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他爸不是人》 正文 第1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文案 又名《殷家山人之离经樊道》 作为警察,他的兼职是不是太多了?从认识那人开始,樊朗当了保姆,跟鬼谈心的知心大哥,超度师,还被拉去做了盗墓贼。 最后修成了别人家的男朋友。 然后,樊朗抱着自家的小崽叹气,真是又喜又忧,不禁收获了明朗清秀的媳妇儿,连带着家庭事业都完美了。 咦,媳妇儿,你好奇怪。 樊朗你要个孩纸不? 殷离说,以是因缘,经百千劫。人跟人遇见,人跟鬼遇见,都是一种修的多少年的缘分。 而我,离经叛道都为了你。 小剧场: 樊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殷离:(勾手)来,咱们讨论讨论我是怎么爱上你的。 樊朗:o(╯□╰)o媳妇,请不要用一棵草的世界观来看待人间。 内容标签: 生子 欢喜冤家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樊朗、殷离 ┃ 配角:樊琳,祈苍冉,殷唯 ┃ 其它:灵异,都市,探案,生子,耽美 第一章 缘始 这场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二日,山风毫无顾忌的在山脉之间呼啸而过,将大雨撤的凌乱。翠绿的树枝在风雨中摇摆,沉浮,低头哀于山怒。 山脚下的宽敞平台上摆着祭祀器具,冰冷泥泞的土地上跪着几个年纪不大的人。 就那么跪在吼叫的风雨中,让雨将自己湿透,站也站不起来,豆大的雨滴像鞭子一般打在身上,顺着瘦削的侧脸划过。 “还要出去吗,说!”再往后看时,才发现原来离他们三四米的身后站着被墨雨染透的人群。 其中一个跪着的年轻人晃了晃身体,被另一个稍大的扶住,睁眼看着远处被山雨笼罩迷蒙的大山,缓缓点头,“族长,我誓死不悔” “那你们呢!”老族长的白须在夜雨中如此明显的颤抖,悔恨。 “誓死不悔”,年轻人缓缓回话。 老族长睁大眼睛,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让雨滴落在眼中,倏尔,他手中的棍仗猛地落在跪着的年轻人身上,几个人将最小的孩子护在怀里,咬牙一声不吭。 “祭山灵不得离开山神庇佑, 祭山灵世代守护灵源使命, 祭山灵不得伤天下之灵魄, 祭山灵世世四百七十四人” 老族长将棍仗指向远处的隐秘的墨色大山,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向山神磕头,你们这些不孝子,走了之后,是生是死与我们再无关系。” 几个年轻人朝东缓缓磕头,相互扶持站起来,在山雨中浸透的灵源在每一株草木上亮起幽绿色的荧光,在雨中轻盈的随风摆动。 不远处的天空亮起来一抹瑰丽的色彩,婴儿的哭声从渐小的风雨中传来。 “祭山灵四百七十四人,一人生,一人亡,世世更替,灵源有限。”有人在风雨中叹气。 年轻人的身后,是与世隔绝的山落。 小一点的少年问,“离哥,我们是人吗” 回话的人笑容被雨湿透,他凝望着前方散着幽绿荧光的小路,低声说,“是。怎么不是,我们有血有肉。” 小孩伸出手指,他的手指瞬间幻化成一抹幽绿的颜色,“这样也算吗?” “不,不要现出来,没有人会知道” 又有一人接话,“伤灵魄者,其天必诛。你们记住了” ——哥,出去之后你要做什么 ——我想当兵 ——殷离你呢 ——上学,生活,就这样就够了。 ——好,那我和离哥一样去上学。 ——走吧,离开这里我们就与人并无二异 ——生死有命,走出这里,我们是祭山灵,也是人。 他们身后的殷山在黑暗中头顶苍穹,根扎土地,屹立在人间中,风雨不动。 “妈,我快下班了,就只剩一个人了,哎,真的,你们先过去点菜,不就是那家新开的吗,我马上就去。”樊朗打完电话弯起中指敲了敲桌面催促。 “嗯嗯,警察叔叔,这字儿我不会写”对面坐了个黄毛,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没有水分的乱糟糟翘着,看起来年纪不大,估计都十七八岁。黄毛苦着张脸,“警察叔叔,你写给我看看呗” 樊朗从一旁抽出张白纸,用墨碳笔刷刷写下‘惯’字,“这是习惯的惯,不是惯偷的惯,你记住没。年纪不大出来就混,字都不会写让别人笑话你啊。这次出去乖乖回学校上课去,别让我再碰到你”。 警察叔叔一身笔直的警服,眉宇之间明朗正气,五官分明,嘴唇偏薄,鼻梁挺的都要顶住天花板了,手里不紧不慢的转着钢笔,看的小黄毛心里一阵振奋,他跟着扭了扭屁股,摆着自己的腰,说,“警察叔叔,你念的哪一个学校啊?以后我也上去,出来跟你一样当警察。” 樊朗斜眼看了小黄毛一眼,稍薄的嘴唇一挑,露出个淡笑,“那学校不好。你去上技校,学点技术,出来工厂了当个小工,熬两年成了老工,那工资高多了,比当警察挣钱。” 有案底的人不能上警校,不能当兵,说出来怕伤了小黄毛的心。学个技术正好,不怕没人要。 “哎哎,好嘞。警察叔叔你看,我填完了。耽误您吃饭了哈,要不是兄弟没钱,我——” 樊朗跟着站起来,用手抚平身上的褶皱,“不用,你家人来接你没?” 小黄毛探头探脑朝外面左右看了看,有点失落,“没。我爸妈都习惯了。没事,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不耽误您了哈”他说着也跟着瞎胡拽了拽自己的t恤,走了。 樊朗将局里的灯都关好,门锁好,值夜班的人也马上该回来了,他去车库将车开出来。 初秋过了,转眼就深秋了,外面的冷风嗖嗖的往身上吹,路旁的树叶落的差不多了,才刚七点,外面就黑的不像样。 樊朗的车慢慢滑到小黄毛的身边,那小孩吸溜着鼻子抱着肩膀在街上萧瑟的溜达。压下车窗,“走吧,我送你。” 小黄毛高兴的答应一声转眼就跳进了车子,樊朗开了空调,让他系好安全带,“我送你第二次了。不要让我再遇见你第三次。黄毛,老人家的钱偷来花着心安吗。” 小黄毛吸溜鼻子,“哪能呢。一开始入了这个行我就想,偷小孩的吧,怕以后给人家留下阴影,不小心坏了人家一辈子咋办。偷白领的话,上个班不容易,天天加班,我都看见了。你说偷老人的吧,老头藏了小半辈子的棺材板——你说我还能偷谁的” 樊朗笑出声,伸手捋了他一下,“哟,这还有职业操守” 小黄毛摸摸自己脑袋,“偷谁都不心安呐,不过后来,后来不是习惯了吗——偷着偷着心都坏了” 樊朗给小黄毛停到路边,给他开车门,“走吧,记住你的话,好好上学去,挣点自己的钱,花着也不用做噩梦” “我做噩梦您都知道啊。恩恩,我一定改,警察叔叔,您走好”小黄毛歪着身体给樊朗敬个礼,大摇着手说再见,还吆喝了几句啥。 樊朗还没走到饭店,樊妈又打电话了。 “樊朗啊,妈这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和你正正常常吃个饭。你说说你啥时候能不迟到。这么多年了,你知道妈爱吃啥不,你给妈点过菜没?” “哎呀,妈,我这都快到了,你别急呀,叫樊琳先跟您吃着,我爸知道您爱吃啥就行” “快到快到,都八点了,我六点给你打的电话吧——妈,您别唠叨了,我哥开车呢,哥,我们等着你啊,路上慢点” 樊朗停在红绿灯前,整个城市漫步着灯红酒绿的霓彩,光影从车窗前映到他的脸上,照出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孔。 车外人声鼎沸,车中寂静无声。他点支烟,摇下窗户,冷气和人声涌进车中,樊朗吸了口秋意,懒散的靠在椅背上。 等他终于到了饭店,都八点半了,樊朗抱着两桶加果粒的橙汁,还带了两斤酱牛肉。一头闯进饭店门,饭店里出现了片刻的安静(⊙o⊙),他咳了两声,从一旁的装饰镜中看见自己一身警服一丝不苟,尴尬的笑了两声,“那啥,接着吃,我找我妈,服务员!带路” 吼的那个正气凛然,走的那个干脆利落。 火锅店的老板赶紧招呼食客,“看,警察叔叔都来咱这店。” 九宫格的火锅,红辣辣的辣椒油兹兹的冒着热气,每一个都是一种不同的辣味。辣椒末沾着牛肉丢到火锅里,涮几下捞起来趁热吃,一下子就驱散了整个凉秋的寒意。樊妈懒得做饭时就招呼一家人去门外尝个鲜,夏天赶着烧烤,冬天赶着火锅。 “哥,喝”樊琳倒了杯果粒橙给他——樊朗他妹,今年十七,上高二,樊朗大了她十一,他上大学走了,家里还有个活宝给爸妈玩。 “这火锅妈你能吃吗?”红油兹兹的烧了一锅,周围摆着鸭肠、鸭血、牛肉,大家都是等着没怎么动筷子。 樊妈妈卷发盘的好好的,穿的端庄大气,一脱衣服,瞪了樊朗一眼,樊爸笑着给樊朗填上一小盅白酒,“你妈跟你妹闻着味儿口水都在嘴里转了几趟” 樊朗心疼的给他妈夹块鸭肠,“我都说了你们先吃,我来的时候随便吃的就行” 樊琳吃的眼泪汪汪,小嘴红艳艳的,“那怎么行,妈说了,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吃口涮好的小肥牛,小声说,“妈说了,今天等你请客,我们先吃你不掏钱怎么办” 樊朗失笑,每次都说让他掏钱,真正却没掏过几次。樊朗没结婚,一发工资钱都上交了,也没女朋友,平常花销少的很,樊妈妈也不舍得她大儿子掏钱。 “樊朗,你这几天什么时候闲着?你每个月不是还有几天的假期吗”樊妈边吃边问,樊朗跟他爸又是送水又是递纸。 “妈,您是又想去哪儿玩啊”樊妈是退休教师,平常生活规律,特别注重劳逸结合,动不动就带着一家人出去旅个游,逛逛街。 “我不去哪,我是想让你去相亲,我想着抱孙子想了多少年了,樊琳,叫服务员再来一盘虾滑,一盘牛肉丸子,还有小白菜” 樊朗按住樊琳,“妈我去给你叫” 樊妈瞪一眼他,“你跟我站住,坐这儿给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闺女” 樊琳给了哥哥一个爱莫能助的目光,樊朗连忙求救老爸,樊爸耸了下肩膀,说,“其实我也想抱。哎呀,这一辈子就差个孙子了” “爸妈,你们至于吗。不就是个孙子吗,现在像当孙子的人还少吗”樊朗仰头喝酒,辣的真够味儿。 “说啥话呢,我要的是樊家的亲孙子,不是想当孙子的人”樊妈教训他,还不忘给老头子夹块豆腐尝尝。樊爸胃不好,不能吃太过荤腥的,还好樊朗买了些素凉菜。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这两天尽量腾出时间,你说吧,又是谁家的闺女啊” “我知道你见,但你不能老迟到啊。上次你迟到了一个小时,上上次迟到了有快两个小时了吧,还有上上次——”樊妈舀了一小勺火锅里的汤装到旁边的小杯子里,捧在手里等着樊朗说话。 “知道了,这不是一次比一次时间短了吗。妈,你喝那汤干嘛,再辣着您” 樊妈笑呵呵的给他爸尝了一口,樊爸吧吧嘴,火锅汤热而不辣,够味儿又不荤腥,要不是还有地沟油这一说,估计不少人都要把汤都喝尽了。 樊爸感叹道,“别说,你妈真会吃。” 第二章 约会这件事 樊朗来警局的时候,刑侦科二队的队长——他们家老大——夏海东刚从总队的办公室喝完茶出来,手里还拿包干吃的方便面,捏的啪啦啦的响。 “小樊啊,你来了,吃了没”夏海东笑眯眯的盯着他,一手摸了摸脸上的胡茬,“没吃我请你”。 “老大,你还是好好跟着嫂子吃饭吧”,他瞥一眼夏海东手里的方便面袋子,“没事少抢小孩的零食,他还在长个子呢,我先进去了”,樊朗推门走进办公室。 里面的小孩埋怨的瞅着门外,“樊哥,你说老大天天是不是吃不饱?多大的人了,老抢我的东西,哥啊,你要给我做主”蹭他的小孩叫许晨,戴个黑框眼镜,性子软软的,有点爱撒娇,去年刚刚来的实习生,来了半年了,好吃零食,夏海东觉得自己小时候没见过,也老喜欢跟着蹭两口,蹭习惯了就觉得小孩的东西吃着不错。 “坐回去,我都看见你买备份的了。上次的行动报告写好了吗?交上来我看看,一会儿老大就要了”樊朗倒了杯热水,“迟了他再坑你点” 徐晨的报告写得不错,毕竟刚从大学出来,思维新颖,解释仔细,“早就写好了。”他把档案夹放到樊朗的桌子上,顺便把嘴里的糖棒吐到桌子一旁的垃圾桶里,抱怨道,“不一家的棒棒糖的糖棒真烦人,纸压的,倒是保护环境了,总感觉一嘴的纸味” 樊朗配合的笑笑,翻开报告开始检查,他看的时候刑侦二科的人都已经基本到齐了。 夏海东开了早会,说明从昨天到今天收到的报案,警局里面的人已经大致分好了类,分给他们的是有处歌舞厅里可能有毒|品交易,让他们带上人先去暗中查查,举报人的身份信息也已经传送过来了。只有这一件,还偏为正常了。会后,樊朗便给夏海东请假。 “我琢磨着你也该到了这个时候了。” 樊朗略带着烦闷,“真不想去。我妈急的不行。” 夏海东眼睛一亮,“要不然就咱警局的吧,我去给你说说,你看谈个恋爱多方便,都不用出去了,走两步就见着了。” 樊朗的眼睛很黑,很亮,发型利落,五官硬朗顺眼,身材偏高,肌肉均匀,让人羡慕的样子。有点不太爱笑,不过为人挺平和,说起话来淡淡的。局里有不少适龄的姑娘都有点意思,不过他不太爱和其他科的人来往,就算来往也公事公办,让人有点不知道如何相处。 于是就有人托了夏海东来说说看,探探情况。 “老大你得了,我妈天天就嫌我没时间陪她了,娶个媳妇跟我一样忙可不行”,樊朗坐在夏海东的办公桌前面,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有点懒散的样子。 夏海东算是他的师父,教过他不少的东西,认识了不少年,说起话来没那么正经。 “樊朗啊,我就给你批一天的,你要是同意我给你看看的话,我就每个月都给你三天的假”夏海东从抽屉了抓了一小撮方便面丢进嘴里。 樊朗的眼神从他的手指转到嘴角,有点小嫌弃,“我每个月本来就有五天的假期。” 夏海东不乐意的又吃了一小撮,樊朗的全勤奖得的是最多了,反正他没啥事,又不爱跟人晚上出去闹哄,加个班什么的很随意。 樊妈这次介绍的姑娘是个高干子弟,独生子女,长的普通,脸小小的,小家碧玉,气质不错,重点是个子也很搭——樊朗高中的时候谈过个小女朋友,好了没两天就分了,樊妈赶紧找同学打听,说樊朗跟女孩出去吃饭,昨天刚下了雨,地上积水很严重,路过个被积水压倒了的大树坑,别人男朋友是抱着女朋友走的,樊朗仗着自己个子高,小女孩夹到胳膊底下就过去了,结果这被同学看到了,笑话了好长时间,说他太憨厚,不够浪漫,樊妈妈一家人也笑坏了。 樊朗本来准备空了一整天跟人家约会的,结果早上在家安安稳稳的睡过了,就懒得起来了,给女孩打了个电话,说先一起出来吃饭吧。 那姑娘叫王颖。 “恩,你想去哪里吃?”王颖电话里问。 樊朗当真以为问他嘞,认真的想了想,“九宫格火锅吧,一个小时后我在那儿等你,怎么样” 王颖本来想着他会反过来问自己,然后找个西餐厅什么的,不过她觉得大男子主义也不错,便答应了,穿了个长袖的白裙子,化个妆就见面了。 樊朗前两天来吃的时候光伺候他爸妈和妹了,没怎么吃,不过味道真挺不错的。 点了不少的菜,火一开,姑娘就郁闷了。 “怎么了,王小姐”樊朗问。 王颖苦笑,“樊先生,我穿的衣服不太适合吃火锅”,白色的长裙,宽领子,挺仙的。她对面坐着樊朗,身边的椅子上放着樊朗的外套。 樊朗点点头,“油弄上去了可能洗不掉,这家店挺好的,什么都有。你先等一下” 等樊朗回来,王颖就急了,他拿着个深色的围裙,干干净净的,就是围裙嘛,不是新的,大家也知道,有点油洗不掉的感觉。 “穿上吧,油不容易溅上,吃吧,菜都熟了” 王颖只能在心里默默打上几个字,太闷、不懂浪漫,大男人,有点冷,不好相处,帅掩盖不掉闷骚。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樊朗侧头,没转过去,不关他的事。柜台旁边笑的人带个鸭舌帽,斜着眼打量火锅店的人,刚好看见樊朗这两桌,明眼都知道约会的,却还坐在这大厅里,姑娘脸上不情不愿就他没看见。 “哎,菜单出来了,这一家是给街对面送去的,你等一下,我将锅底调好,你送过去就行了,收完钱就下班了”原来是送外卖的。 火锅也能打包带走,这让这家火锅店的生意好了不少。只需要将锅底配好,稍微加些水,再用特殊的方法冻住,用包装盒装好,配上干净的菜和料碗,看着很有胃口。 王颖吃的不快,没办法,姑娘家的约会吃火锅,吃辣要注意不要流鼻涕流眼泪,夹菜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沾上油沫,动作慢了不少。 “你平常喜欢做什么?” “上班吧” “有空的时候做什么呢?” 樊朗凝眉,想了想,“很少有空” “哦……” 王颖不死心,还想借着问,这年头路上见个爷们级别的人不容易,她想着再闷也能改。 樊朗电话响了,他皱眉接起来,里面徐晨着急的说,“哥,你记得前两天出狱的小黄毛吗,他死了,死家里了,哎呀他本来就是个盗窃,牵扯了事才进咱这科,现在又要来了,你快回来吧,老大说小黄毛是你负责的,让你先回来”。 樊朗看一眼面前红油油的火锅汤,没了胃口,站起来就走,“抱歉,王小姐,我工作上的事,今天咱先这样吧,改天再说” 王颖立刻站起来不高兴,她本来还给闺蜜打电话,说如果对方是个‘极品’的话就给她打电话说有急事,让她回来,好给她一个借口离开,结果她没怎样,樊朗倒是先干了。 “樊先生,你要是不乐意也不至于这样吧” 樊朗面无表情,“抱歉,真的有事。”他说着拿着衣服就走,王颖冷着脸,“那你去给帐结了吧,要不是看你长这么帅,没想到是……”她小声的说。 樊朗大步走到收银台,掏钱,付账,然后利落的转身,噗。 转身太利落,动作太快,刚收拾另一桌的服务员端着还剩下的火锅还没有走到清洁房就被樊朗猛地转身给吓了,樊朗躲开一步,伸长胳膊扶了她一下,服务员也下意识避开尽量不让汤汁撒上去,不过还是地儿小了,她手里的锅晃的狠了,火锅里面小半锅的汤底都洒到了樊朗的裤脚边,有小半个胳膊那么长。 这种事吧可大可小。有的人借机讹你一条裤子,有的嘛赔点钱就算了,还有的啊,拉着不放骂几句丢人现眼,服务行业最怕出这事了,谁让上帝是顾客呢。 那服务员连忙道歉,手上端着锅不知所措。 樊朗皱了皱眉,藏蓝色的裤子汤汁没渗透太多进去,就是里面掺了不少辣椒面和锅底杂碎,看了心烦,不过毕竟人家不是故意的,樊朗说了句没事,绕了两步打算要走 “你就这么出去啊”清亮的声音□□来,带个鸭舌帽的青年拿着抹布蹲下来给他裤脚上的菜汁和杂物擦干净,“先生,她不是故意的,别生气啊,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樊朗还没说话,那人就擦干净站起来了,朝樊朗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啊” 樊朗点点头,绕过人出去了。 带着鸭舌帽的人朝王颖挑眉,“还不错啊,挺大度的。” 王颖莫名的看他一眼,心里也对樊朗的行为加了几分好感,低头扣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了。 第三章 一脚火锅味 刑侦二科负责这件事的人都已经到了。大中午的出了这事,谁都是丢下饭碗就赶过来了。说来还挺逗,干刑侦的人少见胖的,大多都精瘦精瘦的。 你想啊,正吃着饭呢,或者正打算买饭吃呢,收到急讯往案发现场那么一跑,那血呼啦的场面那么一见,哎,吃一半的不想再吃了,这没吃的直接连买的心情都没了。 先不说看习惯没看习惯,就是想着又有人死了,你还能那么安心的吃下去饭吗。所以说啊,干刑侦的人都瘦。 樊朗赶到的地方是那个前几日刚放出去的小黄毛的家里,居民楼,三层建筑楼,他家住第二层,家里装的还行,就是东西不多,看着屋子显大。 地上蹲个穿白大袍的法医正在做临时尸检,旁边有人在拍照取证。 樊朗也蹲下,低声问,“有什么发现?” 法医没抬头,带着橡皮手套将尸体的头侧过去给樊朗看,“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左右。窒息而亡,像是掐死的” “什么叫像是?” 法医指了指他脖颈两旁,“看见没,给人活活掐死的,喉骨受积压断裂的迹象,但脖子上却一点印儿都没。” 樊朗皱眉,“没指纹吗,戴手套呢” “我早就想到了。看,我手上的无菌手套,虎口的做了防滑凸,我这样抓住的时候,用能把人掐死的力度的话一定会在死者的身上留下凸起和褶皱痕,但是他没有。可他的死状很像是被人掐死的。你身上什么味儿?”法医说完站起身体,两条笔直的腿露出来,他转过身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 哟,好相貌。比起樊朗的俊朗线条分明的模样,法医祈苍冉白了许多,眉毛薄,嘴唇薄,桃花眼上挑,鼻梁挺,眼窝深一点,听说人家还有八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 站起来和樊朗一样的高,比他瘦一点,脱了衣服腹肌胸肌照样一个不少。 “火锅”,樊朗已经环视了房子的一周,接过许晨手里死者的档案递给祈苍冉,“下午三点给我填写完尸检报告”。 祈苍冉看了眼表,已经一点了,“初检可以。有些伤口明天之后才会显出来”。 “行,你决定,尽早就好” 祈苍冉笑了下,脱下手套,低声问樊朗,“带女朋友吃火锅去了啊,都吃到脚上了”。 “估计又黄了”,樊朗也不甚在意,“用你管。你还没吃饭吧,看来你午饭是又省了”。 祈苍冉甩他一个冷刀子,换上新的橡皮无菌手套移动尸体去了。 警方扯出来警戒线封闭了案发现场,刑侦科的人已经走了一多半了。本来这事不算是他们管,也不能这样说,只是这事流程不太对。 一般是当地的派出所先来人封闭现场,大致判定属于自杀还是他杀,定案子的属性,再交由公安局的人来处理,分配案件,各科再接手,听着麻烦,不过还好过程不繁琐,大多数案件会在报案之后的24小时之后分给指定的科室。 当警察的待习惯熬夜,就像这事,你说你动作慢一点,尸体受空气影响发生变化,嫌疑人逃窜,导致判断失衡这算谁的啊。 而小黄毛的却直接让刑侦二科的人来了。小黄毛叫张启,今年十八,没上学,因为偷窃进过几次局子,上次进来是因为牵扯进一桩杀人案里,听说小黄毛因为之前和凶手接触过。具体也不是啥,就是警方在查看监控录像的时候发现他的行为很可疑,刚好出现在案发现场,刚好与凶手有过交谈。 哎,能不可疑吗,他刚偷了一家人,就出在杀人案那家的旁边一户里。 警方将他的档案调出来,抓人,询问,盗窃,好嘛,杀人案里你盗窃了。抱歉,一般的局子你不能待了,先进刑侦科待会吧。 张启这种人吧,樊朗见得多了。小偷小摸你习惯了之后,你就敢往大了偷,偷上瘾了,你就敢杀人,这人的胆子都是越磨越大,所以很多坏毛病你别惯着,从小就要改。 樊朗看着小黄毛的尸体心里沉闷,跟他妹一样大的年纪,走错路,一路错到底,现在再也回不来了。 看热闹的人不走,樊朗就躲在一旁的巷子里,靠着青灰的墙吸烟,白蒙蒙的烟雾上升到半空,在空中化成诡异的样子消散去。 他在听。听这些邻里邻外的人交谈。 说这人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得到报应了。 说他才回来没几天,家里人早就不要他了,生了第二个娃。 清脆的铃声哗啦啦哗啦啦响起来。 “嘿,大妈,这是你家店里要的火锅吗,我去杂货店没见您呐,这都是看啥呢,都几点了,您不吃饭了啊。” “哎哎,死人了” “呀,不会吧,谁啊,谁死了” 樊朗侧头,眼睛从消散的烟雾中看向挤在人群里的年轻人——带着鸭舌帽压得有些低,只露出有些尖的下巴,骑着自行车,车后面载着九宫格火锅招牌的外卖箱子,年轻人半个脸露着讨巧的笑容。 年轻人将火锅给了大妈,交待好食用事宜,临了还叮嘱,“大妈,您赶紧吃吧,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晚上不下您一跳啊,多不吉利。不管您的事都赶紧走吧,死的谁都不重要,毕竟死者为大,咱顾忌点儿” 年轻人说完,周围听见的人都觉得有道理,走了一小片看热闹的人。他发觉有人盯着自己,一转头,扶着车把朝樊朗露出个明晃晃的八颗牙标注笑,推着车站在台阶下面,离樊朗有七八步的距离,“警察叔叔怎么在这里啊,哦,对了,死人了。” 樊朗掐灭烟头,从街巷的犄角旮旯走出来,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年轻人一晃牙齿,呵,这小子还唇红齿白。 “您跟老夫人一起来过我们店里两次啦,第一次的时候您可穿着警服呢,咚的一声进来,吓的顾客都消音了,还记得吧。” 丫的,真机灵。樊朗在指尖玩转着剩了一半的烟头,“这附近你常来?” 年轻人呵呵一笑,“嗯,这街上都是小商店,不想做饭的时候常要火锅来吃。” 已经下午两点了,秋日的寒气慢慢弥散出来,有了三分夏季六七点时候的黄昏模样,如果不是温度,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这不是秋天,而是夏日的落日。 樊朗点点头,淡淡道,“走了” 年轻人哦了两声,“好,警察叔叔再见,对了,有空的时候再来吃火锅啊。再见”他骑上自行车,压一下帽檐,贴着街边就滑出去了。 樊朗裹着衣服,走过去低头跟留下来值班保护案发现场的警察说话,没看见那年轻人扭过头朝他深深看了一眼,嘴里笑骂一句,真妹的帅,咋看咋帅。 第四章 理理不清楚 深秋之夜,寒风凌厉,深蓝色的天边挂着的圆月仿佛被蒙上薄纱,缓缓的,慢慢隐入云层之中。 深色的黑影疾驰在高低建筑物上,他身形及其的灵活,腾跃之间被照进明月之中,如同天狼食月般遮住清冷的秋月。 那影子在白天死过人的房子前停留片刻,轻声打开门锁,猫腰侧身便钻了进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即便已经没有尸体的房屋中也被笼罩上一层阴郁和潮湿的感觉。 这是一种只有死过人的地方会有,那种惊悚,毛骨悚然的感觉。 黑影将一把□□撒在地上,□□在黑夜中发出莹绿色的光芒。他手上做结,闭上眼睛,身体隐入黑暗之中,窗口处微风吹过,窗帘簌簌作响,月光照进房间之中,黑影口中缓慢吟唱模糊不清的咒语,身体被幽绿色的荧光笼罩住。 半晌之后,空寂的、毫无变化的屋子里冒出一句颇显无奈的声音,“郁闷,又冤杀”。他微微喘口气迅速离开了。 学校宿舍的门锁轻声响了两下,殷离推门进去,轻手轻脚,却不料,屋中突然大亮,台灯被人打开来了。 “妹的,你大晚上不睡干嘛呢”,他眯着眼睛用手遮住光,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 “在研究它”,同屋的人叫肖澜,是殷离的室友,考古学的,殷离学的是历史,硕士一年了,他原本是学的信息管理。 肖澜手里拖着个发黄的骷髅头,笑眯眯的举着给殷离看,“我们这次去西南,墓里发现了不少的东西,导师说让我拿回来研究研究”。 “那你不开灯在屋里是想要对它做什么?别告诉我这是个女的骷髅,你还有着爱好?”殷离懒洋洋的往脸上洒水,洗脸,用毛巾狠搓了搓,冰凉的水接触到皮肤,配上凉爽的秋叶,嘿,好搭档,真醒神。 肖澜脸皮薄,开这种玩笑还是不由得红了下脸,有种那啥啥被发现的即视感,“胡说什么啊。我对干巴巴的骨头没有兴趣。西南的墓里有一种被当做防腐剂的土,下葬的时候通过特殊方法能保证尸体腐化之后骨头不会被侵蚀破坏,为的是让尸体在腐化之后能够重新复活,就是传说中的来生肉白骨,重生。” “这是你关着灯抱在被窝里的原因吗”,殷离笑着脱掉上衣,露出劲瘦白皙的胸膛,踢掉休闲裤,跨上包裹着轻薄的黑色内|裤,也不嫌冷,在肖澜面前晃了一圈,悠闲的晃悠到床上。 肖澜脸一跨,“它在黑暗里会发光啦。阿离,你又去送外卖了?就不能找个清闲的活,跟着我一起去墓里吧,我会向导师申请助手金的”。 殷离蒙在被子里,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搂在外面的胳膊晃了晃,“不去。我的论文还没写完,去什么啊。又不是你们考古的。还有,别叫我阿狸,表示十分不喜欢”。 肖澜眼巴巴的问,“为啥?我觉得这样叫你很好听” 殷离呼的一声扒开被子,侧过身,大有跟他彻谈的意思,他转了转眼珠子,哀怨的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有的女的总是跟我过不去,那丫的天天背个阿狸的包在我面前晃悠,所以我就连带着把红毛狐狸也讨厌上了。” “那她为什么要跟一个帅哥过不去啊?” 殷离切了一声,嘟囔,“还不是追我,我没答应,说了几句嘛,谁知道丫的就天天跟我作对了”,他翻身看着天花板,问,“肖澜,你不觉得雌性是个很诡异的种类吗?” 肖澜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一边将骷髅装好放进柜子里,一边摇头,“你把妹子当成小人一样养着就好了” 殷离蒙进被子里,大声的说,“我养她,自己还养不活呢。睡觉,累死了” 第二天,刑侦二科的人刚到办公室,祈苍冉便将张启,就是小黄毛的档案丢了过来,徐晨咬着棒棒糖问,“祈哥,有什么重要发现吗?” 樊朗大致翻了翻,抬头等着祈苍冉说话。 法医挪到徐晨的办公桌上坐着,没个正行,带几分疑惑,“没有。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但是导致他死亡的印记还是没有找打。” 他将档案接过来翻了两页,叫道,“看这里,他的脖子。我敢肯定他是窒息而亡的,但是喉部没有挤压的损伤淤青,喉骨有明显的裂痕,脖子上也没有被勒的印记,包括指痕在内,就像是” “被人从喉咙里抽掉了空气,”,樊朗接下他的话,“徐晨,找一下历年的档案,有没有类似的手法,苍冉,你跟我再去一次现场。” 祈苍冉脱下白袍子,叹气,“,你就找一下有没有喉部骨裂,肌理没有淤青的案列。自从那两个人结婚去了,我们科里的人明显不够用了。也不知道他们度蜜月什么时候回来”。 徐晨明晃晃的眼睛笑眯眯,“祈哥,你是不是羡慕啊” 祈苍冉看他一眼,“对啊,羡慕。不过,我羡慕的是无限的假期。娶个那女汉子,我可不敢”。 樊朗开车,两个人穿的是警服,如果需要街坊的口供,警服方便一些,祈苍冉歪在车上翻手机,“樊朗,像不像灵异事件?” “还不够。我们还没有发现特别诡异的地方,只凭借一个死亡手法无法举证” “可是这种将人身体里的空气抽空的方法我想不出来是用什么做的。人的身体里血液和水,甚至是一个细胞都含有氧气。” “再说吧,我们先去现场。” 祈苍冉点头,从烟盒里抽根烟,给自己点上,又给樊朗塞上一根,凑过去用自己的烟将他的点着,在安静的空间里享受精致蓝烟中散出的冷香。 因为目前算不上是重大刑事案件,张启的家中并没有特别的警察看守,只拉出来了警戒线,两人到了之后各忙其责,开始地毯式搜索这件屋子的异样。 过了二十分钟,樊朗突然开口,“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味道” “什么味,我只能感觉到尸潮的臭味” 樊朗皱眉,蹲在张启尸体的人形旁努力的嗅了嗅,“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很淡,但是我肯定昨天的时候是没有的。” 祈苍冉茫然的看着敞开的屋门问樊朗,“你看,封锁线好像被人打开过了”,他说完猛地转头和樊朗对视一眼,“有人进来过了”。 樊朗下去问住宅区的看守人,老大爷皱着眉,敲着值班室的玻璃,脸上的皱纹因为思考越发的深刻,他摇头,“不可能。这附近都是住了十几年的老住户,你看他家的房子都还是半旧的,出了这事谁还会去再看看,他家的人都个把月的不回这里了,原先还打算卖,现在也没人敢要了”。 之后樊朗由找了就近的邻居,表示都不会去的。本来就是嘛,都死人了,再有人好看热闹也不可能在警察走了之后再去翻啊,谁都怕啊。 祈苍冉在屋中也没有发现有被盗的情况,“是我们感觉错了吗,我也想不通,你说会有人进来吗” 樊朗摇头,“走吧,既然没有异常,我们去个地方” 樊朗和祈苍冉去的是离这里有几条街的公寓,不是张启的爸妈家,而是被张启偷过的老人的家里。 “你觉得他们会有关系吗” “去了再说” 等敲了门,那家人出来的却是个四十多岁,有些秃顶的男人,那人干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听到樊朗来意,他突然情绪大变,脸上浮现悲痛愤恨的表情,“死了?死了好,要不是他偷了我妈的棺材本,我妈会被气死吗,你们知不知道那钱是她用来救我媳妇儿的,现在我媳妇没了,我妈也没了,遭报应了吧,哈哈哈,我恨不得杀了他呢” 樊朗表无表情的起身,“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伤害” “抱歉有个屁用,你们这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要是你们早点就抓住他,我妈也不会气死,抓住了钱呢,你们还我的钱啊,还啊!要你们有什么用,你们给我滚!我告诉你,我妈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他,你们等着吧,这就是他的报应”。男子挥舞着手,浑浊的眼珠瞪着两个人,嘴里掩不住咒骂,声嘶力竭。 祈苍冉拉着樊朗快速走了出去,祈苍冉忍不住抱怨,“什么人啊,这是” 樊朗眉心郁结,男子说的没错,所以偷老人的钱,丢的不止是良心,这些钱是他们辛苦了半辈子攒下来的,舍不得花,舍不得吃,辛辛苦苦半辈子了,就这么没了,年纪大的人一个看不开,积压多年的病就容易犯。所以樊朗常给家里买吃的喝的,就是让樊妈别太在乎钱了,身体重要。 听见吵闹声的邻居打开屋门,对两人笑了下,“警察先生,你们别生气,他也不是那意思。那老太太平常可好了,吃不完的饭菜都留着喂楼下小区里的猫狗,人好着呢,没想到老太太揣着棺材本的钱去医院救媳妇结果出了这事,您多担待着,别跟他见识”。 “没事,您平常出门的时候多注意这小偷,我们这就走了”樊朗说,与祈苍冉离开了。 “回去吧”祈苍冉说。 樊朗给他送回局里,“你去给老大说一声,我去学校找陈老问问” “你也不嫌累。你看到现在,张启家里人也没来警察局,就说明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事”祈苍冉下了车让樊朗摇下窗户说。 “起码要找到死因吧。我去问问他有没有这种办法,你回去吧,我走了”,说完樊朗发动车子赶到一所大学。 这所大学盛名物理,信息管理,生物工程等学科,并且算是西山市公安局的附属学校。 第五章 在下殷离 樊朗有些后悔他没有换下警服了。 呵呵,学校了出现一个大帅哥,一身深蓝色整洁的警服,个子倍儿高,长的倍儿帅,车子倍儿酷,放你,你不看啊,谁都看啊,男的看,女的看,抱着书的看,老师们也跟着瞅。 刚下了课,大学里生产的美女几乎把目光都放到了他身上,樊朗也不太在乎,你看你看呗,哎呀,你倒是别拍照啊,你拍照就算了,你别发微博啊,你发微博也算了,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啊,什么‘学校有警察叔叔出没,小心被帅晕’,‘妈呀,制服控,受不鸟了’,喂喂,他都听到了好吗。 樊朗跟陈老通了电话,老教授刚好有一节课,拖了堂,现在还没有放,让樊朗先去办公室等着他。老师的办公室横穿整个学校,在学校的正中心,现在刚好到了中午,学生们下了课人也多,路上都是瞅着他的人,拜托啊,有没有见过警察啊。 “见过,没见过这么帅的,没见过把警服穿的这么有正气,精神,英气的。”一学姐拿着手机对着樊朗的背影一顿拍,边拍边叫,“制服控啊,你看他的腰”,束腰带将樊朗的身形完美的展现出来,银白色的束腰带,深蓝的制服,笔直的腿,稍冷的表情,天,谁不喜欢看啊。 有人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樊朗微微侧头,表情冷淡。 “警察叔叔,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啊” 这是樊朗第一次看清楚殷离的长相,没有鸭舌帽的遮掩。他眉毛细长,薄,皮肤细白的不像男人,眼睛大大的,水灵灵,哦不,是清澈,明晃晃的瞅着他,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清秀。 清秀极致。樊朗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用这些词来形容一个男孩,笑起来像阳光灿烂,薄薄的嘴唇竟然呈现一种粉粉的颜色,眼瞳清晰干净,这个人像矿泉水,清澈,灵秀,泉水在阳光下会绽出晶莹的水光。 殷离看他半天没反应,突然想起来,“哦哦,就是九宫格火锅的那个啊,还记得吗” 樊朗没看他,沉声说,“知道” 殷离露出弯弯的笑容,“对了,我给你说说我的简介哈,在下殷离,字小昭” 樊朗挑眉,惊讶的看着他,随口道,“是不是号芷若?” “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就是……就是?”殷离夸张的露出惊讶的表情,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樊朗撑不住笑出来,老神在在的点头,“嗯,我就是” 殷离装作悲伤状,“哦,天啊,原来你就是赵敏” 樊朗心里一咯,伸手拍了他一巴掌,“我是金毛狮王!”他说完之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哎,警察叔叔,我还不知道,你也是江湖中人啊”,殷离摸摸头发。 樊朗也松了表情,“不是,我妹喜欢看,别叫我警察叔叔,我叫樊朗。” 殷离抱着书,点点头,看见食堂,“樊先生是有事吗” “嗯,差不多了,我走了。”他要往东走,殷离吃饭的话食堂在西面。 殷离朝他挥挥手,朝他喊道,“再见,有空的话可以来我们学校尝尝食堂饭啊,可好吃了。” 陈老将樊朗带来的图片做了解析,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绿线,一直回合到最后的一点初,陈老点了确认,转过椅子,“不可能发生事件。如果是窒息而亡,使用工具一定会留下印记,按照你说的只是发现喉部有骨裂的情况,而且48小时后仍旧没有出现淤青的话,是人为无法做到的。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2节 樊朗附身将电脑屏幕上的解析内容看了仔细,有阴必有阳,有伤便有印,这是尸体在说的话。他微眯起眼睛,沉声道,“陈老麻烦您了”。 陈老端着杯热茶,有些花白的头发顺的利索,他转着椅子做到樊朗面前,温和的说,“没事儿。你们二科就好接这种案子。又要让你好一阵心烦了。” 樊朗笑笑,他手机响起来,接到许晨的电话,他看一眼陈老,陈老示意他不必在意。 “樊哥,今天去查张启的人回来了,有目击者说张启的父母前几天连着在家中做法师做了好几天。” “准确的起止时间有没有查到?” 徐晨翻着同事送来的侦缉报告,“没有,他们闭门在家里做的,要不是有人看见几次有穿着像法师袍的人从楼里出来,才想着可能是有人做法师。几个目击者证词显示的确是张启的父母家。” 樊朗朝陈老点点头,“让老大派个人去调出来张启父母两个星期内的动向和家庭情况。还有告诉老大,我去找个人” “樊哥,你找谁啊” “法师”,樊朗挂掉电话。 陈老摇摇头,叹气着说,“科学与神鬼并存,这世界真奇妙。” 樊朗从陈老那里出来之后,大学里面已经开始了下午的课程,人少了很多,没那么多人盯着看的感觉甚好。 入秋的艳阳明晃晃挂在半空,樊朗捏紧手里的照片,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刑侦二科,非正常死亡事件组,同事称为灵异二科。果然,一直没变。 “樊先生,大帅哥,哎,警察叔叔” 樊朗扭头,看见中午分开的小孩又跑了过来,殷离招呼着跑过来,喘口气问,“樊先生没有吃饭吧” 樊朗笑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殷离摇着手里的塑料盒,“学校里只能刷学生卡,樊先生离开学校久了不记得了吧” “这倒是。不过我们当时管的不严。” 殷离塑料盒递给他,“尝尝,蒸饺,刚买好的” 樊朗礼貌的笑着拒绝,“不了,我回去吃就好。不用麻烦了” 殷离眨眨眼,“没事,别客气。上次我们店里阿姨不小心将汤汁撒到你身上,樊先生也没生气,这就当我替阿姨向你道谢”。他说完指着不远处转弯地方的一片绿荫,那下面有长椅。 小孩热情的很,樊朗也不好意思拒绝。倒不是拒绝什么的,万一小孩自尊心挺强的,以为他看不起他怎么办。学校里常有发生这种事,翻翻报纸就知道,自杀率上升的快得很,你的不经意会让别人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跟殷离坐到长椅上,警服上面的扣子解开两颗,袖口也解开袖子,整个人也就轻松了下来。就着殷离给的筷子打开还冒着热气的蒸饺,咬一口,馅是牛肉的,不油不腻,挺好吃的。 “学历史的?”他看见殷离手里还拿着书。 殷离晃晃手里的资料,“恩,世界历史,历史系的” 樊朗警校毕业,对这些不大了解,便也没再问下去。倒是殷离,看见樊朗随手放在手边的照片来了兴趣。 “我可以看看你的照片吗” 樊朗想了想,“可以,不过重要机密,可不要乱传啊” 殷离笑出来,“当然,警察叔叔。我一定不会乱说,我还想要小命呢” 照片只有部分图案,一张是颈部特写,另一张是喉咙内部的阴影红外,上面的骨头有明显的积压裂痕。 颈部肌肤完整无伤痕,没有淤青,殷离盯着看死者的脖颈,眼睛一眨不眨。 倏尔,他松了一口气。 “怎么,能看懂啊”樊朗看他刚刚那认真的模样。 殷离不好意思的将照片送回去,“哎,当然看不懂,不过看着有点眼熟” 樊朗的动作一怔,目光严厉起来,“你见过这种的?” 殷离动下喉结,樊朗身上的罡气刹那间涌上身体让他稍稍失神,殷离迅速恢复过来,露出八个牙齿的笑容,“你们是专业的,我觉得说这个不太好,如果你觉得我是胡说八道,一动不要把我抓进警局呀” 樊朗失笑,“好了,别逗了,说说看” 殷离手指在照片上划出来,“红外图片上的骨裂很像‘卅’,这应该是第一张图片的解析图,但是他的致命处没有可见伤痕。” 樊朗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他的喉咙的裂痕的确不正常。” 殷离接着道,“这个‘卅’,大概是一种符咒。 樊朗凝眉,他们从来没注意过这个裂痕的模样,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为什么没有伤痕这里了。殷离一说,倒是也看出来一点。那喉部切片图上,用红外射线照出来的的确有些像。 “你怎么知道这个?” “以前老家那边要是有人被鬼缠身就会请做法事的人来写个‘卅‘字,说是封印住自己的魂魄就不会被鬼吸走了。小时候就见过。这个字很简单,是大写的汉字一和汉字三的组合,我觉得自己又会写了个字。对它记忆很深”殷离挠挠头发,忐忑的问,“这不算是迷信老百姓吧” 樊朗受不了这小孩总是担心自己会被抓,笑着将塑料盒扔到垃圾桶里,“不算”,他将扣子系好,收起照片,朝殷离伸出手,“我还要谢谢你为警察叔叔提供了这么一个重要的线索。” 殷离跟他握手,“江湖中人,大恩不言谢” 樊朗拍拍他的肩膀,“小子,回去吧,等案子破了,我请你吃饭”他说完便大步离开了,终于有了些眉目,便显得波不急待。 法师,法事,封印。呵呵,陈老说的,科学与神鬼共存。 殷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学校的小径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清澈的目光变得如同深潭一般幽深,秋阳在他的身后落下飘忽的影子,萧索了些,落寞了些。 第六章 抓贼啦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殷离到了寝室,他一开门,就听见肖澜在里面鬼吼。 “阿离,你是想要把我饿死吗,你好狠心啊” 殷离笑眯眯的放他桌子上一碗酸辣粉,笑眯眯的看着他手旁落了一摞的书说,“去晚了,蒸饺没了,就给您让阿姨现做了酸辣粉,凑活着吃吧” 肖澜嘟囔,“你明明知道我吃了长痘,又不是你” “大男人的,长点痘痘怎么了。”殷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找根笔挂在书上,“而且你放心,就你这小面书生样子,长个逗只会更萌嘛”他说完穿上外套就出去上自己的课了。 肖澜长的白白净净,像极了古代弱不禁风的书生样子,他幽怨的看着又重新关上的门,叹气,“本来就这样,再长点女孩长的,多那什么啊,好歹小爷也是个汉纸”。 想想,一个白净乖乖的小书呆,脸上长一个大大的红豆豆,搁眼角变成泪痣,搁额头变成美人痣,搁两个脸蛋蛋上,哎,招人显眼啊。 肖澜边翻着比字典还厚的考古书边叹口气,一张嘴,吃下一大口酸辣粉,小眼神里都是满意。 樊朗到了警局,看见夏海东就一句话,“有眉目了”。 他刚进二科,里面爆发着热闹的讨论声。 “樊哥回来了,喜糖,吃吧,给你留的”,许晨塞给他一把红艳艳的糖果,“苗姐和苗杰夫回来了” 屋子里被众人包围着的小夫妻,扭头给樊朗打招呼。媳妇长得美艳的很,高挑,精明。她身边的男人叫陈都,外号豆豆,比她小两岁,张了个娃娃脸,很温和,对女孩很好,最后终于被泼辣的苗姐给带走回家,两人刚结婚、度蜜月回来。 陈都走出人群跟樊朗碰了碰拳头,陈都略显羞涩的笑着,“樊哥,回来了。嘿嘿” “傻了吧唧”,樊朗一个胳膊搂住陈都,李苗苗也从人群中窜出来,蹭到樊朗的另一只胳膊下,“我家豆豆才不傻。帅哥,想我们了没”。 许晨羡慕的看着三个人,插话,“要是苗姐带礼物了,我就想” 李苗苗笔直的细腿一脚踹过去,“丫的滚蛋,就知道吃。去吧,桌上蓝色包包里面的都是给你们的”。 樊朗紧紧胳膊,“没有你俩让我指挥,你樊哥我都快累死了,刚好你们回来了,给我立刻复职,别想在偷懒。” 陈都和李苗苗立刻站直敬礼,“遵命,老大。” 下午四点的时候,苗姐和樊朗到了死者张启的家中,是一处远离市中心,住宅区聚集地,他家的小区有些旧,门口坐着中年保安,看也不看的放任着大家来来往往。 苗姐在车上熟悉了案情之后立刻投入的案子中间。 张启的父母在这几天之内已经被很多民警拜访过了,问及案情,案词皆是说张启从监狱回来之后打电话给他们说每晚睡不好觉,总是做噩梦,才请的法师为他做法祈福。 樊朗和苗姐没有去张启的父母家中,而是先去了附近的一处儿童医院,在病房中见到了个小孩。 “樊哥”,李苗叫他,轻声道,“这孩子白白胖胖,如果不是还插着氧气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你知道的,他们那些人最讲究人的面相,他” 樊朗点头,转头问一旁的护士,“你好,我们是他们家的亲戚,这孩子还没有醒吗?我怎么没见老张去哪儿了” 那护士打量几眼二人,“没醒呢。你打电话不就知道了。”说完走了。 临床的另一户人家怀里抱着小娃娃正在喂饭,听见樊朗的话,也不太高兴,跟樊朗拉起家常,那家女主人说,“他爸妈这三天都没来医院,前两天还见过呢,不知道怎么了。他们这孩子真是命苦,我们到这里好久都没醒过来” “好了,就你知道的事多”她老公说女人一句,女人不吭声了。 樊朗笑着将他们带的水果拿出来几个给对方,“谢谢啊,我是他爸的朋友,听说孩子病了好几天了。他爸也没给我说是什么病啊” “病历上有,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苗翻了翻床尾挂着的病历,“发烧引起的脑炎” 樊朗看一眼那小孩,惋惜的将水果放到桌上,沉声说,“这孩子从小身体都不好,既然这样我去找找老张问问吧。苗苗,你在这儿陪会儿孩子,我去打个电话”。 樊朗出门直奔张启的父母家,在楼下刚好遇到了掂着饭煲准备出门的张家夫妻。 樊朗报出身份,张启的爸妈一震,对视一眼。他们两人形容憔悴,消瘦,看起来很是黯淡。 “我们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警官,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张父低声说,略带悲痛。 樊朗摇头,只是盯着两个人,缓缓道,“我不是来问你们这个,案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觉得应该告诉你们。” “我记得小孩小时候被吓住的时候,家里的人总会请做法的人来写个字,念个符,往小孩的头上一摸,孩子就立刻醒过来了” 张父突然颤了起来,他脸色消瘦,眼睛混住,狠狠的看着樊朗,“你,你说这做什么” 樊朗双手环胸,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医院雪白的墙壁,“没什么,只是觉得父母对孩子都是很好的,生怕小孩受了什么病痛,你们为张启请了法师做了法事,现在发生这种事,张启若是地下有灵的话也会很高兴的吧” 张家夫妻惊恐的瞪大眼睛,饥黄的脸上眼白占了一大半,看起来很是害怕,忍不住舔下嘴唇,胸口剧烈颤抖。 “你、你是警察,说这些干什么。我、我们只求个心安理得,我、还还”张妻颤抖着道。 樊朗松开手,凝眉,他穿一身黑色披风,被似乎突然冷下来的秋风吹起黑色下摆,四五点的深秋仿佛夏季七八点的黄昏,日头挂在天边却也感受不到暖意,凄凉的颜色将半个天空熏染成凄黄色。 “我只想快点抓到凶手,让张启头七的时候能走好。他回家的那天,我送他回来的,他给我说他很想上学”,樊朗说完缓步离去。 听见身后传来极力压制的哭泣声。 樊妈妈给樊朗打电话,说,“儿子啊,天天这么晚回来,知道你妈想你想的都瘦了吗” 樊朗立刻赔笑,表情温柔极了,看了眼腕表,七点了。 “妈,吃饭没?” “没呢,不是等你嘞吗” 樊朗笑两声,拿着电话走向车库,“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们带回来”。 “不想吃啥,就见见你呀” “我不是天天住家里吗” “呵,你住咱家啊?我四五天都没见着你面了吧,你这也叫住咱家啊” 樊朗无奈,坐上车,“妈,我今天早点下班,你和爸吃啥,我买回来吧” 樊妈咯咯的下了两声,朝一旁的樊爸眨眨眼睛,“妈听说九宫格火锅能外带……” 樊朗啪的一声扣上安全带,“好嘞,您请好吧,咱这就给额娘带回来” 樊朗挂上电话的时候最后一句听见樊妈朝他爸乐,说儿子跟闺女学的一个样。 还好记得这次换上了便装,樊朗到九宫格火锅的时候人还不算太多,不过也已经赶上饭点了,要好了外带,他就靠在饭店的角落没人的桌子边坐下等着。 秋冬时刻,谁人不爱火锅呢。 饭堂里三三两两坐着年轻人,脱了外套,吃的热火朝天,漂亮丫头们面对面吃的乐呵。男人开着瓶啤酒配上火锅底料各种不同的辣味,嘿,吃的真是不错。 有服务员来问樊朗需不需要租一个他们的锅子,九宫格的锅子分为九个格子,里面装着不同的辣味,50块押金,还了锅子,就退押金。 服务员正给樊朗写押金条的时候,突然听见饭店的另一边一声惊呼,“我的手机和钱包没了”。 老板急忙吆喝一声,“大家都先别走” 老板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男人狠推了一把他旁边的服务员大妈,大妈不稳的退后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樊朗从饭店的另一旁迅速跑过来,扶起大妈,对人喊了声,“都别动,我是警察,先待着”边说边追了出去。 他跑出去的时候错了一分,前面已经有个人在追着那小偷了。 殷离刚把车子停在饭店门口,就听见有人喊抓小偷,殷离来不及推车,踩着摔倒的车子就朝那小偷跑的方向去了。 殷离是什么人啊,就算没有几块强健有力的腹肌,最起码咱身材匀称也不是吹出来的。好歹也是大学出来的人,社团活动参加了多少次了,连运动会也次次不拉下。 殷离踩着路旁的摆着的垃圾桶,借力一跳,手指在身侧微微一动,那小偷跑着的路上一只大柳树光秃秃的枝条被风突然刮起来,一条枝干甩打在那人的脸上。 殷离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一跃而过,一把压在小偷的身上,将他压倒在地,用一条腿顶住他的后背。 “你抓我干什么,你放手,我不是小偷,谁看见了”那瘦小男人挣扎着大骂压在身上的人,却一点也动不了。 殷离将他两只手反剪到背后,“偷没偷回去就知道了。” “放手,你给我放手,你们不能诬陷好人啊” 路边下班回家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 “你、啊,疼,放手,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 “报吧,我就是警察,来,说说你的冤情”樊朗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掂着这小偷扔下的钱包和手机,俯视看两个人。 殷离露出个八个牙齿漂亮的笑容,热情的打招呼,“嗨,警察叔叔,出来抓小偷啊” 第七章 跟警察叔叔走 樊朗看他一眼,蹲下来问那男人,“还要找警察吗?” 男人低下头不吭声了,尖嘴猴腮的模样带着愤恨和讥笑,偷东西吗,住几天牢子就出来了,怕什么。 樊朗站起身给殷离说,“让他站起来。抓紧了,跟我走一趟吧” 殷离眨眨眼睛,“我也去啊” “去,去了做个证。饭店的失主也已经报警了,走吧小子” 樊朗将简易手铐直接拷在男人手腕上,另一只跟殷离拷着,他略带抱歉的说,“我开车,辛苦你了” 殷离笑笑,耸肩膀,“没事。你这车看起来不赖呀,公的私的?” 樊朗从烟盒里抽根烟咬在嘴里,“买的,想什么呢。” 殷离收回目光,“樊先生去买火锅吗?” “嗯,我妈喜欢吃” “女朋友不喜欢吗?” 樊朗拽了吧唧的叼着烟,“没女的跟我” 殷离张大嘴巴,“不会吧,就着模样,就这身材,没女人要啊” 樊朗要不是够不着他,早就一巴掌拍了上去了。 去的是街区的派出所,樊朗填好表格,联系了失主,一转身,就看见小孩压着帽檐靠在派出所的玻璃门上,低着头,一只脚在下面划拉。 “办好了?”樊朗走过去,小孩抬起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眼睛被屋中的灯光照耀的十分明亮。 “嗯,可惜没有奖金” 殷离耸肩膀,“没打算要。那我走了?” 樊朗绕过他面前,“我们一起走,我火锅还没带走呢,我妈回去又该唠叨了” “嘿嘿,也挺心疼人的嘛” 樊朗发动车子,将车里的暖气调高了一些,“你穿这不冷吗” 殷离就穿了件休闲外套,里面应该是件t恤,已经快入冬了,樊朗也不太怕冷,但还是穿着件黑色披风外套,这样看来小孩就穿的少了。 殷离摇摇头,“送外卖的时候,跑起来就不冷了。对了,上次的那件案子,嗯,有结果了吗” 樊朗瞄他一眼,“大概能确定了,但是找不到真正做法的人,就是你说的法师。” 殷离思忖道,“这种人是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很难在世面上大摇大摆的找到。我认识一个,需要介绍给你看看吗。如果是这般‘厉害’的,他们也许也知道些什么呢” “可以,能把电话给我吗?” 殷离苦恼的望着他,“估计不行,这种人你知道的,性子傲的很,不是一个电话就能出山的呢” 樊朗笑,“那小哥给我个意见?” “可以呀”殷离笑起来眉眼弯弯,樊朗觉得这样的笑容谁看起来都会心里一暖,挺好的小孩,“明天我刚好没有课,可以带你去。他家大概在市区外,半天估计能到” 车到了九宫格火锅店,殷离下去帮樊朗将打包装好的火锅送上来,顺带着嘱托些食用的方法,樊朗关上车门前的时候,要了殷离的手机。 “偌,手机号我记住了,明天联系你,可以早一些吗?” 殷离两指在额头敬个半礼,“随时为警察叔叔效劳” 樊朗笑着摇头,开车离开了。 火锅店里,还好老板知道殷离是帮助抓小偷去了,而且那小身手,大家眼前一亮,还有人拍了存照,外卖小哥长的不错啊,以前都没注意过,帽子压到俊脸蛋了呀。 漆黑的房间中窗帘被全部拉严实,屋中弥漫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地上白花花的纸钱洒了一地,女人跪在地上边哭便烧纸,“儿啊,是妈对不起你,钱都烧给你,你在下面好好花,别怨找我们啊,爸妈也是迫不得已,你就这一个弟弟啊。 他身边的男人突然将大把纸钱扔进火里,一时间火光烧的老高,女人尖叫一声,男人回头愤恨的瞪了她一眼。 殷离刚洗完澡出来,拿毛巾边擦头发边甩水。 肖澜小声抱怨两句,埋头接着玩弄手里又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土。 殷离翻手机的时候看见上面的短信,笑出声,直接往枕头上一躺,乐的小嘴合不住。 肖澜撇他一眼,“春心荡漾的样子!” ——明天天冷,多穿一点,六点我来你学校门口接你。别吃早饭,咱喝汤去,赏脸不——樊朗。 殷离快速的在上面打字,“准了”。 樊朗本来打算带着陈都,不过大概想到怕人太多,那个所谓的高人不乐意,便让陈都去监视张启的父母了。 大清早的,快入冬,六点的时候天还黑古隆冬,凉风迎面直扑,殷离穿了个厚一点的休闲外套,跟着樊朗一边哈气一边走进早餐店。 樊朗要了两碗豆腐汤,超大的锅摆在透明的窗口处,有人要的话就给舀上一大碗,里面油乎乎的一层,飘着葱,筷子进去搅两下,里面方块大小的嫩豆腐雪白雪白,炸的焦黄的豆腐块切的细碎,还有刚解冻的冻豆腐,熏黄色,石墨豆腐,灰黑色,整整一大碗的各种豆腐,看着让人胃口大开,冷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樊朗端过来两篮子切成条的油饼,“泡着吃,吃完就不冷了” 殷离甩给他一个赞赏的笑意,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汤,鲜的不像样。 “警察叔叔怪会吃嘞” “我妈好带着一家人尝鲜呀” “那老太太做饭也好吃吧” 樊朗摇头,“我妈就是懒,所以才好从小带着我们外面吃饭”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樊朗把自己的油饼塞给殷离,“多吃点,一看你就没吃过” 殷离吃的嘴巴上一层油光,薄薄的两片唇红艳艳,眼里笑意盈盈,大男孩一样乖乖的低头吃完,连汤都不放过。 两个人速度很快,二十分钟就重新上了车,殷离肚子里暖洋洋的,整个身体都弥漫着暖意,白白净净的脸没带棒球帽,明晃晃的露出来,他身上深蓝色的休闲服衬得小孩更是富有朝气,雪白的运动鞋,黑色的休闲裤,给人一个干净整洁的印象。 樊朗递给他一条口香糖,“解味” “准备挺齐全呀”,其实樊朗带在身上口香糖是为了减少吸烟的频率。 七点快半的时候,路上的人多了起来,不是周末,所以很多人还要上班上学。 两个人没有交谈的时候,殷离就在侧头靠在座位上看路边人来人往,车马如龙。 “殷离,你有多大了?”樊朗从车窗的倒影看小孩。 殷离扭头,眼珠子动了动,“二十三,怎么了?” “关心百姓一下”,樊朗声音低沉,隐约能听出来他声音里的轻松自在。 “呵呵。樊先生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我也关心一下” “上班,然后加班” “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殷离狡黠一笑,“怪不得你没有女朋友啊”他说完后又小心的观察樊朗的神色,怕他生气。 樊朗只是随意的点头,“恩,挺忙的,来不及谈。你呢,没见你女朋友啊,二十三了,早就该有了” 殷离掏出手机玩,似感叹的说了句,“养不起啊”。 市区里车子不能开的太快,有红绿灯一堆,殷离昨晚睡得不早,坐着坐着就有点泛瞌睡,樊朗知道殷离说的养不起大概是真话,边上学边在外面打工,送外卖很累,他还能经常看见他。 “累了就睡吧,我跟着导航,快到了的时候,再问你准确的位置” 殷离点点头。 樊朗将车里的暖气打开,只穿着薄衫开车。路上人事烦忙,led屏幕放着热门的音乐,路上随处可见来往的车辆。 就这么充满科技的世界,有几个人原因相信还有神鬼的存在? 如果他们存在的话,又如何解释高科技作用下的现象呢。男人深邃的目光盯着远处笔直的柏油马路,眼不见心不烦,每种事物都有存在的理由吧。 第八章 晟夏这个人 11点的时候,二人终于到了殷离说的地方。 远离喧闹的一处别墅区,放眼望去都是二层小洋楼,咖啡色的墙壁和富有西方建筑风格的绿椰。 樊朗将车停好,望着眼前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小洋楼,“风水先生也可以发家致富?这也太厉害了吧” 殷离伸个懒腰,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他师父是何人,在这一行很是有名,不过你见见他就知道了。” 樊朗耸眉。 二人进门的时候还被保安拦下盘问了好久,最后殷离打了个电话让保安听,人家才把他俩放了进去。 别墅区的里面更加的宽敞,每一栋的前面都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一楼的门前占据了一面墙的落地窗里美丽的窗帘安静的垂落着。 “他叫晟夏,你可以叫他晟先生” 终于转来转去终于到了晟夏的门口,自动门识别声音之后自动打开,里面大的更是不像话。好嘛,樊朗觉得自己有点小姑娘进城的柑感觉了。 不过赞叹归赞叹,羡慕嘛,人各有志,他的工资算起来也能买一栋。不过这多不方便啊,爸妈好人多热闹的地方,樊琳要上学,他工作也不方便嘛。 从楼上走下来个面像斯文的男人,大概有三十五左右,这跟樊朗想太不同了。 “阿离,你也有空会来看看我啊”,晟夏朝他温和一笑,端的是清风斯文。 殷离朝他眨眨眼睛,“这是樊先生,我们有事寻你” “哦,有事的话,先交拜帖,我看过之后再考虑”晟夏坐在沙发上,缓缓喝一口清水。 殷离不满意的嘟嘴,樊朗想要开口,殷离拉着他的手,狡黠的说,“没看见学姐啊,我挺想她的” “噗”晟夏喝水被呛了一口,他用纸巾擦了擦嘴,恶狠狠瞪他一眼,“你除了你学姐,还有什么办法压制我吗”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殷离拉着樊朗在他对面坐下,他问樊朗要了照片递给晟夏,“看看,这个画法眼熟吗?” 晟夏摘了金丝眼镜,盯着照片缓缓皱眉。樊朗注意到这人摘了那眼镜之后明显变得凌厉起来,好像刚刚的温润被镜片的光晕收敛在体内。 “解释一下这个吧”,片刻之后,晟夏叹口气问眼前的二人。 樊朗开口,“晟先生,您好。我是市公安局的人,樊朗。这是我们接手的一个案子,经排查,我们怀疑是有人用了这种人手是死者窒息死亡的” 晟夏点头,下人送来了一盘精致的小蛋糕,他推到殷离面前,殷离就趁着两人交谈的时候边听边吃。 “是没错。下了恶咒,将人活活憋死的。”晟夏点头。 樊朗沉声问,“您知道能下这种恶咒的人有谁吗” 晟夏哦了一声,翘腿靠在沙发背上,“我就可以。” 殷离瞪他一眼,樊朗面沉如水,等着他说完。 晟夏讨了没趣,便自己认真的想了想。对面的殷离将一块小蛋糕推到樊朗面前,笑着小声让他尝一尝。 晟夏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对面的人比他还不着急! “目前这几个省区,我能想到的人一共有四个,一个我,一个我师父,不过你们找不到他了,第三个人是疯婆子” “还有一个呢”樊朗沉声问,不急不躁。 “还有一个我不想提他,不过他大概最有可能,这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做。他叫黄粱” 殷离舔了舔嘴巴,嘴里清爽的味道让他十分开心,“黄粱?那个猥琐大叔吧,听过,没见过” 晟夏脸色变了变,皱眉,有些严厉的看着殷离,“我告诉过你不准接触他” 殷离点点头,“我知道。” “这个黄粱如何能联系上他?”樊朗问。 晟夏起身将自己的衬衣抚平,“给钱就行”说完自己摇摇晃晃的上楼去了,留下句你们请便,他上去补觉去。 樊朗有些焦急的想要开口,殷离拽了拽他坐下,“没事,你别管他,我给学姐发个短信,一会他就会乖乖给地址了” 樊朗听了他的话,只好与殷离坐回原地,“麻烦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殷离踢掉鞋子,盘腿歪进沙发,一副放松的模样,“没事。他媳妇是我学姐,我们关系很好,而且”殷离指了指屋顶,“这人也经商,狡猾的很,不过他是个妻管严,没事的啦,放松一下,你开了一天的车,刚好我们歇歇,那个老家伙” 他们待得地方是晟夏家里的客厅,周围的家居不多,装饰一暖色为主,个个精品,一面墙上是落地窗,一面挂着风景画。 樊朗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侧头看殷离咬着唇乐滋滋的发短信,两个人靠的很近,殷离就这么斜靠坐在沙发上,小孩脸庞极其清秀干净,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错过了午饭,外面的景色忽然变成了黄昏的模样,昏暗朦胧。若仔细看的话,看能发现外面的景象变得极其模糊起来,即便是用力想要看去,也看不真切。 别墅中蒙上一种香灰的味道,夹杂着青草香味,在缓缓弥漫,殷离将客厅的暖气调高,看一下沙发上闭着眼睛的男人,樊朗的眼睛上有一层细密的幽绿色光芒,阴森的话就像坟头上亮起的鬼火,说好看吧,就像夏夜中大海里面浮游生物在海边亮起的蓝海般,殷离自己看了那层幽绿光晕,确认无事后,小心绕过樊朗,转身跑上了楼梯。 晟夏衬衣凌乱,抱着团被子呼呼大睡,头发乱糟糟,丝滑的被子一半掉在地上一半抱在怀里,殷离也跳上去用脚踹了踹熟睡的男人。 “醒醒,喂” 晟夏动了动身体,闭着眼睛,刘海凌乱的遮住眼睛,嘟囔两声,“阿姨,我不吃饭” “谁让你吃饭了,快点醒醒,是我,昨晚上干什么去了这么困啊” “不起” 殷离蜷腿坐着,小声的叫了句,“姐夫?” 晟夏立刻睁开眼睛,大笑着凑过去,眼睛一闪一闪,“快,再来一声” “够了,你真是够了” 晟夏大笑着坐在床上,揉了揉殷离的头发,从枕头下摸出几张写有符咒的绸缎就地在床上做出阴阳圈,凝神在殷离的肩膀上划出个图案,喊了声,“摄!”那处突然亮起光晕来,浅绿色的一团盘在殷离的肩膀上,忽明忽暗。 殷离侧头看了看,“灵源还够用,没事。我来就是让你帮个忙找找黄粱” “你知道我一单多少钱吗”晟夏伸长两条腿,笔直笔直的从灰色的锦被下露出来,伸了个拦腰,“小屁孩儿”,晟夏站起身扭头打量床上露出一笑的小孩。 殷离高中上了两年,其中有一年既没有跳级,也没有留在学校,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人问津。他的这一年,全给了眼前的这个人,以及他生世寻找的执念。 那年京城要举办奥运会,暴雪,地震,洪水,接二连三的到来,像是要在中国的地图上撞出个伤口来。 殷离在东北上学,遇见暴风雪的时候,二话不说应学校要求跟众人在风雪中救灾,整个高中的学生全部出动,武警,当兵的,志愿者,一点都不输于风雪。 那年他在冰块中扒拉出个女孩,被父母压在身下,抱着,拽着,暖着,直到救灾的人过来。殷离帮助医生将人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女人醒了过来,拼着一口气颤抖着将冻在冰块中的手机递给殷离。 手机的草稿短信上写着—— ——救救娃,以命换命。 第九章 卅字封印 樊朗睁开眼就看见面前一个黄橙橙的煮好的水汪汪的玉米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发现自己竟然失态的在别人家中睡着了,樊朗坐起来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睡着了,晟先生下来了吗?” 殷离给他看两眼手机,“才刚两点,他同意了,明天他会把找到的地址发给我,我收到之后会立刻给樊先生哦。饿吗,我刚煮的” 殷离与晟夏谈好之后趁着灵力还未消散,便自己用了晟夏家的厨房煮些东西吃。 晟夏这人有钱就是好,连他家里的玉米都颗颗饱满水汪汪,跟白玉一样,吃起甜滋滋。 樊朗尴尬的摸摸鼻子,“殷离,我请你吃法吧?我们就这么在这里也不太好,既然晟先生已经答应了,我们告辞便走吧。现在也两点了,请你吃饭走” “好呀”,殷离穿上外套,“没事,不用告诉他,说了他还嫌我们耽误时间呢” 樊朗哦了一声,走出门外的时候,外面秋阳高照,明晃晃的挂在头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之后便很快的反应过来,没有说什么,跟着殷离离开了。 两人还没有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樊朗的手机就激烈的响了起来,上面就让已经有了四五个许晨的来电,不过他却意外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樊哥,又发现了两具尸体,你快回来,伤口跟张启一模一样” 樊朗脸色一沉。 “怎么了?” 樊朗快速打开车门,“局里又有案子了,两具尸体。殷离我们先回去吧,饭下次我一定请你” 殷离也没觉得遗憾,毕竟还是正事重要,樊朗一路上没有说话,殷离却感觉到了樊朗的谨慎,也大概理解樊朗的意思。 如果只是一家父母为了保小儿子舍大儿子的话,没有理由再次出现同样死法的人,不过,如果是有的人也是同样的想法的话就对了,但是,殷离默默的在心里鄙视,现在的人疯了吗,一个个都要换命? 第二具尸体是在一户靠近近郊的农田地里发现的,不宽的路边有一排农家房子,跟房子对面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农田,秋收过后只剩下光秃秃的干巴土地。 周边全部都是远远围观的人,祈苍冉戴着口罩,蹲下凝神检查尸体。尸体已经呈现严重腐败的情况,身体浮肿,青紫,能看出来是个男人,年龄应该在30岁左右。 农田里的庄稼在秋收的时候已经割下了大半,这处远离河海边,而男人身上却更像是被淹死之后出现的情况,已经严重的腐化了,祈苍冉用镊子轻轻一碰尸身,捏起的一块黑红的肉便脱离了骨头,露出森然的白骨。 周边有民警侧过头看不下去,村民也远远的退后了几步。 “艹,真是够了”。 他站起来动了动腿,见过不少尸体,没见过这种肉这么酥的,祈苍冉骂了一句,以后吃饭谁敢要烧的入口即化的红烧肉,他跟谁急! 夏海东带着墨镜让人将现场封锁起来,派人先去附近做个调查,将尸体抬走的时候,祈苍冉在尸体的背后用镊子捏出了一小条黄黑沾满了脏血的纸条,已经和泥污分不开,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了。 “是什么东西?”夏海东问。 祈苍冉撇嘴,“老大,看起来不是一件寻常案子,等我化验之后就知道了。” 夏海东想拍拍祈苍冉安慰他一下,祈苍冉迅速的躲开,五官分明的俊脸露出个笑容,“你刚刚摸了村儿里的狗,没洗手” 夏海东一怔,“丫的,你刚刚还碰了尸体呢,老子嫌弃你了吗,嫌弃你了吗,你说” 祈苍冉白色法医袍及其的干净整洁,带着俊朗的笑,带一点小高贵,仰着脖子道,动了动额前的刘海,“尸体是最干净的,脏的只是世上的人” “你接着跟我装诗人”,夏海东一脚踹上去,又被躲开,祈苍冉跟着医车跑上去,边跑边叫,“夏警官,您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嘿” 樊朗把殷离送回了学校就赶忙离开了,晚上七点左右的街市上人来人往,灯红酒绿,天空暗的像一块黑幕,在寒意的冷秋中星辰浮动。 殷离朝樊朗的车挥手,搓了搓手臂,走向卖小吃的摊位。 樊朗到警局的时候,祈苍冉刚好抓着一把薯片在验尸室里边吃边上网,嘎嘣嘎嘣的的声音在阴冷的验尸室中无比诡异。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3节 别说他胃口好,祈苍冉烦死了,因为接触尸体他都改吃素了好吗! 樊朗掀开白布看了一眼,拿起拍摄的x光线照片,尸体的喉部竟然也有同样的‘卅’字封印,即便腐烂肿成这样,喉部白森森的白骨上被刻出的痕迹让人心里一凛。 “死因”,樊朗拿过他手里没吃完的薯片往嘴里塞。 “机械性窒息,喉部无法判断出是否还有伤口,尸体腐烂的太厉害了。”祈苍冉的长腿包裹在深蓝色牛仔裤里,又长又细的两条腿翘在桌子上,肌肉绷紧,有力张弛。 欧美模样的大帅哥把笔记本翻过去给樊朗看,“这一具死了有十五天左右,但是尸体明显像是泡烂在水里的样子,我就奇怪了,既然是掐死的,干嘛还要泡水里” “都这样了你还吃得下。不是说还要另一具吗,在哪呢?” 祈苍冉用纸擦了擦手,“另一具在别的区,明天运过来。那边传过来的文件我看了,喉部的x照片中有同样的印记。”祈苍冉突然靠近樊朗,在他耳边吐气,声音低哑,在尸体旁边让人包骨悚然,“你说,是不是有人在做法?” “我们是警察”樊朗默默离他远一点,“嘴里有番茄味” “要是警察不相信这个的话,就不会有刑侦二科了。” 刑侦二科——非正常死亡事件组。接受凶杀案中灵异,非人类伤亡事件,几乎不暴露在媒体下。 “夏老大已经将这起事件隔离了,媒体不会知道这三起有关系,要不然出去宣扬又弄的人心惶惶,倒霉的还是我们。对了,今天你去找到的人找到了吗” 樊朗将三具案件现有的档案收拾好,准备带回家去,翻出手机看了眼,已经九点了,外面黑的不像话,秋风呼呼的从窗户边刮过,验尸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外面除了值班的警察,也已经走光了。 “我去你家,快收拾东西”,樊朗拿手机变边敲字边说。 祈苍冉挑眉,“嘿,去我家你还这么嚣张。哟,这谁啊,殷离?魔教家的孙女,女的啊” 樊朗瞪他一眼,扯出一抹笑意,“快走,饿死了,一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学校中,殷离正用电脑快速的浏览网页,一张一张惨不忍睹的图片被翻出来,肖澜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说道,“拜托,你大晚上看着干什么” 殷离使用的是他教授的账号,可以看到关于市里刑侦的五级保密案件,这一类按键大多涉及的是普通人的离奇死亡,在往上还有三级二级,甚至可以查询到有些政府人员的死亡原因。 西山市大部分案件被翻出来,殷离快速的阅览,想着晟夏今天告诉他的话。 “卅字封印一般没有那么大的威力,顶多是封印魂魄,换魂不可能” “那这怎么解释?” 晟夏老神在在的拿出张黄符咒,“你跟了我这么久,总要知道人有三魂七魄吧,你给的照片不完整,我大概能感觉到这个人是因为被散了尸狗,也就是常说的和魄,少了一魄,魂魄残缺才导致死亡的。” 殷离虽然不接触晟夏说的道上的事,也大概知道这些,不过寻常中有的人常说的吓掉了一魄,既是如此,但只是七魄残缺根本就不会导致死亡的,晟夏还是没有告诉他全部。 晟夏平静的盯着殷离看了一会,揉揉小孩的头,叹气,“我怜你救她一命,这上面的事你别接触,别问了,你们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第十章 找大师 祈苍冉刚洗完澡出来,看见樊朗身上披着浴巾坐在沙发上扣手机敲字,嘴角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伸过去头瞅了两眼,端起茶几上樊朗还没有喝完的水一口饮下去,“喂,女朋友啊?我咋没见过呢” “不是”,樊朗不搭理他。 祈苍冉蜷着两条蜜色的长腿,摸摸下巴,把旁边的笔记本抱过来放在腿上,在上面飞快的按几下,翻过去把一张照片给樊朗看,“呶,不是说好的分析案情呢,你还聊上了” 樊朗收起手机接过祈苍冉的笔记本盯着上面被血雾笼罩的图片,祈苍冉跟着他一同靠过去,另一只手从他身后摸过去,摸到冰凉硬块之后,一乐,迅速摸到爪子里,翻出来里面的短信。 一眼就看见殷离的名字在上面挂着,樊朗对他无语,看就看吧,大老爷们的,怕你怎么,踹了他一脚,继续埋头翻资料。 ——王北村二街十七号。 ——好,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没事,我这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祈苍冉笑嘻嘻的发过去,“不是,我知道你是怕我辛苦。”他发完之后自己在心里腻味了半天,瞄一眼陷入案情的樊朗,心想,这一桩事要是成了也是我的功劳了。 学校里殷离看着手机瞪大眼睛,撑不住笑出来,八颗明晃晃的小白牙让肖澜心里一酸,哟哟,这小子是真的春天到了吧。 ——对啊,我怕警察叔叔累坏了,就没有人抓坏人保护我们了。 祈苍冉抓着手机给樊朗看,意味深长的说,“警察叔叔?这是情趣?你该不会勾搭了一个小女孩吧,这可是犯法的” 樊朗抽回自己的手机翻了两眼,发过去,“朋友发的” ——看出来了,睡觉了,再见。殷离回道 “好了,这是个男的,大学生,认识有懂这种做法的人,刚刚人家给我帮个忙,瞎想什么呢。”他收好手机,看了眼表,十一点了。 “这是夏队发过来的三起案件的汇总,第二具尸体叫贾晌,未婚,村里的光棍,因为家里没人死了好久之后才被村里人给发现。第三具尸体苍冉你看过了吗”,樊朗蜷着腿掏出根烟咬在嘴里过过干瘾。 祈苍冉把档案给他调出来,“看过了。初步判断是被饿死的,不过x光线照片显示喉部有‘卅’字形状,这三起案件只有这一点能对上了。而且三户人家根本不存在认识的关系。”他动动白嫩嫩的脚趾叹气说,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装可怜,“我明明是法医,只负责验尸体,为什么还要和你讨论案情,瞌睡死了,睡觉去吧,明天你和陈都调查去吧” 说完就蹭着往屋里爬去,樊朗抓住他的浴巾,表情特酷的瞪着他。 “那是我屋” “艹,这是我家,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祈苍冉直接解掉浴巾光着挺巧的屁股跑了。 樊朗收回视线,“小气样子”,继续审核案情。 这边天刚亮,外面像是一夜之间来了冬天,天空暗淡下来,呼呼的北风侵蚀了西山市,路上的人裹紧了围巾大衣匆忙行走。 祈苍冉打个哈欠走出来,樊朗已经煎好了鸡蛋,冲好了豆浆粉,还有一人一个大馒头。 大男人一身黑色线衣,外面搭着警装,两条大腿包裹在西装裤里,坐在浅米色的饭桌前,冷硬、温柔。祈苍冉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将樊朗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最后拿着馒头叹气,“好男人啊,你说怎么就没人要呢” 樊朗带着李苗到了王北村,算是个城中村,就是划出了一片区域,也不管里面高楼大厦的,就按照原来的地名叫王北村。 离市中心远一点,算是居民的聚集地,樊朗和李苗找了好久才找到二街十七号,朝外的一户小商户的模样,里面一个半大的孩子刚扫完地拿着垃圾斗出来倒垃圾。 樊朗走上去,“你好,我们找黄粱大师” 小孩仰头看了半天,才说,“你们有预约吗” 樊朗摇头,“没有,我们只是听说黄粱大师的,那人没告诉我们来之前要预约。小朋友黄大师在吗” 小孩警惕的看着两个人,想了想,就往回走,“我师父不在家,你们下回再来找吧” “那下回还需要预约吗,小朋友你告诉我们,我们不用在白跑一趟”,李苗漂亮的脸蛋让小孩有了丝好感,只好说,“我师父不会见你们的,除非你们有人引荐” 李苗和樊朗对视一眼,樊朗掏出证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屋子里摆放着香坛,冥纸,烟雾缭绕,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小孩不乐意的瞪着两个人,最后直到有人出来,他小声叫了句师父,便被人轰了进屋。 面前的人大概有五六十岁,很瘦,干瘦的那种,有些尖嘴猴腮,总言之这样的长相才是电视上我们常见的那些所谓的做法大师。 黄粱一身黄色道袍,知道两个人的身份后表现的十分配合,问什么说什么,还一直表示他们没有骗钱害命,只是拿点钱给人消灾安心罢了。 听见樊朗说尸体的死状时,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大的惊讶,只是那一双黄鼠狼的眼睛转的贼快。 “这个月的十九号到二十五号,你在哪里?”李苗问。 黄粱喝口茶,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算,说“这段时间我跟我小徒弟去给一户人家的孩子洗尘去了,不在市里,我们去了有半个月,隔壁市的,可不近呢” 樊朗皱眉,“有人证吗?” “有,有,那家人可以给老道做证,那家生了三保胎,给了不少的钱呢”黄粱立刻讨好的说。 见问不出来什么,樊朗与李苗只好起身告辞,要了黄粱说的那户人家传简讯过去让许晨调查。 “樊哥,看了不是他”回去的路上,李苗问。 樊朗凝神,脸色有些沉重,黄粱这样子的人看起来就像是那人拿百姓的钱做做样子,消灾之类的,不像是能下卅字封印的人,可晟夏表明黄粱这人不一般,不可小看,那么,是不是他们怀疑错了人? 案情毫无头绪,唯独张启的父母在警方的追查下说出来是请人做法,但却怎么都不肯说出来做法的人是谁,说是不肯说,也说了,就是他们说的模模糊糊,樊朗等人查了两天也没有查出来有这个人,但是张启父母却声声发誓他们请的就是这个人,但却怎么都描绘不出那人的长相。 就在警察局着急上火的时候,殷离的一条短信让樊朗直接在开会现场抓起外套走了。 “陈都,带人去查一下西区有没有人报案,报案人应该是建筑工地,或者是施工地这类地方,让苗苗去东区,晨子调出这几天报案的资料查一下有没有施工地的报案。” 樊朗快速的下达命令,带着殷离朝市南区的地方赶去。 几天没见,殷离笑眯眯的一点没变,不慌不忙的问,“你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是假的?” 樊朗急转车驶进因为施工颠簸不平的路,“如果没有发现什么,我就庆幸没人出事,如果刚好被你说中,你就跟我乖乖去警局配合我们调查。” 殷离张大嘴巴,一脸小委屈,“说中了还要进警局啊。早知道我就不掺合了” 第十一章 出去找怪物 樊朗笑笑,没说话。的确如此,殷离收到晟夏的消息,让他去查一下建筑工地,或者使用力气的地区有没有人报案死人了。 如果没有的话,算他报假警,算樊朗他看错了人,不过也好没人出事。如果真被说中。樊朗还要请两个人警局一叙,说说谁会的掐指能算。 “没有没有,你们干啥呢,咒我们是吧,俺们天天都躲着小心呢,你们这是来搞事嘞吧”到了一处小区施工地,说明了来意之后,施工头直接把两个人请了出去。 这事,本来就容易出事,你们丫的还咒我们是吧。 樊朗和殷离对视无奈,“警察叔叔,看了不是这里。” 樊朗耸肩膀,“你把三起案件的图片发给晟先生了?你怎么会有局里的照片?” 殷离靠着路边的凳子坐着休息,小脸几天没见更是白白净净,他微微一笑,“我考研是考的历史,以前学的是刑侦档案管理,这一点我就不说什么啦,希望警察叔叔不要太在意呀。” “你认识警局的人不稀奇,稀奇的是能查到我们封锁的消息,这很可疑” 殷离笑了笑,没反驳,他看起来有点冷,小小打了个哆嗦,樊朗就让他去车里,殷离扶着椅子站起来,樊朗皱起眉,“你是不是没吃饭?血压低?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些吃的。一会儿我们接着说。” 车里果然暖和多了,殷离的脸色恢复一些红润,他看着车外拿着麦当劳走过来的人,一笑,自言自语,“我这可不是饿的,不过,看在你这么好的份上我就接受了。” 要的沙拉味道的汉堡和热牛奶,殷离边吃边笑,跟樊朗一同坐在车里等候局里回复消息。 “笑什么?” 殷离喝了一大口牛奶,“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小孩?竟然买的麦当劳给我吃。瞧,还送了个钥匙链”他晃两下蓝色小精灵的挂坠,虽然不是饥饿的原因,但胃袋中也暖和了许多。 樊朗摇摇头,靠在椅背上,“没太注意,我没去过那种地方,就跟着前面的人要了一份。好了些吗,怎么,你生活费不够用啊?” “不是,我就是有点怕冷” 樊朗的手机响起来,殷离与他对视一眼竟然也有点紧张。 五分钟后,樊朗挂断手机,脸色沉重,说道,“这下你总要告诉我晟先生与你说了些什么吧。南区一处商业楼两天前施工队有人坠楼,送到医院没救活。因为查到是死者为了偷窃钢筋所以爬到顶层搬运的时候被楼顶的绳索给绊住掉了下来。我已经让人去重新尸检了” “这种事乍一看很平常,所以不会有疑处,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殷离将蓝色的精灵挂坠挂在宿舍的钥匙上面,捧着热牛奶继续道,“我将那三张死者的图片发给晟夏,晟夏告诉我,三起事件分开看没有任何关联,放在一起就能发现,不过这种关联只有道法研究的人能看出来。人有三魂七魄。你知道的吧。张启的喉部卅字封的是‘尸狗’即‘和魄’,第二具尸体,明明死在旱地,但尸体呈现被水浮肿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喉部卅字封印封的是‘雀阴’,即‘德魄’与水有关。第三具干扁胃空,他的卅字封印封的是,‘吞贼’即‘气魄’。” 樊朗低沉的问,“第四具尸体,与力气有关?” 殷离也笑不出来了,他点点头,“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卅字封印,封的是‘非毒’,即‘力魄’。” “七魄”樊朗面无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还有三个人” 殷离扭头看向外面的窗户,低声说了句,“我以为你不会相信我呢,这事,说起来太匪夷所思了。竟然有人要取人的七魄。” 樊朗把空调的温度调高,给小孩拉上安全带,“警察是不会相信神鬼之说的。起码明着不可能。不过,除了我们。小孩,走吧,跟我去一趟警局,我们夏队长找你有事”。 殷离缩了缩脖子,翻开薯条一根一根咬着吃,点点头,转头望着樊朗俊朗的侧脸问,“如果你们夏大队长让我去把晟夏带来,我可不可以拒绝?他不喜欢乐于助人。” 小孩的小眼神里星星闪烁,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装起可怜让人觉得很是可爱,樊朗忍住去摸他头发的动作,“行,你拒绝,我去请,绝对不难为你” 夏海东扒了扒头发,将樊朗所说的从头到尾又过了一遍,感觉到有些头皮发麻,叹了口气,“说的我头皮发麻“ 不过,殷离猜想一定是他该洗头发了,这人的表情明明就是诡异的兴奋和莫名的向往。 “还有三个人,樊朗给我抓住这人,无论是神是鬼,老子都拿他当人处理了!” 初冬的夜里,在半遮半掩的废墟下,冰冷刺骨的寒风中没有一丝声响,空气中隐约漂浮着红色的血雾,一只枯瘦的手掌在空气中诡异的浮动,做出惊恐而又莫名的动作。 寒夜中,地上的身影慢慢变得空洞起来,就在身影的头部,突然出现几根软软的触角朝空中摆动,而他的喉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只手取代了那里的骨头,软绵绵的抓住头上的触角,掰折下来塞进露着风的口中。 怪影发出咯咯的笑声,又哭又笑,在寒风中入耳,让人感到凄切寒颤。 远处有脚步声快速的朝这边跑过来,越来越近。 樊朗拔出抢,指着面前背光的人,身后的人将他包围起来,“黄粱,现在你还要什么话要说!” 绕道怪影背后的警察在灯光下看清楚了怪影的模样后忍不住拿抢的手一抖,几乎要呕吐出来。 “咯咯咯咯……”那怪影又发出笑声。 就像被重新切割拼凑一样,手脚都长在不正常的地方,身上的皮肤鲜血淋淋,白色的虫子在皮肉之间涌动。 晟夏从废墟边走过来,将手里的黄绢布仔细的看了,叹口气,“没有了,人已经跑了。不是黄粱,” “跑了?那现在这个是什么鬼东西?” 晟夏冷笑一声,拔出背后紧缚剑在手指间狠狠一割,迅速将流出来的血压在黄绢上,飞指扔向怪影,被沾上的地方立刻冒出一股尸臭味。 怪影惊叫一声,缓缓倒地。头部的触角和喉部的怪异手掌也消失了,地上只剩下一副干瘦的皮囊,就像身体中的所有的器官都被吸干了般,胸腔塌陷,面部呈现一种早已死了多久的模样。 “这也太邪门了吧”有警察叫道。 樊朗收回□□,脸色冰冷。 按照黄粱说的口供,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但是因为是嫌疑人,一直有警察在跟踪他。黄粱的表现并没有什么不同,唯独他频繁的和一个女人接触引起了警方的怀疑。 问起详细容貌,跟踪的警察却只能说是个女人,说不出什么模样,直觉上挺美的。而照片中也只出现了一副身影窈窕的女人背影和黄粱及其不搭的走在一起,没有任何一张正脸。 女人,看不清容貌。与张启的父母一模一样的说法。 在距第五魄出现的时间已经到了,黄粱却在这一夜消失了,而樊朗也接到了殷离匆忙的电话。 ——星宿有变,是夜,亡魂不定,贪星杀戮,遮云避日,速来。 等他们到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这怪物,以及无奈的晟夏。 晟夏皱眉蹲在地上查看黄粱的尸体,浓烈的臭味散发出来。 “刚死的?”有人问。 晟夏不耐烦的回答,“你不是看到了吗” “应该不是刚死的。这尸臭都可以呛死人了。陈都,带人将尸体带回去吧,我和苗苗去黄粱的住处”樊朗说。 晟夏耸了耸肩膀,“难道你就不要问我些什么吗,比如我怎么知道的,比如刚刚那是个什么东西?”站起身,环视了一周问对面的高大的男人说。 樊朗想了想,问,“殷离呢?他打的电话,没见着他。” 晟夏一噎,没想到他问的是殷离,虽然他没打算回答问题,但是好赖给个面子啊,这么直白的忽视他! 晟夏转了转眼睛,将手里的法剑重新背到身上,拍了拍手,说,“殷离身体欠安。你知道的,每个月都要那么一回嘛” 樊朗身边的许晨绷不住笑出来,什么嘛,你当是女人的大姨妈啊,还每个月都来。 “别拿小孩儿开玩笑”,樊朗淡淡说了句,令人将这地方圈出来,画作凶杀地,留给晟夏一个默然的背影。 殷离说过晟夏这人捉摸不透,问是问不出来的,除非让他憋不住自己吐出来。 晟夏一露牙齿,亮出渗人的微笑,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行,知道护着小孩了” 第十二章 生死人 “不早了,晟先生可有住处?”樊朗将所有的事情装置好了之后,看见晟夏闲凉的站在碎石头的废墟下,低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晟夏家挺远的,现在开车回去的话,说不定樊朗就真的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晟夏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世界上还有宾馆的存在。再说,我又不是来帮你的忙,我是帮我们阿离的。” 樊朗点点头,“行,那晟先生,我这就先走了。” 有凌晨一点了,星辰在寒雾中浮动,初冬的凌晨街上格外的冷清寒冷。 “喂喂,别啊,我没开车,你倒是送我一程啊”晟夏连忙跟在他身后追了过去。 樊朗打开车门等着晟夏过来,开车往市区走的时候,扭头瞅见另一边格外有精神的晟夏,“黄粱是受害者?” 晟夏点头,“对啊,明摆着” 樊朗哦了一声,沉声接着问,“晟先生原来说过能使用卅字封喉的人里面除了黄粱还有令师父以及一个女人?” “嗯,对,我师父已经驾鹤了。你的意思是那女人?嗯,也有道理,不过不一定其他人就不会,术业有专攻。是我把这件事想简单了。” 樊朗稳稳的开着车,不慌不忙的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慢悠悠的走,“封七魄有什么用处吗?” 晟夏摸摸下巴,一根指骨分明的手指在车窗上敲打,他想了想,“阿离说的封七魄吗。今夜看来,并不只是封了人的七魄。” “此话怎讲?连晟先生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晟夏反驳,看出来樊朗在套话,也就顺着说下去,“今夜看来是有人想要夺人七魄。目的嘛,除了长生不老,就是要生死人。长生不老嘛,是假的,不可能,靠人七魄来活的话,这是妖的做法。” 街上空无一人,灯光却打的透亮,熏黄色的路灯将街道映衬的十分静谧。 “黄粱今天是被人先下了卅字封印,然后施法者将养的魑放到他身上,这东西专门用来吃人的灵魄,这魑钻入他身体里,他的三魂七魄因为封印而无处躲藏,只能被魑吞噬干净。我说了,长生不老是假的,这样的话,施法者就是为了生死人,肉白骨。”晟夏说的挺轻松,一手还拿着古铜色的佩剑玩弄。 樊朗却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黄粱的死法太惨,身上皮肉被虫子侵咬,魂魄被吞吃,四肢肢解分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樊朗不怕人死,这世上人皆有人的宿命。但他却无法容忍死者死的时候那么疼,那么的凄惨。任何一个死者的家属都无法接受。 樊朗以前遇到个杀人犯,活活将人打死的。死者他媳妇抱着尸体在警察局哭了几天几夜,最后几乎饿的昏迷,樊朗带人去医院的时候,他媳妇拉着夏海东说,她可以接受他死了,却无法接受他死的那么疼,那么冷。 晟夏隐藏在黑色瞳孔下的目光闪着几分危险和漠然,这种生死人的方法他知道,却没有想过有人会真的这么做,单单是用七魄养魑就违背了天罡,死后下场会很惨。 而那些被吞了七魄的人,也会因为魂魄不全被留在阴阳之隔的地方,永生没有投胎的机会,遭受着恶鬼的折磨,最后变成恶鬼。 樊朗把晟夏送到市里算得上五星级的宾馆时,他们已经开车快两个小时了。晟夏无语望天,拜托,一个小时的路让樊朗生生蜗牛一样开成了两个小时的,老兄,你太明显了,好吗。 晟夏有钱,晟夏不差钱,人家还是大老板,兼职做生意的,这种宾馆住的一点都不心疼,可他累啊,请不要故意为了套话就把他带到最远的地方好嘛。 咚咚咚,一大早,有人敲门呢。 晟夏抓住枕头闭着眼睛一把扔过去,“滚蛋,别打扰我睡觉” “开门”,隔音太好,里外都听不见。 殷离拿着电话拼命的骚扰屋里的晟夏,一直到晟夏闭着眼睛给他开开门,“打扰老子睡觉,当时我就怒了!谁啊,大晚上的” 没听见有人回话,晟夏这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殷离脸色苍白的离他有三步远的地方,望着他,有些虚弱的笑,“什么大晚上啊,天都亮了。昨晚抓到了吗?你身上的恶鬼气息太浓,我无法靠近你” “哦哦,对,阿离,你先别进来,我把屋子清一下。”晟夏顶着头鸡窝钻进宾馆的房子里,一会儿就传来嘟嘟囔囔的声音和黄铜的清脆铃声。 “你说你,受不了恶鬼的气息就不要来嘛,这么积极干嘛。你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啊,来,哥看看灵源有没有污染了。我给你说啊,阿离,你给我藏好了,别老出来管东管西,出事了我来不及帮你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啰嗦啊,我是来请你吃早饭的”,殷离穿着身白色休闲衣,深色的裤子,一脸干净温和的笑容,标标准准的好孩子的样子。 晟夏边刷牙边露出个脑袋给殷离说话,“樊朗跟你啥关系啊,你这么上心他的事。” 殷离盘腿坐到床上,环视了一圈贴满黄色符纸的房间,想着等他走后客房服务员该有多痛恨晟夏,这一张张的符咒贴的。 “没啥关系啊,就是个警察,我就是凑巧知道了这件事,顺便帮下。”他捡起晟夏丢在一旁的佩剑,左手的指尖倏地化作幽绿的荧光缓缓靠近剑身。 脸色发白的丢掉剑,刚刚明显不同于人类的手指指尖被剑身上面的恶气侵染,像被烫伤了一半,指尖红紫,里面的鲜血几乎要击破皮肤涌出来,又麻又疼,感觉很不好受。 晟夏皱眉走上前,“别碰” 殷离笑笑,“没事,我只是试一下。这个是恶灵吧?反应很强烈” “对,知道了就别掺和了。祭山灵不能沾染三尸之气,别伤了自己了。我们去吃饭吧,估计一会警察局就要来人了。” 殷离跟在晟夏身后追问,“你知道是何人要养恶鬼吗?” “不知道,不过,不出所料的话,此人是为了生死人,肉白骨。” 两个人刚下了楼,宾馆沙发上站起来个器宇轩昂的男人,晟夏走上去,“哟,樊队长是在监视我?” 樊朗看了一眼身后的殷离,朝他打个招呼,“不是,晟先生多心了。我来请晟先生吃早餐” 晟夏拍了拍手,“好嘛,我今天倍受恩宠,所以人都要请我吃饭啊”,殷离走到樊朗一边,朝他眨眨眼睛。 晟夏话音一转,“不过昨天被那东西恶心了,我有些食欲不振。要不然我去睡觉,你俩去吧” 他还没转身,殷离赶忙拉住他的手臂,乖乖的蹭了蹭,“喂,学姐好久没回来了吧,你要是帮我忙,我就在她面前美言几句啊” 晟夏跳脚,“喂喂,那是我媳妇,用得你美言。算了,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就去吧。”他整了整领子,恢复到一副文雅不凡的样子,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成熟气息。 樊朗跟殷离并排走,从口袋掏出个小块的巧克力塞给殷离,“先吃。饿着不好受吧,瞧这小脸白的” 殷离接住巧克力,“你怎么随身带这些东西啊” “我妹上学的时候塞给我的,你想吃什么?” 殷离莞尔,鼓着腮帮子,榛子味的巧克力,浓香在嘴里划开,“豆浆油条呗。樊先生,你的脸色也不好,都不用戴墨镜了,看你的眼眶” 樊朗狠搓了搓脸,叹口气,“昨夜一夜没睡,局里开了一夜的会。” 殷离突然身后捏了捏垂在他手边的大手,说,“会好的。” 简单的三个字让樊朗心里一动,小孩干干净净白皙的脸颊在初冬的阳光中格外的透亮,樊朗发现,自从他认识这小孩之后,突然对阳光有了格外的认识。 第十三章 灵源的用处 找了个包间,让服务员上了三大碗豆浆,一盘子金灿灿黄橙橙的大油条,配上一桌子的小菜,晟夏嘴角动动,这真的是吃早饭吗。 “吃吧,这样比较安静”,樊朗坐下来给殷离盛好豆浆,大有一副长坐下去的模样,殷离捧着碗偷笑。 晟夏夹着满桌子腌咸菜,吃的嘴角抽动,“我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我真是最怕来软的了。说吧,你们想问什么” 殷离给樊朗使眼色,樊朗笑笑,“晟先生如何知道昨夜会有人动手?” 晟夏咬着油条,“我不是说了吗,距第四个灵魄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第五个灵魄必然会遵循时间。” “那晟先生又是如何得知黄粱死亡的地点的呢?虽然是殷离通知我们的,但是我想这与晟先生也不无联系吧” 晟夏把油条塞进豆浆里泡了泡,淡淡的回了句,“哦,我算出来的,不行吗” “可以,但是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殷离朝樊朗眨眨眼睛,示意他别只顾得问,记得填饱肚子,对着晟夏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白眼。 “哎呀,你们真是麻烦。我不帮你们,是事儿,帮了你们更是一大堆的事。算了算了,我告诉你们吧,半年前,我收到了邀请函,对方以十万让我帮他集合七具精纯的七魄。就是拿生人来炼魄。不要那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没答应吗” 樊朗问道,“晟先生可知对方是何人?” “不知道,我没有同意,所以对方也就没有再联系了。” “你没有问问对方是要来做什么吗”殷离吃的嘟嘟囔囔说,看起来饿的狠了,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 晟夏弯弯唇角,“我问那作甚,这是道上的规矩,该知道的知道,不该问的别问。神鬼自有天主动。他在桌下面朝殷离挥挥手,殷离斜眼看了下,摇摇头。 晟夏皱眉,瞪着吃的正欢的小孩,“所以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此事。我——” “——死人啦!啊——”门外传来一声惊悚的哭叫声。 晟夏话音落半,樊朗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他们吃饭的对面的小铺子里传来崩溃的哭声,女人的嚎啕大叫和周围不断响起来的断续哭声。 “警察,让一下”,樊朗立刻拨开人群,将人群分散开来,周边的大人搂着小孩子,连忙将自己娃娃的眼睛给盖住。 殷离想上前去帮忙却被面无表情的晟夏拦住,“别过去,不对劲。” 在人与人的隔离空隙间,被围成的圆圈中传来一种极为恶劣的臭味,一大滩干凅呈现黑红的血迹摊开在桌椅板凳下面。 地上趴着个男人,侧脸泡在血水中,□□在外面的手指干枯发青,几乎只剩下皮肉包裹着骨头。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咋就死了,昨天还好好的,你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你醒醒,醒醒啊!”地上离尸体两步之远的女人满脸泪水,震惊,害怕,惊恐,不知所措,她瘫坐在地上,像是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用哭声来代替此时唯一能做的事。 樊朗紧皱眉头,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发现的时候,明显已经出现了尸臭,像是死了好久,他心中一凛,转头寻找人群中的人。 晟夏突然闭上眼睛,身上散发出冰凉的气息,双手微微颤抖。 “晟夏,你怎么了”,注意他的殷离连忙问道。 晟夏却没有一丝反应,只是身体越发颤抖的厉害,像是很冷的样子,他紧抿下唇,脸色刷白,闭着眼睛诡异的朝殷离伸出手,殷离瞪大眼睛。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来,模糊不清,殷离快走,快走…… 殷离向前走了两步,却被灼热的疼痛隔离,好像连空气也能将他烧死一般的感觉。 ——摄!一声冷喝从颤抖的人口中发出来,晟夏睁开眼睛,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他仿佛疲惫极了,晟夏抬眼朝周围的人群望去,目光中竟然掺杂了几分凌厉和震惊,在没有看到想要找到的人时,他缓缓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晟夏,醒醒,你怎么了”殷离抓住他把他拉离人群,走到人少的地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晟夏想要抬手摸摸殷离,却在发现自己没有力气的时候缓缓放下了手,神情疲惫的笑了笑,“刚刚,我感觉到有人在对我施法”,他干咳了两声,痛苦的咽了口水,急促的呼吸,“有人在对我下卅字封印,那个死了的人,是刚死,他还没有走远,殷离,你,快走” “对方的法力比你还高吗,晟夏,我带你回去,我不走,我没事” “你有事!刚刚我不受控制的时候把手伸向你是因为对方发现了你的灵魄与其他人不一样!”晟夏微微提高声响。 “晟先生怎么了”,樊朗追出来。 晟夏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自己心肺中的寒冷驱散出去,摇了摇头,“没事,樊警官,昨夜黄粱的七魄应该没有成功,所以养魑人慌不择路重新下了封印。我给你们地址你们去找吧,我要和殷离走了”,他说完拉过殷离,将身体的重量都放在殷离身上,沉沉吐口气,苦笑,“这事越来越麻烦了。樊先生,殷离……和我不能参与此事,所以,先行告辞了” 殷离着急的走到樊朗面前,“刚刚,晟夏收到了对方的袭击,应该还没有离开,樊先生查一下周围的人。我……先走了”,他说完扶住晟夏,拦下街边的车租车,离开了。 樊朗深深的望着离开的二人,最后缓缓收回视线与跟随而来的同事处理案发现场并且安抚百姓。 一回到宾馆,晟夏立刻从殷离肩膀上起来,扑到床上不肯起来,“累死我了,好久都没有遇到法力如此厉害的人了,还好爷技高一筹。” “晟夏,我觉得我们就这么退出来,不太好。樊朗他——”,殷离犹豫的坐到床边。 “你不觉得你一句都离不开樊朗吗”,晟夏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闭上眼睛回味刚刚魂魄被人控制的感觉。 太鲜明了,那种无法呼吸,绝望的情绪充斥在脑海中。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只要小心一点不会被人发现的,晟夏,你去帮帮他们吧”,殷离慢慢的说。 晟夏在被子中摇摇头,气氛沉重了起来,他推开被子,表情严肃的望着殷离,“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刚刚我的手碰到你,你就会被立刻灼伤,被人发现祭山灵的存在。你不懂,祭山灵的灵源是最纯净的,完全可以帮助养魑人达到目的!” 殷离低下头,轻声道,“不会有人发现的,如果不是我救了——”,他露出个干净漂亮的微笑,“况且,你和姐会保护我的” 晟夏无语,低头玩弄着指尖镶嵌着深蓝色戒指的手指,忍不住,心疼的,几年前的回忆充斥脑海。 2008年那个充满了伤痕的国家。 大雪封城的东北被严重的雪灾严严实实的遮盖住。 当时正在上高二的殷离跟随师生、武警、志愿者,众志成城的奔波救灾。 在大雪压到的房屋下,一对夫妻被救起来,冻僵了的夫妻二人怀中被严严实实的包括着个女孩,在送往救护车的途中,女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替给殷离手机。 ——用命换命。 祭山灵永生永世四百七十四人,一人生,一人亡,灵源有限。 新生代表着死亡,对于祭山灵而言,生生世世无法改变。 他们是殷山下守护大山的草灵,几年前来受天地灵源滋润,被头顶苍穹,脚踏大地的殷山恩典,化为人形,生世守护殷山。 山,对人而言高不可攀,却伫立于人间千万年不倒。从山脉中幻化而为的灵气消散在风中,空气中,千万年之后,万物,生机勃勃。 上古有言,万古大神降临荒芜人烟之地,化身体为山脉,化血液为山川,化眼目为日月。而唯一的,最珍贵的心脏却被留在无法动弹的身体中,脚踏大地,制衡平缓,头顶苍穹,迤逦世间,护万灵周全,用灵源维持万物的生机。 而祭山灵受殷山给予的恩泽,守山永世不得离开。 祭山灵只为人形,不符道法自然,生世以命换命,得以种族传延。 法则,注定,祭山灵,灵源有限……这些种种被刻在每一个祭山灵的血肉骨骼之中。 殷离茫然的看着救护人员将一家三人盖上白布,一直到他手中的手机咚一声落地,才恍惚惊醒,他自从离开殷山之后的逐渐被消耗的灵源骤然被补全。 温暖的,充实的灵源在身体中环绕,满足,恍然的情绪在殷离心中徘徊,原来,被注定离开殷山即灵源枯竭死亡的祭山灵会以这种方式被补全,被吸收,被赠予。 是白布下的夫妻将身体中的灵源无意识的给了他,原来,他们真的可以使用别的方法,而不去依赖山神给予的灵源。 ——救救娃,以命换命。 “等等”,就在医生将一家三口惋惜的盖上白布时,少年突然开口,轻声说,“她还活着。你们看” 第十四章 恶咒 阴冷漆黑的屋中亮起一抹烛火,幽黄色的火焰无风自动。 空气中的干燥被一种湿乎乎沾黏的感觉所替代,一步一步的声音像是踩在烂泥上,吧嗒吧嗒的发出粘连声。 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从湿棉花中发出来的,绝对谈不上是悦耳,而是一种恶心,让人浑身发寒的感觉。 在烛火的照耀下,一处黑影诡异的伏爬在地上,身上散发出檀香的香味,而身影的身后,有一个巨大的东西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不是人影,而是像一块巨大的、移动着的烂肉,极恶的味道和檀香味混合到一起时竟然有一种诡异的、从心底弥漫的凄凉之感。 巨大的东西迈着湿乎乎的脚步走到身影旁,呼呼呼顾的声音从它口中散发出来,那身影微微一震,颤抖起来,缓缓抬起头,借着细微的烛火才能看清楚原来是个女人,年轻女人?不,她的脸是,但是却是一头的黑白相间的头发,长长厚厚的垂在身旁。 巨大的东西伸出看不出来是手的一块烂肉抚摸那头长发,嗓子中的呼噜声变成了闷哼,那女人脸上缓缓留下眼泪。 她抬头将手贴到巨大的看不出人形的肉块上低声喃喃。 马上就好了……我们会在一起的……这些年你受苦了……快了……就快了……我要成功了……你不开心吗…… 樊朗一身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睁着眼睛瞪着一片漆黑的房间。 早上五点了。 冬天的天亮的晚,到了现在也几乎没有一丝光亮。樊朗换了衣裳,小心的开了屋门,出去晨跑去了。 冷气从嗓子里进入肺部,将一整天的污浊都清除了,干净清爽,让他感觉好了一些。沿着马路往外面跑,路上几乎看不见路人,天空也有了幽蓝的痕迹。 樊朗发了条短信把祈苍冉从睡梦中叫起来。 “我到你家了,下来,吃早饭去。” “大哥啊,现在还不到六点,你脑子没病吧!” “给你三分钟,洗漱,要是见不到你,我就去找阿姨谈谈你的婚姻大事” “卧槽,你有病吧,你给我等着,多大了,还告家长……” “还剩两分半…… “……我丫的欠了你了” 祈苍冉白衣白裤,运动衣贼漂亮,标标准准的身材,大长腿被一条休闲合身的裤子包裹进去,身量高,样貌俊,除了不看那脸上幽怨的表情,真是人见人爱。 “晨跑啊,你多久没锻炼了”,樊朗看见他后扭头就开跑,祈苍冉在后面恶狠狠的追,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大爷的樊朗,老子前天才去的练身房!” 就像是在警校的一样,满头大汗,没有一丝烦恼,只是想着目标目标,撒丫子往前跑,甩掉争论,甩掉不痛快,从天黑跑到天亮,只有战友,只有兄弟。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卖小吃的,上学的,上班的都开始准备了,天空也亮了一点,却仍旧是昏昏沉沉。 路上的人裹紧了大衣,朝着他们侧目微笑,时不时还打个招呼回味一下。 路过一个学校的时候,樊朗微微放慢了脚步,上学的小女生不少都忍不住回头再多看几眼,直直的瞅着两个挺拔的大帅哥微笑着从面前经过。 有个女孩拽着书包从朋友身边错过,跟着两人跑了几步,把两块巧克力塞进樊朗的手里,朝祈苍冉挥挥手,然后又重新回到同学的身边。 “哇塞,琳琳,你犯花痴的程度都赶上我了吧,是挺帅的,可惜没有揽上问问。哎,我觉得那俩人跟我最近看的特别像,尤其是那小攻,特爷们” 女孩撇同学一眼,有些不高兴,“他是直的。” “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这能看出来,你看谁大早上的一起跑步?肯定是住在一起” 樊琳甩甩头发,“拜托啊,他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知道。” “啊!你认识的啊?是谁啊,这么帅,住哪儿的?我以后也去偶遇他去,好赖也认识认识一下呀,万一是个那啥,我还没见过真的呢。” 樊琳将学生卡拿出来挂在身上,特无语又鄙视的说,“那是我哥!” 科学与神怪共存。 科学能用自己的属性去解释不科学的事情,能使用物理探测到属于科学部分的内容,而人即属于科学范畴。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4节 上午还没有过去一半,刑侦二科的人大部分已经出现了头晕眼花。 依赖神怪是不对的,所以他们在惊异不科学的存在同时忽略了那些本可以使用科学得到的物理证据。 初冬的寒风果然能浇醒人的脑子。祈苍冉默默的想,被从法医科征用来跟着大家一同快速仔细的翻阅这‘卅’字案件涉及的一切摄像、照片,口供。 无数的大街小巷从瞳孔中略过,如果所有的卅字封印都是同一个人所谓,那么这个人定然会在某时某刻出现在被害者的周围,即便他可以入天遁地,也定然逃不过24小时不间断的摄像头,定然能拍摄到这人的路径。 樊朗在暗暗恼怒自己忽视了常用的办案手段,过分依赖寻找做法之人时,却忽视了,是谁将他引上鬼神之论的人。 晟夏的符咒图画了两天了。 血红的砂纸上诡异的图形蜿蜒如同地图一样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线条错乱。在他第四次提出要休息的时候,殷离连威胁带撒娇让他终于怒了。 “我就不知道你是费心费力的帮他干什么。又不给钱” 殷离吃着冰淇淋眨眼睛,“长的帅行不行” “我也很帅!” “可你有媳妇了。” “帅跟你有什么关系,看两眼又不给钱!” 殷离忧郁的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凉的抖了一下,晟夏在心里默默的鄙视,什么季节吃这东西,他也想吃! “晟夏,你知道……灵源的分类吗” 晟夏将自己的道法剑插入砂纸中,拍了拍手,跟殷离一起坐在铺着厚底地毯的地上——他家,说,“当然知道。灵源越纯净,越能维持祭山灵的生存,同时也是妖魔鬼怪最大补的东西,怎么了?” 殷离露出八颗牙齿微笑,“那什么人的灵源最纯净呢?” 晟夏摸摸下巴,历经百世的叹口气,老神在在说,“大概是心灵越纯净的人” 噗,殷离笑出来,鄙视的望着他,“你以为是童话故事啊,还心里美啊。大哥,我没想到你这么苏啊。跟你是好人坏人没关系的” “哦——”,晟夏没什么表情,反正就是一副有种你说吧的懒散样子,殷离若有所思的道,“我也不知道” 晟夏一个巴掌拍到他头上,“你丫的不知道你装什么深沉。” 殷离无声的笑笑,“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帮忙找到这个人也算是帮我啦,毕竟像唐僧一样天天被人惦记着吃肉是一种很无语的体验。” 晟夏想了想,说的有道理,毕竟殷离好他家宝贝才会好,就勉为其难的帮忙了。 砂纸图上用红纱画上的道符在滴上鲜血后开始流动。 晟夏手中握着的剑尖跟随者血液在线上不断的颤动不安,他双眼紧闭,身体纹风不动,口中快速的念出口诀。 ——天道法则,一斩恶念,二斩善念,三斩自我,弟子晟夏下血咒,冥请天灵,入人间,收妖魔,速来速来! 外面的天空突然雷电绽开,在漆黑的浓雾中朝房中的两人快速劈去。 殷离的身体突然亮起幽绿色的光芒,整个人变得似云似雾,朦胧间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形,他一边用绿雾将两人遮挡起来抵御雷光电折,一面凝神将指尖的幽绿色光晕压迫的送去红纱纸中,让灵源随着血液滚动。 ——我命由天,我命非然,降于人世,处于人苒,灵源有限,唯天地不变。祭山灵四十七代殷离自愿请罪,化灵源为海,谨记无伤天地万物! 最后一个字刚落,幽绿的光束随着鲜红的血液开始交融,纠缠,最后化为一道刺眼的光芒将整个鲜红的砂纸点燃起来。 殷离猛的抽回手指,指尖如同被灼烧般钻心的疼痛,而晟夏也刚好睁开眼睛。 地上躺着诡异的字符,纸上面画的西山市的地图,没有用处的砂纸上的线条已经被燃烧尽了,只留下片字的恶咒之源。 而远在市中心的刑侦二科里也刚好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第十五章 太黑怎么办 警察局中,局长将一张报纸拍在夏海东的桌子上,“你看看,这就是你们二科办事的效率。案子出了多久了!没找出犯人,还被记者挖了出来大肆报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西山市报纸上硕大的标题——灵异事件频出不穷,是恶意还是出了鬼?警察局又为何束手无策? 夏海东笑眯眯的将报纸折好,“别生气,局长,我们这就准备去抓人呢”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我说你们的时候你们刚好去抓人?” “别生气,我给您看看这案子,我保证我们已经很接近犯人了。”他说着把局长往办公室里带,夏海东狐狸笑不变,背在身后朝樊朗等人挥了挥手,樊朗意会,在办公室关上门之后立刻下达抓捕命令。 “苗苗负责前门,不准任何人出入,眼睛放亮一点。陈都给我后院走,其他人二十米外伪装。” 晟夏将自己的血抹在黄色符咒上贴在殷离的衣服里侧,“这是让你逃命的,能定住任何邪灵三分钟,带好。” “知道了。”殷离拿过围巾戴好,一副出游的学生模样,晟夏朝他吹了个口哨,在宾馆中立刻画下八卦传送图。 寒风在房间中冽冽作响,寒意透出骨髓引起疼痛之感。 ——以我之血,传我之命,疾。 明明才刚到了中午,这里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殷离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他刚一伸手,一滴黏糊糊的东西滴在他手背上,发出呲的一声,他手掌上像是碰到了硫酸一般烫出不浅的伤口,诡异的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一滴血里流出来。 晟夏咒骂一声,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殷离的头上,他也什么看不见。按照传送令来说是不会错的,这里应该就是养魑人的地方。 恶臭在空气中蔓延出来,湿哒哒的脚步声从不远处朝这边走过来,艰难的好像是拖着腿一样的挪动。 殷离摸索到晟夏的手边,抓住他,“什么都看不见?” “恩,不知道是下了什么咒,将屋子封了起来。你小心,挨着我。”晟夏在黑暗中将背后背着的剑□□,朝恶臭的来源狠狠一剑劈下去。 ——骜。 不远处发出呼哧呼哧的呼吸声,越来越大,晟夏那一剑是割对了地方,惹怒了躲在暗中的东西。 “这是魑吗?它为什么不攻击我们?”殷离闻到恶臭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只能听见呼哧的呼吸和像是烂肉摔在地上的声音,眼睛一片黑暗,让他有些焦虑。 “没有养魑人的命令,它不敢,它没有思想。你等着,我先将这东西灭了”晟夏从背包中摸索出碎火石粉,将它抹在剑上,双手做结,将灵火逼出来浇灌在剑身上。 呼的一声,殷离看见晟夏在黑暗中拿了个着火棍,跟哪吒一样放在身前,不由得有些想笑。但他还没有笑出声时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憋了回去。 面前有一团巨大的东西躲在阴影处,浓烈的恶臭欧从它身上散发出来。殷离努力的想分辨出人形,却发现这明明就是一大团发了臭的烂肉,巨大的一团拖在地上,胳膊,头都不明显,就像是随意拼凑的肉团一样,不过一点都不好吃,又恶心,又恐怖。 那肉团呼哧呼哧的喘气,类似头的尖端瞪着晟夏手中的着火棍,嘴里发出呜呜的哼哧声,它有些害怕一般的朝身后退了退。 晟夏把剩下的火石粉猛地朝巨肉撒过去,那东西没见过着,也因为行动迟缓没躲过去。殷离觉得它好像低头闻了闻自己的味道,有些想要发笑,肉团也闻自己吗。 ——天道法则,一斩恶念,二斩善念,三斩自我,弟子晟夏下血咒,冥请天灵,入人间,收妖魔,速来速——嘭! 洒在那怪物身上的碎火石中掺了他的阳血,一般阴物是受不住这种焚烧的。就在晟夏准备一网打进的时候,一道枪风直直的从他手臂一旁划过去。 “出来,你们是谁?”凄厉的女人喊声。 ——啊。一声痛呼。 “警察?不,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法术,不是,出来,出来,乖乖不怕,我在这儿”说话的女人朝黑暗中缓缓移动,想要找到自己的魑。 门外,被黑暗遮挡严实的樊朗一行人中有人先开了枪。 “屋中什么都看不见,这太不科学了。一丝光都没有”,许晨轻声道。 “别动,屋中应该有封印,我们看不见。”樊朗紧紧的盯着暗无天日的屋子,试图从声音的另一侧闯入。 晟夏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迅速的将火灭了,他刚一动,就被一道符令给打中,胳膊上鲜血直流,心疼的他想要找瓶子装起来,都是钱啊,知道不,封鬼时候可有用了。 殷离闻着恶臭朝身后退开,他是祭山灵,无法碰触恶灵、三尸之物,他的灵源却又是阴灵的大补之物,他摸索着退一步,轻咳了一声。 “滚出来,你到底是谁!”凄厉的女声不敢解开封日咒,她刚从外面骗来了第六具魂魄,就差一具了,她马上就要完成了,却在赶回来的时候发现警察已经将屋子包围了起来,她用幻术抢了一个警察的抢试图进入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她的乖乖竟然受伤了。 屋中还有其他人! 樊朗小心的呼吸,将动作放到最轻。屋中有其他人,按照呼吸的声音他大概能分辨出包括他在内有不止三个人。 他凭着感觉试图接近散发恶臭的地方,却突然摸到了一个湿滑软绵绵的东西,有些像——那东西迅速抓住樊朗的手,樊朗迅速的推开,锐利的指甲在上面留下一道浅血痕,丫的,竟然是人的手! 大概得知了屋中的情况,那凄厉的女声也不再开口,黑暗中只能听见唯独的一处剧烈的呼哧声音。 殷离缓缓的后退想要退碰到墙壁的地方,只是他退了好久,也没有感觉到让人安心的墙壁,在他伸手朝前摸,像盲人一样的时候,突然胳膊被一只手抓住了! 殷离心里一凛,身形一矮,另一只手朝热源打去,手掌带动的掌风被人躲了过去,那人轻巧的化解殷离的攻击,在黑暗中利落的一脚踹向殷离的后小腿。 “唔”,殷离很小的发出一声闷哼,那人从他身后迅速将他的胳膊绕过他的脖子,封锁了他用手的机会。 那人温热的身体贴上来,压得极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呼吸。 殷离在黑暗中眨眨眼睛,微微侧头,被紧紧抓住的手骨生疼生疼,力气太大了。不过,他却没有了慌张。 殷离用自己唯独能动的手指挠了挠抓住他的大手,感觉到束缚他的人似乎有了怀疑,他努力的将手指别过去,在那人的手背上画了个圈,打了个问号。 ——p? poli 警察的第一个字母。 樊朗低头,鼻尖从被他抓住的人的脸庞划过,干净的阳光香味,有些清凉,心里莫名的痒意一闪而过,他缓缓的松开手,将面前的人调整个姿势,把他揽在身前,握住他的手腕,粗粝的大拇指安慰般在上面摩擦了两下。 第十六章 臭死人不偿命 对于殷离的好运气来说,晟夏算是倒霉透了。 他不敢点火,自己又离那团巨肉——魑,太近了,不敢乱动不说,身边阵阵恶臭熏的他几乎要骂娘,还要一边担心殷离的安全。 晟夏伸出剑准备围绕自己画圆,根据臭味的来源,他估计那团肉离他不会太远,他只能默默祈祷自己这一剑出去能够灭了它,灭不了伤了也行。 晟夏凝结体内的灵源,将符咒下在自己持剑的右手上,凝神,出剑! 噗嗤一声,他心里一喜,喜还没完,一声尖叫就在自己耳边发出,震耳欲聋,让他几乎是又被恶臭熏着,又被凄厉的叫声吼着,甚是倒霉。 被划伤的不是魑,而是养魑人。那女人疯了般扑向晟夏,晟夏被她推开踉跄了两步,后背就沾上了一种湿乎乎,脓了吧唧的东西,等他站直身体之后,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心里已经被恶心到不行了。 那魑得到命令,伸出爪子,额,不是,伸出一团腐烂的肉缠上晟夏的脖子,晟夏全身立刻出了层鸡皮疙瘩。 “你究竟是谁?屡屡坏我好事!”养魑人恶狠狠的问,喘着气,女人的声音是制造恐怖效果的最好东西,晟夏寒毛一竖,“我、就是看不惯,行了个侠,仗了个义,现在我觉得吧”他咽了咽口水,“破坏别人的快要完成的事挺不仗义的,我就准备走了。” 身后的一团烂肉猛地喷出一口黏糊糊的汁液,晟夏的脸色更差了。 “不用了,你既然也是法师,我的乖乖的第七具灵魄就让你帮个忙吧”女人阴测测的说。 晟夏干笑了两声,养魑人正准备解开屋子的封日咒看清楚屋中的情况时,她刚开口,就被一道光束打中,钉在了原地。 殷离在黑暗中喊叫,“晟夏,快,杀了她” 晟夏想抬手,却发现那怪物的津液将他几乎完全包裹住了,粘黏力极强,碰到□□的肌肤上,有一种毛毛虫死在你身上的感觉。 “我真不想说我现在的处境”晟夏苦哈哈的声音传过来。 晟夏的定咒只有几分钟的能力,正当女人一点点试图接触封咒的时候,殷离猛的一咬手指,另一只手抓着樊朗顺着恶臭的地方跑去。 殷离猛的挤出自己的灵源,幽绿色的光源化作一道幽光摄入巨肉的身上,趁着幽绿的光芒,晟夏明显感觉到了那束缚他的巨肉慢慢有了变化。 不是毁灭的变化,像是一种进化。 “哈哈哈哈,我的乖乖好了,好了,马上就能炼成了,马上就能活了,我——不!”趁着那点幽绿的光晕消失之前,女人看见她的魑在慢慢变化,身体正朝着固体的形态变化,看见那团巨肉变瘦,看见她的乖乖身前的男人转身一把把剑插入魑的身体,剑身上抹上的带着阳血的碎火石粉骤然燃烧起来,顺着晟夏的剑身没入那团巨肉的身体,巨肉的正面和背面后轰然燃起大火来。 魑在阳火中痛苦的挣扎,那女人发出凄厉的叫喊声,疯狂的朝晟夏跑去。 樊朗迅速的拉开殷离,大长腿一脚踹倒那女人,转身后踢,将女人控制在了自己的脚和地板之间,“晟先生,你没事吧?”樊朗半蹲着身体,一胳膊肘将女人打晕。 “身体没事,就是心灵受了创伤,你能想象到我有多臭吗” 晟夏皱着眉抽出自己的剑,撕掉自己衣服上沾上血的地方,撒上点火石粉,点燃之后,他才终于看清了这里的模样。 屋子是被下了咒,进来的人都会走入阵法,封日咒将屋子遮天蔽日,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的模样,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现在屋中就着一点火光终于看清了,殷离吸了一口冷气,马上咳嗽起来,晟夏帮他拍后背,樊朗也皱起眉头。 屋里的墙上全部都是黄色漂浮的符咒,上面鲜血画着诡异的花纹,地上湿乎乎的像青苔一般的东西覆盖了整个屋子的地面。 墙角处的地上堆着隐约能看出人性的残肢,从那堆残损的身体下流出油乎乎脏兮兮的东西,这是尸油,地上不知道被尸油浸透了多久,散发出一种浓黑的颜色。 晟夏是法师,这么凶残的地方虽然看的不多,也有了些免疫,毕竟他增加抓到过的鬼怪,一个一个可都干净漂亮的很,没见过那种真的恶心吧唧下人的鬼吧,少见。 樊朗是警察,尸体,凶案现场见了不少,就是现在这个环境让他微微蹙起眉宇。 唯独苦了的是殷离,祭山灵啊,从小到大吸收山中灵润之灵源长大的,山里面干净,清爽的野草香环绕着村子。这种东西让他真的受不了,在樊朗琢磨如何将案件还原,晟夏琢磨如何炼成这种这么恶心的东西时,殷离受不了的干呕起来,恶心起来真是一点都控制不住。 “阿离,我们快出去吧,我也快受不了了。”晟夏自知自己身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黏糊吧唧的东西沾了一身,樊朗只好扶着殷离,让晟夏抓住养魑人一同往外面走去。 屋门打开的瞬间,三个人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而四周埋伏的人,近一点的,都忍不住捂住鼻子了。 殷离干呕的厉害,脸色刷白,也以为刚刚放出灵源的原因,让他的抵抗能力减弱了不少,要不是樊朗半扶半抱着他,殷离估计连站都站不住了。 樊朗扶着小孩拖上车子,后面坐着一身惨不忍睹的晟夏,将后续事宜交代给李苗苗和许晨后,带着两人去了祈苍冉的家中。 没办法,他和爸妈住在一起呢。 祈苍冉刚打开门,就忍不住臭骂起来,不过在看到樊朗的脸上的时候立刻闭上了嘴。 “这是恶战去了?果然名副其实的恶战。”他打趣道,接住樊朗递上来的晟夏。 这人因为失血过多和精力透支也已经陷入半昏迷中。 “帮他洗澡去,洗干净啊,快点,别磨磨蹭蹭。”祈苍冉撅嘴巴,嘟囔,“谁啊,我都不认识都往我家带,还好我今天没去上班,瞧这味,哪一家宾馆敢要啊。 樊朗将殷离带入另一间浴室,还好小孩比晟夏干净过了。 他伸手将殷离的衣服解开,脸色苍白的殷离半睁着眼睛,轻声说,“我自己来。” “怕什么,都是男人,晟夏你别担心,那人是警察局的。我来给你洗洗,等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乖,听话。” 殷离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雾气沾上了水珠,他配合樊朗脱下衣服,这一身细腻白净可是让樊朗顿了顿。 没有女朋友也不代表没摸过女人啊,不过,樊朗一边将热水洒遍殷离的身体,一边想,这女人也不一定比的上殷离这一身又白又净的肌肤啊。 第十七章 跳出来的女朋友 祈苍冉家里有三间屋子,晟夏郑重表明自己是有妇之夫,绝对不和其他男人女人来往。 但樊朗和祈苍冉长胳膊长腿,挤到双人床上他们表示难免会控制不住自己——踹死对方的冲动。 于是殷离便落在了和樊朗挤一挤的艰巨任务上。好吧,他也挺高兴的,毕竟看起来赏心悦目的人谁都无法拒绝。 殷离比一米八七的樊朗矮了半头,不过身形纤瘦,体格匀称,也足以排上小清新的队伍啦。一屋子里四个大男人,全部穿的是祈苍冉的贡献出来的衬衣,光着大屁股半夜坐在沙发上吃炸鸡。 没办法,太累了,没人去做饭。 一直吃到凌晨两点,终于恢复过来了的几个人慢悠悠的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屋睡觉去了。等到樊朗睡的迷糊,闭着眼睛摸索自己搂在怀里的细滑肌肤是谁的时,猛地给惊醒了。 他啪的一声坐起来,用手拍了拍头,嘀咕,“睡过头了,睡傻了,该死” 屋外的月光将屋中笼罩上朦胧的轻纱,空调开的很高,殷离半趴在枕头上,睡衣微微敞开些,被子滑到腰际,而弄乱这一切的正是坐在床边愣神的樊朗。 丫的,睡傻了,抱怀里了。那可是殷离啊,男人啊,那肌肤温暖细滑,他睡着的时候都觉得——樊朗又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想岔路了亲。 拿起手机看了看,才五点,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樊朗刚缓缓躺在被窝里,准备眯一下,小孩嗅到温暖,小胳膊一搂,就着柔软的床垫翻进了樊朗怀里。 得,这下知道谁是真凶了。自己跑进来的。 哎,抱着个男人他可睡不着。 樊朗把殷离盖好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穿好衣服,等他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后,心里一颤,顿时抱怨起祈苍冉来。 装什么纯情少女,被子被单全部纯白,很容易脏的,知道不亲,把人衬得很诱人,知道不亲。 没事每个屋子都放个床干嘛亲,床就算了,大男人的床那么软就一定是你的错了。 卧室的门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原本睡睡的小孩立刻睁开明亮的眼睛,在床上就地滚两圈,滚到床边拿起手机,眯着眼瞅刺眼的手机屏幕。 事办好了。——殷离 好,累死了,我要睡到下午。——晟夏 樊朗看到了殷离使用灵源,看到了幽绿的光芒从他身上发出来,而且殷离坚信,樊朗在给他洗澡的时候一定多看了两眼他手上被他自己咬出来的伤口,现在已经细白完好如初了。 就算一晚上樊朗都没有开口询问,殷离也知道樊朗是一定会将那魑突然进化的原因弄清楚,无奈,他只能用了晟夏的小把戏篡改了樊朗部分的记忆。 闭着眼睛,灵源损失导致还有些头晕的殷离默默的想着樊朗的怀抱如同他人一样温暖坚实,睡颜上露出个干净的笑容。 樊朗给夏海东打了电话,得知养魑人还老老实实待在审讯室时便向夏海东请了半天的假。 一大早祈苍冉七点钟起床的时候,樊朗都已经把豆浆油条买好了。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精力过于旺盛了。”天还没亮都出去跑步,拜托现在是冬天好吗,很冷的。 樊朗咬着油条看报纸,“睡不着。我请了半天的假。吃完先走了。” “喂喂,那两个人怎么办?你让我家住两个陌生的人,下班回来我家空了求解啊!”祈苍冉小声叫起来,“你还做慈善啊!” 樊朗穿上昨天洗干的衣服,“不是,他俩是我的证人。我中午会回来的,你家觉得有人会蠢到搬空警察的家吗。” 晟夏踢踏着拖鞋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翘着老高,他没精打采的哼了两声,“老子为了这事两天都没有合眼了。别以为你俩长的帅就可以诬陷人。要不是我懒的动早就——”他打了个哈欠,说话说了一半,迷糊的走进洗手间,又晃悠走出去,完全没有在乎听话听一半的两个人。 说话说一半,急死处女座的啊! 另一个屋里,殷离正抱着枕头乖乖的闭着眼睛,樊朗进去拿了证件给他盖好被子出去了。 为了这个案件他已经很久没老实待在家里跟爸妈吃饭了。 给家里打过电话,说他中午在家吃饭。 等樊朗还没有走进家门的时候,就听见女孩的笑声从他家传出来。他听了一会,她妹,她妈,还有一个声音更大更甜的是谁的? 樊朗走进屋里,表情很适当的囧了。 他爸穿着身和服拿着沙滩捶在一边狂摇,樊妈正和一个穿着露肚脐的女孩扭腰摇头的在跳舞毯上斗舞。 斗的是人人皆知的小苹果。 “哎,哥你回来了。”樊琳脸上贴着奥运时期的中国贴纸。 樊妈扭头给儿子一个吻,兰花指指着他儿子,“哟哟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我说煎饼,你说?” 樊爸、樊琳,“要,要,切克闹。” 樊朗,“……” 他低头看桌子,上面真的摆着几袋外面买回来的煎饼果子。 他请假回来就是看这一家妖孽的吗。 王颖甩着头发朝樊朗打招呼,“嗨,你回来了,坐吧,我去喝点水。”这是谁家啊。 樊朗想了想,哦,想起来了,这女的就是和他在九宫格火锅吃饭的女的。他又认真的琢磨了下,当时这女的是裙子吧,看上去挺斯文的啊。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她会在他家。 最后樊爸带头将东西收了进去,几个人换了身正常的衣服,在客厅里坐着等樊朗在厨房里忙活。 “阿姨,樊朗还会做饭呢?” 樊妈笑眯眯看一眼她家儿子宽实的肩膀,“我家樊朗做饭可好吃了。等下你尝尝呢。” 王颖点头,站起来,“我去帮帮他。” “哎,去吧去吧,你们小两口说说话。” 厨房里,听见他妈这一句,樊朗手一抖,一个土豆拦腰斜着切了下去。 樊爸凑到樊妈面前,小声望着这厨房方向,“这事算成了?我咋觉得咱儿子不太乐意呢” “说啥呢,我看他就挺高兴。” 王颖洗了手拿碗去洗米,“今天不忙了?” “嗯” “今天不会再有案件了吧?” “不知道。” “喂,你看见我不惊讶吗” “嗯” 王颖,“怪不得你妈说你闷骚。” 樊朗,“……” 王颖将头发拢到一边,露出漂亮的侧脸,仰头望着樊朗,“我挺喜欢你的。自从上一次约会开始。” 就见了一次好嘛,这是第二次! “我们谈谈试试吧?”她小心的问,“我觉得阿姨也挺喜欢我的。你和我还没有深入了解,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不如我们试试?如果你觉得勉强,我不会坚持的。” 樊朗将大骨头拍碎,里面流出的骨髓香味一下子出来了,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骨头的清香,闻着让人食胃打开。 他递给她一半洗干净切开的黄瓜,自己咬着另一半,说,“王小姐,我妈喜欢你,我知道。不过,你也知道,像上一次一样,我的工作需要时时刻刻待机,可能并没有空闲的时间陪你” 黄瓜又脆又香,吃进嘴里还有一股清甜,像是樊朗给她的感觉,滋味清香,不腻。 王颖很少见过这种长相上等不说,踏实,温柔,会做饭的男人,她觉得自己没有放弃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听到樊朗说没时间,“没关系,我会习惯约会就走掉一半的你。” 第十八章 警察又来了 许晨坐在审讯室中打瞌睡,看着夏海东一脸幽黑的脸色吓得他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连着杀了六个人,他们辛辛苦苦抓到的养魑人就是这么一个疯癫的女人吗。 夏海东打量着这个女人。 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吧,但是她的头发花白,乱糟糟的垂在脑后,衣裳破烂,骨瘦如柴,和那些目击者看到的漂亮女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就是这个疯女人养的那种东西吗?那她的动机呢,作案手法呢,原因呢,这样的人去骗张启的父母帮他们的孩子还魂会有人信吗?这样的人去迷惑那些壮年男人可能吗? 夏海东迫切的需要一个具体的人来给他解释这件事。 而能回答这一切,将事件串联起来的两个人正一坐一站的呆在审讯室了三个小时。 殷离第一次进过警察局,他是个良好的小市民,不犯大错,不麻烦警察叔叔。 李苗苗给小孩买了杯奶茶,“晟先生和樊大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你要是待得无聊,可以用樊大的电脑上网哦。” 殷离一点也不无聊,他正在仔仔细细的研究警察办公室。房间里充满了奖状,奖杯,还要一面墙贴了快一整墙的照片,表彰的,旅游的,家属感恩的,他看都看不完了,哪里会无聊。 殷离喜欢挑有樊朗的照片看,里面的男人几乎都是淡淡的笑着,不明显的笑意挂在唇角,又酷又帅。 晚上七点的时候,樊朗和晟夏终于走出了审讯室,期待一下午的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光是这女人的年纪,说出来都让人吓了一大跳。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上世纪三十年代,国家面着一次剧烈血腥、安静残忍的革命。 女孩的父亲是当地的地主,家中唯一的孩子,年纪仅十三,在面临传宗接代的时候,地主选择了再娶。令娶的小妾是女孩的好友,和女儿一样大的年纪。 女孩一开始剧烈的反对,但地主丝毫不为所动,并且威胁如果她敢再说一句,就立刻将她嫁人,永远不准回家。 就这样,地主顺利的娶到了小妾,一年之后,小妾也争气的生下了个男孩,只是她命不好,生下之后便撒手了。 地主的身体一天天也消瘦下去,在男孩只有半岁的时候便也相继死去。大家都说是地主用情颇深,相随而去。只有女孩知道,她的诅咒生效了。 地主家中一夜人死茶凉,土地,家产被人能拿的拿了,拿不走的就抢。女孩抱着半岁的弟弟冷眼看着这群疯狂的人。 小妾的药中掺着坟地里挖出来的死人肉,地主的饭中掺着小妾的肉,那些尸体释放的尸毒能让人慢慢痛苦的死去。 她开始住在坟地,扒死人的肉,吃死人的东西,用这些东西喂弟弟。既然你们相亲相爱,何不就这样骨肉不分离呢。 她恶毒的折磨男孩,神智也变得疯狂起来,没有人要她,她便住在坟地和死人睡觉。让她痛苦的是她的所谓的弟弟在日日坟地中求生,也逐渐活了下来,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 一直到男孩长到十三岁时,她发现她也离不开他了,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爱着男孩的。他和她苟合,交缠,癫狂,恶心。 外面的战争打入村庄,敌人杀了全村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侥幸逃了。等敌人离开后,她突然发现,这里从此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没有人再会打扰他们。 有人发出疑问,“那后来呢?” 晟夏耸了耸肩肩膀,丢嘴里一片薯条,“什么后来。你以为死人的肉真能吃吗,那女人说的弟弟,我估计没长大的时候就死了。” 祈苍冉也摆着小板凳跑过来听故事,好学生一样的举手发问,“我觉得这个故事的逻辑性不对。那女人说男孩长到了十三岁要怎么理解?” 晟夏嫌弃的皱眉,“那不是人,是被她碰巧养成了魑。这魑是活人由三尸喂养而成” “哦,那女人如何解释?她的年纪应该有九十多岁了吧,如何解释她的模样?” 晟夏撇嘴,“不知道,我也无法知道这女人为什么会容颜不老。你们还想不想听下来的事啊” 许晨抱着文件一边记录,一边认真听讲,“晟先生讲一下这死个六个人的具体经过吧,我记录” 晟夏走到殷离身边,拉了他一下,青着脸,“走吧,我都快吃不下饭了。别听了,剩下的让樊大警官来吧” 刑侦二科的档案记录: 死者张启,十八,曾犯盗窃。死因:压迫颈项部所致的窒息。他杀。协助作案,主犯死亡,从犯入狱七年。 隐藏档案记录,卅字封喉,七魄被吞噬,和魄残缺,入恶鬼道。 死者李大礼,三十七,曾犯侵犯妇女。死因:液体吸入呼吸器官所致的窒息。他杀。主犯死亡。 隐藏档案记录,卅字封喉,七魄被吞噬,德魄残缺,入恶鬼道 死者路才,二十九,死因:压迫胸腹部所致的窒息。他杀。主犯死亡。 隐藏档案记录,卅字封喉,七魄被吞噬,气魄残缺,入恶鬼道。 死者王放,信息未详。 隐藏档案记录,卅字封喉,七魄被吞噬,义魄残缺,入恶鬼道。 死者黄粱,四十三。死因:器官衰竭,血液循环障碍。他杀,主犯死亡。 隐藏档案记录,剥皮,血液抽空,肌肉松弛,大脑侵蚀,导致死亡。 死者周海,三十。死因:暴力至死。他杀,主犯死亡。 隐藏记录档案,暴力,七魄皆被侵蚀,残缺,入恶鬼道。 半个月后,入冬的深夜驱赶了人群,星辰浮动,冰凉的空气中掺杂上了浅淡的清香,不属于花朵的甜蜜,而有一种冰凉的,魅惑人心的芳香。 西山大的附属学校里,黑暗的走廊中有人在全力奔跑,急促的呼吸如同打鼓一般在耳边剧烈的轰鸣,他感觉到一阵窒息,试图张开嘴巴呼吸,但面前的大片空气却好像怎么都进入不了心肺,满足不了身体的需求,他开始感觉到剧痛。 他拼命的敲打着每一个屋门,但是幽黑的走廊中却没有一个人为他打开屋门。 他绝望了,身体痉挛的倒在地上,面孔扭曲。 一声清脆的轻声在耳边绽开。 吃早饭的时候,肖澜闷闷的不发一言,一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肖澜抬头,目光茫然,他说,“阿离,有没有工作。介绍一个给我,只要、只要和考古没有关系就行。” 殷离惊讶的放下碗筷,收回自己要走的脚步,坐下来,拍了拍肖澜的肩膀,“怎么了?你——”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数个深蓝色警察装的人走了进来,片刻之间便将整个学校食堂封闭了起来。 “发生什么是了?”周围都是不知所措的学生,殷离问离自己最近的警察。 那警察看了一眼殷离,“没事。临时调查。同学请配合,现在离开这里,等待传唤。” 殷离还想开口,发现有人扯他的衣服,殷离扭头,看见肖澜脸色青白,冰冷的天气中竟然额头有冷汗流了下来。 他勉强的轻声说,“……阿离,我不舒服,你、你能送我回宿舍吗。” 殷离收回视线,拿起课本,扶着肖澜,“走,我送你去医务室,你是不是发烧了” 肖澜咽了咽口水,他用了闭一下眼睛,摇了摇头,似乎想要让脑袋清空,“不,我想回去睡一觉,我没病,就是有些累。” “是挺累的,考古的看起来也是忙得要死啊。好吧,如果你睡一觉还没有好的话一定要去医务室。” “嗯”肖澜微微颤抖,努力的勾起唇角,侧头想了想,“阿离,你可以帮我借几本关于盗墓的吗,我想看看” “好呀,有不少写的很精彩的。也就是你们这些考古的觉得不科学。你先去睡,等你起来了,病好了,我就把书给你。” 肖澜低头,让刘海遮住表情,他抓紧手里的课本,像是一根救命的浮木,有气无力的道,“谢谢你,阿离” 第十九章 梦中预见 宿舍的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屋中恢复了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肖澜才脸色苍白的从床上起来,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身体微微的发颤,他缓慢站起来走到窗边,他们的宿舍在三楼,肖澜站在这边就能看到对面的宿舍楼被警察包围,拉出来一条黄色的警戒线。 走下楼的时候时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回头意有所思探究,那条黄色的警戒线在阴沉的天色下格外的鲜艳刺眼。 肖澜在楼下的转角处看见有位警察拦住两个学生在问话。 “昨晚上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有,晚上很早就睡了,警察先生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你们住在哪里?” “我对面的宿舍楼,她住在就是你们封起来的楼里。” “不分男女吗?” “这里住的主要是研究生和考博的学生,是男女混合住的,但是不乱的” “好的,有机会我会再联系你们。” “没关系” 两个学生走后,有个警察走过来压低声音说了句话,肖澜离的有些远,但模糊听到里面的词语。 “……自杀……抑郁症……考古系……” 肖澜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低下头身体颤抖起来。 自杀……自杀…… 没有在案发现场遇到熟悉的人,殷离有些失望,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毕竟樊先生所在的科别很特别,简单的自杀虽然让人惋惜,也好过那些让人惊悚的杀人魔。 “肖澜,你怎么出来了,好些了吗”殷离上楼的时候走廊转角看见室友,现在才十点半,他考虑是不是要给肖澜买点饭回来。 他刚走过去扶住脸色青白的肖澜时,肖澜靠在他身上紧紧抓住殷离的衣裳,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喘息了好一会儿,他才摸索着握住殷离的手,说,“不是自杀,阿离,不是。” 刑侦二科里,许晨将厚厚一摞完成的档案放入锁柜中,伸了个懒腰,“我们这里算不算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忙的时候忙死,清闲的时候也无聊的要死。” 樊朗低沉的声音从笔记本前飘出来,“十年间的案件记录你都看完了?” 许晨推了推眼镜,哭丧脸,他们平常没有任务的时候就被要求来看过去的档案记录,一年的,三年的,五年的,全科室的人都看,看完之后写心得体会。 别觉得樊朗他们没事找事,对于二科经手的难缠的、非正常死亡的,连环杀手的案件,这种事要是敢出多了,是会引起慌乱的,又不是柯南,杀个人都要处心积虑,不是人人都智商高的好吗。 而复习是对重现案件,找出破案捷径,检讨过失的最好办法。 叮——樊朗手机收到短信。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字,便又将视线移回屏幕上。 一分钟不到,又叮——。 樊朗拿起手机,视线不经意的一扫,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兴致勃勃的盯着他——手中的手机看,恨不得立刻夺过来满足自己好奇。 他神色不变的回复了几个字,视线环顾一周,“不如,今天就现场解说一下自己对八年前这场连续自杀案件的看法吧” 陈都搂着李苗苗眨眨眼睛,带着兴奋,“好呀。不过樊大,我们这旺盛的好奇心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许晨的镜片折射出一道亮光,狡黠的瞪大眼睛,洗耳恭听。 樊朗淡淡的将手机塞进口袋,一副开讲的模样,缓慢道,“好奇是人类对科学探索的最重要的精神,你们做的不错,继续保持。现在我们开始会议。”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5节 其他人,“……” 当太阳直射点越来越靠近南回归线时,寒冷逐渐笼罩在这个城市里。 天黑了,呼啸的冬风将人都赶进了屋子,恨不得天天都躲在被窝里不出来了,哦,原来,被窝才是冬天相爱相杀的恋人啊。 夜深人静,月亮都被冰凉的薄雾遮住了光亮,只剩下细细的一条金黄色的线挂在天边。 楼梯上回荡着一种沉重的声音,一步一步,缓慢的朝上面走去。 细长的影子和黑暗融为一体,一直到它终于站在屋顶,面朝城市,寒风侵袭。细长的头发在风中飘动,沾染上女孩脸上的泪水。 她努力的想要退后,退开上前一步就是死亡的万丈,但她的脚好像不停使唤,一步一步的,她拼命的颤抖,想要张嘴说话,却只能窒息般痛苦的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喊。 最后,她缓缓的朝前迈了一步。 清脆的声音绽开在耳边。 肖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痛苦的呼吸着,冷汗直流。 “怎么了,肖澜,你做噩梦了”,殷离将台灯打开,爬上肖澜的床,摸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汗水从他掌心落在被子上。 “呕”肖澜突然爬在床边干呕起来,脖颈上青筋绷出,他不停的发抖,喘息,紧紧的如同浮木抓住殷离的手臂,艰难的开口,“死人了,有人跳楼了,殷离,我梦见有人跳楼了。” “没事没事,你发烧了,肖澜,吃点药睡一觉好不好。”他想要去给肖澜拿药,却被紧紧的抓住手臂动弹不得,肖澜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好。 肖澜缓缓摇头,压抑着开口,“阿离,我们、我们被诅咒了。我我和那些人,我们去了一个墓里。”他抬头急促的问,“你相信我吗,相信我吗,我们错了,我就知道,错了,我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殷离——” 殷离将肖澜抱在怀里,用被自己将他裹严实,轻声安抚,“我相信你,肖澜,你病了,先睡觉,明天我带你去看医生,睡吧,别怕。”他食指指尖放出幽绿的灵源,纯净的灵源缓缓侵入肖澜的额头,温柔清凉的安抚紧绷的大脑。 止不住的幽绿光芒连接不断的侵入肖澜的额头,主动变成了被动,殷离的脸色也苍白起来,他咬紧牙关,在灵源快要耗尽,头晕的时候才勉强把把灵源输入强行停了下来。 离疑惑的低头望着已经睡着的肖澜,眼中掩不住深深的担忧。 他的灵源刚刚竟然被掠夺了。能吸收灵源的大多是阴晦之物,肖澜的身体为何会主动掠夺他的灵源…… 第二十章 难道去盗墓了 医院的病床上,肖澜紧闭着眼睛,液体从他的手腕流入静脉中。 有人轻推门走了进来。 “樊朗……樊警官,好久不见了。”殷离坐床边削苹果,看见樊朗进来,笑着打招呼。 樊朗眉宇轻蹙,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将视线放回殷离身上,“你看医生了吗?” 殷离一怔,樊朗接着说,“你看起来也不好”一个多月没见,这小孩看起来瘦了,脸上没有血色,想伸手揉揉他头发,却又怕弄乱小孩帅哒哒的发型。他大步走到窗边靠着,“你们学校的事我听说了,警局的人去了,10号宿舍楼昨天有人跳楼了,是个女生“ “我……”殷离低头沉思,手里的苹果突然被人抽走了,“小心,刀子快划到手上了。我来吧,等会儿回去记得让医生给你量量是不是血压低。你们学生啊,在外地上学不要光顾的给家里省钱” 殷离仰头露出几颗小白牙,气血不足让他的脸色有白了些许,不过更显得人白净清新。樊朗削好苹果递给殷离,“边吃边给我我说说你认为不是自杀的原因。还有,床上的人。” 殷离下意识接住苹果咬了一口,嘴里的清甜让他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摸摸衣角,“本来是给你的。对了,肖澜的话,等他醒过来给你解释吧。我只知道他说考古队在前几日下了个斗,遇到了不该遇见的东西,他昨夜就一直喊着不是自杀,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助看看” “好”,樊朗弯起唇角,眸中也带着温柔的笑意,低头抹掉殷离唇角的苹果碎屑,“还下斗。你盗墓看多了吧。我在这儿等着,我已经让他们将西山大的档案送到办公室了。 粗粝的手指带着温暖擦过他的唇角,殷离睁大眼睛,缓缓的眨着,唇角好像还有这清淡的香烟味,他只能看见樊朗在说话,却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脑中,心中,全被男人刚刚的动作惊住了。 樊朗毫无自觉,他只是把殷离当做软软蠕蠕的小孩儿一样,看见他白净细嫩的脸上沾上东西下意识便帮他抹掉了,樊朗说完发现殷离还用大眼睛瞅他,心里好笑,“傻了?这么帅吗”樊朗摸摸下巴,挑着眉毛问他。 殷离的脸刷一下通红,低头没边没地的乱看,拿着半个苹果。 半个小时候,肖澜才缓缓转醒。中午了,殷离出去买饭,樊朗一身警服格外醒眼的坐在床边,进来查房的小护士忍不住多瞅了两眼,真养眼。 肖澜坐起身,脸色还不太好,不过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他想了好久,才问,“樊先生,我们学校的两起自杀案件您看了吗?” 樊朗点头,“大概了解。说说你意见吧” 肖澜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比刚才还要白上两分,“死的那两个人是猎奇社的人,他们……半个月前通过网上听说了洛京县大雨压下了黄土露出了一处古墓。” “你也参加了社团吗?” “不”,肖澜摇头,“因为我是考古系的,所以他们邀请我和一个师兄一同前往。” 樊朗凝眉,“我对考古这方面并不了解,但是恐怕与惊奇的盗墓是有一定差异的。” “对,我们去的几乎都是已经开发或者被人发现之后的,中涉及的是尸毒和一氧化碳。洛京县的这个——”病房的门被推开。 殷离掂着买好的饭,许晨推了推眼镜,小警服贴在身上,严肃的看向樊朗,“夏队让您回去,出新案件了。” “关于西山附大的案件?” 许晨惊讶,手里被殷离塞进一个苹果,“樊大,你都会预知了?” 肖澜骤然紧张,“是出了什么事吗?” 樊朗示意许晨可以说,他手里转着苹果,“自杀的两个人被涉及不正当取得古物。” “不可能,我们并没有从墓中带回来任何东西。”肖澜反驳,有些着急的想要解释,殷离连忙按住他正在打针的手,让他先冷静下来。” “别急,樊警官他们会调查清楚的。”殷离转身,“樊警官,还有事的话您可以先去忙,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们” 樊朗点头,“会的。你们先吃法吧,我们就先回去了。”他说完便和许晨出了病房,殷离跟出来将一份米饭炒菜递给他,“都买好了,你拿回去吧,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 许晨先出去开车,樊朗接住饭,从口袋中掏出块糖大的巧克力递给他,“你让医生给你看看是不是血压低,别让家里人担心” 殷离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接住巧克力,眨眨眼,“谢樊大警官的关心,我没事,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他思忖着开口,“肖澜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嗯,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先走了”樊朗大步走出殷离的视线,殷离握住病房的门把时轻轻呼出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脸,忍住刚刚买饭时才过去的眩晕感,走了进去。 警局中,夏海东正拿着放大镜研究桌子上的瓷器的碎片,叹气,“现在的学生好好的学业不干出去盗墓,真有想法” 祈苍冉托着下巴掂着透明隔离带在灯光下面看,碎片是刚从尸体旁取来的,上面不仅沾着血液还带着黄渍的泥土,瓷片上没有任何指纹痕迹。 “很奇怪,跳楼自杀需要带着个陶瓷瓶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陪葬?” 夏海东用放大镜敲了敲祈苍冉的手臂,“胡说什么。尸检做完了吗?” 祈苍冉皱皱鼻子,欧美型的五官委屈的嘟在一起,“早就做好了。没有异常,就是自杀,脑死亡。夏队,你在给我说说这陶瓷呗,啥年代的,多少钱啊” 李苗苗将一本厚重历史书扔到祈苍冉怀里,“想知道啊,自己查去呗” 祈苍冉皱着脸,扭头叫陈都,“管管你家媳妇,欺负我识字儿不多!”哼,他可是八分之一的歪果人,中国字除了专业学科词汇其他的不认识可以不,中国话带着东北味可以不。 樊朗进了办公室,脱了外套走到几个人埋头的桌子边,“都看什么呢” 夏海东仰头教训,“你小子一上午去哪儿了,我算你旷工你信不” 樊朗扯过来个椅子坐下,“呶,就是西山大的案子呗,苗苗,说说移交的科室的调查报告吧。” “宿舍楼割腕自杀的叫张毅,男,二十四,研一的学生,昨夜跳楼的叫黄妙云,二十三,大三的学生,两个人都是一个社团认识的。”李苗苗将一摞照片给樊朗,“均是自杀,不过你看这两张,他们的尸体旁都有碎了的陶瓷。” 樊朗凝神,环顾一周瞪着他,期待他发话的人,“割腕用的是碎陶瓷吗?” 李苗苗脸色稍变,“不是。而是用的钥匙上的指甲刀。” 祈苍冉叫道,“对啊,指甲刀就那一点点,你们是没看见那尸体的手腕上惨不忍睹。还不如陶瓷片,干脆,痛苦少” “死者黄妙云是跳楼自杀的,抱着个陶瓷片——陈都,去查查这两只陶瓷是不是同一产物,年代,还有市面上这一段时间是否有人在贩卖这种东西” “是。” “苗苗,猎奇社的成员名单给我,还有,对了,你下午联系一下这个社团的学生,他们前一段时间应该是有组织过一次活动,将这个活动的成员名单问出来。” “是”,小夫妻并肩走了。 樊朗低头发着命令,“晨子,上网查一个帖子,是关于洛京县大雨。” 许晨凳子一扭,投入战斗中, 樊朗低头盯着报告看了会儿,感觉浑身发凉,他抬头,夏海东和祈苍冉睁着大眼睛盯着自己,一脸兴奋。 “我呢,我呢,我干什么?” 夏海东也露出期待的目光。 樊朗,“……祈苍冉,你……陪夏队唠嗑去。” 第二十一章 吃饭三人行 洛京县里西山市隔得不远,一天的路程就能到了。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几乎是多年不遇的暴雨席卷而来,天地黑暗笼罩着洛京。 黄褐色的泥土从山体混着雨水朝山下涌去,几乎要吞没整个村落的气势。 两天之后,大雨停了,□□的山呸崩塌的地方露出了青铜的器具和黑色的挖掘通道,村庄的人山上去看,捡了不少青铜,陶瓷,美滋滋的想着等到路通了,地干了,拿出去卖个好价钱。这地方从来都不是墓穴的风水宝地,多稀奇啊,终于有了一个。 没想到,捡过青铜陶瓷的人回家之后就开始病了,高烧,昏迷,个个叫着我错了。摸过青铜陶瓷的手乌黑乌黑,明显就是中毒的迹象。 村里面年纪大些的人惊恐的叹气,说是诅咒来了。 墓穴里有诅咒谁不知道啊,埃及金字塔还有诅咒的呢。不过谁也没听说过诅咒来的这么快啊,一天不到人就病了? 被大雨淋坏的路终于修好了,村长请了医生和专家来看。这一看让众人大失所望啊,病了的人是因为沾了青铜上面的有毒物质,而这青铜陶瓷啊,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就是什么年代的人烧的,私营的,没烧好。 这事被好事的人捅上了微博热门,所以这不,火了呗。不过却是只说洛京县出了个墓,没有开发价值,一代而过了。 樊朗是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那些学生还非要去看看,都不知道做什么发财美梦呢。 他正蹲在10号寝室的顶楼往下看,七八层高的楼不是谁都有勇气跳下去的。 水泥的半人高的台子上有来回摩擦的痕迹,果断的人是不应该犹豫的,樊朗想,黄妙云为什么要跳下去呢? 她大好年华,面临着高薪的职业,家中也算是和睦,虽说在外地上学,但前途无忧啊。几乎没有和人有激烈的争执和矛盾。 有人从后面翻上顶楼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这边走过来。 “楼顶都被封了,上来可真麻烦” 樊朗扭头,“看着点脚下,这可是案发现场。” 殷离跳了两步,跳到樊朗身边蹲下来,也跟他学摸了摸下巴,“樊大警官,看出来什么没?” “没有。怎么,你有发现?” 殷离摇头,“我与他们不熟。不知道。” “那你上来干嘛?”樊朗笑道。 殷离露出八颗漂亮的牙齿,“爬上来陪你呀。万一你忍不住跳下去怎么办” 樊朗大巴掌揉在他头上,“小孩乱说什么胡话呢。” 殷离台子边朝下面看,“樊先生,你相信肖澜的梦吗?” 樊朗眯着眼仰头看天上的冬阳,这一个冬天似乎暖和了些,“梦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这很匪夷所思。” “肖澜说他看见了两个人自杀的经过。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警方也定下来是自杀,而他看见的也是两个人自杀的经过,并没有他人。” 樊朗意味深长的望着殷离,“你是不是又想说他们被什么灵异的力量控制了?” 殷离笑眯眯的靠近他,“看来你盗墓笔记没少看啊” “对啊”樊朗仰天长叹,“看的我都想去盗墓了。” 樊朗看了眼手机,快一点了,“你吃饭没?” 殷离摇头,“等着你请我吃饭呢” 等他们还没有走出学校,樊朗的手机又响了,殷离笑话他不会又有案子吧。 樊朗表情淡淡的,说,“你来吧,吃顿饭吗,我下午还要去警局呢”说完就挂了,带着殷离上车,“小孩儿你想吃什么?” “樊先生是不是还有事?” 樊朗坐进车里,给殷离拉过来安全带系上,殷离低头问他,刚好蹭过小孩的下巴,樊朗起了玩笑之意,捏起来殷离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色眯眯的说,“来,给大爷笑个” 殷离立刻顺从的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樊朗叹气,重新坐到座位上去。 “樊大警官有心事?”,殷离扭头问。 “没有。”他开着车望着窗外,说,“女朋友嘛,等会儿你见见。她过来吃个饭就走了” 殷离玩手机的手一顿,低着头,“你……有女朋友?以前没见过啊”他侧头看樊朗刚毅的侧脸,扯了扯唇角笑了两声,又低头漫无目的的翻手机。 “嗯,王颖,你见过的,火锅店里” 殷离这才想起来他第二次看见樊朗的时候,的确是有个姑娘,他本来还以为樊朗不告而别那事就断了了,殷离默默的想,樊朗这个年纪,找的女孩不只是为了谈恋爱吧。 他想笑着问樊朗什么时候打算结婚,但却发现自己笑不起来,为什么呢,原本就没有认识多久的人,人家结婚还有告诉你吗。殷离撑着下巴看窗外,原来,每个人都是需要一个人陪伴的。 他胡乱的想,他要是有个妹妹的话就一定让她嫁给樊朗,多好的男人啊,有责任心,担当,关键是对他很好,除了晟夏和他妻子之外,又一个会觉得他瘦了,病了,要多吃点,要看病的人。 王颖给樊朗发短信说想要吃牛排,樊朗敲了几个字,说太冷,想吃点热的。 什么是热的呢,大冬天的,只有火锅最暖心。 其实也是樊朗的原因,他想认识小孩两个多月了,帮过不少次忙,每次在火锅店里遇见小孩都没见他吃过。火锅店,一个多么值得纪念的地方啊。 再说,没见过三个人一起吃牛排的,是吧,也不知道小孩吃过没,又不便宜。 殷离看着窗外,突然说,“你们会去洛京县的墓穴吗?” “会,既然要查肯定会去。不过这算是跨省了,需要局长批准。” “哦” 樊朗扭头想伸手揉揉他头发,没下去手,他感觉小孩有点不开心,“瓜鲜锅,吃过吗,我们去吃” 殷离惊讶的看着樊朗,“你还知道那么多好吃的啊。”小铺子里的豆腐汤,九宫格火锅,现在还有瓜鲜锅,呐,很少男人这么会吃的。 樊朗得意,“我做的饭也很好吃。下次有空你来我家吃饭。” 殷离想了想给樊朗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说,“呐,这个地址,过一段时间,我就不住学校了” 研究生再学一年,他就可以考博了。殷离学的是历史,外出研究不太多,导师想要留住他,给他推荐了份工作,可以全职的做教授助理。等到他考上了博士,也许还可以留在学校做老师。 地址位于不太繁华的地方,不过好在热闹,原本是晟夏的房子,当年人家奋斗的时候住过的地方,现在有钱了,买了别墅,这些地方也不是说扔就能扔的,有钱人就是这样,买一套房子不住,留着纪念也好。 “好,等你搬家的时候我去给你帮忙。” 殷离眯眼一笑,“警察叔叔还给老百姓搬家啊。真好。” “胡说什么,我是去摸摸地方” 瓜鲜锅摆在桌子上,花式的大南华做成的锅,涮什么直接丢到南瓜的肚子里,刷出来的肉也鲜美了不少,好特别好看。 王颖看见樊朗进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殷离便主动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瓜鲜锅真的很漂亮,有点像灰姑娘坐的南瓜车,丢进去的菜绿油油的,像花朵一样,跟丸子配成了一副画。 “你同事吗?看起来年纪很小啊” 殷离给两人倒上饮料,挂上标注的礼貌微笑,“不是,我是西山大的学生。有些事涉及了我们学校。” 王颖哦了一声扭头看樊朗,“这么辛苦。等案件结束之后我们去旅行好不好?” 殷离喝水的动作停了停,樊朗给他夹了一个丸子,淡淡的说,“局里不批假。” 王颖有些不高兴的拉住樊朗的手臂,“阿姨也答应我了呢,说你们一家人很久都没有出去履行了。琳琳刚好放寒假呢” 殷离看樊朗没抽出胳膊,他也不大好意思坐在两个人对面,总觉得吃饭不尴不尬的,便提出了学校还有事,要走了。 樊朗跟着他站起来,“我送你,你们学校我们下午还回去人。” 王颖用筷子挑着菜,小声说,“也不知道谁是你女朋友” “我自己回去就行啦,你陪陪嫂子呀,我还要去超市买些东西呢,樊警官,就不打扰你们了。”他朝樊朗大力挥挥手,几步就跑到了饭店的外面。 樊朗坐回殷离的位置,没怎么说话。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那你讨厌我?” “也没有” 王颖皱起眉,小嘴一撅,“我是你女朋友,可我却没有感觉到你承认我的存在” 樊朗叹口气,苦笑着看王颖,“王小姐,我只是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你和他说什么,就和我说什么就好” 樊朗一怔,他和殷离说什么呢。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意的聊天,想到什么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回什么,怎么就丝毫没有局促的感觉呢。 殷离干干净净,温和生机,像一瓶矿泉水一样容易被人接受,接触。 樊朗想,这小孩,肯定有不少女孩喜欢,真好,这样的人本来就容易被别人喜欢。 第二十二章 没死的人 韩索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他将自己反锁在寝室中,右手紧紧握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号码,好像他随时准备拨出去一样。 他颤抖着手抹掉眼睛上的虚汗,蹲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离他只有一步之远的东西。 那是一只青花瓷,陶釉上泽,素胚勾勒,笔触细腻。 那只瓶子静静的伫立在地面上,就好像它原本就在那里一样。只有韩索脸色越来越苍白,急促的喘息,恶狠狠的盯着青花瓷,然后慢慢伸出手,脸色扭曲的笑起来,他缓缓将手伸过去碰上青花瓷冰凉的瓶口。 韩索茫然的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指尖冒出鲜血,顺着青花瓷的纯白的边缘流进黝黑的瓶口中,冰凉惊悚的感觉从脚底蔓延上来,他狠狠喘几口气,想要收回手指,却发现自己丝毫无法动弹。 他看着指尖上的血水像溪流一样缓缓的,慢慢的,甚至带点悠闲的流了进去,那瓶子像无底洞一般贪婪的吞噬他的血液。 他睁大眼睛,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尖叫,倒在地上,唯独手指还贴在瓶子上。 手机啪的一声掉了下来,里面的号码恰好拨出。 警车又一次驶进了西山大。 封锁线将众多学生都揽在了外面,陈都用粉笔划分出始发地点。 “伤者名叫韩索,大三的学生。与上一个死者黄妙云是恋人关系。发现的时候,症状是失血过多,已经送去医院了。门窗反锁,寝室里只有他一个,怀疑自杀。樊大,你看,这只青花瓷,目前检测出有血液反应。” 陈都带着手套捧起青花瓷,他往里面看了一眼,感觉到浓重的血腥味,苗苗走过来准备帮陈都交给樊朗,她刚碰住青花瓷,身体猛的一颤,脸色发青,没一会儿竟然干呕了起来。 “宝,你没事吧”陈都连忙将青花瓷替给另一个同事,跑过来扶住爱人。 苗苗干呕了几下,喘口气,让陈都抱在怀里,“没,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樊朗远处看见两个人,走过来,“她脸色不好,今天你们的任务结束,陈都,带苗苗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都紧张的扶着妻子,“好,樊大麻烦你了。” 樊朗仔细的打量这间寝室,他在韩索的床上的枕头下发现了一张洛京县的地图,旁边放着小黑色东西,u盘。 韩索的笔记本放在床上,打开之后,里面有很多文本,樊朗翻了翻,竟然没有发现一张关于黄妙云的东西,而且垃圾站里的内容也全部被清空了。 樊朗盯着孤零零放在角落的青花瓷,神色不定, 警察局外面殷离来回徘徊了好几圈了。 已经晚上六点了,被带进去的去过洛京县的五个学生包括肖澜在内一直都没有出来。殷离无法进警察局,只能在门外头等了又等。 冬天的晚上寒风刮起来的时候冷的让人受不了,殷离低头跺了跺脚,突然有人从后面递给他一杯热乎乎的东西。 殷离抬头,是王颖——樊朗的女朋友。 王颖围着条深蓝色的围巾,穿着大衣,一个手里也捧着杯奶茶,“等谁?” 殷离不好意思的笑笑,“同学在里面” “哦,我知道。我进去找樊朗,你去吗?”她扭头问,眼里也是笑眯眯的,让殷离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殷离摇摇头,“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王颖点头,踩着高跟鞋进了警察局。 没过一会儿,樊朗只穿着一件夹克大步走了出来,皱着眉,“外面那么冷,你等了多久了”这小孩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街上,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找个地儿吗,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樊朗听殷离的说话声里带着几分鼻音,更是有些心疼小孩。 连拉带拽的将殷离带到办公室里,樊朗便又匆匆去了别的房间,还嘱托他乖乖在这里等,这里暖和,别傻不拉几的。 殷离走进去,看见王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她朝他挥挥手,“我就知道马上又要见到你”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丝毫不变,殷离的心里却腾的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王颖像是没注意殷离的神色,她继续说,“我找了他这么多回也没见他主动出来接我的” 殷离勉强勾勾唇角,“樊警官是好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好人,否则我也不会喜欢上他。”说完这一句后王颖就紧紧抿起嘴巴,捧着热乎乎的奶茶一声不吭了。 樊朗匆忙的走进办公室的休息室里,将几包从许大同学那里搜出来的零食放到两个人的面前,略带抱歉的说,“还没有忙完,你们等一下,薯条饿了吃吧。”说完不等殷离问话就又拐进另一间办公室。 王颖拆开一包薯片递给殷离,“小孩吃吧” 殷离接下来,低着头安静看手机,他不敢抬起头,他怕抬头看到这个女人的目光。他有些不敢直视王颖的眼睛——她漂亮,得体,很适合樊朗,不过殷离无法忽视心里的感觉,那种酸疼沉默的感觉,他想,他也许有点舍不得樊朗,这人,很容易让人上瘾。 一直到晚上八点,才从询问室中出来的五个人在压抑沉默的气氛中走了出来,殷离朝肖澜走过去,听见樊朗说,“两天之后,我们会去西山大接你们,各位同学希望你们能随时保持与我们的联系。” “你回去吗?”王颖问樊朗。 樊朗穿好大衣,“我等会儿要去医院一趟,你先回去吧。等我有空了会联系你。” “你忙可以,总不能不吃饭吧” 樊朗想了想,叫门口的人,“殷离,等会儿肖澜要与我去医院,一起去吃饭吧” 殷离眨眨眼睛,“这次就不打扰樊警官约会了,我和肖澜自己去吃就可以啦,我们先走了,到时候在医院门口见哦”他大力挥挥手,拉着肖澜快步走出警察局。 “走吧,这次我可要吃牛排”王颖挽住樊朗的胳膊,“其实我更想吃你做的饭。” 樊朗心不在焉,“下次你可以去我家。” 王颖笑着提着包包,靠着樊朗,“当然,我和阿姨叔叔周六要去泡温泉呢” 樊朗点头,想着什么时候问问樊琳,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和爸妈关系这么好了。不过难得有个女孩让爸妈顺心,樊朗模糊的想,爸妈也喜欢有个孝顺的媳儿媳妇吧。 他心中有一种感觉飞快而逝,在他来不及想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已经消失殆尽了。 这个冬天有些干冷,夜晚的风总是不大不小的刮着,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殷离和肖澜打车到医院附近吃了饭,他们要去看望韩索,不知道樊朗要做什么,不过殷离也大概能猜到,这是唯一一个自杀却没有死亡的人,也许从他的口中能得知在他的寝室再次出现的青花瓷究竟来处是何。 肖澜除了前一段时间极度的苍白虚弱,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偶尔的精神恍惚让殷离有些担心。他想了想问肖澜,“你们是不是要去洛京县?” 肖澜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的恍惚了下,缓缓点头,他扭头看着殷离,“阿离,墓穴中我从来没有见过‘粽子’,考古学上不相信这种我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教授给我放了假,他说只是凑巧而已。我不知道要如何解释给你们听,不过,我真的能感觉到洛京县的墓穴中绝对有不同寻常的东西,那些梦不是我的幻觉,张毅,黄妙云,韩索,下来包括我在内还有五个人我们都会死,我很害怕,阿离” 殷离停下脚步,用鼓励得到语气,“肖澜,我知道你说的意思。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发生那种事的,我会随时随地都跟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你出事。你要相信樊朗,他会将让案件水落石出。” 他掏出震动的手机,上面刚好一条发过来的短信。 ——在医院里面等我,不要乱跑,外面很冷。 殷离勾起唇角,“肖澜,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还有樊朗也不会。” 第二十三章 再闯墓穴 医院中韩索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脸色红润,一点都不像失血过多的人。 樊朗问肖澜有没有梦到韩索自杀的过程。 肖澜摇头,盯着韩索红润的脸颊,轻声说,“我没有睡觉。我一直……睡不好,很少睡着。而且他是在白天。我不知道这是否有关联。” “医生说并没有查出一直昏迷的原因吗?”殷离问,安慰般捏捏肖澜的手臂。 樊朗点点头,叹口气,“问不出来了,走吧,肖澜同学,回去准备好东西,局里的跨省文件也已经批下来了。” 王颖将围巾重新戴上脖子,她背过身让樊朗帮她将项链拿出来。 病房中的日光灯将殷离的脸映衬的十分白皙,在樊朗伸向王颖的长发时,他微微侧头,笑着跟肖澜说,走吧。 肖澜看了两眼樊朗,将视线转向殷离,点点头,晚上十点了,公交车都没有了,大冬天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寒风呼呼的吹。 “我送你们”樊朗不由他们拒绝,拿着钥匙,与王颖一同去开车。 清秀的小孩盯着路上暗淡的路灯,遥远的路灯将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他伸出手对在一起搓了搓,笑着看肖澜,“是挺冷的,对吧” 肖澜抬头摸了摸比他还高一点的殷离的头,“走吧,我们一起走走吧,很久没一起散步了。还有,别笑了。” 殷离大力的点点头,微笑一直挂在脸上,他向前大步走一步,踩碎路灯的剪影,仰起头看薄雾中的繁星,说,“肖澜,什么时候会下雪?” 什么时候会下雪? 一夜之间世界银装素裹,洗尽铅华。 殷离有幸看到了。在警局与学校联合之下,两天后,警局的车大大方方的被送上几个沉默的学生。 那天早上,殷离一打开寝室的屋门,外面满目浅白银装,甚嚣尘上被蒙上了干净冰凉的白色薄纱。 他和肖澜背着背包站在学校门口,凌晨五点,雾气和白雪相互交错,美的不像话。 警方派了三辆警车前行,而至于为何大动干戈,就要归结与死者黄妙云家中的势力了,同样的,也给警方很大的压力,要求尽快找出凶手。 那天,樊朗刚从车上下来,一个硕大的雪球就砸在了他身上,他一抬头,就看见小孩在他面前露出个干净明朗的笑容。 樊朗还没有说话,一个瘦削的男子从殷离的身侧挤过来——猎奇社成员之一,李占南,挤进警车中,冷淡的说了句,“这是查案,不是出游,我需要提醒你们我们正面临什么吗”他看了一眼殷离,“无关的人也需要跟随吗。” “快点走,我一定要知道妙云为什么会自杀!”说话的人挺着大肚子,脸上的表情愤怒悲伤,他坐在警车里,不顾自己被拥挤的厉害,努力的盯着手机上女孩的照片。 黄妙云的爸爸。 樊朗朝殷离示意,让他过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走吧,车上的位置还很多。”说完便带着肖澜和殷离上了另一辆车。 随行的警车上一共座了七个学生,三女五男,除了殷离,还有一个叫李茵茵的女孩,也是为了陪同朋友前往的。 洛京县的墓穴案件牵扯的一共有八个学生,张毅和黄妙云死亡,韩索重伤,还剩下五个人,只剩下五个人了。 警车外,大雪又开始纷飞,轻轻柔柔的落了一地,然后被碾碎,融化。 车子刚开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的时候,有人下车去买早点,大早上五点起床,很少人吃饭了。 樊朗也下去了,上来的时候给肖澜和殷离带了手抓饼和豆浆,也同时发现车中多了一个人——李占南。 他皱眉,“在车里吃会有味道。” 殷离和肖澜尴尬的对视,乖乖下了车,靠在车边就着漫天大雪吃东西。 “早上怎么不吃点饭”樊朗也出来了。 殷离吃的嘟嘟囔囔,“太早了,食堂没有饭。樊警官也不是没有吃嘛。” 樊朗一身冬季的警装,即精神又保暖,大衣摆在风雪中扫出一小片雪花,他捏了一把的雪花在殷离埋头喝热热腾腾的豆浆的时候将雪花压在他额头,狠狠的揉,雪花掉了殷离一脸蛋,他哈哈大笑,“凉吗,凉吗,还想偷袭我” 殷离一仰头,伸出舌头一勾,碎掉的雪花从额头掉进嘴巴里,他眯起眼睛美滋滋的盯着樊朗,“能偷袭樊大警官,也挺不容易的。” 樊朗悻悻的收回手,“快点吃,我先回车里了。”直到回到车中,樊朗都感觉手上那种温热软和的感觉还没有褪去。 那小孩尖尖的,粉嫩的一截舌头好像舔到了他的小拇指吧,樊朗想,真傻,真像个小孩,连舌头都又软又热。 李占南钻进车子,塞在车子的角落里,殷离进来的时候无意间朝他对视一眼。 一双无神冰凉的瞳孔让殷离下意识紧张起来。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是一种视死如归,不,是那种人已经死了的感觉。 李占南坐在窗户边,无意识的摩擦着背包上面的带子,他的手青筋凸显,蜡黄,有种不正常的颜色。 幸好警局的车是越野车,后面坐了三个人,还有一个面生的警察,也不显得拥挤,樊朗坐在副驾驶位置,他从车前境上刚好能看到后面的四个人。 李占南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他只看过一次,大概是发了短信之后,手机就不在震动了。 肖澜晕车只好挨着窗户坐,在受不了的时候就打开吹一会儿风,殷离挤在面生的警察和肖澜之间,靠坐都不怎么舒服。 樊朗从镜子里往后看的时候有时候刚好和殷离撞个对眼,两个就着窄小的前车镜相视一笑。 车子大概走了五六个小只好,11点的时候已经开始上了高速,几个车子里都没有提出要吃饭休息,就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车中发出一声碰撞。 “我要下车,我现在就要下车” 高速公路的车可不是随便就能停的。 没有得到同意,李占南竟然试图打开车窗! 还好殷离和一边的警察动作够快,一把将李占南按倒座位上。 “大方,手铐给我铐起来,发什么疯,不要命了!”樊朗皱眉厉声道,将手铐递给大方,随即就把李占南给烤在了警车中专门烤犯人的地方。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李占南发了疯般朝窗户上撞去,用头一声一声敲出来。 殷离将他掉落在车里的手机捡起来,屏幕还亮着,一条短息上写着,“我们死了两个人,就看你们如何解释了。否则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有,我会在住过的宾馆等你” “殷离,按住这小子,大方,过来,我需要你和我换位置。这是我们的案子,你不了解案情。”樊朗冷声呵斥。 殷离死死的攥住李占南,用胳膊肘将他抵在窗户边,在李占南的手腕上攥出红印子,殷离向后瞄一眼,让肖澜不要乱动,他实在晕车的厉害。 车子没有丝毫的减慢速度,樊朗和大方快速的换过位置,樊朗接过李占南,将他的包踢到殷离的那边,“说,谁发的短信?” 李占南喘息了几声,脸和车玻璃紧紧贴着,他眼里泛起惊恐,眼球突出,“没有的,我不会说的,我不能,都死了” 樊朗冷笑,将李占南的手腕朝另一边折去,“你最好说实话。如果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就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去洛京县?我不认为你们只是想要去玩玩,那些专业的工具,还有墓穴的信息来源你们是如何知道的?墓穴中的瓷器又是如何到了你们的手里,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第二十四章 下斗吧 李占南手腕充血,他疼的直咧嘴,却仍旧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樊朗下手重了,将他手臂给卸了力,自己拿过他的手机翻聊天记录,这一翻算是有了重大发现。 原来张毅和黄妙云死前都曾多次与他有过通话记录,其中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联系次数多达每天好几通,根据这一通电话,樊朗估计就是这群学生背后的人。 不过,瞧那几个人的迷糊样儿,看来只有几个人才知道那次洛京县的真正原因。 去盗墓?你傻啊,连新闻都报道出说没有什么价值,就这几个学生就能断定是好墓,就能有发现? 那考古系的呢。那就更别说了,好学生都是循着教科书上的依据学的,不是说他们不好,这就是为什么盗墓贼永远比考古学家先找到墓穴。经验远比死知识有用的多。我们敬爱的小平同志不是说了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所以啊,别说就着几个学生就能盗墓了,背后肯定有人教唆的。 殷离摸摸肖澜的额头,不热,这小子不会晕车晕到这种地步吧,一直睡着,几乎都没怎么清醒了。 殷离将肖澜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樊朗贴心的将一个车载枕头递过去,让肖澜自己抱着枕头睡去吧。 “嗯……”殷离想说话,还没有找到话题,自从两天前从医院自己和肖澜走掉之后就一个解释都没给人家,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怎么就有点不自在呢。 樊朗从警服的大衣里摸出个护手霜,“抹抹,手都糙了。”他斜眼看小孩儿。 殷离接住护手霜,上面还画着个娃娃,写着,这个冬天做女王。 殷离,“……” “你还用这玩意儿?” 樊朗咬着烟在嘴里尝味儿,“不是,王颖给的” “哦……”女朋友的,怪不得了。殷离捏捏瓶身,就是没打开。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6节 樊朗一手抢过来,“怎么,还嫌弃啊。过来,我给你抹”他弹开瓶口,拽过来殷离的爪子,挤了一点,用指腹抹匀,热乎乎的温度一下子就渗透在手掌里。 殷离不自在的抽回手,笑着说,“这么熟练,是给女朋友抹过?” 樊朗低头嗯了一声,殷离将头扭过去看了眼外面的风景,刚刚还散发着温暖的手背,因为药膏的深入泛着细细密密的疼,就像现在的樊朗给他的感觉。 他看见窗户上樊朗的侧影,苦笑一下,将手收回袖口里,勾勾唇,怎么就这么羡慕那个叫王颖的女生呢。 殷离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在看不见的地方化成一道幽绿色的光芒,然后悄无声息的散尽在外面飘飞的大雪中。 还好洛京县位于省的边上,夜里十点左右终于算是到了,找到联系上的旅社,一群人坐车也累的不行,躺在雪白的床上连晚饭都省了。 一个房间两个人,殷离刚好和肖澜一起,进屋的时候,樊朗叫了他一声,殷离扭过头之后,他却笑了笑,说,没事,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一夜无梦。 洛京县被大雪纷纷扬扬的洒落一地。 殷离下了楼,刚好看见樊朗从外面跑进来,一身厚实的运动衣,肩膀上落了白雪。 “真早” “嗯,有点认床” 殷离噗嗤的笑出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认床” 樊朗也低声笑,低头让殷离将他身上的雪花扫落,压低声音说,“没你在,怎么能睡好”樊朗原本是打算故意调戏小孩的,没想到他一抬眼,就看见殷离小脸通红,惊讶的看着他,粉嫩的耳朵都染上一层红晕,两人一个对视,殷离眨眨眼,对上了就放不开了。 一直到有人咳嗽,两个人才回过神来,纷纷转开了脸,肖澜昨日晕了一天,睡了一觉好多了,夏海东跟在他身后走下来,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打着哈欠,“人一老就觉多,你们这些小年轻起的可真早。” 樊朗点点头,上去换衣服去了。 夏海东铺开洛京县的地图,在旅社的食堂的包间中开始研究,一直等待来的人都到齐了,才堪堪发话。 “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出发。警方中会出四人,参与上一次旅行的同学请跟随警方进入墓穴。外面还会有警方把守洞口。可又异议?” 李占南被警察压着坐在桌边,脸色蜡黄,神色飘忽,声音嘶哑,“为什么不全部进去” 樊朗看都没看他,“哼,当然是为了防止其他人闯入。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当地的派出所,两个小时后我们便出发。” “我们七个学生,只有你们四个,我不相信你们的能力,我不下”李占南叫起来,脸色发白,有点声嘶力竭而底气不足的样子。 夏海东这老狐狸托着脸指着手里的地图,“不下也行,墓穴门口站着吧,等着人回来。不过为了防止你跑了,我们会帮你找棵树,说吧,要粗的还是细的” “你们这是侵犯人权,你侮辱我,我要告你们,啊!”他喊完其他的人都笑了,让你下是你不下的,你不相信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也不相信你啊。况且这丫的手机里可是藏了大秘密呢。 话毕,众人各自散去准备东西去了。 九点的时候,太阳热了点,还好洛京县的雪没有那么大,不过山上的路也走得够呛了。 七个学生中,五个都来过,只有殷离和另一个陪朋友的女孩李茵茵没有来过,殷离看女生走的辛苦,便扶了她一把,女孩歉意的笑笑,甩了甩自己沾满泥巴的靴子,“谢了啊,在学校没见过你啊” “我不常住学校” “哦,对了,你的那个同学好点没,他没有什么事吧?”李茵茵问的是肖澜。 殷离摇头,“没事” 李茵茵小心的凑过去,靠近殷离,小声说,“那个李占南没有关系吗?我觉得他有点怪” 樊朗在后面,一个警察按着李占南走在前面,他抬头就看见小孩儿和女孩挨得特别近,说说笑笑,顿时觉得心里好像被一大团雪埋住了,他脸色变换不定,恨不得再给面前跟吸了毒一样的李占南再踹上两脚。 洛京县里说的那个墓穴刚好在山窝窝里,需要先爬上去,再从另一头下来,原本两个小时就能到,因为雪的原因,一行人走了快四个小时,到了之后已经过了午饭。 简单的吃了东西之后,11个人便准备好了要下墓穴。 “哎哎,这可不行,这墓小的很,而且你们还有女生,这太危险了,下了雪,墓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积雪,还是别下来”跟随着的老乡赶忙连劝。 几个人为难了,最后警方只好将女生留了下来,不过没有李茵茵,原因是人家学过跆拳道,有自保的能力,况且就五个人去,一个字缩小了队伍的一半,这有事也来不及送出来啊。 樊朗只好和女孩约定有什么声响需要她立刻跑出去报告墓穴中的动态之后这才准备好了。 等进了坍塌一半的墓穴门后,樊朗才知道带着肖澜的明智之举了。 墓穴中矮小弯腰前进的小路,憋闷不通的空气,阴暗的环境,还有耳边一直不停的阴风测测,让本来就笑不出来的人表情更加难受了。 盗墓是个什么玩意儿,这种地方,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有人深深的感慨,跟鬼屋有一拼了,哦,错了,这可真就是实实在在的鬼屋啊! 第二十五章 你是个什么东西 鬼屋是人造的,墓穴也是人造的,只不过区别是,游乐场的鬼屋是给人玩的,而这里的鬼屋可是给鬼住的。 从没有下过墓的人都会有这么一种感觉:压抑,凄凉,沉寂,窒息,土味。 外面坍塌的墓穴口还能将光照进来,再往里面走,越走越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樊朗打着手电筒,地上的斑驳脚印证明这里是经常有人来的。 大雪铺在土地上,雪水一化,便渗透在墓中,果然是自己的专业,一到这里,肖澜变得精神的很,他捏着远光手电筒努力的想要照清黑通通的小路。 跟随进来的七个人里,除了肖澜和李占南,还有一个人也来过。 殷离在他后一步,这人被人叫做胖仔,白白胖胖,细看有点傻的样子,几乎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们,说什么做什么。 殷离注意到这胖仔一直用一只手贴在墓穴的土洞上,他走过的地方总会掉一点点土屑,殷离想,这跟小天真可是有同样的爱好啊。不过小天真明显有节操多了,这地方你用手乱摸?每一块泥土可都是古物,现在是看不清,万一人家墙壁上有点壁画,还不叫你给摸没了。 殷离正想着,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吓了他一跳,他下意识看李占南,李占南被个警察拷着手腕也是一脸迷茫,地道中越来越黑暗,开始逐渐看不清人脸。 “我被什么东西咬了。” “别动,让我看看”肖澜叫住胖仔,从前面拐过来,用手电照了半天,“像是蝎子,不知道有毒没毒。” “要不然先回去吧?我们才走了半个小时”肖澜说,“这里会有虫子很正常” 李茵茵闻言摸索着朝殷离多走了一步,樊朗想了想,才走了半个小时,万一这东西要是有毒,蛰了人,出了事,他们没有办法交代,“你回去吧,告诉外面的人我们会继续,你出去让人给你消毒” 那胖仔看起来吓得不轻,连连点头,拿着自己的手电筒,用另一只手摸着墙壁往后面走,殷离想要提醒他,也许不摸墙会好一点,他还没有开口,就看见那胖仔颤颤巍巍的扭过来,被手电照的脸上出现惊恐的申请,他说,“没、没路了。” 李占南挣脱着手铐带着牵着他的警察也跟着走了两步,在他们刚刚转角的小路上被一堵土墙严严实实的堵着,就像人家本来就是在那里一样。 “哈哈哈,出不去了,这下我们都出不去了。”李占南疯笑起来,颓废绝望的让在场的人忍不住皱起眉来。 殷离的手指在黑暗处幻化成一抹幽绿的光晕,他一弹,那么幽绿便在手电白色的强光之下钻入了胖仔的身体。 胖仔晃了晃脑袋,感觉身体轻了一些,手指上的伤口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殷离刚收回手指,准备向前去用灵源查看土墙的由来,身后却被人突然握住了手腕,吓得他差点露出来绿莹莹的灵源。 手电小小的光束照在他脸上,樊朗只是拉住殷离的手,没有回头,他凝视着漆黑的前面,沉声下令,“继续往前走” 既然退不出去,就要继续往前。 李茵茵用布条将胖仔的手指勒紧,防止真的有毒的话可以减缓毒性,肖澜重新回到队伍的前面,不过樊朗却抓着殷离一同走在了他身边。 殷离的注意力还被手上温热的触感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樊朗与他刚好错了一步,他能看到他在昏暗中刚毅的侧脸,沉稳坚毅,殷离想的出神,没注意脚下的土块,被绊的踉跄了一步,樊朗刚好扶住他,紧了紧在黑暗中握住他的手,低声笑着说,“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 看,就知道你会摔倒,提前先抓住你了。樊大警官,你肿么这么不要脸。 殷离瞪眼睛,“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摔倒” 樊朗低声说,“怎么,在困境中相互扶持有什么不对吗” 肖澜莫名奇妙的看了他们两眼,视线刚好被殷离身上背的包所挡住,没有看见两个人相握的手,只是疑惑到,“阿离,你要听樊警官的话。樊警官,你知道我们走了多久了吗?” “快一个小时了,这条路这么长吗?一直没有到头,上次你们来的时候见到的与现在一样吗?”樊朗问。 肖澜摇头,“不一样,我们走了没一会就到了一个空室,里面有一只纯黑色棺椁,是普通人就能用得起的,已经多有腐烂了,没有任何陪葬品,所以在大概看了之后我便提出可以出去了。墓穴里的空气毕竟不太好。”他掰了一小块墙壁的土块,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里的土块有些湿,上次我们来的时候空室中的土块是干的。” “因为外面下雪了?”李茵茵问,她扶着胖仔跟在后面。 “嗯,是,所以这里应该离主坑很远,主墓穴一般会离地面很远。” 樊朗放开殷离,让殷离抓着李占南,跟那个警察一起蹲下,将土块拨一些放进档案袋,他在手里碾了碾,仰头看向李占南,“我们不是考古的,所以是否需要进主墓穴无关紧要,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找到瓷器的来源,从而进行土质分析,从而证实你们其中有人涉嫌盗窃文物”他用手电照在李占南的脸上,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慌乱。 “肖澜呢?”李茵茵叫了起来,她正听樊朗说话,正打算问肖澜是否也知道此事,却突然发现他们的周围早已经没了肖澜的身影。 “肖澜,肖澜,你在哪儿”殷离朝黑暗的前面喊了两声,空空荡荡的地洞里闷实的连回声都没有出现。 “别急,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们——” “地上有血——” “听,有声音” 隐约的呼啸声回荡在墓穴中,沿着那一条看不见前路的土路上一直传入几个人的耳中,压抑的呼吸声仿佛就在他们身边,像是凭空出现的,又像是一直都潜伏在他们身边。 女孩胆小下意识的去抓住身边的人,樊朗将殷离一拽,拉在自己身边,李茵茵只好和也颤巍巍害怕的胖仔落在了一起,剩余的那个警察按着李占南, 呼——一阵阴冷的风突然呼啸着从前面吹过来,啪的一声,其中有两个人的手电摔在地上,刚好碰上石头,坏了。 出鬼了?碰上粽子了?没这么背吧,又不是小天真啊,殷离默默的想,他能感觉到这股风的怪异,却一点都没有觉得难受,灵源也没有被污染,损失。 一下子少了三处光源,猛地降下来的黑暗把几个人又蒙上了惊恐的感觉,不看见,都能听到颤抖的声音,这要是怕到什么地步啊。 看吧看吧,别没事有事学人家盗墓,谁知道万一你也有小天真的体质呢,一下斗就能碰见粽子。墓穴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别以为惊险好玩,土夫子也是把头挂在裤腰带上的活,虽然人家倒卖古物能挣到很多很多的钱,可这墓穴中时不时来的诡异事件可真不是谁都有个强健的心脏的。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殷离猛地睁大眼睛。 樊朗碰了碰他的手,“你说什么?” 殷离怔怔的摇摇头,轻声说,“你们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胖仔和李茵茵挤在樊朗身边。 ——哎,我听不懂你想的东西,粽子是什么? 殷离额头冒出冷汗,他两手抓住樊朗,樊朗微微放慢脚步,想着,这小孩终于知道怕了。 ——那……你是什么?殷离将问题放在脑中,用那个声音说的方式:想出来。 ——哦,不知道,反正应该不算是人了吧。你也不是人,你能听见我说话 ——你在说话? ——不是,是……说不清,一种物质,我从墓穴中吸收到了的。很多东西上都有,人也有,不过好像不能使用。你身上我能感觉到有很多很多,可以分给我一点吗? 废话,那是灵源,我就是灵源化的! 殷离想,是什么东西吸收了大地的灵源,幻化出意识,就像祭山灵一样,受了殷山的恩泽,草灵吸收殷山的灵源,幻化成人,世代守护殷山。 第二十六章 墓室里的奇葩 不过,在墓穴中能幻化成灵的东西嘛。 ——你在哪里? ——在家啊 殷离真想在额头画三条横杠,他们还在往前走,明明只有一条路,肖澜却会消失不见。与这东西会有关系吗。 他正想着,黑暗中爆发出一阵笑声,樊朗冷脸回头用手电指向李占南,“哪里好笑” 李占南不顾双手被桎梏的疼痛,大笑起来,从胸腔中发出干涩难听的笑声,旁边的李茵茵差点想伸脚踹他。 “哈哈哈,我笑歪打正着,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哈哈” “现在还会用成语,看来没疯嘛”殷离漠然的看着樊朗,“听听他说的,喂,肖澜不见了,你这有心人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樊朗摸黑揉揉小孩的头发,“别担心,会找到的。别和他计较了,快走” 李占南看没人打理他,自己却主动解释起来,“我想起来了,他们说过如果遇到一条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路,哈哈,这一定就是鬼打墙了。” “鬼打墙?”胖仔叫了一声。 李茵茵拽了拽自己的包带,吞咽了一下,她咬唇往四周看,却发现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鼻尖下越来也浓郁的土味和潮湿味儿。 樊朗冷哼一声,扔掉背包,拉着殷离直接就地坐下来,他摸出根烟咬在嘴里,其他人也只好就地坐了下来,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鬼打墙,早就看出来了。”他淡淡的说。 殷离靠着樊朗,在暗地下用手指戳樊朗的大腿,樊朗把手电突然照在自己脸上,白惨惨一片,让一直盯着他的殷离吓了一跳,小孩生气的拍了他一巴掌,樊朗这才露出笑意。 “嗯,早就发现了。我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一直都是沿直线走,所以不可能会走这么长时间。 鬼打墙。鬼,咦?会说话,还会吸收灵源,这不现成的鬼嘛。 ——我不是鬼吧 殷离默默的低头,忍着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那你是什么。我不管你是什么,让我们从这里出去,我们丢了一个同伴。 ——哦,我不会,我说了我不是鬼,我长的很好看。 殷离:“……” “在黑暗中,人的感觉会出现偏差,人在黑暗中会两脚迈出的长度会有稍微的偏差,造成足迹循环成一个圈,走不出去。”樊朗解释,让大家把水拿出来补充体力。 ——喂,你在不在。 ——恩,你在哪里,带我去找你。 李占南发出低声不屑的笑声,“你在墓穴里讲科学?哈哈,出现鬼打墙的时候,我们就离主墓穴不远了,呵呵,上一次,我,我们没进去,这次我——”他的话被遏制在喉咙来,眼珠瞪大往外翻去。 墓穴中又刮起来一种阴冷潮湿的风,李占南的胸腔发出咯咯的声音,像骨骼错位,拉着他的警察都忍不住退后了一点。 大家的手电筒都照向他,李占南张着大大的嘴巴,还带着手铐的双手痉挛般颤抖,脸色在手电的强光之下更加苍白,那股阴风久久徘徊在几个人的耳边,李占南浑浊的眼睛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呈现惊恐的神情。 “啊……救……我,啊,咯咯……”他血红的嘴里发出颤抖的声音。 樊朗想上前去查看,他一动,眼前猛地黑了下来,手电全部熄灭! “鬼啊——”尖锐的嗓子爆发出来。 “小心,别乱动,拉起手来” “我看不见,为什么手电不亮了” 殷离双手做结,幽绿的荧光弥漫在黑暗中,樊朗叫了一声殷离,突然意识全无,不知人事。 殷离小心翼翼的扶着昏倒的樊朗躺在背包上,把其他的人大概调整一下他们的姿势,为了防止因为长久失去意识导致身体血脉不通,他走到李占南身边,幽绿的灵源侵入李占南瞪大的眼珠,沉寂而悠扬的嗓音响起来。 ——以我之灵,祭我之山,我命由天,我命非然,降于人世,处于人苒,灵源有限,唯天地不变。摄,救人如火,进! 符咒吟完,殷离的手指化成幽绿的灵源,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青草的香味,像是雨天过后大地的清新,灵源钻入李占南的口,鼻,眼中,然后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殷离闭了下眼睛,缓解自己的头晕,在手指点一抹幽绿的光晕,像是他指尖着火一样的好看,他晃动着在黑暗的地道中,说,“你出来不?” ——我还以为你要现出原形了,真扫兴。 “我又不是妖鬼,没有原形”殷离老老实实的解释。 ——那你也不是人。 “恩,我是祭山灵。” ——听不懂。 “就是守山草,受了殷山的恩泽,可以以人性行走,没有原形” ——那就是草妖。 “……”好难听。 “你要杀我的同伴就是为了想看我的原形?”殷离一边随意的四下查看,一边说话,他走到樊朗面前,蹲下来摸了摸樊朗的脸。 哎,手感还不错,用摸就能感觉到男人味,脸上没肉,胡茬的磨砺感。殷离的手滑到樊朗的嘴唇,被上面的柔软和温度烫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趁着樊朗没有意识不小心占了便宜。 ——嗯,我无聊。 “你有看到我的另一个同伴吗?” ——哦,也是草妖吗? “……是人,刚刚他不见了。” ——人啊,我见了,他正在我的床上睡觉。 “……”还是来个恶鬼吧,这到底是个什么的存在,殷离闻到了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儿,夹在着潮湿慢慢朝这边流过来,从土里侵透。 浓郁的血腥,夹在着刺骨的冷意,殷离打了个颤,叫道,“是你吗,你还是别过来了,你身上有……我——” 地道中又重新陷入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殷离捂住胸口干呕起来,那种血的味道,像是就在你面前,浓稠,压抑,让你不由自主的能想到空白的房间,漫无边际流淌的血液。 呕,殷离难受的皱眉,连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连昏迷着也皱眉起来,神情难过。 ——好吧,我离你们不远,你真的不要我过来? “不……你可以将肖澜送出来吗,我们不应该打扰你,会马上离开。” ——他叫肖澜吗。不行,他很奇怪,我需要研究一下。 “……”鬼也需要做研究的吗。 ——那你要过来吗?这里很宽敞,地方很大,还很亮。 “……”能过去我们早就过去了好吗。 殷离重新将自己的身体化作幽绿的光晕,他环抱起樊朗,顺着那股血腥味散去的地方飘去。如果能看见的话,一定能发现原本被血红侵透的黄土慢慢变成原来的颜色,就像是血液被抽干一样的快速额朝一个方向流去。 而顺着血消失的方向,在一个拐角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刚刚土道更加宽敞的一条路,地上覆盖着整齐的地砖,墙上挂着烛台,更惊奇的是上面竟然燃着熏黄色光晕的蜡烛。 ——好看吧,这是尸油,不会灭的。 “……”哪里好看了,光听名字的话! 殷离将樊朗小心的放在地上,自己化出人形,他的四周散发着清淡的草香,殷离碰了碰樊朗的脸。 “醒醒,樊大警官,樊朗” 樊朗的眼珠子动了动,随后立刻睁开眼睛,迅速的清醒了,他抓住殷离的手站起来,“这是哪里?” “不知道,你们好像突然睡着了一样,叫不起来,我看见这里有光,只能带着你往在这边看看” 叫不起来,拜托啊,现在不是一叫就起来了,殷离你说谎的能力有待提高啊! 殷离朝樊朗眨眨眼睛,“他们还在那里,很安全,我们要先进去看看吗?”这条所谓的灯火通明的路还有很长,转个弯后不知道又会看见什么。 樊朗谨慎的抓住殷离,“我也不知道,好像突然没了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你跟好我,别怕,我们先过去看看” “哦……哦,好。给我点水吧,我的水喝完了”殷离跟随着樊朗往前走。 樊朗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扭头才发现这小孩双唇发白,明显干裂起来,显得有点小可怜,他无意识的舔舔嘴唇,“好渴” 殷离的灵源消耗的太厉害了,他自己就是殷山的灵源化成,灵源有限,殷离无法过度消耗自己的灵源,所以晟夏几乎不允许他使用灵源。 他在樊朗担忧深沉的目光下又舔了舔嘴唇,好吧,那东西说的没错,祭山灵也算是草妖?所以过度使用灵源的时候会出现山草一样的本质——喜水。 第二十七章 吓丫的一跳 肖澜觉得很冷。 他蜷缩起身体,抱住自己,即便是陷入昏睡中时也无法阻挡住刺骨的冷意侵入骨缝。他闭着眼睛,昏昏沉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碰到了粘稠的东西,慢慢流淌在他身下,淹没他的后背。 他在哪里?什么原因让他的胸口弥漫上无数绝望,让他想要哭,想要逃。 肖澜的眼角眼泪缓缓落下来,落入发丝中,淹没在背后粘稠之物中。 有团白色的东西蔓延出一股细微的白雾缓缓伸向肖澜,凉薄的雾气遮住他全身,冰凉的,寂静的。 肖澜的眼睛缓缓睁开。 ——啊!尖锐的叫声在墓穴的尽头久久回荡,连道路旁的蜡烛烛光都微微一颤。 殷离和樊朗听见叫声,对视一眼,立刻沿路飞奔起来,带起的风声散落在身后。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蔓延在空荡黑暗的墓穴中,殷离感觉眼睛一痛,险些摔倒,樊朗迅速扶住他,“怎么了” “我……感觉到绝望,肖澜,他……”殷离深深的喘口气,按压住胸口,“就在前面,快,快点” 樊朗紧握住小孩的手,太冰凉了,小孩在害怕,他用手掌狠狠的搓了搓殷离的脸,把他的手捂在怀里,“别怕,走。” 殷离不知道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充斥在脑海中的绝望,压抑,胸口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 一直到路口的转角,通过一栋巨大的石门,突然眼前猛地一亮。 樊朗抱住死死按着胸口,急促喘息的小孩,将他放在一处凸起的台阶上,殷离眯起眼睛抬头,两人这才看清楚他们身处何地。 有两间教室那么大的墓室,四周的角落点燃着千年不变的烛火,四角摆着半人高的黑铜色的诡兽,面目狰狞的视线朝向墓室的正中央。 那中间有到成年男人腰间的石台,很大,就好像那种在电视上看到的能躺下两个人的石床,石床的边缘有一个模糊的背影正对着他们,很高,那影子微微颤抖。 樊朗半抱着殷离走向石床, “肖澜”殷离轻声叫了一声。 猛地,那股绝望压抑的感觉骤然从胸口消失了。 肖澜缓慢的转过身,双目大睁,嘴角惨白,脸上眼泪都还未干透,他微微低头,樊朗和殷离顺着他的视线看见石床上的东西! 殷离剧烈的颤抖了下,樊朗也同样脸色不善的扶住殷离,三个人之间,躺在石床上的,是一具硕大的尸骨。 臃肿的身体将腐未腐,上面紫黑色的肉人形一般铺在床上,浓稠的尸体化成软绵绵的液体。 殷离捏紧樊朗,压抑的想要叫出来,这具尸骨上有无数细小白色的骸骨,像是什么东西覆盖在尸体上一样。 肖澜微微动了动手指,哑声说,“这上面的……是腐烂的人骨,是小孩子的,很小……很小的孩子,丧于肚中的孩子,很容易变成邪灵,古……古时候,为了惩罚认为有蛊惑力量的巫师妖怪,用,用小孩子的骸骨镇压住尸身” 这具巨大的尸骨上有十几个细小的骨骼,侵入身下巨大的身体中,化成白骨之后压制尸体,不会腐烂,无□□回。 要有多恨,才能这么诅|咒一个人呢。死了也不让他轮|回,被钉压在婴灵,遭遇恶鬼之苦。 肖澜知道古时候的人迷信,他们陪葬东西的方式让现代的人大为惊奇,千金白银陪葬,千马百人的活人陪葬。 无论这种方法是真是假,人有没有灵|魂,能不能轮|回,那时起意做这件事的人,他闭上眼都能感觉到有多恨。 轻微的冷风吹拂在墓穴中。 “是你吗?”殷离问,樊朗和肖澜诧异的看着他。 殷离勉强勾起微笑,“我好像感觉到这里,有一些东西。你们,别怕,他也许不想伤害我们” ——我无法说话。 微弱平静的声音传入脑中。 殷离看了看盯着他的两个人,在脑中放出声音。 ——我身上有灵源,你,可以吸收一点,我不能被他们知道身份。你将灵源试试化为声音。对不起,我,我有些害怕。 樊朗看见殷离闭上眼睛,他连忙抱住他,轻轻拍打小孩儿的胳膊,“醒醒,殷离,别睡,乖,你醒醒,小孩儿” 肖澜跳下石床,担忧的望着殷离,“阿离遇到什么了” “不知道,他精神不好。肖澜,能带我们出去吗?”樊朗搂住殷离的腰,让小孩的头靠在他肩膀上。 肖澜眨眨眼睛,“这里是主墓穴。我们能进来应该能出去。” 樊朗怀疑的盯住肖澜,冷声说,“我觉得,你好像不怕这里。刚刚是你叫的吗,我们听见叫声才赶过来” 肖澜抱歉的看向樊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他挠了挠头,“我我只是醒过来之后被吓到了。我,嗯……的确不害怕,樊警官,我是考古系的,这些东西,我不怕。殷离情况不好,我去找路,现在就离开” 阴寒的风将烛火吹的动了一下,一团白雾缓缓弥漫在墓室中。 一声轻微的吸气声。 “我不会……伤害你们” 肖澜瞪大了眼睛。 殷离睁开眼睛,看见樊朗低头担忧的望着自己,他心里一软,伸手摸摸樊朗的脸,“我没事,就是有点渴,能给我点水吗”殷离从樊朗的怀里爬起来站好,顺着石床坐在下面的台阶上,他拉了一把樊朗,“坐下,歇歇。” “阿离,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肖澜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神情。 殷离呵呵的笑出声来,“怎么,你们考古的不是巴不得在墓穴中遇到鬼吗”他接住水仰头灌了一口。 “你你,我,我”肖澜傻乎乎的结巴,瞪着那团白雾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你干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樊朗低沉的捏了把殷离的脸蛋,“你再玩我就带你进警察局里歇几天。” 殷离嘟嘴,指控,“警察叔叔要威胁人啦。” “警察……是什么”那团白雾吹出冷风,细微模糊的声音传入耳朵中。 肖澜咽了口水,想要伸手摸摸那团白雾,“你,真的是鬼?” 殷离笑,鬼什么的是不是太随意啦。拜托那是对魑魅魍魉,精怪三尸种种的一个统称好嘛。这个东西目前他也猜不出来,只是大概感觉与石床上的尸骨有关系。 “你知道前一段时间进来的八个人吗?”樊朗一点也不客气,开口就问,神情坦然。 那团白雾在空气中转了转,又转了转,然后又转了转。 肖澜,殷离,樊朗,“……”这丫的是在思考吗。 “哦,想起来了,我丢东西了,好像是他们,我不记得了” “他们死了”樊朗说。 白雾,“……哦” 樊朗继续说,“死的很惨” 白雾,“……唔”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樊朗声音温和富有磁性,他在诱导它。 白雾伸出一小股细长的烟在那团上面碰了碰,像是在学肖澜挠头,“……嗯,死是什么?” 殷离和肖澜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孩儿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像是缀了明亮的星星,粉白的唇露出洁白的牙齿,殷离恨不得捂住肚子躺在地上打滚了。 太搞笑了好嘛,你在墓穴里跟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谈论死?谈论别人的死? 我拜托啊,跟它有个嘛关系啊。 那团白雾飘落在肖澜面前,柔柔的雾气遮住肖澜的脸,“我好像认识你” 笑声戛然而止。 第二十八章 发怒 夏海东坐在大石头上抽烟,外面的人都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进入墓穴的人没了声音,联系不上,眼看着天都要黑了,竟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冬天的夜晚太冷了,人要是在外面坐上一夜不死也要冻伤了,夏海东把烟头按进雪土里,拍拍巴掌,招呼众人,“走吧,回去,明天我们下去。” “头,他们不能在墓穴里过一夜啊,这会出事的” 其他没下去的学生都竖起耳朵听着,神情各异。 夏海东瞅着又开始下的雪,用脚拧了拧地上的泥,“现在下去我们会出事。只希望他们能找到墓穴里,明天一早我们就再来,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看着,把我们的衣服,火都留下来。” 哼,死了一个警察没事,敢死一个学生,那你看吧,网友要往死了人肉你了,跟多仗义一样,谁的命不是命啊。夏海东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真的无法用这些学生的命去作担保。 而地下的墓穴中远比他们想的要暖和多了。 肖澜俯身在石床上检查那具巨大的尸骨,虽然是考古系的,但是能直接接触棺椁和尸身的是资历老的教授才行。 那团白雾就跟在肖澜身后,他去哪,它跟哪,玩的乐不疲倦。 殷离打了个哈欠,樊朗坐在他身边,大方的伸出腿,“呶,借你靠靠吧” “我们要出去吗?既然找不到线索”殷离问,他把头靠在樊朗的腿上,懒洋洋的看着那边头上忙碌的肖澜。 “好,你是不是累了?歇一会儿我们就走” 肖澜用镊子取一点尸骨的毛发和骨骼,装在密封袋中,打算拿出去研究研究,他们在这里待了估计有一天了吧,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座墓穴的身份了。 “你也要走?”它问。 肖澜看了它一眼,“我们是一起的。嗯,还有谢谢你。” “你可以不走吗,留下来陪我” 肖澜将东西全部塞进背包,“我是人,没有办法在这里存活。而且……这太匪夷所思,你为什么想要我留下来?” “不知道,你很奇怪” 肖澜想了想,轻声问,“如果有人动了墓穴里的东西都会死于非命吗?” 那团白雾漂浮在肖澜身边,从远处看就像神仙身边的雾气一样朦胧,那种冰凉的白色雾气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肆意翻滚,虚如幻境。 樊朗望着正在交谈的一团雾和一个人,低声问殷离,“你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吗?很……不可思议” “总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殷离说,捧着矿泉水的瓶子小口小口的喝着,也顺着樊朗的视线打量,“墓穴中什么东西会成精?” 樊朗想了想,“成精”他笑,“我是警察好嘛,不能相信这些,嗯,起码明着不能” “丫的还装呢”殷离舔舔水润的嘴唇说。“你们办案组见过多少了” 樊朗凑近殷离的耳边,耳语般的声音带着细小的波动传入耳畔,殷离下意识抖了抖,耳朵被轻轻吹了口气。 “尸骨,婴灵,阴物,魑魅魍魉”樊朗收起玩笑的神色,“不管是什么,出去再说,土质样本已经找到了,既然找不到多余的陪葬物,我们先出去为好。” 地底下的东西,无论是什么,能化成这样都不是一种让人心好感的东西吧。 殷离想起来他在地道中闻到的浓郁的血腥味以及绝望的不属于他的感情,他脸色一变,站起身,“肖澜,我们走了,大家还在外面等候” 肖澜正和白雾说话,答应了两声绕过白雾走了。嘿,真有礼貌,毕竟那团雾气也是人家的身体嘛,你过来过去不算个事儿。 “再见”肖澜边走边回头挥手,他背对着殷离他们,没看见他们骤变的表情。 原本是路的地方,墙壁一片平滑,四角的烛灯燃燃的亮着,诡兽的模样也一如刚到了的时候,殷离却发现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连进来之后的方向都无法辨认。 天地分四个方向,可是在这间墓室中,四处皆是一模一样的东西,毫无差别,没有任何不同的参照物。 不对,即便四周一模一样,还有一个东西一定不一样。 是石床上的骸骨,人有头脚,所以方向必定不能一样,殷离想去查看石床的尸骨,却突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墙壁上燃着尸油的蜡烛台中缓缓流出深色的液体,从蜡烛台上一直滴落在地上,而且越流越多,发出细小的啪声。 “发生什么了”肖澜问,他努力的忍着喉头的干涩,鼻翼下闻到的全部都是浓郁的血腥,不用看也能感觉的那是多么浓稠的液体,缓缓流动,深红色,压抑的。 “你不想让我们离开?”樊朗问,他将两个小孩护在身后,目光紧紧盯着那团雾气消失的地方,四周的蜡烛台中的液体源源不断,没有停止的开始流出来,滴在诡兽的嘴里眼里,硕大的铜铃般的黑褐色金属被蒙上一层油腻的水幕。 樊朗朝殷离看了一眼,殷离眨了眨眼,他拉着肖澜试图想要靠近墙壁寻找机关,却发现地面上从蜡烛台中流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铺在地上根本无从下脚。 “你收起来这些,我们不走了,快点”肖澜说。 殷离抽出一丝灵源探入空气中,还没有碰到墙壁就消失了! “如果我们死了,也许根本就不会变成和你一样的白雾”殷离平静道。 ——你走,我要他留下来。 “我们是一起的”殷离盯着眼前的空气,这些果然是这东西制造出来的。 ——我只要他留下来。 殷离的眼中平静似水,他抬起手,大声说,“如果你再不停手,我会让你永远消失”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7节 樊朗担忧的看一眼小孩,想伸手拉住他,他还没动手,突然面前的肖澜像是被什么抓住一样迅速朝后面退去,砰的一声撞在石床上,然后整个人仰躺在那里丝毫不能动弹。 肖澜艰难的想要动手指,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给压制做了,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费力起来,他睁大眼睛盯着墓穴的屋顶。震惊的发现墓穴的顶壁上竟然刻画着斑斓的壁画。 ——你要阻拦我 “放开他!” ——不,我说了他不能走。 “你最好立刻放开他,否则我——”殷离声音未落一边的樊朗却猛地站直了身体,殷离伸手去拉樊朗的胳膊,被他猛地甩开。 樊朗面无表情,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丝毫没有生机,殷离抽出一缕灵源探入他的身体,却被猛地吸收了,而且那股力量迅速的大力吸收殷离的灵源,试图占为己有,殷离咬牙抽出灵源,被反射回来的沾了三尸之物的灵源给灼伤了身体,手臂上留下一长溜烫伤的痕迹。 樊朗木讷的看着前面,脸上却出现扭曲挣扎的神情,喉咙中发出急促的喘气声,他缓缓抬起脚,一步一步像是被拉扯一般走向石床,低下头来,双手机械的扶住石床,猛地用力撞了上去。 “唔”樊朗的头大力的撞在殷离的手掌上,殷离疼的脸都扭曲了,手掌上骨头扭曲的断裂,他心惊的抱住樊朗,死死的控制住樊朗的动作,他根本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用手垫住,这样的狠力的撞在石床上的话…… “樊朗,醒醒,快醒醒,拜托,别这样,你会死的,醒醒” 殷离手脚并用的缠|住樊朗的身体,将他|压|在地上,他突然想起来西山大的楼顶上那一串挣扎的脚步。 也是这样,不是自杀,是被人控制的吗,拼命的挣扎,却看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坠入死亡。 殷离从按压着樊朗肩膀的手臂上抬起一点,艰难的凑上嘴巴,狠狠在自己手上咬了一口,他将自己的灵源混着血液猛地|射|向半空中。 ——以我之灵,祭我之山,我命由天,我命非然,降于人世,处于人苒,灵源有限,唯天地不变。祭山灵四十七代殷离自愿请罪,化灵源为剑,谨记无伤天地万物,制邪魔,摄! 幽绿的灵源掺杂着血液在空中化成一把剑身透亮的剑,剑尖直指地上交|缠的两个人,殷离手指猛地一动,口中的符咒快速吟唱起来。 噗嗤。 那把灵源剑猛地插|入樊朗的后背! 第二十九章 唉结束了吗 樊朗身体剧烈的一颤瘫软了下来,闭上眼睛。殷离扶起他,他害怕樊朗再次醒来他来不及控制,他抓着樊朗的手臂,“肖澜,你醒着吗,肖澜!” 和尸体并肩平躺在石床上的肖澜茫然的睁着眼睛,他看着头顶的墙上的壁画,喃喃的张嘴发出无意识的声音,眼角缓缓流出眼泪。 墓穴的上方密密麻麻的刻着色彩已经斑驳的壁画,一刀一划的刻入石头上。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壁画就这样静谧的和墓穴中的一切遥遥相望。 壁画上,讲述的是正对着石床的尸骨的一生。 一个年轻人被绑在露天的邢台上,他仰头望着天空,面目凄然。在年轻人的身侧站着个手持大刀的人,而行刑台的另一侧站着个身穿儒衫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本竹简。 在后面,一处壁画上又出现这个年轻人,他大概是童稚的模样,趴在树下和身着儒衫的小孩并肩嬉闹。 壁画分为两半,一半是年轻人孩提的讲述,一半是成年之后的遭遇。 孩提时代的上面每一副都有那位身着儒衫的人陪伴着,他的一生和他的一生。 壁画一转,身着儒衫的男子跪地接受皇令,他身边的年轻人一脸愤恨的模样。 后来,年轻人上了战场,他身着玄武铠甲手持刀枪在万人的瞩目下指着儒衫的男子,而那人坐在统治者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腐朽的王朝无力回天,儒衫男子被人押解跪倒在年轻人的脚边,年轻的将军低头凝视从小一路陪伴的人。 色彩最浓烈的一幕上,只有深红的漆板在亘久不变的诉说。那一幕上,年轻的将军褪下威风的铠甲换上一身的喜服,他的面前站着同样装束的儒衫男人,四周有人捧着酒杯低头风声笑语。 肖澜的眼泪止不住般流淌,一滴一滴落入石床上和他并肩而躺的尸骨上。 壁画上的人形象各异,让人震惊和哀恸的,是唯独那位年轻人和儒衫男子竟然拥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 双生子,从生到死的相伴。 相随长大,天各一方,血亲,爱情,背叛,在冰冷无声的壁画上娓娓道来。 壁画变成了万人之下的模样,所以的跪倒在统治者的脚下,而在他的身边再没有另一个和他拥有同样相貌的人。 那人眉目淡薄,唇角含着冰凉的笑意。 死了的是谁,活着的又是谁,那时的人分不清,现在看故事的人却疼到了心里。 肖澜仿佛能感觉到自己身边那具骸骨的哀恸,无数细小的白骨压制着他,让他永世永世不的轮回。 他突然想到这种由生而来的恨意:既生瑜,何生亮。 壁画落幕。 肖澜的眼睛开始不断的落泪,想要哭的声嘶力竭,他双手在石床上挣扎开来,青筋凸显,他摸索着碰到一处细长的手骨,上面来连带着不会腐化的紫黑色的腐肉,他咬牙,不假思索的将手紧紧贴上去。 樊朗手指动了动,殷离茫然的看着石床上的一幕,肖澜突然坐直了身体,疯狂的将那具骸骨身上的婴孩的白骨扫落,将那些无端的压制,几百年来的恨意全部扫落,颤抖的想要去碰石床上的骸骨。 “肖澜,醒醒!”殷离射出一道灵源打向肖澜,他疼的一抖,却依旧坚决的用手指抚上尸骨的面无全非的脸。 那团白雾隐隐约约的出现,在肖澜面前好像有些茫然,片刻之后,白雾竟然缓缓开始变动,肖澜的眼泪滴到白雾上,看着眼前的模糊的已经有了具体形象的影子,他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冬日里的阳光用仅有的温度照进房间,樊朗眼睛转了转,睁开了。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阳光射入眼睛,他微微眯起来,猛地坐起来。 “哎,别动,打吊针呢” 樊朗扭头,看见王颖坐在病床前,瞧见他醒过来,把一杯水送了上去,“大警官,辛苦了,都睡了一天了” 樊朗皱着眉,声音有些暗哑,“这是哪里?夏局呢” “我已经通知他了,马上就会来,这里是洛京县,夏局把我叫了照顾你哦,这可是男朋友的待遇”王颖巧然一笑,长长的头发盘在围巾里,美丽大方。 樊朗在喝第二杯水的时候夏海东终于进了病房,王颖说出去打水,礼貌的给两个人腾出空间来。 他烦躁的挠挠头发,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夏海东。 可怜的夏局长一脸弥勒佛样子,笑眯眯的坐在床边嘘寒问暖了半天。 “你要是再说废话,我就把你扔出去”樊朗烦躁的说,“我怎么出来的,进去的人都有没有事,案情进展到了哪一步,夏大,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夏海东胸有成竹,拿过病床上的花生往嘴里塞,满口不在乎“哦,没事啊,大家都没事。案子啊,破了” 樊朗瞪着他,露出危险的表情,夏海东连忙摆手,嘟囔着,“你丫的是不是有起床气,脾气真大,我说,说还不行吗。是这样的,我们第二天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几个人就昏睡在一边的墓室里,地上放着土质样本和少量的陪葬器物,后来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你们在墓穴中待得时间太长了,导致一氧化碳吸入,导致昏迷,哦对了,案子破了,是那群学生里的有个叫李占南的你知道吧” 樊朗点头,瞄了一眼夏海东手里的花生,夏海东连忙笑着递上去,樊朗摇摇头。 “他结合一群盗墓贼跟着那群猎奇社的学生进了墓穴中,那群学生里只有几个后来知道了真相,逼着李占南分摊陪葬物,学校中的自杀事件,有法医鉴定认为这群学生是在墓穴中中了一种毒,会产生幻觉,所以有了这次的连番自杀案件” 樊朗头疼的拍拍头,睡了一天,他总感觉有些东西不对劲,却又实在什么都想不出来,他闭了闭眼,问,“殷离和肖澜呢?” “回去了,有行动能力的人都已经会西山市了,好了樊朗,我的樊大警官,案子破了,你就不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来来来吃点东西,保存体力,想想你那美貌如花的媳妇,嘿呵,是不是精神倍增?” 樊朗斜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夏海东一紧张,他老神在在的说,“巧克力花生,我只喜欢吃外面的一层巧克力糖衣,所以搁嘴里化完就吐到盘子里,本来想让你帮我扔了” 说话间夏海东又丢进嘴里一颗花生,听完樊朗的说,猛地瞪大了眼睛,捏着花生的手抖了抖,迅速的站起来猛地呸了起来,“你个死小子啊,你你你,我说这花生怎么有点湿,呸,呸,你,我要扣你工资!啊——” 樊朗大笑着拿过自己的手机,按进去一条短信: ——樊大警官,醒了联系我哦,我们都没有事,别担心。对了,还记得我家地址吗?说好的帮我搬家不是虚话吧。 樊朗拨过去电话,那边立刻接住了,他声音微沉,唇角无意识的挂起柔和的笑容,“你就这么自己跑了?” 那边的殷离用左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变成幽绿色的灵源不断的闪动,形态极其不稳定,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目光深沉,半晌后他露出个笑容,“抱歉啦,樊大警官,期待下次见面哦” 第三十章 看上你了怎么办 仿佛冬至就是团圆的节日,屋外是漫天纷飞的大雪,屋中冒着热气的西葫芦饺子一大盘一大盘的端上饭桌。 樊妈围着小围裙带着眼镜捏出一个个漂亮的饺子摆上案桌,樊爸就在一边等着,包好一盘就下一盘,鸡蛋馅儿的,猪肉的,荤素搭配,吃住哪个是哪个。 樊妈一边包一边瞅低头坐在桌边写作业的樊琳,笑着给樊爸说,“她哥小时候只要看见咱做饭包饺子,就必须要挽袖子来包饺子,谁拦都不管用,作业都不写,哈哈,那小子也长成大男人了。” 樊爸也跟着嘴角带笑,像是回忆起十几年的一幕,小矮子把面粉涂一脸给他们说他把自己包成了个肉饺子。 门啪的响了声,樊妈一瞅,更是乐的开花,他们家漂亮的准媳妇来了。 王颖一头长发染上白雪,她在门口拍了拍,叫着,“阿姨,叔叔,我来了。” “哟,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啊” 王颖看了屋子一圈,“没事,我爸妈自己酿成的人参酒,让我拿来给你们尝尝”。 樊妈连连叹气,说那小子又没有下班。 王颖也不失落,只说自己是来看长辈的。这姑娘聪明的狠,搞定男朋友最好的办法就是讨未来婆婆公公欢心,你瞧,人家做的多好。 她坐了会儿便打算先走,冬至要回家陪爸妈。 樊妈这一听,嘿哟,这丫头真是又礼貌又孝顺,眼里都是看媳妇的标准,她还舍不得的时候,樊朗一身黑色大风衣拐进屋子。 “真是凑巧的不行,来,小颖要走了,你去送送人家,快去啊” 樊朗也没想到在家里能看见她,他刚下班,外面下了一天的雪,车不好开,不过冬至再忙也要回去吃顿饭,想想那皮薄肉多的大饺子,热腾腾的沾上醋,一口一个,呵,美的很。 樊朗知道爸妈都喜欢王颖,这姑娘也的确知书达理,他想过,也许以后真的会就这样过下去了。他和王颖并肩在雪中漫步,一步浅,一脚印深。 “这几天局里不忙了吧” “嗯” “过年的时候你们回老家吗?” “不会”樊朗在街边的热饮店买了被奶茶塞到王颖手里,暖暖的热气蒸化雪花,燃起朦胧的白雾,他想,如果妆容淡一点,脸再小一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弯弯的,这样是不是他更喜欢了。 王颖在车边站住,仰头看男人,白雪落在樊朗的眉梢,将浓黑的眉浸湿,连眼中都神采熠熠,她突然脸红起来,抿着嘴唇不说话。 “路上小心,我走了。” “哎,等一下。”王颖拉住他,小步上前突然亲在他脸上,樊朗勾了勾唇角,将她的围巾围好,“走吧,开慢点。” 王颖点点头,再不敢看他一眼快速开车离开了。 樊朗收起表情,转身大步朝回走。 还没走几步,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特别的铃声,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樊朗用自己没有发现的笑意翻开手机,“马路对面” 他抬头,对面站这小孩,雪白的羽绒服在雪中比雪花还要白净几分,他朝樊朗大力的挥了挥手。 樊朗抬步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 “樊警官,出来送女朋友啊”殷离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他怀里抱着一堆的彩色传单,鼻头泛红,说出的话都带着细小的鼻音。 樊朗皱眉,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抬手给小孩儿戴上,“大晚上的在这儿干嘛,冷不冷,出来记得戴好围巾和手套,吃饭了吗” 他说半天没见小孩儿说话,便低头看他,殷离笑了笑,用手抓住围巾的一边,“樊朗,你对谁都是这么好吗” 樊朗一怔,殷离说,“因为你是警察,所以你对谁都是这么好吗?”他笑着,唇角勾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身后成了虚幻的背影。 樊朗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玩笑般朝他眨眨眼,“怎么,看上哥哥了?” 殷离点点头,“恩,看上了,你说怎么办吧”冬夜里,商店的橱窗中亮起熏黄色的光芒,外面的雪慢慢的从天空飞舞落下来,樊朗听见小孩说,我看上你了,怎么办吧。 他挂着似有如无的笑意,看着家门前的那条路,路上几个小孩扔下一个响炮跑掉了,留下一身后的笑声。 樊朗迟迟拉回视线,低头看小孩清秀泛红的脸,说,“真不巧,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殷离手里的彩单被风吹落了一地,他站着,看樊朗弯腰帮他一张一张捡起来,他想笑着问问他更喜欢谁,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樊朗将乱掉了的彩单捡起来,整理好,沉声说,“就不送你了,快走吧,很冷了。”他说完转身要走,却被人抓住手腕,樊朗没回头,只是微微低头说,“怎么了” 受伤的时候他会抓住他的手,危险的时候他会牢牢握住他,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平静的牵手。 这很奇怪,两个男人需要牵手吗。不需要的吧,殷离想,就是不需要的,谁会觉得一个男人的手比女人还好呢,很奇怪,对吧,不自在才是正常,对吧,殷离慢慢安慰自己,像那个女人做的一样,亲吻他的脸颊的话换来的是羡慕吧,不是恶心,不是吗。 他想,他羡慕王颖吧,可以理直气壮的接受樊朗的好, 他放下樊朗的手,在他背后说,“没事儿,你走吧,他们都在等你呢。我……马上也要回去了。”他将怀里紧紧抱着的彩单抽出来一张塞进樊朗的手里,在他身后努力的微笑,“这家店这两天要打折了,你,挺便宜的。我都买了好多的饺子呢,今天晚上要吃饺子对吧,我第一次自己下饺子吃呢,挺好吃的” 他期盼的看着樊朗的侧脸,期望他转过来说句话,说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他想,随便什么话都不会让他这么难过吧。 他一直觉得自己羡慕王颖,却没有想到在看到女孩亲吻樊朗的时候,自己竟然会这么难过。殷离想,太巧了吧,巧的让自己刚好看见,然后就可以死心了,不敢有什么期望了吧。 殷离还是失望了,樊朗没有转身,他轻声嗯了声,大步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殷离也立刻转过身去。 樊朗攥紧手里的彩单,冰凉的雪融化在单上,凝成冰水流入手心,彩单上面掉了色,把手掌染得斑驳。 “哥,刚刚那是谁啊”樊琳在楼下探头往樊朗身后看。 樊朗吸口气,笑道,“没谁,发传单的。” 樊琳看着他哥,点点头,“走吧,妈都等急了。” “好” 在进入楼中的最后一步,樊琳看见了在路那边站着的模糊身影,白色的羽绒服都快和漫天落雪成为一体了。 她说,“外面多冷啊”她仰头打量樊朗的表情。 樊朗微微一怔,然后迅速回过神来,“对啊”,他声音小了些,“在外面上学,一个人很辛苦吧” 第三十一章 大白饺子暖人心 殷离第一次下饺子,水没添好,饺子煮成了一锅面片和菜沫。 他家的楼有二十七层高,他住的房子在二十五楼,殷离就端一碗菜汤坐在窗户边,下面,万家灯火,灯红酒绿。 他吃着发现甜了,就直接在碗里撒上盐,倒点醋,他一个人用勺子捞碎菜吃的时候,傻呵呵的想,这也算是吃饺子吧,该用上的作料都用上了。 他想,殷山下的大家都没有吃过饺子吧,这些人吃的东西他们见都没见过,别说吃了,想起来殷山,他给肖澜打了个电话。 那头,肖澜慢腾腾的接住电话嗓子微哑,“怎么了,阿离” “你睡了?” “嗯。准备睡了……别动,那是电灯” 殷离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从墓里带回来的那东西一定对什么都好奇吧。身为残|魄竟让让它修成了地精,他动了动有些透明的右手,这伤好的太慢了,他身体里的灵源越来越少了。 肖澜好像是走到了个安静地方,他用手捂住电话,小声说,“阿离,一定需要帮它往生吗?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它把我当成它……认识的人。” 殷离皱起眉,“肖澜,如果不是我的灵源不够,我根本就不会同意将她带出来的,它无法在人间生存的” 肖澜抿唇,“殷离,你现在也好好的,为什么他不能,我,只是觉得它很可怜” “肖澜,它找的人不是你,你不能可怜它,帮它轮回,是最好的方法。” 那头的肖澜默然的点头,喃喃说,“我知道它找的不是我,我只是有点心疼,有点……舍不得。殷离,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殷离不知道肖澜问的是他是地精,还是如果他是肖澜的话会怎么做,他仿佛一瞬间就想到了樊朗在他面前震惊的看着他,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声音微沉,眼中倒影出万家灯火,他说,“如果你舍不得,我可以让你忘记这段时间。” 肖澜失魂落魄的挂断电话,呆呆的站在阳台上。 “唉,人不是怕冷吗,我记得”白色的身影缓缓飘了过来,从后面缠住肖澜,用透明的手碰碰肖澜的脸,“冷吧,你在看什么,好看吗?” 肖澜哭笑不得的将它带回屋子,拜托,别人看到会以为这里闹鬼了好吗,虽然这里真的有|鬼,“小白,你乖一点,我要睡觉了” 唔,小白,谁让你全身上下都是白乎乎的影子呢。 肖澜躺在床上发呆,小白就飘在他脑袋上面,装模作样的指愣着脑袋瞅着肖澜,学他发呆,过一会儿发现肖澜还没有回过神,就只好飘到灯管上面玩耍,灯管的磁力受到变化,就会一闪一闪,嘿嘿,果然是闹鬼必备神技。 肖澜无奈的朝他挥挥手,小白影子就立刻飘回去一脸兴奋的模样,肖澜想伸手摸摸它,想起来什么都摸不到,就只好放下了手。 小白影子感觉到肖澜不高兴,就自己蹭过去,和他脸对着脸,使劲的想要和肖澜挤成一团。 肖澜大笑出来,笑得脸都红了,“你,哈哈哈,你的脸变形了,哈哈哈,好恐怖呀,我好怕怕” 小白影子也乐呵呵的把自己的嘴巴撑得最大,追着去吓唬他。 那天晚上,肖澜问小白影子,“你以前真的是将军吗” 小白影子笑眯眯的凑上去,说,“我不记得了。” 肖澜说,不记得真好,真的很好。 搬了新家是要请人吃法的。 肖澜要和小白影子一起,导师回家了不在学校,晟夏跑到另一个半球和媳妇相亲相爱去了,殷离扳手指想了想,只剩下樊朗了,不过估计他也不回来了吧。 他在自己的新家躺了一天,饿了就吃饼干,渴了灌矿泉水喝,一直等到了天黑才慢悠悠的爬起来准备熬夜准备考博的资料。 等他对着电脑敲字敲得眼花缭乱,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傻了吧唧听见门声响了,开门看见樊朗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哎,我就知道你没睡”樊朗端着盒速冻饺子,不是超市买的,是他妈亲手包的,他今天值夜班的时候带了两盒,晚饭吃了一盒,剩下的一盒,呶,这不,送这里来了。 殷离盯着樊朗进了自己家门,称赞了一句挺干净,然后就自己找到厨房,开火煮水,樊朗正准备下饺子的时候突然听见殷离大叫了一声,结果一个饺子扑腾一声直溜溜掉进了水里,溅起滚烫的热水在手上立刻烫出几个红点。 “啊,你你怎么在我家……对不起,快用凉水冲冲”殷离快步走过来抓住樊朗的手腕放到凉水下面,“怎么烫住了,小心点呀” 樊朗想说,要不是你突然叫了一声…… 屋里的空调温度开的挺高,殷离就穿了见薄毛衫,他扑过去的时候樊朗几乎能闻到小孩头上清爽的洗发水味道。 “超时里的速冻饺子不好吃,我妈包的,带来给你尝尝”樊朗熟练的抄起饺子,一个都没坏,捞进盘子里,又舀上一大碗饺子汤,煮饺子的面汤,吃饺子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喝,那个暖心的。 殷离跟在樊朗身后,瞅着他做饭,动作熟练,一气呵成,“我还以为你……嗯,没事没事,樊警官,谢谢你” 樊朗扭头“我都给你做饭了,还叫警官不见外吗” 殷离露出八个牙齿,“樊朗,樊朗” 樊朗将白瓷盘子里的饺子放到他手里,“好了,别贫了,新家我也参观过了,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呢” 大白饺子散发着热腾腾额白烟,咬一口,里面的馅儿新鲜的一塌糊涂,殷离一天都没吃上热饭,现在看着樊朗,吃着他做的饭,心里一时滋味百转。 “都快十二点了,半夜了,你还回去多危险啊” “我又不是小姑娘。” “那下雪了路也很滑啊”殷离说一句吞一个饺子,嘴巴不离饺子,眼睛不离樊朗。 樊朗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想让我在这里过夜?” “咳咳”殷离自己噎了一口,吞下饺子,推着樊朗往外面走,“快走快走,没见过你这样人的,想得美呢,我家可下小了。” 樊朗穿好风衣,没让小孩出门,“回去吧,你穿的薄,我走了。” 殷离托着一盘饺子乐呵呵的朝樊朗挥手再见。 一直到进了电梯,樊朗好像才松了口气,他茫然的盯着电梯的一个角落,就如同他在进门前站在殷离家门口的半个小时一样。 迷茫,还有,不舍。 第三十二章 祈大法医抓小偷 刑侦二科的办公室一大早就亮着灯,里面想起来轻快的歌调。 樊朗和许晨在办公室门口遇到,在屋檐下拍打自己身上的雪花,许同学背着个黑包,里面装了不少零食,黑框眼镜上蒙了一层水汽,带着个小黑色毛线手套,一副学生的小样子。 “你猜是谁来了”樊朗说。 许晨眯着眼用纸巾擦眼镜,他歪头看着楼上的灯,“我猜是苗苗姐,不过她都怀孕快四个月了,陈都也不知道让她出来不” “你怎么不猜陈都?”樊朗跺跺脚,现在才刚七点,冬天的早上天都没亮,他从一楼的杂物室掂出来个纸箱子,两三下拆开,铺到警察厅的大门口处,等到来的人多了,雪都化在这里的话会很滑。 “自从发现苗苗姐怀孕了,他从来都是迟到的最后一分钟才走进来。” 樊朗点头,“上去看看谁这么勤快,我考虑给个大红花戴戴” 许晨瞪眼,“樊大太偏心了,你都没送个给我戴” 咦,现在艳红的大红花也要被人抢了? “我把你的大红花都用来请你吃饭了,小子,这雪下了多久了”办公室在三楼,平常二科是樊朗和许晨来的最早,苗苗和陈都倒也经常提前就来了,不过人家媳妇怀孕了嘛。 许晨推开门,惊讶的咦了声,“奇迹,祈哥,你竟然没迟到” 祈苍冉看见许晨,飞奔扑上去,抓住许晨的背包,迅速掏出包薯片,打开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嘟囔,“烤肉味的,下次买番茄味,我喜欢吃。” 许晨心疼的拉好书包,打开笔记本,哭丧着脸,“你们都抢我吃的” 祈苍冉唔唔的指挥着樊朗给他倒杯水,一口咽下去,“喂喂,我平常给你买过多少啊” 樊朗将另一杯水递给坐在沙发上扶着旅行箱的年轻人,“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祈苍冉叫道,“别理他,这丫的是小偷” 那年轻人长了一副娃娃脸,看上去年纪小的很,白白净净,提这个到小腿边的旅行箱警惕的盯着他们几个,听见祈苍冉说话,他皱起脸蛋,憋着口气脸红的解释说,“我不是小偷,我已经解释过了。” 樊朗走到祈苍冉身边,一把把薯片夺走扔到许晨的桌子上,“别吃了,形象都没了。”他斜眼看见年轻的小孩正打量他俩,“说说吧,你大早上出去抓小偷了?法医干不下去了?” “咳”那小孩在一边轻咳一声。 “快点,趁着还没人,说吧,流程我不用告诉你了吧,不是我们科室的案子,我还要转交呢” 祈苍冉又吞口水,指着那小孩抖了三下,“他丫的,我凌晨五点的时候刚下火车,有人撞了我一下 ,然后我包里的笔记本就不见了,不见了,你懂吧,撞了一下就没了,看见没,等我找到的时候就在这小孩的包里” 那小孩气的脸都红了,“才不是,我我是不小心,你的东西就不知道怎么掉我包里了。” “哈哈哈哈”祈苍冉笑死了,“没见过有小偷不会说谎的,你瞧瞧你说那话,你当法医不是警察啊!” 许晨咬着薯片扭头问,“唉,法医是警察吗” 祈苍冉,“……” 樊朗点头,问那小孩,“你的名字” “殷唯”因为?所以很会找理由了,祈苍冉想。 “年龄” “20” “身份” “学生,大一” “学校地址” “我,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找到” 祈苍冉站起来,大长腿笔直的往人家面前一站,“哈,你是学生你不知道自己学校” “我都说了,我是转校生,昨天夜里刚下火车来找亲戚,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 祈苍冉长的极其英俊,他往人家面前一凑,一般人有点审美的都会小小脸红,除了殷唯,他快要被气死了,没人家高,骂人也只能仰着头,呵呵,这一仰头气势都没有了好不好。 不就是他施展灵源找他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在空间发生扭曲的时候,被这人给撞了一下,结果丫的,悲催了,笔记本跳到自己旅行箱了,所以这算是神偷技能? 殷唯将旅行箱打开推到樊朗面前检查,“警官,笔记本我已经还给他了,我根本就没有拿,至于怎么跑到我的旅行箱的,难道你没有听过有的小偷会在被发现的时候将赃物塞到别人身上泼脏水嘛!” 哟,知道的怪多。 樊朗将写好的笔述给殷唯,“你拿着这张单子到一楼的办公室,里面有专门负责偷窃案的,你下去将这件事说一遍,讲清楚之后就可以走了” 殷唯一怔,眨眨眼,急忙道,“警官,我真的没有偷他的笔记本” 樊朗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做个备案就行,不会让你记录档案里的。” “不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看他就像。”祈大帅哥不依不挠了,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当场偷了东西,这事太丢人,绝对不能轻易放掉他。 樊朗用下巴指着殷唯的旅行箱,“你看,他的东西,衣物,证件,这些东西可以证明他的确是一个学生。而且至于为什么东西会在他的包里,你可以相信他说的。” 咦,这警察这么好骗? 殷唯闷头整理东西,掏出手机,“我必须需要有人来保释吗” 樊朗点头,祈苍冉咧嘴。 殷唯带着旅行箱下去一楼了,祈苍冉一脸不高兴,“你就这么放过他啊,喂——” 樊朗坐在办工作前用电脑调取文件,他头也不抬说,“还会遇到的,你可以看看他是什么人,如果有犯罪嫌疑再抓也不迟。” 祈苍冉兴奋的扑过去,大白褂子翻出个白浪,“你怎么知道?” 樊朗露出个神秘的笑容,他将祈苍冉拨拉下去,“他的箱子里有快递的单子,我看见地址了” “哦?难道是熟人?” 樊朗点点头,用脚指了指办公室门的地方,“你可以滚回你的停尸间了” 祈苍冉得寸进尺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我走了半个月你都不想我吗”他晃晃屁股下樊朗的腿 许晨默默的收回额头的三根黑线,樊朗一把掐在他腰眼,懒散的问,“你想滚出去,还是想躺 出去?” 祈苍冉,“……” 樊朗算着时间,一个小时之后晃悠着下楼,他在警察局厅的大门口一伸脚绊倒个急急忙忙朝这边跑的人。 “小心点啊”,樊朗好心好意的扶住殷离的肩膀,将他扶好,“走路不看路啊” 殷离抓住樊朗的警服,“没想到你这脸还怪厚的,自己干的还好意思说让我小心点”他挥着拳头,“你说我要不要替天行道?” 丫的,自己把人家绊倒,然后装好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殷离大笑着做出个勾拳的动作。 警察局的一楼十分安静,没有一个人经过,屋檐外的雪打着旋落下来覆盖住来时的路,殷离抓住樊朗的衣服,和他靠的很近,他刚从外面跑进来,鼻头泛红,眼睛因为喘气微微湿润,他说话吐出的白气在樊朗眼前消失,樊朗扶着他的肩膀怔怔的看着他。 殷离也不再说话了,只是这么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微微低头,慢慢松开的手被另一双手下意识的握住。 樊朗被手心的冰凉一冷,连忙两只手握住殷离的手,声音低沉,“手很凉” “我——”殷离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哑的厉害,他不安的动了动手,“我来找人” “知道,就在里面,快去吧,我走了”樊朗松开殷离的手,已经没那么凉了,殷离上前走几步,迟疑的问,“樊朗,你……我能听听你的想法吗” 第三十三章 只是情浅 樊朗转身,叹口气,想伸手摸摸殷离的头发,忍住了,他说,“就这样不好吗” 殷离感觉自己的心猛的一抽,他张了张嘴,干涩的说,“这样好吗,还是你觉得好?”他很不好,他想要接近他,以更加亲密的关系,而不是这样毫无理由的关心。 樊朗凝视殷离,他表情淡然,一字一句说,“殷离,没到那种程度,我们。” 轰—— 殷离觉得有些东西坍塌了,他忍住呼吸,期盼的等樊朗给出的回答,没想到是这句话。 殷离想到那刚从殷山来到这里时看过的一本书:无关不敢,只是情浅。 他想,真残忍,樊朗,你真残忍,你对每个人都很好,好到让人不舍放手,好到让人留恋,好到让人想永远珍藏,好到让他开始在意你,想要去……爱你。 殷离绽开明朗的笑容,一如往常一般,他朝他挥挥手,“好,再见,樊朗” 他的手缩回袖口里,右手受伤的地方正滚烫的疼痛起来,让他甚至无法维持手的形态。 殷唯见到休息室里进来的人,激动的高声叫,“哥啊,哥,你终于来了,呜呜呜”殷唯原本就长了个娃娃脸,撒起娇来更是可爱的不得了。 殷离用左手帮殷唯拿起行李,在办案的警察那里签了字,便带着小屁孩走了,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下来,薄薄的一层白雪覆盖了来时的路,殷离没有停留,拉着旅行箱在雪上留下两行印记,他没有回头,所以他没有看到三楼窗户边站着等他的人。 殷唯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开始犯困,努力的眯着眼睛,最后殷离直接将他按在自己腿上,“说吧,到了我叫你。” “哦,好,哥,见到你真好”嘟囔着睡了过去。 殷离收了笑容,怔怔的看着车窗外。 殷唯不是殷离的弟弟,他父亲在他生下不到一年就死了,他是在村里的祭山灵拉扯大的,这种事在祭山灵之间很常见。 殷山提供给祭山灵人的形态,便会给他们限制,殷山所释放的灵源只够四百七十四只祭山灵存活,所以多少年来,守着殷山的祭山灵经历了无数亲人死去。 当年,他们几人逃出殷山,去寻找能够替代殷山释放的灵源,可惜直到现在,都没有根本的解决办法。 世间万物都有灵源,可是祭山灵不得伤害万物生灵,吞噬灵源他做不来,也不会。不过,殷离曾经在救起的女孩的母亲身上感受到,那种如同殷山的纯净的灵源,是执念吗,所以灵源是来自执念吗。 殷离看着放在腿边的手,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受伤的右手筋脉□□,幽绿的光芒透明的化成手指的模样忽明忽暗。 明明这么像,为什么不是人呢,拥有血液和骨骼却不是人,却需要受命理的约束,随时随地都有死亡的可能。 殷唯一路睡到殷离的家里,进去之后左右转了一圈,扒着窗户往下看,“这里的风景太好了。哥,这房子贵不贵啊” “朋友的,不要钱。对了,现在要放寒假了,转校的手续办好了吗?” 殷离将客厅用纱帐隔离出来一个空间,把殷唯的东西收拾起来 ,“你先住这里,等到学校开学再看看需不需要去学校住” “好,东西我都办的差不多了,能和你住在一起我太高兴了”殷唯高兴地说,坐在窗户边不下来,这里能看到城市,很好。 “十二点了,我不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殷离站在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又倒了一杯。 殷唯发现殷离不对,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把袖子捋上去,“你的灵源已经出现不足了,你受伤了?” 殷离抽出手,笑着摇头,“一点小伤,没事儿,对了,你在电话中说有重要的事,是怎么了?” 想起这个,殷唯立刻不敢笑了,犹豫的问,“哥,你有没有听过同享灵源?”他急着解释,“就是如果我们能找到有强大灵源的人类,我们可以通过契约共享人类的灵源” 殷离抓住他的手,严肃的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殷唯的眼神闪了闪,他挣脱出殷离的手,走了两步,“一年前我救了一只修行成妖的蛇,他告诉我的。” “小唯你根本不会说谎,它怎么知道祭山灵的事,又怎么肯告诉你这些” 殷唯沮丧的坐在沙发上,“它告诉我的是诡妖吸取人、人类气魄灵源的办法,它说如果找到可以签订灵源的人,就可以与人共享灵源,而且,而且对人没有什么损失,哥,我想,我们试试——” 殷离进去从柜子里掏出一本泛黑黄的书,将他递给殷唯,坐下端起水小口抿着,“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我从殷山带出来了。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吧,灵源枯竭至死。这书上就有关于你说的和人共享灵源的方法。”殷离盯着自己的右手,声音低沉,“小唯,我没有对其他祭山灵说过,我怀疑父亲就是用了这种方法,而至于是否成功,还有和父亲签订灵契的人是谁,到了现在我都找不到” 殷唯瞪大了眼,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有想过殷离的父亲竟然也同样违背了祭山灵的誓约,一时间得到的信息太多,殷唯的脑袋算是终于转不过来了。他软绵绵的靠在沙发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殷离给他拉起来,笑着说,“不说这个了,都快一点了,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殷唯转转眼珠子,“吃火锅!又便宜又好吃” “正有此意。” 樊朗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有这般想念一个人的一天,平常总是能以各种方式见到的小孩儿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样怎么都遇见不了。 快半个月了,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再见过殷离。 许晨和祈苍冉惊讶的发现樊朗坐着在发呆,两个人都吃了一大惊,很少见的好不,他们精明能干锐利严肃的队长正在默默的发呆? 许同学认真的反思他们真的这么空闲吗,明明就还有一大堆的年终总结没有写完。 有句话叫什么,坏事是想什么来什么,所以没事千万不要乱想倒霉的事。 夏海东拿着牛皮袋气势汹汹的走进办公室,将一摞档案扔到樊朗面前,“看看写的什么。” 樊朗皱眉将档案翻了翻,并把其中的案件口供给许晨和陈都,尸检报告给祈苍冉,夏海东要气死了,“还是盗墓的那件事,我们认为的学生主谋李占南死了,一头撞死在关押室里,重点是,尸体边竟然放着破碎的陶瓷片!” “谁来给我个解释,到底这陪葬品是怎么进的关押室!”夏海东气愤的说。 樊朗表情淡漠,“你先告诉我,我们是怎么从墓穴里出来的,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夏海东被他一噎,瞪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滚蛋,看什么,赶快去找刑侦科要李占南的档案去,还有李占南合谋盗墓的盗墓贼抓到没有,就知道看!” 许晨给陈都一个眼神,可怜兮兮的诽谤,抓人的明明是行动科的任务嘛!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8节 其他的人都走了之后,夏海东喝了口水,丫的,气的嗓子都冒烟了,他想了想,开口说,“真的是我们进去之后找到人的,不过里面不包括你、肖澜,殷离,我们在墓穴中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其他人又昏睡不醒,我就让人先把他们送到山下医院了。” 樊朗漠盯着夏海东,夏大局长心里一毛,“第二天下午,有人说在山脚下发现了三个人,就是你和肖澜殷离,那个殷离将墓穴的土质和陪葬物交给我,并且告诉我你们在墓穴中遇到了起尸。” “我没印象”他只能大概感觉到不是这样,墓穴中有尸体他记得,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可能你忘了嘛,反正就是分析过之后,发现那里的土质有至幻的作用,吸入身体之后会长期潜伏在身体里,在一定条件下毒发,你不是也看过档案了吗” 樊朗想了想,问,“我们没有人受伤?” 夏海东脸上一变,他陪笑着呵呵了两声,看樊朗脸色越来越差才说,“那个叫殷离的,我们见到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了,他的手好像有受伤,不过他俩藏得严实,看不太清,说不让告诉你,怕你担心。咳——”夏海东站起来闪到门口,“既然人家都说了,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嘛,哎,你别生气,我都没气,好了好了,你们忙,我走了” 樊朗坐在办公桌前,想起来小孩的模样,心里一软,突然很想见到他。 第三十四章 怀疑我就亲你 樊朗坐在办公桌前,想起来小孩的模样,心里一软,突然很想见到他。 他不得不为这件事犹豫,接受小孩代表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真的已经准备好为了小孩伤害其他人吗,王颖,爸妈,接受就代表了伤害了他们,这种事,怎么会轻易决定呢。 樊朗思绪混乱的低头翻阅夏海东给的一摞档案,里面的照片上毫不掩饰的将死亡现场重现下来,满墙溅出来的血液,地上的血手印,樊朗翻倒死者李占南的尸检照片,上面李占南额头撞成了稀巴烂,粘稠的血液流了满身都是,在他的左手边有几片碎了的陶瓷,陶瓷上面甚至还带着泥土,陶瓷侵泡在血水中怎么看怎么恐怖。 墓穴中真的有至幻的毒物吗? “陈都,下午带人去西山大,将猎奇社的学生带到医院抽血,将血液分析报告发给我” 陈都也看过案底总结,总觉得这起学生盗墓案是不是完结的太草率了,“好,我马上去联系武警医院。” 许晨将椅子转过来,“樊大,我要做什么?” 樊朗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裳,“吃午饭,吃完之后我们去西山大李占南的寝室” “等下,樊大你看”许晨将李占南的住址调出来,“他不在学校住,大四的学生可以在外租房,这里有他备案的住址,我们还要去学校吗?” 樊朗叹口气,他是真的想去学校,万一还能碰见小孩儿呢,见见也好吧。 “不去了,就去这个地址吧” 许晨点头,他推了推眼镜框,迟疑的问,“樊大,你好像有心事。” 樊朗笑笑,无奈的靠在椅背上,想了想,问,“你觉得不是同性恋的人会喜欢上同性吗?” 许晨张大嘴巴,“啊?”他迅速闭住嘴,凑近樊朗,小声说,“是谁喜欢上同性了吗?” “我就问问” “哦”,许晨看办公室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直起身体一副要讲大道理的样子,“樊大,这种事嘛,不好说,网上有句话这样说的,‘对我而言,性别不是男和你,而是你和别人’意思就是我喜欢的是你,而你恰好和我是同性,你说对吧,同性恋又不犯法”他正经的跟个老大人一样,跟多有经验一样。 樊朗无奈的看着他,拍了拍徐同学的肩膀,叹口气,“你看多了吧。”问个小屁孩,他不知道是怎么想得的。 许晨还一脸兴奋的要追问樊朗到底是谁,樊朗甩了句,“是我,行了吧” 许晨,“……”骗小孩啊,还有比你更让人喜欢的男银吗,更男女通吃的男银吗,樊大,你不会爱上自己了吧。 啊!他突然在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有一个人啊!大长腿,中俄混血,一嘴东北味的那丫的啊! 李占南租的房子在城中村,房屋密集,人口众多,这里的房子很便宜,但是治安真的不太好,毕竟没有统一的居委会来维持。 房东是个老太太,人挺好的,问清楚他们的事之后就帮他们带到了李占南的屋子。屋子是一室一厅的,没有装修过,墙角边落了一摞的书。 樊朗走过去大概翻了翻,问,“你还记得李占南是学什么的吗?” “商学的”许晨翻了几本,最高处散落的都是属于历史和风水类别的。 樊朗环视了屋子一周,空荡荡的墙壁,只有一个大桌子,上面摆放着锅碗瓢盆,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樊朗走过去将被子打开,抖了抖,没有发现。 樊朗站在屋子正中央,一边是地上散落的书本,床头也摆放着几本书,他注意到那张大桌子有些轻微的倾斜,看上去像是年代已久废弃了的,桌边有没有清扫的废纸。 他弯腰摸了摸地上,用力抬起大桌子,蹲着摸了半天,从靠里的桌角里摸出了一本巴掌大的书,看来是用来垫桌子的。 “李占南生活拮据,课余时间经常在外面打工。樊大这是从哪里找的?”许晨在书里没发现什么转了过来。 樊朗摇了摇手里的小书,“给你变个魔术”他将那本书打开摊开在许晨面前,徐同学长见识了,那本书里面竟然被挖空了,半截长的u盘塞在里面,樊朗将u盘掏出了放进密封袋里,“这本书应该是他走的时候匆忙制成的,废屑没有清扫干净,桌面不平稳,是伪装成垫桌角了,他的书虽然散落,但是每一本都是好好的,不应该出现书的残页,而且从书的角度来看他是很珍惜书本。” 许晨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我们先回去检查u盘?” 樊朗大致看了眼屋子,“行,走吧。” 两个人驱车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冬天天黑的很早,许晨开车,樊朗坐在他身边,樊朗低头正带着手套翻阅从李占南家中带回来的书,他扭头想和许晨说话的时候,突然惊讶的靠近徐同学,从他的胳膊上捏起来一根很长的头发,应该是女人的。 “这是从哪里沾上的?” 许晨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蹲在地上看书,没注意——” “调头,快回去”樊朗说道,神色有些焦急。 “怎么了?”许晨闻着,动作却丝毫不拖沓,立刻驱车调头。 “头发,对了,我忘了,我在被子上也见到了长头发。同学们都说李占南没有女朋友,但他的家中竟然有不少女人的头发!这证明有女人不算短的在他的这里住过,我们回去找一下,将所以的头发都收集起来。” “好好” 七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跑进屋子,发现这里的灯竟然坏了,而整个走廊上也没有一盏亮起来的灯。 樊朗一进屋,就闻到一种白天来的时候没有的味道,很淡,有点泛香,屋子里静悄悄的,窗户紧闭着,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屋里有人! 许晨正准备拿出手机照明,他刚有动作,面前一道阴风袭来,樊朗从后面抓住他的衣领退后了一步躲过袭击,右手向前一抓,没碰到人。 樊朗压低声音,“躲我后面”他闻到刚刚那股味道浓了一些,那人像是知道许晨不行,便借着黑暗绕道两个人的身后,朝许晨伸出手。 樊朗转身将一本书砸在许晨的背后,听见书砸中物体的声音,他两步上去,一脚踹过去,从上面挡住袭来的动作,握住那人的手腕向另一方狠戾一扭。 “唔”,那人发出一声,伸脚却踢向一边的许晨,许晨被踢的一个列超摔倒,樊朗去扶他,却被那人一掌劈向眼角。 樊朗堪堪躲过,一个转身后踢在那人准备逃跑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哼,黑影就地一滚,用手肘撑着,爬到墙边踢倒一摞的书想要夺门而出。 “抓住他”许晨摸黑跑了两步,踉跄的和黑影撞在一起,那人手一伸,许晨闷声倒地,那人也失去了逃跑的机会,被樊朗从身后一掌切在肩膀上,整个身体都麻了一半。 樊朗还想动手,就听见靠墙而坐的黑影压低声音着急的喊了声,“樊朗!” 樊朗擒拿的动作变成了堪扶,抓住殷离的肩膀将他提起来,发现他被自己打的发软,立刻吓得揽住殷离的腰,将他抱着坐在一边散落的书堆上。 “殷离,你没事吧,弄|疼了吗,我看看”樊朗准备拿出手机,殷离用还能活动的手拍了一下他手背,吸着气说,“别,我不想看见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气话,我那掌不轻,你让我看看”樊朗着急想要看清楚殷离的肩膀,那小孩拼命的躲着,樊朗怕真的有伤到他,也不敢动了,“好好,我不动,你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殷离皱着眉身上疼的厉害,他被灵源烫伤过,却从来没有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无法治疗,灵源那幽绿色的光真是挡都挡不住,殷离叹口气,自己真倒霉。 “我来找东西” “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找找看。” 黑暗中,樊朗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殷离,你与这件案子有关吗?” 殷离冷声说,“你怀疑我” 樊朗站起来去看了看许晨,徐同学只是昏迷了,呼吸正常,他扭头说,“不是我怀疑你,而是你太不正常,你怎么知道李占南死了,又怎么想到他家会有需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下墓,出来了之后还再三隐瞒?殷离,不是我想怀疑你,而是太巧合了。还有,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帮警方?” 殷离哑声说,“我可以回答你,案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担心肖澜,你相信吗?这些巧合的事是因为我自有我的办法知道,至于,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参与警方的活动——”他声音变低,干涩的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樊朗走过来,蹲下,在黑暗中凝望只有模糊身影,狼狈坐在书堆上的小孩,殷离眼神一暗,用还能活动的手抓住樊朗,转身将自己|压|了上去。 “唔——” 两个人因为角度不正确,殷离的牙齿撞到了樊朗的鼻子,他一动,被|压的樊朗猛地起身,将小孩搂在怀里按|在墙壁上,贴了上去,这次准确无误,找到了对|方的唇。 第三十五章 并肩作战 亲密相贴的唇变换着角度让自己与对方更加靠近,狠狠摩擦在上面,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也不放开,樊朗将小孩抱进怀里,大手贴着殷离的后背安慰般的轻抚,顺毛。 殷离身体轻轻颤抖,脑中一瞬间变成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无法动作,他抓住樊朗的手臂,也不知道是因为唇上的摩擦还是肩膀上的伤而疼痛的哼了声。 微微分开一点,樊朗低头说,“呼吸” 殷离乖乖张嘴,呼吸。 樊朗胸口发出闷笑,自己靠过去,重新亲吻上去,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双唇相贴,他不容抗拒的扶住殷离的头,将自己狠狠印上去,勾起绯□□舌头,纠缠。 等到两个人终于分开的时候,殷离一把推开他,喘了两口气,自己靠着墙壁,脸色绯红,“唔……你……” 说什么都是尴尬,哦不,害羞,他竟然害羞了。 樊朗笑眯眯的坐过去,手伸向殷离的衣领,小孩儿猛地一愣,迅速躲开,结巴的说,“你、你要干什么” 瞧那捂着领子的小模样,真跟黄花大闺女一样。 “我看看你肩膀,有没有伤着了”樊朗乐的不行,小孩的唇软绵绵的,带着股清凉的味道,他脸上绷不住的笑。 殷离脸色暗下来,恼怒自己占便宜不成反被占。 外面的天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竟然月光都照不进来。 “你把他怎么了,怎么还不醒过来?”樊朗在黑暗中没有殷离能看到那么清,几乎看不出来物体的位置,他凭借本能走过去叫了叫许晨,没有一点反应。 殷离咳了两声,“没事,我就是——”他突然扭头看向窗外,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他扶着墙壁站起来,“过来带着他,快走,有东西来了,这里不正常” 樊朗摸黑扶起许晨,“是什么?这里为什么一点光亮都没有?” “阴灵,就是厉鬼。这东西来了,我们走”殷离刚走到门边想要打开屋门,他用力扯了扯,根本一点都打不开,一股恶臭弥漫进屋子。 “樊朗,我、我会弄昏你们,等我解决了这个,就带你们出去,你相信我吗”殷离在黑暗中双手做结,只要樊朗同意,灵源就会立刻释放出来。 “不行,我不同意,你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樊朗坚决的说,努力的分辨殷离的位置,他闻到了一股恶臭,从门缝里传进来,越来越浓。 他心中一紧,好像想到了什么,很类似的场景。 来不及解释,殷离停顿了几秒,迅速的做好决定,他低声说,“好,那之后你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随着话音落,幽绿的光芒在屋中猛然亮了起来,一粒一粒的光芒像是一张大网一般笼罩住三个人,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殷离就着光芒看樊朗的神情,樊朗将许晨放到墙边,平静的和殷离并肩站在一起,做出防备的动作,“需要我做什么?” 殷离双手做结,划出繁杂的图案,突然一阵阴风刮了进来,越来越大的风将恶臭弥漫在两个人身边,他维持着灵源结,幽绿的大网不断的更新灵源变动。 嘶——殷离手一松,手掌上被三尸毒侵染,滚烫恶灵将他狠狠烫伤,片刻的停滞,樊朗将殷离抓进怀里,脚下快速的移动一步,那股恶臭打错了地方,在雪白的墙壁留下鲜红的血迹。 呼呼,风越刮越大。 “晨子”樊朗大喊。 殷离将灵源结包裹在许晨的身上,自己带着樊朗跑到房间的另一个地方。他喘了口气,说,“李占南,今天是头七。他死后化成阴灵,他在寻找什么东西” “收到了的档案之中他的死亡日期是五天。”樊朗凝眉看着那层越来越弱的灵源结,“殷离你受伤了” 殷离摇头,他笑了笑,感觉到阴风挂起的利刃割在脸上,祭山灵无法碰触三尸毒,既是一切恶灵的来源,晟夏从来都不允许他接触这些东西,“你们的档案没错,但是我估计他在自杀前就死了,什么东西用了他的身体维持了两日人形” 樊朗点头,“他能感觉我们吗?” 屋子里变得阴冷起来,殷离不受控制的发抖起来,“他只能感觉到我的灵源。我需要找到他的魂魄,将他的魂魄击散” 樊朗大力将殷离抱进怀里,给他搓搓手臂,却发现殷离身上像是被一层寒气包裹一样的冰冷,担忧起来,“我抱着你,别怕” 殷离手心有一团幽绿的灵源在燃烧,樊朗借着光亮看到殷离脸色惨白,小孩儿笑笑,“我不怕。你抱着我怎么动” 樊琳,“……” 他用灵源照着屋子轻声说,“李占南死后竟然能成为阴灵,有什么东西他放不下?”殷离捏了一把樊朗的腰,“你们到底在这里找到了什么” 殷离一说话,那股阴风猛的朝这边刮来,恶臭也随之即来,房屋中的书哗啦哗啦的撞飞在墙上,书页四散。 “u盘,刚找到的,还有女人的头发,还不知道是谁的”殷离手指做剑猛地朝那团阴风射入,幽绿的光芒直接穿透了墙壁。 “偏了。”樊朗说,“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到它吗?”樊朗只能感觉到很冷,屋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全盲的视角让他有点担心殷离。 殷离抽出一缕灵源,随即灌入樊朗的瞳孔中,“只能维持一会儿,它也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我的灵源” 樊朗眯眼看见腾空出现在屋子中间那团黑灰色的风,他动了动身体,“我引开它,你来打,不是说打中魂魄就可以吗,你先试试用少部分的能量缠住它,再去打它”樊朗猫腰这准备离开,殷离抓住他,樊朗看见殷离脸上有像刀子一样割伤的伤口,心里一软,殷离快速的在他脸上亲一下,“我们都欠对方一个解释,去吧,小心,我从背后攻击它” 樊朗大步跨过地上的杂物,快速的躲过那股阴风,并且试图去打开窗户,殷离在阴灵被樊朗吸引时,念出口诀,轻声冷喝: ——以我之灵,祭我之山,我命由天,我命非然,降于人世,处于人苒,灵源有限,唯天地不变。祭山灵四十七代殷离自愿请罪,化灵源为海,为剑,斩! 房屋中弥漫起无数细小微粒的灵源,源源不断的从殷离的身体释放出来,他两手做决,手中的灵源化为绳索困住房屋中的阴灵,一道灵源化成的剑果断的迅速插入那股阴风中,在半空中颤抖。 轰—— 半刻后,灵源锁断裂,房子中的灵源突然消失,阴风,恶臭全部都消失不见,月光透过窗户柔柔的洒进来。 樊朗跑过去抱住踉跄倒地的殷离。 殷离脸色发白的闭上眼睛,樊朗低头,没有看到一股避开月光逃窜的灰蒙蒙猛地钻入了墙壁边昏迷的许晨身体中。 “殷离,阿离,醒醒!” 医院,又是医院。 殷离睁开眼睛,呆呆的盯着洁白的墙壁,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来他的问题好嘛。殷离抿了抿唇,捂住眩晕的脑袋,眯眼打量四周。 只有一个床位,房间中安安静静。 他失落的靠在床栏边发呆,直到门锁被人打开。 “你终于醒了,殷离,没事了,乖,没事了”樊朗将水壶放在地上,走过去附身惊喜的看着殷离。 殷离被看的口渴,抿了抿发白发干的唇,樊朗连忙倒上水喂到他嘴里,“小心的,还有很多,你怎么这么渴,昏迷两天,喝了不少的水,像个小水缸,还装不满” 殷离咂咂嘴,浅薄的唇因为水的侵泡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水水润润的,樊朗盯着看,感觉到自己嗓子发干,小孩穿着蓝色的病号服,头发还乱糟糟的翘着,目光水润又无辜,让樊朗想起来黑暗中的吻。 他低头掩盖自己的情绪,给殷离整理被子,殷离按住他的手腕,勾起唇角,用手指勾起樊朗的下巴,哑声说,“小媳妇儿,你在害羞?” 樊朗一怒,张口就咬住了殷离的手指,惹得小孩哈哈大笑。 病房外的走廊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小声的说,“你看,我就说是两个大帅哥吧,一看就是一对儿,我住了一天就发现了。” 另一边的樊琳靠着墙壁,震惊的想着刚刚那一幕,从心口蔓延的怒气和疼痛让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而且闺蜜的话越来越远,樊琳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第三十六章 我们谈谈 医生检查了殷离的情况,只得出疲劳过度说多休息休息,殷离在一边直乐,手里捧着个大杯的保温壶一口接一口的喝水。 给殷离办了出院手续,天快黑了,樊朗找了个地儿要请他吃饭,“这次是谢谢你帮了个大忙,下一次你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定要先和我说清楚了。” 殷离直点头,低头喝水,用余光直瞄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管家婆?” 樊朗大巴掌往殷离头上一拍,看着大力,拍到小孩的头上可是温柔的很,“我是担心你。找个地儿我们谈谈” 殷离坐直身体,了然,“我们的确需要谈谈。” 车还没到的时候,樊朗接了个电话,给他妈说不回去吃饭了,让樊妈在电话里一阵叨念,说好几天都不回去了,也不知道局里是不是这么忙。 樊妈招呼着家里人吃饭的时候还不停的抱怨樊朗,“你瞧瞧,家里没个媳妇,咱儿子都不回家了” “你就是瞎操心,女朋友都有了还怕没儿媳妇吗” 安静吃饭的樊琳筷子停了停,她迟疑的问,“妈,王颖姐真是我哥的女朋友吗” “那是,这还能有假,你看小颖对咱家人多好,等进了门估计也不差,我估摸着等春天到了就给他俩提提结婚的事儿” 樊琳吃不下饭了,神情纠结,她胡乱的拨弄饭菜叫樊妈给训了句,“妈,我……吃饱了,我先进屋了”说完不管樊妈吆喝进屋了。 樊琳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她将桌上摆着的照片拿过来细看,上面樊朗搂着她笑得一脸灿烂,她有些颤抖的将照片摆过去,仍旧是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樊朗带殷离去的是家创意餐厅,里面格调可是好了,小资风格,樊朗平常都没来过,包间里装饰的也漂亮的很,殷离做到饭桌前就开始给自己倒水喝。 “你喝那么多水,不需要纾解纾解?”樊朗似笑非笑的将视线从殷离的脸上慢慢下滑到腰上,再然后…… 殷离抓住筷子朝樊朗扔过去,“流氓吧你” 樊朗大笑着坐过去,也给自己倒杯水,等着服务员将菜全部上齐,创意餐厅的菜卖相十分精致东西不多,但看着也是千奇百怪。 杨枝甘露,纯白的奶昔配上西米露和山药,又香又甜,殷离喜甜,一上来就吃了不少,边吃还边招呼樊朗,“都吃好喝好啊” 虾丹球炸的酥麻可口,芝麻的香味和虾肉真是绝搭,樊朗夹着吃了两口就知道怎么做了,不过这东西只能偶尔吃一次,真要做起来还挺费心。 “想吃下回你买点配料我就给你做” “好啦,知道你是大厨”,殷离可不搭理他,自己吃的不亦乐乎。 一直等到小孩儿吃的差不多,樊朗才给两个人倒了饮料,“说吧,怎么解释你身上千奇百怪的东西?” 殷离懒洋洋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剩下的东西,点点头,他坐过来咬着筷子说,“我跟着晟夏学过这些,只不过学的不精” “不精?没看出来。”他可没见过晟夏那眼花缭乱的灵源飞舞。 殷离喝了杯水,叹口气,“我和他学的不属于同样的道法,我自幼便会这些,小时候老招鬼,所以家里人就把我送到山上学了几年,用来强身健体的。” 他接着说,“樊朗,你是警察,不能相信这些,不过你要知道我不会随意害人的,我又不是精怪。晟夏的道法是跟着他师父学的,主要就是为了来狩猎恶鬼厉鬼,所以和我的看起来不同” 樊朗看他一眼,“就这么简单?” 殷离嘟着嘴巴,想了会儿,说,“我用灵源黑了你们的档案系统。不过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干,我本来也是档案管理专业的学生,还是有保密素养的” 樊朗,“……”丫的,怪不得什么案子都了解的比他还清楚,“李占南的死你怎么看?” 殷离在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用喝水的动作掩盖自己的庆幸,他是真的不想要骗他的,可是没有办法,谎言就是这样。 “墓穴里我们带出来的东西也是阴灵的一种,只不过是吸收了地下的精华,由人的七魄所化,我知道你还记得那团白雾,叫小白,现在在肖澜那里,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太复杂了” 樊朗凝眉,“你想做什么?” “找人超度,它的魂魄被压在墓穴中百年不得轮回,所以只能依靠别人的帮助。李占南能化成阴灵,这一点我也没有想过。还有你不觉得为什么每一个死的人身边都有陶瓷片这很可疑吗” 樊朗捏着茶杯沉思,“李占南和你说的小白,有什么关系吗?会这么凑巧只要有怨念就能化成阴灵吗” “不一定,化成阴灵的方法有很多种”殷离看见樊朗眼中的兴趣,立刻否决,“我不知道,我对这些没有晟夏了解的清楚,你不要这么看我” 樊朗意味深长的看他了一眼,“接着说”他低头拿手机,上面收到了一条短信。 ——哥,你在哪里? ——外面吃饭,怎么了。 “按照警方的意思,是学生们盗窃文物,发生了分赃不均,造成死亡,但是这太牵强了,根本就找不到他杀的方法,明显的自杀。而出现的陶瓷片明明是墓穴中的东西,但是小白却说一点儿影响也没有,我怎么就得很可疑呢”殷离说着凑过去想去看樊朗的手机,被樊朗给笑着挡住了,“乖乖说,别乱动。” ——你和王颖姐吗? ——不是。 ——那是和谁?是男是女? ——一个朋友,樊琳,你有事吗,你想要我给你买什么直说吧 殷离捧着水,说,“我打算找人超度小白,顺便在暗中调查一下小白的身份。还有,你们所说的那几个盗墓贼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行动科的正在抓捕,这几个人反侦察能力很好,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樊朗低头打字。 ——我是想让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和谁吃饭。 ——樊琳,我的事不需要也告诉你吧。 ——哥! ——好了,别闹了,我今晚不回去,吃完饭回警局,睡觉的时候关好门窗。 殷离托着下巴,盯着樊朗的额头瞅,丫的,不知道跟谁发短信,一眼都不看他,他心底一凉,他怎么忘了王颖,樊朗说他们需要谈谈,却丝毫都没有说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哥!我就问你,你有没有背叛王颖姐! ——胡说什么,大人的事你别管。 ——哥,樊朗,我不管你的事,可你不能骗我们。我在医院看见你了!我真没有想到! 樊朗看完最后一个字,脸色暗下来,他盯着最后几个字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注意殷离悄悄凑近他,趁着他发呆的时候一把抽过来樊朗的手机,大笑着跑到桌子的另一边,举着手机,“哈哈哈,被我偷袭了吧” 樊朗脸色不善,皱眉,“殷离,给我,快点” “谁的短信啊,你这么紧张。”殷离是想看,但他不敢,这是侵犯隐私,他不敢随意越过别人的底线,况且,如果樊朗生气的话他也会很后悔吧” 樊朗和殷离隔着个桌子,他用手压着桌面,脸色发黑。 殷离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失望的勉强笑着,“不看就不看,别生气嘛,我给你就是了” 樊朗接住手机,自己坐下来,沉默了。 殷离其实还挺怕他生气的,知道自己错了,就主动走过去蹲下来,仰头看着樊朗,说,“对不起,你别生气。” 樊朗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声音低沉的说,“我妹在医院看见我了,我想她知道什么了” 殷离心里一震,勉强笑着,“那你的意思是?” “殷离”,樊朗叫了他一声,将他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我不能去伤害我的家人。” 殷离点头,别过头,用鼻音哼了哼,说,“我知道。所以你打算伤害我了?” “我不是同性恋”樊朗说。 殷离猛的站起来,“我也不是!我只是喜欢你,樊朗,你还不明白吗”他气的眼睛直红,没有想到樊朗只是以为他是同性恋,所以会对同姓有好感。 樊朗想去抓小孩,被殷离躲开了,樊朗张了张嘴,想去解释,却发现根本无法开口,只要涉及这个问题,他们必然会争吵起来,最后他叹口气,说,“对不起,殷离。” 殷离冷笑,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到门边,眼睛泛红,忍着自己不去打他的冲动,懦夫! “所以你在为你的吻道歉?好,真好。”殷离打开门,转身离开。 第三十七章 真的很想你 “所以你在为你的吻道歉?好,真好。”殷离打开门,转身离开。 樊朗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握紧了拳头,死死的握住,青筋乍现,似乎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他深深吸口气,站起来。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老百姓要过年,小偷也要过年,就趁着大过年的时候在街上很偷一把。 局里针对游街小偷展开大面积的抓捕,手上没有重要案子的都出去便衣抓小偷去吧。 李苗苗揣着五个月的肚子也跟着在街上晃悠,看着不显眼,小偷没防范,两三天下来抓住了好几个小毛贼了。 因为是便衣,所以一个大男人站在街上盯着人看多诡异,局里专门让大小伙子有媳妇的都给带上,一边培养感情,一边抓小偷,警民合作,其乐融融。 樊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非要王颖跟着樊朗去,正好要过年了,单位也都放假了,樊朗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经不住他爸妈的车轮战的劝说,才勉强同意了,两个人郎才女貌,几天下来引来不少的围观。 剩下十天过年,樊妈提出要见一见王颖的父母,樊朗沉默了,抬头看见樊琳站在屋门口看着他。 “妈,我不想结婚” 樊妈不高兴起来,“你不结婚还想做什么,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跟你同班的同学现在孩子都会叫妈了” 樊妈将王颖送给樊朗的毛衣拿出来让他穿着,“晚上都要见父母了,你别犟,王颖这闺女多好啊,你瞧瞧,买给咱家的东西哪一个不是看着顺心顺意。” 樊朗皱眉,坐到沙发上准备点跟烟,被他妈抢走了,樊妈叹口气,伸手将樊朗肩膀的褶皱抚平,说,“妈老了,就想看你和琳琳以后能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妈不是贪心这点东西,我想要什么我儿子什么不给买”樊朗看他妈的头发已经快要全白了,染黑都来不及,一根根冒出来,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心里一酸,人老了,不奢求什么,他知道。 “妈不替你操心这事儿,谁还替你操心,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仗着咱自己什么地方都好,但也熬不住这年龄大啊,过了这一年,你都二十九了,妈就怕等你有了孩子都不能帮你带带” 他们家不大,屋里贴的喜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妈操持的,他从小就特懂事,他妈喜欢啥,他就干啥,他妈说警察好,为人民服务,他高中三年为了考警校就没有想过别的。 他妈喜欢王颖,放以前,他说娶就娶了,这女孩温柔成熟,重要的是他爸妈都喜欢。樊朗忽然心里很酸,整个儿心想是人捏住了一样难受,他想如果他说实话,他爸妈会怎么样他真的不敢想,他爸前年才做了心脏支架,他太怕家里人有事儿了。 他低着头让他妈给他整理衣领,樊妈拍着儿子的肩膀说,“一眨眼都这么大了,你妹还小,你要好好照顾她,以后就你们俩” 樊琳眼睛通红,说,“妈你别说了,等儿还出去见人呢” 樊妈也抹抹眼睛,笑着说,“我不说了,我去看看你爸收拾好了没”将空间留给他俩说说话。 樊朗走到阳台上抽烟,雪花从天上稀稀散散的刮了一地,樊琳看着他哥,直到他哥说,“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哥”,樊琳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艰难的问,“哥,你喜欢王颖姐吗” 樊朗嗯了声,樊朗摇头,“爸妈和我喜欢。我都没见过你主动找过王颖姐……哥,你是那个吗?” “不是。” 樊琳松口气,她找了个地儿坐下来,说,“我去医院看同学,她说隔壁病房里住了个帅哥,陪床的那人更是帅的不像话”樊琳说这话的时候可自豪,脸上带着笑,樊朗像是想起什么,勾起唇角。 “我就在病房里看见你了。哥,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关心除了咱家以外的人。” 樊朗低头看手机,手机里有一张他拍的殷离睡着的模样,乖乖的闭着眼睛,像只兔子一样窝在床上,这样的小孩儿他怎么能不疼着。 “樊琳,我不会让爸妈伤心,你放心”樊朗将烟掐灭,笑了笑,揉揉樊琳的头发,他妹穿了身粉嫩的裙子,外面一件粉白的小短衣,往那儿一站,小美人一个,“走吧,该出发了,七点了,该饿了。” 过年和情人节就差了两天,是商户挣钱的好日子。 现在的晚上家家都亮起来灯火,挂着大红灯笼,里面通了点灯,往门口一挂,特别喜人。殷离正帮一家企业做档案管理,他导师介绍的工作,说这几天公司里忙,让他去帮忙,还有钱。 殷离需要钱,每一分钱都要他自己挣,没人给,就没饭吃。公司的南面是一睹玻璃墙,从这里看过去,外面的街景十分漂亮。 他动动肩膀,坐了一天了,身体都僵硬了。 “哥,你回来吃饭吗,还在加班?”殷唯打过来电话,殷唯刚上大一,但是为了赶上转校之后开学的考试,已经早早在家里复习了。 殷离看了眼都埋头工作的同事,捂着手机说,“你先吃吧,我回去再说,今天还加班呢” “哦,好,那你小心一点” 殷离挂了电话,翻了翻通话记录,没有一通来自樊朗的,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殷离低头倒水,温热的水透过玻璃杯传入手心,他听见有人走过来也同样的接电话,说的是他没有的爱人,没有的东西。 殷离心里一疼,翻开短信,写了句,“你在干嘛”想了好久,最后都没有发出去,一个字一个字删了,樊朗能在干嘛,陪父母,陪女朋友,殷离心里涩的厉害,他咬着牙快速打过去一句话。 ——警察局过年不办案吗! 没两分钟之后,殷离立刻接到了电话,那边先是说话声,然后慢慢变得安静,樊朗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丝笑意,“嗯,有人值班” 殷离压不住嘴角的笑容,看着手里的文档叹气,“我还在加班” “你在哪里加班?吃饭了吗,什么时候下班?” “金融街,帮忙做档案管理系统,你吃饭了吗” 樊朗压着电话走过去的时候,樊琳看见一整晚上都沉默的他哥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她怔怔的看着面前豪华的大餐,听着爸妈和王颖的父母讨论结婚的日期时,突然很想哭。 樊朗靠在洗手间的阳台上,那里有通风口,声音会被风吹散,他放松的靠在上面,温柔的说着,“做饺子太麻烦了,你下面条就好。先炒菜,然后填上水,对,油放一点,不要多,面条下了之后要在面前看着,不要随便乱跑” “我知道,家里只有白菜,不知道殷唯买菜了没。我都吃了好几天的炒白菜了。”殷离带点抱怨的说。 樊朗笑得更是厉害,他说,“你多买点鸡蛋,还有火腿肠,不会坏,放家里,压缩浓汤也可以,直接丢进去煮就成了浓汤,很好喝。” “哎,我没注意过还有这东西”樊朗边说边给进来吸烟的人让了地儿,他本来想看看有没有没有坐满的包间时,突然看见了熟人。 “晨子?” 殷离按着电话,现在大家都吃夜宵去了,没人理他,殷离就一边看文档一边给樊朗打电话,像热恋的情侣一样,舍不得分开。 “怎么了?” “没,我在饭店看见晨子也在,他一个人,正在吃东西。”樊朗皱眉,走过去,没挂电话,直接问,“你一个人?这是你吃的?” 许晨茫然的抬起头,看见樊朗眼里惊喜一闪而过,然后继续往嘴里填东西,“恩,我太饿了,吃了好多,很饿” “他吃了多少?” 樊朗拿着电话看着徐同学面前一整桌子的空盘,“不下十盘,菜单上都是荤菜”樊朗皱眉担心的问,“晨子,你没去医院看看吗,这吃多也会撑死人的” 许晨摇摇头,樊朗发现他眼下发青,“你没睡好?” 许晨点头,继续夹菜吃,“连着好几天都睡不着,我就是饿,没啥大事,多吃点就可以了。” 电话那头的殷离突然问,“这种情况有几天了?” 樊朗转述,许晨迷茫的想了想,他只要停下来不吃东西,胃里就像是火烧一样难受,那种快要饿死的感觉,让他不得不试图用吃来缓解。 樊朗盯着许晨,感觉到他好像瘦了,脸色蜡黄,他迟疑的问,“是从那日我们回来之后吗?” 许晨的脸上呈现出痛苦扭曲的表情,他努力的压下有的时候又快要撑死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肚而出,他迟缓的点头,艰难的说,“好难受。樊大,我好难受” 第三十八章 封鬼 殷离在那头迅速的说,“将他带去医院,在医院等我,我马上就到” 饭吃了一半,樊琳打电话了二十分钟,没等到人就看见他说了一句有急事就要走了,王颖的父母顿时不高兴气来,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想要结婚的态度,原本想拉着女儿走,王颖知道樊朗应该是有急事,也跟着披上大衣,“这人病了吗,是要送医院吗,我和你一起去” “你在这里吃饭吧,警局的事。这是我的卡,等下麻烦你送我爸妈和樊琳回家了。”樊琳从钱包里掏出卡放在王颖手里,他一手扶着捂着肚子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撑着的许晨消失在外面的风雪之中。 “不好意思啊,亲家,你知道的警察都是全天待命”樊妈帮王颖的父母夹了菜,“咱吃咱的就行” 王颖捏着手里的卡只好坐下来陪众人接着用餐,气氛骤然尴尬了许多。 夜里十点了,医院也很安静,没有多少人,樊朗将许晨送到急诊处,后来又转了病房,医生说是病人饿过头了,补充营养,打上了葡糖糖。 樊朗脸色沉重,坐在病床边,病房里窗帘被拉的紧实,四周雪白的墙壁被夜色染成了深蓝,只在病床边亮起的一盏小灯将病床上的人照得更是惨白。 殷离咚的一声撞击病房里,身上叮叮咚咚的响了一走廊,还好樊朗快速的将门关上,才没引来护士的目光。 “小心点啊,别急”樊朗在那盏小灯看不见的地方扶住殷离,小孩儿身上还穿着公司职员统一发放的深蓝色小西装,里面搭着件纯白的衬衣,将小孩儿显得三分青涩,七分英气。 殷离将背包里的瓶瓶罐罐拉出来一连串,还顺手将公司的档案全部都带回家来做,塞了整整一个背包。 大冬天的,殷离跑出了一身的汗,他可没有车,挤公交下来就一路跑来了。 “快,我忘了,阴灵可以俯身的,看这样子许先生是被附身了,你帮我一下,我把阴灵逼出来装进这里面,然后快递给晟夏烧了”殷离脱了外套,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衣,上面打着个黑色领带,白衬衣黑裤子,樊朗再一次发现原来这些打扮也能让他心动,又或者心动的是人。 殷离将白色罐子里的粉末沿着病床洒了一圈,他忙活着的时候顺带给樊朗聊天,“你说我选什么快递好?要寄往国外的,哪家快一点?” 樊朗也帮不上忙,就退后一步,乐呵,“顺风到付吧,反正他有钱” 殷离也跟着乐,小白牙齿露出八颗,他看了眼樊朗,又低下头,到嘴的话没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他俩又吵起来,每次都不欢而散。 樊朗靠在墙上咬着根烟,医院不让吸,尝尝味道,他本来烟瘾是不大,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给养出来了,他的目光在殷离的脸上转一圈,绕道肩膀上,瘦削不失力量,身体健康充满活力,就这么看着他,都觉得放松下来。 殷离没试过这些东西,他还是在赶来的时候向晟夏急忙求助的,按照晟夏的吩咐直接买来的,还好不难买,就是除了晟夏说的新鲜的驴血,他买成制作好的血块了。 “给门关好了。”殷离命令道,双手在胸前做出结界的样子,小下巴一抬,指挥樊朗,“过来,帮我给他扶起来,别动了” 樊朗走过去扶起许晨,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樊朗坐在他身后,弄好了指挥仰头看床边的殷离,看着就像他搂他在怀里一样,殷离在心里骂了一句,丫的,这样的姿势!他也想要好不好! 小孩儿哼哼唧唧了两声,床边的灯受到磁力改变突然灭了,殷离将一张符纸沾上自己的灵源啪的贴在许晨的额头,上面画的东西像火舌一般腾地钻入了许晨的额头,樊朗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像大雨过后的清新,又像青草从泥土中冒出来的香气儿。 ——以我之灵,祭我之山,我命由天,我命非然,降于人世,处于人苒,灵源有限,唯天地不变。摄,救人如火,进! “……” 哎?没反应,许同学还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 殷离的手指不自在的动了动,没反应?符咒没画好?他刚刚才画的,以前没经验啊,还是□□用面粉混合没疗效? 拜托啊,这些东西还能有替代?╮(╯_╰)╭临时哪能买的这么专业啊。 殷离又闭上眼睛,动用灵源高声念了一遍,然后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樊朗担忧的目光,深沉幽黑,成熟性感,殷离心里一跳,赶紧回到许晨的身上,他弯腰将手伸向许晨,还没有碰到他的额头时—— 呼——整个病房突然刮起了大风,凉风直钻身体,冷的连骨头都在颤抖。 ——天地法则,我令你速速现身。 殷离在阴风中睁大眼睛,灵源像是一张大网猛地将那团黑风裹了起来,他没放松下来,就看见黑风扑向病床上的两个人,樊朗抱着许晨一脚蹬在床边,就地滚了过去,避开阴风的袭击。 晟夏说驴血等压制阴灵,殷离将袋子里的血块扑腾扑腾的往那团阴风上扔。 樊朗,“……”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9节 血是红的对吧,可这驴血做成血块供人食用的时候可是灰色的啊,跟豆腐一样跌跌撞撞的撒了一地,一点都不严肃好不好。 樊朗将许晨按在身后,朝那边的殷离高声叫道,“你的血是熟的,没用” 殷离怒,被那团阴风追的满病房乱爬,灵源跟在他身后像是条幽绿的带子一样,“那是驴血!怪不得我说怎么不是红色的” 樊朗抓住床单用力一扯,床单在空中帮殷离挡下了阴风的袭击! 西山大的寝室里,日光灯突然炸开,肖澜被惊醒,他着急的朝空屋子里喊小白,喊了好几声之后,面前的那团白雾扭曲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雾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它拼命的在挣扎,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掀翻。 “小白,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打电话给殷离好不好,你等着我,我——”听见殷离的名字,那团白雾变得更是扭曲起来,肖澜紧紧抓住床边才能阻止自己不被掀翻,他颤抖的去拿手机,却在碰到手机的时候被寝室里乱飞的日光灯的大碎片扎入手臂上,肖澜的手腕上顿时冒出鲜血,像泉水一般汩汩而流,没一会儿就流满了整个手臂,他艰难在不断砸向墙壁的杂物中揪出床单包裹在手臂上,床单上立刻被鲜血侵透。 血水从肖澜的身上留到地板,浓烈的血腥将房间都染满了,血水在地上蜿蜒成小溪,越流越多,血水变成雾气在空气中弥漫,和那团白色的气雾接触到,融为一体。 风慢慢变小了,艰难靠在角落里被杂物割伤的伤痕累累的肖澜伸手想要摸摸出现在眼前的白雾,却疼的抬不起手腕,他勉强笑笑说,“没事了,小白” 医院中,殷离的身体猛地一震,身体里无数灵源腾空而起,将整个病房都照的透亮,幽绿的荧光洒了一整个屋子,那些幽绿的荧光像是泡沫一般,一个个出现,然后炸裂。 樊朗想要将殷离拉过来,却被灵源严实的隔在外面,他看出来殷离的灵源在被侵蚀、吞没,樊朗在刺眼的幽绿色荧光中大叫,焦急的模样让殷离艰难的抬眼,他缓缓的说,“就,就快了好了。我的灵源要耗尽了,带,带我回家,殷唯、会、会——” 病房中幽绿的灵源猛地炸开,将整个病房都笼罩在内,那团黑色的阴风被压的渐渐变小,最后没入鲜红的符纸之中。 第三十九章 养个病同个居 樊朗把许晨放在病床上,自己将殷离搂怀里,用自己的大衣将小孩裹住,然后扶住他的腰走出去。 从医院将人打横抱出去太明显了,樊朗走的很慢,殷离的身体越来越凉,靠在他怀里没有一点动静。 樊朗紧紧的搂住殷离的腰,心里乱颤的厉害,低声不住的叫殷离的名字,“乖,我带你回家,你撑住啊,宝贝儿,” “下次咱不干这活了啊,你说你一学生干着费心费力的干嘛,殷离,小离,我们回家了啊” 一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樊朗立刻将殷离横抱起来,大衣将小孩遮盖的严严实实,他快速走到车边,撑着殷离摸了半天的钥匙才将车门打开。 樊朗将车子发动起来快速的打开空调,车前面的小灯一打开,就看见殷离的脸色比刚刚又白了三分,甚至还泛着透明。 樊朗将手贴在殷离额头,一手扶住车把,车子迅速的驶入黑暗之中。 西山大。 即便肖澜的寝室已经惨不忍睹,外面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小白落在肖澜的面前,伸手去碰他胳膊上流出来的鲜血,浓烈的血和模糊的白雾逐渐融为一体,肖澜眯着眼掩不住心里的惊喜,他将捂着伤口的手松开,顿时汩汩鲜血流出来。 “别这样,你,你会死的”白影在半空中惊慌失措,它想要将肖澜的伤口捂住,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加速肖澜的流血速度。 肖澜感觉到薄薄的凉意包裹在自己面前,他伸手去碰,摸到了一个微凉的东西,他喘口气,惊喜的说,“我可以摸到你了。” 那团白影一愣,也恍惚伸出手,肖澜闭上眼睛,感觉到脸上被轻柔触摸的感觉。 殷唯睡梦中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他迷糊的揉着眼睛去开门,刚打开门缝,就被咚的一声撞了进来,樊朗抱着殷离大步走入卧室,“快来看看殷离怎么了” “哦、哦,好”殷唯也跟着进去,歪着脑袋看樊朗。 “别看我,看他,殷离说他的灵源用尽了” 殷唯瞪大眼睛,刚想将手指化成灵源,扭头说,“那个你可以先出去吗,不能看的” “不行”樊朗直接拒绝。 殷唯将手贴在殷离的脸上,坚定的说,“你不出去的话,我哥就来不及了” 樊朗瞪他,将目光不舍的看向殷离,在小孩苍白的脸上留恋,片刻之后大步走出房门,将屋门关好,直挺挺的站在门外,准备着只要有动静就立刻进去。 殷唯瞄了眼屋门,房间中的灯灭了,窗户被打开,冰冷的寒风飕飕的钻进屋子,皎白月光映着白雪照进房间,殷唯的身体倏地变成透明,刹那间化成幽绿的灵源在屋中绽开,轻盈的绿光唯美的如同梦境。 殷唯将灵源不断传入殷离的身体,他们是祭山灵,只会在灵源受损,缺失的时候会受伤,灵源对他们而言就是生命,殷山赋予草灵的生命。 月光照进的光芒在细小的夜幕中折射出一种淡黄色的光晕,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予万物生长的灵气。 殷离被注入从月光中凝结而来的少量的灵源,殷唯将自己身体里的灵源和殷离化为一体,将大半都给了殷唯。 过了好久之后,大约有两三个小时,殷离才醒了过来。 “你……小唯,你的灵源”殷离轻声开口,像是在雨中沉浸,雨丝落在肌肤上的舒服一样,“你的灵源……从哪里来的” 殷唯傻呆呆的坐到床上,急忙解释,“是那只蛇给我的,我、没没伤害它,它自己给我的” 殷唯的灵源充足,温暖,强大,纯净,殷离闭上眼睛休息,“够了,你去休息吧,我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们不是人,缺失的灵源不是人的体力,休息就能恢复的”殷唯认真的解释,身上穿着小熊的睡衣,一脸严肃的小模样。 殷离笑着用手指戳了戳殷唯的腰眼,殷唯怕痒,大笑起来在床上和殷离滚成一团。 门被砰的撞开,樊朗揪着殷唯的小熊睡衣将他丢出去,锁好门,自己坐在床边,摸摸殷离的额头,他看起来还是不好,双唇泛白,眼神有气无力,躺在床上懒洋洋的。 “过来”殷离轻轻挥了挥手。 樊朗双手压在殷离的身侧,附身看他,目光深沉,毫不掩饰的担忧,他低声说,“殷离,你骗我” 冬夜里的寒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呼呼的吹了一屋子,冰凉冰凉,冷风将月光稀薄的灵源吹进来,殷离感到很舒服,樊朗则是注意力完全放在小孩身上。 殷离莞尔,双手搂住樊朗的脖子,将他压下来,樊朗顺带着躺在床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被窝里的殷离抱在怀里,“有的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吗” 听着小孩有气无力的解释,樊朗更是心疼,殷离掀起被子的一角热切的看着他,樊朗挪挪屁股,钻进被窝,殷离在他怀里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将脸埋入他胸口,闻着樊朗身上轻淡的烟味,“好累” 樊朗搂住他的后背,温柔的低声说,“睡吧” 一夜好梦。 窗帘忘了拉上,白天的阳光刺眼的照进房间,门上小心翼翼的响起来敲门声,殷离睁开眼眯了会儿,发现樊朗竟然还睡着,他身上的温度让殷离感觉很舒服。 殷离清了清嗓子,坐起来靠着床头,还没开口,旁边的樊朗大手一挥抱住殷离的腰,自己把脸埋入被窝里——他腰边。 殷离,“……” “哥,你醒了吗,我做了饭,你吃吗?额,那位警官吃吗” “嗯。”殷离低头抓住樊朗的头发胡乱的揉,“不吃了,你吃吧” “哦,那我吃完出去了,你,那个和他自己做吧。我,就不打扰了”殷唯眨巴眨巴眼睛,好想打开门开一眼啊,辛苦他一整夜都想听点什么声音来的。 殷唯小步窜出家门,将门带上,殷离听见啪的一声后,低头笑起来,他重新钻进被子里。 恩,这是个好的开端,他和樊朗在同一个床上过了一夜。 殷离在胸口里闷声笑了两声,就没力气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耳边樊朗呼吸出来的热气,滚烫滚烫的贴在耳边。 殷离扭头看了一眼大大敞开的窗户,眨眨眼,心里一跳,意识到不对,他将樊朗的头从身上扶起来,“樊朗,醒醒,喂,你醒醒” 大冬天的窗户开了一夜,有人发烧了,樊大警官,你是来照顾人的! 樊朗艰难睁开眼睛,看见殷离醒了,伸手去摸,唉,眼花,摸错了,“你……饿不我……去做饭” 殷离将樊朗压回床上,“还打算你照顾我呢,你发烧了亲” 樊朗傻笑,仰面躺在床上,伸手摸索着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昨天他都是穿着裤子和衬衣睡的,皮带扣子刷拉拉的响。 殷离,“……”这孩子烧傻了吧。现在想起来脱衣服睡觉了。 樊朗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将裤子和衬衣扔出来,坚实的胸膛和棉被亲密相贴,还小狗一样蹭了蹭,殷离傻了吧唧的看着这一幕,还没回神,就被樊朗一把抓住按到怀里,低头吻上去的时候还闭着眼睛唇角带笑。 樊朗的身体真的很热,殷离才发现原来不是心理作用,滚烫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他的手像两条铁箍将他困在怀里,光裸的腿缠上压住殷离。 殷离在心里一边尖叫,是不是太快了,这发展啊!一边纠结,发烧了还有没有力气啊!樊朗的吻从唇角下滑,滑到脖颈边,然后,睡着了?! 樊朗闷闷的在他脖颈间说,“没事哈……我睡一觉就好了,宝贝儿” 殷离,“……” 下床去把窗户关上,走几步就感觉力不从心,殷离扶着墙边溜回被窝,也跟着闭上眼睛,迷糊的想着睡一觉,等他睡一觉樊朗还不好的话,就让他去医院…… 第四十章 还养病还同居 殷离第一次被饿醒了,这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下午三点,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清爽诱人,奶香的甜味还带着芝麻的清香,殷离默默坐在床上愣神,他家殷唯做饭这么好吃了? 樊朗穿着件灰白的衬衣,上面略微有了些褶皱,领口开两个扣,袖子挽起到胳膊肘,殷离往下面看,脸色一囧,上面衬衣下面睡裤,这是什么打扮。 樊朗端着盘刚出锅的南瓜饼走进来,橘黄色的老南瓜和糯米搅合到一起,淋包牛奶,然后捞出来搓成个团,压扁,放到锅里蒸,等出锅的时候再撒上黑芝麻,呦呵,这香味就顺着房间溜达。 “给我一个,快,饿死了,我都没吃过”殷离扑到床尾,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朝樊朗抛媚眼,樊朗把盘子在殷离的鼻子下转一圈,故意招惹小孩,“你没刷牙,没洗手,就开吃啊” 殷离鼓着脸,饿的都要流口水了,他不乐意的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说,“没刷牙,没洗手,有人亲我,我也没嫌弃啊” 樊朗老脸一红,软下来声音,将盘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假装的咳了一声说,“那啥,那个咳!你还是先去洗洗吧再吃吧,别生病了,我今早发烧也不知道给你传染上了没。” 殷离靠在床头,小下巴一抬,“去,给我睡衣拿出来,哎哎对,就是跟你睡裤一套的那个”樊朗穿的还是他的呢,幸好家里空调的温度开的高,要不然就这么赤果果的蹦跶,你不生病,谁生病啊。 “呶,没裤子,我不穿了”殷离把睡衣往身上一套,刚好遮住屁股,踩着猫步冲进洗手间,樊朗盯着殷离的背影——总觉得鼻子发痒。 他把热好的牛奶倒出来,将菜和粥都舀上摆盘。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他中午醒的时候去超市买来做的,他本来是被渴醒的,头晕乎乎的打算找点药吃,结果发现殷离家太小了,所有东西就那么摆着,有啥没啥一眼都看见了,连菜都没有几颗。 趁着自己还算清醒,樊朗去药房买了药,超市买回来一大堆食材塞满他家冰箱,在将标准医药箱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买齐,家里不能没有这些东西,都是随时备用的。 殷离哼着歌快速的洗漱干净跑出来,坐到桌边,右手拿起南瓜饼,左手放一杯温水,樊朗在面前伺候着,“慢点儿吃啊,先喝点水” 殷离咽下一大口,“我第一次吃你做的饭,能不高兴吗”他吃完一个舔舔手指,说,“樊朗你要是个闺女多好,一定很多人争着要” “你要是个闺女,我现在就要”说完他感觉到胃里一涩,给殷离添上牛奶,错过与殷离的对视,埋头喝牛奶。 殷离一怔,也安静了下来,也默默吃东西,还没过一会儿,他伸伸懒腰,扭巴着在凳子上不老实。 “怎么了,椅子上有钉子啊”樊朗取笑他,想从口袋中摸烟,想起来不是自己的家。 殷离撑着脖子,一脸痛苦纠结,招呼樊朗,“过来,我给捏捏肩膀,好累,没力气。”他两条腿伸的笔直,懒洋洋的坐在那里。 樊朗去洗了手,绕过桌子走到殷离身后,大手掌还带着体温,按在殷离肩膀上,动作熟练,力道正好,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 “昨天怎么了,现在好点了吗?” 殷离鼓着腮帮子吃菜,不清楚的嘟囔,“没啥啊,就跟汽车一样没油了,修行人,你不懂”他抬头看表,四点多了,都睡了一整天了。 殷离突然从椅子上转过来,对着椅背,趴在上面,他手上有油,就有胳膊肘将樊朗勾着脖子勾过来,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他,“不烧了吧” “嗯,早就不烧了。”他要是等你记起这件事,早都烧死了好嘛。樊朗说话的吐息落在殷离脸上,他俩挨得很近,殷离还小胳膊搂着樊朗呢。 樊朗看见殷离眼中的笑意和满足,殷离从他注视中捕捉无奈和不舍,殷离心里微微叹口气,将樊朗拉过来,把脸靠在他肩膀上,说,“就这么吧,我们不要吵架,我不想和你吵架,待多长时间都可以,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樊朗的心被这小孩塞得满满的,什么都装不下来,殷离像清水一样流入心田,浇水灌溉,温和,清爽,进退有度,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装进心里,揣在怀里,他从来都不欠任何人,这次他欠了殷离。 殷离扭头看表,四点多了,他们这算是吃了晚饭?殷离推开樊朗,自己就着跪在椅子上的姿势,说,“咱去看电影呗,反正也没啥事,快过年了,找找气氛呗” 樊朗看他边说边吃,伸手戳戳他的肚子,“你还没吃饱啊,吃的可够久了,这是我做的多,做的少了,你还不饿死” 殷离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啧啧嘴巴,站起来收拾碗筷,“我不是想着是你做的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我来吧,就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去收拾,你歇着,好了咱就去看电影”樊朗弯起袖子接过东西,殷离哦了声,坐到椅子上,用手托腮,“那你收拾好了给我也收拾一下,我好累呀,我没有力气” 樊朗真想一脚踹过去,力气都用到吃的上面了吧! 殷离趁樊朗不注意,指尖突的冒出一点绿光,他动了动,绿光忽闪忽闪,殷离想收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都化成了透明。 “地上有金子啊”樊朗走过来,低头顺着殷离的目光看。 殷离猛地站起来 ,将手背到伸手,本来灵源消耗的厉害,现在手上的灵源都不受控制了,他站的太快,就跟血压低一样突然眼花缭乱,倒在樊朗身上。 “这就是投怀送抱啊”樊朗抱住殷离,低头轻声说,“是不是还没有好?我能帮忙吗?” “帮不上。没事,我们看电影去” 殷离进了屋子之后就立刻的躲进被窝,只露出两只眼睛,“出去,我换衣服” 樊朗,“……”所以现在是害羞了吗。 街边的霓彩亮起来的时候,再下雪,雪花被霓虹染成彩色,满天纷飞,就像有部电影出现的片段,东京街头纷飞大雪,繁华如锦,路上的人都仰起头让碎雪落在脸上,汽车的鸣笛和火车经过的声音都成了飞雪的伴奏。 电影院里,殷离抱着观影必备的可乐,爆米花,薯条,也不害臊,一手抓着樊朗看见什么新奇的就买。 光是电影票,他们连着买了三场,这是打算看一夜的节奏啊。 樊朗本来打算叫外卖,来个全家桶,被殷离给拦住了,“不要,我不喜欢吃肉,要冰淇淋还有蛋糕就行”他斜眼瞪樊朗,“你没有意见吧”一副他很好说话的表情,你不同意他就改的小模样。 樊朗笑着答应,“嗻”。 第四十一章 出事了 如果祸福真的相依,殷离想,那他真的感觉到了从天堂瞬间掉入地狱的感觉——震惊、绝望。 那天,樊朗还在厨房边做饭边给他讲吃麻糖的来历,这一天,家里人会把厨房灶台里里外外擦干净,在灶台上放上芝麻糖,白皙的糖杆儿上洒了一大把白芝麻,边吃边掉,甜腻腻的要将牙都粘住了。 灶王爷吃着麻糖把嘴粘住了,心里甜蜜蜜的,等他上天报告人间烟火时,就会止不住的往外面冒好话,让天上的神仙不会降罪于人们,来年给个吉祥年。 樊朗还说,等到了小年那天,他亲自带他去买麻糖,让小孩尝尝。 他说,阿离肯定喜欢吃,到时候你要是张不开嘴千万别叫他帮忙。 殷离还沉浸在对过年的喜庆之中,沉浸在樊朗说的神话中,然后,急促的手机铃声,刺耳的鸣笛声,哭声,滚动的担架,洁白的墙壁,流了一大滩的鲜血,漫漫无期的怒骂和惊慌失措。 等他回过神,原本还是暖阳高照的白日俨然变成了冰冷的深夜。 殷离身体都忍不住颤抖,坐在抢救室门外冰凉的座椅上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樊朗的母亲出车祸了,在给家里办置年货的时候! 那车开的凶猛,冲到人行道上,轧都来不及刹,撞翻一排护栏,在被护栏倒下导致减速的时候车子一歪,想要逃走,撞上躲避不及的行人,四五个人躺倒一地,鲜血直流, 而每一年办年货,都是樊朗亲自带他妈去的,车接车送,送来都不让樊妈累着一点,樊朗就靠在抢救室的门边,抬头死死的盯着不停闪动的红灯,眼中尽是痛苦和悔恨,地上掉了一地的烟头。 明明有人的走廊中却寂静如死水,连空气都被压制,小心的呼吸,拼命的压抑从胸腔中弥漫上来的痛苦,消毒水的气味充斥周围。 脚步声从远处奔跑,到越接近时,越来越慢。 一直到,樊琳忍不住的哭出来。 “我妈呢,我妈怎么了,我妈呢——”樊琳走上去抓住樊朗的手臂,眼泪像止不住的闸门汹涌而出,“哥,妈呢,我妈呢——” 殷离抬起头,然后微微侧过去。 王颖跟着樊琳的身后,抱住滑落坐在地上的女孩,“乖,不哭啊,阿姨没事,马上就出来了”她像姐姐一样立刻抱住樊琳,低声安慰。 门边站着的樊朗如同雕塑般沉默无言。 樊琳哭着推开王颖,她慢慢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带着冬夜里的风霜,她抓住樊朗的手,死命的拽着,脸绷得紧紧的,她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问樊朗,“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送妈,哥,你说话啊”她抖着举起手,将手指指向殷离,“你几天不回家就是为了他吗!” 樊朗的眼球迅速弥漫上一层血雾,喉头压抑的滚动,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绽裂开来,樊爸坐在拐角的椅子上,听见樊琳的哭声赶紧走过来,“琳琳,没事啊,别哭,你妈没事,你别哭啊,乖,咱等着,等你妈出来啊” 樊琳冷眼看着樊朗,一字一字从齿间宣泄,她哭着说,“哥,你就这么样吧,咱妈你都不要了,咱家你也别要了” 殷离震惊的看着樊琳,听着樊琳对樊朗的指控,他想开口解释,想安慰,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靠近盛怒中的樊朗和哭喊的樊琳,以及诧异看着自己的樊爸和王颖。 樊琳的声音在医院惨白的墙壁上回荡出当让他害怕的悸动,他隔着三个人恍然失措的望着樊朗,无声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对不起樊朗,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小孩儿怔忪的悔恨让樊朗心里一疼,他大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声说说,“你先走吧,不管你的事,你身体还没好,我……走吧” 殷离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很烈的疼痛,抽搐的疼,他死咬着牙,忍着连呼吸能感觉到的疼,他努力的喘气,他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怕樊朗做选择,在他的家人和他之间做选择。 殷离低头失落的点点头,轻声喃喃,“好,等阿姨出来了,你告诉我好吗” “嗯”樊朗想伸手摸他,眼底尽是心疼和悔恨,他压抑的连声音都变的嘶哑,“好” 殷离离开之后,樊琳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樊爸被王颖送回了休息室,手术还需要很长时间,不能在让他出事儿。 樊朗点支烟,白雾燃燃升起,将他的脸笼罩在朦胧中,辛辣的香味传入喉头,他低声咳,樊朗伸手用粗粝的拇指擦了擦樊琳脸上的眼泪,说,“对不起啊,我对不住咱妈,本来就应该我去的,妈没事儿,医生说腿有些毛病,等会儿就出来了,你别哭了,哥都心疼了,爸还在那儿呢” 樊琳撇嘴,抱住樊朗,闷声说,“哥,我……不是故意的。” “嗯”樊朗掐灭香烟,看见王颖过来后自己走到另一边站着了。 凌晨一点,医院异常安静,厚实的墙壁遮挡了寒风的侵袭,樊朗站在走廊尽头窗户打开的地方让自己醒神。 月光从窗口洒满一地,樊朗将风衣整理好,去厕所洗手,用凉水拍脸,他绕过消防通道的楼梯,走过去,又退回来,笔直的站在明亮处,深深凝望坐在昏暗的楼梯间趴在膝盖上睡觉的小孩。 樊朗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胸口盈满身体,他慢慢走过去,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捋了捋殷离的头发,殷离迷糊的睁开眼睛,“樊朗,阿姨手术好了吗” 樊朗沉声说,“醒了,腿里面的碎骨取出来了,已经转入病房里了。”就着殷离抱膝而卧的姿势将殷离抱住,搂在怀里,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殷离,殷离” 殷离揉揉眼睛,推开他,“哎呀,我没事,你,你去病房守着吧,阿姨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殷离低着头,樊朗看不见他的表情。 樊朗抬起他的头,在他冰凉的唇上一吻,轻嘳“宝贝儿”。 凌晨五点,麻醉剂一过,樊妈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虚弱调皮的眨眨眼睛,小心的将氧气罩取下来,樊大妈轻声说,“第一次睡醒看见这么多人,真好” 樊琳破涕而笑,放下了悬着的心。 “老伴,你啊,等你好了咱就练习跑步,以后咱都跑快点”樊爸笑着说,忍住心里的心疼。 还好老人家没啥事,后来交警队的知道这事后专门把司机的档案交给樊朗,说是毒驾,吸了大烟,神志不清,被叛七年刑,幸好是这次没啥事,万幸没人死亡。 能吸的毒品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几家连锁金店的老板,呵,撞了警察家属,这次你就赔吧,连带着撞伤的五个人,医药费误工费,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这种人就必须狠罚。 明天就是小年了,樊妈坐在病床上感叹,这次过年真是省事了,啥都不用干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王颖正给她削苹果,这闺女好啊,知道樊爸身体不好,樊琳还小,自己往医院跑了好几趟了,照顾的是滴水不漏。 樊朗一直都没有回去过,天天住在医院,王颖削两个苹果,一个给樊妈,一个交到樊朗手里,“吃吧,几天都没睡好了吧,黑眼圈都有了,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谢谢”樊朗接过苹果放到一边,樊朗站在窗户边,十点的阳光刚好照进病房,外面的雪不再下了,医院的院子里种了两枝红梅,在阳光下傲然绽放,花骨朵精致无暇,花瓣还没有染上一丝尘埃。 医院里能出院的人都走了,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那院子里的梅花就这么开着,热烈的,欣喜的将花朵开在窗前。 王颖站在他身边和他低声说话,樊妈坐在病床上欣慰的看着两个人,在樊朗身后开口,“小颖是个好孩子,樊朗,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妈都等不及抱孙子了” 王颖不好意思的笑着去给樊妈撒娇,樊朗转身背对过阳光,表情淡了下来。 第四十二章 咱俩完了 殷唯从睡梦中被人给连拉带扯拽起来,他迷糊抱着被子,瞪着祈苍冉,“你有病吧” “都几点了,赶快起来做饭,我要吃饭”殷唯默默的低头,自从樊朗住在他家照顾殷离后,他就被打包丢在了这丫的家里,这人不会有狂躁症吧,每天都想尽办法折磨他。 早饭要按照他的时间来做,他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要吃上热腾腾的饭,殷唯半夜熬夜到天亮复习功课,还要忍受着祈苍冉不知道什么时间起床就要吃饭的习惯。 “喂喂,醒醒,坐着也能睡着?做饭去,我要吃饭!”祈苍冉用力晃晃殷唯的肩膀,坐着好大一会儿了,低头就没动静了。 殷唯幽怨的抬眼,不就是没收房租吗,至于这么压迫他不,他晃悠着穿着小熊睡衣慢腾腾的走进厨房,开火,烧水。 “你不洗洗?”祈苍冉靠在厨房门口问,他穿了件黑色的衬衣,合体的将有力的身体包裹进去,西装外套在外面放着,初一了,他需要回家报备,打扮的跟电影明星一样,没办法人就长得帅。 殷唯眯着眼睛,头发乱糟糟,哼唧,“不吃,我刚睡觉” “你天天这么熬夜会长不高的” “长不高也不用你管” 祈苍冉笑,“哦,我忘了,你都二十一了,早就不长了” 殷唯突然扭脸,瞪着他,瞪得祈苍冉心里发毛,他幽幽的说,“取笑我是你唯一能做的事吗”他做饭又不好吃,这丫的就是故意折磨他,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丢了东西吗,至于这么记仇,白长个大高个子,每一点气量。 殷唯直接把鸡蛋敲进滚开的水里,滴上香油,放上作料就好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宁愿费心去叫自己,也不愿意来做。 祈苍冉坐到桌边,叫住准备望屋里的殷唯,“你去洗漱一下,跟我出去买点东西,然后你就在回来爱干啥干啥” td!他凌晨4点才睡,要累死了,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有病要治! 樊琳年纪小,又快要高考了,樊朗就把他送去小姨家照顾,他和樊爸白天晚上倒班留在医院。大年初一,医院外面从天黑就开始放烟火,无数花火绽开天空,消失出现,带着亮晶晶的尾巴划过天边。 殷离掂着一堆东西敲了敲病房的门,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很快就走了,没怎么停留,今天是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殷唯还没有搬回来,他不想一个人在家,就买了东西上医院了。 “哟,小殷来了,好孩子坐吧,樊朗去吃饭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樊妈靠在床边眯着眼睛打毛衣呢,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找点乐子,转移注意力,省的老是感觉到腿疼。 “阿姨,这是给您的,我在网上下载了几种编制的针法,您可以看看,听樊朗说您打毛衣的技术可好了”殷离乖乖的找个凳子坐。 樊妈乐的笑开了花儿,“他瞎说,我就会那一种,哎,你这孩子真有心,麻烦你了,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 “没事啊,樊朗对我可照顾了。” 樊妈瞅了瞅窗户外面,勾着头给殷离说,“等多几个月啊,你来我家吃喜酒,你这孩子长的真是秀气好看,给我们樊朗当伴郎。” 殷离心里一紧,侧头眨眨眼,迟疑的问,“您说的什么意思啊” 樊妈放下毛衣,笑眯眯的说,“我们樊朗快结婚了,他女朋友你见过的,漂亮吧,樊朗可喜欢了” 殷离努力的微笑,他突然忘了呼吸,怔住了,耳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跳的都感觉到了疼痛,他哑声说,“阿姨,没听樊朗说啊,他没告诉我” “哎,这孩子比较闷,前几天父母都见过了,我们都已经定下来了,就等着樊朗求婚了,我昨天还说这事儿呢,你看他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着急。小殷有女朋友了吧”樊妈眯着眼睛拿起毛衣,边织边说,“你要是没的话,阿姨帮你相一个啊” 殷离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说,“阿姨,不用了,我出去一下,您需要什么吗?” “行行,没事,长的好看不怕没媳妇,你去忙你的吧,阿姨这儿啥都不缺” 殷离快速的走出病房,扶着墙缓缓坐下来,他努力的喘口气,黯然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他咬牙忍了忍,却撑不住红了眼睛。 殷离狠狠的揉了揉,突然感觉到很累很累,那种无望的疲惫和难过,他摸索着想要找根烟出来,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吸烟的习惯,而下意识的想到烟,也只是因为那人吧。 “殷离?” 被叫的人抬头,樊朗和王颖一同走过来,樊朗快走几步,走到他身边,想要伸手去碰殷离,殷离快速的躲开,哑声说,“我们谈谈。” “好” 殷离眼睛泛红,他笑了下,对樊朗身边的女人说,“王小姐,我占用你的男朋友几分钟可以吗” “恩,没事,我进去陪阿姨,你,你们先聊”王颖推门进去,殷离站起来不去看樊朗,自己王楼梯间走去。 楼梯间只有一站熏黄的小灯在头顶不清不楚的照着。 殷离靠在墙上,冰凉的触感从背后传入心口,樊朗想抱抱他,想问他怎么了,被殷离躲了过去,“给我根烟” 樊朗迟疑的将烟和打火机递给殷离,殷离吸口气,点上烟,吸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传入喉咙,他咳嗽着将白雾吐出,朦胧的白烟扭曲的遮住他的脸。 樊朗按住他的手腕,“别吸了,你不会,再伤着嗓子了” 殷离噗嗤笑出来,“我不会,我可以学,就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殷离,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樊朗走进一步,攥住殷离的夹烟的手腕,仗着体量将殷离控制在自己的范围之中,低头温柔的说。 殷离甩开他的手,“是你出什么事了,樊警官,你要结婚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吗” 樊朗一愣,猛地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在墙壁上,“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不重要,樊朗,我就想,为什么不是你告诉我的?”殷离绝望的抬眼看他,他无法忍受樊朗对他的欺骗,一点都无法,这种事,不应该坦白吗,殷离觉得自己就是傻瓜,傻的无可救药,他怎么会相信樊朗,明明樊朗从来都会拒绝他的,怎么就不肯相信! 樊朗默然,殷离说,“是吗,你要结婚了吗” “不是,殷离,不是”樊朗说,他放低了声音,喑哑的声调传入殷离的耳朵,他身上浅淡的烟味让殷离怔忪,樊朗就像是香烟,很容易让人迷恋,却又辛辣的难以抑制。 殷离红着眼睛,恶狠狠的推开樊朗,“你不能欺骗我,樊朗” “殷离,只是吃了顿饭,我们只是吃了顿饭,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结婚,殷离,你别这样行不行” 殷离一手按住胸口,太疼了,疼的无法呼吸,“你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的” “是,我知道,可我没有答应,殷离,我妈还在医院,等她病好了,我就和她说清楚可以吗,殷离,我喜欢你” 啪嚓——走廊里一声动静,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 樊朗和殷离朝外面看去,看见王颖低头蹲在地上,眼泪流了满脸,她低头去捡玻璃,泪眼模糊,被玻璃碴割出了血。 樊朗拿出纸走过去给她快速的包扎住,殷离冷眼看着两个人。 王颖突然抱住他,哭起来,真的哭了,毫无做作,“樊朗,你混搭,我没想到你是同性恋,你恶心不恶心啊,你怎么去给阿姨交代!” 王颖拼命的锤打樊朗,“你玩男孩,你也不嫌——”王颖傻眼的看着樊朗推开她的手,后退一步,面无表情,“这是我的事,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分手吧” 王颖抖着唇,“你,你”伤心欲绝,和无法置信。 她的反应让殷离觉得自己也是这样,惊慌,无措。 殷离看不下去,就像他真的在欺负女孩子一样,他看的说不出来的难受,他要走,樊朗攥住他的手,他手里还捏着烟头,被樊朗一把握住,滚烫的火星在樊朗的手里熄灭,在手心烫出偌大的泡。 “你真的不怕阿姨生气吗,我们已经订婚了!就只差最后一步了,樊朗,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松开”殷离突然开口,他好像失去了看戏的兴致,冷眼从樊朗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他说,“别分,我跟他没啥,就我缠着他的,你想结婚就结。你妈既然喜欢,你也不反对——” “殷离!”樊朗叫他一声,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殷离笑出来,露出八颗牙齿,眼球蒙上朦胧的雾气,“我真看不起你,樊朗,啥都不敢干,啥都顺着别人,要不是看你长得是个男人,尽干这没骨气的事” 樊朗的怒火被一下子点燃,他嘶哑着声音,字字从牙齿缝儿蹦出来,每一个字儿砸在殷离的心口,每砸一个地儿,就鲜血一片,惨不忍睹。 “殷离,我妈现在在医院,她就想看我结婚,一辈子就想这事儿” 殷离收起笑意,认真的看着樊朗,眼眶通红,心口疼痛难忍,“行,你要孝顺,行,我不玩了,跟你这人玩太没意思” 樊朗倏地眼睛红了,血丝布满眼球,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愤怒压制不住,“我没玩!殷离,我没玩你!” 第四十三章 新年旧情 樊朗倏地眼睛红了,血丝布满眼球,他胸口剧烈的起伏,愤怒压制不住,“我没玩!殷离,我没玩你!” 殷离只是将手□□口袋,微微侧头,看着他,轻声说,“樊朗,我知道,可你要结婚了,我祝福你,再见” 转身,背影萧条,他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出樊朗的视线。 病房中,樊妈表情淡然的低着头看手里那张纸,上面细腻的画着每一次钩针的脚法,一针一针,挽出朵花儿。 大年初五,晟夏自己回了国,钻进殷离的家里后就没出来。 二十五层的高楼,仰头看烟花时就像绽开在眼前,漫天夺目耀眼,耳边是烟花消碎的声音。他俩肩并着肩坐在地上,东倒西歪,地上到处滚落着酒瓶。 晟夏仰头喝一口啤酒,含糊不清的嘟囔,“离啊,你姐不跟我回来,她误会了啊,都怪那该死的舞会” 殷离一只腿盘着,一直竖起来隔着胳膊肘,手里捏着啤酒瓶,傻笑,“他都要结婚了” “结婚?她……不跟我结婚,你姐她生气了,把我赶回来了。”晟夏打着嗝,指着墙上的表,“那里又是新的一天……哈哈哈” 殷离脸上一片酡红,他眨眼将手指变成光芒,暗淡的颜色忽明忽暗,闪过几下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他跟着低声笑,“他每一天都过的比我好,我就是个傻瓜” 晟夏瞅着他指尖的幽绿色光晕,自己也从口袋摸出个符咒,沾上口水贴到手背上,手指尖突的也冒出团火。 殷离歪头去抢晟夏的符咒,俩人滚成一团。 晟夏掰过来殷离的头,吧唧一口亲到上面,“哥疼你啊,咱谁都不要,啥山盟海誓,都是狗屁玩意儿” 殷离顺着晟夏的动作倒在他怀里,把啤酒往脸上倒,呛住到嗓子眼一口喷出来,跪在地上拼命的咳嗽。 落在卧室的手机不停闪烁着荧屏,可惜没人看见。 晟夏眯着眼,醉醺醺的爬过去拍拍殷离的肩膀,“哥给你找个媳妇,走,哥带你去找媳妇”他俩勾肩搭背的撑着墙站起来,殷离也醉的厉害,跟着晟夏傻乐,“走,现在就去,偶去拿外套,姐,不,哥你等着” 街上的灯笼点燃熏红的光晕,街上的人不多,大过年的,该回家的都回老家了,店铺也关的差不多了,外面清冷的温度让两个人清醒了点。 殷离从路边是一团雪按在晟夏脸上,揉吧揉吧“哈哈哈,瞧你那傻样” “小兔崽子,还怕了你了”晟夏也从花坛里抓出来雪砸殷离,路上的人看见两个人都绕的远远的,典型的发酒疯。 殷离脸上红彤彤一片,呼哧呼哧的大笑,晟夏踉跄的扶住他,低头抬起他的脸,大着舌头说,“敢笑我,再笑我亲你,信不” 殷离微微仰头,搂住晟夏的腰,靠在他怀里,软软的说,“亲,我就不信在大街上你敢亲我,你要是亲我,我就,我就,也亲你,樊朗!” 晟夏眯着眼,凑过去,浓郁的酒味儿夹杂着寒冬的清冽扑面而来,在快碰上殷离的唇时,殷离猛地推开他,结果自己踉跄的滑了两步。 “咋了”晟夏连忙扶住他,关心的问。 殷离揉揉眼睛,哑声说,“没事啊,去酒吧,我还没去过呢,晟夏,我都还没喝够呢”。 俩人勾肩搭背沿街溜达,找到一处营业的酒吧就钻了进去。 灯红酒绿最是这种地方,连容貌都开不清楚的地方才是喧嚣的最佳地儿,他俩一进去,里面的人就热情的拉到舞池跳舞。 晟夏那老腰扭起来风|骚的很,扭着胯骨就钻进人群。 殷离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不想跳舞,就爬在酒吧台子上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颜色各异的酒,又苦又冷的酒流入胃袋,将原本冰凉的胃袋冰着了,一时抽搐起来,疼的他脸色都变了。 他眼眶泛红的爬在桌子上,用一只手垫着下巴,另一只手抓着酒杯,忍着胃疼又灌下一口。 “喝点牛奶吧,不会喝就别来这种地方”,柜台里年轻的调酒师递给失落的客人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殷离呆呆盯着桌面上被灯光映照的流光溢彩,被人换了牛奶也不知道,自己抬头喝下去,尝到了久违的甜味,眼眶就红的更厉害了。 他呜咽着说,樊朗你什么玩意儿啊,你不来找我,你真要跟我断绝关系。 “哎,你这是要哭了吗,别啊,别哭,来来,再请你喝一杯牛奶,醒了就没事了。”调酒师温和清冽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中传入殷离的耳朵,哄着小孩慢慢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医院那头,樊朗正埋头给他妈换药,没了麻醉,每一次换的时候都可疼,只能输上液体缓解疼痛,年慢慢过去,病房里的另一个空床也住了人,同样是个老太太,胳膊拐着了,俩老太太凑到一起说话可起劲。 那边的老太太姓刘,孩子今年二十五,孙子都两岁了,来医院了两天把樊大妈哄得可高兴,啥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吃。 “你家儿子看着也年纪不小了吧,结婚了没,长的真精神,可招闺女喜欢吧” 樊妈看一眼樊朗,他所有的疲惫都被掩藏在深深的瞳孔中,漆黑沉默,樊妈干笑,“没,没听说。” 樊朗的手微微一停,他妈说,“你儿子结婚真早,我们樊朗工作忙呢”他抬头迟疑的看着他妈,樊妈还是微笑着,只是不再和樊朗对视。 樊朗心里一紧,一向果断的人竟然颤了颤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归于沉默,在护士换完药后,落寞的站在窗边不发一言,手里紧紧握着手机。 樊大妈不知怎地偷偷抹了抹眼睛,她转头看着樊朗的背影,想到半个月前,她在窗户边看见的一幕,他那宝贝儿子给那小孩整理衣领,将围巾给他戴上,殷离不知道说了什么,樊朗笑起来,脸上尽是温柔。 只需一眼,看尽欢喜。 时间挺不公平的,放假的时候时间那么快,上班上学的时候又那么慢。一个年让中国人乐呵的过了几千年,家家团聚,新年新气象。 十五刚过,十六学校就开学了。 樊朗过年的时候没有值班,请了假,局里的案子交由到了陈都的手里,等他来的时候就听陈都说有人送了密信来,里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李占南的事,还有你们找到的那u盘,我看了,已经可以交由定罪了。 “密信?给我看看”他嗓子微哑,眼底发青,熬日子熬的了,一点儿都不像刚放完假的人。 陈都将密信给他,笑着说,“哎,我觉得这信肯定是熟人给的,我们一点都没头绪的事,经过这信一推理,竟然刚好对住了。” 樊朗敛眉,神色黯然,信纸是打印出来的,黑字白纸,樊朗透过纸张,嗅着浅淡的墨香,心头苦涩的直疼,盯着信,失了神。 警局档案记录: 死者张毅,二十一,在校学生。死因:血液缺失导致死亡。判定自杀。载入盗窃文物案。 隐藏档案记录,至幻而亡,主犯李占南从事非法毒品,盗窃文物,协助作案,被恶鬼吞了神魄,入轮回道。 警局档案记录: 死者黄妙云,二十,在校学生。死因:头部撞击机械性死亡。判定自杀。载入盗窃文物案。 隐藏档案记录,至幻而亡,主犯李占南从事非法毒品,盗窃文物,协助作案,被恶鬼吞了神魄,入轮回道。 警局档案记录:李占南,二十三,在校学生。死因:头部撞击机械性死亡,判定自杀,载入文物盗窃案。 隐藏档案记录,2011年三月,协同盗墓者侵入墓穴,找寻亡尸,祭炼阴物,以身做法,在墓穴中多次发现古文记录,寻得,伙同盗墓,身染阴毒。同年十月,在洛京县墓穴中祭祀阴灵,吞噬同行盗墓者,炼至身亡魂存。同年十一月,遭阴灵反噬,警方介入调查,为躲避调查,杀害同学,食物中放置阴晦之物,后遭发现刑拘一月后自杀,所持有u盘中发现大量文物交易记录和古书炼法,以及,死亡心得。 第四十四章 我男朋友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0节 二月初,还冰天雪地,雪花最后下了一次后,阳光就开始耀眼起来,烤的人暖洋洋,甚是舒服。 殷离带着殷唯到新的学校报到,因为是大学不允许转校,手续很多,办下来两个人快跑了大半个学校,还好来接殷唯的人终于来了,说是先带着殷唯看看宿舍再决定住不住。 殷唯和殷离就站在一楼的教学厅里等人,没过一会儿,从外面的阳光下乘势跑过来个男孩,穿个深蓝色小西装外套,里面搭着个绒衫,很瘦,走进的时候殷离从他身上闻到了香水儿的味道。 “你好同学,我是你的班长,辛苦你稍等了,我刚刚有事,不好意思啊”他看见殷离,愣了下,疑惑的眨眨眼,叫了声,“咦,是你啊,我们见过的” 殷离礼貌的回以微笑,说,“抱歉,我不记得了” 那班长笑起来似乎喜欢只弯一边的唇角,总觉得有些,恩,那个邪,他帮忙接过殷离手里的行李,边走边说,“那天你喝醉了,在蓝田酒吧,我寒假在那里做调酒师” “哥你去喝酒了?” 殷离对殷唯的大惊小怪有些头疼,无奈的说,“过年的时候,一个朋友回来了,喝了点儿酒,对吧,那个,班长。” “我叫韩畅远,对,就是喝了一点点酒”他狡黠的对着殷离勾唇角,意味深长的眨眨眼睛,“就一点,殷同学不要担心。好了,这里就是了,你先上将行李带上去,问宿舍阿姨要钥匙,如果不想住的话需要填写离校证明哦” 殷唯莫名其妙的看着所谓的班长,这人长得一副狭长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很是勾人,笑起来坏坏的,邪邪的。他觉得很奇怪啊,这人对他哥怎么这么活络呢。 殷离本来打算在楼下等,他的手机在殷离手里,他刚走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的备注是,表情符号——╭(╯╰)╮ 殷离露出八颗漂亮的小白牙齿,接起电话。 “喂,你真的要住学校?宿舍都不是人住的啊,我又不收你水电费,不就只是做个饭而已嘛,你考虑清楚啊,小因子” “咳,祈法医,你叫哪个小因子呢” 祈苍冉那头被吓到了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迅速的回,“啊,那个,殷离啊。殷唯不是住在我家吗,我觉得挺好的,两个人住也不错啊,那个,既然他想住学校,你让他出来拿……不是,你帮他拿一下学生证吧,我就在学校门口。” 殷离挂了电话,“同学,我有事,先——” 韩畅远抢先说,“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不熟悉学校,我带你走小路。” “哦,那谢谢了。” 祈苍冉趴在方向盘上默默盯着学校大门,车子的玻璃上因为阳关反射着黑晶的光芒。等到殷离出现,他赶紧伸出手挥了挥手,朝后座瞄了一眼,立刻转过头来。 殷离过了马路,看见祈苍冉还穿着一身白大褂像是刚从医院出来,“祈先生,殷唯这一段时间麻烦你了” 祈苍冉用手指拨钥匙,闷声说,“也没住几天啊,两个星期都不到。对了,那个,我下去买瓶水,不用你帮我,学生证就在后座的袋子里,你……自己去找一下吧”他说着就蹿出车子靠在车门上莫名的有些心虚,说完就大步走了,边走边不舍的回头朝这边儿看。 殷离刚打开门,弯腰在看见有人的时候就被猛地给拽了进去,这车子是警方的车,窗贴严实昏暗,后座被留出来一大片阴影,看不真切。 殷离下意识挣扎,被那人从前面拽住了两只手,接着用大半个身子将殷离压坐在椅子上。 “唔唔”殷离的唇上被覆盖上温热的唇,还带着香烟的清呛味,带着压迫性的吻霸道的在他口中掠夺,殷离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吻得喘不上气了。 樊朗微微松开殷离的手,怕弄疼了他,改为搂住殷离的脖子,他半个身体压在殷离的身上,胸膛贴着胸膛,将半个月不见的思念统统传递给小孩儿,让他品,让他尝。 他在他口中肆意掠夺,留恋不舍,慢慢放轻了动作,将最后的心情化作温存用清晰有力的心跳传过去。 殷离猛地推开他,自己紧贴在座位的一边,冷眼瞪樊朗,怒气一下子窜的老高,他恶狠狠的擦一下自己的嘴,呼呼的喘气,胸膛起伏,头晕的直冒星光。 殷离的冷眼里还夹杂着几分刚刚因为吻的水润,流光转动,他不发一言的去打开车门,却被樊朗更快的从后面抱住,将车子锁死了,将脸贴在殷离的肩膀上,哑声说,“你还生气啊” 背着他的殷离咬牙切齿,“不带你这样的,咱俩没关系了!” “我没结婚,我没答应!殷离,我很想你”樊朗温热的吐息在殷离脖颈边肆意的扰乱殷离的思绪。 殷离气的心都疼了,他挣扎不了,气的不行,没他这样的,偷袭别人,“现在不结,以后也会结的,刚好省了以后你还要用更多的谎话来骗我了!” 樊朗想将他转过来,想好好看看小孩,他一动,殷离就死命的挣扎,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将殷离牢牢背对着困在怀里,沉声说,“别气了,我没骗你,以后也不会。我很想你,殷离” 殷离张开嘴想要咬他,不知道是不方便还是心疼,反正是没咬到,自己默默磨牙,像只小老鼠一样。 他不是不想樊朗,他没告诉樊朗他觉得他妈好像发现了他们,而且是故意说出来那些话的,他知道谁的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遭人唾弃,殷离没有家,这不代表他不能理解,而且樊朗是最传统的那种男人,对他而言家庭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地方,他无法想象如果樊朗因为他和家里人闹翻了会是怎么样。 樊朗很孝顺,他不会为了爱人放弃父母和妹妹,殷离心里很酸,很疼,很委屈,他做不到自私的让樊朗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管,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样的话,就不是樊朗了,那个负责,热心,真诚的警察。 有人敲了敲窗户,从里面看那人还似乎想要扒着窗户往里面看去,不过看不清,“殷离?你在吗,你还回宿舍吗,殷唯应该已经办好手续了。” 樊朗亲亲殷离的脸,在他耳边问,声音低沉丝质顺滑,“这人是谁?” 殷离咬牙,“放手,我男朋友来找我了” 背后的樊朗一愣神被殷离给挣开了,殷离快速的打开车子跳下车子,樊朗跟着走出来,他一身深蓝的警服,银色的徽章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樊朗瞪着殷离,带上点危险的气息,“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殷离站在韩畅远身边,离得很近,很亲密,殷离用手背狠狠蹭过唇,笑了,无所畏惧,“我男朋友。樊朗,我说了我不跟你玩了,咱俩就算是没啥关系了。” 一边的韩畅远忽然伸手楼主了殷离,他长相不赖,勾起一边的唇角,坏坏的,“哎,警察先生,没事儿了吧,那我们走了。” 殷离钻进车子快速的找到学生证,看都不看一眼樊朗,跟着韩畅远走了,回学校。 “你家小孩跟别人跑了啊”祈苍冉突然冒出来若有所思的说。 樊朗扭过头,他被吓了一跳,樊朗眼珠子蒙上一层血红,面无表情,格外阴冷,他瞪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瞳孔微沉。 “祈苍冉” 祈苍冉还没收回视线,笑眯眯的跟发现什么一样,随口答应一声。 樊朗打开车门,低声说,“祈苍冉,想死不” 祈大帅哥的袍子在空气中划出个白浪,转眼就钻车里了,他说,“樊朗,不结婚可以,但是喜欢男人,你可要完了” 樊朗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支持你啊!”祈苍冉大笑,“哈哈哈,这样我妈就不会逼我结婚了,再逼我也跟男人跑了!” 第四十五章 是你吗,樊朗 新年伊始,警局上上下下半个月期间开了无数场会议,结案报告,年初计划,招纳新人,培训警员,整个西山市的警局里没有闲着,忙的脚不沾地儿。 樊朗第一次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回家了,只不过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又要走了。 “警局这么忙吗?”樊妈从屋子掂一箱过年亲戚送的露露让樊朗带着去喝,一个月下来,樊朗瘦了不少,眼里泛着血丝,说话声音嘶哑,站的近点儿就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樊朗咳了声,“没事,局里来了几个新人,今年我带训练,咳,这几天就不回来了,住军校了。”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暗哑,吸烟吸多了的结果,没办法,不用香烟熏着扛不住。 樊妈去柜子里给他拿出两件毛衣,“你带的全是薄的,冬天都还没过去,再伤着身子骨了”她打算去给樊朗收拾行李。 樊朗将她妈扶到床上坐着,“哎呀,您别动,腿上的骨头都还没长好。我自己来就行,训练不能穿太厚。我给您买的护膝呢,叫我爸给您带上,樊琳,咳,樊琳住校了,平常您就别忙活了,好好养着吧,我给您打电话,行不” 樊朗皱着眉咳嗽,樊妈又唠叨他,“不让你吸烟,你非吸” 樊朗抬头露出个不好看笑容,看了眼他妈,又低头整理行李,闷声说,“没事,闲了就好了。妈我走了。”他将行礼下压扣住,给她妈扶起来走出卧室,让她做到沙发边的轮椅上,“您就坐着这就行。”他带个黑皮手套,脚下纯黑的牛皮靴子,挺拔的身形因为疲惫而染上了看不见的风雪,像一棵苍老屹立的松树。 樊妈担忧的目送儿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沙发上还放着未编织完成的毛衣,上面花色婉转,勾勒流畅,毛衣的下面垫着张折的严实的纸,打开之后是详细讲解针线花式的图纸。 她看着上面一针一线的勾勒,就像是樊朗一言一语的体贴,难过的叹口气,仿佛被这口气压白了发。 樊朗没开车,拉着行李打了出租车往汽车站走,他闭眼在车后休息,刚走了半个小时,车就不动了,停了快十分钟。 “师傅,前面堵车了吗”樊朗察觉到了之后便醒了过来,只休息了一会儿明显就感觉好多了,往车玻璃下看去,黑压压的人和车子挤成了一堆。 “前面估计是出事了,交警来了半天也没见解决,你瞅瞅这都是往那儿赶着看热闹的人。”出租车师傅给车玻璃摇下来问路边扎堆的人,“咋了,这是” “有人跳楼了,就前面街边那高楼,两个人,一个已经跳下来了,救护车过不来,另一个挂到楼边上的广告牌上了” 出租车司机打算问樊朗需不需要绕路走,樊朗就开门下车了,“师傅,帮我看一下行李,我是警察” 马路边的高楼大厦,仰着脖子半天才能看见楼顶,人挨人,人挤人,车子交错,堵的不行,樊朗好不容易走到地儿,片警已经来了,拉出来一条长长的交界线。 “同志,请向后面退,来来,阿姨叔叔,都往后退退,救护车来了进不来啊”警察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 樊朗看见被经纬线包围的地上躺着个人,脑子流血流白,俯卧着爬在地上,没一点儿动静,已经不行了。救护车是给楼上还挂着的那人叫的。 气囊只能摊开一小片地,这里本来就是马路的交界处,车子堵得一塌糊涂。 “我是警察,让我进去”他掏出证件给片警看,樊朗是刑警,主要负责的是勘破,更何况他们的科室特别,所以很少直接对着这么大的动静,片警儿不怎么认识他。 “刑侦科的,同志你好”将樊朗放进去之后,他站在直接现场才发现高处挂着的人是挂在了楼上的广告铁架子上,被勾住了身体,歪歪斜斜的挂在广告牌上,岌岌可危。 “樊朗,你来的真是时候”负责这片区域的警察,叫老马,跟樊朗有过交集,移交案子的时候见过。 “能上去吗”樊朗问。 老马脸色不好,仰着头眯眼看高处,“已经上去了三个了,还有几个帮忙的人也上去了,有绳子,就是他卡在这半中央,很不利于救援,人受伤了,那架子估计是勾住身体了。” 顺着那广告牌下的一点儿地方啪啪的往下面滴血。 “有多长时间了?” “案发五分钟有人报案,我们到了有二十分钟了,已经向武警求救了”老马叹口气,朝四周看一眼,这附近围满了车和人,救护车都过不来了。 樊朗打量了一片周边的地方,下面是个商场,上面是办公楼,每一层都有空调架和少数的防盗栏,商厦有三十五层,那人大概挂在十七八层的地方。 “给我拿着衣服,我从下面上去,你们的人在上面接应一下——”樊朗话音未落,四周传来震耳的惊叫声,那挂在上面的人好像清醒了,微微侧过身体,整个身体都朝下面晃了晃,很是惊险,吓得周围的群众发出惊叫。 “来不及了,我先上去,给我个对讲机,我先在他身上绑上安全绳”樊朗衣服扔给老马,自己拿着他的对讲机,冲进封锁的商城,按住路边的车子,跳上车盖,借着车子的高度跳上抓住商城的玻璃门上面。 “我去,身手真好啊”路边有人看见樊朗,立刻叫起来,指着他说,“那也是警察” “肯定啊,不是警察就是当兵的” 商厦的大楼没有二层,是从第三层算起的,楼上除了空调机能落脚,其他都没个地儿,玻璃光的抓不住。 爬到七八层的时候,樊朗就出了一头的大汗,他背贴着墙壁,越往上面,防护栏就越少,只能在空调机上借力。 下面围观的人都将视线转向樊朗,老马念叨着要小心啊,千万要小心。 商厦顶层的警察和几个帮忙的人都上去了,从上面往下看更是惊险,窗户镶嵌在楼里,离顶层还有不少的距离。 下午一点,阳光正热,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就算是冬天,遇到这种事也是急的一身的汗。 殷离勾着头往下面看,一个黑点正往上面爬,忽隐忽现,是因为他时不时需要跳到空调机上然后在攀住上一层的下沿再爬上去。 这儿是他上班的地方,中午的时候就出了这种事,办公室里的人都出去帮忙去了,警察要上楼顶,他就直接从办公室也跟着上去了。 殷离眯着眼使劲儿往下看,那动作,那形态,这一看,殷离吓的丢了半个魂,连忙跑到就近的警察身边把人家正在使用的对讲机抢了过来。 “哎哎,你这人,警察的东西”那人还在说话,准备呵斥殷离。 就看见殷离拿着对讲机跑到楼边,勾着头,对着对讲机,朝楼下挥手,颤着声,焦急的大声叫,“樊朗,是你吗,樊朗!” 第四十六章 阿离,我没事儿 樊朗身后紧贴着玻璃窗,眯眼朝上面看了眼,一只手扣住窗沿,一只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将手心的汗抹在裤子上,他一只手接下来对讲机,喘息声从对讲机中传出来,“嗯,殷离,你咳,看看安全绳有多长” 殷离忙抓住警察“安全绳有多长,快看看绳子有多长!” “37米,最长了”一边的警察看出来两个人认识也就凑过去想办法。跳楼的人大概在十八层的位置,一层楼有三米左右,中间起码还需要近五十米的距离。 樊朗头上的汗水滚成水珠在阳关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他躲进阴影的地方,躲避太阳的照射,他一直朝上面看的话,很容易被阳光刺得头昏,樊朗喘着粗气,他现在爬到了十六层左右,现在已经非常高了,无论从上面还是下面,都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 楼下围观的群众都安静了下来仰着头眼都不眨的盯从下面一层一层爬上去的男人,为他的每一步都提起了心。 还差两米左右就能碰到跳楼的人了,樊朗仰头眯着眼睛,这几层到处是广告牌,巨大的牌子被绸布蒙住,非常的滑,只能抓住牌子后面的铁杠才能稳住身体,而脚下的路也就只剩下撑着广告牌的那一溜边沿了。 ——救救我……我害怕…… 樊朗仰头,被挂在上面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她伏爬在广告牌尽头的铁杠上,腰腹被指头粗的挂钩勾破衣服勾住身体才维持了平衡,她腰腹的血先是渗透衣服,然后才滴下来,伤的明显比他们估计的重很多。 “我是警察,你别怕,我用安全绳把你系住,你千万别动,好吗” “疼……”那女人伏爬着刚好能看见樊朗,她稍微清醒了一点,想要挣扎,被樊朗给呵斥住,“别动,千万别动,我会来救你,你相信我。” “我不想死了——” 樊朗已经很靠近那女人了,但他没敢再动,安全绳不够,还需要其他的办法,他抹掉额头的汗,“殷离,找到续接的绳子了吗” 对讲机那边先是片刻的嘈杂声,接着殷离喘着气喊道,“从二十八层以前都是广告牌,挡住了窗户,窗户打不开,我,我们在二十九层这里,扔下绳子,你,你接住” “嗯”樊朗为了不让跳楼的人看出来他们的问题,没怎么说话,轻声答应了声。 殷离在楼梯间飞快的奔跑,急的脸上也跟着爬满了汗,他一颗心死死的揪着,只要想到樊朗还在上面就剧烈的跳动,太害怕了,害怕他出事。 没得到樊朗的回答,殷离拿着对讲机大喊,“樊朗!樊朗!你说话啊,我马上就到了,钥匙马上就送来了!” 那边传来樊朗的闷闷笑声,樊朗仰头对女人说,“马上就好了,救护车也已经来了,你只要别动,我就不让你掉下来” “樊朗!樊朗!”二十九层的玻璃猛地被打开,下面的人发出一声惊呼,樊朗几步上去,在下面伸手撑住女人的身体,那女人因为不安无意识的转动身体,身体朝一边倒去,幸好樊朗快速的翻过去用手掌撑住她,一手抓住铁支架。 只是这下就算安全绳送下来了,他也就没有手再去给女人系住了。 殷离抓着绳子焦虑的朝下面喊,“我给你送下去,我马上就下去,你别动” “殷离!”樊朗的头上撑着女人看不见殷离,他冷声呵斥,“回去,让警察来,殷离!” 殷离的声音都梗咽了起来,“樊朗,樊朗”只能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不敢动了,没了主意,他怕,怕下去给他添麻烦。 一边跟上来的警察拦住殷离,一个年轻一点儿的接过安全绳一头那边的人死死的抓着,一头他顺着拉下来,从二十九层的窗户里爬出来,攀着窗沿,顺着空调机一点一点的朝下面挪,挪到广告牌的最上面,那警察下不来,支架无法撑住三个人的重量。 “我下不来” “你把绳子扔下来,我”樊朗吞口气,他手上被墙上锋利的地方磨破了好多处,尤其是抓住铁支架的时候,上面的生锈碰到伤口更疼了几分。 “你能保持不动吗” 那女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清樊朗的话,她已经开始昏迷了,失血过多,她费力的摇了下头,完全不行。 殷离在上面着焦急,他试图化出灵源,但是仅仅几秒钟就消失了,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他的灵源已经消耗的很多了,灵源必须外界补充,身体根本没有办法产生,现在几乎不能使用。 樊朗喘着气,抓住铁支架的手慢慢松开,他整个人都紧紧贴着广告牌,将身体最大力的贴近,让广告牌帮他维持站立。 这样很危险!没有地方扶的话,只要重心不稳,两个人都有可能立刻掉下去! 殷离从窗户边没看见樊朗的动作,要不然一定不会允许他松开手的。其他的人也吓的不敢吭声,唯恐惊扰了樊朗。 樊朗摸索着摸到放下来的安全绳,用牙齿咬着,一只手给慢慢缠到那女人的身上,他撑着女人的手腕青筋暴现,一只手腕扛着百十斤的重量,僵硬着无法动弹。 将安全绳缓缓系在女人的肩膀和大腿的位置,一点一点摸索着系,三分钟的事,他用了快半个小时,樊朗的身体死死的紧绷着,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费尽心思。 在最后一个结完成之后,他喘口气,那头的人收到动静开始拉起安全绳,这一拉,那女人受了惊,无意识的大力挣扎起来,樊朗正帮她将衣服中的钩子取出来,被她猛地一推,身体朝后倒去! 下面的人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悬挂的心在这一刻被提到了最高处,在悬崖上悬着!连想要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心,小心!抓住! 樊朗整个人向后一仰,那女人被上面的人一点一点拉了上去……他要掉下去了这里是十七层,下面有气垫…… “樊朗!!”殷离在心里大喊,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张大嘴巴也叫不出来。 樊朗摔在十六层的广告牌边,他双臂紧紧抱住支架,整个人悬空在商厦外面! 铁支架猛地受力晃动起来,灰尘铁锈嗖嗖的往下面掉,樊朗疼痛的闭上眼睛,铁锈从支架上掉下来落进了眼中,一双眼睛控制不住的泛红,疼痛。 殷离等人立刻跑向十六楼,就在他们冲向的时候,一声巨响,连带着下面围观群众的惊呼! 殷离心里猛地一抽,异于往常的疯狂跳动起来,他大声叫起来,眼睛一瞬间通红通红,“樊朗,樊朗!樊朗!” 殷离踉跄的跑进樊朗掉落的那间办公室,撞开门,心里猛地一抽,殷离大步跑过去抱住樊朗,死死的抱住坐在满地都是碎玻璃的人,樊朗踢碎玻璃从那层窗户中跳了进来! 他身上到处是伤口,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他闭着眼,耳边殷离的惊慌失措的声音,“樊朗,你吓死我了,樊朗,樊朗!我抱住你了” 樊朗坐在地上,他两只大手掌上是细密的伤口,用两只胳膊勾住殷离,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低声安慰他, “没事,别怕,你别怕,我没事了,咳,阿离” 第四十七章 哟,哭了? 殷离用胳膊桎梏着樊朗,就是不放手,打死也不放手,他快吓死了,要是就这么,就这么掉下去,他想的心疼难忍。 樊朗眼睛里有铁锈,睁不开,一只手又因为刚刚长时间负重有了脱臼的征兆,只能低声叫他,地上还有玻璃碎渣呢,他俩就这么跪坐在地上扎住了怎么办。 后面跟上来的警察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眼力见,一进来就兴奋的说,“兄弟,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高,不带防护措施就爬啊” 樊朗闭着眼睛,疼的不行,看不见说话的人,殷离还抱着他,背对着他不起来,“没事,救人要紧,救护车来了吧” 那警察哦哦了声,看见樊朗的手不自然的弯曲着,忙道,“来了来了,你是不是也受伤了,下去让医生看看,哎,那个小朋友,你让一让,让我这兄弟出去包扎啊”那警察佩服樊朗的很,他可是不敢,万一一个手滑。 殷离抬起头,抽了抽鼻子,樊朗在他耳边问,“哭了?” “没” 切,他才不哭,他是爷们,才吓不着他。 殷离用袖子给樊朗胡乱的擦汗,樊朗闭着眼都能隐约看出来他双眸之中的血红,吓得殷离赶紧撑着他扶起来,慢慢的走,“要不要我背你?” 殷离上上下下楼梯跑了好几趟,也是出了一身的汗,樊朗满身灰尘土腥儿,他用胳膊肘碰下他,“没事,就是手有点僵,眼迷住了,其他有点事都没,能跑能跳。”樊朗说话的眼睛也闭着,闭着仰着脸跟殷离说话。 殷离,“……”笑出声,这样子有点傻。他笑出来又心疼,樊朗的眼睛控制不住的流眼泪,眼多脆弱的地方啊。 医生在救护车里简单的做了急救,刚刚抬下去的跳楼女伤的不轻,那钩子勾破了腰部,肠子都露出来了,不过起码人没死,也是万幸。 殷离和樊朗坐在救护车的最边上,樊朗的眼睛用消毒水洗了,蒙上层白布,他手腕抬着,放不下去,刚刚撑着那女人一个多小时,右手腕有骨折的痕迹,不能动。 殷离让樊朗靠在他肩膀上,用毛毯被给盖着,樊朗爬楼的时候就穿了一件单衣,怕现在吹了风,感冒了,樊朗大半个脸都埋在殷离颈项旁,他呼哧的喘气,殷离痒的不行,又舍不得推开他,低声和他说话。 “怎么啥事儿都有你呢,樊大警官” 樊朗哼了声,“怎么干啥都能碰见你呢,殷离小朋友” 殷离呲牙,想起来樊朗看不见,就将视线不加掩饰的落在他的侧脸,满脸掩不住的心疼。旁边坐着的小护士瞅他俩半天了,忍不住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殷离马上回答,小眼神瞪着那护士,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再看,再看! 樊朗身体一僵,想起来个事,他把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殷离身上,故意让他搂抱着自己,压低声音问,“那天,你说的男朋友是咋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喽” 殷离努力的平衡身体不让樊朗掉下去,“就是那回事儿,没什么好解释的” 嘿,这孩子是不打不招是吧,就这热乎劲儿,就这心疼的,樊朗才不相信他说的话,自己转转头,对着声音的来源说,“对,没关系,他是别人家的男朋友!” 那护士自己跟身边的人乐,这俩不会是情敌吧,明显的年纪差异,能同时看上一个女孩? 到了医院,樊朗都靠在殷离身上半睡着了,让殷离给拍拍脸蛋,捏捏耳朵给吵醒了,医生把樊朗放担架上直接送急救室了,殷离就坐在外面等,刚刚跑出的一身热汗在静下来之后被冬风一吹,冷的刺骨。 他默默的盯着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灰尘痕迹,是给樊朗擦脸的时候沾上的。 殷唯发过来短信,问他晚上在不在家,他想回来拿书,殷离鬼使神差的就给拒绝了,他说加班,改天给他送去。 殷唯知道他跟樊朗的事儿,这小孩傻精傻精的,知道了也不问,天天没事就研究那本他父亲留下来的书——签订灵契。 他们连灵源到底由什么幻化都莫不清楚好嘛。 殷离看着手机,盯着那黑屏想,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走了,明明说好了没关系了,现在还担心他作甚,明明他连说爱都不敢,明明他还要结婚。 殷离心里一酸,想到樊朗以后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然后生孩子就难过,心里委屈。 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走到殷离面前,“哎,里面那人转入病房了,让我告诉你一声,叫你快去” “哦,好谢谢您”殷离立刻站起来抬脚就走,脸上的表情却故意装作满不在乎,叫他干嘛,自己好好养病就行了,事儿真多。 樊朗眼上蒙着白纱布,右手手腕上缠着纱布,整个手缠成了个大馒头,另一只手上也用白布将掌心缠住,上面有细小的刮伤,碰上了金属,容易得破伤风。 病房里没人,樊朗横坐在床上,露着脚丫子和大腿,听见脚步声,招呼殷离,“过来,阿离” “切……”殷离快步走过去,坐在樊朗旁边,隔了一个巴掌的距离,他瞄了两眼樊朗,不情不愿的从他屁股下面抽出被子给他盖住。 “你在那儿上班?”樊朗问。 殷离猛地站起来,又沮丧的坐下,“我忘请假了!都怪你” 樊朗撇嘴,用一张蒙白布的大脸瞪殷离,看都看不家还装别人瞪眼呢,殷离放柔了自己的目光,肆意将眸子中的感情流露出来,他低着头没说话,哼哼唧唧的揪着被子。 樊朗问,“这儿有人没?” 殷离哼唧,“没有,干嘛” “干这!”话没说完,樊朗就朝殷离扑了过去,好赖扑着了殷离的半个身子,他摸索着用胸膛将殷离压在自己胸口和床铺之间,低头在他耳边嗅嗅,沉声说,“阿离,对不起” 殷离仰头看着他,眨眨眼,眼睛红了,嘟囔说,“樊朗,樊朗……” 樊朗点头,“哎,我这儿受伤了,你怎么也要考虑照顾我几天吧” 他一开口,什么气氛都没了! 殷离咬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还要他照顾,又不是他让他逞英雄的,再说,他俩都没关系了,凭什么照顾你啊。 樊朗低头在他脸颊边蹭一下,又蹭一下,舒服的直哼,“喜欢一个人要喜欢他的全部!现在发现了也要喜欢” 殷离感觉自己牙酸了一地,他用手推樊朗,他俩这样子再进来个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你没事是不是言情剧看多了,我都没想到你还揣着一颗少女心啊,还喜欢要喜欢全部” 瞧瞧你站那跟头巨熊一样,好意思说这话不,想想都瘆的慌。樊朗是标准的一米八五,肌肉跟搓衣板一样,男人味十足,他这话,真是(+﹏+)~。 樊朗靠着殷离躺了一会儿,他手腕不能动,自己也不想起来,将大半个身都压在殷离身上,这样相互依偎所获得的温暖,在樊朗,同样是殷离的生涯中也没有遇见过几次。 静谧的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呼吸,味道,想着这四个月来发生的事儿,走过的时间,露出个笑,发自内心的微笑,他蒙着眼,没有看到被他依靠的殷离眼中的爱意和温暖。 “阿离,你亲我一下吧”樊朗闭着眼轻声说。 殷离一怔,没动。樊朗失望的勾勾唇角。 殷离撑起身体,将樊朗扶起来,和自己面对面,然后将自己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清淡一吻,深入心扉。 晟夏给殷离打电话,打了多少次一次都打不通,最后还是殷唯给晟夏回了个电话。 “殷离呢,说好的超度呢,还要不要了!” “我哥说让你去超度小白就行了。” 晟夏那头急的不行,在电话里大喊大叫,“喂喂啊,我这边正上演人鬼恋呢!就殷离那同学,肖澜,他不让我超度小白!” 殷唯那头默默的拿远一点电话,一脸傻了吧唧的小模样,正认真考虑要不要建议肖澜是否需要帮小白找个身体来附身。 (⊙o⊙)……他好像无数次违背祭山灵的承诺了吧,不准伤害生灵,他没有伤害,全部利用了,灵源不足,呵呵,他用修炼的诡妖来补充了,管他什么纯净不纯净,他活着才是好好的。 殷唯正严肃的思考着,突然有人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然后大声吆喝了句,“服务员,加汤!” 第四十八章 伺候樊大爷 殷唯被吓的手机差点没拿好,他幽怨的转头,“知道了” 祈苍冉笑眯眯的坐回位置上,吃了自助餐都能遇见熟人,关键遇到的还是这小孩儿,从他家搬出来就不用伺候他了?以后他天天都来这家小火锅了! 殷唯掂着水壶给客人的锅里添汤,一边添一边诽谤,这丫的这么有钱还来这种地方吃饭,真是欠的。 “服务员,我筷子掉了。” 殷唯好脾气的说,“稍等”自己哼哧哼哧去给祈苍冉拿筷子。 他坐位对面的女孩都看的眼花缭乱了,大帅哥笑了,桃花的眼弯成一轮弯月,薄唇勾起来,俊朗生动。 “表哥,遇见什么好事儿了,这么开心” 祈苍冉收了笑容,低头吃菜,“没啊。” 杜晓晓捏着餐巾纸,用筷子搅动自己的碗,没什么胃口,明明他表哥很有钱,却偏偏要来这种地方。 祈苍冉好心的给她夹块肉,“吃吧,吃完赶快回家去吧” “表哥,姑姑让你没事的时候带我去见见她呢” 祈苍冉贱兮兮的扭头吼了句又在发呆的殷唯,“服务员,给我拿瓶饮料” 殷唯,“……” “你自己开车去呗,我不经常回家,局里很忙”祈苍冉接过来殷唯不情不愿送上来的汽水,拿住的时候还朝殷唯抛了个桃花眼儿,给转过身的殷唯恶心的不行。 “那我能去看看表哥住的地方吗?”杜晓晓努力的给祈苍冉接话,表现出示好的意思,不过祈苍冉明显是不接受了,他斜着眼瞅着远处擦桌子收拾台柜的小孩儿,一边给杜晓晓说话,“不行,我那里很乱不适合女孩去” “那我去给你收拾东西吧” 祈苍冉收回视线,坐直身体,将一盘豆腐丢进自己的锅里,幽幽的说,“好啊。不过我那里有不少标本,你也知道我是个法医,你要是去的时候记得一个人去啊,别吓坏了我的标本” 杜晓晓,“……那那个,我就不去了,我怕弄乱了表哥的标标本,那个,我吃饱了,你送我回家吧” 祈苍冉夹一块豆腐,啧啧嘴,“好,走吧。”他笑眯眯的往大堂干脆利索的一吆喝,“服务员,结账!” 夜晚,城市灯火如龙,从最高的一层往下面看,街灯如同熏黄色的地毯长长的铺向黑暗的尽头。 樊朗翘着腿坐在客厅,桌子上放着个笔记本,舒服的靠在沙发上听音乐。 厨房里殷离苦着脸不知道肉汤到底需要熬多长时间,就算是不情不愿让樊朗在自己家里养病,接受了他的借口——他爸妈会担心,但他仍旧贴心的去买了骨头熬汤。 殷离捏着勺子尝了一口,不腥,味道还算鲜美,他舀了一大碗,烫呼呼的端进客厅放到樊朗面前,“吃吧” 樊朗一仰脸,“喂我,我看不见,吃到鼻子里怎么办” 殷离咬牙,饿死你算了,他猛地站起来,眼前一昏,踉跄的退了两步,腿磕在茶几上。 “阿离?你怎么了,碰住了吗,过来我看看”樊朗侧头让声音能更好的传进耳朵。 殷离揉着腿站好,咧嘴哼哼,“看都看不见还让我过去。我没事,你等着,我去拿勺子”他说着快速走到卧室,怔怔的看着穿衣镜,里面的人全身上下被一层淡绿的光晕笼罩,不是幻美,而是透露着一种苍白的虚弱,皮肤上青绿色如同薄雾一样爬满了全身。 灵源接近枯竭了。 一直在消耗灵源的身体显露出草灵的本质。 殷离坐在床边,头晕的看不清路,他的身体在幽绿的光晕和人的形态中不停的变换闪烁,殷离扶着床走到窗口将窗户大大的敞开,外面,阴云遮月,看不见一点星光。 “阿离,你是不是哪儿伤着了”樊朗的声音越走越近,殷离下意识想要找地方去躲,却在看见樊朗蒙着白布的眼时心里微微一松气,他拿过床柜边的冷水一口喝下去,心中默念口诀,将稀薄的灵源分散全身上下,然后吸口气,站起来快走两步扶住樊朗的手臂,“我才没受伤,你乱跑什么,撞坏了我家的家具可是要赔偿的” 樊朗咧嘴,“行啊,只要你没事,我给你换新的。” 殷离不屑的瞪他,“我不要,跟金屋藏娇一样。”他抓着樊朗的手臂,走在他身侧时路过穿衣镜,快速的看了一眼。 客厅里的骨头汤还飘着热气,香喷喷的,殷离舀一勺放在他唇边,盯着樊朗棱角有型的唇张开,吞下,喉结微动,然后唇上沾上一层油光。 殷离咽下口水,心里诽谤,喝个汤都好酷,他仗着樊朗看不见将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樊朗身上四处游走,“好喝吗,我都没熬过,第一次” 樊朗笑,“你要不要尝尝?” 殷离闻着那味儿想,难道他真的很有做饭的天分?用樊朗用过的勺子直接喂进自己嘴里,额,他忘记放做料理,什么作料没没放,油乎乎的汤跟飘了一层油的水一样,除了大骨头的香味儿,没一点其他长处。 “还好,下次记得放盐。汤熬的还行,反正营养还在。”樊朗好心好意的安慰,他看不见殷离,脸朝着空气,傻了吧唧的安慰劝解,殷离瞅着他这傻样笑出来,给自己和他各舀了两碗,闷头呼呼的喝了,反正还有营养对吧。 到了改睡觉的时候,这丫的又做妖了。 樊朗说,“我出了一身的臭汗,不洗澡睡不着。” 殷离拒绝,“你的手不能碰水,眼睛看不见。” “不行,不洗澡,我不睡觉。” “我说了你自己洗不成。” “那你给我洗啊,你有手有眼” 殷离默默的打量着樊朗,想着现在能够成功揍他一顿的可能,然后视线缓缓转移到大敞开的衬衣的领口处,别过脸,果然,灰尘沾了汗水流了一身,在樊朗的脖颈中汗水的痕迹蜿蜒直如胸膛——脏的惨不忍睹。 “我只因为怕你把我的床弄脏才帮你洗的,你不要多想” 樊朗举着手,欢快的让殷离给脱衣服,“知道了,快点,我都难受死了,洗一次不亏吧,还能让你大饱眼福,也不知道是谁巴不得撕开我的——唔唔”殷离一巴掌伸过去捂住樊朗的嘴巴不让他说出来,拖着他的脖子,让樊朗倒退着跟自己进了浴室。 晟夏的房子里虽然不大,但是东西一应俱全,可会享受了,浴室里瓷砖白瓷如奶,硕大的浴缸贴着墙壁卧在角落。 屋里开着暖和的空调,殷离也脱了上衣,穿着短裤哼哧哼哧的洗刷浴缸,还要听着樊朗得意的哼歌,他哼的小曲是首外文歌,调子婉转悠扬,十分上口,像家乡的童谣一般。 小调趁着晶莹的流水打在瓷砖的壁池里,在浴缸中打着旋流走,殷离想起来小时候在山里听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朦胧模糊。 祭山灵应该是要守着殷山的吧,这样的念头恍然划过,他突然很想念殷山脚下住着的那群祭山灵和满山幽绿的荧光。 歌声越来越近,一直到温热的手抓住殷离的胳膊,殷离一惊,忙扔掉水管去查看樊朗的手有没有沾上水,那可是骨裂,药都上了好几层,医生交代了不能碰水,不能用力,医生交代的,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樊朗的胸膛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殷离,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在随着浴室的热气熏腾爬上镜子,殷离站在浴缸的外面,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镜中的那么浅淡的绿光模糊了他的身影,殷离说,“我只是有点想家。” 樊朗心里一疼,什么样的人会想家呢,在外面哭了,累了,受委屈了,就会想念家,想念家人,樊朗想要揭开自己眼上的纱布,被殷离阻止了,他说,“我没听过你说起你家里的事” 殷离往浴缸中注水,小心的避开樊朗的两只手,“没啥说的,我家在山里,挺远的” “你出来上学你父母不担心吗” 殷离把热水浇在樊朗的胸膛上,伸出一只手摸上去,樊朗一窒,然后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我没爸妈,村里的人带大的”殷离的确没有父母,他只有父亲,却在他出生之后灵源枯竭,死的不能再死了,祭山灵在乎吗,祭山灵只有四百七十四口,不是你死,就是另一个祭山灭亡。 灵源有限—— 祭山灵是殷山的守护草受了山的恩泽幻化成形—— 世世代代守护殷山—— 小孩儿寻常的声调让樊朗哽住了,像一团苦棉塞在喉咙里,塞进心口,苦的他说不出话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殷离只有一个人,他在他面前,无数次告诉小孩儿,家人有多么的重要。 殷离察觉出来樊朗的情绪,他用手指戳在樊朗的腰眼处,樊朗痒的笑出来,殷离的手游走在他身上帮他清洗干净。 他侧着头,不太敢看,脸却红的不行。 温水流过覆盖莹绿光晕的手指,樊朗直接两只手臂夹住殷离的头,将他拉进浴缸中,殷离扑通一声跳了进来,和樊朗面对面坐着,脸上染上三分怒气,三分羞意,三分忐忑,他结结巴巴的说,“你把我拽进来干吗,我我还去拿东西呢,你别动,水在溅到你的伤口上了,受了伤还不老实,不老实就回家” 他的话夹杂在樊朗温暖的吻中,辗转没入口中,温水熨帖的划过身体。 第四十九章 凌晨了,聚会吧! 晟夏终于算是等到了殷离的电话,他刚一接起来就破口大骂起来,唠唠叨叨的在电话那头说他有多惨,有多累,都没有帮忙,还随意让人指挥。 凌晨快一点了,还这么有精神,殷离躲在客厅里,默默的对着他放在茶几上的小镜子,说,“晟夏,我变绿了。” “啊?!”晟夏惊讶。 “哥,你变成绿的了?”殷唯担心。 “阿离,你没事吧!你被谁绿了?”肖澜吃惊。 “殷离?就是那个人吗”小白疑惑。 殷离,“……” “你们怎么都在一起?”殷离问,举着小镜子瞪着里面的人,只有幽绿的影子,他叹气,“我的灵源马上就要没了,明天都看不见我了。” 晟夏那头着急了,几个人对着电话乱吼,“你在哪,我们马上去,你别动啊,哎哎,我先说的,阿离,是我啊,哥,我现在就回去——” 殷离捂住手机,“你们别过来,我” “我们快到了,你等着!”晟夏大吼一声,急匆匆的就挂了电话。 屋里一团幽绿的影子飘进屋子,幸好樊朗晚上吃的药里有安眠药,现在呼呼睡的不醒,殷离坐在樊朗身边,摸上他的脸颊,轻声说,“我要是就这么消失了,你会舍不得吗” 他望着外面黑漆漆的深夜,心里不甘心,他很想问,很想知道,一个拥有人的骨骼和血液却不是人,要如何解释,却不知道应该问谁。 他想,他父亲在这个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日日看着自己的灵源消失殆尽,一点点死亡,殷离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他拼命抓住了,生出疑问,他父亲……是谁?墓碑上没有名字,村里的祭山灵也从来都不提及他,谁都没说过这个祭山灵的存在,而似乎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为什么? 明明他知道他有父亲,却为什么没有被记录在祭山灵的灵策中? 客厅咚的传来落地声,殷离跑出去,屋里有一个巨大的鲜红的符咒图案,红光沿着图案的线条缓缓流动,像血液在经脉中的样子。 殷离,“……”能不能不要在他家画传送符。 晟夏穿了件浅蓝色道袍,身后背着把用绸眷包裹的剑,他两只手挽成的结还没有松开,跟电视里骗人的老道人有一拼,晟夏急忙把几个人送他背后推出来,然后迅速从背包里翻出一袋牛奶,咬开自己叼着喝,不情愿的嘟囔,“为了把你们送过来费了我多少血,大爷我都要失血过多了” 晟夏的灵力是以血液祭祀开始的,所以常常需要他破血,晟大爷只好身上天天装几袋牛奶以备不时之需补充营养。 殷离坐在沙发上,指了指卧室的门,“小声点,樊朗在休息” 晟夏瞪圆了眼,“你俩同居了?前一段时间你不是还在借酒浇愁” “对啊哥,不能要就别勉强自己”殷唯顺带把自己需要的书给找了出来。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1节 “同居?阿离,你搬出去就是要和别人同居吗!”肖澜还第一次来殷离的家,牵着小白的手到处乱看。 “同居是什么”小白影子认真的问肖澜。 肖澜脸一红。 殷离头疼,“你们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帮倒忙的” 晟夏严肃起来,两步走到殷离面前,抓住他的手,在他身上快速贴上一张符纸,上面鲜红的线条流动,殷离的手迅速如同烫伤一般疼起来,他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殷唯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殷离父亲留下来的旧书,在面前摊开,一只手指着上面的字符念,另一只手将自己身体里的灵源转入殷离的身体。 殷唯指尖化成浅绿的颜色,将光晕逼入殷离的身体里,浅绿荧光刚接触殷离,殷离就疼的皱起眉来,等殷唯加大了灵源的传送,殷离竟然颤抖起来,疼的无法遏制,身体滚烫。 “快松开,你的灵源不纯净!会烫伤他!”晟夏吼一声,将停止的符咒贴下殷唯的手腕上,殷唯才缓缓松开自己的爪子,委屈的蹲在一边,“上次都还好好的” 晟夏瞪他,“你不看看你的灵源都是从哪里来的,殷离可没有接触过这些诡妖修炼的灵源”他瞥了两眼那头还在研究电视的小白影子和肖澜。 殷唯低头对手指,“祭山灵只是习惯了殷山给予的,其实我们也可以——”他抬头看脸色不善的殷离,殷离抓住他的手,厉声问,“你的灵源从哪里来的?” 晟夏看殷唯委屈的不行,好心替他解释,“你的同学,呶,那边的肖澜,你们从墓穴中带回来的那团白影子就是人的怨气修成的阴灵,他是吸收地底下的诡妖精怪的灵源修成的,肖澜不同意让我帮他超度,殷唯就说可以试试让他附身在死人身上,为了给他们帮忙,顺便坑了人家好几年的灵源。” 晟夏想意味深长的捋胡子,发现自己脸上只有刺手的胡渣,只好作罢,瞅着殷唯说,“你家这个小孩儿啊,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可是精的很,脑子管用着的呢,殷离你就没有他变通” “祭山灵来自殷山,受的是殷山的灵源”殷离道,不满殷唯的做法,担心他出事,他们不是人,也不算是妖,他们是由灵源直接幻化成人的,虽然不会像其他阴灵诡妖一样修炼,但难保不会走向歪路。 殷离敲一下殷唯的头,“你都在外面干嘛了,不学好” 殷唯摸摸脑袋,傻乎乎说,“哥,不用白不用。”他眼睛一闪,迟疑的做打算,最后指着地上的旧书给殷离看,“我好像知道灵源的来源了,这本书是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家啊,我父亲留下来的,在床上的木格里”殷离想了想,“只有这本东西是我不认识的,应该是他留下来的,你有听其他祭山灵说过关于他吗” 殷唯摇头,没听过,祭山灵大都不喜欢将死去的祭山灵的事,他翻开书,说“我将字刻录下来了,我觉得大概能翻译出来,不过这个字是倒着看的,正着不通顺的”殷唯将手指挪到书的最下面一行字,一句一句翻译给晟夏看,这是祭山灵的文字,殷离能看懂。 “万古大神降临荒芜人烟之地,化身体为山脉,化血液为山川,化眼目为日月。而唯一的,最珍贵的心脏却被留在无法动弹的身体中,脚踏大地,制衡平缓,头顶苍穹,迤逦世间,护万灵周全,用灵源维持万物的生机。”殷唯轻声的念。 “世间万物尽管千变万化,但无论是人,动物,植物,皆有共同之性。皆能感受日明,月熏,星耀,雨淋,风起,这共同的特性就是灵源起的作用。” 晟夏支着脑袋听得一愣一愣的,问,“虽然有科学的存在,照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我们都能感受到自然天地的变化。关键是,你还是没有说灵源是怎么产生出来的” 殷离的身体蒙着一层淡绿的光晕,灵源在他的身体里遮盖不住的四处游走维持人形,他说,“执念。我知道执念可以化成灵源,晟夏,四年前我救姐的时候,就是从她父母身上得到的,我一直没敢告诉她,她看着我死去,然后我从她妈妈的身上得到了丰盈的灵源,才决定救她的,她对孩子的执念化成的灵源” 晟夏扣着左手的订婚戒指,“我谢谢你当时救了她,要不然我们三个也不会认识了。” 殷唯盘腿坐在地上,将那本只有二三十页的书又翻了一边,上面只有密密麻麻不整齐的黑字,再无其他,他戳了戳晟夏问,“人死后想要化为阴灵是不是也需要强大的执念?” “那叫怨念,不过也差不多了,好吧,我们找到了人的灵源的来源,可是这也太虚幻了吧”晟夏夸张的说,将一袋牛奶咬开喝,然后将掏出一张符纸,扎破手指在上面画出符咒,他贴在自己手心,做决,传入殷离的身体里,半晌之后,幽幽的说,“看来我对你的执念不够深,只有这一点点的灵源给你了” 殷离眨眨眼,清秀的脸颊蒙着浅淡的绿雾,有些诡异。 殷唯将笔记本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过来,打开之后迅速的找到一个帖子,转给他俩看,“我在网上找到的,有人在寻找祭山灵,不过他大概不知道这个名字,只是在帖子中写到:与人有同样外貌,身体在特定时期可以化成绿光,受到伤害的时候能够使用绿光反击,其他特征与人一致。这个人只写了少部分的信息,他也并不清楚,不过看下面的回复,应该是都把他当成神经病了。 晟夏看下面的帖子的时间,“少说有近十年了,再加上他文中提到的是他自己八年前遇到的,那应该是二十年前有人和你们一样离开了殷山。” 殷离从来都不知道这些,盯着屏幕上的字认真的看,没有想到真的有祭山灵如同他们一样背弃了祭山灵的承诺,离开了殷山,“能找到这个发帖子的人吗?” “找不到,很难找”殷唯回答,他跟着殷离扭头看卧室的门。 殷离手指抵住唇,“樊朗,你醒了?”现在凌晨三点了,应该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了。 卧室那头,樊朗睡的迷迷糊糊,朦胧之间摸到殷离不在他身边,从床上爬起来,他本来眼睛就蒙着纱布,屋里黑也没啥反应,自己凭着感觉摸索到门边,想要打开,门把却一动不动,如同锁死。 第五十章 樊朗给予的 殷离对他们做出嘘的动作,晟夏不高兴的扭过头去,发现肖澜和小白影子竟然相拥着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和殷唯对视,两三步走过去研究那两个人了。 “开!”殷离将晟夏的符咒贴在门把上,门锁艰难的发出咔嚓声,樊朗从里面打开门,扶着墙边问,“有人来了?” 殷离抬手亲昵的摸摸他眼睛上蒙上的纱布,轻声说,“没有,有人打电话,我接一下,吵到你了?”他推着樊朗往屋里走。 樊朗沉默,有些不太对劲,他是警察,对周围的环境很敏感,但是殷离说没事,樊朗点点头,搂住殷离的脖子低头闻了闻,清淡的草香传入鼻尖,他喃喃自语,“这种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味道过” 殷离身体微凉,朦胧的绿雾环绕全身,他紧张的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那头捉弄肖澜的两个人,抓住樊朗的手腕,“洗发水的味道,你没有洗,所以闻不到,改天你用用就知道了。” 樊朗嗯了声,殷离想让樊朗进卧室,男人靠在门栏上,微微侧头,亲吻住殷离的脖颈,然后含住他的耳朵。 殷离绷直了身体,心里焦虑,一边担心樊朗发现晟夏等人,一边怕自己露出异样,他侧头让樊朗离得远一点,想说话,樊朗的吻顺势滑入他的口中。 温热舒服的感觉流入全身,殷离闭着眼睛感受着樊朗异于寻常的亲吻,不容抗拒,他搂住樊朗的腰,将胸膛贴的紧紧的,殷离有点发晕,但却舍不得离开温热的源泉,从他的灵源开始不足以维持人形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很凉,体温偏低,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很不正常。 客厅的另一侧,晟夏瞪大了眼瞅着卧室门口的两个人,愣愣的用手指戳了戳打瞌睡的殷唯,指指那边阴暗的角落纠缠的两个人,自己张大嘴巴,充分展现出自己的惊讶。 唔——迷糊醒来的肖澜连忙捂住小白影子的嘴巴,三人一鬼一边心里狂吼大半夜的干的什么事!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再来点刺激的。 殷离感觉自己的身体弥漫上一股温暖的暖意从脚下缓缓传入胸口,在胸口流转,蜿蜒传遍全身,樊朗的怀抱温暖贴合,他固执的不让殷离离开,自私的想要拥有他,让他的眼中只有自己,想要他全心全意属于他,没有怀疑。 晟夏盯着殷离身上发生的变化,幽绿的雾气缓缓变的淡了,浅了,像清脆的玉石一样的清暇,不再带着白雾的灰蒙。 晟夏张嘴准备大吼一句,刚张开嘴巴就被殷唯给蒙住了,晟夏在殷唯的手心唔唔的挣扎,掏出一张符咒夹在指尖,咻的一下飞过去,直直的贴在樊朗的头上。 殷唯这才松开了手,晟夏大吸一口气,跑过去,殷离随即抱住靠在他身上无法动弹的樊朗,将舌头从他口中退出来,亲了亲他的唇角,不满意的扭头,“你干嘛,他身上还有伤,符咒会反噬精神力” 晟夏恼羞成怒反驳,“你现在可都嫁出去了?胳膊肘拐到哪里去了。”晟夏走到殷离面前想抬起樊朗,殷离抱着樊朗向后退一步,“先弄床上去,别感冒了” 晟夏哼哼的帮他把樊朗移到床上,殷离解开樊朗的脸上的纱布,从柜子里拿出消毒水装进针管里,掰开樊朗的眼睛给他消毒涂上药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缠好,才抬头问晟夏,“怎么了,他都感觉到了你们。” “你看”晟夏从背后掏出个小镜子,里面殷离的脸庞在黯淡熏黄的灯光下白皙如常,眉宇轻蹙,他叫了声,“哎,灵源恢复正常了。” 殷唯三个人也跟着进来,趴在床上盯着殷离看,他家卧室就这么大的地方,一张双人床坐的躺的都给挤满了,殷离念出口诀,指尖突的冒出一点幽光,不过却是闪了闪,又消失不见了。 “比起前两天好多了。”殷离叹气,一只手轻抚樊朗睡颜。 “樊大警官对你……”晟夏意味深长的挑眉,“也许能够给祭山灵供给灵源的并不只有殷山,有些人会在特定的时候无意识的将灵源释放出来。” 殷离怀疑,“以前没有过的,昨天我们在浴室——咳,反正就是没有。” “哦哦”晟夏了然的点点头,打个响指,突然凑近殷离,问,“昨天怎么了,在浴室干嘛了,来来,给哥讲讲,我帮你分析分析” 殷离隔着樊朗一脚踹过去,脸红着骂道,“滚”顷而,他放缓了面容,担忧的问,“上一次,姐的妈妈将灵源给予我之后就死亡了,我怕樊朗他。算了,先不说了。他的伤还没好,我们,再等等吧” 晟夏不赞同的坐到一边去,殷唯靠着床敲打笔记本,荧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严肃,小孩儿皱眉将一封信敲下发了出去,扭腰下床,拉拉晟夏,“我们走吧,哥,我先找人试试能不能找到这个发帖子的人,既然有祭山灵也离山过,也许有灵源补给的办法。”他叫着肖澜和晟夏,低头收拾背包,想起来什么,故意笑一下,将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塞进殷离手里,“这个是韩畅远的电话,他说他是你男朋友,你自己看着解决哦” 殷唯大大的绽开微笑,朝殷离努力的挥挥手,“哥,记得要联系他哦,韩同学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生活了,非要你的住址,我不管啦,哥,再见哦” 殷唯,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唯! 殷离打个哈欠,已经早上四点多了,殷离爬上床,盖好被子,在灯光下凝望樊朗的脸上,他侧着身体靠在樊朗身旁,只是刚刚轻微的灵源传送,樊朗的脸色已经明显比不上昨天了,黯淡,苍白,疲惫,他深深的闭着眼睛,昏睡不醒。 殷离亲亲樊朗的胳膊,轻声说,“晚安,我的警官。” 春季从阳光熏黄色的柔光中悄然而来,暖洋洋的余晖洒在身上,刚刚过了午后的阳光温柔而散漫的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殷离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待着樊朗的问诊结果,他低头正看手机,有人走到面前,然后站住不动了,殷离顺着鞋子往上面看—— 他慌乱的将手机塞进口袋,站起来有些紧张的说,“阿姨好,我,樊朗在里面” 樊妈点头,樊琳搀扶着她坐下来,迟疑的笑一下,“恩,我知道。他的事我在报纸上看到了。” 殷离紧张的垂放在一边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他感觉自己好像出汗了,“那个,樊朗他是不想让您担心,他伤的不厉害,现在,现在在里面复诊,您等一下就好了。” 殷离家里没有订阅报纸,他照顾樊朗那几天根本就没有注意网上,有人将樊朗爬楼救人那段录成视频放在了网上,点击率可是高的很呢,就樊朗那伸手利索的,就他那宽阔潇洒的背影,几个动作就让不少人赞叹了。 前几天的跳楼的事新闻上也大肆报道了,当地新闻的整个版面用的就是樊朗背对着众人,一手撑着跳楼女,一手正帮她系安全绳。照片从下面仰望拍摄的,高耸的大楼占据了天空的一半,楼中央穿着绒衫的男人托起女人,惊险,担忧,还有温暖。 每个城市都需要温暖,所以这种好事还不是放在报纸上赶紧表扬的呢。 殷离不知道樊朗本来是打算去训练新警员的,后来出了这事之后,局里也及时联系了,对樊朗的做法很是支持,大肆表扬,这才能让樊朗有机会赖在殷离身边呢。 樊妈看着自己的手,操劳了一辈子的女人,被丈夫和孩子们爱护着,对谁都是和和气气,她的头发白了一半,眼神慈和,可她不敢看殷离。 她的手微抖,敛眸,“殷离,阿姨谢谢你照顾樊朗。”她叹口气,说,“樊朗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什么消息都没有告诉我们,我这做妈的还需要从报纸上知道儿子的事儿”她仰头错开与殷离的对视,“要不是上次我住院,我都不知道樊朗还有你这么个朋友呢” 殷离在害怕,他怕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发抖,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要张开口说,樊朗还是你的好孩子,可是他开不了口。 殷离努力的压制着心底的无措,他哑声说,“没事儿,樊朗,他也对我很照顾。” 樊妈点头,“樊朗小时候就特别听话,我也”她顿了顿,像是哭了,却没有眼泪,“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了” 樊琳沉默的拉着樊妈的手。 殷离一怔,喃喃说,“是吗” 樊妈说,“殷离,你的父母不担心你吗,你们还没有结婚,怎么能理解做父母的心情呢,父母一辈子不就是想要孩子好好的吗” 我和他一起怎么就不能好好的了呢。 殷离抿唇,很委屈,他别过头,眼睛有点红,说什么呢,说他知道您的意思,您管着樊朗,樊朗他结婚生子,走的正路,可您管着我喜欢樊朗吗,如果能管着,就管着他别再见我,别再担心我,别再联系我。 这种话殷离也不敢说,说了,气下了病,他和樊朗算是这么完了吧,连朋友都不是了。 樊妈抬头打量殷离,这孩子小,清秀俊朗,她记得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让人心里不由得欢喜,可他再好,也不是女的啊。 座椅的尽头,拐角处,樊朗掀开门诊的门帘,叫了声,“妈,您怎么来了” 第五十一章 做吧 殷离转头看了眼樊朗,抿了下唇,说,“我先走了,那,阿姨再见。”走吧,站着也没话说,说了也是伤他心的话。 樊朗快走两步挡住殷离的路,背对着殷离,对樊妈说,“樊琳,妈腿都还没好,你不在家好好照顾。” 樊妈叹气,提高了声音,“樊朗,你别说她,我问你,你回家不回” 殷离盯着樊朗宽阔的背影,他眼睛上面的纱布已经去掉了,右手手腕上换了新的纱布,干净消毒水的味道从樊朗的身上传进殷离的鼻子里,他嗅了嗅,这种味道是樊朗的,干净,清新。 他在心里筑上一堵墙,无论别人说什么话,都不让它侵蚀自己的心脏,让他疼。 樊朗听见背后脚步移动的声音,心里一紧,他拉住殷离的手,推到自己身边站着,低声说,“妈,您别这样,我住在那里方便,家里樊琳和爸照顾您——” “樊朗!”樊妈高声叫了句,语气中多了十分的责备,她颤巍巍的说,“樊朗,妈老了,可不傻。你要是真为我操心就马上结婚,小颖你不喜欢,你自己去找,然后好好过日子”樊妈放在腿上的手气的直抖,她颤着声教训樊朗,用从来都没有过的语气。 樊朗从来都没有让她操心过,从来都没有让她这么伤心。 樊妈抬头看樊朗,她儿子这么大了,小时候总是她低头抱着哄着的小乖乖现在需要她抬头仰望了,越大就越让她伤心了。 不是失望,是伤心,难过,心疼。 樊朗蹲下来,握住樊妈的手,眼底辗转痛苦,低声说,“妈,我找到了,是您不同意。” 殷离一怔,震惊的看着樊朗的后背,从他坚实的肩膀滑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说了什么,说他找到喜欢的人了?他的话让殷离心里的墙轰然倒塌。 樊妈抽出来手,气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刷的流出来了,留在被岁月刻下年轮的容颜上,每一道皱纹都刻着伤心和难过,她嘴唇抖了抖,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樊朗,“你”,一语说不出冷话。 樊琳瞪大了眼睛,她看看樊朗,看看殷离,红着眼睛,梗咽着说,“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樊朗心里很疼,他最爱的两个女人因为他红了眼睛,他伤了她们的心,樊朗狠闭一下眼睛,说,“妈,樊琳,我自己的事儿让我处理好不好,让我来决定。你们,别告诉爸,他心脏不好,我。妈,对不起,我就喜欢他,你让我自己决定好不好。”樊朗顿了顿,哑着声音,“我打车送你们回家” 樊妈用手堪堪眼泪,别过头,“你走吧,不用你送,你,你手上还有伤,等”她眼泪不住的流出来,“等伤好了,再说吧,樊朗妈不管了,管不了了,是妈阻挡着你了,我……” 樊朗站起来,他让他的家人寒心了。樊朗低着头,握紧拳头,心里疼的不行,他让他们失望了,寒心了。 还没有愈合的骨头因为用力发出了钻心的疼,樊朗想让这种疼麻痹自己,他直直的站着,做错了事的孩子,无法悔改。 剧烈疼痛的拳头被人覆盖上,温暖轻和的将他缠着纱布的右手掰开,塞进一只手进去,不让他再伤害自己,隔着厚厚的纱布,舒展开的手骨轻颤的握住那只手。 殷离站在樊朗身侧,弯腰将纸巾放在樊妈的手里,樊妈无措难过,眼中带着怨气和委屈,抬头,殷离将纸巾放进去,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阿姨,我们先送您回家吧,您不回家,樊朗也不会放心走。” 樊琳动了动唇,扶着妈妈,站起来,她撑着冷漠,搀扶着樊妈和殷离两人一同沉默的走出医院,直坐进出租车里也没有再说一句。 冬天的黑夜来的那么快,外面的灯光亮起来,街上三三两两的人,赶着回家做饭,休息,樊朗神色寂寞的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车子一言不发,固执的想要等待车里的人回头,说句再见,看看他。 殷离握住樊朗的手,拦住另一辆出租车。 他和樊朗分别坐在车子的两边,繁华的街景飞逝而过,光怪陆离,听不见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 车里的广播,汪峰用嘶哑的声音唱着沧桑的故事—— 昨夜我静待立在雨中, 望着街对面一动不动, 那一刻仿佛回到从前, 不由得我已泪流满面。 生命就像一场告别, 从开始对结束再见, 你拥有的渐渐是伤痕, 在回望来路的时候。 殷离凝望着飞快略过的风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慢慢传递,生命就像一场告别。他从车窗的倒影上看见樊朗的侧脸,如同伫立在风雨中的雕像,散发着疏离的气息。 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了,可是春天的寒风料峭也能让人冷了心扉。 殷离将门锁刚打开,身后突然被大力推了进去,他来不及回头,就被樊朗猛地压在门后,后背撞在冰凉的门板上,唇上被压制着散发着绝望的吻。 冰凉,火热。 樊朗将他死死桎梏在门后,用了力气让他无法逃脱,他的吻狠戾的摩擦着殷离的唇,将这种疼痛也传递过去,让他陪着他疼。 殷离在樊朗的脸侧喘息,樊朗捧住他的头,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星光零散的照进房间,樊朗咬在殷离的脖颈上,粗重的喘息在湿|滑的吻中越来越火热。 唔,殷离尝到了血腥味儿,很疼,哪里都疼,樊朗的吻落在哪里,哪里就火辣的疼。 “樊朗……”殷离轻哼出声,双手却紧紧搂着樊朗的肩膀,他喘着气,叫他的名字,胸膛起伏。 樊朗压抑的喘气,扯开殷离的外套丢在地上,将他的绒衫推到高处,露出劲瘦的腰身。 屋里冷冰冰的,没有开空调。殷离的肌肤在接触到冷气的时候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他有些惊慌的不知道要任樊朗发疯,还是要推开他。 樊朗的大手钻进他的衣服里,冰凉,粗粝,在他的胸口摩擦,抚触,碰过的肌肤火辣辣的疼痛,痛快。 殷离抖着手解开樊朗的皮带,要疯他就跟着他疯,要疼,就让他疼。 樊朗,你跟我好上,对不起他们了,你心里疼,我陪你疼。我只是想,只是想,想和你过日子,真的很想。 樊朗没经验,殷离更没有经验,况且,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什么是真的疼吧,这不是爱,是发泄。 殷离被疼的无意识流眼泪,张着嘴,无意识的发出呜呜声,他没经历过这么疼的事,像是要把他撕开,艰难,疼痛,碰触,滚烫,无数的感觉在他脑中划过。 只剩下最后的感觉,通过眼睛去看,通过鼻子嗅到,通过嘴巴亲吻,通过双手拥抱,然后将那人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 他是他的,抱他的人,是樊朗。 第五十二章 灵源补给?羞羞 一大早,殷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们宿舍是下桌上床,他侧着脑袋想今天有没有课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来震耳欲聋的铃铛声。 叮叮当叮叮当。 殷唯倏地直起腰,瞪着床下站着的人,哀怨道,“班长,你干嘛” 韩畅远一身小西装白衬衣,他手里拿着个黄铜做的大铃铛,坐在殷唯的桌子前,仰头打招呼,“叫你起来。” 殷唯默默从被子里抽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是周六” 韩畅远点头,他勾着唇笑,笑得殷唯打了个寒颤,“对,所以你带我去找你哥吧” 殷唯从被子里摸出衣服床上,磨磨蹭蹭的爬在床边,“韩班长,你好像误会了。” “没有,我自从见了你哥一面,立刻就喜欢上他了,经过这么多天的考虑,我已经决定正式追他了,所以,殷唯,小唯唯,给我个机会吧”韩畅远站起来,扒着殷唯的床。 他其实长得还不错,有棱有角,笑起来很有魅力。 殷唯在心里默默的想,就是说话的时候跟个撒比一样。 他穿好衣服,洗脸刷牙,韩畅远跟屁虫一样在他耳边嘟囔说殷离是他遇见的能让他心口一震的人,多么的激荡,多么的——殷唯嘴上带着白沫一张口,噗嗤一声喷到韩畅远身上了,薄荷味的牙膏掺合着薰衣草的味道,扑面如鼻。 韩畅远,“……” 殷唯洗干净小脸,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啊,我其实是想问你,你那铜铃铛是从哪里来的?能让我看看不” 韩畅远大方的递给他,自己跑到一边用湿毛巾给衣服上擦牙膏沫子,“我一个朋友的,看着好玩我拿回来看看”他在阳台朝屋里的殷唯吆喝。 殷唯背对着韩畅远,他握住铃铛,眉宇紧蹙,黄铜大的,喇叭口,手掌那么大,铃铛口里有黑色锈迹,殷唯感觉到自己和铃铛贴着的地方炽热的烫,他只是拿了一会儿,手心就被烫的泛红起来。 他皱眉盯着铃铛,想不通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韩畅远的手里,这东西是道法师捕捉诡妖阴灵的时候使用的,因为沾染了不少的三尸毒气和阴晦物,祭山灵无法碰触。 殷唯离开殷山之后和山精诡妖相处的多,祭山灵原本纯净的灵源也慢慢习惯了这些,不过,他就是想不通,这东西算的上是道法师的武器,自己的宝贝怎么可能随便借人来玩玩? 殷唯往手心吹着气,他穿好外套,拿着手机准备出门。 “殷唯,你还没有告诉我殷离住在哪里!”韩畅远追出来叫唤,他故意挡住殷唯的路,大咧咧的笑,殷唯觉得真的傻透了,他说,“我已经把你的电话给我哥了。” “可他一直都没有打给他” 他没打给你是不想理你。 殷离掏出手机给韩畅远发了个电话,扬扬手机,“短信发给你了,你打电话问问吧,我要出去打工了,出去的时候记得给我们宿舍门锁上,拜拜。” 韩畅远在身后朗声答应,殷唯盯着手机,将黄铜铃铛的图片发给了晟夏。 ——知道这东西是哪个派系使用的吗? 殷离被饿醒了,饿的不行,小肚子饿的瘪成了纸片,平坦的让人嫉妒,白花花的在空气中翻滚到被子里捂着,自己蒙着脸哼唧。 他还在体会饥饿和懒到底谁占了上风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掌突然在他光|溜|溜的脊背上安慰似的摩擦。 他眯着眼仰头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青草的味,像雨后山中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芬芳。殷离猛地睁开眼,伸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他低声在心中念出口诀,手指突的冒出一截幽绿的光焰,像烛火那般在他指尖跳跃闪烁。 殷离闭了闭眼,嘴唇微动,指尖的那一点幽绿的光焰突然跃向空中,在殷离的控制下越来越多,在卧室的半空中无声的旋转,越来越快。 直到殷离一声,驰——灵源在空中化成一幽绿的剑,在半空中生生扭转方向迅速准确的扎入墙壁三尺之深。 墙壁上灵源在命令中散尽了,留下尖锐的利缝,殷离傻了吧唧的仰着小脸思考——傻笑,他的灵源变充足了,他好腻害,哈哈哈——。 殷离捂着嘴偷笑,还没笑完就被从身侧伸出来的麦色胳膊拽进被子里。 嗷,疼。轻点,他腰疼。 樊朗闭着眼睛将殷离抓紧怀里,赤果果滑溜溜的小孩好闻极了,又暖又软,他抱在怀里,闭着眼睛又沉沉睡去,好像没有醒过来一样。 殷离默默的趴了会儿,感受着身下的坚实温热的胸膛,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和、樊、朗、做、上、了! 殷离掀开被子露出脑袋,盯着樊朗,露出个傻笑,忘了自己饿肚子,用手指戳了戳樊朗的脸,樊朗没动,他手指滑到唇上,唇上透明泛白,樊朗闭着眼睛咬住他的手指,翻了个身,侧着抱住殷离,哼哼,“别闹,我睡会儿” “这么累?”殷离在心里小九九,不会吧,难受的人应该是他吧,要累的人也应该是他吧,虽然他动的比较少,哼哼。 殷离趴在樊朗身侧,用手肘撑着床,背上盖着被子,他好像特别有精神,一边痴痴的瞅着樊朗,一边玩手指,在手指尖闪出漂亮的光焰,亮起来,灭了,一闪一闪。 他用胳膊撑在枕头上,将视线一边一边打量樊朗的睡颜,从眉眼到唇角,突然僵住了。 “樊朗?”他叫了声,没反应,殷离按按樊朗的胳膊,樊朗还是闭着眼睛,胸膛缓慢的起伏,双唇泛白,眉宇轻蹙,好似不舒服。 殷离心里一跳,坐起来,把樊朗也拉起来,男人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呼吸出来的空气凉凉的喷在脸侧,殷离急了,用力拍了拍他的脸,“樊朗,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了,你醒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翻出来樊朗的另一只手,纱布还包着,他一动,樊朗狠狠皱眉,哼了声,睁开眼睛,用另一只手箍住殷离的头,自己靠在他肩膀上,说,“没,很累。阿离,给我倒杯水” 殷离快速下床倒杯温水,给樊朗喂下去,自己急忙出去拿手机给晟夏打电话。 “晟夏,樊朗醒不过来了 ,反正就是不太对,我能感觉到,但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你快来看看”殷离捂着手机在那边叫唤。 下午都快五点了,晟夏那头忙的很,赶不过来,让殷离先别急,问清楚了樊朗的情况,“阿离,将嗜灵决用在樊朗的身上,没事,只有一会儿,你看看他身上的反应” 殷离按照晟夏教的在樊朗胸膛用灵源画上诡异的符咒,当口诀念出来的时候,他胸膛的符文发生了扭曲,闪着微绿的荧光,几秒钟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被侵蚀的灵源快速的窜入殷离的手指中,樊朗脸上更加浮现一种灰蒙的颜色,沉沉入睡。 嗜灵决是诡妖吸收灵源的方法,内容不同,不过结果一样。 殷离老老实实将樊朗的情况表述给晟夏,并且表示,这种方法一般是无法吸收人类的灵源的,人的灵源少,而且藏匿与意识之中,无法吸取。 “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对劲的?” “今天早上!额,不是,刚刚醒来的时候!” “⊙﹏⊙你刚醒?睡了一天?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唔……没、没啥啊……就没事睡,睡呗……” “你不说实话” “没啊,真没干啥啊,你快说他怎么了,我需要送医院吗” 晟夏在那边老神在在的笑了半天,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窘的殷离握着电话直脸红,过了好一会儿,晟夏才喘着气说,“阿离,上次樊朗意识到你说谎骗他的时候,意识里出现了危险的情绪,他亲吻你的时候无意识的能将灵源反馈给灵源严重不足的你” 晟夏那头呼哧呼哧的大笑,问他,“阿离啊,你说你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狐妖一样吸男人的精|气,而你吸的是灵源?你们昨晚肯定呵呵了,否则不会出现樊朗灵源不足导致精神力萎靡的情况” ……o(>_)o …… 殷离傻傻的低头看昏睡不醒的樊朗,默默一囧,所以是樊朗将自己的灵源补给了他?所以他现在是灵源不足? 这种方法传递的灵源,也太太太羞羞了吧!又不是阳气,又不是精|气,这些都是假的啊啊啊,他又不是女妖精啊啊啊,不要这种方法啊啊啊。 第五十三章 不带你欺负我的 兴奋劲儿,羞羞什么的过去了之后,殷离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他一手捏着腰,晃晃悠悠的溜达进浴室里。 殷离快速的瞄一眼浴室的镜子,站在热水中,闭上眼睛,撑不住裂开嘴笑起来。 樊朗昏昏沉沉的觉得累的不行,他想要醒过来,好像有个特重要的事,但是眼皮被人拉着怎么都睁不开,樊朗在床上翻个滚,将脸埋入被子里,在床上摸了好久,才摸到一直响铃的手机,哼唧,“嗯——” “阿离,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学校?我请你吃饭好吗,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真的,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我就决定了,我我,殷离,阿离,我在酒吧见你的第一次面就喜欢你了——” 樊朗啪的把手机埋进被子里,肩膀微微耸动。 “樊朗,你喝点水吧,吃点东西再睡”殷离一身香味扑到床上,推推樊朗的后背,蹭过去露出个脑袋和樊朗碰一起。 他有点脸红,给小孩撒娇一样,就像是,终于被喂饱了一样。吼吼,可不是吗,灵源充足,吃嘛嘛香,要不是不能太得意,殷离都要大笑出声了。 樊朗点头,闭着眼张嘴,殷离将水喂过去,他本来是撑着手肘的,突然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 殷离,我喜欢你—— 手一抖,半杯热水全部都浇到樊朗脸上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手机开着,咳,谁啊,我先挂了,你别动,我给你擦擦”殷离手忙脚乱的用被子给樊朗擦水,一边火急火燎的找手机。 樊朗终于睁开眼,在被子里露出半只眼瞅着殷离把手机挂上,他伸长胳膊一把压低殷离的脖子,将他翻身压在床上,眯着眼睛问,懒懒的问,“谁啊,我听见了” 浇点水,算是清醒了。 殷离撇嘴,“我男朋友啊” 樊朗抬起一条腿挤|入殷离腿|中,用膝盖磨蹭着,声线喑哑,“那昨晚用这里的是谁?” 殷离,“……”o(>﹏)o流氓吧这是。 “咳,好像是那个人” 樊朗爬起来揉揉脑袋,提拉着拖鞋,扭头说,“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去。不知道为啥,这么累”他扭头看脸红的小孩儿,“看来是伺候你伺候的了。”樊朗裸着上身从床脚翻出来衬衣穿上。 “你去哪,不累了?”殷离也跳下来跟在他身后,心虚的问,他不确定是不是人类缺失灵源会让人疲惫,除此之外还是否会有其他影响。不过嘛,就着樊朗那痞样,看来是没事了。 樊朗用凉水洗了脸,穿上外套,殷离就傻傻跟在他身后,一脸笑意,樊朗扭头摸摸他的脸,拿过外套给殷离穿上,“吃饭去,傻笑啥,瞧你那一脸美滋滋的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占了便宜呢”他低头搂住殷离的腰,碰了碰他的额头,“不烧,不是一般第一次都会发烧吗” “没啊,咳,那个我身体好”殷离被他摸得一跳,隔了樊朗两步,瞪着他,“快走啦,我饿死了。” 樊朗正扭头和殷离说话,刚走进电梯,脚下一滑,咚的一声撞了进去,踉跄的扶住门边,殷离低头一看,哈哈笑起来,不知道是谁买的香蕉掉下来了一个,大家都知道香蕉皮滑吧,没剥皮的香蕉也滑啊! “噗,小心点,你才别激动。”殷离扶一下樊朗,用两张纸巾将地上被樊朗踩烂的香蕉拿起来,等下了电梯扔垃圾桶。 樊朗懒洋洋的靠在殷离身上,叹气,“唉,要不要买点人参给我补补?”明明他身体很好的,好吧,怎么才一夜,就这样了,提不起力气,让这坏小孩看了热闹。 殷离认真的点了点头,有道理,应该补补,虽然真的不是他故意的。 电梯到了一楼,樊朗刚走出去,迎面就和楼里的装修的人装了个满怀,满是灰尘土的垃圾倒了一身。 “不好意思啊,我来捡” 樊朗弯腰帮他收拾起来,自己拍拍衣服,黑色的风衣下摆溜边一圈的脏。 唉,啥事都让他遇上了。 殷唯在一家小火锅店做兼职,晚上上班三个小时。每个星期四天班,一共12个小时,然而12个小时里他能遇见祈苍冉了10个小时! “服务员,你们家的土豆没了,再去切点,我今天还没吃够呢” “叫那个服务员过来,刚刚让他给我拿个东西一直没拿过来” 祈苍冉撑着手肘,夹着筷子,一副气死你的表情,他穿着白西装,窝在旧的沙发上,就好像有坨亮晶晶的宝石放在了狗窝里一样,好吧比喻不恰当,人家饭店也是很干净的,不过,殷唯在心里无语,装什么大爷,一顿饭还不到一百呢。 殷唯端一盘水灵的土豆放在他面前,假笑,“少爷,你还需要什么不” 祈苍冉在手指上翻筷子玩,“坐下,陪少爷吃会儿” “不好意思,找妹纸,请出门左转”殷唯趁着和祈苍冉说话的时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眼睛一亮,他正准备回复,被一只手抓了过去,祈苍冉看一眼不远处的饭店老板,笑眯眯的举着他的手机,说,“上班的时候玩手机,和客人顶嘴,你说会不会扣工资呀,你一个小时能挣多少?找工作不容易吧” 够幼稚了吧,真以为自己在拍言情剧啊,他学费要自己交,不挣钱就饿着,不带你这么玩的。 殷唯默然的乖乖站在桌子面前,手里端着空盘子,眼中将焦虑和黯然隐藏在晶亮的瞳孔之下,祈苍冉心里一软,没看手机,塞回殷唯的口袋,“好了,真跟我欺负你一样,快下班了吧,我等着你,我送你回学校。” 殷唯每次坐车都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饭店呢,一直到23点才下班,平常还要上课。他没看祈苍冉,扭头走了,嘿,小孩儿真生气了,不带这么耍别人的。 ——黄铜铃铛?阴蚀物,别乱碰。 ——哦。 ——哦个屁,尤其是别让殷离碰,他的灵源比你纯净过多了。 ——好。 ——好个头,你哥和你姐夫睡了。 ——啊? ——啊个啥,把那本书带来,有情况。 初春的夜和冬天有一拼,黑的早,冷的多,殷唯每次等最后一班车的时候都要等好久,然后挤得满车子的人,最后的时间算是就这么过了。 饭店的门刚关,门口一辆车就直直的朝他打了灯。 祈苍冉酸溜溜的问,“给谁发短信呢” 殷唯不理他,坐在暖洋洋的车里,捂着手机,啪啪的给别人回复消息,祈苍冉趁他不注意看了一眼,幽幽的说,“ip查询记录,你要找谁啊,我也会,不就是黑客嘛” 殷唯惊讶的抬头问,“你会用电脑?” “废话,大学的时候哥除了法医还修过计算机,哼哼,厉害吧”祈苍冉打着方向盘,侧脸盯着前面的路,勾唇笑,街边的路灯飞快的略过他的眼睛。 “帮我查询个ip地址吧?” 祈苍冉得意的咬住一口大白牙,“好呀,亲我一下。” 殷唯一噎,挪了挪屁股,在驾驶位上朝窗户边动了动,老神在在的问,“你该不会是gay吧” 第五十四章 又进医院? 樊朗觉得这三天他算是撞上大运了。 出门被垃圾撞,踩到香蕉皮,狗屎,被小狗追着咬,吃饭吃到铁丝,走路鞋子被钉子扎等等,倒霉的事数都数不过来了。 这就算了,有见过亲自己宝贝的时候,睁着眼还没牙齿磕到嘴唇,结果肿了一晚上的吗,亲都没亲到就肿了好不好! 真是被办法,倒霉不能怨社会不,还上班还是要上班的。 樊朗因为救人手腕骨折,休息了快一个月后终于拆了线要上班了。 一大早上,殷离煮了鸡蛋汤,剥好鸡蛋,乖乖的坐在桌子边等樊朗吃饭。 “你还去上班吗” 殷离咬着鸡蛋摇头,“要准备考博,今年我帮导师带研究生,以后要去学校了,外面的工作不能在干了。” “还有钱吗?” “有”殷离露齿一笑,点点头,“没事,你走吧,我帮你把东西都装好了,对了,这屋的钥匙你给我吧” 樊朗一凝眉,问“怎么了,我拿一把刚好。” 殷离摇摇头,“既然伤已经好了,你还是先回家吧,我不急,没事”他笑笑,低头喝汤掩盖自己的表情,樊朗和家人闹僵了,就算是和自己在一起,他也无法安心吧。 樊朗沉默,认同他的话,快一个月了他几乎都没敢联系家里。 春季是个好季节,万物生灵都开始复苏生长,月球和地球的公转自转公平的将百花送到地球的每个地方。 殷离在西山大的办公室里帮忙整理导师下节课需要的资料,办公室在三楼,门外爬了一墙的爬山虎,这种植物很奇特,春天的时候叶子泛红,像染了一层秋霜,夏天的时候浓绿鲜艳,像一层绿意的大衣将墙壁遮的严实。 他站在窗口往外面看,每次吹过来的风都先将爬山虎的清新送往屋里,树叶簌簌的颤抖,像耳语一般。 殷离发了会呆,心跳的厉害,胸口发慌,他喝了第四杯水的时候电话响了。殷离接电话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水杯,里面的水撒了出来在桌子上凝结成珠。 ——殷离,殷唯出事了,在市中心医院,我是韩畅远,这是我的电话。 殷离心里一跳,急忙跑了出去。 市中心医院离这里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殷离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觉得今天有什么事发生,心慌的厉害,这种感觉很少有。 这半年来,殷离来医院的次数已经多的数不清了,消毒水儿的味直往鼻子里钻,两面刷白的墙不停的往后倒退,翻转。 急救室前韩畅远正靠在墙上等待,看见他,表情一松,迎上来。 “殷离,终于又看见你了” “殷唯呢,他怎么进医院了?”殷离急切的问,声音有些冰冷,不想和他寒暄。 韩畅远拽拽衣裳,站好,他衣裳的下角侧面血液才刚刚凝结,身上带着股不易察觉的血腥味,韩畅远叹口气,“我去寝室找他的时候,他们屋里没人,门开着,进去之后就看见殷唯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地上一滩血。”他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像是回忆,“肚子上被人开了个口,幸好我发现了叫人带着送来了,正在抢救,医生还没说话。” 殷离抓住韩畅远的袖子,“殷唯不可能跟别人打架” “恩,对,今天上午上课还见他,然后一下午没影,晚上就这样了。”韩畅远低头看殷离抓他的手,反手握住他,让殷离坐下来。 殷离给晟夏打电话,却提示一直占线,韩畅远在他身边安慰,说没事,既然能撑到宿舍应该就没事,殷唯他平常…… 殷离突然抬头,微微皱眉,“你身上很难闻” 韩畅远一顿,要说的话梗在喉咙里,他顿了顿,抬起袖子闻了闻,露出个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刚去打完球回来,一路上跑的急了,可能出了点儿汗。” 殷离默默点头,等着急救室的灯亮起来。他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人能伤到殷唯,这小孩看傻傻乖乖,但绝对不是能吃亏的人,况且殷唯很温和,很少会和别人发生口角,以至于动手,况且,祭山灵本来就可以在危险的时候调用灵源保护自己,所以很少有危险的事物能主动伤害祭山灵。 殷离手肘落在膝盖上,双手交合靠在下巴上沉思,韩畅远站在他身边低头刚好能看到殷离的侧脸,一点刘海微微遮住光洁的额头,殷离很白,眼睛笑起来又明又亮,身上带着极淡的青草香味。 他在侧面贪婪的凝望殷离的侧脸。 晚上十点,急救室的灯变成绿色,推出来的小孩儿打了麻醉针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身上没盖被子,腰腹一侧缠着白纱布,手腕上的打着点滴,病床一路推到了病房中,单人的消毒病房,病人的伤口需要治疗。 “你好,两位谁是家属?麻烦先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殷离跟随医生出去给殷唯办手续,他的伤口是身体上的,没办法,祭山灵的身体与人一样,会流血,会受伤。 殷离办好手续进病房的时候,韩畅远还在一边坐着,殷离这才想起来说声谢谢,在这里陪了一夜,还帮殷唯送到医院。 韩畅远微笑,“没事,我是殷唯的班长,我可以在这里留下来陪你吗?” 殷离看了眼时间,弯腰避开伤口给殷唯盖上被子,抬头说,“可以帮我出去买点吃的吗?还有麻烦你给殷唯请个假”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2节 “好,我现在就去。你应该也没吃东西,我马上回来”韩畅远走了之后,殷离坐在病床边,将房门关好,担忧握住殷唯的手,低声念口诀,凝神将灵源送过去,殷离闭眼,调出全身的灵源试图传入殷唯的身体中,却在光焰刚进入的时候被猛地侵蚀,殷离感觉到一阵难忍的灼热突然从胸口燃烧起来。 床上的殷唯也加快了呼吸,痛苦的闭着眼睛。 殷唯的手明明十分冰凉,殷离将灵源燃起来落入他手心时就会突然变得灼热滚烫,像在深火中燃烧。这种感觉,只有殷离在接触三尸之毒,阴邪之物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 “你到底做了什么,小唯”殷离落寞的坐在病床边,晟夏的手机打不通。 樊朗收到殷离的短信之后,二十分钟就从警察局赶了过来,他本来打算值夜班将上个月的案件整理出来,收到殷离的短信就开车直接过来了,还顺便给小孩买了瓦罐汤打包带来。 夜里多冷啊,热乎乎的瓦罐汤不油不腻,最适合了。 樊朗进去的时候殷离正靠在窗户边呆呆的盯着病床的方向。他将殷离招呼出来,让小孩在外面先把东西吃了,“没吃饭吧,在医院多长时间了?” “六点过来的。”殷离抱着汤,带点小委屈,软软的鼻音说,将自己的担忧传递给樊朗。 樊朗揉揉他的头发,“乖,没事,我去找医生问问,你先吃饭。” 殷离抓住他的衣角,期期艾艾的说,“你还不回家吗?” 樊朗笑着掐一下殷离的腰,四周看一眼,低头亲一下殷离的额头,“瞧你这样子,是想让我回家吗,好了,我留下来跟你一起,没事,殷唯那小孩运气好,不会有事的” 第五十五章 老蛇被抓了 韩畅远在转角处将这亲昵的一幕看在眼里,失落的低头走了过去,提着大袋子,里面装满了零食。 “谢谢你,韩同学”殷离捧着汤小口的啜,白皙的脸上被温热的汤汁冒出的雾气熏染出一丝红晕。 韩畅远侧头,问,“我可以追你吗?” “咳”殷离被汤汁一噎,惊讶的看着他,“你……咳,不是,那个……” 韩畅远失落的放下肩膀,说,“我就知道接电话的人不是你。” 殷离想起来了,不好意思的说,“殷唯喜欢开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韩畅远哦了声,夸张的露出个伤心的表情,“可是我当真了。殷离,过年的那次你是因为那个人才在酒吧喝酒的吗” 殷离紧张的看了眼樊朗离开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那个,我是和朋友一起,你不要老提这件事,我不喜欢男的,我只喜欢他,抱歉,不过还是谢谢你给殷唯送到医院并且联系我” 韩畅远伸长腿,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将零食塞给殷离,“好吧,我知道了,我不过是你的挡箭牌,殷唯是我的同学,我应该的。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事的话可以联系我” “韩畅远”他说完就站起来要走,殷离叫了声,朝他露出个笑,“谢谢。” 韩畅远走出医院,已经到了半夜,外面人烟稀少,刚刚的零食是他走了好远才买到的,他想起来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担心的殷离在见到那个人之后就好像有了依靠,他漠然的转头看向医院外面高高挂着的十字,亮着鲜红的颜色,如同鲜血一样刺目。 殷唯在空无一人的房子中奔跑,他的脑中在尖叫,刺耳尖锐的声音从脑子中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他感觉他已经累得无法在一动一步,而双脚却在不停的移动,他在黑暗的屋子里漫无目的的不断重复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远,越来越长。 灵源的光焰在他的身体上发出刺目的光芒,在身后洒下一段稀薄的光芒。 耳边有压抑的喘气声,不是他自己的,他没有呼吸,像个死人一样不断地重复跑过的路,灵源在毫无节制的释放,在他的身上留下诡异的幽绿色。 咳咳咳——殷唯猛地醒过来,大口的咳嗽起来,他伸手捂住胸口,忍不住的弯腰咳嗽,身体轻微的痉挛。 “小唯。别动,还在打针,乖,躺下来,你终于醒了。” 殷唯听见说话声,脑中的意识开始清醒起来,睁开眼,刺目的灼热让他又重新眯了起来,殷离将窗帘拉起来,扶住殷唯,小心的让他避开打针的手腕,扶着他躺下来,检查他腰腹上的伤口。 “你还不能喝水,伤口还在流血,现在不能喝水”殷离用棉签沾湿给他湿湿双唇,小孩躺了一天,第二天中午麻醉过后终于醒了,一醒就开始难受起来。 腰腹上的伤口疼的厉害,靠着枕头,缓缓清醒过来,声音暗哑,他喉咙了有股血腥味,从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哥”殷唯软软的叫了声。 殷离给他捂住打针的手,输着药水很容易凉,“终于醒了,别动,乖乖躺着,伤口封了快三十针了。” “哥,咳,晟哥呢?”病房里只有殷离一个人,殷唯有些着急的想要找到晟夏。 “怎么了?他电话打不通,你遇到什么了,自己伤了也不告诉我,灵源流失了大半,能让你这么浪费吗”殷离苛责,小心的将被子重新给他掖好。 殷唯低声吸气,他也没受过这么严重的身体上的伤,一般祭山灵都是灵源受损,没想到会这么痛,殷唯小动作的挪了下,立刻感觉像是万千针扎一样,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头昏沉沉。 “哥,老蛇被抓起来了……就是我的朋友,诡妖,我昨天去它的时候,被人袭击,有会道法的人将老蛇抓起来了”殷唯断断续续的说,十分焦急,那条蛇是他离开殷山之后救的,一直陪着他好多年,交给他很多东西。 平常诡妖会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设下传送阵,一头连着地下,一头在殷唯那里,只要殷唯想,就能随时随地的去找它。 诡妖这种东西,远远低于祭山灵,是完全靠天地之间的灵源和阴气修成的,就像有时候,人们会说一个动物长成精了,是有点根据的,不过不是电视剧中所演的能幻化人形,拥有道法,只是比一般的生灵通灵一些。 殷唯救的这条蛇是因为活的时间太长,慢慢吸收灵源可以模糊的在意识中与其他生灵沟通。说来有点小尴尬,正常的蛇最多活三十年,它恰巧不巧的活了五十年,人家蛇一年褪2、3次,它一年褪十次,长的贼快,又长又粗,皮也长啊,别家蛇褪一次一个小时,它丫的要耗上一天。 那天它刚吃饱,就傻乎乎的面临着要蜕皮,长长的身子上鼓了一个大包,这不,卡住了,蹭半天了也退步下来,殷唯刚从殷山离开,和殷离几人分开之后,就遇上了。 这是蛇傻,祭山灵也傻,大眼瞪小眼,对上了!你帮我一下,我跟你走,哎,熟了吧。 回到正题上来说,殷唯昨天去找这条蛇的时候,在意识雾域中什么都没有看见时就遇上了袭击,从背后,朝殷唯打,灵力夹杂着阴气,老蛇在雾中通过意识朝殷唯大喊让他回去,有人要来抓它。 殷唯这孩子看着傻,实际上比起晟夏一点都不逊色,他的灵源本就不纯净,灵源化箭,箭羽稍黑,箭头幽绿,在意识雾域中绽开,像网一样在白茫茫的雾域射向中心。 “蛇!你在哪?”意识雾域是这条老蛇构造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发现,而能闯入进来的,也就是想晟夏这种道法师,法力不低的。 殷唯漫无目的的跑,四周都是白茫茫,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尽头,他正焦急的时候,面前的雾域突然发生了扭动—— 小唯,快出去,有人闯进来了。 “老蛇,你在哪,我来帮你”他满身是汗,四周属于诡妖老蛇的灵源掺杂了其他的味道,味道浓郁刺逼,是通过意识直接侵入脑子中,像是脑袋也有了嗅觉,躲避不堪。 殷唯将灵源大量释放出来,他的灵源不纯,所以幽绿的光焰更加的淡薄,掺杂点黑丝,在手中凝成一把黑绿的剑,雾域中发生的扭曲掺杂着诡异的味道,冲着殷离背后袭来,殷离灵活的用灵源剑抵挡,他力气不大,但灵源本就源自殷山,构成祭山灵的本体,用起来非常灵巧。 雾域越来越冷,殷唯猜测老蛇应该是躲了起来,而且受伤了,殷唯在雾域中奔跑,试图寻找破绽,却在看到老蛇的身躯一晃而过,接着雾域地动山摇,老蛇在意识中发出刺耳的声音,殷唯恍惚中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过来,上面的刺扎入腰腹,灵源也大量的被侵蚀。 他听见雾域消失的时候,老蛇在意识中大喊了句——殷唯,我说再见了。 殷唯眼睛通红,看着殷离,“哥,老蛇虽然是诡妖,但这些年躲避过无数个道法师,它也没有伤过人的。它是我朋友” 殷唯腰上缠着白纱布,手腕上点滴整天不断的输入,灵源淡薄,让他的伤口好的更加慢了。 祈苍冉来火锅店了好几次都不见殷唯,不知道那小孩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他也没有小孩的手机号,哼哼,他才不主动要嘞,结果现在找不到了吧。 祈苍冉好不容易按时上班,对着停尸房的病床上叹气,用一把银色的小刀隔空在尸体上胡乱的划拉,让一边的助手看的心惊胆颤,就怕他不小心划伤了尸体。 “你说,有个人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一边的助手惊讶的看了眼大帅哥,他撑着下巴,菱角分明的侧脸上竟然多了点失落,“失联24小时了吗?” 祈苍冉撅着嘴巴,瞪他,“我只是没找,不是失联,别胡说”他心里一颤,也忍不住担心,真不会是失联了吧,那小孩傻乎乎的,被人抢劫了?给钱就好了嘛!难道是劫色了?! 第五十六章 真实的梦境 樊朗敲了敲门,叫里面的人出来把尸检报告拿出来,祈苍冉赶着就冲出去了。 “嘿嘿,问你个事,不过你千万别乱想,我绝对不是担心他。”祈苍冉眨眨眼,白色大长袍在空中翻一个滚,还没落下声音就先到了。 樊朗哦了声,低头翻阅办公室桌上的东西,他休息了近一个月,很多案件都是陈都和苗苗接手的,他需要再过目一下。 祈苍冉搓搓手指,犹豫着,樊朗抬眼看了他一眼,“忙着呢,你要问什么?” “先别走啊,我问你,你家殷离最近怎么样了?”祈苍冉无辜的绽开笑容,他就是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樊朗夹着文件,说,“知道是我家的就别管”扭头要走,祈苍冉抓住他,笑,“哎呀,我就是问问嘛,挺好的吧,那殷唯那小孩呢,去哪了,他我帮他找的东西找到了,我想给他” “他啊”樊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文件夹敲手掌,笑得祈苍冉心里毛毛的,樊朗说,“我下班要去医院找殷离,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说完大步就走出去了,祈苍冉在背后怎么叫都不答应。 “哼,去就去,谁怕谁”混了八分之一血统的俄罗斯大帅哥不屑的扭着跨去研究尸体了。 医院的病房里,被贴的到处都是的符纸,上面弯弯扭扭的画着符咒,殷唯试图让殷离帮忙召唤出老蛇的意识雾域,尝试了多少次都没有反应。 殷离要帮导师准备论文,只好将工作搬到了病房里,幸好每次有护士来查房的时候殷离用耗用灵源来做一个障眼法,来遮挡住病房里四处飘飞的黄色符纸。 殷唯的伤口好的很慢,很疼,做什么都不方便,住医院了四五天,整个人生生瘦了一圈,原本的包子脸都变成瓜子脸了。 “哥,晟夏还是联系不到吗?” 殷离放下手里的书,皱眉摇摇头,有些担心,“他也没有告诉我去哪里了,前几天明明还有联系” 殷唯白着小脸,仰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心里着急也没用。 “咦,小唯,这是你的邮箱吗?”殷离的笔记本上跳出来个提示,邮箱里有新的东西。 “恩,你看看吧,估计又是广告,哥,我还要多久能出院?好疼。我担心老蛇真的会被人收了炼药用了”殷离慢慢眨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数线路不敢有大的动作。 殷离瞪大了眼睛,心里一跳,看着邮件中发来的视屏,他将殷唯扶起来,给殷唯看。 很简短的视频,只有五分钟,显示大量的嘈杂的声音,接着出现一座墓碑,青苔斑驳,老蛇扭曲着身体盘踞在视屏的正中间,细滑身体上的蛇皮一处挨一处流着脓血,镜头向后拉伸,一口硕大的黑锅半隐藏在雾气中,半露在外面冒着黑烟。老蛇察觉的抬起头向着视频张开血盆大口—— “他要把老蛇丢进去!”殷唯怒声骂了句,气的身体一颤,碰到了伤口,脸色苍白的躺下来。 殷离连忙检查他的伤口,“别动。小唯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没有,老蛇也不吃人。”殷唯咧嘴趴在床上,气的不行,这是要把老蛇丢进去煮汤嘞是吧! 殷离也想不通,能修炼成诡妖的生灵不多,所以一般只要不祸害苍生的,道法师是不会出手的,况且恶灵还让他们忙不过来呢,抓诡妖又不挣钱。 天刚黑,樊朗一下班就来医院了,祈苍冉跟在他身后,看见殷唯立刻咋呼起来,质问是谁干的,殷唯不想搭理他,被那段视屏扰的心神不宁,不知道谁能帮助他们,他斜眼瞪祈苍冉,小脸苍白,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殷离在医院带了五天,一直都是他照顾殷唯,听他们说话的时候直打哈欠,祈苍冉连忙举手说要留下来照顾殷唯。 “你不会要害死我吧”殷唯小声哼哼,不信任他,自己的伤口又疼的厉害,要想要康复还要好久。 祈苍冉拍着胸口表示他一定把殷唯照顾的白白胖胖,殷离这才放心的留下咋咋呼呼哼唧的殷唯乖乖跟樊朗走了。 车子里太暖和了,殷离靠着座位上就睡着了,樊朗一路开车到家,刚把小孩脱了衣服放到床上,殷离迷糊的醒过来,拽住他,就是不让走。 搂着樊朗的脖子,两条腿夹住他的腰,一翻身,将樊朗压倒床上,低声在他脖颈边哼哼,樊朗大手用上力气的在殷离腰腹上轻抚,“没事,别担心。” 殷离在黑暗中点点头,不吭声的脱掉樊朗的衣服,亲吻他的脖子,哼唧着说,“我想要你。” 想要你,食髓知味了,知道吗。 樊朗的手钻入小孩的衬衣,贴在他腰腹上游走,低声说,“不累?” “看见你就不累了” 樊朗按住殷离的头,压在枕头上,附身亲吻,解开他的皮带。 阳春三月,下的雨淅淅沥沥,像雾气一样在肌肤上贴上淡淡的一层凉意。 樊琳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却被老师叫进办公室中谈话了好几次,说她上课心神不宁,卷子做的一塌糊涂。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黑板,却总会一会儿就忍不住犯瞌睡起来。 “琳琳,你怎么这么瞌睡”同桌问。 樊琳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唉,这次有考砸了,” 同桌安慰她,“你的底子好,认真点” 樊琳看向窗外,外面从一楼张开的松树能爬上五楼,露出个清脆的树尖。她们学校里有晚自习,樊琳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回家的,背着厚厚的一摞卷子坐最后一班车。 快22点了,她坐在车上低头玩手机,盯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看,是一本讲同性恋的电子书,她不常看,但最近却常常被这种吸引住。 她撑着下巴想着今天老师说的话,打个哈欠等着公交车报站。 一股黑雾慢慢跟上在夜色中奔跑的车子,浓郁的味道散发开来,像是从意识中侵入大脑,一种声音似乎能和这种味道融为一体,贴着身后,顺着脊髓,一遍一遍响起来。 青苔湿尽的地方,就在不远处,有种吸引力牵引着殷离,他很累,却被迫走着,头上不是天,是虚无的境地,殷离睁着眼也看不到自己的手,他的眼中只有远处。 有东西爬上他的脚腕,殷离低头,一只带血的手抓住他的脚腕,湿漉漉的手指握住殷离的脚腕,那只手从地上钻出土地,一只胳膊绊住殷离的路,殷离觉得这只手腕上残留的布料很熟悉。 他恍惚的蹲下用手掰开这只手腕,诡异的觉得很凉很凉。 这是梦,他知道,但是却醒不过来。 殷离站起来,往前走,路边突然想起来了哭声,这哭声很熟悉,他在哪里听见过,哭的他心里发闷,发涩。 周围有东西,但是他却看不清,他很累了,耳边一阵又一阵细微的哭声,殷离摸摸脸,脸上有水,冰凉,粘稠。 他抬起脚,被绊倒,摔倒在地上,他蜷缩齐身体,在地上胡乱的摸,冷汗湿了一层衣物,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呼吸! 对了,原本就是梦,怎么会有呼吸。 在地上乱摸的手掌抬起来,抬到眼前,红色的血土,还是潮湿的,他不受控制的在土地上用手指挖起来,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他用属于自己的眼看不属于自己的手疯狂的挖泥土,一截白皙的手臂从泥土中翻出来,殷离很害怕,却控制不住自己,他觉得自己现在表情一定很扭曲。 只有一截手臂,殷离慌乱的在泥土中疯狂的找寻,一直到,一件被埋在地下的衣服被拽起来,殷离沉重的呼吸,耳边有压抑的哭声,很细,很难过。 他将泥土从衣服上拂去,是一件校服,他诡异的觉得这根本就是不是他的梦,他没有见过这件衣服,却知道这是件校服。 他拿着衣服站起来,从衣服中掉出来一张试卷,殷离的手指上全部是血,他拨开试卷,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樊琳。 呼——!!! 殷离从梦中惊醒,他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那片诡异的血土上,他茫然的弯腰,在泥土中又找到了那件他在梦中见到过的校服。 校服,这是谁的? 殷离拿着校服往前走,每一步踏在泥土上,咯吱咯吱,他走了好久,却一直没有尽头,终于,他看到一丝异样,殷离急忙跑过去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殷离恍惚间,画面突然变成了一间屋子,空空荡荡,是个仓库,角落里有堆着什么东西,殷离终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就在耳边,声声急促,他越走越近,直到看见一双脚,一双腿,熟悉的校服也出现了,接着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殷离觉得自己一定流眼泪了,他颤抖着将视线移到樊琳的胳膊上——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她躺着,却没有胳膊! 不要——啊!!! 殷离猛地睁开眼睛,双手狠狠的推了一把面前的人,樊朗抱住殷离,将小孩抓在怀里,担心的问,“阿离,是不是做噩梦了,好了好了,醒了,没事了乖” 殷离的脸在黑暗中泪流满面,心跳声如鼓敲打在胸口,急促,猛烈。他抓着樊朗的袖口,大口喘息,胃中纠结的翻腾,涌上喉咙,让他忍不住想要干呕 。 第五十七章 窒息的现实 殷离哑声说,“几点了?” 樊朗摸到手机,眯着眼,“三点,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他将殷离压在怀里,让小孩听着他的心跳,用被子裹着,搂着。 殷离睁大眼睛,身体有轻微的痉挛,他努力的咽了口气,还没有说话,樊朗的手机猛地响起来。 樊朗起来开了灯,接电话,他坐在床上背对着殷离,殷离惊恐的望着他的后背,听见电话里传出来的话。 “樊朗,琳琳找不到了,现在还没有回家!樊朗,她学校十点就下课了,我打电话了,哪里都找不到” “妈,您别急,我马上就来,马上到”樊朗放下电话,迅速的穿衣服,殷离跟在他身后,彷徨害怕震惊一时充斥了整个胸口,他像木偶一样迟钝的穿好衣服,跟着樊朗出门。 凌晨三点,天空中漂浮着灰蒙蒙的云朵,月亮像一轮勾月散发着冰凉的冷意,街上空无一人,路灯静静的发出熏黄色的灯光,殷离觉得很冷,他缩了缩脖子,一个人站在楼下,等樊朗开车过来。 殷离缓缓在手心绽开灵源,比昨天之前更加充足了。 他和樊朗发生关系,灵源会被补充完整…… 殷离盯着手指跳跃的幽绿的光焰,有什么不对了吧。 空无一人的街上车子快速的奔驰,四处都是昏暗的灯火,静无一人,就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殷离想起来刚认识樊朗那会儿遇到的一个魑,有一夜,有人也是这个时间被魑侵蚀吞下,只有恶臭的脓包和蛆虫—— 殷离打了个颤,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不断的回忆着梦境里发生的事,身体都害怕的颤抖起来,胳膊,血液,泥土,他忍着胃中翻滚的感觉,强忍着,在心里默念,樊琳,樊琳,他是樊朗的亲妹妹,千万,不要出事。 天微微亮了,殷离将外套脱下来盖在樊妈的身上,老人突然抓住殷离的衣裳呜呜哭了起来,空寂的街上开始有人烟出现,越来越多的人从新的一天醒过来。 可是这些人里,再没有那个被牵挂的女孩了。 从凌晨三点,到现在,四个小时,樊朗将大半个西山市跑遍了,每一个地方樊琳可能到过的地方,每一个她所认识的人。 樊妈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一步一步跟在后面喊着,琳琳,你在哪儿,快出来,别让妈妈担心。 樊爸沉默的跟着樊朗将每一户熟悉的人家叫起来问樊琳的下落。 她抓着殷离的领口哭了,呜呜的哭出来,她说,琳琳特别乖,跟樊朗一样,从来不让他们担心,她说樊朗不要他们了,樊琳不能也离开她,樊妈用了的握着殷离的手,灼热的眼泪滴在上面,比三尸的毒还让殷离痛,像是灼热的火要把他挫骨扬灰。 殷离搂抱住樊妈坐在街边的台阶上,抓住怀里樊朗珍惜的人,他沉默着,心碎了。 阳光刺目的照耀,周围嘈杂的声音都逐渐消失了,殷离抬起头,看见樊朗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眼睛蒙上一层鲜红的血丝,他冷静的说,“我带我妈回去休息,现在还不到24个小时,我让人继续找,殷离你回去吧” “我”殷离僵硬的站起来,他冷的发抖,轻声说,“我帮你找” 樊朗摇头,将樊妈扶进车子里,樊爸也坐在里面,两个老人仿佛一夜更加苍老了,他打开车门,淡漠的说,“你走吧,我们自己找” 殷离怔怔的看着车子驶入人海,说不出一句话。 医院中,护士正帮殷唯换纱布,白皙的腰侧露出一截,白白嫩嫩,殷唯咬着嘴唇,眼睛里水汪汪的。 祈苍冉将视线在殷唯的小脸上徘徊,然后移到那一截白皙的腰上,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摸摸鼻子,心里痒痒的。 护士走了之后,他就坐在床边,弯腰和殷唯大眼瞪小眼,“你干嘛……嘶” “你吃的什么啊,这么白” 殷唯,“……” “饿吗,早饭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房门打开,殷离失魂落魄的走进来,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脸色泛白,嘴唇青紫,竟然还比不上病床上的殷唯。 “哥”殷唯叫了声。 殷离低声说,“祈先生,我能和小唯说会儿话吗” 祈苍冉耸耸肩膀,“好吧,昨天才分开,今天都这么想了,你俩关系真好。那我去买早饭了”他伸了个懒腰,手插在裤兜里晃悠走出去。 殷唯撑着床坐起来,担忧的问,“哥,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好” 殷离脸色发青,身体冰凉,他缓缓说,“樊朗的妹妹,昨天没有回家,找不到了。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 殷唯咬牙动动身体,面对着殷离,“樊朗他……怎么说?” 殷离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动了动唇,迷茫的问,“樊朗以前没有遇到我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殷离愣了愣,神情恍惚,结结巴巴的叙述,“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樊朗他,他遇到我之后,总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刚开始是他周围的人,然后慢慢的,是樊朗自己,之后,是樊朗的家人,他最亲近的人,都在受伤害——” 殷唯打断他的话,“哥,你在胡说什么,不管你的事,有些事原本就应该发生” 殷离摇摇头,“我能感觉到,和我有关,祭山灵……祭山灵是不是不详,所以遇到我的人会受伤害。樊朗他,无法忍受别人去伤害他的家人,所以,我间接的使他、他的家人受伤,不幸。” 殷唯死死的皱眉,“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唯,那本书呢,那本我父亲留下来的书呢,在哪里”殷离突然抬高了声音。 殷唯一愣,沉默,“哥,书在晟夏那里,他说有了新的发现,拿走了” “晟夏,也不见了……”殷离喃喃,握紧拳头,“一个一个莫名其妙,找不到了”。 “殷离!你醒醒,晟夏能力不低肯定没事的,老蛇是诡妖被道法师抓走,樊朗的妹妹,她可能是迷路了,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的” 殷离站起来,带倒了椅子,他转身扶住,侧着头,脑中思绪百转,他好像想起来什么,却一闪而过,没有任何印象。 殷唯看着陷入沉思的殷离,在他的脖颈上隐约的露出鲜红的印记,殷唯知道,那是吻痕,他低头,眼睛闪了闪,将情绪收敛在清亮的眸子中。 殷离眼里突然染起来一丝光亮,“殷唯,那个地方,邮件里的地方,我在那里看到了樊琳,很相似的地方” “要做些什么……我去学校找同学,让他们查出这封邮件的ip地址!”殷离扶住床栏,慌忙的将手机拿出来开始联系学校的同学,他是研究生,有很多科目的同学,一定可以找到这个的,精通计算机的,对。 殷唯来不及叫住殷离,殷离自言自语说完就快速走出来病房。 春季的阳光正好,浅黄色的光芒暖暖的照在身上,殷离抬手遮住眼睛,微微眯起来,感觉到一阵眩晕,在医院照顾殷唯,睡不好,又加上一夜未睡,明明已经很疲惫了,殷离的眼中却闪着刺目的眸色, 大街上人来人往,擦肩而过的路人,热闹的小商店…… 殷离奔跑在人群中,想从匆忙赶路的人身上认出来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的色彩纷乱。 他跑的越来越快,和车辆擦身而过,被车子带倒踉跄的摔倒在地上,殷离撑住脑袋,一时感觉到眩晕,无法站立起来。 “殷离?”有人在他耳边叫他。 第五十八章 竟然是你! 有人在他耳边叫他,声音平淡温和。 殷离闭着眼睛,感觉头疼欲裂。 他慌了,乱了,他怕是因为自己造成现在的所有事,他怕是因为他樊朗受到伤害,怕樊朗知道都是因为他,而他其实最怕的,是樊朗离开他。 殷离感觉到自己的灵源好像在逐渐的流失,让他又累又困,醒不过来。他在模糊中闻到一种刺鼻的味道,这种味道强行挤进自己的脑中,脑仁叫嚣着疼痛。 他躺在柔软的床单上,有人在他的身边走动,他想张口,却被脑中突来的眩晕感袭来,胃袋中翻腾纠结,像是旋风卷起巨大的风浪,一波又一波…… “呕……呕呕……”殷离翻身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殷离?很难受吗,你发烧了,别动,喝点水”杯子凑近殷离的唇边,温水流进他的胃袋,驱散了胃部的灼烧感。 “你”殷离抓着他的领口,让自己能够看清他的样子,“你、我在哪儿” 韩畅远将殷离扶着,给他身后垫了个枕头,给他盖好被子,“你在路上撞到了车,我刚刚路过,看到了,医生说你是过于疲惫,低烧。开了药,我就把你带到寝室了。” 他把杯子放好,坐在床边,殷离闭了下眼,想起来了,樊琳一夜未归,找不到了,樊朗生气了,他知道邮件—— “你有同学会计算机吗,能帮我查一个ip地址吗”殷离问,他脸色不太好,寝室里有些冷,他有些难受,寝室里只有韩畅远一个人,韩畅远离他太近了,床上,被子里,所有的气息都是韩畅远的,这么的贴近让他有些无法适应。 韩畅远抬手伸向殷离,殷离下意识向后一靠,但他背后是墙壁,无处躲藏,韩畅远的手贴在殷离的额头,几秒钟之后,欣慰的笑着说,“还好,没有烧起来,你饿吗,我给你买饭去,你先再睡一会儿?” 殷离沉默,缓缓点点头。他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一点了,他睡了快四个小时。 韩畅远关上门,低着头站在门前。 屋中的殷离凭空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昏沉着跟随铃铛声沉入梦境中。 樊朗在警察局认真的将表格填写好,一字一句,樊琳的身份,失踪的时间,他硬笔字很好看,用钢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这样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如今颠倒过来,对面坐的人,每一个表情都让他情绪难忍。 负责失踪案件的老孙拍了拍樊朗的肩膀,“我们会找到的,你别担心” 樊朗坐着,没动,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警察局的科室里,能帮忙都帮了,樊琳就好像失踪了一样,监控录像从那段最后公交车上樊琳出现的一幕戛然而止。 颓然的走出警察局,樊朗就坐在侧门边的台阶上,低着头看脚下错杂的线条,他需要立刻回到家里,去安慰和平静家中的两位老人,可他不敢,他怕回去看见爸妈期待过后的绝望,他怕樊琳再也找不到了。 樊琳才十七,人生还没有开始,是他做大哥的不好,没有给予樊琳最好的安全环境。夕阳在天边拉出一道明亮炫目的黄昏线,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才最凄美。 樊琳失联了一天一夜。 樊朗抬起头,有个人站在他面前,他背对着夕阳,看不清容貌,那人好像是个很年轻的人,他弯腰递给樊朗一张符纸。 “此符咒可以避开阴晦之人,人分三六九,有人生来命中带煞,沾染一身腥染,我劝你尽快洗净孽缘,以求家事安平。” 樊朗伸手接住符纸,神色恍惚。 殷离很累很累,他觉得睡觉会让他更加的疲惫,可他醒不过来,他还有事要做,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朦胧中,殷离听见争论声,然后一双手在他脸上轻柔擦过,然后被猛地甩开,一只脚狠狠踢在他胸口,殷离疼的皱起眉。 然后是更加激烈的争论声,因为疼痛,殷离隐约清醒了些,他听见有人说。 ——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有一天将会沦入恶鬼道,那时,我也无能为力。 ——你无能为力的事情多了,他不懂,所以可以活的与世无忧,而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快乐幸福! ——小远,你太过分了。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更过分。 殷离动了动手指,猛地醒了过来,胸口一悸,他怔怔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这里是学校的寝室,他按了按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他从床上下来,想找自己的手机看一下时间,却哪里都找不到,他有些头疼,走到寝室的阳台上,一把拉开窗帘,外面的天黑的漫无边际,什么都看不见,连一丝星光都没有,漆黑的很诡异。 殷离站在寝室中,想起来了什么。他走到门边,吸口气,一把拉开门—— 是仓库? 殷离转头看屋里,一面是学校的寝室的样子,一面是灰黑的仓库模样。 殷离走出来,身后的寝室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是幻境! 仓库里很冷,很大,到处都是灰尘,现在大概是晚上,只有零星的星光从头顶的棚子上映下来。 他走的时候脚步声回荡在屋子里,敲打在耳边,这样的场景,他见过,他见过,他在这里看到过——樊琳! 想起来这一幕,殷离到倒吸一口冷气,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个人,殷离想不通究竟是谁,要做什么。 仓库里很湿冷,他额头上的冒出细密的冷汗,他走了十分钟,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只有空荡荡的一个仓库,找不到门。 殷离突然心跳的厉害,他喘着气,快速跑了几步,停了下来。 他听见了很轻微的哭声,殷离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听声音的来源,在得到方向后立刻朝那里跑过去。 终于看见了仓库的边境,在被一堆隐藏在阴影里的杂物中发出来的细微的声音。 殷离走过去,蹲下来,轻轻将杂物拨开,女孩的头发,杂物中的人好像知道了什么,剧烈的挣扎起来。 殷离抓住樊琳的胳膊,把她抱进怀里,按住脑袋,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颤着声音说,“别怕,是我,殷离,你哥哥的朋友,我来找你了,琳琳,你别怕。” 怀里的人猛地震住了,然后哭了出来。 殷离扶着樊琳的后背,把她从那堆杂物中抱出来,到另一边干净的地方,坐在地上,“琳琳,你别怕,我带你回家” “对不起……”樊琳哽咽的抬起头,她眼睛通红,脸色泛白,身体却滚烫,樊琳抓着殷离的衣服,撑不住哭声出来说,“对不起……” 过了好久,一直到樊琳平静下来,殷离身上只穿了件衬衣,只好把樊琳抱在怀里,让她不会太冷。 仓库中太安静了,他们需要交谈,否则压抑的冷意能让人绝望。 “你怎么到这里的?”殷离问。 樊琳也平静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说,“我放学回家,坐在车上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你,殷——” “叫我殷离吧,再不行叫声哥也行啊”殷离逗她。 樊琳乖乖叫了声,“殷离哥,你看见我哥了吗?我爸妈应该着急了,我们走吧?” 殷离在暗中眨了眨眼,想起樊朗冷漠的表情和他们的处境,心里一寒,他收敛情绪说,“恩,你哥和叔叔阿姨找了你一天一夜了。我没有找到你之前,已经在这里转了有半个小时,也没有看见有门” 樊琳想了想,坐起来,不好意思的抱着自己的书包,指着那对杂物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殷离没太注意,樊琳小声的说,“这个好像是蛇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蛇皮,我们好像是被怪物抓起来了。” 殷离心里一咯,他站起来走过去捏起来看了看,有些滑,不过已经干了,很燥,他笑了笑,扭头问,“你还认识这东西?你不怕被这东西给吃了吗” 樊琳也拖着书包走过去,给殷离一起蹲下来研究,“怕啊,刚发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她不好意思的说,“真的快吓死了,不过晚上很冷,我没有办法,只好用它来盖住,老师不是说沾染上动物的味道,它就不容易发现了吗” 殷离扭头想说句话,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他连忙拉住樊琳躲进杂物堆积的角落里,屏住呼吸。 第五十九章 长染,你回来了 只有安静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仓库中四周响起来。 窝在褪下的蛇皮里,那东西的腥味直往殷离的鼻子中钻,他努力的屏住呼吸,有些受不了这种味道,就在他被蛇皮吸引的时候,不远处突然轰的一声响了起来,好像有个重物狠狠地砸在地上,仿佛连地面都晃了晃。 ——殷离!! 有人大声喊了句,带着愤怒,从远处跑过来,樊琳扭头看殷离,殷离摇摇头。 韩畅远在仓库中不停地走动,大声叫喊,“殷离,你给我出来,出来!” 殷离凝眉,思绪百转,他想不通为什么要抓他,樊琳,老蛇,还有他,有什么联系呢。猛地,殷离的身体如同火烧一般灼热燃烧起来,整个人像是置身于焰火之中。 “离歌,你怎么了,你身体很烫” 殷离艰难的睁开眼睛,他疼的厉害,像是被人丢尽了火炉熔炼一样,被火烧着,他想张口,突然面前的杂物堆被人拨开,韩畅远冷笑着看着在蛇皮中挣扎的殷离。 他抓起樊琳,“殷离,你跑不掉的” 殷离蜷缩起身体,滚烫的疼起来,他艰难的想动,白皙的肌肤如同烈焰一般灼热,身体因为疼痛出现轻微的痉挛。 “你……到底想做什么……放开她”殷离努力的看向韩畅远。 韩畅远勾起唇角,森然的笑容充满了诡异,“我想做什么,你以后会知道的。至于她,能让你生不如死就好”韩畅远说着在樊琳的后颈狠狠一压,一股浓郁的味道渗入樊琳的身体里,女孩惊恐的看着殷离,缓缓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殷离爬过去扶起樊琳,念出口诀,将一股灵源逼入她的身体里,幽绿清然的光焰探入进去,在樊琳散开的长发中消失不见。 “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畅远蹲下来,勾了勾唇角,没有笑起来,只是冷漠的看着殷离,用一根手指抬起殷离的下巴,低哑的说,“你跟他长的不像,没有我像” 殷离源源不断的将灵源传入樊琳身体,源源不断的消失,耗尽,浪费,他脸色越来越白,身体的疼痛逐渐减缓,却忍不住胃中的翻腾,体中灵源聚集在胸□□发出一种万千针扎的感觉。 韩畅远将樊琳抱起来,他回头看着捂着胸口的殷离,眼中的感情深浅都藏匿在黝黑的瞳孔之下,冰冷,沉寂。 殷离冷汗将衬衣湿透,他侧卧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上,胸口莫名剧烈的疼痛,他睁着湿漉的眼睛仰头看空寂的灰黑的顶棚,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樊朗……樊朗……” 樊琳失踪的第三天,樊朗三天以来都没有睡觉,眼眶发黑,憔悴,沧桑,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 有人打了个电话,樊朗在家中穿外套,樊妈打开卧室的门,仅此三天,她头上的发又白了近半,垂暮,樊妈颤着声儿问,“是警察局吗?樊朗,你去哪” 已经晚上七点了,屋里死气沉沉,樊朗一动,屋里的老人就听见声了。 樊朗将衣服拉好,因为抽烟过多,声音嘶哑,眼底尽是红血丝,下巴满是青胡渣,“妈,我出去看看,有人打电话了。” “我跟你一起去”樊妈着急的说,转身要回屋拿衣服。 樊朗连忙制止,“妈,您在家休息,我去就行,你和爸身体重要,我……我去就行了,我去看看” 少的那个是家里的宝贝,老小。老人的心肝子,肺叶子,眼珠子,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就是家里的比命还重要的人。 就像是半边晴天榻了,樊朗肩膀被压的沉重疼痛。他沉默的大步走出家门,走出的那一瞬间,肩膀轰塌,颓废。 他在路边点燃支烟,袅袅的白烟将眼睛呛的模糊,他茫然的看着星空,路上人来人往,冷风钻入骨头,又冷又疼,樊朗用手捂住咳嗽几声,咳的撕心裂肺,夹着烟的手抖了抖,他掏出手机,翻倒那个人的号码,盯着上面的拨打健久久不动,上面两个字,只有这两个字能让他感觉到一丝丝暖意——阿离。 殷离感觉到脸上有人轻抚他的脸颊,轻柔,温和,他猛地一愣,轻声喃喃,“樊朗,樊朗,是你吗”他睁开眼睛,还是这昏暗的仓库,面前有个人蹲在地上,执着的用手指在他的脸上摩擦,贴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的轻抚。 殷离捂着胸口,因为灵源大量流失,身体散出一种极淡的绿光笼罩在身体上,他哑声问,“韩畅远?” 不对,不是他。 云朵被风吹开,月亮露出一角,将清冷的月光散落在仓库的缝隙中。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年迈苍老,干涩喑哑,像是斑驳的老树,那人颤抖的抱住殷离,用自己的脸亲昵的在殷离耳边喃喃,声音破碎,语句不成调。 殷离没有一丝力气,任他抱在怀里,他好像哭了,眼泪贴着脸颊也沾染到殷离的脸庞边,滚烫的眼泪从耳际滑落在脖颈中,流入衣裳中,流过胸口。 殷离瞪大了眼睛,昏暗的仓库中绽放出一种奇异的颜色,幽绿清润,像万千萤火虫在山林中同时飞舞起来,那些光芒绽开在殷离身上,温暖,柔和。 晟夏说,人类的灵源是人的意识,通过感情传递给祭山灵的。 殷离能感觉到飞舞在他周围的灵源,温暖的包裹着他,可惜却无法没入他的身体,补充他消失殆尽的灵源。 光芒转瞬即逝。 老人叫了声,“长染,我终于……又见到了你了。”他笑了,又哭了,哭哭笑笑,疯疯傻傻,抱着殷离乐。 殷离不习惯被人如此贴近,在他有了力气后,撑着地微微远离一点,“你放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认错了。” “长染,你不认我了吗,我老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变”那人说着要去抱殷离,殷离就地撤开,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殷离想了想,换了句话,“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那人用手堪去脸上的眼泪,怔怔的坐在地上,一遍遍重复,“长染不认我了,他生气了,他不认我了,长染,长染” 殷离还想说话,胸口突然一窒,疼的他脸都扭曲了,他扶着地大口的喘气,好疼。 “长染,你别生我的气,你的灵源要没了,我给你好不好,你别生气,孕灵会受到影响,你不好过,宝宝也会不好过……” 第六十章 爱是一件很痛的事 殷唯一手扶着腰,仰头眯眼看天上的暖洋洋的太阳,忍不住想吼几声他终于能下地了。他还没笑起来,就先弯腰捂住腰腹处咧嘴,伤口都还没有长好呢。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3节 祈苍冉在他身后从医院跑出来,两只手掂着挎着大包小包,把外套披在殷唯的身上,“不让你出院你非要出,穿好衣服,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殷唯咧着嘴,“不要诅咒我。”他翻手机看了两眼,“带我去找樊朗” “你真要去找他啊,樊朗现在也急着找樊琳,殷离他应该不会有事的”祈苍冉肩膀上挎着都是殷唯的东西,还从里面摸索出一盒牛奶,脖子夹着把袋子拆开,给殷唯插上吸管,好生伺候着。 “我还急着找我哥呢,我哥走了四天了,什么音讯都没有!”殷唯脸色不好,病没好,人丢了三个,蛇丢了一个。 他小脸泛白,紧紧皱着眉,正当两个人刚坐上车,祈苍冉准备开车的时候,殷离终于接到了晟夏的电话。 殷唯扭巴着脸,朝电话那边吆喝,“晟夏,丢人了,我哥丢了,老蛇丢了,樊朗他妹也丢了,我以为你也跟着丢了!!!” 晟夏那头沉默了两分钟,也跟着大声骂起来,“我才走了没几天人都丢了!一会儿都离不开老子吗!老子只不过去参加了一个道中人圈子的会议!!” 殷唯大声说话牵扯了腰伤,他小声的吸气,祈苍冉看不下去,夺过电话,跟殷唯使个眼色,说吧,我都替你说,瞧你这难受的小样子,我都跟着难受了。 “给我吼,叫他立刻出现在我面前,不要管那狗屁会议,殷离找不到了,快点” 祈苍冉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你丫的立刻给大爷我蹦出来,殷离找不到了,一堆人都找不到,丢人了,出大事了!”一秒变声咆哮帝! 殷唯满意点头,一直笼罩在眉宇之间的轻愁淡了些,被祈苍冉逗乐了,他跟着微笑,露出个白净的笑容。 那头的晟夏愣是呆了两秒,被咆哮吓住了,“你到底是谁啊啊啊,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殷唯抽回手机,安静的,微微敛眸,“晟夏哥,我哥找不到了,我怕他出事。有人要故意——”他抬头看了眼祈苍冉,“有人故意针对我们,我受伤了,一直住在医院,我哥四天前自己出去找人了,现在电话一直打不通” 殷离被困在幻境中了,他知道这是幻境,却忍不住的相信,然后一次又一次被拉进来,回不去。 从青绿笼罩的山路,到灯红酒绿的城市,那时候路上还很少见车辆,出行的人骑着二八大横杠的自行车,铃铛声摇过一条长长蜿蜒的长街。街上摆着一溜沿边儿的小吃摊,年轻人每一个好吃的都要买下来吃几口,然后丢给身后的人,一路的笑声。 黄色符咒漫天飞舞,城市大量人生病死去,路上出现了穿梭在人群中的恶灵,城市面临着饥寒,每家每户都贴着符咒驱赶恶魔,穿着道袍的法师被请入每一户人家,恶劣的环境导致传染病大肆降临。 年轻人的身体在黑夜中散发出幽绿的光芒,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和他并肩站在街头,男人手中摇一盏黄色铜铃铛,铃铛声一起,盘踞在百姓头上,肩膀上,披头散发的恶灵痛苦不堪的发出叫喊声,猩红的舌头伸出来,年轻人手中幽绿的光焰化成利刃朝恶灵刺去,只留下刺耳的尖叫声。 相互依偎在山顶看日出,阳光在天边描上一层金边。 画面剧烈扭曲,变成一户深巷大院,年轻人站在门边,悲伤漠然的看着手中的地址,听着耳边男人与妻子的温声细语。 然后是刷白的墙壁,鲜红的血液,妻子流产了,男人在医院几天几夜都不归。 年轻人站在医院的门口,手中紧握着一本书,怔怔的看着他,男人转头看向门口。只有这一刻殷离终于看清楚了画面中男人的样子,年轻稳重,他静静的看着年轻人,在无人的角落和他相拥而和,低声诉说。 殷离感觉到脸上有凉意,他看见年轻人拽着男人的肩膀尽是哀恸,身体周围散发着莹绿的光晕,汇集在胸口,最后他疼的弯腰捂住胸口,男人心疼的抱住他。 “长染,回来了,就别走了,好吗”有人不断的在殷离耳边诉说。 殷离感觉到自己的心疼,绝望和欺骗,他动了动眼睑,闭着眼睛,有人走进来推开男人,将一张符咒贴在殷离的脖颈下…… 晟夏在一处布满灰尘的大门上用红颜料在上面画上大大的符咒,“快点来帮忙!”他朝后面一吆喝,樊朗立刻走过去给他接手。 殷唯也要动,被祈苍冉止住,“你伤口还没有好。”他坐在吉普车里问,“这人真的是法师?就是那种招摇撞骗的法师?他不去找人带去我们来着荒郊野外做什么” 殷唯紧张的盯着不远处,两个人在一处废弃的工厂的门前布下法阵,他瞪了一眼祈苍冉,“比你用处大了。” “嘿,我这不是为了照顾你嘛,他这随意找见衣服就说能找到人?这也太夸张了吧” 殷唯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瞅着祈苍冉,祈苍冉心里一软,给殷唯裹上大衣,微微将他搂在怀里,低声说,“樊琳失踪了六天,樊朗急疯了,我只是担心如果没有找到,樊朗真的会受不了。” 那天,晟夏果然在半个小时就到了,三个人前往樊朗的家中,樊朗知晓晟夏的身份,纵然不相信樊琳和鬼怪牵扯上什么关系,却也只能让他试一试。 殷唯从一开始就不搭理樊朗,一直到在樊朗的衣服中偶然看到了一张符纸,立刻发怒起来,“这张纸上是我哥的命理!是谁给你的?你知道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你在诅咒他!” 晟夏夺过符纸,祭山灵的灵源纯净,这种污秽东西诅咒祭山灵,在他的命理上下咒,会造成殷离的灵源被强行剥夺,他都恨不得敲醒樊朗了,问,“这东西哪里来的?” 樊朗沉默,殷离——他好不容易才不敢去见他,怕他自责,怕他让他失望,心疼他被父母迁怒,怕他受委屈,他看着那张符咒,心里也慌乱起来,“樊琳失踪的第二天,警察局门口有人给我的。这东西,我只记得随手放在哪里了。” 晟夏用割破手指,用血祭符,然后使用明灯烧起来,“符咒只有放在他亲近的人身上才能有用!” “有人要针对你们!”樊朗凝眉,冷声说,“我不记得他的长相了,只是觉得很年轻,说话声音很熟悉。殷唯你知道殷离认识这种人吗?” “别问我”殷唯瞪他一眼,“我哥出事了,我绝对不放过你” 祈苍冉连忙把小孩拉回怀里,顺顺毛,不生气,“好了,大法师,快开始吧” 晟夏找出三只小鬼,嗅了符纸的味道,这才一路跟着到这里的。 这处很偏僻,废旧的工厂,有人包了下来还没有建,六米高的大铁门锈迹斑斑,晟夏用朱砂粉混着血在门上画上诡异的图案,朱砂粉里掺了血液,大门上骤然一看愣是给人增添了七分的恐怖。 晟夏试了试,阵法打不开这门,按照一般木门来说,这种法阵在他启动的时候顷刻就能化为粉末,晟夏背对着他们,一手托着下巴盯着大门看,思考。 樊朗其中接了两个电话,那边像是很急,祈苍冉问,“怎么了” “警察局说有樊琳的踪迹了,有摄像头拍到,现在要我过去辨认。”他扭头看废旧大门前的晟夏,按照他的说法,符咒找到的人是殷离,不是樊琳,他…… “你想要去?” “恩”他不想浪费一点希望,如果这里有晟夏的话,殷离应该不会出事的。樊朗说着准备离开。 殷唯跳下车,走了想不,看着樊朗,神色冷漠,说,“我哥再怎么样都比不上你的家人,所以你总是会为了你自己的人放弃殷离,弃他不顾,就算他是为了寻找樊琳才陷入危险中” 就算他耗尽灵源,你也不会在乎,因为对你而言,灵源之于你毫无作用,所以你感受不到灵源耗尽时的害怕和不舍。因为他爱你,胜过你爱他,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去关心自己的人,并且安慰自己他不会有事。 如同被钉在原地,被人戳穿了心里埋的最深的借口,樊朗震惊的看着他,眼中浮上深不可测的痛意。 殷离爱他,胜过他爱殷离的百倍。他知道,却毫无顾忌的挥霍殷离的爱,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随时摘取,随时抛弃。 他扭过头,狠闭一下眼睛,眼球布满红血丝,他声音嘶哑,低声喃喃,“我会和他分手,此事过后……” 第六十一章 原来,我们之间这么浅薄 巨大的铁门上诡异的符号像是血液一般开始流动,门上的符阵发出巨大的响声,三个人同时看向那边的晟夏。 晟夏面前,鲜红的符印像蜿蜒的蛇吐着艳丽的信子,他的灵力来源于血液祭祀,所以符咒以血液生效。 空气中弥漫上浓郁的血腥味。 殷唯突然捂着伤口,难受的弯腰,他痛苦的皱眉,身体里猛地一股巨大的灵力朝仓库的大门中破散离去,浅绿色的灵源刹那间没入符咒之中。 “唔……”他扶着车跪倒在地上。 “殷唯,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乖,你抬头,我看看” 殷唯大口喘气,脸上竟然浮现出灰白的颜色,他感觉到灵源被人快速的吸收,强行霸占,拽着他的身体,从心口到呼吸,压制着他,灵源如同生命力一般在逐渐消失,消失。 “晟夏”殷唯闭着眼睛,闻到空气中弥漫上一股青草香味,很淡很淡,祈苍冉担心的半扶半抱着他,殷唯侧头,看见晟夏单膝跪地,不远处一滩血渍。 符咒被人控制了,反过来开始针对他们,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夺取了晟夏的控制。 周边的草木快速衰败,殷唯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痛苦。 脚步声回荡在耳边,从远处走到近处,一声一声踏在突兀的水泥地上。 轰!仓库的门从两边分开,上面巨大的符咒被分成两半,失了作用。 “殷离!”樊朗大步上前,扶起晟夏,盯着从仓库中安然无恙走出来的人,殷离一身浅蓝色的休闲装,他双手插兜,悠闲的从幽黑的仓库深处中走出来,遇到阳光,微微眯起眼睛,朝樊朗挥了挥手。 晟夏凝眉看着他,殷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祈苍冉怒骂,“你没事装神弄鬼做什么!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吗!” 殷离微微侧头,转向樊朗,轻声问,“你也担心我吗?” 樊朗眉宇紧蹙,鼻尖尽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他盯着殷离,小孩淡笑着,樊朗却觉得平白多了几分诡异。 祈苍冉搀扶着殷唯走上来,殷唯的身体呈现出一种灰白的模样,他的灵源几近耗尽,惨白的很,“哥?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我们一直再找你,担心你,你没事为什么不联系我” 樊朗沉声问,“殷离,好玩吗!”他突然涌起一股怒火,看着小孩平静的微笑,安然无恙,心中的怒火压都压不住翻腾而起。 殷离微笑着问,“你们希望我出事?” “不是!只是现在有更多的事需要做!殷离,不是让你玩的”祈苍冉大声说道,他看着樊朗握紧拳头,有些话,樊朗不能说,说了,就是他薄情寡义,谁都不希望他出事。 晟夏挥手止住他们的话,站直身体,问,“樊朗身上的符咒是哪里来的?小唯担心你,我们是顺着符咒找到的” 殷离疑惑的眨了眨眼,眼睛朝一边不经意的看去,晟夏悄悄退后一步,樊朗盯着殷离的手,殷离笑起来,眼睛弯弯,他往前走一步,“符咒吗,我不知道,不是我” 天色黯淡了,废弃的荒野里,响起一片虫鸣声,月牙弯弯的勾起来,云朵被风吹动,缓慢的遮住月光。 灼热的红光射向殷离的方向,樊朗飞身扑过去,将殷离压倒,祈苍冉将殷唯抱在怀里躲在一边的草丛中。 黑暗中看不见人影,晟夏在不远处笑起来,“你到底是谁,抓了老蛇,控制殷离,你还做了什么!” 暗中轻微的响动,樊朗怀里的殷离挣扎起来,他倏地坐起来,跑向黑暗中,晟夏用朱砂粉掺血朝天空中一撒,半空中燃燃烧起来,樊朗几人再看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了虚无的黑暗,遥遥没有边境。 “晟夏!”他喊道。 面前倏地一束光点,空气中有种莫名的味道,浓郁刺鼻,周围其他人好像刹那间都消失了,很安静,樊朗看过去,殷离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樊琳,殷离抬头看了樊朗一眼,缓缓伸手解开樊琳校服的拉链。 “殷离!”樊朗想过去,却发现自己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双目大睁,瞪着殷离大声叫喊,“你做什么!” 殷离低下头,缓缓说,“我也是男的……”樊琳闭着眼睛,脸颊绯红,校服被拉开,露出来里面白色的衬衣,樊琳很喜欢穿衬衣,女孩子穿起来英气十足。 “你!”樊朗好像失语了,他根本无法反应过来殷离在做什么,双眸中弥漫上血红,他妹妹,那是他妹,他从小到大,打架帮着,捧在手里的妹妹! 对樊琳动手的人是殷离,殷离!樊朗要疯了,他脑中嘈杂声越来越大。 殷离一颗一颗解开樊琳的扣子,微笑着说,“你玩我,还不能让我玩她吗。”他敛眉,凝视着樊琳的脸颊,手指抚上去,问樊朗,“她永远都比我重要,对吧。” 樊朗疯了,他脑仁剧烈的疼起来,他大声的叫,“殷离,你给我住手!殷离,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放开她!樊琳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 地上坐着的殷离肩膀颤了颤,他抬头,眼中隐约有了水渍,“我没想做什么,你相信吗” 相信吗?!让谁相信呢,你是他的爱人,那是他妹妹!亲妹妹!为什么失踪了?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他遇见你后,总是遇到种种不幸的事?! 樊朗剧烈的挣扎起来,鼻息间呼吸沉重,压抑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樊朗脸上满脸大汗,一张脸扭曲起来,空气中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疯狂,樊朗大步冲过去,一拳打在殷离的肩膀上,抱起地上的樊琳,将她的衣裳裹好。 殷离趴在地上,感觉到肩胛骨好像都要碎了,只不过这样的疼痛丝毫比不上他胸口的痉挛,殷离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气,另一只手从脖子后扯下一张纸,上面画着诡异的符号。 殷离扶着地移过来,将符纸举起来,“咳,不是我,咳咳,樊朗,你别相信刚才,那不是我,我们进了幻境!有人要陷害我!” 樊朗双目猩红,抱着樊琳,“幻境?你是真的,我是真的,樊琳也是真的,也算幻境吗” 殷离倏地睁大眼睛,剧烈的喘气,他身体的灵源好像被吸引一样,缓慢的朝身体外散去,他顾不上灵源的涣散,焦虑的解释,“有人在我身上贴了控制咒,刚刚发生的不是真的,樊琳,对,你照顾好他,我们去找晟夏” 殷离想要站起来,他肩膀疼的厉害,一只手无法撑起身体,他想要抓住樊朗的手臂,却被樊朗迅速躲开了,樊朗抱着樊琳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殷离。 冷静了下来,他想到了,他有妹妹,殷离他,殷离也是男人……樊朗觉得自己脑中很混乱,同性恋他,同性恋不是私生活很乱吗……殷离他,他还年纪小,以后,以后难保不…… 这种念头一旦浮现,压都压不下去,像是心魔,又像是借口,信任和爱意仿佛在一瞬间被击的粉碎! 遥无边境的黑暗中,仅存的光晕里,樊朗看着地上的殷离,咬牙说,“我们分手” 殷离勾了下唇角,想要笑起来,嘴唇蠕动,“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殷离,我不够爱你,我们不能在一起”樊朗抱着樊琳,用自己的外套盖在樊琳的身上,他艰难的开口,“我们分手” 殷离眼睛倏地红了,他坐在地上,一时间茫然失措,他结结巴巴的说,“樊朗,我我不会对樊琳做什么的,我只爱你,没有其他人,樊朗,你不相信我吗”他摸索着拼命的想要找刚刚的符纸,“不是我,樊朗,我给晟夏看,晟夏一定能发现那张符咒有问题,你相信我” 樊朗咬牙道,“殷离,灵源是什么?祭山灵又是什么?” 殷离震惊的看着他,闭了闭眼睛,“你知道了?” 樊朗摇头,“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一次又一次诡异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殷离问,他拧着眉,按住胸口的位置,灵源在一点点涣散。 樊朗将樊琳放下来,自己坐在她身边,看着樊琳,“还记得那个电话吗,我去上班的第一天,电话里的人联系我,告诉我了一些事情。” “没想到,你那么早就认识他了。”殷离失魂落魄的笑了笑,问,“他说了什么?” “许晨,我妈,我,接下来是樊琳。”樊琳没抬头看他,低声说。 殷离也已经平静了下来,“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出事,先是朋友,然后是亲密的人,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这样人会出事都因为我是,因为我靠近你……因为我是祭山灵……是——” 樊朗打断他的话,“殷离!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不在乎,可是他们是无辜的,受不起伤害” 殷离缓慢的眨眼睛,低下头,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樊朗,勾起唇角,“好,我答应你。” 樊朗别过头。 殷离看着四周黑雾茫茫,叹口气,怔忪的看着黑暗,“我是祭山灵,殷山下的灵草受了殷山的灵源,世世代代幻化成人。都说祭山灵的灵源最纯净——”他一只手臂因为肩膀不自然的垂落着,殷离曲起膝盖,声音飘渺,“祭山灵的灵源最纯净,可是和人接触之后却总能带来祸事。说到底,祭山灵也不过是灵邪,什么都算不上” 第六十二章 我想和你在一起 “殷离”樊朗心下不忍,他望着小孩,“我不相信这些,可是我不能拿父母的身体去冒险” 殷离抿了抿唇,他的灵源有些不受控制的溃散,殷离摇头,“没事,我早就该知道,也好,我——”他低着头看着四周的黑暗茫茫,喃喃,“只是不知道,韩畅远为何要这么做” 樊朗放下樊琳,给她披好衣裳,自己开始打量诡异的黑暗,他向前大步走几步,黑暗完全笼罩,四周没有任何辨识物,只有刚刚殷离停留的地方有一束突兀的从上空打过来的光晕。 樊朗走了几步,扭头问殷离,“你能听见脚步声吗?” 殷离咧咧嘴,揉着自己的肩膀,细下分辨,“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曲起手指敲了敲地面,感觉是水泥地却没有一丝声音。 他一动胳膊,牵扯到另一侧的肩膀处刚刚被樊朗打的地方疼的吸了口气。 樊朗走过来,单膝蹲下来,想伸手,却停顿了下,不自然的问,“抱歉……让我看一下吧,我刚刚急了,不是想弄伤你。” 黑雾一时无法破解,殷离的灵源又在缓慢的溃散,他无法给自己疗伤,点点头,拉开一点自己领子,朝一边微微侧头。 樊朗的手在什么时候都很温暖,粗粝的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揉动,他将自己手掌搓热,贴在殷离肩膀的地方,刚刚他下手重了,殷离的肩膀红肿了一道,幸好没有骨裂。 殷离低着头,感觉到有点冷,打了个颤,肩膀那里却又热又疼,他喘几口气,感觉胸口处堵塞着一团闷意,很难受。 待在这里,涌上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殷离傻了吧唧的想,他们就这么分手了,结束了。 “抱歉”樊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相信我”他问。 樊朗手指顿了一下,继续给殷离揉捏肩膀,殷离没有听到回答,强打着精神,“樊朗,你说过很多遍对不起了。就算我对你隐瞒,也只是我无法给你解释这些。” 无法对视,无法再看对方一眼,感情浅的经不起波折。 “我多想你永远都在我身边,是不是不可能?能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多少,我连父母都没有见过。”殷离揉揉眼睛,“总不能让你和我一样,子欲养而亲不待” 樊朗转头看了眼另一边昏睡的樊琳,他年纪不大,却总是迁就着他,帮衬着他,就连爸妈也没有给过这般能让他依靠的感觉。 殷离很好,是他,无法想象出和他在一起的未来,是他自己不够爱他。 樊朗感觉有把刮骨刀刮着自己的血肉,如果不够爱他,怎么心那么疼呢。 都说嘴上说爱,太俗了,太矫情了。那,想在一起,算不算爱。 殷离抬眼又立刻垂了下去,摇头,极轻的声音说,“我很累,想睡觉”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蒙上了一种淡绿的光晕,缓缓靠在樊朗身上,睡着了。 樊朗蹲跪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殷离,抬起手指轻抚殷离的眉眼。 刑侦二科的人处理非正常死亡事件,见过数种怪异的事物,即便最后的档案中没有记载,出现在案件中的诡异事件却丝毫都不少。 科学与鬼怪共存。 有什么事物有人的长相,与人类无异,却会在这种时候散发出这种绝美的光芒。如果不是这些东西,祭山灵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吗。 他根本就不相信韩畅远的话,可是却无法拿自己亲近的人去赌,他怕输,怕有人会因为他的任性受伤,不幸。 樊朗将小孩搂在怀里,殷离的侧脸抵在樊朗的胸口,一声比一声稳重坚定的心跳声从樊朗的胸口传入殷离的耳中,遮盖了四周灰黑的嘈杂和诡异。 他喜欢这样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看殷离露出明朗的笑容,八颗小牙齿贼白贼白。可是他是不是不够爱他,每一次,最先放弃的都是他,最先舍去的都是小孩,什么深明大义都不过是自私的借口。 “樊朗”只消半刻,殷离便从昏沉中醒过来,半阖着眼睛,“我的灵源……快要耗尽了”他扶着樊朗要站起来,“我们……快找出口,这里应该是韩畅远的幻境,只要,只要能出去——”殷离脸色刷白,这个幻境在吸收他的灵源,他难过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要是死在这里,那樊朗和樊琳也会因为他而受牵连,他的灵源——殷离一顿,迟疑的看向樊朗,小脸上尽是担忧。 “怎么了”樊朗低声问,从身后搂抱着殷离,小心的护着他不让他摔倒,他正思考怎么进到幻境的时候看见殷离犹豫的看着他。 殷离还没说话,喉咙先动了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他小声的说,“你要不要抱我?” 樊朗和殷离对视眨了眨眼,伸长胳膊抱了殷离一下,又小心的半松开手,“这样?” 殷离,“……” “不是,那个,我们第一次,后来我发现我的灵源恢复了很多,我想,可可能是,这个,那个吧……”殷离说话有气无力,还认真的解释,尤其是在他俩刚分手之后说这件事情。 意识到‘抱’是什么意思,樊朗诡异的想笑,却又忍不住担心,“祭山灵,咳,和妖一样吸收,咳咳,人的那个什么吗?” 殷离红了脸,“不是,才不是,晟夏说人的灵源是通过意识传递给祭山灵的” “意识?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脑中的意识领域,这倒是很科学”樊朗说,想了想,他说,“灵源对你而言很重要” “对,祭山灵依靠灵源存活。殷山,就是一座亘久存在的灵体,它提供灵源给予祭山灵,祭山灵回报世代守山”殷离难受的传来两口气才说完话。 樊朗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抬头看自己,樊朗凝望着殷离,浅色的瞳孔中尽是担忧和深藏的寂寞难过,樊朗低头亲|吻|上殷离。 温热相贴,极尽温柔。 你的一都让我新奇,带给我与众不同无可替代的感觉。樊朗闭着眼睛,亲吻殷离。 殷离眨眨眼睛,也慢慢闭起来。只有你,能让我不后悔离开那里,只有你,让我心甘情愿的爱上你,再为你,离开你。 殷离的身体浮现出一种薄纱的浅绿,莹莹光晕缓缓向上升起。 砰!轰! 晟夏堪堪躲过在半空中四处飞舞的大铜铃铛。 “我|艹,这东西竟然能变大!”晟夏拿着剑器躲进一堆杂物的后面,朝另一边的殷唯大骂,“你同学是个什么鬼?!” 殷离和樊朗刚进入仓库后,竟然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后来有人开始偷袭他们,一直到晟夏击中暗处的人,殷唯才发现竟然是班长,韩畅远!太匪夷所思了,亲,难道你就是boss? 殷唯牙根发痒,怪不得他拿黄铜铃铛,原来是为了试探祭山灵,怪不得他觉得韩畅远总是缠着自己和殷离,怪不得他发现自己受伤,怪不得……! 祈苍冉一把抓住殷唯塞进怀里,伤都没好呢,怪不得个屁,倒是谁出来解释一下这丫的到底是谁,有想要干嘛,boss也有目标的好吧! 三个人一边激烈的在内心吐槽,一边四处躲藏,还要寻找消失的两个人。 第六十三章 他是我的离儿 一团臭味冲着殷唯袭来,祈苍冉先受不了了,这暴脾气,别看他长得像俄国人,老子可是在东北长大滴。 祈苍冉从躲藏的地方跳出来,叉着腰,仔细一看,这两条大长腿真是又细又长,“你到底想要啥,你丫的,没见过boss臭成这样的!” 韩畅远也从黑暗处走过来,他气的发笑,手里控制大铃铛,黄铜铃铛里冒出的臭味,是收进去的诡妖散发出来的恶灵,轰隆轰隆的在半空中响,“哼,你又是谁,这里没你的事!” “好啊,你说说有谁的事!就是臭死,也要让我明白原因!你是跟谁过不去了,没见过你这种逮谁要谁的人。”祈苍冉得意的大吼,一旁的殷唯拍额头,俩傻|逼,干嘛呢,喊话呢。 韩畅远冷笑,“我只要殷离和殷唯,留下他们,你们离开,我放你们一马” “我哥和我哪里招惹你了!”殷唯一手扶着腰也走出来,忍不了了,我不犯你,你干嘛针对我们。 韩畅远的大铜铃铛对着殷唯,“就凭我讨厌祭山灵!” “啊呸,祭山灵用你家灵源了,吃你家饭了!”殷唯鼓着腮帮子,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张小包子脸吹了气又鼓了起来,愣是可爱的很。 韩畅远盯着殷唯,左手暗中动作,一团火光朝着殷唯猝不及防的攻击过来,幸好祈苍冉反应迅速,扑倒殷唯,那团火光带着刺鼻的味道掠过。 祈苍冉迅速的爬起来,“卧|槽|你大爷,你丫的不知道两军交战不杀——”漫天的火光从韩畅远的符咒中攻击过来,祈苍冉话都来不及说,带着殷唯躲避。 “给老子停手!”晟夏一声中天的吆喝,走上来,手里挟持着一个男人,“最好你停手,否则我动手” 祈苍冉拉着殷唯钻到晟夏身后,小声感叹,“丫的,还挺押韵,殷唯你没事吧?” 是个中年男人,晟夏刚刚趁着说话的空将整个仓库清了一遍,发现了这个人,男人被晟夏挟持着,一把剑顶着喉咙,他听见祈苍冉说话,震惊的想要扭头,“你,你叫什么” 殷唯撅着嘴巴,“殷唯。叫他停手,将我们的人放出来。” 那男人突然激动起来,他张着嘴,显得有些迫切,“你和殷离是什么关系” 轰!空中,一张巨大的嘴从头上覆面而来,黄铜铃铛越变越大,没有一丝边境,剧烈的一声巨响将所有的人全部吞进黄色的肚子里。 殷离抿了下唇,惊喜道,“好像灵源恢复了一点,你怎么知道这样也行?” 樊朗揉揉他头发,“我不知道,不过你们的这个恢复技能也太吊了,这样也可以的话,那灵源不就是取之不尽了”樊朗刚说完,突然从天而降一大堆乱糟糟的东西,刚好贴着殷离的身体压下来,正正的将樊朗给压在下面。 殷离瞪着面前一大团搅在一起的人,樊、樊朗,怪不得他总是这么倒霉。殷离连忙问被压在下面的樊朗,“没压着吧,你们快起来,樊朗在下面呢,晟夏,快点,起来。” 殷离从一堆人里扒拉出樊朗,“你们从哪里蹦出来的,樊朗,你没事吧”樊朗好不容易出来,按着自己的后背,真背!那么多的地儿,正好压住他了,三四个男人的体重轰的一声压倒他身上,站都站不住了。 该,谁让你要分手呢。 殷离心疼的扶着樊朗给他揉揉后背,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了,灵源,只要你将灵源给我,就会发生特别倒霉的事儿” 晟夏扶着腰爬起来,“妈|蛋,他竟然将我们全部都弄进来了。” 祈苍冉给殷唯当了肉垫,殷唯一点事儿都没,惊喜的看着殷离,“哥,我找到你了。” 殷离:╭(╯╰)╮ “是我们全部被弄进来了“晟夏活动胳膊,四处打量,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点影子都看不清,只有他们待得这一点儿地方有一束突兀的光束。 “原来不是符咒阵法,这么说,我们是全部被压在那只铃铛里了。”樊朗道,“你帮我看一下樊琳有没有事” 晟夏过去检查,抬头刚好看到那男人从背后突然抱住殷离,“长染,我以为你又离开我了,还好,你还没走。” 殷离看见几个人都瞪着他看,樊朗更是准备动手,急忙解释,小心的将那男人的手拨开,“我不是长染,我是殷离,你又认错了,待在这里别动哦” “他是谁?”樊朗问。 “人质”祈苍冉回答。 殷离说,“你们遇到韩畅远了?这个人应该是他的父亲。你们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吗?老蛇也被他抓起来了。这里很怪,我的灵源会被反噬” 殷唯盘着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上,祈苍冉伸过头瞅着他,这小孩认真的时候这么好看。 “我的灵源也越来越少,韩畅远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的年纪不大,按理说不应该道法强过晟夏”殷唯一巴掌把祈苍冉的脸推过去。 那男人紧紧靠着殷离,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的点头,接话,“畅远自小跟我学习道法,他的天赋很高。” 晟夏快步走过来,揪住男人的衣领,“那你也会了,我问你,那黄铜铃铛的阴灵秽物沉积,明显是收过百年的诡妖,就凭他这十几年的道法根本就不能收服,你姓韩……你的名字?” 那男人被晟夏气势汹汹的问给吓住了,拽着殷离的袖子往后面直躲,被樊朗揪着领子拎出来,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两个人之间,男人看着面前的人,又望了望殷离,大睁着眼睛,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我说了你就把他给我吗”他指着殷离问晟夏。 樊朗挡住手指,脸色阴沉“不给。” 殷离在樊朗身后朝他做了个鬼脸,手指捅樊朗的腰眼,小声说,“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樊朗大长胳膊往后一架,把殷离护在胳膊下,“闭嘴” 中年男人站直身体,抬眼望着无尽的黑暗,叹息了一声,“我叫韩朔,畅远手里的铜铃铛是我传给他的。这里是铜铃铛中的幻境,有上万中符咒组成,不能破坏,只能智取。” 晟夏捏着下巴晃悠过去,盯着韩朔看,“我看你现在挺正常的” 韩朔咳了声,“所以我趁着清醒告诉你们如何出去,你们答应原谅韩朔,他这么做是有苦衷”他话音未落,一边的殷离和殷唯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殷离抓住樊朗的衣服,站立不稳,在他怀中艰难的喘气,痛苦的死死闭着眼睛,身上散出幽绿的光晕,额头上满是汗珠。 殷唯除了感觉到窒息之外,起码还能维持清醒,而一边的殷离却脸色刷白,脸上,脖颈上,□□出来的肌肤呈现一种透绿的颜色,几近透明。 “宝贝儿,醒醒,乖,别怕。晟夏,快看殷离怎么了!” 晟夏走来走去,他的法术中的灵源需要血祭和符咒来控制,并且对于祭山灵而言作用非常的小,急的额头是汗。 “殷唯,疼吗,哪里疼,啊,小唯啊,你要变成透明了,别啊,我们马上就找到出口了“祈苍冉捧着他的脸,大声叫唤。 “殷离,别睡,你睁开眼睛,我给你灵源,你告诉我怎么做,殷离!殷离,你醒醒,我们不分手了,乖,我带你回家” 殷离神色恍惚,身体出现轻微的痉挛,靠在樊朗怀里艰难的喘气,樊朗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只一会儿,手心满是汗,看着小孩难受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 韩朔走进樊朗,单膝蹲下来,神色悲戚,他伸出一只手想要碰触殷离,被樊朗一把打掉,“你想做什么!” 韩朔摇摇头,神色黯然,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凄然道,“离儿,他是长染和我的离儿,我不会伤害他。我好不容易清醒,让我看看他” 第六十四章 须别离 黄铜铃铛中暗无天日,时间颠倒。 晟夏拍了下自己,“我想起来了!十六年前,山南地区爆发瘟疫,人和牲畜接连死去,当时正值阴灵换界,大量恶灵涌入人间,人世不得安宁,数千道法师,各家派系均派出子弟帮忙收服恶灵,其中特别出色的人之中就有一个名叫韩朔。” 晟夏很少想这么激动过,他年过而立,看的懂得都比他们多得多,不过这次晟夏却明显有点兴奋,他快速的解释,“阴灵成千上万,但是山南地区有几个省份的阴灵却是最快被发现而且收服干净的。出色的人各有自家的法宝,胡北的道袍,黄家的咒术,韩朔的铃铛。我师父说他的铃铛中融合了世间独有的各种绝色符咒,每个符咒各自独立又相互作用,里面能装得下一层阴界的阴灵!” 晟夏的话并没有激起什么,显然在场的人都被各自的事占了心神。 “你……和离儿是什么关系”韩朔问,“你们待在铃铛的时间越长,符咒反吸收的灵源能量就越多,最后再厉害的生灵也会化为雾烟散去。” 韩朔一边说,一边尽量维持着清醒,他用手指在殷离的手上用力画下图案,却没有一丝反应,他猛地一顿,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行,长染,长染他说会有办法的,他说——” “哼……疼……好疼……樊朗”殷离紧闭着眼睛,双手在胸口大力抓挠起来,每一道都留下一道幽绿的光晕,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阿离,没事,我带你出去,马上就好,乖,你别怕,别挠,乖,别动好不好”樊朗用胳膊肘压住殷离的手腕,抱着他站起来,“我要带他出去,快点告诉我出去的办法” 韩硕茫然的坐在地上,嘴里疯狂的喃喃,为什么不行,长染说有办法能让灵源,不行,没有灵源他会死,长染,长染,你别死,快回来。 他疯狂的在地上敲打,每一下都让整个空间颤栗,发了疯,着了魔的敲打地面,自言自语,长染,我要找长染…… 手的一侧因为剧烈的打击出现了红肿,然后从紧握的手心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晟夏抓住已经着急的樊朗,指着地上,“快看,血,对了,阳血,这里是困阴灵的地方,我们的阳血能破解它!这么简单,我竟然没有想到。”晟夏大笑着,用背着的剑割破手指,血水留下来在脚下滴出一小滩白烟,就像黑暗出现了裂缝,一道一道,碎裂。 樊朗让殷离靠着他站着,用身上带着的匕首在手臂上划上几道,地上的血液留的越来越多,白烟绕绕从幽黑的地面腾腾升起 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片刻之间,白光乍现。 韩朔被人从地上拽起来,他一脸痴傻的盯着不远处被樊朗抱着的人,不断地絮叨谁也听不懂的话。 晟夏将剑套扔在地上,指着对面的人,抽出符咒贴在剑身上,冷声说,“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该让长辈教训教训你了。” 韩畅远瞪着对面的人,黄铜铃铛微微抬起,他刚一动,从晟夏身后冲出来一道身影,贴着晟夏蹿了出去,瞬间便和韩畅远交上手了。 樊朗的格斗技巧远比众人好的太多,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 没几下便将韩畅远双手背剪,膝盖狠狠的踢向他的腿窝,韩畅远哼了一声就跪在地上,翻身起不来,连怒骂的机会都没有,樊朗用膝盖顶着他的后背,扒了衣服当束缚绳,用技巧将韩畅远双手绕过肩窝绑了起来。 “你放开他,你不要打小远,小远是乖孩子!”韩朔扑过去护住韩畅远。 “爸,没事,我马上就能带长染回来了,你乖一点”韩畅远怒视着他们,即便是有厌恶,嘴里却放轻了声音。 韩朔点点头,扭头望向殷离,“长染,小远是个好孩子,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殷离推开搀扶着他的祈苍冉和殷唯,踉跄走过去,避开樊朗,走到韩朔的面前,缓缓蹲下来,他脸色苍白,额间布满冷汗,轻声问,“你告诉我,我是谁” 樊朗抓住殷离的手,被殷离挣开,他蹲下执着的看着韩朔,“长染又是谁” 韩硕迷茫的盯着他,“你是长染啊,长染,你回来了,你答应我你会回来的。” “呵呵”,韩畅远发出笑声,从胸腔中带出闷意,他盯着殷离,“从小到大,只有他在我身边,他时疯时傻,一个人将我带大,你想问出来什么,需要等他突然间清醒。” 韩畅远想动动手臂,却因为樊朗的束缚泛起的疼凝眉,韩朔小心的蜷缩待在他身边,努力的往韩畅远身边挤了挤。 “殷离,你凭什么因为不知道而可以快乐的活着,你是祭山灵,受天厚待,可你知道你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 “殷离,别听他胡说,我们走吧”晟夏喊道。 殷离像是没有听见,他微微侧头,却没敢看向樊朗。 韩畅远大笑,“你知道了对不对,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否则以后你定会后悔,跟你父亲一样,必须绝情决意。而他,重情还是忘情,最后受伤的人就只有他一个罢了,不会波及他人!” “不是”殷离忽然开口,“殷离自幼无父无母,从未见过亲人。” 韩畅远按住不安的韩朔,仰头问,“他连你都不敢认吗,还是又丢下了你!” 殷离缓缓摇头,他站起来,看着韩朔,“殷长染离经叛道,除名祭山灵,生世不得魂归。没有墓碑,没有文书,没有人再提及。而我,只知族人,不知生父” 韩畅远震惊的睁大眼睛,无法相信。 “很震惊是吗。你以为他过得很好是吗,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吗,你以为他不想要回来吗,你以为受伤的人只有韩朔吗!他的魂早已经成了一缕清风,化为乌有了!” 殷离面无表情,站起身,低着头看着地上相依为靠的父子,韩朔心疼的扶着韩畅远,小心翼翼的守在他身边,傻笑。 他是疯是傻,可是会心疼他,会照顾他,会担心他。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至少,从小到大,你都有他陪伴,你有什么不知足的。你说的不对,祭山灵不是受天厚待,而是——”他的声音黯然变小,变得没有人能听得见。 “殷离”樊朗叫他。 殷离抬头,对着樊朗笑一下,“我们分手了。你放过他,带着樊琳走吧。” 樊朗抓住小孩的手,他错了,是他不该放手的,殷离推开他的手,哑声说,“樊朗,我们在一起的话,你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哭,他只是笑了,“真的,带着樊琳走吧,阿姨和叔叔已经担心很久了。我们分手了,他们也可以放心了,以后,不会出现了,不会了”殷离转身,留给樊朗寂然的背影,他走过晟夏的身边,晟夏抓住他的肩膀,叫了声他的名字。 殷离摇摇头,没有回头,只是说—— 我们走吧。 第六十五章 你怀孕了!真的 这一学期刚开学,殷离的导师带的本科生就要考研答辩了,学校里这一阵子挺忙的。他的导师知晓殷离家室不殷实,有时候会将不少学校发奖金的事儿都交给殷离来做。 刚到四月,导师就被邀请都历史名都去参加一场会议,殷离便是随从的学生之一。 安市临湖,几个人租了一条红木的游船,就坐在船上和老师进行交流论题。 湖的两岸的小镇上,均是熏黄的门窗,沿着岸边贴着一溜,挂着青色的旗幡,弯曲的拱桥下游船一条一条游过,船舷划过水面发出清澈的声音。 有的船上还能听见有人在唱小曲,有钱的人会在上船的时候专门带上泡茶的姑娘,一路观赏风景,一路品茶。 能再浮躁的城市中遇到这么一处岁月安好的地方,真心让人心生欢喜。 殷离在船的窗户边坐着,望着一路远去的小镇。 “学长,给,茶,刚刚上去买的,比水好喝。”这里的水有点腥,刚来的人会喝不习惯,殷离属于那种有问题就会帮你解答,脾气又温和的人,带的本科生大多数都对他印象很好。看殷离一路不怎么说话,便有人主动过来了。 殷离接下茶喝了一口,才感觉好了点,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不舒服,胸口发闷,没什么力气。 他默默的盯着青绿的茶水想,灵源耗了一大半,但是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应该出现这种症状。 他低着头,听见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就没了知觉。 等殷离再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有人问医生严重不严重,他听见医生含糊的说了句营养不良,导致血压过低。 殷离睁开眼睛,导师和其他学生都在,他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啊,我没事,等下就能走了” “殷离,你先将输液打完,等医生再检查一遍,在出院”他导师说。 殷离点头,“谢谢老师。不过真麻烦了,明天就要开会了,我不会耽误的,资料在我那里,我今晚拿去给您” “你别太紧张,你这孩子,自己都能给自己弄成营养不良” 有个小学妹蹭过来问,“学长,你是不是减肥了啊”她胖乎乎的,引得其他人都笑。这小学妹不好意思的说,“我把吃的都给你,反正我才需要减肥” 殷离一伸手,“好啊,零食都给我吧,你背着也挺沉的” “啊?学长,你给我留一点吧,咱坐车回去还要吃呢” 晟夏终于被殷唯堵在了家里,他身上还挂着睡衣,被小孩从床上拽起来,头发一翘一翘的,呆呆的坐在床边。 “快把拿本书给我” 晟夏斜眼看他,“不给。你想干什么” 殷唯瞪着他,“书本来就是祭山灵的,管你什么事,快点还给我” “书是殷离的,不给就是不给。”晟夏仰着头要往床上倒,被殷唯一把抓住领子,给揪正,“我哥不在市里,你把书拿出来我们研究研究,书上到底有什么你不能告诉我?” “哼哼,书上的东西我又看不懂,你拿的时间比我长,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所以我需要再看看”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4节 殷唯揪着晟夏的衣领,一只腿压在床上,他挨着他的脸,气呼呼的说话,从外人看来姿势却是亲密极了。 祈苍冉刚停好车走上来,这么大的别墅,好不容易找到卧室,一推开门,就看见小孩整个人都要骑在那家伙的身上了,两个人还特别的近。 “你给我下来,不就是说句话吗,你俩挨着这么近干什么” 殷唯没看他,“别管我,书给我” 晟夏,“不给” 祈苍冉,“你先下来说话” 殷唯,“别管我,书给我!” 晟夏,“就不给” 祈苍冉,“你先下来说话!” 殷唯,“书给我!” 晟夏,“……” “别闹了,殷唯,殷离已经把书拿走了,他不想让你看。你想知道什么去找殷离,他如果不告诉你,你问我也没有办法。”晟夏皱眉看了一眼祈苍冉,拉着殷唯走到卧室的阳台,并且遏制祈苍冉再过来。 晟夏说,“殷唯,你对他有什么感觉吗” 殷唯看了眼卧室里瞪眼的人,摇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晟夏叹口气,“你比殷离聪慧,但是殷离比你年长,他已经和樊朗分手了,希望你不要在和人有什么纠缠。”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晟夏拔拔头发,有点懊恼,“你别闹了,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等殷离回来,我们再详说。” 殷唯转身望着屋中的祈苍冉默默深思。 已经到了夜里了,十点了,自习室都要关门了。 自习楼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殷离收拾了东西准备打车回家,他刚从外地回来,白天回来的,吃了晚饭就来自习室了。 如果想要留校,必须要拿到博士学位,殷离的导师对他非常支持,殷离想要得到一份稳定并且不受干扰的工作,留校当教师是最好的选择了。 春天终于到了。风一吹,空气中有青草的香味,尤其是学校中已经没有几个人的时候,漫天星空,春风拂面。 “你来这里做什么” 学校门口,有人从路灯的阴影下走出来。 “我有话要对你说”韩畅远走近他,眼神微动。 殷离转身就走,“我不想看见你。我跟你没有关系,所以你也不要再来了,我提醒你,如果你还试图要做什么事,最好也想想韩朔。” 韩畅远大步走到他面前,“你什么都不了解。况且,我来,是爸爸让我来的,他让我问清楚你几件事。” 路灯熏黄色,几只萤火虫在光晕的周围飞舞。 “父亲让我问你,殷长染可有遗物?” “没有,他在我生下我半年后就去世了。”殷离看他,韩畅远和韩朔有七分相似,而他却是像极了他父亲。 韩畅远点头,“好,第二件事,我抓来你的时候,你和爸爸见过面是吗”看到殷离点头,他继续说,只不过微微放低了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同寻常起来,“你的灵源还剩下多少” “拜你所赐,不足三分之一。” 韩畅远没理会殷离的讽刺,让他把手伸出来,韩畅远按照韩朔所教,将一张符咒贴在殷离手心,念动咒语,几秒之后,符咒在殷离的手心燃烧起来,最后消失殆尽。 殷离按住胸口,艰难的呼吸,“你做了什么” 韩畅远呼出一口气,“爸爸料想的没错,你的身体里出现了孕灵” 殷离凝眉,冷声说,“我不想听你说什么,我要回家”路上人已经很少了,公交车早就停了,再过一阵,连出租车都不好叫了,况且,殷离实在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纠缠。 “你不想知道孕灵是什么吗!”韩畅远望着他的背影大喊。 殷离脚步一顿,继而又抬起脚步,韩畅远气的跑过来,“你怎么和殷长染一样的犟!我告诉你实话,你怀孕了!知道不知道,跟女人一样怀孕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拳头便砸在脸上,殷离扔下背包,和韩畅远打了起来。 韩畅远嘴角青紫,殷离脸上红|肿了一块,两个人坐在路边,低着头不搭理对方。 仰头是漫天星辰浮动,低头是路灯熏黄,四处宁静。 “我算是你哥,你要再胡说,我不介意替长辈好好教训你” 韩畅远呲着嘴,“你可别乱咬人了。要不是爸爸清醒的时候求着我让我来找你,我才不管。” 殷离扭头看他,韩畅远以为又要打他,后撤一点,张大眼睛。 “我说错话了。不是怀孕。是孕灵,就像殷长染一样,灵源自身和其他人的灵源融合一体在祭山灵的体中孕育,最后化而己身” 殷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韩畅远眨了眨眼睛,殷离本身就长了个娃娃脸,不显年纪,和他猛地对视下,很容易心生好感。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你就不曾想过殷长染是怎么生下你的吗” 殷离摇摇头,“本就非人,诡妖自可雄性生子,不足为怪,我只是……只是以为父亲做了什么,才孕育出子,而我……” “爸爸说,殷长染曾告诉他祭山灵本属草灵,不分性别。” 殷离点头,他抬头捂住肚子,低着头看路面。 韩畅远伸长脑袋看他,将视线移到殷离的手上,咽了口水,“你不会有感觉了吧?” 殷离猛地抬头,冷眼看他,“我只是饿了” “哦、哦,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这路上也没什么吃的啊……不对,我们还是继续刚刚的话题,爸爸让我告诉你,如果没有灵源补充,你知道后果的吧” 殷离拾起背包,拍了拍衣服,“你不用说了,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和韩朔也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殷离是生是死都和你们没有关系”殷离朝他够了勾唇角,有些讽刺,“这不就是你一开始想要做的吗”殷离说完走大步离开。 韩畅远望着他的背影,路灯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万物寂静,就像世界都只剩下那人。韩畅远突然明白当初殷长染是怎么离开爸爸的了。 第六十六章 有些话不能说 “案发人是连锁饭店集团的老板,被盗窃的东西是家中的文物,价值上百万。所以这次盗窃案你们都要重视起来。二科的人虽然不负责盗窃,不过你们部门案子较少,我调人去帮助一科,大家有意见吗?” 夏海东踢了踢樊朗,樊朗看他,夏海东爬下去压低声音说,“局长要调人,我给他推荐许晨和陈都去,你是咱科室的主力,可是不能随便被人借去。你精神点,听着” 樊朗闷声点点头,局长后续又说了些事,最后散会的时候叫住樊朗,“你去帮一科查一查这次的案子。” 夏海东连忙陪笑着,“局长,樊朗可是我们科室的队长,借人哪有借队长的啊” 局长一瞪眼,挥挥手,“这是人家点名要的,别废话了,樊朗去帮忙破了案也是给二科长脸”说完迈着步子就走了。 夏海东气的在后面直瞪眼,“你说说,真是,不就是有点钱吗,樊朗你,你想啥呢”跳脚的人就他一个,樊朗靠着桌子不知道想什么。 “走啊,我说一句你连声都不吭”。 樊朗跟在他身后朝办公室里走,经过法医科室的时候恰好听到祈苍冉在里面打电话,声音都要掀翻屋顶了。 “我让你跟我住在一起怎么了,为你省点住宿费不行吗,殷唯,你敢挂电话,殷唯,殷唯——”祈苍冉将手机摔在桌子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下班喝一杯?”樊朗在门口说。 祈苍冉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重新拾起手机,埋头翻开报告。 “几点了?”樊妈又问樊琳,樊朗看了表,“十一点” “我记得你哥今天不值班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樊琳止住她,“妈,哥是成年人了,不用看他看的太紧” 樊妈从卧室出来,拿着手机,有点着急,她带着个眼睛仔细看手机上面的号码,抬头问樊琳,“你绝不觉得你哥他最近……” 话还没说完,屋门咚的响了一声,一串钥匙声,然后樊朗打开了门,被屋中的灯光照的眯着眼睛,一屁股载到沙发上,“妈……樊琳……还没睡” 他没说话身上就一股浓重的酒味和烟味,樊琳过去给他脱了外套,樊朗靠在沙发上,朝他们挥手,打了个嗝,“没没事,我就喝了点酒,你们,回去回去睡吧” 樊妈给他倒杯水,“你很少喝这么多” “呵,我难道喝一次,想喝了,就喝”樊朗眯着眼睛从身上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火,看一眼他妈,自己摇摇晃晃从沙发上起来,“嗝,我去去阳台抽……” “樊朗,别吸了,洗洗睡去吧” 樊朗晃着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烟,笑了笑,将烟按在阳台的水泥台上,点点头,满脸通红,“好好,不吸,不吸了,我听您的话” 樊朗推开要扶着他的人,自己晃进浴室,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有什么东西掉了一地,樊妈连忙去拍门,“樊朗啊,什么东西掉了?你冲冲快点出来,别时间太长,你刚喝了酒……” “我,我知道了,您别管了” 他靠在瓷砖墙上,将热水打开,自己却用额头抵在墙壁上,热水哗哗的留在地上,蜿蜒成小溪,流到脚下。 樊朗突然用手狠狠砸在墙壁上,疼了。他和祈苍冉坐了一晚上,话都没说,闷酒一杯连着一杯。 他想殷离了,想的心都疼了,想要他在自己身边,想要一下班就能看见他,想给他做饭吃,想和他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想抱着他睡觉,吻他,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樊朗直直的站在滚烫的热水下,冒着白烟的热水浇在身上,如同火一样的滚烫,灼烧。殷离说,灵源被侵蚀的感觉就像是身在火种烤着一样的疼。 他身上被滚烫的水侵泡过,红了一层,这种好像被人剥掉一层皮一样的感觉,樊朗闭着眼睛缓慢的感受着。 殷离,殷离,他们说好不能随意再说分手的。 可他却先开口了,说的,小孩眼睛都红了,他没见过殷离哭过,却总是像兔子一样两眼通红,被欺负了,欺负的狠了。 小孩没有父母,与孤儿又不同,小孩在这里就跟他一个人好,连晟夏都比不过,可他让他失望了。 灵源怎么了,祭山灵又怎么了,只要他要,他全部都可以给,只要他有的,双手捧着给他。樊朗听见外面传来樊妈的声音,说让樊琳去睡觉,她给他洗洗衣裳。 樊朗疼的哼了一声,唯独家人,他不能用一点的可能去换他们陷于危险之中。 殷离知道的吧,所以这次真的要和他分了,就算灵源能转移,就算福祸未知,就算身边的人会因为这些受到伤害,樊朗想,如果,这些他都能给殷离,就好了,就好了。 西山大的实验室中,陈教授将指纹分析的结果还给樊朗,樊朗和一科的同事道谢后准备离开。 “我想去下洗手间,樊哥等我一下” 樊朗站在实验室的大楼里,他很少在这里停留,出了陈老的办公室,只要拿了分析表就离开了。 他在走廊的报廊中看上面关于学校的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和他好像更近了,他都还记得去年秋天小孩说的那句话。 ——樊大警官你还记得我吗,在下殷离,字小昭……哦,原来你就是张无忌……噗……哈哈哈,原来你也是江湖中人。 “下一节课辩论会,导师会来,过几天我就不带你们了,我会将你们的进度告诉另一个学姐,她对这方面——”说话声猛的停了下来。 殷离身旁有四五个学生,疑惑的看他,樊朗转身,盯着面前走过来的一群学生,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学长,你怎么了” 殷离错开视线,轻声咳了声,抬步继续走,“没事,下节课,班委将多媒体提前打开,我将资料传给你们” 樊朗从后面拉住殷离的手,将他转过来,殷离的话音消失在对视中。 “你好,有什么事吗”学生问。 殷离挣了一下,没挣脱开,皱眉抬眼,看他,细看之下,殷离心里却咯噔一下,慌了,只能冷声呵斥,“你放手,我还有课” “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警察局的同事也刚好过来了,“樊朗,走吧?” 樊朗将档案背手递给他,一只手抓着殷离的手臂,直直的看着殷离,“你先走,我有点事。” “好吧,我先打车回去了。” 殷离皱眉回望他,一时僵持不下,半晌后,突然松了口气,笑了下,将手里的课本递给一边的学生,“你先走,辩论会等导师来了就开始,我稍后就来。” 那学生刚走,樊朗立刻抓着殷离往门外走,殷离用力从他手心里挣脱,却奈何气力比不过樊朗,被他抓着踉跄的向前走。 一节课又要开始了,路上的学生多往他二人身上看去,只要在学校,就算不认识,也面熟,樊朗可以不在乎,殷离以后要留在学校,这种脸他还要。 殷离看着樊朗的背影,小声说了句,“疼。” 樊朗回头,抓着的手立刻松了些,低头想给殷离揉揉,“我只是不想让你逃走。” 殷离嘲讽的笑了笑,冷眼看他,“这是我的学校,我没干非法的事,为什么要逃走” 樊朗一路走到图书馆,最后一排的小自习室里,走进去,从里面锁上门,他从细窄的玻璃窗上看见自己的脸,眼中尽是渴望。 殷离坐下来找了本书,不理会樊朗。 樊朗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走过去,扶着殷离的凳子将他反过来对着自己,樊朗蹲下来仰头看他,伸手想摸殷离的脸。 殷离躲闪,樊朗按住他的头,手指滑上他的脸颊,“才半个月,你瘦了很多” 殷离面无表情,动了动嘴唇,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不用你管” “阿离,你别这样”樊朗眼中浮上痛楚,“我很想你,阿离,你过得还好吗” 殷离努力的眨了下眼睛,别过头,压抑自己,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泄露了不该有的懦弱,他半晌沉默,突然站了起来,樊朗跟着他的动作也站起来,却仍旧将殷离控制在自己的范围之内,紧紧的盯着他,贪婪的将小孩映入眼睛。 “樊朗”殷离轻声叫了他的名字,轻蔑的开口,“是你先说分手的。每、一、次”最后的三个字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还想怎么样,你说分手,我答应,每一次都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这两个字每一次说出来都让他心里如同刮骨刀一样的疼。 殷离眨眨眼睛,低声喃喃,“你若是再靠近我,灵源便会传于我,灾祸会在你身上多久不散,你,你既然因为这分手,就不应该再靠近我” 第六十七章 套话进行时 樊朗低头看他,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哑声问,“殷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那你告诉我,你的灵源还剩下多少,如果灵源耗尽你会怎么样?” 殷离推开他,走到另一边,不在乎的回答,“不怎么样,大不了,我再回殷山” “殷山在何处?” “人是无法进入的” “殷长染是你父亲?” “恩” “韩朔呢?” 殷离猛地转身,冷眼看他,“樊警官是要对我进行盘问吗” 樊朗摇摇头,注视着殷离,认真的说,“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不再纠缠你了” “好,是又如何” 樊朗点头,他看殷离泄气的坐在桌边,自己便走过去到他对面坐下,“这么说,祭山灵不分性别皆可孕育子辈,对吗?” “你从哪里知道的,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樊朗按住殷离的手,用目光安慰他,让他坐下来,声音温和而坚定,“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阿离” 殷离别过头,过了一会儿,才闷声说,“好像是。” 樊朗点头,握住殷离的手,“那就是你也不清楚了。好,给我三分钟,乖,我就要三分钟,之后,我立刻就走。” 他语气掺合三分坚定三分的温柔,剩余的全部都溶在深沉的瞳孔之中,樊朗脑中快速的分析殷离的情况,问他,“你父亲殷长染是在你什么时候离世的呢?” 殷离低头,闷闷道,“族人说是诞下我半年之后。” “原因呢?” “不知道,没有记载,也没有人和我提起。” “好,你对韩朔说的话也是猜测吧。” 殷离点头,茫然的看着他,樊朗站起来,突然凑过去,殷离吓了一跳,樊朗笑笑,看了眼时间,“好了,我问完了,就不打扰你了。” 樊朗说着就打算往外面走,信守承诺的只要了三分钟,殷离一头雾水,本想问清楚他,却因为已经上课了十分钟,他又不想和樊朗再有纠缠,只好匆匆朝教室里赶去。 坐在车里,樊朗默默的抽烟,将他与殷离的对话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又将那日殷离与韩朔的交谈反复考虑。 烟味在车中盈满,淡薄的白雾透过他的脸隔出一种透明模糊的疏离感。樊朗用手狠砸了一下车把,将烟头咬在嘴里,调车离开了。 盗窃家中财物一案,通过调处丢失人家附近的摄像头,一科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横穿马路的三个行为很怪异的男人身上发现了其中一个人手里原本没有东西,等他走过街巷的时候,摄像头却拍到了他背了个大包。 被盗窃的那家位于别墅区,一户一栋独立的房子,小二层,这地段虽然不是市中心,不过房价也算是贵的了,能住起这种地方的人非富即贵。 那地段有点片,毕竟人少,环境才好。 小区的西侧是一排盖了老久的小区,小区和小区之间除去大路,有不少的弯弯绕小路。 一科的队长也不是吃素的,和樊朗熬夜将这地段的卫星图层,排水系统3d图翻出来,对照地理位置,清清楚楚的查了一夜。 几个人连夜没睡,用技术终于将几个图层在电脑上合成。 “这地儿他们也能想出来”如果他们分析的没错,小偷是通过地下串连的下水道进到别墅区里的,所以门锁没坏,也抓不到有陌生人出入别墅区。 大清早的,办公室里乌烟瘴气,吸了一宿的烟,一打开门,胸口的闷气总算是散了些,樊朗扭头踢了踢地上打瞌睡的人,“查一下报案人家里的佣人亲戚,应该是熟人做案,要不然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哦——“剩下的你们就自己抓人吧,我有事,去请几天的假” 一科的一个小孩扑过去抱住樊朗的大腿,“哥啊,你这叫帮我们?你这是往死里逼我们,真不知道你是有什么事,急成这样”他朝后面喊一嗓子,“瞧瞧,这是咱科室最快速度完成的一件案子了” 一科的队长走过去用脚将小孩踢过去,一脸浪|荡笑容,“我瞧你这样子,慢一点媳妇都要跟人跑了一样,哎,说说,你到底忙什么呢。我可听说今年你事挺多的,这一年你奖金是不想要了吧” 樊朗在盥洗室中洗了脸,刮胡子,穿上办公室里本身就准备好的衣服,打算出门,没怎么搭理那人,“快结案吧,我找夏局去” “哎,那报告我可随意写了,没你的功劳” “你随便” 樊朗连着两天,每天一大清早出门去堵一个人,一直到第三天,终于将韩畅远家门摸清楚了,车就停在家门口,堵着他买过早饭回到家里。 樊朗靠在车上吸烟,韩畅远从远处看见他,抬脚就打算往外面拐,警察啊,他可是抓了人家妹妹的,都报警了,能不躲着吗。 “过来”樊朗吆喝一声。 韩畅远知道躲不掉,只要小跑过来,“樊先生,您怎么来了呢” “回你家” 韩畅远四下看看,为难的笑,“这不好吧,那个,我家里乱,不合适” 樊朗将烟掐灭,拍了拍身上灰尘,“你的事我没往局里报,按照正常来说,你已经构成了绑架罪,你最好记清楚,我是看在谁的面子放过你的” 韩畅远的家里,东南西北四个角摆着祭祀的炭炉,用绸眷做成的黄色符纸贴在正南方向,沙发上韩朔正抱着枕头身上盖着外套看电视。 他小心翼翼的蜷缩成一团,看见生人之后明显出现了害怕抵抗的情绪, “那个,樊警官,你先坐吧。我把早餐让我爸先吃了,他有点怕生人”韩畅远去厨房将豆浆倒出来。 韩畅远说韩朔一人将他拉扯大,比起殷离好了太多。他们不知道的是韩朔每次只能趁着清醒的时候将儿子需要的生活上的,道法上的东西全部的写下来,每一次需要注意什么,要如何照顾自己。 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接活,捉小鬼,做法师,这些最基本的。赚来的钱放在柜子里,等着上小学的韩畅远回来买菜做饭。 小时候,韩畅远每一次回家都希望看见爸爸是清醒的,能抱抱他,问问他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关心他。 “爸,没事,你先看电视,我跟人说说话”吃完饭,韩畅远将韩朔带到沙发上,给他盖好衣服,自己又坐回到桌边,“樊警官,您想问什么” 樊朗看他一眼,“你先去吃饭吧” “没事,您先问,我一会儿吃也行。” 樊朗点头,“先说说你为什么躲我” “咳,这哪能啊,没有的事,我今天才看见您的啊” 樊朗用手指敲桌子,缓缓打量韩畅远,虽然是同父,韩畅远和殷离长得一点都不像,小孩是像极了殷长染,大概那人也是很清秀的模样。 “殷离的灵源,有办法从其他的地方取得补充吗?” 韩畅远下意识看了眼韩朔,摇了摇头,“恐怕不能,我爸他在道法上比我要深的多,如果有的话,他也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他变成这样,是因为殷长染,对吗” 韩畅远一愣,“恩,是,怎么你不认为是灵源……” “因为殷长染离开,所以韩朔精神出了问题,我猜的没错吧?” 他点头,诧异的想要开口问樊朗,樊朗打住他的话,“先别问,让我猜猜,你比殷离小一岁,所以应该是殷长染离开之后,才生下的你,这么说来,韩朔是娶了妻的” 韩畅远更是惊讶,“对,不过,我爸是先娶了我妈,才遇见的殷长染,否则就不会有我了。” “那就好解释了。按照你们所说,人可以从意识中将灵源传递给祭山灵,这必须是至亲至爱之人,而灵源的缺失会给人找来灾祸,所以这是殷长染离开你爸的主要原因” 听见殷长染的名字,那边的韩朔突然发出呜咽的声音,像只受了伤的困兽,韩畅远连忙过去安慰他,“长染会回来的,你前几天不是还看到他吗,他会回来的,你一定能等到他,你先回屋睡觉,等睡醒了,长染就回来了” 将韩朔带回屋里,樊朗说了声抱歉。 “没事,我习惯了,樊警官继续说” “对于没有遇到殷长染的韩朔来说,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你的母亲,所以招来的灾祸除了韩朔,剩下的就是你的母亲。” 韩畅远思忖道,“也许是对的,但是我想知道樊警官说这些是做什么用?” 樊朗用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滑动,他说,“能给我解释一下关于祭山灵如何孕育成子的事吗” 韩畅远惊得站起来,有些结巴的问,“你都知道了?殷离告诉你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樊朗敛眉,低头看手机,“有些事他不会瞒我。” “你们打算怎么做?如果灵源大量流失,你的父母家人必定会受到灾祸,毫无疑问,否则殷长染当初走的时候不会这么果断,我和爸爸落得亲友离散——”他声音提高,充满了怨恨,“也不至于是这种下场。都说福祸相依,但是樊警官,你一定无法想象那种一时间所有人都避之三舍的感觉,父母,妻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樊警官,你如果和殷离继续执迷不悟,将来你一定会后悔,不如不相遇、” 樊朗忽然站起来,声音也颤抖了几分,眼中多了几分压抑,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殷离也,也和殷长染一样,孕子?” 韩畅远瞪大了眼睛,“你不是知道——你套我的话!” 第六十八章 胸口有只小团子 殷离匆匆从教室里跑出来,扶着栏杆猛地咳嗽,喉咙中像有一团棉花塞着,胸口闷涩,他忍了好久,一直到忍不住才终于咳了出来,一双眼睛通红。 “殷离,我送你去医务室,是不是生病了,你怎么咳的这么厉害”扶着他的是同届的学姐,这堂课本来是创业赛的海选,殷离受邀作为评审。 殷离站起来缓了一会儿,仍旧是没什么作用,他呼吸不过来,胸口被紧紧压抑着,殷离推开她道了声抱歉,自己两步跑进教师休息室将门关上。 幸好现在是上课的时候,里面没有老师,殷离低声接连不断的咳嗽,手上的动作受了影响,他强忍住咳嗽,念出符咒,指尖亮起来幽绿色的光焰,他在墙壁上迅速画下诡异的图像,那图形犹如青蛇吐着信子,幽绿的光焰在里面细密的流动。 那边传来晟夏的怒骂声,“殷离,你这么消耗灵源,不要命了!” “快带我……回你家”,他说完灵源图骤然熄灭,殷离靠着桌子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休息,遏制猛地袭来的因为灵源消耗而导致的眩晕。 殷离再次醒过来,是被晟夏的电话声吵醒的。 晟夏背对着他捂住电话,“公司我不打算上市,总经理敢挪用公款?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国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大爷我是有钱,但也是挣的,告诉你辞掉他,不行,我回不去,国内有些事,半年之内,我找时间” 殷离从又大又软的床上爬起来,低头看见他自己穿着睡袍,窗帘紧闭,外面没有光亮,应该是天黑了,他看了眼还在房间那边打电话的晟夏,自己乖乖的坐在床边把摆在床头的水果拼盘吃了,然后打开抽屉,果然看见几包进口的牛肉粒还有牛奶。 “喂,你给我留点”晟夏举着电话跳上床,横在床上仰头张嘴,殷离丢进去一块牛肉粒。 晟夏那边继续打电话,“我知道了,你说完了没,国内目前我没有打算设立分公司,行了,就这么,下次再说。” 殷离问,“为什么不设立?” 晟夏捡着殷离没吃完的水果,“我是道法师啊,国内多少人认识我呢,如果他们知道我下海了,对我师父信誉不好,我的名声也有影响” “那你经商呗,别干这个了”殷离说。 晟夏蹭起来,自己靠在床头,“那可不行,经商是职业,这个是兴趣,我的老本行”晟夏说着抓住殷离的腰将他拽上床,伸手去解殷离的衣服。 殷离连忙抓住,谨慎的问,“你想干嘛!” “老子可是有媳妇的人,对你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怎么了,你昏迷之后一直抓着胸口,看起来很难过。” 床上软绵绵的,坐着特舒服,他裹着睡袍坐到晟夏对面,认真的问,“我要生娃了,你怎么想?” 噗—— 晟夏一口牛奶刚喝进嘴里,被吓得噗的可吐出来了,殷离递给他一张纸,幸好自己离得远。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因为分手而神志不清了?你可别傻啊,我就你这么个朋友,我媳妇要是知道我把她学弟弄傻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殷离皱眉瞪他,“你可真笨。殷长染是我父亲,对吧?” 晟夏点头。 “韩朔是我爸爸,是吧” “可不是吗,要不然咋出那么多事” 殷离嗯了声,“那你觉得我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这么笨,这都想不出来” 晟夏瞪圆眼睛,“啊啊啊——祭山灵本就违背天道,说不定就是从哪根草上冒出来的” 殷离看他,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晟夏挠挠头,“好吧,我不是一时间没有想到。” 殷离下床把自己的背包拿过来,幸好晟夏还知道将他的东西全部都带来,他从包里拿出那本旧书,翻开给晟夏看。“按照这个咒语,在我身上使用” 晟夏点头,细看下,将符咒拿出来,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别问他为什么不用咬的,人的牙齿那么钝,根本就不可能咬出个小口。 他的道法来自血祭,施法是需要从血液开始,晟夏念出咒语,殷离手心的符纸燃烧起来,最后消失的一点踪迹都没有。 殷离将灵源唤出,他扯开自己的衣服,胸口亮起来一小片浅绿色的光团,看起来很可爱,就这么悬在殷离的胸口前,害羞的发着光。 晟夏惊讶的大叫,“这里有个东西,你看,灵源里面有一团暗暗的颜色” 殷离眨眨眼睛,低头微笑,这符咒是韩朔让韩畅远教给他的,殷离在旧书中也查到了一样的咒语,可以检查出祭山灵的灵源变动。 灵源从心口凝结,有了变动后也是从那里开始变化,灵源凝结处出现一团模糊暗色的灵源,明显是不属于殷离的,他在镜子中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孕灵开始孕育了。 像妈妈肚子里那团小小的肉团包子,祭山灵没有形态,只有不同于父体的灵源在初期的时候以孕灵的形态存在。 如同人的血和肉一样,延至父母,这团暗色的孕灵也同样来自樊朗给予的灵源和殷离的。 晟夏伸手去碰,手指穿过幽绿的灵源摸了个空,有些微凉的感觉环绕在手指周围,他激动的问,“这就是孕灵?已经开始孕育了,这真的是”他话没说完灵源忽然全部熄灭,殷离按住胸口艰难的呼吸,体力不支。 他欲祭血为殷离提供灵源,被殷离止住了,殷离喘口气,躺在床上仰头迷茫的看着屋顶,“没用的。孕灵是以我和樊朗的灵源来孕育的,以后任何人的灵源道法都对我没有作用。” “樊朗知道吗?我去打电话” 殷离抿唇,半阖眼,“别打,他不知道。他的灵源给我的话会招来灾祸,我睡一下,一会儿就会好……千万,不要给他打电话”。 学校里,下课了。 “殷唯,有人找”,殷唯正在教室收拾东西,回答了一声,刚准备走,他一抬头,看见祈苍冉站在讲台上,朝他挑眉一笑。 “你又来做什么?”殷唯转身打算从后面走,祈苍冉站在讲台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殷离气呼呼的把背包扔在桌子上,教师的后门被祈苍冉给锁了,他守着前门,把小孩刚好关在了屋子里,逃不掉了。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怕看到我?”,祈苍冉穿了件深色的衬衣,领口微微打开,袖子挽到手肘处,他双手|插|兜闲庭信步朝桌子间那条过道朝殷唯逼来。 殷唯躲到最后一排桌子的后面,看着墙谨慎的瞪着面前的人,原本因为受伤而瘦了的脸现在又长成了个包子,白白嫩嫩,一生气,像小松鼠一样鼓起腮帮子。 “没躲你,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没见过你这种厚脸皮的”,殷唯朝他哼哼。 祈苍冉气的发笑,“我是看的起你,让你去我那里住,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 殷唯呲牙,“不去就不去” “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祈苍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只和殷唯隔了一步远,他咧嘴,“你有没有看过言情剧?” “啊?”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殷唯抬头发出疑问,祈苍冉笑出声,“就是……把人堵在教室——”弯腰按住殷唯的手臂,低头亲下去。 “卧超泥大爷,唔唔唔,去屎吧扭氓!”从贴合的双唇边发出怒骂,殷唯挣扎着被祈苍冉掐住腰眼,一边吻,一边转身将小孩放到自己身后的桌子上,挤|进他的双腿,把小孩的手死死按在桌子上 殷唯呼吸不稳,在祈苍冉亲够了之后,用肩膀猛地将他撞开,气的眼睛通红,水汪汪的瞪着他,嘴唇红艳艳的肿了一点。 祈苍冉朝他眨眨眼睛,向前一步,殷唯迅速的用手捂住嘴巴,防御般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胳膊一伸,将殷唯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跟哄小孩一样,“别气别气,气坏了我多心疼啊。怎么样,现在看过言情剧了吧” 殷唯靠在他肩膀上,从他背后伸出手,指尖突的冒出一点光焰,他看着自己的灵源,只要他消耗点灵源在祈苍冉的脑袋中,就能让他忘了这一段发生的事,起码,就像是想起来也只会以为是一场梦。 “别生气啊,你力气这么小,我真是很惊讶,你不是祭山灵吗,这样子的话有人控制着你无法使用你的法力,那不就可以得逞了,以后你跟着我锻炼,我教你几招,好歹不容易被人轻易暗算啊” 殷唯没说话,手指的灵源却熄灭了,他嗅着抱着他的人身上清淡的消毒水味道,心里涩涩的有些疼了。 第六十九章 不准跑!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沐日光冬赏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西山大的学校里社团在自习室的大楼外拉起这条横幅,同学念出来这句诗时,平白给夏初的燥热添了几分诗情。 林荫处也开始了蝉鸣声,中午的时候阳光正好,从八角自习室中的硕大玻璃透进来金黄色的光芒,将熏黄色的桌子染出一片璀璨。 同学将东西收拾好,拍了拍爬在桌子上睡觉的殷离,轻声说,“阿离,你去吃饭吗?”他叫了两声,殷离才缓缓从臂弯中抬起头,“你去吧,我不想吃。” “阿离,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太辛苦了,脸色一直都很差,你要是再不按时吃饭,病下了去医院也要浪费很长时间。” 殷离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你别诅咒我,我没事,就是睡一觉,明明是我最近捂白了,哪里是脸色不好” “那你去吃饭吗,都十二点了,自习室就你了” “你先去,我等一会,我下午没课,晚一点吃也行。”殷离朝他挥挥手,看着同学走了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放松就先咳了起来,他又爬下去,翻开书,拿着笔写公式计算碳分子。 看着占了半面墙壁的透明窗户,叹口气,感到胸口一阵心悸,殷离走到窗户边,外面绿荫匆匆,手中做决低声默念。 ——以我之灵,祭我之山,我命由天,我命非然,降于人世,处于人苒,灵源有限,恐伤万物,撷取绿树之源,祭我之身,他日…… “嘶”,殷离猛地抽回手,外面的树叶上微微摆动,看不见的幽绿闪烁眨眼而逝,一丝一毫都无法对他的灵源进行补充。 殷离坐到台阶上,拿过来旧书放在膝盖上重新翻开。这本书他前前后后看了不下百遍,却丝毫没有收获。 殷离捧低头看书,托着下巴叹气,“你啊你,什么都不留下来,十六个月才能成形的孕灵,现在才四个月我就要耗尽灵源了”他伸出指头戳了戳破旧的书,撅着嘴巴,“再过没多久,我就要带着那团子去见你了” 他顺势靠在桌子边,捧着书,低声念了句。 ——樊朗。 樊朗猛地捶了下方向盘,路上的人太多了,商店里做活动,路上的车子一辆堵一辆。他不断想着韩畅远的话,殷离的灵源不够,孕灵需要巨大的灵源消耗。 ——孕灵是由你和他的灵源孕育而成,他无法才从其他生灵处得到灵源补给。 ——你根本就无法想象家人离散的感觉,父母,妻儿,一个一个的出事。 樊朗戴上耳机,拨通电话,发动车子。 “晟夏,殷离呢,他不接我的电话,他在学校还是你家” “不知道!” “晟夏,殷离的灵源在强烈的消耗,如果我找不到他,他的灵源散尽,有一日突然从”他的话戛然而止。 消失,从这个世界消失,再也找不到他,没有人知道他存在过,没有人知道他的去由,就这么消失了。 樊朗突然升起来剧烈的恐惧,他怕,怕殷离消失,怕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就像韩朔,就像殷长染,这一生走下来,爱的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世界,就算他在原地苦苦等候,都再也等不到回音,再也见不到他了。 樊朗怕见不到他,太怕,太怕,怕的,他一句话就这么说不下来了。 晟夏冷静的声音传来,“祭山灵本就会因为灵源有限而到了耗尽的那一日,四百七十四祭山灵,每诞生一个,就会死去一个,世间所提供的灵源限制祭山灵的数量增长,这是法则” “我……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樊朗痛苦的说,“我爱他,不能让他这般离开。晟夏,殷离还小,他不该”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5节 “没有该不该,祭山灵的存在本来就违背法则” 樊朗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他猛地将车停在路边,哑声问,“晟夏,你能看着殷离灵源耗尽,从此消失吗” 晟夏冷笑,“到底是谁让他的灵源无法从外界获得补给的。樊朗,既然你知道了孕灵的存在,就应该明白殷离需要的是什么。如果你不想让他灵源耗尽,从此消失,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樊朗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窒息般的感受紧紧缠着他,有一块灼热的石头狠狠压在他心口,石头上面的棱角刮的他血肉模糊,他努力的握紧手里的方向盘,眼前发晕。 他压抑的从齿间艰难的问,“晟夏,如果我父母出事,你能救他们吗” 电话那边晟夏静默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樊警官,我只是道法师”。他不是神仙,不会救命,他干的事,是杀尽恶灵。 电话戛然而止,传来茫然的嘟声。晟夏拿过钥匙迅速出门了。 樊朗在学校中找了快两个小时,竟然哪里都找不到殷离。每每遇到有相熟的同学时,殷离便也早已离开了。 他站在实验室门前,有人说刚刚在这里见过殷离。 已经晚上八点了,天黑了,路上牵手散步的人越来越多,实验楼中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樊朗在实验室大楼中一层一层的找,关着门的教室,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教室,殷离在躲他,为什么躲他,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他,这些呼之既出的答案让樊朗忍不住心口疼的一颤。 不见了,分手了,还见什么。 殷离讲台边的台阶上,让讲台刚好挡住自己,教室里没开灯,殷离抱着背包听着樊朗在走廊中的喊声。 他抽了抽鼻子,“算什么,现在又来做什么” 樊朗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殷离扶着桌子站起来,按着胸口朝外面看了两眼,他一到晚上就有些发昏,晚上头昏沉沉的,完全没有一丝力气,还有几个月就要考博士了,只能将课业放在白天看,就算晚上睡得有多早,早上起来也完全没有精神。 殷离一手不小心摸到了讲台窗台边摆放的仙人球,刺一下子扎入手心,殷离郁闷的在黑暗中摸索着将自己手心的刺拔掉,小声嘀咕,“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祭山灵也算是草灵,就算和你不是——” 教室的门在他嘀咕声中被打开,有人从后面倏地抱住他,“不准再走了。” 殷离吓的一颤,扭头猛地推樊朗,冷声说,“放手,放开!” 樊朗见他的背包迅速接下来,丢到一边,将殷离转个身,低头在黑暗中找到他的唇。 殷离抬头一巴掌扇了上去,眼睛在黑暗的教室里熠熠发光,他低吼,“你疯了是不是,要疯找别人,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我” 教室的等在门侧,而他们在墙里面,樊朗不敢放开他去开灯,只能双手将他桎梏,将殷离锁在自己和桌子窗台之间。 “我已经全部知道了,阿离,对不起,我最后说一次对不起,你别走,别逃,让我看看你,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不想你消失,不想永远都见不到你”樊朗嘶嘶的说。 殷离没开口就感觉到猛地眩晕,他将脑袋磕在樊朗的肩膀上,闭眼休息。 樊朗抚摸他的后脊背,担忧的问,“是不是很难受,让我看看行吗,你别动,我去开灯”他微微松开手。 殷离低头,在樊朗松手的瞬间,抓起地上的背包就往外面跑,一路快跑。樊朗怕他绊倒没敢在教室中追他,结果让小孩得了空。 樊朗在后面迅速追,一边追,一边大喊,“你给我站住!殷离,你要是被我抓住,你就——殷离!” 不远处拼命逃跑的人猛地站住,背对着樊朗,直直的倒了下来。 殷离蜷缩着身体朝温暖的地方蹭了蹭,闭着眼睛,心中感叹这种感觉,他好久都没有过了,很温暖,让他觉得永远都不想要醒来。 樊朗正和人说话,小孩无意识的朝他身边蹭过来,樊朗反手搂住殷离的肩膀让他睡的更加舒服。 韩朔将一杯水替给他,叹息说,“一到天黑,他的反应力会迟钝很多,出现类似人类的气血不足的形态” 樊朗垂眸盯着殷离的睡颜,轻声问,“他需要多少灵源?能维持多久?对我的影响有多少?我需要做足准备” 韩朔摇头,“这些我并不清楚,大概也没有人能清楚的知道,毕竟祭山灵本就稀少,出现孕灵的更是少之又少,没有参考的范围” 韩畅远站在韩朔身后,眼神复杂的望着韩朔,樊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今晚麻烦了,让殷离先住在这里,我留下来陪他,明天带他走” 韩朔摇头,“可惜我不能陪在他身边,让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连他也是时疯时傻,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说照顾别人了。 “人的意识能产生灵源,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韩畅远沉思说,“人的灵源和祸福相依,灵源能够补给祭山灵,对吧” 韩朔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歉意和痛苦。韩畅远继续说,“那……人的灵源不能补充吗?只能眼看着祸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樊朗一愣,低头看殷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说了声,“累” “乖,睡吧” 殷离眯着眼睛,丝毫没有清醒的样子,傻傻说,“你呢” 樊朗看了眼韩家父子,两人礼貌的将空间留给他们,樊朗脱了外套,也躺进床上,将小孩压在胸口,“睡吧,我陪你,哪儿都不去” 他看着陌生的墙壁,许久未眠,脑中久久回响着几个人的话。 第七十章 樊朗,你真行 樊朗安生的睡了一夜,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感觉手边一凉,他一睁眼,看见殷离正背对着他偷偷摸摸的踮脚往外面溜。 “咳”樊朗腾地起来抓住他的领子按到床上,早上刚醒,声音还有点喑哑,“去哪儿?” 殷离瞪他一眼,扔下背包,冷眼看他,“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樊大警官,我求你放过我吧,我就是想安生的生活而已” 樊朗坐在床上想开口解释,电话猛地响起来,他接住电话,斜眼看见殷离又要溜,长胳膊一伸,刚好环住殷离的腰,将他压在自己大腿上,接电话。 殷离还在挣扎,樊朗手一紧,表情有些僵硬,低声说了句好,两个小时后他会直接赶到火车站,然后就挂了电话。 “看我干嘛,你放手”,殷离趴在他腿上,这姿势有点尴尬,像是小时候被妈妈按腿上开打的样子,樊朗一巴掌轻轻拍上去,揪着他的手腕,掂起自己的外套穿上,“警察局有事,我需要立刻赶过去。” “管我什么事,放手!” “你灵源不够用,我怕你出事”,樊朗站起来将他放坐到床上,仔细的看着小孩,伸手想要摸他的脸,“我可能要去很多天,你的灵源只有我能提供,你,咳,现在还来得急,我们”,他说着老脸一红。 殷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着脸,斜眼瞪他,“不用,我是生是死都跟你没关!我走了,你爱去哪去哪” “孩子也和我没关吗。”樊朗沉下声,“殷离,我一直觉得你很懂事” 殷离扭头看他,眼中泛红,瞪着他,丝毫不避让,声音掺了两分激动,“所以我现在在胡闹?樊朗,你摸摸心口,我的灵源都用在什么地方上,究竟是谁和我说分手的!” 樊朗知道说错了话,两步走到他面前,“别这样,阿离,我不是这意思,局里正在追查的一个案件,嫌疑人昨天突然逃过了监控跑了,沿路杀了三个警察,重伤两个人,这里面牵扯很多,我需要立刻赶去别省开会” 殷离摸摸眼睛,坐在床上,看样子平静了些,别过头说,“那你去吧” 樊朗坐到他身边,低头看了眼时间,将殷离摆正,看着他,低头吻他,“我担心你,阿离,担心你和我们的孩子,我不想你受伤”他无意识的动了动喉结,附身亲吻他的脖颈,慢慢下滑。 殷离忽然止住住他,樊朗刚想继续开口,殷离低声缓缓说,“你如果现在将灵源给我,出事的人是你,或者是你的家人,你要做的是危险的事,而你的父母如果在你离开的时候出事,你会更痛苦……所以,现在不行。” 他站起来背上背包,双手插兜里,幽幽的看着他,“我走了,你有急事,就——”他话没说完,就见樊朗两步快速走上前,在他后颈处猛地一按,殷离觉得眼前突然一阵眩晕,瞬间就没了意识。 想跟警察叔叔斗,小孩,你还只是小孩。 韩朔父子早就在外面听见了争论声,看见樊朗抱着殷离出来,摇头解释,“他没事,只是一时失去意识。我带他回家,你们无法照顾他,让他一个人留在学校我不放心。” 说完便抱着殷离大步离开了。 殷离在醒过来之前,意识模糊的时候听见耳边有人说话,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心里一阵骂声,卧|槽|你大爷的,樊朗,竟然敢把他弄晕了,竟然吵架超不过他的时候弄晕了他,卧|槽卧槽卧|槽,殷离这时候终于体会到了所谓的一万只草泥马在心里奔腾的感觉。 樊朗按上他颈后的穴位上了,即便闭着眼睛还感觉眼前直冒黑星,晕的不行,他闭着眼等这股劲过去,耳边听见有人说话。 “妈,你别看了,我哥不是解释了,现在必须要让他住在咱家”,是樊琳柔柔的声音。 殷离刚打算翻一下身体时猛地僵住了,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了。 樊妈在围裙上擦擦手,她弯着腰望门缝里看,说,“你哥这样把人家拷在床边,这,这不是犯法吗” 殷离更是一僵,感觉到了自己左手上捆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樊朗喜欢的那孩子?哼,我看是咱家樊朗带坏了人家,等人家醒过来,你们都好好的,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谁的错” 殷离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他害怕被人看出来他已经醒了,紧张的僵硬着身体,后背湿了一层。 樊妈犹豫的说,“樊朗交代一个星期之内必须让他住在咱家,你说,要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只要是跟樊朗关系好的,住咱家多久我都没有意见,可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樊琳打断他们的交谈,“妈,小声点,别让殷离哥听到了,这半年来为了这事我哥回过几次家,您就放过他们吧,让他们处理,咱出去吧,这样让人怎么休息” 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殷离半晌才长长吁了口气,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屋顶,一天之内醒来全部都是在陌生的屋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微微侧头,殷离是没有来过樊朗的家中的,从来没有进过,更别说樊朗的房间。他左手被缠了棉布的手铐铐着,另一头牵了一条长长的链子,在门把手上,估计是给了殷离到厕所的距离。 殷离眼角一抽,谁家没事有个这么长的链子,明显是用来拴小狗的好不好!他的怒火在一转眼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一排书架,里面放着高中的各科书籍,甚至还有奖状奖杯,书桌上摆着樊朗高中,大学时候的照片。 一张是他搂着樊琳在大海边儿照的,还穿着大花裤衩。一张是樊朗一身笔直警服侧身站在训练场上,回头爽朗一笑。 殷离突然有一种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接近樊朗的感觉,与现在刚硬成熟的男人不同,照片中的樊朗青涩,阳光,正是最美好的时间。 殷离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就好像是错过了本来应该遇到的樊朗的时间。他默默的将屋子来来回回打量,里里外外,每一寸地方,每一张书纸,每一处落下樊朗成长的印记的磨损。 ——孩子也与我无关吗。 殷离心里一怔,他的灵源孕育的孕灵,将来的有一日会成为新的祭山灵,从小到大,也许会长的很像樊朗,眉眼之间,也许笑得时候又像他自己,这对于殷离来说是一种非常震撼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这种经历,能和樊朗一同来养大一个孩子。 殷离一动,手上的链子发出细微的声音,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打开一个门缝,樊琳露出半张笑脸,红着脸说,“我就知道你醒了,殷离哥。” 殷离心里明白,这姑娘大概是没有忘了她被绑架时候的事。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殷离抿唇。 樊琳看出他的犹豫,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你饿了吗,我妈已经做好饭了,我哥出差了,让你先住下来,为了防止你逃跑——”她晃了晃门上的链子,“不好意思啊,这个链子是我哥高中手工课的时候自己串的,绝对不是栓小狗的” 殷离被她逗乐了。 第七十一章 见公婆是个尴尬事儿 “樊琳,饭做好了”,樊妈在厨房吆喝一声,这丫头去叫个人也这么慢,樊妈握着勺子煮骨头汤,想着樊朗给她交代的话,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这事儿要是这么算了,樊朗一辈子可能就回不了头了。 她这么想着,还是将骨头浓汤细心的熬出个精华才舀出来。 樊妈和樊爸将饭菜都摆上桌子,樊妈用手肘捅了一下樊爸,小声说,“你就这么儿放心?这可就是所谓的男媳妇儿了” 樊爸看她一眼,叹口气,“还不是想让儿子能幸福快乐吗,只要是他愿意,咱不同意能怎么办。”樊爸扶了扶眼睛,看了眼卧室里正欢乐交谈的两个人,说,“我查了,英国和美国已经有同性恋婚姻法了。” 樊妈嗓子一哽,用手擦擦眼睛,吆喝,“琳琳,叫殷先生吃饭了” 殷离穿好衣服抬手给樊琳看,“你哥就这样把我锁这儿了?”得到樊琳的点头,他扭头看了眼放在桌子上樊朗的照片说,低声说,“你哥和我分手了。” “别叫,你能不能问问他钥匙放在哪里?”殷离按住樊琳不让她叫,紧张的说,“你看,我和他也分手了,你和你爸妈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找到钥匙我就走” 樊琳摇摇头,有点不高兴,“为什么要分手呢?我哥很喜欢你,殷离哥是你要和我哥分手吗,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听见别人这么说他对樊朗的感情,殷离腾地脸一下子泛红,“小孩子你不懂” “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在我家,殷离哥,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我。你在考虑考虑,不要和我哥分手好不好” 谈判失败,殷离只好将左手背到身后跟着樊琳出去了。 樊大妈一抬头,看见笑眯眯的樊琳和她身后的人,她一愣,不知道如何开口。 “殷离哥,来坐这儿”这地儿刚好是樊朗的位置,樊朗那根链子一路跟过来,竟然丝毫没有限制住殷离的脚步,他坐下来紧张的道了声好。 “吃吧”樊爸说。 “哦”殷离乖乖点点头,樊琳捂住嘴巴使劲偷笑。 满桌子的好菜好饭,都是殷离爱吃的,樊朗叮嘱了好几遍,要让小孩不要乱跑,看住他,不准松开链子,活动范围只有客厅和卧室。 樊琳给殷离舀了碗汤,端过去,“尝尝” 殷离乖乖喝一口,惊讶的看着她,问“樊朗做的?” 樊琳哈哈的笑,“妈,你的技术终于能赶上我哥了。” 樊妈瞪她一眼,别别扭扭的给殷离夹一块糖醋鱼,然后看着他吃下去,紧张的问,“有樊朗做的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 樊爸说,“我们家樊朗做饭最好吃,看来你现在也要出师了。” “那是我不爱做,樊朗小时候还是跟我学的”樊妈瞧见殷离捧着碗乐,这小孩笑起来特好看,八个洁白的小牙露出来整整齐齐,眼睛也弯弯的,水汪汪贼水溜。 樊琳说,“以后谁跟着我哥算是有福了。” 殷离一愣,吃进嘴里的饭有些不是滋味,他低头吃米饭,用碗挡住自己半张脸,樊妈和樊爸相互对视,樊爸清了清嗓子说,“殷先生多吃点菜。” 用过晚饭后,天还亮着,殷离坐在卧室的床上发呆,他手上挂着链子才不要出去丢人呢。 樊妈推了推樊琳,“进去送点水果啊” 樊琳想了想,“妈,让他来客厅看电视吧?我去做作业,我哥那屋啥都没有。” “行嘛,你问问他”樊爸接话道。 樊妈看起来有些别扭,不大乐意,她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看电视,为难的说,“我不知道跟那孩子说什么,你说咱就这样让他留在家里,也让人家好好住着,这锁起来算什么事。” 樊琳看窗外,“没事,殷离哥还挺好说话的。” 她进去的时候,殷离正捧着手机一个接一个给樊朗打电话,小声的不断抱怨。樊琳劝了好一段时间才把殷离劝了出去。 樊大妈别扭,殷离也不好意思,这媳妇见婆婆的感觉,怎么瞅怎么怪。 殷离手上的链子刚好能让殷离做到沙发最靠边的角上,电视上正在放个民生大考查,记者去给求助者联系家里的父母,好嘛,上面是村里乡里一顿乱骂,谁说谁不是。 樊妈看的津津有味,头都不回的说,“明显就是他大姐不对,不孝敬老人。” “就是,老人应该几个孩子们分别赡养的。”殷离也直溜溜的看着电视,接话。 “是啊是啊,你看看,这群孩子一个都不孝顺,还想要那钱。” “最好让老人请一个保姆,放心点的,钱哪个孩子都不给。” “哎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樊妈一乐,把水果盘推到殷离面前,“吃,我看看这记者准备怎么帮忙。” 殷离拿着香瓜啃,眼睛直溜溜的瞪着电视,他不经常看电视,但是多好看啊,光是和家里人坐在电视机面前就觉得温馨,他说,“估计会是写一份赡养书,有法律依据的,现在都可以写。” 樊妈连连点头,“还是我们樊朗好。” 殷离边吃边看,跟着接话,“樊朗就是特孝顺,我跟您说啊,路上看见蹒跚老人都恨不得把人家直接送家里再出来。” “我知道,樊朗从小对老人小孩就特好,特心软,他都怕他当警察之后也心软害了自己” “可不是嘛,不过樊朗那是看着好,骨子里硬这呢。” “对啊对啊” 樊琳从屋里露出个脑袋,“妈,咱能小点儿声吗” 樊大妈和殷离相视一笑,哈哈乐起来。 殷离不知道周六周日的时候,樊妈和樊爸要去亲戚家或者去医院,有时候老两口还跟着旅行团去旅行,樊琳那时要在外面上课,不需要回家,樊朗更是没事就躲在警察局里。 这次周六,一大早上,夏天也快带到了,樊妈和樊爸将客厅的沙发和茶几挪到别的地方,空的地方铺一张凉席,四个人围在中间斗地主。 樊琳也直接向补习班请假了,自从她发现殷离正在考博,有一个强大的知识库,涉及英语数学之后,放心的把卷子都交给他了。 樊琳写完一张卷子给殷离,她换手给爸妈打,殷离批改完了之后,樊琳接住更改错题,殷离换手给他爸妈打。 四个人玩的不亦乐乎,饿的时候直接手机外卖,零食吃的,全部都买全了,电视开了放着热闹,家里面人,吃的喝的,一样不少。 殷离这孩子跟樊朗不一样,你跟他说话也没兴趣,殷离是时下热播什么电视剧,什么好吃,谁谁又火了,那跟别人讨论的时候的小样子,樊朗爱极了。 听樊大妈将樊朗小时候的故事,别人家的男孩子好打架,翻墙,上网,樊朗是一遇见打架,别人都跑,打不过他啊,翻墙、地里偷东西更不要说了,一群泥猴子中个子最高的,干什么都麻溜的利索,从来没被抓过,特别招人喜欢,干干净净,身上香喷喷的。 别的男孩子吸烟喝酒,脏话,樊朗学的个个精通,可在人前就是不表现,乖的不像话。 用樊大妈的话就是,樊朗小时候就好跟着她学做饭,没事屋里写作业,都不出去。 樊琳跟着偷乐,说“都把她哥夸成花儿了。” 殷离脑海中涌出一副画面,十六七的樊朗刚在外面吸完烟,家门口的街拐角拼命抖衣服抖掉味道,把刚刚打架弄掉的书包捡起来拍的干净,自己规规矩矩的背上,回家进门的时候清脆的叫一声妈,把作业写完之后给别人打电话发答案,用窗户边拿别人作业抄。然后跑到厨房给樊大妈打下手。 “你想想,如果再有一个跟樊朗一样的孩子在家里欢实闹腾,该有多好。”樊大妈叹气道。 樊琳紧张的看了眼殷离,“妈,别说了。” “对啊,再有一个您还有心思带吗”樊爸说。 殷离勾起唇角笑了笑,这里他真的很喜欢,寻常人家的生活,有父母,坐在一起吃饭说笑。他微微低头看自己的手,抿唇笑了下,看着有些紧张的樊琳,对上樊大妈的目光,“阿姨,樊朗和我分手了。他也不想让您伤心难过,这次就是我有点事儿没告诉他,其实已经没啥关系了,我们就是一朋友,您劝劝他早点结婚,您把钥匙给我解开,我也呆了三天了,没什么事了,您不是也瞧见了吗” 第七十二章 你和孩子! 樊朗的家住的小区里,有七层高的楼,他家住第三层,每层有四户人家,大多数都是常住的居民,不过有的屋子也用来出租。 樊琳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和她擦肩而过的人,扭头多看了几眼。 “琳琳丫头,看什么呢” 樊琳扭头笑,“阿姨,没啥啊,我就是看有个人长的特帅,刚从咱楼里出去,我多瞅两眼呀” 那邻居阿姨出去倒垃圾跟樊琳一起回来,专门羞她说,“琳琳这都长大了,也是,遇见好看的就是要多看两眼” 殷离正在樊朗的卧室里看书,卷子铺了一整张床,他耳朵一动,就听见外面的打电话声。 樊妈看了眼关着门的卧室,走到阳台上给樊朗打电话。 “妈,没事,过两天就回去。嗯嗯,您别听他瞎说,妈,不是说了不再管我的感情了吗,哎妈,儿子长这么大找个心里喜欢的不容易。对了,您就跟我看好他,绝对不能放出去,过两天我告诉您一喜事,以后您千万别拦着我了,让爸定期记得去医院检查心脏,好好,我这边忙,就先挂了。” 樊妈瞪着电话,一句话没插上樊朗就挂了,她嘟囔着把手机收起来,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更何况,这媳妇她还没有同意啊。 殷离收到短信,樊朗发的。 ——别弄你的小心思了,钥匙没在家。别打电话,我在开会。 殷离,“……”草|你大|爷的。 ——有病是不是,谁说分手的!(-︿-)> 樊朗抬头一眼显示屏中被投影放出来的照片,记在心里后,低头发短信,看见殷离的表情,心里一乐,胡子拉碴的笑了,从家里到现在他们都没好好睡过觉了。 上面联合几个省发了通告要求他们必须抓到逃犯,白天竟然能从严密监控下逃窜,还重伤好几人,算严重的刑事案件了。 ——乖,给我汇报一下你和孩子怎么样。 殷离收到短信,脸一红,嘴里小声骂他,手里快速的招出灵源,幽绿的光焰在指尖腾地升起来,殷离站在穿衣镜前一愣,孕灵明显暗了一点,但他却没有感觉到灵源有过度消耗的迹象。 他幽绿的灵源在他手指间流转,清香的味道弥漫在房间中,在以肉眼看不见的星点散布出去,家里面樊妈养的兰花都莫名娇|嫩了些。 不过这些殷离都没有发现,他舍不得将灵源收起来,拿个小镜子摆在自己面前,瞅着胸口那一小团暗色的孕灵,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樊朗过了好久都没有收到短信,紧张的立刻又发了两三条,殷离这才慢悠悠的回过去,“我不是变态,不会生孩子!” ——我还以为……没事就好,孩子嘛,从你身上出的。等我回去,不准乱跑。 ——分手分手分手分手!咱俩分手了!樊朗你混蛋。 ——乖,别闹,我要工作了,宝贝儿再见。 “殷离哥,给我看到题?”樊琳抱着卷子走进来,看着床上铺满的卷子感慨,“哥,你比高三狗还努力。咦,你屋里很好味,是放了什么吗” 殷离努力嗅了嗅,他闻不出来,不是闻不到,是太熟悉这种感觉了,所以根本无法分辨这细微的分别。 “咳,这个可能是阿姨刚刚端进来的水果的味道。” 樊琳拉来椅子和殷离一同坐在桌边。 樊琳早上的时候特喜欢在街口那家煎饼铺买煎饼吃,刚好她爸妈也不用起来了 。樊朗还没有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早上很早就爬起来给樊琳准备早餐,比樊大妈还贴心。 “你好,昨天见过你” 樊琳扭头,看见是昨天他在楼梯口见的人,这人大概二十五六,长的很好看,特别的白,贼白贼白的,乍一看总觉得有些过于苍白了。 “你好,你是住在我家楼上的”樊琳友好的打招呼,这是个男孩,应该和殷离一样大,她突然对这一类人很有好感。 “我叫白言”他伸出手和樊琳握手,樊琳愣了一下,笑着回握,白言的手很长,有些消瘦,和她握手的时候很是冰凉。 樊琳拿了买的东西,向他道了声再见,便急急忙忙赶公交车去了。 白言望着她的背影,无意识舔了嘴唇,他本就脸色苍白,这么一来,看过去总觉得嘴唇过分红艳了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巷子口的拐角,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再看去,那处阴暗的角落却什么都没有了。 殷离待在房间里五天了,咬牙切齿的给学校请了假,乖乖待在房间中刷题背书,让樊大妈和樊爸惊讶了许多,这孩子学习也太用功了吧。 “阿姨,我就放这里了,我不进去了,再见”一声清润的声音,然后樊大妈提着一箱子牛奶和蔬菜开门进来了。 殷离在沙发上看电视,在左手链子的范围之内帮忙接下东西,他刚凑近樊大妈,倏地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奶就放茶几旁边,你打开喝,我去做饭”樊大妈说。 殷离揉揉鼻子,有些莫名,“阿姨,刚刚您和谁说话的?” “楼上一个新搬来小伙子,路口就帮我送回来了。” 殷离凑过去和她一起择菜,凝眉说,“樊朗不在家,陌生人您当心些” 樊大妈乐,“你跟樊朗可真像,知道啦,就这么一段路没事的,再说不都一起回来了吗” “嗯……”殷离耸耸鼻子,眉宇半晌不展。 楼道的顶层,漆黑潮湿,夜里的雾气大了很多,凌晨两三点正是熟睡的时候,月光也被乌云挡在了。 总觉得有些阴冷,耳边的风声过分凄厉了。 一只庞大的背影匍匐在地上,啃食着什么,发出嘶嘶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血味儿。 庞然大物伸展肢体,对着月光长啸一声。 殷离猛地从睡梦中醒过来,屋里变得极其的寒冷,冻得他盖着被子也颤抖不已。殷离盯着窗户外斑斓的树影,微微眯起眼睛。 殷离昨晚睡得晚,一大早就被韩畅远的电话吵醒了,他住在樊家这几天可是美了,啥事也不用管,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 殷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链子磨牙,要是没有这东西,就更好了。 “殷离,你还活着吗” 殷离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哼唧,“怎么说话呢,干嘛,韩同学,我说过,请你不要没事打扰我的生活。” “若不是爸爸让我打电话问你,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说正事。” “有一只恶兽出现在市里面,爸爸让我告诉你不要出门,要小心,没了” 殷离皱眉,从床上坐起来,“说详细点,什么恶兽?跟我有什么关系?” “应该是它袭击了道法师,被放了出来,这东西吃肉,什么都是,很像饕餮,最喜欢的是有法力的生灵,尤其是你,这种由灵源组成的,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美食。” “饕餮是龙,不是恶兽。那东西有什么喜好吗,我——”他话没说完就听见樊大妈的声音,殷离连忙套好衣服出去。 樊妈被热水烫了一下,她指着电视给樊爸和殷离看,嘴里狠狠咒骂,“杀人的真不是东西,人都死了,还将尸体分尸喂狗” 殷离心里咯噔一下。 第七十三章 带着婆婆打怪兽 “阿姨,我不进去了,您拿回去就行。” “没事,这几天你帮了好多次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点我做的煎饼让你带走。”樊大妈说完就进了厨房。 殷离将屋门打开一点,从里面看过去,刚好和门口的人对上视线。 白言朝他一笑,微微侧一点身体,朝殷离做了一个绅士的行礼。 殷离凝眉直直的盯着他,无声吐出一个字,“滚。” 白言勾起唇角,舔了舔下唇,他脸色惨白,就像毫无生气一般的诡异,他用口型说,“出来,小家伙。” 殷离放在身侧的手猛地唤出灵源。 空气中清甜的味道浮动,白言兴奋的眼睛变得狂热起来,喉头不断的耸动,他上瘾一般舔舐自己下唇,鲜红的颜色像是被鲜血一样覆盖。 “白先生,这是煎饼你拿着。”樊妈将袋子递给白言,扭头看见殷离只露出个小脑袋,甚是可爱,问,“晚上想吃什么?” 樊大妈转身对着殷离,背后的白言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他抬手朝殷离勾了勾,突自转身离开。 殷离在屋里迅速给樊朗打电话,不过全部提示的都是忙音。 “晟夏,知道恶兽吗,我找到它了!” 晟夏懒洋洋的接住电话,显示一愣,惊讶的问,“殷离,你还活着啊。” 殷离,“……”你们关心的方式太奇怪! “你在哪里?” 晟夏那头倏地安静下来,“我……我在美国,你问这做什么。” “看来你是真打算看我灵源耗尽了!” “咳,不是啊”晟夏被吓得一惊,走到草丛一边低声说,“出什么事了?” 殷离郁闷的抓着链子,“樊朗将我锁他家了。” “噗,他还真敢这么干,亏我还帮他找咳,你说的恶兽是怎么回事。” 殷离沉默了半天,才拼命忍住自己不要问去樊朗让他做了什么,跟随者晟夏回到正题,他说,“市里出现了一只恶兽,猎杀人和动物,尤其好灵源精纯之物,我知道它藏在哪里了” “殷离,我告诉过你很多次,这些事与你无关,不要插手。” 殷离冷笑,“这次是它找上我的。它在接近樊朗的父母,应该是发现我了。我被链子锁着没有办法出门,你回来,收了这东西,快点。” “咳,那啥,我回不去,我离你那里特远,根本无法抽身。我帮你找别人”晟夏刚说完殷离就挂电话了,按照晟夏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着他有危险而不管不顾,除非他有更重要的事,比殷离的一时的危险更加重要。 经过几天的相处下来,殷离和樊家的人熟稔了很多,听着他们口中的白言,殷离心却越来越沉。 夜里,明明没有风声,凄厉的呼声却弥漫在空中,森然,隐秘。 殷离一夜未睡,早上醒来时,听见樊妈在门口抱怨有人在家门口杀鸡,鸡毛和血到处都是。 第一夜,第二夜,樊朗没有在一个星期内出现,但是却有人却来了。 半晌像是要下雨,天突然就暗了下来,空中凝结处深黄的颜色,连云朵都盘成了诡异的样子。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天边轰的一声巨响,豆大的雨滴哗哗的砸在门窗上。 樊妈去阳台将窗户关好,“刚刚还是好好的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她走到沙发上准备继续打毛衣,却忽然感觉自己很瞌睡,眨眼之间便睡了过去。 屋门碰的被打开,地上一滩黑红的液体流了进来,外面的景色变成了黄昏中的瓢泼大雨,风雨中一人走了进来,脸色苍白,黑色的大衣将整个身体裹在里面。 殷离靠着门栏,冷漠的看着他,“畜生,贪吃没有好下场。” 白言摘掉帽子舔着下唇,看见殷离手上的链子,勾出笑容,“原来你是这家人养的一只狗。” 殷离手指一转,一把幽绿的匕首倏地出现在半空,猛地扎入白言的体内,灵源造成的伤口流出黑红粘稠的血液,灵源却瞬间被吞噬了。 白言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发出低沉的笑声,他便笑便咳,嘶嘶的说,“你的灵源可以化作武器。哈哈哈,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多少年的诡妖才能修的这般精纯的灵源,没有想到,世间上竟然有你这种既是人又是由灵源组成的东西” 他说着捂住自己的肚子,露出疯狂的表情,发出浑浊的嘟囔声,“我很饿,很饿”他向前踏一步,地上一团火猛地烧了起来。 殷离用灵源将这团火烧的给更加旺盛。 空气中传来烧焦的苦味,其中还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清甜,这股味道让恶兽更加疯狂,他发出呼噜的声音,“我吃了好多肉,好多肉,吃不饱,只有你是最美味的。” “殷离哥,我回啊——”樊琳瞬间被卷入恶兽遭成的幻境之中,恶兽抬起爪子要住抓樊琳,殷离放出大量灵源将樊琳卷住腰带过来,他紧张的看向樊琳,“有伤着吗” 樊琳捂住鼻子,转头惊恐的看着已经化成恶兽的白言,惊慌的问,“这是什么,我家怎么会有,我爸妈呢,他们在哪” “没事,叔叔和阿姨没事。别怕,这东西就是新闻里的杀人犯,你向后退,我——”殷离转身抱着樊琳躲入卧室,将门关上,屋外发出碎裂的声音,殷离心里一震,暗道不好,他打开门,就看见恶兽口中咬住樊大妈的一条胳膊,看见殷离,朝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们没你好吃,哈哈哈哈哈” “放手!——以我之灵,祭我之山,我命由天,我命非然,降于人世,处于人苒,灵源有限,唯天地不变。摄,救人如火,进!” 殷离转瞬之间浑身化为一道明亮的幽绿光芒攻击恶兽,恶兽口中呜呜,幽绿的灵光倏地缠住恶兽的脖子,紧紧缠着,一动不动,恶兽疯狂的摇晃着脑袋,将口中之物吐了出来,伸出猩红的舌头上面的勾刺去攻击殷离。 灵源裹起樊大妈躲入他用符咒下的界限之中。 “殷离,这这这是个什么”樊妈清醒过来,半靠在地上,殷离顾不上解释,释放出大量的灵源,灵源覆盖在她受伤的胳膊处,微微冰凉,伤口却是转眼消失了。 他站起来时猛地头晕,踉跄着扶住门框,低头检查樊妈身上其他的伤口。 “你这孩子,你你刚刚做了什么” 恶兽在符咒界限的另一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灵源燃烧起来的大火越来越小,一旦火势小了下去,他们就—— 殷离脸色惨白的抿唇,“阿姨,吓着你了,我,那,没事,您就当做梦,我” “什么做梦,殷离啊,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了,是不是伤着了” 殷离咬牙,眼前眩晕让他看不清事物,他只能靠着门栏坐下,左手处被链子栓着的地方刮出一层鲜红的皮肉,他苦笑着说,“阿姨,您别怕,我跟您说,我不是人,我是咳咳咳,来不及解释,您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这东西是恶兽,前两天就是这东西吃人” 樊妈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扭头看扶着殷离的樊琳,倏地起身,走进樊爸的卧室,樊爸被殷离下了灵力正在睡觉,过了一会儿,樊大妈拿出来把桃木剑,气势汹汹的看着面前凶恶腥臭,像狗不是狗的庞然大物,大声说,“你这畜生,竟然来我家捣乱,就是你杀的人是吧,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我儿子干的就是这活!” 樊琳扶着殷离,小声说,“我不怕,就是有点恶心,殷离哥你没事吧” 殷离被两个人弄得也愣住了,他想过无数次如果樊大妈和樊琳知道他的身份,又或者是看见这些的反应,他完全忘了当初樊琳被抓的时候对老蛇蛇皮做的事,他头昏的厉害,无法想的太多,低声喃喃,“樊朗,你们知道樊朗的职业” 樊琳小声说,“我哥怕这些东西来报仇,从他进入刑侦二科的时候就将这些告诉我们了,你别怕,家里有很多辟邪之物,一定能赶走它的” 第七十四章 求你醒过来 恶兽吐出一滩黑红的液体,扑在灵火上,火势小了一些,它踢弹着两只蹄子,铜铃大的眼睛贪婪的看着灵火的另一边。 它张嘴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发出低沉的呼噜声,“阿姨……哈哈哈,呼呼呼,哈” 樊大妈桃木剑一抖,瞪着面前的恶兽痛心疾首的说,“你竟然把那白言吃了,你这畜生,你你不得好死” 恶兽发出呵呵的笑声,它一张嘴噗的溅出一滩液体,殷离从身后释放大量的灵源刚好挡在樊妈的面前,殷离灵源耗尽,头昏的厉害,几乎看不清事物,他让樊妈和樊琳退后,自己站起来,按照晟夏的方法,用刀子割破手掌,幽绿的灵源涂抹在上面,口中念绝,话还没完,殷离却不得不中断弯腰捂住胸口,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殷离啊,孩子,有事没事” 恶兽趁机噗的一声一口液体喷过来,殷离胳膊上沾上一大半,那液体如同硫酸立刻在衣服上烧出大洞,渗进肩头的皮肉里,原本浮在他身上的幽绿色立刻化成了灰褐色。 “我……没……嘶……疼” 白言恶狠狠的盯着逐渐小下来的灵火,一步一步在黑红浸泡的液体中朝这边走过来,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咕噜声。 “小家伙,快过来,我好饿,我要吃了你” 樊琳伸开手挡在两个人面前,“你你不准过来,我不怕你” “樊琳……”殷离张口吐出一滩黑血,肩头的那片皮肉已经变成了黑红色,像在烈火中烧过一样的碳色。 一动就是钻心的疼,更别说他被链子锁着的另一只手腕已经磨出了鲜血,一道一道看的人生疼。 樊大妈直抹眼泪,坐在地上不敢下手去扶躺在地上的殷离,“这可怎么办,殷离啊,阿姨送你去医院,这这,樊朗回来要心疼死啊,呜呜呜,阿姨对不起你,孩子” 恶兽满意的呼噜,血盆大口滴出恶心的口水,它低头看樊琳,“小女孩,好吃,哈哈哈哈”,它身上恶臭朝天,樊琳努力的屏住呼吸,身体不住的发颤,小脸苍白。 “摄!火!烧!!” 恶兽的尾巴后突然烧起来一大团橘红的焰火,它憎恨的扭过头,发出危险的吼叫声,韩畅远瞬间将六道符纸摄入半空中,将恶兽围了起来。 韩朔大步走过去,看见殷离,心疼的蹲跪下来,扶起他,“离儿,爸爸来晚了,离儿,醒醒” “你们是什么人”樊妈紧张的问,生怕他们将殷离带走。 “我是他爸爸”韩朔说,“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我是道法师,这畜生交给我们来收拾。” 樊妈点点头,呜呜的握着殷离的手,眼里直掉眼泪,“那你快看看殷离怎么了,快送他去医院”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6节 吼——吼吼—— 韩畅远的灵符已经下到了第十八张,每一张符纸上面都覆盖着无数诡异流动的红丝线,恶兽口中喷出的液体像硫酸一般,沾上便会烧穿。 “爸,你们先走” 韩朔要抱起殷离,樊妈心疼的不断的说,“小心点,小心点,殷离啊,孩子,你坚持一下” 恶兽发了疯,它虽然不能让韩畅远收服,却也被压制的无法动弹,看见有人要将他到嘴的美食带走,立刻发了疯。 屋中的恶臭一时浓郁起来,嘶吼声不绝入耳,韩畅远都被他口中黑红的液体逼退几步,几个人匍匐在地上不断的喘气,屋中的恶臭使人窒息。 恶兽挣脱开灵符的控制朝他们扑过来,有两头牛那么大,四肢灵活,它猛地将韩朔压在蹄子下,猛地踹开,殷离从他背后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殷离!” 殷离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灼烧,像是要生生将他融化,他撑起身体靠在门边,微微侧头看恶兽身后的几个人,殷离按着胸口深深喘几口气,露出个笑,“我是祭山灵”。 他低头看手腕上银色的链子,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上面。 恶兽发出呼呼的喘气声,夹杂着兴奋的吞咽,“没听过,但是很美妙的存在” 殷离低声笑,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身上蒙上一种淡绿的颜色,“你当然……不会听过。我是由灵源构成的,不像你……是从地狱的垃圾堆中爬出来的畜生” “我吃了你,哈哈哈,就大补,没有人能再抓住我”它猛地张开大嘴,狠戾的咬向殷离。 “殷离!” “离儿!” 恶兽猛地咬住殷离的肩膀,殷离吃痛抽搐了一下,他微微侧头看着对面惊恐看着他的几个人,心里猛地一疼,殷离闭上眼睛,咬牙突然抬高左手,将左手的链子缠上恶兽的脖颈,那链子有四米多长,缠在恶兽身上最细嫩的致命点。 恶兽的獠牙滴满鲜血,殷离将它的头紧紧按在肩膀上,左手缠到脖颈上,死死的抱住它的脖子,然后快速的念出灵决,幽绿的灵源迅速爬满整条链子,将恶兽的脖颈紧紧锁死。 韩畅远迅速将符咒释放过去紧紧贴着链子,然后发力,收紧符咒。 吼吼——吼——吼! 恶兽喘不过来气,拼命的挣扎起来,韩朔捡起地上的桃木剑生生的扎入恶兽因为挣扎露出的柔软腹部,猛地扎进去。 “爸,躲开!”韩畅远抱着韩朔滚倒,从恶兽的腹部喷出血泉,不一会儿,便无力挣扎,缓缓倒在地上。 “离儿,快去看看离儿” “殷离”樊琳扶着颤颤巍巍的樊妈也踉跄过去,几个人合力将恶兽挪开,它身下的殷离,肩头黑血流了一地,脸上,肩上,腹部,全部都是鲜血,分不清到底哪里还有伤口。 最严重的是他缠着链子的左手手腕,被手铐的那头生生勒入血肉寸深,里面血肉模糊,血管筋脉断裂。 樊妈托着他的胳膊,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殷离的身体漫出浅绿的光芒将整个身体都覆盖完全,胸口起伏微弱,任凭喊叫,也没有丝毫反应。 韩畅远将恶兽收入黄铜铃铛中,将幻境解除,屋中仍旧是遍地狼藉。 樊朗接到电话立刻连夜赶了回去,却仍旧是一天之后的深夜才到了家中。 床上的小孩整个胸膛都缠着纱布,手腕处的纱布漫出黑红的血,他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丝反应,身上的浅绿薄雾在逐渐一点一点变少,变薄。 樊朗抚着殷离的手,将脸埋入他手心,身体颤抖不止,发出低声的呜咽声,眼泪流入殷离的手心,从他指缝滑落在浅色的被子上,晕出大片的泪痕。 “阿离,阿离,我回来了,你看看我,我回来了,阿离,你醒醒好不好,醒醒,我再也不走了,阿离,你醒醒,我求你,看看我” 樊琳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哥哭了,崩溃,痛哭,无法抑制。 “阿离,我回来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乖,你醒醒,看看我,阿离,我求求你,看看我,阿离,别离开我,我求你” 韩朔说,“离儿灵源耗尽了,身上的伤口完全无法复原” 樊朗眼球布蒙上一层血红,哑声说,“我把灵源给他,全部,求你,告诉我,怎么做” 韩畅远扶着韩朔做到一边,韩朔悲伤的看着殷离,“没有办法了,他的灵源几乎没有,根本就无法补给,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的离儿和长染一样……” “不,不会的,我带他回殷山,一定可以的” “他撑不到那个时候,你知道吗!他还撑着一口气,是因为孕灵还在他体内!” 樊朗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注视着床上的小孩,声音嘶哑,痛苦的说“我没有办法……看着他永远……离开我,我不能……” 第七十五章 相隔近日,再见昔年 殷唯红着眼睛坐在床边半晌,才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我没想过……你竟然这样对他。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爱殷离”他眼泪倏的留下来,划过脸庞掉在被子上,殷唯冷着眼看屋子里的人,“族长说的没错,我们就不应该出来,人和祭山灵本就不一样”他避开祈苍冉的手,自己抹掉眼泪,“就算有血有肉,祭山灵终究不是人。” 韩朔紧张的抓着韩畅远的手,固执的问,“长染是祭山灵,我要见长染,长染在哪儿” 樊朗眼睛像是漫上一层血雾,声音嘶哑,他在床边哑声说,“我要带殷离回殷山,他们一定能救他,告诉我回去的方法,殷唯” “呵呵,不可能,族长早就说过,殷山只出不进,我们是生是死都和他们无关!” “我不能看着殷离就这么死去!你懂不懂!”樊朗抬高声音,胸口压抑着沉重的喘气,他看着殷唯,抓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说,“我求你告诉我。” 殷唯勾勾唇角,从他的桎梏中退出来,他看着一边的祈苍冉,低声说,“你可以陪他去死。” 樊朗猛地睁大眼睛,眼中盈满血雾般的水,他缓缓跪倒在床边,发出低声的笑声,“好好好,我陪他,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樊妈在屋外猛地伸手捂住嘴巴,呜呜的哭了起来。 樊家第一次有这么多的人,只不过,没了话语,没了交谈。 两天了,笼罩在殷离身上的薄雾越发淡薄,床上的人无声无息,脸色苍白,竟不像一丝活人应有的气息。 “你哥他都好几天没吃东西没休息了,你……帮妈去劝劝他” 樊琳眼睛微微肿着,摇摇头,咬着下唇,问,“妈……殷离哥怎么办” 樊妈拍着樊琳的头发,“妈也不知道,殷离要是……要是有事……樊朗怎么活下去。” 屋中只有樊朗了,他像雕塑一般靠着床,坐在地上,神行憔悴,连空气中微弱的呼吸也只有他一个人的。 不是没有谁活不了,只是,怎么能淬不及防的离开他,就像生生带去他的半条命,剜去他的肉,剃掉他的骨,那般的让人难以接受。 樊朗曾经想过,以后要找一个人,和他相爱,对那个人很好很好,宠着疼着,像爸妈一样,偶尔吵架,但总会下一瞬间就和好,然后一起白发。 他们如果可以,就生两个孩子,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夏天带他们世界各地去旅行,冬天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谈天说笑。 樊朗遇到殷离开始,他所过的每一天,都是他曾憧憬向往过的。 周末的时候在床上温存,睡懒觉,晚上在电影院换着不同的电影边看边睡,在黑暗中偷偷亲吻。 在高架桥上开车兜风,大声放音乐,尽情撒欢。他们去黄河边看泄洪,波涛汹涌,沙子扑满脸颊,嘴里抱怨,脸上带笑。 殷离的温和,坦然,自信,善良,快乐,让樊朗都感到温暖,让他感觉到,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该是多么的美好。 从遇见他开始,他的每一次开怀大笑,都是他带给他的。 从遇见他开始,他每一次伤心绝望,伤口,都是他带给他的。 不是没有谁活不了,只是,没有你,我的世界都变成了黑白,无端的地域,从此受尽磨难。 韩朔每一次问韩畅远,“长染会回来吗” 韩畅远都会回答他,会的,一定会的。 一问好多年,从青丝到华发。 樊朗死死按住自己的嘴,不让呜咽声发出来,却是忍,都忍不下来了。 相隔近日,再见昔年。 又下雨了,今年的雨特别多,每次都很大,落在地上,浇在心口,生生震耳。 晟夏的声音从风雨中传来,夹杂着远行的疲惫和兴奋,他拿着电话在大雨淋漓的路口大声叫唤,“快带殷离来我家,你的家人,所有人全部都来” 汽车转动的轮子将泥点和雨水都甩向远方,雨声弥漫的世界,朦胧,看不清未来。 樊朗将殷离抱在怀里,小心的避开伤口处,用薄被盖着,他低头看殷离,和他身体相碰的地方如冰水一般的凉。 樊朗想,殷离怕疼,就算不叫唤,一张小脸也皱成包子的褶,这么重的伤,现在却没有丝毫反应,他望着他,心里疼的厉害,被冰凉的肌肤所渗透在心骨的疼痛。 怎么能忍心看他受伤,怎么忍心看他生死未卜,昏迷不醒,明明他应该放在手里捂着,胸口揣着,口中含着的人啊。 晟夏的别墅大门被猛地撞开,风雨呼呼的刮了进来。 念了法术将数十张符纸随即便贴在门上,一时间,窗外的风景顿时变成了熏黄的落日,瑰丽奇幻。 樊妈和樊爸惊讶的看着外面,韩朔现在看起来正常了一些,他给两位老人解释,“不用怕,这里是离儿的朋友家。你们要相信虽然我们不是普通人,但是对您绝无害心” 樊妈摇头,叹息,“没事,我也只是想殷离那孩子好起来,剩下的事余下再谈” 晟夏已经将房间布置好了,空荡的屋中有一只红木大床,床的四周贴满符纸,符纸无风自动,上面的诡异图案泛着鲜红的痕迹。 屋中坐着一位老人,胡子花白,半垂,他握着一只造型奇特的树根做成的拐杖,仙风道骨的模样。 殷唯见了那人,突然就哭了,像小孩一样跑过去,跪在老人的腿旁,梗咽,像一只小鹿般委屈,大声哭喊,“族长,族长,您救救殷离哥哥” 谁都没有想到晟夏竟然进了殷山地界,还把族长殷润也接了出来。 晟夏看着这一幕,莫名的心疼又有点好笑,他可不是把人家接出来的,他是连蒙带骗,把人家忽悠出来,告诉人家殷家那几个兄弟在殷山外全部死于非命,并且已经被人知道了祭山灵的存在,巴拉巴拉巴拉,连蒙带骗,夜里就带着族长蹿了。 二十年前,殷长染离经叛道,与人生子,最后被迫回到殷山,命丧殷山,但那起码,孩子们的尸骨都还永存殷山。 那日也下了那么大的雨,几个孩子跪在殷山脚下,大雨磅礴中,族长殷润说,永生永世都不得再回殷山,是生是死都与殷氏无关。 殷离说他无父无母,可他有族人,有如同父亲的族长,受他教诲,一生安然。 殷润颤巍巍的摸着殷离的脸,颤着声说,“你和你父亲真像,都犟的不行。殷山中待着好好的,非要受罪,最后爱上人,让自己丧命于灵源耗尽。” “族长,您救救殷离哥哥,我们错了,只要您救救他,我就和您回去,永远都听话” 祈苍冉心里一疼,想去将殷唯拉起来,殷唯趴在殷润的腿上,扭头看着他,脸上尽是眼泪,直到这个时候,祈苍冉才发现原来殷唯只是个孩子,遇到伤害,遇到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会怕,会哭。 樊朗走过去,跪下来,向他猛地磕了个头,哑声说,“我是殷离的爱人,族长,请您救救他”话毕,又是狠狠的磕在地上。 樊琳跑过去扶住他哥,小心的跪下来,红着眼睛说,“老爷爷,殷离哥是我哥的爱人,他不能离开我哥” 樊妈和樊爸也相互搀扶着走过去,樊妈扶着樊朗,红着眼睛,直抹眼泪,“老人家,殷离是个好孩子,您救救他,我们樊家永生不忘恩德。” 殷润从来没有与人接触过,在他印象中,离开殷山的祭山灵都是因为人而最后命数耗尽,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人,会因为一个祭山灵去恳求他。 殷润握着拐杖站起来,他将殷唯和樊朗樊琳扶起来,看了眼晟夏,说,“不是我不救,而是我也并没有把握。长染,就是殷离的父亲,他诞下殷离之后灵源严重的消耗,我问他是否有办法,长染说,人的意识能取灵源给予祭山灵,但却会作用于和那人相亲的血缘之人,即是如此,那血缘也定能反作用于灵源,只可惜当时他离开那人时,那人已经众叛亲离,对他,也定是怨恨的极了,更别说救他了” 这话是说给樊朗听的,却也是说给韩朔听的。族长殷润从没有见过韩朔,殷离从不知道殷长染临终的话,而他现在道出,将殷长染的最后一言道给韩朔,冥冥中的机缘巧合,不知是苍天之愿,又或者是殷长染地下有灵呢。 韩朔潸然泪下,几欲站不稳,韩畅远扶着他坐下来,他掩面流泪,口中念的却是,长染,我的小染,你真傻,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从来都没有。 第七十六章 揍人不解释 空荡的屋子里,一时沉默。 族长殷润又缓缓道,“长染的孕灵孕育成子,灵源也耗尽了,所以就算有办法,也无力回天。 晟夏一拍手,“天时地利人和。殷离命不该绝。”他看大家都看着他,耐心解释,“殷离现在灵源稀薄,就靠着身体里的孕灵撑得一口气。殷族长说的血缘,韩朔是殷离的亲生父亲,樊朗是他的爱人,樊朗的家人也全部都在,你要的道法师我们这里有两个,这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殷润望着床上的气息淡薄的殷离,深深叹口气,这一定是殷长染在天有灵,殷离命不该绝啊。也许他早就意识到由他的孕灵孕育的孩子也定是和他相像极了,离经叛道,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众人各自去准备需要的东西,书房中,樊朗给二老跪下,将殷离的事前前后后讲给樊爸樊妈听,以及韩朔和殷离的关系,殷离的身份。 两位老人听完后皆是震惊。 樊妈问,“孕灵孕育成子……那殷离他……他……你们”一句话问不完整,惊讶的无法说起。 樊朗点点头,“因为孕灵会消耗殷离的灵源,灵源会带来祸事,我没有办法,只能先将殷离留在家里,爸妈,这些天,我不在,谢谢你们照顾他” “殷离是个好孩子,我们看到了。樊朗,你出去吧,需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爸妈一定会帮你,不会让殷离出事。” 樊朗刚一出去,樊妈突然眼睛冒光,拉着他爸兴奋的说,“所以说我们有孙子了?” 樊琳也被他哥的话震惊的无法置信,还没有回过神,听见她妈这么一说,脑子一转,也跟着笑起来,说“妈,我就说殷离哥是个活宝贝。对了,您该不会因为是这孕灵才同意我哥他们的吧” 樊妈嗔怪的瞪一眼樊琳,叹口气,“不是,我知道殷离是个好孩子,但就是因为也是个男孩,心里无法接受。不过他和樊朗这么要好,妈怎么都让他俩分不开。你哥他那段时间难受的夜夜睡不着觉,在阳台吹冷风抽烟,我都看在眼里,我啊,其实早就想通了,分不开就不分了。你爸说的对,就算是个姑娘,也不一定就能生孩子,妈也就是怕以后你哥跟人分手,他自己孤单一个——” 樊爸连忙安慰她,“怎么又哭了,我们还要存着力气救殷离呢” 晟夏将樊朗带进一个没人的屋子,樊朗刚一进门,晟夏的拳头就招呼过来,樊朗反应过来,只是避开一次,便站着不躲不让的让他狠揍,踉跄摔倒在地。 “我把殷离交给你,你就这样对他!” 一拳狠狠打在胸口。 “你看看他手腕上的伤口,再狠点手腕就要废了!” 一拳砸在腹部。 “他为了你干了多少事,你配吗,我问你,你特么配吗” 一拳锤在腰肋处。 “你对得起殷离吗,你总是伤害他,早知道会这样,我早就带着殷离出国了,找谁都特么不找你!”晟夏的拳头被樊朗一手握住,樊朗猛地甩开他的手,吐了口血吐沫,他眼睛通红,胡子拉碴,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他哑声说,“殷离是我的,谁都不能带走。” 晟夏拍拍身上,爬起来,恨不得再用脚踹上几脚,不过他不敢打在脸上,还指望他来救小孩呢。 殷润看着晟夏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殷离的床边,殷润用拐杖戳了戳晟夏的胳膊,“活该。” 晟夏立刻笑着说,“我活该,不过能把您骗出来救殷离,就行了” 樊朗端着盆热水走进来,和晟夏对视一眼,他走到床边,将殷离身上肩膀处缠着的纱布小心的剪开,里面露出黑红的皮肉,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 身上到处都是火烧的擦痕,手腕处的勒痕也非常的严重。 樊朗第一次看见殷离的伤口时,一向持枪丝毫不动的他竟然手抖的无法下手,每看一次,疼一次。 晟夏别过头,曲起一条膝盖,手搭在膝头,眼睛微红,轻声骂了句,“你大|爷的” 将殷离身上的伤口露出来,樊朗弯腰在他额头一吻,退后了。 晟夏和韩畅远迅速将写好的符纸分别密密麻麻的贴在床上,墙壁上,然后各自念出口诀。 ——天道法则,一斩恶念,二斩善念,三斩自我,弟子下血咒,冥请天灵,入人间,血祭苍天,救殷离! 房间中的符纸呼呼啦啦飘动起来,发出瑟瑟的声音。 樊家人和韩朔皆围着床席地而坐,紧紧闭着眼睛,殷唯和殷润站在床边闭上眼睛,唤出灵源,侵入樊朗樊琳和樊家老人的脑海中,另一只手指向殷离,化为灵源,试图从其他人的意识中抽取对殷离有用的灵源。 殷唯和殷润额头出了细密的汗,可探入人的脑海中的灵源却迟迟无法从中剥离,床上的小孩脸色发白,身上蒙上的绿雾越发的淡薄,伤口也没有丝毫愈合的反应。 殷唯艰难的说了句,“不行。” 殷润立刻轻喝一声,“拉起手!晟夏,祭血!” 樊朗等人交握住双手,脑中尽是嘈杂声,刺耳的声音,让脑仁一阵一阵发疼。 晟夏迅速掏出匕|首在几个人手背划出血液,滴入符纸中,将符纸贴在殷离的心口,他刚做完则一切,突然从殷润和殷唯的手指尖绽放出无数闪耀的灵源,顺着殷离心口上的符纸源源不断的注入。 如果此时有人睁开眼睛,一定能看到殷离的身上被笼罩出一层如同山间妖灵一般幽绿晶莹的颜色,轻盈闪烁的光点化成一道道流进殷离的身体。 在那团均色的灵源的深处,有一团不同颜色的团子,略微比其他的灵源暗上一些,在半空中浮起来,绕到樊朗的面前,在他周围欢喜跳跃,如同有思想一般,好奇的围着樊朗转来转去,一个巴掌那么大的荧光团子,跳来跳去,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殷唯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被殷润给拍了一巴掌,他赶紧笑着闭上眼睛。 一个小时后,祈苍冉迅速进来将两位老人先带到休息室里,给他们检查身体,樊朗快步走到床边,床上的人依旧脸色苍白,但肩膀上那块黑血烧焦的皮肉却颜色淡了一些,隐约有了一丝的愈合。 殷润擦着汗水,说,“三天,每隔三天一次,需要多少次我也拿不准,不过按照这样看来,伤口是在一点一点愈合。” 半个多月后,殷离肩膀上恶兽的毒液已经全部消失了,只留下缓慢愈合的伤口。 殷润走的时候,将樊朗带入屋中,不准他人进去,他问他,“祭山灵的灵源有限,你愿意和殷离共享生命吗?” “我愿意,我不会让他离开我,不会再让他……受伤难过了。” 殷润满意的点点头,才缓缓告诉他,他可以将殷离身体中的灵源换成一半的血液,这样他才不会与寻常那般经常需要灵源。 不过这一半的血液需要樊朗来提供。 殷润走出房间的时候,原本精神抖擞的仙风道骨,看上去更加老了许多,晟夏担心的问他有没有事。 殷润怒瞪了一眼他,“人老了,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快给我送回去!” “好嘞”晟夏没有想到,这一送,他在殷山活活走了三天才走出来,被整的太惨了。 生活好像回到了原点。 捉鬼的捉鬼,考研的考研,抓小偷的抓小偷,该唠叨的还是天天唠叨。 不过,殷离却是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虽然伤口在一点点的好,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但却没有醒过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晟夏的别墅特别的大,小二层,房子一天睡一个屋,两个星期都睡不完。 殷离被晟夏强烈要求留在了他家,殷唯也搬了过来,离学校远就远吧,无所谓。 他们发现个好玩的事。 每次,夜里,樊朗在殷离身旁睡下的时候,殷离就会无意识的贴过来,滚进樊朗的怀里,等樊朗也睡着的时候,两个人相互依偎的胸口会冒出一团暗色的荧光团子,将两个人全部笼罩在淡绿的薄雾之下,然后那团子就满屋的扑腾,转来转去。 晟夏和殷唯躲在门边,偷偷的开一条缝,看着屋中幽绿的荧光闪烁。 “是不是又圆了一点?”殷唯小声说。 晟夏爬在他背上,往屋里看,“难道这就是长胖了?” “不知道。你说就这么一团,怎么以后养成孩子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过。” “你都要老了,还不生?” “滚,我正直壮年。” “哎哎,你看它在看我们” “他就是一只光团子,哪里有眼睛!” 晟夏一脚踹上殷唯,殷唯嗷的一声叫起来。 樊朗睁开眼睛的瞬间,屋中的荧光顿时消失了,不过那仅存的一点绿色却也让他看的清楚,樊朗瞪着他俩。 那两人滚进来,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打扰你睡觉了,我们就是来随便转转啊,你别在意,你接着睡,真的” 樊朗,“……” 殷唯捂着被踢疼的地方抱怨,“你干嘛动不动总是欺负我” 晟夏一瞪眼,“就欺负怎么了,那个祈什么的都能欺负,我为什么不能欺负” “不能就不能,你跟他比不了” “我还是你哥呢” “我哥床上躺着呢,用不着你教训我” “嘿,我还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 晟夏说着就要去挠殷唯的痒痒肉,殷唯叫一声满屋子的跑。 凌晨三点,你们就真的没有看到樊朗那张怨念的脸吗。 “要吵出去吵”樊朗低声轻喝。 “听见没,说你呢” “说你嘞,老人家” “你说谁老呢,你欠揍是不是” 床上的人动了动,伸手揉着眼睛,迷糊的坐起来,懒洋洋的从背后亲昵抱住樊朗的腰,哑声抱怨,“你们好吵,我都睡不着了” 樊朗,晟夏,殷唯:“……” 第七十七章不要脸的小妖精 凌晨快四点了,屋里人头拱来拱去。 樊朗吓得赶紧翻身坐起来,扶住殷离的胳膊,问他,“殷离?阿离,你醒了?身上还难受吗” 殷离眯着眼睛,困得不行,被几个人吵的烦,懒洋洋的爬进樊朗的怀里,闭着眼说了声,“疼、吵、渴” “去倒水”晟夏盯着殷离,用手肘戳一下殷唯,吩咐道。 殷唯可舍不得离开,他还想好好看看他哥,问问怎么样呢,“你去。” 晟夏嘿了一声,作势要抓殷唯,殷唯咋咋呼呼叫起来。 樊朗给殷离盖好被子,让他舒服的躺下来,瞪了他俩一眼,轻声对殷离说,“我去,你先睡,马上就好了,乖” 殷离闭着眼从被子里伸手抓住樊朗的脖子,勾住,然后把自己吊起来,半阖着眼睛亲上去。 殷唯,晟夏,“……”所以是他俩是透明的? 殷离搂着樊朗的脖子,将他压下来,按到床上,自己在他怀里找了个地儿,眼睁都不睁的吩咐,“晟夏,倒水。殷唯,睡觉” 殷唯,晟夏,“……”原来他俩不是透明,是留着伺候两位大爷的。 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床头一盏微弱熏黄的小灯。 樊朗摸着怀里人的脊背,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了。 殷离头靠着樊朗,像只猫一样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哼哼。 “怎么了,不睡了?” 殷离在黑暗中打个哈欠,咕哝,“睡不着了,就不想睁眼” 樊朗在被子下摸到他的左手,用指腹轻轻摩擦上面伤痕,已经结了粗粝的口子,一道横跨手腕的红血口,“疼吗” 殷离张口咬住他的喉结,狠狠咬一口,才缓缓说,“不疼了。” “阿离,你后悔吗”他问。 为从遇到他开始,身上的每一处伤疤。 殷离睁开眼睛,仰脸使劲瞅了瞅樊朗,他下巴冒出青胡茬,脸色看不清楚,声音里掺着喜悦和疲惫,殷离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不如就把你对我做的事,让我也在你身上做一遍”殷离说话慢慢悠悠,懒呼呼的哼哼。 “好,你想做什么都行。” 殷离半晌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微哑的问,“我睡了很久了?” “七十六天” 殷离一愣,砰的翻身做起来,又被樊朗给按下去,乖乖躺好,“快三个月了,学校里的事,导师还要找我,我的书还没有看,我还要考博士,啊啊啊,这么长时间” 从初夏到夏末,一个季节都要过去了。 樊朗安慰的拍着他后背,“没事,学校我已经帮你办休学了,你那老师答应我明年初春的时候,你可以参加考试,过一段时间你再联系他进行答辩,考不上了我养你” “你才考不上呢,我做了多少卷子,你别咒我”殷离生气的哼哼,要自己翻身不理他了。 樊朗连忙扶住他,“别动,肩膀上的伤口刚结疤,别乱动。” 殷离眨眨眼睛,握住樊朗的手按到自己心口。 樊朗,“……”他一愣,说了句,“不大” 殷离噗的笑出来,笑得咳了两声,刚醒过来,嗓子都哑着呢,笑眼瞪他一眼,在床上像鱼一样扭来扭曲,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你要看看它吗” 樊朗知道他说的什么,手抚上他的脸,掰过来,轻声说,“我看见了。颜色很好看。” 殷离满意的点点头,“我的孩子颜色就是好看。” 樊朗,“……” 这对话到底哪里不对? 殷离一笑,小白牙露出几颗,因为伤病刚愈,薄唇微微泛白,笑容温温柔柔,眼里却满是得意和温暖,樊朗心里跟着疼,七十六天,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的活着,想着殷离醒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要他。 他从来都不敢想,殷离要是醒不过来了,该怎么办,怎么办,让小孩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看不到世界上有多少关心他的人。 他数着天数过,数着分秒过,过的痛不欲生。 樊朗唤了一声殷离,声音从胸口发出来,闷闷的,涩涩的,像破旧的风箱发出来的声音,沉闷,压抑,难受。 殷离翻身爬在他身上,低头看他,凑过去亲亲他,安慰般叹口气,“真想和你做”说完,睁大眼睛,看樊朗有些窘迫有些兴奋的别开头。 殷离用膝盖碰了碰顶着他的地方,眨眨眼睛,躺下来,枕在樊朗胳膊上,“唉,可惜我身体没力气。我怕你做了之后,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我明天起不来怎么办,唉,好烦,还是睡觉吧”说完自己闭着眼睛立刻躺好,乖乖的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樊朗,“……” 快要入秋的早晨是最舒服的,阳光正好,不冷不热,只穿着一件单衣就能肆意活动,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 别墅外的大树还正绿的浓密,阳光从枝桠之间照进晟夏家大的不像话的阳台上。 晟夏和殷唯眼下挂着黑眼圈,站在屋里瞪着阳台上正窝在那软和宽大的秋千摇椅上,端着精致的小蛋糕,听着音乐,看着风景的人。 晟夏脚下穿着凉拖鞋,大白脚趾头一阵乱动,从脚趾到头发丝都在纠结,他扭着脸的问殷唯,“我要过去抱他一下,以祝贺他大病痊愈,刚刚醒来吗?” 殷唯挠着头发,身上的t恤歪歪扭扭的挂着,仰脸问他,“你觉得他有病人的自觉吗” 殷离朝他俩招招手,“早上好呀” 两个人摇摇晃晃走过去,晟夏蹲在他面前,伸出爪子摸摸殷离的额头,“不烧啊。才刚六点啊!我凌晨四点才睡的啊!” 殷离耸耸鼻子,“谁不是啊” “可是你睡了两个月啊!” 殷离翻个白眼,樊朗刚好从厨房拿出煎好的南瓜饼给他换下蛋糕,举着杯子喂他喝刚刚压榨的西瓜汁,一个夏天都快过去了,小孩还没有吃西瓜。没有吃过西瓜的夏天不是完美的夏天,一大清早樊朗就起来买食材给他做饭做零食了。 “我们的呢?” “自己做”殷离哼哼。 樊朗用脚把他俩踢开,把拿过来的衣服准备给殷离换上,他们等下要出门,殷离非要出去,拦都拦不住。 晟夏和殷唯怨念的瞪着秋千摇椅上的小孩,虎视眈眈。 樊朗打算给他们家的换衣服呢,杵在这里干嘛,“去厨房,吃完再过来。” “好嘞,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残忍的。”晟夏开心的揪着殷唯走了。 樊朗给他换衣服,让抬手,抬手,让仰脸,仰脸,很是乖巧。“我们过几天去也行” “不行,我怕阿姨叔叔担心,我要先去解释解释,说我真的不是怪物”殷离咬着南瓜饼美美的吃着,他突然叫了一声,“你妹高考了吧?分数出来了吗?” 樊朗点点他的唇,将上面的碎屑弄掉,“考完了,还没出来,就这几天了。”他想了想,说,“其实你不用解释了,我爸妈已经全部知道了。” “全部?包括什么!”殷离瞪起眼睛,将吃了一半的南瓜饼塞进樊朗嘴里,樊朗咽下去,摸摸他的脑袋,“包括你就要给樊家生个孩子了” 殷离,“……” 第七十八章 满月没好事 殷离这次总算是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媳妇见公婆的感觉了。 他别扭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碗里堆满了饭菜,而樊家一家人却还不亦乐乎的往他的碗里夹菜,像小孩一样哄着。 殷离趁樊妈和樊爸说话的机会,将碗迅速和樊朗换了一下,樊朗碗里只剩半碗的米,他立刻捧起来埋头扒米饭吃。 樊琳端着饮料偷乐,故意咳了两声,殷离立刻朝她眨眼睛,拼命的使眼色,无声的张口说,“不准笑” 樊朗在桌子下捏捏殷离的腿,低声说,“我妈是怕你吃不饱,好久没见到你,瞧把你吓的” 殷离用碗遮住脸,拼命的瞪他,“太多了,我吃不下,而且,碗里好多肉” 他就算不是诡妖,也算是与草木同根同源,有见过草吃肉的嘛!吃肉的草都不是好草! “阿离啊,你都吃完了?来,把最后一块排骨也啃了去”樊妈说着顺手就将一大块红烧排骨放了进去,满心开怀的扭着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进厨房去。 殷离瞪着排骨,眨眼,又眨眼,樊爸笑着说樊朗,“你妈就是这样,恨不得把吃的都给你们,阿离看来是不喜欢吃肉,樊朗,你别乐了,快帮阿离吃了,给你妈刷碗去。” “得嘞,我们家这一来又多了一个小祖宗。” 平常家里就樊琳一个宝贝,现在又多了一个,活不让干,就负责吃就行了,这吃也好多讲究,樊朗家里活干的勤快,只要没事,家里的东西都是他收拾的,比樊妈还利索。 将樊妈赶了出来,一个不留神,殷离就溜进厨房了,在小厨房里左瞅瞅又看看。 樊朗围着围裙,擦锅,刷碗,收拾灶台。 “没见过啊” 就是没见过啊,上次栓的那根链子就走不到厨房这边来,去哪里看啊。 樊朗站在案抬前,他穿着亚麻色的t恤,后背宽敞结实,殷离偷偷瞄一眼外面,然后伸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怎么了,撒娇呢” 殷离趴在他背上,闷闷说,“从背后看怎么看都是一个好男人,身材真好,个高,肩宽,腰窄,倒三角,还会做饭,洗衣服,样样精通。” 樊朗笑起来,“你嫉妒我啊” 殷离本来想说自恋吧,转念一想,还真嫉妒啊。 樊朗手上还沾着泡沫,自己在殷离怀里转过身,盯着他,“你应该嫉妒和我在一起的人。” 殷离仰头,美美一笑,然后凑过去去亲他。 没一会儿,他松开手,露出个这样的表情:╮(╯﹏╰)╭ “你一副嫌弃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樊朗问。 殷离站远两步,呸呸两声,哭丧着脸说,“有肉味儿,我受不鸟。” 入了秋的那轮月,又近又亮,浅黄的光晕遥遥照在铺满银辉的街道上,空气中多了几分闲凉的冷意。 韩畅远将窗户关上,低声道,“爸回去睡吧” “近月了。”韩朔看着天边的月色,说了一句,然后披着衣裳走到沙发边,问“你有见过离儿吗?” 韩畅远摇头,“不过我听樊朗说,刚醒过来了,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韩朔发出一声叹息,经年的无奈和落寞在这声叹息中辗转成了窗外的一抹月光,消失在清风冷月之中。 “离儿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我。他还是恨我吧” 韩畅远蹲下来,将热水放进他手中,叫了声,“爸,不怪您,真的。” 他等了二十多年,辜负了韩畅远的妈妈,却也没等来殷长染,他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了,韩畅远,殷离,父母,每个人,因他受牵连。 殷长染是他命中的劫,从来到他身边,到如今彻底离开,他终于清醒了,却也终究失去了,殷离不喜欢他,不想见他也是应该的。 “近月了,你去将红血绳布下吧,外面的恶灵也该有动静了。” “好” 熏黄的月色在天边安静的垂暮,浅金的光辉笼罩着深蓝的大地,从地面升起一种淡淡薄薄的白雾,缓缓和月色融合。 樊琳的成绩考的很好,很顺利的报了军校,樊家两个孩子,终于都长大了,再也不用担心了,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家里的老夫人和老先生出去遛弯炫耀闺女去了,樊琳也跟同学出去聚餐,家里终于没人了。 殷离被樊朗按|在卧室的小床上|亲|吻,吻的连气儿都不让喘。 “放手,在你家!唔唔,艹” “不准说脏话”樊朗伸手钻进小孩的衣裳,隔着衣裳将他的肌理细细摸了个遍。趴在小孩身上耍赖,低声闷笑,“我以前就特想带媳妇回来,就在这张床上做。”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7节 殷离沉在被窝里懒懒的问,“以前是多久?” 樊朗眯着眼睛,手下不停的揉搓,“从初中开始。” “卧|槽,你变态吧。”殷离惊讶的大叫一声,贱兮兮的说,“你从小都那么流|氓啊” 樊朗低声笑骂一句,手摸到殷离后腰处,不停的做妖,“我那时候不认识你,要认识你,早就上了你,让你成为我的人,然后一起长大,跑去外国结婚,搁一起一辈子” 殷离翻身搂住樊朗,仰头将自己送上去,一副成就大义的模样,“来吧,让樯橹灰飞烟灭” 晟夏觉得最近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不是公司的生意,是道上他那点小爱好,都快被别人抢光了。 明明已经是满月,人间应该会出现大量恶灵和诡妖出来吸取天地灵源,这种时候,每每就是他们这些道法师收灵捉妖挣大钱的机会了。 晟夏这人吧,向来不喜欢碰到恶灵,那东西身上本就怨气冲天,自己喜欢把自己弄的恶心巴拉,肠子肝子流一地那种。 人就怕这种东西,又恶心又怕,晟夏也是人啊,就算他不怕,也恶心的不行。 所以他就好抓点害人的诡妖,替人做做法师之类的。 这一段时间,他有好几次捉到一只诡妖,布下几天的阵法,总是要在最后半夜收网的时候被人半路劫了道,猎物不是消失,就是被什么东西当场吃掉。 而且怨气太大,他不想也懒得去接触,就这么算了一次又一次,发现不对了。 不能总这么搅坏别人的生意不是。 半夜快一点了,晟夏点了只烟,坐在荒野的一块石头上,抬眼看着远处被他锁在符咒网下的一只诡妖,死死的盯着,他非要看看是谁不上道,一次一次捉他的东西。 从十点等到现在,晟夏又冷又饿,重要的是还没人说个话,聊聊天解闷,叫殷唯,殷唯和那个什么白衣大褂闹分手,叫殷离,殷离早就被人折腾的话都懒得说了。 天边的月亮格外的又圆又亮,金黄的玉盘溜边嵌着一层深蓝光晕绣边,原野的月亮已经快要接近满月了。 凉薄的白雾从地上升腾,冰凉如骨,晟夏裹着军大衣在风中瑟瑟发抖,惊讶的看着远处升起的白雾越来越高,越来越浓。 一声凄厉的叫声在耳边刺目的响起来。 晟夏连忙扭头看网中的诡妖,却惊讶的发现,地面的白雾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爬满了诡妖的全身,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灵符,烧!”他迅速的将灵符点燃,试图照亮白雾中的东西。 地上的起伏不平的土堆留下一滩一滩血液,那股雾气缓缓散去时,网中的东西已经不见所踪,只有残留的几张破损的符纸。 晟夏愣了愣,呸了一声,咬牙大骂。 第七十九章 陪你值夜班 殷离爬在桌子上,一侧头,就能看见横跨了警察局办公室半面墙的窗户,外面,天色湛蓝,大骨朵的白云无风自动,如同漫画中风景一样的颜色。 樊朗在刑讯室中,他在等他,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了,办公室中没几个人。桌子的抽屉里装了一抽屉的零食,巧克力,薯片,话梅糖,整齐的大包小包排着队。 怪不得樊朗走的时候叮嘱他无聊的时候翻抽屉,在这儿等着他呢。 “咿呀,书?”殷离嘴里咬根棒棒糖,低头,有个到他膝盖的娃娃抓住他的裤腿,大眼睛水灵灵的瞅着他。 殷离用手指戳戳他的小脸蛋,问,“你是哪家的娃娃呀?” 那娃娃刚学会走路,晃晃悠悠,像个小企鹅,高兴的指着殷离手里的棒棒糖,“糖糖,糖糖” 殷离拿着糖糖糖凑近小娃娃的嘴巴,摇摇头,“你的嘴巴太小了,你不能吃。” “糖糖,糖糖”小孩看殷离不理他,撇撇嘴巴,固执的指着他的棒棒糖,还没等殷离耐心教导,小娃娃突然指着窗外摆手叫起来,两只小脚丫不停的乱动,像跳舞一样,兴奋极了。 “娃娃,大娃娃” 殷离扭头看了一眼,外面什么也没有。 他在抽屉里翻找,“你等等,我看看你能吃什么。嗯……好像没有你能吃的啊,你这么大能吃什么?” “娃娃,大娃娃,飞飞” 陈都匆忙跑进来,看见孩子,放了心,大步走过去,抓住小孩放在腿上,“一会儿不见你就跑,吓死爸爸了。” “她看见我吃东西了。你看看她能吃什么”殷离笑着说。“原来这是你的孩子啊,都这么大了。” 陈都是樊朗的同事,因为一些案子是见过的,陈都抱着孩子不好意思的说,“是啊,都快九个月了。她就是贪吃,别理她。樊哥还没有出来?” “没有,我等他就行。” 陈都点头,“六点了,那我先下班了,她妈妈打完文件了” “没事,走吧,明天见。” 陈都抱着孩子,让她给殷离再见,小娃娃朝殷离挥挥手,努力的笑着,指着殷离的身边,说,“书书见见,娃娃见见” 殷离看着他们走出去,听见陈都对小孩说,只有叔叔,哪里有娃娃?你就是娃娃呀,小笨蛋。 半个小时后,樊朗才终于从办公室里出来。 殷离正用他的电脑刷微博,瞧见樊朗出来,立刻指着微博上的段子说,“你看,最近是不是很流行恐怖照片?就是拍一张照,然后p上鬼影,说自己遇见鬼了。” 樊朗大巴掌揉揉殷离的头,“小孩玩的东西,你也想玩?你直接找小白合拍一张就行了,都不用p” 他接了杯水,坐在殷离旁边问,“想吃什么?我今晚值班,你非要来陪我” 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了,殷离噌的一声跳过去,坐到樊朗的腿上,低头亲他的嘴。 “算不算是办公室偷|情?”亲完之后啧啧嘴巴。 樊朗把水凑到殷离嘴边,让他喝,低声说,“你就会胡闹。你都不怕办公室里有摄像头” 殷离一惊,吓得立刻站起来左右的看,大叫道,“不会吧,被拍了吗?我怎么知道啊,你也不制止我。” 樊朗搂住他的腰往怀里带,“亲都亲完了,现在知道怕了。”他捏捏殷离的左手,上面的那道横跨手腕的疤痕在殷离不经意间露出来,樊朗养成个习惯,总喜欢将他的手捏在手心揉搓。 “想好吃什么了吗?” “吃涮菜吧,我特想吃。阿姨不是也喜欢吃吗,要不要给他们打电话?”殷离不客气坐在他怀里,在他腿上蹭来蹭去,刷手机准备找一家附近的饭馆。 “不用了,我妈他们应该都吃过了。你也改口吧,叫声妈让我妈高兴高兴。” 殷离噌的又站起来,边低头整理衣服,边小声的说,“我不习惯嘛。走吧走吧,你妈就是我妈,我不叫也是。” 有学校的地方,餐馆就特别的多,小吃,涮菜,小火锅,到处都是。 殷离和樊朗找到个地儿,刚坐下,进来一对情侣,坐的离殷离不远,那男的说,“要不然找人来做做法事吧?” 女孩大概有十□□左右,和男的一样的年纪,神情疲惫,看人的时候眼中满是戒备,她低着头,长发贴着耳鬓垂落下来,“我不知道……我还害怕,一定是报应……” 男孩低声安慰,“别怕,打胎的人多了,没事,肯定是你心理作用。” 女孩抬起头,殷离看见那女孩脸色刷白,散着的长发将脸庞映衬的更是苍白,殷离微微皱眉,总觉得女孩看起来过分虚弱,她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问男孩,“你不能陪我吗,我不敢自己睡。我看见它……满身是血,往我腿上爬” 樊朗将醋给殷离放好,把筷子塞进小孩手里,“好了,快吃,晚上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十一点才下班,晚上冷。” 殷离皱皱眉,低头吃饭,“不行,我都说了我要陪你。快吃吧,我自己在家也没有事,刚好陪男朋友,不行吗” “好好,我是怕你晚上待在这儿无聊,我晚上要在档案室整理档案,你要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了,多吃点,等会买点小吃带回去吃吧。” 身后传来几声细微的哭泣声,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事在高中大学发生太多的次了,怀孕,打胎,分手。 两个男人吃饭就是快,二十分钟就匆匆吃完了,殷离和樊朗慢慢悠悠往警察局走,刚好天色也暗了下来,夜色初醺,夏末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凉凉薄薄。 在垂下的柳枝的街道行走,闲来无事,能和爱人一起散步,也是难得的回忆,我在你的城市,走我们走过的路。 樊朗看殷离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很不老实,笑着呵斥,“不能好好走路吗。你要是孕妇,孩子在你肚子里,我真不放心。” 殷离扭着腰,劲瘦的小腰上拴着皮带,黑色的休闲外套在他一举手就能露出腰间那一块细白的嫩肉。 “幸好它不在我肚子里”殷离捂住胸口,假装西子捧心状说,“我放心口捂着它,更宝贵了。” 樊朗总忍不住想戳他露出来的那截腰眼,趁着没人,长胳膊一把搂住他,将他搂在自己身边,让他老实待着,“现在刚好八个月过半。孕灵需要十六个月才能孕育成型,阿离,你必须要回殷山吗?” 殷离朝他眨眨眼睛,“还有八个月呢,这就舍不得我了?” “恩,舍不得。”樊朗老老实实的回答。 殷离抓着樊朗的手,安慰的按按他指节分明的大手,小模样特认真,说,“孕灵必须在殷山才能成活。祭山灵源于殷山,你不是晟夏那玩意儿,那里人是无法进入的。” 警察总局笼罩在夜色之下,门前看门的小警卫看见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樊朗递过去一根烟,寒暄几句。 刚走进来,殷离无意识的搓了搓手臂,这种地方果然阴冷,除却办公楼,负一层中也停留着临时案件需要的尸体,以及还没有认领归属的尸体。 走快脚步,进了办公室,就好多了,办公室里,灯火都开亮,樊朗给他电脑打开,水接好,嘱托道,“有电话响的话,必须去叫我。不要出去,有人来的话,问清楚是干嘛的,一般报案人是不会上楼的,听见了吗” 殷离心不在焉的乖乖点头,视线全被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视频给吸引着,樊朗从身后倏地搂住他,将脑袋扭过来,凑过去低头亲他,殷离顺从的张开嘴巴。 直到他喘不过气,才推开樊朗,擦擦嘴巴,小声抱怨,“我还没按暂停,都演过去了。” 樊朗被他气得发笑,用了力使劲揉揉他的脑袋,才大步离开了。 殷离拆开包薯片嘎嘣嘎嘣的吃,晟夏发来短信,他随意的看了一眼扔到桌子上,继续傻乐的盯着视频看的不亦乐乎。 窗外,月上梢头。 第八十章 半夜事多 屋中很黑,没有一丝光亮。 她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上有粘稠的东西,被子上像是有什么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冷,她伸手去摸,手心冰凉,湿润,粘稠。 她猛地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有什么从她的腿上爬上来,爬到她的肚子上,然后一滩水化在床上,她感觉了,很冰,很凉,腥味,是血。 一滩血,从她的身上,破肚而出。 凌晨两点,街上寂静无人。 一抹修长的身影如同静止般站在黑暗中,头顶明亮的月光被遮挡起来,男人抬头盯着二楼的阳台。 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然从玻璃窗中爆发出来! 男人迅速抽出身后的剑,一抹亮光从剑身轰的燃烧起来,将整把剑身都淹没在火海中。他盯着二楼的阳台,在一团黑暗的影子倏的闪出来时,剑上的火呲的一声朝那团黑影烧去。 像畜生一般的凄厉叫声响彻黑夜,男人眼睛微眯,死死盯着朝自己奔来的影子,在蹿上来的一瞬间,果断的出手,祭血,燃火! 晟夏揪着手里那团不听乱动的东西嫌弃的离得远了点,那团根本就看不出来形状的肉团是被打掉的胎儿,怨气很大,恰逢遇上满月,阴气更是久久不散,在世间贪婪的寻觅灵源。 如果细看,会发现就是一团还没有发育好的胎盘,身上血腥味极重,沾湿,怨气很大,只不过因为还未成型没有思维,阴灵能力虽强大,不过捉起来也好捉,毕竟没有智商的。 晟夏嫌弃的掂着那团东西,一手歪着脑袋打电话,“韩畅远,借你的黄铜铃铛用一用,我抓了只阴灵,丢进去几天,找个人我买个好价钱” 韩畅远和晟夏没有过多的交谈过,不过因为上次是晟夏主动联系他去帮助殷离,便有了来往,况且他与殷离关系不一般,也是应该。 “阴灵?你捉到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韩畅远那头显然是精神奕奕,没有一丝凌晨被打扰的困顿。 晟夏裹着军大衣蹲在路边,胎儿阴灵被他用符咒控制,在里面强烈挣扎起来。 二十分钟之后,一辆车冲着晟夏亮起车灯。 车上显然还有另外一个人,韩朔。 “哟,都没睡啊。” 韩畅远将阴灵收在铃铛中,“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日子阴灵越来越多了。” 晟夏裹着大衣在车上抖了抖,扒拉头发,听见他问,便说,“满月之日快到了,世间灵源充足,自然容易引得起阴灵大肆横行。” “你跟我们回去看看再说吧。”韩畅远开车,后座上韩朔突然问,“晟先生,你有见过阿离吗?” 晟夏坐在副座,咬着烟头,“没,那丫的天天跟他男人腻歪呢,见不着。” 韩朔恩了声,不再开口,晟夏从倒车镜中却发现他神情中的担忧和失落。 樊家。 殷离一向睡觉不老实,尤其是跟别人睡的时候,比如,樊朗。 这小孩特磨人,一脚搭在他腿上,胳膊横跨在他胸前,整个人都将樊朗压在怀里,每次樊朗都要将小孩换个姿势,从背后抱住他,搂怀里,压住腿脚,好好睡觉。 殷离闭着眼睛,身上泛冷,睡的很不安稳,自己将头埋在樊朗怀里,还冷的发抖。 樊朗醒过来,将被子压了压,却发现殷离脸色潮红,额头泛着冷汗,“阿离,醒醒,阿离。”他轻轻拍着他后背将他叫起来,用被子裹住脖子以下,想问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殷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哑声问,“怎么了” “是不是很冷?”现在还没有立秋,盖着薄被刚好,不会感觉到冷的,樊朗将床头的灯开到最暗,模糊能看见人脸就行。 殷离愣了愣,缓了会儿,终于清醒了,低声说,“不是冷,就是有点——” “有点?” “害怕。”殷离半阖着眼睛回忆自己睡着时候的梦境,发现却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做梦,只不过莫名从心底涌起来的惧意让他有些难受。 樊朗哄小孩一样,摸摸脑袋,吓走坏蛋。 殷离哼哼的笑,然后撑开被子,一翻身,压到樊朗身上,用脑袋在他胸口的睡衣上蹭蹭,将睡衣前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朝樊朗抛个媚眼,“来,反正也睡不着了,运动运动” 樊朗看着他,无意识的动了动喉头,目光深沉, 将吻落下来,顺着温热的胸膛,然后和他接|吻,唇舌缠绵。 手从被子里下滑,落到松紧绳的腰带上,钻进去。 最终还是女王不成反被压。╮(╯▽╰)╭ 等喘息停下来,殷离闭着眼睛,一脚踹在美滋滋睡觉的人身上,哑声说,“滚蛋。” 樊朗扭过来,抱住,拉怀里,擦擦汗,“不使劲你乐意吗” “唔,有点疼,太猛了,受不鸟你,我要睡觉。”殷离哼哼这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靠着樊朗慢慢睡着了。 然后,一夜都安生了。 今天轮到樊朗休息,大早上起来给家里人做饭,小米粥,包子,豆浆,炒小菜,煎鸡蛋加培根,还有煎饼果子,吃什么自己选。 “阿离呢。”樊妈问。 樊朗看着报纸,咬着包子,“没事,他睡觉呢,先不叫他。” 樊爸轻咳了两声,樊朗扭头看他,“爸,你多喝点豆浆。” “咳,不是,樊朗,阿离是男孩子,你注意点,还有他现在身上还有孕灵,别折腾坏了。” 樊妈也连连点头。 樊朗老脸一红,将包子填进嘴里,说,“爸妈,你们想到哪里去了。还有,殷离的事千万不要给别人说。孕灵是灵源,没事的” 手机有人来电,樊朗接住电话,“殷唯,怎么了” “樊朗,我哥他……没事吧?”那头殷唯有些迟疑的问。 “没事,在家呢。” 殷唯在那头轻声嗯了声,然后隐约有风声,他匆匆说了句,“没事就好,我先挂了。” “你今天休息准备做什么?”樊妈问。 樊朗将报纸递给他爸,“下午去买点东西吧。我想带他去买点衣裳,等樊琳起来叫她也去买几身,爸妈你们要吗” 樊妈笑着说,“不去,你们小孩自己去逛吧,想买什么给他俩多买点。” 樊朗点头,准备走,想起来什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走到二老面前,低声神神秘秘的说,“我想让咱家换个大点的房子,爸妈觉得怎么样?” “咱住这儿这么多年了,跟大家也都熟悉,怎么突然想起来换房子了?”樊妈问。 樊爸看着樊朗,拍拍樊妈的手,“你忘了,咱儿子也是有媳妇的人了,况且这地方的确是太小了,一家人住着有点挤了。” 樊朗朝他爸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祭山灵幼年需要在殷山中长大,殷离身份特殊,爸妈你们也知道,我决定和他在一起就没想过孩子的事了,我希望你们——”话没说完,意犹未尽。 樊妈知道樊朗的意思,她分不开两个人,现在有知道殷离的情况,更是心疼这孩子。 樊爸拍拍她,安抚,“孩子大了,孝顺就好,我们就别操心了。” 已经九点了,卧室里的小孩还拱着被子呼呼的睡觉。 樊朗盘腿坐在床上低头打电话。 那头赖洋洋的接住,“干嘛,你不上班不知道别人要上班吗” 樊朗问,“殷唯你没和他在一起?” 祈苍冉沉默了许久,才想起来说话,“我跟他分手了。” 第八十一章 祈苍冉出事了 “没事,本来就是闹着玩,他也不在乎,分就分了,怎么了?”祈苍冉声音有些小,话音里隐藏这几分不在乎。 樊朗凝眉刚想说话,殷离就从身后缠上来,抱住他的腰,蹭蹭问,“你给谁打电话呢” 他顺手挂了电话,将衣服拿来,“穿上衣服吃饭去,下午带你去逛街。” “哦”殷离乖乖爬起来,自己跑去洗漱。 祈苍冉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苦笑的撇撇嘴,将手机扔进口袋,低头换上无毒手套,台子上放着的尸体肚子大开,里面的血肉泛黑,他带着口罩皱眉骂了句,“什么玩意儿,肠子都有腐烂的迹象了,人竟然是才死的?” 助手听见他的话走过来仔细看,“这人是在家里发现的,说是病死的。” “病死的还带来做什么,是警察局,不是太平间。” 助手解释道,“是家属要下葬时,尸体的母亲说她前一天听儿子对她说夜里总是睡不好,听见有人对他说话,吵吵闹闹。结果第二天就死在了床上,派人看过了,是疾发病,不过家属哭闹着让警方介入核实,现在才转到咱这边了。” 祈苍冉没说话,俊眉狠皱,用镊子和手术刀在尸体上仔细的过一遍。 中午,家里打来电话,祈苍冉只好回家陪爸妈吃饭,助手下午请假,他想了想,时间还充裕,便同意了。 街上的超市已经开始买月饼了,他坐在车里等人,低着头摆弄手机,半晌后却烦躁的将手机扔进车里,抬眼,看见在超市门口的人。 殷唯穿一身浅白的衬衣,身后背着背包,他将手里的水打开,边小口的喝,边四下打量,应该在找出租车。 祈苍冉凝眉,拾起手机给他打过去电话。看着小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挂断,然后装进口袋,转身就走。 祈苍冉将车停到路边,锁好车后迅速跑下来,熟悉的人影却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往前大步走两步,看见路边殷唯刚准备打开出租车门。 殷唯刚打开门,后腰被人一推,推进车里,随后坐上来个人,报出个地名。 “你想做什么”,殷唯瞪着他,不悦的说,“这是我的车,请你下去。” 祈苍冉勾唇,“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离得近才看清殷唯比前几天更瘦了几分,露出瘦削的下巴,本来脸就不大,现在更小,脸色苍白,眼底泛着青黑的印子。 “没听见。”他冷漠的说,突然感觉有点冷,无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我给你打了上百个电话,不可能你一个都没有听见。殷唯,我需要原因。”祈苍冉看见司机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便放低声音说,“我们下去再说” 殷唯脸色泛白,冷声开口,“我要去下河村,从这里返回,不要听他的。” “你去哪里做什么?我们回去,我开车送你去。”祈苍冉低头给他爸妈发短信,让家里的司机赶来接他们回家。 那出租车司机不知道要听两个人谁的,只好撇着话音问到底去哪里。 “回去” “下河!我告诉你,咱俩没关系,不要在妨碍我的事!” 祈苍冉脸色一变,他看着他问,“你真的要分手的话,给我个原因。说了我马上就走。” 殷唯微微睁大眼睛,动了动嘴唇,半晌僵硬的吐出几个字,“我不喜欢你。” 祈苍冉看着他,沉默,殷唯和殷离不一样,他从来都没说过喜欢,从来都喜欢自己独来独往,一直都是他死缠烂打的纠缠他,祈苍冉点点头,忍下心里的酸疼,苦笑着,闷声说,“这个借口……我还真没有办法。那……再见了。” 樊朗带着樊琳和殷离在商场中逛了快三个小时,边吃边逛,两个小祖宗算是要把他累死了,樊朗掂着大包小包跟着两个人身后。 “啊,这个薯塔,r里面也吃过,可好吃。”樊琳叫道。 “哈哈哈,掌控风的人啊,让风停下来吧。”殷离立刻给她回应,直接买了两个薯塔,两个人一个人一个,殷离扭头看了眼樊朗,“你拿着东西吃不成,就不要你的了。” 樊朗,“……” “这裙子好看吗,哪个颜色好看?” 樊朗刚想说现在已经快冷了,就不要再买裙子了,殷离立刻接话,“里面穿个衬衣,外面搭这种裙子特好看,我们班上的女生就这么搭,反正你也上大学了,穿吧,穿的美美的才好办事。” 樊琳笑着说,“就是,像我哥那种老古董干什么都一板一眼,什么都不知道,多好看呀,你看别人一年四季穿的都是裙子。” 樊朗,“……” 他想说的是,她报的是军校,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好吗,军校的学生全部是军装,不准穿便装的! 电话铃响起来,樊朗没有手,只好让殷离帮忙掏出来,殷离将手里一点冰淇淋塞进樊朗嘴里,“喂,谁啊” 他们本来在商场的椅子上坐着休息,殷离一下子蹦起来,立刻将手机换到樊朗手里,替他把东西接过来,着急的说,“祈苍冉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 樊朗将樊琳送上出租车之后,和殷离赶往医院。 医院里。 祈苍冉身上盖着被子,靠着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腕上挂着吊针,看见樊朗进来,无奈的笑一下,声音还有些嘶哑,说,“动作真快……我真是……太感动了。” 樊朗走过去要锤他,不是说出车祸了吗,脸上,胳膊上,没一点事,现在还能跟他耍贫,吓他嘞是吧,好玩是吧。 祈苍冉连忙止住,虚弱的叫着,“没骗你,真出车祸了,只不过没多大事。” 殷离将床尾的诊挂单拿起来看了看,对樊朗说,“是急性胃炎,别打,打坏了还要给他交医药费。”他搓搓手臂,感觉有点冷,抬眼看病房中是不是开空调了。 祈苍冉解释道,“是是,我正开车呢,突然腹部疼的不行,然后方向盘就打不过来,撞到路边的护栏上了。” “让你不老老实实吃饭,需要住几天?”樊朗看他捂着腹部,脸色泛白,人显得有点低靡,他将外套脱了给一边有些发冷的殷离,让他出去买点病号饭回来。 殷离乖乖的拿着钱出去了。 等殷离走了,樊朗才问,“你怎么了?” 祈苍冉苦笑着捂着肚子侧歪到枕头上,哭丧着脸说,“我失恋了。” 樊朗颔首,“早上不都说分手了吗,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没想到他那么狠,说分就分,就给了我一个原因。” 樊朗问,“什么原因”那表情完全不像是关心他,纯碎就是幸灾乐祸的好奇,没办法,祈苍冉跟他认识很久,天天身边女朋友就没有断过,这丫的大长腿,混着八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缘,白色长袍往身上一穿,俊朗风趣,和樊朗这种耿实不苟言笑的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太招女孩喜欢。 祈苍冉迷茫的看他,摇摇头,“他说他不喜欢我,这个原因……我还真是无法反驳”他突然抓住樊朗的手,巴巴的问,“男朋友和女朋友不一样吗,他变的比那些女人还快,樊朗,你赶紧告诉我是不是和男的谈恋爱比跟女的更累?” 樊朗抽出自己的手,斜眼鄙视他,“不是,只不过殷离和殷唯的身份特殊,你如果不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伤害最大的是他,殷唯一定是觉得你不可靠,才不想搭理你” 祈苍冉咚的一声躺在枕头上,手背上的吊针都抖了抖,吓得樊朗赶紧去看他的针头有没有滑落,“你们走吧,我要自己想想,不要告诉我爸妈我出车祸了……不用替我请假了,我明天就出院了。” 看这样子也没多大的事,樊朗等他的输液打完,把殷离买回来的饭交代着让他吃了,便带着殷离走了。 “给,热死了。”殷离将衣服还给他,额头上因为出去逛了一圈,出了层薄汗。 “刚刚不是还冷吗,怎么不冷了。”樊朗穿上外套,揉乱小孩的头发。 殷离蹭过去给他搂着,说,“病房里冷,外面就好多了。” “走吧,吃点东西去,省的运动完你又吆喝着饿” “哼哼,不运动就不饿了!” 医院的病房中,温度骤然下降,祈苍冉紧闭着眼睛蜷缩在蜷缩在床上,身体止不住的发冷,他捂住剧烈疼痛的腹部陷入半昏迷中。 耳边,嘈杂的声音让他连睡梦中都痛苦的紧皱眉宇。 第八十二章.怨鬼吃人 疼痛,是只有活人才能体会的感觉。 只有疼痛,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急救室里,明晃晃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睛,唇角的血留到脖间,然后淌在雪白的床单上。 祈苍冉听见有人在说话,听不清是什么,只有模糊的声音,他茫然的睁着眼睛,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腹部像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一团火在他的身体里肆意任为,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腹部传入脑神经,他有点想笑,不知道生孩子是不是也是这么的疼。 手术室外的红灯一直亮着,从凌晨四点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七点,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樊朗低头看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瞌睡的人,连夜接到医院的电话,是祈苍冉在进手术室中告诉护士的。 想到病房的床上那摊鲜红的血液,他心里一凛,明明第二天就能出院,谁知祈苍冉夜里突发病状,胃炎引发呕吐,医生换怀疑是胃部粘膜烧穿,造成大量呕血。 祈苍冉的爸妈坐在走廊对面的椅子上,樊朗不得已,天亮之后给他父母打了电话,两个人匆匆赶到,吓得魂掉了一半。 祈苍冉的家中算的上西山市的富裕人家,家里三代都是医生,到了祈苍冉这里,却硬是当了法医,因为此事祈苍冉在外面买了房子,很少回家,省的大家看他烦。 殷离睡着睡着从樊朗的肩膀上滑掉,樊朗连扶都没来得及,小孩立刻被吓醒了,迷迷糊糊的抱着樊朗的胳膊问几点了。 “快八点,你回家去吧,我在这里就行了。”樊朗看了眼对面紧张的盯着手术室的祈家父母,侧头低声对殷离说。 殷离揉揉眼睛,坐直身体,摇头,“不回。”他想了想,问,“殷唯呢?我记得他总是跟祈苍冉在一起,我以为他们俩——”他看了眼对面的人,咳了一声,小声的跟樊朗交谈。 樊朗抿唇,他一直以为殷离都没注意过那两个人呢,他小声说,“他俩分手了。不过我觉得你要不要告诉殷唯一声?我觉得苍冉醒来的时候也一定想见见他” “哦,好。”殷离摸出手机给殷唯发短信,他不敢打电话,怕被祈苍冉的父母听见,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不要由他才知道的好。 半个小时后,从不远处急忙跑来一个人,大步的朝这边跑过来,大口喘着气,急切的问,“他怎么会进医院,我昨天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他怎么样了,哥,你快告诉我” “你是——”身后有人问。 殷离小声的说,“他们是祈苍冉的父母。” 殷唯点点头,扭过去露出个浅淡的笑容,眼里满是慌乱,嘴唇动了几下,才喃喃说,“我是他朋友” “殷离,你这见色忘友的家伙”晟夏西装革履,浅蓝的打底衬衣领口开一粒纽扣,缓缓走过来。 “你俩在一起?”殷离问,丝毫不在乎上一句晟夏的问话。 晟夏无奈的转身坐到殷离身边,脸上的笑意有几分不怀好意,“我带殷唯去谈一桩生意,还没出校门,就掉头过来了。” 他耸耸鼻子,眼睛中闪过一抹暗色,唇角带着一抹冷笑,看着医院的走廊中漫无目的游逛的阴灵,发现他时都遏制不住的想要扑上来,却因为晟夏身上的戾气不敢靠近,露出面目全非的模样。 这些阴灵因为死在医院,无法出去,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看着凶恶,但对于恶灵敏感的祭山灵几乎不受影响,没有怨气,对他们而言就没有威慑力。 “会好的,别哭,别哭了,咱孩子会好的。” 樊朗看着心下不忍,便走过去,“叔,你带姨先去病房里休息一下吧,等医生出来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苍冉他不想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担心。” 祈父眉宇不展,他是医生,即便不是这类科室,却也是了解的,因为了解,所以更无法不担心,胃部大出血的话—— 祈母哭着被人搀扶到病房中,安抚好两位老人后才出来,距祈苍冉进手术室已经四个小时了。 殷唯怔怔的盯着手术室的门,他死死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晟夏皱眉看着樊朗,“你去干嘛了,身上阴气很重。” “没,从病房出来直接来了。” 听见说话,殷唯猛地抬头看向晟夏,急切的说,“我想起来了,我昨天见他的时候,在出租车里就感觉很冷,我以为是温度,我靠近他,会有股彻骨的寒冷”,他断断续续的说,“这几天每天晚上似乎有大量阴灵夜行,很冷,所以我便躲在老蛇的意域中,这种感觉,很相似。” 殷离想起来了,接话道,“怪不到昨天我在病房中时会感觉很冷,因为我的身体里有半数血液,所以这些对我的影响不太大,按照殷唯的说法,他——” 晟夏不悦的挑眉,“我今天要谈的就是阴灵的生意,快满月了,人间灵源充足,还存留在世间的阴灵便会拼命吸收月识的灵源,有人收这些东西炼诡妖” “他是法医,会经常接触死人,晟夏哥,你快去看看他”殷唯恳求道,眼中尽是急切,他不想让他出事,不能出事,即便,即便已经分手了,却忍不住心里的疼痛和满眼的慌乱。 晟夏将外套脱了,递给殷唯,对殷离说,“我下阵,我们一起进手术室,时间只有三分钟,先去看看是不是阴灵捣的鬼。殷离你算是半个人,身上的灵源气不重,我给你下符咒,让你能看见,人不能太多,你随我进去。” “不行,让我去,我要亲眼看着他没事。” “对那些东西而言,你才是最好的补物,你还想进去!”晟夏厉声呵斥他,吓得殷唯一颤,却仍旧固执的抓着晟夏。 “哥,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想看看他,只好他没事,我就出来。”殷唯急切的说。 殷离无奈,只好转身给晟夏说,“让他进去吧,让他在外面等着,他是不会安心的。”将心比心,如果里面的是樊朗,他是一定不会在外面等着的,这种痛苦,只要自己知道。 晟夏冷着脸,“好,你不准给我胡乱来,听我吩咐。” 殷唯大力的点点头,看着晟夏在无人的地方祭血,设符阵。 手术室里,时间如同静止一般,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偌大的房间中只有一盏特别明亮的悬灯照着绿色的消毒布。 晟夏和殷唯缓缓走进去,停在远处,晟夏抹出鲜血在符咒上,念起口诀,符咒在半空中燃烧起来,一缕烛香弥漫开来。 手术室的角落里有个呜呜的哭声,殷唯看过去,是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角落,看不清脸,低声哭泣。 殷唯想走过去,被晟夏拉住了,低声道,“是阴灵,死在这里,没走,但自己也不能出去。你别过去,她没有吸食过灵源,不会对我们有危害。 殷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女孩穿着的白裙子下,一滩血液缓缓流出来,将角落染红。 晟夏凝眉盯着手术床上的人,脸色暗沉。 殷唯身体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唇角,脖间尽是刚吐出来的鲜血,身旁被静止时间的护士拿着消毒布准备将血擦干, 祈苍冉胸前呼吸微弱,惨白,眼睛里布满血丝,明明是昨天才见过的人,现在竟然这样躺在这里,殷唯忍不住颤抖起来,心疼如割,眼眶倏地一下红了。 晟夏扶了他一下,让他往下看。 被静止的医生拿着手术刀,银色的小刀前血肉模糊,更诡异的是医生的手是穿透一个干枯男子的身体在给祈苍冉做手术。 殷唯连呼吸都忘记了,那被手穿透的男子唇角鲜血淋淋,他以一种诡异的样子爬在手术床上,附身低头啃食着祈苍冉的腹部。 殷唯长大嘴巴,无声哭了出来,崩溃的想要抓住那是人是鬼的东西,让他滚得远远的,殷唯拼命的抓着晟夏的手。 晟夏凝眉,小声说,“他被盯上了,怪不得腹部大出血,原来是这东西”,晟夏紧紧皱眉,小心的从怀里摸出符咒,低声说,“等它吃完,祈苍冉就不用救了。殷唯,你冷静一点,这只阴灵没有吸收灵源,而是吃人血肉,它……应该是怨鬼,怨憎人世,这种东西,见人就吃” “救他,我不要他死,快点,求求你,快点”眼泪无声的从殷唯的脸上滑落,他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一个字一个字努力的说,眼球漫上一层血红,声线嘶哑。 晟夏低声说,“我没有带灵器,抓不住它,只能现在先将它剥离下来。殷唯,我将你暴露出来,让它注意到你,你引开它,我在祈苍冉身上下咒,清楚污秽。” 殷唯死死的盯着祈苍冉的脸,遏制不住的心疼,“好。” 晟夏抽出两张符咒,一张贴在殷唯的肩膀上,看着那东西用鼻子在空气中猛嗅,殷唯咬牙走近一步,在指尖散出幽绿的灵源,手术中的血腥味被清淡的香草气味压淡了些许。 怨鬼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殷唯的方向,嘴上还滴着鲜血,殷唯的指尖灵源猛地放出,幽绿的光焰在手术中闪烁。 嘶——它大张着嘴巴,猛地扑向殷唯。 ——天道法则,一斩恶念,二斩善念,三斩自我,弟子晟夏下血咒,冥请天灵,入人间,收妖魔,烈火,烧! 晟夏将符咒啪的猛地贴在那东西的后背,怨鬼受了惊,长牙五爪的按住殷唯,攀爬在他身上,嘴上的鲜血滴在殷唯的额头上,殷唯被它撞翻在地上,靠着墙壁被怨鬼压在身上,殷唯闭着眼睛,感受到额头上温热的鲜血——这血,是祈苍冉的,是这东西,让他昏迷不醒,让他受伤——殷唯指尖的灵源放出来的灵源掺入深沉的颜色,刺眼如火。 手术室外,殷离冷的被樊朗抱在怀里,“小唯释放了灵源。”他咽了咽干疼的喉咙,爬在樊朗怀里,“门口,聚集了很多阴灵,所以我能感觉到很冷,不过,他们无法吸食我的灵源,我身体里有你的血,没……没事,嘶,就是有点冷。” 晟夏扶着殷唯从走廊的一边走过来,殷唯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遏制不住的颤抖,眼睛通红,晟夏将外套披在他身上,眉宇间露出疲惫的神色,“是怨鬼,和阴灵不同,专食人的血肉,没抓住,跑了,这几张符咒给你们”晟夏给殷离一把带有血字的符咒,“一人一张,我刚写的,能防它,你们小心点,我回去找人,特么的,一定要抓住这畜生。”说完就匆匆走了。 殷离蹲下来看脸色苍白的殷唯,小孩突然脸上大颗大颗滑落眼泪,是真的忍不住了,谁能看着自己的爱人遭受如此险恶的事。 他无声的掉眼泪,眼前尽是祈苍冉惨白的脸庞和腹部撕裂的口子,满眼猩红。 第八十三章 殷唯的秘密 手术室的红灯转为绿灯。 殷离拉了一把坐在椅子上的殷唯,殷唯茫然摇摇头,抿唇,嘟嘟囔囔,哑声说,“我不去了,哥,你,你去看看他,我先走了。” 殷离蹲下来仰头看他,“殷唯,你怎么了?”他伸手摸摸殷唯的额头,“你身上在发寒,脸色很差,你调出灵源让我看看” 殷唯推开殷离的手,自己匆忙站起来,“没,不是灵源,哥,我真的没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他抓起自己的背包,错过殷离,像逃一般的离开了。 樊朗从病房中出来,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两人,看见殷离傻乎乎的站着,大步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不想进去看看吗”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8节 “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已经止血了,后续能正常进食就可以了”樊朗搓了搓殷离的胳膊,“饿吗,我先带你去吃饭。” “哦” 早上已经九点了,他们从凌晨四点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樊朗无所谓熬夜,殷离就不行了,坐在车里直泛瞌睡。 “我先送你回家吧,我去局里看看,给苍冉请个假” 殷离捧着手里的奶茶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迷迷糊糊的突然问了句,“殷唯是不是喜欢祈苍冉?” 樊朗,“……”这么明显了,你才看出来吗。 殷离摇头,“不对啊,如果喜欢,他们之间怎么那么奇怪” “你看出什么了”樊朗好笑的问他,用外套给殷离盖在身上,看他边打瞌睡边喝,还边想事。 殷离突然皱眉将嘴里的奶茶吐了出来,吐在纸上,樊朗急忙停下车,殷离迅速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爬在花坛边吐了半天,胃里直泛恶心。 胃中刚刚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殷离皱巴着脸捂着腹部坐在花池边发愣,樊朗将刚买回来的矿泉水给他,让他漱口,“要不然再去医院看看,还难受吗” “没事,吐出来就好了。”殷离说完突然睁大眼睛,瞪着樊朗,看的樊朗眼底发毛,吃惊的问,“我是不是怀孕了?” 樊朗,“……”他脸色一变,眼里立刻涌出担忧和着急,抓着殷离就要去医院,看着是真傻了,怎么就傻了呢。 殷离一脚踹过去,捂着肚子蹲地上哈哈大笑,仰头说,“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傻了,瞧你吓得” 樊朗脸色表情不好,他不吭声的把殷离抓上车,殷离看玩笑开大了,也不瞌睡了,眼巴巴的戳着樊朗的胳膊,“你别生气啊,我就是想不通个事,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樊朗,你生气了?樊哥哥,你真生气了,大壮啊,别气了吗” 樊朗大巴掌揉他的脑袋,“瞎叫什么呢。等会儿你跟我去警局,然后我们去找韩朔。” 殷离冷下脸,“找他干嘛” “让他看看孕灵” “不去。” 樊朗一手掌握方向盘,一手抓住殷离的手,想了想说,“你受伤的那段时间,殷氏族长殷润告诉我,一旦你出现类似人类孕子的情形之后,要带你回殷山。男子腹中没有孕育的胎儿的地方,孕灵开始成型的时候,在腹中长大会压迫身体里的器官。” 殷离闷闷的说,“祭山灵是由灵源化成,本就没有形体” “可是你不一样。乖,别胡闹,你就算再不喜欢韩朔,他也是你父亲。”樊朗将手按在殷离的腹部,“别装了,刚刚就是恶心难受的不舒服,你以为你是演员吗,装的多像,还想骗我。” 殷离侧头看他,樊朗回以深沉的目光。 祈家父母给祈苍冉办了转院手续,将他带到更好的大医院里,况且因为家里的关系,祈苍冉顺利的住在的病房中,日日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百无聊赖。 他住了快一个星期,就觉得要生不如死了,那些莫名其妙来看他的人,不是家里有个适嫁的女儿,就是要找他爸办事。 祈苍冉半靠在床边,腿上放着电脑,腹部围着白纱布,缝合的伤口处疼的他都要习惯了。 有人推门进来,祈苍冉眼都不抬,盯着笔记本说,“进错门了,你找的人已经出院了。” “哦,那我走了。”樊朗将带来的水果放到桌子上。 “别啊,哎呦”祈苍冉爬在床上揪住樊朗的衣服,苦哈哈的说,“樊老大,你终于来了。求帮我办出院手续吧,我要出院。” 樊朗看了他一眼,“出院干嘛,你今年的全勤奖也没了,好好住着吧”他晚上下了班就过来了,几天不见,人气色好多了。 “我住着无聊死了,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你忍心让我在医院过吗” “你爸妈会来的。” 祈苍冉悲愤的说,“可是也会来很多我不认识的!樊老大,帮帮忙,我还不想在医院开相亲派对。” 樊朗点点头,“也行,你偷溜的话,准备让谁来照顾你,我可没空” 祈苍冉愣了愣,敲着笔记本,咬咬牙,说,“我就是要去找殷唯,我就不信他那么狠心,一次都没来看我。是不是你没通知他!” “殷唯来过了,你出手术室的时候,他就走了。”樊朗说。 祈苍冉缓缓眨了眨眼睛,低声说,“原来不是错觉……他真的来了。”他提高了声音,问樊朗,“我的病不是胃炎对吗” “嗯,沾上尸体上的邪物了。”樊朗说完便穿好外套起身,意味深长的对祈苍冉说,“殷唯不是不担心你,你自己想想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不想再见你。我走了,还有,我向警局申请停职了” 樊朗走出医院,在停车位的时候偶然瞄见在医院大门口徘徊的人,他将车开了过去,摇下车窗,叫了声,“殷唯。” 温暖的咖啡厅里,殷唯低头轻嗅从杯中冒出苦涩醇香的味道,才缓缓开口,“樊大哥,我的灵源中出现了孕灵……” “苍冉的?” 殷唯结巴的看他,脸一下子就变红了,然后又慢慢变得苍白无色,他点头,说,“但是,我无法从他身上得到灵源……他只是想和我玩玩,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我没有办法得到灵源的补给,我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樊朗心里一沉,想到在家里等候他的殷离,问,“你能确定吗?如果不能的话,我认为你应该告诉殷离这件事。” 殷唯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我已经快要找到如何分离孕灵的方法了,别告诉我哥,他一定会生气的。” “分离?!和人类的打胎一样?” “啊,算是,不过没有那么严重。你放心,肯定会没事的。我在学校已经办好了交换生,要去意大利留学”他的声音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颤抖,像是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睛无意识的盯着咖啡杯中冒出的白烟。 樊朗猛地站起来,脸色沉重,“殷唯,很抱歉,这件事我无法为你保密,如果分离孕灵和灵源如此轻松,晟夏不会想不到在这个办法的。走吧,我带你去见殷离” 殷唯沮丧的点点头,吐出一口气,苦笑着说,“好吧。我只是觉得这太衰了。只是普通的分手,又不是一定会在一起” 扯开了秘密的交谈,似乎更容易面对,樊朗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件事,殷唯和殷离都不无法直接面对孕灵和孩子的区别。 樊朗想,也许是他们本是就太小,况且祭山灵并不依靠血缘,有时候他又觉得是一场梦,怎么可能和一个男孩子相度一生,又拥有寻常人的家庭。 就像他身旁坐着的殷唯,爱上人,用胜于生命的灵源去酝酿出一个孩子,然后接受异于常人的眼光去生活? 这件事本来就匪夷所思,樊朗从来不敢安静下来去想,他怕有一天会失去殷离,有时候他看着他在他怀里睡觉,想起殷离说过的话: ——有很多事都解释不通,一个人拥有血缘和骨骼,但他不是人,你要如何解释。 他才发现,他多么希望殷离和寻常孩子一样,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能和他安稳过一辈子就好了。 却也惊异与殷离带来的一切,他对祈苍冉说他要申请停职了,他不敢和韩朔一样,在人世间等候殷长染,然后一等,等一辈子。 殷唯神情恹恹的爬在窗户边,侧头对樊朗说,“我真羡慕殷离。” 第八十四章 孕夫?! 因为殷离不喜欢荤腥,樊家的菜谱上明显少了许多菜色,不过,毕竟荤食对年纪大的人也没有太多的好处。 不过,樊妈伤心的看着满桌的菜,听着殷离在卫生间止不住的呕吐,心里难过极了,她叫了两声殷离。 殷离湿漉漉的走出来,看起来神清气爽,“阿姨,恩,你们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樊妈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不知道你是男孩子,我都觉得你要怀孕了。” “这个,我胃口不太好,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殷离挠挠头发。 樊爸给他倒一小杯红酒,“你要不要喝一点,红酒养人。等樊朗回来让他带你去医院,生病的话要及时治疗。” 殷离眨眼,说,“樊朗说这几天警局很忙,不用麻烦他了。” “哎,我还打算让你陪我去买点馅儿做月饼呢”樊妈说。 殷离立刻回道,“别啊,我真没事,阿姨,我去,我都好久没有出去了,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樊妈最惹不起家里的孩子撒娇了,更何况是殷离,只好点点头,“行,不过,要是晚上还是胃里不舒服,我们就直接去医院。” 殷离高兴的点头,默默的盘算,月饼啊,自己做的,他还真需要研究研究,做给樊朗,让他男人大吃一惊。 商场里面人很多,超市已经开始做出各种各样的活动了。 樊爸和殷离在看一套刚出的象棋,松香木做的棋子,上面的印记字画如同是用红朱砂涂上的,颜色十分漂亮。 樊妈将芝麻馅料装好准备称量的时候,有个清丽温柔的女声叫住了她。 “你是……王小姐。”樊妈有些尴尬,这姑娘是她一开始介绍给樊朗的女朋友,只不过后来樊朗闹出来了事儿,后续也就没有再联系了。 王颖温和一笑,“阿姨,你还记得我。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谢谢王小姐关心。”樊妈想,这姑娘也是个好孩子,可惜没有和樊朗在一起,不过或许她更喜欢殷离,笑眯眯的小孩子,心眼大。 “前面有月饼在做促销,阿姨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刚好也打算去呢”王颖挽住樊妈的胳膊,一口一口叫的比谁都甜。 樊妈推脱不得,只好扭头寻找那两爷俩,殷离远远走过来,还未说话,就听见王颖说,“你好,又见了。” 殷离微眯着眼,有些危险的看着面前的人,“你是谁”他看了眼王颖抓住樊妈的手,“放手,我们要走了。” 樊爸也跟了过来,莫名的问樊妈,“这是哪家的姑娘?” 樊妈被王颖牵着胳膊,朝他俩微笑。 王颖笑着说,“阿姨,我们走吧。” 樊妈点点头,作势要走,殷离向前跨一步,挡在两个人面前,“放手” 王颖盯着殷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嘶声说,“为什么你能看见我” 樊爸担心老伴,要伸手去扶樊妈,突然王颖的身前升起一阵恶臭。 超市人多繁乱,人来人往,殷离看着王颖,手心燃出幽绿的光焰,他退后一步与樊爸同站在一起,小声说,“它不是人,阿姨被迷惑了,叔,你拿着”殷离塞到樊爸手心一张符纸。 樊妈微笑着,但细看之前面容上多了几分僵硬,王颖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退后,殷离眯起眼睛,“放手,我再说一次。” 王颖突然惊恐的看着殷离,嘴巴张的很大很大,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她还在低声喘气,面前的灵源太过于强大美味,让它忍不住颤抖兴奋,却又害怕。 殷离迅速释放出大量的灵源,身体周围涌出清淡的香味,他微微一动,王颖惊恐的抓着樊妈,嘴巴凑到樊妈的脖颈边,发出兴奋害怕的嘚嘚声。 殷离手心凝出一把幽绿的匕|首,在它退到商场的楼梯前,殷离突然抱住软到在他怀里的女人,樊妈猛地一震,从王颖的手中走出来,站到樊爸身边,惊讶的问,“阿离,你在做什么” “你——”樊爸想要开口,被殷离拦住,笑着说,“姨,这位姑娘身体不舒服晕倒了,我送她去商场的保卫科去,您和叔叔在这里等一下我。”说完便匆匆半扶半抱着它离开了。 无人的角落里,殷离手心的灵源化成利剑在阴灵的腹部烧出焦黄的伤口,殷离将拿东西扔在地上,立刻化为虚无,消失不见了。 这种是东西在接触人的时候,会化成人类下意识脑海中认识的人,殷离又不是人,自然不会在乎。 殷离整了整身上褶皱的衣服,小声的抱怨着,道法师越来越没用了…… 在殷离离开的地方,一抹恶臭的黑烟在空气中升腾,勾夹着清香混杂的一抹灵源消失不见。 晟夏第六次坐在地上不打算起来了。 他已经快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韩畅远仰头喝下一瓶凉水,问,“接着吗。” “不来了,累。” “还有很多。”韩畅远认真的说。 晟夏,怒,跳脚,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发,眼眶泛黑,大声叫道,“为什么越来越多了,抓都抓不完了,有病啊!” 韩畅远安静的喝水。 “以前怎么没见着这么多的阴灵?” 安静的喝水。 “一个星期了,都没有抓干净,过几天就是满月了!” 韩畅远点头。 “殷离住在附近,我们为什么不能去蹭饭?” 韩畅远嘴里的水噗的吐了出来,惊讶的看着晟夏。 晟夏揉巴着自己的衣裳,重新坐下来,“你这么激动干嘛” 韩畅远将嗓子里的水咳了出来,张红着脸,突然扭头认真的问,“你好像智商变高了。你有没有觉得不是阴灵很多,而是这里阴灵很多?” 晟夏三天没睡,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他拧巴着眉毛,“啥?” “我都忘了,殷离就住在这里。我想,不是这里的阴灵多,而是阴灵都往这边来!” 晟夏迟钝的点点头,身上好久没洗澡,痒的不行,他胡乱的抓挠的,眼睛一亮,“走吧,这样说的话,是殷离的问题了。走,我们做个陷阱去,一个一个抓,会累死人的。” 晟夏边说边干,立刻爬了起来,越走越远,韩畅远低头晃了晃手中的黄铜铃铛,叹口气,小跑追上晟夏。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不能勉强一个孕夫去做任何事。 殷离出现的女人怀孕时的妊娠反应还要强烈的情况,荤腥味,怪味,任何有一点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味道,都能带来强烈的呕吐。 于是不得不,他们面临一场严重的会议,地点:宾馆,内容论题如下: 先回殷山重要还是先度过满月重要。 让殷离自己回去,还是让樊朗同去。 同意樊朗一起进入殷山,还是不同意。 满月的阴灵到底是因为祭山灵还是月潮的作用。 以及,最重要的一个讨论, 殷离到底会不会和女人一样大肚子。 一直到最后,樊朗都忧心忡忡的盯着翻着小肚皮躺在他腿上睡觉的人。——你不能勉强准孕夫和你一起熬夜。 晟夏摸摸鼻子,“就算你想去,你能进去吗” 樊朗看他一眼,低声说,“你怎么进去的,我就怎么进去。” 殷唯打断两个人的对话,“殷山是封闭的,人根本就进不去。用你们的话说,也许它就是不存在的,或者是,即便存在,你们也看不到。” “晟夏进去了。”樊朗平静的叙述事实。 韩畅远问,“那你再进去一次?” 晟夏像是想到了什么,如同吃了鼻涕虫一样的诡异,干巴巴的问,“你们真的想知道我是怎么进去的?”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绝妙的聪慧模样说,“殷山并不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没有灵源,是无法进入的。咳,当然,我知道这些,你们不要看我,我是不会说的。我抓了五只诡妖,在殷山的结界口处,将诡妖身上的灵源尽数取出,逼出灵源触动结界,让结界误以为是祭山灵,然后入口就打开了。” 殷唯惊恐的看着晟夏,艰难的说,“怎么从诡妖身上取得的?灵源如同血液在身体里流淌。” 晟夏挑眉,压低声音,神秘的道,“当然——手法极其残忍,别怀疑,就是你想象中的。” 第八十五章 殷离和幻境 早上七点,酒店最顶层的窗户打开窗帘,阳光立刻充盈在整个房间中。 房间中没有一个人,殷离揉揉眼睛,感觉自己越来越懒了,他慢悠悠的洗漱完成,打开房门。酒店的中间是空的,透明的玻璃将中心圈起来,从五楼就能看清楚一楼的厅堂中发生的事。 五彩流光的灯盏发出炫目的色彩,侧面摆放着漆黑白键的钢琴,一只鲜红的玫瑰花倒在琴盒上,悠扬轻快的曲调便从指尖倾泻而出。 殷离微微眯眼,看清楚坐在钢琴前弹奏的人,诧异的张大嘴巴,眨眨眼睛,樊朗一身纯黑的西装,侧脸俊朗英气,他勾唇微微一笑,从樊朗身后突然走出来个年轻男子,爬在樊朗的肩膀上,微微侧着头与樊朗低声交谈,然后滑坐在椅子的另一边,背对着樊朗,靠在他肩膀上听他弹钢琴。 殷离抿唇,他看错了? 樊朗他不会认错的。 殷离沿着回旋梯一步步走下来,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针织衫与酒店的奢华完全不符,他走过去。 樊朗笑着和那人低头亲吻。 “樊朗?”殷离迟疑的叫了一声。 樊朗从依偎的人身前抬眼看他,朝他温和一笑,“你好?” “这位是?”殷离问。 靠在樊朗手臂上的人缓缓转过身来,殷离瞪大了眼睛,那张脸是一副空白,没有五官,只有皮肉,殷离诡异的觉得他似乎从这张脸上看见了笑容,凄厉,得意的笑容。 殷离心头一跳,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幽深,他想走过去,却突然看见年轻的男子手里拿出一把小刀,沿着和樊朗相贴的手臂开始,割破矜贵的西装滑进樊朗的手臂,然后刀子慢慢向上,每一寸,都流出无数的鲜血,刹那间整个手臂变成了鲜红。 樊朗笑着与他耳鬓厮磨,笑容一如殷离往日所见。 殷离忍了忍,没忍住,眼里腾起杀意,他哑声发出嘶嘶的声音,低压空寂,他说,“这里是幻境,你困不住我” “晟夏,你的符咒不起作用!”韩畅远快步走过来,探看床上紧闭着眼睛的殷离,脸色苍白,紧蹙眉宇,昏沉的入睡。 房间中多了几分鲜血的腥味,殷唯用纱布快速的在樊朗手臂上缠上绷带,他手臂上,一道被利器划出来的血口正刺疼的冒出血水,纱布一层一层的湿透。 樊朗只是侧头看闭眼沉睡的殷离,目光中流露出深沉的担忧。 “还有两天,才到满月,再等等,现在不行。”晟夏不停的画符咒,地上,桌上铺满了用红纱和鲜血混合的黄绢符咒。 “阴灵恶鬼没有领头人,不会有组织的,只是靠本能寻找灵源,别急,在等等。”晟夏话没说完,就见樊朗的双手颤抖,手心如同被烙铁烫伤的样子。 幻境。 殷离想,这一定是幻境,否则樊朗不会这样的。他靠着钢琴的侧面滑坐在地上,有人走了过来,蹲下,樊朗将一条雪白的手绢放在殷离手上,殷离猛地抓住樊朗的手,从两人相握的手心中冒出一缕清淡的光焰,从殷离的手心到樊朗的手心,然后鲜血从指缝流了出来。 “对不起,樊朗,我不是故意的”,殷离慌了,他翻开相握的手,樊朗手心鲜血淋漓,被烫伤的血肉翻裂着。 就算知道这不是真的,殷离也慌了。 樊朗用手指抬起他的头,轻声说,“你很想我受伤吗” “不是,不是,这是幻境,我只是想要出去。”殷离用手绢缠住他的双手,攀住他的手臂,紧紧的抓着樊朗,“你告诉我如何走出幻境”他刚说完,一震刺耳的声音响彻脑海。 叮铛,叮铛。 酒店刹那间变成了荒芜的墓地,圆月悬挂在高空,静谧,凄哀,空寂。 踩在枯败的叶子上的声音,从远处不断走近。 殷离发现从脚下升腾起来的白烟,薄凉,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脸,朝他扑过来,张着大嘴朝他咬过来,然后从他的身体中穿膛而过。 殷离仰头盯着那轮圆月,在最外围的角落里,不完美的那一条线正在缓缓融合,变得完美。 殷离从手中释放出大量的灵源,他发现,周边的阴灵开始疯狂的朝他靠近,周围的白烟越发浓密,凉薄,阴森。 周边弥漫起恶臭。 殷离捂住肚子蹲下来干呕起来,恶心的受不了,从胃部向上抽搐着往外面翻腾,胃里干辣的泛疼。 他吐得受不了,找到地儿坐下来,默默的思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陷入幻境了,而且其他人都没有。如果阴灵吞噬祭山灵的话,殷唯有可能也和他一个情况,不过他不知道现在是他和殷唯没有遇见,还是殷唯没有呢? 很像墓地的地方,阴冷,潮湿,昏暗,殷离冷的发抖,思考着如何才能脱身。 阴风阵阵,到处都是阴灵等着吃他,这种体验不是谁都有的。 殷离干呕了几下,感觉自己都快要习惯了,他捂了捂胸口,发现那里滚烫的厉害,殷离下意识念出咒语,湛凉的幽光从胸口绽开。 “喂,别乱跑”那团幽绿的灵源包裹成一个手掌大的团子,被唤出来之后立刻在殷离的手心里跳动了几下,便往别处飘去。 暗色的孕灵在空气中扑腾了一会儿,无数阴灵疯狂的靠近团子,殷离发现围绕在周边的除了扭曲的烟雾外已经开始有了形体,诡异恐怖的扭曲着模糊不清的面容围绕在他周边,就像是在等一盘马上就要烧好的大餐。 那团子跟成年男人合掌那么大,与殷离的灵源不太一样,颜色略暗,所有的祭山灵都是从这团纯净的灵源开始,然后化为形体。 一只阴灵勾着扭曲的脖子,脸上血肉模糊,像一团碎了的肉,身体是白烟,在团子的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它,几次试图将孕灵吞入腹中。 “乖,别乱跑啊”殷离脸色有些发白,他抿了抿唇,将团子抱进怀里,扭曲的阴灵从他胸口穿膛而过。 殷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里越来越冷了。 他哆嗦着从衣袖中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光团子,圆溜溜的团子扭了扭,绕开他的手指,蹭到殷离的脸上碰了碰。 殷离惊喜的看着它,小声的问,“你有意识?” 显然,一团灵源是没有任何知觉的。 团子被殷离抱在怀里,一闪一闪的荧光招来更多扭曲的阴灵。 中秋,满月了。 天边那轮明月散发着晶莹剔透的银光,温和的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朦胧的梦境中。 被晟夏贴了符咒,能看见五分钟的阴灵,站在大街上,他们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恐怖。 一只阴灵托着血淋淋的双腿在地上爬行,贪婪的张大扭曲的嘴巴和樊朗对视着错过去。 艰难弯着腰的人,脖子上坐着一只幼小的阴灵,黑洞洞的眼睛,胖胖的小手紧紧的抓着身下人的头发,仿佛整个手指都穿插在脑袋之中。 “原来世界这么恐怖吗”殷唯小声的说。 晟夏拍拍他,“没有,只是月潮之日,会放出大量的灵源” “我们开始吧”樊朗道,他紧蹙眉宇,有些着急,酒店中的殷离已经陷入幻境三天了,身体越来越虚弱。 他们手中每人掂着一同红朱砂粉末,掺了晟夏的血液,他们要在五分钟之内在此地设下巨大的符咒,将所有的阴灵都引到此地。 只有五分钟不被人看见,他们需要抓紧时间。 时间越靠近半夜,行人越少,路上的阴灵更是发了疯一般,扭曲,挣扎。 天边那轮虚幻的明月已经逐渐接近圆润了。 殷离冷的发抖,仰头怔怔的看着那条虚线慢慢接近完美,他在地上跺了跺脚,没有得到太多的温暖,他太冷了,没有力气,从骨缝中透出的寒冷。 他抖着伸出手指,放出灵源,吸引阴灵靠近,周边聚集的阴灵越多,就越发冷的刺骨,将那团孕灵塞进自己怀里,他伸出手试图用灵源构建出光晕,再瞬间炸开。 灵源越来越多,在他手心化出清香的草味。 噗——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殷离手心炸开,灵源像细小的针扎入虚幻的空中,毫无作用。 他低头,感觉那团子在碰了碰他,殷离将它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捧着,惊讶的看见那团暗色的孕灵上周围包裹着的灵源开始散化在空气中,然后渗透在殷离的身体上。 流失的灵源得到补充。 殷离动了动手指,笑了,轻声说,“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光波!” 从高处看,地面画上一副巨大的周易图,红符印绕着图案的方向在晟夏符咒下开始逆方向转动,一直到—— 殷离突然睁开眼睛,眼前一阵眩晕,樊朗连忙扶住他给他喂下一口热水。 下面,韩畅远的铃铛发出剧烈刺耳的声音,声音响彻天际,一声一声,似要震撼天地,无数阴灵被纠缠在里面,一声剧烈的响动猛地发出来。 樊朗将没有力气的殷离抱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轻声说,幻境破了,别怕,晟夏他们在捉阴灵。” 殷离点点头,就着樊朗的手喝水,樊朗将准备好的面包给他先垫肚子,叫了外卖等会送上来。 殷离吃了东西之后才从饿的地步缓过神来,问,“我在幻境中待了几天?” “三天了,还要哪里不舒服吗?” “就是好饿”殷离想了想,笑着说,“我在幻境中将那团子唤出来了,它一直陪着我。”他刚说完,惊讶的发现那团手掌大的光团子出现在樊朗的肩膀上,墨绿的颜色,安静的散发着静谧的光芒。 “你陷入幻境的时候,灵源消耗的很快,孕灵无法吸收灵源,便分离了出来,身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殷离摇摇头,房间中没有其他人,殷离就无所顾忌的靠着他,樊朗低头吻他,小孩乖乖张开嘴巴。 第八十六章 走起 樊琳从大学回来过完中秋之后,樊朗便开车送她去学校了,顺便让他爸妈送去看看她的学校,车里刚好四个人,殷离就没去,收拾东西,也该到了要走的时候了。 殷离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导师惋惜的没留住他,他的年纪现在考博刚好,也在学校复习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休学并不太好,奈何没办法,只好批了申请。 学校在大学城,离殷唯的学校不远,他在公交车上,看到随后上来的韩畅远。 韩畅远一怔,走向殷离身边的位置,打了个招呼,殷离很少会主动和他交谈,韩畅远有些不自在的挠挠头。 “给”殷离从书包里找出一本旧书,泛黄的书页在时间的流逝中褪去了颜色,“我父亲的,也许他会想要。” 韩畅远接住书,“谢谢你,殷离。” 殷离深吸一口气,缓慢的眨眼睛,低声说,“也许到现在我才能明白他们,我知道韩朔的意思,只是我还接受不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亲人,我一直觉得自己也挺好的” 韩畅远点头,“我知道,大概就像我也不能想象你是我哥。很抱歉,对你们曾经做过那样的事。” “哼哼,那是没有出事,如果他们出事,我也不会放过你,你最好记住了。”殷离瞪他一眼,脸鼓鼓的,眼睛里面水润闪亮,韩畅远觉得很好玩,笑着说,“你真是睚眦必报,我爸说长染明明是个特别温和恭顺的人,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他。” “他是——”殷离话没说完,突然站起来,指着车头前面拥挤的人小声说,“有小偷,我过去抓住他,你拍下来当证据。” 车里都是学生,到了下课的时候,人挤人,学生警惕性低,小偷就专偷这一类人。 韩畅远习惯抓阴灵诡妖,对人却没怎么动过手,他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就见殷离动作迅速的钻入车前,手疾眼快的在小偷将第二个手机偷到手的时候抓住了。 那小偷哇哇大叫,招来一群人的注意,还趁机要将手机钱包放入殷离的口袋,这种把戏殷离跟着樊朗见得多了,两只手直接往后一扣,让失主找找自己都丢什么了,幸好没几站之后就是派出所,带着两个失主直接下车了。 那两个女生跟着殷离身后小声的嘀咕,韩畅远听见她俩的话不由得一笑,殷离这人,性格好,长的好看,身材修长,虽然比不上樊朗,但也算的是招女孩子们喜欢的了。 那小偷一路大叫,到了派出所,殷离熟稔的填了一溜的文件,又将韩畅远的视频传给派出所的民警。 “你这同志想的就是周到,这小偷算是没话说了。” 殷离一笑,露出八个小牙齿,“我是警属,应该的。” 韩畅远,“……” “学长,今天谢谢你了,我们请你吃饭吧,刚好中午了,千万不要拒绝,这钱包里放着都是我们的信息,太重要了。”两个女生朝殷离和韩畅远说,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韩畅远以为殷离一定会拒绝,没想到殷离立刻就答应了,他跟着殷离在后面走,小声的说,“喂,你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殷离眨眨眼,“哪里” “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还跟女生一起吃饭?” 殷离点点头,“樊朗送樊琳上学去了,家里没人,我刚好不用做饭。” “这也不太好吧。” 殷离戳他一下,问,“我是有家室的,可你没有啊,你没看见她俩的学生证吗,你们学校的,正好你趁机跟她们聊聊,万一看上了的呢” “哥啊,我还要去酒吧上班呢” 殷离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不,我还是喜欢大胸,你绝对想多了。” 一起吃过饭后,已经下午一点半了,韩畅远下午没课,听闻樊朗家中没人,心念一动,问道,“你想和我回家吗” 殷离双手插兜懒洋洋的和他在秋阳下散步,啧了一声,“不要了,你……帮我带一句话吧,我和樊朗两个星期之后便会离开这里,嗯……孕灵已经成熟了” 韩畅远眼睛一亮,“小侄子吗,我觉得你亲自告诉他会比较好。” 殷离没说话,眼睛转来转去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阳光从泛黄的秋叶中飘落下来,直到离开,却还是没有开口。 几天之后。 晟夏在高速公路的路口等候他们,晨曦未亮,天边淡薄的泛着深蓝,雾气朦胧将远处的景物遮挡起来。 晟夏开的是越野,地盘高,他们需要走山路,越野车跑起来会很带感。 他开着窗户朝两个人打招呼,“你们这是打算去旅游?” 樊朗和殷离一身户外装备的运动装,特帅,特精神,身后背着个大包,樊朗将包塞进后备箱,殷离趴在窗户边和晟夏聊天。 “走吧”殷离说。 “等一下,我们等一个人。” 殷离皱眉,“殷唯不能回去的,他和祈苍冉不会轻易结束的。” 晟夏用手指晃了晃,“不是,是他,”他向后一指。 从薄雾中走来一个人,身后,阳光在天边拉出一天金闪的地平线。 直到坐到车上,殷离都不想搭理晟夏,只是听着晟夏和韩朔交谈,他兴奋的询问关于二十年前的那场阴灵动乱,以及当时的道法师。 殷离和樊朗坐在车后,车里空间很大,他不想听他们说话,问樊朗要了耳机,靠在樊朗肩膀上合上眼睛。 韩朔在前置镜中和韩朔对视,朝他抱歉一笑,韩朔摇头,隐约看到小孩安静的睡颜,心里便踏实了。 并不是晟夏告诉的韩朔,是樊朗主动与他联系的,小孩与韩朔之间不可能说断就断,他毕竟是殷离的父亲。 车里开着暖风,很舒服,殷离睡的迷迷糊糊,从樊朗腿上抬头,看见樊朗拿着平板在看足球,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将耳机塞进他耳朵,从袋子里摸出零食,将平板拿过去换了个节目。 r里,刘赫说,最痛苦的事情不就是给人的心灵造成伤害吗。光洙啊,你的智商为什么只有你身高的一半呢。 殷离吃进嘴里的薯片顿时被喷出来,靠在樊朗肩膀上大笑。 “就这么好看?” “你不知道他是我最喜欢的男人,没有之一!”看见樊朗的脸色,立刻补充道,“在主持界,真的” 樊朗捏他的薯片吃,“等我们回来,带你去韩国旅游” 殷离叭的一口亲上去,“我果然最爱的是你。” 晟夏酸的牙疼,“你们注意点行不行, 一上午车子出了省,进入国道上,打算在休息去吃饭,出了省,在荒山野岭温度就有些冷了,匆匆吃过饭,樊朗和晟夏换着开车,殷离也跟着坐上副座。 车子刚走没两一个小时,殷离突然仍给后座的晟夏一个小毯子,晟夏两眼闪光,殷离撅着嘴巴,用下巴指了指坐在他身边闭着眼休息的韩朔。 张开嘴巴,露出小虎牙,呲着嘴说,“给他盖上。” 晟夏哼哼两声,算是知道什么叫出力不讨好了,他要送两个人进入殷山,还要一路伺候,当司机,当金主,还没有人在乎,没人心疼。 晟夏想起来远在国外的媳妇,默默的伤心,明明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为什么要和单身狗一样悲惨。 樊朗揉揉殷离的手,朝他笑笑。 “大概两天,我们就能到了,虽说没有具体的位置,不过却有能触发的入口”晟夏说道。 韩朔点头,问,“我们能进去吗” “有你我在,肯定可以。” 殷离不满意的瞪他,就是不往韩朔那边看,他不高兴的说,“你怎么比我还了解殷山” “是因为你是祭山灵,太熟悉了,很轻松便进去了,我们可不是还需要想办法吗”晟夏得意的笑。 殷离看起来有些伤感,看着窗外擦肩而过的山脉,“族长说过,离经叛道的祭山灵是生是死都和殷山无关,不知道这次回去——” “别担心,你和殷润没有见面,他其实很关心你们,否则也不会听见你出事便轻易就能杯晟夏哄骗出来的。”樊朗道。 殷离勾勾唇,想起什么,眼中流露几分怀念。 第八十七章 你是什么鬼 深夜,寂林深山的小路上。 车中的三个人都已经睡着了,车中昏暗温暖,樊朗平稳的在蜿蜒的山路上开车,殷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侧着脑袋,身上盖着薄毯,不过似乎也不太舒服,微微蹙眉。 晟夏在后座上打个盹,嘴里嘟囔着媳妇儿,樊朗笑着给殷离拉好滑落的毯子,他刚一动,车前有一瞬间的空白迅速闪过,好像有什么撞在了玻璃窗上,樊朗下意识急忙刹车,车子在宁静的山路中发出刺耳的呲嚓声。 “怎么了,嗯?”车里猛地刹闸,剧烈的晃动让三个人同时清醒过来,殷离第一个开口问。 樊朗将车中的灯打开,皱眉沉声说,“我好想撞住了什么,很像……人。” “凌晨一点,会有什么人。估计是野猫吧。”晟夏说,没打算动身。 车灯在昏暗的山间公路上照出一片光亮,白茫茫。 “恐怕……不是。”他脸色凝重,指着前车窗上的摩擦痕迹,“我下去看看” 殷离跟着解开安全带,“我和你一起。” 山间呼啸而过的山风仿佛哭泣的啜饮,寒冷,阴凉。 樊朗缓缓蹲下,指着车前的血迹,脸色复杂的看着殷离,车前有一摊血水,就仿佛是刚从人身上流淌出来一半,一枚清晰的血手印压在地面。 他撞的是人。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19节 山风如哭如诉,席卷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殷离刚想开口,突然瞪大了眼睛。 “阿离!”猛烈的山风吹向殷离,樊朗迈过血滩抱住瘫软在他怀中的殷离。 “这血不对劲。”晟夏和韩朔也走了出来,晟夏低头看血,韩朔探查殷离,按住殷离的脉门细细查看。 晟夏从怀里掏出符纸丢进血水里,符纸沾血即灭,发出黑红的滋滋声,“不是人,带着殷离上车!” 山里魑魅魍魉,阴邪灵物盛行,他们恐怕遇见的—— 殷离笑嘻嘻的从樊朗怀中站起来,抽出韩朔压着的手腕,他惊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用手拍拍脸颊,“真好,我有腿了。” 韩朔一掌压在殷离的阳穴上,厉声呵斥,“出来!” “嗯?”‘殷离’扭着脖子饶出一个诡异的角度,瞪大眼睛,“这是我的身体!” 晟夏冷笑着靠着车前,“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过是只会附身的小鬼。” ‘殷离’戏笑着拨弄着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似乎十分愉快,丝毫没有理会他人,韩朔背在身后的手指间被晟夏塞进一张符咒,他身形刚动,‘殷离’就快速的躲进樊朗的身后,害怕一般抓住樊朗的肩膀,嘻嘻的说,“我看到了,你们这些害死我的人,不要轻易乱动,我要是有事,这具身体的人也活不了!” 他从身后贪婪的搂住樊朗,兴奋的说,“开车,开车,我没有坐过车”。 樊朗给他们一个眼神,拉住殷离的手,开车上车。 “怎么办”韩朔低声问。 晟夏盯着车里在樊朗身上缠闹的人,“不用担心,我们到地方也需要抓诡妖,它既然送上门,就别怪我不客气。走吧,叔,先上车,等天亮再想办法。” 晟夏在前面开车,‘殷离’好像什么都没有见过,好奇的将车里所以的东西都摸了一遍,毫不在意的问,“这就是车吗,我没坐过。”他说着说着身体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仿佛身体十分柔软。 樊朗按住他随意乱动的腰,凝眉盯着不属于殷离的表情,厉声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这个身体” “不可能!” ‘殷离’撇撇嘴,“你都没有对他这么凶” “因为你不是他!”樊朗咬牙,看着‘殷离’伸出冰凉的人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樊朗心疼的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温暖,这是殷离的身体! ‘殷离’转了转眼睛,几乎整个身体都爬在樊朗的身上,他勾唇露出个坏笑,猛地将自己的头磕向车窗。 “不要!”幸好樊朗用肩膀迅速的挡了一下 ,他眼里露出几分惊慌和愤怒,看着‘殷离’在他身上兴奋的扭动脖子,“如果你在凶我,我不介意为他制造一些鲜血,咯咯咯,我最喜欢血了” 樊朗垂眸,用手轻揉殷离的额头,它舒服的想猫一样躲在樊朗怀里,“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不用知道。” 晟夏在前面发出嗤笑,“你死了多少年了,这都看不出来了” 殷离猛地要蹿过去,却被樊朗压住腰身,抱在怀里,“你离开他,我就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它咯咯的说,“我不问也知道。”它说着拨开樊朗的衣领。 “你想做什么!”樊朗握住他的手,发出低声警告,即便顶着殷离的模样,只要想到这不是殷离,他就会难以有过多的亲密,但这副身体是殷离的,他太熟悉了。 ‘殷离’咯咯的笑,“上|床,我想试试是什么滋味,咯咯,我都忘了是什么感觉了。”他背对着樊朗,话音未落,身后突然被韩朔迅速的压上一张符咒。 只是一张定身咒,能暂时不让殷离的身体发生大的动作,恶咒他们根本就不敢在殷离身上施放。 “快想想办法。殷离身上很凉。”樊朗道,将无法动弹的小孩身上用毛毯裹住,“不能将它逼出来吗” 韩朔和晟夏对视一眼,殷离闷闷的声音从毯子中响起,“你不准和他上|床” 三人眼中一喜,又听他咯咯的笑着说,“都一样,你为什么介意呢。” 樊朗低头将毯子拉下来一点,露出殷离的脸,因为无法动弹,所以显得有些别扭,他像自言自语一样继续说,“感受不一样!出去!” “不对呀,你为什么能和我交谈。”它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 “因为我不是人!” “不可能,你有身体,我还能感觉到你身体中的血液流动,咦,这是什么,为什么我摸不到” 樊朗心里一紧,殷离平静的说,“感情。人的感情,你是鬼,所以你没有。” “哦,咯咯,以后我也会有了。” 樊朗捧住他的脸,急切的问,“阿离” “樊朗,我饿了。” 晟夏扭头看了一眼,又瞪着樊朗,“现在这个是谁?” 樊朗神情复杂的让殷离靠在他肩膀上,“不是殷离。不过……这是殷离的身体,天快亮了,等到了最近的村子,我们先吃饭。” 快一个小时后,等驶入饭庄,殷离也再没有说一句话,看起来就像被它压制住了。 向老板要了包间,樊朗将殷离放在椅子上,它开始大声叫唤,“我要吃饭。”‘殷离’不能动弹,只能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饭桌上喷香的饭菜,嘶哑的叫,“我好久没有尝过了,快,让我吃饭,我要吃肉。” “殷离不吃肉。”樊朗冷漠的盯着他。 它着急的睁大眼睛,从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吞咽声。 “让它吃。”晟夏将一盘炖烂的蹄髈推了过去,和樊朗交换一个眼神,樊朗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油腻的肥肉,看着‘殷离’张大嘴巴吞了进去。 然后没一会儿,它就皱眉,表情纠结的吐了出来,伴随着后续的干呕声,仿佛要将喉咙中任何一点油星都吐出来。 “呕,咳咳咳咳,好恶心,我还要吃。不要吃肉、我要吃” 韩朔和晟夏对视一眼,果然如同他们所料,因为殷离并不是全部的人,所以那阴鬼想附身也无法全部压下殷离的灵源。 一顿饭匆匆吃完,‘殷离’又叫唤起来,“我要上厕所,带我去!” 樊朗无奈的趁人不注意将它带去饭庄的厕所,让晟夏解了它双手的禁锢,自己在隔间外等候,他刚走出厕所,就听见‘殷离’在里面叫了起来。 樊朗担心的迅速进去,就看见‘殷离’解了一半的裤子,扭曲着脸惊恐的问他,“这是什么!” 樊朗骤然觉得有些脸红,眼睛还是冰冷的神色,他缓缓走过去,压低声音说,“宝贝。我家殷离的宝贝,没见过是吗!” 它张了张嘴吧,“我……” 他走过去按桩殷离’的手,覆盖在它的手之下。 ‘殷离’猛地抬头,脸色泛红,断断续续的结巴,“樊朗……樊朗,喂。你想做什么。樊朗给我穿裤子!你你——”殷离和它不断的交换说话。 樊朗在殷离额头落下一吻,两手将殷离的拉链拉起来,皮带扣上,“不会太长时间的”言罢大步走了出去。 不会让殷离等待太长时间的。 第八十八章 怨鬼和灵源 突然起风了,山间刮起的大风从山林中穿梭过去,呼啸着,哀嚎着,一声比一声凄婉。树木摇摇晃晃发出浓烈的沙沙声。 ‘殷离’在风中眯起眼睛,扭头问身后的三个人,“你们在做什么?” 晟夏冷笑,“我们做什么你都不知道,还要跟着我们,你是不是做鬼时间长了,智商受了影响” 樊朗看他摇晃不定,想要伸手扶住他,被韩朔拦下了,“没事。” “我怕伤了殷离的身体。”樊朗低声道。 他们正站在一处山谷中,深山谷地,里面野草几乎没过一个成年人的膝盖,已经到了深夜,突然刮起了大风。 “等会,你在这里看着它,我们捉诡妖。”韩朔从怀里摸出铃铛,已经做好了准备。 晟夏闭上眼睛,猛地大呵一声,月光冰凉的洒了满地,隐约有雾气从山谷中冒了出来,远处忽明忽暗的几处模糊的坟包有明暗不定的星火。 ‘殷离’睁大眼睛,刚想要啊的一声,就被樊朗猛地抱住,捂住嘴巴。 晟夏快速解下自己的剑,抹上几滴鲜血,将朱砂点染,整个剑身如同沐浴在风火中一般闪耀。他大笑着跑向远处,燃着火的剑刺破风声凌厉的猛地插入虚空中。 ——吼 “你们……”‘殷离‘露出一只眼睛惊恐的看着晟夏的剑插入一只像猪一样,身上长满了横刺,发出浓烈的恶臭的东西身上,剑直接没入诡妖的身体,它吼叫着一会儿就不动了,身上散出一种浅绿色的光芒,被晟夏用一只特别制作的袋子给装了起来。 那边的地面发出剧烈的震动。 韩朔的铃铛变的极大,黄铜铃铛的边缘压着几只面目狰狞的诡妖,没一会儿就从压的畸形的身体上散出了灵源。 ‘殷离’惊恐的道,“你们为什么要要杀它们,你们是什么、什么人”他脸上浮现惊吓,诡异的扭曲起来,樊朗一皱眉,刚想说话,就见一头跑的飞快的东西朝他们撞过来。 他迅速压下殷离,翻身举起右手,手中的刀子从那头诡妖的后背狠狠划了过去,冒出恶臭的鲜血。 像獾一样的东西,身上的皮毛像是拼凑而来的,有一条巨大的鼻子,几乎戳到地上,呼哧呼哧嘴里发出闷哼声。 它朝殷离冲过来,樊朗翻身跳过去,抓住那东西的鼻子,手心粘黏,倒刺扎进手掌中,樊朗迅速拾起刀子在它的鼻子上狠狠刺下去。 ——嗷嗷嗷。 “啊——”殷离发出尖叫。 樊朗无意间抬头看了他一眼,被那副景象给一怔,跑神了,手里的诡妖趁机一口想啃上去,被樊朗迅速的甩掉,拔掉它鼻子上的刀子一把插入诡妖的肚子上。 “你,阿离?”樊朗刚刚看见殷离的身体上半部分多出半个虚无的影子,就像是给吓掉了魂一样,所以他才愣了一下,殷离像是恢复正常了,躲在樊朗的身后。 “好恐怖,你杀了它” 不是殷离,殷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殷离’突然捂住胸口,艰难的说,“疼” 樊朗在身上将手上的血擦掉,转身抱住他,担心的问,“哪里受伤了吗,阿离,让我看看”樊朗去翻殷离的衣裳,脖子后面却被人一口咬住,‘殷离’张嘴咬上去,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轻微的痉挛起来,艰难的说,“不准咬!” 樊朗感觉到殷离松口,立刻用手将他的双手反剪握在手里,摸了一下脖子,没出血,殷离睁大眼睛委屈的抿嘴,狠狠闭上眼睛。 “晟夏,快看看殷离” 晟夏走过来,用一张符咒按在殷离的后脑上,殷离唔了一声软到在樊朗怀里。 晟夏拍拍他的脸,“现在就该你了。” ‘殷离’惊恐的想要挣扎,但身体一动不动,晟夏笑道,“哟,还第一次见殷离这副表情” “快点。”樊朗催促道,殷离身上特别的冰凉。 韩朔也走了过来,手里的黄铜铃铛已经变得手掌那么大了,他和晟夏对视一眼,站起来,握着铃铛,念出一段复杂的咒语,铃铛的覆盖之下正是殷离。 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扯出来一眼,黄铜铃铛像是个大的吸尘器在殷离的身体上疯狂的吸嗜,一抹幽绿的雾气被缓慢的强行抽出身体。 殷离,“……”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殷离的身体半虚幻的样子,浮在半空中,惊讶的瞪着樊朗怀里的人。 晟夏坏笑,“就是把你带出来,我们才能对他人所欲为” 樊朗眨了眨眼,看着半空中漂浮的影子,殷离飘到樊朗身边,伸手想去摸他,却从樊朗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什么感觉?”晟夏好奇的问。 殷离抿唇,“怪怪的,好像穿过棉花一样。” 樊朗皱眉,“晟夏,快做。”他扭头看着殷离,叹口气,“还难受吗” 殷离懒洋洋的飘在他肩膀上,“不舒服。那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危险,拼命的想要把我的身体占为己有”,他伸手碰碰樊朗脖子上的牙齿印,骂了句,混蛋,竟然敢咬他男人。 殷离坐在他身上几乎没有重量,樊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认殷离没有不适之后才说,“真想抱抱你” 殷离一抬下巴,“身体在那里” “又不是你”樊朗看着他,眼里露出几分不加掩饰的想念,多久没见到了呢,就算天天在眼前,也不是他啊。 樊朗伸着手掌,殷离就轻轻飘坐在他手心上,睁着绿幽幽的眼睛,叹口气,“好想和你做” 晟夏,“……你们就不能想点别的事吗,比如我们收集了多少灵源,比如我们能不能进去殷山,比如你家娃怎么取出来?” 韩朔抿嘴笑,眼中尽是慈爱。 “哈哈哈,身体是我的了,我活了,你们谁都别想——”,‘殷离’大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惊恐的问,“为什么我控制不了身体,好疼,你们为什么要抽我的魂魄,不——” 殷离飘过去,蹲下来看自己的身体,“我是祭山灵,你无法侵占我的身体,时间越长,你的怨气就会越少。” 它颤抖着张了张嘴吧,“祭山灵——是是——放我出来,我要出来”它拼命的想从殷离的身体中挣扎出来,却被晟夏和韩朔的符咒给封住了身体。 山谷中的风声和他的呜咽声融为一体。 晟夏突然问,“你不想去投胎?” ‘殷离’困难的眨眼,殷离问,“你怎么死的?” 它眼珠子瞪大,眼白大面积的露出来,这让樊朗十分担心阿离的眼睛会不会掉下来,“车撞死了我。” 晟夏点头,猜到了,他抽出一根烟点染,仰头看了看天色,快凌晨一点了,他们会在太阳刚露出头的时候,大概五点的时候行动,现在还有很长时间。 装在束口袋中的各色灵源不安分的在挣扎。 晟夏和韩朔坐在地上,听这只怨鬼絮絮叨叨的讲故事。 樊朗走到殷离身边,他的身体在月光下闪烁着荧光幽绿的光芒,十分美丽,殷离有些迟疑,“我不知道如何回去,樊朗,我被逐出家门了。” 樊朗点头,“那我还应该感谢你,否则我就永远都不会遇到你了。” 殷离哼哼两声,用手指去戳他,结果戳了个空,樊朗隔空摸摸他的脑袋,“给我讲讲殷山是什么样子的” ——怨鬼说他死的太久了,躺在路上,看着自己的鲜血侵透路面。 “殷山到处都是绿树,满山都是,只有很少的祭山灵分散在山脚下,山中有许多可以吃的草木,有些祭山灵一直住在这里,住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 ——看着自己的血液流了满地,一点一点死去,看着路上的车灯从蜿蜒的山路一路消失。 “祭山灵也不是人,只是受了那里丰富的灵源,按照人的形态化形,不知道为何要化成人呢。灵源有限,多出来的祭山灵就会抢夺他人的,最后总会一个死去,一个活下来。” ——死的时候,只有灰瓦的墙壁,就那样躺在地上,又冷又疼,车子一辆一辆从身上压过去。 “很多祭山灵一直都不会见面,只有族长能将他们全部认出来。我和殷唯几个人从小长大,有的祭山灵在身边会突然失去生机,大概就是死去,祭山灵依靠灵源而活,就像人的血液一样。” ——怨气越来越多,我就期待能再变成人,每次有车到这里都会出事,深夜,但是没有人下来查看,没有看见,就跑掉了。 “依靠虚无缥缈的殷山,我们也会在某个时刻就死去了。我在禁谷中找到我父亲的墓碑,在甚至找到了他的东西,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是可以离开殷山的。” …… 月光明晰不定的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不经意间的银辉洒遍了山谷,树叶在风中发出细碎的雨声。 晟夏又点了一支烟,分给樊朗和韩朔一根,韩朔不吸烟,他拍拍身上的泥土,“怕什么,阿离,殷润可是心疼着你们呢,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进去,然后再将你们乖乖带出来的。” 殷离晃晃脑袋,看着自己的身体,走过去问,“你想要投胎,还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你看到了,我的身体你是霸占不了的。” ‘殷离’做出个扭曲的表情,假笑,“我不能投胎,怨气太大。” “帮你完成遗愿,我可以助你投胎。”韩朔道。 ‘殷离’收起刚刚的不屑,有些低迷的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遗愿是什么。” 殷离飘到樊朗的肩膀上坐着,哦了一声,“那还很不好办。” 还有一个多小时,晟夏开始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一直忙忙碌碌。 ‘殷离’好奇的坐在樊朗身边问东问西,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殷离是魂魄状,感觉不到冷,樊朗从背包中取出来毛毯,给韩朔了一条,看了眼怨鬼,冻得还是殷离的身体,他走过去蹲下来。 “你做什么”‘殷离’问。 “你不用管。”樊朗用毛毯从身后给它披上,将殷离的身体紧实的包裹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捏爆一个发热袋递到它手里握着,确定不会再灌风的时候才抬了抬肩膀,让那边的殷离飘到他身边。 “冻坏了还是你,瞧你的表情”樊朗笑着说。 殷离眨眨眼,“就是有的不顺眼,怪怪的啊” 温暖一涌而至。 从身体的深处到手心,都是暖暖的,没有冰凉,没有寒冷,也没有疼痛。 它啊的叫了一声,引起几个人的注意。 殷离的身体上浮现一种荧光白的银色,轻盈的铺了一层。 韩朔立刻走过去,惊讶的问,“你——的遗愿” 怨鬼学着殷离眨眼睛,他还缩在温暖的毛毯之下,却露出几分惊喜,低声喃喃,“原来这就是我的遗愿,原来是这样。” “因为樊朗?”殷离问。 韩朔摇头,“是,也不是。” 怨鬼道,“我死的时候又冷又疼,没有人理我,没有人心疼,曝尸荒野,所以我的怨气就越来越多,我一直期待有人能看看我,带我去医院,或者让我不再那么冷,原来,就这么简单,可是却没有人做过” 它一边说,一边顺着韩朔的符咒从殷离的身体中飘了出来,樊朗抱住软到的殷离,搂在怀里,它飘到殷离一样的魂魄前。 殷离惊讶的道,“你是——” 怨鬼的身上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服,利落的短发,是个男生,肩膀上挂着装着书的布袋,衣袍的下摆还带着鲜血,不过现在看起来却如同妖艳的花朵吐艳。 “学校放假了,我从城里回家,等我毕业了,我可以挣钱养活家人了。我从学校一路坐着马车、走着,才快到了家里,等我走过山路的时候,绕过这座山,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娘和我妹还等着我回家。夜深了,我想尽快赶回家中,山里有吵闹的汽笛声,我来不及回头,就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黑色的轿车从我的身上压了过去,一路钻进树林中。我第一次在家里见到车子,却也变成了最后一次。” 第八十九章 失踪的祭山灵 太阳升起地平面的一瞬间,万物浮动,华光异彩。 晟夏在地上用血液和朱砂画出符阵,他手中的口袋已经不再挣扎了,混沌的灵源蛰伏着,等候着。 起风了。 大风仿佛只在他们站立的地方刮起来,呼啸震耳,刮得让人几乎站不住。樊朗和殷离交握着双手,在风声变成刺刀的刮打在脸上的时候,殷离终于紧紧拉住了韩朔,让他平稳的站在自己身边。 韩朔低声道,“谢谢。” 风越来越大了。 晟夏的脸色开始发白,与刚升起的旭日一般,透明,他手里的口袋中突然发出凄婉的哭声,是从他们扼杀的诡妖中取得的——他们需要用灵源祭殷山的结界。 “没有动静。”殷离低声说。 樊朗握紧他的手,“我抱你?”戾风刮在脸上很疼。 “不,我想看着结界打开。”他笑了笑,抿嘴,有些难受,“孕灵,有一些反应” “什么反应?” “挣扎。”殷离简短的说,低头感受。 风将他们的衣裳刮的猎猎作响。 晟夏及时的拦住韩朔晃动的身体,在风中大喊,“上次好像没有这么大的风。” “结界打开了吗”樊朗问。 风声在耳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要将他们全部刮飞才好,正当晟夏几乎要开口放弃的时候,和樊朗紧握的人突然一松,消失在了剧烈的风中。 “殷离——” 接着,失去意识之前,只能感觉到的,是控制不住的眩晕。 黑暗中,耳边似乎有狼嚎声,越来越远。 樊朗动了动手指,却觉得身体似乎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一般,仿佛每根骨头都碎了又重新粗暴的拼接起来。 很疼,他在哪里? 他和——樊朗猛地睁开眼睛,哑声叫了声,“殷离?殷离你在哪儿”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像是被搅进了碎石机一样。 韩朔和晟夏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狼狈的和他差不多,四周举目望去尽是绿意浓密,青绿的大树,浓密的草丛,山中特有的景色,唯独这里,没有殷离! 樊朗查看了韩朔和晟夏的情况,与他一样只是陷入昏迷,应该是大风造成的。 殷离—— 这里似乎还是夏季,很温暖,青草的味道,这里是殷山。 在他们进入之前,殷离消失了?! 樊朗迅速钻入他们落入的地方的周围,拼命找寻殷离的踪影。 晟夏被樊朗人摇醒,他张嘴骂了一声,听到樊朗着急的说,“快醒醒,殷离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韩朔捂着手腕站起来,他的手臂上被石子划出了一条很长的血口,不过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眼前的世界上。 ——举目的绿色,远处是被烟雾笼罩的山林,仿佛世界还是没有开化的时候,没有人类,只有安详静谧,无边无际的绿意盎然。 耳边有人笑着轻声道,“如果我还能回到那里,我便带着你一同去。” 樊朗低声道,声音中掺了着急,“殷离可能在结界外吗?手机没有信号,他不见前身体不舒服”来回查看他们掉落的地方的踪迹,却丝毫没有发现有殷离的痕迹。 晟夏摇头,怀疑的问,“不可能,我觉得应该是有——”他的话因为樊朗的动作停了下来。樊朗伸手止住他的话,压低身形,警惕的听着从清风中传来的动静。 在绿丛微动之时,樊朗如同蛰伏的猎手迅速的跳跃,抓住猎物,将他们揪出草丛。 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有些不稳的坐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樊朗三人。 “你们偷听我们说话?”樊朗说,面无表情,语气中带了几分冷漠,眼中除了冰冷还有深深隐藏的担忧。 韩朔蹲下来,他年纪大,比晟夏和樊朗看起来温和多了,问,“孩子别怕,这里是殷山吗?” 那两个小孩瞪大眼睛,其中一个紧咬下唇,满脸怒视。 晟夏皱眉,“上次没见过这么不可爱的,明明很好沟通啊。”他说,看向樊朗,樊朗毫无反应,眼中有几分不耐烦,正着急的四处张望。 “带我们去见殷润”樊朗沉声说,“快点。” 韩朔打算扶起那两个孩子,却被其中一个大一点的身后拍掉了。 “嘿,小子,不要不讲理,快点带我们去找殷润,殷离找不到了!”晟夏叫道。 两个孩子低头不语,身体微颤,在晟夏说完话后猛烈颤抖了一下,好像他们是穷凶极恶的人,樊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担忧和急切,蹲下来,低声问,“你的年纪——你认识殷离吗,他回来了吗” “殷离哥哥?”一个孩子喃喃,却被另一个急忙捂住了嘴巴。 樊朗眼中露出一丝喜悦,他伸手想拉起两个小孩,正当他伸手的时候,草丛中细风微动,一声轻微的动静,樊朗觉得后心剧烈疼,瞬间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他们只是普通人?”一个有些年迈的声音。 “是道法师。”回答他的人带着几分清冷。 “殷离……离儿回来了?” “还不知道,等族长。” “行之,你休息一下吧,你身体还没好,他们让我们来看手就好。” 那个冷清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的说,“我自己做错的事应该我来承担,叔,没事,会好的,我——不会放过那些人” 樊朗从对话中察觉到他被人用绳子捆起来了,说话的人应该是祭山灵,认为殷离,他想着,心里猛的一悬,浓烈的惧意朝他袭来占据了整个胸腔。 他们也不知道殷离的踪迹—— 年迈的人似乎被屋外的人叫了出去,只剩下殷行之,他停了停,好像捂着嘴巴闷声咳了几声,才戒备的开口,“你醒了,就别装睡了。” 樊朗警惕的张开眼睛,危险的看着面前的清瘦男子,他穿着一身属于人类的军装,藏青色,很瘦,虽然非常英气但却总觉得多了几分虚弱。 “军人”樊朗开口,眼中一闪而过殷离的话,“你是和阿离离开殷山的人。” 殷行之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只是淡漠的点头,他伸手指向樊朗,指尖燃起幽绿的光焰,轻声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进入殷山,殷离现在所在何处?” 樊朗强压下心里的担忧,“我是殷离的爱人,他——的灵源中孕育孕灵,已经到了时间,我需要带他回来取出孕灵。阿离却在我们打开结界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在我们进入殷山之前。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殷离。而且——”樊朗思忖开口,“殷山可否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 “阿离告诉过我殷山并不会这样,不会这般戒备,如同充满了危险,如果是这样,我需要立刻找到阿离,确保他的安全。” 殷行之沉默的打量樊朗,考虑他话语中的真假,他缓缓收起来灵源,脸色更加苍白,瘦削的胸膛发出轻咳,用手掩盖自己脸上刹那间浮现的不经意的痛苦,他起身打开屋门,殷润已经来了。 樊朗和晟夏想殷润讲明了所有的缘由,在快一个小时之后,殷润在苦笑着让人送上来食物给他们食用。 殷润比半年前要沧桑了几分,穿着和这里祭山灵一般的衣裳,白色的衣袍遮住全身,“殷山现在不安定——有一些人祭山灵叛变,和外界的诡妖串通企图破坏殷山,所以我们能提供的食物只有这些了。” 素净的素菜,很特别的制作方法,吃进嘴里非常清新爽口。 樊朗没吃几口,便起身,朝殷润点头,“我想快点去寻找殷离。” 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久的殷行之缓缓开口,“我与你一同前去。” 殷润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心疼,半白的胡子垂在衣袍上,微颤之后才说,“行之,你不必自责。去吧。” 只有樊朗和殷行之在茂密的树林草木之间穿梭,他们刚刚居住的房子是黄木构建成的,悬挂在树的半腰上,非常素美宁静的地方。 “阿离他……过的好吗。”殷行之开口问,因为半晌的奔波,脸色泛白,闷声轻咳也变得多了起来,只是他一身笔直的军装,身体从不弯折,总有一种残酷的静美。 “阿离心眼大,没心思,有很多人会护着他。”樊朗眼中流露出几分疼痛,他总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殷行之拨开草丛,身形灵活的在林木之中穿梭,“我们去诡妖的营地,你随我一起,我怀疑殷离是被他们捋走了。” 樊朗动作敏捷的快速与他并行,殷行之露出几分欣赏,“你是当过兵?” “刑警而已,有多少祭山灵叛变?” 殷行之脸色发白,却脚步轻盈的跟着樊朗的速度,“三分之一。他们有……阴灵和诡妖,所以我们只能在远处查看。” 樊朗径自道,“殷山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进来的,从另一方面来说,按照殷离的说法,即便是进入而来的人类或者是其他物种,也是经过了祭山灵的认可。” 殷行之猛地停下脚步。 第九十章 让他们走 他又被抓了? 殷离坐在简陋的木头屋中,一只手腕上是被青藤编制的绳子绑着,上面包裹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略微活动了一下另一只手,让僵硬的身体得到恢复,不再那么酸疼。 从简陋的木屋缝隙中能看到外面大片的晶莹的绿意,周围环绕着清淡的香味,太熟悉了,这里是殷山。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他会被施法绑在这里? 樊朗他们呢? 殷山中有什么祭山灵会挟持他? 殷离想要唤出灵源,在他牵动手指时,突然之间心脏仿佛被紧紧捏住,越捏越紧,刹那间的剧痛让他下意识放弃了使用灵源。 清秀的脸上蒙上一层薄汗,心口的疼痛让他一瞬间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为什么……”他低声喘气喃喃。 咯吱一声有人走了进来,外面刹那的耀眼的阳光让他想要舒服的微微眯眼,只不过,在眼睛看清了来的人之后,立刻戒备起来。 “你醒了。”来的人简单的说,将用陶瓷烧成的碗放在他面前,里面是清水,“喝” “你是祭山灵,我没见过你,为什么要抓我,其他人呢”殷离戒备的盯着面前的祭山灵,这个祭山灵的装扮,身上的衣袍很缭乱,很脏,有些落魄,他看了殷离一眼,眼珠轻微的转动,“你是从外面回来的祭山灵?” 殷离抿唇,有些难过的低头,当初离开的时候族长的话还在耳边,离开这里,就永生永世都别回来。 他看着殷离,眼底流露出几分暗色和厌恶,在殷离抬头看他的时候立刻收了起来,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 殷离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闭上眼睛。 天似乎要黑了,有些暗了下来。 这里不是城市,没有路灯,樊朗有些担心天黑之后无法看清楚殷离是否被所谓的那些祭山灵抓了起来。 终于在一处长着许多小刺的草丛前停了下来,两人猫腰着身体在一处低矮的长满藤蔓植物的山丘处停了下来,不远处的树林前有一个简略的阵地,地处宽阔,四周没有巨大的树木遮挡,刚好能清楚的看到来人。 殷行之说,“到了晚上我们再行动,夜里灵源会飘散在草木之间,可以掩盖我们身上的气味,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他说完翻身靠在土丘上,低头在行地靴中拔出一把匕|首递给樊朗,“拿着防身,这上面有符咒。”说完轻吁了口气,用手捂住嘴闷声发出极小的咳嗽声。 “冒昧一问,你离开殷山之后便去当兵了?我想,殷离一定十分想念你” 殷行之点头,想起来什么,露出淡薄的笑意,“没有和阿离相聚,我很遗憾。六年了,从离开这里到现在,我当了六年的兵” 樊朗惊讶的发现殷行之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怀念,之后变得苍白茫然,这样的表情他从来都没有在殷离的脸上见过,他总是那么开心,明朗,温和。 殷离——樊朗心里揪紧。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当天色完全被黑夜笼罩,樊朗发现整个殷山都被一种晶莹的幽绿色灵源笼罩,小小的,泛着青绿的光芒,在树叶上轻盈的起舞,像萤火虫一般肆意在山林中游玩。 两抹身影在黑暗中悄然伏行。 远处的木屋亮起熏黄色的火光,时不时有细微的交谈声,但并没有看到很多的人。 “这里”殷行之在前面带路,似乎十分熟悉,他手指散出绿雾将两个人裹在保护之下,细致的与樊朗在每一间木屋外查询,只不过他们无法靠的太近,只能猜测殷离的位置。 恶臭突然袭来,樊朗皱眉觉得十分不舒服,而他身边的殷行之脸色更是很差,小声说,“诡妖和阴灵,他们会在夜晚出来,我们需要——”他的话戛然而止。 殷离靠着角落坐着,他又饿又冷,昏沉的闭着眼睛,及其不舒服。 有人将一张毯子缓缓盖在他身上,殷离喃喃出声,“樊朗”迷糊的睁开眼睛,然后整个身体一缩,瞳孔放大,警惕的努力退后,将自己缩成一团,“你是谁” 站在他面前的高大的人形,也许不能说是人,他被黑雾笼罩全身,身上穿着军队的服装,血渍,脏污,都留在上面——最后的形体上,并且永远无法改变。 “阴灵?你如何进的殷山,是你抓的我?”殷离咬牙道,眼里流露出危险的气息,他的右手背在身后。 面前的阴灵用一双鹰鹜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伸出枯黑的手,死死抓住殷离的肩膀,将他的右手从背后折出,用另一只带着黑雾的手按向殷离的胸口,殷离倏地瞪大眼睛,剧痛刹那间袭来,疼的他刹那间浑身冷汗。 樊朗猛地停下脚步,按住自己的心口,很疼,他紧蹙眉宇,殷离出事了,殷离就在这里,离他很近很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强烈的心悸。 殷行之想要制止樊朗,却被他大力挣开,转眼便跑出了自己的保护圈。 殷离大汗淋漓,疼的大口喘气,他几乎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却被面前的一双手死死的抓住肩膀,“停——停下来,不要” 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有浅绿的灵源散漫出来——孕灵。 屋外传来惊动声,只是没一会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木门被猛地撞开,樊朗身上残留着那股黑雾,他眼前弥漫上一层血雾,看着眼前的一幕,嘶哑的开口,“放开他!” 高大的阴灵挂着诡异的笑容,松开殷离胸前的手。 殷离伏爬在地上,从余痛中眯眼看迅速缠斗在一起动手的人,樊朗只有匕|首,那上面仅存的灵源能伤到阴灵,阴灵挂着冷漠的笑容,丝毫不在乎樊朗的刀子穿透自己的胸口,带出血肉模糊的黑雾,阴灵的黑雾弥漫上樊朗的胳膊,刮骨般疼的黑雾渗入樊朗胳膊,他反手将匕|首刺入阴灵的喉咙。 “咳——”阴灵将他摔倒墙上,樊朗就地翻身靠近殷离,背对着阴灵,扶起殷离,殷离睁大眼睛,大口喘气,盯着樊朗身后露出狰狞笑容的阴灵。 轰—— 脊背滚烫的燃烧起来,樊朗脸色刷白,抱住殷离,忍受身后的剧痛,低声笑道,“阿离,没事——咳,没事” 阴灵猛地被弹开,他愤怒的扭头,殷行之冷漠的看着他,转头对樊朗说,“带他走。” 高大的阴灵带着满身冰冷刺骨的黑雾猛地上前覆盖住殷行之的身体,发出恐怖的笑声,带着愤怒阴冷,“行之,你终于现身了” 殷离捂住胸口,被樊朗抱在怀里,他的手被弥漫黑雾的青藤捆住束缚着,樊朗用匕首根本无法伤害一点。 殷离靠在他胸口,樊朗将外套脱下来裹在殷离的身上,抱着他,心有余悸,“没事了,阿离,终于找到你了,还冷吗” 殷离推开他怀中一点,艰难的看向那边对峙的祭山灵,虚弱的道,“行之哥” 殷行之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阴灵,却微微勾起唇角,回答,“阿离,我们好久不见了呢。” 高大的阴灵冷笑,从干枯腐败的身体中发出声音,“认识,那便更好了。” 他抬手,屋外凄婉的呼啸声更甚。 “成延,让他们走,我留下。”殷行之说。 殷离心口滚烫,如同被烈火灼烧,灵源聚集之地,孕灵更是隐隐不安分。 樊朗抱在怀里,心疼坏了,却一点都帮不上忙。 他身后衣裳破损,后背被黑雾侵透了一片。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20节 被唤作成延的阴灵只是盯着殷行之,片刻后突然笑了出来,极为阴冷,“我要你何用。” 殷行之心口狠狠一疼,脸色更是苍白几分,强忍着闷咳。 “真是非常凑巧”成延冷笑,“我只取他的孕灵,不会伤他性命。你不该这么担心。” 对方大怒,“成延,你还有没有良心,他是我的兄弟,你明知道孕灵对祭山灵而言是——”他的话没打断。 “——良心?我早就不是人了,没有那东西。他是你兄弟,我对你而言是什么。”成延突然释放出大量黑雾。 屋外狂风大作。 屋中,地面化成烂泥滩发出恶臭,从乌黑的泥潭中伸出几只枯白的手,恶鬼挣扎。 “阿离小心”殷行之大喊。 樊朗横抱殷离,在他被控制的范围内站起身,躲避枯手。 成延发出凄厉的笑声,“你看,现在我是不是更厉害了。” 地上的枯手猛地攻击樊朗,抓住他的裤脚把两人往泥潭中拉去,樊朗一脚踹一只,速度很快,却仍旧比不上越来越多的枯手。 如同坟场一般。 灵源化成的剑矢穿透高大的阴灵,从他的身体中横穿而过,留下半天消散不化的伤口,地上的枯手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接着殷行之的身体猛地撞向墙壁。 “咳咳咳——” 成延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想去碰他,却生生停在半空,“行之,我马上就能恢复成人,你不高兴吗。” 殷行之瘫软倒在地上,低头吐出一口血,低头痛苦的喘息,发觉面前的人欲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阴灵。 阴灵身上污浊的雾气立刻反噬,从他的双手开始如灼烧之痛。 “放手!” 殷行之更是几乎半个身体都爬在成延腐败的身体上,用力将一抹灵源飞向樊朗二人,困住殷离手腕的枯藤应声而端。 同时,殷行之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第九十一章 另一个故事 “带他走。” 樊朗迅速抱着殷离离开木屋,钻入漆黑的夜晚。 “放开,恶灵会让你反噬的更厉害。”阴灵说,冷笑,“他们走了,没人在乎你。”成延别开头,不愿在看一眼因为触碰他而剧烈疼痛的人。 他感觉有人很轻柔的碰触自己的脸——那张腐败枯黑,连他自己都不敢看的脸。 殷行之忍着灼烧的剧痛,将自己的脸靠在他肩膀上,象征着无上庄严圣洁的军装在阴邪的黑雾中更加明显,身上的勋章微微闪着光芒。 我好想你,队长。 “你是为了救我,才丧命。”他摸到阴灵胸口的位置,子弹只留下冰冷的痕迹。 成延僵硬的脸上没有表情,“不管你的事。” “我十六岁离开殷山,就在军队中,两年后进了你的部队。”殷行之疼的发抖,“你教我国家之道,教我军人之责,教我功夫枪法,是我以为敌人全部清缴干净了,是我不小心。队长,你为什么救我。” 殷离选择学校,一生安稳。 殷行之选择军队,在动荡中存活。 屋中阴风渐灭,殷行之身上接触成延的地方血肉模糊,成延还想说什么,猛地停了下来,迅速躲开划过耳际的刀刃。 樊朗手中多了一柄剑——晟夏的剑,剑身燃着红朱砂,能烧阴灵。 片刻的功夫两人便缠斗起来。 “成延!” 阴灵微微一顿,被剑身划破腐败的胳膊,踉跄后退。 樊朗扶起殷行之,他看着他,眼中清润如当年在训练场边大笑的毛头兵蛋子。 殷行之轻声说,“我们走” 樊朗警惕的看了一眼不在动手的阴灵,抱起殷行之闯进幽绿晶莹闪烁的夜晚丛林。 再不走,他会更疼吧。 为什么救你呢。 殷润着手为殷离和殷行之疗伤。 原本已经可以取出来的孕灵受了侵害,躲在殷离的灵源深处不肯出来,导致殷离又延续前一段时间的常常呕吐。 殷离裹着被子,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发白,昏沉入睡。 “他现在一直嗜睡,是什么原因?”樊朗关切的问。 殷润看了一眼,殷长染孕子那时,他瞒着族中的祭山灵,一直在照顾他,对此事也有大致了解,不过也只是猜测,“可能是孕灵到了时机,需要取出来吸收灵源化而身体,现在孕灵不肯出来,导致离儿精神不好,身体异常。” “可有我帮忙之处?” 殷润摸着胡子,白花花的胡子配着白长袍,总有几分仙风道骨。 晟夏在旁边等的不耐烦,“需要什么?” 殷润不满的瞪他,“樊先生是人类,不知能否从外界吸取灵源。这样一来,你也能为孕灵暂时提供灵源,减轻离儿的负担。” “好。如何吸取?”樊朗立刻答应。 殷润抿唇摇摇头,“老夫不知。”他看晟夏又要叫唤,及时说,“现在殷山界内不太平,有些地方无法进入。” 殷离头发乱乱的闷在被子里,睡的不□□稳,中途还被樊朗喂了好几次水。 “打头的就是那个叫成延的阴灵?他如何闯入殷山,又想要什么?”晟夏问。 殷润叹口气,“是行之带来的。” 晟夏装作了然的点点头,殷润哼了声,想着他还没说,怎么就知道了。 樊朗倒是知晓些,就凭他二人身上的军装就能看出大致了。 “也就是半年前,行之突然回到了殷山,当时成延已经死亡了,他一路带着他的尸身来恳求我救成延。”族长殷润用下巴朝晟夏点点,晟夏乖乖递上来一杯水。 “成延当时尸身是由行之用大量的灵源保护才不腐不败,然而,天道自然,如果人能轻易死而复生,人世间也就要大乱了。行之那时仿佛走火入魔,几乎——” “痛不欲生”樊朗看着殷离。 殷润点头,“这孩子我没想到他去当兵了。”他有些感慨,如果殷行之也和殷离一般,平平淡淡,也许会更好一些? “成延为救他丧命,老夫后来才知道他二人并未像樊朗和离儿一般敞开心扉,成延也并不知晓行之的身份,一直到死。行之发觉自己的心思,更是一心要救活成延,却没有想到走上了邪路。因为行之的执念,成延的魂魄化而为阴灵,跟随尸身进入殷山,并且吸取大量灵源增强自身的能力,召唤阴灵,没过多久便有祭山灵甘愿为他俯首。” “成延的身上有很强大的气势,能在军队中的人必定有自己的手段,况且,看军装也不是一般的士兵。”樊朗说着扶着迷糊的殷离喂下一杯清水。 晟夏默默的惊叹,真是像个水缸一样。 另一个房间中,殷行之靠着床边,望着窗外的满目青色,神情疲惫,寂然。 冒着极大的风险才将成延的身体带出来,原本冰凉的身体,现在他会说话,会思考,就像曾经的那几年,一模一样的成延,成大队长,就在他面前。 可是殷行之却觉得心痛如割,说不出的难过。 身上缠了纱布,这些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更重要的事,却还没有结束。 成延说的孕灵,殷离的身上有,殷行之打算去问问有关于孕灵的事宜。 木屋安静的坐落在绿意浓密的树枝之间,门前蜿蜒的小路开了些许淡白的花朵,现在外面也应该是冬天了吧。 屋中传来轻声的曲调,殷行之站在门前,听一首歌。 ——我们的开始,是很长的电影 ——放映了三年,我票都还留着 ——冰上的芭蕾,脑海中还在旋转 ——望着你,慢慢忘记你 ——冰刀划的圈,圈起了谁改变 ——如果再重来,会不会少点狼狈 ——爱是不是不开口才珍贵 ——记得你叫我忘了吧 ——你说你会哭 ——再给我两分钟 ——让我把记忆结成冰 ——记得你叫我忘了吧 ——你说你会哭 ——不是因为在乎。 真好听。 殷行之从来没有听过。 军队只有豪迈的打靶归来,又或者是苍茫的鸿雁。 很好听。 否则他不会觉得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屋中传来温暖的对话,歌声逐渐轻盈,然后消失。 “我好像很少见你唱歌。”殷离闷闷的说,躺在床上半晌没有精神。 樊朗也坐在床上,靠在床头,揉着他的头发,“那以后唱歌哄你睡觉,好不好。” “你哄宝宝睡就可以了。我听说小孩儿很难养。”殷离谨慎的说。 樊朗笑,“我妈会帮忙照顾,等我们回去,就给他带个大胖小子。” “嗯。那你起个名字,叫什么呢?” “你们的名字都是谁起的?” “没有父母的,是由族长起的,他喜欢人的诗词歌赋” 殷行之转身下了青石阶,仰头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却觉得——生不如死。 如果当时死的是他,就好了。 成延一定不像他,很快就能接受了,也不会想这些旁门左道的事。 山中一阵一阵响起了呼啸的山风,隐约有了要下雨的趋势。 殷行之坐在山林的大石头上。 殷润拿着手杖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他扭头,轻声道,“族长。” 殷润在他的扶着下也坐下来,问,“和殷离一同来的那个人你见过吗。” 殷行之想了想,“韩先生?” “嗯。他是殷离的另一个生父。” 殷行之惊讶的睁大眼睛,殷润继续说,“他日夜待在的墓碑前是他的爱人,也是祭山灵,从殷长染再回来殷山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他们——” “行之,你一向稳重,不会和小唯,离儿那般胡闹,但你却选择和他们一同离开殷山。” 殷行之眼中染上落寞,“族长,对不起,我不应该回来,如果我不回来——” 殷润摇头,“傻瓜,天道自然,这是必然的结局,祭山灵违背天理的存在,老天必定会有对应的方法。我也想你们这些孩子们过的更加快乐,不要和长染还有韩先生一样。” 他阖眼,可是一切都晚了。 成延要取祭山灵的灵源之矢,要孕灵,才能帮他重生。 他的野心,他的不甘,他都懂,却无法接受。 “你想过他想要得到这些的原因吗?” 殷行之摇头,“我……不知道。” 殷润叹气,“他想要活着,和正常人一样,想要和你在一起。” 他睁大眼睛,心中疯狂跳动起来,“族长,你怎么、怎么知道。” 殷润用手撑着站起来,“用你的心去想。行之,殷山是我们的家,我不会让任何人去破坏他,如果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你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 如果成延要杀祭山灵掠夺灵源,他要怎么做。 殷行之闭上眼睛,倾听风声从山谷中穿过树叶,听虫鸣轻叫。 犯我国者,虽远必诛。 成延在军队中每次出任务都说的一句话。 犯我家者,亦是。 第九十二章 被窝里说正事 夜里下了一场雨,到了早上还淅淅沥沥。 殷离爬起来将窗帘扯开一点,外面的世界杯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满目绿意在雨水的浇灌下滴出凝露。 樊朗将他拽回被窝,伸手抱怀里,在他唇角亲了亲,“怎么了,还早,再睡会儿” 殷离懒洋洋的躺回去,眨眼睛,“不想睡了。” “那也不能起来。族长说让你多休息” 殷离翻身爬在他胸膛,戳了戳,“给我说说你们怎么商量的。” “商量什么?” 樊朗闭着眼睛,在他颈边亲吻,伴随着窗外的淅淅沥沥的雨水。 殷离哼哼,“阴灵,诡妖,这些不可能永远留在殷山,你们再商量什么,告诉我。” 樊朗把手伸进殷离的衣服里,贴着温暖的胸膛,摸着玩。 殷离,“……” 被窝里不能说正事,果然! 樊朗手里挑弄胸膛的红点,殷离咬牙按住他的手,眼神突然就软了,“我想回家。我想阿姨了。” 樊朗亲亲他的额头,“我知道,但是这件事你不要参与了,我来就好。” “可是我也是祭山灵。” “可是我想为你做些什么” 殷离撇嘴,爬进他怀里,樊朗说,“邪神鬼怪,我都不能忙你,现在终于能让我为你做些什么,我想让你好好待在这里就好。” 殷离嘻嘻的笑,“你是我男人,还是警察,能做的很多,你还要挣钱养一大家子呢” 他闭了闭眼,“樊朗,我们会很快回去的吧” “会的。” 另一间屋里,殷润让人给倒上茶,晟夏一口喝完,“再来一杯。” 殷润,“……” 他打算长谈的。 韩朔也从门外进来,身上有些微湿,手里拿着黄铜铃铛,里面也沾了一层雨雾。 “山中的恶灵越来越多了,总能听见鬼哭狼嚎”,晟夏抱怨。 觉都睡不踏实。 说好的人间仙境呢。 殷润叹气,“这几日下了雨,灵源会更加充足,恐怕恶灵会只多不少。” “全是成延召唤的?”韩朔问。 殷润摇头,“不尽是,殷山不是不可进入,只是有屏障,而殷山满是灵源,有不少阴灵恶鬼徘徊在结界边,一旦打开入口,就会引起抢夺灵源。” 樊朗也随后走了进来,“他睡了。” “不瞒各位,殷山的灵源之泉在山脉中,时间一长,成延必定能发现灵源之泉,如果占为己用,天下灵源尽毁,祭山灵这一脉也就到尽头了。” 樊朗问,“阿离说殷山的灵源充足,但是却有限制,族长不曾想过从别处寻得灵源补给的方法?” “不是谁有殷离的运气的”,殷润道。 以人的意识之海产生的灵源补给,供出祸福为代价,只有真心相对的才有可能,孕育孕灵,从而在祭山灵的身体中开始接纳其他的灵源之力。 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的殷行之感觉到心口一阵悸痛。 他缓了缓,压下一口气,“无论如何,还请各位助我祭山灵清除叛贼,恢复殷山平静。” 樊朗自然答应,晟夏也急着等殷离的事解决了之后赶快去美利坚找媳妇,而韩朔就更不用说了。 窗外的雨有下了紧促了一些,枝叶摇晃,风中尽是泥土的清香。 正当几人说话的功夫,立刻有祭山灵急忙赶来。 “殷离出事了,你们快去看看”,他刚说第一句话,樊朗就已经快速离开了。 屋里,殷离死死按住胸口,唇角有血丝,脸色苍白,爬在床边,神情疲惫。 樊朗大步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离儿,是不是胸口疼,乖,让我看看。”他扯开殷离紧按住的地方,左胸口处竟然有一团暗色,在白净的身上极其明显。 殷润当下看过之后也极为震惊,“成延将自己的阴灵打入了孕灵中?!” “会怎么样”,樊朗问,心疼的亲亲殷离的额头,低声安抚他。 “孕灵是最纯净的灵源,成延在阿离的体内强行压入自己的阴灵,导致孕灵被阴灵包围,成延一有动静,潜伏在阿离体内的阴灵也会躁动不安,祭山灵本就灵源纯净,更是受不住污秽袭身”,殷润道。 殷行之蹙眉,低声道,“我去找他。” 怪不得成延会轻易放他们离开,原来是他早已经下手了。 成延,这么想活吗。 殷离心口疼的不行,眼睛通红,疼的睡不着,迷糊的睁着眼睛,“孕灵会出事吗” “不会,乖,睡会儿” “难受”殷离将头埋在樊朗胸前,疼的吸气。 樊朗在床边陪他,脸色不好,心里急的不行,却想不出办法能让他缓和一点。 逐渐天黑了。 殷离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湿润。 殷行之敲了敲门,“吃饭。” 樊朗摇头,“不了,没有办法能让他减轻疼痛吗” 族长先回去说试试查询古书,看看书中有无记载。 殷行之脸色也脸色惨白,扭头咳了两声,低声道,“有一办法,只不过无法保证是否有效。” “还请说明。” 殷行之抿了抿唇,苍白的脸色中掺加了一丝红晕,“……这……族长说孕灵是由你和阿离的灵源孕育,你可以试试……抱他……提供你的灵源给阿离。” 樊朗皱眉,“阿离身体受不住。” 殷行之叹气,“如果疼的厉害,建议你还是试一试的好” 樊朗点头,殷行之道,“厨房有吃的,一直热着,如果饿了,可以取来食用。” “多谢。” 樊朗关上门,扭头看见殷离将被子扯下来,露出两只胳膊,虚弱的看着他。 太疼了,连睡着都是奢侈。 樊朗走过去将他抱在自己怀里,用被子裹住,殷离咳了两声,头有些昏沉,“行之哥说了什么” 樊朗将他的话转述给了殷离,殷离眯着眼睛,额头隐约有汗水,他撑起来一点,“我想要试试” 将他重新拉回怀里,“不行,如果没有用,你会更加难受。” 殷离苦笑,苍白的脸,低声喘了两口气,“如果能累晕,也算的。” 屋外风雨不停。 殷离趴在床上,瘦白的手抓紧床单,低声轻声呻|吟。 樊朗很慢很轻柔,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疼吗” “不疼……还好” 两日后,殷行之在阵地处抓回来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祭山灵。 太阳出来了,樊朗就将殷离抱了出来坐在木屋前晒太阳,脸色好了些许。 “阿堪?” 殷润拿着拐杖走过来,身后跟着韩硕,两个人刚结束交谈。 地上狼狈的祭山灵衣衫褴褛,咬牙盯着面前的众人。 殷离不好意思让樊朗当着大家的面抱着他,推了推,“去看看怎么了。” 殷行之低声咳嗽,正想看口问什么,地上的祭山灵突然有了动作,疯魔的朝殷润抓去,众人一惊,殷行之想要伸手却胸口一痛,动作迟缓,樊朗两三步跑过去,一脚踹在阿堪的身上,反剪手将祭山灵困在地上。 殷润走过去蹲下来,翻开阿堪的衣服,殷行之脸色一白,向后退一步。 叫阿堪的祭山灵从脖颈向身体里蔓延黑红的血肉朝外翻,就像是从火场里走了一圈一样,惨不忍睹。 殷行之白着脸问,“这是成延做的?” 韩硕蹲下来用铃铛在阿堪的耳边晃了三下,阿堪立刻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扭曲起来。 樊朗松开手,从阿堪的身上流出黑红的鲜血,浸透衣服,流了满地。 韩硕道,“阴灵袭身,身体都被烧坏了。” 殷润叹口气,“行之,先将他带去后屋,试试能不能治。” 殷行之点头。 樊朗扭头,看见韩硕已经朝殷离走去了,殷离坐在藤木大椅子上,裹着小毯子,睁眼看他。 韩硕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不烧了。” 殷离扭巴的点头。 韩硕拿出个链子,用纯黑细绳扭成的,非常古朴,链子的另一头挂着一枚弯月形状的黑红色石头,很薄。 “这是在你父亲的遗物中找到的”,韩硕低头用手摩擦挂坠,“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了,没想到他还留着。” 殷离紧紧闭着嘴巴。 韩硕朝他笑一下,“我给你带上可以吗?” 殷离盯着那挂坠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韩硕蹲下帮他带上,殷离将它塞进衣服里面。 韩硕笑了两声,走了。 殷离朝樊朗眨眨眼,樊朗问,“我带你回屋?” 殷离朝他挥挥手,樊朗弯下,殷离趴在他耳边说,“你说他会不会把我爹的墓给扒开了?” 樊朗哭笑不得的拍了他脑袋一下,“胡说什么,他也是你爸爸。” 殷离撅嘴。 殷行之靠着墙壁,看着屋中在床上挣扎扭曲的人,眼神微微发暗。 他身上的军装洗的干干净净,有些旧了,却仍旧爱不释手。 军队中常常会有紧急集合,最快速度的整装完毕,跑步下楼。 成延的口哨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停止令。 有一次在前一天在大雨中训练了十个小时朝上,半夜连夜集合,殷行之晚上就有些发烧。 集合的时候,他刚好和成延的哨声同时停止。 大半夜,他被成延罚站军姿,从夜里站到早上。 他在水坑中罚站。 成延在他身后的楼梯上坐着,吸了一整夜的烟。 第二天就抱着去了医务室。 他昏迷的时候听见军医训斥成延,说他往死的练,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要命不要。 成延摸着脑袋,给他按着打针的手,说,现在不严,战场上他死的最快。 死。 殷行之将手背慢慢碰了一下阿堪的肩膀,手背立刻被灼烧红肿了一片。 他的队长变了。 再也不会训斥他,担忧他,喜欢是搂着他的肩膀,和兄弟们围着篝火哈哈大笑。 殷润进来,用灵源给阿堪检查了身体,全身上下皮肉黑焦渗血。 “成延怕是坚持不住了,才会夺取他的灵源补充自己。” 殷山总归是最纯净的灵源,一切阴晦黑暗都会随着时间而净化。 只不过时间的问题。 殷行之忍下喉间的酸涩,问,“族长——” 殷润叹口气,“离儿耽误的时间也很长了。” 殷行之点点头,“我会将族长的打算转告其他祭山灵,时间不多,该开始的,总归要开始的。” 绿意笼罩的朦胧殷山屹立在天地之间,轻盈纯净。 第九十三章 弯月石片 夜里,殷离好不容易睡着了。 没一会儿,就被心口一阵悸痛给惊醒,扒开衣服一开,胸口处黑蒙蒙的一片,十分吓人。 樊朗也跟着醒过来,将他抱紧怀里,低头亲他的额角,手伸进他的衣服。 殷离,“……” 喂! 樊朗低头看他,“这样你会不疼。” 殷离皱了皱眉,喘口气,先将樊朗的手从衣服了拉出来,又从脖子里撤出一条绳子,上面的挂坠冰凉清润。 殷离将它揉了揉,“不太疼,一阵一阵。”他有些疑惑,“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往外扯,不难受,好像是它在吸收阴灵。” 樊朗将他的衣服扯开,盯着心口仔细看了看,然后低头亲了上去。 殷离,“……” 这样不好吧,我在说正事啊。 樊朗将他往怀里收,“明天让族长看看,也许是个宝贝。”他贴着殷离的额头,闭上眼睛,期待所有的厄运都离开殷离,让他安康喜乐。 樊朗给殷离揉着心口,不多时,殷离便沉沉睡去。 他却翻身下床,帮殷离盖好被子,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走出屋子。 深夜,殷山脚下树木尽情散发着星点的绿意萤火。 几个身手矫捷的人在树木中穿梭,经过之地,绿意星点轻盈的飞舞。 天上星辰浩瀚。 第二日,殷离迷糊醒来,一摸床侧,才发觉樊朗不知何时出去了。 殷离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格外的清爽。 从身上摸出挂坠,上面月牙薄的石片还带着体温,上面深褐色的颜色犹如浸了泉水一般凌润。 韩硕敲门进来,殷离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摇晃着腿,不看他。 殷离撇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上面一块深红。 韩硕一笑,“吃饭吧,已经准备好了。” 殷离干巴巴点点头,“那个……樊朗去哪里了?” “殷族长他们有事行商,樊朗让我转告你按时吃饭,不用担心。” 殷离撇嘴。 中午饭后,殷离闲来无事,在屋中教几个年纪不大的祭山灵学诗。 灵韵的古诗词蕴含了几千年的墨香,读起来十分优美。 殷离没什么教的,只好将他在外学习的玩耍般教给他们。 其中一个祭山灵突然问道,“人和诡妖可否容易相处呢?” 殷离想了想,“其实不易,人心难测”。就好比祭山灵争夺灵源,世界上有更多容易让人迷了心智的东西。 “那我们便不离开殷山” 殷离叹口气,固步自封,祭山灵也终究有灭族的一天。 到了夜里,忽然下了大雨,瓢泼大雨洗刷着万千生灵,一刻不停,声音震耳欲聋。 殷离一天都没有见着樊朗殷行之,甚至连晟夏都不知去处,心中担忧。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21节 韩硕却适时地顶着风雨进了屋子。 才九点左右,屋里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睡觉又嫌太早。 看见他进来,殷离立刻绷紧了身体,贴着桌子边瞪他。 “睡不着?我们来聊聊?” 殷离哼唧两声,不情愿的挪到桌子边,坐下来,倒了杯水递给他。 韩硕笑的无比释怀。 笑什么笑的。 “他们在做什么?” 韩硕说,“防御,成延的阴灵控制不住多久,也许没多久,这里就要展开一次争夺了。” 殷离心中也道,终会有出事的一天。 殷山就像一块金山,需要灵源的诡妖,异兽,祭山灵,都想贪下一块,增得修为。 韩硕看他神情低迷,错开话题道,“可否给我讲讲离开殷山之后你做什么,又怎么和樊朗相遇的吗?” 殷离脸一红,小声纠结,“有什么好奇的。” 却终究和韩硕讲起了自己的生活。 从离开殷山,到上学,东北雪灾,与晟夏学相认,后来考上大学,其中遇见的人,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事。 喜乐与他人无异,却总有种平淡的静好。 没有他人的干扰,韩硕与殷离明显交好了几天。 等樊朗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天之久。 樊朗三人身后,还有大约有二十几祭山灵,皆是脸有疲色。 殷离正蹲在河边洗菜,袖子挽的很高,有模有样的将叶子浸泡在冰凉甘甜的清水中,再取出来洗干净。 两个年纪不大的祭山灵蹲在空地上拿着一摞青纸,嗯——纸上画着哭笑不得的小丑,一副殷离自制的纸牌。 晟夏咳了两声。 殷离扭头看见他们,立刻笑着跑过去,扑上去。 樊朗一把抱住他,在怀里狠狠揉了揉。 身后几个单身的祭山灵看的眼红和不好意思。 殷行之也露出浅浅的微笑。 晟夏摸摸鼻子,“真不害臊” 殷离大大方方的亲了一口樊朗,得意的露出八个小白牙,“羡慕死你。” 然后扭头,皱眉,瞪着樊朗,“难闻死了,快去洗澡。” 殷山的温度恒定,山后还有从山上流出的清泉,引到屋中,烧起来也方便的很。 浴室是干净的石头堆砌的,石头很像玉石那种,不长青苔,十分古香古色,原汁原味。 樊朗站着淋浴,有些烫的水甚是舒服。 殷离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觉得脸冒热气。 “要不然一起洗?” 樊朗闭着眼睛冲水,突然道。 殷离被口水呛住,偷看别人洗澡被发现了什么的。 他只穿着短裤和背心,光脚踩到水台上,接过樊朗的毛巾给他擦背。 脊背到腰眼的地方,劲瘦坚硬,从背后摸到腹肌,手感甚好。 殷离觉得自己嗓子发干。 并且开始后悔自己似乎没有和他一起洗澡过。 简直浪费。 樊朗在水幕发出低声的笑。 殷离一闭眼,直接蹲下身。 滚烫几乎将口腔融化。 殷行之在离基地不远的地方,坐在石头上,有些空旷,坐在石头上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在常年不散的雾气中庄严神圣。 他终于换下了军装,穿一套祭山灵的衣服,纱质的清白色。 坐在石头上发呆。 他们彻夜不眠的在基地的附近埋下阵法,涂上朱砂。 灼魂阵一旦进入,就会有被熊熊烈火灼烧之痛。 从皮肉到骨头,一层刮一层的疼痛。 一到夜里,整个殷山都会被轻盈的幽绿的光点沾满,朦胧笼罩在整个殷山。 如梦如幻。 殷行之靠在大石块上,仰头看浩瀚星辰。 灵源就像浮动在身边的星辰一样美丽。 柔柔的在被风浮动,然后朝身后木屋的上空形成一种吸引的漩涡。 殷行之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满山的灵源好像有意识的朝殷离所在的木屋漂浮,在上空形成一个美丽的圆圈。 灵源升上半空,几乎和天上的星辰一般璀璨,伸手就能碰触。 殷离和樊朗亲密相贴合的地方热情似火。 他推了一把樊朗,眯着眼睛,喘着气从脖颈边扯出挂坠,弯月形的石片上面如同被裹上了一层凉凉的薄雾,十分清润。 “怎么?” 殷离将挂坠取下来,贴在樊朗小腹上。 樊朗,“……” 殷离弯眼睛,“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将它暖热。” 樊朗动了动和殷离想贴的地方,那里最热了,如同从烈火中取出的烧铁棍。 “我能将你暖热就行。”,樊朗叹口气,俯身亲他,“专心点?” 殷离将弯月石片握在手里,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好吧。” 两日之后,殷行之从灼魂阵上抬回来一个祭山灵。 身上的皮肤焦黑,伤口不停的渗血。 族长殷润狠狠用拐杖戳了一下地面,“孽障。” 如果没有这些祭山灵主动背叛,现在也不至于被恶灵袭身,企图毁坏阵法,结果自己落下如此凄惨的下场。 布下的阵法有用,樊朗晟夏几人立刻和其他祭山灵开始更加严密的布下阵法,白天常常见不到几个祭山灵。 殷离在屋里待的难受,樊朗和族长又不让他帮忙。 他在屋里将殷润珍藏的几本书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 殷山的边界和构成连殷润也无法说清楚具体,需要的灼魂阵尽可能越多越好。 其他祭山灵即便不能帮忙,但总归也有自己的事可做。 殷离忿忿的想,这是将他当孕妇。 他又不是真的会生小崽。 又不是人类。 不算。 殷离拿出弯月挂坠就这阳光细细的看。 弯月的石片上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微微发热,石片上面隐约有线条浮动。 殷离将挂坠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去倒茶喝。 等他坐回到桌边的时候,无意识一撇,惊讶的看见弯月石片上有一道明显的浅白色印记的流动。 殷离将挂坠换了一个方向。 上面的那道印记慢慢变换,仍旧指着窗外的方向。 殷离刚好闲着无事,拿起挂坠出了门,面朝东南西北,试了试。 果然,上面的浅白色仍旧固执的指向木屋后方。 殷离跟着挂坠上面流动的方向朝木屋身后的密林走了过去。 第九十四章 我爱你,你知道吗 弯月石片上面的细纹浅白色流动的线慢慢发生变化,在阳光的照耀下露出几分晶莹。 殷离的脚步一顿,看着周围开的细小的浅蓝色花朵。 这里是殷长染的墓,现在被鲜花围绕,素雅洁净。 殷离抽抽鼻子。 很遗憾,韩硕和他爹爹。 绕过墓后的一片是浓密的树林,从高处看,密不透风,一直连绵到高山之上。 殷山的一切生物都于祭山灵有亲密关系,不过殷离想了想,这种地方,老虎狮子什么的,他好像还真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毕竟祭山灵都已经是格外的存在了。 走入密林之中,高大的树木浓密的叶子将阳光遮了起来,弯月挂坠上面浅白色流动的线条也变得不明显起来。 “那是什么?”殷离发现离远处的树林里树上好像挂了些东西,等他走的又近一点,是红色的绸缎,撕成细条,绑在树枝之间,而且数量十分之多。 红布条微微被风吹起,满树飘扬,有点像人的世界里常见的许愿树,人们把心愿写上去,挂在树上,有时候还串着铃铛,殷离去景区旅游的时候就见过,这种树喜气洋洋的。 殷离笑,自言自语道,“难道殷山也流行这些了” 不过殷山的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和许愿树低矮,位于明朗的地方不同,这里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凉意。 殷离想转身走,心口猛地一痛。 他扯开衣领,发现胸口的位置隐约有些泛黑。 而原本温热的挂坠现在却隐约变得冰凉。 这里不对。 殷离皱眉,揉了揉心口,希望不要疼得太厉害。 抬头之间,殷离惊讶的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的人,更有可能是祭山灵。 殷离眨眨眼。 刚刚还没有。 地上躺着的穿着祭山灵常见的素白袍子,背对着他,蜷缩的躺在地上,身上沾了杂草和枯叶,很脏。 “喂,你”,殷离咽了咽口水,他胆子不小,鬼什么的根本就不怕,不过要是死亡的祭山灵的身体,他还是会觉得心里很难受。 殷离慢慢试探着走进飘扬着红布条的密林深处。 樊朗和晟夏蹲在泉水边洗手,他们的阵符覆盖的地方越来越大,要做的是就更加繁多和麻烦了。 晟夏坐在石头上休息,脸色煞白,倒是瘦了不少。 他舔舔嘴唇,“照这样放血下去,我迟早要贫血,好想来包牛奶” 晟夏的法术是血祭,写在阵法上用的朱砂中掺了不少他的血。 樊朗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等回去我让我妈煲汤给你补补。” “这还差不多。” 他转头看了眼地上巨大的红布,“只要是混了恶灵的灵源只要进入阵法,毕竟能被烧的面目全非。” 他苦笑,“我还没干过这种事儿呢。” 让活生生的祭山灵被烧成血肉模糊。 他抓的,杀的,可都是诡妖恶灵,对他而言,和殷离认识的这几年,祭山灵对他而言而普通的人就没什么两样。 而现在这阵法,就相当于活生生的杀人了。 对于樊朗也不好受,而祭山灵更不用说了。 风好像大了一些,耳边能听叫类似哀叫的风声。 空气中有些难闻的气味。 脚下踩碎的落叶发出细小的声音,殷离慢慢蹲下来,靠近躺着的祭山灵。 他伸手犹豫的半天,轻轻碰了一下,地上的祭山灵翻到过来,露出面目全非黑焦的脸。 呵! 殷离的心脏猛地一缩,剧烈的疼痛起来,像有一团烈火灼烧,在心口翻滚的疼痛。 “嘶” 他后退一点,坐在潮湿的枯叶上,忍着心里的恐惧,将视线转到地上的祭山灵身上。 手里的弯月挂坠寒凉如冰。 心口的灼热的越来越密集,像漩涡一般朝他身上打来,不一会儿,他满头是汗。 风中的哀号越来越大。 树上绑着的红布条在风中飘扬的越来越厉害。 “嗯——”他几乎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耳边是枯叶被踩碎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朝他走过来。 似乎的等了好久,殷离眼前发黑的时候,才看到一双满是泥泞脏污的鞋子。 他艰难的仰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被烧成这般模样。 焦黑的血液从脸上的大洞流出来,面容扭曲。 更恐怖的是,他还活着,从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殷离几乎看见了狞笑。 成延—— 身上的军装已经破烂不堪,成延巨大的身体缓缓蹲下来,动作诡异迟钝。 咯咯咯哈哈—— 笑声在殷离耳边发出。 殷离心口剧痛,下唇被要的面目全非。 成延几乎只剩下枯骨的手从死去的祭山灵身上掏出匕|首,一刀一刀将殷离的衣裳划开。 “你……想做什么” 成延的声音从腐败的烂肉中发出来,“咯咯咯——” 殷离疼的痉挛,被成延翻过身体,面朝上,看着他惊悚的面容和动作。 一道破风声从成延的肩膀打去,穿透成延的肩膀,后劲将他带开一点。 “殷离!” 樊朗手里拿着木作的弓箭,拼命的朝这边跑过来。 他们布置完阵法,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殷离不见了。 没有打斗的痕迹,是殷离自己走出去的。 一行人拿了祭山灵的工具立刻分散开来寻找。 樊朗刚走进密林,就看到殷离倒在灼魂阵中。 成延拾起匕|首抵在殷离心口,诡异的朝樊朗笑。 樊朗的脚步猛地停下来。 “阿离,阿离,没事啊,别怕”,樊朗死死的盯着成延。 殷离按住胸口,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颤。 樊朗紧紧盯着成延。 殷离身体猛地一颤,衣裳划破的胸膛几乎全部被黑色蔓延,而身体中灼热燃烧的地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殷离突然一抖,用力推了一把成延。 樊朗大步跑上去,抱住殷离转身一挡。 身后一声噗嗤声,匕|首扎入樊朗肩膀上。 樊朗将殷离推开一点,和成延缠斗起来。 他用手里的弓箭当武器挡住成延的刀,成延身体枯败,行动有些迟缓,但被他枯手碰到地方都能被烧起来。 密林中越来越恶臭,风声也越来越大。 没多大功夫,天全部黑了起来。 殷离靠坐在一边的树边,眼睛几乎看不清一人一鬼,只能听见成延诡异的咯咯笑声。 有人迅速朝这边跑来。 殷行之小声说,“我带你离开灼魂阵,你的灵源有恶灵,待在这里会很难受” 殷离推了推,“去……帮他” “好,我先带你回去。” 殷行之低头想抱起他,忽然耳边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远处,涌起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 殷行之脸色狠狠一白,在黑暗中身体猛地一颤。 着火的地方是他们停留的木屋。 风中的恶臭越来越浓。 殷行之只能将殷离带离灼魂阵,出了阵地,殷行之抹黑想站起来,突然感觉脑袋被人狠狠一击。 他猛地蹲在地上,脑后一股热血流入脖颈,流入衣裳中。 恶臭就贴着他的身体,殷行之疼的站不稳,大口喘气。 成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樊朗从阵中走出来,满身是血。 密林中只能透过星辰落下的光芒看清打开轮廓。 他满手血污,手里的木箭也被折断开来,他用一头露出木刺的地方从成延身后狠狠扎进去,半个手掌都没入成延腐败的血肉之中。 身体上的伤害对成延几乎没有丝毫的影响,成延诡异的笑着,伸出枯败的手去抓殷离。 殷行之手里放出无数灵源,这块地方照的发亮。 他拼命抱住成延,整个人死死扒在他身上,焦急的大喊,“先带殷离走,不要回木屋!” 樊朗大口喘气,身上多个地方鲜血直流,“不行” 他们走了,成延也不会放过他。 成延已经失去了理性,根本就不会管他是谁。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烈。 殷行之身体散出无数灵源,清盈明亮,几乎刺眼。 他死死抱着成延,将头压在成延的肩膀上,带着哭腔。 不要这样,好不好。 成延,不要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我的执念你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不要你活了。 我陪你。 你放手吧,我不要你活着了。 殷行之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大量释放灵源让他变得虚弱起来。 樊朗蹲在殷离身边,想要将两个人分开。 如果再不分开,殷行之已经要被恶灵侵袭,被占领身体,灵源枯竭。 “阿离,我会带你们离开的,别怕。”他安慰他,摸摸他的脸,樊朗的手潮湿,手上的鲜血顺着手腕滴在殷离身上。 “我不怕,我们一起死。”殷离轻声说,抓住樊朗的手。 在黑暗中无比的坚定和固执。 我不要你死了,我还活着。 殷离脸上的眼泪大肆留下来,和着樊朗的鲜血,滴在殷离身上的挂坠上。 一滴,融合一滴。 鲜血和眼泪。 殷行之闭上眼睛,眼泪落在成延的肩膀上。 他低声无力的在他耳边喃喃。 我爱你,你知道吗。 从你叫我小狼崽子开始。 从你带我去医务室看病。 陪我在深夜站军姿那夜开始。 殷行之散出的灵源落在弯月挂坠上。 鲜血和着眼泪。 弯月挂坠如同布一般将所有东西吸收进冰凉的石片中。 从冰凉变得温暖,再到灼热。 一层一层的纹理浮现在石片上,流动的白线越来越多。 片刻之间,弯月石片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浅浅的绿色,无比温暖,充满了能量。 整个天空都几乎被照亮,如同白昼一般。 天边的火光被压了下去,无数灵源朝着弯月挂坠的方向涌来。 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充满了力量。 轰—— 轰轰—— 轰轰轰—— 天边下起了雨,雨水温暖如丝。 朦胧之间,光芒逐渐消失。 而原来阴沉浓郁的殷山,云层散去。 原地悄无一人。 只剩下安静的雨丝温柔的清洗绿意朦胧的殷山地界。 第九十五章 被困了!又来? 军训的操场上,士兵满身大汗负重奔跑,尖锐的哨子声从身后跟着的车里传出来,带着不屑的笑意。 男人从车窗中露出刚毅的脸庞,嘴里咬着哨子,含糊不清的说,“哎,还没我的小甲虫跑的快,你们真的是来当兵的吗。” 殷行之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少年扭头瞪了一眼他。 “哟哟,别不乐意,哎,不是我说,就这点车速你们都跟不上?” 殷行之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们从凌晨三点开始,跑了一万米,三百个俯卧撑,两百个体前绕杠,拳击淘汰赛,别说现在的车速,恐怕连自行车的速度他们都没有力气能追上。 更何况还有个讨厌鬼在身边叽叽喳喳。 “教官,热” 有人边跑边大声的喊。 成延斜眼看着少年,“喂,你也热吗?” 殷行之看着自己冷着脸对成延说,“报告教官,我不热,我渴!” 成延咧嘴大笑,单手开车,从车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高压水枪,往窗口一架,手腕粗的水管朝操场上奔跑的人一路滋水。 甘甜的水流进嗓子里,停下来的士兵狼狈的坐在跑道上。 一大团东西从天而降。 成延胡乱的用干毛巾给他擦头发,扔给他之后,一个一个给其他成员扔毛巾。 殷行之想他应该死了,因为听说死的时候还能看见自己记忆中最舍不得的画面。 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像透明的影子沉浸在回忆中。 军医那处是洁白的墙壁,他看见自己烧的昏迷着被成延抱在怀里。 医生给他打针的时候,成延紧紧抱着他,贴在他耳边安慰,压下他因为高烧而不断的痉挛。 原来自己也会记得这一幕吗? 直升飞机下来的人脸上涂满了色彩,怀中抱着狙|击|枪|,用身体和对方狠狠撞在一起,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那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完美的合作。 殷行之远远的看着闹成一团的人,疑惑,他看着自己笑着朝这边笔出一个中指,然后和其他队员闹成一团。 他听见自己口中笑骂了句。 “一群小兔崽子。” 殷行之的心口狠狠一痛。 这是成延眼中的他们。 无法无天、肆意认为、青春活力。 星辰漫天的夜晚,隐约的哭声闷闷的传来。 成延从走廊突然拐了进来。 殷行之看着少年赤|裸|着上身,蹲在另一个士兵面前,递给他纸巾。 第一次杀了人。 第一次看见别人的鲜血从自己手中汹涌而出。 有人扛不住了,夜里梦中全部都是鲜血。 成延将哭着的人按在怀里安慰,一抬头,就看见少年平静的看着他俩。 殷行之微微笑起来,他还记得成延说的话。 他说,“哟,小子,不简单啊” 他没哭,他不会因为杀了人而哭。 少年坐在对面的床上,一脸平静的盯着成延,成延咧嘴朝他笑,无声说,“你要是想哭,我绝对不嘲笑你,真的。” 少年摇头。 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 从他送老兵离开,目光中是隐忍的伤怀。 从他一步一步抱着战友的尸体跪在满是鲜血的土地上开始。 他在雨中陪他罚站开始。 他发现自己没有家可回,带他回家开始。 做饭给自己吃,给他洗衣服,教他玩电脑打游戏开始。 从他给他过生日开始。 成延的目光总是落在队伍中那个纤瘦的身体上,看着他从到自己脖颈边,一直长到几乎能和他并肩,目光持平,从瘦弱不经意到坚韧逐渐强悍,满是力量。 从忽视嘲笑,到欣赏赞许,再到狠心压抑的秘密。 一直到,看他朝自己露出个调皮的笑容,身后是破风而来的子弹。 ——傻瓜,告诉过你了,要小心。 所有的感情,戛然而止。 殷离握紧拳头,忍下心口强烈的干呕,猛地醒了过来。 他翻身做起来,发现他们正处于一种全部都是银白的空间中,没有尽头,也没有方向,全部都是空白。 “樊朗,醒醒” 他看着樊朗身上的伤口,抿着唇,眼睛泛红,他身上的血流出来,和纯白的空间混为一体,转眼不见。 “樊朗,醒醒,咳咳,樊朗” 殷离拍了拍他,樊朗一直没有反应,他却因为胃部的不适,引起强烈的干呕。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22节 等自己缓和了一些之后,殷离才艰难的站起来,走向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人前,站定不动了。 成延背对着殷离,殷行之的双手紧紧拥抱着他,肢体纠|缠。 殷离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慌张,行之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他走过去,轻轻叫了声,却没有得到丝毫反应。 殷离茫然的坐在地上,银白的空间没有方向,也没有声音。 无法出去吗。 他们怎么会进入这种地方? “嘶——” 殷离捂住有些抽搐的胃部,很难受,脸色泛白,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抽了出来,身体及其不适应的在努力缓和。 有东西碰了碰殷离的肩膀。 他猛地转过头,发现是一团幽绿的荧光,有一个足球那么大,轻盈的灵源在不停的转动,改变那个软软的团子。 “宝宝”,殷离叫了一声,不知怎地声音里掺和了一些委屈。 幽绿团子欢快的绕着殷离打转,有熟悉的灵源感觉。 原来是你跑出来了。 殷离想将它召回,不知道孕灵的灵源是否已经充足了,害怕它受到伤害。 幽绿团子在殷离的脸上蹭了蹭,殷离用指尖燃起一点灵源的光点,那团灵源兴奋的扑了上去,殷离仔细的看它,孕灵的颜色比殷离的灵源还要浅一点,更加接近清绿色,更加的漂亮。 殷离心里安慰,满是自豪,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宝宝长得十分漂亮一样。 哦,不,本来就是。 灵源团子绕着殷离的身体,一圈又一圈,有时候像个帽子一样蹲在殷离的头上,它很轻,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是看起来很搞笑。 殷离无法估计时间,不知道外面现在如何了,樊朗和行之都还没有醒过来。 殷离隐隐担忧他们的伤口。 灵源团子在殷离的眼前蹲了一会儿,发现殷离陷入深沉的出神中,只好无聊的飘到樊朗面前,用自己空虚的团子碰碰樊朗。 一大团直接蹲在樊朗的脸上,想要将他的脸全部包裹进去。 殷离发现它的意图,赶快跑上去,“你怎么那么调皮。自己玩。” 他挥手要赶走它,灵源团子不乐意的飘到殷离的头上,几只细小的灵源紧紧粘在灵源的脑袋上,跟随着殷离的动作四处飘动,样子滑稽极了。 “呵” 殷离猛地低头,那一大团也跟着飘在额前,居高临下,好像也在瞅着。 殷离扶起樊朗,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醒了就好,有没有哪里疼?饿吗,难受吗?” 樊朗身上有多处伤口,又加上流血过多,身体没有力气,只能微眯着眼睛,笑,努力抬起头摸了摸殷离的脸。 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们……在做什么” 殷离脑袋上有一只特别好看的跟塑料袋一样的幽绿的团子。 殷离亲亲他的额头,那团子也随着他低头也扑下来,殷离抬头,那团子也倏地被带起来,“你儿子烦人死了。” 樊朗,“……” “我觉得……它好像有意识了。” 殷离抓抓头发,灵源团子被他的挤出一个凹形,“傻了吧唧的” 樊朗,“……” “我们是在?” 殷离将樊朗的身体往上拉了拉,摇头,将他抱怀里,自己才有安全感,“我不知道,我一醒过来就在这里,很像一个虚空的空间。” 殷离突然想到什么,先将樊朗放下,“刚刚它飘过来的时候,你就醒了,我去试试行之哥。”说完头上顶着团子就跑了过去。 樊朗默默的觉得这个颜色,漂亮是漂亮,可就是有点……刺眼。 绿。 殷离从头上捧下来灵源团子,将它往殷行之的身体上挤,像个面团一样,挤出个扭曲的样子,“喂喂,让行之哥也醒过来啊,宝宝” 樊朗苦笑不得,努力的撑起自己,看着殷离手里被挤得成一团和橡皮泥一样的团子,心里隐隐担忧,这团子可是他们的宝宝啊。 是不是有点粗暴了。 樊朗,“……” 灵源团子在殷离的指尖破碎,又融化组成一团。 殷离失望将团子放到地上,让它自己飘着玩,扭头问,“你饿吗?” 樊朗摇头,“过来。” 殷离乖乖跑过去,扶住樊朗,“怎么了。” 樊朗靠在他怀里,有支撑好多了,他道,“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口,或者多了什么东西没有。” 殷离低头检查,“我没有手上,就是衣服破了。还有,挂坠找不到了。” “嗯。” 樊朗想了想,“我们原本……在树林中,你身上有恶灵,不能进入灼魂阵。” 殷离撇嘴,他们布阵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告诉他阵法长得什么样嘛。 “我找到你,发现成延,他应该已经在灼魂阵待了一会儿了,身上有灼伤的地方,他想要取你的灵源,被我挡下了,成延也在这处的灼魂阵中……离儿,你是怎么进去的?” “对了,是弯月挂坠。”发觉樊朗是在整理思路,殷离也努力的回想起来。 “我发现挂坠上有一道会流动的浅白线,我顺着白线流动的方向才走进这边来,后来发现了地上躺着的祭山灵,我想去查看,然后就进入了阵法,心口很疼,然后看见了成延。” 樊朗微微皱眉,“成延想要取出孕灵?你的孕灵能让他复活?假设成延无意闯入了阵法,却发现了你,这意味着是弯月挂坠或者是其他什么,想要你将孕灵……” 殷离立刻瞪大眼睛,护住在他身边滚来滚去的灵源团子,“不可能,这是我们的宝宝,谁都不能伤害它。” 第九十六章 小宝宝和大团子? 樊朗碰碰他的手,“我也不会允许的,你听我说,密林中并没有特别的地方,所以不能说是密林的原因,只能是成延,但是成延和挂坠有什么特别呢?” 樊朗皱眉,看着殷离闷声不开心,按按他的手掌,“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族长说的殷山的灵源中心在哪里吗?” 殷离摇头,“我从来没听族长说起过。” “他应该也无法知道具体的位置。但是这个挂坠属于你父亲的,你父亲算是最先离开殷山的人,对了,离儿,你们如何知道离开殷山的办法?我是说族长应该是不可能主动告诉你们的” “……他遗物中找到的一本书,就是我的那本书上有记载。所以族长一直不允许我们去他住过的屋中玩耍,不过我们几个人调皮,胆子大,就发现了” 樊朗点头,“如果我想的不错,你父亲当年能离开殷山,又知道如何进入的殷山,而你是他亲身所生,你几天前说过弯月挂坠可以吸收你身上的恶灵,所以我猜想,弯月挂坠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喘口气,双唇有些发白,“我们应该是无意中触发了弯月挂坠的机关,也许挂坠和殷山的关系匪浅,而我们恰好就被吸入了挂坠中,或者是留在殷山中和挂坠有关的某个地方。” 殷离听得一愣,低头波的一下亲在樊朗脸上,“我都忘了你是警察叔叔了。” 旁边的灵源团子也凑过去,一大团绿莹莹的身体挤在樊朗脸上。 有点傻。 不过很像是再学殷离,想要亲他。 樊朗笑出来,满眼笑意看着一个祭山灵一个灵源团子。 “嗯——嘶” 殷行之突然发出声响,闷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行之哥,行之,你醒了”,殷离大叫道。 灵源团子也嗖的飘了过去,一大团透明的胖团子围着殷行之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殷离总觉得这动作有点傻。 殷行之脸上满是泪痕,低头看着想去碰面目全非的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大颗眼泪狠狠砸了出来。 那团灵源嗖的过去接住,将眼泪包裹在自己的灵源中心玩。 特么的。 反应速度真快,樊朗想。 好傻,殷离想。 殷行之将成延抱起来,抱在怀里。 刚刚在梦中经历过的一切就仿佛才发生,那样的情意,回忆,都还留在眼前。 成延的口哨,他的坏笑,他转身的背影,耀眼的军绿色军装和勋章。 梦醒了,心爱的人面目全非的在他身边。 永远都不会活过来了。 他突然心疼的无法呼吸。 原来,所有的幸福都和他无关。 成延,成延,你离开我了,真的离开我了。 灵源团子在殷行之面前绕来绕去,仗着自己一团不实的身体可以肆意变形,就穿梭在他和成延身体之间。 殷离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抽了抽鼻子,因为行之哥和成延有点难过,又被这团傻团子给气的不行。 灵源团子将殷行之的眼泪裹在一大团绿莹莹的身体里,泪珠就那么一点点,却在灵源团子里极其明显。 它爸正用一根手指头戳它胖胖的身体。 灵源团子,“……” 殷离想要揪住团子,给它揪出来,又怕把灵源弄散,只好改为戳,想要给它戳出去。 灵源团子绕着成延转了一圈。 一部分灵源绕道殷行之面前,盯着看了一会。 哦,不是,就是在他面前待了一会儿。 樊朗撑起身体,艰难的想要站起来,就见那边殷离突然跳了起来,然后又蹲下,脸头都和殷行之蹭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踉跄走到他们面前,殷离连忙起身扶住樊朗,“快看。” 殷行之抱着成延,让他平躺在自己身上,灵源团子的内部莹绿色光点高速的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从团子身上冒出来的光焰落在成延的身上。 原本面目全非的脸逐渐恢复,伤口一点一点愈合。 祭山灵的灵源本就可以治疗伤口,只不过成延的身上是恶灵,祭山灵的灵源无法靠近,会被侵蚀,没有想到从孕灵中孕育的灵源团子却可以。 成延的双手,皮肉一点点被修复,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绿薄,渗透进皮肤之后慢慢恢复,接近原本的颜色。 从面目全非到依稀可辨的五官,然后,越来越清楚,仿佛成延就在面前,安然入睡。 “谢谢……谢谢……”,殷行之死死的盯着成延,眼底流露出强烈的希望,手都颤抖了起来,他低声不断低喃说着谢谢。 眼泪在脸上无声的掉下来。 灵源团子圆圆的身体迅速接住眼泪。 成延身上的修复突然顿了一下才又恢复继续。 灵源团子将自己一小团灵源分出来,像一个玻璃球一样,飘上去,飘到殷离面前,在他面前渴望的颤抖自己圆圆的身体。 樊朗迟疑的说,“也许它是想让你帮忙拿一下。” 殷离,“……” 殷离伸手捧住一小团灵源。 交代好自己的玩具,大团灵源才又恢复正常快速的给成延修复身体。 樊朗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隐隐作痛,他身上的伤口大多数是被成延用匕|首划伤的,一条条皮肉往外翻。 殷离这才想起来,指尖化出灵源光焰帮樊朗治疗伤口,只不过效果不好,樊朗胳膊上的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殷离小心翼翼的问,“还疼吗?” 樊朗拉住他的手,在手心亲亲,“不疼了,好多了。” 殷离这才松口气。 灵源团子的颜色变淡了一些,殷行之看着已经恢复原样,却仍旧没有呼吸的成延,抿唇勉强笑了下,“谢谢。” 灵源团子这才晃晃悠悠的飘了回去,飘的时候上下猛地颠簸了几下,就像喝醉了一眼,没有力气娇弱的一团扑到殷离怀里。 樊朗,“……” 为什么一大团灵源也会有撒娇的感觉。 虚空的空间无法知道时间的变化,不过根据身体的饥饿程度他们大概能感觉出来没过多久,不过再加上身体的受伤,导致胃口大减也有可能。 殷离小心的用灵源帮樊朗疗伤,因为消耗灵源很容易就很累,结果到了后来,就变成殷离趴在樊朗怀里睡着了。 那团球大灵源团子也挨着殷离怀里睡着。 樊朗,“……” 也不知道能有感觉嘛。 他总觉得画上几道线条就跟个西瓜一样。 拍一拍,嘿,熟了。 空间的另一面,殷行之抱着成延一直不言不语。 樊朗道,“行之,你休息一下。” 殷行之摇摇头,有些勉强,“我没事,我……就看看他,谢谢你们。” 殷离啧啧嘴巴,呼呼的睡,累了好久了。 他一觉醒来觉得身上有点冰凉,发现自己正站在警察局的门口,在门口就能看见玻璃墙中的值班的大爷。 他习惯的抬头,看见有个人正靠着窗户抽烟,眼底深沉,背脊挺阔,他正看着,突然见那人转身看向楼下,然后朝自己温柔一笑。 殷离跟着笑,玻璃窗边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他看见樊朗弯腰抱起来个白白嫩嫩的东西。 咦,是个娃娃。 那娃娃黑溜溜的眼睛,咬着一只小手朝殷离要抱抱。 殷离一伸手,就抱到怀里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还带着温温的热气。 樊朗,“……” 樊朗睡得也有点迷糊,睁开眼睛,看见一小团软绵绵的东西趴在殷离怀里,仰着脑袋看着他。 樊朗身体一僵,瞬间想到又是诡妖恶灵捣鬼,想要附身,夺取灵源。 樊朗眨眨眼睛,殷离怀里的娃娃咿呀了一声,口水流到殷离的手心里,小东西低头,看见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晶莹的东西,也明显被吓到了,小小的圆眼睛猛地瞪大,在樊朗呼吸之间,瞬间变成了一大团莹绿的灵源,圆滚滚的身体朝着殷离手上亮晶晶的口水。 胖团子甚是震惊! 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什么。 樊朗脸上还来不及笑,就看见原本白白的小宝宝瞬间变成了一团虚幻莹绿的圆团子。 殷离感觉怀里的东西一瞬间空了,也醒了过来,看见自己手上的水灵灵的液体,第一反应是直接抹到了樊朗的衣服上。 心说好险,他竟然流口水了。 还热的。 樊朗,“……” 殷离从他怀里爬起来,无辜的眨眼睛。 樊朗摸摸他的嘴巴,凑上去亲,柔软的想贴,亲一下,抱一下,让他冷静一下,刚刚是梦还是真的。 樊朗出神了一会儿,回过头,就看见殷离正把灵源团子当成皮球一样,在纯白的空间中拍打着玩,不知道撞住什么还是回弹过来。 哦,我的娃。 樊朗动了动身体,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他抱住殷离,在他耳边蹭了蹭,说,“宝宝,刚刚变成人形了。” 殷离,“……” 他低头看着一圆圆的团子,实在想象不出来,觉得不可能。 樊朗问,“你可以全身化成灵源吗?” 殷离点点头,“不过祭山灵很少会这样做,身体很方便,是殷山的馈赠。” 人的形态是殷山给予祭山灵最好的礼物。 樊朗又问,“你有见过最小的祭山灵有多大吗?” “两三岁。” “那如何让灵源化成小娃娃的模样的呢?” 殷离扭头看他,“我不清楚,只有族长知道,而且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并没有觉得不同,你不说我都忘了,因为我们长大了,所以能学会在人的形态和灵源之间更换,但是怎么教灵源团子化成宝宝呢” 第九十七章 团子叫团子 樊朗叹口气,将自家化身呆萌受的搂怀里,亲一下他,“我猜想也许是本能,就像人一生下来就会哭,饿了疼了会用哭表达,动物也有本能,不需要学习就会吃东西,吞咽。也许祭山灵的本能就是灵源和实体的转换。”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像哭,人长大之后哭的形式也不一样,会嚎啕大哭,会抽噎,会欢喜的哭,所以我觉得也许它能够转换,也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形体,所以需要后天的学习。” 殷离扭头看着缠在殷行之身旁的灵源团子,有些恍然如隔世。 “这真的是我们的宝宝?你和我的?” 樊朗笑,“是啊,还是你生的”,他坏心的将手揽到殷离的小腹上。 殷离也不生气,仍由他摸,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眼睛都亮了许多,惊喜的问,“你说我们起名叫什么?嗯……樊、樊什么好呢” 樊朗身体没有复原,说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体发沉,拉着他坐下来,靠在他肩膀上,“你想要起什么?小名叫团子,好不好” 殷离眼睛一亮,“好,那大名就叫樊子湍” 团子……子团…… 你爸真有文化。 太随意了吧? 樊朗脸埋在他颈窝处发笑,子湍子湍,是听起来不错,只不过这来源和含义,噗……你高兴就好。 殷离托着腮帮子,“我觉得这里很适合团子的成长啊,只不过我们不能长留在这里,会饿的。” 樊朗和他坐在空白的地上,从身后搂着他,趴在他背上,低声问,“行之和成延怎么办?” 殷离叹口气,挠挠他的手,“‘最后没能在一起’,和‘从没在一起过’,哪种更遗憾?” “最后没能在一起,让我们觉得会很可惜,但是从没在一起过对他而言是一种无望的痛苦。”樊朗收紧在他腰间的手。 没有和你交颈而眠,抵死缠绵过。 没有和你更加亲近,以爱的名义牵手,去拥抱。 去痛痛快快,交心交底的做一场爱。 没有参与到你的生活。 没有认真心疼珍惜的亲过你。 从没在一起,从没感觉到过。 还好他们哪一种都不是,他也不用来选择。 殷行之抚平成延的衣裳,将他的军装细细的整理,尽管残破不堪,但这一身军装才是他一生无法违背的事。 他低头亲了亲成延的嘴唇,起身走过来,“我们需要寻找出口” “行之哥,你——” “我没事,这么久了,早该接受了,族长他们应该很担心我们,我们要如何出去?这里是哪里” 殷离将樊朗分析的讲给他听之后,殷行之点头,问,“我倒是觉得孕灵很喜欢这里。”灵源团子绕着他的胳膊,看来也很喜欢他。 樊朗道,“不知道这里对团子有没有益处,如果是这样,我们多待一阵子” 殷离将灵源团子招过来,捧在手里,“来宝宝,给爸爸变一下。” 灵源团子扭着自己大大地莹绿色球体在堆在殷离手里,看着样子很惬意。 殷离,“……” 两个祭山灵和一人商量了一下,殷离和殷行之到远处看看,大致看一下这个空间有多大,或者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没有。 樊朗待在原地,地上坐着,身上隐隐有些发热,低烧。 灵源团子原本在他身上待着,后来樊朗闭着眼昏睡,它实在无聊,就四处飘着玩。 樊朗感觉到什么异样,睁开眼睛,就看见腿上趴着个白白嫩嫩的宝宝,正光着身体,撅着小屁股手指含在嘴巴里呼呼的睡觉。 宝宝白嫩的小身体,樊朗一个巴掌就能托住,两只手合十就能将宝宝裹进去,他因为发烧身体温度很高,宝宝趴在上面睡得呼呼。 樊朗轻轻用手掌盖在宝宝的身体上,帮他遮挡,怕小宝宝冷,团子被摸得很舒服眯着小眼睛乖乖的睡着。 殷离和殷行之刚走进,就看见这么一副神奇温馨的画面。 男人的身上衣裳狼狈,但腿上的宝宝却纯白无暇,没有防备的睡觉,男人低头,有些长出胡渣的男人正低头轻抚宝宝的身体。 殷离瞪大眼睛,几乎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连他身边的殷行之也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樊朗缓缓抬眼看他,微微一笑。 殷离眼睛泛红。 团子扭了扭白白的小身体,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小屁股往樊朗的身上往下滑,樊朗托了他一下,小宝宝扬起脑袋,小眼睛看见面前的祭山灵,立刻睁圆了,胖身体往腿下掉。 樊朗来不及抱住他,团子就从他爸的腿上滑了下来,小屁股碰到了硬硬的地面,吓得嘴一张,呜呜的哭了起来。 殷离连忙跑过去将团子抱住,还没有哄,白白嫩嫩的小宝宝就变成了一团绿盈盈的大球。 殷离,“……” 殷山里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万物充满青绿的颜色,空气中有清香的草的味道,混着泥土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大口气。 晟夏道,“林子里只有这个吗,他们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点踪迹都没有。” 屋里没人回答,晟夏疲惫的爬在桌子上。 十天前,木屋被恶灵袭击,地上,天空,都没蒙上一层恶心的黑膜,地面变成淤泥,从中伸出枯败的双手,满地挥舞。 灼魂阵只能阻挡住一部分的恶灵,地上的恶灵越来越多,诡妖也趁机冲破殷山的结界加入战争中,试图分的一本羹。 族长殷润带着祭山灵奋力抵抗,晟夏和韩硕纷纷拿出兵器,奈何地下的恶灵不断涌出来,抓住祭山灵,腐烂的皮肤燃起大火,顷刻之间,祭山灵就会化成灵源被恶灵吸收进体内。 樊朗去找殷离,怕他误闯灼魂阵,后来殷行之也消失不见了。 正当恶灵越来越多的时候,天边突然下起了大雨,一道灼热明亮的光束从远处的密林冲天而出,刺目而明亮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殷山。 晟夏他们耳边尽是鬼哭狼嚎,是真的哀号,凄厉的在脑中盘旋。 持续了没有多久之后,他们面前的恶灵和诡妖消失殆尽,只留下淤泥中残忍的白骨和恶臭。 而密林中,他们只找到这条挂坠。 虚白的空间中,殷离碰了碰樊朗的嘴唇,苍白干燥,裂开的血口,他身体滚烫,从低烧转为高烧,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发炎。 樊朗闭了下眼,“别担心” “让团子给你疗伤好不好。”殷离抱紧他,樊朗身上滚烫,但却一直再发颤,冷的发颤。 “不行,不要让他消耗灵源了,这里能让宝宝长得更好,等时机成熟,也许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 樊朗摸摸他的手,安抚,“有些发烧,我还可以撑一段时间。” 殷离说,“再不出去,我们都会饿死在这里了。” 他扭头看着殷行之坐在成延身边。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除了樊团子。 灵源团子正一跳一跳在空间中自己玩耍,组成的灵源比刚出现的时候颜色更加清绿剔透,就像一块上好的翠玉的颜色。 如果这里真的是灵源中心的话,宝宝会长得很快,灵源也会更加充足,更加强大。 殷离亲了亲高烧的爱人,原来父母真的会为孩子做任何事。 晟夏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你们想想办法好不好,这里是祭山灵的地盘,总能知道殷离他们到哪里去了吧,七天了,快七天了,一点影儿都没有。” 他挠挠头发,瞪着殷润,“族长,族长你也不知道吗。” 殷润咳了一声,“已经派祭山灵出去找了,如果他们还在殷山中,就无大碍。” 晟夏突然站起来,说,“只要你能给我找出他们平安无事的讯息,我立刻就走了。”他是又担心又急,找不到殷离,怕出事,没出事的话,又得不到消息,得不到消息他就不能离开殷山,不离开,他就不能见着他媳妇——草! 殷润老神在在的盯着手里的弯月挂坠。 韩硕问,“这可有不妥?” “你在哪里找到此物的?” 韩硕眼睛一闪,“这是长染的遗物,放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族长也没有见过此物吗?” 殷润细细摸了摸弯月挂坠,表情有些深不可测,他说,“长染能不经我的允许任意进出殷山,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他回来之后又身有孕灵,无论如何他都不肯说如何随意进出殷山,而且……长染是祭山灵中少见得天资聪慧,灵源极强。” 韩硕沉下声音,“你想说什么” 晟夏也察觉了气氛不对,殷润看他一眼,“韩先生,莫要生气,我只是有些疑惑,这个弯月我从来没有见过,长染他灵源枯竭而死,并不是天意,而是他自己而为,阿离从孕灵中孕育出来,他将阿离交给我之后便没有交代什么,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散去灵源,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他没有告诉我。我并不是责怪他,也许长染更加有灵性,我觉得它可能与灵源中心有关联。” “是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源之心?这可是个宝物啊” “我只是说可能与灵源中心有关联!” “都一样,让我看看。”晟夏一把抓住桌上的弯月挂坠,对着阳光仔细看,“哎,这条线是什么意思。” 殷润问,“什么线?” 晟夏遮住阳光,发现挂坠上那条流白的线条消失了,等他对着阳光时立刻又出现了。 “这么神奇?”晟夏扭头问,“我能不能用法力试试?” 韩硕说,“你想用你的血祭?” “是啊”,他的法术可不就是从血祭开始,殷润还没说什么,就见晟夏用刀子划开一点手指,口中念念有词,郑重的将血液滴在上面。 一瞬间的目眩耳鸣,一道刺眼的光芒在屋前亮起来! 晟夏醒过来的时候脑中嗡的一声一阵眩晕,眼前花白,看不清东西。 他眨了眨眼,头顶上挤着两个脑袋和一只绿莹莹的大团子。 晟夏,“……” 嗨? 大团子从缝隙中挤进来,一团坐到晟夏脸上,把晟夏憋得半天出不了气。 殷离急忙把团子拿起来,戳了戳晟夏的胸膛,惊讶的对殷行之说,“活的啊,还热的。” 晟夏猛地翻身,揉揉他的脸,大叫,“亏我辛辛苦苦找你们,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晟夏?啊啊啊——哥啊,真的是你。”殷离立刻咧开嘴,扑上去搂住他,还搓了搓晟夏的脑袋,亲密极了。 樊朗,“……”放开我媳妇! 烧的头晕眼花,还记得要吃醋。 上大团子,憋死他。 第九十八章 带着宝宝回来啦 晟夏伸手制止殷离,做沉思状,他来回在几个人脸上扫来扫去,又转身研究了一下这个虚无空白的空间,突然仰天大笑。 他一笑,吓了灵源团子一大跳,整个球扑通坐在了地上,转眼变成了一个白嫩的娃娃。 樊朗,“……” 原来也会反向被吓着啊。 宝宝变灵源团子,团子变宝宝。 宝宝一落地,哇哇哭了起来,太委屈了。 什么玩意嘛。 殷离连忙抱起他,低声哄着,“宝宝不哭不哭,不怕,乖。” 晟夏一愣,大声叫到,“这这这是嘛?” 殷离瞪他一眼,“没看见嘛,孩子,什么眼神。”他将宝宝交给殷行之,自己走过去扶住樊朗,朝晟夏瞪眼,“过来,樊朗发烧了,身上有没有带药?” “没有。不过重点不应该是问我怎么进来的吗。” 殷离点头,“那你说吧”他揉揉樊朗的头,还热吗。 “原来你们真的在这里。我是被弯月挂坠吸进来的,看来你们也是。这里是挂坠的内部?我cao,这难道就是空间?”晟夏越想越兴奋。 中才有的啊。 他现在就能拥有? 还不要99|8? 惊喜再猛烈一些吧。 殷行之怀中的樊子湍不再哭了,圆溜溜的眼睛瞅着晟夏,是不是还抽泣一下。 “孕灵啊,真的变成宝宝了,殷离,你儿子啊,你真有儿子了。” 看他一副猴样,大惊小怪,哥已经是看尽千帆的人了。 殷离脸上也忍不住笑意,又有些犹豫,“这里有利于宝宝的成长,但是樊朗现在发烧了,我们要立刻出去,走吧,带我们出去。”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23节 晟夏,“……” 难道他进来就不是个惊喜吗。 大家不应该抱头痛哭一会儿吗。 殷离揉了揉胃,“晟夏,外面的恶灵诡妖怎么样了?大家有没有受伤?” 樊朗靠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自家的小孩饿了,待的时间很长了,他倒是无所谓,身体的状况让他能撑上几天,但他不舍得让殷离饿着。 晟夏摸摸鼻子,“大家都没有事,只是……你们待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如何出去?我都进来了,你们还无法出去,切。” 殷离要和他吵,被樊朗拦下,皱眉问,“我们在这里多长时间了?”按照他的判断,他们在这个地方应该有不到三天,因为没有参照物,只要凭借的饥饿感来估算。 “不到三天?我们已经找了你们□□天了!” “这个空间的时间与外面果然不同。”樊朗说,他的伤口还是呈现刚刚裂开的状态,他也刚出现伤口发炎的状态,他们几个都没有什么变化,唯独宝宝却长得比外面更好了。 “你怎么进来的?”殷行之问。 “哦,那个,殷润说这块弯月石片他怀疑与灵源中心有关联,我本想在它上面试一下法术,血祭,结果就被吸了进来。” 殷行之怀中抱着宝宝,晟夏的眼睛总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瞄去,宝宝也对出现的陌生人很感兴趣,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有时候还需要殷离轻轻碰一下他的眼睛,宝宝才知道眨眨眼睛。 傻乎乎。 殷行之说,“当时是我的灵源,成延是恶灵扩散,樊朗应该是伤口流出的血,那殷离是什么?” 见几个人都看着他,殷离揉揉鼻子,嘟囔说,“我好像哭了。” 众人,“……” 宝宝:(⊙w⊙) 几个人站在原地,殷行之手指化成清绿的灵源,樊朗和晟夏也割破手指,念出咒语,就差殷离了。 殷离憋着气,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们,旁边的灵源团子也凑过去,水灵灵的。 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他哈哈笑出来,憋不住了,干嘛啊,他又不是影帝。 说哭就能哭的。 殷离露出八个小白牙,嘟嘴看他们,“我哭不出来啊。” 几个人也泄了气。 殷离托着下巴,问樊朗,“我不是故意的。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我哭出来吗” 晟夏哼哼的说,“你跟他说分手。” “不说。”樊朗皱眉。 他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说,“你们挠挠他,小心点,试试看” 殷离立刻站起来就跑,边跑边喊他怕痒啊,樊朗你讨厌啊啊啊! 晟夏和殷行之将他按在地上,拼命的往殷离的腰眼处挠痒,殷离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喘不上气。 樊朗在旁边心疼极了,要不是他现在身体发软,他才不让别人动手呢。 喂喂,那个谁,你往哪里摸呢。 “哈哈哈哈,不要了,啊哈哈哈哈,你们哈哈哈,放手”,殷离痒的一直笑,笑的眼睛泛红。 晟夏喊了声,“好了。快。” 殷行之放出大量的灵源,将他们包裹在里面,灵源散发着清淡的青草香味。 眼泪,灵源,血液。 灵源带着这些冲向虚白空间。 眼巴巴的看着灵源将飞出去了好远好远,然后无功而返,灵源也逐渐变得淡薄,要散去。 几个人眼底有些失望。 樊朗拍拍殷离的手说,“如果这里与灵源之心有关的话,也许是祭山灵的灵源触发的,毕竟离儿的眼泪也是灵源化成的,我们试试用灵源,晟夏你知道如何逼出人的灵源吗。“ “可以,血液中就有,只不过十分稀少,灵源更是存在思维情感中,我可以帮你。” 樊朗盘腿坐下来,殷离和殷行之也准备好了。 晟夏做出巨大的符咒,使用殷离和殷行之的灵源化制而成。 樊朗按照晟夏的要求,闭上眼睛,脑中尽是关于爸妈妹妹,更多的还有殷离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高兴地,难过的,受伤了,认真的,一幕一幕。 灵源源源不断的为符咒供给,在他们上空盘旋着大量的幽绿色的灵源,鼻尖下的香味越来越浓,十分好闻。 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灵源还在不停的融合。 但是他们的位置却仍旧没有变化。 就在几个人准备放弃的时候,球一样大的灵源团子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动作,然后也懵懂将灵源拨出去一点,然后扔高高。 一小团不同的灵源朝着灵源符咒飞去,在碰上的时候,几个人面前出现强烈的刺目的白光,然后是失重的眩晕。 “哇哇哇——” 黑暗的屋中几个人叠罗汉一般凭空掉了出来。 最小的那个在屋里白乎乎的一闪而过,樊朗迅速在黑暗中伸手,大长胳膊抱住了宝宝。 屋子里有些冷,不像空间中温暖。 宝宝身上起了一层小小的米粒,殷离也爬起来,从床上拿过被子将宝宝包了起来,之后将团子递给晟夏,他扶起樊朗到床|上,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喘了口气,问,“这是哪里?” 殷润点着灯,身上披着外套,站在门边。 他就去上了个厕所。 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吓啊。 一回来一屋子的人。 殷润看起来没有特别担心,笑呵呵的接住宝宝,“这是灵源中心诞生的宝宝,他身上的灵源充足极了,真是有福气啊。” 殷离,“……” 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他们吗! (。_。) 半个月之后。 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迎面而来的冷空气让几个人都深深的感慨。 现在已经到了四月了。 他们离开了四五个月了,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路上的雾气很大,凌晨五点,几个人却丝毫没有睡意,都笑盈盈的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忍不住叹气。 “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晟夏说。 樊朗怀中抱着团白白嫩嫩的宝宝,被裹得严严实实,正沉沉的睡觉。 殷离拿着热的牛奶时刻准备着喂团子。 殷润在团子身上做了一些限制,让他无法随意的化成灵源,等再大一点,六七岁的时候才会教他使用灵源。 现在他就和一个真正地娃娃一样,傻乎乎的睡觉,喝奶。 晟夏说,“幸亏我们有车,你说要是咱坐飞机火车,会不会立刻被人报警?四个大老爷们带着一个小宝宝,一看就跟拐别人的一样。” 樊朗皱眉,训斥他,“胡说什么,这是我家阿离生的!” 殷离瞪眼扭他腰间的软肉,“到底是谁胡说啊。” 韩硕和晟夏对视,哈哈笑起来。 到了休息站,殷离和樊朗下车去打些热水和奶粉,路上给团子喝,还有尿不湿,纸巾,他们吃的面包。 自己养了孩子才知道累。 幸好有韩硕在帮忙。 殷离抱着娃娃,脸上泛红,别扭的说,“那个,宝宝,叫爷爷。” 韩硕顿时笑了起来,真心的笑,他哄着宝宝,“真好,真好,乖啊,爷爷抱抱你。” 晟夏和樊朗在路边透气,也不敢抽烟,怕烟气沾到身上熏到了宝宝。 “你们打算怎么办?” 樊朗看他一眼,“什么?” “孩子啊,殷离啊,殷离现在不到二十四,还在上学呢。” 樊朗听着车中传来的笑声,“阿离接着考博士,我也希望他留在学校教学。团子嘛,我和他商量好了,回去上了我家的户口,国内现在不能结婚,过几年我和他工作稳定之后我们去美国结婚。”他一笑,问,“你要不要猜猜为什么是在美国?” 晟夏有点不好的预感。 樊朗笑眯眯,舒展身体,在无人的高速公路上深深的伸了一个懒腰,“阿离说你在美国南部有公司,我们两个小职员需要你来救助一下,都是朋友,你肯定不会拒绝的。” “我cao,你们国内让我做免费劳动力斩妖除魔就算了,出了国还要让我当金主?你俩会不会打算的太好了?有木有经过我的同意啊。”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晟夏,“……” 你是告诉我了! 你只是告诉我了啊! 老子斩妖除魔,卖卖诡妖恶灵才能挣多少钱啊! 地主也兢兢业业的啊啊啊。 第九十九章 我们的小日子 自从有了团子,家里多了一口人,樊爸和樊妈的重点就全部转移到了小团子的身上,小孙孙不是平常宝宝啊,厉害着呢。 樊朗在警局复职,夏大局长将他的级别降低了一点,毕竟这两年樊朗的请假也太多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啊,干的好,终究会被再提拔的。 樊朗倒是无所谓,也能够理解,毕竟警局也完全可以不批他的工作的。 家里一下子多了两口人,原本的房子就显得小了些,尤其是他和殷离的屋子。 西山市里划分出一片地区,重新规划,盖成的新区,大学城也往这里迁移。马路对面是人民公园,有一个大学那么大,清晨不少晨练的人在里面玩耍。 樊朗和殷离一合计,就在人民公园附近的青河湖畔买了房子,买的十层楼,高一点,风景特别开阔,新区刚刚建成,车辆也少,又安静又美。 房子面朝东南,四室两厅两卫,特别的大,白天天气好的时候,阳光从客厅的大窗户里照进来,暖暖的都是阳光的味道。 殷离扒着窗户往外面看了半天,青河绕着新区,在阳光下微波粼粼。 以后这就是他们的家了。 樊朗付的全款,买完之后,将房产证办好,带着殷离回家。 “以后就是穷人了,媳妇真娶不起。”樊朗感叹道。 殷离露出小白牙齿笑,“你这算什么,娶媳妇本身就是要房子,现在你没房子哪家把姑娘嫁给你,再说,我还没要聘礼呢,你给了吗,五金什么的你买了吗,幸好是我,给你省了这些,否则你就打光棍吧。” 樊朗摸摸他的脸,趁着停车的时候将人拽过来狠狠的亲了一下,“那我就找人包养。” “包养都要细皮嫩肉的,你这糙汉子,谁看的上。”殷离哼唧,拿着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接着说,“也就是我要你,不信把你放大街上论斤卖,看有人卖不。” 樊朗笑的不行,“好好,臣妾三生有幸,蒙受恩宠,独霸雨露了。” 噗—— 老男人,胡说什么。 雨露什么的,简直羞羞。 装修房子找到是殷离的同学,请人家画的图纸,找的靠谱的人来干的,殷离从殷山回来之后就一直忙着联系导师,考博。装修就落在了樊朗的身上。 樊朗天天两头跑,晚上也住在新房子处,亲自监督装修。 客厅用的是环保漆,刷成浅浅的黄色,很温暖,地砖是大块的纯白色。阳台上铺的小瓷砖,米黄色的,巴掌那么大,十分可爱,樊朗专门让人在阳台,各屋的玻璃上加上了防护栏,家里有小宝宝,就要防着这点。 樊爸和樊妈带着孩子下楼溜达,谁见都说小孩长得真好看。 团子被人抱着乖乖的睁着大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人,不怎么哭,见人就笑,一笑就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白白的牙齿。 时间长了,小区里的人就说樊朗是未婚生子,人家女孩生了孩子,给樊朗就不要了,可怜一个堂堂刑警,每次回来的时候,小区里的大妈大爷们都叹气。 瞧,多了个小孩,以后更不容易找媳妇了呀。 樊妈也不跟他们多说什么,反正她是有孙子了,管他们说什么呢。 樊朗前前后后的忙着装修,回来一次见到团子宝宝,就有点好久不见的味道,大团子瞅着他爸爸,眼睛转来转去,从樊朗身后,一瓶被一团灵源托着的奶瓶晃晃悠悠的飞了过来,塞进宝宝的手里。 樊朗,“……” 樊朗,“妈!你快来看。” 樊妈从厨房洗干净手,出来一看,说,“咋了,这不是好好的喝奶的吗。” “不是,妈,他他,用飞的,奶瓶啊” 樊妈理所当然的说,“你媳妇不就是祭山灵,团子也是啊,这不正常吗。” 太不正常了,殷离根本就不会随意使用灵源的。 樊朗连忙将韩硕请了过来,让他帮忙看看团子的灵源,明明殷润将团子的灵源已经封住了的。 韩硕检查了宝宝之后道,“没事,他的灵源没有缺失。殷润封的是宝宝不能随意将转换成灵源,团子有了灵源之心的灵源,应该比普通的祭山灵更加强大。” “但是他这样使用灵源……不太好吧,我和阿离想让他和普通孩子一样,怕以后他和其他孩子有隔膜。” 樊妈抱着团子,大团子小爪子搂着奶瓶,咕咚咕咚的喝着,累了就停下来听他们说什么,樊妈拍拍宝宝,“不会,团子就自己拿拿奶瓶,乖的不得了,一定是遗传了殷离的脾气,你怕什么,你们两人都不是那种人,我们团子也不会。” 美国电影中常有那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孩子,会一些异能什么的,这种孩子就特别孤僻,或者无法跟其他人正常交往。 樊朗将这个事和殷离说了,殷离也觉得无所谓,毕竟祭山灵都应该习惯这些,团子长大之后也会慢慢教育他。 殷离因为要参加考试,所以常常住在学校,两个人常常四五天的不见面,偶尔一见面就忍不住了。 不过,他们家屋子太小了好吗,什么都听得见。 殷离总是忍着不出声,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咬他,轻点轻点,你妈翻身了,啊嗯—— 或者殷离用灵源将两人罩住,声音放不出去,但是每次这样一场下来,殷离更要一天都下不了床。 事后,殷离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突然背了一段马克思。 樊朗,“……” 这样不太好吧。 殷离眼睛有点泛红,抱着樊朗的腰,嘟囔,“快考试了,我怕我一做就忘了,算了,我还是回学校住吧。 赶在过年前,新房终于装修好了,警察局的同事早就按捺不住要去帮忙了,顺便见见小嫂子啊,长的什么仙女样,樊大队长结婚了,他们就有春天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家具需要帮忙,新房子,家具也全部换成新的,颜色种类全部都是殷离带着樊妈和樊林去挑的,刷的樊朗的卡,一年的薪资又没了。 警察局的几个丫头抱着团子不放手,都问,谁生的啊,水灵,像极了樊朗,但眼睛又明又亮,黑溜溜的,一笑就露出刚长出来的嫩白牙齿。 几个人盯着樊朗和殷离左右扭头一看,哎呦我去,宝宝和这两个人长得真像啊。 所以,到底是谁生的? 樊大队长搂着小媳妇,“呶,他生的啊,我说了多少次了。” 殷离冷笑着哼哼扭他腰上的肉,“不要命了是不是。” “樊队,你不说实话” 樊朗走过去倒了杯苹果汁给殷离,“不管是谁生的,是我儿子,合法的,咱户口本上的人。而且啊,我和阿离现在在一起了,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几个警局的同事连连给殷离一个赞,这才是真爱。 于是,团子的身世成了警察局又一不解之谜。 樊朗无奈,瞧,说了呀,大家不信呐。 又过了一两年,考试,学习,殷离终于应聘成了学校的教师,但因为和樊朗的关系无法转正,学校领导甚至还找过殷离谈话,不过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大多数都能接受,毕竟,结婚证都领了,来真的,绝对不玩。 殷离年轻,人长得好看,又喜欢笑,人见人爱,也舍不得多说几句。 不转正就不转吧,学校给的薪资是一样的,他也能理解学校的苦心。 团子长到三岁的时候,晟夏终于带着媳妇回国了。 樊朗也第一次见到这个殷离口中的学姐。 是个非常温柔温和的女子,但是只要和晟夏一起,就立刻变炸毛的猫咪,她在国外拿的双学士证,帮助晟夏打理的公司,晟夏常说他才是被包养的人。 团子一见晟夏就不乐意了,要么就哭个不停,要么撒腿就跑,被晟夏捉回来了好几次,后来晟夏趁着没人的时候给团子开了阴阳眼,团子立刻就被眼前的世界给吸引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让他看来都是好玩。 恶鬼吓不住,普通的恶灵又不敢接触。 晟夏琢磨琢磨,他似乎也该收徒弟了。 到了除夕的时候,大家都在樊朗家中聚会,借的桌子,特大号,一群年轻人在屋里喝酒,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都做到一堆了,一问,我警校的啊,另一个说师弟,警花介绍几个啊,再来一个说我法医的,过年之后去警局应聘啊。 樊爸终于找到人跟他下象棋了,不许反悔啊,吃了就吃了,韩硕跟着乐,看咱谁先反悔。 有人按门铃,殷离跑去开门,韩畅远带着个短发的女孩进来了,“哥,来,瞧瞧你弟妹。” 那叫一个爷们啊。 女孩短发,利落的很,一问,房间里都是警校毕业的哈,一声口令,几个人反射站了起来,韩畅远捂着肚子笑的疼,他女朋友比他大两岁,军队的,一家人都是部队当兵的,爷们起来比男人还an。 不过女孩把所有的爷们都给了别人,殷离发现这妹子在韩畅远面前简直软成一朵花,跟他学姐简直相反。 听韩畅远说,是他接到一起活,帮一位老人超度老伴,这女孩是人家的孙侄女,看见韩畅远就不干了,这不是骗人的吗,你说鬼就有鬼啊,说好的世界观都去哪里。 韩畅远笑着说,没鬼啊,真没,丫头别怕。 女孩一看,没鬼,你还要钱? 韩畅远朝她指指老人面前的一张纸,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出来一个字:则。 老人当时就哭了,老泪纵横。是老人当面的字,文人墨客都有字,后来改革开放,就不流行了,小辈们没一个知道的。 女孩军人出身,抵不过小女孩心里怕呀,韩畅远就说,没事,和我在一起就没事。 嘿,勾搭上了吧。 在你身边就不怕?好,那我永远都要留下来。 除夕夜,外面的河边有人放烟火,烟花在玻璃窗前绽开,一瞬间,灿烂如初。 小团子跟在大家屁股后面,抓抓他爸的袖子。 樊朗转身,抱住团子。 团子打个响指,一小团灵源和烟花一样,啪的一声在樊朗面前小小的绽开,幽绿的颜色,带着点清香。 “爸爸,新年好,要红包。” 樊朗把最大的红包给小宝宝,团子都要抱不动了,转眼就叫给殷离了,“dad,钱,我们买吃的。” 樊朗,“……” 祁苍冉打来越洋电话,让他们打开笔记本,视频聊天。 笔记本中,祁苍冉抱着个深蓝眼睛的宝宝,有点混血的样子,身后有人用法语在叫他。 殷离一看宝宝,就不想搭理他,祁苍冉去法国深造,走的时候也将殷唯带走了,殷唯不常和他们联系,甚至这一年都没有联系过。 殷离刚转身,就听见殷唯叫哥,视频里,殷唯刚从门外进来,刚一进来,就朝祁苍冉扑过去,将笔记本也抖的狠狠晃了晃。 “哥,看过他了吗”,殷唯用手肘一捅他,将宝宝接了过来,笑着说,“哥,好久没见啦,我回去了,那个,这个是我的,你看,像不像个洋娃娃。” 殷离有点懵。 樊朗笑着给他解释,“祁苍冉是八分之一的俄罗斯混血。” 殷离,“……” 怎么不早告诉他,那他一嘴东北大腔,是个嘛意思。 祁苍冉搂着殷唯大笑,“看吧,你输了,我就知道他会想错,今晚三次,哈哈哈,不许反悔” 樊朗敲敲键盘问,“什么时候回来?” 殷唯扭头给身后没露脸的人说了句法语,然后扭过来,“还要两年,我读研,还没有毕业,哥,把团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三岁的团子宝宝晃悠着跑过来,一看见更小的宝宝,立刻要让他dad给他买一个,洋娃娃嘛,明显的,他也要玩。 殷唯得意的鼓着圆圆的包子脸,神秘的说,“哥,法国有吸血鬼,你要不要来看看。” 樊朗,殷离,“……” 那必须的啊。 窗外,烟火瞬间绽放,被照相机定格成永恒的画面。 最好的日子,不过是我们都在。 生儿育女,粗茶淡饭。 全文完。 第一百章 番外之祁殷 八分之一俄罗斯混血的祁大法医发现自己失恋了。 有点意思,他想。 从他在火车站抓到的一个偷东西的小孩开始,他发现男生也可以比女生更加的可爱,更加的想要捉弄他,更加的想看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就像小时候总喜欢突然解开女孩的头发,看她发怒一样。 总归就是贱的慌。 祁苍冉家里好几代都是医生,算得上名门望族,救死扶伤就不说了,这一类职业传承的家里一般都不会穷。 祁苍冉被家里人当女孩富养大的,性子里总带着一点唯他独尊的坏毛病。 用殷唯的话,那就是富贵就淫了。 祁苍冉上班下班去折腾小孩,去缠他,一开始是喜欢看他明明不情愿,却仍旧要鼓着包子脸的照做。 后来看见他在饭店打工,苦索着脸说让他好好工作,他不像他,没工作就没钱,没钱,他就要饿着,小孩只能自己养自己。 于是,下班变成了等候,然后送来去他哥殷离哪儿住。 住着住着,有天,殷唯略带尴尬的问他有没有那里有便宜的地方可以租。 樊朗也刚好给他打电话,让他带殷唯去找个好地方,让殷唯住几天。 祁苍冉心里暗想,这就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只不过这里的娘变成了殷唯小孩。 他大手一挥,住我家,我家大,房租便宜,格调高,重点是有帅哥可以欣赏。 从此,殷唯掉进了原本就挖好的坑了,越陷越深。 祁苍冉背着家里人报了法医,一心一意不愿意和活人打交道,以至于气的祁父母好久都不愿意搭理他。 他家里到处散乱着惨不忍睹的图片,惨死的,腐|烂的尸体,血呼啦的肝脏脾肺,一般人从来都不在他家吃饭,毕竟这么多照片,看看也就饱了。 从殷唯住在他家,祁苍冉发现原来有人住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他累得时候,有人端茶倒水,饿的时候,有人给他做饭,困的时候,叫人帮他搬回家,家里总有灯为他亮着。 他突然觉得这样真的不错。 于是一次醉酒后,他禁不起诱惑,亲了殷唯那个小孩。 真的是小孩,傻乎乎的,一惊一乍,他搂在怀里,刚好能覆盖住全部的身体,小包子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睛眨巴眨巴,眨进来祁苍冉的心里。 也许,他也该认真的谈一场恋爱了。 不巧的是,殷唯小孩也被他吓得够呛,拼死要住在学校里。 于是,祁苍冉的缠从饭店到了学校。 他跑遍了整个学校,在教室里堵住殷唯,用桌子将他的路封的死死的,居高临下,问他,逼他,看着殷唯眼睛泛红,心突然就软了。 他抱着殷唯说,我们试试,就试试,好不好,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 说起来多简单。 樊朗曾经说过,这种事,只能认真,对殷唯和殷离而言,必须认真。 殷唯受伤住院,他在医院照顾他,白天陪着讲笑话喂饭,晚上和他抱着笔记本躲在病床上看的哈哈大笑。 他发现殷唯包子脸皮薄了之后,急忙想要将软软的包子重新养回来。 殷唯晚上写论文,他在旁边切水果喂他吃。 周末带他去旅游。 就像是真的情侣一样。 殷唯说不清自己究竟喜不喜欢祁苍冉,他从离开殷山起,想的一直都是如何能在世间安稳活下来,不用再遭受灵源的限制。 他接触祁苍冉,像殷离一样爱樊朗的去试着将感情放在祁苍冉的身上,只不过,不同于樊朗之于殷离,祁苍冉就像一个贪玩的孩子,永远都不满足,永远都不够认真。 祁苍冉喜欢在休息的时候在酒吧彻夜嗨,这种生活对于殷唯来说无比的陌生。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爱人搂抱他人在舞池跳舞,不能容忍祁苍冉随意的和其他人暧昧不清。 殷唯曾经见过祁苍冉工作,面对受害者尸体的时候严肃认真的神情,见过他因为得不到答案时的懊恼和气愤。 他捉弄自己和他谈一场恋爱,按照情侣的样子。 好像和樊朗一样幸福。 晟夏说灵源来自于人的情感,只有拥有足够多的感情,才能在祭山灵需要的时候为他提供灵源。 他试着和祁苍冉亲吻,拥抱,然后交|缠,期待着能从祁苍冉的身上得到一丝不属于殷山的灵源。 然后,他失败了。 祁苍冉抱着他,好笑的问他是否可以和殷离一样。 给他生个宝宝。 他眼中带着狂热的新奇探究,就像是发现了一个他人所不知道研究项目,他以他的学识来分析人与灵源的分别,祭山灵的构造,和孕灵的特异。 当殷唯感觉到他眼中的沉思时,慌了。 他不是樊朗知道殷离的孕灵存在的狂喜和担忧,而是用一种无比执着狂热的探究。 祁苍冉说他父母开始逼婚了,他是家中唯一的孩子。 祁苍冉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平淡无奇。 殷唯感觉到身体不适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用殷离的方法检查自己的灵源,看着灵源中出现的小小的一团暗色,突然很难过。 “殷离的孕灵传承来自他的父亲。我不能和他一样。” “哦。”他看见他有些失望。 祁苍冉推脱不掉他父母为他介绍的女孩时,殷唯想,也该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祁苍冉受到恶灵的袭击时,殷唯吓得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他在医院里看见他躺在病床上,肚腹绽开一道裂口,恶灵纠缠着他的脾脏,噬骨吞肉时,心疼的要裂开了。 他帮助晟夏收服恶灵,并不像樊朗说的一样,从来没去医院看过他。 他给他发了条短信,说的是,我们结婚好不好。 殷唯等了很久,最后收到的却是祁苍冉说不能再辜负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想要孩子。 日子还是要过,天也逐渐热起来了。 殷唯和同学跟着导师外出实习,在火车站候车室时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火车站人来人往,等的车都要好长时间,有热闹看,谁不喜欢啊。 祁苍冉满身大汗,觉得自己都要气死了,他刚从警局回来,手里拎着大箱子,同事先走了,让他一个人坐火车走。 结果没想到,安检过不去,人不让进啊。 祁苍冉努力的压下脾气,将□□递给安检人员,一再解释,箱子中的只是大体老师,标本,并不是尸体,这是合法的,不是他杀了人! 天气燥热,祁苍冉又因为一项案子忙的几天都没合眼,好不容易将需要的尸体部分做成了标本准备带回警局,竟然过不了安检? 欺负他没做过火车是不是,他有□□的啊。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我快赶不上火车了,你们要是不信,这东西我就留在这里,你们检查,不过这里是警局的证据,还请你们检查完了之后帮我寄到我省警局。” “不好意思,先生,耽误您时间了,只不过近段时间火车站有歹徒停留,我们需要您留下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可以配合,但是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是标本,箱子里溶液需要冷藏,你们给我放在大太阳下是什么意思,检查是你们的工作,箱子里的东西是我的工作。” 一起跨省杀人案,证据指纹都在祁苍冉的手里,配合就配合,但是他们不愿意按照他的意思先将证据冷藏,冻坏了,他可是要辞职谢罪的。 祁苍冉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火车站安检却因为人越来越多,办事效率更加低下。 他正气的不得了,打算打电话先让人将证据带走的时候,一瓶冰凉的水被塞进手里,外加一张湿巾。 殷唯哼了两声,小包子脸微微鼓起来,瞪了他一眼,说,“看你吃瘪,我真开心,当初你就是这样把我从飞机场揪到警察局的,这下你也要去坐坐了。” 祁苍冉眼睛一亮,喝了大半瓶水,“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实习。” “能在这里看见你真是太好了,喂,我说了,将箱子先冷藏可以吗。” 安检的人说,“抱歉,这里没有冷冻室,您再等一下,那边已经去上报了。” 祁苍冉皱眉,额头热的满是汗,不耐烦的挥挥手。 殷唯从他腰后戳了戳他问,“我要是帮你,有没有好处?” 祁苍冉笑,拉着他做到休息室里,“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帮我?凭空将我变没?” 殷唯摇头,“可以帮你将你的东西冷冻,保持它不会坏掉。毕竟它坏掉了,你就要吃软饭了。” “那我就谢谢你了。” 一股清淡的香味凭空出现,肉眼看不见的浅绿色灵源被覆盖在箱子上,模拟出冷冻的坏境,将箱子里的东西严实的密封起来。 做完这些,殷唯有些脸色发白,祁苍冉连忙让他喝了几口水,“是不是头晕?需要消耗很多的灵源吗,那不要了,没事,他们也应该快好了。” 殷唯皱眉,问,“箱子中是什么?”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小崽他爸不是人 作者:落樱沾墨 第24节 祁苍冉小声的说,“是一具婴儿骸骨,和一些皮肉组织。”他摸摸殷唯的手,这么热的天,殷唯的身上却十分凉爽,双手甚至有些冰凉。 “凶杀案?怎么用小孩做法,感觉有恶灵附在上面一样。” 休息室外有人在叫殷唯,殷唯连忙答应一声,扭头对祁苍冉说,“恶灵会附身,小心一点,长点记性。” 上次某人可就是被恶灵差点吃了脾脏。 祁苍冉拉住殷唯,眼里满是期待,问,“等我回去,我可以找你吗。” 殷唯抿了下嘴唇,眼睛微微一动,有点犹豫和不情愿,不是都说了分手了吗,还来找他做什么,平添伤心而已。 祁苍冉连忙说,“你请我喝水,就是‘久旱逢甘|露’,太重要了,我请你吃饭啊,真的,就吃个饭。” “那好吧。”殷唯警惕的瞪他一眼,朝他挥挥手,跑向同学和导师了。 祁苍冉从窗外看过去,露出个笑容。 他拿出手机想给樊朗打给电话,才想起樊朗已经好久不在服务区了,生个孩子也这么麻烦的说。 几天后,跨省作案杀人的一伙团伙被抓住,一男四女,杀了十几个人,男的竟然还萌发了要当土皇帝的想法,不惜杀害跟随他的女子亲生孩子,用来腌泡做药,让自己长生不不老,还招人做法事制成传说中的阴兵替自己烧毁阴阳薄,怪不得殷唯说婴儿骸骨有恶灵。 说出来真是贻笑大方,殷离晟夏这种抓诡妖收恶灵的,都没敢提过阴间,没想过更改寿命,更何况他一愚昧无知的人。 祁苍冉在家里狠狠的洗了三遍,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福尔马林味道轻了一些,整日在解剖室中,他都快要变成防腐的了。 祁妈做好了饭,叫他,自从他上次受伤之后,他妈担心他,就一直都没走,留这儿打算一边照顾他,一边给催他相亲。 祁苍冉换上白色的休闲服,一身纯白的装扮更显得他容貌耀眼,祁妈琢磨,这么好看个儿子咋就没人要呢。 下午只有一节课,刚下课,出了教学楼,就听见有人叫他,殷唯不好意思的让身边的同学先走,闪灵纯润的眼睛上上下下将祁苍冉看了个遍,问,“你干嘛。” “请你吃饭啊。” “现在15点。” 祁苍冉眨眨眼睛,“我知道,走吧,晚上吃饭,现在我们去看电影。” 殷唯抱着书,扭头就往寝室走,“不看。” 看电影都是小情侣干的事,他才不看,都分手了,看什么看。 祁苍冉跟着他走,想帮他拿书,抽了抽,没抽出来,只好小声说,“就是普通吃个饭,看个电影,你不要想多了,走吧,小唯,我们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 殷唯不情愿的被祁苍冉拉着,将书往寝室里一扔,来不及说话,就连拉带拽的将殷唯拉到了车上,殷唯在副驾上低头玩手机,给同学发微信,今天晚上就不去自习室了,不用等他吃饭了。 下午场的电影看得人不是很多,选了一片好莱坞科幻的,还挺精彩,原本殷唯没兴趣,看到后来,竟然十分舍不得电影结束。 他俩在街上溜达,买了冰淇淋,边吃边说话,祁苍冉伸手将殷唯唇角的奶油擦掉了,笑眯眯的盯着殷唯,将殷唯看的浑身发毛。 再后来,殷唯明明记得他们在吃饭,吃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喝多了,喝的眼花缭乱,喝的一时没控制就哭了。 等殷唯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早就已经在宾馆和祁苍冉在|床|上坦诚相|对了。 祁苍冉低头亲|吻他的眼泪,“别哭了,我心疼,乖,不哭了。” “你混蛋,你找别人给你生孩子去,别理我,我们分手了,滚,唔” 祁苍冉的手紧紧贴着温热的肌肤,亲他。 将殷唯按在床上,小孩眼睛通红,眼中满上一层委屈和落寞。 挤|进|去的时候,逼|得殷唯发出哼唧疼痛的声音,清隽的身体带着清香的味道,祁苍冉将他的眼泪含|在嘴里,化|在舌头上,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就蔓延到了心里。 殷唯醒过来的时候,闭上眼睛先狠狠的懊恼了一阵,又带上|床了,果然不能相信。 一大块重物突然压|在他身上,连被子将他一同抱起来,祁苍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吐|息,“行了吗,难受吗,没发烧,我叫了外面,等会儿就送上来,吃完饭再睡,小唯。” 殷唯警惕的露出两只眼睛,哑声说,“我要回学校。” “学校不舒服,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我送你回去。” 屋外有人按了门铃,祁苍冉跑去开门。 殷唯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的伸出胳膊去找衣服,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他哼了声,“放开,累。” 祁妈脸刷的白了,放下殷唯的胳膊,揪住祁苍冉,扒开他衣服里,数着脖子上紫红的吻|痕,眼睛一红,绝望道,“我说不见你结婚,原来你你,这是病,你知不知道。” 殷唯抱着被子坐在床边,茫然的看着屋中的两个人。 “苍冉,跟妈回去,妈这就找人跟你结婚,别胡闹了。” “妈,不是,他是我爱人,我就喜欢他一个。” 祁妈根本就不看殷唯,只是一心发怒,气的手直抖,“他是男人,你也是男人,这是违背天伦,你你,你问问你爸爸,看他同不同意,你去学法医,我们认了,可家里那么多长辈,你要如何给他们交代,你奶奶爷爷,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伤他们的心?” 祁妈边说边走,脸上尽是眼泪,扶着墙壁,颤颤巍巍,“你真是,放手,我不想看见你,放手。”她甩开祁苍冉走出了屋门。 祁苍冉连忙将钱包递给殷唯,匆忙揉揉他头发,“我本来是想找你复合的,现在也是,别多想,等我,别让我找不到你,殷唯。”说完穿好衣服追了出去。 殷唯拿着他给的钱包,突然觉得很可笑。 留下一句话,祁苍冉一个多月都没出现过。 直到有一天,他手机上突然收到银行的短信,竟然一天之内被人转入了三十多万,虽然分批,但是这却是真真正正的钱啊。 殷唯连忙去银行询问,还没出门,就见学校的马路对面,有人朝他努力挥挥手,祁苍冉带这个墨镜,手里提着个大箱子,朝他猛烈招手。 祁苍冉看见殷唯,就立刻大大的抱住他,朝他猛地一亲,问,“钱收到了吗。” 殷唯一愣,心里狠狠一疼,这难道是分手费吗,他低声嘲讽,“这分手费是不是太多了,呵,我没想到祁少爷如此有钱,用三十万让我死心。” 祁苍冉点点头,“三十万就是太多了,分手费我还真掏不起。”他弹了一下殷唯的额头,“三十万是聘礼,咱们私奔吧。” 殷唯诧异的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们出国,去法国,我去进修,你去那里上学,现在我带你去办护照,快点,你查一下你们学校退学手续,快点,我们尽早出国。” “你——” “放心,不会亏了你的,钱都是我的工资,我父母将我的□□停了,我只能打给你了,以后换你包养我,我在法国有朋友,我们先去借住几天,等找到了工作,有了工资,我们可以买房子,然后过几年就结婚” “你……”殷唯完全傻眼了,他是穷人,真心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他是普通人,不是这种富家少爷,想什么做什么。 出国是大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祁苍冉亲他一下,“我想好了,就你了,我喜欢你,我爱你,殷唯,什么孩子,我不要了,我们结婚,我们是一家人,我就想要你。” “但——” “没事,我爸妈给我断绝关系了,不过没关系,过几年他们就不生气了,我父母都是医生,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走吧,我们私奔吧。” 殷唯觉得人类好像太恐怖了,他以为他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是逃离殷山,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要陪人私奔。 祁苍冉快速让殷唯措手不及,晕晕乎乎的跟着他办完一切,直到在法国待了两个月之后,还回不过神,总觉得如同一场梦一样。 然后的然后,他在法国遇见了传说中的吸血鬼,再然后,他和祁苍冉偷偷回了殷山。 至于祁爸祁妈,在祁苍冉将小baby的视屏发过去的时候,半个月后,在法国的家里,有人突来访问。 二老本以为是祁苍冉在法国找了媳妇,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如何热烈凶猛的三观颠倒。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