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红楼行》 1、涅槃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涅槃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涅槃 . 1、涅槃 灵魂溢出身体的时候,巫行云反而轻轻地笑了。 她笑自己傻,喜欢无崖子这么多年,却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也许刚开始是有好感,但这一切还不足以让她为之生为之死,后来是因为意气之争,总想压师妹一头,久而久之这种执念变成了姐妹间病态的追逐,泥足深陷脱不了身; 她也笑无崖子的薄凉与优柔寡断,明明不喜欢她们俩中间的任何一个,却偏偏对谁都好,对谁都温柔,因而让人错误地认为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个。 感受到了来自上空的吸力,她心中的愤怒甚至执念全都消失不见——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若有来生,放下种种也不错…… 1、涅槃 .在线阅读 1、涅槃 . 1、涅槃 . 2、重生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重生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重生 ... 2、重生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泄到床上躺着的人脸上、身上,仿若让人蒙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一般,使得她愈加美丽动人。半响,许是感觉到阳光的照耀,床上之人睫毛颤巍巍地动了几下,俨然是将要醒过来的模样。 入眼便是繁华复美的云罗床幔,极其考究的房间里摆设虽然不多,但摆放着的却无一不,无一不美,低调中透着几分雅致。她抬起手用力地握了握,又仔仔细细地了身下用紫檀木雕琢而成的大床——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穿过,那么,自己这算是又活了?借尸还魂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喜从中来。 游魂般地飘荡了许多年,见识了宋朝的灭亡,了解了元朝的兴衰,看到了明朝的更迭,见证了清朝了荣辱,以及华夏的屈辱史、中国的日渐昌盛之后,她桀骜依旧,却多了份淡定从容。在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她却来到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青朝。 在这个世界里,明朝之前的历史与她所经历的一般无二,但在后金入关之时,却为青朝开国皇帝水青所阻,之后仍由汉人统治,国姓为水。而她这身体的原身也姓巫,夫家以林为姓,名唤林峥,祖上也曾随先皇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封侯拜相之后不久,就因旧疾复发,不治身亡,爵位由其独子继承,至于真是病死的还是因功高盖主被人害死的也没人敢想,更没人敢问。之后林家爵位降级而袭,偏偏每代家主都活不长,这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种林家人身体羸弱的错觉来。时至今日,林峥更是因救驾身死,留下才二十几岁的继妻巫氏,以及六岁的儿子林海。本来靠着林家祖上的关系以及财产,巫氏带着儿子过活几辈子都够,却不想巫氏是个左子,加上平日一向以夫为天,听到丈夫去世的消息,一时间如天塌地陷,一心想要随他而去,便一头撞到了墙上,结果便宜了巫行云。 如今的她脾气虽然不似早年那般爆裂,但自身的骄傲却是几辈子也抹不去的,也因为她的脾气,让她对巫氏的行为嗤笑不已。这女人不思如何将儿子养大成才,反而一心系在一个死人身上,真真是被三从四德教坏了脑子,简直可笑至极! 又在床上躺了半天,巫行云才将脑子里那些的记忆整理完毕。不得不说巫氏的记忆简之又简——出嫁前学琴棋书画,刺绣管家,出嫁后相夫教子,一心想撑起这个家。另外她从记忆中得知林峥发妻早年被小妾陷害,致使子嗣全无,林峥大怒之后将所有妾侍处理个干净,但还是挡不住死亡之手袭向他发妻;后来巫氏嫁了过来,没过一年便怀上了孩子,加之妾侍全无,从而使得她在林家的地位更为稳固。想了想,巫行云叫来了被她打发出去的丫环,让她把林海带过来,先见见这个便宜儿子再说。 此时的林海不过六岁,长得粉雕玉琢,可爱至极,较之同龄人却显得有点单薄了。巫行云眯着眼看了看他,心下想到,这是我儿子,飘荡了那么多年,她也可以有一个可以牵挂的人了。这些年中,虽然她对无崖子不再爱,对李秋水不再恨,但是当看到眼前这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孩的时候,心底那滔天的怨意却实实在在地放下了——有些事,真的已经过去了。 她撑着酸软的身子,将儿子搂了过来,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轻轻地说着:“儿子,以后娘就剩下你了,娘会保护好你的。” 林海依然抽抽嗒嗒地哭着:“娘,你……你要丢下孩儿……,我……害怕你满身是血的……样子。” 想必是巫氏撞墙的场景吓到了他,所以才会令他感到不安与恐惧。想到这里,巫行云对原身的不满又多了一层:“不怕不怕,娘不会再那样了,娘以后还要看着你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呢。” 小孩子的脸就像六月的天,听到自己娘亲这么说,林海一下子便羞红了脸,忘了哭了。 搂着孩子又思索了一番,虽然逍遥派人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无所不通,无所不,但她也知道,林家需要的不是一个江湖人做继承人,而是需要一个在朝堂上发光异彩的后代,而那也是她子里缺少的,因而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儿子,打理好林家,让他能够安心读书,没有后顾之忧,至于那些杂学与武功,他若愿意学她就教,若不愿意……反正逍遥派的掌门不是她,门派传承也落不到她的头上,一切随她心情就好。 “娘,”林海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真的没有寻死的打算才真正放下心来,“爹的后事有管家帮忙,你不要太累了,还有孩儿一定会快快长大,将来由我来保护娘,好不好?” 巫行云鼻头一酸,眼睛也泛起涩来。她是个孤儿,自小被师父带上山学文习武,她是大师姐,理所当然的要比师弟师妹学得好,所以只得更加刻苦练习,他人只知巫行云争胜好强,却都忘了,她也是个女人,她也有需要人保护、呵护的时候,可叹那么多年的师弟师妹不曾这样想过,一个稚童却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不是对巫行云这个人而是为原身,她也觉得值了。“儿子,娘发誓,以后娘一定会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送给你。” 林海只当是娘亲对自己的疼爱,因而只是冲她甜甜地一笑,没有作答,却不知他的娘亲将这句话当做誓言一样来对待。 巫行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抱着孩子静静地想着心事。将来,将来的事变化万千,而如今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来到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只是从这身体的记忆里了解到,这里没有高深的武学,所谓的武功不过是一些健体之术,练了也不过是比平常人力气大一些,速度快一些罢了,也许她本身所学便是自己在这世界安身立命的保障,生死符也将成为她为儿子搭桥铺路的工具,但这一切都还不急,她的儿子还只有六岁,他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去慢慢布置——只是不知若她知道自己现今身处何方,自己儿子以及林家会是怎样的结局,又能否这么冷静地告诉自己“不急”? 2、重生 ...在线阅读 2、重生 ... 2、重生 ... 3、忽悠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忽悠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忽悠 ... 3、忽悠 林家虽然一下在失了顶梁柱,但家世摆在那里,再则林峥是救驾之功,因而葬礼办得极为体面,林家上上下下也因此都劳累得不行,其中以身为遗孀的巫行云和小儿林海为最,从姑苏扶灵回来,两个人整整瘦了一圈,脸上更是憔悴不堪。 等到一切都处理完毕,巫行云有时间来思索其他事的时候,已是两个月之后。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而巫行云原以为自己所经受的这近千年的苦难,足以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全都消磨干净,对世事不再动心动时,却又得以重返人间——以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身份,她想哭,叹命运何其凉薄,从来都不曾因为她所经历的磨难而对她有半分优待,让她浑浑噩噩这么多年,能看能听能说,却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与她说说话,久而久之她也没了唱独角戏的兴致。可最后她还是笑了,至少老天还有一丝悲悯,让她今世能拥有一个至亲之人。但如今得知京城里有荣、宁二府,荣国公府的家主名叫贾代善,再结合林家的背景,以及儿子的名字,她又怎会想不到自己来到的是她曾无聊时看过的《红楼梦》里?一时间她怒意滔天,果然,命运从不曾偏向于她,旁人富贵无双,她的儿子却只能落得个晚景凄凉的结局,这让惯来护短的她怎能不怒,怎能不心疼? 她冷笑,既然如此,即使这世间真有神仙存在,又能奈她如何?!她偏要亲眼看看,自己逆了这天,改了这命,又有何人能来阻止!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躺在自己怀里深睡的儿子,脸上的冷凝不由得淡了几分,眼底更是浮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儿子是她今生唯一在乎的存在,她绝不会给那些下作的人伤害他一丝一毫的机会,她不需知道原本林海原本应该是病死还是被人害死,她只要在儿子小的时候护好他,在他遇到困难时帮着他,就够了。只是眼下她还没有前世那般来无影去无踪的实力,手中的底牌有不足以让她为所欲为,她还得等,还得忍,还得细细谋划,等到将来予以那起子小人致命一击! 之前她就给自己过骨,自然知道这具身体虽然羸弱,年纪也不小,但好在资质上佳,只要辅之以相应的药材,再结合她改良过的八荒**唯我独尊功,她未尝不能在几年达到甚至超越前世的实力! 还未等她想完,林海便醒了过来,看着儿子刚醒来的迷糊样儿,她不禁觉得好笑又好玩,从前世到现在她还没这么细心地照顾过小孩,如今倒是过了瘾了。想了想,她还是屏退众人,端着脸对儿子说道:“儿子,娘问你你想不想学武功?”见他不懂,她只得接着解释,“娘祖上得到过一些武功秘籍,练成之后飞檐走壁、以一当十不在话下,甚至还能从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你想不想学?” 林海年龄还小,因而脸上的表情还藏不住,所以那么明显的不信的表情就连傻子到看得出来,但自小纯孝的他仍是没有反驳母亲的话,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孩儿想学。”每个男孩子的心目中都藏着一个江湖梦,如果自己娘亲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能变得很厉害,还能保护娘亲了?想到这里,他偷偷地笑开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偷笑什么,但是那糯糯的声音还是愉悦了她,一时间心情大好,于是便接着引诱道:“那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要不要学?” 林海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表示不解:“琴棋书画老师会教,至于其他的,我学了有什么用?” 她总不能说自己想要打造一个完美儿子,顺便让逍遥派能在这个世界传承下去吧?于是只得瞎掰:“你以后总得当官,学了这些不管你去到哪里,做何事都能知道一二,一方面让自己不至于一无所知,有碍官声,另一方面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人,谈论怎样的话题,你总能聊上几句,那样人脉自然就能拓开,再则,你知道的多了,才能知道别人有没有在这些方面骗你,你才能判断那个人值不值得交,那些事能不能去做。” 林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娘,这些你都懂吗?” 她微微笑了笑,却不说话。懂?近千年的寂寞时光,她用来打发时间的除了看看人世间的龌龊,不就剩下在逍遥派时学的那些杂学了么?研究了这么多年,她可以说自己不只是懂,简直可以用“”来形容了。 林海歪着头,面露疑惑:“娘,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会这么多东西啊?还有既然你都懂,为什么还要请先生来教我?” 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以前的那个不是我吧?“之所以请先生教你,是不想你长于妇人之手,再有,娘别的都知道,但是对时事策论、四书五经就比不上先生了。”至于第一个问题,她直接给忽视了。 果然,小孩子的思维是最好带偏的,听到她的回答,林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更不会知道漏掉了什么,反而掰着手指认真地说道:“可是,娘,我十几岁就要考科举,还要认识很多人以为将来作打算,那我还有时间学这么多吗?” 巫行云也皱起了眉,也是,逍遥派的人学这些自是心无旁骛,但林海却不一样,他的心分得太散,分得太开,若按照逍遥门徒的培养方式来教他,很难有所成就,倒不如挑拣其中几样,这样既不会误了他学习,也能修身养,更能学有所成。 见自己娘亲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神情,便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当然,这并非是林海不爱学习,相反,他对娘亲所说的那些兴趣极大,但父亲早亡,而早熟的他很明白现如今自己身上的责任是什么,自己又该干什么,这很符合父亲在世时对自己说的:人生很难圆满,要想得到什么,就总得放弃什么,只有想明白了,才能知足常乐。虽然他才六岁,不太懂这句话的含义,但娘亲也说过,现在不懂没关系,先记下来,慢慢想,总有一天他会弄明白的。 就这样,原本逍遥弟子的培养计划泡汤了,不过对于医毒、琴棋书画的学习,林海却没有放弃,不说这是他的兴趣所在,单是医毒来说,学了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的天分极高,短短几年时间便小有成就,在医术上超越了一般的大夫,不说医术出神入化,但寻常的疑难杂症却能随手可解,甚至在将来还因此躲过几次政治上的毒杀,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3、忽悠 ...在线阅读 3、忽悠 ... 3、忽悠 ... 4、八年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4、八年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4、八年 ... 4、八年 充实的日子总能让人觉得时光易逝,转眼八年已过。 这八年间,林海不但要为自己的科举之路做准备,还得学习当初他自己选择的那些杂学。儿时也曾让他头昏脑胀,疲惫不堪,很多次甚至想过要放弃,但对他一向温柔地母亲在这上面却异常坚持,他也曾闹过几次,可却收效甚微,之后便明白母亲不喜欢懦弱退缩的孩子,也不会允许他半途而废,因此只能咬着牙坚持下来。渐渐的学得多了,懂得也多了,不说游刃有余,但至少比刚开始的时候轻松不少,甚至有时候与人交谈用到这些都能让他发自内心的喜悦——幸好他坚持下来了,并且学得很好。 巫行云不知道原著里十四岁的林海是什么模样,但至少站在她面前的林海已经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儿成长成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仿若至少一眨眼,曾经站在她身后的孩子已经能够为她遮风挡雨了,而再过不久,他的生命里将会出现一个和他相伴到老的妻,会有许多和他儿时同样可爱的孩子,这一切让她即高兴又心酸——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但也许以后都不需要自己为他解决麻烦了。 林海看着眼前不知道神游到何处的娘亲,只觉得哭笑不得。从他十三岁开始,明过人的母亲在见到他时就总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让他焦急不已,但问过母亲身边的齐嬷嬷后他才知道,母亲这是要问他挑选妻子了,一时间他被这消息震得不知魂归何处。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妻妾成群的生活,但在母亲给他讲解了许多后宅私之后,他从心里对妾这种存在感到排斥,对那些家宅不宁的人家出来的女儿家更是感到不屑——谁知道娶了这种人会不会把家里搅得一团糟?又有谁能确定那些下作的手段不会被用在自己、孩子身上?这其中以经常被用来举例的荣国公府为最(童姥提前打得预防针;贾家躺着也中枪……)。 荣国公府当家人为贾代善,其妻为史氏,两人育有二子一女。原本他还以为贾府没有庶子庶女是以为两人伉俪情深,容不下旁人,但当知道贾代善不但妾侍成群后便对他的好感减了一两分,加之娘亲调查来的史氏折腾妾侍、不许庶子庶女出生所用的手段、而贾代善对此一无所知时,对这家人的评价更是一降再降,再听说贾家女子不学管家理事,相夫教子,只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时,对盛传的才貌无双的贾家嫡女已是全无半点好奇——贾家不说教会嫡女今后作为一个当家主母该会的东西,光是他们家的女子名声远播这一点就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安于室,因而从一开始,林海就将贾家嫡女排除在他未来妻子人选之外,这与现代许多人认为的林海主动求娶贾敏有了很大的差别。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越来越偏之后,林海连忙将心绪转了过来:“娘,你叫我过来有何事?” 巫行云也从回忆中醒过神来:“谈谈你娶妻的事。”大概能这么直接地和自己儿子谈论婚嫁的母亲,就只有一向她了吧。 饶是这些年习惯了自己母亲时不时的彪悍语句,脸皮渐渐变后的林海仍是有些撑不住地红了脸:“娘,这事你拿主意就行,儿子没意见。” 巫行云隐约中记得林海似乎是高中探花之后才得了太后赐婚,娶了贾敏,也因此原本不打算这么早给儿子定亲的才会改了主意,希望早早地有个人占住林海妻子的位子。“儿子,咱们家虽然家世不错,但是现如今你一没爵位,二没官职,就只有娘身上还有一个一品诰命,这自然会让那些个不开眼的人家小觑了我们家,我的意思是,咱们就挑个家世相当,才貌人品好,会掌家的就好,可以不?” 其实林海想说你的要求已经不算低了。林家祖上也曾是五代列侯,本是清贵之家,若不是父亲去得早,凭着父亲深得今上信任,且是一品大员,林家只怕仍是一等一的大家。而今父亲虽然已经逝去,但凭着今上念旧情、而父亲又是救驾之功,只要自己争气,林家未尝没有崛起的机会。若是只有家世相当,人选自是多如江鲤,但若再加上后面的各种条件……林海忍不住想要抚额。 巫行云斜睨了他一眼,自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多话,只是直接甩给他一份资料,淡然说道:“这是娘这段时间挑出来的几个,第一个是太常侍卿李大人家的嫡次女,人品相貌自是不必说,不过年纪比你小上两岁,第二个是户部侍郎刘大人家的孙女,条件都符合,只是刘家基太浅……” 林海忍了又忍,还是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娘啊,儿子今年才十四岁,正是年少之时,没必要这么急吧。再则,儿子今年正要考科举,等到金榜题名再来谈论这些岂不更好?” “不好!”巫行云一下子急了,若是等到他金榜题名、高中探花再来讨论这事,只怕她的儿媳又会是贾敏,从看《红楼梦》时起她就不喜欢贾敏这个人,若说书里面林海子嗣单薄没有她的一份功劳,她说什么也不相信。书里曾说过,林黛玉出生之前他有过一个儿子,不过是早夭了;林黛玉之后又生过一个儿子,只是养到三岁就去了,这说明林海的身体完全没问题,可偏偏他的那些妾侍别说庶子,就连一个庶女都没生过,再结合史氏那狠辣的手段,要说她的亲生女儿没学到个一星半点,打死她也不信。依她来看贾敏的那些伎俩用到她面前未必奏效,但让她同意这么膈应人的媳妇进门,她就一千个不乐意,一万个不答应。 林海被她过激的反应吓得愣了愣神,转而便想到也许母亲只是着急他的婚事,因而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下来:“那娘,你挑一个就好,至于是谁、日子是什么时候,你看着办就好,儿子完全没意见。”笑话,他能有什么意见?就算有意见也被他娘这些年折腾人的手段给吓回去,反正他娘也不会害他,娶谁不是娶? 于是,林海的婚事就在这场让他极度无语的讨论中飘了过去。不说巫行云是怎么跟对方提的,只是在十天后他家娘亲通知他,他的婚事谈妥了,女方是通政使司通政使吴承云吴大人家的嫡长女。 之后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该有的礼节自是不会少,但这一个接一个的砸得他晕头转向,转不过弯来,这也充分显示了他家母上大人的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4、八年 ...在线阅读 4、八年 ... 4、八年 ... 5、探花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5、探花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5、探花 ... 5、探花 林海的婚期定在他金榜题名的一个月之后——一个十分自信同时又格外嚣张的日子。 而如今刚订完亲,巫行云便揉着有些胀痛的额头,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这八年来一直习武,可连续几个月为自己儿子准备婚事,也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她本就不喜欢这么繁琐的事,若不是这是她儿子的亲事,做事习惯了直来直去的她只怕早就扔开这些零零碎碎了。 林海更是累得无暇去关心其他事情了。又是亲自去捉活雁做纳采礼物,又是拿着请帖四处拜访故交长辈,亲朋好友,还得打点宴会的琐事,这样几个月下来,他连四书五经都没什么时间去研读了,若不是他基础扎实,记忆力超群,只怕他现在都得为自己的学业着急了。 等到终于能闲下来的时候,母子两人都是一阵茫然——婚事就这样谈妥了?媳妇人选就这样定下来了?不久后这个家就会有一个新的女主人了?虽然调查来的资料上显示吴氏子温和,为人孝顺,但林海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是娶进来的妻子对自己娘亲不好怎么办?想到这里,林海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他不是天真无知的孩子,自父亲去世后,母亲便把世事的伪善撕开,扯出内里的黑暗给他看,更是让他在十岁之后开始打理家里的产业。一年年过去了,他的手段由稚嫩到圆滑,手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些许血腥,见识过了人的贪婪,也更为觉得,自己母亲为自己付出得太多,因而如今才会担心妻子会不会不合母亲心意。然而转念一想,他又笑自己想多了,这人选是母亲挑选了合适的出来之后,母子两人一起商量着决定的,聪慧如母亲,又怎么会允许破坏家宅安宁的人嫁进来?于是,本该最紧张的准新郎林海,因为对母亲的盲目信任,反而成了最淡定的那个。 青丝缨络结齐眉,可可年华十五时;窥面已知侬未嫁,鬓边犹见发双垂。(《竹枝词》) 与林家人的淡然不同,吴家却在紧张而又积极的准备着嫁妆,而准新娘吴音宁在绣嫁衣的闲暇时间里,也会想想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个怎样的人。因而林海来访的那日,她忍着羞涩叫丫环小琴偷偷去看了看,之后得来的消息是,她的未婚夫貌若潘安,学识上佳,人品优异,是个一等一的好人选,所以在待嫁的这段时间里,她总会偷偷地幻想婚后的甜蜜生活,夫妻俩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就连母亲所说的那些婚后要贤惠,不能拈酸吃醋,阻止夫君纳妾之类的话都没能破坏她的好心情。 林海之前的县试、府试和院试都因他的藏拙,只是取得了一个相对靠前却又不打眼的成绩,而如今乡试就在他的紧张与期盼中如期而至。 青朝的乡试与明朝无二:每场考试以一日为限,当晚收卷。即在第一天考生唱名、搜身、排队进入考场。第二日的子时发下试题开考,一直考到黄昏。如果考生没有答完,不能按时交卷,考官对这样的考生每人发给三支蜡烛,让他们继续作答。如果三支蜡烛也用完了,考生还是没有答完,那就只能强行收卷,命其离开考场,当天的考试宣告结束。 林海在异味充斥的考场里被熏了三天,出来之后什么也懒得多说,倒头便是大睡,而巫行云在为他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他的身体没问题之后便也将心里的担心丢了开来,只是吩咐下人将早就煲好的参汤放在炉子上温着,以便让他醒来就能喝上,更是让人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将新做好的清淡的饭菜呈了上来,场面之夸张让林海都哭笑不得。 而他在醒来后也没有闲着,将答案默写出来请先生评讲、拜访主考官、外出交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出榜的那一天——本就打算一鸣惊人的林海自是大放异彩,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荣获解元,这一切都在向所有人说明,沉寂了许多年的林家又要重回宦海了。 之后的会试、殿试,林海一路过关斩将,一反之前的低调,将会元、探花纳入囊中。林海的年轻让不少人对他的成绩感到质疑,但看到他的每场考试的答卷,以及见识到他在琼林宴上所表现出来的渊博的学识之后,又都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接踵而来的打马游街更是让呆在年纪已经不轻的状元、榜眼身边的翩翩少年郎林海体会了一次“看杀卫玠”是什么滋味,不过也真真应了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让平日里淡然稳重的他也尝到了欣喜激动的感觉。 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林海的第四喜已经实现,巫行云自是趁机大办酒席,场面甚至比林峥的葬礼更为壮观——看林海平日的为人处事以及好学上进,再加上今上在琼林宴上表现出来的惜才之意,林海这颗政坛的新星前途自是不可估量,与之交好自是一笔不错的投资,而这些人中以贾家表现得更为热切。 自前年以来,贾代善的身体便渐渐衰败,小病小灾不断。许是意识到自己一倒荣国公府便会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状况,因而这两年凡是能结交上的同等家世的人家他都鲜少得罪。可偏偏贾家清醒人很少,糊涂的倒是一大堆,贾家不论是嫡系还是旁支,一个个仗着贾府的荣光安享荣华,不思进取,一味享乐,若等到他不在了,贾府还能坚持多久? 宴客之余,林海瞟了眼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的贾代善,再看看比自己还大上几岁的贾赦与贾政,这兄弟两人一个不务正业,一个满口之乎者也却没什么真才实学,很容易便猜到贾代善的担忧,若是林家的下一代是这个模样,只怕他也会愁白了头发。又忽然想起母亲前些日子闲聊时说的“贾赦这个人虽然纨绔好色,有时候还有些拎不清,但到底没多坏,而贾政满口仁义道德,可谁知道他肚子里装的是不是男盗女娼?”不由得“噗呲”笑出了声,而这笑声正好将无所事事的贾赦的视线引了过来。 “林兄,”贾赦摇着把折扇,很是附庸风雅了一回,“不知你因何发笑?” 林海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问得这么直接?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人真是……简单得可爱。“无事,只是高兴罢了,贾兄怎么没去和相识之人同饮一番?” 贾赦左右看了看,不由得撇撇嘴。这宴会上来的不是长辈,便是林海的同窗或者好友,没有一个和他说得上话,还不如一个人呆着呢:“没意思,跟他们没话说。” 林海心内一阵暗笑,这人也不怕被人听到得罪人,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没在多说什么,直至宴席结束,林海一直周旋于众人间,贾赦再也没和他说上话。 “娘,”晚间林海边为巫行云捏着肩膀,边和她说道,“今天碰到个有意思的人。” 巫行云没回话,只是扬了扬手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贾家的贾赦。”林海轻笑着开了口,“之前听说那个人安富尊荣,一味玩乐,不务正业,今天见了才觉得,他活得真单纯,说话更是直率得可爱,总得来说比那些满肚子谋诡计的人好相处得多……” 林海巴拉巴拉地说着,而巫行云的思想却渐渐飘远,直率得可爱吗?似乎儿子对他的评价还不错,那么她也不介意偶尔帮他一把——就这样,因为林海的一番评价,贾赦的命运与原著渐渐不同,甚至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对原著里的贾赦我没多大的恶感,在我眼里,贾赦反而是贾家里心思听简单的一个人,他的那些陋习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反而算不得什么。 害死石呆子虽然有他的不是,但那更多的是贾雨村为了讨好他自作主张惹出来的事;想娶鸳鸯为妾也不是什么大错,毕竟在当时,签了死契的丫环本来就是主人家的私有物,想怎么处理都行,反倒是鸳鸯平日里仗着贾母的势,言语间不自觉那高人一等的感觉让我不喜。 而5000两卖掉迎春……我只能说他本来就是个拎不清的人,再则那是的庶女地位更是底得可怜,而孙绍祖当时的家世也不差,愿意娶一个没落家族不得宠的庶女当正妻本就是个天大的好事,只是可惜可能他也没想到孙绍祖是个那样的人,因而最后害死了迎春。(不否认迎春自己也有不争气的地方) 简单地来说,贾赦儿时被千疼万宠(以贾赦被养在贾代善母亲跟前的说法为准),少年时也没人教他正确的是非观,青年时更是面临父母的偏心与弟弟的装模作样,没长成大奸大恶之人就已经是万幸,还要求他像林海一样成为一个完美男人那本就是不可能的 5、探花 ...在线阅读 5、探花 ... 5、探花 ... 6、成亲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6、成亲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6、成亲 .. 6、成亲 今日是林海大婚的日子。 傍晚时分,巫行云听着从前院传来的喧闹声,思绪渐渐飘远,心里也泛起一丝惆怅。 她仍记得十五岁的时候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套嫁衣。当时的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华美的宝石镶进凤冠,将最致的图样绣上霞帔,然后穿上它等着无崖子用八抬大轿将她娶进门。可惜从把嫁衣绣好,到二十六岁被李秋水暗害,她足足等了十二年,到死她也没等到他的那句“嫁给我”。后来她的灵魂飘荡于天地之间,看多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之后,才恍恍惚惚地觉得,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一个错的人。 只是在遇上这个人的时候一头扎进了情海里脱不得身。 只是那个人的心里爱的不是自己。 只是为了这场无疾而终的感情,一不小心把命搭上了。 只是……把命搭上了而已。 她了脸颊,原来这湿湿的感觉,是流泪了啊。她咬牙切齿地想着,原本以为彻底放开的事竟然还能影响她心绪,无崖子,你真真是了不起!至少我仍记得你给我的伤害。 “夫人,”齐嬷嬷刚进来便看到打小便被自己疼进心坎的小姐泪流满面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误以为她又想起姑爷了,“您想开些,再说今儿个是少爷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再流眼泪了,这可不吉利。” 听了这话,巫行云连忙掏出帕子拭了拭泪,强笑道:“嬷嬷说的是,海儿如今也成亲了,我也能放心了,怎么还哭上了呢?” 于是,放开了前尘往事的巫行云又和齐嬷嬷絮絮叨叨地说起林海小时候的事,说到有趣的地方时两人还会笑上一两声。 而新房这边,林海在众人的催促中挑开了绣着鸳鸯的红盖头。 吴音宁的脸上因新娘妆而敷着一层厚厚的白粉,让她的脸色白得过分,眉间也透着些许稚气,但不难看出,妆容之下的这姑娘必是个美人胚子。只见她那的肌肤仿若刚剥开的荔枝一般水嫩嫩的,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华,见之忘俗,让围观的不少男子看愣了神,看呆了眼,甚至连呼吸也放缓了几分,生怕惊着了这位洛神般的人儿。 新嫁娘含羞带怯地瞟了眼林海,又急忙低下了头,众人只道她是害羞,却不知她心内新婚的喜悦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降了许多——诚然,林海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活脱脱的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脸上挂着的淡雅的笑容也让人觉得他对新娘十分满意——是的,刚刚那一眼她便看了出来,他对她只有满意,没有多少喜欢,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疏离与冷漠,这让满心欢喜的她没由来的一阵委屈,不过转瞬间便想开了,成婚之前两人本就是陌生人,他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便又甜甜地笑开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而林海这边却没想这么多,反而在众人的撺掇下当众喝起了交杯酒。男人本就是视觉动物,音宁相貌自是如花似玉,只是听多了“越漂亮的女子越会骗人”,以及看多了别家的争宠斗艳,林海也没因为妻子的貌美而有过多的欣喜,不过随着之后相处的时间增加,音宁表现得符合他的心意,两人的关系会变得蜜里调油也未可知。 之后该有的程序自是不会少,该走的人也不再留,当新房里只剩下两人、音宁也卸了妆容,拿下珠钗的时候,两位新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开头,就连耳也泛起了一层粉色。 片刻之后,林海才清咳一声,道:“夜了,咱们,安置吧。” 音宁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手指不停地绞着丝帕,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忽地,音宁一下子被抱离了地,惊得她一声轻呼,情不自禁地环住林海的脖子,等到回过神来时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像要跳出来一样,埋在林海怀里的粉颊热得烫人,手心紧张得沁出了汗,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她觉得自己也像是醉了般,眼眸渐渐迷离,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林海低头看了眼像要变成鸵鸟的女子,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轻缓地将她放到床榻上,又细细地看了看这个将要和他相伴一生的人,上了妆的她明媚动人,没想到素面朝天时又变得清纯可人。他一点一点地凑近她,刹时间一股少女独有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他不由得吸了吸鼻,动作不慢地吻上了那嫣红小巧的唇瓣,舌尖更是一阵攻城略地,让对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一时间□无边。 月上稍头,夜正漫长…… 等到音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微亮。看到身边睡着的人,她才醒过神来自己昨天成亲了。 虚空地描着他明朗的轮廓、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微薄的红唇,不由得无声地笑了——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夫、自己的天了,真好。 “对看到的还满意吗?”不知何时,原本紧闭的星目睁开了,眸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无可否认的是,林海对自己妻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因而才会花了原本他自己也没料到的耐心来对她。 音宁忍着羞涩,依然定定地看着他,柔柔地开口道:“满意。”话语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林海终于收起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自觉地带出一分讶然来,似乎她变得更胆大了些,不过这样也不错,若是说句话都得红着脸,那他才该叫苦呢。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阵,见天色已经不早,便起了身收拾好准备去敬茶。 巫行云见眼前两个身着大红、一同跪在地上的人儿,心里即欣慰又心酸,却又不得不收敛着情绪喝过两人敬上的茶,按例给了红包,说着“以后夫妻俩要和和睦睦,过日子要有商有量,早生贵子”之类的话,之后便让他们起身了。 等到两人站定,巫行云又示意齐嬷嬷把准备好的匣子递给音宁,里面是一对和田玉镯,镯子色泽通透,滋润柔和,是林家的祖传之物,历来由长房嫡媳所有。“当年我嫁进林家的时候,林海的把这对镯子传给了我,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望你好生掌家,为林家开枝散叶。”最好一句话音宁脸上刚刚褪下的热度又涨了上来。 用了早餐之后,巫行云又把林家明面上的人情往来,家产基业一一讲解给音宁听,至于暗地里那些,等到日后确定了她的品后再说不迟。 于是,一个上午就在新上任的婆媳两人的你说我听中度过了。 6、成亲 ..在线阅读 6、成亲 .. 6、成亲 .. 贾赦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贾赦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贾赦 林海成亲当晚,回到房间的贾代善再也装不出笑脸,第一次对着向来得自己敬重的史氏黑了脸:“当初我便说过林海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想要把敏儿嫁到他们家,可你倒好,推三阻四,阳奉违,硬是把这门好亲事给拖没了,今天看到了没?去参加婚宴的大多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可见林家人脉犹在,更何况就连圣上也派人送来了赏赐……”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加之史氏向来合乎他的心意,因而也舍不得对她说重话,更何况京城的好人家不知凡几,也不是非他林家不可,因此见史氏一脸的委屈却又懊悔的模样,以为她已悔悟,便也没再多做训斥。 却不知史氏仍是打心里瞧不起林海。林家祖上虽然显赫,但如今的境况却入不了她的眼。在她看来,贾家家境殷实,位高权重,很不必将一个没落的林家放在眼里,而贾敏是她中年时生出来的明珠,是老爷对自己恩宠依旧的证明,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怎么能嫁到林家那个落魄户去受苦受难?她的女儿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说配那些个宗室王孙的嫡妻之位也是绰绰有余——她的女儿值得最好的。 不得不说女儿家还是自己的是最好的,在史氏眼里贾敏自是美若天仙,千好万好,却不知那些了解她家底细的人家断断不会聘贾敏进门,这一切还全靠了当初她刻意宣扬的贾敏品貌出众,才艺过人。要知道自古以来未婚女子的品貌才情虽然重要,但若是弄得人尽皆知,反而不美,毕竟没有谁家希望娶进门的媳妇是这么个不安分的人,而对这一切史氏仍在暗自得意,筹划着为自己的心肝儿选个家世煊赫,品貌俱佳的好人家,不得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时对古代女子虽是好事,但也是让人心眼窄,眼皮子浅的源,而贾敏碰上这么个眼界不宽的亲娘,就算再好也将在高不成低不就中蹉跎岁月。 贾家的一切与林家无关,更何况林海得圣上恩宠,才得以任翰林院修撰,自是安分勤勉,不授以人把柄,让人诟病,给林家抹黑,只是三不五时地遇上贾赦这么个妙人,让他想不知道贾家事也是很难。 刚开始林海与贾赦也算不上多熟,只是他跟朋友一同上茶楼喝茶时却总能遇上这人而已。好在贾赦虽是贾家人,但他心思却是少有的简单,有什么事直接显现在脸上,除了女色上糊涂了点,也没多少毛病,因而林海对他没多大恶感,有时碰上了还能时不时地聊上几句,也因此两人渐渐熟知,算得上朋友。 一日,林海从翰林院回来,远远地便看到领着一群下人在那东游西荡的贾赦,像极了带着一群狗腿子横行霸道的土霸王,不由得暗自笑了笑,动作却是不慢地迎上去:“恩侯,你这是要上哪去?” 贾赦见到是他,眼睛顿时一亮,笑嘻嘻地回道:“如海,是你啊,我这正闲着没事干出来逛逛呢,你呢?” “打算回家。”林海看了看天色,见还早,便道:“不如去我家坐坐,如何?” 贾赦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也没推辞答应了下来。 回了府,林海吩咐管家准备些酒菜上来后,两人边吃边聊。酒酣耳热之际,只听贾赦忽然说道:“如海,你说都是同一个娘生的,为什么一个不招人待见,一个却被疼宠有加?” 林海倒酒的动作顿了顿,却没多说什么,一则,他知道贾赦说的他家的家事,自己不便多说什么,二则,他自己没尝过这种心眼偏得没边的滋味,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好在贾赦又兀自说道:“我打小就被养在老太太身边,见自己娘亲的机会不多,所以太太跟我一直不太亲近。后来我弟弟出世,太太自己将他带在身边,自是千疼万宠,而对我那份本就不多的感情又被抽走几分,我以为就这样了,虽然不理解,但至少不再那么期待,没想到等到老太太去世、所以的嫁妆全都给了我之后,太太对我更是不理不睬,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我到底是不是不是她亲生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作践?呵,你还不知道吧,头几年我还想过要光宗耀祖,可现在却不想了,知道为什么吗?我的亲娘,和我的那个好弟妹,两个人合起火来算计,逢人就明里暗里地说我纨绔好色,没出息!我好不甘心啊,不甘心……” 饶是如今心硬如钢铁的林海,听到他最后声嘶竭力地哭喊,也不由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娘亲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送给他,更是想把所有阻碍他成长的障碍统统扫除干净,哪会像史氏那样,把所有的宠爱全都给二儿子,视贾赦于无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得拍了拍贾赦的肩膀,干巴巴地说了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只是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这话吧。 也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贾赦酒劲上头,只见他那耸动的肩膀渐渐平稳,不停地重复着林海的话:“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微醺的两人默契的不再谈起这个话题,转而**同鸭讲般地谈着京城里近来发生的趣事,说着男人版的家长里短,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男人间的友谊来得也快,有时候一顿酒,一餐饭,一杯茶的时间久能建立起来。当晚,贾赦便歇在了林家,与林海抵足同眠,由点头之交变成正式朋友。 次日,贾赦醒来时林海早已不在,他看了看林海留在床头的纸,知道那是写给他的,只见上面写道: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寒山云:还有甚诀可以躲得? 拾得云:我曾看过弥勒菩萨偈,你且听我念偈曰: 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 涕唾在面上,随它自干了,我也省气力,他也无烦恼。 这样波罗密,便是妙中宝。若知这消息,何愁道不了? 人弱心不弱,人贫道不贫,一心要修行,常在道中办。 世人爱荣华,我不争场面;名利总成空,贪心无足厌。 金银积如山,难买无常限;古今多少人,那个活几千。 这个逞英雄,那个做好汉,看看两发白,年年容颜变, 日月像抛梭,光如箭,不久病来侵,低头暗嗟叹, 自想年少时,不把修行办,得病想回头,阎王无转限。 马上放下手,回头未为晚;也不论是非,也不把家办, 也不争人我,也不做好汉,骂着也不觉,问着如哑汉, 打着也不理,推着混身转,也不怕人笑,也不做脸面, 几年儿女债,抛开不再见。好个争名利,转眼荒郊伴。 我看世上人,都是扯淡。劝君即回头,单把修行干。 做个大丈夫,一刀截两段;跳出红火坑,做个清凉汉。 悟得真常理,日月为邻伴。” 一时间,贾赦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心里的愤懑却都统统消失不见——从此以后,世人轻他贱他他都可以不在意,得一知己,足以! 欢喜间,他拿过笔墨,在纸上写下:“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宋苏轼《定风波》)”表现了他如今内心豁达,心境怡然。 日后,贾家虽然仍是不平之处常有,但贾赦却已不再多做理会,心静之后自有别样的景色可看。 贾赦在线阅读 贾赦 贾赦 8、孩子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8、孩子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8、孩子 . 8、孩子 转眼已是第七年的冬天。 音宁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挂着一抹幸福的笑容,浑身散发出一种母的光辉,让刚进来看到这一幕的林海不由得将声音放柔:“孩子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音宁倚在林海怀里,轻轻地摇了摇头:“孩子很乖,没怎么闹我。对了,娘……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耐心极好的的人,因而当初在知道自己丈夫没喜欢上自己的时候,才能够按下心思,冷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管家,参加宴会,伺候婆婆和丈夫,还有……生孩子。 是的,孩子,他们的长子在他们成婚的第二年就来到了人间,那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孩儿,眉如墨画,目似点漆,全家都喜欢得不得了,而丈夫更是在孩子出生前就取好了名字:林瑾,有美玉之意。当看到丈夫抱着那个软软的一团的时候,她终于开心地笑了,因为她看到了丈夫看她时眼睛里多了些暖意,对她的排斥也渐渐消失不见。 等待林瑾周岁的时候,她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仿佛是老天觉得她初次时怀孕太过平淡,因而这次的怀孕远没有第一次那么好受,吃什么就吐什么,整个人一下子瘦了一圈,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怀孕六个月之后才渐渐平稳下来。七个月后,瓜熟蒂落,又是一个男孩儿,取名林瑜。那孩子对谁都是笑嘻嘻的,喜庆得不行,这也让全家打心里偏疼了几分,已经能跑能跳的林瑾更是每天一大早就跑过来看他,整天“弟弟,弟弟”的叫个不停。满月宴当天的晚上,林海一个人来到祠堂,絮絮叨叨地对着林峥的灵位说了一夜,眼睛也湿润了好几次,等到第二日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林海的眼睛虽然还是有些红肿,但不难看出他眼底的愉悦。 之后的几年,林海担心频繁的怀孕会对音宁造成损害,每次两人同房的时间都选在安全期,平日里的饮食也都挑选些避孕的食用,直到第五年的时候,确认了再次怀孕不会伤到母体,才不再刻意避开。 而巫行云本就不是个安心持家的贤妻良母,当年若不是为了林海,她早就不耐烦这样日复一日永不变调的生活了。等到林海成了亲,内宅由他妻子打理,他也有妻子照顾,终于受不了这种生活的她云游四方去了,除开林瑾、林瑜的出生、洗三、满月,她只是偶尔回来一次,让林海知道她过得很好。而林瑾止不住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四岁的时候偷偷爬进巫行云的马车跟着她一起走了。林海仍记得当时林家一夕之间仿若翻了天,明里暗里的势力统统放了出去,直到第二天自己娘亲传来的消息才让他的心安稳下来,可音宁却撑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如今,林海知道妻子这么问是想知道儿子今年会不会回来,因而也不点破她的那些小心思,笑着说道:“娘前几天传来了消息,说今年会回来过年。”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欣喜若狂,恨不得春节快点到来,让他早点见到母亲和林瑾。 音宁先是一怔,继而喜极而泣。她都有两年没见到自己的大儿子了。虽然婆婆是个细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地想,孩子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没有生病?长高了没有?会不会……忘了自己这个娘长什么模样?她时而欢喜,时而担忧,恨不得上翅膀飞到儿子面前把他带回来。“夫君,娘有没有说具体回家的时间?” 林海笑看着她,点了点头:“后天。” 一时间音宁也顾不得悲春伤秋,东想西想了,跟林海交代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地命人将婆婆和大儿子的房间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而她自己则亲自去准备两人喜欢的吃食、衣物,以便等他们回来就能用得上。 林海也不拘着她,只是暗地里吩咐她身边的嬷嬷小心照看着,不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行。 夫妻俩就这么坐卧难安地熬到了巫行云的归期。等到那天,两人一大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任下人怎么劝也劝不住,幸好没过多久便见一辆外表看似普通的马车停在林府大门口,从里面出来的,正是两人朝思暮想的五行云和林瑾。 巫行云一如往昔,就算是孀寡的身份也没能让她放弃自己钟爱的大红色,而林瑾的变化却大了。四岁的时候,他整个人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儿像是莲藕一般胖嘟嘟的,惹人怜爱,而如今的他虽然才六岁,周身更像是承袭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五官宛如神仙拿着刀心雕琢出来的一般,致得不像人,端的是一副莲下童子的模样。 相携着进入大厅,相互见了礼后,音宁才将林瑾拉到身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他面色红润,身量结实,便知他这些年过得不错,才欣慰地揩了揩眼角的泪,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海知道儿子跟在自己母亲身边自是不错,但也一直悬着心,直到亲眼见着后,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可在他心里还是娘亲排在首位,因而只是看了儿子一眼,便跪在娘亲身边,轻声道:“娘,最近过得可好?孩儿不孝,未能随侍左右……” 巫行云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如海,这话娘可不爱听,是男人就得撑起自己的那片天地,整日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再说了,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当初若不是瑾儿跟过来,我还想一个人去海外看一看呢。” 林海顿时吓了一跳,暗自道幸好儿子跟了去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见到母亲呢,因而急忙问道:“娘,您这次回家,就不出去了吧?” 巫行云斜睨着他,没有说话,却不难看出她心里不乐意。 林海只得接着游说:“娘,您看音宁又有了身孕,我怕她力不济,您能不能帮她打理下林家?还有瑾儿现在六岁,瑜儿五岁,也该启蒙了,那些个先生诗词歌赋还行,四书五经也不错,但是别的却不会啊,我平时又忙,您能不能代我多教教他们?”说着,他还隐晦地朝音宁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也过来劝。 音宁会意,把林瑾一并拉过来,推到巫行云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才道:“娘,这是瑜儿,您还没怎么见过吧?” 巫行云看着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梳着两个小髻,像个大阿福一般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林瑜,仿若看到当年的林海,心便一下子软了下来,也不计较林海那点子算计,一把搂过孩子,“心肝、宝贝儿”地叫个不停,哪还像是昔日缥缈峰上那个桀骜不驯的大师姐? 林海和音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兴味,明干练的女强人一下子变成疼宠子孙的老太太,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喜感。 于是,巫行云就在和自己二孙子说说笑笑,自己时不时的“好好好”、点点头中,迷迷糊糊地答应以后不再云游,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 8、孩子 .在线阅读 8、孩子 . 8、孩子 . 9、外放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9、外放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9、外放 .. 9、外放 林海要外放了——在他步入仕途的第七个年头。 从一开始的从六品小官翰林院编撰,到后来的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他在翰林院整整蛰伏了七年,才让人相信林海这个人是老实安分的,才让人淡忘掉昔日那个风流倜傥的探花郎。直到今时今日,他基已成,因而才能在夺嫡之争日益严峻的时刻得以担任苏州知府的职位。 苏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被誉为“人间天堂”,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这里不光风景秀丽,更的是这里物产丰富,商贾盛行,是众多皇子眼中的“钱袋子”,原苏州知府坏了事,因而现在谁都想在这位置上掺一脚。可如今偏偏被忠皇派的林海得了这么个肥缺……林海相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不会有多平静。 林海一家到达两淮地界的时候,已是一月之后,同行的还有贾赦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儿子,贾瑚和贾琏。贾瑚比林瑾还要大上两岁,可由于先天不足,因而显得有些瘦弱,看上去反倒比林瑾小上一两岁,每到换季的时候也总会病上一场。三岁那年,若不是林海和贾赦交情不错,得巫行云亲手救治,只怕这孩子就会像原著里那样,提都不曾提到一句。如今他也只能慢慢温养着,虽然仍是是不是时不时地小病一场,但也没有儿时那般凶险,若长此下去,练些养身功夫,再调养个两三年,想必他也能像普通人一样健康长寿;贾琏则是贾赦原配罗氏差点用命换来的孩子,如今才五岁,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古灵怪的,不但没长歪的苗头,反倒比林瑜还懂事。 贾赦站在船头,望向天边,只见星沉河汉,日出扶桑,潺潺的流水声悠悠地传了过来,让人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那次他酒醒之后回到贾家,满府上下除了他的妻子罗氏,竟没人察觉到他一夜未归,更不用说他知道他去往何处、见了何人了。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但他仍止不住地心酸,究竟要有多狠心,才能对亲身儿子不闻不问?偷偷地抹了把泪,贾赦自嘲般地笑了笑,也罢,不是自己的,莫强求。他径直回了院子,关上门来与罗氏细细商谈了一番,谁也不知道当天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大房在贾代善死后让了爵位,分得了贾家大半的财产,搬出了荣国公府,在离林家不远的一套四进院里住了下来,除了年节去给史氏请安问好,其他时间再不过问贾府事。 之后的几年,贾赦像一块经受打磨的璞玉,去了往日的浮夸,渐渐变得成熟内敛,将过去那些龌龊事处理个干净,在京城里的名声渐渐扭转过来,加之他在古玩鉴赏这方面颇有建树,因而也交到了不少淡泊名利、知趣相投的朋友。他更是将所有的侍妾打发出去,守着嫡妻,一心将两个儿子培养成才。 林海缓缓地吐了口气,一边把玩着手上的折扇,一边说道:“恩侯,你会不会后悔跟着我离开京城?” 贾赦笑着摇了摇头。京城虽好,却不是他心头所好。再说,那个地方承载过他的迷惘与难堪,也记录着他的转折与蜕变,他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会再回到那里,但那时的他会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知道,贾赦此生,不输于人!心思回转,他正要答话,忽见水中突然窜出来几个人,一时间惊得退了一步。 林海反应不慢,一把扯过贾赦,将他护在身后,侧身闪开那挥过来的利剑。一时间,船上刀来剑往,杀气腾空。如此你来我往几招过后,林海见这些人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心下不耐,并指如刀,兔起鹘落般地将这些人一一劈晕过去,揣进江中。 贾赦看了看林海那并不健硕的身板,再看看还泛着涟漪的江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知道林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不知道他的身手也这样好,今天的他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想起刚才林海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心里想着,幸好自己不是他的敌人。忽地,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孩子,孩子们不会有事吧?”说着,他恨不得化身为鸟,一下子飞到另一艘船上去看个究竟。 从一开始林海就在注意贾赦的神色,见他并不怪罪自己的隐瞒,心里松了口气,淡然一笑,道:“他们不会有事的。”当然不会有事,不说母亲身边那些能力不俗的侍女,也不提母亲武功出神入化,深不可测,只怕就连林瑾都能轻松应对这种场面。 果然,没过多久,被派去询问的小厮侍墨就回来答话,说是女眷和孩子那边无恙,也不用靠岸修整。而侍墨还在私下里偷偷告诉林海,那些个被揣进江里的刺客被偷偷捞了上来,关在最后那艘船上,等给他们中下生死符、拷问出幕后主使后再将他们放回去。 林海微眯着眼,脑子里思索了一番,才示意他下去,径自去到船内贾赦所在的地方。“恩侯,你没事吧?” 贾赦缓缓地舒了口气,脸色仍有些不好看,强笑道:“如海,你说,这次是谁干的?” 惬意地啜了一口茶,林海才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得答道:“无非就那么几波人。”见他不解,只得又解释,“第一,与林家有隙的人虽然有,但还远达不到买凶杀人的地步;第二,与你不合的人也不少,但多是意气之争,倒是你家那个弟妹王氏,据我所知却是个狠角色,若是你们死了,那你家的财产就全归二房了;第三,”他向上指了指,“有人不乐意我当苏州知府,估计苏州那里有些首尾,才不想我过去,而且那窟窿可能还不小。不过看刚刚那些人招式虽然狠厉,却没到置我于死地的地步,所以我想对方只是想要给我个警告,提醒我不该碰的不要碰,所以第三种猜测才是最有可能的。” 贾赦不禁打了个寒战,但又接着问道:“你说我那弟妹是个狠角色,是何意?” 林海“刷”地一下把折扇打开,倏地又合上:“那还是她出阁前的事了。当年王家原想将她的嫡亲妹妹嫁予贾政,把她嫁给史家一个近支子弟,却不小心被她知道了。她也是个心大的,权欲极重,一个史家旁系子孙远没有被她看在眼里,贾家二***位子才是她想要的。于是她趁着薛家长房大少爷薛谦来王家拜访,设了个计,让她妹妹“不小心”撞进薛谦怀里,硬生生地毁了她妹妹的名节,而她假装只是刚好经过,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于是她如愿以偿地嫁进了贾家,而她妹妹却成了商人妇,不过,只怕如今她妹妹还在感激自己姐姐为这事守口如瓶呢。” 贾赦一时无语,这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林海也只是一时想起这事,如今王氏是贾家的人,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因而马上又换了个话题。而这接下来的路程都是风平浪静,再没生过什么波折,一路上两人谈天说地,默契地不谈论船上发生的事,很快就到了苏州。 9、外放 ..在线阅读 9、外放 .. 9、外放 .. 10、贾敏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0、贾敏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0、贾敏 . 10、贾敏 到达苏州的时候,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脚踏实地的感觉,真踏实。尤其是几个小孩子,刚开始坐船的时候还觉得新鲜,时间久了便坐不住了,现在终于站在陆地上,又见苏州人来人往,甚是繁华,因而一扫之前的萎靡,顿时神起来,不时地左看看右瞧瞧,显得可爱至极,让人忍俊不禁,一路以来的疲惫也减了几分。 林家在苏州有几处房产,贾家也有不少宅子,因而早在来苏州之前,两家人就已派人挑了两处相邻的宅子收拾干净,如今一来便可直接入住,极其方便。 待大家休息好之后,两家人一块儿用了顿饭,算是庆祝了乔迁之喜。几日后,林海给未来几年的共事的大小官员发了帖子,邀人一同游园子。 这些个官员哪个不是人,虽然分属不同势力,却也不会轻易得罪皇上的心腹,因而不管心里如何嘀咕,总之人都全都到了,表面上更是宾主尽欢,好不热闹。也因此,林海不动声色地向众人表示了,林家接下来的几年,要在苏州扎了。 林家大大小小的家事自有音宁处理,巫行云只需每天教教孙子,逗逗小孩,顺便看看各地送过来的情报,打发些无聊的时间。 一日,巫行云留在京城的侍女侍书忽然来访,说是有事禀报。说是侍女,其实是用来收集贾家情报的负责人。这些年巫行云从没间断过对情报网络的建设,如今不说皇内院,只说各个官员的内宅或多或少有那么几个属于她的探子,对于王公贵族家的渗透更是重中之重,因而要知道贾家的事是轻而易举的事。 贾敏虽然没有嫁进林家,贾赦和林家的关系也不错,但巫行云只要一想到书里面贾家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膈应,所以如今她虽然远离京城,但对贾家的关注却一点也没少,反而像猫戏老鼠一般,时不时地往贾家添点柴,加点火。 听到侍书到来的消息,正闲得发霉的巫行云顿时眼睛一亮,吩咐人将几个小娃娃带下去,眼巴巴地等着侍书的带来的消息。 果然,侍书送来的消息让巫行云大笑不已,大呼痛快——贾敏跟个穷酸举人私奔了。 按说贾敏如今已有二十,花期已过,本该早就嫁人了才是。可贾敏一向是史氏的心头,这夫婿自是得千挑万选——家世低的瞧不上,相貌差的瞧不上,学识低的瞧不上,武夫瞧不上,庶子瞧不上,继室之位瞧不上……如此挑挑拣拣,终于选出来几个看得上眼的,可没想到那几家不是早已定亲,就是推说再看看,更有甚者直接拒绝,贾敏和贾家顿时沦为京城的笑柄,史氏更是颜面大失,气得直骂那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贾敏的亲事就这样耽误了下来,直到二十岁还没嫁出去。 贾敏时常也是涕泣涟涟,忧心不已,私下里没少埋怨自己母亲连累了自己,但一想到话本里所说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又转忧为喜,暗自期待自己也能遇上一段这样的感情。一次贾家女眷去拜佛上香,在寺庙后山正巧遇见一群举人吟诗作对,贾敏红着脸躲在树后面细细地听了听,只听见其中一人声音清越明朗,诗词意境深远,她悄悄探出头看了看,见那人衣着虽不华美,但他人长得俊朗不凡,一时间让她不由得看痴了。于是……贾敏就遣人去打探了一番,知道那人姓徐名扬,字景德,山东人氏,年方二十,尚未娶妻……贾敏越听脸越红,犹豫再三,还是壮着胆子“巧遇”了对方…… 只是贾敏永远不会知道,这出名叫“才子佳人”的戏中,还有侍书的手笔。打侍书被挑选出来提拔成巫行云的大丫头起,便知道巫行云有多不待见贾敏,因而在接手贾家事的时候,便命潜在贾敏身边的人或明或暗地说起话本里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不停地称赞这种感情的美好。刚开始她还会觉得羞怯与不安,但听得多了之后,却觉得憧憬与向往。为了让她自己筹划的一切得以实现,侍书还派人将那群举人邀到寺庙,不着痕迹地将贾敏引了过去——那么多英俊潇洒的未婚才子,她就不信贾敏看不上一个! 巫行云不用问也知道接下来的贾家必定会被搅得天翻地覆,而贾敏能够私奔成功只怕还有侍书的“帮忙”,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侍书,那史氏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侍书轻蔑地撇了撇嘴轻声答道:“那女人也是个拎不清的,不说把事情压下来,她反而大张旗鼓地在京城里找她的女儿,这下贾家彻底成了个笑话,贾家女儿名声全毁,现在就算史氏在不愿意,她的女儿也只能嫁给徐扬了。” 巫行云对这女人是彻底无语了。看她在对丈夫小妾和外人上明过人,没想到在儿女的事上却这么糊涂,她能想象史氏此刻的愤怒与辛酸,但更能预料到贾敏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徐扬对贾敏也许不会有意见,但是徐扬的母亲可不见得会喜欢这个跟自己儿子私奔的女子。 不过具体的她也没再多问,只知道徐扬没考上进士,贾敏也不介意,哀求了史氏许久,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徐扬,带着嫁妆跟着丈夫回山东去了。她还断断续续地知道,贾敏婚后虽然过了一段梦寐以求的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但等徐扬腻了之后悲惨的日子却开始了。 徐家只是个耕读世家,虽有小富,但远远说不上是富贵人家。贾敏为了让心上人过得舒心,便将嫁妆一一填了进去,结果徐家的家境是好了,可小妾也一个一个地进门了,刚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不久前还在对着自己说着“只爱你一个”的徐扬为什么会纳了一个有一个,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见自己丈夫的机会会越来越少,等到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她的嫁妆也赔得差不多了——梦,终于醒了。 她本就不是单纯天真的小女子,只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时看不清而已,等到她明白过来的那天,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狠狠地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把从史氏那学来的手段一一用在了徐扬和徐扬的小妾身上,但她知道,不管怎么样,自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能后悔,也没路可退,她只能丢掉善良与单纯,渐渐淹没在这后宅风云里,只是偶尔还会怀念当初那个偷偷看话本、听“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贾敏的番外亲们是希望放在下章还是放到最后? 10、贾敏 .在线阅读 10、贾敏 . 10、贾敏 . 11、教女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1、教女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1、教女 ... 11、教女 二十年后,由于贾敏的身子在日复一日的宅斗中渐渐衰败,如今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病倒在床上。 这些年,徐扬从当初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到如今实权在握,贾家不说倾尽全力,但也是帮衬许多,因此贾敏在徐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稳稳地占据着正妻的位置,掌控着内宅大权。可是……她敛目咬咬牙,这些又有什么用?她的大儿子还没成年就被徐扬的小妾害死;她的二儿子自小聪慧过人,却不得徐扬看重,终是郁郁而终;小女儿……她想起小女儿,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到底是她把女儿保护得太好,让她不通俗务,目下无尘,若是哪一天她不在了,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叹息之间,被贾敏念叨的小女儿徐嘉慧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大声嚷道:“娘,娘,女儿今天遇上了一个人,他……” 贾敏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与二十年前自己跟母亲说的那些话何其相似?!她猛地大笑,笑得涕泗横流,暗自问自己,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在徐家慧眼里,母亲从来都是温婉动人,哪会像现在这般仪态全失,一时间她被吓得不敢大声说话,只得轻声唤道:“娘,你怎么了?” 贾敏也想起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一下子收敛神色,见女儿虽是满脸娇羞,却还未泥足深陷,于是便拉过她的手,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喜欢那个人?那你说说你喜欢他什么呢?” 徐嘉惠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才红着脸回答:“他人很好啊,温柔体贴,英俊潇洒,学识渊博,总之他什么都好啦。” 贾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冻得她抖了抖身子。将女儿拉至床边坐好,她用略带缅怀的口吻说道:“娘年轻的时候也曾期待有份梦幻般的爱情,希望遇上一个完美无缺的恋人,然后两人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见女儿也露出向往的神色,她心头一紧,连忙接着往下说:“可那时的我却忘了,梦幻终究会回归现实,而爱情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当有一天浪漫遭遇世俗,情深遇上困苦,”她双手相击,合到一起,语气却是那么轻,仿若再说重一些,便会让自己的回忆受到惊扰,“结局注定是幻灭。” 她又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男人在前方等着你呢?要知道人无完人,假如有一天,有一个完美得让人不忍、也不想拒绝的男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那么你要相信,这个人要么是神,要么他本就不爱你。什么,你问为什么?呵,神至高无上,在他们眼里凡人皆是蝼蚁,因而你卑微或是高傲,俗或是优雅,他都不会在意,因为他永远不会把你放在心上,要知道,人不会爱上蛇,这个比喻同样适合他们。至于第二种人,我说过的,金无足赤,若有一个人在你面前将他自己包装得没有一点小毛病,那样便只能说,你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他的心底,或者说,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 徐家慧被贾敏的最后一句话震得脸色惨白,她想反驳,可仔细想想她和自己心上人相处的场景,几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贾敏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再接再厉接着说道:“年轻的时候,你爹也说过他喜欢我,如果没有我,他的生活就会像一口枯井一样了无生趣(琼瑶啊琼瑶……),那时的我信了;可不久之后,你爹又跟我说,他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对我只剩下歉疚与责任,希望我能允许他的心上人进门,我忍着痛答应了。于是,一个又一个的”真爱”出现在我们家……而今,只怕让他来看我一眼,他都会嫌我打扰了他和他那些“真爱”相处吧?打你爹纳妾之后我才想起,从一开始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忘了问他一个问题: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喜欢我什么呢?”她将头转向自己女儿,“你呢,你问问自己,也问问他,他喜欢你什么呢?” 徐家慧紧咬着唇瓣,连血丝冒出来了她都没有理会。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娘亲话里的意思,她也在心底偷偷地问自己:他喜欢我什么呢? 贾敏抚着口,喘了口气,才又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他喜欢我年轻时候的好颜色,喜欢我出众的仪容和才情,更喜欢我那能给他带来助力的家世。现在我年华已逝,韶华不再,发间的银丝增多了,脸上的皱纹也出来了,而他的地位提升了,身边的貌美“才女”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我才明白,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女儿,你得明白,女人长得漂亮是优势,活得漂亮才是本事,不要喜欢上一个只注重你外表的男人,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跟那个人在一起。” 徐家慧抚了抚自己白嫩的脸庞,她知道自己生得貌美,比起自己娘亲年轻的时候亦是不差毫分,她也一直为此感到自豪,期待有一天凭此能遇上良人,可今天娘亲的一席话却让她对世间的感情产生了一种恐惧,将她刚刚冒头的爱情之花踩得粉碎——心,疼了,也醒了,她自小灵慧,只是从不愿意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现在打破了过往的期待,心思反而沉静了不少,她想,“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说的大概就是那人,以及她父亲这一类的人吧。 她和那人相遇的时间太过巧合,场景太过唯美,台词太过浪漫,若不是心设计,哪能那般凑巧?那么,他图的大概也不是她的情,而是家世吧——若能得她父亲相助,他未尝不能成为下一个徐扬,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贾敏见她终于想通,才放开心思,放心地睡了过去,渐渐进入梦乡。梦里,她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贾敏”:十四岁时得太后赐婚,嫁予当朝探花郎林海为妻,婚后两人夫妻和睦,琴瑟和谐;她生过两个儿子,可惜都是早夭;她还有过一个生于花朝节的女儿,长得如花似玉,清新脱俗;林海虽然有妾,却并不看重。而他永远不会知道,子嗣不丰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命中无子,而是她给那些小妾下了药;他也不会知道,他中年身体不适也是因为她为了怀上孩子,给他下过虎狼之药……在梦里,她过得既甜蜜又痛苦,享受着丈夫的疼爱,也承受着良心的折磨,可直到死她也让自己丈夫相信着,她是个温柔可人的好女人。 她渐渐笑出了声,笑出了泪,笑得从梦中醒了过来——这一切,到底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她忽然想起她云英未嫁时父亲曾经提过想将她嫁进林家,可是后来这个打算却被她母亲的不作为给破坏个干净。她忍不住地想,若是她真的像梦中那样嫁给林海,那她现在是不是就能幸福美满?可惜没有如果。初识,他青春年少,她豆蔻年华;再知,他美人在侧,她心系他人;而今,他子孙满堂,她香魂将逝,而她也将为自己年轻时候的天真与鲁莽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三天后,徐府上下一片缟素,与之相识的人都知道,徐大人的正妻,年仅四十的贾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亲们满意不? 11、教女 ...在线阅读 11、教女 ... 11、教女 ... 12、乡试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2、乡试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2、乡试 ... 12、乡试 苏州素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又因其小桥流水人家的水乡古城特色,在后世而有“东方威尼斯”、“东方水都(东方水城)”的美誉。每逢休沐,林海便会放下政事,和贾赦一起,带领全部老小将苏州的美景游玩个遍,但同时他也要求每次回到家时,每个孩子都得写一篇游玩心得作为当日的功课。因此,孩子们就这样痛并快乐地在苏州过了三年,现如今不说闭上眼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但至少对苏州大大小小的街道了如指掌,同时,他们的眼界也开阔了不少,文采也在一篇篇的游记里迅速地提高着。 而今贾瑚虚岁十四,林瑾十二,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学问已是不错,对四书五经了然于,诗词立意新颖,笔法虽还稚嫩,但也时常让人耳目一新,赢得夸耀无数。 一日,林海刚从衙门回来,就看到老老实实站在书房门口的贾瑚与林瑾,稍微想了想,便知道他们所为何来,他也不说破,只是在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淡淡地说了句“跟上”,但这足够让忐忑不安的两人放下一半的心。 书房里,林海一边看着他们送上来的文章,一边用食指轻击着桌面,那一长一短的节奏让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两人心里又开始发憷。许久,逗弄够了的他才慢悠悠地呷了口茶,道:“你们是想这次就下场?” 两人连忙像小**啄米般不迭地点着头。 林海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让茶杯茶盖时不时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可以。” 如此干净利落的回答反而让两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等到看见林海唇边那抹玩味的笑时,两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只怕就算他们不提出来,林海也有这个打算。 一直跟父亲“斗法”的林瑾一下子“腾”地红了脸,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太嫩,斗不过父亲这只“老狐狸”;贾瑚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支支吾吾地问道:“林叔,您觉得咱们这次下次能过吗?”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只是长时间地被挑剔的林海打击,再有自信的人也会有些不确定。 林海也想到了这个,连忙放下戏谑的表情,正儿八经一本正经地说道:“十拿九稳。其实你们的文章已经很是不错,但若想中进士只怕还远远不够,所以我一直压着你们,不让你们出头,就是怕你们骄傲自满,只是现今你们能够自信却又不自傲,文采斐然,不出意外的话,举人的名头指日可待。” 两人一阵欣喜,一直以来被打击得不剩多少的信心也涨了许多。 “只是,”林海话语又是一个转折,“你们还太小,若参加会试,就算文采再好,也会为年龄所限,拿不到好名次,我的意思是你们先只参加乡试,等到三年后,你们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再参加会试的话也不打眼,你们觉得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迟疑,但最后两人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八月九日一早,已是秀才的贾瑚、林瑾两人就来到考场外做准备,本以为他们已经来得够早,没想到等他们到那的时候,那里早已是人潮拥挤,一时间让两人咂舌不已。他们也知道考试前的检查极具侮辱,但当真的解开衣裳,左手拿着笔砚、右手拿着衣袜排着队站在甬道里听候点名,依次被两名搜检军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一遍的时候,心中仍是悲愤莫名,这哪还有半分礼贤下士的样子?真真是有辱斯文! 好在他们的气都还不错,没有像前一个考生一样破口大骂、以致被扔出考场,因而当他们进入考场,按照号找到自己的号舍之后,便能迅速地静下心来开始作答。 三场考试,历时九天,不少考生还没考完就已支持不住,黯然退场,更有甚者直接晕倒在考场上,被人抬了出去。 当林家管家林诚看到林瑾从考场里走出来的时候,差点没心疼得哭出来,这还是他家那个风度翩翩的少爷吗?那凌乱的头发,泛青的下巴,加上蜡黄的脸,怎么看怎么憔悴,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酸。顾不得多想,他连忙迎了上去,让随侍的两个小厮将林瑾贾瑚扶上马车,让两人盖上被子在榻上躺好:“少爷,家里已经备好热水,等你回去就能泡着解解乏,老太太和太太为您……”他还没说完,一旁的小厮便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话。他转头一看,便见两人早已沉沉地睡了过去,于是便闭上了嘴,替少爷掖了掖被角,并示意车夫将车速放缓一些,以便让马车更稳一些。 将贾瑚先送回家,转个弯便是林府。刚停稳车,便见得到消息的林海等人早已守在大门口。见儿子还没醒来,林海急忙给儿子把了把脉,知道林瑾只是因为疲劳而睡了过去后,才放下心来轻缓地将儿子抱下来,而站在一边的巫行云等人也都默契地放轻脚步围了上来,一群人簇拥着林海,一同回了林瑾的院子。 林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中午。一睁眼便见自己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围在床前,那一双双望向他的、泛着光的眼睛愣是将他吓了一跳:“你们怎么都在?” 巫行云抱着才三岁的娃娃林璇,笑得格外灿烂:“乖孙,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林瑾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个一头雾水的表情:“,您是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吗?” 巫行云毫不在意地罢了罢手,摇头道:“没有没有,怎么会这么想?我是想说你觉得身体如何?要不要给你开些补药,包你药到病除,身强体健……” “停停停,”听了自家想一出是一出的***话,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痛了,“,我的医术是您亲自教的,要真有什么事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林璇挣扎着从巫行云的怀抱里跳了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林瑾床前,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声气地说道:“大哥哥,璇璇这里有好多药药,我全都给你吃好不好?”说完她便定定地望着他,一副“你要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对于林家唯一的一个女孩儿,全家所有人都是千疼万宠,简直到了“顶在头上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地步,这其中以巫行云为最。打从林璇会说话开始,巫行云便给林璇备了一个小包包随身带着,里面装的满是伤药、解毒丸、补药之类药品,唯恐她哪天磕着碰着的时候却找不到药物,而林璇刚刚所说的药便是这些。 林瑾见自己小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就算明知道是想要整他,还是忍不住心软地答应了下来,将那些苦得掉渣的药丸子一股脑地吞进去。 巫行云见目的达到,便清了清嗓子,开始教育道:“知道这次错在哪里了吗?” 林瑾撑起身子麻利地下了床,皱着眉想了想,才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跪下来望着她道:“知道了,孙儿不该在没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否安全的时候就放松了警惕,孙儿有负***教导,下次绝不再犯。” 小娃虽然不懂自己大哥哥为什么要跪下来,但也知道跪的感觉不舒服,于是便转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你叫大哥哥起来好不好?这样膝盖会痛痛的。” 本来巫行云也只是给他提个醒,现在小孙女都求情了,自然不会再罚他:“你先起来吧。只是希望你能时刻不忘我教过你的那些东西,以便在以后碰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要知道,若当时是有人假扮了林管家接近你呢?若当时你的身边有武功高强的人想要对你动手呢?” 林瑾虽然不觉得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但仍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敛了声色,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教训的是,孙儿会谨记在心。” 巫行云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她明白,这世上最难揣摩的,是人心,最难防范的,则是亲近的人。当初为了一个男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不也能在自己练功的时候突然对自己出手吗?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家人不会刀剑相向,但难保有一天别人不会暗箭伤人。更何况,她知道自己儿子总有一天会飞黄腾达,到时若他的家人不能自己保护自己,那么迟早会成为他的软肋,成为别人威胁他的筹码,她不希望家人出现意外,便只能尽量将意外扼杀在摇篮里! 放榜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贾瑚林瑾自是榜上有名——贾瑚第七,林瑾第五。之后的鹿鸣宴上,两人还认识了兴趣相投的朋友——乡试第三十一名的谢九仪、四十四名的王道、以及六十七名的殷士儋。这几人虽然不是世家子弟,但胜在品行高洁,因而之后几人时不时地小聚一番,泛舟游湖,吟诗作对,交情日深。 作者有话要说:贾敏写完了,还是回归林家这边吧 12、乡试 ...在线阅读 12、乡试 ... 12、乡试 ... 13、公主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3、公主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3、公主 13、公主 林家女主子面如西施,男主子貌似潘安——这是林家所有下人的共同认知。但当有女儿家亲自上门,向林家大爷林瑾示爱一事发生之后,所有人还是被吓了一跳——大爷虽然好看,但也没好看到让人不顾闺誉找上门来的地步吧? 林家规矩虽严,但也挡不了下人们私下里的嘴碎,一时间林家上上下下全都议论纷纷。 这事还是林瑾与人游湖时救人救出的祸。 苏州人杰地灵,美食更是一绝,自古便有“近炊香稻识红莲”、“桃花流水鳜鱼肥”、“夜市买菱藉,春船载绮罗”之类的诗广为传诵,而阳澄湖大闸蟹让林瑾这个嘴刁的也是赞不绝口,因而在贾瑚提议为将要回乡的谢九仪践行之时,一行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去阳澄湖吃原汁原味的大闸蟹。 阳澄湖清水大闸蟹享有“蟹中之王”的美称,其色、香、味妙不胜言,“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那桔红色的蟹黄、白玉似的脂膏、洁白细嫩的蟹,造色、香、味三者之极,更无一物可之上,也是其它湖区蟹无法比拟的,后世的汤国梨甚至为此写诗“不是阳澄湖蟹好,此生何必住苏州”,而他们去的地方,自是擅做阳澄湖大闸蟹的水上人家。却不想蟹还没吃到,就听见湖里传来一声“扑通”的落水声,出了船舱一看,见水面翻腾,一双白嫩嫩的柔荑不停地扑打着,对面那艘船上的丫鬟婆子自是慌乱不已,偏偏却无一人会水。一时间林瑾也顾不得许多,急忙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朝那人所在的地方游去。 人自是救了上来,但救上来的却是个麻烦。那女子被救上来时尚未昏睡,因而见到救自己的是个眉如墨画的男子,脸上虽带羞意,但仍开口问道:“多谢公子活命之恩,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小女子来日必定登门道谢。” 谢九仪等人以为这女子突见外男感到羞涩,却仍坚持说要道谢,感恩图报,自是个好的,但林瑾的心远非同龄人所能比,又怎么看不出来这女子登门道谢是假,打听门户是真。他也懒得去计较这是出苦计还是真有其事,只是敷衍般地罢了罢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家下人也过来接你了,姑娘还是先行回去换件衣裳,免得着凉。” 却不想这一席话让女子脸上更像是刷了一层蜜,笑容一下子甜得不行:“多谢公子关心,小女子自当谨记。”说着也不再多留,识趣地带着自己丫环走了。 林瑾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于是便丢开不再多管,安心地吃起了没美食,却不想那女子一回到船上,发作了一干下人之后,便命人将林瑾的家世身份打听得一清二楚,三日后施施然地出现在了他家大门口,引得左邻右舍议论纷纷。 林瑾也觉得头疼不已。活了十一载,识人无数,自家***作风虽然惊世骇俗,但至少人端庄贤惠,现如今还有这么个凡是不管不顾的……若是个男子他还能应付过去,但偏偏是个女子,这让他有种老鼠拖——无从下手的感觉。尤其是他家,听说这事后大笑不止,直道“巾帼不让须眉”云云,让他的脸色更是黑了一分。 其实他不知道,素来护短的巫行云又怎么会不将这对她孙子有非分之想的女子调查一番再决定如何行事?至于调查来的结果……那女子以水为姓,名柔倩,是正宗的皇家公主,排行第五,与三皇子水澈一母同胞;生母前年晋贵妃,封号为梅,家世煊赫却不得圣宠,但在中也能安然度日。皇五女刚过十岁,平日里被自己母妃皇兄保护得太过,因而才会这般天真烂漫,不知世事,那次也是因为她为了躲避侍卫才不小心掉进湖里……她揉着额头琢磨再三,别人不清楚,但她却知道,再过不久太子就会因造反失败自刎而亡,大皇子也因趁势逼被圈,今上为此哀痛不已,不久便宣布禅位于三皇子水澈——至于是真的还是因势所迫,那便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林瑾看了看兀自沉思的,又望了望同样表情的父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问道:“眼下这事……该怎么处理?” 看了看许久没有这般失态的儿子那泛红的耳朵,林海不禁大笑,许久才止住:“瑾儿,你对那女子感觉如何?”他虽然一心忠于皇帝,但不代表他不会考虑后辈的前途。现今夺嫡之争日益激烈,皇子们最不喜的十有□是他们这些占着肥缺却又不愿前去投靠的官员,更何况前些日子他就已经得到消息,再过不久他将升任巡盐御史一职, 这么个既有实权也握有财富的要职更是招人眼红,倒不如运作一番,暗地里投靠一方,以抱家人平安,只是这三皇子…… 巫行云见林瑾涨红着脸不说话,便知他对五公主并非恶感,但也无多少好感,因而便道:“如海,我知道你的担心。那太子虽然权势日盛,却不知收敛锋芒,迟早遭圣上猜忌;大皇子素有军功,在武官中威望甚高,但却有勇无谋,更何况这两人的矛盾圣上全都看在眼里,这让一向提倡兄友弟恭的他怎么能不多想?其余皇子要么出身太低,要么自身有各种弊病,全都不足为虑。倒是这三皇子,在这瞬息万变的皇位之争中毫发无损,名声不显却能坐山观虎斗,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过这五公主怎么会来苏州?” 一直不说话的林瑾反倒在这个时候出声:“会不会是她为了帮自己皇兄,故意演了这出戏来拉拢父亲?” 林海罢了罢手:“不会,三皇子不会使这么拙劣的计谋,你想想,他若这么做,即便你真顺了他的意娶了五公主,心里的疙瘩也消不了,未必不会到时只怕反而弄巧成拙。” 想了许久,众人终是不得要领,因而只能暂时丢开不提,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三皇子早已知道为了避免五公主在夺嫡之争中受到波及,才早早地以游玩的名义她送到江南来,却不想她才刚来不久就碰上了林家人,更是喜欢上了林瑾。 从第一次来林家之后,五公主就像上瘾了一般,时不时地出现在林瑾面前,让他烦不胜烦,终于在她又一次打扰他温书的时候,他再也顾不得君臣之礼冷下了脸:“五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若您想要出去玩自有人愿意陪同,请不要再拿在下开玩笑。” 五公主一下子慌了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又有哪点配不上你?” 面对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他只能叹息:“公主您是天潢贵胄,是林瑾配不上您。”见她满脸不信,只得咬咬牙狠下心,“实话跟你说吧,我喜欢的人必须知书达理,温柔娴淑,掌家理事,琴棋书画,样样通,而你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下,五公主哭得更欢了:“这些我也可以学啊,你,你能不能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让你知道这些我也做得到,这一年里,你不要喜欢别人,也不要和别人定亲,好不好?” 林瑾张了张嘴,终究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其实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动,一个女子,若真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他的幸事吧? 之后,也不等林瑾的回答,五公主转身便走了。林瑾也没再在意,继续看着书。毕竟公主才十岁,平时又是娇养,要想在一年的时间里学会这些,只怕很难。 却不想一年以后,五公主再次出现在林家,如今的她活泼依旧,可身上的浮躁却减了不少,礼仪规矩也是一分不差。她扬了扬嘴角,强笑道:“林瑾,可能你还是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这一年里我学到了很多,所以以后不管嫁到哪里,我相信自己都能过得很好,只是可不可以在你娶亲之前,让我还能留个念想?” 林瑾低头看看自己的口,感动么?有;震撼吗?是。这一年里,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努力,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注意力在渐渐增加,这种感觉新奇却有危险,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却始终不得其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也一点一点地陷了进去,而此刻,在看到她眼角的湿润的眼角时候,他终于对自己说:承认吧,你栽进去了。 林瑾闭上眼睛,倏尔又睁开:“你做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了,是我配不上你,我也请你等我两年,两年以后等我中了进士,就来娶你。” 五公主不住地点着头,终于泪如雨下。在她眼里,这世上最美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娶你。历史上,夏姬与屈巫的爱情是伟大而又浪漫的,哪怕是过了千年,万年,那短短的四个字“归!吾聘女”依然让人为之动容落泪,而今,她也等到了自己心上人跟她说了相似的话,即便是死,她也觉得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的加更 13、公主在线阅读 13、公主 13、公主 14、回忆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4、回忆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4、回忆 14、回忆 水柔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林瑾的时间,是在三岁而不是十岁。那时的她央求了母妃许久,才得到允许,在她三皇兄大婚之时出玩上几天。 婚礼当日,她领着一群丫环嬷嬷在皇兄府上的花园里东游西逛,时不时地祸害些花花草草之类的。等到她走累了坐在游廊上把玩着手上刚摘下来的牡丹的时候,一个小脑袋突然从一旁的花丛里钻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那是张漂亮的脸,却又不会让人分不出别来。只见他脸带寒霜,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花这么漂亮,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折下来?” 她答:“我想折就折,你管得着么?”其实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就成了这样。 果然,话音刚落,他的眉头夹得更紧了些:“你不要再折花了,我娘说,他们长在枝头还能多开几日,若是折下来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枯萎。”想了想,他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翻了又翻,许久才面带不舍地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她,“我娘说,每株花都是一个生命,我们应该珍惜。呐,如果你不折花的话,我就请你吃百花糕,好不好?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很好吃哦。” 她本能地像反驳,却又鬼使神差般地接过莹如白玉的百花糕,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他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第一个笑容,霎时间,她只觉得百花齐放的场景也敌不过他的一个笑容。恍惚间,她听到他说:“我是偷偷溜过来的,现在我要回我娘那儿去了。” 等到他走出很远,她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我叫水柔倩,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转过身,只是挥了挥手,回道:“林瑾。” 她看了看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百花糕,又望了望他的背影,笑了。她年纪虽然不大,但懂得却不少。在里,因为她的身份,对她谄媚的人有之,厌恶的人有之,害怕的人有之,喜爱的人有之,可他却不一样,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不了解她的地位,所以才那么淡然地对她说教,请她吃好吃的点心——他可以算是她的第一个玩伴。 可在她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想要去找他玩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京城,跟着她游山玩水去了。一时间,她失落莫名,却也不觉得难过,毕竟只是个玩伴而已,没了他还会有别人陪在她身边。因而渐渐地,她只是在吃着百花糕的时候才会想起林瑾。 再次见到林瑾,是她从三皇兄府里偷溜出来、路过林府的时候。那时的他刚随他回到家,她远远地看着林府前那个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身着红衣的小男孩儿,一下子就认出他来。彼时的他高了,瘦了,也……更好看了。她看着林家父慈子孝的那一幕,不知怎的,突然流出泪来,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些羡慕。曾几何时,这种温馨的画面也是她所期待的,只是……母妃不受宠,连带的,她和三皇兄也没能入得了父皇的眼,父皇疼的、宠的,永远不是她,因而才五岁的她渐渐学会不再期待,在母妃既心疼有愧疚的眼神中轻笑着不言不语,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说着些“想见父皇”之类的扎人心的话。 只是那日,她的偷溜让情温婉的母妃发了好大一阵火,三皇兄更是为此将她禁足两个月。当时的她想着,两个月就两个月,反正两个月后她就能去找林瑾玩——只是,她忍不住地担心,林瑾,还记不记得她? 却不想,两个月以后,一切都已无事人非——林海外放,林瑾自然也跟着去了。霎时间,她泪流满面,为什么总是这样?但也只能安慰自己,罢了,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反正只是个玩伴而已。她这样对自己说着,心里的难过却分毫未减,之后,百花糕成了她最爱,也是唯一肯吃的点心。 十岁的时候,三皇兄突然说要送她去江南外公家待一段时间。她知道哥哥处境微妙,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阵欢喜,去了江南,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林瑾了? 她从三岁开始念叨一个男孩,从最初的渴望玩伴到之后的淡忘,从后来的羡慕到如今的期盼,她花费了整整七年的时间,终于在她认识林瑾的第七个年头确定,她的那份期盼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转化为喜欢。她知道这一切对于皇家公主来说都是不被允许的,但她仍然忍不住告诉自己,努力一次,否则你会后悔。 来到苏州,她打听到林瑾将在三日后和朋友前往阳澄湖。她心喜,不料再次见面时却是那么个狼狈的场面,她看着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心里忍不住一阵冰凉,但还是问道:“多谢公子活命之恩,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小女子来日必定登门道谢。”其实,她只是像知道,他还认不认得她而已。 他的答案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他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家下人也过来接你了,姑娘还是先行回去换件衣裳,免得着凉。” 他果然不记得她了。心内虽然酸涩,但她却笑得更甜——不甜又能怎么样呢?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之后,她记得自己恍惚间说了句什么,便撑直了脊梁走了——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再次失态。 回到家,她心里的悲伤却被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环的一席话震开:“公主,您这些年一直有关注他的消息,所以才知道他的一切,可他不是啊,他又可能还记得四岁的时候见过谁?” 她既怕又喜,将救她的人的家世打听清楚,确认那人是林瑾之后,顶着他那不可思议的眼神时不时地出现在他面前。没想到,他却为此恼怒不已,他冲她低吼:“五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若您想要出去玩自有人愿意陪同,请不要再拿在下开玩笑。”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只觉得悲伤铺天盖地般地朝她涌来。在听到林瑾说自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的时候,她听到自己说:“这些我也可以学啊,你,你能不能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让你知道这些我也做得到,这一年里,你不要喜欢别人,也不要和别人定亲,好不好?”那一刻,她所有的骄傲与自尊统统被自己踩在了脚底下,连带的,这份喜欢也被她拉进尘埃里,可笑而又卑微。但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为这份喜欢而努力,如果一年后林瑾还是不喜欢她,那么以后她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她睡觉的时间硬生生地减得只剩下两个时辰。每当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地时候,她总会一遍又一遍地念叨林瑾那句“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第二天又会力充沛地出现在她的教养嬷嬷的面前。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执念,但她想,这些都已经不了,的是,林瑾这个名字早已经被她放进心底,刻进骨里。 一年后,她再次出现在林瑾面前,她看着他那极其耀眼的眉眼,道:“林瑾,可能你还是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这一年里我学到了很多,所以以后不管嫁到哪里,我相信自己都能过得很好,只是可不可以在你娶亲之前,让我还能留个念想?” 却不想,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她反而听到了春暖花开的声音,他说,等我来娶你。 三年后,五公主下嫁。成婚前的那晚,已经登基为帝的三皇兄亲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轻声道:“你是哥哥唯一的亲妹妹,任何人都怠慢不得,若是有一日他负了你,哪怕林家再有用,我也会让他下地狱。”私下里,他在她面前从不称孤道寡,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我,仿若一个普通的哥哥一般将她疼着宠着。 她不住地点着头,泪珠不断地溅到额前垂下来的珠帘上。她只觉得,得兄如此,此生,无憾。 14、回忆在线阅读 14、回忆 14、回忆 15、升职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5、升职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5、升职 ... 15、升职 孙子的婚事自有儿子媳妇心,巫行云也没想过要去多管,而今见林瑾说要五公主等他两年,她也乐得一边看笑话,一边优哉游哉地过着自己的悠闲日子。 一日大早起来,巫行云便叫人梳了个金丝八宝攒珠髻,发间斜斜地缀了嵌珠珊瑚蝙蝠花簪,之后才又心挑了件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下边儿着了条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搭配着。见外边儿天气微凉,想了想,她选了条软毛织锦披风披上,耳上戴了副青曦幻幽穆耳坠,双手各戴一只尊银希水晶玉镯,带上一众丫鬟婆子,施施然地往正厅走去。 林海等人早已等在那里等候请安,因而巫行云刚一进门,众人便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只是心下全都在猜测,平日里娘亲/穿着一向随,更是喜着大红,可今日为何一番常态,不但盛装打扮,就连一向喜欢的红色也没见着了? 见众人面带疑惑,她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之后你们便会知晓。” 果然,约一个时辰之后,便有下人来报,说是三皇子来了。林海林瑾父子两人心中暗道娘亲/料事如神,脚下却不迟疑地迎了出去。只是他们不知,早在三皇子来到江南的时候,她便收到了消息,甚至就连三皇子所为何来也探听得一清二楚。 巫行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三皇子一番,她只能说这人皮相不错,尤其是那双与梅贵妃无二的、略微上挑的桃花眼,在它看向你的时候总会让人生出一种他的眼里只有你的错觉来,巫行云暗自笑了笑,只怕是他赐人一杯毒酒的时候那人还是会觉得他的心里有自己吧。 巫行云脑子里天马行空,但该有的规矩却一丝不落,见了礼,将三皇子让上上座之后,其余的人才依次坐了下来。 水澈怡然地呷了一口茶,一时间唇齿留香,嘴角也不由得往上勾了勾:“一别多年,没想到林大人风采依旧,难怪父皇对你是信任有加。” 这话该怎么答?林海心里的念头转了几个弯,他知道对于五公主的事三皇子有些气不过,因而也未曾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但若是坐实了“林海位居高位是因为长得好,气质佳”的说法,只怕他这苏州知府的位子多少会有点影响吧?“三皇子谬赞,林海为官多年,自当兢兢业业,以百姓为重,何况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乃是分内之事,下官不敢居功。” 从头到尾,林海除了自称,用的便是下官,完全没有称臣之意,一则提醒三皇子,他还不是铁定的皇位继承人,二则也是告诉他,即便他心中有气,那也和自己的官职无关,这些也容不得他置喙。 想来三皇子也想到这些,只见他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笑容也减了一两分:“林大人说笑了,本王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传达父皇的旨意。”说着,他一甩袍袖,直接开口道:“林海接旨。” 巫行云早已命林家下人备好香案,因此这会儿只需直接跪下接旨即可。前面那一大串拉拉杂杂的繁杂之词巫行云也不耐烦细听,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儿子升为巡盐御史,官职升了一级,官服上的绣样也由雁变成了孔雀就好。 索水澈和林海都不是太过计较的人,因而接旨之后,两人便将之前的几句酸话丢开,笑盈盈地往书房走去,至于两人谈论了什么……林家规矩甚严,能在书房伺候的更是忠心且嘴紧的,所以众人只知道,打书房出来之后,三皇子脸上的笑容便真诚了许多,语气也比之前暖和了不少。 待到红霞满天之时,三皇子终于有了走的意思:“林大人,父皇的旨意已经带到,本王也能安心地去陪陪外公了,就此告辞。” 林家人自是客气地“再三挽留”,只是三皇子却“坚持要走”,因而林海只得“面带惋惜”地将三皇子送出大门,直至再也看不见时,心里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是走了。他本不愿和皇子扯上关系,奈何却出了五公主这么个变数,使得他即便不想,也只能登上三皇子的战船。 回到厅内,只见巫行云斜倚在雕花罗汉榻上,身边侍女环绕,端茶送水,捶背捏褪,各司其职,端的是美女如云,好一幅群芳图!“走了?”想必是太过舒服,巫行云的话语间透漏出些许慵懒,让听的人不自觉地染上倦意,使人昏昏欲睡。 但自小经历这样的场面的林海自是不为所动,也不拘礼,径直挑了张椅子坐好:“娘,您不是一向不赞成儿子跟皇家有所来往吗?怎么这次……” 巫行云挥了挥手,等到侍女们领会了她的意思,全都下去之后,她才答道:“可这次你想不扯上也不行了,再说了,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见他仍是不解,只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平日里叫你多注意暗部送过来的情报,你总推说公务繁忙,不愿意花时间看,如今跟你说个话还得费劲,真是气煞人!” 无奈,林海只得站起身来作揖求饶,才算是止住了她的话头,对他解释起来:“前些日子,埋在太子身边的棋子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子自觉如今地位不稳,众多兄弟却权势日盛,长此以往,他也害怕自己会被拉下去,再加上他身边的人时不时地撺掇他逼造反,这下算是把他自己的那份念想全都勾勒出来,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今年年节的时候,他就会在国宴当日带兵入。” “那也不是三皇子啊。”他仍是不解。漫说大皇子在军中威望过人,便是深得圣宠的五皇子也比毫无出彩之处的三皇子更有可能继承大位。更何况当今身体康健,少说也有一二十年的活头,离……之日还早着呢。 巫行云也懒得跟这被自己贴上“蠢蛋”的儿子多做绕圈子,直接单刀直入:“太子造反,你说到时候有勇无谋的大皇子在别人的唆使下会不会也掺上一脚?还有,三皇子手里有多少筹码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有些甚至是我的人,你想想,到时候太子和大皇子相继逼,其他皇子或多或少参与其中,只有三皇子一人岿然不动,若是皇上受不住打击瘫痪在床,那皇位为什么不是传给在皇帝眼里更好拿捏的三皇子,而是受人称赞的五皇子?要知道现在的皇帝可把权利看得比儿子。” 林海只觉得冷汗涔涔。这些年远离京城,政事上虽有难题,但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加之平日里有母亲相助,有儿子相帮,他的日子过得更是美滋滋的,因而政治敏感度远没有前些年那般高。若是有一日母亲……他连忙止住自己的想法,只是告诫自己再不能失了警惕,不能凡事要母亲劳,这样才能让自己母亲生活安宁,长长久久地陪在自己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海不但要和新任知府将剩余的政事交接,熟悉巡盐御史的职责,还得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动向,更有滞留在苏州的三皇子时不时地相邀出游……林海只觉得忙得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二、□成两个才好。他也在庆幸,幸好林家当初没有住进管家所备的知府大宅,所以如今也只有不用搬家这件事能让他稍稍舒一口气了。 15、升职 ...在线阅读 15、升职 ... 15、升职 ... 16、变故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6、变故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6、变故 ... 16、变故 林海的升职不仅在江南范围之内惊起一片涟漪,对京城云波诡谲的官场也是震动不小。不少心思清明的人多多少少能揣测到,皇子们在江南地区的利益之争只怕已经触及到了皇上的底线,因而在得知远巡盐御史中毒不治身亡之后,皇上才会如此雷厉风行地整顿江南官场,惩治贪官污吏,趁机将自己的心腹大臣推了上去,也因此,矛盾已是愈演愈烈的太子、大皇子两方人马的打算全都落了空。看来,这皇位之争还是少参合为妙,毕竟从龙之功令人艳羡,但那也福分也得有命才能去享受不是。于是,朝廷上渐渐显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有人明哲保身,过后暗自庆幸自己撤退得及时;有人却泥足深陷而不自知,之后夺官丢爵,累及家人。 而身在江南的林海对于这次出任巡盐御史,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欢喜。不说自己坐上这位置简直就像在坐在火山口,随时都有可能被烫着,便说那越来越浑浊的江南官场也是让他头疼不已——想必皇上也是知道如今盐税的一些龌龊事,才让他这“清流”当了巡盐御史吧?只是,若他动了这一块,到时不但朝廷已有的平衡会被打破,而且只怕他的家人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若是不动这一块,那么他在皇上心里的印象必定大打折扣,在朝臣们的眼里也会成为一个无能之吏,日后哪怕还能加官进爵,也只能捞得个可有可无的位置……一时间,他的头发也被他愁得揪掉了许多。 巫行云见儿子的眉间的皱痕越来越深,也是急在心里,她思索了半晌,才匆匆提笔写下:“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之后便命人送到前院林海手中。 林海正是急白了头的时刻,看到母亲送来的告诫之语,他先是一怔,继而大笑出声。他不愿碌碌无为,更不愿得过且过,在他心里,他有心为国尽忠,为民谋利,而母亲的话是给他下定决心的推力,也是他面对风云变幻的江南官场最好的计谋,让他豁然开朗。他从来都知道,盐商之间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若是能将他们分而化之,再逐个击破,或许能趁此一清官场也未可知! 当天,下定决心的林海便吩咐下人小心做人,莫要乱了分寸,让人抓住了把柄。之后他又想到,那两派人已经到了疯魔的境界,为了利益,只怕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原巡盐御史子嗣早夭,自己更是死在任上,这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因而他将两个儿子找来,细细地敲打一番,嘱咐他们凡事小心又小心之后才让他们离开。至于手腕过人的母亲,还有聪慧可爱的小女儿,他不需要多做心,他相信母亲便能护得滴水不漏,反倒是温婉的妻子……他心内闪过一丝愧疚,但也只能拜托母亲多注意些了。 过了初始之时的忙乱之后,林海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越做越顺手,而他所定的计谋也渐渐开展,只是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中午时分,还在衙门当值的林海便接到下人来报,说是小姐的□里被人投了毒。一时间,他的心像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敲了一记,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老爷,”那下人见老爷面色惨白,眼里的寒光也甚是吓人,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幸亏老太太发现得早,所以小姐才能没事,只是老太太说了,如果您现在不忙的话,您可否先回家一趟?” 林海顿时反应过来,叫人跟同僚打了声招呼后,才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林府里,老远便能听到巫行云的怒吼声,虽然知道女儿没事,但他的脚步仍是仍不住地快了几分。“娘,璇儿没事吧?” 巫行云见到来人是他,脸色缓了缓,可那语气还是冷得能掉出冰渣渣来:“哼,这起子下作之人给我乖孙女儿下毒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巫行云可是用毒的祖宗!最好别让我知道这人是谁,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娘我也照砍不误!” 林瑾脸上温润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眼底的锐气像利剑一般刺向被押过来的丫环小厮:“打林家来苏州,你们便进了府,爷爷一直相信你们的忠心,可今天出了这事,爷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那些个背主的!”说着便命人将这些有嫌疑的统统押下去审问一番。若早知道会出现今日这样的事,他就该一个个地给下人们种上生死符!他不敢相信,若是不懂毒术,仍有丫环将那碗□味进妹妹嘴里……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冻得他抖了抖身子,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林璇窝在自己娘亲怀里,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玩的,脸上挂着个甜甜的笑容,不久后她又低下头乖乖地吃起了点心,真真应了那句,无知才是幸福的话。 林瑜平日里行事不像林瑾那般诸多算计,在家人面前他的脾气向来直来直去,说话也是没个心计,因而见自家小妮子遭人算计,当场便火了:“要我说,谁管那些人是不是清白的,咱们就该一通生死符种下去,不怕他们不招,再要不就用传音搜魂**也行。“ “行了,”林海压着火气,“这些人只怕也只是弃子,想必也问不出主谋来,娘,这事还得拜托您去查查。” 就算林海不说,巫行云也得将这事彻查一番。她衣袖一挥,沉声道:“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我一定会把那人给揪出来,反正这事跟太子还有大皇子脱不了干系,我现在折腾不死他们,但也能扒他们一层皮。” 音宁听得是冷汗涔涔。在她心里,自小便有着对皇室的敬畏,哪里能习惯得了林家人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格?女儿差点出事她是愤怒,但冷静下来后又不得不考虑得更多,加之他不了解林家的底蕴,也不知道巫行云手中的势力,因而她只能轻声劝慰着,生怕他们一不小心就给林家招了祸:“娘,那毕竟是皇子,是皇上的儿子,咱们是不是……” “是什么呀是?”巫行云现在心火正旺,也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脾气,“别说只是皇子,就算是皇帝,只要惹急了我,我照样能把他拉下马。” “娘!”林海扯扯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不让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以免吓着自己妻子,毕竟音宁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可没她那离经叛道的思想。 巫行云一转头,便见音宁紧紧地搂着女儿,吓得脸色发白,因而也心底发着狠,暗自想着将主谋查出来,她不把他折腾个天翻地覆她就不叫巫行云! 三天后,结果摆在了林家人面前。这事太子、大皇子都有参与,只不过是大皇子一派先使的计想要将这事嫁祸给太子,而太子则是将计就计将弄了更为严重的毒过来,将所有的线索又推向大皇子那边。 巫行云腾地站了起来,一连串的命令直接传了下去:“他们不是计划着想要造反吗?那咱们就再给他们添把火。”她可不是什么神佛,学不来那些个慈悲为怀!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校网太凶残了,又是更新又是升级的……假期不能回的孩纸桑不起啊 亲们,可能最近几天都更不了,但是之后会补上来的,抱歉抱歉 16、变故 ...在线阅读 16、变故 ... 16、变故 ... 17、述古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7、述古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7、述古 ... 17、述古 巫行云原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就算是当今皇帝她也未必放在眼里,更何况她向来护短,等知晓了想害自己孙女儿的人是谁之后,她憋着没发的怒气才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只想一股脑地朝对方发泄过去。但她素来敏慧,虽习惯以力服人,但也知晓皇家的人轻易动不得,这事还得谋而后动。因而暗地里与儿子孙子筹划一番,确认一切万无一失之后,她才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布置下去,只待事后见成效。 月底,巫行云看着朝廷新出的邸报,不禁大笑出了声——她能不喜吗?大皇子和太子两党的一些重臣纷纷落马,或免职,或贬职,两方皆是实力大不如前,在朝廷上也没了昨日的威风。只是……她半眯着眼听着属下打探来的消息,知道这事不但让自己出了口气,也让浑水鱼的三皇子得了不少的好处。也罢,反正三皇子权势再盛,对她也没什么损失,就算有一日三皇子上位,她在这场博弈中也算是获利不少,到时未尝会怕了他。 巫行云又命人叫林瑾叫了过来。 林瑾进来见到她便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从小他便和巫行云相处,自然他知道她的脾气,因而该有的尊敬不会少,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您叫孙儿过来所为何事?” 巫行云指了指下首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之后才道:“你这未来的大舅子可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以前倒是还小瞧了他。” 林瑾也顾不上脸红,只是敛了笑意,垂目认真听着。 她一边把玩着茶杯,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着:“三皇子十几年前就开始在布局,往太子、大皇子身边安心腹这还不足为奇,想必他的身边也不是完全干净,最出彩的事是,他从十年前就开始往朝堂上手,而且还不被人察觉,虽然当初占据的都是些不太的官位,但在这次官场清洗中,这些人的职位全都渐渐升了上去,开始得到皇帝重视,你想象,十年前的他才多大?十四岁。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就那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目标,为此开始布局谋划,并且就快要成功了。啧啧啧,真是了不起。” 林瑾心中是有佩服,但更多的是寒意,这人不但其智近妖,而且极擅隐忍,真真是可怕之极。 巫行云斜瞥了他一眼:“他手段十足,身份也够,成大事是早晚的事,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些。”见他不解,但却没有冒然开口,才满意地接着往下说,“你也知道,林家的武功若是传出去会惹多少人眼红,所以我不反对你娶五公主,但也没多赞成,因为她毕竟是皇家人,又有这么个可怕的哥哥,如果她嫁进来便是长孙嫡妻,自然是要掌家的,那样的话不知道要多多少麻烦。” 他不禁呆了。林瑾虽然相信五公主对自己有情,但关乎他哥哥以及皇家利益的事,他没把握能让她偏向自己。五公主如果嫁进林家,那林家的秘密她迟早会知道,那就等于三皇子也有可能会知道,自古以来,皇帝本就多疑,若是知道林家人手里掌握着这样的利器,只怕……他越想越惊,只得向自己询问:“那您当时为什么不反对我跟五公主?” 巫行云只是笑了笑:“我为何要反对?这本就是合则两利的事。再说了,当五公主上林家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会嫁给你,除非我派人去把她杀了,否则她那个同我一样护短的哥哥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你不娶也得娶。”她虽然不记恨旧事,但也不是没想过在这个世界里重新建立一个逍遥派,一则她知道无崖子醉心杂学,李秋水也不擅长打理门派,因而逍遥派的名声早就淹没在历史里,而她想要做的,便是将逍遥派断了的传承重新捡起来;二则也是存了与那两人比一比的好强心思,她也想证明,即便自己输了爱情,但在别的地方她仍是比那两人强。 见她脸上时而浮现出追忆的表情,时而又是快意的神色,林瑾自然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来,便识趣地没有再开口,只是一边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一边思索着刚刚说的话。 “武学一途在元朝渐渐没落,在明朝更是为“侠以武犯法”一说制肘,到如今只剩招式,连个像样的内功心法也没有,“巫行云不知何时从回忆着醒了过来,带着淡淡地惋惜诉说着,“若是人人习得一招半式,在后世也不至于被外邦欺负成那样。”后面这几句她说的低不可察,她也没打算让林瑾听见。那些是她飘荡多年的所见所感,也是她心中不平之处,一个泱泱大国竟为外夷小国所欺,真真是耻辱! 前世,她是个武林中人,自小又在天山上长大,皇权在她眼里自然轻如鸿毛,但那并不代表她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任人欺凌。现在自己有了重活的机会,自然想要国力昌盛,不求称霸世界,只求无人敢欺。只是如今自己身居内宅,能做的事实在不多,若是趁此机会复兴逍遥,到时全民皆武……她摇了摇头,这事不说三皇子会不会答应,便是实施起来也不容易。 林瑾见她又陷入沉思,也不催促,只是慢悠悠地喝着茶。 这次不过片刻,巫行云就回过神来:“瑾儿,一直没跟你们讲过你们练的武功所属何派,今天我就完完整整地告诉你一遍。我派名逍遥,创派祖师名叫逍遥子,也就是我师父。师父的来历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学识渊博,满腹经纶,可以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创建的武学在当时的江湖上也是无人能敌。师父这一生一共收过三个徒弟,老大是我,老二是我师弟,名叫无崖子,老三叫李秋水,我们三个修习的武功心法各不一样,但功力基本上却是不相上下。师父过世之后,掌门之位由无崖子担任,当时弟子的出师标准甚严,要求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无一不晓,无一不。可惜后来出了一些事,到如今逍遥派就只剩下我一个。”她说的半真半假,加上无人知晓逍遥派的底细,倒也不会令人生疑。 林瑾一时间被那标准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曾时不时地听说起过挑选出的门人不但得资质好,还得样貌好,现今又听说弟子得学会这么多东西,不觉惊讶得长大嘴巴——这么说来,逍遥门人不个个都是经纶之才? 接下来,巫行云又将自己想要重建逍遥派的事情和他说了一番,甚至连和三皇子合作的想法也没有半分隐瞒,只是这事到底是合则两利还是与虎谋皮,她还得确认过才会有所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我恨jj 17、述古 ...在线阅读 17、述古 ... 17、述古 ... 18、再孕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8、再孕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8、再孕 18、再孕 不提巫行云是如何运筹帷幄,只说林家新添的一件喜事让她既惊又喜——音宁又有身孕了。 原本她以为只要没和贾家结亲,林黛玉就不会投生到林家,因而正暗自庆幸着,但如今她算了算这日子,才觉得自己真是高兴得太早了。 诚然,前世贾宝玉对林黛玉有浇灌之恩,自愿以泪相报,可巫行云却不会觉得这两个人感天动地。在她眼里,林黛玉泪尽而亡自是与她无关,但她这一生的所作所为不说作践林家名声,便是贾宝玉那一番看不起科举的读书论,将她亲爹林海也一并骂进去,却不见她反驳一句反而对那人亲而近之的做法,便让巫行云觉得厌烦。更何况,到了贾府之后她心心念念的全是贾宝玉,父亲死后不久便跟那个凤凰蛋暧昧不清,这让巫行云更是心寒。 若是别人家的女子这般,巫行云顶多笑一笑便不会多管,但一想到这人是她孙女,她便怎么都不觉得舒畅,不过转念一想,就算音宁肚子的孩子的月份能和林黛玉合得上又能怎样,毕竟这孩子的母亲可不姓贾,跟贾家那块破石头没有半分钱干系,就算她是那可仙草,就算她想要还泪,那也得能见着贾宝玉才行。这么一想,她反而大笑出了声,连忙命人收拾出她新得的几匹色彩艳丽的云锦给音宁送去,嘱咐她为那孩子多做衣裳,由此可见她心中的快意。 音宁欢乐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她虽然为婆婆的疼爱感到心喜,可如今这孩子月份尚浅,哪用得着这么急为孩子做衣裳,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命人收下,暂时先好好收着,等到几个月后才用也不迟。 要说林家上下谁对这孩子的到来感到矛盾,莫过于林璇小娃是也。打她出生以来,她便是家中老幺,自是娇宠着,巫行云更是时不时地将她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儿地叫着,若是又有一个新的弟弟或者妹妹,那样她虽然可以做姐姐了,但也担心自己失了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因而她既期待以后有一个比她更小的孩子跟她一起玩耍,但也害怕有孩子抢了自己的地位,一时间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神,就连最喜欢的点心也不怎么吃了。 还好林家人虽然期待新生儿的到来,倒也没忽视她的存在,因此见她这副怏怏不乐的模样,有过同样经验的林瑾和林瑜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璇璇,”刚到花园里,林瑾便见林璇一副无打采的小模样,顿时心软得像水一样,“大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林璇不答话,头也不抬地摇了摇头。 林瑾心内一叹,低下头来着那小脑袋:“璇璇,就算会有新的弟弟妹妹出生,在我们眼里你还是独一无二的小宝贝。” 林璇睃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可是他们说,如果弟弟妹妹出现了,你们就不要璇璇了。” 他们?林瑾眉头一皱:“璇璇,告诉大哥哥,这是谁跟你说的?” “我不知道啊。”她终于抬起那粉嫩嫩的脸来,“就是有几次我去花园玩的时候听到的。” 林瑾只觉得火冒三丈,没想到处理了一次之后,还有人这么不长眼,竟然还在打璇璇的主意,或者说是想借璇璇的手伤害娘肚子里的孩子的主意。“璇璇,大哥哥跟你说啊,当初你二哥哥出生的时候,我也以为爹爹娘亲不疼我了,然后我四岁的时候就偷偷跟在后面离家出走了,可你看,爹爹娘亲不还是很疼我吗?这说明大哥哥当时和你现在一样,是想岔了,对不对?” 林璇皱着眉认真地想了想,才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 林瑾朝林璇身后那间屋子使了个眼色后,才悄悄舒了口气,只觉得最近几天罩在林家屋顶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了,但该交代的还是不能少:“璇璇,说了,咱们每一个都是林家的宝贝,所以以后别人再这么说的时候,你都不要再相信,知道吗? “知道了。”林璇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乖得不像话,自己哥哥说什么就听什么,并且全都放进心里。 虽然觉得自己妹妹不管哪里都是最好的,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一句:“还有,弟弟现在还在娘肚子里,娘很辛苦,所以璇璇暂时不能要娘抱,也不要撞到娘好不好?” 璇璇如小**啄米般地点着头。 “璇璇真乖。”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牵着她边往外走边笑着夸赞道,“那璇璇,哥哥再考考你,平时说的那些你还记不记得” “璇璇记得。”林璇歪着小脑袋,一字一句地回答着,“不是家人给的东西不要吃;不要跟陌生人走,也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小包包不能弄丢,得时刻背着;包包里有什么东西得记得;哪个颜色的瓶子装的是什么药药要记得……” 一大一小在这气氛颇为欢快的一问一答中出了花园,而藏在他们身后的其他人也走了出来,那俨然便是音宁以及扶着她出来散步的林瑜。 音宁放下帕子,只见她眼角微红,眼里也是泛着可疑的水光:“瑜儿,当初你妹妹出生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她这个娘做的还真是不称职,平白让自己孩子受了这么多不该受的委屈,所以她的孩子才会一个赛一个的早熟懂事。 林瑜挠了挠后脑勺,不自在地笑着:“那时候的事,我哪还记得,不过现在不是都好着吗?您也别想那么多,还是顾着肚子里的弟弟要紧。” 她拭着眼角,“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个傻孩子,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 林瑜扶着她往回走:“这不都这么说吗?不过妹妹也很好啊,像璇璇一样香香软软的,还能整天陪着您和。” 两人渐渐走远,到最后他们说话的声音也都听不见了。 当天下午,林瑾将有人故意在花园里嘴碎多事让林璇听见的事汇报给巫行云听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垂首站着不动。 巫行云微眯着眼,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没想到下了生死符以后还有胆子大的,我该赞他们真是忠心,还是骂他们足够愚蠢?” 林瑾见不像是生气,才敢凑上前来:“,那起子下做人孙儿自会会处理干净。” 巫行云不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第二天一大早,下人们便发现许多相识的朋友全都消失不见,一时间其余的人人自危,更是认认真真地做着自己的事,半点多余的心思也不敢表现出来,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消失的人中,有一部分是林家大爷赶出去的,而剩下的则是林家老夫人之后挑出来弄走的,否则只怕还得笑着附和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该死的网终于能上了 18、再孕在线阅读 18、再孕 18、再孕 19、产女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9、产女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19、产女 19、产女 严寒渐远,转眼已是次年春季,而音宁的产期也已不远。 一日,音宁瞧着外头日暖,微风和煦,正是草长莺飞,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时,又想起新近得来的几株芍药开得正欢,起了观赏之心,便领了一群丫环婆子,出了房门向那花园里走去。 音宁一手扶着自己那日渐丰腴的腰肢后,才慢慢弯下腰来就近折了一枝花拿在手里把玩,同时还心情颇为不错地对贴身丫头叮当解释着这些花的名称以及掌故:“看到前面那株一枝四岔的花了没?这株芍药每岔都开了一朵花,而且花瓣上下呈红色,一圈金黄蕊围在中间,因此被称为金缠腰,又叫金带围,因此传说此花一开,城中必出宰相,那个四相簪花的典故就与它有关。” 叮当小心翼翼地为她开着道,心里只差没喊姑您悠着点,可嘴里仍不忘恭谨地回答着:“太太,四相簪花的典故奴婢可不清楚,但奴婢光听您这话,也知道是很那些个宰相有关,这自然是个好兆头,现在既然这花开在咱们林府里头,那咱们家老爷日后定能封侯拜相,官至一品。” 音宁掩嘴一笑:“你个死妮子,瞧瞧你这张嘴,真是甜死人不偿命。” “呸呸呸,”听到音宁的夸赞,叮当不但没有高兴,反倒一下子吓白了脸,“太太,您可别再说那个字了,不吉利。” 音宁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过话题:“这芍药啊,别名将离、离草……”一时间,她只觉得越说越触霉头,连忙扔掉手中的花,闷着气反身往回走了。 当天中午,音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烦意乱睡不着觉。又见身边难得陪着她小憩的林海睡得正欢,一时间便想左了,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想将他摇醒来,却不想肚子却开始钝钝地痛。 她也顾不得其他,猛推了林海一把,压着呻吟小声地叫道:“夫君,夫君……” 好在林海一向觉轻,又时刻提防着,因此刚听到她的喊声便醒了过来。见她那模样便知她快要生了,林海急急忙忙一边抱着她往产房走,一边不忘吩咐待在外头的丫环将稳婆叫过来接生。 音宁已经年近三十,加之又是提前十几天生产,因而这一胎生得远没有林瑾兄妹那么顺利。林海踱着步,听着听着产房里传出来的凄厉的叫喊声,心一阵又一阵地紧着。这么些年过来,哪怕是块石头多多少少也能捂热一些,更何况林海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也许这份感情并不纯粹,里面夹杂着愧疚,怜惜,责任,但至少他已经习惯了音宁的存在。习惯自己不管多晚回家时都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留;习惯她关心自己的习惯嗜好;习惯她心自己的饮食穿着,习惯……看着那一盆盆的从产房端出来的血水,林海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也许这份感情有些自私,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放不下了。 “儿子。”原本外出参加宴会的巫行云终于接到消息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院子,她便急急忙忙地问道:“音宁现在进去多久了?” 林海的神情有些恍惚,但又不得不打起神来:“已经四个多时辰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巫行云见他脸色发白,知道他是担心音宁,因而也不好多说为什么这么迟才派人通知自己,只得静下心来安慰着:“这女人生孩子,生个几天几夜也是有的,你很不必如此。” “啊——”产房又是一声惨叫,吓得林海的嘴唇也哆嗦起来,音宁她不会……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一个嬷嬷从产房走了出来疾步走了出来,冲到两人面前,大声道:“老夫人,老爷,这个……太太,难产,你们还是快点决定保大还是保小吧。” 巫行云和林海一下子僵直了背——事情怎么会这样? 拢了拢鬓角,左右踱了几步后,巫行云突然停了下来拍了拍脑袋,才像是找回魂一样,记起了自己那高明的医术,直接往产房里冲去。她只知道,这媳妇让整个林家都很满意,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要保住她的命。 此时的音宁早已汗如雨下,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憔悴得不成人样。见巫行云进来了,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娘,媳妇没力气了,只怕是……” “别说这些丧气话,”巫行云一边忙活着,一边头也不抬地截住话头,“你还不知道娘的本事啊?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把孩子身下来的。” 也不知音宁四没听清,还是本就不相信她的话,仍然径自说着:“娘,如果我挺不过去了,您帮我照顾好孩子们……” 巫行云也懒得听她多说,直接从腰侧出几针来,飞快地扎进她的道,并且还不忘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如果你死了,你别想我照顾林瑾他们,尤其是你肚子了的这个,我会把她放到一个我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让她自身自灭,还有我会马上再帮他们找一个后娘,到时候让她睡你的男人,打你的孩子,我看你忍不忍心让你的孩子受苦。” 也不知是巫行云医术有效,还是她那些个胡沁的话语的刺激,本已力竭的音宁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地大叫一声,原本才开了三指的产道又打开了些,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一个湿漉漉的小孩的头。而此时那,那些原本被巫行云挤到一边的产婆们也已回过神,一一围了上来干自己该干的,自是有条不紊,不乱分毫。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守在产房外的林家父子几人的脸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纷纷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来。而林海更是一声大笑之后,再也撑不住,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才站住,嘴里连说几个“好好好”。 而刚刚松懈下来的几人还不知道,这小女孩出生的时候,那花园里头不同季节的鲜花同时绽放开来,香溢满园,让见到这一幕的下人们啧啧称奇,不少人更是暗地里猜测这林家刚出生的小姐是天仙下凡,因而她降生之时才会有这等奇观出现,只是因为林家规矩甚严,这说法才没有穿到府外去,倒也能让处理这事的林瑾等人省事不少。 三日后,音宁生产脱力仍在昏睡,故而小孩的洗三宴并未大办,只是请了自家亲戚,以及几位相熟的朋友前来庆贺一番,而在宴会之后,林海也是依照以往的惯例,给那孩子取了名——林璐。 19、产女在线阅读 19、产女 19、产女 20、满月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0、满月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0、满月 ... 20、满月 孩子虽然是早产,但好在音宁平日里注意调养,加之林家人通医理,因而婴儿身体康健结实,胎发浓密,吃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力气足足的,一会儿就吃饱了,躺在娘的怀里打起呵欠来。 而音宁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四天早上。她一抬眼,便看见了自己大儿子抱着林璐逗哄着的场面,一大一下两兄妹完全是**同鸭讲,但偏偏玩得正欢,让她忍不住轻轻地笑开了。 “娘,您醒了?”林瑾也是一阵欣喜,“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您想吃什么?” 他不间断地说了一大堆,让音宁完全没有话的余地,但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只是静静地品味着儿子话语间的关心与体贴,那笑靥如花的模样更是让刚进来的林海看呆了眼。若说音宁平时是以温婉贤惠的面目示人,那么现在因产后虚弱,自是变成了一副娇模样。只见她眉间微蹙,目若秋波,雪白的脸颊上泛着微红,越发显得惹人怜惜,就连与她说话时声音也恨不得轻上一两分,不吓着她才好。 音宁见他兀自呆愣着,心里也是如沁了蜜一般的甜。她先是“扑哧”一笑,继而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们怎么都进来了?这里可是产房。” 林海晃过神来,面上丝毫不见尴尬神色,反而镇定自若地走了进来,随便寻了个凳子坐好:“从瑾儿出生起你应该就知道,我从来就不信这些。” 林瑾好不容易见着一次父母间的“交锋”,傻笑着端坐在那里,一会儿转头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就连轻拍着妹妹的手停下来了也未察觉到。 林璐终于受不了长时间的冷落,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滴滴泪珠滚落出来,让回过神的三人心疼得不行,直到哄了好久才将这小祖宗哄好。 产房内的气氛温馨无比,仿若彼此之间完全没有秘密,但只有林海林瑾父子俩知道,彼此心里到底是怎样的风起云涌。他们都在想着,若是将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说出来,对喜欢小孩的音宁会是怎样一个打击——由于这次生产伤了身子,音宁只怕再也不能怀孕了,不过他们也没想过要说出来,哪怕这事只能瞒一时也比现在揭晓的好。林瑾甚至自欺欺人地想着,如果时间长了,母亲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了,那她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转眼已是满月宴时。由于之前的洗三宴办得简之又简,因而这次满月宴自然是大大办。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音宁身体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酸软无力,浑身不得劲。一大早起来,她便给林璐洗了个澡,为林璐穿上一套大红色的小袄之后,衬得婴孩儿那粉嘟嘟的笑脸愈加可爱,宛若散财童子一般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终于将一切收拾好,音宁才抱着林璐往外走,会同巫行云之后,便带着两个女儿走向女眷这边所在的后院。一路上,只见着眼处皆是大红色,全府上下所有人也是喜气洋洋的,见到是几位女主人到来,下人们全都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安之后,才又回到各自的位置,各干各的事去了。 此时厅内已经来了好些人,音宁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去,见有些熟识,有些只是面熟,更有些甚至从未见过,便心里有了些底,朝巫行云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她才面带得体的笑容,走进人群招呼起众人来,期间不少人或真心,或假意地夸赞着她臂弯里的林璐,她也懒得去分辨其中的虚实,谦虚了几句便一一收下这些赞语。 后院这边少不了客套恭维,林海处丝毫不得放松。官面上的客套自然不会少,真心的祝愿也是有,林海父子三人不得不时刻打起神来周旋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人套了话去。 为了这次满月宴,巫行云等人自是牟足了力气去准备,因而今儿个的席面自是颇为体面,甚至在整个苏州城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着实让宾客惊奇了一番,过后仍是时时夸赞。 等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之后,林瑜的肩一下子垮了下去,他只觉得脸都笑僵了,腰也不像是自己的了:“爹爹,如果再来一次我非得累瘫不可。” 林海也已是疲惫不堪,但在儿子面前自然不能失了体面,只能坚持挺直着腰,中气十足地训着话:“亏你还是习武之人,这点子累就受不了了?” 林瑜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撇着嘴腹诽着,碰到这种人潮如梭的宴会,就算武功再高也不顶用不是。 说了会子话,父子三人再也坚持不住,正想各自回房时,却看见林管家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说是三皇子遣人送了贺礼过来。 一时间,父子三人对视一眼,再也顾不上什么疲累,纷纷快步地迎了出去。 来人正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姓田,他那浑身的气度让人觉得他像读书人多过管家。 一番客套之后,田管家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将礼物呈了上来,说了几句贺词,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府。 能让三皇子拿得出手的,自然不是什么凡品,只说那金丝楠木做的雕花盒子便能看得出这份礼物的珍贵更遑论那里边的玉蝴蝶了。那蝴蝶触手生温,通体浑如羊脂白,不透明,蝶翅微震,约有两寸,好像是要展翅飞走一般栩栩如生,林海将它举至眼前细细地看了看,只见那玉蝴蝶的左翼刻着两个蝇头小字:平安,右翼则刻上“喜乐”二字,他微微一叹,自然知道这份礼物价值不菲,不说那世间难寻的暖玉材质,便说那巧夺天工般的雕工,也能让人知道这礼物是何等珍贵。但既然如今双方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也没理由拒绝,只是心里想着,日后再回他一份同样难得的礼物便是。 晚间,林海犹豫再三,还是跟音宁交代了一番,将那玉蝴蝶挂到林璐脖子上,贴身带好,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收下这礼物的代价可不轻,足足要了他六分之一的命子来偿还,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二十章 20、满月 ...在线阅读 20、满月 ... 20、满月 ... 21、状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1、状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1、状 ... 21、状元 夜凉如水,林瑾一个人坐在房内,神情恍惚地望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烛光,听着那灯芯时不时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看着那炸开等的多多灯花,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仍记得两年前三皇子上位的事。那时太子逼,大皇子趁势而起,一时间内喊杀声震天,却不料这一切被早有准备的皇上给压了下去,或者说是被三皇子推出的枪杆子——圣上,给镇压住了。林瑾虽然没有亲见那时的场面,但有他***情报网在,该知道的消息他是一点也没落,因而也能想象到那血流成河的情景,也更让他清楚地知道,作为这场夺嫡之争的胜利者的三皇子是个怎样老谋深算的角色。 那是个狡猾如狐,凶残如虎的人物。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他不费一兵一卒,却能杀得对手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他更甚至趁此机会让当初的圣上、如今的上皇以“哀思难止,身体不济”这一理由,将朝政交由他打理,并在第二年正式“禅了位”,自己坐上了那个金光闪闪的宝座。林瑾想,这真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两年,仅仅两年的时间,三皇子便用温和而不失强势的手段将局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诛贪官,除佞臣,他的每一步都是踏着鲜血与尸骨前行,可那些个恰到好处的理由不但没有让他被冠之“暴君”的名头,反倒让百姓深觉他爱民如子——的确是“爱民如子”,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个仁君,名垂青史永远不是他的目标,他要的,不过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罢了。到如今,身居高位、掌握实权的基本都已成了他的人,废太子、大皇子之流已是昨日黄花。 想到这里,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眉目如画, 自许了五公主姻缘,她便再未出现在他面前,一心一意等他高中,迎她入门,而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到如今三年已过,只待明日张榜之时——不论结果,他无愧,也无惧。 远处传来的更声将他飘散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弯了弯嘴角,但这笑意没有半分及至眼底,反倒是那双清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茫然与迷惘。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迎娶五公主?她是不是那个适合自己的人?可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索告诉自己,至少那是个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人,更何况事情已成定局,再想反悔已是不能,倒不如坦然对之。这么想着,他的心绪果然渐趋平稳,躺到床上,睡意也渐渐涌了上来…… 一夜好眠,再睁眼已是天亮。家人远在苏州,他自然不用像平日一样大清早的去后院请安,但已经习惯了这个点起床的他也不愿在床上赖着,因而他来到饭厅,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之后,才悠闲地领着几个小厮侍卫出门去了。 科举,它让无数个皓首穷经的读书人为之神魂颠倒。它成就过许多人,也毁过许多人,当杏榜张贴出来时,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痛哭流涕,真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林瑾始终是宠辱不惊,笑脸盈盈,让人见了他也觉得是如沐春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的时候,他那一直放在膝上的拳头攥得有多紧,掌心捏得有多疼。 会试放榜后的四月二十一日,林瑾与其他中试的三百有余的贡士一起,往保和殿参加殿试。等来了宣晨帝,见了礼,便走到各自的位置坐好。而林瑾只是偷偷抬首望了望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便心无旁骛地等待着殿试的开始。 殿试题目出来之后,林瑾只是皱着眉头,挺直了背,不紧不慢地润着笔。先不说他文采如何,单说这份处事不惊的气度,也令那些偷偷打量他的人称赞不已。 一刻钟后,林瑾终于开始动笔,那文思泉涌,奋笔疾书的模样又是让人一惊,最后引得宣晨帝也走下来看了一眼——字是好字,铁划银钩,貌丰骨劲,骨气洞达,爽爽有神,使人震撼,令人爱不释手;文亦是好文,笔锋犀利,气势磅礴,说理透彻,观点鲜明,实乃安邦之策,治国之道。 殿试成绩不言而喻,林瑾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出榜当日,林瑾送走了前来唱喜的礼部之人之后,又迎来了宣晨帝亲手题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几个大字。无奈,林瑾只能端着一张笑脸又叫人备了份礼,在送来人出门的时候,将之与打赏一并悄悄地塞了过去。 之后的花披红可以不提,骑马游街可以不说,只说林瑾被授官时的赐婚——尚五公主的旨意便让无数人既羡慕又嫉妒。林瑾出身簪缨世家,书香门第,这已经让不少寒门子弟生羡,又有父亲手掌实权,这又让人生妒;如今状元及第,又得圣上指婚,都快使人生恨了。 不过此时的林瑾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在意这些。尽管他早就知道指婚是迟早的事,彩礼也早已备齐,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虽面色不变,但心里仍是愣了片刻。恍恍惚惚地跪听着宣旨的太监尖着嗓子说着五公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办,择良辰完婚。”之类的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就要成婚了? 之后便是挑选吉日,行纳吉礼,为了这一日,林家人也全都从苏州赶了过来。音宁看着眼前依然长大的偏偏少年郎,心里感慨连连,嘴上说着“瘦了,黑了,也高了”,更是仍不住抹了一把热泪;林海只是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连声赞好;巫行云也是大声地说着“好样的,没丢你爹的脸”;至于其他的几个小的,见到大哥已是高兴不已,各种问话快得让人回答不过来。林瑾也不会觉得不耐烦,全程带着笑意认真听着,等到所有人终于问乏了,才捡了几件近日来京城里发生的趣事说与他们听——当然,择选纳吉的日子是林家近些日子的重中之重。 纳采次日,宣晨帝于中和殿、保和殿悬彩设宴,款待林瑾及其林海林瑜几人。当日,林瑾等人先至慈宁外向太后行礼,再至保和殿向皇帝行礼,然后入宴。林海父子几人自是淡定从容,又与皇帝相识较早,属三皇子一党,因而也不拘谨,席面上觥筹交错,君臣相谈甚欢,好一派祥和的气象。 宴毕,林瑾等人去了皇后外向皇后行过礼,协同去太后处同样参加宴席的林家女眷出了之后,林家人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有个家世煊赫的亲家有时候还真不是件省心的事,尤其是当这个亲家还是当今世上最尊贵的人家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真心不希望jj再抽了 21、状 ...在线阅读 21、状 ... 21、状 ... 22、回京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2、回京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2、回京 ... 22、回京 林瑾和五公主的婚事定在三年之后——太后和皇帝都舍不得公主太早嫁出去,打算多留她几年;见识过现代生理知识的巫行云也不愿自己孙子过早成亲,双方都有心让婚事迟一些,因而一拍即合,牟足了劲只等着三年后大大办一番。 现下林瑾婚事已定,官位已授,巫行云等人自然不再停留,只打算收拾好东西回苏州。 临行前几天,林海时不时地领着自己儿子进了书房,不厌其烦地将自己为官多年的经验细细地传予他之后,又耐心地将自己在京城的人际关系一一交代清楚,唯恐他在官场上受人倾轧。 面对自己父亲的拳拳爱心,林瑾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平日里父亲对他甚是严厉,有事时也多是要求他自己查证,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今日父亲不但对他和颜悦色,他不懂的地方也耐心地解答清楚,就连那不苟言笑的模样也收了起来,眼底的不舍与欣慰清晰可见……林瑾想着想着,不由得咧着嘴傻笑起来。 “臭小子,傻笑什么?”还没等他乐完,林海脸上慈爱的模样又收了起来,白皙的手掌便兜在他后脑勺上,“跟你说的记清楚了没有?” 林瑾心内又是一阵自嘲,暗道自己和两个妹妹的待遇真是天差地别,但他面上却不敢怠慢,只得连连点头,以示自己全都记在心里了。 林海又嘱咐加告诫了他一番,才让他离开了。 转眼已是离别前夕。临走前的一天,巫行云特意设了宴,打算一家人好好地聚上一次。宴上,音宁和几个小的自是好一顿哭,巫行云也是难得露出离愁别绪来,好在她也不是个多么感的人,只一会儿便收敛了情绪,偷偷地将自己新设的一个暗部的信物偷偷塞到他手上,附在他耳边轻声交代了联系方式,便又成了那个凡事风风火火的巫行云了。 等回到苏州,几个小的年纪虽小,但要学的东西却不少,加之平日里又有贾赦的几个孩子一起玩着,因而但也没太想念身在京城的大哥哥,而巫行云和林海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也没多少时间东想西想,反倒是音宁,自离别之后便一直缓不过神来,神情总是怏怏的,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神来,若不是林瑜时常常伴左右,再这么折腾下去少不得就要病上一场。 不过,音宁也未伤感多久——林海三年任期将到,宣晨帝也没打算让他连任,因而在这当口便用一封圣旨将他召回京城,任礼部尚书。接旨当日,林海一个人在书房呆了一个下午。当初升任巡盐御史实非他所愿,但既然他做了就想做到最好,如今盐政改革初见成效,便被告之之前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他一掌拍下去,愣是将那张紫檀木质的雕花大书桌拍了个粉碎。 现如今,他的官职虽然升了,但他着实不甘心。礼部尚书这个位置虽是从一品,但明眼人全都看得出来,这位子所掌握的实权却远比不上这巡盐御史。林海也知道自己当初虽属三皇子一派,但从来不是三皇子的心腹,如今当今这番作为,只怕不过是让自己给其他人腾地儿,以便更好地将所有的势力掌握在他自己手里罢了。 林海颓然地沉下脸来,心里暗自猜测,自己的仕途只怕止步于此了。却不知今上是想让自己的心腹掌握盐政不假,有其他的政治考量也是真,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妹妹那句“林瑾那么孝顺,肯定舍不得远离自己家人”,若他知道了,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呢。再则,林海虽不得他完全的信任,但林海的能力他自是看在眼里,又岂会做出鸟尽弓藏的事来? 不过音宁现在可没心情注意林海心里如何沮丧,她只知道再过不久,她又能见到引以为豪的大儿子了,光是想到这个,她便神头十足,恨不得当天便收拾好东西奔赴京城。 不紧不慢地过了十天,林海手头上的差事才算是全都交接完,音宁也终于开始收拾起行李来。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这次回京之后自家人很难再回到苏州,因而宅子虽然不会卖掉,但其余的产业却不打算多留。所以趁着刚开始不忙的那几天,她便将那些个虽然赚钱却难打理的产业一一发卖干净,只留下宅子和宅子里的东西没有打包装箱。 “小心着点,别磕着碰着,还有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物件也全都得收拾干净,可别落下什么……”一大早,音宁便指挥着一干丫环婆子,抬的抬搬的搬,一个院落一个院落地收拾起来。直至晌午,音宁才将各个屋子的摆设全都整理好,也终于有工夫与一直跟在她身边帮忙拾掇着的林璇闲聊了。 而今的林璇虚岁已有九岁,身量渐渐长开,正像是朵绽放的清莲,散发出诱人的芬香,引人注目的年纪。不提她那唇红齿白、冰肌玉骨的模样是怎样的沉鱼落雁之姿,也不说因修习逍遥功法所产生的气质是如何飘渺动人,单是那讨喜的格就能让人情不自禁地多疼她一两分,因而音宁每次看见她,都会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软化成水一样,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璇璇,”音宁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轻笑着走到她面前,“你个傻孩子,这些事情你很不必亲自动手。” 林璇柔柔地笑了笑,携了母亲的手,两人慢慢地往回走:“娘,女儿也是闲的,想要找点事做罢了,您不必担心女儿会累着。” 音宁倒是想静下心来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只是一想到自己娘家,她便不由得皱眉。前些年她的父母相继去世,因家里没个嫡亲的兄弟,偌大的家业统统由庶兄庶弟继承,而她身为嫡女,与那些个兄弟一向不亲,因而与娘家的关系也渐渐远了。这番回京,也不知…… “娘?”林璇疑惑地看着停下来愣神不走的音宁,“您怎么了?” 音宁也会过神来,没影儿的事想这么多作甚。“璇璇,回到京里你便要开始与那些个命妇诰命、官家小姐打交道,你得自己有个章程,不能坠了林家的脸面,知不知道?” 林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以示自己明白了。 “还有,你……” 母女两个就这样慢慢地走回院子,自是其乐融融。另一边的贾赦家里也在命人收拾东西。贾瑚与林瑾同是这一届的科举,当初两人一同去的京城。虽然贾赦在京的宅子许久未曾打理,但贾瑚祖母尚且健在,又有嫡亲叔叔在京,,自是没有和林瑾一同住在林家宅子的道理。 后来贾瑚中了进士,自家的宅子也已打扫干净,便又从荣国府搬了出来,与林瑾又做了邻居。如今贾瑚在翰林院任职,林家也要上京,贾赦自然也不会留在苏州,而是选择一并回去——那个偏心偏宠的女人总归是他的亲娘,不管他如何否认,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念着她的。只是他却不知,这次回京,他的亲娘、胞弟、弟妹以及那起子糟心的亲戚,便会一点一点地将他对他们的那点子情分磨得个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快到红楼剧情了。 话说今天(11号)用手机版看评论,那是差点把我写文的信心打击得连渣渣都不剩。我知道自己的文漏洞不少,但真看到那些被挑出来的毛病的时候,我有些无语了——亲,其实我说了,我没想剧情跟原著相同,林海的升官路也不可能和原著一样,所以我真心不接受因“与原著不符”的原因拍的砖…… 还好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的文,有人不喜欢也没关系,但是只要有人在坚持看,我就会一直写下去! 22、回京 ...在线阅读 22、回京 ... 22、回京 ... 23、僧道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3、僧道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3、僧道 ... 23、僧道 把宅子里的东西归置完,产业处理好之后,林海和贾赦便领着一干老小,登上了前往京城的船。这一路上沿江北上,倒也顺风顺水,只是每当船只靠岸休整的时候,几个小的便闹腾着要上岸游玩一番,也因此,当船到达京城地界的时候,时间比原先预定的晚上整整一个月,跟在后头的装着土仪特产的大船更是比出发时多了好几艘。 而这边的林瑾自从知晓全家人都会回京,当即便欣喜若狂,之后便急急忙忙地着人将林家大宅里里外外重新修葺一番,又添置了许多家人惯用的家具和摆设,若不是贾瑚在一旁笑话他,只怕他连宅子里的一干花草树木也是恨不得全换了才好。 到了京城的码头,林海老远便看到林瑾和贾瑚两人领着一干小厮等候在那里,不住地往水面上张望着,旁边还停着几台不打眼的青色轿子,以及若干辆拉行李的马车。见此,林海微微一笑,率先下了船,唤了声林瑾的名字。 见来人是自己父亲,林瑾眼睛一亮,显得激动不已,但该有的礼节却是一点不少,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才微弓着身子笑道:“父亲,您可算是来了,自从知道您调职回京之后,儿子便高兴得不得了,只是不知为何会迟了近一个月才到?莫不是路上遇上什么事给耽搁了?。”一旁的贾瑚也是恭敬得不行。 林海见到丰神俊朗,行事愈加沉稳儿子也是倍感欣慰,脸上的笑意也真了许多,自接旨那日的郁气更是消散个干净,心里甚至想着,没实权就没实权了吧,至少自己妻子贤惠,儿子孝顺,家庭和睦,这样也很是不错。“倒也不是有事,只是那些小东西闹腾着到处玩耍,张罗着买了不少东西,所以才来迟了些,倒是累得你多等了这么些天。” 林瑾望了望已经下了船的弟弟妹妹们,笑了:“小孩子自是淘气,儿子当年跟着您下苏州的时候不也是这般么?”说着,他跟林海交代了一声之后,便和贾瑚一起,上前给巫行云、音宁以及贾赦夫妇见了礼。 索两家人交情甚佳,自是不必客套,因而相互问候几句之后,便各自上了自家的轿子,七弯八拐地回了家。 梳洗一番后,林海便进去见了皇帝。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加上不久后便是姻亲,因此这场面也算是和谐。皇帝只是轻微地敲打他几句,便让他离开了。 之后,官场倾轧仍是有,但远比不上他任巡盐御史时那么凶险,加上领的又是些闲差,公务也少了许多,因而还能时不时地带着一家子小孩儿满京城地转悠,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转眼已是林璐三岁生辰。林海原本不想铺张,本打算只是一家人聚上一聚,但耐不住那些个同僚好友的哄闹,因而即便不愿,也只得办上几桌,请了些人来。 一大早起来,林府上下张灯结彩,喜庆得不行。小寿星也已穿上大红色的小袄,梳着两个冲天小髻,眉间点着一点朱砂,加之那双眨巴着的满带稚气却清亮水灵的眸子,整个人活脱脱就一个大阿福的扮相,可爱得不行。 说到林璐,便不得不说大概因为灵魂是绛珠仙草的缘故,如今这小姑娘因父母俱全,又有兄姐相伴,子虽然不会像书里说的那样“刻薄小”,但她自小还是有些清冷,骨子里更是透着些喜散不喜聚,活脱脱一个冰美人模样,外人见了只道她安静文雅,规矩懂事,但知晓内情的巫行云却总担心她哪天会真像原著里说的那样,泪尽而亡。 等小林璐被收拾齐整、被抱进客厅的时候,该来的客人都已来了。众人一见到她那可爱劲儿,自是一顿好夸,只恨不得把她抱回家充作女儿养才好。 未等开席,忽见一个癞头和尚出现在厅内面前,那人真真是“鼻若悬胆两眉长,目有明星似宝光,破衲芒鞋无住迹,腌脏更有满头疮”,嘴里还唱着什么“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之类的。 众人只觉得一阵惊奇,这里明明是深宅后院,这样一个邋遢落魄的和尚又怎么进得来?一旁的巫行云更是心中一沉,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知晓这红楼里的一僧一道很是有些本事,这些年也一直在寻这两人,奈何一直不见两人踪影,却不想在今日这般场面上倒是见着了其中一个。一时间,她只觉得一股子怒气涌上心头,可偏偏却不能不缓了脸色好声好气地对这人笑道:“这位大师,这里是后院,若是想要结个善缘,还是请去前院找我儿去吧。”她故意将“结个善缘”这四个字咬得极重,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那癞头和尚一时间也不答话,只是神色惊疑地将她从头打量到尾,口里更是念叨着“怪哉怪哉”之类的。这在旁人看来着实显得有些无礼,等他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这位夫人,可否出来片刻,单独说话?” “你这和尚好生无礼!”音宁听罢,已是怒不可遏,“我婆婆一女子,怎能容你这般毁人清誉?” 巫行云原就是江湖儿女,男女大防自是不会像闺阁女子那样,守得那般严,但眼下她为林海亲娘,身边又有这么多外人看着,自然得小心注意着些:“大师是想知道我的来历?” 那和尚没想到她会这般伶俐,先是一怔,过了片刻才又点了点头。 巫行云笑靥如花,眸间闪烁着的寒光却着实吓人:“我的来历你不必知道,可你的来历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劝你,想化什么人去之前可得想想清楚,要不然……”这话说得杀气凌然,只怕这人若是答得不如她意,便不会有好下场。 “这位夫人……”癞头和尚的脸色有些为难,但仍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你既知晓贫僧的来历,也该知晓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你还是莫要为难我等。” 为难?巫行云心里一阵冷笑,暗道我就算是为难了你,你又能将我如何?但她也不想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惹急这个人,只是……这人对她的态度就足以让她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她转念一想,既然林海的运道能因她而改,那么林璐的也未必不可以,因而她也不再反对让这和尚见到林璐,反倒是将林璐从音宁怀里抱了过来,推到癞头和尚面前:“大师,你要化的人就是她,你倒是看看她可有所不同?” 癞头和尚左手托腮,围着林璐转个几圈,口里啧啧称奇:“原本若是你们舍不得让我化了她去,只怕她一生都会疾病缠身。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可如今这娃娃浑身灵气逼人,将来自有一番造化,这命数真真是改得彻底。” 到此时,巫行云心里的担忧才算是完全放了下来,连带的,她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语气也和软了:“大师,先前失礼之处还请莫怪,小妇人实在是忧心我那孙女,再则也怕你真将她化了去。” 癞头和尚连连罢手,示意不必介怀——废话,就冲这煞星刚刚那般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可怕模样,他就算再介意也只能让自己不介意。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之后,那和尚便又吟唱着《好了歌》,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厅内的其他人又是一阵惊呼,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天,厅内才又恢复成刚开始那番热闹喧哗的场面——至于是真热闹还是装得热闹,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夜深人静,巫行云躺在床上细思之时,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她胆子是大,但该有的自知之明却一点也不缺,在凡人之间她的身手或许已是天下无敌,但对上这些神神道道之类的,她知道自己没有半分胜算,可那和尚刚看见她时那惊奇的模样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甚至惊奇中还带着几分难以察觉到的敬畏。敬畏?她忽地坐起身来,他一个神仙怎会对她这凡人有所敬畏的?可任她想破脑袋也还是不得要领。 这一夜,不光巫行云一宿没睡,林家其他人也是整宿未眠……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竟然上榜了,真是不可思议 23、僧道 ...在线阅读 23、僧道 ... 23、僧道 ... 24、敏逝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4、敏逝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4、敏逝 ... 24、敏逝 虽然知晓巫行云有许多事未曾向他们提起,但既然她不愿说,那自然有她自己的考虑,林家人也没有硬逼的道理,因而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因此这一家人倒也没为此闹出什么隔阂,仍是一如从前地过着日子。 如此又过了两年,忽有一日,林瑾偶然间撞见贾赦红着眼眶从荣国府里快步走了出来,以为又是因为贾母的偏心让他受了什么委屈,因而回家之后便向林海提了那么几句。倒是林海,他一早就知道贾赦已经将原本的那几分依赖与孺慕抛了开,现在对于贾母不过是尊着敬着罢了,对贾家人也再是豁达不过的。如今听得自己儿子说贾赦就连眼眶都红了,想必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就是贾家发生了何事让他伤痛不已,但不管是哪一样,作为朋友的他都放心不下,也没道理不去过问一番,因此只得又匆匆出了门,往贾赦府上赶去。 贾赦的宅子如他人一般,随中透着些许雅致。一路走来,便见那左右皆是雪白粉墙,宅中佳木茏葱,奇花闪灼,又有假山怪石掩于园中,别有一番风味。过了这段路,又见清溪湾流,上边白玉为栏,正是一座望柱柱头雕花为覆莲的石桥,桥上有亭,那亭子里正悠闲地泡着茶的,不就是林海正寻着的贾赦么? 贾家原就是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在茶酒一道上自有其讲究。而贾赦自小在书香门第出身的贾家老太太身边长大,旁的倒是没有多学,只这品茶一道却是学了个十成十,加之在江南那水乡过活了这么些年,好茶好水见得自然不少,因而周身也多了几分淡泊致远的意味来。 见林海到来,贾赦也不惊讶,仿佛早就知晓他会过来找他一般,仍旧自顾自地泡着茶,淡淡地说道:“你来了?坐吧,尝尝这茶如何。” 林海见他不像有事的模样,便也安下心,坐下来悠然地品起茶来。茶是好茶,这茶条索紧结,蜷曲似螺,边沿上一层均匀的细白绒毛,林海一看便知是碧螺春,十有□还是贾赦在苏州时常喝的洞庭山碧螺春;水亦是好水,那是贾赦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翁玉泉泉水。两人就这样相对而饮,谁也不说话,一时间,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桥底下那潺潺的流水声。 许久,贾赦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出神地望着远处,道:“我妹妹,快不行了。”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茫然,也有几分无措,但更多的还是伤感。 林海知道贾赦无需他的安慰,因而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接他的话茬。 果然,没过多久,贾赦又接着说道:“小的时候,我我妹妹和二弟一块儿养在太太身边,关系自是比我这一天也见不上几面的大哥强一些。”说到这儿,他不自觉地停了停,脸上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来,“说是强一些,也不过是往我自己脸上贴金,我们之间,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后来,我家老爷去了,原该我这长子袭爵,可叫我给推了,换来了贾府大半的财产。我想想,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呢?对了,那时我只觉得身上去了一道枷锁,荣国府那个地方再也困不住我了,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却不想在离开荣国府的那天,我才刚一出了我母亲院子的门子,就听见转角处传来我妹妹的声音,她说‘这爵位合该是我二哥的。就大哥那副纨绔模样,若叫他袭了爵,那以后这荣国府还不知道会落魄到何种境地呢?’你说,既然在我妹妹心里我是这般印象,我又怎会不伤心、不难过、不愤怒?但我委实不想再作计较,因此也只当没听见罢了。后来我带着妻小随你一块儿去了苏州,在那里我过着我的舒心日子,她出嫁时我也只是打发人送了份礼过去,说到底,我这心里对她还是有些几分怨怼的。现在……,你说她怎么就……怎么身子就不中用了呢?”贾赦已是几近哽咽,话语间透出几分悲凉来。 不知为何,听到贾赦说他妹子身子不中用时,林海的心里也平白生出一股子伤痛,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他也只当是错觉,之后便按下心思开解着贾赦:“恩侯,若是不舍,便赶过去再见她一面吧,她毕竟是你嫡亲妹子,原就该亲相着的,你也……莫让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许是之前没想过要去见贾敏,因而一时间贾赦微张着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这合适吗?大概她想见的也不是我啊。” “合适,怎么就不合适了?”林海说得斩钉截铁,但他也不了解贾敏子如何,因而心里也有些没底,“若你想要你妹子走得安心些,你也可以叫你二弟一同前往。” “这个……我还得想想,你让我好好地想一想。”接下来两人都不在说话,林海只是专心地品茗着茶,而贾赦则是陷进了“去还是不去”的矛盾中,暂时无暇顾及其他。 两日后,贾赦还是去了山东,同行的还有贾琏——也只有贾琏,而往日里与贾敏关系更为亲密的贾政却没有来。等他们到时,贾敏已是病入膏肓,脸色蜡黄,整个人骨瘦如柴,憔悴得不成样。 见贾家来人是他,贾敏眼里显现出既意外又失望的神色来,但好在如今她的子远不是过去那副被宠坏的大小姐脾气所能比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是分得清楚,因而她也还是欢欢喜喜地和他说起话来:“大哥,看到你能来,妹妹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话也着实不虚,满心满意地期待二哥这个娘家人能来送她一程,却不想只是个奢望,那么对于贾赦这个原本不亲的大哥能够到来见他一面,她又怎能不感动? 贾赦见了她如今的模样,心内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妹妹,你还是好生将养着吧,会好的,总会好起来的。”也不知他这话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宽慰自己。 “大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你很不必说这些话来安我的心。”贾敏微微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妹妹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儿,做了许多错事,很是伤了大哥的心,如今快要入土了,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无知,妹妹我求求大哥,看在我快要走了的份上,看在我们是同一个娘生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 贾赦狠狠地点着头,一时间也是热泪盈眶:“咱们可是嫡嫡亲的兄妹,哪怕打断了骨头那还连着筋呢。就算咱们年轻的时候不亲,那也还是亲兄妹不是?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再说了,我这做大哥的这么些年也没好好照顾你,本就不该,大哥还得跟你致歉呢。” 贾敏听罢,也是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忍着哭意接着说道:“大哥,妹妹如今才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多么天高地厚,自以为是,这其中做得最离谱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姓徐的。而今我的那些个孩子里面,就只剩下一个女儿了,她今年已有九岁,却被我保护得不知世事,若我这一走,还不被会被那起子长了双富贵眼的徐家人怎么对待呢。所以大哥,你能不能在我走后把我女儿带回京城?” 在来的路上,贾赦就已经将自己那个妹夫的为人打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不愿意把自己的外甥女扔在这么个腌臜地方,因而就算贾敏不开口,他也会想办法将她带走。“你自是放心,大哥会把外甥女带回贾家的。” 听到贾赦的承诺,贾敏才放下心来,再也撑不住,昏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这两兄妹就像是恨不得要将过去那些年缺失的情分全都补上来一样,在贾敏清醒的时候,两人凑在一起总能聊上许久。也因此贾敏才得以发现,这个在她印象中一直好色成的大哥,也许比二哥还要强上几分——应该说是强上许多,可惜她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想到这些,她唯有苦笑,已经晚了,晚了呀…… 五日后的早上,贾敏带着几分释然与些许遗憾,从此长睡不起。 24、敏逝 ...在线阅读 24、敏逝 ... 24、敏逝 ... 25、入府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5、入府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5、入府 ... 25、入府 贾敏离世当日,徐家慧哭得是撕心裂肺,几欲昏倒;至于那个整日里和小妾厮混的徐扬,也是真心假意参半地流了几滴眼泪,倒还博得了个敬重嫡妻的名头儿;而平日里那些个打扮得娇娇怯怯的后宅女人们,不论她们哭灵哭得有多逼真,但那眼角的欢喜还是怎么掩也掩不住…… 贾赦冷眼看着徐府众人陋态百出的场面,转头望了眼那用红衫木做的棺材,心底的悲哀直接显现到了脸上。他心里暗道,如今这徐府所有人中,真心为妹妹去世而感到伤痛的,大概也就只有她的女儿嘉慧了。 等到贾敏的葬礼全都处理完,贾赦第一次主动找上自己那个“好妹夫”徐扬,提了提要将徐家慧带入京城的事。他本以为徐扬只恨不得甩掉这么个跟自己不亲的赔钱累赘,却不想那徐扬竟一口拒绝。转念一想,他也知道这徐扬是打的什么主意。徐扬能有今日,他自身是有些才华,但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贾家的提携,现在贾敏去了,若徐家慧再随他离开,那么已对徐扬心存怨愤的荣国府自然不会再为他提供一分一毫的帮助甚至是踩一脚也未可知。若是徐嘉慧一直留在徐府,那么贾家自是会因为她的缘故,仍旧对徐扬照拂一二。 想明白这些,贾赦也只是朝他笑了笑,可他那声音却一下子寒得彻底:“妹夫,我想你还没想明白,我跟你说这件事,可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徐扬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因而一时间怒不可遏,但好在他还知道分寸,未曾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只是仍旧端着张笑脸,说道:“大舅子,嘉慧是我徐家的女儿,自然由我徐府教养,再则说了,嘉慧上有生父教养,下有兄弟姐妹相帮扶持,如今您打算将她带走,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只怕是不太妥当吧?” 贾赦的耐心终于告罄,寒着一张脸,冷声道:“妹夫,我再说一遍,这只是通知你而已,再说得明白一点,我妹妹之前的处境我已知晓得一清二楚,她会这么早就过世可还有你和你们这一家子的一份功劳在里面。若是再把外甥女留在这里,我真怕有一天会再接到接到她也逝世的消息。”反正现在贾敏走了,贾家和徐家不过是剩下面子情,就算是撕破了脸,贾家也不会怕了这么个靠着妻族起家的人。 徐扬虽然心火正旺,但额间的冷汗却止不住地往外冒。他怎么就忘了,往日里就听说过他这大舅子是个混不吝的,脾气上来的时候倔得就跟牛一样,哪怕是他那岳母也管不住,如今自己这不就是招他火气么?想到这里,他连忙陪起笑脸,一揖到底:“大舅子,快别这么说,您真真是折煞妹夫我了。敏儿是我发妻,平日里我自是敬重有加,又怎会对她不好?您可别信了那起子小人的挑拨。” 贾赦实在是懒得再听这个无耻之徒的鬼话,他冷哼一声,瞪了徐扬一眼,转身便走了。 不久之后,贾赦便带着徐嘉慧等上回京的马车。 到了京城地界,早已有得到消息的一干小厮仆妇抬着轿子等候在那里,因而徐嘉慧才一下马车,便又被人扶上了去往荣国府的轿子。往日里徐嘉慧听得母亲说起,她那外祖母家自是与别家不同时,便已心生些许敬畏。今日见着的这些个下人身上穿的衣服委实不差,为首的几个更是华冠丽服,因而更是处处小心谨慎,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但她平日里毕竟也是被贾敏宠着溺着,近些日子子虽有收敛,可毕竟还年幼,又不经世事,因而仍是小孩子心,时间长了自然不大乐意久坐着不动,因而上了轿子不久,她便将帘子一角偷偷撩了起来,时不时地朝外边瞧上一瞧——京城街道甚是繁华,人员亦是阜盛,自是与山东处大不相同,一时间她倒是看得着了迷。 待她再回过神来时,轿子已停在一处大宅子前。她抬首,便见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她心想,这便是外祖母家了。 由着轿夫将她从西边角门抬进去,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重又抬起轿子,由之前便已下了轿的众婆子簇拥着行至一垂花门前——这才算是到了地头儿。等抬轿的小厮们一一退了出去,众婆子才走上前来打起轿帘,扶着徐嘉慧下了轿。 徐嘉慧【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屏.转过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徐姑娘到了。”】 待徐嘉慧进了门时,便见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夫人拄着拐杖迎了上来。她心中一动,暗道这大概便是常被我母亲提起的外祖母了。徐嘉慧刚要俯身拜见,便被那史氏太君一把搂进怀中,“心肝儿,宝贝儿”之类的叫着,眼里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着,让候立在一旁的几个妇人见了,也是泣涕涟涟,以绢拭面,引得徐家慧更是大哭不止,许久才停住。 待得众人又重新打水净了面,一一见了礼之后,才又依次坐了下来,而徐家慧则是被老太太拥在怀里坐上了主座。 之后,贾母又问了她这一路过来过得如何,待得听她说一切安好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之后,贾母见她答话时细声细气,条理清晰,对她的喜爱更是多了几分。“慧儿,你那狠心的母亲自嫁了人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就连消息也不常有,没想到如今却是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今个儿我见了你,就像是见着了你母亲当年那俏生生的模样,这叫我又怎能不伤心?”说着她又开始抹起眼角来。 众人自是又一顿劝,一番科打诨之后才算是让她止住了泪。之后,贾母见着徐家慧那满含担忧的目光,才又颇为欣慰地冲她笑了笑,说道:“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众人齐声应了一声,便见两个穿着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小丫环走了出去。 不多时,便见四五个嬷嬷并十来个丫环,另又跟着几个婆子,簇拥着四姐妹走了过来。这四个女子的样貌不用提,自是玉为骨,雪为肌,花为容。只见为首的那个身着粉红琵琶襟上衣,下罩翠绿百褶如意月裙,鬓发低垂斜碧玉瓒凤钗;第二个则是穿了件古烟纹碧霞罗衣,下边儿搭着条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云鬓之间则是点缀着一绿雪含芳簪,徐家慧细细地打量了几眼,猜想着这两个应该是大舅舅家的两个女儿贾琪和贾珂,至于另外那两个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妆饰的女子,想来是二房的探春,以及宁国府的惜春了。徐嘉慧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 这几个丫头年纪相差不大,自是能说道一块儿去,因而一会儿便熟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额……贾敏嫁的人不一样,生孩子的时间自然也不一样,所以徐嘉慧进贾府时的年纪设定得比林黛玉当时大了些。至于为什么不叫徐黛玉,那是因为我怕你们扔我臭**蛋(汗……),倒不如直接换一个名字。 不过我一直很好奇,按林黛玉进贾府时是6岁的说法来看,她当时就说自己读了《四书》,那得有多天才? 另外,贾家大房的命运变了,贾琏自然不会再娶凤姐,那我把凤姐配给贾珠的话,可不可以? 25、入府 ...在线阅读 25、入府 ... 25、入府 ... 26、有变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6、有变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6、有变 . 26、有变 五人聊得正欢,忽听后院传来了一阵爽利的笑声,之后便是一声如珠似玉的声音传过来:“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徐嘉慧心内纳罕,转瞬间便明白,这大概便是贾珂她们刚刚提起的那个“朱唇未启笑先闻”的凤姐儿,王熙凤了吧。这么想着,她抬眼便看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眼波流转,一双妩媚的丹凤眼自是风韵天成,两弯柳叶吊梢眉亦是别有一番风流姿态,俏脸上笑意盈盈,更是让人平添了几分好感。徐嘉慧对凤姐儿的爽朗亦是多了几分赞赏,心思似九曲回肠,片刻间便拐了几道弯,但她的动作却是不落人后,等来人一上前,便连忙跟着贾家几姐妹一同站起身来见了礼,一举一动都是极其规矩。 贾母此刻倒也高兴,食指虚指着凤姐儿,笑道:“这个你可能不认得,她是你珠大哥哥家的,你唤她一声珠大嫂子便是,要不叫声凤辣子也行。” 徐嘉慧依言上前,轻声地叫了声“珠大嫂子”。她虽不识来人面目,但也曾听得母亲说起过,这珠大嫂子是二舅母王氏的内侄女儿,自小便充作男儿般教养,因此行事也很是有几分手段。又记起前些年贾珠读书熬坏了身子,当初会试刚下场便病了一场,若不是得大舅舅寻的神医倾力搭救,只怕现在只剩一抔黄土了。可如今人虽救了回来,但也只能将养着,再也劳不得一点神了。 这么一想,她看向王熙凤的眼神中不可避免地多了四分怜悯五分同情,甚至还有一分同病相怜与感同身受,倒是让王熙凤有些不明所以。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不怪王熙凤会这么问,实在是这目光有些奇怪。 幸而徐嘉慧反应倒是快,一回过神来,便唇角含笑的回望着她:“没怎么,只是好不容易得了个神仙似的嫂子,心中欢喜不已罢了。” 不管心里信不信,王熙凤面上还是配合着笑眯了眼:“妹妹这模样才叫标致呢,更何况这通身的气派,倒像是老祖宗嫡嫡亲的孙女儿,咱们这些个泼皮破落户反倒要丢一边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贾敏更是笑得牙不见眼的,轻拍了王熙凤几下,道:“好你个凤辣子,连老祖宗也敢打趣儿,着实该打。” 熙凤亦是配合着作出一副求饶的姿态来,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欢乐,一时间房内的气氛显得欢快温馨。 等大家都又坐好,一旁的王夫人忽然问了一句:“月钱放了不曾?” 熙凤道只道月钱已放完。又起之前自己婆婆要找的缎子,便又接着问道:“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 王夫人还没说话,贾母倒是垂下了眼睑,沉着声音说道:“说起找缎子,凤儿,老祖宗我这有几匹新的素色蜀锦,你且拿过去,着人做几套素服送到你妹妹这儿。” 王熙凤答应得欢快,但还是下意识地瞥了眼自己婆婆。见她虽笑得慈眉善目,但手中的帕子已经被绞得不成样子,自是知晓她在想什么。这蜀锦乃是贡品,实属难得,王夫人早已眼馋也许久。若是贾母赏给贾府其他女儿家倒也罢了,可偏偏给了一个外八路的外孙女儿……这叫掌惯了权、旧时又与贾敏有隙的王夫人怎能不生气? 贾母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只是假装没看见王夫人的怒意,依然拉着徐嘉慧的手嘘寒问暖,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真真是扎得王夫人肺管子疼,但她的忍功也着实厉害,因而她面上只是一笑,并不言语。 以后众人又闲聊了片刻,王夫人才向众人作辞,携了徐嘉慧登上一辆翠幄青油车,前去拜望贾政。贾政一早便斋戒去了,如今还没回来,自是没见到,倒是王夫人一进屋便拉着她坐下,笑吟吟地说道:“你几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都是使得的。只一样我倒是要白白嘱咐一句:我有一个孽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徐嘉慧心里一阵气闷,脸色也憋得通红。她年纪虽小,但“男女七岁不同席”也早已知道,如今听这二舅母,是想说她不检点吗?“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王夫人如今是一品将军夫人,荣国府名正言顺的掌权人,自是和原书里忍气的王夫人不同,平日里意气风发,哪个不敬着捧着?因而一时间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是岔开了话题,没说几句话便打发人送徐嘉慧走了。 晚间,徐嘉慧与贾母等人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一个丫环打帘进来,笑道:“宝玉来了。”徐嘉慧在家时便常听母亲说过,这个表兄乃衔玉而生,自小便顽劣异常,极恶仕途经济,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对于这种人,她自是有几分轻视,因而想着这等蠢物,倒是不见也罢。却不想她还未开口告退,便见一年轻公子走了进来,那人穿着极其考究,称得那副好皮囊更是俊美不凡,倒也让她对他稍稍减了些恶感。 许是因她的灵魂不是绛珠仙草,因而宝玉倒也没多生事端,说出那番“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的话来,也没有做出摔玉的举动,因此两人的见面倒也相安无事,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之后用了晚饭,【娘来请问徐嘉慧之住处。贾母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徐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 宝玉闻言,便凑了过来,笑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 贾母也有自己的考量,因而想了一想,还是答应了。又说每人一个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一面早有熙凤命人送了一顶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之类。 只那娘是个忠心的,原也想说此番不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今住在别人家里,凡事多不由己,因而只是张了张嘴低估了几句,却未曾说出反驳的话来。 倒是徐嘉慧自己,听得贾母这般安排,一口贝齿差点没咬个粉碎,暗自想了想,才对贾母笑道:“老祖宗,这碧纱橱一听便知道是个好住处,只是,”她偷偷看了看贾母的脸色,见她还是原本那副模样,未曾不悦,才偷偷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接着往下说,“二舅母今儿个跟我说,女儿家的要注意自己的清誉,不可以跟男子相处过近,叫我离二表哥远一些哩,要不,您派人另外再给外孙女儿我归置个地方吧。” 贾母一时沉默不语,脸色也是几经变换,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命人将那处离自己最近的院子打扫了出来,将里面的家具和摆饰又重新淘换了一遍之后,才让徐嘉慧住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用原文用得有点多,但是之后就不会了,毕竟这是一篇以林家人为主的同人文 26、有变 .在线阅读 26、有变 . 26、有变 . 27、大婚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7、大婚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7、大婚 . 27、大婚 贾家的那些事自是与林家人无关。因而对于徐嘉慧的到来,除了音宁感叹一句“可怜的孩子”之外,其余的人不过就是当时听了一耳朵,转身之后便各忙各的了——林家大少爷林瑾的婚期几月前已经定下,日子便是本月二十六,林家人这些日子都在小心仔细地准备着,以期婚礼场面万无一失。 出降前一日,按照习俗,内务府官员将率銮仪校抬送五公主嫁妆至林家,而林瑾则要率领全族人到乾清门外行三跪九叩礼迎接——说是全族,其实林海这一支之余他们这一脉,其余那些个皆是些出了五服的远亲,关系并不亲近,因而真正在场候着的,不过是林家父子几个罢了。 内务府官员的出发以及到达的时间早已规定,因而嫁妆送到后,那为首的李姓官员也没多作耽搁,是例行地客套了几句,便开始念起那长得吓人的嫁妆单子:“拱抱石朝帽顶一个,嵌二等东珠十颗。 金凤五只,嵌五等东珠二十五颗,内无光七颗,碎小正珠一百二十颗,内乌拉正珠二颗,共重十六两五钱。 金翟鸟一只,嵌硌子一块,碎小正珠十九颗,随金镶青桃花重挂一件,嵌色暗惊纹小正珠八颗,穿色暗惊纹小正珠一百八十人颗,珊瑚坠角三个,连翟鸟共重五两三钱。 帽前金佛一尊,嵌二等东珠二颗。 帽后金花二枝,嵌五等东珠二颗。 金镶珊瑚头箍一围,嵌二等东珠七颗,重四两七钱。 金镶青金方胜垂挂一件,嵌色暗惊纹小正珠二十四颗,守碎小正珠二百四十九颗,珊瑚坠角三个,重四两五钱五分。 金镶珊瑚顶圈一围,嵌二等东珠二颗,重五两四钱。 鹅黄辫二条,松万背云二个,珊瑚坠角四个,加间三等正珠四颗,四等正珠四颗: 双正珠坠一幅,计大正珠六颗,二等正珠六颗,加间碎小正珠六颗,金钩重一两七钱五分。 金手镯四对,重三十五两。 金荷连螃蟹簪一对,嵌无光东珠六颗,小正珠二颗,湖珠二十颗,米珠四颗,红宝石九块,蓝宝石两块,锞子一块,重二两一钱。 金莲花盆景簪一对,嵌暴皮三等正珠一颗,湖珠一颗,无光东珠六颗,红宝石十二块,锞子一块,无挺,重一两五钱。 金松灵祝寿簪一对,嵌无光东珠二颗、碎小正珠二颗,米珠十颗,锞子二块,红宝石四块,蓝宝石二块,碧牙么二块,重二两。 碎小正珠小朝珠一盘,计珠一百八颗,珊瑚佛光塔、记念,银镶珠背云,嵌小正珠一颗、米珠四颗,小正珠大坠角,碎小正珠小坠角,加间米珠四颗,金圈八个,连绦结共重一两八钱五分。 碎小正珠小朝珠一盘,计珠一百八颗、珊瑚佛头塔、记念,银镶珠背云,嵌色暗五等正珠一颗,小正珠大坠角,碎小正珠小坠角,加间米珠四颗,银圈八个,连绦结共重一两四钱五分。 珊瑚朝珠一盘,青金佛头塔,金镶绿碧牙么背云,碧牙么大坠角,松石记念,碧牙么黄蓝宝石小坠角,加间色暗暴皮五等正珠四颗。 …… 摆紫檀格子(即多宝格)用:青汉玉笔筒一件,紫檀座、青玉杠头筒一件,紫檀座、青玉执壶一件,紫檀座、汉玉仙山一件,乌木商丝座、汉玉鹅一件,紫檀座,擅紫漆案用、汉玉璧磬一件,紫檀架随玉半璧一件、汉玉半壁一件,紫檀座、汉玉磬一样,紫檀商丝架随玉*龙一件、汉玉璧一件,紫檀座、青玉瓶一件,紫檀座、摆黑漆笔砚桌用、汉玉笔架一件,紫檀座、汉玉水盛一件,紫檀座、紫檀画玻璃五屏峰(风)简妆二座(每座随玻璃镜一面)。红雕漆长屉匣十对,雕紫檀长方匣六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 这李大人拉拉杂杂地念了许久,这份嫁妆单子才算是念完了。末了,他命随行的内务府管领命妇前去陈设之后,这才走上前来,朝林海拱了拱手,笑着与林海攀谈起来:“下官在这跟林大人道声喜了,五公主貌如天仙,面似牡丹,小林大人亦是丰神俊朗,英武不凡,真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天生一对啊。” 林瑾和五公主的亲事早在三年前便已定下,如今好不容易盼得婚期,明日便是儿子的小登科,林海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如今又听得他人对儿子的赞语,心里更是比喝了蜜还要甜。因此便命下人送了茶果来,两人都是乐呵呵地交谈起来。但好在林海虽然高兴,可该有的谦虚谨慎还是未丢,因而他心里虽然比谁都高兴,嘴里却说道:“哪里哪里,犬子无状,能得公主青眼,实乃三生幸事,更是皇恩浩荡。” 那李大人也附和着连连称是,但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仍是让人汗颜,那唇口生莲的场面让一旁的林瑜睁圆了眼,自叹弗如,心里更是恨不得自己也能学上一手才好。 半晌,这一轮吹捧才算是完结,李大人也说自己该告辞了:“林大人,五公主的嫁妆都已送到,下官还得回去复命,便不再多留,明日倒是要来讨杯喜酒喝上一喝,现下便就此告辞了。” 林海也不是不上道的,见李大人往外走,他也连忙站了起来。携了李大人的手,林海偷偷地将一张面值不小的银票塞了过去,低声地说了句:“李大人今日辛苦了,一点小意思,算是请您请您喝次茶的茶钱,还望您不要推辞。” 内务府的稍微有点子的权力的,又有哪个没见过这种场面?李大人低头看了眼银票,却并未多说什么,嘴角却带着满意的微笑,动作熟练地将银票塞进袖子里头,走了。 次日,林瑾大婚。因林海、林瑾两人官声不错,人缘亦佳,加之又是最得圣宠的五公主下嫁,因而婚礼的客人甚多,场面也是颇为壮观。 五公主出降这天,林瑾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纳。礼品为鞍马18匹、甲胄18副、马21匹、驮6匹、宴桌90席、羊81只、酒和黄酒45瓶。之后,林瑾去了保和殿,分别朝宣太上皇、皇太后、宣晨帝和皇后行了礼,才将身着吉服的五公主迎了出来。等五公主朝太上皇、皇太后,皇上,皇后行拜别礼,才将她让上了轿,骑上马带着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回了林家——如此迎亲一事才算过了一半。 花轿迎至林家,便有街坊邻居的小孩儿上前来“拦门”,向众人索要吉利钱;林瑜还命人将铜钱糖果向空间扬撒,引得儿童争相去抢;此外还有人手持花斗,将所盛之谷物、豆子以及铜钱、果子等物望门而撒,用以禳避阻挡新妇进门的煞神…… 这般闹哄哄的场面持续了许久,众人自觉已经做得差不多,都识趣地散了开,将去往新房的路让了出来,林瑾这才得以脱身,将五公主迎下轿,一同踏上那早已用大红色绸铺就的路上,缓之又缓地到了新房门前。接着又是一番过马鞍、迈火盆,林瑾和五公主才得以进入新房,真真正正地舒一口气。 新房内,伺候的人早已识相的全都退了出去,因而如今只剩下两位新人并排坐在婚床上,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过了片刻,林瑾才握紧拳头,挡至嘴边轻咳一声,道:“公主,我先出去宴客,你若是饿了,便命人送些吃的来。” 水柔倩听罢,心内微甜,刚想嘱咐他几句,却又记起新嫁娘在盖头掀开之前不能开口说话,因而忙又闭上了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之后便听见一阵开门声——林瑾出去了,倒是两个贴身丫环走了进来,想来是林瑾怕她一个人无聊,便叫她们进来候着,哪怕她不能开口,只听听别人说话也是好的,至少总能打发一些时间。 许久,等到水柔倩都觉得自己久坐得都快直不起腰来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一阵嘈杂声,之后便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说是新郎官儿过来了。水柔倩心里有些紧张,还有些手足无措,各种念头一齐涌了上来,脑子里反倒一片空白,傻愣愣地不知道该干什么。等到她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嘴里有些火辣辣的。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盖头不知何时已经被掀掉了,而一个小巧的酒杯正被自己端在手里,里面已是空空如也——这盖头也掀了,莫不是就连交杯酒也喝完了?她沮丧地想着,哪个时候发呆不好,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错过了这么的一刻。 她微微抬起头,偷偷打量了眼被众人围着的林瑾,见他的样貌与几年前相比更是俊美不凡,一时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就连耳尖也泛起了粉色。 众人跟着林瑾进来,原本也只是打算见识一下五公主长什么模样,闹洞房这事他们虽然敢想,但却不敢付诸行动,唯恐惹恼了林瑾这个笑面虎。现在新娘子看到了,又见女官拿着核桃花生桂圆红枣之类的吉祥事物往他们身上砸,众人顿时开始哄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也捡几个砸过去。待听到喜娘说了“礼成”,众人才既失望又兴奋地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之后两人又各自洗漱了一番,才遣退了丫环嬷嬷,坐到了床沿上。要说这一夜的风光如何,自是如那诗里说的:月向风清星眨眼,英雄美人无限欢;适才倒浇红蜡烛,此番又棹夜行船。偷香粉蝶餐花元,戏水晴蜓上下旋;乐极情浓无限趣,灵口内吐清泉。轻袖乱舞紫罗杉,英雄难过美人关;龙凤不从水上戏,此番夜来乱一团。乾坤肚里无限小,粉尘饮乐且贪欢;莫忘杯秋一梦里,谁吐清关灭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1】灭哈哈,最后还邪恶了一把,那个诗是写吴三桂和陈圆圆洞房花烛夜的,hold不住的亲就不要大意地忽视吧。 【2】那个嫁妆单子是乾隆女儿十公主和孝的,我还减了一些,剩下的在这里:【珊瑚朝珠一盘,青金佛头塔,金镶绿碧牙么背云,碧牙么大坠角,松石记念,碧牙么黄蓝宝石小坠角,加间色暗暴皮五等正珠四颗。 珊瑚朝珠一盘,催生石佛头塔、铜镶宝石背云,嵌锞子一块,绿晶一块,松石记念,红宝石大坠角,红宝石小坠角二个,蓝宝石小坠角一个,加间无光东珠一颗,小正珠三颗,饭块小正珠十四颗,珊瑚蝠二个。 青石朝珠一盘,珊瑚佛头塔、记念,铜镶嵌背云,红宝石四块,碧牙么一块,蓝宝石二块,碧牙么大坠角,红宝石小坠角,加间假珠四颗。 催生石朝珠一盘,珊瑚佛头塔,记念,松石背云,黄宝石大坠角,碧牙*小坠角,加间饭块小正珠一颗,碎小正珠三颗。 松石朝珠一盘,碧牙么佛头塔,蓝宝石背云,红宝石大坠角,珊瑚记念,红蓝宝石碧牙么小坠角,加间碎小珠四颗。 松石朝珠一盘。碧牙么佛头塔,背云,黄碧牙么大坠角,珊瑚记念,红宝石碧牙么小坠角,加间变色小正珠一颗,饭块小正珠三颗。 蜜腊朝珠一盘,碧牙么佛头塔,背云,记念,坠角,加间碎小正珠四颗。 蜜腊朝珠一盘,碧牙么佛头塔,背云,记念,小坠角,红宝石大坠角,加间碎小正珠三颗,假珠一颗。 酱色缎貂皮袍二件、青缎天马皮袍一件。 酱色缎灰鼠皮袍一件、酱色羊皮袍一件。 酱色细羊皮袍一件、酱色缎上身羊皮,下接银鼠皮袍一件、青缎貂皮褂二件、石青缎貂皮褂一件,石青缎绣八团金龙绍慊皮褂一件、石青缎绣八团白狐慊皮褂一件、青石缎四团夔龙银鼠皮褂一件、青缎灰鼠皮褂二件。以上俱换面改作。 绣五彩缎金龙袍料五匹、绣五彩缎蟒袍料二十三匹、绣五彩纱蟒袍料二匹、织五彩缎八团金龙褂十八匹、绣五彩纱龙袍料三匹、片金二十匹、蟒缎二十匹、大卷闪缎三匹、小卷闪缎三十二匹、洋绒三十卷、妆缎三十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大卷八丝缎一百六十四匹、上用缎六匹、大卷蚰二十五匹、大卷纱二十二匹、大卷五丝缎一百六十匹。小卷五丝缎七十五匹、潞蚰八十匹、纱二十匹、绫一百匹、纺蚰一百匹,共九百四十匹。 金镶玉草筋二双、商银痰盒二件,每件重两八钱、银粉妆盒一对,重三十八两一件,三十七两一件,银执壶一对,每件重二十一两、银茶壶一对,每件重三十两五钱、银盆二件,重九两七钱一件,重十两三钱、银盒一对,重七两五钱一件,重七两四钱一件、商银小碟一对,重二两五钱一件、一两七钱一件、镀金盒一对,重三两一钱一件、三两二钱一件、银杯盘十分,共重三十二两五钱、银壶四把,重十三两二件、银匙上把,每件重六钱、玉杯八件。 象牙木梳十匣、黄杨木梳二十匣、篦子十二匣、大抿二十匣、剔刷一匣、刷牙刮舌十二匣。】还有三十万两银子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之后逢年过节的时候,乾隆又赐了一大堆值钱的物事,真心觉得乾隆就一败家子。 【3】其实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有人会觉得,没有林黛玉的红楼就不是红楼了。在我看来,《红楼梦》虽然是以宝黛两人的爱情故事为主线,但这里边儿不只有他们两个的故事,金陵十二衩除了她还有别的十一个,而这个世界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生活、自己故事,至于林黛玉在不在、有没有,对他们的影响其实真的不大。 而林家虽然是是林黛玉的家,但没有林黛玉的林家也还是林家,也依然是《红楼梦》的一部分,这就像是一处折子戏,去除其他部分,唱的是只是专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一段。 27、大婚 .在线阅读 27、大婚 . 27、大婚 . 28、敬茶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8、敬茶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8、敬茶 . 28、敬茶 次日,一宿未眠的音宁天未亮便起了床,早早地梳洗了一番,又将林海也拖下床来,去到外间静静地等着。不久,巫行云、林瑜、林璇、林璐也全都到了。不久之后,便听见在外面伺候着的丫环前来通报,说是大少爷和大少来了,厅内的众人才停止交谈,正襟危坐地等着两位新人。 看着面色娇嫩、眉眼含春的水柔倩,音宁总算是体会到为何当初在她和林海新婚第二天的敬茶礼上,婆婆看向自己的目光会那么复杂了。儿子成亲了,之前还想着,这媳妇儿虽然不是自是自己挑的,但好在这五公主聪慧能干,又肯为了林瑾而努力,还算是合自己心意。可如今过了新婚夜,到了敬茶时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儿子的后半生将要出现一个与之相伴的女人,再也不会时刻依偎在自己身边了。想到这里,她虽还是心带欢喜,但还是止不住地一阵心酸和失落,甚至还在想着,以后若是自己和媳妇意见不合,儿子会偏帮哪一边。好在音宁是个知味的,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时,她便立即反应过来,收敛住了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唇角带笑地看着眼前的这对新人。 至于巫行云,她虽也有不舍,但好在她在儿子成亲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因此倒也看得开,只是乐呵呵地用打趣的目光看着两人,更是时不时满意地点着头。 林海倒是神色不变,若不是那袖子里的拳头握得死紧,只怕还让人误以为他不紧张呢;林瑜、林璇、林璐几个倒是在一旁挤眉弄眼的,表情甚是促狭,好不欢乐。 见此,饶是脸皮已经练出来的林瑾,面对着一众犹如凝成实质的目光时,脸色也是不大自然,只得转开脸来,低声说道:“,父亲,母亲,时辰不早了,开始敬茶吧。” 今日的水柔倩身着一水儿的大红,衬得一张俏脸致粉嫩。在听到林瑾的话之后,她的小脸又是泛起一片红晕,大有要与那衣裳颜色一比高下的趋势。好在她虽然紧张,但面上却还镇定,随着林海一同跪在蒲团上之后,便接过一旁嬷嬷手中茶盘里的茶杯,忍着羞意,恭恭敬敬地奉给首座上的巫行云,轻声地说着:“孙媳妇水氏柔倩,敬茶。” 巫行云原就不是个刻薄的,自是不会刁难于她。接过茶来喝了一下口,她便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按例说了几句“夫妻和睦,早生贵子”之类的,便让他们站起了身。 之后,她手一抬,身后的侍书、侍琴便各捧了一个雕紫檀长方匣上前来。巫行云拿过来打开,其中一个赫然便是满满一匣子的迦南念香珠,另一个则是装满了各色宝石,且都个头不小,即便是见惯好物事的水柔倩也是暗暗咂舌不已。 水柔倩倒也知晓巫行云的脾,因而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命人接了过来,接着往下敬茶。 一个个地敬茶过去,水柔倩收获了礼物四五件,林家代代相传的羊脂玉镯子便在其中。而她自己准备的见面礼也全都送了出去之后,这项仪式才算是完成了。 之后全家人一同用了早饭。水柔倩作为新妇,按规矩自然得为其余人布菜,万没有一同上桌的道理。好在林家人都是些和善人,只是让她侍奉了两三筷子,意思意思之后便让她也坐了下来。 饭后,巫行云便将其余人全都打发出去,独留下音宁水柔倩婆媳两人。音宁知道自己婆婆想说什么,面色自然平静,但水柔倩只知道这林家很是有些手段,为人也是雷厉风行,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倒弄得自己紧张不安起来。巫行云见她那神态,陡然生出几分自己欺负人的错觉来,因此反倒不好再说什么,生怕一个不好便吓着她,索罢了罢手,示意让音宁来说。 音宁见她那羞怯不安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只得接过话茬,说道:“打今儿起你便算是嫁进了林家,以后便是林家人了。林家下人虽然规矩,但难保有那么一两个看着主子好儿便心生轻慢的,碰上这起子下作人,你只管打只管罚,甚至将他们赶出府去也是使得的。”跟着巫行云相处这么久,音宁身上也添了些刚话语间也带着点肃杀之气。 见她面色好转了些,音宁便又接着往下说:“以后只要你大规矩不错,林家也不会有人拘着你,更不会有人往你们房里塞人,当然,这么一大家子,也难保有人心大,碰到这种事你自己得拿出个章程来,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我们盖不会多管,只是你万不能让人拿捏住错处,坏了自己的名声。”说着,音宁又将林家人的一些喜好与禁忌说与她听——至于林家在外的那些个人际关系,她也没有多提,一则今日说的东西已经太多,再说下去水柔倩也不一定记得住,而且这些大可以后再慢慢教;二则水柔倩刚嫁到林家,尚不知她能力如何,又是否适合掌家,这些都还得考察一番才行。 巫行云从头到尾只在一边听着,等到音宁说完,她才开口补充了一些,之后见水柔倩仍显拘谨,不忍她难受,便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你怎么看?”巫行云悠闲地呷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音宁认真地想了想,便单刀直入:“如果她只是因为新婚害羞那倒也没什么,但如果是子便是如此,只怕不适合当林家的掌家人。” 巫行云也不评价,只是一笑,道:“看到今天的她,真的很难想象她当日会有胆气上林府大门口来堵瑾儿,若不是我知晓这是本人,只怕还会以为孙媳妇临时换人了呢。” 想起儿子被五公主堵在大门口的场景,音宁也是抿嘴一笑:“是啊,媳妇儿当初听瑜儿说起这事时还吓了一跳呢,那时还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胆大的女子,如今这样,只怕是有些矫枉过正了。”说着,她又轻蹙眉尖,“她是公主,且是个得宠的,咱们对她的态度……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巫行云将茶杯放了下来,磕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看她行事方式,大概也不希望咱们将她尊着敬着,只怕这般将她当做普通媳妇对待的作态才是她想要的。” 之后,两人便将这事丢开不提,转而说起其他事情来。倒是回到新房的水柔倩知道自己今早留给林家人的印象只是一般,之后与林瑾和母亲谈话时更是紧张得连话都不敢开口说,想必也不怎么讨人欢喜,因而一时间沮丧不已,若不是身边还有外人在,只怕她一出门子就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狠狠地敲上几记才好。 午间,林瑾回来用午膳,听得妻子的自怨自艾,他心里觉得好笑:“和母亲子虽然不同,但都喜欢爽利姑娘,你很不必这般拘谨,更不必如此恪守规矩,只要你做好自己,她们自然为难于你。说来这也有我的不是,我应该早些跟你说明这些。”只是他没说,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了水柔倩这个“程咬金”,他的妻子万万不会与皇室扯上关系。 幸好她不知晓林瑾隐下不说的那些话,这会儿才能乐呵起来。打这之后,水柔倩与林家人的相处就自然了起来,那尴尬的场面也缓和了许多,不说巫行云和音宁这两个当家主妇满意了,就连林家那几个鬼的小的也开始真心真意地叫她大嫂。 28、敬茶 .在线阅读 28、敬茶 . 28、敬茶 . 29、事起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9、事起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29、事起 .. 29、事起 公主大婚的时候,驸马都有十天假期。而在这十天里,除了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林瑾其余时间大多陪着五公主,正因为如此,水柔倩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甜。 在青朝的习俗中,婚后第九日,公主需偕驸马入拜见太后、皇帝、皇后等,依次行谢恩礼——这便是那九日回门礼。在成婚后的第八日晚上,只要一想起明日便能见到自己母后和皇兄,水柔倩便兴奋得睡不着觉。次日,她更是一大早就催着林瑾起了床,为他挑了件浅青色底料,绣着同色翠竹的衣裳,并亲自服侍他穿上了身。之后,两人一一收拾妥当,向家中长辈请了安之后,水柔倩便在林瑾的陪伴下,命人带着回门的礼物去了皇。 进了门,便有皇太后派来的步辇在那候着。水柔倩转头看了看身边这个俊朗的男人,只见他的唇角边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让他那稍显凌厉的五官一下子柔和了许多,眼神中虽然还是带着些许疏离,但至少不会像初见时那般暗含冷意。想起那时,她不禁轻笑出了声,心里似乎有什么溜了进来,将之装得满满的,温得暖暖的,就连刚开始的紧张也不翼而飞,整个人一下子神采飞扬起来,让偷偷打量着她的女太监也不由得赞一声美人如玉。 注意到林瑾投过来的疑惑的眼神,对他知之甚详的水柔倩自然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因何发笑,但她并不作答,只是俏皮地朝他眨眨眼,微微提起裙裾,轻慢优雅地上了撵,而林瑾则是跟在一旁朝保和殿走。到了地方,一经通报,便被人领进殿内,不过皇帝似乎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因而没说几句话,宣晨帝便让他们去了太后内,说是他一会儿就会过来一同用午膳。 到了太后所住的慈宁,林瑾才知道这会儿不但太后本人在,就连太上皇和皇后也早已在那等着。而这太上皇……林瑾趁着行完礼起身的瞬间抬眼打量了坐在主位上的上皇一番,见他唇干舌燥,眼窝下陷,眼底泛青,眉间发黑,俨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但熟悉医理的林瑾却一眼便看出来,他那是中了慢毒药而非耽于女色,且若不及时解毒,怕是活不长久。他心下微冷,不用想也知道,能在这皇内院给一个退了位、权力日渐分散的前任皇帝下毒而不被人察觉到的人,不过就那么两个。而这两个人,一个已经黄袍加身,登上帝位,另一个则已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只是这事不是他该管、能管的,所以他索将这件事压进心底,只当做不知道。 之后,上皇饶有兴趣地拉着林瑾闲聊了近一个时辰,才在太后的提醒下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说是闲聊,不过是上皇信马由缰地说,林瑾毕恭毕敬地听,且说的多是林瑾爷爷的事——天知道林瑾当时有多闹心。林瑾爷爷去世的的时候,他父亲都只有六岁,而他更是没出生,就算上皇说得再激动,他也没法感同身受,因而只能在上皇说得兴起时点头附和一二,算作是为林家先辈的光荣事迹感动骄傲。 两个时辰后,皇上终于来了。林瑾连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上了年纪又失了权柄的老人他还真是惹不起。可当看到宣晨帝那不虞的神色时,便知道朝堂上大概出了什么让他心烦的事。林瑾心里叹息了一番,想着自己这口气是不是松得早了些。 果然,宣晨帝朝上皇和太后行了礼之后,便将一封折子递到上皇面前,语气微愠地说道:“父皇,儿子刚刚接到密报,说是甘肃出了起惊天贪污案,逼得当地百姓造了反。” 上皇亦是震怒。他现在虽乐衷于给自己的皇帝儿子添点子堵,但也不会在这么的国事上开玩笑。他拿过折子一看,只见那上面将事情的始末叙述得清清楚楚。细看之后,他才知这事还与自己有些关系,不觉老脸一红,之前打算质问宣晨帝的心思也慢慢熄了下去。 上皇掌政的最后几年,他曾任命山西人王亶望为甘肃布政使。王亶望上任不久,便上奏说甘肃这些年连年大旱,百姓饿死不少,因此他向朝廷请示,在当地开展捐粮运动,捐得多的富户可以取得“监生”资格,上皇大悦,批了个“准”字。之后,王亶望不断上奏朝廷,说他办理捐粮事宜,救了多少多少灾民,灾民如何如何流着泪感谢皇帝、感谢朝廷,纷纷称赞大青王朝好,上皇自然被哄得心花怒放。几年后,上皇更以“王亶望办理捐粮有功”为由,一道谕旨将之调往浙江这有名的鱼米乡,升任巡抚。 而今上皇在看过奏折才知道,这所谓的连年大旱,不过是王亶望当初敛财的借口。在捐粮运动中,王氏只收银子,不收粮食,仅仅数年的时间,就筹集了上百万两白银。且这些钱他一分也没有用来救灾,而是在命令各级政府编造假账报销后,与各级官员私分掉了。之后,王廷赞接任布政使,按前例继续贪污。而在这份奏折中统计出了,从王亶望上任到今年年初,短短七年时间,甘肃省共有二十七万多人捐了监生,收银一千五百多万两,通省官员合计侵贪赈银二百九十余万两。这个案子涉及甘肃省官员二百余人,其中布政使以下县令以上官员一百一十三人,涉案人员之众,银钱之多,当属本朝第一惊天贪污案!如今甘肃省已是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为了活命只得揭竿而起,这真真是“官逼明反”——甘肃此案,上下勾通,侵帑剥民,盈千累万,为从来未有之奇贪异事。 上皇只有一想到自己曾对那王亶望赞不绝口,还赐之以重赏,封之以高官,心里便膈应得不行,脸上也是羞怒参半,恨不得立刻将那王亶望押上京来,凌迟处死才好。 林瑾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恨不得把自己缩小得不存在了。他刚刚瞥了眼密折,那上面的条条目目一看便知道,如果没经过长时间的调查收集,是不会又这么详细的资料的,这便说明皇上很早以前就知道甘肃官员贪污一事。可他直到今日才连着甘肃叛乱一事一并说与上皇听,只怕是所图不小。 再一思索,林瑾便知皇上为何如此了。皇上登基已有几年,庙堂之上基本成了他的一言堂,但在地方官吏的任命上,他却颇受制肘。一则权欲极重的上皇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手中仅剩的权力被自己的皇帝儿子拿走,为了保持自己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他对那些个被自己任命的官吏极尽宽厚,一些个小差错也多要求自己的皇帝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事情放了过去;二则太子和大皇子虽然被圈,但在上皇的默许下,手中尚有些势力,加之又有一两个死忠皇子相帮,不说别的,在地方官员的任免上,他们还是能上一手的。 宣晨帝将这事压了许久,直到他觉得时机已到,才趁着今日有林瑾这“外人在”,一举将那遮羞布扯下,让上皇再也包庇不得,从而让地方上的权力也一点一点地收归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林瑾生生打了个冷战,且不论自己这皇帝大舅子为君能力如何,只说这份忍功便让人不寒而栗。他就像一条毒蛇,在暗处吐着信子注视着敌人,只要时机一到,他就会迅速上前咬上一口,将那毒注入对手身体里。 好在接下来皇上和上皇忙着商讨政事,也没时间再搭理他和水柔倩,因此他才得到恩准,带着五公主回了林府——只是好好地一个回门宴就这么搞砸了,这也着实让人生恼。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的贪污案是真事,发生在乾隆年间(乾隆三十九年到四十六年),当时甘肃的官员基本被处理个干净。这样一个涉及全省的巨案,不但在甘肃是公开的秘密,在全国,也为许多人所知。但是七年之内居然无一人举报告发,最终还是贪污者自我暴露。【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甘肃人苏四十三率回族起义,乾隆皇帝派兵进剿。由于事发突然,甘肃一时难以筹集大量兵饷。时任甘肃布政使王廷赞为了表现自己,主动向皇帝表示,愿意捐出四万两,以解燃眉:“臣甘愿将历年积存廉俸银四万两,缴贮甘肃藩库,以资兵饷。” 聪明反被聪明误。读到这个奏折,乾隆的第一反应不是大加赞赏,而是心中一愣。众所周知,甘肃是个穷省,官员收入很低,一个布政使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在布置战争的同时,皇帝派人密查王廷赞家产来源。一查之下,甘肃冒赈案迅速败露。】 真不知道该说这人聪明还是蠢…… 29、事起 ..在线阅读 29、事起 .. 29、事起 .. 30、从戎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0、从戎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0、从戎 ... 30、从戎 宣晨帝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事做得不太地道,因而林瑾夫妻前脚刚回林府,他的赏赐后脚便跟了过来。先不说别的,光是赐给他们做衣服、被褥和帐幔等物用的绸、缎、纱等就有八百五十九匹,其中包括:大卷八丝缎一百七十六匹、妆缎二十二匹、小卷八丝缎二匹、锦十一匹、倭缎四匹、小卷闪缎十六匹、大卷纱六十九匹,等等。之后,他的谕旨中有提到,赏给水柔倩汉玉扇器四件,紫檀嵌玉如意一柄,汉玉开璧磐一件,上拴青玉鸠一件,紫檀架白玉仙山一件,紫檀座汉玉葵花洗一件,紫檀座碧玉双孔花一件,茜牙座青玉海棠洗一件,紫檀商丝座青绿双官瓶一件,紫檀座青花白地敞口瓶一件,紫檀座玛瑙葵花碗一件,绿晶蕉叶花一件,紫牙白檀座八成金五两重金锞九个,藏香九束自鸣钟,五十两重银元宝九个,等等。同时他还赏给林瑾金镶松石如意一柄。 送走传旨的公公,命人将所有赏赐登记造册、收入库房之后,林瑾和五公主才并肩走向自己的院子。这一路上繁花盛开,让水柔倩有些低落的心情也渐渐变好起来。许久,她才叹息一声,芊芊玉指遥指前边不远处,轻声道:“夫君,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吧。” 那亭子是仿着林家在苏州的宅子里的那座建造而成,名唤忆晚亭,这怀念的自然是有一年中秋时节他们一家一同赏月时的那般场景。这亭子隐于花丛之间,自是美不胜收,倒也是个好去处,因此林瑾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她指的那边走去。 坐了片刻,水柔倩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皇兄他,真的是变了。” 林瑾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甚是柔和,仿若自己正看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可那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见此,水柔倩甜甜地笑了笑,才郁的心情又转好了些:“当初,他还未曾登上帝位的时候,便视我如珠似宝,简直把我捧上了天;后来,他当了皇帝,便总是忙得很,有时候连着几日都见不到人也是常有的事;如今,我一生仅有一次的回门礼他也能用作夺权的踏脚石,可见人真的是会变的。” 林瑾依然只是嘴角微翘地笑望着她。并非是他不想开解水柔倩,而是有些话皇太后能说,五公主亦能说,但他却不可以。更何况他也不觉得此刻的她需要自己宽慰,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一时想左了,钻了牛角尖罢了,过了这个当口,天乐观的她自己就能想通。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水柔倩便又笑出声来:“我这是怎么了?真真是不该。皇兄这般行事,自有他的苦衷,之后他又送了我好些宝贝,不就是向我赔礼道歉么?” “哥哥,嫂子——”一阵爽朗的声音近在咫尺,让林瑾溜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回头一看,那来人俨然便是自家弟弟林瑜。 很好。林瑾心里悄悄地给自己弟弟记了一笔,脸上却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你怎么来了?怎么身边也不见有个下人跟着?”他知晓林瑜惯来独来独往,不喜有人跟着,因而自然是怎么让他烦闷就怎么说。 见林瑾笑得像只摆尾的狐狸,林瑜哪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嘴一事惹到了他。一想起哥哥那些个整人的手段,林瑜全身一个激灵,连连作揖赔起不是来:“哥哥,弟弟我错了,你别生气,成吗?” 林瑜的这番伏低做小让一旁的水柔倩莞尔。而林瑜突然出现打断他们夫妻俩的谈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林瑾自然没想过要怎么着他,可这会儿他嘴上却仍是不曾饶过他:“原本我还想将一件你感兴趣的大事说与你听,可这会子却不想说了。” 感兴趣的事?林瑜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感兴趣的东西还真是不多,唯美酒、兵书而已,如今林瑾说是一件大事,那自然不会是美酒,如此一想便知是哪儿就要行军打仗了。“哥哥,你可是我亲大哥,不带你这样作弄弟弟的。”这话一说完,林瑜更是恨不得自己今天从来没出现在这里过——这不更加往死里得罪小心眼的大哥吗? 果然,只见林瑾冷笑一声,极薄的唇瓣扬起一个危险的幅度:“蠢材,你就算想从军又如何?母亲是不会答应的。” 这下,林瑜的脸算是彻底垮了下来。音宁别的时候都好说话,唯独在涉及孩子安全这一事上,她是寸步不让,犹如一只护崽的母兽,谁劝也不行,就算是林海开口也不见得她会搭理。 林瑾不再看林瑜那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施施然地领着水柔倩回房去了。他满以为林瑜无法可想的时候会来向自己讨主意,却不想三日后的一个消息像道惊雷,震煞了林家所有人——林瑜瞒着所有人,偷偷跑到征兵处去报了名。 刚知晓这件事时,音宁瞬时间便吓白了脸,“哇”地一下哭出了声。林海也是气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将那“逆子“拎回来胖揍一顿。倒是巫行云眼中浮现出一抹兴味,若不是顾及儿子媳妇的心情,只怕她会立刻兴奋得直拍手,大赞一声”不愧是我亲自□出来的种,就是有胆气”。 林家人自然不想让林瑜去当兵因而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便在林瑜院子里等着,就连午饭也是命人摆在这里。可直等到傍晚时分,在外喝得醉醺醺的林瑜才终于脚步踉跄地回了家。 林瑜一进自己院子,便见到自己屋内满是人,一家老小,一个不缺。他睁着睡眼朦胧的眼,嘿嘿一笑。此刻正是酒壮人胆,他倒是没有如往常那般吓得缩脖:“你们都来了?我就知道你们轻易不会同意我去从军,所以我就先斩后奏,看你们能奈我何?”说着,他一个没站稳,歪倒在椅子上。 还不等人答话,他又自顾自地嘟囔道:“从小到大,大哥便允文能武,是全家人的骄傲,我也为之自豪,可我也想有一天,我的父母在对别人提起自己的孩子时,也会能说一句‘我家的两个小子都是好样儿的’,我也希望我的家人能看见我的光芒……”后面的几个字轻得已是几不可闻,众人一看,只见刚刚还说着醉话的人已经轻声打着呼噜,沉沉的睡了过去。 音宁抿着嘴唇,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傻儿子,即便你一无所成,你也还是我们的骄傲啊,你又何必……”其实她也知道林瑜的梦想便是驰骋沙场,曾几何时,他甚至还说过一句“军人最荣光的死法就是战死沙场”,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死死拉着儿子不让他从军,就怕一语成谶,可如今……她想着,莫不是自己做错了? 不论今夜林家人氏是怎样的辗转反侧,林瑜倒是睡得极其安稳,次日醒来更是是神清气爽,连宿醉后的头痛症状也未曾出现——只是不知他若知道自己昨日的“豪放”,不知还能不能咧开嘴笑出声来。 名字已经报上去,加之昨日又听见林瑜的酒后真言,音宁虽然还是不舍和担忧,但也不再反对。因而十日后,林瑜带着那个家中女眷整理出来的、大得有些吓人的包袱,如愿地去了兵营,与其他新兵一同前赴甘肃…… 30、从戎 ...在线阅读 30、从戎 ... 30、从戎 ... 31、交集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1、交集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1、交集 .. 31、交集 林瑜走后,音宁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神,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劲儿来,总是神恍惚的。晚上,她更是噩梦不断,常常梦见林瑜身首异处,流着血泪对着自己喊疼。每当此时,她总会吓得从梦里醒过来,拥着被子泪流不止,谁劝也劝不住。 好在不久之后五公主怀孕之后孕吐不止一事又将音宁的力拉了回来,而且不久前林璇的亲事已定,婚期就在两年后,许的人家是定远侯家的嫡长子,因此更是有些东西须得打点。 林璇的嫁妆虽在林璇儿时便开始攒,如今已堆满了一个库房,且多是珍稀之物。但音宁却总觉得不够,这会子只怕她连将大半个林府也一并当陪嫁送过去也不会嫌多,因而该采买的物事不少,少不得又是一同忙乱。加之平时又有林璐在身边痴缠卖乖,一时间倒让她没有闲心再顾其他,因而她的神头儿反而好了许多,就连噩梦也鲜少再做。 一日,音宁寻了个闲暇时间,去了林璇房内,想着趁着现在家里大事没有,闲事稍少,空余时间也多了许多,能多教教女儿掌家之事也是好的。 音宁一进女儿房间,便见着了林璇坐在窗前绣着嫁衣的恬静模样,她心下便是一阵感慨。仿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自己便从一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到之后的披上红盖头,嫁与林海为妻,开始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而如今年华已逝,她也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大儿子林瑾已经成婚,再过两年林璇也要嫁人……眼下,她心里既有林璇长大成人的欣慰,又有女儿不久之后便要冠之以夫姓的心酸,想到这些,她心内便是五味杂陈,眼眶一涩,眼见着便要掉下泪来。 好在音宁及时回过神来,她赶忙垂下眼睑,细细地看了看林璇绣的新嫁衣。对女子来说,嫁衣是她们一生中最的一件衣裳,李璇也不例外,因而她这喜服所用面料自然是最好的,上面的刺绣也是致华美,稍有不佳便拆了重来,直到没有一丝瑕疵她才算满意。为了这件事,林璇不知多少次被林璐打趣得红了脸,可她的这挑剔却是半分未改,她依然绣得极其细,那图案更是栩栩如生,像是想要从那布上面走出来似的。 “母亲,”林璇见来人是音宁,便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优雅斯文地行了礼,脸上更是笑意盎然,“您今儿个怎么亲自过来了?若不是近日府中事杂,您平时也不得闲,这会子合该由女儿去看您才是。” 音宁面似芙蓉,如今年纪虽然见长,但脸上却依然光洁如昔,浑身却有几分成熟的风韵在,颇有几分让人辨不出年纪的意味来。只见音宁那双似一汪秋水般水润动人的眼眸嗔怪般地斜睨了林璇一眼,佯怒般地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才道:“小丫头片子,咱们母女俩自当亲亲热热的才是,哪里需要这些个客套话?再说了,你娘我还不知道你的脾?说来也不知你这子像的是谁,怎么越大越不爱出门子。”说着,她脸上露出怀恋往昔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林璇少小时候的事情来。 林璇依旧颔首低眉,老老实实地听着,末了,她才了一句:“娘,近几日女儿想下帖子请几个朋友来府上聚上一聚。” 音宁倒也没想要反对,反倒了然地笑开了眼:“这样也使得,再过不久你就得开始备嫁,到时不便再见外客,倒不如趁着近段时间事少,将你那些个朋友一并请过府来,好好聚上一番,也免得今后生分了去。” 说起嫁人一事,林璇脸上便又染了层绯色,那愈加显得娇鲜欲滴的面色,引得音宁又是一阵轻笑。之后,两人就宴请林璇闺中密友一事商谈了一番。按音宁的意思,这事得由林璇自己来办,也算是在嫁人前练练手。好在林璇虽不曾亲自主持过这个,但平日里跟着音宁身边也见识了不少,因而提及时也是说得头头是道,一看便知她心中自有章程。如此,这宴会举办的日期便敲定下来,时间定在两日之后。 林璇朋友不少,但好友却只有那么几个,因此这次宴请的人也不会太多。当日,除却一两个有事在身的,其余接到帖子的女子陆陆续续过来了,这其中便有贾府的几个姑娘和徐嘉慧。 原本林璇与荣国府的姑娘并没有什么交集,反倒是和贾家大房的几个姑娘,因自小一块儿长大,彼此子又合得来,双方关系自是不一般,而这次之所以会把荣国府的姑娘也请过来,不过贾家女名声在外,品貌双全,才艺俱佳,这才使得林璇的那点子好奇心在作祟罢了。 来客已有一二,林璇正与她们聊得正欢,但此时却有丫环来报,说是贾家来客已到。听罢,林璇浑似不在意点了点头,脚下却是莲步轻移,迎了出去。明眼人见着她面上虽然仍带着一抹得体的笑容,但许是因为年纪还小,定力尚显不足,因而她那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转向刚进门的那个面生的姑娘,引得其他人也争相望了过去。那女孩年纪虽小,五官亦未长开,但她明眸善睐,颜色也是极好,这倒真真是应了那句“眉如翠羽,肤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了。她心下想着,这应该便是那徐家姑娘了。 心思换转间,林璇便走到了贾琪贾珂两姐妹面前,笑意盈盈地打趣着:“我刚刚还在念叨着你们怎么还未来呢,这会子便到了,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贾琪亦是不甘示弱地回了句嘴:“这不是临时遇到点事耽搁了嘛。你个小丫头,这张嘴真真是利得很,也不知两年后那定远侯家的公子会不会也被你时时刺上那么几句?” 不待林璇作答,贾琪又将一旁的徐嘉慧拉到身前,朝林璇这边眨了眨眼:“往日里都说你貌若天仙,咱们这些个凡间女子断断不敢与你做比,但我今日带来的这个新妹妹却是一点也不比你差。来来来,嘉慧妹妹,来见见这位林家姐姐。”后面这句自然是对徐嘉慧说的。 被推上前的徐嘉慧也不露怯,大大方方地见了礼,笑道:“往日里便听琪姐姐说过林家有着个神仙妃子般的姐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倒让我等凡夫俗子羞煞了脸了。” 林璇左手掩着嘴“扑哧”一笑,右手食指虚空点了点贾琪这边:“你这妹子的嘴倒是比你甜得多。”顿了片刻,她将手上带着的一只白玉镂空雕花镯子取了下来,套到徐嘉慧的腕上,“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这镯子便与了你当做见面礼吧,还望你莫要嫌弃这礼太轻才好。” 徐嘉慧为难地看着这镯子,委实不知到底该不该收下,只得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贾琪,见她点头,才放下心来,满心欢喜地道了声谢。 林璇作为主人家,自然不能单单陪着一拨客人,因而闲聊了片刻,她便向贾琪等人道了声歉,转身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留在的徐嘉慧用艳羡的目光看了看林璇的身影,略带憧憬地说道:“琪姐姐,这林家姐姐长得真叫好看,就连我这女子见了都不免心生好感,恨不得把她娶回家。况且她为人又颇为大方,第一次见面便送了我一个这么贵重的玉镯,真叫我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贾琪好笑地戳着她眉心:“你个小妮子,才这点子年纪就知道什么是嫁娶了?说来这玉镯应该是她特地为你准备的。她的喜好随她家,自小便爱极了这大红色,身上戴的也多是红珊瑚珠之流。像这般素色的物事,她可是不愿戴的,今日这只镯子想来是她知晓你尚在孝中,才特意捡出来赠予你的吧。” 徐嘉慧心中一暖,一时间倒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好在没过多久,就听得林璇邀着众人往花园走。到了地头,大家的眼睛简直黏在那里的美景上拔不下来,等回过神来,便有人提议大家在这寻个乐子,说是不拘是吟诗作对,琴棋歌舞,还是绘画书法,只要自己觉得能拿得出手的,都可上前露上一手。 这一提议自然博得了大家的一个好字,见此,林璇便命人去去了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来,一一摆设开来,而身为主人的她在众人的哄闹中只得走上前来。原本弹琴前的焚香、净面、更衣是一件都不可少,可如今条件不允许,因而她只得焚了香,净了手,坐到琴案前。 淡淡的檀香萦绕鼻尖,林璇的心神渐渐收敛起来,一心放在琴上。只见她玉指轻抚,十指连动,婉转起伏的旋律自指尖倾泻而出,初闻时让人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不定。之后如静流,淙淙铮铮,如幽涧之寒流;清清冷冷,似松之细流。然后旋律一转,顿时变得跌宕起伏,瞬息万变,既有疾风骤雨,又有风平浪静。直至最后,尾音清越的泛音,使人沉浸于“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之思绪中。 琴声渐止,但众人仍在那美妙的乐曲中遨游,迟迟回不过神来,贾珂更是魂不守舍,嘴里嘟囔着:“听了璇姐姐的《高山流水》,只怕再听其他人的演奏都会觉得是味同嚼蜡。” 林璇莞尔一笑:“若真如此,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只是别人我且不知,单单说我***琴技便是我这辈子都难以比得上的。” 众人对林家倒不陌生,只是她们从来不知她还擅于琴道,因而听完便全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而林璇只是笑而不语,绝口不提她家***事。 之后众人见她着实不愿提起,想着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倒也没再问,只是三五成群地围坐一团,或吟诗,或作画,场面好不热闹。 如此到了午时,便有丫环来报,说是席面已经备好。林璇了然地点了点头,便领着众人往设宴之地行去。林家人在吃食上很是挑剔,因而他们家挑选的厨子的手艺在整个京城都能排得上号。也因此,倒是让这一众千金小姐大饱了口福,直夸这是美味佳肴。 及至日渐西沉,这场宴会才算是结束了。客人一个个的回了家,唯因贾家府邸离林府不远,贾琪几姐妹到最后才走。 亲自将这几个姑娘送出门,林璇才示意一旁的丫环将早已准备好的点心递上来:“知道你喜欢吃这如意糕,便命人特意做了些。” 贾琪也不跟她客气,接过来之后道了声“告辞”,便领着一干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当真是洒脱至极。好在林璇知晓她的为人,倒不以为忤,只是无奈地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高山流水》那一段,我是找的度娘,因为我没那么多的艺术细胞,抱歉抱歉 31、交集 ..在线阅读 31、交集 .. 31、交集 .. 32、薛家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2、薛家 ...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2、薛家 ... 32、薛家 其后,林家人的日子过得平静无波。倒是荣国府,自贾敏出嫁之后,巫行云便也没再让人打听过贾家事,只近日偶然间得知,荣国府里又住进了个薛姓姑娘。听罢,她心下了然,这人大概便是薛宝钗了。 许是当了近千年的鬼,巫行云的灵魂较其他人而言要强上许多,因而她仍清楚地记得,这薛家本身书香继世之家,家中有百万之富,只是那薛家独子薛蟠是个不争气的,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自有伙计老家人等措办,而他自己终日惟有斗**走马,游山玩水,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倒是那比他小上两岁的薛宝钗……巫行云玩味地笑了笑,那书上可是赞她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呢。一时间倒也存了几分兴趣,着人将那日的情形一一道了来。 若她还是以前那个行事直爽的巫行云,只怕她也不会有多喜欢这般心眼子里全是谋算的女子,只如今她几经世事,心多有变迁,虽对薛宝钗仍旧没有多少好感,但也不会再有诸多厌恶。只是她的青云之志,因有那么个情奢侈,言语傲慢的哥哥,便只能道一声可惜了。 见自己主母对那薛宝钗有几分关注,侍书便将那日的详情却都说了出来,唯恐有何遗漏—— 因薛宝钗母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此刻不在京中,加之十来年未曾上京,自家在京房舍遭了那起子糟心的看守之人的慢待,若想居住还得仔细打扫收拾一番才可,因而薛家一行便只得来了这荣国府,投奔姨娘王夫人。 彼时王夫人正愁少了娘家亲戚来往,略显寂寞,家中又有徐嘉慧这个外家女碍着她的眼,因此一听薛家人的到来,顿时大喜过望,忙带了媳妇和一干丫环婆子,急急地将人接进门来。这姐妹二人已是多年不见,如今一个个都是朱颜已改,自是少不得一顿好哭。 只那王熙一凤在一旁拿着帕子拭着泪,嘴里却劝慰着:“哎哟哟,太太,姨妈,你们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这姊妹想见合该高兴才是,怎么都抹起泪来了。” 王夫人听罢,便和薛家姨妈相视一笑,敛了伤怀,彼此又是叙述关怀一番,才带着那些个薛家人寻来的土仪特产,引着众人去拜见贾母去了。 贾母原是个偏心小儿子的妇道人家,只是如今贾赦主动将这爵位让了出来,又带着大房的人搬出门去,那爵位自然落到了贾家二房头上。如此一来,荣国府内便成了王夫人的天下,加之又有王熙凤这内侄女相帮,她更是如虎添翼,成了荣国府真正的掌舵人。若不是史老太君尚有几分手段,只怕如今就真成了名符其实的老封君。可即便她手中仍有几分势力,但到底不比从前,因此就算原本对这菩萨子的儿媳妇有着诸多满意,也变得横鼻子竖眼睛的,看不过眼起来。 一路七弯八拐,穿园过廊,才到了贾母所在的院子。进了门子,薛家母女先行行了礼,闲聊了一会子,才将人情土物各种酬献了。一时间,这场面倒是显得极其和睦,其乐融融。 那老太君虽然与王夫人有些不对付,但也不会在薛姨妈来访时表现出来,因而她自始自终都是面带笑容,显得和蔼无比。见来人中有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心中甚是欢喜,嘴上更是笑着说道:“怪道今早鸳鸯便与我说屋外头有喜鹊在叫唤,原来竟是有娇客临门。” 众人自是好一番说笑,倒是在一旁立着的徐嘉慧,见着来人中有这么个“脸若银盘,目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的漂亮姐姐,面上先是一喜,次后想着众人皆有亲眷,唯独自己形单影只,有个父亲倒像跟没有不差多少,一时间不免又红了眼眶。贾宝玉惯是个怜香惜玉的,见她这般,脸上不免带出一丝焦急来。他忙偷偷携了她的手,握在掌中捏了捏,趁着没人见着的时候又悄声劝慰了几句,直至徐嘉慧重又笑颜舒展方罢。 而另一边,薛蟠已经拜会过贾政、贾赦、贾珍等人,只是他年轻不谙世事,虽也上过几年学,但也只是装个相,认得了几个字罢了,因此他与贾政这满口仁义道德的道学自是合不来,正暗暗叫苦间,便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老太太设了宴,要为薛家太太接风洗尘。听罢,薛蟠真真觉得屋外头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只让他恨不得立刻离了这书房才好。 其实贾政对他的言行也多是不喜,只是这薛蟠是家中嫡子,又是自己夫人的近亲,因而便对他存着几分教养的念头,早已使人对王夫人说过要把东北角的梨香院收拾出来,让薛家人住进去。 众人按照各自的身份找了位子坐好,安席之后,便不言不语地用起膳来。贾家人从来都是食不厌,因而这席面上的吃食自是致无比。先不说别的,只茄鲞那一样菜色,便用了十来只**配着,其制作手法也甚是繁琐。 寂静饭毕,史老太君便率先放下手中的乌木镶金筷子,其他人见此,也忙停下不再吃。之后便有小丫环用小茶盏捧上茶来。众人将茶接过手,便另又丫环将漱盂奉上,大家漱了口,重又接过另一杯茶——如此才是吃的茶。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子,王夫人还未开口留客,便听得贾母笑道:“姨太太一路舟车劳顿,想来必是疲累不堪,不如姨太太和哥儿姐儿在这府中住下,大家也能亲密一些,还望你莫要推辞才是。”其余众人亦是殷勤苦留。 王夫人也在一旁附和,接过话茬说道:“老太太说得极是,贾薛两家本就同气连枝,合该这么亲亲热热的才是。” 薛姨妈也正有此意,她自然知晓薛蟠的秉,若是居住在外,只怕他又会纵惹祸,横生出许多祸端来,加之又有女儿待选,靠上贾府这棵大树,到时倒能便宜行事。因而听到贾母的挽留,薛姨妈心下便是一喜,但面上仍做为难之色,待大家再三挽留之后才算是答应下来。应下之后,她又让随行的贴身丫环将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呈上来,递了过去:“老太太,您留我们这一家子住在府内,已是让我等十分感激,只一样,这一应吃用费用须得我们自己来出,一处的丫环婆子的月钱也不能走公中账,如此方是长久相处之道。” 贾母脸色笑意更深,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而王夫人知晓薛家巨富,自然不缺这点子钱,因而也不推辞,命人将银票接过来,细心地收好。之后,她又亲自领着薛家人去了早已为她们备好的梨香院。 这梨香院原是荣国公暮年将养之地,虽前厅后舍俱全,但房间着实不多,只有那么十来间,但那住处风景如画,一应家具摆设也是紧价值不菲的陈设,让四下打量着的薛姨妈心下又是一喜,连连道:“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倒是让你费心了。” 王夫人此时正高兴着,脸上自是笑意不减:“都是自己亲戚,你又何必这么见外?” 而一旁的薛蟠见着那通街的门,心内欢喜不已。他原不欲住进贾家,便是怕贾政这姨爹的约束管教,可母亲执意留在此地,他才不得不暂时住下,但他心里却在想着,等到自家的屋舍收拾出来,便立刻移居出去。如今见这地界直通大街,外出极其方便,反倒是熄了搬出去的念头。薛宝钗虽然能从他的面上看出他几分心思来,只是如今尚有王夫人这个长辈在,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想着过后再对哥哥叮嘱一二,便也没再多提,专心奉承起王夫人来。 至此,薛家母子便在这贾府住了下来。 而此刻的林府这边,侍书一说完,便在巫行云的示意下出了房间,独留巫行云一人在里面,她脸上带个几分不可捉的味道,嘴上还嘟喃着:“这荣国府以后的好戏,只怕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彩……” 32、薛家 ...在线阅读 32、薛家 ... 32、薛家 ... 33 宫花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3 宫花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3 宫花 33、花 果不其然,之后的事情正如巫行云所言那般,荣国府里头的嫌隙自此以后又多了不少。只不久后的送花一事便又是一阵闹腾。 话说这送花的秩序怎么也不该是徐嘉慧排在最后,只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周瑞家的送至徐嘉慧处的时候已经唯有两朵,且全是喜庆的颜色,这使得徐嘉慧当即脸色一变,心里更是有些子不快,但她仍强笑着说道:“倒是累得姐姐跑这一趟了,只是我还想多嘴问上一句,这花儿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所有姐妹全都有呢?” 周瑞家的许是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有些不地道,当即眼神闪了闪,但她是王夫人所倚重的陪房,情分自是不一般,仗着主子家的势力,很是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且她心里也觉得徐嘉慧不过是个寄居贾府的孤女,无权无势的,很不必顾忌。如此一想,她便只是轻笑一声,心内不知如何做想,但那面上却仍是恭谨状:“其余各位全都有了,这两枝都是姑娘的了。” 徐嘉慧心内一阵又是冷笑。可她到底不是原书中那个自小被父母娇宠长大的林黛玉,虽有贾敏的倾心相护,但从她过身之后,徐嘉慧知晓的世事也比旁人少不了多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道理她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如今她是个没了娘的,父亲对她也没多疼爱,且莫说她轻易回不了徐家,便是回了也不见得会比住在这里好,因此,她心下自然思索着自己万不能轻易得罪这荣国府掌权人身边的心腹去。这么一想,她只手中紧紧地攥着帕子,脸上却是笑得如沐春风:“如此,便多谢周姐姐了。只是我这尚在孝期,使不得这般颜色的东西。”说着,她还将那花儿拿在手中细细瞧了瞧,见这是制堆纱新巧的假花,眼中便划过一丝不屑。先不说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些个珠钗是如何致漂亮,便是贾母在她来后时不时地使人送来的巧物事亦是让她的眼界高了许多,对眼前的东西自是觉得万般入不得眼。 周瑞家的听罢,只轻拍排着自己脸颊,嘴上不住地告饶:“哎哟,我这竟没顾虑周全,着实该打。”旁的,她是一句也未曾多说。 徐嘉慧心内一阵膈应,但也只能表示自己不介意。之后,她又将这两枝花放回方才那方匣子中,神情甚是严肃,像这保存的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一般:“周姐姐快莫这样,若是你伤了何处,倒是嘉慧的不是了。只是我如今孝期未过,这花送与我也只能白白放着,倒真真是可惜了。”不论如何,徐嘉慧心里的感激之意已经传到了。她又朝一旁的紫鹃使了个眼色,紫鹃会意,拿了个绣着荷花样子的荷包出来,悄然放到周瑞家的手中后,才又退回自己原来站的位置。 周瑞家将荷包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连话语间的恭敬也比刚才多了几分,也自然了几分:“徐姑娘是个孝顺的,这满府上下谁不赞一声好?” “赞谁好?”一个声音突然冲外面传了进来,来人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不是贾宝玉又是谁?“周姐姐,你今日怎会有空来这边?” 周瑞家的见是他,赶忙站起身来,笑道:“姨太太着我送这花儿与徐姑娘来了。” 贾宝玉一听说是花,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什么花?拿来与我看看。”说着也不等她回答,径自去了匣子打开。朝内一看,他顿时有些失望,“我还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呀,不过这花做得倒也巧,只可惜不是素色,要不然徐妹妹现在也能簪上了。” 周瑞家的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还得赶去姨太太那边复命呢,便先告辞了。”说着,她便转身朝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周瑞家的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贾宝玉说道:“听说宝姑娘今日身子不大好,宝玉不如去看看吧。” 徐嘉慧脸色微变,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绞得不成样儿。她心下想着,这算什么?警告?下马威?还是自己是洪水猛兽,宝玉才刚来便要将他拉到旁处去? 宝玉虽是个惜花之人,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因而他在桌下拉了拉徐嘉慧的衣袖,示意她安心,之后才又对丫环们说道:“你们谁去姨太太那处去瞧瞧,只说我与徐姑娘向姨请安,再问问宝姐姐身子如何,得的是什么病,吃的又是何种药,若姨太太问起我怎么不亲自过去看看,你们便说我才从外面回来,身子也有些不爽利,改日再去拜访。” 不需他再多作嘱咐,便有丫环领了命,答应去了。 周瑞家的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出了门子,往王夫人处去了。 而这边徐嘉慧心里的那点子不快,因着贾宝玉的一席话,全都消散了。她那似蹙非蹙的罥烟眉扬着个好看的幅度,笑嗔道:“偏你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也不怕周姐姐说与太太听。若是过后太太问起,这倒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贾宝玉浑不在意,只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太太是个菩萨子,素来讲究慈悲为怀,断不会为这点子事难于你,你只管放心便是,若她果然因此而怪罪,你只管推到我身上便是。” 听罢,徐嘉慧心内不喜反忧,这贾宝玉仍像个未长大的孩子,想事情太过简单。在一个母亲眼里,自家孩子无论怎样也都是个好的,而不好的自然就成了别家的,只是此次她徐嘉慧自然便成了那引着贾宝玉不学好的狐媚子,试想王夫人又怎么对她喜欢得起来?而今周瑞家的既然会对贾宝玉如此说,那十有□是王夫人的主意,这其中意味便是不言而喻——王夫人心中的媳妇人选不是她徐嘉慧,而是薛宝钗。想到这里,徐嘉慧心里便是一阵气闷。 这不是说她有多喜欢贾宝玉,而是打从贾母想将她与宝玉一同留住在碧纱橱开始,她便知晓这老太太存了要撮合他俩的心思。虽然她当时推拒了,但到底没将话说得太死,想来徐嘉慧自己也知道,若是不嫁进贾家,她的婚事自然得回徐家、由她父亲心,那今后等着她的还不知晓是怎样的命运。而这荣国府的嫡长子贾珠身子不行,指不定哪天就撒手西去了,到时这爵位自然会落在更得长辈喜爱的贾宝玉手中,即便他不喜仕途经济,视官宦为禄蠹,但到时好歹有了个爵位傍身。而她若是嫁予他,就能长长久久地留在贾家,再也不用回徐家那个腌臜地了。更何况……她心内幽幽一叹,纵使贾宝玉有千般不好,万般不佳,但对她总是不错的。再者说了,除了他,她还能嫁给谁?她看得分明,贾母对她虽然疼爱有加,这其中是有几分因为血缘关系,但更多的是建立在她听话乖巧且不会伤害贾家利益的基础上。她想着,若是自己有一天她违了贾母的意思,只怕这份宠爱便会大打折扣…… “徐妹妹,”贾宝玉用手在徐嘉慧眼前晃了晃,又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你怎么发起呆来了?可是有何心事?你且说说看,看我能否帮得上你。” 徐嘉慧依然只是笑,但那笑容明显比以往更温柔小意了些:“倒也不是有何心事,只是想着,你这次明明呆在我这儿,却推病不去看宝姐姐,若是太太知道了,因此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也许早在一开始就不喜欢了,她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一丝不露。 贾宝玉依然只是悠闲地喝着茶,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分不以为然来:“我刚来你这里,哪有马上就走的道理?况且就算是去看宝姐姐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我改日再去也不迟。” 徐嘉慧摇头失笑。对这宝玉她还真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若说他聪明,可他连那周瑞家的话里的意思也没听出来;若说他蠢笨,但他又是个心思通透的,对女儿家的心事总能猜到一二。只是他既然不知道,她也不会好心地却解释,因而她当即便岔开话题,聊起两人感兴趣的诗词歌赋来。 作者有话要说:ps:我一直说的,我写文没有大纲,想到哪写哪,但是必要的一些东西还是会有,比如出场人的姓名、年纪、格、身份等等,还有每张的章节名和大概内容,不过有时候只是几个字、一句话,可能别人都看不明白…… 33 宫花在线阅读 33 宫花 33 宫花 34 讲古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4 讲古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4 讲古 巫行云正看那些个情报看得正欢之时,却见得自己林海进了门来,脸上还罕见地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见此,巫行云心下便是一阵纳罕,要知道,自林海入朝为官以来,他身上的积威日甚,笑容却渐稀,即便是他孩子学业有成,诗书有进之时,他也不过是端着一张脸赞扬几句,可如今这般模样……知子莫若母,巫行云眼珠一转,心中便猜到了几分:“儿子,莫不是瑜儿那里有了什么好消息了?” 如今林家所有人最担忧的便是远在战场的林瑜,因而林海也不奇怪自己母亲能一击即中,猜个正着。只见他当下又是勾唇一笑,嘴上虽然仍是贬低之意,但还是可以听得出他话语间的骄傲来:“正是,这逆子虽然累得母亲你们您碎了心,但好在还是有点子真本事。他此次从军,我原还想着只是对付一帮子乌合之众,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当初嘴上虽然说是不同意,但心里还是有几分认同的,只待他在战场上走上一番,回来之后在托关系将他送进兵部。可没想到这次叛乱不止有那些个流民组成的叛乱军,还有罗刹国在其中也掺上了一脚……” “行了行了,”巫行云只觉得自己额角抽搐得生痛,她竟不知林海何时有了话多的毛病“我只想知道瑜儿现在怎么样了,旁的你很不必跟我多说。” 林海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远了,便连忙把话题又拉了回来:“这逆子本事虽然不高,但是运气倒是不错。前些日子他立了个小功,升了一级,之后他带人值夜巡逻时,正好抓着了一队前来偷袭的叛军,其中有几个蓝眼勾鼻,面目与中原人相异,一审问才知道,原来这几个是罗刹国的细作。今日早朝之时,皇上便提了此事,还说待得胜归来,便要亲自出迎接众将士,到时更是要犒赏三军。” 巫行云不屑地冷哼一声,一阵嗤笑过后,她才沉声说道:“犒赏三军本是应该,而这亲自迎接一事,也不过是他收买军心的手段罢了,哪里值得你们交口称赞?” 对于自己母亲那晴不定的子,林海早已知晓得一清二楚,只是他是个最孝顺不过的,因而即便她说的是君主的不是,他也未曾反驳,只是他面上除了苦笑便还是只剩下苦笑。之后,他又硬生生地将话题转到林瑜身上来:“据说等班师回朝那日,皇上会当场给此次立功之人论功行赏,而瑜儿也在受封范围之内。” 巫行云仍兀自撇着嘴,但眼中的骄傲却是一点遮掩也没有,嘴上更是说着:“瑜儿立了大功,本该受此奖赏才是,这不过是他得了他应得的。”她心下一转,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说来,有一件旧事也是时候跟你提起了。” 林海面露不解,但良好的礼仪教养让他没有轻易打断母亲的话,只是颔首垂目地听着。 她抬起手理了理鬓角,理清思绪,才沉声说道:“你父亲出事之时,我们母子都不在场,但是事后我特意查过,其实他刚开始只是重伤,三天后才不治身亡。” 林海听罢,面色顿时一变,散发着莫名的寒气,就连语调也不再如往常那般温和,变得凌厉起来:“这是为何?” “为何?”巫行云调整了坐礀,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这其中有你父亲政敌的手,也有如今那太上皇的默许,更有你父亲自己的自愿。儿子,你应该知道青朝的历史吧?” 林海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青朝官员,又怎会不知青朝的历史?只是他仍不知他父亲这件事情跟青朝的历史有何关系。 “青朝开国皇帝水青的出身与明兴宗相似,皆是蹑足行伍之间,而崛起阡陌之中。只是这两人登基之后却是有些不一样。水青在登上大位后不久,便因旧疾复发,不治身亡,所以那些个“狡兔死,走狗烹”之类的卸磨杀驴的事就全都由他的继任者水峻来实行。在那段黑色历史中,被抄家灭族的世家不知凡几,而林家当时的家主毅然决定弃武从文,放弃手中的兵权,才侥幸得以逃过一劫,只是自那以后,林家到底不如以前那般得皇帝信任了。之后,林家声称因早年伤患不断,身子亏损得厉害,致使子嗣艰难,且后人多是笀元不长,林家才终于从这功高震主的漩涡中逃脱出来,得以延续至今。 “而你父亲,”说到这里,巫行云便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清秀俊雅的男子,不由得顿了顿,“我记得是在你五岁那年,有一次你父亲喝醉酒说了一点子醉话,我当时就在旁边伺候着,也顺便听了那么一耳朵。他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反正命不久矣,倒不如用这几年的笀命给儿子换一个锦绣前程,也正好省了那些个糟心的猜忌。’我当时只当他胡言乱语,也没多想什么。不久后,皇里突然传出你父亲救驾身亡的消息,且他临终前还将皇帝赐给你的爵位给推了,我当时就懵了,那段时间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过了那当口,我才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也知道了他那时言语间的意思——即便是林家式微,皇家的猜忌之心也还是一点都不曾减少。” 林海的眼眶霎时间泛起了朱色。只见他拳头紧攥,握得手背青筋直暴,那指关节处更是因过于用力而变得惨白醒目。虽然林峥在林海心中的印象早已被祠堂内那块冷冰冰的排位所代蘀,但他仍旧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父亲是个脸色苍白、身子羸弱的文弱书生模样。可就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为了自己就连命都可抛却……林海亦知晓父亲当初为何要推了皇上赏赐的爵位,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是感动于父亲为他所谋深远。 建国以后,开国先皇水青便曾有言,爵位不可轻赐。诚然,若是林峥当时顺势为儿子接下这个爵位,那么即便皇上当时因受震撼而不多说什么,但过后回想起时心里仍会存有疙瘩,林家以后的命运依旧不会太好——没有一个皇帝会喜欢索求过多的臣子,即便他们舀到的本是他们该得的。 巫行云像是没看见林海那吓人的修罗模样,面上仍是笑得云淡风轻:“这就生气了?看来你这养气功夫还是没练到家。你就不会想想,若是没有你父亲在临终前为你铺就的路,光是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升到现在的位置?别忘了,当初的林家已是人脉凋零,族人渐少,早已给你提供不了多少助力。” 林海依旧只是沉默——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父亲他是求仁得仁。”她斜瞥了眼面上已经沉寂下来的儿子,见他不再是刚刚那般翳的神情,才算放下心来,“在去世前的那段时间,你父亲便已心存死志。他一心想着要用自己的命,来博得林家延存百载。若是你长大以后能争气,那林家自会有崛起的一天;若你不争气,那林家的富贵便止步于此,林家后人只怕也会‘泯然众人矣’。有时候我会想,你父亲他就是个决绝的赌徒,将他自己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赢了,便是富贵荣华,输了,可能是万丈深渊。” 即便她语气轻缓,但那话语间的森冷也还是让林海不寒而栗,生生打了个冷战——若是他不争气,只怕林家嫡系一支就止于他这一辈了。想到这里,他抬头望向自己母亲,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暖意。他心下想着,当初若是没有他母亲的倾力相护,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而今逝者已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眼前这个仍然健在的。 巫行云见他那神色,哪还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只是她心下微暖,但着实做不来那副哭哭啼啼的娇女人状,只得笑骂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作出这般小女儿礀态作甚?只是还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比我更清楚,自本朝开国以来便有规定,公主出嫁前可自行决定是否要公主府,可这些年来,几乎所有下嫁的公主全都选择要公主府,只因那代表着公主的身份以及荣耀。而五公主不但推了那府邸,还选择以媳妇的身份嫁进林家……按说以水澈的子,断不会答应五公主如此行事,即便是应了,这公主府也还是会建造,可怎么如今他不但未键,便连提也不曾提?” 林海听罢,亦是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也罢,”想了片刻,巫行云索手掌一拍,脸上露出个豁达的笑容来,“该知道时自然便会知道,现在想这些也不过是庸人自扰,倒不如想些其他的,咱娘俩也好乐呵乐呵。” 林海也是讪然一笑,依了巫行云的话,转而又说起林瑜的事来。 34 讲古在线阅读 34 讲古 34 讲古 35 归来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5 归来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5 归来 时光行走的步伐依旧不急不缓,它从来都不曾为谁停下前进的脚步。 渀若只是弹指之间,忽而便惊觉冬季已至。入冬那日,整个京城的地面都像是裹了一层白裘,真真应了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只是一夜,世间万物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让人见了之后,心中所有的烦闷与躁动全都无端地消散个干净,心中唯剩宁静。那一瞬间,只觉得天地也因这片耀目的银装而黯然失色。 林家院内,林璐撑着一把伞面绘着粉色桃花盛开的淡青色油纸伞,仰头看着那宛如蝶翼般轻颤而下的飘雪。忽而,她转过头来对正在屋内作画的林璇说道:“姐姐,你可还记得那句‘鸀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心里一直觉着,神仙生活也莫过如此。若咱们也能这般过活,那真真是再惬意也没有了。” 林璇无奈地一笑,终于被她吵得再没心思作画,她索放下手中的画笔,披上八团喜团圆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寻了把画着一大片红牡丹的浅黄色作底的油纸伞撑开,轻移莲步,行至林璐面前,半是宠溺半是好笑地捏了捏她那小鼻头:“你如今才多大,便开始想着要吃酒了,那以后长大了可不就成了个女酒鬼么?” 林璐也不恼,更不羞,只伸出小手攥着林璇的衣袖,面上满是娇憨之色:“好姐姐,你便允了我这一次吧,命人酿的果子酒甜甜的,味道很是不错,我可想了很久了哩。” 林璇仍旧只是摇头。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因隔得远,所以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林璐脸色顿时一板,叫了贴身丫环如兰上前来,便道:“你且去前院瞧瞧,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会喧闹得如此厉害。” 如兰当即应了一声,领了命去了。待她再回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欢喜之色,嘴上直道:“真真是老天保佑,二少爷可算是要回来了,这可比当初说的归期要晚上好几天了呢。” 林璇林璐两姐妹亦是欣喜不已,只见她俩眼中流波溢彩,别有一番风流礀态。两人嘀嘀咕咕地又说了会子话,林璇才想起不知和母亲是否已经知晓此事,忙又问道:“可派人向老太太和太太报了信?”若当着外人,林璇他们兄弟姐妹一般是称巫行云和音宁她们为老太太、太太的。 如兰笑掩着嘴,那轻笑声如黄鹂般清澈悦耳:“还不曾,只是传信的小厮早已将这消息嚷得全府皆知,老太太和太太断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林璇心下一想,觉得应该是如此,但她还是携了林璐的手,回屋收拾一番之后,才往巫行云院子那边走去:“左右闲着无事,我们便去院子里瞧上一瞧吧,若是她和娘亲还不知道二哥明日便能回来的消息,咱们也好一道说与她们听。” 这一路上皆是一片欢腾,过往的丫鬟婆子们的脸上也是笑意不断。见来人是她们姐妹,众人便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向她们请安道好,有些个甚至还会加上一句恭喜——想来这说的便是林瑜即将回来的事。林璇林璐看得直乐,两人倒也不吝啬,当即小手一挥,直接赏了林府所有下人三个月的月钱,引得大家又是欢呼声不断。 进了垂花门,又行了一段路,便见着一个紫檀架子双面绣牡丹图的大屏风。转过屏风,又见一个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巫行云所在的那雕梁画栋的正院。一见来人是她们俩,在外面伺候的丫环连忙笑着迎了上来:“姑娘们可来了,老太太方才还在说要打发人去请你们过来呢。”接着那四个丫环一面争相打起帘笼,将两人让进去,一面又朝里间传道:“姑娘们来了。” 两人进入房内之时,巫行云正在逗弄着她那只被养成一个球儿的蓝冠吸蜜鹦鹉。见她们进来,她才将鹦鹉递到丫环手中,笑道:“可是为了你们二哥明日回来一事而来?”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两姐妹呆愣愣的模样,巫行云乐不可支,当即抚掌大笑:“我若是连这点子使都猜不到,那这些年算是白活了。大军进城之后会经过醉香居,我已经命人将那儿二楼临街的包厢空出来,咱们全家明日一同去瞧瞧这凯旋归来的场面。”这醉香居自然是林家的产业。 林璇林璐自是好不欢喜,可心内仍是急不可耐,只恨不得明日马上便来才好。 次日,天公作美,太阳也终于舍得露出脸来。 巫行云便领着带上纱帽的林璇林璐出了门子。这一路上自是旌旗蔽空,沸反盈天,看得两人一阵咂舌。三人便径直去了醉仙居。上了二楼,两个姑娘忍不住将窗户推开个缝沿,朝下看了看,只见街道两边的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人们或跂而望矣,或东望西观,或低头交谈,种种迹象,不一而足。 两姐妹低声交谈间,忽听得三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抬头一看,才知是宣晨帝带领文武百官从此处经过,浩浩荡荡地去了安定门外,静候军队的归来。 不久,便又听得远处凯歌高奏,鼓声渐进,两人心下便是一喜,知道这是大军回京了。两人急忙将窗户打开,见为首之人头戴镀金宝顶勇字压缝六瓣明铁盔,身披柳叶甲,面目虽看不大清楚,但看那人身形颀长,想来是个英武不凡的。两人正嘟囔着猜测此人是谁,一旁的巫行云却将她们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又见那将领已行至楼下,便定睛一看,之后又打趣道:“此人姓云,名文启,字沐景。” “云文启?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林璐刚嘀咕完,转头便见林璇已是面红耳赤,顿时反应过来,“呀”地一下叫出了声,“那不是未来姐夫的名字吗?” 林璇羞得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跺了跺脚,佯作恼怒地拧着林璐的耳朵:“你个小妮子,你若再敢说什么未来姐夫的,仔细姐姐我锤你。” 巫行云正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这两人打闹,便见管家林诚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一一禀道:“大军已回兵营,皇上下旨说要犒赏三军,宴请将士,二爷只怕得晚一些才能回家。” 听罢,巫行云心里不可谓不失落,但她也知晓事有轻急缓重,与孙子团结也很不必急于这一时。挥退了林诚,她又想了片刻,才道:“既然今日出来了,时间也尚早,倒也不急着回家,我便带你们出去逛逛吧,若是见着了喜欢的东西,只管与我说一声便是。” 两人心下微喜,便一人挽了巫行云的一只手朝不远处的首饰铺子走去。两人出来的次数不在少数,但与巫行云同行倒是头一遭,这一路上兴致自是极高,只恨不得将所有巧物什全都搬回家才好,因而等到三人回到家时,太阳已是渐渐西沉,随行的马车上堆满了她们俩的“战利品”,待到整理之时,只惊得他们暗自吐舌,脸上更是难得的露出一抹羞怯之意——今日的花费委实大了些。 35 归来在线阅读 35 归来 35 归来 36、回家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6、回家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6、回家 36、回家 皇上赐宴规模宏大,只见那席间觥筹交错,又有美姬伴舞,真真是好不热闹。直至傍晚,这次宴会才算结束,而林瑜也终于在音宁盼星星盼月亮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地跟在林海林瑾身后回了家门,进了巫行云的院子。他知道,若是他未归,全家都会聚到那里等他。 西北风沙极多,因而才近一年的时间不见,林瑜的皮肤便已变得黝黑糙,但人倒是长得更加魁梧壮实,周身的浮躁之气也去了不少,整个人都沉稳了下来——这块璞玉真真是经历了打磨,开始绽放出属于他自己的华光了。{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 还不待众人有何言语,便见林瑜直愣愣地跪了下来,他那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的“碰”的一声响让林家人都替他疼。之后,他扎扎实实地各朝高堂之上的两位长辈磕了三个响头后,才终于又跪直了身子,声音几近哽咽:“孩儿不孝,不但未能在你们身边侍奉左右,承欢膝下,反倒是累得,母亲牵肠挂肚,忧思难断。” 炭盆子里的银霜炭烧得正旺,映得所有人本就微红的眼睛更显霞色。巫行云看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发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心中不由得想起他鲜衣怒马,驰骋沙场的模样。一时间,她竟想得入了神,倒是忘了答话。见此,立在她身边的林璇连忙拿起帕子拭了泪,偷偷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这才让巫行云又回过神来。只她那眉间依旧时展时蹙,面上亦是悲喜参半:“好孩子,平安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去跟你母亲说说话吧,她可盼了你好久了呢。”说着便让他站起身来。 林瑜面上带着几分羞愧地行至音宁身前,却又是跪了下来。进入兵营之后,林瑜才懂得自己原来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他本以为自己功夫绝佳,可上了战场之后他才发现,离了林家,离了林家二公子的身份,他便只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普通士兵;上阵对敌,他虽身手不凡,但这战场不是武功盖世便能觉得一切,因而他也曾多次身临险境,最后却遭被那些个原本他心存轻视的老兵所救;战场福祸相依,瞬息万变,面对刀枪剑戟,他也会疼,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他抬头瞅了瞅音宁那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一阵阵地酸涩涌了上来,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千言万语唯剩一句:“母亲,您……清减了。”{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 音宁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她伸出颤抖着的双手,一把将林瑜搂进怀中,汹涌而下的眼泪终是冲花了妆容:“你个猴崽子,怎么就这么不让母亲省心啊?你倒是说说,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母亲我以后该怎么活?” 林瑜听罢,也是泪眼朦胧,但他只得强忍着不哭出声来。他一边小心地安慰着音宁,一边避重就轻,将凶险之事一一略去,只将军营中的那些趣事说了个遍。许久,他才逗得音宁破涕为笑,屋内的气氛也顿时缓和下来,如此才有了几分游子归来的欢喜情景。 “西北之地与咱们久居的江南水乡大不一样,”林家人围坐一团,静静地听着那少年用他独有的清脆爽朗的声音诉说着,“在那里有浩瀚无边的沙漠,有广阔无垠的草原,一眼望去,让人觉得自己心都宽了,仿佛什么事也扰不了你的清静淡泊。” “那里的宗教寺庙多如牛毛,”林瑜似乎说得兴起,正手舞足蹈着,“在去甘肃的路上,我们还见着一个宗教信徒。那是个老人家,家中子嗣全无,所以在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之时,他便变卖了自己家里的牛羊田产,一路用磕长头的方式去了拉卜楞寺,想将所有家产全都捐给寺里。为此,一路上他一分钱也没有花,就连吃的东西也是讨来的。刚一开始我很是不能理解他这种辛苦劳作,却一夕散尽家财的做法,只觉着这实在是愚不可及。在回京的途中,我们又见着了他,那时的他已经快要不行了。当我看到他临死前嘴角边的那一抹安详的笑容时,我却能感受到他当时心灵的宁静明白他的想法——也许,他信的是佛,却从未多求什么,即便是有,那也不过是个心安。” 一时间,气氛又凝结下来。而林瑜也是面露尴尬,只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地提有人去世干嘛?这不存心招她们担心吗?他忙又转开话题,说起今朝的封爵之事来:“,母亲,皇上说我忠勇有加,不愧是名将之后,赐了我一个二等轻车都尉的爵位呢,你们高兴不?”可不是名将之后么?林家先祖随先帝南征北战,闯下赫赫威名,赐封安宁候。 巫行云看了林海一眼,见他回了自己一个“没事”的眼神,便将刚刚提起的心重又放了下来,仍旧笑容满面地听着林瑜说着。 直至亥时,巫行云见林瑜面露疲色,想着他这一路长途跋涉,想必如今是累极了,这么一想,她便将他遣回自己的院子睡觉去了,其他人见此,也纷纷起身道别,回了各自的房间安然入眠——如此,这一番离愁别绪与军营趣事的诉说才算是完结。 只是他却不知,林瑾林瑜兄弟两个刚一出了院门,便相携着一同去了林瑜的院子。 房内,林瑜命人新煮了茶送来,两人自是一番品茗。林瑾双手轻抚着杯子上的缠枝花纹,忍了片刻,却还是说道:“二弟,你去从军是不是因为觉得我阻了你的道儿?” 林瑜一听,差点惊得将茶都喷出来:“大哥,这怎么可能?!你应该知道,我自幼不喜读书写字,倒是极好武道,原本还想着要去参加武举来着,可没想到正好碰上这次叛乱,当时我便想着,我也要试试‘醉卧沙场’是何滋味。” 林瑜隔着热气望着林瑜那稚气渐脱、轮廓棱角日益明显的面容,模模糊糊竟有些看不真切。他的心内五味杂陈。他看得分明,即便自家弟弟否认得坚决,但眼底的不自然却怎么也掩不住,想来即便林瑜不曾因他的光芒绽放而愤然从军,但至少也曾被压在这光芒中喘不过气来,只是他不愿说,他也不再提,只挑了喜庆的话题说了:“二弟,你回来的倒也是时候,你家大嫂如今已有九个月的身子,再过不久你就要当叔叔了。” 林瑜亦是激动万分,只恨不得那孩子立马出母体中蹦出来才好:“真的?呀哟,那可是个大喜事,看样子我得好好地寻一门礼物回来,为我侄子的洗三添礼。”看他那样子,若现在不是大晚上,街上所有店铺都已打烊,只怕他得立刻冲出门去。 林瑾见他这般样子,心中洒然一笑,便又顺着话题说了下去。如此直至四更天,两人间天色已晚,索便同榻而卧,抵足同眠,沉沉地睡了过去…… {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 作者有话要说:拉卜楞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位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县城西郊,凤岭山脚下。目前拉卜楞寺保留有全国最好的藏传佛教教学体系。1982年拉卜楞寺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在上选修课的时候老师说过这个,当时觉得是个很漂亮的寺庙,然后就写进来了。 36、回家在线阅读 36、回家 36、回家 37、父子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7、父子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7、父子 37、父子 次日,林海正值休沐,因而一大清早起来,他便不顾外边的严寒霜雪,在林瑾林瑜兄弟二人一头雾水的表情中,将两人从房里里拎出来,提溜到了书房里。 林瑜自认不如林瑾聪颖**,因而自小以来家中之事他参与得并不多,而来林海书房议事的次数就更少了。而今,他虽低垂着脑袋,但却忍不住好奇,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左右来。 只见进门正对面处摆放着一张紫檀无束腰裹腿做罗锅枨大画桌,桌上的笔墨纸砚、茶具摆设摆放得一丝不乱;画桌后面摆放着的,是一张黄花梨木四出头官帽椅,那椅子上的扶手被磨得光滑可鉴,想来是这主人经常抚弄的缘故;而在这椅子后面立着的,则是正中有林海亲自题写的“慎独”二字的紫檀架子屏风,那两字旁边则是用草书书写的一则描写山水的文章,林瑜书法不及林瑾,但在鉴字方面也很是有一手,他见字笔锋老到,貌丰骨劲,行云流水,笔墨浓厚,给人以震撼之感,令人忍不住见字沉思,着实发人深省;又见其余三壁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锦,或博古,或万福万寿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不经意间又透出几分清新典雅来,颇有些宁静安然的韵味。 林瑜目光又落在角落的那盆巧盆栽上,正欲辨别那是何物时,忽然听得林海开口,那声音自是低迷清雅,:“瑜儿,你可知为父今日将你们叫来所为何事?” 林瑜思索片刻,却仍是不得其解,只得老老实实地躬□子,闷闷地答道:“孩儿不知。”{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 林海此刻正负手而立,其脸上光洁如昔,面相一点也不显老,俨然只是一副而立之年的模样,好在他周身气质沉稳,倒没让人错估他的年纪。只见他眉峰一竖,那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你如今刚获赐二等轻车都尉的爵位,又得圣上青眼,自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可你是否想过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林瑜心内颇有些不以为然,且在不住地腹诽着,即便是要说这些,也没必要这么早就将人从那暖烘烘的被窝中挖出来吧。但好在自他从了军、经历了一番历练之后,轻易不会再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显现在脸上,加之此时又是弯着腰,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则要是让林海知晓他心中的想法,指不定又是一顿好训。“父亲,想来您也知道,林家如今虽属诗礼簪缨之家,但孩儿自小的志向便不在读书习字上,而行军打仗才是孩儿向往的生活。在战场上,虽然死生皆不由己,可只有那里才能让孩儿觉得,自己是那样自在而又鲜活地活着。有时候孩儿也会想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山。’是怎样的豪言壮语;‘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是怎样的凌云壮志;‘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身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又是怎样的壮志难酬,您相信吗?若有一天我马革裹尸,我想我临终前的那一刻也会是笑着的。”说到最后一句时,林瑜的脸上露出个如梦似幻的笑容,仿若正在想象自己那时会是什么模样。 听到此处,林瑾顿时浑身一颤,望向林瑜的目光中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而林海亦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一说起战场就神采飞扬的林瑜,几度封嘴,可终究还是问了一句:“瑜儿,你可曾想过,若真有那一天,你和母亲会是怎样的伤心难过?”林家其他人又会是怎样的悲伤哀怒? 林瑜听罢,只是低着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倏尔又抬起眼来。只见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眸里水汽充盈,却是变得流光溢彩、出奇的亮:“想过的,我真的有想过的。可是以前也说过,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辈子会轮回到哪里去,所以不如趁着自己年轻的时候能跑能动,努力去实现自己的志向。”可他那句“想过的”的下文却一个字也未曾提及,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想过什么。 想来林海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因而他几次张开嘴,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二弟,”林瑾见房内的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连忙充当起和事老来,“你倒是少说几句。咱们全家都知道你很是有几分血,向往的是鲜衣怒马的生活,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容不容得了咱们林家既有文官,又掌兵权?” 林瑜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敢置信又深受打击的神色来。此刻,他的心中已有几分泄气,但嘴上仍在强辩着,仍不肯轻易松口:“说不定皇上就能答应呢?” 林瑾只是笑而不语,可他眼中的坚持亦是不容错辨。倒是林海,因着前些日子巫行云的那一席话,又想着皇上在犒赏三军之时提及的三日之后授予有功将士官职一事,此刻他的心中倒是有几分与林瑾想法不同的猜测:“这事,可能尚有变数。”林海自己心里也在迟疑,因而那语气仍是有着几分不大确定的意味。 林瑜却不敢相信,只当父亲是在安慰自己,因而他仍只是像刚刚经历过风霜摧残的小树苗,蔫耷耷的提不起神,只低落地敷衍了几句,就再也不愿开口了。{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 至此,父子三人也没心思再谈下去,幸而此时正有丫环来报,说是老夫人派了人过来,请老爷和两位少爷去她的的院子,一同用早饭。如此,三人只得按下心中的种种想法,林海在前、林瑾林瑜兄弟二人落后一步,一同去了巫行云处。 三人到时,音宁早已携了其余三个女眷侯在那里。这三人装扮各不一样,为首的音宁头上绾了一个温婉的流月髻,发间斜斜地着支四蝶金镶玉步摇,面上略施粉黛,让其更显雍容大气,一点也没有不惑夫人该有的老态;坐在她身边的水柔倩倒是不染铅华,连金银玉器也没有戴,只在鬓间簪了一支制堆纱的玉簪花样子的花儿,面上稍显圆润,只见她时不时地轻抚着腹部,脸上透露出几分不同以往的慈母华光来;林璇梳着垂鬟分肖髻,转动间,那发间坠着的流苏也是一动一动,甚是可爱。那玉颈之上戴着的,是个赤金盘螭巊珞圈,耳间缀了副紫玉芙蓉耳铛,雪白的腕子上,则是套了个色彩明艳的银烧蓝双龙戏珠珊瑚镯;林璐则是双平髻,发鬓两侧各以一颗拇指大小的粉色珍珠作点缀,颇有几分童稚意味。 林瑜见着众人,心情也好了不少。此次回京,其他人昨夜他都以见过,唯有水柔倩倒是今早才见着。从知晓她身怀子息之后,林瑜心中便喜不自禁,只是此刻,她那高耸的肚子却让他望而却步,只在五步之外的门旁行了礼,便一步也不敢再上前,只恨不得能离得更远些才好。 一时间,他那迟疑不决的模样倒惹得大家哄笑不断,音宁笑得手扶着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林璇乐得直不起腰来;林璐笑得滚进巫行云怀里,按着肚子乐不可支,而巫行云则笑搂着她直叫“心肝儿”;音宁更是故意扶着腰走上前来,用帕子掩了假意拭泪,佯作不知地关心道:“哎哟,二弟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站在门口干什么?” “没,没什么。”林瑜见她上前,急忙又往后退了一小步,生怕一个不小心碰着了她,“大嫂,你,你站那就好,这门缝里钻风进来,可冷着哩,你还别在向前了。” 水柔倩见他这般害怕的模样,倒真不好再逗下去,只得熄了心思,正正经经地问候了几句,在丫环的搀扶下,又转回身去稳稳当当地坐好。 如此一番嬉闹过后,众人才安安静静地围坐上前,一同坐到了餐桌前。林家早膳在京城亦是排得上名号的,那些个吃食自是美味致,且林瑜在军营里呆了将近一年,对自家的膳食早已想念至极,因而众人才一动筷子,便见他运指如飞,桌上的食物便在飞快地消失着。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久久合不上嘴来。 只音宁心疼地舀了一碗虾丸**皮汤放至他面前,又将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一一推了过来,看着他全都吃完,才欣慰了弯起嘴角。 如此近半个时辰,林瑜将那些个从小厨房新做出来的吃食被吃得个干干净净之后,众人痴愣愣地放下筷子,纷纷离席——林家人的这顿早膳才算是用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今天的课有点多,所以这章有点晚了,抱歉抱歉…… 昨天入v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到时候没人看怎么办,还好还好,亲们还在,谢谢你们的支持,鞠躬…… 37、父子在线阅读 37、父子 37、父子 38、出门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8、出门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8、出门 38、出门 用罢早饭,林家众人又围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子话之后,才相继离开,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林瑜逗弄了一会儿那只滚圆的蓝冠吸蜜鹦鹉,心中便又觉得有些无趣。索,他将那肥得快迈不开腿的鹦鹉重又放回架子上,如此歪在椅子上枯坐片刻之后,他又伸出脑袋朝屋外看了看,见那外面虽然仍是严寒,但好在如今已是风停雪止,天色放晴,心里便想着,不如趁着今日尚且清闲,叫上自己哥哥林瑾,两人一同出去游赏一番。 这个念头刚一浮上脑海,他便随口跟林瑾提了提,而林瑾也正无事,自然是想也未想便答应下来。两人说定这事之后,林瑾便着人寻了条雪白貂皮披风,而林瑜则是拣了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如此忙碌一番,整理好仪容之后,两人便缓步地出了门子。 许是因着天冷,今日的街道上远不如往日那般繁华热闹,不说那些个小商小贩减了几成,就连那平日里穿梭不止的行人也变得甚是稀少。而这林家兄弟二人皆是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就这样并肩走着,便胜却美景无数,自然能引得过往之人忍着寒风,放缓了脚步,纷纷侧目视之,只觉得如见琳琅珠玉,心中更是暗赞一句神仙中人。 林瑾林瑜二人倒也未曾在意这些,依旧面带微笑地说着话。忽而,便听得身后有人在唤林瑾的名字,无奈,两人相视一笑,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望着那渐渐走过来的男子。 “他叫冯紫英。”见到来人,林瑾先是眉尖轻蹙,继而又附在林瑜耳边,轻声介绍着,“乃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很是有些荒唐,你若是不愿,大可不必理会。”即便知道冯紫英的老子是个将军,在军中也很是有些威望,他也不愿林瑜轻易违了他自己的心意,与冯紫英相交。 林瑜撇了撇嘴,却未曾答话,只是那目光却肆意地打量起冯紫英来,只见他年岁尚小,却是眉清目秀,身材俊俏,别有一番风流姿态;轻裘宝带,美服华冠,俨然一副纨绔做派。 冯紫英倒是未曾介意他的目光,与林瑾相互见完礼之后,他反倒收了手中那用作装饰的玉骨折扇,冲林瑜拱手道:“想来这便是林家的二公子了,我一见着你便知道是个英武不凡,是个成大事的。”他那语间不自觉地带了一份亲切,着实让人生不起厌烦之意来。 林瑾对他也有所耳闻,知道他身上虽有些京城年轻公子惯有的纨绔习气,但却胜在豪放爽利,又交友甚广,对待友人也甚是用心,因而林瑜对他也起了几分相交之意:“哪里哪里,素来便听人说冯老将军的公子容貌整丽,妙于谈玄,颇有些侠义之气,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好话谁不喜欢听?冯紫英亦是如此。听完林瑜的话,冯紫英唇角的弧度又忍不住向上扬了几许,就连说话的语气也真诚了不少:“相逢即是缘,咱们不如寻个去处,好好地聚上一番,可好?” 林瑜倒也不推辞,只待问过林瑾的意思,待他同意之后,两兄弟俩随着冯紫英一同往前走,那些个同来的小厮仆从自然坠在他们身后,同行而去。 走了约一刻钟,便到了一处酒楼,冯紫英的步子才放缓下来。他朝里指了指,示意林瑾林瑜二人已经到地头儿了。林瑾抬头一看,只见那门前的匾额上写着“醉仙居”三个大字,一时间倒是哭笑不得,他转头一看,见林瑜对他面露不解之色,才想起林瑜想来不爱过问家中产业,因不知道这醉仙居的东家姓林,但他此刻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用嘴型告诉他压后再谈。 “咦?”冯紫英忽地用扇柄指着大堂内柜台边一个身披大红猩猩毡斗篷的少年,面露惊奇之色,“那不是贾家宝玉么?他家那老祖宗怎的舍得让他在这种大冷天的出门来?”说完,他又高声喊了一声“宝玉”。{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 那人听到声响,果然转过头来。只见他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大袄,腰间系着绿汗巾子,膝下露出油绿绸撒花裤子,底下是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脚上穿着双青缎粉底小朝靴。眸间顾盼生光彩,唇边不语亦多情。只见他倏尔一笑,也不见礼,便快步走上前来,话语间带着些见着熟人的欣喜:“紫英,是你啊,大冷天的你怎会在此?”不经意间便透出二分亲昵,三分熟稔五分天真之色来。 冯紫英倒也不在意,只笑着打开扇子扇了扇,才觉得面上凉飕飕的,便又略显尴尬地睃了林家兄弟一眼,急忙介绍道:“这个是荣国府贾政公的嫡子,唤作宝玉,为人也很是不错。”说完,他又想起些什么来,用扇子轻巧着额头,脸上也露出一丝自恼之色,“我倒是忘了,林瑾你与贾瑚关系很是亲密,自然知道他这堂弟的,这倒是我多事了。” 对于贾宝玉这人,林瑾兄弟自然知晓一二,但也因为如此,便更不愿与之为伍,因而两人只是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倒是贾宝玉这个自小便喜爱美好事物的,一见着林家兄弟便有些挪不开眼,嘴上更是不住地说着:“往日里,我只道这女儿是水做的骨,男人是泥作的骨。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今日见了林家两位哥哥,我才惊觉是我自己太过浅薄了。见着你们站在人群之中,似珠玉在瓦石间,我才知晓这世间的男子也有这般清俊淡雅的。” 这话落在旁人眼里,自会觉得有轻薄之意,只是这两兄弟见他目光澄清,里面满满的全是赞叹欣赏,全无一丝猥琐之气,知晓他没有多余的意思,便也熄了心中的怒意,正正经经地回之一笑:“你亦是面如冠玉,琼枝玉树,犹比旁人胜上一筹。”这说话文绉绉的自然不是林瑜。 却不想贾宝玉听此,面上竟显现出孩童般的干净清澈笑容来:“真的?我自问比不上林家两位哥哥那般风骨天成,但能得到林哥哥的这一声赞,那也是再好也没有了。” 林瑾原也没想过他会这般作答,一时间竟不知晓该怎么面对那双满是期盼之意的晶亮眸子,因而只得转过眼去,另选了个话题道:“宝玉,想来你应该也是来用饭的吧?倒不如与我们一起吧。” 好在贾宝玉正满心欢喜,倒也注意这些,只欣然答应下来,高高兴兴地随在三人身后,去往二楼的包房,便连先前许诺要为家中姐妹带些美味佳肴回去一事,也一并给抛到了脑后。 上了菜,温了酒,三杯两盏下肚,房内的气氛便更是松快。只见那冯紫英眼珠一转,对着贾宝玉便是一阵打趣:“宝玉,往日里你见着那些个官宦人家,便是一顿禄蠹之说,怎的今时对着林家的二位哥哥,就与彼时有着这般不同?” 贾宝玉听罢,连忙转过头来看着看着林瑾林瑜两人,面上满是紧张之色,唯恐两人误会了去:“林家哥哥是雅人高士,必定不会是贪求官位,窃食俸禄的蛀虫。” 林家兄弟二人对望一眼,皆是哭笑不得。他这话里明明不含他意,却让人听得有些刺耳,若是遇上的不知道他的子的人,只怕这会子早已拂袖而去。林瑾优雅地抿了一口杯中物,顿时觉得唇齿留香:“宝玉,日后说话行事可莫要这般直接了。若是碰上的熟人也就罢了,怕只怕遇见个心狭窄的,平白的得罪了人而不自知,需知古语有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贾宝玉闻言,连忙敛了笑意,神情肃穆地站起身来,对着林瑾这边一揖到底:“林哥哥说得极是,宝玉自当铭记于心。” 林瑾见他这般行事,连忙侧过身子,将这一礼避了过去:“宝玉,你这是作甚?我见你合眼缘,又知晓你不是听不得劝的,便只白白嘱咐了你几句,又怎能让你行如此大礼?你这般行事,可还当我是你朋友不曾?”{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 宝玉连忙直起腰来,暗自生恼:“是我不该,我自请自罚三杯。”说着,他端起杯子一仰头,便将杯中之酒尽数喝了进去。之后,他又拿起桌上的乌银梅花自斟壶,连倒两杯,一一饮尽。 贾宝玉年岁尚小,酒量自然不高,加之这酒后劲不小,因而才一小会儿,便见他那粉嫩的脸颊上染上一层胭脂色,眼中泛起一层水雾,变得有些迷离朦胧。 见此,冯紫英只得无奈地摇头苦笑:“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他喝醉了,咱们今日这酒席便到此结束吧,我送他回家。” 林瑾林瑜二人自是不会反对。一番道别之后,便结了帐各自离开了。 38、出门在线阅读 38、出门 38、出门 39、事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9、事 姥姥的红楼行 作者:无名指上 39、事 39、说事 遥遥地目送着冯紫英搀着贾宝玉渐行渐远,途中,两人还时不时地因贾宝玉酒醉脚步不稳而打着趔趄,让站在醉仙居大门口还未离开的的林瑾林瑜兄弟二人很是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对此,林瑜更是坏心眼地冲他们高声喊了一句:“紫英,你可得妥当些,仔细着别带着宝玉躺到哪条臭水沟里爬不起来啊。” 话音刚落,便见冯紫英脚下又是一拌,连那在腰间的扇子也跌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倒不是受贾宝玉的带累。站稳之后,冯紫英又还转过头来实则恼羞成怒、却作凶狠地瞪了林瑜一眼,其中颇有些张牙舞爪的意味在内。这下,林瑜便笑得更欢了:“哎哟哟,紫英,这大冬天的可别睡在这大街上,仔细着莫要着了凉。” 冯紫英仍旧没有答话,只是那脚步却加快了许多,让本就走路开始打着飘的贾宝玉跟得更是吃力:“紫,紫英,你倒是慢一些,我,我有些跟不上了……”直至最后,那如流水,似珠坠般的清脆声音越说越低,渐渐地变得有些听不大清楚了。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转角处时,林瑾林瑜二人才终于止住了笑声,那直往外冒的坏水也全都收了起来。林瑜信手将垂至身前的青丝拂至脑后:“大哥,这冯紫英还真真是个有趣的人。” 林瑾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嘴上却没有作答,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别处:“这贾宝玉倒是贾家难得的一个干净人。””> “是啊,”林瑜想着贾宝玉的容貌品格,心下也很是有些感慨,便随口接过话茬“我原还想着那荣国府除了大门口那两只石狮子,就没一个干净的去处,可今儿个见着了这贾家的心肝宝贝,才觉得这世间竟有这般玲珑通透的人物,这天地的灵气莫不是全都汇集到他一人身上了不成?” 林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神色难以捉:“你觉得他很好?那倒真是可惜了。”林瑾知道,当今皇帝对这些忠于太上皇、忠于废太子的世家大族早已忍耐到极限。若是他们本身无过无错便也罢了,若是出了一点子岔子,只怕等着他们的只会是雷霆之怒。而这贾家内里早已不如贾代善掌权的时候,如今这荣国府包揽诉讼、重利盘剥等等重罪时出,简直到了“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的地步——这贾家的富贵,怕是长不了多久了。他心下喟然一叹,只可惜他们祸之将至却仍不自知,俨还是然一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贵族派头,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 林瑜倒是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讪讪地笑了笑:“也没觉得他有多好,只是一个世家出身的男孩子,到了十几岁还宛如孩童般心思简单,一眼便能看出他的诸般心思,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好玩?林瑾仔细地回想一下,似乎那贾宝玉确实如此。这么想着,他也不由得笑开了:“听你这么一说,再一回想才觉得他真是如你所说的那般。只是,若他能一生平顺倒也还好,若是有一日门衰祚薄,只怕……”后面那句话的未尽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林瑜听罢,心中的欢愉之色也减了一二分,脸上亦是显现出三分无趣来:“好好地说这些个晦气的事情干什么?没得坏了我们说话的兴致。那贾家如何自有他们自家儿女子孙去心,左右牵连不到我们身上,咱们只要好好守着林家便是。”他刚一说完,便想起那与林家关系素来不错的贾赦这一房来——他们可不就是从荣国府出来的么?若贾家真有衰败的的一日,少不得牵连到贾赦及其妻子儿女身上来,到那时,依着自己父亲林海的子,怎么也得帮上一帮,这么一来,林家便又与贾府扯上关系了。 “可是想到了?”林瑾见他眉间变幻不定的神色,便能猜出他的心思,“只是人力有时而穷,我们林家也只能量力而行,万不能逆天行事。” 听这一席话,倒是让林瑜目光变得呆滞了些——明明是明哲保身之意,怎么从林瑾嘴里说出来便成了力有不逮了?他该说政客果真擅于颠倒黑白吗? 看到弟弟这般蠢样儿,林瑾又是皱起了眉头,只当他是认为自己心狠,一时接受不了,因而当下他又是一声冷笑,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躁之意,张口便将林瑜刚刚赞不绝口的贾宝玉批得体无完肤:“你只当那叫宝玉便是个好的吗?那是你没见着他在内宅厮混的模样,他时常吃家中丫环嘴上胭脂的事情早已是人尽皆知,家中那些个姐姐妹妹的诗词歌赋更是被他传得满大街都是,生生败坏了一干姐妹的闺誉而不自知。再者他自己不喜功名利禄科举仕途倒也罢了,偏偏那一套禄蠹说辞将所有官宦人家得罪个遍,让他们贾家平白多了许多敌视之人……”{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 如此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林瑾倒是出了一口恶气,可那一旁林瑜却是听得目瞪口呆。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家大哥便是个寡言少语的清冷子,因而见着林瑾一次说这么多话的场面还是头一遭,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大,大哥,你与我说这些作甚?”他被吓得连话都说得不大利索了。 林瑾甩了甩身上那月白府绸夹袍袍袖,冷颜不改,声音更是凉飕飕的,仿佛能从中掉下冰渣渣来:“没什么,只是怕你与他走得过于近,将他身上那些坏处全都学过来罢了。”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见自家弟弟对别人赞不绝口而吃醋了。 “不会不会,”林瑜吓得连连罢手,面上更是露出个心有戚戚的表情出来“我若敢做个厮混内宅的纨绔子弟,不用你多说什么,父亲便会第一个站出来,起棍子打死我,将我灭个干净。”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脯,像是在给自己压惊似的。 林瑾见他这副老鼠见着猫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就连脸色也缓和也许多:“那倒也是,父亲在这方面总是再严厉不过的。” 可算是缓过来了。林瑜这么想着,心中暗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林瑜知道自己不懂那些个弯弯道道,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察言观色,刚刚见着自家兄长那黑得不能再黑的面色,他哪能不明白是自家哥哥想岔了,可他又不能挑明了说,唯恐林瑾恼羞成怒,拂袖而去,因而也只能如此科打诨地将话题引开,将这场风暴避让过去。“大哥,我见你对贾家的评价不怎么好,莫不是他们家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下总不会犯他的忌讳了吧,林瑜暗自得意地想着。 天怒人怨?林瑾冷哼一声,但那些个腌臜事他着实不愿说与林瑜听,且这里又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因此他只得避重就轻:“贾家男丁不晓事,有不是生产,家中之事只能靠那些个女子撑着,这样又怎会是兴家之道?即便是有女子能成事,也不过是在那后宅一亩三分地上经营得风生水起罢了。我听说贾家水可不浅,便是那贾珠之妻王氏,人说是那脂粉堆里的女英雄的那个,如今不也被自家婆婆一个孝字压在头上翻不得身么?”林瑾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他会时不时地翻翻关于荣国府的情报。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这婆媳二人之间的不对付。只是那王熙凤虽然素称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比,但到底太过年轻,手段计谋都还远不如掌权多年、佛口蛇心的王夫人,在这场婆媳之争中,她虽时有小胜,但大多时候还是被自己婆婆耍得团团转,加之她又无子嗣傍身,底气便更不足了,如此一来,她虽有掌家之名,可家中的对牌和府库的钥匙却一点也沾不上手,能捞到的好处自然少之又少。不但如此,为了手中的权力,她搭进不少嫁妆进去不够,还平白得了个心狠手辣的名头,坐实了“凤辣子”这个称谓。 林瑜{阅读女频小说,请baidu:}听着这些家长里短的,心里很是不耐烦,要他说,这些琐碎杂事远不如行兵布阵来得有趣:“大哥,这贾家家事很不与我们想干,便不用再提了吧?再者说了,咱们已经出来许久了,该是回家的时候了,要不然娘又该着急了。”这已是他第二次说贾家事与林家无关,想来林瑾也已知晓他的心思。 果不其然,林瑾一听,脸上顿时冰雪消融,笑得如春暖花开,让人有些挪不开眼:“很是,贾家自有他们自己的缘法,兴败亦有其定数,我们犯不上瞎心,若真有败落之日,贾瑚他们自有父亲相助,咱们只跟着帮帮忙便是。”说着,他便携了林瑜,上了早已等在一旁的马车,悠然地回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看红楼的时候,对贾宝玉讨厌得不行,就觉得他花心得很,但现在想想,他却是贾家难得的干净人,虽然这干净有时候会在无形中害死人…… 39、事在线阅读 39、事 39、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