气,反而道:“说的有理。”皇后刚要进言,李雍一抬手,说道:“这《莺莺传》立意新颖,文采风流,虽不至于让天下女子读遍,却也没有禁它的道理。大唐泱泱大国,难不成竟容不下一本描写女子自求姻缘的书?传令下去,从今日起,《莺莺传》再不是**!告诉那些想读的人,文学馆内将备有复本,朕会亲自请宋先生讲学,让人读其髓,也舍掉糟粕。” 说完这话,李雍沉声道:“房司言,现在还有私藏**这回事吗?”房司言虽恨得牙痒痒,但纵是有一万个胆,也不敢挑皇上的错,只能不甘心地作罢。 没想到,皇上居然有如此襟!这一解禁,给多少苦守闺阁的凄凉女子带来了希望!郁致抬头望着他,感激道:“若此这般,真要谢谢皇上恩典!” 看她发髻都已经零落,李雍亲手帮她把垂落的发簪重新上,说道:“郁致用的是哪个致?” 皇上离自己这么近,好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郁致从未和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心中不免“砰砰”乱跳。她勉强压抑住心中的紧张,坦然答道:“宁静致远。” 李雍欣慰地点点头:“好!”然后和皇后吩咐:“皇后要尽快准备收拾郁宝林的居所。郁宝林天资聪颖,自然也不会仅限女红等俗物,也要置办些文房四宝。朕就赐蓬莱殿东面偏殿给她,改名为宁泊殿。”皇后点头道:“臣妾这就吩咐人准备,现在就先委屈妹妹在承香殿内小住三日,臣妾先拨了贴身侍婢秋燕过来伺候。” 第十四节 禁书结缘在线阅读 第十四节 禁书结缘 第十四节 禁书结缘 第十五节 封赏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五节 封赏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五节 封赏 承香殿内东厢的走廊里各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一列列女手中端着各色珍品,随着掌事太监进入郁宝林的厢房。 只听见房内道:“赏……!皇上有旨,赐郁宝林林罗绸缎十匹,南海珍珠十串,上好玉佩六对,金银首饰各三套,文房四宝三套,钦此!” “赏……!皇后娘娘赐郁宝林,绸缎五匹,苏绣新襦衣两套,石榴花纹玉簪饰一件,金三钴杵纹银臂钏两对。” “赏……!贤妃娘娘赐郁宝林,白玉寿带衔花佩两件,嵌宝石金项链两条,贡品雷甸枇杷三盒。” “赏……!秦昭仪赐嵌螺钿百花铜镜一座,三彩双珠纸镇一对。”“赏……” 小小的厢房内,堆满了陆陆续续各路的赏赐。不光是桌上柜上,连床上都渐渐堆高了一批一批的珍品。 “这一整天,可折腾死人了。”好不容易将来自各殿各的赏赐领完了,银瓶一把把门关上,累到趴在门上直喘气。刚趴一会,银瓶想起现在郁致已经是娘娘了,自觉失礼人前,赶紧跳起来,对着郁致屈膝道:“奴婢该死,再不敢没规矩了。” 瞧着她小脸紧张的俏模样,郁致故意假装生气,板着脸说道:“这样大胆,成何体统!来人,拉出去!” 一听她这没正经的语调,大伙都知道她在说笑,银瓶心里一宽,也一咧嘴笑开了。 郁致心里清楚,杜姨娘平日这个时候怎么会来承香殿,还偏偏碰巧救了自己。难怪刚才没看见银瓶,一定是她机灵,看到情况不对,把姨娘请了来搭救我…… 想罢,她走上来拽着银瓶的手,笑着说:“再别这样,咱们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大没小的。我还要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跑去请了杜司记来,我现在已经小命不保了。” 银瓶笑嘻嘻的说:“还是姑娘运气,我刚才见了个空,溜出去找杜司记,杜司记让我赶忙去请皇后,她先来拖延时间。也巧了,皇上今日正好在皇后那里,就一同来了。” 两人正笑嘻嘻地说着话,这边,梓嫣望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闪闪发亮,眉头却微蹙了起来。梓嫣别过脸去淡淡地说:“这是福、是祸,还不好说呢。” 一见她这神情,郁致心里知道,这丫头是最见不得这些金银满目的东西。她这样的子如此执拗,今日若不说说她,改日面圣时,要如何是好。郁致略想了想,然后撂下银瓶,走过去,坐在梓嫣旁边语重心长地说:“妹妹,我不想认命,也不会认命。即便是死,我也是不怕的,因为我会让人记住我活过。妹妹若真是看透了,那么身在何处何地,带着什么位份头衔,岂不都不重要了?” 梓嫣一听这话,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矫情了。致姐姐冰雪聪明的人,定不会因为表面浮华而致内心腐朽,只有那些一直不坚定的人,才要躲开这些诱惑。梓嫣低下头,又细细斟酌了郁致的话,然后轻声对郁致道:“还是姐姐说的是,我竟有些看不透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银瓶看郁致朝自己微微点头,便走上去将门打开了,只见采枝从门外扶了碗贞缓缓进来。 碗贞的身子看上去好没有大好,依旧有些清瘦,脸色也还是惨白的。她看到郁致,眼圈一红,走上前来就要下跪,郁致一把把她拉起来,扶她坐下说:“你这身子没好全呢,干什么弄这虚的!我们姐妹还用得着如此吗?” 碗贞秀目含泪,眼眶红红的,她感激地说道:“采枝都告诉我了,若没有致姐姐,碗贞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说完又朝着梓嫣说道:“梓嫣姐姐,你也费心了。” 梓嫣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起了身,走到碗贞旁边拉着她的手,左瞧瞧,又瞧瞧,打趣道:“这气色,比先前差些,但怎么又美了三分呢!” 一听这话,碗贞有些害羞地脸红了,郁致在一边拍手大笑道:“看看,梓嫣都打趣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采枝在一旁给郁致行了个礼,兴高采烈地说道:“今日真是个大好日子,碗贞姑娘病好了,可以搬回来住,郁宝林又被册封。要知道,皇上已经许久没有亲自册封了,这些年,除了秦昭仪、戚修仪外,都是太后、皇后或者韦贤妃张罗着纳入**的。” 银瓶也接着说道:“可不是嘛,就连当年韦贤妃入,都是太后力荐,皇上才应许的。看刚才的情景,郁宝林当真是圣宠极深!” 望着那琳琅满目的各色赏赐,郁致缓缓走过去,翻开一匹匹致的绸缎,又拨开一串串南海珍珠,只是拣了台上好的砚台放在手中把玩。还是皇上最有心,也难得了,郁致心里暗想着。 郁致放下砚台,转过身开怀一笑,然后走来拉着银瓶和采枝,开玩笑道:“可怜你们两个,就要搬出去服侍我了,到时候累了,可不准哭天喊地啊!” 满屋子都笑开来,银瓶笑盈盈地说:“是,郁宝林,奴婢遵命!” 几个姑娘到底年轻,银瓶拉着采枝两人翻弄着堆积如山的金银发钗,窗外和煦的阳光照在那金玉上,一阵阵反出的光使整个屋子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郁致坐在床边,望着她们两人的笑颜,又瞧见梓嫣一脸平和的歪在一旁做针线,心里第一次觉得,入这条路,或许并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艰难。 过了个把时辰,几个丫头肚子里都大脑五脏庙了,才发觉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这时,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居然是岑淑媛的声音:“奴婢岑淑媛求见。” 梓嫣一直都知道这岑淑媛不是善类,皱了皱眉头道:“她来做什么。”郁致轻声说:“采枝去开门吧。”说完了,撩着长裙,沿着床边坐下。 岑淑媛满脸笑容地踱步进来,规规矩矩的屈膝行礼道:“参见郁宝林。”见周围人都不大理她,岑淑媛却笑的更灿烂了,说道:“恭喜郁宝林,还没到采选大典就被册封正五品,奴婢特来道喜。” “谢你费心。”郁致懒懒地说,侧过头去。 梓嫣的子更是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见她这样的嘴脸,忍不住便转过身去。银瓶等人也是不理睬她。岑淑媛没有半点尴尬,依旧笑着说:“郁宝林拔得头筹,实在是天大的福气。这承香殿上下以后都仰仗郁宝林照拂了。” 说完,她递上一条绣牡丹样子的手帕,说道:“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之前见郁宝林风采超群,一直神往,可惜无缘。现在郁宝林贵为新进内官,奴婢只盼望以后能有机会能续上这姐妹情谊。请郁宝林千万收下奴婢的心意。” 看她满脸堆笑,郁致也只感叹万万没有下手打笑脸人的道理,就让银瓶接了。岑淑媛看她神色淡淡的,便自己找了台阶下,说道:“奴婢不妨碍郁宝林歇息了,先告退了。”说完行了个礼,自己退出去了。 银瓶一见她出去,马上把手里的手帕扔在桌上道:“这岑淑媛也太没脸没皮了。前几日害娘娘不成,今日反倒这幅嘴脸!” 郁致感到真真是啼笑皆非,感叹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样的“奇人”也能被她遇上,感叹道:“人活到这份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梓嫣转过头,说了句:“真真恶心着我了。”大家听了,不禁都笑开了,连碗贞也掩着嘴吃吃地笑了。 第十五节 封赏在线阅读 第十五节 封赏 第十五节 封赏 第十六节 采选大典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六节 采选大典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六节 采选大典 采选大典于巳时在皇后居住的蓬莱殿正殿举行,一大早,承香殿内外就忙得不可开交。女太监们忙着给各准备采选的人梳妆打扮,按照排序列队,又细细教与面圣的规矩。所有人在准备就绪后,要排着队列走到蓬莱殿觐见皇上、皇后、韦贤妃及秦昭仪。 凌晨时分,阳光刚刚洒入室内桌沿上,郁致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望着身旁还在熟睡的梓嫣和碗贞。碗贞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恬静的脸上难得有浓浓的安逸,怕是在做什么甜梦吧。梓嫣那倔强的翘鼻子随着身子翻过去,乌黑的长发倾泻在床沿边上。 窗户外清脆的鸟叫声阵阵,这里,难得有这么宁静时候。今日就是大选了,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采选大典即将徐徐拉开帷幕,这将是一个多么辉煌灿烂,又满目狼藉的戏台啊,多少花样女子就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用生命谢了幕,也没有人记得。 揉揉眼起来,郁致怜惜地看了看两位妹妹,这两人的个,一个执拗冷漠,一个怯懦羞涩,若是上了那戏台,要如何收场才好。她出神了一阵子,然后叫醒了两人,帮着梳洗打扮了起来。银瓶和采枝也进来伺候,同时告诉郁致,说是皇上特意吩咐,请她也一同出席大典。 本来想给婉贞梳个发髻高扬的凌云髻,心思这样才好脱颖而出,只是郁致手笨,只听采枝在一边叫唤,这里落下头发了,那里歪掉了,便赌气坐在床上让采枝打理罢了。在家里,都是如熙帮忙梳发髻的,也不知道爹爹,文睿姐和如熙现在好不好,有没有牵挂自己。 经过采枝的巧手一打理,一个漂亮的凌云髻顷刻间就成型了,郁致瞧见碗贞美艳不可方物,心里欢喜,又叫采枝拿了皇上赏赐的一套珍珠发钗给她戴上,好衬托她娴静温婉的气质。 一旁的梓嫣只是淡淡的自己挽了个抛家髻,配上镶金玉石珠花衬在底部,不描眉不涂胭,素雅得很。郁致瞧见了,要把自己头上的金镶玉步摇摘下来给她戴。梓嫣摇摇头,从怀里拿出那玳瑁钗在头上。 郁致刚想劝说,梓嫣面色坚决的说:“致姐姐不用为我费神了,我主意已决。” 这时,门外传来一句:“郁宝林,皇上遣人抬了步辇,来接娘娘了。”梓嫣对她说:“致姐姐快去吧,我自有道理。”郁致听了,吩咐银瓶和采枝留下来帮忙,自己一人坐了步辇去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轿夫紧赶慢赶总算到了。蓬莱殿掌事李公公催促道:“郁宝林快请,要是比韦贤妃、秦昭仪晚到,就不和规矩了。” 一路快步进入大殿,郁致先是在大殿的一侧候着。过了一会,秦昭仪先到,见了她便莲步生香地走过来,道:“想必这就是郁宝林吧。真好,瞧着模样,真是周正。” 两人说了一会子恭敬的客气话,韦贤妃与六局人到了。秦昭仪和郁致都屈膝行礼,韦贤妃点点头,瞟了郁致一眼,径自步行至大殿另一侧。 只听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殿内一行人都跪地行礼:“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与皇后两人一前一后缓缓从大殿后面走出来,分别在龙椅和凤塌上坐了,韦贤妃、秦昭仪和郁致才在两侧的椅子上坐下。 李雍刚坐下,就望郁致处瞧,笑着问道:“这几日都还习惯?今日朕特意给你留了席位,想着你兴许想来。” 郁致对上他关切的目光,起身谢恩:“谢皇上眷顾,这几日一切顺意。” 韦贤妃看到皇上看她的温柔目光,手掌紧紧捏住扶手,半响,才对李雍说:“今日吉时已到,这人都候在外面了。”李雍微微点头示意。 “采选大典开始……!” 一排排打扮致的人徐徐步入,一次入两排排,一排九人,一排上前听封,另一排等候补上,周而复始。 挑选采女只能由太后、皇上和皇后斟酌定夺,而太后修道多年,早已不问六琐事,鲜有出宁清的时候。韦贤妃与秦昭仪虽然势力庞大,但是也无权过问采选细节,只能在一旁聆听皇上和皇后的意见。李雍对采选看上去兴趣乏乏,倒是皇后打起神挑细选,有时细问家在何处,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时问会做什么针线,读没读过《女论语》、《女诫》,有时又让书雁将人的贴身物件拿来瞧。 选了约五十人都没有看到可心的,李雍不免有些困倦,韦贤妃和秦昭仪也有点疲态,郁致只是本分的坐着,也不乱言语。 新的一排又上前来,其中一位女子体态丰健,面色红润,一脸英气,皇后见了,心里便好生喜欢,柔声问道:“霍氏,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霍成君上前朗朗道:“奴婢叫霍成君,今年十七。” 皇后见她大方得体,毫不拘谨,更是中意,问道:“你家中时做什么的?” “家父是镇守襄阳王将军麾下的归德中侯霍忠源。”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俯身和皇上说:“皇上,这孩子看着很好。”李雍细细瞧了瞧,点头说道:“是个大气的,封正八品采女。”忽然见队尾一女子,生的眉墨皓齿,杏眼微嗔,问道:“你是……姚氏?”姚四娘屈伸行礼,便当是回答了。 李雍大感有趣道:“你多大了?” “十六。”便又不言语。 李雍不怒反笑道:“这气难得,封正七品御女。” 又过了不知几排,郁致见婉贞和梓嫣两人一同进来,昏睡之意全扫,忙打起神挺直腰板坐着,向两人望去。一排人抬起头来,皇后见着婉贞,俯身和皇上说道:“皇上,这就是前日里被陷害差点命丧承香殿的童氏童婉贞,没想到几日时间虽然消瘦了些,却更显美态了。皇上看着可好?” 秦昭仪也笑着说:“皇上,这样的美人胚子要是放过,那臣妾也不依的。”韦贤妃只是撇过脸去。 “模样是不错,封,正七品御女。”碗贞脸微微一红,诺诺地谢了恩。 刚说完,李雍余光扫到她身边的梓嫣,说道:“旁边的是谁,打扮的这样素净。”崔公公道:“是殷氏,名殷梓嫣。” “梓嫣,名字不错。”李雍喃喃道。 刚要说话,梓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说道:“奴婢告罪,奴婢生愚笨,貌如无盐,只怕侍奉不好皇上,让皇上不顺意。” 此话一出,皇上、皇后和秦昭仪都愣住了,而韦贤妃大怒道:“你好大胆子,小小婢女如此放肆!” 郁致心里一惊,转头望向梓嫣,见她满脸都是决意,清瘦的脸庞素的有些憔悴,可那眼神却闪着坚毅的光芒。这丫头,是彻底铁了心了!多想无益,郁致马上起身,也“扑通”一声跪下了:“回皇上,臣妾和梓嫣一同进生活,知道她的脾有些执拗。梓嫣定是自知子偏颇些,知道若是伺候皇上也会使皇上不悦,这才斗胆进言的。求皇上饶恕梓嫣!”说完,重重地一磕头。 此事关系重大,连皇后都不敢擅自定夺,李雍望着梓嫣片刻,又低头看看跪在地上的郁致,挥挥手道:“罢了。” 韦贤妃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对李雍说:“皇上,今日之事不可小觑,若人人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宽大仁慈,日后这内的人想抗旨便抗旨,到时候叫臣妾如何管理这**数千人,法纪何在,体统何存?今日这殷氏必要责罚的。” 秦昭仪偏偏要和她对着干,她略过韦贤妃,直接瞧着李雍,笑着说:“皇上,圣宠是千年难遇的,外面的人求还求不得,怎么还会多出几个来。今日是皇上采选的好日子,若要见了血腥,不仅冲撞了皇上的吉日,就是传到太后耳朵里,也是不好听的。再说了,这新册封的郁宝林都这样苦苦哀求,也要顾及妹妹的感受。” 瞧着皇上微微点点头,秦昭仪眼角尽是得意,瞥了一眼韦贤妃,道:“若依臣妾愚见,就罚殷氏至尚寝局司设司洗衣物去,且从此不可被选为内官,皇上、皇后以为如何?” 李雍和皇后都点点头,韦贤妃只得不甘心地坐下来,脸上愤愤的。郁致再磕头道:“谢皇上、皇后娘娘、秦昭仪仁慈,谢韦贤妃恩德。” 第十六节 采选大典在线阅读 第十六节 采选大典 第十六节 采选大典 第十七节 入宁泊殿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七节 入宁泊殿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七节 入宁泊殿 采选大典前后忙了好几日,大典一结束,中上下都疲惫不堪早早歇了。第二天一大早,皇后和韦贤妃两人一同到宁清给太后请安,向太后回禀采选事宜。 正殿内,安莲正在伺候太后修剪盆栽,皇后坐在一旁伺候着递剪子。太后这些年眼神有些不大好,时常眯着眼睛说话,可修剪盆栽的时候,下刀利落,一剪子下去,一不留。 韦贤妃站在一旁回报:“禀太后,此次采选在五百之众中选了二十二位,分别封了一位宝林、七位御女及十四位采女。” 太后也不抬头瞧韦贤妃,一边修剪面前的凤尾兰,一边说道:“这次你们办的妥当,皇上纳了足有二十多位,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孟颜,你去告诉她们,说哀家喜欢清静,不用来请安了。” 不一会,一盆凤尾兰被修剪的棱角分明,清雅别致,太后眯着眼瞅了半天,满意地笑了笑。皇后接过剪子放好了,笑着对太后说道:“这回皇上破天荒亲自封了位宝林,且亲赐了臣妾蓬莱殿中的偏殿给她居住,可真是稀罕的不得了。想来以后会圣宠不断,大唐皇嗣指日可待。” 修剪半日,也有些乏了。太后撂下那盆凤尾兰,搭着安莲的手缓缓步上软榻,又斜斜卧在上面,说道:“听闻这郁氏有些张狂啊,不过,最重要皇上喜欢。这么多年,贺荣华小产过,身子到现在都没有好;戚修仪的胎那时候都到五个月大了,还是没了。如果那两个都保住,算算看哀家也有两个三、四岁的皇孙在面前跑跳了。” 说罢,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眯起眼,突然,那眼神向剑一样向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一个贵为皇后,一个掌管六,记住了哀家的旨意,不管环肥燕瘦、也不论身份地位,只要能得圣宠,能怀上皇嗣,就算子再张狂骄纵,你们都要给哀家供着,养着!” 皇后下座,与韦贤妃一同屈膝道:“儿臣谨遵太后懿旨。” 过了几日,各个入选内官的娘娘都已经搬出承香殿,陆续在各个大殿居住了,落选的人也都发配到六局和各殿当差了。郁致昨日晚上才搬入蓬莱殿内的宁泊殿,第二天一大早,连自己房子都没好好瞧看,起来就去给皇后请安了。 蓬莱殿是大唐皇后固定的居所,离皇上居住的紫宸殿较近。平日里,蓬莱殿没有特许是不准妃嫔同住的。皇后一人长居中难免寂寞,早就想找个可心的姐妹一同居住,早前见到郁致,觉得是个心灵剔透的姑娘,便破例邀请她同住。这不,刚住进来一大早就来请安,可见是有心的。皇后笑着让郁致免礼,又吩咐灵箫拿了里的桂花糕来让郁致尝尝,然后与郁致闲聊起来。 对这位弱质芊芊的皇后,郁致心里是又敬又怜的。她不会忘记,这位心善的皇后开口帮了自己多少次。郁致瞧着今日皇后的脸上比往日有神了些,问候道:“皇后娘娘这几日身子好些了?” 皇后微微一笑,对她说道:“这几日采选总算尘埃落定,本心中舒坦,倒也比之前好了。” 两人坐着说了会子话,皇后越发觉得郁致是个聪慧善良的女子,心里喜欢极了。可聊着聊着,又想,她这直率冲动的脾可要怎么在中生存啊,便开口道:“郁宝林,有些事情,本要劝解劝解你。做女儿家的也必须以柔为美,以弱为上。你已经被封为宝林,以前种种也需要改改,不然日后可是要惹皇上动气的。” 以柔为美,以弱为上,听了这话,郁致抬头瞧着皇后身上的金光闪耀的凤冠凰袍将她的脸上映衬的无比惨白,心里竟怜惜起这位皇后来。郁致只能先满口答应着,让皇后宽心。郁致从前几日开始,心里一直就惦念这梓嫣,找了话中的一个空儿,问皇后:“娘娘,殷氏打发去了尚寝局,可还好?” 皇后略想了想,说道:“尚寝局的活虽然重,但是毕竟于命无忧。殷氏犯的是忤逆犯上的大罪,若皇上真是追究起来,命都是保不住的。现在只是打发做些活,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郁致脸上还是难掩担忧,说道:“是啊,可是尚寝局由贤妃娘娘管制,一向待人严格,我是怕梓嫣熬不住。” 皇后宽慰她说:“你倒是个心疼人的。六局在拾翠殿,离蓬莱殿是有些距离,不过你也可以时常打发下人去探望。看你,说东说西,就是忘了你自己。刚搬进来觉得住着习惯吗?” 一听这话,郁致将心中久藏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道:“娘娘,臣妾自小与家中侍婢如熙、文睿一同长大,臣妾希望可以召她们进陪伴伺候,求皇后娘娘应予。” “本当什么大事呢。”皇后转头吩咐道:“灵箫,吩咐尚局,即日就去接了进。” 说了半日的话,郁致见皇后有些乏乏的,便辞了正殿出来。她一路走着,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梓嫣。上一次碗贞差点没命,这次可千万不能再大意了!想到这,郁致拉过一旁的采枝,吩咐她速速去拾翠殿瞧一眼梓嫣。采枝刚转身,郁致又叫住她,把身上的首饰和头上的金钗都拔了下来给了她,嘱咐采枝不论用什么办法,千万要瞧见人才好。嘱咐完,郁致满怀着心事慢慢走回宁泊殿了。 宁泊殿是蓬莱殿东侧的偏殿,原是为了养育中皇子公主所设,内有寝室、书房等一应俱全,只是皇上登基以来并未有子嗣,所以也就闲置起来。这几日匆忙收拾出来,虽不说华丽异常,但是胜在地方宽敞,格局通透,且光照充足,郁致一进来就喜欢这里古朴的装饰,简洁的摆设,透着一股子大气。 刚在大堂坐下,四男四女两排人从后院进来行礼道:“参见郁宝林。” 一个面貌白净的太监上前行礼道:“小的刑五福,参见娘娘。”另外四个女也上前报了名字,分别是祥瑞、研蓉、紫荆和甜儿。 “起来吧”,郁致正色道:“在我房里,没多少规矩,只有这一条记牢:分善恶、识忠奸,再没别样。做好了,一定有赏;做错了,一定会罚。今日既然有缘主仆一场,我自当好好待你们,也希望你们也能衷心待我,咱们在这里也算是互相依靠了。” “小的们自当竭尽所能,忠心护主!” 一回到卧房内,郁致和银瓶两人同时摊在软榻上,两人互望,银瓶笑着说:“娘娘刚才可威风了!把她们都镇住了!” 郁致苦笑道:“若不如此,怎么能立威。这些都是生面孔,银瓶你和采枝平日帮我细细留意了,若有不对劲的一定要早早打发出去。” 她目光一转,瞧见房内一盆君子兰开得正好,走近细瞧。君子兰之所以美,就是因为它不仅有娇美的花朵儿,更有碧绿如蜡的枝叶。郁致从小就喜欢树木多过喜欢花朵,一向认为花卉娇艳,而草木刚直。瞧着那叶片翠绿的像能滴出水来,郁致心里觉得一阵沁人心扉的舒爽。 “娘娘要是喜欢看,就再要几盆便是。” 郁致用手轻轻了枝叶,对银瓶轻轻摇了摇头:“君子兰的心本就不是让人观赏的。她若是有神韵,必然也是喜欢清净自在,就和梓嫣一个样。” 看完了卧房,郁致扔下披帛身着便服来到书房,见书架上各式书籍林林总总,又见到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便坐了下来,吩咐银瓶上来磨墨,自己练起字来。挥挥洒洒半天,写了篇《兰亭序[1]》出来,郁致拿起来一看,远远不及那日学堂上梓嫣的字,不由叹息地摇摇头。 又写了有约半个时辰,隐约听见外面采枝的声音。她脚步轻快步入书房,回道:“娘娘,奴婢去看了梓嫣姑娘。这尚寝局是最严的,奴婢好不容易买通了里面的人进去,只远远见着梓嫣姑娘在洗被单,话都没说上。” “她看上去怎么样?有人打骂她吗?”郁致只怕有人像对碗贞一样陷害梓嫣。 采枝摇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梓嫣姑娘这两日清瘦了不少,肯定是吃苦了。而且在尚寝局,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是她拒绝圣宠,是因为有隐疾,说的可难听了!” 郁致知道急也没有办法,定下心来一想,梓嫣的子最是坚毅,想必定能撑过这一关,等过了这阵子,自己再去求皇后把她放出来。这边心安了,又想到婉贞,忙问:“可有听说婉贞分到哪里?” 采枝之前一直是伺候碗贞的,心里也记挂她,在路上早就打听清楚了,回道:“童御女分到了戚修仪的清忠殿,已经住下了。” 郁致寻思,这戚修仪听闻是最稳重大方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和韦贤妃一党。可怜脾柔弱的婉贞,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1]王羲之晋代《兰亭集》之序文 第十七节 入宁泊殿在线阅读 第十七节 入宁泊殿 第十七节 入宁泊殿 第十八节 百鸟朝凤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八节 百鸟朝凤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八节 百鸟朝凤 采选后,各人都忙着布置新居所,几日时间,总算将二十几位新册封的主子娘娘安顿好了。中规矩,所有的妃嫔每日都要到蓬莱殿给皇后请安,除非特例,否则不容迟到缺席。虽说皇后脾好,但因为是先祖定的规矩,也不敢怠慢了。每日早上妃嫔齐聚蓬莱殿,说是要闲话家常,增进姐妹情谊,实际上却是明枪暗箭,你来我往。 都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郁致深感幸运。像她这样贪睡的子,亏得是住在蓬莱店内,要不每日早起可更得让银瓶和采枝犯愁呢。今日刚刚天亮,郁致就被银瓶拽下床梳洗了,打着腰舆过来。本想着自己应该是最早的,可一进正殿,就看到岑淑媛和宋捷仪两人已经在和皇后说话了。 今日,岑淑媛穿着柳绿色的长裙襦衣,发髻也是梳的简单,只配一只珍珠步摇,素净典雅。宋捷仪倒是穿了鲜艳的樱桃红,看着特别喜气。两人见到郁致,都起身了礼又坐下了。 郁致笑笑地点了头,先给皇后行礼,然后和两位问安,说道:“岑御女和宋采女来真是早,可见都是有心人。” 皇后面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开口对郁致道:“她们两个今天刚到巳时就已经在门外等候了,本都还没梳妆呢,真是难得。” 岑御女恭顺地低着头,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对皇后说道:“能早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臣妾的福气。日后只盼望着能多来蓬莱殿侍候凤驾,希望皇后娘娘勿要嫌恶臣妾才好。” 宋采女一直坐在岑淑媛身后,唯唯诺诺的样子,郁致心里笑,这宋捷仪原来是只纸老虎啊!她望着宋采女说道:“宋采女平日里最是能说会道的,今日怎么见了皇后娘娘如此安静?” 宋采女显得有些紧张,勉强笑笑道:“臣妾怕说话失了分寸,冲撞了皇后娘娘。” 各妃嫔都陆陆续续到了,郁致瞧见碗贞跟在戚修仪后面一同进来,朝她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新册封的娘娘不懂规矩,皇后少不得叨念了几句,又相互问了安行了礼。说了约一盏茶时间的话,还不见韦贤妃,秦昭仪朝门外望了望,回头笑着对皇后说道:“贤妃姐姐怕是又迟了!” “臣妾来迟了,请皇后娘娘恕罪!”人没到,声先到了。韦贤妃身后跟着两排太监女,大步迈入正殿,严目一扫众人,然后和皇后请了安,这才坐下。 瞧见都到齐了,皇后微微一笑道:“本真是高兴,之前总觉得**没个人气儿,今日第一次见这么多妹妹聚在一起,真是喜气。” 柏修媛身材小巧,容貌致,尤其是两颊两边各有酒窝,一笑灵动异常,只是眼珠总是滴溜溜的转着,感觉心里总在盘算些什么。她坐在秦昭仪旁边,陪笑道:“可不是呢。昨妹妹经过太池畔,见着莺莺燕燕成群,各个身段出众容貌标致,还以为到了人间仙境,见着仙女了呢。” 戚修仪坐在较外面的位置,面容温婉娴静,身材丰腴,看上却略长几岁,加上身着赭石色襦裙,显得端庄得体。她朝柏修媛点点头,转过来朝着皇后说道:“是啊,妹妹的清忠殿也热闹了不少。尤其是那童御女,生的是沉鱼落雁,妹妹看了也觉我见尤怜。” 此言一出,屋里各妃嫔都朝碗贞处望去,碗贞脸一红,心里紧张,便低头去瞧着自己手指头,也不敢多说话。 奚充仪素日与皇后亲厚,虽然位分低些,但位置倒近。她的容貌虽不算不上惊人的美貌,但胜在鼻梁高挺,睫毛又极长,身段消瘦,有一股让人心醉的美。她对皇后说:“这一次的采选倒真是选出了好些美人儿,昨日妹妹承欢殿分到两个落选的女,姿色都是不输人的,可想而知入选的该有多标致。” 秦昭仪略微品了口茶,施施然放下茶杯,朝皇后说道:“这下,太后和皇后娘娘可以放心了,这么多绝色佳人在,想必皇上今后会多眷顾**,这也是大唐之福啊。” “哼”,韦贤妃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美人儿多了,皇上自然会应接不暇了,秦昭仪你不好好去练舞,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说话,不怕皇上乏了你吗?” “皇上嘛,有三六院实属寻常。至于乏了我,那便少些来我的绫绮殿便是。”说罢,秦昭仪顿了顿声,眼角瞟了一眼韦贤妃,嘴角微微一扬:“可这少来,总还是会来啊。” 韦贤妃冷笑一声,转过身望着皇后说:“这人多,自然杂。皇后娘娘也要铮亮了眼睛,**容不下一些日日迷惑皇上的狐媚妖,要发现有人用那下贱手段勾引皇上,臣妾自当为太后、皇后分忧,让这里干干净净,让那狐媚寸草不留!” 秦昭仪脸色一变,刚想开口与她争论,皇后瞧着这两人的火药味极浓,连忙开口劝解说:“现下最要紧得是皇嗣,本希望**上下都是一条心,好好伺候皇上,这才是正理。” 祁美人眼珠一转,问皇后道:“皇后娘娘,这采选都过了好几日,可皇上还未召幸任何一位,皇后娘娘可知皇上圣意如何?” 皇后微微一笑,目光一扫,最后落在了郁致身上。她带着期待的目光,遥视郁致,缓缓开口道:“说到这,郁宝林,昨日皇上和本用晚膳,说今晚上会去宁泊殿,让你好生准备着。” 此话一出,郁致感到一道道目光如箭一般向她来,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皇上的宠爱如一把双刃剑,此刻,这把剑像将自己在众豺狼面前斩的七零八落。她稳了稳心神,然后起身道:“臣妾谨遵皇后吩咐。” 韦贤妃斜眼瞧了郁致一眼,皮笑不笑地说:“妹妹可要好生侍候,千万别再犯错。上次的事情是皇上仁慈,皇后宽容,若再有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贤妃娘娘还真是为郁宝林心呢!”柏昭华原本在和秦昭仪说笑,一听这话,转过头,一脸娇笑:“不过依妹妹看,皇上对郁宝林可是上心的很,郁宝林再错,只怕到了皇上那,也都变成对的了。” 一听这话,韦贤妃冷笑一声,盯着柏昭华娇媚的脸,厉声说道:“若有人在**以为迷惑了皇上就能目无法纪,那本第一个先办了她!”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好像凝结了,众妃嫔瞧着形势不对,都低头抿嘴不敢言语,皇后也扶着头,面无血色,有些晕眩的样子。郁致见了,起身站了,对皇后说:“上次是臣妾的不小心,皇后娘娘的不罚之恩臣妾不敢有忘,日后一定循规蹈矩,不会再犯错了。” 皇后抬起头,勉强一笑,对郁致说道:“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难怪皇上一下子就喜欢你。” 说罢,皇后垂下手,正身坐好,抬高声音和众人吩咐道:“各位妹妹都听着,太后有懿旨,吩咐六上下第一要事,便是为皇上诞下皇嗣,若是三年还无所出,皇上也必须重新大肆采选。为了大唐的万世基业,为了**的安定和谐,妹妹们都要恪守本分,和睦相处,早日为大唐开枝散叶、后继香烟,听清楚了吗?” 众人都行礼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第十八节 百鸟朝凤在线阅读 第十八节 百鸟朝凤 第十八节 百鸟朝凤 第十九节 凤求凰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九节 凤求凰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十九节 凤求凰 宁泊殿是偏厅,到了晚上很是清静。殿外面种了一圈的松柏,青翠的喜人。十月末,花坛子里的仙客来开的正艳,映着淡淡的月光,玫红色的花瓣瞧着都像是樱花粉了。郁致瞧着这花瓣的颜色,想到了家中的石竹花这个时候也快谢了。 每年四月,石竹开花前,爹爹都会拉着自己一起在园中摘掉叶腋花蕾,好让花蕾开花,今年过后,院子里摘花弄草也只有爹爹一人了。也不知道这几个月,玉芬玉兰有没有将爹爹照顾好。 一想到石竹,郁致脑海中不由地浮现那日与李公子游湖的情景。这几个月,又是赶路,又是经历各种风波,那回忆在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模糊起来。她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太湖畔遇过一位李公子,有时候甚至觉得那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幅图画。她在心中暗笑自己,也太会做梦了。 从小到大,自个儿好像就不是会憧憬美满姻缘的人,也难怪爹爹总是唠叨她。她宁愿多读几卷书,多瞧几幅画,却不愿意沉浸在儿女情长的浓情蜜意之中。就连花儿,她都是烦厌的,花总是让人怜惜,女子总将自己比作花朵,也太自怜自哀了。 这时,银瓶走过来给塞给郁致一个六瓣梅花铜袖炉,说道:“娘娘,天冷了,别总在外面站着。一会皇上来了,看到娘娘的脸冷冰冰的就不好了。” 月上树梢,夜色迷离,晚风吹过,郁致打了个冷战,她默默接过手炉,这就要入冬了,不知爹爹有没有加衣服。没有我陪着,爹爹晚上写字谁给磨墨呢。 刑五福快步走来,回道:“娘娘,皇上的龙辇已经到殿门口了。娘娘准备接驾吧。” “嗯”,郁致应了一声,转头就往屋子里面走,刑五福忙说:“娘娘,皇上在外面,娘娘应该往外走。” “我就是要往里面去。皇上有心,自然会进来。” 来到书房,郁致解了大衣,把袖炉放在一旁桌上,采枝一早就铺好了纸,研好墨。郁致拿起笔只是低头写字,外面“皇上驾到”的通传声好像与她无关似的。 今日李雍没有扎幞头,只是一身石青色便衣。一走进来,郁致刚好写完,她放下笔,对皇上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李雍也不觉她迎驾的随意,走上前来说:“你在写字?让朕看看,是什么字。”说完拿起一看,上面写道“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皇,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1]”。 她的字迹,笔势有力,不拘一格,不同于一般女儿家的娟丽秀气。他心里暗赞难得,而这字写的居然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李雍微笑着问道:“怎么,你喜欢这首词?” 郁致抬起头,对上李雍的眼神,淡淡的说:“司马相如爱慕卓文君,用尽心思在殿堂之上弹奏《凤求凰》,并吟唱这首词盼望引起蔡文姬的注意。可见,司马相如为了自己爱慕的女子,可是用尽了心思,这才成就一段佳话。” 两人对视片刻,李雍微微一笑,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这字迹看了一会,才说道:“一会朕要去皇**里歇息,今夜月色真好,你陪朕在院子里说说话吧。” 郁致心里一松,嫣然一笑着说:“臣妾自当从命。”刚要走,瞧见桌子上那个袖炉,就拿起来递给李雍道:“皇上揣个袖炉吧,外面有些风,小心凉。” “你有心了。”李雍接过袖炉握在手里,转头吩咐道:“崔承修,把朕随身带的那个玉石手炉拿来给郁宝林。” 她接过来一看,这玉石手炉着华润细腻,微微有温度却不烫手,揣在袖子里面倒像是装饰品一样,真是难得的稀罕物。 漫步至庭院,两人便坐在一侧的石凳上说话。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凤求凰》这一段,的确是佳话。”李雍顿了顿,又问道:“但后来司马相如变心,卓文君用一首《白头吟[2]》才劝得丈夫丢下了纳妾的念头。致儿是否想效仿卓文君,不准郎君有他想?” 一心一意,一生一世,这是所有世间女子所追求情爱罢。她心中微微叹息,这个梦,那么美,那么诱人。可要真写成这个美梦,需要凝聚多少血泪才能书成?我只是个平凡女子,不求天上浩然明月,只求短暂却明媚的烛光。 “千金易得,痴心难求。臣妾不求郎君对我从一而终,但求情深意重。” 只听得李雍一声长叹:“朕又何尝不是呢。” 郁致错愕道:“皇上有皇后娘娘蕙质兰心,又有**佳丽无数,为何有此感叹。” 李雍背手起身,望着枝丫上的一轮弯月,缓缓说道:“就算**佳丽三千又如何。朕宁愿得一知己,心系一人,这才可以在这繁冗的千斤重担中,找到一丝安慰。” 望着他面带愁丝的神情,郁致这才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不仅是皇上,还是一个寻知心人而不得的失意人。想不到他贵为皇上,居然也无一知己,看到他在宽大的皇袍中清瘦的身躯,在秋风中显得竟有些苍凉了。 两人沉默半晌,李雍转过身来,微笑道:“朕不该说这些事来烦你,倒是还没问你,怎么有勇气将那《莺莺传》带入中?难道你不知道那是**吗?” “因为知道,所以才带呢!”见他面上泛起愕然之色,郁致浅浅一笑:“只有这样,我才能时时刻刻让自己记住那童稚、鲁莽却无悔的岁月。有了这些书的陪伴,我才真的觉得,这冷冰冰的大明也可以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李雍喃喃道:“活生生的世界,是啊,朕早就忘了,活生生的世界是什么样了。”说罢,他又饶有兴致地坐下,问道:“这么说,你还有不止一本?还有哪些,可否借给朕看看,也让朕了解了解外面的人情事物。” 想去书柜中还有些“幸存”品,郁致吩咐采枝将书柜中收着的《李娃传》拿来,交与皇上,说道:“这书上次被房司言搜出来,本以为是保不住的,结果万幸得皇上相救。这书就当是谢礼。” 接过来略翻看了几页,不觉语言优美,立意颇新,李雍欣喜道:“这文采也是不一般的,虽然写的是青楼女子,想必也是寻常的故事,朕可要谢你了!”说罢,将书交给崔承修收着,又问:“那外的女子,可都真如崔莺莺一般大胆?” 我只愿这书能成这活生生的世界!可惜,崔莺莺一般的女子,毕竟是千万弱水中的一瓢罢了。她淡淡地说:“皇上说笑了,崔莺莺的对于爱情的执着和勇气,岂是一般女子能有的。”说罢,也略摇摇头说:“若是外女子皆如此般,此书也不会成为**了。” 李雍也惋惜了几句,又说道:“大唐领土边幅辽阔,受到西域各国文化的影响,女子早就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弱女了。早有平阳公主[3]自立‘娘子军’七万人,不仅谋略过人,更能驰骋沙场,为大唐立国立下汗马功劳;近有杨素家婢女红拂女夜奔李靖将军传为百年佳话。朕欣赏的女子,不是家中一位恭顺的侍从,而是一位有学识、有胆识、更有高洁之气的人生知己。” 说完,李雍望着郁致微红的双颊道:“致儿,朕生平第一次遇到的知己,就是你。” 瞧着她并没有抗拒的意思,李雍伸手过来想握她的手。她双手轻轻一缩,柔声道:“皇上,这手炉初时着,是烫些,只要慢慢体味,自会余温绵绵。” 李雍知道她并非平常女子,不可强求,便微笑着将手缩回来,望着她的眼睛道:“致儿,朕尊重你,心疼你。” 郁致迎着李雍的目光,道:“臣妾也敬重皇上,可臣妾宁愿冒险,用些许时间换取我们今后的夫妻情分,也不要仓促行礼,只为了行君臣之仪。等臣妾唤皇上‘李郎’时,臣妾自然会请皇上去赏内室的那盆君子兰。” 李雍笑了笑,拍拍腿上的袍衫说道:“致儿,你没有让朕失望。等着朕,朕也绝不会让你失望。”说罢,回头吩咐崔承修去准备龙辇。 两人一路步行到殿门口,郁致袖中还揣着那袖炉呢。她唤住皇上,道:“皇上,这玉石手炉……” 李雍轻轻将手炉赛回她袖中,却并不碰到她纤纤玉手,道:“天气要冷了,这大明十天里八天都是冷的,你比朕更需要它。”说罢,摆摆手转身离去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半响,才转头徐徐回去。 玉石手炉暖和的温度缓缓传到她冰凉的手掌,这丝丝暖意如小溪般涓涓流淌直至她的心田。如此温温的热度,好似他那温柔的眸子,不强势,不威严。但就是这样的温度,才一点一点,透过她倔强的心,清高的傲骨,融化她的心扉。 [1]司马贞唐代《史记索隐》收录司马相如琴歌 [2]卓文君汉《白头吟》最出名的两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3]唐朝的平阳公主,是唐高祖李渊和窦皇后的女儿。李渊从太原起兵后,平阳公主率领娘子军为李唐东征西讨,威震天下。平阳公主去世时,唐高祖以军礼将其下葬。 第十九节 凤求凰在线阅读 第十九节 凤求凰 第十九节 凤求凰 第二十节 绿绮同心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十节 绿绮同心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十节 绿绮同心 第二十节绿绮同心 这几日,天气又冷了些,内许多殿里的树木花草基本都凋零了。好在这宁泊殿内种的都是适宜冬天开的植物,所以还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庭院里,刑五福正在张罗着让尚功局司记司的人们将新搬来的炭火炉归置好,又燃了一尊铜制雕纹小火炉,麻利地搬入殿内。 郁致正卧在内室的软榻上,斜斜靠着窗户边读着《陶渊明文集》,采枝歇在一旁凳子上打瞌睡。刑五福进来,将火炉放好了,说道:“娘娘,这是新到的‘瑞碳’,听尚功房司记司的人说,这是位于西北西凉国的贡品,每年只进贡百条,皇上前个特意吩咐拿了十条来。” 他瞧着郁致脸上还是懒懒的样子,又说道:“听说这瑞碳可是稀罕的不得了,这炭烧于炉中,无焰而有光,热气迫人,最适合初冬的时节放在房内一角,房屋就全热乎了。可见皇上这么细小的事都想着娘娘。” “五福,帮我拿些点心多谢司记司的人。”刑五福称是,又哈腰出去了。 刑五福前脚刚走,银瓶后脚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将手上的饭食盒子向小桌子上一撂,说道:“娘娘要是再不管,这外面的流言就要踩在咱们头上了!” 这丫头,脾还是一样那么直,真不知这么多年在里怎么没磨了她的棱角。不过郁致就是喜欢她这个直肠子的子,笑着问道:“这是怎了?是谁惹了我们银瓶姑娘?” 今日一大早,郁致就打发了银瓶去给碗贞送些糕点,又嘱咐她绕道去拾翠殿探望梓嫣姑娘,顺便捎带些冬日用的衣物。银瓶也是个活蹦乱跳的,这往里一绕,可什么风言风语都听见了,眼下,她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出说去呢。 郁致放下书,反而兴致勃勃地问道:“说说,都说我什么了?” 一旁的采枝也醒了,手拄着下巴等着听呢。银瓶往她身旁一座,绘声绘色地说道;“路过柏修媛的朱镜殿时,就听到新册封的徐才女和侯才女肆无忌惮的在庭院里说,这七日,皇上日日来,娘娘却日日赶皇上出来,说娘娘自视甚高,不知天高地厚。长安殿就更是过分了,听说宋捷仪和祁美人日日在韦贤妃耳边嚼舌头,说娘娘狐媚,使了媚术勾引皇上,还说韦贤妃扬言要办娘娘呢。” “那秦昭仪那呢?其他人们又是怎么说呢?” “秦昭仪里倒也没传出什么太难听的话,人也都是在猜测,称个奇罢了。” 采枝心细如尘,在一旁提醒道:“娘娘,这事若是惊动了太后,那可就不好办了。” 正说着,刑五福开门进来,道:“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前去说话。” 郁致笑笑说:“看,才说着,这不来了。”说完,让采枝拣了一支素净的珠钗戴了,又随意披了一条披帛,往蓬莱殿去了 刚走到蓬莱殿门口,就瞧见那角落里的人眼角瞧着她,好像窸窸窣窣说什么似的。郁致一概不理,径自走近内堂。皇后早就端着茶,坐在那高椅之上等着她了。郁致瞧见她面前有一桌各色的糕点,看样子,娘娘要和我长谈了。 规规矩矩地请了安,她面容淡定地坐了下来。皇后仔细瞧了瞧她,道:“本看着你身子也没有不妥啊。郁宝林,最近这风言风语内都传遍了,你连续七日不让皇上留宿,虽然皇上都歇在本这里,但长久下去,你可不是在帮本,你可是在害本了。” 看到皇后面上担忧的申请,郁致心里不忍,可她这女儿家的心思,如何能说得!她只能告罪道:“皇后娘娘恕罪,郁致的确是身子不佳。为了采选,先前就风尘仆仆赶了一个月的路,然后忙着训练,又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实在是心力交错,怕怠慢了皇上。” “今早上本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头一句就问起你这事,可是震怒的不得了。虽说皇上喜欢你,可繁衍后嗣毕竟是女子的天职,你可要记住啊。” 郁致只得用些有的没得理由搪塞皇后,可皇后依然不死心地一再劝说她早日承恩。说久了,就算她如何敬重皇后,心里也有些烦腻。她瞧着皇后脸上满满都是无私的关切,一气之下脱口而出:“娘娘如此贤惠温淑,为了子嗣,甘愿为自己的丈夫张罗与妃嫔同房吗?” 此言一出,皇后身子微微一震,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单薄了,那红红的血丝好像都能透出来似的。 瞧着皇后如此悲怆的神色,郁致自知失言,心中后悔不已,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口无遮拦,臣妾知罪。” 此时的皇后像老了几岁一样,眼中失了神采。她低头瞧了瞧身上的凤裙,长裙摆尾上绣着的一头明灿灿凤凰对着她闪耀着,好像在嘲笑自己似的。她斜歪在椅子上,好半天才回过气来,头上步摇轻颤,对着郁致缓缓说:“身为女子,要以夫君为首。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身为皇后,深知其中道理。郁宝林你饱读诗书,但始终要记住,女子无才便是德,对自己的夫君顺从、谦卑、恭敬才是女子的美德,知道了吗?” “臣妾受教。” “郁宝林,你过来。” 她缓缓走上前来,皇后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靠近自己略矮一些的小凳上。皇后高坐在凤椅上,低下头,瞧见她襦裙都有些皱了,便伸出纤纤玉手仔细为郁致理了理长裙上的褶皱,一边理,一边说道:“本服侍皇上多年,看得出来,皇上喜欢你,这是你天大的福气。本是皇后,让皇上顺心,让他早有子嗣是本的担当,是做妻子的责任。” 说罢,皇后手一停,郁致瞧见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皇上宠爱你,本见了……就和宠爱自己是一样的。” 一滴泪打在郁致的襦裙上,皇后侧过头抹了抹眼,又一把握住郁致的手臂。郁致能感觉到皇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着力,像是尽一切力气抓紧着一个希望。皇后声音有些颤抖:“你要代替本,去承受皇上的爱,皇上的爱,是那么珍贵,也那么沉重。你又是这么年轻,这么美好,可又这么幸运……” 郁致心里不忍,跪下身子俯在皇后膝前请罪。 皇后突然捂了嘴,转头“咳咳”两声,一旁的书雁忙从一个金缕小盒里面拿出一粒药丸,伺候皇后就着茶水咽了。过了会子,皇后面色这才缓过来,她抚着郁致的手说:“今日的话,你要牢记。今日本病了,免不得说些有的没的见不得人的话,下一次再说,也不知是何年月了。”说完,摆摆手,书雁便搀扶皇后回寝室歇息了。 回到房里,郁致卧在榻上,细细想着皇后的话,再想起这七日以来,皇上日日来,日日都以礼相待。两人不谈风月,只谈诗词,从陈子昂聊到鱼玄机,从刘禹锡聊到曹植,无论聊什么,都是那么投机。有时候,郁致会忘了他是皇上,说话言辞并不遵循规矩,皇上也从不介怀。每晚到了入夜时,皇上总是叮嘱她注意身子,然后不舍地离去。外面的妃嫔都巴不得皇上天天宠幸才当是恩宠,殊不知,这样“过门不入”,才是最可贵的。 想着想着,郁致也不免困倦起来,便在软榻上眯着眼睛休息。过了一会,刑五福来通传,说崔公公来了。 早前见了崔公公,就和人私下打听了,知道是爹爹提过的崔承修公公。但一来现在一切还算顺遂,二来爹爹再三嘱咐,他的身份不可以外泄,所以郁致一直也不觉得有相认的必要。 崔公公请了安,郁致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来,道:“崔公公,以后在我面前,千万别行大礼了。” 崔公公笑着说:“这怎么行,娘娘再厚待下人,也不能乱了礼数。”说完,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将手里的一个致的大盒子放在桌子上。崔公公道:“郁宝林,这是皇上赏赐的,娘娘请看。” 木盒开了,郁致一瞧,是一把古朴的古琴。琴身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郁致再细细翻看内侧,果然在琴内发现铭文“桐梓合”四个字,掩饰不住喜色道:“这是‘绿绮’,是司马相如当年弹奏‘凤求凰’的‘绿绮’!” 原来,那日李雍走后,就一直找寻这把“绿绮”想送给郁致。后来辗转打听到原来这琴在义王王府里,已经赏给了他的宠妾含烟。李雍知道义王一向喜欢自己的座驾,那是一匹大宛国进贡的汗血宝马,名为玉花骢,便遣人去和他换,谁知他也一口答应了。这琴刚刚送进,就叫崔承修亲自拿来送给郁致 这琴身上去,手感细腻;再一拨弦,琴音清脆而绕梁,果然是好琴。郁致爱不释手道:“崔公公替我谢谢皇上,只是我对古琴也是略知一二,并不通,送与我,这宝物是可惜了。” “弹不弹在娘娘,可送不送就是皇上的心意,娘娘可得收下。” 她点点头,心里实在高兴,又和崔公公说:“劳烦崔公公告诉皇上,说我一会就去紫宸殿谢恩。” 崔公公说:“那最好不过,皇上今日一准儿高兴。” 郁致吩咐采枝拿了些小点心送与崔公公,又亲自将他送出去,又让刑五福准备了腰舆,这就过去。 第二十节 绿绮同心在线阅读 第二十节 绿绮同心 第二十节 绿绮同心 第二十一节 定情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十一节 定情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十一节 定情 刚说完要去谢恩,银瓶就走来说要给她梳妆。郁致瞧瞧镜子里自己身着朴素的青色襦裙,不施粉黛的模样,觉得心里舒坦,就和银瓶摇摇头说:“我就这样见他,是最好的。”她只是吩咐银瓶将那玉石手炉拿来,坐上腰舆走了。 中规矩,大明地方宽广,平日在中走动,只有皇上、太后及皇后可以乘坐四人拉的龙辇、凤辇,虽不及外出时骏马拉的威风,但胜在平稳舒适。妃位和嫔位可以使用两人拉的辇车。而嫔位以下的世妇(婕妤、美人、才人)和御妻(宝林、御女、采女)只能乘坐两人抬的腰舆轿,路上颠簸,且速度较慢。 银瓶和刑五福两人跟着郁致,颠簸了好一阵子才来到紫宸殿。一路从偏门来到书房,就瞧见崔公公手下的小李子在门口候着,说皇上正在偏殿会见郭尚令,吩咐他在这儿等着,请郁致在书房稍等片刻。 他的书房出人意料地简朴,漫步过厅中间的竹帘,看到房内东面摆着碧纱屏风,透过薄纱隐约可见一张红木软榻,西面是一张围棋桌子,上面摆了螺钿贝壳围棋。正中是一张大书桌,桌上文房四宝齐全,书桌后是一面书柜墙,里面密密麻麻排的都是各种书籍。 她来到书桌前,见宣纸上写的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1]”,不禁莞尔。又来到东面的软榻边坐下,见一旁的小几上摆着一本书卷,正是她遗失的《莺莺传》。书卷的边缘已经有些翻折,看得出是常常阅读的痕迹。 将书翻开,书内还是整洁如初,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题字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2] 这字迹清逸潇洒,当她读到“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心中好像火一样烫,翻滚不停;又读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眼前仿佛能看到他每日卧在这里思念佳人的情景;再读到“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郁致这才感到他用情之深,一抹粉红不禁染了双颊。 她将书放下,又等了片刻,才见李雍从门口走进来。 李雍一低头,看到她手中正好翻到最后一页,接过书说道:“这是第一晚朕从宁泊殿回来时候随意写的。” 郁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将书拿过来收在一旁,说道:“皇上没正经,在书房胡乱写这些做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3],这是再正经不过的了,致儿又何必托词。朕今日有幸见到致儿娇羞的美态,万幸之至。” 她强绷着脸,忍着不笑出来,道:“谁娇羞了?我自小就是最不懂‘娇羞’二字的。爹爹常说我不像个女儿家。” 李雍望着她的脸颊,打趣道:“原来致儿没有娇羞,那致儿的脸颊,怎么比旁边这盆山茶花还要殷红?难不成致儿原是山茶花神,下来凡间,来寻朕报恩的?” 听了这话,郁致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嘴里只说:“皇上没事拿我打趣,今日原想着皇上赏赐了绿绮,要来温温柔柔说一番‘臣妾谢皇上隆恩’的好听话,这下全没了。不说了不说了。” 他起来转到她对面坐下,笑着哄她说:“朕就是不爱听那温柔的客气话,朕就是喜欢致儿这样凶巴巴,像个小管家婆似的。” 她一记粉拳打在李雍口,李雍一把抓住,柔声说道:“还不肯叫李郎吗?小管家婆。” 郁致心里暖暖的,可面上还是软不下来,硬是绷着脸抓了手边的《莺莺传》就向皇上扔去。可她从小就是个手脚没轻重的,力道一大,那书卷居然眼瞧着就要掉入泥泞的茶花坛中。 他急忙伸手一勾,手臂正好打在了软榻边上的扶手上,他痛得一咬牙,可手里却紧紧抓着书卷不放。 “李郎!”郁致惊呼一声,抓过他的手臂要将袖子挽上去看看伤势。李雍扬一扬手里的《莺莺传》,笑着安慰她道:“不打紧。” “皇上,为了一本书,手磕坏了可怎么好!下次再不许了” 李雍一把拉过她坐下,搂着她的肩说道:“我可听着有个小管家婆叫朕李郎了。” 她脸羞的通红,轻轻捶了他一下说:“都伤了,还尽说混话。” 李雍望着她,眼中饱含深情:“这《莺莺传》,是朕与你的定情之物,是它把你带到了朕的身边。朕要一辈子好好保存着它,就好像朕会一辈子好好守护你一样。” 他的眼神那么真挚,那么深邃,手掌紧紧握着她的芊芊玉手。他的手洁白修长,并没有一丝茧子的痕迹。郁致低头看着这双养尊处优的手将自己的紧紧覆盖,感受着他身体传导出来的温度。心底最深处好像有一块地方慢慢融化了…… 她一抬头,那平日里纯净的眸子不知不觉中多了一抹情思,道:“臣妾竟不知皇上如此用心。” “第一次在承香殿见到你,你面对朕,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这几日相处下来,朕发觉你不仅内心质善如兰,且才学横溢。而最让朕欣赏的,是你心中一个‘空’字。” “空?” 李雍望着她,她的双眸清澈的如泉水一般:“你见到朕,不紧张,不怯懦;好友犯下大罪,你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对朕的宠爱,你也一再婉拒;说到底,你是无所欲,所以无所惧。朕最心动的,就是你要的不是皇上,要的是朕这个人。” 他居然如此懂我……郁致将手在他的掌内翻转过来,手指一点一点与他的指头纠结在一起,渐渐用力握着他的手。 李雍从怀里拿出一个编法细腻的赤色同心结,放在郁致手里道:“致儿,朕知道你不爱那些俗物。这是我母后为父皇所制的同心结。父皇驾崩后,母后将它送给朕,嘱咐朕送给将来的心爱的妻子。皇后是朕的妻子,却不是朕心爱之人,致儿,你愿意保管它吗?” 接过同心结,看着它繁复的编制,郁致仿佛感受到这一条条的红色绳线将一段段难忘的情怀编制在了一起。绳子上那淡淡折痕,每一道都承载了一次动人的回忆吧。郁致将它挂在自己腰间,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他:“李郎,你如此待我,我定不负你。” 说完,她脸颊上泛开一阵红晕,低下头,垂目道:“李郎,今日宁泊殿的君子兰开的真好,李郎来看吗?” 绫绮殿是离所有妃嫔殿中,离紫宸殿最近的殿,近的就连皇上龙辇起行都听得一清二楚。绫绮殿的曼园在夏日百花齐放,蝴蝶飞舞,美不胜收,可冬日里便都枯萎凋谢,一片颓势,都有些狼藉的景象了。平日里练舞用的云仙台处站满了伺候的人,手里端着各式舞蹈用的丝绸,银环等器具,望着台中央的秦昭仪练舞。 她一甩披帛,那一抹桃花色飞飘而上,纤细的腰身轻动着,忽又一摆手,那披帛急转而下落在地面。她高高扬着头,洁白的颈子立着如丹顶鹤一般高傲,一手扶腰,一手上扬,飞快的旋转开来。樱桃红的裙摆飘散起来,带着风扫开一片微尘,她越转越快,越来越快,远远望去,再也分不清她是人,还是一片朦胧极美的光。她转啊,转啊,好像能转到地老天荒,转到海枯石烂…… 披帛垂落,她的身子瘫了下来,一下子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旁的女宛陶赶忙上前来扶:“娘娘,快吃些饭菜吧!娘娘一天都没有进食了,还这样练舞,可怎么好啊!” 秦昭仪甩开她的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让开,我还要再练!” “娘娘!虽说今夜皇上歇在宁泊殿,可那郁美人算什么东西,皇上过两天自然厌烦她,还是回来看娘娘跳舞的!” 她拖着长长的披帛,一步一步走到台边上的柱子前,巴着柱子往紫宸殿张望,望了许久,终于身子一软,再也没有力气了。 宛陶忙和手下太监扶了她入内室,赶紧解开她的舞衣,把里面绑的紧紧的缠腰带松了抽出来,她这才匀匀呼上一口气。 躺在床上,她衣衫尽除,露出背上、腰上、胳膊上点点瘀伤,有新伤,也有旧伤。她抚着自己的腰,两侧的肋骨一一都能着数出来。按按后腰,一阵剧痛传来,这就是幼年在舞坊练舞的旧伤。当年,若不是心狠的娘舅将她卖了,她也不会沦落到成为舞姬。可若不是那段不堪的岁月,她也无法入献舞,最终赢得圣宠。 着空荡荡的枕边,她努力地想,皇上已经有多久没救来过我这绫绮殿了?是不是皇上也厌烦我了?我要失宠了吗?想到“失宠”二字,她不禁打了个冷战,不行,我不能失宠!爹娘死后,那些亲戚恶毒的嘴脸一一浮现在她眼前,让她从骨子里面透出阵阵寒意,身上不停打抖。 失宠?绝不!我不能失宠,我要让那些残害过我的人看着,看着我多么夺目,看着我多么荣耀。我睡的是高床软枕,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珍珠玛瑙,就连脚上的鞋子,都是金线缝的呢! 娘舅,你现在一定后悔当初用几串铜钱就卖了我,你瞧瞧,我现在过得多好啊!她咳咳地笑了,我是皇上的宠妃,是大明的秦昭仪,我要在这里,呼风唤雨!只要我还能跳,我就是宠妃秦昭仪,我就永远是……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手着自己干瘪的腹部,带着那惯的饥饿感,安心地昏睡过去了 [1]刘禹锡唐代《陋室铭》 [2]佚名 [3]出自东周《诗经》名为《关雎》第一句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二十一节 定情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节 定情 第二十一节 定情 第二十二节 旧友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十二节 旧友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十二节 旧友 金銮朝凤22第二十二节旧友 这几日,六上下都在纷纷议论着宁泊殿的新鲜事。 几天前,皇上去了郁宝林的宁泊殿,最终是一夜也没出来,隔天一早,马上就封了美人。这郁宝林刚册封时,就已经是唯一一位宝林,如今仅仅七日就册封为美人,真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尚寝局的人之前每天都在数日子,看着郁宝林匪夷所思的账目,真不知怎么记录,现在可算可以入档了。 自那以后,皇上夜夜歇在宁泊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景象。六局上下也见风使舵,争先恐后地把最好的宝贝都献到宁泊殿里巴结。 天气渐冷,尚寝局洗衣房还没上炭火,这也许是里最清冷的角落了。梓嫣这些日子就是在这里做活的。快冬日了,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衣,脸上冻得红红的,双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正在洗床帏。这些天,皇上如何宠幸郁致的消息也不断传到她耳朵里。一缕轻风卷着地上的残叶刮来,她抬头瞧了瞧有些霾的天,还好,致姐姐是个有际遇的。 她吸了吸鼻子,复又低头干活。不一会,尚寝局王司设过来了,一改往日疾言厉色,脸上笑的跟花儿似的。她指使身后的女接过梓嫣手中的活,然后赔笑道:“殷姑娘,这些重功夫不用做了,天冷了,快进去歇歇。” 梓嫣冷冷看着她:“这些活现在不做还是要做完,还不如趁现在天没黑做了好省心,不然王司设你又要怪罪了。” “我哪敢啊,呦,瞧殷姑娘这手冻的。”王司设堆着笑脸说完,转脸就骂一旁的人:“你们这帮废物,尚寝局这么多闲人,怎么让殷姑娘做这重功夫!” 一人得道,**犬升天,所以猫阿狗阿都过来巴结了!梓嫣心里明白,她八成是打听到自己和郁致一向交好,前来讨好自保的。这余尚寝虽然颇受韦贤妃照拂,可下面的人却不得不对各方势力低头,以策万全。 瞧着王司设谄媚的嘴脸,梓嫣一甩手,水珠子溅了王司设一身。王司设忍气吞声地说道:“殷姑娘,这郁美人特意来看你,已经等在外面了。只要你肯美言几句,放小的一马,我保证,这司设房没人再敢委屈你。今后啊,你只需要在里屋擦擦灰,摆弄陈设就好,殷姑娘看可好?” 像她这样讨好的脸,梓嫣是连看都不要看的。她略微理了理发鬓,一抬头,径自往外面去了。梓嫣刚一转身,王司设就脸色一变,恨恨说道:“小蹄子,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就不信那郁美人能得宠一世!到时候,就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郁致在角门口巴巴张望着,银瓶在一旁拎着一个大锦盒陪着。这次能来,还是她用一大锭金子买通了人,才让见上一面的。 远远瞧见一个女子细长的身影慢慢飘了过来,一缕缕发丝有些凌乱地搭在前额,郁致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梓嫣! 郁致一把拉过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冷!上面疙疙瘩瘩,还布上许多暗疮,可见是冻坏了!可不是,这大冬日里,才披着一件单衣。郁致赶紧从锦盒里面找了大衣出来给她披上。梓嫣脸上倒也没有委屈,只是默默接过,淡然一笑谢了。 两人在亭中的石墩上坐了,互相细细打量起来。梓嫣明显瘦了,颧骨高高凸起,原本就削尖的下巴更尖了,头发也是胡乱挽着,那只玳瑁钗也不见,想必是怕这里的人拿了去,仔细收好了。郁致脸色倒是红润,生气勃勃的,头上也梳了灵蛇髻,身上穿了新制的钩编纹花粉襦群,娇艳动人。 银瓶将锦盒放在石桌上,里面有吃食、衣物、药品等各种必需品。郁致取出一盒药膏出来,拉着梓嫣的手,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梓嫣,你受苦了!我让采枝送几次衣物过来,怎不见你穿?” “致姐姐知道,这里人有多势力。送来的东西我还没看着,就都让他们抢去分掉了。”梓嫣瞧她比自己还愁,反倒安慰她:“我倒不缺什么,就是可惜了姐姐的心意。” “我今日就吩咐下去,看以后谁敢这样待你!” 梓嫣淡淡一笑:“姐姐不必费心。我在这里,虽然身子苦,心也甜。若要我出去封了什么才采女御女的,我只怕会疯掉。” 手上抹了膏药,滋润了许多,也不那么疼了。梓嫣把手抽回来,拉着郁致问道:“这几日我也略有耳闻,姐姐的情形不错,我真为你高兴。皇上对你可是真的好?” “你放心,若对我半分不好,我也不会答应。” “婉贞如何?” 郁致回道:“婉贞封的是御女,与戚修仪同住清忠殿。听人说戚修仪人极为稳妥,想必婉贞在那是妥当的。” 梓嫣微微一蹙眉,对她说道:“戚修仪与韦贤妃一党,她面上再稳妥,也是只不出声的老虎。这样的人发起狠来,招招致命,不留余地。姐姐轻视了她,以后怕是要吃亏的。” 细细一想,还是梓嫣看得透些。郁致记下了她的话,两人又聊了些姐妹心底话,梓嫣一再提醒她,眼下她正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要小心各方势力,不仅是韦贤妃一党,秦昭仪也不能小觑。郁致也知道,若秦昭仪只是个绣花枕头,如何能爬到今日的地位,她让梓嫣放宽了心,又嘱咐她若是被人欺负了,一定要让银瓶传话,别白白受苦。 梓嫣轻笑一声,低头瞧了眼满地枯叶,道:“说那些人都脏了我的嘴。姐姐放心,我都好。在这里再苦,我心里满满当当的,活的明白。”说完,她微微一笑,起身送别道:“姐姐千万别在这呆久了,别人说起闲话是最难听的。姐姐多看看婉贞,她身子、子都弱,被人欺负也是不支声的。” 瞧着梓嫣在风中的背影,郁致捏紧了拳头,细长的指甲扎的手心生疼。好半天,她松了手,侧头吩咐银瓶:“传我的话给尚寝局的人,若有哪一位敢怠慢梓嫣,我必然不会放过。她身上伤一处,我要他十倍奉还!”说完,又探了探头,才转身往碗贞处去了。 要来清忠殿看望碗贞,就不得不先去给戚修仪请安。戚修仪子一向平淡随和,待下人也厚道,且极重孝道。在中,戚修仪给太后请安也算是最勤的一位了。清忠殿内也是朴素异常,没有过多的繁华装饰,碗贞就住在西厢的凝晖堂里。 她到的时候,戚修仪正在里屋正在做针线,见到她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招呼她进来坐下说话。郁致四周打量,她房内简朴的很,台面上只有个纹鸟银盘立着,再没别的金银器件,看上去也不像个嫔位娘娘应有的规制。 两人坐下,戚修仪让人端了一碟她亲手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来,说让郁致试试口味。 郁致小咬了一口,觉得甜而不腻,味道清芬,说道:“真是美味,戚修仪手可真巧。” 戚修仪和善地说:“快别喊什么位分,到显得生分了。以后姐妹相称便是。” 放下那糕点,低头一瞧戚修仪摆在一旁的针线,居然是在补衣角的一处裂痕。郁致说道:“姐姐,这些针线功夫交给下人做便是,怎么还要自己动手。” 戚修仪笑笑说:“平日里横竖闲着,做做针线也是打发时间罢了。再者这么点小事情就送去给尚服局,难免叫人说张狂。”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戚修仪才将郁致送出来,并嘱咐她常来坐坐。郁致这才来到婉贞的凝晖堂。这凝晖堂分东西厢房,碗贞住在西边。刚走到庭院,东厢房的门窗“啪啪”一下关起来了。她皱了皱眉,罢了,先去瞧碗贞要紧。 婉贞一早听采枝传话说她回来,早就站到门口巴巴等着了。远处瞧着她在屋里探头探脑的样子,郁致一笑,朝她挥挥手。两人拉了手,相视一笑,进了屋说话。 一进屋子,一股幽香扑鼻,很是清爽提神,郁致问道:“这房里是什么香,这样清凉?”婉贞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女杜鹃接话道:“这是甘松香,最是提神的。” 两人在靠着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了,郁致仔细一看,碗贞的脸倒是圆润不少,身子也丰盈了,可气色不见好,面上总是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好在她天生丽质,这样的气色,却反而有一种西施般的美。 再转头打量屋内,这内室布置也是简洁的很,桌上只摆了铜镜和些许朱钗。现在已经十一月分了,屋子里的杜鹃和蔷薇也都是过了季的,早就谢了。郁致心里不悦,这殿里的人也太不上心了了。 “你这屋子里也太素了,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明天我让采枝给你送来些。” 婉贞见了郁致,眼角一直是弯弯的,可见心里多么高兴。住在这里,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已经比家中的环境好太多了。 “我向来也不求那些华丽的摆设,这点倒和戚修仪很像。”说完,碗贞又笑开道:“姐姐看我,坐了半天都没奉茶。” 婉贞转头和身边的女说:“杜鹃,麻烦拿些茶来。”杜鹃站在她一旁,也不动换,只是吩咐后院的两个小女端了茶进来。 低头一瞧,这茶也是一般般的茶叶,郁致大概也知道婉贞过的并不尽如人意。她怜惜地望着碗贞,说道:“我过两日拿些好茶来。” “姐姐千万别忙活,我也不是爱吃茶的人,白白浪费了。”碗贞摇了摇头,又微笑着说道:“还没有恭喜姐姐,又晋了美人了。 看着她眼中透着那么真挚的祝福,郁致反倒惭愧了。这些日子只顾着和李郎花前月下,也没能早点来探望她。其实,郁致心里是怕面对她的。她们俩一同选入**,就免不了要争一个夫君的命运,碗贞虽然心地单纯,但在这件事上,难免会有隔阂的。 “妹妹怨我吗?恨我吗?” 碗贞虽然没有郁致聪慧,但也想到了她这一层的顾虑,“我这条命都是姐姐给的,我岂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瞧见郁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碗贞认真地说:“哥哥从小教导我,女子德行最忌‘妒’,妾侍之间本来就应该情同姐妹。如今我们两共同侍奉皇上,倒成全了我们,成了一对姐妹。” 在碗贞印象中,二女,不,是众女共侍一夫,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吧。郁致知道她自小就将此事视为平常,心里暗叹侥幸,也就宽下心来。两人也不喝茶,坐着聊了聊近日的情况。得知梓嫣在尚寝局受苦,碗贞也唏嘘了半天,说是今后常常想办法打发人去瞧她。 一不留神,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郁致见碗贞也有些困倦了,就辞了她,约好改日再来。走到门口,郁致一回头,望见碗贞还在门口伸头张望,依依不舍地挥着手。 清寡的凝晖堂内树木都秃了,干枯的花枝耷拉着歪在花丛中,碗贞那绝美的容颜,挥着手飘逸的青色披帛,好像被印在这副深秋愁情的画卷中,再也走不出来了。 第二十二节 旧友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节 旧友 第二十二节 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