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风流君》 正文 第1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文案 江湖郁金门的言笑公子名动天下,貌美如花。 凤凰双侠独子,风霜城的掌门乌追俊朗非凡,一表人才。 当这两个男人的事情不可思议地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故事就开始上演了。 如果君为女,我便娶你,如果君为男,我便嫁你。 若君为青山,汝便为松柏,一世相逢,永不相负。 温馨小片段:言笑可怜巴巴地眨着桃花眼,拽着乌追的袖子死缠烂打:“小追追,你要怎样才肯喜欢我?” 乌追一抬手,没商量的口气说:“很抱歉,你不是女人。且我一一切正常。” 言笑失望的抬首:“我不就是女人么?” 乌追指着言笑一马平川的胸一本正经道:“不,你不是。哪个女人的胸这生小?” 言笑挤挤眼:“嘿嘿,爹妈给的,身体太局限了。” “还是不行,你,你同我一样。”乌追手指着男人那物。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暗地占过我便宜?” ~~~~~~~~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乌追,言笑 ┃ 配角:风霜城师父,凤凰双侠,四姑娘 ┃ 其它:其他门派 ☆、楔子(1) 武林大会迫在眉睫,乌追奉师父之命下山代表风霜城会武。 临行当天的晚上,偶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淋漓,道路坑坑洼洼难以前行。 这一武林大会开了五天。五天里雨水连绵不歇。 回城之日,彩虹挂在朦胧的层峦叠嶂间,偶有日光,干净明亮地泻在草地上。 那女人内置底衣是一如海水的深蓝,外罩衣裙薄如翼,浅蓝如穹。 朱红色的樱桃唇,一双澄澈明净的桃花眼。 黑发如瀑布,黝黑光泽间给人不由而近的亲切感。 乌追抱臂,跃上一个大石头上看她。 赤足的雪白脚丫已经带上了湿漉漉的黄泥。然而头顶上方的那只黄色的蝶儿运气太差,明显落在了那双桃花眼中。近了,近了。蝶儿的翅膀兴许会被此女捉住。 乌追没有从不杀生的菩萨心肠。而且此时此刻是个男人都会把目光投向那个清秀可爱的美人身上。 毋庸置疑,乌追的目光投地略为深邃了些。 那只蝴蝶快被美人捉住的时候。轰隆一声,此女利利落落地倒下去。 不经任何化颜,不经任何包装。黑发自然生成土发;白肤自然生成泥肤;朱唇自然生成泥唇;靓丽的衣裳自然生成破破烂烂一团糟。 见此一幕,乌追的嘴唇情不自禁地一扬,手中的墨梅油纸伞一握,人已继续前行。 此时天气突变,雷震雨突兀而至。 油纸伞被迫打开,乌追静立片刻,却见着那倒地的女人翻了个身便一动不动了。心下好奇,又觉惶恐。 江湖各大正义门派面对脆弱的美女必然生出怜惜之情。 古书中均有记载,凡奋勇救美者都会收获一段宝贵的恋情,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所以某某某某宫主遇上某某某某娇女必定喜结良缘。 但乌追根底子弱,思想过于简单。此时此刻他想地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够遇上,好歹是缘,摔死了也当立个墓碑,不枉刚刚偷窥此等美人的音容笑貌。念及于此,心下打鼓。 人影俯下去,眼睛扫视了一周,终于忍住打鼓的心屈起食指伸到那女子的鼻翼。啊一声一个惊雷喷嚏,乌追震撼地垂首,心下道:“原是个活人。” 回身欲走,左边小腿已让那双狼狈不堪的泥手拴牢,一拖一拽。仰后倒下,只听得泥坑里的水唧唧歪歪几响。泥垢已混合在脸上,油纸伞调皮地自掌中脱落,滚至一丈以外。半打了两个璇儿。 这样的鬼天气遇上这样的倒霉事委实不太过份。 想了想,周正身子拔剑立起。大喘了两口气,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泥手再次把自己团了下去。一双大脚落在自己的胸前。泥手摩梭着他的脸颊落在唇上,四目相对。 乌追看清了此女的脸。 老天,这还是个女人么?活脱脱一个“淤泥鸡”?见过落汤鸡的?没见过“淤泥鸡”的,此时目光应当递过来。 先不说这容貌,就是这出人意料的举动也够让人吃惊的? 乌追推了她一把,脸泛红地坐起来,一本正经道:“姑娘,初次相见,请自重!” 然而身后之人气息微弱,口里却叫着:“鸡腿,我要鸡腿。”口水流了一地。乌追撑着手细看,却从此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原来……原来是只醉鬼? “你就这么想吃鸡腿么?”乌追挑了眉,拉起淤泥地里的那双手,光滑细腻,“你不要睡在这里,我带你去!” “真的?”面前的女人两手支地,立了起来。 彼时这“淤泥鸡”突然捧腹大笑。 乌追不解,闷闷不乐道:“怎么,这么快酒就醒了么?”哪知话一出,这女人两手已经揽了上去,面上微笑着:“小追追,人家等你很久啦。” 言笑,郁金门的风流门主,此男性格天真,好穿女装。年龄二十二,未婚,洁癖洁地可以要了人的命。 随身携带的武,器是一把出其不意琢磨不定的扇子,听说可以化有形为无形,一刀致命。 只是,江湖中凡有点来头的人都知道,谁被此人缠上,便会日日夜夜,月月年年,不得安宁。因为你会像种了蛊一般被他牵着鼻子做出许多惊世骇俗的事。 这件事颇有案例。 当年冷庄三公子和冷庄四公子因在雨夜不嫌弃此人背负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致使兄弟俩被这公子纠缠不清达到八个月。直到江湖同竹影宫决战,闲着没事儿的言笑公子见到竹影二宫主慕容云秋的座下弟子乌追才得以终止。 乌追,前期是竹影宫一名厉害的杀手。后期被亲生父母凤凰双侠带回风霜城,成了老掌门黄有徐的徒弟。 据说乌追天赋异禀,资质极佳。唯一致命弱点,不会凫水。但究竟是否为事实,现下没有人试验过? 黄有徐有心将其扶上自己的掌门之位。 自然,关于这一次出门的意义,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此人正处于师父的观察期,等着观察期一过,便可登上掌门之位。 乌追年龄二十四,未婚。但其师替他择了一门当户对,亲上加亲的喜事。说是羽翼丰满,便让其父水彦办了那事儿。 “你……你是谁?”乌追冷着面,咳嗽了声,将挽在自己脖子上的泥手桎梏到一边。言笑眨了眨眼,扫了扫周身,抬头觑了觑松林后的一方瀑布,笑道:“嗯,你先跟我来!” “雨下得太大了。”言笑抖了抖身上的泥,抬头仰望着天空。 乌追错愣当地,看着那泥唇渐渐呈现最初的颜色。饱满光泽,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乌追为生出这种龌龊的想法难以启耻。但毕竟没怎么深思,就被人拽着去了松林后的瀑布。 “来,跳下去!”言笑眨眼道。乌追还未怒目相瞪,就被身侧的一双手推入河中,扑通一声,溅起水花。 另一个人姿势优美,仰面倒下时,水中画出一个圈。 “等,等一下,我……我不会凫水。”乌追的两手不停地荡着,试图从水中找到一丝救命稻草。 无奈,抓空了手。 头渐渐没下去。 后背有人猛地一提,将他拽到岸上,直担忧地眨眼睛:“小追追,真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你竟然连凫水都不会!” 被一把拽上岸的乌追终于虚脱无力地睁着大眼睛:“你,你真是……”酝酿了半天终于酝酿出一个可以让人直接感受到心中怒气滔滔不绝的眼神。 然,他并不清楚。这种眼神对于言笑美人来说百无一用。 “啧啧,小追追,大不了下次我让你推回来就是了。” 这话乌追听起来又暗暗发笑,眼神里烧就的火一浪盖过一浪。可就是碍于面前这女人容颜貌美,天真可爱。便不忍大动肝火。 而且夏季这么燥热,肝火动大了也会出些问题,适以乌追咬咬牙立起来,轻蔑地扫视了言笑一眼就准备抬步离去。哪知底下一人又跳起来从后背压过去。顿时,乌追摔在地上不能动弹。言笑蹭了蹭乌追的右肩,撒娇道:“人家都还吃鸡腿呢,你一个大男人打算失信于人么……”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坐直身体退了回去。 “适才谁清楚你这么胡闹无礼,姑娘。在下没有那么多功夫跟你在这野外耗着?” 一回目却看见阴云密布的瀑布旁赤足站着个湿漉漉的美人。他纤细的腰肢似乎两手就可以抱住。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耷拉着,如蜻蜓的翅,灵动好看。 只是他贴身的深蓝底衣暴露了这人的性别。 那一马平川的胸和说话间偶尔凸起的喉结,可不证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么? 乌追心中有种被欺骗的错觉,他恼羞成怒:“一个大男人扮成个女人,成什么体统!” 言笑的眼泪豁地停了,他用手指按了按乌追的手背:“怎么,小追追。你真生气啦?话说……先前我也没说自己是个女人啊!” 乌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取了红白相见的面瞪过去。 僵持,僵持,再僵持。 作者有话要说:  耽美,喜欢就请多多支持哦。人物来源于第一部,风卷残云乱江湖。 ☆、楔子(2) 手中的剑仍然没有出鞘。可以迫地一个有着杀手气质的男人出现不同寻常的好脾气。 只能说眼前的美男撒娇本事过于出众了些。 “小追追,你不知道么。我以前一直都是穿女装的。长到这么大,很少穿男装?”言笑孩子似地挠了挠头。 “我不喜欢跟你胡扯!”乌追一字一句! 言笑扯着乌追的一个袖子边儿死皮赖脸嚷嚷道:“可我喜欢呀?”说完了之后微微觉得不太具体,深吸一口气再道,“我不仅喜欢跟你胡扯,还喜欢你的眉毛,你的鼻子,你的嘴唇。哦,不,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欢。”他插着两腰,“直说了吧,小追追。从竹影宫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了,此生非你不嫁!” 乌追随口骂了句:“变态!” 言笑随口应了一句:“变态?嗯……这个爱称很不错!” 乌追差点气晕过去,良久才哑着嗓子道:“疯子!” “我若是疯子,你就是癫子。知道么,小追追?我们可以彼此交流到如此地步,就已经证明我们是同一类人。” 言笑为自己说出的这番大道理佩服地无以复加。 沉默,沉默,再沉默。 言笑可怜巴巴地眨着桃花眼,拽着乌追的袖子死缠烂打:“小追追,你要怎样才肯喜欢我?” 乌追一抬手,没商量的口气说:“很抱歉,你不是女人。且我一一切正常。” 言笑失望的抬首:“我不就是女人么?” 乌追指着言笑一马平川的胸一本正经道:“不,你不是。哪个女人的胸这生小?” 言笑挤挤眼:“嘿嘿,爹妈给的,身体太局限了。” “所以,你,你同我是一样的人。”乌追手指着男人那物。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暗地占过我便宜?” ~~~~~~~ 一半的岁月情深意长,一半的红尘白浪涛涛。 当遥不可及的心拉近了距离,当痴心一片的情意有了归宿。那么神话的断袖之癖终究沧海换桑田,桑田换沧海,达到登峰造极的状态。 人一定要知道,自己会对世间的某个人有思念这一特别的东西,那绝对是因为你的爱情有了无法言喻的牵绊。 孑然一生的人并不永远都是孑然一身;目空一切的人并不永远都会目空一切。 因为时间会给人开不同的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沫沫!后面内容更精彩。 ☆、掌门之位 乌追受风霜城掌门之位这一日,天是暗青色的。 但是红绸布料子被娘悬挂地到处都是,鲜艳如火映红了大半块天。 他端正坐在看椅上,接管师父黄有徐授予他的掌门腰牌,身上着了件风霜城历代遗留下来的华衫。暗自瞅了瞅,觉得实在太丑,黑得有些不像话。手上握着的那把经历岁月锤炼陪伴掌门风餐雨露的宝剑名叫勾如剑。 曾听爹娘说过,手中这把勾如剑陪伴了风霜城许多个年头,其间经手过八位掌门人。而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第九位掌门。 这天他配上剑,收了腰牌,穿上了掌门的衣裳,接受风霜城里一众弟子的叩拜。 这一天,江湖上的他门他派也纷纷携礼到了城中。 乌追的拜帖一如既往送到恩师竹影宫二宫主慕容云秋的手里。 三宫主还是那么美,她喜欢穿着一件紫衫,通过江湖那些爱打探别人秘事的说书先生,他才了解到她衣着上的癖好只是为了纪念当年抚养她的母亲紫青珊。 谁都晓得,紫青珊同冷庄杜氏之女被恶人慕容梅掉换。所以按这个道理讲,三宫主无法忘记往年所发生的一切的原因就明显了。 对其养母感恩,对生母却并不原谅。旁人便说她邪恶。 曾经有很多人都说她邪恶,是什么大恶的妖女,但对于乌追,从来就不这样想。 因为没有哪一个人如她那般痴情。宁愿自己忍受不见光明的苦痛,也不愿意自己所爱之人承受。 他望向面纱之下的三宫主。 她的眼睛很漂亮,但不能视物。 她被二宫主搀扶着,脸上笑得灿烂:“恭喜你了,乌追!”二宫主招人将贺礼送上。 他有些感动,垂首笑了笑:“多谢,二宫主三宫主请上座。” 大部分的武林好汉还是无法释怀,看着他将二宫主三宫主奉之上宾,嗤之以鼻地扫了扫两眼。关于这点,乌追并不想解释。 他一直无愧于心地崇敬面前那两个人。 一来当年被其救了命,活到了今天,二来他们的所做所为没有半点对不住旁人。 爹娘安排宴席,他有些头疼。便折了时间回去歇息。 转到抄手走廊的时候,有人冷不丁地坐在房檐上,从上垂下了浅绿色的花裙,再往下瞅瞅是一双镶了花边的绣花鞋。 如果宁死不抬首往上盯去,他一定会犯花痴地认为这上面坐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不过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个人已经纠缠了他几年。 能这样艳装在风霜城来去自如地当是郁金门的言笑公子。 三年前遇上的扫把星。哦,是三年前那个要死不活的扫把星。 乌追抿唇笑地得意,觉得这个扫把星的称呼很不错。 “小追追,恭喜你咯!”他嗑着瓜子,突然亲昵地唤他。接着一抬脚,便跳下来,定在他的面前。 对于这种行踪不定的模样,说实话乌追十分不满。 尽管言笑的美貌不输于天下任何一位女子。 但他就是不喜欢,因为言笑仍然是一个男人。 他认为龙阳之癖与自己八竿子也打不着。 他用手把言笑挡开了些,没好气地怒道:“让开!” 言笑倒不生气,拉着乌追肩侧的青丝温柔地笑:“人家刚来,你就这样大动肝火好么?” 他抚了抚额,心里难耐。 谁都知道郁金门的言笑公子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应该说,一摊上便是个□□烦。他心里这样想着就又甩了个脸色道,“大白天的你来找我做什么?” 言笑挠头疑惑,对他摊着俩手,“怎么,今天不是你登上掌门之位啊?” “就为了这个?”他闷着火气。 “就为了这个。”言笑诚心诚意地冲他点头。 其实莫怪他拿言笑出气,谁让言笑长了个让他看不顺眼的脸呢。一向这种人他不太搭理,但此时此刻也免不了搭理。 他把手伸到言笑的面前:“你的礼物呢?” 言笑啊呦一声跳起来。 他就知道,像言笑这样的公子哥根本就是没心没肺。 至少他现在知道。拜访别人,言笑从来就不会想着携带礼物。 “小追追,你没看见么?”言笑理直气壮地转悠了一圈,然后凑到他跟前,“看,这身衣服是我今日刚买的,就是为了来参加你的大典。” 他摇摇头,面色一黑:“你可真有心,言笑公子!” 言笑扑到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天真地笑:“讨厌,人家都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这样直呼其名?” 他努力挣脱,双手却被言笑牢牢握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噎着嗓子说:“好罢,你先放开我。今次不舒服,要先回去歇歇?” 人一劳累就很容易妥协。 “那你说我的礼物好不好?”言笑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迫于无奈,只得违心答应:“这礼物挺好。” 言笑又蹭了蹭,偷眼瞧着他的脸,“小追追,你直呼我名字很久了。”颓堂失落的目光定着他,然后捧着他的脸,深情地请求道,“来,小追追,叫我阿笑试一试?” 跟个男人触地那么近,他只好服从地小声回应:“阿……阿笑!” 言笑开始撒娇:“嗯,声音太小了,再来一遍。” 他真是被言笑折磨怕了。 这时候困意又偏偏袭上了心头。只得私下回应他:“阿笑!” 声音很洪亮,言笑很满意地松开了手,接着又很霸道地拽着他的胳膊往屋里窜。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起码是一种坏到了极点的预感。 总之他也说不清,见到这种无赖还没让他拔剑只能说明自己的脑子坏掉了。 门被踹开,言笑一出手便将他撂到在床上,语气温柔暧昧:“小追追,你适才不是很困么,那你怎么还不闭眼睛?” 被言笑压地动弹不得,他吸了吸鼻子,不悦地想要挣脱。可在此时,言笑安分地翻了翻身,背着脸小声道:“小追追,你放心。如果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我绝对不会碰你的。” 多滑稽的保证。 他想了想,真觉得恶心。 面前这个男人的脑子应该比猪还有毛病。先不说他爱好女装的癖好,就是欢喜男人这一点就令他十分地鄙视。 不过更苦恼地是,那个男人会是自己。 想着就忍不住轻踹了他一脚:“喂,你下次不要随便闯到我这里来?”刚说完,言笑却回转身来,用手捂住他的嘴。 囔囔了半天,一句粗话都没有说清楚。 言笑口中的热气淌进他的耳朵里,头也埋进他的颈窝。 扬起手臂想要教训他,没想到手臂刚刚抬起,言笑的吻却落了下去,自己的嘴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赌上。 他开始天花乱坠地想,完了,自己完了蛋了。 两颗眼珠子死死地瞪着他灿若桃花的眼。 几缕光滑的发丝层叠下来贴上了他的脸颊。 过了许久,他才平稳了呼吸。 没想到做了十几年杀手的他,冷静如水的他,会在熬到成了风霜城掌门的头一天开了桃花运,且还是个内心有些女人气的男人。 疯了,铁定是疯了。 他手舞足蹈抓耳挠腮地想从面前这人的束缚中爬出来。结果只听见咚地一声,身上的人被他毫不客气地扔到了另一边。 言笑抓着他的手奄奄一息地说:“小追追,今天穿成这样真的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眼睛迷缝着,再也没睁开,而轻微的打鼾声慢慢地填满了整个屋。 “难道这么就累了么,明明什么也没做。”他的脸烧得一团红。 青天白日的,他,风霜城的新任掌门竟然被一个男人逼得做出这种事。 真是难堪地无地自容。 望着床上衣衫不整,睡意香甜的人,一时拿剑杀了又觉得于心不忍。 是啊,他怎可趁机入危,去胡乱杀害一个进入梦乡毫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他理好衣襟,侧头瞥了瞥他。“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脱了他的鞋,用剑给他挑了被子盖上。 脑袋迷糊地要命。 话说他也是那么地困倦啊,这个人倒抢了他的地盘。 他燃了一根香,靠坐在墙角,也无奈地打了打会盹儿。 也不知这一睡究竟过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人。 门也没关,敞开着,窗子也没有闭合。 风把窗子摇了摇,这声听上去实在不好。 他起身去把它关好,关好之后就往大厅而去。 一跨门坎儿,爹娘便拥上来。 凤凰双侠的名号在江湖上响当当,但是自从他,他们曾经丢失的儿子找到之后,估计也很少浪迹江湖了。 一来二去他都忘记有多少次没听见长辈们尊敬地称呼爹娘为凤凰双侠了。 爹把着他的肩,捋着胡须道:“本还跟你娘商量着,要把爹和你娘身上的一些本事传给你。可后来见你同师父他老人家学得比我们好,我们呀就不操心那么多了。” 他也陪笑着摇了摇头:“不,多亏爹娘的栽培和师父的教导,儿子才这么有出息。” 他一向学不来巴结逢迎,这在竹影宫的时候就养成了这个毛病。 就像星竹,自从离开竹影宫,便在生意场上拼得了一片天下。 一说起这个,他就觉得好笑。一个拿刀的人突然做起了买卖。 幸好只是心里想想,若是说将出来,指不准手下边的人会怎么想他这个掌门? 正想着,便看着有个人俯身望着他,细长的柳眉,纤细的腰。女人般妖艳的红唇,两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他有些吃紧退后一步,板着脸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也不知道看着言笑,他怎么会紧张到这个地步。 一向对任何事都能做到临危不乱的。 以前二宫主也一直以杀手的原则训练过他。 言笑捧着脸,终于摆摆手站好,然后嘀咕着退到身后的位置上:“真是奇了怪了,你站着傻笑什么?” 厅堂里不只他爹娘,还有其他的长辈。 经他一提醒,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着眼睛往他这里瞅。 他的脸红地厉害,尽管已经很努力地抑制了呢。 他拔高嗓子绝情地说:“郁金门的言笑公子怎么来了?” 言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语气里的不悦。翘着腿,挑了腰上的扇子啪一声打开,拉长了声音说:“小追追,你忘记了,刚才我们还在房间里……”他吓地跑过去捂住言笑的嘴:“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成天在你自家胡闹不够,还跑到我风霜城里来胡闹?” 言笑用力把他的手扳开,想是明白他不好斗。知趣地抬了抬眼睑,安分地不顶嘴了。 可怜……可怜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言笑,却让厅堂的一众误会了。尤其是那看不透的笑啊。 他们探究的眼神停留在他的手上。唯独爹娘好整以暇地笑着。 他一急,垂了眼,咳嗽两嗓子,闷着气说:“不识……不识抬举的人真是打哪儿都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流言蜚语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爹娘适才挂着的笑意突然消失。朝他方向看过来的时候皱起了眉头,面上绞在一起的纹路也是十分的清晰。 他立刻松了握住言笑公子的手,僵在那里。 爹咳嗽了下,看向言笑,茶盅砰地一声在无意识中打翻。 厅堂一众叔伯把目光袭过去的时候,娘已经开始帮忙打哈哈:“你爹年纪一大,竟连杯茶都握不紧了。” 这时候没闭合的轩窗东拉西扯地厉害,外面好像起了大风。屋子里都有些冷,所有的人都把身上的华衫拉紧了些。 有的人已经站起来,开始向他行礼,一众都是辞别。 他也拱手回谢。 室外的雨点下得很急,伴着凄厉的风,树也跟着左摇右摆。 等到屋中只剩下凤凰双侠,等到只剩下言笑和他。 爹娘的态度很坚决,虽没说话,却也不给言笑一点好脸色。 言笑自己看得出来,乌追也看得出来。于是佯装地十分沉稳的样子对他一笑,然后望了望屋外,开始出去。 轩窗被刮得越来越厉害,他突然伸手拉住了言笑,那时候自己都被自己出人意料的举止吓了一跳。 他说:“今天这么晚了,看样子又要下大雨。要不,你明日再走罢?” 言笑愣了一一下,软在他的怀里,莫名激动地说:“小追追,真是好兄弟!” 他干咳了一下,让言笑注意形象,爹娘都在身后看着。 言笑会意地抖了抖衣裳,然后把他松开,对着他行礼:“多谢掌门留宿了!” 他摆摆手,假笑道:“看在你大远来参加我大典的分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言笑眼睛一眯笑了,乌追辞了爹娘,随后带着言笑出门。 快速穿了走廊,到了后院他才开始喘气。 他斜睨他:“下次你能不能不给我添麻烦?” 言笑云淡风轻地往栏杆上一坐:“不能!” 他伸手:“好了,你自己请便吧!” 言笑死缠烂打:“你不给我找地方,我睡哪?” 哎,果然,这种人摊上确实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眼看快到房间,言笑已经带头走到前面,两手一推。直接窜进去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为了防止言笑使坏,他说:“我打地铺睡下面,你就自己睡床罢?” 言笑撑着手滚到床边,好整以暇地看他:“你害怕了?” 他没好气地把打地铺的行当一扔,把言笑连被带扫到里面,便合衣躺下,命令道:“好了,快睡觉!” 言笑啧啧两声,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然后又一件一件地叠好,随之又将他脚下的绣花鞋抖了抖灰,端正放好。 啧啧,这卫生习惯。 闹了半天,终于上了床铺。 想着自己裹带的被褥,一时自愧,便将一边被角扔给了言笑,言笑毫不迟疑地移身过来。近地离他半寸。 他瞪着大眼珠子对言笑吼,声音里夹着一丝颤抖:“你怎么把衣服脱了?” 言笑闭眼假寐:“你怎么知道我没穿衣服?” 哼,我当然知道了,你脱衣服叠衣服就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心下正想着,言笑已凑到他耳旁坏笑道:“你摸了我?” 他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快喷出火:“谁摸你了,谁想摸你了。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我也不会摸你!” 言笑啧啧舌,半抿着唇说:“没摸就没摸呗,干嘛那么大动肝火!” 他作势拎拳想要打人,却见言笑合着眼沉沉睡去。 想起刚刚那句话言笑说得也不是很大声,他也就释怀了。 睡到大半夜的时候,他就发现床上没人了。起来一看,整个被褥都在他的身上。 莫非深夜我一个人霸占了被子,所以他冷得没法睡了么。 他着慌地穿好衣服,开门出去。 走到后廊的时候,他见着言笑孤坐在长廊里。 镂空的轩窗里现出密密急骤的雨。 言笑的眼神突兀而迷茫,全然不同平日的轻松潇洒。 他笑,原来郁金门的言笑公子也有不如意的时候? 只是他没笑出声,拿人痛处幸灾乐祸似乎不是大丈夫该有的作为。 风越来越大,长廊外迎风吹晃的树影遮挡了言笑的半边轮廓。 在这样阴影的衬托下,他的孤单寂寞就像不止坠落在地的雨丝激荡在那些坑坑洼洼的小沟里所发出的绵延不断的打闹声。 他正打算走过去,言笑已经站了起来。 “啊,你!”言笑见到他的时候有些惊讶,在出声时已换做了平日里的百般挑衅,“小追追,真不好意思,担心我了罢!”说着言笑已经奔过来把他抱在了怀里。 敢情是变色龙啊,这种变脸的速度唯独未来时空中国博大精深的四川戏法变脸可以形容。 他悬空的两手始终没有下决定放在言笑的后背上。就这么僵持了很久,两个人几乎把天空来回逗留的雨声听了个够。 言笑靠在他后肩的脸缩了回来,瞪着他许久,终于不可自持地含住了他的嘴唇,火舌缠斗在舌尖。 他心越来越烦乱,伸手想将言笑推开。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2节 言笑毫无羞愧地捉住他的两手,嘴巴仍死死贴紧他的嘴唇。 这次真的忍无可忍了,他一狠,推了他几丈远。 他怒道:“别干这种让人恶心的事!” 言笑没有生气,只是玩味地笑:“原来你果真在乎我啊,小追追!” 他觉得这种男人的脑袋铁定坏掉了,竟然对他做这种羞愧难当的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言笑把披在身的衣服朝他头顶上一掷,起身迈步回房:“好了,回房。” 他扯下衣服对言笑嚷嚷:“这句话似乎该我对你说罢!” 言笑走动的脚终于停在正中,转身间对他猛眨了眨桃花眼:“就我们这关系,谁说不一样嘛!” 言笑没有笑,不似往日那般轻浮。 真是难以启齿,他竟会对言笑认真的表情那么动容。 好像心里确实有一点痒痒。 天理不公吧,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呢。 回到房间,把鞋一脱,又把自己轻松地扔到了自己的床上。言笑侧着身子说:“小追追,睡觉!” 他撑着胳膊笑言笑:“哎,我说你是不是怕打雷闪电啊!” 言笑啊地一声否定道:“别胡说八道,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打雷!” “那你刚才打雷闪电的时候抱得我那么紧?”他说,“要是害怕就别藏着掖着,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 言笑揣着回忆的表情开始思索了一番。 他脱衣睡觉,刚把一只脚迈进被子里,言笑便拿手指戳了戳他的大臂。 他轻转了头问:“什么?” 言笑很认真地说:“小追追,在打雷闪电的时候我似乎不只抱你那么简单罢?” 他一枕头劈在言笑的脑门上,又恼羞成怒地命令:“好了,睡觉!” 言笑的手从侧紧紧搂住了他,压低声音说:“小追追,明天给我弄件男子衣服来?” 他闭着眼睛也压低了声音问:“你身上的衣服不是穿得好好的么?” 言笑圈住他的手臂又紧了些:“可我不想给小追追的家人带来困扰,我也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毁了小追追的一世清白。” 他回身迷糊地一巴掌拍在言笑的后背上:“好,我知道了,明天就给你弄一件。” 圈住他的手劲松了许多,他知道言笑安心地睡着了。 可他却为此一夜未眠。 言笑是一个不太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他有些奇怪。 纠缠他的这几年里,从未有过这般垂头丧气地说出困扰他之类的话。 他想,阿娘铁定找言笑说过话了。 如果这样……是不是他今晚睡不着的理由呢? 一早回大厅的时候,娘已在门口处等他。 房檐处挂着的纸灯笼还耀着昨日里大放的光芒,不过黑夜同白日相较,便显得淡远了。 他拱手恭敬道:“娘!” 她笑了笑,不答话,便转身进门。 他想了想,有意识地叫住她。 “娘,你昨日是不是同言笑说了甚么?”他问。 娘侧了头,别有用意地望了他一眼:“看来我儿子很关心他。怎么,他向你告状了?” 他摇摇头:“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跟以往不大一样。所以儿子便来问问?” 娘在这个时候已经正对向他,双眸正瞅着他看。 被看得有些发慌,他便故意带了丝笑问:“娘这么看儿子做什么?” 她毫无表情地回答:“我只是在想娘的儿子是不是同传闻的那样,有了断袖之癖。” 他握紧剑,嚷嚷:“是谁在娘面前乱嚼舌根?” “没有就好。”她说,“我确实同言笑说过什么,不过那只是为了你们好。他常穿些女人的衣服同你在一块,我这个当娘的难免担心他把你给带坏了。” 他苦笑道:“儿子不会。” 她过来理了理他身前的衣服,正经地说:“儿子,你已经是风霜城的掌门了。交友要慎重。哪些人该交,哪些人该避。娘想你也心中有数。我劝言笑公子同你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周整点,既是为了你的名声,也是为了他的名声。若不是娘晓得你情深意重,不会做出这天下所不耻的事。只怕娘昨夜也不会答应你让言笑公子留宿?” 他干笑:“儿子是男人,言笑也是男人,出不了差错!” 娘喝斥道:“正是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才更可怕。倘若是个女孩子,你这么做了,无非是添门儿媳妇的小事,大家说说也就过去了。可你整天同个男人一个屋里吃饭,一个被褥睡觉。那算怎么个意思。说三道四的人那么多,你是希望他们安排个‘乌追有断袖之癖’,还是希望他们笑说‘风霜城掌门养了个男宠’?” 他不乐:“娘,没那回事。你儿子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言笑,言笑只是我好朋友。” 娘拍上他的肩:“儿子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为娘还能不相信你么。不过娘让言笑穿得男儿身,出入正经,不也避人耳目,让人少说废话么?” 他点点头,不敢违背:“娘说得是,孩儿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铉铁城变 他回头的时候,恰看见不远的长廊里绿影一闪。 急急辞了娘,回房。却只看到桌上摆放着言笑折叠好的女子衣裳,而他的衣柜却大大开着。 细瞅了瞅,才知道一件白衫被他穿走了。 他有些失落,心里更清楚自己失落地不是那件衣服,而是那个人? 长廊里听见他和娘对话的言笑怕是会一去不回头了罢? 阿娘柳烟的话让乌追有些惴惴不安。 关于城中自己同言笑间流言蜚语的传出一度令他有些彷徨。 坐在石桌上,团指磕了磕,心里着实有些郁闷。 不远的亭檐上恰恰坐了一人。白色衣衫透下来,是男人的黑色长靴。 然而他精致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 这是言笑,郁金门门主。 他刚刚脑子里打转半天的那个人。 言笑跃下来,笑眯眯地往乌追身旁蹭了蹭:“小追追,会打牌么?” 他绷紧了眉头,咬牙顿字道:“谁会每天做那些不正经一事?” “咦?”言笑表示很疑惑,“小追追,是个男人都会打牌,难道你不清楚么?” “你!”乌追动怒了,想了许久侧目盯着大理石桌,语出惊人:“我记得有人曾说自己不是个男人。” “嘿嘿,你承认我是个女人了。”言笑得寸进尺,“你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要娶我了?” 又是一身的鸡皮疙瘩在地上滚啊滚啊滚啊滚。 面上明明红得厉害,却强撑着让它变了个黑。 黑脸容易把怒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紧巴紧巴的重要关头,廊上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追哥哥!”一身紫袍的女孩裹衣紧束,香肩露在日光下,饱满若玉兰。 声音黄莺轻雀,无不动听。 此人是风霜城的交友门派,铉铁城中弟子。 铉铁城中的掌门是风霜城先任掌门黄有徐的师弟伍风清。 简而言之,两派渊源颇深。 该女云泽兰,人唤四姑娘。 嘴下一小颗红痣是脸部最明显的特征。年龄二十一,未婚。 为铉铁城中伍清风的座下弟子。 风姿绰约,妖娆万丈。 随身的武,器是一根长短伸缩,轻如柳毛的马鞭,因其结构特殊。平日用于赶马之际亦可打架斗殴。 想想都觉得过瘾。 只是这个大方美丽的黄花闺女为何会成为个已过成婚年纪的老姑娘,颇让人疑惑不解。 目光动了动,终于忽略了嘴里喊的那个人,直接瞥向了乌追身旁笑颜如花的言笑。 这个男人,她认识。 不,应该是化成灰都认识。 初见之时,言笑的三分流氓挑衅让云泽兰记恨到了骨子里,如果当时不是未带马鞭,或许非得使出几招,让言笑脸蛋开花,半身不遂。 可惜,可惜,只是可惜。 言笑亲切地摇了摇扇子,口中戏谑道:“‘紫’姑娘,你好啊。”打了招呼,挤眉弄眼,“好久不见了,吾甚是挂念!” 面前一股鬼异的风,抽了抽。 云泽兰手中的马鞭已缠在了臂上。下嘴唇咬出一条痕。 综上可知,言笑公子同四姑娘的相同之处都在于有个惊艳美丽的貌; 不同之处就在于四姑娘永远不会肆无忌惮地对着石桌上坐着的那个……未婚夫撒娇。 哦,未婚夫。 忘了介绍。 先师黄有徐替徒弟乌追指派的一个媳妇儿,便是这大名鼎鼎的四姑娘云泽兰。 追溯往昔,两人在房间戏耍,因动静太大,被爹娘一众仆人误以为在做男女秘事。 当下黄有徐笑拍平滑如镜的桌面,念叨道:“吾徒桃花运正值旺盛,不若就此同师弟那边结了这门亲。” 儿子成婚,凤凰双侠自当欢喜,众人面前拥了拥,老泪纵横。 连素日额上几条迟迟不散的皱纹都在那喜事当口隐匿了,乐哉,乐哉! 这就是两个本来相差个十万八千里却糊涂被人定了亲的喜事。 乌追年长,英俊潇洒。回至风霜城,得其师指点,加上本身聪慧。理所当然得姑娘芳心。加之此人突然荣登风霜城掌门之位,名头自然来了个响当当。 乌追立起来,深邃的目光瞥过去,柔和道:“兰妹怎么来了?” 四姑娘不答话。沉默时的凶恶眼神扔给了自己身旁努力以桃花眼对视的言笑。 乌追面上一凝,转头黑了脸:“你,你坐下!” 言笑收了扇子,得意洋洋,俯身对着乌追的耳朵轻轻道:“好,小追追。我听你的?” 四姑娘说话有些直接,尤其是对自己深恶痛绝的人,单刀直入:“追哥哥,这臭男人怎么来了?” 言笑故作较真,牵了牵袖子朝向四姑娘:“咯,你闻一闻本公子香是不香?” 自信满满,胸有成竹地拎起袖子,一缕花香徐徐飘进乌追的鼻孔。 他承认,言笑身上的香确如女人香,不刺鼻呛人。更非世上胭脂俗粉。 至少拿个长了眼睛的人从两人脖子以上细细比量,你一定会觉得言笑的音容笑貌更加养眼的多。 腮红隐隐,皮肤白皙柔嫩,光彩照人。 可是再拿个长了眼睛的人从两人的脖子以下比较,你一定会觉得四姑娘的身材最佳。 隆起的胸,沟壑若现。而言笑公子腰肢太过纤细,前胸也是一马平川。 乌追可以分析得如此透彻,无不说明一个事实。 他是个长了眼睛的,且还是个长了双明亮的大眼睛的。否则,怎会观察得这般细致入微。 “哼,小人!”四姑娘退后握了握马鞭。 言笑瘪了瘪嘴,讪讪一笑道:“我本来就比你年轻,不用你说。倒是你,一个老姑娘。” “你……”四姑娘气道,脸烧得通红。 男人最该记得,女人的年龄是不可以当面指出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言笑做成这般,可见,他……真不是个‘男人’,又或者他根本不适合……当个男人? 乌追一横,言笑洋洋得意的脸侧过去。 那意思好像在说,再敢挑衅我的未婚妻,你试试? 乌追攒了笑,忙出言相劝:“兰妹,他这里有毛病,你莫要同他计较!” 听着欢喜的男人这么一打抱不平。 四姑娘心中的怒火烟消云散了,抬了抬眉,胆大地握住乌追的手,小鸟依人道:“追哥哥,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说着还把头倾过来。 鸡皮疙瘩狠狠地落了一地,乌追抽身快速立起。 那速度像一根弹簧。 言笑在一旁憋着笑。 至少他看见了,这女人在乌追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从地位上单看,是十分不稳定。相比自己的肉麻甜酸,他更适应得多。 惶恐不安地立起,退了老远。 这……他还没对自己这样做过? 言笑乐呵呵的,自我感觉很满意。 理了理思路,总结出一句话,四姑娘这个情敌实在是……太弱了。 “你傻笑个什么劲?!”言笑没忍住,捧腹大笑。四姑娘知是嘲讽,气势汹汹地骂! “不知道么,‘紫’姑娘,这个笑一笑,十年少。”言笑哈了口气,笑眼弯弯,“为了让我永葆青春,正在努力运用笑容这一杀手锏!” 这话听来应算个风趣幽默,可惜在四姑娘的心中,除了觉得此人油嘴滑舌,死皮赖脸。便没有了多余的优点。 不,言笑全身上下压根儿就没有优点。 “兰妹,你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乌追一本正经。 四姑娘花容失色,突然痛苦流涕地哭了出来。好一会儿,才抽噎而泣:“追哥哥,我师父……我师父他老人家被人……被人害死了。” 言笑怔了一下,看着那双握鞭的手紧了又紧。眉头不似起初那么轻松得意,真心安慰道:“那害你师父的人是谁?” 四姑娘眼中的光闪烁不定:“是……是我师叔。对,一定是我师叔。”接着又很惆怅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师父……师父一定是师叔害死的。” 同门兄弟中,伍清风同黄有徐最为要好,即便授师父之命分隔两地,纷纷成为风霜城和铉铁城两大掌门,之间的师兄情意也是半分不减。 但是,伍清风的另一个同门师弟练青却与之不合了。 据说两人同时看上了千层阁住在十一层的神女玉蕊,碍着钻心的爱情。无可奈何,两人之间的同门情谊每况愈下。 后来越发不得收拾。 神女玉蕊娇艳可爱,善长幻化白色帛带。 江湖上称:“笑面美人,冷面刀!” 随身搭臂的白色帛带虽则颜色清新,却无不暗藏杀机。 如果哪一日白色帛带柔软地飘至身旁,你一定要记得那不是甜蜜的温柔乡,而是置人死地的杀器。 “神女”绰号也是容貌上清纯倾国,才得出来的。 不过这样一个神话般的人物却在十八年前神秘失踪。 就连阁主君亦同其师妹的婚事都没有机会参加。江湖无不称奇。 三年后,伍清风娶了个同神女一模一样的女人。 被相思甚浓的练青撞见,当下直追。 前一年里,伍清风的夫人烟容逝世。还没来得及表白的练青大动干戈,公然挑拨城中兄弟反对伍清风。 对这事儿知根知底的女徒云泽兰自然面对师父之死,对师叔练青恨得咬牙切齿。 “兰妹,可有把这事儿禀明我师父?”乌追关切,言之凿凿。 四姑娘点了点头,随之道:“此事我已同师伯说明。不过……” “不过什么?”乌追不解,“师父可有说过什么?” 四姑娘实心实意道:“师伯自言不再是风霜城掌门,所以,此事转给了你。” “转给了小追追?”言笑食指定出,插口道。 乌追也是满面困惑:“师父可还有何吩咐?” 四姑娘眼神一淡,有些拿捏不准的尴尬:“他说……他说让未婚夫……陪我回去调查此事!”乌追顿时明了,原来师父是想借此机会考验刚刚成为掌门的自己。 也许他觉得那是个锻炼的绝佳机会! “好,我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启程!”乌追回答地毫不犹豫。 有了依靠,四姑娘心下欢喜。 然而言笑长叹一声趴在桌上,嘀嘀咕咕道:“死追追,臭追追,答应地那么快会死啊!” 双手抱着头,努力忘却那紫蜻蜓云泽兰口里出现的三个敏感字眼,未婚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渐生情愫 此等和情人游戏人间的事,言笑还是很向往的。 尽管这过程中还要带那个脾气古怪任性的紫青蜓。 四姑娘明明姓云,却因为衣裳是紫色,言笑就给她杜撰出这个莫须有的姓氏,实在有些可怜。呵呵,谁让她老说自己是个臭男人呢。 不过从这一事里,倒看出他性格单纯,为人直爽。 离开风霜城的时候,日头很大。 应爹娘的要求,乌追备了马车,临行时,言笑和四姑娘处地不甚愉快。 四姑娘道:“臭男人,离我远点。” 言笑不以为然:“紫蜻蜓,不许你再叫我臭男人。我明明是香的。”他嘟着嘴,又往里边坐塌蹭了蹭。 从四姑娘对人的态度上可以表明,她对讨厌的人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不过言笑这个公子哥有个莫大的优点,那便是好脾气。 先前有交代。乌追骂他变态,他可以理解为爱称?四姑娘骂他臭男人,他可以较真地让人闻上一闻。 “臭……”四姑娘刚准备大骂就被言笑塞了东西进嘴里。抿了抿,口气清甜。像是一颗樱桃。言笑凑近道:“喂,味道如何?” 四姑娘嚼了嚼,觉得味道香甜。 但她性子如此,即便言笑再怎么示好也是无用。 马鞭拂了拂,颐指气使:“喂,你个大男人做什么马车?” “我出去?”言笑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随之抱着手臂做出惊悚的模样,“啧啧啧,你知道么,这样我雪白柔嫩的皮肤会变得又黄又枯的。” 四姑娘的眼珠子差点被这几句话惊诧到脚底下,她不屑地瞅了瞅面前这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心下又是气愤又是忌妒:“天下每个女人都若你这般,男人怕是不敢娶妻了。” 言笑嘴皮子功夫十分了得,得意地扬眉道:“嘿嘿,那不是很好么。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倾心于我。” “你……”四姑娘绕过去同乌追挤在一块儿,“无耻之徒!” 夏季多太阳雨,入了山林小道,泥壑难行。这时车夫赶道便相当困难。 “掌门。”车夫年纪大,向外拱了拱手哀求道,“路堵着,马车行不动。掌门可否下车帮忙……” 话未毕,乌追已挑了帘子出来。 他将身上的灰色袍子卷了边角别到腰间,对着车中两人道:“你们好生坐着,等我推动了再往前行。” 四姑娘不忍,手扶着帘子望着底下脸上满是雨水的男人,倒抽了一口气。 “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到小追追,紫蜻蜓,你也太不相信追追的本事了?”言笑呶了呶嘴,两手支着头靠在坐塌上。 “亏你还是个男人!”四姑娘愤愤骂道。 言笑反驳:“你怎么总骂我?” 四姑娘道:“追哥哥也算是掌门,他都可以屈尊下马推车,你怎么就不去?” 说着马鞭一伸,跃帘下车同乌追赶马。 车轮陷在泥淖里,刚有点起色又滑回到原来的地方,一来二去马车怎么也不动了。 四姑娘在外骂道:“哼,天底下怎么出现这样的男人!” 车中支头的言笑面色凝重地坐了起来,望了望身上干净的白袍,又盯了盯脚下的黑色长靴,咬唇一哼,也挑帘出去。 只是尽管出去了,他也还是没有下到地上。 单脚驻立在马头上,翩翩如一只白蝶,风中那被吹动的光滑靓丽的黑发拂动着,映着那双深如海,碧如草的双眸。 一点亮光,半世柔情。 他手中的扇柄脱落,不知被什么牵引着挥到马儿的耳侧,来回扇了两下。 马儿前蹄高抬,已在猝不可防的情况下带动身后的马车前行了。 阻力消失,乌追向前一倾,这时他才看见那马头上的男子双眸微闭,举手投足莫不温柔。 很多的第一次,无论是熟睡的言笑,还是调皮撒娇的言笑,亦或者聪慧天真的言笑,都深深地映在他的心上。 如果这种男人无法提起一点兴趣,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何况那甚似女人的貌,三年前便被他错认的貌,已在三年前烙在了他心底的某一处。 三人再次坐在马车时,雨已经在太阳的作陪下停了。 言笑专心致志地拧着白袍上的水,又脱了鞋专心致志地将水倒了。 见到这一幕,四姑娘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江湖上都传你洁癖太怪异,没想到会洁到这步田地!”脸色傲慢,语气生硬,越发咄咄逼人。 言笑沉默不言,继续做他的事! 带着泥的马鞭横扫,落到他的袖口上,一瞬便污了大半块。 像个泥小丑。 扇柄倒转,几把尖刀疾出,落在四姑娘的脖子上,双目赤红,形同陌路。 “别逼我出手!” 扇轴被乌追挡住了。 言笑望着他许久,缩回了手臂。 都说铉铁城的弟子亮出兵刃极快,可是没想到伍清风的弟子竟然会败给一个看上去柔弱的男人。 经过这一次,四姑娘心中隐隐后怕,再不敢同此人多做交流。 尤其是那双赤红的瞳仁所称着的恨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撕碎。 那时,应该是真正的郁金门门主。 车子到达浦镇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三人宿在客栈。 付完银子的乌追一回身,竟发现言笑不见了。 “兰妹,初到此地,他定然不熟。我现在出去寻寻?”乌追好话交代。 四姑娘拽着他的胳膊:“追哥哥,她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问题?天一黑,又没地方住,指不准儿什么时候便回来了。” 呀呀,这个女人太无情了。 乌追定在人山人海的大道上,踌躇良久。随之缩了手臂道:“你且在客栈等我们回来!” 四姑娘还想说什么,乌追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西木街处,能够戏耍的地方他都寻遍了。独独不见言笑的身影。 曲木桥头,几个大汗围在一起。 乌追暗自觉得有些奇怪。 “喂,我家正好缺个书童。要不你随我回去?” “他娘的,别同我抢。美人啊,你长得比我们院里那些女人好看多了。要不就跟了大爷吧!” 几个大汗你推我拽,言笑站在中间,青铁着脸,紧闭着唇。眼睛死死盯着袖子上的那团脏乱不的黄泥。 乌追挺了刀绕进去,一把刀挡了快要拉住言笑的手臂,满面恨意。 瞳孔比任何时候都要大,行尸走肉般没有灵魂:“让开!” 几人见他俊美凶悍,手中又握着刀,不得已退后几步让出路来。 温热的手相触,言笑已经惊讶地抬起了头。 那气愤地拽着自己的男人竟然是脑中翻转的乌追。 走过曲桥,握剑的手再次跟着一紧。 他背对言笑:“为什么不出手,以你的本事。那几个小喽啰能是你的对手?” 言笑望着他的背影。 “你不是有洁癖么,怎么随意让人拉拉扯扯?” 言笑仍然望着他的背影。 一回身,伸手一揽,已错愕地将言笑拉进怀里:“那么生气做甚么,明明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声音轻切温柔。 言笑抽了抽鼻子:“可这是小追追的衣服呀!” 他原本比言笑高出一个个头,却不知为何脑门会被言笑的扇子拍到。 言笑突然笑出声来,跑到前面道:“小追追,你还差我鸡腿呢?” 老天,他怎么还记着呢?无法,只得跟去。 路上皆是些衣冠楚楚荷包鼓鼓的路人。 乌追在言笑的带领下,一路看得眼花缭乱。时间长了都禁不住头疼。 加上言笑每看到一个稀罕的玩意都吵着要买。 于是逛了两条街巷以后,乌追的怀里已经有了九包零食,五块玉佩,三支玉钗。 他耸了耸肩,问前面兜兜转转似只猴子的言笑:“你买零食这我可以理解。但你买这女人之物是要做甚?” 言笑嘟了嘟嘴,挠挠头直言道:“当然是拿来送礼呗。” “送礼?”乌追的脸已经抽搐地停不下来了。 为了减轻手上的重担,每到一个僻静角落。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手中可以解决的东西。 何也?零食。 等着逛完了整条巷子,言笑伸了懒腰,上前来拿零食时。 乌追的手上已经空空无也。除了那些不能吃的女人饰物。 “啊,为什么为什么。小追追,你怎么可以偷吃我的零食,你怎么可以偷吃我的零食?!”言笑抱着脑袋,神情痛苦地跺着脚。 乌追两手摊了摊,一本正经道:“知道么,零食吃多了脸上会长红痘。阿笑不是一向爱美么,难道你希望自己的皮肤又干又丑?” 他的理由貌似管用了。 因为言笑已经抵着下颚在冥思暇想了。 很久,言笑抬起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小追追,零食吃多了真的会长痘痘?” 乌追点头,一手搭上言笑的肩,“嗯。不仅会长痘痘。还有可能会长胖。阿笑,如果长胖了那就是水桶腰了,日后女子衣物你也穿不得了。” 言笑猛摇了摇头,嘀咕道:“红痘痘,水桶腰。嗯,我不要我不要。” 这一举止落在乌追的眼里。他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在身后为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原来以理服人,自己也是这么有天赋的? 哪知这一俯身,便望见可怜巴巴递来的眼神。言笑抽泣道:“小追追,你真是太好了。竟然为了我独自承担红痘痘和水桶腰的折磨。好高兴啊!”双手紧紧拥住,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到时候你脸上长了痘痘,腰也成了水桶。我一定会设身处地看待你,并想方设法地帮你制药和减肥!” “……” 扭捏了许久,乌追低声道:“阿笑,你身上是什么香?” 言笑踮了脚,又牵着袖子示意:“小追追,来,闻一闻?” “拜托,这沾过雨水的!”乌追侧过脸。 “哦,我抹了自己调制的香料。”言笑挠挠头不好意思,“我还开了个‘香料店’,把它分发给了我门中的各位姐姐妹妹。小追追,你不知道。我调制的香料效果极佳,就连熬夜挑粪的大爷都免除了全身奇臭的烦恼。” 乌追拿手扇了扇,脸上现出异样的表情:“你的……香水真是够厉害!” 大步上前,中止了这个话题。 “小追追,我要吃牛肉面!”身后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嚷。 哎,折磨人啊! 风吹动沿街布帆,两人亦步亦趋的影子映在日光下。 暖滢滢的光柔和地像把美人所用的梳子。 “面来了!”小摊上的小二刚将面端上来,言笑鼓着腮帮子不高兴了。两手拿着竹筷,左敲了敲,右敲了敲。显得百无聊赖。 乌追困惑:“面都来了,怎么还不吃?” 言笑搁下筷子,长叹了一口气:“小追追,你单单晓得吃零食会长痘痘,就不晓得吃辣椒也会上火起痘痘么?” “这……”乌追凝了凝眉,桌子拍了拍,唤来店小二,“重上一碗清汤面。”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3节 店小二支支吾吾,盯着桌上的麻辣面:“客官,那这碗怎么办?” “我另付银子便是!”乌追一口气道,随之拉了言笑未动筷的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得太快,打了个嗝。 面色冷冷,平静无波地督促:“一会儿记得面要吃完,可别浪费我的银子!” 可言笑的眼珠还是定着桌上那碗殆尽的麻辣面。 空荡荡的白瓷碗闪着耀眼的日光。 亮了一片。 言笑的眸子里,似乎看见里间小颗小颗的辣椒在调皮地翻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相处甚欢 街上逛了半日,回客栈时已然黄昏。 浅金色的夕阳照在顺风客栈那块风吹雨打的招牌上,显得有些落魄。 可是客栈中只增不减的顾客倒是说明此楼历史悠久,闻名遐尔。 “有些男人啊,动不动就玩失踪,真是让人讨厌!”四姑娘一双筷子在碗里捣碎了好几下,骂人不带脏字。 言笑乐呵呵地没理她。 乌追夹在中间,甚是尴尬。转念一想,便开口道:“兰妹,师叔去逝,铉铁城中谁人接管?” 言笑知他在明知故问,暗暗白了他一眼:“练大胡子那么恨伍清风,自然是要在他逝世之后,夺了其掌门之位,把弟子笼络在自己的手上。”言笑边说边夸张地比划。 他愣了一下,蹙了眉:“你倒是说得有理有据。” 言笑笑眯眯地看着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小追追,不是我吹,我随随便便卖弄一下,那些茶肆说书先生的职位都是手到擒来!”薄薄的嘴唇翘起来。 四姑娘横着柳眉,轻蔑地想用马鞭把言笑的大眼珠子给勾出来喂狗。 啧啧,女人不好惹啊! 四姑娘揣摩着刚才的那句话。 一心觉得让言笑当个茶肆的说书先生实在是太可惜了,应当八抬大轿在各大妓院走一遭,让各大妓院的老鸨也跟着心痒痒。 到时候顺便来个拍卖会。 以银子出地最多的一方对该臭男人行驶管理权。 哼哼,美貌别人的,哼哼,身子别人的。 呸呸,也没人敢要。 连着出现怪异的表情,乌追了解了。 这四姑娘恨得不轻。 他手臂一搭肩,敛眉道:“兰妹,今日路途劳累,不若早点歇息。” 四姑娘温柔妩媚地一抬眼,慵懒地伸了伸胳膊:“追哥哥,那我就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言笑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紫蜻蜓。慢慢走,别摔下楼梯了哦!”四姑娘回转过头,马鞭用力朝前一挥,哪知言笑突然窜到乌追身后。 眼看长鞭快要窜上乌追的脸,左手一提,带着虎啸生风的马鞭快速反了回去,手腕上重重一打,青紫一片。 嗯,此乃猪八戒倒打一耙! “臭男人!”四姑娘绷着脸忍着手腕的疼,骂了一句便上楼了。 下方的顾客尤可见四姑娘紫袍下白皙的长腿。 咯,好想摸一摸。 “闹够了?”他怒地把视线转过去。 言笑回身坐下:“老实说,还没闹够!” 他嘱咐道:“怎么说兰妹也是个女人,你怎么总想着同她作对?” 言笑眼巴巴地瞅着他,被说得有些冤枉:“小追追,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明明是她总是和我作对?” “不就‘臭男人’这个称呼么?你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他好心提醒,“饶是这般,你以后偏偏容不下女人了。你娶了妻,不是叫人难堪。”长舒一口气,“我骂你变态时,也没见你那么大反应……” 前两段说得畅快淋漓,后一段话倒把他自己给吓到了。 思前想后,终觉得自己在旧事重提。 仿佛之前的之前自己的脾气多么地暴躁,之前的之前言笑的性情多么多么地亲和。 他走神的时候,言笑正撑着腮定着他:“小追追,你脸红了哎!”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什么红不红的,是适才饮酒饮多了。” 言笑不罢休地拎过桌前的杯子,巧笑晏晏道:“唔,小追追。原来你是以茶代酒啊!” “……” 呀呀,暴露在太阳底下,无地自容啊! 子夜一到,困倦的两人才迈步上楼。 本打算倒房便睡,却是痴心妄想。 他拖着四仰八叉的言笑,眼皮直跳:“哪,你回自己的房间睡去。” 躺着的言笑翻了个身,摆摆手道:“又不是没睡过,怕个什么?小追追,来,听话,就在我旁边睡就得了。” 乌追无奈,只得拿着衣服颤微微地往另一间房门奔,哪知订下的客房却离奇被锁。 我的那个娘哎,究竟哪一个这么缺德? 全身虚脱地拎着衣服又窜回去,走近床沿时,已见得言笑气息微弱地躺在被褥里了。 塌旁端整地放着自己的黑木靴,屏风上端整地放着自己的白衫。 他勉强挤了个笑容,自言自语:“有时候觉得你有洁癖挺好的,至少这速度锻炼地无可挑剔!”眼睛一闭,脱了衣服甩了靴,也把自己塞进了被褥。 那个困啊! 清晨的时候,光线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他正想挣脱而起,却发现怀中有一个人,胳膊牢牢地桎梏着自己的脖子,脸贴在胸膛上,头发触着自己的下巴。 他一动未动,闻着言笑发间的花香,心神稳了稳。 抽出手来,将言笑后背上的被子拉上了点,沉闷地拉长脸说:“说实话,就你这睡相,以后可怎办?估计全天下下除了我没人能受得了。” 怀中的人动了动,闭眼轻轻地回答,倔强且任性:“那又怎么样啊,我今生只嫁小追追一个人,只要小追追一个人能受得了我的睡相就行了。” 乌追的心顿时小鹿乱撞。 天晓得他怎么就醒了呢? 在这么不恰当的地方选择这么不恰当的时候说出这么不恰当的暧昧话,实在……羞死人啦! “既然你醒了,可不可以把手给放开?”他小心拍了拍言笑的肩。 “天还早着呢,饱饱地让我睡一下么?”言笑打了个呵欠,还是没有放手。 “那你进去点,我起床了?”大手突然窜过来抱住自己,言笑摇摇头,两颗眼珠深情款款地定住他:“小追追,别走啦。你要走了我怎么睡得着?”脸不听控制泛红,他侧到一边,避免了脸上灼热的吐息:“别这个样子,很不正常!” 手指贴上了他的脸,身上的言笑又格格笑道:“小追追,这次你的脸真红了哎。不是因为喝了茶的缘故吧!” “睡觉!”他用力把住言笑的细腰往里间一带,命令道:“不是要睡觉么,那就睡个够!” 果然,这两人都有起床气。又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盹儿。 直到了午时,太阳晒屁股的当头。 门外已有人在咚咚咚地敲门了。 “客官,客官,客官!” 这每一个声音都像是在叫魂。 而每一个声音又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种现象就像未来时空一个叫做中国的地方的那些城市小区里,每个置了煤火的家庭都会按时有房东在一大清早的时候门外喊喊你是否煤气中毒,你是否还活着。 倘若睡得香甜的,那么你算运气不好的。倘若半睡半醒的,那么你要为此感到幸运,你会突然觉得寂寞空虚冷的你,这个荒漠沙粒般的存在突然有了人在乎。 呵呵,通俗易懂么? “什么事?”他淡定地问。 “没什么,楼下姑娘唤我上来催催。”门口的影子唯唯诺诺地躬着腰。 “知道了,我……我马上起来!”乌追的‘我们’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客官,有件事想要同你说叨说叨。”在外的人声音沙哑且还躬着腰,可见不是小二,那必是掌柜。 掌柜的声音老练果断:“本店规矩,凡超过午时没有归还客房的人将加诸七十二两钱。” 闹了半天,敢情要账地呀! 怀中的人一动,翻身而起,赤着上身半开了房门,打了呵欠又揉了揉眼睛:“老掌柜呀,作为顾客也得提点意见啊!” 虽然是个老的,也禁不住美男的诱惑啊。 他拱拱手回应道:“客官说得是说得是。”微抬眼角,对上那双星灿的桃花眼,“那么客官,请问你对本小店有何不满之处?” “有何不满之处?”言笑摊着手掌开始细数,“这‘麻婆豆腐’挺不正宗,这‘王八汤’又忒咸。这‘宫保鸡丁’味道又太淡。除此之外么,你轻男重色纵容坏人无故锁了别人的房门。还有啊,啧啧。最坏最坏的,就是你这小店的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客人入住超时,你尽管将银子记在账上。万万没有必要这般清早大呼小叫,影响别人休息。不知道么,老掌柜。这赚钱可以,可为了钱丧失做人的高尚品德那可就不好了。” “客官说得是说得是,本店日后定当酌情改正。”老掌柜抹了把额上虚汗。 言笑张大嘴,有些惊诧:“什么,你说酌情?” 他摊了摊手,“难道这不是事实么?” 老掌柜犹豫再三,终于端了个不卑不亢的面:“客官啊,综上几条我们都是努力改正。不过……关于纵容坏人锁门这一事万万没有的。倒是昨日,门房的钥匙丢了一把。今早不知怎的又还回来了。” 言笑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方敛息道:“那个掌柜啊,既然是这么回事,我就不多计较了。关于超时一事定当多付于你银子。你老……呵呵就高抬贵手下去吧,啊。” 一想到银子回来了,老掌柜满是皱纹的脸攒了点儿笑意:“好好好,客官慢慢歇着,慢慢歇着。” 见着那掌柜下了楼,言笑吐了吐舌头,不甘心道:“臭老头,臭老头。都是因为你,害我和小追追亲热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闭门便见着穿戴整齐的乌追立在屏风处,眉毛都没抬,思索地很起劲儿:“你是如何知道另一间客房被锁了的。” “如何知道的?”言笑拾掇着衣服边穿边回答,“那不很明显么,昨晚我迷糊着记得自己睡了小追追的床,于是出门回自己的房间。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了小追追盯着门叹气。我转念一思,想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所以呀……”一回头,就发现乌追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所以昨夜死皮赖脸霸占我床的家伙其实早就知道那门被人做了手脚。”他的手捏着言笑的下巴,轻哼一声道。 言笑干咳了下,右手拍了拍他的肩:“唔唔,小追追,放轻松,放轻松。你想啊,昨夜你不也一样吃了我的豆腐么?虽占你的床的是我,但吃我豆腐的可是你啊!” “你,真是胡搅蛮缠!”乌追拿剑疾出,脸迅速凝成了个大冰块。 言笑呵呵直笑,暗地嘀咕:“至于这么害羞么。小追追,你又不是第一次吃我豆腐了。” 拉呀拉,扯啊扯,穿好衣服夺门追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萝卜师叔 “呵呵,臭男人。你昨夜睡得还好么?”四姑娘眼睛眨了眨,眨了眨。接着漫不惊心地给自己添茶。 旁边桌子上放着的马鞭仍带着黄泥。 她看向一旁耷拉着脸闷闷不乐的乌追时,玉兰香肩明显地颤了颤。 言笑倒是满面笑意,眼珠子转啊转,转啊转。接着又故作不适拎出纸扇给自己扇了扇。 刚开始地时候缓慢啊缓慢,而后猛烈啊猛烈。 带动乌追的衣袖也跟着轻微地晃起来。 言笑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佯装愉悦的心情自言自语:“昨夜睡得好舒服啊,一点倦意都没有。” 四姑娘握杯的手在听到这几句话时抖啊抖,抖得茶水溅了一桌。 心虚地瞥瞥乌追,小声道:“追哥哥,昨……昨晚你在哪里歇息的?” “劳云姑娘挂心,我睡得很好,我睡得实在是~~~太好了!” 是个人都应该听出这说话之人语气里的愤怒。 从小到大,没有哪一次乌追会以那个陌生到无法想象的称呼‘云姑娘’来称呼他。 臭男人言笑睡得很好,追哥哥却很生气。 不言而喻,言笑必是霸占了追哥哥的房间。 所以最后的结果…… 四姑娘恨恨地瞅了瞅言笑,又自责地望了望乌追。 言笑火上浇油:“哎,不知道昨夜那个偷钥匙的贼怎么那么厉害,厉害地让我险些失了睡觉的黄金时间。”念叨着凑过去假惺惺地讨好,“哎,四姑娘。我知你的马鞭厉害,不若日后借我使使。你瞧我细皮嫩肉地,饶是昨晚不是被锁在门外,而是断胳膊少腿的,你说我该怎办呢?”呵了口气,啪一声合拢扇子,“要知道,我这么雪白无痕的皮肤可不是天生的。这必得每晚好生歇息,不为他事所恼,才能把皮肤保养地这般好。”“你倒是很能自圆其说嘛。” 话到中途便被乌追生生截去了,“我一向以为你这样的皮肤该当贴了很厚的胭脂,没想到今日才知道真相。” “嘿嘿,这个……这个。”言笑勉为其难地绷着笑。 “熬夜熬到子时,又在子时想方设法地折磨别人。言笑,你倒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现下我也学以致用了。不仅很能折磨人,就是你这打死也管不住的嘴也很能说会道么。是不是经常在外做无赖呢?” “呵呵,这个……这个。”言笑又勉为其难地绷了绷脸。 四姑娘和言笑两人一路上的争执在乌追这不多不少的大发雷霆之后有了很好的收场。 等着启程来到铉铁城中,几人才和颜悦色地同人打招呼。 正中央的男人穿着一袭暗青色的衣裳。青色的发带束着乌黑的长发。 跳下马车的乌追上前行礼:“师叔,别来无恙?”穿着暗青色衣裳的男人眉毛皱了皱,微微颔了颔首:“乌掌门……” “嘿,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一个大红褂子的男童从身后的人群中挤出来,怀里抱着个又肥又大的兔子。 “小追啊,师兄飞鸽传书说你会来。师叔就应该早点出来迎接的。” 除了淡然处之的四姑娘,乌追和言笑都错愕地瞪大了眼珠。 乌追惊诧:“原来……原来你就是练师叔。”拱手骇然。 言笑巴拉拉地提步上了石阶,覆手摸了摸男童的脑袋,傻笑道:“呵呵呵呵,大名鼎鼎的练青大侠原来是个侏儒啊。啧啧,小模小样的挺可爱的。” 那男童伸出小手勾了勾言笑的鼻子,甜美地笑:“江湖传言郁金门门主言笑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老夫有福气有福气哪。” “话说小不点,你长得这生可爱,也没有紫蜻蜓口里说得那么可恶么。”言笑给练青递了递眼色,屈指指向身后站着妖艳女人。 “哦,你们是说小四啊。”练青脸上有些异样,声音低了低,“言笑公子可能不知道。因为先前我同师兄有些小小的过结,所以不讨她喜。如今师兄离去,她更是认定我为杀人凶手。所以……就连我做这个掌门她也是不服气的。” “哼,这天底下除了你,还会有谁是杀人凶手。我师父死时凄惨,你敢说与你毫无瓜葛?”车旁立着的紫袍女人一挥马鞭,真是叫人瑟瑟发抖。 那如蛇闪动着的马鞭突然长了一截,只是还没有吐舌般窜过来。 众师弟唏嘘劝道:“师姐,快快收了马鞭,莫要叫乌掌门为难。” 这劝说果然有用得很,美瞳灵动如水,定在乌追身上时已然有些迟疑。 想了想气焰果真下去,握紧的马鞭像练了缩头功一样收在了手里。 “这里太闷,我自个儿去转转!”她摇摇摆摆地从正中踏入门坎,理直气壮地绕到当口回身看了一眼乌追便急急地步入了门中。 走地像是一阵风。 “喂,小萝卜。你这身高嘛,啧啧。确实挺矮的。”言笑抓着练青肩前的一缕发,“不过你倒是挺厉害的,这么个小人能够每天同那个高高大大的师兄斗,最后还把师兄给早早弄死了。委实有些本事!” “呵呵。都说言笑公子嘴皮子厉害,没想到一点都不给自己积德嘛。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先后得了几个耐听的名字。而后又被你这大美人骂得团团转,也算个有福气的啊!” 言笑啧啧舌,失言之后便想着讨好:“晚辈说话失误了失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要不改日我请你到我郁金门坐坐,给你敷敷面养养发以作赔礼如何?” 练青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深深思索了番:“既然如此,老夫那就多谢了。” 言笑蹲了点身,勾肩搭背地说:“小萝卜,不若我们结拜为兄弟吧。呵呵,有你这么个嗯……大名头的小哥哥罩着,只怕日后前途无限光明啊!” 练青把重重地搭肩的手臂推了推:“若说和你这么个美人称兄道弟倒也划算。只是言笑小弟啊,老夫这么大年纪,而你说得粗俗点,也只个毛头小子。我们之间差了这么大辈分。你说好么?” 言笑的脸抽了抽筋儿:“可是按照练掌门这个身高,同我这么高挑的人在一起。外人见了也只不过传传那两个兄弟感情好,焉能否决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纤白细指摸了摸练青的胸膛,坏笑道,“那个……你觉得怎么样?何况,你这个模样外界应该是不怎么晓得的吧。如此掩人耳目又互利双收的事儿不是挺好的么?” 练青滑稽地拍了拍两手:“挺好,确实挺好!” 身后一众,包括乌追在内,眼神换了差不多三次,终于冷静地,淡定地望向了两人。 “阿笑,别胡闹!”说着一手把言笑揽向身后,恭敬对着练青一揖:“师叔,阿笑近日以来淋了大雨,脑子有些不清不楚。适才之事,你切莫同他计较!” “阿笑……”练小萝卜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这个称呼,叫地乌追寒毛直立。 眨巴的小眼睛深邃地如同黑墨浸染了白宣。 一瞬,涂鸦。 两人在练青的带领下回了来到了大厅。 正门抬头是一幅山水画。 左边题字,秀气山水。右边题字,绮丽风光。 言笑瞥了眼只觉无趣。水墨画磅礴大气,看看还可以。不过那莫名的四个字便没有什么价值可观了。 “我说,萝卜头,你怀里那只肥肥胖胖的兔子可不可以拿来做下酒菜啊?” 兔子什么地方惹你了? 练青抚摸着兔子的脑袋,尴尬地顿了顿:“老夫也几次想过把它拿来做下酒菜的。”他拎着兔子递过去,“可是你看它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狠得下心么?” 手刚想着去接,又抱回去了。 言笑心道,你倒是把兔子给我啊! 练青站起来,微微动了动唇:“言老弟啊,这兔子好歹养成这般肥肥胖胖。所以……好东西要用在适当之处么。譬如出远门了,饿得不行的时候。有了这兔子,不是可以大饱一餐么?”拍拍兔子的肚子,询问言笑的意见。 “哦……”言笑深不可测地笑笑,“那下次等我回去,你是不是该把兔子送给我做礼物?” 看你老头干不干? “好,这兔子能够得到言老弟照料,也是自身福气。” 一老一小在大厅中因着个兔子展开了漫长的话题。 完全忽视一众讶异烦躁的神色。 乌追勇挑大梁,开门见山地作揖:“师叔,今次师侄是有要事想要和师叔商量。” 练青点了点头,大度地拂了拂袖:“师侄但说无妨。” 乌追有些困惑,把目光扔给了四姑娘。 四姑娘豁豁站起来:“这样说吧,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查清我师父被小人谋害之事。” 小人两个字,四姑娘说得很大声,似乎在提醒大厅正中央那个小童脸老人心的练青。 “小四啊。”小手招了招,唤来跟前一个弟子。 附耳说了几句,那人也就下去了。 练青接着道:“老夫早晓得你有孝心。师兄遇害,我若说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你只怕是不信的。所以师兄的遗体和临死前留下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好,我倒要看看师叔到底耍什么花样!” 快人快语,直接地没什么办法,语气真真傲慢无礼。 言笑嗤之以鼻地扫了四姑娘几眼。 不过他嗤之以鼻地倒不是四姑娘的性子,而是四姑娘的头脑。 一个人头脑太聪明,往往锋芒毕露; 一个人头脑太简单,往往大难临头。 四姑娘在言笑眼里是一个敢爱敢恨却没有半点头脑的人。 换个称呼,就是蠢女人。 如果单凭自己的感觉便断定别人是凶手,也太冒失了些。 倘若这个被断定的凶手是个敏感的小人,只怕四姑娘早就身首异处。 谁会在身边留着个每天祸起萧墙的弟子? 这么一想,言笑倒有些佩服那满面笑意的小老头了。 回到房里,乌追燃着烛。 “阿笑,这事儿你怎么看?”多日相处,他早见识过言笑临危不乱的模样。 如今自己也有些依赖他。 言笑敲着筷子,风牛马不相及地撒娇:“小追追,人家可不是出来查案的。相比这事儿,我更看重那个肥肥胖胖的大兔子。” “希望真是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乌追恼怒地起身,大饮了口桌上的热茶,头脑也有些发热。 “别生气别生气。小追追,我们不是还没看到那伍掌门的尸首么,等明日见着再下定论也不迟,是不是?” 乌追脾气太好,不使小性子。被言笑这么一说,顿觉有理。 “那好,待明日看了伍师叔的尸首,再作安排。”拿了拿剑,犹豫了下,还是出去。 言笑拽着胳膊道:“小追追,我都道过歉了。你怎么还是要走啊?” 乌追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想吃夜宵。所以打算去厨房帮你看看!” “哇哇,小追追真是我的知己!”吧唧一口亲在乌追的右脸上。 火辣辣的,好难为情啊! 言笑舔了舔嘴唇,盯着那个回廊下那个纸灯笼耀就得身影,怦然心动地落下泪来。 “小追追,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嘞!” 走出房门,开怀地打开扇子,嗖一声跃上房顶,懒洋洋地盯着夜空开始数星星。 左一颗,右一颗。 每颗都像钻石一样漂亮。 过了半会儿,院子里草木之声突起,言笑坐起来,嘴角微翘:“小追追?” 嗖一声,有个人也上了房顶,手上拎着一坛子酒,外加几大块牛肉。 东西递出去:“厨房里没什么好吃的?就这一点下酒菜。你将就将就。” 言笑麻利接过,嘀嘀咕咕地问:“小追追,你小时候……” 许是操心,人有些疲软。他枕着青石瓦看过去:“你想问我什么,直说便是。” “你小时候是怎样的?” 乌追定定地瞅着夜空,苦笑了好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顺藤摸瓜 十几年前,风霜双侠,也就是他的阿爹水彦和阿娘柳烟得罪了魔女慕容梅。 慕容梅为了惩戒夫妇二人,将夫妻两人的独子偷走,转送到哥哥门下。 于是他便成了竹影宫的弟子。 二宫主慕容云秋继任宫主一职后,便选了乌追为自己的大弟子。 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但乌追却是打心眼里欢喜自己那位与众不同心狠手辣的师父。 乌追轻声问:“阿笑,如果一个人失去了眼睛会是什么样的?”问完了话又闭紧了双瞳。 言笑乐不可支地凑过去,纤细的手指覆上他的眼睛。头枕在他的胸前:“啧啧,莫怕莫怕。倘若小追追的眼睛没了,大不了我把自己的眼珠给你一个,这样我们都能拥有一个眼珠,也就可以一起看这个世界了。” 夜色下,乌追的双瞳突然睁开,嘴里惊诧道:“对啊,阿笑。我怎么没有想到你这个办法?”他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改日我定当将这个主意说给二宫主听。” 言笑没有看懂乌追的欣喜,手指戳了戳,好奇道:“我这个办法很好么?小追追……这么高兴?” 乌追一下紧紧拥住了身前这个聪慧的男人,额头贴上言笑的肩膀:“阿笑,能够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言笑挣脱了下,覆上耳朵道:“那个……你再把刚才的话说给我听听?” 乌追控制好情绪,顺了言笑的心愿,加大了声音道:“我说遇到阿笑真是太幸运了。” 平日乌追都是板着面孔,如今柔情似水地同他说笑,有些琢磨不透。 言笑瞪圆了眼珠:“小追追,你不再讨厌我缠着你了么?” “自然讨厌!”乌追恢复理智,接着轻笑,“不过近日越发觉得我有些欢喜这样讨厌的你了。” 言笑抬了抬眉,心思重重:“小追追,你这究竟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乌追握紧剑,夺过酒坛大饮了口:“是夸是骂那得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嗖一声跃下房顶,哪知袖角却被言笑拽住。一惊,言笑齐齐下落。快要挨到地面时,一把扇子猛然抽出,借着长出的几把尖刀迅速腾起,麻利干脆地落在了地面。 一如风平浪静地海。身形真快! 乌追惊诧言笑高超的武功,默默地愣在原地。 等着额头吃痛,才发现门口站着的白袍男人。 “小追追,总是这样出神会得后遗症的。”言笑翘着嘴,“反应如果太慢,当面对敌人的时候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铛铛两响,拔剑出鞘。乌追立在言笑的跟前时,半刻钟都没有到。他贴着言笑的耳朵:“阿笑,你还觉得我反应慢么?” 言笑握着拳头一脸崇拜:“唔,小追追。你这速度实在不错嘞。” 树要皮,人要脸。 情人面前怎可丢了面子? 等着进了房间,两人又开始折腾。 “你睡床上,我打地铺!”乌追抱了枕头就倒在桌上。 言笑牵了牵他的衣袖,哀求道:“我们不是一直睡在一起的么,你怎么先自己睡上了。” 乌追抱着臂无动于衷。 “小追追,你就是太能多想了。”言笑跳上桌子,也顺着一个边角躺下,含糊不清道:“虽然我很想自己是个女人,但毕竟不是女人嘞。所以我们即便睡在一起,也不会像女人们那么麻烦,肚子会大起来,娃娃也有了。” 一双手覆过来,他面色沉沉:“那么想和我睡桌子,直说就是了。” 气息平稳,显然已经睡熟。 可怜,人家那么小的桌子? 不过,这两人的轻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啧啧。 伍清风的书房静悄悄的,练小萝卜一大早就命人将乌追,言笑和四姑娘唤到了跟前。 一具身着伍清风衣裳的尸体。 面目尽毁。 搁放已久的尸体自然有些恶臭。 言笑拎着衣袖扇了扇,退到老远。拍了拍坐在看椅上的练小萝卜,附耳小声道:“小萝卜,你也忒可恨了。一刀抹了别人的脖子也就罢了,何苦要让别人还赔上一张脸。” 练小萝卜听罢,脸垂了垂。神色怔怔道:“言老弟啊,你这话倒是挺合四姑娘的口味。”说着斜眼瞟了瞟跪在尸首的妖艳女人。 “她?”言笑嘴一翘,不乐道,“小萝卜,你的眼神劲儿也忒差了些。我端端一个俏美男,怎能同那不讲道理胡言乱语的紫青蜓相较?” 练小萝卜双眼一眯,意味深长地瞄了瞄:“咳咳,咳咳。看来言老弟和小四之间有些嫌细。老夫错过两位的好戏了。”故意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叹了两口真真假假的气,“可惜啊可惜。” “哼,真没想到小萝卜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这么欢喜别人的秘事?”言笑一哼,手中折扇扑哧打开。 玉树临风地扇了扇。 “哦,话说老夫确实想听听有关小辈的秘事。可事到如今也不曾了了这个心愿。若你喜欢,不若把你的秘事说出来?”练小萝卜啧啧舌,表情有些失望:“不过你既这般说,老夫这个念头打消了便是。” 说着起身窜到那尸体的身边,左看了看,右瞧了瞧。 “那个……师侄,你可发现什么了?”练青在背后低声道。 哪知一道鞭影斜剌剌地从头顶劈过来。 练小萝卜侧身一闪,马鞭重重地落地,掀起地面三层灰渍。 “练青,没想到你这么大年纪,竟然如此残忍,害死我师父不说,却叫他死得如此……如此……”泪衔在眼角,丝丝缕缕。看得厅中几人无不生出怜悯之情。 “练师叔,伍师叔临死之前可有留下什么东西?”乌追沉声站起来。 “师侄啊,师兄临死前虽没留下东西,可师叔倒是从师兄的身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随手从袖里摸出一方荷包。 这荷包芙蓉为底,碧叶镶边儿。 正中央做功精致,其上绣着一只鸳鸯。 从古至今,鸳鸯出入都是成双成对。 可这荷包却单单只是一只鸳鸯。 书房的人聚拢过来,都瞅着细细思索。 除此以外,更令人感到诧异地,是那荷包上染上的血渍。 言笑瞅过来,拎起荷包,用鼻尖嗅了嗅花香,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手不住地拍着乌追的左肩,拍完以后又忍不住捧腹。 一个笑被这个貌美如花的男人捣鼓出如此花样,着实让人钦佩此人高超的表演力和想象力。 呵呵,遗憾,那不是个合格的笑星。 有书解释道,笑星这个玩意需要地是观者的微笑。 而不是自己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笑容。 很显然,言笑的这个笑没有揣摩地好。 “你且正经点!”乌追忍不住打断他,“你到底嗅出了什么?”眉尖凝成一团。 言笑恢复理智,严肃道:“这里的香味不是旁的味儿。竟是稀罕的女儿香。”挤眉弄眼地蹭到四姑娘的身旁,“喂,没想到伍掌门倒是喜欢吃花酒。” “臭男人,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舌头。师父一生,清清白白的,焉能受你这小人的挑唆!”四姑娘冷冷的目光瞪过去。 言笑翘着嘴唇,不以为然:“你又不是你师父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他就没吃过花酒?” “你!” 马鞭突然伸长,居于一旁的乌追连忙制止道:“好了,现在不是你们两个胡闹的时候!” 乌追若是说狠话,那必定是生气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4节 想了想,言笑呶呶嘴,安分地退到身侧。 “阿笑,既然你已经嗅出来了,不妨同我们说说?” 言笑凝神一思,神秘地望了乌追一眼。良久才拽着他一起跑出去。 “等我们回来再告诉你们结果!”跑到门口,言笑对着里面书房一众摆了摆手。 四姑娘伸长了脖子再看,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马鞭在地上胡乱挥打了两下:“哼,真是个神经。还跟我们打哑谜。”一抬眼便望见挠头不语的练小萝卜,“看什么看,臭老头!” 气势冲冲地负了马鞭跨出书房。 “咯,呵呵。这闺女脾气略略大了些。”哈了口气,盯着地面的尸首,“我说师兄,你也真是心狠。你就这么死在这里,把大大小小的琐事扔给了我。也不想想你那徒儿会不会杀了我。” 小步走在前面,也回去睡觉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房顶透下来的光定着那个面目全非的尸首。 皮肤像被蒸干了般冒着热气。 这个死人,呵呵,有秘密! 被拖拽在大街上的言笑,手指往嘴里一嘘,汹涌人群里奔出一匹雄俊的白马。 言笑抱着白马的脖子,用头蹭了蹭,指着马鞍对乌追道:“小追追,你来驾马。” 乌追毫不推辞,呼一声踩磴上了马。手臂往言笑面前一甩:“快,上来!” 言笑摇摇头,手中折扇别回腰间,两脚腾空已伫立在马背上。 乌追抬首督促道:“若是途中摔了下来,我可不会管你!” “放心吧,小追追。小白是我养大的,摔我,它可舍不得。” 乌追眉头都颤起来,作了罢,大叫道:“那你可就站好了!” 马屁股一拍,两人已飞奔在大道上。 此马似通人性,驼着主人在风中乱窜,已然知礼地避开所有拦阻。 倘是路人,便懂得绕弯而行。 呵,多好的马呀! 行驶中,乌追道:“去哪儿?” 言笑张开两手,笑着道:“溜马啊!” 一个不留神,白马长嘶一声停在大道中央。 那个立在马背上恰闭目养神悠哉悠哉的言笑像个皮球一样滚啊滚滚啊滚滚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马僵一扔,乌追跳下来,怒目圆睁,一眼都没有回头望望草丛里的那个人。 “小追追,你……你怎么可以突然停了。”言笑灰头土脑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怨愤道。 乌追背手靠在一棵大树下,嘴唇一弯:“哼,自作自受。” 言笑委屈道:“溜马一说只是开个玩笑,你怎么也当真了。那香料极其特别。只有百颜楼的天香姑娘才制得出来。”揉了揉屁股,盯着胳膊处汨汨流出的血,大惊小怪道:“你看,出血了,出血了。” 乌追敛了眉,走过来,扯了衣袍一个小角儿包好,温柔地碰触了一下伤口,体贴道:“还疼吗?” 言笑呆呆地望着,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疼,不仅这里疼。全身都疼。” “是我太冒失了,没能听你把话说完。”蹲身挠起裤角,瞅了瞅出血不止的小腿,“还能走吗?” 逮着这么一个撒娇的好机会,言笑当然不会错过:“不能!” 蹲地的人影一转,扬起手臂一指:“那么上来,我背你!” “好嘞,小追追。你真好!” 言笑像个兔子一样蹦上了乌追的后背,贴着宽阔厚实的后背,言笑天真地想:“如果我真的是个女人就好了。那就可以不受任何排挤地嫁给小追追做妻子。” “怎么不说话?”乌追察觉后背那人的异样,“疼地受不住么?” 言笑舒舒服服地躺着,并不答话。 “阿笑,你要是疼地不行就吭一声!” 乌追感到,自己的心莫名地烦乱。 也许,这种焦急就是在乎的代名词吧? 心力交瘁之际,只听着背上那人迷迷糊糊地回答:“小追追,你的后背真舒服。要是你愿意背我一辈子就好了……”拿脸蹭了蹭,搅得乌追全身酥软。 他僵硬地顿在路上,转了个头望向身后。 言笑那半边轮廓所勾勒出精致五官原本那么熟悉。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乌追握剑的手有些湿润,全是冷汗。 路道上的风吹着两人的发,缱绻着衣袍,簌簌地响。 心终于有些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奇葩救人 转过了街,因面子关系。乌追以搀扶的方式换掉了背的方式。 言笑很懂事,中途只明知故问过三次为什么,后来便决口不提。 在言笑的指路下,两人来到了一幢漂亮的大楼。 门口几个姑娘的香味窜过来,乌追自言自语地回答:“这是青楼?” 脚步顿在台阶上,神色有些奇怪。 乌追少时是个杀手的身份,对于自己自然是严格要求。 如今被迫带到这种地方,他凝了眉转身欲走。 “喂,小追追,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言笑拉着他的胳膊,脑袋一瞥,“这么近的距离,马上就可以见到我们需要见的那个人了哎。” 乌追打断他:“你是不是贪玩才带我来这里。阿笑,伍师叔惨死,师父信任我,将此事交于我查探。若你肯收敛玩心替我出谋划策,我乌追感激不尽。若你是因为自己无聊便拉着我陪你一起玩,那你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言笑愁眉苦脸:“小追追,你又冤枉我了。我来这里可不就是帮你么,你不信我一回。进去看看,怎么就笃定我一定是在骗你?”眼珠子像狐狸一样转啊转啊,腰间的折扇也兴致勃勃地摇了出来,“小追追,你要是那么想让别人知道你乌掌门出没在这种地方,那我就勉强给你吼上一嗓子,以作宣传。”笑着准备张大嘴嚷嚷。 乌追握剑两步迈进去。 言笑想着他慌张那个模样,心奋啊心奋。 瘪瘪嘴,潇洒地扇着扇子进去了。 一入大门,便闻到了股奇香。 这奇香浓烈,同荷包上的香气吻合。 “对,就是这种香料!”乌追心道。 “呵呵,我说两个俊俏的小伙子是谁,原来……”双目朝正坐着撑腮相望的言笑盯去,“言弟弟还是往日般潇洒么。怎么,上次制的香料还没玩够?” “几月不见,天香姐姐越来越漂亮了。”言笑的笑容是很平静的。 很多时候,乌追都会觉得他处事不惊,有个十分睿智的头脑。 “天香姐姐调制的香料没我好可是事实呢?” 那人带着面纱,抽手一拂。 “应姑娘?”乌追识得此女。 冷庄大公子冷宴曾同寂雪殿的淡水先生于槿为了争抢此女在嵩林坡大战一天一夜。 后来两败俱伤。 可该女却嫁给了一名狡猾若狐的生意人。 那生意人姓叶名南。 叶南生意遍布全国,凡同行者皆知此人。 听说宫里大大小小的织锦都是从叶南手中收购的。 “叶兄可还好?”乌追问道。 倚在楼上的女子握着团扇自顾自地扇了扇:“他另娶了夫人,我另嫁了相公。你说他好不好?” 乌追抱拳道:“在下失礼了。” 应眉拎着团扇慢慢地下来,眼神扫了扫言笑:“看来你的朋友很不会开玩笑。” 言笑抚了抚乌追的脸,食指摇了摇:“天香姑娘可真淘气呢。我的小追追可是出于礼貌。你可不能看他老实便看扁他吧?” 那女人刚才嘴角的不屑似乎令言笑有些不悦。 应眉轻浮地勾了言笑的下巴:“说实话,这么久了,你还看不上我么?知道么,自从上次被你调戏过后,我可百般思念呢?” 乌追颤了颤,疑惑道:“调戏?” 言笑双手在乌追的面前乱比划。 显然一股心虚的表现。 “小追追,没有这回事儿,没有这回事儿。” 乌追拱了拱手:“应姑娘,我和阿笑来此不是为了这个?” 应眉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乌追一眼:“都说风霜城新任掌门俊俏非凡。今日有缘一见真是我的福气。” 细指伸过来,也想挑挑乌追的下巴。 纸扇一飞,言笑闪到跟前:“我的天香姐姐,上次是笑笑不好,调戏了你。不过适才你也调戏回来了,对不对?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动笑笑的心上人吧!” 那应眉握着丝绢,收指回身:“可惜了,竟不晓得俊俏的男人皮肤怎么样?” 言笑的手掌捋到乌追的脸上,轻轻地摸了摸,唯唯诺诺地笑着道:“嘻嘻,嘻嘻。天香姐姐,我跟你说罢。小追追的皮肤不糙不嫩,这个……刚刚好,刚刚好。烦请姐姐日后不要过多惦记,过多惦记。” 言笑会如此害怕面前这个女人,其实是有原因的。 应眉,放浪岛中百跃老怪的徒弟。 现年二十九岁。 同三个男人有过一段露水姻缘。 已婚配。 只是后因夫妻多年不合,终止了那场婚姻。 现如今,老女人,单身。 好在夫妻俩未雨绸缪,在准备各自飞的时期都有了好去处。 天香姑娘是应眉现在的称谓。 天香姑娘擅香。 涂的,抹的,擦的,拍的,打的,刮的,喷的,摇的。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因此江湖上也给此女择了个动听的绰号。 百里识香,妙手回春。 凡有人听到这八个字,必能说出此人是百颜楼的天香姑娘。 也就是百跃老怪的徒弟应眉。 “天香姑娘识香如此,晚辈佩服。”乌追有礼地拱手,把荷包递至天香身前。 “麻烦前辈替我瞧瞧,这里间究竟为何香?” 天香姑娘取出一双金丝手套,食指中指夹出荷包里的一片粉色花瓣时,神色不禁一白:“这……这东西是从何处取来的?” 乌追道:“这是我伍师叔临死之前留下的。若前辈看出什么,望能如实相告。” “这不是香,而是毒!常人吃下去,必定全身瘫痪,面目尽毁。严重者还可能当场毒发身好。”天香姑娘认真的表情不是在吓人,“幸而这毒带香,不易察觉。否则日日夜夜携带在身,怕是性命不保。香为毒,花瓣亦为毒。” “啊,天香姐姐,你怎么不早说。”言笑来回地跺脚,一双白手翻来覆去地察看。 天香姑娘掩唇笑道:“瞎吼什么,你只不过在这荷包的表面嗅了下香而已。至于大喊大叫?”将手中的花瓣拿起来,揉碎在掌心,“我不还拿在手上么?” 言笑凑过去,死死盯着天香姑娘的手,胡言乱语地揣测:“那是不是在过一会儿姐姐的手便自动腐烂!” “你这臭小子!”食指重重地戳了戳言笑的额头,“一天大惊小怪地,真是个糊涂孩子!”言笑趴在桌子上,小声哼哼,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什么面目尽毁,毒发身亡。你自己碰了还不是没事?” 这一问倒是乌追所想。 天香姑娘解释:“我擅香,自然懂得它多少的剂量会伤人。既没入口,毒也便进不了体内。我这般揉碎它,只是想着确定下此毒内含什么成分,以此寻方克制!”她眉毛一抬,愁道:“天下懂毒的莫过于三人。” “我知道,二宫主便是其中一个。”乌追道。 天香姑娘在这个时候已经笑了开来:“不,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言笑拍着桌子自顾自地笑,还没笑完却见着乌追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天香姐姐。我要是没猜错,你也是其中一个。或许……”他凝眉,“伍掌门就是在你这里吃的花酒,所以才身中奇毒,面目全非的。” “可以这么说。”天香姑娘并不否认,臂帛向后一扫已然坐到了言笑的跟前。 花容月貌的两人四目相对。 一人彷徨可爱,另一人鬼魅娇艳。 “不过若是谁想求毒来害言笑弟弟,姐姐我断然不准。”天香姑娘握着言笑肩前一缕发丝,随之拎着袖口闻了闻,“说实话,姐姐喜欢你地很。而且天底下估计也只有你能够不费丝毫功夫调出别具匠新的香料了。” 言笑谦虚地拱拱手:“呵呵,略懂,略懂而已。都是天香姐姐教得好,教得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说了一通奇奇怪怪的话。 乌追不明其意,只是暗自思量。 出了百颜楼,他拉住言笑的袖子:“阿笑,这事你怎么看?” “嘿嘿,该怎么看就怎么看?”言笑眨眨眼,一脸得意,“小追追,无论怎样。我们这一趟都没白来?” 乌追抵额思忖:“应前辈我是见过的,听说她温柔貌美,可今日一见为何觉得她不似同一个人。” 言笑心平气和地把玩着乌追的两耳:“小追追,女大十八变嘛。何况她还是一个老女人。难道小时候没人告诉你么,容貌这个东西可不能来推测人心。人心这个东西也不可能来决定容貌。来,笑一笑,不要整天绷着个苦瓜脸,难看死了。” 伍清风是乌追师叔,他自是比常人难过些。 “那荷包呢?”乌追道,“阿笑,把它给我吧。这是查探伍师叔之死的重要线索。” 言笑拍了拍胸膛,保证道:“放心吧,我把它放在胸前,怎么都不会弄丢的。” 乌追在这个时候却有些大惊小怪了,他呼地窜至言笑身前,伸手在胸膛摸了又摸,挠了又挠,都没寻到他想要的东西。 “小追追啊,你想和我做那种事至少要回家在做么,大街上的好难为情!” 他右手一扔,怒道:“荷包呢,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言笑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在前面。 “阿笑,适才你没听见应前辈怎么说么?那荷包上的香可是有毒的,时时带在身上,中毒了该当如何?” 乌追不善使毒,更不善用毒,就连其保管的方法都不知道。 这就好比一个不识字的人,拿到药却看不懂说明书一样。 “咦?” 街道中央一辆囚车浩浩荡荡地驶过来。 言笑眯着眼睛,冲身后一人道:“小追追,我们比赛劫囚车吧。” 乌追阻止道:“阿笑,江湖素来不问朝堂事的!” 言笑的扇子定着囚车中的黑衣人,一脸同情地说:“可是那个人看上去真的好可怜哦。长得那么美,眼睛也被挖了。” 说到眼睛,乌追又禁不住敏感起来。 瞥过脸去,却见得囚车中的人微侧着脑袋,枯黄干燥的青丝死死地贴着另半边脸。嘴唇干裂地肿胀着。 沿路百姓都争着看稀罕。 烂菜叶子。 有什么恶心的东西就往那人的脸上招呼。 乌追看着那被折磨的犯人。 那一双烟火般透着期冀的眼睛像在他的身上点燃了一团火。 若是再盯一会儿,他也许会被烧得发晕。 “这人什么来头?” “你连他都不知道。大学士的小儿子。为了自己的哥哥,公然闯进景王府。后来刺杀未遂,所以就被朝廷治罪抓进监牢里了。” “呸,这臭小子,弄到这个地步,真是活该。” 楼台隐,大学士的小儿子。 有一位孪生哥哥楼中游。 江湖并名两剑双侠。 二人一套家传剑法使得出神入化。 听说合二为一更显得剑法奥妙无穷。 只可惜,后来家中败落,自己也狼狈到如此地步。 “阿笑,你知道他的事么?”乌追指着那个人道。 言笑扇了扇风:“当然知道,我以前没事还同中游打过牌,逛过窑子,喝过酒呢。” 乌追惊道:“你说的……是他哥哥?那……他是弟弟楼台隐。” “嗯。”言笑点了点头,随之又叹气,“只可惜他兄弟俩是朝廷里的人。否则这刺杀不成那便浪迹江湖又怎么可能被抓住。皇宫里的那些人就是死脑筋!” “我想救他!”乌追顿了良久咬唇叫道。 “呵呵,小追追,我也有此意。不过……”言笑扇柄敲了敲额头,“来,跟我走。” “去哪里?” “跟我来就不知道了!” …… 湖面花船内。 粉色斗篷在太阳底下摇摇晃晃。 艳阳高照。 “别动,小追追。一会儿就好了。”言笑拿着白胡子正在乌追的嘴巴上捣鼓,趣味盎然地自夸自卖,“你不知道,我化装的手艺最好了。贴上这个,谁也不会认出你就是风霜城的掌门。到时候劫囚也就方便多了。” 乌追凝视着镜子中的丑老人:“为什么把我化成这个模样?” 言笑打了个呵欠,一件一件地换衣服:“嘿嘿,扮老头多威风啊。我以前扮个老头逛窑子,姑娘们还尊敬地称我一声爷爷呢。” 乌追的嘴角抽搐地十分厉害。 老头?妓院?他想破脑袋都没能把这两个地方连在一处。 一呶嘴,似笑非笑:“我扮老头,你扮什么?” “当然是扮美人了。”言笑说着一阵得意,“我长得这么好看,也只能扮个美人咯。” 言笑开始穿衣服,一边找了两个苹果塞在胸前。一边还人模人样地挂个女人的肚兜。 望着面前这男人的雪白肌肤,乌追咽了咽口水。 等着转过头去,言笑又乐呵呵道:“小追追,这次你的脸又变成猴子屁股了。” “你!”左手捏着言笑的手腕,眼睛却瞥到了脖子上挂着的白色坠子。 人骷髅坠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侠路相逢 两人的动作就在这个时候停了。 因怔地过久,再一怔便怔到了地上。 躺在船上,乌追手抚上那个骷髅坠子。 “这是什么?”乌追轻声道,“我……以前都没见过。” 言笑解释:“这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小追追,我很小的时候师父便给我了。他怕我身子骨弱,不好养活。就把他随身不离的东西给了我。” 乌追更加疑惑了:“师父,阿笑还有师父?” 言笑起身反方向把乌追压回去,他的手拉拽着刚刚粘住的胡子,笑得起劲儿:“哎,真是个笨笨。小追追,你当我身上这些厉害的功夫是天生的。” 乌追侧过脸,不再望言笑,只是小声地自言自语:“是了,谁没有师父呢。我不也有师父么?” “小追追?” “嗯?” 冰凉的脸亲切地贴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只听得言笑暧昧地说:“我已经离不开你了,离不开你了。” 他只觉得有湿润的泪水滑过自己的脖子,冰凉刺骨,挑逗着他的每一条神筋。 还没来得及回答,便闻到了来自言笑秀发里馥郁的香气,一缕发丝拂面。 身上之人已经撑着地板定在他的眼睛。 对方的瞳仁现出慌乱诧异的自己。 可是他的眸子也望见了一对眼眸。 烁烁闪动,亮晶晶地沁着泪花。 就在他错愕惊诧,猝不及防的时候,一双火舌含住了他。 一刻,言笑背过身不说话了。 “阿笑,你……”他伸手去够言笑的肩。 “小追追,你已经被我捉弄不下一次了。”言笑挤挤眼。 老实说,乌追的动容和震撼都是因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只是这双眼睛有时候他又看不透,进而产生患得患失,被人欺骗的心理负担。 “动不动就骗人还真是你的把戏!” 船一动,他已经站了起来。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言笑已经穿好了衣服。 葱白肤,朱红唇,肩前发,耳缀玉珠。 乌追定着他的貌,有些心动:“阿笑,以前有没有人跟你说,倘若你是个女人。这个世上,就算石头般的男人也会因你而化了。” 看着言笑,他生不起气来。 言笑的手覆上乌追的眼睛,撒娇似地说:“嗯,那你可有因为我而化了?” 嘴唇贴上了他的耳朵,舌头舔了舔。 他就那样被人压下去。 缠绵缱绻的花舱。 不允许两人一刻的纠缠。 因为他们易容后的模样是要前去救人的。 有些名气的两剑双侠,如今只余一个。 倘若这一个楼台隐再没人怜悯,兴许活不到三天。 有经验的乌追这样计算着。 据了解,楼台隐没有个江湖顶顶威名的师父,两兄弟的剑法也大抵是家传。 所以如果家一败落,就相当于爹娘师父通通死光,无一人可靠也。 乌追是个明事理的人。 无依无靠的滋味他是懂的,所以了解这楼台隐的无助后,他立马生出几丝同情之心。 虽没拍案叫绝,却也一口坚定。 说了救人便真和言笑去救人。 只是在救人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原本没有估计到的情况。 隐匿墙角,乌追嗔道:“你素来爱好女装,江湖也知你的身份。如今救人,再易容成这个模样,不是多此一举?” 蒙着面纱的言笑纠结了半天,指着自己的脸:“咯咯,我扮成这个模样,你认得出来么?小追追,难道你不清楚现在美貌的女子多喜欢蒙块面纱搞神秘么?” “所以你做成这番,也是为了搞神秘?” 俏脸儿一迎:“聪明!” 乌追暗自摇头。 言笑看着乌追一嘴的胡子,幸灾乐祸:“小追追,你这个模样真真……真真俊俏地很?” “且住!”乌追沉了脸,“倘不是为着救人,我万万不会同你这般胡闹。”两人说闹一阵儿,跃上房顶凝神细听。 “阿笑,王府监牢我们何处去寻?” 言笑早被偌大清新雅致的院子吓到了,揉着丝绢引乌追上当。 “小追追,你见过景王爷没有?” 乌追摇了摇头。 言笑接着道:“那……你想不想去见见?” 乌追横眉竖眼,知道他耍什么心思,因而死拉着言笑的手臂不放。 “今次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玩儿的。” “哦。”言笑痛苦万分地张了张嘴。 事实上,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乌追也不晓得王府布局,要能救得了人,那也须得找到监牢。 可是对于两个毫不识路凭空胡闯的人来说,找到监牢最笨的方法便只有挨个挨个房间一一查找。 如此,言笑断定。 若是这般,必能满足内心贪玩好耍无限膨胀的兴致。 在房顶上傻笑了片刻。 便听得院子里打斗声一片,兵刃器具铛铛直响。 底下那人忽然窜上房顶。 “快,快抓住他们。”一个戴冠的侍卫扬着手中的长矛,悬空舞动了两三下,便将矛尖对准了房顶。 啧啧,这倒霉催的。 事先怎么就想着藏身在房顶呢? 一扇一剑,一老一少,迎风而立。 无妨,化得妆么! “小追追,怎么办?我们暴露了。”言笑握着扇柄有些无奈。 乌追抱臂笑着回应道:“迟早都是要拔剑的,早拔晚拔有什么打紧?” “说得也是!”言笑认同地点点头。 左劈一脚,踢地脚下青瓦片四处翻飞。 那持剑的侍卫被绊得哇哇大叫,七零八落地坠下院去。 眼光一扫,恰见着旁侧手拿拂尘的道长搀扶着失明的楼台隐力不从心地掉在地上。 “小追追,我们下去玩罢!”言笑乐呵呵地挤了个眼,同乌追跃下屋顶,迅速卷入战局之中。 “贼人莫跑,吃我一刀!”那大刀指着挑衅不歇的言笑。 “莫急莫急,我不跑我不跑。就在这里等着你拿刀来砍哦!” 因王侍卫们都有勇无谋,所以几个回合下来,言笑没抓到不说。还惹了一身骚。 有的甚至挠挠头,脸上红了大半。 想着这样一个出尘神秘的女人,他们几个大男人竟然半点敌不过。 未免有些丢脸。 何止丢脸,里子面子通通丢光了。 “来啊来啊,本姑娘端端正正地站在这里呢。” 纤细玉指朝着院中几人勾了勾。 那个侍卫被逗地无奈,火气直冒。 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也好生做了个总结。 某时某刻跟前这个女人心思并未在打架斗殴一事上。而是在贪玩上。且这油然而生的贪玩所求得的快,感全是从他们这一群打不过的喽啰上获得的。 所以,那个女人不是在同他们打架,而是在把他们当猴子耍。 幸而战场上杀过敌人,所以十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琢磨着来个群攻。 这下言笑便戏耍地有些吃力。 因着他每每躲过一剑都得谨慎地退回去阻挡没有劈上他却恰要劈上他们同伴的侍卫。 一攻,一劈,一推,一挡;再攻,再劈,再退,再挡。这么攻攻挡挡,劈劈退退。身心疲惫,玩耍的兴趣也中止了。 “恩公可是言门主。”拂尘扫走了攻近身的一只侍卫,那道长的杏眼便觑向了两寸站立的乌追:“恩公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说完拱手盯着怀中的徒儿,“台隐,你快同恩公们出去,师父断后。”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5节 “师父,弟子怎可丢下您?”楼台隐把着那道长的道袍,用力拽着不肯松开。 “我的好徒儿,听师父的劝。要记着你活下去的理由!” 言笑处在中间,听着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话。一时禁不住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一起逃走不就好了。”冲乌追使了个眼色,强行带着两人跃墙而走。 从王府跑到大街上,从大街上窜进树林子里,才将那些侍卫甩开。 言笑满面汗水,他开了折扇道:“喂,老道长,你到底同中游他们是什么关系?” 道长叹了口气,老泪纵横地握着楼台隐的手:“我是台隐的师父。几年前中游不知因何得罪了景王爷,被其杀害后尸体都没找到。”拉着失明的楼台隐便跪:“多谢两位恩公相救!我清渊他日定当重谢恩人!” “慢着!”扇子合拢,点了点手心,“台隐的眼睛不大好使,你们这般模样,怎么能安全避过王府侍卫们的追踪呢。” 老道长和手中的拂尘都僵持着:“那恩公的意思是?” 乌追卸了妆,拱手说道:“如果前辈信得过我,不如跟我们一起出去。人多些,胜算的机会也约莫大些。” 深夜,四人宿在山林中,脚旁生了堆篝火。 乌追同清渊道长前去找吃的。 言笑捣鼓着火中的木棍,大方地叫道:“台隐,你冷不冷,要不要我给你件衣服?” 楼台隐一路听师父和两人的对话,知道此人是个男子,亲切地回答道:“不,被这火烤着,双膝舒服极了。” “来,张嘴!”言笑往楼台隐的嘴里喂了颗小樱桃,手指划过那人的眼睛,“实在太过分了,不过犯了错,至于把眼珠子都挖掉么?” 他开始为这个初相识的男子打抱不平。 楼台隐苦笑一下:“他们那些王族,哪会讲什么江湖道义?不然,我大哥也不会死了。” 言笑安慰地拍上他的肩:“楼兄莫怕莫怕,有我和小追追,你就不会再被抓进去了。” “小追追?” 他看不见,自是不知言笑口中的小追追是个什么模样。 言笑开始描述:“小追追就是我喜欢的人呗。他长得十分好看,但是脾气有些古怪,总之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都发过誓了,今生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楼台隐的脸色变得很奇怪,随之又释怀地笑笑:“我相信言弟这么喜欢着那人,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耶!”他激动地拥住楼台隐。 肩前的发丝芬芳馥郁,似春日的一抹雨露苔藓。 惹得楼台隐忍不住多嗅了嗅。 那光滑如镜的发丝温柔地贴在楼台隐的手臂。 有某种错觉。 如果不是声音,楼台隐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姑娘。 且还是个男人们都会动容的类型。 “你……你是怎么样的?” 夜色里,楼台隐的脸微微泛红。 可是他突然地一问还是被言笑听进去了。 言笑拎着袖子触到楼台隐的鼻尖:“咯,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腿长,皮肤白,细腰。容貌么,沉鱼落雁这个词听过没。” 呵呵,这男人自恋地! “沉鱼……落雁?”楼台隐心下打鼓。 那该是个多么漂亮的男人啊? 想到这里,他又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光明不复存在,哪里还奢求看见世上貌美如花的人物? 哪里还有机会娶个娇丽妻? 就是身上系着的大仇恐怕也会纠缠自己一生吧! “不过。”言笑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 有时候,失去光明的人更易察觉出对方语气里的异样。 “不过……什么?”言笑抽噎道,“偏生我是个男人,既没胸,又不能生孩子。小追追身为掌门,家规门规什么的森严无比。想来他就是喜欢我也不会愿意娶我长相厮守的。”声音突然淡漠,不似初初听来那么幼稚单纯,“楼兄适才也在憎恶我这种恶心的龙阳之癖罢。哦,对。都是无可奈何的,无可奈何的。” 就在楼台隐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解时。 言笑已经不可抑制地乐了起来,兴许还手舞足蹈了一番。 反正楼台隐是听到了折扇被打开的声音。 轻松。 传言玉树临风,郁金门门主,谁晓得他是什么个模样? 楼台隐还想问什么,却听见身后枯叶被踩的吱吱声。 “哇哇,鸡腿哎!”言笑鼻子真是灵敏,扑过去的时候,鸡腿已夺在了手里。 “你这个模样好似八百年都没吃过似地?” 乌追地手停在了言笑的头发上,是一片树叶。 他取了下来,脸上带着宠溺。 “嘿嘿,你要不要吃一口。”言笑拎着,细瞅了瞅。 片刻不到,油腻的鸡腿再次伸到了乌追的面前。 他听到言笑天真地说:“小追追,虽然鸡腿是你欠我的,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让给你吃吧!” “我不馋嘴,你吃便是了!” 他很少这么温文儒雅,浅浅一笑。 惊诧了对面站着的道长。 步子再次迈出去,他俯下去,另一个包裹的鸡腿放到了楼台隐的手上:“楼兄,这个给你!” “乌兄,这个……” 言笑跟着一滞,踏步上前也来解释:“唔,楼兄,这是鸡腿。鸡腿可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是么?”楼台隐抬起眼睛,可惜什么也没看见。 他觉得这劝辞实在稀罕极了。 鸡腿……鸡腿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楼台隐拿到唇角。 有扑鼻的香气。 “嗯,确实挺好吃的!”清渊道长望着徒儿脸上许久没有出现的笑意,顷刻间也难过地侧过了头。 楼台隐朝着言笑,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笑地一脸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滑稽活宝 清渊道长,现任武当派的弟子。年龄五十六岁。 未婚。曾经属意一名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子。 但那女子的身份是个谜。 谜一样的女人,不容猜测。 第二天早晨,大大小小的街巷贴满了布告。 布告上确切地说是四人,因为除了以真面目闯进王府的清渊道长和囚犯楼台隐外,还有两个身份不明,神秘莫测的人物。 一位是戴着面纱的女子,另一位是年龄较大,白发白须的老头子。 毋庸置疑,这两位正是易容后的乌追和言笑。 四人来到江边,租了艘大船往东而行。 言笑道:“小追追,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么?” 乌追没有回答。 剩下的一部分话多数隐匿在心中。 呵呵,情敌么,有谁会愿意多费唇舌,去告诉那只可恶缠人的紫蜻蜓。 言笑嘀咕道:“最好小追追和我私奔,那样紫蜻蜓就再也找不着我们了。嘻嘻。” 他一个人站在岸边傻笑。 其他三人都上了船,他还在磨磨蹭蹭地捧着脸。 “再干站着傻笑,可没人管你?”乌追立在船沿上,对着岸上的言笑道。 只觉耳边风声呜咽而过。 言笑持了扇子正跃下来。 他努力地让自己显得太脆弱。以便落下船头之际可以望见心上人英雄救美。 果真,有手臂接住了他。 不过,这不是乌追。 是老头清渊道长。 言笑挣脱他两脚直跺船板:“为什么,为什么要接本少爷?” 言笑感到十分地郁闷。 清渊有些不解,疑惑地摊了摊手:“倘若不是老头子救恩公,只怕你……” “屁股开花?”言笑补充道,随之大大方方地介绍,“我虽然肉嫩,但并不代表倒一下地就会摔得粉身碎骨那么严重吧!” 楼台隐盘腿坐在船的侧壁上,旁边还立着他的剑。 锋利无比。 “小楼,你在看什么?”言笑凑过去傻笑道:“你手里握着什么呢?” 团起的手掌被人打开。 是几枚细小的银针。 言笑惊愕:“小楼,你随身带这么多针啊。”他顷了头,劝解道,“也不怕坏人没扎着,反扎了自己。” 楼台隐捻起一根银针反插在衣袖,温柔一笑:“我这针比其他的针柔。它的针头有东西护着。” “有东西护着?”言笑瞪大了眼珠。 楼台隐知道他定会惊讶,从袖口上拔出一个米粒般大小的针盖。 “嘿嘿,小楼。你这银针防身倒真不错。”楼台隐显少得意:“那是自然。倘若言弟日后有防身之需,只管来找我。” 言笑的扇轴抬了抬楼台隐的下巴:“到时候有人这样对我,我就拿银针扎他。” 楼台隐顿觉有趣:“言弟很容易遇到采花贼么?” 言笑深思了一下,换了个语气:“哼哼,这么跟小楼说罢,十个采花贼里至少都有九个会采我。”得意地插腰,“哎,谁叫本少爷美得倾国倾城呢?” 一日的相处,言笑同楼台隐的关系越来越好。 恭敬的称呼从楼兄变成了小楼。 言笑摸了摸楼台隐的脑袋:“小楼,你比你哥哥温柔多了。” “我哥哥很凶么?”楼台隐反问。 “咳咳,这么说吧。如果能有一次打牌输了心悦诚服而不说我卑鄙使阴招就算是上天积德!”言笑坐在船板上,和他背对背靠着。 船舱里,清渊道长盘膝而坐。眼睛大睁着。 “恩公有心事么?”清渊老头摸了摸胡须。 乌追沉肃道:“师叔惨死,师父命我查清真相。可如今半点头绪都没有。”摇了摇头,“前辈,你别叫我恩公了。救人一事我和阿笑本就没有出过多少力。”温馨地一扫桅杆。瞥着甲板上的两人。 “送前辈回到武当山之后,我必须赶回铉铁城中。” 话毕,清渊道长却站了起来。神情莫不惊诧。 “你,你说什么?铉铁城?”拂尘又急又快,顶着乌追的胸口,“伍清风是你的什么?” “前辈,这是?”事情没了解清楚之前,他不会随意拔剑。 “哼,卑鄙小人!”清渊道长啐了一口唾沫,“他所做的那些事,别以为老夫不知!” 舱里动静太大,言笑拽着楼台隐也进了来。 言笑望着厉色相顾的两人,惊呼:“老头,小追追,你们……你们这是……” 乌追冷笑道:“清渊道长怎么说也是修行多年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恩将仇报,恶言辱我师叔。” 清渊道长仍然怨愤地不肯收回拂尘:“伍清风是不是小人,天地皆知。他杀我爱徒,毁我徒弟双目。这样的大恶人,武林当诛!” 乌追的剑已经抵到清渊道长的脖子:“我师叔德高望重,焉能听你这老头一面之辞,我便对他栽赃嫁祸?!” 清渊道长凝眉道:“若是不信,老夫可同他当面对质?” 乌追怒道:“一派胡言。我师叔已死,他要如何同你对质?” 清渊道长的拂尘落地:“什么,他死了?”自言自语一番,疯了般狂笑,“死得好,死得好。呵呵,这么一个大恶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了么?老天就允许这么的恶人简简单单地死了么!” “你!”他的理智被这无礼的挑衅吞噬。 一把折扇自空飞过,生生将剑打落。 言笑跃到乌追跟前,朝他笑笑:“小追追,待事情问清楚了再打架么。你这么莽里莽撞的,阿笑都不知道该帮谁了。” “阿笑,适才他说的话你可听到了?”乌追问。 “听到啦,一字不差。”言笑乐呵呵地看着他,“你那师叔毕竟很久都没见过了。他的为人如何,只有老天才知道。现下他死地不明不白,跟练小萝卜又扯上了莫大的关系。他到底是恶鬼,还是冤大头。我们不是都得查一查么?”乌追拾起剑,收回了剑鞘。 他的脸上青筋蹦跳。 言笑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接扇的手冰冷一片。 盯着那提剑出舱的人,鼻子抽了许久。 楼台隐听音走到清渊道长身边,握紧师父的手,疑道:“师父,你和乌兄他……”还没有问完,清渊道长已经叹了两口气:“台隐,今次我们怕是再劫难逃了。”哀怨地拍了拍膝盖。惆怅地眼睛都生了层水雾。 当然,楼台隐是看不见清渊道长表情的,只能从语气里感知。 “阿笑,他们……”乌追看向言笑,沉默不语,“你替我拿个主意?” 言笑深思一会儿方道:“我相信小追追不是绝情之人。小楼如此境况,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乌追摇了摇头,瞳仁里闪着犹豫不定的光芒:“可……可他们对伍师叔甚是无礼,竟然那般冤枉他老人家!” “可是,小追追。我也没觉着他哪里做得不对呀!”言笑耐心分析,“你细细想想,要真没有那些事情发生。那老头无缘无故的,何必去诋毁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乌追的眉毛蹙地比谁都高,“伍师叔真地干过那些缺德的事儿?” “不不不,我可没说。”言笑直晃手,“总而言之,我们必须好生查查再做决定为好。费了半天的劲儿,难道你想让小楼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王府去啊?” 言笑了解乌追的侠义心肠,所以挑着眉毛试探他的反应。 “我……太敏感了!”乌追开始自责,手掌拍在船沿上,“我一定要查清楚那些事,还伍师叔一个清白!” 言笑笑了笑,没有回答。 江面的风声回荡在耳畔,清脆悦耳。 如远处的风铃。 和清渊道长和解是言笑提出来的。 他不像乌追,凡事憋在心上,面子问题看得十分严重。 “嘿嘿,道长,白日多有得罪,望你海涵。” 俏皮地把烤好的羊肉串递出去。 他垂头一思,也拱手道歉。 清渊道长是个明事理的人,而且先前也是自己失了理智。这么一想,也便恭敬地回礼。 这俩就这么道了歉。 “咯,小楼。给你的羊肉串。”羊肉串被言笑故意抛到空中。 在坠地之前,已被楼台隐挑到了自己的手中。 呵,好神的听力。 “嘿,这么快!”言笑被楼台隐的速度惊到了,“你练出来的?” 楼台隐温柔地回忆:“以前在牢里的时候,时常会受狱卒所扰。久而久之,听的脚步音多了,我也就习惯了。所以难免辨音娴熟些。”他温柔地对着言笑一笑,面上平静无波。 言笑喜不自胜,笑着道:“哦,难怪!”紧接着羊肉串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问。“道长,你说伍老头杀你徒弟是怎么一回事儿?” 清渊道长看向乌追,已然彬彬有礼:“乌掌门可能不知道。我徒儿中游遇害一事儿。说起我大徒儿那事儿,我这个做师父的都有些羞于启齿。” 一听羞于启齿四个字,言笑来劲儿。 “莫非你徒儿看上了一个美丽千金,给人家蓝田种玉了?” “阿笑,先听清道长把话说完。”乌追督促道。 言笑哦了一声,继续扒拉嘴里的羊肉串。 楼中游,二十五岁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的出身说得好听点,是不幸沦入风花雪月之地,成为一名歌姬。 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名往返达官贵族,成天笑面视人的□□。 “那姑娘一定是个美人胚子。”听到起兴处,言笑打断道,“难怪我同他打牌,他会一直输!原来……心思压根儿就没在棋局上啊!” 然而,言笑这时候想着的不是楼中游接下来层出不穷的故事,而是当初应该本着善良的人性在打牌这一娱乐项目上礼让楼中游。 “喂,小小楼。江湖传言,你和你哥哥的剑法不是家传的么?”言笑瞥瞥清渊道长,满嘴的油渍。 “我和大哥的浮生若水这一套剑法是家传没错。可是早在我们很少的时候,爹娘就给我们找了个师父。要想使剑,必得用剑。我们都不精通心法,招式上颇有疏漏。后来师父教我们运气,教我们打坐。这剑法也就练得纯熟了。” 言笑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句:“哦,所以你们兄弟俩剑法练得炉火纯青,所以便声名大赫,成了两剑双侠?” 楼台隐愕然,随之又摇头:“关于这个响名头,我自己也是不大清楚的。也许大哥本事出众,把我的名声也带出来。” 折扇啪一声收拢,言笑的手又落到楼台隐的脑袋上:“嗯,不骄不躁,真是个好孩子。” 行为过于滑稽,其他三人忍不住大笑了番。 笑罢,乌追也尊敬道:“前辈,那……那姑娘怎会突然失踪的?” 清渊道长捋了捋胡须:“这件事说来倒也蹊跷。中游忍不住日日相思,打算用银子把她赎回来,却不巧那姑娘不见了踪迹。”眉头凝了凝,“不晓得乌掌门可否清楚神女玉蕊的音容笑貌?” “当年随同三宫主赴千层阁阁主婚宴时,倒也听过这个人。只是没有亲自见到本人。”乌追摇了摇头,“那神女同中游兄有何干系?” 清渊道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姑娘容貌神似玉蕊。” 言笑出人意料地凑上去:“有没有可能那姑娘就是消失的神女啊?” 清渊道长直摇头:“不不不,神女武艺非凡,世人皆知。而那女娃弱不禁风,哪里会是同一个人呢?” 靠岛也不过才半个时辰,但是几人在夜色下吃烤羊肉串便像是过了一年。 本来几人身处险境,原该谨慎小心,以此防范王府的人跟踪。 可是就言笑这个活宝,以及脸上迟迟不丢的灿烂笑容。 四人都习惯性自然地看待身旁的事。 “小楼,你这一副温柔天真的模样是天生的吗?” 他挨近了些,双手猛力拉扯楼台隐的脸蛋。 乌追道:“阿笑,快坐下,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动怒的时候又忍不住好笑。 这活宝自己都是一副天真模样,怎么还说叨起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月黑风高 清渊道长年纪较大,隔了辈分的人往往同那些和气年轻人聊不上话题。 所以起瞄下航这类麻烦的事便落在了他的肩头。 乌追坐在船头的另一边,凝神打坐。 言笑拉着楼台隐的手也坐在一边。 甲板上的两人数他们最闹。 乌追性子冷淡,不喜说话。 船只缓行,一直向东。 言笑在舱里烧了活鱼,因担心厨艺太差。 所以失明的温婉剑客楼台隐便成了他堂下的实验品。 说起来,负手挺拔地站在船头的乌追一直觉得阿笑的实验品委实不大好当。 如果那条鱼烧得很烂,那就意味着那个楼台隐的面部表情会特别的滑稽。 他一面观察着风平浪静的江面,一面观察着坐在门口那位失明男子的反应。 谁知道他突然出现了什么不好的心思,竟然会迫切地希望有着一张温柔脸的男子能够发出一点儿脾气,最好能对言笑嗤之以鼻。 这样的话,一向爱撒娇的言笑定会和楼台隐来个冷战。 交流什么更加不用提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手掌紧紧握着,自言自语地嘀咕:“难道我真的得了……龙阳之癖么?”猛摇了摇头把视线定过去。 结果坐着的那位失明的侠客脸上非但没有出现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喜滋滋地品尝着盘中的食物。 乌追有些不高兴,他拉长了脸走过去却见着言笑在耐心地给楼台隐挑刺。 “小楼,我说罢。你试我的菜不一定没有好处的。天底下哪有我这么心细的厨子。不仅让你吃我的美味佳肴,而且还免费地给你挑刺。” 言笑的右腿站在板凳上,手中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间是扒拉得乱七八糟的鱼。 但用筷子挑出来的鱼刺却是整整齐齐的。 黑影挡住了射过来的月光。 言笑拿着盘子缓缓地立了起来。 平日言笑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高兴和伤心的。 只是这一次他仅是天真地扬起大盘子问:“喂,小追追。你过来……也是打算做实验品的吗?” 乌追冷冷地瞪着言笑,没有回答。 言笑接着道:“阿笑做的鱼可是天下的美味,你也要来一条么?” 他点了点头,走进去,从舱里拖了一条板凳出来。 勾如剑放在凳子腿的旁边。 面上霜白一片。 “真的……真的要来一条?”言笑试问道。 乌追望向言笑,勉为其难地露出一个笑容。 楼台隐看不见乌追,只是凭着感觉说:“乌兄,你可有福气了。阿笑的手艺真是不错的。”又看见那一张温柔的脸,乌追别扭地拧过身,语气里透着不乐:“阿笑的厨艺我自然知道!” 楼台隐明白了,身旁坐着的这位应该是在吃醋。 “来了,咯。小追追,给你!”言笑把没有除过刺的鱼递过去。 乌追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心平气和地问:“不是当实验品还有特殊优待的么,怎么换成我就没有了?”他故意瞥了瞥楼台隐手中的盘子。 言笑的目光大涨,禁不住生出一丝喜色:“小追追。先还想着你会不会说我胡闹,没想到……”筷子伸入盘子,瞪大眼珠挑起鱼刺来。 楼台隐愣了愣,鼻尖下的薄唇弯了弯。 竟是一个笑。 乌追没看见,不过适才说了那句话之后就感觉全身泡进了醋坛子,又酸又涩,还有些害怕被人看穿的恐慌。 “哪,小追追,张嘴。尝尝阿笑做的鱼好不好吃。”言笑持着盘子走近,俯视着乌追,将分出来的鱼肉送到乌追的嘴里。 他细嚼慢咽,像担心言笑挑鱼刺的技术不好,把自己给噎死了。 可是入口处的香甜已经把刚刚那种不好的想法抛在脑后了。 “味道怎么样?”言笑笑嘻嘻地看着乌追的眼睛。 对视几眼,他的脸便迅速垂下去。磕磕碰碰地回答:“味道……味道很好,你的厨艺不错。” 他的声音很低,低地像在说悄悄话。 至少要让旁边那个失明的剑客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楼台隐似乎了解乌追的心思,起身拖了板凳进了船舱。 门口处突然变得很宽阔,又狭窄地很是温暖。 乌追终于放宽心了,他自己拿过了筷子:“这鱼是你钓的吗?” 言笑挠挠头:“我可没有那般耐心,这是那会儿回船的时候,老头闭目养神在钓鱼。我没什么可做,就说要跟他比赛。小追追,我不是你。凫水本事大着嘞。”似是站得累了,言笑拉过旁边的板凳便坐下,继续同乌追道,“你没看见,那老头可服我了。我抓了一桶鱼,而他只钓了几条鱼。今天烹饪了三条。你和小楼既然都喜欢吃,明天我就收拾了再给你们做!” “忙了大半天,不累么?”他的手停在言笑的鬓发上,捋了捋,“你天生这么好动,该拿你怎么办呢?” “好动不好么?”言笑反问道。 “不是不好,是太好。阿笑,你好动地总能吸引旁人的眼光,让我也为之害怕。”他停在发鬓的手突然落下来,脸转到了江面上。 言笑倚到他的后肩:“是不是近日我太胡闹了些,惹你生气了。” 乌追摇头,手握上放在他背上的那双纤细的手:“不,阿笑为人处事不同任何人,我半点都及不上你。阿笑……”静默片刻,他反身将言笑拥在了怀里,郑重其事地说,“我这一辈子没对旁的女孩子动过心,不知道动了心会是怎么样的。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这颗心动得都快把持不住了。” “咦?”言笑快被抱得出不了气了。 可他只是讶异,身子却没动。 “近日你一直疏忽我,和楼兄距离靠得那么近,是不是……你换新目标了,你打算不再缠着我了。” “咦?”言笑的手拍了拍乌追的后背。 “阿笑,你是不是不想再见到我了,你开始讨厌我了对不对?” 他好像哭了。 泪水落在言笑的肩上。 “阿笑,纵然你讨厌我了,纵然你不再欢喜我了。可……我还是不会放过你。是你自己赖上我的,我没有要求你闯进我的心里!” “闯进你的心里?”言笑自言自语地揣摩这句听起来特别暧昧的话,蹑手蹑脚地贴上耳朵说:“小追追,你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乌追心里纠结了,脸色一沉:“难道我的表白还不够彻底么?” 言笑眯着眼睛:“嘻嘻,没听清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你呀!”乌追啪地一声拍在额头上,“看来真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言笑认真地想了想,握紧他的手:“小追追,今天是你主动跟我表白的,以后你都不能反悔了。” 言笑手舞足蹈地跑进舱里了。 乌追望着那影子,心里落了个空。 该死,我都做了些什么? 懊恼地一拍手起身迈到船尾。 清渊道长也出来了,背过身问道:“乌掌门和言门主感情很好么?” 他不知从哪里拿了壶酒,浅呷了一口,啧啧舌笑道。 “前辈……”感觉刚才同阿笑的行为被人偷窥了去,他有些没底气,“我们……我们只是相处得很好。” “哦,相处?”清渊道长道,“说实话,断袖之癖是个好兆头。” “嗯?”乌追豁地顿住了,“前辈……前辈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仰头大啐了口酒,目光停在夜色中:“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很久很久的事了。她看上去那么美丽,就像画中人一样。说实话,以我的年龄原不该喜欢那么一个小姑娘。可惜,没办法,真是没办法。她就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可望不可即。” 他回转过身拍了拍乌追的肩膀,“呵呵。老夫说句实话。像乌掌门和言门主这样的感情,虽然为世人所耻,却是一番风顺,没有波折呢。刚好,刚刚好!”一甩拂尘,步了舱中。 “哎呀,你俩在做什么?” 舱里传来清渊道长无奈的声音。 声音里带着三分震撼,七分惊慌。 “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哎呀,老头。我觉得挺好看的呀。比我好看多了。” 只听得言笑乐嘻嘻地回答。 乌追在外听得纳闷,掀帘进去。 只见得那个温柔失明的楼台隐在言笑的捣鼓下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女人,敞胸露臂。 脸上的脂粉恰到好处,这种风流不羁的模样真像哪个青楼里出来的头牌。 只是唯一让人无法忍受地,是那一马平川的胸正被随时随地折磨人的言笑塞上两个大苹果。 当然,最最无法忍受地,还是楼台隐的举止。 竟然支额微微笑着。 笑漾了一汪春水! “不好,有人!”睡在床上的乌追突然冷肃立起来。 速度很快,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就像正在等待捕食的动物。 清渊道长也醒了,手指捅了个小孔,细细往外看去。 “徒儿,你快退到师父身后来!”言笑揉了揉眼珠子,踢了被角轻声道:“小追追,你们先出去吧。小楼我保护就好了。”说了话,用被子朝楼台隐身上一裹,卷到自己的床旁坐下,“你们要打架就去吧去吧。困死了,我还要睡一会儿。”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6节 乌追摇了摇头,临走时把被子给他带上,叮嘱道:“阿笑,你要留些神,楼兄的安危就握在你的手里了。” 言笑晃了晃扇子:“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知道啦。你们快出去吧。我困死了。”半眯着眼睛,又陷入休息的状态。 “他们已经走了!”楼台隐抿了抿唇,“我能保护自己,阿笑要困就睡吧!” 他盘腿而坐,手中握着剑。 言笑睁大眼珠看着他。 一个看不见的剑客,那么地从容不惊。 “睁大眼睛做什么?” 明黄的灯光泻进舱里。 “不困了吗?” 言笑摇头:“虽然本少爷很害怕错过了黄金时间脸上会长痘痘。但是你的安危是小追追交代了的。我可不能给办砸了。”他打了个呵欠,靠在墙上,折扇别在腰间。 “阿言那么喜欢他么?”楼台隐道,“感觉得出来,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错啦错啦。”言笑摇摇指头,“应该是小追追喜欢我,嘻嘻。不晓得了罢,我刚刚结束了单相思生涯!” “哦,那恭喜你咯。”楼台隐拱了拱手表示祝贺。 “小楼,你知道么。我以为小追追不会欢喜我的。” 楼台隐听出他的声音是忧伤的,好像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努力同我亲近,其实是想把心里的情意转移到我的身上吧?” 言笑愕然抬起了头,有些抱歉:“你……你都看出来了?对不起,是我太无耻了,竟然把小楼当猴耍。” 楼台隐原本年龄就比言笑大,他摸了摸言笑的头:“别提不起精神,你可是个好孩子呢。” 言笑也这样安慰过他,那时候就像觉得面前被人点了灯。 冰冷的指尖是那样温暖。 “阿笑对我这个陌生人很温柔呢。”他的另一只手摩梭着言笑的手背,“有你这么个兄弟,我楼台隐真是幸运!” “喂,呆瓜。说什么呢?”言笑神情大变,重重一扇拍在楼台隐的额头上:“别因为眼睛看不见就死去活来。大千世界,五彩缤纷。哪有你想象得那么丑陋?”他碰了碰楼台隐的肩膀,“知道不,日后娶一个漂亮媳妇儿,相依为命,做些想做的事,快快乐乐过一生才是最根本的!” 楼台隐刚想说什么,言笑又否决他,“打住打住,别说没姑娘喜欢你。要知道一个爱你的女人是不会在乎你眼睛好坏的。相信我,我曾亲眼见过的。” 他想起了乌追说起的竹影宫。 冷若霜对慕容云秋的不离不弃江湖传遍了。 他知道那些事并不是个例外! “嗯,言弟的话楼兄记住了。”楼台隐不敢再唤阿笑,因为他发现那个特别的称呼似乎是别人专属的。 出门时叮嘱的那句话透着很多很多的甜蜜。 甜如蜜般的宠爱,就是那种感觉。 虽然他看不到。但耳朵灵敏的他听得出来! 出舱探风的乌追和清渊道长倒是不同舱中两人惬意。 他们遇到了□□烦。 船尾,船头涌过来的船只数不胜数。 大多船蓬上系了盏灯笼。 多为红色。 火光明灭处望见的江面也反射着光,波光粼粼。 再往侧一觑,竟发现船只从船身移了过来。 往他们所在的船聚拢。 四面八方,水泄不通。 清渊道长提剑道:“乌掌门,你觉得此下我们该当如何?” 乌追凛然道:“下水!” “我们想到了一块儿!”清渊道长拂尘一扫,跃下水去。 乌追立在船沿上,目光扫向身后,小声道:“阿笑,你应该会有办法自保罢!” 说完这句话,掉头便跳进了水里。 那个天,他忘记自己不会凫水了。 舱里簌簌一响,飞镖刺在了身后一根大柱子上。 随后,有黑影飞了进来。 两人齐道:“幻影飞花!” 幻影飞花,什么东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诓骗孤浪 幻影飞花孤浪! 这男人名头是很响地。 他坐在一口大箱子上,怔怔地盯着同被的两人。 言笑动了动眼珠子,骂道:“喂,一个大男人无故闯进姑娘的闺房,你是偷窥狂么?” 孤浪扁了扁袖子,嘴唇一弯就像切洋葱迷到了眼睛。他处之态然地问:“哦,我倒是没想过这会是姑娘的闺房。”想了想,他开始逗言笑,食指指着失明的楼台隐,“在下真不知道该说姑娘淫,荡,还是说姑娘痴情。深更半夜地,你偷汉子也就罢了,偏偏要偷这个京城人尽皆知的朝廷钦犯。哎,在下委实不知道该劝你什么?” 孤浪说话很慢,很有节奏,悠悠荡荡地撩人心,不过若是听者急切又恰好被其捉弄的话,那简直是要了人的命。 要知道,梦魇在耳边萦绕是很烦恼的一件事。 言笑吐吐舌头,打量了他全身上下的黑袍子,灵机一动,喜上眉梢:“喂,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一身黑不溜秋的袍子穿在身上就像是一只黑乌鸦呀。常言说得好,乌鸦一般黑。估计就是你这个样子咯。” 那人的眉头凝了凝,生气极了,黑靴一荡,已出手捏住了旁边还没来得及拔剑的楼台隐。 言笑惊呼:“小楼!”孤浪的手劲儿用得很大,楼台隐已经咳嗽了好几声。 言笑抓住孤浪的手腕道:“你轻点轻点,小楼的脖子抓伤了你赔得起么?” 孤浪转念一想,松手退了两步,坐在言笑的床旁:“看来我今天出船捡了个好宝贝。能明目张胆在这洞庭府等湖不通禀就游船的,应该就只有你们这一艘船了。” 言笑不以为然,一手搭上他的肩,手指着外面的火把:“哎,我说老兄。这外面的火把不会都是你弄的吧,打扰了我睡觉的黄金时期,迫地我肌肤暗黄青春不在的家伙就是彼时彼刻的你!” 孤浪的瓜子脸抬起来,瞪着言笑的眼睛:“其实你长得这么漂亮,我确实不该阻挠的。不过你也知道,男人嘛,免不了好奇。我不是强盗,却也有强盗的心!”胳膊肘碰了碰。 火光漫天,只听得外面轰隆声绕船不歇。 火星一簇一团地在湖上升起,一簇又一团地落下,杳无影踪。 “我们的船要是被你毁了,我要你赔一个大的。不,一个大大的。”言笑俏着嘴不乐意。 “啧啧。撒娇了。”孤浪的手捏起了言笑的鼻子,“能跟我这样的人撒娇的,算你的福气。” 言笑一侧脸,怒道:“臭乌鸦,把你的脏手拿开!” 孤浪不仅不拿开,反而更亲切地挨着言笑的脸,“你这脸也保养地想让人亲上几口。” 后背铛地两声响。原来是楼台隐拔了剑刺了去。“楼公子,要知道你剑术虽好。你的眼神劲儿可不大好。” 挡住楼台隐猝不及防一剑地是孤浪手中的飞镖。 刚才他一手搂抱言笑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然朝后阻了剑。 楼台隐恨道:“这样欺负言弟,就不怕到时候有人找你算账。也许你不知道,言弟在你这里不值一提,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是不容伤害的宝贝。小心身首异处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孤浪拉长这个声音,内力凝于掌,冲破了舱身,一股强劲的夜风逼过来。 三人皆暴露在船上。 清渊道长坐在中间,全身湿透。 乌追昏死在船中央,也是全身湿透,额角上还有水珠。 “公子,捞上了一把剑!” 言笑一看,忙出手夺过来,速度太快。 那属下还没反应过来。 “勾如剑?”言笑□□瞅了瞅刀身,“怎么会掉进河里的,这是小追追的剑!” 身后的孤浪立了一起,望着躺地的乌追道:“可惜了,堂堂的青年才俊竟然不会凫水。我也算服了他,不会凫水倒还能憋气破了我十八艏船,真是够厉害的!” “啊!”言笑单膝着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乌追,深思了会儿,双手覆在了他的胸前。 仰头,嘴对嘴,吹气。 呵呵,人工呼吸。 周围船只上拿着火把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有的好奇,有的羡慕,有的发笑,有的厌恶,有的同情。 好奇者自是看不准言笑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羡慕者自是把言笑看成了个女人,觉得乌追桃花运不错。 发笑者是这滑稽的动作。 厌恶者乃是眼力劲儿太好,明白这堪堪一对断袖。 同情者当是乌追的初吻,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一个男人。 “这方法可行么?”清渊道长轻声问。 “绝对可行。”头一扭,嘴里的水吐了出来。 就这样,乌追醒了。 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同身旁这个男子四目相对。 好半天,他问:“阿笑,这是在哪里?” 言笑乐道:“反正不是阎罗殿,我也不是你出现的幻觉。” “哦。”乌追把目光瞥向了那名黑衣男子,“幻影飞花!”右手在地上摸索,“我……我勾如剑呢?” 言笑按住他:“莫担心,小追追。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孤浪也是那放浪岛上百跃老怪的徒弟。 奸诈狡猾,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公子。 他有着师姐应眉一样的性格。 应眉到处寻花问柳,他也是到处沾花惹草。 真真应了未来一句歌词,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 凡被他采过的花不到五天就会香消玉殒。 而且值得一提地是,那被釆者死时无半点凄惨迹象,脸上还挂着笑。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带这些人离开啊!”言笑跺了跺脚。 孤浪向他勾了勾了手:“哪,你过来一下!” 言笑平心静气地掠到身边,哈了一口气,用扇子遮住脸。 “真的?”孤浪凝了凝眉,随之勾着言笑的细腰,“是你说得哦,可别骗我!” 言笑拿扇子推了推他的脸:“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骗你就是小狗!” “不,老子要是相信了你,他日你真骗我怎么办。”孤浪有些疑惑。 “爱信不信!”言笑收了扇子回身,强忍住心上的火气。 “好了,臭小子。成交了!”孤浪在背后远远地喊。 言笑瞪了数步,用唇语道:“那你还不走!” 孤浪使出一招“行江踏浪”,以传音之术招众弟子回去。 一时间百船离去,浩浩荡荡地消失了影子。 影影绰绰让人只觉得背后一股寒风。 清渊道长还没缓过神,独自诧异道:“那幻影飞花这样就走了?真是一些怪人!” 乌追似是郁闷,行行匆匆地拎剑起身,近到言笑身旁拉了他的手就到了船尾。 “你到底答应了他甚么?”乌追的脸上生出大朵大朵的乌云,“别躲躲闪闪,你知道,我极不喜欢你向我撒谎!” 言笑支支吾吾地,突然大笑了起来:“唔,小追追。你吃起醋来挺好看的嘛!” 乌追脸上的线一条又一条地。 “你哪知眼里看见我吃醋了?”言笑故作失望地晃晃扇子:“哎,你原没吃醋啊,害我白高兴一场了。” “你给我站住!”乌追用剑拦住他:“江湖都知幻影飞花孤浪是个极其难缠的人。你有什么本事,凭空几句话就让他带人离开!” “嘿嘿,小追追。我的本事可大着呢。”言笑折扇捂着嘴巴,“按道理说,你应该知道的。我长得不是挺漂亮的么。难道你不觉得吸引一个孤浪绰绰有余?” 乌追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更白了。 那把勾如剑从固若金汤。 且遇水也会自动变干。 所以乌追手里握地剑鞘生出的汗渍一会儿便消失了。 手心烧得很疼很疼。 “你……到底答应他什么了?”乌追夺过那扇子时因没注意到上面的机关,所以手掌被尖刀滑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啊,血,流血啦!”言笑大叫起来。 乌追有些奇怪:“明明是我的手伤了。你叫个什么劲!” 言笑白了一眼:“很简单啊,我晕血!” “那你怎么只有叫,没有晕!” “……” 两人就在船尾嘀嘀咕咕。 楼台隐和清渊道长坐在船头上,吹着夜风。 “师父,此次孤浪围劫我们,是怎个意思?” 清渊道长捋了捋胡须:“除了景王,我们也不曾结过其他的仇人。孤浪行事古怪,杀人从来就不皱皱眉头。可刚才并没有取师父性命。而且言门主几句话便将那魔头劝走了,实是古怪。” 楼台隐微笑:“徒儿也是没想到,言弟的本事会这么大呢!” 一贯的温柔稳重。 还有着不同以往的温馨。 清渊道长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问:“台隐,你老实同师父说,你是不是……看上言门主,心里对他有了情愫!” 楼台隐道:“师父,你想多了。” 清渊道长顿了顿,再道:“真没有?那就好,师父只怕你生出个断袖之癖。江湖历来以这些不正经的关系为耻。何况还都是男人。师父是过来人,你这么依赖着言门主,只是因为他对你好。倘若是个女子,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估计你也暗生情愫,动了这颗心!” 楼台隐很想说出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但最后只恭敬地回答了个是。 那是一种比失去光明还要痛苦的事情。 言笑,这个比朋友还要真诚的少爷,就那样不费吹灰之力抚平他心上累积成石的伤。 清渊道长一味强调他的眼睛看不见,甚至时刻以师父的身份护着他。 怕他磕着碰着,怕他不够出众。 这种宠爱和思想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人,一个没有用的瞎子。 反观言笑,却把他当成知己。 肯定他的能力。 即使在孤浪到达的时候,都没有第一时间警戒他,是一个瞎子。 瞎子就该站在身后,接受人们的同情和施舍。 在这期间,他觉得很幸福。 就连那条烹饪出来的鱼都那么地可口。 他摸索着船板坐下。 耳朵里还闪烁着船尾的对话。 “小追追,你真不是一点笨啦!”言笑拖着腮,有些无奈,“难道你不清楚幻影飞花是个十分厉害的采花贼么?难道你不知道他采的花都是些国色天香的女人么?” 乌追动了动唇:“我知道。” 扇子一下敲在他的头顶上:“那不就得了。”他把胸前的衣服朝乌追敞开,“他要的是女人,而我毕竟是个男人么。诚然,我的容貌的确像个女人。可我的身体也不是个女人么。所以我就抓住他这个癖好跟他挑明,说等到回了郁金门,送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给他采。他估计觉得美人同我们四个臭男人交换这桩买卖十分地划算!故而甩甩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呗!” 乌追笑了:“总觉得你挺适合说书的!”说了又哈哈大笑。 “咦?你这种人……”言笑表示难过,说了半天真成说书的了。 折扇收回,也情不自禁地大笑。 船尾的笑声传到船头,静坐的楼台隐听得出,那笑声里带着甜蜜。 他们之间的隔阂应该解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齐上武当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破船已经靠了岸。 自水域而走,到了沧鹤灵。 沧鹤灵同武当山相较是个很不起眼的林道。 但是沧鹤灵边连接的地方却是出入武当山的重要小道。 也就是说你平常要花走大路的时间但是换成自沧鹤灵道走的话,就相当于花费走小路的时间。一长一短,自然看得清楚。 “累呀,累死了。本少爷的脚都磨破啦!” 言笑在家出趟远门都是坐着竹轿。如今在大太阳的山道上艰难喘喘实是磨人。 他素来没有吃苦的动力,所以半道上便蹲在大石上哭天喊地了起来。 乌追无法,退回去道:“怎么回事,又不走了?” 言笑举手抗议:“本少爷口渴,走不动了。” “不是刚刚才喝过水了么?”乌追拍着头,没有办法,“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撒娇么?” 言笑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他眼睛闪了闪:“要我走路也行,不过得让我填饱肚子再说?” 乌追郁闷地额头上都起了三条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荒郊野岭的,我上哪里去给你弄吃的。” 言笑啧啧舌:“你功夫那么好,不能给我打只野兔子么?” “阿笑,别在这个关键时候胡闹!” 前面的楼台隐似乎听到了这句话,摸索着也退回来。俯膝对着言笑:“言弟,楼兄去给你打只兔子如何?” “好嘞!”言笑在石头上手舞足蹈。楼台隐准备摸进丛林中的时候,乌追却叫住他:“他就是这么个胡闹的脾气,你也将就着他胡闹么!”想了想,又叹气,“罢了,他要吃兔子,我去给他抓便是了。楼兄行动不便,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说了两脚往地上一蹭,掠上了一棵大树。 “小楼,你热不热?要不要把大伞遮太阳!”言笑侧躺着,问站着不动的楼台隐。 “不,不用了。”楼台隐犹豫不决地说道。 刚在言笑的石头坐下来,便觉得头顶不那么燥热了。 “嘻嘻,不晒了吧!”楼台隐伸手一摸,嗅了嗅上面的气味。 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把大伞是宽阔的芭蕉叶。 言笑想了个好办法,既不影响自己休息,又能让芭蕉叶完好无损地呆在楼台隐的头顶上。 “小楼,知道吧。人的皮肤是需要保养的,如果不保养就会变得又枯又燥的。” “哦,是么?”楼台隐还是很温柔很和气地问话,“那言弟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呢?” “嗯,小楼想知道啊。哪,附耳过来。” 楼台隐知道声音从哪里传过来,他真的把耳朵凑上去。 言笑说完的时候,他的脸红了一大半。 第一,他说这男女秘事不可或缺,第二质量好的“化妆品”也不可少。 因为言笑是自己配置的香料,所以在化妆上花费的钱财就相应地减少了。 “小楼,你这皮肤只能算是中性。等到时候你到我郁金门去做客,我亲自给你配一瓶适合你的药。到时候你指不定跟我一样又白又嫩了。” 楼台隐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一句:“好!” 约莫一个半时辰,乌追就抱着只野兔子回来。 是只又白又胖的大兔子。 一双眼睛圆溜溜地像大红珠子,耳朵长长的。 手指弹一弹,还能动。 就在乌追钻木取火打算剥皮烤兔子肉的时候,言笑蹭过去,从手中把大兔子抢了回去。 “唔唔,小追追,你要做什么?”言笑握着兔子的长耳朵,很是反感地盯着地上的火焰。 “你不是要吃野味么?”乌追指着火,“既然你的厨艺那么好,洗洗涮涮之事便拜托你了。” 他大步走到石头处,瞥了一眼楼台隐头上那块挂在树上的芭蕉叶,心思沉沉地坐下。 哪知言笑灭了火嘻嘻哈哈地走过来对三人说:“这兔子又胖又可爱,本少爷不打算吃它了,我要把它养着回去和练小萝卜的肥兔子比赛!” 老天,他当逗蟋蟀么? 清渊道长很是生气,想着等了大半个时辰在这太阳罐子下晒子,等到的不是野味,反倒是只兔子,心里怨气冲天。 乌追也是难耐,闹了半天他还是白忙活了。 不过谁让他习惯纵容阿笑呢。 但是,这三人里边,楼台隐是最能忍受言笑这种胡闹的。 他温婉一笑,幻想着那兔子可爱的程度,能让可爱的人说出可爱的话,说明那兔子可爱得有些特别,至少肥得不像话。 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言笑的脸已经凑了上来:“喂,小楼。你可不可以给我一根有头的针啊!” 说到针,楼台隐想都没想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大把递出去:“我猜你是想要缝补衣裳的针,所以这里边你挑根能用的就行了。” “咦?小楼,你的袖子真是个大宝贝!随便一摸就有东西出来。” 言笑也去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有了针,哪里去寻线呢? 左瞅了瞅,右瞅了瞅。瞥到了乌追身上的白衫,丝绸制的。 细线倒能从里面□□。 乌追看着定过来的眼神,起身道:“别打我的主意,我知道你脑袋里在盘算甚么!” 言笑的脸只好垂下去,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舍不得,还是有些舍不得。扭捏了半天,启动折扇上的机关伸向了自己的衣服。 “算了,用我的便是!” 嗤一声衣角被扯了一大块下来。 他塞到言笑的怀里。 言笑的脸一下子五彩斑斓,连眼珠都是亮着的,水灵且动人。 “阿笑是打算给兔子做件衣裳?” 言笑乐不可支地回道:“对!小追追真聪明!” 楼台隐疑惑道:“可是布从哪里来呢?” “嗯,先拿树叶给它做一身,等到了武当山,再给它换一身道袍!” 把道袍拿来给兔子做一身衣服,清渊道长听见铁定会给气死的。 四人再次前进的时候又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言笑的针线活很好,兔子的衣服看上去十分地精致。 即便那是用树叶堆就的衣服。 清渊道长和楼台隐,乌追三人走在前面。 言笑抱着只大兔子拥在怀里。 除了衣服,他还奇思妙想地给兔子做了一顶帽子。 用五颜六色的小花编制的帽子带着馥郁的香气。 也许兔子只接触过言笑,所以它身上才会有言笑的气味。 “兔子啊兔子,以后我就是你主人。你可不能随便乱跑,到时候成了别人的下酒菜。我可不管!” 胖兔子四脚朝天,虚空划了划表示同意。 于是一个身着叶子衣,头戴小花帽的兔子便成为了他们其中一员。 一向有洁癖的言笑除了把兔子泡在小溪里洗个了澡,喷了点香料也没做出其他特别越矩的事儿来。 乌追在前,指着一棵参天如云的松树对着清渊道长说:“前辈,此行武当山没有多远了罢?” 清渊道长眉头一松:“对,翻过这道山估摸着也能见到道观了。” 只是这四人翻过山坡,还没见到道观,却见松树底下走出一个妇人。 此妇也是一身道袍,拂尘在手,站立不动。 脸上皱纹极多。 年龄同这清渊道长相差无二。 等着四人与这道姑近了些。 却见着拂尘四下冲劲之势如满月,流光若星月,来势汹汹,直指清渊道长的胸口。 “清渊,拿命来!”运于拂尘的内力有好几层,只是这道姑样子狠辣,手上举止却不顺合心意。 言笑怔怔望着,料想那拂尘也不会穿了清渊道长的胸腹。 于是找了处干净之地坐下来,继续逗弄他的那只胖兔子。 “师妹,是师兄对不起你!” 清渊道长没有还手,望了那女妇数眼就闭上了眼睛。 唰一声拂尘收回,那女子低声喃喃:“倘若……倘若你没有遇见那女人,你还愿意和师妹在一起么?” 清渊道长哽咽一声,摇了摇头。 “为什么?!” 那道姑满眼含泪,脸上凄苦黯然,手上拂尘似湖水漫溢,突然被内力震开。 “呵呵,罢了罢了。想我何宁爱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抵不过对你一笑的姑娘。” 这道姑五十来岁,一双眸子生得清秀,只是多年来藏了些忧伤。 看得人都不禁落泪。 何宁,曾在武当山也是一名奇女。 一招“扫尘出路”和一招“直贯泰山”使她闻名江湖。 不过,何宁同清渊道长之间的风月事在江湖上也是十分响亮的。 传来传去都是因为清渊道长未出家前的风流潇洒。 “这次在这武当山下我等了你整整五天!”何宁道,“近月频繁有人上来,个个舞刀弄枪。逼着师父们将你交出去。你要是心里对我还有些歉疚,那就快快下山躲着,再也别回来!” “什么?武当山出乱子了?”清渊道长脸青了一片,拂尘一倒,“师妹,莫要阻我。我是武当派的弟子。武当有难,怎能弃之不顾。”回身对着乌追道:“乌掌门,武当有难。清渊必得快快回去!你二人菩萨心肠,送我们至此,清渊不甚感激。” 说着搀扶着徒弟蹒跚步上石梯。 乌追侧身道:“阿笑,我二人也跟去看看。” “好嘞!”言笑抱着大兔子站起来,“送佛送到西,这是本少爷的原则。” 两人也赶紧上了石梯,跟上那两人的脚步。 近到观门,突然听到观中洪钟声声,乱耳嘈杂。 就这形势,清渊计算着这是外人闯进去胡闹了。 几人再次加快了脚步。 朱红色大门打开,立见钟上站着一只猴子。 身下是一个红须大汉。 粗壮的胳膊,粗壮的腿,脚上一双草鞋。 脚趾又大又丑。 身上穿了件虎皮做成的衣裳。 啧啧,活像孙悟空当年的经典造型。 那小猴子倒是生得可爱,单手遮阳望了望蓝天。 突然前身立起,朝着言笑怀中的兔子看去。 哇,漂亮可爱的兔美人哎! 猴子两手放在胸前彬彬有礼地拱了拱,近而呵呵直笑。 笑到一半头晕眼花从洪钟跳下来。 落在了那红须大汉的肩上。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7节 依然是翘首,眼睛没有移开兔子半分。 言笑刮兔子的脸,天真地问:“小白,给你找个猴子夫君怎么样?” 兔子甩了个不愿意的眼神。 言笑很无奈地把兔子举起来:“哎,你这心肠太狠了。那小猴子分明看上你了。”他的手拉拉胖兔子的肚皮,不依不饶,势必要让兔姑娘嫁出去,“你个胖妞讲究那么多做甚?没准人家是看你漂亮还勉为其难地激动一下。你倒好,完全忽略别人。” 胖兔子站在言笑的手上,恭恭敬敬地福了个大礼。 眼神里带着恳求。 言笑的心里一种大气油然而生。 他宽容地摸摸兔子的脑袋:“放心放心啦,若是把你许给猴子,这传宗接代也委实说不过去呀。” 乌追望见这一幕,笑了; 楼台隐听见这一幕,笑了; 观内一众看见仇人到来,也起哄地笑了! 呵呵,笑海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替天行道 正院中央有一口水缸。 缸中水漫出来溅了一地。细瞅去,却只道是一个和尚。 那和尚双手覆着铁链,恰恰单脚立在缸沿下,适才水之所以猛涨出来,便是因着这和尚掌心内力的吸引。 “抓空掌,这黄老头果真厉害!” 此人名叫黄庸,虽然名为庸,人却不庸。 要说他那一抓空掌,曾经单手抵了他师父长空老和尚的“飞云拳”。 后来他师父隐隐自愧,觉得再也配上不上给这黄庸当师父,便谴了他出寺,否了自己为他师父一事。只是黄庸尊师重道,不愿摒弃自己的徒儿身份。所以逢人便谦虚道,自己是某某寺中某某高僧的徒弟,师父如何如何地德高望重。 但此时抬着个大缸子来到这武当山,究竟是何意图。 倒是让乌追费解。 “清渊老头,你当初不知轻重,害我哥哥,今日我要同你一决生死!” 首先跳出来一决胜负的是玄冥派牛虻。 “流氓,你这臭小子。先下来吧!也不嫌丢人现眼!” 在身后叫嚷的是他的师兄道初,道初原先只是个放牛的,不怎么识字。 所以每每把师弟牛虻的名字念成“流氓”。 “道师兄,你好生叫我。爹妈给我取的是牛虻,可不是“流氓”。” 说着握着刀退到身后,对着他道初师兄千叮万嘱。 “牛虻可不就是流氓嘛,这还没有流氓好听嘞!” 身后一众小喽啰笑得合不拢嘴巴。 而那牛虻的脸也在一片笑声中烧得通红。 “流氓老弟,有哥哥给你撑腰,今天定当在他那里给你讨个公道!” 说着挥动手中好似月牙的大铲。 嘿嘿,理想中的沙僧呢! “道大嘴巴莫要慌张莫要慌张!” 一个摇着黑色羽毛扇的不男不女走了出来。 左边脸上是三条横棱,右半边脸上是三条竖棱。 面目惊悚至极,叫人畏惧。 再细看那腿,竟是一条金子做的假腿。 “哇哇,金子哎!好有钱哪!”言笑抱着兔子,手指定在那不男不女的腿上,“小追追,阿笑今生只见过金牙的,倒没见过还有金腿的嘞?” 乌追暗笑:“连身体都要用钱财这些个身外之物代替,着实不得不说他是个人才。哼,钱竟然比腿都还重要!” 那不男不女怒道:“你个臭小子,你究竟胡说什么?” 那人一怒,羽毛扇脱手而出,碰到乌追的剑柄时,竟然冒出火花。 那内力浑厚至极,震得乌追连退了两步。 这不男不女江湖人称鬼面先生。 大名严无良。 原本是青灵老先生的大徒弟。 后来因严无良不守门规,觊觎女色。几多少女遭了严无良的魔掌。 青灵先生知晓以后,费了他的武功。 被害家属因痛心孩子名节,便纷纷毁了他俊俏的脸。 再此以后被驱逐出去,狼狈不堪之时得了什么武林秘笈,练就一身邪功。 功力深不可测,只是招数不济,所以才在江湖上混了个鬼面先生的名头。 但普通人听到,亦是闻风丧胆。 “喂,丑八怪!你凶什么凶。” 言笑甚是聪明,折扇跟着一掷,也学着那严无良使出那稀罕的一招。 没有掀起什么鬼风,不过那不男不女的确有些招架不住。 因为在他信誓旦旦地接扇时,陡然发现眼前一晃,数把白色尖刀挺出来,就快要削下他的手掌。 饶是那一掌没用多大的力,收手倒还快。 严无良道:“臭丫头,你使地什么阴招?” 言笑举起自己的胖兔子:“不,你错啦。这个才是丫头。”他捏了捏兔子的耳朵,接过悬空折回来的扇子,“至于我,应该是古往今来举世无双的超级大美男。” “噗!”严无良身后的小喽啰哈哈大笑。 “大美男,你怎么没胸啊?”有个举刀的嚷嚷。 言笑掠到正中大香炉上,翘着二郎腿喜滋滋地坐下:“喂,那个黄毛。你这个问题呢,提得很好。本少爷非常喜欢!不过你忽略了一点。你要看本少爷的胸,怎么不把自己的胸亮出来比对比对。” 那拿刀的黄毛小子,一下子慌了。 言笑是个男人啊,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扯到胸了呢! 哎,气恼。 “我……我没胸!”那黄毛慌不择言地嘟囔道。 “哦,没胸?原来你也知道男人应该没胸的呀!”言笑趁热打铁,给了那人当头一棒。 知道他嘴皮子厉害的乌追和楼台隐仅是暗暗发笑。 “喂,小猴子。我说你也是个傻蛋。这口洪钟敲响以后,除了你自己能听到这么震耳欲聋的声音,便没有谁那么倒霉催的了。”言笑的手臂用力往身后的大殿一指,“知道不,那大殿有个好处。外面的洪钟无论多么刺耳,都不会让人听见。” 有人愤愤道:“他奶的,原来是这么个理儿。我说咱们在外敲了这么久的钟,那里面的人怎么没出来完呢。敢情是没听见啊!”豪气干云地朝着言笑一拱手,“这位英雄,你给我们出个主意,且让我们见见长生老道。” 言笑转了转圆珠子,又轻轻捏了捏胖兔子的鼻子:“你们人多势众的,本少爷哪敢给你们出主意,别到时候你们犯了错还让别人怪到我的头上!”他嘟着嘴,继续玩弄自己的胖兔子。 “英雄,我们要见长生老道,并非其他什么,只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清渊老头是他徒弟,怎么也该出来管管。”那人恨恨道,“我们是正派人士,杀与不杀都是要同他打声招呼。” “呵呵。说白了还不是要杀清渊老头么?”言笑狠狠地白了他们几眼,心下嘀咕,“鬼才引狼入室呢!哼哼。” 刚才称言笑为英雄的恰是巫山的易巫派。 易巫开山鼻祖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娃。 听说那娃因吃了一颗神药,内力无穷。 脸和身体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后来运化内力,练就一门功夫。 说得好,叫功夫。说得不好,叫巫术。 原本也没有这么夸张,偏偏此人把帮派建在那巫山。 所以一来二去,江湖中的人想象力又不错,也便把这易巫派说得神乎其微。 幸好从一开始没做过坏事,是个名门正派。 否则道上的人必定像看见严无良这不男不女那般心生畏惧,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清渊老头,还我妹子命来!” 不知从哪里闪下一个老尼姑,一身浅黄杏袍。 眉毛上一个黑点。 豆粒般大小。 脸色蜡黄,布满了皱纹。 谁料头顶人影掠下,登时一掌辟过来,清渊道长还没来得及用拂尘相抵。 却见得身旁容颜憔悴的师妹已经伸出拂尘蹭入空中,和来人抵了一巴掌。 霎时两人都连退数步。 清渊接住气喘吁吁的师妹,关切道:“师妹,你当是何苦?” 道姑瞥了一眼,声音低哑:“这么多年了,我对师兄的情意从未变过。”道姑咳了口血,对那老尼姑道:“李施主,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肯放下旧日恩怨!” 那老尼吐了一口唾沫:“呸,放下恩怨。”手指一扬,“当年要不是他护着那妖妇,我妹妹怎会被杀。我费尽心思想报妹仇,哪知他却通风报信,害得我妹妹多年以来冤魂不散!” 老尼名叫李艳红。 有个妹子叫李小姑。清渊道长当年欢喜的姑娘是放浪岛上的恶女。 李小姑同那妖女有些嫌细,之后惨遭恶女毒手。 其姐李艳红不惜剃发为尼,追杀仇人至今。 然而报仇之际,却听说仇人已死。 因此,那和仇人有些关系的清渊道长自然成为李艳红追杀的对象。 清渊道长明白,当年若不是护着他喜欢的女人,这贫尼也只怕早就报了大仇,今日恐也不会现身此地? 师妹也不会为了自己受那一掌? “老尼。你妹子的事都是因为我,要杀要剐,你当冲我来。这玄门之地切勿相扰。”清渊道长踢了道童手中的长剑,步入院中,袖子一挥,“你们,还有你们。想要我命的尽管朝我来!” “好,贫尼就来取了你这老道的狗命!” 李艳红积怨已深,因而当了这么多年的尼姑还是没有把心态练好。 傲气泼辣,出手又相当狠毒。 光刚才使出的那一掌,掌力可说是用尽了心思。 就连功力极深的何宁道姑都堪堪吐出一口血来。 正要对打,却听得洪钟有秩序地敲击数响。 接着正中的天柱峰上跑出几百个道童! 个个深蓝灰衣,井然有序地围在院子的四周。 随后出来的是五个道长。 最年老的白发白颜,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 尽管此人年老,可走起路来却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貌。 “施主,快快住手!”这扬手说话的白胡子老头便是长生道长。 长长的花白的胡子被风吹得翘起来。 言笑抱着兔子俯视着台阶上那个人,兴致一下子就来了。 这全身上下,就连脸和眉毛都是白色的人他还没有见过。 言笑心道:“日后我扮老头一定要聪明些,必须得像他那么英姿飒爽。”他开始数手指,“嗯,白眉毛,白衣服,白头发,白胭脂。白……不,黑靴子。” 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把长生老头打量了个透儿。 楼台隐碰了碰乌追的手:“我听见言弟在偷笑!” 乌追顺着楼台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见到抱着肥兔子的言笑在偷笑。 他垂了眼睑道:“楼兄,我估摸着阿笑又是想着什么好玩的了。他那个人最大的兴趣莫过于整人,能够整到人的东西他必定不会放过。我有时候都被阿笑整地哭笑不得。他这个大少爷说也不是,骂也不是。”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楼台隐却高抬着脸问:“乌掌门很喜欢言弟,是么?” 幸好楼台隐的眼睛看不见,否则定会盯得乌追全身发抖。 心慌断然比不过心虚。 “怎……怎会,我和阿笑是好哥们儿。” 可是心慌加上心虚,那便让人有些手足无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神秘朋友 “臭老头,你有些不一样!”言笑抱着肥兔子凑到长生道长的身边。 这位长生道长便是武当派的掌门。 自天柱而来的时候,伴着的洪钟之声让到来的一众忘记了什么,全都绷着脸肃然起敬。 有的甚至觉得那仇人清渊道长能在这么圣洁的地方练就一身好武功作恶多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贫道哪里不一样了?”长生道长和蔼地抚了抚雪白的胡须,夸赞道,“施主真是菩萨心肠,众生万物都把它当做人来看待!” 言笑知道这掌门是看见了他手里的漂亮的兔子,于是大手一指道,“老头,它是我的玩偶!” 长生老头的脸顿时僵住了,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施主可以对玩偶都如此和善,真是心善之人。” 言笑笑眯眯地说:“我是想着等它长肥了再做下酒菜的。”看着长生老道不停抽搐的脸,他犹豫了些,理智地笑,“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他把兔子伸到长生道长的面前,“咯,你看看,它长得是不是好可爱。” 兔子的嘴巴都快贴上自己的鼻尖了,老头退后几步,仍然和气地应承:“是是,可爱,很可爱!” “长生道长,你徒弟害我妹子,这笔账要怎么算。” “长生老头,你徒弟害得我妻离子散,这笔账要怎么算。” “他奶奶的,我要为我哥哥报仇。” 一时间争执不休,吵嚷纷纷。 目的都是要夺清渊道长的命。 清渊道长喝道:“终归是我罪大恶极。你们何苦要为难尊师!”说着拔剑意欲自刎当前。 武当道观门前众师弟惊呼,掌门长生老头也喝道:“且住!” 清渊哪里会听? 长剑快要落在脖子上,只听呼地一声,一柄折扇横扫过去,截了那头。 要知道,言笑随身携带的兵刃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把折扇。 它有机关,会突然在自家主人使用过程中长出几把尖刀来。 力道多大,威力就有多大。 旁人恐以为它扇子奇特。 其实不然,那是因着言笑这一招“刀下留人”威力太猛。 “喂,老头。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去见阎罗王啊?”言笑左手插腰,右手抱着大白兔子,“你抹脖子抹地也太轻松了。第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死也得说一声吧。诚然,你爹妈八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可是那些关心你的人还在呀。可怜刚才帮你挡掌的那位大婶,说白了都是你这个人害的。你负了别人不说,还想让别人给你收尸。”他呶了呶嘴,从钟上跳下来,“第二,你说这里是玄门重地,那为什么还要舞刀弄枪,把这里搞得血流成河,真是好笑!” 清渊道长迟疑了一下,手上已经僵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抹呢,还是不抹呢。 不过是个聪明的人都该知道,那一剑下去,脖子飞到地上着实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只是清渊道长毕竟是个好面子的人,但见他手握住捡起的长剑,盯着四周怨恨的眼神。 想了想,还是坚定不移地抹脖子啊。 言笑一扇子敲在清渊道长的脑袋上:“老头,天底下没有像你这么笨的了。”他开始讲大道理,“按江湖规矩,这血海深仇是得报。可是能不能报成要看个人的本事。依本少爷看,你大可拿着一把剑,亭亭玉立地站在中央。突突突,刺,铛铛铛,砍!” 言笑边叫边比划。由于动作和样子太夸张,以至于四周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往后退却。 只怕这人像刚刚扔扇子一样扔出一道邪术,然后活活地把脑袋给他们扔没了。 武当掌门略略思索了一会儿,不说话了。 歌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近地出现在武当派观门下。 那人赶着一头毛驴,手里甩着一根马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闯进院中。 身后一众见此人眉清目秀,气宇非凡。 情不自禁生出一股崇敬之感。 那人掠下毛驴,负背的手放到了胸前。 四下惊呼:“铁臂客。” 铁臂客是南海菩提的得意弟子,自小浪迹江湖。武艺卓绝。 少时心善,为救相互残杀的无泥和尚和影楼老道,不惜承受断臂之痛。 好在其师医术高明,为这铁臂客做了一条铁臂。 他聪慧过人,即使是一只假胳膊,仍然将点石成金和排山倒海拳法学得出神入化。 江湖但听名讳,多多少少生出几丝敬意。 见那男人过来,纷纷让了一条道。 铁臂客刚刚走上前,却见一个白影扑到了自己的怀里。 众人瞧过去,赫然一惊。 呀,这不是刚刚抱着白兔子的少爷么? 言笑头蹭了蹭铁臂客的胸膛,随口叫道,“亮亮,你怎么也来武当了?” 铁臂客的小名叫亮亮,全天下估计只有言笑这般叫他。 其他的人并不知道。 铁臂客的铁手背后,另一只手摸了摸言笑的头:“笑笑,我来这里其实是来找你的!” 他的眼睛扫了扫院子里的人群,眯着眼睛说,“不过想来找你的可不只有我一个。” 铁臂客的声音很轻,“青青,你若再不现身,笑笑只怕要吃人了。” 乌追听着这名字,心里万分祈祷。唯恐是个女人。 倘若……倘若是阿笑的未婚妻,那他便是……如果真如此,介入他们夫妻感情的他将何去何从? 想着目光便循过去。 然,一黑衣男子伸手一扔,斗笠落于两丈以外。 同样的眉清目秀,还带着几丝稳重。 乌追终于定下了心。原来铁臂客口里的“青青”也是一个男人。 男人,呵呵? 即便有这么两个情敌,也不怕被人嘲笑了罢? “青青!”言笑三步并两步地也跑着抱住了那黑衣男子。 可怜那兔子,两次被自家主人挤得无法呼吸。 被唤青青的男子用力拉扯言笑的脸,一出话当场惊诧了众人。 不同铁臂客的语气。 “你这个臭小子,偷偷跑到这个地方逍遥快活,也不告诉我。害得我成天提心吊胆,只怕你在下雨的时候给摔死了。”拉了脸以后又猛力拉言笑的耳朵,啧啧舌道,“这么大人了,还爱着这些个女人东西。涂着这么些胭脂水粉,也不嫌重!” 言笑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抽泣道:“不擦粉,会长很多很多痘痘的。长痘痘的话笑笑就会变丑的。” 那青青不是一个好脾气:“哼,涂这么些胭脂水粉,才是要长痘痘的。毛孔塞得满满的。你想干净也不干净呢!”扯了人又伸手扯言笑怀里那个肥腻腻的兔子,“也走了这么多个月了,哪晓得你还是这么个贪玩的性子。野味自当拿来做下酒菜的,你倒好,当成菩萨来供着。小心这宠物不甚听话,惹恼了菩萨。要你负责!” 言笑半是委屈地含了几行泪,揉了揉兔子被拉扯的耳朵,督促道:“你那么温柔,怎么连个黄毛丫头也要欺负。” 看来这胖兔子在言笑的心里地位不浅呢。 都上升到以人的地位来衡量了。 呵呵,黄毛丫头? 兔子,母的? 青青团指敲在言笑的天灵盖上,骂道:“臭小子,你想当妈想疯了是不是?也想像个母鸡一样孵出个鸡蛋来!” 言笑揉了揉脸,退步凑近铁臂客,食指屈起指着刚刚教训他的那男人:“亮亮,青青欺负我?” 铁臂客笑:“你这性子就该让青青好生管管!” 言笑气地鼓起腮帮子:“哪哪,你们两个一个鼻孔里出气嘞。呜呜,都欺负我,都欺负我。”说着还孩子似地揉了揉眼睛,用力挤出一点伤感的泪水。 “青青,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刚才骂我是不忍心的对不对?” 言笑同青青这个男子身高差不到那里去。 青青很不习惯地推了推快要挨着脸蛋的言笑。 “缠死人啦,你!” 两人打闹一番才罢手。 所有的人都被那张稳重霸气的脸欺骗了。 同样稚嫩天真的声音,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今年到底有多大。 不过所有人都得失望了。 此人木子青。 是砣砣峰上尧的大弟子。 今年二十六岁。 武艺了得,随身携带的武,器是一双手套。 特别的手套。 铁手套。 那么手套何以能够伤人性命呢! 呵呵,如果这般幻想的话,那么思路便错了。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的是木子清这个人。 他人聪明,又不做作。 每走到一处地方,必能得到成千上万的小石子。 小石子便是他的杀人利器。 大千世界,不害怕没有兵刃的人估计只有砣砣峰的木子青。 飞石侠木子青,铁臂客崔亮,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可这个抱着肥兔子的言笑竟然能和他们走在一起。 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那美男的身份不简单啦!” “我看也不简单!” 四周人群哄叫一团。 乌追更是生出几丝疑惑。 想着平常也没见到哪个男人那般暧昧却还不会惹得两人动怒的。 “笑笑,现在你还是消停会儿比较好!” 铁臂客崔浪突然出手点住了言笑的穴道,温和道,“一会儿乖乖坐着。你的事等我们回客房再说。” 言笑抱着大兔子,挥刚挥了挥手,被点穴的他,人无法动弹,干站着就像个冰雕塑! “喂,青青,亮亮欺负我你还不管,笑笑讨厌死你们啦!” 这么一说竟又被青青点住了哑穴。 一众江湖侠客因着这声名显赫的两人,没有贸然行动。 势杀清渊道长的事情也都在这三人的目光中停留。 有人道:“都说铁臂客性情孤僻,怎偏生同这个少爷好?” 也有人道:“都说飞石侠沉熟稳重,怎么同这个少爷勾勾搭搭?” 还有人道:“这少爷幸好是个男人,倘若是个女子。也不知道这飞石侠同铁臂客打情骂俏起来是何等模样。” 众人嘻笑不已,都为自己的猜测浮想联翩。 有的人甚至想到了一女多夫。 一笑过罢,却见得飞石侠径直走到乌追,恭敬地一礼:“多谢乌大侠近日以来对言弟的照顾!” 不同刚才语气里的天真。 沉熟,内敛。 也许这才是广为人知的飞石侠。 乌追笑笑,拱手回礼:“阁下不必客气!” 因着这两位威风凛凛的大侠的到来,闹剧终以喜剧收尾。 清渊道长为人坦荡,老天不忍他这么死得轻如鸿毛。 若要报仇,随时随地。 武当掌门长生老头当着围攻上山的一众英雄发下誓言。 据说三个月以后的武林选举大会,必当携徒清渊参加,到时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正义之士带头退出,邪恶的一众也只得作罢。 尼姑何艳红听罢怒不可遏,当下拍掌而起。 长生老头以掌对击。 她只得带伤离开。 如今有长生老头护徒。 牛虻道初这些小道上的人也只能毫无所获地离开。 铁臂客和飞石侠近前对着长生老头拱了拱手,随即携了定住的言笑入观叙事。 那胖兔子从言笑怀里跳下,一蹦一蹦地跃到乌追的脚边。 他在出神,低头一看。 却是自己抓的那只穿着稀罕的兔子。 “阿笑?”他喃喃道。 可哪里有言笑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 ☆、真心难断 解了哑穴的言笑刚要怒骂,却被木子青塞了鸡腿进嘴。 得到此等对待的言笑乐何呵地眯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继续扒拉那块油渍斑斓的鸡腿:“青青,你记忆力真是太好了。说好再见到我就要买鸡腿。没想到说到做到呢!” 木子青拉了板凳也和崔亮并排而坐。 “笑笑,你师父到底给你说了甚么,以至于你消失地无影无踪?”崔亮的眼睛直视着他,“你师父的脾气一向古怪。他又对你要求严格。说实话,我不大信相信他能任由你在外胡闹这么久。” “亮亮说得对。笑笑,你要是遇见难事,一定要告诉我们。你自己说过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不就应当同患难共进退的么?”木子青表情真挚,脸上没有笑容。 崔亮的手突然落在言笑的肩头:“笑笑,告诉我们。我们帮你!” 言笑推开两人,一骨脑地倒在床上:“你们干什么呀,我才没事情。有心事的人是最没出息的!” “笑笑!”木子青和崔亮两人扭捏不过他。对视两眼,也跟着往床上一倒:“那好,既然你不想说,我们三人就一起在这里耗着罢?” 言笑欲起身,却被两人的手桎梏在中间,那两人也是同出一辙地闭着双眼。 “喂喂喂,我现在要出去,小追追还等着我呢!” 两人不答话。 “喂喂,一会儿他该着急了。” 两人还是不答。 言笑只得安份地躺下,也闭着眼睛。 很久他才心平气和地说:“亮亮,如果我……我变成一个坏人怎么办?” 崔亮的手动了动,用较真的语气回答:“我一定会在你犯错的时候杀了你!”他侧过身盯着瞳孔里闪着泪花的言笑,“可是笑笑,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言笑没有说话。小指碰了碰木子青:“青青,你呢?”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8节 木子青平躺着没有侧身,他的脸上涟漪般耀着一抹笑:“笑笑,我不会杀你。”倾身握住他的手,严肃认真且惊悚,“因为那时的你已经被亮亮杀死了!” 回完话,言笑大拍着床榻,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笑死人了。”他抹袖揉了揉眼睛:“有你们这两个朋友在,我就是想成魔头也没有机会呀!” 他的手指画了画崔亮的眉毛:“亮亮,你的眉毛该修修了。这么一点也不好看。”随之又摸了摸木子青的头发,遗憾地叹息,“哎哎,可惜了可惜了,青青。可怜这么好的头发却被你折磨成这个样子。”眼珠子转了转,纤纤玉指摊出去:“哪,要让我修眉毛,要买护发香料的,先交付一百两!” 崔亮和木子青起身,食指碰了碰额头,“去你的,净赚朋友的钱!” 言笑吐吐舌头,歪了歪头:“啧啧,不赚白不赚么?” 无奈,两人从袖里兜出银票递到他手心。 每人三百两。 崔亮还叮嘱道:“好了,三百两。三年的眉毛和头发你全包了。” 言笑的脸成了苦瓜脸。 “啊啊啊,亮亮,你们心也忒黑了。” 木子青甩了个脸色:“没办法,跟你学的?” 言笑挤在两人的中间,眨眨眼睛:“我这个世间罕有翩翩美男俏公子真的有那么地重色轻友见利忘义么?” 木子青和崔亮不动声色地一笑:“有,一直有!” “……” 言笑气地张大眼睛,两手握拳重重地跺了跺脚。 两人后退一步瞪着他。 “好,为了改变我的形象,从今日起。免费给亮亮修五年的眉毛,免费给青青护理五年的头发!” 木子青嘻嘻哈哈地凑上去,搂着言笑的脖子:“啊哈,笑笑,今日的你最帅气最迷人最可爱最最大方了!” 言笑假意地一笑,固执地抬头瞪着两人憋笑的脸:“难道我以前不可爱么?” “呵呵,可爱可爱,真真可爱!” 两人怪异地一笑。 “那好,我要去找我的小小白了。”言笑说着就开了门跑出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眼前,两人才恍然大悟地想起一件事。 “我们又被这臭小子给糊弄了。” 崔亮道:“青青,难道你不曾发现笑笑心里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事么?” 木子青道:“怎会不知?只要盯一盯那家伙的一双眼睛,就知道他有没有瞒我们?”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语气无奈,“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拿笑笑怎么办?他什么苦楚都放在心里,怎么也不愿意求我们帮他?” 崔亮也无奈一笑,声音低下去:“可这不才是我们认识的兄弟么?若不是我们有着一样的性格,又岂会成为生死与共的朋友?” 木子青望着崔亮的目光,微微笑了笑:“亮亮,其实那时候固执的你就跟现在的笑笑一样!”崔亮也难堪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着。不过你呢,当年不是同我一样固执,遇到事情永远不愿同朋友说么?” 两人说到一阵儿,突然面上惊讶:“朋友,那……那笑笑他……同乌大侠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断袖吧!”崔亮抬起铁臂,“不过以朋友的眼光替笑笑斟酌了一下,那男人应当不错。只是眼力劲儿虽好,运气却倒霉了些。” 木子青点头表示赞同:“呵呵,极是极是。毕竟不能有孩子么,而且……哈哈,笑笑那么喜欢折磨人。估计……摊上也不好受吧?” 崔亮摇头:“可是我倒不曾看出那乌大侠心里有多么突出的一丝丝不情愿啊!” 观门外,乌追提着勾如剑,坐在石阶上,怀里那只又白又肥的兔子东张西望地,很不安分。 “小追追!”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揽过去,声音天真地不像话,“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抛下我的。” 乌追动了动唇,脸上露出微笑,“我只知道阿笑曾经说过要助我查案的。” “嗯,对哦。我还要留在你身边和那练小萝卜比赛呢?” 一个胖兔子突然触到脸上,看着那红眼睛突然近到半寸。他吓地向后倒去,瘪着朱唇,“小追追,你吓死本少爷了。” “好,我的小少爷,快把你这折腾人的胖闺女拿抱走吧!”高大的影子映在地上,阳光灼灼,“快起来,阿笑!”他微笑地伸出右手。 地上的人愣了一下,出手伸过去紧紧握住:“小追追,我们现在就要走么?” “你的那些朋友呢?” “哦,他们还在道观里。”言笑摆摆手,“没关系,他们要是找不到我,自会离开的。哦,那长生老头不会真地在武林盟主选举大会上把清渊道长交出去吧?” “你同情他么?”乌追拉着言笑的手,“还是有些担心楼兄?” “嗯,两样都有吧。不过我更担心楼兄。他那么温柔,可惜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生活!”言笑开始深思。 乌追抢先道:“你说得对。楼兄聪明过人,只是……要承受住那样的痛苦。” 他突然顿步走过去,握着言笑的头发,“笑笑,你日后不要太胡闹了。若是有个什么不测,你要叫我怎么办?” 言笑大大咧咧,笑得勉强:“没事没事,这么多年胡闹,我不都没遇到什么不测么?” “那……怎么可以!”乌追怒目圆睁,声音又在怒目圆睁的情况下缓和了些,“阿笑,以前也许你只有一个人,胡闹的时候没人在意。可是……现在你不是,你有我。世界上谁都可以不在乎你,我却会在乎。”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我知道,你也许要笑,我这么一个讨厌断袖,突然之间断地这么彻底,这么直接。” “嗯,不会。我不会笑小追追的。”他贴身抱住乌追,“小追追,我如果变坏了,谁都可以舍弃我,可你不能。他们舍弃了我,我只会孤独,可你舍弃了我,我就会心痛。心痛的时候,你一定要想着那痛苦是半分不减的。所以不要抛弃我,不要让我体会心痛!” 乌追动容地拍拍他的头:“傻瓜,说什么胡话。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的心里阿笑就是阿笑,全天下只会有你这么一个阿笑!而我乌追也只欢喜天底下这唯一的阿笑!” 一个娇柔的声音附在耳旁:“小追追背我。” 乌追松手不乐:“不是说不胡闹么,怎么又开始了。” “唔,可我记得刚刚有人保证,说,无论阿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舍弃的。”言笑抵着额深思,“咦,难道我刚才听错了么?怎么会?” “好,来罢!” 宽阔的肩膀落在自己的跟前,背上是一头漆黑的发。 他走近,揉了揉眼睛,兴奋地跃上去。 如果不是体重太轻,乌追真担心自己会倒下石梯,摔个粉身碎骨。 好在,好在,幸而是好在。 “小追追,现在我们回去从哪里查呢?” 显少他会摸不着头脑。 “阿笑不是说那花香奇特无比么?”他顿了顿,“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再回到那里好好查一查的。” “咦,小追追。你不怕进妓院了?” 乌追凝眉,试问道:“应该……是个男人都会想着进去吧!” 他随口笑道,“何况我还是带着家眷逛妓院,暗抓奸,夫这类的丢脸的事应该不会放在我的身上。” 言笑的扇子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语气闷闷地说,“你放心,即便你以后娶了我。我也会大度地放任你出去沾花惹草。毕竟生理所需,我也要体贴了些,不能因为吃醋害了你身体!” “你!”乌追气地脸又一阵白里透红,“阿笑,我要是娶了你,必定一心在你身上。即使生理所需,也会首先考虑到你!不过我没你那么大度,你允许我沾花惹草,我却不许你寻花问柳。要记得,你现在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三从四德得牢记!” 言笑气地牙痒痒:“哼哼,小气鬼!” 乌追笑道:“彼时,你可随心所欲地骂,等着骂过了。也就算了。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已经定下,不能更改了!” 言笑舔舔乌追的耳朵。 乌追身子动了动,声音惶恐不安:“你……你做甚么?” 言笑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小追追,你的耳朵真可爱,好想咬一口啊!” “你那闺女耳朵那么长,你怎么不咬它的?”乌追憋足了一口气。 言笑的眼睛定在面前的肥兔子身上,摇摇头有些烦恼:“可是看着小小白就提不半点儿兴趣哎!而且它会痛得啦!” 乌追冷言道:“你也知道被咬了会痛,那怎么还非得咬我的?” 言笑不乐意,非常真诚地回答:“我知道啊,所以我没咬。就稍微地亲了亲。” “你……亲你闺女的!”乌追命令道。 “好吧!等回去本少爷把它洗洗再亲。”言笑软在乌追的后背上,手心捏着小小白的肥肚皮。心里喜滋滋地想,这兔子怎么会肥地这么没出息。 呵呵,到时候可有得赚了。 练小萝卜的兔子肯定会甘拜下风的! “阿笑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乌追问。 “咳咳,咳咳,以前……以前。他们看上我了,嗯。看上我了。” “该不会是你自己勾搭的吧。再在大道上上演那么一出苦肉计,截道拦人。” 言笑巴拉巴拉嘴:“小追追,你还记恨着我问你要鸡腿的事呢。好无情哦!”跟着又一舔乌追的耳朵,“话说那鸡腿真好吃呢,好香好香啊!” “好好好,你住手吧。再不敢逗你了。”乌追冷汗直冒,忙出言相求。 动作停下来,后背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哦,老天。怎么这么残忍,他怎么可以这么就睡了啊! 可怜的乌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三人同行 “阿笑?” “嗯?” “有人跟踪!”乌追警示地盯盯背上的言笑。 “收到!”言笑朝后挤了挤眼睛,果真瞧见有黑影落在十里以外的草坪上。 他疑惑不解地从乌追背上跳下来,嘘声对着乌追道,“小追追,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愚笨的探子啊?隐藏在一根枝桠下,就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影子么?” 乌追也觉奇怪,转身望着那个地方。 许久以后,两人不动声色地去到树下。 一人挺剑,另一人执扇。像猫咪一样摸索着前进。 “喂,是你们么?”树后突然走出一个人影,“我听见风声,我想定是你们了。” 言笑哦了一声定在那张熟悉的温柔的脸上:“小楼,怎么是你?” 乌追道:“你竟然跟了我们这么久。”语气里满是真诚,迟疑半晌,愧疚道,“真是不好意思,没能同清渊道长和楼兄辞别!” 言笑也笑着插口:“是啊,清渊老头怎么办?” 楼台隐抿了抿唇,凝神道:“师父并没有详说,只是……” 乌追望着楼台隐为难的表情,心中也知了七八分:“伍师叔是甚么样的人,我们都不清楚。楼兄在这里也好,多一个帮手。想要查清师叔的死也就多了一层胜算。” 言笑了解了,他并没有太大的压力,仍旧抱着那只兔子,说出些让人惊骇的话来:“小楼,有你在也不怕我这小小白没人喂食了。” 他将兔子塞到楼台隐的怀里,手舞足蹈地说:“小楼帮我喂兔子,小追追帮我训练兔子,此番回铉铁城,定能让小小白心悦诚服地拜在我丫头的手上。” 楼台隐听着丫头两字,又是噗嗤一笑。然而他用很温柔很和气的话打趣道:“我要是哪天饿了,把‘丫头’炖了怎么办?” “什么?”言笑嚷嚷,立刻将兔子抢进怀里,“小楼,你不要这么残忍吧。那个……丫头的肉不好吃的。” 乌追配合着楼台隐继续逗趣:“阿笑,可我听说兔子肉是很养人的。” 言笑暴跳如雷:“哼,太过分啦。本来想着等丫头胜了练小萝卜给你们做下酒菜的。结果……你们的心忒黑了。”边说边就着草坪睡下。 楼台隐和乌追一乐,也随着他往草坪上一躺。 蓝天白云,相得益彰。 “累死了,今天不想走路啦!” 乌追白了他一眼:“你哪一天走过路了。” 言笑认真回想:“我走路的时候多着呢。在房间的时候,要从桌子旁走到床榻上,吃饭的时候要走到厨房。嗯,对对对,就连上次,我还走到了沧鹤灵呢。” 楼台隐但笑不语,乌追却忍不住挖苦:“走了约莫不到半个钟头,有人就吵着肚子饿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走?哦,也对,你是大少爷,原就可以偷懒!” 言笑歪着头,反驳道:“我可不是懒。小追追。知道么,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像你一样呆痴痴地走路。那人们发明的轿子哪来是做什么吃的?可别告诉我是为了好看?” 乌追随口道:“皇宫里的那些达官贵族,自小锦衣玉食。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又是什么样的人?轿子什么的,是那些奢侈华贵之人才能享受的。” 这一说,言笑已经翻了个身滚到了乌追的身旁。 他俯身瞅着乌追,半玩味半严肃地说:“小追追,你这种思想可不好。”扇子虚空扇了扇,“旁人有这种尊卑贵贱的想法也就算了。你怎么也生出来这些?的确,我们不是那些达观贵族,也万万没有他们那般显赫的身份。可是谁也没规定我们穷人,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不可以大大方方地享受乘轿子的乐趣啊?” 乌追被这一通话说得哑然失笑,却也禁不住欣赏。 你想,自己的心仪的人突然默许你一直以来都不敢承认不敢揣度的观点,那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言弟说得不错!”楼台隐是躺在草坪上最不闹腾的一个。 失明的他也默许言笑的观点。 “要是有马就好了!”言笑侧躺着又猛力倒在草坪上,奇怪地是他琉璃的眸色。 乌追爱上的,也许就是那一张稚嫩的脸庞上不曾沾染凡间世俗的眼眸。 瞳仁里的东西真是他所欢喜的。 “马?”楼台隐笑了,随之站起身来,食指交扣大拇指往嘴边一嘘,密密山林中一个突然窜出三皮血红色的宝马。 从背后而过时阴森森地带过一阵风。 “小楼,原来你还准备见面礼了呀!”当下别着扇子,跃上马背。食指向远方一棵大树指去,“小追追,小楼。我们来赛马好不好。谁要是先到达那棵树下,谁就算赢。” 楼台隐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冲乌追一笑之后,热血沸腾般也跃上了马背。声音柔和地对着乌追道:“乌弟,我们便同言弟好好较量一下。看看谁的马技最厉害!” “可是?”乌追很担心楼台隐的眼睛。但在望见那一双坚定不移的眼睛时,他就觉得怜悯这心是动不得的,且还是对于一个剑客。 他拱手也是一笑:“那好,楼兄。你我便和阿笑比一比!”说罢提剑脚踩蹬坐上了马鞍。 三人呼喇喇地冲向远处的那棵树。 日光越来越亮,策马狂奔时带动枯叶攒飞。 “小追追,你以前都没有这么好好跑过吧?”言笑坐在树干上,俯首定着乌追。 乌追顿了下,点了点头:“以往师父太过严苛,我确不曾像今日这生策马疾行。而且还是同你们在一块儿。” 楼台隐道:“我曾经也这样策马,只是失明以后,似乎也没有机会了。” 言笑哧一声笑出来,眼睛定着楼台隐和善的脸:“所以说嘛,小楼。失明并不代表没用。事实证明,你不是一个废物。想反地,你是一个达观的智者!” “多谢,这赞词我就收下了。”楼台隐握着马鞭回道。 乌追也道:“楼兄,我门相信你!”一手落到他的肩上。 他感觉肩头格外沉重了些,可心里却是喜滋滋地。 没有朋友的他突然觉得存在的意义了。 哪怕是一丝一毫,他都为此高兴。 就像死去的大哥,在他最失落的时刻,总会说着我相信你之类鼓励的话。 言笑扶着树干站起来,眺望远方:“走旱路约摸一天一夜就到了。”向乌追摇了摇手,“小追追,这次若是我赢了,你可又欠我鸡腿了。” “若是我赢了呢?”树桠上的那人亭亭玉立,坏笑地呶呶嘴,“有什么办法,大不了以身相许了?” 哦,老天。乌追的脸白了白。 心里郁闷道,这不相当于白赌么? 早就答应,以身相许了。 思了思,觉得不妥当,拉紧马僵,一拍马屁股,豁地奔上前马。 楼台隐会意一笑,紧随其后。 只有言笑可怜巴巴,慌慌张张地站在树桠上来回焦虑地跺脚:“喂喂喂,我还没说开始呢,你们……你们别耍赖。” 话音止,人已腾下,稳稳当当地骑上马儿,呼喇喇朝前追去。 一天一夜的狂奔;一天一夜的路途。 看上去很远。却终究有了结尾。 …… 铉铁城中,一派热闹。 大院子里习武的弟子有很多。 见着乌追这位风霜城掌门,多是恭敬地垂垂首。 见着言笑的弟子,多是嫉妒地发了狂。 有人愤愤道:“瞧那男的,一回来就招蜂引蝶。害地我可爱的小师妹要跟我绝交!” 其他几位听了自是没良心地劝慰:“这有甚么办法?你长得丑,只怪你爹妈没能把你养得好,若是你爹妈也把你养地白白净净,人见人爱,还怕甚么。人家长得美,那是爹妈生得好。你呢,就认清现实,好好地同你那师妹绝交罢!” 那人狐眼一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不过此种情况突然有了些改变。 因为温柔和善的楼台隐也戏剧性地登场了。 没人知道他是看不见的。 因为楼台隐举手投足没有半点滑稽怪诞的举止。 “言弟!” 哇,他一开口就吸引了很多铉铁城中女弟子的目光。 轻柔且不娘娘腔的声音是众多女子欢喜的。 那么有着这种声音的产物——男人,便更容易让少女芳心暗许了。 虽说对于这种情况,言笑的面子有些过意不去。 可他毕竟心善。挥挥衣袖,欢心道:“小楼,等过段日子我就把你媳妇儿接来和你一起住!” 嘭地一声。 万籁俱寂。 四周仿佛传来了杯子碎落的声音。 刚刚芳心暗许的女弟子也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低声抱怨道:“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温柔的男人啊,竟然也名花有主了。啊啊啊,要不要人活啊!” 姐妹们碰了碰她的胳膊肘,指着乌追提醒:“那男人不是也不错么,好有阳刚之气嘞!” 那女弟子听了姐妹们的话,完全绝望了,一直感慨不停:“啊,那男人?老天更没有人性了啦。难道你们不知道那带头的男子就是师姐的未婚夫么。抢她的男人,小心日后有你受的!” 几人面面相觑,接着恍然大悟地散开了。 言笑乌追三人绕过大厅,到了后院。 后院的房顶上突然飞出一条马鞭。 直贯三人的头顶,乌追侧身踢开,对着房顶的四姑娘道:“兰妹,莫要胡闹,快下来!” 楼台隐还没有转身,便觉身后一股凉风。 凉风迫近,扑鼻便是一股香,女人香。 夹带着刺鼻的胭脂水粉气息。与言弟的气息不同。 “小楼,快过来!”言弟大惊小怪把楼台隐一拉:“你呀,随时随地都要跟着我。寸步都不能离,知道不,那紫青蜓可吓人嘞!” 楼台隐好奇道:“这姑娘长得很丑么?” “丑,当然丑。不不,不仅丑,就说脾气也很臭。”言笑夸张地吐吐舌,“幸好你见不到她。要不然你的前途堪忧!” 楼台隐的眉毛抬地高高地,说话完全不记后果:“那还不是丑八怪么?” “你才丑八怪。你是这个天底下最最可恨的臭男人了!” 横竖又是一马鞭,这一马鞭不分轻重,堪堪打在乌追的手腕上。 四姑娘看着乌追手腕处的一条凹陷的红印,理智恢复了些,尴尬道:“追哥哥,我……我不是。” “我知道。”乌追冷静道,“兰妹的气可消了。”他走近四姑娘,右手拍了拍四姑娘的肩,“上次一出去就是半个月,没能来得及同师叔和你打声招呼,实在很抱歉!”他一门心思在礼节上,却丝毫不知四姑娘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温热地手指挨上他的手腕,他一震,拿向背后,顾左右而言他:“练师叔最近如何?” “师侄,我在这里呢?”一抬手却见练小萝卜坐在大树上,怀里抱着个大兔子。 只是眼睛略略无神。 好像没吃饭一样,精疲力尽地。 “练师叔?”乌追惊奇间,已见着身侧的人影一闪。 言笑也上树了。怀里拥着的是那只又大又肥精神抖擞的‘小小白’。 “小萝卜,你看!”有着娃娃脸的练青很配合地端出个疑惑的貌,团着拳头咬在唇间问:“咦,笑弟弟,你的兔子哪里来?” 言笑神秘兮兮地说:“某一天我睡得正香,这丫头就突然窜到了我的脚底下。然后我见它可怜,就大发慈悲收养它了。” “哦,遗孀?” 呵呵,兔子到他碗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暗藏杀机 树下几人听见练青肉麻地叫言笑为弟弟,只感到头皮一阵鸡皮疙瘩地往下滚。 然而言笑不甚在意,他的眼珠子十分专注地盯着练小萝卜手中的灰兔子,用商量的语气说:“你这兔子生得好,也不用给我做下酒菜了。”随后食指又摸了摸小小白的脑袋,斩钉截铁地建议道:“丫头没有竞争对手,所以我想着让它和你的兔子比一比?嗯,你说赌注是什么好呢?” 练青的小拳头搁在额头上揉了揉,努力想个赌注。 但人太小,智力又受限。所以半天也没想出来。许久他转过头木讷地望着言笑,“言弟觉得什么赌注比较好呢?” 练青让他想,他果真天花乱坠地想。 “嗯。有了!”巴掌一拍,言笑兴高采烈道,“如果你兔子输了,就得以身相许,入赘我们小小白家?如果……如果我输了。呵呵,基本上没这种可能。那小小白就得心甘情愿地嫁给你那兔子了。” 练青天真地问:“言弟,你说我们决定兔子的终身大事好么?” 言笑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真的下意识去思考:“当然好了,这历来就被叫做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紫青蜓在下无情地嘀咕:“畜生以身相许,这家伙可真想得出来!” 哪知楼台隐耳尖,又糊里糊涂地相信四姑娘是个丑姑娘。 因而笑着道:“大千万物,皆有生命!姑娘的见识着实颇短了些。” “你!”四姑娘痛恨地抬了抬眼,瞪了瞪树上的言笑,“一样的臭男人!” 楼台隐不答。却是树上的言笑听不惯,大嚷了一声,语重心长道:“紫青蜓,本少爷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呢?” 四姑娘粗俗之言骂道:“臭男人,你想问什么,直说便是。用不着拐弯抹角!” 言笑捏着自己的下巴道:“公兔子和母兔子能生出兔宝宝么?” 四姑娘脸气地绯红:“废话。即便对我们人而言一男一女也可以生出孩子。兔子又怎么不行?” 言笑要地就是这种效果:“嗯,紫姐姐说得真好!”他指着左边练青怀里的兔子,又指着右边自己怀里的兔子,严肃道:“它那公兔子和我这母兔子为什么不可以成亲生宝宝啊?” “你,不可理喻!”紫青蜓握着马鞭就大步地出了院子。 跟一个彻底断袖的孩子来说,同它讨论正常不正常的问题那便显得不正常。 言笑不再胡闹,作势下树。 唤得练小萝卜也一起坐在大理石凳上讨论。 “师叔,那荷包里的东西有毒?”乌追严肃地示意言笑,“阿笑,把荷包拿出来!” 言笑一瘪嘴:“扔了!” “什么,你扔了,你怎么把它扔了。” 言笑理直气壮:“这种害人的东西当然要扔了。难不成供起来当菩萨呀!”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它又不是我家的小小白?” “你!”乌追想反驳都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想了想,忍了:“练师叔,伍师叔生前可有什么……” 言笑看其窘迫,言简意赅替其说道:“旧情人?” 练小萝卜回忆:“那时候我同师兄确实喜欢上了一名女子。我们是在君山瞧见她的。她貌美,还有侠义心肠。如果不是她,我们可能是斗不过放浪岛上那些恶人的。我记得你师父当时也在场。” 娃娃脸搞出的娃娃音,听上去十分地清脆,只是三人并不想知道那个女人的性格如何如何,而是相爱的过程。 就如同看一本书听一个故事,更多的不是结尾和开头,而是过程。 言笑首先开口了:“小萝卜,当时你是怎么追那神女的?” 练青微微泛红的脸垂下去:“嗯,有很多啦。譬如我亲自写一支曲,弹给她听。再或者我在山上编一串花篮送给她。又或者我下厨做红烧面给她吃。再再或者我送给她奇珍异玩。”说到这里,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可惜。到了最后,她却仍是一句话否决了我的爱意。她说,我这生小,何提婚嫁?” 练青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特别的萧索。 一向爱胡闹打趣的言笑都沉了声敛下眼去。 情这东西幻化出的伤确实叫人心伤。 太过心伤还会连带他人心伤。 楼台隐看不见,只得绕开话题:“那练前辈可知伍清风何时死的?” 言笑回过神来,望着他:“对啊对啊,那伍老头是小楼的杀兄仇人。” “杀兄仇人?”练青顿了顿,摇头道:“不,不可能的。小兄弟,我师兄一直心地善良,怎么可能会杀你哥哥。再则,现在他已经死了,你可不能污蔑于他!”练青解释。 言笑觉得,这个小萝卜真真不似紫青蜓心里想得那般丑陋。 也许那里面有些苦衷,亦或者不知道的真相。 “这事儿,我们还得查上一查?”乌追手指头磕了磕桌子,“也许师叔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这一想法把在场的几人吓坏了,都瞠目结舌地想听听他的看法,“倘若一个人特别想要营造别人杀害他的情景。那为甚么不会考虑到这种情况?” “师侄,你可不能胡言乱语啊!”练青大惊小怪地叫嚷。 “天下骇事何其多,凭空小追追就胡言乱语了。”言笑笑看着此时愈发明智的乌追,心里欢喜地不得了。 楼台隐突然觉得,乌追这个人其实并不愚笨,他只是责任感重了些,理智了些。 “伍师叔的死是要查,还要彻查。而且我们还不可以坐以待毙?”乌追道。 “师侄是怀疑师兄?”练小萝卜道,“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言笑眨眨眼:“呵呵,那就不用了。为避免紫青蜓不乐意,你也就好好待在这里训练怀里的兔子吧。等过段时间了,我们可以定要好好赛一场。要知道,本少爷赢了,你兔子是要入赘当我小小白女婿的。” “好!”练小萝卜温柔地答应,一副乖巧的模样。 三人去到百颜楼,可谓驾车就熟。 三匹快马,一刻都不曾耽搁。 “三人既然都已经来了,怎么还站在门外。姑娘们,把三位客官迎上来。” 二楼站着的应眉笑着嚷嚷。 乌追言笑和楼台隐望着一拥而上的女人,各个握住了兵,器。 甚至剑出了半鞘,那些女人见状忙收住向前的脚步。退后望向应眉。 “呵呵,笑弟弟,你不可爱,你的朋友也不可爱了!”那人翻身一跃,稳稳落在一楼地板上。毫无声音。 言笑拨了众人上前道:“天香姐姐才不可爱。既然弟弟来,你定当亲自迎接,何必弄这么些庸脂俗粉!” 红色指甲往言笑的胸前的衣服一拉,“笑弟弟好坏哦!” 言笑也同样一股腔调,摇摇指头而已,“不不,天香姐姐才坏。笑弟弟都不及你一半。”扫了扫衣袖上的气味,“怎么样,适才又来客人了吧!” “你鼻子可真灵!”应眉碰了碰言笑的鼻尖。 两人暧昧的言行看得乌追忍不住咳嗽了番。 “喂,笑弟弟今次来。”手臂横向楼台隐时,眼神变了变,“莫非这个男人是要送给姐姐的。不错,不错。身材容貌都出挑。” 手臂绕在应眉的肩上,言笑道:“小楼这个人你可别打主意,否则……”“我要是碰了他,你当如何?” 应眉的脸逼近他。言笑邪蔑一瞪:“如何?呵呵,天香姐姐大可试试看,看看笑弟弟会如何?” 应眉知道,言笑若是露出这么倾城一笑,定然怒了。 她退了几步,正经起来。 “好吧,笑弟弟的人我不碰便是!”她福了福身,命人上菜。 乌追和楼台隐落座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瑟瑟夏风灌进来,惊地一向耳力极尖的楼台隐侧了身,望向二楼。 言笑和乌追只当雨下得大了点,并未在意。 “有人,有人在楼上!”说着提剑跃上二楼,咚咚数响往二楼临窗奔去。 “莫非真是有人?”乌追和言笑警觉,也随后上了二楼。 夜景中,万家灯火。 门前的红灯笼在大风的吹拂下左摇右晃。 唯一一点星光中,雨丝飘扬,闪过一道人影。 真是失明的楼台隐。 “阿笑,我们也跟去看看!”乌追和言笑对视,借力跃下窗沿。 一楼的应眉乐不可支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蓝色的挂帘道:“你这家伙快出来吧,人都被你弄跑了。” 出来的男子青衣黑发。戴着个斗笠。 身穿豹皮华衫。 “你也真行,把几个孩子兜地团团转?”应眉倚在桌上,嗔怪道,脸上平静地有些惊悚,“怎么不杀了他来得合适。” “他一个瞎子,还掀不起甚么大风大浪?”那男人走出去,一双手风流地搂上了应眉的腰肢,“我若要杀他,早就杀了。就是刚刚引他出去那么一小会儿,他都会死得毫无人知。可是……我很不想这么做。”他朝应眉耳边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猫捉老鼠的游戏很好玩吗?” “哦,你就不怕自己真被抓住了。而且……你还没有机会活命。”俏手滑上那人的耳廓,“要知道,那孩子可不是你想象地那么简单。” 男人挨在应眉的耳旁,低声微笑:“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杀了他!” 应眉抬起手,推走那人的嘴巴,“我说过。你不能杀了他,否则我会跟你拼命。那个男人是我还没有到手的猎物。” “应眉啊应眉,没想到你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抱着应眉的腰更紧了,“不知道男人的占有心是很强的么?” 应眉挣脱此人的怀抱,立起来:“你少假正经了。你当我不知道,来我百颜楼,无非是自己情场失意,找我寻欢作乐罢了。难道……你还会有心爱上我?”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急不慢地回答:“确实没这可能!” “你承认是在利用我?”应眉急道,“你……你真的是在利用我?” 那男人端着桌上的茶,笑着不答。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9节 “你……你竟然利用我!”应眉火了。 她喜欢他,是真的喜欢。 适才的那些话原本说出来是想气气他。 可没想到一试,还真现了原型。 茶杯轰地一声碎在地上,应眉的举止确实十分气恼了:“那个死去的女人有甚么好,值得你这样对我!” 男人狂笑道:“至少她会是个清白之躯。而你……”抬头仰望了一下百颜楼花哨的天顶,“这种地方的女人,你觉得自己还够纯洁么?” “你!”素手伸过去,却被人一把拉过抵在桌子上。 那男人的嘴唇落上额头,掀起的黑纱现出嘴角那一颗黑痔。 鬼魅的黑痔。 男人摸摸她的脸蛋,笑着道:“你知道我的手段。现在你是我的女人,关于其他男人的主意你最好少打,否则你知道下场。” 应眉哑着声音道:“你管得了我的身,却管不了我的心!” 男人贼贼一笑,一双手袭上她的脖子,道:“说实话,我一直在想。这么细的颈,到底一只手能不能掐碎!” 应眉道:“其实我时候觉得你真是挺没心的。仗着我欢喜你,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践踏我的尊严。” “践踏?呵呵。你们女人何尝没有践踏过我们的尊严。”他一把握住她的下巴,“每天装作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其实别有企图。你自己说,我们男人这么用心做甚么?” 应眉的泪落在桌子上。 “她是她,我是我。别把我们混为一谈!”她的眼睛闪烁地厉害,“我们放浪岛的女子从来都是敢爱敢恨!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善良,但你不可以否认我喜欢你的心!” 哈哈哈!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摸索准备 “楼兄。” 这一生低唤,楼台隐在雨中停下来,握了剑转身道,“你们过来时可否看见什么人影?” “人影?”乌追和言笑对视愕然,摸不着头脑。 言笑道:“小楼,你怎知二楼有人在偷听?” 楼台隐的表情深沉,瞳仁里没有交替的东西。 因为无法视物。缓了缓,他回答:“香,香气。二楼夜风将香带了进来。” “什么?”乌追疑惑,“所以楼兄是被花香吸引过去的的。”言笑突然掏出一方荷包递到楼台隐的鼻尖:“你闻闻,可是这种香?” 楼台隐眉目一紧,因为内心的愤怒让他变得极为狂躁,“快说,那个人在哪儿,他在哪儿?”“小楼,你先听我们慢慢说,慢慢说?”言笑安抚他,细细问道,“那个偷听的人身上有这种香!” 楼台隐额前的一缕发全湿了,死死地贴在额头上。 他点了点头,慢慢道:“他就是景王爷。我在王府监牢那么多年,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对他身上的香气倒是十分熟悉。这种香气少之可以练功,多之也会害人。所以我每每都是屏住呼吸才活到师父赶来救我。” 乌追惊骇地说不出话来:“你确定这个人就是景王爷,就是伍师叔?” 楼台隐道:“他的样子只有师父见过,而我没有。所以他到底是不是伍清风,我并不知道!”犹豫了一下,坚决,“但身带这种香的人,一定就是他了” 言笑思忖道,“不若明日我们夜探王府,查查那景王爷的真面目。” 楼台隐和乌追一一应承。 第二日下午。 言笑在房里忙上忙下。 楼台隐坐在板凳上,听着房里一阵哗哗啦啦的的流动声和杯器碰撞声。 他疑惑地问了句:“言弟,你在忙活什么?” “哦,小楼。我要给王府里的侍卫下一记猛药。”言笑随口回答。 楼台隐及时劝阻:“猛药?言弟,我们怎可使这些江湖下三滥的手段?” 言笑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抹布抹了抹手,笑嘻嘻地解释:“小楼,你放心,我这可不是下三滥的手段。只是一些有点辣的辣椒水而已。最多让他们痛几天罢了!” 他拿手拍拍楼台隐的胸膛,“小楼,你不是还在那里吃过牢饭么,一定也吃过他们的苦才对。你想啊,你言弟长得这么好看,万一他们起了歹心要占我便宜怎么办,所以我事先准备这个东西也只不过为了防身而已嘛。” 楼台隐好像在认真地揣摩他这个说辞合理不合理。 最终摇了摇头,觉得也并不怎么着下三滥。想着自己手上也曾沾过人命,又何尝不是心狠之人。 言弟使点辣椒水,最多让他们疼上几天。也不至于伤及无辜。 他一理通了,人就比较豁达:“是楼兄话说得太重了些,言弟不要介意!”胸膛处又跟着一拍,言笑道:“这就对了嘛。” 其实旁人猜测不到他的目的。 很简单,用着十倍的辣椒水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害人。 害人就要害到恰到好处。 一剑一刀随随便便地杀死太过容易,须得用上辣椒水这种疼痛比较漫长的东西来对付恶人。 当然对付王府里的侍卫有些可惜,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对付那位还未露真面目的男人。 “言弟,那……你做得是什么猛药呢?”楼台隐一手支额,望着他微笑。 言笑答道:“嘿嘿,辣椒水。药量那个……不知。” 他觉得这一回答铁定模棱两可了。 不清不楚,小楼便不会在乎什么江湖正义之道了吧! 正得意着,门已经被推开了。 提剑跨过门坎儿的乌追先是愣了一阵儿,随后悠悠开口:“你这又是捣鼓的甚么?”蹲下身,闻到了小葫芦里跑出的气味。他一惊,蓦地坐了起来,“甚……甚么,辣椒水?” “阿笑,我们江湖中人不可这么歹毒。下三滥的手段怎可……” 言笑食指抵着手心:“且住且住,小追追。这种话小楼已经说过了。” “阿笑!”乌追劝道,“我宁愿你的扇子多扇死一个人,也不愿你把别人整地生不如死!” “要不要这么夸张?”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接着又卖萌摇着乌追的胳膊:“小追追,小追追。就让我玩一次哪。玩一次哪!” 乌追瞪着盆子里三十几个装有辣椒水的小葫芦,缓和了语气道:“那好,不过只许带一瓶!”一旁的楼台隐有些困惑了:“乌弟,言弟究竟做了多少辣椒水呀?” 乌追刚想说,却被言笑的一双手捂住嘴唇按到了地上。 当即乌追急喘个不停,想说甚么,却觉得嘴角周围一阵火辣辣地疼。 天啊,这是多大剂量的辣椒水啊。 偏生他现在又急着拿冰袋敷,所以真真想不到什么主意来教训教训言笑。 在屋中来回踱了数十步,终于一气之下转身疾走。 言笑惊愕:“咦,小追追怎么走啦?” 楼台隐道:“也许是急着上茅房?” 沾满辣椒水的手无意识地抵到自己的嘴角,当场言笑大叫:“啊,好辣好疼啊。”大叫着跑了出去,出去一会儿又跑到了房里。 把凉在桌畔的一杯龙井茶如数倒在桌上。 没顾得上楼台隐的衣袖。 “言弟,你……在做什么?” 言笑不答。 “你……你是怎么了?” 言笑仍然不理。 等着言笑把茶叶贴了满满一嘴脸,才回过神望着楼台隐傻笑:“没没没事,我……我在喝茶!” “喝茶?”楼台隐更觉稀罕,“言弟喝茶真真……特别特别。不过为什么你喝茶……我的袖子会湿?” 听见这个,言笑啪地一声坐在凳子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嘴巴上的茶叶东一块西一块地掉在前衣上,袖子上,膝盖上。 “小楼,完啦完啦。小追追一定不理我了。” “言弟莫哭。人有三急哪,乌弟一会儿便回来了,你哭个甚么?” 言笑边哭边摇头:“不,不是。他刚刚……刚刚是……是因为被我的手上的辣椒水给……弄疼了。” 楼台隐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言弟。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知道也是因为……是因为我也遭了自己的辣椒手。” “所以。你刚才……不是在喝茶?”楼台隐貌似惊讶地不行。言笑貌似苦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再顿了顿。楼台隐大笑了起来:“言弟,你再哭,估计贴在嘴巴上的茶叶也要掉光了。” 言笑果真摸了摸,发现的确少了一大块:“小的时候我差点毁了容。幸好后来没什么妨碍。否则现在也长不成这么倾国倾城了。” “那言弟日后可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震开,乌追气势冲冲地拎了出鞘的剑闯进来。 先是一声气冲云霄的大喊,再是慢慢逼近言笑。 “小追追,我错啦错啦。不要杀我。”言笑跳在凳子上,眼巴巴盯着那长剑,“你杀了我,以后就没人玩啦。没人跟你玩儿,你就只有一个人啦。一个人的话,就会孤单死的。” “反正跟你在一块儿,我也会被折磨死。不若此刻杀了你,然后我再自杀殉情。” 看样子,这是被事实冲昏头脑的乌追。 风霜城掌门,一代英侠。 今天变成这个狼狈不堪的模样,实在有些可怜。 眼睛望过去点,才知道他的另一只手拿着冰袋正死死按在自己的嘴唇周围。 哦,冰敷? 看来火辣程度还是没有一点点减轻的么? 有几丝得意,得意呢! 言笑站起来,跳下凳子:“来罢,小追追。杀了我吧。如果这能让你解气的话。” 俏着的茶叶嘴巴暴露在乌追面前,大眼瞪着桃花眼,乌追道:“算了,看在你也受过着辣椒水的害,便放过你了。” 他指了指盆子里的葫芦,“这些小葫芦我们三人平分吧。转念想着,用这些东西来对付王府侍卫挺绰绰有余的。也免得杀生,造下多少罪孽。” 这个台阶给得好,楼台隐暗暗心道。看来他真是挺欢喜言弟的罢。 那么有原则的人也能忍下这些了。 “小追追,你不生气啦!”言笑扑上去,献媚地捏了捏乌追的手臂。 乌追虽然宠爱面前这个臭小子,可是心里憋屈的火气是不可能轻易就一扫而光的。 所以需要想个回整的办法。于是挑挑眉:“阿笑,看着你这么诚心,我打算不再计较了。”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不过我有了个更好的主意。你既然这么有诚心。不若日后我和楼兄的一日三餐你包好,如何?” “啊啊啊!” “不行?”乌追厉色挑了挑眉。 言笑地手豁地一扬:“耶耶,正好多年没练习手艺了,如今有了小楼和小追追两个试菜师,真是好幸福哦!” 乌追气地瞪鼻子竖眼。只感慨自己的负智商。 否则怎么每次都折磨不回去呢? 他真不晓得什么东西才可以让言笑害怕? “哈哈。言弟,你的手艺不错。我对你百分之百地放心。” 言笑闪到凳子上,捧着腮意犹未尽地打听楼台隐喜欢的菜式。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喜欢的菜么?” “宫保鸡丁?” “耶,我喜欢,我也会做!” “那鱼香肉丝呢?” “耶,我也喜欢吃,更擅长做!” “言弟的厨艺真好!”奉承之后就要进入正题了,“那我们今晚吃甚么?” “小楼喜欢吃什么?” “嗯,胡萝卜……” “哦,胡萝卜好,有营养。嘿嘿,我也很擅长。而且还可以给小小白做一些?” 楼台隐现出难堪的表情:“你是想让我们同一只兔子共食?哦,对了。话说小小白在哪里呀?” 言笑贼贼地笑了笑。 原来在他的厢房里,一只白兔子和一只灰兔子正在言笑精心制作的狗窝里睡觉。 而且他一直笃定,过不了多长时间。 两个胖胖一定能生出个小胖胖。 并且练小萝卜还不知道,自己的兔子会心甘情愿入赘到言笑小小白的家里。 哦,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乌追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他理智地发现,这两人的心思压根不在今晚王府追踪一事上。 “今夜,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楼台心点头。言笑鼓掌:“我很喜欢这个游戏!” “阿笑,这可不是游戏!”乌追提醒,“若是被发现,就是行刺皇亲贵族。更有可能无故丧了命!” 言笑最欢喜同乌追唱反调:“哼哼,哪里有那么严重,你想多了啦!” 楼台隐在这个时候,一般不会偏向哪一方。 因为看不见会孤独。 可跟在这两人的身边,尝试着每天猜测不到的花样。 他觉得很有趣。 总而言之,他喜欢言笑的胡闹,也喜欢乌追的宠溺。 也许,他思想有些变态了,但,管他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真相浮水 夜幕四合,三人收拾好,准备行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泽兰突然跳了出来。 手上绾着的仍旧是那条细鞭。 言笑双手插着腰,愤愤道:“紫蜻蜓,你怎么来了?” 长鞭一挥,哧一声拍打在三人的面前。 “我也要去景王府!” “你去景王府做甚么?”乌追冷面孔的样子一般都很认真。 “事关我师父名声,我必须得去!” 乌追一字一句,瞪着四姑娘道:“这不是儿戏,你跟去有甚么劲!” 四姑娘心里不服气,心直口快地说:“景王府那种地方,偏生你们男人去得,我个女人就去不得?” 乌追犹豫:“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四姑娘想,你们替我去查师父去世的真相,我怎么就不能去? 言笑啧啧舌,明白两人相处的尴尬,转了转眼珠,将怀里的辣椒水摸出来递到四姑娘的怀里:“去去,都去,紫蜻蜓这么好的身手怎么能够不去呢。嘿嘿,哪。这个好生拿着,以备防身之用!” 四姑娘接过,端详了半天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等着揭开葫芦盖,连呛地咳嗽几下,“臭男人,你到底弄了多少辣椒水。” 言笑思忖了一会儿,认真道:“嗯,很少啊。只五包辣椒面而已。” 紫蜻蜓嗤之以鼻地盖住葫芦口,瘪了瘪嘴扔到言笑的怀里:“只有小人才捣鼓这些劳什子。” “哼,不要就不要。” 言笑笑眯眯地兜着小葫芦进了袖子。 心里情不自禁地想着,到时候进入王府,一定得拿自己的秘密武器招呼招呼坏人,否则今日就白忙活半天了。 夜晚,静寂森严的院子里,仍然有巡逻侍卫来回踱步。 四人这次没有走寻常摸索的路子,而是打晕了几个侍卫,扮着下人入府的。 “臭男人,我们是来查人的。可不是来做这偷东西的贼!” 紫蜻蜓抱臂立在房檐上俯瞰着灶台蹲地偷吃王府糕点的言笑,嘲讽地说。 言笑理都不理,手里拿着个刚刚啃完的玉米棒子,晃了晃手道:“好不容易进入王府,就应该吃些好的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那你一个人就死在这里罢!” 簌簌一响,四姑娘已经抛下言笑独自离开了。 适才分工时,乌追曾将两个素来吵架的人分到了一起。 而自己则和楼台隐于另处查询。 但是乌追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分成的组会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分崩离析。 此时,楼台隐倚在树上,问旁侧的乌追道:“乌弟不怕言弟那边出甚么事?” 乌追笑了笑,回答:“如果他们不出事,那我反倒觉得不正常了。” 神情莫不自然,楼台隐听他的语气,知道他非常放心。也没再过多计较。 没有两人的捣乱,乌追觉得查探一事肯定会进行地很快。 可是掠过重重楼阁,走遍了大大小小的院子,都没有发现景王爷的存在。 “看来这王府主人不在家?”言笑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吓了乌追一跳。 可就是在活宝出现地这一刻,遥不可及的查探才有了一丝转机。 后院的一件木房,隐匿在翠竹之中。 翠竹丛中,传出女人同男人之间的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之声。 言笑捂着嘴偷笑道:“啧啧,没想到这王爷老大不小,精力倒是格外充沛嘛?” 楼台隐笑着问:“言弟何时来的?” 言笑噗嗤乐了乐:“我早来了。是你们太过认真,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说着还对乌追翻了翻白眼,“说起来,小追追也忒心狠了。我虽然有些胡闹,但也不至于胡闹地没轻没重。他倒好,把我当成个包袱,轻轻松松地扔到一边儿!” 他夸张性地比划了比划,一脸地无可奈何,“把人家跟紫蜻蜓绑在一起,那叫怎么一回事儿,我们明明是……” “嘘!”盯着房内情况的乌追突然回过神打乱了言笑的念叨,全神贯注地端了个稳重的面,“楼兄,我们得进去!” “好!”楼台隐道。 两人一闪,掠上了房顶。 言笑坐在门口,赌气地说:“费甚么劲儿,守株待兔不就好了么?”一咧嘴,弹弹衣服上的泥也起来。 言笑想,他们倒好,美滋滋地去做偷窥狂。我一个人坐在这里,也太无聊了。 兜兜衣袖也上了屋顶。 “言弟,我以为你生气不会上来了。”楼台隐明明了解言笑的为人,心知他不会因小事赌气,却也忍不住逗他一逗。 “我才没那么傻呢?”楼台隐没想过她会这么说,顿了一下,好一阵子恍惚不明。 “你以为我会大度地放你们看那么好看的东西么?”楼台隐怒了,这房间里男女秘事之声光听都有些尴尬,他竟然口头嚷着好看。 乌追性子直,面对此种情况,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哪里还敢肆无忌惮地说出好看二字? 如今听着自己的喜欢的人说那……那种事好看,这不由地引起他的胡思乱想。 譬如他会误以为言笑曾经风流不羁,时常勾搭良家妇女。 譬如他还会误以为言笑为了享受出卖自己的色相。 乌追右手豁地拍上自己的额头,拼命压制自己内心深处翻腾的龌鹾想法。 “楼兄,我们下去!”乌追透过掀开的瓦片,看到橘黄色的床帘摇晃地厉害。 偶有淡淡的缠绵之声传出来。 笼罩了一屋子的暧昧。 “你这人,怎么现在才来!”一个阴柔妖媚的声音响起,“人家好想你哦!” 言笑听罢,乐呵呵地说:“没想到这王爷挺风趣的。每天干的这些事儿也有些优雅!” 乌追倒没那么好脾气,暗自鄙夷道:“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看见他们德高望重的景王爷是这副德行,他们会不会为此失望!” 楼台隐听着二人截然不同的看法,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我要去杀了他,为大哥报仇!” 长剑刚要出鞘,两双手都用力地捏住了手腕。 言笑厉声道:“此时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小楼不如先了解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乌追也道:“楼兄,阿笑分析地是。此番你出去,那果真是仇人,一剑杀了也算值了。可是,如果里间的人不是景王爷呢。那么,问题也就来了。你一来引得府中侍卫前来,对我们来个前后左右夹击,到时我们便成了瓮中捉鳖,寸步难行了。” 楼台隐觉得两人分析不错,轻轻地点了点头。 刚刚出鞘的剑缩回去。 三人决定从房顶而入。 因是晚上,三人下到房间,一片漆黑。 床帘中的激情澎湃的主人还没有发觉。 言笑蹲在桌子角旁。 楼台隐藏在屏风之后。 乌追提剑立在墙柱上。 三人互相配合,做了一个手势。 喵,喵,喵…… 言笑学着猫叫声将床上两人吵醒了。 “这死猫,半夜三更叫甚么?” 那女的不耐烦地伸出一双秀美的白皙的大腿来。 脚心刚刚着地。 屋中的烛光突地亮了。 “哎呀,一只猫叫,你怕甚么?” 黄帘被撑开一个角。 那男人伸出一双手将女人的脖子勾了回去。 言笑愣了,乌追愣了。 楼台隐也突然感觉气氛变了。 言笑想要近距离翻到床下细细瞧瞧清楚。 哪知双脚被什么东西绊了绊。 突然,铃声四起,一层一层连串地响个不停。 床上两人警惕道:“何人闯入?” 跳床的动作何其迅速,让人不敢想象。 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两个经过多年专业训练的人。 “不好,有诈,快撤!”墙柱上的乌追喝地一声唤走两人。 三人奔上房顶,在十里跑来的追杀声中消失。 房顶上穿梭来去,以至于言笑袖子里的防身宝贝东一个西一个地落在了逃跑路上。 等着回了铉铁城,言笑才痛苦不堪地大叫:“我的辣椒水,我的秘密武器。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 他拽着乌追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 真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小追追,都是你都是你。我的防身武器没有啦啊啊啊!” 楼台隐见他哭得伤心,想着方儿安慰道:“言弟,不就几瓶辣椒水么?” 言笑不以为意,嘴唇俏得老高老高:“那怎么就是简简单单地几瓶辣椒水呢,那能是几瓶辣椒水的事儿。” 楼台隐木讷地摊了摊俩手,那可不是几瓶辣椒水的事儿么? 原本是楼台隐劝解这伤心之人。哪知却被这伤心之所劝。 “哪哪,那辣椒水可是本少爷花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连被呛打了十一个喷嚏,流过五次眼泪的伟大结晶。可小楼怎么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瓶辣椒水呢?” 楼台隐有些郁闷了:“可据我所知,言弟只打了十个喷嚏,流过三次眼泪呀。”弹了弹衣袖,轻松惬意,“言弟呀,你太夸大了。” 乌追听罢,自是愁眉苦脸地一笑。 这两人可真有闲心! “小楼,我讨厌你,讨厌你。不知道人家还有面子的么,你这样生生拆穿,也太心狠了。” 言弟咂舌。 楼台隐回绝:“可言弟无故撒谎也不对呀!” 言笑嘿嘿傻笑:“小楼莫怪,那只是因着你的国学没学好!” “国学?” 楼台隐的嘴角开始抽蹙,他一个大学士的儿子,竟然国学没学好。 这说法着实有些偏激。 于是动了动唇,不耻下问:“那么言弟给我好好指点指点这说谎的好处?” 言笑乐此不疲地拍了拍膝盖:“哈哈,小楼。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谎言是人生中三十六计中的一计。懂得把谎说地有意义的人呢,那就是明智。对于一个明智的人来说。谎言便算不得什么。刚刚我夸大事实,其实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增加伤感性。你晓得吧,人是感性动物。而期间我所营造的氛围就可以引起小追追的同情心。进而就会来……嘿嘿安慰我了!”他对着乌追龇牙咧嘴,翘着两腿呵了一口气。 又忽然一本正经地坐起来,神思不明,大嚷道:“不好啦不好啦。小追追,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没见了啦!” 这时三人才知道原来同行而去的四姑娘没有回来。 心急如焚之余,几人行色匆匆地走赶出去。 九曲回廊外,河池遍绽芙蓉。 在红灯笼的映照下闪着耀眼的光。 湖上清风拂来,竹板上已立了一个人。 戴着斗笠。背对站着。 “来了这么久,还不下来?” 四姑娘纵身一跃,轻声落在木板上。 紫色衣裙悬空荡着,不长不短,显得挺有精神。 她微微低了低头:“师父,徒儿?” 那男人突然转了过来,泛黄的食指上那一枚戒指若隐若现。 这是个有身份的人。 但四姑娘的师父可不就是那驾鹤西去,化为一抔黄土的伍清风吗?那么,现在。他为何会在这里? 四姑娘不敢抬头。 那男人却笑了:“你今夜跟着那几个人来是不是担心师父把他们通通给杀了?!” “不,不是。徒儿……徒儿不敢!”紫青蜓一股冷汗从后背直窜上头顶。口头上努力压制自己狂跳步止的心。 就在这么一瞬的功夫里,那男人已经近到四姑娘的身边了。右手紧握住她纤细白嫩的胳膊。“师父,师父。徒儿错了,徒儿知错了!”四姑娘慌慌张张地求饶,而被放开的手臂在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已经留下了几条红色的勒痕。 “这么久了,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我,我,我……”四姑娘摇了摇头,神情莫不悲伤,随之低泣道,“师父,求求你求求你。徒儿不能,徒儿不能啊!” 那男人声音缓下去,叹了口气:“徒儿,你难道还看不出来,那男人的心并不在你身上?”四姑娘的心淡下去:“可是,可是。我与追哥哥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如今叫我害他,如何做得出来?” “哼!”那男人一拂衣袖:“他伙同仇人私下查我一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可是,可是……”四姑娘少有这样的彷徨。 男人道:“没甚么可是不可是?泽兰,你当知道。师父身份特殊,是经不起折腾的。” 四姑娘作揖:““徒儿,徒儿明白!”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外人传道的好官爷景王赵恃,江湖玄铁城中遭人陷害的前任掌门伍清风。三人急急出城去寻,却在街巷遇见四姑娘。 这时已经打了三更。 周遭只有铁匠铺还亮着烛光。 铁锤敲击在兵器上,发出格格响声。 “喂,紫青蜓,你去哪儿了,害得我们好找?”言笑凑到四姑娘跟前,不悦地叫嚣道。 但见四姑娘神色凄楚,容颜苍白。 自责地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因为最近较忙,所以等过些时间再回来填坑,希望多多支持!谢谢。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0节 ☆、深夜迎客 四姑娘两眼一花,有轻微地头晕。 “兰妹,你没事罢?”乌追及时扶住她。 四姑娘摇了摇头,愧疚道:“追哥哥,对不起。今晚上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早一步离开了。师父……师父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那……那景王爷见到没有?” 她的目光闪烁不定,很显然的回避。 言笑困惑,桃花眼眯了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言笑道,“紫蜻蜓,虽然你这个女人一向冷酷无情,可看你把心事憋在心里,我也有点于心不忍。你大概不晓得,我这个人吧,最不喜欢看女人哭哭啼……” 蹄字未落,四姑娘凶恶的眼神已经瞪住了言笑。 言笑薄唇一俏,扭转了头。 “追哥哥,我难受得紧。就先回去了。”四姑娘拎着长鞭飞上房顶,转了另一条路道郁郁离去。 耳边微风一扫,楼台隐柔声问:“她怎么了,那么不高兴?” 言笑晃了晃手,不以为然:“还能怎么,不高兴了呗!”说完之后又总结了句话,“女人吧,就是麻烦!” 乌追回瞪着他:“谁让你说浑话的。阿笑,既然你自己都说女人麻烦,那为什么每次还都要去惹。” 言笑哑然。 四人回了铉铁城中,在后院厢房里暂避一会儿。 一个提着钢刀满面虬须的男人急急地赶了过来。 额头绷紧的纹路明显说明了此人的愤怒。但见他大脚一踹,便于黑灯瞎火的夜晚见到了屋中侃侃而谈的三人。 楼台隐听觉最为敏锐,开口数他最快。 “是谁?” 屋外那个大汉走进去:“你他娘的,是你爷爷!” 面上毛须。可看上去倒是个实诚的人。 乌追骇然一笑:“阁下深夜踹门,不知是有为何事?” 这大汉双目往乌追身上一递,啐了口唾沫道:“他奶奶的,连滃大头都不认识。”钢刀哐地落在三人的桌上,震地桌上白玉酒杯碎了一地,当然茶水也溅在了言笑的裤腿上。 这样无礼的冒犯,言笑岂能原谅? 当下兜着桌上剩下几个完好无损的杯子,一扫一挥,直泼向了面前怒目相瞪的大汉。 大汉面色已经发白。 “咯,丑八怪,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言笑挥着扇子,很是古怪地乐了乐,“哪,你可别叫屈。要不是你先弄湿了我的衣服,我断不会泼你。所以,这就叫做……以牙还牙!” “你……”大汉欲言又止,钢刀一收,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大骂道:“少他娘的废话。我滃大头若不能宰了你们为练城主解忧。我就不叫滃大头。” 该人张口便是练城主,叫得如此亲近,莫非是练青的什么心腹弟子?乌追一想,便站立而起,拱手敬道:“我三人同阁下素未谋面。为何带刀深夜相扰?” 那大汉虽长地鲁莽粗俗,可性情却真,微微仰头,低声道:“我大哥虽然长得矮,但是心性脾气都相当不错。同他结交二十年来,我对他的事情了解地一清二楚。”顿了顿,抹了泪道,“那女人貌美如花,自遇见她就没少伤心。而且他为人处事格外真诚,全不似伍清风般虚伪!” 乌追反问道:“我师叔是什么样的人,你又如何知道?”这大汉突然哈哈大大笑,手握钢刀,眼神犀利如鸷鹰,“有些东西,说什么也没用。”身形一转,望着乌追道,“你就是风霜城的新任掌门乌追?” 乌追道:“是。不过……这同阁下又有什么关系?” 那大汉一凛,快意回答:“乌掌门要杀的人是我大哥。” 坐定的三人茫然若失。 言笑思忖,来时那小萝卜也没见着有什么亲戚啊,这会儿突然窜出个大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刚想到这里,突听得窗外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喂,你真的是……练小萝卜的大哥?” 那大汉一怒:“怎么,我看着不像?” “那也不是。”言笑拿扇子掂量了掂量,“就是你……这么……这么的高大,而练小萝卜那么那么的小。他……会是你大哥?” 大汉道:“大哥少时练功走火入魔,才变成了这生侏儒模样。你几人不知因果,又岂能以貌取笑?” 言笑咧嘴一笑:“既然你是他大哥,就更不该无礼待我了。” “为什么?”滃老大显然被言笑糊弄地一阵一阵的。 言笑捏了捏嗓子,准备说话了。 楼台隐微微笑着。 乌追眉毛弯了弯,又忍不住咳了咳。 明摆着也是要开始说教了,乌追开始头疼。 “哪,练小萝卜现在是我‘大哥’。你没看见么,这里吃的用的全都是他亲自送给我们的。所以,你这样胡闹一定会惹你大哥生气的。哎!真是天真的孩子呢?” 言笑听着窗外的动静,漫不惊心地笑了笑,“咯,肯定是练小萝卜来了。” 果然,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拨出一个小矮人。 恰是练青。 见着滃老大,三人都纷纷以为练青会大斥此人行为鲁莽。哪知练青一直走到滃老大面前,都是喜笑颜开。 “老弟,你可来了。”练青踮脚都只抱住了滃老大的大腿。 言笑掩扇噗嗤一乐。 乌追回瞪了他一眼。楼台隐却仍然是笑着的。 “老弟,他是我请来的客人,是来还老哥清白的。” 滃老大蹲下同练青四目相对。 他似乎想要开口,然而练青手抚上滃老大的背,语重心长地抢白道:“老弟,我知道这是你的一片心意。你关心我,害怕我受恶人冤枉。可是……大哥总不能让你保护一辈子。而且……”停了停,背身望着窗户,“而且做久了笼中鸟也会想要出去看看的?何况大哥更希望自己可以清清白白,不陷于淤泥之中。这点,你能明白么?” 滃老大读懂练青的心思,便垂首不说话了。 “这兄弟俩的情意当真是好。”言笑心想,“能够和一个如此实诚的人称兄道弟,想来这练青也不是爱耍心计的家伙。那么……”想着感觉左肩一痛,扭转头却瞧见楼台隐搭在自己肩上。 “是不是被这情景糊弄住了。言弟,要知道,江湖险恶,没准儿此人是自导自演为自己脱困呢?”楼台隐小声分析。 言笑呶了呶嘴,有些怀疑:“小楼楼,不会吧!谁会找个傻子来演戏。你呀,想多了。”因着言笑嚷地很大声,所以一屋子的人都听见了。 滃老大把脸转向他,乌追也似笑非笑地望着。 “呵呵,我说兔子呢,兔子呢!”言笑咧嘴道,“老兄,别激动别激动。快坐下,快坐下!” 几人坐定,互相认识了一下。 原来滃老大居北城,那里季节变化差大。来铉铁城还着了身裘袍。 这一次,怕是从江湖上听到了铉铁城中的一些风吹草动,误以为自己的小小大哥会被人欺负,连夜带着自己的一帮兄弟下了山。 大晚上才赶到城中。 听说后院厢房中有三个贵客,所以才气势汹汹地前来撒泼。于是又有了这大张旗鼓上演的一幕“认亲”。 误会解开,几人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凶恶尴尬。 “大哥,你这事打算怎么办?”滃老大亟不可待地问,“要老弟做什么,你随便说。” 练青握住滃老大的手,感动之余却也是摇头:“其实,这又不是甚么大事?本来你事情就多,何苦跑到这里来?” “你都这样了,我要是还不来?还能是你兄弟吗?无论如何,这一次定要让老弟帮你!” “这……”练青吞吞吐吐想要拒绝,眼睛却望向了乌追。 言笑笑道:“来了就来了呗。我们几个人又不多。兴许还是个帮手呢。” “就是啊,大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嘛!” 滃老大回头对着言笑感激地拱了拱手。 伍清风究竟是死是活,这是一个谜? 不过三人相信,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背后,他们总有机会纠出那个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沫沫!后面内容更支持。悬念的故事情节,你准备好了么? ☆、夜探王府 深夜,寂寂无人的院子里。 一个着了身黑衣的男子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黑布遮住了相貌,扑一声跃上了房顶。 落地轻风一响,极好的轻功。 暖意透人的床帐子里,袒胸露脯的两人正靠坐在床上。 言笑似乎觉得热,快速地扇动着手中的折扇。 而楼台隐却端端正正地坐着,手中抚着那把精致锋利的剑。 泛白的脸上微微攒出笑意。 对于乌追突然的离开,言笑没想透彻。摸索着下巴,看向沉默未言的楼台隐:“小楼楼,你说小追追大晚上又出去做甚?” 楼台隐淡淡道:“伍清风之事还没完。言弟,除了这个,他还会关心别的么?” 言笑缓慢地点了点头,接着疑惑道:“那么他会去找谁?” 楼台隐搓着衣服,笑着反问:“一日没有见到大宋口中那个德高望重的景王爷,我想他也就不会放手!” “你说得对,他那个人比较固执。加上今日滃志的指控,难保他心中不生些疑窦。所以他想快点替自己师叔解除怀疑,还那伍清风一个清白!” “呵,清白?”楼台隐垂下眸子,苦笑一声,“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总有一日,他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言笑一巴掌拍上楼台隐的肩膀:“小楼楼。放心,总有一日你能替自己的兄长报仇。”他眨了眨眼,“没听说过么?恶有恶报。之所以现在不可以报,只是因为时候未到。” 楼台隐因着这句拗口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句话听着倒有些意思。” 言笑开始自豪:“那是自然,是我这个大才子言笑说出来的嘛!” 楼台隐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我怎么觉得这话有些深意啊?” “深意?”言笑不知,往楼台隐靠了靠,“什么深意,说出来听听。” 楼台隐酝酿了番,方道:“我不好告诉你,怕言弟生气!” 言笑的好奇心更强了,只能拍着胸膛保证道:“少卖关子了。快说吧。要知道,我言笑可是天底下最大度宽容的男子!” “哦,是么?”楼台隐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随即回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握折扇的手忽地变紧,额头细纹凝成一节又一节。 楼台隐意识到身边之人的异样,只好陪笑道:“言弟,可不是我的错。是你让我说的?而且,你自己不也说自己宽容大度的么?” 言笑咬牙忍住,一瞬也松手转了头。楼台隐看不见,并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这么大晚上。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会不会有危险呢?”言笑有些担忧。 楼台隐劝道:“乌兄自有乌兄的决断。我们贸然前去,别到时候帮不了他,还给他添了堵,错失调查的机会!” “谁说我会碍手碍脚的,也许有我,小追追还得心应……手呢?” 言笑大概是想起来了,因为在瞥见楼台隐时,他已经望见了那时不时为眼盲自卑的失落感。 立即住口,转了话题却道,“小楼楼,你说兄弟情又是……什么感觉呢?” 楼台隐愣怔,疑惑不解:“言弟,你……怎么这么问?” 言笑傻笑:“啊哈,没事。我就在想,小追追对我是不是因为把我当兄弟,还是真的如他们所说的断袖情?” 楼台隐并不安慰,只是问:“那么,你希望怎样呢,言弟?” 折扇啪一声合上,眯缝着眼睛道:“其实,怎样都好,怎样都挺好。” 这回答让人好生难过,可楼台隐说不清楚为什么。许久,他才想。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竟连兄弟都不是。不过,毕竟说不出来。多久的黑暗岁月了,他也许真的寂寞。也只是寂寞而已。因为寂寞的人很需要朋友。 “小楼楼,睡吧。正如你说的,与其好奇,还不如睡个好觉,养好精神。”言笑道,“反正到了明天,小追追总会告诉我们的!”末了又道,“小楼楼,其实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真是个值得结交的兄弟。今晚上多谢了,也只有你这床才挤得舒心。” 楼台隐嗯了一声闭目养神,嘴角却不自禁地露出一丁点儿笑意。 而深夜潜在景王府中的乌追却时刻谨慎小心着。 此时,他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堆放的书卷和古董字画琳琅满目。 左首的架子上还放着一把弓。 神臂弓。 案几上还坐着一个老人。 这老人白发白须,身穿蓝蟒袍。隐在屋顶上的乌追摇了摇头,心头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伍师叔。” 为了观察地更加细致些,乌追并没有及时离去。再往案几上一瞥,却见得那老人佝偻着背,缓慢地抬起手来敲了敲肩,朝着门口处看去:“松甫啊!” 门外慌不跌地走进来一个下人,端端对着此人拜了拜:“王爷,济南那边的黄河水患已经及时治理了。” “那就好,那就好!”此人面容苍老,蚊声呐呐。背声时及时被松甫这位下人给扶住了。 “王爷,您当心些!” “没事,没事!”老人对着下人招了招手,却跌跌撞撞地朝着案几走去。 “看来江湖传得不错,景王爷的确是个体恤百姓的好人!”乌追飞身而出,一下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书房的暗道却呼啦一响,走出来一位挺拔俊秀的中年男子。 老人觑了屋顶一眼,立刻消弥了苍老衰弱之态,昂首挺胸地走到伍清风面前,颔首恭敬道:“王爷!” 伍清风的眼神晦暗一片:“他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一旁的下人也道:“王爷,幸好你英明,让属下们演了这一出戏。只怕那傻小子被我们愚弄过去了。” 凶恶的眼神一递,那下人不敢插嘴,只好低下了头。 伍清风道:“你们当他是那么好骗的么?此时疏忽,待地冷静下来,必然醒悟。还是不要太大意地好!”背手向着门外,“来了这第一次,必定会来第二次。你们平日王府守卫是干什么吃的,竟让此人在王府来去自如。” 两属下扑通跪下去,急道:“属下护卫不周,还望王爷饶命!” 伍清风笑里藏刀:“这一次多亏了你们?不过……他日若是被人查出来,你们不会……禁不住诱惑给说出去吧?” 两属下脸上生出冷汗,一直磕头求饶:“属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对今日之事透漏半个字!” “那本王就暂且相信你们!” 伍清风踏出门坎儿,猛然转身,毒镖飞出,刺进敌人胸膛。 地上跪着的两人立刻吐血而亡。 “这辈子只有死人最值得相信!” 伍清风甩了甩袖子,将两人的尸首拉进了暗房。 而地面上由于血渍拖出的一条血道,无不令人触目惊心。 暗门关闭,书房再无一人,静默。 死一般地寂静。 那案台上的蜡烛也油尽灯枯,面上还遗留着半点蜡油,紧紧地贴着。 凝固,冻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静沫人生!后面内容更精彩! ☆、离奇飞镖 “怎么,舍得回来了?” 直到清晨,乌追才一脸悻悻地回来。刚坐下,还没舍得喝一口茶,便看见床榻盘腿而坐的言笑。 “一晚上未见,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但见言笑冷嘲热讽,乌追也只得缄默不答。 言笑下榻而坐,将窗前沏好的一壶热茶递给他。 “这紫砂葫芦里装得是上好的碧螺春,咯。给你泡的。”近身突然闷闷不乐,责备道,“还以为你惦记那事,去了景王府。没想到是……去吃花酒?” 乌追一脸否决道:“我没有吃花酒。现下这个局面谁还有哪个心情?” 言笑郁闷道:“别骗人了,不仅你脸上,连衣服上都写着了。” 乌追一凛,问道:“你闻出来了?” “香味这么重。闻不出来才怪!”言笑汕汕地打开折扇,“真没想到,你是一个始乱终弃的男人!” “别胡闹!”乌追辩解,“昨日我先去了一趟景王府,而后去见了一下天香姑娘。” 言笑凑近,望了望他的眉目:“你大晚上找她做甚么?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不能大白天去呢?”乌追直身站起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反正没什么事,你不要多想便是了。” 言笑不乐:“要我不多想也成,你自己说清楚不就行了。” 乌追提剑正欲离去,但似觉不妥,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坐下:“阿笑,昨晚夜谈王府,我发现,那个景王爷根本不是伍师叔。兴许……” 乌追想要为伍清风开罪,哪知言笑打断他:“小追追,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切勿妄下定论。要知道,越是出名的人越有心机。现下,也不只一人说叨伍清风了。身为师侄的你还敢笃定他同那一桩桩的事情毫无关联吗?反正我是不敢相信。除非找到切有利的证据。” 乌追扬言道:“总有一日,我会证明师叔的清白!” 甩袖而去。 屋中坐着的言笑为自己斟了一杯碧螺春,自言自语:“有些事情就像这碧螺春一样,你越觉得它青而有味,它便越混淆难分。小追追,若真的到了那时候,你还会这么信誓旦旦地为他人打抱不平么?”摇了摇头,叹了叹气。 乌追从屋中出来,转了几道弯,方见得院中树下坐着的楼台隐。 闻见声响,楼台隐微笑道:“乌兄何不也来坐坐?我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心情好生舒畅!”乌追定住,径直朝树下走去:“你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大清早在这里吹冷风,对身体可是不好。” 楼台隐笑道:“乌兄不也是么?大晚上出去办事,清早回来也不休息。你……到底是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一点儿不休息,也是不行。” 乌追蹲下,苦笑了声儿:“若是他也能像你这样明白我,我也不用这么发愁了。” 楼台隐问道:“怎么,同言弟闹别扭了?” 乌追笑道:“谈不上闹别扭。也怪我出去没把他带一块儿,说不准儿他也不会误会我去百颜楼是为了吃花酒?” “百颜楼?”楼台隐吃惊,“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妓馆,他会吃醋也是正常。再说,一个男人大晚上去妓院,说去办事儿。有几个人会信。饶是言弟是个男人,能不想到那层面上撒泼给你看却是很好的了。”楼台隐拍他的肩安慰,“你也莫要担心,过不了多久。言弟自然会冷静下来想明白。” 乌追挠头笑了笑:“真不知道我在竹影宫做杀手时的魄力去哪里了。呵,这究竟是不是断袖了呢。” “看来,乌兄会有烦恼了。”楼台隐抬头望着天,“对了,乌兄不是去景王府了么,怎么样,可有结果?” 提起此事,乌追满面笑容道:“起初,我还以为景王爷就是伍师叔,可后来见着,才发现景王爷另有其人。台隐,你说,你的杀兄仇人会不会……” “不会。杀我大哥的仇人一定是他。”楼台隐截断了乌追的话,面上也是一股恼意。 乌追劝道:“你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呢,景王非我师叔,这是我亲眼所见。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是我亲眼见到的,那……” 楼台隐反笑:“难道这世间亲眼见到的就一定是真的么?朝堂之上,很多大臣死于冤狱。而他们被捉拿的证据也不是亲眼见到的。可事实呢,真相呢,却并非如此!乌兄,有些事情,你想得太天真了。” 楼台隐的恨已经到了骨子里,这也是乌追替伍清风洗刷冤屈之时他大动肝火的原因。 “喂,你们两人又怎么了?一看我没在,就开始吵架。”言笑便在两人互不退步的境地下出来了。 “喂,小追追。你也太心急了,待水落石出再提这事不行么?”言笑碰了碰乌追的胳膊肘,又拉了拉楼台隐的衣服,“小楼楼。若你执意认为那伍清风是你杀兄仇人。再无任何证据之前,别总拿人撒气如何?哎。你们两个孩子啊,怪天真幼稚的。” “谁是小孩子?”楼台隐和乌追同时厉声问道。 乌追双手举过头顶投降:“好,我是小孩子,我是小孩子成不成?” 乌追和楼台隐不自觉地笑了。 “阿笑,你不生气了?”乌追近前道。 “不,我在生气。” 楼台隐只是笑,并不说话。 正午的时候,练青便来了。 滃老大依旧提着那把钢刀,神色倒是敛地和睦了些。 只是初到城中,不是地势较高的山上,所以对气温的变化不太适应。 穿地也比寻常之人多了些。 “三位可好?”滃老大抱拳道,“那夜无故相扰,还望三位海涵!” 乌追等三人拱手:“客气了!” 对于滃老大的到来,乌追没有想明白。只是分外客气,并不记恨当夜之过。 滃老大思了片刻,问道:“听下边的人说,乌城主昨夜出去了?” 乌追一凛,横眼望了望言笑。言笑摇头,并不知道此事。 “莫非我被他们跟踪了?”乌追心道,“有尾巴跟在后面,我竟然全然不知,真是大意了。” 滃老大见乌追神色异样,忙道:“乌城主莫要见怪,今晨你回来的时候被守卫瞧见,所以我们才知道了去。” 乌追心道,原来不是跟踪。 “滃前辈有何指教?”乌追抬首有礼道。 练青从袖中摸出一方绣帕,在几人面前打开:“伍师兄临死的时候,我在屋外的草地上发现了这个。” 绣帕已被血渍染红,飞镖的尖头是暗,黑色的。 乌追剑眉一扫:“竟然是毒镖?”言笑折扇一合,望见了绣帕中的一点枯黄的野草,心道这练小萝卜没有说谎。 楼台隐问:“什么样的镖?” 言笑回答:“没什么特征,很普通的镖?” 楼台隐踌躇了会儿,走到跟前:“快把它拿给我看一看?” 楼台隐双目失明,怎能看镖?想来想去,却仍然将镖擦干递给他。 言笑急道:“小楼楼,你可注意了。这上面的毒我虽擦了,却也不知是不是什么奇毒。你还是不要动手为好?” 楼台隐并不担忧,手指轻轻抚上镖身,嘴里自言自语:“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了?” 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这不就是普通的飞镖,哪里不一样了! 几人甚感困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暗藏玄机 楼台隐这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了。”令在场几人惊诧莫名。 几人环顾四周面面相觑,并未弄懂他话中深意。 言笑食指虚空指了指,又摇了摇失魂落魄的楼台隐,方道:“我说小楼楼,你到底发现什么了,怎么做出这副表情?” 楼台隐哽咽了一声道:“我大哥是使镖的,他是使镖的。” 言笑眸中目光睥睨了他一眼:“使镖的怎么了。天下使镖的还少么?” 乌追也笑着接口:“台隐,阿笑说得可不是么?二宫主的飞镖也使得相当不错呢。” 言笑折扇一开,瞪着乌追弧疑道:“我说,小追追。当年竹影宫的那位不是使的速灵针么?” 乌追挑眉,得意一笑:“速灵针也好,飞镖也罢。反正二宫主的文才武功都不错!” 言笑抿了抿唇,诡笑了下:“听你这意思,挺得意的。” 乌追并没听出来,言笑心里头那种莫名的酸楚。似乎竹影二宫主是乌追尊敬的人也该是一件让人气恼的事。言笑撒泼未成,便只得作罢。 “可杀死我哥的却是镖,毒镖!”楼台隐一把握住言笑的手,恐惧道,“杀死我哥的是毒镖啊!” “不会罢?”言笑拿折扇晃了晃楼台隐的眼睛,“江湖杀人的伎俩那么多,何况敌强他弱,死于毒镖这种阴险伎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罢?” 言笑话毕,神色突然怔住,折扇一仰,看向楼台隐,“你哥是……使镖的绝顶高手?” 楼台隐点头:“是。家父曾言,大哥听觉灵敏。飞镖用地不错。用镖十几年并不稀奇,只是……”楼台隐身子扭向练青,面色凝重地带着些许苍白,“前辈察看尸首了么?” 练青站起来,卷了卷袖子,出口道:“这正是我来找你们的目的。我已派人查看了那师叔的尸首,最终发现这毒镖上的毒竟然是引发师叔死亡的真正原因。” 言笑啊一声尖叫起来,立刻将方才用以抹去凝固血渍的布条拿出来包好。 并当众提醒道:“看来这东西也不能搞砸了。有了它,也是一条查出伍清风惨死的线索。”手臂一揽,勾住练青的脖子道:“我说练小萝卜,你心里可要坦坦荡荡的,别到时候真查出来你是这个背后翻云覆雨的黑手。”手背一敲练青的胸膛,“否则,别怪那时候我翻脸无情哦!” “言弟尽管去查,若是我有半句怨言,不用你无情,我自己都可以自溢在你面前。”练青抬首一笑,“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了,有时候也需要放下轻松轻松。黑锅又重又臭,走哪里似乎都不被人待见呢。” “那是当然了,杀害同门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言笑本来长身玉立,可为了同练青面对面交流,便屈膝揽脖。时间一久,全身酸痛,“哎,跟你这家伙说话也委实太累!”周整了雪白色衣裤,直立如松。眼神流转,温柔说道:“既然你如此坚定自己的清白。那我替你洗刷冤屈也算是尽朋友之仪罢!” 他清澈的瞳孔里现出一抹陌生的感伤,乌追瞥见心头一动,像是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时的一种错觉。 乌追赞同道:“是啊,练师叔,若能尽绵薄之力还师叔一个清白。也算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点孝心了。” 练青欣慰一笑,举天发誓道:“既然师侄这般信我,那我这老头子便指天盟誓。若我练青有违本心,做出杀害同门这伤天害理之事,便罚我下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滃老大忙拉住练青的袖子,感动道:“我的好大哥,二弟相信你!” 练青一拳击在滃老大的腿上,抹了眼泪道:“那是当然,大哥行地正,坐地端,难道还怕天神共愤么?此番若能保的清白,我便将这代理城主之位辞了,同你到山上做对快活神仙。” “真的?”滃老大热泪盈眶,又有些怀疑地问,“这事一了,大哥真会同弟上山吗?” 练青望着院中水榭,一脸幸福的表情:“那是自然,去到山上快活,是一件多么自在的事。总好过待在这里,被同门陷于不义,整日顶这个罪名到处受累要好得多。” 二人聊得起兴,全然忘了身后几人。迈了门坎,言笑一扇子僵在此地:“喂,这事儿是不是又扔给我们了?” 这次仅是滃老大回了个头:“各位,兄长之事便拜托了!” “看来,这事儿又落在乌兄头上了。” 楼台隐仍然温柔笑着,他的笑永远富有深意,所以言笑总会截断他的话:“不,小楼楼。应该说,这事儿又落在我们头顶上了。” 楼台隐眉毛凝作一团,并未否决,仍然赞同地点点头:“是是是,这事儿又落在我们三人头上了。” 言笑摊手表示无奈,他只高声念了一句话来表明他此时的心境:“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就是人逢哀事精神悲?” 楼台隐打趣道:“别说,言弟竟然长见识了。” 言笑吹胡子瞪眼:“那是当然,早同你说过,我国学好着呢?” 楼台隐笑他,他倒不以为意,反而鼓足了气势将笑话进行到底。若是旁人瞧了去,定觉得几人兄弟情义深重,万不会因些小事大吵大闹。一侧的乌追静静坐下,手里持着碧螺春的紫砂壶,团指一上一下磕了磕,不假思索地问:“台隐,你大哥真是死于毒镖么?那……这事儿你又是如何知晓得?” “大哥尸骨无存,若要证据,我也拿不出来。”楼台隐摸索着拉了板凳坐下,沉思道,“大哥遇害之前,有人暗中谴来书信一封。告知我大哥身在景王府邸,让我速速营救。那时师父害怕有诈,不愿我以身犯险,故而未去。可惜……”双瞳里星火璀璨,映着雪月色的泪光,“三日以后,大哥却被人害死了。可怜啊,尸骨无存。身上只有一只镖。却是我楼家暗器。大哥善用的暗器。这也是为什么江湖正义人士说我一派胡言的原因。试想一下,自己的兄长死于自己的暗器,有几个会觉得是有人陷害。不过会指个我们楼家学艺不精罢了!” 也是因着这点,楼台隐单枪匹马闯入景府,被那位神龙不见尾的景王爷毁掉双目的。 提及此事,不觉黯然神伤。 幸好那时被景王爷关押在牢里,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楼台隐时刻都没有忘记习武。逮着机会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发现自己身中剧痛,双目已经瞎了。 没了眼睛的人就是一个瞎子,任他三头六臂也万不是敌方的对手。 所以,轻而易举便落败了。 抓回去日复一日,便伤痕累累。 听觉上的灵敏怕是长期处在黑夜静僻之所才得以练出来的罢! 至于楼台隐后来身上多出的好些暗器。 至今是个谜。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神话,因为他有很多无从所知的暗器! 这也是言笑想不明白的原因。 “小楼楼,没想到你受了这么重的苦!”言笑把着楼台隐的肩安慰道,“你放心,待日后查清那景王爷的真面目,我必定替你手刃仇敌。要想杀一个人,对于我,实在太简单……” 说地正直无私,扭转头却瞧见乌追探寻的目光。 楼台隐只拿言笑当孩子看,便感激一笑:“那在下便谢过了。” 但乌追却是板着眼横扫了言笑一眼,责备道:“那时你不受人欺负已算好了。说出这些个大话,到底怎生想得?”明明是担忧言笑,却硬说地无关痛痒,“即便要杀,也是我去杀。说到底,他才是冤枉我师叔之人!我这师侄身份又岂能白当呢?” “哪。等一下,你不觉得奇怪么?” 言笑盯着飞镖,忽然想起了什么。 乌追一凛,仿佛也思考到了什么,全身都不动了! 两人静默。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再入花楼 是啊。既然这是带毒的凶器,又是从后院的草地上发现的飞镖。而且死后的关于那被认为是铉铁城主伍清风的尸首也明显带上了毒渍。 那么,为何会出现这样怪异的情况?莫非…… 乌追和言笑同出一辙地说道:“那尸首会不会是……”眉目定在了楼台隐的身上。 乌追无法相信自己的猜测,便再次高声问道:“台隐,你大哥临死之时可有在场?” 楼台隐木讷地摇头,哪里见过?就连尸首也是没了脸的怪物罢了? “说见过还不如说没见过。”楼台隐苦笑一番,神色莫不悲伤。 当时他偶然得知兄长遇难的事情也是某个不为人知的朋友送给他的。 所以……大哥临死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中过怎样的毒,于楼台隐而言,是一概不知。 “这么说来,小楼楼是没见过逝世之人的真面目了?”逼紧跟前的言笑收回了思忖的目光,神色间略略一动。 “有什么可说的呢?逝者已矣,再追究音容笑貌又有何用?”楼台隐面上一闪即逝的悲伤。只是这种真情流露,乌追没法在意。他知道,楼台隐的这种悲伤难过也许只是……入了他人的圈套? 试想一下,一个死人。何必毁了自己的音容笑貌?一个不中用的人,一个毫无用处的人杀了便杀了。 再去在意也终究于事无补。 乌追并未在楼台隐跟前提起这种猜测。 至少现在这个时期不太适合。 走到院外,身后的言笑也紧紧跟随着。 待地繁华目及的街市。 言笑才大着胆子望了一眼乌追,神色若有惶恐地问:“你认为这猜想可信么?” 乌追摇头回:“我不清楚。不过……”他目光星火流动,“可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事儿要如何解释?而师叔的尸首又为何同台隐大哥死地极为相像。彼此都是面目全非,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是啊。”言笑赞同,背手前行,“你分析地不错。如果伍清风尚在人世。那么他的动机就十分明显了。而台隐大哥无辜惨死,我想,大概同伍清风脱不了干系吧。能够做出毁人双目这种残忍的事。又怕什么不敢借刀杀人?”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1节 乌追每个细节都分析独到。 只可惜言笑的一句话便令他踟蹰不定。 “倘若你师叔真是小楼楼口中的奸逆之人,那么,你当如何呢?”言笑笑容中藏着一丝无奈。乌追背负师命,若让他杀害自己的师叔哐负正义,只怕他难违师命罢! “若是如此,我必不与之相交。天下之大,我乌追绝不尊崇如此心狠手辣的师叔!”面上陡然挂着恨意的乌追疾步穿过街道,进了一处窄巷。 身后随行的言笑呆愣在地,只摇头感叹望着苍青色的天空,凄清的一笑:“若是每件事情都朝你预想那样走下去,那小追追就不是小追追?” 偌大的百颜楼,此刻仍然是高峰时期。入得楼中的达官贵族怕是挤破了门坎儿,各楼也不得安宁。 百颜楼平日生意极好,在京中更是如此。 这样秀气奢侈之地,在京为数不多。 加上里面的姑娘大多国色天香,更加成了各个顾客的喜爱。 门庭若市!言笑想起这个词语,嘴角已经弯了一个弧度。 若有所思地站了会儿,才忧心忡忡地说:“其实,我真担心。小楼楼一个人在城里憋着。我们两个倒在这里游山玩水!” 他习惯性地抬手以扇去敲乌追的脑袋。明明瘦骨嶙峋,宛若女子一般柔弱。却偏偏要大男子主义地做出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阿笑,这次你的手可要规矩一些!”乌追及时阻止了敲过来的扇子,神采飞扬地说,“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难道你以为吃过苦头的我不会有一点点的准备吗?” 言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小孩儿似的嘟着嘴道:“小追追,我以为你最喜欢我呢。原来,只是一个小气鬼!” 两行清泪要掉不掉,窝在眼角如落在玉盘上的珍珠。 “实话说,如果能摆脱你的‘折磨’,当一次小气鬼又如何呢?”乌追一瞥,面上升出一丝兴奋。 也许这么多年,未能一次摆脱言笑折磨?所以某一次爆发胜出,势必比平日激动些。 “这只是本大爷心情好,不愿欺负你罢了!”言笑朝着踏入百颜楼长身玉立的背影,浮现联篇,末了还更加奇特地来一句,“好了。有机会再欺负你!” 鼻子一冲,摇摇摆摆地步入了百颜楼。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香姑娘已经抱着琵琶站在舞台之上。 其女身材玲珑,脸上腮红隐隐,自带一股风流之态。风尘女子的韵味便格外的出重! 因进门时只顾想事。刚刚坐下,身后一双玉手突如其来地挽上自己的脖子。香气满楼。乌追警觉地跳起来。见是天香姑娘,吓地退后一步,凝神便道:“天香姑娘!” 天香姑娘毕竟是个见识广的。对于这样的男人必然生出一股降服之心。 可是对于乌追来说,这个女人。却仅是当年商户休了的妻子且沦落风尘的女人罢了。 而且她还是个风云人物。 至少乌追这个杀手,他是认识的。 可看样子天香姑娘并不满足。两手一拥,又靠在了乌追的肩头。 纱幕后的一群玩客好奇地量了量眉眼。笑着道:“我说,老天香姐姐,你今日看来又猎了个新宠。只可惜偏挑上个这么不讨喜的男人。天香姐姐,为何不直接将我们收了去。同他相比,我们明显可爱得多嘛!” 同在座几人一挥广袖,现出令人作呕之态。天香姑娘啐了一口,握着丝绢的手往前一指:“好你个家伙。吃豆腐吃到老娘头上了!”那浪,荡的男子抱头乱窜。 天香姑娘再道:“来啊,谁把那他给我罐醉了。今日的酒我就请了!” 一听此语,几位公子蜂蛹而上。有的真是为了吃酒。而有的则是为了天香姑娘一笑,日后好搏个人气,再进这百颜楼一亲芳泽也就容易多了。 “天香姑娘,你……”乌追本就是从小严格训练的杀手,所以言行举止从来不露出这半点放荡之姿。见天香姑娘如此,意欲劝阻。 哪晓得被天香姑娘反手搂了去,对着底下一众胡言道:“你们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摇头晃脑地,有严重醉酒的形容。依偎着乌追,又慨然一乐道:“他,他就是……就是老娘相好的!” 底下坐着的言笑持着酒杯,一脸不乐:“姐姐,随便抢弟弟的男人是很不礼貌的哦!”品了茗,咋舌道,“姐姐不晓得么,他那家伙吃饭不擦嘴,睡觉只穿一条亵裤。平时还放臭屁。羞死人了。说实话,天底下也只有我言大公子能受得了他了!” 天香姑娘脸色白了白,愤愤道:“我说弟弟,你这嘴巴什么时候能够积点德?” 言笑忙摇头道:“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多了可是会长皱纹的。长了皱纹就会变得越来越老的。” 言外之意是她老了就没有资本再勾引男人了。 “小追追,再不到我旁边来,我就不理你了!” 乌追闷闷不乐地挣脱天香姑娘的怀抱,嗤之以鼻地瞅了瞅这两人的作风。 无缘无故成了两人吵架的玩偶,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暗查账簿 乌追落座在言笑跟前,假意且小声地咳了咳。言笑腻歪道:“咳嗽个什么劲儿,老子就是见不惯你明明是有夫之夫的人了还这样没大没小地招蜂引蝶?” “阿笑!”乌追长长地舒一口气,朗声问道,“我可从没听你说过脏话。要记得,说脏话是不礼貌的。” “没有了!”言笑顷头狠狠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满不在乎地说,“天底下有礼貌的女孩子那么多,不喜欢我这么粗鲁的人便算了。反正你……是个温文儒雅的公子哥。”俏着嘴,继续生着闷气。 “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天真,没想过你这么任性!”乌追侧眸压低了声音,“你明明知道我没那个意思的?阿笑,我只是……一个杀手而已。”再次提及旧事,心如刀割。 然自己欢喜的人竟然半点不在乎自己的感受,说出诸多令人心碎之言。 一回脸,眼眶里便含了泪。 可是言笑性子倔,道歉这事儿还得他自个儿担着。“我知道你此时吃醋,但也没想过你会吃醋到如此地步?” 乌追句句中肯,“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意,那别人再是如何,也干扰不了我们不是么?” 言笑的眼珠子开始恍恍惚惚地转动了。 乌追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能够做到这点,多半开始妥协了。刚说完,言笑道:“既然这样,下一次你可不要随便同旁人说话。尤其是……随随便便地对别人笑。还有啊……”声若蚊喃,“你这家伙都不知道为我守住清白么,竟然随随便便地让别人搂搂抱抱。还肩靠胸,难道要深入发展么?” 乌追额前一缕发丝被风挑起,明眸之下闪过一丝轻松,嘴里却道:“真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飞醋?” 言笑拉长了脸:“你管我的,我喜欢!” 吃了醋,无事可做的时候,便要入入正题了。 恰逢天香姑娘从看台上缓步而来,丽质脱俗的相貌渐渐呈现在两人的眼帘。 放大的眼神约莫可以瞅见瞳孔里的惶恐不安。望见言笑怔怔地瞧见自己,天香姑娘粉色的指甲便缩进了镶着金线丝儿的袖子。 “笑弟弟别来无恙?”天香姑娘仍然挂着一抹轻佻的笑,“上次分别,已是遗憾。这一次应该不会那么早早离去了罢?” 言笑眯着眼睛,折扇敲了敲脑袋,风度翩翩地说道:“没想到天香姐姐如此欢喜弟弟,弟弟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佳人雪白的手掌却在此话说出以后伸出来,轻轻拍打着言笑的胸前的衣服,“只可惜,笑弟弟每次都走得匆忙,从来不喜欢在深夜里留下来,时至今日,姐姐还好生孤独呢。” “姐姐这样的美人,弟弟可高攀不起。再说了,弟弟我天生只爱男子,似你这种真女人还真是不敢兴趣呢。若你哪一日得了什么风趣的男人,再转送给我,或许……我会瞧上一眼。” 天香姑娘眉头一皱,一瞬便又展眉一笑:“不过笑弟弟,姐姐素来有些手段,风趣的男人虽多,可不知弟弟你究竟喜欢哪一类的呢?”身子如轻风般一转,手也轻放在乌追的肩上,挑衅道,“若是要找到乌公子这样特别的男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罢?” 言笑得意道:“容不容易,干你何事?”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眼的讥笑。乌追再也忍不下去,当即站起,拱手对着天香姑娘一抱,肃然道:“今日前来叨扰,是有事相求,望天香姑娘勿要计较。” 天香姑娘双脚一跃,便坐在了不远的凳子上,哈了口气:“乌公子既有要事,不如跟我进内堂商议,这里人多眼杂,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乌追当即答道:“好!” 言笑看来是把这个飞醋坐实了,折扇一摇也立起来道:“我也去!” 天香姑娘乐道:“怎么,笑弟弟这么害怕乌掌门被别人抢走了么?”嘴角一弯,携了臂帛便转入内堂。 乌追并不多言,言笑也一门心思紧随其后。 等着远离楼阁,进了内屋,才得以寂寂无声。 “乌掌门请!”天香姑娘拉开裙角侧坐在梨花木椅上,对着跟旁的言笑微微一笑,“笑弟弟莫不是想要这么一直站着?” 言笑眼珠子再次转了转,一瞬却也坐下。 “乌公子来此究竟是想知道什么?”天香姑娘道,“我一个青楼女子,除了制制香外,怕是没有能力替你破破奇案。自古以来,能管破案这类档子事的官吏操心地有时也变成了贪臣。你说我一个弱女子,何以助你?” 听着这话,言笑知道她是爱莫能助了。可乌追倒并不失望。只是抿了抿唇角,反问道:“天香姑娘怎么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破案?” 天香姑娘面色一僵,犹豫道:“上一次你不是让我看荷包里的香么?” “一个荷包就能让天香姑娘想到我在破案?”乌追乘胜追击的口吻令天香姑娘微薄嗔怒。 扬了下宽大的袖摆,不动声色地问:“依乌公子这意思,是怀疑我这百颜楼了?” “不,天香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揣测,并非有意冒犯!”乌追拱手敬了敬。 “只是一句话而已,天香姐姐至于那么大动肝火么?”静静坐在一旁的言笑便于此时开口了,“在笑弟弟的眼里,天香姐姐一直是个宽容大度的好姐姐呢。” 因说话俏皮,天香姑娘只能咽下那口气。 “百颜楼自打开业,就一直是天香姑娘经营的么?”乌追抬首望了望房屋四周精致的设计。 格局典雅而别出心裁。一个女人,可以轻轻松松掌管这偌大的院子,想她身后没有一个身份显赫的贵人怕是不可能吧! 天香姑娘道:“怎么,乌公子是不相信,还是瞧不起我们女人。认为我们这些弱不禁风的女人一旦离开了你们男人就只能要死要活,自甘堕落。毫无生活出路可言么?” 言笑摇扇子,悻悻地解释:“哪,天香姐姐,事先说明。我们可没有任何瞧不起女人的想法。再说了,生我们的娘亲不也是女人么,难道我二人还要大逆不道地去讽刺自己的母亲?”说完以后便将乌追要问的一次性问了,“我知道姐姐人脉甚广,所以很想打听打听,当朝学士府的大公子是否也曾到这闻名京华的百颜楼来呢?” 天香姑娘神色陡变,敷衍道:“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又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可我听说百颜楼历来账册都对客人记得清清楚楚不是么?那么容我们二人一看应该……没什么大碍吧!”言笑的要求再清楚不过。 天香姑娘心知肚明,可若拒绝,必让二人心生疑虑,日后麻烦也许会滔滔不绝了。 “两位果真要看?” 乌追点头:“是!” “那好,两位暂且等一等!”天香姑娘站起来,扬手一挥,“风月!” “夫人!”片刻进来一个相貌乖巧的丫鬟。 “在主事陈虢那里将历来账本拿过来。就同他说,有事需要查看一下!” 吩咐完毕,三人便静坐着喝茶。 乌追原以为此事一过,必成定局。却没想到账本到了手里,面上却霜白一片。 颤抖着的手指连带着账本也震动起来。 “怎么可能?”乌追同言笑摇头。 言笑夺而观之,也是枉然:“为什么,为什么缺了一页?” 天香姑娘应道。“哦,玉枝那疯丫头不小心吃了这一页。因当时犯病,我也没来得及阻止!” “没了?”言笑惊道。 玉枝,何许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两股暗流 “吃了,还会有人吃账簿?”言笑不信,兜转了身疑道,“天香姐姐,没想到你楼中还有这般吃书的‘奇人’,能不能带出来看看?” 天香姑娘朱红的唇角轻轻一笑,看向言笑道:“怎么,笑弟弟很好奇?”捋了捋肩侧发丝,“可是姐姐怎么觉得你是在……怀疑我呢?” 倒是乌追老实,神色怔了怔,拱手道:“天香姑娘莫要生气,我们并无恶事。只是有些事情关系命案。倘若天香姑娘可以协助配合,那必能还死者一个公道。水落石出之日,乌某必携礼拜访,以答谢姑娘大恩,何如?” 一番话说地诚心诚恳,碍着乌追和言笑江湖上的身份,天香姑娘也不好否决,想了想,便再次将风月这位贴心婢女唤进来。 “风月。”天香姑娘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将玉枝带过来。” 风月眼神飘忽不定,犹豫道:“夫人,这……这……”天香姑娘品了口茶,侧身瞪着风月,“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可是夫人……”风月一阵悲怆,眼睛扫了扫地面,却仍然没有移动脚步。 天香姑娘的茶水脱手而出,摔在那婢女面前。飞溅而起的碎片割伤了婢女的脸。 “啊……奴婢立刻就去。”婢女快速地福了个身,捂着受伤的脸快跑出去。仿佛丢了魂儿一般。 一盏茶的功夫,那婢女才带着一个清巧的女孩进了内屋。只是这女孩疯疯癫癫,自进屋以后,眼神丝毫没有往主人身上瞧一眼,而是满无目地左瞥了瞥,右瞧了瞧。甚是古怪。言 笑不以为意,起身持着折扇近身,风流般地调逗道:“姑娘清秀妆容,在下不知能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哪知玉枝并不回她,神色忽来忽去,好不稳定。 言笑折扇往玉枝肩侧一点,已将此女定住了。他再好脾气地问了句:“不知姑娘芳名……” 玉枝睁着大眼睛,嘴里七上八下不晓得说什么。 或许言笑一双琉璃似的模子太过吸引人。故而回道吞吞吐吐,担惊受怕地问:“你……你是谁呀?漂亮,好……好漂亮。”意欲伸手去摸言笑的脸,哪知身体点穴定住,根本无法动弹,“我动不了了,我动不了了。” 泪如泉涌,梨花带雨地不罢休。 言笑烦躁,心道。果真是个疯子。 伸手再一点,解了此女的穴。 陡然一转,那玉枝双瞳如火,用力朝言笑手臂咬去。 猝不及防,只听得言笑疼地啊啊两叫。 乌追以剑将玉枝挑开,抱住言笑担忧道:“阿笑,你,你怎么样?” 言笑指着手臂,委屈地流着几滴眼泪:“小追追,疼。疼死了。” “什么?”乌追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去掀衣袖,果间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圈红红的牙印。 他目光凝固,神色沉重,惊道:“这,这么严重!” 天香姑娘奔上前来,挥袖便给那玉枝一个耳光,只见得玉枝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手在适才茶杯的碎片上一割,立刻淌出了汨汨血渍。 而身后的丫头风月伤心不已地两腿跪下去,惊慌失措地摇着玉枝的胳膊:“玉枝,玉枝?呜呜呜……”哭啼了一会儿,却被站着的天香姑娘抑制了? “哭什么哭,还不把她给我拖下去!”天香姑娘命令道。 粉面朱唇上都跳动着愤怒的火陷。 看得人分外可怖。 风月仓皇而起,从腋下将玉枝撑起来,嘴里低声哭泣道:“夫人,奴婢……奴婢立刻将她带出去。”步子杂乱而惊慌,这让乌追忍不住多瞥了两眼。 远去的背影带着惶恐,似乎隐藏着说不清的秘密。 “平时你挺稳重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沉不住气呢。”乌追附在言笑耳边道,“要查清楚这事儿,并不是没有机会。我们没有必要同她成为敌人。”回头对天香姑娘笑了笑,搀扶起言笑坐定。 天香姑娘道:“都怪我,先时没有提醒弟弟。不过适才不是早说过那疯丫头会咬人的么?” 言笑嚷起来:“姐姐你什么时候说过她会咬人了?” 天香姑娘捂嘴笑了笑:“我以为笑弟弟挺聪明的,没想到……”摇了摇头,“才不是说过么,那丫头咬了账簿。你说,平时连账簿都咬,又何必是人了。” 言笑抓住乌追的手臂,愤怒道:“听姐姐这意思,是弟弟我自作自受了。” 天香姑娘望了乌追一眼,耸了耸肩,很是无奈:“乌公子,你看。这可不是我的错!” 乌追连忙圆场:“是啊。阿笑平日就由自己的性子来。他若觉得这件事好玩,必然要问得彻底。所以……”执起言笑被咬伤的手臂,“他现在有‘好报’了。” 言笑听着乌追故意讽刺的话,心里很不服气。一把推开乌追,闷闷地扭头就走。 “喂,我开玩笑的。怎么真生我气了?”无奈地冲天香姑娘拱手作别。 出了百颜楼,转过一条巷子,入了路边面馆。 “阿笑,我刚才不是存心讥讽你的,你莫生气。”乌追伸手去扶,“手臂怎样,快让我看看。你说你走那么快,也不知道去这附近医馆看看?” 言笑豪气干云地搭上了乌追的肩膀,声音大而响亮:“既然你这家伙对我愧疚,那今日就请我吃一回面罢?”压低了声音道,“别往后看,有人跟踪我们!” 乌追和言笑坐下,往后一瞥,果见离时那巷子里有黑影涌动。 但定睛一看,却恍若无人。 不过乌追平日是个厉害的杀手。于一个杀手而言。习惯性地能闻到四周潜伏的杀气。 乌追意欲拔剑。言笑折扇一拍,轻声道:“这里人多眼杂,若是动手,他们也不好脱身。没准儿还会引来官府。江湖人做事,必会考虑周全。” “你如何知道有人跟踪?”乌追不解。 “从我们进入百颜楼那一刻,他们早就跟在身后了。不过你当杀手好歹也那么多年,怎么一刻都没发觉呢?莫不是偷懒荒废了习武?” 乌追尴尬:“我……”他总不能对言笑说,自己不是荒废习武。而且同他在一起情不自禁生出的安全感吧。 “好了,不说你了。当掌门习惯了,难免有些得意。你这点自尊我还是给的。” 一口茶的功夫,小二已经送了面来。 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言笑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乌追,打趣道:“哪,还不吃面。要知道我这柔弱的身子可禁不起跟他们折腾。还是由你这个老练的杀手来解决为好。” 乌追接过筷子,诧异道:“怎么,来的人很多么?” 言笑摇头,一针见血地回答:“不,很多。而且明显是两拨人。” “两拨人?”乌追怀疑道,“怎么会?” 言笑觑了他一眼,手指勾了勾他的鼻梁:“小追追,傻了吧。早说过了么,小追追身边缺了我就是不成。” 乌追咳了一声:“快说正经的。” “其实,我们出百颜楼的时候,还跟了一拨人。” “哼,那天香姑娘果真有问题!”内力震地那筷子飞动起来,呼地一声射在面馆挂布帆的柱子上。 面馆几桌人吓地丢了银两便走。 而小二也战战兢兢地挪到乌追跟前。结结巴巴地问:“客……客官,小店是小……小本生意……” 乌追连忙微笑:“小二不用害怕。因我是个江湖人,所以性子不大好。今日你的面实在是好口味,所以打算着给你些赏钱。”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慢慢地放在小二的掌心,“下一次。我们还来!” 言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急中生智!很好!” 乌追道:“同你学的!” 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四口,便拉着言笑疾行。“喂,让我也吃三四口行不行?” “明日再吃。” “你不是说那面美味吗?” “我的手艺比他好!”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乌追拖着言笑走远了。 而四周隐藏的人还一刻不停地跟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风趣王爷 两人轻功甚是深厚,乌追向来甩尾本领极强,只见得他拖着言笑左拐右拐,在街巷里来回打转。 有时慢赏慢逛,有时加足脚力。累地追踪之人好生烦躁。 言笑并不阻拦,乌追说前行,说后退便后退。 此时午后,日头毒辣劲儿渐去。追踪之人长时间在左右巷子里迂回,心中恼气。 “阿笑,你紧跟着我。”乌追拔剑而起,在无人的巷口里奔上了相邻的酒楼。 该楼大而繁华,悬挂条幅书着“月落乌蹄”。 二楼窗户旁皆站着小厮。个个面色凝重,腰上配着一把短刀。 互不交流。让人不由地生出一种神圣不可冒犯的感觉。 “这酒楼什么时候这么古怪了。吃个饭还像众兵把守似的。”悬挂在柱子上的言笑瞥眼瞅了瞅。倒转身子,双脚一点,奔到栏杆上:“咯,小追追。跑了大半天我也饿了,这里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乌追道:“贸然行动,必定打草惊蛇。”倾头盯了盯地面,“何况下边还有‘老虎’盯着。” 言笑摇头摆脚,撒娇道:“反正我不管,你说过要保护我的。而且我是真的饿了。”摸了摸肚皮,一阵郁闷难过。 乌追竖着眉应道:“这么小孩子气,我们进去不就成了。”身影一闪,刀已经架在了窗口的一位顾客上。 此人面色霜白,刚想开口。 “别出声!”乌追冷言道。 “别……别杀我,好汉有话……有话好说。” 这人双手举过头顶,惊恐之余,眼珠子却往跟前小厮身上转了转。疾风过耳,刀果然由肋下刺来。勾如剑反手一挑,那人的手腕瞬间划了一挑大口子。 “啊!”此人惊呼一声,捂着手腕面容一僵,单脚跪地。 “竟然耍花招!”乌追愤愤道,“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人忙呼道,“你们快放下,快放下!”其中一位怕是领头的小厮,望着此人惶恐道:“王爷!”对身周持剑小厮命令道,“快,放下兵器!”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王爷。”乌追心道,“既然他是王爷,那景王爷的音容笑貌必定熟悉。”扬言道,“王爷,你若不出声,我定不伤你一分。”此人一身绿绸锦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本王不出声,本王绝不出声。”指了指肩上的长剑,“哪,这个,这个。” 铛,勾如剑回鞘。 这人果然光明磊落,右手一伸,便相邀道:“正是无趣,不如陪本王饮上一杯!” 乌追还未回答,便瞧见栏杆处白影一闪。 言笑摇摇晃晃地跳进来,抱怨道:“小追追,你到底解决了没有啊,真是让人好找!”定睛一看,却见楼中惊人一幕。那王爷道:“这位是?” 乌追介绍道:“王爷,这是在下的朋友言笑。” “言笑?”王爷眼睛深邃地眯了眯,随后双手一拍,“江湖上人人皆知郁金门的言笑公子长得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言笑扭扭捏捏地近了身,折扇挑起王爷下巴,嘟嘴道:“这还用你说,本公子的美貌可是公认的。”雪白手背伸出来,“哪,瞧见没有。是不是吹弹可破呀?” 这王爷果真风趣地摸了摸,夸赞道:“真是如此,比本王府里的歌姬还要嫩上好几分呢。”看着两人怪诞的对话,乌追哼了声。 言笑坐在凳子上,垂涎欲滴地大叫起来:“哇,鸡翅!”拾起桌上放置的筷子,打算夹一块尝尝。 王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始终没说是自己的。 乌追瞧见,冷了声:“阿笑,那是王爷的。” 言笑不乐道:“不就一双筷子,小气鬼。” 王爷尴尬道:“不妨碍,小兄弟自用便是!” “你看,小追追。别个主子都没说什么?”大方地夹了块鸡翅,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味道比本公子府里的差一些。” 王爷好奇:“哦,言公子的家里比这还好吃?” 言笑轻蔑地瞥了一眼:“怎么,你也想吃啊?” 王爷憨厚地点了点头:“若蒙言兄弟相邀,本王必定前往!” 言笑嘻嘻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请你才怪呢。要请也得请小追追去我家。” “小追追?” 王爷疑惑,语出惊喃:“小追追是?” 乌追开口道:“正是在下!” 言笑边嚼边说:“小追追你都不认识?江湖风霜城的掌门。”末了骂一句,“哼,真是孤陋寡闻!” 言笑讥讽王爷没有眼力劲儿。 乌追赔礼道:“王爷莫要介意,阿笑性情如此!” 王爷也拱手一笑:“不妨碍。本王知道你们江湖人的性情!”大度宽容地笑了笑,“何况本王身居朝廷,对江湖兹事了解地也实在少了些,不怪言兄弟说。” “哪,有自知之明!本公子欣赏!”一手揽上王爷肩膀,“若是日后有机会,我定会邀请你去的。只不过身份得变一变罢了。嗯,就说……就说你是我干爹。” 乌追差点被一口饭噎死,惊声道:“阿笑,瞎胡闹什么?” 眼见此王爷,也不过二十□□。当得言笑大哥,可是当爹,未免太过? “我才没胡闹呢。你不当我爹,我怎么带你去?”言笑甩了个理所应当的脸色,“小追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都是些花样年华的姐姐妹妹们。虽然他长地是没我好看,可阳刚之气也是有的。再说她们素日又没见过男人,我若不把他说得老一点,说成爹。只怕我那些姐姐妹妹的魂儿全被他给勾了去。那我郁金门空空落落,岂不可怜?” 王爷和乌追对这理由无奈一笑。 “不过么?”言笑用筷子敲了敲碗,“小追追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去?” 此话一出,乌追面颊通红。王爷不解:“乌兄弟可以大大方方去,为什么?” 言笑邪魅一笑:“还能为什么,因为他是我……”“阿笑!”乌追高声制止道,“再敢胡说我一辈子不理你!” “是你什么?”王爷追根究底。 言笑勉为其难地笑笑:“是我……是我结拜兄弟!” “哦。”王爷叹了一口气,接着疑惑道,“哎,不对。志趣相投,便可结交。今日有幸,不若我们两人也结交!日后再到贵地,岂不也可以大大方方?” 言笑哑然。 乌追静默。 “怎么了?”王爷摊手,天真道,“别看我居于朝野,我可是也有江湖侠气的!” 言笑咧了咧嘴:“不好,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只能是我干爹!” 王爷惆怅一会儿,双手重重往膝盖处一拍:“干爹就干爹吧。”不知想起了什么,“家中妻妾女儿众多。今次见我这干儿子率性之极,不若本王给你找个媳妇儿。也好把我爹的身份坐实不是!” 言笑被吓地打了个嗝儿,接着便是止不住地咳嗽。 臭家伙,存心笑话我是吧?斜眼瞪了瞪乌追。 乌追摇手道:“莫气莫气,这又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说不过么?” 闭门羹换来哑巴亏,乐哉乐哉。 原来这王爷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入府避祸 此人是当朝天子的弟弟端王,此人风流意趣,身居朝野却从不过问朝野之事。 所以性子懒散。 好在平日闲暇得空之余,不忘打着活动筋活的旗号四下携礼拜访,才不至于让他这个端王的名头空有虚名。 不过现下这个虚名也坐得差不多了。 “哪,听你这意思,你就是坐在皇帝宝座上那位老大的手下?”言笑听这端王的说辞,半天理了一句话。 端王摇头重申了一遍:“言兄弟,不是手下,是弟弟,亲弟弟?” 言笑招手,不屑地说:“那不一样么,反正就是个不管事的?” 乌追意识到言笑的无礼,当即呵斥道:“阿笑!” “无妨无妨。言兄弟就是这样的性情。再言之,他说得也没错。毕竟坐在伟大宝座上主理政事地也不是我。”端王忙拉住他的袖子,极力维护言笑道。 说完之后,又忍不住斜眼瞅了瞅言笑,“本王在府里也甚是无趣。不过今日好了,遇上言兄弟这么个可爱的妙人!”手伸出去触了触言笑的手背,“这保养手法真是绝了。肌若肤雪,吹弹可破?当得起这个字!” “摸什么摸?调戏良家少男啊!”言笑忍不住,没羞没皮地责骂了一句。 端王一愣,竟有半分羞愧。一张英气的脸默默有些通红,许久之后又察眼观色地望向言笑:“言兄弟,本王府上好玩的物什甚多,你要不要去一去?顺便……”两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尴尬地道,“到我府上,替我那些面黄枯瘦的夫人们保养一下。也可适当管管我这在外浪荡将他们弃之不管的性子?” “哦?”这一声哦别有韵味,言笑不慢不长的调调略带玩味,“敢情你是想让我拯救一下你这风流的性子啊!这……” 在不徐不快的对话过程中,言笑却把视线转向了乌追。 桌底下乌追轻碰了一下言笑的脚尖。 言笑微微颔首表示明了乌追的意思。 “被当朝王爷邀请,那当然要去了!”言笑折扇啪一声打开,兀自扇起来,“不过我这人最爱干净了,如果我去了,肯定要住上好的房间。什么虱子螳螂的可不希望见到。”凑近了端王,双眼一眨,“这样的毛病端王爷不会嫌弃罢?” “不嫌弃不嫌弃。洁癖么,本王也有。”端王好客地说,“我平时洁癖地哪怕书桌上有一点点灰,都得让罗伯给我收拾干净了。有时候,还让下人们给我把整个王府打扫一遍呢。” “啊哈!”起初的生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与众不同的品性。 比如这让人又爱又恨的洁癖。 洁地似乎都有些过了。 乌追抱手,感恩地一笑:“王爷,既然阿笑赏光,那在下也得入府请教了。”说地大气凛然。端王哈哈一笑:“那是那是。有二位光临本府,实在是蓬荜生辉啊!” 言笑低声别扭道:“喂,不用这么夸张吧。我这小心脏哦。” 乌追却更加别扭地挺直了身体,似乎在极力忽略面前这种画面。 “啊……”言笑大叫一声,往端王身旁靠了靠,“小干爹啊,笑笑好怕啊。”故作委屈地一抹眼泪,“一些臭男人嫉妒我长得好看,所以想要杀了我灭口?” 端王疑惑莫名道:“长地好看也会引来仇家么?本王活到现在似乎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道理啊!” 言笑郁闷道:“长得好看当然不会引来仇家了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江湖上长得英俊的男人一般说成魔教人士。长得貌美的女人一般说成邪教妖女。所以,这样一来,长得好看就一定会有麻烦了吧。而且像我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又长得英俊的人那必定会仇家多多咯?”脸暧昧地往端王肩前一靠,“哪。你一个名头大大的王爷,可一定要保护我。” 乌追听了此话,面上好生难堪。从筷篓里抽了一双筷子,大快朵颐地吃起桌上的佳肴来。 心中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气。 “大胆!”端王额上青筋突跳,怒地一拍桌面。吓地乌追和言笑同时心跳了三秒。 “哦,不是指你们二位!”端王尴尬地解释,“本王是在想,你二人在江湖上赫赫威名,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上门挑衅,实在是狂妄自大!” 言笑把玩着杯子,打趣地一笑:“可小干爹不知,这其中追杀我们的还有一拨是皇族中人呢!” “哦,我们皇族的?”端王的兴致当下也被挑了起来,翻卷的睫毛下烙出一连串的困惑,“是谁?同两位兄弟有何大仇?” 言笑摇首,低声一笑:“我们之间的故事可长着呢。小干爹要听,待地入府再同你详说如何?” “好,即刻同我入府便是!”端王想是豪迈之人,回纹袖摆一拂,大力将言笑和乌追拉了起来。 乌追看向言笑,对端王道:“王爷先走,我二人随后便到!” “随同本王一路不行么?以本王之力,断然能护你二人脱困!” “王爷厚爱,我二人感激不尽!”乌追拱手,顿了顿犹豫不定,“只是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 端王识得大体,面上突转柔和:“说得也是。你二人如此厉害,本王想,应能轻松脱困罢!” 乌追和言笑点头。 端王拱手告辞:“那本王就在府邸恭迎两位了!”回身对着身周小厮道,“走,随本王回府!” 几人颔首低眉,声音洪亮:“属下遵命!”临了瞥了言笑一眼,昂首阔步地抬步而去。 木楼梯子咯吱咯吱的响着,声音由近及远,渐渐地,也听不见了。 言笑下巴抵着乌追抬高的手肘,纳闷道:“话说,我们这筹码压得对不对?” “能够出门只带几个守卫,且能悠闲地于此处喝酒的王爷又能有几个?何况……”乌追冷漠的声音响在耳侧,“刀架在脖子上,还可以处之泰然地同你我说笑。阿笑,你说这王爷有没有来头?” 言笑仔细分析了一下,讪讪赞同道:“你说得是!再如何,他也不可能是小觑之辈。既是王爷,那我们何不从他口中来套取一些秘密?说不定伍清风的案子就查清了。”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2节 乌追道:“正有此意!” 言笑一拳敲在乌追胸上:“就知道你打的这算盘?” 乌追面色略略白了白,笑着道:“刚才你说要他当干爹之事是假的吧?”惶恐不安地推了推言笑的手,“他若做你干爹,我怎么办?” 言笑挠了挠头,叹气道:“那就干儿媳妇了呗!” “去你的,胡说八道!”乌追提剑走到窗口,环顾了一圈后,神色肃敬道,“阿笑,我们也该行动了!” “现在就走么?”言笑盯着盘中还未吃完的鸡翅,“这么香喷喷的佳肴,还没品用完呢。” “净想着吃!” “要你管我!”言笑把脸转向另一侧,有些怨愤,“明明好不容易享受一次?” 乌追只好低声下气:“下一次回城我亲自做给你好不好?” “鸡翅?”言笑怀疑,食指点着乌追鼻翼,“不会骗我?” “骗你是小狗好不好?”乌追哄劝道,“你现在要是不听话,我肯定不会做给你?” “好吧。”言笑耷拉着脑袋跃出了窗口。 黑白交织的身影像闪电,疾驰在屋顶之上。 而那些藏于暗处的杀手,眼睛还一刻没停地守在二楼呢。 即便那些望见了的杀手,在看着这样迅捷的两人时,也只能长叹一声。 望尘莫及,望尘莫及罢了! 谁让那两人的武功在他们之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真情告白 端王府邸。 水榭画廊,花栏雕窗。 重楼繁阁,尽收眼底。 府中安宁祥和,朦胧间一股与世隔绝的气息。 待地一顶蓝色轿子歇在府王门口,两道仿佛缠在一起的闪电般电影便不分先后地掠入了府中。亭台楼阁里,一人环抱双臂,忍不住出声问道:“先时并不晓得,王爷的府邸也能如此风雅。” 言笑噗嗤一乐,摇着扇子道,“要没有这样一个风趣的王爷,何来这么风雅的王府?而且……还这么静寂无人。”果然远目一瞥,次次落落地,只三两个家丁而已。 看上去无不显得寒酸。 “哈哈,两位果然脚力不错!”说话间却见得端王自远处青石板路款款而来。 乌追敬重地拱了拱手:“王爷!” 端王视线却定了定言笑:“二位,本王打发下边的人已经收拾了两间房子。尽管安心住下!” 言笑嗔道:“我和小追追都可以在你这王府来去自如,你就没想过还会有武林高手深夜闯入此地。那时候我们自保还成,保你不成了累赘?” 乌追皱紧了眉头,又一声大叫:“阿笑!” 言笑悻悻地垂首,语气有些怯怯地说,“你别总拿那种眼光看我。这本来就是事实,我们总要一一准备周全,才不至于关键时刻手忙脚乱罢!” 乌追转眸一思,也道:“王爷,阿笑话虽无理,说地倒也实情。您这府邸方圆之内除却酒楼带的那几个手下却没有多余的人可用了。”瞥了言笑又道,“我与阿笑同为江湖中人,若是杀手将至,自保却是不成问题!然而王爷……”接下来的话也不好说笑,便只能恳切地作出承诺:“王爷也莫担心,若是敌人来犯,我二人竭尽全力便是!” 端王却在这深肃的气氛中笑了,手掌侧身一拍,便见得屋顶齐刷刷掠下几条黑影。 戴着面具,腰间别着配刀。 领头地恭敬地单膝跪下:“王爷!” “有动静么?” “西边树林。”这探子似乎不大喜欢说话,回答地简单而不拖沓。 端王便道:“继续查探!” “属下遵命!”一闪,人影又没在苍苍白雾中。 乌追愣道:“这些人是?” 言笑却禁不住笑了:“果真如我所想,你这里定不会只是我眼睛里看到的那么萧索?”拍了拍乌追的肩,“小追追,既然有人护府,何管他们是什么人呢?只要不让我们操心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说得对!”退后坐下,望向端王,神色间突然凝重起来,俯首道:“王爷,其实我二人今日来此并非……” 端王起手制止他:“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乌追和言笑同时惊诧道。 “那‘月落乌蹄’我少说也去过了上百次,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来两个杀手?”端王笑了笑,“官场之事大抵不经我手,更说不上有仇家。可你见我便拔剑出鞘,不是有求于我是甚么?难不成拿把刀同我交朋友啊?” “无仇无怨?呵,这就是王爷敢赌的把柄。”乌追莞尔一笑,“可是,您没担心,我们二人是十恶不赦的杀手。要知道,杀手从不讲仇怨如何,义气如何。他们所看的只是花费重金买他们出手而已。” 端王却笑了:“可你不是自报家门了么?可以坦然地自报家门,我想,这不就是名门正派才能做出的事么?” 言笑呵了一口气,露出微微疲倦:“小追追,想那么多做甚么,没准儿是看你英俊潇洒,看我貌美如花。所以才不同那些恶人混为一提罢了!” 端王附和道:“正是正是!”就近靠过去一点儿,揽着言笑道,“言兄弟啊,趁着今晚。你扮女人跳支舞给本王看看如何?” “少来。谁会跳舞?”言笑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心道:“这个风流的王爷!” “乌兄弟。本王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无非是希望想一观郁金门‘飞云阙’而已。”说着开始假惺惺地流鼻涕抽咽。 飞云阙是郁金门创设以来的独门剑术。当然,它讲究以柔克钢,且都是舞步柔姿。故而很少有人晓得那是一门剑术,加之郁金门中的弟子们均是对外跳舞。所以飞云阙久而久之在江湖人的眼里火热起来。 都说一支飞云阙,见之无不欢喜。 乌追原也听过,此时见端王请求,不免好奇,跟着叫嚷道:“平常你又不是没跳过?再跳一次又何妨呢。让我们饱一下眼福,难道不可以么?” 言笑一下跳过去,挑了挑眉道:“怎么,小追追想看啊?” 乌追不好意思地背身道:“你不跳就算了。” “好,我跳我跳。谁让小追追想看呢?”盯了盯乌追眸中一池潋艳柔光,嬉皮笑脸道:“没想到脸还红了,真是太可爱了。”义无反顾地转身对着端王胸膛拍了拍,“有小追追这个帮手,你这家伙可是有福气了。不过这‘飞云阙’不同寻常的舞。待得今晚,我跳给你们看可好?” 端王额间出了一头冷汗,拘谨地笑了笑:“甚好甚好。本王现在就吩咐下去收拾房间,到时候言兄弟可要……”哈哈两笑,眉目间攒出风流不羁的笑意。 端王善乐,平日里府中歌姬自是不少。想要大晚上在府里办一场乐宴并不是难事。 “阿笑。”乌追凝视了言笑许久,弯了弯唇,笑了。 “傻小子,乐什么?谁说是跳给你一个人的,那不还有王爷么?”言笑朝他挤了挤眉,伸手拉住乌追的手,“走啦,陪我去选舞衣,要知道舞好,人不美可不行?” 乌追食指扶了扶言笑耳边的发:“在我心里,阿笑比女人还美呢。” “算你识相!”言笑兴高采烈地提醒,“不过记住了,今夜这舞也不可白跳。你想让王爷帮忙也趁他悠闲的时候提一提。说到底,这正事也不能给忘了。小楼楼那边,可还一直在等消息呢!” 乌追点头应承道:“对,你说得是。台隐此行,就是想要查清真相的。” 两人达成一致,先去了乐府挑选舞衣。青衣绿袖,环配手链。无论身上穿的,还是头上戴的,言笑都准备齐全。 粉面,朱唇。 怯怯带晕。 恍惚若扶柳,姿态婀娜,纤细多姿。 乌追凝视着镜子中的言笑半晌,深情道:“阿笑,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女装扮相会让忍不住诱惑的。” 言笑实心地点头:“当然有啊!” 乌追惊愕道:“有?” “你不就是一个么?”言笑道,“从我第一次和你相遇的时候,你就把持不住想要娶我为妻了!” 乌追把脸侧过去,冷冷道:“我才没有!” 言笑站起来,食指指着乌追胸口:“敢说那个时候看见如花似玉的我,你的这里没有些许地动一动,些许地想娶一个如我一般好看的美丽妻子?” 乌追一针见血地应道:“没有!”完了还抱怨道,“要不是遇见你,估计我也不会这么倒霉。时时刻刻觉得自己在打仗似得。那种很不正常的行为举止糊里糊涂地一大堆冒出来。” “哎,看来我魅力还是不够啊!”言笑故作失落透顶地坐下,右手撑着腮暗暗地叹气。 看见这个,乌追也不忍,忙劝道:“不过……不过也恰是遇见阿笑,我才觉得生命是那样的有意义,你不知道。我做杀手的时候,没有人关心,甚至没有真正的兄弟和朋友。即使后来回了风霜城,我也时刻为了爹娘的希望让自己变得优秀,努力活着。可谁会在意对我的心情呢?不像现在,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处于危险,却依然为着你还有台隐那样的朋友快乐着。阿笑,谢谢你!” 一席话怎么看都是深情地表白,可镜台之中的佳人眸子里却在不经意之间掉下泪来。 晶莹剔透。 谁知道言笑作何感想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暗箭伤人 经历了几日的奔波,四姑娘终于回城了。 路过后院,恰巧听见树后的莫名一响。 “是你?”回神一看,却是楼台隐在擦自己的宝剑。楼台隐微微勾起的唇角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 这位才华出众的大学士之子似乎很不讨四姑娘的喜欢。他几乎头都未抬,便笑着道:“屋中坐着也是坐着,出来晒晒太阳不是……很好么?”和煦般的笑容静静地浮现在脸上,怎么看都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 遗憾他亮丽的双瞳竟无半点起伏和波澜。 四姑娘回望后厢房里大开的屋门,心下一急,忙问道:“追哥哥他们呢?” “你很着急?”楼台隐毫不避讳地说透四姑娘的心情。一瞬,仍然笑着回道:“伍清风一案扑朔迷离,他二人又岂是坐得住的?”莫名叹了数口气,“也罢,我一个瞎子,跟去也不是好事。况且,能安安心心地待在这个地方不是很好么?有吃又有住。不用操心没有甚么,也不用操心得到甚么。”说着鼻子一酸,眼中溢出泪来,眼眶红了一大圈。 “他们去了景王府?”伍清风一向出手狠辣,若是乌追也受了伤害。她岂能坐视不管? “景王府?呵。”楼台隐道,“有那么多地方查探罪证,一味跑到王府去撞撞运气。四姑娘你说,运气这个东西有时候拿自个儿的命来赌究竟值不值得呢?” 直戳要害的话。 “你什么意思?” 四姑娘不安地挑了挑眉。“我的意思四姑娘不明白。”楼台隐说得处变不惊。 若是四姑娘有心取这楼台隐的命,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楼台隐是一个瞎子。 然而往昔所懂得的大义,让她做不到。 素来自己欢喜的男人正直无私,自己为了讨得喜欢,那性子磨得也相当符合。 “孰是孰非,在下相信。姑娘心中自然有数!”闪亮的剑身如月光般亮眼。他持剑站了起来,稳重地就像身后那棵挺拔不变的树。 其实,那日月夜下四姑娘的失踪早已引起楼台隐的怀疑。 至少一个从未有过关系的局外人看得很是清楚。但他不说,是为道义。 那是乌追的未婚妻,他恩人的未婚妻。 所以即便怀疑,也不多做怀疑。 见楼台隐挺剑而走,四姑娘叫住他:“你要去哪儿?” “坐以待毙不是我们男人的作风。”楼台隐娴熟的识路本事让身后站着的四姑娘愣了半晌。 一个瞎子,何以如此厉害?哪里是画廊,哪里是雕窗,哪里是芙蓉池?他都记得清楚。 “他这般急着出去,定然晓得追哥哥身在何处。”四姑娘心道,火急火燎地跟在身后。 对于听觉敏锐的楼台隐来说,知其跟踪早已有所把握。 他顿下步,不动声色地停了停。却依然坚定地迈步出去了。 “楼公子,您是要上哪儿啊?”城门外一个娇滴滴的女弟子怯怯问道。 “出去逛逛罢了,姑娘可愿同去?”那姑娘本欲答应,却不小心瞥见身后站着的师姐。面上一红,退了老远。心道被师姐看上的男人可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啊? 那小姑娘对着四姑娘颔首一笑,四姑娘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楼台隐缓步出了城门。 门外人山人海,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可四姑娘不知,前方那个男人何以走得如此轻松? 就像一个正常人闲逛集市! 只可惜,这场旅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步入窄巷,转过街市。到了东郊树林。 他踏步而进,身畔枯枝落叶如乘风旋荡。 气息一定,翻身而下几名身穿粗布衣服的男人。 “公子!” “王府那边有什么消息?” “乌掌门和言门主已经去了府邸!” “好,继续查探!”楼台隐长舒一口气,笑道:“他们两人到了可是方便多了。” “公子,昨日乌掌门和言门主被人追杀。”探子再次高声回禀。 “可有查清何人?”楼台隐道。“我们的人查到,大半的人都是王府府兵。少部分的人看不出武功套路,不过多是江湖路数,武功高强无比。兄弟们被迫打斗,伤亡惨重!” “竟有这种事?”楼台隐惊愕地靠在树上,“看来言弟先前的担心是正确的。” 树林里紧跟着一响,楼台隐提剑一听。 却是一片兵器交接之声。 身后跪着的探子在楼台隐的手势下快速隐去。 “你们是什么人?”四姑娘手持长鞭,厉眼望着围攻一众。 身周拿刀一众蒙着面,唯余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四姑娘。 双目如鹰鹫,而眼前措手不及的四姑娘便是他们即将到手的猎物。 楼台隐提剑隐在树后,并未贸然出手。 旁听了一阵,觉知一周来人出手并非留情,才渐渐生出相救之心。 左鞭斜劈而出,卷飞了一人头颅。 可人数太多,寡不敌众,挥鞭力道也渐不如前。疲惫不堪之时,手臂却被一人划破了个血口子。 可见四姑娘足力一点,便想奔出此林。 不想头顶又掠步来了几人。 一张鱼网飞灌而下,直逼得四姑娘毫无去路。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四姑娘疲惫的双眼一合一抬,招架不住地退步停在一棵百年老树上。 马鞭忽然伸长,疾风从一众身侧扫去。 这一招‘七星满月’原为情非得已之时的保命招数。却不想提早使出用以逃命。 楼台隐竖耳凝听,大致估摸出来者人数。凝气于剑,想要出手。却听得打斗声中一片斥责之声。 “楼台隐,你算甚么英雄好汉?暗地伤人,这就是你这个学士府公子该做的么?”四姑娘声嘶力竭地嚷道,“亏得追哥哥一直拿你当好朋友,没想到你背后却派人害他的未婚妻子。这……这难道就是你这个朋友所做之事?”尽管力不从心,可口头上的话却并未示弱。 哗哗柔剑出鞘,挡下急急刺向四姑娘胸口的一剑。 “这些人不是我派的!”楼台隐坚定不移地说,“若想取你性命,在你跟踪我之时,早就下了毒手,何以留你到现在,等着你听了我所有的秘密?” 四姑娘转念一思,也不认为此言没什么道理。 当即又道:“就算非你所为。在你的地盘杀人,你不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护我一命。何以作壁上观,见死不救?” “早先说过,我一个瞎子。要想救你,总得摸清来者人数,仓皇而出,只怕我们两人都得死在此地。到那之时,恐怕一个救兵也搬不到了。”厉色瞅着四姑娘,“堂堂铉铁城的大弟子,却没想到也有求助我一个瞎子的时候!” “你……”不想四姑娘手臂一僵,竟是痛苦不已。 咬牙切齿,额间冷汗直冒。一不注意,往楼台隐怀中摔去。 触手刹那,楼台隐惊觉情况不妙。 耳边听风,正待拼死一搏,却没料到身边数人提刀离去。 无声无息。一切如同沉入深邃不见底的浩瀚大海。 转瞬风平浪静。 楼台隐抱着怀中这个瘦弱不堪的四姑娘,心中不由一动。 想着先时此女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重话,嘴角弯了弯,笑了。 原来这个女人竟是这样的! 从袖中取出三支银针,封住了四姑娘的几处血脉。 接着一思,抱人而去。 止步停了停,侧首思道,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大怒小醋 “谁给我上的药?” 阗然无声的厢房里,突然响起一阵杯叠碎落的杂声。 四姑娘右臂的伤已经用白布裹好。而身旁伺候着的是铉铁城中的女弟子苏颜。 听着此时怒然起身的四姑娘,苏颜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有礼地说:“师姐,是楼公子帮你上的。”四姑娘警惕地瞅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见着衣服同去时所穿有异,随即破口大骂,绣着花样的枕头被她重力扔在了门上。咚地一声,泣不成声道:“苏颜,你……你竟然让他占我的便宜!” 苏颜面无表情地把汤药放在桌上,语气冷淡如冰:“师姐,做人不能这生没有良心。如果不是他救你,只怕你伤口早已恶化了。何况……”她转过头来盯了四姑娘一会儿,严肃地回答,“师姐,你自己都说了。他是一个瞎子,倘若有意占你便宜,为何不在大路上解决你便是了,值得好心好意抱回来让师妹来守着!” “苏颜,你说的是甚么话?”面对苏颜的匆匆离去,四姑娘的话有点狗急跳墙的韵味:“你这丫头是不是外出惯了,竟然……竟然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门半闭半合地晃着,刚刚回城的苏颜已经离开了。 四姑娘一时气恼,正待发火,可身周卧在床上,却无任何东西可以握在手里,摔出去时能够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苏颜,铉铁城中的小师妹。 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六岁。 可是性情温顺,稳重大度。不像四姑娘急燥冒进。 更为难得的是,她最能明白所谓的大是大非。 因此七八岁的时候便被姑妈送去了宿园庄宿大娘手中伺候膝下。 因着多年,宿大娘去逝。新园庄薛姨担心苏颜太过悲伤,便命人将她送回了铉铁城。 不想遇见楼台隐,一时如遇故人,闲聊几句。对其身世大为同情,想起年幼的自己,感同身受般。 此时出了四姑娘房中,踱步出来却遇见擦剑的楼台隐。 她静静地在楼台隐跟前坐下,抱着膝盖问:“你害怕么?” 楼台隐温宛一笑:“姑娘是指甚么?” 苏颜死死咬住了嘴唇,苍白的面色微微一闪,终于摇头一笑:“没甚么?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有趣?”麦黄的手指顿时团紧了,良久又缓缓松开,“这么久了,今日我才遇到一个对瞎子感兴趣的人。”笑声中一片荒凉,无不含着自嘲之意。 苏颜并不解释,只是平心静气地问:“对一个感兴趣有错么?” 楼台隐抬起头来,用原本空无一切的眸子觑了觑跟前这个人,他绽出毫不掺假的笑:“我想,你一定是个小妹妹!” 苏颜一笑:“你过奖了。他们都说我显老,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犹豫了片刻,笑着道,“公子不觉得大点儿挺好的么,至少不会看成很嫩,做了什么都会是一副天真幼稚的评论。”楼台隐提剑站起来,他是打算走了。 “可你不知道,事实就是事实。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么?”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迈去。 苏颜望着他宽阔的后背,一言不发。 早前言笑嘱托楼台隐所办之事已经完成了。 如今便只看乌追和言笑在端王这边的功劳了。 那夜,观了言笑女装的‘飞云阙’,府中歌舞姬心中大动。纷纷求着端王要拜言笑姐姐为师。一时身处端王府邸的言笑如在热锅上的蚂蚁,四下乱窜,还不忘拉了乌追做挡箭牌。 “姐姐,您就做我们师父好不好?”几个穿红着绿的女子围在一棵百年柳树底下眼巴巴地望着树上那个身穿水绿舞衣的女人。 静静靠在凉亭一下,专注地望着这一切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喂,姑奶奶,你们放过我好不好?你们站在这里已经一夜了。”树上挂着的那位似乎忍不住底下蝉鸣般的聒噪。声嘶力竭地朝凉亭静默不动,隔岸观火的男子吼了吼,“喂,小追追。你倒是帮帮我啊!” 乌追难耐地抚了抚额,再抬首时便是眉飞色舞地一笑:“嗯,不了。这样的场景很有趣!” 心中升起的希望千骤然轰蹋。 多余的火苗都没有雪中送炭地燃了燃。 言笑动怒地踩了踩脚下的树枝。舞着水袖思绪翻滚,顿时想出一个好主意来。 好生得意朝着粗壮的柳树干躺下去,瞥了瞥树下锲而不舍乐此不疲的歌舞姬们,抛了个眉眼可怜巴巴地说:“其实,姐姐我也很想教你们跳舞的。可是……” 底下急急忙忙地问了声:“可是,可是什么啊?” “可是姐姐我是有夫君的人,你们看。凉亭里死死盯着我看的那个就是我的夫君。”扬起手臂用力地往乌追身上一指,娇滴滴地哭诉道,“他那个人平时对我管教甚严,你们如果不想些法子把他逗乐意,我可没胆子教你们跳舞呢。” 果然,此话一出,柳树底下的女子们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成群结队地扭到了凉亭处。 生拉硬拽地好不热闹。 言笑睡在树上乐滋滋地想:“看你小子还敢欺负我?哼!” 回头望着乌追,猜测他此刻正懊恼身旁纠缠的一众女子。心中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闭着眼睛,摇着一脚哼哼唱了一回歌。 高大的身影俯下来,言笑瞠目结舌地瞪着距离自己一尺的浓眉大眼,结结巴巴地吐了几个字:“你,你,你……怎么来了?” 乌追回手往凉亭处一指:“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声音冷酷如冰,毫无起伏。 言笑懊恼地一拍自己的前额,做出一副算我倒霉的表情说:“罢了,被你欺负回去便是了!” “看见我就那么失望,不是应该感到很快意么?”乌追冷道,“把一堆的胭脂粉黛往我身旁推,你可真是好智谋!” 言笑嘴角一瞥,微怒地回答:“活该,谁让你见死不救的?” “明明是你昨夜大出风头,才让那些姑娘们倾心于你。”乌追敛眉深肃,“这么不喜欢,昨晚招惹做甚么?” 言笑哈哈大笑地站起来:“哦,你是在嫉妒我?” “鬼才会嫉妒你这么个不男不女?” 言笑也不生气,仍然笑着道:“哦,你是在吃她们的醋?” “胡言乱语!”掩饰不住慌张怒气便尤为的重。 “你明明在吃醋,还不承认!”言笑站起来,个头刚好挨上乌追的肩,蹬鼻子上脸地哼了哼:“好意思说我,明明是你让我跳舞的?” “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该打扮地这么花枝招展的罢?” “你不是说我女装好看么?” “现在不好看了。” “哦。” “你下次也不能跳地那么好看?” “为什么?”言笑一脸无辜地望着言笑,“不跳好一点怎么能显示我舞艺高超?” 乌追的脸色冷了冷:“一个大男人,舞跳地那么好做什么?” “你不可理喻!”言笑捏着拳头恨恨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要求道,“我不跳舞,你也不许对女孩子笑。” 乌追错愕了:“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言笑嘟囔地说,“又不是相亲,一脸潇洒地做甚么?” 很显然,这两个人杠上了。 乌追回想自己吃醋这一段,略略觉得无聊。 好半天,终于正经地说:“端王说,会出力帮我们查证?” “景王爷?”言笑凝紧了眉,“可是,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乌追道。 不知从哪里飞出折扇,再次重重地敲在乌追的额头上。 想都不用想,又是言笑。 “哎呀,你真笨。官官相护,我们就问不出什么了?”言笑道。 乌追摇头:“端王行事作风如此不同,我想我们应该试着相信他!” “好吧,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言笑摆了摆手,便跃下了柳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背后诡计(1) “景王爷会是什么人?”言笑好像胸有成竹一般,言简意赅而直戳要害。 乌追想了想,便答道:“皇上的兄弟。” “那么端王呢?” 乌追眉头轻轻一皱,又道:“皇上的兄弟!” 言笑双掌一击,笑地越发妖艳:“啊哈,聪明!” 乌追一刻枉然,愣愣地问:“什么意思?他们同是王爷,自然是皇上的兄弟!” “哦?”言笑拉长了声音,静静地望着他。 乌追恍然大悟似的,斜眼挑了挑,随口道:“你的意思是?” “我想小追追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言笑朝乌追挤了挤右眼,并不深入分析。 不是不分析,只是凉亭处的那个人已经来了。 身形偏瘦,着了身苍青色的袍子。 见着言笑,巴巴地走过来,眯着眼睛问:“言兄弟的‘飞云阙’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言笑摆了摆手,却不谦虚:“当然咯,这个可是我郁金门的门面。” 三人朝着阁楼迈去。 那儿是端王处理政务的重要地方,府中的歌舞伎并不能随意出入。 入了阁中,端王身边的贴身侍卫送来三杯茶,便急急地退出去了。 “直说吧,王爷?”言笑望着四周,夸赞道,“说实话,这地方是个商量大事的好地方。” 端王望了望乌追,又瞧了瞧言笑,面色陡然冷肃下来,一拍膝盖道:“本王知道二位是想问甚么?但是请恕本王不能告诉你们!”深眉暗暗地透着股冷意,“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不仅关系到人命,还关系到皇权的威严!” 言笑直截了当地笑:“哦?所以昨日你才趁着让我跳舞的时候派人去查了查我们的底细?” 端王像是非常震惊,急切地立起来时手中竟然握出了虚汗。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言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口吻,“的确,你高超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甚至是小追追,可是你忽略了一点。”他逼近端王,神情晦暗地说,“既然是宴,为什么府中上下什么人都不缺,只有跟你寸步不离的那个护卫不见了?” 端王不屑道:“这能说明甚么?” “这不能说明甚么。”言笑道,“可是也正因为这不能说明甚么,所以我才按兵不动。等着王爷你亲自前来找我们二人。” 端王更加震惊了:“你知道本王在担心甚么?” “当然!”言笑的折扇似乎总能在关键的时候飞出来,“因为那个案子是由我二人接手的。没有所谓的皇命加身。有的只是江湖道义。同样地,只要说服了我和小追追两个人不查此案。你口中皇家权威也就没什么干系了,不是么?” 乌追一头雾水,但看端王和言笑言辞激烈,心想必定两人有所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可是究竟是什么秘密呢?乌追虽不知,却寻根摸底地问:“看来王爷知道些甚么?” 言笑往乌追跟前一靠:“傻瓜,他昨晚还派手下查过我们呢?” “是么?”乌追把剑拿过来,冷目瞪过去,“莫非你早就知道景王爷的身份?” 端王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双目敛地看不清丝毫波澜:“本王不明白你二人说得什么!” 言笑捧腹大笑,对着乌追淡淡一笑:“小追追,你看。王爷还跟我们玩捉迷藏呢。” 乌追冷静地盯了一眼言笑。 言笑的手轻轻覆盖住乌追的手背,示意他放心。 “王爷,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甚么?”言笑道,“是景王派你来劫持我二人的是不是?” 端王侧过脸,没有说出个言笑满意的结果:“劫持?什么劫持?本王不知道。” “王爷真的不知道?”言笑瞳孔放大了些,幽幽地说,“那景王,王爷总该认识罢?” 端王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愤愤道:“景王是我兄弟,自然识得。” “这么说,如果让王爷请景王出来一见,也是可以了?”言笑不松懈地逼问。 端王怒道:“三哥在御前处理政务,岂会如你我一般闲得自在?” 言笑领悟后接着道:“哦,也就是说他没有时间了。” 乌追插口道:“王爷既和景王关系要好,那你这里应该会有景王的肖像什么的吧?” 言笑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应该有一两张画像吧。王爷,就让我二人瞧一瞧景王爷的画像,到时也好查清真相还景王一个清白不是?”摊了摊手,“王爷不会拿不出来吧。堂堂一个王爷,若是连一幅肖像也拿不出……” 端王当即打断他:“自然是有了!” 唤来阁外的一个人,急匆匆地去书房取来了画儿。 言笑乐呵呵地打开卷画,拿到乌追跟前,小声道:“看看是否同你那夜所见的人一样?” 乌追神色一紧,瞥头望了望言笑,却没怎么多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画上。 仔细看了看。耸了耸鼻子,冲言笑点头:“没错!” 言笑笑了笑,敷衍地赞道:“江湖上都说景王爷有一颗菩萨心肠,今日一见果然……果然长得慈眉善目啊!” 言笑忍住内心的鄙视,以一种崇高的精神望着画中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时不时扫了坐在对面的端王,见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啧舌道:“王爷,你早说嘛。本来我二人心里还有一起怀疑。此时见这画像,心里也没甚么好担心的了。是……是我们胡猜了。” 端王道:“既然你二人都知道景王非你们所查的伍清风,是不是也应该停止那事儿了。” 乌追本欲开口,言笑却一把拦住他:“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今后,我们绝对不牵扯皇族人士。铉铁掌门伍清风之死,我们也会尽早给出个结论。王爷放心,王爷放心!”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3节 回身看着乌追,使了一个眼神。乌追会意,起身拱手道:“王爷若是没事,我二人就先行一步了!”说着踏步出阁。 “且慢!”端王叫住言笑,附耳道,“言兄弟,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会引火上身的!” 端王退后一步,又悠悠坐下了。 出得王府,乌追拉住言笑,关切道:“阿笑,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哪。想太多了吧你。”言笑乐道,“我是什么人,他也敢威胁我?” “阿笑!”乌追紧握住言笑,冷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对于言笑刚刚同端王对质的一切,乌追不得不有所怀疑。 “也没有什么啦,你别担心?”言笑大步朝前走,却察觉乌追顿在身后未动。 他只好再退回去好脾气地解释:“小追追,你这家伙,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我是谁啊,你以后的每天生活的人哎!” “知道就好!那你怎么有事瞒着我?”乌追不乐意。 “告诉你了就不好了。”言笑瞥了他一眼,“你又不会演戏。被别人识破了,恐怕景王一事永远也弄不清楚了。” “景王能有什么事?”乌追明知故问。 “少来,你不是见过景王么?”言笑道,“刚才那画上的人就是你曾经见过的‘景王’罢?” 乌追点头:“说起这事儿,我也想问问。我见景王一事你如何知道的?” 言笑眼睛眨了眨,立刻想好了措辞:“这不是很简单么?那天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你蒙着个面除了去查探,还能有别的?何况那时候也就你师叔的事。你又不是杀手,难道还去杀人啊!” 说得头头是道,乌追根本无法反驳。 “所以……你是猜的?”乌追疑惑。 “猜的怎么了,反正猜准就是了。”言笑问,“难道不是?” 乌追笑了:“是。你说的都对!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哼哼!”言笑轻笑道,“当然是守株待兔了呗!” 嗯,绝对有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背后诡计(2) “走,跟我来!”言笑拉着乌追来到了王府的东拐角,神秘兮兮地说,“嘘,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鱼儿上勾吧!” 乌追一思,了悟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这脑袋瓜是绝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的。” 言笑点点头,忽然认真道:“那是当然了,那王爷自身就有问题。何况,如果不费点功夫,怎么可能抓住他的把柄?” “他会出来嘛?”乌追半信半疑地说:“既然早知道我们打地什么算盘,他还会在这个节骨眼等着我们去抓把柄?”伸手摸摸言笑的脑袋,温婉道,“怎么有时聪明,有时糊涂呢。” “谁糊涂了,我是最聪明的。”言笑气地鼓起了两腮,还好不服气地觑了乌追一眼。随即侃侃道来:“一会儿定会有鱼儿从这大门里走出来的。小追追,你就等着看好了。” 乌追抱剑暗笑起来:“若真有鱼儿从那大门走出来,我必定第一个替你逮着他。” “哪,你说的!”言笑回身朝乌追胸上打了一拳。 “那是当然。我的话阿笑还不信?”乌追只当真玩笑,甘愿同言笑唱下去罢了。哪晓得言笑紧张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急不可耐地低喊:“快快快,鱼儿出来了,鱼儿出来了。” 玩味的笑慢慢收敛,乌追正待拔剑。言笑却突转了对策:“先别抓他。我们跟上去瞧一瞧为好。没准还能吊到大鱼呢?” 乌追赞同地点点头。 而一派肃静的王府,阁楼中。 却有一道暗门。端王手持暗门,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 轰一声,暗门打开。面对面地,站着一个人。 不是旁人,而是伍清风。 “三哥。”端王小心翼翼道,“他们好像察觉了。” “不有所察觉,我反而不放心呢。”伍清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淡笑道,“如果不学得聪明点,如何做我的对手!”望向端王,诚恳地拍了拍端王的肩,“六弟,你做得很好!” 端王急道:“三哥,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同六弟商量。难道你不知道,刚才那二人已经把目标对准我们了么。” “怎么,六弟怕了?”伍清风诡蹶地问,想要做成大事,没有一个好的心态是万万不行的。”端王慢慢坐下,思忖道:“六弟倒也不是怕。只是,毕竟那件事牵扯其中的不仅仅是皇族。还有乌追言笑等诸如此类的江湖人士。他们不受朝廷约束,可以为所欲为。倘若……倘若当年旧事被查出来,只怕……” “绝不能辜负皇上重托。”景王苍白的脸上刻着无法更改的坚定。 端王只得点头:“我从小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我担心……” “你不是刚刚派了个人出去么?”伍清风望着他,“这两个人一定会妄加揣测,到时候我们就假借他人之手给自己谋条出路,岂不是好?” 端王冷静道:“可郁金门门主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啊!”叹了口气,“他可滑头着呢。” 伍清风目光冷冽可怕,语气胜寒风劈打着岩石:“六弟不用心慌,等到一定的时间,他自然不敢妨碍我们。” 端王心下疑惑道:“莫不是三哥早就计算好了。”端王本想摸清底细,不想伍清风绝口不提筹谋。只是轻拍了一下端王的肩膀就从暗房里面走出去了。 端王自是拱手礼了礼,却也不敢多问。 暗门合上,四下一片漆黑。而黑暗里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神却无不令人发指。 适才所派的那一名随身守卫从府门出来,大步去了乌追和言笑从来也没有想象过的地方。 百颜楼。 乌追道:“阿笑,这就是你希望我看到的?”没好气地觑了一眼,“眼下入了这地方,你让我如何杀了他?” “喂!”言笑扫了他一眼,“装什么,明明进去好几次了。而你不也很受欢迎嘛!”不由想起那日乌追被天香姑娘吃了豆腐的情景,心下又怒又怨。 言笑摸了摸下巴,有些不明:“你说那家伙突然派个小厮到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目的。” “特别目的?” 乌追第一时间没有想到是个幌子,而想到这里是端王的联络所,可见他与言笑两人是心心相通的。 “要不进去看看?”乌追侧了一下头,“也许真能抓到那人。” 言笑凝眉严肃道:“小追追,说实话。你真的很笨啊!” “你才笨!”乌追不乐。 言笑不胜其烦地说:“可不是笨么?就算你抓住那人,他也不会说实话。就算你有理有据,也奈何不了他。若是抓到了还好,抓不到。那他……必定会为自己出来吃花酒为由,随便安你个罪名。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说?说自己全身正义,为了捉拿江湖恶霸无故闯出的!” 乌追不理会。 “既然是这样,我们还是走吧。”言笑说得豪无干系,倒像不会出什么错一样。 “阿笑,这个人有多重要?”乌追明白事情的轻重。如果真是为了此事,清白又算得了甚么?他师叔伍清风的死直到现在也还只是一个谜。 “没什么干系,他们所使的障眼法而已。”等着会儿时间,言笑才转向了身后。 人山人海的街巷里,两个尾巴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乌追恨恨地提剑走了。言笑在后面直追:“小追追,你怎么又生气了。” “你到底哪一句话才是真的?”乌追道,“几次都是在骗我,难道我就不能知道你每次的计划?”斜眼瞧了一眼言笑,“在你身边,我真是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用了。” 言笑叫嚷道:“小追追,不是说了么。你负责唱戏就好了。” 微风拂过他乌黑的头发,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珠突然现在了言笑的面前。 乌追纹丝不动,气冲冲地问:“唱戏,唱戏?!呵,你瞧哪一个戏子像我这么没出息。他们好歹知道剧目是甚么。可我呢,被你糊弄得团团转,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唱哪一出戏?”末了又觉得语气有些较真,“阿笑,我并非胡闹。只是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藏在心里。师叔一死,牵扯到什么。你我心知肚明。难道你要让我看着你次次陷入危险,却还不闻不问么?” 言笑嘴角弯了弯,心里暖洋洋地问:“原来小追追是担心我的安危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乌追掉头欲走。言笑伸出手臂挡住他:“怎么了,不想听听我的计划?” “哪,你说我听!”态度骤然一转,乌追停下步。 言笑眨了眨眼睛,一语道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么,回铉铁城?”乌追手指着西南方向,“离开几天,也不知台隐怎么样了。我们查案不告而别,实在有些……”话却被言笑截了去:“对哦,是有些不像话啊。小楼楼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做事有没有什么妨碍。”露出些同情之心。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台隐。”乌追笑了笑。恰在这个当口,言笑也乐了。 “小追追,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种人很好相处呢?” 乌追愣了愣,没有回答。有时候甜蜜话听久了。也不由生出些害羞的念头来。 “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有趣,比我以前做的事情还要有趣。” 言笑的笑容如水纹漾开,秀丽间多出些清澈。 乌追别过脸,声音压地低低地:“别说得这么……” 灵动的眼睛注视良久,言笑道:“肉麻兮兮怎么了,你以后不是天天都要说么?” “谁会天天给你说?” “以后你娶了我。我要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你就要来哄我。”想了想,数落道,“小追追,以后你要是连一些肉麻兮兮的话都不会说,那不是太没用了么。”双手捧着乌追,众目睽睽之下,嘴唇朝着右脸蜻蜓点水般掠过。 四周过路百姓压抑地望着,一走神,互相撞了个头。 乌追满面羞容,言笑只好大声地摇着乌追的手臂,以此弥补。 “哥哥,哥哥,你就不能不走么?你看,我都亲你了。” 乌追立刻明白用意,一手摸了摸言笑的脑袋,用慈爱的口吻道:“哥哥不能不走,这不家里爹娘催得紧吗?” 望着的行人不再现出异样的神色,加快脚步匆匆地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背后诡计(3) 谁也没料到,此次回到铉铁城会遇到这种事。 练青走了。 同他兄弟一起。 房中呈现出人去楼空的景象。言笑乌追赶到的时候,只是有些枉然。 先时四姑娘受了伤,而后听到这个消息,竟然火急火燎地闯进来。 手里拿着她平日欢喜的马鞭。 她走在门口,为了推波助澜,动静搅得很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恍惚地笑了好几声才向同旁站着的乌追哭诉,“追哥哥,你看,他明明是做贼心虚,所以……所以才急着离开!” 言笑在一旁唱反调:“紫蜻蜓,可不要信口胡说,万一练小萝卜是因为等得太久,所以才外出散散心呢。哪,要知道。只要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认练小萝卜是杀害伍清风的凶手,那么他出与否都有他绝对的自由。” “哼,臭男人!你同练青处得好,当然会为他辩解了。”眉目怒气萦绕,却丝毫没有回旋余地。 “我说的在理,你就是瞪我也没用?”言笑摇着折扇调皮地开口。 “是不是事实,天地皆知!”原本说这句话是没有底气的,可心头那股莫名的火气不发出来,又岂是她的性子。 两人争斗不休,一旁的乌追不耐烦地问。 “你们两个到底闹够了没有?”乌追大吼一声,“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斗嘴,而是查明真相。我们来这里已有好些时日,虽说有些头绪,可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没有办法联系在一起。而且,我们身后隐藏的那个人出招不按常规,变幻莫测。同他相斗,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水落石出。” 言笑望着乌追,踌躇道:“小追追说得是。这些天,我们只知道百颜楼,景王府和端王府有些古怪,可是又说不清古怪在哪里!虽然我们也一直努力在让这三个地方联系在一起,认真推理其中的各种可能。”摇了摇头,“然而,一点思绪也无。” 楼台隐疑惑:“百颜楼却是古怪得很。就说上一次,我从窗户追出去的那个蒙面人。竟然可以无所畏惧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行动,真的是有恃无恐。” “那……账簿?”乌追惊惶,“一个丫头,无缘无故吃纸,可不就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么?”言笑道:“其实,账簿倒也没什么古怪。最最古怪得还是那个丫头。” “丫头?”乌追不解,“你的意思是?” 言笑眯紧双瞳,似在思索:“你没发现么。常理来讲,一个丫头的死活又有什么干系。可我看天香姑娘的贴身丫鬟却紧张地很呢。” 乌追道:“这也没什么稀罕的罢。毕竟,都面临着同样的窘境,伺候着同样的主子。既然都是同等地位,必然晓得其中心酸苦楚。彼此照顾不是应该的么?而且……那丫头还疯了。一个疯了的丫头更容易引起他人的同情。不是么?” 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小追追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劲。” 他温柔一笑,继而抚了抚额,“没准是我想多了吧。”见四姑娘神色古怪,似是有苦难言。 心想自己刚才堵了四姑娘的话,不免生出愧疚。细瞧了会儿,心道不同这个女人计较了。只是关切地问了句:“紫……四姑娘,你伤处好些了吗?” 回至城中,除了练青离开这件大事以外,还知道城中数一数二的辣女四姑娘莫名其妙地受了伤。 原本打算奚落一番,但听说是楼台隐抱了四姑娘回来。捉弄这一心思也算无了。 “喂,小楼楼。我们走了,你和四姑娘相处得不错嘛,还英雄救美,亲自送她回来?”言笑折扇碰了碰楼台隐的胳膊。 楼台隐还未回答,四姑娘已经气地大跳了起来。只见她双目赤红,又大又圆,愤愤地扬出一根手指道:“哼,他这奸逆小人。趁我不备,陷害于我。说甚么相处?” 言笑瞥见楼台隐闭紧的双唇,深知他性情如此,并不想多做计较。便打抱不平道:“喂,紫蜻蜓,还是不要太小看男人了。如果不是让着你,你现在还有机会在这里胡言乱语么?” “哼,你同他一所,焉能不替他说话?若不是他亲自送我回来的这份悔过之心,我才不会让他好过!” 楼台隐还是没有开口。 乌追了解四姑娘,此时听这一番言辞,心中激愤。 “兰妹,有些事情眼界还是放开些。那时候你才真正明白何为真,何为假?” 乌追义正言辞地说。 四姑娘的神色难堪,但她仅仅咬了一下下嘴唇,就停止了怒骂。 她提着马鞭,毫无气力地转身。乌追拉住她,不忍地说:“兰妹,你别多想。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只是……”想要说个所以然,却实在找不出任何借口。 事实也证明,四姑娘没有任何证据的咒骂只能算是诬陷。 言笑只好旁敲侧击:“这有甚么?我也怀疑过练小萝卜。哦,对了,还为此说过他呢。”起身时朝乌追挤了挤眼,“何况我们都清楚。紫蜻蜓作为一个当局者,处在其间,是很难从感情的泥淖中爬出来的嘛。小追追,你适才说的话是有些太重了。” 他的扇子微微地落在四姑娘的肩上,嬉皮笑脸地,带着玩笑的韵味。 “让开!”冰冷如寒铁,像从脸上刮过几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风。 四姑娘举步走到门外。 “哪,笑一笑嘛。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多不值得?”言笑抢上前去,试图拦住她。 只是没有料到黑色鞭影风驰电掣地甩出,重重地朝言笑的脸掠过去。 鞭印。 红色森森,好生醒目。 “都是因为你!” 四姑娘在说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的时候,那伸长的马鞭似一条突然袭击而来的火蛇。袭击过后,只余下让人无法承受的可怖。 “你在胡闹些甚么?”乌追当即挡在言笑的面前,不悦道,“无法洗刷师叔冤屈,是我乌追没用。你何以在阿笑身上出这口恶气?!”神色间游走不定的忧虑。 与此同时,那双握住言笑手腕的手还有些按耐不住的恐慌。 可面前这人,毕竟是青梅竹马的兰妹,再如何,他也没办法下狠心出手。 只是这次的怒火,毫无预料。 漫天火焰,吞噬着自己全部的理智。 “兰妹,总有一日我会查出真相。但是请你记住,也许下一次你下手,我们的情意也会烟消云散!”乌追拉着言笑快速转过廊角,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回头望望后面傻愣住的四姑娘。 还包括惊疑未定的楼台隐。 那位听了一切的男人。 “小追追,你放下我吧,我都快跟不上你的脚步了。”言笑在乌追疯狂的拉拽下不可抑制地叫嚷道。等着走出铉铁城,来到熙攘的集市。言笑才以探究的目光近距离地瞅了瞅满面怒容,却又满面愧疚的乌追。 “喂,小追追。被我抓住把柄了吧!”言笑食指扬了扬,笑着道,“你脸真的红了哎!” 乌追侧过身,喃喃道:“我脸没红,眼睛红了才是真的。” “你说甚么?”言笑没有听见,再问了一遍。 “没甚么。”乌追转过脸来,把着言笑的两肩,真心实意地说,“阿笑,兰妹脾气不好,你下次不要同她说笑了。” “啊,就知道关心你未婚妻。放心啦,下次我绝对第一时间躲开她,把自己的嘴巴紧紧封起来。”他语出伤感。 听后,乌追急道:“我不是担心她,我只是害怕……害怕阿笑受伤害。”手轻轻抚过那条鞭印,“你怎么就不小心呢。恐怕这里要很久才养得好吧?” 一半辛酸一半苦,都只能咽下去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心诚志坚 泛泛无几的客房里,只剩下楼台隐一人。 大门敞开着,原本不过刚刚入秋,可惹人的瑟瑟凉意却是绕着人们的背脊爬了又爬。 只是入门处很明显站着一个女人。 她仍旧握着那条马鞭,正对着楼台隐。 不过在看见房中一切的时候,她并没有动身。双脚似乎被铁圈桎梏住了一般,眼神里的哀愁也飘忽不定。 可以想见的是,这个女人并没有望见她所期待的东西。 是的,没有她想见的人。 于是她背过身,准备提步而去。但是楼台隐似乎发现了这个人。 “既然来了,就进来罢!”他朝着门口的那个女人说,“与其心灰意冷地离开,还不如进来问问究竟?” 四姑娘心下一狠,果真提步而进,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上次你救了我,谢谢!” 区区拱手一礼,表面上没有任何的情感流露。如果不是楼台隐看不见,他绝对会误认为面前这个女人傲慢无礼。 “原来你这个女人也懂得感恩的。”楼台隐无非笑着打趣一句。四姑娘竟发了火。 她的马鞭刚伸出去,便想起了一件令人难以忘怀的事。 她的马鞭打了人,打了一个无聊透顶,多管闲事的臭男人。可是她心中那个一直欢喜的心上人便为此要和她恩断义绝。 “他……他们呢?”在她的世界里,除了那个青梅竹马乌追没有旁的人。 这个时候的他们替代了他,显然证明了四姑娘心中无关紧要却又不得不考虑的一个人。 “他们?”楼台隐微微一笑,出口道,“你打了他的心上人,就好比动了他心头的一块肉。你说,这个时候他们还不会想着躲起来,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嘛!” 雪白的剑光闪了闪。 “好了。”楼台隐拎起剑尖,食指弹了弹,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四姑娘道:“你什么意思?追哥哥不可能对一个男人心动,你……你莫要胡说,毁追哥哥名声。” “那么你是自信你追哥哥的为人,还是怀疑江湖郁金门主言笑的音容笑貌呢?”楼台隐一语点破,反问道。 四姑娘的神色镇定,好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她以前都没有深入思考一下,为什么同言笑初遇,她会如此的不高兴,甚至三番四次不怀好意地辱骂她。其实看得真切点,只不过是因为她嫉妒言笑的美貌。 一个男人的相貌竟会美丽地惊世骇俗。任谁想想,都有些羡慕。 羡慕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恨,那就比任何人都要惊悚了。 “一个男人,追哥哥他……” 楼台隐的话赶在她面前:“男人又如何?” “世间男儿岂能结为伴侣此生相守?!”道德传统文化观让四姑娘说得格外的正常清晰。 然而楼台隐反问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四姑娘左顾右盼,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男人和男人又怎么能结婚生子。说出来都是一件羞耻之事。“追哥哥一向心明澄澈,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为天下人所不耻的事情呢?用力想了想,还是不敢相信,只好维护道:“你的目的无非是挑起我们二人关系的不合。”吞吞吐吐犹豫不决地咽了一口气,“说,你……你到底想干甚么?追哥哥待你真诚,你……你还联合那臭男人毁他幸福?” 楼台隐静静笑着,那笑容有些鬼魅,末了他抬起头,一双浩瀚不知深浅远近的眸子朝四姑娘的方向望去。 只是这个时候,那双眸子空无一物,黑暗丛生沟壑不平。 “毁他幸福?”楼台隐道,“说地实际一点儿,他的幸福同我有什么干系?幸福不幸福的,我又能得到甚么好处?”嘴巴一翘,天真道,“难道可以得到你?哼,你是甚么天资国色,亦或者绝色妙女?想想也不可能罢。你这么凶的嘴巴,时常吐不出一句温柔的话,还能有谁对你忠心不二。”移了腿,低低而愤愤,“一天莫名其妙,真不爱搭理你!” “你,你混蛋!”四姑娘的马鞭拂出,用力地劈打在门坎儿上,“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臭男人,今天我要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你这瞎子还混不混说?” 楼台隐迎面而对,无奈指了指那个看不见的佳人:“哪,如果云姑娘还想再被你刺一剑,亦或者还想伤了某个人的心,那你这马鞭可要格外用力一点儿才行。”一指头颅,“来,朝这儿打。要不然,恐怕你还近不了身就被我打晕在地了。” 火气越烧越旺,四姑娘渐渐无力可支。 平日里那种坚定似乎在遇到言笑和楼台隐这两种男人时,荡然无存地看不见任何苗头。 她只得收回马鞭,压抑住重重的怒火道:“本姑娘实在不想同你们这等人计较!”楼台隐已经起身了:“有件事我得奉劝姑娘。” 四姑娘侧了个头儿:“何事?” 楼台隐劝解道:“若你不能及时勒转马头,只怕到时候你同乌掌门的情意越滑越远。感情这种东西,可不能一厢情愿的。” 四姑娘怒道:“即便那样,也同你楼台隐没什么干系。与其操心别人的感情,不如多多想想你自己!” 她走了,短裙在风中摇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错认了楼台隐的话。 她以为,自己的不为人知的身份和秘密都被楼台隐查出了,至于查到哪种地步,她还不知道。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及时禀报师父应该相当关键吧。 “挑这么个关键的时候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帘内静坐的黑影,低沉地问。 “我……我实在下不了手。”四姑娘哭泣道,“您,您为甚么非得杀了追哥哥?追哥哥他一无所知,根本就伤不了您啊?” 唰,一把飞镖破帘而出,就从四姑娘的耳旁掠过。 若是再准一些,四姑娘当场必死无疑。里面的人冷笑:“你知不知道在说出这句话,自己就该死了。只是为师不忍心看你走上歧途。再如何,你都是我一手□□出来的徒儿。难道你只顾儿女私情,不顾师父的培育之恩?双腿蓦地一弯,四姑娘已然跪下,凄惶的眼神就这样可怜望着。 仿佛穿透了那帘布,里间坐着的人双肩颤抖一下,只得出来劝解。 挑了帘,露出自己宽阔的背脊。 一双手将自己的徒儿搀扶起来,语出安慰:“兰儿啊,师父知道你对乌追用情至深,可是这个时候如果婆婆妈妈不肯动手,岂不是封了你师父的路。虽然那臭小子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可言笑那家伙神通广大,再怎么复杂的路子他都要想办法挖出一个洞来。倘若就被他们这样寻根究底,迟早要水落石出。” 大袖一拂,背了双手来回踱步。 怔住,慢慢道:“你不愿意杀乌追,那你给我杀了那张狂的言笑!” 再一次下了个无法抉择的命令。 可四姑娘仍然哭哭凄凄,下不了手:“可徒儿做不到,徒儿做不到。那日偶尔发了脾气,伤了那男人,却……却被追哥哥以往日情意相威胁。徒儿……真的……” “你莫不是爱屋及乌,也不忍心动手?”伍清风冷厉的口吻扫过她。 四姑娘眼神一暗,否决道:“怎会不想?徒儿初见那臭男人,心中时时受气。若不是从未动手,不知武功根底,徒儿早就将他杀了。” “既然如此,你就挑个时辰试一试?”伍清风道,“若真打不过,也就撤回来。待为师想个万全之策再同你商议。好了,你下去罢!” “是,徒儿告退!”四姑娘拱手告退。 四姑娘才刚刚从屋里离去,内室里便又挑帘出来一个人。一时间,满屋香气。像香炉里连续不止的火。 长裙拂动处,尽是馥郁香味。 “我说,日后也不用燃香了。直接把你这么一抱,到处都是香味!”伍清风拾起桌上的茶,对妖艳盛装的天香姑娘挤了挤眉。 “哦?”天香姑娘掩口一笑,“这话能从王爷嘴里说出来,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呢。” 伍清风将天香姑娘的臂帛一拉,揽人入怀,阴森森一笑,手指触到天香姑娘的下巴:“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这刀子嘴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天香姑娘反驳道:“名不名的,我可不知道。反正都只有你一人知道我是刀子嘴。” 伍清风道:“你以前那位不是也该知道么?” “你,哼!”天香姑娘挣脱他的怀抱决绝地立起来,“若不是你,我当年岂会嫁与那男人!如今将我没有用了,你就出言讽刺我了!” 想着自己的一汪深情,却被伍清风视而不见。 心中好生难过。 伍清风眉眼一挑,只得站起来,再次拉她入怀,安慰道:“我晓得眉儿你为了我受了很多年的苦。你的这份心意,我永远也不会忘的。” 天香姑娘气恼道:“我不是想说这个。你忘不忘记没什么干系。我想要的,不过是期望你的心里能够容纳一点儿我。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不能像我待你一样地待我么?” 伸出去的手缓慢地缩回来放下。 伍清风抬头觑了一眼,深思一会儿,漠然转身:“眉娘,有些事情不是只能说说就可以的。男人应该有男人的职责。何为重何为轻,总是该铭记于心的。” 天香姑娘轻声笑道:“难道王爷也认为,我对你的情意也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吗?还是你认为我不过是你完成皇命的一把工具罢了!” “眉娘,我……不是……” “你不用说了!”天香姑娘咬牙切齿地自嘲道,“其实你说得也对,我再怎么说,也是有夫之妇。虽然已经被休了,可到底不是曾经的应眉了。如今,我只是难过,没想到那时候会遇见你。你可知,遇见你,我一辈子都这样子毁了。”摇首失落地离开,神色间颇为郁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波澜不惊 暮色。 夕阳斜挂。 原本打算回城休息。可是乌追想着言笑同四姑娘关系不合,便找了个借口带言笑去了客栈小住。 “哪,不怕跟我挤一个被窝啦!”言笑品着小酒觑了觑一旁的乌追。 乌追看上去心不在焉,吃了一口白米饭,才失落地回转脸来。 是的,他生气兰妹甩了言笑一鞭,可他拼命护着甚至想着在外躲避而小居究竟又算个甚么呢? “阿笑。”乌追不由自主喃喃地叫了声儿。 言笑持筷正享受着美味佳肴,听声儿愣了愣,良久才道:“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后悔,甚么后悔?” “你不是后悔带我住在那里大吃大喝的么?”言笑不满乌追的明知故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哦。我不是想问你这个!”乌追有些难堪,面上陡然红了红,压低声音再道,“倘若……倘若……” 精光四射的双瞳就在这头一仰的时刻里顿住了。 还是未能说个清楚。 “小追追,你以前都不是这么扭扭捏捏的人。”言笑放下筷子,两手撑腮盯着乌追,“说吧,甚么事情。竟然值得你这么开不了口。” “客官,你的红烧排骨来了!”乌追想要开口却被客栈里急急上菜的店小二给打断了。 “好,就放这里罢!”言笑对店小二道,摆好了菜,眼珠子又盯着乌追眨了眨,“哪,小追追。现在你也可以说了。” 看着言笑如此绝美的相貌和动人的微笑,乌追再一次犹豫了。 良久微笑地说:“不,也没甚么。” “咦?”言笑错愕不乐意,“有甚么说就是了,吞吞吐吐地做什么呢?小追追,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古怪的。” 乌追不答。“小追追,你别这个样子,会吓到我的。” 言笑的手握着乌追的手腕,“我这么脆弱,可禁不住你吓。” 但听此话,乌追竟笑起来,反问道:“你脆弱?” 言笑拼命地点头,“嗯,脆弱。” “可我找不出一丁点你脆弱的影子啊!” 言笑可怜巴巴地贴上去:“那现在察觉到我的脆弱了么?不过,你到底想跟我说甚么呢?” 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乌追抚言笑的头:“听话,总这样刨根问底地,不是个好孩子。” 言笑的脸翘地老高:“本来就不是甚么毛孩子。” 乌追便以这脆弱两字将自己心中的忧虑岔开了。 言笑心知乌追掩饰,也由着他将不愿意说出的话埋起来。 只字不提。 乌追道:“阿笑,你可听说过竹影宫?” 言笑回答:“当然听说过了,你不就是那里面培养出来的杀手么?” 乌追难耐:“说话能不能不这么直接。” 言笑拎起一个鸡腿,馋涎欲滴的模样,“可你当初就是一只杀手么,时常和你那样出生入死的同伴在一起鬼混?” 乌追敲了敲桌子,恨恨道:“我说你家伙能不能换一个词?甚么叫鬼混?” “晚上出去,晚上杀人。可不就是鬼混?”言笑反此一笑,又说出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不过那时候小追追在外混得最好,也就是人缘最好。” 乌追自嘲地一笑:“甚么人缘,仇家最多倒是真的。三天两头的,有人登门找我报仇。” 言笑震撼道:“啊。你早说嘛。若是那时候来找我的话,我一定把自己的兄弟姊妹叔叔伯伯婶婶全部叫过去帮你?” 乌追摇手:“得了吧你,那个时候还不知你这个郁金门门主在哪里逍遥了。没准儿,你还有的上一个猎捕对象呢。”乌追静静地望着他,有一种抓住把柄的快意。 “那,我保证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小追追,你相信我。”言笑说完又畏惧地瞅了乌追一眼,食指和大拇指合拢捏了捏,“不过也有那么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对不住你。” 乌追屏住呼吸:“什么事,说?” “就是那会儿……不是年纪尚小么,到处游玩。然后在雨后碰到了个侠客。”言笑越说声音越小,后来实在说不下去了。 乌追寻根问底:“那两个侠客是?” 言笑侧侧身,低了低头:“可不可以不说啊,小追追?” 乌追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你说呢?” 言笑举起手来投降道:“好罢,我说。”瞥了一会儿乌追,“不过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毕竟……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 “好,说罢?”乌追把耳朵靠过去。 言笑低低道:“我以前撒娇让两个侠客背过我。”抬首见着乌追惊愕的表情,急急解释,“可是我保证,连手都没拉过。当时也就是我缠着她们两个背背我,没做其他过分的事。” “哦,还有两个?”乌追挑眉,眼睛却看向了别处。 言笑错以为乌追误会,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解释。 一来二去,解释半天也没个人理。 回头一望,悟了。 原来自己的小追追在盯着个美女看哪! “喂,别看了,人都走了。再看眼睛都长锥子了。” 言笑的折扇张狂地在乌追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乌追沉声道:“阿笑,你说她怎么出来了?” “谁怎么出来了?”言笑疑惑不解。 “快跟我来!”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4节 不等言笑反应,乌追已经提着言笑就追了出去。 走到外面,言笑又没趣地嚷嚷:“小追追,你能不能别这么鲁莽啊。每次吃个好东西都莫名其妙地把人给提走。” 乌追附耳说了一声,言笑立刻严肃起来,挣脱乌追的手,拔腿便追。 只看得两个风驰电掣地影子在街市曲走。而追踪的对象却是百颜楼里尚有几分姿色的小丫鬟。那小丫鬟时而左顾右盼,似乎也在提防着坏人的接近。 她绕过街市,来到远离街市的一个破庙。 黄色谷草堆就的屋子,大门半敞。 里间传出一个咳嗽不停的女音。 能听到三两句模模糊糊的呓语。 “公子请喝茶,公子请喝茶……” 来回就这么一句。 “快点吃啊,再不吃一口。只怕明日就吃不到了。” 透过半掩的屋门,乌追和言笑瞧见里间杂草铺成的小床上坐着一个女人。 满面泥垢,穿得也破破烂烂。 蓬松着头发。嘴里嚼着枯草一个劲儿地把头撞在那面冰冷的泥墙上。 只是让人诧异莫名地,她嘴角约莫携着一丝笑。娇羞无限。 百颜楼的丫鬟神色憔悴,颤抖着双手梨花带雨地给那人往嘴里送饭。 “玉枝,你快吃一口啊,快吃一口啊!” 风月那丫鬟夹了一口菜送到那疯了的丫鬟玉枝嘴边。 玉枝无动于衷,依然是那一副疯疯癫癫撞头的举止。 嘴里的那根枯草依旧紧紧咬着,像似准备咬出一条血口子来。也不知是什么让她如此恐惧。双眼周围虽然弄地到处都是泥巴。 可是那一双眼明亮,闪烁不定。有不知何来的恐惧如火花自火盆跳出来。 “小追追,你说,那疯丫鬟是不是遇见过什么令她畏惧的事啊?”言笑目光盯着里面的人,暗自揣测道。 乌追回道:“也许是吧。可谁又说得准呢。青楼里的把戏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历来被打捞到里面的姑娘,多数都被逼着卖身,想要保全名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兴许……那丫头就是其中之人呢。” 言笑也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毕竟是百颜楼里面出来的?” 乌追道:“哪里的青楼会有个特殊?” 言笑道:“哦,我的意思是……百颜楼是闻名京华的大青楼嘛!” 乌追淡笑道:“你说得没错,百颜楼毕竟也是青楼。即便老板是天香姑娘,也难保证没有过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 “她才不是个良善之辈呢。”言笑低声戏谑了句。 “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做甚么呢?”言笑推门跳进去。 嗖一声,风月自杂草铺成的床下摸出一把长剑。长剑出,剑尖对向言笑乌追两人。 风月惊恐道:“我们与二位公子素无仇怨,还望公子能够放我二人。救命之恩,下辈子结草衔环也必定报答。” 风月这丫鬟十分理智,自知不敌。双膝一弯。跪下去重重行了一礼。 接着摸出包裹,起身搀扶着坐着的疯丫头玉枝而出。 言笑的折扇打开,挡住了风月去路:“先别走,我们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风月心灰意冷道:“公子当真不愿意放过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吗?” 乌追拱手解释道:“姑娘,莫要误会。百颜楼时,我二人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想必那时候姑娘便知道,我们前去是为了甚么事。如今,不求别的,还望姑娘可以告知详情。” “甚么详情,我什么也不知道。”风月愣了一下,随后狡辩道:“两位公子认错人了,风月从未见过你们!” 言笑和乌追同时惊诧道:“不会罢?” 风月不愿再与之拖延,拉着玉枝便走。火急火燎地,分明有事。 “姑娘何必执着呢,你带着个病人满山遍野地跑,终究不是个出路?”乌追诚心道,“姑娘若信得过我。不如同我二人回去。待地事情明了,我们亲自护送姑娘,如何?” “不用劳烦两位公子了,就此别过罢!”风月拉着玉枝疾出。 刚走出庙门。便看见林子里站着一拨人。 为首的一人叫喝一声道:“你说你们两个小丫头,甚么不起,非得动了这个念头。逃得过师姐的眼睛,能逃得过我这罗刹网么?” 现身而出,却见那人坐在一棵大树上。 与此同时,草丛拨拉一动,又现出二三十个冷面的“木头人”。 “是他?”言笑讶异,嘴边不动声色地拂出一丝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不动声色 来者是幻影飞花孤浪。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一件黑不溜秋的乌鸦袍,这是言笑眼睛里的孤浪。 他的瓜子脸垂着,手中摸着一把绣着飞鹰的黑色羽扇,同言笑的略为不同。 见庙门正中还站着两个男人。 好奇地瞥了瞥,再一瞬便奔到了两丈以内。 如闪电,疾驰到了跟前。啪一声,那飞鹰羽扇在空中一旋,利利落落地握在了孤浪的手中。 他眉开眼笑地说:“我可爱的小师弟啊,你怎么在这?莫非也是想着师姐的好处。” 言笑瞥了一眼乌追,怒道:“你胡说个甚,谁是你师弟。” 孤浪不以为意,瞅着一旁神色森肃的乌追,理解的一笑。 “言门主倒是格外悠闲啊,哪里都有你的光临。”孤浪想起什么似地,恍然大悟地开口道,“哦,对了。上一次你对我说的……” “美人少不了你!”言笑按耐不住地堵孤浪的嘴。 “美人?”孤浪面色变了变,讳莫如深之后又是摸不着头脑的一笑,“呵呵。不说废话。今日你又是想要……”扇子指着搀扶着玉枝的风月,“多管闲事终归不好,言门主还是小心些。” 言笑不服气地说:“今日之事我就多管了又如何?” 孤浪耸肩道:“还能如何?反正你言门主想做的事我孤浪始终阻止不了。” 乌追赶着插口:“还有你幻影飞花不敢阻止的事么?”等着乌追说话,孤浪才把目光定在这个人的身上,来回打量几眼,笑着道:“哦,以前不晓得是这个模样,如今却晓得了,可惜,可惜。” 言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怒着道:“可不可惜也跟你没甚么关系!” “哦,对。可不可惜同我孤浪确实没有甚么干系!”孤浪说话还是很有节奏,不快不慢,却始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令人心惊胆颤的同时却又心生愤怒。 言笑了解,当下憋足了气,闷闷地靠在破烂的庙门上,言简意赅地问:“少废话。今天这两个人我是要定了,你自己拿主意罢!” 孤浪道:“言门主,可若是我非要带走两人呢?” 风月在身后已经仓皇地跪下去,两手抓着言笑白色的裤腿,期期艾艾地哭诉道:“公子,刚刚是奴家多有冒犯,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援手帮我们二人一把罢!”说着拉了玉枝连连朝言笑磕头。 言笑歪了歪头,盯回去道:“如果我救了你们,是不是你们就要听我的。说甚么做甚么?” “说甚么做甚么?”风月念叨着这句话,一阵难堪。 乌追叫道:“阿笑,别为难她们!” 言笑默默点头:“既然是小追追开话了。那……那好罢!” 伸手扶起二人。 再看向孤浪时,孤浪已经柔和地笑了,挠了挠头道:“反正在你在那儿都无所谓。我就不跟你抢了,不过师姐怪下来,可莫要怪我把你搬出来!” 言笑一脸天真道:“搬就搬。到时候我答应你的事情忘了可别找我!”嘴唇嘟了嘟,愤愤不已。 孤浪骂道:“要不要这么矫情?” 言笑便道:“我喜欢这么矫情!” 孤浪合上扇子,风中身姿挺拔如松。 他扇头拍着手心:“喂,我说你真打算孤家寡人地解决么?” 言笑不管不顾道:“孤家寡人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甚么。我郁金门同……你们邪派没有甚么交情罢!” 说得实在心虚。忍了许久,忽看着孤浪以加足脚力奔到来时的大树丫上,隔空传音给言笑:“今日便看在师弟的面子上,放了他们。不过若是师姐问起来,烂摊子就由你自己打扫了。” 从山那边传来一阵邪笑。 渐渐地也听不清了。 孤浪来去匆匆,乌追感慨道:“没想到幻影飞花速度如此惊人。” 言笑拉长了脸:“与岛主比,他可还嫩一点儿呢。” “哦,你见过岛主?”乌追疑惑。 言笑眼睛里有一束光躲闪不定:“江湖上把那岛主说得神乎其微。想不相信都不大可能?” 乌追叹道:“也许是罢!” 两人聊完了天,才记起身后定着的风月。 那玉枝摇摇晃晃地,神志不清地叫着‘公子,请喝茶,请喝茶’。 言笑调逗道:“等回去你泡给我就喝,泡给我就喝。” 乌追憋着笑了一会儿才气定神闲地问:“我们先带她们二人回城罢!” 言笑愣道:“这么说,你不担心了。” 乌追明白言笑话中意思,握紧剑屏气凝神地说:“怕甚么?大不了我同她拼命!” “说得也不像是开玩笑!”言笑跟上去道,“你还挺能安慰人的嘛!” 四人回到城中。 乌追将风月和玉枝安排在后院住下。 路过厨房,碰见了苏颜。 “城主!”苏颜对着乌追欠了欠身。 乌追对其点了点头。 闻见香味,言笑已经跳了进去。摸了摸鼻子,笑着问:“喂,小姑娘,你做得甚么,好香啊!” 苏颜走进去,掀开了锅盖:“也没做甚么,临时练练厨艺。恰好牛叔回家,厨房没人。而且……”面色绯红,“我见楼公子这几日出外以几个干馒头充饥。所以……” “哦,原来是做好吃的给自己喜欢的人啊!”言笑挑了挑眉,凑近了点儿道:“快说快说,你们两个甚么时候搞在一块儿的?” 苏颜被问得好生尴尬,想找话否决自己没有这个心思,却不知从何下手。惊慌失措地,摇头不是,点头亦不是。 乌追斥道:“阿笑,戏弄个孩子做甚么?” 言笑认错道:“哦,不说了。”临走还不忘顺手牵了苏颜锅里一块竹笋。 “小妹妹,我帮你试了试。入口香甜,口味不错!” 走了老远,言笑还回头对着苏颜招手。 看得身边的乌追忍不住骂道:“哎,我说。下次见到小姑娘能不能不这么眼冒金光。” “哪有冒光。小追追,你放心。世上除了你,我绝对不对其他人冒光。”言笑拍拍胸膛,“要知道,你我都是有夫妻之实的人,怎么可能还去沾花惹草。更何况……”耳朵挨着乌追的胸膛,撒娇道,“这天底下的男人就能还有些阳刚韵味!” 乌追退了退,难耐道:“要不要说得这么恶心?” 言笑举起手来发誓道:“才不恶心。我言笑说得可是真话,大大的真话!” 乌追反抗道:“鬼才信你。”心里却笑道,“明明自己也是个美貌的男人。” 屋中。 楼台隐正抚着轩窗远望。 一片漆黑。 听声,一笑:“两位散心散得可好,也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个我了。” 言笑跳上去抱住楼台隐,认错道:“小楼楼,我绝对不是有意要扔下你的。可是没办法,小追追非要拉着我说悄悄话。你也晓得嘛,情人之间一有悄悄话怎么好意思让人听见。”拥在背后,鼻涕眼泪全部蹭在楼台隐的后背上。 楼台隐嘟囔道:“拜托,别像个猴子一样死死挂在我身上。这衣服刚洗的。” 言笑是一个很有洁癖的人,听了此话免不了想起自己的眼泪鼻涕。退后两步,揉揉眼睛道:“你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楼台隐摇头,望着乌追:“我说你,自己的媳妇也管管。” 乌追很无辜地回答:“别提了,我也很无奈啊!” 言笑啧啧舌劝解道:“小楼楼,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不会生人家气的对不对?” 乌追气冲冲地说:“再说一句肉麻的,今晚上别去我房间!” 言笑立刻住了口,眼巴巴地看着楼台隐。 当然,这求救目光楼台隐全然看不见的。 “哦,小楼楼,刚刚忘了告诉你,你的桃花运来了!”言笑突地想起来,随口提道。 乌追却也打趣:“说得不错,这桃花运倒是真真切切的,台隐。” 楼台隐笑:“你也同言弟胡闹么?” 乌追道:“事实证明,我们谁也没胡闹!我看那丫头,倒也是看上你了!” 言笑在一旁附和道:“你还别不信,能看上小楼楼,说明眼光倒是出众地很呢。” 楼台隐自嘲道:“出众?呵呵。应该是倒霉的很呢。”想起那日四姑娘的话,续道,“少提了。我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瞎子!” “胡说。双眼还可以治!”言笑纠正道,“情这个东西是看心,可不是这些表面的。” 楼台隐反问:“倘若一辈子瞧不见自己爱着的妻子,你说会是甚么感受?” “一点想头都没有。脑海里连丁点儿回忆都无从不见。” 乌追明白这话,因为他亲眼见过。那是很久很久发生的事儿。 三宫主若霜取眼给失明的二宫主,每日每夜靠着的应该是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罢! 可是没有了回忆,这样的爱情真的可以开花结果么? 楼台隐不敢想。 乌追听罢也犹豫了几分。 “今日我们找到了一点线索。也许可以顺着这线索查到究竟谁是真凶。”乌追拿话岔开,“可惜这里面还有个病人。我们还有些拿捏不准。” “病人?”楼台隐不解,“抬着回来的?” 言笑回道:“并不是抬着回来的,只是一个疯了的丫头而已。不过倒是可疑,两个小丫头还会被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放浪岛扯上关系!” “放浪岛?”楼台隐道,“倒都是一些怪人。” 乌追道:“台隐可知江湖上传的幻影飞花?” 楼台隐眼睛深邃地眯成了一条缝,细细思索回道:“哦,就是江湖上那名不虚传的采花贼孤浪。据说被他踩了的姑娘,最多活不过当天。” “啊哈,看来他采花贼的身份还是大于他幻影飞花的名声嘛!”言笑大笑道。 “台隐。”乌追问道,“这次我们带回来的丫鬟竟然是百颜楼的。你说,这百颜楼莫不是也同这案子有些关系?” 楼台隐愁眉紧缩,深以为然地点头:“你猜得没错,我也觉得奇怪。自从那次,我心里便总有些不安。你说,深更半夜的,来个刺客。究竟有甚么秘密呢。” “你们两人也真是的。”言笑道,“好奇就把那两个丫头叫过来问一下嘛!反正不问白不问!” 乌追一拍桌子,下定决心却也犹豫不定:“可是才安定下来,是不是有些太……” 楼台隐微微一笑:“你的顾虑也对。言弟,还是明日再请二人来问问罢!” 言笑赞同道:“哦,你二人分析得也对。被人追杀,心里总会留下点儿阴影的罢!”撑手站起来,“那好,我先去吃饭了!” 举步而出,门口处。言笑望着自己的双手。 “放浪岛,恶名昭彰!呵!”低低怯怯地自语一句,说不出的无奈和惆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谜底重重 漫漫长夜。 有些事情可能让人预料不到。 两个女人已经逃到了院中的芭蕉树下,因为此时此刻她们正打算着攀爬一堵院墙。 高不可攀的院墙。 “公子,请喝茶,请喝茶。”可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玉枝嘴里仍然絮絮叨叨地念着。 可是有着森严守卫的铉铁城怎么可能轻易玩忽职守? 但见着暗影幢幢的走廊依次走出一列队来,风月着急地捂住了玉枝的嘴,额头冷汗直冒,低声斥道:“玉枝,玉枝,算我求你了,你别叫了好不好,别叫了好不好。” 玉枝置若惘闻,嘴里依旧是那句“公子,请喝茶,请喝茶!” 隐匿在芭蕉树后的两人终于后背贴上了冰冷的院墙。 风月退后几步,从袖中取出一双手套,正欲攀爬。 无奈斜眼却望见草地上落落站着一人。 “风月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呢?”言笑摇着扇子晃到风月跟前。 “我……我……”风月支支吾吾的。 “啊哈,爬墙这个游戏挺好玩的。”言笑盯了盯风月手上戴着的手套,逼近她道:“不过,你自己上去了,她要怎么办呢?”扇柄指了指端正站着,神色全无的玉枝。 “你点了她的穴?”言笑问。 风月垂首道:“是!” “为甚么呢。小追追对你们明明很好呢。”言笑也靠着墙,自言自语:“是呢。不仅对你们,对我也很好呢。” 没来头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实叫人心底发愁。 风月突然跪下,恳求道:“门主,我求求你,放了我们,放了我们罢。” 言笑反问道:“放了?可你们手里紧拽着的秘密打算如何处置呢?” 幽幽的语气让风月更加害怕。 “门主,求求您。那些事情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啊!” 风月哭诉的声音引来了铉铁城中巡逻的侍卫。 “为甚么不能说?你们说出了事情真相,我相信小追追会十分感激你的。也许……”言笑顿了顿,“会想个办法让你摆脱放浪岛的追杀,从此自由自在呢。” 风月磕头,一声又一声。 额头上很快就是一个淤青。 只是即便这样,言笑还是笑着回答:“这个秘密不是你们该守的。所以你只有一个选择!我知道,你不愿意说。无非是因为一个恩情。可是于我,这将是一个心愿。” 言笑走过芭蕉树,手往远处站着的守卫一指,笑眯眯地招手道:“哪,这里有两个客人,你们把她们送进房里去!” “有客人?” 走廊处一时众说纷纭,都探了头往芭蕉树后看。之后,两个丫鬟就被送回了房里。 楼台隐和乌追闻知动静,也出门循声而来。 楼台隐道:“言弟大半夜的也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么?” 言笑靠近楼台隐,小声地笑了笑:“可比猫捉老鼠有趣多了。” 乌追的目光定地最远,思考再三,又道:“莫不是她们逃跑了。” 言笑赞道:“嗯,还是我的小追追最聪明!” “不过你是怎么让她们知难而退的?”言笑哈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地转进了房里。 走之前还附耳说了句:“很简单啊,来硬的可不就成了吗?” 楼台隐蓦地笑了:“第一次知道,言弟做不成事了还是会来硬的?” 颇有打趣的意味。 回身一走,言笑回了屋里。 关上门后,他才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疲惫到极致,神色好不安稳。 而后,恐是觉得桌上的凉茶难饮,抱着一杯子酒靠坐在窗户上,吹着晚来的风。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阿笑?”哪晓得屋外有人敲门。 “啊,小追追。你……你怎么来了?”言笑从窗户上跳下来,左顾右盼之际想出一个妙招,“你别进来,你千万别进来。人家……在洗澡。” 澡字刚落,乌追已经推门进来了。望着拎着个酒杯傻藏在床上的言笑,乌追气恼道:“哦,原来阿笑的洗澡方式是这么与众不同呢。” 言笑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已经洗完了。” 乌追又道:“哦,竟然洗完了。那……为甚么还不敢让我进屋呢?” “那是因为……” “先不说你我都是个男人。即便你是个女人。洗完了澡我还是可以进屋的罢!”乌追接口道。 “哎呀,你今天可真是胡搅蛮缠!”言笑忍不住抱怨道。 乌追道:“那阿笑今日就是啰嗦。” “谁啰嗦了。”一不甘心,手就从被子里面挪了出来。 竟然是一个酒壶。 乌追冷道:“你为何要喝酒?” “闲来无事,就……就喝了一点点。”言笑摇摇酒壶。 乌追伸手握住酒壶手柄。一摇方知里间琼汁饮了干净。噙着泪水,沉沉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闲来无事饮饮酒?” “哎呀,喝的时候只有一点。一点喝完了自然就空了嘛!”言笑瘪瘪嘴,拿过酒壶便怪道,“你呀,没想到也变成了个大惊小怪的人。” 乌追起身笑道:“你要是省心,我也不至于做个大惊小怪的人了。”夺了言笑的酒壶置于课桌上。 “今日那丫鬟是如何知难而退的?”当听着乌追问了这句话,言笑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 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拉了板凳便烦道:“喂,我说。小追追,你怎么抓着这事儿不放啊?” “你别烦,我也就问问。”随手倒了一杯凉茶,饮了口道,“你这里的茶莫要放久了,有时间还是让人给你换换。入秋了,时不时地喝些冷的,对身体不好!”眼神一变,“今晚上来只是问一问。因为……” 乌追的两手交握着许久,才沉声说,“阿笑,这几日,你很不对劲儿。” “哪有,你看你又想多了。”言笑急不可待地解释。 乌追抬首瞪着他:“别矢口否认,阿笑。我已经感觉到了。” 言笑摇摇头,甚是无奈:“好罢,我说就是了。今晚上这两个丫鬟……”食指点了点光滑如镜的桌面,“哦,不对应该是一个丫鬟。我给忘了,另一个神智不清的。” 乌追不耐烦道:“给我拣重点的说。” 言笑开始抱怨:“别急嘛,你这样的性子可不大好嘞!”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乌追怒道,“阿笑,从那次端府开始,你就一直在隐瞒我了吧。” “哎,怎么可能隐瞒我的小追追呢?”言笑开始敷衍。 乌追吼道:“阿笑!” 言笑只得从实招来:“行,你脾气好。我给你说实话不就成了么?”无辜地拉了拉乌追的袖子,继续敷衍道,“小追追,刚刚在院子里我不是也说过么?那个小丫鬟,细皮嫩肉的,经不住我们这些男人痛打。所以我一来硬,她就求饶了。” “再装?”乌追道,“你今天不说实话,就跟我一起耗着罢。反正你这人要时时睡好,保护皮肤。可我一个武人,长不长痘的,好不好看的倒也没甚么干系?”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了,就是来了硬的那小丫鬟才不敢逃走的。你问也是白问。”说完脱了鞋子便合衣而睡。 一觉到午夜。 夜风呼呼刮着窗棂。 一双手慢慢从被子里袭出来。 缓慢地,再缓慢地。 头也快探出来了。 “是不是想好跟我说实话了,阿笑!” 稀疏的月光射进来,照着屋中一张模糊的脸。 那脸上隐隐现出笑意,透着一股好戏开场的韵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惊涛骇浪(1) 不了解乌追的人,永远也不知道他的严谨认真。 自打心里有了这样一层怀疑之后,他就没想过中途碍于同言笑的关系而轻易放弃。 独自坐在深夜,等着一心敷衍左右而言他的言笑。 言笑亦是个聪明的人,假模假样地脱了鞋子蒙被大睡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等待时间。他相信,等一个时辰之后,乌追再如何好奇,也不得不回房歇息了。 悄然无声地探出一个半个头,坐于桌子旁的乌追撑着右腮兴趣盎然地看着他。 “啊哈,小追追。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大半夜,你还不回去睡觉?”言笑着急道。 “也是,大半夜的。还不睡觉。”乌追睥睨了言笑一眼,“可阿笑不也陪着我装睡么。哦,对了,你把头捂在被子里,不会觉得难以呼吸么?” 言笑哑然,大喘了口气,真诚道:“你说得对,是有一点呼吸不了。不过,我还是不准备给你解释,因为我本来就是来硬的。”他豁地举起头来保证道,“我可以发誓。上天为证。我真的……真的……真的是狠狠地说了说她,才让那小丫头知难而退的。” 乌追平静道:“这就是所谓的来硬的,看来你还是撒谎了。” 言笑捏了个拳头,惊讶道:“这还叫撒谎。我狠狠地凶了凶,这不算……来硬的?”枉然地摇了摇手,“诚然,我是个男人。男人打女人这种事情一定不大好看。所以……” “那好!”乌追知道言笑巧舌如簧,黑的定能扭转乾坤说成是白的,故而垂首间已经开始了下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你告诉我,你……同她们说了甚么?” “也没旁的。”言笑扭捏了一阵,料想乌追前来问事定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不好再独自编下去,只能道,“我就说……”他开始自演了当时那种场景,“我看那丫头正要爬墙,心里一急。就抽出了扇子在后面草地上盯了许久。想着要是被她不小心望见了,再拿出我的扇子,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她一觉得没有退路,干脆了就放弃了。” 乌追疑道:“这么顺利?” 言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我隐瞒了一小部分的内容。其实我是告诉她,她们两个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就算逃得了铉铁城,也未必能够逃得过放浪岛那恶人的追捕。宁愿毫无价值地死,还不如在我们这里有吃有喝。估摸着那小丫头听了这个,心有所动。也就不再逃出去了。” 乌追一笑:“原来是这样。”举步而走。 言笑在后嚷嚷:“喂,毁了我的黄金睡眠期,什么都不说就走啦!”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乌追拉开房门,侧了头笑道。 “不好意思就成了?”言笑不依不饶。 关门的手停住了,乌追背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走向言笑的床,脱了外衣,爽快地将自己扔在了床上,颇为满足地道:“你看,我陪你睡一晚总可以了吧!”闭目睡去,眼皮下深藏的困意袭卷而来。 言笑跺了跺脚,骂道:“喂,你就这样霸占我的床了啊。”精疲力竭地踱过去,也把自己沉沉地扔在了被褥里。 眼睛合上之际,只低低道了一句:“哎,我可怜的脸啊!” 床上均匀的呼吸声透过蚊帐轻轻地传了出来。很明显,两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 两人正睡地热火朝天之时,城中就已经发生了大事。 屋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言笑挪动眼皮瞄了眼,竟看到楼台隐就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床畔。 与此同时,正待爬起来的乌追也被这一幕吓地全身无法动弹。 如果此时床被晃动,必然被人发现。可若是不动,乌追要从哪里出去。 左思右想,朝言笑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达成共识。 “你们睡地还真香,不知道外面发生了甚么大事么?” 楼台隐原本这句话里最关键的当是后面半句。然而乌追和言笑同时注意到了前半句。 其实是一个称呼。 你们? “你们怎么还傻愣着做甚么?快点随我出去看一看啊!”楼台隐又着急地吼了声。 两人还是一动不动,许久轻声道:“你知道我们两个……” “互相喜欢难免意乱情迷,又不是多么怪异的事!”楼台隐道,“现下最重要的可不是你们卿卿我我!” 被说服的两人迅速地穿衣穿鞋,待地完毕,同楼台隐出去。 走到后院,乌追道:“台隐,你这么着急,究竟所为何事?” 楼台隐道:“昨晚上,你们带回来的那两个丫鬟不见了。” “甚么?”乌追听后脸色发白,加足脚力奔到了后院厢房。 果然见得空荡荡的房间,整洁有序的床褥。 毫无动过的迹象。 “怎么回事?”乌追望着昨夜守卫的弟子。 “今早弟兄们巡逻,便听得房内一声惨叫。追踪至此,就发现两位姑娘的房间没人了。”弟子回复道。 “乌城主!”良久,一个年老的弟子匆匆赶来,“左拐角的枯井里发生了姑娘的尸首。” 乌追言笑面面相觑一会儿,赶紧去了院中拐角的枯井。 众人一跃而下,竟然发现井中白骨深深。 靠离井壁黑暗至顶的地方,正是昨晚意欲逃离城中的风月。 她面色霜白,身上的藕花色襦裙血渍斑斓。 蓬头的发连着嘴角血液死死地贴紧。 一根一根,惊悚可怖。 乌追不忍心地扭了头道:“本来还以为她们昨日能逃过一劫。不想今日……” 言笑经历的事多,对乌追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小追追,我们还是命人将她埋了罢!”犹豫一会儿,道,“只是,这原本是我们手中的一把解谜的钥匙。” 话中可惜的味儿很重。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5节 乌追听后也只得摇头叹息:“是啊。这个人一死,所谓的真相便无从下手。看样子,又相当于回到原点了。” 楼台隐道:“她知道些甚么吗?” 乌追回道:“我也不确定。不过百颜楼里倒真的是挺神秘的。我每每想从那里下手,却始终找不到证据。”目光瞥向言笑,“阿笑,天香姑娘是你介绍给我的。可知道她的详细底细么?” 言笑挠了挠头:“底细么?不就是以前嫁了个商人,后来因为甚么分开了。” 乌追懊恼道:“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就拣重点的说。” 言笑表示无奈:“可她除了这婚史,我也想不出有甚么出名的。”顿了顿,“哦,对了。她喜欢香,更擅长制香!这地方大部分的妇人都是在她那里去买香包的。前些天我还看见一些逛楼的男子腰上配着香包呢。” “还有呢?” “没有了!”言笑说地果断坚决,“说实话,小追追。你不是比我了解地更深么。那次还同你依偎诉情来着。” “阿笑,这不是胡闹的时候!”乌追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惊涛骇浪(2) 见着乌追生气,言笑只得把脸往脖子缩了缩。 楼台隐急着道:“验验她的伤口!”乌追迅速蹲下去,多方查探了下,眼眸深地看不清是起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身上并无中毒的迹象。受伤处只是骨头破裂。”身后一名旁听的弟子闻言惊了一声。 言笑厉声问:“你哦甚么?” 那弟子拱手一抱:“弟子只是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乌追接口问。 那弟子指着井口,十分不解地回答:“如果死者是直接跳下来的,那为甚么会不偏不倚地落在井壁呢?” 此人说到了重点。 乌追不禁蹙起了眉头,正待思索。井外有人朗声叫了句。 追哥哥?这个称呼。不用猜,也晓得是乌追的云妹。 那个言笑眼里的紫蜻蜓。 乌追和言笑觑了觑,三人上得井口。 原来是风霜城里的凤凰双侠到了。 父母亲同自己相见,乌追自然欢喜。单膝一跪,便是直截了当的一拜。 柳烟女侠含着泪水,似是对这几个月来母子无从相见的感伤。 水彦大侠自当立在旁侧安慰。乌追安慰道:“娘亲,孩儿不是很好么?” 柳烟女侠抚着儿子的脸,伤感道:“好些甚么?这些日子以来,你究竟过得怎样?都快入秋了,还不注意保养。身体是本,你师叔一案缓缓也成。” 乌追笑道:“孩儿哪里有那么娇贵呢?” 柳烟女侠抬袖试干泪水,欣喜道:“你说得是,娘亲就是太想你了。”侧了脸,正准备介绍。柳烟女侠却嚯嚯抽了随身长剑出来,剑花一挑,已经按在了双眼失明的楼台隐的肩上。 “孩儿,你怎可与这恶人为伍。”剑架在楼台隐的脖子上,根本无法辩驳。 楼台隐笑道:“晚辈总以为江湖上的凤凰双侠有识人之明,没想到……”幽幽叹了数口气,摇了摇头,再不发一言。 “你这恶人,陷害皇朝忠良,实是可恨。今日我柳烟便在此地杀了你这狂妄之徒。”说着剑鞘回刺,当下举剑向人砍去。 乌追一急,抽剑挡下,焦灼道:“娘亲,切勿听信江湖信口胡言。台隐是遭人陷害,并非不良之辈啊!” 柳烟女侠怒道:“胡说。此前我同你阿爹二人听到的真相还少么?”随手朝四姑娘身上一指,“就是兰儿,也晓得这恶人是朝廷钦犯。你怎么就不能开开慧眼呢!” 字字珠玑,动人肺腑。 只是,这样的说辞,乌追无法接受:“难道爹娘还希望看到如同当年三宫主身上所发生的事吗?”柳烟一怔,颤抖的剑也停了下来。 水彦大侠上前阻止道:“师妹,追儿说得是。单凭传言便妄下定论,总是不理智的。” 柳烟女侠闻言,收剑站定。然而心情快要平稳的时候,却在瞥见另一个身影时陡然一转。 言笑知道那双目光是朝自己射过来的,于是近前拱手礼道:“伯母好!” “你怎么也在这里?”柳烟女侠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气恼,“你不是该回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言笑眼神扫了扫乌追,笑着道:“伯母,我身为乌追的兄弟,既然他遇上了急事。说甚么也该帮一帮不是?” 言笑是个热心肠,说话的时候娇俏可爱,全然没有在意柳烟女侠的眼神。 “哦,是么?可是我不太喜欢看见你在这里!”直接的话语如同一根刺戳在言笑的心上。乌追急地近前道:“娘亲,阿笑是我请他来帮孩儿的!” “阿笑?”柳烟女侠误以为乌追和言笑两人的关系过于亲切。心中十分气恼,恨恨地瞪了一眼:“舟车劳顿地来到这里,追儿就不赶紧为爹娘准备个安歇之所吗?” 乌追瞥了眼言笑,恭敬道:“孩儿这就去办!” 接着对楼台隐和言笑唤道,“台隐阿笑我们走!” 三人亦步亦趋。 柳烟女侠和水彦大侠望见这一幕,愤愤难安。咬牙啐口道:“师哥,你看这都是些甚么事。离家不过几个月,他就交上这些狐朋狗友来了。” 水彦大侠劝慰道:“追儿一向是非分明,如此这般定有诸多缘由。待我们察探清楚了再责备他不是。”柳烟女侠心中犯堵,一甩袖子怒道:“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会不希望他好。可你刚刚也看见了,他同郁金门那位关系非同一般。”抬手兀自擦了一把眼泪,“我……我真害怕追儿走上歧途啊,师哥。” 水彦大侠笑了笑,继续道:“当年竹影宫一事,我们不也是听信胡言才被别人利用了么,那个时候师妹一样认为追儿走上了歧途。”诚恳地说,“师妹,有些事情不能只凭个人揣测,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慢慢了解。否则危害到追儿,只怕我们心中也难安啊!” 柳烟女侠瞧着自己的相公,抿了抿唇,默认了他的话。 水彦又道:“这次我们来是为了接追儿和兰儿回家成婚的,可不要再大动肝火闹出甚么事来?临行之前,师父可是千叮万嘱的。” 柳烟女侠点头道:“师哥说得是,师妹实在是太糊涂了。” 凤凰双侠转廊而去了后院,而一直站在身后的四姑娘却紧然跟随着,没有插话。 等着到了住处,柳烟女侠才想起来,回身抚摸着四姑娘的脸,慈祥地道:“还是我的儿媳妇好,怎么也不会拿话来气我!” 四姑娘忙为乌追的莽撞解释:“伯母不要生气,追哥哥刚刚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为了查我师父的死有些忧心罢了。” 水彦大侠疑道:“怎么,还未查出来么?” 四姑娘着急道:“可不是么,师父之死牵扯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无法查明真相。就连……就连我自己也在揣测自己是不是……是不是怀疑错了对象。” 柳烟女侠安慰道:“你不要多想,自你书信来的时候,我们就想着要来帮你。逝者已逝,若是不给个真相,恐怕九泉之下也难安息。伯父伯母是过来人,这担子压得你也好生难受是不是?”歇了歇,“你看你这孩子,是操心多了吧。脸色这么难看。追儿也是,这么大了还不晓得心疼自己的未婚妻。不过……这下好了。伯父伯母同你黄师叔商议了下。过来助你们查明了真相,就带你们二人回去。不过……”眼神一眯,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一次伯母需要兰儿帮个小忙!” 四姑娘颤颤道:“伯母需要兰儿帮甚么?”柳烟女侠附耳过去。又是千方百计地想着分离乌追和言笑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 夜晚暗沉,三人坐于灯前。 因为凤凰双侠的到来,感到郁郁寡欢。 楼台隐道:“这次,我朝廷钦犯的罪名倒是坐实了。”低低的笑声中透着冷意。 乌追按着楼台隐的肩解释道:“台隐,我爹娘断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只是他们耳根子软,听了外面的传言。” 言笑趴在桌子上,筋疲力尽地说:“小追追,公婆好厉害哦。看地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如果以后吵着你娶我,还不拿把剑直接把我给杀了啊!” 楼台隐笑道:“我以为言弟此时想到的应该不是公婆厉不厉害的问题罢?” 言笑圆润的脸上带着股稚气:“那你说是甚么?” 楼台隐暗地思忖:“应该是自身形象的问题!” 言笑瞪大了眼珠,疑惑不解:“你怎么就知道我形象不好了?” 楼台隐垂首好一会儿,才犹豫道:“我……我猜的。” 言笑良久才明白他的意思,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小楼楼,你看又胡想了罢。我呢,虽然长得绝貌,那又不至于必须要靠女装来衬托。我穿男装应该也很漂亮的。” 乌追趁势咳了咳以示提醒。 言笑道:“哎呀,你那件就送给我了不成么,小气鬼!” 乌追道:“可是你说的,请记住了!” 言笑摇手道:“记住啦,我的好追追。”说完不禁懊恼,一丝活力都看不出来。 “怎么了?看上去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乌追道,“你以前不会这样子的。” “谁说我不会这样子的,只是我这样子的时候你没看见而已。”趴桌的言笑脱口而出,神色也好生疲惫,“其实我想不通,你爹娘为甚么就那么反感我呢,我好歹长地也是一代国色。至于他们见到我就想把我赶走么?” 乌追摇头解释:“我爹娘不是那种人,阿笑!” 言笑回道:“别说了又不是一次了。我还受得住!就怕哪天受不住了。” 说着缓缓起身踱步而出。 乌追随即起身叫了声儿:“阿笑!”吞吞吐吐,“我爹娘真的不是那种人,你不要生气。” 言笑往后晃了晃手,很无奈地回答:“知道啦!” 门开了,言笑走了出去。 乌追难过地坐下,气地拿起桌上的热茶饮尽了。 楼台隐一旁笑道:“你还是很担心言弟不是么?” 乌追回道:“台隐,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们这种感情很不对劲。可是就有那么一种感觉。觉得离开了他会难过。看见他难过自己也会好难过。同他在一起,即便是多么大的困难也能化险为夷。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在想,阿笑是不是老天赐给我的。我对他……”摸着手中的茶杯,“也许是朋友,也许是兄弟,也许只是彼此需要。说起来,他的那种天真无邪就是我心头最为羡慕的东西了。” 楼台隐慢慢听着他嘴里的话,没有打断,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想象着面前这个说着平淡奇怪的话听上去却十分感动的男人。他知道,乌追并非凤凰双侠那样在意他的身份,至少他乌追拿他当朋友,这一点就足以他楼台隐打心眼里真诚以对。 “可是……”乌追露出遗憾伤感的神情。 楼台隐把话接下去:“可是你们这种关系容易遭人非议是么?” 乌追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是啊。如果继续纠缠,也许不只外人,就连我最亲近的爹娘都会误会,真不知道……以后又会发生甚么?” 楼台隐委婉地劝道:“你怎么不把心里面这种矛盾告诉他呢,两个人承担总比一个人忍受要好。你知道的。某些时候说出来会比自我逃避效果要好。” “我想过!”乌追说,“可是告诉他又有何用。离开我么?说是离开又舍不得。所以既然告诉和不告诉都没甚么区别,还不如我一个人矛盾着。俗话说得好,一个人的痛换回一个人的幸福,其实何尝不是幸福。” 楼台隐道:“你真是一个复杂的人。”末了心想,“其实我也是一个复杂的人,复杂的连自己想要甚么都不知道。一个真相么?查明以后我又是甚么,将以甚么来努力地活着。” 乌追长舒一口气,语气中已呈欢快之意:“不过现在我也放开了。既然是上天注定的牵绊,那么,想那么多做甚么呢?”目光望着故人身影早已不在的那个门坎儿,“有时候能像阿笑一样快快乐乐地活着,某时候也是一件甜蜜的事情罢!” 这几日,凤凰双侠整敕铉铁城内部人员,对城中大小事情一一做了管理和调查。 尤其是城主伍清风被人杀害一事,更是尤为看重。 所以忙着几日案情的梳理。从对乌追和四姑娘的口诉分析,最终两人将关键之处落足到了死者风月和失踪者玉枝身上。 甚至加派城中人手对失踪的疯丫头玉枝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捕。 当夜的守城弟子看见一个满脸带血,口齿不清的丫鬟从后院跑出时,想过进行阻拦。只是不晓得那所谓的丫鬟力大如手,胡乱狂挥乱打就将几名弟子打趴在地。 事后,由于领头的弟子虚荣心极强,所以闭口不提。 乌追言笑几人还未深入调查,凤凰双侠便赶来了。 这没着落的事便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为甚么事后不提?”水彦大侠坐于正上方,沉肃道。 那领头男子全身颤抖,却依然咬着牙回答是自己的面子问题。两个时辰之后,依然这样坚持着。 水彦大侠没有任何办法,望向自己的妻子柳烟,摇了摇头,有些难耐。 “面子?怎么说?”柳烟道。 那领头男子低头道:“如果……如果弟子连一个疯丫头都打不过,城中其他弟子一定会笑话我的。所以……所以……” 犹豫间却不晓得找出一个甚么理由。 柳烟没再逼迫,不过她嘴角扬起的笑意似冬日的一缕阳光微微扫过人们的心头,带来阵阵的暖意。 只是乌追有一点可以肯定,娘亲此时的面无表情正是其计划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惊涛骇浪(3) 如镜湖面上倒映着拱桥的身影,粼粼荡漾的水中还摆动着两个模糊的影子。 近看,方知桥上有两个人。 头上都戴着竹笠,一人枯瘦如柴,低低的颧骨透着股清稚。略略隆起的胸部分明暴露了此人的性别。 另一人长身玉立,额下半缕黑色胡须。眼神里多了几丝阴鸷,显得辽远而寂寞。 他背手站在拱桥之上,如同矗立在半山腰上的一棵古松,隐约中让人觉得他心事重重。 四姑娘拱手道:“师父,徒儿……徒儿……”语气中慌乱焦灼,“我……我……” 伍清风并未转头,面朝河岸:“怎么,还是下不了手?” 四姑娘咬了牙,固执道:“徒儿……徒儿找不到机会下手。” 伍清风疑惑道:“为何对付不了?” 四姑娘思索了番,才道:“言门主精明干练,很让人猜不透!” 没想到一句话竟然歪打正着。 伍清风非但没有怪她,反而低低笑了阵儿:“言门主自然是精明能干,你对付不了她也属正常!” 四姑娘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他算甚么,不过是一个耍阴谋诡计的小人。”伍清风脸色一横,怒道:“小人?不过也只怕是这么一个小人,才让我们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面临拆穿的危险罢!怎么,你还瞧不上他?”四姑娘怯怯诺诺,只得垂下了头。 伍清风转了脸来,伸手从袖中捞出一封完好无损的书信,他递出去,神色凝重道:“他们来了么?” 四姑娘惊奇道:“他们?师父是说凤凰双侠?”接过书信,再次道,“师父的意思是?” 伍清风诡笑地回道:“把这个拿给他们,此案也就无须我们再来动手,案就已经结了。”望向平静地湖面,一脸得意,“结地风平浪静,一丁点痕迹也没有。你说,该多好呢。” 四姑娘不答,也只是盯了一眼湖面,幽幽道:“是啊,没了他。该多好呢。” 这样她就不需要再担心乌追被其人姿色引诱,再也不担心自己隐秘的身份被人察觉,再也不担心某一天公婆知道以后让自己无处藏身。 只要这个计划成功,且中途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回去以后,四姑娘并未先一步去见柳烟女侠。 默默等待了一个钟头,外面就有师弟前来传唤了。 她对镜理了理衣襟,工工整整地掏出了书信。 随后敛入袖中,步入了后院。 室内,柳烟女侠盘膝坐在床上,正在运功。 水彦大侠拿着一本书册正在窗前细读。四姑娘抬腿步入房中,身上别具一格的清香。 柳烟毕竟是女人,鼻子一灵便睁开了双瞳。 “兰儿给伯母请安!”四姑娘此时一身端庄打扮,全不似往日妩媚动人,平添了一种贤淑。 柳烟女侠下了床,大步走到桌子旁,扶起四姑娘,上下打量:“没想到我未来的儿媳妇不弄刀弄枪的时候这么的温婉动人!” 四姑娘听此面腮红了一片,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伯母,你别取笑我了,真是羞死人了。兰儿还怕这一身怪怪的,你不喜欢呢。” “岂会?”柳烟女侠摸了摸四姑娘的顺滑的头发,看着一张标致的美人脸,心中更加欢喜。过了一会儿,水彦大侠放下书册,也站了起来。捋着胡须道:“你有甚么事就赶紧问,别让兰儿傻站着。” 柳烟女侠严肃地点了点。四姑娘退到凳子坐下,拱手道:“伯母找兰儿来是有甚么事?” 柳烟女侠环顾四周,忙关了大门,于是道:“兰儿啊,你同伯母说说,这一路来,你追哥哥究竟同那言门主是甚么关系?” 四姑娘掩袖假装哭泣道:“追哥哥同那言门主关系亲密,时常……时常同榻而眠。平日白天也常扭在一起。如今,追哥哥都不愿多同我说一句话。只怕他的心……他的心早已不在兰儿的身上了。” “甚么,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这还了得?”柳烟女侠气得站起来,瞟了一眼水彦,烦躁道,“师哥,你自己看,这还不算事儿么?” 水彦大侠也急了,神色好不慌张:“我到底没猜到这孩子这么胡作非为。一个男人,何以当个宝贝到如此地步。”背手来回踱步,又对四姑娘道,“他们如今在哪儿,给我找他们来!” 哪知四姑娘膝盖一弯,跪下去哭泣道:“伯父不要啊,如果……如果追哥哥知道我告诉了你们这些事情。只怕……只怕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左右抹了两把眼泪,悲痛道,“他们二人关系亲密,甚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可是……可是……” 水彦大侠道:“可是甚么?有我们两个在此,还怕他胡作非为吗?”拉着柳烟便想叫人。 柳烟一脸冷静道:“事到如今,我们找他们二人来也没有用。不若待明日接儿子回去。让师父老人家即刻让追儿成婚。婚事已成,还怕那言门主来自讨没趣么?” 水彦大侠道:“夫人说得是,为夫也太鲁莽了。”面向四姑娘,沉着道:“这些天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你都讲给我听听!” 明明是去百颜楼查案,却被其女说成了吃花酒,逛青楼。 明明是被人跟踪,却被四姑娘编成了行刺百姓父母官。 无论甚么样的所做所为皆被四姑娘的嫉妒换成了另一番言辞。以至于凤凰双侠大发雷霆,势要斩除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这个人还能毫无顾忌地留在追儿的身边么?”柳烟女侠望向自己的相公。 水彦面色一沉,低低道:“师妹想派人除掉他?”随之摇了摇头,又觉不妥,“那怎么行呢?若是被追儿发现,只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我们。” 柳烟女侠一咬唇怒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追儿被他带上歧途也无动于衷。你做得到,我可做不到。” 水彦商榷道:“不若我们赶他走便是了。反正只要他不在追儿的身边,想必也不会掀起甚么大风大浪!何况,他是郁金门的门主,这在江湖上还是有一点名气的。我们可不能任性妄为,而葬送了追儿的前程。” 柳烟女侠再三思量,也觉得此话很有道理。想了想,便道:“好,就听师哥的!” 两人达成一致。 四姑娘原本就是要致言笑死地。此番两人意见转变,心中不甘。所以自袖中摸出信件来呈给柳烟女侠。 “伯母,云儿有封密信,想请您帮忙看看!” 柳烟接过,道:“写了甚么?” 四姑娘摇摇头道:“伯父伯母一看便知。” 柳烟女侠和水彦大侠互相忘了彼此一眼。才接过书信。 打开看完,整个人的脸惨白。握信的手颤抖着,嘴唇死死地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水彦站其一旁,焦灼道:“信上写了甚么?” 柳烟女侠把信转给水彦,颓唐地坐下,嘴里喃喃道:“放浪岛,放浪岛。” 四姑娘一听,也十分好奇。起身凑拢一看,方知信上写地赫赫是言笑的身份。 三人脸上越发的白。 四姑娘眼底的笑意却在这一书信里慢慢地褪尽了。 知晓了这个消息,她的追哥哥要如何自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误会跌宕(1) 夜晚,凤凰双侠夫妇俩便让城中弟子准备了一辆马车,听说明日要赶回风霜城。言笑得知消息,想要前往找寻乌追,不料乌追已被其爹娘带在房中问话。 他在后院来回踱步,只盼乌追早些出来问个究竟。 哪晓得房中窗前光影一淡,黑漆地什么也没有。 独自倚靠在走廊的红木柱上,等到大半夜,仍然不见乌追出来。心急如焚间只得近前敲门。 “伯父伯母,深夜叨扰,实在对不住。晚辈适才瞧见乌兄入屋,可不知为何这时还不见人出来?故而……”言笑在外躬着身子彬彬有礼地请求道。 哪知里间声音全无。 言笑一急,大着胆子推门而入。 这一入,起先藏于门后的凤凰双侠举剑削过去。言笑猛地抽身,提脚跃上了房梁。目光一扫,竟瞥见乌追晕在窗户旁,窗栏上还放着一杯青花瓷茶杯。 晶莹剔透的液体残留在杯口。 看得言笑不禁一怔。翻身而下,近到乌追跟前,推了数次手肘,竟不见乌追醒转。 言笑生气道:“伯父伯母这是做甚,小追追可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柳烟女侠不容言笑争辩,手中长剑向言笑胸口疾刺而来。 “伯母,你怎么?”言笑折扇脱手而出,阻了长剑挑来的大部分力气。 可扇子毕竟没有剑身锋利,只此一次,折扇已被剑捅破。 纷洒了一地的碎片。 水墨画上,雄鹰四分五裂。 “怎么?呵,你这放浪岛的恶人,还敢放肆!”柳烟女侠道,“追儿心思单纯善良,故而被你所骗。可我们,你还敢欺瞒吗?” 言笑慌不择言地问:“伯母,伯母说甚么?” “我说甚么已不重要。只是我要你记住,你是我儿子在意的人,我不愿让他伤心。所以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死在我剑下,同我儿永不相见,要么弃我儿子,迅速离去。”柳烟女侠声如洪,气势很强。 然而言笑只是笑着反问:“如果我这两条路都不想要呢?” 柳烟女侠手指拨了拨剑尖,气道:“那我们就亮出各自的真功夫罢?” 还没来得及思考,柳烟女侠已经舞剑奔了过来。言笑退后,跃出门坎儿,道:“前辈真的要赶进杀绝么?” “不,我只要你一个人的命。”柳烟女侠简单地透露。 言笑道:“我做错了甚么?” “很简单。你不该戏弄我儿子,也不该欺瞒我们!”柳烟提剑而起。 两人环粱对武。 底下杯盘狼藉,无论是碎裂在地上的,还是倒在圆木桌上,总有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 两人的打斗惊起了城中所有弟子。 纷纷赶至此地,倒叫人看上去特别焦虑。 一个是乌掌门的朋友,一个是乌掌门的父母。两方争斗,乌追若是醒着,一定会为难罢! 城中稀疏小林子里的后门显得时间已久,被锁上的门爬满了长长嫩嫩的藤蔓。 一条接一条地穿插着各处缝隙。 一条马鞭又是闪电般地从那藤蔓上掠过。不多时,缠绕的藤蔓便悉数被挥断了。 开门以后,便望见一辆马车停在道上。 那车中老伯朝四姑娘挥了挥手。四姑娘便在此时将房中昏迷的乌追送进了后门的马车上。 “快,快跑!”乌追被人搀扶着入了马车之中。 片刻柳烟女侠和水彦大侠彼此望了一眼,便使用轻功,御风而走。奔到房顶,呼呼不见踪迹。原来已经到了车中。 水彦大侠笑道:“这下不用提心吊胆了罢!” 柳烟女侠道:“只怕我们这样也无法让追儿死心!” 水彦抱住自己的妻子,安慰道:“怕甚么?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兰儿同追儿的婚事。只要他二人成了亲,还怕那放浪岛的恶徒死性纠缠?!” 柳烟女侠道:“虽说如此,可这事毕竟没有尘埃落定啊!” 言笑站在房顶上,矗立在秋风中。他并没有追,眼神里一贯的笑意变地深重阴险。 他仿佛洞穿了甚么,又或者对此事另有他途。不过他心里像有甚么被掏空了。 回到后院,楼台隐正躺在床上。双眼瞳孔睁地很大,毫无气力地睡着。 苏颜正在床畔来回踱步。 言笑问:“何人来过?” 苏颜道:“水伯父?”继而解释,“他点了楼哥哥的穴。” 言笑反问道:“你不会解?” 苏颜道:“这是他们风霜城里独门点穴法。我试了,但是没解开!” 苏颜摇了摇头。 言笑坐下,手指往此人肩胛处连续点了三下。 楼台隐反弹起来,捉住言笑的衣袖吼道:“言弟,快去风霜城。他们……他们是要逼乌兄弟成亲啊!” “成亲?”言笑疑惑,“同紫蜻蜓么,为甚么?” 楼台隐按耐住思绪:“水伯父一进来便点了我的穴,什么原因也没说。” 苏颜在侧道:“昨日我路过后院,柳伯母说了一句话后,在屋里好像很着急似得。” “甚么话?”言笑问。 “好像……好像是放浪岛,放浪岛?”苏颜拧紧眉头道,“言公子可晓得是甚么事?” “放浪岛?”言笑喃喃地说了一句,就面色如霜病白。 一挥折扇,便道:“苏姑娘,小楼楼就拜托你了!” 出门一跃,腾上屋顶,紧追马车而去。 施轻功拼脚力到得街上,在一窄巷里。 已有绿衣佳人手持马僵等在原地。见了言笑,微微一礼便遁了身影。 言笑坐于马上,打趣了一句:“这小妮子跑得是越来越快了。” 马力替代了脚力,似乎轻松了许多。 只是疾驰到中途,突然遇见一队人马。他们马贼装扮,打着一方青蓝相间的旗子。 再未见到那旗子时,言笑还无法辨认这一队人马就是青城山上的青龙帮。 以前数人登上竹影宫,趁机作乱的正义人士某些时候看起来更要让人生出一种义愤填膺的念头。 他们不是凭空偶遇,言笑能感觉到人马朝自己身前汇聚。 “青龙帮主可好啊?”言笑侧躺在马上,一副慵懒闲散的表情,“大太阳的,闭目养神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青龙帮主见到言笑,容貌更甚以往,心驰神往地流了流口水,才平心静气地咳了咳:“我说是谁家的俏美人呢,原来是郁金门里的言门主。今日一见,可喜可贺!” 皮笑肉不笑地将人看着。 “你待看见了我就一直把我盯着,不会是要调戏良家妇女罢!”言笑摇摇丝绢,漫不经心地拉开胸前衣服,“你看,我是个男人,如不了你的意!” 青龙帮主虽然武功不如开山祖师,可是相貌却算英俊。望见言笑,并未生出多少不见光的那些恶心念头。 加之以往他败给白鹤侠冷冽为止,他心里就多有不服。 此后也曾多次找人挑战,但屡战屡败。 恰巧遇见凤凰双侠,夫妇二人使用了反间计,利用这青龙帮主好胜之心,告诉他们言笑乃是放浪岛中的弟子。若能围攻一举击败。自己青龙帮泯灭江湖的声音也许会慢慢殆尽。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可发扬光大,不至于烟消云散。 这个旗子打得好,所以才演化出这个貌似有些对质的场景。 “言门主说笑了,谁不知道你郁金门在武林中的威望呢。”青龙帮主眉目挑了挑,“可是适才遇见凤凰双侠,才晓得你这威望的门主其实还有个与众不同的身份嘛!” “你胡说甚么?”言笑怒了,“快给我让开,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我要是不想让呢!”青龙帮主魏玉文挑衅地回答。。“那你就拿出真功夫给我看看吧!”言笑立在马背上,稳健如松。“哼, 言笑不以为意,收放自如的笑容又绽在嘴角:“据说你青龙帮在江湖上早已是粟中一粒,对吗?” 尽管魏玉文没多少名气和出息,可是他身上却有一个显著的优点。 他尊师重道。特别害怕其青龙帮的威名在武林中湮灭。 所以几年前趋炎附势,随正义之士的大流,灭竹影魔宫几百余众。 然而最后因为邪正两方纠缠不清,所以并未捡到任何的好处。 故而青龙帮在武林的名气也是停滞不前。 “我青龙帮家大业大,在江湖武林名头响当当。你怎可在这胡言乱语?” 跟随魏玉文的是一个酒肉和尚,望着言笑,一头雾水,随口便是一句:“我说,你一个男人,咋长得那么好看?像个娘们儿似得。” 言笑勾勾手指,笑道:“怎么,这么想知道啊,咯,你过来。” 朱力斗眼睛瞟了瞟,说着就骑马过去。 魏玉文手中钢刀一斜,拦住他:“朱兄莫要过去。你忘了,凤凰双侠二人不是还说这是放浪岛的恶徒么?” 朱力斗心下一震,抽身退后,拱手谢道:“你说得是,我这脑袋差点又给忘了。嗯……你说,他呀,我们要怎么对付呢?” “别担心,我先去会会他!”魏玉文提着钢刀,一拍马屁股便阻在言笑的面前。 言笑脱下外衣,叠好以后放在马鞍上。手中丝绢别向腰间。 “那你就拿出真功夫给我看看吧!”言笑立在马背上,稳健如松。 “哼,吃我一刀!”提着钢刀嚯嚯往言笑砍去。 只是遗憾,立于马背上的言笑呼地一声就不见了。 魏玉文一望,竟然在碗口大的松树枝丫上。 “这家伙轻松竟然这么好!”魏玉文心道,“我若比速度自然不敌。不如先斗他一斗。拖延一刻钟也好,凤凰双侠也不会白欠我这么个人情!他日再……”思虑一会儿,大笑道,“言门主究竟师承何处,轻功这般好?” 立于树丫上的言笑眯了眯眼睛,摸着下巴笑道:“嗯,这个嘛!”脖子一伸,“偏不告诉你!” 说完口哨一吹,唤地马儿四蹄如飞,趁其从树下掠过之际,利落干脆地再次坐回到马背上。 外衣头顶一扔,衣服已重归身上。 烈风行进中,只听得言笑的自言自语。 想撇下我娶别人当媳妇儿,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误会跌宕(2) 紧赶慢赶地赶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抵达了风霜城。 恢复意识的乌追自从知道自己被下药带回成亲的事情,心中就有些烦闷。待在房中,越发觉得无地自容。怎么看自己的处境,都像一个待字闺中,不得自由的姑娘? 可他明明不是姑娘。 昏迷中的他并不晓得发生了甚么?期间有没有同言笑告辞,有没有跟楼台隐打声招呼? 房门大开,城中的风叔和桂子看管着他。风叔是水彦的兄弟,桂子是他的儿子。年龄上,桂子还比乌追小。 “哎,追哥,你干嘛要惹伯父不开心呢?依我桂子看,四姑娘又好看又有本事。做你媳妇儿还亏了呢?”桂子好心好意地端过一杯热茶推到乌追的跟前。 乌追不理,转过头去:“她人再好,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桂子把嘴翘地高高的,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喂,你以为我不想要啊?可惜,师父他老人家就给你指了婚。就算曾几何时,我同四姑娘打过无数照面,也依然无法让她动一动心。”语气中有些踌躇,惊讶莫名地笑,“你这人也奇怪,好姑娘不喜欢,非得去喜欢那些不男不女的家伙。你找那些漂亮男人,还能传宗接代啊?” 乌追咬牙道:“你别胡言乱语!甚么传宗接代,我……我哪有?” “没有?”桂子搓了搓手,“听伯母说,你的魂儿被郁金门的人勾走了!让表弟猜一猜,该不会是那位名动江湖,貌美如花的言门主吧?” 乌追缓缓问道:“看样子你识得他了?” 桂子自夸自卖:“当然咯,他可是我兄弟。”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6节 乌追斜眼瞪过去。 桂子立刻改口笑道:“不,不,是我未来的兄弟。” 乌追突然拉住桂子的手,趁着门口的风叔还没反应过来,当下请求道:“桂子,这次算我求你。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出去。否则,否则……” 桂子眼珠子灵动地转了转:“哪,甚么重要的东西?你告诉我,我就让你去。” 乌追此刻心急如焚,因此未能想到那么多:“好,我必须去找他。我还没有跟他告别,还没有把师叔的真相找出来,所以我必须去!” “找言门主?” “是!”乌追诚恳地点头。 “好罢,趁我爹还没来,你快点儿跑罢!”桂子懒洋洋地呵了一口气。 “多谢!”乌追拱手告别。 桂子好意提醒道:“东边的路最快也要一天一夜。你骑快马走西边的路肯定要快一些。”乌追千言万语只余感激二字。 刚踏出门坎儿,忽然想起了甚么。 回手将自己的勾如剑取下来,递给桂子:“阿笑若知我离开,必定会回城寻我。若是遇到他,请代我把剑拿给他!就说我乌追想做的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 说罢精神抖擞地跳上房顶,一转眼不见了。 无巧不成书,所以爱情总有转折。 正当乌追疾马扬鞭地从西路出发时,言笑的快马已经火急火燎地往风霜城行来了。 半个钟头以后,言笑停在了风霜城的大门口。 仿佛事情总有安排,一到门口,便汇聚了众多手持长剑的弟子。 而外间正热闹非凡的时候,里间还冷寂地如同下了一场大雨。 风叔伙同凤凰双侠从侧室出来,神色异样。 柳烟女侠道:“你看,我就知道追儿是一刻钟也等不及的。” 水彦大侠道:“还好夫人早有计策,否则只怕是……” 桂子双手奉上自己的长剑:“在这里,追哥自己拿下来交给我保管的。先时我还担心他找不出自己替代自己的东西呢!” “很好。桂子,你算得上救了你表兄的命!”柳烟女侠拍拍桂子的肩膀,严肃道:“现在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他们之间这关系必须得断!” 桂子惊疑道:“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他们的关系还容易断吗?”挠了挠头,“若是日后追哥问起我来,我该怎么跟他说骗他一事啊!” 风叔摸着桂子的头,责备道:“你伯父还能害你不成。况且合伙除去放浪岛恶徒,不是在帮助你表哥走回正道吗?要是你不闻不问,任你表哥自由发展下去。只怕他会被人给害死!” 水彦大侠笑:“桂子,你爹说得对。日后,你追哥自然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桂子笑了笑:“也对。总不能看着表哥被个男人给误了前途。我们风霜城就指望着表哥发扬光大了呢!” 柳烟女侠担忧道:“青龙帮虽然被我二人所惑,可毕竟不是什么厉害的武林高手。以他们那些乌合之众来拦阻言笑,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倘若那人来了,该如何是好?”接过乌追的勾如剑,端端细看了一会儿,忙望向风叔:“他叔,这事儿就你能办。你马上从后院出去,买些蜡烛红绸,就说布置些新房。” “好,我立马去办!”风叔微微拱手,出门办事去了。 水彦大侠道:“追儿要是中途犹豫,赶回来了呢!” “师兄考虑的是,若是追儿回来。你我二人的话他未必会听。可是追儿自小尊从师命。若是师父亲自开口。我想总能有一些回旋的余地。”柳烟睿智地回答。 “那接下来,我该做甚么?”水彦大侠道。 柳烟女侠道:“静观其变!” 彼时,城外的弟子已经匆匆赶来报道。 凤凰双侠二人惊愕道:“甚么,他竟然来了。” 两人亦步亦趋地走到城外。 乌追是风霜城的城主,若是大开杀戒,必然会引发仇恨。 那么他同乌追两人之间本就无法让人接受的关系将愈演愈烈,直到山穷水尽。 言笑收了心中恼意,有礼地朝城门站着的两个弟子笑道:“哪。你们两个以前见过我的。当时你们不是晓得我同你们城主关系很好的么?” 守门的弟子也觉疑惑,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瞅了瞅言笑。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她就是言姑娘。跟我们城主相好的那位。”其他提剑的弟子瞧见,纷纷放下凶刃,饶有所趣地将言笑来回打量。 周身瞧了一遍儿还花痴地想,自己掌门的眼光真是不错啊。 能挑出一个如此美貌如花的女人。 尽管一身男装,依然掩盖不了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言姑娘,我们掌门不是同你去铉铁城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守门的一位弟子朗声问道。 言笑认真回答:“哦,是这样的。你们掌门提前回城,让我后一步来寻他?” 因着乌追是晕迷入城的,凤凰双侠夫妇俩便让人抬了从后门进去。 所以时到至今,这守门弟子还一直坚信地认为自己掌门在外游山玩水呢。 “一派胡言!”巍峨高耸的黑色铁门打开,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柳烟女侠大骂道:“真是一派胡言!” 言笑见是两位长辈,又躬身抱手一礼:“晚辈有礼了!” 反观柳烟,水彦大侠倒是格外的客气:“不知言门主登临风霜城,有何贵干?” 言笑道:“铉铁城中一事尚未解决。此时前来,自是为了找寻……找寻乌掌门回去一同……查探!” “我儿马上大婚,你找他有何事干?” “大婚?”言笑摇头,“不可能。小追追不会同意的。” 柳烟女侠不屑地扬起嘴角:“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追儿同云姑娘结地是娃娃亲,你说他是听我们的,还是听你的?” “伯母是说笑话罢!”言笑拼命摇头:“我不相信小追追会同意这门婚事。” “你不相信?哼,你一个外人,有甚么资格相信与否。”柳烟女侠道,“若你执迷不悟,擅闯我风霜城,我城中弟子定叫你有来无回!” 言笑仍然沉浸在乌追成亲一事中,对于柳烟的恶言置若罔闻。 剑拔弩张之际,水彦大侠拉住妻子,心平气和地小声道:“师妹,何必多竖一个仇敌!”满目笑意地望向言笑,“言门主,倘若你不嫌弃,不如暂居此地喝小儿一杯喜酒可好!”说着斥退城中左右持剑弟子。 言笑美貌,城中弟子见之也甚欢喜。七嘴八舌地走近,七星拱月般地簇拥着言笑入了铉铁城。 水彦大义凛然地派了一名弟子朝西路去告知乌追。 柳烟女侠不乐意,黑着脸朝城中走去,水彦大侠拉住他,唤了声:“师妹!”接着打趣道,“以前你总说我处事急躁,可你看现在,自己不也一样么?” 柳烟女侠反驳:“可那时不同?” “有何不同?”水彦大侠道,“师妹,你先莫要生气。单凭兰儿不知从何得来的一封书信便说郁金门言笑是放浪岛的恶徒。这话传出去,有谁会信?况且,他长地确实比女子还要入眼,这你可承认?” 柳烟女侠无奈道:“师哥,他长地漂亮,这我承认。可是……” 水彦大侠打断道:“你看,你一个女人都认为他长地漂亮。那追儿不也是男人么,他看见那么漂亮甚似女人的女人,可不就要红鸾心动他一动么?再说了,你我都是过来人,还不明白他的心思。想我那时候追你可不就是扭扭捏捏好一阵儿才敢跟你说嘛!就说拉你个手,明面上我都不敢。” 柳烟女侠反问:“那时候我不主动拉你了么?” “你听,你也承认是主动拉我了吧?”水彦大侠当下笑道,“可那是甚么时候的事了。是在我们成婚之前。你想,追儿血气方刚,想拉一下女人的手甚么的可不有所顾忌么。所以看见言笑,心想他是个男人,可不就心安理得了么。同床睡一会儿觉,平素拉个小手,摸个小脸不也甚么事儿都没有么?你说是不是?”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你分析地好,若真是这样。我也做地太过分了些。”说罢扳过水彦的手,“没想到你这老家伙以前还对我存了这门心思。” “嘿嘿,这……师妹轻点,轻点!” 水彦大侠连连求饶。 然而谁晓得之后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误会跌宕(3) 乌追稍走一盏茶功夫,快过峰的时候,恰瞧遇见了正策马而来的苏颜和楼台隐。 三人耽搁一番功夫,这便在一棵百年老树底下乘凉。 “你不是跟你爹娘回风霜城了么?”楼台隐闻见乌追唤马的声音,诧异道。 “先不说我,你怎么来了?”乌追急道,“阿笑呢,他在哪里?” 楼台隐又是一阵惊诧:“当知道你的离开的消息,他原路追你去了。怎么回事,你没见到言弟?” 乌追摇了摇头,心道:“我被爹带回城中,桂子竟然这个时候放我出来。莫非……”犹豫一阵后拍了拍马屁股,神情紧张莫名。 楼台道看向苏颜:“他什么表情?” 苏颜道:“好像万分紧急的样子!” “莫非言弟出了甚么事?”楼台隐着急地朝向苏颜,“我们快跟去看看。” “好!”苏颜点头。 楼台隐眼盲,无法辨别方向。所以一路追赶对于指路的苏颜而言,甚是辛苦疲惫。 “东边还是西边?” “向西!” “东边还是西边?” “不,直走!” 响彻在林中的声音,听上去总有那么一种相依为命的意思在里头。 等着过了小山坡,乌追才意识到后面两人跟随自己狂奔的脚步有多累。 忙夹了马肚,缓缓地停下来。 “台隐,如果你要是……”乌追吞吞吐吐,责备自己道。 “你不用担心,我能跟得上!”楼台隐坚定地回答,随之望向苏颜,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面前这人的身上,“颜妹,你会给我引路是不是?” 听到如此亲切的称呼,苏颜暗暗窃喜:“当然了,掌门,我会照顾楼哥哥,你且放心!” 见楼台隐言之凿凿,莫不恳切。乌追也不好再说甚么。 又疾驰了一段路。忽见前方有身穿黑白袍子的弟子策马迎来,一步跨下马鞍。 乌追横眉:“甚么事?” 弟子拱手道:“执法派小的来传话。”抬首看向乌追,“郁金门的门主已经到了!” “阿笑?” “言弟?”乌追和楼台隐惊呼道。 “快,随我回去!” “是!” 三人和着临时传信弟子一同原路返回。 傍晚的时候,才赶回风霜城中。 乌追唯恐自己的爹娘为难言笑,一下马便风尘仆仆地去了爹娘府中。 然穿廊过院,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绸。 明烛高悬的室内,一坐一立的身影就映在暗黄色的窗帘上。 显然可见,凤凰双侠还没有休息。 “追儿,有甚么事进来再说?”团起的拳头还没有落到门上,里间的柳烟女侠就已经出声了。“娘。”乌追轻声道,“孩儿有事找你们商量!” 开门的是他的爹。 水彦大侠一眼便瞅到了他额上的汗水,关切地问了句:“追儿,你就这么担心爹娘把你那位好朋友给吃了?” 乌追脸上愧疚地不知道该拿一个怎样的表情面对水彦大侠,只得垂头道:“孩儿……孩儿……”“哈,不用解释了。”水彦大侠道,“我和你娘已经将你的事查清楚了。别这么急,爹娘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似言门主那样好看的男人,你也是第一次瞧见。不外会产生那么点貌似非分的念头。”轻轻拍了拍乌追的肩,“说到底,他毕竟是你的兄弟。爹娘也没必要过分地难为他。” 回头一看,柳烟女侠款款走近。分柳拨枝地把乌追拉进,和蔼道:“追儿,还好你爹替你解释地透彻。不然为娘倒真是要冤枉你了。”手抚过耳边青丝,“不过,你喜欢甚么模样的要同爹娘商量么?你兰妹也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人,若是知道你自尊心强。她必定不会做个女强人。让人看上去总不是那么温柔可爱。”回头瞅着水彦道,“适才你爹说起那言门主。容貌生得俏,脾气也不错。若是前世投在女儿家,嫁于你做我们的儿媳妇自然是没错。可是事实已成定局。他毕竟长成了一个男人。你平素孤单烦恼的时候有个人倾诉也挺好的。只是……”和暖地握住乌追,“你找个可以说话的人,阿娘也不反对。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你若是还没成婚,这一天都不能安心让个男人随随便便地同床共枕不是?” 凤凰双侠全都是操心自己的儿子。乌追听罢也觉感动,摇摇头没有否决:“爹娘说得是,孩儿糊涂了。” 水彦大侠道:“追儿还有事么?” 乌追摇摇头,又点点头:“那我和兰妹的婚事……” 柳烟女侠截断他:“天色已晚。有甚么事等明早再同我们说!” “好,爹娘休息,孩儿先告退了!”柳烟女侠和水彦大侠夫妇点了点头。 乌追只地抽身返回自己的屋舍中。 楼台隐和苏颜正守在门外。 见着闷闷不乐的乌追,开口问道:“言弟真出甚么事了吗?” 乌追摇摇头:“没有。” 楼台隐在侧疑惑道:“那言弟呢?” “在我们对面的那间房子!”乌追回道。 苏颜望见一脸无奈的乌追,疑惑不解:“乌掌门怎么这般没有精神?” 乌追再次回道:“不妨碍。赶马行路太累罢了!” 话毕,对面房门呼啦一开,迎面相对的那人长身玉立,白袍袖角在夜风中烈烈作响。 没有习惯握着的折扇。 没有从容不迫的风流笑容。 疲倦的面上挂着对面相顾不相识的感伤。 乌追直接走上去,一把抱住了言笑的头,语声喃喃地问:“他们为难你了吗?” 脑袋从乌追桎梏的拥抱中探出来了些,一双眼睛朝着头上的那双眼眨了眨。言笑挣脱道:“被你抱得这么紧,不被人为难死,也被你给掐死了!” 乌追安心地笑了笑:“如果是被人欺负,还不如被我给掐死了!” “小追追,你太过分了。”言笑猛敲了敲乌追的手臂,“敢欺负我,你就死定了!”厉眼瞅着,防备地干瞪着。 “我爹娘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了?”乌追困惑,“那夜他们把我迷倒带回来,可又没有对你不利。哎。我真想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这时,楼台隐和苏颜已经走了过来。 楼台隐凝重的眉色一挑,当下分析:“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我想伯父伯母是另有打算!”恍然记起自己刚刚入城听得守门弟子的话,“听他们们说,明日老掌门要回来了?” “我师父?”乌追狐疑,“上次爹娘还书信告诉我,师父去了崧山。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来了?”叹了口气,吓坏地说,“莫非是爹娘把师父请回来的?” “有这个可能!”楼台隐沉思一会儿,道,“你有问过么?甚么时候成亲?” 乌追左顾右盼,没想到楼台隐会在这个情况下提及自己的活事,着紧地望向言笑,却见他敛眉微微笑着。 “别胡说。甚么成亲,我……我怎么可能答应呢?”乌追急道。 “不会么?四姑娘可是你将明媒正娶的女人!”楼台隐激道。 “我,反正我不会娶她。”乌追的目光在言笑的脸上游走不定,“师叔一事还没有查清。而且我还想同阿笑游山玩水,我们还要……” “别说了,小追追。”言笑语气冷冷地笑,“成亲方能传宗接代。再说,你我之间,关系好,又何必在乎不在乎这些俗礼呢?”他举步而走,“这里太闷了,我出去转转!” 乌追在背后喊:“那好,我陪你!” 乌追一路尾随到阁楼后的小竹林。 秋风缕缕,穿梭在竹林间,不经意地扶起了两人耳鬓的乌发。 言笑失落地走在前面,乌追默默地随在后面。 走到幽僻的角落,听到曳动竹叶的风声,言笑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脸,竟然像孩子一样哭了。 以前只知他如孩子般天真地笑着。却不知孩子的心某个时候破碎了,却也可以发出如此震耳欲聋的声音。 “小追追,你知不知道我说地风轻云淡,其实我心里难受地要命!” 乌追单脚跪下去,轻轻地搂住言笑,涕泗横流地说:“我知道,我什么知道。说实话,我突然想起以前在竹影宫的那些日子。虽然是个杀手,可想做甚么都是自由的。没有爹娘又何妨,不用在意什么孝道,不用顾忌履行甚么媒妁之言!” 言笑一把将乌追按倒,瑟瑟竹林下,背心贴着冰凉的地面。 火热的唇角却覆上去。 离唇之后,他的手不安分地摩梭着乌追的眉眼,嘴里喃喃道:“好像,真的好像!” 乌追问道:“阿笑,你说甚么?” 言笑回神过来,抹掉眼泪道:“没,没甚么。什么都没有,又有甚么?” 乌追双手撑着地面,瞪着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你放心,我很好。”言笑拿下抚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我知道小追追跟着我来,其实也不是纯粹地散心。对不对?” 乌追点头:“是。”言笑拿手奇怪比划了一下,突然噗嗤一乐:“你说我这手也真怪。没有扇子以后竟然格外地灵活了。” 乌追怪异地盯着他:“你折扇呢?” 言笑抿了抿唇,十分无奈地笑:“打架的时候被人折断了。” “折断?” “是啊,水墨折扇。我最喜欢的一把!”言笑再次往胸前比划了一下,“你说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霸气?” “才没有。阿笑舞动折扇,像个小孩子。”乌追乐道。 言笑张大嘴巴,露出遗憾的表情:“啊,就只是像个小孩子吗?” “不,也不全是。”乌追也再胸前奇怪地比划一下,“比如这样就很像个睿智的男人。” “睿智?”言笑道,“越听越觉得自己是个狡猾的狐狸。” “如果你是狐狸,我就是那块甘心被你吃掉的肉?”乌追宠溺地说,“明日我会同爹娘讲。阿笑,我绝对不会让兰妹成为我的妻子。我知道,你也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是,只要小追追可以永远同我在一起,什么事情我可以忘记,什么悲伤我都可以忽视。”言笑坚定地抬起头来,“这天底下,我只要这么一个承诺。纵然抛去初衷,我也毫不在乎。” 突然揽着乌追。 一个分不开的拥抱。 可对于当局者来说,身处迷雾之中,便永远辨不清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扑朔迷离(1) 午夜已至,乌追辗转难眠,这便踱步到后院散心。 没曾想,自己爹娘房间里的烛火还大亮着。 稀稀疏疏地还传出一阵响动。 柳烟女侠拧眉道:“师哥,我真有些担心。” 水彦大侠道:“担心甚么,师妹?”嘴巴情不自禁地一弯,“你当追儿还真是断袖之癖啊?” “我……倒希望不是。”柳烟女侠忧愁道,“可你也看见了,一回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我们,他的亲爹亲娘。而是一个长得漂亮的男人?要说不是断袖,谁也不会相信?” 水彦大侠噗嗤一乐,揉了揉柳烟女侠的两肩道:“照师妹这么说,改日我和孩子他叔父在一起下盘棋,也是什么……什么断袖?”胡须翘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意思。 柳烟女侠语声低沉,立即反驳道:“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水彦辩解道,“哦,对。孩子他叔父跟我是亲戚,自然不会断袖。要不然下次我再出城随便找一个年纪相仿的老头子下一盘棋,散一下心,是不是也就是这所谓的断袖了。” 柳烟女侠又气恼又好笑:“师哥,你明明晓得我的意思,还说这笑话来逗我?” 水彦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那好,为夫这厢有礼了。” 柳烟女侠拉了拉水彦的袖子,正经地道:“师哥,我不同你说笑了。” 乌追在外听见,心下直道。原来我爹是如此热心的一个人。 嬉皮笑脸毫无正型的面上偶见一副严谨的模样。 摇摇晃晃正待移步,却又听道。 “你说追儿这婚事如何是好?” 水彦大侠道:“师父那边,我早就请示了。你且放心。明日你担忧的一切都会烟云散去。”拍了拍柳烟女侠的肩。 “真不晓得师父面对这境况,会如何处理?”柳烟女侠困惑道。 “师父也曾捎回来一封书信。他让我们放宽心,切勿轻举妄动!”水彦道。 “我能不着急么?眼看着追儿就要成婚了。总不至于等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拒了婚扬长而去再作打算罢?”柳烟女侠再道,“每日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兰儿从哪里找到这么一封关于那言笑身份的密信。” 水彦大侠出口问道:“上面是否写着言笑是放浪岛的恶徒?” 柳烟点头:“是!” 水彦大侠踌躇道:“我们若是能提早验明言门主的身份,那事情就好办了?” 柳烟女侠忽然想起信上指明的一个骷髅坠子,心中大喜:“那又有何难?” “师妹有办法?” “你过来!” 柳烟附耳对水彦说了几句。 站在外面的乌追一句话也没有听清。 正待凑近听得仔细些,房中的两人已经卧床歇息了。 乌追隐隐觉得不安,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想了想,还是摸到言笑的门口。 房门未锁,他轻推而进。 案几上还燃着一小截蜡烛,发着抖抖索索的光。 乌追走近,拿手欲将其吹灭。却看见案几上放着一幅肖像。 画中是一个画眉如黛的女子。眉目之间颇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而另一边的画轴里还有一幅系好的画。 画卷慢慢在自己的眼前放大,熟悉间却见得画中那人墨色长衫,眉目同刚才的女子略有相似。更奇怪地是,乌追认识这个画中的男人,他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只是上面透着墨香,周围也未精心装潢。 分明是新画。 而那张站在莲叶小舟里的女子,却是曾经拥有的。 乌追看得明白。这么精心地设计,远远比新画要珍贵许多。 乌追比量了两幅肖像,双手开始发抖。 脑中翻云滚浪地卷出一个最明细的理由。 言笑喜欢自己的一个理由,其实不过是因为自己眉目间颇有画中佳人的相似之处。 乌追甚么都不敢想,他害怕一个不注意会突然明白曾经那些难忘的初次相见其实也不过是被人设计好了等待自己中计的空子。 亦或者圈套。 床上沉沉睡下的男人咳嗽了一声,乌追闻见,放下手中的画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醉酒的言笑只望见门口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自己模糊的视线中。而他头昏脑沉,想要起身好好看看,却始终被酒气萦绕的火热给困住。 言笑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何况,刚刚睡得酣,又是午夜。 如何能受得住劈天盖脸的疲倦?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出了房间。乌追的手狠狠地打在院中的梧桐树身上,震地翠叶纷乱翩飞,如同震翅拍打的蝶儿一摇一摆,小心翼翼地旋转下来,落在乌追的头发上和靴子上。 “为甚么要骗我,为甚么要骗我?”乌追自言自语,愤怒已经冲破了理智。 如果不是早知道他同画中女子相似,他言笑又何以背着男宠的污名愿意跟在自己的身边形影不离? 心中越来越恼,大步回房,两手捏住额头,自哀自怜。 可不,这世间,不仅女人同男人之间会耍心思?男人同男人之间也会耍心思? 甚至更大,更可笑。 “阿笑,你骗了我,你却还是骗了我。”乌追哭泣道。 曙光冲破窗棂透进卧房时。 言笑才掀开被褥,缓缓地挪动自己的两脚下了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悠闲自在地换了衣服,洗漱一番擦了胭脂。 慢慢吞吞地去取屏风上搭着的外套时。 言笑傻眼了。 昨日醉酒不小心将自己珍藏的画像拿了出来。而且看案几上它们各自的位置。 言笑清楚地发觉,有人已经移动过它们的位置。 他重新把画裹好装进画轴。可是这一瞬间他闻到了香。自己调制的香。 这画轴上如何会有如此熟悉的香味?倘若是昨夜沾上的,那为何两幅画都有? 言笑又突然想明白了。移动这画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心心相念的小追追。 也只有他昨日同自己亲密相依,所以身上才有如此一模一样的气味? 言笑的脸色变了,如乌云密布的天空,顷刻间就要发生暴风雨一般。同乌追一样,他的两手也抖了抖。 他想难道凤凰双侠说了甚么于他身份的消息吗?难道乌追起了疑心所以会深夜到此翻查证据吗?难道自己真的陷入了无法抉择的境地,进退两难了吗? 一时,所有联想到的弊害在脑海里重新扫过。 良久,他大步出去,前往乌追的房中。却不想,乌追就站在门口。 只是他身旁站着的,是不同以往梳妆打扮的四姑娘,她贤惠温柔的气质让言笑顿住了脚步。 乌追面无表情地朝言笑走过来,开口道:“言门主休息得可好?今日午后,还望言门主能够赏光喝我乌追的一杯喜酒?” “喜酒?”言笑诧异难解,“你说喝喜酒?你同……谁的喜酒?” 乌追语气淡漠道:“这方圆几里,还有如兰妹特别的女人吗?” 言笑脸色一白:“你……你说甚么,你……你要同紫蜻蜓成亲。为甚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简单。”乌追笑地有些难看,可还是铁石心肠地回答,“我也是男人,也会需要女人。这个道理,我想言门主应该明白!” 言笑尽量不动怒地问:“小追追,你不是说我甚么你都不会介意的吗?” “我当然介意!”乌追介意言笑糊弄他的感情。 可这些言笑不知,他以为自己隐秘的身份已被眼前的心上人知道,所以不在意自己的心痛说出一些十分残忍冷酷的话? “你介意,你……说你介意!”言笑扶住柱子,失魂落魄地摇头,“我总以为你同别人不同,我总以为你一定会同某些人不同!” 乌追急道:“为何不同。情这个东西虽然自私,却也不能随意欺骗隐瞒。我想你应该晓得,可……你在做那些事情,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言笑愣了愣,随即道:“我……我是没有办法。若是……若是你知道了,我……我可能没有办法再……再接受你了。” 乌追仰头望着天空里那缓慢移动的白云,心里几多伤感:“是啊,若是我知道他之所以喜欢上我,只是因为我眉目间像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惨白的脸毫无表情地掠向言笑,他拉着傻愣在地的四姑娘快速走开了。 听见声响的楼台隐和苏颜也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颜问:“楼哥哥可知,掌门和门主是在唱哪一出?” “凡是戏,都能唱。”楼台隐暗自笑道,“这两人,又想出什么点子。真是挺能折腾的。” 不过他们不知,其实自己是多想了。谁也不知乌追和言笑的矛盾因何而来。 乌追拉着四姑娘,怨愤地跪在凤凰双侠的跟前。 “孩儿心系兰妹,希望可以娶兰妹为妻。望爹娘成全!” 挺拔着身躯,一动不动的眼珠。 乌追的表情有些恐怖。确切地说,是有些吓人。 柳烟和水彦面面相觑,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望爹娘成全!”乌追见爹娘未应,又朗声再道。 “孩儿,你这是?”柳烟不解,走近了问,“以往你不是想着法儿地否决……” 刚要脱口而出,却见四姑娘含羞带怯地跪在乌追的跟前。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娘越发看不明白了!”柳烟双手一伸,唤两人起身,“别老跪着,有甚么事情起来再说?” 乌追面色一横,只道:“爹娘觉得,我娶兰妹为妻好不好呢?” 柳烟点头略有所思:“摆脱外界流言蜚语,振兴风霜城,当然甚好。不过……孩儿为何会突然改变原来的想法?” 乌追又明知故问地反问道:“孩儿改变了有何不好?” 柳烟再摇头回道:“没甚么不好。反之,你做得很好。但是……” 乌追截断她:“既然改变了好,娘亲又何必再问!”有礼地拱手作揖,“若是可以,孩儿希望午后成婚。” “这么快?”水彦大侠和柳烟女侠惊讶之后,随即犹豫起来,“不过成婚是一件大事,切不可儿戏。不如待你师父回来,替你二人择一个良辰吉日……” “不用了。孩儿觉得今日就是吉日!”乌追扭头看向四姑娘道,“兰妹,如果要你仓皇嫁于我为妻,你可愿意?” 四姑娘十分欢喜,侧头微微点头,“兰妹怎样都好,只要追哥哥喜欢就成。”满意地点头,看向凤凰双侠,“爹娘还有甚么疑问吗?” “没,没……” “若是没有,孩儿就先下去了。”又是毫无表情地拉着四姑娘出去。 柳烟女侠在身后叹气:“这孩子唯恐天下不乱是吗?” 水彦大侠揽妻入怀:“别多想。说不准这真是一个转机呢。” “但愿如此!”柳烟女侠瞅院外的梧桐,喃喃道,“入秋了,人也跟着‘换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文章精彩的部分快来了哦。 ☆、扑朔迷离(2)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就像一抹朝霞。 关于午后风霜城掌门同四姑娘的婚事并未如期举行。因着凤凰双侠一度觉得自己儿子不清楚草率成婚的利害,所以将婚期压在了三日以后。 也就是他师父回城的那一日。 这三天,于莽撞和醋意冲昏头脑的乌追来说,略略有些悔意,可是心底里却也承载着得知真相而累积的恼意却也无法烟消云散。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头脑发热地奔到爹娘的房里拒绝同四姑娘的婚事。一来他会无视四姑娘的情,二来他也着实想看看究竟在言笑的心里,他这个所谓的‘替身’究竟有没有占据一席之地?倘若成为替身以后,言笑确实动过心。那么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心情会好很多。 思考地久了,出神也多了。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7节 楼台隐摸索着房门走进来,咳嗽了声笑道:“我说你也是,怎么想出假意成婚的点子。就算阿笑并不介意,可到时候脱身可不容易罢!” 乌追神色凝肃,回道:“我没有想要假成亲。” 楼台隐双手一摊,觉得更加有趣了:“要不要演得这么像。我来之前早查探过,知道没有其他的人!再说了,我楼台隐是你们的朋友,你还打算把那个‘绝妙的计划’咽在自己的肚子里吗?” 乌追还是冷冷道:“我们之间没有甚么绝妙的计划,你……想多了。” 楼台隐郁闷道:“虽然我楼台隐是个瞎子,可你和言弟的关系我还不晓得吗?” 他凑近乌追,试探道,“你真的要同言弟恩断义绝,再另娶他人?” 乌追摇头,生硬的语气反问道:“谁说我同他的关系好?” 楼台隐这次笑地更起劲了:“你要同他关系不好。干嘛还反问我这么一句,而不是直接回答。显然,你心虚。怕说错话!一个大男人,喜欢就是喜欢,怕些甚么?” 乌追正在气头上,三步并两步地拔出墙上的剑双眼怒视着:“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似他那般自私自利之人,我焉能对他动心?”末了补一句,“难不成你认为我风霜城掌门真有那断袖之癖,还是你觉得我会不顾声名养一个男宠在身边?” 听着这样淡漠无情的话,楼台隐的面色一下子白了。 眼盲的人贯以闻声来识人。他眼睛瞧不见,自然不晓得乌追一双通红的双眸里含着的些许泪光。 乌追,其实是着急了。 楼台隐道:“我现在只问你,你对言弟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回想起洞庭湖的那段日子,楼台隐说地情真意切,“言弟那时候就对我说,你是个好兄弟。他某时候会不顾一切地抛却初衷,把你当成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我那时候就在想,你对言弟,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存在罢!” 乌追忘却语中的情意,听出来的是自己混杂不掺任何理智的胡思乱想。他心中感伤:“是啊。努力把一个兄弟往自己恋人方向提,不就是心中那未曾残了的情意火苗吗?一定爱之深罢,所以才按耐不住相思折磨,极力寻求一个相似之人寻求慰藉。甚至,甚至即便对方是个……是个男人也没有关系!” 越想到此,就越是害怕。握拳的手心渗出汗渍,而心里的醋意还是蔓延地伸长着。 “我说了,他同我已经没有瓜葛了。”乌追颓唐地坐在凳子上,终于语气和缓地问,“台隐,我是不是一个很容易被欺骗的人哪!” 楼台隐出脚踢了踢,勾了桌旁一个圆凳子坐下,分析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今日你发这脾气,究竟是怎么了。” 乌追摇头,不晓得该怎么说给第三人:“我真不敢相信,阿笑对我的感情竟然……竟然全是假的。” 楼台隐更加困惑了,安慰道:“怎会?不怕你笑话,我虽然一个瞎子,可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我还是能够辨别一二的。如果言弟不是真心的。他为何要每日缠着你,又为何要陪着你一起查寻伍清风的真相。说真的,伍清风这个人,我一直没有好感的。可是,言弟不是处处偏向你,认可你心中的道义吗?” 乌追抚额感慨:“是啊。你说得对。阿笑,他待我一直很好,是我不可多得的朋友兄弟。我错付情意,将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还重要。可是反而观之,便更觉得他虚情假意是多么的可恶!如今,吃醋到如此地步,真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楼台隐给他打气:“你同言弟的心结我不明白。可依眼前这局势,我觉得你还是前去否了自己的婚事比较好。如果仅是吃醋就非闹得到绝交的地步,实在是大题小做。”心知乌追正在苦恼中,便主动请缨去当个说客,“如果你碍于面子不方便去的话,我可以替你跑一趟。不过我可告诉你们两个,这事完了,你们可要齐心协力地助我查清真相,让我手刃杀兄的仇人。” 乌追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握紧楼台隐的胳膊道:“若你帮我把这事儿解决了,别说真相。只要是你楼台隐的事,我乌追必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好,可不要食言啊!”楼台隐干脆地站起来,摸索着再次出门。 乌追着急问道:“台隐,你自己可以吗?” 楼台隐意气风发地回转过头:“拜托。我的乌大掌门,我来这里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么?”“哦。”乌追低低应和了声儿,寂寞难过的心渐渐有所抚平。 可是,原本想着的一切,原本打算着的一切,却终究未能实现。 楼台隐同苏颜一起回到言笑房里的时候。 言笑已经不见了。 向守城的弟子一打听,才知道昨晚上凤凰双侠唤人召言笑入城中的议事大厅商量了些事。这期间,有人看见。 凤凰双侠似乎同言笑不合,中间发生过争执。不过后来这么样,发生过什么事倒没有人清楚。劝说的楼台隐扑了个空,找着苏颜在房里难过。 “楼哥哥担心甚么?”苏颜插口道,“我想总会有办法的,要不要我去找言门主回来?” “不,茫茫人海,你到哪里去找?”楼台隐沉着冷静地饮了一口酒,“这事儿还得他拿主意。要问甚么原因,恐怕也得他亲自跑一趟。” 苏颜怀疑道:“凤凰双侠在江湖上的名头还是很响。小妹看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 楼台隐惆怅道:“孰是孰非,谁说得准呢。你看,我变成这样,还不是拜朝堂赫赫威名的朝野所赐?” 苏颜心酸地望着楼台隐失明的双目,隐隐有些愤怒。也许他看见自己的容貌,是不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羽翼未丰的毛丫头呢? “颜妹,你怎么了?”苏颜手背一暖,突然望见楼台隐握着自己的手。 苏颜道:“楼哥哥,你觉得我……我怎么样?” 楼台隐敛了视线,支支吾吾地回答:“挺,挺好的。” “哦!” “颜妹,倘若……我是说假如,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嘛!”门口朗声一笑,两人看去,正是女装的言笑。 身上是同乌追初见时一样的穿着。 楼台隐识声,忽地站起来,惊道:“言弟!” 苏颜起身并未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你不是……”楼台隐问道。 哗啦一开,又是一把折扇。 “门中有事,我回去了一趟!”言笑笑眯眯地看向台隐,“我说小楼楼,你的脑袋瓜也开窍了嘛!”左眼往立着的苏颜身上一眨。 “你们且聊着,我……我出去守门!”红了大半边脸的苏颜立刻找了理由踏出房门。 言笑朝外吼了一声:“小嫂子,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楼台隐打了言笑一拳,不乐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怎么在她面前胡说。” 言笑抱怨道:“怎么不能说了,你看她刚才不是脸红了么!” “先不说我,你同那家伙怎么一回事儿。”楼台隐道,“你不晓得,他同意那婚事后,整天焦头燥耳的。我想他也是不愿。要不然,你们把心里的结,找个时间当面说清罢!” 言笑垂首道:“可他到底不会原谅我,怎么都是我的错。”说的话不清不楚,楼台隐也没理出个所以然。 那一边是乌追的悔恨,这一边是言笑的自责。 “这次回来,其实也想在我们之间做个了结?”言笑苦笑道,“说到底,他有他的立场,而我也有我的责任。” 楼台隐怒地立起来:“你们两人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出了甚么事,非要做到恩断义绝这个地步?” 言笑不说话,也兄弟般地给了一楼台隐一拳,亲切道:“小楼楼,眼睛的事你不用操心。总有一日我会治好它们。苏颜虽比你小,却是一个诚心诚意的好姑娘。你娶她为妻,一点儿也不吃亏。” “我眼睛怎么的,这你不用操心。你这家伙平时倒是挺聪明的,怎么这个时候变糊涂了?难道你不晓得乌追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么?要不是你做错了事,他何至于发脾气,赌气同他那青梅竹马的师妹成婚!”楼台隐把上言笑的肩,恳切地说,“言弟,说句心里话。像他这样循规蹈矩的人该是做了多大的努力才敢承认你们这种关系。你应该晓得吧,断袖谁会容忍?” 言笑直视道:“是啊,你说得对。断袖一举必定无法让世人容忍。本来我还想,若是日后因为甚么必须同他分开。那我就快刀斩乱麻,主动退出,也好让他有一个理所应当的选择。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小楼楼,你看,他终究还是放弃我了。我应该感到高兴,不是么?” “你何时变得这么……” “成熟,还是理智。”言笑笑道,“其实我从来就没有你们想象的单纯。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们所有人。” 言笑走出去。在外的苏颜望着他凄清的脸,想要安慰甚么,却甚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这场断袖她后来才知道。 而且如果不是理解日久生情,恐怕断袖一说,她的眼睛里也很难容下。 亦或者,千千万万个人都容不下。 小追追,欺骗是一个奸诈的词,可把自己也堵进一场骗局里,让自己遍体鳞伤,真的可以算成胸有成府,不折手段吗? 他心底的呜咽在秋风中肆意乱飞……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扑朔迷离(3) 风霜城。 清早。 四姑娘和乌追的大婚。 这一日,广发邀请涵的各路江湖中人,全部携礼到了城中,望着大堂之上落落站着的一对璧人,心中尤为欢喜。 只是不知为何那新郎官的脸上满面愁容,目光纹丝不动盯着堂下一众宾客。 看样子,他在寻找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貌似等了很久。 言笑。 从门中回来的言笑没有见过他,只是在晚上写过一封绝笔信。不过那封绝笔信还写着,婚堂再见等内容。 风霜城成婚避免了许多繁文缛节,就连四姑娘头上都没有多余遮挡容貌的新娘盖头。大概想着,作为未来风霜城的掌门夫人,面对江湖豪客,亦能平心论处。 “恭喜你了,乌大掌门!”来者一袭灰色长衫,面容清瘦。 乌追拱手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多谢前辈光临!”然目光若有所失,依旧在寻着什么重要的事物。 “追儿!”面黄肌瘦的老者紧接着走进来,身后有条不紊地跟着几位年龄稍小的长者。 乌追一见,单膝跪下去,尊敬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快起快起,呵呵呵!”胡须无风飘动,慈爱的面容就现在乌追的眼里。 “我徒今日大婚,真是了了我心中一大心事啊!”黄有须看向堂上坐着的凤凰双侠夫妇,忙道,“吉时已到,怎么还不拜堂啊?” 凤凰双侠忙起身恭敬地搀扶起黄有徐入座。 柳烟女侠道:“正等着您老呢。” 黄有徐哈哈笑道:“对了,该请的人都请了罢!” 柳烟女侠微微一揖道:“是,该请的都请了。” 水彦大侠犹豫道:“可是追儿他……他似心不在焉?” 黄有徐一听,双眉挑了挑,却见乌追左顾右盼,魂不守舍。 当下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斥道:“追儿,你在东张西望甚么?”乌追急中生智,当下双膝跪地,请求道:“师父,徒儿已心有所属,不能……不能同兰妹成婚!” 后面一句话硬是从齿缝里蹭出来。 四姑娘面色绯红,窘迫之意越来越明显。 柳烟女侠错愕道:“追儿,你胡说甚么,希望成全你和兰儿婚事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乌追吞吞吐吐道:“那日多饮了几杯,说出的话难免是醉话。所以……还望爹娘能够收回成命!” 柳烟女侠怒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乌追头磕在地上道:“孩儿心意已定。今日所有罪过孩儿一人承担!” 喜宴上突然闹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乌掌门的心上人。 黄有徐抿唇笑了笑:“这是你自己的决定?那么,你欢喜的那人现在何处?” 乌追犹豫道:“他,他让……”顾了顾上方立着的凤凰双侠,“他走了!” “是何家千金小姐,若是门当户对,娶回来当小也不错啊!”堂下一粗鲁的大叔舞着袖子大叫应对道。 “哎,朱大头。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有用的。那女人既是乌掌门心中所爱,那还能娶回来做小,委屈人家不成?”朱大头摸了摸脑袋,甚觉有理。尴尬着看向这懂理之人,当下问道,“岳小子,你说说,有甚么良策?” “良策嘛!”岳麓山深眉紧锁,笑着道,“派个人把那姑娘叫回来见见公婆不就好了么。自古以来,公婆默认的儿媳妇当然是最好的啦!” “有理有理!”座下起哄的人纷纷投以赞赏的目光。 黄有徐侧着脖子问:“是啊,追儿喜欢甚么人,你把她找回来给我们看看不就是了?” 柳烟女侠支支吾吾,只是道:“可是,可是……”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呢!”众人望去,屋顶上方坐着一位身穿淡蓝纱衣的裙子,手上一条深蓝臂帛。 脚上一双崭新的绣花鞋。 她嘟着两腮,折扇往堂中新娘子一点:“她穿新郎服没有我穿着好看!” 这人是谁,江湖无人不晓。 单凭他绝美的容貌,稚嫩的声音就可以看出。 这个男人是郁金门门主。而且还是个有点姿色的男人。 但是他的谈吐举止在江湖上却不少见了。 “阿笑!”乌追忙走到院落,着急道,“阿笑,你回来了?” 言笑的目光如冰冷淡:“乌掌门,我同你关系很好吗,你竟然这般亲切地叫我!” 乌追额头生出冷汗,急切地抱歉道:“我晓得你生我的气,可是有甚么事情不能好好谈呢。阿笑,你……你快下来!” 言笑吼道:“你都成婚了,有甚么资格来管我!”嚯地一掌,内力震地墙壁也窸窸窣窣地脱落。 “我这辈子不会娶任何女人,你知道的!”乌追道,“阿笑,你不是说我们两个要游山玩水吗。快下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暗红色的双瞳变得晦暗,言笑冷冷责备道:“离开这里?小追追,我真是同情你。竟然被自己的爹娘和师父糊弄到这个地步!”瞥了瞥角落站着的凤凰双侠,道:“对不起,让你们二人失望了!” 乌追不解道:“阿笑,你到底在说甚么?”环顾周围,却看见四周江湖人士皆拔刀直视,恶面相向。神情凝重而严谨。 黄有徐叫道:“恶徒,这可是你咎由自取!”呼啦一声,言笑已掠下了院落,正面望着乌追,语气低缓而哀怨:“小追追,你知道么。我总觉得你跟他们是不同的,跟他们那些人是……不同的!”乌追一脸彷徨地望着言笑,“你说无论我身世如何,你都不会离我而去的。可现在,你恨我欺骗了你,还用这种残忍地方式逼我来。其实,你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了是不是?” 乌追仍然一头雾水,着急道:“阿笑,你别误会。好,我承认,当时在你案几上见到的那幅画,心里的确吃了很久的醋。可那都是……因为……因为你把我乌追当成了替身。” 言笑疑惑:“替身,甚么替身?”脑中闪现出那晚的场景。 突然明白乌追那时的恼意。 言笑道:“小追追,那夜,你是因为这个?” 乌追无奈苦笑:“你以为呢?除了你,还有甚么事情让我难过!” 院中,两人破涕为笑。 然,良久,言笑的脸陡然转白,退了数步,只是道:“不,不。我不能回头了,我不能回头了!” 乌追看着他,言辞凄切:“为甚么?” “混帐!”黄有徐大吼一声,走至院中,“我们风霜城地岂是你这恶徒随意进出的?追儿,你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快将他给我拿下!” 城中弟子步步紧逼,乌追勾如剑出鞘,立在身前向黄有徐道:“弟子不解。师父为何在此大动干戈?何况,多年来,郁金门从未和风霜城有过来往,亦无甚么恩仇旧怨!” “恩仇旧怨?”黄有徐笑道,“言门主,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打算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言笑哈哈大笑起来,絮叨道:“黄有徐啊黄有徐,你果真是一头老狐狸!”再回头看着,那人容貌陡变妖媚,语气成熟坚定。 左劈一掌,右挥一袖,直教左右站着的弟子嚎啕大叫。 这才是另类的言笑。 表面上是郁金门门主,而实际上是放浪岛百跃老怪的最得意的徒弟。 乌追质问道:“阿笑,你……你究竟是谁?” 言笑夹着耳边乌丝,好意提醒,“江湖上人称‘幻影飞花’的孤浪是我二师兄,而百颜楼里,炎水谷谷主现配夫人天香姑娘是我的师姐。你说。我的身份是甚么?” 乌追如梦初醒:“你是放浪岛的人?” 凤凰双侠疑道:“所有你手中必定持有骷髅坠了?” 言笑反问道:“历代放浪岛传人皆有此物。我有,又有甚么稀罕?” 头上发钗如针纷飞,穿透风霜城一名弟子的额头。当场毙命。 乌追面色颓白,惊呼道:“阿笑,你究竟想要做甚么?” 言笑盯了乌追一眼,思索道:“想要甚么?呵,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了很久。我说很寂寞,想要个人陪,你信吗?”乌追仿佛又看见那晚含着清泪的双瞳,心中有甚么悸动了一下。 言笑自问自答:“乌追,你不晓得罢,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思,无外乎一个目的。就是……摧毁你!” 乌追战栗不安,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 “你别怪我,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到底成了他黄有徐的徒弟。此生此世,我同黄有徐不共戴天!若不能将他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可你是他爱徒,是他多年的希望,摧毁你亦摧毁了他!”言笑咬牙切齿地说。 乌追凛然道:“你同我师父到底有何恩仇?” 言笑食指拨过去,指着黄有徐,“你问他?!” 黄有徐焦急和不安被敛地风轻云淡,丝毫不见其心慌一面。 “黄有徐,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亲手杀掉你!”言笑恨恨道。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想教训我!”黄有徐厉色道,“当年你师父率众攻打我风霜城,不也是只身而归么?你说,手下败将的徒弟也配跟我过招,简直是不自量力!” 这句话不假。 当年那场面还深深烙印在多少前辈们的心里。 百跃老怪率岛上一众部下围攻风霜城的时候,两次交锋,损失惨重。 其女念婧同黄有徐儿子黄长忠生死与共,此生不弃。 然而在爹以及武林正道的逼迫下,黄长忠最终自刎跟前。 其妻念婧被百跃老怪救回岛上,算捡回了一条性命。 只可惜那时才知自己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无奈苟活于世将孩子生了下来。 但生下来三个月不久,念婧思念成疾,也追随亡夫而去。 可怜言笑自小都不晓得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长成甚么样子。 只听其师百跃老怪说过,为娘念婧貌美如花,性子刚烈,心地善良。 “你是那贱人所生的杂种?”黄有徐握剑的手颤道,“那妖女呢,她在哪里。叫她出来!” 算起来,黄有徐是言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他并不晓得言笑是他的孙子,且被他称作贱人的是他的儿媳妇。 “她已经被你害死了!”言笑一字一句地说,“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当年的作法欺人太甚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柳烟女侠笑道:“你这恶徒,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言笑鄙视一眼,笑地异常恐怖:“哼,亏你们二人在江湖行走多年,却不知早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险恶之地!” 水彦大侠急了,也骂道:“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 “蠢人愚昧!”言笑闭眸望着蓝天,仓皇间已说出了这四个字。 黄有徐命令道:“追儿,给我拿下他!” 乌追犹豫不决:“师父,我,我不能!” “追儿,师父平时教过你甚么。”黄有徐叹了一口气,喃喃而语,“尊师重道,尊师重道,这就是你学到的尊师重道吗?” “啊……”乌追仰天怒吼一声,提了勾如剑奔上了房顶,“言笑,你害我弟子,欺我师父,辱我爹娘。今日,我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说地冷心,实是无意。握剑的手就那么颤抖着,摇晃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喂,我们要不要上去帮一把!”台下有人嚷道。 东面角落中坐着的男人一身青衫,手指上有一个翠玉环。 他笑了笑,用无关紧要的话回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插手做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恩怨纠葛(1) “哎,我说你这人!”此人刚想着动怒,却没瞧见男子身侧立着的属下挑了挑眉。 顺着那视线而上,竟然发现一条胳膊上纹了一头老虎。 于槿微微一笑,手臂挡住了属下:“豹虎,这个时候,还不适合动粗!” 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正是寂雪殿的淡水先生。 “公子,我们甚么都不做么?”属下问道。 于槿仍然模棱两可地回答:“该动手的时候自然会动手,不动手的时候,你就是想动手也动不了手。” 憨厚的属下挠了挠头,傻笑道:“这种话也只有先生能讲出来,属下反正听不懂。” “如果应姑娘能来就好了?”属下期盼地说,恍惚地说错了甚么话,于槿脸上一片乌云扫过,疾驰间只见得双瞳无星惨淡。 属下立刻意识到了:“属下,属下知罪!” 于槿笑道:“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两人的视线已经汇聚在院子的房顶上,剑气如鸿。 乌追和言笑直面而对。谁也没有动手。 许久以后,黄有徐再次命令道:“追儿,你还在等甚么?” 乌追垂首不语:“师父,师父要我杀了你!” 言笑挂着一丝笑,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我早就知道,来。做你必须做的事罢!” 乌追低声问:“阿笑,你后悔么?”目光递过去,凛冽坚定,“我要听真话!” “都已经到甚么时候了,没想到乌掌门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言笑邪魅一笑,幽幽地摇头,“我不会后悔。现实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后悔,也包括我。” 乌追反问:“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否与你有关!” “事到如今,再说这个有甚么意义!”言笑抿唇道,“何况这个答案已经藏在你心中许久了不是么?那次乔装打扮,在我脖子上带着的那个骷髅坠子你见过,对不对?” 乌追闭上双眸,惭愧而内疚:“我晓得,你真的是放浪岛的人!那么,应姑娘呢?她是……” “我师姐!” 一针见血。 “莫非乌掌门也是入乡随俗?需要的时候便是天香姑娘,不需要的时候便是魔教妖女甚么的。呵,在你们这些侠义人士的心里,这往往是你们一贯的作风罢!”言笑这次笑地有些苍凉,像浩浩原野上飘动的一根摇晃的野草。 言笑逼迫道:“乌掌门还在犹豫甚么?” “你回来的时候,同台隐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今日是想做出那个选择是么?”乌追笑着摇了摇头,“可在我心里,你欺骗我的这些,已经不足以拿死来弥补!” 言笑怒道:“怎么,你不愿意杀了我?” 乌追收剑点足跃到地面,恭敬地对师父黄有徐道:“师父,请恕徒儿不能如您所愿!” “你想做甚么?”黄有徐斥问,“维护这个放浪岛的恶徒!” 柳烟女侠急急奔到跟前,劝说道:“追儿,别让你师父为难!你忘了,现在自己是个甚么身份?” 乌追转眸看过去,回道:“孩儿没有忘。可也正是因为孩儿坐在这个位置上,孩儿今日必须做出这个决定!” “逆子!”柳烟女侠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捂着嘴巴哭泣着离开。 乌追愣在原地,一张胀红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师父!”乌追恳切道,“我们这般打打杀杀有甚么意思。您们上辈的恩恩怨怨,难道非得牵扯到两派之争么?今时我若杀了言笑,他日也许就是放浪岛的人前来寻仇。两派厮杀,受罪的无非是我们城中弟子而已。我们岂能因为一己之怨牵扯到这么多人的性命!”此话慷慨淋漓,听者必然有所犹豫。 只是黄有徐似乎没有半点改变初衷的意思。 换句话而言,他是铁了心要在此地杀了言笑。 黄有徐愤慨道:“你身为风霜城掌门,以一己之私陷风霜城不义。可也曾想过这些城中弟子的性命!想当年,他们放浪岛上的恶人围攻我们风霜城,让我们上百弟子血流成河,差点儿就被屠城啊!”乌追听此也很痛心,可是拿剑杀了言笑,又能换回当年那些白骨森森的旧人么?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难道师父想看着我拿他鲜活的生命去祭奠当年的亡灵吗?” 黄有徐道:“那又如何?” 乌追道:“如此,我乌追做不到!” “乌追!”黄有徐的额头上青筋直跳,“你现在是风霜城掌门,你已经没有权利自己去做出选择。面对风霜城的列祖先辈们,你可发过誓!” “言笑,倘若你再入城中,身为风霜城掌门,你我情分便可恩断义绝!若违此事,人神共愤!”被扔出的勾如剑反插在树身,红色的液体慢慢低落下来。 再仔细一瞅,便见得乌追的食指汨汨流血。 言笑神色凄楚,嘴唇乌紫一片。 他想他没有听错,乌追真是那般说得。 “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放弃?”言笑怒脸迎向他,“乌追,你真是自作聪明!” 乌追冷笑:“那又如何?” 言笑道:“父母大仇,不共戴天!” “所以呢?”乌追平静地像弯弓架好的长箭。 言笑恨恨道:“杀了他,为我爹娘报仇!” 乌追又道:“杀了他又如何?” 言笑笑地如和煦微风:“杀了他,我就报了仇。我会很高兴,很高兴。” “不,你不会。”乌追摇了摇头,“在我的世界里,阿笑从来不会为杀人这么无趣的事情而高兴!” “你胡说!”此时的言笑暴躁恐怖,他揪出乌追的胳膊,愤愤道,“你凭甚么这么认为。你不会不知道,三年之前我同你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在利用你!” 乌追笑地随和:“以前做杀手的时候,就没想过利用与否。现在不做杀手了,更无所谓了。” 言笑的手放开了:“你用这样的办法让我放弃,很高明吗?” 乌追道:“不高明。所以我也不打算这么做。”嘴唇一挑,将言笑的扇子一转。 刀入肉的声响。 胸口处,血流如注。 言笑吼道:“你,你如何知道我扇子中有刀?” 乌追捂着胸口笑:“你当跟你待一起三年是白待的吗?” 乌追推开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你放心,我知道你不甘心。所以也没敢把自己捅死。如果哪一天你想起要报仇了,记得找我乌追。”血手抬起来,“不,还是击掌为誓比较好!” 言笑毫不领情地说:“你这种人看似有情,胜似无情。你拿自己威胁我,我不能不犹豫。可是我们的命数都是天注定的。终有一日,你的抉择再也无法禁锢我。” 混沌的世界,黑暗慢慢袭来,伴着城中弟子一声掌门的惊呼,乌追慢慢地跌落下去。 而手指触碰的那轻如薄翼的衣裳也绝尘而去。 熟悉的却又遥不可及的气味呵! 昏迷了两天两夜。 等着醒来的时候,四姑娘就站在旁边。 她亲昵地唤他相公。他推手不理,独自端了托盘上的药一饮而尽。 “爹娘现在何处?”乌追道。 “在议事阁里。”四姑娘道,“相公是要……” 乌追阻止道:“兰妹,你我还未拜堂,并非夫妻。所以这一称呼还是……” 四姑娘道:“追哥哥,我不懂。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为甚么又要娶我?” “我……”乌追岔开话题问,“他……他们呢?” “你是指他?”四姑娘笑得很是勉强,“你不是逼着他回自己的郁金门了嘛!” “郁金门!”乌追登时立起来,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又缓缓坐回去,慢慢念道,“是了,他一定是回郁金门了。” 四姑娘讽刺道:“你赶走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乌追明知故问道:“你,你甚么意思?” “既伤害了别人,又伤害了自己。何苦来呢?哈哈哈……” 她神魂颠倒地晃出去,语气中讽刺之意渐甚。 路过门口,回头阴险地笑。 那笑声里藏着些甚么,乌追看不明白。 议事阁里。 等着见了爹娘,他才扑通一声跪下去。 “你还有资格来这里吗?”柳烟女侠双手举着香,眼前几百块灵牌。 乌追哽咽道:“孩儿自知闯成大祸,特来向爹娘请罪!” 水彦大侠抚着额头哀叹,“你啊,你啊!真是辜负你娘和我的一番栽培啊!” 说着柳烟女侠也泪如雨下:“当初不是你自己保证过的么,誓死不养男宠。可你自己看看自己,何提男宠,恐怕断袖之癖也染上了罢!” 乌追否定道:“娘,孩儿同阿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我们之间是……是彼此的……”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哪个词语可以形容这种关系。 可以说,断袖果断无误了。 乌追低下头:“孩儿无话可说!” 柳烟女侠情绪太过激动,数落不过两句,便晕倒了。 “你啊,真要把你娘给气死!”走时水彦还不忘苛责了一句。 待到回屋,却见苏颜和楼台隐坐在院子里。 “可有些后悔?”楼台隐道。 乌追走过去,目光呆滞地自言自语:“所以当日婚礼,你们不愿出现?” 苏颜道:“不是故意不出现,只是我们有点好奇。” “好奇甚么?”乌追自问自答,“呵,别说是阿笑放浪岛的身份。说真的,我没有想过这个。江湖上很多门派都自称正义,可惜背地里却总是他们在算计着别人的命!” 楼台隐自夸地一笑:“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你真的与旁人不同。” 乌追无奈道:“可毕竟是这种关系让我和阿笑决裂!” 苏颜问:“难道掌门没有怀疑过一件事么?” “甚么事?” “谁告诉你爹娘关于言门主的身份?”楼台隐单刀直入地问。 乌追私下一想,正经道:“你是说兰妹?” 楼台隐干笑道:“她是你的妻子,我可没说她就是破坏你和言弟关系的人!” 乌追不假思索地问:“可她有最直接的关系!”不由分说地站起。 苏颜劝道:“掌门不用去了,凭女人的直觉她不会见你!” “你怎么敢这么说?” “你觉得刚被你伤害的女人会如此大度地不计前嫌么?何况,她还不只这个目的。” 这次换楼台隐和乌追错愕了。 “不是这个目的,还能有甚么?” 苏颜沉着冷静地回答:“这个世上除了她师父,还有旁的亲人么。可那时候她经常不在铉铁城。你说,她能去干甚么?” 一语点破玄机。 乌追深思道:“有没有可能这个亲人还活着呢?” 楼台隐敲了敲石桌,笑道:“对,你我想到一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恩怨纠葛(2)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8节 “阿追,没想到你现在终于肯怀疑伍清风还活着了。” “嘘!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还是到我屋里去。”乌追食指放唇,警惕地说。 苏颜眼观六路,防范地随着楼台隐入了房。 乌追侃侃道来:“谁说我此时才想明白。我同阿笑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收集了很多线索。只是总觉得在关键的时候漏掉了甚么?” 楼台隐沉思道:“莫非是……动机,做这一连串的动机。” “你说得对。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乌追额上绷出三条皱纹,“阿笑的身份恰好撞在这段时间。很难保证,他不会被这些藏于暗处的人利用!” 楼台隐赞同道:“你说得对,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言弟。至少不能让他们抓住了把柄。否则……” 苏颜隐隐约约觉得为难,压低了声音问:“如今你们这关系,找到了他,他还会见你吗?”阴暗的眸子柳了一刻的迟疑。 “没关系,只要找到他,确保他没事。那些烦忧的事就由我替他做!”乌追坚定地抬头。 楼台隐搭上他的肩:“放宽心。我和苏颜也会留下来帮你!” 乌追感激一笑:“多谢!” 苏颜在一旁出主意:“不过我们贸然去做,没有个万全之策也不行。尤其是掌门。新婚不过几日,你便从风霜城离开。先不说别人会怎么想,只怕你自己到时候也会按耐不住临阵脱逃!何况你师父,爹娘,他们会心甘情愿地任你胡作非为,败坏风霜城名声吗?” 乌追无奈道:“可你们说,还有其他的办法嘛!” 楼台隐拱手道:“若是你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虽然郁金门我也没有去过,但言弟同我之间也没有甚么矛盾,不是!” 乌追一思,暗绝有理,便放心地点了点头。 “何时出发?”乌追道。 “明日一早!”楼台隐干脆地答,接着拍了拍乌追的肩,“你在风霜城稳定局面,该妥协的还是要妥协!记住,男子汉大丈夫,莽撞行事不该是你这位掌门的作风。” 乌追点头,嘱托道:“早去早回。半个月你们若没有赶回来,我处理了城中事务就去迎你!” 第二天一大早,乌追就为楼台隐和苏颜准备了马匹和干粮上路了。 不过这一路上,碍于楼台隐眼盲和不识路的缘故,兜兜转转地了好几个大山头。幸好苏颜自小离家,常跟随亲人出游在外。所以江湖阅历较深。由此楼台隐和苏颜一路上倒也惬意。然而路过一个山坡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伙盗贼。 四面八方将他们围地水泄不通。 见苏颜和楼台隐毫无施展的余地,齐声哄叫地冲下来。将二人赌在了一个狭窄的林子口。 “老大,抓了两个活的!”此人笑起来时,便会露出两个大门牙。扎着一个冲天辫,欢声雀跃地奔到那土匪头子身边。 土匪头子面色蜡黄,身材魁梧。一巴掌将这面黄肌瘦的手下弟兄扇到了地上,“去你的。不是活的还能是死的呀!”挥完以后又大摇大摆地逼近苏颜。 楼台隐侧了个脸:“颜妹,阻拦的是甚么人?” 苏颜小声笑道:“比癞□□还要难缠。” 不等两人问,这土匪头子已经自报家门道:“这无里坡乃我吴豹的地盘,你们自我这里过路,自然该留下点甚么孝敬爷了。” 苏颜道:“笑话!”接着讲礼道,“照你这个说法,这山还不成了你家的!” 土匪头子道:“小丫头片子,我说是老子的就是老子的,你管得找嘛!” “你!”苏颜动怒,忽地跃起,左脚用力踢了一脚。 无奈,这力道从那土匪头子身上掠过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 受力者一点儿也不痛。 “来,再朝这里踢!”土匪头子貌似很过瘾,享受地拍了拍手掌,“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跟我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得了!” 底下小弟挠了挠头,看向土匪头子,“大哥,寨里那个夫人怎么办?” 土匪头子不乐了,又骂了一句道:“他奶奶的,那是压寨夫人么?纯粹是一个疯婆子。疯疯癫癫的,害地连个像样的洞房花烛夜也没成?” 这人力大如牛,若是进攻,必然无力抵抗。 而且楼台隐双目失明,无法视物何以出手抵抗。 所以两人挣扎了一番,还是被一伙土匪连捆带绑地带到了寨子里。 “放开他,你这个癞□□快放开他!”看着土匪的手下一拳一拳地敲在楼台隐的身上,苏颜急不可耐地大骂道。 “小娘们儿给我安静点!”一转头便被人嘴里塞了块布。 “给我安静点!”踹了苏颜一脚,就砰地一声闭了大铁门。 关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满屋子的枯草味。 而那些被打湿的草有些已经腐烂,缓缓地传出一股恶臭。 “颜妹,真是不好意思,拖累你了!”伤痕累累的楼台隐竭尽全力地爬起来说。 苏颜想回答,却苦于堵嘴,支支吾吾地只有些断断续续的嗯嗯之类的话。 楼台隐嘱咐道:“若是有能力逃出去,颜妹。你一定要快点跑!” 苏颜抹了把汗水,笑着回答:“其实这都无所谓,只要能同楼哥哥在一块儿,都,都无所谓!” 楼台隐面色绯红如云霞,只能羞愧地瞥过了视线。 挣扎无益,就是彼此的沉默。噤若寒蝉的气氛有些古怪。 楼台隐只好开口道:“颜妹,你是如何发现四姑娘有些古怪的?” 苏颜抿唇道:“我自若在铉铁城中,师姐是怎样的性格我了解。可是那日成婚,对于婚姻的戏弄,她却没挥鞭打人。你说古不古怪呢?” “是啊。每每我怀疑伍清风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不同旁人的紧张。”楼台隐分析道,“而那次百颜楼外,独她一人离开场地。你说,大晚上的,不回房睡觉,要做甚么?” 苏颜遗憾道:“只可惜没有证据,不然乌掌门和言门主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可制造这一切究竟是谁,又为了一个甚么目的呢?” 铁门呼地一开,两人的思绪便戛然而止。 “夫人,夫人哪!这里不能进,不能进!”一个粉装玉黛的女人摇摇晃地进来了。 她双脚灵动如波,竟是一步到得两人的跟前。 瞅了瞅苏颜,嘟着小嘴摇了摇头。 可转头瞥向楼台隐的那一边时,双手却剧烈地颤动起来。嘴里一直说,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两个婆子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儿,她才又稳定心神,羞怯地说,公子请喝茶,公子请喝茶。 楼台隐道:“颜妹,她怎么了?” 苏颜观察了一阵儿,才诺诺回答:“是个年轻的女子,疯疯癫癫的,不像正常人。而且她看见你情绪倒挺激动的,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中游,呵呵。”玉枝犹犹豫豫地笑,“长得像……像中游。” 楼台隐蓦地一惊,忙问:“她……她说甚么?” 苏颜木讷地回答:“好像叫地一个人的名字。甚么……中游,中游?” “中游,中游,我大哥。”楼台隐抓狂起来,手指探出抓住玉枝的手。 身旁两个婆子道:“大胆,我们夫人你也敢碰。” 楼台隐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你认识我大哥对不对,对不对?” “大哥?”玉枝似乎很感兴趣,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中游,嘻嘻,中游。” “对,就是中游。你认识中游对不对,你认识中游对不对?”楼台隐这一刻依旧无法理智冷静地说话,毕竟找到了一丝来之不易的希望。 不过这女子却也没有反驳,而是用内力震开了身后的两个婆子。 她的手抚摸着楼台隐的双眉,仍然是一句,公子请喝茶,公子请喝茶。 苏颜惊诧道:“楼哥哥,也许,我们有办法出去!” 楼台隐问:“甚么办法?” “既然他们都怕这女子,还不如让她带我们出去呢!”楼台隐暗暗点头道:“说得也是。”眉飞色舞地朝玉枝笑了笑,哄道:“好姑娘,中游不愿意待在这黑漆漆的地方,你带中游离开好不好?” 玉枝此时神采自得,突被眼前人这么一唤,也分不清是是非非,就见她砍掉门锁,带着楼台隐和苏颜出去。 两个婆子慌慌张张地跑出去通风报信。不多时,土匪头子也已到了。 “玉枝,你在干甚么?”吴豹大喝一声。 玉枝摇晃着楼台隐的胳膊,欢欢喜喜地没有答应。 “岂有此理,她竟然敢无视我……无视我!” 身边那呆头呆脑的小弟道:“大哥,她以前不也经常无视你吗?” “放屁!以前她跟我还有眼神交流呢。”吴豹气恼道。 那手下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着脑袋道:“大哥,不敢了不敢了。” “喂,你们三个,真以为跑得了?” “当然不这样认为!”楼台隐坚定地回道。 “看来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因为我不认为我们需要跑下去,而是大摇大摆正式地走下去!”洪 亮的声音逼地吴豹一震。玉枝露出一个傻傻的微笑。 “你过去!”吴豹推搡道。 “大哥,还是你过去罢!”那小弟畏惧道。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吴豹道。 那小弟仍然畏畏缩缩地后退:“可大哥你成婚的时候不也没敢碰她一分一毫么?” “废甚么话,给我上!”吴豹将那小弟往前一推。 身前一众弟子齐声响应。 然而,片刻以后,嘹亮的歌声自田野往群山传来。 近了,从小路上看去,却是一个骑着毛驴的青年男子。 英挺的眉毛入目格外地有神。 “哎,我说这江湖上骑驴的管闲事的不应该这么年轻啊!”那小弟道,“米老头销声匿迹那么多年,又要重出江湖啦!” “臭小子,眼睛瞎了,那是个年轻汉子。” “可他手臂那么粗!”眼巴巴地掉着两眼泪怀疑道。 “铁臂客崔亮都不知道,白活了你!”吴豹迎上去,准备开始恭迎了。 不言而喻,他害怕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恩怨纠葛(3) “吴豹,不说,近来你的胆子是越发地大了。”崔亮坐在毛驴上,轻拍了拍毛驴的脑袋,“比我这驴还要听话!” 小弟嘀咕着解释:“大哥,他骂你畜生都不如!” “废话,我没长耳朵啊!”吴豹气冲冲地吼了声。 小弟甚是无辜地抱怨:“大哥,你别老是凶巴巴的好么?” 吴豹蔑视了一眼,似乎说了句欠揍之类的话!吴豹把目光定在崔亮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崔大侠不知今日到访,有何贵干啊!” 崔亮把另一只腿拿过来,跃到地上,笑着道:“听手下的弟兄说,你在山头很得意嘛!” 吴豹的脸上由红转青,连忙拱手作揖道:“不敢不敢,崔大侠可是冤枉吴弟了。” “哦,不敢?”崔亮的铁臂一定,“既然如此,他们是谁?” “他们,他们是……”吴豹犹豫不决,吞吞吐吐地回答,“他们,他们是……是我吴豹的客人,客人!” “客人?”崔亮故意嚷大了声音,“有待客如此粗鲁,有客人如此狼狈的吗?” “我,我……”吴豹狗急跳墙地指着楼台隐等三人,“他们,他们抢我的媳妇!” “你的媳妇,这我可就好好好问问了,还有敢嫁给你吴豹的媳妇。”余光扫过去,却见着玉枝拉着楼台隐的袖子,不住地叫着,中游,中游。或者莫名其妙地叫着公子请喝茶,公子请喝茶。然这些除了激起楼台隐的思绪以外,没有任何的奇怪之处。 崔亮只是问:“她怎么了?”楼台隐看不见,不明白。 苏颜忙道:“她有些神智不清!” 崔亮皱了皱眉道:“她好像是被甚么事刺激到了!” “兄台有甚么办法能改变她这种情况吗?”楼台隐道,“她的嘴里有我们想要知道的秘密!” 崔亮摇了摇头:“倘若他在这里,或许会有些办法。不过……究竟能不能治好,还得看她个人的情况!”斜眉挑了挑吴豹道,“怎么,你还不走!” 反应过来的吴豹才急急忙忙地召众兄弟下山而去。临走时恋恋不舍地望了望自己的寨子,大骂道:“他奶奶的,嘴里的肉丢了也罢,偏偏连睡觉的窝都没了!”携了兄弟纷纷往山下跑去。 崔亮笑着吼道:“下次再碰见你们胡作非为,别怪我崔亮手下不留情!” 吴豹的弟兄一听,屁滚尿流地跑下去了。 楼台隐拱手谢道:“多谢兄台拔刀相助,改日登门拜谢!”回头拉着苏颜道,“颜妹,走,我们下山!” 崔亮喊道:“阁下是要下山?” 楼台隐顿步,点头应了个是。 崔亮道:“去哪儿?” 楼台隐神色犹豫,未答。 崔亮笑道:“阁下莫要担心。只是适才想着那伙人刚走,而你们也要下山而去。万一再遇着,你这身边两个姑娘如何是好?” 那玉枝絮絮叨叨地抓着楼台隐的袖子:“嘻嘻,中游,中游。” 楼台隐回道:“我们要去郁金门!” “阿笑!”崔亮不由而主地念出两个字。 苏颜问道:“公子认识言门主?” 崔亮友好道:“当然认识,他是我的好兄弟!”叹了口气,“自武当一别,也有许久未曾去看过他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上一次他找着个交好的同伴,也不知情况如何?” 楼台隐也道:“那同伴是?” 崔亮自责地一笑:“说来也惭愧,那人竟是风霜城新任掌门乌追,乌大侠。我这小兄弟素来痴心,没想到这一欢喜上,谁拿也没辙。” 楼台隐和苏颜这一下再没有困惑了。 “言门主已经回了郁金门,我们正好前去寻他!” “哦,回来了。”崔亮心道。 “不若我与你们几人同行,闲来无事,正好去看看他!”崔亮道,“不知几人方便与否?” 楼台隐笑道:“既然是言弟的朋友,那也是我楼台隐的朋友。此次同行,自然愿意。” 有了铁臂客的结伴同行,几人前去郁金门也就顺心许多。 傍晚留宿,第二天的正午赶到了郁金门。 入门处可见花丛掩映着一个高大的铁门。 院中桂花香气扑鼻。 然,门虚掩着。走进才晓得,枯死的绿萝花藤残落在地上。 再往里走,便见得难以想象的后院。 左一个右一个惨死的女尸,惨不忍睹地躺在地上。 七零八落,刹是悲怜。 苏颜蹲在地上,推搡着那些女人,口中叫道:“姐姐,姐姐!” 可未有一人醒着。再往里看,屋子凌乱不看,物品杂乱。 就连梳妆台都被翻地到处都是。 “她们都被杀了?”苏颜回来道,“手法甚是利落,一招毙命!” 崔亮道:“看这情形,是有备而来!” 苏颜道:“江湖上有什么人竟然这么残忍,一些女子都不肯放过。”楼台隐问:“外面怎么甚么尸首也没有?” 苏颜也兀自诧异:“是啊,也太匪夷所思了。” 崔亮摸着下巴,思索道:“这里并未有打斗痕迹,看来是自己人。”俯身摸着女尸身边打碎的茶杯,“从这杯子可以看出。”继而捻了捻地上的茶叶,“是毛尖。” 楼台隐疑道:“言弟还会杀害自己的女婢?” 崔亮吼道:“他才不是这么心狠手辣之人!” 苏颜望了望楼台隐,赞同道:“是啊,无缘无故的,言门主杀自己的人做甚么?” 楼台隐提醒道:“言弟是放浪岛的人,崔兄知道吗?” “这事我当然晓得!”崔亮缓慢地站起来,“阿笑自小父母双亡,幸被百跃老怪收留,抚育成人。可他从小心地善良,并未做过甚么恶事。又何况是这残杀女婢的大奸大事!” “我也不相信言弟是甚么恶人!”楼台隐坚定不移地说,“只是我担心……你们说言弟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崔亮惊诧道:“那还得了,他肯定受不住!” 苏颜理智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言门主。也不知他知道了会做出何事?” 楼台隐急道:“他会不会误认为是风霜城所做,所以前去找他报仇去了?” 崔亮疑道:“你是说乌掌门?”摇了摇头,“阿笑如此在意他,应该不会出这种事罢!” 苏颜道:“谁说地准呢,毕竟风霜城前任掌门黄有徐是言弟的仇人。他一时堵气,心中不平也是难免!” 崔亮起身,立刻道:“那我们还不赶快回去?”奔波了两天,又匆匆忙忙地往原路返回。 只是路过铁门之处,玉枝突然凝神看向那簇花藤。脚步微移的同时,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指着花藤连连跺脚:“是它,是它,就是它。”捂着自己的耳朵往台隐身上靠,“是它,是它害你的,是它害了你的。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楼台隐抓着玉枝的胳膊,安慰道:“没事,别害怕,别害怕!”把头转向苏颜,“那里是甚么?” 苏颜走近,瞧了一遍道:“只是坏了的花而已,也没旁的东西。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害怕?” 崔亮拾起地上还未损坏的花闻了闻,若有所思道:“这花香甚有些古怪。” 苏颜道:“既然是花,自然有花香。这……难道还有些奇怪吗?” 崔亮随即解释:“不,这除了花香,还有另外一种香。” “另外一种?”楼台隐疑道,“快,拿给我闻闻。” 崔亮递上前去,楼台隐嗅了嗅,疑惑不解:“闻上去似乎没甚么差别,可是若说没有,也实在不太可信。” 苏颜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一方丝怕:“要不放在我这里,拿回去再请天香姑娘验一验?” “天香姑娘?”崔亮不解,“那是谁?” “百颜楼的老板。”楼台隐解释。 苏颜又插了一句:“不过,如今是言门主的师姐了!” “言门主的师姐!”崔亮目光陡然一亮,“你是说放浪岛的应眉?” “对!”楼台隐道,“这个人深藏不测,起初言弟和阿追还同我提起过,说她那里倒是怪异地很!”指了指玉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就是他们救回来的一个丫鬟。” “应该?”崔亮对问话甚是用心。 楼台隐又道:“对,因为先前救回来了两个!结果那丫鬟在铉铁城中遇害了!” “哦。”崔亮再未多问。这一行,再到风霜城的时候,很多的闲言碎语都被压下去了。 偶尔有一两个多嘴多舌的人,也只是在望见他们掌门时,会暗暗地瞥一眼。不同于往日竹影宫的刀光剑影,宫破人亡。 乌追正在房里书信,本想派人送至郁金门,不想那两人先一步进屋了。 当然,还有一位贵客。 铁臂客崔亮见着乌追,拱了拱手,眉眼弯弯一笑:“言弟亏你照顾了。” 乌追神色自愧,也拱了拱手:“不,是我对不起他!” 崔亮正义凛然地拍了拍乌追的肩膀,安慰道:“那臭小子是这个性子,也不全是你的错!我长你几岁,你便唤我大哥罢!” 楼台隐近前笑道:“这一趟果真没有白跑,你猜我们找到了谁?” “是谁?”楼台隐拍了拍手,苏颜便将一位大活人送到了乌追的面前,正经道:“掌门,你看看,他是不是你和言弟那日救回的丫鬟?” 乌追盯了盯玉枝的眼睛,笑着道:“不错,就是她,她叫玉枝。那一位叫风月,可惜她已经被人害死了!剩下的这位,也很遗憾,终究不是个正常人。想从嘴里套出一点话都不容易!” “不,我倒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楼台隐转向玉枝,欢喜道,“玉枝,我是谁?” 玉枝眨了眨眼,手指举起来笑了笑:“中……游,你是中游!” “这……” “你莫惊讶。中游是我大哥,看来大哥的死同她也有些关联了!”乌追伸手想要拉住她,不料被此人一握,整个手都开始抽搐。 内力,内力真是太雄厚了! 崔亮左手朝玉枝肩上一按,反手一握。 玉枝便无法动弹了。 “大哥用的是?”乌追困惑。 “阿笑常用的点穴手法。”见乌追神色不对,崔亮又道,“以前见那臭小子用过。” 楼台隐朝苏颜一摇手,苏颜便将定住不动的玉枝带了出去。 等着出门,苏颜才探出半个脑袋盯着乌追,“掌门,你看她……” 乌追笑眯眯地说:“同你住在上次的房间里罢。把她交给苏姑娘了。我们三人有话要谈,你可以吗?” 苏颜大体地一笑:“是的,我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相认无期(1) 隔着一扇雕花漆屏的内室里,三人静坐了下来。 “阿追,也许……”话还未开头,乌追便摇着食指制止道,“先等等。”伸手将两扇紧闭的窗户打开,随后犹豫一会儿,又将大门拉开。 此时屋中亮堂分明,日光也有大部分投到地面上。然后朝着她们点头:“好了,你们说。” 崔亮道:“你和阿笑之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乌追忧心忡忡地望向他:“大哥,我……” “我可以理解!”崔亮大度地问道,“阿笑有回来过么?” 乌追摇了摇头:“那日他已同我断绝关系。你不晓得,他其实是一个很执拗的人。” 楼台隐忽然急道:“但是他门中出了大事,好些女婢都惨遭毒手。也许江湖从此再无郁金门了!” “不会的。”乌追神色惊慌,“我爹娘日日待在城中,哪里也没去?” “你师父呢,他也没出去过?”楼台隐忽然问道。 “反正我不相信!”乌追转动手中白玉杯,“师父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不,没有证据。我们并不会胡乱冤枉人。”崔亮平心静气地说,“这些也只是猜测!” 乌追思考了很久,才起身道:“我要去找阿笑。事到如今,我也总该问问情况。当年之事,他身份之事。说实在的,我一件也没有弄明白。” “我们陪你去罢!”崔亮道。 “多个人也好彼此照应。”可刚刚立起来时,却又不知到底该去往何方。 他同言笑的那些过往已不再回忆,兴许都埋葬在地里,严严实实地封锁住了。 在风霜城里又踏踏实实地待了数日。 铁臂客也觉无望,赶着他那头毛驴四处寻人去了。 乌追也因此没能坐住。 出得城中,来到市井,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 走至翠月楼。忽然听里间走出的男子说道:“如今的青楼,恐怕只有那地方最养人吧!” 另一人也道:“可不是么?那笑姬确实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就连百颜楼的天香姑娘,都要略略低上一筹。” “哦,那我们可得好好去瞧一瞧。” “瞧甚么,没准儿我们去了还看不着呢。难道你不晓得每天应邀名额有限么?” “老兄,说甚么也带我去见识见识。” “好罢,兴许真能见着呢。”两人你说我说地往百颜楼走去了。 转巷过街,等走到百颜楼的大门前,才恍惚有一种门庭若市的感觉。 乌追反正是有要事进去,这便没有想得太多。然而入得楼中,望着众星拱月地捧出的那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瘦影。 他才失魂落魄地坐下去。 毫无意识地软在了椅子上。 天香姑娘递茶上来的时候,乌追忍不住拉着她的袖子,满面弧疑的目光问:“阿笑,阿笑如何在这儿?” 天香姑娘掩面一笑:“乌公子,你认错人了。” “我和阿笑相处几年,岂会认错?”乌追一冷,想要追上楼去。无奈楼上跳下几个带刀的男子,悬在栏杆之上,呈四面八方左右夹击之势。 乌追冷斥道:“让开!”却不想天香姑娘跃上楼来,一扇子横在乌追的面前,反怒道:“乌掌门,这是我的地盘,请你自重!” 乌追笑道:“应姑娘,你也是百浪岛的人,难道我会不知!” 话毕,天香姑娘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语中讽刺道:“乌掌门,你莫不是和笑弟弟吵了架才在我这里撒泼的吗?” “胡言乱语!”乌追一怒,径直穿身而过。 然跑上前去,拉过那女人的衣袖时,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啊,你干甚么?”面前美貌的女子吼道。 乌追一时困囧,缩了手臂回来,目光悲怜地道了声:“很抱歉,我认错了!”低沉而无底气之声。 只是他觑过那整条楼道的时候,却是冷静地刮了一阵风。他闪身而下,喃喃道:“估摸着我真认错人了!”敲了敲脑袋,不知如何应对刚才那大闹之势。 此时楼下目光都一一汇聚在他的脸上。 “乌掌门,不送!”乌追跨过门坎时,身后的大门便在此时轰然关闭。 他甚至察觉到后脊梁骨蓦地一冷。天香姑娘扫视一周,匆匆忙忙地上了二楼。 在东面靠窗的那间屋子里。 “你究竟要怎样对他?”应眉急问,坐在屏风后的伍清风道:“这样不是很好么,他被我控制之后,也就再难查证当年之事。”应眉笑道:“不要忘了他的身份。你知道,我师父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将你大蟹八块。要知道,他们的关系可非同一般!” 她说地狠辣,心里却禁不住着急。 “知道又如何,江湖也敢同朝廷作对。何况我伍清风隐藏这么多年,谁晓得我还活着。”他一把搂住了应眉,嘴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掠过,“而且我相信你也会舍不得!” “你这么依赖我,可有喜欢我?”应眉勾住伍清风的脖子道:“说真的,我每日都想看着你受折磨,就像我每日受折磨一样!” 而言笑则一身女装,坐在琴旁,对两人的暧昧之声置若罔闻。 可他的眼睛里却不时落下几滴清泪,就那样丝丝缕缕从他的脸盘滑过。 走在街上的乌追,听着里间徐徐流出的琴声,似乎回想起当年在竹影宫怡然自得的事情。 他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心中莫名伤感。 “阿笑,你到底在哪里呢?”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三日过后,乌追仍然没有放弃。只是这一次。他幸运地见到了言笑。 以前阿笑就说过,若想发现甚么,规规矩矩地寻人不管用,必须穿越房梁此等不比寻常之事。所以他用得这种方法在东屋里见到了言笑。 伍清风入了皇宫,并未在此。 所以他不知。 至于天香姑娘么,她可能还在忙着招揽顾客呢。 “阿笑,我终于找到你了!”乌追一把将他抱在怀中,“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吗?” 言笑不答,任由他抱着。快告诉我,你怎么在这里?”欣喜若狂地松开言笑,却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刀,面无表情地举起,用力地刺向乌追的胸口。 乌追想要避开,手心却被划破一条大口子。 门外女子突然道:“笑姬,准备好了没有!” 应眉入地屋中,恰看见言笑刺伤乌追一幕。 心中压着的大石头忽然就化为泡影了。 “笑姬,你真是让姐姐越来越喜欢了!”应眉走过去捏了捏言笑的脸蛋,又亲了亲言笑的手,双手拥住言笑的头无比亲热。 只是亦无人看见,言笑的手掌正缓缓地握起,团成一个拳头后慢慢地松开。 “咳咳。”言笑咳了咳。应眉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之时才一把将言笑松开,手指抬了抬言笑的下巴,深情道:“你如果是他,就好了。永远掌握在我的手心里,逃都逃不掉!” 回到风霜城的乌追,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楼台隐,同他二人商议时,才意识到该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可能?”苏颜盯着乌追被包扎的手道,“这……这竟然会是言门主伤的?” 乌追叹气,一阵感伤:“我总觉得他认为,却没想到他这般恨我!” 楼台隐忽然道:“那么。你从何处找到的他?” “应眉的百颜楼!”乌追苦笑道,“也对,应眉是他师姐。郁金门已灭,他无处可去,自然要去投奔应眉的。” “还有其他的人么?”楼台隐道。 乌追摇头:“没有。只是我很奇怪,为甚么阿笑在此,她却要瞒我!” 苏颜插口道:“说不准是言门主不让她说呢?” “起初我也这么想。可我总也想不透。阿笑从来……从来也不会想要杀了我的。”乌追抚住额头,泪流不止。 楼台隐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可言弟不是同以前不一样了么?风霜城里,你自己也看见了!” 乌追反驳道:“那一定是他伪装出来骗我的。如果真要报仇,跟我在一起这么久,随时都可取我性命!为甚么还有陪着我去铉铁城查探伍师叔的死因。他这样做,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也许……也许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呢。”苏颜一本正经地猜测。 “绝不可能!”乌追否认,一丝一毫的余地都没有留。 楼台隐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也觉得。言弟自我们相识以来,就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就在这两难间,苏颜笑了:“既然你们二人都这么相信言门主,那还犹豫甚么。大大方方地相信便是了。若日后真有甚么失误,那再遗憾也不迟!你看你们两个男人还没有我这个女人想得开。”想了想,唤人将玉枝带了进来,“来,我们先说说这个女人比较好。” 乌追问道:“她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古怪,她嘴里竟然反复念叨着花。” “花?”楼台隐道,“她还说了甚么?”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19节 “公子请喝茶!”苏颜回道。 楼台隐猜测道:“想必这个公子兴许是她在意的男人。” 乌追也深思道:“你说得没错,而这个她在意的人也被她杀死了。” 苏颜疑道:“可既然是她自己杀的,那为什么听出来还一股自责的味道?” “颜妹也听出来了?”楼台隐打趣道,“可若是这个人并不是想杀自己在意的人呢?” 苏颜思忖:“那你们的意思是?” 楼台隐一伸手,竟然碰着了苏颜的侧脸,刚挨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立刻缩了回来。 同时延伸出来的尴尬。 乌追假意忽视:“我们在想,玉枝定是被人利用了,后来发现后很不满意,这才被人所害!” 苏颜一愣,楼台隐也缓缓点头。 然而,这些又同整件事情又甚么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相认无期(2) 入夜秋风阵阵,寂寥的院子里更显凄清。自从见到与自己相见不相识的言笑以后,乌追就寝食难安。 虽然一度想着待解决了城中之事,便央求师父将言笑接回来和好如初。可每每到了跟前,听着长辈们的旧事重提,他就知道一切再无可能。 而伍清风之事也渐渐有了眉目,楼台隐和苏颜孤身前往百颜楼查探真相。三人曾商议,若是遇着言笑,必然旁敲侧击地问清其中原委。 此时楼中人山人海,二楼的达官贵族,江湖侠客纷纷点名要那位美貌的笑姬陪客。 底下看台的楼台隐怒上眉梢,一拍桌案道:“真是忍无可忍。他竟然会来此做出这种事!” 苏颜朝台上觑了一眼,盯着那人半晌,犹豫道:“她一点也不像我们认识的言门主。举手投足之间皆像一个陌生人。而且……”停顿了半秒,揣测道,“楼哥哥,你说,乌掌门何以会错认他为言门主呢?” 楼台隐问:“她不像言弟么?” 苏颜道:“不是不像,只是感觉上不对。” “感觉?”楼台隐疑惑了会儿,接着道,“无论如何,阿追认识了言弟三年,举手投足之间就算有些微妙的变化。也势必比我们熟识。所以他既然觉得没错,也断然有他的道理!”正说着,一女子闻声而来。 “哦,我说这黑压压人群里坐着的英俊男子是谁,不想却是乌掌门的朋友。”细眉一挑,瞅向苏颜道,“这小妹妹水灵标致,楼公子真是好福气!” 苏颜对这种口吻的女人很没好感,呶嘴道:“福气不福气的,干你何事?” “哦,吃醋了!”食指伸出抬抬楼台隐的下巴,却一把被苏颜推开了,怒视道:“老板娘,你请自重!” 应眉扭捏地站起来,捂着丝绢呵呵直笑:“小妹妹不要生气嘛!” 楼台隐拍拍苏颜的手背,示意不要担心。“天香姑娘,不知你楼上那位头牌出多少身价?”楼台隐问。 应眉斜视他道:“怎么,你感兴趣?” 楼台隐嘴唇一弯,果断地点头:“对。很感兴趣,多少?” 应眉五指一伸,随后又猛揉了揉额头,对着苏颜道:“哦,我给忘了。你心上人眼睛看不见。”缩回五指吹了口气,“一晚五万两。可学士府早在多年前就被满门抄斩。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银两。” “你!”苏颜气道,“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应眉秀长的手指捏着丝帕回道:“我们这些小本生意的,不多要一点还能活吗?何况到得这里玩乐的人,谁给不起这个价钱。”手指往楼上指,“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别说五万两。就是十万两估计也没甚么问题罢。何况,笑姬是我百颜楼头牌,让她陪上一晚,可是福气。楼公子可不要得寸进尺为好?” “老板娘甚么口气?”苏颜道,“究竟值不值得五万两,还得我们这些顾客说了算罢。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又能有多大价值?” “是啊,能有多大价值呢。竟然值得二位在此大费周章?”应眉顺着两人的话,手指捻起耳边一缕青丝,柔情妩媚地喊向周围看客,“大家快来评评理,这儿竟然有两个人看不上我们的笑姬姑娘。你们说说,笑姬姑娘到底好不好呢?” 听音,所有听曲儿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楼台隐和苏颜。 有个胖大的官爷立起来,大喝一声道:“你这死瞎子,竟然敢说大爷的笑姬?”仔细瞧一眼,才看见言笑被那人揽在怀里。手正不安分地放在言笑的锁骨前。 可言笑恍若未见,扫过来的双目冷漠而无神。 苏颜脸色立变,手慌张地往楼台隐握了握。楼台隐侧脸疑道:“颜妹,你看见了甚么?” 苏颜道:“言门主正在那人的怀里。” “甚么?”楼台隐立起来,手臂甩向楼上:“应姑娘,你到底给言弟吃了甚么?” “言弟?”应眉故意问回去,“楼公子莫非将笑姬认做了故人。说也奇怪,这些天隔三差五就有人前来找笑姬。明着也有,暗地里也有。幸好我们楼里的笑姬知道保护自己,才未让那些有企图的恶人得逞。” 楼台隐和苏颜都知道,应眉的话里指地究竟是谁。 可惜他们无法反驳。小坐片刻,便走了。 “看来他果真中了。”应眉的目光投向楼上的笑姬,朱唇弯了弯,得意一笑,“看来师父对你也只是太宠了些,要是晓得你这么没用,还不知道会成甚么样呢?”只是回目之时,那扭向后的脸上也是冷意地一笑。 就这样坐在那胖子的怀里许久,言笑便起身而立。 从桌案上抱着琵琶,神色自若地穿过一众歌姬。走了莫约半个钟头,便来到百颜楼后屋的一个凉亭里。 坐在凉亭处的那个人戴着斗笠,轻拿捏准地转着一个白瓷酒杯。 “你这样冒昧过来,不怕他们发觉?”这人问。 言弟苦笑,这一笑倒是真声。果真言笑无疑了。 “他去宫里了,她又要在前面防着那些来带走我的人。”言笑端起酒杯,笑意更重,“你说这个时候还有谁来盯着我?” “不过这个时候你总是要小心为妙!”那人取下斗笠,现出真容。摇摇一看,却是木子青。 木子青的眼睛盯着言笑毫无波澜的眼神,心下苦楚:“他们都说你变了,可在我看来,你哪里都没变。只是苦难更多了。” 木子青大口饮了一杯酒,“还有甚么我能为你做得吗?” “那日他来找我,情急之下我不得不伤了他。你若有空,替我看看。别让他再来,以免坏了我的好是!” “你在担心他,你心里还惦记着他?”木子青劝道,“你还是理智一点。他怎么都是个男人。男人恋上男人,这算甚么。笑笑,你欢喜女装我不管你,可你把自己搞得男不如男女不如女,究竟是在胡思乱想甚么?你之前所谓的复仇就是复的。你精心筹备的计划其实远远比不上那个人在你心里的地位。笑笑,我是你的兄弟,不希望你自甘堕落!” “好了,你别说了。”言笑打断他,“我在做甚我自己清楚!你只需要助我完成这最后一件事!”木子青摇头,无言以对。 “亮亮那里也许已经得知了此事,依他的性情,查到我的所在必然前来要人。青青,你晓得。我向来瞒不过亮亮。哪怕一个眼神也会被他看清。你若瞒得过也好,瞒不过也罢,直接把真相告知他便是了。只劝他不要前来阻止我。这郁金门的大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木子青道:“你留在这里真的是为了灭门大仇吗?哼,不还是为了他而已。我晓得,其实你还惦记着伍清风这事。” “既然郁金门灭门一事也是他们做的,我一同揪出来有甚么不好?”言笑说得真真切切,“他向来聪明,如今手上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证据,揭开伍清风的真面目是指日可待。我不过是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一番,就算是为了往昔的照顾还他一个情罢!反正,我同他没有甚么干系了。” “罢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木子青戴上斗笠,默默离去,掠上屋顶,转过脸来,“你的事情我会同阿亮说清楚。只是我在出走的几天,你切莫要任何举动。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管你!” 临走之际,面上依然焦灼无奈。但还是咬牙离开了。 言笑想做的事他和崔亮从来就没阻挡住。 言笑遥望着那背影,眼眶里沁出泪来,心里只念了句对不起便起身返回楼里去了。 一贯地冷傲,身上的长裙灵动中别有一番曼妙。 “我说笑姬啊,你去哪儿了,可让我好找啊!”那大胖官爷一望见言笑,立马将肥油的手往言笑的脸一摸。 言笑仍然面色冷酷,只是这次,他并没有逆来顺受,而是斜身避开了那手,冷意森森地走开了。 “哎,潘大人。人家看不上你呢!”人群中有人喊道。袖风迎面而来,那胖官爷愤愤道:“去你奶奶的,关你屁事!” 这本是小事,可这么一扫兴。潘大人狗急跳墙,甚至走出百颜楼时还不愿付银子。 应眉并非普通的老鸨,遭逢此事,哪肯罢休。当下命人将此人打得连滚大爬,并且扬言道:“我应眉素来看不惯你这吃白食的人。你当我百颜楼的笑姬是你想摸就能摸的人!实话告诉你,江湖中人,多少对笑姬有歹意的人。而你蝼蚁一只,焉有如此地位?” 潘大人狠狠道:“你等着,待我回宫之后,必定让人拆了你的青楼!” 应眉笑得更加大声:“你甚么时候想来,我甚么时候恭候!” 潘大人是太子麾下的人,此事告知太子时,伍清风正陪着下棋。闻知此事,当下一笑:“潘大人哪,你说你这么大把年纪,怎么也会去青楼偷乐!” 潘大人听见伍清风这么这么一说,满头大汗。 白子再落下一颗的时候,伍清风又宽慰道:“你们平时为太子办事,出去偷闲也无妨碍。可是利用太子贤德和尊崇来欺压黎民,也是大大地不敬啊!” “下官知罪,还望景王饶恕下官!下官……下官……” 潘大人惊慌失措,一时竟然说话也不利索。 “好了,你且起来罢。以后也莫要捅些篓子让太子给你收拾残余了。” “是是是,下官告退,下官告退。”潘大人吓地魂飞魄散,抹着眼泪,垂着大肥肚就跑出去了。 太子一笑:“叔这样做,是不是他得罪你江湖上的人?” 伍清风微微一笑:“是,也不怪他。我这江湖上的朋友性子有些辣,多少看他有些不惯罢!来,不提了,下棋下棋。今日该能分出胜负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相认无期(3) 楼台隐和苏颜将查明的情况报给了乌追。 乌追深知此事蹊跷,并未过多伤感。天色越发暗沉,阴滞潮湿的天气显地有些晦暗。于是几日也未过多出门。可惜闭户不出门,祸从天中来。 乌追冷落云泽兰的事儿被其爹娘知晓,凤凰双侠隔三差五想着方儿给两人增加独处的机会。 此时此刻,寂寥的纱帐之下坐着的女人衣裳单薄,美目顾盼间皆有夺目的光彩。 自乌追进房保持的喜悦一度僵在了此刻。 于书房守着乌追的柳烟女侠寸步不离,时刻教导儿子要孝顺父母,善待妻子。 总而言之,无非是希望乌追将还未履行的洞房花烛夜再次来过,也好日后他们有孙子可抱。 无奈乌追一心眷念言笑,总不肯听之任之。 “你还是要走?”里间的人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怨愤道,“追哥哥,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那时候,你对我多么的温柔啊!” “万幸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你想改嫁,我乌追定不会阻拦!”乌追冷道,“还有,曾经的事儿不要提了,我回至风霜城的时间不长。何况你忘了,我做杀手时,早就不曾见你。谈何情意?” 帐子中人咬着朱唇,闭目落下几滴泪来。 然而绝情地踏出房门,乌追又忍不住回头。 他晓得,对一个女人心狠手辣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可若不无情,何以不恨他,不因恨而选择放弃呢? 身处走廊的柳烟在看见这一幕时,嘴上幽幽叹了口气:“哎,这榆木孩子。这么好的媳妇儿都不好,真是邪了门儿了。”摇首朝房中走去。 而夜色下的乌追,一路行至楼台隐房中,烛光透过窗棂映着院子外的小路。 他叩响了房门。 楼台隐道:“是乌掌门们吗,快进来!” 前来开门的是苏颜,乌追扫向身后,竟望见怀里躺着玉枝。 “她怎么了?”乌追道。 苏颜回答:“一晚上在闹腾,好不容易让楼哥哥哄下了。” 乌追疑惑爬上眉梢:“她近来又说甚么了?” 楼台隐摇头:“还是那句,公子请喝茶。不过近来说话越发频繁了。自从……自从……” “自从甚么?” “昨日午后我带她出去透透风,她看着掌门夫人,神色更加紧张!” “你是说兰妹?”乌追道,“那她当时说了甚么?” 苏颜学着玉枝的口吻回答,“师父,师父!” “她说师父?”乌追更加纳闷了。在屋中思索良久,便大叫起来:“莫非……”同此说出这两个字的还有楼台隐。 楼台隐笑道:“你也想到了?” 乌追走过去诚心诚恳地说,“是,我全部想明白了。” 楼台隐也道:“过不了多久,这个案子就算结了罢。” 乌追困惑:“一切都差多了,只是还欠一个解释。”凑拢道,“你们明日再去百颜楼,不过这次得带上他。” “那你呢?”两人问。 “我还有更重要地事儿要做!”双目下淡然,他想起了言笑。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言笑是如何恳受制于人。如今案情明了,他怎么都无法相信曾经陪同自己查明真相的言笑会毫不犹豫地住在百颜楼。 然后不到片刻,他心里就生出一个想法,也许他早已洞察真相,孤身待在百颜楼只是为了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是楼中游七尺男儿尚且会被深不可测的恶人害死。他又有甚么能力? 江湖人都称言笑是百浪岛的恶徒,可在他的眼里,心机城府远比不上朝堂庙宇中的伍清风高明。 何况身边的那个应眉还是他的师姐。越想越难以入睡,逼迫着自己睡下却猛然梦到鲜血淋漓的言笑。 靠坐在床前,大睁着眼睛发呆到第二天清早,就派人牵了良马回了竹影宫一趟。 “前几日本想登门祝贺,不想霜儿有了身孕,所以……”殿上的二宫主慕容云秋正笑眯眯地想说出这个好消息。 乌追便双膝跪了下去,恭敬地哭诉道:“二宫主,乌追如今走投无路,孤立无援!” “究竟出了甚么大事,乌追,你快起来说话!”慕容云秋一急,疾步下来扶起他。 乌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慕容云秋道:“缺人手?” “是,我爹娘和师父极力阻挠。风霜城中弟子支不出来甚么人。百颜楼危机四伏,如此困境,倘若我不去救他,阿笑还不知会怎样……” “你先别急!”慕容云秋道,“我让猫儿狼去寻铁臂客如何?既然言笑能同那样的人结成兄弟,想必还是可以劝说他回头的。” “多谢宫主!”乌追含泪道。 慕容云秋道:“稍后我便通知他们,你既然心急,还是先启程罢!” 乌追又是毕恭毕敬地一拜,便出了竹影宫。 很久,内室里一身紫衣的冷若霜缓步而出。 “刚才是乌追?”她问。 慕容云秋神色伤感:“近年阿追的日子定不好过。我培养的一个冷酷杀手,如今成甚么狼狈的模样了!” 冷若霜摸着高高的腹部,一脸母爱:“他从小就没人关心。若不是遇到真心人,何以朝我们哭鼻子。再说,他也是拿我们当亲人。你算是他师父,他有难,多少帮衬些。以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儿。”嘴角微微笑了笑,“哦,对了。他看上谁了?” “说出来只怕你也吓一跳。”慕容云秋宠溺道,“郁金门的言笑?” “哦。男人?”冷若霜道,“以前见他,虽然觉得任性,可人长得很好看的。而且能让一个杀手的心融化,想必心也不错。我们总该祝福他们!” “但愿不被礼制迫害!”慕容云秋温暖地朝若霜的手心哈了一口气,“天冷了,还是回屋罢!” 若霜点头。 在猫儿娘等人的帮助下,铁臂客崔亮很快就寻到了。 路郊的一个小茅屋里,崔亮正喝着茶。 与此同时,他身旁正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 “这些人倒像是为你而来!”木子青疑神疑地说,“要不要……” 崔亮手一挥,低声道:“若是为了杀我,岂会只坐着喝茶?别告诉我是伺机而动。你没发现,他们是在等我喝完这杯茶么?” 木子青扬眉一笑:“观察地挺仔细地嘛!” 说完,猫儿娘径直走过去,拱手问道:“公子可是铁臂客崔大侠?” “你是?”崔亮斜眉。 猫儿娘豁然开朗地一笑:“可算是找到了你,这下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宫主?”崔亮不解,“这么多年,我崔亮可没结过仇家?” “崔大侠多虑了,我宫主受风霜城乌掌门之托,遣我们来寻你。” “乌掌门?”崔亮觑了木子青一眼,再道。 猫儿娘点头。 崔亮和木子青同去风霜城,因二人担心乌追前去百颜楼,便抄了近路在半路上阻挡。 乌追一瞧,激动地说道:“本以为找不到崔大侠,没想到这么有缘,竟在这里遇上了。” “乌掌门要去哪儿?”问话地却是戴着斗笠的木子青。 乌追深邃的眼眸瞅了瞅:“你是?” 木子青又道:“上次你狠心赶走了他?” 这一问,原不显得尴尬。只是对于乌追来说,这事一个陌生人知晓,心中就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了。 “是,是我伤了他!”乌追垂首黯然神伤! 木子青道:“如今你再去百颜楼,是不是还想见着他?” 乌追回答:“是,以前的事我不想再管,我只晓得,这次如果我再不去,也许以后也就他会更加没有机会了?”说着掉转马头,意气风发地准备出发。 木子青突然吼了声:“他没有忘了你?” 乌追困惑地转头:“你说甚么?” 木子青解释道:“笑笑之所以孤身待在百颜楼,一来为了查清当年真相,二来是为了报血海深仇。” “郁金门灭门一事,阿笑知道?”崔亮道:“比起闻香,笑笑更懂。我想,他已经查到了罢!” “所以他才假装不认识我?”乌追心痛如割,眼睛扫向路边杨柳时,却禁不住泪盈双颊,“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他又岂是无情之人?”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木子青问。 “我们一起查了这么久的真相,不可能在此刻收手。可阿笑的大仇,我也不会就此罢休。”乌追拱手,“多谢二位告诉我实情,他日若有机会,必定登门拜谢!” 踏踏马蹄声传向远方,而空地上站着的两人彼此望了一眼才你一句我一句交谈道。 “他跟笑笑真像!”木子青道。 崔亮笑道:“可不是么,性子一个比一个急。”随后目光冷了冷,“说实话,我真担心他们两个!” “既然担心,何不跟去看看?”木子青勒僵轻拍了拍马屁股。 “笑笑那个性子又岂是我们可以劝得动的。平日用的也无非生拉硬拽。”崔亮道,“他这次把你支出来是因为甚么,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 “你说得对。他不希望我在那里,也许,更不希望我们帮他。”木子青深思道,“他也许想要自己报仇也说不准呢。那么多条人命,他作为门主,心里如何能好受得了。” 崔亮拨转马头,指着海市蜃楼般的岛屿道:“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寻找一个帮手!” “你的意思是?” 两人的目光渐渐放远,像是有潺潺浮动的流水声。而那郁郁葱茏的背后,是一片汪洋的大海。 如果,可以。一定会有个人前来阻止这一切。 但是,事情能否如预料地那般,一番风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水落石出(1) 内室里缓缓走出一人,眸心绚烂耀眼。 盯着暗门处静静站着的应眉笑了笑。 “处理完了没?”应眉亲喃地问道,“你没在的这几天,一切相安无事。” “真是如此吗?”伍清风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应娘。你的脾气太急,凡事还可忍耐几分。那潘生再怎么说,也是五品大官。而且还是当朝太子的红人!” “我怕个甚,反正我应眉是江湖中人。你这么多年不愿娶我,我不还是嫁了好几次。人总是要生活的。既然他潘生享受了,那总该付我银子。无缘无故,凭地自己小小的地位就在我百颜楼呼来喝去,成甚么体统。” “罢了罢了,我且不想同你相争。”斜眼挑了挑窗户前站着的那个女影,小声道,“他这几日表现如何?” 应眉一笑:“还能如何,甚么都记不起来,整日替我招揽贵客呗。说来也怪,以前不晓得,我这小师弟魅力竟然如此之大,三番四次就能够吸引武林人士前来此地。” “你试过了么,他是真的忘记了所有。”伍清风怀疑道,“这几日在皇宫,我眼皮跳得厉害。真担心会有甚么大事发生。” “你若担心,我现在便结果了他。”说着恶脸相迎,掌后劲风直劈。 “住手。”伍清风拉着应眉的手臂,“他若真的失去了记忆,可不白少了赚银子的宝贝。待地查清,我们再同他计较又有何妨?” “怎么对他,你就会生出一点妇人之仁?不会连你也动了凡心吧!”应眉无端吃醋地问,“也对,无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毕竟貌美如花。你们个个都是男人,心中会想入非非也实是正常。” “应娘,你又在胡说甚么。我堂堂一个王爷,还能生那断袖之癖。你的意思是不会了,哼。我可不信。”应眉翘着红唇,郁闷地扭过了身。 伍清风一笑,揽住她:“有甚么事好好说就是不信,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自从几年前你帮我做成了那件大事,我心中一直感激。” “感激?”应眉苦笑,“你心里至始至终都只那女人一个,即便她死了,你也未曾对我用过半分真情。伍清风,说真的,有时候我自己都会希望是她。这样即便你杀了我,至少一辈子都会把我记在心上。她喜欢上别人,你会发脾气,她不愿同你说话,你也会生气。”应眉步步紧逼,眼神如火一样烧灼,“可你对我呢,可曾有一半对他的情深似海。” 每每念起都忍不住抹眼泪。 伍清风辛酸一阵,神色也有些不对劲。他怒地一甩衣袖:“那么多年的事了,你还提它做甚么?” “怎么?你冲我吼甚么?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应眉越说越理直气壮,神色中难掩悲悯,“我早就知道,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心里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抬高了下巴,睥睨他一眼,“可你忘了吗?她之所以会命丧黄泉,都是因为你,是你要杀了她。倘若那时候你肯放她一马,说不准她还活地好好的。” “别说了!”伍清风终于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应眉一巴掌,这毫无理智的一掌让应眉的半边脸红成一片。 应眉笑地有些疯狂:“我应眉这一生最可笑地就是爱上你这么个无情的王爷。当年你既然半点不欢喜我,何必前来调逗。害得我对你相思成情,日子也过得好生难过。” “应娘,我……”伍清风一时内疚,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 “夫人。”门外丫鬟叫道,“有人想要见您!” “知道了,你先下去罢!”应眉一扫臂帛,开了门,走出去。 适才的一巴掌还让别人误以为今日老板娘的妆浓淡不相宜呢。 “又是你们?”站在楼顶上的应眉笑道,“怎么,筹到重金想要来为笑姬赎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楼台隐静静地坐在底楼,嘴角轻轻一笑。 “看你孑然一身,倒不像是筹措重金想要赎人的。”应眉再道。 “如果真的拿钱赎人,天香姑娘真会愿意?”楼台隐反问,手指叩了叩桌子,“今日前来,只是想给天香姑娘一份大礼。” “大礼?” “大礼在这儿!”苏颜带着玉枝堂而皇之地走到底楼中央,“众位不知道罢,这位就是当年的琴姬。” “琴姬?怎么可能,当年琴姬不是病发身亡了么?”楼上一男子问道,“多年前我来此地听曲儿,琴姬就已不在人世。” 这男子虽说身在江湖,可对琴姬这人可是了解地非常清楚。 因为琴姬不仅弹地一手好琴,武功底子也相当不错。 琴姬之父,乃是前任武林掌门叶冰天。 “你说她是琴姬?”那人轰然一笑,摊开手掌打趣道,“都说琴姬生性貌美,眉心一点红。可我怎么觉得,此人相貌普通,只是一个丫头而已呢。” “可若是这样如何?”苏颜从袖中摸出一黑屏,倒出水后细细地涂抹在玉枝的脸上,洗却了外面的一层皮以后,犹见此女肌肤胜雪,玲珑翘鼻。 “甚么,琴姬果然没死!”楼上那人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一切,怀疑道,“可琴姬如此美貌,又为何要做这种事?” 苏颜笑问:“如果琴姬被人逼疯,她还有能力抵抗别人的迫害么?” “谁要害她?”那人恨道。 “这就要问这偌大百颜楼的天香姑娘了?”苏颜目光森严地往应眉身上一瞥,“几年前她究竟为了谁要做如此残忍之事?” 应眉神色一变,右手指上几枚毒针穿风而过,直指苏颜。 楼台隐皱了眉头,拨剑而出,嚯嚯挡住了几根银针。因速度太快,来得迅猛,那银针被剑身一隔,便迅速发出铛铛之声。 楼台隐看向苏颜,担忧道:“颜妹,你没事罢?” 苏颜一笑,开怀道:“没事,我很好。”看着楼台隐的眼睛,自责道,“楼哥哥,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不该瞒你。” “没甚么,我知道你不说自有你的道理!”楼台隐抿唇,亲切道,“只是万事注意安全!” “是。”苏颜点头应道。 “珉儿,这些年你还好么?”密密麻麻的楼顶人群中跳下一人。 此人是寂雪殿的淡水先生于槿。 “公子请喝茶,公子请喝茶。”玉枝小声嘀咕着,迅速藏在了苏颜的背后。 “珉儿,你,你不认识我了么?”于槿神色凄楚,恨意深深地望向楼上的应眉,“妖女,你还我珉儿。” 应眉被这口气吓地身体一颤。 几年前,冷庄冷宴和其为得此女,不惜大战。可如今以魔女相称,究竟是何? 应眉颤着声问:“于先生,你叫我……甚么?” “哼,你这放浪岛的妖女。你以为我多年倾心于你究竟为何?”于槿瞥了一眼玉枝,“你以前从不肯善待珉儿,最后……还将她害成这个样子。我隐藏自己的心思这么多年,无非是为珉儿出一口恶气。不想你这妖女欺人太甚,非但不放过珉儿,还隐她容貌,让江湖中人以为……以为珉儿早已不在人世。你……你怎能这般没有人性。想冷兄为你,连命都可以不顾!” “哈哈哈哈!”应眉突然狂笑起来,“那又如何?你不是也清楚么。她……”手指定着玉枝,“知道为甚么她会疯到如此地步么。那好,让我来告诉你,因为她伤心,非常伤心。” 于槿疑惑:“伤心?为何伤心?” 应眉扶着楼梯缓步而下:“为何伤心?这句话问得倒妙。于先生,难道你不知,琴姬姑娘的心中究竟装地是谁么?” 于槿的脸霜白一片,垂首思慕良久,平和了心道:“珉儿心中另有其人,这个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应眉姑娘反驳道,“倘若你知道,这么多年,我还会相安无事么?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这就是你当初欺瞒我的代价。我应眉一生,最讨厌地莫过于被人戏弄!” “让我来说!”拨开人群的这个人他们认识,就是才不久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风霜城掌门乌追。 应眉惊道:“没想到今日贵客都临门了?” 乌追愤愤问:“你把阿笑怎么了?” “哦,阿笑。阿笑是谁?”应眉明知故问。 楼台隐喝道:“就是这里举世无双的笑姬!” “哦。”应眉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来乌大掌门也会觊觎一个女人的美貌。” 乌追吼道:“阿笑不是女人,他是个郁金门的门主,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男人,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竟不知,乌大掌门会是个断袖?”应眉笑地一脸灿烂,“哦,不,应该说你们都是断袖。一个男人都不知道,真是太可笑了,实在是太可笑了!”应眉仿佛受了刺激,突然捧腹大笑。 “那个人是楼中游是不是?” 应眉摇头:“你,你说甚么?” “琴姬姑娘心里的人是中游,对罢?” 楼台隐站起来,突然道:“阿追,你说甚么?我哥!” “对,台隐。琴姬姑娘心中欢喜的人不是旁人,就是你大哥。”乌追侃侃道来,“当年害死你大哥的就是众人皆知的景王!伍清风就是景王。” 一时楼中的人七嘴八舌,都不清楚乌追的话是真是假。 乌追看向应眉:“天香姑娘,而你就是帮凶不是么?” “你别胡说,我没有杀他!”应眉否决,“这里的顾客都知道,楼大公子来我们百颜楼,都是以礼相待。我又岂会害他?” “你说得对,所有的老顾客都知道,楼大公子同你关系不错。当年的账簿上也断然会留下楼中游的姓名。而你为了销毁证据,所以才将逼疯的琴姬姑娘扮成丫鬟,让楼里的丫鬟风月盯着她是不是?那日我同阿笑前来查探,你意识到后果不妙,便想将琴姬杀之而后快。你以重金请到孤浪,派他追杀两个丫鬟。不想那丫鬟竟被我二人所救,于是手足无措,狗急跳墙!”乌追接着道,“可你以为制造风月自杀。我们就会相信,玉枝是自己逃亡的吗?琴姬姑娘已经疯癫,说出当日秘密再无可能。所以你便派人将她送到荒山野岭的寨子里,送给了吴豹当夫人,是不是?” “你胡乱捏造这些,有谁会信?”应眉妩媚说道。 “我到这里一是为了查明真相,二就是为了杀你!你灭郁金门,逼得阿笑无家可归,又害他失忆,任你践踏!这笔血海深仇,我乌追就算抛却所有,也要替阿笑找回来!” 应眉道:“你若杀我,我底下遍布的兄弟和夫君必教你永无安宁。乌大掌门,我想你不会想要看着风霜城毁在你的手上罢?” “我乌追做杀手那么多年,生死之际何时皱过一丝眉头!” “乌大掌门,且慢!”伍清风捏着言笑的喉咙破门而出。 “师叔,果真是你!”乌追忽然望见言笑,心急如焚,“你,你放了阿笑,你快放了他!” 气氛骤然僵持,冷肃地有些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水落石出(2) “师叔,这么久,我一直想要维护你的名誉,可是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乌追叹了口气,神色不禁悲伤,“这样,你放了阿笑,我甚么都依你!” 伍清风呵呵一笑:“百颜楼里的英雄豪杰也快到齐了罢。乌追,我不会傻到连这些人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乌追诚恳地回答:“对,你猜得不错,他们一半都是我暗中招来的。我叫他们来,无非是想还当年一个真相。” “真相,甚么真相。我警告你,乌追,若你再胡作非为,小心会要了你的命!”伍清风森然地说,“很多年前想要找寻真相的人,最结果都是惨不忍睹。” 乌追反问道:“像京城学士府。你上报皇上,说大学士密谋篡位,害得他九族被灭,家破人亡。台隐只为了一个真相,你就毁他双目,让他后半生孤寂难耐,无依无靠。人人都说景王是百姓之福。可德高望重的你就是这么计谋的?” 伍清风愤愤辩驳道:“他的死活同我没有干系,要不是他胡思乱想,对皇家之事揣测非非,何以落得个灭门的下场?” 楼台隐突然站了起来,怒斥道:“甚么皇家之事,我大哥惨死你手怎会只是皇家之事!他素来只欢喜结识江湖好友,朝堂之事半分不理。又岂会惨死于皇家之事?”识得楼中游的人为此也是议论纷纷。 乌追摇了摇头,苦笑道:“是啊,因为他违背了皇族之事,所以必须得死。” 楼台隐疑道:“阿追,你说甚么?” 乌追仍然道:“大家若是想听,便安心坐下。当年楼中游是没有得罪过皇族之人,不过他爱上了一位同皇族势力紧密关联的女人。” “那女人是谁?”有人嚷道。 “就是这百颜楼的老板天香姑娘!”乌追手一指,“如果在下猜得没错,天香姑娘的心里一直爱着的人就是伍师叔是么?因为你是景王,因为你杀了自己的王妃。所以你利用天香姑娘替你遮掩真相!” “乌掌门,你说了半天,真相究竟是什么啊!” “烟容王妃不是我们大宋的人,她是辽国人。而且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细作。”乌追看向伍清风,“师叔,她的身份我没有猜错罢。爱上一个他国的奸细,对于一个王爷来说。声誉当然重要。所以你才费劲心机将烟容杀死,并嫁祸给自己同门师弟练青!” 伍清风脸白去霜,白一阵儿又红一阵,口齿不清含糊否定:“你,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陷害师弟?” “哦。不是你陷害的。是么?难道你忘了一直忠心待你,不离不弃的好徒儿云泽兰。她为何会在你炸死之后前来找我,为何要无缘无故地怀疑到练师叔?”乌追一本正气地说,“因为兰妹一直视你为父,只要你说的做的,她都会竭尽全力。哪怕肝脑涂地,也不会拒绝半分。” 伍清风突然狂笑起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乌大掌门,即便如你所说那又如何?” 乌追抬头凝视着他:“师叔,我想做的无非是还我朋友一个真相!” “我杀了我的王妃,她至少是我的女人。可你呢,堂堂正正的风霜城掌门,竟会喜欢一个男人。你这等断袖之癖,苍天岂会容你!”伍清风望向一众,“各位英雄豪杰,你们也看见了,乌大掌门同郁金门两人的苟且之事人神共愤!难道不比我杀害内人一样罪不容诛么?大辽侵我国土,我身为大宋王爷,难道杀一个贼妇都不可以么?”人群中有人高声喝道:“说得是。景王护我们大宋河山,不牺杀害发妻,背上一个弑妻的罪名,此等贤德之人,岂能受污?” 苏颜劝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他杀害无辜,就应该被宽恕吗?” 言笑突然狞笑了起来:“你唱的戏可真是动听?” “别动!”伍清风怒道,“再敢乱动,本王杀了你!” “杀了我,就能堵住天下幽幽之口。” “阿笑?”乌追道,“你看见了么,我答应过,给你一个真相!” “真相,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乌大掌门,我真不晓得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言笑道,“当年给小楼送口信的是谁,又是谁告诉小楼,楼中游死于非命。这些,难道在座的人不想知道?” “对啊,乌掌门。你说伍清风炸死,那他的尸首又从何而来?”有人逼迫道。 乌追不忍心地瞥了一眼楼台隐:“阿笑,你真的不顾……”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不弃风流君 作者:静沫人生 第20节 “真相是怎样就是怎样,废话那么多做甚。”乌追咽了一口气,“是。楼中游就是被他二人所杀。为了让人查不出真相。在杀他之前,给其服用了一杯毒茶。那毒会使人面目全非,五脏俱毁,面目全非,七窍流血,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听着死相如此悲惨的话,楼台隐握剑的手咯咯直响。 苏颜接口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琴姬姑娘的嘴里一直叫着姑娘请喝茶,姑娘请喝茶!我想,这个密报之人就是天香姑娘是罢。楼大哥对你情深似海,你每每忍受着噩梦也难免问心有愧是不是?” 天香姑娘笑道:“你们这个后生果然厉害。这计谋十分周全,我曾断言,这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婀娜多姿地抚着栏杆,“可我没想过,终有一日,会有人将它们查出来。”她望了望百颜楼中的繁华璀璨之景,自哀自怜道,“如今我已没甚么后悔的,为了爱他,我拼尽了所有。虽然落到这步田地,却也算是尽力了。只是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她面向伍清风,泪盈双颊,“一直想问问,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伍清风着慌得说:“应娘,你,难道你还不信我么?” 应眉神色陡转苍白,言辞也越发透着冷意:“这个问题,我问过你很多次。可你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想,我也该知足了罢!”迎向乌追道,“你不是要杀我么,怎么还不动手?” “好,今天我就替无辜之人报仇雪恨!”挺剑而上之时,背后言笑喊道,“你住手,该杀她的人是我!” 毫无挣扎,剑就刺穿应眉的胸膛,血顺着长剑流向乌追的手。 乌追愕然:“你,你为甚么不还手?” 应眉笑地一脸得意:“能够在死之前,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实在是我这个妻子的本分。” 楼上的伍清风大喊:“应娘!” 松开言笑,跃下楼阁,紧拽住应眉的胳膊哭泣道:“应娘,你为甚么要这么傻,你为甚么不收手啊!” 应眉的食指拨弄着伍清风额畔散乱的发,沙哑着声音说:“虽然我早就知道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可是我还是不想放弃你。只要我替你做这最后一件事,就是黄泉路上也知足了。” 她闭眼的那一瞬间,血手紧紧抓住伍清风的胸膛,那一路滑下的血渍在两人交汇的神色中结束了。 “眉儿!”百跃老怪一身红衣,出现在百颜楼门口的时候,双眼正干涩着。他肥胖的身躯可怖而凶狠。 当见到应眉尸首的时候,神色哀凄,忧伤的眼神里还有不知所为的寂寥光芒。 一步一步迈到应眉身边,他蹲下去的时候发出了人们难以想象的大喊。 一个徒弟死了,百跃老怪都这么悲怆。这实在与江湖之中的传闻不相契合。 “谁杀了他,谁杀了他。”百跃老怪左顾右盼,望到乌追手中的血剑时,双目已经赤红。 “百前辈,晚辈……” 话未说完,已被百跃老怪一掌打到了墙上,震地楼梯四分五裂。 乌追从墙上摔将下来,立时心肺碎裂般口吐鲜血。 言笑吓地全身发抖,在百跃老怪将要出第二掌的时候,一把折扇已经巧妙地旋转而去。 “你敢挡我的路!”百跃老怪冲言笑喝道。 言笑道:“我爹娘死了,你欠我两条命。所以,你不能杀他!”眼神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是我的人,你若杀他,便是违背了当年之诺。” “可他杀了应眉,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百跃老怪喝道。 言笑笑道:“是,可她再怎么像,也根本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女人。” “你!我……”一掌正要向言笑劈去,身后的乌追伸手将人一拐,言笑被揽入怀。 那一掌再次落在乌追的背心。 鲜血喷涌而出,滴在言笑的手背上。 不多时,言笑便大哭起来。 “小追追,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言笑的手一遍一遍擦过乌追的嘴角,可鲜血还是止不住地流。 “方才你不愿意让我杀应眉,其实就是害怕有一天会出现……出现这种事情吧。”乌追一字一字地问。 言笑低声哭诉道:“是,小追追。我一直没能告诉你。在我爹娘死在你师父手上的那一天,我就甚么都没有了。中游,对罢?” 乌追的手挨上言笑的肩膀,笑地一脸灿烂:“我当然知道。我师父是你爷爷,百跃老怪是你外公。尽管世上同你最亲的两个人还活着,然而我的阿笑还是一样孤单寂寞着啊!”咳了一口鲜血出来,手指已经同言笑交握着,“别哭,阿笑。我要是因为他的两掌就死了,还……还配做风霜城的掌门么。我还没有和阿笑游山玩水,没有……” 木子青和崔亮原想找言笑的师父来阻止此事,不料其人对自己的女徒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导致言笑空有尚在人世的外公。 而爷爷黄有徐明知言笑的身份特殊,却从来也不想承认。 “你要是死了,这世上就只会有我一个人。可我不想一个人!”言笑拥着昏倒的乌追,自言自语。 “笑笑,我们……”木子青和崔亮的影子现在地面上,言笑没有起身,只是冷冷地说:“我不恨你们,我只怨自己。这么多年,这样的我真是太可恨了。” 百跃老怪伤心过度,可最终还是在众人合力下平静下来。 应眉被他带走了,可那张脸上明明挂着舒心的笑。 这世上,只有言笑知道,应眉临死之际为何要让乌追杀了他。 因为这样,倾心于自己的师父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替自己报仇。 而这个所谓的报仇如果用在说出一切真相的乌追身上。 那么,事情就大功告成了。 起初不知道这一切的伍清风也刹时明白应眉死前留给自己眼神的深意。 也许是说,好好保重。 也许是说,不用担心! 百跃老怪思想从来就没有正常过,所以江湖中人总说他是杀人魔头。 好在其徒应眉长得很像自己当年的心上人。 所以一直以来,百跃老怪并未再有重出江湖的血腥传闻。 “原来这个真相背后会牵扯着这么多的悲欢离合。”楼台隐握着苏颜的手,更加珍惜,“颜妹,我们去铉铁城将大哥的尸骨迎回来罢!” “嗯!”苏颜点头。 江湖一众纷纷走出百颜楼,那些看到的,听到的以及匪夷所思,大逆不道之事都成了江湖上茶余饭后的笑料,又或者惊天奇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水落石出(3) 薄薄的烛晕就在淡黄的窗纸上熠熠生辉地摇曳着。 屋外苍蓝的天空下挂着一轮寒月,幽幽地闪着白光。 烛光映着的霜白如昼的脸,哀死凄清的冷意充盈在四周。 言笑静坐在床畔,徐徐地盯着床上那一动不动,仿若灯枯油尽的男人乌追。他已经寝食不安地坐在那里许久,可乌追的眼眸静静地闭了三天,耳畔的乌丝散乱在脸上,他若有所思地将此拂开,哀楚地自言自语:“你甚么时候才会醒转,你是不是早把答应过我的事儿给忘了,你不是说过要跟我一起游山玩水的么?”言笑握住乌追的手,紧挨到自己的脸侧,满脸梨花带雨地自怨自艾,“早知道你是甚么性子,那时我就该再绝情一些。” “那么绝情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底下乌追睁着一双灿若星光的黑瞳,嘴角微启,露出一个明媚如日的笑容,“不是说过么,我乌追哪里容易死!” “去你的!”言笑一愣,甩开乌追的手,“不是我带你回来,只怕你是九死一生了。” “那多谢言门主了!”乌追还是挂着笑,温柔地应和着。 “都睡了三天了,我去给你做吃的。”言笑望着面色稍稍红润的乌追,欣喜若狂地起身。 “我一点儿也不饿!”乌追的手迅速拉住了自床畔抽离的言笑道,“阿笑,你就坐这里。我,我有话同你说!” “你,你要同我说甚么?”言笑一怔,呆愣着坐下,不知何故地表情瞪着他,“既然如此,你说。” “我是一个男人!”乌追说地信誓旦旦。 “然后呢?”言笑苦笑,揣测道,“所以你不喜欢我了!” 乌追摇头道:“不,我喜欢阿笑,这辈子只喜欢阿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一种甚么感情。是朋友,也是兄弟!还有……” “我明白!”言笑立刻答道,毫不避讳,也正是如此,他阻止了乌追觉得难以启齿的话。 “不过没关系,在我心里,也同小追追想的一样。只是我在想,你会害怕我么?这样一个变化多端的男人。”言笑望着桌上的白瓷杯,“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同我说呢?” “对。”乌追点头,目光冷凝一般,“我那时与你堵气,错娶了云妹。事到如今,我孤身留她一人,终是有愧。所以……阿笑,如果你爱我,请代我照顾好她!” “你胡说甚么,生前遗言吗?”言笑一脸怒意地瞥过脸去,“有我在,你别想死!” “阿笑,别自欺欺人了好吗?”乌追咳了咳,右手拍在自己的胸膛上,“无可厚非,我活不长了。你知道你师父的掌力,也明白他在我毫无防备之时打来的。我很疼,不骗你。” 言笑垂眸,他心里也知道,而如此靠着良药维持这种情况,只是因为不甘心。 那床上躺着的明明是他的心上人啊。 “小追追,你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的!”言笑哭着抱住乌追,“你不能死,你一定不可以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哪。” 乌追拥住言笑,拍了拍他的后背,语声喃喃:“别难过,我会找个更好的人来陪你。相信我!” 言笑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事实上,言笑知道,即便乌追完好无损,他依然没有办法平静地度过一生。 因为他杀了应眉。 应眉,他的外公爱了十几年。 从他认为应眉长得跟那个人同出一辙的时候,百跃老怪就下了决心要生死不弃。 所以,无论到得天涯海角,都会有恶人前来追杀风霜城的掌门。 既然是风霜城的掌门,风霜城和放浪岛两派也同样会水火不容。 彼此之间互欺恶斗,最终的结果无非是惨绝人寰,生死难料。 另一点,是谁也无法想象的。乌追的生死还威慑着皇权尊严。 因为大辽细作烟容并非景王伍清风王妃,而是当朝天子的爱妃。 为了保留皇帝尊严,势必不会让任何一个知道前因后果的人活着。 所以,乌追必死无疑。 如果不死,血雨腥风里,连累的就是别人。譬如双亲,譬如师父,譬如兄弟姐妹。譬如江湖挚友。 譬如言笑。 他那样喜欢的一个男人。 如果让他失去平淡的生活,整日为了保护他忧心忡忡。那该如何是好呢? 深夜,乌追趁着言笑熟睡之时,看了他最后一眼,便匆匆忙忙地快马离去了。 早些时候,他书信一封,央人送到了景王伍清风的手里。 今夜是约定的日子。 庙门外,佛门之下。景王戴着斗笠挺拔如松地站在院子里,身旁并没有随从。 “伍王爷。”乌追恭敬地一拱了拱手,自责地说道,“上次为了保护朋友,不得已污蔑王爷,还请见谅。” “江湖中人,不说废话!”伍清风面上慈和地笑了笑,拍了拍乌追的肩膀,“我现在知道,师兄之举是正确的。风霜城的掌门,你当之无愧!” “王爷过奖了!”乌追道,“我有一件事想求王爷。” 王爷点头:“何事?” “我日子已经不多了。”乌追道,“所有的真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请你们皇族的人高抬贵手,不要牵扯到他们!” 伍清风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我们皇族之人是非分明。我想你也知道,江湖和朝廷互不干涉。我们想做的,只是抹杀当年真相,保留黄权仅此而已。” 伍清风踏着秋叶缓缓步下石阶。 “王爷,这样尽心尽力地为君,您可有后悔?”乌追这猝不及防的一问,伍清风却失声笑了,侃侃回道:“臣为君死,死足何矣。最重要的,是这大宋江山。乌追,你不认为吗?” “是啊,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最根本的!”乌追自言自语,也苦笑一声,“只是你们皇族区区的尊严却枉害了别人的性命!” 乌追他会死,只要守住了尊严。伍清风也会死,因为他害了别人的命。他们二人的交易在夜风渐渐远去。 …… 风霜城,子夜。 乌追攀墙悄无声息地入了师父黄有徐的书房。 里面烛光绰绰。 身形一闪,烛光耀动。 凝神观书的黄有徐朝冷漠疏离地问:“你还回来做什么?” “有事拜托您!”乌追说地异常坚定。 “这天底下还有你乌掌门不能做的事么?”黄有徐嘲讽道。 “我不是在求你!”乌追否决,“您不得不按我说得去做!” “我偏不呢?”黄有徐扭头,得意洋洋道,“要知道轻重,我是你师父,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我当然知道!”乌追回答,“可你没有选择,因为我会为了你死!” 黄有徐眉头一皱:“何出此言?” “你内室内挂着的那幅画像是皇妃对么?”乌追森严地逼迫道,“这事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可是也只有我,能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黄有徐突然站起来,面难道:“你这逆子,到底想让我做甚么?” “请替我找一个人,将这封书信带给他。另外这是给那人的酬谢!” 乌追把一个包裹扔出去,里面全是闪闪发光的白银。 “到底找谁?”黄有徐放下书册,失了魂儿似地问道。 “千层阁里十二楼的穆潞。”乌追望着窗外的幽幽夜色,“这是一个死人最后的心愿,我相信师父一定不会食言。” 乌追大步流星地离去。 “一诺千金穆潞!”黄有徐缓缓地盯着那个背影,有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是,可不做又当如何?觊觎皇妃,何等大罪。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风霜城,对着凤凰双侠的方向拜了三拜。 乌追望着漆若黑墨的天穹,嘴里念叨着一句话:“如今,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他快马加鞭赶回了竹影宫。 宫中弟子望见乌追,欣喜若狂地赶去通报。 还是书房。 乌追跪下去,诚心诚恳地道:“二宫主!” “怎么愁眉苦脸的,猫儿娘不是帮你寻到了人吗?”慕容云秋并未抬头,懒洋洋地打趣道,“那星竹日夜守着大哥,也不陪我下棋。自你去了风霜城做了掌门,也没得空回来陪我。”摇了摇头,神情忧伤,“原也希望带着三妹去看荻花,可她双目……” 乌追微笑地抿了抿唇:“乌追愚钝,想到一个让三宫主恢复光明的法子。只是不知道二宫主……” “快说!”慕容云秋几乎是跳着站起身的。 “二宫主可以把左眼还给三宫主!”乌追把头垂地很低很低,生怕此话唐突冒犯。 慕容云秋喃喃笑道:“是啊,成为独眼龙又如何?只要我们能彼此望见。”说着便准备行动,“我去找梅如云。” “二宫主!”乌追唤住慕容云秋,头贴地地再拜了一次。 慕容云秋疑道:“还有事儿?” 乌追道:“我也想请梅神医帮一个忙!” “甚么忙?”慕容云秋又道。 “若我死后,请用我的眼睛治好我的朋友!” “乌追,你?”慕容云秋困惑,“这些年,到底经历了甚么事?” 乌追抬头,豁然一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几年!” 慕容云秋只能点头:“那好,我答应你!” “二宫主。这么多年,真的谢谢!”乌追再拜。 “谢甚么,我们是兄弟!”乌追听罢感激涕零。 当年,他明明是仆,慕容云秋是主? …… 乌追就死在了竹影宫。 梅如云听他遗愿亲自找到楼台隐,替他更换了眼球。只是,为了遵从乌追心愿。并未告诉楼台隐所赠之人是谁? 但是光明重现之时,楼台隐身边的心上人必然晓得。 因为如火一般坚定不移的双瞳除了朝夕相处的风霜城好友乌追,还能是谁呢? …… 孤身一人的言笑再次回到了熟悉的郁金门。 当年因事离开门中的两名女弟子听说灭门之事匆匆赶回。 陪同言笑入了郁金门后,她们见着门主打开了一幅画。 那画上是一位美妇。只是不知为何,他将画扔进了炭火正旺的火炉里。 一夕之间,化为灰烬。 而打开的另一幅画却精雕细琢地将它裱起来。 并提名曰:君为青山,汝为松柏。一世相逢,永不相负! 那幅画挂在墙上,好像经历了许久的岁月。 而画上的男人,有一把固若金汤的宝剑。 识得的人应当知道,它是勾如剑。 跨出门坎,言笑一把大锁将此封了,对着身后的女子柔和一笑:“走,跟我去接一个人!” 话毕,门外马儿长嘶一声。 “阿笑,我回来了!” 马上那人,再熟悉不过。 “那画中的人?”两名女子面面相觑。 唯有言笑才知,熟悉的外表,亲密的对话,其实却是一个陌生的瞳孔,局外人罢了。 然,言笑并未深究,因为他寂寞,因为他深知此人将会是乌追的影子,会是他的定神汤。 要问此人为谁? 一诺千金,公子穆潞!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这是风卷残云乱江湖第二部的武侠。请支持哦。 ☆、穆潞 当冬风还没有吹走暖阳,穆潞便在此地钓鱼。 近日江湖少有烦事,亦无登门拿钱消灾解祸之人。 正当他卸下一诺千金的担子,将要准备做个懒人时。 千层阁的掌柜便急急地赶来寻他,并递上雇主厚厚的一封书信和一包裹的白银。 放下鱼竿,小心一瞅,慢慢拆开。便是好几十封楷书。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风霜城掌门的身世背景,个人喜好,武功招式,容貌特征,以及与一个郁金门门主言笑的爱称奇遇。 大致扫描了几眼以后,穆潞震撼地连连发抖。亦或者有些措手不及,因为雇主的要求是让他一个月完全弄清一个人,并成功扮演,陪伴这个郁金门门主言笑度过三年。 穆潞一诺千金的名头来由便是拿钱消灾,他可以拒绝的理由也只有在没有取到钱财之时。 然而此时此刻的境况,便显示出此时毫无回转的余地。 “你们怎么拿到的?” “还不是子灵门那四怪。耍赖说托人带来!”掌柜抱怨,低喝道,“恐怕也是拿钱办事。”随之望向神色窘迫的穆潞,“公子,你打算怎么做?” 穆潞无奈地耸耸肩:“还能如何?只有拼死一搏了呗。”拿着书信晃了晃,笑着道,“何况,这里面还有最近我感兴趣的事!” 乌追希望穆潞公子成功扮演自己,那么,理所当然要将伍清风杀害烟容等背后一连串的故事告知。 只是省略了那些残根末节。譬如烟容为皇上宠妃,因身份被其杀害的真相。 …… 去到郁金门的头一天晚上,言笑把酒言欢。 喝醉的兴头上,他泪流不止,站在院子里跳了一晚上的舞。 跳地双腿麻木,累倒在地,穆潞上前拉住他:“我们回去吧,阿笑?” 言笑神志不清地抚着穆潞的脸:“小追追,我不想骗你。飞云阙根本不是舞,而是剑术。”食指比划了一下,“剑术而已。” 穆潞一时心疼,抱住言笑:“我知道。”望着夜色,心中道,“他早说过。”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借助端王和收罗的证据替我查寻皇室死因,骗我夜见那个德高望重的王爷,雇你穆潞陪我三年,偷将双目送给小楼。”言笑气恼推开他,“这些……这些只有小追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知道。”打了个嗝,迷迷糊糊地站着道,“一诺千金……穆潞。多谢。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寂寞,让我不要走吗?”穆潞抓着言笑的胳膊急道,“我穆潞从不做半途而废之事!” 火舌纠缠之际,脑中忽然回忆起他和乌追当年山道上的初遇。 …… 啊哈,原来你不会凫水啊! 第二日晨,言笑清醒。 望着乌追模样的穆潞请求道:“我想你陪我去接一个人。” 穆潞温柔笑道:“好!” 然走出院子,却忽然见到昔日好友。 “言弟,你还好罢!” 紧接着马车走出来一个女子。楼台隐把手递上去,扶着苏颜下来,“咯,这是你嫂子!” 言笑笑了。 苏颜打趣道:“楼哥哥家小业小,到言门主这里蹭房子,不介意罢!” 言笑再次摇头。 苏颜拉开车帘,里间走出一身紫纱裙的女子。 她眉心带愁,脸上却挂着笑:“臭男人,相公在此,做妻子的也不能不来守着!” 言笑眉眼朝穆潞一弯,嘀咕道:“看来你下血本了!” 穆潞嘟着嘴:“还不是你害得!” 言笑拥上去,往穆潞脸上一亲,笑着道:“多谢咯!” 车上的云泽兰马鞭一挥,大怒道:“臭男人,你在做甚么?!” 言笑白了一眼,飞快地往里跑去。 三年后,穆潞恢复真实身份。 这期间,独紫蜻蜓快乐三年终决定回去孝敬公婆。 言笑藏哀于心,因郁结难舒,抱病而亡。 楼台隐夫妇临走之时,在一间房子里望见了墙上乌追的画像。 一并带走。 另外, 楼台隐执笔着墨了言笑一幅画像。 两画并挂。 且为其夫人生下的一对龙凤胎,分别取名念笑和念追,以此纪念好友乌追和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静沫人生的其他哦。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2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