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 正文 第1节 天灾 作者:桃源城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天灾 作者:桃源城 2016年,世界上发生了全球性的异象。 因其发作的猝不及防且方式空古绝今,遂被称为“没有硝烟的天灾”。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科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川,车山,陆新民,陆新光 ┃ 配角: ┃ 其它: ☆、寻找人类 ?  我生活在一座三线城市里,白天上班,晚上回到我的出租屋,一日复一日。 我的工资很低,除去支付日常开销,所剩无几,而我无动于衷的麻木的混着日子,这样的日子却也过得很快很快。 我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可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却不停地变换着数字。 我有时候会怀疑我没有过去,因为闭上眼睛,脑海里涌出的记忆,只有乏味至极的夜晚,我侧躺在单人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我有严重的失眠症,我总是凌晨两三点才能睡去,然后在第二天七点左右醒来。 我按部就班的出门,上完班回来,静默的呆在我的出租屋中。 我没有朋友,没有任何感兴趣的娱乐活动,我很少笑,也不难过,我几乎没有情绪,我只是活着。 可是我能感觉到掩藏在这种死寂之下的不平静,我会在睡梦中感到不安,就好像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窥伺,它不怀好意,它静静地等待时机接近。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发出一丝声音。可是周围并不静,或者说很静。之所以有这种矛盾,是因为声音的时隐时现。我有时候听到钟表走动的声音,可是一不留神它就消失了,当我再去仔细听,它却又鬼鬼祟祟的出现。我用力的倾听,声音好像越来越多。楼下遥远的车辆经过声,物体碰撞声,不知哪里的水滴声,还有仿佛来自于我脑海中的、类似于信号不好的滋滋声。 我将紧闭的眼睛睁开,猝然发现对面门上一道矗立的黑影。我的心跳得快了些,再渐渐变缓,然后理智告诉我,那黑影不过是我挂在门边的黑大衣。 我总是在黑暗中被物体吓到,有时候是误以为有人,有时候是困惑它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 我清楚的知道这间狭小的出租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每晚入睡,一闭上眼睛,我就总觉得这间屋子里并不只有我一个。 我压抑着这种念头,我想我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因为我实在是一个人太久了,我似乎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我却没想到,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2016年1月7日,早晨醒来,洗漱,吃饭,下楼,等车。 我站在公交车站点,寒风一阵阵吹来,却不见一辆公交车。 足足一个小时过去,街道上不曾驶过任何一辆车,也没有经过任何一个人。 我瑟瑟的僵直着站着,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我回过头,栋栋高楼静默的站在我身后,仿若默哀。 我终于忍不住拿出了手机,打开并未开通的数据流量,哆嗦着手指点进浏览器,查看头条新闻。 搜索结果显示的是昨天的新闻,而昨天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我又点进微博,刷新很久都不见页面变动。 我去看□□,朋友圈,一切的动态显示时间都是昨天。 我茫然的看着手机屏幕,最终按下了110键。 嘟……嘟……嘟…… 无人接听。 我离开了公交站点,沿着大街漫无目的的走。 几乎所有商铺都关着门,仿佛大家还在沉睡。 可是大家未免睡得太沉,竟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心中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世界上的人,难道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亡? 我停下脚步,转进最近的居民区。 然而绕进去后才想起进不去楼门,更不要说屋门。 我挨个按楼底的电话键,期待有人接听,期待有人开门。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根本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我不死心的去任何可能有人的地方,可是最后只有失望,我甚至看不到任何人的尸体。 一夜之间,世界上所有人都没了,除了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还在? 我走进一家麦当劳,坐在窗边看着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没有一丝变化的迹象。 我开始感觉到饥饿。 我起身,寻找可能的食物。 麦当劳里没有人,但是我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看到了食物。 我走过去,食物摆放的很整齐,看起来就好像有人特意准备好了放在这里专门等人来吃一样。 我仔细回想进门时它是否就在这里,可是徒劳,进门时我根本没注意桌面的情况,只大略的扫了一眼查看是否有人。 我有些惊疑,有一刹那,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恶作剧。 但是很快我就否决了这种念头,这样的恶作剧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并没有犹豫很久,哪怕这食物来路不明,包含恶意,我也决定吃下去。 吃完之后我再次离开了这家店,沿着街道往外走,我也不清楚这样做的意义,但是继续呆在店里同样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也许这样的行走能让我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我经过很多地方,超市,商店,停车场,理发屋,小吃街……所有这些地方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除了没有人。 当我再次感觉到饥饿难当时,我禁不住拿出兜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着的日期是2016年1月7日18:03。 我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天空如清晨那样雾蒙蒙的,看不见太阳,云层冷冷的浮在高远的头顶。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天早该黑了。 我不知该不该觉得庆幸,庆幸我终于发现了异象,如今的一切也许有迹可循。 天不再黑了,我也没有睡觉的必要。我只是不断地走走停停,在疲惫不堪时,找到一个相对温暖的地方睡去。 世界一下子变得大了,我似乎可以以任何地方为家,不过这种想法也不大对,因为大多数的房屋我根本进不去。 我只能寻找一些开着门的小商店,在我疲累寒冷的时候走进去歇息。 我如此浑噩的过了几天,我的手机没电了,我将它随手丢掉,于是我时常失去时间的概念。 我已经不在意时间。 我始终在这所城市里兜兜转转,我没法离开,也不想离开。 因为曾经的我很穷,我没学过开车,所以哪怕现在到处都是车,我却没办法开走一辆。况且,大多数的车找车钥匙也是问题,我也没在它上面纠结。 说不清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我在等别人找过来,潜意识里想着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其他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过得越来越邋遢,越来越随便。 我懒得洗漱,懒得打理自己,甚至是懒得走动。 我待在一家大型超市里,饿了就拿现成的东西吃,虽然我已经吃得腻烦的想吐。但比起让胃饿得痉挛,我还是要忍耐。 我连上厕所都懒得走,可能是直接在屋内的边缘,解开裤子对着墙角上完。 我待在床垫区,将软垫全都罗列起来,翻出毛绒的被单,然后整个人陷进里面。 我喝下一罐罐啤酒,醉的不省人事,脱光了躺进层层的被单里。 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头埋进被单里,周身由被单围着,仿佛世界一下子变小了。 我充满安全感的陷入昏睡。 然而睡眠并不能持续到永远,我终究还是要醒来,醒来以后面对这个只剩下我一个人的世界。 我想哭又想笑,我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 电子钟显示时间为2016年6月7日,2:37。 我从候车室走出来,穿得厚重,站在街口。 我脑袋放空,双目无神的盯着虚空一点,呆立在冷风中。 我什么也没做,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只是像雕像一样,像周围所有没有生命的建筑一样,静静地定在那里。 帽子兜住我的头,过大的帽子挡住了我一部分的视线,我却也不需要太广阔的视野。 不知站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一阵动静。 那一瞬间,我无法确定那是什么声音,我甚至不敢相信我听到了声音。 因为我已经太久没听到任何由我之外发出的动静了。 我转过我僵直的身体,扭身,看向路的尽头。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它像一个沉稳的男人,一步步徐徐接近。 我大脑空白了几秒,有一丝绵长的喜悦在膨胀,那一刻我甚至想,哪怕这车是一辆幽灵车,我可能都会喜极而泣。 我呆呆站在它的面前,看着它向我驶来,甚至是等着它朝我撞过来。 我忘了躲开,也不想躲开,就傻了一样不错眼珠的看着。 它终于过来了,它停在我面前了。 车门打开,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人,他看起来很瘦,细长的腿格外显眼。 他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急吼吼的朝着我奔过来。 他的头发有些长,看起来参差不齐,在他跑动的时候头发便飞扬在空中,舞动的旋律像一颗乱了的心。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他在眨眼间冲到我面前,狠狠地抱住了我。 我被他撞得摔倒在地上,他跟着我一起摔下来,但是他依然不松手,用力的箍着我的肩膀,脸埋在我的脖颈间,整个人都缩在我的身上。 我的心也砰砰乱跳,我下意识的回手抱住他的背,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像一对儿久别重逢的恋人,虽然真相是我们根本就是彼此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这一刻,我们奇妙的达成了一种统一,我们经历了同一种绝处逢生。 良久,我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操他妈的,终于见到人了。” 我咧开嘴,笑出了眼泪。? ☆、寻找人类 ?  他姓车,叫车山。他笑得自信的说,别人都管他叫汽车怪才。 车山虽然看起来胡子拉碴,但是毛发挡不住年轻的脸,他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 此时我们相对坐在一间土房里,房子破旧,但是有锅,不需要电力催动的锅。 自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五个月,这个城市的电力系统早就瘫痪,只因为这里从不天黑,所以我之前一直也不需要电。 虽说寒冷,但是躲在建筑里就会好过一些。 而今天我终于遇上了车山,我们都为见到彼此而感到开心,所以他提议吃点热乎的东西,于是我们提了米菜来到这间破房子里。 虽说是车山提议的做饭做菜,他却只会焖饭,还说要是我也不会炒菜,就只能他瞎摸索了。 当然,我们不用尝试他的黑暗料理,我之前便是一个人独居,所以做点小菜不成问题。 当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子上时,我们一人占着桌子的一个边,看着袅袅升起的白色水汽,竟然有点热泪盈眶。 这简单的饭菜简直是人间美味。 我们一边慢慢的吃饭喝酒,一边交流彼此的境遇。 于是我了解到,车山和我的状况差不多,同样是1月7日的早晨,忽然发现周围的人全都不见了。 他跟我说,当时他正在开车要去a市参加一个什么汽车展,当时在高速公路上,他眼睁睁的看着迎面开过来的车倏地消失不见。 他当时差点以为见了鬼,前前后后的查看,硬是没看到半点其他车的影子。 后来他直到开到a市,途中都没见到其他车出现。 等进了市中心,他才知道出了大事,整个a市的人都没了。 他打任何人的电话都无人接听,他在a市转了很久,找不见一个人。 他不死心的回b市,去其他城市,都看不到任何人。 后来他就渐渐放弃了,人没了就没了,他总要继续活着。 可是在b市呆了没多久,他就受不了了。他几乎快被那死城给逼疯了。 于是在三月份开始,他就准备充分的开始了全国性的汽车之旅。 他醉醺醺的跟我说,他都想好了,他要走遍整个国家,他就不信找不到人。如果再找不到,他就去外国,他呵呵的笑着说,汽车去不了的地方他就研究船,正好还没接触过。 他眼睛红彤彤的对我说,总算在这里看到人了,再看不到,他快要抑郁了。 我能感觉到车山是一个性格外向的人,也难怪他会做出寻找别人的事,而不是像我,半死不活的守在这座城里坐吃山空。 我们喝了个半醉,便一起躺到烧得很热的火炕上。 用现成的被子盖住自己,我们两个就像待烤的地瓜,任由热气往身体里钻。 一觉醒来,几乎可以称为神清气爽。 我一睁开眼睛就对上车山的视线,他不知什么时候早就醒来,此时看到我睁眼,便冲我弯着眼睛微笑。 我们一同起床,相互打量了一下彼此的样子,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我们身上的衣服都脏的不成样子,身上也不像样,我都不记得上次我是什么时候刮得胡子。 我的头发比车山还夸张,我本来就属于毛发茂盛又长得快的人,这会儿回过神来看自己,才发现我的头发都可以梳成很长的马尾。 我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对自己简直不忍直视,恨不得把头发全都拔光,因为它油腻腻的贴服简直让人恶心。 我连忙提出洗个热水澡。 因为需要大量的水,水缸里的水不大够用,开了自来水又没有半点反应。 我提议去外面弄点干净的雪回来,反正只是用来洗澡。车山表示同意,在我弄热水的时候,他去弄洗澡用品及换洗衣物等。 等他再次回来,他一进门就笑着对我说,远远地看着这座房子冒着烟,简直以为回到了童年老家,太久违了。 我笑笑,对他的感觉无从体会。 车山问我的过去,我告诉他我小时候寄居在二叔家,高中念完就找了个简单的工作,等安定下来后,过年我回二叔家拜年,却发现他们一家已经搬了家。 我问左右邻居他们去了哪里,没人说得清,只说我工作那会儿就搬走了。 车山讶异的看着我,问,“他们这是把你抛弃了?” 我说,“也说不上抛弃吧,反正我已经有工作了。” 车山想了想,说,“虽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有点无情……但是好歹把你养这么大,也不错了。” 我盯着跳跃的火焰,半晌后说,“我爸妈死后,钱财都归我二叔家了。我家以前有两套房子,都被他们卖了。” 车山噎了噎,看样子是觉得我二叔家做的不地道,但并没有多说,只是转移话题问我,“你没有其他亲戚?” 我说,“有一个爷爷,高中时候就去世了。我妈那边的亲戚联系不上,我也没去找他们,没什么必要。” 车山咂舌,“你这过得也太孤寂了,你不会连个朋友也没有吧?” 我转头看他,给他一张沉默的脸。 车山忽然“噗”的笑了出来,他往我这边走了两步,在我脑袋上拍了拍,语带笑意的说,“可怜啊可怜……” 可能是他语气的漫不经心,我竟然也觉得有点可怜兮兮的好笑,于是弯弯唇角说,“可能我就是不大受人欢迎。” 车山收回手揣在衣兜里,一脸深思。片刻后,他满脸笃定的说,“你就是长得太平淡,你要是像我这么帅,别说朋友,妹子都是一群群。” 我无声的扭脸看他,直把他看得脸挂不住,最后他忍不住抬手捂住胡茬,嘴里念叨,“你别看我现在这么邋遢,等会儿收拾完你就知道我可是小鲜肉一枚……”可能是见我无动于衷,他立马将夸赞自己的重心转为贬低我,“哎你别光看我这样,你胡子都打结了我还没说你呢!” 我终于绷不住笑出来,站起身将锅盖一掀。 大量的水汽冲天而起,这小屋子里瞬间烟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 车山兴奋的说 ,“水烧好了?能洗澡了?” 我点头,说,“盆子准备好了吗?” 车山将巨大的两个盆从外面拖进来,一边拖一边说,“其实我挺想学古代弄个桶来洗澡,但是大多数桶都太小了,咱俩钻进去可能只能蹲着,没法转身。太大的桶又不好搬运,而且费水。这盆子正好,咱俩站里面用手淋着水搓搓就行了。” 我没有异议,等他放好了盆,我分别倒了热水,再兑上之前我准备好的雪水。 车山迫不及待的将身上衣服全脱下去,一身光溜溜的站进盆子里。 因为炉子昨夜就没熄火,今早又重新添了柴,所以这屋子里很暖和。 给车山弄好水之后我也没客气,在另一个盆子里洗起来。 虽然不能享受被热水浸泡的滋味,但是一点一点的被热水烫着也是一种享受。 我们都默契的洗了很久,直到水凉下来,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拿浴巾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车山带回来大量的内衣内裤,他说不知道我的型号,就拿了一堆差不多的,叫我随便穿。 我一层层的穿了衬衣衬裤绒衣绒裤,然后将水倒掉,换上小盆洗头。 不过洗之前,我先用剪子把头发剪得很短,然后才开始洗。 车山在一边看着,对我说,“你可真下得去手啊,一头青丝就这么剪了?” 我无语的看着他,问他,“你以前就留长发?” 车山回忆状想了半天,最后说,“好像不是……” 说完他也拿剪子咔嚓咔嚓把自己头发剪短了些,只不过留了些余地,对我说,等洗完头让我给他剪头。 我心想既然他信得过我那我就来,反正我是没什么所谓。 等一切捯饬完毕,屋子里被我们弄的湿淋淋的。 脑袋上脸上的毛发全没了,一瞬间有点不适应,总觉得凉飕飕的,尤其是光溜溜的头顶。 我将衣服上自带的兜帽罩在了脑袋上。 车山照镜子的功夫抽空看了我一眼,见我戴帽子,嘿嘿笑着说,“后悔了吧?谁让你把头发剪没了,现在知道冻头皮了吧?” 我选择沉默。 车山满意的将镜子丢在一边,冲我竖了竖拇指,“头发剪得不错。” 我也正面仔细的看了看他,发现我给他剪的确实挺好。当时围着他转倒是没注意整体形象,只慢条斯理的把细节处修理的平整,现在离远一看,整体形象不错,看来我很有理发师的天赋。 车山长长的抻了一个懒腰,向我托付,“以后我的头发就交给你了哈。” 我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锅里热水剩了个底,车山用那水将锅刷干净,又换上塑料桶里的水,煮起方便面来。 我见他开了方便面的袋子,本来想弄点炝汤面,不过看他积极的样子,就随他去了,正好我也懒得动弹。 等我们吃饱喝足,车山对我说,“咱们继续找其他人吧?” 我看着他,他静静地看着我。 我说,“要是没有其他人呢?” 车山坚定的说,“没有也去找,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而且,有没有谁也说不准,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 我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我说,“如果我不走,你会离开吗?” 车山没答。 我重新看他,他冲我微微一笑,“那我就打晕了你带走。” 我也笑,“然后我再打晕了你逃回来?” 车山垮着脸,无奈的看着我,“不要这样吧……” 我收起戏谑的眼神,站起身,“走吧,有免费司机我干嘛不用,又不是傻子。” 车山在我身后呆了一会儿,见我出了门,才立马欢欣雀跃的跟上来。 等我们坐上他的车,他还有点不敢置信的说,“原来你在逗我啊?我还以为你要长死在这了。” 我默了默,半天之后憋出一句,“……我不会开车。” 车山一愣,片刻之后才匪夷所思的盯了我一眼,最后又像看外星生物一样一脸疼惜摇摇头,嘴角窝出一个不明显的酒窝来。 他启动车子,白中透粉的手在方向盘上转了转,我们就这么出发了。 车山很有经验的将车开到一家没被我荼毒的家乐福,采购大量的食物用品,然后才前往高速公路。 我坐在副驾驶上,身后是被改装过的巨大空间,只不过此时这空间被塞了满满的东西。 虽然有些逼仄,却觉得意外踏实。 车山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样子,开车的时候倒是一脸沉静,目视前方,仿佛在谨慎的看着是否有其他人出现。 车子开得很稳,我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一股难言的舒适感在心里升腾起来。 我眯起眼,陷入一种似睡非睡之中,任由这辆车将我载去未知的远方。 ? ☆、寻找人类 ?  车停下来时我还以为到了新的城市。 睁开眼睛往外看,依然是灰蒙蒙的天,入眼却是一个寂静的村落。 车山将车熄火,转头对我说,“在这里休息一下。” 我点头,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车山开了后车门,翻出几袋速冻饺子,抱着随便走进一座房屋。 我们在厨房看到了煤气罐,这东西虽然过时,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简直让人欣喜,因为我们很快就能吃上饺子了。 我们在橱柜里翻到了碗筷,毫不客气的使用,吃上温暖的一餐。 车山抱怨天冷,又累又困,我让他躺下,我去生火烧炕。 他也没推辞,拽了好几层被子一头扎进去。 我蹲在厨房,看着火。后来厨房烧了一屋子热气,我离开厨房四处闲逛。在车库里发现了一袋子土豆,我挑了几个光滑的小土豆,带到厨房埋进炭火里烧。 后来听到门开门关声,是车山出去过,也许是上厕所。 没一会儿听到他回来了,打开厨房门走了进来。 我将土豆翻出,扒拉了几个顺着地面滚到车山脚边,自己也捡了一个扒皮吃。 两人被烫的直抻舌头,但是谁也没放下,生怕吃得慢了被对方抢走一样。 吃完后我出去上了一趟厕所,路过房侧时看到被矮小的木头圈出一圈空地,里面零零散散的布着不知名的粪便,我猜想这家人之前是养着家禽。 只是如今人没了,家禽也没了,似乎所有的活物一起没了。 回屋时看到车山正在挂窗帘,我不解的问他挂窗帘干什么,他说太久没感受到黑暗,实在是想的要命。 我默然,的确,自从出事以后,天就没黑过,这种一成不变的天色有时给人一种麻痹感,就好像时间停滞了,人生却漫长的很。 窗帘使得屋子变暗了一些,但是并不黑。车山又找来毯子,毫不客气的钉在窗框上。 我在一边帮着他扯毯子,心里倒是觉得他也不嫌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做,找点麻烦也许能好过一些。 车山只用毯子封了卧室的窗户,等他把卧室门一关,屋子里瞬间就黑下来。 突然的黑暗让我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去握门把手。 车山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动作,他一把按住我,语带兴奋的说,“别怕,走,去睡一觉。” 我松开了手,被车山推着爬到了炕上。 炕本来被我烧得很热,但是被车山用好几层被子一蒙,热气全在下面闷着,被困住的兽一般匿着气息。等他将上面的两层被子一掀,闷闷的热气呼的冲出来,直扑人脸。 车山当先钻进被子中,顺手开始脱衣服。 我看着他身周起了细小的静电,也觉得衣服糊在身上难受,于是也一件件脱起衣服。 脱得剩下一条内裤之后,我摊平了身子夹在棉被之中。 车山也静静地躺着,呼吸很轻。 我转头看他,只能看到粗糙的轮廓。 我问他,“你不是刚醒?还能睡着?” 车山也许是酝酿着睡意,不过显然不怎么成功,他开口时声音很清醒,“……还真睡不着。” 我收回视线,想闭上眼睛,却又想睁着看这黑暗。 车山又补了一句,“睡不着也躺着,舒坦。” 我没应声,默默体验着舒坦着感觉。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的很像出事前我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 我发现我竟然有点怀念那时候,可是明明那时也是一个人,还不如现在旁边躺着个车山,我有什么好怀念? 我和车山都不算多话的人,我是无话可说,车山是选择性的说。 也许是这气氛触发了车山的某根神经,让他想到了过去的日子,他忽然开口说,“以前我和女朋友也经常这么躺着。” 我不知说什么好,我没有女朋友,更没有和别人一起躺着的机会,所以我只是表示听到了应了一声“哦”。 车山却自己笑出来,偏过头看我,对我说,“你信我们真会光这么躺着?” 我无言,原来这小子在思春。 也许我自带光棍气场,车山很八卦的直接猜,“陆哥,你是不是还没处过对象?” 我坦然的回答,“没。” 车山继续说,“你不会从没喜欢过人吧?” 我说,“怎么可能。” 车山说,“哦,所以是人家没看上你。” 我反驳,“那时候大家都纯洁,没人谈恋爱。” 车山讶异,“那时候?你说的是上学年代?” 我“嗯”一声表示默认。 车山说,“陆哥你可真纯洁。” 我没吭声。 不知车山是不是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过了一会儿他又揪住这个问题问,“那你那时候喜欢的是谁?女班长?女学习委员?同桌?前桌?班花?” 我忍不住笑出来,嘴里却没给他答案,只是说,“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 车山说,“有啊,我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会喜欢上人,不知道你喜欢人的样子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很闷骚?” 我没搭理他。 他不依不饶的问,“你还没说我刚刚猜的对不对?有没有中的?” 我说,“没有。” 车山问,“那是谁?总不至于是班主任吧?” 我差点被他的猜测吓得让口水呛到,又气又笑的说,“想什么呢你,我看起来很恋母?” 车山拖长声调说,“那倒没有……”接着又问,“所以是谁?” 我被他问得烦,也有点不能理解他奇特的刨根问底作风,干脆直接了当告诉他,“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 车山说,“哦,你喜欢这种远观不亵玩的。” 我默。 车山问,“你喜欢她什么?” 我反问,“喜欢一个人还有理由吗?” 车山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有啊,就像我现在的女朋友,我就是喜欢她放得开。”说完,他嘿嘿怪笑了几声,一听就知道是想到了某些猥琐画面。 我顺着他的问话试图回想过去,然而我悲哀的发现,我竟然连那个女生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长得很白很好看。 车山忽然说,“说起我女朋友……我记得有一次她问我,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丑的令人发指的女人和我,我会不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当初我不假思索的说会,大不了关灯,该干就干。现在好了,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了两个人,可惜是两个公的……” 我原本有些朦胧的表情重新变得清晰,车山的语气,我怎么觉得别有一番意味? 我没出声,任他自言自语。 他却将话题转向我,问我,“要是你,你会不会?就那一个女人了,你要不要?” 我平静的说,“为什么非要在一起,一个人也很好。” 车山意味不明的笑一声,说,“一听就知道陆哥你是没开过荤。” 我不置可否,不做反驳。 车山翻了个身,变成面朝我的姿势,他嘴里碎碎说,“男人女人啊,也就那么回事。一个人是做,两个人就更舒服一点,做人不要委屈自己……” 他的话音慢腾腾在空气中扩散,又消散。我稍稍回想了一下前前后后他说话的内容,偏过脸,对着他的方向说,“你说了这么多……你是想给我当女人?” 车山立马消了音,他虽然没动静,我却仿佛看到了他噎住的表情。 而他的没有及时反驳却让我的心沉了一下,似乎我没有猜错,他的确有那方面的意思,只不过意图大概是想让我给他当女人。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天灾 作者:桃源城 第2节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同性恋,我也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做的,我没歧视过同性恋,但也对他们不感兴趣,更不愿深想。 可是现在车山的话却让我有一点不快。 我也不太清楚我不快的原因,人,食色性也,追求快感想要求欢没什么问题,只是……车山的态度让我觉察出一丝轻慢。 我甚至想,他这样算不算传说中的直男癌?未必是所有直男都绝症,但某些态度却存在问题,让我觉得三观不合的问题。 我们都不出声的躺着,我敏锐的想,我们大概遇到了第一次矛盾,虽然矛盾的很隐晦。然而这契因未免有些可笑。 我的思维慢慢发散,我禁不住联想,是不是任何人之间,总会出现这种彼此对立的状态?而我只是因为一个人太久了,我快要忘记和别人交流的滋味,所以才会这么敏感。 车山忽然叹出一口气,我被小小的惊动了一下。 他转了个身,变成平躺的样子。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然后他轻声说,“太久没发泄了,我想撸一发,你不介意吧?” 没等我应声,他已经将手往下面摸去。 我平静的躺着,耳朵里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手臂与被子的摩擦声,手指与下身的滑动声,急切而快速的冲撞过来,让我恍神间以为在看a片儿。 我的脸有些热,很久未关注过的地方也有些蠢蠢欲动。 我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将手伸进两腿之间。 我隔着内裤按在热硬的部位上,缓慢的揉弄了一下。 腰间呼的一抖,同时我身后的被子被掀开。 车山飞速的钻了进来,手臂如蛇一般探到我手握的地方。 我受惊转过头看他,他沉沉一笑,压低声音说,“一起。” 我感觉内裤一把被他拉下来,那一瞬间我浑身一紧,脸轰的烧了起来。 他的手重新伸向我身前,而他的东西正蹭在我屁股上。 我当即皱眉翻身,他却抬起上半身,用另一只手在我肩膀上一压,整个人骑了上来。 我双手在身后一支,抬起膝盖狠狠在他后背上来了一下。 他被我撞的闷哼一声,直接趴在我身上,但握着我下身的手却没松。 我双手按着他肩膀,沉声说,“起来。” 他没动,撒气的用手捏了我一把,嘶声说,“你太敏感了……” 因为关键部位被他抓着,我没敢轻举妄动。他却也不死心的重新坐起来,并把自己那东西和我的凑在一块儿,用一手握着。 我几乎被他的执着逗笑,就着黑暗盯着他的脸。 他的手快速滑动,没一会儿我控制不住的闭了闭眼,他却手一停,整个人又趴下来。 我睁眼,视野里没看见什么,却感觉到他张嘴在我胸口处的突起上用力一舔。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膝盖就往他肋下踢。 他哀嚎的同时,嗓音一颤,竟然射了出来。而动作间,我也被他摩擦的一块儿泄出去。 他气喘吁吁的躺在一边,浑身脱力一般。 我起身,一把将挡着窗户的毯子扯下来。 天光瞬时倾泻进屋,我回身,车山的眼睛被光亮刺得眨了眨,然后他低下脑袋打量自己光溜溜的上身,委屈的对我说,“陆哥……我被你踢青了……” ? ☆、寻找人类 ?  我有些冷漠的看向车山的上半身,他皮肤过于惨白,所以身上青了一片显得尤为明显。这时候我也有一些后悔,万一把他踢出个好歹来,又没医生给他看,也许他会被我害死。 我收回视线,一低头,破了的内裤惨兮兮的挂在我一条腿上。 我弯腰将内裤摘下来,在大腿附近擦了擦,随手扔到一边,捡起裤子往身上穿。 车山啧一声,将被子往身上一蒙,弓着身子背对我睡觉状。 我穿好衣物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在厨房转了一圈,看到地上速冻饺子的包装纸,忽然想到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车山什么时候囤积的,放到车里怎么没坏? 想到这,我出门,围着车山造型怪异的车看了看,然后打开后车门。 里面塞的很满,不过井然有序,没有掉下来的趋向。我视线往下一扫,看到一个白色箱子。 将盖子打开,里面一排排码着很多速冻食品,甚至在最左侧还看到了冰激凌。 我伸手探了探,里面很凉,和外面温度差不多,于是我猜测这里大概在内部有通向外面的口子。 我将这简易冰箱的盖子阖上,看到了右侧挨着放了几箱方便面。 身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听到车山对我说,“干嘛?你是清点货物打算携车潜逃?” 我拽出一包方便面,转身看他,“上次你煮的方便面是这个?” 车山一愣,随即漫声说,“是吧……” 我低头看着包装袋子,问,“你还记得现在几月几号吗?” 车山说,“六月份,十号?车上有太阳能日历。” 我将方便面丢给他,说,“过期了。” 车山一手抓着方便面,转篮球一样将方便面在手上打了个旋,眼睛始终看着我。 我关上后车门,往副驾驶座走去,“走吧?” 车山将手中方便面扔掉,走过来,开了后车门搬出几箱方便面摆在地面上,然后回了驾驶位发车。 他开了汽车导航,嘴里说,“下一站去d城,我教你开车吧,这样咱俩可以换着开。” 我点头同意,他下了车,绕到我这边车门,我则从车内直接挪到他的座位。 车山指导我将车开到高速公路,整条路只有我们的车,场地很是宽松。 等我能顺畅的开动之后,车山倚靠在一边歪着脑袋望着窗外,我则有些兴奋的在一边开车。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眼睛有些疲累,转头往车山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一下子对上他那边的窗玻璃,发现他好像正在从玻璃的反光中看着我。 我稍稍愣了下,他原本半睁的眼睛错开,变成面朝前方的姿势。 我收回视线,车山懒洋洋的抻了一个懒腰,然后又没了精气一样萎顿在座位里。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随口说,“刚刚你在看我?” 车山“嗯?”了一声,紧接着又应,“嗯。” 我问,“看我做什么?怕我出车祸?” 车山声音懒散的说,“那倒不是。” 我没再应声,倒是车山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说,“我在努力让自己爱上你。” 我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疑惑的扫他一眼,心里却一点不信他的胡扯。 他刚刚那种审视的眼神倒是让我想起我二叔看我二婶,那种眼神并不是出于爱恋,而是一种怨怼。虽然我不怎么关注二叔一家,但是好歹也在他家住了很久,他家的情况我不想知道也会看到听到。 二叔家一直没有孩子,当然,就算没孩子,他们也不会因此就喜欢我,他们只是出于义务与利益才养着我。 二叔夫妻并不恩爱,可以说经常闹矛盾。二婶长得有些壮,没什么女人味儿,很多男人才能干的重活她也面不改色的弄好,反倒是二叔,平日像大爷一样等着二婶的伺候。 即使是这样,二叔却仍不满意。他很少正眼看二婶,就算看了,也经常不是好眼神。 有一次二婶做好了饭菜,我们三人围着桌子吃饭。电视开着,二婶看电视,我看着桌子,二叔则看二婶。 那天的菜做得咸了,我不声不响的照吃不误,二婶也没事人一样吃着,只有二叔脸色阴沉沉的坐在桌边,盯脏东西一样盯二婶的脸。 那时候我还小,只扫了二叔一眼就连忙收回视线,但就那一眼,我却印象很深,我奇怪的想着,我好像看到了二叔的情绪,好比被迫结婚的丈夫,在新婚之夜揭开新娘的盖头,赫然发现新娘长着一张比自己还爷们的粗糙脸,就是这种恶心感。 我忽然忍不住笑出来,我竟然觉得有点同情二叔,又同情又想笑。 车山见我笑,瞥了我一眼,问,“笑什么?” 我收起弯着的唇角,答他,“没什么。” 车山也不追问,也许是他猜测了什么。 我懒得理他的想法,专心开我的车。 车山抬身拉开了车上的储物抽屉,掏出个手机来。 我挑眉看了一眼,问,“还有电?” 车山手里摆弄着手机,说,“以前我存了一堆移动电源,那时候我还上网四处发帖,也看看有没有别人活动的迹象,但是一直没回应。后来网络信号没了,我就没再弄移动电源。” 过一会儿,听到手机发出切水果的声音。 貌似车山没玩儿几局就停了,我侧头看了看,屏幕黑了。 车山将手机扔到一边,转头看我,“换我开吧。” 我点头,停车,跟他换座位。 车山开车后跟我说,“你要饿了就到身后找东西吃。” 我应一声,转身就近翻了翻。 摸出一根肠来,我习惯性的看了看保质期。 车山大概是见我没吃,问,“怎么了?” 我说,“肠也过期了。” 车山没说话。 我低头看着肠,慢慢说,“从出事到现在过去了五个月,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如果一年后还是这样,咱们能吃的东西更少。两年后,五年后,几十年后呢?” 车山沉默,片刻后,我说,“咱们往南方去吧。” 车山“嗯”一声。 如果情况不改善,几十年后,不仅是吃的问题,车油也是问题,也许我们会在某个温暖的地方安家,过上农耕日子也说不定。 而在那之前,我们能挺过漫长的寂寞吗? 到达d城前,车山在加油站狠装了几桶油,放到后备箱。他语带调侃的说,“这东西弄这么多简直是定时炸弹,咱们开车可要小心,万一翻个车,来个爆炸什么的,下半生直接玩儿完了。” 我歪歪嘴角,笑得勉强,等他弄完,我们一起进了d城。 其实本来也没抱期望的,但是总忍不住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也不知在期待个什么劲儿。 d城虽然也是北方城市,但因为临海,气温没那么低。 我们在市中心一条商业街停下,外套都没穿就直接走下了车。 整条街看起来非常长,两边店铺林立,建筑看起来虽然时尚光鲜,却难掩灰暗的破败感。 放眼望去,这里连条鬼影子都没有。 车山来来回回转了转,失去方向感一样浮躁着。 我看着他的背影惶急的往前冲了冲,又猝然转个面,朝我走过来。 他面色似笑似哭,他对我说,“你说,我要是现在裸奔会不会有人出来看?” 我有些悲悯的看着他,嘴上一点没留情,“你不怕冷你就奔。” 车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也许他没看我,他只是把眼神投过来。然后他转身,真的奔了起来。 他朝向街的尽头跑过去,越跑越远。 我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回身,靠着车前盖倚在上面。 其实这时候我很想抽一根烟,想的原因是觉得配这气氛。不过也就想想而已,我不会抽烟。 车山不知拐进了哪个街角,我起身,进了一家男装店。我打算换身衣服穿穿。嗯,顺便弄条内裤套上。拜车山所赐,我下面到现在还空着。 等我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回来时,车山已经坐在驾驶位了。 我拉开车门坐在他身边,他有些低落的扫我一眼,说,“你倒是挺有心情。” 我端正的坐好,说,“还行。” 车山扔给我两罐八宝粥,“没过期,吃吧。” 我“嗯”一声,等他开车后,我老实的坐着一勺一勺喝粥。 又回到高速公路上,这条路简直没有尽头一样。 我们轮换过一次,在我开车后,遇到了一条很长的隧道。 一进去视野立马变黑,车山开了车灯,但是车行进一半,车山忽然说“停车”。 我将车停下,车山开门下车。 我转头看一眼他的方向,他背对我朝着墙壁撒尿。 我收回视线,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敲了敲我这边的车门。 我打开车门,车山却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我往后压。 我吓一跳,他跟喝醉了一样。 我怕摔着自己,双手不停在两边划拉,好不容易维持住平衡,呈半躺状态时,车山抓住我的手,带着我的手往前方探。 然后我发现,车山的裤链没拉,此时他的鸟就直挺挺的贴着我的手。 我的脸立马黑了,这回是真的憋不住想骂娘。 我说,“你他妈的,是不是天一黑你就化身禽兽?” 车山脑袋挤过来,呵呵笑一声,然后恳求说,“帮我一把……” 我的心别别乱跳,虽说被他抓着手腕,但我也没再挣扎,而是顺势握住了他的东西。 等握完了我才满脸扭曲,不说别的,哪怕是摸一条狗的生殖器,那手感也怪怪的吧…… 我僵硬着一动不动,车山自己不耐烦的挺了挺腰,就势抽送起来。 我大脑当机了几秒,回过神来就发现我整个人都被他撞的晃动起来。 等我快要失控炸毛时,车山却动作变猛,转瞬间射了出来。 我哑口无言,车山窝在我怀里抱了抱我,脑袋在我颈窝处蹭了蹭。 也许是他的拥抱太温暖,我下意识的回手揽住他。 紧接着听见他在我耳边嘟囔说,“比我女朋友胖了一圈……” 操! 我一脚把车山踹了出去。 这次车山估计是有准备,在我踢他时他就躬身往后退,所以我顶多在他身上踹出个鞋印子。 车山退完之后又嬉皮笑脸的蹭回来,拉着已经坐起来的我,嘴里不停说,“换我开换我开……” 我青着脸被他拉出去,绕过他到副驾驶位坐着。 坐下后车山还扬脸看着我,一脸慎重的说,“陆哥,你要是需要我也帮你撸。” 我没看他,嘴里吐出个“滚”。 车山咧嘴笑了笑,将车开起来。 我看起来镇定,其实脑袋还在发懵。 本来上次的事我都已经刻意忘记了,这回他又来,我反而羞耻更慎。 我有些怨愤的想,我竟然被一个男的给撩了。 等出了隧道,眼前一下子亮起来。我脑里灵光一闪,后知后觉的悟到,也许车山不是天一黑就化身禽兽,而是因为天一黑就看不到我的脸,所以可以骗自己我是女人? 我操! 车鸡巴山,我香蕉你二大爷!? ☆、寻找人类 ?  我虽然在心里把车山骂了个狗血淋头,实际上倒没真发作他。 也许是岁数大了,我懒得和他打闹,只是有些糟心的窝在一边儿发呆。 车山像充了电一样精神奕奕,我们一路无话,他一口气将车开到了下一个城市。 我们一如既往的在城市里穿梭,寻觅可能的人迹。 行驶在空旷的主街上时,我忽然想起车山说过当初他亲眼见到有车辆在他眼前消失。 这么想来,也许这条街道上的车辆也是集体消失,这其中的规律是什么?所有人类包括动物被外星人劫持?劫持时连同人类身周的东西一起? 我盯着停在街边的一辆开着车门的出租车出神,车山将车停下来,转头问我在看什么。 我说,“那辆车,看样子出事时司机很可能在车里,车怎么没一起消失?难道是……只有活动的东西才会消失?”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人和动物哪怕不动,血液也要流动,所以符合“活动的东西”这一规律。而开着的车,也是因为它在动。现在想想剩下来的东西,除了我和车山这两个意外,似乎还没见到其他活动的东西。 车山这时开口说,“你怎么确定是别人集体消失,万一其实消失的是我们呢?” 我被他说的一愣,下意识反驳说,“咱们消失的时候连同整个世界一起?” 车山扯动嘴角摇了摇头,我也醒悟过来我的思考方式还是没变,按我这种说法,我们把世界带走了,其他人岂不是置身于……宇宙?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车山开口说,“我的意思是,平行空间什么的。” 我说,“哦,你是这么想……这么说咱们岂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车山露出一个自暴自弃的笑容来,“谁知道呢,也许我们死一死忽然就穿回去了。” 我默,显然我和车山都不愿意死一死来尝试一下。 车山打开车门下了车,我紧接着也跟了下去。 我们一起漫无目的的沿着街走,萧瑟的冷风时时拂来,厌恶我们闯入一样。 不知沉默的走了多久,车山在一个小胡同口停了下来。他往胡同里张望了一会儿,便拐了进去。 我伸脖子往里瞅,没见到胡同里有什么特别的,只有三两个摊贩,看样子是卖年画对联的。 车山颇为仔细的挑了半天,最后捡起一副对联在手上拿着,他抬头一扫,跑到里面将一个兜子踢开,露出一团红彤彤的挂鞭。 车山咧嘴笑了笑,将兜子一块儿拎起往回走。 我望了望他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个小小的摊子倒是勾起了一点儿年味儿,虽然我记忆中过年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那种热烈的喜庆感,总是满盈在周围。现在人都没了,不再有人庆祝,年当然也没了。 我在这条胡同里走来走去,挨个看胡同两边的小店铺,看玻璃窗里站着的伶仃模特。这种没什么名字的小店也许在人类没消失时就无人问津,更不要说是现在,不过好歹那时候它们还能见见匆匆来去的人,转换一下眼前的风景。 远处乍然响起“嘭”的一声。 我一惊,回身往来路看。 胡同尽头什么也没有,但是不远处紧接着响起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也许是太久没被这么大的动静惊扰,这猝然响起的声音惹得我心脏砰砰乱跳,好像马上要发生了什么大灾难似的。 我快步往回赶,远远地看见车山那辆车,只是它的车以前被改得有些怪,但因为整体黑秋秋的,所以至少不显眼。而现在那车被车山贴上了有些褪色的红对联,整辆车立刻土了不止一个等级。 没见到车山的身影,但是鞭炮的响声就在附近。 我往车的方向走,路过另一条窄胡同时看见里面的人影。 车山站在一个紧闭的楼门口,那样子就好像他刚从楼里出来一样,他平静的看着地上越来越短的鞭炮,丝毫不觉得它吵一般。 鞭炮终于燃尽,地上剩下零碎的鞭炮尸体,其上飘起仿若亡魂一般的阵阵青烟。 车山皱着鼻子深深地嗅了嗅残余的火药味儿,转头冲我咧咧嘴,笑问,“噼里啪啦的,是不是很有年味儿?” 我脸色沉凝,心里想的是,年味儿没觉得有,声音倒是挺大,响的太孤寂,反而有点吓人。 车山也没等我的回应,他自顾转身往车的方向前去。 我们开着车离开,无奈又习惯的知道,我们又路过了一座空城。 我开着车按着原路返回时,按在挂档杆上的手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 我抽空低头看了看,车山的手覆在我手背上,他本人则歪着头,闭眼倚靠在座位里。 我没有甩开他,沉默的开车。 不记得过了多久,当车山终于将手撤回去时,我侧头看他,他的眼睛半睁不睁,细长的眼帘间露出黑漆漆的光。 我有些不着边际的想,原来黑色也能发光? 车山忽然开口说,“停车吧。” 我依他意将车停下来,见他没动弹便主动下车走到他那边的门。 我站在车门外,车山依然坐在那里没动。 我静静地等着,看了一会儿他的脸,又将自己视线移开。 后来我感觉到车山在里面挪动,我低头开门,车门锁着。 车山在驾驶位坐好之后,倾身凑过来,伸出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 我不解的看着他,顺着他的眼神示意回头看了看。 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山,只有山尖上点缀着一抹白。 耳边响起汽车轰鸣声,我讶异回头,只看到车山的车绝尘而去。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了半天,无意识的往前追了追,车却毫不留情的迅速飚远。 我站在原地呆了半天,很久后才不敢相信的了悟,车山似乎把我抛弃了,将我扔在这个荒山田野间的公路上。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车山只是想要静一静,我再等等他就回来了。 我顺着他离去的方向慢慢走,没走多远就觉得胃空空的难受,这时才想起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 真是越缺什么就越需要什么,在车上时不觉得饿,偏偏现在饿。 我按了按胃的位置,忍耐着继续往前走。 我始终相信车山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我一直一个人走,不知多久能碰到村落,我会不会饿死? 我低着头,沿着路边一步步往前。 我不记得我走了多久,只隐约感觉似乎有一阵子饿得发昏,但是后来又慢慢好了。有时候觉得口渴,可是四周只有干巴巴的泥土。这里已经属于南方,气温虽然寒凉,但并没有雪痕。 我渴的难受,轻微抬一下头都觉得眼冒金星。 车山还没有回来,我模模糊糊的想,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我的脚始终没停,哪怕疲累的闭上了眼睛,也在执着的往前挪。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了下去,等我意识又清醒之后,只觉得嘴里渗进了细小的沙子。 嘴唇火辣辣的疼,我伸舌头舔了舔,舔到一丝血腥味。 我胸闷气短的费力翻了个身,只觉得之前挨着地面的部位全都凉透了。 我仰躺着望着头顶的天空,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我脸部肌肉好像都不听话了,我想露出个苦笑都不能。我心想,我难道会就这么……饿死? 我浑身好像都失去了知觉,我像一张破败的席子,盖在公路一边。 似乎是一晃神间,我干涩的眼睛里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我奋力张开眼睛,好像看到了车山。 车山蹲下来,他手里晃了晃矿泉水瓶,问我,“渴吗?” 我张了张嘴,一瞬间嘴唇裂开,我疼得停下了动作。 车山将盖子拧开,举起矿泉水瓶,仰着脖子喝下去。 我看着他露出的脖子上喉结的滚动,不受控制的跟着吞咽了一下。然后车山低头,将矿泉水瓶拿开,对着我的嘴唇亲了下来。 我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头,感觉到清凉的水流。 我迫不及待的吮吸,裹住他的舌尖狠狠地吸了一口。 车山骤然将舌头退出,弯腰把我扛起,往车的方向走。 视野颠倒间,我看到车山的车里坐着一个人,就在副驾驶位上。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过来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我用了几秒钟才恢复神智,紧接着就觉得浑身酸疼。 尤其是……我仿佛被人从身下钉起来了。 我愕然低头,只看见自己光溜溜的大腿,以及紧紧嵌在我两腿间的……车山。 我顿时惊怒攻心,起身作势往他的方向扑。他却狠狠往我肩膀处一压,将我按的不能动弹,然后伏低身子压下来。 他的硬物也深深往里推进一分,我顿时疼得面容扭曲,嘴里只剩下气音。 我们挤在狭小的车里,视野里全是晃动。 我浑身发虚,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车山什么时候停下来,又离开。 我哆嗦着把双腿合拢,收回到座位下。我有些神志不清的在身后乱摸,摸到车门就想要打开。 可是我费了半天劲车门都无动于衷,我终于停止无意义的举动,瘫在座位里不再动弹。 车山坐在另一边清理下身,忙活完之后便把裤子提好,人模狗样的坐在那里。 他开了一罐八宝粥喂过来,我偏过头没张嘴。 车山低声说,“寻思?” 我心里一紧,我心想,我为什么要寻思?我凭什么寻思? 我忍着一股恶心感,想要伸手接,手却虚弱无力抬不起来。 我不再勉强自己,就着车山的手将粥喝下去。 我们都不再说话,直到我吃完,我闭上眼睛,脑袋歪向另一边。 我沉沉的睡了一觉,等我再醒过来时,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车还停在原地,我一睁眼就看到车山闭目倚靠在驾驶位里。 我胸腔一阵火气,当即扑上去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拳。 他被我打醒了,转过头,眼睛阴沉沉的看着我。 我立起身掐住他的脖子,他抬手扒着我的手挣扎。 我打开他那边的车门,一把将他推下车去。 他摔倒在地上,腿脚还留在车内。我连推带踹,将他整个人弄出车外,然后关门上锁发车。 我一口气开出几百米远,不经意间看一眼后视镜,发现车山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猝然停车,透过后视镜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我始终盯着车山,他却死了一样躺在那里。 我沉着脸看他,却始终不肯发车离开。 没有月升日落,时间流逝的悄无声息。 我饥饿时吃各种囤积的零食,渴了有足够的水供我喝,可我却依然觉得焦虑。 车山已经躺了二十多个小时,他为什么还不动?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我本来恨他怨他想报复他甚至是弄死他。结果他没怎样,反而是我怕了。 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了。 他想抛弃我早死早托生?我怎么能让他如愿? 我将车开回去,下车站在他面前,一如当初他站在我头顶,居高临下的俯视。 车山并没有死,此时他睁着眼,似乎直直望进我的心里。 他缓慢的,缓慢的,冲我露出一个不甚清晰笑容。 ? ☆、寻找人类 ?  2017年1月7日6:03,我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车山侧身站在门口,低头望望我的桌前,“在吃饭?” 我“嗯”一声。 车山走进屋内,在我对面坐下,拿走我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口菜花送进嘴里,又把筷子送回来。 我没再继续吃,将筷子放在桌面上。 车山说,“我有预感,咱们的日子要到头了。” 我抬头看他,他冲我有些痞气的一笑,“当初世界突变前,我就觉得心慌。那时候我还以为是车展的原因。今天早上,那种感觉又来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想,他难道比动物还灵,非人? 车山朝我靠过来,“我们再做最后一次吧?” 从我们最初见面起,我们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到这个相对温暖的地方并且定居。 在来路上我已经知道车山这个人神经有些问题,偏偏他不承认他自己有病。 我们相识一个月之后,他对我说,我过了保质期。 我不可置信的问他,什么保质期。 他告诉我,他容忍不了同一个人在他眼前足足转上一个月。 真是见了鬼的一个月,我跟他说,不想看见我他可以滚,我也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但是车山一本正经的说,不行啊,这个世界除了我没别人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天灾 作者:桃源城 第3节 我差点笑吐血,原来这奇葩还是个离不了人的,他这种麻烦岂不是活着都很累,他干嘛还折磨自己,速速去死算了。 我忽然想起我们闹崩那次,我看到他车上坐着个人。所以就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是真有人还是闹鬼了。 结果车山笑得不可自已的说,那是他弄得充气娃娃。他嫌弃我不听话,打算让娃娃代替我。可是后来还是觉得娃娃没意思,所以他又回来找我。把我带上车时,娃娃就被他丢掉了…… 他这么一提我更来气了,当初他畜生一样做出的事我还没报复回去,只打他一顿哪划得来。可是又想不出除了揍他还能干嘛,总不至于强回去。不说我有没有那种癖好,单是逻辑上来讲就不大对,就好比,对待强奸犯的惩罚方式总不至于是强奸回去吧。 真是越想越郁闷。 我问他到底想怎么样,他冲我笑而不语,后来说不再走了,在这里定居。 我开了车门,选了一个看着顺眼的房子住了下来。 而车山留在车里,说是定居,他却没有住下来的意思。 我走进屋,来到床前,倒头就睡。浑浑噩噩间,我听到汽车发动声。 我从梦中惊醒,爬起来站在窗边往外看,车山的车一点点后退,然后掉头,离开。 我目送他离去,回身继续入睡。 那时我想,如果车山就这么走了也好,省得看着他心烦。总算他这次有良心,没把我丢在荒郊野岭。 我真真正正的在这座不知名的小镇安家,因其气候温暖,我尝试着在房前的小园子里撒上菜籽,种些绿色蔬菜吃。 当园子里的生菜成熟时,车山回来了。 那天我正在用干豆腐卷生菜和酱,没等吃进口中,听到外面遥遥传来一声“陆哥!”。 我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打开屋门往外看。车山大步往这边冲,像久别的亲人一样扑过来,和我抱了个满怀。 我有些别扭的抱着他,好在他没待多久,很快就笑盈盈的离开,像个阳光青年一样一脸灿烂的对我说,“陆哥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想不想我?” 我说,“不想。” 他一点也不在意的笑,“我可是很想你。” 然后他跑开,打开他的车,一件件往外搬东西。 他带回了大量的吃的东西,多数是干果之类。 他把那些东西全都搬进了我的屋子,看样子他车里都被他掏空了。 他惊喜的把我桌子上嫩绿的生菜全都卷了吃,幸福的不行的不断夸赞我厉害,说他太久没吃过蔬菜了,现在能吃到他简直想哭。 当然,哭是没哭出来,他还殷殷的问我有没有肉吃。 我问他看中我身上那块儿肉了直说,我切下来烤给他吃。 他嬉皮笑脸的在我腹下一戳,问我,“这里你也烤?” 我阴森的说,他敢觊觎我哪里我就切他哪里来烤。他苦笑说,可不可以不切不烤,生吃? 我闭了嘴,我发现我不喜欢跟他开黄腔。 他也没在意,吃够了后就四处张望,毫不见外的推开我卧室门。 然后他一脸坏笑的回头看我,“里面黑的啊?” 我说,“废话。” 他又回头打量了一会儿,侧脸看上去很认真。 然后他对我说,“我困了,陆哥一起睡吧?” 我别开脸,说,“我不困。” 他跑过来,将我往那边拉,“那陪我睡。” 我僵硬着身子不愿意动弹,他干脆打算抱我腿,“真睡觉,纯睡觉。” 我有些抹不开脸,将他的胳膊扒拉下去,当先进了卧室。 门一关之后里面彻底变得漆黑,车山虽然神经病,但是我觉得某些地方他还是有些道理的,黑暗真的能给人一点安全感,而且睡觉很舒服。所以我把这间屋子窗户封死了。 车山盖着原本属于我的被褥,卷了所有被子沉沉的睡着。 我躺在一边,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 没躺一会儿就有些犯困,干脆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就看见眼前陈着黑黑一坨,我怕车山睡死过去,所以凑过去将他推醒。 他睡着了后一点动静也没有,被我叫醒之后就傻兮兮的坐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我。 也许是因为太黑看不清,他看了很久才回神,然后有些愣的对我说,“天亮了?” 看来真是睡傻了,我下床走到门边开了卧室门。 车山被门口的光一照,立马像个快显形的妖怪一样身子一缩,往被子深处藏了起来。 我看他还活着,就没再理他,开着门出去弄吃的。 车山离开的一段时间以来,我没忙活别的,光琢磨怎么吃了。 弄到一切能吃的东西,尽可能把能吃的东西做的好吃。 我点上院子里的小炉子,打算煨一锅鸡肉味儿的面汤喝。 食品添加剂的香味一点点飘起来,车山终于被勾了出来。 他眼神惊疑的看着那口不大的土锅,问,“鸡肉汤?” 我忍不住笑出来,冲他弯着眼睛并不说话。 他自己找了碗来,捞了半天当然捞不出鸡肉。 最后他叹息一声,“好歹是热的”,然后端起碗一口喝下去。 我也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就觉得太烫,舌头发麻,不再继续喝。 旁边的车山将空碗一放,叫了一声,“陆哥。” 我仰头,一阵细风拂过,车山弯身捧住我的脸,在我嘴唇上轻轻蹭了一下。 没等我将他挥开,他已经放开我起身,笑眯眯的冲我摆摆手,说,“我走啦。” 我下意识一顿,“现在?” 车山点点头,然后绕过我潇洒的往外走。 我脑子里留下的印象还是他被烫的红红的嘴唇,一转眼间,他的身影已经没了。 这一次车山并没有离开太久,也许是三四天?四五天?他又回来了,带回很多吃的用的东西。 然后他留下来睡上一大觉,蹭几顿吃喝,再离开。 他不断的把不知哪里的东西搬过来,我几乎怀疑他打算把全世界的东西都堆在这里。 反正他愿意搬就搬,他开心就好。 有一次他回来,没像以往那样早早就在外面大呼小叫,而是闷声搬着什么东西。 我听到动静打开门时,他已经抱着山一样的衣物用品走了进来。 我看着他放在椅子上的一堆堆红彤彤的东西,问他,“这是干什么?” 车山拽出一件很长的衣服抻开,站在我对面喜滋滋的说,“陆哥,我们结婚吧?” 我看着他身前的古代女士喜服,肯定的说,“我不穿。” 车山毫不犹豫的说,“我穿。” 说完他就在我面前脱了起来。 我看着他在我面前一点点脱光,然后再把红色的衣裙往身上穿。 看得出这件衣服本来就做的大,所以车山穿上后并不觉得不合身。 他还没穿完就继续翻衣服,翻出后往我这边递,“陆哥你快穿,吉时快过了。” 我心想哪来的吉时,但还是依言磨磨蹭蹭的往身上套。 车山却又凑过来,“里面衣服脱掉。” 我不耐烦的啧一声,往下脱衣服。 车山穿好之后急忙忙的抱了一堆东西钻进了卧室。 等我穿好之后一抬头,一个红艳的身影直溜溜的站在卧室门口,冤鬼一样不知站了多久。 我走过去,站到他面前。 他脑袋上蒙着盖头轻轻晃了晃,手隔着袖子牵住了我的手。 我被他挽着,往屋内去。 门在身后阖上,屋内红烛火焰高燃。 他拉着我走到床边,面朝我坐在床沿上。 我们都没出声,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放在并拢的大腿上。 我终于抬起手,缓缓将他的盖头揭开。 他微微仰头,有些嫣红的嘴一挑,勾出一个撩人的笑来。 我低头摸了摸他脸,问他,“既然马上要脱,还费那么大劲穿干嘛?” 车山将我往他的方向一拉,低笑说,“那就不脱。” 衣裳果然是半褪未褪,彼此接触到的皮肤相互研磨,温度立马升上来,在体内朝着四肢扩散。 我将车山压在下面,问他,“我在上?” 车山若有似无的笑了一声,“你在上,骑乘……” 我不怎么在意的问,“怕疼?” 车山在我耳边咬了一口,又贴着我耳朵说,“我对你的欲望比你对我的深。” 那时我会因为他这句话而心软,而让着他,而心动,我绝对是在犯蠢。 因为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车山的欲望和正常人不同,他曾经换过的一轮轮女朋友们给他起的外号是人形泰迪…… 我想起小时候的我对爱情有近似执着的信念,也许是电视看多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喜欢别人时,就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爱情就该是做彼此的唯一,不管精神还是肉体,都不该让他人介入。 可是轮到如今,车山这个被n人用过的烂货,我却还将他收到了我心里。我肯定是犯贱,肯定是被命运蹂躏的忘了原则,变得面目全非。 我这样想的同时,脑海里又响起很久以前同班女生声情并茂的声音,“这是沦陷啊沦陷!” 她是对谁说的?记不起来了,也许她只是念中的语句。 ? ☆、寻找人类 ?  车山说,他结婚了,有家了,所以不走了。 可是他很快就食言了。 他同我住的那段日子,我们保持着一日二十四小时的作息,白天活动,夜间睡觉,嗯,有时夜间也摸黑活动。 可好景不长,2016年11月11日那天,车山说,他出去转转。 然后他开着他的车,一走就是十多天。 2016年12月1日,车山说,我们分居吧,小别胜新婚,然后他搬到了别的房子住。 我们忽然客气起来,他偶尔来串门,像对待前任一样疏远的说,来蹭个饭。 我冷眼看着一切,我不知道别的关系亲密的人是不是也这样,还是说,所有人都会厌倦,只不过很多人懂得忍耐,懂得迁就,所以才有白头偕老,才有老夫老妻。 我猜我是愿意迁就的,我已经这么做了,但是车山为什么不愿意? 我不知道他的感受,我只能猜测是我不够好,是他对我不满。 他喜欢像不羁的云一样遨游四方,三天两头喜欢离开,离开,再离开。 我有时想,也许我也可以学他,一走了之,最好再也不见,让他也体会一下类似被遗弃的感觉。 但是我到底不是喜欢折腾的人,应该是生性如此,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蜗牛,反正家在背上背着,到哪里都是待,那干脆留在原地不动弹。 我这种抱怨也并不是时时存在,只是有时他不在了,我一个人做什么都有他曾经的痕迹,一不留神就想起来,然后怨妇一样怨起来。 其实这都怪他,曾经我一个人生活,日子过得也很好。现在他闯进来了,我忍耐着,努力不在意他,却也在不经意间想起他,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我厌恶这样的自己,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懦弱,像个不安的玻璃小人,脆弱易碎。 于是我将自己用理智包起来,包成个泥人。 我无拘无束的活着,车山是否出现我表现的毫不在意。 而这天,距世界发生变故一年后的今天,车山说他有预感我们的日子要结束了。 我甚至不着边际的想,会不会他在骗我,他只不过是又发神经了,说不好忽然间,他就拿出了一把刀,杀了我再自杀,那我们的日子的确结束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想挣扎一下,告诉他,要死他自己去死,我还是想活着。不管活着干嘛,哪怕是无聊的用来想念,也要活着。 车山说,再做最后一次吧,我说,好啊。 车山坐过来,坐在我的腿上。 我抱着他,压着他的脖子亲吻。 他缱绻的吻着,显出别样的温柔。 我们始终温情的抱着,谁也没动谁。 我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我竟然开始走神。 我想起了久远的过去,那时我爸妈还在。 我妈牵着我的手过街,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将胳膊长长的伸着,另一头是我妈的手。 我妈的面容模糊不清,我费力的仰头看她,一晃神间,我妈不见了,身前高高的女人变成了二婶。 我低头,我的胳膊还是长长的伸着,但是另一头是我死死的抓着二婶的衣角。 二婶从不牵我,她讨厌小孩子。而我怕过街,因为我知道我爸妈就是被车带走了生命,街上车那么多,我怕我也被带走生命。所以我紧紧抓着二婶,就好像车来了她也可以帮我挡住,我就不用怕了。 我的手有些凉,我摸索着抓住了车山的手。 我又想起上学时代,虽然那时候没人谈恋爱,但是总有些人背地里偷偷地谈。 某个傍晚,我无意间碰见一对儿相拥的男女,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楼楼梯旁侧,躲在暗沉沉的阴影里。 我仓促的转移视线,快步离开。心里却有些微微的难过。因为那两个人我认识,一个是隔壁班很可爱的女生,我一直都很喜欢她。我以为她心如白纸,却没想到她竟然和我们班的一个人品很差的男生抱在一起。 为什么是那个男生?拥抱的感觉是什么滋味? 我将胳膊往前伸,抱住车山,手臂收紧。 什么滋味?没什么滋味。但是想要一直抱下去,永永远远不松开。 我闭着眼睛,视野一片漆黑。忽然觉得浑身都轻了,我仿佛回到了那个阴暗逼仄的出租屋。 我一个人躺在黑暗里,身周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翻个身,又翻身。我的手在被子里探来探去,什么也抓不到。 我有些难受的大声叹气,又深呼吸。最后我弓起身子,将手按在双腿之间。 我将揽着车山的手收回,缓缓往他小腹处摸去。 车山忽然挡住了我的手,我睁开眼睛,车山脸色发白,呻吟一声,说,“陆哥……我难受……” 然后他就蜷起身子躺倒在我面前。 我有些慌的抓住他,问他,“你怎么了?” 车山说了声“你……”,就没再说下去。 与此同时,我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似乎大地都颤动了一下。 轰鸣转瞬即逝,短促的让人难以辨别其是否存在过,我却隐约感觉到一股悲意,仿佛那声音是什么东西抑制不住的痛哭。 我无暇思考太多,有什么物质汹涌的朝着我压过来,我几乎透不过气。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压过来的是什么,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些无形的压力,是岁月。 沉闷的痛苦过去,我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身上套了一层皱巴巴的皮一样不习惯。 我抬起头,和满脸震惊的车山对视。 我愕然发现,车山的样子变了,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我心脏呼的坠了一下,我低头看向自己垂在腿上的手,我的手背上满是皱纹。 我震惊不已,耳边听到车山有些惊喜的声音,“你听。” 万千声音传递过来,房屋之外,甚至百里之外,无数动静喧嚣而起,那是久违了的百万人声。 ? ☆、寻找人类 ?  就如一年以前的突发状况,世界毫无预兆的恢复了,失去的人重新出现,寂静许久的土地上又热闹了起来。 然而现实情况有些不大好。 所有人的确都回来了,可是世界变得千疮百孔。 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很多公共设施全部瘫痪。 这些凄凉境况并不单纯是因为人类消失许久闲置导致,而是显然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人们虽然对目前居住地的破败感到震惊,但是恢复工作做得迅速而积极,哪怕大多数人失去工作失去资产,但是日子还要过,很多东西迅速恢复往昔,比如说最快最显著的——网络。 因为是人类集体性的大事件,大家在网络上吵翻了天。 综合许许多多人的经历,大家一致得出一些共识。 原来所有人都面临了“世界上的人忽然消失了”的境遇,只不过有的是世界上只剩下自己及素不相识的几个陌生人,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聚集在一起,然后努力活着。 也有的说世界上只剩下他自己了,但是他的说法也未必正确,谁说得准是不是因为他没碰见其他人呢? 表面看起来,大家都像忽然多出了一个屏蔽系统一样,继续生活在地球上。可是又有些说不通,比如说,就算是屏蔽,但终归是一个地球,别的人动了什么东西的话,另外的人可能会看到东西莫名动了啊,或者说,两个彼此看不见的人,万一走着走着撞上了呢?进一步猜测,如果屏蔽不仅仅屏蔽五感,可能其他也屏蔽,但这样还是觉得说不通。矛盾依然在于地球只有一个,大家消失的那段日子并没有发现除了“找不见其他人”以外的异常。 而另一个发现也狠狠地推翻了屏蔽说,那就是,大家所描述的消失时间并不相同。 不是所有人都记得自己与世隔绝了多久,但大体上时间差不多能感觉到,况且,也有一部分人很看重时间,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孤独的生活了多久。 于是大家发现,有的人说自己苦苦挣扎了一年,有的是一个月,甚至有些人说从没出现过状况,说大家都在开玩笑,只是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一眨眼间就变得残败不堪,以至于他们认为大家在借着这个异象编造与世隔绝的经历。 不管是基于这些没出现消失异状的人的话,还是一些星象观察。有专家指出,不管消失的人消失了多久,对于真正的地球来说,都是一瞬。 换句话说,不管消失的人消失了一年或者几年,在第二次异状发生之后,我们全都回到了第一次异状发生的时间点。 人们熟悉的“时间”一下子成为一大热点,因此在种种异象契因的猜测中,除了平行空间穿越,化学物质迷幻,另有一个假说是“时间线”。 在这个说法中,时间以一种新面目展示在人们眼前。它的一个概念是,地球上所有的人类及物质乃至一切存在的东西,都拥有自己的时间线。在没发生意外时,地球上所有的东西是一个整体,拥有共同的时间线,所以大家才能产生交互,彼此发生关联。而北京时间2016年1月7日上午8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地球上的“时间”忽然出现了□□。那一瞬间,时间被分成几十亿缕缕,每一缕都沿着其轨迹蔓延、进展。那一瞬间的地球之外与地球之内的时间不再同步,不管地球上混乱的时间以什么速率进行,其外都是静止的。因此消失的人感受到的时刻始终不变,处于夜晚的人始终没有白天,同样,拥有白天的人也看不见黑夜。然后n久以后,时间□□还原,地球继续运转,所有人回到了同一时间线,可是已经毁坏了的东西就是坏了,此时便齐齐叠加,造成如今地球千疮百孔的局面。 而在这场动乱中,死去的人就是死了不再回来。但只要活着,哪怕病弱伤残,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当所有人恢复正常之后,有十分之七的人出现返老还童迹象,十分之一的人保持不变,剩下的则变得早衰。 对于突变年轻的人来说,简直是平白赚了几年光阴,自然喜不自胜。 而那些变老的倒霉蛋,无处伸冤,该说是命运不公?却也只能生生受着。 而我,是倒霉之中的最倒霉。 别人可能老个几年就很心痛了,我却直接衰老了几十年。 几十年,以前没觉得光阴怎样,现在骤然失去,却清晰的体会到了生命被无情抽离的滋味。 我不关心外界人怎样探讨这巨变,我只知道我忽然老了,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生活的百味,就这么老了。 我的孤独,我的渴盼,我的一切激烈的、偏激的、无病呻吟的情绪,全都没了。它们变得没有意义,我已经成了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那天我骤然发现看到自己布满皱纹的皮肤,甚至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来不及震惊或伤心,更大的巨变摆在眼前,我面前的车山似乎完全没关注自身的变化,而是对外界的改变惊喜不已。 他一把拉起我冲出门外,和外面熙熙攘攘的人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是又惊又喜,互不相识的人激动的和身边的人一起涕泗横流,有意义的话或者无意义的话都说出来,如几辈子没说过话了一样。 车山抓着我的手腕,他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手上抓着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他的眼神投在人群中,如盯着某种盛况一样目不转睛。 然后这时候一声有些尖锐的女声传过来,大叫了一声“车山!” 我木然的将视线往声源处挪过去,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美女快步走过来,一下子扑进车山怀中。 车山松开我,他笑得很宠溺,摸着美女的后脑勺,问她,“你怎么在这?” 美女激动地哭出了眼泪,哭诉说她跟着表哥恰好路过这里。又说好奇怪,他们好像都年轻了近十岁。本来看到年轻的车山还不太敢认,但是一激动喊出来了。 他们谈了一会儿彼此的遭遇,等情绪平复下来,美女拉着车山的手,转过头看向一直盯着他们的我,有些好奇的问,“这位爷爷是谁?” 车山原本喜悦的笑容收起来,他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打量我的脸。 然后他慢慢的解释说,“出事后我们一起来到这,这是……陆川。” 然后他对我介绍他身边的美女,“这是我女朋友,兰仙。” 之后的一切仿若做梦一般。 我们回到之前的家,发现屋子里有人。 对方说那是他的家,问我们进去做什么。 车山扫一眼被我们改动的面目全非的屋子,什么也没说,直接告辞。 而我们一起去找兰仙的表哥,然后辗转去了临近的兰仙表哥家。 兰仙表哥家很大,我们一人一间客房。 那天我们经历了真正的天黑,然后彼此告晚安,各自准备入睡。 我一如既往的失眠,在凌晨两点半时,我下床,来到车山的房间。 车山没锁门,我悄悄走进屋,借着月光站到他床边。 我看着他那张已经变得年轻的陌生脸,觉得这个不是我认识的车山。 也许车山已经死了,我也死了。 我转身,失神的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陆哥。” 我回头。 车山仰头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全是亮黄色的月光,他的声音清清凉凉的传过来,“陆哥,你放心,我会为你送终。” 我看着他,见他没别的可说,转身蹒跚离去。 后来我跟着车山去了b市,我一直跟着他,反正我无处可去。 我没有和车山说过一句话,我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老不死,惹人嫌着,却偏偏吊着一口气。 车山将我安置在郊外,雇了人为我做饭,然后他该做什么做什么,离开这里,不知去了哪里。 我不问他,只是每到深夜都站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他回没回来。 他当然没有一次回来,他过来的时候都是在白天,然后问候一下我的身体情况,再离开。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渐渐无法起床,只能躺着,连吃饭都困难。 我似乎能听见自己的躯体萎缩的声音,有时候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我都怀疑我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我感觉到疼痛,浑身都疼,只要清醒就疼。 可是还是想要清醒,每次睁开眼睛,都会想,不知下一次还能不能再睁眼。于是不敢闭眼,可能就那么半睁着眼睛昏睡过去。 有次醒过来,听到身边有人说话。 絮絮叨叨半天才知道是车山,他告诉我,我太老了,得的病治不治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快不行了。 不知他什么时候走的,不知又过了多久。 有一天我忽然醒过来,而且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我甚至能仰起头,往门口处看。 屋子里黑漆漆的,我晃神间忘了自己在那里,隐约觉得自己是在那个出租屋,而且又被门上挂着的黑大衣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我就安慰自己,没事的,那只是件衣服。 我出神的看了会儿衣服,顺着衣服往上看,一下子对上了车山的脸。 车山看起来充满活力,他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冲我笑。 我忽然觉得有点开心,就冲他回笑了一个,干裂的嘴唇豁开,没有血。 脸上堆叠的皱纹铺开,又彻底松弛下来。 我想说个再见,可惜没说出来。 【end】? ☆、逆光阴 ?  前天收到爸的来信,说是哥又要结婚了,打算请双方家属吃个饭,叫我有空就回去。 我想到明天正好周末,又赶上五一节,便决定第二天动身。 仔细想想,好像很久没见到哥了。 哥是我大娘家的孩子,寒假的时候隐约听说哥和嫂子闹离婚,因为嫂子在她上班的厂子和厂长关系亲密,哥知道后打了她,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几天后哥把她找回来,两人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结果某天哥开车路过嫂子上班的地方,恰好见到嫂子和厂长有说有笑的往大门外走。哥什么也没说,下了车疾步冲到两人面前,照着厂长的脸就打了上去。 哥和厂长打作一团,嫂子在一边尖叫。 后来一堆下班的人都冲上来拉,哥恶狠狠的盯着厂长,薅着嫂子的头发就往回走。 厂长在他们身后破口大骂,骂哥不是男人,没种,竟然打女人。 哥装作没听见,一路把嫂子带回家,紧紧关上自家的门。 后来还是住在邻近的大娘听到嫂子哭嚎的动静,将他们窗玻璃都敲裂了,才把门叫开。 嫂子披头散发,眼神疯狂,语气却异常平静。她说,“我不和他过了。”她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她又肯定的说,“这个王八蛋,他是变态。” 嫂子连行李都没收拾,撇下两岁的孩子和二十七岁的哥,回了娘家。不久后,听说她也离开了娘家,从此不知所踪。 哥表现的意外平静,仿佛曾经因为妻子出轨而爆发的怒气都是假象。 他照常生活,儿子有大娘照顾,自己有活可接,一切过得照样滋润。 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哥又找了新嫂子。 我一时没什么兴趣了解新嫂子,也许我习惯了,无所谓,是谁都跟我没大关系。 昨天我到了家,妈很开心,忙前忙后的做我爱吃的饭菜,恨不得筷子都替我拿,再喂进我嘴里。 爸坐在一边沉默的喝酒,不时双眼放空的看一会儿电视。偶尔低头夹菜,和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们说得都是些家长里短,我过耳即忘,并不插嘴,左右他们提到的人我也只是有些耳熟,连脸都对不上。 等吃完后我主动捡桌子,爸坐在一边看着残桌,冷不丁问了一句“新民还没找女朋友?” 我继续擦着桌子,嘴里答,“没。” 爸说,“连目标也没有?你一个男子汉好歹主动点儿,别傻等。” 我说,“没目标。” 爸抽了一口烟,似叹息般说了一句,“你看你哥都找俩了。” 我抬头冲爸笑了笑,我想说找两个有什么用?又不是同时的。但看着爸脸上的皱纹,我却说不出口了。 爸将烟灰缸拖到身前磕了磕烟灰,说,“明天跟着我们去吃饭吧,沾点儿喜气。” 我应,“嗯。” 如果按照城里人的说法,这顿饭局大概是相当于订婚宴了。虽然看起来简陋了些,但好歹也是进了饭店,在狭窄的饭店里订了两个比邻的单间,众人挤挤挨挨的坐下来。 女方并不是我们村的,据说是哥包了辆车,将女方家属全接了过来,吃过饭后当天会再送回去。 我所在屋子里坐着的大多是些年轻人,不过差不多都结婚了,三对儿年轻夫妻,二十七八的样子,三个刚刚能够着桌面的小孩儿,其中一个是哥的儿子,被大娘抱着坐在靠门位置。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男一女,一个是新嫂子的亲妹妹,一个是我。 哥和嫂子暂时没过来,在另一间屋里敬酒说话。 我看了一会儿嫂子的妹妹,估摸着嫂子的样子。 妹妹一直低着头,她化了淡淡的妆,粉色眼影。这使我想起幼儿园时的六一儿童节,大家都穿着统一的服装,男生白衬衫黑裤子,女生脚蹬裤黑面点缀白点裙子。表演前大家都被老师抓住,无论男女,挨个脑门上点红点儿。女孩子步骤又多一些,她们的眼皮被老师的手指粗粗一抹,那上面立马戏子一样变得殷红。 我收回视线,收回回忆。 嫂子的妹妹给我留下的最后印象竟然是皮肤颜色暗黄。 哥和嫂子终于到这屋来了,坐上最后两个空位。 我同众人一样抬头,迎接他们进来。 第一眼就是看嫂子,她果然和她妹妹有些像,都是暗黄色的皮肤,不细腻,乍一眼看去就显得脏。 我想起哥的前妻,那是个皮肤非常白的女人,当真如豆腐一样。只不过她身体微胖,坐下来时肚子上堆积的赘肉特别明显。 我心想,不知哥这次看上新嫂子的什么。等他们落座时我看新嫂子的视线立刻和她看过来的目光撞上。 我心里微微一愣,这个女人的眼睛很好看。 说得土一些,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电眼,而且还是天然的。直观点来说,她的眼神略微迷离,哪怕无情,看着也觉得多情。 忽然听到哥的声音,“新民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转移视线,看哥一眼,低声说,“昨天。” 周围的声音始终嘈杂,哥和我隔着大半张桌子,继续说,“啥时候走?” 我想了想,说,“过两天。” 哥微笑着,转头和嫂子笑着低语,“这是咱老叔家孩子,新民。我们陆家难得的大学生,学习可好了。” 嫂子眼睛眯着,嘴上笑着,很是宁静贤惠。 哥站起来,举起酒杯,朝那三对儿年轻夫妻说,“来来来,干一杯,敬我新婚!” 两个男人嬉笑着最先站起来,然后是一个女人,最后是另外三个。 他们的酒杯在中间一碰,哥收回杯子时似看了我一眼,但很快目光就淹灭在酒杯中。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天灾 作者:桃源城 第4节 喝光后他立马斟满,对上安静的毫无存在感的嫂子妹妹,“媳妇妹妹就是我妹妹,来,妹妹干一杯。” 妹妹看起来有些慌乱,手忙脚乱的端起桌子前半满的杯子,羞怯的站起来,冲哥尴尬的笑。 哥笑得爽朗,“没事妹妹,你用汽水代替。” 两人酒杯轻轻一碰,哥一口闷。 最后,哥视线转向我。 他将手里重新倒满的酒杯直接送过来,探着身子,对我说,“新民,上次我结婚你都没来,太不够意思。现在惩罚你,把这杯喝了。” 我没动,抬头看他。 哥笑说,“你杯子里都是汽水,别想蒙我,就喝我这杯。你别说你嫌弃哥,小心我跟你翻脸。” 我冲他扯了下嘴角,将他杯子接过来。 他复拿起嫂子酒杯,在他位置站定,冲我遥遥举杯。 我看着他,看他仰头将酒喝净,也举杯喝下手里的酒。 哥“啪”的把酒杯一撂,冲我竖了竖拇指,“好样的。” 他朝我伸手,“酒杯拿来,你不用喝了。” 然后他端回酒杯坐下,像是失去了力气,又像酒醉,闷头吃菜。 我也慢慢吃着,这菜不合我胃口,我有点吃不下去。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几人起身,走出敞着门的单间,去大厅透气。 大娘带着小川回家了,年轻夫妻中的两对儿出门了,嫂子带着妹妹跟他们一块儿出去,看样子是打算一会儿直接上车,回他们家乡。 哥不知什么时候又倒了酒,端起杯子凑到唇边,却半天未饮。 我身旁的那对儿夫妻在低头玩儿翻绳,男人愁眉苦脸的笑着,但再愁也要陪老婆翻。女人则笑得眼睛发亮,灵巧的手在红绳之间挑抹勾缠。 其实我早就吃完了,可是没有离开。 也许哥走了我就也走了。 哥忽然跟我搭话,“新民处对象了吗?” 我说,“还没。” 哥笑了笑,温声问,“你要打一辈子光棍?” 我说,“不会。” 哥叹了口气,我们再没话可说。 过了会儿,哥低声说,“我走了。” 我应,“嗯。” 哥摇摇晃晃起身,我抬头目送他离开。 ? ☆、逆光阴 ?  很难想象,我和哥会有这么生疏的一天。 或者说,我已经快要忘记我们曾经如何的亲近。 我还没出生时,我爸一直很喜欢哥。大娘守寡后,我爸经常帮衬着他家,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哥四处玩儿。 所以哥和我爸向来很亲,后来我出生,我爸开始努力赚奶粉钱,哥就常来我家哄我。 我一岁多之后,我们一家去山中水库边住了一段时间,在那里爸妈养了几百只鹅。 结果某天夜里天降暴雨,还没长出翅膀的浅黄色小鹅们全被雨水从窝里冲出来,冲进水库。 爸妈发现时连夜打手电抢救,他们浑身湿透,妈举着手电,爸下水将小鹅往岸边赶。 小鹅们被大雨拍坏了,跑不动,很多都挣扎在奔涌的水面中。 爸没办法,只能一只一只往外抱,放进岸上的塑料筐里。 小鹅们大多捞上来了,两人将所有塑料筐搬到所住的棚子。 妈点了火炉,热火燃了一夜。 然而几天后小鹅们还是一个一个死掉,爸蹬着自行车回村里的兽医院买药,回来后兑水喂给小鹅,它们却有气无力的吃不进,爸妈只能眼看着它们死去。 费尽心力买的小鹅彻底赔了,爸妈处理掉剩下的几十只,回了村里。 后来爸开始跟村里的瓦匠队做活,妈跟着一帮人起早贪黑的去山上卖工,而我则待在家,由八岁的哥照顾。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妈说,哥很能干,他五岁就能站在锅台边刷锅做饭。还说那天晚上我大娘卖完工回家,看到烟囱冒着青灰的烟,着实吓了一跳。后来看到热气腾腾的锅,大娘抱着哥,在满是水蒸气的厨房里无声落泪。 哥懂事的早,知道我家没人照顾我,就主动跟爸说,他能看着我,让我爸放心。 我爸也的确放心,我差不多就是由哥带大,直到我开始有记忆。 我记忆中的哥并不像妈说的那么乖,那么厉害。 虽然他的确比我厉害,会做饭,会用柳树皮做精巧的口哨,会做圆润的陀螺,会爬树会捡柴火会叠花饰不一样的纸船…… 但我总觉得这些东西依然是小孩子范畴,算不得数。 大人之所以夸他,完全是用宽容的眼光,给他一种柔和的鼓励。 我亲身体验到的哥是又稚气又坏的。 他带我去我家园子里摘海棠果,最后他把好的果子全自己吃了,把有虫的给我。 他拿我家的大梁自行车学车,没学会几天就带我。结果不到十米就把我带到了沟里,他自己心有余悸的跳车逃掉。 他拿着属于我的小人书给我讲笑话,没等讲完他自己先乐,甚至有一次真的乐出了一个黄绿黄绿的鼻涕泡…… 他做得这些坏事我从没告诉过爸妈,那时候的我年龄小,思维也简单。我心想着,虽然哥有点坏,但他一直都在陪着我。我怕告诉爸妈之后,爸妈怨他,最后他再不愿管我,离我而去。 多年后哥结婚,我在学校没回。 后来我回来,爸有些埋怨的说我连哥的婚礼都不参加。爸问我难道忘了哥小时候带我的事了吗? 我说我记得,我说小时候哥一直陪着我玩儿。 爸忽然笑说,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把你哥气得直哭,他呜呜掉眼泪,愣是动也不动你,也没说丢下你不管。 我一愣,这个我确实忘了。 我问爸我怎么把哥气哭了,爸却摇头说不知道,那时候的哥没说。 所以,我是有理由相信我和哥应该很亲密的,可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无话可说? 我用力回忆,记忆中哥的影子却时有时无。 我记得我长大了,开始上学了。 哥早就上学,我没上学时就经常去他学校找他。等我也上了学,新同学渐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不再去找哥。 等我上二年级的时候,哥从初中辍学了。 我想起那时听到爸说出这个消息后我的震惊。我跑到哥家,看到哥坐在窗台上一页一页撕书。 我仰头喊他,“哥。” 哥低头看我一眼,顺手摸摸我的脑袋,继续撕书。 书被撕光了,哥将它们扫起来,堆在炉灶边等着生火。 我一直待在他家,哥始终没说话,默默的去园子里干活,我则趴在他家窗边看着哥。 晚上时大娘回来,我对大娘说,“大娘,哥怎么不念了?” 大娘说,“他不是那块料。” 后来我留在他家吃饭,晚上哥骑自行车披星送我回家。 我搂着哥的腰,在颠簸中昏昏欲睡。 再后来我每天上学,听说哥四处干活。 我有时候去他家,他变得很少会笑。 那时候我以为哥不愿意理我了,所以我渐渐不再去找他。 一晃眼间我上五年级了,有次班级同学打群架,我作为班长在中间调停。结果其中一人忽然按住我脖子将我摔在地上,然后好几个人的脚都踹了上来。 我当时被揍懵了,下意识一把抓住踹在身上的脚。 那时下午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围着我揍的人都散开,只有被我抓住脚的人冷着脸站在原地。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困惑又不解的看着他。 他警告的盯我一眼,恶狠狠地说,“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我沉默的回到座位,我知道他什么意思。班里每次打架我都上去拦,他们打得不尽兴,这是把怒火转向我了。 我什么也没说,那天晚上回到家被妈发现衣服灰扑扑的,立刻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是摔的,妈不信,扯开我衣服看,身上瘀青立刻都暴露出来。 妈气得发抖,问我谁干的。 我不情不愿的说是班里一个同学。 又被妈逼问了半天,最后我吐出那个被我抓住脚的同学名字。 后来爸回来,妈扯着我把我身上的伤给爸看,问他儿子被人欺负了,他打算怎么办。 爸抽了一口烟,说,“小事,明天我跟新光说一声。” 不知爸是什么时候跟哥说的,反正那天中午放学,半道看到前面围了一小堆人。 等我走到附近时人就散了,我看到昨天踢我的那个带头男生离开的背影。 哥站在原地抬头看了我一眼,他那一眼里有未收敛的戾气。 这时我爸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笑盈盈的按住我的后脑勺,“看到你哥怎么连话都不说?” 我于是慢半拍的喊一声“哥”。 哥“嗯”一声,垂眼看我一眼,对爸说,“那行,老叔你带新民回家吧,中午吃完饭不是还要上学吗?” 爸说,“新光来我家吃吧?” 哥摇头,“下午还要给强子家打豆子,中午他请客。” 爸点点头,“那你忙去吧,我和新民回家了。” 哥摆摆手,转头大步离去。 回去的路上爸不停微笑,他弯着眼睛跟我复述,“你没看你哥当时有多狠,一脚踹上去,那小子都飞了。你哥真有劲儿。要不是我是大人不好揍一个孩子,我也踹他。妈的,欺负我们家没人吗?” 再后来,我上初中,去了市里,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每次回来也就匆匆待上两天,见不到哥。 有次暑假,我习惯性睡懒觉。 却在早上六点时被吵醒。 一睁眼就对上哥布满笑意的眼神,他将手从我脖子处拿开,问我,“凉不凉?” 我刚醒过来时有些迟钝,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其实很冰。于是我缩缩脖子,老实答,“真凉。” 哥作势又要来摸我,我连忙将被子一掀,整个人藏进被子中。 哥一边故作怪声吓我一边抢被子,不一会儿我就昏头昏脑的从他面前的被沿钻了出来,被守在外面的哥一把搂住了脖子。 他笑着用脑门顶我,我扭动着抬脸,边笑边推他。 而他同时也抬头看我,碰撞间,我们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一起,因为异物的碰撞,我下意识的伸舌头一舔,恰巧舔在哥的嘴唇上。 哥倏地将我推开,我一屁股坐在炕上,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哥。 只见哥满脸通红,他有些尴尬的冲我笑笑,最后一扭头,干脆冲出我的屋。 后来我起床,知道那天早上哥和爸一起去大河收昨夜下得网,捞了不少鱼回来。 早上我妈炖了鲫鱼,裹着面炸了一小盆泥鳅,我们一家人还有哥围在一起吃。 那时候哥脸上的红色早就退了,窗外的朝阳照射进来,哥不时抬头冲我笑。 ? ☆、逆光阴 ?  上了高中后,课业更加繁重起来。 那时我刚知道原来市里的小学中学都开设英语课,而我一点基础也没有。 为了努力追上别人的进度,我连寒暑假都留校苦读。 好不容易能回家团聚,大约都是过年时刻。 大年初一我们一家全去了我爷家拜年。一打开门,里面带有陈旧气味儿的热浪扑面而来,同时听到隐约它嘈杂人声。 进到客厅,见到厅里或站或坐一屋人,大娘在,大姑和二姑也带着丈夫来了,还有一个老头,和我爷相对坐在桌边擎着烟袋抽烟。 我们一家刚进来,一片拜年声响起。 我给爷和其他人拜了年,客气间收到几个红包,大娘说哥在另一屋,叫我去找他玩儿。 我点点头,绕过他们打开两屋间的门,穿过小客厅,走进里屋,看到哥蹲在炕沿边给一只灰色的猫挠脖子。 小猫只有巴掌大,眼睛狐狸似的紧闭着,顺着哥的动作前前后后摇晃着小身子。 我好奇的打量小猫,问哥,“哪来的猫?” 哥惊讶的回头,看到是我,一下子站起来,“你回来了?” 我冲哥笑了笑,说,“回来好几天了。” 哥朝我靠近一步,他现在身形似乎更结实一些,很成熟的青年样子,只嗓音还透着一点沙哑。 他说,“老长时间没看到你了,让哥抱抱。” 我站在原地没动,哥靠过来,将我拢在他怀里,动作很轻很轻,温暖的气息无孔不入的钻进我的躯体。 哥只抱了一下就松开,他笑得有一点羞怯,侧过身,“你来摸摸小猫,大姑家的猫生了一窝,抱了一只给咱爷养。” 我走上前,看到小猫的眼睛圆圆的,始终盯着我。 我伸手想摸它,它却一下子从蹲坐的姿势变成站起,低着脑袋甩着尾巴转身,跳进敞开的墙柜里,慵懒的躺在被子中。 哥有些尴尬的笑笑,“这小猫怎么忽然这么见生?我来的时候它还自己跑过来绕着我胳膊蹭。”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打开门边的电视,在炕沿边倚墙坐着。 哥在我身边仰面躺下,眼睛望着篷顶,漫声说,“高中好玩儿吗?” 我答,“不好玩儿。” 哥咧嘴笑了笑,“比在家强,干活多累。” 我看着哥细长的身子摊开在炕上,双腿微微敞开,膝盖以下垂着,双手放松的搁在身侧,再也不想动了一样。 我起身,身体往前探了探。 哥扭头看我一眼。 我对上哥的眼睛,朝着他爬过去。 哥眼神闪了闪,手在身下一支,半抬起身。 而我已到他身前,一下子骑在他大腿上。 哥受惊的按了我一把,似想把我往外推。又怕我仰面掉下去,手的动作只好停住变成拉着我。 我将手臂从他腋下穿过,撑在他身后的炕上。 我整个人往他面前贴近,盯视他的眼睛。 哥的眼神闪躲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弱气,低声问我,“你干嘛……” 我一下子笑出来,我闭上眼睛不看哥微红的脸,没骨头一样瘫在哥的身上。 我侧头靠在他的怀里,跟他说,“我是猫……” 哥也笑出来,也许他也觉得我这懒洋洋的样子很像猫。他抬起手抚在我脖子上轻缓的摸了摸。 我们相互靠着躺了会儿,听到门开声,大娘探身进来,张嘴朝着我们喊,“多大的人了?还腻歪在一块儿,你俩也不嫌热。” 哥笑着把我从他身上推下来,说,“我和我弟亲,就喜欢腻歪。” 大娘白哥一眼,冲他摆摆手,“别光玩儿了,赶紧给我买菜去,中午咱们都在这吃。” 哥答应一声,转身顺手拉起我,“走走走,你也去,别光玩儿。” 于是一整个上午我们兄弟都受大娘大姑等女眷差遣,几乎跑断了腿,一趟一趟买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 我留意到一直没人给哥钱,付钱时都是他自己掏腰包。 这时候我心里隐隐感受到一丝差距,似乎是才发现哥已经慢慢成长为大人,不再依靠长辈,自己去努力赚钱生活。 中午饭着实做了满满一大桌。 我和哥去邻居家借了几个塑料凳子,回来后大家挤着围桌而坐。 连我和哥都被要求喝上几杯,因为我还是学生,喝完一杯就算了,哥却被灌了不少。 他脸喝得通红,不过意识似乎还清醒。 吃完饭大娘叫他回家烧炉子,我跟着哥一起去了他家。 哥家两年前新盖了房子,那是留作新房的。 不过哥现在就住了进去,叫大娘一起去住,大娘不肯,说是喜欢老屋,习惯了,不想走。 于是他们就分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两间房里。 哥开了大娘那屋的门,直奔锅炉房。 我问他,还能点火吗,没喝醉? 哥说,没醉,就算醉了也能点,傻了都能点。 我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不知道哥是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从没点过,估计我连傻子都不如。 看着哥躬身拿着钩子掏炉子,我有些晃神。 也许我父母真是把我照顾的太好了。 哥倒腾了一会儿就将炉盖阖上,拍拍手转身。 我问,“不点了?” 哥说,“里面有火炭,用煤压上了,一会儿能着。” 我说,“哦”。 然后我们去了哥的新房。 对于哥的新房,我印象中上次来还是毛坯房,后来据说墙壁刮大白,除了家具没买,基本上已经很有样了。 不过我一直没来看过。 跟在哥身后进屋,哥叫我进里屋坐,他自己去点火。 我于是进了客厅。 客厅里很空,一面墙贴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对面是一张旧沙发。 沙发左侧是窗,窗帘拉着,窗前摆一台大屁股彩电。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进里屋看了一眼,只有干干净净的炕,被子叠起来堆在墙角。 我走回客厅,脱了鞋在沙发上躺下。 开电视,一打开声音吓了我一跳,音量放得太大了。 我将声音调小,拿遥控器不停换台。 不久后哥走进来,我起身让出一块儿位置让他坐下。 他在我背后坐,贴着我往窗边探去,嘴里问,“暖气热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哥已经摸到窗下的暖气,他在暖气上试了几个位置,然后收回手,嘴里嘀咕,“还行,温的。” 说完他忽然往我背上一趴,嘴里的热气全都吹进了我的脖子里。 我条件反射的脖子一缩,连忙回头看他,“哥?” 哥闭着眼睛,手顺着我手臂摸到身前,一直摸到我的手。 他沉沉的压在我肩膀上,双手则在我手背上不断摩挲。 我低头,看着哥盖住我手背的手,沉默着,任由他摸着。 我怔怔出了会儿神,又低低喊他一声,“哥……” 哥没回应。 我反手握住他,转过身,跪起来吻住哥的嘴唇。 哥一下子失去平衡,趔趄着向后倒去。 我拉住哥的腿,用力往下拽,他的上半身便重新落回在沙发上,整个人平躺在我面前。 我低头俯视着哥,紧紧注视他的脸,问他,“哥,你喝醉了吗?” 哥“嗯?”一声,然后摇摇头,不知是说没醉还是没听清。 我久久的看着哥的脸,哥的脸因为酒醉而微红。他双眼紧闭,眉目似不满,轻微皱着,脸偏向沙发里侧。 我有些着迷的俯身,低头,轻吻在他脸上。 他脸转向另一边,似在躲我的吻。 我抬头看看他,重新将吻印在他嘴上。 我舔着他,用舌头撬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的一声一声唤他“哥……” 哥迷醉的眼睛缓缓睁开,失神的望着我的眼睛。 我在他眼睛处落下一吻,将手伸进他的衣服。 哥忽然痛苦的抓住我手腕,低吟一声,“别……” 我拿住他的手,抓着按在我腹下,我说,“哥,你摸……” 哥在我身下碰了一下就触电般缩回,他整个人都缩起来,似乎在哭。 我不再勉强哥的手,而是将哥的衣服推上去,将哥的裤子拽下来…… ? ☆、逆光阴 ?  哥翘着屁股跪趴在我面前,他的脑袋紧紧地贴着沙发,埋在拢着头部的臂弯里。 当我插进哥的股间,哥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死死的抓着沙发,手背上青筋毕露,臀部肌肉绷得近乎僵硬。 我伏低身子,扑在哥的背上。 我压低腰,挺进哥的身体最深处。 然后我捞住哥的肩膀,咬了一下他的肩,对他说,“哥,你看看右边。” 哥汗湿的头抬起来,失神的往右侧看。 右侧是那面巨大的镜子,镜子中,哥的上身光着,裤子半褪,全堆在膝盖以上。 他赤裸的臀部高高翘在空中,和我开着拉链的部位紧紧相贴,我上身衣服完整,正趴在哥的背上,扭头对镜中的哥傻笑。 哥背上的皮肤一下子全红起来,像身体内部发了热,热度一路烧出来,烧红了皮肤。 哥疲软的阴jg硬起来,他重新埋起脑袋,腰部往下一塌,然而刚刚脱离我下身的xue口转瞬间又重新迎上来。 如此反复,又快又重。 …… 事毕我跪坐在哥的大腿上,用纸巾一点一点将哥的臀间擦净。 哥趴在沙发上,我给他提好裤子,抓来薄毯子盖在他腰间。 我缩在哥的怀里,抱着哥的腰和他一起睡去。 迷迷糊糊间哥似乎醒来过,他出了门。 我想着他可能是去看炉火,于是重新睡过去。 到晚上醒过来时,屋子里是黑的。 我坐起身,周围没人,静悄悄的。 我摸黑找到自己的鞋,穿上棉衣出门。 大娘的屋子亮着灯,我开门进去后见到哥和大娘正在吃饭。 我叫了一声“大娘”,扭头看看哥。 哥没看我,低头吃饭。 大娘说,“天都黑了,新民还没回家?” 我抓着门框,问哥,“哥你送我?” 哥烦躁的皱皱眉,“自己走。” 我有些惶然的看着他,问他,“你生气了?” 哥说,“没。” 我沉默。 大娘又客客气气的冲我笑了笑,说,“新民啊,你快回家吧,你爸妈该担心了。你哥今天不舒服,不送你了哈。” 我最后看哥一眼,见他没有别的意见,终于转身离去。 一路上我都神思不属,我不明白。 哥为什么变成这样?难道之前他真的是醉了,现在酒醒,所以他后悔了? 我不知该不该庆幸,如果我真的会错了意,哥根本就没那个意思,那我对他所做的事情竟然没有被他揍,他真的足够爱护我。 可是这种爱护不是我想要的,他肯定知道,肯定知道…… 我浑身发抖,甚至开始质疑自己。 我觉得自己丑陋,竟然幻想那种事,竟然想要和哥水乳交融,我肯定疯了。 哥一定觉得我恶心透了。 我不敢再面对哥,我害怕。 我逃避的回到我的学校,一心投入学习之中。 我以为我几乎把哥忘了,我以为时间会让所有的难堪都变淡,我和哥还有站在一起的一天,甚至,他会慢慢接受…… 我却没想到,半个学期过去,妈来市里高中看我,给我买了很多吃的东西,又送了些钱。她同时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哥要结婚了。 那时我笑着看妈,问她,“妈你开玩笑的吧?我哥连对象都没有,怎么就结婚了?” 妈满眼欣慰的说,“是朱琴啊,你还记不记得她?她小时候就和你哥住的近,还一起玩儿过。后来搬家才变得疏远。我听说前阵子你哥给她家帮工,两人就勾搭起来了,这月六号就结婚。” 我满脑子都是不敢置信,他竟然要结婚? 其实我早该知道,我只是不愿多想。 他那座新房,就是等着女主人入住的。我忽然想,那个女人肯定不知道,第一个在那房子里跟她老公做爱的人不是她,而是她老公的弟弟。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那事也许不过是我趁人之危,也许我给哥带来了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妈最后问,“你哥结婚你要不要请个假?你俩小时候那么好,他带了你那么长时间,他结婚你给他当伴郎啊。” 我失神的问,“哥要我给他当伴郎?” 妈说,“那倒没有,好像是他以前的一个同学。不过你是他弟,你要是想当,肯定轮不到别人。” 我忽然哭了出来,我妈吓了一跳,不停给我擦眼泪,一遍遍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我说,不请假,不去了,妈你回去吧,我要上课了。 妈叹口气,似乎又想笑,她肯定以为我只是普通的弟弟对哥哥的依恋不舍,她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为什么伤心难过。 暑假我没回家,十二月份,爷爷去世,葬礼上和哥一起披麻戴孝,看到了哥的妻,她小肚子隆起很高的弧度,那里孕育着哥的孩子。 往后逢年过节大家再不用去爷爷家团聚,我也没机会再看到哥。 一晃四年过去,哥快要淡出我的回忆。 然而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对任何人动心,仿佛情感已被封闭,剩下的只有麻木不仁。 我看着哥消失的门口,我想起我今天是来参加他的订婚宴,我见到了他的儿子陆川,见到了他的新妻子。 然后呢? 然后他会送他妻子的亲属回去,再之后结婚。 一年后大娘胃癌去世。 我去哥的家,看到他苍白的脸。 两年后,他和他妻子车祸身亡,我听到警局打来的电话不敢相信是真的。 警察告诉我他们当场死亡,无力回天。 我的悲伤无从发泄,没人能知道我的感觉。 我想起哥的孩子,他的儿子。 我半夜跑到哥的家,将陆川从被窝叫起来,我像鬼一样在黑暗中对他说,“你爸死了。” 陆川在黑暗中用力的辨别我的脸,最后他迷迷糊糊的说,“二叔?” 我亲手将哥埋葬,我把陆川接到自己这里养。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天灾 作者:桃源城 第5节 我妈说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陆川,说她可以和爸养。 我不同意,执意带走陆川。 妈说我需要结婚,我该有一个女人。 我说好。 妈给介绍了一个粗壮女人,妈说我天生的富贵命,娇弱女人都受不了我,那个女人能照顾一生。 我说好。 我不和那个女人做爱,她也不要求。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她毫无存在感的躺在旁边,就像没有这个人。 即使她已经如此对我好,但我还是越来越厌恶女人。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厌恶,我就是发自内心的痛恨。 我也不喜欢陆川。 妈总是说,陆川长得有点像我,性子也像我,闷不吭声的。 我很不喜欢。 陆川是哥的孩子,他却没有哥的半点影子。 陆川很笨,他学习差,高中上完就开始工作。 在他搬出去的第二天我就收拾了行李,开门远去。 妻子第一次拦住我,问我的去向。 我对她说,对不起,我要走了。 她忽然哭了,她说你要是走了我也走,我不等你。 我说,你走吧,对不起。 从此我远走高飞。 我踏遍祖国山河,见千千万万人,体会斑斓繁复的景物。 我始终平静的活着,我想我会这么游走一生,直到生命枯竭,然后倒下,然后死去。 化成土,化成尘,灰飞烟灭。 2016年1月7日,我五十岁。 然后…… 我忽然从迷雾中醒过来,我刚刚看到的那些……是什么? 我看着眼前的残桌,看着身边的那对儿依偎的小夫妻,看着敞开的门…… 哥刚刚从那扇门走出去,他要去送他的新妻子亲属回家…… 我猛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冲出屋门。 我看到哥的背影,我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拉住他的手腕就往街的另一边跑。 我不知道我要跑到哪去,我只是害怕,非常非常害怕,有一股冲动在驱使着我,鞭策我用力的逃。 哥在我身后不停地喊我停下来,我疯了一样不听,所有人肯定都以为我疯了。 当我跑到十字路口,我猛然停住,抓着哥的手腕就蹲了下去。 哥脸色着急的拉我,“新民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别在这蹲着,这里危险!” 我不听,用尽力气抓着哥。 不远处卡车刺耳的鸣笛传来,哥的脸恐惧到极点,他的嗓子喊破了音,用力拽我。 我痴痴望着哥,满脸泪痕。 一刹那间,哥蹲下来,他用身体抱住我,将我死死压在他的怀里。 卡车撞了上来。 没有尖叫,没有疼痛。 我颤抖的抬起头,我怀里有一个人。 此时是2016年1月7日,我和哥都顶着一张年轻的脸。 ? ☆、逆光阴 ?  新民跟我说,我死过一次。 不是我们俩被卡车撞死,而是93年,我和妻子车祸死亡。 我对93年的事没印象,我最后记着的就是91年,我眼睁睁看着卡车撞过来,用力拉新民却怎么也拉不动。 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可能把他丢在那,干脆就抱着他一起等死。 结果死亡没来,反而是很玄幻的发生了时间穿越。 今年是2016年,据说在1月7日那天,这个世界发生了一场异变。 很多人孤独的玩儿一场末日似的独处,疯的疯傻的傻,等异象恢复后,全世界人的年龄都乱了。 有的看着年轻了近十岁,甚至几十岁,还有的未老先衰,一下子老上个近十年。 我有些浑噩的跟着新民,一路上的见闻都超出我的认知范围,贫穷又老土的我有点跟不上节奏。 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熟悉的人只有新民和我的儿子,新民说他给我养了十多年儿子,儿子独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 新民说他可以帮我找儿子。 我们辗转来到儿子的住处,儿子不在,他屋子到租期了,东西被房东堆在仓库里。 我们把儿子的证件、一些有用的东西都带走了,留了电话号码,如果儿子回来,就叫他联系我们。 不久之后,我们还真收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儿子死了,是老死的。 我心想他这是放屁,据说异象后衰老的人没有衰得特别狠的,我儿子还不到三十,再怎么老能老哪去? 然而对方很吊的说,你爱信不信,我没理由骗你。 我不知说什么好,我记忆中的儿子才两岁,还没记事,我总觉得不真实。 那天晚上,新民忽然说,我本来死了,所以户口都销了。 不过因为这次灾难,我意外的重生,身份问题需要解决。据说还没听过有时间逆流的案例发生,所以我们也打算低调,我们的事谁也不说。 新民对我说,既然我儿子死了,他证件还在。我可以用我儿子的身份活下去,从此以陆川这个身份出行。 虽然隐约觉得有点对不起儿子,不过不得不说新民的想法很好,于是我开始渐渐习惯忘掉自己陆新光的名字,改叫陆川。 不知是不是因为死过一次,心胸变得开阔一些。 有天新民在浴室洗澡,我情不自禁的开了他的门,走了进去。 新民惊诧的看着我,我二话不说,扑上去抱住他就啃。 我他妈的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想开了,现在我是陆川,不再是新民的哥哥,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做得事,不用怕别人戳脊梁骨,我为什么不顺从本心的和他在一起? 我想起曾经自己的煎熬,那简直不是人受的,我都快魔怔了。 那时候的我快要被自己的心理压力压死。 我不确定新民是不是被我拐带了,我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他,我几乎怀疑,是在他未成年之前。 这么一想,我简直是禽兽。 好吧……也不算禽兽吧。至少那时候我还没欲望。 小时候的新民同女孩子一样好看,他眼睛常常不自觉的眯着,像猫,眼神迷离,我常常怀疑他是不是看不清人。 新民的皮肤也很白,其实我们陆家人的皮肤都白,可扣在新民身上,我就总觉得更好看一些,好看的不像一个男孩子。 但是每次我带着他玩儿时,正意淫着这不是弟弟是妹妹,他却总能打破我的幻想。 他同一般男孩子也不同,作为比他大五岁的哥哥,我自认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却没看见一样很没所谓的样子,我匪夷所思的发现,这小兔崽子似乎有一点瞧不起我。 他越是这样我越生气,借机捉弄他,他都呆呆的受着,像个傻小孩儿。 小时候那会儿我是真拿他当亲弟弟对待,如果不是我自己心智不够成熟,说把他当儿子疼都不为过。 新民上学之后翅膀更加硬了,更加不需要我了。 我常常趴在自己班级门口,看着他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直到身影消失无踪。 我渐渐从这种偷窥中体验到愉悦,乃至变本加厉的在任何可能的地方看着他。 就算是这样我还总不知足,埋怨要上课上课的,占了我那么多时间,真是烦死了。 后来我妈说让我别念了,反正我念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花钱,就别再耗时间了。我长大了,该学着做一个男人,学着顶天立地。 我也心疼我妈,我觉得我离开学校,去干活,去赚钱,帮她分担,这是我该做的。 所以我一口答应。 可是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家,莫名的苦闷席卷我的心,我觉得我有一点不甘心,可能还有点怨怼。 我也说不上我怨个什么劲,可能单纯是愤恨改变也说不定。 那天新民来看我了,他安安静静的赔在我身边,看着我把书撕完。 我心情平复下来,我认命的拿起锄头,去园子里给菜锄草。 那天晚上我骑车送新民回家,他热乎乎的贴在我身后,似乎在车子上睡着了。 我真想就这样一起骑一直骑,骑出我们这个破村子,到没有人的地方,永远生活在星空下。 当然,这种想法是非常幼稚而且傻气的。 我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乱走的话可能直接就饿死了。 另外,新民也不见得愿意跟我走。 真是的,这年头,想私奔却找不到人。 我大概是在新民上初中后对他动心的。 那天没与往常有任何不同,就是我从小胡同绕出来,一眼看见新民的脸。 他没看见我,匆匆的自胡同口消失。 我忽然站在原地,想拼命的追上去,想笑着呼噜他的头,想把他抱起来转个圈,想……亲一亲他的脸。 我吓了一跳,我怎么跟个黏人的狗似的,还想把哈喇子四处撒不成? 我压抑住追赶新民的想法,掉头走了原路,就当那天没看见新民。 后来情况变得越来越操蛋,我像不认识新民一样见到他就心跳,就控制不住的想触碰他。 我怕自己把他吓到,于是狠狠的压抑自己,避免见他,不见就想不起来。 然而这个小没良心的,我不找他他就把我给忘了。 我知道他念书好,他脑子里的东西多,可能都没我什么位置。 他现在初中就去外地了,等高中大学,我恐惧的预料到,他可能会越飞越远。 我跑去找他,他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但是一旦我跟他闹起来,他就会像孩子一样跟我打闹。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给枯木浇了水,枯木立马逢了春。 我又自娱自乐的想,我到底想给他浇什么? 水? 擦,我这个淫魔,我真是混蛋。? ☆、逆光阴 ?  新民上高中后我都快想死他了,连偷偷跑到他学校偷看的事我都做出来了,可惜我很衰的没找着他,他那学校真是太他妈大了,我又不好意思找人问,总觉得莫名其妙的特意找他其心可疑,或者说,是我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怎么想怎么可疑。 我到底灰头土脸的回家了。 不再上学以后日子变得分外清闲,忙得时候就啥都忘了,无聊的时候也的确能闲出个屁来。 尤其是后来我搬进我那新房,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呆在屋里,我受不了安静,把电视打开,放很大的声,然后在震天响的音量下睡着。 我妈说,我该找对象了。 我也觉得我该找个对象。 我这房子这么空,住我一个人太空旷了。 可是我怎么找? 找一个和新民很像的女人? 简直是扯。 那年过年,我在我爷家见到了新民。 我俩在一起整整……上午八点到下午一点五个小时乘以六十分钟乘以六十秒等于???秒,下午后我还能把新民给带家去。 那天中午我喝了几杯,微醺,但走道还能走直线。 我有点得意忘形了,而且非常非常想说话,我从没觉得自己跟个话篓子一样这么的想说话,好像不说能把我憋死似的。 可是我得维持"e8己作为长兄的威严,所以我沉默的时候就在心里反反复复的默默说,虽然新民没听见,但我就当说给他听了。 我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自己玩儿得挺开心。 偶尔新民出声,我就和他应对几句。 后来他待在我那屋子的客厅,我在外面烧好锅炉之后进屋,一进屋就看到新民起身,露出瘦削的背。 他的棉衣被他脱了下去,里面是一件衬衫,将他的背衬得很挺括。 我情不自禁的朝着他贴过去,在最后一刻回神,掩饰性的说了几句废话,擦过他摸了他身边的暖气。 可能是被暖气的坚硬给刺激到了,我直接趴在新民的身上,心想就让我靠一会儿,就放纵这么一回。 结果靠着靠着我的手又不安分的摸到他身前了,我混账的摸他的手了。 我有点不确定……我是不是成功的勾引了新民。 想到勾引一词我有点恶寒,但事实上新民的确是把我压了。 我那时候脑子非常的混乱,我很流氓的装酒醉,想推开他不舍,想反压他又承受不住内心的犯罪感,而被他欺负似乎也让我渴望,我真是无药可救了,我怎么能这么没廉耻? 我肯定疯了。 我肯定是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 酒意退去,我懊恼的暗骂,我他妈的不是喝醉,是嗑药了吧?还是春药。 我有些不想面对自己,更不想面对新民。 我在那屋待不下去,就去我妈那屋。 开了门后才发现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打了声招呼,在客厅的床上一躺,开了电视。 忽然听到我妈叫我,我问了声干嘛,我妈又叫我进去。 我走进她那屋,站在门边。我妈冷冷的看着我,问,“你和你弟做什么呢。” 我一愣,直接就想说没做啥啊。 我妈却忽然掉了一滴眼泪。 我心一慌,我不敢想我妈可能发现下午我和新民的事。 我那时候还有功夫懊悔,窗帘怎么能不拉严。 我妈忽然扑了过来,她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她挠我的脖子,她掐我的胳膊,她张嘴咬我的手。 她一声不吭,就呼哧呼哧的打我,用尽全力打我。 她似乎是想把我吃回她肚子里。 我不敢躲,我怕她会疯掉,所以我只能生生忍着。 直到她发泄出全部的力气,她粗喘一口气,颤抖着嘴唇指着我的鼻子指了半天,最后对我说,“你立刻给我找对象,找个女人。你给我离新民远点,你是个什么玩意?你是不是狼心狗肺?!你老叔老婶害你了吗?你这么整他们儿子!你让我怎么有脸活?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想跟她说“我没有”,可是她听不进去任何话,她气得躺在炕上,弓着身子说疼。 我心疼起来,我给她找药,跟她说我错了,我再也不那样了,她想咋样就咋样。 她平静下来,死死看着我,不让我离开她眼皮底下一步。 晚上新民来找我,我不知该怎么办,狠心顺着我妈的意思让他走。 后来新民真的走了,我妈却马不停蹄的开始给我找女人。 我们之间的气氛已经有些病态,我顺着她的意思,认识姑娘,和姑娘结婚。 那时候我已经放弃新民了,本来就不可能的,他是我弟弟。 是我那个学习很好,被寄予很大期望的弟弟。 我妈叫我顺应天命,她说人得认命,人挣不过命。 我就是天生的低贱人,也别往别人身上溅,脏了别人。 更不要害自己兄弟。 我就想,是这个理儿。 我有啥呢,窝在这个穷苦小村子里,娶了个老婆,一辈子一眨眼就混过去。 一个人生活不像个样子,喜欢男人那就是心理畸形,侵犯弟弟更是罪无可恕。 我不能异类,要不然小心被人烧死。 我怕死的很啊,所以我规规矩矩做人,爱生活,爱老婆,努力平稳的走完我这一生。 可是现实是什么? 我媳妇骂我是王八蛋,她偷人却反过来骂我。 她说走就走,孩子不要了,家不要了,好得很,她最好永远别回来。 我很高兴,她后来把离婚协议书寄了过来。 真讲究,有生之年能见到这玩意我稀奇的很。 我妈重新开始给我物色对象,我像种猪一样,轻轻松松很快又配了一个。 我要结婚了,请客吃饭那天新民来了。 他已经变得我快要不认识了。 他看起来更加出色,他越是出色我越是心痛,我甚至卑鄙的想,如果他不那么好该多好,也许我就可以控制他,凌驾他,让他依附我,带他远走高飞。 他跟我说话那么客气,他的眼睛都不怎么正眼看我,他不清晰的眼神之后藏着一个我向往却看不懂的世界。 我想尽一切办法撩拨他,想听他跟我说话,我像小丑一样拼命演着,同时又在掩饰着。 我快要累死了。 那天我有个预感。 如果这个劫我渡了,我可能以后就解脱了。 或者对新民脱离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遗忘。 或者我嘎嘣的突然蹬腿,死得干干净净。 然后机遇就来了,我和新民殉情了。 情没殉成,我得了个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 我又想不要脸了。 这次再没人阻拦我,这次我想死缠烂打的缠着新民。 然后那一天,那一夜,我们做了,我们在一起了。 很久以后,我和新民走在街上。 我眼角瞥见一个算命的小摊,我忽的被触动了,就拉着新民去看。 我刚在小摊前站住,那个摊主就仰头看向我,大骂,“什么东西也敢跑到我面前求命?” 我心里有点蹿火,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骂我不是人。 新民也很生气,脸立刻冷了八度,看样子都想上脚踢翻那摊主面前摊着的破布。 可能是身边的人表现的太生气,我反而没那么气了。 所以我还能好脾气的拦住新民,客客气气的对瞎子摊主说,“你既然会算,那你看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瞎老头子的眼睛半睁着,露出里面发青的眼白。 他沉默的静了静,似乎在看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大声的叹口气,叹气声透着沧桑,用力的像要咳出某种晦气。 然后他低头说,“灾祸灾祸……” 我问,“什么灾祸?” 瞎子直接说,“你一个没命的人又回来了,你是借了你儿子的寿。” 我一愣,“你说小川?” 瞎子说,“死了死了,老无所依,孤苦一生。” 【end】 ? ☆、番外 ?  陆新民某天出门,在路口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本来陆新民只是随便瞅一眼就过去了,但是他忍不住又回头再瞅了一眼。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个小孩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他走到那个小孩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笼罩出一个黑影来。 那个小孩仰头看着陆新民,陆新民说,“你叫什么?” 小孩乖乖的答,“陆哥。” 陆新民复述,“陆歌?” 小孩点头,“嗯。” 陆新民问,“你家人呢?” 小孩困惑的想了想,呆呆的答,“……没了。” 陆新民问,“哪去了?” 小孩摇摇头,“不知道。” 陆新民问,“那你站在这里干嘛?” 小孩还是摇头,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陆新民。 陆新民忽然笑了,“我带你走,你跟不跟?” 小孩有些犹豫,低下头皱着眉沉思。 陆新民说,“怎么?你怕我把你卖了?” 小孩还是有些纠结的看着陆新民。 陆新民一垂眼皮,“算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刚迈出一步,衣角就被小小的牵住了。 陆新民侧头往下看,小孩仰着脑袋看着陆新民,眼睛水汪汪的。 陆新民将小孩的手揪了下去,小孩水汪汪的眼睛立刻溢满,泪珠滚了出来。 陆新民笑了笑,“我可以养着你,以后你就叫我二叔。但是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我和另一个男人一起生活,你要是跟着我们,你就得管他叫爸,以后也不能因为被两个同性恋养着而跟我们闹,否则就得滚出去。所以跟不跟我走你自己想好了。” 陆新民说完小孩也没说话,陆新民于是自顾转身往家走。 等他站到家门前时,回头一看,小孩蔫头耷脑的站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陆新民把他带进了楼门。 陆新光看到陌生的小孩子被带进来时还挺诧异,问新民哪弄来的小孩。 陆新民就说,“捡的。” 陆新光无语,说了句,“没事捡孩子干嘛?你不是说养我儿子的时候养的够够的吗?” 陆新民沉默的看了陆新光一会儿,陆新光摸了摸脸,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小声说,“怎么了?” 陆新民说,“这小孩和你儿子长得一样。” 陆新光一愣,“啊?” 仔细盯着小孩看了看,似乎真有点陆川的影子。 只是他印象中的儿子是两岁的,而陆新民肯定见过四五岁的儿子,他说像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陆新光站在小孩面前低头打量了他一会儿,小孩也看着陆新光。 过了会儿,小孩忽然开口叫了一声,“爸爸……” 陆新光被这声爸爸给叫得暖暖的,跟真是自己儿子似的。 他把小孩抱起来,仿佛一瞬间就接受了多个儿子的事似的。 他扭头问陆新民,“咱儿子叫啥?” 陆新民说,“他说他叫陆歌。” 陆新光“哦”一声,又补说,“本家啊。” 陆歌虽然是陆新民捡回来的,但是负责照顾的却是陆新光。 陆新光笨拙的给陆歌洗澡,洗到屁股时忍不住打量了半天。 然后他忽然“嘭”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就冲了出去。 陆新民坐在沙发里看着陆新光浑身湿淋淋的冲过来,陆新光说,“新民,你到底从哪弄来的小孩?他不会真是我儿子吧?” 陆新民说,“你儿子已经死了……”说完他自己心里一紧,不知道会不会惹陆新光难过。 但是陆新光的样子一点也不见难过,他有些结巴的说,“陆歌的屁股上有一朵小花……” 陆新民幽幽的说,“……哥,谁屁股上没花?” 陆新光被说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低骂一声,重新说,“我是说他屁股上有个疤,小时候打针落下的,一直没褪。” 陆新民想了想,“也许陆歌也打过针,也没褪呢?” 陆新光说,“但是位置也一样,我记得小川打针的时候医生是个新手,当时不知怎么弄的,针扎偏了,都快扎腰上了。她还把针连根扎到了底,小川嚎得跟挨宰的猪崽似的……” 陆新民,“……” 陆新民说,“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 陆新光忽然有点紧张,“你去和他做!” 没等陆新民反驳,陆新光自己反应过来。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管他是不是,当儿子养着就是了。” 陆新民点点头,说,“听你的。” 后来儿子就这么养着,陆新民却觉得陆歌越看越像陆川。 于是有一天,他偷偷地把陆歌抓去做鉴定了。 等结果下来那天,他拿着鉴定结果,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像在思考某个深邃的宇宙问题。 等陆新光回来一开灯,被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问他,“干嘛呢?怎么不开灯?” 陆新民冲陆新光挥了挥手中的纸,对他说,“陆歌真是你儿子。” 陆新光,“……” 陆新民,“……” 陆新光说,“所以……我们被那算命的忽悠了?我儿子没早衰,而是缩水了……?” 陆新民想了想,将纸往桌子上一扔,说,“可能吧。” 其实陆新光还真有点开心,不过又不太敢太开心,毕竟儿子是自己和别的女人生的…… 但是再一想,反正新民也养过十多年儿子,应该……习惯了吧? 于是陆新光重新光明正大的开心。 儿子挺好的,看起来很乖,不怎么说话。 陆新光怎么看怎么喜欢,总唠唠叨叨的说,“你看陆歌像不像你?怎么这么可爱,跟个小猫似的。” 陆新民瞥了陆歌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不像。” 陆新光说,“咱们是不是该送儿子上学了?” 陆新民说,“行。” 两人于是为陆歌弄户口,因为借着曾经16年天灾的由子,很多事情办起来都算宽松。 两人编了一通瞎话,反正是把陆歌落进了他们陆家户口。 陆歌看起来挺随遇而安的,两个男人给他吃啥他就吃啥,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像个听话的大娃娃似的。 有时候陆新光就愁苦的拉着陆新民,跟他说,“儿子这样会不会是……傻的?” 陆新民说,“看着不像,倒是有点像丢了个魂儿。长大就好了吧。” 陆新光叹气,也只能这样。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天灾 作者:桃源城 第6节 陆歌一点点长大了,其实他挺开心的,他很喜欢陆新光,有时候很想让陆新光抱抱自己,可是不太好意思。 他只能经常偷偷地看陆新光,他觉得那就是他爸爸。 陆歌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的,他上高一那年,某个夏日夜晚,他路过花园时,看到一个人从花园的另一边经过。 陆歌觉得自己不认识那个人,可是他控制不住的跟了上去。 他跟着那个人穿过这条街区,一直来到一辆车前。 那车看起来野的很,车标都没有,像个组装货。 不过远远看着,还有点酷,像个凶兽似的。 那人打开车门后却没进去,而是转过身,遥遥望着陆歌,问,“你跟着我想干什么?” 陆歌吓一跳,没想到原来那人知道自己跟着他。 陆歌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人盯着陆歌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走过来,离得快贴上陆歌的脸了,他才低声说,“我看你还挺顺眼的,我包养你吧。” 陆歌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人的呼吸都喷自己脸上了。 他歪歪头,有些困惑的问,“包养我做什么?” 那人笑了笑,没说话。 陆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扫一眼对面的人。 他心想着,这人有三十多岁了吧?他又看了看那人的脸,然后继续想,看着有点沧桑啊,眼神挺颓靡的,不像个好人。 陆歌不知怎么福至心灵,他眼皮一垂,姿态跟他那个高冷的二叔似的。 然后也学着二叔那种冷淡又毒舌的语气,“你看起来挺老的。” 对面的人像是被说愣了,紧接着他脸一黑,却又像被戳到了什么痛处。 他大步转身,直接钻进了他那辆车里。 陆歌一下子有点心慌,他有个预感,那人一走,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陆歌当即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焦急的趴在车前盖上挡着不让开车。 车里的人似乎被气笑了,他打开车门,探出个身来,“你下来。” 陆歌摇头。 那人打开了副驾驶位,然后下车,拎着陆歌把他扔进开着门的车里。 陆歌忽然就安心了,他靠在座位里,偏头看身边的人。 身边人关上车门,系安全带,一边发动车一边问,“叫什么?” 陆歌看得有些出神,嘴里惯性的回答问题,“陆歌。” 原本忙碌的人动作一顿,他转头,脸上表情有一点沉重似的。 他反问,“陆哥?” 陆歌肯定的点点头,“嗯。” 那人眼神空了一秒,像透过他看什么人似的。 不过他很快回神,面朝前方,对陆歌说,“我叫车山。” 不知为什么,他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别人都叫我汽车怪才。” 陆歌说,“哦。” 车山忽然一笑,“其实是假的,没人这么叫,我自己给自己封的。” 陆歌看这人表情有一点郁郁,心想估计是个车迷,但不被人认可,只能自己封自己。 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可怜,可是陆歌又生不出同情的心情,反而有点想笑。 像笑自己笨拙的儿子走着走着一不小心坐在了地上,可是陆歌又没儿子。 ? ☆、番外 ?  等晚上被车山拐到自己家了,陆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好像忘记告诉家人自己的去向了。 他偷偷地拿出手机,给陆新光发短信,小心翼翼的措辞,“爸……今晚我去同学家,不回去了。” 他忐忑的等了半天,也没回信。 他又不敢打电话,他有电话恐惧症。 最后只好自欺欺人的把手机重新塞起来了,顺便还关了机……生怕陆新光打过来一样。 他电话恐惧症已经晚期了。 车山也没对陆歌怎样,还给他饭吃,而且好像也不怎么理陆歌。 晚上时他把陆歌赶进一个房间,并叮嘱他好好睡觉,明天滚回去上他的学。 陆歌说,“哦。” 夜深人静之后,陆歌静静地躺着。 他失眠情况很严重,不知是不是天生不需要那么多睡眠,晚上他就是睡不着。 陆新民说过他白天看起来没精神可能就跟睡眠不足有关,叫他哪怕白天补一觉也行,但是陆歌没听。 哪怕真的有点困,他白天也不想睡觉。 天这么亮,闭上眼睛多可惜。 大约凌晨两点左右,陆歌忍不住起身,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站在车山的门口。 车山的门没关严,里面一片黑,什么也看不着。 陆歌将门小心的推开,光着脚走进去,一直站到车山的床边。 他低头瞅了半天,忽然就发现车山的眼睛睁着。 陆歌吓得心跳差点都停了,一瞬间一堆灵异故事全堵在了脑子里。 好在车山出声了,他似乎一直没睡,声音很清醒的问,“你来我这屋干什么?” 陆歌说,“……我来看看你。” 车山的眼神黑的有点吓人,他轻声说,“看什么?看我死没死?” 陆歌闭了嘴,他觉得车山有点神经病。 车山忽然坐了起来,他伸手一捞,将陆歌扯到自己怀里。 然后他将陆歌的脑袋往自己身下压,低声说,“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陆歌有一点害怕,也不是很害怕。 他自己也有点分不清了。 当他看到车山露出某个器官时,他的脸变得一片通红。 因为所处家境原因,他其实很习惯两个男人做一些亲密事,虽说长大后知道这种事是很罕见的,但他并不抵触。 而且……某次夜间,他不小心听到陆新光和陆新民屋子里奇怪的声音。 他听得面红耳赤的,很自觉的一个字都没敢问。 他现在就隐约知道和车山大概就像爸爸和二叔一样了,他有一点紧张。 等他好不容易把车山吐出去,车山却没有别的动作了。 陆歌往车山的床上爬,想和他一块儿睡觉,却被车山一脚踹了下去,说,“回你屋睡去。” 陆歌有些失落,但是看着车山的表情,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只能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陆歌干干净净的坐在桌子边,一边吃饭一边看对面的车山。 他看着车山有些没精神的脸,心想原来没什么精神的人看起来确实不好看。 他问车山,“你一直一个人住?” 车山扫他一眼,哼出一声嗯。 陆歌问,“你怎么不找个伴儿?你喜欢男的吧,可以找一个男的。” 车山笑了一声,隔着桌子看着陆歌,问,“你怎么知道我没伴儿?” 陆歌困惑的看着他,“在哪?” 车山朝他身后一努嘴,“在柜子里。” 陆歌举着筷子的手一下子定住,他回头瞅了一眼。 他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低声问,“真的?” 车山说,“不信你去看。” 陆歌真的起身去看了。 越接近柜子越觉得紧张,他站在柜子前,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然后一把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挺空的,正对面贴着一张巨大的照片,是个年轻男人,坐在院子里低着头,面前是个冒着热气的小锅。 照片挺生活化的,但是照片前却摆着个香炉,上面插满了香,有三根现在还点燃着。 陆歌用鼻子嗅了嗅,没闻到香味儿。 他将柜子重新阖上,回头看车山,有些同情的问,“他死了?” 车山没出声。 陆歌忽然说,“你既然有伴儿,你带我回来做什么?” 车山很没正形的一笑,他往身后一靠,反问,“我做什么了吗?” 陆歌一噎,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陆歌低着头,静了一会儿,然后他忽然说,“照片里的那个人我认识。” 车山没什么动静,陆歌疑惑的抬头看他一眼。 车山重新活了过来,问,“你说什么?” 陆歌复述了一遍。 车山的脸很严肃,站起身,大步往陆歌这边走,“带我去。” 陆歌声音低低的说,“我还要上学。” 车山说,“别上了,先带我去。” 两人坐上车后谁也没说话。 陆歌看着窗外的景物嗖嗖飞去,心情也跟着飘飘忽忽的。 车山忽然问,“你是他儿子?” 陆歌点点头,“嗯。” 车山静了一会儿,但是没多久又忍不住开口问,“你爸叫什么?” 陆歌想了想,二叔平常都管爸爸叫哥,生气时会叫陆新光,不过户口上写得是陆川。 于是陆歌说,“陆川。” 车山觉得自己头皮都麻了,他有些出神。 按照陆歌给的地址,很快就到了。 两人下车后站在门前,谁也没进屋。 陆歌忽然说,“我爸有伴儿了。” 车山不耐烦的说,“我知道。” 陆歌继续补刀,“是男的。” 车山一愣,“你说啥?” 陆歌慢慢的说,“我爸,陆川,一直和我二叔生活在一起,他们晚上睡一张床。” 车山盯着陆歌没说话。 陆歌撇下车山,打开了门。 车山跟着陆歌进了屋,可能是听到门声,厨房里的陆新民喊了一声,“陆歌?” 陆歌应一声,“二叔,我回来了。” 隐约听到陆新民应一声。 车山始终浑身紧绷的站在门口,跟僵住了似的。 陆歌又说,“二叔,来客人了。” 陆新民手上的动作一顿,擦擦手,有些诧异的从厨房走了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的看了看,谁也不认识谁。 陆新民问,“找谁?” 车山回神说,“陆川……在吗?” 陆新民看了车山一会儿,然后说,“昨晚睡得晚,没起。我帮你叫他。” 他又看了看车山的表情,默默转身进屋了。 车山有些焦虑的等着,他还有点不太敢看似的,低下头,侧着身站着。 陆歌始终默默盯着车山,看他紧张,看他焦虑。心里像无端多了一个湖,咕嘟咕嘟的,跟要开了一样。 半天之后屋内的门才打开,陆新民好整以暇的一个人走出来,对门口的车山说,“陆川……嗯,不太方便见人。” 他话音刚落,车山忽然穿着鞋就冲了进来。 陆新民看着车山,也没拦,就眼睁睁看他冲击卧室。 卧室门豁的打开,车山有些呼吸急促,他死死盯着卧室里正襟危坐的人,半天之后才有些愣的问,“这是谁?” 身后的陆新民施施然说,“陆川。” 车山有些僵硬的扭头,问跟在一边的陆歌,“这就是你说的像?” 陆歌一呆,“不像吗?” 车山憋了一会儿,才说,“……你脸盲?” 陆歌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陆新民忽然说,“其实他以前不叫陆川,陆川是他儿子。” 车山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陆新民。 陆新光又说,“有个骗子打电话告诉我,我儿子死了,还是老死的。” 车山倏地看陆新光,“你就是陆川的……爸?” 陆新光张嘴就回,“别叫我爸。” 车山,“……” 车山说,“我没骗你。” 陆新光指指陆歌,“那他是谁?” 车山傻傻的看着陆歌,“他不是陆歌吗?” 过了会儿他一下子反应过来,问,“你们不是说他叫陆歌吗?” 陆新民说,“那是他自己说的。” 车山,“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 陆歌也一头雾水的看着屋内人。 车山忽然朝着陆歌走过来,他盯着陆歌的脸,问,“你不觉得你更像照片上的人吗?如果陆哥像你这么大,也许你们……” 车山说到这里停下来,他凑过去将陆歌抱在了怀里。 陆歌晕乎乎的想,什么叫“如果陆歌像你这么大”?我本来就这么大…… 抱着陆歌的车山用脑袋蹭了蹭陆歌的脸,然后他贴着陆歌的耳朵,问,“我能不能……看一下你屁股?” 陆歌,“……” 陆新民,“……” 陆新光,“……” 陆歌有些脸红,他有点忸怩的、小小声的说,“以后……再说吧?” 陆新民,“……” 陆新光,“……” 车山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笑出了眼泪。 他闭上眼睛,应,“嗯。” 【全文完】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