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儒商》 第一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一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一章 李全擦了擦头上因激动留下的汗水,勉强作出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敛眉垂目的立在一旁。 半晌,前方终于传来一句清冷的赞誉:“不错。” 深深吸了口气,李全尽量平静的开口道:“不过一个多月,这些摊位的生意就这么好,大公子,您看要不要再加几个摊位?” 瞥了眼稍显激动的中年汉子,年约十六七,一身玄色儒衫的少年放下手里的账本,带着笑意道:“李管事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在心里计较一番,李全开口道:“现在西街口的生意最好,只两个摊位怕是不够了,再加两个都不嫌多,东边闹市虽有醉香楼一类的名店,但我们卖的可是别无分号的东西,虽登不了大雅之堂,但胜在新奇,生意倒也不错,东边应该再加一个摊位。” 说到这里,见座上的少年并无否定之意,李全接着道:“东市的点心铺子生意还是没有起色,大公子……” “点心铺子暂时不动,”少年放下手里的茶杯,终于正眼看向中年汉子,一双黑眸带了些严厉,开口道:“刚刚李管事说了新奇,那我来问问,你觉得我们卖的东西新在哪里?奇在何处?” 李全一惊,激动的心情淡去,斟酌着开口道:“不是小的溜须拍马,大公子您给的小吃单子,小的真是前所未闻,按着上面做出来的东西,不费多少功夫,色、香、味还一样不缺,好吃的紧,可不就是新奇么。” “哪样卖的最好?”少年明知故问。 “东、西边的情况不一样,但各种炒饭和爽口的酸辣面是卖的最好的。”李全答道。 “生意有多好?每天进账多少?”少年继续发问。 “大公子您是没瞧见!”说到这个,李全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说话都有了底气:“从出摊开始,不管是哪里的摊位,客人都是排着号买的!每天净赚约十两银子,这个月已经进账三百两有余了!” “李管事,”少年打断李全的侃侃而谈,直接问道:“我们的东西真的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吗?” 闻言,李全顿了顿,还是决定跟主子说实话:“近半个月来倒是出了几家相仿的摊子,不过大公子您放心,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跟咱家的吃食没法比,他们的生意比咱差远了!” 少年暗暗叹了口气,不知眼前这汉子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再新奇的东西也经不住有心人的琢磨。”少年沉声道。 他们卖的都是些做法简单快捷的小吃,而那些自己调制出来的所谓的‘秘制’酱料,不过是个唬人的噱头罢了,跟风情况出现只是早晚的问题,估计再过一个月,这炒饭、凉面的摊子在盛京里就随处可见了。 “大公子……”李全还想再劝,却见书案后的少年摇了摇头。 “这个月的三百余两已经是出乎意料了,毕竟我们卖的不是什么富贵吃食,就这些摊位,不用再加了,点心铺子是母亲的陪嫁铺子,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动的,”说到这里,少年看向李全,嘱咐道:“不管是西街还是东市,最迟下个月,必须盘下一间店面。” “小的已经相好几家铺子了,”李全恭敬的答道:“等小的谈好价钱,再请大公子定夺。” 少年微微颔首,心里清楚自己当初没挑错人,这李全是个有能耐的。 李全也是极有眼色的,见主子神色有些倦意,便主动告了退。 直到再也听不见李全的脚步声,刚刚书房里沉稳老练的少年才深深呼出一口气,跟个没骨头的大虾似的,趴在了书案上。 钱钱钱!说到底,现在愁的,不就是钱的事吗?! 他一觉醒来穿到这里就够吓人的了,好不容易穿成个少爷,自己刚有点安慰,就被这府里的现况森森的打击了! 这身体姓商名仕儒,乃是商大学士之长子,年方十六便已是举人功名在身,父母双亡,家有幼弟,老仆成群and……一贫如洗! 他就纳了闷了,堂堂大学士的府邸怎么就穷的叮当乱响呢?! 在床上养了一个月的病,尚远,也就是现在的商仕儒,总算是把情况了个透。 商仕儒的父亲商靖是大宣国有名的孤臣,在政治上从不站队,专心搞学问,也是大宣国有名的儒人,不过商靖学术态度似乎极为苛刻,不像别的学士那样门生遍天下,事实上,商靖的学生貌似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再说说商仕儒本身,这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继承了商靖的才华,商仕儒年纪轻轻便考取了举人的功名,要不是受了风寒晕在了考场,商仕儒很有可能就是当今的状元郎! 也正因为那次要命的风寒,尚远才穿到这里,成了商府大公子。 而持家有道的商府女主人叶氏在产下商小公子不久后便撒手人寰,商家父子又是醉心文学的文痴,商府穷成现在这样,尚远倒是连最后的一点纳闷也没了。 “大少爷,小少爷醒了,吵着要见你呢。” 下人的一声禀告,打断了尚远的自怜自艾。 理了理长袍,尚远恢复了沉稳的样子,随小丫鬟去了商仕儒幼弟的房里。 “也不知梦了什么,怎么问也不说,醒了就吵着要见你。”见商仕儒进屋,身着靛蓝袄裙的妇人迎来,笑眯眯的说道。 “贤哥儿怎么了?”坐在床边,商仕儒笑着了男孩的头。 “大哥,我饿了。”样子十岁左右的男孩生的白白胖胖,此时正张着一双圆眼,看向商仕儒。 “饿了?我让孙妈妈给你做些点心可好?桂花糕怎么样?”商仕儒问道。 男孩撅了撅嘴,拉住商仕儒的袖子嚷道:“不要桂花糕!我要吃大哥做的荷叶饭!” 一边的妇人见状,赶紧上前抱住耍赖的小少爷,哄劝道:“贤哥儿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桂花糕吗?娘现在就给你做,别闹哥哥了。” 男孩不听,执意要吃商仕儒做的荷叶饭。 孙妈妈见哄不住,回头为难道:“那次试吃时吃过一次荷叶饭,过后也没见他提,刚刚八成是梦见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吵着见你,这……” “没事,我给他做。”打断了孙妈妈的话,商仕儒转头跟男孩商量道:“大哥这就去给你做荷叶饭,贤哥儿乖,先自己穿衣服,等你穿好了,大哥也做好了,到时我们一起吃,好吗?” 男孩想了想,点点头:“好,我自己穿,不用娘帮忙,大哥你快去吧!” 商仕儒笑了笑,从男孩手里拉出了自己的袖子,一旁的孙妈妈则赶紧拿出贤哥儿的衣物放在床边,看着他在床榻上胡乱扑腾。 这商府的小公子,商仕儒一母同胞的弟弟商仕贤,是……天生的智力缺陷。 “大少爷,你上次做的荷叶饭我早就会啦,一会儿我给贤哥儿做吧!” 身后突然冒出的话打断了商仕儒的沉思,回过头,商仕儒瞥了眼身量不及自己肩膀的瘦弱小丫鬟,暗暗叹了口气。 来这里不过三个多月,他叹气的次数比从前的二十几年里还多。 “才见我做了一次,你真的会了?”放慢脚步,商仕儒笑着打趣身后娇憨的小丫鬟。 “会了会了!喜鹊早就会了!”一身翠绿袄裙,年约十二的小丫鬟使劲点头,生怕主子小瞧了她,“不只会荷叶饭,少爷做过的麻辣面、酸辣面、三香饭、**炒饭我都会做!”掰着手指说完自己会做的东西,小丫鬟的下巴也快翘上天了。 “哦?小喜鹊真厉害!”商仕儒配合的发出赞叹之声,“不过贤哥儿要吃我做的,下次吧,下次让喜鹊做给贤哥儿吃。” “可是娘说了,不能老是让少爷进厨房。”喜鹊皱眉说道。 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没有哪家的少爷像自家少爷这样经常下厨,那是失了身份的事,娘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对了!君子远庖厨!可少爷为了府里老老少少的生计破了这个例,身为男子却一再的进厨房亲自下厨。 看小丫头纠结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商仕儒很无语。 他一现代人哪会计较这么多,男的做饭有什么稀奇?可每次进厨房试做要卖的新吃食时仆人们那副伤心欲绝、好像他做了多大牺牲的样子,他看了真是满头黑线。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早就不是那个满腹才学的商大公子了,比起名声体面,他更想好好活着,而且要活的舒心。 “等府里有了很多很多银子,我就不再进厨房了。”商仕儒微笑道。 刚来这里在床上养病那会儿他就知道,商府每日吃穿用度花的都是叶氏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嫁妆,府里已经到了靠当女人嫁妆过活的地步,他怎能不忧心呢? 喜鹊看着自家大少爷清瘦的背影远去,突然感觉鼻子酸酸的。 少爷身上那件玄色长衫穿的多了,不但短了一截,也早就泛旧了,可它已经是少爷最体面的衣物了。 第一章在线阅读 第一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章 夜深人静时,月上柳梢刻。 商府书房此刻静悄悄的,可某人却很想对月哀嚎。 商仕儒揉了揉额角,疲惫的靠在座椅上。 不出他所料,这个月府里的进账少了不少,原本新奇别致的吃食很快就被其他明的商贩效仿,虽然较自家的小吃风味差了些,但胜在价格便宜,倒也拉拢了不少客人。 商府小吃摊子的消费对象有很大一部分是盛京闹市里的买卖人,他们有中等的消费能力却没有正确的消费观念。 既然有卖相差不多价钱又便宜的山寨卖家,他们也不想多花钱来商家的摊子上尝鲜,他们的胃不像富家少爷小姐那样金贵,自然没那么多讲究。 山寨卖家的出现的确抢走了商府的不少生意。 不过既然来了这里,成了‘万中无一’的穿越人,不折腾出点成绩,都对不起把他弄来的那路神仙吧~~ 至少他首战告捷了。 看着眼前三百两的银票和几十两的散银,商仕儒颇感安慰。 为了他初期创业的计划,银票是绝对不能动的,不过给下人们置办些衣物这些散银倒也够了。 不是他多讲究,而是商府下人们穿的衣服实在是破旧,在府里的倒还好,可派出去做买卖的下人穿的就不只是衣服了,也是商府的体面。 商家父子清傲一生,才名在外,到了他这里原本的仕途是不可能了,但商府的体面他会尽力保住。 “少爷,歇了吧,夜深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商仕儒缓过神来。 坐直了身子,商仕儒沉声道:“福佑,进来。” 听见主子的召唤,门外人便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了。 “少爷?”见主子半天不说话,福佑试探的出了声。 眼前这十五六岁的少年便是商仕儒的贴身小厮福佑,是叶氏在世时从娘家的家生子中挑出的孩子,与商仕儒相伴十几年,情分颇深。 他也是现在的商仕儒颇为忌惮的人。 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不是假的,如今这商仕儒换了个魂儿,福佑肯定比其他人更易发觉主子的奇怪之处,所以与他相处,商仕儒素来谨慎。 “这里有四十两银子,明日你不必出摊,去绸缎庄买几匹布,再请几个绣娘,回来由孙妈妈带着,给你们赶制两套新衣物,买什么颜色什么料子的布,明日孙妈妈会交代你,余下的银子你看着办吧,府里缺什么你也知道。” 商仕儒交代完便摆了摆手道:“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不用守夜。” 商仕儒病好了之后便住进了商靖堪称藏书阁的书房,至于为什么住进来,只有他自己清楚。 福佑上前接过银子,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随即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少爷你呢?不置办些衣物吗?” “我?”商仕儒笑了笑,道:“不必了,我自有办法。” 福佑在第二天知道了他家少爷所谓的办法。 “合身的很,孙妈妈,不用改了。”一身青衫,腰间除了束带没有别的装饰,商仕儒在屋里走了几步,很满意现在的衣着。 孙妈妈看着主子,愁眉不展道:“生生把少爷给衬老了不少。” 福佑也点头,道:“其它几件不就更……” “不碍事,”商仕儒摇头,道:“左右我也不常出府,就是辛苦孙妈妈了,改了不少袍子。” “不辛苦,就是委屈少爷了。”孙妈妈还是愁眉不展,“夫人在世时没少给老爷做衣物,那些料子都是上好的,可老爷好深色,不是青就是灰,如今改给少爷穿……真是、真是越看越折了少爷的体面!” “等店盘下来,用不了多久,府里会好起来的,”商仕儒安慰道:“到时再劳烦孙妈妈给我做几件致的。” 知道商仕儒说的不过是安慰话儿,孙妈妈还是不住的点头。 “少爷,李管事来了,在书房门口等着呢!”喜鹊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通报,看见商仕儒穿的如此老成,忍不住噗哧一笑,被孙妈妈瞪了一眼,才勉强安静下来。 “福佑去贤哥儿房里歇会儿吧,忙活半天也累了,一会儿贤哥儿醒了你就陪他玩儿,孙妈妈和喜鹊留在这做衣服。”说完这些,商仕儒才疾步向书房走去。 “看来是铺子的事有眉目了。”福佑看了看时辰,回身道:“喜鹊,一会儿绣娘来了你就把她们领这里,我去守着小少爷了。” “知道啦!”见福佑走了,喜鹊才凑到孙妈妈身边,问道:“娘,咱以后是不是每年都能做新衣服了?” 孙妈妈了女儿的发鬓,笑道:“对,大少爷越来越有学问了,咱府会越来越好的。” 喜鹊点点头,心说老爷也是有大学问的人,少爷的学问还不都是老爷教的,老爷在世的时候府里还不是越来越穷? 再说了,学问和赚银子有关系吗? 不过这些话喜鹊没敢问出来。 …… “也是巧了,钦天监监正苏大人告老还乡,一家子都要迁回南方,苏家京城里的铺子早就处理的七七八八了,唯独这西街的茶楼苏大人是怎么也找不到满意的下家,小的对那茶楼也是有些耳闻的,是苏大人以茶会友的地方,生意不火也不赖,可那茶楼的位置真是好!西街正当间儿!苏大人本就是窥探天命之人,他家所有铺子的风水都没的说,大家都是抢着去盘的!” 听了半天,商仕儒把情况知道个大概,便打断了李全的话,直接问了重点:“既然这样,这茶楼怎么还没盘出去?是价钱太高?没人盘?” “倒不是因为这个,”李全解释道:“现在有意盘下茶楼的都想把它改成酒楼做生意,不少达官贵人家的管事去求见,可苏大人就是不松口,后来苏大人被烦的多了也就把意思说明白了,这茶楼以后姓什么他不管,唯一的条件就是它只能是个茶楼,是以茶会友的地方,想盘下它开酒楼的,没门儿!” “这苏大人倒是个有趣之人。”商仕儒笑道。 “谁说不是呢,”李全接口道:“可那茶楼的位置这么好,若改成酒楼生意必定不错。” 商仕儒倒没想开酒楼,以他现在的身家,开酒楼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原本的想法是在闹市里盘个中等大小的店,开个盛京里独一无二的涮烤店,店里再兼卖各种现代小吃,就不信捞不到银子,毕竟盛京里的有钱人不是一般的多,就算是来尝个鲜,也够他赚的了。 商仕儒对苏家这个香饽饽似的茶楼已经不抱希望了,喝茶吃点心听曲儿的店,雅是雅,可它能赚多少银子? 现在的商府,必须向银子看齐。 “东市呢?”商仕儒继续问道。 “东市能盘的铺子倒是有几家,可不是位子太偏就是店面太小……” 商仕儒皱眉,难道他的创业大计还没出生就要夭折了?没合适的店铺,什么计划都是白扯。 李全看了看主子的脸色,突然出声道:“现成的铺子是没有,但……” 闻言,商仕儒挑眉看向李全。 没把握能不能劝动主子,李全谨慎的开口道:“咱家点心铺子的邻家是个珠宝铺子,乃通政司副使常大人家的产业,那铺子开了几年生意一直红火,眼下这常家在东市街口盘了个新店,这旧铺子便开始找买家了,咱要是能把它盘下来,再跟自家的铺子打通,大公子您想要的铺面不就有了么……” 这的确是个主意。 “有把握盘下那间铺子么?”半晌,商仕儒开口问道。 见商仕儒松了口,李全才道:“小的打听好了,盘下那铺子七百两足矣。” 七百两? 商仕儒在心里盘算一阵,发现满打满算自己也就能从府里凑出四百两。 “把你原来管的庄子卖了吧,少于四百两别出手。”吩咐完这句话,商仕儒顿感满身疲惫。 叶氏最后的一个陪嫁庄子,他还是没能保住。 瞥了眼满身倦色的主子,李全主动告了退。 他早就看出来了,大公子在那次要命的风寒后,走仕途的心思似乎淡了,可无论今后走哪条道儿,没银子是万万不行的。 能不能撑起败落的商家,也就得指望这开了窍的大公子了。 第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三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三章 要说盛京东市的长兴街上什么最出名,抓十个路人得有九个说是醉香楼的。 醉香楼? 那可是盛京里最好的酒楼,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家做不了的。听说它家只大厨就有八个,天南海北各种奇珍佳肴无所不能,盛京里有达官贵人多的是,这醉香楼生意的红火程度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最近这东市长兴街里似乎有了些变化,新开个什么涮烤坊的风头很足,隐隐抢了醉香楼不少生意。 这醉香楼多年的霸主地位终于要被动摇了? 这坊间的流言蜚语当然也传到了醉香楼管事的耳朵里,不过人家压就没当回事儿。 “出息!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记下最后一笔账,刘掌柜才抬起头,瞥了眼店里年纪最小的伙计,教训道:“那个什么涮烤坊也就是赚个尝鲜的银子,跟咱醉香楼差的可不只一星半点儿,再说它背后不过是个破落户似的商家,能风光多久?这长兴街里的风头,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闻言,小伙计眨了眨眼,想到醉香楼背后的主人,顿时觉得自己真是瞎心了。 “不过……”刘掌柜收起账本,皱眉道:“商大儒人去了也有个四、五年了,商府现在也就剩些老奴,商家大公子上次恩科后也一直病着,这商家眼看就败落了,可这阵子又是炒饭摊子又是新铺子的,商府竟重新撑起来了,他家谁有这能耐?” “这个我早打听清楚了,”小伙计立刻来了神,赶紧给掌柜的解惑:“原本那商大公子落榜商府就算是走到头儿了,眼看穷的就差卖祖产了,不过已逝的商夫人原来有个陪房管事一直在乡下管庄子,不知怎的就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想了这些个主意,才把商府给拉起来的。” “哦?这么说那管事倒是个有能耐的?”刘掌柜琢磨道:“虽说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不过也算不错了……” 看见掌柜的在一旁深思,小伙计识趣的忙活去了,知道掌柜心里是惦记上了。 鲜韵涮烤坊的红火不是没有道理的,它是商仕儒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血,压上了全部家当才得以顺利开张的铺子。 从店铺的改造装修到食物的准备,再到专门订制的涮烤餐具和招聘的跑堂伙计,无一不是商仕儒经手策划。 涮烤坊开张的那天,商仕儒就在二楼的某个雅间里观望,直到开张五天后,客人渐渐上门,生意上了轨道,商仕儒才退居幕后,把铺子交给李全和福佑打理。 说它是商仕儒的背水一战,也不为过。 长兴街是东市里最繁华的一条街,两旁各种店铺鳞次栉比,行街商贩更是数不清,商仕儒看的是眼花缭乱。 来这里近半年了,这是商仕儒第一次心情畅快的逛长兴街,不再有格格不入的排斥感,商仕儒如今走在街上很是自在。 曹家从食、陆家包子、张记油饼、宋婆馒头、万家胡饼…… 长兴街上卖吃食的铺子不可谓不多,可做大了的,还真是屈指可数,商仕儒自己知道的,也就是醉香楼。 在包子铺里点了份水晶蒸包,商仕儒坐在窗边,暗暗观察矗立在街对面的盛京第一酒楼,醉香楼。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醉香楼竟全是用红木建起来的三层酒楼! 商仕儒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如果他没看错,那醉香楼门前的柱子上是嵌了宝石的,上头的牌匾是鎏了金的,从窗子到门槛、门框,也都是累了丝雕了纹的…… 涮烤坊生意红火,商府现在也吃的饱、穿的好,商仕儒原本还有些得意,不过那些得意在看到眼前的醉香楼后全都没了。 自己开的也就是个涮烤城,跟人家五星级大酒楼相比,有什么好得意的?可吃饱穿好绝对不是商仕儒的目标! 不得不说,商仕儒已经被醉香楼的奢华闪了眼睛了,还好这铺子的蒸包儿味道不错,小小的安慰了商仕儒受打击的心。 “醉香楼门前那马车看着眼熟啊~” “是左都御史何大人家的吧?” “对对!何大人家的老太太要办寿宴,这是来请醉香楼的大厨了吧?” 闻言,商仕儒悄悄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听店里的议论。 “何府这次肯定是要大办的,给老太太做寿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别忘了,何家嫡出的小姐明年可就要嫁进荣亲王府当世子侧妃了。” “难怪了,就是看在世子爷的面儿上,三爷也得点这个头了。” “那也未必,罗三爷的脾气咱也不是不知道,再说何家小姐不是还没过门嘛!醉香楼借不借这大厨,还得看三爷的意思,就是不借,世子爷也说不出什么,没道理为了何家这点儿事跟兄弟闹腾吧?!” 此话一出,店里的众客人纷纷点头,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玄色的身影从门边消失。 何府寿宴?走在路上,商仕儒微微皱眉。 昨天府里接了个帖子,好像就是什么寿宴的,自己也没在意,现在看来,八成就是这何家的了。 自己来这里半年,接到宴请的帖子还是第一次,现在想来,为什么何家的帖子会递到被人忽略已久的商府呢? 不是商仕儒自贬,没了商靖,这商府还有什么可结交的?更何况商靖在世时也是极少参加这种宴会的。 还是说,虽然面上没什么风吹草动,但京城这权贵圈子,已经认可了隐隐有崛起之兆的商家? 思来想去,商仕儒决定还是得走一遭何府,探探这京城的权贵圈子。毕竟他不是清傲的商家父子,他也深知,要想在盛京里发家致富,没有人脉是不行的。 赚到手不久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就又得花出去了,想到这个,商仕儒有些疼。 第三章在线阅读 第三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四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四章 这日掌灯时刻,何府里一片灯火通明,衣香鬓影环佩叮当好不热闹。 一面相伶俐的灰衣小厮蔫头耷脑的站在何府门口,听着里头言笑晏晏之声心里越发痒痒。小厮看了看时辰,发现再有半刻钟就可以关府门了,便又打起神,耐心守在门口。 小厮这会儿满脑子想着一会儿关了府门得先偷偷跑一趟厨房,跟烧饭的钱婆子混些做小菜余下的下脚料吃,老爷这次办宴真是下了血本,他们这群忙里忙外的奴才倒也有了喂肚子里馋虫的机会…… “小哥儿?” “……” “这位小哥儿?” 吓! 正在那儿计划一会儿偷嘴时最方便的路线呢,灰衣小厮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位青衣儒衫的清俊公子,正面目含笑的看着自己呢。 灰衣小厮不知怎么的,平日伶俐的舌头这会儿有点打结:“公、公子您是……” 商仕儒面带微笑,把手里的帖子递了出去。 小厮接过帖子,眼睛微微一扫,便知道眼前这公子是商大儒人的儿子了。 “商公子,您随我来。” 小厮心里估着,这商家公子恐怕是今晚宴会最后一位到场的客人了,按理说如今的商府也算是恢复了点元气了,可这大公子出来赴宴身边怎么连个小厮丫鬟也没带? 再悄悄瞥了眼商仕儒,灰衣小厮忍不住感叹,这书香世家出来的公子爷就是不一样,即使家道中落这通身的气派也没散,没有一点儿落魄之相。 商大公子手里拿着的楠木匣子装的应该就是给老太太的寿礼吧?小厮想,今天他也迎了不少达官贵人了,商公子手里的寿礼算是最寒酸的,先不说里头装的是什么,单是外面的匣子也是有讲究的,别家送的寿礼,外面那匣子不是花梨木的就是紫檀的,匣子上不是嵌的珊瑚就是宝石珍珠什么的,哪像商大公子,拿着个素楠木匣子就来了…… 不过商大公子虽然恩科落了榜,可也是有举人功名在身的,单是这个,就不会被人小瞧了去,寿礼寒酸就寒酸点吧,今天收的礼多了去了,老爷也不会在意的。 灰衣小厮心里的弯弯绕绕商仕儒自然不知,他现在就跟林黛玉进贾府似的,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心里还是紧张的。 福佑在店里忙的够呛,原本孙妈妈是让喜鹊跟来的,可商仕儒一想,喜鹊机灵是机灵,可从小到大她也没参加过什么宴会,本来他来赴宴就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再带个喜鹊,还真怕照看不过来出什么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索他就自己来赴宴了。 跟着灰衣小厮不知穿过了多少长廊庭院,商仕儒终于被带到了寿宴的现场,毫不意外的,里头已经是宾客满座、欢声笑语了。 商仕儒来的晚,专门接礼唱礼的小厮早就不在了,何大人也在跟一些权贵寒暄,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商仕儒暗暗松了口气,没人注意他就更好了。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把商仕儒引入坐席后便主动接过了商仕儒手里的楠木匣子,笑道:“小的帮公子把这礼送去,回头再跟我家老爷通报一声,公子您看可好?” 商仕儒微笑点头:“那就有劳小哥儿了。” 灰衣小厮赔着笑告了退。 商仕儒不清楚宴客的规矩,所以不知道虽然他来的比别人晚了些,但寿宴没开始就不是他迟到,而是别人早到,就算这里专门迎客的不在了,也理应由何府的管事来接待他,而不是一个小厮就能把他引入座的。 不过以商仕儒现在的心思,就算知道自己被怠慢了也不会不满的,他乐不得没人理他呢。 寿宴跟想象中的没什么大差别,时辰到了,何府的寿星老太太被女眷们扶了出来,先是自家人念了祝寿辞,再是一些客人说了些祝寿的话,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走完这个过程再象征的吃了几口饭菜、听了段曲子便退了场,把这里留给一群心思不在祝寿上的客人们。 酒过三巡,赴宴的女眷们东家长西家短的交换够了京城里的八卦,便纷纷告辞而去,剩下的则都是男宾了。 无论是从前那个商仕儒还是现在的商仕儒,平时都深居简出惯了,所以盛京这圈子里没人认出他的身份也不足为奇,加上他坐的位子偏僻,席间便没人跟他搭话交流,可他这次也不是白来,隐隐约约也探得了不少消息。 比如,今天这寿宴的大厨便是从醉香楼借来的,醉香楼这次是给足了何府的面子,当然了,主要是醉香楼的老板罗三爷给足了世子爷的面子;再比如,某某知名的戏园子出新戏了,唱主角儿的依然是现在在盛京火的不得了的明月公子;又比如,长兴街那个涮烤坊真是不错,这么久来一直是天天满客,想去吃东西倒变成难事了…… 总的来说,商仕儒今晚吃的还是很开心的,不过本着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撤的原则,他再开心也得撤了。 商仕儒已经知道了哪位是何大人,按理说他走得去跟何大人告辞一番,不过瞥了眼不远处正与人高谈阔论的何大人,商仕儒决定还是自己鸟悄儿的走吧,反正礼单上有他的名字,证明他来过就行了。 喝了最后一口茶,商仕儒静静的起身,离开了热闹依旧的寿宴现场。 商仕儒本想找个小厮带他出去,可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有闲着的小厮,只好自己顺着来时的路向外走了。 走了没多久,商仕儒停下了。 所以他最讨厌这种府邸大院了! 大院里套小院,走廊也弄得四通八达的,这是住人还是溜人啊?本以为顺着有灯光的地方走就准没错,可他忽略了一点,这里不是商府而是不差那点儿灯油钱的何府!堂堂一品大员的府邸,还能少了照明的灯笼? 商仕儒很淡定的坐在了廊边,等待着某个小厮或者丫鬟路过,把他带出去。 不过坐了一会儿,商仕儒就不淡定了,因为他现在好像有听人墙角的嫌疑了。 “这么急急忙忙的,就是为了这个?”婉转好听的女声响起。 “平日也见不着你,趁着今天你家里都忙寿宴,我才混进来的,”温柔的男声响起:“这簪子叫双鸾点翠,我一眼就看中了,觉着合适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商仕儒听见那女声低低响起,似乎是应了一声。 “喜欢就好,来,我给你戴上。” 这声音温柔的都快滴出水了,商仕儒顿时打了个冷颤,心说这么一句话就被这男的说的情意绵绵缠绵悱恻,可见他绝对是此中高手,也不知那姑娘能不能挺住。 果然~~ “呀!别~唔~~” 嗯!商仕儒暗暗点头,知道那哥们儿是得手了,这会儿正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玩亲亲呢。 商仕儒坐在廊边一动不动,心想一会儿墙边那两个要是有什么进一步的交流,他就得撤了。 好在远处传来一阵盗版的猫叫,似乎是什么暗号,墙那边的男子终于放开了佳人,温声道:“回去吧,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女子又低低应了一声,才脚步凌乱的走开。 直到墙那边男子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商仕儒才呼出口气,站起来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是他走的太偏了吗?小厮丫鬟没等到,却等来一对儿楼台会的鸳鸯。 “嗬!” 谁知商仕儒刚一转身,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瞬间,商仕儒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第四章在线阅读 第四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五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五章 冷汗过后,看着眼前不知在自己背后站了多久的男子,商仕儒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这位兄台可认得出府的路?” “当然认得,怎么,你迷路了?”声音低沉却不失温文,灯火下,这陌生男子的身形被衬的越发挺拔。 商仕儒淡定的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刚刚走神了,等回过神来已经走偏了,现下能否劳烦兄台给我指个路?”意思就是那墙角也不是他自己想听的,都是被迫的,咱就谁也别挑谁了。 男子似乎很好说话,貌似相信了商仕儒信口编的理由,点头笑道:“那请吧,我给你带路。” “多谢。”商仕儒也笑着回应。 男子徐徐在前面走着,样子颇为悠闲,商仕儒跟他走了一段路,见一直相安无事,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这深宅大院里就是是非多,刚刚那两位干的事就是传说中的私相授受了,第一次赴宴就能碰上这种事,商仕儒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了。 还有前面带路的那个男人,商仕儒可不会傻到认为他是什么小厮,看他的衣着装扮就不难猜出,这位英俊潇洒的年轻男子不是达官,就是贵人…… 也许,还不止这些。 一路畅通无阻,二人终于到了何府的大门处,商仕儒收起心思,微笑着朝男子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在下这便告辞了。”说完,又微微点了点头,才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确是抱着结交贵人的心思来的,不过在不知道贵人的底细之前,他不会鲁莽行事,再说什么样的贵人是他能结交的,什么样的贵人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商仕儒分的很清楚。 男子一双星目眯了眯,直到那抹青色的瘦削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慢悠悠的转身进了何府。 “怎么出来了?” 谁知男子刚走没几步,便跟迎面走来的人碰上了。 只见来人体态修长,眉眼风流,一双似忧似虑的凤眼仿佛可以倾诉千言万语,明明是位翩翩佳公子,可那通身的柔情却能把真正的女人给比下去。 多情公子,大概就是如此吧。 “不出来难道在那里给你把风?”高大的男子讽刺道:“那何家小姐当真是天仙下凡闭月羞花,竟能把世子爷迷的当了采花贼,还要拉着我罗三当同党!” “你这人真是,”长了一双凤眼的年轻男子皱眉道:“你真是一点情趣也无,温婉佳人当然要细心呵护,否则怎么让她千依百顺、体贴服人?” “怎么,难道你府里那些姬妾还不够温柔体贴?”自称罗三的男子摇头叹道:“你也够缺德的,不但要人家的身,还要人家的心。” “呵呵~~其中滋味我自己知道便好,跟你这不解风情的没法儿说。” 说好友不解风情倒也不够准确,只不过他偏爱解的是另类风情罢了,想到这里,凤眼男子宋敬云凑近罗三,低声商量道:“好些日子没去怜香院逛逛了,你刚回来不久,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咱俩去逛逛可好?” 罗三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转了转眼睛,宋敬云又道:“前些日子怜香院进了不少新人,现在也该□好了,听说里头有几个‘佳人’,模样儿身段儿可是不输那唱戏的明月公子~~” 这次,罗三倒是正眼看向宋敬云了。 “走吧!”宋敬云抖了抖衣袖,下巴一抬,大摇大摆的向外走去,像是认定了罗三会跟上一样。 果然,宋敬云走了没几步,罗三就跟了上来。 “南边的事怎么样了?”出了何府大门,宋敬云开口问道。 “嗤!还能怎么样?”罗三冷笑:“二房那些个破烂摊子还不是我收拾!” “你家老大还活着?”宋敬云好奇道。 罗三眼神暗了暗,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是还活着,不过也离死不远了,瘦的都脱了人形,往日争着献媚的妻妾正忙着斗法呢,连个端茶递水的都没有,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早就死在江南了。” 宋敬云皱了皱眉:“出了那些个腌臜事,你爹他还想保二房?” “老大是毕竟他第一个儿子,”罗三语气淡然道:“这么多年的疼爱……” “呵~~儿子?”宋敬云转头看向罗三,没了温情的凤眼此时格外冷:“你是罗家嫡子,明威侯这爵位早晚是你的,你家老大老二不过是贱妾生的贱种,你爹再宠也没用。”说完,宋敬云转头看向路边忽明忽暗的灯火,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而贱种,是没必要存活于世的。” 知道好友是想起了儿时不愉快的事,罗三上前拍了拍宋敬云的肩膀,调笑道:“别念叨我家那点破事了,快到怜香院了,你这样可就要吓到美人了。” 闻言,宋敬云脸色缓了缓,顷刻就恢复了脸上的温柔笑意,低声道:“说的是,你刚回来没几日,咱俩这就快活快活去,怎能坏了雅兴?!” 二人这时已经到了怜香院的门口,罗三回身向远远跟在二人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随从们得了主子的示意,便分散在了怜香院的四周待命。 “请吧,世子爷。”罗三让道。 “请吧,罗三爷。”宋敬云笑道。 怜香院的老鸨早就注意到了两位贵人,见二人在门口相让,便赶紧出去迎接:“世子爷,三爷,这怎么话说的,赶紧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老鸨一边点头哈腰的招待,一边给手下使眼色。这两位可是大金主,今晚啊,就好生伺候吧~~ 第五章在线阅读 第五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六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六章 “前后不过几个月,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如此变化,也算是不易了……” “哈哈!”白衣男子朗声一笑,调侃道:“没想到吧,生意把你的醉香楼都比下去了!怎样,现下三爷有何想法啊?” 明知好友说的夸张,罗三还是认真道:“这里生意真是不错,不过,”顿了顿,罗三笑着看向好友:“你真认为它能把醉香楼比下去?” 宋敬云‘唰’的打开手里的折扇,摇了摇,凤眸瞥了眼桌子上刚刚品尝完的各式美味,笑道:“我倒希望这涮烤坊能敌过你那醉香楼,这些年光是醉香楼就帮你捞了多少京城里的银子?你还不知足,这下好,终于有个能跟醉香楼分庭抗礼的店了,现在虽没成什么大气候,日后可就难说了~~” 罗三笑了笑,没否认好友的话。 回京后,醉香楼的管事没少跟自己提这涮烤坊,原本以为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东西,现在看来倒真是新奇别致,最重要的是,这里食物虽然上佳,价格却是适中,盛京里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能吃的起,而自家的醉香楼…… 见罗三笑而不语,宋敬云摇摇头,突然大声道:“宋福,进来!” 听见主子召唤,门外候着的小厮推门而入,弓着身子询问道:“爷?” “来,把你知道的跟三爷说说。”宋敬云又转头对罗三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是尽职尽责的给你守着产业,盛京里那些个风吹草动想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就让宋福再给你细说说吧。” 听了主子这话,宋福已经明白自己要说什么了,在心里斟酌了下,才开口道:“这涮烤坊乃商府产业,说来也怪,商靖商大人生前这商府就有败落之象,商大人去后商府就更是奄奄一息,可自从商家大公子恩科落榜大病了一场后,似是突然间开了窍儿,不再醉心文学,反倒认真打理起自家产业了,商大公子还从生母的陪嫁庄子上请回个颇有本事的管事,这涮烤坊现在这般景象就是那管事的功劳。那管事叫李全,是这里的大管事,还有个叫福佑的小管事,原是商大公子身边的小厮,涮烤坊平日里迎来送往都是这两个管事打理,商大公子极少露面,几乎是足不出户。” “如此看来,那李全倒真是个了不得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罗三若有所思。 他倒不是惦记这涮烤坊,就算现在这店生意红火,可能还会继续火不短的时日,可他罗三还真没把它放在眼里,他惦记的是人,是那个叫李全的管事。 能让败落的商府在短短几个月内恢复元气,李全确实是有过人的才能,而且听自家管事说,这李全,还是个忠心的…… 当然了,忠心这说法还有待琢磨。 想到这里,罗三吩咐道:“去把那大管事请来,就说你家世子爷吃的称心,要打赏他。” 宋福依命告了退,宋敬云却不乐意了。 “怎么是我打赏啊?你吃的不也挺称心么?再说明明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怎么还让我破费?替你看场子的报酬我可还没要呢,罗三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闻言,罗三笑道:“得,你也别拿话挤兑我了,堂堂荣亲王府世子能差这些银子?知道我不在京的日子是苦了你了,应付那些豺狼虎豹也够你费心的,罗某在此有礼了~~”说着,罗三双手朝宋敬云虚拱了拱,不过样子十分没诚意。 宋敬云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连白眼也懒得施舍给罗三一个。 “我那铜鎏金的海云麒麟纹三足熏炉~~”罗三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为表谢意,就送给世子爷了。” 那宝贝他可是觊觎已久了,不过宋敬云依然没动。 罗三抚了抚额,无奈道:“那点香的丫鬟也一并送你了。” 宋敬云这才眉开眼笑的看向罗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三还想损宋敬云几句,门上却传来剥啄之声。 宋敬云恢复了正经样子,道:“进来吧。” 这次宋福没有进来,进来的是一个相貌周正的中年汉子。 来人一进门便恭恭敬敬给端坐着的二人施了个大礼,弓着身垂着头道:“小的李全,给二位爷请安了。”礼数周到,态度恭敬,声音却不卑不亢。 罗三心道:商府出来的奴才到底是与别家不同,明知他二人的身份,却不失气度,心下便对李全有了好感。 宋敬云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为难李全,挥了挥手,示意他直起身子,宋敬云慢悠悠的开口道:“你这店里的小吃倒是出奇制胜,不但我吃着新鲜,就连走南闯北见多了世面的三爷都赞不绝口,今儿个我俩吃的尽兴,定是要打赏的,说吧,想要什么打赏?” 李全暗暗皱眉。 在涮烤坊吃的尽兴要打赏的贵人比比皆是,无论是他还是福佑,都能应付自如,可今天这二位身份忒不一般,他必须小心应对。 “二位爷能吃的尽兴就是咱涮烤坊的福气了,哪里还敢讨赏,只盼二位爷今后能多多关照小店的生意,小的就感激不尽了。” “哦?还是个老实的?”宋敬云挑眉。 罗三此时冷声开口道:“世子爷说赏,就一定要赏的,管事不必这么谨慎,直说就是。” 我哪敢啊!李全暗暗叫苦,只希望赶紧把这两位神仙送走。 “按说二位爷吃的尽兴是小店的福气,不该讨什么赏,不过小的也不能坏了爷的兴致、推了爷的心意不是?小的就厚着这张脸皮,跟爷讨个彩头儿。”李全赔着笑道:“下月初三小店要出几道新吃食,请二位爷赏个脸,到时来关照关照小店的生意,若是吃着满意,到时再打赏小店也不迟;若是不满意,小的哪里还敢讨赏,只盼到时二位爷不怪罪小店就是。” 宋敬云暗暗叫了声好,这管事还真是个人! 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不要东西,却讨了个承诺,看似没占什么便宜,可若是他真赏这个脸,无疑就是给涮烤坊的生意添了一把火、撑了一次腰。 他宋敬云和罗三都能屈尊降贵的来给这小店捧场,以后这盛京里谁还有胆子动它的歪心思? 不过,这承诺可不是那么好讨的…… “那倒不是什么难事,”罗三看向垂着头的李全,意有所指道:“竟然又有新吃食了,你家这涮烤坊倒真是卧虎藏龙,竟能弄出这么多花样,本事不小啊~” 李全暗骂了句娘,合着你在这儿等着呢! 其实宋福传话时他就有了准备,毕竟醉香楼的管事暗地里找他也不只一次两次了,都让他挡了回去,他有几斤几两重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么?现下盛京里都道商家有个不得了管事,把他传的是神乎其神,可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只有商家人自己清楚了。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罗三爷竟能亲自要人!可让商府起死回生的人真的不是他啊!看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交代实话了,别说他李全自己,就是大公子也得罪不起眼前这两位爷啊! 心思百转千回,其实也就是一瞬的事,李全打定主意,便笑着道:“三爷说笑了,您说卧虎藏龙可真是折煞小店了,盛京里谁人不知,三爷的醉香楼才是当之无愧的卧虎藏龙!” 宋敬云在一边但笑不语,罗三也没理会这不痛不痒的马屁。 李全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小的也不敢瞒三爷,非要说有本事的,那也是我家大公子。” 听李全供出了主子,宋敬云倒是好奇了:“你家公子?” 说那书呆子有本事宋敬云信,可说那书呆子有弄出这些花样小吃的本事,他还真不信。 显然,罗三也不信。 宋敬云也懒得废话了,直言道:“你也别拿你家主子挡着了,今儿我就要你个准话儿,咱三爷欣赏你,想跟你主子把你讨来,以后你就尽心尽力的给三爷效力,李全,你可愿意?” 见李全欲言又止,宋敬云又道:“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三爷还就欣赏你这点,放心,不是打商府这铺子的主意,三爷欣赏的是你。” “二位爷,能容小的说几句话么?”李全恭敬道。 “当然,不过你可得给我个满意的答复,爷我还没跟谁废过这么多的话呢!”宋敬云漫不经心的道。 “谢世子爷,”李全微微转身,道:“小的斗胆问一句三爷,您可是信了京里的谣言,认为这涮烤坊里的新奇小吃都是小的想出来的?” 罗三挑眉:“难道不是?” “还真不是。”李全笑了笑,道:“说句冒犯的话,这京里的谣言还真没几个是能信的。” “还真是你家公子想出来的?”罗三这次是真的好奇了。 “是,也不是。”李全这儿刚要解释,就被宋敬云打断了。 “你这奴才还真大胆,跟爷还卖上关子了。” “小的哪敢啊!请二位爷听小的细细道来。”李全确实没打算隐瞒,知道今天必须得交实底儿了。 “其实无论是以前的小吃摊子,还是如今这涮烤坊里的东西,都是我家大公子想出来的,”说到这里,李全顿了顿,道:“说是我家大公子想出来的倒也不尽然,应该说是我家老爷和大公子从一本古书上译出来的,那奇书名唤饕餮食集。” 饕餮食集? 宋敬云和罗三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那饕餮食集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更不知是何人所撰,书里的文字极其古怪,小的倒是见过,说句难听的,那字就跟鬼画符似的,”李全见宋敬云和罗三听的入神,心里便有了底,继续道:“我家老爷用尽毕生所学,也只译出了半本,老爷去后,那奇书也随老爷下了葬,我家大公子现下译的,是手抄本,大公子虽有才学,但到底及不上老爷,所以也只译出了几个章节而已,现下涮烤坊里的吃食其实都是那奇书上来的,真的并非小人的功劳。” “跟二位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不是府里到了揭不开锅的地界,我家公子也不会想起用这奇书,天意弄人啊,我家公子如今对仕途是灰了心,现在日日都在府里译这奇书呢。” 李全说完后,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宋敬云开口道:“你所言可属实?” “小的句句都是实话,二位爷若是不信,小的这就拿出证据来。”言罢,李全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张纸,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如果说之前对李全的话还是半信半疑,那看了手里的纸后,二人就是确信无疑了。 罗三定定的注视着手里的东西,眉头越皱越紧。 他可以确定,这纸上的文字不是任何外族的文字,至少他从没见过类似的,说它鬼画符倒有些夸张,至少他看出了些门道,这些文字还是有规律可循的。 显然,宋敬云也看出了什么。 “这上头的字我确实从未见过,古怪的很,”宋敬云低声道:“不过你看,似乎组成它们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十几个符号。” 罗三点头,道:“世上竟有这种文字,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宋敬云这时挥了挥手,对李全道:“估且信你了,既然这样,你下去吧,没你事了。” 李全如愿告了退,也没收回那几张可以说是秘方的纸,当然,他知道雅间里头那二位身边奇人异士颇多,回头肯定会找人来译。不过李全也坚信一点,他家老爷和公子都译的艰难的东西,任你是文曲星下凡也是白费力气! 饕餮食集真有那么神? 这个答案只有商仕儒自己知道了…… 第六章在线阅读 第六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七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七章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话一点儿不假。 现在商家的涮烤坊就是那头出了名的肥猪,想分食它的人可不在少数。 看着书案边堆积的各种宴请帖子,商仕儒犯了难。 福佑前几天还一脸为难的提起,这个月开始已经有不少贵人暗示想入股商家的涮烤坊,介于商仕儒自何家寿宴后一直没露面,李全和福佑才好借口推脱,可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商靖是孤臣,如果说商仕儒以前还当‘孤臣’是历史书上的名词,还不清楚孤臣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他现在可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没有靠山,没有关系,没有一官半职,商府现在唯一的护甲金身不过是那遗留的清名体面,而涮烤坊的红火则是把双刃剑,被人惦记也是在意料之中。 怀璧其罪啊~~商仕儒感叹。 “大哥,我写完了!” 一声颇为高亢的叫喊把商仕儒从神游太虚中拉了回来。 商仕儒几步走到床榻边,拿过炕桌上的毛边纸,不住赞道:“嗯,不错不错,贤哥儿真厉害,写的真好。” 贤哥儿得了商仕儒的夸奖,顿时乐不可支在床榻上叫道:“水晶膏!水晶膏!” 商仕儒放下手里的纸,给贤哥儿理了理衣服,笑道:“好好好,今天贤哥儿写的好,我这就让喜鹊给你做水晶膏。”顿了顿,又问道:“写了一上午了,贤哥儿累不累?” 贤哥儿摇摇头:“我不累。” 你不累,累的可就是我们了。 暗暗叹了口气,商仕儒哄劝道:“贤哥儿乖,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水晶膏也做好了,到时大哥再带你去吃好吗?” 贤哥儿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弟子规,可能是觉得比起写大字自己还是更喜欢睡觉,便听了商仕儒的话:“嗯!我睡觉,大哥陪我。” “嗯,大哥就在一边陪着你。” 商仕儒给贤哥儿褪了外衣,盖好被子,见他老老实实的躺好了才去吩咐书房外的喜鹊,等他回来,刚刚还神百倍的贤哥儿已然睡着了。 商仕儒拿过贤哥儿写的功课,坐在书案后发起呆来。 他苦练大半年的书法,现在看来和原身的字迹也就有五、六分相似,虽能入眼,但熟知的人一看就能看出破绽。 再看看手里的纸,商仕儒苦笑,就连贤哥儿的字都比自己的强……也对,贤哥儿怎么说也练了五年的字了,自己练半年就有现在这样的书法水平,已经算不错了,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商仕儒揉了揉眉心,突然起身走到窗边沉思。 饕餮食集的事如自己所料,在适当的时机传了出去,相信有了这本‘奇书’做挡箭牌,以后便不会有人再质疑商府小吃的出处了。 现在想凑份子的人太多,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既然这样,不如就从中挑个压的住其它豺狼的虎豹,与虎谋皮是危险,但应付一只虎也比应付一群狼好得多…… 想到这里,商仕儒更加体会到了靠山的重要,可现在的问题是,抱谁的大腿、怎么个抱法儿,他还没想好。 怎么才能在保证商府最大利益的前提下充分利用靠山的势力,这也是个技术活儿。 商仕儒这时很冷静的给自己定了个短期目标,就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可以低调而牛叉的扔给打商家歪主意的人一句话——我上头有人~~!! …… “大公子,那二位来了,眼下在雅间里喝茶呢。”李全压低声音道:“小的那天已经交待了实话,没想到那二位爷今天居然真来了,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万一~~” “没事,”商仕儒垂下眼,轻轻饮了口茶,再抬眼时,已经有了计量,“无论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不如就此会会他们,也许是我们想多了,毕竟商府这点儿家当,还入不了那二位的眼。” 商仕儒起身,抖了抖身上月牙色的长袍,又了腰间挂着的白玉竹节形玉佩。 其实这些颜色并不是他的最爱,过于干净清浅,把他这少年身形的身子衬的有些招眼,而他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招别人的眼。可他现在是商府的大公子,见了外人,他就必须是那个清俊绝伦、才华满身的书生,而不是一个少年老成、伏低做小的商人。 “走吧。”商仕儒吩咐道。 李全这时还想说些什么,可不知出于什么顾虑,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沉默的转身,引商仕儒到了那个雅间,看着自家公子微笑着跨步而入。 那一刻,李全仿佛看见了主子挺直的背脊上压着个重担,那虚无的重担迫使这个曾远离世俗一心向学的少年放下钟爱的书本,抛弃所有对世俗的畏惧之情,义无反顾的踏入他所厌恶的环境里。 李全知道,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盛京里站稳脚跟,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而商仕儒在看清房间里的人后,明显一愣,那正在喝茶的男子见了商仕儒也是微微一顿,随后便露出了笑意:“是你。” 商仕儒也笑,朝那二人拱手道:“商仕儒见过世子爷、罗三爷。”他有功名在身,对这二人不需要行什么大礼。 “瞧这意思,你们俩认识?”宋敬云还是第一次见长大后的商仕儒,只感觉眼前这人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酸腐的书呆子了,不过在他印象里,罗三和商仕儒是从来都没有交集的。 “我与商公子前些日子有过一面之缘。”罗三不欲多说,转而道:“今日我和世子来给涮烤坊捧场,想必你定会好好招待我俩,有什么美食,可不能藏私。” 商仕儒没想到罗三如此客气,原本准备的话倒是用不上了,只得道:“那是一定,二位稍等。”随即转身吩咐上菜,所以他没看见罗三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也没看见宋敬云越来越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一晚,商仕儒作陪,宋敬云吃的过瘾,罗三喝的高兴,二人都是尽兴而归。席间,罗三和商仕儒相谈甚欢,对那奇书和古怪文字竟绝口不提。 事实并没有如李全之前担心的那样,商仕儒迈出的这一步,其实是遇到了贵人的,只是谁也没有料到,那贵人最终变成了索命之人。 第七章在线阅读 第七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八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八章 喜子最近很忙。 喜子是盛京第一书斋——鸿儒书斋的资深伙计,虽没什么大学问在身,但在这往来无白丁的环境里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也有了些卖弄的资本。 原本喜子是不忙的,虽然鸿儒书斋是京城里最好的书斋,但每天卖的书也有限,他和另一个伙计完全能忙的过来,每天有客人来了,他们就招待招待,没客人的时候他就跟另一个伙计磨磨牙打打屁吹吹牛,小日子过的轻松的很,那时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忙的脚不沾地的一天。 上个月的某日,书斋的印刷房突然拿过来一批书,让他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卖,说如果一个月那些书还没卖完,就可以撤下来了,他们对上面也好有个交代。 喜子是什么?人啊!他一听印刷师傅这话,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八成又是哪个闲的要死、自命不凡的大人写了些自以为是的东西,自己花钱印了出来,想借鸿儒书斋这宝地卖出去,以显摆自己的文采。 啧啧~~ 喜子面上笑眯眯的接过这活儿,回头就跟另一个伙计嚼舌,说你瞧着吧,肯定又是个上赶着来丢人的。 喜子在书斋当了这么多年伙计,看的事儿多了,所谓百家之言,正经做学问的很难赞同别人的观点,除了多年前商大儒人所撰的《读书手札》卖了千余册,别的想一较高下的,连百册都卖不过。 喜子本来是看都懒的看的,不过转念一想,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客人好奇这书的内容,他这书斋的伙计若说不出个一二来,那就是丢了书斋的脸面了。 这么一想,喜子收起了不情愿的心思,打算看它一看,心想反正以前这大人那大人写的又酸又腐的书自己为了生意都能看下来,也不差这一次了。 喜子十岁就能在鸿儒书斋里当伙计,凭的就是那一身的聪明伶俐劲儿,如今他十六了,早已练就一身过目不忘的本事,记记书里的内容对他来说还真是小菜一碟儿。 喜子拿过同书一起送来的卷轴,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幅画。 画里是一个女子纤瘦的背影,一双素手向上,正要折从那墙边探下来的花枝,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画里女子左手上戴着一只手镯。 简简单单的一幅折枝图,也算不上有什么意境,可喜子就是觉得这画没那么简单,好像有什么故事一样。 还真让他猜对了。 喜子和另一个伙计拆开了包着那叠书的毛边纸,拿出来一看,封面上只印着两个大字——画镯。 喜子略的翻了一翻才发现,感情不是什么‘大作’,而是供女儿家消遣用的故事话本啊! 如果是这种书,那里头写的无非就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这种书也只有京城里的贵女们才有闲心和能力买来看着玩儿。 喜子心里琢磨着,这倒不愁卖不出去了,如果这书写的有趣些,能博小姐们一乐,他推荐有功,没准还能赚些赏钱呢。 在银子的巨大诱惑下,喜子当天熬夜把这话本看完了。 喜子不知道,除了这故事的作者,他是第一个完完整整、仔仔细细把这故事看完的人。 第二日,喜子刚进书斋,就把掌柜的和另一个伙计吓了一跳。 “我说你家昨儿个夜里闹耗子了吧?”掌柜的奇怪道。 “没。”喜子满眼血丝,样子却神的很。 “没闹耗子你怎么折腾成这副样子?”另一个伙计纳闷道:“难道是走水了?进贼了?不对啊,就你家那破房子,哪个不长眼的毛贼会去偷啊?!” “啊呸!”喜子气的跳脚:“你家才走水!你家才进贼呢!这一大早的,你咋就没个好话呢!” 喜子不再搭理那伙计,而是转身对掌柜道:“掌柜的,咱这回能赚,能赚不少呢!” 掌柜的被喜子这语无伦次的样儿弄蒙了,教训道:“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疯呢!别搁我跟前儿耍猴了,该干嘛干嘛去!” 喜子笑嘻嘻的道:“掌柜的,您先听我说完,再赶我干活儿不迟,昨儿个印刷房送来些书,您看了没?可知道那书是谁写的?” “没看,不知道是谁写的,你问这干嘛?”掌柜的突然压低声音道:“别管是谁写的,咱不能怠慢,那书可是罗三爷命人花银子让印刷房印的,在咱书斋里卖也是老爷点头应的,反正咱就给他卖一个月,全当给三爷面子了,你好好干你的活儿,别跟着瞎心!” 托关系走后门儿进来的书,掌柜的压儿就没以为它能卖出去多少,自然也就没考虑到书斋抽成儿的那份银子。 喜子一急,赶紧问道:“这书是三爷送来的?那咱书斋还有没有抽成儿啊?” 掌柜的被烦的不行,轰道:“当然有了,老规矩三七分,三爷是差银子的人么?你打听这些干嘛?去去!赶紧把书架整理整理,一会儿该有客人上门了。” 喜子也没再跟掌柜的废话,心说是谁写的你都不知道,就敢妄下断言,就等着日后挨管事的训吧。 那日,喜子把那幅折枝图挂在了书斋显眼的位置,又把那一百本书全放在了折枝图下方的书格里,然后乐呵呵的等着生意上门。 也是巧了,那日户部尚书潘大人家的小姐带了一群小姐妹出来买书,直奔鸿儒书斋。 那潘竹儿是家中独女,上至潘家老太太,下到潘家大公子,无一不宠爱这家里的宝贝疙瘩,别家小姐看这种情情爱爱的话本都是偷偷的,她倒好,每次都是大大方方的差仆人来买,一买就是一堆,心情好的时候更是生拉硬拽与自己要好的姐妹们,亲自到鸿儒书斋里挑选。 “小喜子!本小姐来了,还不快快出来好吃好喝的伺候!”人还没进屋,这熟悉的娇喊声便传了进来。 “来了来了!”喜子赶紧跑出来,手脚麻利的上了一堆点心瓜子外加好茶,笑道:“竹儿小姐来的真巧!昨天书斋里刚来了本好书,您今儿个就来了,这书可不就是为您准备的么!” “好书?小喜子你可别骗我们,真是好书?” 五个小姐都落了座,点心瓜子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一看就是书斋的常客。 “那可不!我哪敢骗您几位啊!”喜子笑着回应。 “得了吧,这小子油嘴滑舌惯了,咱可不能轻易信他!”一身材娇小,圆脸圆眼的小姐说道:“你们忘了?上次他也说是好书,结果我回府一看,还不就是状元郎和千金小姐终成眷属的事,这由头被写了好多遍了,换汤不换药的,看的腻死个人了!” “呵呵~腻死谁了?买的时候就知道是状元郎的故事,你还不是收着了?”一气质婉约的美小姐掩嘴而笑,意味不明。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小姐都笑了,潘竹儿边笑还不忘打趣圆脸小姐:“老嫌故事写的腻烦,可每次有状元郎的话本你还不是一个不落的收了?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你是瞧上了当今的杜状元了?!” 圆脸小姐被臊的脸红,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自以为强势的‘哼’了一声。 “你们还别说,那杜锦华倒真是一表人才,”潘竹儿放下手里的茶,继续道:“那次何府宴会殿前三甲可都前去祝贺了,我这一看,那榜眼和探花长的,连给杜锦华提鞋都不配。” “呵呵~竹儿这嘴真刁!”一身量高挑眉眼含春的小姐笑道:“不过竹儿说的不错,那二位与杜状元站一起,还真是有碍观瞻。” “的确有碍观瞻,他们俩还不如小喜子生的好看呢!”潘竹儿笑道,也不知是夸喜子还是损喜子。 “哎呦!我哪能跟榜眼和探花比呢!”喜子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道:“我就当竹儿姐姐您是夸我了。” 其实这群小姐里没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自己还得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有银子的都是大爷啊~~ 不对,眼前这几位可都是祖宗! “小喜子不是说有好书么,快让他说说,这好书写的是什么故事,一会儿咱还得去选胭脂呢!”圆脸小姐有些着急。 “说说吧,这次还是状元郎的故事?”潘竹儿倒是没怎么好奇。 “还真不是,”见机会来了,喜子赶紧给五位财主讲解:“这故事可跟以往的不同,讲的是一个风流倜傥却怀才不遇的画师,和一位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的故事。” “二人相遇在一艘商船上,千金小姐原是世家大族出身,弹得一手好琴,虽家道中落了,但尊贵的身份还在,此次带着几个家仆乘商船是为了前去定亲的夫家求助;而画师则是小户人家出身,虽有一身画画的本领,无奈出身平凡又不愿意结交权贵,只好四处游历以给人画画为生,此次乘商船是为了到下一个地方游历。” “二人相识是因为千金小姐因担忧家中事宜在船尾偷偷哭泣,画师见了,为博佳人一笑便画了个十分难看却逗趣的大王八送给了千金小姐,二人因此结识,在船上渡过了半个月的难忘时光。” “小姐常常在房里弹琴,画师在外面听见了便把听到的琴声化为画作,事后拿给小姐看,小姐每次看了画师的画后都很高兴,说自己弹琴时脑子里想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二人真真是心有灵犀……” “所谓知己难求~~”这时,婉约的美小姐感叹出声。 “画师和小姐肯定是日久生情了!”圆脸小姐听的入神,自己竟开始编了下去:“我来猜猜,接下来应该是这样的,二人对彼此有情,到了下船之日都不能割舍对方,四海为家的画师索就带着千金小姐私奔了,从此夫唱妇随,小姐弹琴,画师在一边作画,二人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咳咳!咳!”潘竹儿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拍了拍口,缓过气儿才道:“你这妮子想的倒好!我来问你,那小姐的家里怎么办?前面说了,小姐是世家大族出身,家道中落,此次是去夫家求助的,她跟画师私奔了,家里怎么办?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她为了一己之私跟画师私奔可就是不孝不悌!” 其它小姐皆点头,显然都认同潘竹儿的说法。 圆脸小姐皱眉,想了想又道:“是我疏忽了,应该是这样的,画师随小姐下了船,偷偷跟在小姐的后面,小姐到了定了亲的夫家求助,夫家却不肯帮忙,小姐心灰意冷之下返家,画师还是偷偷跟着小姐,途中却意外结识了权贵,权贵欣赏画师的本事,便帮助画师给小姐家解决了问题,小姐家没事了,画师便在某日偷偷约了小姐出来,二人一番计较,小姐便随桀骜不驯的画师私奔了,从此二人四海为家,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噗!”这次潘竹儿是真喷了。 “那小姐可真有出息,家里没事了,画师也结交了权贵,她怎么就不能退了原来的亲,和画师成亲,好好过日子呢?你怎么就想着让人家私奔呢?!” “私奔才有趣啊!难道过像我们娘亲一样的日子么?” 圆脸小姐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没了动静,原本欢乐的气氛也不在了。 “比起四海为家、二人相依为命,规规矩矩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圆脸小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就是忍不住嘟囔。 喜子见小姐们个个都没了兴致,急的够呛,心说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气氛都让这小圆脸给搅了,大意了!大意了! “咳!姐姐们听我说,画师和千金小姐的确是日久生情了,竹儿小姐前头说也的都对,小姐若是跟画师私奔了,那就是不孝不悌,画师子虽自由惯了,可也干不出拐千金小姐私奔这不负责任的事儿,这故事若这么结束了,也就称不上是什么好故事了。” “哦?难道还有万全之策?”婉约美小姐再次出声:“既能全了情,也能全了孝,这故事才算圆满。” 喜子挠了挠头,直言道:“的确是全了情,也全了孝,但这故事到底算不算圆满,我也说不好,只能各位姐姐自己去找答案了。” “呦!小喜子还跟我们卖上关子了!”潘竹儿笑道:“算了,左右也不差这几钱银子,把你说的‘好书’给我们包着,再另选些这月的新话本一起包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胭脂铺子,你手脚麻利些。” “好嘞,您几位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喜子赶紧笑嘻嘻的应了,随即召唤书斋的另一个伙计和他一起包书。 喜子这次的宣传其实很成功,虽然日后他被这几个小姐修理的很惨,但谁让他卖这个关子呢?要是这时他给小姐们透个底儿,也不至于让这几位千金小姐在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哭的死去活来的…… 第八章在线阅读 第八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九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九章 “牡丹以为,下了船,他们则就此分别,从此二人天涯海角,再无交集,那些难言之情、难诉之意,终究只能藏于心底,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商船即将到岸之日,他们竟会碰上一群亡命之徒!” “那群贼人于午夜悄悄上船,上去之后,不问钱财,不劫美色,竟直接大开杀戒!” “这哪里是什么贼人?分明就是受人指使前来索命的修罗!” 潘府某个院子的一角,故事正讲到关键时刻,蓝衣小厮却停了下来,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享受着被众人瞩目的满足感。 “后、后来呢?”终于,有人忍不住催促起来。 小厮瞥了眼个个攥着手帕,聚会神等自己说故事的娇俏小丫鬟们,心里颇为得意,见她们都紧紧盯着自己,小厮决定厚道点,没再继续吊小丫头们的胃口。 “画师趁乱带牡丹小姐跳了河,凭一己之力带着不识水的牡丹小姐游到了岸边,虽然筋疲力尽,却不敢耽搁半分,他背着已经昏迷的牡丹小姐歪歪斜斜的跑进了岸边的林子里。” “画师原以为福大命大,躲过了这一劫,却没想到第二日就被那伙贼人追上了!事到如今,二人早已明白,那伙歹人要杀的,可不就是牡丹小姐么!” “怎、怎么会呢?牡丹小姐怎么会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某个年纪较小的丫鬟不禁提出疑问,还没等小厮作答,别的丫鬟就及时给她解惑了。 “肯定是因为牡丹小姐家里的事!”年纪稍大的丫鬟见识毕竟不同,“肯定是这事儿!没别的说法!” 大丫鬟转过头,急切道:“你接着说,别断啊!” “接下来可是关键了,你们谁也别打断我啊~”,蓝衣小厮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道:“不然一会儿我忘了内容,你们可没处哭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说故事吧!”众人催促。 小厮很清楚故事的走向,这时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牡丹小姐知道是自己连累了画师,便让画师一人逃命去,别再管她,画师哪里能答应?当然是一心带着牡丹小姐逃命,可二人已到了山穷水尽处,贼人又穷追不舍,被抓只是早晚的事。” “二人这几天过的是心惊胆颤,他们暂时藏身于一个野兽留下的山洞里,画师白天睡觉,牡丹小姐守着,夜里则换画师守夜,二人一刻也不敢松懈。这日夜里,牡丹小姐吃完了画师采来的野果,便歇下了,迷迷蒙蒙间似乎听见画师在向她道别。” “翌日,天还没大亮,牡丹小姐便醒了过来,抬眼一看,画师竟不在身边,只有一只红玉镯子静静摆在牡丹小姐的耳边。” 叹了口气,蓝衣小厮继续道:“想必画师早已经有了对策,他知道二人若想一起保命是不可能了,现今唯有他引贼人远去,牡丹小姐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见小厮说到此处便愁眉不展,小丫鬟们紧张的要命却又不敢打断小厮,个个急的坐也坐不住,还好小厮只是感慨一下,并没有故意拖延。 “牡丹小姐有个玲珑心肝,自然明白画师的用心良苦,可让她丢下画师自己逃命,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在林子里找了一天,终于在傍晚时分找到了画师,而画师已被贼人重伤,只剩下一□命的气了。” 说到这里,蓝衣小厮悄悄瞥了眼某个自己心仪已久的丫鬟,见她和其他丫鬟一样,早已双眼含泪,那我见犹怜的娇俏模样,再次虏获了小厮的一颗脆弱少男心~~ 所以,蓝衣小厮决定使出杀手锏。 “画师看出了牡丹小姐不想独活,只好凭着最后一口气,给牡丹小姐留下个念想,一个让牡丹小姐活下去的理由。” 蓝衣小厮似乎有当戏子的潜质,此时双眼布满怜惜,深情款款道:“那伙贼人以为你逃了出去,此时已向东追赶,你只管……一路北上,进了城就安全了……牡丹,你一定会逃出去,你要好好活下去,嫁个好夫君,生很多孩子……你看着他们长大,你晚年会含饴弄孙,享尽天伦之乐,就算死……你也是死在温暖的床塌上,而不是这里,不是像我这样的死法……” “到了地府,我一定把孟婆汤喝的干干净净……我不会记得你,你也、你也忘了我罢……” 故事说到这里,小丫鬟们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小厮还没说够,只见一群哭泣的丫鬟中间,一蓝衣小厮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说道:“这天若有情卷的最后一章,便是牡丹小姐搂着没了气息的画师跪坐在树林里,久久没有动作……哎呦!”蓝衣小厮突然痛叫一声,打破了伤感的氛围。 “你能耐了是吧?不跟在少爷身边伺候,竟在这里躲清闲!” 小厮转头一看,好嘛!揪自己耳朵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小厮刚刚那点得意顿时全没了。 “红姐姐快放手,疼~疼~”,小厮求饶道:“可不是我偷懒,是小姐谁也不见,少爷好说歹说才进去的,我只能在外面候着了。” 大丫鬟放了手,气的直点小厮的脑袋:“不就是识几个字,看了本歪书么?乱显摆什么!还嫌府里不够乱么!小姐那边还没劝好,你又给弄哭了一群丫鬟,作死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潘府怎么的了!” 小厮被点着脑袋,不敢多话,其他小丫鬟见了红大丫头原本都该老实实的,无奈现在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又不能大哭出声,只好拼命忍着,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越忍越抽,越抽越忍。 红大丫鬟银牙暗咬,又不能发作,只好敛声道:“小蹄子们,别嚎了,叫主子看见成什么样子?!都散了散了!洗完脸再回来当值!” “还有你!跟我去把少爷请出来,小姐那儿不用少爷费心了,老夫人传小姐过去呢。” 小厮蔫头耷脑的跟在大丫鬟后面,手悄悄了袖子里藏着的帕子,偷偷叹气。 唉!这光明正大献殷勤的机会没了,下次接近她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 …… “小姐断断续续哭了有两天了,自己一想起来就哭,谁也劝不好,这么个哭法,眼睛可要坏了,也不知少爷哄的怎么样了。” 屋子里,褐衣婆子忧心忡忡的说着话,手里缝着小孩儿穿的虎头鞋。 塌上端坐着的老夫人闻言抬了抬眼,半晌才开口道:“竹儿看着是胡闹惯了,不过女儿家家的爱看个故事话本倒无伤大雅。” 婆子抿嘴一笑,道:“府里的人都道老夫人把小姐宠的没边儿了,这话一点儿不假,有哪家的小姐像咱家小姐一样,能光明正大的看些情情爱爱的话本?” “自然是有好处的……”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完,潘竹儿便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祖母,竹儿来请安了!” 这一声‘祖母’喊的颇为洪亮,是潘竹儿一贯的风格,可真看见潘竹儿本人时,潘老夫人和一旁的婆子还是吓了一跳。 只见潘竹儿原本那双炯炯有神的杏核眼变成了红肿的核桃眼,鼻子当然也没逃过一劫,红彤彤的很是惹眼。 “我来给您请安了,您可不能笑话我!”潘竹儿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这也是她这两天不愿出房门的本原因。 “不笑话,不笑话!”潘老夫人直摇头,道:“过来让祖母看看,才两天,咱家竹儿怎么就变核桃了?” 潘竹儿撅了撅嘴,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抱怨道:“都是那书写的不好!害我被大家笑话!现在您也来笑话我!” 老夫人了潘竹儿肿成一条缝的眼角,笑问道:“那书当真写的不好?我怎么听说那书卖了不少,快有五百余册了吧?这在盛京里倒是头一份儿。” “也不是写的不好,是结局不好!”潘竹儿郁闷的揪着手里的帕子,别扭道:“有情人最终阳两隔了,不好!不好!” 把画师和牡丹小姐弄的阳两隔的罪魁祸首就是尚远! 尚远是吧?她潘竹儿记住了!有朝一日若被她逮到那个铁石心肠的尚远,非活刮了他不可! 商仕儒这时只知道自己的书卖的似乎相当不错,算是小小的打开了盛京的市场,‘尚远’这笔名也开始有了知名度,可他却想不到他的知名度是随着盛京里千金小姐们的怒意水涨船高的。 而此时想活刮了他的,可不止潘竹儿一人…… 第九章在线阅读 第九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章 临近年底的盛京是最忙碌的,城里城外,不论贫富,家家户户都张罗着采买过年的东西,每年这个时候,也是东街和西市最热闹的时段。 罗三伫立于醉香楼窗前,眯着眼向热闹的街口眺望,不意外的捕捉到一抹青色身影正徐徐走来。 事实上他在这里已经站了一刻钟了,也知道那人会准时赴约,只是不知他今天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爷,商公子到了。”没一会儿,门上的剥啄之声打断了罗三的沉思。 罗三回身微微点头,吩咐道:“上菜吧。” 小厮领命告了退,商仕儒此时正好被醉香楼的管事引进门来。 “三哥。” 商仕儒进屋后的一声叫唤让罗三愣了愣神,掩饰住从心底涌出的急切,罗三笑着调侃道:“想见春风得意的大才子一面当真是难啊!” 商仕儒落了座,被罗三说的有些难为情,只好尴尬笑道:“三哥你就别挤兑我了,最近是在忙着写新话本,所以才不见客的。” 商仕儒近三个月来足不出户罗三是知道的,自家年底也有一堆烂糟事要处理,所以二人今天是这三个月来第一次见面。 相交一年,可以说罗三是看着商仕儒成长的。与他相交,护他身家,外人都道罗三爷与商大公子一见如故,赏其才华,可事实到底如何,只有罗三自己清楚。 “画镯可是赚了不少带泪的银子,”罗三笑道:“你若再写些让人掉泪的东西,盛京里的小姐们可真要将你千刀万剐了。” 商仕儒的笔名早已形同虚设,在画镯加印百册的时候就被有心人查了出来,如今盛京里的千金小姐们,看了画镯的,对商仕儒可谓是既爱又恨,爱他能写出如此缠绵悱恻的故事,恨他没给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 “呵呵,谢三哥提醒,我这次倒真不敢再骗小姐们的眼泪了。” 商仕儒因这事是吃过苦头的,有次他和罗三搭伙赴宴,谁知还没进正院便被一伙气势汹汹的千金小姐给堵住了,到底是大家闺秀,也没太为难商仕儒,为首的小姐也算客气,只是问了商仕儒一个问题,让他给众人解惑。 商仕儒当时被她们问的真是措手不及,他可不想在那里弄出个读者交流会,无奈又不敢糊弄眼前不好惹的千金们,只好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去。 “这样一个蕙质兰心风华绝代的女子,青灯古佛、孤老终身不该是她的结局,她如画师所言,相夫教子,儿孙满堂,晚年享尽天伦之乐,画师在天有灵也会安心不是?若一个男子真心待一个女子,绝不会因一己之私而误女子终生,牡丹并非忘了画师之情,而是将此情藏于心底,陪她看尽人间百态。” 说完这些,商仕儒摇头一笑,趁着千金们发呆之际和罗三进了正院。 见商仕儒面露无奈,似是想起了什么,罗三劝道:“先吃饭吧,今日厨子弄出几样新菜,我自己觉着无趣,这才邀你一同品尝试菜的。” 商仕儒闻言看向桌子,苦笑着摇头,“三哥醉香楼的菜哪里还用试?道道必然致美味,你再说试菜,大厨可要伤心了。” “就当尝鲜了,哪那么多讲究。”罗三笑道:“这丰糖糕和甘露饼是厨子最费心的主食了,尝尝吧。” 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了,商仕儒心里嘀咕,每次罗三请客他都有心理压力,今天这桌少说也得百两白银,在醉香楼吃的哪里是菜啊,明明就是银子~~ 其实商仕儒细心点就会发现,这满桌美食无一不是按照他喜好的口味做的,罗三对他的心可不止知交好友那么单纯。 “这次话本怎么忙了这么久?新故事难写?”罗三知道商仕儒不喜饮酒,只好在一边自斟自饮。 “倒不是难写,这次故事比较长,写的时间也久些,印刷房已经取走我手写的那份了,这个月应该就能在鸿儒书斋里卖了。”说到新书,商仕儒难掩兴奋。 “哦?这次鸿儒书斋倒是主动,”罗三喝酒后眼睛已经泛红,不着痕迹的注视着商仕儒,慵懒道:“盛京的女人圈子又要热闹起来了,也幸亏有你,让那群女人有事可忙,男人的耳倒是清净了不少。” 商仕儒此时吃的已经有七八分饱了,见罗三也吃的差不多了,索就敞开心扉和他聊了起来:“快过年了,这街头巷尾也热闹了,这些天来涮烤坊生意很是不错,今年我也总算能给府里过个像样的年了,不然真是愧对商家的列祖列宗。” “何止今年呢?”罗三眼底一道微光划过,断定道:“商府今后每年都会过的很好。” 商仕儒闻言摇头,自嘲一笑,道:“三哥高看我了。” 罗三没有接话,知道商仕儒可能是想起了商府从前贫困潦倒的日子,家业和名望都系在他一人身上,就算如今在盛京里弄出了些声响,但到底是小打小闹,还不算真正上去了台面,商大儒人的贤名在先,那是一道坎,商仕儒迈过去了无可厚非,迈不过去,则永远活在其父的名望之下,翻不得身。 罗三跟商仕儒优哉游哉的说着城里的趣事,一餐午饭硬是吃到了晚上一更天,商仕儒见天色已晚本想告辞回府,罗三却邀他看戏,不像突然起,倒像是早有打算。 商仕儒想着反正自己新书已经完成,干脆就好好放松一段时日。 平日虽然有罗三引路,但得到盛京上层圈子的认可还得靠自己,积累名望不是件容易的事,商府的身价也不是一天两天靠着几个新奇的故事就能抬上去的,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这样想着,商仕儒便答应了罗三的邀请,一同去了盛京最好的戏园子听戏。 罗三无论走到哪儿,派头都相当足,这点商仕儒早就发现了,所以在人满为患的戏园子里二人还能弄个二楼的雅间,商仕儒一点也不惊讶。 “三爷,这场唱完就是明月公子的戏了,嘿嘿,新戏,彩着呢!您就瞧好吧!” 懒得应付戏园子管事殷勤的招待,罗三让侍卫客气的把管事请出了雅间。 商仕儒是不懂戏的,戏子在台子上依依呀呀,商仕儒在台下强装淡定,其实他有些困了…… 罗三没发现商仕儒的心不在焉,看完一折戏,转头笑道:“下个上场的就是这园子的名角儿了,戏唱的确实不错。” “能让三哥你夸赞的,可不是‘唱的不错’这种功力吧,”商仕儒打起神,跟罗三闲聊道:“今晚沾你的光,不然这明月公子一票难求的戏我可没机会看……” 话被底下的一阵喧闹声打断,商仕儒顿了顿才道:“明月公子登场了。” 罗三也不再言语,而是转头看向戏台。 商仕儒不会看戏,但会看人,所以明月公子一亮相他就知道,这人能在盛京里火了这么久,是有道理可言的。 台上男子作青衣装扮,身量高挑,眉眼致,戏以唱、念功为主,需要做的动作不算多,幅度也不大,可他一举手一投足间皆成戏韵,把女儿家的风情演绎的淋漓尽致,也许…… 商仕儒颇为感慨的看向园子里如痴如醉的观众。 也许没有哪个女儿家的风情,能及的上他万分之一,明月明月,明若皎月,商仕儒不禁好奇,台上风情无限的明月公子在台下恢复男子装扮时会是什么样子? 商仕儒看戏看的入了神,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主角儿。 …… “爷,人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罗三瘫坐在床榻上,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随手一丢,吩咐道:“让他进来,你们退下。” 没一会儿,一位青衣男子推门而入,款款向罗三走来,仔细一看,面容竟与商仕儒有三分神似。 “三爷?”来人一声轻唤。 罗三睁开眼,也不说话,就那么醉眼迷蒙的注视着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心里清楚,眼前的罗三清醒着呢,本就没醉,他也明白,清醒的罗三,还不如醉了。 压下心里的嘲笑,男子走到罗三面前,倾身,在罗三的视线下将手缓缓伸了过去,为罗三褪下身上披着的衣衫,谁知刚刚褪了一半,便被罗三一个用力,压制在了床榻上。 男子看着俯视自己的罗三,嘴角微微一勾,伸出双臂拢住罗三的颈项,轻轻叫了句:“三哥~” 罗三眼神一暗,猛的俯身吻住男子莹润的唇瓣,像是饿了很久的猛兽,与其说吻,倒不如说是啃咬。 没几下,男子的青色儒衫便被罗三甩到了床下,罗三狠狠在男子身上肆虐,留下一处处咬痕,暴野蛮,没有一点温柔可言。 男子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招来罗三更暴的对待,直到前两点都被扯咬出了血迹,男子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今天的罗三不对劲,怕是要折腾自己,可明日还有几场戏要唱,不能让他这么折腾! 男子赶紧睁开眼,微微抬起自己的下颚,从喉咙深处呻吟出声:“嗯~~三哥……” 男子控制的很好,不只是极轻的一声叫唤,在罗三听来,更是极其自然的一声叫唤。 罗三顿住,随即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带系在了男子的脸上,只露出男子被咬的艳红的唇瓣和略微尖巧的下颚。 被蒙住眼睛的男子感觉到罗三变的温柔的吻落在自己的唇上,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男子的身体已经为罗三打开过无数次,加上罗三现在温柔有加的挑逗,男子很快便情动了。 今晚应该会好受些,在被罗三顶入时,男子想。 床榻被撞的摇晃不止,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罗三终于在身下之人一声声‘三哥’的呢喃中尽数泄了出来。 罗三压在男子身上喘息,不住的亲吻男子的下颚,目光迷醉而深情,不过这样温柔的举动在男子看来却是无尽的讽刺。 从前所有的妄想,在今晚看见那人之后,都该烟消云散了…… 第十章在线阅读 第十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一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一章 罗三原以为宋敬云娶侧妃会忙上一阵子,少了这个狐朋狗友的搅合,他可以好好把握跟商仕儒独处的机会,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这几天的行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小看了宋敬云的无耻程度。 “这才几天?你自己说说!这才几天?!”罗三抚额,看样子憋了不少气,不吐不快:“三天!你才大婚三天就出来浪荡!今日应该是侧妃回门的日子吧?” 宋敬云笑的有些心不在焉,“那何老儿不过是个御史,就算我去全了这回门的规矩,他也未必敢接,再说咱俩也有好一阵子没出来玩了,你就怎么就这么挤兑我?本以为我不在,你一人玩的未必尽兴呢!还是说~~” 宋敬云一双凤眸里突然光闪闪:“还是说你早已佳人有约?” “……” 罗三很想想诅咒宋敬云,诅咒他未来的正妃是个虎婆娘,能将他管的不敢再处处风流~~“若我说有约,你能否不做那煞风景之人,现下就从我府上离开?” “不能,”宋敬云很诚实的摇头,无赖道:“我来猜猜,是哪位佳人能让罗三爷如此看重……那轮明月?嗯,非也~非也~”宋敬云装模作样的直晃头,分析道:“那狐媚风情的确是无人能及,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个供人赏玩的戏子罢了,一个玩物而已,还不能让咱三爷这么费心,那会是谁?是谁让咱罗三爷魂不守舍~牵肠挂肚的过了一年?” 饶是罗三脸皮再厚也经不住宋敬云这么麻的调侃了,只好妥协道:“西郊,午时出发,过时不候。” 宋敬云也不多话,大笑着出门而去,看样子是回府准备出行的东西了。 罗三心里叫苦不迭,对不能和商仕儒独处非常不满,却也不能落了好友的面子,原本计划好好的二人独处只好变成了三人行。 商仕儒是个公子哥儿,虽然之前混的有点惨但不能否定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公子哥儿的事实。他不是那些整天吃喝玩乐、撩猫逗狗的公子哥儿,而是在书堆里泡大的呆公子,所以他注定不会有遛街逛巷、调戏良家妇女的实力与身板儿,现在的商仕儒也同样如此。 “让三哥见笑了,你还是骑马吧,不用管我。”坐在罗府的马车上,商仕儒有些尴尬。 他与罗三约好去西郊狩猎,想长长见识,本来行程几个时辰就足以,无奈商仕儒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罗三为了不失礼,只好放弃骑马,与他一同坐车,这样一来,他们晚间才会到达西郊狩猎场。 而罗三本身体格颇为高大,坐在马车里时间久了,身体明显有些僵硬。 “无碍的,左右也不差这几个时辰,”罗三笑的温柔,道:“对了,这次世子爷也会与我们一同狩猎,不过不知道他何时能到。” 商仕儒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 他直觉讨厌宋敬云,或者说在他内心深处,是惧怕宋敬云的。 宋敬云是什么人?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皇亲国戚,是当今圣上嫡亲的侄子,他的父亲荣亲王更是大宣国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唯一的胞弟! 亲王府在大宣国的地位不是任何世家阀门可比的,就算是罗三所在的明威侯府,也没有与其相提并论的资格。这样集万千尊贵于一身的宋敬云可以与罗三交好,但原因可不止因为他们是发小儿,而商仕儒呢?宋敬云凭什么与他交好?凭什么对他有相交之意?就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朋友? 商仕儒不想也不愿与宋敬云有什么牵扯,即使攀上宋敬云这个高枝会给商府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商仕儒隐隐觉得,这个男生女相,总是温温柔柔的世子爷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风流无害,而是真真正正的,狠毒辣之人。 很久以后商仕儒才知道自己当初有意疏远是对的,这个令他颇为忌讳的世子爷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亦是。 …… 并没有商仕儒想的那么晚,傍晚时分,他与罗三便到了西郊的狩猎场。 一路颠簸,商仕儒这身板儿有些吃不消,刚刚到狩猎场便疲态尽显,被吴大年搀扶着坐在一边休息,看罗三的侍卫们在林子边上扎营帐。 吴大年是商仕儒这次带在身边的小厮,原是商府厨娘吴婆子的儿子,平日负责看守仆人出入商府的小门,是个天生的哑巴,商仕儒这次来狩猎场不得不带个随身伺候的,索就把他带来。 罗三的侍卫个个都是强人,两个主帐,三个小帐,不到半个时辰便全搭好了。 “你先去帐里歇着,我带几个人去林子里转转打些野**回来,弄好了再叫你出来。”罗三看商仕儒脸色仍没恢复,催促道:“快歇着去吧。” 商仕儒也不逞强,微微点头道:“那我就先进去了,三哥你打猎时小心些。” 吴大年长的颇为结实,商仕儒扶着他的手臂慢慢跟在罗三身后进了营帐,顾不得面子,他一进去便躺在了铺好的床榻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罗三看了几眼熟睡的商仕儒,在吴大年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商仕儒这一觉睡的并不沉,他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大年,三爷他们打猎回来了?”商仕儒坐起身,接过吴大年递来的茶询问道。 吴大年点点头,双手不停在空中比划着,样子很兴奋。 商仕儒看的笑了,问道:“他们打了不少猎物回来?” 吴大年使劲点头。 商仕儒一杯茶刚刚喝完,罗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商仕儒已醒,笑道:“醒了?出来吧,打了不少野**兔子,这会儿已经烤上了。” 商仕儒欣然同意。 罗三带商仕儒来到一处篝火旁,二人席地而坐,这里显然是给他们俩准备的,野**和兔子已经洗净,串在了一树枝上烤着,隐隐有香味传了出来。 罗三的侍卫们得了好处,在离二人不远处也架了个篝火,烤的东西比他们俩倒是多多了。 商仕儒不清楚罗三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但他自己能吃下半只**就算不错了。 “难得能吃点野味,怎能少了美酒?”罗三拿来一壶酒,给商仕儒倒了一小杯,自己则直接用酒壶喝了起来,知道商仕儒不擅饮酒,罗三劝道:“你尝个味儿便是,不可多喝。” 商仕儒微微低头,愣愣的看着手里被篝火映的发红的酒杯,从树林深处袭来的晚风吹的他后背有些发冷,可被篝火照着的脸却有些发烫。 明明罗三和吴大年就在他旁边,可他就是觉得孤独,那些一直以来被他牢牢压在心底里的孤独感突然冲破他的压制冒了出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知道自己不是睡个觉就穿越的,在商府养病那一个月里他几乎的没日没夜的冥思苦想,终于,他得出了最接近事实的结论,然后,他把那个结论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那天,寝室老大终于如愿可以到一家大型企业当实习生,是一时兴起也是真的高兴,老大便在当天晚上做东请客,寝室六个弟兄当晚放开肚子,在市里一家颇为高档的饭店大吃大喝了一顿。 因为六人都已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实习单位,已经不用担心未来的工作问题,所以席间是越喝越高兴,后来还玩起了花样,商仕儒前世不是能喝的人,可那天他喝了不下三样的酒。 商仕儒前世最后的记忆便是,喝的醉醺醺的兄弟六人相互搀扶着出了饭店,打车回学校,在回寝室的路上老大老二还扯着破锣嗓子吼了一曲敢问路在何方,惊起了无数隐身在树林里的小情侣,到寝室后六人更是倒头就睡,没一个耍酒疯穷折腾的。 那夜,现代的尚远死了,死于酒中毒,而古代的商仕儒也死了,死于由一场风寒引发的并发症。 见商仕儒只是端看着酒杯,半天不动,罗三有些奇怪,刚想要询问一番就见商仕儒拿起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好酒,”商仕儒笑道:“就知道三哥手里没坏东西。” “上好的竹叶青,就让你这么给牛饮了,真是糟蹋了!”罗三苦笑摇头,把烤好的野**上撒匀了盐,递给商仕儒,道:“看看我这手艺如何,能不能比得过你家涮烤坊的烤师傅。” “三哥说笑了,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商仕儒接过烤的油黄的野**,笑道:“在狩猎场,什么蘸料刷烤出来的东西都及不上用盐巴撒出来的野味,如此豪放的地方就该吃些不拘小节的东西,今日我也可以开怀大吃一顿了。” 说罢,商仕儒便撕下一只**腿,啃了起来。 “倒是我小家子气了。”罗三见商仕儒如此放得开,也不再说话,而是一边饮酒,一边吃起了兔。 美酒,美食,美人。 罗三静静喝着酒,在一片火光中不着痕迹的注视商仕儒,对好友宋敬云也颇为满意。 算他识趣,今天没有跟来。 罗三完全没想到,今晚竟是这次狩猎中他与商仕儒唯一独处的一晚。 第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二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二章 第二日,商仕儒起了个大早,准备给自己挑一匹散步用的马。 没办法,他这点力气连弓都拉不开,只有看着罗三打猎的份了,不过他心情依然舒畅,即使只能围观。 等真到了狩猎场的马厩,商仕儒却傻了眼。 眼前马匹的高度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换句话就是,不管他挑了哪匹马,他连自己上马都做不到! 罗三等了近一刻钟,见商仕儒还没回来,便起身去了马厩。 “挑的如何了?”罗三见商仕儒站在马厩木门前一动不动,以为这里的马没有他看上眼的,便道:“这里的马匹都是专供人狩猎使用的,子温顺,遇见野兽也不会受惊,虽不是顶好的但也算不错了,你……” “三哥,”商仕儒突然出声打断了罗三的话:“有没有再小一点的马?这些马……这些马我大概骑不好。” “骑不好?”罗三显然是没明白商仕儒的意思,奇怪道:“怎么会骑不好?放心,它们子都温顺,谁骑都没事。” “三哥,我的意思是,”商仕儒也不扭捏,直言道:“这些马太过高大了,我怕自己驾驭不好,我从未骑过马,怕不小心会摔下来。” 罗三没想到商仕儒竟会说的如此直白,转念一想,他这也是没跟自己见外,当下便笑道:“无妨,一会儿让侍卫给你牵着马,你在后头小心些骑便好。” 罗三做主给商仕儒挑了一匹年龄颇大的母马,子是这些马中最为温顺的,又吩咐侍卫打点好了一切,才进了林子。 商仕儒与罗三骑马并进了一会儿,探路的侍卫便来报说探到了狍子的踪迹,罗三兴起,吩咐两个侍卫留在商仕儒身边看护,便兴致匆匆的带着侍卫追了过去。 “近几年来这儿狩猎的多了,现下除了野**兔子之类的小猎物,在林子外围已经很少能见到别的野兽了,不过今日既然探到了狍子的踪迹,三爷不打回来怕是要不罢休了。” 给商仕儒牵马的这个侍卫平日最看不上的便是商仕儒这样的公子哥儿了。 连马都不会骑还算是男人吗?清瘦的跟个姑娘似的,一阵风就能给吹倒,这次跟三爷来不像是来打猎的,倒像是来赏景游玩的,不过商公子虽是文人出身,倒也没有摆文人的架子,刚才踩着自己后背上马前还说了句‘有劳’,就冲这个,自己也愿意跟他说说话,套套近乎。 “外围没有野兽,那林子里头呢?”商仕儒问道:“刚刚我看三爷追起猎物来跟不要命似的,万一进了林子深处遇到什么凶险就不好了。” “这个您就放心吧,三爷身手得了,再说有其他侍卫护着,没事,”说着,侍卫指了指远处的山,道:“您看见那座山没?那山里倒是有些大猫、黑瞎子,不过它们轻易不下山进林子,林子里吃的东西可没山里的多。” 一个侍卫给商仕儒牵着马,一个侍卫骑马在商仕儒身侧默默跟着,三人走走停停,在林子里转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罗三他们回来。 商仕儒骑马骑的身体有些僵硬,不想再深入林子,索就下了马,在树下休息起来。 “公子喝水吗?”侍卫问道。 商仕儒刚想摇头,耳边便传来一阵‘唦唦’声,两个侍卫对看一眼,同时把商仕儒护在了身侧。 三人静静站着,都没有动作,那阵‘唦唦’声也越来越远。 “听动静不是个大东西,像是兔子,”刚刚骑马的侍卫拿起弓箭,道:“我去瞧瞧,你在这儿护着商公子。”说完便寻声追了过去。 没一会儿,那侍卫回来了,手里拎着已经捆好的猎物,商仕儒定睛一看,竟是只小鹿! “这里怎么会有鹿?“还是只小鹿,商仕儒吃了一惊。 那侍卫道:“八成是从山里不小心跑下来的,母鹿应该已经死了,这小鹿胆子小的很,我还没近身它就吓摊在地上了。” 另一个侍卫笑道:“鹿崽子的皮做鞋绑子、鞋面子最适合不过,穿着舒服的很,也嫩,烤起来味道鲜美无比,咱今日运气不错,老九剥皮功夫最好,等回去就将这鹿交给他,公子和三爷晚上好好尝尝这鹿。” 这小鹿显然被人类吓的不轻,身上虽没什么大伤,毛色却暗淡无光,此刻被捆作一团放在地上,全身抖的厉害,商仕儒看它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顿时心就软了。 没有母鹿,这小鹿在林子里肯定活不久,即使没有天敌也架不住人类三天两头的狩猎,想到这里,商仕儒便开口道:“给它松绑吧,牵着回去,也别剥皮吃的了,二位当卖我个面子,这小鹿我想带回府养起来,给我弟弟当个玩伴,可好?” “公子这是哪的话,”将小鹿带回来的侍卫道:“公子既然喜欢,就按您说的办,不过这鹿现在不能松绑,还得捆着,您看它腿软这样子,就是牵着也走不回去,还是放在马上,我给您驮回去吧。” “也好,”商仕儒笑着点头:“那就有劳了侍卫大哥了。” 那侍卫没想到商仕儒这么客气,有点不知道如何回应,赶紧摆手道:“哪里哪里,公子客气了。” 另一个侍卫道:“既然公子想养它,我这就去采些鹿吃的树叶野果,回去也好喂食。” 罗三迟迟不归,商仕儒难得出来也不想早早回营地,索就和两个侍卫一起采起了野果,待罗三猎到狍子找到商仕儒时,他已经采了大堆果子,青色儒衫弄的脏兮兮的,哪里还有书香公子的样子? 听完侍卫回报,罗三知道了商仕儒心情好的原因,没想到一只鹿就能讨得他的欢心。 罗三的侍卫在溪边将猎到的动物清洗一番,一群人才浩浩荡荡的回了营地,这一回去,就遇到了位不速之客。 宋敬云搂着个颇为狐媚的女子,一看见罗三和商仕儒回来便笑道:“爷怎么说的?赶的早不如赶的巧!今日你有口福了,咱跟着三爷一起尝鲜,还不谢谢三爷?!” 那女子将挂在宋敬云膛上的芊芊玉手拿了下来,自来熟般对罗三笑道:“多谢三爷~” “免了,”“罗三挥挥手,转头对宋敬云骂道:“敢情你是闻着味儿来的!” “别说了,快把东西烤了吧,坐了半日车,现在饿的紧。“ 宋敬云催促完罗三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商仕儒身上,笑道:“多日不见,商大公子越发俊秀出尘了,假以时日还不得把京城里的千金们迷个遍?真是羡煞我也~” 商仕儒跟宋敬云并不熟,这样的调侃看着无伤大雅,事实上却有些失礼了。 “世子爷说笑了。”商仕儒只能笑着回应。 “哪里是说笑?”宋敬云挑眉,道:“这不,连我的红颜知己都对你倾慕有加,小丫鬟们更是吵着要跟来,以往她们可不愿意跟我来狩猎。” 宋敬云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商仕儒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幸好罗三及时出来解围:“那是你打起猎来活像个阎王爷,怨不得她们不跟来,是你吓着人家了。” “刚刚猎了个狍子,还有些野**兔子,料你想吃野味也有些日子了,过来吃吧。” 多了宋敬云,商仕儒这顿饭吃的有些不自在,勉强吃了个烤**腿便去跟小鹿培养感情了。 “今日想活动活动身子骨么?”罗三道:“天天浸在温柔乡里,也不怕坏了身子。” “你还不是一样?”宋敬云瞥了眼远处正在给小鹿喂食的商仕儒,调笑道:“我在温柔乡里好歹能跟女人练练身子,你在这温柔乡里可什么都落不到。” 罗三被宋敬云噎了一下,顿觉没面子,因为好友说的是事实,至少现在看来是事实。 二人吃完没多久直接进了林子,这次商仕儒没再跟去,而是由吴大年陪着,在营地里练骑马,溜溜达达的把狩猎场外围逛了个遍。 …… “是他?” “是他是他!就是他!” “呵呵~就知道不会是个书呆子。” “好俊俏的公子~” “哎,你们说说,是不是真有牡丹这个人?他是把自己倾慕的小姐写进了书里?” “咱们可说不准,要不你去问问他?” “是啊是啊,你胆子素来都大,去问问!去问问!他瞧着就是个脾气好的。” “我可不去!爷不在这里,咱还是老实点吧,别出什么幺蛾子……” 商仕儒还不知道自己被一群女人给惦记上了,在他的认知中,古代的女子大部分是相当拘谨的,不能随便与男子交谈,当然,宋敬云这次带来的那个红颜知己例外,如果他猜的不错,那女子应该是青楼出身,作风大胆倒不奇怪。 商仕儒很快就知道自己料错了,显然他这次碰上了很多‘例外’。 罗三和宋敬云回来时天色已晚,商仕儒被罗三招呼出来吃烧烤前已经吃了些点心,不过他还是决定作陪,不能扫了罗三和宋敬云的面子。 几杯小酒过后,宋敬云露出了本,招呼过来一个丫鬟,开口道:“之前不是嚷着要见商公子么?现在见到人了,怎么没话了?” 那丫鬟素来知道宋敬云的子,当下便娇笑道:“没爷的话,奴婢哪敢来打扰,扫了爷们的雅兴可就是罪过了。” 说完这些,丫鬟转头看向商仕儒,盈盈的施了一礼,道:“见过商公子~~说来惭愧,‘画镯’里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画师把奴婢迷的是晕头转向,可今日见了公子本人才算知道,那画师与公子您比起来啊~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瞧瞧!瞧瞧!这小嘴儿甜的!”宋敬云摇头叹息:“前些日子还说我比不过那画师分毫,今日看来,我比起商大公子就更是望尘莫及了!” “奴婢可没这么说~”丫鬟掩嘴而笑。 你们俩打情骂俏可不可以不要捎上我啊!商仕儒无奈。 “商公子,这画镯出了也有些时日了,奴婢们虽喜欢的紧但看久了也有些腻了,您何时再出新话本给盛京里的姑娘们解解馋啊?” “你还真问着了!”罗三心情不错,替商仕儒说了话:“商大公子闭门谢客小半年,这次能赏脸来狩猎正是因为新话本已经写完,否则咱可没机会见着他。” “听见没?还不赶紧跟商公子套套近乎?”宋敬云微微勾唇,道:“若能哄得商公子高兴,他给你们透露些故事桥段倒未尝不可能~” “呀!那奴婢们就失礼了!”丫鬟突然转头对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其他丫鬟们喊道:“别偷着瞧了!还不快过来!商公子可是写完了新故事呢!” 这下好,宋敬云的丫鬟们都凑了过来,在商仕儒面前站了一溜儿,齐刷刷的施礼道:“奴婢见过商公子~” 看着眼前一排美丫鬟,商仕儒被晃瞎了眼,满头黑线。 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字好吧?!你们完全是自说自话吧! “商公子,您那新话本叫什么名字啊?什么时候出?”一丫鬟问道。 “还君明珠,这个月就能出来了。”商仕儒回答。 “还君明珠?奴婢可算等着了!这次可得早点去把话本给买回来!” “商公子,这‘还君明珠‘讲的是什么故事啊?您就行行好,给奴婢们说说吧~” 商仕儒有些尴尬,毕竟罗三和宋敬云还在旁边,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跟读者的正常交流,他也想提前知晓读者们的反应,心意已决,商仕儒便不再扭捏,简单的将故事娓娓道来。 还君明珠其实就是还珠格格那个故事,不过商仕儒稍稍做了改编,毕竟皇家的事不能乱写,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发生在清朝皇的事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发生在某世家大族的故事,小燕子还是那个活泼的小燕子,不过这次她的身份变成了受宠的庶女,紫薇还是那个知书达理、千里寻父的紫薇,五阿哥变成了五少爷,尔康尔泰则成了五少爷的好友,皇后就是家里的大太太,容嬷嬷变成了容婆子,令妃则是令姨娘。 皇阿玛?当然就是风流多情的老爷了,不然哪来大明湖畔夏雨荷的这笔烂账?! 毕竟小时候看过,后来时不时地又被某卫视荼毒了十几年,商仕儒对还珠格格这个故事还是很熟悉的,约莫半个时辰,就把故事大致情节讲完了,当然,后面的发展任丫鬟们怎么问,商仕儒也没有松口透露。 “我得承认,他确实有令你动心的本钱,”宋敬云低声道:“不过你要到何时才真正下手?” 眯眼看着火光中轻言轻语的商仕儒,罗三仰头喝了口酒,道:“还不是时候……”他等的心甘情愿,他想看看,看看这人究竟能绽放出多少光华。 没人知道,罗三几乎是第一眼就倾心于商仕儒,那个在廊下静静端坐的少年,只一个侧面就让他万劫不复。 第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三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三章 要说商仕儒带回那只小鹿全府谁最高兴,那要非贤哥儿莫属了,他每天不再缠 着孙妈妈和喜鹊,而是牵着小鹿满院子溜达,一会儿给小鹿喂水,一会儿给小鹿 喂果子,照顾的倒像模像样。 “贤哥儿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呢,没想到竟真能将小鹿照看的不错,日日不在我 和喜鹊身边绕着了,倒有些不自在了。” “他有了新玩伴,必定要喜新厌旧的,”商仕儒换上孙妈妈刚刚缝制好的象牙 色长衫,有些不确定道:“合身倒是合身,我还是留着在府里穿吧,一会儿穿那 件青色衫子去赴宴。” “就穿这件!”孙妈妈难得语气严厉起来:“我家少爷又不是见不得人,怎么 就不能穿的体面些?从前是没银子,讲究不了那么多,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少爷 又何必委屈自己?” 孙妈妈最看不得商仕儒把自己打扮的少年老成。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就是喜欢青色,呵呵~”商仕儒尴尬笑道。 孙妈妈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道少爷是想藏拙,这不是不好,可少爷,老 奴得说道几句,咱府如今吃喝不愁,少爷又跟明威侯府的罗三爷有所往来,现在 这盛京里头,已经没人敢小瞧咱了,您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再说,您现在也不得 不为自己盘算盘算了。” 盘算?盘算什么?商仕儒一时间没理解孙妈妈的意思。 见商仕儒那副懵懂的样子,孙妈妈更想叹气了,“少爷,您过了这个年,可就 十八了!” 呃~原来自己已经成年了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家少爷十六便已定了亲事,过去咱府情况不好,顾 不上这个,现在就不同了,少爷若想找个好姑娘,必是轻而易举,这次赴宴少爷 就好好瞧瞧,哪家的小姐若是入了少爷的眼,少爷回来直管跟老奴说,老奴一定 请盛京里最好的媒婆为少爷说亲。” 千万别!商仕儒吓的一个激灵。 过了这个年,自己这身子才十八,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剩男!再说要让他娶十四 、五岁的小姑娘为妻……想到这里,商仕儒吓出一身冷汗。 他真的没有淡定到接受古代这样的规矩还面不改色啊!他心理一向健康,可没 有那个恋什么癖的,娶那么小的姑娘他会有罪恶感~ “嗯,这事不急,”商仕儒作镇定状,“不过这事我记下了,若是有了心仪的 姑娘,我一定会告诉妈妈的。” 孙妈妈还待说什么,商仕儒却不给她机会。 “我去瞧瞧贤哥儿。”说完便疾步走了出去。 商仕儒是在花园里找到商仕贤的。 生母叶氏留下的花园早已没了当初花团锦簇的模样,早就成了府里的菜园子, 如今倒是便宜了那只小鹿。 “贤哥儿在做什么?”商仕儒怕惊吓到专心挖土的商仕贤,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他在挖虫子,”喜鹊轻声道:“我怕他带着小鹿把园子里的菜都糟蹋了,就 跟他说地里有虫子,挖出来可以去喂**,**吃了虫子就能多下好多**蛋,他挖了 有一会儿了,已经挖到不少了。” 商仕儒看了看商仕贤手边的小竹篮子,还真有不少呼呼的虫子。 “贤哥儿?贤哥儿?” 叫了两声,商仕贤才发现商仕儒的存在。 商仕儒早就发觉,商仕贤一旦专心做起事,外人是很难打扰到他的,他有自己 的世界,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别挖虫子了,来陪大哥说说话,”商仕儒接过喜鹊递来的帕子,仔仔细细把 商仕贤一双小脏手擦了个干净,问道:“小鹿的名字想好了吗?” “就叫小鹿不好吗?”商仕贤面露不解。 “也不是不好,”商仕儒牵起商仕贤微胖的手,边走边道:“小鹿它是个小姑 娘,姑娘家都想要个悦耳的名字,名字好听,小鹿也会高兴。” 商仕贤对商仕儒的话向来都坚信不疑,憋了半天,犹豫道:“它喜欢吃红红的 桃子,叫它桃子好不好?” “好啊,怎么会不好?!”商仕儒鼓励道:“桃子这名字好听,小鹿一准喜欢 ,以后你就叫它桃子。” 得到商仕儒的称赞,商仕贤很高兴,当下便朝着不远处正在悠闲吃着草的小鹿 叫道:“桃子!桃子!” 那小鹿经过几天‘锦衣玉食’的生活,已不再怕人了,听见商仕贤的大叫声有 些奇怪,抬头向这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对,便又低头吃草去了,不过这次是 拿屁股对着商仕贤。 “呵呵~”商仕儒笑道:“以后你天天叫,叫多了它就知道桃子是它的名字了。” 商仕贤用力低头。 商仕儒看着已经长高不少的弟弟,再一次觉得自己即将做的事是有必要的。 …… “宝珠?你怎么来了?”潘竹儿不解道:“昨儿个不是说不来了吗?” “昨天是昨天,”长着一张圆脸的娇憨小姐扭捏道:“我也是早上才听爹说, 今日杜锦华也会来沈府赴宴~” “原来是冲着状元郎来的~”潘竹儿一直都知道闺蜜喜欢杜锦华喜欢的紧,也懒 得打趣她了,悄声道:“商公子新话本出了,你买到了么?” “买到了!买到了!我让我家护院去买的!”陈宝珠笑的好不得意,道:“抢 到了三本呢!” “我买到了五本,”潘竹儿气愤道:“不过还是不够分,一个个的自己不敢买 ,都求着我,就这五本还是我家小厮挤破头才抢到到的!” “什么东西你家小厮挤破头才抢到啊?” 一长相温婉的女子淡笑出声,袅袅向二人走来,正是此次宴会东道主沈家的大 小姐沈香茗,跟她一起的还有几家小姐,这会儿都进了潘竹儿和陈宝珠所在的亭 子里。 “我说怎么不见人影,原来你俩躲到这里了,方才说什么悄悄话呢?”沈香茗 笑问道。 “还能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点嗜好,”潘竹儿道:“说商公子的新作 还君明珠呢!” “说起还君明珠……”沈香茗突然道:“我也看了,还看出点奇怪的事呢,你 觉不觉得,那小燕子的子跟宝珠有些相像?” “啊?”被点了名的陈宝珠有些意外,道:”哪里像了?我怎么没觉着啊?” “你觉着出来才怪呢!”潘竹儿笑骂,转过头跟沈香茗道:“你这么一提,我 也觉得有些像了,我说那小燕子怎么越看越觉着熟呢?!原来咱身边就有一只啊!” “那不爱读书的样儿,可不就是另一个宝珠么~”沈香茗掩唇而笑。 “哼!我可听出来了!你俩是讽刺我不学无术呢!”陈宝珠也不真生气,嘟嘴 道:“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我又不去考状元,女儿家认得字,会看个账本就好, 小燕子大字都认不出几个,还不是一样嫁了个好夫君?我娘说了,女子无才便是 德。” “小燕子虽不识几个大字,但人家会作诗啊!”潘竹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门前一只狗,在啃骨头。又来一只狗,双双打破头~~你认的字可比小燕子多 多了,这样的诗,你能作出来么?” 潘竹儿一首诗说完,亭子里的小姐们已经娇笑一片了,待看见陈宝珠那窘迫的 样子,更是止不住笑。 “好了好了,这里宝珠年纪最小,快别拿她取乐了。”沈香茗适时出声,道: “本以为商公子喜欢牡丹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现下看来,他能把小燕子这般逗 趣的女子写的活灵活现,想必也是极爱的,我倒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倾心?” “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倾心我不知道,”潘竹儿直言道:“我只知道,如今这 盛京里啊,十个小姐里头有八个是想嫁他的~” 闻言,有几个小姐当真红了脸,彼此看了看,又不约而同的含羞而笑。 “不过是写了两本歪书,那种鄙的俗物就是看个乐子,谁还能把它当真?未 免将商仕儒捧的太高了!” 一道讽刺声突然传来,打破了轻松的气氛,众人转头一看,是一直坐在角落里 的女子说的话。 杜玉娘?哼,村姑! 潘竹儿怪叫道:“怎么这么酸呢?该不是有人嫉妒商公子的才华吧?” 杜玉娘忍了很久,早就想一吐为快了,“笑话!谁会嫉妒他?真要有才华,为 何不在考场上施展一二?如今堂堂一位学士府公子却以写些儿女情长的歪书为乐 ,也不嫌臊的慌!” 明明她哥哥才该是京城贵女们的理想夫婿,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商仕儒竟把所 有风头都抢走了,可笑的是,商仕儒都没露过几次面,仅仅凭着两本书就轻易取 代了她哥哥十年寒窗换来的名声。 潘竹儿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儿,当即便回敬道:“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当年商大 公子是染了风寒,晕在了考场,要不然啊~~如今这状元郎,可未必姓杜!” 见杜玉娘气红了眼,潘竹儿更来劲了:“鄙?俗物?你哥哥能写出来这种 鄙的俗物么?背后坏人名声,还不是眼红商大公子的才华~” 这边一群小女子吵的热闹,而引起争端的两位公子却已经在机缘巧合之下碰面 了。 第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四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四章 商仕贤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智障儿童,商仕儒更愿意将他定为——轻度自闭症患者。 这就表示,商仕贤如果能得到外界积极且正确的引导,他的智力完全有可能接近十几岁儿童的正常智力,他也完全可以有基本生活自理的能力,而商仕儒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商仕贤找到可以‘引导’他的人和环境。 沈府书房 “这次又劳烦三哥了,”商仕儒语气颇为腼腆:“我实在是找不到比沈大人家更适合仕贤的地方了,只好厚着脸皮求你引荐。” 其实商仕儒很多时候都在告诫自己,不能太依赖罗三,毕竟人情债是最难偿还的,可很多时候他又不得不相求于罗三,债欠多了,商仕儒反倒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了。 “跟我客气什么,”罗三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沈家家塾没有外面传的那么邪乎,外姓人想进来只要有相熟之人引荐即可。” 商仕儒知道罗三这是在谦虚,礼部侍郎沈大人族里的家塾能是那么容易进的?这‘引荐之人’也得有那个面子。 礼部侍郎沈孝山官居五品,说起来与商靖倒有些渊源,乃同榜进士出身,不过二人似乎没什么交集,商靖当年得圣上赏识,最高官职曾任过从一品的太子太傅,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太子并不喜欢这位才华横溢的老师,商靖这才降回为内阁学士,但也是从二品的高官。 反观沈孝山,到现在也只是个正五品的礼部侍郎,与商靖一比,倒显得平庸了,可明白人仔细一想便不难发现,如今这朝堂上有多少身居高位的文官少时是从沈家家塾考出来的?学生遍天下的沈孝山究竟是不能,还是压就不想身居高位? 看看商府后来的结果,就连商仕儒自己都不禁唏嘘,锋芒毕露的商靖,论才,无人能及,论智,远远比不过大隐隐于朝的沈孝山。 “沈氏家塾对弟子品行要求都极为严格,贤哥儿在这儿上学,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会受人欺辱,若真有哪家小子敢欺辱贤哥儿,沈大人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罗三话音刚落,便有浑厚的大笑声从外面传来,“你小子又在背后坏我名声不是?” 罗三一顿,随即也笑着转身,恭恭敬敬朝来人施了一礼,调侃道:“多日不见,先生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当真是老当益壮,罗三自叹弗如啊!” “臭小子,马屁可不是这么拍的!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怎么能跟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比?” 这话说的有些夸张,沈孝山虽年过花甲,却是鹤发童颜之相,看着就是个心豁达之人,此时转身对商仕儒笑道:“你就是文彦的长公子?这一表人才的模样,颇有乃父之风啊!” 文彦,是商靖的表字,沈孝山叫的如此亲厚自然,看来他与商靖并非如外人传言那般没交集。 商仕儒心里计较一番,对沈孝山更加恭敬。 “晚辈商仕儒拜见沈大人。”说着,商仕儒躬身给沈孝山施了一礼,比当初第一次见罗三和宋敬云时不知恭敬了多少倍。 “免礼免礼~”沈孝山赶紧上前虚扶,感叹道:“上次见你还是个瘦弱的小孩子,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了翩翩公子,比起当年的文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人过奖了,”商仕儒谦虚的笑了笑。 沈府的丫鬟给三人奉了茶,待商仕儒和罗三重新落了座沈孝山才开口对罗三道:“你写的信我已经看了,也大致知道了贤哥儿的情况,他来沈家家塾读书也不是不可……” “有什么话先生但说无妨。”见沈孝山态度有些犹疑,罗三道。 “只是他与别的学生毕竟不同,”沈孝山叹气:“你们真的放心让他来读书?” 原来是因为这个,知道沈孝山已经同意让仕贤进学,商仕儒安心大半,当下便笑道:“正因为是您的家塾,让贤哥儿来我才安心,贤哥儿他~” 说到这里,商仕儒语气露出心疼,轻声道:“他不能终日闷在商府这一方天地,他需要与同龄人相处,我不求他日后能有什么学问,但也不能因为他与别家孩子不同便不再费心于他,家父若在天有灵,想必也会赞同我这做法吧~” 商仕儒不是故意煽情,但他的确在打亲情牌,毕竟,天下父母心。 果然,听完商仕儒一席话,沈孝山面露慈祥,道:“不错,不能把哥儿困住。” 别人家若有这样的公子,必定是遮遮掩掩,生怕被外人嘲笑了去,这样的公子一生也就活在内院里,不论嫡庶,不被记入族谱,在祖宗面前,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 能有商仕儒这样不惧人言的兄长,也是商仕贤的福气了。 事情说到这里也就成了,三人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聊起了别的,这一聊,倒是聊出了不少笑话。 原来,罗三当年也是沈孝山的学生,而且是让沈孝山最为头疼的学生,每每提起罗三当年的事,沈孝山都免不了捶顿足一番。 “这混世魔王,我当年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答应收下他啊!” 沈孝山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感慨道:“入学第一天就将别人的玉石砚给骗了去,偏还挑不出他的错处,当时我就知道,这小崽子不会是个省心的,果然,日后他可没少给我惹麻烦~” “说他顽劣吧,他功课却是最好的,天资聪颖,其他学生竟及不上他分毫,可他的聪颖用在调皮捣蛋上,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倒是没上房揭瓦,不过这学堂也被他祸害的乌烟瘴气!也没见他逞凶斗狠,可别的学生就是怕他,在这读了三年学,学生们不知被他唬去了多少东西……别说那些小子了,就连我也没逃过这臭小子的算计!” “快别说了~”罗三赶紧告饶道:“在仕儒面前您怎么也得给我这做大哥的留些面子不是?当年我不就骗去您一本‘西域志’么?!这些年我为了赔罪可没少给您老上供外域地志啊!” “你那些俗本怎能与我那孤本相比?”沈孝山哼道。 商仕儒知道罗三是没有功名在身的,这就意味着,罗三从来都没考虑走仕途这条路,虽然说的都是罗三当年的顽皮事,但不难看出,沈孝山必定是非常喜爱罗三这个学生的,罗三没有走仕途想必沈孝山也是相当惋惜。 三人正说着话,却有丫鬟来禀告,说是时辰到了,老爷该出去宴客了。 三人这才移驾沈府的后花园。 沈府这次宴会是年前盛京里最重要的一个,沈孝山喜得长孙,这次就是给孙子大办的百日宴,前来为沈孝山祝贺的人竟将沈府这偌大的后花园给填满了,可见沈孝山在盛京里的人脉极好。 商仕儒有求于沈孝山,为了这次的礼物倒是费了一番心思,好在他之前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紧赶慢赶好歹是把给沈孝山爱孙的礼物搞定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藏着掖着的?连我也不能瞧”罗三好奇道:“想来你也不会送些俗物,必是别出心裁的东西吧?” 商仕儒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见商仕儒如此模样,罗三眼神暗了暗,随即摇头一笑,不再说话,而是与商仕儒一起静静饮茶。 “在下杜锦华,不知这位兄台是?” 商仕儒闻声转头,只见一相貌风流,眉眼有神的年轻男子在自己旁边落了座,想来是出于礼貌才跟自己打招呼的。 “在下商仕儒,幸会。”商仕儒点头微笑。 那男子看见商仕儒的脸似乎愣了一下,脸上有什么情绪转瞬即逝,随即笑意更大,道:“原来是商大公子,久仰,久仰~” 这次轮到商仕儒发愣了,他不知该如何回陌生男子的话,回‘客气客气’?还是问‘你怎么就久仰我了?’ 好在右手边的罗三适时出了声:“原来是杜大人。” 杜锦华也笑脸相迎,道:“真是巧了,原来三爷与商公子是一起的。” 有罗三与杜锦华在一边寒暄,商仕儒静下心思,开始搜寻记忆里有没有杜锦华这号人物。 杜锦华……杜锦华! 商仕儒猛然记起,这杜锦华不就是皇帝钦点的状元么!恩科已过去两年,杜锦华现在是正六品的翰林院编修! 想到这里,商仕儒有些头痛,真是冤家路窄,他不记得都不行,因为据说当年商仕儒与杜锦华齐名,皆是被外界看好的状元人选,不过因父亲商靖的才名在先,商仕儒则是更被看好的那人。 杜锦华不是书香世家出身,没有商靖那样的爹,雪上加霜的是,他还不是家里的嫡子,是个连读书都要看兄长脸色的庶子。 如今的杜锦华早已功成名就,前途无量,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他心理真的健康吗?会不会养成两面三刀、睚眦必报的个? 不是商仕儒庸人自扰,而是外面一直有关于他和杜锦华的传言,如果他是杜锦华,听到那些传言也会不甘吧~~ 杜锦华一看就是个骄傲之人,岂能容忍别人质疑他状元这头衔? 如今的商仕儒早就没了恃才傲物的资本,也不可能去走仕途,理论上是威胁不到杜锦华的,但愿这从前的‘对头’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跟自己较劲了……商仕儒默默祈祷。 …… “老爷,商公子的贺礼找到了。”小厮把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见自家老爷挥了挥手,便利索的告了退。 沈孝山打开书案上的盒子,只见盒子里摆放了两样东西,一卷画轴和一本书。 沈孝山先打开了那卷画轴,一个英气俊俏的男娃顿时跃入眼中。 画里的男娃身穿红肚兜,一手套着个金圈,一手拿着杆红缨枪,身后飘了段红绫,脚下踩了两个火轮子,样子虽然怪异,却说不出的英武。 沈孝山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画放下,转手又拿起那本书,只见封皮上写了四个大字——哪吒闹海。 沈孝山翻了一翻,发现这书竟是用手稿装订而成,页页蝇头小楷,可见写书之人是用了多大的耐心。 沈孝山拿出书里夹着的字条,上面寥寥几字却表明了送礼之人的真心实意。 ‘愿此书来日能博小公子一乐’ 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沈孝山竟是泪流满面。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不知过了多久,沈府书房里传来一阵喃喃声。 “愚兄无能……当年唯有看着你送了命……你且安心…这两个孩子…我定护他们周全……” 第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五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五章 涮烤坊在腊月二十三便已关门停业,待到正月初三才会重新开张,这是商仕儒下的命令,让涮烤坊的一干伙计是既感激又惋惜。 东家宽厚,伙计们可以提前回家准备过年了,可这段日子正是涮烤坊生意红火的当口,这下子得少赚多少银子啊! 商仕儒对此倒不甚在意,这一年来涮烤坊加上自己卖书赚了不少,他当然兴致勃勃的准备带全府过个好年了,没人不喜欢扬眉吐气的感觉。 腊月二十三这天祭完了灶王爷后,李全和福佑便开始着手采办年货,除了吃的东西,商仕儒特意嘱咐,府里每人都发两套新衣,记好尺寸直接去成衣铺子买,挑最好的料子,家具器皿也买新的,府里的早就该换换了~~ 银子跟流水似的花了出去,福佑掏钱袋子时没少在心里感叹,多少年了,咱商府可算能财大气一回了…… 腊月二十四,扫尘 除了忙着办年货的李全和福佑,这日商府上上下下全都忙活起来,连贤哥儿也没闲着,商仕儒给他一个任务,让他给桃子住的小木屋也扫扫尘,喜鹊怕贤哥儿把桃子的安身之所给拆了,非要跟着从旁协助,商仕儒想了想,觉的喜鹊担心的不无道理,就由她去了。 用了一整天,商府从里到外都被打扫的纤尘不染,商靖的书房更是商仕儒亲自打扫,活儿干的一点儿也不含糊。 腊月二十七这天,忙坏了吴大年。 吴大年一早就起来砍柴,今日他得为全府备足洗澡用的热水,贤哥儿自己洗完还不算,执意要给桃子也洗洗澡,驱驱旧气。 桃子到底也没逃过贤哥儿的魔掌,被三个人‘伺候’着,洗了个生平最难忘的澡…… 腊月二十八,商仕儒带着贤哥儿福佑,把孙妈妈剪好的窗花、贤哥儿写的春联、福佑画的年画,一个个的贴了出去,再挂上一溜儿排的小红灯笼,这过年的气氛就格外明显了。 腊月二十九,祭祖。 这日一早,商仕儒就带着睡眼朦胧的商仕贤一身正装的进了后堂,没有让下人跟随。 过了半日,兄弟两人才出来,商仕贤一脸懵懂,而商仕儒却面露轻松。 想来也是,府里日子好过了,大少爷对老爷夫人也算有了交代,日后,想必商府会更好吧~ 到除夕这日,商府上下已焕然一新,主子仆人都穿上了新衣物,屋里家具都换了花梨木的,厨房里添了六个莲花纹大银盘子,六个剔红八方盘,六个牡丹花开细瓷碗,这些东西商仕儒都交给了厨娘吴婆子保管。 吴婆子没保管过这么贵重的器皿,回头就自掏腰包买了个两斤重的大锁给厨房用上了,连厨房附近的耗子洞都给堵的死死的,别说贼了,连耗子都别想踏进商府厨房一步,后来更是一天三遍的数,生怕丢了哪个宝贝盘子。 掌灯时分,商仕儒带着贤哥儿入了席,与下人们一起吃年夜饭,守岁。 这除夕晚上的年夜饭有讲究,得慢慢吃,不过贤哥儿挺不了那么久,让他跟着守岁实在是有些勉强,商仕儒便在贤哥儿吃完后提前派了压岁钱。 “这是给贤哥儿的压岁钱,贤哥儿想怎么花都可以,大哥希望你……希望你来年能长高些,长壮些。” 对于贤哥儿,商仕儒不作学习进步的要求,从怀里拿出个红荷包递给了商仕贤,里头装了五两碎银子。 “谢谢大哥!”商仕贤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不过他喜欢那个红红的荷包。 “这是给喜鹊的,”商仕儒又拿出个荷包,嘱咐道:“里面的银子喜鹊想买什么都行,是你自己的银子,可不许交给你娘。” 喜鹊闻言偷偷瞧了眼一旁站着的孙妈妈,见后者笑着点头才欢天喜地的接过荷包,知道这银子真的可以自己留着花。 “谢大少爷!” “孙妈妈,”商仕儒唤道:“在咱府没有非得长辈给压岁钱的讲究,今日这压岁钱你得收着,我希望这银子真能将你的岁数给压住了。” 听了商仕儒一番话,孙妈妈没有推辞,眼圈红红的接过了荷包,随即愣住。 跟贤哥儿和喜鹊的荷包不同,孙妈妈手里的荷包几乎没什么重量,显然里头装的不是银子,而是……银票! “大少爷……” 孙妈妈刚开口就被商仕儒打断,“收着吧,当给喜鹊添份嫁妆银子了,带贤哥儿休息去吧。” “……谢大少爷。” 看贤哥儿乖乖随孙妈妈和喜鹊休息去了,商仕儒才接着发红包。 “福佑,这是给你的,你也不小了,该想想娶妻的事了,若是看好了哪家的姑娘,回来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福佑接过红包,知道里头是银票,挠挠脑袋,支吾道:“谢少爷惦记了,奴才……奴才有心仪的姑娘了,只不过那姑娘才及笄不久,年纪尚小,等再过一年,奴才再求少爷做主。” 商仕儒知道他说的是谁,也不点破,而是笑道:“好,我等着给你做主娶媳妇。” 正月初一这天,吴大年早早开了府门去放爆竹,把这‘开门仗’点响了,而商仕儒则带着福佑,踏着碎红满地出了府门,顺着满街的瑞气,向明威侯府走去。 “少爷,要不咱先去沈大人家拜年?”福佑道:“来侯府拜年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轮不上咱。” “还是等等吧,”商仕儒看着门庭若市的明威侯府也眉头紧皱,道:“于情于理我都该先来拜会三爷,三爷素来都对我照看有加,这份心意还是要尽的。” 商仕儒话音刚落,便有个褐衣小厮向他走来。 “小的给商大公子拜年了!”那褐衣小厮给商仕儒见了礼,笑道:“是三爷吩咐小的在此等公子的,公子请随小的来。” 商仕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跟着小厮从正门进了侯府,惹来不少被拒门外人的眼光。 “小弟祝三哥今年大吉大利,一顺百顺。”商仕儒一见罗三就拱手一揖,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好好好~~借你吉言,”罗三心情大好,从怀里掏出个金线荷包递给了商仕儒,道:“这是三哥给你的红包,不能推辞,收着!” 商仕儒一笑,也不多说,道:“那就多谢三哥了。” 不过是个过年的彩头,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福佑将给罗三准备的捧盒奉了上去,商仕儒道:“给三哥备了些点心果品,都是我府里自己做的,三哥别嫌弃。”见来侯府拜年的人实在太多,商仕儒便起身告别:“三哥你忙去吧,我这就告辞了,还得去沈大人府上拜年。” 罗三也不挽留,而是道:“今年初八到十七便是上元节的灯会了,我命醉香楼安排了些节目,到时邀你一聚。” 商仕儒没逛过盛京里的灯会,今年正有此意,此时听了罗三的邀请便笑着应了。 出了明威侯府,商仕儒开口道:“福佑,今年灯会涮烤坊也准备些节目吧。” “也好,若店里能有些猜谜之类的节目,应该会招揽过来不少生意。”福佑迎合道。 “就猜谜吧,弄些简单易猜的谜面,多做些油炸糖圆子和点心当彩头儿,咱也跟着图个喜庆。”商仕儒吩咐道:“灯会那几日来咱店里吃喝的客人,也都送些点心。” “我记下了,少爷。”福佑点头。 主仆二人到了沈府,商仕儒给满面红光的沈孝山拜了年,竟也得了个红包,也不知是不是来沈府拜年的人都有份,不过商仕儒没推辞。 等回了府,商仕儒又带着贤哥儿跟孙妈妈、吴婆子一起包饺子,猪牛混一起,既不腻也不柴,再加些葱花调料,商仕儒还真等不及吃了。 贤哥儿包的高兴,在糟蹋了数十个饺子皮后,总算包出能看能蒸的饺子了,虽然那饺子不像小元宝反倒跟个地瓜似的。 全府高高兴兴过了个大年初一,商仕儒在初二这天才想起查看收到的拜年帖子。 除了罗三和沈孝山府上是商仕儒亲身前往拜年,其它跟商府或多或少有交际的府邸商仕儒只是送了帖子投贺新春,当然商府也收了不少拜年帖。 商仕儒细细看了一遍,竟还发现了亲王府的帖子,对宋敬云的用意商仕儒不作多想,这人他不想过多猜测。 看完所有拜年帖,商仕儒取出了罗三送的荷包,发现里头是一个象牙雕的扇坠子,虽然不便宜,但也不算贵重,商仕儒便安心的收着了,再看沈大人送的,竟是两片金叶子,上面都压着个大大的‘福’字。 都是罗三和沈孝山的心意,日后再找机会回礼就是,商仕儒也没多想,便将这两样东西收在了书房里。 商仕儒想不到,就连沈孝山也没想到,那两片寓意祝福的金叶子会在日后成为商仕儒活命的本钱。 第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六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六章 “出了门,你多看顾着点贤哥儿,跟紧大少爷,这会儿正是长兴街上最热闹的时候,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出来了,你一个女儿家更要多加小心,钱袋子贴身放着,别叫贼给顺了去,到了那别贪嘴贪玩,要是给少爷惹了麻烦,以后你都别想再跟少爷出府了。” “知道啦!知道啦!”喜鹊连连应声。 知道女儿的心思早就不在府里了,孙妈妈叹气,也不知自己的话她听进去多少。 “喜鹊!喜鹊!走吧!” 商仕贤被商仕儒牵着手走了进来,一身灰白长袍外罩宝蓝色短袄褂,脚上穿着加厚底牛皮小朝靴,腰间拴着商仕儒给的红荷包,贵气逼人。 往旁一看,商仕儒竟和商仕贤做一模一样的打扮,孙妈妈顿时就乐了出来。 “大少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兄弟么?不过这么一看,大少爷倒显得俏皮了不少。” 喜鹊围着一样装扮的二人转了两圈,笑嘻嘻的道:“好看好看~贤哥儿真好看~大少爷也好看~” 商仕儒不想再听她们调侃自己,摇头道:“还不快走?晚了就瞧不见热闹了~” 喜鹊惦记这灯会惦记好几日了,听了商仕儒的话当下便跑了出去,边跑边喊道:“我去看看大年的马车备好了没~” 吴大年驾着马车载主仆三人去长兴街逛灯会,车还没到长兴街口便被前面停着的各家马车堵的走不了了,几人只好下车步行。 这盛京不愧为富庶繁华之地,上元灯会上男女交游,节目更是花样百出。 往日藏于深闺的女子们抛开了禁忌,粉面含羞的逛着灯会,看着热闹,心里偷偷盼着与哪个俊俏公子来个邂逅,成就一段佳话。 街上点着各式花灯,以动物和花朵形态居多,一路走来,商仕儒看见了各色小摊,吃的玩的穿的戴的,应有尽有。 踩高跷的,杂耍的,舞龙舞狮的,还有古代的弦乐队在台子上弹奏着贺春小曲儿,待看见一个捏面人的摊子时,商仕贤不走了。 “贤哥儿想要这个么?”商仕儒问道。 “想,”商仕贤点头,捂着腰间的荷包道:“我想要个小桃子。” 桃子?那手艺人笑着招呼道:“小公子想要捏个桃子?那东西倒是好捏,您看您还要别的吗?” 商仕贤想了想,道:“还要捏个大哥。” 见手艺人面露不解,商仕儒道:“给他捏个小鹿,再按着我和他的样子捏两个面人吧。” “还有我!”喜鹊急急说道:“按着我的样子也捏个面人!” “好嘞!几位稍等片刻。” 捏面人是手艺人的看家本事,动物当然不在话下,没个几下,便捏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鹿出来,将小鹿递给了商仕贤后,手艺人打量几眼主仆三人便低头接着捏面了,期间没再抬头,没过多久,三个活灵活现的小人便捏好了。 商仕贤数着铜板付了钱,喜鹊也得意的自掏腰包,二人将面人看够了才欢天喜地的跟商仕儒继续逛灯会。 快到醉香楼时正巧遇到个卖糖葫芦的,商仕贤和喜鹊挑了两个糖衣最厚的糖葫芦买,见二人开心的紧,商仕儒就没提少吃糖对牙好的话茬。 罗三的小厮老远就看见商仕儒主仆三人了,知道自家爷等了有一会儿了,小厮赶紧小跑上前,笑道:“商公子,我家主子在雅间等您呢,您随我来。” 商仕儒带着商仕贤喜鹊跟小厮进了醉香楼,直径上了三层的雅间。 “三哥,”商仕儒跟罗三打了声招呼,转头对商仕贤道:“贤哥儿,给你罗大哥拜个年。” 商仕贤对罗三有印象,也没别扭,当下便乖乖道了声:“贤哥儿给您拜年了,罗大哥恭喜发财!”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拱手一礼,惹的罗三发笑。 “贤哥儿过来,罗大哥给你红包。”罗三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个绣着小鹿的荷包,笑道:“来,这是给贤哥儿的压岁钱。” 罗三拿出来的荷包不知比商仕儒给的致了多少倍,上面还绣着小鹿,商仕贤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也不用商仕儒点头,他自己就上前接了过来,道:“是桃子!上面绣着桃子!” 见商仕贤高兴,商仕儒也笑的开心,转头对罗三道:“三哥费心了。” 罗三眼神闪了闪,对商仕儒今天这装扮很满意,道:“你们兄弟俩本来只有三分相像,现在看来倒是有七分了。” 商仕儒笑了笑,道:“平日没什么机会,其实早就想这么打扮带贤哥儿出门玩了。”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似乎就在醉香楼的门前,罗三道:“是醉香楼安排的舞狮。” 几人坐的是临窗雅间,商仕儒转头一看,发现有四只狮子已经在醉香楼的门前闹腾起来了,旁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舞了大约两刻钟,狮子才在众人的叫好声中退了场。 商仕贤看的手舞足蹈,也跟着叫好,喜鹊忙把他拉了回来,就怕他翻出窗外去。 想起了自家店铺,商仕儒道:“涮烤坊今日安排了猜灯谜,要不三哥去我那看看热闹?” 罗三欣然同意。 几人一路走一路看,商仕贤和喜鹊手里又多了不少小玩意,待到涮烤坊时,商仕儒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吓了一跳。 福佑眼尖,在台子上看见了商仕儒一行人,见自家主子进不来,便在台子上大喊道:“咱先歇歇,糖圆子还有不少呢!那边那几位,麻烦您行个方便,让我家主子们先进来。” 福佑已经给出去不少彩头儿,说的话还挺管用,人群让出了道儿,商仕儒几人才顺利进了涮烤坊。 也挑了个临窗的雅间坐下,商仕儒开口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李全给众人见了礼才回道:“咱家的灯谜出的简单,有的题连孩子都能猜出来,彩头儿易得,再加上炸的糖圆子好吃,点心也别致,人就越来越多了。” 见商仕儒面露满意,李全又道:“点心没准备那么多,已经没了,糖圆子炸了几十斤倒是够用,不过出的灯谜怕是不够了……” “这个好说,让你家少爷写几个便是,”罗三来了兴致,转头对商仕儒道:“怎样?出几个灯谜?” 商仕儒想了想,自己还真知道几个。 “也好,李全你去拿笔墨来。” 不过片刻,李全便把东西备好了,商仕儒凝神想了一会儿便提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十几个彩条才停笔。 伙计拿着商仕儒写的灯谜赶紧给外面台子上的福佑送了去。 这些灯谜可算救了福佑的场,拿到东西后,福佑在台上喊起话来:“最后这些是我家主子给出的灯谜,我也不挂上了,就念给大家伙儿听,谁猜出来了就给我个话儿哈!” “各位听好喽~这第一个谜面是:蜜饯黄连,猜一成语。” “这个容易,是同甘共苦!” 福佑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声娇喊,商仕儒在楼上定睛一看,发现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潘府千金和陈府千金。 潘竹儿和陈宝珠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护在人群中间,要不是商仕儒站在楼上还真看不见她们。 “这位小姐猜对了,正是同甘共苦,这就让伙计把彩头儿给您。” 福佑正要招呼伙计把炸糖圆子给潘竹儿送去,潘竹儿却出声道:“不急,本小姐又不是没吃过糖圆子,彩头儿待会再给也不迟,你接着出题便是。” 福佑应了一声,道:“那咱继续,第二题是清浊合流,还是猜成语。” “泾渭不分!”又是潘竹儿第一个作答。 福佑也来了劲,道:“小姐厉害,又对了,下一题是四通八达。” “头头是道!” “快刀斩乱麻?” “迎刃而解!” “和尚撑伞?” “……这个,”潘竹儿一愣,脑子里刚有点模糊的答案却被别人抢先了一步。 “和尚撑伞是无法无天吧!”一个身着布棉袍的中年男子笑道:“和尚六清净没头发,撑着伞又看不见天,可不就是无‘法’无天么!” 围观的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潘竹儿却笑不出来,这么简单的谜题,竟让别人抢先了一步! “这位大哥解的对,就是无法无天!”福佑命人给这男子送去了一包炸糖圆子,又道:“接下来咱猜些别的,各位听仔细了,这个猜的是动物。” “日飞落树上,夜晚到庙堂。不要瞧我小,有心肺肝肠。” “是麻雀!”这次是陈宝珠第一个猜出来,她小时候跟着哥哥们可没少抓麻雀。 “小姐猜对了,”福佑又出题道:“四柱八栏杆,住着懒散汉。鼻子团团转,尾巴打个圈。” “是猪么?”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看打扮就知道是位农家姑娘。 “小姑娘说对了,谜底就是猪。” 福佑在上面出着题,涮烤坊的伙计们见谁答对了就把糖圆子送去,个个忙的满头大汗。 台上福佑继续出题:“自小生在富贵家,时常出入享荣华。万岁也曾传圣旨,代代儿孙做探花。” 这个题念出后,没有人立即回答。 “代代儿孙做探花~”罗三转头笑道:“是蜜蜂吧?” 商仕儒笑着点头:“是。” 底下也有人猜出了谜底,福佑继续道:“剩下的都是猜食物的谜面了,各位听好。” “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蜂,有丝不见蚕,有伞不见人。” “藕!” “弟兄五六个,围着柱子坐,若是要分家,衣衫都撕破。” “是蒜~” “白又方,嫩又香,能做菜,能煮汤,豆子是它爹和娘,它与爹娘不一样。” “豆腐嘛!” ……… ………… “这正月才过去不久,便有人上门求亲,宝珠,那求亲的是什么人家啊?这么没规矩!”坐在炕上,沈香茗问道。 “是个正六品的千总,都二十五了才想着娶亲,我才不嫁他!”陈宝珠嘟嘴。 “听这意思~”潘竹儿和沈香茗对看一眼,道:“你爹娘把你许他了?” 陈宝珠不答话,揪起了帕子。 沈香茗叹了口气,道:“宝珠,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要为人妇了,姐姐今日就说说你,你可不许生气。” 闻言,陈宝珠不明所以的看向沈香茗。 沈香茗本人声音婉约动听,此时的语气却严肃异常:“有的人,你不要再对他心存妄想了,以前念着你小,就由着你去了,可如今你也该清醒了,不说别的,咱的婚姻不就讲究个门当户对么?你陈家世代行伍出身,从来都不愿与文官结亲,别说杜锦华看不上武官家的千金,就是他当真去提亲了,你爹娘也不会应允的。” 被人一语道破了心思,陈宝珠有些难堪,可她也知道,沈香茗说的都对,别的她可以不在乎,可她就是不许任何人瞧不起自家人,她家如今的富贵荣华是多少族人在战场上丢了命才换回来的?! “我知道,”陈宝珠一反常态的静了下来,道:“我知道他必定瞧不上我的,他想娶的,该是香茗姐姐和竹儿姐姐这样的千金,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你可不能妄自菲薄,”潘竹儿柔声道:“你想想小燕子,她跟你还差的远呢,可她还是嫁了个好夫君,你放宽心,赶明儿我就让人去打听打听,看那城门领是个什么品行的,再说你该相信你爹娘,他们断不会随便答应别人求亲的。” 想起那日自己偷偷在屏风后瞧见的人,陈宝珠突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他、他品行是不错的,听说他没有妾,连通房丫鬟也不曾有过……” “呵呵~这么说来那人还是个洁身自好的?”沈香茗见陈宝珠心情好了起来,便笑道:“如今洁身自好的男子可不多了,你拣了个好的,知足吧~” 说到这里沈香茗一顿,瞥了眼潘竹儿,道:“说起洁身自好的公子,我倒还听说了一位。” “谁啊?”陈宝珠问道。 “商仕儒啊!”沈香茗提起商仕儒倒来了兴致,“历来有才华的公子都是风流多情种,原本以为商仕儒能写出那些绝色女子必定是个多情之人,没想到他居然安分的紧,也不曾有过通房丫鬟,屋里干干净净,从不用丫鬟伺候起居。” 潘竹儿突然觉得沈香茗今日有些话多。 “他弟弟商仕贤这几日开始来我家读书,他每日都是亲自领人上下学,对家人好的紧,对我家下人也没有架子,是个好相处的人。” 见潘竹儿听的认真,沈香茗最后叹道:“若不是我已经许了人家,这商府倒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如今商公子年过十八却还未定下亲事,也不知盛京里有多少人家惦记着他呢……” 潘竹儿闻言一顿,随即脸色有些僵硬,陈宝珠没听出沈香茗话里的意思,点头分析道:“他那样的公子要是我也愿意嫁的,府里人口简单,没有公婆妯娌,只有个幼弟,外面的铺子也赚钱,最最难得是,真要嫁了商仕儒,以后他写的话本就能比外人早早看见,还不用花银子!” 沈香茗瞪了一眼口沫横飞的陈宝珠,心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潘竹儿还是沉默,不过瞧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沈香茗拿起手帕,掩唇一笑。 第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七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七章 宣德三十二年春,盛京连日降雨,洪水泛滥,食粮短缺,疫病横行,荣亲王世子宋敬云并明威侯嫡子罗敖主持修筑排水河道,使盛京城内十日泄洪;明威侯嫡子罗敖,开铺卖粮,价钱不涨反落,折损近万两白银;明威侯嫡子罗敖广收疫病患者救治,试药施药,盛京内无一人因水灾后疫病死亡…… 仁崇帝念荣亲王世子宋敬云修筑河道有功,特赐黄马褂一件,御马一匹,御铸云龙宝剑一柄,黄金百两,并准其自由出入六部,以表圣恩。 明威侯嫡子罗敖,赐善礼明威侯爵位,加封一等公侯,赐避暑山庄一座,御铸麒麟宝剑一柄,赏黄金百两,以表圣恩。 同年年末,商靖之子商仕儒写出人妖孽缘话本‘白蛇传’,轰动一时,遭无数文人批判,又因此书有诬蔑佛门之嫌,后被列为□,商仕儒往日贤名尽毁…… 宣德三十三年,商靖之子商仕儒盘下西街最大茶楼,改其名为‘静思楼’,其新作‘大宋提刑官’不再印刷,而是理成段子在茶楼内每日两场由说书人传出,因□风波未平,静思楼一时无客上门,门可罗雀,后因商仕儒昭告天下,从此不再撰写男女情爱、风花雪月之书,加之‘大宋提刑官’确实无关风月,乃刑狱之作,静思楼才于开张半年后有客上门,日渐恢复元气。 宣德三十四年,因‘大宋提刑官’中梅竹县焚尸案、曹墨冤案、李府连环案、城南井尸案、毛竹坞无名案、遗扇嫁祸案、李玉姑失踪案等,案案彩,书中主人翁断案释疑玄妙绝伦,静思楼一时名声大噪,成就商仕儒‘鬼才’之名。 ‘大宋提刑官’书中人物宋慈成为刑部律己典范,‘人命大过天’一说成为刑部审案准则,书中之书‘洗冤集录’更被世人奉为刑狱仵行的金科玉律。 宣德三十五年,仁崇帝携太子等人微服出游,行至静思楼时忽闻人声鼎沸,楼里楼外盛况空前,遂隐入其中,待听得‘大宋提刑官’第四十回‘史刺头通敌叛国案’后不禁拍案称绝,连连感叹妙绝伦,当日便召商仕儒、说书人喜子连夜入。 五日后,商仕儒与说书人喜子出,带回御笔亲题‘静思楼’鎏金匾,商仕儒鬼才之名遂大扬于天下…… 宣德三十六年,秋 “三百年的酴醣香?!”沈孝山惊呼出声,抬眼看向旁边端坐着的潘青松,震惊道:“你这铁公**今日莫非中邪了?竟舍得拿这酒招待我?平日我想闻闻味儿可都难如登天!” “咳咳!瞧你说的~”潘青松老脸一红,面子有些挂不住,道:“咱兄弟俩也有些日子没把酒言谈了,今日邀你过来无非就是想叙叙,知道你惦记这酒好些年了,今晚索就用它款待你,老哥你尽管开怀畅饮,今日咱兄弟俩不醉不归~” 沈孝山捋了捋胡须,又使劲闻了闻面前的酒香味,随即将酒坛封住,推回了桌子中间。 “老哥你这是……” “酒是好酒,”沈孝山打断潘青松,意有所指道:“不过我今日若不明不白的喝了,恐怕这好酒就变毒酒喽……” 潘青松一顿,随即苦笑摇头,道:“就知道瞒不过老哥,小弟今日请你过府其实是有事相求。” “能叫你拿出心头来求人……为兄府里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言罢,沈孝山竟抖抖袍子,起身就走。 “哎!老哥且慢!”潘青松急急拦住沈孝山,一脸苦相哀求道:“老哥!沈兄!你可得帮帮小弟!这事、这事不算难,可只有你能帮忙啊!” 见潘青松如此,沈孝山皱眉道:“当真不难?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愁眉苦脸的?” 将沈孝山强拉回座位,潘青松叹道:“是竹儿的婚事。” “她的亲事本不用**心,自她及笄后来我潘府提亲的人还少?本想着她年岁小,老太太也舍不得她早早嫁人,便一个人家也没应下,竹儿十六那年,内人给她寻了门好亲,可不知怎的,这丫头竟死活不允,后来闹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宠着她,便顺了她的意。” “后来又有几门好亲,那丫头还是不应,十七那年,老太太也不由着她了,给她定了门亲事,不料她竟闹起了绝食!” 说到这里,潘青松露出悔意,“我们原以为她不过是闹闹脾气,就没依着她,可谁知道这丫头竟是铁了心,整整十日不吃不喝,差点把命交代出去!若不是后来老太太亲口允诺,婚事作罢,潘府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哥哥,事情闹成这样我若还看不出什么,就妄为人父了,竹儿今年都十八了,若再不嫁人,可就成了老姑娘,这一生就算耽误了。” 潘青松终于坦言,道:“竹儿心中必定有人,我一番探查才知道,这人正是商仕儒,也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商仕儒不喜年岁小的女子,这才私自拿了主意,硬生生将自己拖到了十八,好在商仕儒至今未娶,品行又难得的端正,我这才厚着脸皮求老哥帮忙,实在是因商仕儒私交甚少,除了老哥你,我找不到别人啊!”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沈孝山帮不了潘青松也得想方设法的帮了,更何况他与商仕儒这几年确实有亦师亦友的情分在。 没有推辞,沈孝山点头道:“既是竹丫头的婚姻大事,我定是要尽份力的,回去我便探探他的口风,不过先说好,这事我可是一分把握也没有。” “只要老哥你肯帮忙探他口风,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小弟在此先谢谢你了~”说着,潘青松起身给沈孝山施了一礼。 沈孝山赶紧扶了一把潘青松,叹道:“也难为你了,若不是你说,我竟不知道你府上出过这事,还以为是你舍不得嫁独女呢。” 潘青松摇头苦笑,道:“出了这种事捂着还来不及,怎敢让府外的人知晓?岂不是毁了竹儿的名声?” 沈孝山默然。 …… ……… “你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这样的年纪便已功成名就,比起文彦当年还要强上几分,想必文彦在天有灵也会大感安慰……如今你年岁毕竟不小,也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你无甚长辈,亲事上难免有些怠慢,若不嫌弃,我倒可以为你寻门好亲,就是不知你中意何样的女子?” 沈孝山一席话说完,商仕儒顿感耳熟。 这几年孙妈妈隔三差五就在商仕儒耳边唠叨他的亲事,没想到现在连沈孝山也开始念叨此事,按说盛京里比他年纪大的还没娶妻的男人多的是,不该这么着急,不过像他这个年纪既无妻也无妾更无子的男人倒是真没有,也难怪他们念叨,自己确实将婚事拖的太久了…… 在心里斟酌一番,商仕儒便有了决定,开口道:“那就有劳叔父了,我现下也没有中意的女子,若非要说出个一二来,无非就是对方的年纪品行,我不考虑与十六岁以下的女子结亲,也不愿娶那弱柳扶风娇娇怯怯的千金,对方子宽厚,能善待我的家人便可,出身不必多究。” 沈孝山闻言欣喜不已,知道老友所托之事已成了大半,因笑道:“好好好~你能说出个一二便好,我也好帮你寻这样的姑娘。” 沈孝山转天便把商仕儒的原话说与潘青松听,后者大为安心,二人又商讨一番,决定把潘府这门亲透露给商仕儒看看他的反应,成了当然万事大吉,若是不成,潘青松再找个由头当面会会商仕儒。 为了爱女潘竹儿,潘青松倒是豁出去那张老脸了,只不过他小看了自家姑娘,潘竹儿得知此事后,竟亲自找上了商仕儒。 “行还是不行,你倒给个准话儿啊!” 商仕儒被这声娇喝拉回了心神,强自镇定后开始打量眼前的女子。 今日他按例来静思楼走走过场,却被潘竹儿堵个正着,刚刚她一番毛遂自荐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所以商仕儒才被吓了一跳。 说起来他与潘竹儿也有过数面之缘了,现在细细回想,他们俩这么半生不熟的竟也认识五年了,当年因□一事静思楼开张大半年都没有生意,她却是那寥寥几位客人中的一个,自己早该想到这姑娘的真正意思…… 潘竹儿被商仕儒打量的眼神看的脸红,却忍着羞意没有退缩,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对方打量。 年纪十八~嗯,虽然还是有点小,但也符合自己的要求了;格嘛~看样子挺大方,胆子也大,还隐隐有点野蛮女友的潜质,不过比起其它古代女子,自己还是更愿意和这样的女子相处;家庭~没得挑,虽说是家里的宝贝独女,但身上并没有骄纵的影子,家教想必很好;最后一点,长相…… 必须诚实的说,商仕儒很满意潘竹儿的长相,她人很健康,不胖不瘦,瓜子脸上嵌着一双有神的杏核眼,眉毛没有过多修饰,显得颇为英气,一双元宝耳朵,看着就是有福气的那种,鼻子小巧而挺直,嘴…… 咳咳!商仕儒再次拉回心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竹儿姑娘,毕竟是婚姻大事,我不能如此随便的应了你,若是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这事还需家里的长辈来做主。” 潘竹儿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嗯……你看这样可好?你先回家,近日我去找沈叔父做主,改日再一起登门拜访潘府,至于说媒的事,”商仕儒顿了顿,无奈道:“规矩太多,我知之甚少,还是日后再议吧。” 潘竹儿愣住,瞪大眼睛看向商仕儒。 商仕儒安慰一笑,知道这小姑娘撑到现在已是不易,温声道:“我现在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就算日后完婚想必也先是兄妹之情居多,既是如此,你还愿意与我结亲吗?” 潘竹儿脸色又恢复了红润,看着商仕儒,毫不迟疑的点头。 待送走潘竹儿后,商仕儒在回府的路上突然想起,自己的婚姻大事居然在一个时辰内就敲定了,会不会太草率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就是机缘吧,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都没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姑娘,今日潘竹儿的一番作为倒是让他有所触动,他从来都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既然如此,他愿意和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试试。 没有感情经历的商仕儒哪里知道,若爱情能刻意培养出来,世上又怎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第十七章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八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八章 沈孝山觑着座上的人,头一次觉着潘青松皮笑不笑的那张老脸格外难看,忍了半个时辰,沈孝山实在忍不住了。 “你想笑就笑,别绷着了,不就是捡个好女婿么?瞧瞧你那张脸,难看的紧!” 沈孝山今日是受商仕儒所托,来潘府议亲的。 “哈哈哈哈~老哥,竹儿的婚事你功不可没啊!我定重重谢你!”潘青松这只铁公**终于要拔毛了,笑道:“那酴醣香我还藏有一坛,今日就送给老哥你当谢礼了!” 沈孝山满意的点点头,道:“算你识相,没把我这媒人扔过墙。” “岂敢岂敢~”潘青松解决了自家女儿的婚事,高兴的紧,道:“既是老哥你来议亲,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的意思是让他俩尽快完婚,毕竟竹儿年纪不小了。” “这倒好办”沈孝山道:“给他二人合了八字后再请人推算个黄道吉日,年内便可完婚,不过这样怕是有些仓促,商府的聘礼恐怕备不齐全。” 潘青松闻言一瞪眼,道:“老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挑那礼的人么?你尽管告诉女婿,聘礼从简即可,不必大费周章!只要他待竹儿好,这些虚礼我潘府并不看重,叫他不必为了面子浪费银钱。” 潘青松知道商仕儒这几年赚下了点身家,不过毕竟不能与祖上富贵的人家比,再说他潘府哪里会差那些东西?至于面子,如果外面知道商仕儒做了他潘青松的乘龙快婿,还不定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眼红呢。 商家现在的情况不错,不会委屈了竹儿,不过他还是会给竹儿备足了嫁妆,不但能扶持到女婿,也是竹儿今后在商府立足的本。 沈孝山一看就知道潘青松在想些什么,摇头道:“老哥劝你一句,别拿那些俗礼来奚落你准女婿。” “此话怎讲?”潘青松道。 沈孝山也不多说,只一句话就挑明了意思:“你该清楚你女儿要嫁的是什么人。” 潘青松一顿,顷刻间便了悟。 商府发迹也有几年了,期间大起大落,商仕儒后来虽得了圣上的赏识,可他探回来的消息却无一不表明商仕儒是个荣辱不惊的人。 不说别的,商仕儒首先就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府里现在依旧是那么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奴伺候着,日子过的虽不清贫却也简朴,而唯一能给商仕儒当通房的丫鬟也被他许给了家仆,当真是洁身自好之人,这一点倒像及了他那清傲至极的父亲,商靖当年不就只娶了叶氏一人?亦是无妾无通房,不知羡煞了多少或待字闺中或已为人妇的女子。 潘青松思来想去,觉得不仅竹儿的嫁妆要按聘礼的程度准备,连陪嫁的奴才也不能给竹儿多带…… “老哥的意思我明白,”半晌,潘青松才开口道:“竹儿的嫁妆从简,潘府也不显摆十里红妆嫁女那套俗规矩了,不过陪嫁铺子和庄子我可得挑最好的给竹儿。” 沈孝山笑了,道:“你明白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父母打算的再多也不作数,一切还得看他们自己命里的富贵。” 又过了几日,商潘两家换了商仕儒与潘竹儿的庚帖,这问名礼就算成了,如此一来,两家的亲事在盛京里也人尽皆知了,一时间,潘竹儿成了未嫁女子的公敌。 凭什么她一个老姑娘还能得此姻缘?!无数对商仕儒芳心暗许的女子愤愤不已。 商仕儒对古代婚礼的准备事宜是一窍不通,这可忙坏了孙妈妈和初为人妇的喜鹊。 二人将全府都动员起来,忙着为接下来的纳征准备聘礼,憋着劲儿不想让商仕儒被财大气的潘府小瞧了,不过又因商仕儒的一句‘从简即可’坏了心情。 待全府的人从为他张罗聘礼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后,商仕儒开了一次家庭大会。 “商府本就不是什么都讲究的高门大户,以前什么样子,我成亲后还是什么样子,你们也不必担心会被潘家人小瞧,我不会娶看重这些的浅女子回来,至于聘礼,不失体面即可,不必大费周章劳人伤己的准备,潘家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大可放心。” 一番嘱咐下来,倒是让府里的人消停了些,不过即使是从简,这聘礼也还得准备些时日,商仕儒趁着这个空挡便抓紧继续写‘大宋提刑官’余下的段子,打算在成亲前将故事的结局给赶出来。 按说应该在商府送完聘礼后再决定完婚日期,不过潘青松倒把完婚的黄道吉日借着沈孝山的嘴偷偷透露给商仕儒了,就是在今年年底。 商仕儒知道潘竹儿因年纪问题遭了不少人的诟病,也觉得尽快完婚没什么不好,便同意了潘青松的提议。 商仕儒和潘竹儿在完婚前已经不能见面了,可不知潘竹儿那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非要再见商仕儒一面,今时不同往日,二人已经定了亲事,不知被多少眼睛暗中瞧着呢,这面真不应该见,不过潘家人坳不过潘竹儿,只好借着潘老太太寿辰这个由头,给二人安排一次见面的机会。 待商仕儒在寿筵席间被潘府小厮在潘青松的默许下‘偷偷’带到内院时,他见到了满脸透着纠结的潘竹儿。 “这些丫鬟里,你挑一个吧。”潘竹儿道。 商仕儒不明所以,道:“你的陪嫁丫鬟你自己挑就是,怎么让我来挑呢?” 潘竹儿抿了抿嘴,在她身后站着的五六个貌美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不过心里是期待着商仕儒选人的。 将商仕儒拉到一边,潘竹儿忸怩道:“成亲后若是我有了身孕,就不能服侍你了,你、你挑一个吧!” 潘竹儿不愿为商仕儒挑伺候的丫鬟,可碍不过母亲的劝导,她知道这种事无可厚非,可她就是不甘心,所以才在成亲前非要见商仕儒这一面。 这害死人的封建思想啊!商仕儒暗暗叹气。 “不必了,”商仕儒不吝啬这个承诺,道:“我以前不曾有过通房,以后也不会有,你记住这个便是。” 潘竹儿偷偷瞥了商仕儒一眼,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转身对那几个丫鬟道:“你们下去吧。” 再转回来时脸笑成了一朵花,怎么止也止不住。 商仕儒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也忍不住乐了,隐隐开始对自己的婚后生活有了期待。 伸手揉了揉潘竹儿的头发,商仕儒笑道:“以后不必为这种小事心烦。” 只有他认为这是小事。 潘竹儿心道:这辈子我做的最不知羞耻的事亦是最正确的事,能嫁予这样的夫君,我此生便无憾了。 这次见面商仕儒做了件逾矩的事,就是牵着潘竹儿的手在潘府内院的荷花池边赏月聊天,二人并没有独处太久,可这晚静谧的荷花池与清明的月色却成了潘竹儿记忆里最美的景色。 二人都没有想到,这次见面竟成了诀别,当多少年后他们再次相见时,早已物是人非。 同一时刻,荣亲王府。 宋敬云把亲手书写的信交给了侍卫,道:“亲手交给三爷。” 侍卫领命告了退。 “人我是替你看住了,心嘛……” 烛光将宋敬云温柔的脸庞衬的有些诡异,那双凤眼里此刻正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守了这么些年,连我都快忘了,你可不是个君子……” 第十八章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九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十九章 看着眼前风尘仆仆、满身透着杀意的好友,宋敬云忍不住惊呼。 ”你、你难不成是飞回来的?我那信才送出去十日吧?我还料想你怎么也得半余月才能赶回呢!” 罗三面色不善,沉声问道:“你何时知晓此事的?” 宋敬云腿一抖,强笑道:“你瞧你,既然已经回来了,还是先去梳洗一番,吃个饭,待你都打理好了我再与你细说,咱从长计议。” “你是何时知晓此事的?”罗三盯着宋敬云,又问了一遍。 宋敬云知道自己这次玩笑开大了,罗三是真生气了,当下便温声道:“梓风,是我过分了,你先别气,听我说完,之后无论你要怎么做我必鼎力相助。” 听了宋敬云这话,罗三的脸色好了些,走到一边坐下后,开口道:“你说吧。” 宋敬云也不隐瞒,直接道:“我早就知道此事了,不过那时只是隐隐有些苗头,我只能确定七八分,直到沈孝山上潘府为他议婚,我才知道原来是潘府想与商仕儒结亲,我想着反正婚期也没定,你在江南还有事,就没及时传信给你,谁知潘家人是急子,商府这边连聘礼还没备齐全他们就将日子给敲定了,竟是年底就要把女儿嫁过去,我这才写了书信,让侍卫快马加鞭去寻你。” 罗三在座位上不发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依旧难看,宋敬云见他这副煞相,扶额道:“梓风,我该早让你知道的,明知你对商仕儒的心思不得了,我那时是被鬼迷了心窍才想看你着急的样子,我的确不该故意拖延,不过你既然已赶回来了,就别同我计较了。”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罗三知道宋敬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子,这次是没及时告诉自己,不过到底也没误了时机不是?思及此,罗三恢复了脸色,道:“我不是要同你计较,只是……” “我知道,”宋敬云安慰道:“我知道你是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做了,是吧?” 罗三点头。 宋敬云叹气,道:“都几年了?他还不知晓你的心思?!我看不是他痴就是你傻!你傻到入戏太久,当君子当的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 罗三眯起眼,缓缓开口:“这亲,必定结不成。” “之后呢?”宋敬云笑问道。 罗三总算露出些笑意,勾唇道:“无论解决何事,一劳永逸才是最好的法子。” 宋敬云闻言开怀大笑,赞道:“金玉良言!” …… ………… “三哥怎么这时回来了?不是说要年前才回盛京吗?”商仕儒又打量罗三一番,道:“脸色也不好,江南该是养人的地方,怎么你去了反倒遭罪了?” 罗三勾了勾嘴角,道:“事情完了就回来了。” 商仕儒不知危机将近,道:“你这时回来也好,我正巧有喜事要告诉你。” “哦?什么喜事?”罗三笑道:“莫不是你开了窍,要娶媳妇了?” 商仕儒一愣,笑道:“三哥已经听说了?” 罗三看着商仕儒,突然大笑道:“哈哈~喜事!这样天大的喜事我当然听说了!不过据闻那潘府千金可不是个守规矩的,你怎会瞧上她呢?” 商仕儒有些尴尬,诚实道:“不瞒三哥,若是个守规矩的姑娘我反倒瞧不上了。” 罗三眼神暗了下来,问:“年底就成亲?” “是,”商仕儒无奈道:“年底是有些仓促,不过竹儿年纪不小了,我也不愿她因这个再被外人诟病,索就今年尽快完婚。” “也好,”罗三意有所指,道:“尽快也好……” 看了看时辰,商仕儒刚想留罗三在府里用膳罗三告辞的话已然出口。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侯府了。”罗三言毕起身,行至书房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我在顺泉的避暑山庄你还没去过吧?趁着严冬未至不若我俩去呆些日子,等你成了亲后,这样的机会想必是不常有了。” 商仕儒想了想便同意了,道:“也好,三哥那避暑山庄我老早就想去瞧瞧了,以前不是你没工夫就是我忙着写书,一耽搁就是好几年,现下寻个日子去住几天也好,那里的温泉我可是肖想已久了。” “好,那就三日后,三日后我来找你。”罗三背对着商仕儒留下这句话后便大步离去,看背影似乎有些行色匆匆。 商仕儒寻思着,再有两个月就得忙着成亲的事了,之后又要过年,大事小事杂事都赶在了那几个月里,现在自己还真得好好放松一下,弄个单身男人的最后旅行。 因为只打算在罗三的避暑山庄住十天左右,商仕儒这次出行只带了几件衣物,随行的人只带了吴大年一个。 到了与罗三约好的日子,商仕儒却被罗三派来的属下告知,说侯爷被事物缠身暂时抽不开身,让商仕儒先随着侯府的仆人去顺泉,待侯爷这边的事一处置完,再赶去顺泉,让商仕儒别坏了兴致,自己可先在避暑山庄里随意游玩。 既然都安排好了,商仕儒也就没等罗三,自己与吴大年跟着侯府众人驾车赶往距盛京百里外的顺泉,说来也巧,在马车要出城门的时候,商仕儒遇见了杜锦华,二人不过点头之交,看见了对方也没说话,俱是点点头,一笑而过。 宣德三十六年,素有鬼才之称、前二品内阁学士商靖之长子商仕儒,在外出行至盛京五十里外秀峰岭处,因雨后路滑,马车不甚跌落山涧,车毁人亡,时年二十二岁,消息传回,盛京内一时无人不叹,实乃天妒英才…… 宣德三十六年,冬,泉清山庄 “公子,该用膳了……” 年约十二三的小丫鬟春桃战战兢兢的看着立于窗边的消瘦身影,小声道:“公子,您、您该用膳了……” 那人似是没听见小丫鬟的声音,依旧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春桃要哭了,若是被三爷知道公子又不好好吃饭,她这没伺候好主子的丫鬟可就得挨板子了! 想起上次自己挨板子时的情景,春桃屁股一麻,好像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又回来了。 “公子~”这次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那呆站着的人仿佛被这声‘公子’惊醒,转过头看春桃,问道:“怎么了?” 见公子总算理人了,春桃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公子,该用膳了,今儿个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芙蓉糕、水晶包儿、赤豆粥、春香泛汤,还有柑橘和枇杷留给您膳后吃呢!” 那公子面上没什么表情,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句:“我想出去走走。” 春桃心里叫苦,脸上却带着笑意哄诱道:“公子,您先吃饭,等您吃完了咱再逛园子成么?” 年轻公子想了想,决定听小丫鬟的话,虽然他现在不想吃东西,不过为了能出这间屋子,他吃不下也得将食物硬塞进肚里去。 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春桃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生怕公子把饭给吃到鼻子里去,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春桃松了口气,赶紧叫人把东西撤了。 取来一件貂皮大氅为呆坐着的人穿上,又塞给他一个手炉,春桃轻声道:“公子,咱出去走走吧。” 年轻公子点点头,这才与春桃一起走了出去,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卫见主仆二人出了屋子,立即跟了上去。 一行人跟着年轻公子在山庄里兜兜转转,漫无目的的瞎逛,一逛就是一个时辰,那公子不像出来看景的,反倒像专门出来走路的,春桃担心他身子受不住冷,便开口劝道:“公子,这庄子也逛的差不多了,咱回吧。” 年轻公子不答话,脚步也没停,继续逛着庄子,也不见他看景,只是走,不停的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春桃知道不回去不行了,就算公子捧着个手炉也耐不住这样的严寒。 向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春桃再次劝道:“公子,咱回屋吧。” 那两个侍卫也适时出声,异口同声道:“公子,请回吧。” 年轻公子脚步一顿,随即自嘲般的笑了笑,转身看向三人,温声开口道:“不。” 两个侍卫皱眉,见那公子突然将捧着的手炉一丢,大步向前走去,显然不是回屋的路。 春桃赶紧捡起手炉,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心里怕的不行。 她怎么就忘了,这平日里温温润润的公子闹起来可是吓死个人!想起他刚来庄子那会儿,春桃抖了一下,跑的更快了。 两个侍卫对看一眼,个子稍矮的提醒道:“这次该你了。” 个子较高的侍卫眉皱的死紧,随即一言不发的追向前面那个年轻公子,追到人后一个跨步将人拦在身前,沉声道:“公子请回。” 年轻公子不语,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带感情的看着拦住自己的侍卫,冷的让人不敢直视。 侍卫心里为自己叹气,说了句:“得罪了。” 伸手将眼前的大氅一拉一拽,年轻公子就像个粽子似的被包了起来,侍卫微微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直接朝主屋走去。 那公子没有挣扎,仿佛已经受惯了这种对待,眼睛也不再看着侍卫,而是直直的看向远处。 春桃顺着年轻公子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待明白年轻公子看的是什么后,她心里一颤,连忙收回目光。 第十九章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章 忙完侯府过年的一堆杂事,罗敖便亟不可待的赶回了泉清山庄,耐心听了侍卫和丫鬟的禀告后,罗敖道:“春桃回去伺候,你去领二十大板。” 侍卫领罚告退,春桃则跟着罗敖一起回了主屋。 一进屋就看见商仕儒侧躺在床榻上休息,烛光下的身影愈发清俊出尘,罗敖连续几天几夜赶路的疲惫顿时没了踪影。 见主子挥了挥手,春桃识相的退了下去,罗敖褪了外袍走到塌边,轻声道:“我回来了。” 床榻上的身影一动不动。 “知道你不痛快,等立春后再暖些,你每日出去我都不拦你,可好?”罗敖深知商仕儒一向浅眠,即使是真入睡了现在也不可能不醒,见他不理会自己,罗敖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的将商仕儒裹在被子里,抱着他出了屋子。 穿过几个回廊,罗敖抱着商仕儒进了一间颇为简约的木屋,屋子中央有个热气腾腾的池子,池子里有几块被磨的光滑的大石头,商仕儒闭眼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感觉到罗敖给彼此褪了衣衫,抱着他小心翼翼的滑进了温泉,商仕儒依旧没睁开眼。 二人泡了一会儿,都出了汗,罗敖见商仕儒平日里苍白的皮肤此时透着红润,心里登时就有了想法。 感觉到罗敖身体的变化,商仕儒一忍再忍,终于装不了死人了。 怀里的人睁开眼睛,也不说话,就那么皱着眉看着罗敖,罗敖有些把持不住,凑上去吻了吻对方抿着的唇,开始对商仕儒动手动脚,嘴里不忘说着甜言蜜语。 “这半个月可把我惦记的不行,整日担心你在这儿有没有吃好睡好,身子有没有养胖些。” 待到商仕儒前时,罗敖叹气,道:“还是没胖。” 此时商仕儒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都被自己一一否决。 两人分别半个月,不管罗敖在侯府这半月里有没有别人,自己今晚都逃不了,若是有别人还好,万一没有,他憋了半个月的火儿还不都得往自己身上撒?再说这温泉,这个地方是商仕儒极其厌恶的,那次被罗敖弄到晕在池子里,之后几天都下不了床,脑子晕晕乎乎的还像泡在温泉里,饭都吃不下。 拿定了主意,商仕儒突然开口道:“回房。” 罗敖一愣,随即有些讨好的说道:“再陪我泡一会儿可好?我连着赶了几天的路,这会儿身上乏的不行。” 乏的不行?商仕儒心里说不出的讽刺,冷声道:“我想回房。” 商仕儒能主动与自己说话不容易,罗敖也不再坚持,当下就抱着商仕儒出了温泉,给二人擦干又穿上衣衫后,用被子裹着商仕儒,抱着他走出了木屋。 爱伺候人就伺候吧,商仕儒也懒得跟罗敖客气。 待走到主屋门口时,商仕儒不经意的瞥了眼门口的侍卫,见其中有个生面孔便问道:“原来那侍卫呢?” 罗敖脚步一停。 那侍卫被问的不知该如何回话,却又不能不回,只好硬着头皮含糊道:“受了点儿小伤,歇着去了……” 小伤?既是小伤又怎么会歇着? “什么伤?”商仕儒明知故问。 这次没等那侍卫回话,罗敖就抱着商仕儒直接走了进去,脚步明显快了不少。 感觉到自己被摔在床榻上,商仕儒暗暗笑了笑,掀开裹着自己的被子坐了起来,开口道:“那侍卫挨板子了?” 罗敖不语,盯着商仕儒。 “为什么挨板子?”商仕儒继续发问。 为什么?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 罗敖见商仕儒竟是为了别的男人才肯与自己多说话,心里的怒意顿时就上来了。 “呵~你也就会这个了~”商仕儒再次出言不逊。 罗敖终于忍无可忍,扑了上去。 这就对了,商仕儒心想。 他宁愿被罗敖暴对待也不愿陪他玩温柔的合奸戏码。你温柔点就不是强奸了?还他妈不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强奸犯! 商仕儒也不反抗,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随罗敖怎么玩,反正他都不嫌腻,自己也没什么可折腾的,他早就折腾不起了。 扯开了商仕儒的内衫,罗敖呼吸又重了几分,压着这具清瘦的身体他就不能自己,更别说他还可以对这个身子为所欲为了。 跪在床榻上,用一只手臂拢过修长的双腿,罗敖憋了半个月的火儿这会儿确实是忍不住了,草草用另一只手给商仕儒弄了几下,罗敖扶着自己就冲了进去,动作异常凶猛。 商仕儒被顶的难受,腰和腿也被掰的生疼,双手紧紧揪住了身下的褥子,咬牙承受着罗敖的怒火和欲火。 罗敖今夜原本是没想着轻饶商仕儒的,可眼睛不经意间扫到那蜿蜒在白皙皓腕处的丑陋伤疤,他动作一顿,随即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 他怎么能忘了,他差点就失去眼前的珍宝了。 …… ……… 原本在商仕儒身边伺候的丫鬟不是春桃,而是一个□英的小丫头,她年纪和春桃差不多大,人比春桃活泼很多,商仕儒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 当然,这个第一印象是商仕儒后来几天几夜没睡仔细回想的。 那时商仕儒刚被罗敖弄到庄子里,得知吴大年死后他伤心了一阵,可他很快就顾不得为死去的家仆伤心了,因为他该为自己担心了。 罗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不然不会守了商仕儒这么多年还不动手,可一旦心里那个希望破灭,罗敖也不是个慢子的人,将商仕儒弄回来的第四天,他就强要了自己觊觎已久的人。 那日具体的过程商仕儒不愿回忆,也好像回忆不起来了,不过被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被自己视为至交好友、良师益友的男人强奸,商仕儒真是感觉自己的人生被颠覆了,彻彻底底、毫不留情的颠覆了。 噩梦当然在继续,他求助无门,甚至在外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没人知道他被罗敖困在这个避暑山庄里,更没人知道他在那个月里,夜夜被一个男人强奸。 或许刚开始他还可以当自己被个棍子戳了,乐观的想着,天无绝人之路,他早晚会逃出去的,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什么没见过?可一个月后,他绝望了,他知道自己再也受不了被罗敖当个鸭子一样的上了。 时间,是压死商仕儒这只骆驼的最后一稻草,他知道自己挺不住了。 那日被罗敖折腾的不轻,商仕儒在喝粥时手一抖,不小心将碗打破了,春英急忙把地面收拾干净,又给商仕儒重新端来一碗粥,见商仕儒难得的喝了不少粥,罗敖也高兴,想带他去庄子的后山转转,却被商仕儒以休息为由拒绝了。 罗敖也不勉强,吃了饭后就处理事情去了,商仕儒在桌子前坐了许久,后来又吃了不少点心果品,待屋子里没人时,他才挪开已经僵硬的脚,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 后来发生了什么,商仕儒其实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时的他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抱着必死的决心,用不算锋利的碎瓷片只割了自己一下顿时就血流如柱了。 他的记忆到此为止,再醒来时,恍如隔世,他直直的看着屋顶好久,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商仕儒直直的看着屋顶,不明白为何又梦到那日的事了,也许在潜意识里,他是非常自责的。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罗敖,就怪这封建社会的封建奴隶制度,可无论他怎么骗自己,他依然清晰的记得那日醒来后的情景,春英那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是在自己面前死的,被人用木头板子,活活打死。 昨夜罗敖折腾自己一次就走了,他现在身上并没感到不适,只是有些乏力罢了。 商仕儒坐起来,开始穿床榻边备好的衣物。 听见动静,春桃走了进来,小心的问道:“公子,奴婢伺候您更衣?” 她知道每次侯爷回来,特别是侯爷与公子欢好后,公子的脾气都特别暴躁,她伺候的就越发小心谨慎。 春桃见商仕儒穿的吃力,便走上前道:“公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说着,手伸向了商仕儒的衣襟。 “滚!” 一声怒喝,商仕儒想也没想便挥开了春桃凑上来的手,后者一下便扑倒在地。 按说商仕儒现在的力气并不大,春桃也就是摔了一下而已,不过也是寸了,春桃额头一下子磕在塌角处,之后才扑到地上。 小丫鬟的眉骨处顿时冒了血,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商仕儒愣住了,外面守着的侍卫听见动静跑了进来,见春桃坐在地上捂着一只眼睛,指缝里不住的流着血,二人也吓了一跳,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春桃被侍卫架走了,商仕儒还在床榻上发呆,想到刚刚自己的作为,商仕儒猛然一惊。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么喜怒无常了? 亏他一直自诩受过文明社会的高等教育,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嘴脸了?被罗敖折腾又不是被丫鬟折腾,他凭什么迁怒别人?!凭什么拿别人撒气?!装了几年公子哥儿还真以为自己长出清傲的骨头了?!不就是被男人强奸了么?!不就是被当成男宠了么?!至于寻死觅活的么! 商仕儒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跟你最烦的林黛玉有什么区别?都***没事找事,矫情! 罗敖闻讯赶来,见商仕儒坐在床榻呆呆的看着自己,心里不由一软。 将人搂在怀里,罗敖轻声道:“没事,磕了个小口子而已,这会儿已经止了血,上了药,几日就好。” 商仕儒任由罗敖抱着自己,突然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放过我?” 感觉搂住自己的手臂一紧,商仕儒又喃喃道:“早晚有一天,我变的连自己都会厌烦,那时候,你就腻了,就会放了我吧?” 罗敖吸了口气,忍住怒意,沉声道:“不会,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了你。” 商仕儒头靠在罗敖肩上,眼里一片清明,哪还有呆相?嘴里却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第二十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一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一章 春桃觉得公子变了,变的好伺候了。 也不是说他从前有多难伺候,不过现在就算是侯爷每日都来屋里过夜,公子也没那么暴躁了,甚至是……和颜悦色的。 在春桃眼里,只要商仕儒不出言惹罗敖不快,就是和颜悦色了。 昨夜侯爷又折腾了半宿,早上出来还吩咐让公子多睡会儿,不许打扰。 春桃看了看时辰,发现早就过了上早膳的时候,可屋子里没动静,她也不敢进去打扰,公子能多睡会儿是好事。 正想着若是过了午时公子还不起,自己再进屋看看也不迟,就见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探头探脑的走进院里,看见春桃眼睛一亮,跑着就过来了。 看见门口的两个侍卫,小丫鬟迟疑了一下,还是朝春桃说道:“春桃姐姐,我、我想求些白玉膏。” 春桃闻言一愣,随即将小丫鬟拉到一边,低声询问:“怎么了?” 不问还好,春桃询问的话一出口,小丫鬟的眼泪就出来了。 “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敢来这儿问姐姐你拿药,可我家公子实在是熬不住了!”小丫鬟也不敢大声哭,只是低声抽泣道:“分给南院的白玉膏本就不多,这几天全给公子用上了,都三天了,公子身上的伤还不见好,药膏也用没了,侯爷这几日没来,我又不敢去问侯爷要,只能来求姐姐了。” 作孽哦! 春桃心里叹气,掏出帕子给小丫鬟擦了擦眼泪,劝道:“你先别哭了,那药膏我倒是有一小盒,这就拿给你,不过已经被我用了一半,也不知够不够给你家公子用了。” 小丫鬟这才看见春桃眉骨上有伤,忙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的,”春桃也不多说,而是道:“怎么样?半盒够吗?” 小丫鬟扁嘴,道:“肯定是不够的,怎么也得两盒,你是没瞧见,我家公子身上都没一处好地方了,每次给他上药我都心疼的不得了,也不知侯爷怎么下的去手!” 知道小丫鬟的主子是替自己主子遭的罪,春桃怎么也得尽份力,当下便道:“这样好了,你先将我这半盒白玉膏带回去给你家主子用上,等公子醒了,我再去跟他讨两盒回来,然后就找人给你送去。” 见小丫鬟面露犹豫,春桃又道:“放心,公子这里白玉膏还有不少呢,我肯定能讨来,你就安心等着吧。” 见小丫鬟点头,春桃连忙回自己的屋拿药,转身时听见小丫鬟低低嘟囔:“若是侯爷对我家公子能有对那位一半的小心,我家公子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 春桃脚步一顿,随即摇摇头,回屋取药了。 ………… “公子,奴婢想再跟您讨两盒白玉膏……” 商仕儒放下勺子,皱眉道:“你……伤还没好?” 倒不是商仕儒舍不得那价值连城的药,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银子,不过他之前用过几次,知道那药的药效确实不错,春桃眉骨处的伤如今已经看不出多少了,一盒就该绰绰有余,怎么会还要两盒呢?难道她身上还有别的伤? 想到此,商仕儒眉皱的更紧。 春桃以为惹商仕儒不快了,连忙道:“好了好了,奴婢那点伤早好了!这药、这药是替别人讨的……” 别人?商仕儒来了兴趣。 别看春桃年纪不大,却是个极有分寸的丫头,不然也不会被派来伺候商仕儒,如果是山庄里的丫鬟奴仆受了伤,春桃肯定不会来向他讨药,更别说是白玉膏了,就是她现在用的那盒,还是自己硬塞给她的,能让她如此的‘别人’,会是谁呢? 粥也不喝了,商仕儒道:“别人?” 问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春桃拿不准商仕儒会不会生气,却也不敢对他撒谎,只好小声道:“是南院的……明月公子……” 商仕儒一愣,明月公子? 那个明若皎月的男子,日子,也不好过吧…… 他割腕后大养了一个月身子才见好,那个月里罗敖的脾气也暴躁到了顶天的地步,不敢再对他做过分的事,最多就是动手动脚的乱一通,却把气撒到了别人身上,这个‘别人’,就是明月公子。 明月公子替他遭罪的事他略有耳闻,不过那时他自己都绝望到了寻死的地步,也没那心思替别人抱不平,现在想来,明月公子才是最无辜的吧。 “他……怎么了?”商仕儒开口问道。 见商仕儒没生气的意思,春桃才直言道:“听海棠说……说是她家主子身子上的伤不见好,药也没了,这才求到我这里来,想讨两盒白玉膏回去。” 罗敖发起狠来什么样,商仕儒再清楚不过,明月公子想必是伤的不轻吧。 自商仕儒想通后日子倒是好过了些,反正现在也是熬着,他倒是有心情做些别的事了。 “带上白玉膏,咱去南院瞧瞧吧。”商仕儒道。 南院不比商仕儒住的正院,只能算是干净整洁,幽静的很,下人也没几个,侍卫就更没有了。 罗敖的侍卫只是用来看着自己的吧,商仕儒讽刺的想。 主仆二人一路到了南院,海棠见商仕儒来了,倒是吓了一跳,就怕他是来找麻烦的。 “公、公子……”海棠磕磕巴巴道:“奴婢给公子请安!” 自己像是来争风吃醋的?商仕儒不理会小丫鬟的心思,直接道:“我来看看你家公子,你和春桃在外面守着。” 说罢,拿着白玉膏便进了屋子。 屋里的炭火倒是够旺,不过商仕儒进屋的第一感觉就是药味儿太大,有些熏人。 床上躺着的人听见动静睁开了眼,见来人是商仕儒后有丝诧异在眼里闪过,随即归于平静,看着商仕儒,并不说话,仿佛在等着他发难。 商仕儒也看向他,眼里亦是一片平静,两个同样苍白瘦弱的男子就这么静静打量对方。 半晌,商仕儒开口道:“我来送药。” 明月公子勾了勾唇角,道:“有劳了。” 商仕儒没说话,而是坐在床边,掀开了明月身上的被子,手伸向了他的衣襟。 躺着的人一僵,却没出声阻止商仕儒的动作。 待商仕儒看见明月身上的伤后才知道,罗敖对自己即使在暴怒的情况下,也是手下留情了。 眼前的身体比起自己还要瘦上几分,从脖颈到腰腹处尽是欢爱后的痕迹,有吻痕,有掐伤,也有咬伤,密密麻麻,新伤覆旧伤。 商仕儒将白玉膏替明月细细涂抹,背后也没放过,不过他没打算帮他涂腰腹以下,相信他尽责的丫鬟会做这些的。 沉默着做完这些,商仕儒起身准备离开,行至门口时,突然出声问了一句:“你不想离开吗?” 半晌,就在商仕儒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背后传来明月幽幽的声音。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商仕儒大步走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二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二章 “今日去南院了?” 罗敖穿着内衫坐在床塌边,手里拿了一叠信函翻看,仿佛这话是不经意问出口的。 半天没得到回答,罗敖转头,看见商仕儒正面露冷笑的看着他。 罗敖皱眉,道:“怎么了?” 怎么了? 商仕儒平静道:“怎么?我不能去南院?” “没说你不能去,”罗敖温声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去那里。” “既然你将人养在庄子里,不就是不怕让我知道么?我去看看你的蓝颜知己又有何妨?” 说着好像吃醋的话,商仕儒的面色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罗敖知道他不可能为此吃醋,说不定还高兴的紧,却还是心怀希望的试探道:“你若介意,我以后不去南院便是。” “也好,”商仕儒冷哼一声,“省的你又去作孽。” 放下手中的东西,罗敖开口道:“你这是何意?” “罗敖,”商仕儒看着罗敖的双眼,冷声问道:“你使在明月身上那套,是不是也想使在我身上?” 罗敖面色一变,连忙搂过商仕儒,道:“不会不会,我绝不会再伤你!” 商仕儒冷哼一声,并不相信罗敖的话。 戏子怎么了?戏子就能这么玩?他现在的身份是个‘死人’,比起戏子还不如,让罗敖揉圆搓扁不过是早晚的事,谁知道罗敖温柔的样子还能装多久?明月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与商仕儒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罗敖不是不后悔的,他总是在想,若是刚将商仕儒弄回庄子那会儿他能拿出哪怕从前十分之一的耐心,没有在暴怒之下强要了他,他们俩也许都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有多久了?他不再对自己笑,不愿跟自己说话,即使笑了、说了,也是嘲讽的冷笑,刺耳的讽言,他不再笑着叫自己三哥,而是直呼罗敖,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之后罗敖也曾补救,他对商仕儒一如既往的温柔,锦衣玉食、呵护有加,只为换他一个笑脸,可商仕儒已经识破了他的面具,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又怎会因这点可有可无的恩惠动摇?而罗敖无论白天怎么温柔,怎么对商仕儒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到了夜里,一定会强迫他欢好,不管他是否愿意。 商仕儒知道这是恶循环,却无能为力,他太清楚罗敖手眼通天的能力了,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养好身体,静静等待。 罗敖将商仕儒轻轻压制在床榻上,知道他必定生气却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欲念,心里盘算着明日带他去后山转转,再好好哄他。 商仕儒一如既往的不反抗,不出声,也不配合,被顶的狠了就咬牙闷哼,紧紧闭上眼睛,拒绝接收罗敖的一切信息。 既然不想再去死了,他就做好了长期被困的准备。 若他运气好、有机遇,那么被困只是暂时的,也许只要几年,他就能逃出去。 若他运气不好,没有空子可钻,那么十年,最多十年,到时候他虽称不上年老色衰却也足够令罗敖倒胃口了,没人愿意跟个木头过一辈子,早晚都会腻,更何况只要罗敖想,不用他自己开口就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送美少年、俊公子给他,到了那时,他这失宠的旧人便不再值得罗敖费心,逃出去的难度会比现在小很多。 十年,商仕儒闭眼承受着罗敖的撞击,心里一片平静。 十年后,他也才三十二岁,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或许独身,或许他还能娶个姑娘,生个孩子,然后在乡野村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到那时,他不再是商仕儒,亦不是尚远,他可以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他不再为别人而活,而是单纯的,为自己而活。 第二日,罗敖神清气爽早早便起身出去了,商仕儒睡到中午才起来,午膳是罗敖回来陪着一起吃的,商仕儒懒得理他,自己倒是吃的很欢快。 见商仕儒吃了不少点心,罗敖猜想他是心情不错,当下便提议道:“我带你去后山走走可好?” 商仕儒心里一动,面上却不经意道:“大冷的天儿,后山有什么可瞧的?” 商仕儒答了话,罗敖更欣喜了,笑道:“当然有好地方,后山还有个温泉,比庄子里的不知大了多少,你去好好泡泡,对你身子有好处。” “不去!” 一听是泡温泉,商仕儒皱眉,拒绝的彻底。 知道商仕儒的心思,罗敖笑着坐到他身边,轻声道:“去泡泡对你身子好,放心,我不会动你。” 虽然罗敖的话得打个折扣听,商仕儒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应了。 他确实该好好逛逛后山。 二人带着春桃和两个侍卫去了后山,一路走走停停,商仕儒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考虑后山的地形。 行不通,商仕儒暗暗摇头。 就算他能躲过庄子里的层层看守进了后山也是白费力气,后山太大,眼下还是冰天雪地的,他必须有足够御寒的衣物和足够支持他走出后山的食物,这两样东西倒好弄,难的是掩人耳目,他也不知道这后山通向哪里,山下有没有侍卫把守,更不认得其它下山的路。 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不占。 希望破灭,商仕儒也就没了再逛的心思,罗敖见他面倦意便道:“带你去泡温泉可好?” 商仕儒不答话,罗敖便当他是默许了,兴冲冲的带着他继续前进,没一会儿,商仕儒就看见了温泉。 眼前的温泉比庄子里的确实大了不少,商仕儒估计它得有五十平米左右,虽说是天然形成的,但也能看出后天修葺的痕迹,周围和温泉里的石头都没有棱角,温泉边上还有修好的石阶。 春桃拿着大氅在一边候着,那两个侍卫早已守在温泉的不远处,目不斜视,看都不看这里一眼,罗敖要亲自给商仕儒更衣,被商仕儒拒绝了。 商仕儒自己几下便褪去了衣物,动作迅速的走进了温泉里,显然不愿光溜溜的在冰天雪地里傻站着挨冻,罗敖没用春桃伺候,自己没几下便褪了衣物,下到温泉后直径朝商仕儒走来。 春桃将二人的衣物叠好后放在岸边的石头上,主动远离了这里。 温泉的温度比庄子里的低了一些,商仕儒觉得舒服多了,见罗敖朝他走来也不理,转身就游到了别处。 倒不是故意躲罗敖,而是商仕儒来了兴致,在温泉池里游起泳来,这地方也够他折腾了。 感觉到体力有些不允许了,商仕儒才游到池中间的巨石头处,靠在暖暖的石头上,闭眼休息,感受到一阵阵水波向他袭来,商仕儒没动。 片刻,商仕儒便被罗敖搂住了,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商仕儒皱眉,睁开了眼睛。 罗敖被这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心里一颤,低头堵住了商仕儒即将出口的话。 果然没信誉,商仕儒心想。 罗敖吻的很温柔,仿佛自己的柔情蜜意都给了眼前一人,也不管对方需不需要。 半晌,商仕儒被吻的透不过气,便伸手推了推罗敖,谁知罗敖不仅没停,还一个用力,将他抱坐到了自己身上。 这时也顾不得面子了,商仕儒使劲推开罗敖,冷声道:“不行!” 春桃和侍卫就在不远处,他脸皮没厚到罗敖那种程度,不想给别人演活春,还是男男的。 罗敖笑了,也不说话,而是轻轻啄吻商仕儒的颈侧和肩膀的皮肤,双手缓缓抚商仕儒的后背,说不出的爱惜与宠溺。 商仕儒心里摇头。 有什么用呢?把他困住,像个男宠一样夜夜临幸,没有自由,没有平等,你再温柔又有什么用呢? 在商仕儒看来,罗敖的宠爱才是讽刺。 他的侯府里已经有两个侍妾,一个庶长子了,那孩子如今都已八岁,这是商仕儒和罗敖还是朋友时就知道的,而现在看来,罗敖似乎更偏爱男子,除了他与明月,罗敖这些年背着人在府外到底养过多少男子,商仕儒不得而知,他只知道,罗敖所谓的喜爱,不过是征服欲占有欲在作祟,即便对他有几分真心,他也不可能动心。 他们二人,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商仕儒坐在罗敖怀里不动,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不过罗敖没给他这个机会。 被迫握着手里的东西,商仕儒一阵厌烦,却不得不为罗敖服务,否则今日他别想脱身了。 罗敖眯起眼,头搭在商仕儒的肩上,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喘息声,在四下无声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商仕儒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再难堪的他都已经挺过去了不是吗?现在的脆弱又是从何而来? 不去理会很久没有出现的自尊心,忍住从鼻子里冒出来的酸意,商仕儒闭眼,专心摆弄手里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罗敖终于交代出来,仰头靠在石头上喘息,商仕儒则立刻转身,一言不发的朝岸边游去。 从温泉里出来,温度骤然下降,商仕儒忍着刺骨的寒风翻找自己的衣物,然后胡乱的套在身上,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春桃听见动静跑了过来,赶紧将大氅先给商仕儒披上,商仕儒已经冻的全身发抖了。 罗敖这时也出来了,顾不上给自己穿衣,而是走过来紧紧抱住商仕儒发抖的身子,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两个侍卫见状也匆匆跑了过来,手忙脚乱的为罗敖穿衣,刚刚把内衫和裤子给罗敖穿上,罗敖就抱起商仕儒向山下大步走去。 不对劲! 春桃捡起二人来不及穿的衣物,连忙跟上几人。 商仕儒一直在发抖,尽管已经回到了庄子,回到了温暖的屋子,躺在了温暖的床榻上,他还是在发抖,不停的发抖。 罗敖已经砸了满屋子的东西,换了三个大夫了,仆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一个不小心引火上身。 大夫诊不出商仕儒的病症,却能肯定商仕儒本不是风寒之兆,可他就是在发抖,眉目紧闭,牙关紧咬,热汤药也喂不进去,见罗敖有大怒的趋势,春桃忍着惧意,上前轻声道:“侯爷,公、公子既然不是风寒之症,喂了药也没用,依奴婢看公子就是冷,他很、很冷。” 有一句话春桃没敢说,就是她觉得,公子是心里冷。 罗敖眯起眼,压着怒意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 春桃冷汗都冒出来了,声音有丝颤抖,还算条理分明的道:“依奴婢看,侯爷您还是抱着公子,给他暖暖身子,再、再拍拍他的背,多说些话哄哄他,也许、也许公子就好了……” 这是娘亲哄孩子的手段,春桃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法子应该管用。 罗敖闻言皱眉,他不懂这算什么法子,不过现在他做不了别的,只能按春桃说的办。 “你出去侯着吧。” 罗敖吩咐完便上了床榻,掀起商仕儒的被子进了被窝,一手搂过发抖的商仕儒,一手绕到商仕儒的背后,轻轻拍着他的背。 想了想,罗敖开始絮絮叨叨的低声说话,从他们刚认识说起,说这几年来他们共同经历的事,直到夜里,商仕儒才不再发抖,沉沉睡去。 罗敖松了口气,也疲惫的睡去。 不到三更天,商仕儒醒了,他缓缓坐起身,在黑暗里注视着身边睡着的人,愣了一会儿,才从枕下慢慢拿出一支平日束发用的玉簪,缓缓朝身边人的喉咙探去。 不知过了多久,商仕儒又将玉簪放了回去,重新躺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论罗敖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接近于他,他们相交六年的情分不是假的。 六年来,罗敖对他、对商府,都是关照有加,冲着这个,商仕儒也下不去夺命的狠手,尽管他遭到了罗敖这样那样的对待。 我对你不是无情,商仕儒心里叹息,只不过我对你的情,不是你所求之情,如今我俩,都是累人累己…… 第二十二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三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三章 罗敖这次在泉清庄只呆了一个月,腊月初,他不得不回明威侯府准备过年。 罗敖临走时,商仕儒也毫不客气的大闹了一场。 ‘啪!’ 刺耳的瓷器碎裂声从屋里传来,门外守着的两个侍卫依旧面无表情,不过眼神已经不若往日坚定,似乎有些犹疑,春桃在廊下候着,心里默默记着数。 这是第十二件了,屋里瓷器还有五六件,也不知够不够公子出气用的。 过了约半刻钟,屋里又传出声音来,春桃松了口气。 公子还能摔东西出气就是好事,怕就怕他连东西都不摔,把气憋在心里,春桃知道,气憋久了,肯定是要出事的。 直到屋里的东西摔的七七八八了,罗敖才急匆匆的赶回来,没一会儿,春桃就在外面听见了侯爷的温声软语。 “过了正月我就回来,这两个月你安心在庄子里呆着,想要什么就跟管事说,吩咐春桃也行,过年的东西都备好了,今年先委屈你了,明年我一定陪你一起过。” “明年?” 商仕儒冷哼一声,压儿不信罗敖的话,没有波澜的双眼直视眼前的人,开口道:“罗敖,你打算一辈子把我困在这里?让我一辈子都不能见人?” “不会的,”罗敖上前搂住商仕儒,承诺道:“在这里是委屈你了,等过完年,过完年我会找新的地方安置你……你若嫌呆着无趣,我将明月留下陪你过年可好?” “呵,免了,”商仕儒冷笑道:“你带着他走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回侯府的车队早已整装待发,罗敖也没有太多时间跟商仕儒在这里耗,眼下人是生气了,只能等他回来再哄了。 又对春桃和守着商仕儒的侍卫耳提面点了几句,罗敖才匆匆离开了山庄,也带走了明月。 商仕儒站在窗子前,看着大门的方向发呆,春桃手脚麻利的收拾地上的碎片,一个渣儿也不敢剩下。 抬眼偷偷看了看商仕儒,春桃这时也不敢劝他别站在窗子前吹冷风,幸好商仕儒只发了一会儿呆便恢复了正常,转身回到了床榻上,春桃赶紧上前去关窗子。 “走了好,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躺在床榻上,商仕儒闭眼喃喃自语。 春桃不知商仕儒这话说的是谁,她也不敢往深了猜,她只知道,侯爷不在,他们就更得把人看住喽,不能出一点差错。 罗敖在的时候,商仕儒觉得度日如年,罗敖不在了,他倒是感觉时间如白驹过隙,过的飞快了。 这个年过的有些冷清,商仕儒身边只有春桃和那两个侍卫,庄子里其他人得了罗敖的吩咐,在商仕儒面前很少露面,这也意味着,商仕儒完全与世隔绝,探听不到一点儿外界的消息。 泉清庄很大,商仕儒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从没完完整整的逛过庄子,一是没那个心情,二是很多地方,他去不得。听罗敖的意思,他已经在物色新的地方了,不知这次是离盛京更近还是更远……商仕儒苦笑,不论远近,没有外力的支持,他依旧翅难飞。 商仕儒在庄子里是个散仙,每日吃吃喝喝睡睡,日子悠闲的很,少了罗敖的摧残,他胃口好了很多,身子竟胖了些,不再骨瘦如柴了。 过了正月,罗敖没有依言回来,明月却回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商仕儒放下手里的茶杯,垂眼道:“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到这火坑里来?” 明月闻言苦笑,道:“身不由己。”只是陈诉事实,话里并没有怨恨的意思。 二人陷入了沉默。 商仕儒不知该怎样与明月相处,这个男子被当作他的替身受了太多的罪,任何表示愧疚与歉意的话对明月来说都是苍白无力的,商仕儒是可怜人,他更是,明月唯一比商仕儒幸运的是,他有自由。 “过年这段日子,京里出了不少事。” 不知什么原因,明月主动开了口。 “没出正月,圣上就给侯爷赐了婚,女方是一品大员的嫡女,婚期定在六月,眼下侯府就开始忙这桩婚事了,老侯爷他很……很看中这桩婚事,侯爷现在脱不开身。” 皇帝给定的婚事,不看中行吗?!商仕儒无不讽刺的想,罗敖亲手毁了他的婚事,现在自己却要娶妻了。 “不知从哪儿透出的消息,说是有人在距盛京百里外的地方见过已亡的商公子,商府和潘府炸了锅,连着沈府,已经派人到处搜寻一段时日了。” 商仕儒猛的抬眼看向明月。 “呵呵,不是我,”明月直言道:“我没那个胆子。” 商仕儒知道,罗敖这事做的相当完美,连与他身形相似的尸体都安排好了才送回商府,本没人怀疑已经摔的面目全非的男子不是商仕儒本人,就连这庄子里的很多奴仆都不知道他就是那个静思楼的主人,商府的大公子。 不是罗敖这边的人透出的消息,又会是谁呢?又能是谁呢? “潘家大小姐原本是病着的……” 见商仕儒听的认真,明月也不隐瞒,道:“未嫁的夫婿出了事,潘家大小姐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加上年岁偏大,她……她今生已很难再嫁了,听闻商公子有可能活着的消息,潘家大小姐一直病着的身子倒是好了大半,潘府、商府、沈府,雇请了盛京里所有的镖局,不是走镖,而是寻人,距盛京方圆百里的地界儿,他们都不放过,寻到这里……是早晚的事。” 明知道即使他们寻到了这里也未必能找的到他,商仕儒还是激动了,久违的眼泪已经蓄满了双眼,商仕儒用力把眼泪逼了回去,哑声开口道:“当真?” 明月笑了笑,道:“千真万确。” “不过,”明月开口道:“他们寻了半个月,却、却……” “但说无妨,”商仕儒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叹了口气,明月继续道:“谁也没料到,潘府还正寻着人呢,却有人上门求亲了,” 商仕儒心下一紧,只听见明月说道:“是世子爷派人说的媒,给潘大小姐说的是……世子侧妃。” “未婚夫婿生死未明,哪有此时说亲的道理?潘大人婉言拒了婚事,外人都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都当世子爷发过疯就算了,不料三日后,世子爷竟带着人亲自上门求亲,这次求的竟是……正妃的位子。” “荣亲王世子亲自上门求亲,求的还是正妃位子,事到如今,这亲事已由不得潘府做主了,潘大人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世子爷说他仰慕潘小姐已久,没想到被商公子夺了先机,不过无妨,待潘府查明了真相,死了心,潘小姐再嫁他也不迟。” “混账!”商仕儒突然大骂出声,道:“这本就是在毁竹儿的名声!” 明月看了看大怒的商仕儒,温声开口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潘小姐嫁给世子爷也只能当作是好事了,这富贵毕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潘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也许……也许这婚事并不尽如人意,但比起她孤老终生……” 终究是自己害了她,商仕儒苦笑。 “侯爷他……”明月斟酌了一下,道:“侯爷他最近为这些事忙的焦头烂额,旁观者清,我倒觉得,是有心人在搅局……” 的确,商仕儒想,就是不知道那有心人搅的是谁的局,是罗敖的局?明威侯府的局?还是亲王府的局?亦或是……商仕儒不愿深想,他只知道,现在的局势对他有利,不管搅局的是谁,那人必定有不输罗敖的实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不能在乱中取得机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这次回来是因为这个吧?”商仕儒恢复了平静,问向明月。 “不知道,”明月说的是实话,“我从来都是个替身,想来这次也不意外。” 能说的都说了,明月不再久留,回了自己的南院。 春桃从外面进来时,就看见商仕儒在沉思。 不是发呆,是沉思。 春桃突然有些怕,她还是更习惯公子发呆的样子。 商仕儒见春桃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旁观者清……有些人,可能真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又说奇怪的话了,春桃皱眉,不愿去想公子说的到底是谁,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旁观者呢? 第二十三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四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四章 一切如商仕儒所料,侯府婚事和自己行踪泄露绊住了罗敖,他□乏术,暂时回不了庄子。 二月下旬,天气早已回暖,隐隐冒出的绿意取代了寒冷,商仕儒日子过的越发顺心,神大好,时常与明月结伴去后山游玩,某些事,二人彼此心照不宣,不去提及。 三月中旬的某日,明月消失了一整天,再回来庄子时,商仕儒知道,外面已经停止了寻找,‘商仕儒’从此真真正正变成了世人的记忆,他彻底死了,再无疑问。 三月底,罗敖回来了,见商仕儒气色红润心情大好,硬是留了十日才回京。 罗敖走后,商仕儒原以为庄子会清净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不过月余,庄子里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到底是自己儿子作孽,老人也没为难商仕儒,二人不发一言的坐了大半个时辰,老人先开口了。 “敖儿大婚之日,我便派人送你出去,不过你得应我一事,便是有生之年不再踏足盛京一步。” 商仕儒平静的看着对方,眼里无悲无喜,无怨无怒,半晌,才开口道:“家弟商仕贤……” “你且放心,”老人承诺道:“你的家人,我可以护他们周全,只要你从此隐姓埋名,远离盛京。” 真是个好父亲,商仕儒心里冷笑,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他没有下杀手? “我必须带他走,”商仕儒直视眼前的人,冷声道:“今生今世,我必定隐姓埋名,不再踏足盛京一步,但是家弟,我必须带他走。” 见老人皱眉,似乎嫌麻烦,商仕儒讽刺一笑,道:“家弟相貌与我有五分相似……” 老人暗暗叹息,应承道:“我会安排他出来。” 无非这么点事儿,对商仕儒来说是难如登天,对老侯爷却是轻而易举、费些心神罢了。 罗敖与老侯爷父子亲情本就淡薄,偏偏老侯爷又在这事上伸手,救了商仕儒倒不假,不过日后父子俩的关系恐怕更是要糟。 这次与老侯爷的会面在商仕儒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罗敖大婚在即,囚困商仕儒这事虽做的隐秘,却不代表真的就没人知道,老侯爷不会允许这么个祸患留在罗敖身边。 只要两个月,再过两个月便是罗敖大婚的日子,当真的有逃出生天的机会时,商仕儒反倒平静了。 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便存在变数,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接下来的日子,商仕儒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吃喝玩乐一样不落,春桃却渐渐不安起来。 公子失踪那一个多时辰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何人?她不敢寻问,即便问了,公子也不会说,即使说了,春桃也明白,那不是该她心的事,她只管做好丫鬟的本分便是。 六月二十六,明威侯罗敖大婚。 这日,盛京里的老百姓们一早便起来赶往明威侯迎亲的必经之路,街道两旁站的是水泄不透,都想瞧瞧这难得一见的热闹,新娘子的嫁妆队伍整整占了两条街,一百二十抬红木箱子,个个都压弯了杠木,当真的十里红妆。 “嘿~别挤!别挤!迎亲队都过去了还挤什么挤啊?!想瞧热闹赶紧去侯府跟前儿站着啊!” “侯府那儿早封街了,能搁这儿瞧瞧就不错了!” “多少年没瞧见这排场了,到底是三爷,身家大!” “可不是~不过下个月可就是世子爷大婚了,估计排场比这还得大呢!” “得,等下个月,咱又有大热闹瞧了~” …… ………… 忍着胃里翻涌而来的酸痛感,商仕儒背起昏迷的弟弟,瞥了眼远去的马车,义无反顾的顺着山间小道走去。 老侯爷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派人护他赶了五天五夜的路,可在这荒郊野岭将他放下,又安的是什么心?如今他们兄弟二人身无分文,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活多久? 没有杀了他以绝后患是不愿破坏与罗敖最后一点父子亲情,可老侯爷显然也不愿商仕儒久活。 商仕贤身子禁不住折腾,从昨日开始便昏昏沉沉吃不下东西,一路护送的侍卫除了一个水袋和几个馒头什么也没留下,商仕儒背着商仕贤走了十几里山路才看见村落。 这里的村民有些排外,商仕儒好说歹说才被允许在一间废屋里留宿。 晚上给商仕贤擦身子的时候,商仕儒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沈孝山当年送的两片寓意吉祥的金叶子,后来商仕贤无意中发现喜欢的紧,商仕儒便转手送给了他,商仕贤宝贝的不得了,便时刻贴身带着。 没想到竟在此柳暗花明。 摩挲着金叶子,商仕儒露出笑容。 没那么容易,你们都小瞧我了,最难熬的我都已经熬过来了,又怎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贤哥儿,好好睡一觉吧。” 商仕儒了弟弟的头,露出久违的笑容,低声道:“等你醒了,哥哥就带你过新生活。” 真正的,新生活。 第二十四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五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五章 “小姐,时辰到了……” 静静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大红身影一动不动,镜子里的女子眼神空茫,没有一点儿新嫁娘该有的喜气。 丫鬟们心里着急,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催促。 昨天大婚之日世子爷竟没有在小姐房里留宿,而是去了某个妾侍那里过夜,这无疑是重重打了小姐、打了潘府一巴掌,即重又响的一巴掌。 订亲夫君尸骨未寒,小姐被迫另嫁,原以为再三求娶的世子爷有几分真心,可如今看来…… “你们先下去吧,我跟小姐说说话。” 得了妇人的指示,丫鬟们松了口气,没一会儿便退了个干净,屋子里只剩下中年妇人和已经坐了一个时辰的潘竹儿。 “小姐……” 这一声小姐刚刚叫出口,妇人就红了眼眶。 她知道小姐心里苦,不是因为世子爷的怠慢,而是为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可如今嫁都嫁了,小姐以后也不再是小姐,而是世子妃,顶着这个身份,有什么苦,也得往心里埋,从嫁来亲王府的那刻起,小姐就不单单是为自己活,更是为了整个家族而活。 “娘,我心里不舒坦。” 妇人一惊,抬眼看去。 这是潘竹儿五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镜子里妆容得当的美貌女子眼里褪去了空茫,渐渐露出了妇人熟知的神色。 “我心里不舒坦,”潘竹儿轻声道:“我已经这么不舒坦了……” “小姐?”妇人话里带了担忧,不知潘竹儿是何意。 镜子里映出的女子渐渐蹙起颇为英气的眉,低声道:“所以,谁要是想让我更不舒坦,就别怪我让大家一起不舒坦……” 中年妇人还要说什么,却被潘竹儿打断:“走吧,该给王爷敬茶了。” 潘竹儿站起身,不自觉的挺直背脊,朝屋外走去,妇人在她身后跟着,又喜又忧。 喜的是小姐以往的神头儿回来了三分,忧的是,这里毕竟不是潘府,小姐若是再任,可没人能保她了。 潘竹儿一行人眼看着就到了正堂,宋敬云才不知从哪个角落慢慢悠悠的走出来,刚想跟自己新婚妻子套套近乎,却被潘竹儿直接略过,眼神都不曾施舍给他一个。 挑了挑眉,宋敬云也不在意,跟着潘竹儿的脚步便进了正堂,他今日可是等着看戏的,别坏了心情。 整个荣亲王府谁不知道昨夜宋敬云干的好事? 王爷本就不喜这个年纪大还有克夫名声在身的世子妃,当初是拗不过世子爷的脾气才同意潘竹儿进门的,谁叫王爷只有世子爷这么一个儿子呢? 有了世子爷的庇护都不见得能讨王爷的喜欢,更别说这世子妃一进门便受了世子爷的冷落了。 潘竹儿按着礼节先给荣亲王敬了茶,荣亲王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人家的公公,即使再不喜欢潘竹儿这个儿媳也没为难她,轻轻哼了一声便接过茶,饮了一小口就当是给潘竹儿面子了,没说什么嘱咐的话。 潘竹儿也不嫌冷场,公公没说话便直接给一旁的侧妃敬了茶。 宋敬云生母早逝,荣亲王正妃的位子便一直空着,现在在荣亲王身边坐着的,是一直颇受倚重的陶侧妃。 陶侧妃年过四旬,面目慈祥,素来是圆滑子,眼下便给荣亲王圆了场,接过潘竹儿敬的茶后便笑眯眯的拉着潘竹儿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还送了潘竹儿一对儿价值连城的玉佩,寓意儿女双全,潘竹儿笑着收下了。 这两位都没为难新嫁娘,荣亲王其他妾室就更是亲切有加了,面儿上个个对潘竹儿温言细语,实则等着看宋敬云房里的热闹。 外人只道世子爷艳福不浅,娇妻美妾红颜知己无数,羡煞了多少男儿,可府里的人谁不知道,这风流成的世子爷房里最是‘有趣’,原本一个侧妃五个侍妾三个通房就够热闹了,如今正妃总算是娶回来了,这回窝里斗的不就更热闹了? 要说宋敬云娶回来的女子,还真没一个是省心的主儿,个个都有一副玲珑心肝,眼珠子一转便是一个主意,争宠争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她们看了这么些年竟还没见过重样儿的戏,可争来争去肚皮不争气也是事实,没给世子爷生出一个种来,任你怎么算计也是白搭。 眼前这潘府千金看着倒是个有主意的,不过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 荣亲王的妾室们彼此心照不宣,对潘竹儿既不过分示好也不过分冷淡,荣亲王本人也没对儿媳表明态度,王府的人心里都明白,王爷这是静观其变呢,潘竹儿今后在府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还需观察。 见潘竹儿这关过的无惊无险,宋敬云没了兴致,从正堂出来后便转去了别的院,依旧把潘竹儿晾在一边,不去理会。 第二日,轮到宋敬云的侧妃侍妾们给潘竹儿敬茶。 宋敬云的一侧四妾一大早便来了潘竹儿的曲丰苑等候主母,以表诚意,潘竹儿梳洗打扮后出来会客,只一眼便心中有数。 有一个侍妾没来。 几个女子一口一个姐姐试探着与潘竹儿说些闲话,不料潘竹儿一点儿面子不给,任她们说的口干舌燥也没开口。 见潘竹儿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坐着,几个女子终于住了口,不再出声。 一屋子女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了半个时辰,宋敬云才搂着一个美妾姗姗来迟,潘竹儿也不多言,随即屋里从侧妃开始,一一给潘竹儿敬茶。 待到最后一个侍妾给潘竹儿敬茶时,意外发生了。 似乎也不算意外,至少被洒了一身茶水的潘竹儿还是一脸平静。 愚蠢,潘竹儿心底冷笑。 那跪着的美妾似乎有些怕,一双水眸泛起水光,瞥向一旁坐着的宋敬云。 她明明是想将茶水洒在自己裙摆上,不知怎么的竟洒了潘竹儿一身。 宋敬云仍是一脸温柔笑意,刚要开口安慰便被潘竹儿的动作激的一愣。 “啪!” 屋里所有人都愣了。 若是单单甩个耳光还不至于让所有人如此,显然潘竹儿这个耳光打出了蹊跷。 那侍妾被潘竹儿的一个耳光掀翻在地,左脸登时肿出了一大块,鼻血横流,嘴角也流出鲜血,此刻震惊的趴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潘竹儿,哪还有一点美人的样子? 一个女子怎会有这样大的手劲?! “委屈吗?”潘竹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侍妾,冷声开口。 那侍妾受了这样的委屈,本想嚎啕大哭,可不知怎么的,见潘竹儿这副样子竟不敢哭出声来,即使一直宠着她的宋敬云就坐在一边。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潘竹儿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对众人平静道:“知道你们不愿来我这儿立规矩,索我就成全了你们,今后你们不必每日来我这儿请安了。” “可今日到底是我大婚的第二日,不管我愿不愿意,妹妹们敬的茶,我还是得喝,这是规矩。而你,”潘竹儿冷眼看向坐在地上的侍妾,道:“竟迟了一个时辰才来,你究竟是不把我这世子妃放在眼里,还是不把王府的规矩放在眼里?” 那侍妾刚想开口狡辩,却被潘竹儿堵死了话头。 “还是说,是世子爷逼着你与他白日暄才误了时辰?” 这话竟然直说出口! 屋子里此刻静的吓人,侧妃偷偷瞥了眼宋敬云,见他一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时一片冰冷,心里便乐了。 潘竹儿刚进门便将事情闹的这么大,以后休想让世子爷再看她一眼,世子爷素来喜欢脾温婉的女子,潘竹儿这么个闹法,威是立下了,可无疑是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正妃又怎样?没了世子爷的宠幸,还不是空架子一个?! 无论宋敬云有没有和侍妾行那白日暄之事,侍妾误了给世子妃敬茶的时辰是事实。 若没有那事,你为何来晚?是想在世子妃刚进门就骑到她头上示威?王府容不得这样不守规矩的女子;若是真有那事,不肖多说,王爷首先就容不下这样的侍妾坏了王府的规矩,脏了王府的脸面。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宋敬云定是没错的。 “妹妹你说,我该不该打你?”潘竹儿问道。 那侍妾已经没了主意,此时脸上麻意褪去,只剩下火辣辣的疼,见潘竹儿仍是一脸平静,侍妾怕了,心里万分后悔不该仗着世子爷的宠爱来挑衅潘竹儿。 侍妾转头看向宋敬云,眼里水光泛滥,好不可怜,殊不知她此刻一副猪头样子作出这种表情实在是有碍观瞻,倒人胃口。 宋敬云此时不得不开口说话了。 “竹儿莫气,”宋敬云走到潘竹儿身前,拉起潘竹儿的右手轻轻揉着,温声道:“手可打疼了?是我不好,平日宠坏了她们,才让她们变的如此不懂规矩,今日这事就算了,往后若是有人再犯,你再替我好好教教她们王府的规矩可好?” “还是世子爷知道疼人,”潘竹儿勾了勾唇角,转头道:“世子爷都替你说话了,再计较到是我的不对了,你们都回吧,我也有些累了。” 两个丫鬟赶紧将那侍妾搀扶起来,也不敢看宋敬云,而是直接走了出去,剩下几个女人也不久留,说了些让潘竹儿消气的话便告了退,没一会儿屋里只剩新婚的二人了。 见没了人,潘竹儿手腕一翻,从宋敬云手里退了出来,低声道:“爷回吧,妾身累了。”说完也不等宋敬云反应便进了内屋。 被女人冷落的宋敬云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回了自己的书房。 “世子妃因喜欢还君明珠里头的‘小燕子’,便跟着潘府的护院学了些拳脚功夫,潘大人觉得学些功夫倒也能强身健体便由着世子妃去了,这一学便是两年,世子妃手劲大也不足为奇。” 宋敬云暗暗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仆人下去。 真的是喜欢小燕子才学的拳脚功夫?宋敬云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凤眼里光闪过。 他到要瞧瞧,自己能不能折了这棵筋骨硬的翠竹。 …… ………… 看了看眼前竹竿似的人,灰衣汉子有些不满,这样的还想来参军?怕是没到战场自己就先倒了吧?! “叫啥?” “陆行远。” “家中还有人么?” “尚有一弟。” “不是我挑刺儿,你这副样子……唉!”灰衣汉子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你还是……” 陆行远站着不动,看这架势是非要参军不可。 能来参军的年轻男子毕竟不多,灰衣汉子想了想,道:“这样,白虎营里还缺几个伙头军,你若非要进营,就去那吧。” 陆行远满是灰尘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朝灰衣汉子拱了拱手,道:“多谢大哥。” 看着转身去入册的青年,灰衣汉子挠了挠头,心里合计这人规矩还真多,别是个公子哥吧?不过转念一想,哪有公子哥来参军的?就算是公子哥也是个落魄的公子哥,既然不怕死的来了西北军营,他们也不用客气不是?收一个算一个,谁让他们这儿缺人呢。 第二十五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六章 盛世儒商 作者:未晚 第二十六章 赵富贵是个当兵的,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仍是个光棍儿,但他不是个普通的光棍儿,而是个知足常乐、怀大志的光棍儿。 十年前家乡闹灾荒,赵富贵一家老小都死绝了,他自己也活不下去,这才参了军。原本也不求别的,只要能在上战场前吃几顿饱饭他也就满足了,他不傻,他知道参军就是去送死,可没办法,反正他也活不起了。 那时正是北边鞑子闹的厉害的时候,宣国这边每天都有近千人战死沙场,他跟着大部队到了军营,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谁知老天也算眷顾他,他竟被分到伙头营里,不是去杀人,而是去下灶。 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凡有点活着的盼头,谁又想去送死?赵富贵就这么定在了伙头营里,跟着大军与鞑子对战,后来忠武将军安定了北边,他又随着大军换防到了西北,一呆就是六年。 要说这西戎地也是个不错的地方,除了白日太热夜里太冷外还真没什么不好的,在这依山傍水、草茂羊肥的地方扎营,时不时的还能猎到些野牛野羊打打牙祭,赵伙头儿参军的小日子过的还是很滋润的。 但是,最近赵伙头儿很不痛快,他不痛快的原因不是时不时就来骚扰的厥国人,而是一个活儿干的不利索的黑小子,一个不会看他脸色的黑小子。 “瞧瞧你~瞧瞧你~就这么两下子甭说上阵杀敌了,就是咱伙头营你都混不好!” 赵伙头儿脸色不太好,确切的说他的脸色从见到这个新来的那天起就没好过。 “都四天了吧?你说你还是这德行,你让我怎么好意思把你交到白虎营去?就这么去了,岂不是丢了我赵伙头儿的脸面?!” 四天了,这黑小子一点儿长进也没有,才出了一锅菜就累的半死,身板儿像麻杆就算了,力气竟也跟个麻杆似的! 好了,做菜不行,那就换,做馒头吧!再小也是份劳力不是?总不能白白作践了吧?! 好嘛!谁知道他才揉了两盆面就揉不动了!大姑娘还能揉个三盆呢! 黑小子刚刚揉完两盆面,此时已经没了力气,乖乖的站在原地听着赵伙头儿训斥,心里其实有点委屈。 他的现在的气力比原来不知大了多少倍,能出一锅菜已经不容易了,要知道那锅里的菜盛出来都能装满一个缸了……还有面,那两个和面木盆的直径都快赶上一张八仙桌大小了…… 赵伙头儿总是说他气力小,还赶不上宁州城里的大姑娘,可他想了想在宁州城里瞧见的大姑娘…… 黑小子的肩膀不自觉的一抖,突然觉得家乡的芙蓉姐姐实在是太娇小惹人怜了…… “不是我数落你,”赵伙头儿已经说了一刻钟了,此时有些口干舌燥,“你以为咱伙头营不需上阵杀敌就轻巧了?镇戎大军入了册的就有两万余人,除了城里的八千人,余下的一万两千多张嘴可都靠着咱伙头营这三十几人喂啊!没有气力怎么行?” 是了,伙头营里的饭菜不需要做的好吃,熟了就行,伙头军也不需要什么本事,力气大就行,可偏偏他力气不大,所以即使是在伙头营里也是被人嫌弃的,不过黑小子还是很快活,每天都是发自内心的,快活。 黑小子憨憨的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子,伸手递给了赵伙头儿,道:“伙头儿你消消气吧。” 又来这套!赵伙头儿顿感头疼。 不会看脸色,听不出好赖话,被训了就知道笑,你要说他傻吧,他还知道贿赂人!这他娘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赵伙头脸色虽然还是不好看,但态度明显软了下来,接过黑小子双手奉上的袋子,打开一瞧,是烧蚕豆。 赵伙头儿立刻就往嘴里丢了几个豆子,嘎嘣嘎嘣嚼了几下蚕豆便进了肚。 还别说,这小子愣是愣,但弄出来的东西可真是好吃,这蚕豆烧的又脆又香,给他当下酒菜再合适不过了。 拿人家的手软,赵伙头儿收了黑小子的一袋蚕豆气焰也就下去了,摇摇头,道:“你自己心里也得有个数,气力怎么也得练出来才是,不然就算是当伙头兵日后也够你受的。” “谢赵伙头儿提点。”黑小子呵呵笑了几声。 赵伙头儿懒得再看他,摆了摆手便要走,谁知刚走了没几步便被人截住了。 “赵伙头儿,我来要人了!” 一声颇为洪亮的男声传来,赵伙头儿定睛一看,是白虎营的右骁卫杨冲。 “杨骁卫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赵伙头儿面露不解,不过还是笑道:“我还以为白虎营的兄弟怎么也得晚上才能赶回来呢。” “大队伍还在后头呢,晚上就能回营。”杨冲爽朗笑道:“去风狼谷练兵就对了,山里头野物正是膘肥体重的时候,回来时猎了不少牛羊,我和几个弟兄先赶着将野物运了回来,今儿晚上就给弟兄们解解馋,好好吃上一顿。” “那感情好。”赵伙头儿一听有吃也乐了。 “我可是来要人的,”杨冲道:“不是给白虎营分了一个伙头儿弟兄么?人呢?” “这不,就是他,”赵伙头儿指了指一直站在一边的黑小子,道:“大毛病没有,就是力气小了些,您多担待点儿,这小子有点愣,不过手艺还是不错的。” “不碍事,白虎营才二百多张嘴,怎么也比在这儿做饭轻巧。”杨冲看了看静静站着的黑小子,问道:“叫什么名字?” 黑小子刚想回答,就被赵伙头儿接去了话。 “他叫黑蛋儿,”赵伙头儿笑眯眯道:“你瞧他一副黑不溜丢的样儿,我都叫他黑蛋儿,他原来的名字太拗口了,还是黑蛋儿好记。” “……” 这算人身攻击吧? 杨冲也不多问,道:“那黑蛋儿兄弟,你随我走吧。” 见杨冲要领人走,赵伙头儿赶紧交待几句:“白虎营可是咱军中的重中之重,你去那儿可得长点眼色,别整日愣头愣脑的,干活利索点儿,别慢慢腾腾跟个姑娘似的。” “我记下了,”黑蛋儿点头,道:“谢赵伙头儿提点。” 黑蛋儿这才随杨冲去了白虎营。 杨骁卫也不是闲人,领黑蛋儿到了伙头帐后便不见了人影。 白虎营原来的三个伙头兵正忙着给野羊剥皮剔骨呢,见新兵来了也不客气,一边做着手里的活儿一边吩咐道:“小兄弟你先帮着把羊杂碎扔了吧,到咱营帐后头挖个坑,埋了它们就成。” 黑蛋儿看了看地上的三大盆羊杂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都埋了?”黑蛋儿似乎觉得都扔了有些可惜。 “嗯,都埋了,”说话的中年汉子是白虎营的伙头儿。 “别舍不得丢,那些个杂碎不是军粮紧缺的时候咱都是不吃的,做起来费力气,味儿太膻不说还脏,你去埋了就是,今儿晚上咱吃手抓,管饱儿!” 黑蛋儿没再说话,默默把那几盆羊杂碎端走了。 待到白虎营的二百铁骑军回营时,天已经擦黑,伙头营也早就将伙食备好了。 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肥而不膻的手抓,蘸上西戎特有的青盐吃到嘴里爽而不腻,再喝一碗鲜香的羊骨汤,就是白日再苦再累的练此刻也被将士们抛到脑后了,众人在篝火边席地而坐,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黑蛋儿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在伙头帐里吃了些做手抓剩下的碎后便一个人偷偷出了营地,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大半夜才回来。 周伙头儿睡的不踏实,听见黑蛋儿进帐的声响便咕噜一句:“你睡大铺最外边吧。” 说完便翻了个身,睡死过去,朦朦胧胧间好像听见了黑蛋儿换衣服的声响。 第二十六章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