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珥》 正文 第1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两珥 作者:蛋挞鲨 想成为你,于是接近你。 ___ 双向暗恋风 又名 《视奸久了就歪楼了》 周仰和最大的梦想就是变成喻溪那么女神的人, 没想到最后没变成女神,女神变成了自己人。 高中时期的喻溪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关系好到各自结婚后还可以一起玩的朋友, 多年之后发现得到的是 关系好到可以结婚的 (伪)朋友 cp:外表女神实则天然萌受x一本正经实则痴汉女攻 中篇/不长/也许跳跃会比较快喔!~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喻溪,周仰和 ┃ 配角:秦亦童,刘竹清,卢媛, ┃ 其它: ☆、【1】 ?  到下班时间了,周仰和拎着自己的包不急不慢的和同事道别,打算慢慢走回家。 冬天的松城格外的冷,她刚把手塞进衣服兜里就感觉到手机一阵强烈的震动。是秦亦童的发来的信息。 【喻大美人回来了你晓得吗?】 周仰和愣了一下,捧着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哈气氤氲了她的眼镜片,使得面前城市的灯火也朦胧了起来。 “喻,溪……”周仰和摘下眼镜,念出了这两个字。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说过她的名字了,但是一点也不生疏,好像这分别的七八年里那个人一直在身边一样。不过八年对于一个城市来说,足以改变很多地方了。 像万湖小区对面的一条街早就被拆迁了,那家名叫“万安”的小超市也早就消失在尘土飞扬的时光里。 周仰和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现在的面容,头发长了,会化妆了,连没人的时候也是笑着的。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举动在大街上实在奇怪,她朝镜子呵了口气,用力的盖上扔进包里,大步的走回家。 喻溪回来了也好。她想,没关系的,她们总会见面的。 她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拥挤而贴近,周仰和有点烦躁的在人流中拼命的行走,开始后悔自己因为家近选择走路的决定。 “终于到家了!”周仰和在单元楼下长舒一口气,在心里谴责了晚高峰人群几十遍的卧槽,就听见有人急急忙忙下楼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啊!!——仰和我跟你说……” 得,小巫婆今儿来串门了。 “我说秦亦童你个老巫婆嚷什么嚷到时候……”她一抬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满脸的震惊。 以前周仰和觉得有一天她朝思暮想的对象出现在面前,一定会感动的泪如泉涌,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所有的思绪都变成沉默,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苍白无力。 站在一旁的秦亦童觉得现在的周仰和活像个吃白面馒头被噎的不轻的人。她正打算给周仰和来个“爱的抚慰”就被喻溪的动作打断了。 她只能嘿嘿一笑,放下连手型都摆好的手臂,看着面前这对抱在一起的女人,与其说是拥抱,倒不如是周仰和的被拥抱,她长长的头发落在喻溪的肩头,在喻溪白色的羽绒服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喻溪倒是一头利落的短发,笑容不变,还揉了揉周仰和的头。 一阵安静。 秦亦童忽然觉得她们两个似乎都成为了彼此,按照对方的样子去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似乎时光开了一条大大的裂缝,把她们都卷了进去,回到了那个大家都回不去的高中时代。 “好久不见啦,阿和。” 周仰和才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笑了一下,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上楼吧。” 她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 像是那些远去的时光里她独自承担的感情,一走就好多好多年。 —————————— —— “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就给我报了三千米。” 周仰和觉得自己快气炸了,今天班会突然收到运动会号码牌的时候她觉得莫名其妙,还问了问同桌秦亦童,结果对方也是一脸迷茫,然后兴冲冲的捧着她的脸说要给她看面相推测,周仰和只能找体育委员蒋博问个清楚,在走廊发现了他。 “啊?不是你让刘竹清给你报的吗?”对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有点尴尬的对周仰和说。 “刘竹清?”周仰和顿时就生气了,但还是对蒋博道了声谢,准备回教室找刘竹清问问。 结果她才刚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对不起就听见“哐当”一声,低头一看,花盆已经四分五裂,绿色的植物和撒了一地的泥土在乳白的瓷砖上格外醒目。 周仰和马上道歉,抬头说:“我赔你一盆……”在看到对方面容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只要看到喻溪就会僵硬,好像是一种习惯,如同乍一看到一道光,就会伸手去挡。她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就像有一次喻溪在收银台面前结账语笑晏晏,她手忙脚乱的抽出零钱双手递给她,连回一句“谢谢惠顾”都显结结巴巴,只能目送她脚步轻快的走远。 “不用赔了吧,我再买一盆就好。”喻溪笑着看着周仰和,她有点不懂面前的女孩子为什么突然沉默,看她半天都没有反应只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周仰和对喻溪挤了个僵硬的笑容,“不行的,我一定要赔你的,”她握了握拳,“多少钱,我等会拿给你吧。” 喻溪想了想,“要不这样,反正明天开始就是假期了,你等最后一节课下课和我一起去买一盆吧。”她说话的时候习惯带笑,是那种连眼睛也眯成月牙的笑,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快乐起来。周仰和看着她说话时候一张一合的嘴唇,看着她的眼睛,看着临近黄昏的阳光晕黄了她的毛衣,毛茸茸的轮廓显得特别温暖,忍不住说了声好的。 上课铃忽然响了,走廊忽然就空旷了起来,班主任的脚步声哒哒的传过来,周仰和对喻溪说:“你先去上课吧,我收拾一下。” 她也没看喻溪的反应,和班主任说了下情况,就去教室拿扫帚准备去清扫。周仰和走进教室目不斜视的走到最后,拿了扫帚便往外走,无视了秦亦童的口型,一板一眼的扫起地来。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想:我就怎么在学校突然和喻溪说上话了,她笑起来真好看。不过等会下课要和她一起去买文竹,回家是同路的,那她肯定要知道我家在她小区对面了,啊觉得有点丢脸呢。 至于那三千米,周仰和觉得还是明天再找刘竹清问问清楚吧。 快放假的时候大家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走的,课才上到一半,就可以看到几乎半个班的人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周仰和心不在焉的听着讲台上班主任乏味的念着古文翻译,一边转着笔盯着课本发呆。 周仰和觉得现在教室安静的可怕,她甚至可以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她脑子里无限放大,就等着下课的那一瞬间。 秦亦童奇怪的用书戳了戳周仰和的胳膊。 “喂,周仰和你怎么还不收拾东西啊,文言文听个p啊就算有作业是翻译也可以抄抄书嘛。”她看到周仰和明显的惊了一下,觉得自己一定是判断失误了,中规中矩的学生发挡着脸看不见同桌的表情也是超级麻烦吶,她在心里吐槽。 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周仰和开始面无表情的收拾东西,她先是把这星期的英语小测折好,一定是非常精确的对折,夹进英语书,然后把语文书数学书依次叠在上面,然后把挂在凳子后面的书包放在大腿上,一丝不苟的把课本放进去,又保持听课的姿势坐好。 她的这番举动看起来机械无比,看的秦亦童目瞪口呆。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看到这样的状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帮小崽子连续读了半个月好不容戏熬到最后一天哪有心思读书。又继续放开嗓念她的课文:“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 松城二中一临近小长假总是喜欢上连课,少则九天多则半月,好像那放假的三天也巴不得用上课翻倍挣回来一样,每每上连课几乎整个年段都是死气沉沉的,只有在最后一天才把这么多天的兴奋一起放出来。 离下课还有一分钟,坐在最后的男生已经把后门开了,金属撞击墙壁的声音一下子点燃了寂静无声的教室,后排已经有人偷偷溜走了,班主任刚喊出那位男生的姓就被下课铃打断了,她只能把一股气势吞进肚子里,拿着课本转身就走出了教室,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也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 周仰和在下课铃刚响就迅速的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她拍了拍同桌秦亦童的肩膀,迅速的吐了两个字就飞速的向外面走去。 还在核对书本数目的秦亦童之看到周仰和甩着漆黑的短发大步向前的背影,“哎哟,还说什么‘走了’学什么女神呀今天这么急肯定有约咯……” 正要走的刘竹清听到秦亦童这么说转过头来,“你说周仰和最后一节课在外面扫什么呢,感觉她比平常更奇怪了哈哈。” 秦亦童白了她一眼,“你这么说老周我可是会生气的。”说完看也不看刘竹清,转身就走。 刘竹清冲着秦亦童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从抽屉拿出小镜子照了会才放下,也背上书包走了。 和周仰和班的班主任老杨比,三班的严老头完全对得起他的姓,就算要放小长假上课也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周仰和只能在喻溪班门口等她,教室的窗玻璃的透明的,为了防止学生上课玩手机,也方便年段长巡查,还有人定时清理,干净的不得了。上课的时候周仰和每每看到有老师路过,就觉得这个玻璃装的对学生来说简直痛不欲生。 但现在也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看里面的人。 她在三班教室走廊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遍,里面的严老头还兴致高昂的在黑板上演示数学的大题,台下的学生则自顾自的干自己的,只有几个在记笔记。还没到高三,所以这些文科生反倒一点也不急,慢悠悠的好像高三是下个世纪的事情。 喻溪就是认认真真记笔记的人。 她的长发遮住了面孔,穿着一件普通的呢大衣,坐的笔直,简简单单的与其他人区别出来。 周仰和一下子想到她回忆里的喻溪。 从小时候到现在这么大的喻溪,不变的长发,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见她扎起来,偶尔下楼买饮料,也是披着。她羡慕她的长发,羡慕她四季都穿的得体的衣服,羡慕她远别于同龄人的优秀。 如果我有一天也可以这样就好了,周仰和想。 但是她一直留不长她的头发,总会变的奇奇怪怪的碍事,比如帮老爸搬货的时候回被铁丝勾到,给理发店当头模会被修的莫名其妙,小时候看电视看的太投入结果马尾被弟弟一刀子剪掉了。 好像连老天都不给她安安心心的留一个长发。 也许是她在三班门口站了很久,里面的人注意到他,甚至坐窗户边的男生还像她招了招手,引起一阵哄笑。 周仰和觉得很尴尬,便往旁边站了站,墙壁可以挡住她。 “哎呀我去老头太麻烦了,这么一道破题目也要磨叽这么久!”“对啊太t烦了我还和别的班越好打球的呢!”几个男生从三班的门口骂咧咧的走出来,丝毫不在乎被他们的严老头听到。路过周仰和身边还“哟”了一声。 周仰和更不自在了。 “抱歉抱歉,我们班拖课,让你等这么久不好意思啦——”喻溪也走了出来,看到周仰和就说了一大句话。 “没事。” “那我们去万湖南路那边买文竹吧。”喻溪说话总是习惯带笑,特别容易刷好感度,“我那盆就是那家店买的呢。” 她比周仰和高了五六公分,周仰和站在她旁边很容易看到对方白皙的脖颈,接近一月份的天气,周仰和已经围上大围巾了,喻溪里面穿着一件毛绒衬衫,毛领翻在外面只比她的皮肤白一点。 她们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近五点了,“严老头”大概拖了四十分钟。周仰和看了看手表,觉得还是要问一下喻溪。 “已经五点了,你没关系吗?” 喻溪:“没事啊,我家就在万湖小区呢,你呢?晚回去家里人会说吗?” 周仰和当然知道喻溪家在哪里,心想我连你什么时候去上学都知道呢。但她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没关系的。” 喻溪其实也有点尴尬,她对周仰和的印象还是偶尔可见走廊上的碰面,或者是做操的时候周仰和排她们班的第二个,喻溪自己是三班的第三个,所以转身基本上可以算是每天见到的,名字也是知道大概的音节。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建立在一条大致清晰的线上,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深入下去,就像每天去洗手间都会碰见一个女生,久而久之你也会知道她的班级,在其他地方遇见也会点头算是打招呼,也许还从她和别人的谈话中知道她的名字…… 喻溪仔细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周仰和,总觉得她不止在学校见过这个女孩子,好像在其他地方见到过一样,她仔细想了想,短发、总低着头……过了一会她有些苦恼的拽了拽自己的头发。 特征太少了,但是总觉得熟悉想不起来。 周仰和奇怪的看了喻溪一眼,不明白的举动。 “怎么了?” 喻溪:“没什么……”过了一会她问周仰和,“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周仰和:“知道的,你叫喻溪。” 喻溪突然就笑了出来,周仰和觉得更奇怪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都一起出来买文竹了还要问对方名字,真是太搞笑啦。”她笑起来眼睛又眯成了月牙形,还会下意识的咬咬唇,然后捂住嘴接着笑,肩膀一动一动的。 周仰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高估喻溪的性格了,没想到笑点这么低。她刚响提一提书包的肩带,书包就上来了,原来是喻溪笑的时候还不忘动手提。 周仰和:“……” 真贴心。 “那你,是叫周、周仰……” “周仰和,”周仰和停下来看着喻溪的想学对方那样笑的好看,结果挤出来的是个四不像,龇牙咧嘴的,“仰是仰光的仰,和是和气的和。” 看到她的表情喻溪更是笑的停不下来。 周仰和就在渐黑的天色下看喻溪笑的前仰后合形象全无。街边的车一辆一辆过去,车灯渐开,连成一片,也格外好看。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喻溪第一次并肩而行是这样的情况。 真是奇怪又让人开心的事情。 ? ☆、【2】 ?  万湖路分万湖南路和万湖北路,万湖小区离这两条路都很近,走十几分钟就到了。而周仰和家就在万湖小区正门对着的巷口。 那是一条狭长又曲折的巷子,说狭长但总有几截特别宽敞,像是被一勺子挖掉似的,周仰和小的时候就和巷子里的小孩子在宽敞的地儿玩跳房子,现在看来无聊无比的游戏当年也可以玩的连饭也忘了吃。 巷子里的孩子都对巷子对面的小区特别向往,那里的房子对于他们自家最多三层还是算上小小阁楼的老房子来说像一童话里的蛋糕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是周仰和每次和一群孩子打算把跳房子这项活动推广到对面的小区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用粉笔画完格子就被保安一阵怒喝。 然后可以听见一群孩子大喊大叫的四处逃散。 有一次周仰和跑的时候忘记拿走那几根从教室偷偷拿回来的粉笔,只能不停的回头看,想趁那个大粗嗓门的保安不注意拿回来,却看到一个女孩子捡起一只粉笔就继续画她没画完的格子,周仰和顿时就生气了,大喊了一声:“你别动我的粉笔!!” 那个女孩子猛地一抬头,周仰和就看到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还笑着冲着她挥了挥手,拿着粉笔挥的。 周仰和顿时就在炸毛了,立刻往回跑,刚转了个身就撞在了保安的腿上,被提在腰上拎到了门口。 她想着自己的粉笔嚎啕大哭。 闻声而来的周仰和妈妈吴红立刻从巷口的杂货铺冲出来,抱起周仰和就问保安为什么这样,一手擦着自己女儿的眼泪安慰。 后来怎么样周仰和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二天自己的装着粉笔的小盒子原封不动放在桌上,放学后还是在巷子里跳房子。 但对面小区里那个女孩子的样子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和自己的小眼睛完全不一样的大眼睛,之后她开始对自己的眼睛耿耿于怀。 好像是人生里第一次对相貌正视起来。 —— “我快到家了,前面就是。”喻溪捧着一盆文竹对周仰和说。 周仰和也捧着一盆文竹看向前方。 天已经完全黑了,万湖小区门口的雕着字的大石头也有灯光打着了,小区里的灯光需要仰头才看得的到顶。对面的老房子在一排高楼的压迫下显得格外凄凉,这些年路修缮了好多次,再也不复小时候的坑洼,平整的像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 “我也快到家了,你看到那个牌子了吗?”周仰和低下头,文竹碧绿,细细密密的,“那个’万湖超市’就是我家。” “啊?!”喻溪惊讶的叫了出来。 “那家超市是你家开的?我还经常去买东西呢。” 她看了看不远处挂着小广告牌的超市,”万湖”两个字是规规矩矩的宋体,店虽然小,但看上去干干净净的,白炽灯的光从里面散到外面,映出一片阴影,有个中年女人扛着一箱东西还没进去就有个男人走出来接过,两人就一起进去了。 对啊对啊,你最喜欢喝旺仔牛奶,买一箱回去没过多久就喝完了,有时候一个月要来两回,纸巾用的很快,有时候是你妈妈来买,有时候是你自己来买。 周仰和低着头一边踢着人行道上砖块的凸起,一边想。 “嗯。”周仰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们俩就这样停在了路边,一个低头不语,一个望向远处。 “那我应该见过你的啦。”喻溪想了想,还是说了话,“我说怎么觉得你面熟,但又不知道哪里见过。”她本来是想抓抓头发的,但是捧着一盆植物特别不方便,只好叹了口气。 “所以我认识你很久了,但觉得开口说挺奇怪的。”周仰和闷声说。 而且你这么厉害。 喻溪:“……”难怪偶尔早操对视都下意识的转头,这姑娘尴尬症蛮厉害的哦。但到底哪里奇怪啦!!!她简直难以理解。 “那我以后再去你家买东西你可要便宜点呀,都这么多年老顾客了。”喻溪半开玩笑的说,往前走去。 “那肯定的。”只要你还继续来。周仰和一边答一边跟上喻溪的脚步,她忍不住看了喻溪一眼,对方的长发笔直的散在肩头,不知道哼着什么小调,看上去挺开心的。 喻溪刚想说让周仰和把她端着的那盆文竹放在保安室,她自己可以等会再拿。却正好对上周仰和的视线,保安室门口的灯已经很多年了,没有很亮,偶尔还会闪一下,但周仰和的目光很专注,像看着令她着迷的事物。喻溪有点尴尬,把头转向另一边,“你把文竹放保安室门口吧,我把这盆放上去再下来拿,谢谢啦。” 周仰和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把文竹放在门口,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要不要……我帮你拿上去,省的你再跑一趟了。” 她看见喻溪皱了皱眉眉头,以为她不喜欢不熟的人去她家,又急忙说道:“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就先走啦。”周仰和一直觉得“了”和“啦”是一种很不一样的语气,她总希望让别人觉得她是一个活泼的人,偶尔会刻意的把差点说出口的“了”替换成“啦”。 喻溪觉得周仰和说话还挺好玩,明明板着个脸说话倒是亲亲热热的。她觉得自己再和这姑娘磨蹭手就要断了,当机立断的对周仰和说了句“麻烦,”后来又加了个“啦”,拖的长长的。笑着看了周仰和一眼。 周仰和被她这个打趣弄的浑身浑身鸡皮疙瘩,抱起文竹就往里走。 “你知道我家在哪吗?急急忙忙往里走。”喻溪边笑边追上她的脚步。 周仰和:“……” —— 被喻溪打趣弄的脸上发烫的周仰和脸上的热度直到回家吃饭的时候还没有消下去。 周妈妈吴红一边吃着饭一边奇怪的问她:“你今天不应该很早就放学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仰和家里没有固定的饭桌,有时候是在收银台边上的玻璃柜台上铺一块硬纸板就当做饭桌吃饭的,有时候是一张一次只能挤两个人的小桌子,要么她把碗端到楼上吃,要不是等弟弟先吃完饭再吃。 周仰和因为在学校上晚自习也很少有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机会,今天她回来晚了,反而赶上了。 “今天不小心打翻了同学的花盆,所以去花店再买了一个。” “你呀……”吴红还没说完,周仰和的爸爸周徳景就突然把话插了进来,“你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你知不知道钱很难赚的?一盆东西的钱我一天卖几箱牛奶才赚的回来啊!” 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几秒,周仰和又继续拿起筷子夹起了菜。 但她没有说话,就保持着吃饭的动作,坐在她旁边的小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周徳景一眼,也继续吃饭。 “仰和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你还这么说她。唉……”吴红站起来,拿起周徳景的碗,转身去后头添饭。 周仰和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似的继续吃饭,她吃的很快,但不怎么夹菜,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干干净净的。小时候吃饭吃不干净就一直听吴红说不吃干净要长麻子,那时候正是她羡慕小区对面那个女孩子的水灵的时候,对一切会使自己难看的事物坚决杜绝。就算长大了也改不了了。 周仰和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就往后面走去。她说的很轻,可能和碗筷碰撞的声差不多,也不管谁听,听到了没有。 她们家其实没有一个像样的厨房,虽然门前看上去干干净净,但毕竟也是老房子改造的,对于做个小本买卖的一家人来说,厨房简陋都没有关系。 周仰和端着碗筷走到小厨房,看着洗碗池里一天没洗的餐具叹了口气,她望了望四周,除了破旧木板拼成的狭小空间,一个煤气灶,一口锅,一个碗柜,一块砧板,似乎就没有什么了。每次吴红烧饭的时候都要推开面前的小窗户,才能避免呛到,油烟机太大,如果塞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会更喘不过气来。 她拔开小窗户上的栓子,轻轻推了一下,随着吱嘎声一阵风吹过来,吹的她一阵激灵。入目的是和她家规格差不多的房子,对面那户人家的大儿子已经读大学去了,小儿子在二楼写作业,昏黄的灯光在他们家楼的中间,像一个家的支撑。 那我家的呢? 是赚很多很多钱就可以撑住了吗?她想,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还是很在意父亲的话的,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想起喻溪的笑容,想起对面小区的灯火,想起买文竹的时候自己数零钱的窘迫……想起好多好多。 为什么呢? 我也想变成她那样。 什么样呢? “姐,”周瑞和的声音传了进来,“我把碗放着了啊。”周仰和“哦”了一声,看到她这样,周瑞和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没说什么就上楼了。 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周仰和不止一次想象过有一天她踩上去塌了的样子,但是十几年了还是结实的很,那几声就像是人的抱怨,没有什么用,也解决不了。 她挤了一点洗洁精在洗手池的碗上,打开水龙头,水位伴着泡沫一点一点上涨,她机械的洗着碗。 吴红收拾完饭桌,把碗碟筷子端进来就看到女儿在洗碗,晕黄的灯光落在周仰和瘦弱的身上在墙壁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吴红走上去说:“我来吧。” 周仰和朝她笑了笑,“妈,没关系的,我来就好。” 你已经够辛苦了。 —— 饭后,喻溪对着文竹发了好一会的呆。 倒是她妈看了笑了出来,“哟,咱们家闺女今天怎么对一盆植物思考起来了?打算跟你爸学习’如何在一盆植物追问人生真谛’吗?” 喻溪妈妈叫单玲来,和她爸喻泰亮是松城大学的生物学教授,虽然从事教育工作,对自己的女儿倒是一点也不严格,喻溪想学什么就放开去学就好,单玲来信奉“做人就要开心”的准则,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经常和喻溪开玩笑。而喻泰亮则对人生哲学有很大的好奇心,企图把自己的专业和人生结合起来,养些花花草草也要和哲学联系在一起,经常被单玲来取笑。 “哎哟我亲妈,那可是你老公,你怎么天天可劲的嘲笑呢?”喻溪一听她妈提起这茬就要跟着贫,“再这样下去我可是对男女婚姻产生极大的不信任了呀。” 说完还摆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得,闺女今天不太对劲。单玲来女士通过自己女儿几天的言行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怎么啦,碰见什么事了?”单玲来女士坐在沙发上搂着宝贝女儿,“学校有男生追你?” 喻溪看着她妈挤眉弄眼的就觉得老师这种职业里头的性格也是千奇百怪。 “单女士,你还记得我们小区对面那家超市吗?”喻溪调整了一下坐姿,企图把本次对话变成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 然而单女士一点也而不配合,捡起女儿乌黑的长发就开始编起辫子,“哦,当然知道了,你这种会‘吃’纸的人一星期就可以把抽纸都用完,我们家养个闺女也很不容易的,以后你叫嫁人起码要让男方提个几百袋抽纸的……” 喻溪一看话题又要偏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忍者疼从她妈手中抽出自己的头发,轻轻拍了拍单女士的大腿一下,“跟你说正经的呢……” 单玲来单女士一看自己的’作品’被取走,只能摆出一张笑脸面对自己的闺女。 “那家超市怎么了?” “今天帮把文竹搬上来的女孩子,是我同学,但是她家居然在我们小区对面的超市欸!!”喻溪特别激动的说了出来,“而且我以前在学校都没认出她呀,太惊悚啦!” 单玲来女士倒是没喻溪那么惊讶,只是平平淡淡的,“噢,那个小姑娘呀,模样看上去比你小,我还以为是初中呢,那你俩一学校以后还可以一起回来嘛。” 言罢,单女士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呷了一口。 “对了,一个学校有什么好奇怪的,说明人家小姑娘成绩也蛮好的喔。”她拍了拍喻溪的头说了句:“瞧你大惊小怪那样。” 喻溪利索的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的学她爹长叹口气,一副“世上无人了解老夫”的表情。 单玲来被她的举动弄的笑了出来,右手一扬给了喻溪脊背一掌,“给本仙女拉小提琴去。” 喻溪被她老娘不要脸的称谓惊呆了,过了一会还是选择屈服,痛心疾首的福了福身子,“是是是,小仙女稍后。” 喻溪只要一拉小提琴就会静下心来,低头的时候长而密的睫毛会在脸上投出小小的阴影,笑的也恰到好处,像是工笔画下的美人。 单玲来在女儿的小提琴声里惆怅了起来,她一瞬间竟然操心起来,操心女儿的未来,会不会考上好的大学,会不会交到不好的男朋友,会不会在工作的时候被冷遇,会不会…… 母亲看女儿都是越看越远的,希望女儿能走得更远,希望她会有个幸福的将来,希望变成自己少时曾经期待过的模样,和延续一样。 周仰和不知道自己母亲对她是什么样的期待,不知道但不意味周仰和不崇拜母亲,在一个普遍崇拜父亲的年龄里,她也是如此。 此时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对着窗户发呆,窗口正对万湖小区,她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的,好多东西在脑海里百转千回,最后变成喻溪的笑脸,那种元气满满的笑容。 真想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啊,我应该、可以的吧。她想。 ? ☆、【3】 ?  三天的假对于高中生短的可以,但每逢假期必撞上周六日,加加减减得出的结论无非是“出来放假的,总是要换的。” 周末晚上就要晚自习了。好几个人都是伴着上课铃进教室的,后面跟着的班主任简直就像个赶牛的,虽然表情不太像。 周仰和念的是文科,松城二中每个年段的文科班也就两三个。她这一届就两个班,一个快班一个慢班,快班,就是成绩好一点的班,上重点还是有期望的那种,剩下的慢班就比较可怜了,每次文科排名,就两个班前一半几乎都是快班的,后面毋庸置疑是就是慢班,所以月考的排名他们也懒得瞄上一眼了,就像被扔在角落里的仙人掌,斗志又苟延残喘地存在着,希望在每次期末的全市排名中能往上挤一挤。 假期回来的第一个晚自习还是很忙的,有一大堆作业没写都等指望这个晚自习能一网打尽,所以有人干脆放假不带书回去,背个空书包骗骗父母就好了。 但秦亦童是属于那种背了一大堆的书打算回去读它个地老天荒的,然而一回家就把书包扔在房间里玩自己的去了,回校了就原封不动的背走,这样来来回回多少次都不长记性,还是充满“在假期里暗自努力超过别人”豪情壮志。 现在秦亦童对着好几份文综三联卷欲哭无泪,一腔豪情壮志化作了哀嚎,趴在桌上盯着慢吞吞写考卷的周仰和。 秦亦童自从高二分文理科分到这个班以后就一直和周仰和同桌,老师也懒得换,大概是觉得话多的和话少的凑一起也挺合适的,所以没事就喜欢观察周仰和。秦亦童是一个很能说话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和人聊天,她那张嘴皮子只要一动,被她盯上的人就逃不掉了,只能老老实的听她侃,但是她有个很奇怪的技能,能三言两语从别人的话里找到对方感兴趣的话题,然后自己开始围绕话题跑火车。 总之,技能厉害的跟洗脑一样把人说的一愣一愣的,更有甚者结束对话之后还企图再次深聊。 唯一能击败这一大招的只有对方的“哦”、“嗯”或者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秦亦童觉得没趣。 也不知道是谁取的外号,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小巫婆。”和秦亦童本人自认的美少女形象完全相反。 但是反抗无效,外号这东西叫多了哪天着道了应了一声短期内就甩不掉了。 现在“小巫婆”正思考着怎么从她的同桌周仰和同学那里成功接到三联卷,但怎么也实施不了脑中方案,光明正大问吧,老周这和尚一样的呆脑子估计又要一顿冷淡了,旁敲侧击的借吧,估计她会装作听不懂,问别人借吧估计除了班长那一伙积极上进的励志团估计没人写完了……秦亦童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决定还是保持姿势不动盯周仰和个五六分钟的看她有没有反应! 被秦亦童腹诽成“和尚”的周仰和倒是在认认真真的写着文综的最后一道大题。 她这三天除了在店里干干活还出去兼职发传单去了,一发就一天,累个半死一沾枕头就睡的死死的,第二天起来才记起还有一大堆作业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勤勤恳恳的写起来。 虽然她也想过回学校晚自习的时候写,但世界上总有一种人对未来的发生之事的不定性总是怀疑比顺其自然的多,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也许是怕老师突击收作业?也许是怕晚上还会有老师蹭课上? 不知道为什么周仰和对老师总怀有一股非常正气的尊敬,在别人都对老师的任务嗤之以鼻的时候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去做,偶尔一群人一起议论哪个老师怎么怎么样,她被问起会说:“我也觉得”但心里却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不是人了,于是在那个老师的课上显得特别认真。 老杨说她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在刚分班不久的班会上把生活委员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位交给了她,说白了就是排值日表,保管教室钥匙早上开门,不过排值日表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不小心把俩看不顺眼的排在一起,又要找她理论一番,扣分了又要互相指责,文科班出身的女生偶尔也有糙汉子的气魄,吵起架来震天响。有一回周仰和实在是被吵的心烦,一把把桌子推翻在地,“轰隆”的巨响让班里的顿时安静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的吐出:“再吵我干脆建议老师把你们俩座位也排一起算了,没准哪天掐一架指不定关系就好了呢。” 说完又没事人一样自己把桌子扶起来,一点一点的整理东西。 倒是那俩人被她的举动弄的目瞪口呆,走回座位的步调都出奇的一致。 周仰和做完这事就后悔了,整理桌子的时候可劲儿的骂自己傻逼,表面上还是平平静静的,倒是坐在旁边被周仰和吓到的秦亦童赶紧过来帮忙尽一下同桌的义务。 通过那次时间周仰和“一战成名”之后的值日工作非常和谐。事实证明老杨慧眼如炬,选的生活委员简直是劳模典范,课间值日生忘记擦黑板了也是她擦的,卫生哪哪扣分也标的清清楚楚,同是保持着“班里来的最早的人”的记录,和其他班早上门口一大顿人等着开门相比,她们班的同学倒是少了几分等待的痛苦。 任谁被人盯个五六分钟也会察觉的,更别说秦亦童这双包含着她对周仰和考卷的渴望了。 被盯的毛骨悚然的周仰和只好转过头望向万恶之源,然而万恶之源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僵硬了,只能张开嘴和周仰和对着口型。 “把你的考卷借我吧。”瞪着双眼差点等的地老天荒的秦亦童艰难的开口,末了还不忘记加上“拜托拜托”的口型。 周仰和被自己的同桌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涕零,双手呈上了卷子。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指了指自己还没答完的题摇了摇头,秦亦童倒像是突然被刺激了,突然直起身子,周仰和还能听见对方身上活动筋骨的清脆声音,还因为用以过猛凳子也往后移了一点,“刺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几乎半个班的人都往这里看了一眼,秦亦童心里哀嚎一声,用额头敲了敲桌板。 班主任老杨只是瞄了一眼又低头写她的东西。 周仰和差点被秦亦童逗笑了,把自己的另外两份考卷放在秦亦童桌上,小声的说:“错了别怪我啊。” 然后她清楚的看到秦亦童的耳朵跟个兔子似的动了动,快速的捞起卷子就奋笔疾书起来,含糊的说了句“谢谢啦!”头也没回。 周仰和觉得秦亦童此人简直厚颜无耻之极。 —— 过完元旦就意味着期末不远了,几乎整个年段都沉浸在自己快要“以身饲期末”的痛苦里,走廊打闹的都比以前少了一点,理科班更是可怕,除了上厕所就是呆在教室里,那劲看来似乎明天就高考了。 喻溪作为高二年级唯二的文科班的快班一员,也没有体会到理科班那种对期末惨烈的拷问,上历史课的时候还思考起来为什么每年第一学期的期末都让人这么有动力,在历史老师开了嗓讲起那段从初中开始就要求背的滚瓜烂熟的条约的语调里,她恍然大悟,因为要过年了。 在高中那个逐渐觉得过年没意思起来的年纪里,觉得那隔三差五的串门里大概只有红包可以慰藉了。至于成绩,那是拿红包之前长辈的套路,可是就算是套路,也经常被尴尬的低头不语。 在那个问题的答案还没出来之前,努力一把也是可以的。 但她还是觉得兴致缺缺,虽然在身在文科快班但还是觉得无法进入状态。喻溪轻轻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基本上都保持着认真的样子,有几个偷偷玩手机的也正儿八经的假装听课,面上严肃认真,还时不时点头。 喻溪张望的时候对上斜对角一个中分的长发女生看过来,对方做了一个鬼脸低头不知道写了什么,喻溪刚转过头小腿就被纸条砸中了。 咦……郭靓靓还懂得迂回啦? 喻溪俯下身迅速的捡起纸条,上面的字倒是人模狗样的——你前几天下课为毛不等我就走啦?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的!!! 附带一个暴漫的哭脸。 喻溪转着笔回忆了一番,毫不留情的在纸条上写——历史课还斗胆问问题小心被抓啊,neng(第四声)死你咯。好好学习。 对准郭靓靓的鞋丢了过去。 对方看了一眼马上回复了——我知道你有别人了,是不是隔壁三班的女人?!感情淡了。 喻溪:“……”不想和这个死皮赖脸的女人说话。 结果没几分钟就下课了。 铃声还没响完,郭靓靓就跑到她座位上一阵鬼哭狼嚎,活像个捉奸现场。喻溪觉得这时候保持尴尬的笑容确实……非常的、尴尬。 郭靓靓和喻溪是在琴行认识的,学的乐器虽然不一样但是作为班里唯二的正儿八经会才艺的人总是走的近一点,还可以一起讨论自己琴行老师的八卦。 但郭靓靓非常个性,和喻溪这种长年笑脸示人并且和可以保持距离的加入小圈子谈话的人来说,反差极大,“开怀则笑悲则哭”完全适合她,做什么都能闹出大动静,有次上课偷偷看还因为内容太搞笑大笑了出来,惹恼了一把年纪的班主任严老头,下课后被捉拿归办公室,历时两节自修课才刑满释放。回来的时候灰败的表情如同长满了蜘蛛网,喻溪到现在还记得郭靓靓那时候幽怨的语气:“你知道一个快退休的老头的嘴炮力度有多强大吗?我感觉我完全经历了一场口水温泉。” 至于写小纸条被抓已经是小儿科了完全不值得一提。 喻溪刚想开口说话,班里的学习委员就在黑板左侧写了个通知: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全班去一号教学楼大厅拍一寸照,会考用。 看到这个消息班里倒是一阵欢呼。第三节课是班主任严老头的课,大家都巴望着能不上就不上,以至于第二节课就开始人心浮动。 周仰和是她们班最后一个拍照的,他们班第一节是体育课,一下课就要去拍照,但是她是回了一趟教室。他们是五号教学楼,跑到一号教学楼要好几分钟,她跑到的时候她们班都差不多拍完了,秦亦童看到她就一阵狂喊,生怕别人不知道周仰和迟到了一样。周仰和看着中间的空场上站了好多人当时就懵了,高二三班已经排好队等着了。 “二班还剩谁没拍呀!”老师在前头喊着。 秦亦童拉着正愣神的周仰和就往前带,从三班的人堆里穿行而过,一边喊着“借过,借过!” 周仰和就这么在秦小巫婆的带领下突出重围拍完了照片,站在旁边松了口气。 站在自己班队伍的第二个喻溪看见周仰和从身边被动“呼啸而过”的样子乐的不可开支,站她后面的郭靓靓戳了戳她的后背问了句:“笑啥呢你?” 喻溪指了指前头正襟危坐拍照片的女孩子,“就她啊,超级好玩的。” 郭靓靓看了看周仰和,也没看出哪里好玩,“不就一个普通的妹子嘛,拍照片大家不都僵成那样吗。” 她说完又想了想,指了指喻溪胸前的学生牌,上面的喻溪挂着淡淡的笑,看上去多温婉就多温婉。“不对,你这个小贱人完全就不一样。” “小贱人”喻溪倒是还不在意,煞有其事的瞥了一眼郭靓靓的学生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郭靓靓被她这个动作搞的火冒三丈,含恨的吐出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喻溪,您等着,总有一天有人治得了你的!!!”郭靓靓一脸义正言辞,好像有武林正派人士会收付一个魔教妖女的派头。 喻溪倒是不以为意,郭靓靓就喜欢没事搞这种中二的调调。 第一个同学已经拍完了,她就噙着笑走了上去。 本来周仰和拍完就应该马上回去上课的,秦亦童倒是走的慢吞吞的,巴不得能拖得久一点。周仰和走出一号教学门口没多久就听见喻溪和别人说话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喻溪,要不我们等班里人拍完照片再走?” “你不想上数学课啊!~”听得出说话的人心情很好,周仰和走的更慢了。 和她走在一块的秦亦童看她这样回头望了一眼,转过头来问周仰和,“你认识的?”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隔壁三班最好看的那个嘛,这你都认识?” 周仰和的脚在地上磨了磨,鞋子与水泥地摩擦的声音不大,但秦亦童听了一阵激灵,她听周仰和说:“前几天认识的。” 周仰和刚说完一句话,和郭靓靓走在一起的喻溪倒是侧过身朝她打了个招呼:“嗨,周仰和~” 摆手的幅度倒是挺大的,看上去挺热情的。 看到喻溪在和自己打招呼,周仰和差点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也朝她挥了挥手,她看着喻溪和另外一个女生的背影低着头若有所思,结果前面走过来一个身影,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晚上一起回家?” “啊?” ? ☆、【4】 ?  第三节课是政治,政治老师是一个挺放松的人,她是用最老套的方法上课的,就是她上半节课,然后学生背半节课书。 前半节课周仰和就这么恍恍惚惚的听过去了,还知道用笔划出重点,后半节课她打算在全班懒散的背书声里装模作样的含糊过去。 但是秦亦童这个八卦巫婆一点也不给她这个机会,举起课本把脑袋掩在里面悄悄的朝周仰和靠了过去。 “嘿!!”她在周仰和耳边喊了一句,满意的看到对方回过神来,“看不出你和喻溪关系这么好呀,还放学一起回家。” 周仰和推开秦亦童一直往这边靠的身体,再靠过来政治老师就发现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2节 秦亦童不干了,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再不说以后吃饭就不一起了啊。” 周仰和在班里和秦亦童的关系最好了,但也止步于同桌间的正常活动以及吃饭问题,偶尔会和上下桌一起拼起来吃个饭也是可以的,至于其他人,也就是卫生方面的交流。 总结起来,她在班里的存在感全靠那点芝麻大小的官职,以及那天的一战成名。 就算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女生的小团体聊天她也是哪个团都去过,偶尔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参与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反正每次她的同桌——秦亦童秦小巫婆会带动整个聊天氛围,她只要附和就好了。 二班的男生也少的可怜,六根独苗,连打麻将都凑不齐两桌,所以无论什么活动都是女生参与的多,女生们对周仰和也是平平淡淡,可以一起去打个水,说客套话,可以一起去交作业,说客套话。 在别人看来她是一个不爱说话,负责 ,有脾气的人。 也只有秦亦童在不知疲倦的试图和她深入聊天了,对秦亦童这个同桌,周仰和也是客客气气的,该包容的该包容,该借的借,该说的说,该分享的分享,该划清的划清,就像她从不提家里的事情,秦亦童也从来不问。 “行行行行我和你说。”周仰和连说了好几个行,“就是我不小心打破了喻溪的花盆,陪她再去买了一个,然后发现我们家很近。” 秦亦童还以为周仰和不会说的,没想到说的这么……简单粗暴。 她呆呆的“哦”了一声,盯着周仰和的侧脸看了好久,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这个同桌真是深不可测。] 喻溪在年级里挺有名的,高一军训的时候就传出来这一届最她好看,后来零零碎碎有些汇演也是有喻溪的钢琴弹奏。 这个女孩子会钢琴,还会什么古典乐器,成绩又好,长得好看,在学校里一下子就出名了。 平时笑眯眯的,你和她打招呼她也会点点头。 也许挑不出不好的地方,总会给她加一层下意识的想象,觉得她就算笑着也不好亲近,也不会鼓起勇气去认识,只能在背后悄悄的讨论。 讨论她有没有男朋友,讨论她家条件是不是很好,讨论…… 秦亦童脑中飞速的闪出自己平时和别人聊天得来的喻溪的资料,左手拿书,右手托着嗓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人比人气死人的咯。女神就是女神如果我也长得好看会一门擅长的东西……嘿嘿嘿。” 周仰和被秦亦童的傻笑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在心里说:“你擅长嘴皮子也可以了。” 她也羡慕喻溪,但她更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讨人喜欢,说话温和,不像她这么死板,可以游刃有余的和别人交往。 她突然就想到今天喻溪站在她面前说的邀请。 周仰和那时候惊讶的“啊?”了一声后,喻溪揉了揉她的脑袋,喻溪比周仰和高半个头,这个动作毫不费劲,笑着重复了一遍邀请。 当时周仰和脑中闪过的都是前几天喻溪对自己家的惊讶以及她们共同走过的那段路,还有她把文竹端到她家门口,喻溪给她的那个充满温暖的怀抱。 周仰和抬起头,说了句“好。” —— 晚自修下课就将近九点半了,周仰和本来想在最后一节课收拾东西免得喻溪等,但还是因为地理老师讲作业不得不推迟了,周仰和最苦手的就是经纬度的题,她到现在都不太懂,给一个纬度算国土面积这种题目别人是怎么做出来的。 她只能在自己的座位上暗自咬牙,至于秦亦童这个没有尊严的人早就哀嚎出声了,讲台上问题目的人一大串一大串。 周仰和刚把书包拉上,喻溪就走了进来,她穿着长长的羽绒服,却一点也不显得臃肿,围着一根红色的针织围巾,她现在倒是把头发给扎起来了,长长的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显得格外精神。 喻溪先是张望了一下,看到了站在位置的周仰和就笑着走了过去。 周仰和在喻溪走进来的时候就听见班里剩下的人悄悄讨论的声音,秦亦童本来都要从前门走出去的,有转过头看过来,对她竖起大拇指,秦亦童戴着衣服上的帽子,长长的毛绒盖住了她半张脸,不过周仰和也可以想象的出对方八卦的表情。 周仰和有点苦恼,她觉得喻溪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但她还是向喻溪走过去,“你来啦,我刚整理好东西,不好意思。” 喻溪倒是觉得周仰和太客气了,摆摆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廊上的灯有点昏暗,有好几个班的灯都关了,喻溪一边走一边和她说:“你们班今天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呀,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经过楼梯的大灯,亮的刺眼,周仰和觉得喻溪实在是耀眼了,心里把[羽绒服太白了]这个选项也勾上。 “今天地理老师讲作业比较久,好多人快下课了还在问题目。” “噢~”喻溪晃了晃脑袋,“那你们的地理老师是不是“君姐”呀。”喻溪觉得周仰和实在不是很能说话的人,只能挑起了话题。 “嗯。” 看吧看吧,这姑娘是天生话少还是不想理我啊!!! 尽管心里一阵咆哮,喻溪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她边走边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地理真的一点也不好。” 周仰和竖起了耳朵。 “那些世界地理还好,就是经纬网不懂。” 周仰和心里窃喜,原来她也这个不会,好像她和喻溪之间的距离就没那么遥远了。 “你呢?” 周仰和现在气定神闲的接下了话题,“恩,我也这个不会,觉得好难的,很难算。” “对对对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期望期末考试没这么多经纬网的题啦咯。”喻溪的语气很轻快,她还朝周仰和眨了眨眼睛。 喻溪的眼睛是典型的柳叶眼。 [柳叶眼,又称媚丝眼,介于桃花眼和丹凤眼,内眼角呈微微勾状,外眼角上翘,细长有神。] 周仰和脑子里突然浮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哪本杂书上看的了,她看的书很多,这种面相的书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看的了,人的记忆很奇怪,有时候看完一本书,没有刻意去记,但总有几句话会清清楚楚的刻在脑子里。 因为想的太出神,周仰和的脚步就停下来了,喻溪觉得奇怪,也停下来,她就看到周仰和专注的看着自己,专注到喻溪凑近一点就可以在对方的瞳孔中映出她的样子。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喻溪想。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周仰和会这种眼神看她。喻溪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专注的看过,她在这个寒风凛冽的晚上突然就红了脸。 也许今天在教学楼门口冲她打招呼,然后邀请她一起走回家就是因为这个眼神吧。 好像被这个眼神看着就觉得自己被全心全意的真心包裹,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 时间过的很快,期末考试来势汹汹。 班里总有几个怪人,平常吊儿郎当,但考试总是名列前茅。 “诶?你们说班长这段时间可不可怕?”中午周仰和还有秦亦童在食堂吃饭,刘竹清和她的同桌许安安也过来凑个桌,吃着吃着又开始聊起班里的事。 “班长咋了?”秦亦童一边用勺子切开红烧肉的肥肉一边接着刘竹清的话茬。 刘竹清倒是利索的回答了,“她最近超级超级用功诶,早上很早就来了,是不是这打算超过李敏然呀?” 这个问题真是超级无聊的,秦亦童撇撇嘴没有接话。 做在刘竹清旁边的许安安倒是好奇的紧,“李敏然不是一直在文科前十吗?咱们慢班唯一的小能手呀,哪是这么好超过的,”她给自己塞了一口饭,“早上再早早的过仰和吗?都要等仰和开门的。” 周仰和垂眸吃着饭,本来也不打算接话,听到许安安说道她只能回,“班长挺早的,我一开门就来了。” “你们管别人干嘛呀。” “哎呀我不是好奇吗,她俩总是这儿明争暗斗的掐,班长成绩比不过李敏然但是组织活动傲视比李敏然好多啦。” 刘竹清说完还撞了撞许安安的肩膀,“对吧,安安。”看到对方点头于是满意的朝周仰和仰着头笑了笑。 周仰和也不知道刘竹清为什么这么喜欢对她争论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世界上有一种缘分很难说得清,她和刘竹清是小学同学,结果初中又一个学校一个班就成了初中同学,高中又分在一起,按道理是缘分中的大缘分了。但是周仰和和刘竹清的关系一点也不好,还不如秦亦童这种不到一个学期的同桌来的能聊。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时候很匪夷所思,有些话可以和这个说但是不可以和那个人说,像是固定的话题固定的相处模式早就在两个人的关系上打了结,怎么也切换不到另一种方式去。 上次刘竹清莫名其妙的给周仰和报了三千米后,周仰和倒是有找刘竹清说,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觉得你可以的就报了”继续涂她的指甲,头也没有抬。 当时周仰和气的恨不得把她一脚踹出去,但还是忍住了,她是一个善于忍耐的人,她觉得她和刘竹清也算是孽缘了,互相看着对方长大,没有变成什么密不可分的朋友,偶尔还会掐起来,刘竹清在别人聊谁谁谁家里条件怎么样的时候也会提起周仰和,看到周仰和疑惑的眼神会摆摆手,又和趴在别人耳边说起来,不是还瞄几眼周仰和。 所以周仰和基本和刘竹清保持距离,偶尔刘竹清察觉又会熟稔的揽着她的肩亲昵的问她怎么了,周仰和都会移开对方的手,说句“没事。” 女生之间如果明面上摆出一副绝交的姿态,基本上和好的可能为零。虽然周仰和和刘竹清本来就没“好”过,但她为了清净一点还是没有彻底和刘竹清吵过架,但是心里的“卧槽”早就快实体化了。 自从上次和喻溪一起结伴回家,周仰和与喻溪的关系明显好了许多,一起回家的次数也多了,有时候是喻溪去周仰和教室找她,有时候是周仰和在喻溪班级门口等她。 喻溪班里的同学差不多都知道了喻溪新攻略了一个妹子,习以为常,有时候周仰和在喻溪班门口等着她下课的时候窗户边的妹子还会朝周仰和挥挥手,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喻溪也会给周仰和介绍。 以前认识一个新朋友对周仰和来说很困难,尽管现在她对喻溪还是做不到滔滔不绝的说话,但是话比以前明显多了很多。她眼睛小小的,内双,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小了,配上那学生发,倒是越发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喻溪每次都喜欢在周仰和笑的时候搂住她,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就哈哈大笑。 “喻溪,我今天……”周仰和坐在喻溪身边写着作业,今天是周六,她们每次都是一起在图书馆写完作业,然后周仰和去兼职,顺道送喻溪去上钢琴课。 “嗯?今天怎么了?”喻溪奋笔疾书的写着政治作业,写的很快,也没转头。 “我今天大概不能送你去琴行了……” “?噢噢好的好的,”喻溪依旧没有转头看周仰和,她一边写一边等着周仰和继续说,却好久没有听到声音,才迅速的转过头。 “怎么啦?” 周仰和满脸的歉意,“我弟弟在老师家补课和同学打架了,爸妈估计忙没接到电话,那臭小子就打电话给我了。” 她有些苦恼,挥了挥手中的诺基亚,拍了拍自己的脸。 “所以我要先走了。” 喻溪马上回过神,她还不知道周仰和有弟弟,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周仰和的状况,她们现在这样也算熟了吧,基本每天一起走回家,会在小区门口挥手告别,她有时候会回过头看周仰和的背影一眼,远处看她的个子小小的,背着书包进了对面那间同样小小的超市,喻溪有时候会很矛盾,她觉得她和周仰和之间隔了一层东西,谁不出是什么,说薄不薄,说厚不厚的,总是少了什么。 现在她想起来,她对周仰和的家庭一无所知。 她抬起头看着对方充满歉意的面容,突然就吐出一句:“我和你一起去吧。” “啊?”周仰和被吓到了,连忙摆手,“还是不了,你还要上课的。” 喻溪一下子就想到周仰和送自己去琴行的那段路,这段时间周仰和话虽然比以前多了,但还是习惯沉默,听她讲。琴行不算远,周仰和会等自己进门后在走,她周末偶尔会去兼职,也许是发传单,也许是小时工。 有时候喻溪下课给她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嘈杂的,一听就是在街上,然后是与周仰和独有的清越的声线:[喻溪?你下课啦?我还没结束呢,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时间不长,回忆就足够把大脑塞的满满当当。 她飞快的把作业一股脑的塞进书包,拉起周仰和的手,在对方惊愕的表情中说了句:“请假就好了,我陪你。” ? ☆、【5】 ?  仿佛一瞬间,狂风吹散了乌云,露出掩在乌云后的太阳,那一束极其耀眼的光芒就这样直直的笼罩在周仰和身上。 周仰和反手拉住喻溪,“你拉着我难道知道该往哪走吗?” 这不是刚认识那天我对她说的话吗?喻溪想,她倒是学的快。 周仰和弯起的嘴角掩不了她的笑意,她就这样拉着喻溪的手走出图书馆,坐上公交车,来到了弟弟周瑞和补课的老师家。 周瑞和小不了周仰和几岁,刚上初一,周妈妈吴红担心他功课跟不上也学着别人家长的做法报了补课,由任课老师私底下带着,也跟得上进度。 然而周瑞和从小就野惯了,一天不出去玩就心慌慌,好不容易盼到有周末还被他妈强行报了课,气的直跳脚,但是惧怕周老爹周徳景的拳头,只能屈服。 今天上到一半还好好的,后半节课和一个同班男生起了争执,吵的不可开交,直接动手干起架来,周瑞和的老师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梳着盘发,看上去就严厉的要死,劝架不成还差点被周瑞和一胳膊甩开,气的差点要去厨房拿刀子恐吓,幸好她先生刚从外面回来,强硬的分开了这俩小子,周瑞和的老师才想起来打电话通知家长。 但打了几百次周瑞和父母的电话无人接听后,周瑞和好像是突然悔过起来,低着头报出自己亲姐的号码,等着周仰和把他领回家。 周仰和和喻溪赶到周瑞和老师家看到的就是周瑞和老师板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沙发前面站着的周瑞和还有和他打架的男孩子,都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周仰和苦恼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老师您好,我是周瑞和的姐姐,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不好意思。” 她说完还鞠了一躬,站在周仰和深厚的喻溪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在她弯曲的背上发现对方微微的颤抖。 周瑞和的老师姓徐,是语文老师。周瑞和的成绩缺腿的厉害,还是非典型的那种,人家都是数学英语不好,语文溜的不行,到他这里就变成了语文差的惨不忍睹,数学英语反而是正常水平。 徐老师看到来的姑娘文静而礼貌的模样,看上去和她那个弟弟简直是两个样,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就让她回去和父母说一说好好做一下周瑞和的思想工作。 周仰和听到徐老师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走回家的路上周瑞和一言不发,周仰和也懒得问他,抿着嘴就往前走。 站在一旁的喻溪倒觉得他们俩姐弟挺像的,一看就是犟的狠的人,她倒是打趣道:“仰和,你弟弟才念初中就和你一样高了呀?” 周仰和被喻溪这句问话呛到了。 她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周瑞和,没想到周瑞和也正看着她。周瑞和的眼睛像极了周妈妈,大双眼皮大眼睛,长在男孩子身上就变成纯粹的“浓眉大眼”。 更别说是周瑞和这种二愣子了,简直暴殄天物! 周仰和有点沮丧的说:“男孩子长得快的嘛。”身高她倒是没细想,一想到自己小的可怜的眼睛,就觉得特别失望,恨不得重回老妈的肚子和周瑞和交换一下。 这么多年了,她对大眼睛还是特别执着。 同样是大双眼皮大眼睛的喻溪眨了眨眼睛,一把揽过周仰和的肩,笑着说:“我也就比你高那么一点点啦,也对,男孩子就是长得快。” 这么多天下来周仰和倒是摸清了喻溪的说话方式,一开心起来就会搂着别人的肩膀可劲开玩笑。 她看了一眼喻溪揽着自己肩膀的手,也笑了出来。 啊啊,喻溪对我真是越来越亲近啦,开心。 “对了姐,她是你同学吗?”少年还在变声期,声音听起来粗粗的。 周仰和刚想开口说话,喻溪就已经抢先回答了:“我是你姐朋友啊,叫喻溪,住你家对面。” 周瑞和:“哇,那你跟我姐认识好久了吧。”他有点惊讶,在她记忆里的周仰和不太和他说起学校的事情,回家吃饭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周末也没有像班里的女生那样约着出去玩,不是出去兼职就是在店里帮忙。 “没呢没呢,”喻溪看着周瑞和浓眉大眼粗嗓门还傻乎乎的挠着头的样子觉得这孩子朴实的可爱,“前段时间才熟起来的呢,你姐以前都没告诉我我们俩家这么近呢,估计是暗恋我不敢说吧。” 喻溪说话的时候语速挺快的,但是咬字清清楚楚,听起来格外舒服。 周瑞和瞄了一眼周仰和。 周仰和假装生气的甩开喻溪的手,走了几步。 “哎呀仰和生气啦?”喻溪倒是一把拉住她,因为动作快长发滑过周仰和的脸,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别生气嘛,暗恋我又不吃亏,我长得好看,人也不错,你很合算的啦~” 得,开起玩笑没完没了了。 周仰和觉得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渐渐熟悉起来的喻溪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千差万别,她默默观察了好久好久的累积下来的自以为是的了解都被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的所得推翻了。 就像是苦心孤诣的酿一坛酒,蒸煮、糖化、发酵、蒸馏、陈酿和勾兑都完成了却被别人一饮而尽,焦灼之后猛然抬头才发现是所念之人把酒入喉,多年的旁若无人的酿酒所得却不敌对方莞尔一笑。 她经年的暗自比较,愤愤不平都在喻溪的勾肩搭背中散去,只留下那个“努力变成一个像她一样厉害的人”深深的扎根在眉间心上,恨不得早点脱胎换骨。 她拉起喻溪的手向前走去,边走边回着:“是是是,我暗恋喻溪女神很久啦……” 周瑞和目瞪口呆的被她们甩在身后,半晌才抬起腿追上去。 “对了,姐,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爸妈啊不然我就完蛋了。” “那你还打架吗?那么一点破事也可以打架了不起了啊有本事跟老爸打去啊!” “不敢不敢……” “仰和凶起来也挺厉害的嘛。” “喻溪你别说了让我好好履行以下姐姐的义务。” — 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喻溪笑着同周仰和还有周瑞和道别。 周妈妈正好在店门口收拾东西,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姐弟俩,“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说出去写作业的和一个去补课的差那么几条路都可以凑一起回家呀?” 周瑞和一听他妈这腔调就知道是发挥她姐作用的时候到了,赶紧退后一步,“今天姐和同学刚好经过杨柳街嘛,这不就顺路了?” “是吧,姐?”他笑出八颗牙齿一脸谄媚地看着周仰和。 太浮夸了,周仰和觉得自己弟弟真是光长个不长脑子。 “陪同学去了趟杨柳街买东西,喏,”周仰和指了指走进小区的喻溪的背影,“隔壁班的。” 周妈妈看了一眼就垂眸继续收拾东西了。 “进去吧,仰和你去厨房看看菜好了没,我盐还没放呢。” 俩人进去的时候周瑞和朝周仰和比了个“v”就哼着小曲上楼了。 吃完晚饭后周仰和就钻进自己的小房间开始赶作业了,今天因为周瑞和的事她没有去兼职,明天早上还有半天可以补回来,今天再不写完,明天晚自习又要花时间补,就怕秦亦童对着她一阵鬼哭狼嚎了。 她的兼职也就是帮一家婚庆公司发点传单,第一次去以为像别人说的那么轻松,别人没有拒绝就发,发不完就卖给收废品的婆婆就好了,结果当天结工资的时候老板一分钱都没有给她,她才知道原来私底下还是有人监督的。 周仰和当时特委屈,但也忍着,回去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痛快的哭了一场,第二次还是去了那个公司,那个老板是个大胡子叔叔,看着这个小姑娘在自己前面一直道歉说会好好发的,也心软答应了。 周仰和在一次又一次的发传单工作中终于体会了“赚钱不容易”,也在这其中学会应对别人厌烦的语气和鄙夷的目光,她潜藏在内心多年的自卑偶尔会爆发出来,使她在人流中停下脚步,怔怔好久,但身体上的疲倦会提醒她起那天拿不到工资的委屈,勾起她曾经许下“赚很多很多钱”的理想,又奇异的与自卑感抵消了,徒留下“完成任务”的指令。 但她也不是死脑筋的人,会耍点小聪明,实在发不完就把传单散在地上,人们行迹匆匆而过,就像是被接过后扔下的一样。 生活好像在她身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让她少年时就充满矛盾,既自卑又自信,既镇定又不安。 —— 在期末模拟考结束之后,松城二中迎来了期末考。 考场是根据上一次的月考成绩分的,一考试走廊上就挤满了人。大概也只有文科班最轻松了,只需要在自己班和隔壁班之间走动就好了,不需要像理科生那样从跨越好几个教室恨不得脚下生风飞速到达。 周仰和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教室里,只是位置换了换,在她意料之内。即使她恨不得成绩一飞冲天跻身前列能与喻溪同坐一考场,但努力也努力了好久名次还是上下浮动,位置还是老位置。 离考试还有十几分钟,她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在位置上发呆,教室的吵闹声倒是见不怪,差不多都是一个班的,偶尔有几个“流落在外”的快班生也会被这些慢班的可怕女生围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坐在她斜对角的秦亦童正和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交换信息。 “你是快班的吧上次没考好?”周仰和一听这话就知道秦巫婆有诈。 “嗯,英语没考好。”扎着丸子头的女孩子叹了口气,神色怏怏。 “哇!那你肯定其他课特别好吧。” “啊?”那女孩有点吃惊,摆了摆手“不不不我也就是文综好一点,数学也不行。” 瞧瞧瞧,鱼都炸熟了。 小巫婆嘴笑的都快咧耳根子去了,“那文综选择题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诶?”丸子头姑娘吓了一跳,看了看秦亦童的笑脸,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拒绝,就点了点头。 …… 周仰和就知道秦亦童这招会成功的,简直是考场套近乎之神套路,加上她那夸张的语气以及“猥琐”之极的瞎人眼笑容,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敢拒绝的。 周仰和叹了口气,从铅笔袋里掏出一张便利贴又看了一遍,上面写着[考试加油,考完了我们出去玩玩玩!!] 字迹清秀,附带一个简笔笑脸。 这张纸条是昨天周仰和回家之后才看见的,也不知道喻溪什么时候塞在她书包里的,周仰和在灯下看了好一会。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关于喻溪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非常重视。 好像观察一个人久了,无论得到什么回应都会欣喜若狂,然后在脑中反复好多遍。 ? ☆、【6】 ?  最后一门考试的科目是英语,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几分钟窗户外面就有人走动的身影了。期盼着早点结束的人早就坐立不安蠢蠢欲动了。 但这十几分钟非常漫长,对于早就写完卷子的秦亦童来说安逸的可以再埋头睡一会了,一个考场的还在坚持奋笔疾书的寥寥无几,周仰和也很早就写完了卷子。 她原本做好了一考完就就收拾东西回家准备准备和喻溪出去玩,没想到考英语之前班长发了一个通知,说是这个学期班费还有的多,和班主任商量后准备全班聚餐。 高中的集体聚餐机会其实很少,对于刚分完文理科才不到一个学期的三班来说聚餐还是第一次,班长刚说完班里就一阵欢呼。秦亦童本来还想扯着周仰和的袖子撒个欢,但是由于考试移了桌子只能发射给对方一个欣喜若狂的眼神。 周仰和被那眼神弄的毛骨悚然。 她其实不太爱参加这种聚会,没分科之前的班级聚会她也是坐在一堆人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加入话题,只是在别人问“是吧”“怎么样”她才回答。主动挑起话题对她来说挺有难度。 不过现在有个疯婆子秦亦童在她完全不担心会尴尬。 铃声响起,老师收卷。 在稀稀拉拉的纸张翻动声里,走廊也开始拥挤起来。 在隔壁考场的同班同学也已经回来了,周仰和也开始收拾东西,作业很多,光考卷就厚厚的,再加上课本她觉得自己今天有的背了。 喻溪捧着书走进二班的时候周仰和正慢吞吞的往书包里装着东西,站在她旁边的女孩子看上去活泼的很,一会扭头和周仰和说话一会往桌洞里掏书,动作倒是飞快,使得扎成辫子的马尾一甩一甩的,喻溪都担心她会抽到脸。 周仰和偶尔会转过头去回那个女孩子一眼,脸上的表情格外柔和,远看她的头发在白炽灯光下泛着冷光,也许是温和的表情柔化了这个略带锋利的光泽,让她整个人带都着奇怪的矛盾感,喻溪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和什么的矛盾,好像在现在这个人来人往的班级里,周仰和显得格格不入,但她又确实身在其中,身边的女孩子牵连着她在这个班中无形的线条。 喻溪突然就想起某天她在街上看到的正在发传单的周仰和,她弯着腰行进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脸上带着平常很少见的笑容,但那种笑容也是机械式的,即使被人拒绝了她还是面不改色的换一个人继续发。 夜晚的松城流光溢彩,破旧的小巷也掩在黑夜中与流光的高楼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周仰和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不停的走动,偶尔会休息,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才一会又马上回过神继续工作。 和周仰和一起的时候喻溪也没有提起她遇到过对方,她觉得周仰和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谈论起她兼职的事。 喻溪觉得即使是遇到对方不远提起的话题就只能选择闭口不言了,她从小到大一直处在一种被别人赋予的“优秀”里,每次表演结束或者考试放榜总会听到别人说:“哎呀,喻溪好像什么都很好的样子。”或者是老师在成绩单那一栏的教师寄语里写[你要更加优秀],也许是赞美听多了,她反而需要一个真挚的朋友。 尽管她从来没有拥有过。 别人都下意识的把她放在一个更高的位置,喻溪也试着想和别人做那种可以毫无隔阂的分享自己的情绪,可以把人张扬的带回家吃饭,让爸妈觉得这个人是她认定了的好朋友,无论以后上大学或者工作或者结婚,也还可以聚在一起毫无芥蒂的吃顿饭。 她在周仰和身上找到了她想要的那种朋友关系,但是距离“毫无隔阂”还有很大的障碍。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确定。 —— 晚上的聚餐地点是一家叫做“拾光记”的酒楼。名字取得文艺之极,一看就是班长挑的。 然而班长卢媛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汉子,偏偏生了一张柔情似水的江南女子面容,做事不文艺但向往文艺,使得她每次策划一个大活动的手段都显得对比强烈,让人感觉违和感极强。 “哟周大委员来啦?咱们班在二楼的四号中厅嘞,你上去吧。”这位风风火火的班长大人现在站在“拾光记”酒楼的门口,硬生生的把自己套进了“店小二”的角色里,把招呼人的腔调学了个十成十。 周仰和是和喻溪一起来的。 本来以为就只有她们班要聚会,没想到喻溪班里今天也聚餐,喻溪班的班长和卢媛倒是从小长大的,但是一直不对盘,高中总算不同班各自捞了个班长当,平时什么活动都要一较高下,这次选的同一个酒楼大概是多年相杀相爱的默契了。 喻溪当时听到周仰和报出酒店的名字也是惊讶了一下,但一想到两班班长的“渊源”倒是理解,于是就一起来了。 中厅倒是蛮大的,一个班刚刚好,喻溪班在另外一个厅。 二班的男生被这一厅子的女人气吓的都坐在一桌,把班里一些爱玩的女生逗的不行,直说他们几个是缩在鸡窝的小鸡仔。 “小鸡仔们”听了愤愤不平,挣扎着要去其他桌展现一下“文科男人的尊严”,结果班长带着后来的几个女生落座后直接拿起酒就向他们走过来。 “听说你们还要跟我们比一比?嗯?”卢媛的脸皮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声音倒是故意装出一个粗犷的调,反问的时候扯出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容。 “小鸡仔们”:“……” 坐在旁边桌的秦亦童都快把嘴巴笑裂了,她和坐在同样笑着的刘竹清声音重叠在一起在周仰和听来诡异无比。 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秦亦童一把抱住周仰和的胳膊,轻轻的跟她说:“仰和,我和你说件事。” 正好上菜了,热腾腾的带着雾气,一桌子人都伸出筷子准备出手,周仰和也不例外。 “怎么了?” 秦亦童把脸往周仰和胳膊蹭了蹭,柔软的棉外套带着几缕周仰和的味道卷进了秦亦童的鼻尖,她又往里蹭了蹭。 “我谈恋爱啦。” 周仰和被她蹭的难受,想把拽着对方的小辫子把小巫婆的脑袋扯出来,却被她的话惊了一下,停止了夹菜的动作。 “哦,谁啊。”她有些纳闷,作为同桌她几乎每天都和这个小巫婆在一起,也没见着对方和哪个男生眉来眼去的啊,再说了,隔壁桌的小鸡仔们有脸的没男人味,有男人味的没脸,也入不了这位的脸吧,周仰和斟酌了一下,还是平静的问了。 谁知秦亦童突然就坐直了,委屈的瞪着周仰和,“老周,你都不关心我的啊啊!!!!” 她这句话倒是说的震天响,把一桌人都惊动了,悄悄话差点变成了公开课。 “老周”慢条斯理的把小炒肉塞进嘴里,正想说话,一边的刘竹清倒是了开了口,“哎呀秦亦童,我和周仰和认识也□□年咯,人家一直就爱理不理的样子,对你算好的咯。” 刘竹清一边说一边刨着虾壳,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对呀对呀,我们的周委员这么高冷,也就对小巫婆关爱有加啦。”班长打趣道。 “对呀对呀……”顿时一桌子的女孩子都开始讨伐起周仰和,并且表示了对秦亦童不知趣的批评。 周仰和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经历。 可以这么轻松的成为别人的话题,而且话语里有几分说不出的亲近。 她顿时有点受宠若惊,只能尴尬的笑笑。 秦亦童一筷子夹走了刘竹清正要夹的椒盐排骨,迅速的塞入口中,颇为女王范的睨了刘竹清一眼,就差“哼”一声了。 “老周人好嘛,对作为每天同甘共苦的同桌好也是必须的咯。”秦亦童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横急了,杏眼在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的,像极了一块猫眼石。 周仰和感动虽感动,但想起“同甘共苦”实在不敢苟同,明明是她苦,秦亦童“甘”的不行!作业不用愁,值日有人值,偶尔周仰和买个芒果冰奢侈一下她都要吃一半生活能不美好吗?! 卢媛飞了个眼神给周仰和[都是你宠出来的样] 周仰和对着卢媛举起杯子,她杯子里装的还是饮料,做事一股大人风范的卢媛倒是有小半杯酒。 [担待着点吧班长大人]周仰和用口型传达。 桌上又开始了新一轮轰炸,比如班长和李敏然的pk又摆上台面。 卢媛给人的感觉一直比同班的人稳重很多,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就是想超过她嘛,我可是班长呢,成绩偶尔也是要拿来树立威严的嘛。”说完她倒是笑了起来。 隔壁桌的李敏然听到这句卢媛故意说响的话倒是走了过来,她平时是个内敛的人,也许是今天气氛太热闹,也许是卢媛太过坦荡,李敏然就这样拎着大瓶的橙汁对着卢媛的小杯子碰了一下,说:“干、喝了吧!” 卢媛看了对方通红的脸以及超大瓶的橙汁无语凝噎,赶紧拿下,招呼后面桌的妹子端来李敏然杯子,倒满橙汁,自己碰杯,杯子发出的碰撞声清脆无比,卢媛豪情万丈的说了:“干了!” 自己一口饮下,李敏然看着对方仰头露出的白皙的脖颈,也笑着喝下了。 好像所有的矛盾都在这句“干了”中消失了,就像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也是分开一刀两断,和好一日重归,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坦荡的时候从不作假。 周仰和看着这两个人笑了笑,卢媛把这场聚会搞的活像个解怨现场,但不可否认的事,从此以后这个班的凝聚力会更强一点。 真是厉害的唷,她想。 聚会的气氛更热闹的时候三班有一群人倒是来这边串门了。二班三班本来就是这届稀少的文科生,平时走来走去月考个一两回也都差不多脸熟了,一群人里也大概就是一两个是真熟人,剩下的大概都是搭讪来的,或是来交朋友的。 三班男女一半一半,常年眼里看不见男生的二班女孩子倒是一阵欢呼,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就开始嗑叨起来。 喻溪也和他们一起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户边的周仰和,周仰和身边的马尾辫女孩正拉着她不放要说些什么,周仰和好像拗不过她,放下筷子一心一意听对方说,因为是背对着的,喻溪看不见周仰和的表情,但她也猜得对周仰和肯定是一副认真的模样,抿着唇,眼神专注。 仰和原来也是有个这么好的朋友的吶……喻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低落下来。 “喂,老周!”秦亦童推了推周仰和的肩膀,“喻溪来了。” 周仰和从“秦亦童和理科男四班的凌子楠谈恋爱了”的消息中回过神,转过头就看到喻溪停在离自己两米的地方,转着杯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喊了一声:“喻溪!” 看到喻溪看向自己她就挥了挥手。 喻溪快步走到周仰和的椅子前,笑容清丽:“仰和,要不要也和我干一杯呀?” ? ☆、【7】 ?  聚会可不是一般的吃饭,而且女孩子聚在一起即使吃完饭也要聊好久。卢媛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依旧热火朝天的场面,觉得有些无奈。 “姑娘们,要不这样?我们去ktv好伐啦?如果要先回家的也可以先回去的啦。” 她刚说完话就被一个女孩子抱住了,结果引来了一大群人的群抱,有一个“小鸡仔”企图混在里面被李敏然拉住了,对方通红着一张脸,不停的道歉:“啊我、我不、不是故意的……” 卢媛看到这情况倒是没说什么,第一个挂在她身上的学习委员一边抱着她的脖子,一边说:“好呀好呀,我们现在就去吧。” 刘竹清听到这个提议倒是掏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确定不用补妆,一边笑着一边点头。 秦亦童还在和桌上的炸冰淇淋奋斗,一边问周仰和:“老周你去不去呀?”她看了一眼周仰和身边的喻溪,“我是挺想去的啦,你和喻溪反正也可以一起回家的。” 周仰和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半多,今天是刚期末考试结束她爸估计也不会怎么说她,周仰和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喻溪,“你呢?” 喻溪:“当然去的呀,我们早点回去就好啦。” 那就去吧,卢媛刚想开口,三班的班长走了进来,她眯着眼看了看情况,她们班的猴孩子们基本已经投入“地方阵营”了,也吵着闹着要一起。 三班班长王可菲托了托滑下的眼镜,清了清嗓子,“那我、我们班也去吧。” 桌上一阵“班长威武”飘了过来。 卢媛揶揄的看了王可菲一眼,王可菲顿时就炸毛了:“我又没学你你看我做什么!!” 卢媛耸了耸肩就结账去了,还不忘跟在座的说:“现在就去楼下吧,我结完账就一起去咯。” 王可菲“哼”一声,也结账去了。 郭靓靓坐在一边说:“咱们班长跟你们班班长真是好玩,嘿,听说她们从小就认识?” 李郝云和郭靓靓也不是很熟,但还是接了嘴:“对啊,卢媛说她俩从小就邻居幼儿园开始就一起上学来着。” “那感情应该很好嘛~” 李郝云:“并不知道,”她站了起来,打算跟大部队出发,“反正我们班长对别人都挺好的,又吵不起来。” 郭靓靓就托着下巴看着王可菲。 王可菲结完账回来就对着她们班的人喊:“我们也走吧!!” 有些人家里管得严也就先回去了,只留下二班三班各十五六个人出发奔向ktv,松城是一个小城,有高楼叠起,也有小巷幽深,带着一股奇异的和谐,从聚餐的地方到ktv还有点路,但少年人聊起天来也是胡天海地,一群人一会谈论着明星的八卦,一会开一开谁谁谁的玩笑,一下子就熟悉起来。这个时候班与班之间的界定也模糊起来,女生们也开始挽手巧笑,“小鸡仔”们也跟三班的男生各种吆喝。 连卢媛和王可菲也走在了一起,卢媛个子不高,但性格爽朗,做事利索,王可菲个子挺高,走在卢媛身边倒是要低着头看她,王可菲生了一双和她的名字完全不搭的眉毛,斜飞入鬓,看起来格外锋利。 “卤蛋,你说我们等会干脆开个最大的包厢好了吧,我们班的崽子反正也和你们班的熟了。” 王可菲开了口,在冬天里呵出一团雾气。 “谁是‘卤蛋’啊,你再这样叫我要揍你了啊!”卢媛被两字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懒得看王可菲。 王可菲:“……” “还有我们俩班这么多人一个包厢不够的啊!” 王可菲:“那就再开一个……” —— 最后还是开了一个大包厢。 小崽子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嗷嗷”一阵乱嚎,秦亦童则带领着她考场的认识的妹子拿出塔罗牌发功了,倒是吸引了好几个女孩子。 她在路上把自己的大辫子解下来,编了好几根小辫子,灯光明明灭灭的,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巫婆”的样。 周仰和坐在最角落有点乏味,喻溪被郭靓靓拉着去点歌了,郭靓靓的嗓门大的很,还能穿透震天响的“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传到周仰和的耳朵里。 周仰和觉得在ktv点神曲的“小鸡仔”们实在是奇葩无比。 还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造型,扭着腰,简直伤眼无比。 周仰和转过头吐出一口浊气,看到刘竹清坐在一边玩手机,老式的直板手机她打字也打得飞快,表情倒是柔情蜜意的。周仰和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个□□对话框 ,刘竹清突然转过头,正对上周仰和的眼神,她飞快的把手机塞进兜里,警惕的问:“周仰和,你干嘛啊!” 周仰和无辜的眨了眨眼。 “没什么啊。” “你肯定偷看我手机了。”刘竹清的声音有些尖锐,正好一束光从她身边扫过,周仰和看到刘竹清的眼线画的格外夸张。 她什么时候开始画眼线了,周仰和想。刘竹清是一个很爱美的女孩子,她们从小学算起也算是认识多年了,都对对方知根知底的。 刘竹清家里是开理发店的,在一条小巷子的最里头,因为门口有一口水井,所以取名“水井坊理发店”,周仰和偶尔去找自己那个到处窜的弟弟也会经过那条巷子,这几年松城发展的飞快,商业街上也有许多知名的发艺设计,这些小巷里的个体也难以生存。周仰和前阵子路过刘竹清那还看到她正在和她的妈妈吵架,理发店很小,只有两个理发位置,刘妈妈正在给对方剪头发,刘竹清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面红耳赤的吼:“我都好好久没买新衣服了!我不管!” 刘妈妈没理她,一边飞快的给客人理发,嘴里说着抱歉。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3节 周仰和没继续听下去就转头走了,余光里刘竹清似乎看见了她,大概是觉得没面子就“蹬蹬蹬”走上了阁楼。 正午的太阳的很大,穿过小小的理发屋,灰尘在阳光里飞扬。 之后上课她和刘竹清还是老样子,刘竹清挑她的刺,周仰和也懒得回嘴,彼此都对对方的家庭有所了解,周仰和不计较刘竹清和别人谈话中偶尔抬高自己轻描淡写的说出她的家庭情况,大抵是因为都活在与这个快速发展的城市截然相反的,破旧的老巷中挣扎的生活。 “喂!”刘竹清看周仰和没有反应,有试探着说:“周仰和!” “干嘛啊!”周仰和没好气的回答。 刘竹清:“我问你个事。” 她低下头,头发很长,发尾卷卷的,周仰和看不见她的表情,“你说,我要是不念书直接去赚钱会不会好一点。” 刘竹清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但她没有很好的朋友,她在别人面前永远是一副艳光四射的样子,把自己打造成别人以为的家境优渥的女孩子。 周仰和看见刘竹清勾了勾她自己的毛呢大衣,这是很久以前的款式了,她甚至在她妈的衣柜里看见过,但周妈妈中年后身材走样倒是穿不上了,偶尔翻出来还会感叹一下。 刘竹清个子高,身子高挑,就算穿这种衣服也不显老气,她本来就爱打扮,看起来倒是和周仰和的朴素截然不同。 “你……”周仰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有所思,“我觉得还是念书比较好吧,我们现在能赚什么钱,顶多是帮别人端端盘子洗洗碗发发传单而已。” 她理解刘竹清这个想法的由来,她也不止一次思考过,但是都放弃了。 刘竹清往后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我都等不及了。” 周仰和没有回刘竹清。 因为她也一样。 这时候“小鸡仔”的神曲已经唱完了,喻溪和郭靓靓点了一首《咸鱼》前奏刚过刚想唱,发现原唱没关,居然是粤语版的,一时间手忙脚乱,倒是把坐在沙发上的一群人看笑了。 喻溪自己也笑的不行,还是拿起话筒唱了起来,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已经完全跑调了。几个围在一起打牌的男生倒是喊了“好”鼓起掌来,引得坐在旁边的一只“小鸡仔”也跟着拍手,被秦小巫婆敲了后脑勺,“你傻不傻呀!就知道嘿嘿笑拍拍手。” “小鸡仔”一脸愤恨的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咯!”秦亦童倒是话题一转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不知道哪里捞出一副牌甩在桌上。 郭靓靓这个爱玩的当然不肯放过,歌也不唱了就跑了过去。 喻溪看到这样的神展开哭笑不得,倒是坐到了周仰和身边,周仰和忘里面坐了坐,不自觉就坐的笔直笔直的。 喻溪重重的拍了周仰和的后背一下,周仰和马上就松懈了,无奈了看了喻溪一眼。 喻溪:“仰和你还是放松一点把。”还眨了眨眼睛。 周仰和觉得这样的喻溪简直好看死了,好看的她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心里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游戏开始没多久,秦亦童自己倒是落了马,她一脸不爽,鼻孔都要翘上天了,一副“老娘只是时运不济”的表情,“我选大冒险。” 和她一个牌的“小鸡仔”之一的许史延倒是胆颤心惊的选了真心话。 大家商讨过后是大冒险只有一个选择,真心话倒是可以问五个问题。 “小巫婆你就背着许史延在前面来回走十次吧。”郭靓靓贼兮兮的说。 “这个好!” “靓姐棒棒哒!!” 大家倒是都同意。 秦亦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也改变不了要背个男孩子的事实,只能大方的走到前面,冲许史延吼了一句:“还不滚过来!” 许史延倒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慢吞吞的走到前面。 秦亦童蹲下示意许史延自己上来,许史延还没犹豫几秒钟后头几个男孩子就吹起了流氓哨,顿时涨红了脸。 秦亦童撇撇嘴,不耐烦的问:“你上不上来啊。”后来干脆站起来抄起许史延的胳膊蛮横的背起来了,许史延被惊了一下,秦亦童反手给了他一掌,许史延高她不少,她这一拍正中许史延屁股,倒是把众人看的直呼精彩。 郭靓靓还站起来大喊了声“加油”卢媛也笑的不行,正好倒在徐敏然的身上,把徐敏然弄的僵硬无比。 最后在众人的“热情”注视下还有闪光灯不时的闪烁下秦亦童完成任务累到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放狠话:“你…你们等着,老……老娘不会放过你们的,”她转头看向周仰和,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乎她的狠话,还笑的格外灿烂,顿时火冒三丈,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回到座位,“咳咳,周、周仰和,你给我注意了啊!!” 周仰和倒是完全不在乎秦亦童这个嚣张的模样,觉得自己实在无辜,在大家打趣的目光中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看我做什么,接着玩。” 接下来的几轮都没让秦亦童如愿的整到周仰和,倒是喻溪其间被被抽中,和一个男生合唱了一首《小酒窝》。 那个男生是喻溪班里的“体育小能手”短跑溜溜的,没想到唱歌倒是蛮好听,周仰和听着喻溪和那个男生合唱的声音,想着:“喻溪唱歌也挺厉害的嘛,我要是能和她唱一首就好啦。” 但她发现唱完之后那个男生坐下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可菲。 周仰和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但她看着喻溪开心的揽着自己的肩,把那句“他是不是喜欢你”咽了下去。 在几轮过去后,周仰和居然连续两次中招,第一回选真心话,结果被卢媛问的体无完肤。 ? ☆、【8】 ?  [最喜欢的是谁] [觉得我和王可菲谁更好看] [秦亦童有没有用塔罗牌算过我] [怎么和喻溪认识的] [觉得在座哪个男生最帅] 周仰和在第一个问题就狡猾的回答了明星,第二个问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卢媛,第三个问题就回答了有,和喻溪认识的原因也把那天的花盆时间回答了一遍,至于第五个问题,她指了指许史延。 卢媛在心里暗呼失策,觉得周委员实在是狡猾,这五个问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爆点,她叹了口气。 “我靠,周仰和你眼瞎了吗许史延哪里帅啦!”秦亦童一阵惊呼。 郭靓靓倒是一边喝着罐装饮料,一边用目光扫射着几个男生,半晌过后,她拍了拍秦亦童的肩膀:“哎呀小巫婆,你今天挺值的嘛,许史延虽然柔和了点,皮相确实比我们班那几个糙汉子好多啦,你看那皮肤比咱俩都好呢~” 秦亦童没好气的拍掉郭靓靓的手,“不不不我的皮肤还是非常好的,你的就算了,看你额头那油光发亮的痘痘!” 郭靓靓被气的不行。 在座的听到郭靓靓的这番评价倒是都看起许史延来,许史延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但成绩一直挺好,容易害羞,一般也没什么人招惹他,这会儿被这么多双“狼眼”盯着,刚消下去没多久的红晕又上来了。 啧啧啧,周仰和眼神倒是挺好,好看是好看,“帅”还差了点。刘竹清在心里想着。 喻溪当时听到周仰和的回答就不由自主的瞄了许史延好几眼,包厢里灯光不是很强烈,但总体面貌还是看得出来的,许史延皮肤白皙,眼神清澈,看上起很秀气,但男孩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也很明显,她不由得想:仰和喜欢这样的? 她又看了一眼周仰和,对方捧着一瓶阿萨姆奶茶正一口一口的喝着,也没管自己的回答波及了一个无辜的“小鸡仔”,她仰头的轮廓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一股说不出的利落,喻溪突然就发现,周仰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沉默寡言无动于衷,她用自己的双眼,无时无刻观察周遭的环境,看得到一些别人时常忽略的东西。 卢媛怕大家再盯着许史延看那小崽子估计要被看死了,连忙开始下一局。 结果……周仰和再次中奖,被强行选择了“大冒险”。 这次获得出题权的是秦亦童,她“嘿嘿”一笑,笑的格外猥琐,把身边的郭靓靓恶心的不行,差点把水吐出来。 秦亦童给的题是周仰和闭眼三十秒,在桌子上一顿饮料中挑出一瓶,和那瓶子的主人亲一个。 “老周,么么哒开心咯~~” 周仰和觉得自己快被玩死了,作为全场第一个被迫选择大冒险的人反抗无效,只能服从。 她闭着眼在桌上挑挑拣拣。喻溪喝的是酷儿,周仰和看到的时候觉得她实在是充满童趣,还看了好几眼,发现只有喻溪喝。 周仰和在一堆大小、形状不一的饮料瓶上磨蹭,秦巫婆则无情的倒计时。 “十” “九” …… 在最后几秒,周仰和拎着那个小小的瓶子说了声:“就这个吧。” 秦亦童:“你确定?” 周仰和沉默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睁眼吧。” 周仰和看了看自己拎着的瓶子,果然是酷儿果汁,小小的瓶子,里面的果汁喝了一半,她这一刻无比感激喻溪的童心。 “这个是谁的呀!”秦亦童问了一句。 周围一阵沉默,喻溪突然举了举手,“我的。” 秦亦童突然就泄了气:“哎呀,真是太没劲啦!!!我还以为老周会抽到男孩子的!!” 一直没吭声的王可菲突然就冒出一句,“为什么非要和男生亲啊。” 秦亦童:“……”这个三班班长好恐怖难道喜欢看百合? 周仰和表面镇定的看了喻溪一眼,又急急忙忙地垂眸。 喻溪在周仰和摸索着找饮料瓶的时候就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看,反正她闭着眼也不知道。周仰和的手并不大,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她一个一个的拿起瓶子又放下,动作倒是奇快无比。 喻溪知道这双手其实有很多茧,或许搬过货物,或许发过传单,偶尔晚自习下课她会在校门口的摊子上买一碗瘦肉丸,塑料杯装的瘦肉丸冒着热气烫的很,她一端起来就“嘶”得叫起来,这时候周仰和就会马上接过她手里的瘦肉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我先拿着,走几步估计就不烫了吧。” 她那时候很奇怪周仰和好像感觉不到烫,就这么面不改色的端着,和她捏着杯沿就被烫的不行的怂样对比下简直是个小英雄。 “你不觉得烫手吗?” 周仰和:“还好啦。”她把另一只手递到喻溪面前,“你看,我手上茧厚着呢,才不会被烫到。” 喻溪握着周仰和的左手,摩挲了一下,看起来光滑的手掌摸起来却是硬硬的,她握了握拳,觉得自己掌心的触感和周仰和的实在差的太多。 她曾经见过奶奶烧晚饭就直接端着热菜上桌了,老太太辛苦操劳了一辈子,原本纤细白皙的手在这岁岁年年的粗活中变了形,骨节粗大,青筋明显,老茧厚实,还有一道道粗粝的口子。 喻溪突然就觉得酸楚,周仰和的手算不上白皙,骨节也还没有粗大,青筋也不明显,但纹路清晰,大拇指处还有一个结痂了的伤口。 她假装轻松的问了句:“仰和,你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多茧呀?” 周仰和倒是笑了笑,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噢……就是平常帮家里干干活弄的,久了嘛也就这样啦。”语气倒是漫不经心的,她抬头瞄了一眼喻溪,看到对方沉着脸的模样,把左手的瘦肉丸放到右手,五指并拢伸到喻溪眼前,“哝——你看啊中指写字写多了也有茧的。” 喻溪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个鼓得明显的茧子,周仰和倒是直接拉起她的右手看了看,很是失望:“诶你怎么没有,难道是我太用功了?” 这个玩笑开的其实很没有新意,但对第一次听到周仰和开玩笑的喻溪来说已经可以算是意外收获了。 她很给面子的笑了出来。余光瞥见对方通红的耳根笑的更大声了。 卢媛正经的咳了一声,憋着笑说:“周委员现在请你亲一下喻溪。”结果最后还是破功了,“哈哈哈哈哈哈”这串笑声完全惊天地泣鬼神,一下子驱散了刚才肃静的气氛。 周仰和瞄了一眼这声势浩大的起哄场面,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转过脸就亲在喻溪的脸颊上。 她这无声的一记么么哒让秦亦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嘿嘿!老周你动作太快我们都没看清楚呀,”秦亦童一边摆着猥琐的表情,左手掩在身下朝坐在周仰和另一边的刘竹清比了个推的动作。 刘竹清一点也不买账,翻了个白眼。 秦亦童朝她龇牙咧嘴了一番,把眼神抛向郭靓靓。 郭靓靓倒是秒懂,回了个“ok”的手势。 “反正我亲完了。”周仰和倒是不顾秦亦童的调侃摆出一副“我就不管了”的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 喻溪倒是很无所谓,笑眯眯的看着现在的状况。 郭靓靓:“大家看清了吗?”一边狂使眼色,差点把眼珠子都翻出来了,活像一直翻白眼的小土狗。 卢媛笑的不行,首先摇头说“没有。”说完还推了推身边的李敏然,李敏然接到指示也忙附和。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没有”中周仰和叹了口气,颇为惆怅的看了一眼喻溪,一对上对方笑盈盈的双眼就缴械投降了。 “那好吧,你们不能再耍赖了。” “一定一定!!”秦亦童嘴接的很快。 郭靓靓:“喻溪!” 喻溪笑意未停,刚想看向郭靓靓,猝不及防碰上一个温热的柔软,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看到了同样惊讶的周仰和,以及按着周仰和的郭靓靓…… “好!”王可菲第一个叫了出来。 秦亦童狂鼓掌,带动了一大堆人的起哄。 周仰和被着突如其来的“强行按头”惊的仿佛天打雷劈一样,在郭靓靓松开手后马上就转过头深呼吸,再吐气。 一旁看热闹的人倒是一会就消停了,目的达成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轰炸。 屏幕上还放着歌,桌子上还发着牌,但仿佛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噬了,只剩下无边的寂静,周仰和还直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像极了一尊端坐着的佛像。 喻溪倒是迅速的反应过来了,她在周仰和退开后就马上看着对方,一边颇为感叹的想:没想到自己曾经想象过那么多次的初吻场景居然是和女孩子诶。 随后她又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咬了咬唇,叫了声:“仰和?” 周仰和一点反应都没有。 “仰和?!!”她又喊了一遍。 “啊?哦哦……”周仰和回过神来看她,一眼就注意到对方水润饱满的唇,她又想到几分钟前的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亲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佯装镇定的问:“怎么了?” ktv里的那群还是闹腾的不行,好些人嚷嚷着要再杀几局,郭靓靓和秦亦童玩着手机靠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互相存号码,等着下回再出来“作恶”。 喻溪揉了揉她因为被郭靓靓按着挣扎过后糟糕的头发,“我们回去吧,都快十点啦。” 周仰和一路恍惚地走回了家。 她和喻溪之间一起走回家的次数已经累积得很多了,从一次说几句话到侃侃而谈,这样一句话也不说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快十点的街道还是很热闹,甚至还有店挂出了“欢度春节”的横幅。 周仰和盯着那片炫目的红色恍然大悟:快过年了啊。 松城二中寒假都是在除夕前一个星期开始的,高中生的假期总是少的可怜,学校恨不得把春节横批成好几段,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多天。 喻溪回到家的时候她妈妈单玲来女士正穿着睡衣端着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看书,一听到动静倒也没站起来,就是转过头看了喻溪一眼:“回来啦?” 这一句不是问话甚是问话让喻溪打了个激灵。 她快步走到单玲来女士身边坐下,挽着她的肩膀撒了个娇:“妈~” 单玲来倒是不吃她这一套,拂开喻溪的手不看她,“不就吃个饭,这么晚回来?” 喻溪心里“咯噔”一下,暗呼不妙,早知道就先给老爸打个电话缓一缓的。她嘴角勾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再次挽上自己老妈的手,“哎呀今天聚餐嘛当然要晚一点的啦。” “吃个饭要吃到十点钟的?” 喻溪:“……” “后来去ktv唱歌了嘛。” 一听到“ktv”喻溪妈妈就突然转过头看着她十分惊讶:“你还去ktv!” 喻溪一听到她妈激动的声音就觉得今天大概是要打一场硬仗了。 她妈一直很不喜欢她去ktv,好像去了就变成了一个坏女孩,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走得近。除非是和亲戚一起去,要不然就是过年一家三口偶尔去一次,喻溪去ktv的机会少的可怜。 今天她才知道大家一起热闹的感觉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和父母亲戚去的感觉截然不同,全身心都放松的投入到和别人的对话中,可以肆无忌惮的开玩笑,玩一些有意思的游戏。 但她还是低声说了句:“和同学一起去的,”为了证明安全性还加上了“人很多的。” 单玲来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 “喻溪,妈妈只是担心你。” 喻溪想到今天没有给家里打电话,便愧疚的低下了头。 “女孩子在外边这么晚回来很不安全的,下次要给我打个电话,或者给你爸爸打电话,知道吗?”单玲来女士说话的声音突然就温柔了下来。 她看着女儿乌黑的发顶,叹了一口气。 “你一个人回来的?” “不,有人一起的,”喻溪顿了顿,“是周仰和啦。” 单玲来努力回想她与周仰和几次单薄的对话,只能想到周仰和短短的头发和平和的说“慢走”的样子,“噢……” 她一直不太关注自己女儿的交友状况,对喻溪和周仰和这段日子的接触单玲来也没有多问,只是偶尔在吃饭的时候听女儿说起周仰和就眉飞色舞的样子说:“要不哪天有空把她叫来吃个饭吧。” 单玲来在这寂静的晚上突然察觉自己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有把同学带回家玩过,和楼下那户人家念初中的女儿隔三差五带同学回家玩一起吃饭比起来甚至有点怪异。 “你……”单玲来刚说了一个字,喻溪有些疑惑的面容看着她,她不紧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开始深思起自己对女儿教育的问题,一面又拍了拍喻溪的肩膀,“你去洗洗脸回屋睡觉去吧,考完试又去玩了一晚也累了。” 喻溪有点诧异单玲来突如其来的愁容,但她没想问,就站起来走回屋,但在走几步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单玲来正盯着面前的袅袅的茶杯出神。 “这是怎么了?”喻溪有点摸不清头脑。 ? ☆、【9】 ?  周仰和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周妈妈关门,周妈妈吴红个子不高,拉个卷帘门很费力,要跳好几下才够得到,周仰和马上就走进门踮起脚够到卷帘门拉了下来。 “刺啦——” 门与墙上的铁筏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像一个久经风霜的房子在风雨中不停的摇曳。四周都很安静,大冬天的十来点鲜少有人还在街上,如果天气暖一点,她们家的小超市还是要开到十一二点的。 “妈,爸呢?”周仰和把卷帘门拉到离地还有三十几厘米的时候放手,用脚踩着关上了,走到右侧蹲下锁门一边问。 “他说腰疼,我就让他先去休息了。”吴红在周仰和锁门的时候不忘整理收银台,“你今天打电话说要晚点回来,没想到我关门了你才回来。” 吴红看了一眼女儿平静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幸好你爸早睡了,不然又要说你一顿。” 周仰和倒是没接吴红的话,一手拿起吴红手里的账本说:“我来对账把。” …… 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汉子和数字让周仰和差点花了眼。 字体潦草数字七扭八歪的一看就是她爸写的,周仰和费了好大力气认出来再拿出计算器算着填入账本,把随意放在小抽屉的发/票也整理了一遍,用票据夹夹了起来。 她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型超市,进货的入库单也没有特别的讲究,也就是潦草的从进货的店家那里开张发/票留个底。周仰和对这些熟门熟路的很,快速的记完又重新算了一遍,反反复复确认之后才合上账本锁上柜子。 她环顾四周,几年前花了一大笔钱装修的店面好像旧了不少,白色的墙壁也开始发黄,西面的墙顶上还有几块已经脱落下来,露出里头褐色的老旧样式。 从杂货铺进化到超市花了她们家好些年头,在一个这样的环境下日复一日的做同一件事也好不容易,这家店像是扎根在她们家一样,分不清店是家还是家是店,人住在里头,把自己也活成了职业。 周仰和失眠了。 简陋的钢丝床在她的辗转反侧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也使得周仰和更加清醒,她索性就睁开眼胡思乱想起来,一天的纷乱在脑海中荡啊荡的,一下子就定格在她亲上喻溪嘴唇的那一瞬。 她忽然就心烦意乱起来,把被子狠狠的往自己身上一卷,埋进无边的黑暗里。 但是还是驱不散脑中的自动回放。 在那一瞬她可以在喻溪的瞳孔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模样,同样的惊诧。在郭靓靓刚开始使劲儿的按着她的那会儿,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转头,但是没有用。几秒之后周仰和就放弃了,无视了自己后脑勺的那股外力,一边谴责着自己一边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 周仰和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她觉得喻溪像一个无声的掠夺者,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原本岿然不动的自制力。 让她变得贪得无厌起来。 松城每到过年的时候,也就是大年二十三开始会有长达一星期的集市,卖一些年货杂货花花草草的,基本什么都有,大年三十前才结束。集市很是壮观,从关鸣路的一头到另一头,中间也不会出现断摊子的现象。 据说这是从古代就流传下来的习俗,哪怕今日集市堵了街,政府也没说什么。 周仰和从初二开始过年前也在集市里摆了个摊子,卖一些小东西,有些十块钱三件,有些大的和有些小东西另算,倒是和一些小巷子里的“十元店铺”有些相似。 从期末考试考完的第二天,她就拿着自己兼职赚来的一部分钱去了一趟批发市场,批发了一些便宜货,差不多是塑料杯、小皮筋、小纸袋、削皮器等等日用的东西。她批发店的老板娘倒是很能说话,算了一下她要的东西,把计算器递到周仰和面前,“小姑娘,我去个零给你可以吧!” 周仰和看了一眼已经包好的自己需要的东西,又看了一眼计算器,说道:“再少一点吧姐姐。” 这个老板娘看上去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头发烫的挺洋气,身材也挺好,笑的和气,也不枉周仰和的一声“姐姐”。 老板娘姐姐看着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又转眼朝她笑的姑娘,也看出了她的为难,吐出一口气,画得精致的眉毛不经意的皱了皱,拿着笔摊了摊手,“那我最多也只能给你少个七块钱了,你知道的,这种东西赚不来什么钱的。” 周仰和点点头,飞快的从兜里掏出已经点好的钱,递给老板娘,道了声谢。 她把一麻袋的小玩意扎在自行车后座,一蹬脚就上去了,自行车先是歪歪扭扭了一会,之后平稳的向前行去。 大年二十九的时候喻溪一早就被她外婆剁肉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望向厨房就发现她妈和外婆一个把腊肉拿出来切了,另一个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看见自己女儿睁着眼迷蒙的表情,单玲来女士倒是很不客气的说:“喻溪,去收拾收拾,等会和我去集市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吧。” 集市本来就是因为过年很多人家需要一些必需品才存在的,往年喻溪都是赖在床上不起来,等到单玲来冲进来的时候才慢吞吞的收拾。这次被在客厅被捉到,看来是免不了走一趟了。 喻溪一边刷着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那天在ktv发生的事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她每次刷牙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阿萨姆奶茶味的亲吻,那种感觉像是被纹在了记忆里,一点点的线索就能牵连出一大片的回忆,她被打的措手不及想奋力合上也无济于事。 她再一次想起周仰和,仿佛近在咫尺的眉眼,内双的眼睛,眼尾略上翘,平常总是什么都淡淡的样子,笑起来就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像一泓清泉,包容了所有的无常。 喻溪漱了漱口,朝镜子里嘴角还带着泡沫的自己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她想:仰和好像对自己这样笑很没辙呢。 就在这一瞬间,喻溪好像明白了什么。 集市已经摆了好几天了,人流还是很多,周仰和的小摊子靠着一家糖糕摊子,糖糕摊子上的糖糕是新炒的,装袋也掩不住那股甜味儿,倒是引了不少人前来问价。 喻溪和她家单玲来女士从街头开始溜起,看见了不少新奇玩意,喻溪对那些吃食倒是不怎么感兴趣,路过一个古玩摊子却是饶有兴趣的停了下来,看了又看,带着墨镜的中年大叔样子的老板看见一个小姑娘蹲在摊位前,清了清嗓子正要来一段介绍,就发现小姑娘已经被一个盘着发髻的女人拉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这种东西没什么可以看的,都是假的,就骗骗你这种二愣子。” 老板:“……” 被自己老娘称作“二愣子”的无言以对,只能听这自己一点也没有老师样的妈妈一边碎碎念着“你爸爱吃炒糖糕还没买呢,集市上应该有的,噢噢还有削皮器,上次用了就找不到了……” 喻溪被迫在人流中穿行,吆喝声此起彼伏的集市迎合着这个过年前夕的气氛,倒是把年味渲染的如此浓郁。 “哎呀,找到啦。”单玲来松开自家女儿的手,看到摊子前散发着热气的糖糕就噙着笑走上前去了。 喻溪:“……”这个不靠谱的老妈。 糖糕的甜腻气味蛮横的冲进了鼻子,整个人仿佛都笼罩在糖糕里,喻溪摸了摸鼻子,暗道:“真不知道老喻那种古板的教授怎么爱吃这么甜的东西,真是反差大,奇怪死了。” 单玲来女士还埋头在堆得老高的糖糕里兴致高昂的和卖糖糕的老板唠嗑,喻溪只能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她忽然就看见眼前几米处有一打的削皮器,就拍了拍单玲来的后背说了句:“妈,我去买削皮器了啊。” 单玲来摆了摆手,连头都没回。 喻溪倒是直接站到那个小摊子前看起了东西,这摊子的削皮器倒是和别家很不一样,是那种铝皮做的,喻溪家里很久以前用过这种,之后就一直是塑料的。喻溪不爱用塑料的,手感很不好,削个苹果活像在刨土豆皮。 这种铝制的手工削皮器很难得,她指了指它,抬起头打算问老板,一抬头就愣住了。 周仰和也愣住了,就这么傻傻的盯着喻溪看。 喻溪的穿着仿佛和这个集市格格不入,她好像格外的喜欢呢大衣,这次穿的是驼色的,里头一件纯白的高领毛衣,头发垂在肩膀上,也是一样惊讶的神色。 “欸?仰和你怎么在这?!”喻溪惊讶之后迅速的反应过来,打量了一下周仰和,问道。 周仰和扫了一眼自己的摊子,有瞄了瞄喻溪的样子,躲闪着不敢看她,“嗯……这个、这个摊子是我摆的。” 喻溪听着她结结巴巴的说话就知道她不好意思了,她就猫着腰小心的从垫在小东西底下的塑料纸下走到周仰和身边,也学着周仰和的样子坐在塑料纸上,两个人挤在一起难免会有触碰,周仰和看到喻溪穿着好看的大衣就这么随意的坐在她身边,一时间滋味难言,把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生怕喻溪的衣服搭到地上,她自己都快坐到水泥地了倒也无所谓。 虽然是喻溪自己决定坐在周仰和边上的,但是这么紧贴着坐还是让她有点奇异的尴尬,喻溪索性不去想这些,新奇的坐在摊主的位置打量着满街的人来人往。 周仰和以为喻溪会有话问她,结果对方什么都没说,只好硬着头皮问:“喻溪你怎么到这来了?” 喻溪:“和我家的老仙女来买东西呢,”她突然想起她刚刚拿起的削皮器,“对了我是来买削皮器的,”她指了指摊子摊子最前头的小东西,“喏——那个咯。” 周仰和掀起眼皮看了看,“哦”了一声。 “那个啊……”她拖了拖音,“一块五一个,对了你怎么会自己出来买东西呀?!” 周仰和本因为喻溪会客客气气的回她话的,结果对方倒是一下子扑在她身上,她来不及蓄力就倒在了地上,喻溪很不客气的戳着她的脸,“你什么意思啊,说我生活不能自理吗!” 凶神恶煞的表情倒是十成十的足。 单玲来拎着好几斤的糖糕找自己家闺女,结果走了没几步就瞥见一个小杂货摊上俩姑娘倒在一起,黏乎乎的。 她当时也没注意,结果走了几步发现上头那姑娘有点像自家闺女,忙回头再瞧了一眼。 嗬,还真是。 单玲来顿时无言以对,她一时间也不敢相信那个对着另一个女孩差点撒泼打滚欺负的姑娘是自己闺女,单玲来怒吐一口气,想趾高气扬的教训喻溪一顿,奈何高跟在在水泥地上“蹬蹬蹬”的声音一会就淹没在人声鼎沸中,只能站在摊子前咳嗽一声。 没反应。 单玲来:“咳咳!” 还是没反应。 “喻溪!!!” 长发姑娘迅速的抬起了头,迷茫的看看了四周,在看到声源后飞速的站起来,谄媚的说了声:“妈……” ? ☆、【10】 ?  周仰和在看到单玲来四处张望的时候就想坐起来,奈何喻溪是使了劲的按着她,她怕自己费力挣脱会扯痛她,只能由着喻溪的性子。单玲来第一声咳嗽的时候周仰和就推了推喻溪,喻溪以为周仰和是想摆脱她,死也不撒手,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家仙女的声音忙不迭的站起身,周仰和倒是不急不慢的帮她整理边角有些褶皱的衣服,才慢慢站起来,叫了声:“阿姨。” 单玲来突然就觉得头好痛,她培养喻溪多年才有的气质全都喂狗了,居然在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的,虽然对象是个女孩子但在这种集市上也太不能看了吧。 单玲来对周仰和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喻溪,看到闺女走到自己面前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小声问:“这小姑娘怎么在这呀?” 喻溪:“她在这卖点东西嘛。”喻溪朝周仰和眨了眨眼睛。 单玲来低头看了一眼摊子上零零碎碎的杂货,小到指甲钳,大到锅碗瓢盆,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小姑娘站的笔直的,眼神清澈的看着她,单玲来光看着周仰和这笔直的站法就看出了她的倔劲儿,单玲来突然就想起好多年前小区对面那片老房子的模样,那时候的“万安超市”还是“万安杂货铺”老旧的木板房,尘埃在阳光里飞扬,店里的东西也是挺齐全的,茶米油盐、锅碗瓢盆、小吃零嘴……周围的人家也经常去她们家置办些东西。 这孩子的妈妈也是个热心肠,买袋米还送到家里去,挺不容易的。 单玲来在那家小超市纷乱的历史中捡起思绪,朝周仰和笑了笑,“仰和是吧,下次有空来我们家玩啊,溪溪也想你来的。” 周仰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单玲来,单玲来突然就觉得这个话少的孩子也挺耿直的,她也没多说,拉起喻溪的手说:“那阿姨就先走了啊。” 喻溪“哎呀”的叫了一声,“妈,周仰和这里有这种削皮器呢!”说完就拿起一个给单玲来看,单玲来看了一眼,“那就买这个吧。” “这你就拿去吧。”周仰和看着喻溪说。 喻溪刚想说什么,就被单玲来打断了:“这可不行,多少钱!”单玲来一手拎着糖糕,一手拿出钱包准备拿钱。 “才一块五不用给的。”周仰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皱着眉看着对方。 喻溪看到她这副样子,拉起自己老娘就走了,边走边回头看着周仰和,“仰和仰和,钱我过会给你啊,我先跟我妈回去一趟……” “你拉我做什么,现在给不就行了……” 周仰和看着喻溪和单玲来的身影消失在来往的人流中,开了口想说什么,突然又忘了,只能坐下,她卡了一眼忘记拿出来的喇叭,按了一下开关,传出来她前几天就录好的声音:“十块钱三件!三件十块钱咯——” 她录的声音还不算很大,和隔壁糖糕摊子大叔的嗓门比小的可怜,她嘟囔一声,有点泄气:“下午收摊回去让周瑞和给录一个,公鸭嗓应该会引人注意一点吧。” 大概是想到那个场面,她不禁笑了出来。 又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望向喻溪走的那个方向,热闹的街道,偶尔还会有烟花爆开的声音,大白天放烟花的人也挺多,烟花炸开的声音与汽车鸣笛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都变成了浓郁的年味。 —— 临近天黑摊主们才开始收摊,夜幕降临时的关鸣路灯笼从街头点到结尾,火红的灯笼伴随着熙攘的人群格外的热闹。 周仰和一边整理自己的小杂货们,一边跟秦亦童发短信,在喻溪走之后没多久秦亦童就给周仰和发了短信,有一搭没一搭的提起她“新上任”的男朋友。 [老周,你说他叫我出去玩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 周仰和看着这条其蠢无比的短信根本不想搭理这条短信的主人,这几天的秦亦童一直沉浸在甜蜜的恋爱阶段,任何一条短信都带着一股甜腻的少女气息,让周仰和恨不得把她拉进黑名单。 当然,周仰和不敢的。 要是让秦亦童这种巫婆疯子知道自己把她拉黑了估计回去问卢媛她家地址吭哧吭哧的就跑到周仰和家里去了。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周仰和就觉得毛骨悚然。 [你想多了吧。] 周仰和思索了好一会,觉得只有这样回答才滴水不漏。 她批发来一麻袋的小杂货已经卖出去三分之二了,只剩下几个盆还有一些指甲钳之类的数量比较多,周仰和掂量了一会,觉得实在卖不出去放在自己店里也可以的。 她把东西安好,骑着老式的淑女车晃晃悠悠的就回家了,她骑得很慢,一边骑一边往街道两旁的服装店瞄几眼,看到透明衣橱上挂着的呢大衣,瞬间就想到今天喻溪穿的那件驼色的大衣,她暗自对比一下,发现还是喻溪那件比较好看。 无可避免的回忆起喻溪扑在她身上的感觉,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感觉到束缚在她身上说不出是什么的枷锁被解开了,让她不由自主的环着喻溪的腰,一点一点的抱紧。 但她对单玲来还是有一种敬畏感,单玲来身上有一种老师独有的气质,走起路来脊背挺直,走路挺有气势的,但嘴角噙着的笑意又柔化了那种气势,变成一股让人靠近的亲切。 周仰和对她的敬畏感大概是来自于对方几次买东西的样子,单玲来在超市里挑着新鲜的枣子,周妈妈吴红供着背站在她身边帮忙。 一个衣着鲜亮,手背光滑手指白皙,一个穿着简朴,衣服上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油渍,那几点油渍突兀的存在在浅色的外套上,像是横亘在两位母亲之间的巨大的鸿沟,带着年岁里不可置否的命运性,给了周仰和一记狠狠的耳光。 周仰和站在收银台上看到这样的情景都觉得酸楚无比。 她对单玲来偶尔打电话蹦出来的专业名词崇拜无比,有对自己母亲常年操劳脊背微弯的背影心如刀绞,像是有什么东西追赶着她,让她一边快速的成长,一边又叮嘱她回头看看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家。 周仰和漫不经心的骑着车,瞥见路旁一对男女突然就刹住了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着实尖锐,但也没打扰到那一对男女。 女孩子马尾辫油光发亮,随着步伐摇摆着,看着就活力十足,男孩子比女孩子高了好多,认真的挺对方比划着谈笑风生。 那女的不就是秦亦童嘛。周仰和倒是服了这个自称“恋爱达人”的小巫婆了,刚刚还说担心对方叫她出去玩有什么企图,现在倒是乐呵呵和别人走一起开心得不得了。 周仰和嗤笑了一声,把脚踏板勾到前头,一蹬脚就飞快的从俩人身边擦过,这身动作倒是行云流水,破旧的淑女车也给她骑出了一番“恣意潇洒”。 秦亦童正看着新交的男朋友陈陆光聊着电影,看见对方身后一闪而过的声音,觉得像极了自己的同桌,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奈何那身影穿行在人前的速度奇快无比,她差点晃花了眼。 大概是看错了吧…… “怎么了?”陈陆光看到秦亦童盯着前面发呆,也看了一眼。 “没什么……”秦亦童摆了摆手,“欸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陈陆光觉得这妹子实在可爱,笑着拽了拽她的辫子,“刚说到莱昂纳多……” 秦亦童:“噢噢……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看到泰坦尼克号的杰克帅的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看到一条未读,点开来是周仰和发的[你想多了。] 秦亦童抬头看了一眼陈陆光的笑容,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想多了。 周仰和刚把自行车停在店门口,就发现吴红坐在收银台柜里头,正和一个女孩子说着话。周仰和拎着麻袋走了进去,就发现那个女孩子是喻溪,对方正弯着眉眼朝她招了招手,周仰和有点诧异喻溪的突然来访,周妈妈吴红就说:“仰和,你同学来了好一会了,你自己招呼吧,妈妈还要看店。” 周仰和看了看她妈热情的表情,“哦”了一声,和喻溪说道:“那你跟我上楼吧。” 喻溪从狭窄的收银台与墙壁之间的过道走了出来,跟在周仰和身后。她对周仰和生活的地方很是好奇,恨不得三步两步就踏进对方的世界,了解个彻彻底底,这才第一步,她就已经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周仰和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表面看似不急不慢的走着,但盼着喻溪说“我突然有事”或者“不想上去”之类的话。 从厨房的小门右转走十几级的木板台阶就是一个小小的厅堂,周仰和的房间在右侧,门口还贴着几张简笔画,纸张已经泛黄了,落款还是看的出来的,是歪歪扭扭的“周仰和”三个字,画上还贴着几个小苹果,是以前幼儿园很流行的表扬小朋友的东西。 喻溪家里也有这样的简笔画,还被老喻收藏在书房里,一进去就看得到,喻溪有点审美意识后就强烈要求她老爸撤掉,但是反抗无效,老喻还是乐呵呵的不肯拿下。 反正喻溪也很少去老喻的书房,采取了“眼不见为净”的策略。 她仔细观察着这个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房子,旧报纸贴满墙,有几个角落没粘住,露出褐色的木墙皮来,恍然间像是回到了经年以往。 周仰和拧了拧门把,推开门,把自己的零钱包扔在地上,转身对喻溪说:“你进来吧。” 喻溪看了看周仰和脱在门口的鞋子,自己也蹲下解鞋带,周仰和连忙制止她:“不用麻烦啦,你直接进来就好了。” 喻溪不理她,脱了鞋才往里走。 周仰和挑了挑眉,颇有些无奈,她觉得喻溪有时候也是颇为执拗的。 “喻溪你坐我床上吧。”周仰和指了指床边的小床,自己则坐在了窗前书桌的椅子上。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4节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格外沉默。 周仰和的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就好像满满当当了,但她整理的很干净,地上铺了一层毯子,有基本课本还有报纸散落在地毯上,天色有些暗下来,周仰和开了盏灯,是那种暖黄的灯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散发出微弱的热量。 喻溪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仰和,今天中午那个削皮器的钱还没给你呢!” 周仰和摇了摇头,“给什么呀,才一两块的东西。” 喻溪觉得自己在坚持下去估计周仰和就要翻脸了,她迅速的换了张笑脸,凑近周仰和,“仰和,你在做什么?要我帮忙吗?” 周仰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本,再抬头看了看喻溪兴致十足的表情,“那你帮我对对账吧,我一会下去把那袋东西拿上来。” 喻溪点了点头,看着周仰和出了门,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她拿起周仰和递给自己的本子,翻看了起来。 结果翻开第一页就发现一句话:[我要赚好多好多钱。] 字写的工工整整,像是许一个宏大的愿望一样,喻溪想象了一下周仰和写这句话的表情,嗯……估计又是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哈哈…… 我好像认识了一个很不一样的周仰和呢,喻溪想。 ? ☆、【11】 ?  周仰和下楼的时候吴红正在厨房烧饭,听见有人有人下楼梯她头也不回的说:“是仰和啊?你一会叫你同学也下来吃饭吧。” 周仰和还是不敢相信喻溪就这样来到了自己家,她企图在对方脸上找出一丝的轻视,但毫无收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喻溪,就好像她遮遮掩掩好久的秘密一下子被放在青天白日里曝光一样鲜血淋漓。 她不由轻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很大惊小怪。 但一想起喻溪自告奋勇的说要帮忙,周仰和又有点胆怯了,她提着自己小麻袋的杂物走上楼,一边恨不得楼梯长点好让她可以缓一缓着纷乱的思绪,一边又恨不得再走快一点,生怕喻溪等她等的不耐烦。 矛盾的像一个小怪物。 喻溪趁周仰和不在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起这个小小的房间,床很小,但坐上去很软,墙纸是小碎花的,贴的不是很好看,倒像是东拼西凑粘上去的,有些缝隙还没有完全粘好,就这么半边墙半边白的,显得不伦不类。 床尾有个小书柜,是由几块木板拼起来的,看上去像是自己做的,上面的书大多都是旧书,喻溪随意的抽了一本,是杜拉斯的《情人》,封面就破破烂烂的,期中还圈圈画画了不少东西,喻溪想了想还是没看。 在这之前她对周仰和除去家庭住址几班其他基本一无所知。 她对自己心里对“会和周仰和”做好朋友的念头有一种毫无原则的期盼,期待有一天可以和一个毫无芥蒂分享一件事,在彼此的笑容里更贴近一些。 周仰和推开门的时候喻溪正托着腮盯着周仰和的账本不知道想什么,周仰和突然就想起自己几年前心血来潮决定开始赚些小钱的时候写的豪情壮志,那时候以为世上生财之道比比皆是,相信幸运者日进斗金,可是实践总是在打破那些自以为是的幻想,让她跌在地上摔的头破血流哭也哭不出来。 周仰和把小麻袋放在门边,踢开鞋就大步走到喻溪那里。 “喻溪,本子给我吧,还是我来记比较好。”周仰和有点忐忑,不敢看喻溪。 喻溪:“我就不给,让我记吧。” 周仰和:“……”自己这么多年看到的女神都只是瞎了眼吗!! 喻溪看到周仰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赶紧把账本揣进自己怀里,生怕周仰和一把夺走,那小心翼翼的样,账本倒像是她的。 周仰和被喻溪这番动作弄的哭笑不得,颇为苦恼的揉了揉头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喻溪——我记账你点东西不好吗?你没对过账我来比较快啦。” 喻溪疯狂的摇头,梳的高高的马尾在剧烈的动作下摇晃猛烈,周仰和看了一阵担心,生怕喻溪会抽到自己的脸。 她叹了口气,暗自想到:估计要看的话她也早就看了,随她吧…… 周仰和只能坐在毯子边缘,打开麻袋,一边冲着喻溪说:“我说一件你记一件啊,重复几件就后面乘几就好啦——” 喻溪开心的翻开账本,拿起桌上的笔看着周仰和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周仰和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个饭勺,“一个饭勺。” 喻溪写。 “四把指甲钳。” 喻溪笔动的飞快。 …… 做完记录周仰和又教喻溪对了会账,喻溪倒是学的有模有样的,她看了一眼最后算出来的数字,疑惑的问周仰和:“仰和,你今天只赚了一百二十三呢,这么少啊。” 周仰和毫不意外,“差不多吧,今天是我摆的第三天了,还有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喻溪看了看累倒在床上的周仰和,她就那么平躺着,轻盈的不得了,好像根本没什么重量一下,喻溪觉得周仰和活的好累,她好像每天都在考虑很多很多事情,忙的像一个大人,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形的套住了她,让她连喘气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喻溪把账本合上就朝周仰和扑了过去,周仰和被她吓了一跳,顿时紧绷了起来,不久前集市里那个打闹的拥抱残留下的悸动还没消散,这会儿喻溪清新的味道又扑面而来,周仰和有点手足无措,只能任由对方圈住自己的脖子。 但是喻溪的头发蹭的她痒的不行,周仰和试着偏过头去,但是承受着两个人重量的钢丝床发出“刺啦”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显得清晰无比,周仰和拍了拍喻溪的背,在对方耳边轻声说:“喻溪,我怕床坏了。” 耳边温热的气息和周仰和独特的低沉声让喻溪一下子就红了脸,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姿势有点尴尬,连忙退开些,想下床。 没想到周仰和扣住了她的腰,自己则往里挪了挪,喻溪就这样躺了下来。幸好她们俩都比较瘦,不然这么小的床挤两个人恐怕会发生“事故”。 周仰和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的老式灯泡,开口说:“喻溪,你会不会觉得我家特别让人看不起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问出了口,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仿佛横亘在两人之间难言的屏障都打破了。 “不会啊~”喻溪嫌扎着头发躺在床上不舒服,拿下了自己的皮筋,绕着手指一圈一圈的玩儿,“你爸妈都是堂堂正正的做生意的,一没偷二没抢有什么让人看不起的。” 周仰和听完这句话就沉默了。 她想起小学的时候别人都是父母开着车或者骑着摩托车来接的,只有自己是爸爸骑着三轮车来的,她到现在还能回忆起那时候同班同学的眼神,以及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们说的“你家是不是很穷啊。” 小孩子的话总是天真而残忍,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破开了周仰和生动的表情,让她一下子就变得沉默寡言。那天以后周仰和就拒绝了父母的接送,坚持一个人走回家。 周仰和转头看了一眼喻溪,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圈着皮筋,还下意识的嘟着嘴,睫毛长而密,投出小片的阴影。 真是一个美好的人啊。 她开始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自以为是的长大只是被封在了别人言语里的自欺欺人,说到底也只是虚荣心而已。 真是的想法无非是:我希望我爸爸也可以开车来接我,我希望我家也住在高档小区里,我希望…… 那么多的希望像一个沾满毒液的糖果,引诱着她吞下去,一点一点的变成和小时候期待中截然不同的人。 她叹了口气,突然就轻松起来,咧开嘴笑了。 喻溪好久没听到周仰和说话,转头就看到周仰和笑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笑法,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轻松的不得了,脸颊上还有浅浅的梨涡。 誒……仰和其实也很漂亮的嘛。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脑袋钻了进来,“姐你下来吃饭……”周瑞和才看到床上躺着的喻溪,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姐,还有喻溪?姐一起下来吃饭吧!” 也没顾周仰和会没回答就关上门走了,下楼的声音震天响,像是恨不得把这房子弄的再破一点一样。 喻溪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她连忙起身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单玲来女士打来的她急急忙忙的扎了扎头发,对周仰和说:“仰和我先回去啦,我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呢。” 她说完就往外冲,却被周仰和拉住了手。 周仰和仔细看了看喻溪匆忙下扎的乱糟糟的头发,自己起身把喻溪按坐在床上,“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了,也别扎头发了,我给你梳梳头吧。” 喻溪顿时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周仰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木梳,木梳油光发亮的倒像是经常被人使用的样子,周仰和侧坐在喻溪身边,借下了喻溪的发带,一尾一尾的给她梳起了头, 喻溪的头发散着,低着头倒是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动作里的温柔小心,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 她低着头,周仰和抬着头,浅浅的呼吸声在喻溪耳中却格外清晰,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周仰和,对方却不像她想象中的面无表情,而是带着刚刚那个笑容,弧度不大,酒窝好看的紧,她暗想:哇仰和到底在高兴什么啊,笑成这样真的好可疑…… 但喻溪没有说出来,只是不时狐疑的看看周仰和,周仰和被她的眼神弄的尴尬起来,连手中的动作都停下了。 周仰和:“怎么了?” 喻溪:“没什么啊~” 周仰和睨了对方一眼,这一眼倒是和喻溪学的,少了三分灵动多了二分清冽,看的喻溪一阵慌乱。 “好了。” 周仰和把梳子放在书桌上,自己先一步走到房门穿上了鞋,喻溪在后头跟着她,穿鞋倒是格外速度。 她们下楼的时候吴红已经撑起了小桌子,小桌子上摆了几样菜,两荤两素,不算丰盛,但早就坐在一边的周瑞和馋的不行,拿着碗早就蠢蠢欲动了。 周仰和见到这架势,也知道他们在等自己和喻溪吃饭,她看到喻溪不时瞄两眼手机,就转头和吴红说:“妈,喻溪要回去了,她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吴红“啊”了一声,随即对喻溪说:“那你下次再来玩。” 喻溪点了点头,笑着做了个“拜拜”的动作,周瑞和在周仰和说喻溪要回去的时候就拿起筷子狂吃起来,瞥见喻溪的手势,“百忙之中”回了一手。 周仰和觉得有点丢脸,低着头和喻溪走出店门,喻溪倒是把她往回推,做出一个腻歪的表情:“这么近送什么啊,太奇怪啦。” 说完喻溪就朝对面走去了,留给周仰和一个潇洒无比的背影以及一个挥手。 周仰和把手揣进兜里,呵了一口气,转身就进了屋。 她现在格外的舒畅,像是五脏肺腑都被清洗了一遍,说不出的拿来的惬意,在这大冷天也觉得格外的“潇洒”。 吃完饭就马上上楼进屋躺在刚刚喻溪躺过的位置,仰头看着泛黄的天花板,脑海中重复着喻溪那句:“你父母不偷不抢有什么好看不起的呀。” 像是肯定了她的价值一样。 她在那一刻仿佛醍醐灌顶,那句话冲散了她经年筑上的城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掠地,她也不想退,就想张臂去拥抱她。 “我要对喻溪好一点,”她捏着被角说,这句话在空寂的房间里无人应答,也不需要应答,周仰和翻了翻身,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不再去想为什么自己经年累月暗自对比羡慕的对象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接近,想触碰,想对她好。 但明天的摊子还是要摆的,她闭着眼想。 ? ☆、【12】 ?  这个年对周仰和来说过的奇快无比,她用兜售点小杂物赚来的钱把自己的老式诺基亚给换了,连带着这一年兼职的工资都给了周妈妈。 周妈妈拿到这笔钱的时候很不是滋味,她觉得她像一个房东,自己的女儿是租客,周仰和把自己的日子过的活像个寄人篱下的人一样,周妈妈吴红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钱又重新放在周仰和手上。 在周仰和疑惑的目光中,吴红仔细打量了会她。 女儿和自己一样高了啊,吴红想,自己当年生出来的这个小孩,从一点大长到现在,外表变了,性格也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执意去打零工她都快记不清了。 是初二?还是高一? 当初女儿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爸还狠狠的骂了她一顿,骂不听也由着她去了。 在这个存在了好多年的巷子街,家长对家里的小孩还没上大学就去打工是很反感的,像是父母会被人瞧不起一样,私底下也会议论一番,好面子的周爸爸才会大发雷霆。 那时候的吴红在周仰和倔强的目光中妥协了,也不过问,从开始的几十块钱到现在的几百块钱,她看眼里,心疼的要命。 她不太懂周仰和为什么固执,但又好像隐约知道点什么,她一眼一眼的看着周仰和长大,才这个年纪就开始不动声色的坚持这自己要做的事情,其他人家小孩撒泼要这个那个的时候,周仰和就一声不吭的学会了烧菜做饭收拾东西。 吴红叹了一口气,“这个钱你留着吧,自己赚的自己花合适。” 周仰和摇摇头。 “我已经买了想买的东西了。”她把刚买的手机给吴红看。 吴红笑笑,“仰和,妈养得起你的,虽然这个超市小了点,但咱们已经比杂货铺的时候好多了。” 她自己环顾了这个有些小的超市,“日子已经没以前那么紧巴巴了,你不用逼着自己赚那些零零碎碎的钱的,你啊,现在还是好好念书比较好。” 周仰和突然抱住了吴红,她可以感觉到她妈已经老了,相册里和周仰和一样年纪的女孩子衣着鲜亮,五官清丽,她小时候还傻傻的问吴红,这个是谁,那会吴红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的说:“是年轻的妈妈啊。” 周仰和却摇摇头,说不是,奶声奶气的指了指吴红干活时穿的暗色的旧衣服:“不一样。” 吴红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十多年过去了,吴红比那时又老了许多。 “妈,我就是想帮你分担一点,学习上的事我自己又分寸的。”周仰和看上去很轻松的点了点头,往吴红肩头蹭了蹭。 吴红被她女儿突如其来的亲近怔住了,她有些不自在,上次女儿这样还是小时候想要一个儿童炊具,现在却在她肩头说要分担一点。 她温柔的笑了笑,把周仰和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说:“成绩还是很重要的,对面小区常来买东西的那个单老师你晓得吗?”她也没等周仰和回答,就自顾自说了下去,“听说她家姑娘成绩可好啦,特长也挺厉害的。” 吴红皱了皱眉,想起了什么,突然低头看着周仰和问:“年前来家里的那女孩看着像是单老师的女儿呀。” 周仰和被她妈逗乐了,直起身说:“对啊,喻溪就是单老师的女儿,你不是也见过好几次嘛,没认出来?” 吴红:“上回她来我瞅着面熟,但也不好问啊,难得有找你玩的人,我总不能就先问东问西的让人家觉得你妈忒烦吧!” 周仰和突然发现吴红对自己的动向都看在眼里,好像喻溪来找自己玩,吴红比她还要高兴似得。 这个发现让她又是羞愧又是惭愧,她觉得自己之前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一根筋的横冲直撞,完全忘记了身边始终有人牵挂着,隐隐约约的连着她。 刚过完正月初七就开学了,外面的烟花爆竹还震天响,年初的气氛还是浓郁的很。 秦亦童坐在教室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盯着外头的烟花幽怨的说:“唉——现在的人真是太浪费了,大白天就放烟花,肯定是单身狗。” 作为一只不浪费的“单身狗”周仰和对假期倒是没什么热忱,对她来说已经收获很多了,完全充实,至于秦亦童,肯定在感叹和新晋男朋友出去玩的机会太少了。 “老周你说这都上课了,我还没玩够呢。唉,我和我光看来是要分别了。” 看吧看吧,果然是这样。还“我光”真腻歪。 “你可以中午晚上和他一起吃饭,还可以一起逛操场。”周仰和随口回了句。 学校里暗地里谈恋爱的人倒是不算少,食堂人多混杂,男女坐在一起吃老师也管不着,至于溜圈,虽然晚上牵着对象看看天走走路挺浪漫的,但是政教处的“老妖怪们”会拎着手电筒扫射,被抓到了就要在集会上公之于众,分要扣,家长要请,检查要写,尽管如此,每天坚持“快乐大转盘”的小情侣还是不少。 秦亦童:“诶诶诶!!这个主意挺好的嘛。” 她又咬了一口苹果思考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那你咋办?!” 周仰和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秦亦童:“我和我光一起吃饭就不能和你一起啦!!!” 周仰和:“哦。” 秦亦童开始嚎叫着摇着她的肩膀,搞得像是周仰和谈了恋爱把她丢掉一样。 周仰和翻了个白眼,把秦亦童从身上扒开:“我又不是没一个人吃饭过。” 秦亦童被这个“山寨秦巫婆”白眼震慑到了,差点把吃进去的苹果吐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老周你会翻白眼!!!” 周仰和:“……” 秦亦童:“你现在不修仙了喂!!!” 周仰和:“你滚。” 秦亦童的直觉一直很敏锐,她感觉到放假回来的周仰和明显生动了不少,以前虽然偶尔会和她闹着玩,但是表情还是很少,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样老子不怎么想搭理理你”的样。秦亦童心里差点没把周仰和戳死,但看在对方借考卷毫不犹豫的样子还是勉为其难的凑活了。 毕竟刚分班也只有同桌好依靠啦。 秦亦童想了想以前看到周仰和一个人孤零零吃饭的可怜样,觉得实在是凄凉无比,又把手搭在对方肩上,送了个怜悯的表情。 周仰和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简直是“恋爱癌”晚期,无药可救。 至于接下来可能要面对一个人去吃饭这种问题她倒是完全不在意,拼个桌吃饭倒不是问题,自从上次班级聚餐后,和卢媛她们的关系好了不少,搭个伙应该、是可以的吧…… 说不定还可以去找喻溪呢,周仰和想。 新学期开始没多久就有一场阶段考核,老杨倒是说只是随便考考,但是大家都知道成绩可是要通知家长的,晚自习不用监督就已经安静的要窒息了。 周仰和更是拼命去复习,她这一寒假早把学的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尽管在吴红面前一副自己一定可以赚钱学习两不误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忐忑极了。 周仰和的成绩一般,每次都在排名的中间段上下浮动,即使她每次看到喻溪的名字排的特别考前,萌生出想奋力追赶的念头,但总是做不到成功进入第一考场,就算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对待功课,但还是有点力竭。 店里不时需要帮忙,兼职也是劳心劳力,少女单薄的身体只能勉勉强强的扛着这些行走,但是做到健步如飞实在是太难。 喻溪刚好把作业交给老师,从办公室出来还没下课,她从教学楼的那头走回自己班正好要经过二班,她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没想到周仰和因为集体换座位,正好换到了窗户边,没有贴窗花的玻璃透亮的,喻溪一眼就看到了周仰和。 她朝对方招了招手,但是周仰和复习的很认真,没有注意到,反倒是被心不在焉的秦亦童看见了,以为喻溪和她招手,高兴的大幅度摆着,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活像一只哈士奇。 喻溪有些无奈,朝秦亦童点了点头就走了。 心里想:“这妹子真是活泼。” 当天放学的时候喻溪和周仰和说起这个事儿,周仰和倒是一副觉得喻溪大惊小怪的样子,笑着说:“她就那样儿,跟条鱼一样,扑腾的不得了。” 她这笑格外的“喻溪”,以至于喻溪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一把拽过周仰和的书包带子,把对方扯得贴着自己,暗声道:“好啊,还学起我来了。” 周仰和看着喻溪一副憋着笑却要显示出自己很“生气”的样子耸了耸肩。 她可是一个寒假对着镜子苦练才练出的效果,在原版面前虽然有点班门弄斧,但是精髓还是学到了,让人看了好感度上升了不少,比之前每天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了很多,连工作对象怨声载道的情况都少了很多。 喻溪还是扯着周仰和的书包带不放,周仰和还是保持笑容不变,突然一阵连续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颜色很多,声音也巨大,她们路过的一家店刚好开业,“满地红”的鞭炮放完后铺了一地没扫,她们俩就像站在一片玫瑰花海一样。 喻溪没忍住先破了功,“生气脸”秒变笑脸,和周仰和揶揄的视线对上,两个人都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在这个烟花声下注视着对方和自己相似的笑容,仿佛把两个人串联在了一起,连松开都特别艰难。 “仰和,你下去出去摆小摊子叫上我呗。” 喻溪低头用脚尖划着这篇“鞭炮壳”海。 “好啊。”周仰和答的干干脆脆。 “但是我最近不打算去诶,都要测评考了我有点担心。”周仰和皱了皱眉。 喻溪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笑意未歇,一边走一边揽着她说:“那你这周来我家补补吧,姐我啊,也就是成绩能看咯。” 周仰和被喻溪这听上去是谦虚实则是显摆的语气惊呆了,她发现随着两个人接触的越多,对方身上的“女神”光环一点一点的被摘掉,变成现在在她面前说话幽默的女孩子,把她对喻溪主观印象上的文静抹得一干二净。 她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会喻溪,喻溪被她看得发毛,不自在的问:“怎么?” “没什么,常年在前五名徘徊的人居然说成绩只是能看,我有点惶恐。” 嘴上说着惶恐,面上是笑嘻嘻的,喻溪反手打算给周仰和一掌,奈何对方身手还挺溜,双手捏着书包带子就跑出了几米远。 喻溪不甘示弱,“反了你,还敢调侃我了啊?”撒腿就追。 这时候再回话的话周仰和觉得自己等于没脑子,她回头看了一眼喻溪,跑的飞快。 但喻溪的运动神经倒是比不过周仰和多年街上窜着赚小钱留下的一身功力。 “周仰和你等着!” 周仰和:“……” “哎呀跑不动了歇会儿。”喻溪停下来装累大喘气,掀了掀眼皮瞄了一眼周仰和,暗道:这丫头现在该回头了吧。 周仰和果然回头了,看到喻溪半蹲的背影,小跑着回来,没多久就紧张的蹲在喻溪面前问:“怎么了?” 喻溪一把按着她的脑袋,得意的哼哼:“被我抓到了吧哈哈。” 周仰和简直被喻溪幼稚哭了,脑袋被喻溪的手按着倒是挺不舒服的,趁着喻溪正一只手叉腰得意着,周仰和双手猛一用力,喻溪背后是一个水泥墙,她没来得及防备就突然被周仰和推到了墙上,脸被人捧住了,望进一片幽深里。 周仰和没喻溪高,做这个动作要踮着脚,等她发现自己冲动之下正捧着喻溪的脸,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自习下课本来就九点半多了,年后的街上倒是很热闹,有几个小年轻路过看到,还吹了个流氓哨。 哨声清脆,周仰和忙移开了和喻溪对视的眼,松开手揣进了兜里。 喻溪吐出一口屏了好久的气,她觉得刚才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有点不敢看周仰和,但又觉得自己和周仰和都是女孩子,打打闹闹也没什么关系,倒是缓过神望了望天。 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走了七八分钟才差不多到家。 “仰和,那就这么说定了,可别明天就反悔呀。” 周仰和迷茫的看了喻溪一眼,又唰的低下头,“哦”了一声。 喻溪也没在意,朝她说了声“拜拜”就走进了小区,周仰和在夜风中站了几分钟,才走回家。 ? ☆、【13】 ?  喻溪刚打开家门就看到客厅热热闹闹的,单玲来看到她回来了连忙招手:“回来啦?你小姨和姨夫来了好一会了,就等你回来呢。” 喻溪的小姨单霜是一个三十出头短发的女人,和单玲来站在一起一看就是姐妹。看到喻溪连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揽着喻溪往沙发上走。 “哎呀,说起来真是好久没看到溪溪了。”单霜一边和喻溪在坐在沙发上,一边和另一支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说:“老吕,你还那干愣着干嘛,不会和溪溪说说话啊。” “哪有让姨夫开口问候的道理,”单玲来看了一眼喻溪,喻溪马上就反应过来,乖乖的叫了声:“姨夫。” 吕江是一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人,喻溪和这个姨夫一向没什么话说,她问了声好后,对方也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带着个眼镜在喻溪的角度看来泛着冷光,倒是有些不好亲近。 单霜夫妇常年在国外居住,上次回来还是两年前的时候,喻溪小的时候单霜还没结婚,在国内工作,偶尔单玲来要去其他城市听课,就会把喻溪送到单霜那里待几天,次数多了,喻溪和她这个比自家老妈年轻好多的小姨亲近的不得来,还撒泼不愿意回去,被单玲来笑到现在。 这几年随着单霜出国,和大他几岁在国外工作的吕江结婚后和单玲来一家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但是节日还是会寄一些东西回来,少不了喻溪的份。 “溪溪怎么这么早就开学了啊。”单霜握着喻溪的手问。 喻溪笑了笑:“学校拼命呗。”大眼睛眨啊眨的,水灵的很,单霜像小时候那样刮了刮喻溪的鼻子。 “可不是,也没放几天假就又上学去了,现在的小孩也是辛苦的。”单玲来对自己女儿没放几天假就又念书去了挺心疼的。一边说又一边给单霜的面前的茶杯冲上水。 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老喻,觉得这老头子实在是太美眼力见了,忙用胳膊肘装了一下他,“老喻,给妹夫添点茶啊。” 老喻恍然,忙起身给吕江添茶,吕江也急忙端着茶杯接。 聊了没多久,单霜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自己的小侄女,眼皮耷拉着明显是困了,抬头看了看单玲来,“姐,溪溪都困了,我也该走了。” 言罢便站起身,吕江喝了口茶,往门口走去。 “这就走啦?再留会?” “不了,我和吕江明天的机票就要走了 ,唉不然我也想和溪溪待几天的。”单霜有点失望,她和吕江结婚好几年了还没有孩子,一看到喻溪就想到她小时候的模样,喜欢的紧。 吕江看到妻子这样,揽着她的肩膀说了句话。 单霜朝单玲来和老喻告别,单玲来把妹妹妹夫送到门口,喻溪也跟着去了,她跟小姨又说了会话。 “溪溪,有空可以来阿姨这玩的呀。” “去你那一趟还得出国呢,瞧你远的。”单玲来倒是接了一句。 单霜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姐……” 喻溪看了看自己老妈和小姨,两大仙女其实战斗力差不多,她小时候还见过小姨和单玲来贫呢,最近几年见的少了,估计还的舒缓才可以“大战一场”。 眼看在磨合磨合又要开始似曾相识的“大战”,喻溪走上前朝单霜笑着歪了歪脑袋,“我会去玩的啦~到时候小姨你可得陪我出去玩啊。” 喻溪也和姨夫吕江道了别,吕江朝她点头笑了笑,说了声:“溪溪再见。” 这个笑容像是拉扯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喻溪就是觉得这个姨夫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她和爸妈走上楼的时候,单玲来还和老喻嘀咕:“哎呀这个妹夫和你一样话木了吧唧,不讨人喜欢。” 老喻嘟囔一声:“我不讨你喜欢你还当我媳妇儿?” 单玲来:“……” “不过这妹夫我总共也没见几次,不过看样子他和小姨子挺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单玲来:“哎呀我不就是随便说两句老喻你怎么又说上了。” 老喻吹胡子瞪眼的:“单老师,你这可不太符合你个人职业啊。” 单玲来:“……” 喻溪听着爸妈的对话捂着嘴笑的不行,至于姨夫和小姨的关系她也懒得想。 明天还得上课呢,不知道起不起得来,她想。 —— 第二天中午周仰和是和喻溪一起吃饭的。 当然还有个郭靓靓。 食堂里人头攒动的,刚下课挤得不行,郭靓靓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功抢到了一张桌子,喻溪和周仰和赶紧坐下来。 “哎呀哎呀真是累的不行,我们就应该晚个十分钟过来的。”郭靓靓往自己嘴巴里塞了口饭,含糊的说。 喻溪看着对方吃饭巨快无比的样子着实惊叹,勺子捞个菜也是溜得很,风卷残云一般。 她也懒得回郭靓靓的话,转头问周仰和:“仰和你不是平常和秦亦童一起吃饭嘛,今天怎么一个人。” 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还没响完,秦亦童就往门口冲了出去,沿途还带倒了前桌的杯子,引起了一声惊呼。 刘竹清原本在全神贯注的涂着自己的指甲,被自己同桌的大喊吓了一跳,手一滑,就涂到指甲外面了。 她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跑什么啊,又不是赶着去约会。” 这时候班里大部分人都往食堂去,散的很快,周仰和慢吞吞的往外走,听到这句话想:还真是被猜中了,人家就是赶着约会呢。 她一点也没有被“饭友”撇下的不满,脚步轻快,脑子还回忆着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讲的题。 因为中午打算去小卖部买个面包啃啃,她也没刻意和“吃饭大军”挤,特意往走廊尽头的那个楼梯走,因为走这个楼梯去食堂要绕远路,所以没有另外一条那么水泄不通。 结果一转弯就和跟郭靓靓走在一起的喻溪撞了个正着。 喻溪穿着黑色的薄羽绒服,帽子上白色的绒毛倒是有点长,周仰和冷不防的撞在她肩上,绒毛拂过鼻尖,痒痒的,她忍不住转头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喷嚏可谓是“惊天动地”,喻溪急忙拉住她,急急忙忙的问:“哎呀撞到哪了?还是重感冒,”她一边问着,一边去看周仰和的脸,看到对方淡定地拍了拍脸,顿时觉得虚惊一场,“真怕你打喷嚏打出来的是血……” 周仰和:“……” 站在一旁的郭靓靓“噗嗤”一声笑出来,“我靠喻溪你的想象力够丰富的啊,”她说到一半又笑出来,“打、打喷嚏都是、血亏你想得出来,昨天半夜看鬼片啦?” 还忍不住拍了拍喻溪的肩膀表示自己笑的脱力了。 喻溪尴尬的不得了,忙转移话题,“仰和你去哪啊?” “去小卖部。” “嗯……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吃饭吧。”周仰和瞄了一眼喻溪。 “好呀好呀。”喻溪还没来得及说话郭靓靓这个大嗓门倒是直接应了,饭点的走廊人也没几个,她这声“好呀”,惊天动地,倒有几分请客的气势。 “秦亦童?她有事呢。”因为秦亦童再三要求的保密,周仰和只能对外宣称“有事”了,她颇有些歉疚的看了看喻溪,却发现郭靓靓用胳膊肘撞了撞喻溪的肩膀,示意她朝斜后方看。 周仰和也顺着方向看了过去。 一眼就看到秦亦童扎着马尾辫的后脑勺了,周仰和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太背,刚说完秦亦童有事,人家就“有事”到和男朋友吃到一桌去了。 她忐忑的望向喻溪。 郭靓靓咬着勺子有些奇怪:“诶,秦亦童怎么和男生坐一起去啦,那男的谁啊……” 自从年前聚了餐唱了个歌,郭靓靓倒是和秦亦童玩的挺好,偶尔发个短信聊个天也是常有的事情。两个人性格倒是挺合得来,保持“你贫我也贫”的交友态度,时常隔三差五埋汰对方几句。 这不,郭靓靓盯着秦亦童几十秒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结合她现在的形象,有种说不出的猥琐,周仰和抬起眼皮看了看,觉得这副模样似曾相识,余光瞥见斜后方马尾辫的背影,恍然大悟:不就和秦亦童一模一样吗…… 她把同情的目光投给了那个背影,默默点了个蜡,说了声“保重”。 喻溪对郭靓靓的自言自语采取不理睬态度,她慢条斯理的舀着菜,小口的咀嚼着。 食堂里男女混坐吃饭的虽然不多,但有还是有的,毕竟在学校里谈场恋爱着实憋屈,没有什么可以悄悄约会的地方,所以连吃个饭也是意义非凡。不过也不尽然,有些混坐的还包括同班关系好的,一大帮男生一大帮女生坐在一起,霸占了一排座位,活像个联谊餐会。 正在和她家“我光”甜甜蜜蜜吃着饭的秦亦童突然就觉得脊背发凉,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狐疑的往后看,目光越过一排吃饭的人,看到低着头的周仰和,再看一眼,就看到周仰和对面的喻溪以及郭靓靓…… 她暗道一声“不好”。但还是光速吃完了饭,对面坐着的陈陆光被突如其来的快速震了震,问了声:“怎么了?” 秦亦童摇摇头,“我今天想早点回教室。” 陈陆光也没多想,点了点头,本来想摸一把对方油光发亮的马尾辫,一想到身在食堂,只能作罢。 秦亦童飞快的端起餐盘走了。 郭靓靓看到秦亦童走远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没了秦亦童的遮挡,陈陆光的模样倒是看的清楚。 她噘着嘴想了想,突然哇哇大叫起来,还顺势拉了拉喻溪的袖子,喻溪被着突如其来的力量扯得勺子把握不好,一口饭飞了出去,正中周仰和的餐盘。 周仰和:“……” 喻溪没好气的问了句:“怎么了?”语气很不善,表情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儿,抱歉的冲着周仰和笑笑。 郭靓靓:“不是啊,你看啊那个男的不是赵柔柔前男友嘛,秦亦童这个傻不拉几的跟他好上了?” 周仰和对郭靓靓话中的“赵柔柔”没有一点印象。 喻溪闻言偏头看了看那个方向,寸头,肤色略深,乍一看挺凶的,吃饭又是慢条斯理的,穿的很是人模狗样,穿着大衣,里面的衬衫也隐约可见。 她对秦亦童不是很了解,郭靓靓说的赵柔柔和她一个班,是一个巨喜欢看韩剧的姑娘,发型也是常常换,烫个卷一点也不稀奇,只有学校大查的时候才会去拉直,平生的梦想就是交个“帅欧巴”男友,据说当初和陈陆光谈恋爱也是因为对方的大长腿,喻溪知道这么多还是因为分班没多久学校的一个汇演,正好她和赵柔柔凑一起演个话剧主角,那段时间正好是赵柔柔和陈陆光分手,演话剧悲情部分简直信手拈来,排练完就拉着喻溪倾诉,非得把自己定位成苦情剧的女主角。 分手的原因也超级简单,陈陆光经常打游戏不理她,约着逛操场也不说话,喻溪被赵柔柔说的耳朵都要起茧子,恨不得把这个沉浸在失恋阴影的姑娘塞进话筒。 “噢,”喻溪回头,“就是他啊。” 郭靓靓:“听柔柔说这个男的巨渣的啊,秦亦童真是……” 喻溪:“赵柔柔和你是这么说的?” 好像和自己的版本不一样嘛,喻溪喝了一口汤,“她和我说的是陈陆光对她超级好,是她自己和游戏争宠失败来着……” 郭靓靓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赵柔柔和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 喻溪倒是不以为然,“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不都分手了嘛。” 少年时的感情涌动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和对方在一起,会下意识的和对方喜欢的事物比较,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发现一切并不是是自己所认为那样,又怀着满腔的失落和别人倾诉,感情未消,一边挑着那个人的错,一边又觉得那个人好的不可思议。 矛盾的不行。 谈恋爱也蛮复杂的嘛,喻溪叹了口气。 ? ☆、【14】 ?  早上周仰和不到五点就醒了,窗外天还没亮,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但她也开心的很。 喻溪让她今天去她家考前大补。 周仰和睡意全无,放在平常周末她七点才会起床,但现在清醒的像是喝了一杯冰镇啤酒,从头到尾都是亢奋的。 她打开了床头灯,老式的梨形灯泡发出暖黄的灯光,窗外传来车轱辘在水泥路上碾过的声音,伴随着金属锁链的摇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菜农们已经骑着三轮车去菜场了,好像万物倏然苏醒,带着依稀的晨光纷沓而来。 她觉得时间早的很,但也睡不着,就起床整理整理要带去的东西。 木质的楼板传来轻微的响动,周妈妈大概是起床了,周仰和把书包的拉链拉好,也下了楼。 “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周妈妈有点惊讶,手上还舀着一碗米准备往锅里倒。 周仰和洗完脸也闲得慌,一把拿起锅,自顾自的煮起粥来。 “睡不着,”她顿了顿,“等会去喻溪那里写作业。” 提起这件事她的语气就轻快起来,周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会,乐呵的说道:“那你也不用这么早起呀,人家姑娘也没起呢么……” 周仰和笑了笑,煤气灶上开着小火煮着粥,她慢悠悠的搅拌着,看天渐明。 喻溪是被单玲来叫起来的。 起初她很不情愿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哼哼着不愿起来,单玲来一把掀起她的被子,说道:“人家小姑娘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了就等着你起来呢。”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5节 喻溪打了个哈欠,长发乱糟糟的遮住脸,迷糊的问:“谁啊……” “应该是叫周仰和的吧。”单玲来板着一张脸看着床上睡姿不雅的女儿,“说是你叫她来的。” 喻溪本来不想理她妈在耳边跟个苍蝇似得嗡嗡嗡,一听到周仰和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把一头乱发从头顶往后掀了掀。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急急忙忙的就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和单玲来说:“妈,你先招待着啊~我我马上就好。” 单玲来没好气的走出了房间。 一关上房门就看到周仰和坐在沙发上的声音,腰板挺得直直的,齐耳的短发遮住了半张脸,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茶几上的开水还烫的很,散发出袅袅的雾气。 这孩子看上去也是个蛮倔的人,单玲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想。 她走上前,温和的问:“仰和?仰和是吧。”看到周仰和听到声音看向自己,“你吃早饭了吗?阿姨下去买早饭。” 周仰和忙说了声“吃了,”头点的有力无比,跟小鸡啄米似得。 单玲来拿下挂在钩子上的包,一边换着拖鞋,一边颇有些歉意地跟周仰和说:“那阿姨下楼买早饭去了,溪溪已经起床了,你再坐会吧,茶几上有糖你自己那啊……” 单玲来说话的声音温柔极了,把周仰和听的拘谨起来,连说了好几声“好的。” 喻溪刚打开门就看到周仰和正襟危坐的样子,下意识的就笑出来,周仰和一回头就看到喻溪顶着一头乱发笑的花枝乱颤的,顿时无言。 “仰和你再等我几分钟啊,”喻溪拖着鞋“达拉达拉”的走进卫生间,隔着一扇门传出她元气满满的声音:“我很快的啦——” 周仰和想象了一下喻溪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对着镜子刷牙还有抽空喊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又马上停下来,咳了咳嗓子,装模作样的喝了口水。 等到周仰和在喻溪房间坐下准备拿书的时候已经五分钟过去了,她等的到喻溪洗完脸刷完牙,还得等喻溪挑衣服换完衣服。 喻溪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就是选择困难症,每天早上都要纠结穿什么,在衣柜前把衣服拨来拨去好几遭,愣是选不出来,有好几次快迟到了才随便拿了件套上就走。 至于为什么不前一天晚上选,她也曾经这样试过,但还是选择困难到拖到了第二天早上。 周仰和就坐在喻溪的书桌前侧身把手臂放在背靠上,托着脑袋看着喻溪手忙脚乱。 她有些新奇的打量着喻溪,像是在写观察日记似的在心里写下:喻溪挑衣服要很久。 好像关于“喻溪”的这项调查研究是她多年来唯一不会失去兴趣的一件事,对方微不足道的事情她会记着,对方焦头烂额的样子她会记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要全程扫描,不能放过。对喻溪新的认识可能会推翻从前的印象,但是没关系,她想深入的了解面前这个人,不是简单的远远望一眼看到的慌乱定义,也不是晨操上下的偏头一看,而是真真正正的全部。 周仰和一点也不着急,虽然明天就要阶段测试了,她还是饶有兴趣的打量喻溪,反正要给她补课的人还没准备好,她一个人干着急也没什么用。 喻溪看到周仰和淡定观望的样子气得不行,把手上的衣服甩在床上,一把拉起周仰和,推到衣柜前,“你帮我看看啊别傻坐在哪里。”语气听上去冲的不得了。 和周仰和认识的时间长了,喻溪倒是没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她觉得周仰和的包容性很强,好像能让她生气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样,除了偶尔佯装生气会让对方失色,其他撒撒娇摆摆谱之类的周仰和都纵容的很。 她指了指面前的衣服,又戳了戳周仰和的脸,“吶,帮我挑挑咯。” 周仰和无奈的把喻溪的手放下,凑上前看了看衣服,挂满了柜子的衣服让她头都痛了,转头就跟喻溪说:“你今天不出去就凑合吧,随便拿一件。” 她对服装搭配一向苦手的很,不过还好,她衣服连喻溪的一半都没有,人又随意的很,倒是完全不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喻溪看了看周仰和皱着眉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双手使劲儿的挤了挤脸,吐出一口气,周仰和以为她会放过自己了,结果说出来三个极其嚣张的“我不管。” 她苦恼的揉了揉头发。 这时候单玲来刚好拎着早饭推门进来,看到眼前这幅景象就知道自家闺女又开始自我折磨了,不过今天好像还折磨别人…… “得了得了,赶紧吃饭,衣服我帮你拿。” 单玲来走进来把早饭递给喻溪,喻溪听到单玲来这句话开心的不得了,梳理过的长发柔顺的不得了,她朝周仰和比了个“v”有一缕头发就从肩头滑下来了,或许是那一缕头发滑的太快,一瞬间有什么念头在周仰和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抓住仔细看看,但是已经不见了。 喻溪赶紧拉着周仰和坐下。 “你吃吗?”她把包着塑料袋的油条递给周仰和。 周仰和摆了摆手。早上心情太好喝了两碗粥她撑得不行,说出来又太丢人了。 可能还会被喻溪笑,也许她还会问周仰和是不是太喜欢她啦才这么激动。周仰和对喻溪的这种问话总是避之不及,即使是女孩子间很平常的玩笑话,她都觉得郑重无比,轻易说出口显得太过单薄。 —— 秦亦童一大早就被郭靓靓的电话吵醒,她没开免提郭靓靓的嗓门就跟她手机开了免提一样大声的不行。 “中午和我去吃瘦肉丸吗!!!” 秦亦童没好气的回了声“不去”。语气斩钉截铁绝不妥协。 郭靓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和陈陆光出去玩啊啊啊啊啊!!!” 秦亦童被这句话震的睡意全无,马上抓起手机回了句:“我去我去,哪家店?!”变脸变得奇快无比,听起来反倒是她非得跟郭靓靓吃饭似的。 郭靓靓早就料到秦亦童会是这个反应,报出一串地址就挂了。她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暗想:不高冷一点怎么钓到八卦?啊呀我真是太厉害了。 还没十一点,秦亦童就在郭靓靓说的一家瘦肉丸店门口等着了。 老街正儿八经的名字她也懒得去回忆,很多好吃的东西都藏在这种古老的街道里,青石板的小巷,窗户都还是很有年代感的木雕花样式。木门也不是卷帘门,木板一块一块衔接在一起才可以开合,她无数次的经过这里,有几次很晚了,见过老伯伯关门的样子,弓着背先把木板抬起,转轴的一侧与另一块木板衔接,前前后后也要好久。 门口一大锅的水沸腾了,一股水蒸气从木质的盖子溢出来,一位老阿姨掀开,飞速的在锅内捞出一瓢水,冲在碗里。 秦亦童的父母很忙,不是那种正儿八经朝五晚九的上班族,一个是医生,有时候加班就是好几天看不见人,另一个是记者,出差频繁的连回家都像是住旅馆。 有时候她会想,按照这样的家庭发展模式,自己应该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爱好奇特,对社会充满怨恨的留守儿童才对,没想到习惯了一个人待在家自生自灭的日子多了,变成了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人,也只能在“爱好奇特”面前打个勾,比较迷上塔罗牌也算是有寄托了?也没想到自己可以变成一个在别人眼中活泼开朗的样子啊。 啊……大概期望都会和未来相反? 她突然想到打完电话后自己占卜抽到的那张恶魔:[表示事情严重阻滞,误入歧途,意志薄弱,沉迷情欲,遭人欺骗,犯罪……] 秦亦童一想到这茬就头大,她想不通自己最近哪里出来问题还“沉迷情欲、遭人欺骗、犯罪”。 她刚想“呸”一声,就被人拽住了辫子,“疼疼疼……”秦亦童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罪魁祸首,郭靓靓笑嘻嘻的把脸凑过来,那叫一个不怀好意。 “小巫婆来的这么早?我们进去好好聊聊吧。” 秦亦童从对方手中夺过心爱的小辫子,恶狠狠的回了句:“你妹!” —— 许史延正坐在“蔡记瘦肉丸”的最里面津津有味的吃着,他对花椒喜欢的不得了,一不小心加了太多,一碗瘦肉丸看上去面目全非的,水蒸气袅袅,眼镜也朦朦胧胧,他索性摘下来放在桌上。 郭靓靓拉着秦亦童秦亦童就往里走,奈何这家店在松城又名的很,每天都爆满,她俩只能越走越里面,看到最里头那桌只有一个埋头吃着的身影,便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坐下。 许史延正吃得欢快,一种古怪的压迫感隐隐从上方传来,他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秦亦童臭着一张脸盯着他看。 许史延一下就想到那天在ktv的事,正好喝进一口花椒,他被辣的不行,脸涨的通红。 秦亦童被眼前这个“红脸怪”蠢到了,哼了一声,坐在了他对面。郭靓靓看到这碾压性的一幕,更是乐呵的不行,一双眼滴溜溜的在这两人之间扫来扫去,跟个扫描仪似的。 秦亦童跟店里的阿姨要了一碗小份的瘦肉丸,没好气的给了郭靓靓一掌,“喂,你要吃哪种……” 郭靓靓不情愿的收回视线,“和你一样咯。” 说完后,捧着脸颇有些揶揄的看着许史延:“很巧嘛,许同学是吧。” 她对那天晚上被强行大冒险的许史延印象很深,当人对方的脸在二班一群粗糙的“小鸡仔”里已经好的不行了。唔……虽然德行挺小家子的? 许史延没回她,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不就就拎着书包急急忙忙往外走。 “我、我先走了,”他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又走回来拿眼镜,无可避免的和秦亦童对上了。 他飞速的拿起眼镜戴上,虚了一口气,看也不看秦亦童,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句:“秦、秦、亦童,拜拜……” 活像见了鬼。 秦亦童:“……” 郭靓靓已经笑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腰,“哎哟我去,你看那样,太搞笑啦!!!”她一边说还一边使劲捶着秦亦童的背,“小巫婆看不出来你这么凶的呀?!!哈哈” 秦亦童懒得理她,对着刚端上来的瘦肉丸吹了一口气。 郭靓靓想起自己今天来的正事,咳了咳嗓子,来了一句:“你和陈陆光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秦亦童心里“咯噔”一下。 ? ☆、【15】 ?  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谈个恋爱被同学发现倒是没什么,只要爸妈不知道,什么都好说。 她拨开碗里的香菜,反问了句:“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啊?这么关心?” 郭靓靓被噎了一下,觉得秦亦童这个问题是在刁钻的很,回“喜欢陈陆光”吧,压根没有的事儿啊,她对这种看上去很“体育系”的男生无感,回“喜欢你”就更奇怪了,对着秦小巫婆现在的样她觉得开口调戏都艰难无比。 “我靠我是有重大情报要和你说的好伐啦?!!!”最后郭靓靓只憋出了这句。 秦亦童看了看身边垂着头的郭靓靓,配合她那一头泛黄的头发倒是显得一股灰败,她于心不忍,看在郭靓靓和她合得来的份上,问了句:“说什么?” 这句话让郭靓靓一下子活了过来,也顾不上吃了,摇着她的胳膊就喊:“你知道我们班的赵柔柔吗?她是陈陆光的前女友耶?” 秦亦童顿了顿,重复了一句:“赵柔柔?” 就在郭靓靓以为对方会兴致勃勃的问自己的时候,秦亦童倒是满不在乎的继续吃起来,好像对这个话题没有一点兴趣。 郭靓靓觉得自己早上自以为是的将秦亦童一军简直是做梦,败得一塌糊涂了喂! 没想到秦亦童突然就笑了出来,朝郭靓靓做了个鬼脸,“好啦好啦我其实超级想知道的,快和我说!” 她对陈陆光的前女友好奇的很。前任和现任就算互相不认识也要比较一番,即使你不想比,也总有旁人好事的提上一提。 她在初中的时候就幻想过十七八岁会经历一段美好的感情,把对方应该长什么样成绩怎么样家里怎样什么都想一遍,然而十七岁来的很快,想了又想的人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秦亦童巴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摆出来,把书上看到的经历自己一个一个的试过去。 至于男朋友有前女友这个,也算是一个经历吧…… —— 这次阶段考核倒是一点也不难,好多题都是期末考做到过的。 周仰和自觉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数学的大题磕磕绊绊的倒也都写出来了,至于有没有分数她不敢保证。不过喻溪那天帮她补了几个知识点,考试还是用上了。 回到教室是班主任例行的教育时间,毕竟今天是元宵,学校勉为其难的放半天假,又要讲一堆关于放烟花爆竹的安全事项。 周仰和趴在桌上,她坐的有些偏,恰巧可以看到刘竹清的动作。刘竹清在发信息,几分钟之内不知道来回多少次,手法极快。秦亦童发现周仰和盯着刘竹清看,凑过来低声说:“老周,我觉得刘竹清肯定谈恋爱了。” 周仰和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秦亦童。 秦亦童被着不信任的眼神刺到了,把连人带凳子往周仰和那边拉,周仰和被她挤得不行,抗拒的想推推。不料秦亦童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死都不撒手,一边跟周仰和较劲儿,一边咬着牙说:“我绝对不会感觉错的,绝、对、不、会。” 周仰和觉得再和这位最近新封了个“第六感大师”的蠢货纠缠估计又要被班主任点名了,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信还不成吗?” 秦亦童满意的撒了手。 “我上次坐在方晓途的座位上抄笔记,就瞄到刘竹清在和别人发那种奇怪的短信嘞~” 方晓途是刘竹清的同桌,秦亦童没事就爱戳人家姑娘的后背,死皮赖脸的借笔记,一来二去方晓途也懒得再和她周旋,有时候去大课间去找班长聊天,就让秦亦童直接去她位置上抄。 “你知道发的是什么吗?”秦亦童还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说出来吓死你哦……” “还发亲爱的之类肉麻兮兮的话啊!!!” 周仰和:“……” “我觉得她不是网恋就是和学校哪个男生一起了……唔反正就是谈恋爱啦哈哈哈”秦亦童瞪大了眼睛,使劲的憋着笑,如果现在没有班主任在的话,周仰和觉得她肯定已经拍着桌子大笑出来了。 至于刘竹清嘛,她们俩反正没熟到可以说这种事,而且对方也遮遮掩掩的样子,周仰和撇撇嘴,无聊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结果正看到许史延抬着头看着这边,她有些惊讶,视线又停留了会,发现许史延看的不是她,而是捂着嘴生怕笑出声的秦亦童。 许史延看的认认真真的,像是上课记笔记那么严正以待,周仰和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秦亦童,心想:小巫婆哪里招惹到他了,这种视线盯得久了简直称得上毛骨悚然。 班主任的长篇大论终于在“元宵节快乐”后结束了,教室里突然就像是被赦免了一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节日的喜庆现在才匆忙的席卷进来,把刚才的沉闷一扫而空。 “周大委员!” “周仰和!!” 周仰和骤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连忙抬头,卢媛弯着嘴角向她走来,“晚上要不要出去玩呀~” “诶?”周仰和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 “对啊,还有“馒头”和李敏然呢,”卢媛肯定点点头,又把视线移向她身边玩着手机的秦亦童,“小巫婆你去不去吶?” 秦亦童倒是很干脆的回绝了,斩钉截铁的态度让卢媛讶异的张了张嘴,好久才说出一句“好吧”。 周仰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秦亦童心虚的笑了笑。 “卢媛,我问问喻溪去不去,她去的话我再告诉你。” “喻溪?噢好的。” 卢媛点点头,就回座位收拾东西了。 秦亦童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大布袋里,疑惑的问:“老周,我发现你和喻溪的关系很好嘛。”她眯了眯眼睛,杏眼里的揶揄都要溢出来了,“难不成亲了一口你就把人家拿下了?” 她这句话使得周仰和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天突如其来的触碰,周仰和沉默了一会,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你给我滚……” 秦亦童心情好的很,毫不介意周仰和的恶劣态度,哼着小调就走出了教室,还丢下尾音拉得长长的“拜拜咯——” 嚣张的不得了。 等哪天失恋了有你哭的,周仰和恶狠狠的想。 —— 晚上单玲来煮了一大锅的汤圆,喻溪看着自己分到的一盘份量的汤圆眉头皱得不能再皱了,她对单玲来说:“妈,我吃不下这么多的。” 单玲来忙着给老喻分汤圆懒得理她:“我不管你一定要吃。” 喻溪差点被她妈任性哭了,只能埋头苦吃,自己家做的汤圆个头挺大,一咬开满嘴都是芝麻味。 外头天已经黑了,烟花爆竹声一阵阵的,还能隐约听到小孩子的欢笑声,喻溪心痒的不得了,吃几口就看一眼单玲来。 老喻被自家闺女的举动弄的忍不住笑,挥了挥手筷子:“和同学约好玩就去吧……” 喻溪站起来抱了抱她爸,大声说了声:“谢谢老爸——”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单玲来面无表情的嘀咕了一句:“真是长大了就知道往外跑。” 她对喻溪最近频繁的外出总是要说上一两句,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开始遇到真正值得交的朋友,三句话离不开朋友,说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的,恨不得一天到晚和人家黏在一起。 单玲来把汤圆放叹了口气进口中,芝麻的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她嘴角勾了勾,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伤心还是难过,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喻倒是笑着从她碗里夹走一个汤圆,“想什么呢,等会都要被我吃完了。”他喝了口汤,“还怕溪溪被拐走啊?” 单玲来用筷子挥开又准备往自己碗里夹汤圆的另一双筷子,“瞎说什么呢,去去去——” 周仰和跟自己爸妈说了声就出门了,周瑞和倒是早早就不见人影了,听吴红说也是出去玩了。 她给喻溪发了短信之后又进了小区在她家单元楼下等了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宵,小区里人倒是挺多的,有年轻的小夫妻,也有带着孩子的,婴儿车里的小婴儿咿咿呀呀的看着远处五六岁的小孩子挥着仙女棒,父母只得推着婴儿车往那边走去。 周仰和抬头望了望三楼喻溪的家,灯火通明,她一点也不着急,就把手插在风衣的大兜里,左脚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水泥地。 喻溪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周仰和的背影,昏黄的灯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投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她还没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就大喊了一声:“仰和——” 周仰和连忙回头,喻溪披着个大红围巾,一蹦一跳的,围巾尾巴的长穗和她的头发一起摆动着,像极了古装剧里横斜而出的明媚桃花。 生怕对方漏踩一步,周仰和情不自禁往楼上走,喻溪以为周仰和要拉她,一蹦就就抱住了她。 喻溪身材纤细,但是也是有点分量的,周仰和反手抱住喻溪,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咬住了唇,暗叹了句:真是比店里拉的货重好多啊。 又想起自己似乎不经意的把喻溪比作了“货物”,她笑了出来,喻溪奇怪的问:“你笑什么呀仰和?” 周仰和没回,抱着喻溪的腰调整了方向,从面向楼道变成了面向绿化带,结果她发现喻溪脖子上的挂坠拉住了自己衣服翻帽上的细线。 周仰和不动了,想伸手去解开。 喻溪似乎觉察到了这个拥抱有些久,扭了扭身子想松手,却因为周仰和的一句话停了动作。 “喻溪,你的银链子勾住我衣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仰和脸埋在喻溪的棉大衣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都不知道吗?” 喻溪倒是毫不在意,“因为满脑子都是‘仰和居然可以抱起我’的念头嘛。” 这句话倒是让周仰和有些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松开揽着喻溪腰的手,反手去解挂坠勾住的小结。 她们俩就站在单元楼下看似旁若无人的拥抱着解东西…… 不时有人路过诧异的看她们一眼,周仰和倒是慢条斯理的,喻溪作为被解的一方,闲的不行对别人的目光特别敏感,她觉得自己和周仰和这样真的好像、有点不好? 她小心的问:“仰和,解开没?” 周仰和安慰的拍了拍喻溪的背,“很快了……” 在一对老夫妻第二次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周仰和终于成功的解开了结,喻溪觉得自己的脖子僵的不行,右手不停的去揉。 “很难受?” 喻溪点点头。 “走走就好了。” 周仰和拉着喻溪就往外走。 街上热闹的很,还有小孩子提着手工的小桔灯,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还要拉着妈妈的衣角示意她看。 喻溪被周仰和拉着穿行在街上,突然就想到刚刚的情况明明是两个人松开解才不麻烦啊,不过以前不小心勾到衣服反而是自己脖子被勒的痛,今天反而只是因为姿势久了才这样的。 她不禁望了望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今天的周仰和破天荒的穿了一件长款风衣,短靴塞在牛仔裤里,一手拉着她,一手插在兜里。 看不出来还挺喜欢耍酷,喻溪笑着想,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 ☆、【16】 ?  卢媛和王可菲几个人站在一家奶茶店门口等着周仰和。 松城过年舞龙的习俗一直没有改变,元宵节前就有一些舞龙队出发了,去一些个体或者公司舞上一回,寓意今年生意更加红火。 “百叶龙”正好来了,扎着头巾的人分别手持装有木柄的荷花灯、荷叶灯和蝴蝶灯,穿插起舞。最后一只大荷花灯变做龙头,蝴蝶灯化做龙尾,其他灯结成龙身,犹如一条花龙腾空而起,一大群人跟在后头笑着追赶着。 周仰和看到卢媛站在前头,转身不知道对喻溪说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避开人流向卢媛走来。 王可菲托了托眼镜,和卢媛说:“真不知道喻溪怎么突然和你们班的周仰和关系这么好。” 卢媛耸耸肩,一副无辜的表情,“怎么,班花没和你好不高兴啊?” 王可菲最讨厌的就是卢媛说话这种调调,别人都以为卢媛是一个沉稳大气的人,只有她这个从小和这玩意一起长大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满肚子坏水,那张皮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温柔似水的和里子完全相反。 “是是是,反正没和你好上你操什么心!” 卢媛听到王可菲这么说倒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身后奶茶店闪烁的广告牌仿佛也映在了她的眼里,看人的时候流转得惊心动魄。 王可菲被这一眼看的不自在起来,装模作样的拿下眼镜擦了擦,没搭理她。 卢媛朝周仰和招了招手。 她的目光落在周仰和牵着喻溪的手上,她们俩一个心无旁骛的大步向前,一个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好像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都不存在,满天的烟花都为彼此而绽放一样。 好像……的确是感情非常好的样子。 她撇头看了看还在自顾自擦拭眼镜的王可菲,非常不客气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脑勺,“再擦都要裂啦——”又在王可菲即将破口大骂的时候捂住她的嘴,强硬的拖到奶茶店的柜台前,微笑得对老板说:“两杯原味,不加珍珠。” 周仰和跟喻溪走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可菲和卢媛正激烈的“厮打”在一起,王可菲摘了眼镜看上去和以往学霸的样子格外不同,本来上挑的眼角因为气愤倒是沾染了几分凶狠,原本盘着的头发被卢媛扯出一小撮看上去乱乱的。 卢媛抿着嘴看上去忍笑忍得很辛苦,看到周仰和惊讶的神色以及喻溪的忍俊不禁,叹了一口气,把老板刚做好的奶茶塞进王可菲的怀里,“喏,喝吧,别生气了啊——” 王可菲捡起眼镜戴上,捧着奶茶,理了理衣服,嘀咕了句:一篮子卤蛋滚下坡,没一个好的。 卢媛皮笑肉不笑得扯了扯嘴。 喻溪扯了扯周仰和的袖子:“仰和,你们班长有点不一样啊。” 周仰和点了点头,往喻溪那边靠了靠,小声说:“我也觉得。” “诶周委员,秦小巫婆真的不来啊?” 周仰和点了点头,卢媛喝了口奶茶,问了句:“你们喝吗?” 周仰和看了看喻溪,喻溪朝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摆了摆手。 “卢媛你怎么和我们班长一起啊?仰和跟我说的是你和你们班的几个女孩子一起的嘛?”喻溪问。 “噢……今天我在王可菲家吃晚饭的,她妈让我带她出来玩,说怕她一个人太无聊了。原本说要和我的几个女孩子去追舞龙队了,好像是‘小青龙’呢”。 “我才不无聊呢,是你非要把我拉出来的好吗?”一旁安静得喝着奶茶的王可菲一听卢媛这么说又炸毛了。 “诶诶诶又怪起我来了,你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听到我说要出去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眼神和我家皮皮一模一样的我能不心软吗?!!” 皮皮是卢媛家的一只金毛。 周仰和看到王可菲的气的脸都红了。 “你才是狗!!!” 眼前的两个人似乎又有再掐起来的可能,喻溪拉着周仰和冲卢媛说了声:“我们去古街啦,先走一步~等会儿会合呀!!” 周仰和还没反应过来,这回倒是被喻溪拉着跑了。 卢媛愣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倒是一下不见了踪影,她颇有些头疼的拍了拍额头,“说好一起玩的这就都跑光啦?” 余光瞥见自己说的和家里小金毛拥有一模一样眼神的王可菲,对方涨红了一张脸,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即使眼镜片反着光,卢媛也能猜到她现在肯定特别委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她想到王可菲从小到大都经不得逗的体质,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挽起她的手,温柔的说道:“好啦好啦,是我非要和你一起出来玩的,现在我们去古街吧,嗯?” 王可菲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诧到了,点了点头。 卢媛笑了笑,想: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那么好哄。 —— 喻溪拉着周仰和跑了没几分钟就停下了,虽然和卢媛说去古街,但是眼下街道人头攒动的,她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只能求助的看向周仰和。 周仰和被喻溪这迷茫的眼神逗笑了,“还有点路呢。” 周仰和对这一片熟悉的很,和喻溪不同,从小被放养的孩子总是对各个小巷的了如指掌。曾经也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想着自己会有一天发现一条秘密通道,走到尽头就有书上写的神秘宝藏,也许还会因为怎么分配冥思苦想好久,像是东西已经到手,就等待着大手一挥,造成垂涎三尺过的城堡。 至于在寻宝路途中被蜘蛛网糊了一脸这种事情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阻碍了。 “我带你去,”她朝喻溪勾了勾手,“走‘秘密通道’”。 周仰和笑的时候左脸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站在灯火通明的街道,喻溪看的格外清楚,她格外喜欢这个梨涡,情不自禁的想伸手去戳,刚伸出手,就被周仰和误认为是回应,拉住了。 她被这骤然的伸手拉的有些猝不及防,差点摔倒,灯下带着光亮的发丝像极了挥舞的丝带,周仰和忙扶住她,“咦?别怕,我不会把你带迷路的。” 周仰和头发长了许多,都快到肩膀了,匆忙扶住喻溪的时候,喻溪可以感觉到对方软茸茸的头发擦过自己的脸颊,还有在眼前一晃而过的嘴唇,光润明亮,嘴角略向上翘起。周仰和身上有一股皂角的味道,她形容不出来,但是闻到就安心的很。 喻溪想起小时候和小姨在外婆小院里待的日子,外婆带着她去认识皂角树,说了一大堆药理,这么多年下来她能记得的也只有那种味道了。 “仰和,你今天皂角味好浓呀~” 周仰和被她突然的问题问住了,好久才回答了句:“大概是这件衣服泡太久了吧……”她有些尴尬,说话的时候讷讷的。 “那你一直都用皂角的吗?” “嗯。” “为什么不用洗衣粉啊” “因为做皂角液不是很麻烦,还可以洗头之类的,而且我挺感兴趣的。” 喻溪突然来了兴致,“是不是超级好用啊!!!” “唔……还好吧。”周仰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做吧。” 喻溪开心的不得了,眼睛都弯成了月。 “不是要去古街吗?走啦——” “好好好。” 喻溪一把挽住周仰和,嘴角还是翘着的。 她觉得认识周仰和以来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个人身上带着许许多多同龄人少有的小故事,把周仰和拼成了一个难以言喻的人,即纯粹又多面,即沉默又生动,像是万家灯火都藏在她的眼里,让她对什么都了然于胸,却又固执的不肯开口。 “我肯定可以跟仰和成为不一样的好朋友的 。”喻溪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禁往周仰和身上靠了点,在对方飘来疑惑的视线时,歪头莞尔一笑。 周仰和说的“秘密通道”是一条两个人并排走都挤得慌的小巷子,说巷子还是太牵强了,就是两排低矮的土房子中间的小路,小红灯笼挂在过道上,有小飞虫围着灯笼打转,投在低矮的黄土墙细不可见的移动阴影。 有风从通道尽头灌进来,掀起最里头的一盏灯笼,摇摇晃晃的发出“嘚嘚”的声音。 喻溪有点害怕,抱住了周仰和的胳膊。 周仰和看到喻溪这般模样,倒是笑了出来,似乎喻溪的恐惧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夸张,“怕的话就靠着我,”她又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太不厚道,连忙补了一句,“你看尽头是不是很亮,那就是古街。” 喻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路的尽头确实亮的不得了,但她的恐惧没有半点消失,反而更粘周仰和了,生怕她一甩手丢下自己跑了。 周仰和只能伸手揽着喻溪,奈何喻溪比她高半个头,她这个动作奇怪的不得了。 喻溪倒是不以为意,把头靠在周仰和肩头,恨不得闭上眼不看路。 快走到头的时候,喻溪突然发现有盏灯笼下有一个凹进去的小门,门大开着,她一时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向里看了眼。 里头是天井,天井那头摆着一张四方桌,一个梳着发髻的老婆婆在桌前点着灯折东西,手里的纸反着光,看上去像是锡纸。 像是听见了走动声,那个老婆婆朝门外看了一眼,喻溪被她突然的转头吓了一跳,一把抱住了周仰和。 周仰和马上转头,看到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独眼婆婆,倒是笑着朝那位婆婆点了点头,说了声:“路婆婆,元宵快乐。” 这句话是用方言说的,周仰和的声音清冽清冽的,带着一股平静,喻溪觉得自己和周仰和对比一下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忙退出她的怀抱。 “哟,是老周家的闺女啊,今天怎么往这走了?”老婆婆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的很。 “带同学去一趟古街,街上太挤,这里快。” “我先走了,改天来看您啊……” 喻溪站在一边听周仰和跟那位婆婆用方言说完了话,在对方拉着自己走出古街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忙问:“仰和,你怎么认识那个婆婆的啊,她有点吓人,点着蜡烛在折东西。” 周仰和反握住喻溪的手拍了拍,“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我家买米,小时候跟我爸去送过几次,最近几年都是我在送。” “她家老头子是几年前元宵去世的,我们这的习俗不都是要折金元宝吗。” “路婆婆人挺好的,我有几次送米,她还留我吃了一碗鸡蛋羹,特别好吃。” 她看着喻溪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愧疚。喻溪对有些古老的习俗不是很了解,她父母又是老师,管得严,估计这些七弯八绕的小路她想也想不到会存在。 周仰和有些沮丧,她觉得自己和喻溪之间仿佛有一道巨大的鸿沟,分割着两个世界,她想带喻溪走进自己的世界,却艰难无比。 喻溪像是觉察到了周仰和突如其来的低落,“哎呀,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啦,不过就是太吓人了,我都害怕你把我丢在那里跑了。” 她看到周仰和郑重无比的摇了摇头,“不会的,喻溪可以一直拉着我的。” 也许是周仰和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喻溪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好啦好啦我相信你的,都到古街了,吶,快带我去玩——” 古街是由徽派建筑的古民居组成,因为节日的原因张灯结彩的,一些小吃铺门口摆着木桌,坐满了人。 “那我们去吃那家抄手好不好?”周仰和指了指右手边一家生意红火的铺子,问喻溪。 喻溪走在前头,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周仰和,没回头。 周仰和知道喻溪肯定也对这里的小吃熟得很,也懒得拆穿她。 “啊!我知道了我们去吃——”喻溪刚想回头周仰和说,一个骑着小三轮的叔叔就这么朝她冲了过来。 周仰和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她,结果没够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喻溪被撞倒在地。 ? ☆、【17】 ?  卢媛和王可菲赶到医院的时候周仰和正搀扶着喻溪往外走,周仰和一只手扶着喻溪,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大概是药。 喻溪的左脚脚踝处被绷带缠住了一小节,她自己倒是没有周仰和这么担心,浅色的外套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一样,脏的不得了,却还是笑嘻嘻的跟周仰和说着话,好像受伤的不是她一样。 王可菲比卢媛先上前一步,问了句:“怎么了?严不严重?”她和卢媛走到古街逛了一会,卢媛才给周仰和打电话,没想到周仰和说喻溪被车撞伤了,在医院。 卢媛挂完电话脸色很不好,王可菲忙问她怎么了,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往周仰和说的医院赶,她们俩是周仰和跟喻溪各自的班长,责任心重的很,对这种突然发生的事情也有点措手不及。 喻溪看到王可菲那张担心的脸,忙回了句:“没事。” 王可菲也没回话,扶着喻溪的另一只胳膊,越过喻溪问周仰和:“现在怎么办?” 周仰和指了指往这边走过来的厨师打扮拎着一袋水果的中年男子,说:“那个叔叔已经付了医药费了,我打了个电话给喻溪的妈妈,她等会儿就来。” 她和王可菲搀扶着喻溪坐在医院的蓝色座椅上,卢媛也跟着坐在旁边。 喻溪被她们这个阵仗搞得哭笑不得,“我就是扭了脚,没什么问题的。” 王可菲狐疑的看了一眼周仰和,看到周仰和点点头才放下心。 等了几分钟,单玲来女士就来了,她没化妆,看上去只是匆忙的理了理就从家里来了,后头跟着的是老喻,一进门就四处张望着。 喻溪朝她家老仙女招了招手。 单玲来赶紧跑到喻溪面前,紧张的问了句:“还好吗?” 喻溪在继周仰和的十几遍“怎么样”以及卢媛王可菲的“严不严重”又迎来了她家老仙女的“好不好”,觉得痛苦无比,甚至盖过了脚踝扭伤那种疼。 她叹了一口气,“没伤到骨头。” 顺便指了指正朝这边走来的中年男子,说了句:“妈,那位叔叔不小心撞的我。喏,他找你呢。” 喻溪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奇迹般的安抚了一路上七上八下吊着心的单玲来,她拉着老喻,就迎上前去。 喻溪看了看自己身边坐着的三个人,王可菲和卢媛倒是在沉默着不说话,周仰和拿着那袋药,看了又看,像是恨不得把医嘱都背下来似的。 她对王可菲和卢媛说:“两位大班长你们就先走吧,我没出什么大事,不用勉强陪我的啦。” 王可菲看着自己班班花如此“身残志坚”,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是实在多余,只好拉着卢媛走了,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声:“如果明天下午上不了课记得请假啊 ——” 喻溪朝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快走到大门的时候卢媛回头看了一眼,喻溪正靠着周仰和不知道说了什么,周仰和猛然抬头看着对方,头发顺着脸颊滑下,喻溪把那撮头发别到周仰和的耳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在医院苍白的灯光下显得很病态,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卤蛋,走啦——”王可菲拉着卢媛就往外走。 卢媛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你们班喻溪对谁都很好的啊?” 王可菲听到这句话倒是想了一会,“反正挺客气的,也没见她对谁特别好……”她突然顿了顿,“不过我看她跟周仰和很好嘛,我还想问你周仰和对谁都很好的?在我的印象里她好像都不爱说话的吧……不过不同班我也就怎么注意她。” 比起喻溪,卢媛对周仰和的变化惊奇不已。她是一个很敏锐的人,对班里的事情也算是大致了解,分班以来周仰和除了跟秦亦童这个同桌比较熟以外,对其他人都很冷淡,像是把自己围住了,不愿意出去,也不愿意让别人进去一样。 上次聚会之后倒是改善了不少……卢媛一边走一边想,差点被人行道上凸起的一块砖绊倒,王可菲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你想什么啊,倒是看着点路!” 王可菲听见卢媛问了句话:“你不有本《轻舔丝绒》吗?什么时候借我看看!” 她一听就急了,口齿不清的回道:“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有这本书的。” 卢媛:“上次去你家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在你书柜上吗?” 王可菲:“不借!” 卢媛:“那我明天去你家看。” 王可菲:“不行!” 卢媛:“你红什么脸啊,不就是本嘛……” 王可菲:“你别说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6节 单玲来和老喻和那个中年男人协商了没多久就先让老喻去开车,自己一个人去叫喻溪。 两个小姑娘坐在蓝色的长椅上倒是和这休息厅的其他人不一样,人家都是一个受伤要么挂水,旁边的人伺候着,这边倒是受伤的那个摆弄着手一个劲的去逗另一个开心,短发的小姑娘倒是板着一张脸开始教训面前手舞足蹈不知趣的伤患。 单玲来刚才就看到周仰和那一脸懊恼的样子。她刚才从说是不小心撞到人的男人那听说当时喻溪倒是一会就站起来了,周仰和煞白着一张脸,扶着喻溪差点就快哭出来了。单玲来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没收那个男人的钱,人家付了药费,还提着水果一个劲的道歉,围裙上还都是烧饭留下的污渍,索性喻溪伤的也不重,她也没为难,收下水果这事就算完了。 周仰和一手把喻溪在自己脸上瞎戳的手拿开,放回她的兜里,语气有说不出来的烦躁:“喻溪——别闹啦,”尽管心里烦躁的很,她还是下意识的让自己说话声听上去稳当一点,“你要好好休息。” 喻溪懒得理她,把刚被周仰和塞回兜的手拿出来想继续作怪,周仰和察觉到她的动作,连忙摁住她。 喻溪不服气,继续动。 她觉得周仰和实在是太瞎操心了,搞的她好像得了癌症命不久矣一样。 “溪溪——”单玲来走过来,“我们走吧,老喻在门口等着呢。”她又朝周仰和说了句:“仰和也一起吧。” 周仰和觉得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喻溪倒是在她大腿重重的拍了一下,“走吧,老仰和——” 随着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老仰和”喻溪一下子忘了自己受伤的事,猛一站起来就疼的不得了,吓得周仰和赶紧窜起来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靠。 单玲来觉得自家闺女实在是太、太厚脸皮了。只得自己转身先走,反正后头俩姑娘也会跟上来的。 周仰和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喻溪换药的事,老喻隔着车窗看着周仰和走进店内,一边开车一边念叨着:这姑娘挺窝心的…… 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喻溪,她正抱着袋子“咯咯”傻笑,老喻叹了口气,有些难以理解的问:“闺女啊,腿都瘸了还乐什么呢?” 喻溪没受伤的腿支撑着凑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我朋友对我这么好我能不开心吗?” 单玲来伸出手弹了弹喻溪的额头,“是是是对你特别好,就傻坐着让你欺负……” 喻溪:“我哪有!!” 店里只有周爸爸在,周仰和喊了一声“爸”,就径直上楼了,她脑子乱的很,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好像还萦绕在鼻尖,她每一次吸气吐气还是甩不掉,只能发泄似“蹬蹬蹬”上楼。 周爸爸听到这巨大的声响,马上就扯着嗓子朝周仰和的方向吼了出来:“不会好好走啊房子塌了才开心啊——” 周仰和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径直冲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卧倒在了床上,闭着眼把头埋进枕头里。 外头的烟花爆竹声还是很响,房间里却安静的很,床头的脑中“滴滴答答”走的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过了好久,她才翻过身,仰躺着看着天花板,窗外经过的车影不知怎么就浮动在天花板上,没开灯反而更加明显。 她觉得这一晚大概是自己心绪起伏最大的一个晚上了。 在看到喻溪倒地的那一刹那,她没有像以前听人说的“顿时脑子一片空白”,首先想到的是她刚刚斩钉截铁的对喻溪说的那句:喻溪可以一直拉着我的。 她脸色煞白地喊了一声“溪溪——”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超人,瞬移过去抱住喻溪,能开玩笑的说:“你看我多厉害,能一下子就接到你。” 她对自己说了好几十遍的“还好”,不知道是劝慰自己还是感叹老天保佑。 当时那位叔叔见到撞倒了人,连忙下车查看,紧张的要把喻溪送到医院,喻溪倒是皱着眉头,忍着疼说还好,周仰和开始一声不吭的站在喻溪身边,后来不顾喻溪的拒绝,连拖带拉的把喻溪推上了三轮车,在那位叔叔一路的道歉和念叨中,颠簸着到了医院。 她下了床,开了灯。 衣兜里手机震动个不停,是秦亦童的电话。 周仰和刚接起来,就传来秦亦童苦恼的声音:“老周,我真的好喜欢陈陆光啊,可他今天和我出去玩超级冷淡的誒!!!” “你多喜欢他?”她不知道为什么就问了出来。 “啊?”秦亦童顿了顿,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是希望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喜欢啊!”秦亦童说话的时候周围嘈杂的很,依旧清晰无比的传到周仰和的耳中。 “谢谢你啊,同桌。” 那头的秦亦童被着莫名其妙的致谢搞的满头雾水,还想说什么,结果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周仰和已经把电话挂了,她气急败坏的把手机塞进包里,冲进刚刚经过的甜品店,要了一个冰淇淋。 唔……冰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和男朋友出来玩了没多久就被丢下了,想和朋友抱怨一下还被毫不留情的挂掉电话。 想着想着,又咬了一口。 不过的抹茶的真是好吃极了啊…… “明儿开始我送你去学校吧。”单玲来对已经准备睡觉的喻溪说。 喻溪:“你送太丢脸了。” 单玲来一听火就“蹭蹭蹭”往上冒,“你妈是有多见不得人啊,还丢脸?!” 喻溪看到她家老仙女这个样,马上坐起身给单玲来捶起背来,一边在她耳边说:“不丢脸不丢脸,长脸的很呢,可是你家闺女都上高中啦,来回接送让人笑话死。” 单玲来被喻溪的狗腿样弄的哭笑不得,“如果你不扭伤我才懒得送呢,谁会笑话你啊。” 喻溪还是坚定的摇摇头。 “仰和刚才说明天开始去学校也和我一起。” 单玲来:“她扶着你去,那得多早起啊?累不累?” 喻溪:“她骑车送我的啦~” “不安全。”单玲来想到周仰和那小身板,再看了眼在自己身边皮的不行的喻溪,有些无奈。 喻溪抱住她妈就开始撒娇。 最后还是以喻溪的据理力争成功改变了单玲来的决定。 她想到周仰和下车前对她说的那句:“明天开始去学校我骑车送你吧。” 车里昏暗,周仰和说的很轻,好像害怕被拒绝一样,窗外的路灯微微弱弱的,但也足以让喻溪看清她脸上的忐忑,喻溪点了点头。 在车门关上后,抑制不住的笑出来,好像她距离周仰和又进了一步,能坐上那辆周仰和曾经骑着穿行在大街小巷的破旧的淑女车她开心的不得了。 她没有和周仰和提起,在某个暑假,她拎着一袋书从一条小巷子走回家,有一个女孩子骑着和她个头完全不搭的自行车从自己身边飞速而过,小巷子很窄,使得这个擦肩格外惊险,喻溪听到对方的道歉回头看的时候对方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心想:这个女生实在太酷啦,可惜没看到脸…… 今天周仰和和她说起曾经骑车送米的事她才恍然记起,当时那个酷的不得了的女孩子车后不就绑着一个鼓鼓的蛇皮袋可不就是米? 世界上有许多说不清的事情,喻溪对人与人之间莫名的缘分笃信的不行,她固执的认为自己碰到了可以长长久久好下去的朋友,就会千方百计的想和对方一直相处下去。 “真好啊。” ? ☆、【18】 ?  第二天中午周仰和骑着车载着喻溪到学校的时候离上课还有一两个小时,学校里人不多,也没什么人注意她们。 喻溪本来想一口气从车上跳下来,低头看到自己臃肿的脚踝,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周仰和。 周仰和在车棚前拉着车以及车上的喻溪往里走。等车放稳的时候喻溪早就迫不及待的想下车了,周仰和小心翼翼的扶着喻溪,等她她右脚站稳了才松开手去锁车。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要“平常心平常心”,但还是不敢直视喻溪的眼神,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避过,低着头扶着她走进学校。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嘛……喻溪有些失望。 她吃完午饭后就被单玲来送下楼,见到了骑在车上的周仰和。她背着个大书包,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乍一看周仰和半个身子都要被这庞大的“障碍物”遮住了。 周仰和听到动静就回头了,下了车,朝单玲来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阿姨好,我来接喻溪……”她的声音虽然轻,又有种奇异的稳重,单玲来原本还是有点不放心的,看到周仰和一脸郑重的模样,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家溪溪就交给你啦,小心一点。” 周仰和被这句“交给你”炸的满脸通红,含糊的回应了一声,就拿起单玲来手中喻溪的书包,转头发现喻溪已经撑着脚上车了,一脸兴奋的朝她摆手。 单玲来:“……” 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她看着这辆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自行车稳稳当当的朝着前面骑去,出了小区拐个弯不见看才回过神上楼。 周仰和把大书包塞进了车头的篮子里,喻溪双手抓着对方的腰,沉浸在好多年没有被人载着上学的感叹中,心情好的不得了。 “仰和,上次坐在自行车后座还是小时候我爸送我去幼儿园呢……” “我初中的时候还想一定要早恋一次,可以坐在喜欢的男孩子的自行车后座上,他下课送我回家,周末再一起出去玩,经过很多地方,然后啊……” “我搂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后背,和韩剧一样……哈哈哈” 说着说着喻溪自己笑了出来,“我觉得说这种话怪、怪不好意思的,上了高中以后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不过没有坐在男孩子的自行车后座反而被仰和载着去学校,算啦——”她拖着长长的音,歪着头想看看周仰和,奈何对于侧坐的姿势来说难的可以。“没有男朋友有好朋友也很好呢……” 周仰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思考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那你现在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现在?” “没有啊看到别人谈恋爱觉得太复杂了好像比做地理的经纬网还难呢!” “那上次ktv和你唱歌的那个男孩子呢?”周仰和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男孩子对王可菲那个感激的眼神。 喻溪想了一会,“你说李屿?不就是和我唱了首歌嘛,在班里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呢,不过他人挺好的,偶尔会帮女孩子打水。” 周仰和面不改色地大转弯绕过一个遛着狗的老太太,平静的问:“帮别人打水也带上你的杯子吧。” 喻溪:“对啊。” 果然是这样…… 周仰和皱着眉头,握着自行车车把的力道更紧了些。她没由来的烦躁起来,昨天秦亦童说的那句“当然是希望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喜欢啊!”在脑子里不停的重复,像是一个学校里曾经坏过一会的广播,卡在一句“you are y whole world”上不断重复。 时间还早,教室里没几个人在,周仰和刚扶着喻溪走到她的位置上,郭靓靓就猛地把头从桌上抬起来,一脸迷蒙的说:“喻溪来了?” 感情来的这么早是来补觉的。 喻溪:“……” 看到郭靓靓在,周仰和自觉放心了,小心的等喻溪坐到座位上,对她说了声:“那我先走了。” 脚步很快,一会儿就没了影。 喻溪刚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盯着门框好一会儿。 郭靓靓缓了几分钟终于清醒过来,脸颊因为枕着手印上了衣服纹路,显得滑稽无比,她先是木了吧唧的看了喻溪一眼,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门口,瞥见她脚踝上露出的一小节绷带,问了句:“崴脚了?” 喻溪:“嗯……” 郭靓靓在听完喻溪说完她的“车祸事件”无语了好一会,才问了一句:“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喻溪:“我看的啊——” 郭靓靓从桌洞里掏出一包妙脆角吃了起来,往喻溪那递了递,“我觉得吧人家叔叔才倒霉呢,开车几十年,元宵撞了人,唉~” 喻溪想了想当时自己忽然转头想和周仰和说去吃东西,然后就…… 唔……等等,仰和那时候喊我“溪溪”? 她那一瞬间只记得周仰和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倒是忽略了对方的声音,毕竟那种时候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被隔绝了一样,其他移动的东西都变成慢镜头,连周仰和伸手过来的时候都是顿顿的,像是电视剧卡在一个镜头上好久才动一下。 “那你下个月能好吗,还有汇演哦……” 每一学年的第二个学期学校的活动总是很多,而文艺汇演又是这其中的重头戏,好的节目学校会选区参加全市的比赛,去年喻溪的那个节目还拿过奖。 喻溪叹了口气,“只能希望药酒可以的效果能好一点啊,胳膊擦破皮都好说的。” 郭靓靓:“那你想好今年表演什么没,可别再什么弹钢琴拉小提琴之类的超无聊内!!我上次和你一起简直内伤,都没人看我……” 去年的汇演的节目是喻溪和郭靓靓的四手联弹,音乐老师非要郭靓靓和喻溪一起上台表演,美名其曰“视觉盛宴”。 “视觉盛宴个毛啊老娘又不是专门学钢琴的我是学电子琴的!!电子琴啊老师!!” 郭靓靓当时气得不得了,冲着音乐老师吼得走廊都听得到。 音乐老师是个中年女人,长得慈眉善目的,整天端着笑脸,手里如果再加个仙瓶就是观音了,因为这个缘故,不少人私底下叫她“吴观音”。 当时“吴观音”听到郭靓靓的咆哮倒是一点也没生气,还是原来表情,颇为温柔的把郭靓靓落到眼前的头发拨到耳后,“你以前不是也学过钢琴吗?相信老师,你们两个的表演领导一定喜欢的。” 最后郭靓靓妥协了,她跟喻溪说的理由是:“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在挣扎都没用的……” 这个节目倒真是很受学校领导喜欢,拿了第一,学生倒也没什么意见。 郭靓靓:“废话,你在那里好好坐着都关系好吗?!” 喻溪想了想:“我今年也不想弹钢琴啊”,她下巴抵在课桌,“要不我们排个小品?” 郭靓靓砸吧砸吧嘴,想象了一下喻溪端着这幅尊容去演小品,“你演一点都不好笑,话剧怎么样?” “也行……” “你脚行吗?” “哎呀还有一个多月,肯定可以的啦。”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老杨站在讲台上改着考卷,“哗啦呼啦”的声音清晰无比,台下一大堆人在这声音和心里忐忑的双重考验下痛苦不堪,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周仰和桌上堆满了书,整个人埋在里头,也大概只有秦亦童看得到她了。 “老周,你干嘛呢,要‘面书思过’还是咋的?” 秦亦童双手在课桌底下飞快的发着短信,抽空瞄了眼周仰和。 “噢……整理东西呢。” 周仰和头也不抬,继续掏着桌洞,拿出一大叠考卷,扔在桌板上。 秦亦童:“……” 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对了,你昨天为什么突然问,问起起那个啊?” 周仰和把已经折的惨不忍睹的考卷,摊开,一张张的叠好,“哪个?” “你是不是也谈恋爱啦?!” 秦亦童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试图看看周仰和的反应。 周仰和收拾考卷的动作顿了一顿,面不改色的回了句:“没有。”她的音色本来就有些低沉,压低了声音了以后有点沙哑。 秦亦童还想问什么,讲台上的老杨突然开口了:“秦亦童,你来一下。” 这句话把两个人都吓着了,不约而同的看向讲台。 老杨倒还是一副低头改卷的模样,三七分,头发扎着,一副严谨的模样,秦亦童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看了一眼周仰和,做了个“我吗?”的口型,还指了指自己。 也许是她犹豫的时间有点长,老杨又重复了一遍,“秦亦童,你过来。”听上去要发怒了。 这下大半个班的人都看着秦亦童。 她急急忙忙的走上去,还不小心碰掉了别人放在桌角的一大叠书,“稀里哗啦”的动静大的厉害。 周仰和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她现在心跳快的不得了,只能快刀斩乱麻的敷衍一下,在秦亦童面前又要显得自己只是随口一问,看上去半点事情都没有,其实心里已经乱成一团。 我才没有谈恋爱呢。她在心里想,又不由自主的想到喻溪,以及自己今天对她的敷衍。 不知道喻溪会不会讨厌我。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一方面希望喻溪可以继续和她做朋友,一方面相处的时候又忐忑不安,恨不得拔腿就跑。 难道我喜欢喻溪?哪种喜欢? 她一边整理着以前胡乱塞在桌洞的考卷,把褶皱的卷面抚平,一边随手拿起一本笔记本想把考卷夹在里面。没想到一翻开,就看到一张硬纸板,塞在笔记本封皮上,上面写着[to:仰和……] 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蓝色的荧光笔写的字横是横,竖是竖的,外面还用黑色的碳素笔再描了一遍。 [阶段考试加油啊,不过又不是高考,平常心考咯。 不过你放心,我给你补的都是我做的最好的,一定会考好的。 ……] 是喻溪写的,她翻了翻后面,一大本的笔记,重点用一些奇奇怪怪颜色的笔圈着画着描着,五彩斑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乱涂乱画的涂鸦本。 她有些感动,虽然阶段考试都结束了她才看到这本笔记本,也不知道喻溪什么时候塞到她书包里的,这种满满当当的笔记珍贵无比。高中大家经常撒的谎就是“我没记笔记啊”“我没复习”生病落下一节课借个笔记也艰难无比,竞争看似不存在,又像是无时无刻存在着。 不过就算她有个粗神经不爱计较的同桌,人家也是懒癌晚期。 她又忍不住再看了几遍喻溪写的话,在右下角发现一个巨小无比的一行字:[喻溪和周仰和是好朋友。]末尾还有简笔画,长发火柴人和短发火柴人手拉着手。 “真是肉麻。”她一边抱怨着,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 ☆、【19】 ?  阶段考核成绩出来的时候恰逢早操结束,秦亦童拉着周仰和在散场后无比拥挤的操场上好不容易突破重围上了楼。 每次月考或者期末考的成绩都贴在办公室对面的布告栏上,她们今天速度很快,来的时候布告栏前空无一人。 周仰和对秦亦童难得热情的举动显得诧异无比:“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考第一啦?” 秦亦童挨个找着名字,朝后面挥了挥手:“去去去,我找我光的名字呢。” 周仰和差点被她的臭不要脸噎住,“那你拉我干嘛啊。” “你这样就不用和别人挤着看了,多好啊。”回答的那个理所当然。 周仰和被噎的不轻,认命的看起了排名。 文科就一张表格,一眼就看到顶上喻溪的名字。“第二啊,”她一点也不惊讶,就径直看下去,前四十名就可以在第一个考场了,她这次正好卡在四十,不多不少,刚刚好。 她脑子浮现的出来的一个就是“我可以和喻溪一个考场啦。” 这段时间周仰和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好像所有的重心都落在在喻溪身上,上学和喻溪一起,吃饭和喻溪一起,放学和喻溪一起,以前因为打零工忙的团团转,世界汹涌的像是由钱柜组成的,现在兼职照旧,连带着天天骑车接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压抑。 不等细想,已经找到陈陆光名字的秦亦童已经欢呼起来,“哇哇哇我光居然是前两百名诶!!!!” “总共就三百个人,你高兴什么……” 秦亦童给了周仰和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你管啊!” 周仰和理都不想理这个女疯子。 想了想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老杨上次怎么说你来着?” 秦亦童一下子从得意的老母鸡变成了干瘪的瘦猴子。 那天晚自习老杨把秦亦童叫上去,直接就把改到一半的语文考卷递到她面前,秦亦童本来还眼神游离的,看到卷子上前六个选择题就对了一个瞪大了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眼珠子都要滚下来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老杨看了一眼满脸“卧槽”的秦亦童,托了托眼镜,顾及到她以为的文科班女孩子脆弱的小心脏,压低了声音:“亦童啊,你寒假在家玩的很开心吗?全忘光啦?” 秦亦童还是一副被五雷轰顶的模样,毕竟她难得的一门可以够到三位数的科目居然如此惨不忍睹,一时间无言以对。 老杨也无所谓她有没有回话。 “你这样太危险了,下半年就高三了,不能松懈啊~” 老杨是理想中的语文老师类型,说话温温柔柔,上课也算不上无聊,偶尔还会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当班主任不是很严厉,倒像是年纪比较大的姐姐。 秦亦童一时间羞愧难当,磕磕绊绊的“嗯” 了一声,脸红的不得了。 一想到老杨那句语重心长的“不能松懈”她忍不住哀嚎了一声,想看又不敢看的朝文科的排名表挪过去。 周仰和被这个活宝逗得不行。 “我帮你看吧。” 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好找的很,“喏,七十二。” 秦亦童惊魂未定的嘀咕了句:“还好还好,不是倒数。” “总共就八十七个人,你还不倒数啊?”周仰和不痛不痒的刺了句。 秦亦童一下就怒了,一把勾着周仰和的脖子往下拉,表情那个凶狠,“找死啊!” 周仰和:“……” 一个月过的很快,喻溪的脚好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走不太快,周仰和还是肩负着每天送喻溪上下的任务,不过为了接下来的文艺汇演,她们一起吃饭的时间变得短暂无比,喻溪和郭靓靓都是参演人员,只能趁着午休和晚修排练,有时候周仰和还要给她俩送饭去。 秦亦童对周仰和忙的只有上课才见人影的行为表示极度的不理解。 趁政治课背书的时候用课本遮住了脸,故作惊叹的说道:“喂!你谈恋爱啦!” 周仰和:“……” “你哪只眼看到我谈恋爱了?” 秦亦童又凑近了些:“你说你最近是不是比我还过分,我都上课前二十分钟回来的,你呢?不是提前个五分钟就是踩着铃来的,怎么?班委了不起啊——不过今天还算早,就比我晚那么一点点。”她还用大拇指和食指搓搓表示了一下。 “我都没你这么腻歪,嘿嘿……” 周仰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课本移到右手边挡住自己也挡住秦亦童那张荡漾的脸皮子。 喻溪在最近排的剧里扮演一个老妇人,每次周仰和看到她包着个蓝色围巾,皱着一张脸驼着背的样子就想笑的不行,但又迫于自己是个编外人员,只能埋头耸着肩膀。次数多了喻溪就想赶她走,“有这么好笑吗?你再笑就别看了啊——” 喻溪说这话的时候皱着眉头,一副烦躁的样子。 周仰和只能马上道歉,垂头丧气的,又忍不住瞄几眼喻溪。 喻溪看见她这副样子噗嗤笑出来,做出一个搞怪的表情,声音也装的粗粗的,“喻老太太也是有尊严的啊……” 周仰和忍不住去摸了摸她包着蓝色头巾的头发,一个半圆的形状,头巾质地粗糙,摸上去一点也不舒服。 “咳咳……” “工作时间严肃点啊——” 郭靓靓踩着八字步就走来了,脸上还画着两小撇胡子。 喻溪被她的打趣弄的有些尴尬,连忙推开了周仰和。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喻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能望了望周仰和迷茫的神色,又倏然低头。 “周大官人又来看你夫人啦——”郭靓靓嗓门大的不行,一开口就引得排练的人都往这边看。 “周大官人”似乎也被这称呼吓到了,半张着嘴惊讶的看着郭靓靓。 喻溪倒是快很准的踩了她一脚。 “哎哟哎哟疼,喻溪你踩我干嘛,恼羞成怒啦?!”嘴上说着疼,却用一副“有问题”的表情打量着喻溪。 “人家周仰和这么一个都送你上学放学还包送饭的,比那些谈恋爱妹子的男朋友还有范儿呢,不喜欢这个就换一个,周大老公?周夫人觉得怎么样?” 得,入戏太深。 喻溪被雷的不行,瞧着郭靓靓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只能得出这种结论。 她转头看了看周仰和,对方倒是笑眯眯的,好像被叫做“周大官人”“周大老公”一点也不生气,目光里多了一丝道不清的东西。 喻溪在对视中败下阵来,不知道为什么耳朵烫的厉害,只能变着法的和郭靓靓呛。 周仰和没和喻溪打招呼就先走了。 为什么想走? 她在回教室的路上想了好久,路过喻溪班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向里望去,座位是空的……又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在排练。 她有些啼笑皆非,却又忆起被郭靓靓开玩笑的喊“周大官人”时的心境,由疑惑到狂喜,好像那种别人眼里虚假的头衔都是真真实实的可以冠在她和喻溪上的。 我和喻溪…… 我到底对她是什么感情呢? 朋友?好像比朋友稍微再好那么点…… 亲人?还没有这么好…… 恋人?怎么有点奇怪…… 恋人?! 恋人…… 她正想着,有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敲了敲教室的门。 班里正大声读着政治课本,敲门声一下子淹没在读书声里。 政治老师看了一眼他,那个男人说了一句:“我找刘竹清……”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刘竹清,刘竹清慌忙的把立着的课本放倒在桌上,把指甲油放进桌洞,看了一眼门那边的人。 她愣住了。 那个男人示意她出去。 她恍恍惚惚的在整个班的注目下走了出去。 “这个谁啊?” “她亲戚?” “不知道……” 在叽叽喳喳了一会后,班里的同学倒是又自觉的背起了书,政治老师把眼镜托了托,满意的点点头,又低头看自己的东西了。 没过多久就下课了,秦亦童从桌洞里掏出一个苹果非要周仰和陪着她去洗,“我就……”周仰和义正言辞的用想复习一下地理上一节课的理由拒绝秦亦童,没想到对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撇着嘴又掏出一个苹果扔给她,“喏——可以跟我一起去了吧!” 收了人家一个拒绝无效的苹果,周仰和非常的无奈。 走廊上站着刘竹清和那个男人。 男人年纪不大,不丑不帅,满脸不耐烦的跟刘竹清说着什么,刘竹清也是一脸恼怒的瞪着对方。 秦亦童拉着周仰和从他们身边经过,只听到刘竹清说:“凭什么啊,就你那点东西!?” 她的声音听上去尖利的不行,盛着怒火,让人听着格外不舒服。 秦亦童和周仰和才走了没几步,又听见刘竹清的尖叫声:“你干嘛啊——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放开我!” 回过头,那个男人拉着刘竹清就往她们这边走,似乎要把对方拽走,表情凶狠。 刘竹清死命的挣扎,原本扎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松松散散的。 走廊上其他人都围了过去,秦亦童一看情势不对,把苹果往周仰和怀里一塞,丢下一句“我去找老师”就往办公室跑。 周仰和连忙挤到刘竹清那边。 刘竹清整个赖在地上不肯走,歇斯底里的喊道:“大不了我把钱还给你啊,你先回去行不行!!” 她用另一只胳膊掩着脸,似乎觉得格外丢人。那个男人倒是不为所动,使命拽着对方,还一个劲的骂着:“卧槽,你自己说要当我老婆的,现在倒是反悔了?我跟你说!没门!”因为激动而怒目圆睁,凶狠的不得了。 周仰和看到刘竹清手腕已经被拽出了红痕,也不说话了,一个劲儿的掉眼泪,不时吸吸鼻子。 她有些不忍心,想上前。 “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周围的人都散开了些,老杨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秦亦童看到周仰和连忙站在她身边。 老杨看到这样的状况,把蹲在地上的刘竹清拉了起来,甩了甩那个男人拽着刘竹清的手。 “你好,我是刘竹清的班主任,你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别对孩子动手动脚的。”老杨对这个看上去怒气冲冲的把自己班孩子弄成这个可怜样的男人没什么好气,但还是礼貌的开口了。 那个男人看到老师来了,讪讪的松了手。但还是马上说了句:“这个女的,说要我当我老婆的,现在又反悔了,老师你说句公道话……”他吞了吞口水,把手插在屁股袋里,转向刘竹清,骂了句:“婊/子!” 老杨皱了皱眉眉头,看了看刘竹清,又看了看往这边围来的人,对眼前的男人说:“你来我办公室坐下说吧。” 她又叹了口气,搂着刘竹清,“还好吧?” 刘竹清呆愣着不说话,老杨指了指捧着苹果站在一边的周仰和,说:“仰和,你带竹清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周仰和点了点头,把苹果给秦亦童,自己走上前接过刘竹清,对方现在身体还在发抖,颤巍巍的。 她扶着刘竹清往这层的休息室走,老杨带着那个去她的办公室谈。 以前周仰和觉得十分钟的课间很短,但是今天好像格外的长。她扶着刘竹清在走廊上走着的时候,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别人打量的眼神,和隐隐约约的小声交谈。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被指着说你家穷一样。 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微小起来,被放大的只有那几声戳人脊梁的话。 但她已经走出来了。 周仰和不禁望了望刘竹清,她脸色苍白,涂着口红的嘴唇好像也变得苍白起来,头发掩住大半张脸,低着头,但周仰和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脸颊上滑过的水痕。 她不说话,刘竹清现在肯定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叹了口气,推开门,把刘竹清扶坐在沙发上,这个动作因为这段时间的照顾喻溪她倒是熟练无比。 她转身去关门,听到后面的人轻轻的说了句:“周仰和,你不要告诉我妈好不好。” ? ☆、【20】 ?  刘竹清退学了。 第二天周仰和发现她座位上东西都清理的干干净净,只留下桌板上刻着的“加油”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是刘竹清写刻的还是以前就有的。周仰和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她想:就算是刘竹清刻的她也不会愿意给别人看到的。 这会成堆叠着的书不见了,桌板光滑的有点发光,她盯着那反光出了神。 第一节是老杨的课,她看起来很不好,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很重,班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盯着她看。 老杨扫视了一番教室,目光在刘竹清的位置上停留了一会,才说道:“刘竹清同学退学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我希望你们在现阶段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你想要什么,现在努力,总会得到的。” “也不要因为奇怪的事情分心了,下学期就高三了。” 老杨还没说完,下面的同学就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啊?退学了?” “你不知道啊,昨天有个男的拉着刘竹清使劲的叫老婆呢!” “我看她那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读书的……” …… “还有,我知道有些同学在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以后注意点,学业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仰和觉得老杨是看着自己这片地儿说的,她倒是坦然的很,秦亦童就紧张起来了,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衣服,“老周,我怎么觉得老杨是看着我说的啊……” 秦亦童咬着嘴唇,有些忐忑。 周仰和笑了笑,“大概吧。” 秦亦童更忐忑了,有些坐立不安。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7节 周仰和低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要让老杨当众点你名啊!”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今天复习古文,快把书拿出来!” [你想要什么,现在努力,以后总会得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周仰和记得很牢,她突然想到刘竹清那天那句似追问似自语的[如果我不去念书直接去赚钱会不会好一点。] 昏暗的灯光不停的在手机键盘上按动的手指,以及闪闪发亮的指甲。 那个男人那句粗俗的“这个女的要当我老婆的。” 还有刘竹清流着泪摇着头说的“大不了我把钱还给你。” 她突然就明白了。 晚自习下课,周仰和把喻溪送回家之后自己独自骑车去了巷弄转了一圈。 弄堂里的小铺子基本上都关门了,只有几家掩着门,有隐约的灯光透出来。 她骑得不快,车轱辘在有些凹凸不平的巷道上难免会发出声响,引得几只土狗吠了几声,显得格外空旷。 还没骑到巷弄深处,就听到有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你说你还有没有点脸了啊?我这么生出你这种女儿啊——” “吱兹——”周仰和刹住了车,她一只脚踮着地,另一只脚踩在踏板上,挺得稳稳当当的。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理发店,已经关门了,楼上倒是开着灯。 刚才的说话声已经停了下来,四周一阵安静。 她想了想,还是调头回家了。 进门的时候周妈妈正端着个碗出来,一看到她就说道:“回来了?正好做了碗蛋羹。” 周仰和放下书包,端起蛋羹,周妈妈坐在她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天的事,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仰和,今天那个理发店家的闺女来找过你啊。”像是怕周仰和忘了似的,还补了一句:“就是咱们弄堂最里头门口有口水井的那家。” “她来过?” 周仰和挖起一勺蛋羹吹了吹,突然想到今天那张在周围被书堆得慢慢当当的桌子中空着的那张。 “对啊,二十多分钟前来的。” “就刚刚?” “就刚刚。” 她有些惊讶,今天她确实比平常晚了点,帮喻溪找本作业本花了不少时间。;但刘竹清居然会来找自己,周仰和觉得实在是出乎意料。 她们两个像是沼泽里的芦苇,一边想挣脱着与生俱来的环境,一边又自知力量不够难以跨步。 周仰和对刘竹清知根知底从不打扰,刘竹清保留着自己的骄傲从不主动去找周仰和。 “欸你去哪啊?!”周妈妈看着周仰和快速的吃完蛋羹就往外走。 “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周仰和又骑上了她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回头对她妈说了句:“我带钥匙了,太晚了你也早点关门休息啊——” 天气渐暖,但晚上的风还是冷飕飕的,周仰和把衣服的帽子扣在头上,冲进了连路灯都没有的巷子。 路上她打了个电话给卢媛问了刘竹清的手机号码。 “啊?你等等啊。”卢媛那边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我一会发给你。” “嗯。” 她把车停在水井边上,瞟了一眼里头,想着:今天月亮挺圆的啊。 后头传来有人轻轻下楼的声音,“吱呀”一声门开了,刘竹清走了出来。 她看了周仰和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径直往西侧的一个小门走去,周仰和跟了上去。 里头是一个晒衣服的小院子,有一盏灯亮着,刘竹清坐在花坛的边缘,对周仰和说:“你坐吧。” 她的声音有点哑,听上去像是磁带卡着发出的声音,右手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 周仰和拢了拢衣服的领子,坐下问她:“说吧,什么事。”她的语气平淡的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咔达”打火机的声音格外的响,刘竹清点了一支烟,她看到周仰和惊讶的表情,笑了笑,“要不你也来一根?” 周仰和摇摇头。 “从我爸那里拿的,初中的时候就偷偷抽过,那时候觉得忒没意思,”她顿了顿,不知看向哪里,“现在倒觉得是个好东西。” “你知道吗,我妈老是说起你,说你小小年纪就出去打工赚点钱,送货也送的利索。” “我那时候烦死了,觉得她每天这么念叨念叨的不就是巴望着我也出去赚钱吗,所以我想学你去发传单来着。” 她吐出一口气,继续说:“结果发点传单也他妈的这么难。我就干了一次就干不下去了,太累,真不知道你怎么做下去的。” 周仰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竹清倒是嗤笑一声:“然后我就和网上那些男的聊天,时间久了,见个面吃个饭也不用花钱,那些人也会给买些东西。被叫做声‘老婆’也无所谓的。” “无所谓的。” 她重复了一遍,突然就哽咽起来。 “结果那个男的跑来学校一闹全校都知道了,我没脸去念书了,”她说话带着哭音,烟夹在两指中间缭绕出袅袅的雾气。 周仰和:“那你要怎么办。” 刘竹清哇的就哭了出来,“我还能怎么办,我妈赔了钱,我爸把我的学退了让我滚,我也不知道……” 她的烟掉在了地上,捂住脸抽泣着。 周仰和不说话了,就静静的坐在那里。 过了几分钟,刘竹清抬起头擦了擦袖子,说:“我一定会、一定会变得很有钱的。” “买很多很多东西,再也不用捡人家不要的头发去卖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别人时候我的包是真的……” 她拍了拍周仰和的肩,笑着说了句:“谢谢。”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你比我厉害。” 学校里关于对刘竹清的议论没几天就淡去了,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的事物转移,甚至连提起都是一笔带过没有往日的浓墨重彩。 秦亦童也问过周仰和好几次,她都没有作答。 刘竹清走了,第二天周仰和回家的时候周妈妈和她说的。 “说是早上起来人就不见了,带了几百块钱,电话也打不通。”周妈妈的脸上带着怜悯,叹了口气,“作孽哦——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跑到外面能做什么呢。” 这声喟叹带着几分怜悯,又带着不解。 周仰和默不作声的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一碗汤,周妈妈的鱼汤炖的并不是很好喝,腥味还是有点重。周仰和皱了皱眉头,大口的喝下。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两个女孩子在深夜里相顾无言,一个突然嚎啕大哭。夜晚冷风割面,零星的火落在地上猝然而灭。 她想,如果发生这件事的是我,会怎么做? 半晌又摇了摇头,心里说了句:我不会的。 文艺汇演马上就要开始了,每个班的位置都已经划好,大家都显得很兴奋,一个劲的聊天。 即便是铁打的节目流水的人也没有关系,文艺汇演嘛,每年都是那个调调,大家坐一起聊些八卦才是正经事。 二班和三班又是挨着坐的,可惜的是喻溪去后台备场去了,周仰和想。现在坐她旁边的是王可菲。 对方倒只是和她打了招呼就正襟危坐的,好像看的不是一场学校汇演,而是国家级的演出。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闭上了嘴,望着台上。 第二节目才刚刚开始,有人从后面拍了周仰和一下,力道不轻,疼得她痛呼一声。 揉着肩膀转头,秦小巫婆和周仰和后面的女孩子换了位置,笑的是那个花枝乱颤。 “做什么呢!” “后面的八卦我都听腻啦,来找你分享一下咯!” 说这话的时候秦亦童余光瞄到身边的许史延,“噔”得跳起来,“我靠,你怎么在这里!——” 许史延被秦亦童吓了一跳,把凳子往外挪了挪:“我一直坐在这里啊……” 秦亦童鼻孔出气,转过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周仰和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觉得实在是有意思,一个一副蛮横的样子下巴看人,另一个小媳妇样颤巍巍的抬头看对方。 秦亦童眼神游离,对上了周仰和兴味的目光,吼了句:“干嘛看我啊,才知道我好看啊!” 太厚颜无耻了,周仰和转过身继续看节目。 秦亦童泄了气,撅起嘴,身边传来一句微弱的声音:“你好看的……” 她一转头就看到对方红的跟台上幕布一样的脸,尴尬无比,只能佯装镇定的说:“还用你说?!” 喻溪她们的节目是第三个,这次她不是主角,只是一个配角,还是个老太太。 据郭靓靓说,这种跛脚老太太非常适合喻溪本色出演,那会她还没说完,就当着周仰和的面被喻溪用道具砸了一下,哀嚎了好久。 台上的郭靓靓反串一个王爷,扮相和“儒雅俊美”还是搭得上边的,周仰和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位王爷身边的老妈子上,离得太远看不清脸,包着蓝色的头巾,肥大的衣服,驮着背,提个菜篮子。 她突然想到那天她们排练前她拿着那根头巾冲进喻溪更衣室的状况。 喻溪的腰很细,皮肤很白,双腿笔直而纤细。周仰和刚冲进去,喻溪就吓得忙遮住自己的身体,一看到是周仰和,便放松了,把她递过来的头巾放在边上,慢条斯理的换上演出服。 一边换还一边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吓了一跳。”喻溪转过身来,弯着一双眼道:“是你的话随便看哈哈!” 周仰和没有说话,就盯着喻溪,看她纤细的腰裹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还有厚厚的垫子,制造出一种肥大的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懒,指着边上的一个小垫子说:“仰和你过来帮我把它塞到后背去,哎呀驼背老太太也是很辛苦的呢——” 周仰和笑着走了过去,拿起垫子小心的从她衣摆下穿过去,她不清楚自己是紧张还是有意,手指总会碰到喻溪的身体,喻溪痒的咯咯笑,她只能停下来等对方缓一缓继续摆弄。 摆好之后她一抬头就看到几层衣服下露出一小节的脖子,曲线优美,白皙细腻,她突然就心跳如雷,恨不得去亲上一口。 “仰和你怎么啦?” 周仰和回了句“没事”便落荒而逃。 她一边大步走着,一边对自己说:我管它是什么感情,不对也罢,我就是想和喻溪一起,亲吻她拥抱她拥有她。 ? ☆、【21】 ?  “唉,老周,你说喻溪这次怎么就给郭靓靓当配角了呢?” 秦亦童不知道从哪里骗来一包薯片,一边“咔吱咔吱”的吃着,一边还不忘用脚踢一踢周仰和的凳子。 “不过这俩不都是会点乐器的啊,怎么就演起话剧来了。” “不过还挺好看的……” 周仰和被秦亦童活生生的从回忆里的活色生香拉出来,又眼看着一只油腻的手要搓上自己的肩膀,实在是忍不住吼了一句:“你赶紧把手给我擦擦!” 秦亦童满不在乎,刚想反驳,一包纸巾就递到了眼前,许史延低着头不看秦亦童,露出的耳朵通红通红的。 周仰和:“……” 许史延不会喜欢这个巫婆吧?! 她想了想,又望了望眼前奇怪的两个人。 秦亦童先是沉默的看了看许史延,然后朝周仰和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我们班还是有好心人的。” …… 笑的真尴尬。 周仰和回了句:“是是是,人家对你多好心。” 许史延见自己的东西被收下,明显松了一口气,也没说话,就继续看节目了。 喻溪她们的节目已经快结束了。 郭靓靓扮演的小王爷还在台上和一个女孩子风花雪月的,喻溪演的老妇人已经下台了,周仰和使劲抬头张望了会,决定还是去后台看看。 她突然就生出一股迫不及待,想站在喻溪面前看看她。 她站起来向前走,打算和老杨说一下,秦亦童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呢?” 周仰和泯了抿唇,“去后台找喻溪。” 秦亦童:“我也去我也去!!” 周仰和:“……” 她们学校的文艺汇演一向要求全体参加观看,中途不得退场,除非……上厕所。 所以每年总会有一大堆“上厕所小分队”流窜在小卖部和教学楼之间,演出即将闭幕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归队。 老杨对周仰和的离场理由倒是批准的很快,在看到秦亦童的时候顿了顿,问:“亦童啊,我记得你刚刚去过一次了呀?最近身体不舒服?” 秦亦童尴尬的不敢看老杨,低下头吐出几个字:“这几天、着、着凉了。” 周仰和心里简直笑翻了。 她抬步就往后台走。 过了没多久,后面传来秦亦童的大喊:“老周你等等我啊!周仰和!老周!——” 传到周仰和耳里她总觉得听起来像是在喊“老猪”。 她走的更快了。 后台倒是一片慌乱,准备上场的和已经下场的混在一起,在设施不怎么完备的空间里显得无比拥挤,周仰和穿过一大片都穿着蓝色短裙,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险些踩扁一个节目要用的道具,趔趔趄趄的走到人群尽头,那里倒是没这么挤了,就几号人,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基本都是喻溪她们节目里演出人员。 郭靓靓也下台了,看来是表演完了。 一看到周仰和也眯起了眼睛,挥了挥自己宽大的袖摆。 “哟哟哟,我说谁来了啊?来看周太太啊?!” 然后周围一阵哄笑。 喻溪正卸着妆,听到郭靓靓那个这几天格外讨人嫌的大嗓门就往那看。 她看到周仰和在一大堆奇装异服里穿着正儿八经的校服,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头发快长到肩头了,就算刘海遮住了眉毛,她也可以想起对方那对比寻常女孩略锋利的眉,眉毛浓长,眉尾向下。 周仰和在做不出题目的时候总是喜欢掀一掀刘海,掀过之后也懒得捋齐,乱七八糟的,喻溪有时候看不下去,会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梳子梳一梳,刚一梳到头就对上了对方的眼神,映着自己带笑的面容。 这种事情做的多了,她对周仰和这种近乎炙热的眼神也有了免疫,偶尔实在被盯的紧,自己倒是先大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往身边倒去,她也不怕,周仰和总会接住她,然后按着喻溪的脖子就往自己肩窝靠,一边说:“你实在太不安生了,还不如送货清净点呢……” 喻溪:“好啊,那我就走了啊——” 连忙就想退开。 周仰和一下子就把喻溪抱住了,“好啦好啦,是我的错,我们继续做题目。” 喻溪只听到周仰和埋在自己衣服里闷声的笑,以及对方不断耸动的肩膀。 “你啊,也只能坐着才可以正视我啦!哈哈!” 周仰和掐了掐喻溪的腰,喻溪整个人扭成一团,又一次被镇压…… 唔……仰和真的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呢。 她可以感觉到周仰和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一点一点的加深,偶尔喻溪觉得她们俩的相处像是以前玩过的小游戏,好感度刷爆了就可以达到自己当初想要的效果。 啊,说游戏实在太不严肃啦! 至少,仰和可以坦然跟我说她要去打工她要去送货她要去摆小摊子了……坦然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有吸引力呢。 喻溪突然就开始担心起来,她在周仰和身上挖掘出了好多好多与众不同的特质,一边期望有更多的人发现周仰和的优秀,一边又希望对方可以全心全意的陪在自己身边。 视线里的周仰和正对上喻溪的视线,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也没管身边郭靓靓的鬼脸,径直就走过来。 喻溪顶着一张没卸完妆的脸看着对方。 等到周仰和距离自己只有一臂距离的时候急急忙忙捂住脸,“哎呀你别过来我还没卸完妆呢!!!!!” 似乎还有些破音。 周仰和笑了出来。 走到喻溪面前看着她,喻溪还捂着脸。 “又不是不知道你长什么样,躲什么躲?” 好半天喻溪才不情不愿的放下手,也不看周仰和,对着比自己低了好多的凳子上的镜子卸妆,那面镜子小的可怜,全脸都照不出。 周仰和看她这样是实在可怜的紧,拿起镜子就说:“我举着吧。” 从右边一堆道具里扒拉出一只凳子,就坐在喻溪身边。 喻溪:“……” 秦亦童来的时候看到喻溪跟周仰和面对面坐着,一个举着镜子望着对面卸着妆的那个,另一个时不时抬头说句什么,看上去气氛很好。 “嘁……干脆在一起好了。” 她望了望天花板,墙皮都快掉了,视线扫过正一边脱着演出服还一边跟周围的人聊天的郭靓靓,就走了过去,一把搂住对方的脖子,“哟呵,小王爷啊?!” 还拨了拨对方没拿下来的小胡子。 郭靓靓一个激灵,转头看到秦亦童贼溜溜的大眼,没好气的说:“不知秦大巫婆有何事大驾光临啊?!” 秦亦童一脸谦虚的摆摆手,“言重言重!我就是来参观一下幕后的。” 得,抬一抬就上天了喂! 郭靓靓:“怎么样,体察到民间疾苦了?” 秦亦童:“对啊,”她看了一眼喻溪的方向,“当主角什么滋味呀?!” 郭靓靓:“还是帅到没男朋友。”她挑了挑眉,“哪有人家喻溪好,都变成糟老婆子了还有周大官人体贴着呢?” 秦亦童打了她一拳,“哟呵你惦记我们老周啊?!”顺便上下打量了郭靓靓一圈:“不过你又没人家喻溪温柔怎么值得我们老周体贴啊!” “对了,还有好看!哈哈!”趁郭靓靓酝酿的时候,秦亦童赶紧退开。 郭靓靓一把扯下自己的假胡子,甩向秦亦童:“老娘怎么就不温柔了?” 周围一个女孩子看到这个场面,心疼的捡起胡子:“哎呀呀这个扔不得,我们还要还的呢……” 秦亦童笑的肚子都快抽筋了。 “找你家什么破光去吧!!” 秦亦童来后台就是打发一下时间,闹完了之后还坐在凳子上闲了好一会,等郭靓靓换衣服。 那边喻溪已经卸完妆了,周仰和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把她逗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儿。老妇人的发髻散下来已经有点卷了,看上去格外柔软。 关系真好,秦亦童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个这样的好朋友呢?不过老周已经是我的朋友啦,也挺好的。还有陈陆光,对我也很好…… 她回想起自己跟陈陆光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的和自己看到的喻溪和周仰和相处的片段对比着,惊奇的发现,她们俩,不对,是周仰和对喻溪的态度像极了自己对陈陆光的态度,周仰和一下课总是往喻溪那里跑,虽然她不说,但是秦亦童自己也可以感觉到她对喻溪的用心。 我想多了? 她越想越心惊,一边想推翻这个想法,一边又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如果老周摔伤了我会坚持一个多月送她上学吗? 如果是她的话可能几天还愿意,久了就会觉得麻烦了。 也许只是因为她们两家近? 还有周仰和看喻溪的眼神,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什么样的感情,才可以专注到灼热,灼热到别人看到都可以烫伤? 如果是真的,喻溪知道吗? 秦亦童的心里闪过好多问号,她抬眼望了望那边还和互相聊着的两个女孩,一个长发及腰,一个短发及肩,偎在一起亲密无比。 大概是我没体会到的朋友感情的一种吧。 秦亦童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想。 我和陈陆光还有一大堆事情呢,哪还有空管老周的事情…… 最后即将闭幕的时候有个颁奖典礼。 喻溪她们的表演果然没有像去年的四手联弹这么受老师欢迎,只拿了个“最受观众欢迎奖”,拿着奖状下台的时候正好碰到“吴观音”,她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我就说吧,还是传统一点的节目领导更喜欢的呢。” 郭靓靓没看她,眼神飘忽。 “不过你们的原创节目也挺好的,很有新意。” 郭靓靓马上上前握住“吴观音”的手,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喻溪和主演们:“……” 闭幕又是校长和领导们的长篇大论,喻溪在后台也没事干,直奔着周仰和那个班就过去了。 她也没在乎自己有没有位置,就和周仰和挤在一张凳子上。 “哇老师都在呢你不怕被唠叨?” 周仰和说归说,还是让出了半个凳子。 喻溪:“那你有本事别分我坐啊。” 周仰和勾了勾嘴角,说:“没本事。” 周六下午,喻溪到家的时候单玲来女士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喻溪回来了,忙喊她:“溪溪你去你爸书房的桌上拿叠信纸给我。” 喻溪有些好奇,看了看单玲来面前的大包小包,问道:“你要出门啊?” 单玲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她:“对啊,我和你爸要去大学听课去,”她回头看了眼喻溪,发现自己闺女还杵在那里,没好气的喊了句:“赶紧帮你妈拿东西去啊——” 喻溪哦了声往书房走去。 一推开门就看到老喻在找东西,她走到桌前瞄了眼,问老喻:“爸,妈说的信纸哪儿呢?” “你自己找找吧,就在桌上的 。” “哦。” 喻溪在书堆里翻了翻,拉出一叠纸就往外走。 她觉得老喻和单玲来出个差搞出的动静怎么大,好像要个十天半个月的。 “妈,你去哪听课啊,要多久?”喻溪问。 单玲来:“一个北方一个南方你说远不远啊!也就十天半个月吧。” “这么久啊!我怎么办!”喻溪急了。 “你都是大姑娘了,一个人在家又不会怎么样呀。”单玲来有些无奈,停下动作望了望面前有些不安的女儿。 喻溪低着头,手插在口袋里,有些闷闷不乐。 单玲来叹了口气,拉着喻溪走到沙发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和老喻会很快回来的,这段时间的钱我也给你准备好了,实在不行我今天明天把你外婆接过来……” “以前我和老喻不也经常出差的吗?” 喻溪闷闷的吐出一句:“又不是两个人一起走的。” 单玲来:“……” 喻溪:“我一个人就一个人吧,外婆年纪大了,还是别接来接去的了,太累。” “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 “那周末我们吃好吃的!” “就知道吃!” “行不行啊?妈!?单仙女?!” “行,怎么不行。” 喻溪欢呼着一把抱住自家老妈。 ? ☆、【22】 ?  周仰和刚拉着车走到家门口,脚还没迈进门,就听到周瑞和扯着嗓子喊她:“姐!——” 公鸭嗓的威力奇大无比,震得她一阵激灵。 她把车停在门外的空地上,拎着书包走进门,诧异的看向发声处,店里反正没找着人。 “干嘛呢这是。” 周仰和挠挠头,有些难以理解的嘟囔了一句。 吴红坐在门柱子边剥着青豆壳,说:“刚还在的呢,喊了声就窜上楼了。”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格外明显。 “你快上去吧,指不定找你有事呢……” 周仰和扯了扯嘴,有些无语:“他能有什么事儿?” 说着还是往楼上走去。 刚踩上一节楼梯,头顶就传来周瑞和的说话声:“姐……”他顿了顿,似乎是有点苦恼,卡了好半天才接着说:“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钱?” 周仰和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格外的长。 周瑞和一直有点怕他这个姐姐,也不能说怕,平常他们两个相处的都挺好,周仰和偶尔发到了工资还会带他出去吃顿饭,学校里出了什么事能不惊动爸妈就找亲姐解决就好了。 但是解决事情的过程格外煎熬,就像现在,周仰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又冷冷的,周瑞和不禁又些后悔。 “当我没说……” 他转身就向楼上走。 “要多少?” 他一步还没踏上,周仰和开口了。 周瑞和笑都要止不住了,老姐开口问了肯定有戏! 他咬紧牙关,生怕自己笑出来,也没转头,“五十。” 周仰和:“我去拿。” 说完就越过他走上楼了,脚步不重,走在木楼板上还是带起了灰尘。 周瑞和比了个“v”屁颠颠的跟在周仰和身后,这会儿他倒是一点也不嫌弃自家的楼板脆弱又大灰尘了,还挥了挥。 周仰和进了自己的房间,没过多久就拿了张五十递给周瑞和,周瑞和又长高不少,已经比周仰和高了点。 周仰和看了看周瑞和那副心情倍儿好的样儿,还有那自己即将望尘莫及的身高趋势,有点小小的心塞。 “干嘛去?” “啊?” 周瑞和抬起了头,“买、买书!” “嗯?真的?” 周瑞和有点心虚,“还要和同学吃饭……” “那个吃饭是因为上次他们请我吃火锅来着!我、我才……” 周仰和没由来的一阵酸涩,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周瑞和,每个家庭的开支都不一样,他们家的收入来自楼下那个小小的店铺,一家四口全靠这点活着,有时候想和同学去新开业的店吃点东西还要再三征求父母的意见。 周妈妈的观念一直是“能在家里吃就在家里吃,又不是家里吃不了了。” 至于周爸爸,更是直接,“一天到晚就想着吃,那家里的饭也别吃了!” 想的多了会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从头到尾批判一遍,末尾来一句:“认命吧,老死在这家店算了。” 学习不好,就回来接着把店开下去。 你的儿子或者女儿也一样。 不过没关系,伸手要钱太丢脸的话那就自己去赚,能赚一点是一点。 至于周瑞和,她这个做姐姐的至少可以让他简单一点,不用想太多,开开心心就好。 周仰和拍了周瑞和一下,“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出去吃饭我到时候跟妈说。” 周瑞和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挠了挠头,说了声谢就回房间了。 周仰和倚在门框上好一会,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房间里手机震动巨响无比才回过神去进屋去接。 “仰和!晚上有空吗?” 一听到喻溪的声音周仰和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有空啊,怎么啦?” 她拿着手机一边听着喻溪说话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房门后面贴着一大面镜子,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容自然,比刚和喻溪正式认识刻意模仿下显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好的多,至少左边还有个小坑,她用自己的左手戳了戳,又忍不住凑近点。 眼睛是小了点,还是内双,睫毛也不长。 “晚饭吃了陪我去买件东西啊!!!” 周仰和把自己的刘海往上捋了捋,露出一双不怎么温柔的眉毛。 “好啊,骑车还是走路?” “走路吧……我来找你!” “好的好的。”她连回话都要想一会,生怕回“哦”会让喻溪觉得她太冷漠,她觉得“好的”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回答,语气轻快一点大概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吧。 大概啦大概。 挂了电话,周仰和把手机塞进兜里,两只手把自己的刘海向下压了压,又仔细盯了盯镜子,“也不会很丑吧!” 半晌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太傻了,笑着倒在床上,思考着等下要不要换件衣服。 好像自从察觉到自己喜欢喻溪开始,就不由自主的在意起外貌与穿着。 恨不得一下子变成一个别人口中很洋气的那种人,站在喻溪身边也不显得寒酸。 周仰和下楼的时候,周妈妈吴红正在煮青豆汤,刚下锅,汤底清澈,锅下煤气灶绽出蓝紫色的火光,一点一点的让温度高上来。 吴红感觉后面有人,就发现周仰和靠在转弯处的木柱上看着自己。 “干嘛呢大晚上穿这么精神?!” 周仰和穿着一件圆领的短外套,露出里头的带点刺绣的衬衫领,头发看起来特别柔顺,歪着脑袋,五官在昏黄的灯下显得格外清秀。 吴红一边用锅铲拌着锅里的青豆,一边回头看了看周仰和。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8节 嗬,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的啊。 “要出门啊?” 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吴红看见周仰和这整装待发的模样就知道她等会儿要出去了。 “我可跟你说啊,现在别整天惦记着和男生谈恋爱,读书最重要的……” 这个话题一打开,周仰和知道吴红要停不下来了,连忙走上前夺过她手里的锅铲,挥了挥,“还是我来吧,您啊,外面看店去。” 被夺走锅铲的吴红一时双手不知道往哪放,之后往外走,边走还边说:“还不让人说了都……” “你放心,我绝对没和男生谈!——”周仰和飞快的回了句嘴。 她无奈的看了看没什么动静的青豆汤,加大了火候。 那就慢慢来。 —— 吃晚饭的时候周爸爸还没回来,周瑞和端着饭就坐在电视机前挪也不挪。 喻溪到的时候周仰和还在吃饭,喻溪没进门,只是身体前倾往里张望了一会儿。 周仰和背对着门没瞧见,吴红可是看见了。 “找你的。” 刚对周仰和说完又转身朝门外的喻溪说道:“进来坐一会吧,仰和还没吃完呢。” 喻溪朝吴红笑了笑。 周仰和迅速的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咽下,放下碗扯了桌上的纸巾就往外跑,动静挺大的,“叮当”、“哐当”的声音让周瑞和都转过来看了好几眼。 “急什么急,人家还能跑了不成!” 吴红被周仰和这般心急火燎的态度撩的有点上火,又生怕她被店里的架子绊倒,冲着周仰和的背影喊道:“你慢点!” 周仰和站定在喻溪面前,手里还拽着张纸巾。 喻溪听着吴红的话,视线落到听到自己的来了匆忙就出门的周仰和脸上。 干脆拿起对方手上的纸巾给周仰和擦了擦嘴。 动作自然无比。 周仰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喻溪的手腕,转头和吴红说了句“妈我走了”,就拉着喻溪小跑着往街口去。 “仰和你跑什么呀!” “刚吃完跑小心肚子疼!” 周仰和脚步慢下来,还没到街头,因为前段时间控制器故障,导致这段黑漆漆的,只有几块警示牌前安了个小小的黄色灯泡。 喻溪把手插/进周仰和臂弯里,有些愤懑:“干嘛不理我啊!” 周仰和勾了勾唇,不看她,盯着脚下的水泥地,“准备买什么?” 喻溪晃了晃脑袋,“去买……”她顿了顿,笑盈盈偏头看周仰和说:“内衣呀。” 周仰和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对上喻溪的视线。 “我?” “陪你去?” 她舔了舔有些干了的嘴唇。 “你妈呢?” “她和我爸出差去了。” 说道这个喻溪就有些不开心,抽出手,勾着自己的头发边走边玩。 “说要去半个来月,对了你可不可以去我家睡几天啊,就我一个人呢!” 周仰和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砸得有点晕乎,使劲的咬了咬唇平复了一下,“没别人了吗?我去你家住不太好吧……” 说归说,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先开始想象和喻溪同塌而眠的样子。 如同周身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光亮,在她脑中炸出无限旖旎的想象。 “可以吗?” 喻溪的眼里有大片的希冀,像是旁边警示牌上的暖黄灯光嵌入了她的眼眸,目光流转,两手交握,低头看着周仰和。 她们身边有骑着小三轮的人经过,还奇怪的看了眼这两个沉默对视的女孩子。 周仰和忽然就不想管如果和吴红说的话吴红会有什么样儿的态度了,就现在来说,喻溪需要她,她就要毫不犹豫的伸开双手迎接她。 “好啊。” 这两个字落在喻溪耳里,她有些微微的颤栗,随即无声的扩大了嘴角的弧度,大力的把周仰和扯到自己的身边,在对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周大善人,我们走吧!” 直到被喻溪拉进了一家内衣店,周仰和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店里灯火通明,她却脑子里还不断回忆着刚刚在昏暗道旁的亲吻中,左脸颊烫的不行,像是人被劈成了两半,左半边滚烫无比,右半边温度正常。 她想拉住前面的喻溪好好问清楚,但刚伸出手又马上的收回。 反反复复的引得店里的店员姐姐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 “仰和我进去试试啊!” 喻溪拎着一件粉红色的内衣冲着周仰和说。 周仰和还是傻不拉几的站着。 喻溪有些无语,干脆把她也拉进了试衣间。 “你拉我进来做什么?!” 喻溪一边把门关上,一边把要试的内衣连着衣架勾在周仰和外套上,说:“我们都是女孩子仰和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 她说话柔柔的还带着一点细微的埋怨。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女孩子亲得这么“响亮”以及在一间试衣间试内衣的“周衣架”试图反驳,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喻溪脱起了衣服。 她把牛仔的外套挂在挂钩上,露出里头一件雪纺的衬衫。 衬衫有些透,周仰和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对方内衣轮廓,好像前段时间,也是在像这样略有些拥挤的地方,她也看过喻溪白皙光滑的后背…… 她把手放在了喻溪的腰上。 喻溪解纽扣的动作顿了顿,她鼓着嘴打趣的转头说了句,“非礼啊?” 周仰和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喻溪笑了出来,猛一转身,手在周仰和胸上抓了一把,又迅速的收回手,正儿八经的咳了一声:“仰和你还是有待发展的啊……” 周仰和被这突然的袭胸砸懵了。 半晌她抓起喻溪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喻溪的正在扣内衣,她是先扣好再调整位置的,被这猛然间的一拉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但扣子没扣好,还差点掉了。 “仰和你干嘛呢!” 身上没了遮挡让她有些害羞的咬了咬唇,想瞪一眼始作俑者。 周仰和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喻溪起伏的胸口。然后慢条斯理的把一根垂落在喻溪手臂的肩带拉到肩膀上,走到喻溪身后,说了句:“我帮你吧。” 喻溪比周仰和高小半个头,周仰和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吐在喻溪的脖颈,喻溪莫名其妙的就红了脸,她不敢看周仰和,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讷讷的点点头。 周仰和慢条斯理的把排扣扣好,指尖不可避免的触到喻溪的肌肤,她想抚摸,想由浑圆的肩头慢慢的往下…… “溪溪,还要我帮你调前面的位置吗?” 喻溪摇了摇头,说:“我自己来就好。” 周仰和:“这件可以?” 她把喻溪转向自己,极其刻意的瞄了一眼,小声的吹了个流氓哨,“比我大了不起啊?!” 喻溪羞愤的把周仰和往外推。 关上门前还不忘探个脑袋对她说:“要你管啊!” 周仰和倒是委屈了,苦着脸对喻溪说:“溪溪,你明明说随便我看的!” 喻溪:“我什么时候说的!” 周仰和:“你排练的时候啊……” 喻溪视线飘忽,送了她四个字:“过时不候!”随即锁上了门。 周仰和摸了摸鼻子,笑眯眯的不说话,在对上店员姐姐的疑惑的视线马上转开。 即使她自己脸也烧的不行,还是敲了敲试衣间的门,小声的试着问了一句:“要不就这件吧?” “你走开!” ? ☆、【23】 ?  吴红听说周仰和要去别人家住几天,当即就驳回了这条请求。 “好端端的干嘛去住别人家!我们家小你看不上了?啊?” 周仰和头皮发麻,半低着头在吴红看不见的地方撇了撇嘴,她就知道自己亲妈肯定一百个否定,从小到大她就从没在同学家睡过,当然,因为也没有特别好的同学。 喻溪……当然不一样了! 她苦恼的叹了口气,吴红听见了放下手里的东西食指使劲儿的往她脑门戳,“你说你最近怎么了啊?一得空就往外跑,你打工我也懒得说你了,可是平常店里找你帮忙我都叫不到你人!” “说吧,跟哪个小兔崽子谈恋爱了。” 周仰和:“……” 周瑞和坐在一边写着作业还不忘笑上几声。 吴红怒了,瞪了他一眼,“做你的作业!” 又对周仰和说:“下半年就高三了,好好念书啊姑娘,咱们家虽然条件比不上人家,但是妈觉得你肯定能考上好大学的!” 周仰和:“妈——我就是去喻溪家住几天!她爸妈出差家里没人!” 吴红没回话。 周仰和实在没辙,只好悻悻的上楼。 如果是她爸在这,她铁定吵上了,潇洒的就往门外走,但是在吴红面前,她做不到。 只要一对上吴红那张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的脸她就说不出话。 傍晚在去学校的路上,喻溪问她:“仰和,那你今天去我家吗?” 周仰和:“我妈不同意……” 她没有勇气去看喻溪。 喻溪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 周仰和叹了口气,喻溪瞄了瞄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小声的问:“仰和,那今天晚自习下课回家我去跟你妈妈说好不好啊?” 周仰和想了想自己老妈和喻溪说话的样子。 一个板着脸,一个笑眯眯的。 嗯……好像挺有趣的。 想了想这她就“噗嗤”的笑出来,喻溪有些奇怪,拍了她一下。 “好不好啊?!” “好好好,你能说动她我也开心啊~” 喻溪这下子开心了,挽起周仰和的手臂哼着歌就往前走。 期中考试是在文艺汇演前考的,这会儿卷子已经已经改好了,卢媛拿着挨个发。 晚自习的时候大家都浮躁的很,发到的拿着考卷小声的说着话。 经过周仰和的座位,卢媛把一边把考卷递给她,一边问:“小巫婆请假了?” 周仰和摇摇头,“不知道啊……” “发了短信也没回。” 卢媛耸了耸肩,说道:“指不定家里有什么事情呢。” 周仰和来回翻看着自己的考卷,点点头,“大概吧。” 她读高中以来倒是没请过假,秦亦童也好像是全勤。 周仰和也没多想,把卢媛刚刚和自己考卷一起递过来的秦亦童那份试卷折好,夹在对方课本里。 没想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老杨就把她叫到办公室去了。 因为是晚自习,办公室也只有几个老师在,老杨自己坐下后,指了指隔壁座位的凳子,示意周仰和搬过来坐下。 周仰和心里疑惑的很,但也乖乖照做了。 “仰和啊,老师问你件事。” 老杨没化妆,只是画了眉毛,她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温和的笑了笑,问:“秦亦童今天有找过你吗?” 周仰和:“没有呢。” 老杨直接就跟周仰和说了,“是这样的,仰和,秦亦童今天没来上课,老师打电话给她妈妈,说秦亦童下午已经出门了。” “但是秦妈妈说她和秦亦童下午吵架了。” “刚刚秦妈妈打电话来说秦亦童还没有回家,所以你作为她的同桌,可以告诉老师秦亦童平时喜欢去的地方吗?” 周仰和花了一点时间才把老实说的转换成“秦亦童离家出走了”,她右手托着脑袋,有些苦恼,好半天才看着老杨说:“老师,我不太清楚。” 她和秦亦童的校外的交流其实很少,秦亦童也没有提及她比较爱去的地方,短信内容也只是发发牢骚。 老杨沉默了一会,就让周仰和先回去了。 周仰和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老杨正把眼镜放在桌上,自己按摩起了太阳穴。 她忽然觉得老杨也很不容易,都说文科班女孩子多好带一点,其实不尽然。 之前刘竹清那件事老杨就焦头烂额了好久,这才过去没多长时间,秦亦童又…… 已经上课了,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对面那栋教学楼灯火通明。 周仰和深吸一口气,觉得秦亦童敢不来学校应该和最近她说话中透露出来的“感情生活不和谐”有关,但是她没敢和老杨说,万一不是呢?不然老杨打电话给秦亦童妈妈说估计又要上演一场“早恋有害身心健康耽误学习”之类的专题讲座了。 她不紧想到吴红紧张兮兮的怀疑自己早恋的神态,啼笑皆非。 暗道:如果妈妈知道我喜欢喻溪会怎么想? 联合我爸把我痛打一顿? 让我别读书了? …… 她一路想东想西的,就走进了教室。 经过卢媛身边的时候被对方叫住了。 “老杨找你嘛呢?” 周仰和弯下腰,小声的说:“秦亦童和她妈吵架了,不知道去哪了……” 卢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胆子挺大的哈!” 随后又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坐秦亦童的位子。” 最后一节课没老师在,大家各干各的说话声也很小,卢媛坐在秦亦童位子上也只是引得他人狐疑的看了几眼。周仰和一边整理着要带回家的东西,一边和卢媛说话。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以她对秦亦童的了解,只觉得小巫婆也是不会太过分,顶多过会儿就回家了。 卢媛好像也是这么觉得的。 周仰和看了看黑板上面挂着的时钟,问了句:“你怎么还不回座位?” 卢媛:“问件事。” 周仰和:“哦。” 卢媛:“你有没有觉得许史延喜欢小巫婆啊……” 周仰和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骗到了,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国家大事。 她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想:距离下课还有一分钟。 卢媛倒是轻笑了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周仰和正准备塞进书包的蓝色封皮笔记本,冲周仰和挤了挤眼睛:“喻溪的啊?” 周仰和马上就抬头看她,满眼疑惑。 卢媛按着周仰和的脑袋揉了一下,很是开心,“我猜的,谁让你这么宝贝,每天都要擦擦封面,皮的也经不住你这么来啊。” “早就想这么干了……” 她把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周仰和伸出手理了理头发,憋出两个字:“卧槽!” 下课铃突然就响了。 喻溪今天速度很快,一下课就拎着书包往隔壁班跑,郭靓靓本来想问她借英语报纸,刚摆了摆手对方就消失在门后了。 郭靓靓:“……” 转头问后桌:“上次发的英语报纸借我一下?” 喻溪冲进周仰和班里的时候,正好和刚回座位的卢媛撞上了,喻溪自己也被这猛地一撞有些肩酸,卢媛倒是没怎么样,说了句:“来了啊?” 这句话平平淡淡的倒像是早知道喻溪会来似的。 她们俩旁边座位上正在整理东西的学委笑了笑,打趣的说:“班长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啊,隔壁班班花来我们班好轮到的到你这么说呀!?” 卢媛笑着骂了句:“班长也是你说的?” 喻溪也笑了,回了句:“我常来是因为我们家仰和在呀,卢班长还不同意?” 装模作样的调着书包肩带的周仰和竖起了耳朵。 “怎么成你家的了?明明是我们二班周大委员!” 卢媛倒是乐的和喻溪逗着玩。 “嘿!喻溪!!周太太,我拿你的英语报纸用用啊明早还你!” 郭靓靓在二班门口冲喻溪喊了句就跑了。 喻溪:“……” 卢媛笑了出来,装作恍然大悟的说:“哦~周太太,懂了!” 说完就潇洒的回位子了。 喻溪红着脸朝周仰和的座位走去,周仰和听够了,眼见喻溪走了过来急急忙忙的站起身,背起书包,自然的拉起喻溪说:“走吧。” 喻溪有些不自在,挣开了,她总觉得好多人都看着她们,眼神四处乱飘。 周仰和也不在意,自己先往外走了。 喻溪皱着眉,看着周仰和的背影,担心的想:仰和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迅速扩大,相处了这么久,喻溪从来没看见过周仰和生气的模样,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固执的认为周仰和生气了。好像自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挣开,就把对方整个人都推开了。 她急急忙忙的就追上去,周仰和已经快走到转角了。 晚自习下课的走廊来来回回的人很多,周仰和在里头毫不起眼,但喻溪却觉得她很好认,走路的时候腰板永远挺的直直的,和她们班主任杨夏湖老师一样,但周仰和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还会踮踮脚,不是那种刻意的动作,自然而然的人就往上窜。 喻溪以前还取消她这种行为简直和小时候家长要求小孩长高的练习一样。 她绕过往来的人,又不敢大喊,只能逼自己走快一点。 好在路不长,一下就追到前面的人了。 “仰和!”喻溪喘着气拉上对方的书包。 周仰和没说话,也不看她,其实心里也懊恼的很,她觉得自己是在是小心眼,因为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七想八想。 但那时候脚都迈开了,只好走下去。 她觉得自己是在是不善于表达,心里想的和做的完全不能同步。 “仰和,你生气啦?” 周仰和摇摇头,喻溪还是有些忐忑,把周仰和低下的头捧起来自己观察了一会。 “真没有……”周仰和无奈的把喻溪捧着自己脸的手拿下。 “赶紧走吧,你不是还要和我妈’好好谈话’吗?” 喻溪被转走了注意力,一心一意的组织起语言来。 周仰和别过脸笑了笑,刻意的走快了些,站在原地的喻溪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追上来。 “哎呀周仰和你怎么这样!” “走快点吧拜托啦!” “你这么想和我睡一起?!” “……” “都怪你不骑车来。” “还怪起我来了!?” “不然咧?我们早就到家了……” “是是是。” 吴红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女孩。 长发披肩,脸庞白皙,眼睛细长有神,红润的嘴唇开开合合的说着话,还是不是朝自己笑一笑,一笑双眼就变成了一对月牙儿。 “……阿姨,你就让仰和去我家住几天吧。” 说了这么久,喻溪觉得自己腮帮子都说痛了,吴红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反应。特别沮丧,垂着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站在旁边好久的周仰和看到喻溪着蔫蔫的模样,有些心疼,看了吴红一眼。 吴红看到周仰和难得的乞求模样,叹了口气,说:“去吧去吧。” “要不喻溪来家里住也可以的。” 喻溪抬起头,和周仰和对视一眼。 周仰和小幅度的摇摇头,喻溪只好作罢。 等到周仰和拎着东西走到喻溪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喻溪一打开门就踢掉自己的鞋光着脚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欢呼起来,“终于可以两个人一起啦!” 周仰和好笑的看着面前在沙发上左右半滚着的女孩子,把东西放在地上,问了句:“我也脱鞋进来?” 喻溪一听连忙走过来,兴冲冲的蹲在鞋架前掏出一双绿色格子的拖鞋,放在周仰和鞋前,捧着脸说:“仰和仰和这双好看吗?!我觉得超级好看的,和你特别像……” “还是新的呢……” 她又拿出一双粉色的自己穿。 “和鞋特别像”的周仰和蹲下来换鞋,问:“上次来你家怎么不用脱鞋?” “因为我妈嫌麻烦啊,你走之后反正还要拖地的……” 周仰和:“……” 到底是有多脏,走了还要拖地打扫一番? 她有些郁闷,鼓着脸不说话。 同样的蹲着的喻溪戳了戳她的脸,拉着她就往屋里走,“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一起生活啦!” “虽然只有半个月……唉,估计还没半个月呢!” 喻溪一进房间就躺在了床上,期间还把周仰和的书包扔在了地板上,让她和自己一起躺着。 周仰和一把抱住喻溪。 喻溪笑了出来,问:“我们家小仰和怎么啦?” 周仰和闻着喻溪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说:“开心。” 喻溪扭了扭身子,她躺的比周仰和低了点,头埋在周仰和的胸口,抵了抵,觉得挺软。 “我也是。” ? ☆、【24】 ?  第二天秦亦童果然来上课了。 不过一直死气沉沉的趴在桌上,侧着脸睁着眼辫子也没打头发也乱七八糟的。 连续好几节课这样周仰和觉得自己实在是顶不住了,问了句:“怎么了?” 秦亦童双眼无神,动也不动,“没什么,就是觉得心好累啊!” 周仰和抬头看了看分析考卷分析的大汗淋漓的数学老师,指了指自己的考卷,对秦亦童说:“昨天发的,你的在数学书里。” 秦亦童坐直,拿起数学书抖了抖,考卷飘下来,摊开,摆摆好,又趴下了。 她对考卷上的“72”没有半点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和妈妈吵架的回放。 尽管和自家父母忙起来经常见不到,她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叛逆期,一家人可以待在一起吃个饭她很高兴,父母出差好久没回来她也可以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情,难过这种情绪只会偶尔冒个头,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喜欢的男孩子谈个恋爱也不会怎么样吧……她觉得是这样,至少可以更开心一点。 她也不知道妈妈怎么知道的,早上睡醒就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然后呢?自己也被激起了性子,毫不示弱的回嘴,像是要把这么多年一个人的委屈一口气倒出来。 自然是说不过妈妈的。 尽管在外工作这么久,还是对自己的成绩了如指掌,报出的一串分数更让她无地自容。 秦亦童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吸了吸鼻子,额头贴着桌板,不想让周仰和看到。 周仰和还是听到了,她不动声色的侧眸看了眼,又继续听课了。 有些时候的难受完全不希望别人看到,更不希望别人安慰。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班里人都快走光了,秦亦童还趴在那儿,周仰和实在是看不下去,扣了扣她的桌板,问:“你怎么还不跟那谁去吃饭?” 秦亦童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吃什么吃,都分手了!” 周仰和“啊”了声,重复了遍:“分手了?” “饭还是要吃的,走吧。”没管秦亦童一脸的不情愿,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 秦亦童半推半拒的还是去了。 喻溪和郭靓靓正站在二班门口走廊上聊着天,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秦亦童凌乱的头发笑了出来。 郭靓靓一脸惊奇:“你们俩打架了?” 周仰和叹了口气,“乱说什么呢!” “不过小巫婆还真打不过我,哈哈。” 秦亦童伸手在周仰和后背打了一拳,装模作样的吹了吹拳头,“靠,你哪有我有战斗力!” 一瞬间她把那些难过都抛在了脑后。 欲揽着周仰和的肩就走,结果被周仰和截住了,一脸嘲讽的说:“还没我高就别想揽肩哈。” 秦亦童龇着牙,刚才还觉得周仰和暖的不行现在……恨不得踹她一脚。 郭靓靓连忙接茬,朝秦亦童挥挥手:“哎哎哎小巫婆那就和我一起呗,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让你挽挽手。” 秦亦童:“……” 喻溪看热闹的看的格外开心,秦亦童已经挽着郭靓靓走了,还回头冲周仰和做了个鬼脸,郭靓靓把她的头按回来,说:“要吃红烧鱼的人要先走了,周仰和你的肩还是留着给喻溪揽吧!哈哈!” 喻溪笑眯眯地看着周仰和。 周仰和自觉的耸耸肩,“来吧。” 天气渐渐热起来。 高三生的“高考百日誓师大会”也和三模一起来了。 当然没高二高一的什么事,为了腾出考场特意放三天假。 周仰和没假期和有假期永远是那个点起床,和喻溪也住了一个多星期了,她再一次无比响亮了打了自己的脸。 原本以为喻溪即便是一个人住也可以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喂饱自己不在话下的,然而想象和现实天差地别。 她可算是明白了,那段天天送喻溪去学校还要赶着开门的日子,喻溪完全是被单玲来拖着起床才可以按时下楼遇到自己的。 才不到一个星期,每天光叫喻溪起床就弄得她精疲力竭,连哄带骗服侍到位才可以准点到校。 有时候她恨不得把班里钥匙交给卢媛拜托她暂行工作,但一想到对方看似柔情似水实则凶狠万分的处事风格,还是作罢。 好在这几天休假,总算可以放松一会。 周仰和索性也在床上赖一会,喻溪就躺在身边,长发铺散在条纹的床单上,有几缕还在她的枕上,被子被蹬掉了大半,露出里头穿的小吊带睡裙,手臂的线条流畅优美。 喻溪怕热的很,还没到夏天就已经做出了备战夏天的姿态。 晚上死活不肯穿长袖睡觉,不然就不盖被子,和周仰和争论好一会儿。 一副“穿长袖我会横尸在此”的姿态。 周仰和妥协了。 反正穿的少她也看的饱。 她这么一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喻溪被她看醒了。 一睁开眼就是周仰和木着张脸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她吓得往后扭了扭,结果后头是墙,脑袋撞在墙上“咚”的一声,巨响无比,听的周仰和都觉得疼。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9节 喻溪苦恼的揉揉后脑勺,委委屈屈的问:“仰和你干嘛啊,大早上怪吓人的。” 周仰和朝喻溪爬了过去,歪着头:“今天不上课也不知道干嘛,研究研究。” 她伸手按了按喻溪的后脑勺,喻溪“嘶”的喊了声,手捏着睡裙腰侧装饰的带子,“怪疼的。” 周仰和坐起来,靠在靠垫上,示意喻溪躺下,“我给你揉揉。” 喻溪乖乖照做。 周仰和的手法很轻柔,喻溪本来就没睡醒,被这么舒服的按摩弄的又快睡着了。 周仰和无声的笑了出来,她低下头,吻上了喻溪的唇角。 喻溪一个激灵,迅速的坐了起来。 她半张着嘴,微皱着眉,有些惊慌的望着周仰和。 周仰和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喻溪,她坦然的很,也不想再伪装下去,她不满足于被喻溪定位在好朋友的位置上,一起长大,各自结婚,或许连孩子都要成为好朋友。 站在旁观者的位置是追逐不到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的。 喻溪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周仰和这种灼热的目光有所免疫了,没想到对视了几秒就败下阵来。 她坐到周仰和身边,也靠着靠垫。 “仰和,这样好吗?” 喻溪心里慌得很,脑中闪过许许多多和周仰和相处的片段,一点便牵连出一大片。她有些尴尬,又有些没有来的愧疚。 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脑中,才七点多。 房间里寂静的很,窗帘拉的严实,只有一点点的光透进来,闹钟滴滴答答的,传入喻溪的耳里,引得心一阵狂跳。 周仰和很平静。 “溪溪,我喜欢你的。” 她双腿屈着,手放在膝盖上,下意识的扣着睡裤上起的的小球球。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喻溪一阵酸涩,感觉连喉咙都肿痛起来。 周仰和回头看,就发现喻溪红着眼一副纠结的的样子,也许因为晨起嘴唇干干的,又迅速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发现周仰和的视线,又局促的往后缩了缩,还企图用头发挡住脸。 周仰和笑了笑,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还顺带摸了摸她的脸。 “溪溪你不用太紧张的,我又不会吃人。” “虽然很希望你可以回应我,但是你不要为难。” 周仰和手上的茧有些厚,蹭的喻溪有些痒,但她又觉得自己不止脸颊痒痒的,好像她这一个动作,让她整个人都被激起来,全身都催促着自己去回应周仰和。 周仰和自顾自的拿起床边的衣服换了起来。 她很瘦,背影甚至有些孱弱。 喻溪突然想到周仰和骑着自行车的背影,夏天的蝉鸣,狭窄的小巷,一线的蓝天,都变成自己眼前这个真真实实的女孩子。 “仰和……” 周仰和正把一件t恤套进头,也没转身,“怎……” 喻溪突然站起来把周仰和按倒,重重的朝她的唇吻了下去。 和上次在ktv的完全不一样,喻溪想。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仰和推开了她,坐起身来,继续穿着没穿完的衣服,两只手迅速的伸进袖子,喻溪还是看见了蓝色条纹的小内衣,微微的红了脸。 周仰和站起来,走到房门的时候还不以为意的舔了舔嘴角,一手握着门把,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喻溪说:“溪溪,我不急,你也不要慌。” “咔达”一声,门开了,周仰和的走出房间,又关上了门。 喻溪盘着腿坐在床上,抓耳挠腮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她想:要是单仙女在家就好了。 一想到自家老妈,喻溪一下子就精神起来,迅速的下了床,达拉着拖鞋就往外跑。 周仰和正在洗手间刷着牙,就听见喻溪的拖鞋发出老大的声音。 她“哇”的吐出一口水,漫不经心的想到:肯定打电话给她妈了。 随即又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想象着喻溪刚刚的亲吻,伸手描了描嘴唇的轮廓。 喻溪的唇饱满而柔软,吻上来的时候像是花瓣拂过一样。 单玲来接到喻溪电话的时候正在吃早饭,她拿着手机对老喻比了比,做了个口型:女儿打来的。 老喻嚼着包子,伸手想拿手机。 单玲来自个儿转过身,对着电话说:“溪溪,今天怎么这么早呀,学校不是通知说休息吗?” 喻溪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怎么说呢,妈妈今天仰和跟我告白啦? 我今天亲了仰和该怎么办? 无论怎样都难以启齿。 喻溪一只手抓着电话,另一只手手指不停的插/入发间来回拂着,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斟酌许久,她才开口:“妈如果有人说喜欢我,我要怎么办啊?” 单玲来心里“咯噔”,喝粥的动作都顿了顿。 “怎么,有男孩子跟你表白?” 单玲来右手一下一下地拌着粥,老喻听到了她这句话,坐过来了些。 喻溪心想:才不是男孩子呢! 她们家一向开明的很,单玲来给喻溪贯彻的思想一直是有事就说,早恋不要紧,就怕瞒得紧。 喻溪索性承认了:“对啊。” 单玲来:“虽然现阶段主要是学习,你要是也喜欢对方妈妈也不反对。” 她叹了口气,隔壁桌的同事倒是笑了出来,打趣的说道:“单老师您还真是心宽吶。” 单玲来幽幽的说:“这女儿大了,不让她谈她估计还要瞒着我偷偷谈呢,还不如放开了说来的放心。” 喻溪听的一清二楚。 单玲来又对喻溪说:“溪溪啊,等妈妈和爸爸回来你再和好好和我们说啊。我现在要去听课了。” 喻溪挂完电话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周仰和在厨房熬着粥,一边收拾着昨天奋战准备做蛋糕失败的残局,看上去忙的很。 今天天气很好。 太阳照进屋里,明亮的让人舒服。 喻溪站起来,三步两步就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周仰和的腰,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 生怕这样周仰和还听不见,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周仰和转过身,仰头在喻溪微弯的眼上小心翼翼的亲了一口。 ? ☆、【25】 ?  周仰和才亲了一口就不老实了。 她对这一天好像期盼已久,眼前的喻溪也像是从时光里翩然跌落的愿景,生怕搁着放着对方就悄然不见了。 总是恨不得多触摸一点的。 喻溪感觉到自己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炙热滚烫,一点点的把她身上的温度也提高了,她想退开这个拥抱,一低头便对上周仰和的目光,她眼底有惶然又有真诚,喻溪有些动容,冷不防想起第一次结伴回家时周仰和看自己的目光。 她不知道周仰和在惶然什么,尽管自己心中还有很多的不确定,但还是更加用力的拥抱着她。 周仰和的手一点一点的移动着,丝质的睡裙摸上去柔软无比。 她的手拂过喻溪纤细的腰,在腰间那一对微微凹陷的腰窝上停留了一会,随即又轻柔的上下抚动,呼吸落在喻溪的颈间,带着微微的痒,喻溪不由得红了脸,推了推周仰和。 “嗯?” 周仰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目光带着浅浅的不解。 喻溪松开了换在周仰和身上的手,像回房间,她被着陡然暧昧起来的氛围熏的双颊通红,看上去明明艳艳的。 “仰和我去换衣服。” 周仰和轻笑了声,松开了手,在喻溪迈开腿的时候还不忘摸一把对方的胸口。 果然,喻溪炸毛了,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你流不流氓啊!” 周仰和若无其事的转身查看着被忽略好久的粥。 还好没糊! “要不你也摸摸我的?” 锅盖与锅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都穿了摸什么摸!” 喻溪达拉着拖鞋撅着嘴回房间了。 她一推开门就听到“嗡嗡”的震动声,床头柜上周仰和的手机震的巨响,屏幕也亮着。 喻溪飞出拖鞋就往床上扑,打算拿给周仰和。拿到手机一看,是秦亦童,就毫不客气的接了。 “喂喂喂?老周!!” “老周做早饭去啦!”喻溪尖着嗓子说了一句,后来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毁形象,又咳嗽一声,“我是喻溪,仰和现在不在呢……” “啊?” 电话那头的秦亦童愣了好久,又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了一遍,“啧啧”了好一会,才放到耳边:“那和你说也一样的,我打算晚上去唱歌你们去不去啊!!”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周仰和和喻溪这么一大早就在一起,秦亦童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毕竟失恋了肯定是要”好好发泄”一番的嘛。 而且家里又没人了太冷清了,她转头望了望空旷的客厅,以及房间里打开的电视,有些无趣的敲敲桌子,等着喻溪回答。 唱歌?喻溪想了想,还是拿着手机就往外跑,打开门就喊:“仰和!秦亦童问我们去不去唱歌啊!” “什么时候?” 喻溪突然反应过来秦亦童没说时间,又朝听筒重复了一遍。 秦亦童:“当然是晚上咯,一起吃饭可以吗吃完就去!” 喻溪又问了一遍周仰和,周仰和被热粥的雾气熏得满脸烫,只是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粥熬好了。 周仰和推门进来的时候喻溪正在挑衣服,在衣柜前走来走去,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 她有点苦恼,担心喻溪叫她做参谋,连忙往后退就想去客厅。 “哎哎哎别走呀!”喻溪冲到门口就想把周仰和拉进来。 周仰和苦着一张脸求饶:“溪溪你饶了我吧我不会挑衣服的……” 喻溪不依,非抱着周仰和胳膊不放,半拖着把她按在床上,叉着腰说道:“你看看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也给我换换,能见人吗这是!” 周仰和无辜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灰色的t恤是皱巴巴的,有些旧了,但穿着挺舒服的,她对穿着一直没什么讲究,吴红买什么她就穿什么,虽然偶尔会羡慕同龄女孩子光鲜亮丽的模样,但是亮色……好容易脏,自己洗也挺费劲的。 她又看了看喻溪的模样,觉得自己还是让让她好了,继续低头一言不发。 喻溪继续在衣堆里奋斗着,一会甩出一件,都正中周仰和的脑袋。 周仰和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放在床上,问:“要不你早饭吃了再?说起来你洗脸了没哦!” 喻溪愤然回头:“我洗过啦!你!赶紧穿穿那件棕色的卫衣!” 周仰和:“……” 拣出衣服堆里的一件,歪着头看了眼喻溪。 喻溪点了点头,“嗯,你换去吧。” 周仰和换衣服的速度倒是很快,一会就好了。喻溪似乎来了兴致,自己的衣服都不挑了就想好好打扮周仰和。 周仰和比喻溪瘦,穿上卫衣有些空荡,但是因为她总是神情淡然,这些空荡倒成了利落的一部分,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喻溪抱臂站着,要求周仰和穿这穿那,看着周仰和比自己还细上几分的腰,有些咬牙切齿的嘟囔着:这么瘦真是要死啦! 好了我要减肥了。 周仰和轻笑一声,把床上一件连衣裙往喻溪身上扔,“挑好了就赶紧穿上,粥都要凉了~” “对了溪溪,我等会要回家一趟,下午我再回来。” “好的,那我在家里等你。” 喻溪脱下睡裙,扣着内衣,周仰和眼尖的发现是那天买的那件,笑着挠了挠头发,往外走了。 “那我走了。” 走到家门口,吴红正好买菜回来,周仰和自然的接过一大袋的青菜往里走。 “放几天假啊?” “三天。” “瞧把你乐的。” 周仰和心情很好,吴红一眼就看出来了,和她走进厨房,问:“晚上要出去玩?” “对啊。” “同学都还好吧?” “挺好的。” 吴红其实也挺高兴的,这段时间周仰和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像是有什么人把她从沉默寡言的世界拉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开朗起来,不再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偶尔还会和她说一点学校的事。 总比什么都不说一得空就出去打工好,吴红想。 “你这衣服我怎么没见过?” “喻溪的。” “你怎么能穿别人的衣服呢?” “关系好么不是。” 吴红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她心知女儿这段时间的改变大多来自喻溪,暗想下次那姑娘来要好好留她吃顿饭。 “你爸还生气呢……” “生什么气?我去别人家住?” 吴红择着菜,点点头。 周仰和叹了口气,她和周爸爸总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电话也从来只打给吴红。 “那我要怎么办。” “算了算了你爸就那个性子,你早饭吃了没,妈给你烧碗面?你弟还没起呢你去叫叫,这里我来就好。” …… 周仰和走了之后,喻溪换好衣服去了厨房,都这么久了,粥还是温的,她拿起勺子舀了一碗。 她自己对这些都一窍不通,单玲来每次都要说说她,担心喻溪以后一个人生活要怎么样才不会饿死。 “现在有仰和了嘛~”她喝了一口粥,自顾自的说道。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其实挺好,唯一的担心就是要怎么和单玲来老喻说。 “等他们回来再好啦~”喻溪一边想,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连衣裙,咬了咬勺子,应该还算好看吧? 下午的时候,秦亦童又打了个电话给周仰和。 “老周你家在哪儿我来找你!!”一开口就要登堂入室。 周仰和:“不告诉你。” 秦亦童在电话那头“哇哇”乱叫一通,听起来格外受伤。 “你不是说去吃饭嘛,哪儿呢?” 秦亦童:“涮涮锅咯!” “我不管我不管我快无聊死啦让我先来找你!” 周仰和:“……” “那你去万湖南路十字路口等我和喻溪吧,我们马上来可以吗?” 秦亦童很是失望,还是“哦”了一声,随后又贱贱的问:“是不是因为你和喻溪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才不让我去的啊!!!” 周仰和淡淡的回了句是啊。 秦亦童不说话了。 挂完电话周仰和自然的想把手机揣兜里,才恍然发现今天的衣服没有兜,只好握着就往喻溪家走。 秦亦童在万湖南路等到周仰和跟喻溪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有些烦闷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我居然等到天黑了你们是在是太过分啦!” 周仰和:“你也就等了十来分钟吧,我猜的。” 可恶居然被猜中了,秦亦童悻悻的笑了笑,自然的走在周仰和身边。 喻溪:“亦童你还叫了谁呀?” 秦亦童:“郭靓靓啊!” 等走进涮锅店的时候秦亦童发现除了郭靓靓在朝自己招手外,还有好几个人在…… 她瞬间就炸毛了,飞快的冲过去掐住了郭靓靓:“我去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跟班长一起啊啊啊啊!!” 郭靓靓颤巍巍的朝喻溪伸出手:“喻、喻溪,救命——” 最后还是卢媛制止了秦亦童这般惨烈的手段。 据郭靓靓讲,在秦亦童邀请她之后她只是跟王可菲发条短信,结果王可菲当时正和卢媛一起,于是就一起了。 这个理由简单粗暴的让秦亦童一口喝下了辣汤,辣的满脸通红,恨不得一口吃了郭靓靓。 卢媛趴在王可菲身上笑惨了:“小巫婆你是多讨厌我啊既然这样我和王可菲走了啊!” 秦亦童怏怏的说:“不是啊,我只是钱包扁扁无处可说。” 说了半天是因为没钱请客了。 卢媛:“又没让你请客你紧张什么!” 秦亦童这下开心了,说:“班长好人,要不要来一次塔罗牌占卜呀!?” 卢媛假装惊恐的摇了摇头,又往王可菲怀里钻了钻,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推开了,“卤蛋,吃你的锅!!” 喻溪笑了出来,她没想到自家班长居然和卢媛关系这么好,而且和平常那副学霸的高冷模样完全不一样。 王可菲不自在起来,卢媛倒是发话了:“喻溪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漂亮啊~” 郭靓靓接嘴倒是挺快的:“人家穿什么都好看。” 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打量着喻溪和周仰和,突然说:“咦,周仰和你这件衣服和喻溪那件好像啊!” 喻溪眉眼弯弯,语气轻柔:“因为这件就是我的呀。” 郭靓靓被噎住了,望着周仰和求证。 周仰和点点头。 卢媛挑了挑眉毛,“你俩成了?” 喻溪心里“咯噔”一下,反问道:“什么成了?” 卢媛眼神落在周仰和身上,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喻溪。 喻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紧张,左手在桌下攥了攥裙子。 周仰和察觉到了,抬起头看着卢媛说:“不是早成了吗怎么你嫉妒?” 卢媛笑笑不说话,这个话题就被周仰和半开玩笑的揭过去了。 喻溪心跳还未平,身体紧绷着,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坦然的跟别人提起这件事,像是有枷锁拷在她身上,行动都难以自如,张口都显得如此艰难。 她想: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但她又无比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周仰和。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周仰和,周仰和正捞着锅里的青菜,捞到盘子里又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夹着放入口中,一举一动都正常无比,但喻溪硬是看出了几分烦闷。 明明……以前我看仰和的时候她都会马上的感觉到回看我的。 喻溪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也低头吃着。 秦亦童和郭靓靓胡天海地的聊着年级的八卦,一不小心把自己和陈陆光分手的事情说漏嘴了,引来郭靓靓一阵惊呼,扒着秦亦童的衣服狂问:“卧槽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你是被分手的吧绝对是!”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的感受啊!!” …… 周仰和吹了吹勺子里热气腾腾的烫,小心的喝了一口。 对自己说:没关系的,慢慢来。 ? ☆、【26】 ?  秦亦童被郭靓靓刺激到了,觉得自己的失恋实在是人生中极为惨烈的一件事,刚拿起话筒就点了首极为苦情的歌嚎了出来,一张脸扭曲着朝郭靓靓摆着,明灭的灯光下活像个女鬼。 郭靓靓瞧着二郎腿嗑着瓜子浑然不觉。 王可菲坐在点唱机前一阵狂戳,卢媛不是瞄几眼,挤兑几句,被王可菲一记“手肘杀”顶的说不出话,安静几分钟又开始跟王可菲碎碎念。 喻溪坐在郭靓靓身边安静的嗑瓜子,郭靓靓不时按了按墙上的欢呼按钮打断秦亦童的深情演唱,好像看到秦亦童气急败坏的样子才开心。 周仰和原本坐在一边自顾自的发呆,冷不防被秦亦童塞了话筒。 “老周你也来一首!!!” 秦亦童对周仰和挤了挤眼睛,她对周仰和好奇的很,从来没有听到过同桌唱过歌,总是新奇万分。 周仰和接过话筒,半晌才反应过来,问:“唱什么?” 秦亦童指了指屏幕:“喏……自动下一首你哼哼也会的吧!” 郭靓靓推了推秦亦童,懒洋洋的说道:“你别欺负人家周大官人老实啊!” “你不老实你唱啊……” 郭靓靓还想跟秦亦童来个几回合,没想到周仰和真的开口唱了。 她的嗓音没秦亦童这么高,低沉但不沙哑,有一种独特的质感。即使没听过这首歌但也哼哼着就跟上了,认真的盯着屏幕上的歌词。 郭靓靓戳了戳喻溪的胳膊,说的很大声:“喻溪看不出来你家这位唱歌还挺好听的哈……” 喻溪瓜子也不嗑了,盯着周仰和看。 她知道周仰和是一个做什么都很专注的人,好像把什么事情托付给她自己也会特别安心。现在灯光晦暗,周仰和盯着歌词,因为仰头而露出轮廓好看的下巴,头发还没到肩头,发尾有些枯燥,还有些微弯。 “怎么样,我们老周其实也是潜力股啊!” 隔着郭靓靓秦亦童探头笑嘻嘻的看着喻溪。 喻溪低头,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又伸手把它别到耳后,偏头给了秦亦童一个大大的笑容,“对啊,非常美味。” “哎哟喂真是伤风败俗的嘞!” 秦亦童一把挽住郭靓靓正在抓着瓜子的手,导致一把瓜子全洒在了她的身上,秦亦童“唰”的就站起来,跺脚转着圈。 郭靓靓嗤笑一声。 周仰和握着话筒的手都要出汗了,她其实紧张的很,生怕自己唱错,只能全心全意的听着调对着歌词,喻溪说的话她也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美味? 她一想就忍不住笑,差点儿破音。 喻溪当然听出了周仰和的异样,也不点破,捧着脸就专注的看着对方。她下意识记住了周仰和唱的[有时候爱是一种眼神],自个儿琢磨着。她忽然感觉到这半年多来发生了挺多事情,原本不怎么熟悉的人竟然可以发展到一起出来唱k,时间把一些即将变成已知的未知又推远了些,让她生了几分恐惧,对自己和周仰和的未来开始紧张起来。 郭靓靓拍拍她,指了指桌上的手机说:“太太手机响了。” 喻溪一看,单玲来打来的,便拿着出了门。 周仰和余光瞥见,顿了顿,调子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人家就是出去接个电话哈,老周你继续,继续!” 周仰和:“……” 索性把话筒扔给一边的王可菲,不唱了。 王可菲又把话筒甩给身后的卢媛,“卤蛋,你来!” 卢媛本来想拒绝,看到王可菲眼镜片上幽幽反着的白光还是接下了,大大方方的开了嗓。 秦亦童给面子的来了一个人“热烈”的掌声。 隔音实在不好,喻溪小跑到洗手间才接起电话。 “喂?妈妈。” “溪溪啊,妈和你爸后天就回来。” “不是半个月吗?这么快就可以回来了?” “任务都完成了当然可以回来了,怎么不希望我回来?” “不不不,”喻溪下意识的摆手,又觉得自己挺傻的忙放下,“那您回来注意安全啊。” “还用你说?和周仰和住一起还好吧?”单玲来带着笑,语气挺起来心情很好。 喻溪弯了弯嘴角,“可好了,不会饿死你女儿的。” 单玲来:“也亏人家姑娘老实肯照顾你,回来我可得好好谢谢她,你看你这么多年也没见带个朋友回来过。” 喻溪对着镜子照了照,心想:周仰和才不老实呢。 “哎呀这不是遇见一个顶好的了么?您啊赶紧准备准备回来吧,我想死你啦行了吧~” “你就耍耍嘴皮子吧,我先挂了啊,老喻喊我拿东西呢。” 挂了电话,喻溪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才走回去,一想到单玲来后天就回来,她高兴的不得了,连走路都连蹦带跳的。 门刚被推开,周仰和就抬眼看去,正对上喻溪的视线。 喻溪三步两步坐到周仰和身边,搂着她说:“我妈说后天回来!” “这么高兴?” 喻溪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那我今天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喻溪急了,揽着周仰和肩头的手又紧了紧,头摇的飞快。 周仰和刚想说话,卢媛怀里捧着一大堆罐装啤酒走了进来,大概也有十几瓶,一罐啤酒就随着她的“接着”飞了过来,好在周仰和反应快,不然就要砸到喻溪身上了。 “哇班长你今天很阔气嘛!”秦亦童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下来,飞快的从卢媛怀里捞了两瓶,“看不出来啊,好学生这么……啧啧。” “不想喝,那给我。”卢媛上前就像拿回来。 秦亦童甩着大辫子摇头。 王可菲在巨响的摇滚乐里拿着话筒咳嗽了声,颇为严肃的发话了:“那位拿着啤酒营销的女同志,你这样严重违反了……” 还没说完,卢媛已经把啤酒放在桌上朝她扑了过去。 “哎哎哎卤蛋你干嘛……” 王可菲虽然高,但是白长了一副严肃的模样,被卢媛捞着扔到了沙发一顿狂挠,话筒甩在桌子上声音尖锐。 “喝不喝!” “不喝!”王可菲眼睛都掉在地上,眯着眼宁死不从。 “不会告诉你妈的!” “哎呀我不会啊你别过分啊卤蛋!” 秦亦童和郭靓靓难得保持着表情一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在沙发上翻滚的两班班长。 喻溪也看笑了,卧在周仰和怀里差点笑岔气。 周仰和低下头在喻溪耳边说:“溪溪,我们晚上回去好好聊聊吧。” 喻溪又往她怀里钻了钻,对方身上都是自己家的味道,她很满意的问:“聊什么?” “我们没好好说清楚的事。”周仰和趁秦亦童和郭靓靓还看着卢媛跟王可菲的大战偷偷在喻溪脖颈上亲了一口。 最后王可菲还是妥协了,接过卢媛开的啤酒还不忘瞪她一眼,说:“我要是今天被我妈发现了我就说是你带的!”边说边擦了擦自己的眼镜。 王可菲的眼尾上挑,一眼瞪的毫无威胁力。卢媛心想:果然还是不戴眼镜比较软啊。 “好啊,大不了去我家睡。” “诶诶诶你们俩好像很熟诶?!”秦亦童插了句话。 “邻居十几年了,一起长大的你说熟不熟?”卢媛仰头喝了一口,姿势很是潇洒。 王可菲学着她的样也喝了一口,反而被呛到了,“也、也不是很熟!” “你说不熟就不熟呗。” 秦亦童碰了碰郭靓靓的啤酒,说:“她俩果然很熟诶!我以前不知道听谁说她们是死对头来着……八卦果然是八卦。” “你不是想做狗仔队队长吗?这就有伪消息啦?” 说到这个秦亦童就激动起来,拿起桌上的话筒就说:“我以后可是要成为娱乐记者的哈哈哈!” 包厢里回荡着她的笑声,震耳欲聋,郭靓靓差点喷出来,夺过她的话筒,“你还是算你的命吧!咳咳我在这里说两句,我是要做音乐总监滴!”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10节 秦亦童在旁边很是愤懑:“是占卜不是算命你懂不懂!!” “咳咳!”卢媛咳嗽两声,拿起另一个话筒很是有派头的问:“那我们的王可菲班长呢?” 王可菲挠了挠卢媛的大腿,趁对方倒在沙发上拿起话筒说:“我比某些要开烤肉店的强多了……” 秦亦童很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喻溪抓着周仰和的衣摆笑的全身颤抖,周仰和痒的不行,戳了戳她的腰。 卢媛很是恼怒,按住王可菲的头狠狠灌了她两口啤酒,冲秦亦童她们笑骂:“笑什么笑,烤肉店也可以是连锁的好吗?” “你自己不也笑了……”秦亦童嘟囔着。 郭靓靓:“哈哈哈哈哈一个班的班长带头说要开烤肉店,回头你们整个班都可以加盟了!周仰和你觉得怎么样?” 顺便递了个话筒。 “我觉得——”喻溪举着话筒放在周仰和嘴边,“也行啊!”周仰和很给面子的迎合着。 又是一阵笑声。 “我们喻溪女神呢?”秦亦童问。 “我啊?”喻溪看了眼周仰和,“做个编辑也挺好的。” “老周老周?” “我不是说了跟着班长开烤肉连锁吗,你也是啊别当娱记……” 卢媛气的喝了一瓶,“求你们别再说这个了……我以后跟着王可菲去考公务员还不行吗别败坏我们班的名声……” 一个晚上很是尽兴,回去的时候王可菲已经不行了整个人挂在卢媛身上,秦亦童和郭靓靓还好,神志清醒的不得了,还在互相聊着八卦。 周仰和拉着喻溪的手走在最后面。 已经快十一点了,路上人不多,来往很是匆忙,她们几个人这样大摇大摆的加上喝醉的王可菲还一个劲儿的骂着卢媛,倒是有些引人侧目。 周仰和望了望天上的弯月,又看了看弯着眼笑的喻溪,走的更慢了些。 好像不经意间自己许了那么多年的愿望都实现了,哪怕没有变成一个耀眼夺目的人,距离游刃有余的和人交流还有些差距,但也收获了之前难以想象可以胡天海地闲聊的朋友。 最大的收获还是喻溪,像是多年求一颗星辰无果,一朝老天却把整个苍穹都赐给了自己。 真好。 喻溪好像有些晕乎乎的,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拱,周仰和舍不得推开她,奈何喻溪又比她高,驼着背杵着特别奇怪。 好想长高一点啊,周仰和一边想着,一边揽着喻溪的腰一边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按。 秦亦童拉着郭靓靓在路边的烧烤摊买了好几串馒头片,两个人疯疯癫癫的朝周仰和挥着,“仰和,我和靓靓回家了啊——” “郭靓靓你去秦亦童那记得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啊——”周仰和冲郭靓靓喊。 勾肩搭背二人组已经摆手往另一条路走了。 卢媛也拖着王可菲朝周仰和摆摆手上了公交车。 周仰和叹口气,说:“好在家比较近,”她又戳了戳喻溪的脸,“溪溪?溪溪?我们要走快一点啦。” 喻溪蹭了蹭周仰和戳过来的手指,软软的喊了一声:“阿和~”又要往周仰和身上蹭。 周仰和只能揽的更紧一些。 ? ☆、【27】 ?  喻溪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周仰和正端着一盆水往屋外走,她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将近十二点了,衣服也换成了睡裙。 “仰和?” 周仰和回头,“等会儿啊我把这盆水倒掉。” 大抵是睡了一会儿,喻溪现在觉得自己挺清醒的,周仰和洗完脸进来的时候发现喻溪正依在靠垫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溪溪?你不睡了?” “不了,感觉睡不着啦。” 周仰和坐在床侧,拍了拍喻溪的脸,说:“都快十二点了。” “唔……仰和那时候你说回来要跟我聊什么?” 周仰和顿了顿,像是在考虑怎么说,房间里寂静无声,只听得秒针走过的声音。 “我就是想问问,溪溪你是不是后悔了?” 喻溪侧过脸看周仰和,周仰和背对着她,床侧因为重力而又轻微的凹陷,喻溪趴过去环住她的腰,周仰和的腰很细,环上去的时候单薄的很,但喻溪知道,她环着的这个人,真诚的滚烫。 “不后悔的,一点也不。” 喻溪脑子反复闪过很短片段,在学校偷偷摸摸躲过老师视线谈恋爱的,会在傍晚少得可怜课外活动时间在操场上偷鸡摸狗,拉个手走上两圈都快慰无比。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呢?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傻的可以,又难以理解那种面对老师质问的无畏。 自己现在和那些人一样吗? 她也不是没和周仰和牵着手逛操场,在一大堆正常锻炼和非正常锻炼的人里来来回回的遛弯儿,那时候只觉得有好朋友真好,拉手也不觉得尴尬。 如果变成另外一种…… 她想起长此以往即将面对的千难万难,或许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过日子,又觉得酸涩无比。 这种念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似乎整个视野都暗下来,生生的憋出一种暗无天日的错觉来。 年少的感情比太阳还要炙热,她用力的圈住了周仰和往床上倒,一直以来被贴上“优秀”标签的滋味委实难受,总是想着要放纵一回,脑子里反复的回想起单玲来从小到大一直念着的“做什么事情都要开开心心的”,即使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也可以殊途同归的吧。 只要轻松一点就好了。 周仰和猝不及防的被带倒侧卧在床上,喻溪的手还紧紧的圈在腰间,喻溪的脑袋在后背轻轻磨蹭有些微微的痒。 她握住喻溪的手。 “溪溪,你不要想那么多。” “别人怎么想或者是以后,那都有些遥远。” 喻溪的指甲刮着着周仰和拇指上的茧。 “我会努力点和你考一个大学,和你一起找个好的工作,时间就过去了……” 周仰和说的很温和,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拍着喻溪的手。 “嗯。” 喻溪还是埋在周仰和的后背,声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周仰和翻过身捧起喻溪的脸,刚刷过牙还带着有些薄荷的清凉气息拂在喻溪的脸上,温热的触感从额头、眉眼、鼻尖再到唇瓣,温柔的让喻溪有点想哭。 喻溪的手捏住了周仰和的衣角,她开始回应,唇齿碰撞,热意绵延不绝。 “阿和……” 喻溪无意识的声音让周仰和停下了动作,她喘了会儿气,轻轻咬了口喻溪□□在外的锁骨。 “睡吧。” 喻溪有些怔忡,习惯性的想瞄一瞄床头,却被周仰和挡住了视线。 “还想继续?” 周仰和的手从喻溪的小腿缓缓的往上移动,钻进睡裙的下摆捏了捏喻溪的腰。 喻溪捏了捏,赌气的锤了锤周仰和的胸。 周仰和闷哼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看上去疼的不轻,喻溪急急忙忙的去揉,入手的绵软让她红了脸。 周仰和低低的笑了出来,细软黑发下柔和清秀的面庞带着几分揶揄:“那你就摸着睡吧。” 喻溪瞪了她一眼,翻身背对着她。 刚刚的亲吻留下的潮红未退,眼神还带着几分流转,周仰和被这一眼瞪的心底软的一塌糊涂,挪近了几分圈上了喻溪的腰。 “晚安,溪溪。” 接下来的两天周仰和都没有和喻溪一起,吴红喊她去陪周爸爸送货。 去琴行也只能和郭靓靓一起。 “怎么?你家那位没时间送你啊。”郭靓靓捧着冰雪碧喝了一大口,冰的嘴巴都打颤,皱着张脸漫不经心的问。 “她家有事。” 下午有点热,加上走了有点路,喻溪热的不行,解开了衬衫领子上的扣子。 “你们这段时间都住一起?她爸妈也不管的?” “她爸妈知道的。” 喻溪挑了挑背着小提琴的肩带,有些羡慕的望了望郭靓靓的一身轻松。 郭靓靓注意到喻溪的眼神,斜眼看了看她:“别看我,我是不会帮你背的……” “我靠我真是不懂了你一会儿练练钢琴一会儿又小提琴的,要么就别自己带琴了嘛,多麻烦……” “也只有周仰和愿意无条件每次都帮你拿琴啦……” 喻溪:“所以你实在是没同学爱了。” 郭靓靓:“哎呀我反正是没她这么爱你的咯!!” “对了我忘了问你到底是走艺术还是走文化了。” “你呢?” “我就艺术吧,我还挺想当当什么音乐总监之类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喻溪看了看前方笔直的人行道,有些迷茫,好半天才说:“不知道,等我妈回来问问。” 郭靓靓把喝完了的瓶子扔进垃圾桶,嘟囔了句:“反正你成绩好,选哪个都可以啊,羡慕的嘞~” 大抵关系再好都存在着一点或多或少的比较之意,喻溪不知道该怎么样回话,只能继续走着。她其实听过很多“反正你成绩好就可以……”这样的话,也曾经不小心听过别人可见讨论班里哪个男生自己反常的好之类的话,听见也当没听见。 在别人眼里看似游刃有余的交往都是浮于表面的,她期待以这样的方式去交到一个理想的朋友,从小想到大,连一件小事都可以开心的和对方分享,在一起即便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可以不会尴尬。 现在想来也挺好,她用这样的方式认识了周仰和,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完成心愿了。 一天不见就觉得整个人孤独无比。 练琴的时候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下课了才拿出来看,发现好几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喻溪有些奇怪,还是回拨过去,先响在耳边的是医院的彩铃:“您好,欢迎致电九州协和医院……” 一个女人接了电话:“您好,这里是九州协和医院。” 喻溪突然紧张了起来,“您好,刚刚这个号码给我打了电话……” 那头的声音嘈杂的很,像是翻了翻东西:“噢,您是单玲来女士的家属吗?……” …… 刚接到喻溪电话的周仰和坐在乡下的一家代销店里,周爸爸正在简陋的柜台前和店主结账,她有些无聊,便和店里的几个孩子一起看动画片。 “下课了?”她微抿着唇问。 电话那头传来喻溪的声音有些哭音,“阿和,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要一会儿吧,你哭了?” “阿和,我爸妈进医院了,就在新华书店那个十字路口跟大车撞了……” 周仰和听着喻溪吸着鼻子断断续续的说完,皱着眉头也很焦急,她向周爸爸走过去,又马上会往回走。旁边小孩子的笑声和电视的声音格外的响,她索性走到了屋外。 “溪溪,你先别急,你家里亲戚来了吗?” 喻溪看了看在大厅里的几个民警和爸妈的同事,又看了看急救室门顶上鲜红的亮牌,另一只放在琴盒上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住。 “还没呢,小姨又在国外,我刚刚给她打了电话。外婆年纪大了我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刚刚有个护士姐姐说我妈、我妈妈的情况很不好……” 周仰和倒是手脚冰凉起来,她觉得这种事情实在突然的很,让她一下子也无措起来。但她一想到喻溪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医院里待着心又火急火燎的烧起来,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周爸爸把账单折了折塞进裤袋里,喝了她一句:“快走了!” 周仰和急急忙忙的冲电话里说:“溪溪我现在就回去你等我一下啊,别乱想吶!” 看着车的周爸爸瞧见周仰和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问了句:“怎么了?” “同学爸妈出车祸了。”周仰和有些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看看手机。 “谁啊?” “喻溪啊,就是这几天和我住的那个。” 周爸爸没说话,直接开车走了省道。 喻溪去医院的次数不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小时候有次暑天玩桶里冰着的啤酒,不知怎么的就爆开了,手腕被割了道口子,血止也止不住,但她愣是没反应,也不知道痛,一旁的看新闻的老喻一看吓坏了背起她就往医院跑。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种血腥味以及在老喻背上的感觉,踏实的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了。 事后单玲来哭笑不得的问老喻怎么不打120硬是背着就往医院跑,好在医院近,不然你们父女俩都得倒下。 老喻当时怎么说来着?喻溪想了想,好像是“忘了”。 大抵是老喻的背太温暖亦或者年纪小不懂,她对医院并没有向别人形容的厌恶感,不痛不痒,也只是个治病的地方。 现在呢?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在高速运作,只有自己在回忆里戛然而止。 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往最坏的地方想。 直到周仰和担心的蹲在她面前。 周仰和穿着浅色的上衣,衣服上还有些许污渍,领口宽松,因为是跑过来的大喘着气,还用手拉了拉圆领,露出少许弧肩锁骨。 “溪溪,溪溪!怎么样了?” 喻溪没有开口,眼睛红红的。 周仰和坐到她身旁,把喻溪腿上的琴盒拿走靠在椅子上,拍拍她的后背,上下抚弄着安慰她。 感同身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哪怕周仰和恨不得陪着喻溪一起哭,也难以想象如果是自己父母在急救室里是什么滋味。 有时会做一些荒诞的梦,梦里妈妈饱受病痛折磨悄然离世,早晨醒来眼角还带泪,整个人沉浸在梦里要好久才回过神来。 比梦境更可怕的是现实变成了这样。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陪着喻溪坐在门外干等着。 “溪溪吗?”一个中年女人走到她们面前,“我是你妈妈的同事一起出差的,我姓李。” 喻溪抬头说了声“李老师好。” 李老师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又吐出一口气,看似艰难的开口:“叫我李姨就好了,医院的事儿我来处理就好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这时候都快傍晚了 ,周仰和突然想到今天晚上要上晚自习,连忙问喻溪:“溪溪,你有没有给你们班主任请假?” 喻溪摇了摇头。 李姨叹了口气,说:“我给你们班主任打吧。” 喻溪也不推辞,拿出手机翻出号码就递给李姨。 然后她转过头跟周仰和说:“阿和你先去上晚自习吧,我就不去了。” ? ☆、【28】 ?  接下来的几天周仰和都是医院和学校两点一线的。 哪怕喻溪的小姨已经回来了,她还是坚持去陪喻溪。还要拜托王可菲留意一下学习进度,生怕喻溪学习又落下了。 吴红对她每天忙得团团转的样子也没说什么,熬的汤也会让周仰和捎一份。 单玲来还是去世了,老喻也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 要说当时是什么感受,周仰和满脑子都是喻溪要怎么办,她高中都没念完还有好长的人生没有开始走,就失去了最亲的人…… 她就呆呆的站在一旁看喻溪和她阿姨坐一起。 喻溪没有哭出声,捂着脸,漆黑的长发垂下,肩膀耸动着,她小姨看上去还很年轻,红着眼眶,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安慰喻溪。 等喻溪小姨和姨夫去医生那里了周仰和才走上前。 她没说话,就坐在喻溪身边,喻溪抽搭着鼻子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就把头靠了过去,周仰和还是没说话,只是用手摸了摸喻溪的后脑勺。 喻溪本来想保持一副冷静的模样,但是越是跟自己说不要想思绪却都反着来,一点一点的重播着单玲来说过的话。 “妈和你爸后天回来。” “怎么不希望妈妈回来啊?” …… 她在心里重复了许多遍,却还是不敢相信单玲来就这么没了。 年幼的时候总是对死亡胆战心惊,好像一提起就会近一步。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去上学要问问妈妈,不知道该不该参加远足活动要问问妈妈……问很多很多,单玲来是怎么回答的? 你呀,哪天妈妈死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 她很茫然。 小姨来了之后稍稍放心了些,却还是不肯回家,宁愿待在走廊里枯坐一晚,宁愿不吃不喝等着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也没人告诉她,她也做不到不吃不喝不睡觉。 “哎,你是溪溪的同学吧,晚饭吃了没?”喻溪的小姨走过来问,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她丈夫。 周仰和点点头,礼貌的回:“阿姨我吃过了。” 喻溪还是挽着周仰和的手臂挨着她,沉默不语。 “你带溪溪出去走走吧。”单霜很是担忧的看了看自己的小侄女,对这个接连几天都陪在这边的小姑娘颇有好感,只能托付她开导开导喻溪。 喻溪闷闷的说了句不去。 “要不我带溪溪去走走吧。” 单霜看了眼吕江,“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你可不能走。” 吕江讪讪的把伸出的手塞回口袋。 周仰和站起来,喻溪还是跟着一起了。 医院门口空旷的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但晚上的风还是泛着凉意,喻溪整个人挂在周仰和的手上,周仰和走一步,她也跟着走一步。 周仰和把喻溪抱了个满怀。 喻溪猝不及防的被皂角清新的味道包裹,她站在平地上,周仰和站在台阶的第一级,比她高了一个头,恰好把喻溪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喻溪闭上了哭得有些酸痛的眼睛。 周仰和轻轻的一下下拍着喻溪的后背。 但老喻还是没能挨下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喻溪早已烂熟于心,她在脑中想了无数次如果当时老喻和单玲来晚个一两分钟,是不是就不会被那辆货车撞到,亦或者是和李老师一辆车就可以安然无恙? 有时候她想的睡不着就索性坐起来,也不开床头灯,不依着靠垫,就这么直愣愣的坐着,等到天微微亮,隐约的光透过窗帘,外头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 喻溪的外婆在知道自己女儿女婿出事以后就赶了回来照顾自己的外孙女。 老杨给喻溪批了十天的假。 这十天里周仰和来来回回赶来赶去似乎又瘦了几分,下巴尖了几分,眼底的也有乌青。 她也睡不好。 因为喻溪告诉她可能要跟单霜住一起了。 那就是要去国外了。 周仰和有些害怕,又不敢在喻溪面前提起,每次跟喻溪待在一起都会想起这件事,每次想开口又放弃,煎熬的很。 喻溪回到学校,刚走进教室就一大帮人整齐的视线盯着,她全然不顾,径直的回到座位。她原以为位置上会堆满作业和考卷,却发现整齐的很,作业和课本放的整整齐齐,一叠的考卷还专门用笔袋压了压。 她有些疑惑,王可菲走了过来,把课本递给给她。 “地理的笔记,你自己抄一抄吧,其他科的晚自习再给你。” 喻溪惊诧的看了她一眼。 王可菲把书放在她桌上,有些不适应她的目光,别扭的说:“周仰和拜托我的,你、你也别太伤心了。” 前半句和后半句说的完全是两件事啊。 喻溪道了声谢,在桌子上趴了会儿,生生的抑制住自己先拔腿去找周仰和的冲动。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去那么远,但是外婆年纪大了,照顾她也很吃力,哪怕她竭力的声辩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还是被单霜驳回了。 “溪溪你别太小孩子气了,外婆年纪大了总不能天天陪你住一起吧,老人家还是习惯住在老家的。” “如果是你妈妈也会希望你跟我的。” 单霜叹了口气,她也累的很,姐姐的突然离世给她的打击也很大,她想尽全力去照顾外甥女,让她别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喻溪在这件事上毫无转圜的余地。 单霜让喻溪早点做好准备,尽量在一个月内就走,那边的学校她也会联系好的,让喻溪这段时间好好的和同学道个别。 如果没有和仰和发展到现在这样,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的和小姨走了呢? 喻溪在脑子里“如果”、“假设”了好多遍,都没有得出正确的结论,她就一直这么趴着,老师们也不管她,大概是知道了她的情况。单亲、离异、留守这些在学校里都很正常,但是像喻溪这种情况,老师们在办公室聊起都觉得实在残酷。 地理课上,秦亦童桌洞下放着一本看的很是起劲儿,看到精彩的地方就悄悄的递给周仰和,没想到周仰和直接就推了回去,脸色很不好。 “怎么啦?不舒服?”秦亦童收回,很是奇怪,“你黑眼圈好重啊,最近怎么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秦亦童又压低了声音:“哎呀老周你也别太担心啊,喻溪会缓过来的。” 周仰和木然的盯着课本,秦亦童叹了口气,也没再说,又看起了。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喻溪就往二班跑。 二班还有老师在讲作业,她没办法于是站在在窗玻璃前眼巴巴的望着,也全然不管里头的人作何感想。 得了“一上课就四处乱瞟”病的秦亦童踢了周仰和一脚,换来对方一记凌厉的眼刀。 她完全无视,懒洋洋的说:“哎呀你不往外看看会后悔的哦~” 周仰和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 正好和喻溪对上,她立刻就站起来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老师的讲题,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周仰和。 “老师我出去一下。” 周仰和说完就走了,老师也没在意,只是咳了咳说了句:“最后讲一道题就一道了啊……” 走廊上吵闹的很,喻溪站在原地等她,待周仰和走上前来又迈开步,“去操场吧。” 一路上她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像是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中间,彼此都心知肚明,却又难以提起。 最后还是周仰和先开了口:“吃饭了吗?” 喻溪:“……” “嗯。” 这几天喻溪中饭晚饭还都是回家吃的,准时都很,一下课就没影了,午休晚休的时间又很短,来回还是挺麻烦的。 松城二中的操场不大,围墙外面是一片民居,最高也不过五层,白炽灯与钨丝灯汇在一起在黑夜里也好看的紧。一排梧桐树在微弱的路灯下投出漆黑的影子,树叶随着晚风浮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仰和跳上了看台,对喻溪伸出手。 喻溪望了望一米多的高台,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转身想走到尽头的楼梯。 “我拉着你。” 喻溪还是不敢,小跑着就往前面跑。 周仰和放下手,坐在看台上上看喻溪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坐在她身旁。 “决定了?” 喻溪点点头。 “什么时候?” “星期天。” “那还有两天呢。” “前段时间落下的课都补上了?”想是想起了什么,周仰和挠了挠头,半晌哦了一声,“也没什么用了吧。” 喻侧过脸看周仰和,却被周仰和的手捂住了脸。 “别看。” 喻溪用力的把周仰和的手掰下来,凑过去看。 果不其然,眼眶红红的。 周仰和的心里翻江倒海的,有恨有怨有遗憾有不甘,但都无从说起,她没办法开口挽留,也没办法大声质问,痛痛快快的发泄也做不到,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只能急红了眼。 毕竟喻溪也是和亲戚走的,总比留在这里好。 “仰和你别难过,我又不是不回来啊。” 喻溪抱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在家里整理东西的时候还翻出了我妈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写的日记。上面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书看完了再借,钱用完了在赚,人走茶凉还是要向前看’虽然很想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最后半句还是挺有用的。” “就像她亲口对我说的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怪可怜的,生怕学校还组织给我捐款什么的,没想到老严说只有重病残疾或者生活拮据才可以,你知道吗?老严皱着张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太……” 喻溪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她也诧异自己能半开玩笑的自嘲,似乎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变数面前,整个人都被迅速的拔高,以自己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成长起来。 上课铃响了,从教学楼那边飘来很是悠远。 周仰和没有一点想回去的动静。 “溪溪,那你记得要给我打电话的。” “嗯。” “不要……”“没什么。” “不要什么?” 喻溪忽然笑了,好长时间紧绷着的弦突然就松了。 “放心啦。” “我妈很放心你的。” 喻溪托着脑袋,望向远处荧荧的灯火,心想:本来还想和妈妈光明正大的说的,也没有机会了。 那天之后喻溪就没有再来过学校,周仰和一头扎进了她以前从未摆正态度全心全意学习的课业里。 只是在别人看来她没有多大的变化,大清早第一个开门,晚上走的也是最晚,学校带给她的好像只有一叠叠的卷子以及上学放学踽踽独行的背影。 秦亦童在周仰和这种状况下烦躁的很,仿佛凳子上扎了根针似的越发坐立不安。 她犹犹豫豫的想告诉周仰和喻溪临走之前还请她吃了顿饭,但每次瞥见周仰和那副埋在书堆里不愿清醒的模样又要挣扎半天。 有一次她实在憋不住了,在教室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拉住周仰和,努力端正态度,很是正经的说:“老周,我有事情跟你讲。” 周仰和挣脱开来,不轻不重的回了句:“等我对完这个答案。” 秦亦童不依,手被挣开了又继续放上去。 “你到底什么事儿啊!”周仰和的语气有点重。 ? ☆、【29】 ?  秦亦童被周仰和这一吼有点吓住了,僵直着身体就杵在哪儿,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副“你他妈居然吼我”的表情。 教室里还没走的人惊诧的看着她们俩。 许史延在后头轻轻的说了句:“不要吵架啊……” 秦亦童转过头瞪了他一眼,“别多管闲事,回你家去!” 周仰和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重了些,轻声说了句抱歉。秦亦童拎起凳子上的书包单肩背了起来,倒是没生气,“人都快走光了你也走吧,我们走段路。” 周仰和还是同意了,收拾东西很快,背起书包就往外走,秦亦童走出教室的时候顺便冲第一排的女孩子说了句:“最后走的话关个门啊~” 帮同桌对考卷的女孩子头也不抬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好的灯我也会关的。” 没走几步秦亦童就拽住了周仰和书包上的小挂坠,一个粉红的爱心,中间的粉红像是蜡笔画上去的,仔细一摸又是塑料的。 “喻溪给你的?” 周仰和一把扯回来,“要你管?” 秦亦童最近过的很是憋屈,她感觉到周仰和身上的浮躁,虽然别人觉得她们俩相处还和之前一样,但作为每天和周仰和接触最多的人,受害的方式总结出来就是语言暴力。虽然还没有达到一级,但也够她伤心的了,原本脾气好好的同桌现在无时无刻不臭着张脸,从不会还嘴到学会了顶嘴,简直是人间悲剧。 具体体现在:作业没得抄、睡觉没人叫、吃饭没人陪。 但一想周仰和现在比自己当初失恋还惨,她还是选择了自动消火,说:“我知道你和喻溪好了。” 周仰和放慢脚步,问了句:“谁说的?” “喻溪说的。” “其实她刚说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但是想想其实你们俩真的超级明显诶,也没觉得什么。”秦亦童甩着自己垂在胸口的辫子玩,“我说呢,你怎么就对她那么好。” 说这话的时候秦亦童心里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以前因为周仰和对认识没多久的喻溪好的不得了心里还偷偷酸了好久,那种“你凭什么对她这么好不对我这么好的”的心态一会就窜出来,但她不敢讲,朋友又不能像恋爱那样互相要求彼此是唯一,大家的关系网多了以后总会下意识的比一比,你对我比对她好,还是你对她比对我好。 结果这团乱麻被喻溪的那句话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她听完喻溪的话后手忙脚乱了一会,端起一口面汤就往嘴里倒,烫过之后倒是平静下来了,静静的听着喻溪的请求。 “仰和肯定会不高兴,她很多事情都不说出来的,所以拜托你好好照顾她一段时间,其实也就是拉上郭靓靓一起吃个饭之类的,多找她出去玩啦。” 喻溪说这话的时候没看她,嘴角上翘,像是在笑。 秦亦童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也可以回来看看老周的吧?” 喻溪低着头,说:“当然会的,就是那么远感觉挺难的。” 是挺难的,秦亦童在心里嘀咕了句。 “老周,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啊?”秦亦童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11节 周仰和从台阶上蹦下来,干干脆脆的回了句不知道。 原本想象的未来都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数砸的支离破碎,她有些茫然的叹了口气,校门口灯火通明,小吃摊子热热闹闹,还有蒸腾的热气从小车上飘散开来。 就这么散了?她不愿意。 经年累月发酵成熟的感情一旦点破就来不及收回,一股脑的汹涌出来,恨不得把那个人完完全全的包裹进去,连呼吸都只能自己感受的到。 她把滑下的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对秦亦童说:“吃瘦肉丸吗?” 秦亦童被着突如其来的提议震了震,后又连忙点头:“好呀好呀!!” 瘦肉丸摊子的老板娘是个中年女人,下丸子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好了,秦亦童被烫的只跺脚,只能再问老板要了个杯子,周仰和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好像烫的和温的完全没有区别。被秦亦童惊诧的表情洗礼了一遍。 “喔~老周你不怕被烫死啊!” “我挺耐烫的。” 可惜喻溪不在,她把这句话堵了回去,不由自主的想到每次帮喻溪端着杯子她那副满脸都是感叹号的模样。 其实溪溪也超级可爱的。 她囫囵的吃下一口,想:没关系的,反正我就一直待在这里,她总会回来的。 这么一等就等过了高中毕业,等过了大学毕业,在工作两年后,才真正的等到人。 期间不是没有联系过,算算时差熬到半夜打通电话都是热血沸腾的,想把心里的想念一股脑儿的倒出来,但到嘴边又变成了毫无诚意的嗯,挂完电话后又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巴掌,埋怨一张笨嘴毫无用处。 时间一长,精神就撑不住了,喻溪说那发邮件吧,她说好。 家里没有电脑好在秦亦童人傻钱多值得拜托,大方的敞开门欢迎周仰和去自己家进行一段跨国恋。一来二去的,秦亦童也知道了周仰和家不少事,登堂入室的在吴红面前极不要脸的自称是周仰和的闺蜜。 然后呢?期待每年一次的见面,在鞭炮声噼里啪啦里难得的和对方在大街小巷溜达一圈。这样的模式持续不到两年,就断了,连带着发的邮件也如同石沉大海。 周仰和家住在四楼,她走得很慢,死死的压抑住自己想回头看的冲动,机械的抬步。一瞬间就像是回到最初那个在喻溪面前手足无措的自己,幻想着自己可以游刃有余但总是力不从心。 秦亦童在后面拉着喻溪讲东讲西的,聒噪的不行。 “喔喻溪你回来待几天?” “对了对了我跟你说老周现在啊……” 都快结婚了这种开口就停不下来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掉,周仰和一边在腹诽着一边用钥匙开了门。 “姐你今天晚了啊!”周瑞和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手里玩着手机头也不抬。 周仰和脱了鞋,自己换上拖鞋之后又从鞋柜里拿了几双备用的,一边问:“你今天怎么就回来了?和女朋友吵架了?” 周瑞和已经上大二了,和周仰和当年念的是一个大学,近的不得了,常常有事没事就回家住。 “我哪哪谈恋爱了啊,这不想回来吃个饭你又乱说。”周瑞和不满的瞥了一眼周仰和,“还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周仰和懒得理他,把包放在沙发上,顺便踢了周瑞和一脚。 “有客人来,你给我坐好。”“妈呢?” “厨房呢,”周瑞和收起手机,兴冲冲的问:“谁来啊?男朋友?” 他话刚说完,秦亦童就进了门,轻车熟路的穿进一双拖鞋,冲周仰和抱怨:“哎呀老周你家才四楼我都走不动了,累死了来杯水……” “怎么又是她啊……”周瑞和撇撇嘴,很是郁闷。 秦亦童翻了个大白眼,把喻溪推上前来,“喏,这个好看满意了吧!!” 好看也是你姐的!她在心里恶狠狠的想。 周瑞和忍不住看了喻溪好几眼,转过头问周仰和:“是不是你高中同学?” “对啊,”周仰和走进厨房,吴红在里头不知道烧着什么,味道还挺浓的。 “小秦来了?”吴红把酸菜鱼倒进瓷盆里,抬眼看见自己女儿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怎么了?” “没什么,喻溪你还记得吗,今天碰见她了,就把她叫来了。” “记得的,记得的,那你还站这里干嘛,还不去招呼招呼人家。” 周仰和端起酸菜鱼就往外走,嘟囔着:“这不招呼着么?” 客厅里的秦亦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一个劲儿的絮絮叨叨,周瑞和不小心手一滑,手机屏幕上一个大大的“ga over”,他把手机扔在桌上,拍了拍秦亦童的肩膀,语气很是不善:“我说童童姐,你就不能消停会吗,你不累别人听的也累啊。” 秦亦童偏过脸眼前就一张浓眉大眼的脸蛋瓜子,她伸出手狠狠的敲了一下,“哟呵还管起我来了,你该干嘛干嘛吧。” 喻溪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周仰和把酸菜鱼放在餐桌上,瓷盆与玻璃轻微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喻溪下意识的去看。 “收拾收拾吃饭吧。” 周仰和说完就往卧室走,一边走一边脱着外套。 “瑞和啊,过来端菜!”吴红从厨房探出一个头冲沙发上仿佛没有骨头的周瑞和喊。 “阿姨我来吧!”秦亦童站起来顺溜的就往厨房跑,留下沙发上的喻溪跟周瑞和大眼瞪小眼。 周瑞和长开了还是一副浓眉大眼的模样,模样挺周正的,在喻溪的注视下很不自在的挠挠耳朵,装模作样的玩起了手机。 “还记得我吗?”喻溪问。 “嗯。” “什么时候搬家的呀?” “也有三四年了。” 喻溪默然,在心里仔细的对了一遍,三四年前,周仰和已经念大学了……她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自己跟周仰和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好像缺席了对方那么多年的历程,硬生生的把自己也掏空了,但又只能把所有的懊恼咽回去,迅速的把自己调回对方记忆里的模样,脆生生的打招呼。 吴红把菜都上齐了,叫了叫客厅里的周瑞和跟喻溪:“吃饭吧!”又问了句:“仰和呢?” 周瑞和蹦下沙发跑到了饭桌前坐下,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房间里头呢!” “我去叫她吧。”喻溪说,又指了指刚才周仰和进去的房间,“是这个吗?” 秦亦童点头如捣蒜。 喻溪小心翼翼的转开门把,推了门进去。 房间里没开灯,一个人影侧躺在床上,一听见开门声骤然坐了起来,打开了灯。 周仰和低垂着头,看不见脸,但喻溪还是眼见发现了她抹眼的小动作,心里像是被针扎似得隐隐疼了起来。以前一起的时候偶尔会想周仰和这种性格的人肯定坚强的要死,不会轻易哭的,现在亲眼见着了,又一股脑的心疼。 周仰和没事人一样的站起来,说:“我妈让你喊我来吃饭?” 也没等喻溪说话,自顾自的说“那走吧。” 喻溪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屋外传来聊天的声音,眼看周仰和就要走出门了,喻溪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手就把周仰和拽了回来,还顺带关了门。 这声响挺大的,吴红奇怪的说了句:“怎么了这是?”就要起身出去看。 秦亦童把碗筷摆在了吴红面前,安抚的说:“阿姨,老周跟喻溪都多少年没见了,肯定要说几句话的啊,您就先吃吧。” 吴红还是坐下了,嘀咕了句:“什么话不能吃完再说啊……” 秦亦童“嘿嘿”一笑,扯开了话题,绕到了哪哪超市水果打五折上。 周仰和平静的看着喻溪,问了句: “怎么了?” 她刚才脱了外套,里头穿着一件宽松的高领毛衣,在灯下越发显得清瘦。 喻溪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的火,撩的她想对着周仰和狠狠发泄出来,但错的始终是她,再大的气也只能自己咽下去,她有许许多多的解释正争先恐后的想去捅破现在横亘在她与周仰和之间的那面厚墙,但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周仰和半天得不到回答,反而缓缓的笑了,她一点一点的把喻溪拽住自己手腕的手移开,不轻不重的说了句:“亦童说你刚下飞机没多久就往这边赶,机场离这边挺远的,休息会吧,什么事饭吃完了了再说……” 我也有好多事情想问你。 她在心里悄悄的补了一句。 喻溪看到周仰和这样模样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从前自己闹腾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的表情,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可以更无理取闹的扑上去一阵嬉闹,现在却连拉住对方的手都变得艰难无比。 “好。” 她艰难的吐出一个字,看着周仰和打开门,自己也随即走了出去。 ? ☆、【30】 ?  饭桌上倒很是热闹。 周仰和刚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就被秦亦童截了去,对方冲她挑挑眉,很是得意。 也是,有这么个活宝在怎么不热闹。 她其实很感激秦亦童有空就过来串门,周爸爸去世以后吴红一个人着实寂寥,除了看看电视绣绣十字绣也没其他事情可干,秦亦童以前没有交男朋友一个人下班无聊她可以理解,现在都快结婚了还愿意过来倒腾,实在感人。 虽然她自己说是因为家里二老常年不见踪影才想在吴红这里寻找寄托的。 喻溪心不在焉的吃着饭,面上一副带着笑和气的模样心里醋意冲天,连吃了好几口酸菜打算以毒攻毒。 秦亦童跟周仰和熟稔的样子在她眼里刺眼的很,脑海里翻涌着一阵阵的猜测,以至于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起来。 “对了喻溪,你打算住哪儿啊?” 突然被秦亦童点到名单喻溪抬起头,“不知道,等会去酒店订个房间好了。” 她说完悄悄的瞄了眼周仰和,希望对方能收留她,周仰和好似充耳不闻,认认真真的吃着饭,秦亦童看见她这个死样子,心里的小人叽叽歪歪的乱骂了她一大通,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套起话来。 “说起来你这次回来还打算出去吗?” “不了,工作都找好了。” “噢~” 吴红给周瑞和盛了一碗饭递给他,顺便问了句:“哪工作呢?” “就是松城大学音乐系的一个助教。” “瑞和也在那念大学,但不是学音乐的。听仰和说你都好几年没回来了,原来小区都拆迁掉了的唷……” “啊?拆迁了?” “对啊,说要建什么商圈,我也不懂,万湖南万湖北都拆掉了的,”吴红絮絮叨叨的讲着,“能买到这里的房子也全靠拆迁划来的钱……” “周叔叔呢?” “前几年没了,血压太高了。”吴红讲起来的时候很坦然,周瑞和周仰和都跟没事人一样坐着,一时间气氛沉闷了下来。 “阿姨,你知不知道周瑞和有对象了啊?!”秦亦童突然说了句。 “啊” “我靠童童姐你不能乱说的啊,我哪有!!”周瑞和一下就被激起来了,非要跟秦亦童理论一番。 “前几天我去你们大学门口买鸡蛋仔看见的。” “你这么一把年纪吃什么鸡蛋仔哦!”同样“一把年纪”的周仰和叹了口气,摇摇头,实在难以理解周瑞和跟秦亦童的相处方式。 “我一把年纪也有你姐夫在啊!”秦亦童不甘示弱。 …… 一旁听到“姐夫”两个字的喻溪竖起了耳朵,听的认真无比,企图在从这些琐碎的对话里挑挑拣拣出有用的信息。 这顿饭吃的秦亦童身心俱疲,索性留在周仰和家准备帮吴红收拾碗筷了,围着围裙对周仰和说:“你带喻溪去找个酒店住吧,我等你回来再走。”还一边把她推到门边悄悄的说了句:“别憋着了,人都回来了还不好好说。”还送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周仰和:“……” 她穿上外套,拎起喻溪放在鞋柜边上的行李箱,对呆呆站在一旁的喻溪说:“走吧。” 声控灯因为关门的那一声开了。 周仰和拎着喻溪的行李箱就要下楼梯,喻溪的行李箱应该东西挺多,周仰和一只手拎还觉得挺沉,生怕拿不稳磕着了,干脆两只手都放在了上头。 “什么东西这么重啊?刚上来的时候你跟秦亦童抬上来的?” 喻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周仰和看,刚刚人都在的时候她没敢看,现在只剩她们俩了她倒是肆无忌惮起来。周仰和变化还是挺大的——个子长高了,自己刚刚穿着高跟鞋也只比穿着矮跟的她高那么一点点,还带了一副圆框眼镜,因为拎着行李箱而弓着背,围巾掉下来一截,但也遮住了半张脸。 半天没听见回应的周仰和侧过脸看她,对了个正着,喻溪尴尬的低下了头,不争气的红了脸:“对啊,一起抬上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重。” 还是这种德行,肯定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超重。 周仰和不动声色的往喻溪身上捞了一圈,一鼓作气的拎起就下了楼。 喻溪慌慌张张的跟在她身后,声音比蚊子还小声:“很重的话还是我来好了。” 结果拎到一楼的时候周仰和还是面不改色的。 她拍了拍行李箱,对喻溪说:“你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晚上风挺大的,刮过来脸都生疼,喻溪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望了望面前楼房的灯火,搓了搓手,呵出的气一会儿就消散了,她和周仰和那段说散却又没散的感情呢?总是少了一个适当的时机好好理清,她兀自的捧着脸出了神,一辆黑色的雪佛兰停在她面前,周仰和下了车,对她说:“天冷,你先上车吧。”又拉着行李箱往后座上放。 喻溪坐在副驾驶座上呆呆的看着周仰和,周仰和倒是一点也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也不放歌,就那么干巴巴开往酒店。 喻溪就这么恍恍惚惚的看着周仰和停车,进了酒店大厅,恍恍惚惚的拿出证件,恍恍惚惚的坐在床上看着周仰和烧上开水。 电水壶的声音格外的响,喻溪突然就开口了:“仰和,你能不能理我一下啊。” 依在墙边玩着手机等水开了再烧一壶的周仰和抬起头,很是无辜:“我没有不理你啊。” 不然我还在这烧开水干嘛。 喻溪嘴唇掀动了几下,还是丧气的垂下了脑袋,半晌才磨蹭着去开行李箱整理东西。 “你是定下来要在这边了?” 喻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睛一亮马上回头看她:“你知道哪里有房子租吗?” “我回去给你找找,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吧。” 周仰和不温不火的掐掉了话题。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了好半天,“咔达”一声,电水壶的水都烧开了,周仰和端起来就洗手间倒,滚烫的水倒在洗脸池里连带着镜子都氤氲了一大片,视线也模糊了,她索性摘下眼镜塞进了口袋里。 一转身就看见喻溪堵在门口。 “怎么了?” “能和我聊聊么?” “好啊,等我再接壶水,”周仰和打开水龙头,“你先收拾着吧。” 等她接好水出来的时候发现喻溪正襟危坐的,她暗自笑了笑,把热水壶放在底座上,按下了开关。 “说吧,”她坐在了床沿上,离喻溪还有点距离。“这么多年没音信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喻溪一听到周仰和这么说就知道她心里怨气大的很,她手足无措了一会还是开口了。 “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这几年有回来过吗?” “回来过一次。” “哦。” 大二第一学期的寒假,满心欢喜的等着喻溪像往年一样回来,大街小巷都去走一趟。等着等的就心灰意冷起来,从那时开始,号码也再没打通过,发的邮件也再也没有回音。问过许多人,都毫无音讯。记忆中的那个冬天格外的冷,烟花爆竹的声音突然就空寂了起来。 周仰和心里烦闷的时候手指总会无意识的敲着膝盖,她的手指修长,在黑色的长裤上显得越发纤细,喻溪发现大拇指上有一个小小的划痕似的疤。周仰和好像有些困了,又眯了眯眼稍稍的坐正了些。 喻溪盯着她放在膝盖上的那双手,想伸手去碰一碰,还想去抱一抱眼前这个阔别了四五年的人,她好像一直走在时光的前头,一直有着比同龄人多一点的稳重与踏实。 她朝周仰和那坐了坐,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忐忑的等着对方的反应。 周仰和听到怔忡了半天,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年。” 周仰和突然就清醒过来,困意全无,她有些难以置信,只好抬眼仔仔细细的看着喻溪。 眉眼里有几分挣扎,脸色苍白得要和身上的白色羽绒服一个度了,那双眼角上翘的眼里泛着水光,好像一眨就有眼泪掉下来。 周仰和还是心软了,她以为自己会坚持的久一点,在看到这样的喻溪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她在喻溪那句模糊不清的话里延伸了很多,难以想象她喜欢的姑娘在她以为会过的安稳无忧的日子里经历了什么。 “喻溪,你这些年……”到底怎么样?后半句在周仰和舌尖里磕磕绊绊了好久还是没有吐出来,喻溪的手一点一点从被子上移过来,先是轻轻的勾了勾她的食指,看到周仰和没有拒绝,又慢慢的把对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周仰和的手跟喻溪差不多大,十指相扣是那种暌违已久的熟悉感让喻溪差点儿就哭了出来。眼前的人或许穿着变了,口气变了,但留在肌肤上的感觉永远也忘不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句话在喻溪心里思来想去好久,可又变得难以启齿来。 她总觉得自己亏欠周仰和许多,又有许多设想过无数遍的问题绕在心头想脱口而出,这么百感交集下来最后变成了一句:“那你呢?” “我?” “就那样吧,挺好的,至少搬新家了也买了辆车工作也挺好的。” 喻溪垂眼看了看两人相扣的手,细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下小排的阴影,低声说了句:“还有呢?” 周仰和不傻,听得出来喻溪想知道的是什么。 “嗯,交过挺多朋友的,”周仰和顿了顿,“但还是没有像深入下去的想法。” 我们还没有散呢……她在心里想着。 像是想起了什么,周仰和问:“你还有我的手机号码吗?” “我没换,还是那个。” 喻溪点点头。 “那你换了号码再打个电话给我吧。”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吴红让周仰和回去的时候带瓶沐浴露,说快用完了。 周仰和挂了电话后顺便看了看时间,都快八点了。 “你好好休息吧,今天这么倒腾来倒腾去的,肯定累了。”说完就要站起来。 喻溪不松手。 周仰和嘀咕了句: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喻溪生怕周仰和生气只能松开了手,周仰和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不急着上班吧?我回头跟秦亦童帮你找找房子。” “先走了,不用送了。” 最后一句话颇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在里头,喻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仰和离开。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翻了翻通讯录,用床头的座机打给了单霜。 “小姨?睡了吗?” “还没呢,溪溪你到了?” “嗯。” “见着人了?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说是说了。”喻溪有些郁闷。 “你啊别太心急,好好跟人家说,毕竟错不在你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单霜皱了皱,“对不起啊溪溪,如果……” “小姨你不要这样,”喻溪打断了单霜的话,“都过去了。” …… 周仰和到家的时候秦亦童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瑞和聊天,吴红已经回房睡了。 秦亦童一听到动静就冲上前来问:“怎么样了!!!” 周仰和推开换上拖鞋推开眼前的大脸,就向房间走去,秦亦童屁颠屁颠的跟上来,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她也是有原因的。” 秦亦童“哦”了一声,对周仰和明显的软化态度早有准备,她和周仰和一起上了本地的大学,大学四年也算是形影不离,对她跟喻溪那点可以称得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是心知肚明。周仰和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好在没往沉默寡言ax里发展,而是拐了个弯开始变的圆滑起来,加上人也好,朋友也渐渐多了起来。 “元老级”的秦亦童也只能偶尔暂退,看着这个姑娘大刀阔斧的去为以后的生活努力。她不能在感情上慷慨解囊,周仰和也一厢情愿的投入在和喻溪这段看似无疾而终的感情里,不理会别人的示好,好像一个人踽踽独行也心甘情愿。 不过喻溪回来了总比没回来好。 ? ☆、【31】 ?  “对了,”秦亦童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看向躺在床上的周仰和,“听说王可菲要结婚了诶!估计也会叫你的。” “啊?” “你不会忘记她了吧?就是喻溪她们班的班长啊!!!”秦亦童无奈,扶着额头对着桌上的相框发呆,相框是周仰和一家的照片,相框底下还有一圈贴着几张大头贴,秦亦童眯了眯眼睛,惊奇的说:“喔~你们俩怪腻味的啊,我当年谈恋爱怎么没想到去拍一张呢,可惜了……” 周仰和一个打挺支起身子拿走了秦亦童眼前的相框,“你当时分手分的那个惨烈,”她两手举着相框,“更何况拍了还大摇大摆放着怀念啊,你当许史延是死人吗?” 秦亦童托着腮,点点头说:“是哦。” 距离高中毕业已经五年了,当年谢师宴结束后许史延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了秦亦童,脸红的跟横幅有的一拼,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蹦出个字来,反倒把秦亦童的手捏疼了。 “你干嘛啊?”秦亦童没好气的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害羞而涨红了脸的男孩,他本来就生的白,一红脸看上去格外明显。 “还不松手?” 听话的松了手。 “我、我……” 周围的人还没有散,一看这阵仗就明白了,在周围起哄着,还有几个男生更是使劲儿的把许史延往秦亦童那里推。 大抵是豁出去了,许史延闭着眼对秦亦童喊了句“我喜欢你”,因为紧张身体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结果对面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他睁开眼一看,秦亦童不见了! 班长忍笑忍的很辛苦,指了指大门,对他说:“跑了还不追啊?” 许史延慌慌张张的就冲了出去,卢媛有些无奈,“我还没说完呢,小巫婆是拉着周仰和走的啊——” 当时周仰和保持着看热闹的心态,被秦亦童拉着跑的时候还不明所以。 秦亦童跑出酒店,躲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喘着气,一边用手朝自己的脸扇风,一边说:“老周我真是要吓死了!!!许史延是不是傻!” 周仰和:“你看上去喜比惊多……” 秦亦童:“去死!” 突然被告白这种是人都会小小的高兴一下的吧! 后来跑出来的许史延眼尖的看见了秦亦童,站在她面前想说什么,又犹犹豫豫的看了周仰和一眼,秦亦童用眼神向周仰和求救,希望她别走。 周仰和还是知趣的走到另一只石狮子那边去了。 之后……许史延在高考完长达三个月的假期里用自己的薄脸皮成功的追到了秦亦童。 并且谈着谈着也快结婚了。 “王可菲结婚叫我干嘛?” “喻溪回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肯定会叫喻溪的嘛,所以咯?” “她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大家都知道啦?!”周仰和很奇怪,和喻溪失去联系的这些年,她曾经也有千方百计的打听过,但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秦亦童拿出手机看了看,说:“好像是喻溪先跟王可菲联系的吧,然后再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回来了……” “我不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吗?” “给我看看?”周仰和朝秦亦童伸了伸手。 秦亦童:“你这样子跟个痴汉一样,喻溪知道吗?”还是把翻开信息递给她。 周仰和接过一条条的看了起来,嘴角带笑,梨涡浅浅的,“她当然不知道。” “也只有我知道你这种公认的老实人是这种嘴脸了。” 喻溪跟秦亦童发的短息总共也没几条,零零碎碎的聊了一些,这是一个电话打进来,一看到上面的“661”周仰和就知道是许史延来催人了,把手机扔给秦亦童,自己侧躺着。 “我?对啊还在老周这……” 秦亦童被许史延一个电话就叫走了。周仰和本来要送送她,结果对方很是平静的说了一句:“他就在门口”把周仰和的话都堵死了,也就随她了。 周仰和其实心里的羡慕都要冒出来,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和喻溪就那么一直走到就今天,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随后周仰和拿起怀里的相框看了看,相框外圈贴着的大头贴颜色都有些不对了,但照片上那个长发的女孩还是那么好看,眉眼弯弯,好像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她的心情一样。周仰和忍不住拿手去摩挲,结果一指就盖住了大头贴上的脸,留下另外一张脸的自己孤零零的。 她笑了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太不知足,明明喜欢的人在身边,却还是一副不满的样子,拍个照片还要扭扭捏捏的,非逼着喻溪撒娇才装作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去拍。 真是太恶趣味了呢,她忍不住想。那时候觉得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偶尔不动声色的欺负来欺负去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工作的时候明明有很多的不满,却又委曲求全的用低姿态去求得方便,什么样的笑都是家常便饭,又不由自主的去学回忆里的那种笑容。久而久之,养成了现在这幅老好人的模样。 想着想着又绕到了喻溪今天在她耳边说的那些事。 喻溪挂完电话在床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是凌晨两点多。 大概是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她清醒的很。 许是跟周仰和提了自己不告而别的原因,那件被压在心底的事又被翻了出来,一回忆就整个人心悸气短,恶心的想吐。 过年跟周仰和短暂的聚了聚之后喻溪跟小姨去祭拜了父母,还要赶着飞机回去,匆匆忙忙的到单霜的住所整个人都累的不行,屋里开着暖气,温度很高,她穿着薄薄的睡衣洗漱完之后卷着被子也忘了关房门就睡着了。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先是掀起了她的被子,然后手就覆了上来…… 喻溪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就发现吕江在自己的眼前,她吓的滚到了床的另一边,急急忙忙就想往外跑。 然后被吕江一把捉住了,男人的力气很大,整个人被甩在床上头也晕乎乎的,她想大喊叫单霜,却被捂住了嘴。 吕江垂下头冲她笑了笑,比了个“嘘”的姿势,说:“溪溪乖。” 喻溪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姨夫,觉得他怪怪的,这会儿更是被着笑弄得毛骨悚然,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的看着眼前中年男人的手慢慢的伸向她的上身…… 然后怎么样了呢,好像她趁吕江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时候使劲的踢了对方一脚,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挣扎着向屋外跑去,一边喊小姨…… 单霜被吵醒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小侄女哭着向她跑过来,身后是一脸怒气的吕江。 她看到喻溪手腕上的红痕以及肩头的淤青就心疼的不得了,在看到自己的丈夫凌乱的衣服也明白了。 …… 那天之后喻溪就变得沉默起来,她开始拒绝去学校,也不吃饭就静静的坐着发呆。单霜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结婚多年的丈夫突然对自己的侄女做出那种事情,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在大受打击的时候还要去照顾喻溪,又要对自己的婚姻做出正确的处理…… 喻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刚到国外跟小姨姨夫住一起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吕江偶尔会拍拍她的肩膀,或者提议跟她一起出去散步她也觉得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关爱,直到有一天只有她和吕江在家的时候吕江拉着她的就要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还一点一点的揽上喻溪的肩膀,那时候喻溪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下意识的开始远离吕江,尽量不和吕江单独相处。 她以为这样就会好一点,没想到一时的疏忽就带来更大的痛苦。 在那之后她很排斥与人交往,一旦是有肢体接触都会整个人瑟瑟发抖。单霜实在是没办法,就把她送进了医院。 喻溪本来是想第一个告诉周仰和的,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羞愧难当,以至于连周仰和的邮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索性把自己关在了世界外面,不去看邮件不去接电话,一心一意的去拉小提琴。 时间久了,心理医生的开导也渐渐起了效果,等喻溪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里单霜离了婚,换了工作,搬了家,自然的电话号码也停了,邮箱的密码都险些忘记,一登上去差点被收件箱里周仰和的近千封邮件吓到。 她花了好久才读完着这些邮件,都是前两年的,有段日子一天就发了将近百封,都是一些日常的琐碎,什么[学校旁边有家冷饮店的芋圆很好吃,等你回来可以一起去尝尝][秦亦童和许史延出去玩了,把仓鼠给我养,喂的太多,养的比老鼠还大怎么办……]差不多每封的后面都有一句“溪溪,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后的几封她隔着屏幕都可以感觉到周仰和的失落,“溪溪,如果你不愿意继续下去了,我们也可以当朋友的。” “看来你真的去过不一样的生活了,但偶尔也要记得回松城看看啊……” 她看着就可以想象的到周仰和的语气,像是那年周仰和住在她家的那段时间,用那种温和的语调提醒她起床,催促她吃饭…… 于是她就和单霜坦白了,单霜先是吃了一惊,但还是理解了,她对面前的小侄女有着万分的歉意,觉得自己辜负了单玲来,又不知道要在哪里补偿才好。 好在这种事情对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单霜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对喻溪说的那个女孩儿也有印象,知道年轻人的感情总是患得患失的,半分都耽误不得,她只能对喻溪说:“那就回去吧。” 但是喻溪摇了摇头,她想回去长住的话就必须有留在那里工作的条件。 好在她的拉小提琴水平还一直在提高,大学毕业后在剧团里积累了些许经验,才拜托单霜在松城大学给她走个后门。单霜翻了翻通信录找到了单玲来出事以后主事的那个李老师。 然后喻溪在高中同学录里找到了王可菲的手机号,对方竟然还没有换号码,听闻了她的请求后倒是二话不说的把秦亦童的号码发给了她。 喻溪走到桌子边,周仰和走之前烧上去的水早就凉了,她有些烦躁,生怕自己和周仰和的感情就像这壶水一样,凉的让人一触即离。 窗外正对着一大片看上去是居民楼的房子,没几盏灯亮着,反而是另一边大厦的霓虹灯闪烁,光芒好似要把黑夜褪为白昼。 喻溪呵了一口在玻璃上,想写周仰和的名字,但是房间里温度挺高,一笔刚写完就化了。她有些百无聊赖,还是从化妆包里拿了支用了一半的口红继续写了起来。 唔……如果是以前的话,半夜给仰和打电话也没关系吧。 ? ☆、【32】 ?  [仰和,这个是我的新号码。] 周仰和快下班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不用猜她也知道是喻溪,因为要第三次修改销售方案策略而烦躁的情绪顿时压了下来,盯着手机快速的回了一条:[好的。] 刚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就回了了:[你明天上班吗?] 周仰和鬼使神差的回了句不上。 刚发完就后悔了,销售行业的每天活得像条狗,周六周日都不带喘气的,不加班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她颇为苦恼的喝了口咖啡,琢磨着要不要跟上面那位请个假。 她做的工作是销售主管,每天基本都活在指定销售计划、编制销售报表、确认下头业务员考核成绩之类的事情里。好在大学开始就跟着几个熟人一起做业务员,也算是利用了先天优势,口才不行,经历来补,到大学毕业也算是小有经验 ,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工作了一年多后,同学邀请她去另一家公司,开出的工资比之前高了不少,她也就欣然同意了,顺带一提,那位同学跟公司的总经理还有点沾亲带故的,条件也好了很多。 和喻溪分别的那几年,伤心在所难免,好在她还有除了喻溪之外想要的东西,从小在巷弄里耳濡目染出的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一点点的促使她耗尽心血去打拼,尴尬过、被讽刺过、也被巴结过,这些年月里碰到的困难都渐渐成为一件不用去斤斤计较的插曲,她还是想把自己跟喻溪落下的这些年通通补上的。 谢师宴上有趣的事情,万湖路拆迁改建,大学门口小吃街的味道,还有秦亦童养的那只只吃不动的仓鼠……哪怕对方突然杳无音讯,痛哭一场后还是毫无原则的选择原谅,并且期待着总有一天的再次相逢 。 许是吴红潜移默化的把那些苦日子里的乐观都一并给了她,让她总是对未来充满期许。 周仰和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喂?吴哥吗?我明天能请个假吗?” 吴哥是周仰和大学的同班同学,天生一副豪爽的脸面,连嗓音都特别豪迈:“有事?那就请吧,你这个月就昨天晚上没加班吧?我会跟刘经理说的。” 喔真是家族产业果然看的开啊。 周仰和万分感激,客套着说要请他吃饭,对方连连推辞:“老妹儿算了吧,别客气了,多大点事儿啊,也就是奖金少几百块而已。” 周仰和:“……” 她沉默的时候吴哥又哈哈一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周仰和心情很好的就下班了,回去的路上还顺便买了点花生米准备给吴红当下酒菜。 喻溪办完卡后就迫不及待的给周仰和发了短信,周仰和那句不上班让她对明天的期待感越来越强烈,恨不得翻箱倒柜狠狠的把自己拾掇一番,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那年周仰和骑着老旧的淑女车在单元楼下等着自己的时光,被单玲来匆忙的叫起来却又因为不知道穿哪件衣服而纠结了半天。 虽然在楼下等着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很有很耐心,引得她心里的愧疚一阵翻涌,只能越发用力的搂紧对方的腰,靠在那个略单薄的背上用对方能听到的语气说一句:[仰和真是太好啦,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然后再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在因为对方为手忙脚乱而一阵摇晃的车上大笑了出来,换来一句无可奈何的[下次可以在平安着陆的时候说吗?] 那些日子都远去了,连带着曾经衣柜里的少女满满的衣服,还有幽默而温柔的母亲,那个统一刷着米色漆的小区居民楼都悄无声息的淹没在这变化极大的岁月里。 好在那个人还没有走远。 真是光想想就恨不得抬腿就走啊。喻溪揉了揉眼睛,把编辑好的□□给了高中那几个好一点的同学,结果回的最快的还是郭靓靓,先是回了一条充斥着感叹号的短信,然后就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喻溪?!!!你不上天了吗怎么舍得下凡啦?!” 郭靓靓的大嗓门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声音成熟了不少。 “嗯。”喻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会啊这篇稿子我还没过呢你别拿……”郭靓靓那头听起来还挺忙的,喻溪等了一会对方才接着说,“我现在还不在松城呢,不过下个月就过年了嘛我一定会回来的!还有王可菲婚礼呢——”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12节 “她都快结婚啦?” “对啊,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呗。”“喻溪我这边还有超多事情先不跟你说了啊,有空再聊!拜拜~” 挂完电话的忙音让喻溪一阵无语,半晌又笑了笑,觉得对方还是老样子。 她对着电脑坐了一会,把网页上热播的电视都挨个点了过去,看了没几分钟就无聊的退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周仰和自己要等年后的新学期才可以去学校上班,两个人仓促的对话只能让她倒出最致命的问题,其他的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起来。现在想想,还是有一大堆话没有说。 也许是思来想去满脑子都是周仰和,她鬼使神差的在搜索栏里打出了名字。 结果搜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在这些信息里挑挑拣拣还真拣出了周仰和大学的一点东西,无非松城大学官网里好多年前的获奖信息:[热烈祝贺我校工商管理系的吴东山、周仰和、王其明、贺莎莎获得……]内容里贴了一张当时的照片,总共就四个人,两男两女好认的很,周仰和穿着中规中矩的衣服看上去和高中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喻溪托着脸,又看了看别的,论坛里还有他们那届的毕业照,她在穿着统一学士服的人里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才看到角落里笑着的周仰和,和刚才看到的照片完全不同,笑容灿烂,微微眯着眼,还挺好看的。 什么人群里一眼看到对方真的全是骗人的啊。喻溪撇撇嘴,又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在她们互相缺席对方的日子里,能看到一点蛛丝马迹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仰和啊,那要不要叫喻溪来吃饭啊?”吴红问了问在厨房收拾东西的周仰和。 “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她不是这边就一个人啊,以前年纪小小的父母亲都没有掉了,也是怪可怜的嘞…”吴红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一边织着围巾,她对喻溪的印象其实很深刻,自己女儿那段时间的改变她看在眼里,连带着把她挂最嘴边的喻溪也放进了心里。 “那我就叫她来了咯?”周仰和拿起旁边的一捆芹菜洗了洗,择起菜来。 “嗯,瑞和明天也不上课了吧,也一起喊吧。” “好的。” 喻溪接到周仰和的电话就一下子站起来,一个劲的点头答应准备去洗手间洗个脸,路上还差点被敞开的行李箱绊倒。 “算了,还是我来接你吧。”周仰和听到喻溪那头传来的声响以及她嘶的一声痛呼,又想起喻溪未必找的到路,还是有些担心。 她把洗好的菜都摆在砧板上,把要排骨汤先熬了上去,擦了擦手,从衣架上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妈,那我接喻溪去了,厨房里有汤,你记得看看火候。” 吴红托了托鼻梁上滑下的老花镜,点了点头。 今天还不算晚,周仰和也懒得开车,从地下室里拉了辆周瑞和高中买的自行车就走。 当年载喻溪的那辆淑女车因为年久被周爸爸卖给收废品的婆婆了,这辆因为有后座又被周瑞和嫌弃娘不拉几的一直不太肯骑,有时候周仰和也会骑着去上班。 等到周仰和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喻溪早就在那里等着了,看到她来开心的挥了挥手,还蹦跶了一下。 “穿着高跟鞋还敢一跳一跳的?”周仰和头顶扣着羽绒衣的帽子,有几缕头发垂在外头也浑然不觉,笑着问了句。 喻溪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雪帽上还缀着一圈同样洁白的绒毛,穿着黑色的紧身裤,脚底是一双细跟的短靴。等周仰和停在她面前,也扣上帽子,自然的往后座走去。 “我可是要当老师的人啊,怎么不敢了。”喻溪坐定后圈住了周仰和的腰,尽管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衣服里和以前相差无几的腰围,她下意识的就把脸贴在了周仰和的后背,问了句:“怎么骑车了,冷不冷啊?” 没搞清楚“老师跟穿高跟鞋蹦跶”有什么关系的周仰和失笑,一踩脚蹬就骑了出去,在喻溪因为车身摇晃而惊呼的声音里,语气轻快的说:“开车就是为堵车做贡献啊,我还是废废体力运动一会好了。” 末了,又补了句:“我带着手套呢,你冷的话就把手塞我衣袋好了。” 周仰和骑得不快,愣是在下班高峰里给她骑车了一种悠然自得的感觉,特意不走大马路,往胡同里钻。松城近几年一直在发展,好在对那些巷弄胡同还算优待,留了几条权当做另一种意义上的寻访过去了。 胡同的路不太平,颠颠簸簸的,喻溪的手塞在周仰和的口袋里温暖的不行,还可以透过里面的毛衣感受到周仰和的体温,她躲在周仰和的后背,看着身后缓缓倒退的老房子,一下子就飘忽到自己记忆力那抹浓重的背影。 尽管现在接近傍晚,夕阳斜映在年久而斑驳的墙壁上,她们俩的影子一下子出现在墙上,一会又落在地上,喻溪舍不得眨眼,就定定的盯着,生怕下一秒这种暌违已久的亲密感又消失了。 “仰和,”喻溪出声,“明天我们去二中好不好啊。” 周仰和握着车头漂亮的转了个弯,嗯了一声,喻溪没听清,又探头说了一遍。 “我说好啊。” 周仰和还笑着伸出右手把喻溪的脑袋往另一头推了推,“坐好了!” 喻溪被她一吓,下意识的偏过头,帽子因为移动而掉了下来,风从脖颈间灌了进来,让她打了个冷噤。 周仰和听到了,慢慢的停下车,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还踩在踏板上,侧身伸手就把喻溪的帽子扣上,还煞有其事的把帽子上固定的搭扣也扣上了,其间不小心的蹭到了喻溪的脸颊,眼神扫过她仅仅到下巴的短发,不经意的问了句:“为什么要剪短?” 喻溪还沉浸在周仰和手拂过脸颊的触感,愣愣的抬起头,雪帽缀着的绒毛也跟着抖了抖,看上去和她一样柔软的不像话。 “因为仰和一直是这个发型啊。”她看着周仰和的眼睛说,但是对方带着眼镜,看起来竟然有些捉摸不透。 “哦。”周仰和觉得有些招架不住这句话,不自在的握紧了车把。 喻溪噗嗤的笑了,双手插在周仰和的口袋里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她的腰。 “但是仰和好像留着我以前的发型嘛。” 周仰和一个激灵,脸突然就烫起来,好在喻溪看不见,在心里暗骂了句:都一把年纪了还脸红!又觉得实在丢人,干巴巴的回了句:“只是没时间剪而已!坐好没?” 喻溪笑着应了一声坐好了。也不去拆穿对方这个明显的借口,毕竟以前也听周仰和抱怨老是留不长头发,留着留着还会嫌麻烦剪掉。她现在很是开心,无比确定自己环住的这个人,还和她拥有一样的心境。 真是太好了。 ? ☆、【33】 ?  到周仰和家的时候吴红正端着排骨汤出来,看到喻溪来了连忙说:“刚刚好排骨汤熬好了,我给你舀一碗啊。” 周仰和把手套放在柜子上,蹲下拿出一双拖鞋递给喻溪,一边说:“妈,没我的份啊?” “有有有,都有的啊。”一边走进厨房准备那碗,周仰和对喻溪说:“你先去沙发坐一下吧,冷的话就把暖水宝冲上,就在桌边。”说完就往厨房走。 她把吴红慢慢往外推,一边说:“我来吧,您去看会电视,要么跟喻溪聊聊去。” “对了,周瑞和说晚上和同学有事,不回来吃了。” 吴红拿着碗和勺就去舀汤了。 刚熬好的排骨汤味道香浓,喻溪接过的时候笑着道了声谢。 “这几年都在国外啊?”吴红问。 “嗯。”喻溪对着汤吹了吹,眯着眼喝了一口。 “有没有对象了呀?” 喻溪顿了顿,摇摇头说:“还没呢。” 吴红叹了口气,拿起沙发上织了一半的围巾继续动手,“我们家对门那位的女儿比仰和就大一岁,前几天刚结婚呢。” 喻溪笑了笑说:“仰和才毕业两年多呢,还年轻,没事的。” “我这不是担心吗?她一天到晚上班,下班了又说还要加班,有时候她回来我都睡了。”吴红的手骨节粗大,有着经年累月辛劳留下的痕迹,织围巾的动作又灵活无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拼命,我也用不到什么钱,他弟弟的学费也有着落,生活费自己会去挣的,一个大姑娘家的,活得这么累做什么……” 喻溪听吴红絮絮叨叨的说着周仰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周仰和,周仰和家的户型不大,坐在客厅就可以看到厨房的动静。 这样的日子好像也很好呢。 晚饭过后周仰和本来想送喻溪回去,喻溪却不愿意,非要等会儿再走。她只好带着喻溪去小区底下散散步消消食。 小区不大,几圈就走完了,天已经黑了,也有几对老夫妻在散步。 “你……”周仰和刚开口,喻溪就猛然转头看她,比起不上班就穿平底鞋的周仰和,喻溪自然是高她好多,这一眼看过来竟然有几分气势。 “你现在有没有对象?”喻溪快一步的说了出来。 “你觉得呢?”周仰和反问道,她近视度数不高,也只有工作和开车的时候戴着眼镜,哪怕这时候微眯着眼,喻溪也觉得对方眼底藏着笑意。 喻溪:“有?” 周仰和抿嘴。 喻溪:“没有?” 对方双手插在衣袋里,低着头,半晌才说:“没有啊。” “我就更没有了。”喻溪把一只手也插/进了周仰和的口袋,“自从那件事以后,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值得我去触摸了。” “感觉都不是高中生了说出这种话好难为情啊。”喻溪叹气,白色的雾气在眼前消失的飞快。 “有时候会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那几块淤青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伤害,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偶尔有人想通过肢体接触表达什么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排斥。” 她没有看周仰和,就这么兀自的说着。 “小姨说这种是心理上的毛病,好一点之后还是念完了大学,心里老想着来找你,但打个电话也不敢,超奇怪的。” 周仰和在口袋里紧紧的拉住喻溪的手。 “没关系的,这不是回来了吗?” “既然都没关系了,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回酒店啊。”言下之意就是要跟周仰和住一起。 喻溪眨眨眼,细密的睫毛上下翩飞让周仰和心里也泛起微微的痒,“明天不是约好一起去二中吗?这样节省时间。” “好。” 喻溪笑了笑,催促周仰和赶紧回家,生怕对方反悔。 “你什么都没带怎么睡?”周仰和走着走着突然问了句。 喻溪倒很是无所谓,“人在不就好了,睡衣你借我件咯。” “妆不卸?”周仰和伸出手在她涂了口红的嘴唇上点了点。 喻溪很是不满的摸了摸周仰和的眉眼,嘟囔了句:“说的好像你没化一样。” 周仰和耸耸肩,这时楼上走下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旁边应该是她的丈夫,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 “回来看爸妈啊?”周仰和笑着问了那女人一句。 “对啊,回来吃顿饭聊了聊就挺晚了。”也朝站在周仰和身后的喻溪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小周这你朋友啊?” “对啊,你小心点啊。”周仰和目送着女人跟她丈夫走下楼之后对喻溪交代了句:“对门家的女儿。”然后快步走到家门口开了门。 家里很安静,吴红估计回房休息了,周仰和先去厨房看了看,发现碗还没洗,就先让喻溪去她房间坐坐。和上次短暂的待在这个房间不同,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这里住一个晚上,虽然只有一个晚上,喻溪还是抑制不住兴奋开始打量起来。 虽然和以前住的完全不一样,但还是有着周仰和明显的风格,书柜一定要放在房门的左侧,床一边一定要靠墙,另一边则是书桌,书桌前是窗户……这么一眼一眼的看着,她的视线落到了桌上那个相框上。 边框上贴着的那几张粉色的大头贴是她以前非要求周仰和去拍的,粉红色爱心的边框看起来格外的俗气,但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感谢起当时自己的决定,因为她跟周仰和之间可以证明过去的东西实在太少,以至于她难熬的时候只能靠回忆去挣扎,离别久了,相貌也渐渐模糊起来,反倒是相处时候的感觉变得越来深刻。 “你先去洗澡……”周仰和洗完碗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喻溪捧着相框发呆,一听到动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相框抱在怀里,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周仰和恍若未见,走进房间去衣柜里翻起了衣服,一边说:“我冬天的睡衣另一套拿去洗了,你要不先穿我穿的那套我自己穿薄的好了……” 也不等喻溪反应就拿起床位的叠的的整整齐齐的睡衣递给喻溪,“不嫌弃吧?” 喻溪摇头。 “那就去洗澡吧,卸妆的东西也在里头。”说完就把她往洗手间推,“我还有份报表没发呢……” 趁喻溪洗澡的功夫,周仰和飞速的做好了统计表,还接了一个秦亦童的电话。 “什么?你明天要和喻溪去二中?!” “嗯。” “要不我也去?说起来我还真的有点想老杨的……”秦亦童砸吧砸吧嘴,扎耳挠腮了一会,引得切着水果的许史延一阵轻笑。 “你不上班啊?” 周仰和对秦亦童这种晒网型上班族很是担心,即便对方是真心诚意的想混日子,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操心起来。 “瞎操心什么玩意,你有空就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秦亦童鼻子出气,“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新闻采编,哪有你’周拼命’厉害。” 嘲讽力不减当年啊。 喻溪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周仰和坐在书桌前晃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电话,头发扎的很高,摇晃的时候有几缕点着着脖颈,大概有些痒,又伸手挠了挠,侧脸在台灯的暖光下格外柔和。 感觉到后面有人,周仰和回头看了看,一边跟电话里的秦亦童说:“那明天见啊。” “跟谁明天见啊?”喻溪擦着头发问。 “秦亦童呢…”周仰和拍拍床,示意喻溪坐过去,拿起对方手上的毛巾自然而然的擦拭起来。 “她明天也去?”喻溪有点不高兴了,伸手想拿毛巾自己擦。 周仰和噗嗤笑了出来,把毛巾盖在喻溪头上就附身亲她。喻溪的眼睛被周仰和的掌心抚着,周围突然黑暗下来,然后温热的唇贴上了她的。 这个吻轻而浅,还带着一丝丝的惊喜。 周仰和松开手,注视了会眼前还有些迷茫的女人,其实还和她记忆里的女孩一样,喻溪本来就长得好看,笑起来的弯成月牙的眼让她每每想起都觉得怦然心动,现在那双眼角微挑的眼里潋滟生辉,让她忍不住又凑近了些。 柔软的唇自眉眼向下,滑到脸颊,又在樱色的唇瓣间慢慢的舔舐起来,喻溪被吻的浑身发软,倒在了床上,周仰和的唇又往下亲了亲喻溪白皙的脖颈,自己也从侧躺在了床上,揽着喻溪的腰。 喻溪一个激灵就把周仰和推开了,周仰和冷不防撞到桌角,吃痛的喊了一声。喻溪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捧起周仰和的脸看。 周仰和失笑,低声说:“只是手肘撞到了而已,没事。” 喻溪下意识的把周仰和抱在怀里去翻看她的手,埋在喻溪柔软的胸前,周仰和扭了扭头,想了半天还是没下口。 喻溪的耳朵红的都像是要滴血了,把周仰和的毛衣捋上去看到手肘处明显的乌青,越发的愧疚。 “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仰和想起喻溪经历过的事,摇了摇头。“没事的,我也去洗个澡。”她支起身子摸了摸喻溪的脸,就下床朝洗手间去。 等周仰和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喻溪正蒙着头,也不知道睡没睡。 她掀开被角就往里钻,刚躺进去就被喻溪从背后抱住了,那声音带着鼻音:“仰和,你跟秦亦童也太好了吧。” “还不是你说让她好好照顾我的?” 喻溪有些难为情,“但、但是……”半天也说不出来,急躁的用头在周仰和肩窝上蹭。还是半干的头发蹭在肌肤上有些凉意,周仰和坐起来一把扶起喻溪,从书桌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吹风机插上电源,要给她吹头发。 “放心啦,秦亦童个快结婚的妇女我完全没有心思的。”周仰和力道轻柔的拨弄着喻溪的头发。 她对自己的心意明确无比,秦亦童对她而言份量很重,但和喻溪始终有差别,她感激秦亦童这些年来的陪伴,但对自己曾经从小羡慕着的喻溪却始终都放不下心。身边的姑娘头发软软的,眉眼里也都是自己曾经羡慕的精致。她忍不住在心里想:苦苦追寻了好些年的气质斐然明眸皓齿都没有成功,没想到直接把正主得来了。 “她男朋友谁啊?” “许史延。” 喻溪盘着腿想了想,老半天才想起来,问:“是不是你说最帅的那个?!” “啊?”周仰和顿了顿,想起来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噢~那时候随便说的。” “溪溪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啊?”周仰和笑着打趣。 “我也不知道。”“反正挺奇怪的,感觉和你整天待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没意思。” 也许很多感情的开始大多都来自于相处时的不讨厌,然后潜移默化的演变,变成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未来,她也懒得去想那些“如果我身边不是谁谁谁我会和谁一起”的句式,少年时无比渴求一个可以相伴到老的朋友,经年后收获的是一个相伴到老的恋人,都是要相伴到老,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更何况这个人陪她经历了人生的最痛苦的一次的别离,让她每每忆起都觉得庆幸无比。 喻溪的头发差不多也干了,周仰和关了吹风机躺下,长发铺在绿色方格纹的枕巾上看上去错综复杂,喻溪身上散发着和她一样沐浴乳的味道,周仰和伸手慢慢的环住喻溪的腰,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溪溪,欢迎回来。”? ☆、【34】 ?  第二天早上喻溪醒来的时候周仰和正在换衣服,日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纵列地打在在那具年轻的身体上,皮肤不算白皙,但脊背的肩线起伏得格外养眼,内衣搭扣上的蝴蝶骨随着套衣服的动作耸动着,看的喻溪脸颊发烫。 周仰和转过身拿床上的裤子时正好看到喻溪蒙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 “醒了?”周仰和坐在床沿,伸腿塞进裤管里,站起来一边拉上拉链,说:“那就起来吧,我估计等会儿秦亦童该打电话来了。” 喻溪坐起身找着自己的衣服,周仰和从床尾递过来,内衣保暖衣毛衣一件不落,叠的整整齐齐,喻溪看了周仰和一眼,一边脱着睡衣换,一边用刚睡醒没多久的还拖着尾音的声音说:“你什么时候叠的呀~” 周仰和调整着自己宽大的粗针黑色毛衣,漫不经心的回了句:“起来的时候叠的。” “有什么好叠的,反正都是要穿的……”喻溪捞起内衣穿上一边嘀咕着。 周仰和嗤笑一声,“那要不穿衣服了,反正都是要脱的。” 喻溪扣着搭扣的手顿了顿,脑子里转了一圈才迷蒙的反应过来周仰和这是在调戏她。 “脱了你也要帮我穿上去咯?” 不客气的呛回去。 周仰和倒是很自然的坐下帮她穿起衣服来,拉起内衣两侧的排扣很快就扣好了,还顺势掂了掂份量,喻溪下意识的就那手肘顶她,被周仰和迅速的按回去了,身后的声音平平静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挺好的。” 喻溪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想以牙还牙,直接冲周仰和宽大的毛衣领口钻了进去抓了一把。周仰和没事人一样的在她耳边哼了一声,慢条斯理把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拿出来,捡起身边的保暖衣给喻溪套上。 喻溪:…… 这种完全的压制真的好不爽啊,但这种被人伺候着穿衣服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等周仰和伺候完喻溪的时候自己倒是出了身虚汗,大清早的竟然觉得热的不行。喻溪从床上一把拽起她就要去洗漱。 秦亦童在约好的早餐店里等到周仰和跟喻溪的时候已经吃了两屉小笼包了,一副撑得不行的样子靠在许史延身上,许史延动不动脸红的情况已经比高中的时候好多了,但也架不住在大庭广众下跟女人搂搂抱抱的,虽然这个女人即将变成他的妻子。 “我靠周仰和你故意的吧,我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喂!!” 秦亦童恨不得掐死对面那个做了多年朋友的女人,无奈对方今天看上去实在有些盛气凌人,一双眉毛斜飞入鬓,一眼看过来差点把她的饱嗝都给压下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起晚了。”周仰和冲许史延抱歉的笑笑。 秦亦童撇撇嘴,嘀咕了句:“鬼知道是起晚了还是起早了……” 周仰和恍若未闻,夹起一个喻溪咬了半口的小笼包塞进了嘴里。 毕业多年,松城二中还没有多大的变化,校门口还是零零散散的摆着小吃摊子,不过已经过了早上的高峰期,显得特别寂静。 喻溪高中的班主任老严已经退休了,这次去学校也纯粹就是去跟周仰和缅怀一下的,但是四个大学都毕业好几年的人还没进校门就被保安拦了下来,一通询问后才肯放人进去。 礼貌的拜访了一会老师后秦亦童拉着许史延去学校后面的小操场转悠去了,喻溪渴的不行,周仰和则跟她去小卖部买水,顺便坐一坐。 因为还在上课,小卖部里倒是空荡荡的,店里的叔叔看着她们俩的打扮问了句:“这里毕业的?” 喻溪点点头,接过水还顺便要了根热狗。 “仰和,热狗都涨价了呢,一块五了都这么不凑整好别扭啊。” “早上吃了那么多你怎么还吃得下。” “太久没吃了嘛。” “是是是,到时候裤子紧了可别抱怨。” 上学的时候喻溪有段时间疯狂的迷恋上了热狗,每次吃完午饭还要溜进小卖部吃上一根,人多的时候挤不进去站在外围很是不甘心,周仰和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挤上前去。结果一个多月以后喻溪惊恐的发现自己以前穿着还有些空的牛仔裤现在勒的紧紧的,只能忍痛割爱了。 “那我穿裙子呗。” 周仰和:“……”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下课铃冷不防的响了起来,喧闹声填满了刚刚的寂静,好些学生涌了进来冲进了卖面包的柜子前。 周仰和被这久违的面包大军阵势弄的头皮发麻,拉着喻溪就往外面跑。 这时候喻溪的手机响了,喻溪手里拿着个热狗,一手被周仰和拉着,只能示意对方去掏包里的手机。 周仰和没看仔细就接了起来。 “喻溪?跟你说件事。”声音有些耳熟。 周仰和把手机按在喻溪耳边,喻溪含糊的应了一声,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喻溪嗯嗯的点头,还看了一眼周仰和,连说了好几声好的。 周仰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纸巾递给喻溪示意她擦擦嘴,喻溪抬起脸就朝她这边来,周仰和顺从的给她擦了擦。 “王可菲说下礼拜结婚,叫我去呢,”喻溪把手机塞进包里,“哦还说叫你也去。” “为什么不打给我啊?” “估计是因为她知道我跟你一起吧。” “下星期诶,我不会要住酒店住这么久吧!”喻溪瞄了一眼周仰和,抱怨道。 周仰和被她这小动作逗笑了,“我会去中介问问的。” 喻溪她了口气:“还以为你会收留我呢。” “我考虑考虑啊。” “好不好啊,周大善人?”喻溪勾住周仰和的胳膊,凑近了去看她。 周仰和别开脸。 “那,老伴?”喻溪用方言在周仰和耳边说了一句。 周仰和最后还是在喻溪那声老伴里投降了,但房子还是要找,她趁休息的空荡问了好几所中介,又私心想让喻溪住得离自己家近一点,如果能在同一个小区简直再好不过。 最后选的是离她家只有一千多米的公寓,不大,两室一厅在松城房租也不是很贵,她去看的时候天儿挺好的,室内光线充足,小阳台养养植物也挺不错,二话不说就定下了,想下次带喻溪来看看再确认一遍。 “傻笑什么呢?”走回去的路上郭靓靓问。 周仰和:“没什么。” “我说你们俩这样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妈说啊?”郭靓靓打了个哈欠,昨天做一个报道整个部门的人都加班,累成狗,睡到中午还是没爽结果被周仰和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知道怎么跟我妈开口。” “我说下个月可就过年了,你等着你妈跟亲戚狂推销你吧。”吴红一直觉得自己女儿活的太辛苦,从周仰和上大学没多久就是不是催促她谈恋爱,生怕她还这样一个人什么事都不说,拼了命的去做事,有个人分担总好一点。 周仰和皱着眉叹了口气:“还不是你天天跟我妈说许史延哪哪好哪贴心,人家能不急吗?你都算早婚了啊!” 郭靓靓翻了个白眼,“怪我?我这都没结呢,王可菲比我快多了,大学那会我寝室的璇璇你不也看见吗,人家可是大着肚子赶毕业论文的呢。” 周仰和:“……” “我问你啊,要是喻溪真的跟你就这么算了,你还要感情空窗一辈子啊?!”秦亦童想起每次她跟周仰和去吃个瘦肉丸都要杵好一会,估计又是陷入对喻溪的狂热想念里,导致她对瘦肉丸都有一种的恐惧。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着实觉得周仰和不容易,大学里人缘也挺好,但好像始终要跟别人划一道清晰无比的分割线一样,总让人觉得深入不下去,慢慢的变成生活除外的朋友。 “老周,你们俩都太难了。”秦亦童看着周仰和说,有几分喟叹,“如果我不知道你俩的事儿多好,指不定能跟你妈站在一个战线励志给你找个好对象呢……” “什么难不难的,又不是什么生死的大事。” “我会找机会跟我妈说的,她同意我高兴,不同意我也照样过,她还没活到老太太的岁数呢,不会以死相逼的……” 说道最后周仰和自己都笑了出来,秦亦童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看她眯着眼笑起来脸颊上的小涡,心想:我靠,真看不来变得这么耐看了。 嘴上却说了句:“放心放心,喻溪长得这么好看便宜你你就偷着乐吧,要不我帮你占免费卜一次?看看运势?” 周仰和扯了扯秦亦童的背包链子,“算了算了,你个老巫婆一天到晚坑蒙拐骗哪里像个新闻工作者啊,我还是不需要你操心的……” “喂喂!谁老了,老娘、不本少女还没奔三年轻的很喂!” “约一约也差不多了。” “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还比我大三个月呢……对了,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说呗。”周仰和摊摊手,很是随意。 “你有没有喜欢过男人啊。”秦亦童语速很快,这句话一晌就过去了,落在周仰和耳边不痛不痒,只不过稍稍愣了会。 “我说有你信吗?” “不信。”秦亦童回的很是干脆。 “那你问什么。” “好奇啊,言情也照看,跟我聊男人也可以聊,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啊~”秦亦童抬手捏了捏周仰和的脸,一副要仔细研究的模样。 “也不知道喻溪有没有……” 把脸上的手挥开,周仰和轻轻撞了秦亦童一下,“你这脑子本来就不够用。”直接忽略了她后来那句话。 “不知道谁成天看言情上课还要递给我……” “那是分享好吗?我那时候哪知道你喜欢喻溪啊,整天板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 眼看就要走到家了,周仰和也不接她的话了,问了句:“你什么安排?” 秦亦童摆摆手,鼻孔朝天很是得意:“我家那位晚上带我吃烤肉去~” “不上班了?” “又不远来得及。” “那我走了?今天谢了。” “走好吧您——” 喻溪在周仰和家,把酒店的房间退了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摆在周仰和的房间里,吴红倒是很热情的招待她,一会问要不要午饭吃了没,一会问渴不渴的。 周仰和走回去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秦亦童那句“喻溪有没有。” 这句话在她心里翻来覆去了好几回,其实以前也有想过,但那会这么莽莽撞撞的就表明了心意,没觉得以后有多难熬,根本没当回事,今天秦亦童这一下子又把她心里那份隐隐的不确定又抽了出来,生怕喻溪哪天突然回头,脱离她这片苦海。 说到底还是太顺了,几年别离积攒下来的难过被喻溪几天就解决了。 她烦躁的不行,突然反应过来喻溪今天在自己家,脚步又顿了顿。 原本是想告诉她房子找好了,懒得打电话就这么直溜溜的过来了,公司下午两点多上班,要是搁在平时她肯定窝在办公室眯一会要么整理整理资料……这一圈情绪翻涌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又转身往回走,想想还是先回公司好了。 结果还没走到二楼,就听见有人蹭蹭蹭下楼,期间还伴随着塑料摩擦的声音。 指不定是下楼扔垃圾的吧,她想。 “仰和你怎么回来了?”声音清脆,还带着一点惊讶。 周仰和面色一白,好不容易咽下去的心思又蹭的冒上来,好像控制不住似的,她问了句:“溪溪,你觉得跟我这样你会不会后悔啊?”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直接了,有些懊恼的看向对方。 这么一看,愣住了。 台阶上拎着黑色垃圾袋的女人看上去眼圈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一周(大概…)会断更吧……叹气 再不复习作者就要死了≈gt生无可恋 非常抱歉啦!!!!!!!! and 去看了日剧《请与废柴的我谈恋爱》感觉女一女二很有cp呢…… 并且《不撑伞的蝼蚁》第一集的女主痴女形好像也意外的美味(?!)? ☆、【35】 ?  王可菲的婚礼上,周仰和哈欠连连,前几天疯狂的加班让她眼睛痛的不行,但婚礼实在是一个重要的场合,只能强打起精神,盯着台上主持对着新郎新娘说话。 新郎高高瘦瘦笑容满面,旁边的王可菲穿着婚纱挽着对方的臂弯笑着,不时点点头。 周仰和接连几个哈欠让坐在旁边的卢媛看了她好几眼,笑着问了句:“赚大钱啊,这么累?” “赚什么大钱啊,这不年底了忙成狗啊……”周仰和揉揉眼睛,伸手拿了个龙眼剥着,问卢媛:“你才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蔫成什么样儿了,破产了?” “一点事儿都没有放心吧您,养个小白脸还是没问题的。” 卢媛和王可菲高三毕业就开始做家教,大学期间也没闲下来,毕业后索性开了个补课机构,带的学生考的都还不错,名气也蛮大了。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没跟喻溪坐一起啊?你们俩不是关系最好吗?” 周仰和望了望跟自己隔了个秦亦童的喻溪很是头疼的叹了口气:“前几天闹矛盾了,好几天没跟我说话呢……” 卢媛笑了笑,侧过身盯着台上的王可菲,“好好说呗,总能和好的,”抹了又加了句,“你俩成了?” 这句话似曾相识,周仰和倒是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差不多吧。” “挺好的。” “嘿,卢媛,王可菲变女神了你怎么还这样儿啊?”秦亦童一句话插/了过来。 卢媛倒是毫不介意,伸手越过周仰和拿走了秦亦童手中剥好的龙眼,“我也有变好看的好吧?王可菲本来也不会差啊,就是成天带着那副丑的不成样子黑框眼镜装学霸咯。” 周仰和向台上望了望,台上穿着婚纱的女人妆容精致笑容灿烂,和印象里带着眼镜严肃万分的样子真的天差地别。 “说起来卢媛啊,”秦亦童点了卢媛的名字,“你看王可菲都闪婚了你呢,你俩不是什么都要比的吗?” “这个就不用比了吧,我比她好看就成。”卢媛说的斩钉截铁,秦亦童觉得这个人实在脸皮厚比城墙了。 “喻溪,我跟你说,当老师别当成她那个样儿啊。”秦亦童拍拍喻溪的肩膀,很是语重心长,“不过她是披着老师皮的奸商,你还是好好的为人师表比较好。” 喻溪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卢媛嗤笑了声“我哪样了啊?我还准备开艺术生的专业课呢……我看喻溪挺好的,指不定会拜托她呢。” 秦亦童朝卢媛抱了抱拳,很是服气:“是是是,你卢老板最有商业头脑但是呢……”她左手拉住喻溪,右手拉住周仰和,“你要找喻溪可是要先问问周仰和的。” 喻溪没反应,默默的抽回手。同桌喻溪高中同学马上跟喻溪聊起了天。 秦亦童讪讪的放下手,对周仰和做了个咒骂的表情,低声说:“我靠你们怎么回事啊,房子也找了,你的人搬个家你还要我来弄,你自己倒是加班加的死去活来,我也是一个有感情生活的人好吗……” 周仰和实在招架不住开了话茬的秦亦童,这种功力简直随着年龄渐长,不去当辩手着实可惜。 “是是是,我那天说错话了。” 秦亦童哼了一声,“我说呢,喻溪怎么第二天就让拜托我帮她把房子租下来……” “我说你也别磨磨蹭蹭的了,感觉你挺坚定的啊,怎么这时候又变卦了啊?” “我就是问了句……”周仰和想起来还是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很是后悔。 “问啥了?” “问她会不会后……” “卧槽你有毛病吧,这种我都不问我们家老许的,生怕他觉得我没信心想反悔……”秦亦童前两个字声音超大,引得一桌子的人都看了过来,后来意识到放低了声音。 “我没想反悔……” 这时候大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新娘子发礼物了,一群大人也跟小孩子一起挤到前面,伸手我要我要的。 卢媛笑了出来:“这帮伙计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抢,真是活该找不到对象。” 秦亦童:…… 卢媛嘴巴这么刻薄王可菲以前怎么跟她玩这么好的。 发完礼物就是新郎新娘的挨着桌子敬酒了,秦亦童跟周仰和也干脆停下了刚才的交谈,着手给自己的杯子满上酒了,卢媛靠在椅背上,坐的慵懒随意,好像根本无所谓这些。 “嘿,卢老板你怎么不满上啊?” “我等新娘子给我满上呢。” 秦亦童有些无语,但想到她俩关系挺好的,也就不说话了。 喻溪还跟高中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对方无非就问了大学怎么样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光这一天喻溪就听过无数遍了,耳朵都要起茧了还要回答。 大学还好,工作找好了,男朋友…… 她悄悄的瞄了一眼跟秦亦童低声说话的周仰和,嘴唇开合倒是想大方的说,又想起周仰和问的那句“你会不会后悔”顿时心烦意乱,快速的说了句没有。 她对“后悔”有很深的体会,后悔没跟父母多交流一些,后悔跟小姨去了国外,后悔自我封闭消耗的时间……她觉得自己最珍贵的就是跟周仰和的这段感情,从头到尾……也许还没有到尾,一直以来都是顺顺利利,哪怕中间的空窗四年也会在对方毫无芥蒂的谅解里消失。 但她现在突然很不安。 生怕对方一个念头就把自己丢下了。 只能下意识的去逃避。 王可菲和他老公端着杯子就朝这边走过来,新郎举起杯子朝大家敬酒,满脸的喜意掩饰不住:“在座的各位是可菲的高中同学吧,感谢你们能来,也谢谢大家对可菲的照顾了,我先干了。” 一桌子的人都站了起来应和着,还有几个男声起着哄:“娶我们班长一杯怎么够啊!”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两珥 作者:蛋挞鲨 第13节 新郎倒是干脆的很,又倒了一杯。王可菲看着眼前的状况也没阻止就笑了笑,卢媛把她的酒杯端到王可菲面前,“你帮我倒一杯吧。” 眼神里的炙热让王可菲别开脸,却被卢媛捧了回来,一字一句的说:“可以吗?”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新郎有些不明所以,急忙上前给卢媛倒酒说:“我来我来。” 卢媛仰头喝下,喝完还倒着杯子示意了一下,又把杯子递到王可菲面前,说:“你给我倒。”眼神里笑意全无,紧紧的盯着王可菲,生怕看漏对方脸上的表情。 王可菲和卢媛对视了没几秒随即又移开了视线,拿起桌上的白酒就往卢媛的杯子里倒,倒满了递给她:“喝吧。” 卢媛弯起嘴角深深的看了王可菲一眼,很快就喝完了。 王可菲倒的白酒度数有点高,周仰和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卢媛,王可菲像是瞧出了她想问的,瞥了一眼卢媛,“放心,她能喝的很。” 随即挽起新郎的臂弯向其他桌走去。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又聊开了,卢媛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卢媛跟王可菲之间明显发生了什么事,周仰和看她面色不好也不好多问。 婚宴结束后,周仰和正要回家,卢媛倒是把她拉进自己车里,说是有事要说。 车里的味道很好闻,挂在后视镜上的坠饰上还夹着几张拍立得拍的照片,卢媛跟王可菲互相揽着肩膀,笑的很是恣意。周仰和看了看照片下面写的日期,已经过了三年多了。 “你觉得我跟王可菲怎么样?”卢媛把头趴在方向盘上,长长的卷发垂落在两旁,肩膀耸动着,像是在哭。 “啊?”“挺好的。”周仰和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挺好的?”卢媛测过脸看她。 “你们不是从小玩到大的吗?还不好啊。” 念书的时候经常吵得不可开交,但还是可以一起出来玩,关系还是好的不得了。周仰和在街上也见过她们两个,有一回是夏天,她们俩估计是出来买冰棍的,卢媛把王可菲的那份也拿在手上,咬了一大口,王可菲气的要打她,结果嘴里被塞进了卢媛买的那支…… “是啊。”卢媛顿了顿,“都玩出感情来了。” 周仰和惊讶的看着她。 卢媛莞尔:“对啊,就像你跟喻溪那样。” 卢媛伸手开了音响,民谣女歌手的声音挺好听的,但这回却显得格外空寂。 “那她怎么结婚了?” “她家里人不愿意,来我这来了好几趟,最后还是妥协了。”“那男的是她相亲相来的。” “那你们没有再好好谈过吗?” “没什么可谈的了,我心里埋怨她抽身的太快,她怨恨我不挽留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们家二老寻死觅活的让我们俩一定要断掉,我也不想看她为难了……” 那些在一起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那杯酒里消融的干干净净,连同经年累积的感情也再难说出口了。 卢媛叹了口气,切了首歌,念叨着:“其实还是高估自己了,一看到就超级后悔,本来想跟那帮起哄的一起捉弄捉弄新郎,想想还是挺幼稚的,算了。” 周仰和手里握着手机有些呆呆的。 卢媛摸了摸鼻子,“我也憋得慌,没地儿说。” “你和喻溪的事也早点跟爸妈说了吧,你们俩应该比我跟她好走一点。” 周仰和想了想今天酒桌上自己跟喻溪的零交流,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小超市里几次低头收银的窘迫。半晌她才开口问:“你怎么知道的?我总担心她后悔。” 哪怕现在拥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长相也还过得去,她骨子里还是残留着小时候被人戳着说的自卑感,逼着自己看起来自信十足的样子,生怕被别人瞧不起。 “我喜欢王可菲也好久的事了,看的出来。” “不谈高中,听秦亦童说人家一回来就找你去了,还不够啊?” “你就是想太多,别总觉得自己不够好,这样拖着哪天喻溪跟别人走了您上哪哭去。” 卢媛笑了笑,她和周仰和高中也算蛮熟,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对方的脾性,别人觉得自卑也许是畏畏缩缩的,她自卑倒是光明正大的说自己不好,还会正经的道歉。 说到底还是一个坦荡而真诚的人啊。 她看了看对方一副思考的样子,也懒得打扰她,秦亦童刚刚给她发了个地址,希望她把周仰和送到喻溪现在住的地方。 卢媛隔着窗玻璃看了看还在酒店门口送客的王可菲,距离有点远,只有那婚纱白的刺眼。 就这样吧,她想。走到这一步都是她一步一步推动的,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卢媛转头看了看周仰和,嘀咕了句:“勉为其难的帮帮你好了。” 周仰和思来想去脑子里还是一直重复那天喻溪红了的眼圈,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卢媛是往喻溪租的房子的方向开的,她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 卢媛:“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周仰和:“……谢谢你哦。”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卢媛等周仰和下了车就直接开走了。 喻溪从酒店回来后就会家里整理东西,刚搬来没几天东西也没齐全,还有好些地方要整理,她刚买的衣柜还没有组装好,零部件乱摊在地上,乱的不行,她看了好久说明书还是装不上,她正皱着眉头打算给店家一个差评,结果有人敲门。 周仰和有些忐忑,拿着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样子,决定等会喻溪开门就说一句“我们好好聊一下”。 喻溪打开门就看到周仰和低着头碎碎念。 周仰和看到喻溪拎着螺丝刀,满脸烦躁的样子下意识的说了句:“敲错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南方冻成狗格外想念暖气呀!!!? ☆、【36】 ?  “回来!”喻溪冲着转头要走的周仰和喊。 周仰和迅速的转身跟喻溪往屋里走。 “你会装衣柜吗?我弄了好久。”喻溪一边走进房间一边说着。 “会啊。”周仰和打量着这个前段时间来过的房子,虽然还是很空荡,但是看的出主人很想把她填满,走几步就会踢到东西。 她看到房间里散落一地的木板和零件还是惊讶了会,捞起险些被踢进床底的说明书看了看,虽然简图很是清晰但还是……看不懂。 喻溪就站在一旁看周仰和把说明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还是没动手,有些失望:“看来你也不行啊……” “会的会的,你哪买的?” “网上买的啊。” “给我看看,一般有视频的。” 喻溪翻了翻手机,递给周仰和。 周仰和跪坐在地板上,一边把手机放在一块木板前立着,结果一会儿手机就滑下来了,她来来回回弄了好几遍还是不行。 喻溪索性也坐下了,捧着手机放在她眼前,“这样行吗?” “行啊。” 有视频教程就方便了,周仰和做这些东西倒是很在手,拧螺丝快的很,很快就拼好了底下的那层。 因为没多久前喝了点酒,周仰和现在还有点昏昏沉沉的,她本来酒量还算可以,但连续几天加班实在有些吃不消,一会就揉揉眼睛。 “要不你歇会吧?”酒桌上喻溪就看见周仰和满脸掩不住的疲倦,还是问了出来。 周仰和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装完这个就回去了。” “那天你生气了?”周仰和站起来把里头的小隔板拧上螺丝。 “哪天?”喻溪还没反应过来,“噢,是啊。” “你是不是没信心?”看到周仰和装的很顺手,喻溪索性坐到床上。 羽绒衣太不方便活动就脱了,里头穿着一件简单深绿毛衣,随意的把头发绑了绑。 果然冬天只爱穿毛衣啊,喻溪想。 周仰和手头的动作顿了顿,一会又继续对着小孔塞进螺丝,“只是会想你是不是值得更好的。” “如果我那时候没有冒冒失失的跟你挑明,你会不会就不会因为那种’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尴尬了。” “我也觉得自己这样挺不好的,那你说我是不是没信心,其实还真的有一点没信心,毕竟光明正大的跟别人说我们两个人是一对还挺难的,秦亦童卢媛她们是因为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才愿意包容,那别人呢,溪溪你是要去当老师的,学校知道了肯定又有一大堆事……” 喻溪听周仰和难得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一大半还是处于对她的考虑,顿时感动的不行,想一把揽住面前这个调着衣柜的身影,这个人总是把一大堆的话藏的严严实实,让人心急火燎的想多了解一点,一旦说出来,又被感动的无以复加。 “总算听你说出来了,”喻溪伸手戳了戳周仰和的后背,“我总觉得你顾虑太多,每天活得跟小老太婆一样。” “我们两个在一起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啊,你不会担心我会后悔会委屈这些事情的,就算那时候你不跟我说,我们两个像朋友一样处着,我自己也会发现的。” “仰和你没发现我朋友很少吗?所以我那时候你打破了花盆一个劲的道歉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肯定特别好,做朋友一定会很开心。欸说起来也算是养成了哦……” “我记得那时候你们班的体育委员不是喜欢你吗?如果我不跟你一起,也许你会跟他谈恋爱呢。”周仰和手有些酸,靠在墙上歇了会。 “啊?”喻溪想了想,“我不喜欢他啊。哎呀你怎么还这么耿耿于怀啊,多久的事儿啦!” “指不定我原来就喜欢你呢,当初不是因为打破花盆认识也会在其他时候认识的。”喻溪说着说着就仰躺在床上了。 “溪溪。” “嗯?” “其实我从小就知道你了。” “哇!!真的假的!”喻溪刚躺下又迅速的坐了起来,兴致勃勃的盯着周仰和。 周仰和笑了笑,“对啊,小时候在你们小区楼下玩跳房子你拿了我一盒粉笔呢,我哭得鼻涕眼泪都快糊一起了,想着什么时候要去要回来……” “我都完全没印象了诶……” “后来就慢慢看你长大啊,小屁孩变成大姑娘长发飘飘羡慕死我。”周仰和想起那时候整天想着留长发却死也留不长的自己忍俊不禁。 “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一样,不是同岁的吗。我总觉得打破花盆那天才是我们认识的那一天,没想到这么早,我以前去你家买东西怎么对你没印象的……”喻溪叹了口气。 “我就收了一次,你买了一箱旺仔,提不动,最后不甘心的拿了几瓶。” “那你岂不是暗恋我很久了?!”喻溪下床就往周仰和那凑,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企图看出个深情几许来。 “大概吧。”周仰和别过头不愿意对上喻溪的视线。 “如果我跟别人跑了你愿意吗?” “不愿意!” “所以啊仰和,”喻溪拉起周仰和的手,“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了,对我这么好,你说的我值得更好的人完全就是瞎扯淡嘛……” “还有啊我都还没开始工作你就开始担心我失业了,你怎么不忘好处想啊?艺术系的学生艺术系的老师没有这么想不开的,以后的事发生了再想嘛,我小姨反正早就知道了,现在你最需要的是让你妈妈知道。” “是是是。”周仰和另一只手把喻溪头上竖着的几缕头发理了理。 “那你要不要休息会啊?”喻溪戳了戳周仰和浓重的黑眼圈。 周仰和赶紧拿掉在自己脸上瞎点的手,“就快装好了。” “那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住啊?” 周仰和:“那也要我和我妈说了再吧,你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了?” 喻溪:“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你说你妈妈会同意吗?” “刚刚还这么义正言辞的说教现在又怂了?”周仰和好笑的问了句。 喻溪气鼓鼓的回了句:“你轻松啊,不用见家长!” “你也把小姨叫来过年吧?她一个人回来热闹点。” “你说小姨?她正好说过几天回来,以后把工作迁到这边来了,喔仰和你真的想的好周到啊!” “这不是怕没人给你撑腰吗?” “也是啊,我腰这么细……” 周仰和回家的时候吴红已经烧好饭了,周瑞和也在。 “不是说出去吃酒的吗?怎么晚上了才回来?” 周仰和换好拖鞋走进门说:“去喻溪家装了个柜子。”把包放进房间,周瑞和正要给她盛饭。 “不用了,她家吃过了。” “那你还坐这里干嘛?加班好几天还不累的?”吴红盛了碗汤给周瑞和。 周仰和想了一会,还是开口了:“妈,我跟你说件事。” 吴红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正儿八经要跟我说什么啊?有什么事你自己不能解决的?工作上妈又帮不了你。” “我想跟喻溪过一辈子。” 吴红还没说话,周瑞和被呛着了,咳得不行,周仰和就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我没听错吧?喻溪?她不是姑娘吗?” “嗯。” 吴红沉默了好一会,周瑞和也没说话,飞快的吃完饭就回房间了。 “妈,你可能现在还接受不了,但我决定了,真的,我很早就喜欢她来着。” “你先回房间睡会吧,让妈想会儿。” 吴红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还一口一口的吃着饭,声音很平静,周仰和看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听话的回房间了。 等周仰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吴红还坐在饭桌前,电磁炉还开着,锅上袅袅的热气让她看不清吴红的表情,周仰和走上前,按了按开关,“嘀”的一声像是把吴红惊醒了,她勉强的朝周仰和笑了笑,也没说话。 “吃完了吗?我收拾吧。” 吴红点点头,周仰和收着碗,之后捧着碗筷盆就朝厨房水池走去,碗筷碰撞发出的声音很是清脆,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一方面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因为这件事劳心费力,一方面又希望她能理解自己,成全自己。 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今天车上卢媛那个苦涩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实在有很多艰难的事情,以前觉得被人背后指点特别痛苦,再大点觉得任何人之间交往难的很,后来又觉得加班熬夜却没有提升业绩才最痛苦……过去的事总没当下的事情想起来这么艰难,很多妥协会换来一些东西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她不想去重复卢媛跟王可菲的结局,只希望自己跟喻溪能坦然的生活下去,有亲人祝福当然更好了。 “仰和。”周仰和把碗一个个放进碗柜的时候吴红叫住了她。 “怎么了?”周仰和擦了擦手,坐在了吴红旁边。 “一定得是喻溪吗?别人可以吗?你还年轻,也许是见过的人还太少……” 周仰和握住了吴红了手,掌下的手有些粗糙,骨节粗大,“妈,你知道我的。” 吴红叹了口气,周仰和的倔她在这孩子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要做的事从不拖泥带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想了很久,想起周仰和那段格外开朗的日子,又想起以前喻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问可不可以让周仰和去她家住的神情…… 好像很多事情都早有端倪。 “和她一起我很开心。” 这句话让吴红一下子就妥协了,她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亏欠太多,小的时候家里苦也什么条件,稍稍大了点一放假就到处打工,好不容易日子好了点,孩子她爸又走了,小弟的学费还要周仰和担着…… “那要是人家街坊邻居说起你们怎么办……这都是戳人脊梁骨的啊。” 周仰和笑着拍了拍吴红的膝盖:“妈,没关系的,日子又不是靠别人过的。” “唉……随你们便吧,本来是希望将来以后有个可靠的人来照顾你的,你这……” “喻溪不是挺好的吗?你别担心那么多,你女儿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可以过好点。” …… 周仰和打来电话的时候喻溪刚和小姨打完电话,一看到是周仰和的,还没接起来就先笑了出来。 “怎么啦?” “我刚才和我妈说了。”周仰和声音闷闷的。 “什么?!”喻溪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妈妈不同意吗?” “对啊……我”周仰和还没说完喻溪就先喊了起来:“那怎么办怎么办!!!”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 周仰和轻笑了声:“你这副样子还当老师?骗你的,我妈没说什么,应该是同意了。” 喻溪被她这个大喘气弄的心跳如擂,气愤的骂了一句,被周仰和轻而易举的挡了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搬来住呀?” 周仰和躺在床上翻了翻身,“嗯——现在反正不行,你总得让我妈缓缓啊。” “也是,那你明天上班吗?” “不上啊,再上班我就要猝死了。” 喻溪使劲的揉了揉怀里的抱枕,有点失落:“哦,那你好好休息吧。” “我明天来。” 挂完电话,周仰和却睡不着了,好像从一团迷雾中骤然的走了出来,天地都清明了起来,她索性起身坐在了桌前,拉开百叶窗望着窗外,月亮旁边还有淡淡的光晕。 她曾经费尽心机的想成为那个人,却在接近的时候小心翼翼,最后变成了一种与最初截然不同的感情,这么多年的时光回忆起来一溜烟就没了。 真好,她想,明天应该买几罐旺仔牛奶庆祝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副本已经刷完了进入he模式 配合《让她降落》食用?其实是我一直在听这首歌啦! 哎呀有些伤感莫名其妙就完结了≈gt其实松了一口气 感谢绿酱小天使and222君and繁琐v还有fghj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们≈gt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