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长生殿》 正文 第1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一个人和一只阴魂不散的英俊的鬼的故事,嗯,爱情故事。 真的鬼。 第一人称。 可能会有一点点恐怖,一点点悬疑,若不喜这种文风,请点右上角的x,谢谢。 4,5年前写的文,文笔和故事生涩或欠妥,细节请勿考究。文也较短,八万字左右完结。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宇,爱新觉罗·弘曕 ┃ 配角:老张 ┃ 其它:玉枕 ☆、1 ?  走在这条木质的长廊上,地板受到我的重压,发出叽呀的声响,一边的木板因为年久失修边上都翘了起来,有些发霉的味道。 最近的雨下个不停,我心烦的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后站在三楼一个较空旷的位置上,看了看周边。 据说警局所在的位置以前是一栋清朝建筑,后来政府征地的时候改建成现在这模样。我第一次来就职的时候就忍不住说了一声操,西区的伙计这下可爽了,和我一起毕业的那几个小子分配去了那边,现代建筑楼,门口还有两石狮子,老霸气了。 我迈进门槛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带我的老张说,这道坎是局长叫人砌高的,我问为什么,他说防止一些肮脏的东西进来。我说他娘的,他就是满身杀气的条子,居然还怕鬼? 想到这烟已经烧了一半,我又看了看外头,这栋楼是井字形的,美其名曰两边是楼,中间空的是个天井,一下雨木地板就受潮,我手上扶着的栏杆也锈化了,被雨淋着,粘了我满手腥黄。 不知不觉来这里工作也三年了,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我从虾兵蟹将一路晋升为队长,西区的伙计每次看见我都眼红,硬是逼我请了他们几顿。身边的人都说我出息了,可他们不知道,这种感觉总让我心里发毛。 你有没试过查案查到无路可走的时候证据啪的一声掉在你的面前?我去抓那个家伙的时候他还懵然不知所措。那满满一笔记本的详细奸杀过程我每看一次都压抑得慌。可我就想不懂了,为什么会掉在我面前?待我去追的时候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因为这件事我被表扬了,我也挺高兴的,于是就没把那件让我没底的事说出去。 还有一次,明明抓到了凶手,却找不到凶器。他娘的,没找到凶器也就是没证据,可我们都知道杀人的就是他。正当我苦恼之际,凶器也就是一把开膛不见血的刀好端端的放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上,经化验上面还有凶手的指模。老张他们说跟着我办事就是好,效率高,局长一看到我就笑,我知道我又要升职了。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凶器是从哪里来的,我给他们说了,他们还说我谦虚低调。 一连好几次都是这样,我在东区的名声渐渐传开了,以前一块毕业的小子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他们当然不知道,当年那个在警校上课打瞌睡,随堂测验总是包尾的江宇,最后竟成了这模样。 最近的事情并不多,偷窃强抢我还能处理,一想到实际上我并没有那么大本事的时候,我就希望不要有大事发生。 看看表,差不多了,我叹了口气把烟熄了,朝局长的办公室走去。 “小江,你过来。”局长对我很亲切。 “嗯。”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拿起他刚泡好的上等龙井,喝了一口。 局长也不恼,只是问我,“昨晚的事情听说了吗?” 我愣了愣,没回答。 局长不理我,继续泡他的茶,用烧开的水淋了茶具上面含着铜钱的貔貅,放在手中把玩。 “死了很多人呐。”局长的声音低沉有力,只是我听了很不舒服。 可能太压抑了,我清了清喉咙道,“局长,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交给我吧?” 局长那只老狐狸,笑而不语。 这我可不干了。 “局长,你知道其实我很多时候经验都不足,我想我不能胜任这件案子。” 局长把貔貅放下,抿了一口茶,“小江啊,这是考验你的时候了。” 看来这老狐狸是不肯让步了。 “为什么是我?我手头上还有其他案子。” “老闵他家刚办了丧事,我不想他触景生情。” 这做条子的每天都可能触景生情,这不是借口吧。 我又道,“我不一定忙得过来,上次那件案子还在开庭,我要和检察院那边交接,凶手他爹是有背景的,很难定他的罪。” “我知道,我知道。”局长眯了眯眼道,“这样吧,你把你手中的案子全数交给老闵,就负责这一件吧。” “这……”我已经没了退路,再推下去只怕旁人都觉得我不卖局长面子,我只好点头。 临走前,局长又把我喊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局长?” “江宇,干巴爹。”局长单手握拳对我道。 我冷汗都滑下来了,嘴唇抽搐着笑了笑。 我不想接这个案子有很多理由,最大的理由是我心虚,可没有人知道我心虚的原因,都恭喜我说局长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是看得起我。 老闵哼了一声,显然是在生气。 我道,“老闵,最近没好好休息吧?是这样的,哪怕有一点点证据都不要放过,大不了严刑拷打总能逼出点儿什么,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买点补品吧。” 老闵看了看我手中那叠钱,眼眶微红。 他妈刚死不久,是车祸,肇事者到现在还没找到。 我想局长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老闵身上的案子很棘手,再让他背昨晚那件案子的话那就太不厚道了。 我对老张道,“把昨晚那件案子的资料给我拿来。” 老张应了一声,跑开了。 我拿到资料的时候迅速看了一遍,真是没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案件。 简单点叙述,就是昨晚有几个男的潜入了东山博物馆,准备盗窃,目标是清朝的一只蓝田玉枕。 这还不是一块普通的蓝田玉,相传是由秦始皇的玉玺提炼而成的,是无价之宝里的稀世珍品。那秦始皇的玉玺又是什么做的?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天下美玉和氏璧! 想那秦始皇的玉玺是传国宝,最后竟遗失流传于民间,能人志士花再多精力和金钱都找不到,最后竟被人做成了一只枕头,也真够讽刺的。 不过这还不是案件的关键,就在那些贼子潜入博物馆,窃得蓝田玉枕正欲离去之时,恐怖的事情出现了。不知是何种力量,竟将他们全数歼灭,死状相当恐怖。其中一个贼子在临死前,用血渍在身旁写了一个“鬼”字。那蓝田玉枕也从此消失,不见踪影。 看到这,我放下资料,陷入了一片沉思。 鬼?不见得真的是鬼,可能是一个像鬼那么恐怖的人将他们杀死,再将蓝田玉枕占为己有,也可能是这个人本想进行盗窃,却给那些贼子先下手为强,后争执起来将其杀害。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真的鬼?这是个现代文明社会,我们要相信科学。即使作为证据的鬼字,也不能扰乱我的心神。 退一步来说,鬼字作为证据难道就要我相信这是真的吗?那应该去哪里找这个鬼?岂不是贻笑大方? 我立刻和老张他们出发去博物馆,因为事件太骇人的关系,这件事情还没公开,只派了内部的警员留在那驻守。 案件是由馆长今晨开门时发现的,心惊之下立刻报警,我也是今天来上班时,听老张说的。 去到博物馆,我和馆长了解了一下情况,他已经被吓懵了,说话结结巴巴,脸色都白了。 也是,不是所有人看见一地尸体都能冷静下来的。我让他休息一下,脑中整理了他刚才说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他就是将他看见的东西说了一遍,他看见的也是我看见的,地上的尸体和周边的东西都没动过,我要过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蓝田玉枕是被珍藏在一个相当特别的陈列室里,为什么说这个陈列室特别?因为这个陈列室里只放置了蓝田玉枕这么一个珍品,而且这个陈列室是有红外监控的,一旦触碰到玻璃橱窗就会响起警告。真想不到这群贼子这么厉害,居然连这么先进的技术都难不倒他们,想来要偷蓝田玉枕不是一天两天的想法了,而是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 “老张赶紧再打电话给法医,看看怎么还不来。小李扫描橱窗的指摸,琳达你去看监控。” 吩咐完们办事,我蹲下来,看那个字迹潦草但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鬼字,是用血渍写的,所以相当狰狞和恐怖。血渍很浓厚,现在已是半干了,我赶紧用照相机拍下来。然后又翻看了写鬼字的那个贼子的手,上面果然是有血渍的。 法医来了以后检查死因,即使是看遍天下死尸的法医这一次也皱起了眉。 “怎么了doctor林?” doctor林脱下塑胶白手套,拿来本子登记好了,对我说,“死因……有些奇特。” “可以说清楚点吗?” “他们一开始是被武器给刺伤的,这个武器的切口很特别,是三角形的,伤口很深,估计是放血用。” “那就是被人杀死的。” “我也是这么想,这种特殊的武器杀伤力很大很容易使人致命,但是我还发现这群死者还有一个显著的死亡原因,是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 “对,心肌梗塞三秒钟内可以要一个人的命。” “那究竟是武器所伤?还是心肌梗塞?” “集体心肌梗塞?我觉得很玄,要把尸体抬回去,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好,那么我等你的消息。” 我忽然想起什么,又忙问doctor林,“什么情况下可以引起突发性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是一种病,原因很多,但如果是突发的话,那么只能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或者惊吓。” 那么说这群贼子是被吓死的? 当一个人流血过多时处于很脆弱的时刻,又再出现惊|变的话,很容易取一个人的性命。怪不得这些家伙死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么狰狞和扭曲。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琳达拍了拍我的肩膀,“头儿,我看完了监控。” “说!” “进来盗窃的一共有七个人,我从监控中看到他们先是放倒了保安再进入陈列室。他们每一个都蒙了脸,我想大概就是死掉的那几个家伙。” “你为什么不说重点?我要知道陈列室里面的情况。” “问题是,陈列室里面的监控被洗掉了。” “什么?!” 怎么会这样?如果能看见陈列室里面的情况我就可以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可惜监控被洗掉了。一个人放倒六个人,伤口全部干净利落,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以前在警校读书时我最爱听一位老教授讲故事,他说以前在一些特别落后的地方有一种异常特殊的武器,叫做三角锉。 铁制的长条状,尾端由动物皮革或布条包裹住的,方便掌握,可以砍断前面的荆棘,但它最重要的用途是用来放血的。尤其在那种可怕的热带雨林,遇到危险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犹豫和心软,看见敌人便是毫不犹豫的刺下去,目标是颈部的大动脉,短时间内就可致命。 但我从未在警校见过那玩意儿,连专门负责装备的老师也没见过。据说那玩意儿很早就销声匿迹了。毕竟杀伤力太大,滥造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总之,这种东西就是我心头之痒,总想找机会见识见识。 但我没想到今天会看见以这种武器造成的凶杀案,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杀他们的人一定不简单。 我对老张道,“起他们的底,明天交上来。” “是!”老张洪亮的声音,差点震聋我的耳朵。 想了想,我又问了一件和凶杀案无关的问题。 “老张,你说我们警局都破成这鸟样了,局长怎么也不下令给修修?” 每次下雨木楼梯就发霉,那味道老远就闻得到,我鼻子真是深受其害。 “你不知道?”这时,老张压低了声音。 “知道什么?”我才刚来警局三年,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但我知道老张肯定知道,他在警局混了起码二十年,据他说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这了,不过运气不好,混到今天也还是这副样子。 老张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才在我耳边低声道,“这栋楼不是局长不想修,是不能修。” “为什么?”我真好奇。 “局长曾经派人多次勘察过,每次要动工的时候总会发生意外,没有一次是顺利的,后来又想会不会是巧合,就安排在夜晚整修,头儿,你想发生了什么事?” “有话就说,别磨磨蹭蹭的。” “嗯,听我慢慢道来。”老张这会儿变成说书的了。 “晚上的情景我是不知道啊,只是听说夜晚的时候比白天更可怕,据说那木楼梯每当要被掀起的时候就会哭!” “啊?”我听了,心一抖。 “是真的,那些人试了好几次,有些硬是掀了起来,发现里面是个深幽幽的黑洞,也不知道通向哪里,还说里面传来更强烈的哭声!” 我操!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后来人人都说警局闹鬼,可你想想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儿啊?警局闹鬼,传出去还了得?于是局长下令,谁都要封口,所以修葺的事我们就再也绝口不提了。” “那门槛也是那时候砌高的?” “嗯。” 我摆摆手,示意老张不要说了。 不是我怕,而是觉得没必要再了解了,既然是因为局长下令不能修葺的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的。 这时老张又问,“头儿,这件案子这么古怪,要通知上头吗?” “你傻啊,局长要我负责我必定全力以赴,万一我没做好被降职也就算了,但要是咱们局长丢了脸面那就是大大的不好了,你想其他区的人会怎么笑话咱?” “那也是。”老张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 ☆、2 ?  从这以后,事情就忙了起来。 我看了老张收集的资料,原来那几个短命鬼里,有两个是越南人,两个是马来人,还有一个是老挝的,一个是本地的。 这算什么?大杂烩? 我把目标放在本地这个,先从这里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切入点。 我查到本地的这个家伙外号叫老黑,有案底,上个月刚从牢里出来,打过越战,在牢里是个很沉闷不爱说话的人,很多人认为他没有杀伤力,却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情坐牢。 那是因为他当年在越南见钱眼看,杀了许多无辜的老百姓。 其实这种人最难对付,因为他没有弱点,非要说唯一那就是钱,为了钱他可以连命都不要,虽然到最后也确实是这样。但他身后的关系却清清白白,什么都查不到,俨然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那几个越南人是当地的武装分子,马来人是当地原住民,都以凶残成性著名,老挝那个是个农民,没有钱的人更凶残,要其他的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 线索到这里全断了,能查的我全都查了。看来就和我当时估计的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被叫来办事的。 那么,那个能把他们叫来的人势力一定不容小觑,说不定此刻还在某个地方嘲笑我们这群跟无头苍蝇般的条子呢。 我很苦恼,老张和琳达每次看见我都眼睛放光,都以为我肯定找到了什么线索,可我这次竟不像以前那么幸运了。 那些“幸运的力量”不再帮助我,好多次我以为会像以前那样,我只要坐着45度角仰望天空做忧郁状,那些证据或线索就会掉在我的眼前。 可惜,没有。 这一次,我是彻底懵了。 今天也是忙了一整天,我脑袋一片发黑,盯着尸体的照片想从里面看到什么似的,但除了极度扭曲的脸,我真的什么都发现不了。 这时老张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头儿,别想太多了,有时候线索不出现不是我们没尽力,而是它隐藏得太深,你这么盯着看也没用,不如和我去喝杯吧,就当放松一下。” 我想老张说得有道理,于是道,“好吧,我们去喝一杯。” 不到半夜我们都喝醉了,疯话说了一大堆,就连不该说的那些我也说了。 包括前面几次是怎么升职的,也一股脑的说给了老张听,说完了才知道后悔。 我不知道老张会怎么看我,还是直接报告给上级? 这年头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多去了,要是老张是那样的人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熬到这年月,想升职也很正常。 不料老张愣了愣,打了个酒嗝道,“反正我是跟着头儿你的,你升职咱威风,若是你被降了那也没关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 我一听,真他妈感动。便一把搂住老张,又疯了一回。 “老张,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线索呢……他娘的,难道这事真的是鬼干的?” 老张沉了沉,半响才借着酒气道,“头儿,也不是没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我一听到有办法,就扯住他的衣领,“快说,我命令你!” “只是有点儿危险,你看是不是……” “屁,什么都不是!再不说我戳你眼睛!” 老张没辙了,最后给招了,“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家是……那个,就是茅山……” “支支吾吾干什么?你该不会说是茅山道士吧?” 老张看了我一眼,好久才点头。 我一愣,“还真有这东西?我以为是香港电影胡掰的。” 我最爱看香港90年代的电影了,妥妥的范儿,那些鬼片无论我看多少次都不厌。我记得林正英的鬼片里他做得最多的职业就是茅山道士。那用铜钱串起来的剑可以逼鬼现身,白|粉一洒顿时鬼就无匿藏之地,最后用黑狗血一泼,那鬼想发难也迟了。 只是老张说的茅山道士,不会真的就是港产片里面那种吧? 我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他好像读懂了我的内心想法,苦笑着道,“头儿,你没猜错,真的就是那样。” 他娘的,俗话说电影源自生活,原来是真的! 我想了想道,“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我那个朋友他家世代是做这个的,有一招叫做请鬼,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请鬼?” “对,就是把已经逝世的,但却阴魂不散的鬼请上来。” “让他们指证是谁杀人?这他娘的也太搞笑了吧,难道还要把鬼请上法庭,让他指证凶手?” “不是这样的,”老张显然急了,“我不是说请那些鬼!” 不是那些被杀死的冤魂,那是什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头儿还记得他们死的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记得了。”我对节日通常没什么概念。 “是七月十四啊!” 七月十四?我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这么一幅情景,一条黑漆漆的街道上百鬼现身,穿行在那些为他们烧香钱的人身上,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披头散发,模样狰狞,有多恐怖就多恐怖。爱看港产片的人应该都能记住那个场景,我也不例外。 “我的意思是……可能当时会有人,不对,会有鬼看见了凶杀的过程也说不定。” 我陷入沉思,老张说的话太玄了,我没把握。 人心本就难测,那鬼心不就更…… 我沉默了,没把话说下去。 后来老张又说,“但是这么做有一个坏处。” “是什么?” “不能保证请上来的鬼是谁。也就是说不是你想请谁上来谁就能上来,要看缘分的。” “他娘的,请个鬼也要看缘分,那万一请上来的是厉鬼呢?那岂不是要索老子的命?” “一定不是厉鬼啦,”老张看见我那吓白的脸笑道,“厉鬼对人世间有威胁,通常都会被阴间判官给锁住的,剩下的那些就是觉得自己死得冤,而久久不愿投胎转世的人。他们在人世间还有心事,一旦了了,就能投胎了。” 我喝了一口啤酒,“这事我还没有把握,得想想。” 老张道,“那就想想吧,不勉强。” 我记得后来我和老张又喝了些,然后醉得头重脚轻,就分别离开了。 走到半路时,我经过警局,忽然想到还是再回去看看资料好了,一来我性子天生就倔,二来也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警局是在一条较大的胡同边上,整体还残留着清朝的味儿,外表古色古香,虽有些破旧,但远远的看上去就像回到清代的石板路上,那一抹铁蹄飞溅起来的尘土混合着两边小贩的吆喝声,瞬间给我一种穿越的感觉。 我晃了晃脑袋,这是怎么了,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么? 我抬头一看,原本大门上面挂着的东区分局的黑字漆牌忽然不见了,我一愣,忙用胸前的id卡碰了碰那锁,一用力便把那门给推开了。 一瞬间,人声鼎沸,我看见井字形结构的天井上布满了红木桌椅,中间是一个戏台,周围用屏风隔开了,离我最近的戴着黑色瓜皮帽穿着灰色长褂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什么小曲,还边哼边用扇子拍在大腿上找节奏,左手握着两个玉石般的小球,在掌中灵活的转来转去。最要命的是我看见他的头发,那么长竟编成了辫子,垂在后背,随着他哼着小曲的身型摆来摆去。 堂间穿插而过许多小女孩,她们竟提着一个壶嘴超长的金色茶壶,身一扭摆出一个极好看的动作,滚热的水便从长长的壶嘴里喷出,成弧线般落在瓷杯里,红木桌上一滴不漏。 我惊呆了,耳边还有那男子调戏女孩的声音,我闭上眼扇了自己一耳光,他娘的,我都闻到嘴巴里的血腥味了。 我再次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我又急忙退出去看了看大门顶上,果然是东区分局,没错! 可刚才怎么解释? 我冷静下来一想,可能真的是喝多了,我平时都没试过这样。 但又想,我从未晚上回来警局的,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 顿时又想起了警局的“传说”,不由的就有些怕,心想还是快点上去拿资料,拿完就走吧。 可当我一脚踏上木楼梯的时候心又颤了一下,心想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了不成?我本来就不信这个世界有鬼,那么还有什么可怕?刚才老张说的那些疯话我就是陪他疯的,怎么能当真。 我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吱一声响,我瞬间警惕起来,甚至摆出了格斗状,但后来什么时候都没有,看来是自己吓自己。 木楼梯下雨天就发霉,松了也不奇怪。 就在我往上又走了两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摸了摸我的脚髁,我一愣,停了下来。 我心谙不会是错觉吧?喝大了脑子糊涂了,有错觉无可厚非。 可就在我自我安慰的同时,又有东西摸了一把我的脚,我顿时毛了,浑身毛骨悚然。 这绝不会是假的,我在警校读书时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连这点微小的触碰都分不清楚,皮肤是很敏感的,我很肯定有东西摸了我。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让我整个弹起,我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一鼓作气冲进办公室将门反锁起来。 江宇啊江宇,这该不会是见鬼了吧?我不断问自己。 我把灯打开,灯光通明让我没刚才那么害怕了,我坐下大口喘气,怎么也想不通刚才是谁摸了我? 难道这楼里还有其他人,发现我来了于是藏起来吓唬我? 这他娘的也太坏了,我立刻想冲出去,但无奈本就喝得多,刚才一运行体内的力量,站起来就晕得慌。我伏在桌面恹恹欲睡,刚才下班走得急,桌面上的资料还未来得及收拾,就看见那张满是血光的照片横在我眼前,里面赫然写着一个鬼字。 第二天我是被电话给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的从口袋掏出手机,也不看来电是谁,就用嘶哑的嗓音问道,“是谁?” “头儿,你在哪?” 我听出来了,是老张的声音,“我在警局啊。” “你怎么会在警局?今天是周末。”老张疑惑道。 “哦,我昨晚回来看资料,就睡过去了。” 老张道,“头儿,你也别太拼了,有时候还是要注意着自己身体……” “得了,你找我什么事?” “昨晚你让我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我不记得了。 老张压低声音道,“请鬼的东西。” “我操,我什么时候让你请鬼了?!”我吼道。 “头儿,你不记得了吗?昨晚在酒吧那临走前你和我说的,让我准备准备,你今晚就请鬼。” “操,还是我去请?” “对啊,有求于鬼都要本人去请,这样才有诚意嘛。” 我疯了,一定是昨晚我喝多了口不择言! “我看还是别了,你赶紧把东西退回去吧,我不请了。” “不行的,”老张说,“你又忘了你已经把头发给我了吗?” “什么头发?” “请鬼用的头发啊,我昨晚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请,你说是,我说干这个要头发,你二话不说问酒保拿来剪刀就剪了额前的一撮给我,我看你这么有诚意才帮你张罗的,现在你又说不要了,这很麻烦的……” 我一听立刻去琳达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镜子,一看,妈的!果然额前是少了一撮毛! “我昨晚喝多了,你给忘了吧,我不信这个世上有鬼。”我道。 “可头儿,你昨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我不跟你说我喝多了么。喜欢看鬼片不代表我承认这个世界有鬼啊,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喜欢看鬼片就是寻求心理刺激而已。 “我也知道,可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 老张耐心道,“我已经用你的头发去做仪式了,用茅山家特有的黄粉燃烧你的头发代表你要请鬼,鬼会听到召唤,可要是你迟迟不请,鬼会自己找上门来,那时候就不是一个,而是一群!鬼和人一样,你说了的话就要兑现,不然鬼会生气的!” “你他娘疯了是不是!我说了我不信鬼!” “头儿……”老张的声音过分冷静,“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都要去试试,如果你没把鬼请上来那就遂了你的意;万一你不去做,而这个世上真的有鬼来报复你,你怎么办?这划不来不是吗?何必冒这个险呢?” 诚然老张的话很有道理,怎么说我都没损失,当我从干涩的嘴巴里吐出好吧我试试这句话时,感觉背上早已爬满了一层冷汗。 ? ☆、3 ?  晚上,老张来到我家,把准备好的东西放下,又四处看了看,对我说,“这鬼从阳台来,头儿你可别把阳台给上锁了。” 我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老张,问你件事儿,可别瞒我。” “头儿你说。”老张神态轻松。 可他越轻松我就越觉得奇怪,我在脑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问他,“你说你的朋友是茅山家的传人,其实那个人就是你吧?” 老张嘿嘿一笑,“果然,瞒不了你。” “怎么回事?你家是茅山的,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和同事都去过老张家,看起来很正常,一点也不像什么道家传人。 老张道,“那不是我真正的家。” 听到这,我就懂了。 “原来是这样。” “茅山世代只有一个传人,很不巧我弟他生性顽劣,重担就落在了我身上。” “想不到你家水挺深的。” 老张还是那种笑,却有些不见底,“我爷爷说不是所有的鬼都是邪恶的,有时候人心比鬼更邪恶。” 我点点头,烟都快烧到手指了。 老张道,“头儿,时间差不多了,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走了。” “嗯。”我沉沉应了声。 老张走后,我看了看表,晚上11点半,我花了二十分钟做准备。 老张要我做的事情很邪,首先要把家里所有反光的东西遮住,包括玻璃和镜子,因为鬼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倒影。我说不是从镜子里看不见鬼的吗?老张又露出了那种笑,原来是人从镜子里看不见鬼,但鬼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而且还是临死前的那个样子。 想到这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断头颅的岂不是看见血淋淋的脖子? 其二,把蛇血洒在地上。老张不知从哪儿给我弄来一桶所谓的蛇血,按照他的话来说,狗血是驱鬼的,蛇血是招鬼的,因为蛇是冷血动物,而且蛇是贴地而行的,聚阴间之气。 其三,我的手腕上必须绑着一条红绳,家里的灯全关,只剩屋子中央点起的一根白蜡烛,红绳的那一头系在蜡烛上,如果蜡烛不倒鬼不来,蜡烛一倒烧断红绳,证明鬼已到。 我战战兢兢做好这些,又看了看表,11点55分了,老张说凌晨12点是关键,让我等着就好了。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处于一个科学的文明世界,虽然说有些事确确实实是用科学无法解释的。 打个比方,就像警局里累积了多年的冤案,都是找不到凶手的,无论用什么办法。老张说有些事情人是做不到的,只有鬼。但是要我承认世上有鬼,那么除了他出来让我看一眼,否则我是永远不会站在老张那边的。 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闹钟忽然响了,我一怔,原来已经12点了,便立刻打起精神,时刻警惕着阳台。 没有灯,蜡烛的光晕也照不到那边,黑幽幽的通风口,传来阵阵阴风。 我盯着那根蜡烛,它丝毫不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它还是好生的燃烧着。 手表显示现在已过去了5分钟,鬼究竟还来不来? 四周没什么特别的声响,我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一放松我就忍不住在心里狠骂老张,他娘的,搞得老子神经兮兮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好吗! 我想心里骂怎么过瘾呢,要骂也是现在骂,于是刚掏出手机的时候,我眼尾扫过蜡烛,看见它缓缓倒下,然后手腕的力道便松了。 红绳……断了! 就在绳子烧断的那一刻,我立刻听到了一种脚步声,好像踩在什么湿黏黏的东西上,传来巴塔巴塔的声音。但是屋里全暗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大概一分钟后,这种声音才消散。 我强迫自己冷静,打开手机,借助屏幕的光看了看地面。 那是淋了蛇血的,四周是完好的,只有阳台那里出现了脚印,我揉了揉眼睛,他娘的没错,是脚印! 我心里已经乱得不成了样子,但我还是看着那脚印,一串串,不知走向了哪里。 那只鬼,从阳台走到沙发,然后从沙发走到了酒柜,再从酒柜走到了我后面,等等……我后面? 我看见那脚印戈然而止,竟是停在了我身后! 我一慌,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当我反射性缓缓扭过头,竟然看见了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那,我立刻失声大喊,刚想逃又被蛇血滑了脚,一屁股摔在地上。 手机也掉了,刚好掉在我和黑影之间,手机屏幕反射的暗淡的白光此刻正映照着那只鬼的脸。 我看见很长很长的头发,披在脸上,直垂在腰部的位置,脸看不清楚,但是他身上穿着清朝时期的朝服。 蓝紫色的丝绸质地上刺了多只珍禽异兽,中间是绿色和红色缠绕在一起的图纹,图纹中间是四只张牙舞爪的麒麟,那衣裳的袖口和下摆用金线绣了像波纹一样的图案,与此同时翻涌的波浪间还隐约可见几条虫。 不对,虫怎么会有胡须?那应该是……龙吧? 此刻我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看见两只幽深的眼珠安静的看着我,我顿时眼白一番,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觉得脖子好痛,应该是睡姿不好弄伤了。我坐起来发现裤子全湿了,一摸发现全是血!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2节 我操!这怎么了!难道我来大姨妈了?! 不对,我冷静下来看了看四周,天快亮了,周围能见度不高,但看见地上血红一片,顿时想起那是我洒的蛇血! 可我怎么躺这里了? 我回想了一下,在我晕过去以前好像看见鬼?还穿着清朝的朝服,长发披散…… 可鬼呢?我往屋子里看去,什么都没有。 正当我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像第六感般瞬间扭头看去沙发,我看见那里坐着一个男人,他两腿微微分开,两手放在膝上,背绷得直直的。 “你醒了?”我听见他道。 声音清冷,仿佛带着阴间的气息。 “你、你、你是谁?” “不是你请我上来的吗?还问我是谁?”他语气似乎不悦。 “那,你是鬼?” 我听见他冷哼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我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鬼?” “需要我把头拿下来吗?” “不,不用了!” 操,我习惯了盘问的方式,可这样根本不利于和鬼沟通啊。 “你会害我吗?” 他长发披面,我只看见里面幽黑的眼珠,他在看我! 空气似乎因此凝结,好半响,他才道,“我要害你,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想也对,在我晕过去的时候他就能害我了。 “你是我要请上来的那只鬼吗?” “我不知道你要请谁上来。” “是这样的……”我犹豫了一会儿,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 他边听边点头,“那你是有求于我了?” “对。”既然他说他不会害我,那我也没理由害怕了。 只是,我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了这个打破了我科学观的鬼存在。 他道,“要我帮你可以,但是你也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是什么?”我问。 “帮我找一个人。”他道。 “谁?” “杜紫烟。” “杜紫烟是谁?” “我的情人。” “呃,我帮你登报?”也就是几百块的事情,这交易划得来。 “登报是什么意思?”他问。 “哦,登报就是借助媒体的力量让所有人知道你在找杜紫烟,说不定杜紫烟也能看见。” “似乎也无甚作用。”他叹了口气。 “为什么?” “因为我不确定杜紫烟是否还活着。” “等等,你说得我都混乱了。” 既然不存在还找来干嘛? “这说来一匹布那么长。”他又叹气了。 “那就不要说好了。” “不行,我要说,你必须听,否则你就找不到杜紫烟。” “这么麻烦,那你说吧。”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他的眼神投向外面那一抹破晓前灰黑的天空,整个人陷入了回忆里。 “我叫爱新觉罗·弘曕,生于一七三三年六月十一日亥时,是当时的果郡王,我因爱上了优怜杜紫烟……” “等等,优怜是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蠢一样。 “你说话别太文绉绉,否则我听不懂。” “紫烟是当时戏班里的青衣。” “青衣,那就是戏子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冷,我连忙举高双手道,“对不起,我没有讽刺的意思,真的。” 我知道古代直接称呼唱戏的为戏子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所以我道歉。不过看来这只鬼爱得很深啊。 “我与紫烟情定终生后恨不得日日相面,但无奈受身份所碍,我们却是连寻常人家都不如,恨不逢时是那时最大的写照。无奈之下,我与紫烟只得晚间相会,我为紫烟写词,而紫烟唱戏是极好的,当时只道是神仙于我也不过而已。这样的日子三年有余,被当时的皇帝知晓后,派人拆散了我们,紫烟哭着下跪竟也不能撼动那帝皇的铁石之心!无奈之下我心生一计,相约紫烟于七月七日酉时私奔,我当时已经做好放下一切的准备,只盼与紫烟展开新的生活,就算家徒四壁也无所谓,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但始料未及的是,当我去到戏班见不到紫烟,却被人从后袭击,我倒下前看见戏班燃起了熊熊大火,待我醒来时竟已变成了孤魂野鬼。” “所以你不甘心,想让我帮你找杜紫烟?可是你有没搞错啊,已经两百多年了,杜紫烟早就腐烂做花肥了!” “我只想知道戏班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紫烟最后过得如何,若是好我便也放心投胎。” “若是不好呢?” 他看着我,不语。 我便道,“你说戏班着火了,可你有没想过杜紫烟可能也死了。” “不可能,因为黄泉路上,我没看见紫烟。” “你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事情又不能挽回,不如你早点放下心中仇恨,帮我解决事情后就去投胎吧。” 没想到他冷眼看我,“你不帮我,我也不帮你。” “唉,好吧好吧,我帮你找就是了。你有没有杜紫烟的画像?”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怀表,那可是当时的潮流玩意儿。他打开来,递到我面前,我看了看,嗯……怎么说呢,画里的人轮廓清秀,只是经历了几百年,纸张早就变黄了,也看不出个大概来。 “你有杜紫烟详细的资料吗?譬如出生地之类的?” “容我想想……” “不如这样吧,你先帮我解决我的事情,然后我再帮你找杜紫烟怎么样?” “你看起来很狡猾。”他睨着眼睛看我。 “哎,你这人怎么不懂变通啊,这样吧,你直接告诉我是谁杀了他们不是更好?” “哼,”他冷笑道,“我是不能直接告诉你的,只能给你提供线索,你要是驽钝查不到也与我无关。” “什么?”这我可不划算!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是同样的意思,每件事情都有它本身的规则,任何力量都不能打破。” 他娘的! 我泄气,一拍大腿,“那个谁,我怎么称呼你?” “爱新觉罗·弘曕。” 他刚才念了一大串,我也没仔细听,可现在我细细琢磨他的名字,赫然觉得熟悉。 我从小成绩就不太好,那时我们班的历史老师是个年轻的波霸,为了领略波涛汹涌的痛快感,她的课我硬是一节不落。 爱新觉罗·弘曕,我记得他是雍正的第六个儿子,是乾隆最疼爱的弟弟,母亲是谦妃刘氏。据说乾隆当年疼他,于是让最好的先生教他,所以爱新觉罗·弘曕这个人博学多识、雅好藏书,是当时著名的善诗词弟子。但是据波霸说,其实爱新觉罗·弘曕这个人不怎么样,他行为不检、疯狂敛财、喜好古玩和戏子,好几次把乾隆气个半死。最后更是和乾隆闹别扭,最后病死于床榻时,仅三十三岁。 根本不是我眼前这只鬼说的那样。 “你在想什么?”见我沉思,他问。 “你骗我吧?历史上的你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不怒,只是冷声道,“有多少正史是可信的?爱好歌功颂德便把自身描绘得伟大,居功不凡,恨一个人便可把他描绘得市侩低俗,我自问对得起天地,无愧于心。” 听到这,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其实我也是个信野史多过信正史的人,只是野史和正史其实也并非全真和全假,多少有着灰色地带。 那么我自己分析是,乾隆不希望爱新觉罗·弘曕这个身上流淌着大清宝贵血液的郡王和当时低等的汉籍戏子厮混,所以强行分开了他和杜紫烟。 碍于最后爱新觉罗·弘曕被害死于戏班,乾隆脸面无光,只好修改正史,让后世以为,其实他是病死的。 啧啧,还真是一匹布那么长的历史啊。 本来我还想说些什么的,只是他忽然道,“天快亮了,我要躲起来。” 哦,对,鬼是怕阳光的。 “你要躲哪里?床底下吗?” 他白了我一眼道,“有没有雨伞?” “又没下雨你要雨伞干嘛?” “我只能躲进雨伞里,而且必须是黑色。” 还别说,前几天我在外头查案遇上大雨,临时买了一把雨伞就是黑色的,还是那种旧式的,不能折叠的长伞。 我把伞打开道,“你进来吧。” 他点点头,化成一股青烟,潜了进去。 然后雨伞抖了抖竟发出了声音,“这样我就可以和你出去了。” “那好啊,不过又没下雨我拿着一把黑伞很奇怪啊。” “我忘了告诉你,我答应帮你的事你不能告诉别人,而我白天只藏在伞里,伞不要被别人拿走,否则我就回不来了。” “知道了。”我道。 看了看表,发现也差不多该上班了,于是换了套衣服,拿着那把伞出门了。? ☆、4 ?  我走进办公室看了看表,居然还差一分钟就迟到了,好险。 平时都是我最早的,现在老张和琳达他们都笑着看我。我整理了一下仪容,经过老张身边时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老张的脸在看到我手中的黑伞时,顿时变了。 “头儿,今个儿你怎么带伞了?还是这种老古董。”琳达对着镜子描着唇形,给我来个飞吻。 “这不是要下雨么。” 老张看了看窗外的艳阳道,“不像是要下雨的天气。” 我道,“天气这玩意儿就像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早些准备着好。” 琳达笑嘻嘻,“那头儿你是对付女人很有一手了?” “嘿嘿,”我笑道,“哪能啊。” 琳达凑上前,“头儿,别谦虚了,看你的脸又白又细,滑得跟女人似的,扫黄组那边还差一个卧底站街女,要不我推荐你去试试?” “得了,既然你有空在这说废话,不如早点去外头给我找线索。” “啊?这么热的天,到外面妆一下就化了……”琳达嘟起嘴吧。 “你跟局长说改行做文职吧。” “偏不,你想撇下我没门!” 这婆娘凶起来倒是有几分味道,我笑了,“还不赶紧去办事!” “借你的伞我。”琳达说着把伞抢去了。 “不行!”我一把抢过。 “头儿?”琳达被吓到了。 我只好圆场道,“别说头儿不疼你,拿去买把漂亮的花伞,衬你今天的妆容才好看。” 我把一张红色人头递给她。 琳达转惊为笑,“谢谢头儿!” 琳达走后,老张坐在我身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一根烟,吸了几口,问我,“头儿,昨晚怎样?” 我想起那只鬼交代过的话,便拍了拍老张的肩膀道,“你他娘的害死老子了,我站了一整晚什么东西都没有,你说该怎么办吧?” “真的没有?”他狐疑的看着我。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个世上没有鬼你偏不信,现在信了吧?” 老张三十多的人了,可看起来像四十多,我刚来这里就职的时候就是他带我的,直到现在我是他的头儿,认识他足足三年多,我发现很多时候我都不是那么的了解他。 就像他家原是茅山世家他是有意隐瞒的,还有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很古怪,我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不舒服。 未几,他站起来,“好吧头儿,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点点头,问他,“有蓝田玉枕的消息了吗?” 他摇摇头,“就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 我们再无话,去洗手间的时候我特意把黑伞带上,锁好门我便晃着那伞道,“喂,抖些料我。” 伞中传来男人慵懒的声调,好像刚睡醒,“你先帮我找到杜紫烟。” 真他娘的倔,可惜现在有求于鬼的人是我,真没法子了。 “好吧,我们明天去浙江。” 晚上我订好了动车票,一大早就奔赴z市,按照那只鬼给我的地址,希望能找到杜紫烟的老家。按那个朝代来说,死了都要回乡安葬的。 在动车上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可能是姿势不对,到z市时背都挺不直了。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我直奔杜紫烟老家,可去到龙门古镇一问人才知,那只鬼说的村子根本就不存在。 我到小店买了一瓶可乐,猛灌了一肚子冰水才低声埋怨道,“没有杏林村这个地方,是不是你搞错了?” 眼前的伞抖了抖,“不会错的,是紫烟亲口告诉我的。” “可是刚才你也听见村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可能这么多年过去,这条村子早就没了。” “打起精神,现在说放弃不觉得早了些么,你就这点造化?”他冷哼一声,伞体顿时通凉。 我抓了抓头道,“别瞧不起人,我有说过放弃了吗?你也不想想,这么毒的日头我为了帮你找杜紫烟走了多长时间,我都快成人干了,你就会躲伞里说话不腰疼。” “就你的身板,在我们那个朝代只能做伙夫。” “你丫说我是做饭的?”真他娘的无名火起。 “怎么?你恼我?” “你好样的!”我真想把伞仍在这,让他晒成咸鱼干! “青年人,你在嘀嘀咕咕说些啥?”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小店的老板在问我话呢。 这位老板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这个年纪了还要出来帮补家用,真可怜。 “没,大爷你听错了。”我说。 “嗬,我年纪虽大,但耳可不聋。我刚才听你说要找杏林村?” “大爷你认识?”我立刻来了精神。 “总算记着点。” 我递了根烟给大爷,“您可以说我听听吗?” “行啊。”大爷不要我的烟,而拾起放在冰柜旁的水烟斗,咕噜咕噜吸了两口,喷出浓浓的烟草味儿。 “那杏林村原来是有的,不过你若是问这里的人,十个十个都不知道,恐怕世上是有我一个人知道了。喏,”大爷指着东面的林子道说,“往里走两公里是一片废墟,那有几间破茅屋。” “那儿就是杏林村?”我问。 大爷笑着摇摇头,“不叫杏林。” “那叫啥?” “无名村。” “什么……无名村?” 大爷往水烟斗里塞了几把烟草,眼神迷蒙起来,“从前那里是叫杏林,可是处好地方啊,男耕女织自食其力,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不知为何触怒了那时的天子,他一怒之下剥去了杏林这个名字,还强势封锁那里唯一的入口不准任何人离开村子一步,从此那里的村民变成了贱民!一晃好几年,村里的人死的死、也有不要命的往外逃,整条村子长满了杂草,直到有人终于熬不住病了,一场瘟疫以极快的速度在那条村子里蔓延,就这样,那里的人都死了……” “那时的天子是否乾隆?” 大爷看我,笑而不语。 “那您怎么知道那段历史?” “我爷爷是唯一的生还者,他那年才十七岁。” 我心寒,即使是历史上多么睿智的帝皇也会犯错误。看来乾隆是恼杜紫烟害死了爱新觉罗·弘曕,于是下令封村,他以为杜紫烟肯定是逃回了村的,于是那个叫株连九族的词发挥了作用。 啧,真是个可怕的年代。 “那儿有坟吗?” “没有坟了,有灵位,我爷爷逃走了以后还回去过,为了祭奠村子里的人,后来花钱修了庙宇,再往前走些就是了。” 我谢过大爷,又买了一瓶可乐,剩余的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是给大爷的报料费。 我一手握着伞,一边走到林子里,然后我发现我手中的伞竟轻微抖动起来。 “你怎么了?” 那只鬼叹了叹气,“我只是……” “你是紧张吧?你怕看见杜紫烟的灵位?” 他不语,半响才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把我们的灵位放在一起吧。” “行啊,不过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记得帮忙啊,不然我就把你俩有多远分多远。” “大胆,你竟敢威胁本王?”他斥道。 “嘿,你以为还是清朝么,现在我是队长,你得听我命令,知道了吗?” 哈哈,挫了这只鬼的锐气,可爽到我了。 我走啊走,直到看见小店大爷说的那几间破茅屋,其实不算屋了,只有坍塌的几面黄土墙,放眼看去一片苍凉的气息。我忍不住想当年,为了相守的爱情而株连了这么多人,究竟值不值得? 我再往里走,有条小溪,我坐下休憩片刻,又继续出发。 好不容易,终于看见大爷说的那间庙,外面早已破损,看来当初是花大钱去建的,只是后期不勤于保养,现在简直破得可怜。 现在已是晚上8点了,周围黑漆漆的。我把手机打开,亮度调最光,审视了一圈内部。 什么破庙……看起来就像古装片里的义庄! 一大片灵位,有些已经倒塌了,有些还矗立着,周围圈了一层白纱,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了,早已经黄得发臭了。 看来这条村子当初还是蛮多人的,可惜除了大爷他爷爷,全死绝了。 我把手机放在前头,照着那黑漆漆的灵位,上面的字迹很多都磨损了,只能模糊辨认。我看了好多个,没发现杜紫烟的名字,再往下看去,看到我打瞌睡为止,还是没找到我要找的人。 我慢慢看着,觉得这些灵位有些怪,可怪在哪里我又形容不出来,总之很诡异。 看到最后一个时,我眼皮子都架不住了,还是没发现杜紫烟的名字。我呵欠连连,忍不住找了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靠着墙头迷迷蒙蒙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还是黑的,我伸了个懒腰,想看看几点了。 突然,一个冰凉的手掌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拖进放置灵位的木架子后面,吓得我一个鲤鱼挺身,就往外逃。 “别出去!” 我听出来了,是那只鬼的声音。 “你搞什么?”我忍不住埋怨他,现身也不说一声,他娘的吓死人。 “有东西来了。”他道。 “什么?” “鬼往这里来了。” “哈,你是说你吗?” 他睨着眼睛看我,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那么那么的蠢! 他刚才说鬼! 鬼!! 也就是说除了他以外的鬼!!! 我顿时觉得腿软,扯着他的衣袖问,“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些鬼的品性如何,你先不要张声,躲在这儿。” “那你呢?” “如果没猜错,这里是他们聚集的地方,我留在这肯定是不行的,他们能闻到我的味道。” “那他们就不能闻到我的味道?!”我怒。 他阴阴的看着我,指了指那一堆死老鼠尸体说,“躲在那。” “带我走!” “他们现在就在大门前面,你不能从那里出去,他们会看见。” “那你呢?” 他指了指墙,他娘的,我不能穿墙而过! “你不要扔下我!喂!喂……” 我听到有人,不对,有鬼进来了,吓得我一哆嗦,爬上了灵位上面的房梁上,我静静的伏在那,坚决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其实我快吓尿了,因为我看见地下一圈白色影子,脸上模糊难辨,甚至还隐约闻到了一阵阵烂肉的味道。 “有奇怪的味道。”他们中间一个人,噢,鬼,忽然道。 一边的鬼点头,“好像是生人。” 我一抖,差点喊出来。 这时房梁跑来一只臭老鼠,正和我大眼瞪小眼,我心生一计,把老鼠赶下木梁子,老鼠一下窜到他们中间。只见他们点头,好像在说原来是老鼠这样。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这群鬼到底什么时候才走啊,我趴在上面很辛苦啊! 就在这时,我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 不会吧?这么倒霉? 我缓缓回头,发现木梁因为常年失修的原因,竟裂开了一条缝! 我才一百二十斤而已,不是很重!给我挺住啊! 我在心里拜了无数大神,可木头断裂的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最后那一声特别响,我想不止是我,下面那群鬼也一定听到了。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心里有两个想法,要么摔下去即死,要么摔下去不死被群鬼杀死。 可是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我摔下去那一刻,半空中便被一只手给抱住了,那只宽厚的肩膀还搂着我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稳稳落地。 我一惊,原来是那只鬼救了我! 他抱着我,眼中有抹紧张,我刚想说我没事时,那群鬼却暴动了。 我看着他们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便往那只鬼怀里缩去。 “大胆暴民,竟敢在本郡王眼前撒野,是不想活了吗?”那只鬼清冷的声音响起,竟有种不怒自威的味道。 那些鬼一听,愣了下,再吃惊的看着那只鬼,当他们的眼睛停留在那只鬼身上的朝服时,顿时吓得连连后退,全体趴了下来好不壮观。 “王爷饶命!”他们一个个叩头求饶。 其中一两个懂事的,立刻搬来一张老旧的椅子,用衣袖拭得干干净净,请那只鬼坐下。 那只鬼点点头,显然还算满意。 他抱着我坐下,那张椅子叽了一声,有些晃。 “本王问你,这里可是当年的杏林村?” 群鬼相互看看,最后点了点头。 “那你们可是杏林村的村民?” 其中一个年纪有些大的鬼答道,“回王爷,杏林村的孤魂早就投胎转世了,我们是冤死的……” 说着还把衣服上的字露了出来,我看见那上面写着一个囚字。 可能是当年冤死的囚犯。 “那你们为何流落至此?” “回王爷,我们本是离杏林村不远的一个县上的居民,无奈当时的县令庸碌无能,冤案不胜其数,我们全是枉死的!却又找不到落脚点,后来发现这里起了一间义庄,于是都到这里聚头。不料两百多年后再见吾王,吾王还是英姿飒爽,只道是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嗯。”那只鬼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 “你们可曾在这见过杜紫烟?” 那人愣了下,眼睛开始不自在了。 不止我,那只鬼也看出来了,他猛的一拍椅手,那群鬼抖得更厉害了。 “速回本王的话!” 我抱着他的脖子,感觉他整个人都在极度的愤怒中。 “回、回王爷,当时是见过一面,可后来……后来杏林村被天子所灭,我们是不敢言啊……” 其实我一点也不吃惊,因为刚才听小店老板说过了。 “紫烟也死了吗?”他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悲伤。 “回王爷,这个贱民确实不清楚,只听说当时隐匿在村子里,后来还染上了瘟疫……” 我感觉那只鬼身形一震,他扶住椅手,叹气道,“可怜的紫烟……” “王爷莫伤心,若杜紫烟死了觅了户好人家投胎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的尚且有理,本王需要时间平复心情,你们且散了吧。” “是,只不过他……”那群鬼看着我。 那不带善意的眼神让我的心瞬间一冷。 “本王的人,你们有意见?”那只鬼冷笑一声。 “贱民不敢!”那群鬼忙俯首着后退,把地方腾出给那只鬼。 终于安静了下来,那只鬼抚额叹气,因为一个当时生死未卜的人,整个人陷入了愁云惨雾里,搞到我竟也有些难受了。 不过他刚才的行为真他娘的酷,那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得我都心惊胆颤,生怕他一个令下头颅分家。这真是现代古装剧里无法模仿的天生贵胄之气。 我坐在他的大腿上,人们都说鬼是浑身冰凉的,但我觉得还好,毕竟天热,靠近他就像空调,浑身舒爽。 忽然,我们坐的椅子晃了一下,我心谙怎么了,椅子却啪的一声散架了,我和那只鬼重重摔在了地上。 ? ☆、5 ?  其实我是摔在他的身上,倒不觉得疼。只是摔下来的时候,那只鬼的头发向四处散开来,竟露出了那一张我未看过的脸。 让人过目难忘的一张脸。 俊得有些离谱,我还以为外族的人都是未进化完全的,必定尖嘴猴腮,颧骨高突。其实不然,他剑眉如裁,凤目狭长不怒自威,高鼻薄唇,和历史书上清王族的大粗脸盘不同,他面如冠玉,雍容闲雅,倘若是普通人家绝不会有这种气质。搁现代就是一有背景的高帅富。 他娘的,这死鬼比我还帅。我郁闷得想吐血。 “你在小声嘀咕什么?”那只鬼问。 “噢,没什么。” 我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忽然一个激灵。 “你不是被烧死的吗?你的脸怎么没毁?” “谁说我是烧死的?”他脸上有薄薄的愠怒。 “是你说的,戏院着火……” “我是被浓烟呛死的。” “噢噢,那你干嘛总是披头散发?” “我不会扎辫子!” 他白了我一眼,掸了掸了袖子上的尘土,再抬脸看我时,脸色突变。 “怎么了?”我问。 “你的……背后……” 他的神情让我不由心惊,虽然说他在鬼界地位崇高,可不代表没有比他更厉害的鬼!这个荒郊野岭的,万一杀出一只厉鬼,我岂不是死无全尸? 不行,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下跳到他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你丫别想像刚才那样撇下我! “滚下去!”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根本不敢看后面。 “本王命令你……立刻从我身上下去!”他居然端起架子来了。 “打死都不!”我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3节 那只鬼晃了晃发现我还黏着他,顿时脸都白了,其实他以前脸就很白,可这会儿更白了。 就在这时,我感到身后有东西在弄我。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好像有人在饶我痒痒,我一颤,忙用手朝背后抓去,结果居然从连衣帽里抓出一只大老鼠,我一看就知道是刚才在房梁上和我打架那只。 我两手夹住它的尾巴,提到眼前。 那只鬼凤目紧闭,气恼的冲我吼,“赶紧扔掉它!” “咦,不会吧?难道大名鼎鼎的果郡王也怕一只小小的老鼠不成?”我乐了。 “胡说。” “那你倒是睁开眼睛瞧瞧啊。”我故意把老鼠抓到他眼前。 那只鬼气过头了,反而变得异常冷静,“那些鬼还在外头,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他们喊进来?” 到底是鬼比老鼠可怕多了,我只好道,“那好,我们做个交易,我把老鼠放了,但你必须保护我。” 那只鬼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现在从我身上下来吧。” “不,你得背着我。” “胡闹,我堂堂王爷背着你,成何体统?” “我腿软了走不了。” 他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我曾说过我的背只能容紫烟一人任性撒野。” “放心好了,紫烟才不会这么小气。”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我缓缓走出去,我看见群鬼还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王爷慢走。” 我在他耳边低声道,“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你把我背去前面的小树林里,等太阳出来你就藏进伞里。” 闻言,他点点头。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后来我忍不住问他,“奇怪,你们那个朝代的发型不都是前秃后发的吗?” 为何他的头发竟会如此之多? “都长出来了,我也懒得打理。” 这只鬼真的好奇怪,找一个人早已化骨成灰的人如此有耐心,却连自己的头发都懒得打理,成日披头盖脸也不嫌麻烦。 看着都受不了,我把他的头发捋了捋,给他编起了辫子。他的发质出奇的好,滑溜溜就跟丝绸一样。 “以前都是紫烟为我系辫子。”他用一种充满了怀念的口吻道。 “我系得不好,只能勉强将就。等你们见了面,你再让杜紫烟为你系吧。” 话说已到了小树林,我打开伞,那鬼化成青烟藏进了伞里。我提着伞往来时的小镇走去,清晨雾霭浓重,我站在石桥上辨认不出方向。挥了挥浓雾,我隐约看见前面有个人。 认真一看,好像是昨天给我指路的大爷。 他用一种吃惊的表情看着我,随后揉了揉眼,自顾自道了句,“见鬼了。” 我问,“大爷,你怎么了?” 心谙,那只鬼该不会跑出来吓人吧? “噢,小哥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挺像的,他也总爱站在桥头这里张望。” 我点了点头,问道,“大爷,起这么早晨练吗?” 他笑着道,“老了呗,睡不了了。只是现在才五点,你怎么会在这?” “我从那里来。”我指着小路。 没料到大爷脸色一黑,低声问道,“你昨晚在那里过夜?” “嗯。” “昨天我竟忘了告诉你,晚上莫到那里过夜!你……没事吧?” 我知道大爷的意思,点头道,“我没事,晚上睡得沉,也没看见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大爷接着道,“我看你也累的,到我家坐会儿吧?” “好的,谢谢大爷。” 于是,我去了大爷家。 这条镇上的人家不多了,零零落落分布在这儿,中间是一条小河,景色颇优美,旅游资源挺丰富的。我来时已查过资料,这个镇是古镇,受政府保护,这里的建筑大多是清朝时遗留下来的,现在看来已经很旧了。 但大爷家还蛮有特色,房子的外表是青砖,很粗糙结实,家里的地面是青石板,看起来有多年历史了。过堂是一条廊,廊顶是镂花的相当精致,因为年月而萧条,反而更显得韵味。廊的两边是花园,种了沁人的月季和桂花,此时是夏历,花开得正浓,不远那边还有座假山,地方不大但布置得相当好。穿过走廊大爷领我到客厅,几把红木椅子搁在那,因为采光不好,显得有些暗淡。 窗是木头,有些腐朽,窗边挂着两只红灯笼。客厅大概有六十坪,中间用镂花的红木屏风隔开了,透过屏风我看见最里面是一张床榻。应该是休憩用的,床榻中间是茶具,旁边放着几盆桂花。内室的墙面上还有几幅画和诗词,画的是人,但光线不好,站在我的角度看不清。 大爷请我坐,他去烧水。我坐了一会儿觉得内急,放下伞便去方便。 等我回来的时候大爷已经坐在那了,给我倒了杯茶,问我刚才去哪里了。 我道,“去尿尿了。” 大爷疑惑的问,“你知道厕所在哪?” “出门左转走到假山往右拐左边第一间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大爷无比惊讶的问我。 奇怪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只好硬着头皮道,“就是……感觉。” 大爷不语,半响后才问我,“找到昨天我跟你说的地方了么?” “找着了,但没找到我想找的人。” 大爷笑了,“有时候找不到反而是一件好事啊。” “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那里的灵位全是有名无姓。” 大爷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明白了,怪不得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妥,原来是这样! “您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我也是很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说的,当年天子一怒之下,将村子除名,村中贱民一律不得有姓氏,最后更是活活饿死村人。那时连保命都不容易啊,所幸我爷爷最后逃出,也不得不隐名埋姓。” 真是一段黑历史,我在心中感叹。 “那大爷有否听您爷爷说过那村子有位姓杜名紫烟的?” 大爷吸着水烟摇头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那条村根本没有人姓杜。” “您怎么这么肯定?” 大爷往地上磕了磕烟草渣道,“因为那条村只有一个姓,全村的人大抵都是一个祖宗,都是远近亲关系。”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像今天全村的人都姓林或者李的比比皆是。但是,那只鬼说杜紫烟的老家在这就很奇怪了。杜紫烟姓杜,又怎么会在这里? “那大爷您姓?” “吴。” 我顿时泄了气,要么就是那只鬼记错了,要么就是当年杜紫烟撒谎骗了他。 “大爷,这儿就您一个人住?” “我两个儿子到外头打工了,老伴带着两孙回娘家玩儿,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有孙子那也不寂寞。” “那是。”大爷说着又吸了两口水烟。 不多会儿,外头有人喊了声,大爷赶紧放下水烟道,“有人唤我,我出去一会儿,小哥你坐吧,留下来吃午饭。” “不用客气,我再坐一会儿就走了,大爷您忙吧。” 大爷又劝了我几句,我说明天还要上班,要早些回去,他就没说什么了。好像是有些买卖,得出去忙一会儿。 我坐得久了便觉得无聊,反正这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断了想要在这找到杜紫烟的念头,便开始四处逛逛。 我走到内室,看了看那令我好奇的画像,里面画的是一个唱戏的女子,大概是南方天气潮湿的关系,画质已发黄,但我细看,那个女子的姿势甚是优美,颇具风情。 我驻足看了好久,仿佛眼前出现了戏台,她正在上面唱着小曲,我则是那台下的听众。我若是有闲钱,说不定也会打赏给她。也不知道是谁画的,竟画得如此生动,我看见落款是一个印章,年代太久远了,印章里面的内容全看不清了。 再看画像旁边的字画,上面是句七言古诗,像是后面补写的,清秀的笔法写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写字的人是否在思念谁?这两行字倒是清清楚楚,落款写着一个钰字。 看完了字画,我感觉时候也不早了,便到客厅拿起伞,我对那只鬼道,“找不到杜紫烟,回去我再找老戏班,你看怎么样?” 伞抖了抖,发出一声,“嗯。” 刚走到门口,我便看见大爷回来了,我对他说我要走,他也不勉强留我了。 大爷倒是客气的给我塞了菜干和咸鱼,我说不要,他说可好吃了。我给他钱他也不要。最后还是我悄悄在大厅里留下了一些钱才离去。 临走前我问大爷,“内室那幅画您知道画的是谁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我爷爷留下的。” “那我给您留下我的电话,若是您在这听到或者想起了关于杜紫烟的消息,你打电话给我电话好吗?” “行啊。”大爷答应得挺爽快。 回去的路上我扛不住沉沉的睡了一觉,一觉醒来火车已到站了。 这两天可把我给累坏了,回到家我立刻洗了个澡,洗完澡觉得饿便泡了个面。一转身,看见那只鬼坐在沙发上,两手搁膝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我道,“得了,我这又不比朝堂,不用老是板着脸,看看电视吧。” 说着我打开电视,里面刚好是清剧,我觉得还是挺适合那只鬼看的。 他看着液晶电视里一群穿着清朝衣服的小姐和阿哥,也开始感兴趣了。指着电视问我,“这是什么?一群人岂能藏在这么小的地方?” 我只好解释给他听,“这不是真人,是通过射频信号传输的,电视则通过显像管显示,其实原理很简单,不过说了你也不懂。” “这个说的是什么故事?”他问我。 “好像是叫步步惊心。说的是一个现代女穿越去了清朝,和那时的雍正谈恋爱。” 我越说他的眉毛越皱得紧。 显然他也觉得很荒唐。 不过电视而已,就是闹着玩儿,何必当真。 他还在问我问题,看起来对这个电视剧兴趣很大。 他看得津津有味,我也跟着看了一会儿,顺便也把泡面端来,一边看一边吃。 “这是我阿玛?”他问。 “不是,这是八阿哥,那个才是你爹。” “为何这女子和他搂搂抱抱?” “这叫三角恋,懂不?” “成何体统!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岂能和这些个男子亲密,我阿玛绝不会看上这等女子!” “认真你就输了,都说是拍戏。” 我打开泡面,那味道真是馋死人了。 “这又是什么?” “即食面。” “即死面?”他眼睛瞪圆了,忽然一掌袭来,泡面哗啦一下全倒在我□□。 我操!烫死我了! 我捂住那里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娘的,我只穿了一条四角裤,我立刻冲进浴室处理,那里通红一片,还隐隐传来泡面的味道。 我含着眼泪祈祷,这玩意儿我一次都没用过啊,可别报废了! 我试了一次,见它还能翘起小脑袋我才放下悬着的心来。 突然,我听见那只鬼在外面大喊,“汝等贱民,竟敢妄加辱词污蔑我阿玛弑父篡位!此举乃大逆不道也!看我如何惩治你们!” 糟糕! 我心想不妙,刚冲出去,便看见他一拳打向液晶电视,电视啪的一声巨响,然后摇摇晃晃最终倒了下来。 我还是来迟了一步,可怜我刚买的五千大洋的液晶啊!你死得好惨啊! 我转身愤怒的指着他,“都说了这是假的!是做戏你懂吗!你这个蠢货,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见我生气了,薄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我继续怒瞪他,他便垂下头来不做声,好一会儿后幽幽的看了我一眼,便穿墙而过,消失了。 真他娘的气死我了,这死鬼净搞破坏!? ☆、6 ?  次日去上班,琳达打趣问我,“头儿,今天怎么没带伞?” 我暗道,吵架了,带个屁啊。 “今天又不下雨。” 琳达道,“局长找你好几次了,该不是有麻烦吧?” 我心一沉,上次的凶杀案一点眉目都没有,局长肯定是为了这事找的我。 做了心理准备,我敲了敲局长的门,听到了一声,“进来。” “嘿嘿,局长,您找我有事?” 老狐狸笑眯眯看了我一眼,“小江你坐。” “上次那个案子比较棘手,暂时我们还没有眉目,不过很快就会有了,我保证!” “你是说博物馆的案子吧?小江啊,这案子我也觉得难啊,你别急,好好干吧。” “那您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噢,对了,站街女奸杀案听说了吗?” “有耳闻。”听说扫黄组出了事,一连好几次站街女被奸杀。 “这次呢,是想请你帮帮忙。”局长倒了一杯菊花茶给我,“来,清清火气。” “我能帮啥?”我不解。 “主要是……”局长咳了咳,瞄了我一眼,“你化个妆,到街上站一站,你看怎样?” 这话说得挺轻松,原来是要拿我当鱼饵! “我不干,我又不是女的。”我拒绝。 “小江啊,你想,我们局不是没有女的,可你忍心让琳达站外头么?我们是纪律部队,虽说肯定不会发生什么事,但要是那个色魔强行起来,女孩子总会有点儿损失,你说呢?” 说真的,要是让琳达站外头,我还真不忍心,她长得这么可爱,万一真的被那个了,我一定很难受。 “那……好吧。”谁叫我是琳达的队长呢! 老狐狸眉开眼笑,“你去扫黄那边准备准备,今晚行动,ok?” “嗯。”我无奈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去扫黄兼职了。 回到办公室,琳达差点没给笑死。真是不识好人心,亏我帮她顶了这个活儿。 可最后还是要拜托她给我化妆。 琳达边给我上妆边埋怨,“头儿,还好你不是女人,不然我铁定给气死不可!” “说什么呢?” “你自己看吧!”她撅着嘴巴,把镜子递给我。 我一看,差点背过气去。满脸的油膏子,那俗不拉几的味道差点没把我熏死。 换好琳达给准备的衣服和假发后,我蹬着高跟鞋走到了扫黄那边。 一路上,曾无数和我勾肩搭背的家伙们,没有一个把我认出来的,好几个竟对着我吹口哨。这群流氓,我失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扫黄那边是小孙负责的,这家伙和我一样都是警校出身的,比我大一届,是我的师兄。 我和他很熟,本以为他会认出是我,不曾想到当我走到他眼前时,他竟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姐,你来报案?” “小孙,是我。” “小姐,你认识我?不可能啊,你这么漂亮,我要是认识你肯定不会忘记的……” “小孙,我是江宇!” 小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操!你是江宇?!” 他收起腼腆的笑容,指着我难以置信的喊道。 “没错啦,是我。老狐狸让我来协助你办案。” “真他娘的把老子给吓懵了,两天不见我还以为你变性了!” “你丫才变性!”我坐下来点了支烟,“你和那群家伙也够瞎的,都没把我认出来。” “说真的江宇,我要是不知道是你,我在那一秒几乎就爱上你了!”他夸张道。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滚你丫的,净说些混话。” “真的,你扮女人真的超美,而且你的腿……也很漂亮。” “腿毛都藏在了丝袜里了。” “嘿嘿,我知道你小子腿毛不多。” “得了,不是要办事吗?” “我说,今晚这事儿有点危险,你千万得小心。” “有多危险?不就逮个强|奸犯么。” “受害者都说他力大无比,无论怎样,你还是小心为上!” “嗯,知道了。”我点头。 我和小孙他们去了城中最火也是黄色交易最多的一条街,我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在一根电灯柱旁边。耳朵里塞着听筒,用琳达给的假发遮住了。这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差点让我栽跟头,都不懂那些女的,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穿? 小孙他们的车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监视着。在我站着的这两个小时里,已经有很多男的过来问价了,不过我一般开价很高,高到他们咋舌的地步。有一个男的对我特别感兴趣的样子,最后我开价两万,成功把他吓跑了。 我低声问小孙,“嫌疑人长什么样子?” “带鸭舌帽,帽子压很低,似乎怕人认出的样子。身形高大,常穿一件黑色的卫衣。” “我知道了。” 又站了一会儿,差点以为今晚白干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一个男人,穿着卫衣牛仔裤,带着鸭舌帽,身形很高大,目测有一米八五以上。他站在角落阴暗处,正盯着我,不知道观察了我多久。 “小孙,东面角落,看看是不是他?” “操,这家伙早就埋伏在这儿了?捉贼拿脏,小江你小心点!” “嗯。” 我故意摆出一个很骚的样子勾引他,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我不甘心,想起小孙说我腿很美,于是便抬起腿,假装丝袜松了,弯腰轻轻往上扯。 果然,那个家伙走上前,帽子压太低,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听他道,“你多少钱一晚?” “价格随意啦,只要老板你开心就好。”我故意嗲声嗲气道。 “跟我来。”他扔下三个字,忽然往前走,我只得急急跟上。 嫌疑犯带我走过一条小巷,又拐了几个弯,越往里走道路越窄,这时我听见小孙道,“江宇,车子开不进去,你走慢点,否则我们跟不上!” 闻言,我故意道,“哎哟,拐脚了,你等等我,让我休息一下。” 说着,我假装蹲下揉脚。 嫌疑犯回头看了我一眼,忽然扯了我一把,将我拼命往前拉。 “等等!你也别急这一时半会儿啊!” 他不说话,只是拉着我一个劲儿往前走。 小孙说得没错,他力气奇大无比,好几次我想挣脱,却无法成功。 他好像很心急,带着我七拐八弯,这胡同路面又复杂,一时我都不知道现在在那里了。 糟糕,他警觉心很重,似乎在故意兜圈子。 这时我又听见小孙道,“江宇,你现在在哪里?” 操,我怎么可能回答你! 我故意脱掉一只高跟鞋,踢到显眼的地方,希望小孙能看见。 又拐了几个路口,嫌疑犯终于停下,这时他回头看我,不时打量着我。 “你的鞋呢?”他问。 “你拉我走得这么快,鞋子都跑丢了!”我嗲声埋怨,“待会儿完事了,你要给我买新的。” 他点了点头,忽然把我推到一个院子里。 难道这里是他的老窝?我心忖。 他拉开院子地面的拉板说,“下去!” 地下室?我不知道这年头还有人在胡同挖地下室的,就算小孙来了也很有可能找不到我! “快点!”他在催我了。 没办法了,我只得慢悠悠的走下去。 里面很大,布置得也很干净,但我不懂这个家伙怎么会喜欢在地下室搞那种事情。在警校学心理课程的时候,教授曾说过,犯下连环案件的人都有个心理特点,现在我四处打量四周,发现地下室靠近墙的位置有一张床,床上竟放置了许多铁链和绳索。 难道这个家伙心理变态,喜欢玩s|? “躺下去!” “这些是什么?”我想和他扯会儿嘴皮子。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忽然朝我笑,有些狰狞。 “你以前也是这样对待女人的吗?” “少说废话!”他语气整个冷了下来。 我装柔弱道,“你这样我会害怕的。” 他忽然蹲下,从床底拿出一根长鞭,恶狠狠的甩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果然,他是个凌|辱狂啊。 我活动了手腕,准备擒拿他时,他竟朝我噗通一声跪下,让我始料不及。 他朝我动情道,“妈妈,你以前就是这么教训我的,儿子现在很听话!” 我操,这玩儿的哪出?他喊我妈?一定是童年时被虐待导致的心理变态! “我喜欢你,妈妈!” 他突然扑倒我,狂吻我的腿。 我想他一定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小时一定是既崇拜又害怕他妈妈。这种人屡屡犯案只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欲望,他的思想已经扭曲了。 “妈妈你的腿真美……”他脱下我的丝袜,不断亲吻。 我一脚踹开他,狠狠骂道,“跪下,龟儿子!” 他一惊,果然跪下了,好像还很怕我的样子。 “你是欠揍吗?敢这样对你妈?”事到如今,我只要硬着头皮扮演他妈了。 “妈妈,你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教训我的吗?”他忽然问我。 “呃……”我怎么知道! “妈妈?” “啊?” “不对,你不是我妈!” “我是!” “你不是,我妈喜欢玩弄我的鸡鸡,你才不是我妈!” 我操,果然是有怎样的妈就有怎样的儿子,都是变态的! “可恶,你居然骗我!”他站起来,目露凶光,一下猛扑过来,我再次被压倒。 他的力气真的超大,我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他一手抓着我的手腕用绳子给绑住了,然后腿也被绑住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就被束缚住了。 不过我不怕,这种结并不是死结,换了一般人还真难打开,可我在警校学过,其实用嘴巴解开只需要十五秒。 我刚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松开束缚,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张嘴,给我灌了不知道什么液体,甜甜的,倒是不难喝。 给我灌完东西他又下床不知道去弄什么了。 我想这是我的好机会。 我刚把绳子解开想逃出去的时候,他在我身后大喊,“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当然是逃命了,这不是废话么! 可我才刚走两步,忽然觉得晕眩,体内有怪怪的感觉,还浑身发热冒汗。 这时他从后抱住我,邪恶道,“妈妈你想逃吗?可你知道你刚才吃了什么吗?” 他娘的奇了,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把我抱回床上,开始解我的衣扣,我使出最后的一丁点力气,打了他一巴掌。结果把那帽子给打掉了,露出了一张极为年轻的脸,不测不超过二十岁。 他火了,一把扯掉我的衣服,可当他看到我的平胸时,愣住了。 “傻了吧?我是男的,聪明的赶紧放我走。”我用尽力气,却只能软软道。 “你这么漂亮,是男的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试过!” 这下换我傻眼了,真是欲哭无泪,难道这次要败给这小子? 就在我绞尽脑汁也使不上计的时候,那小子忽然顿了一下,好像呼吸困难,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脸惊恐的向后看去。 可后面什么都没有啊。 然后我看见这个力大无比的家伙居然被提到半空中,他的四肢在空气中挣扎,脸部表情严重扭曲,而且因缺氧渐渐变成了紫色。 这一幕相当震撼,本来我以为我死定了。 那个家伙被甩在墙上,爬起来又被踹倒,连续几次,最后他体力不支缓缓倒下晕了过去。 即使我看见的只有眼前的空气,可凭着感觉我还是觉得眼前站了一个人。 是谁? 一个身影渐渐清晰,是一张英俊冷酷的脸,他弯下腰看着我时,我才认出他来。 是那只鬼。 ? ☆、7 ?  “救我……”我朝他伸手。 他却探了探我的脖子道,“你中毒了。” “快……送我去医院。” 他抱着我出了地下室,刚离开院子不久,我便远远的听见小孙他们的声音,还听见他大吼,江宇呢!他娘的快把江宇找出来! 我缩在那只鬼的怀里,喘着粗气,觉得像躺进了火堆里,热乎乎的,只有他的体温能让我舒服。 “你的脸弄得真难看。”他皱眉看我。 我闭着眼,心里却觉很高兴,没有男人喜欢被别人称赞像女人一样漂亮,看来他的审美还算正常。 迷迷糊糊间,觉得他把我放下床,我问他,“你怎么不送我去医院?” “你中了奇淫合欢散,再厉害的大夫也治不了这个。” 春|药就春|药,还奇淫合欢散呢!我现在快难受死了,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下半身更是硬涨得离谱。我抱着被子使劲撑,可这种感觉却很浅,我抖动着,两手抱着自己,裸|露的皮肤硬是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那只鬼在床边审视着我,他道,“这毒不解一个时辰后你便会七孔流血而亡。” 闻言,我心里凉了半截,立刻爬起来翻电话本,随便打给一家会所,让他们找个小姐过来解毒就行了。可打了好几个电话,不是占线就说小姐没空,气得我把电话一摔,人也跟着栽下了床。 那只鬼见状,立刻搀扶我起来。可我一碰到他的身体就控制不住似的贴上去。 真的太舒服了,凉凉的,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抱我……”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江宇啊,这种要不脸的话你怎能说出口! 那只鬼也怔了怔,道,“我发过誓除了紫烟不会再抱别人。”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推开他,自己躺下。 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让他单纯的抱抱我,没别的意思,他可能误会了。但以我现在难受的程度又觉得他铁石心肠。 守着一个早不知道投胎转世多少次的人究竟是有多愚昧?可即使这样,这些难听的话我也并不打算说出来,即使我从没遇见过心中的朱砂痣和白月光,也不会嘲笑他们忠贞不渝海枯石烂的爱情。 我抱着双臂浑身颤抖不已,就像他说的那样,很快我便感觉自己流鼻血了。我拭了拭,血红血红的,大概快死了吧。也许是临死才能看见这样的幻觉,我竟看见那只鬼宽衣躺在我身边,然后我彻底不省人事了。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我仍然能感觉痛。 只是为什么会痛?全身就跟撕裂一样的痛。 随后还一阵摇摇晃晃,把我胃里的隔夜饭都要晃出来了似的。 会不会是地震?可摇晃感一直在持续,也没感觉天花板有东西掉下来。我想反正我都快死了,中毒死和被重物压死还不是都一样的。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4节 后来晃得我心烦便用手推了一下,却感觉身前的东西很强势,怎么撼都撼不动。 我咬着牙,这时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来,我忍不住哼了一声,顿时有种舒爽的感觉,我舔舔唇,感觉舒服多了。 有人探我的体温,我听见那声音道,“看来只泄一次毒是不行的。” “什么?”我迷迷糊糊回了句。 “你再忍忍。” 顿时,强烈的摇晃感又来了。我只能两手扶住床头找取平衡点,慢慢的,身体深处涌上一股该死的舒服,我没想这么多,只是一个劲的抱着上面的人,两腿紧紧缠着不断的需求。我摸索着那结实的身体,宽厚的肩膀,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作祟,竟产生很强烈的欲望,想要更多、再多一些……而身上的人也没给我喘息的机会,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持久,终于高|潮来临之际,我又再次不省人事的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天快亮了,撑着快折成两半的身体,我勉强起了床,只是弯腰穿拖鞋的时候腰很酸很酸,我立刻醒悟到在那之前我都干了些什么。 破碎的记忆片段潮水一般涌上来,但却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图案,甚至让我回忆我身上那个人的脸都很困难。 我想可能不是我不记得,是我不想知道。 我出了卧室,看见那只鬼坐在沙发上,还是那正襟危坐的模样,两手枕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直直的。 我问,“你头发怎么散了?” 他看了我一眼,幽幽道,“动静太大,散了。” 我们之间冷静了几秒,便又听见他问,“你身体可有好些?” “好很多了。” 我没有问为什么会好的原因,我想他也不想我这么问。 我只是坐到一边,对他道,“转身。” 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还是听我的话,转了过去。 我叹了叹气,用梳子梳着他的长发,一遍又一遍,直到梳累了,才全部拢在一起,认真的给他系辫子。其实我从没有为别人系过辫子,包括我妈,我也没有玩芭比的嗜好,只是这系辫子,我居然自然而然的就懂了。 用绳子在底下绕了几圈打了个结,我对他道,“好了,以后动静再大都不会散开了。” 话闭,我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直想扇自己一嘴巴,就跟邀请他似的。 “今天别出勤了,好好休息。”他站了起来,看也不看我一眼,就穿墙走了。 切,爱去哪去哪。别跟自己有多委屈似的,要说委屈那是我才对。 别以为我不记得你抱着我的时候喊我什么了,那个人的名字如鲠在喉,我都不稀罕再说一遍。 我没休息,坚持去上班。琳达和老张都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一切就和以前一样平静。偶尔和琳达开开玩笑,她问我嫌疑人捉到没,我说小孙能干估计捉到了吧。 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小孙忽然冲了进来,他站在我面前,满眼红丝。 “江宇,昨晚我找了你一整晚,你去哪了?”他的声音不平静。 “我不舒服,回家了。没及时告诉你,真不好意思。”我道。 “你小子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那个家伙说你吃了那种东西,你……没事吧?” “好得很,那东西我不消化。”我笑笑。 看来是逼出了口供。其实小孙这个人挺能干的,我不希望因为昨晚我的失踪而让他有负担。昨晚的事不能怪任何人,小孙也尽力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小孙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太一样,总之很奇怪,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我问。 “说真的,昨晚我真他娘的给急哭了,可是江宇……看见你没事真好!”他如释重负。 “非得这么煽情吗?我又没死你哭啥?”我嘲他。 “别糗我了,好了,我还要押犯人过审,咱回见。” “好嘞,回见。” 小孙走后,琳达神秘兮兮的凑上前,“头儿,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和以往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你的脖子上多了几个红印。” “是吗?”我接过她的镜子看了看,果真,还很显眼呢。 他娘的,早知道我今天不穿这件衣服了。 “昨晚挺开心?” “你这小姑娘问这么多干什么,去去,别烦我。” 琳达一跺脚走了。 这时我的手机抖了一下,我一看,是一条短信,小孙发来的。 “江宇,昨晚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对吗?你不用骗我,我能感觉出来。我不知道你昨晚是怎么过的,但是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我。” 看完短信,我愣了好长时间。整个人就跟被点穴一样,无法动弹。 小孙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难不成是因为昨天我的女装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我操,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了。 此时我脑袋一片空白,不多会儿手机又抖了一下。 我打开,还是小孙发来的。 “江宇,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我昨晚想了一晚上了,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勉强你和我在一起,但我会等你。” 看来小孙还是比较理智的,我也稍微放下心来。 我和老张、琳达忙了半个月的博物馆凶杀案还是没有很大的进展,但唯一欣慰的是我们查到三角锉这种武器是从水路进来的,国内没有制造商,但在南美和越南那一带的私人制造商就很多,但范围这么广,要查恐怕要很长时间。 我和老张、琳达连夜彻查资料,我猜测这群盗贼背后是有组织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一只蓝田玉枕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应该是还有什么阴谋。 我把猜测和老张说了,老张低头想了一下说,有这个可能。 虽然蓝田玉枕是无价之宝,可有价无市,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要脱手很难。 失踪了的蓝田玉枕很可能在行凶者那,可我让小李一直潜伏在地下交易市场,也没听说过有人要出手这个东西。 可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就在于那个鬼字,我死盯着照片,陷入了恶循环中,究竟是被人杀?还是被鬼杀? 如果是鬼,为什么第七个人逃出了生天?难道他比鬼更可怕? 亲身经历了这些事以后,我不能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是有鬼,也许我应该抛下以前的思维方式了,为什么要两者选其一?很多事情看似复杂,其实底下都是有关联的。 “老张、琳达,或许我们的侧重点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以为只要找到蓝田玉枕就能找到第七个人,其实我们是不是应该转过来?现在草木皆兵他一定不会急着出手,与其一直等下去,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琳达你联系国际刑警,将死者的资料发给他们,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话要说,试图找出死者的共同点。老张你和我走一趟水路,看看能不能问到什么。” 我们立刻分开行动。 昨晚做了那件事情以后,我就没有好好的休息。现在每走一步,那里就刺刺的痛,好不容易走了一趟水路问了点情况回来,一回到办公室我就坐在椅子上用力喘气,老张见状,忙给我倒了杯水。 这时琳达兴冲冲的跑来,“头儿,你猜得没错,那些人背后都是有组织的,你看!” 她递给我一沓资料,是国际刑警发过来的。 我仔细的看,原来那些人早已在国际刑警那留了案底,他们都是亚洲武装组织的成员,但老窝在哪里就连国际刑警都不知道。 总之今天收获还真不少,总算可以回家休息了。 临走的时候,听见琳达和老张在谈最近的新闻,说什么xx路要更名,许多人不愿意,都纷纷到政府门前示威。 老张说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街道的名字越老越有韵味,很多时候不是为了什么现代化需要而更替的,这是老百姓的一种情结。 琳达点头说有道理,她也不赞成,还说什么怕老了以后找不回小时候最爱去的电影院,会哭的。 老张笑了,他说他从小记路名记得特别溜,可不怕。 我本来是前脚踏出门口了,但想了想又把脚收了回来。 “老张,你记得甜酒巷有个叫做光华戏班的地方吗?” “甜酒巷?”老张疑惑的看着我,“这地名估计比我还老吧?” 我道,“是啊,你能记起来不?” 老张挠挠头,“这你可把我难倒了,甜酒巷这个名字应该是民国时期就更替了吧,啧……我好像听我爸说过以前那地儿什么都没有,就是戏班子最多,但光华是不是那里面的班子我就不知道了。” “老张你知道甜酒巷那地儿现在在哪?” “嘿,这城里的规划早就乱了套,难说啰。” “也不曾听老一辈的说过吗?” “还真没有,头儿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我帮熟人找个地儿。” “哦,那你可以去中央图书馆翻下地方志,也许能找着也说不定。” 对啊!我这个猪脑袋!怎么没想到图书馆! 我谢过老张,一个人奔去了图书馆。 真不知道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杜紫烟啊杜紫烟,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的,这辈子叫我这样还你? 我扶着腰,把借来的地方志搁在桌子上。非常老旧的一本书,连封皮都破了,前面几页的字迹已辨认不清。 不是现代出版社的出版规格,字是繁体的,得竖着看。我看了看觉得这本书记载的东西还蛮全的,可惜因为太旧了,不能外借。 我查了好久,才查到甜酒巷这个名字。老张说的没错,这条巷子的名字早在民国时期就被更替了,都是去旧换新,打破封建思想惹的祸。我又翻查了一些当时比较有名气而现在还存在的街道名字,推置了好久才推敲出甜酒巷应该就在东区警局附近,但具体是哪个位置我就不确定了。 看了看表,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我还了书便回了家。 甫进门便听见客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我就奇怪了,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人?? ☆、8 ?  我疾步走进去一看,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他娘的,那只鬼和一个牛头一个马脸,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正在打扑克牌。 他们看见我,顿时静悄悄的,一句话也没说。 不带这样吓人的,我一定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还是洗洗睡吧。 “江宇。”那只鬼喊了我的名字。 “啊?” “我的朋友今天碰巧经过这儿,我邀请他们来品茗,无甚关系吧?” “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牛头马脸吧,那满脸胡子的男人又是谁?” “钟馗。” 他娘的,我差点给跪了,原来他就是阴间判官钟馗! 这些在阴间响当当的人物现在就在我家打扑克牌,说出去谁信啊! “待会儿帮我跟他要签名吧?” “嗯。” “顺便让他给我画两道符贴在大门,记得哦。” “嗯。” 我明明已经压低声音了,可钟馗好像听见了,他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看着我笑嘻嘻道,“王爷,这就是你常提起的小子吗?” 那只鬼点点头。 “小子,要一起玩扑克吗?” 没想到钟馗居然邀请我打牌!我有点小兴奋,“输了钱会怎么样?” “哈哈,”他笑了,“我们不赌钱,赌命。” 我顿时僵硬了,“那个……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做,你们慢慢玩。” “不要怕,他吓唬你的。”那只鬼埋怨的看了一眼钟馗道,“他看上去很凶,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一边的牛头马脸附和着点头。 我摇头道,“不了,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就在我转身的刹那,分明看见钟馗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莫测高深的笑意。 “江宇。” “还有事吗?” 那只鬼拾起我的手,在我手心里画了一个三角形。 “什么意思?” “你请我上来不就是为了查案吗?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反复看着右手手心,上面什么都没有,可是那只鬼说他给了我我想要的。 我脑中全是问号…… 凶案、三角锉、蓝田玉枕、武装组织、三角形? 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快要浮出水面,可总是差一点点!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看到床头埃及金字塔的摆设,脑里灵光一闪。 是金三角! 没错,他们的老窝一定在金三角! 刚想打电话给老张的时候,电话却先响了。 我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 “是小哥吗?” 我记得这个声音,是龙门古镇的大爷,我给他留了电话的。 “是的,大爷。您找我有事儿?” “是这样的,我老伴回来了。我给她说起你的事情,她说……杜紫烟这个名字她听说过。” “什么?!”我惊讶极了。 “她说在族谱里好像看见过这个名字。你方便再来一趟吗?” “行,我明天就到龙门,请老太太哪里都不要去,行吗?” “成啊。” 放下电话,我心情复杂,竟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我带着黑伞直奔z市,当天下午就到了龙门。在车上我便和那只鬼谈好了,这一次要是找到了杜紫烟,他还是得帮我把案子查下去,他答应了我。 我去到大爷家时,老太太原来一早就在等我了。我相当不好意思,就开门见山的道,“是否能给我看看你们家的族谱?” 老太太话不多,点点头。看来是个很沉稳的人,怪不得族谱都由她来保管。 她从卧室的床底下拉出一个小小的黑木盒子,带着青铜锁,用她手腕上系着的钥匙插入,轻轻一扭,锁便开了。 她拿起族谱翻至最后一页指给我看,上面赫然是杜紫烟三个字。 “请问杜紫烟是?” “我丈夫的姥姥。” “哈?”我一屁股坐下来,“原来杜紫烟早已经结婚了,还诞下了儿子!” 我都不知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那只鬼,他等了两百多年,却换来如此让人心碎的消息。 族谱杜紫烟的名字旁边我看见了两个字,江钰。我忽然想起了客厅内室里的字画,上面的落款就是一个钰。 “那这个江钰是谁?” 老太太答道,“我丈夫的爷爷。” 哦?这个江钰就是大爷口中的杏林村唯一生还者? “那为什么大爷说他姓吴,他爷爷却姓江?” “听我丈夫说当年天子为了惩罚杏林村,将杏林二字除名,更名为无名村,我丈夫的爷爷苟且偷生,隐姓埋名,只好将后辈的姓氏取名为吴。” 原来吴就是无的意思,没想到这当中竟牵扯这么多故事。 “您可有杜紫烟的照片?” “听说晚清的时候也拍过一张,我找找看吧。” 老太太在黑木箱子里找了一会儿,拿给我瞧,“这就是杜紫烟。” 虽然照片里的杜紫烟已经很老了,但模样清秀,想不到那只鬼爱了两百年多的女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这个是?”我指着杜紫烟旁边的男人问。 不过这个男人的脸已经糊了,照片年代太久,却刚好糊了那一块。 “这个便是江钰,我丈夫的爷爷。” “原来如此,这照片能否借我看看,一会儿还给您?” 老太太点点头,“你是我丈夫的朋友,晚上就在这儿留夜吧。” 我道了谢,老太太领我到客房,房间很干净。可不知为什么,我却死死的看着另一个方向,老太太忙问我看什么。 “那边是什么地方?” 二楼的尽头是一间大房子,似乎是刻意隔开的,离院子很远,有点独门独户的样子,廊上已铺满了落叶,也没人打扫过。 老太太低声道,“不要去那里,我丈夫不喜欢。” “哦,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谁家没几个隐私。 老太太走后,我把黑伞放下,对那只鬼道,“行了,你可以出来了。” 伞里化出一股青烟,然后青烟渐渐变成人形。 那只鬼甫出来,便紧张的问我,“找到紫烟了吗?” “找到了,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等紫烟等了两百多年,即使你是告诉我她早就死了那又如何?”那只鬼轻轻的笑了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也是他为了杜紫烟而笑。 可现在不是死不死的问题,那只鬼等了她两百多年,可她在他死后便立刻嫁了人,我只是怕那只鬼消化不了这个事实。 “她在你死后结了婚,并且生了两个儿子。” 那只鬼如月光般温柔的笑意渐渐淡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似乎是想从我脸上找出开玩笑的影子。 “是真的,这是她的照片,你自己看吧。”我把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 他手指轻微颤抖的拾起,那一刻我看着他沉痛的脸,竟移不开视线。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很奇怪,这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我的心竟……隐隐作痛。 真想抚平他眉宇间蹙起的“川字”,我好想给他一个拥抱,让他别难过。 “放肆!”他忽然一拍桌子,差点把我吓得摔到地上。 “怎么了?”我忙问。 “你竟敢拿别人的照片唬弄我,倘若在大清我便重重治了你的罪!” “我操,好心没好报,这个女人就是杜紫烟,我看这是你的问题吧?敢情两百多年了,你把杜紫烟的样子都忘了!”我回骂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哼,”他冷笑,“紫烟的模样即使化成灰我也绝不会忘记!” “这千真万确就是她,族谱还有她的名字,怎么会错呢!”我解释道。 他把照片扔在地上,语气成霜,“紫烟并非女子!” “你说什么?” “我说紫烟不是女人,他是男人!” 这句话简直就是个雷,把我击得一片空白。 他说杜紫烟是个男人?杜紫烟是个男人! “可你从未和我说过。”我一直以为杜紫烟是个女的。 “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个屁,杜紫烟这三个字,哪一个字不像女人?你说!” “哼,那是你愚昧,戏班的旦角都喜用艺名,而且都倾向女子,否则这个人的戏便不会有人去听。”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么说梅兰芳、荀慧生、程砚秋和尚小云都是男人了?” “你是猪吗?”他终于忍不住骂了我。 可他娘的,我怎么知道这些男人都爱起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名字!这不能怪我啊! 我把照片拾起来擦干净,这杜紫烟不是那只鬼口中的杜紫烟,可她又是杜紫烟,难不成同名同姓?我都快被自己搞晕了。 “紫烟是当时戏班里的红角,王孙贵族都爱去光华班子听他唱戏。那时还有个说法,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好曲不怕门槛破。这也便是甜酒巷的由来,其实叹的不是酒,而是紫烟。” 能想象当时的场景,一群公子哥儿围着一个戏台,台上软哝絮语,台下驻足沉醉,如果不是那一场大火,恐怕杜紫烟的名字也要永载史册。 “抱歉,让你失望了。反正时间多得是,就慢慢找好了嘛。”我耸耸肩,没想到这一次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静默不语,其实都很失望,他失望是以为找到了杜紫烟,可我失望是为什么?找到杜紫烟或找不到杜紫烟和我有什么相干?我为什么要因为那只鬼难过而难过? 妈的,我竟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是老太太的声音,她唤我到外头吃饭。 我应了声,对那只鬼道,“你先藏起来吧。” 他点了点头,化成了一股青烟躲进伞里去了。 外面天色已暗,我去到饭厅时,见到了大爷,他问我找到杜紫烟没,我摇摇头,露出了苦笑。 大爷家的娃儿被他儿子给接到城里去了,此时家里就只有我们三,外加一只鬼。 晚饭很丰富,南方的鱼很肥美,我吃得很开怀。不过总觉得少了一点东西,没有那个我还真不习惯。 我问大爷,“有辣椒跟醋么?” 大爷点点头,去厨房给我拿来了青辣椒和陈醋。 我咽了咽唾沫,把醋倒进碗里,用辣椒蘸着吃,瞬间口腔又酸又辣,爽的不得了。 大爷和老太太惊恐的对视了一眼,都看着我,默不作声。 “怎么了?”我问。 “小哥,这种吃法谁教你的?”大爷有些哆嗦。 “没有人教我,自小我都这么吃。” 大爷又和老太太对视了一眼,两人叹气,笑着对我说,“多吃些。” “哦,好。” 他俩怎么怪怪的?怎么笑得这么牵强? 不过我没问,一顿饭下来,大爷总是偷偷看我,搞得我很是莫名其妙。 吃完饭我和大爷喝了点茶,扯了扯家常就要去睡了。 临睡前我喊了几声那只鬼,那把伞静静的倚在墙角里,悄然不动。 一定是又去阴间和小鬼们打牌了。我翻了个身,缓缓进入了睡眠。? ☆、9 ?  其实我是被一阵尖利的声音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天亮了。 外面为什么这么吵? 我对那把伞喊了一声,“你回来了吗?” 那伞抖了抖,算是回应我。 推开门,揉了揉眼睛,刚好看见大爷急冲冲跑过。 我忙问,“大爷,发生啥事了?” 大爷脸色苍白,什么也没说。 我跟着他来到二楼尽头的房子,我记得老太太说过,这房子不能进。 可现在房子的木门敞开着,门槛和长廊布满了宣纸。 “怎么回事?”大爷叨念着。 我看见老太太站在那扇门前,捂住嘴巴,一脸吃惊。看来刚才那声尖叫就是她发出的。 我和大爷走到房间里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木桌,一张木椅,桌上也躺着许多宣纸,还有一个砚台,几支毛笔。 做警察做久了,自然而然的首先是判断发生了什么事,按照眼前的场景来说,我肯定这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砚台里还有未干的墨水,毛笔笔尖蘸着墨,椅子离桌子有两步之遥,肯定是那个人站起来时推开的。 我再看,发现宣纸里似乎还写着东西。 拾起来,我看见上面写着,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这两句话。 大爷和老太太吓得脸无血色,我安慰了几句,再看一地的宣纸,写来写去都是这两句话。 先不谈字迹如何,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我忙问老太太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老太太有早起的习惯,每天都会打扫院子的落叶。可今天她来到院子的时候,发现一直上锁的二楼尽头的房子打开了,还有好几张宣纸被风吹了下来。 我又问大爷,这里谁有钥匙,大爷说只有他一个人有。但是他每天晚上都会把家里的钥匙放在枕头下面,而且他是极敏感的人,有人动过他的东西他一定会知道的。 那就太奇怪了,锁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很明显是用钥匙打开的。 我问,“大爷,会不会是你儿子昨晚回来了?” 大爷想了想,立刻下楼打电话,一会儿白着脸回来道,“我儿子没有回来。” “认得这个字迹吗?”我拾起一张宣纸问大爷。 大爷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大叫一声说他知道是谁了。 “是谁?”我忙问。 “我爷爷!我认得这是他的笔迹……” 这也太不现实了,我摇了摇头。 大爷继续道,“我爷爷生前最不喜别人动他的东西,可自小他待我特别好,只有我可以进他的房间,我还记得他总喜欢抱着我写字,写着写着便哭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我认得这就是我爷爷的笔迹没错!” “大爷,您冷静……”我搭着他的肩膀道,“您的意思是江钰变成鬼回来了,可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对么?” 大爷点头。 “那就是了,为什么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自然就是不可能的。您也别猜测了,免得伤了神思。” 大爷垂着头听我说话,也许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便不说话了,只是忽然之间他脸色剧变,一把将我的手从他肩膀上拉下来。 “怎么了?” “噢,没、没事……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大爷紧张兮兮的锁上门,还检查了好几次确认是锁牢了,才扶着老太太下楼。我站在那扇门外,有太多的东西我想不明白。但当我静下心来想时,我忽然就明白了。 我立刻回房间,打开伞,对那只鬼道,“出来!” 一股青烟飘出,然后我看见了他。 “你说,昨晚为什么要去那个房间?” 他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狡辩?七月七日长生殿,你说过你和杜紫烟约好七月七私奔对吗?” “对。” “那除了你,还有谁?” “你究竟在说什么?”那只鬼蹙着眉。 “我问你,你昨晚去哪里了?” “阴间,和小鬼们打牌。” “你一定要撒谎骗我吗?” “如果你要治罪,为何不告诉我罪名?”他居然反问我。 “那好,我就告诉你。二楼尽头那个房子原本是上了锁的,可今天却被人打开了,里面乱糟糟,写了很多毛笔字,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 “难道你忘了,我若是感兴趣大可穿墙而过,何必费劲把门打开?” 我一拍额头,对啊,我怎么就犯了逻辑错误!他是鬼啊,不需要开锁就能进去! 我颓然坐下,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可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只鬼摇摇头笑了,我猜想他一定是笑我没用。 “这是什么?”他忽然问我。 “什么?” “这个。” 他拾起我的手,指着手背下面的一块黑色问道。 “墨渍。”这还要问。 “为何你的手会有墨渍?” “大概是刚才粘到的吧。” 说完,我立刻把手藏回桌子下,虽然那只鬼并没有再问下去,可我全身都毛了。 只有我知道刚才我根本没有碰砚台,为何手上会有墨渍?而且墨渍还是干的。 是为什么?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5节 我抓着那块皮肤,想起刚才大爷看我那惊惧的眼神,天啊,他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我想找大爷解释,可又觉得既然不是我,为什么要去解释? 免得留下生事,我跟那只鬼道,“既然没找到杜紫烟,我们回去吧。” 那只鬼点点头,躲进伞里。我立刻收拾东西,去和大爷辞别。 不料大爷拉着我的手硬是不让我走,说了一大通,最后还搬出什么天气糟糕的借口,偏我要留下来。 我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说最后一个晚上了,无论如何明天我一定要走。 大爷抽着水烟点头,一脸的心事重重。 到了晚上我早早就躺下了,准备明天一早起来就回去。 那把伞依旧安静的倚在角落,我想那只鬼死了两百多年多无聊啊,能找乐子就让他去吧。我翻了身,闭上了眼。 其实睡得并不好,虽然是睡着了,可我总感觉自己是醒着的。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就像我知道我正在做什么,却又在梦里告诉自己,别怕,那只是个梦。 我是被别人弄醒的,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大爷蹲在我身边,手里拿着毛巾往一边的水盆里蘸水,正在擦我的脸。 “大爷?”我刚想起来,却感觉脖子老疼。 就跟别人打了一棍似的,我揉着痛处直抽气。 大爷叹了叹气,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儿啊?” 大爷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块镜子递给我。我含糊的接过,下意识就照了照。 这下,可把我给吓坏了! 镜子里的脸是我没错,不对,应该是右边脸是我的,可左边…… 那一脸的油墨是怎么回事?! 即使只有一半我也认得,那是戏曲脸妆,底色是红色和白色组成的,眼窝是深深的玫红色,和鼻梁连成一片。黑色的眼圈从眼皮底下斜斜往上勾起,形状像凤眼一样很妩媚。而眉毛细得就跟柳叶一样,最最操蛋的是,头上居然还贴了一片片的额妆! 我惊叫一声,镜子摔下地,应声破裂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脸会这样?”我抓住大爷的手,摇晃他。 然后又忽然发现,我身上穿的是一间淡绿色的长衫,袖口宽大且有红梅的图案。 我吓得连连往后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昨晚唱的是游园惊梦。”大爷苦笑的看着我。 什么梦?我看是做梦! 我抢过大爷的毛巾用力擦拭另一边脸,直到盆中的水浑浊了我还是像失心疯一样,擦个不停。 “够了。”大爷制止我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是江宇,我还能是谁!” “第一次见到小哥,你就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看见你站在石桥上的身影让我想起了一个我很熟悉的人,可我以为是错觉。但当我看见你用辣椒蘸着醋吃时,我惊讶得一夜无眠。昨天看见你的手背上有墨渍我便怀疑,于是千方百计留你一夜。昨晚我守在花园里看见你,我吓坏了,因为你变得和他一模一样,于是我跟踪你回到这里,一棍将你打晕,接下来的事情就如你看见的那样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脱下那件长衫,换上我自己的。 “你、你就是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我不是!” 我冷静下来对大爷道,“我可以解释。辣椒蘸醋是一种饮食喜好,我想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喜欢这种吃法。你说你在院子里看见我,其实这可以用科学去解释,那就是梦游。虽然我不知道我以前有这种习惯,但是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这种情况一定是梦游!所以拜托大爷你别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安在我身上,好吗?” 大爷想了想对我道,“你说的这些都说得通,可唯有一样不通。” “什么?” “钥匙。” “也许……这门你昨天没锁好。” “昨天你亲眼看着我锁上的。”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烦躁的直抓头发,“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让我们来鉴定吧。”大爷道,“闭着眼,你回忆一下钥匙在哪里?看看能不能找到?” 我觉得这么做很多余,可是为了打消大爷的想法,我只好道,“好吧。” 当我闭上眼时,昨晚梦境里面的东西一幕幕的掠过我的脑海,我看见很多奇怪的东西,好像我做了好多事情,可这些事情又像不是我做的,总而言之我很模糊。我努力回忆……钥匙? 突然灵光一闪,我睁开眼睛,转身下楼。 我像着了魔一样走向院子中的一盆月季,也像为了证明我自己一样,我一手抬起那盆月季,另一只手往下摸索,不一会儿,竟摸出了一条钥匙。 如梦初醒般,我吓了一跳,连忙扔了钥匙,一转身撞到了大爷身上。只见他满眼泪花,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不不……我不是……”我甩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房间,甫进门便看见那只鬼坐在椅子上,笑意吟吟。 他看见我回来,立刻走到我跟前道,“我看见紫烟了!” “什么?” “我说,我看见紫烟了。” “在哪?”我四处看。 那只鬼满脸都是溺死人的笑容,“昨天夜里,我听见有人在唱小曲,我认得那是紫烟的声音,循声来到院子,果然是紫烟!” “啊……你说院子?” “对,紫烟在院子等我!他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这、这不可能啊……” “我没有看错,他就是紫烟,他给我唱了游园惊梦,这是我最爱的曲子!” 那只鬼满脸兴奋,英俊的脸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神采。 而我却倒在一旁,一额虚汗。 “江宇,你怎么?为何脸色不妥?”终于,他想起了关心我。 “我们走吧……”我道。 “去哪儿?” “当然是回去,难道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我好容易才见到紫烟,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他语气坚定,又似恼我的不解风情。 “你不走对吗?”我气极了。 “不走!” “好,那你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吧!”我吼道。 “我和紫烟约好了今个夜里还要相见,所以我绝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他坐在椅子上死死的盯着我。 “杜紫烟不会来的。”我冷冷的嘲笑他。 “紫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好,好得很,你不走我走!悉听尊便!” 扔下话,我收拾好我的东西,狠狠瞪他一眼,无奈他还是意志坚定,根本就不在乎我。 大爷见我要走,好像有好多话对我说,但我去意已决,是绝对不会留下了,也许以后我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大爷对我依依不舍,走到门口时,我道,“大爷,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是江宇,不是任何人。从今以后我也只会做我自己。” 我拿出一沓钱塞进大爷手里,“这是这几天您招呼我的费用,请您收好。”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但我希望大爷今后能过得好些。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去车站买了动车票,当天夜里就回到了家。? ☆、10 ?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法接受我是大爷他爷爷这个说法。还有那只鬼思念太深,导致他看见我梦游便以为我是杜紫烟。 我给老张发了邮件,顺便搜了一下游园惊梦说的是什么内容。 可我看见书生与小姐夜夜幽会云雨之欢时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我屁股隐隐作痛,原来都是叫他这个死鬼给弄的! 很快,老张打电话来了,他问我,“头儿,我们真得走一趟金三角不可?” “刚才我发给你的邮件是我搜集到的一些资料,一开始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七个人完全没有背景没有联系,却能聚集在一起。我们走水路时不是打听到曾经在越南横行一时的神秘组织忽然消失了吗?我猜想他们是去了金三角,那里山多地形复杂,走私白|粉和军火相对容易些,可他们这一次把目标落在蓝田玉枕上,我始终觉得可疑,不走一次我想我们永远搞不懂里面盘桓的关系。” 我不敢告诉老张,其实这个消息是那只鬼给我的。 老张听后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通知琳达,就我们三个人,人多容易引起关注,这一次我们轻装上路。” “好。” 放下电话,现在已是凌晨了。不知道那只鬼现在在干什么?明天要去金三角,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有些话梗在心里真的让我很难受,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我承认我胆小,可一开始我就是无足轻重的,杜紫烟在他心里的地位牢不可破,我算老几? 算了,想再多都是多余,不如早点休息,明天以后恐怕会忙死。 虽然是这么想,可我却总也睡不着,每次睁开眼都希望看见那只鬼出现在我身边,可得到的只有失望。 我和老张、琳达搭乘飞机去泰国,再从泰国清迈进入北部地区,只是这样就花了我们两天的时间。金三角是泰国、缅甸、老挝的边境地带,里面共有大小村庄3000多户,长期盛产鸦片,传说中世界上最美的花就在那里诞生的。 “头儿,我要是不做警察,就改行来种罂粟。”琳达道。 “为什么?”这小妮子想法太古怪了。 “因为可以赚很多的钱呀。” “那我就一枪崩了你。”我道。 她吐吐舌头,“开玩笑的啦,我可没这个狗胆。” “算你识相。” 我用gps定位,跟老张道,“你和琳达去这边,我去那边,一天以后无论有没有线索都必须回来这里汇合,知道了吗?” “等等!”老张拉住我道,“只有你一个我不放心。” “那你想怎么样?我和琳达一起,你自己一个?那我更不放心。” 我拍拍老张的肩膀道,“我是头儿,我说了算。” 老张神色纠结,犹豫了半响只能道,“那你小心点。” “我知道了。记住,待会儿进入村庄不要泄露了身份,要扮作买家的样子,顺便打听情况,还有,保护好琳达。” 老张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道别后,老张他们往西面去了,而我独自去北面。 半途我换了衣服,往脸上抹了两把泥巴,一路上看见许多的罂粟,迎风妖娆的样子,真无法想象,这竟然是世上最美又最恶毒的花。 我看见一群妇女在地里忙活,头上扎着纱巾,脸上晒得黑黝黝的。 我用英语向她们打听情况,原来再往前走三里就是金三角最大的一个村落。 我拿出照片问她们是否认识里面的人,她们相互看了看,眼神有点古怪。 最后都摇着头说,不认识。 我把一张美金递给其中一个人,悄悄对她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老大和他们做买卖,我只想打听一下情况而已。” 那个妇女看了看我手上大面额的美钞,思忖了片刻指着上面的其中一个人说,“这是狼牙。” 对,没错。这个家伙是叫狼牙! “那其余几个呢?” 她盯着我,不再说一句。 他娘的,这么贪心。 “这样总行了吧?”我又给了她好几张美钞。 她点点头道,“这些人常和狼牙混在一起,不过他们是混混,老大不在里面。” “认识老大吗?” “见过一次,但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她说着忽然放低了声调,“这里的罂粟田都是他的,但他很少来视察,听说一年才来一次。狼牙喜欢我们这里的一个女孩,有一次我偷听到他和那个女孩说他和老大要去做大买卖,如果有了那笔钱他从此再也不做白|粉了……” “什么买卖?”我急问。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有没听他谈起古董这一类的东西?” “没有,但他说要是做成那个买卖,他可以买下整个金三角了。” 这么大的口气,可我怎么都想不通,区区一个蓝田玉枕而已,他为何如此猖狂? “你在这里呆多久了?”我问。 “快二十年了。” “你可有见过这个东西?”我把另一张手绘的图片给她看。 “这个……”她想了很久,“老大不用枪,用的是这个。” “你确定吗?” “也许,我只见过一次,那时老大就是用这个杀人的,一刀下去那个人就死了,简直太可怕了!” “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道。 结果她又盯着我,一声不吭。 他娘的,就跟吸血鬼一样! 我给了她我身上最后一张美钞,“狼牙住在哪里?”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我们时,她才低声道,“村子里有一条河,沿着河道往里走,里面有一座山,狼牙的房子就在山脚下。” “山脚下只有一间房子?” “不是,但他的房子很特别,你一看就知道了。” 我道过谢,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天黑时,才走到那条村子。金三角一直以来就是个神秘的地方,我来时的过程中也见到许多面目狰狞的人,他们大多是做买卖的,或是毒枭。人在江湖漂,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些人。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个女的说得没错,我沿着河流往前走,前面果然有一座山,只是山脚下有许许多多的屋子,但规划得很好,呈一条条的直线,全是用竹子搭建而成的,顶上铺着茅草,下面用砖头垒起来形成架空的模样,屋子下面是一条河,不知道通向哪里。 我还看见这条村子守卫深严,刚入夜就有人巡逻。我不敢走大路,只好半截身体浸在水里,一间间屋子摸索。 种罂粟的女人说我一眼就会知道哪间是狼牙的房子,可这里的屋子大多都是一个样子的,我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突然,我的手电扫射到一个熟悉的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顿时停了下来,仔细看。 这不是武藤兰ff7经典系列里面的s吗?这屋子的门窗几乎全贴满了a|v女|优的画报,我想这里应该就是狼牙的房子了。 我悄悄拉了拉窗,发现狼牙没锁上,便潜了进去。 房子不大,大概只有二十坪,一眼就看全了。床在角落,被子凌乱看似走得很急,桌子上的杯子里还有茶,周围布满了灰尘。狼牙应该是离开这里就再没回来过了。 我继续用手电看了看四面竹墙,发现只有床头的墙上挂了一张照片外,再没别的东西了。总而言之,屋子很简陋。 我看了看那张照片,我认得里面的人是狼牙,他站在一个人的身边,那个人很有领导派头,看样子是在视察罂粟田,他亲切的和种罂粟的妇女握手,只拍到他的侧脸,看起来不是很老,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老大? 我猜想很有可能,虽然只拍到了半张脸,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很强势。在这个步步惊心的金三角里,要成为一个雄霸一方的老大,除了谨慎,我想就是野心。 我把照片放进背包里,这对我们而言是个极为重要的线索。现在我就要起程和老张、琳达汇合。 我翻窗而出,本以为出去和进来一样容易,可就在我没走多远时,便被人发现了。 那人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我知道我不能跑,否则这里的人随便开一枪,我都会变成马蜂窝。 “你是谁?”他操着蹩脚的英语走到我身边问。 “我来找狼牙。”我道。 “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关系,但我们老大和他有关系,至于是哪种关系相信你也知道,不用我多说。”我装作镇定。 他疑惑的看着我,“你来做买卖?” “我们老大先让我来看看货,你知道的,你们这边的东西贵得要死,南美那边可不一样。” “嘿,小子,我们这里贵那是因为我们这里的货够纯,南美那边的都是兑了东西的!” “纯?”其实刚才那些我都是瞎扯的,我根本就不懂什么纯不纯。 “我看你就是外行,跟我来吧!”说着他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他走。 没办法了,我只好见步走步。 他领着我到另一间房子里,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男的,他们围在一张圆桌前,面前放着一张锡纸,里面有白色的粉末。而他们正在用一根小小的吸管插在鼻腔里,另一端对着那些粉,不一会儿他们就把粉吸到鼻子里了。 他们仰着头好像很爽的样子,有些人嘴边流了唾沫还俨然不知。 “这些就是纯的。”刚才领我来的那个男人道。 “哦……”我点点头。 “过来试试。”他抛给我一小包。 “不用了吧!”我笑了笑,拒绝了。 “我保证这是你用过的最好的东西!”他拍着胸脯保证。 “可是我……” “妈的,你是不是个男人,别磨磨蹭蹭!”他拉着我坐下,用火机把锡纸烤热了,又把一根吸管递给我。 坏了,这回是上得山多终遇虎! 以身试法这事本不是我愿意的,可要是我拒绝可能今晚就会交代在这了! 我颤着手接过吸管,放在鼻腔前,犹豫了好久,最后那一小撮白色恶魔被我一点点的吸入身体里…… “怎么样?爽吧?”他问我。 刚开始那几秒我什么感觉不到,只是很快便觉得痛苦,听说第一次吸粉都是这样的。我吼了一声,单手掐住脖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个不停。 “你是第一次吸这么纯的货吧?待会儿就舒服了,够你爽的!”他们嘿嘿笑了,也不理我,继续搞他们的。 不是吧……好歹也把我扶起来啊。 我倒在地上,背包正好枕在我脑袋下,感觉刚才那种强烈的不适应感很快便过去了。现在身体软软的,好像飘在空中,确实有种欲|仙欲|死的错觉。我闭上眼,享受在这绮丽的幻觉里…… ? ☆、11 ?  “紫烟,就这么决定了,三日后我来戏班找你。” “可是这太危险了!”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你愿意放下这里的一切和我远走高飞吗?” “弘曕,我愿意……” “紫烟,我爱你……” 妈的,是谁在我脑袋里说话?! 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我居然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从我跟前走过的人他们都穿着戏服,长长的水袖甩来甩去,一不小心就扫到我脸上了。 我忙拨开,走了两步,终于看见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了。 一个是那只鬼,他怎么在这里? 那另一个难道是……杜紫烟?! 我看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可他们好像看不见我,我喊了好多声,他们都听不见! “三日后就是七月初七,紫烟,我若是等不到你,就是做鬼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弘曕……别说不吉利的话。总之我会想办法出来的,我只是怕班主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 “那就别让他知道,我们悄悄走。” “他有恩于我,我不想我走后让他惹上杀身之祸。” “可在这皇城之下,我们就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你以前给我的银子我想转托给老板,就当是我赎身之用吧。” “好,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倘若不够还有我呢。” “弘曕,我知道你对我好,可还有一事我有些忧心。” “是什么?” “我们私奔的路线你计划好了吗?” “放心吧,我都让人暗中刻画在里面了,循着这条路线谁也找不到我们,这可是我们的宝藏。”那只鬼轻轻拍了拍用蓝布包裹着的东西,不知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那我就放心了。”杜紫烟笑了,“你快些离开吧,莫叫外人看见了,我也要上台了。” “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游园惊梦。” “是我最喜欢的。”那只鬼亲昵的在杜紫烟化了妆的脸上吻了一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可就在他离开的时候,我看见暗处匿藏了一个人影,看那背影竟有些熟悉。 我究竟在哪里见过? 作为一个警察,不对路的事情岂能轻易放过?我跟上前,我要搞清楚这究竟是做梦还是其他。 那人走过长廊,走到一块帘幕后面,我也跟着推门而入。 可一进去,场景一换,我便看见了漫天大火。 这时我又听到了那只鬼紧张的呼唤,“紫烟、紫烟你在哪里?” 这和那只鬼和我说的场景一模一样,难道一眨眼的功夫这已经是三天后? 我看见他在浓烟里四处找寻杜紫烟,一脸的焦虑,甚至和我擦身而过,却硬是没看见我似的。 突然,刚才那个人影窜了出来,站在他身后,向他举起了手中的东西。那瞬间我只是反射性的朝那只鬼大喊,“快走开!” 可惜太迟了,那个人竟残忍的用那蓝布包裹着的硬物狠狠的朝他头上砸去。 那只鬼始料未及,缓缓倒下。 “不要!”我惊叫。 这时我又看见杜紫烟,他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他哭得撕心裂肺,可刚才的行凶者居然又挥起硬物朝紫烟砸去,紫烟也被砸得摇摇欲坠。 我一连看见如此惊人的情景,只得呆愣在地,惊得不知作何反应。 我想去救人,可他们都看不见我,我就像空气一样的存在! 我走到那只鬼身边,看见他额上流下的鲜血,心中钝痛无比。这一刻我觉得我整个人就像被撕裂一样,眼前一黑。 可后来还是被一些东西唤回了神志,我看见有人搀扶着杜紫烟,这时杜紫烟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我听见他口中喃喃说道,“张哥,求你救救弘曕,救救他……” 我很开心,以为那只鬼有救了! 可我在这里等啊等,眼看杜紫烟被扶出去好久了,还是没人来救他。 怎么会这样?杜紫烟你怎么可以留下他?! 我冲出浓烟滚滚的戏班,远远的便看见杜紫烟躺在一架马车上,他已经昏迷了。而刚才那个救他出去的人,此时正坐在那匹马上挥动缰绳,不多时,马车跑出老远。 再回头看戏班,已经被大火湮灭了。爱新觉罗·弘曕躺在地上隐藏在浓烟中。 我走到他身边,触不到他,但我的眼泪一滴滴淌下,滑落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些? 为什么!! 我抑不住满满的痛心,放声大喊,“不要!不要!” “喂!小子!醒醒啊!” “嗯?” “操,你在说什么梦话!” 我感觉被人强烈的摇晃了几下,然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时,刚才那让我心痛欲绝的画面已不见了,取代的是刚才让我吸粉的那个男人的脸。 “我怎么了?”我问。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吸粉吸到泪流满面的,你真是奇葩。”他嘲我。 不会吧? 我抹了把自己的脸,果真,湿漉漉的。 “怎么样?我看你爽得都哭了,东西不错吧?” 爽你个头,我暗骂他,不知道给我吸了什么东西,害我做了个超级讨厌的梦! “以后要进货,来我们这里吧,货都是超纯的!” “ok,我回去和老大商量一下。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下次再来哦。” 我笑笑,再来才有鬼! 到外面一看,天都快亮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得快点回到和老张琳达汇合的地方,要是错过时间那可就糟糕了。 我马不停蹄的赶路,循着昨日的路线回去。天气很闷热,四周没有一丝风,我渴得非常难受,手中的矿泉水瓶子已经空了,我解下背包,隐约记得里面好像还有一瓶水。 来这里的时候我交代老张和琳达,千万不要喝别人的水,就是怕他们沾上毒。可昨晚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还是碰了,幸好第一次吸粉不会上瘾,我呕得半死,胃里翻江倒海,这种滋味我永远也忘不了。 可惜背包里已经空了,最后一瓶水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我喝光了,我现在渴得两眼翻白。翻着背包,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东西不见了。 那是我的警|官证,我随身携带是因为这是三国的边境,以防不时之需。 可现在我翻遍了口袋和背包,还是找不到。 我急得额头冒汗,什么都可以不见,唯独这个不能不见! 我回想是不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在这个鱼龙混杂之地,警|官证不见事小,被人捡到了事大! 正当我苦苦回想之际,我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说话,我侧耳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警|官证一定是昨晚掉在那屋子里了。 我就一个人怎么对付他们?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藏起来。 我心生一计,跳进旁边的草丛里,那草起码半人高,密密麻麻的,我躲在里面看见一群人在我眼前走过,他们俨然不知我躲藏在里面。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我的心渐渐放下来了。但行迹败露我必须早点找到老张和琳达,我怕他们会有危险。 我刚想离开这个地方,忽然左脚一痛,我顿时抽回脚,却看见一条头部呈三角形的蛇支起了半身,咻咻吐着毒信子。 那是攻击状态,我被咬了。 一阵眩晕袭来,我勉强稳住自己,观察那蛇,分明是一条花斑五步蛇,这种蛇奇毒无比,据说被它咬后走五步必死无疑。 他娘的!我左脚全麻了,动都动不了。 那蛇看见我一动不动,可能以为我没攻击力,便软了身体,匍匐在地上悄悄的观察我。 蛇毒攻心的感觉比昨晚吸毒的感觉更难受,若要比较的话,昨晚血槽空了一半,现在是全空了。 天上响了一个大雷,我抬头看了看天,昏沉沉的,浓厚的乌云遮住了天空。并且伴随着雷声,一滴滴液体打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下雨了…… 我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了地上。 倒下前,我看见了一把黑伞飘在空中。我以为是幻觉,可我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时候,真真看见那伞飘落在我身边。 那是我的伞。 一股青烟从伞里飘出,我看见那只鬼站在我眼前,他的朝服全被雨淋湿了,长长的睫毛也布满了水珠,那模样真是该死的好看。 “咳咳,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对了,紫烟没来。”他语气间掩饰不住浓浓的失落。 “哈……”我就知道。 这个傻瓜,做人的时候蠢,做鬼的时候还是那么蠢。 哪有什么紫烟啊,那个分明就是我! “你中了蛇毒。”他道。 “废话!”我用力白他一眼。 他微微摇头,然后蹲下,撕开了我的裤子。 “你干嘛?” 他没说话,只是俯下头,对着我被蛇咬伤的地方吮吸起来。 “不要!你会中毒的!”我想把脚抽回来,可是他力气很大。 “我是鬼,要毒也毒不死我。” 对哦,我怎么忘了他是鬼! 他一口一口吮吸着污血,那神情认真专注。堂堂王爷居然单膝跪在我身旁做这种低等的事,一时之间我的心情很复杂,竟忘了言语。 “江宇,你死了吗?”他嘴边带血,拍打我的脸。 “你才死了!”我立刻睁开眼睛,把一些苦涩的东西忍住了。 “我的确是死了。”他淡淡道。 我忽然间又想起昨晚的梦,那个奇怪的人用奇怪的东西袭击了他,那时我的心比被蛇咬竟痛了千万倍。 “蛇毒清了,你不会死的。”他把我扶到一棵大树下。 “谢谢你……”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6节 他坐在我身边,为我挡雨,还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严肃而谨慎。 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感觉你有危险。” “感觉?”真他娘玄啊。 我继续问,“你没有gps,就不怕迷路吗?” 他摇摇头,“这里是我告诉你的。” “哦,对,你是鬼嘛,鬼是无所不能的。” “我连最心爱的人都见不了,谈何无所不能?”他低声自嘲。 “你为何确定那晚和你幽会的就是杜紫烟?”我不信他连我和杜紫烟都分辨不了。 这时他的眼里有了神采,“是紫烟没错,无论他变成这么样子我都认得!” “你放屁。”我冷声道,“你说你爱杜紫烟,可我真有点怀疑。因为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才不是杜紫烟!”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看见他端正的身形晃了一下,然后听见他道,“不可能。” 就是这三个字,彻底把我惹毛了。 “都怪你把这些思想灌输给我,害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游的时候把大爷他爷爷的衣服穿上了!还要我说得再详细一点吗?那晚我唱的是游园惊梦,然后我们在花园里那个了,你刚开始这样抱我,后来又那样抱我,我说得对不对?” “可是你叫了我的名字,那晚你明明喊了我弘曕。” “弘曕弘曕弘曕!你听听看对不对!” 他忽的一下站起来,声音冷酷,“你为何要戏弄我?” 我知道他生气了,可我纵有再多不满此时却化成了一句话。 “爱新觉罗·弘曕,有句话叫珍惜眼前人,你到底懂不懂?” 他蹙着眉,眯着眼睛看我,眼底是匪夷所思。 天啊……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我这不是变相的……表白么! 后知后觉的我真心丢脸死了! 我连看都不敢看他了,要是地上有个洞,我非躲进去不可。 他也没说话,顿时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尴尬里。 过了好久,他才把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干嘛?” “你不是要赶路吗?就快停雨了。” 我盯着那只手,修长而骨感,他本来可以用这双手带给杜紫烟幸福的,可惜命运弄人。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把我拉起来。 “珍惜眼前人。”他道。 “嗯?” “虽然这辈子我只爱紫烟一个,但你是好人,何况我与你云雨了,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我撇撇嘴,这话听起来真勉强。 “也许你说得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一直只有紫烟一个,我以为即使他化成灰我都会认得他。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自己了。”他话语间有清晰的失落。 他叹了叹气,看来把我当成紫烟,给他的打击很大。 他看起来很自责,也许还隐隐觉得对不起杜紫烟。 “你只要提供线索给我就好了。”别人有线人,我有线鬼,真他娘的霸气。 只要破了这个案子,我就能升职了。便越想越爽,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眼见天空逐渐放晴,太阳又露出一点小脸了。 我打开伞,对那只鬼道,“快进来,待会儿太阳把你烤焦了。” 他看着我,温柔的笑了。 真是的,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笑得这么好看啊! “还不快点!我不等你了!”我恐吓他。 那只鬼顿时化成青烟,跟在我身后。? ☆、12 ?  终于在约好的时间内我到了那里,看见了老张和琳达。 还好他们都平安,只是他们看着我一拐一拐的走来,满脸焦虑。 “头儿,你怎么了?”琳达扶着我,可能我状态不好,把她吓哭了。 “被蛇咬了。” “有毒的?” “嗯。” “那你怎么还活着?” “滚。” 老张也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你没事吧?” “放心吧,死不了。”我喘了两口气道,“包里有抗生素没?给我打一针。” 来时已做好全副准备了,只是分开时东西全都在老张的背包里。 老张立刻给我注射了一管,然后我休息了几分钟,便催促他们上路。 因为警|官证丢了,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否则他们追上来,我们今天非交代在这里不可。 “咦,头儿,奇怪了,来的时候你分明没带伞啊。”琳达看见我手里的伞,疑惑道。 我一时不知反应,倒是老张的脸……他死死的盯着那伞,脸色臭到不行。 “老张,你怎么了?”我问。 “这伞,我也没看见。” “哦,那是因为我放在包包里,所以你们没看见。” 我撒了一个超容易被拆穿的谎。因为这根本不是折叠伞。 老张和琳达对视一眼,没说话,只是一人一边扶着我,我们缓缓前进,终于在天黑前离开了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金三角。 路上我和老张琳达交换了资料,我把我搜集到的一些消息告诉他们,并且也把那张藏在背包夹层的照片拿给他们看。 我以为只是我觉得照片上的男人有点面熟,没想到老张琳达和我一样,都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这张照片估计至少有三十年的历史了,那么这个人三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和老张琳达面面相觑,却总也说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相比我的种种遭遇,老张和琳达比我幸运多了,他们顺利的进入了西部一个较大的村落,找到了三角锉的制造商。 用老张的话来说,那个家伙如今已老态龙钟。他只是小作坊的老板,但当年他制造的武器称霸整个金三角。他说大概越战后期曾经有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来到金三角,他为他打造了一把可谓是当时最厉害的武器。琳达把死者伤口的照片给他看,他一眼就认得,他说那是他的杰作,因为伤口的特殊切割让他印象深刻。老张问他还记得那个男人的脸吗?他摇摇头说太久了,早就忘了。不过那个男人的左臂上有一个雄鹰的标志,他倒是记得。 我让老张把手绘的标志给我看,我立刻知道那是特种部队的一种记号。因为特种部队的士兵每次履行任务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所以要靠着纹身标志识别自己队友。 我让老张回去后第一时间找越战时期的特种部队资料,如果那个队伍还没死绝的话,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我们在清迈走水路回去,回去已是三天后。因为受了伤,所以跟局里请了两天假。一回到家我立刻倒头大睡。在金三角的几天里,精神防备得太别厉害,一松懈下来就觉得特别累。我睡了整整一天,一睁开眼就看见那只鬼站在我身边。 “干嘛?” “嘘,有人。” 他说有鬼我还比较信,可是我家除了我怎么会有别人? 然而我侧耳聆听,发现他说得没错,我家除了我确实还有别人。 我摸起羽毛球拍,静静的开门,来到客厅果然有一个男人站在那,正背对着我。 难道是小偷?偷到我家来真是不想活了! 我大喝一声,刚想扑过去时,那个家伙忽然把脸转过来,我一看顿时愣住了。 “小孙?” “江宇!”小孙看见我露出了笑脸,“我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我连忙放下球拍,“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我在你办公室的抽屉里拿的,不介意吧?” “不,怎么会呢。”我勉强笑道。 我请小孙坐下,刚要去倒茶时,小孙把我拉住了,“你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不不,我好很多了,过门是客,还是我来吧。” 说着,我去了厨房。刚倒了一杯水,那只鬼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你疯了吗?小孙在这,还不赶快藏起来。”我低声埋怨道。 “我见过他。” “你在哪见过他?” “两百多年前。”那只鬼沉声道。 “哈?你该不会告诉我他就是你的杜紫烟吧?” “不是,他是我的情敌。” “哈?” 那只鬼背着手,在我跟前走了几步,缓缓道,“那天的事情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紫烟当时是戏班里的红牌旦角,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人仰慕他的姿色和才华,但紫烟选择了我,我深觉自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那晚我如约到花园与紫烟一聚,没想到却看见紫烟和一人拉扯,那人看见我来便逃了,可我清楚记得他的样子,他是戏班里的人。那之后紫烟与我解释,原来他是打算与那人说清楚的,我没有怪紫烟,只是年少气盛便忍不住日后处处刁难那小生,后来一次打架,我把茶杯扔在他额上,从此便留下了一个伤疤,就与客厅那人的一模一样!” 我知道小孙额头上确实有个伤疤,但不能肯定那是天生的啊,也很有可能是后天造成的。 “切,很多人额头都有伤疤,这么说都是你打的了。” “形状和位置都一样。” 我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小孙在外头喊,“江宇,你在和谁说话呢?” “噢,没、没有。这里除了你和我还会有谁呢!” 我小声叮嘱那只鬼,让他别出来,然后走到小孙跟前,看了看那显眼的伤疤,假装好奇的问,“小孙啊,你额头上的伤疤怎么来的?” 小孙喝了一口茶,笑道,“你想了解我?” “就问问。” “你猜呢?” “我猜你和人打架了。” “不是,那是天生的。”他摸了摸那道伤疤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妈说是天生的。她还说我刚生下来那会儿,她就看见这个了,还心想这倒霉孩子,刚出生呢就挨了一板砖,哈哈哈……” “不是板砖,是茶杯……”我茫然道。 “江宇你说啥?” “噢,没。”我忙摇头,心想不会这么玄吧,难道小孙上辈子就是那个戏班小生? “江宇……”小孙忽然拉着我的手。 “啊?” “这几天我真的好想你。” “小孙你……” “上次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江宇我喜欢你!” 我吓了一大跳,忙道,“小孙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江宇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小孙紧紧抱着我。 他娘的,我又不是女人,你对我说这个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江宇我真的很喜欢你……”小孙忽然用力把我摁在沙发,整个人压了上来。 面对这样的小孙我真的有点怕了,便用力推搡他。可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眼中布满了吓人的欲望。 “小孙!”我真急了,可又不想揍他。 “江宇、江宇……”他着魔般喊着我的名字。 突然,我看见一个物体飞来,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听见小孙喊了一声哎哟,然后他捂住头,倒在一旁。 “小孙你怎么了?”我急忙问。 他愣了愣,惊诧的看了看四周,最后苦笑着道,“江宇,没想到你小子手真快……” 我他妈手快? 他放下手时,我才看见他额头上裂了一道口子,而我刚才给他倒水的茶伴随着玻璃渣子淌了一地都是。 “你流血了,等着,我给你拿药。” “不用了。”小孙拉住我,朝我抱歉一笑,“我动了歪念,是我活该。” 这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茶杯不是我扔的,从头到尾我也没生过小孙的气。 他站起来道,“抱歉江宇,是我不好,今天的事你就忘了吧。” 我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这里,”我指着他的额头,“记得到医院缝针。” “嗯。” 小孙走后,我站在客厅中央冷冷道,“你出来!” 那只鬼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眼前。 “是不是你干的?” 他看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气死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觉不觉得你很小气?两百多年前的事了你还要报复小孙?” “我没有报复他。” “那你干嘛偷袭他?” 那只鬼用眼角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不知道。” “不知道?”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小孙,我也不喜欢你!” 他一拂袖子,瞪我一眼,“你这个笨蛋!” “别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随便骂人哦!”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多管闲事。”说着他叹了扣气,半边身子进了墙里。 “在我眼前犯事你还想逃?别以为你穿墙我就逮不到你!” 我使劲一拉,他往后一摔,整个人倒在我身上。 我们重重摔在地上,我痛得刚张大嘴巴,一片凉凉的东西就覆盖上来了。 我瞪大了眼睛,虽然说我们已经那个了好几次,但却从没接过吻。准确来说这是我的初吻。 刚才被小孙扑倒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是不舒服的,可是如果是这只鬼的话大概会觉得没关系。 就像现在这样,我们接吻了。 他的嘴唇很凉,很薄,我忍不住动了一下,算是表示主动。 他看着我,狭长的眼睛变得迷离,似乎在努力辨认我是谁。 我是江宇,我心里道。 他轻轻的辗磨着我的唇,嘴边低喃,我仿佛置身梦里,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香甜,原来这个就是初吻的味道。 唇舌交缠,他修长骨感的手与我的手十指紧扣,我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我觉得我们此时这么亲密的样子不是第一次,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这样过。 “紫烟……”他低喃这个名字。 “我爱你,紫烟……” 我如梦初醒,猛的推开他。我们两两瞪着对方,都不吭声。 气氛一时尴尬无比,还好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老张?” “头儿,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什么?” “你让我去查越战特种部队的资料,可是档案室昨天夜里着了火,资料全毁了。” 我抓了抓头发,“起火原因呢?” “不详。” “你等我,我立刻过来!” 放下电话,我一声不吭出门了。 进了电梯我才忿忿的一拳打在墙上,刚才那只鬼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紫烟、紫烟…… 这个杜紫烟有什么好的?我居然连一个死了两百多年的人都比不上?! 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在心底蔓延,闷闷的,让我极为不舒服。 出了大楼,忽然眼前一黑,一把伞从我头顶飞过,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的伞吗? 只见它停在我不远处,我刚走过去想拾起时,它又飞起,似乎在告诉我让我跟着他似的。 我思忖片刻,决定跟上去。 于是伞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追。 直到它停在一栋建筑物前面,我才撑着膝盖呼呼喘气。 快累死了,等我喘够了气才发现原来我前面的是国家档案馆。 我问他,“是要让我进去吗?” 那伞抖了抖,表示肯定。 我疑惑的进去了,通常具有社会和历史价值的档案都收藏在里面。我想那只鬼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东西。 我给老张打了电话,让他来这里,便到服务台查询了70年代的旧档案的位置。 那片区域在角落,几个高大的书架子矗立在那里,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档案数目繁多,每个纸袋后面都绕了一根白绳,系得很严密。 这么一大堆,我都不知道哪个才是。只好一个个找寻。 看来参加越战的人根本不是传说中的那个数,而是在传说中加上几倍。据我所知参与越战的士兵其实有很多并没有得到军功和奖赏。特别是依据当时的国情,很多有贡献的士兵最后只能回乡下耕种,一辈子默默无闻,靠着那几十元的抚恤金,每到翻风下雨的天气全身骨头酸痛。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忽然在木架子顶层有一包严鼓鼓的档案掉了下来。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什么。 然后对那伞低声道,“谢谢你。” “头儿。”这时老张出现在我身后。 “你来得正好,我找到这个了。”我道。 ? ☆、13 ?  我和老张查阅了这份档案。上面的资料显示这是一队接受过特殊训练的队伍,参与了当时的南越及美国的战争。他们每个都身手矫健,但可惜最后中了敌军的埋伏,几乎全军覆灭。资料上显示当时没有救援,因为情况太过危险。 那岂不是放任他们在水深火热中置之不顾? 太残忍了。即使只有一个生还者,也应该尽全力抢救才对。 发黄的旧资料上还有一张他们出发前的合照,能够清晰的辨认出这些人的左臂上都有一个雄鹰的标志,看来确实是这些人没错。 那么金三角的老翁说的话是成立的,我推测这个队伍中有一人逃出生天,最后流浪到金三角。 这个队伍一共有十二个人,我和老张仔细辨认他们的脸。那时他们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都很年轻,但脸上抹着特殊的迷彩染料着实又不太好辨认。 我指着其中一个对老张道,“他像不像我从金三角带回的照片里的人?” “嗯,神似。”老张答。 “核对一下姓名。” 既然我们都觉得那人似曾见过,那么便该从名字下手。 可惜我们查遍了这十二个人的名字都没有一个熟悉的。 我问,“老张,有没有一种技术,可以把照片上的人变老?” “头儿,你的意思是……” “既然我们都认不出他是谁,但又觉得他熟悉,不如我们在照片原有的基础上让他变老,那便是他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如何?” “不愧是头儿,点子真棒!” 我偷偷把资料上的那一页撕下,连同从金三角那带回的照片交给老张。 “你拿去技术部门,让他们尽快弄好。” “是!” 老张走后,我低声道,“出来吧。” 那只鬼在我眼前缓缓坐下,我倚着凳脚向后歪去,两手交叉枕在后脑上,靠着墙睨着眼看他。 “这件案子结束的话,你要去哪?” “继续找紫烟。” “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帮你找到杜紫烟。” “你已经尽力了。” “不,以前找杜紫烟是为了与你的承诺,可现在是我想找到他。” “为何?” “你别管了。” 上次在梦里看见的杜紫烟是化了妆的,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真正长什么样子罢了。他要是长得比我差,我也就开心了。 我正沉浸在幻想里,忽然感到椅子要向后倾倒,我想我肯定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那只鬼一把拉起我,将我带入他的怀中。因为重力的关系,我紧紧抱着他,嘴唇靠得那么近,让我瞬间又迷惑了。 是他先亲我的。 我脑中一片空白,一动不动的被他亲吻着,几乎都忘了要呼吸,只是一味的紧张着。反思刚才接吻是因为我主动,所以难免的被嫌弃了,所以我现在干脆不要动好了,免得又被认成杜紫烟。 他吻了我好久,都快窒息了,只好忍不住轻推了他一下,才哑着嗓音道,“我不是杜紫烟。” “我知道。”那只鬼看着我,眼中是少有的温柔。 “知道你还吻我!” “你不是也很陶醉吗?” 他娘的!我一定是脸红了! “不准把我当成杜紫烟!” “我没有。” “那、那还差不多。” 我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呢?我拿着伞边走边想这个问题。他对我的感觉一定比杜紫烟浅,如果这件案子了结的话,他就要走了。以前遇上案子我都恨不得一天就把它给结了,可这一次我却没有这么着急了。 手机在口袋一阵响动。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老张。 “头儿,不好了!照片被人抢走了!” “什么?” 电话那边是老张着急的声音,“刚才我拿着照片赶路,忽然一辆车子开过来,从里面跳出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照片给抢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认得他们的脸吗?” “都蒙了脸的。” “车牌呢?” “也是。” “看见车子往哪边走吗?” “xx路。” “那好,找监控。” “是!” 回到家,恹恹的倒在床上,照片被抢一事很突然,不得不让我联想起老张说资料室失火的事。 一定是有人知道我们在查案,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们。 我问那只鬼,“你有提示吗?” 他浅笑着问我,“你觉得人更可怕还是鬼?” “这不是废话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鬼啊。 “其实鬼是不会害人的,要害也是报复生前害他们冤死的人。” “如果鬼不可怕,那为什么世上的人还要怕鬼?” “这就是悖论了。” “我不懂。” “其实最难测的心,是人心。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我陷入了沉思,他说得没错,人人都怕鬼这句话其实本身就矛盾了。孤魂野鬼是怎么死的?是被人给害死的,因为心愿未了不能投胎。能说鬼可怕吗?其实更可怕的是害死他们的人。人的心是最复杂的,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这个意思了。 次日复工,老张对照片被抢一事很惭愧,我说算了,有些事情是注定的,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老张道,“头儿,你怎么知道国家档案馆有我们想要的资料?” “哦,是伞……”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立刻住嘴了,“是散步走到那忽然想起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老张点点头。 “下雨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略带心思的点了一支烟。 这样的老张我很少见,他一直是沉默而卖力的。我常想为什么像老张这样的人混不到队长,我却可以?明明他的资历比我深,却一直甘心在这个职位上屈居人下,我真想不明白。 这时老张吸完烟走到我身边道,“头儿,我出去一趟,能把伞借我用会儿吗?” “这……”我犹豫了。 “雨挺大的。”老张双手插着口袋,有些拘束与腼腆。 “抱歉,这伞不能借你。” 老张有些黯然,后来淡淡一笑,“没关系。” 看着他失落的背影,我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我和老张出生入死这么久,居然连一把伞都不肯借给他? 这他娘的算什么兄弟啊! 我立刻冲出去,把伞递给老张。 他有些吃惊,“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了,刚才是开玩笑的,不就一把伞么!” 老张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意味深长道,“头儿,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以为他还在为照片被抢一事愧疚,于是道,“我不会生你的气,真的。” 老张又笑了,“嗯,那我走了。” “嗯。” 看着老张消失在雨雾中,我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没事的,我按住左眼,那只鬼不过离开我一会儿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然而一直到下班,老张都没回来。我依旧很有耐心的又等了几个小时,天完全黑了,还是不见老张。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立刻去他家找他,可他不在家,我扑了空。 又想到可能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已经回警局了,又立马奔去警局,可是空荡荡的楼里根本没有一个人。 我刚想打电话,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讯。 我打开来看,是老张发来的。 “抱歉头儿,你的伞我不能还你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让你参与太多,是我害了你。那天你已经把鬼请上来了吧?我一直假装不知道,但没想到你越查越深,事情已经脱离了我预想的轨道,所以很抱歉,我必须消灭他,而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过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原谅你? 不,老张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江宇发誓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我一边冲下楼一边打老张的电话,电话都还没接通,当我一脚踩下楼梯时,居然觉得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然后我眼前一黑,整个人摔了下去。 我听到有人在哭,有女的有男的,哭得特别凄凉。 我扶着摔疼的脖子坐起来,回想刚才的处境。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7节 老张说要灭了那只鬼,然后我急急忙忙跑下楼,在下楼梯的时候被一只手……一只手? 等等! 我的感觉不会错,确实是被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然后我才摔倒的!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只是周围好多哭声。 “别哭了。”吵得我头都疼了,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哼……” “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吗?” “是谁和我说话?”声音好陌生。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杜紫烟。” “哈?” 远处出现了一点光亮,我隐约看见一个人,他走向我,脸上带着浓浓的妆。 “还记得两百多年前那天,我们正准备唱白蛇传,你唱白蛇我唱法海,本料是一场水漫金山,想不到竟是漫天大火,我活活被烧死,而你这该死的白蛇,却活到了现在!” “你是谁?”我浑身发颤。 “你看清楚我究竟是谁!” 他的脸忽然在我眼前放大,我吓得大叫一声。 那是一张凶恶的老生脸谱,阴测测一脸诡异,仔细看那脸居然还有半边残缺不全,就像被火烧过那样,布满了红色狰狞的伤痕。 我吓得连连后退,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他是谁。 “你有什么冤情可以告诉我,我是警察,我可以帮你找出杀你的凶手。” “凶手……就是你!” “这不可能,怎么会是我呢?”这一点也不科学! “你不用狡辩了!想不到堂堂光华戏班竟是个盗贼团伙,我等竟然上当受骗,白白丢了性命!” “盗贼团伙?” “没错,那日我偷听到你和班主谈话,原来戏班只是幌子,实际你和班主等就是那盗贼,你因借口和王爷私奔激怒了班主,离去前打翻了烛台,活活将我们烧死!没想到始作俑者的你竟逃出了生天,连累我等却被困在这里永世不得投胎!” 这些话……怎么和我的梦境那么相似? 所有的片段都能连成一个整体,杜紫烟和王爷相约私奔激怒班主,然后惹起大火,但最后杜紫烟被救,王爷却死了。 但是那只鬼没有告诉我,杜紫烟是盗贼啊! “不可能,这只是你的臆想罢了,我又不是杜紫烟,你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是你害死了我,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那只鬼也曾说过即使杜紫烟化成灰他也认得他,可最后他不是认错了人,和我在花园里做了那种事情吗? 若真化了成灰你怎么认得?这根本就是借口! 可我想继续套他的话,于是问道,“杜紫烟和班主是一伙的?就凭你一面之词很难叫人相信,除非你有证据。” “证据就是那枕头!” “枕头?” “没错,就是王爷赠与你的枕头,上面刻画着秦始皇陵墓的所在地,据说那里有秦始皇在世上搜刮到的无尽宝藏!你与那王爷想独吞那些财富,可最后被班主发现,你与他争吵之下被推跌撞翻了烛台,最终酿成了大火……” 这些内|幕消息太惊人了,我一时消化不了。 “你说的枕头,可是蓝田玉枕?” “没错!” 蓝田玉枕是这一次博物馆盗窃案的失窃之物,据说是用秦始皇的玉玺与蓝田玉混制而成的,难道上面真的刻画了秦始皇陵墓的所在路线? 回忆那个梦境,我亲耳听见那只鬼对杜紫烟道,“循着这条路线谁也找不到我们,这是我们的宝藏……” 我记得那时还有一个黑影在附近,难道他就是光华戏班的班主? 他偷听到了那只鬼的话,竟当他们视为宝藏一般的私奔路线就是秦始皇陵墓的所在地? 太荒谬了! 就这样酿成了血案! 所有的线索都在脑中归位了,一环扣一环,最后竟是一个蓝田玉枕引发的! 是那个黑影用包裹着的硬物袭击了那只鬼,最后又用它袭击了杜紫烟。如果我没猜错,那硬物就是蓝田玉枕!? ☆、14 ?  但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们不能投胎?”我问。 “火灾后我们的骨灰被掩埋在土灰中不见天日,直到民国后期这里被挖掘我们才逃脱了被困在黑暗中的命运。可就当我们想放弃孤魂野鬼的身份投胎转世时,这里建了警局,有人用茅山法术镇压我们,强迫我们不能为人,永世游荡,孤苦伶仃!” 好残忍! 两百多年一直被困在这里,怪不得我刚来报到时就觉得这栋楼阴森森的,看来我的直觉没错,这里真的有问题。 “你说有人用茅山术镇压你们是何解?” “警局大门的门槛被人做了手脚,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只要还是鬼的一天我们都离不开这里!” 听了这话,我完全震惊了。 原来东区警局就是当时的光华戏班!当时老张告诉我,警局的门槛之所以这么高是为了防止外面不干净的东西进来。真相其实刚好相反,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东西出去! 我身边懂茅山术的人只有老张,难不成是他做的?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想起老张,忽然醒悟我的伞还在他那里!我要是迟了去,搞不好那只鬼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啊,抱歉,我是真的很同情你,但是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处理。不如这样吧,等我办完了我的事再帮你们想想法子吧?” 那火灾鬼阴森一笑,“你走不了了。” “为什么?” “因为你要偿命,只有你死了,我们才能投胎!” “别、别开玩笑了……”我后退几步,背上全是冷汗。 “杜紫烟,别忘了当初是你害死了我们,这叫因果报应!”说着他扑了上来。 “我说了我不是杜紫烟,咳咳……我不是……” 异常有力的手捏住我的咽喉,我呼吸越来越困难,渐渐的只有出气的份没有吸气的力了。火灾鬼体型高大,我被他单手举起,四肢在空中摇晃,因为缺氧,眼前的东西一片模糊。 突然间,我听见一声闷叫,那捏住我咽喉的手松了,我跌在一个怀抱里,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江宇,你醒醒!” 好像那只鬼的声音…… “江宇,你没事吧?” “你……来……了?”老张放了他? 看见他没事,我真是高兴极了。 “这里有其他鬼。”我虚弱的提醒他。 “我知道。” “他要杀我。” 那只鬼眉头紧蹙,把我打横抱起,冷冷的看着被他打倒在地下的鬼,“是何人?报上名来!” 火灾鬼吓得直哆嗦,“王、王爷……鄙姓赵,单名安,河北保定府人士,两百多年前被害于戏班。小人不甘一辈子做孤魂野鬼,便想到找上辈子害死我的凶手填命,小人是无辜的!” “放肆!江宇岂能是上辈子害死你的人!汝等知否在阳间害人性命,本王可随时让阴间判官来收拾你们!” 火灾鬼吓得跪倒在地上,“小人不会搞错的,江宇他就是害死我们的人,他上辈子就是杜……” “你闭嘴!”我大喝一声。 你们一个个都疯了!龙门镇的大爷把我当成他爷爷,你们这群火灾鬼又把我当成杜紫烟!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身份!我就是江宇还能是谁! 那只鬼冷声道,“我不管江宇上辈子是谁,做过什么事,但这辈子他是无辜的,你们要害死一个无辜的人阴间判官会让你们永世不能超生,明白了吗?” “是的,小人明白了……”那鬼匐在地上,毕恭毕敬的样子和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真是强烈的反比。 那鬼抱着我一转身,恍惚间我已经看到了眼前的事物,原来我身在楼梯的拐弯处,刚才的一切就像梦一样。 “我刚才不是做梦吧?”亦幻亦真我都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 “是真的。”那只鬼脸色严肃。 “原来当初的光华戏班就是现在的警局,刚才那些鬼都是当初被烧死的人。” 那只鬼也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方才他们都是一副台上的装扮,原来如此。可刚才不见紫烟,这证明了他当时并没有死于火灾。”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刚才那群火灾鬼把我当做杜紫烟的事情,可我都不相信他更不会相信。 这一切很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对了,你怎么逃出来了?老张他不是要对付你的吗?”我忙问。 闻言,他不悦的皱眉,“你怎好意思问这个问题,当初你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把伞给别人么?” “你别这么小气嘛,我没想到老张会有所图,不然打死我都不会把伞借给他!” 他听我这么一说,脸色才稍稍缓和。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吧?” “幸好今天下雨,我才能把魂魄及时的转移到另一把伞上。其实从他接过伞的那一刻我已经读到了他的想法,他想用茅山术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老张不会这么毒吧?”我不敢相信。 “我没必要骗你。” “可当初是他让我把你请上来的。” “请鬼者必有所求,恐怕求鬼的其实不是你。” “你是说求鬼帮忙的另有其人?” “人心难测,你被人利用了。” 这只鬼的话让我很心寒,我来警局三年,都是老张一手带我的,他可以说是我的师兄,也是我的下属,更是我的朋友。 他看上去总是无欲无求的样子,我真的想不到他背后的企图。 等等……难不成他说照片被抢一事也是假的? 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让我觉得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那样简单。 “怎么?你害怕了?”他问我。 “才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有句话说得很对,人心有时候比鬼更可怕。” 他点头,随后附和道,“也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会怕鬼的。” “喂,你够了。”我紧紧抱住他,第一次称呼他的名讳,“弘曕,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我救你的次数太多了。”他笑道。 “嗯,在古时都该以身相许了。” 说完,我才知道我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有多不妙,果然他没说话,我想我又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现在也可以。” “嗯?”我愣了。 “笨蛋。” 说着他化成一股烟飘进伞里。 “喂,你是什么意思?” 我抓起伞质问他,可他一概不回答。 啧,算了。 天快亮了,天空还在下小雨,我撑起伞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把伞不是原来那把,但和原来的差不多。其实这都不是我关心的东西,只要……他还在,这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走到家楼下,看见老张蹲在那吸烟,身上半湿不干,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他一看见我便紧张的站起来,踩灭了烟头,看见我手中的伞时,脸色全白了。 “头儿……” 我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边流了血。 以前在警校时我打架是出了名的,这一拳真没少力。 “你他娘的,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老张苦笑道,“我真后悔当初让你把他请上来。” “你是故意的对吗?根本不是我喝醉了胡言乱语,而是你故意把我的头发剪下,你利用我!我说对了吗?” “没错,我是故意的。”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头儿,先别谈我究竟有什么企图,先把伞给我好吗?” 老张走上前,又被我揍了一拳。 “这就是我的答案!”我道。 “头儿,我是为了你好,真的!” “不要再找借口了!” “是真的,这只鬼留你在身边太久了,他会吸干你的阳气!不用多久你就会发现一些孤魂野鬼会找你做替身,因为他们已经闻到你不久于世的气息!再不消灭他,你会死的!” 我想起刚才在警局发生的事情,难道说是因为我身上的阳气正渐渐减少,所以被那些鬼缠上了? “等等,老张你说的话有个很大的漏洞你知道吗?” 他脸色僵了僵,道,“我没骗你。” “你说那只鬼会吸干我的阳气,那么那些被你困在警局不能投胎的鬼为什么没有吸干我们的阳气?照你的话来说,我们大概都死了好几十次了!” 老张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头儿,有很多事情我不想说得太清楚。但你把伞给我好吗?我发誓只要他说出那只枕头的下落,我就把他还给你怎么样?” “你要枕头干什么?” “你别问了!” “呵……逼问到蓝田玉枕的下落就用法术让他永不超生,这才是你会做的事情吧!” 事到如今,我已经完全看穿老张的为人了。 “头儿,别逼我!” “老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有些事我想你必须知道。” “什么事?” 老张打了个电话,接通以后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把电话递给我。 我半信半疑的接过,听到电话里有个熟悉的声音。 “江宇吗?” “是我,你是……局长?” “没错,你和老张来一趟我办公室吧。” “好。” 放下电话,我借口上楼换衣服,然后把伞藏在衣橱里,以免有人趁我不在家时把它偷走。 直到走入局长办公室那一刻起,我都只是担心那只鬼的安危。 为什么老张要向他逼问蓝田玉枕的下落? 还有为什么局长会知道我请鬼的事? 太多问号,我却无从思考。 局长还是那副老样子,笑吟吟的,永远像只狐狸一样。 我到警局报到的那天,就是他让老张帮忙照顾我,我能有今天还是很感谢他的。 他坐在沙发上,还是习惯泡茶的时候摸玩桌上的貔貅,貔貅听说是聚财的,没有屁|眼,所以只能入不能出。 局长抬头看我一眼,“小江来了,坐啊。” “是,局长。”我在一旁。 “老张,你也坐。” 老张坐到我旁边。 局长看了看我们,“小孙呢?” “就到了。” 老张刚说完,小孙敲门而入,看见我有些吃惊。 人似乎是来齐了,局长放下手中的貔貅,眼睛停留在我身上。 “小江啊,知道这次喊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老张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包括请鬼,去金三角查探的事,我全知道了。” 老张报告局长那也不奇怪,但越级就是他不对了。 “这就是你从金三角拿回来的照片。”局长把照片扔在我面前。 我拾起来看,是那张照片没错。可是老张明明说被抢了的,怎么会在局长手里? “你是不是很好奇照片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局长笑着问。 我点头。 “听说你还想用技术手段让照片上的人添加岁数?” 我仍是点头。 “小江啊,你是很聪明的人,从一开始我就没看错你。不过你还是粗心了,你再认真看看照片里的人。” 我不知道局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我再一次看照片里的人却发现他越来越熟悉,我真的见过他,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差一点点……总觉得差一点点我就知道真相了! “还没看出来?” 我不明白局长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就在我抬眼的刹那,我分明觉得眼前的局长和照片里的人有些相似。 不对…… 照片上的人和现在的局长起码差了三十年,一个人历经岁月的洗礼后五官会有差异,但神韵却是不会变的,那老奸巨猾的眼神,那种气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局长如出一辙!不是局长还有谁! 一想到这个答案,我的手竟在发抖。我腾的一下站起来,却被局长双手压下。 “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我还在震惊中一时回不过神来,这个真相无论如何都叫我难以置信!? ☆、15 ?  “你……究竟是谁?!”我冷声质问。 “我就是东区分局的局长,也是金三角的老大。” “这不可能,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身份?” 我看向老张和小孙,企图在他脸上看见惊诧的表情,可他们居然很冷静,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似乎是早知道了这个消息。 “老张,这是真的吗?”我难掩激动的问。 老张点了点头。 这时小孙道,“我们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局长的眼线,从警校到现在都是局长在照看我们。” “你的意思是你们一直在用警员的身份做着违反法纪的事情?”我质问道。 “别说得那么难听,江宇……其实做警察这一行表面上看似很风光,但其实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如果不是局长照看我们,我和你哪能当上队长,不过是虾兵蟹将帮人跑腿的份。”小孙自嘲道。 “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你们犯法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江宇,从一开始你就脱不了干系了。” “你胡说!” 局长笑眯眯道,“小江啊,还是你以为你前几件案子破得这么容易都是你的功劳?” 我静下心来想,前几件案子的告破对我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证据就如馅饼,从天上掉下。难不成这不是我幸运,而是有人暗中操控? “是局长在帮你,他看了中你,想让你加入我们的行列。” “你放屁!”我瞪着老张,“大不了我不做队长,从低做起!” “太迟了。”局长拍着我的肩膀道,“从一开始你的名字就和我们扯上了关系,如果我们翻船,上头势必会查到你身上,到那时你以为你能撇干净?” 我和老张、小孙、局长太熟了,就算他们到时不把我供出来,也只怕上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他们有关系的人。 我浑身寒凉,这一次是真的上了贼船了。 “为什么?”我问,“你已经是局长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 局长站在窗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冷酷。 “当年,我是特种部队的一员,奉命参加越战,在一次对敌战役中我们受了埋伏,队员全都身受重伤,包括我。那时我们发出了消息请求支援,但是我们等了三天,没有一个人来救我们,那时我们才知道我们被人遗弃了。又过了几天,特种部队的成员除了我全部死光了,我对自己说我不想死在这里,于是我凭着一个信念,历尽千辛万苦最后终于逃出生天!后来我逃亡至金三角被一个当地人救了过来,他赠与我一种武器,叫做三角锉,这种东西在当时的热带雨林来说是最厉害的武器。伤愈后凭着它我得以斩杀敌军顺利回到国内,就在我以为我可以凭着立下的血汗功劳升官进爵的时候,你猜怎么样?” 我摇头,局长看似面无表情,但眼底余光却泄露他的真心。 “我每个月只拿到五十元钱,并且被分配去警校做保安。我不甘心!我几乎连命都没有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下场,而我那些死去的队友竟连个无名碑都没有!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发誓我要活得最好!” “所以你重回金三角,走私贩毒?” “没错,可能我天生具有这样的天赋,我在金三角混得很好,但我还是不甘心,我想要更多的钱,于是我回到国内改名换姓当上了一名警员。利用我在金三角得到的内|幕消息,将很多团伙一网打尽,终于我当上了东区分局的局长。” 说到这,他的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好一招一箭双雕,既铲除了利敌又得到了功勋。可你坐在这间办公室里不会觉得难受吗?不会觉得有很多死人勒住你的咽喉吗?你知道你每年制造的白|粉让多少人丢了性命吗?”我真不敢相信以前和蔼可亲的局长居然会是这样的恶魔! “鬼有什么可怕?要阻止我发达即使是鬼我也会让他们魂飞魄散!” “这么说,这里的鬼全是你囚禁在这里的?” “哦?你知道了?”局长看向老张,他以为是老张告诉我的。 “你知不知道那些鬼差点害死了我?” 局长摇头,“他们是为我办事的。”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天上掉下的证据全是这些鬼的功劳?” “没错,物尽其用,鬼也一样。你看,你们都怕鬼,其实鬼有什么可怕呢,有本事的人还不是照样把鬼玩弄在股掌之中。”他得意一笑。 “为了一己之欲,让他们无法投胎转世!你真自私!” “江宇,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和我们搭同一条船的命运。现在你必须为我办一件事,向那只鬼探听出蓝田玉枕的下落!” “那只鬼怎么会知道蓝田玉枕的下落。” “他当然知道,因为那天晚上在博物馆,我亲眼看见他把蓝田玉枕抢走的。” “什、什么?你的意思是……博物馆凶杀案那天晚上你就是其中一个盗贼?”我一口气快提不上来。 “没错。”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呵,江宇你果然还是嫩了点。不就是死几个人么,越战时期我看见的死人更多……” 我不知道他这一生是怎么过来的,怎能变得如此残忍?! 可我是警察,我的职责就是查出凶手!怪不得当初他会让我接手这个案子,原来早他娘的计划好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 “少一个人分赃不是更好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蓝田玉枕里酝酿着一个惊天秘密,这是我爷爷留下的讯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找寻蓝田玉枕,可始终未获。我以为这将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可没想到它居然被东山博物馆展出,真是连天都帮我!其实当时我已经得手了,但那些傻瓜却一个个傻了似的站着不动,我便起了杀心。杀了他们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只鬼就站在我身后,当时我吓了一跳,蓝田玉枕掉在了地上,我以为他要杀了我,幸好我福大命大,身上刚好戴着老张给我的符才逃过一劫,但蓝田玉枕却被他拿走了……江宇,我老了,这件事再不做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所以你必须帮我!” 我明白了,局长是以为蓝田玉枕里有秦始皇陵墓的路线,但事实上根本不是那样! “你误会了,那根本不是什么陵墓路线,那只不过是普通的逃亡路线而已。” “你以为爱新觉罗·弘曕和他的情人会把一条简单的私奔路线图刻入蓝田玉枕里?江宇,你太天真了。” 此时,我已不知谁假谁真,还是……其实两边都有所图? 我浑浑噩噩回到家,打开衣橱,对那只鬼说,“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他已站在我眼前。把手贴在我额上,“江宇,为何你的脸色如此难看?”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蓝田玉枕是不是在你手上?”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一丝慌乱,“是的。” “把它给我。” “你要来何用?” “应该归还博物馆。” “我怕有人另有所图。” “你是暗指我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冷静道,“有人觊觎蓝田玉枕,我不想它落在那些人的手里。” “是不是枕头里有秘密?”我试探道。 “没有秘密。” “既然没有秘密你为何不拿出来?你在害怕什么?” “这是我和紫烟的定情信物,我不想交与别人。” “就这么简单?” “江宇,你究竟在怀疑什么?”他看着我,眼中是疑惑。 “那里面真的不是秦始皇陵墓的路线吗?” 他冷声道,“江宇,连你也尽信那坊间传言?那蓝田玉枕是秦始皇的玉玺与蓝田玉混制而成,但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是和财物有关的。当初传言我大肆敛财,喜爱古玩,也和这个脱不了关系。可这仅仅只是一个玉枕,紫烟性热喜爱抱着透凉的东西入睡,这玉枕恰恰最适合他。如果非要说这里面有什么的话,那就是我对紫烟的爱,除了这再无其他。” “紫烟!紫烟!你心里只有紫烟!十句话里面九句半都是他!他究竟有什么好?我想有件事情你根本不知道吧,杜紫烟很有可能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他只是喜欢你的财物,因为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盗贼!” “放肆!你竟然侮辱紫烟?”他冷凝着脸,语气成霜。 “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不然你怎么解释为什么当时他和你约好了却失约?” 他狭长的眼中透着一股浓浓的失望,不过那不是对杜紫烟,而是对我的。 “江宇,不管你怎么说,我爱的始终是紫烟。” 只是这一句话,我却像浑身散了架,所有的力气都被剥夺了,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上,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我却丝毫未觉。 这就是吃醋吧? 我怎么会这么没用呢?竟吃一个死人的醋? 难道我真的爱上了爱新觉罗·弘曕?我一遍遍问自己。 得到的答案居然是肯定的,是的,我是爱上了他!我讨厌杜紫烟,因为那只鬼喜欢的是他!所以我讨厌他! 双手紧握成拳,我冷笑道,“我看你不过是个傻子罢了,你为爱丢了性命,而杜紫烟却苟活了下来。既然你们相爱为什么他不和你一起去死?事实证明他根本就不爱你!” “无需尽如人意,但求无悔于心。” 他倒是一点也不生气,清逸洒脱的微笑就像十分清楚杜紫烟对他的爱一样。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无论我怎么中伤,还是事实摆在眼前,他都是那么义无反顾。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傻子,一个为爱疯狂的傻子! 也就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喜欢我。 我拉住他朝服的衣袖,“抱歉,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杜紫烟的坏话,我是不是很卑鄙?” “江宇,你让我很困惑。” “嗯?” “你有时候真的很像紫烟,两百多年来我对紫烟的印象从没模糊过,但是遇见你,我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你像紫烟?还是紫烟像你?你们的模样和个性完全不同,可就是一种感觉……让我分不清楚。” “那就把我当成杜紫烟吧,即使是一晚也好。” 我已经豁出去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说不清是死心还是绝望,我只想他再拥抱我一次,从此之后我们就再无关系了。 我解下他的辫子,像古人一样为他宽衣。他站得笔直,我是第一次意识到在我面前的他是个王爷,堂堂清朝的果郡王。以后我一定要告诉世人,历史书上疯狂敛财、势宠自傲的爱新觉罗·弘曕不是真的,即便是在那个封建的时代他还是有勇气承担自己的爱情和多舛的命运,真实的他是一个为爱痴狂、永不言悔的男人!前几次发生关系的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但这一次我很清醒。 他凉凉的手指摸过我的皮肤,我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红色凸起被他轻轻捏住,这一刻似乎连空气都散发着不一样的气味。他的舌头钻进我的嘴巴,被他勾起的欲望让我情不自禁的抱着他的脖子。他一个挺身,我弓起了身体,有些吃力的接纳了他的尺寸。他紧紧抱着我,温柔的亲吻着我,就在那一刻我听见他口中呼喊的名字。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喊的是江宇,我的名字。 我很激动,感觉视线一片模糊,身体不断的摇晃,时慢时快,口中的低吟也逐渐支离破碎。原来被他拥抱的感觉这么好,已经快到顶峰了,我忍不住开口求饶。 “不行了……别这么快……” “江宇,我喜欢你控制不住的样子……”他咬着我的耳垂。 脸上一阵发热,我咬着唇身体扭动得厉害。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8节 突然,他一个深深的挺进让我身体面临失控,高|潮时我嘶哑的喊叫他的名字,就在那瞬间我也感觉到他爆发了。 我天性怕热,此时浑身汗黏黏的,但他的体温让我很舒服,抱着他我缓缓进入了梦中。? ☆、16 ?  我知道我在做梦。 可能很多人都试过这种感觉,那就是梦中出现的地方你觉得你一定是什么时候来过,但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我曾经问过老张这个问题,他说可能是上辈子的影像。我笑说我不信,那时我还不信这个世界有鬼,有往生河,有孟婆汤。 可现在我在哪里? 在梦中。 我试着拨开眼前的浓雾,然后我发现我站在一条石桥上,我好像在等什么人。即使我知道我在做梦,可那种痛苦压抑的心情时刻左右着我,我知道我一定要等到他。 他是谁?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他,等到他来为止。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 在梦里我悲伤得落泪,这种心情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体会过。那是一种深刻到骨子里的绝望,就像知道那个人死了般,在等一个不可能到来的人。生与死的分离莫过于此,撕心裂肺的大喊也不如此刻的哀绝,我觉得好心痛,为什么要让我体会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我尝试移动自己的脚,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可是梦境一转,我竟在桌子前画眉!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我亲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及眼前那一小碟的颜料,就像以前做过很多次那样,我熟悉的往脸上涂抹,不一会儿一张旦角脸就出现在镜子里。然后镜子里的我缓缓落泪。 因为再也没有人笔直的坐在离我不远前的红木椅子上听我唱戏,他再也不会温柔的看着我,然后兴致大发走上前和我共唱一曲。因为他已经死了,我们阴阳永隔,此生再也看不见他了。 “不!”我从梦中惊醒,刚才那个梦差点把我吓坏了! 我知道那是梦,可是那么真切,就像我真的经历过那样。 然后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我一摸,枕头都湿了。 不对……这不是我的枕头。 我诧异的看着那个东西,幽绿的色泽,通体透亮,摸上去湛凉一片,隐约可见里面的图纹,手艺很是精致。 只是我怎么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 没错,在博物馆的档案里我见过它,这个东西就是蓝田玉枕。 “江宇,你信不信有转生?”那只鬼坐在我身边,他温柔的看着我,眼带笑意。 “我不信。”即使我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但也不信转生。 “为何?” “人类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你想太多了。” 他扬了扬眉毛,“可是我信。” “随你的便,可是你怎么把这个塞在我头下面?” “你睡觉的时候满身大汗,我让你枕着这个入眠你便息了汗,很神奇吧?” 是很神奇,还让我看见了很多奇怪的画面。但我没说出来。 “你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借我?” 他疑惑的看着我。 “放心好了,我不是要拿去给局长,我只是想打造一个和它类似的。” “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吧,只要是一模一样的,大概局长也认不出来。”我想。 “那些人不是善类,我担心你。” 闻言,我心里暖暖的,可还是装作不在意。 “不要紧的,虽然他们是坏人,可是在警局里他们也不敢生事的。” “需要我陪你吗?” “不必了,你忘了吗?我是警察啊。” 一个星期后,我拿着仿造的蓝田玉枕来到局长的办公室。 从没想过眼前这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会是一个道貌岸然的魔鬼,他双手沾满了鲜血,却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墙面一张张的锦旗俨然就是个讽刺。 “局长,我把蓝田玉枕带来了。” “哦?小江干得不错嘛。”局长微笑着伸出了他的手。 我犹豫了片刻,“局长,我把蓝田玉枕交给你以后,我希望你能向上头认罪。” “小江啊,你知道我坐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吧?” “我知道,可是你毕竟是犯了法,一个制毒贩毒盗窃杀人的人,我希望他能接受法律的制裁。” 局长看着我,深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我把蓝田玉枕交给局长,他笑着接过然后打开来,可是当他看见里面的蓝田玉枕时,他的笑容顿时隐去了。 难道被识破了? 不可能啊,这是我找玉器行里资格最老的师傅帮我打制的,虽然说细节不可能一模一样,但一眼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出真假的。 “小江啊,你说这东西价值多少钱?”局长站起来,把假的蓝田玉枕递给我看。 “这是用秦始皇的玉玺和蓝田玉打制的,前身又是和氏璧,大概价值连|城吧。” “可是它对我来说一分不值。” “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蓝田玉枕是假的!”局长把东西狠狠砸下地,又劈头盖脸的扇了我一耳光。 我被打懵了,耳朵里面嗡嗡直响。 我没想着可以骗局长三年半载,可怎么也没想到一眼就被他识破了。 “很奇怪我怎么知道对吗?我祖辈的手记里记载过,真正的蓝田玉枕有一块暗红的血迹,可是你这个没有!” 我太大意了,我没有认真的审视过蓝田玉枕,只是简单的描绘给了玉器行的师傅。因为那是失窃的宝物我也更不可能拿着招摇过市。 “江宇,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再不把真的蓝田玉枕给我拿来,到时可别怪我不客气!”局长凶行毕露。 “你要怎么样?”这样的局长我从没见过。 “你以为队长这么好做吗?别忘了你有今天都是我帮你的!” 我知道,爬得越高跌得越快,队长这个称谓从来只是别人喊出来的,我自己明白,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小江啊,好好干,你有的是前途,何必为了一时之气意气用事呢?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保证你顺风顺水,怎么样?” 先鞭子后糖果,局长这一招真是深得人心。 我捂着被扇肿的半边脸,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晚上我再把真的蓝田玉枕拿出来看时,果然在椭圆形的枕边附近有一块看似年代已久的暗红,如果局长不说,我以为那只是玉块本身的图纹。 回想我的那些梦境,那个人影拿着蓝田玉枕狠狠的敲打在那只鬼的头上,也许这块暗红就是他的血迹。 可这些血渗透到玉块里面去了,仿佛它有多大的冤情。 “你的脸怎么了?” “噢,不小心摔了。”我侧身不让他看见。 “江宇,把脸转过来。”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转过脸。 顿时一道戾气在他脸上一闪而逝。 他知道我被局长打了吗? “江宇……”他轻轻摩挲我的脸,用怜惜的口吻道,“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你以前也是这么对杜紫烟说的吗?” 他失笑,“江宇,你的小性子怎么也改不掉。” “我怎么了?” “你和紫烟一样,都爱吃醋。” “放屁,我是我,杜紫烟是杜紫烟!” 他面对我粗鄙的言辞皱了皱眉,随后捏着我的鼻子道,“想知道蓝田玉枕背后的故事吗?” “嗯……”我呛着鼻音回答。 他拾起我的手,在我的手心里写了两句话。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我盯着我的手心出了神,原来这就是那个朝代的浪漫。 地位悬殊的爱情只能靠朦胧和隐晦的诗句表示爱意。好一句玉生烟,如此炽热浓厚的爱意全付诸在这三个字里面。 这两句诗本是出自李商隐的锦瑟,可有些事可能真是冥冥中早有注定,诗的最后两句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如果他早知道他和杜紫烟的感情最后只能成为回忆,他还敢送这份礼物吗? 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问。 我倒在他的腿上笑嘻嘻看着他,“书上说你博学多知善诗词,看来还真没错。” 他摩挲我受伤的脸,只笑不语。 “等等!”我一个鲤鱼翻身坐起来。 “怎么了?” 我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怎么这么熟!这不就是龙门镇大爷家那副字画吗?! 怎么说呢,太多的巧合,这些线索一旦从水底浮上来,我就很难不去直视。更何况上次我在大爷家发生的变故实在太突然了,我对大爷家的布局这么熟悉,还三更半夜到花园里唱曲,这绝对不是平时的我会做的事情。我想关于大爷家一定还有更多的答案,只是我上次走得太匆忙。 “你上次不是问我信不信转生吗?” “嗯。” “我说我不信……” “然后呢?” “如果说转生会面临和上辈子同样的命运,那么我不信!反正我这辈子就是江宇,我要走我自己路,我要扭转所有的是非黑白。没有人可以在杀了人后逍遥法外,我要将他绳之于法!” 他看着我,眼里散发着光华。 “江宇,我会用我的一切去保护你。”他道。 我用了几天的时间整理了一份材料,里面是从博物馆凶杀案开始追溯到越战时期的长篇案子,所有我搜集到的证据全部整理在内,花了我很多心血。 我已经没有办法将局长、小孙和老张他们拖回正途了。一个人坏了太久,他都忘了自己曾经想做一个好人。 我准备把这份材料上交检察院,也知道当这份材料真的曝光了的话,我会是什么处境。也许会被革职,也会更糟糕。但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当今天是最后一天在警局上班了。那些毫不知情的人,像琳达,她永远不知道这盆看似清澈的水底下有多污浊。 可能只要一个夜晚,次日所有的东西都面目全非。我不忍心告诉她,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快下班了,我准备移交材料去检察院。只是今天的天气异常的差,阴云满天还能听见几声闷雷,风吹得尤其厉害,窗都在发抖,忽然之间就被大风吹开了。 我桌子上的材料被风吹落一地,我连忙拾起,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老张拾起那份文件看了看,吃惊的问我,“头儿,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别叫我头儿。” “你恨我对吗?” “老张,我不恨你们所有人,我只是在尽一个警察的本分,我要把犯罪的人绳之于法。” “可你也会毁了你自己。!”老张有些生气道。 “无所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早就释然了。 老张的声音被风吹得凌乱,“头儿,很抱歉,从你来就职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被局长相中了,可为了自身的利益我没有告诉你,我亲眼看着你一步步走向局长布下的陷阱里,看着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让你变得和我一样无法选择,这不是你应该过的人生!” “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就让我过我想要的人生!别阻止我!” “已经太迟了!”老张忽然吼道,“你以为你搜集这份材料局长不知道吗?你已经选择了背叛他,局长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能一手遮天的,我现在就要去检察院实名检举他!” 我拿着材料冲出办公室,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止我,准确些说应该是我没有看见一个人,整间警局空荡荡的,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来到大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任凭我怎么拉扯,它依旧牢固得不为所动。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转轮手|枪滑动的声音,最后咔嚓一声固定住了,我知道那把枪离我不远。 ? ☆、17 ?  我转过头,看见局长叼着一根烟,用枪指着我。 他阴测测道,“江宇,你太令我失望了。” “哈,令我失望的人是你才对!”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怕什么呢。 “江宇,你太天真了,勇气和正义值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警察。” “江宇,你真的要背叛我?”局长盯着我。 “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道的。” “你知道后果吗?” “你要杀了我?” “没错!”局长上前两步,用枪指着我的脑门。 这时小孙跑出来挡在我面前,恳求道,“局长别这么冲动,我们还要靠江宇拿到真的蓝田玉枕。” 局长深思片刻收回枪,我一把推开小孙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骗过你,江宇,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有件事情你不知道,我妈患了重病,你知道每个月做血透要花多少钱吗?!我这点薪水根本负担不起!我爸死得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赚钱,而我妈的病就像个无底洞,已经快把我榨干了!”小孙吼道。 我不知道小孙家出现了这些变故,可无论怎样这都不能构成他变坏的借口! “小孙,别找理由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小孙哭着对我说:“江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那你就让我走!让我离开这里!我说真的小孙……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小孙看着我犹豫了很久,“我也不想你有事,江宇……你走吧!” 他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给我,忽然枪声响起,我看见小孙脸色一变,在我眼前缓缓倒下。 “小孙!”我抱着他,摸了一把他的后背,全是血。 “又一个背叛我的。”局长从暗处出来,神情轻松。 我真不敢相信,他当着我面朝小孙开了枪! “小孙,没伤着大动脉,没事的。”我扶着脸色发白的小孙到墙角休息。小孙紧紧抓着我的手,把钥匙给我,嘱咐我快点走。 可我刚转身,局长的枪口已经对上我了。 “有本事朝我开枪啊!”我吼了一声。 “江宇,阻碍我发达的人全部都要死!” 可就在局长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我看见转轮手|枪的枪管居然缓缓朝上弯曲,这是什么怪异的景象? 局长也诧异了,看情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 “江宇,你没事吧?” 随着熟悉的声音出现,我看见那只鬼站在我面前,他的手扶着局长的手|枪在缓缓使力,局长看着凭空出现的人,眼睛都瞪大了。 枪掉在地上,局长倒退两步,震惊之余竟笑了。 “原来就是你,我终于逼你现身了,哈哈哈……” 不好,这是局长设的局!我暗道不妙。 “你究竟想要什么?”那只鬼问。 “蓝田玉枕!” “这是我和紫烟的定情之物,我不能给你!” “你会的。” 局长一个眼色,顿时我感到一支枪指住了我的脑袋。 我回头一看,竟是老张! 老张拉着我站在远处,低声说,“头儿,抱歉……” “我操|你妈,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有屁用!” 那只鬼想上前,可老张在我脚边开了一枪作为警告。 局长说,“原来你就是清朝大名鼎鼎的果郡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少说屁话,是不是把蓝田玉枕给你,就会放了江宇?”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那只鬼说秽语,看来他都把我的口头语拾上了。 “枕头呢?” “给你!” 那鬼从袖中掏出枕头扔给局长,局长左看右看发现是真的时,才走到老张身边低声说,“杀了江宇,然后把他也收拾掉!” 我心一惊,连忙挣脱老张朝那只鬼奔去。 “快开枪!”身后是局长的声音。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很怕枪声响起,可几秒后,我听见老张紧张的大喊,“头儿,小心!” 我刚想转头,那只鬼忽然抱住我转了个圈,然后一切就像慢动作那样…… 我看见局长拿起蓝田玉枕狠狠的击在那只鬼的头上。 “不要……”我听见了自己的哭声。 那鬼抱着我跪在地上,他的额上流了很多血,不断的滴在我的脸上。 我抱着他,看着他睫毛上的血珠放声大哭。 “江宇,快走……” “我不走!” 这一刻,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心魔驱使我冲向了局长,可是他残忍的挥起了手中的蓝田玉枕,打在我的头上。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袭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我倒在了地上,那瞬间我想起了所有的经过。 原来那天在戏班,袭击那只鬼的人是班主,还有杜紫烟也被他袭击了。现在这一幕不过是重演,我代替了杜紫烟的位置。 我感到意识渐渐不济,可我很想靠近那只鬼,哪怕是死,我也想死在他的身边。 “老张,放火烧了这里!我要毁灭一切的证据!” 很快,我闻到了汽油的味道,瞬间又联想起当年戏班的大火,迷糊间我都不知道命运会怎么安排我们的位置? 可是我是江宇啊,我不是杜紫烟,我要改变命运!我不能让一切重演! 我看见局长掏出防风火机,于是踉跄站起朝他冲过去,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已经抢到了他的火机。 我笑着看着手中的火机,局长猛扑上前抢夺,争执间我的手向后挥去,那只zippo火机在我手中脱出,甩到了一边,顿时一股热气和火光冲天而起。 糟了…… 原来命中真的注定了一切。 我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倒在地上。看着局长抱着蓝田玉枕飞快的出了大门,然后我身形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是老张,他没有放弃我。 “老张,求你救救弘曕,求你了……” 老张把我抱出去,放在路边,不断拍打我的脸,“头儿,保持清醒!” “老张……救救他……”我求他。 “没用的。” “什么……意思?” “那只鬼原本是被蓝田玉枕给害死的,现在还要被同一件凶器再害一次,他会彻底死去,永世不得超生!” “不!”我紧紧抓住老张的衣袖,“你给我听着,无论上辈子是怎么演的,可我是江宇!我只知道他不能有事!你不去是不是?那好,我去!” 我没有力气了,只能一点点爬着。我不知道当年杜紫烟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就算是爬也要爬进去救他。可为何他最后没能成功救出他? 难道我们的宿命也一样吗? 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可我不是杜紫烟!我完全有能力拯救我爱的人! 忍着强烈的晕眩感,我把嘴唇都咬破了为了时刻保持清醒。警局里面熊熊大火,热气扑面而来。 我一点点抠着地面,十指全破了。 “拜托了……求你不要再死一次!”我哭喊着,多么希望奇迹能发生。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我浑身打了个颤,被风一吹意识反而更加不济。就在我快晕过去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轰隆隆的雷声把我震醒了。 雨越下越大,我使劲爬着,忽然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我的眼帘,我抬眼一看,差点吓闭过气去。 “钟馗……” 上头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对我笑道,“江宇,你真的很强悍啊。” “救他……”我指着远处那只鬼道。 “他的三魂被打散了,但七魄还在。放心吧,没事的。” 说着,他一手举向天空,一道闪电从天上滑落击在那只鬼的身边,然后那只鬼醒了过来。 “太好了……”我这次是真的可以晕了。 后面的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我知道命运已经扭转了,那只鬼不用再死一次了。 我好像晕了很久,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我在那只鬼怀里,一醒来便看见他深情深的凝视着我。 “你没死实在太好了。”我哑着声音。 他笑了,“你忘了吗,我本来就是鬼。” “那就是说鬼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再死一次就永不超生了。” “还好,你还在!”我摩挲着他的脸,感激得泪流满面。 “江宇,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你的执着让我看见了不一样的命运。” 是我的执着吗? “可是钟馗是怎么回事?”我问。 “他说是你召唤了他。” “哈?”难道我还有召唤鬼神的本领? 我忽然间想起警局大门上贴着钟馗的画像,因为我是警察,钟馗一直是我的偶像,那个画像还是在过年的时候我亲手贴上去的! 刚才我祈求出现奇迹的时候看了眼那张画像,我不知道原来拜得神多真的有神庇佑! “对了,局长呢?他把蓝田玉枕抢走了!”我跳起来,想去追。 “不用了,他撞了车,现正昏迷。” “什么?” “是那场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把车撞到一旁的树上了,现在在医院里。” “那……老张呢?” 那只鬼看向一边,循着他的视线,我看见老张落寞的站在一旁。 我走过去问道,“小孙呢?” “送进医院了。” “你准备怎么办?” 老张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我,“还能怎么样……投案自首。” 我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祝你幸运。” “头儿!”就在我转身欲走的时候老张喊住了我。 “你是不是又想告诉我其实你是迫不得已的,你家里很困难?”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求我救他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秒犹豫过到底是不是要救他?可是后来我把这个念头放下了,因为只要他永不超生我便可独自霸占你,说到底还是我自私,所以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原来是人的心。” 老张的话让我消化了好久,半天我才道,“老张,转污点证人吧,我可以帮你求情。” 他点了点头,笑了。 看着警车把老张拉走,我坐在门槛上看着几乎烧成破烂的警局叹了口气,不过幸好除了我们无人伤亡。 “那蓝田玉枕怎么办?”这可是那只鬼和杜紫烟的定情信物啊。 “就让它回到原本属于它的地方吧。”那只鬼微笑道。 “你不想把它要回来吗?” 他微微摇头,“最好的东西已经在心里了。” 是啊,只是那蓝田玉枕在清朝时不是被戏班班主夺走了吗?可为何最后会出现在博物馆里呢? 真是想不通啊。 不过有句话说得很对,最好的东西其实一直在心里,是谁都夺不走的。 警局决定要重修,这次可不是简单的修葺,而是整个推翻重起。这下可好了,下雨天不用再闻那发霉的味道了。 我把那门槛推翻了,塌倒那一刻天色灰暗狂风大作。我听到陆续有许许多多人的脚步声从警局里走出,还听见他们对我说谢谢。 后来几天我听见了一个噩耗,局长在医院吞弹自杀。 我愣了好长时间,不敢相信局长会这么做。但转念一想,他活到这个年纪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还要面临牢狱之灾,不如死了痛快。 他本是打过越战的人,还是特种部队出身,一个人逃出枪林弹雨的战场,其实早就将生死置之事外了。 他没什么亲人,我帮他料理了身后事,立了一块碑,写上了他和当初特种部队死掉的那十一个人的名字。其实我想,局长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 生共生,死同死。 琳达说她受不了了提出辞职,自己开了一个美甲店,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面对一夕之间的巨变。 我还是队长,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我的手下不是叫老张也不是叫琳达了。 我正式把蓝田玉枕交还给东山博物馆,交接仪式很隆重,可能一方面也是想借机宣传一下我们警队。毕竟刚铲除了内患,现正需要一个重整雄风的机会。 我代表警局在证书上签字,我看见那张宝物证书上端正的写着贡献者的名字,叫江钰。 我在龙门镇大爷家的族谱上见过这个名字,他不就是大爷他爷爷么? 他怎么会有蓝田玉枕? 我觉得我有必要再跑一次z市。? ☆、18 ?  我带着伞奔去了龙门镇,那天天上下着小雨,我撑着伞,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这个江南古镇。 镇上大部分房屋都是青砖搭建而成的,保存着明清时代的韵味,有些斑驳有些倒塌,在雨中更显得凄清。地上是大块的卵石,不好走,容易积水,一路上还有小鸡小鸭唧唧呱呱,配合着雨中古镇的气息,形成一幅别致的画面。快到大爷家的时候我已经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大爷一脸落寞的蹲在门前抽水烟,穿着破旧的白背心,望着灰白的天空叹气。 “大爷。”我喊了声。 “小哥?!”大爷看见我很是吃惊。 “我想来你这找个真相。” 大爷闷声不吭,只是点头。也许他早就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了。 他领我进屋道,“小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苦笑,“大爷,我想看看内室的那幅字画可以吗?” “可以。”大爷带我到那幅字画跟前。 和我上次看见的一样,一副年代很久的画,画里是一个带着妆的旦角,落款已经模糊了。旁边是一副字,上面写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落款是钰字。 “大爷,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大爷看着我,片刻郑重的点头,昏暗的室内只剩下我了。 我打开伞道,“你出来吧。” 那只鬼抖了抖衣袖,“江宇,为何还要来这儿?” “不知道,我只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画里的人?”我指着墙上的画。 那只鬼循着我的视线望去,他呆呆的站在那,整个人凝固在空气中。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 作者:青衫岱川 第9节 我知道我这一次来对了地方,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他认得画里的人。 他狭长的双眸里流下了泪水,我清晰的看见它在空气中发光。 他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幅画,对我道,“这是我为紫烟画的。” 原来如此。 “那旁边的字呢?你认得吗?” 他看着那副字一遍又一遍,似乎不是在认笔迹,而是在怀念。 “是紫烟的笔迹。” “可这落款是钰。” “杜紫烟是艺名。” “那你不记得他的真名吗?” “那时真名是不会和外人道的,特别是艺人。一个名字代表着他们的身份,而真名只有家人才晓得。”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他凝视杜紫烟的字,陷入了沉思,好久以后才道,“紫烟好像提过他姓江,难道是江钰?” “我想是这样。” 江钰江宇?江宇江钰?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画里有东西。”这时那只鬼道。 “什么?” 我看见那只鬼从卷轴里拉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我震惊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东西?” “以前我便是这样和紫烟传情的。” 原来命运已经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安排好了一切,待所有的浓雾散去,杜紫烟便露出了真身。 因为年代久远,纸质已发黄,但字迹还是清晰可认。 我和那只鬼一起看这封手札,只见上面的字迹清劲有力。 王爷吾爱,每日每夜思念见枕如见人。 当日美好的景象再一次想起,如今只剩下刻骨铭心的痛。不知你是否能看见这封信,但这是我唯一向你袒露真相的机会了。 我本是江南人士,无奈家中贫困从小便跟着戏班讨活。戏班班主待我不薄,我对他更是言听计从。我们本应是过着梨园生活,不料一场变故让戏班损失惨重,无奈之下我们做起了偷窃的勾当。当日于戏班你我初会,实我想偷你的钱囊,不料失手但你未觉,我只好将计就计把曲唱完。 那时我已在你眼中看到了爱慕,但长久以来我并未告诉你,其实在那一刻我也爱上了你。 交往时我并未敢把事情真相告诉你,请原谅我的怯弱,因虑你会离开我,实不敢言之。而后你赠我蓝田玉枕,我恨不得与你远走高飞!但可惜班主察觉了,他从坊间听闻玉枕里藏着秦皇陵墓,一心想占为己有,但我不妥,争执间惹起火患。 此时你出现了,班主为绝后患竟向你下手,我亲眼看着你倒下,却无能为力…… 而后我又被他打伤,就在我想与你私奔不成也可做对亡命鸳鸯时,我被救出,但可惜,我醒来时已看不见你。 那时官兵赶来,我被迫离开,私以为你被那官兵救出,暗自庆幸。于是途中遇到马匹生事发生变故的班主一行。我趁其昏迷拿回了我们的信物,借道逃回江南,在龙门等你。 可是我等了很久,却等到了一队官兵,从他们的口中我得知你已不幸遇难!我在痛苦中患上疟疾,本料可与你黄泉相会,却被那哑女救出,苟延残喘至今。 哑女于我病重照料,待我甚好,为了报答她我把杜紫烟一名赠与她。名字本是身外物,我日复一日等待你来找我,那时我便可亲口告诉你,我的真名其实叫江钰。 可我足足等了十年,仍不见你来。 哑女对我不离不弃,于心不忍我与她成亲。但我告诉她此生我江钰除了你,我的王爷,我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 请你原谅我的欺瞒,也请你原谅我苟活的怯弱,因为我想在我有生之年能再见你一面,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弘曕,允许我直呼你的名字,因为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的结发之人。多情总比无情苦,但如果可以这份情我还想延续到下辈子,无论时光如何变迁,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和我相似的人,不要怀疑,那个就是我。我带着思念来找你,那时我想亲口听你对我说那句话。 弘曕,我等你。 看完信,我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眼睛模糊了,心里又苦又涩。我以为杜紫烟爱那只鬼肯定没有那只鬼爱他那么深,看来是我错了。 用一生等一个明知道不可能来的人,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谁说留在这个世上才是幸运的,其实独自品尝失去所爱的滋味才是最痛苦的。 我以为是我的眼泪滴到信上了,可后来才知道是那只鬼哭了。 忽然想起那只鬼最爱的游园惊梦里便是有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来有些爱可以超越生死。 我把空间留给他,走到外面看到大爷,他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后来还是咽下了。 我笑了,果然还是有些事情不说破来得好。 一会儿后,门开了,里面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团烟雾,我以为着火了,立刻冲进去。 不料看见那只鬼站在那,手中拿着杜紫烟留给他的信。 而他的身边站着牛头和马脸。 “怎、怎么了?”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宇。”他喊我的名字。 我走过去,他紧紧抱着我,“我要走了。” “什么意思?” “我心愿已了,要去投胎了。” “不!”我拽着他的衣袖,“不应该这么快的!” “江宇……江宇……”他一遍遍低喃我的名字。 可是我听得很清楚,钰是第四声,宇是第三声,他念的确实是我的名字。 “弘曕,不要走!”我的心痛得快裂开,可是我只懂求他不要走,别的都做不了了。 “你会等我吗?”他问。 “啊?” 我顿时愣住了,难不成他的意思是让我跟杜紫烟一样等他一辈子? “我会!”脱口而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可我心甘情愿。我也知道我不会后悔。 他笑了,“再为我系一次辫子吧。” 我强忍着眼泪,用手轻轻束起他的头发,我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端正。 当我想认真的再看看他的时候,眼睛却模糊了,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流满面。 我也不想去猜我们的最终结局,因为只有一个人的结局都不是完美的。 系好了辫子,我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拿起一旁的剪刀,咔的一声整根剪掉了。 牛头马脸惊呼一声,那只鬼却愣了愣,然后笑了。 “江宇你啊真是……”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想到他却霸道的一把扯过我的衣领,狠狠的吻上了我的唇。 “这是你剪我辫子的代价。” 我笑了,“我会等你的,每年的七月七,我等你一辈子。” 说完我才知道,我说一辈子的时候没有悲凉,只有甘心。 “时辰到了,王爷走吧。” 牛头马脸领着他,前面又出现了浓烟。 “江宇,我走了。” 我泪腺完全崩溃,最后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浓烟消失后,他不见了,只有那把伞还在原处转啊转。 这时大爷进来,见我泪流满脸,问道,“他走了?” “嗯。” “小哥,吃饭吧?” 我点点头,“大爷,我想在你这住段时间,我会付钱的。” 大爷摇摇头,“二楼尽头的房子本来就是你的。” 说完他走了,我拾起地上的辫子紧紧拽在手里,终于失声痛哭。 我在大爷这一住就是半年,每天早起早睡,生活从未试过那么平凡,以前紧张的警察生涯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只是偶尔看见手里的茧,我会想起我是一个警察,我爱我的工作。 我只是请了半年假,上头认为那次的事件对我打击很大,于是很快就批了。 又到了七月七,这天下起了小雨,江南古镇里弥漫着雨雾和桂花的香气。我已经习惯每天去石桥上坐一会儿,今天还是一样。 大爷见我又要出门,便道,“小哥,我陪你吧。” 我点了点头。 走到石桥那里雨停了,只是雾还是很大。大爷坐在石墩上抽水烟。农历七月七本是乞巧节,据说每年这一天织女和牛郎才可以相见。石桥被当地人打扮了一番,扶手两边挂起了红色的小灯笼,在晚上散发着幽幽火光。 我撑着黑伞等在那,心情很平和。远处黑漆漆,刚好是个通风堂口,有冷风吹过。 我对大爷道,“我们回去吧。” 大爷诧异的看着我,“不等了?” “以前杜紫烟也是等到这个时候吧?” 大爷想了想,点头道,“你和他一样。” “走吧。” 我不会永远保持一个姿势站在这,可我会每天都等你,这就是我的决心了。 正当我走没几步的时候,石桥栏杆上的灯笼忽然全熄灭了。 “是谁?”我反射性的问了一句。 一个人影在我眼前出现。 “江宇。” 听到这个声音,我有些诧异,也很失落。 “见到我很失望吗?”钟馗笑着道。 “没有,他呢?投胎了吗?” 钟馗道,“我给他找了户好人家。” 我忍住眼泪,“那就好,那就好……” “我是专程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走了。” “嗯。” 钟馗走着忽然回头看我,那笑容有点邪恶。 “大爷,没吓着吧?”我问。 大爷抽水烟的手都抖了,“没、没有。” “那就好,走吧。” 大爷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我身后,惊讶得合不上嘴。 “大爷,你怎么了?”我瞬即转过头。 那只鬼微笑着站在我眼前,真实得让我难以置信。 “你……不是投胎了吗?刚才钟馗还说帮你找了户……” “好人家。”他弹了弹我的额头。 “啊……”我捂住头又惊又喜,“你说的好人家是我?!” “嗯。” “那你以后会留在我身边了吗?牛头马脸真的不会再来抓你回去了?” “不会。”他笑得真好看。 “为什么?” 他意味深长道,“我和钟馗赌了两百多年,他每一次都输给我,昨个夜里我给他算了一笔账,他前前后后已经欠下我一百万两银子,我问他怎么还给我。” “所以呢?” “所以他说给我找户好人家,问我满意否?” “那你怎么说?” 他挑起眉看我,只笑不语。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忍住内心的狂喜,故意板着脸道,“我不是杜紫烟!” “我知道,你是江宇。” “我不会唱曲!” “没关系。” “我也没有他那么温柔!” “那……”他犹豫了片刻,居然转身就走。 “喂,我可以试试!”我生气大吼。 他满意的笑了,“那还不掌灯,本王要回府了。” 这时一旁的大爷长长喊了一声,“掌灯……” 忽然两边的灯笼又亮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他牵着我的手,温柔的凝视着我。 “你是鬼耶,真的不会吸光我的阳气吗?” “可是我比较担心你会吸光我的精气。”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脸上发热。 呸呸,不要脸,还王爷呢。 因为害羞,我故意跑在前面,他跟在我后面,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卵石小路上,夜风的悄悄吹过,带来一阵阵桂花的香气。 走着走着,我觉得不对啊,我在前面领着就像个小太监,于是赶紧退到他身边道,“背我。” 他宠溺一笑,“上来吧。” 我在他背上顺着他的头发道,“怎么长这么快?” 又为他系起了辫子。 系完后他把我的手往前拉,我便抱住了他的脖子。 听见他道,“江宇,我爱你。” 其实那应该是杜紫烟最想听见的话。 不过没关系了,我们已经是两个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the end——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