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 正文 第1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文案 谁说暗恋这种事操蛋？倒追暗恋自己的人更特么操蛋。 先正经虐，后逗比甜。 强强，1v1，he 穆其风 x 颜彬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情缘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其风，颜彬 ┃ 配角：杨硕 ┃ 其它： ☆、第1章 窗外淅淅沥沥雨声不断。 穆其风咬着烟头倚在男寝阳台栏杆边，垂眸望着楼下一顶黑色雨伞。 徐徐吐着青烟，他单肘压着湿漉漉栏杆，视线颇为阴郁。 雨滴不经意飘到他发梢点缀不少晶莹。 他一动不动地靠着，卫衣已经潮湿不堪。 “其风，进来吧。” 今儿是周末晚上，寝室只有他还有平时跟他混得比较近的杨硕在。 充耳不闻，穆其风继续目不斜视地盯着楼下那顶仍然没动窝的黑色伞顶。 “我说。”笑着推开阳台门来到穆其风身边，杨硕斜眼瞟了眼对方直勾勾盯的方向，“你就是把这整栋楼全看穿，那小子也不可能知道你喜欢他。” 穆其风没什么表情，一语不置地淡淡吐着烟。 “喂。”杨硕伸拳撞了下他肩膀，“我说话你听到么。” 穆其风侧眸望了眼他，漆黑的眸异常深邃。 “你俩小时候就认识对吧？”杨硕耸肩，“那为什么不跟他说？” 穆其风咬着烟直起身，转头向寝室里面走。 “别无视我啊。”杨硕有点无奈地跟上，“我问你话呢。” 迈到自己书桌边，穆其风把烟按死在烟灰缸里顺手开了笔记本电脑。 杨硕直接爽快地坐上穆其风桌子，一边晃着腿一边无奈：“颜彬那小子是在下面见女朋友的对吧？你要再这么闷下去，那就真可能——” “杨硕，你休息去吧。”穆其风盯着笔记本开机画面，淡淡开口，“我要干活了。” 瞄了眼穆其风屏幕，杨硕眯缝起眼：“怎么的，你要更文了？” 穆其风没再回应，只是径直调出word开始整理文件。 “话说昨天你怎么回事？”杨硕从穆其风桌子蹭下来，“你小子居然断更？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穆其风垂眸笑了笑。 “喂喂。”杨硕耸肩，“我可是你忠实读者，按时更文是王道。” “你对同性恋的事情这么感兴趣？”穆其风开口。 “不是。”杨硕勾起唇角滑出一抹坏笑，“没吃过猪还不准观望猪跑啊？” 穆其风伸手捏眉，微微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小子也挺奇葩。 之前一次阴差阳错的机会让这小子撞见他更新耽美。 当时是蒙骗过去了，但穆其风没想到这混蛋居然记住了他的文名，偷偷在背后搜到了他那篇文，并从行文细节中推断出他描述的场景就是他们学校。 后面他是gay的事情，这小子就顺理成章地推理了下去。 虽然最开始他一直不置可否，打算装聋扮哑。 但杨硕一直表示推测出了他笔下的主人公都是谁，还扬言要到当事人那里添油加醋，穆其风只得承认了自己性向。 只不过一直没正式跟外界出柜罢了。 “总之你抓紧更文哈。”伸肘撞了撞穆其风肩膀，杨硕笑，“只要你更文，我保证你的事儿在我这儿是千年秘密。” 闻言，穆其风望着屏幕上word空白纸面，表情深邃。 ——其风，抱歉，晚上不能跟你出去吃饭了，我女朋友要过来。改天怎么样？到时候我请你喝几杯赔罪。—— 脑海回荡着半小时前刚和颜彬通的话。 穆其风就那么瞅了会儿屏幕，仰上座位望向天花板长长呼出一口气。 对颜彬的畸恋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 他和对方算是发小。 第一次意识到对颜彬有感觉是青春期发育时的事情。 他清晰地记得那时的自己经常做关于颜彬的梦。 而早上起来床单会留下某些印记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 他再想否认也渐渐对自己的情感有所觉悟。 对于胸大颜正的软妹子，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而明白过来自己和周围男生不一样时，他有过自卑，也真消极过一段时间。 但即便如此，高中时仍有妹子前赴后继地追他。 那时的他真试过认真交往几个，想把那种不耻的情绪压下去。 但每每和颜彬打照面，盯着对方白净英气的脸，他心下莫名的悸动感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剿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学时代。 颜彬潇洒爽然的态度再加上出色的外表自然吸引了不少正妹，追求者一向络绎不绝。 穆其风最初还有那种类似失恋的郁卒心痛感。 但到后来，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情绪很可能会是他今后的家常便饭。 坦然接受的同时，他逐渐开始选用另一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 写作。 觉得寝室沉闷不已，穆其风草草跟杨硕交代自己会下去转转。 当然，在那小子面前美其名曰“找灵感”。 “你不带伞？”杨硕跟树袋熊一样抱着床边扶梯，表情钝钝地望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穆其风。 扯了扯自己卫衣后甩帽，穆其风耸肩表示这种小雨无碍，便出了寝室。 没入雨夜瞬间，冰冷液体便向皮肤袭来。 穆其风把甩帽带上，双手插兜慢慢悠悠向男生宿舍楼通往食堂方向的转角小卖部走。 地面湿滑而粘腻不堪，穆其风缓缓迈着步，静默聆听鞋底和地面发出的踩水声。 正当他漫不经心地构思着情节时，口袋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掏出手机瞄了眼屏幕，穆其风之前还暗若沼泽的面容微微一怔。 顿了片刻，他滑开锁屏接起：“喂。” “其风么。” 颜彬的声音。 穆其风停下脚步。 就那么立在雨中，他视线渺远地望着人流稀少的路边朦胧灯光。 “嗯？”穆其风不知对方为什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我女朋友刚把我们晚上约会取消了。”颜彬笑了笑，但穆其风能听出那抹细微无奈，“你——吃饭了么？如果没吃的话，我大概还能赴约。” 穆其风想起之前楼下那顶黑色雨伞，明白那个就是他女友。 “我还没吃。”穆其风浅笑，“你在哪儿？” “这会儿把你叫出来没问题么？你如果有事的话就不用了，反正我也——” “我没事。”穆其风淡淡打断他，重复问，“你在哪儿？” “2食堂。” 十分钟后见到颜彬时，穆其风放慢脚步。 那个瘦削男人站在食堂前，朝他露着一抹灿笑，招了招手。 小跑到颜彬面前，穆其风垂眸望着那个比自己矮下一头还多的男人。 注意到对方被淋得已然有些透明的白衬衫，他表情有点复杂。 颜彬身材偏瘦，个头也不高。 170刚出头的对方跟186的穆其风比起来确实显得纤细很多。 穆其风能想象出如果把对方拥在怀里，双臂间虚留的空间和骨感的触觉。 微微动了动喉结，他不自在地盯着颜彬沾着雨滴的发梢：“你淋湿了。” 颜彬笑：“你不也一样？” 穆其风无言地盯着对方爽快的笑容，视线下移到对方唇畔。 带了些雨水的湿润，对方唇在食堂门口昏暗灯光下泛着浅浅光泽。 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不然今儿就算了。”沉默了一会儿，穆其风侧开眸，掩饰地开口，“我送你回去吧，免得着凉。” “呵，送我回去？”颜彬耸了耸肩，“开什么玩笑？我看上去像体质弱的人么？” 穆其风叹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错。 对方确实看上去文弱。 但力量在同身材的男生里，绝对算勇猛。 穆其风记得初中时误以为颜彬好欺负的男生和他交手后基本都死得很难看。 “再说，前段时间咱一直没时间不是么，好不容易能碰一次头，不能随便算了。”颜彬瞄了眼身后食堂，耸肩，“这样，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穆其风顺着对方视线也瞅了眼食堂。 “如果你觉得食堂伙食太不上档次。”颜彬调侃，“那咱就出去搓一顿。” “食堂就好，近，方便。” 而且这个时间点，这种天气，学生不会太多。 与其在外面找个闹哄哄的饭馆，不如和对方吃顿最简单的食堂饭。 最重要的是—— 能跟颜彬有独处的机会。 因为是晚饭，两人随便要了点便在靠近窗口的餐桌落座。 颜彬最开始跟穆其风聊两人学院的事情。 但不知怎么，半中间就拐到了他女友身上。 穆其风一直无言地听着，在对方某些询问下会偶尔插插话。 “我实在搞不清她到底怎么想的。”有点自嘲意味地搅了搅面前稀饭，颜彬咂嘴，“晚上也不知道抽得什么疯，突然就生气要走。” 穆其风没什么表情回应了个“是么”。 “你觉着呢？”颜彬单手支上下颌，“是我哪儿做得不到位？” 以前感情上有什么不顺心，颜彬都会找穆其风谈。 对他的看法，颜彬百分百无条件信任。 “你们本来有约会是么。”穆其风垂眸盯着菜，声音沉稳。 “对。”颜彬耸肩，“不被她取消了么。” “她取消的时候你说什么了么？”穆其风仍然没跟他对视，只是漫不经心询问。 “说什么？”颜彬有点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她生气要走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说？”穆其风放下筷子，抬眸淡然望着他。 “……没啊。”颜彬嗤笑，“不是，是她提出要取消约会的，我特么能说什么？” “女生么，都喜欢闹脾气。你哄哄不就完了？要真她说什么就什么，不世界大乱。” “所以你意思是——她就只是在跟我瞎胡闹。” 穆其风放下手中碗，耸了耸肩。 颜彬叹笑，伸手扒了扒眼前菜。 “我说其风，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怎么没见你找一个？” “……”穆其风手中筷子微微顿了顿。 但只滞了几秒后，他便重新开始夹菜。 “喂？” “嗯？”穆其风没抬头，“没时间而已。” “没时间？”颜彬摇头，“算了吧。”哧，“你这家伙就是眼光太高。明明长一张帅脸，自己不擅运用不可惜了？” 穆其风抬了下眼睛，瞄向颜彬：“你觉得我长得帅？” 颜彬耸肩一笑：“当然。”他伸出筷子撞了撞对面穆其风筷子，“怎么，想让我夸夸你？” 勾起唇角，穆其风浅笑。 “总之你啊，抓紧时间找个女友感受一下吧。”颜彬伸手抵上眉心揉了揉，“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了。”弹了弹碗沿，颜彬声音渐转正经，“就算能被对方造死，但那种想跟对方一起过后半辈子的情绪，还真不是随便跟什么人都能有的知道么。” “……” 穆其风脸上刚有的笑意渐渐消失。 ☆、第2章 接下来颜彬又聊了一段关于女友的事情。 穆其风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时不时冒出一句“是么”“嗯”“啊”来搪塞。 “我说，你这没事扮什么苦行僧？”多少能看出对方敷衍的态度，颜彬勉强一笑，“咱还不到俩月就大学毕业了，不在校园谈一个回头进社会想找个单纯点的就没那么容易了。” 穆其风笑了一下：“毕业不还是照样得分手？”盯着颜彬，他皱起好看眉梢，“再说，谁告诉你在校园就一定是纯洁的？” 颜彬耸了下肩。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又调侃了一会儿，总算是把这顿不咸不淡的晚饭打发了。 出食堂的时候，外面雨势更大。 豆大雨点击打在水泥地上发出响亮噼啪声，路上不少没带伞的学生不顾形象地狂跑着，踩得水花四溅。 夜风裹着潮湿雨露那么一侵袭，刚出食堂门就被风吹得立起领子的颜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站在门口，雨雾毫不留情地泼洒在两人身上。 没一会儿就弄得颜彬单薄衬衫潮湿不堪。 双手交叉抱住肩膀顾自揉搓着，颜彬哧了一声，无奈道：“操，今儿没带伞真是失算。” 正努力屏蔽着从脖颈至脊背的雨水粘腻感，他一转头突然看到视野中戳入一只手。 穆其风正拿着刚脱下的卫衣举在他面前。 颜彬哑然一愣，瞄着对方身上仅剩一件尚未被雨水侵蚀的干燥衬衫，有点挫败：“你干吗？” 然而下一秒尚未等他反应，那个男人便力道十足地把卫衣套到他身上，顺手帮他把甩帽戴好。 “喂喂！”颜彬想挡开对方，但穆其风没停手的意思。 很快，雨水立刻浸湿了穆其风上身。 透明衬衫紧实地贴在对方身上，勾勒出隐隐绰绰的肌肉线条。 “你快点回去吧。”伸手拍了拍颜彬肩膀，穆其风云淡风轻，“你寝室比较远。” 言毕，未等颜彬反应，穆其风便转身快步没入雨幕中。 “哎！穆其风！”颜彬向前追了两步，又因为糊住面颊的雨水急忙撤回2食堂门口屋檐下。 卫衣还残留着穆其风身上的温度。 被冷意浸染的身体立刻被暖意包裹。 无言地望着对方雨幕中逐渐模糊的背影，他无奈地勾起唇角，自言自语地哧了一声：“我寝室远？”长叹，他摇头，“你的不更远？” 穆其风爬上5楼回到5052宿舍时，杨硕正大爷般盘着腿缩在椅子上瞅着电脑。 但穆其风刚进门，他便触电般颤了下身体，下一秒跟目睹鬼子进村一样手忙脚乱地把笔记本电脑盖子拍上，慌张地提起裤腰，顺便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卫生纸扫到旁边纸篓里。 握着门把，穆其风面无表情地观赏完对方那一连串紧张兮兮的动作，半眯起眼。 装出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杨硕尴尬地注视着浑身湿透的穆其风，支支吾吾道：“我、我刚才就跟你说带个伞出去吧，你看看你——” 穆其风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书桌前，背对着杨硕淡淡开口：“怎么，你小子又在看a|v？” “怎、怎么可能？” 听对方搪塞，穆其风背对着他淡笑。 几分钟后，准备好浴巾和换洗衣服，穆其风转身，探手胡撸了把杨硕头发，勾着唇淡淡：“你东西还露着呢。” 言毕，没再解释什么，穆其风径直拐入卫生间。 听着对方那带着捉弄意味的言语，杨硕触电般低头。 在看到自己某处压根没拉上时，他挫败地“操”了一声，急忙从椅子上跳起来，认真把裤子穿好。 开了淋浴，穆其风面无表情地靠着冰冷墙壁，任不算很热的水浇在脸上。 他身材不错，肩膀宽硕，肌肉紧实，腰部线条姣好，因为经常打篮球游泳练出的腹肌和人鱼线足以让有幸见到的女生喷鼻血。 但他最想把这一切展现给的那个人，却永远不可能抱那种心情看他。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了。—— ——那种想跟对方一起过后半辈子的情绪，还真不是随便跟什么人就能有的，知道么。—— 类似的话，从初中开始他就没少听对方说过。 有时候，他也挺佩服自己毅力。 既然是gay，那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有相同喜好的人身上不就好了。 用得着这么折腾自己么。 伸手揉着在洗澡水中有些发涩的发梢，穆其风闭上眼。 想象着不久前那小子被雨水浸湿的样子。 从透明衬衫领口露出的白皙后颈，游走的喉结，鲜明的脊线，还有单手就能轻松抱起的单薄身型…… 小腹有些发热。 穆其风无言地伸手探向那发胀的部位机械地套|弄起来。 就这么合着洗澡水隐秘地动作了一会儿，他终于从嗓子眼发出一声压抑而沉闷的喘息声。 垂眸望着被弄脏的手心，他面无表情地任水流把憋屈的欲|望冲走。 10分钟后，穆其风换好衣服出了卫生间。 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发梢一边坐到电脑前，穆其风从抽屉里掏出个烟包。 “喂喂喂。”杨硕坐在床上往下瞅，“屋里禁烟哈，回头小张那混蛋来查卫生又得絮叨。” 穆其风充耳不闻地咬了一只烟。 “我擦，穆其风！”杨硕抿唇蹬了下床铺栏杆发出抗议声。 “我不点。”顶着张白开水脸，穆其风开了电脑。 “哈？”瞄着对方咬着烟却没点燃的样子，杨硕一阵挫败，“那你是干什么？” “我打算把主角写死。” 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穆其风调出word文档淡淡回应。 “什、什么？”杨硕眯眼。 “……”穆其风没再回应，只是动着修长手指开始敲键盘。 “我操|你说什么？”连扶梯都省了，杨硕直接从上铺跳下来几乎是扑到穆其风背后。 单手拐过穆其风脖颈，弄得那个男人身型倏然一歪，杨硕凛然道：“把谁弄死？” “主角。”穆其风任对方揽着自己脖子，侧眸视线清厉。 “你发什么疯？”杨硕伸手揉上发顶，“我发觉你小子就特么欠操！” 穆其风长长出了口气，声线低沉：“没灵感。” “没灵感你就要把主角写死？”杨硕咬牙切齿，“当你小子读者真特么倒八辈子血霉。” “……”伸手把杨硕拨开，穆其风从椅子站起，转身走到阳台上点了烟。 瞄着对方沉郁的样子，杨硕愣在原地。 思索了一会儿，他稍微压低了音调，一边调侃一边向对方迈：“我告诉你啊，如果你要敢把主角写死——”把指节按得啪哒响，杨硕一本正经，“我就率一批小号到你文下刷负。” “……”穆其风闭眼一笑。 “你笑什么？”杨硕挤到他身边，沉下声音，想装出一副威胁感十足的样子，“我没开玩笑。” “随你。”穆其风吐着烟圈。 “穆其风。”看着对方云淡风轻的样子，杨硕不爽，伸手直接把对方烟条从对方嘴中拽下来，“你能别这样么。” 嘴上一瞬空下，穆其风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杨硕，视线灼然。 “是不是颜彬的事情？” “……”穆其风视线渐凛。 “是个男人就告诉他。”杨硕一脸严肃地拍了拍胸脯，“别特么跟这儿自怨自艾。” “我自怨自艾了么。”穆其风挑眉。 “都要把主角弄死了还不是自怨自艾？啊？” 穆其风笑。 “要我说，你明天就告诉他。”杨硕一脸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躁然，“越早越好。” 盯着杨硕丝毫没玩笑的马脸，穆其风就那么瞅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地重新转身。 “卧槽你到底什么想法啊？”伸手拽住穆其风，杨硕急。 “让我跟他说？”穆其风停下脚步，但没回头看杨硕，“你以为这种事情我会没想过？” “……” “一天24小时都在想。”穆其风侧头，凌然地望着杨硕，“想着该怎么跟他说。” “2、24小时？”杨硕嘴巴歪，表情有点扭曲。 “不过想来想去，我们现在就已经算是最佳相处模式。”穆其风走进屋里坐上书桌，单脚蹬在椅子上。 “——最佳相处模式？”杨硕有点愣。 “他现在有女友，还有我这铁哥们儿就已经很好了不是么。”垂眸苦笑了一下，穆其风自嘲地摇了摇头，长长一叹，“我用得着让他知道他信任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个变态么。” “最佳相处模式？”杨硕这会儿几乎要嗤笑出来，“到底是谁的‘最佳’？对他还是对你？对颜彬来说当然是最佳，那你呢？打算憋一辈子？”皱着鼻子，杨硕十分挫败，“我说穆大爷，您能别这么具有奉献精神么，啊？喜欢就说么，接不接受是他的问题，你不用想那么多啊。” 穆其风了解颜彬。 以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他真跟对方告白，那小子也不会明面上硬邦邦拒绝。 但穆其风明白，他想要的不是对方那句“我理解你”或者“因为咱是哥们，所以……” 他不想对方迁就自己。 从贪心角度来讲，他想要的太多。 但他又明确知道那个人不可能给。 在分析清楚颜彬可能的反应后，那么所有告白的结局只会是两种—— 最佳情况：对方和自己继续做哥们儿，真心理解他，但也只能是理解的程度。 最差情况：对方表面上说继续做哥们儿，但渐渐疏远。 “放心，我会守在他身边。”勾着唇角，穆其风点头，“等时候到了再说。” 对外，他也就只能敷衍地说说“时候到了再说”。 但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今后当那个默默无声的骑士的准备。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特么是最操蛋的情况。 但穆其风明白。 这种状况下，他没法强求。 说白了，从最懦弱的角度，他恐惧着失去颜彬。 因为在乎，所以怕失去。 他还真希望对方是个路人甲。 那不管对方拿什么有色眼镜看自己都无所谓。 但颜彬不一样。 他无法想象那个男人用充溢同情的眼神望着他，淡淡说着“没事其风，我理解你”这种看上去温婉无比却杀伤力十足的话。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你就‘没时候’了。”杨硕讽刺。 “行了。”穆其风拍了下那小子肩膀，“我的事关心够了么？抓紧干你的事儿去吧。” “那不行，我的事儿还没着落呢！” “什么？” “我的主角！”杨硕绷着脸，“到底怎么办？” 穆其风笑：“你没听见我刚才说么。” “啊？” “我说我‘打算’把主角写死。” “呃，嗯？” “说我‘一定’把主角写死了么？” “卧槽穆其风，你特么耍人玩呢是吧！”杨硕抬脚踹上穆其风椅子。 “你难道不知道作者都是情绪善变的动物么。”穆其风勾着唇，敏捷地两条腿都缩到书桌上避开飞撞过来的椅子，一脸淡定。 “我警告你，下次你要再给我玩大喘气——”杨硕扯着领口，“我就诅咒颜彬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你动情！” “……”穆其风单膝支在书桌上，免不得苦笑一下。 单恋颜彬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情。 对“颜彬这辈子不可能对自己动情”这种事，他早就考虑过无数次。 说实话。 都有点麻木了。 ☆、第3章 和颜彬同类型的短暂碰面两周内又发生过几次。 期末考试前1个礼拜，颜彬把穆其风单独约在校外咖啡馆见面。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2节 瞅着那风格舒适的店内装潢，穆其风调侃着对方最近是“越来越文艺”。 颜彬嗤笑，表示他只是喜欢这店里安静不很闹腾的氛围。 坐在窗边两人座的咖啡桌，穆其风表情凝然地盯着对面一脸复杂的颜彬，视线在对方线条精致的侧颜来回勾勒。 对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勺子缓缓搅拌着，眼神渺远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沉思什么。 穆其风一语不发地望着对方，真有那么点错觉两人是以情侣身份在约会。 窗外细碎光线泼洒在颜彬发梢。 穆其风想象着把鼻尖埋在对方发顶嗅到满是阳光的温暖味道。 兀自沉默了好一会儿，颜彬视线才转回穆其风脸上。 “其风。” “嗯。”听着对方那声低唤，穆其风视线落在对方一张一合的唇上，不经意地动了动喉结。 “有个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颜彬双肘抵上咖啡桌，十指相抵。 注意到对方眉间爬上的犹豫，穆其风细密地眯缝起眼，润了润唇角：“怎么了？” 伸手摸了摸鼻稍，颜彬不自在地笑了笑，似乎在组织语言。 穆其风就那么坐在对方对面，静默等待对方开口。 “呃——” “？”不知为何，看着对方异常干涩的脸，穆其风也莫名有点不自在。 从未见过在自己面前如此干涩的颜彬，穆其风不禁兀自开始猜测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此刻他思绪早已先行脱缰，忍不住朝着某个他曾无数次幻想的地带奔腾而去。 “之前跟你讨论过咱要留在x城一起找工作的不是么。”颜彬伸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望向穆其风。 “对。”皱了下眉，穆其风不解。 “呃，计划——可能有变。”伸手捋了下脸，颜彬尴尬一笑，“我工作，可能不在这边找了。” “……” 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颜彬话中暗示。 穆其风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其风？”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对方回应，颜彬忍不住唤了对方一下。 “嗯。”勾了下唇，穆其风声音仍没什么情绪波动。 “抱歉抱歉，突然跟你说这个。”颜彬愧疚一叹，“应该提前跟你商量的。” “没事。”穆其风抿起唇，露出一抹理解的笑，“怎么，你网上那些视频面试有结果了是么？” “嗯？”闻声，颜彬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哦，不是。” “……”穆其风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是想去a城发展的。”颜彬咧开唇，朝穆其风投去一个带了点狡黠的笑，“邹敏她前段时间在a城找了份工作——所以我想陪她一起过去。” 穆其风沉默了。 邹敏是颜彬女友。 说实话，穆其风一直觉得他俩没那么认真。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工作都想好要跟那个女人在一个城市。 一抹说不出的苦闷情绪像是墨点般迅速晕染开去，充溢整个胸腔。 但穆其风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 静默片刻，他露出一抹意义复杂的笑，点了点头：“是么。”垂眸望向桌面上已经有些凉的咖啡，他端起清浅抿了一口，“挺好。” “抱歉。”颜彬长长叹了口气，“先别骂我重色轻友啊，回头走之前请你大吃一顿。” “……” “对了，到时候我把新手机号给你，要真去a城了也好联系。” “……”穆其风指尖摩挲着咖啡杯把，点头。 “哦对了，顺便跟你说件事。”颜彬脸色亮了点，唇角也抑制不住地弯起。 对方这种利落的招牌灿笑，是穆其风最爱。 无数个晚上，他躺在床上想象着把眼前身材单薄的男人压在身下反复贯|穿，让对方这种畅快淋漓的笑染上淫|靡的绯红色。 但此刻，无来由的，穆其风只能感到脊背爬上的丝丝凉意。 “不都说毕业后有那什么分手魔咒么。”颜彬哧着，“不过我呢就是不信这邪。”长长吸了口气，他攥了攥拳，“是个男人就得对女人负责不是么。” 穆其风表情干硬，用勺子心不在焉地搅着咖啡。 他掩饰地侧开眼瞄了眼窗外，声线没起伏地开口：“对。” “所以我想好了。”颜彬沉声，脸色郑重，“在我们正式离开x城前，跟她求婚。” 穆其风捏着勺子的手指生硬一顿。 视线定格在已经完全没了暖意的咖啡面上，他绷紧后槽牙。 “你觉得怎么样？”捏了捏鼻梁，颜彬一本正经地盯着穆其风，“这会儿跟她求婚，应该不算太早吧？” “……”穆其风盯着咖啡没回应。 “其风？”颜彬以为是自己的提议实在太出格，又有些不自在地补充了两句，“呃，应该也不算太唐突吧，现在不是不少情侣毕业就裸婚的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穆其风才缓缓抬头。 唇角挂着一抹辨不清情绪的淡笑，他盯着颜彬，耸肩：“你爱她，对么。” “当然。”颜彬叹笑，郑重点了点头。 “……那真好。” “对吧，你也觉得不错吧。” “如果你觉得你们之间已经到那个地步，求婚也没什么不可以。”穆其风点头，不知道怎么就蹦出这一句。 “我就说么。”伸手探过去拍了拍穆其风肩膀，颜彬感慨着笑，“还是你了解我。”点头，他真挚，“谢了。” “谢什么？” “谢你愿意支持我。”颜彬长长吸了口气，双手交握，“那——下面我就该盘算在什么地儿跟她求婚了。”笑得合不拢嘴，他眯起眼，“哦，对了其风，到时候我们婚礼的时候，你来当我伴郎如何？” “……” “嗯？怎么样？”见对方没回应，颜彬一脸期待，“放心，回头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当你伴郎。” 笑了笑，穆其风点头：“好。” 接下来的将近半小时，颜彬都在盘算着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什么样的方式给邹敏惊喜。 穆其风只是时不时点个头顺便陪个笑。 好不容易撑到40分钟后对方被邹敏一个电话叫走，穆其风才得以一个人空下来。 之前因为硬生生装出的笑容，面部肌肉已经有些僵硬。 颜彬走后，他立刻垮下了脸。 以前听颜彬谈对方和女友间的事情，他从来都以“没事，那小子开心就好”这种借口来屏蔽心下的苦涩感。 但今天，对方那句“我想跟她求婚”一出口，穆其风便发现，之前那些自我安慰的暗示语已然完全不顶用。 以前“干脆默默无闻在他身边做个守护者”的想法立刻分崩离析。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颜彬和邹敏两人笑靥满盈走上红毯的幸福样子。 仿佛这9年来暗恋忍耐的苦涩情绪全部爆发，穆其风神思恍惚地出了咖啡厅。 面无表情地在大街上溜达，他双手插着兜，任迎面而来的冷风割裂所有理智。 就那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他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掏出查看信息，他意识到是颜彬发出的晚上唱k邀请。 想象着对方此刻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心情又差了一层。 直接停下脚步，穆其风独自一人站在街角。 望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颜彬结婚后，自己便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资格再喜欢对方。 这9年来的暗恋，已然算是泡影。 没错，屁都不是。 单手覆上面颊，穆其风闭眼。 操。 是特么有多扯。 突然很想抽烟，喝酒，打架，找个人干一炮。 下午，系里破天荒来人查集体卫生。 杨硕着急忙慌地给穆其风发了短信，却一直没音讯。 晚饭时间，他瞅了眼手机—— 穆其风还是没回短信。 调出通讯录，他迅速拨出对方号码。 但等了半天听筒里全是忙音。 焦躁地一直挨到快午夜对方也没回宿舍，杨硕终于有些耐不住。 跟查寝的人谎报了人数，杨硕偷摸着溜出去开始在校园里穆其风常去的地方寻找对方。 想着对方很可能压根不在校园，而自己跑出来盲目寻找不仅可能无功而返还可能等下连宿舍都回不去，杨硕便禁不住暗骂。 转了大半圈也没定位对方，正当杨硕有种穷途末路感时，他突然想到对方里提到的主人公常去发泄的地方。 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杨硕偷摸着溜出校园，跑到离主校区不远的一处公共篮球场。 硕大的篮球场披着夜色。 只有不是很鲜明的惨淡白光笼罩着其中一个球场。 深夜里，一处十分清脆的篮球砸地声叩击着耳畔。 杨硕定了定神，调整着完全混乱的鼻息，慢慢停下脚步向篮球声音方向踱去。 片刻后，他注意到一个修长身影正动作敏捷地冲刺灌篮。 就那么站在篮球场边观望了一会儿，杨硕已经完全明白过来那个身影是谁。 无言地看了会儿对方，他一边开口唤着“喂，其风”一边向对方迈。 但走了两步，突然注意到场边一个角落里躺着好几瓶易拉罐，杨硕眯着眼停下脚步。 用脚撞了撞几罐易拉罐发出不和谐的呲啦声，他转头望向不远处那个俨然要把篮筐拍碎的男人，沉声叫了一句：“喂，穆其风。” 没什么回应，黑影披着夜色爽然运着球。 杨硕哧。 十几秒后，他冲上球场拦在穆其风面前想截下对方球。 但穆其风一个潇洒交叉步，敏捷转身便闪过了杨硕。 近距离接触让杨硕一瞬便嗅到对方身上的酒气，他表情顿时一凛。 “穆其风！” 在对方跳起灌篮时，杨硕直接撞上对方腰，把那个男人重重搡向一边。 背脊蹭上地面的瞬间，穆其风压抑地自嗓间挤出一声粗重抽吸，随后便任自己仰面朝天，不再动弹。 “喂，其风。”从穆其风身边撑起身体，杨硕凑上前用手拍着对方面颊，“没事儿吧你。” 穆其风躺在地上没回应他。 “其风。”杨硕咂嘴，想把对方拉起来。 但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坐起身的意思，反而缓缓闭上眼睛。 “穆其风，你特么什么意思。”杨硕瞄着被球场白光勾勒得模糊的穆其风颜线，声音不免涌上自责，“晚上不回寝你好歹通知我一声，小赵来查寝我也能有点底气。” “……”穆其风淡淡自唇间呼出口气，却没再回应。 “我说。”等了一会儿，杨硕眯眼看着对方那个颓丧的样子，免不得动了动鼻稍，“你喝酒了？” “……”穆其风没反应。 “你晚上不回短信就特么喝酒呢？” “杨硕。” 穆其风突然淡淡插了一句。 “嗯？”杨硕顿下，静默等着对方。 “你先回去吧。”穆其风单肘搭额角盖住表情。 “回去？”杨硕嗤笑，“大爷，你以为几点了？你让我把你一人深更半夜地撂这鸟不拉屎的球场么。” “……” 看着穆其风一直没变的黯淡表情，杨硕兀自思考了一会儿。 想着对方平时一般情绪波动不算大。 而且就算有什么波动也绝对没什么表现。 而像今天这种反常行为，杨硕感觉有必要追究一下。 想着能让这小子情绪波动如此明显的事，只可能是那一件。 “喂。”垂眸望着那个俨然在地上要打盹的男人，他开口，“不会又是颜彬的事儿吧？” “……”穆其风手指微微动了动，但没什么反应。 杨硕就那么坐在他身边等待。 大概10分钟过去了，那个男人居然继续潇洒地赖在地上。 “你特么还真是——”兀自挫败一叹，杨硕突然凶狠地探身向前，开始掏穆其风口袋，“到底是不是男人！” 几秒后，未等穆其风反应，他便翻出对方手机。 像是抢到什么珍宝，杨硕迅速站起身，灵敏地调出通讯录寻找颜彬名字。 然而未等他操作什么，穆其风已经一语不置地从地上爬起，猛然扑向他争夺手机。 “今儿你必须跟他说清楚！”杨硕咬牙切齿地抓着手机跟穆其风厮打，“再给我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就——” “杨硕！”穆其风扯过对方衣领，凶狠地争抢手机。 而杨硕不再犹豫，混乱中径直按下拨号键。 单肘勾住杨硕脖颈把对方放倒地面，穆其风视线炙烈地想按断手机。 但杨硕死死把手机护在胸口。 十几秒后，手机听筒突然传来一声带了些困意的询问：“喂？其风？” 听到那个响动，杨硕撑起眉。 但刚分神，手机便被穆其风一把夺过摔到地上。 几声脆响后，手机在地上蹦了两下，屏幕立刻震出几道碎痕，凄惨地仰倒阵亡。 喘息着双手扶着膝盖，穆其风深深弓着背，发梢倒垂着。 杨硕恼火开口：“你他妈神经么！——你到底想怎么？你不是喜欢他么，那你——” “给他说了有用么！”穆其风突然抬眸，视线犀利地瞄向杨硕，额角青筋暴突，“跟他说了又怎样？跟他说了他就会放弃邹敏爱上我？” 杨硕盯着对方少有的激动样子，一时哑言。 单手覆上面颊，穆其风侧开脸凄惨地笑着。 又那么兀自在夜色中沉默了一会儿，他渐渐收敛了冲天的戾气。 嗤笑一声，穆其风伸手撸了把脸，淡淡开口：“你知道么。” “……”杨硕脸色黯淡地听着。 “他下午跟我说要跟邹敏求婚。” “……”杨硕一怔。 穆其风走过去捡起滚在一边的篮球，语气渐转冷静：“颜彬爱的人是邹敏，你明白么。”他顿了一下又接上，“他爱的是女人。”声音像是被糊上什么般黯淡起来，穆其风视线涣散地盯着面前篮球，“除了祝福他，我没选择。” “其风，你——” “抱歉杨硕。”垂着脸，穆其风冷淡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你——” “先回去。”决绝地打断他，穆其风皱眉转头，一脸凌然。 那一瞬，杨硕看到对方布满血丝的晦暗双眸。 “……” 就那么无言地站在对方对面，杨硕表情复杂。 没一会儿，他看到那个男人一语不置地踱到球场边角，开了个易拉罐便仰头开始灌。 杨硕攥着拳想阻止他。 但不知为何，看着对方那一脸压抑的苦楚，他也感同身受地莫名心酸起来。 也是。 即便那小子清楚结局。 但毕竟是个寄托了9年的情愫。 会有这种崩溃感，也是能理解的。 正犹豫间，他注意到穆其风把那罐喝空的易拉罐捏扁，随后重新运球开始一遍一遍灌篮。 就仿佛只要进球，颜彬就会爱上他一样。 呆滞地站在场边，杨硕视线渐深。 看了一会儿，他兀自摇了摇头，苦笑。 穆其风。 你特么就是一傻逼知道么。 非得在这一个人身上吊死干什么？ 换个人不就轻松很多么。 ☆、第4章 最终还是没放心让那男人自己一人在孤零零球场自暴自弃，杨硕只得一声不吭地守在场边。 觉得执着吹夜风等对方的自己也真是脑子不正常，杨硕一边暗骂一边无奈。 直到穆其风在某次投球后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他才赶忙冲过去把对方架起。 任杨硕扯着臂膀，穆其风已然因为酒精迷迷瞪瞪。 不死心地唤着“你先回去别管我”，他动作迟钝地挥蚊子般想挡开杨硕，但对方没松手。 就这么一步一晃地把穆其风架回宿舍，杨硕发现宿舍大门果然已经锁了。 无奈给寝室几个室友接连打电话，谁知那几个睡得死死的家伙压根不接。 宿管大妈似乎也睡得正香，任杨硕大敲门板，传达室那边愣是没反应。 最终无可奈何地架着穆其风穿过大半个校园来到颜彬所在男宿，一番连环call折腾后，总算是把熟睡的对方揪了起来。 穿着背心裤衩炸着头发溜达到一楼，颜彬一脸迷蒙地望着站在玻璃门外的杨硕和穆其风，还有些没闹明白怎么回事。 站在门边隔着层玻璃打了半天手语，颜彬才搞清这俩是想进来“借宿”。 叫醒了宿管大妈，颜彬一脸镇定地跟她解释是他俩室友回来。 虽然快被宿管那双责备异常的刀子眼剖刮干净，但颜彬从头至尾没露出“这俩压根不是我们楼的”马脚。 最终因为睡意，宿管瞅着门外那俩明显学生打扮的男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了。 带着两人上了3楼，颜彬自己寝室里没多余空床。 但隔着洗手间的对宿舍还有个位置。 得知这情况，杨硕笑嘻嘻地表示自己去对宿舍，穆其风就交给对方了。 紧接着未等对方反应，杨硕便潇洒把肩上穆其风高大身躯顺到颜彬瘦削肩膀上，一溜烟蹿得比谁都快。 难耐地架住倒在自己身上的穆其风，颜彬黑着脸虚起声音想唤。 但杨硕那混蛋脚底抹油般，压根拦不住。 听着那声轻微关门声，颜彬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一屋子除了他和穆其风还有仨睡熟的男人，吵醒哪一个都绝对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喧嚣，尤其是某俩还有严重的起床气。 轻手轻脚喘息着把穆其风架到自己上铺扶梯前，颜彬侧眸望着身边穆其风，还真有点新鲜。 说实在的，以前和穆其风在一起，对方从来都是那种做事稳重从不出格的低调风格。 但今儿杨硕那一通电话告知他穆其风喝醉时，他还真觉得挺不可思议。 任穆其风重重压着他瘦削身躯，颜彬仰头望着上铺，盘算着该怎么把这186的大个儿搬上去。 正思考着要不要豁出去试着把这家伙背上去，身边那个把脑袋抵在他额角的男人却突然模糊哼了一声。 皱眉，颜彬停下抓扶梯的动作，微微侧了侧头竖起耳朵。 辨识了半天，他才听出来对方在低声唤着“别、别……”。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颜彬嗤笑一声，一边使出吃奶的力一边用高难度的动作拐着穆其风腰际，把对方愣是往床上抱。 废了一番苦力，失败了6次，颜彬才把穆其风勉强弄上床。 感觉自己已能把五脏六腑拉出来，颜彬脱力地趴在仰面躺在自己床上的穆其风胸口，一边喘息一边咽着口水润干涩嗓子，嘘声道：“你小子是真重。” 调整了下姿势，颜彬在那狭小异常的床上废力帮穆其风摆正身体。 把枕头在对方脑袋下塞正的时候，他一边无奈一边嘘声道：“晚上不通知你去唱k的么，合着你没来就是去喝酒了？”哧了一声，颜彬叹了口气，“您这架子可真够大的。” 一句调侃的话未完，闭着眼睛的穆其风却不安分地拱了拱身体，把颜彬刚弄好的床褥又折腾得露出了床板。 咂嘴，颜彬拧眉。 “这睡相也真是不敢恭维。” 颜彬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两人同睡一张床是什么时候。 大概那会儿他俩还是小学没毕业的小屁孩。 废力地帮对方重新拽着头顶方位的床褥，颜彬面颊离穆其风很近，鼻息细腻地吹在对方脸上。 感受到那异样的温热，穆其风微微动了动眼睑。 伸手摸索着探向半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胳膊肘勾上颜彬脖颈，缓缓开始收紧手臂。 “喂——”被对方揽着往前扑倒，颜彬眯眼，“说你睡相难看你还真要证明一下是么。” 穆其风没松手的意思。 颜彬伸手想把对方臂弯拨拉掉。 但穆其风却突然变本加厉一拉。 本来身躯就单薄，被对方这力道一扯，颜彬那张脸冷不丁撞上穆其风胸口。 忍不住“操”了一声，颜彬都能感到牙啃在对方肌肉上的绷实感。 “别——”穆其风半睡不醒的声音继续飘在耳畔。 颜彬一脸尴尬地从对方胸口撑起身，下意识瞄了眼宿舍其他三人。 明白两人姿势的尴尬性，他尝试侧开身，但穆其风不依不饶。 “别、别……” “什么‘别’不‘别’的？”颜彬拧着眉，一脸挫败，忍不住伸手探上穆其风鼻子死死捏住，硬生生把对方脸往旁边按，“你给我安分点听到么。” 从对方身上蹭开，颜彬拱着对方想给本来不大的床留点地儿给自己睡。 谁知那男人继续蚊子般哼着，就是跟他死磕到底了，拽着他胳膊跟揽住抱熊一样死活不松手。 “我警告你穆其风。”颜彬认真地竖起眉，“你——” “别走……” 一句话未完，颜彬这回直接被穆其风两条胳膊揽到胸口。 胸膛和对方紧实贴合，颜彬立刻尴尬地整个头皮都发麻起来。 对方那种力道简直和黑白无常索命般结实，颜彬明白，想要在不动声色不吵醒他人的情况下，大概是没法挣脱开了。 无奈地趴在对方胸口，他咬着牙听着那个呼着酒气的男人继续哼。 “别、别走，留下——” 手指蹭到颜彬发梢里扯紧，穆其风眉间沟壑很深。 颜彬几乎要开始吐槽，只是支起肘撑在对方胸口，瞄着穆其风紧闭双眸的脸开口：“我说，您这是在做什么梦呢？” “跟、跟我在一起……别走……” “还春梦？”颜彬笑了下。 “我——喜欢……”穆其风揉着颜彬脑袋，“你……” “我——”那句“操”字憋在胸口，颜彬睁圆了眼。 说实在的，以前跟穆其风在一起，他从来没听这小子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 “别走……”还在喃喃着，穆其风一脸扭曲的痛苦。 颜彬饶有兴趣地瞅着对方，眯起眼：“我说其风，你这是想哪个女孩呢，嗯？”玩笑地伸手探上对方下颌捏了捏，他勾着唇，“还特么想得喝成这德性？” “喜欢……” “对对对，你喜欢。”颜彬伸手捉弄地扯上穆其风耳垂，酸了一把，“你喜欢得不得了。”眯眼，他一字一顿，“等你小子醒了，一定得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不能再让你糊弄过去。” 然而正当颜彬对穆其风脸颊上下其手时，对方却突然吃力地半撑开眼。 和对方那浑浊视线对上，颜彬惊讶地抽了下手。 不过刚要移开手腕，对方便沉闷地扯过他手腕。 颜彬一脸尴尬地想从对方身上挪开：“呃，抱歉抱歉，你继续睡哈，我不是故意的，就——呜哇！” 刚要蹭开，穆其风便伸手勾过他后脑，把他整个脸颊压入颈窝。 这回，鼻子正正磕上对方锁骨，颜彬闷着脸疼得那叫一个酸爽。 胸口一瞬冲涌一抹恼火，颜彬兀自咂了咂嘴。 这小子半夜三更把他从熟睡里揪起来不说，喝醉不说，现在还抱着他发酒疯。 真叫人难堪。 瘦削的胳膊想撑起来，但被穆其风揽得紧实，他俨然快窒息。 “穆其风。”声音闷在对方脖子里，颜彬干涩地嘘声唤。 “别走。”穆其风声音带着绵长的阴郁。 “我哪儿都不去。”颜彬黑着脸。 重点是他现在哪儿都去不了。 “我、喜欢——喜欢你……” “对，你喜欢我。”颜彬几乎要翻白眼，“我还喜欢我们宿管老大妈呢。”伸手拍着对方胳膊，他无奈，“抓紧松开好睡你的醒酒觉。” “真的喜欢——”穆其风费劲地揉着颜彬头发。 “对，真的喜欢。”颜彬就那么重复着，“大哥，您能别抱这么紧么，我——” 感觉这肩膀得被对方勒出红痕，颜彬刚动了动身体，却突然感到两人贴合的身体有了点不一样的触觉。 惊诧地一瞬僵住，颜彬侧开脸圆睁起眼。 就那么静了一会儿，当他彻底确定身下某人的身体确实有了反应后，他突然触电般从对方身上弹开。 就像灌了整整一桶辣椒酱，颜彬踉跄着翻到床边，眨着眼盯着对方胯|下。 在看到对方某处慢慢支起的帐篷后，他脸色顺然一黑。 伸手撸了把脸，他侧眸望向重新闭上眼的穆其风，嘴慢慢张大快能塞个西瓜。 面颊扭曲着，他像是糊了一脸浆糊，表情凛冽到骇人的地步。 探上前，他伸出白皙手掌一把生硬地按上穆其风额角。 脚掌毫不犹豫地抵上对方正在升旗的某处，颜彬跟古代侠客般姿势潇洒地凑到穆其风面前。 身下刺痛一瞬袭来，穆其风登时本能地缩起身体，难耐抽吸。 “醒了么？” 颜彬咬牙切齿。 “……”穆其风撑开模糊的眼，意识不清地望向颜彬。 踩着对方某处的脚又用了点力，颜彬一字一顿：“要没醒得话我再努点力。” “操——” 穆其风疼得眉毛已然拧成麻花。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3节 ☆、第5章 在颜彬碾压性的脚掌力道下，穆其风终于稍微清醒了些。 吃痛地弓着腰，他伸手扯住对方脚踝，呲牙咧嘴地想把对方拉开：“松、松开——” 声音低沉而嘶哑，溢满了疼痛的恳求。 颜彬弓着腰，单脚踩在穆其风脑侧床褥，伸手扯着他衣领，细细眯眼：“喂，醒了么？” 穆其风咳嗽了两声，眼神还有点失焦，但思绪开始渐渐清明起来：“你——” “搞清楚我是谁了么？”颜彬一字一顿。 “……”穆其风对突然出现在视野的颜彬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至少在刚才自己朦胧的认知里，他正忘情地抱着对方告白。 怔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全是一场梦。 黑暗中，颜彬垂眸盯着穆其风，能看出对方一脸干涩。 免不得带了点看热闹的调侃，颜彬哧了一声，朝对方身下某处歪了歪头：“我说——你刚才想谁呢，嗯？” “……”任颜彬气势凛然地质询，穆其风喉结不自在地游移着，半天没憋出什么。 “怎么着，失恋了？”挑眉，颜彬眯眼，“你小子会喝酒买醉？这事儿还真奇了。” 侧开脸，穆其风像是扣了个水泥盆子，一脸僵硬。 “喂。”伸手把穆其风的脸扳回来看自己，颜彬哧，“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穆其风脸部肌肉开始一条条结实绷起。 以为对方是觉得这种事情尴尬才半天不开口，颜彬无奈地笑：“我说——为女人买醉也没什么丢人的。”自嘲一笑，他玩笑道，“你忘了我以前和邹敏吵架的时候跟你说过多少尴尬的事么？” 穆其风撑了撑胳膊，慢慢坐起来。 颜彬从他身上侧开，一条腿盘起一条腿支起，胳膊肘潇洒地搭在膝顶，一脸做好洗耳恭听的样子。 手掌压上额头揉了揉，穆其风摇着不太清醒的脑袋，嘶哑道：“这是你宿舍？” “嘘——”见对方没虚声音，颜彬瞅了眼四周，“你声儿小点。” 穆其风坐直了刚要环视四周，却突然吃痛地抽吸一声。 颜彬皱眉：“怎么了？” “……”尴尬地抿了下唇，穆其风悠着力道挫败闭眼。 等了一会儿，颜彬愈加不解：“喂？还头晕么？那我下去给你找点水，然后——” “不是。”穆其风淡淡打断他。 几秒后，尴尬地瞄了眼自己胯|下，他咬着牙快嚼出血沫：“……” 一瞬明白穆其风的意思，颜彬忍不住幸灾乐祸一笑。 看着那个身下半吊子的家伙，他耸肩：“所以你怎么办？” 穆其风一语不置地直起身体，小心翼翼地向颜彬床沿的扶梯爬。 “喂。” “我去下洗手间——”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穆其风面颊滚烫如火。 在对方临下去前，颜彬还不依不饶地拽住他手臂：“喂，其风。” “……”穆其风真是恨不得立马消失对方面前，哪知这小子还频频挽留。 “是谁？” “……” “你喜欢谁？” 穆其风拨开颜彬的手，表情阴郁道：“没人。” “喂，你这就不厚道了。”颜彬叹，“你都知道我喜欢谁。” 穆其风真挺想翻眼皮。 没再回应什么，他晃晃悠悠地爬下梯子。 从上铺探头，颜彬虚着声音调侃那个下面一步一瘸往卫生间走的男人：“喂，要我帮忙么。” 穆其风没理他，脚步凌乱地闪入卫生间。 进了隔间，他垂眸望着身下半死不死的欲|望，只感觉讽刺异常。 ——喂，要我帮忙么。—— ——你想帮忙？ 闭眼，穆其风解开腰带。 ——你要想帮也行。 伸手探入内裤，穆其风仰头，背脊慢慢靠上冰冷墙壁。 想象着把方才居高临下一脸捉弄的男人压在床上侵|犯，他慢慢闭上眼。 ——让你帮到明天直不起腰怎么样。 次日穆其风被颜彬叫去图书馆为期末复习时，对方仍揪着前一晚穆其风反常的事情调侃，表示很想知道这个捕获对方芳心的神秘女子到底是谁。 穆其风一直不置一语地盯着面前书本。 但半个字看不进去。 后来颜彬软磨硬泡了许久，穆其风才勉强扯谎承认了这个并不存在的女友。 颜彬一脸爽快，勾着他肩膀各种恭喜他这大型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虽然没问出具体姓名，但颜彬认为穆其风终于肯迈出“喜欢什么人”这步就是大突破。 期末考的前几天，穆其风感觉自己快被颜彬念得耳朵生茧。 说什么如果是暗恋就趁毕业前抓紧告白，搞不好抱得美人归。 心烦意乱地准备了几天，他就那么带着颗快崩溃的心参加了在大学最后一学期的最后一批考试。 一切都结束后，颜彬爽快地在一个星期后邀请了穆其风、杨硕等一大批哥们儿还有邹敏和对方那边大队“女眷”参加系里几个班联合组织的毕业狂欢聚会。 毕业这事儿本身穆其风并没感觉有什么不自在。 甚至还有种解脱感。 但不知为何，一旦把它和“颜彬要跟邹敏去a城”这事儿联系在一起，他便无来由心燥。 本来聚会么，一场饭局没什么。 k歌也没什么。 但把一场饭局、k歌跟自己喜欢的人和他女友搅和在一起，就完全是场毁灭性disaster了。 和周遭各单身狗坐在一起，与他们闹腾情绪不同，穆其风只是一语不发地望着对面跟邹敏玩情侣游戏玩得正high的颜彬，心不在焉地一口口灌着饮料。 坐在他身边的杨硕很无奈。 瞄着对方侧脸，他咂嘴：“我说，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穆其风视线定格在笑得灿烂的颜彬身上，对杨硕的话置若罔闻。 “你去唱个歌怎么样？”朝不远处几个在k歌屏前抢话筒的男女生挑了挑下巴，“庆祝一下么。” 穆其风仍然没动。 杨硕等了一会儿，十分崩溃地长长一叹。 几秒后，他冷不丁扯起穆其风胳膊，把对方从椅子上拉起来。 不管那个脸上飙出意外的男人，他愣是把对方拽到点歌屏前。 正在鬼哭狼嚎的几个男男女女见有人过去，热情地直接切了歌，想让穆其风上。 一脸为难地推脱，穆其风表示自己唱不来。 但在几人连环围攻下，他们终于说服那个面色冷凝的男人拿话筒。 歌单等待列表上还有几首歌，其中一个男人瞄了眼排在第一的歌名，望向穆其风询问：“这个你会唱么？” 站在穆其风身边的杨硕瞄了眼歌名立刻替对方回应：“他会。” 操作男笑，径直点了播放。 穆其风哑然地望着屏幕，压根没搞清楚到底是哪首歌。 但几秒后，当屏幕上出现《洋葱》的标题时，他面色顺然一黑。 杨硕伸手撞了撞对方肩膀，笑得跟个诡计得逞的痞子：“怎么样，挺切合你现在心情的吧？” 话音方落，一串伤感意味浓重的低沉钢琴声便响起。 穆其风捏着话筒原地站了一会儿，视线凝然。 拍了拍穆其风肩膀，杨硕点头：“别客气。”凑到他耳边虚起声音，“把你想跟颜彬说的话用这首歌唱出来。” 旁边几个观看的人见穆其风脸上没什么表情，以为对方腼腆，都开始鼓掌以示鼓励。 举着话筒，穆其风盯着屏幕，无奈下只能顺着旋律开始哼唱。 他确实会唱这首歌，只是从没想过会在如此讽刺的情境下唱。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的降临，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沉默地守护着你，沉默地等奇迹，沉默地让自己像是空气……” “大家都吃着聊着笑着今晚多开心，最角落里的我笑得多合群，盘底的洋葱像我，永远是调味品，偷偷地看着你，偷偷地隐藏着自己……” 穆其风缓慢而沉稳的嗓音一瞬吸引了围在点歌屏周围不少人。 他们慢慢停下喧嚣，渐渐安静下来倾听对方带了点忧郁性质的声线。 然而正当穆其风刚唱到副歌部分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个女生错愕惊呼。 “oh y god！”兴奋声扩展出去，她惊叫地都有点发颤，“颜班长跟邹敏求婚了！！！” 一瞬，那声呼号如同电波般抽射出去，周边人都触电般向声源处张望。 几秒后，又一阵哄叫：“敏敏答应了！！！” 捏着话筒的穆其风也错愕地停下声音，侧眸望向房间另一边嘈杂无比的人流。 细细眯起眼，他动了动喉结，紧接着便注意到被围在人群中热吻的那对羡煞旁人的情侣。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你会鼻酸，你会流泪，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点歌屏上一行行显示着歌词。 但穆其风却没再唱下去。 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涌向那边幸福的小两口，剩下穆其风静默立在原地。 耳畔充溢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声。 穆其风站在被喧嚣包裹的氛围中，表情冻结般冰冷。 就那么沉默了许久，他视线渐转黯淡。 面前点歌屏还在不断流动。 他把话筒关闭，径直放在屏幕下方的边柜上。 “喂，其风！”刚直起身，不远处被包裹在人流中的颜彬便抬眸向他这边高声呼喊。 抬头看向颜彬，穆其风冲对方点头抿了下唇。 “她答应了！”颜彬兴奋得面部都泛着赤红，长长吸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人生心愿。 脸上露着温和的笑，穆其风走到人墙边，声线稳然地开口：“祝贺你。” 颜彬向前探了探身体，硬生生把穆其风从人墙外拉进来，单肘废力地勾过那个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的男人肩膀：“来来。” 踉跄着被拽到热闹人流中，穆其风看着邹敏害羞的脸和颜彬幸福的笑，伸手拍了拍颜彬后脊：“你小子，挺有一套么。” “托你的福。”颜彬把穆其风肩膀揽得更近，脸颊几乎贴上对方耳畔，虚起声音笑眯眯，“要不是你那天建议我去哄哄她，这丫头还闹别扭呢。” “……”穆其风垂着眸，唇角挂着淡淡的苦笑。 “对了其风。”又伸手狠狠咂了下穆其风肩膀，颜彬侧首望向他，鼻息毫不顾忌地吹在对方脸上，“那天跟你说的事儿，你可别忘了。” “……”不解地侧首，穆其风望向颜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注意到对方那迷茫的表情，颜彬畅笑。 “就你小子这记性，以后娶媳妇儿了可怎么办？”用肘撞了撞穆其风，颜彬松开揽住他的手直接搂住身边邹敏腰肢，“不是让你当我首席伴郎的么？别忘了！” “……” ☆、第6章 周遭人群还在灿笑着，穆其风一直没回应。 “喂，你真忘了？”颜彬有点挫败地笑着。 “没忘。”沉默了一会儿，穆其风才微笑着看向对方，“我会到的。” “你不来我也得绑你来！” 颜彬哈哈地调侃着，心情大悦，拽着穆其风家长里短扯了半天，跟旁人夸着自己这哥们儿怎么怎么靠谱。 穆其风只得硬着头皮应付来自周遭并不熟的同学频繁问候。 最终他和周围人一样祝福颜彬和邹敏幸福，像淹没汪洋大海的沙粒，不起眼，也不重要。 饭局怎么结束的穆其风已经不记得了，他只对最后颜彬勾肩搭背扯着他耍酒疯的情节稍微有点印象。 那会儿，对方迷蒙的清秀脸就凑在自己耳畔，鼻息带着浓重酒气却又裹挟颜彬身上特有的味道，是那种穆其风从小时候起就久违的味道。 不知为何，莫名有种怀念感。 他记得初中时和颜彬同班，有次颜彬打篮球扭伤腿，是他一路架着对方去的校医务室。 那时候，颜彬身上就是同样的味道。 让他有种想把鼻稍埋进对方脖颈深吻的冲动。 颜彬神情迷离地勾着穆其风肩膀，身高差的原因几乎整个吊在他身上。 任邹敏在旁边劝着别喝了，颜彬却还是把唇角凑在穆其风耳畔笑着粗声道：“你是我最信任的哥们儿，知道么？” “……”陪笑着，穆其风闭眼。 “其风，你就从没做过什么让我失望的事——”脑袋直接砸进穆其风胸膛，他痴痴笑着，“如果我真在a城扎根了……我最舍不得的……就特么是你小子，你知道么……” 肩膀满满当当全是颜彬脸颊的温度。 穆其风架着对方身体的手不经意收了收。 “像你这样的好哥们儿……”声音越来越弱，颜彬难看地打起酒嗝，“上哪儿找？……” 邹敏看着颜彬出洋相，一脸无奈地在旁边跟穆其风道歉。 穆其风只是笑着安慰她说没事。 好不容易送他们回了宿舍，临离开前，颜彬还抱着他脖子神志不清地瞎哼哼：“喂，你给我听好，要联系我知道么……我、在a城的手机号会给你——其风——一定要联系我……” 脸上一直挂着勉强的笑，穆其风答应着，随后让几个随行的哥们儿架着对方上了宿舍楼。 折腾完一切已经大半夜。 穆其风双手插兜站在对方宿舍楼下，思绪异常复杂。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身体已在夜风中微微冒着冷意。 这次有点先见之明，他给杨硕打电话先打了个招呼自己会晚回宿舍，便径直向校外迈去。 在校外并不喧闹的小夜市买了两罐啤酒，穆其风就那么蹲在马路沿，视线茫然地观望着不断来往的车辆。 两罐啤酒很快就空了。 穆其风习惯性地把易拉罐捏扁。 心情也像喝空的易拉罐般被抽空，他就那么一直蹲到双腿都发麻。 像个没人认领的孩子般，他用脚捣弄了半天石子。 直到神思飘渺地玩腻了，他才掏出手机，调出相片库。 找了一会儿，他终于翻出一张照片。 上面是大二篮球赛后穿着球衣露着阳光灿笑的颜彬。 就那么看了一会儿，穆其风才用带了点醉意的声音阴沉开口： “喂，彬。” 指尖忍不住抚上照片上对方唇角，他视线渐深： “我喜欢你，知道么。” “很喜欢。” 又无言地看了会儿上面照片，他小心翼翼地把唇贴上去吻了吻那隔着屏幕的白净面容。 “已经9年了么。” 笑了笑，他自嘲地闭眼。 “还真没注意。” 又在马路边逗留了一会儿，直到浑身快被冷意吞噬，他才活动着早就僵硬地腿脚折回宿舍。 杨硕早就担心地团团转。 看到他回来，不禁冲过来问长问短，紧张他会不会干什么傻事。 “我这不是还活着么。”穆其风跟对方敞了敞手，表示自己还四肢健全。 片刻后，他直接拐进卫生间把被酒气浸染的上衣脱了扔进盆里，露出赤|裸胸膛。 杨硕跟着他进了卫生间：“其风。” “……”沉默着，穆其风把脸凑到水龙头下冲。 “如果你不说，我就去找颜彬说。”杨硕一字一顿。 穆其风径直伸手关了水龙头，抬起湿漉漉的面积，视线阴沉地盯着对方。 “我说真的。”杨硕认真，“我要跟他说。” “然后呢？”穆其风眯眼，扯过毛巾擦脸，“毁了我和他之间的友谊？然后再毁了他结婚的好心情？嗯，不错，你去说吧。” 语气满满的讽刺。 杨硕站在他身边黑了脸。 就那么无言地看着穆其风跟没事儿人一样刷牙洗脸，杨硕似乎真的有点为难。 洗漱完毕转身，注意到杨硕还站在自己身后，穆其风叹笑了一声，调侃道：“喂，看什么呢？我长这么帅？” 把毛巾挂好，他重新拐回宿舍。 杨硕又跟着他回去。 走到自己书桌前，穆其风径直坐上桌面端起自己水杯，皱眉盯着不远处跟看动物园猴表演般的杨硕：“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听着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杨硕抓了抓头。 “祝福他。”穆其风表情平静地垂眸望着自己水杯中平静水面。 “啊？就这样？”杨硕挑眉。 “嗯。”灌了口水，穆其风放下水杯准备爬上床。 “呃，那个，其风？”杨硕靠在自己桌沿，似乎有点犹豫。 “说。”穆其风没看他，淡淡回应。 “那你的——”呲着牙，杨硕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你该不会……be吧？” “……”穆其风笑了下。 兀自捣弄了会儿被子，他才开口回应：“你见我写过be么。” “呃，嗯……”杨硕干涩地挠了挠头。 “放心。”穆其风用安慰对方的语气躺上床，“我跟这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是么。”杨硕松了口气。 “行了，你抓紧睡吧。” “哦，好。”顿了一会儿，杨硕又开口，“那个，其风……” “……”穆其风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竖着耳朵。 但没一会儿，他又听杨硕尴尬地补充：“呃，没事了，你睡吧。” “……” 颜彬离开x城的前一天，单独把穆其风约出来，说是想来个兄弟间的真挚告别。 不知是带着什么心情出发的，穆其风出门的时候思绪还有些混沌。 等在会面地点看到颜彬时，他停下脚步一时有点恍神。 颜彬虽然穿得很简单，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牛仔裤，但看着对方双手插兜站在阳光下朝自己微笑时，穆其风还是有那么一瞬心下一动。 看着他走近了，颜彬调侃着开口：“喂，怎么这么慢？”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穆其风走到他面前，歉意一笑。 “我这快走了你小子就这么怠慢，等我彻底离开了，你不得忘了我叫什么？”颜彬玩笑着用肘撞着穆其风肩膀，脸上笑意四溢。 闻言，穆其风眉眼一深。 耸了下肩，他郑重回应：“呵。”声音渐转正经，他吸了口气像是玩笑地开口，“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好哥们儿！”完全没听出对方语气中隐藏的情绪，颜彬伸手爽快地拍了拍穆其风肩膀，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烁着喜悦，“话说，我这不马上要走了么，咱哥俩好久没一起叙叙旧了。” 看着颜彬畅然的笑脸，穆其风心情却不经意一沉。 但脸上没表现，他习惯性地抿起唇角，露出那抹带着他抵挡无数失落的笑：“是啊。” “其风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中学旁边那个冲浪公园？” “呃——”穆其风皱眉，“记得，怎么了？” “哈。”颜彬笑开了，径直伸手扯过他胳膊，“跟我走。” 很久没看到对方这么开怀还带了些孩子气的笑靥，穆其风眉眼渐深。 臂弯间对方掌心的力道十分鲜明。 穆其风被对方拽着奔跑时，不经意悄悄借着跑步惯性任对方掌心滑向自己掌心。 感到对方指尖力道的瞬间，他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包住对方手掌，牢牢握住。 前方颜彬什么都没发现，但后面穆其风却莫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为自己因为这么点温暖就安心感到挫败，穆其风自嘲一笑。 为什么——要这么开心？ 反正今后的日子，这个男人掌心的温度将完完整整属于另一个人。 不是么。 和颜彬到达冲浪公园时，穆其风还挺惊诧。 里面各种翻修各种整新，包括他记得的一些零碎风景，什么榕树什么鸟棚的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各种符合时代潮流的新颖大型娱乐设施。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他们小时候记忆里的那个冲浪架居然还在。 外观和周遭各色新颖娱乐项目比起来确实显得陈旧而古板，但此刻颜彬和穆其风却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两人站在那高耸冲浪架下观望了许久，随后默契对望了一眼。 颜彬双手插兜，一边砸着嘴一边朝那边挑了挑下巴：“怎么样。” 穆其风顺着对方视线，淡淡点了点头：“不容易，居然还在。” “所以——”废力地伸手揽过穆其风肩膀，颜彬爽快开口，“咱去玩玩么？”跟展示广告牌一样扯了扯自己那身运动服，他把眉毛挑得像没克制的弹簧，“跟小时候一样。” “——玩这个？”侧眸望着颜彬，穆其风有点诧异，“咱这年龄的能玩么？” “能。”颜彬打桩一样坚定，“放心，为了追忆咱的光辉岁月，怎么的也得能。” “……”穆其风哧笑出声。 十几分钟后，两人付了钱登上高台坐进一台木质冲浪船时，穆其风就意识到果然会遇到麻烦。 小时候他俩玩的时候，因为身材瘦小，还跟了个大人才完成的。 而现在，他们已然长大成人，原先能撑下3个人的冲浪船狭小的空间，此刻对俩大男人来说必须挤一挤才能坐进去。 颜彬毫不客气地选择了前座，而穆其风则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他身后。 工作人员帮他俩固定安全带时，穆其风必须完全岔开腿，胸膛和前面颜彬紧紧贴合在一起才能塞下。 本来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颜彬也因为两人能回顾小时候的经历感到新鲜不已，但冲浪船真开始运行时，穆其风终于意识到从刚才开始自己心下频繁的不自在是怎么回事了。 “波涛汹涌”中，冲浪船上上下下不断颠簸。 而胸口和颜彬紧贴的穆其风却感觉浑身筋肉都结结实实绷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这经历有多恐怖，而是—— 自己就那么抱着颜彬，鼻腔充斥着对方身上那抹让他神思游荡的味道，船身还动荡不断产生不必要的肢体摩擦，让他莫名感到身下某处有了感觉。 双臂把前方颜彬单薄身躯圈在胸口，穆其风下颌几乎抵在对方发顶。 那种抱着对方的满足感，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就好像此刻两人是你情我愿的情侣般。 对于后方思绪翻飞的穆其风，颜彬自然没什么察觉。 但随着冲浪颠簸幅度渐大，穆其风感觉这特么简直是在地狱间游走。 一路上得拼命转移注意力驱散下方不断聚集的热度，不然他真担心自己克制不住直接把前方瘦削的男人扑倒在船板上狠狠噬吻。 硬着头皮抱着颜彬转了一圈又一圈，等到两人冲浪结束从高台上下来时，穆其风已然双腿发软。 ——结结实实的双腿发软。 意志力已经不能用一个强字形容。 颜彬倒是一脸的神清气爽，为重温小时候的经历感到怀念。 穆其风只是白着张脸，勉强露着笑。 往公园外走的时候颜彬注意到他虚软脚步忍不住询问了两声，穆其风也只是以“自己有点恐高还没缓过来”这种扯淡理由敷衍过去。 他当然明白不能劈头盖脸一句“我特么想上你想得快虚脱”来强调自己挫败心情。 接下来两人又随便在小时候常去的某些路边摊小街逛了逛，一边感慨时间飞逝一边调侃着物是人非。 结果折腾到快晚上，本来颜彬还想跟穆其风去蹭一顿好吃的，却突然接到邹敏一个让他去接她的电话。 脸上带着歉意望着穆其风，颜彬挂电话后耸了耸肩，调笑着哼哼：“哎，女人啊，就是不省心。” “……”看着对方脸上带着宠溺的责备表情，穆其风视线渐转幽深。 沉默了许久，他才淡淡呼出一口气，点头沉声：“嗯。” 两人双手插兜一直溜达到公车站。 下班的时间，人潮正盛。 之前还谈天侃地的两人突然沉默下来。 并肩站在车站，任周遭人群挤来挤去，双方谁都没再开口。 对面人行道的红绿灯不断交替着。 马路上车流声喧嚣混合着人声嘈杂。 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望着车站站牌，颜彬没看穆其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喂，其风。” “……”穆其风视线盯着马路上栏杆，静默聆听着。 “我明天就走了。”插着兜的两个手不自在地动了动，颜彬低头望向地面。 过了好一会儿，穆其风才浅浅回应：“我知道。” “那个、”伸手探上发梢挠了挠，颜彬哧叹，“我这人吧，不太知道该怎么告别。” “……”穆其风闭上眼，苦笑。 侧眸望向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的男人，颜彬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到了a城，我就跟你联系。” 沉默了一会儿，穆其风才对上他爽快视线，没什么表情起伏：“按你方便的来就好。” “好。”颜彬答应。 两人正会话间，不远处突然驶来颜彬要等的那班车。 瞅了眼车，颜彬还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哧了一声，他摇了摇头，冲穆其风开口：“今儿应该请你去喝一杯。” “……”穆其风回望着他，无言。 “喂。”车子进站，颜彬冲穆其风笑了笑，“好哥们儿，我走了。” “……”穆其风认真盯着他，表情十分复杂。 “操。”颜彬侧开眼，伸手撸了把脸，自嘲着跟穆其风挫败，“我就说我特么最不擅长这种告别的东西。”长长呼了口气，他伸手狠狠打了下穆其风肩膀，“行了，我撤了，到a城就给你打电话——你回头别不接。”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4节 “……”穆其风叹笑。 眸中却是满溢的阴沉。 “好好的哈。”颜彬勾起唇角，“我走了。” 说完，像是打定主意般，颜彬一扭头决绝跟上要上车的人流。 看着对方背影，穆其风眉梢倏然一皱。 绷着牙关，他低声唤了句：“喂，颜彬。” “嗯？”颜彬闻声转头，“你还有什么——” 一句话未完，已经被一个人拥入怀抱。 穆其风紧紧抱着对方，手掌压着颜彬后脑，不顾周围人意外的眼光，鼻稍埋在对方发顶，指尖克制不住地收紧。 “……”在对方胸口僵了一会儿，颜彬闭眸苦笑。 伸手回应地拍了拍对方脊背，颜彬声音闷在他肩头：“喂。” 穆其风没松手。 “喂，其风。” “你……一路顺风。” “嗯我知道了。放心，现在高铁动车那么方便，就算去了a城也没啥。”颜彬伸拳蹂|躏地敲着穆其风后脊，“你小子想把我弄哭是吧？松开松开。” 穆其风松开手。 “我走了，你在这边也照顾好自己。”又安慰地拍了拍穆其风肩膀，颜彬刚要转身，突然想起什么。 伸手把自己脖子上一个挂坠取下来递给穆其风，他调侃着耸肩：“别特么嫌我矫情，给你留个护身符玩吧，也算是个临别礼物。” 这回说完，颜彬快速跟着人流尾巴上了司机已经开始抱怨的公车。 穆其风站在站台上，瞅着颜彬身影一瞬消失在人头拥挤的车厢里，表情倏然垮下。 公车开走的时候，他还呆愣愣地立在站台上没什么反应。 指尖还留着颜彬身上温度。 鼻稍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气息。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有些人即便在回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终将是过客。 穆其风明白这些道理。 就那么垂眸望着掌心那个翅膀形状的挂坠，他视线渐深。 抬首望着对方公车离去的方向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视线稍微有些开始模糊，穆其风才意识到一件事—— 就算交通再发达，通讯再便利—— 今后自己和颜彬，很可能真的就此渐行渐远。 ☆、第7章 “喂喂，你打架好厉害啊！”颜彬从地上勉强撑起小小身体，瞅了眼不远处几个落荒而逃的欺凌者，便笑嘻嘻转头望向自己身边那个萍水相逢对他拔刀相助的小个子男生。 “……”垂着头抹了抹脸上的土，小个子男生只是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认真回望着颜彬。 “你叫什么名字？”颜彬也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脏灰，一跳一跳地凑到对方跟前。 “……”小个子男生还是愣愣地盯着他，没回应。 “喂。”伸手揉上对方柔软发梢，颜彬笑得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告诉我嘛，以后我们交个朋友。” “……”那个比他矮一头的小家伙还是没说话。 “喂，如果你说的话，等下我请你吃冰激凌！”颜彬眼睛愈弯，“交个朋友嘛，就当我谢谢你帮我~” “穆……”小男生盯着他，脸颊有点红。 “嗯？”颜彬嘟起嘴，认真地皱起小眉毛，非常想听清楚，“木……什么？” 面前的小男生伸手挠了挠头，眼睛四处看：“我、我叫穆其风。” “木其风？” “嗯。” “你姓……木头的木？”颜彬一脸意外。 “不是。”小其风摇头，“就是……姓穆的穆。” “呃，哦。”颜彬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怎么写啊？” 小男生似乎有点为难。 “这边这边。”颜彬左右看了下，注意到道路边有个沙堆，“你过来写写看。” 麻利地踮着脚跳过去，颜彬很快找了个树枝招呼穆其风过去。 两个人在沙堆上蹲下，头挨头，穆其风用颜彬递过来的树枝费劲地在地上写下了自己的“穆”字。 颜彬撇着唇看了半天，有点尴尬地抓头：“哦、哦……笔画——好多啊。” “嗯。”穆其风点头。 “嘿嘿，很高兴认识你，穆其风。”颜彬用小肩膀撞了下穆其风，谁知那个身材矮小的孩子一下就跌倒在地上。 慌张地赶忙拉住对方手，颜彬皱眉：“喂喂，你刚才打架挺好哇，怎么——” 像是要映证颜彬的话一样，穆其风刚跌倒便迅速撑起身重新蹲好。 颜彬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穆其风眨着眼，好奇地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再次露出一抹灿笑，颜彬耸肩，“我叫颜彬——喏。” 拿过穆其风手中的树枝，颜彬在沙子上写：“这个颜，这个彬。” 穆其风抿了抿小嘴：“哦——”声音有些沙哑，“笔画好像也挺多。” “嗯嗯。”颜彬用树枝点着地，好像突然找到和对方的共同点般，露出开心的笑，“咱俩名字笔画都不少。” 穆其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颜彬。 被对方看了一会儿，颜彬挑着眉毛：“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说话啊？” 穆其风继续回望着他。 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颜彬突然扬起唇角，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没关系，以后我来保护你，反正我个子比你高。” “……”穆其风看着他，脸色一瞬有些凝固。 “我也很能打架的，那以后我们当好朋友好不好？”颜彬的真挚笑意像是甜而不腻的糖蜜，一点点涂抹在穆其风心间。 兀自沉默了一会儿，他露出一抹粲然的笑，郑重点了点头。 …… “颜彬？颜彬？喂，颜彬，别睡了。” 躺在火车硬卧下铺的颜彬被一连串呼唤叫醒。 疲惫地撑开眼，他揉着眼睛侧了侧脑袋。 “马上就到a城了。”邹敏坐在他床边，纤细的手覆在他肩膀上，“你又睡着了。” “哦，是么。”声音带着刚起的嘶哑，颜彬勉强撑起来，瞄了眼火车窗外。 “你做什么梦呢，嗯？”邹敏从下铺旁边的临时案板上拿过一个苹果，“还说梦话，什么‘个子高’，‘保护你’之类的。” “说梦话？”有点尴尬，颜彬直了直腰，一边找来上衣套在自己白衬衫外，一边苦笑，“我说梦话？” “嗯。”邹敏拿过水果刀开始削苹果，“肯定是开心的事吧，不然怎么还老笑呢。” “笑？”颜彬蹭到床边开始穿鞋，“我？” “嗯。”邹敏一边灵活动着刀一边咧开唇，“不知道你梦到什么了。” “呵，是么。”颜彬活动了下肩膀，感觉整个脊背有点僵硬，“挺有意思，我都不知道我说梦话。” “喂。”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颜彬面前，邹敏勾起涂着淡色唇彩的薄唇，“梦到什么了，嗯？” “做的梦谁还能记得。”颜彬揉了揉眼睛，看着对方捏着苹果的纤细手腕，径直伸手抓住，“八成是梦到你了吧。” “切。”装作不开心的样子按了下颜彬额角，邹敏笑得温柔，“就知道瞎贫。” 颜彬大大方方吻了下邹敏手腕，然后才爽快地咬苹果：“怎么着，我梦到我老婆不是天经地义？” “讨厌。”把苹果直接塞到颜彬大张的嘴里，邹敏咬着下唇用手拧了拧他胳膊。 “啊，老婆大人饶命。”被苹果堵着嘴，颜彬笑着闷闷道。 几分钟后吃完苹果，颜彬拐到火车中段洗手。 回去的路上，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有好几条未读短信。 一一点开来，他看到自己爸妈还有班上一群狐朋狗友们的祝福短信以及各种送别语。 每个人都写的不少，颜彬几乎能透过屏幕看到他们畅笑着鞠躬作揖的喜庆脸。 欣慰地一一读完，直到最后打开一条短信，他本以为又是一大段话，但屏幕上只有简明扼要的六个字： 颜彬，一路顺风。 皱了下眉，颜彬瞄了眼上面备注姓名—— 其风。 唇角笑意愈深，他单手顺入口袋。 很有那小子风格。 第一个回穆其风的短信，颜彬本来想打一大段话。 但编辑了一会儿又全删了。 斟酌片刻，他爽快地回了个“好，我到了给你电话。” 反正跟那家伙也没什么需要客套的。 俩人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混一起。 对方的性格对事情的处理风格以及应对的方式他都一清二楚。 废话根本无需多说。 拿着手机一一回了那些送祝福的人，颜彬便跟邹敏下了车。 a城不是繁华喧闹的一线城市。 生活节奏相对要舒缓很多。 和邹敏在这边找到房子租下后，两人便开始积极找工作。 虽然还没什么让人拍案叫绝的实战经验，但凭着在同龄竞争者中相对丰富的履历，颜彬成功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广告公司找到工作。 即便不是什么高端职位，但颜彬仍然动力十足。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鬼才，也明白自己没什么过硬的人际关系，但他愿意一点点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就算没有豪宅名车，只要靠自己双手挣来的血汗钱，就足够让他开怀。 ——只要将来能养活老婆孩子，他怎样都无所谓。 邹敏最开始也抱着一颗打拼的心。 但在男友找到工作后的第2个月她工作还没着落时，心情免不得烦躁起来。 颜彬注意到自己早上跟她一起阳光满面出门，晚上下班回来经常看到她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吃泡面。 最开始对她劝说安慰还有点效果，但到后来她已经发展到油盐不进不分场合乱发火的状况。 知道邹敏要强，颜彬也一直暗地里帮她托关系找人。 但就业竞争激烈，相对颜彬，邹敏似乎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在a城混了大半年，邹敏兼职做了不少，但一直没找到什么正经的稳定工作。 颜彬每天在公司承受来自高层和客户双层压力，回到租住的小房还要看邹敏脸色，久而久之，心情也越来越沉郁。 终于在某天跟邹敏打电话通知对方自己要加夜班时，那个女人崩溃地跟他发了一通火。 本来还想心平气和地安慰她，但听着对方骂的那些气话，颜彬还是没绷住，愣是吼了一通后直接挂了电话。 但电话挂断后就后悔。 然而再打回去对面就是各种提示手机关机。 气得按断手机，颜彬差点把电脑桌掀了。 瞅了眼面前屏幕上的广告设计图初样，他莫名一阵头疼。 想着反正有一晚上时间，不如出去冷静一下，不然回头再把设计图搞砸就得不偿失了。 扯开衬衫领口，颜彬直接出了公司所在写字楼向马路对面自己常去的一家拉面馆走。 正等红绿灯，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以为是邹敏想通，他快速掏出来瞄了眼屏幕。 然而注意到上面显示的名字，颜彬意外地皱了下眉。 迅速接起来，他长长吸了口气，声音都立刻悦然起来：“其风？”叹，他单手覆着额角，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打电话？” “颜彬。”对方声音一如既往的稳然厚重。 “真是好久了。”颜彬想着近段时间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压根顾不上看q|q和微信之类的社交软件。 “嗯。” 再加上穆其风本来就是那种话少的人。 一般没什么事，颜彬很少能等到对方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刚来a城的时候，他还能因为工作和邹敏的事情跟对方打打长途诉诉苦。 但随着工作量越来越大，他发现连抽空问候下朋友的时间都没了。 “等我过段时间有空了，一定跟你视频。”注意到马路对面红绿灯变绿，颜彬单手插着兜笑，“大半年没见你小子，胖了还是瘦了？” “……”那边穆其风笑了一下。 “喂喂，肯定瘦了吧？”颜彬伸手揉了揉被夜风吹得有点发冷的瘦削肩膀，“你不说你现在那工作的老板挺变态么。” “对。”穆其风声音很平静，“确实。” “想没想过换个工作？” “想过。” “是么。”颜彬调侃着走到马路对面，直接拉开拉面馆门，“你想换什么工作？” “跟你一起打拼的工作。” “嗯？”心不在焉地找了个空位，颜彬茫然地吭了一声。 “颜彬。” “嗯，听着呢。”落座，颜彬把手机换了个耳朵。 “咱不用视频了。” 捏着手机，颜彬笑：“怎么着，难不成你小子长残了不敢见我？” “长没长残，你来看看不就好了？” “回x城？”颜彬哧，“我也想，不过——” “不是。”打断他，穆其风声音带着淡淡的笑，“不用你回x城。” “啊？” “你来趟火车站就好。”穆其风声音里的笑意愈浓，“我刚到a城。” “！” ☆、第8章 夜晚的a城火车站甚是拥挤。 颜彬俨然有种要被做成沙丁鱼罐头的错觉。 即便对闹哄哄的人流感到无奈，但一想到能见到穆其风，他心情还是禁不住悦然起来。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忙根本没空和对方聊，他确实攒了不少话。 在火车站像一叶扁舟般跟着人潮飘摇了半个多小时，即便方向感不错的颜彬也禁不住暗自嘀咕起来。 抻着脖子恨不得变身长颈鹿，他穷尽目力搜索着。 周围不少人个子和他不相上下，如果穆其风出现的话，那种鹤立鸡群的效果应该十分显著。 就那么在接站口又转悠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掏手机打算直接问对方。 调出通讯录刚要拨号，他抬眸漫不经心地望了眼自己所在狭长通道口尽头的偏门。 不过就瞅了那一眼，他动作立刻一滞。 眯起眼，他细细辨识着。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他能看出来那个人单肩背个包，身边立了个拉杆箱。 不确定地往那个方向迈步，他渐渐看清那静默站立的人上身穿着件黑色夹克衫露着白色圆领衫，下身一条过时牛仔裤。 向那边迈步，颜彬目不转睛。 随着距离缩短，那高个儿也注意到了认真打量他的颜彬。 即便隔着段距离，对方怔了一下，唇角还是慢慢扬起一点弧度。 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沉着气场的男人露出温和一笑，颜彬便立刻绽笑回应。 这下可以确定是穆其风了。 那家伙的笑很特别，温和中不乏一丝隐匿的热烈。 无论如何不可能认错。 “其风！”畅然加快脚步，颜彬走过去想给对方一个拥抱。 但勾住对方脖子却发现还要踮脚，他不禁有点挫败：“卧槽，半年不见你小子又长个儿了！” 穆其风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得踉跄着承接颜彬冲上来的力气，单肩包立刻从肩膀滑到手肘。 “喂——”叹笑，他稳稳抱住颜彬。 友好地拍了拍穆其风背脊，颜彬便迅速松开了穆其风，一脸开怀地望着对方：“你要来怎么都没提前通知一声？太不够哥们儿了！” “……”穆其风重新把背包挂上肩膀，冲对方勾着唇。 上下打量着穆其风那张笑容清和的脸，颜彬眯缝起眼睛，挑了挑眉：“嗯？你剪头了？” 愣了一下，穆其风点头。 “嘿。”调侃地用肘撞了撞穆其风肩膀，颜彬笑，“不错么。” “不错？”穆其风视线一缓。 “嗯。”点头，颜彬径直帮穆其风拉起他拉杆箱，转身向火车站外踱，“挺有你风格。” 看着对方径直迈步，穆其风淡笑着跟上：“我风格？” “对。” “我什么风格？”单手插着兜，穆其风和颜彬并肩走着，眼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暖意。 颜彬走了一会儿，觉得对方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哧了一声，他开口：“不知道。反正就是有你风格。” 穆其风笑。 两人出站后，穆其风告诉颜彬自己已经找到了出租房。 颜彬听了那个地址，明白离车站比较远。 为了能让对方早点回去歇脚，颜彬拽着对方向前方专供出租车接送的便利通道走去。 毕竟穆其风行李多，颜彬还是决定打的去穆其风租住的公寓。 便利通道入口处，无数旅人正排队等待着一班班出租车到来。 颜彬和穆其风提着行李挤在人流中，一边跟着绵长的排队人流一边百无聊赖地哀叹。 “这状况——”颜彬伸手搭在额角上做了个滑稽的望远动作，“跟去看世博的时候有的一拼。” 穆其风也顺着对方视线张望。 目及处人头攒动，那种黑压压一片的密集感又给等车的无聊增添不少烦闷。 接穆其风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自己预算，颜彬不禁有些心焦。 想着自己是抽出加班时间来接的对方，他实在有点担心那个广告设计图的事情。 他公司离火车站倒是不远，坐公车不消5站就能到。 但把穆其风丢在火车站一个人离开的事情他做不到。 对方毕竟是他最珍视的哥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他没理由半途脱逃。 思来想去，还是为工作的事情焦躁，正当颜彬打算直接跟穆其风坦白说自己广告设计的事情时，他注意到对方此刻正视线凝然地张望着前面队伍，不知在看什么。 顺着对方视线，颜彬纳闷皱眉。 紧接着，他便注意到前面跟他们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有俩人正勾肩搭背，亲密地互相对着脸。 那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小情侣在亲热。 微微挑了挑眉，颜彬不经意抽了下唇角。 正当他想调侃穆其风这千年无欲的家伙居然也对这场面感兴趣时，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前方耳鬓厮磨的两个人，肩膀宽厚，身材高大，从背影一看就是—— 俩男的？ 颜彬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一脸踩了屎的表情，他看了一会儿便难耐地侧开眼。 不可置信地哧笑一声，他单手捏上鼻梁，咬了咬牙：“现在人，还真是——” 听到颜彬阴沉声线，穆其风侧头望向他。 颜彬兀自难耐了一会儿，一抬头刚好又撞上前面两人吻至情切，不禁挫败地咂了下嘴，喃喃般飘了句“卧槽”。 穆其风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复杂。 “公众场合干这种事儿就算了，居然还俩男的。”颜彬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 “……”穆其风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一语不置地望着他。 “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颜彬把穆其风的拉杆箱往自己身边揽了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跑街上来。” 没再犹豫，颜彬径直拽着穆其风胳膊把对方从长龙等车队伍里拉了出来。 排在他们后面的人立刻像看到救赎一样往前拼命挤掉他们的空位。 “颜彬？”不解，穆其风跟着对方出来。 “其风，抱歉。”拉着对方行李，颜彬没回头，“今天晚上你能暂时去我那儿住么？我等下得先回公司一趟，来不及送你，有点事情还没处理完。” 看着对方后脑，穆其风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风尘仆仆来了，没考虑到对方行程实在失策。 皱眉，他理解地点了点头：“抱歉，刚才也没问你有没有事就叫你出来，如果你有事就去吧，我自己打车就——” “你那公寓太远。”颜彬转头望向他，“这边晚上挺乱的，你这大包小包一脸外地样儿，一个人不安全。” 穆其风脱力一笑：“怎么，你还怕我走丢不成？”伸手拍上颜彬肩膀，他沉声，“我一大老爷们有什么的。” “我是怕你被抢东西。”颜彬叹了口气，“我和邹敏刚来这边的时候就连着丢了两次手机。” 听到邹敏那个名字，穆其风眸子不易察觉得暗了暗。 慢慢停下脚步，他伸手拽了下颜彬肩膀：“你让我去你公寓？”苦笑了一下，他挑眉，“不是挺打扰你们？” “打扰什么。”颜彬耸肩，“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上哪儿打扰去。” “你俩的二人世界，我去插一脚不太好吧，再说我去了睡哪儿。”穆其风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还是算了，没事儿，不用担心，我自己就——” “啧，干吗啊你，突然这么客气是想搞什么东西？”颜彬咂嘴重新拉过他胳膊，“走走走，先去我公寓，邹敏她应该还——” 说了一半，他才想起晚上和女友吵了一架。 咬牙顿了顿，他皱眉：“——估计也不在。总之我们有个客房，你睡那里就行。” “你们——这租的房子还有客房？” “对。”颜彬点头，“刚开始我们还跟另外一个男的合租，但他搬走后那屋子就一直空着。你可以先到那边暂住，反正就一个晚上，你要急着去你公寓我明儿就送你。” “算了吧，不麻烦你了，反正我也——” “你再瞎客气我跟你翻脸了啊。”颜彬径直打断他，一转头，没再给他反驳的余地。 穆其风张了张嘴，又硬生生顿下。 看着颜彬坚定拉着自己行李的背影，他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20分钟后抵达对方公寓。 邹敏果然不在。 颜彬一脸黯然地开了房间的灯，还又不死心地喊了几声邹敏名字。 拉着行李，注意到颜彬那努力克制的失落表情，穆其风面色愈深。 顿了一会儿，他才淡然开口：“怎么了？” “嗯？”颜彬心不在焉地皱着眉。 “你和邹敏……？”话语间留了白，穆其风把拉杆箱拽到客房门口，上下打量着那间敞亮整洁的房间，双手顺入口袋。 听出对方言辞中的暗示，颜彬挫败一声哧。 伸手蹭入发梢揉了揉，他深深叹了口气，盯向穆其风：“哥们儿，女人的事等我明天跟你细说。”晃了晃手中钥匙，他朝穆其风扬下巴，“饿了的话东西都在冰箱，你想吃什么随便拿。”快步走到穆其风跟前，他江湖气十足地拍了拍对方肩膀，“我先撤了啊，公司那边焦头烂额的。” “行，你忙吧。” 颜彬走后，穆其风站在空荡客厅，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望着客房门口自己的行李，他视线渐沉。 整个房间充斥着颜彬身上的味道。 当然——还混着一些他不熟知的莫名香气。 应该是女人的化妆品味道。 明白这个房间是颜彬和邹敏的二人空间，他愈发感觉自己和这里的气场格格不入。 一瞬，他做为局外者而存在的身份更加鲜明起来，穆其风慢慢闭眼。 ——公众场合干这种事儿就算了，居然还俩男的。—— ——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跑街上来。—— 不经意间，颜彬在等车时那番带着难以忍受的恶心情绪说出的话开始在穆其风耳畔回响。 这回也不用他自己亲自跟颜彬旁敲侧击地确认了。 对方对同性恋什么态度已经再明确不过。 沉默着踱回客房，穆其风面无表情地蹲身而下，一语不置地打开行李，掏出一些简易洗漱用具。 屋子静得出奇。 只有他独自一人掏各种塑料袋时鲜明的哗哗声。 这次从x城来，他当然不是心血来潮。 他专门推掉了来自c城两家知名能源公司的聘用通知，选择来a城—— 初衷不言自明。 颜彬离开的这半年，穆其风渐渐明白过来—— 对方已经不仅仅是做为一个暗恋对象而存在—— 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精神支柱。 就算对方未来的生活轨迹注定要跟他背道而驰，他也实在没法对那个男人放手。 倒不是要死皮赖脸地跟邹敏竞争什么—— 他只是觉得平时只要能帮上对方忙，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足矣。 从自私方面看，他本能地想知道对方的喜怒哀乐，生活的酸甜苦辣。 单恋这种事从来都是如此。 只要他没办法了断这种情愫，面对颜彬时他永远都带着一种卑微却又热烈的渴望。 渴望着也许某天能有那么一种侥幸—— 对方能看到自己的付出，能看到自己的用心，并能真切地回应。 当然。 侥幸之所以为侥幸就是因为—— 实现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卑微到可以称之为奢求。 翻着包里的东西，穆其风掏出一个已经有些年岁的小笔记本。 瞅着封面上幼稚的名字字体，他视线柔和了些。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5节 本子上的“穆其风”三个字，是8岁时的颜彬帮他写的。 就那么无言地注视了一会儿，他重新把那个本子收进背包最里面的夹层，起身掏了包烟转上阳台。 客房没开灯，穆其风倚着栏杆望着外面难得能看到星辰的天际，表情被夜色晕染地愈发沉郁。 已经记不清多少个夜晚自己独自在阳台上想着颜彬的事情思绪混乱。 这习惯别说，还真特么难戒。 吸了口烟，穆其风闭眸苦笑。 然而正当他思绪快随夜风飘散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不大的开门声。 紧接着，一个女人带着笑意的声线便隐隐约约钻入耳畔。 ☆、第9章 倚在栏杆的穆其风顿了顿手中动作。 他皱眉侧头，认真辨识着黑暗中的动静。 门口传来细微的人声还有高跟鞋的碰撞响。 穆其风直起身，顺便掐了烟。 想着也许是邹敏回来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对方解释一下借宿的事情。 又在阳台上呆了会儿等身上烟味散尽，他才重新迈入屋子。 客厅方向女声越来越清晰。 穆其风能听出对方在笑。 判断着也许对方在讲电话，不想吓到对方，穆其风走到客房门边打算把屋子灯打开。 然而手指刚探上灯开关，耳畔却倏然钻入另一个男人低沉的声线。 动作滞了滞，穆其风就那么站在黑暗中眯起眼。 颜彬已经回来了？ 不可能。 他走了还没半小时。 “所以他今天加班？” 穆其风背靠着墙壁，面无表情地倾听着客厅里那个男人轻松的声线。 “嗯。”邹敏笑。 “他加班不回来，你这么开心？”男人声音渐转玩味。 “开心？”邹敏哧，“怎么可能。”声音忍不住带了点怒意，她收敛了笑，“他满脑子工作，心里压根没我。” “你难道不知道男人在外面拼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养活家庭？” “家庭？”邹敏不耐，“他哪儿有什么家需要养？” “你难道不算？” “我跟他算什么家庭？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们不是订婚了么？” “是订婚了。”邹敏长长叹了口气，“但照这样发展下去，我觉得我还得考虑考虑这事儿。” 穆其风身型隐在门板阴影中，视线深邃。 “唷。”男人痞气地酸了一鼻子，“合着你这是寂寞空虚冷才把我喊来了？” “云祈，我不是这意思。”邹敏的声音软了点。 “那你什么意思？”男人走到沙发径直陷入，“找我当你们家那口子备胎？”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邹敏有点不悦。 “那你怎么想的？”男人声线渐转正经，“你想要他，没问题，我特么立刻消失。你要想跟我，我没别的要求，你跟他现在就断，听懂么？” “……”邹敏噤声。 穆其风站在门后表情十分阴鸷。 “这你还犹豫什么？”男人看着邹敏沉默的脸，十分不悦。 “……”邹敏没再吭声。 “喂，我说。”男人在沙发上直接把邹敏拉到身边，“你们做了么？” “……”邹敏缩了缩肩膀，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做了么？”男人直接把脸凑到邹敏跟前，唇角勾笑。 邹敏垂着头，一副受欺负的弃犬模样。 看着面前女人的反应，被唤作云祈的男人笑意愈深：“操。”舔了舔唇，他挑眉，“你俩没做是吧。” “……”邹敏挫败地闭上眼。 直接放松嗤笑，男人探上去把下颌抵上邹敏肩膀：“所以他不知道？” “……”邹敏双手微微攥紧，脸色渐转惨白。 穆其风站在门后蹙眉。 “他不知道——”往邹敏耳朵吹风，云祈笑得猥琐，“咱俩的事儿？” “你别靠这么近！” 邹敏侧身想搡开云祈，谁知对方却变本加厉地伸手揽过她。 “敏敏——”看着对方悚然的模样，云祈也稍稍收敛了点。 倚着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是我女人知道么，本来就没他什么事儿。” “……”邹敏缩着肩膀任对方下颌架在自己肩膀上。 “你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指尖探上邹敏唇畔，云祈一寸寸勾勒着，“这里属于我……”手一点点滑向对方胸口，“这里、”一路向下，手掌顺着对方衬衫滑向对方胯|下，“还有这里……” 邹敏憋红了脸，紧闭着眼。 见对方没抵抗，云祈便大着胆子揽过她头颅，挑|逗地咬上她通红的耳畔。 穆其风站在门后闭眼，长长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十分鲜明，似乎故意在提醒客厅某些人隔墙有耳。 果然，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云祈便触电般停下动作，皱眉。 邹敏也像被什么戳中一样狠狠颤了下肩膀。 他们同时转头望向客房，圆睁着略带惊讶和悚然的眼。 十几秒后，穆其风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迈出来。 邹敏看着那个陌生面孔，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她又警惕地挑起眉毛，困惑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是谁？”云祈一边上下打量着高大的穆其风，一边挤起一只眼睛询问邹敏。 回望着穆其风判官一样的凛冽视线，邹敏摇了摇头，小声回应：“……不知道。” “抱歉。”目光停在邹敏身上，穆其风声音冷漠如冰，“今晚可能要在你这边借住一下。” “……借住？”邹敏哑然。 “我是颜彬朋友，晚上我们一起过来的，他公司有点事儿先走了，让我临时借住一下你这边。” “哦……是么。”邹敏伸手捋了捋被云祈弄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努力想表现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穆其风冷冽的视线一直罩在邹敏身上。 说实话，才半年，他真有点惊讶这女人身上的变化。 对于女人走入社会改变仪容这点，穆其风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从青春走向成熟总有个阶段。 只是对方变化如此巨大，就让他有点诧异。 和之前刚出校园的清纯打扮大不相同，此刻面前的女人画着浓妆，衣衫张扬暴露，有股浓浓的媚俗味道。 见穆其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邹敏看，站在旁边的云祈视线渐渐闪出敌意。 挡到邹敏身前，他微微歪着头，望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人，不客气道：“你谁？” 穆其风压根没看他的意思，视线继续停留在邹敏身上。 被穆其风那种压迫力十足的视线吓到，邹敏下意识往云祈身后缩了缩，神色略显狼狈。 “喂。”沉下声音，云祈慢慢向前靠，抬头盯着穆其风没表情的脸，“我特么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么？” “……”穆其风视线终于转到云祈身上，微微眯眼。 被对方那双如利刃般要割裂他的视线击中，云祈有那么一瞬闪上点心虚。 但为了在邹敏面前逞英雄，他愣是摆出一张乖戾的脸，伸手捅了捅穆其风胸口：“聋子么你！” 穆其风继续无言地盯着他。 和对方对峙了得有半分钟，穆其风突然缓缓伸手，在云祈刚才捅自己胸口的地方拍了拍灰。 看着对方那面瘫脸，云祈一瞬被对方动作激怒。 下一秒，毫不犹豫地伸手扯上穆其风领子，云祈扬拳便挥。 然而拳头冲上去的瞬间，那个站他面前的高个儿男人却轻松侧头，避过他进攻。 未等云祈反应，他便感到领口一阵窒息，紧接着，面颊便火辣辣地刺痛一片，像是被石头狠狠砸中了脸。 “嘶啊——！”抽痛一声吼，云祈踉跄侧倒，目眦欲裂地捂着受到重击的脸。 “别动手啊！”邹敏磕绊着撑向云祈身后，想防止对方摔倒。 谁知云祈刚稳住重心，就发狂野兽般嘶叫着冲向对面表情淡然的穆其风。 感觉在邹敏面前丢了面子，云祈扑上穆其风身躯，就差上嘴咬了，愈发难缠。 皱着眉应付着对方凶狠的进攻，没一会儿穆其风脸上胳膊上也挂了彩。 两个男人在客厅里劲力扭打着，茶几上的东西被撞得七零八落，连沙发摆位也彻底凌乱。 “你他妈是谁！”云祈感觉这简直就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莫名其妙破坏他好事，心下恼火不堪，一边进攻一边躲闪对方精准的攻击。 “……”没有回应对方的意思，穆其风只是视线凛然地盯着他每一步动作，并敏捷做出反应。 没一会儿功夫，云祈便被穆其风反剪住双手，牢牢压制在沙发上。 膝盖抵在云祈后脊，穆其风垂眸，表情像看垃圾般阴沉不堪。 “别打了别打了！你放开他！” 站在旁边早就吓呆了的邹敏好不容易找着空冲上来，凶狠地推开穆其风，扑到云祈身上检查对方伤势。 在沙发边直起身，穆其风伸手蹭了蹭唇角血迹，抬手看着胳膊上被那个男人抓出的道道血痕。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啊？”邹敏趴在云祈身边一脸关切地询问。 穆其风就那么站在沙发边，视线复杂地观望着沙发上的男女。 手背和手臂都刺痛难忍。 但穆其风表情愣是没什么变化。 检查了一下云祈，确认那个鬼哭狼嚎的男人身上没什么大碍后，邹敏才重新站起来快步走到穆其风面前扯住他胳膊：“你、你是颜彬朋友吗？” “……”穆其风瞄了眼那个满脸绝望的女人，没有答话。 “我知道——”她扯着穆其风的胳膊愈加收紧，“我知道这看上去像什么——但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真的！” “……”穆其风静默听着她解释。 “我没有背叛过颜彬……我没有……”邹敏摇着头，脸上带着苦楚。 “没有背叛过颜彬？”趴在沙发上的云祈忍不住嗤笑，“你确定？” “你闭嘴！”邹敏眸中带了点泪光，扭头吼了一句回去。 “……”穆其风视线渐深。 “我拜托你……拜托你别让颜彬知道云祈的事情——”邹敏摇头，“我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颜彬那个人最感情洁癖了……肯定受不了，一定——” “有感情洁癖？哈！”云祈趴在沙发上一边哼笑一边冷嘲热讽，“他要是知道你跟他交往期间和我上了床，那小子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嗯？” “我叫你闭嘴！”邹敏喊得嗓子有点嘶哑。 “……”穆其风脸色比先前更难看。 抓着穆其风胳膊的手有点抖，邹敏揉着有点花的妆容：“我拜托你，别跟颜彬说好么，别跟他说……我知道是我的错，跟他们没关系……你、你让云祈走……” 穆其风只是慢慢抬头望向沙发上笑得一脸得意的云祈，微微攥紧拳头。 “拜托你——”邹敏摇着头，十分痛苦，“放云祈走。” “我问你。”穆其风垂眸望向面前哭得一抽一抽的邹敏，“你到底爱谁？” “……”邹敏垂着头，没再回应。 穆其风等了一会儿，见那个女人始终没回应，不禁慢慢闭上眼。 拨开邹敏颤颤巍巍的手，他冷然道：“如果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事不告诉颜彬只可能害了他。” “我、我知道！”邹敏咬牙切齿，“我爱……” “……”穆其风眯眼。 “我……爱……”邹敏垂着脸，泪水顺着面颊掉，“颜彬……” “你说什么？”趴在沙发上的云祈轻蔑一声哧。 “……”邹敏伸手捂着嘴，没再回应。 “你不用勉强自己。”穆其风垂眸望着她，“如果你不爱颜彬，只要跟颜彬坦白的话——” “我爱颜彬！”邹敏垂眸盯着地面，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吼出来的。 “……” “拜托你，放云祈走……”声音颤得已经有点辨不清，邹敏捂着嘴继续磕绊着，“求你……” 这场面实在让穆其风感觉有点可笑。 弄得自己跟特么徒刑判官似的，放不放人倒成他道德问题了。 “……” “你爱颜彬？”云祈从沙发上慢慢撑起来，满脸讥笑，“你要真爱颜彬你他妈跟我做的时候能爽得连自己叫什么都——” “你给我闭嘴！”邹敏摇头，“你快走啊！” “……” 坐在沙发上的云祈看着邹敏深深弓起的背脊，脸上的痞气渐渐消失。 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他挫败地叹笑一声。 “你爱颜彬是吧。” 他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踉跄地走到邹敏身边。 眼看着对方那个杀气腾腾的样子，穆其风向对方靠近了一步。 但云祈并没再迈步。 他只是顺手拿起茶几上一个玻璃杯，下一秒狠狠砸在地上。 听着那噼里啪啦的脆响，他嗤：“你他妈爱颜彬是吧？”点头，他一脸自嘲，“行。” 言毕，没再解释什么，他抬眼恶狠狠望了眼站在邹敏旁边的穆其风，便闪出门。 客厅很快只剩下邹敏抽噎的声音。 穆其风站在她身边，没再言语。 “拜托……这事儿……求你别跟颜彬说……”似乎是知道羞耻，邹敏一直没抬头。 “抱歉。”穆其风垂眸望向她，“颜彬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他朋友不是么……”邹敏拧起眉。 “……” “你也希望他幸福不是么……” “……” “如果你告诉他了，那他只会痛苦。”邹敏摇头，“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自私……但谁没犯过错？拜托你了……帮我瞒着他好吗？……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穆其风还没太能消化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一向相信颜彬看人的眼光。 但经过今晚，他是彻底相信爱情会让人盲目的说辞。 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穆其风感到茫然。 当然，理直气壮地跑去颜彬面前告上一状，心情确实会爽快很多。 但对颜彬来说就是毁灭性的。 他知道颜彬对这个女人有多爱。 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一切去对方向往的城市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再者，他明白，即便自己是对方最信任的哥们儿，这个选择他也无权替对方来做。 “可以吗？”邹敏还用那种祈求的目光看着穆其风，眼妆混花一片，十分狼狈。 穆其风走到沙发边坐下，伸手覆上额角，长长叹了口气。 他是真切能感到心下对这个女人的抵触感。 但偏偏…… 这是那小子最珍重的人。 又或者，是在那小子被蒙在鼓里时最珍重的人。 正在此时，邹敏手机一阵震动。 她手指僵硬，十分不伶俐地翻开手机看屏幕。 结果只读了两行，她便眼眸溢满了泪水，抱着手机抽泣个不停。 最看不得女人哭，穆其风坐在沙发上撸了把脸，抬眸望着她，无奈道：“怎么了？” 邹敏还在抱着手机哭。 看着对方颤个半天，穆其风突然有点脱力。 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女人，他只得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像是安慰哥们儿那样僵硬地拍了拍她肩膀：“先别哭，到底怎么了？” 邹敏把手机屏幕亮到他面前。 穆其风皱眉望向屏幕。 上面是颜彬的几行短信： ——老婆，晚上是我不对，不该冲你发火，你别生气了。晚上乱，你别在外面瞎逛，早点回去。我会晚点到家，到时候给你做点热汤。对了，我一铁哥们过来借住一晚上，你回头照顾点就好。先不说了，我给你请罪了哈，别生气了。爱你。—— ☆、第10章 看着邹敏痛惜悔恨的眼，穆其风突然明白过来女人的厉害之处。 她们可以用梨花带雨的绑架式示弱方法来激起男人怜香惜玉之心。 就连他这个彻头彻尾的gay，也不得不承认败在对方这招上。 被对方那痛彻心扉的柔声哭泣那么一折腾，穆其风也实在没办法对这个弱女子发狠话。 尤其是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毒誓，说自己对颜彬是真心的，这次是真的做错了，绝对不会再犯之类的话，穆其风便一阵无言。 好不容易等那个几近歇斯底里祈求他别告诉颜彬的女人安静下来，穆其风才独自一人去了趟医院草草包扎了下脸上手上脖子上和胳膊上的伤口。 等他按手机存的地址返回颜彬公寓时，他意识到已经将近零点。 邹敏哭闹了一晚上显然是疲累不堪，穆其风返回的时候，对方卧室门已经关得严实。 在门口看到另一双男鞋，穆其风知道应该是颜彬回来了，于是轻手轻脚拐进了洗手间。 没开灯，站在一片漆黑中，穆其风开了水龙头。 把双手放在冷水中冲着，他心情十分复杂。 不仅仅是为晚上发生的事情，还有为颜彬将来的生活。 无言地伸手碰了碰唇角泛着青紫的伤口，他微微皱眉。 那个叫云祈的混蛋下手还真不轻。 穆其风垂眸望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突然有些颓丧地自嘲一笑。 他记得之前最后一次打架，也是为了颜彬。 应该是高中时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挂得彩比现在还多，胳膊骨折不说还差点被记过。 最操蛋的是—— 到现在，颜彬都不知道他那时候受伤是为了颜彬本人的事情。 单手覆上额角，他闭眼。 现在算是历史重演么。 只不过，这回他是为那小子的女人打架。 算是为了勉强挽回他们可预见性的婚姻吧。 “喂。” 正当穆其风双手撑在洗手池沿梳理着有些混乱的思绪时，身边突然冷不丁传来一个低沉男声。 意外震了一下，穆其风侧首望向声源。 只见黑暗中，隐约能辨识出一张脸熟悉的轮廓。 “你白痴么，为什么不开灯？”颜彬一边笑着一边把洗手间灯打开，“你去哪儿了？我问我老婆，她只说——” 一瞬顿下，颜彬终于注意到穆其风那一脸伤。 眉梢一瞬拧起，他惊讶道：“卧槽，什么情况？” “……”穆其风下意识侧开眼，淡淡扯了扯唇角。 “喂。”伸手捏住穆其风下巴，颜彬把对方扳过来面向自己，“这怎么回事？” 穆其风只是垂眸盯着他，半天没发话。 颜彬就那么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挫败一声哧。 “你小子从来都这样。”伸手探上穆其风发梢狠狠揪着摇晃，“以前就莫名其妙老挂彩，还特么老憋着不说。” “……”穆其风笑。 “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吧。”朝对方口袋扬了扬下巴，颜彬皱眉，“是不是你在外面瞎逛悠被抢了？” 伸手握住颜彬手腕想把对方手从自己下巴拉开，穆其风耸肩：“没，不小心摔了而已。” “屁。”颜彬眯眼，“你当我白痴？”伸手毫不犹豫地按上对方唇角青紫的地方，“这能是摔的？摔能摔这儿？大爷您这是磕马桶上了吧？” “嘶。”穆其风被对方按得抽痛眯起一只眼，但还是忍不住咧唇一笑。 “还笑。”颜彬咬牙又加大了点力道，“跟那帮孙子打架了吧？” 穆其风怔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是指街上抢匪之流。 沉吟片刻，他想着与其自己编个漏洞百出的受伤瞎话，还不如就顺着对方猜测来。 “对。”耸肩，穆其风点头。 “果然吧。”颜彬伸拳撞了下他肩膀，害得那个身材高挺的男人又忍不住一阵皱眉，“你特么就活该，不让你别瞎逛的么？” “……”穆其风看着颜彬关切的脸，表情有点复杂。 “啊？说话。”颜彬再次不客气地伸手按上穆其风唇角紫青部位。 “嘶。” “疼就说话。”颜彬扯着穆其风从洗手间出来，挫败道，“你小子三脚踹不出个屁，真能把人急死。” 引着穆其风坐到沙发边，颜彬直接盘起腿，就那么靠着穆其风面对面而坐。 对方鼻息吹在自己脸上，穆其风表情一瞬变得有点不自然。 颜彬倒是没察觉什么，只是一本正经地盯着对方唇角，一只手还十分配合地托着对方下巴。 “你——”穆其风侧开眼，“干什么？” “帮你吹啊。” “啊？”穆其风意外地挑起一边眉。 “你小时候不都这样么。”颜彬半眯着眼，一脸不耐，“挂个彩都让我帮你吹。” “……”穆其风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颜彬。 “很疼是吧。”大拇指摩挲着穆其风唇角，颜彬皱眉，“那你别动，我给你吹。” “你开什么玩笑。”穆其风笑着侧头拨开对方手，“这、能有什么用。” “怎么能没用。”颜彬黑了脸，“最后的事实证明不都有用？” “……” “行了，别乱动。” 扳着穆其风下颌，颜彬真一本正经地开始帮对方吹。 穆其风僵着身体感受着一遍遍抚上自己唇角的温热鼻息，真有种快崩溃的感觉。 小时候对方帮他吹伤口有用？ 废话。 有用的不是因为对方冷气缓解了多少伤口的燥热，而是—— 动了动喉结，穆其风望着近在咫尺的颜彬那张清秀的脸，微微咬紧后槽牙。 ——而是那个让他成功把注意力从伤口上转移的人。 吹了一会儿，颜彬突然顿下动作。 瞅着穆其风那张不自在的脸，他询问：“喂，你没事吧？” “……怎么了。”穆其风侧开眼，表情倒是很镇定。 “脸色不太对。”颜彬蹙眉，“别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没事。”哧了一声，穆其风知道自己耳朵和脸一定烧上绯红，侧开身，“不早了，你抓紧睡吧。” “不疼了？”颜彬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直接站起的男人。 “嗯。”穆其风没看他，径直转身向洗手间踱。 顺手关了洗手间门，穆其风倚着门板闭上眼。 手掌按上额角一直蹭到下巴，他难耐地扯了扯领口。 好险。 真是差点就有冲动—— 吻上去。 他勉强镇定了下情绪，兀自在心下庆幸—— 还好只是借住一晚。 不然天天和这对他没设防又少根筋的小子住一个屋檐下，他不积“欲”成疾才怪。 “喂。”颜彬伸手敲了敲门，“你真没事？” “对。” “行。”颜彬清了清嗓子，“要再有问题叫我，别瞎跟我客气。” “知道了。”穆其风紧闭着眼。 他倒也想不客气。 就怕这小子承受不了他的“不客气”。 次日。 颜彬果然按承诺陪穆其风回了对方公寓。 瞅着对方颇为宽敞的屋子，颜彬各种畅快，表示没女人那些又是衣服又是化妆品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简单很多。 穆其风陪笑着倾听。 帮对方收拾了一番，颜彬又在穆其风那里叙了叙旧，便匆忙赶回公司。 接下来的3个月，两人时不时打打电话胡侃些有的没的，跟进双方的最新动向。 穆其风告知颜彬自己在一家能源公司找到了工作，颜彬也表示最近广告策划和设计方面的项目十分顺利。 穆其风也会隔三差五时不时和对方聊聊邹敏的事情，颜彬兴高采烈地和他分享了些情侣间的开心事，并没什么心情低落的表现。 至此，穆其风才渐渐开始相信也许邹敏当初的承诺有几分是真。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6节 10月中旬的某天，颜彬跟穆其风打电话，告知对方自己升了职，表示想出来和对方聚一次。 最开始穆其风还玩笑着调侃对方怎么不和他公司那些同事一起去，颜彬当即表示这种庆祝的东西当然是跟最铁的哥们出来比较有气氛。 对于颜彬这样的殷切邀请，穆其风自然欣然接受。 平时只有空听听这小子声音，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见见面，他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当天晚上，两人像在x城时一样串遍大街小巷，寻找最佳用餐点。 最终他们打算简单点，就选定了路边一家拉面馆。 两人在面向喧闹小街的拉面长木桌边落座。 穆其风侧首望着身边如沐春风的颜彬，注意到拉面馆特有的陈红色灯笼光将对方颜线勾勒得一片朦胧。 双肘撑着木桌板，颜彬微微躬身向前，脸上流动着满满快意，一边嗅着香喷喷拉面一边感慨：“其风，真是好久了。” “嗯？”穆其风的面还没上，他单手支着额，隔着面汤的腾腾热气望着吃得酣畅淋漓的颜彬。 “好久没这么爽快了。”颜彬瞄了眼穆其风跟前空荡荡的桌面，耸肩，“我先吃了哈，别骂我贪嘴。” “你难道不是么？”穆其风调侃着耸肩。 “呲溜溜”地吸着面，颜彬长长呼出一口气：“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难得出来吃一次拉面。”顿了顿，他把满嘴拉面咽下，满足地笑，“还能跟你一起，足矣，足矣。” 听着对方玩笑学着古韵，穆其风勾起唇。 沉默了一会儿，他垂眸把面前的竹筷子从纸套里抽出，用颜彬听不到的声音淡淡回着：“我也一样。” “喂，其风。”颜彬吃得鼻头上汗津津的，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领口。 “嗯。”穆其风的面也齐了，他抄着筷子捋起一绺面。 “在这边也有一阵子了吧，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颜彬一边吃面一边平常地询问。 “嗯？”穆其风注意力一半在筷子上，没太反应。 “没想过找个女友么？”颜彬停下手中筷子，侧头望向对方。 穆其风手中动作顿下。 他润着唇，侧首望向颜彬：“怎么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不是么。”颜彬用筷子心不在焉地搅合着面，“你啊，眼光也别太高，这年头本来也不好找。” “……”穆其风抿了下唇，没再回应。 “有个合适的就在一起吧。”颜彬视线重新转向面前拉面，“现在女人是越来越物质，太不好驾驭。”叹了口气，颜彬咂巴着嘴，“像敏敏这样实在的已经不多了。” “……”穆其风没回应什么，只是继续沉着头吃面。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对方回应，颜彬不禁咂了下嘴。 侧眸盯着穆其风无表情的侧颜，他停下手中动作，挑眉：“喂。” “……”穆其风没回应。 “你该不会还惦记着你大学暗恋的那个吧？”颜彬玩味地勾起唇角。 穆其风手中动作没变。 但他侧颜上一条筋明显地绷了绷。 颜彬瞧个正着。 叹笑，颜彬伸手拍上对方肩膀，佩服地撑起眉：“你小子可以啊，挺长情么。” 穆其风终于停下动作，故作不解地转头望向对方：“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这儿装傻。”颜彬坏笑，“喜欢就喜欢，有什么的。” “……” “喂，那姑娘现在在哪儿？”颜彬扒着穆其风肩膀的手掌依然力道十足，“不然这样，哥帮你找找？” “你别开玩笑。”穆其风皱眉，伸手拨开颜彬胳膊。 “嘿，帮你找媳妇儿你还恼了。”颜彬在旁边笑着戳他神经，“还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大半夜喝醉耍酒疯抱着我直唤媳妇儿的？” 这回，穆其风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望向颜彬。 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颜彬突然意识到这小子一点玩笑意思都没有。 尴尬地伸手挠了挠头，他哧：“喂，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穆其风还在用那种千年杀专注眼神盯着他。 颜彬没一会儿就有点招架不住。 知道这小子平时话不多，就眼神厉害，他再次搔了搔头，尴尬地舔着唇，想把对方注意力转开：“呃，那个，你现在不打算找，是吧？” “对。”穆其风很干脆。 “就因为还喜欢那个人？”颜彬呲着牙。 “对。”穆其风面无表情。 “还……喜欢？”颜彬意外对方承认了，忍不住确认性侧眸望对方。 “嗯。”穆其风视线灼然。 “噗。”颜彬摇头，感觉跟看奇迹一样，“有多喜欢？” “……”穆其风视线在颜彬面颊上游走，再次陷入沉默。 眯眼，颜彬侧了侧头，不解：“嗯？” “想跟他过一辈子。” “……” ☆、第11章 颜彬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瞅着穆其风。 像无声电影一样足足留白了快半分钟，他才眯着眼开口：“一辈子？” 穆其风没回应他，只是继续垂眸吃面。 “嚯。”用筷子搅了搅自己面条，颜彬不可思议地笑，“我真想见见这丫头。”吸了口面，他感慨，“得倾国倾城到什么程度能让你小子这辈子都以身相许。” “……” “喂。”调笑着用手肘撞了撞穆其风，颜彬坏笑，“真不用我帮你找她？” “不用。” ——你要想帮忙也行。 穆其风抬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颜彬。 ——我什么都不要。 “嗯？怎么了。”被对方那郑重的样子弄得心下发毛，颜彬干笑了一下。 穆其风没回应，只是专注地望着他。 ——只要你。 “唷，这不颜彬么。” 正当颜彬被穆其风有点异样的凝重眼神盯得满心困惑时，身边突然传来一声爽快招呼。 皱了下眉，颜彬转头望过去，正瞧见自己同事张言闰大大咧咧晃过来。 “嘿，这么巧。”笑盈盈地走到颜彬身边，张言闰伸手爽快地拍上颜彬肩膀，“居然在这儿遇到你？” “是啊，挺巧。”颜彬停下手中筷子，跟张打招呼。 “本来还想让你小子请客呢。”张言闰笑得畅快，“你倒是跑得快！” “下次。下次一定，怎么样？”颜彬大方地伸手拍了拍对方覆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侧首朝穆其风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不，好不容易跟我一铁哥们儿聚一次，就出来吃了。” “哈。”张言闰瞄了眼穆其风，玩笑道，“合着在你小子眼里我不是你铁哥们儿？” 听对方调侃的指责，颜彬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陪笑：“哪儿能啊，我不说了么，下次怎么样？下次一定请你搓一顿。” “下次就免了吧。”张言闰倒是毫不顾忌地在颜彬身边坐下，向拉面馆前台瞄了眼，“反正今儿正好我也在这儿吃，不然——”他点头笑，“让我加入你们不介意吧？” “……”颜彬意外地撑了下眉，还没太反应。 张言闰视线越过他肩膀向穆其风张望：“哥们儿，你不介意吧？” 穆其风侧首瞄了他一眼，客气地冲他抿了抿唇，耸了耸肩表示无妨。 虽然对这个突然切断自己和颜彬独处时间的男人莫名存在抵触，但穆其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默喝着面汤。 接下来的将近半小时，张言闰爽快地薅着颜彬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工作上的逸闻趣事。 颜彬碍于工作关系也只能陪对方笑了一会儿。 穆其风一直插不上什么话，只能从头到尾都发挥自己沉默特长。 就这么听那个不速之客又嘚啵嘚了半小时，话题突然被对方从工作上扯到私生活上。 喝着热汤的穆其风脸色比先前愈沉郁。 拉面馆里的情侣不少，成双成对。 张言闰侧首扫视着周围，一边开着自己单身狗的玩笑一边瞄着靠门口桌前一对正在接吻的小情侣，向颜彬戏谑：“我说，你看看人家小情侣多开心？”伸肘撞着颜彬，他笑，“你升职出来庆祝怎么没带你媳妇儿来？” 颜彬听着张言闰的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毛，勉强笑着：“她啊，最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经常跑客户挺忙的。”伸出胳膊把坐在自己身边摆着张面瘫脸的穆其风脖颈拐过来，“再说，哥几个聚，叫女人过来不是很无趣么。” “呵，这话我可得学给你媳妇儿听。”张言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没事。”颜彬挺了挺胸，笑得粲然，“我老婆温柔着呢，舍不得欺负我。” “哎我操，用的着么你。”张言闰伸手胡撸了把颜彬脑袋，“够特么酸 。” 颜彬哧了一声。 “我说你俩也真够可以的。”张言闰自来熟地直接跟穆其风搭话，“选这种犄角旮旯的拉面馆——”再次环顾四周成片情侣，他哧，“还嫌不够虐是吧？” “这有什么虐的？” “俩大老爷们儿——”伸手偷偷指了指门口几对笑眯眯温存的lovebirds，张言闰笑，“看这个不糟心？” 颜彬一脸不屑地顺着张言闰手指的几对情侣望：“怎么，不就秀恩爱么。”语气中带着隐隐得色，他勾唇露出痞气一笑，“我跟我媳妇儿要是秀起来，可比这些都——” 张言闰垂眸望着自己刚上的面，等待颜彬下文。 但用筷子捣鼓了一下，见身边人没继续说下去，他不禁困惑侧眸：“‘可比这些都——’啥？你小子说话能别说一半么？” 穆其风也觉察到什么不对，侧眸望着身边视线凝重的颜彬。 他注意到对方正专注盯着门边，不知在看什么。 顿了一会儿，他也顺着对方视线望向门边。 ——颜彬正盯着门口一对接吻的小情侣背影。 皱眉，穆其风视线落在那两人身上。 不解地看了一会儿，他面容突然爬上一抹惊讶。 冻结般跟颜彬保持同样的哑然表情，穆其风就那么望着门边，一动不动。 张言闰虽然察觉到空气中的凝重，但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喂，颜彬？”皱眉，张言闰不解调笑道，“你看啥呢？” 然而话音方落，他便错愕地看到颜彬动作生硬地从椅子上站起。 可怜铁椅即刻发出一声凄厉嘶叫。 表情凌然地向门边那对情侣方向大步而去，颜彬步履坚决。 穆其风也跟着站起来，快步跟上动作麻利的颜彬。 “颜彬。”皱着眉，穆其风沉声在颜彬身后唤了一句。 然而眼前男人此刻已然什么都听不到。 走到那对情侣餐桌前，颜彬视线阴鸷伸手直接拽开搂着那女人亲吻的男人。 被一道莫名外力狠狠一带，那男人踉跄着歪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转头错愕盯向颜彬，男人一边伸手扯了扯领子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粗声道：“你干什么？” 然而一句话刚完，颜彬便举拳结实撞上对方面颊。 毫无防备的男人被那劲力一击，直接撞上面前桌面狼狈地摔向地面。 杯盏顿时砸向地面，噼啪声四起，狼藉一片。 临近的几桌吃面人发出惊恐抽吸声，纷纷站起身怕被波及。 “颜彬！”穆其风急忙上步稳稳当当拽住颜彬胳膊防止他继续攻击。 “操。”弓腰磕绊着从地上直起身的男人一边拧眉蹭着被打得刺痛的嘴角一边恼火地望向颜彬，“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而在桌子边呆站的女人早就错愕地僵在一边。 她战战兢兢地盯着颜彬爆着青筋的脸，已然无言。 穆其风抱着颜彬肩膀，视线落在那女人身上，心下生然爬上一抹黯然。 果然。 “颜、颜彬……”女人表情慌张不堪，有些语无伦次。 丝毫没有回看女人的意思，颜彬只是睁着一双豹子般凶狠的眼，凛然盯着对面同样怒目圆视和他对峙的男人。 “你小子他妈什么人？”男人声线充满压迫。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颜彬一字一顿，虽然控制着怒意，但脖子上筋肉绷得鲜明，“你什么人？” 最后赶过来的张言闰不明所以地站在几人身边。 但他视线落在女人身上时，立刻哑然地明白过来：“邹……” “你管我什么人！”男人火了。 “你特么敢碰我女人我就得管！”颜彬想再次上步，却被穆其风稳稳架住肩膀。 “颜彬——”站在旁边的邹敏声音都颤起来。 “敏。”颜彬没看她，只是咬着牙淡淡，“是他强迫你的么。” “……”张言闰在旁边听得有些无奈。 刚才那情形，明显你情我愿。 “我……” “是不是？”颜彬面无表情。 “颜彬……” “我问你是不是！”侧眸望向邹敏，颜彬眯缝起眼，视线狰狞。 “……”邹敏双手攥着拳，表情惊恐地缩着肩膀。 “你女人？”挨了颜彬一拳的男人笑着凑到邹敏身边，单手直接揽过她肩膀，把她生生拉到怀里，“你在开玩笑？” 看着对方牢牢揽着邹敏肩膀，颜彬表情生然变了。 挣开一直护着自己的穆其风臂弯，他沉声，气场凌然：“你放开她。” 邹敏缩在那男人怀里，不知所措地狠狠闭着眼。 “现在——”颜彬声音比刚才放得更缓慢，但压迫力十分强盛，“我叫你放开她。” “哥们。”对面男人露出一抹痞笑，“你说她是你女人？”挑起一边眉，他半眯起眼，“证据？” 不打算再跟那无赖对峙，颜彬径直上前便要拽邹敏胳膊：“敏敏，跟我回去。” 谁知他刚伸手，那痞笑的男人便直接抬脚向颜彬踹来。 表情一凛，颜彬灵巧地躲过对方攻击，脸色立刻变得犀利起来。 下一秒，他侧身向对面男人扑过去，凶狠地重新挥拳。 “颜彬！”穆其风在后面担忧疾呼。 虽然颜彬出拳精准力道十足，但因为身型差异，那个比颜彬高一点的男人很快便找到空隙，一个胳膊拐住颜彬单薄身体，将对方狠狠向旁边一个餐桌甩去。 侧腰撞上桌沿，颜彬立刻抽吸着弓起身，表情扭曲。 “喂！”穆其风快步赶到对方身边，想伸手架对方。 “其风你起来！”额角满是汗，颜彬死死盯着那个站在邹敏身边一脸得意的男人，伸手推开穆其风胳膊，“不干你事！” 草草蹭了下唇角，颜彬便压低身体重新发出第二次进攻。 “颜彬！” 谁知还没冲过去，邹敏便突然从那男人怀中蹭出来，伸出双臂护在那个男人身前。 踉跄着停住脚步，颜彬错愕地望着那个挡在情敌面前的女人。 肩膀有点颤，邹敏盯着颜彬，唇角一直抽着，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颜彬攥着拳站在她面前，表情复杂。 “颜彬，对不起……”邹敏咬着唇，眸中闪烁着泪水。 男人站在邹敏身后，勾着唇望着颜彬，一脸胜利者的表情。 从未见过邹敏如此狼狈的表情，颜彬忍着腰畔的刺痛，一边调整着凌乱不堪的鼻息一边皱眉用异常平和的语气开口：“老婆。” “……”邹敏拧眉闭眼，眸中滑出泪水。 “跟我回去。” “……” 颜彬盯着她一动不动，等着她下文。 周边原本喧闹不堪的餐桌早就安静下来。 看热闹的众人都识趣地噤声，似乎在紧张期盼这场闹剧的高|潮。 穆其风脸色阴沉地看着颜彬单薄的背影，微微绷紧牙关。 沉默了许久，邹敏才勉强抬头，模糊开口：“对不起……” “跟我回去。”颜彬沉下脸，没再说什么便伸手要拽邹敏胳膊。 然而站在邹敏身后的男人却再次上步拨开他胳膊：“喂，少动手动脚。” “邹敏。”颜彬咬牙，充耳不闻地狠狠扯住邹敏胳膊，“跟我回去听到么。” “颜彬……”邹敏摇着头，“对不起……” “跟我回去！” 颜彬还想再拽她，然而这次邹敏却哭着厉声：“颜彬！” “……”动作一瞬滞住，颜彬垂眸望着她，表情复杂。 “对不起……”单手覆上面颊，邹敏咬牙，“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颜彬语气生硬，“跟我回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穆其风站在颜彬身后，无言地闭上眼。 “颜彬……” 沉默了许久，邹敏才缓缓开口： “我们分手吧。” ☆、第12章 闻言，颜彬足足在原地沉默了2分钟。 邹敏看着他一瞬被抽空般的表情，痛苦地闭上眼。 下一秒，没再解释什么，她径直扯起身后脸上挂着笑意的男人向拉面馆大门走。 男人经过颜彬身边时，潇洒地冲他戳了个中指，然后步履爽然地跟着邹敏离开。 拉面馆里看热闹的人流注意到事件主角已经走了2个，纷纷重新恢复之前的喧闹，吃的吃，八卦的八卦。 颜彬面无表情地立于原地，半天没动作。 穆其风走到他身边，垂眸望着对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张言闰挠了挠头，脸上满是难堪，还有点沉浸在之前发生的事没回过神。 就那么等了一会儿，见颜彬还是没反应，穆其风皱眉开口：“颜彬。” “走吧，继续吃。”谁知，穆其风话音方落，颜彬却转头冲他勾唇一笑。 言毕，没等穆其风反应，他便没事儿人一样大步迈回他们三人之前的桌子，大力拉开板凳落座。 穆其风望着颜彬背影，眉间弦绷得愈紧。 在原地立了一会儿，他和张言闰沉默着回到颜彬身边落座。 三人就那么在异常诡异的无言环境中又吃了10分钟面，颜彬把碗一撂，侧头瞄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人，耸了耸肩，语气平静：“喂，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朝穆其风扬了扬下巴，颜彬淡淡勾唇，“其风，抱歉了，本来说今儿是要跟你多待会儿的，改天吧，怎么样？”说着，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抛了句“这顿我请你们”就快步向前台走去结了账，没一会儿就出了面馆。 穆其风坐在椅子上目送颜彬离开，表情愈加肃然。 等了一会儿，他草草找了个借口跟张言闰告别后便紧追颜彬而出。 没入夜色，穆其风左右检查着喧闹街道，却没再看到颜彬身影。 拿手机给对方打电话也总占线。 他就那么心下焦躁地顺着周边街道来回寻找，希望能定位颜彬却一直一无所获。 发了数条短信对方没回，穆其风心下的担忧愈来愈深。 最后乘车拐到对方公寓，他试探地站在楼下眺望，注意到颜彬公寓根本没亮灯。 想着对方晚上强装镇定的脸，穆其风便不禁咬牙躁然不已。 他了解颜彬。 那家伙平时大大咧咧开玩笑，看上去没心没肺各种无所谓，但在用情方面心思还是十分细腻的。 而且，还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这种被戴绿帽子的事儿，就算打死他，也没想过会以那种方式在公共餐馆出丑。 回忆着晚上对方那种状态，穆其风就隐隐感觉不妙。 把颜彬平时常去的地方基本都找遍，穆其风也没看到那人身影。 给邹敏那边打电话也是各种关机。 最后穆其风筋疲力尽地回到颜彬公寓楼下时，已经过了午夜。 想着那个男人晚上总得回公寓睡觉，他便选择在此蹲点。 就那么在夜风中守了将近1个小时，周遭几乎所有人声车流声的喧嚣都已渐渐消散，除了时不时凄厉的虫鸣鸟叫便只有寂静陪伴穆其风。 当他不死心地给颜彬拨了最后一通电话却无人接听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公寓建筑边的小道上有呲呲剌剌的鞋子拖拉声。 定睛，穆其风收起手机，在夜色中活动了下早就冻僵的四肢向那边凝望。 寂夜中，一个人步履不稳地拖拉着脚步在向公寓这边迈。 小道边的树丛阴影打在对方身上，穆其风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 疑惑地径直向那边迎过去，穆其风一边眯眼一边感到心下浮现的沉郁感越来越鲜明。 果然，没几分钟后，他便借着路边昏暗光线看清了踱出树荫的人。 “颜彬！”确定是对方后，穆其风心下一紧，快步赶到对方身边。 那个身型虚软的人压根没注意到靠近的穆其风，只是继续垂着头，视线涣散地盯着地面，丧尸般步履滞顿地继续移动着。 “颜彬。”伸手扶住颜彬晃悠的肩膀，穆其风拧眉。 看对方这个样子，不用猜都知道应该是刚灌过酒。 似乎是对于异物的外力阻挡感到烦躁，颜彬伸手胡乱拨拉了一下穆其风手臂，模糊着喃喃了一句：“让开。” “颜彬。”穆其风不顾对方抵制，径直伸手架住了对方肩膀，“你去哪儿了？” “我叫你让开。”颜彬舌头不利索，声音听上去冗长而拖拉，“我自己能走。” “你后来又去找邹敏他们了么？”穆其风光想想那个女人和云祈的脸，心下怒意便克制不住地烧上。 “……”颜彬没再回应，只是继续垂着头向前蹭。 穆其风就那么架着神游般的颜彬抵达公寓房门，看着对方废力地掏了半天钥匙才开了门，不禁担忧着咂嘴。 好不容易进了屋，颜彬手掌探上墙半天没摸到电灯开关，还是穆其风无奈地打开了屋里大灯。 光线泻下的瞬间，穆其风便诧异地看到颜彬那双红肿混沌的眼。 眉眼一深，他咬牙挤出一句轻唤：“颜——” “你让开。”颜彬再次拨开穆其风手臂，侧头便向沙发上迈。 没一会儿，他像坠崖一样直挺挺地倒上沙发，单肘搭上额角，疲惫地长长叹了口气。 穆其风看着对方苦涩的模样，心下更是五味杂陈。 就那么沉默着守了一会儿，他慢慢走到沙发头蹲身而下，视线笔直地凝视着被胳膊挡住脸的颜彬。 不知蹲了多久，直到沙发上的男人发出一阵规律的绵长呼吸声，穆其风视线才稍微缓和了点。 轻手轻脚将颜彬胳膊从额上拉下，穆其风帮对方调整了个舒服些的睡姿，找了个毯子给对方盖上。 完成这一切，他重新蹲在沙发边，望着颜彬沉睡的脸，忍不住伸手探上颜彬额角温柔地摩挲着。 指尖滑过颜彬眉毛，顺着眉骨滑向对方鼻梁直至紧闭的唇畔。 穆其风视线渐凝。 “抱歉。”咬着牙，穆其风沉声，“如果知道事情会变这样，当时我无论如何不会信邹敏。” 苦笑，他手指停在颜彬唇角久久没移开：“不会让你受这么大伤害。” 小心翼翼的，手掌整个覆上颜彬睡颜，穆其风温和地抚着，表情却愈加苦闷。 就那么带着心酸在颜彬身边蹲了一会儿，那个沉睡的男人却突然动了动头。 穆其风意外地撑了下眉，便快速想收回手。 然而指尖刚移动，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便闭着眼扯住了他胳膊。 哑然僵住身体，穆其风蹲在沙发边盯着颜彬，仔细观察着对方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然而接下来，那个意识不清的男人却缓缓把他手掌从脸上拉下，片刻后落到唇间。 诧异地感受到掌间突然覆上的湿润，穆其风意识到对方在吻他的手。 胸腔一瞬有被撞击的错觉，穆其风喉结游动了一下。 就那么任颜彬力道渐深地吻了会儿自己手，穆其风突然听到对方闷在自己手掌的喃喃声。 “敏……” “……” “……别、别走……” “……” 颜彬还在断续地唤着。 穆其风就那么静默地盯着他，眸中闪烁着辨不清情绪的幽深。 掌间的吻还在继续。 他却有种心一次次被刀割的错觉。 耳畔撞击着那声声溢满渴求的呼唤。 穆其风想抽开手。 但就那么蹲了半天，他却迟迟没移动脚步。 紧闭着眼的颜彬眼角突然渐渐湿润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 穆其风观察着他，表情愈加复杂。 没一会儿，对方扯着他的力道越来越重，几乎把他整个身体拽上沙发。 看着那个意识不清流着泪一脸狼狈的男人，穆其风感觉胸腔沉闷到快要被压碎的程度。 颜彬手掌探上他后脑，把他头狠狠拉近。 “敏，别走……” “……”颜彬的鼻息就那么吹在脸上，穆其风无言地闭眼。 “我爱你……知道么……” “……” “告诉我……我哪儿做错了……” “……” “我改……我改……” 颜彬微张吐息的唇就在眼前，穆其风感觉思绪已然快被那抹沉重尽数扯断。 “敏……” 指尖扣紧穆其风后脑，颜彬死死扯着他发梢，把对方进一步拉近。 鼻尖顶上穆其风，颜彬磕绊着：“别走……拜托你……” 对方那种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声，让穆其风莫名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然而下一秒，未等他反应，眼前说着胡话的男人便狠狠揽过他后脑，唇角重重压上他。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7节 惊诧地睁开眼，穆其风紧闭着唇畔，一时未反应。 颜彬不依不饶地用舌尖顶动着他封合的唇线，强硬地吮|吸起来。 一瞬清醒过来，穆其风径直用手掌压开颜彬额角，想脱离对方窒息的吻。 然而才侧开唇角，对方便再次奋力攻上。 颜彬温热的舌不断舔|弄着他唇畔，穆其风绷着牙关，手指扯着他衬衫感到前所未有的崩溃。 任那个男人袭击了10秒钟，他倏然感到心下有什么东西崩溃。 下一秒，野蛮地探身而上，他按住颜彬肩膀，手掌固定住对方额角回应地噬吻而上。 纠缠对方热烈的舌，就仿佛两人是热恋中的情人般，穆其风忘情地蹂|躏着颜彬满是酒精味的唇角。 “敏……” 狂乱的吻中，颜彬还在模糊地呢喃。 “……”穆其风扯着颜彬发梢，动作愈加凶猛。 “我想——”虚喘着，颜彬伸手揽过穆其风肩膀，“跟你过一辈子……” “……” 瞬间，狂暴的动作戛然而止，穆其风喘息着撑开脸。 面前的颜彬还想探上寻求他唇角，他却没再回应。 此刻，全身鲜明的冰冷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他急促地撑起身，视线涣散地直接坐在沙发边的冰冷地面上。 单手蹭入发梢，他垂眸沉默着。 沙发上颜彬还在唤着敏的名字。 穆其风嗤笑出声。 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可笑至极。 把对方的吻贪婪地想象成对方对自己的热情，就那么卑微地沉浸在自我满足中的自己简直可悲到让人不齿的地步。 就那么坐在地板上沉浸在自我厌恶中，穆其风直到沙发上呢喃不停的颜彬重新陷入沉睡，才又挪回沙发边。 探上去看了看那个满脸泪痕的沉睡之人，他观望了许久，缓缓凑上去在颜彬额角上印上一吻便径直站起身。 没一会儿，空荡的公寓便响起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第13章 初阳光芒泼洒在雨后篮球场上，几处残余的水洼泛着晶莹光芒。 颜彬单肩背着包从场边经过。 耳畔传来清脆射篮声，他有点意外地停步，在场外观望着整个孤寂球场上一个孤零零运球驰骋的身影。 这天是初二开学日，颜彬做为班委之一被早早召到学校。 正在心下抱怨不公，却没想到这个点居然有人比他们来得还早。 他定睛辨识了下，脸上的困惑立刻一扫而光。 “喂！其风！”想都没想，他灿笑着整了整书包带便大步向对方迈去。 整个暑假他都跟家人在t城奶奶家，中间压根没时间跟死党见面。 正在投篮的身影粗喘着停步，侧首向他方向望来。 颜彬单手插着兜，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你来得还真早！” 本想像以前玩闹那样走到对方身边揉揉那单薄之人的头，然而直到在穆其风身边立住，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要微微仰头。 上下打量着面容挂着细细汗珠的穆其风，颜彬挫败一声哧：“这……什么情况？”比对着两人身高，他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你——” 看着颜彬语无伦次的样子，穆其风把篮球夹在腋下，淡淡勾起一笑，伸手探上他发顶捉弄得揉了揉。 “喂喂。”直接侧开脸，颜彬表情不悦，“你这一个暑假窜了不少个子么。” 穆其风还是那张健气的笑脸。 “笑什么笑？”用肘撞了下穆其风肩膀，颜彬脸色黑下，“你等着，我过两天就把个子追回来。” 显然。 面对以前的小豆丁居然个子长得比自己还高的事实，他还有些没法接受。 穆其风没回应，只是咧着嘴转身，帅气地一个三步上篮将球送入网内。 看着对方优秀的弹跳力，颜彬直接把书包扔到篮球架边，撸了撸袖子示意穆其风把球传给他。 几秒后，颜彬开始废力射篮。 然而几次落空后，他不禁挫败咂嘴，一脸的懊恼。 径直把球扔回给穆其风，他扯了扯领口，语气带了点抱怨：“你这家伙到底吃什么了？”似乎还有点不服，他挑着眉一副不买账的样子，“长这么高不是作弊么。” “作弊？”穆其风笑着运了两下球，盯着颜彬耸肩，“你在说什么？” “个子比我高，射篮角度自然比我好么。”明知道这种理由的扯淡程度，但为了保住自己的立场，颜彬愣是硬着头皮说出了口。 “个子比你高？”虽然穆其风现在的身高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优势，但也绝对不大。 他仰头望了眼篮筐，眼角突然滑过一抹狡黠的笑。 颜彬还站在罚球线上竖着眉，穆其风却停下运球动作，径直向他迈去。 “喏。”走到颜彬身边，他把球递过去。 “干什么？” “不是要投球么。”穆其风朝篮筐扬了扬下巴，“来。” “你故意的是吧。”颜彬一脸不悦，“我刚不是投了很多次没进么。” “这次一定能进。”穆其风一直保持着那抹自信的温暖笑意。 颜彬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眯起一只眼小心翼翼地接过球。 调整了下投篮动作，他深深吸了口气，精神集中地抿起唇。 然而正当他要出手之时，腰畔却倏然被一双手臂牢牢裹住向上抱起。 双腿骤然腾空，颜彬惊吓地撑大眼，手中动作一瞬乱套。 球歪歪斜斜地射出去，砸在篮筐上弹出。 “喂！”扑腾着任身后人抱着自己，颜彬拧眉，“穆其风你干吗？！” “你不是嫌个子矮？”穆其风声音里带着浓浓笑意。 “你故意的是吧！”颜彬乱踹着双脚死命用手掰穆其风强硬裹在自己胸口的手臂。 谁知这么一折腾，本来抱着对方就很吃力的穆其风也失了平衡。 下一秒，两人一起重重仰上地面。 穆其风成了颜彬身下肉垫。 吃痛地狠狠抽吸，他哀嚎一声，后脑径直抵上地面。 本还想狠揍对方一顿的颜彬听着对方凄惨的声音，一瞬变了脸色。 急忙从对方胸口爬起，他俯下去查看：“喂——没事吧？” 穆其风抽笑着咬了咬唇，耸肩。 “你是不是白痴？”单手按上穆其风肩膀将对方死死固定在地面上，颜彬眯起眼把脸凑近穆其风面孔。 然而在鼻息渐近时，他注意到穆其风方才还带着些笑意的脸渐渐僵硬起来。 不解地观察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颜彬挑眉，撇了撇嘴：“干吗？” “……”对方就那么无言地盯着他，一语不置。 “呃——”颜彬趴在穆其风身上和对方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手覆上自己面颊和鼻梁蹭了蹭，“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谁知话音方落，他却突然看到面前人缓缓伸手勾向他后脑。 就那么温柔地把他的脸揽到几乎要鼻尖对鼻尖的距离，颜彬听到穆其风低沉的声音： “抱歉。” 愣了一下，颜彬惊诧地撑眉。 嗓音……很陌生。 像是成年的低沉男声。 然而眼前那一脸柔和的男生却继续动着唇畔： “如果知道事情会变这样——” “——当时我无论如何不会信邹敏。” 听着对方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颜彬一脸茫然。 晃了晃脑袋，他莫名其妙：“邹敏？……邹敏是谁？” 然而一句询问尚未开口，他却突然感到穆其风压在他后脑的手掌力道渐大，声音也更加虚浮温存：“不会让你受这么大伤害。” 下一秒，未等他反应，自己唇角便撞上了对方的…… …… …… “我——操！——” 惊呼着张开双眼，颜彬在沙发上弹簧般立刻撑起身体。 然而刚起来，酒精原因造成的脑袋撕裂般的刺痛便鲜明游上。 忍不住痛嘶一声，他单手覆上额角，难耐地揉着。 刚动作，他又注意到从自己身上滑落地面的毛毯。 ——什么人曾把毛毯盖在他身上。 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颜彬意识清醒了些。 触电般从沙发上起来，他下意识站在空荡屋子里唤了句：“敏？” 然而直到自己的声音石沉大海般消失，他才自嘲地垂下眼。 对。 那个女人已经选择放弃他了，又怎么可能留下来照顾他？ 在原地立了得有足足5分钟，他才用手捋了把脸，定了定神。 眯着因为刚起而有些刺痛的眼，他借着昏暗光线向墙上挂钟张望—— 早上5:17 操。 好早。 摇着还有点混沌的脑袋，他吃力地活动了下倦怠双腿，感觉像是被乱棍打过一般绵软不堪。 嗓子干燥异常，他下意识吐了吐舌头，抬头开始环顾四周。 然而正当他想迈步找水时，脚下倏然踩上之前的毛毯。 愣了一下，颜彬才反应过来—— 对了。 如果不是邹敏留下来，那到底会是谁在这边照顾自己的？ ——如果知道事情会变这样……—— 然而正愣怔间，颜彬脑海却倏然开始回荡一个男声。 ——……当时我无论如何不会信邹敏。—— ——不会让你受这么大伤害。—— 颜彬整个身体都僵住。 ——那是……其风的声音。 顺然，先前梦境里的情景过电影般窜回记忆。 “操——”单掌拍上额头，颜彬紧紧闭上眼。 他记得梦境中一脸青涩的穆其风那认真的眼神。 还有……和对方唇角撞击在一起的激烈感。 “卧槽！”狠狠摇头，颜彬抖了抖肩膀，感觉起了一身鸡皮。 ——到底是怎么梦到跟其风接吻的？！ 在原地夸张地跳了几下，感觉把那种别扭感勉强抖掉了一点，颜彬才径直拐进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 抬头望向镜子中自己那双有点肿胀的眼，他莫名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自我厌恶。 居然能把其风梦成那样。 真特么活见鬼！ 站在镜子前又忍不住抖了抖重新冒起鸡皮的肩膀，颜彬吃错食物般面色铁青。 果然还是邹敏的事情么。 那个女人已经成功让他精神错乱。 连小时候的记忆也被扭曲。 脸上还有水滴不断滑下。 颜彬草草扯过毛巾盖在脸上揉了揉。 就那么在洗手池边僵了一会儿，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过思来想去，也对。 像昨天自己那个死样子，如果真有人想着要来照顾他，也就只可能是其风。 自从和那家伙认识开始，对方就一直在变相照顾着他。 无论是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 对方一直没变。 平时话不多，为人稳重可靠。 看上去是个面瘫冰山，实际上却是个很温柔真诚的家伙。 在做哥们儿方面，对方绝对是一等一的忠诚。 “抱歉了哥们儿。”想着自己之前的梦境，颜彬又揪下毛巾，嗤笑一声，“居然把你梦成变态。” 任毛巾搭在肩膀上，颜彬步履虚晃地溜达进厨房给自己连着接了几杯水灌下去。 站在黑暗中，他蹭了蹭唇角，慢慢靠上厨房案板，仰头盯向黑暗中模糊天花板。 就那么沉浸在思绪中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 “不过——”哧，他开着自我玩笑地叹，“你小子要是女人就好了。”在厨房洗完手，颜彬半眯着眼向卧室迈，自言自语，“我就不用废这么大劲儿找媳妇儿了不是么。”调侃着仰上大床，他一边长长呼了口气一边调侃着出声，“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把你给办了。” 这句话刚落，他便想起他俩刚认识的时候是小学。 噗了一声，颜彬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始用“如果穆其风是女人”这种事来调侃被邹敏甩的痛心，他愈感心下酸涩。 “我特么是得有多失败。” 晚上邹敏毫不犹豫拉着另一个男人手离开的情形不断在脑中单曲循环，颜彬扯着枕头的手渐渐收紧。 “到底哪里做错了……” ——颜彬，对不起。—— “哦是么，你对不起我？”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么。” ——我们分手吧。—— “操……” ——对不起。—— 颜彬用手狠狠砸了下枕头。 “这年头想找个真心的就这么难么？操！” 又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他才把脸闷在枕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 “想找个真爱我的……就特么这么难么。” ☆、第14章 穆其风再次和颜彬正儿八经见面已经是2个月后。 虽然这2个月间两人在社交软件上并没断了联系，但因为工作繁忙，两人也一直没再找到合适理由聚一聚。 对穆其风来说，见不到面不代表不牵挂。 对于颜彬的疗伤过程和方式，他还是打心底里关心。 虽然颜彬在和邹敏分手后看上去一切正常，但他明白，那个女人在对方心中留下的伤痕绝对是不可逆的。 毕竟已经和对方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这时候有闪失，伤害都不可能小。 况且，颜彬本就不是个会轻易动情的人。 之前在学校即便追求他的妹子络绎不绝，对方也带着点“取次花丛懒回顾”的意思，调侃自己不是那种喜欢轻易定下来的人。 而好不容易接受一个人最后却是这种结果，即便颜彬彻底把心封锁起来，穆其风也不会觉得意外。 这次能和颜彬见面还是因为两人工作上凑巧有交集的原因。 穆其风所在的能源公司想搞清最新煤矿填充方面的原料取材源头，打算让穆其风前往和a城隔2小时动车距离的b城烨芒山煤矿点考察；而颜彬公司当时正好在为一套滑雪服设计广告宣传片，打算到烨芒山顶取外景。 两人在微信上联系时发现工作地点一致，颜彬便建议让穆其风干脆跟他们的设计小组一起上烨芒山，反正他们组刚巧缺人手搭背景棚。 出发当天，穆其风和颜彬小组搭动车前往烨芒山。 两人经过一番换座，总算是占领一处靠窗的双人座。 颜彬坐在里面，脑袋斜斜抵在窗沿，视线涣散地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穆其风微微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上方的小型显示屏里无声广告来回播映。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颜彬一般都是那个话多的人。 而现在，对方反常地沉默下来，穆其风想先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 正当他苦苦搜寻着话题时，不远处一个动车服务人员开始推着满载食物和饮料的推车晃悠过来。 “零食小吃，酒水饮料。”一排排询问，那服务人员脸上带着隐隐疲惫，能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人搭理他。 闻声，脑袋一直偏向窗户的颜彬慢慢转过头，视线渺远地盯着溜过来的推车。 侧眸瞄了眼颜彬表情，穆其风猜测对方大概是渴了。 他记得对方上车前刚把最后一瓶橙汁干掉。 对。 差点忘了。 这小子特喜欢喝橙汁。 勾了勾唇，望着靠近的推车，穆其风抬头冲那服务生招了招手，客气道： “先生，麻烦你给他拿瓶橙汁，给我一瓶矿泉水。” “不好意思先生，帮忙拿瓶矿泉水给他，我要一瓶橙汁。” 然而他刚开口，身边男人却和他一样同时开口。 两人声音混合在一起，那服务生皱了下眉，歉意地抿了下唇：“不好意思，您能再说一次吗？” “一瓶橙汁一瓶矿泉水。” “一瓶矿泉水一瓶橙汁。”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言毕，穆其风直接勾唇转头瞅了眼颜彬。 一直板着脸的颜彬也忍不住叹笑着回望了他一眼。 那服务生似乎也觉得挺有意思，嘴角笑意越来越浓，拿了橙汁和矿泉水递给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要橙汁？”颜彬拧着橙汁瓶盖，淡笑着询问。 穆其风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矿泉水，视线逗留在颜彬侧颜上，调侃：“你哪次不是？” 闻言，颜彬怔了一下。 反应了一下，他耸肩，笑意深了些：“也是。” 爽快地喝着橙汁，颜彬回头瞄了眼仍盯着他看的穆其风，朝对方扬了扬下巴：“中午你打算在这儿吃么？” “无所谓。”穆其风垂眸看了眼表，“反正还有半小时就到地方了。” “那干脆吃了吧，这样到地方了你可以先去看你的煤矿点，然后再——” 颜彬一句话未完，走廊上一个人急匆匆从服务生推车边挤过，弄得对方推车沿刚好撞上正举着瓶子喝水的穆其风胳膊肘。 一瞬没稳住，穆其风愣是把水直接灌进了领口。 肩膀因为诧异狠狠弹了下，穆其风急忙躬身向前，防止更多水漏进领口。 那个急匆匆的人草草冲他们道了歉后便快速向远处冲去。 穆其风注意到是连接车厢处的公厕上指示灯刚变了绿色。 苦笑一下，他微微抖了抖手，顺手开始找卫生纸。 然而刚低头，视野便戳进一只手。 颜彬一脸无奈地扯住他领口开始帮他擦水：“嗬，这水灌得畅快。” 穆其风怔了一下，随后伸手按住他手腕：“我来吧。” “怎么着——”颜彬乜了他一眼，眸中写满不耐，“怕我擦不干净还怎么。” 看着对方凑近的脸，穆其风不自在地动了动喉结：“……” “你这水贡献了百分之50给脖子。”颜彬嗤笑，“下面可真——” 正擦着，他瞄着穆其风脖子愣了一下。 静默挺在椅子上，穆其风盯着颜彬专注的眼神，愈感局促：“呃，颜彬？” “你——”眯起眼，颜彬停下手中动作，伸手探进他脖子。 对方冰凉指尖触上皮肤的瞬间，穆其风反射性地缩了下脖子：“喂。” 没管对方反应，颜彬直接把对方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扯了出来，放在手心边掂边看。 垂眸，看着颜彬注视的东西，穆其风突然感到鼻息一凝。 那是—— “这东西你居然戴着？”颜彬叹了一声，不可思议地撇了撇嘴。 ——穆其风脖子上的，正是他离开x城时送给对方的翅膀型挂链。 感觉耳朵如同浸入滚水，穆其风就那么僵着脖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指尖细致摩挲着那小型翅膀上的纹路，颜彬表情也渐渐认真起来。 几秒后，他慢慢抬头望向穆其风侧开的眼，皱眉：“喂，其风。” “……”穆其风对上对方视线，牙关因为细微的紧张一直紧阖着。 “你——”真挚地大幅度点了点头，颜彬诚恳地拍了拍他肩膀，“是个好哥们儿，知道么。” “……”穆其风凝视着颜彬，不置一语。 “我现在，真特么没什么人了。”苦笑一声，颜彬把那挂链重新塞回穆其风领口，在对方胸口拍了拍，“就只剩你了。” “……”穆其风仍然是专注而深邃的眼神。 颜彬看着对方一直没回应，忍不住再次浅笑了下。 知道对方最拿手的就是沉默，他不禁伸手探上对方发顶揉了一下，紧接着重新侧开身面向窗口靠上椅子。 穆其风望着颜彬渐渐半眯起眼欣赏外面风景的侧颜，目光缓和了些。 垂眸用对方递过来的卫生纸继续擦着还湿漉漉的胸口。 指尖隔着衣服触到那挂坠时，他缓缓停了停力道。 就那么轻轻按着，像是守护什么异常重要的信物般，他表情渐转复杂。 几秒后，他长长吸了口气，慢慢仰上车椅子靠背。 胸口挂坠似乎更沉重了些。 那片皮肤，一直隐隐泛着暖意。 中午草草在动车上糊弄了餐点，穆其风和颜彬一行人抵达b城后便暂时分头行动。 一直到晚上，穆其风跑完矿点才有空和颜彬那边联系了一下。 颜彬告知他自己也在烨芒山，晚上大概会在山腰旅馆住下。 穆其风向他询问方位的时候颜彬还有点意外。 毕竟他俩工作地点一个在山脚一个在山上，选旅馆的话对方实在没必要大费周折地在山腰住。 但因为穆其风一再坚持，颜彬最终便也没再拒绝。 烨芒山山腰气温不高，夜里会降到零下。 于是当颜彬给对方开门时，甚至能感到对方身上附着的外部寒气。 瞅着穆其风那张镇定的脸，颜彬摇了摇头，笑着把对方扯进屋里：“你这真是没事吃饱撑的。” 穆其风把外衣上的甩帽摘下，走到靠墙的一个藤椅坐下。 颜彬给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你那矿点不是在山下么？你非跑上来干什么？” 穆其风垂眸望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笑着没回应。 “明儿你还得去矿点的不是么？”颜彬在藤椅对面的床上坐下，一只脚踩在床沿，慵懒地盯着对方，“你倒是一点都不怕瞎折腾。” “没多远。”穆其风抿了口水沉声，“就是山下山上的事。” “这边天气预报还说有雪呢。”颜彬搓了搓俩手，“这破地方供暖又不好，你怎么，冒雪跑上跑下？不遭罪么。” “没那么严重。”穆其风耸了耸肩，表情平静。 颜彬一只脚盘上床，盯着穆其风，眯眼：“你小子就这么想跟我混一起？嗯？” 穆其风盯着热腾腾的水面，勾唇。 瞅着对方温柔表情，颜彬咬了咬下唇，用脚探上对方膝盖轻轻蹬了蹬，继续玩笑：“看起来我个人魅力不错么。” 穆其风配合地耸了耸肩。 “话说其风。”颜彬盯着穆其风垂下的眼看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伸手揉了揉肚子，“你有没有带拉肚子药之类的？” “……”不解皱眉，穆其风抬眸望了眼颜彬。 “哦。”伸手挠了挠头，颜彬似乎有点尴尬，“估计中午在动车上那顿吃得太急，下午我有点拉肚子。” “拉肚子？”穆其风放下手中水。 “嗯。”颜彬叹，“这回我想着反正路程短，根本没想带药。”颜彬摇头，自嘲道，“谁知道呢，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么。” 沉默了一会儿，穆其风慢慢从藤椅上起身，声音带着歉意：“我也没带药。” 他想法跟颜彬一样。 因为路程不远就没备什么药。 “哦，是么。”颜彬搓了搓手指，“那没事，反正也不是很严重，到时候就——喂，其风？” 一句话没说完，他看到那个男人开始一语不置地向门口走。 愣了一下，慢慢从床上站起来，颜彬不解：“你……去哪儿？” 穆其风已经走到门口，伸手开了门。 “喂，其风。”拖拉着拖鞋，颜彬困惑地追上，“怎么了？” “我记得上山的时候看到过药店。”侧身出了门，穆其风转头草草看了颜彬一眼。 “……啊？”颜彬还有点意外。 “等我一下就好。”穆其风抬手看了眼表，“现在应该还是营业时间。” “喂喂，不是吧。”颜彬诧异，“你是要下山去？” “嗯。”穆其风已经沿着走廊开始往走廊尽头走。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8节 “其风！”直接傻了，颜彬手忙脚乱地拐回房间，草草披了件大衣拿了房卡就踢踏着拖鞋追了出去，“你咋听风就是雨呢！” 拦到穆其风身前，颜彬惨淡一笑：“你这会儿下去，是要买拉肚子药？” “嗯。”穆其风点头，表情还挺严肃，“你这情况估计是着凉，回去捂着点，多喝热水。” “等等等会儿。”伸手按了下穆其风胸口，“行行行，你别去了，明儿我自个儿去，你明天不还得——” 穆其风瞄了眼颜彬没穿袜子直接光脚踩了双人字拖出来，皱眉打断他：“外面冷，你赶紧进去吧，我马上回来，快得很。” 说完，穆其风连电梯都省了，直接拐进了楼道。 “其——” 看着对方麻利地两阶两阶楼梯往下跃，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颜彬站在楼梯口一脸讶然。 就那么看了会儿空荡楼道，他视线渐转缓和。 自唇中挫败地叹了一下，他一边摇了摇头，一边用牙摩擦着唇边。 “你这家伙……”伸手捋了把脸，颜彬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笑意渐暖，“还真是一点没变。” ☆、第15章 在屋里等了40多分钟，颜彬就注意到窗外已然开始飘雪花。 咂嘴，他一边摇头一边溜达着找手机喃喃：“我就说了吧，叫你别去你非得去。”长长叹了口气，他拨了穆其风号码，“这下好了，等会儿雪大了你压根回不来。” 把手机抵在耳畔，他溜达到窗户边向旅馆前那片空地眺望。 等了会儿，对面没接，颜彬只得讪讪挂了电话。 斜靠在窗沿，他能感到夜风透过窗子缝隙溜进屋内的冰冷感。 把衣服扣子多扣了几个，颜彬长长叹了口气。 穆其风离开后，他肚子又不给面子地开始闹，搞得他无暇再顾及其他，只能全程蹲厕所。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拧着眉缩在马桶上感觉小腹快痉挛时，窗外开始响起一阵不大的嘶嘶声。 最开始颜彬并没在意，以为是这边电路哪里出了问题。 但过了一阵子，他终于辨识出那细腻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动物发出的。 好奇心渐渐被勾起，颜彬等到肚子没那么痛苦了，便从厕所出来到窗边眺望。 这会儿，旅馆前空地上已经积起薄薄雪层，颜彬皱眉左右辨识着，最后终于定位声音源头。 借着夜色，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但能勉强看出那小东西似乎卡在了旅馆道路边一个树洞口。 雪片越来越大，堪称鹅毛。 颜彬就那么在衬衫外披了件厚厚外套站在窗前，静静观望着。 小家伙还在可怜兮兮地叫着，似乎是在等待救援。 颜彬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倒是被勾起了拯救弱小的强烈保护心理。 但因为刚跑了几趟厕所，他这会儿感觉光站着双腿都有点虚软，更别说让他到冰天雪地里再去折腾一圈。 皱着眉盯着那越叫越凄惨的小家伙，颜彬也禁不住咂了下嘴。 算了。 干脆出去一趟吧。 反正再拉几次肚子也死不了。 这么想着，颜彬紧了紧大衣，决心下楼拯救小生命。 但刚要转身，他突然注意到视野中多了个身影。 眯眼，他定在原地，望着那向树洞靠近的人影，眨了眨眼。 片刻后，微微松了口气，知道终于有人发现了那小东西，他不禁无奈挤出一笑。 就那么站在窗边，他看着那个修长身影步履稳然地迈到树洞前，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似乎在和那小家伙做眼神交流。 耳畔那嘶嘶的鸣叫消失了。 颜彬盯着下面的互动，心情放松了些。 对方静默地等了好一会儿，慢慢试探着向那小家伙伸出双手。 刚开始，卡在洞口的小东西似乎还带了点警戒。 但树洞口蹲着人没放弃，双臂一直伸着，看上去异常稳重。 在那人靠近的手掌上嗅了很久，小东西才终于又开始细细的鸣叫。 颜彬观望的视线渐转柔和。 下一秒，他看到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拽住那小家伙的前爪，一边谨慎地引着，一边伸手帮它松动后面的树洞口。 就那么来回了几次，对方终于成功把小家伙安然救了出来。 动作温柔地把那小只抱在胸口，那人伸手细腻地摸了摸那小家伙毛茸茸头顶，转身面向旅馆方向稳然踱来。 颜彬双手插着兜，正勾着唇看热闹，结果视线落在对方脸上时不禁一怔。 反应了几秒，他突然绽开盎然笑意。 ——其风。 看着对方走到道路边一处相对平坦的地势把那小东西放下，转身要走的时候，那小家伙还依依不舍地踉跄了两步追上来蹭着对方裤脚。 穆其风走了几步注意到追上来的小身影，又转身蹲下，伸手逗弄地抚着小家伙头顶绒毛。 “喂。”颜彬满脸的笑意，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得温和起来，“还腻上了。” 看着对方逗了那小家伙一会儿，终于能脱身离开，颜彬摇了摇头。 “其风。”单手蹭入发梢，他踱回床边坐下，笑着轻叹，“你小子不找个女人疼真是太浪费了。” 几分钟后，门口传来一阵稳重敲门声。 颜彬一脸畅然地走过去给对方开了门。 走廊上，面色因为寒冷而有些苍白的男人视线专注地盯着他，脸上挂着歉意：“抱歉，今天晚了。” 颜彬不解地看着他。 “我下去的时候药店已经关门了。”在门外抖了抖身上积雪，穆其风淡淡回应。 离开前，他曾到旅馆前台问过，但巧合的是，这边虽然备有感冒发烧的药，但拉肚子药正好短缺。 “所以我就说不让你下去你非去。”压根不顾及对方会不会把雪花带到屋里，颜彬大方地拽住对方胳膊就往屋里拖，“怎么样，冻成冰棍没？” 穆其风看着颜彬，笑了笑：“还好。” “你房间在几层？”颜彬房间在4层，他想看看自己跟穆其风房间相差多远。 被颜彬拉着在客厅藤椅落座，穆其风脱了沾着雪水的大衣：“你对面。” “呃？”颜彬拐进洗手间没听清。 “你对面。”穆其风重复了一遍。 “哦，那挺好。”颜彬扶着卫生间门，冲穆其风苦笑了一下，“总之你先在屋里暖和暖和再回去吧，我先上个厕所。” 言毕，来不及解释什么，颜彬便急匆匆关了门。 穆其风在藤椅上坐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皱眉，他望向颜彬紧闭的洗手间门，试探地开口：“喂，颜彬。” “……嗯。”隔着门板，里面人回答地相当吃力。 穆其风走到卫生间门口，表情挺严肃：“你又拉肚子了？” 这次，颜彬隔了很久才勉强挤出一句压抑的话：“……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你跑几趟厕所了？” “没、没几次——没事——” “你喝水了吗？”穆其风继续站在门外。 “……没。” “老拉的话得补充点水，不然会虚脱的。” “呃……那个……”颜彬声音有点局促。 “嗯？”穆其风集中精力，想着该怎么样能帮对方减轻点痛。 “其风——” “嗯，我在。” “那个，你能不能别站门口……”颜彬声音充满了干涩。 “……”愣了一下，穆其风意外挑了下眉。 “有人在，我有点——”颜彬声音磕绊起来，“……不然你过会儿再过来吧。” 听着对方那窘迫至死的声音，穆其风终于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瞬然，他也尴尬起来，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 丧失方向感般，他向门口走了两步，紧接着又折回来冲厕所颜彬开口：“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对面。” “……好。” 穆其风回了自己房间，整个心还吊在颜彬那边。 虽说拉肚子这种东西很平常，但真发作起来也挺要命。 尤其是对方似乎跑厕所很频繁，也许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着凉那么简单。 坐上床，穆其风心不在焉地开了电视，浏览着无关紧要的节目。 就那么把神思放空地待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听到屋内制暖系统一直发出的嗡嗡声突然停下来。 皱了下眉，穆其风最开始并没在意。 但就那么过了一会儿，当他渐渐感到只穿一件单薄毛衫已经很冷时，才意识到制暖系统似乎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单房间问题还是整个楼层普遍问题，穆其风直接穿过走廊到颜彬房前敲门。 站在寒冷走廊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对方开门，穆其风有点意外。 加大了敲门力度，他皱着眉，屏息聆听着屋内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门扉才重新打开。 望着裹着毛毯表情苍白的颜彬，穆其风错愕撑大眼。 怔了一下，他才僵硬地开口：“你——这是……？” “……”颜彬抿了抿唇，惨淡一笑。 没解释什么，他直接把门敞开，示意穆其风进去。 把门在身后关好，穆其风跟着颜彬走进屋里，瞅着那个步履缓慢的家伙爬上床用厚厚的棉被把自己裹起来。 站在床尾，穆其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表情茫然。 只露着张惨淡的脸，颜彬把被子往头上拉了拉，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瞅着穆其风：“……别看了，我知道很滑稽……” “你没事吧？”穆其风愣了一会儿，快步走到对方床边。 又往床上缩了缩，颜彬把被子裹得实实的，长长叹了口气：“我觉得——”挫败一哧，他眉梢搅起，“——我可能发烧了。” “啊？”穆其风皱眉。 颜彬仍然是很无奈的表情，似乎对于自己一大老爷们在这种情况下发烧感到很丢人。 看着对方那张自嘲性的脸，穆其风走过去伸手探上对方额角摸了摸，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 但只凭掌心，他实在感觉不出什么不同。 探身向前，他坐到颜彬床边，单手隔着被子扳过颜彬肩膀。 “嗯？”颜彬苍白着脸，有点意外，“干吗？” “让我看看——”没再解释什么，穆其风直接凑过去跟对方额角对额角。 一瞬，对方温度便盖过了自己。 闭上眼，穆其风静默点了点头：“对，感觉确实有点烧。” “哎，这东西我不可能搞错。”颜彬叹着，鼻息直接吹到面前穆其风脸上。 直起身，穆其风静静盯着面前让被子裹着只露出张脸的颜彬，脸上浮现一抹不明意义的笑：“等会儿我下去问问有没有体温计。” 瞅着对方弯起的眼角，颜彬不悦：“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 “我发烧你很爽？” “不是。”伸手探上颜彬脑袋，穆其风隔着被子抓了抓，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罢了。” 拱了拱被子，颜彬半眯起眼咂嘴：“大爷，咱能别这会儿怀旧么。” “……”穆其风一直笑着。 被对方盯得发毛，颜彬一边摇头一边又感觉肚子有点痛感。 在床上拧了一会儿，他只得揪着被子蹭到床边，挫败道：“你大爷的，又来了。” 穆其风扶着他肩膀，收敛了脸上笑意：“又疼了？” “对。”嘟囔着，颜彬一脸发狠，“我要是能变小到肠道里，非把那些病菌揍得屁滚尿流不可！”言毕，拖着被子往卫生间走，他一步一踉跄。 “喂喂，被子。”穆其风只能跟在对方身后扯着踢踏在地上的可怜被面。 “没事。”颜彬倒是看得开，玩笑着揶揄，“刚才已经拖过它几次了，它不会介意的。” “……”穆其风笑着摇了摇头。 “其风，你帮我下去看看有没有温度计……”声音又变得痛苦起来，颜彬无奈道，“麻烦了。” “行。”穆其风松了被子，点头答应，“那我下去一趟，马上回来。” 刚转身跑到门口，他却突然听到卫生间处传来颜彬又一声唤。 “哦对了！其风！” 穆其风突兀地停步，侧身倾听。 等了好久，他才听到颜彬稍微有点局促的声音：“那个、呃……” “……”眯眼，穆其风动了动肩膀。 “你等下……能陪我一会儿吗？”颜彬声音很犹豫。 “……”穆其风微微一愣。 片刻后，坚定点头，穆其风沉声： “当然。” ☆、第16章 大概半小时后，穆其风才从楼下回来。 前台的姑娘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只勉强能用的温度计，左右为服务不到位跟穆其风道歉。 并没为难对方的意思，他谢过那丫头就拐了回来。 进屋瞬间，他注意到客厅之前还亮着的大灯已经关闭，只剩下一排光线昏暗的廊灯点缀。 皱着眉，穆其风动作稍微放缓了点走进屋子。 侧目，他看到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颜彬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十分平稳。 在对方床边止住步履，穆其风拿着温度计望着对方被侧廊光线勾勒地柔和的侧颜，眼神若暖泉般收敛了之前的凛色。 就那么站在昏暗屋子里听了会儿颜彬舒缓的呼吸，穆其风慢慢靠近对方床沿，垂头看着对方闭眼的面部。 虽然以前也见过颜彬睡脸，但像现在这样细致观望的机会，也确实没几次。 和白天那个畅快的颜彬迥然不同，此刻的对方蜷着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缩在被子里。 对方身躯本来就单薄，那憋屈的样子就像是受到惊吓的猫咪般，莫名让人产生一种控制不住的怜爱感。 唇角细微上扬，穆其风本能地缓缓伸手探上对方唯一露在外面的脸，指尖触碰对方额头。 因为这细微外力，颜彬皱眉动了动，但并未睁眼。 明白对方一晚上被肚子折腾地快虚脱，穆其风动作愈加温柔。 颜彬像是扯救命稻草一样揪着被子，没一会儿又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垂眸望着对方那个脆弱却又惹人疼惜的模样，穆其风面色渐渐沉下。 指尖停在对方额角片刻便缓缓离开。 半眯起眼，他视线顺着颜彬额角流泻至唇畔。 眸中闪烁着一抹意义不明的苦涩，穆其风微微动了动喉结。 就那么观望了许久，他才表情黯淡地侧开眼，无言踱至颜彬床边藤椅落座，就那么斜倚着靠背单肘撑额，视线舒缓地笼罩着颜彬。 温度计还在他手里。 不过他现在没有叫醒对方的意图。 如果对方能安稳睡一觉也好。 体力有补充的必要。 ——其风。—— ——你等下……能陪我一会儿么。—— 穆其风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眼睛。 耳畔颜彬安心的呼吸声陪伴着他。 他也莫名感觉有了那么点倦意。 …… …… “其风，我觉得我腿好像动不了了。” 穆其风蹲在岩石边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一点的男孩半倚着碎石痛苦地皱着眉。 “怎么办……”对方声音带着哭腔。 穆其风晃了晃矮小的身体，蹭到他身边在他面前蹲下。 “……”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亮出纤瘦后背，眼看着要哭出来的男孩不解地皱起眉。 穆其风等了一会儿，才侧过头，用稚嫩的声音开口：“颜彬，你上来吧。” “啊？”用手蹭了蹭泪汪汪的眼，颜彬有点意外。 穆其风等了一会儿，表情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我背你回去。” “……” 不可置信地眨着眼，颜彬还有点没反应。 但穆其风没解释什么，只是静静蹲着等他。 “你要……背我？” “嗯。” “算了吧。”颜彬摇头，脸上全是坚定，“你背不动的。” “我能背动。” “你比我还矮，怎么可能背动我？”颜彬皱眉。 “我能背动。” “我说你背不动。” 两人又争执了一会儿，颜彬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拗不过这小豆丁。 最后，勉强拖着摔伤的腿，他抱住穆其风脖子，任那小个子一步一晃地带了自己一段路。 过程中，他能感到对方鲜明脊骨硌得自己胸口生疼，还一度有错觉自己可能会把对方碾碎。 当然，那天他俩回家免不得挨了大人一顿骂。 虽然颜彬的腿最后没什么大问题，但穆其风还是被自己母亲好一顿训斥。 说是这次颜彬幸好只伤了皮肉，万一是骨折，他那样背对方只可能让情况更糟。 “说吧，你俩谁的主意去岩石区玩的？” 在医院时，两方大人都因为担心积压了不少怒火，这会儿总算是找着机会发泄。 颜彬腿上包了纱布，听到那边询问立刻面红耳赤起来。 想着下午要不是自己向其风提议到岩石区“探险”，最后也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挠着脑袋正犹豫着要不要“自首”，他却突然听到站在他身边的穆其风云淡风轻的细腻声音：“是我。” “……”意外怔了一下，颜彬侧眸望向穆其风平静的脸，还没太反应过来。 但就在他兀自哑然时，他瞬然看到穆其风被穆母揪着耳朵责备，然后还被狠狠压着后脑勺过来跟自己“谢罪”。 颜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朝自己淡淡笑着的穆其风，瞬间心下被羞愧充斥。 “不是的阿姨，主意是我出的，跟其风没关系！”颜彬挺起胸口，十分坚定。 “哎呀。”穆母看着颜彬，忍不住伸手探上他头顶温柔地揉了揉，“小彬你就别替风风说话了。”又用手拍了拍穆其风单薄脊梁，穆母催促，“风风，快跟人说对不起。” 穆其风盯着颜彬，眼眸真挚：“对不起。” “……”颜彬已经局促到快抬不起头。 “你们家孩子真懂事。”穆母跟颜母称赞颜彬。 站在穆其风面前，颜彬脸红到不可比拟。 他一边伸手挠着头，一边干涩地瞄了眼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男孩，苦笑：“其风，对不起——” “你的腿还疼吗？”仿佛没在意他道歉，穆其风只是直勾勾盯着他护着纱布的腿。 “……” 看着那个在他面前蹲下认真观望着自己伤势的小身影，颜彬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他要好好保护这个家伙。 像亲兄弟那样，好好珍惜。 …… …… 再次醒来时，颜彬只感觉脑袋疼得快要炸裂。 本以为应该已经挨到早上，但吃力撑着头瞄了眼窗沿，捕捉到那漆黑一片时，他不禁挫败敛眉。 现在身体冷得不行，他觉得身上被子跟没盖没什么区别。 伴随着有些控制不住的细微哆嗦，他废劲地从床上撑起身。 然而正挪动虚软双腿想蹭下床，他搭眼看到床边藤椅上一个歪着脑袋沉睡的人。 诧异地定睛，颜彬盯了对方一会儿，唇角不禁滑过一抹苦笑。 “你这家伙……”下了地，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颜彬感觉浑身使不上力气，“什么时候能关心下你自己？嗯？” 眩晕地厉害，颜彬伸手探上额角。 手掌冰冷，额角又滚烫，这让他更加坚信自己是发烧了。 “操……”自嘲着摇头，他晃到边柜上的速热烧水壶边，拿起来想接点冷水。 但托了一下杯柄，他意识到水壶已经满了。 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看着那迅速冒出的热气，颜彬惊诧地挑起一边眉毛。 但只怔了一下，他便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做的了。 无言地朝床边藤椅投去一瞥，他唇角浮着暖暖笑意，一边感慨地摇了摇头，一边接了杯热水喝。 搞定水，颜彬又回到床上撑了40分钟左右，便愈发感觉有点撑不了。 很久没这么难受过，他不禁为自己虚弱到这种程度感到羞耻不堪。 虽然痛苦难耐，但他莫名不想麻烦那个沉睡的男人。 就这么又逞了会儿英雄，他感觉连嗓子吞咽都开始因为热度困难起来。 烦躁地直接整个脸都缩进被子，他辗转反侧寻找最佳睡姿。 然而这种状态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颜彬便知道什么叫挺在墓穴的干尸了。 完全无力再挣扎，他揪着被子，感觉身体开始忽冷忽热。 痛苦地裹着被子，像个鸡肉卷一样拱到床头，他本想伸手探向床头柜水杯，却不料直接把水杯撞到地上。 伴着一声沉闷钝响，水杯重重砸在铺着劣质地毯的地上。 本来斜倚在藤椅上小睡的穆其风蹙了下眉。 直起腰，他揉了下眼，正了正头，刚巧看到一脸狼狈的颜彬。 注意到穆其风向自己投来倦意满盈的眼，颜彬歉意道：“抱歉，吵醒你了么。” 然而这句话刚出口，他便注意到自己声音嘶哑而粗沉，像是砾石碾过一般。 穆其风完全清醒，脸色板正。 “怎么？”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颜彬身边，他低头询问，“你想干什么？我帮你弄。” “没事。”摇头，颜彬局促道，“就是想喝点水而已。”瞅着地毯上晕湿的一片，他挫败哧了一声。 “喝水？”穆其风点头，“好，我帮你弄。” “其风不用了。”下意识从被子里探出只手扯住穆其风手腕，颜彬摇头，“折腾你老半天了，你累的话就回去吧，反正我自己——” 然而一句话未完，穆其风便回过神，表情比刚才还严肃。 “你——”感受着对方指尖冰冷，穆其风折回来伸手探上他额角。 就隔了2秒，他抽开手，咂了下嘴：“怎么这么厉害了？” ——不用温度计都知道这小子在发烧。 “……”颜彬抿了下唇。 “你喝热水了么？” “嗯，喝了。”颜彬叹，“哎，还想着要是出点汗就好。” 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地颤，但他尽量在穆其风面前保持镇定，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病态。 注意到颜彬上下游动的喉结，穆其风一直眯眼观察着他表情。 被对方审犯人一样盯了一会儿，颜彬终于不自在地侧开眼：“……怎么了？” “你冷是不是？” “——没事。”颜彬扯了扯被子，“这不有被子的么。” “不行，这么烧着不行。”穆其风很坚决，“去医院吧。” “医院？”颜彬脸上满是抵触，“去什么医院？”他松了松被子，想向对方表示一下自己没事，“不就发个烧么，撑撑就过去了。” ——感觉就为个发烧这点破事去医院，简直太有损男人尊严。 “你撑多久了？”穆其风凛然，“晚上拉肚子，现在又发烧，搞不好食物中毒。” “哪儿有那么严重。”颜彬缩回了被子。 “我打个电话问下前台这边附近有没有医院。” “别问了其风。”颜彬蜷在被子里皱眉闭眼，“外面雪下得不小，就算有医院咱也没车。” “……”穆其风张嘴刚想反驳，却意识到对方没错。 “就发个烧而已，不用紧张。”颜彬声音渐弱，“睡一觉说不定就好。” 看着对方直接跟被子腻在一起，穆其风单手蹭入发梢，眉心多了更多褶皱。 径直转身，他拐入洗手间，用冷水泡了条毛巾。 拧干冷毛巾重新回到颜彬身边时，他注意到对方裹着被子背对着他，身体颤动的幅度已经能看得很清楚。 心脏被戳了一下，穆其风粗声咂嘴。 径直踱向前方，他单膝跪上床，硬生生把颜彬身体翻过来。 对方紧闭着眼，眉头锁得很紧。 看得心疼，他知道屋子里制暖系统又瘫痪，径直伸手探上颜彬面颊，放轻力道摩挲：“颜彬。” “其风……”没睁眼，颜彬苦笑，“要不你回去吧，这玩意儿太特么折腾人了……” 然而话音落下许久，他没听到身前人回应。 不解地等了一会儿，他缓缓睁眼，突然注意到穆其风正脱掉自己毛衫。 “其——？” 然而下一秒没等他反应，那个男人便径直掀开他被子。 当面颊撞入对方厚实胸膛时，颜彬还没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一瞬，来自对方胸口的压倒性暖意生然让抖动的身体有了些缓和。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9节 ☆、第17章 面颊生硬地抵在穆其风锁骨处，颜彬诧异地撑起眉，一脸错愕。 只剩件紧身背心的穆其风麻利地把厚被子环过两人身体，大手裹着颜彬后脑勺就那么跟他一起侧躺在床上。 对方身体的暖意倏然顺着面颊皮肤向全身扩散，颜彬滞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其风，你干吗？”摇着头，他伸手想推开对方。 但面前男人只是继续把他面颊压在自己颈窝，一动不动。 身体因为发烧灼痛难耐，颜彬动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挪开的意思，不禁无奈道：“喂——你到底在干什——” “还冷么。”然而一句话未完，穆其风便淡淡打断他。 “……”颜彬皱了皱眉。 顿了一会儿，他才侧了侧脸回应：“还好。” 说完，颜彬又一脸勉强地吐出一口气，摇头：“我说你不别扭？俩男人抱一起算怎么回事？你先放手。”脑袋象征性地向后仰了仰，颜彬想离开对方怀抱，“还不知是什么引起的发烧，如果是病毒性感冒，你不怕被传染？” 面颊刚离开对方肩窝却又被对方不依不饶地压了回来。 身体被穆其风裹得更紧了些，颜彬感觉那力道紧致地快让自己窒息：“喂——” “你好好躺着，别乱动。”穆其风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拿过床头温度计径直递给胸前颜彬，“10分钟，量个体温。”说完，没等对方回应，他便麻利拉起对方一只胳膊把温度计送过去。 “喂喂。”看着对方认真表情，颜彬挫败，“我又不是小孩儿，这些东西你根本就不用——” 穆其风在颜彬腋下放好温度计后，再次牢牢抱紧对方，截断对方的话：“等10分钟就好。”顿了顿，他声音渐缓，“我陪你。” “……”感觉自己说什么身前男人压根没听进去，颜彬不禁闭上眼无奈地抿起唇角。 对方结实的双臂牢牢固定住自己身躯，颜彬想挪动却发现根本没办法。 已经很久没跟哪个同性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穆其风那宽厚的胸口让颜彬莫名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时父亲安慰的胸膛。 就那么倚在穆其风胸前，最开始还十分抵触对方雄性气息鲜明的身体，但被那个稳重的人抱了一会儿，颜彬也意外地安静下来。 他知道，烧自然不可能因为对方一个简单拥抱就退下去。 但不知为何，此刻耳畔穆其风那规律深沉的鼻息如催眠曲般让他感到神经舒缓。 安心地靠着对方，他闭着眼养了会儿神，才沙哑着声音调侃开口：“你小子算是占便宜了。” “……”穆其风收了收搂住对方的手臂。 “我还从来没跟谁这么抱过。”颜彬声音带着捉弄的笑意，伸手爽快地拍了拍穆其风脊背。 “……”穆其风垂眸勾了下唇角，没回应。 “怎么办。”声音闷在穆其风胸口，颜彬叹，“回头传染给你小子，我可不负责。” “……”手掌尽职地裹着颜彬后脑勺，穆其风没动。 对方的拿手好戏就是沉默。 颜彬倒并没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也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话题来打破这安详的宁静。 穆其风的胸膛很暖，虽然不足以缓解他发烧的症状，但也让他成功把注意力转移了一些。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但在那沉寂的10分钟内，颜彬莫名感觉时间仿佛静止。 穆其风指尖深深陷在他发梢中，动作异常温柔。 和对方玩笑着聊天还好，至少有个话题什么的能引走两人注意力。 但现在，在这一片沉寂中，他无法不去注意自己胸口渐渐升腾的窘迫感。 其风照顾自己的行为，他几乎快要习以为常。 但从来不是以这种方式。 双臂就那么蜷在穆其风胸前，颜彬没一会儿便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子，想用声音赶走此刻愈发局促的氛围。 然而自己那嘶哑声音响起回荡在唯有两人的寂静空间里，反而更显突兀。 绷着牙，颜彬感觉连肩膀都不会动了。 越来越—— 尴尬。 就连和邹敏，他都没抱过这么久。 就那么思绪糟乱地皱了会儿眉，颜彬突然对这种情况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知道事情会这样……当时我无论如何不会信邹敏。—— ——不会让你受这么大伤害。—— 冷不丁，脑海闯入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 颜彬皱眉思索了会儿，顺然感到整个脸都僵硬起来。 好死不死—— 他想起以前一个无关紧要的梦境。 而那个梦境里，自己莫名奇妙地梦见和其风…… 瞬间有点崩溃，颜彬不易察觉地咂了下嘴，下意识伸手干硬地推了下穆其风胸膛：“呃，其风。” “……”穆其风松了松力道。 “到时间了，应该。”没看对方，颜彬把身体和对方隔开一小段距离，滞顿地抽出腋下温度计。 眯起眼，他辨识着上面水银柱，眼睛渐渐爬上意外。 穆其风一直细致盯着对方。 拿过颜彬温度计，穆其风搭眼一看，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39度2 “烧很厉害。”拧着眉，穆其风喃喃着下结论。 “操。”颜彬垂着眼，唇角却挂着笑。 “……”视线没一点玩笑意味，穆其风重新望向颜彬。 “我都不记得上次烧这么高是什么时候了。”挂着张发现新大陆的脸，颜彬倒是显得很轻松，声音软绵绵却笑意绵延，“真是绝了。” “走。” 还没等颜彬讽刺完，穆其风却缓缓从被子里蹭出，径直下了床。 颜彬侧躺在床上不解盯着他。 “我带你去医院。”麻利地穿好衣服，穆其风视线凛然地盯着床上颜彬。 颜彬怔了好一会儿才挫败一声哧：“去医院？——刚不说了么？外面下雪，这会儿根本没车。” “没车没关系。”穆其风直接穿好厚实外套，“我到下面去问问这边旅馆的旅游车。”整着领口，他继续，“如果还不行，我就直接带你下去。” 颜彬一脸诧异：“直接带我下去？”从嗓子里调侃一咳，他耸肩，“怎么带？” “我背你下去。” “开什么玩笑？”颜彬感觉眼前人脑子秀逗了。 “你这样不行。”穆其风声音压迫力十足，“不能再耗了。” “首先，咱不知道医院在哪儿。其次，冰天雪地的你背我？你也想进医院是吧？”颜彬摇头。 “医院位置等会儿去前台问下就好。”穆其风脸色平静，仿佛已经打定主意，“虽然这个点公车肯定没了，但旅馆也许能派车。” “他们这边只有那种大型旅游车吧？”颜彬挫败，“你让人三更半夜为了咱俩出动一辆大车？怎么可能。” “那我就背你下去。”穆其风认真，“反正也就是山腰到山脚，到山下就能打到车，那会儿什么都好办。” “你以为从山上到山下这段路很短么？”颜彬咂嘴，感觉对方太过执拗，“你小子也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听我的颜彬。”倒是没再跟对方争辩的意思，穆其风径直拿起床边藤椅上颜彬换下的衣服递到他面前，“换衣服。” “其风，你别折腾了，反正我这个——我、” 那句“草”还没飙出来，颜彬便被穆其风从被子里挖出来揽住腰畔横抱到藤椅上。 “其风！”颜彬圆睁着眼，瞅着对方动作快捷地开始往他身上套衣服，急促道，“你干什么？” “带你下去。”没看他，穆其风继续动作着，视线坚定。 “行行行你等下……”被对方愣是套了个卫衣，颜彬声音闷在衣服里抓住他胳膊，“我自己来自己来。” 穆其风松了手。 在藤椅上费劲地调整好姿势，颜彬一边摇头一边吃力地望向穆其风：“你小子真是固执透顶——” 低头看着颜彬，穆其风不发一语。 和对方对峙般看了一会儿，颜彬才挫败咂了下嘴，投降般晃了晃头：“好，大爷，小的现在就穿，okay？” “……”听对方放弃般的口吻，穆其风露出一抹淡笑。 “我发现你这人特喜欢瞎折腾自己。”废力地套着裤子，颜彬继续念叨，“等你背我下去，你自己准能趴下。” “你不重。” “你就是光提10斤土一直走到山下试试看？”颜彬挑眉，“不累才见鬼，更别说背我下去了。” “穿好了么？”看着对方差不多穿好，穆其风径直拐到门前边柜处拿了个毛线帽。 踱到颜彬跟前，他直接套到对方头上，随后径直转身在对方身前蹲下。 “……”颜彬刚踉跄着要走，看到穆其风动作，哑然一愣。 顿了一会儿，他摇头：“其风，你觉得我一大老爷们儿可能这两步路都走不了么？” “……”穆其风没动。 “你起来，我自己能走。” “上来。”穆其风没回头，只是象征性地把双手向后伸了伸。 “……”颜彬垂眸盯着他，一时之间表情有点复杂。 两人就那么无言对峙着几分钟，因为身体确实虚软难耐，颜彬终于妥协地探上前抱住穆其风脖颈，喃喃：“我是真服了你。” “抓好。”穆其风小心翼翼地托起颜彬，迈着沉稳步履向门口踱去。 没一会儿，两人抵达一层叫醒值班前台说明情况。 果然，那边人表示这个时间点已经没可能出车。 于是问清医院方位，当穆其风背着颜彬没入冰天雪地时，颜彬那种莫名的歉意愈加鲜明。 伏在对方背上，总觉得自己体重给对方太多负担，颜彬每隔一段路就会向穆其风询问一句“累么，要不休息一会儿”。 当然，对方每次回应都是“不累”。 就那么任对方背着自己走了一段路，颜彬能借着月色看到前面穆其风越来越急促的白色吐息。 攀着对方肩膀，颜彬面颊靠在对方后颈，皱着眉：“累得话就休息吧——我真的没事。” 如自己所料，身前男人没有回应，只是紧了紧托住他大腿的胳膊，继续安稳地赶着路。 视野中，绵绵大雪静默地飘。 寒气如走蛇般顺着脖颈大衣缝隙钻入身体。 颜彬缩着脑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身体的动静很快便被前面穆其风感知。 又向前走了两步，穆其风慢慢停下步履，侧首向身后开口：“很难受么？” “——没事。”颜彬虚软地开口，想尽量表现出坚定。 几秒后，他便注意到穆其风把自己从背上放了下来。 想着对方总算是要休息一下了，颜彬心下的负罪感稍微缓和了点。 但还没缓口气，他却注意到穆其风把自己身上的围巾手套帽子统统薅下来直接套到他身上。 “其——” 紧接着，没等他诧异询问，穆其风便再次将他背起，重新在雪地中一深一浅地迈进。 头上手上脖子上都被穆其风的体温浸染。 颜彬咬着牙，无言地趴在对方背上，心下慢慢涌上不可抑止的暖意。 突然间，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某次摔伤腿时，穆其风也是这么把自己背回去的。 只不过，和现在这个宽厚紧实的安稳背脊不同，那时候的对方还是个单薄的小豆丁。 对，没错。 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一直被对方细致照顾着。 牺牲着自己的一切，默默照顾着。 眉眼倏然一动，颜彬心下突然涌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静默地缓缓抱紧穆其风脖颈。 因为高烧而神思有些混乱，他就那么靠着穆其风感受着对方一点点向前迈进的沉重步履，缓缓喃喃在对方耳畔出声：“你小子——是个好哥们儿，知道么……” “……”穆其风没停步。 “我最好的哥们儿……” “……” “其风——”模糊不堪地唤着，颜彬闭上眼，渐渐感觉困倦不堪，“谢谢……” “……”前方穆其风微微侧了侧头。 “真的谢谢你——” ☆、第18章 当颜彬意识重新清晰起来时，自己已经在医院输液室里。 斜靠在椅子上，他吃力地动了动一直隐隐神经痛的头颅，紧接着便看到自己扎着针的手背。 穆其风就坐在他身边，看上去十分疲惫。 明白对方一直把他背到山下打到车来的医院，颜彬忍不住皱眉，沉声向对方询问：“喂。” “……”穆其风眼神一瞬汇聚起来，微微直起身认真望着他。 “你——没事吧？”视线在对方身上来回游走，颜彬想知道对方现在身体状况。 闻言，苦笑了一下，穆其风耸肩：“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瞅了眼悬在对方头顶的吊瓶，他揉了下倦怠的眼，“这葡萄糖可能还得打一会儿。” “困了吧。”颜彬脸上满是歉意，瞄了眼输液室墙上早已过了零点的挂表，“抱歉，折腾你这么久。” 穆其风勾了勾唇，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大腿，淡淡道：“没事。” “要不你眯会儿吧。”颜彬朝上方吊水瓶扬了扬下巴，“我自己看着就行。” “没事。”穆其风把身体坐正了些，调整了下困倦的表情，露出精神的样子，“我不困。” “你别硬撑了。”颜彬严肃，“困的话就睡会儿。”侧眸望了眼这边硬邦邦的椅子，他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对方根本不可能睡好。 咂嘴，他满眼坚定：“要不这样，我肩膀借你，你靠着睡一会儿。” “……”穆其风眉毛一动，有些意外地看向颜彬。 “你要累傻了，咱这一趟‘伤亡’岂不太惨重了。”调侃着笑了笑，颜彬眸中流露一抹狡黠。 “你让我靠着你？”看着颜彬那单薄肩膀，穆其风表情有点无奈，“你现在这情况不怕我把你压趴下？” “你当我玻璃做的？”颜彬哧，忍不住伸肘撞了下对方。 “……”意识到颜彬没开玩笑，穆其风视线顺着对方面颊缓缓流泻到对方肩膀。 瞅着身边男人审视“床铺”质量结不结实的表情，颜彬翻了翻眼皮：“怎么着，嫌我服务不周到？”仰头靠上椅背，他伸手畅快地拍了拍自己肩膀，“绝对硬实坚固，包您满意——”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便注意到穆其风垂眸，动作谨慎地靠了过来。 肩膀一瞬承担了穆其风头颅重量，颜彬一愣。 靠着颜彬，穆其风双手环胸，悠着力量，没敢全部压上对方：“你累得话就跟我说一声。”闭上眼，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我一直在。” 勾着唇，颜彬侧眸望向身边穆其风发顶，朝对方头顶发梢吹气：“放心，我没那么弱。” “嗯。”安稳地回应了一声，穆其风声音十分柔和。 知道身边那家伙压根没放松肌肉，颜彬又向对方那边靠近了些：“喂。” “……”穆其风动了动头颅。 “你好好休息吧。”长长叹了口气，颜彬望向空荡输液室对面墙壁上的无声显示屏，“明儿你还得去矿上不是么。” “……没事。”喃喃着，穆其风放松了点力气，头向颜彬颈窝蹭了蹭，“不要紧。” 靠着椅子，肩膀承受着穆其风力量，颜彬视线缓和了点。 输液室异常安静。 全身除了手背处因为输液带来的冰冷感便是肩头穆其风头颅细微的重量。 不知是输液还是心理放松的原因，颜彬感觉这会儿身体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惨白光线自医院旧式日光灯泻下。 颜彬也感觉倦意渐渐袭上。 对面墙壁上的屏幕正在播放一个拿着话筒的人开怀欢唱的影像。 半眯着眼，颜彬倦怠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呢喃开口：“唷，真不容易。”自言自语着，他痴痴地笑着，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医院居然有cgrady乐队早期的录像。” 身边穆其风呼吸十分平稳，似乎已经入睡。 “值了。”叹笑，颜彬声音欲轻，疲惫地伸手捏了捏眉心，“这发个破烧能看到cgrady……值。” 穆其风动了动头。 不知为何，安心于两人间这种熟悉的沉默，颜彬一直若有若无地勾着唇。 前方屏幕中的人还在唱着，颜彬表情温和看着，下意识向穆其风那边靠了靠。 总之—— 穆其风在身边时，他总会莫名感觉踏实。 接下来的40分钟，颜彬几乎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度过。 等到输完液一切处理完毕已经快凌晨2点。 穆其风带着颜彬在医院门口打车回了山上旅馆。 次日，两人分头去了各自工作地点。 颜彬在半中间还收到过穆其风询问他身体状况的短信。 苦笑着回对方自己是铁血汉子，这么点小病能撑过去—— 但不得不说，被人关心的感觉确实挺畅快。 一天心情都很好，即便前一夜睡眠很糟，颜彬办事效率却出奇地高。 晚上回旅馆时，他还跟穆其风吹嘘了一下自己在工作点上的出色表现。 穆其风只是淡笑着倾听，时不时给予一两句肯定的鼓励。 两人就那么在b城呆了快一个星期。 本来穆其风矿点考察完毕后第3天就能回去，不过为了跟颜彬搭一班车回a城，他就又在b城多呆了2天。 回程那天，颜彬没敢再在动车上用餐，表示这次的腹泻事件让他彻底体会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悲壮。 穆其风倒是一直保持很明朗的态度，陪对方在a城闹市区吃了顿饱足午餐后便跟颜彬在市中心一条繁华小街难得地闲逛起来。 双手插兜，颜彬跟穆其风并肩走着，一边浏览着周边令人眼花缭乱的店铺一边打趣：“现在这小街发展地都快赛花圃了——到处五颜六色的，简直了。” 穆其风望着周边经过的小店，耸了耸肩。 “我说其风。”颜彬捉弄地用肩膀撞了下穆其风，“将来有机会，咱要不要一起出来开个店什么的？” “……”闻言，穆其风脚步慢了一拍。 反应了一会儿，他不解：“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你看这边楼盘地势什么的，都挺好不是么。”感慨地呼着气，颜彬点头，“感觉干什么都行。” “看着是挺轻松。”穆其风环顾着周遭红红火火各式各样的服装时尚店，“但真经营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是。”颜彬笑，“真想干个事业，什么都不容易。”打了个响指，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重点就是有那个想创造的心。” “哦是么。”穆其风叹笑，“‘创造的心’。” “怎么，你不服？” 耸肩，穆其风撇了下唇笑，“只要你想，我就支持你。” 听着对方干脆回应，颜彬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便灿笑出声，他伸手劲力拍上穆其风肩膀，爽然道：“好哥们儿！”又热情地撞了撞对方肩膀，他大幅点头，“谢了！” 穆其风回望着他开怀的样子，也忍不住加深了唇角弧度。 两人就这么心不在焉胡侃着溜达到小街尽头。 外面紧连的是个中心广场。 广场正中心一座不小的喷泉正欢畅泼洒着自己一腔热情。 耳畔水声肆虐，周遭不少人坐在喷泉池沿休息。 穆其风和颜彬走近，注意到还有些拿着相机的游人走走停停地在给喷泉照相。 眯着眼，穆其风静默观察着那些行人，忍不住有些好奇。 “这喷泉——”看不出来这泉有什么特别之处，穆其风不太明白那些拿着相机拍照人的意图，“——是这边景点吗？” 颜彬瞅了眼喷泉，迅速摊手点头：“对。” “是么。”穆其风缓步踱过去，望着那喷泉水缓缓开口，“——这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特别的地方？”听穆其风询问，颜彬也笑了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普通许愿池。” “许愿池？” “对。”颜彬瞅着那池，仿佛还有什么深仇大恨般叹了一下，“还是个很逊的许愿池。” “……”穆其风侧眸望着他，有点不解。 “许的愿都不能实现么，那要它何用。”颜彬耸了耸肩，笑意里带了点复杂，“我还曾经废了一毛钱跟它许愿能跟邹敏白头偕老——”嘲讽地眯起眼，他单手蹭入发梢揉了揉，“现在不还是吹了。” “……”穆其风没回应颜彬，只是静默地盯着那池水出神。 “喂，其风，走吧。”颜彬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朝旁边大路瞄了眼便迈开了步子。 穆其风双手插着兜又在池子边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背对着池子，他盯着前方颜彬后脑勺，视线专注。 2秒后，他大拇指一弹，一枚硬币便越过他头顶向身后飞去。 伴着一声清脆却不起眼的“叮咚”声，穆其风面色平静地踱到颜彬身侧和对方并肩而走。 ——不管这东西灵不灵，我就一个愿望。 颜彬，你要幸福，懂么。 ☆、第19章 深夜的小街只有几点零碎路灯光。 凄冷夜风拂过街角，卷起不少报纸残片旋转飞远。 杨硕靠在墙垣，面无表情地紧了紧身上围巾。 行李箱就立在身边，他抬手看了眼表，微微皱眉。 从口袋掏出一包烟，他垂眸无言地瞄着包装上几行不清晰的字，视线渐深。 这是那个人最喜欢的牌子。 指尖若有若无地抚了抚包装袋，他又把烟送回口袋，掏出口香糖百无聊赖地嚼着。 已经在这边等了快两小时。 看起来，对方的勤奋程度远远超出他预期。 苦笑着，杨硕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夜色中渐渐飘远的白气，拉紧外衣。 就这么站在墙角阴影中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听到寂静夜色中传来一阵节奏沉稳的脚步声。 习惯性地侧眸瞄向声源，杨硕本以为这通步履也跟之前无数声响一样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但对方身影戳入视线的瞬间，他便突然感到神经一颤。 对面男人一袭简单的漆黑大衣，乌色长围巾伴着夜风微微浮动，此刻正沉稳地向这边迈来。 杨硕缓缓从墙边直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走近的人。 直到对方要面无表情地跟他擦身而过，他才试探地开口，用早就在夜色中冻得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唤道：“——其风？” 闻声，那一身漆黑的男人步履滞了滞，侧眸望向他方向。 杨硕能借着夜色看清对方晶亮的眸。 定在原地辨识了一会儿，穆其风才意外眯眼：“杨硕？” “操。”杨硕感慨一叹，白色呼气迅速散开，“总算是等到你小子了！”畅快地迈到对方身边，杨硕毫不犹豫地伸手狠狠拍了下穆其风肩膀。 看着那个热情的男人，穆其风表情也覆上一抹暖意：“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的。”舔了舔唇，杨硕畅然道，“准你小子来a城，我就不能来么。” 穆其风笑：“既然要来怎么没打个电话？”瞄了眼对方身后不远处行李，他点头，“我可以到车站接你。” “嘿。”杨硕狡黠地挑着眉毛，“要的就是这效果。”在穆其风面前击掌，他笑着扬了扬下巴，“给你个惊喜么。” “惊喜？”穆其风笑开了，“你怎么知道是惊喜不是惊吓？” “喂喂——”杨硕半眯起眼，“不带你这样的哈。” 又跟对方开了会儿玩笑，穆其风才正脸色：“说正经的，你怎么突然来a城？”他记得自己离开前，杨硕在x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而且公司让他只要在那边先实习两个月就能转正。 按理说，对方没必要再辗转。 看着面前穆其风询问的脸，杨硕愣了一下，慢慢收敛了脸上笑意。 夜色中，他表情凝然地盯着穆其风，逐渐陷入沉默。 穆其风专注的眸一直望着他。 杨硕顿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语气十分认真： “想你么。” “……”听着对方那一本正经的语气，穆其风挑了下眉，有点意外。 看着对方那种冻结的表情，杨硕突然间抿起唇，极度控制着快要笑裂的唇角。 2秒后，他从鼻子里憋屈着嗤笑出声，伸手狠狠拍着穆其风胸口，戏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穆其风瞄着对方那一脸捉弄的表情，才无奈叹：“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油腔滑调了，嗯？” “小爷我一直这样。”杨硕调笑着摆了摆肩膀，一副傲然的模样，“你才发现？” 穆其风勾着唇，没再继续这话题，只是径直走到墙角边，看着他行李皱眉：“怎么，你想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好了。” “这倒不用了。”杨硕朝穆其风公寓对街的住宅区偏了偏头，“我在那边找了个出租点，明儿就正式搬进去了，很方便。” “那边？”穆其风很意外。 “对。” “离我很近么。”穆其风微笑。 “是啊，我也觉得挺巧！” 本想找能跟你住得更近的地方。 只可惜这边没有新租房。 “你来a城是不是因为你公司那边有任务？” “呃……嗯，差不多。” 穆其风帮杨硕运行李，两人一起向对街走。 大概40分钟后，草草帮杨硕把行李在空荡公寓放好，对方便自告奋勇要去穆其风公寓“参观”。 对杨硕表示欢迎，穆其风只是跟对方说自己屋子有点乱。 杨硕倒是一脸痞相地表示对方再邋遢也不可能超过他本人。 于是当杨硕迈进穆其风公寓时，算是彻底明白了对方口中的“有点乱”是什么情况。 对方公寓的“乱”倒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臭鞋子臭袜子满天飞—— 而是目及所能落脚的地方，都堆满了书籍和文件。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0节 惊诧地一边绕着各色书山一边小心翼翼跟跳芭蕾一样躲闪着，杨硕咂嘴：“你——啥情况啊？” 穆其风脸上带了点窘迫，一边伸手挠了挠头，一边考虑着怎么组织语言来解释。 “要说你小子‘淹死在书海里’，也真是一点不为过。”杨硕撇着嘴参观对方房间，长长叹着。 穆其风双手插着兜，脸上挂着干涩的笑。 “怎么着，没时间收拾？”杨硕在房间里跟玩探险一样里里外外转了两圈才溜达回客厅，“你房东要是来查岗，你这不死定？” 闻言，穆其风苦笑着回忆了下前段时间房东临时过来，他又刚好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收拾这烂摊子时的情形。 对方脸上那表情和杨硕现在的无异。 “已经死过一次了。”调侃地耸了耸肩，穆其风笑。 “你啊，也真行呢。”杨硕呲着牙一直在感叹。 穆其风则表示自己已经警告过对方了，再惊讶什么的，他不打算负责。 “回头我有空就过来帮你收拾算了。”杨硕打趣地晃了晃脑袋，“你小子这自理能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穆其风伸手揉了把头发：“我这不活得好好的。” “切，您这叫‘活得好好的’？这地方简直就——” “嗡——” 一句话未完，穆其风口袋手机突然发出一阵颤动。 皱了下眉，穆其风跟杨硕歉意地点了下头，掏出电话接起来。 杨硕讪讪地停嘴，瞄着单手插兜侧过身去的穆其风。 片刻后，他注意到对方唇角浮上一抹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 一瞬间看得有些失神。 他怔怔地盯着穆其风，直到对方那句“行，颜彬，那我挂了”，才稍稍回过神来。 把手机送回口袋转过头时，杨硕还能看到穆其风脸上残留的淡淡笑意。 就那么无言地注视着对方，他视线复杂。 穆其风侧首望向杨硕，看着对方凝重的眼神，不解眨了下眼：“嗯？怎么了？” “……”杨硕一直望着他没说话。 “你想说什么。”穆其风没再看对方，什么都没察觉地转向旁边，草草开始收拾身边的几堆书山：“好，我知道了，你意思是我这边太乱。”兀自沉声，穆其风承诺似的解释，“放心，等我最近工作没那么忙了就——” “其风。”杨硕站在对方书籍世界中，一本正经地唤了一句。 “……”停下手中动作，穆其风侧头望向杨硕，等待对方下文。 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杨硕才开口：“刚才——是颜彬？” 闻言，穆其风表情一滞。 顿了几秒，他尴尬地抿唇点头：“对。” “你现在还跟他联系？” “对。” 瞅了对方一会儿，杨硕才重新开口： “你还喜欢他？” “……” 面对一个快1年没联系的好友突然提到如此私人的问题，穆其风还有些没反应。 但斟酌了一会儿，他重新开始收拾身边的众多书籍，苦笑着没回应。 “是么。” “——算是吧。” 杨硕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他站在书堆中顿了一会儿，声音尖锐了些：“颜彬不是结婚了么。” “他没结。”穆其风倒是像解释一件很平常的事般，语气平和。 “什么意思？”杨硕皱眉，“你——跟他告白了？” “……”穆其风淡淡叹了一声。 片刻后，他才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望向杨硕：“他只是跟邹敏分手了而已。” “跟邹敏分手？”杨硕一脸不可置信，“他俩能分手？” “……”明白这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清楚，穆其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对，他们——发现彼此不合适吧。” “操。”杨硕挫败一哧，“他俩还能吹了——” “……”穆其风无言地望着身边一堆书。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重新望向穆其风沉默的侧颜，杨硕语气严肃起来，“——找机会……跟颜彬告白？” “你是怎么了。”笑了下，穆其风望着杨硕淡淡，“我告不告白的事你比我还关心？” “废话。”杨硕咬了咬牙，“你这白痴在旁边吊了这么多年，再不说特么石头都能孵出小鸡仔了！” “……”穆其风垂眸勾了勾唇。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杨硕紧追不舍地盯着穆其风。 “他不会接受的。”穆其风没看杨硕，只是语气很冷静地陈述着，“他对gay比较抵触。” 这段时间跟颜彬的接触，穆其风也不是没尝试过旁敲侧击地试探。 某些状况下，他也会若有若无地从侧面了解一下对方对gay圈的态度。 最终结论就是—— 颜彬不仅不能接受，而且从心底觉得同性恋很恶心。 “既然他接受不了就放弃他不就好了么。”杨硕伸手扯了扯领口，“你非得耗在这根本没回报的投资上干什么？昂？” 听着杨硕急切劝导，穆其风直起身，转头认真盯向对方。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杨硕。” “嗯。” “如果感情这种东西能够量化就再好不过了不是么。” “……” “我倒是想放弃。”穆其风闭眼浅浅挑了下唇角，“你不知道有多想。” “……” “不过——”伸拳锤了锤左胸，他睁眼盯向杨硕，“这儿不允许，你懂么。” “……” ☆、第20章 又留在穆其风那边聊了很久，直到快午夜杨硕才回了新租房。 空荡荡的房间异常冷清，只有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正中央。 杨硕像是把一路上的寂冷全部吸收，表情冰霜地迈入房间。 关门，他倚在门板上，单手插着兜视线空洞地望着行李箱，兀自静默着。 其实，差不多1年前穆其风选择离开x城来a城时，他就隐隐猜到对方意图。 但当时想着反正颜彬马上要结婚，对方一定很快就能放弃这段无结果的苦恋，他心下甚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感。 以至于当时送穆其风离开，他并没什么特别鲜明的感受。 直到—— 一个星期后。 当自己心情无来由滑至谷底时，他才开始有所察觉。 穆其风的离开其实很平常。 和他们班当时很多同学一样，各奔东西，普通得没法再普通。 即便留着微信、q|q、微博，但说不好多年以后，曾经的室友，饭友，球友还是难免会渐渐变成路人，淡出曾经的圈子。 尤其——像穆其风这种不常玩社交软件的人，就更像是落入大海的水滴，稍微不注意就真的很难再寻得踪迹。 而唯一能窥探到穆其风大致动态的也在对方毕业后没多久完结了。 he，很温馨美满。 杨硕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对方，既然是以真实故事为基础，那为什么不干脆写实算了。 他也记得穆其风当时回应时那种带着淡淡自嘲的表情。 “就是美好愿望的一种寄托吧。如果里也没法挽回现实中的遗憾，那也太可悲了不是么。” 把对方手机号像宝贝一样存着，杨硕在x城的这1年中，渐渐理清了一条思绪。 自己时刻关注那个低调沉稳的男人，并不是没有特别原因。 从最开始惊讶于对方对颜彬的感情，到佩服，到无奈，到挫败，到恼火，到—— 心痛。 他不会傻到不明白这种情绪意味着什么。 当然——这种他自己从未经历过的情绪，他完全没必要跟自己否认，更没必要逃避。 因为，逃避也是一种在乎，一种委屈的叫嚣。 ——潜意识里想让那个人注意到自己的以退为进的叫嚣。 而现在—— 那个他在乎的人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逃避就变成一种蒙蔽自己的可笑伎俩。 再者，他本人对gay并不排斥。 尤其是有像穆其风这种专情的傻瓜在，他莫名厌恶不起来这个圈子。 这1年，他深刻理解了穆其风的心情。 理解了对方这么多年守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听着自己在意的人开心或悲伤地跟自己积极地分享爱上另一个人的种种事迹时，那种心中的苦闷，痛楚和无奈。 又在门边靠了很久，杨硕才慢慢起步，面无表情地踱至行李箱前蹲下。 “其风。”手掌覆上行李箱侧面，就像是对方表情温柔地蹲在自己身前一样，杨硕苦笑，“你怎么做到的？嗯？” 垂头，他单手覆上面容，闭上眼。 “能在他面前装得那么若无其事。” “教教我。” 长长吸了口气，杨硕自嘲地哧叹出声。 “教教我……怎么面对你。” 杨硕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穆其风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有时候走在x城大街上，看到一个和对方背影很像的人，会忍不住追上去，直到确定不是对方后，再傻子一样驻足原地，直到那个背影消失。 从公司下班回家，心烦意乱，他也试过拿出以前热衷的小黄片看看发泄。 但听着里面女人无节制的泛滥呻|吟，他俨然可以做到从头到尾无感。 而且心情通常会比之前更糟。 每每把视频中那个躺在床上粗喘的人想象成那个男人的样子，他便莫名感觉神经突跳。 最直接的体现便是滚烫的下|腹。 知道那个男人最喜欢沉着一张脸，一向正经稳重，很少有凌乱的时刻，于是他热衷于肆无忌惮地想象着对方躺在自己身下，露出那种意乱神迷的淫|靡表情。 ——只看着他一个人的……迷离表情。 兀自拉着行李箱迈入卧室，杨硕疲惫地走到光洁床垫般。 直接仰上去，感受着背脊坠入的柔软，他在漆黑一片的房屋中盯着模糊不堪的天花板任寂静一点点将自己吞噬。 不过说来说去，他明白自己和穆其风不是一种类型的人。 那家伙能为自己所爱的人所谓的幸福忍耐自己的心情—— 他，怕是做不到。 即便他很想做到。 “他不爱你，你这白痴。”单手搭在额角上，杨硕在静默的空间喃喃。 “就不能换个人么，嗯？” “换个人……就不行么。” “其风……” 次日晚。 下班前，穆其风站在办公隔间外查看公告板上月历。 还有1周左右就是颜彬生日。 对照了一下自己日程表，他无奈地发现自己明天要出差，一直要待两周才能回来。 对方生日那天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场。 虽说他知道颜彬从来没对庆生这种事情有多热衷，但总觉得很想在那天为对方做些特别的事情。 正沉吟间，肩膀突然被一个清浅力道抽了下。 “喂，帅哥，想什么呢。” 穆其风侧眸，注意到会计刘婷正抱着一沓文件站在自己身边。 “小刘。”客气地冲对方点了点头，穆其风淡笑。 “知道么，你让我帮你找的东西我已经搞定了。”刘婷脸上满是欣然。 穆其风意外地慢慢支起眉梢：“这么快？” “那是，也不瞅瞅你找谁帮得忙。”玩笑着撇嘴，刘婷晃了晃脑后马尾，笑得更畅快。 没一会儿，伸出纤细胳膊撞了撞穆其风胸口，她眯起眼，好奇开口：“怎么，废这么大劲儿找这东西，你是要自己留着么？”上下打量着穆其风，她咂嘴，“咋感觉不像你风格啊。” “不是。”穆其风单手顺入口袋，垂眸望着她，温和一笑，“送一个朋友。” 下班时，穆其风临时决定到颜彬公司截对方。 知道那个工作狂肯定忘了1周后生日的事情，他便也没打算提醒对方。 虽然穆其风明白对方生日那天自己肯定不在，但他仍可以托人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出去。 ——他相信颜彬看到那东西一定会开心。 不过当然。 既然那天没法陪对方，那他就想办法在明天出差前跟对方聚一次。 颜彬接到穆其风电话时还十分惊讶。 火急火燎地下了公司写字楼，颜彬还对穆其风动机一番询问。 不过那个男人只是保持一贯不紧不慢的节奏，带他去吃了顿他平时最喜欢的拉面。 两人趁着好不容易会一次面把最近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胡侃了一顿。 等酒足饭饱了，两人便并肩沿着人声逐渐泻去的街道散步。 马路边路灯光线明灭交叠。 颜彬双手一直缩在口袋里，肩膀时不时擦到身边男人胳膊。 两个人沉默着，却又默契于这种沉默。 听着双方不规律的步履，颜彬长长呼了口气，望着面前散开的白气淡笑：“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穆其风没回应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道路，竖着耳朵倾听身边颜彬每一句感慨。 颜彬侧头望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坏笑着勾了勾唇。 又溜达着在穆其风身边晃了一会儿，他语气很轻松：“你小时候超怕冷。” 闻言，穆其风脚步顿了顿。 片刻后，他侧首望向颜彬，视线清明。 “小时候我们打雪仗，你就站旁边干看着连雪都不敢沾，你还记得么。”颜彬搓了搓手，声音爽快，“怕冷的小豆丁一个。” 穆其风望着他微笑的侧颜，视线一如既往的专注。 伸出一条胳膊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颜彬转头对上穆其风笔直的视线：“以前我一个手就能把你抱起来。”咂嘴，他哧了一声，故作不悦地上下打量着穆其风，“现在么，你小子长这么个傻大个儿，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穆其风浅浅一笑。 “不过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用肘狠狠撞了下穆其风胳膊，颜彬叹，“闷死算了你。” “还好吧。”穆其风盯着颜彬，耸了耸肩。 “什么还好吧？” “我——”穆其风炯然的眸闪烁着一抹笑意，“不算闷吧。” 颜彬一脸撞炭山的晦暗。 顿了顿，他一边吞咽一边扯了扯围巾：“大哥，你开玩笑么？” “……”穆其风咧开唇，露出一排整齐贝齿。 “你那要不算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闷’定义了。” “……”耸了耸肩，穆其风不打算跟对方争辩。 “还是小矮个儿的时候就没话，现在更没了。”颜彬摇头，调侃着畅笑。 “小矮个儿？”穆其风笑望着前面的路，长长吸了口气清冷夜间空气，“没矮多少。” “怎么不矮？”颜彬用手在自己下颌比划了一下，“你那会儿差不多就到这儿。” “那会儿是几岁 ？”穆其风挫败询问。 “你小学那会儿。” “……”穆其风垂眸笑。 听着这家伙翻出小学的旧账，他莫名觉得可爱。 “哎你笑什么？”颜彬瞅着他笑，用膝盖撞了撞他腿，“就算不是小学，初中不也是？” “初中我比你高。”穆其风挑着眉稍。 “那点高算什么。”颜彬翻了翻眼皮，想着初二自己第一次见这家伙长个儿，还是莫名不悦，“光骨头拉长了，劲儿根本没大多少不是么。” “……”穆其风眯眼。 “那会儿咱不打球来着么。”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初二第一天报道时的篮球场，颜彬调笑，“你抱我投篮都抱不动，哈哈，差点把你压趴下吧？” 颜彬夸张地捂上肚子。 不过本想捉弄地畅笑一番，脑海却突然想到某天一个诡异的梦境。 倏然噤声，他尴尬地动了动喉结，伸手探上发梢不自在地揉了揉。 “反正是初中不是么。” 穆其风的声音淡淡的，伴着夜风像是低沉的催眠曲。 “呃，嗯。”颜彬把围巾裹得紧了点，“那会儿你瘦得要死，劲儿也小，而且还——呜啊！” 还在自顾自回忆着那时候的穆其风形象，颜彬却突然感觉腰畔一紧。 下一秒双脚离地时，他还一脸惊悚地想挣扎：“卧槽！” 穆其风从后面双手攀住他腰畔牢牢举起他。 动作和初中时如出一辙。 只不过和那时候不同，对方现在身型稳然，膂力十足。 “喂喂喂！”颜彬抽吸着从肩膀上向后张望，“其风！” “……”穆其风笑看着他，丝毫没松手的意思。 “放下放下！”咂嘴，颜彬在高处向四周张望，希望自己丢人的样子没人看到。 “初中还没长好。”穆其风脸不红心不跳，鼻息平稳，“现在有劲儿不就行了。” “好好好，大爷。”颜彬废劲地扭着头看向身后穆其风，“放小的下来行么？” 穆其风勾起唇角。 下一秒，未等颜彬反应，他使劲儿把颜彬身体往上抛了下，让背对着自己的对方转了180度面向自己。 双腿本能地回夹住穆其风腰畔，颜彬双肘抵着对方肩膀，一脸挫败：“喂——你玩够了没？” 因为对方身体降下的冲力，穆其风之前托举对方的动作完全变成了抱。 颜彬鼻息自上而下拂在脸上，穆其风沉默地盯着对方，一时之间没动作。 就那么保持别扭的动作树袋熊一样攀在穆其风身上，颜彬疲惫地喘着气：“其风——喂。”皱眉，他催促，“行了行了，我认输好么，你先放我下来。” 仿佛没听到颜彬话语，穆其风抱着对方腰畔的臂弯力道十分紧致。 颜彬就那么垂眸注视着穆其风近在咫尺的专注面容。 借着路边灯光，他隐隐能看到对方瞳仁中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 被对方那种犀利而纯粹的视线凝视着，他微微眯起眼，不一会儿便莫名感觉有点不自在。 对方这种认真的表情—— 和梦境中那个稚嫩的穆其风如出一辙。 倏然侧开眼，颜彬无言地润了下唇角。 然而紧接着，尚未等他催促，穆其风便缓缓松开他，让他安全落地。 接下来，对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视线重新转向前方静默街道。 颜彬站定，看着对方脚步坚定地重新迈步，才又回过神来般跟上。 接下来的10分钟，他俩都没再说话。 颜彬双手插着兜，视线游移地望着地面上昏黄路灯光线，表情深邃。 穆其风那穿透一切的眼神还残留在脑海。 其实从小时候起，他就觉得穆其风的眼神很有力度。 比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还要犀利很多。 那双眸中似乎隐藏着很多东西。 带着无以言喻的神秘幽深，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探究。 但偏偏对方那个该死的闷葫芦性格又让人无语止步。 侧眸瞄了眼穆其风后脑勺，颜彬表情千杂。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颜彬一直感觉对方是特别的存在。 ——因为从小一直跟对方在一起，他有自信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甚至于在外界面前，看着那些因为穆其风沉默寡言而不了解他的人，颜彬反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满足于一种莫名的占有感。 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能理解对方。 这个男人是只有他能保护的人。 ☆、第21章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几条街。 最终，他们在一家小超市买了罐装啤酒，并肩站在渐转冷清的街道口小饮。 抿着啤酒，穆其风视线焦点无可捉摸，只是漫不经心地扫着大街上偶尔经过的车辆。 颜彬握着啤酒罐慢慢蹲在马路牙，打算休息一下走了这老远有点疲惫的双腿。 昏黄的路灯光线笼罩着两人，把本身便沉静的氛围晕染得愈加幽寂。 颜彬蹲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头望向身边表情淡然的穆其风，伸肘撞了撞对方膝盖。 感受到对方力道，穆其风皱了下眉，垂头盯向他。 颜彬朝马路牙偏了偏头，紧接着自己便大方地直接坐上。 穆其风沉默了一会儿，向颜彬迈近一步，跟对方并肩坐在马路牙上。 “你别说——”颜彬晃着手中空荡荡的啤酒罐，语气带着轻快的释然，“偶尔出来这么聚一聚，确实挺能放松的。” “……”穆其风侧眸望着他，脸上浮现一抹淡笑。 “我们组现在应付的客户各种变态——”伸手撸了把脸，颜彬叹着，“不管怎么设计，他就是不满意。” 穆其风长长叹了口气：“是么。” “pa the ass”颜彬挫败地飙了句英文，语气生硬。 “没事。”穆其风耸了耸肩，“什么客户都得有应对措施不是么，多经历几个，为以后积累经验么。” “我知道。”颜彬咂嘴，“最近就特么让这家伙弄得压力贼大。” “放心。”穆其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会熬过去的。” 感受着肩膀上穆其风安慰的力道，颜彬长长吸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头望向对方，皱眉：“其风。” “嗯？” “咱以后大概就没那么多机会像现在这样出来聚了。”无奈地垂眸望着面前马路，颜彬表情带了点颓败。 穆其风转头盯着他，有点不解。 颜彬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等咱都结了婚，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穆其风怔了一下。 “所以趁现在——”伸拳狠狠撞了下穆其风肩膀，颜彬笑，“得常跟你小子出来溜达溜达。” “……” “喂，其风。”颜彬从马路牙边站起，伸手拍了拍裤子上灰，“答应我一件事。” “……”穆其风没站起来。 “等你以后结婚——”伸手探上仍坐在马路沿的男人发顶揉了揉，颜彬笑得温和，“别忘了抽时间出来跟我见见面。” “……”穆其风肩膀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扯了下穆其风发根，颜彬深深送出一口气：“不用多，一年一次就行，只要能见着面，不管——” “当然。”沉着声音打断颜彬自顾自的陈述，穆其风慢慢从马路边站起来，视线凝固地盯向颜彬。 “嗯。”郑重点了点头，颜彬笑着拍对方肩膀，“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感觉得到穆其风承诺跟中了什么大奖般，颜彬爽快地把手中易拉罐丢进路边垃圾桶，步履畅快地向前迈步。 穆其风注视着对方背影，视线渐暗。 ——等你以后结婚，别忘了抽时间出来跟我见见面。—— 就那么原地立了一会儿，他垂眸苦笑。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彬。 “喂，还愣着干什么呢？”颜彬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朝已经和自己落下一段距离的穆其风开口，“今儿挺晚了，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对上颜彬视线，穆其风就那么无言地看了一会儿才稳步跟上。 本来打算送颜彬回去，谁知那个单薄的男人一直强调之前被穆其风送过很多次，这次他要“回报”一下。 最终没能拗过对方，穆其风便干脆悉听尊便。 回去的路上，他顺便跟颜彬说了下自己第二天要出差的事情。 即便明白对方只离开两周，但颜彬脸上那种无奈的表情还是很鲜明。 穆其风看在眼里，莫名有种慰藉感。 一直把穆其风送到公寓楼。 颜彬跟对方上楼的时候，还一直在调侃两人操蛋的繁忙工作。 但当他们爬楼抵达穆其风公寓门口时，两人都注意到昏暗视野中，一个人影正斜斜倚在穆其风公寓门口。 愣，颜彬不解皱眉，跟穆其风交换了个询问眼神。 穆其风也有点意外。 但定睛辨识了一下，他便了然。 “杨硕？”站在颜彬身边，穆其风眯起眼。 “……其风。”从穆其风门边墙垣缓缓直起身，杨硕只轻轻唤了一句，便注意到对方身边那个单薄的男人。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1节 表情一瞬深重起来，杨硕止住话头，静静观望着两人没再开口。 “杨硕？”听着穆其风唤，颜彬脸上爬上错愕。 他直直盯着那个双手插兜站在穆其风门边的男人，惊讶地向前迈了两步，总算是看清了对方脸：“你小子也来a城了？”声音中带着笑意，颜彬忍不住走上前拍了下杨硕肩膀。 勉强勾了勾唇，杨硕朝颜彬点了点头，脸色很复杂。 “怎么了？”穆其风困惑地看着等在他家门口的男人，“你有事找我？”顿了顿，他有点不解，“怎么不打手机？” “我公寓那边——”伸手挠了挠头，杨硕侧开眼，没看穆其风，“停电了。” “啊？”穆其风皱眉。 “对。”不知为何，总觉得有颜彬在场自己就没法跟穆其风正常对话般，杨硕干笑了一下 ，从对方门边离开，“不知道这会儿来电了没，我正好回去看看。” 言毕，他朝颜彬和穆其风方向客气地抿了抿唇便要快速向楼梯口踱。 “喂。”看着跟自己擦肩而过匆匆向楼梯走的人，穆其风伸手扯了下对方。 不知道这家伙在自家门口等了多久，他觉得这会儿让对方回去实在有点不近人情：“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等你那边来电再说。” “没事没事。”杨硕瞅了眼穆其风，视线又忍不住扫了下对方身边颜彬，“你们先忙，我就先回去了。” “杨硕，我俩没啥要紧事。”颜彬也急忙过去拉住杨硕，“我就是送其风回来。你那边要停电的话你就先在其风这边待会儿吧，不然回去不什么都不方便么？”说完又侧头看了眼穆其风，颜彬朝他笑，“我先走了啊，你赶紧让他进去暖和暖和。”知道这会儿天冷，颜彬顺手拍了拍杨硕肩膀，“别在外面瞎溜达了啊。” “……”杨硕看着颜彬爽快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行，你们抓紧进去吧，我撤了。” 朝两人潇洒挥了挥手，颜彬转身直接迈向楼梯，两阶两阶台阶往下蹦。 穆其风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什么，但那小子窜太快，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无言地看了会儿颜彬离去的方向，穆其风转身望向杨硕，朝对方勾了勾唇：“走吧。” 杨硕看着穆其风脸上残余的留恋，视线不易察觉地滑过一抹灰暗。 跟对方回了公寓，他站在客厅看着穆其风从厨房接了杯热水端给自己。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让杨硕坐上沙发，穆其风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 “没多久。”垂眸望着冒着热气的水杯，杨硕低声回应。 “你手机没电了是吧？”想着也许因为对方公寓停电对方没法充电才没给自己打电话提前通知，穆其风开口。 “对。”抿了口热水，杨硕捧着水杯捂手。 “是维修停电还是故障停电？” “不知道。”杨硕单手蹭上额角搓了搓，“故障吧。” “是么。” 如果是维修停电还好，大致能预测个停电时段。 但故障停电的话就不知道多久能抢修好。 问题小的可能1小时或者更短时间内解决。 问题大的，停电时段就没法估测了。 想着自己明天要出差，穆其风斟酌了一下，跟对方解释：“杨硕，明天我要出差，大概两周后回来。” “……”杨硕抬眸望向他。 “如果你那边还停电的话——”穆其风抻头瞄了眼门边的侧柜抽屉，“我这边有备用钥匙，你可以先过来我这儿住。” “你明天——出差？”杨硕意外撑眉。 “嗯。”抿唇，穆其风耸肩。 “……是么。”眼神更黯淡，杨硕把水杯放到茶几上，脸色有点难看。 觉察到对方的反常，穆其风皱了皱眉，细腻盯着一直沉默的杨硕。 “杨硕。”等了一会儿，他先开口，“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 “如果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 “……”双手交握揉搓，杨硕一直死死盯着茶几上水杯没开口。 穆其风安静等待着，视线专注。 “没事。”思虑了很久，杨硕突然抬头看了眼穆其风，云淡风轻地交代了一句。 看着对方肯定，虽然还有点奇怪，但穆其风径直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对脸干坐了一会儿，穆其风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杨硕。”顿了顿，他认真，“我这边有个忙想让你帮。” 闻声，杨硕意外地挑了下眉：“帮忙？” “对。还有1周就是颜彬生日。”穆其风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我明天就出差不是么，那天不可能在。不过我有礼物想送他。”盯着杨硕，他郑重道，“你那天能帮我把礼物带给他吗？顺便陪他过个生日什么的，别让他一个人过就好。” “……”听到颜彬名字，杨硕下意识垂下眼。 “行么。”穆其风盯着他，表情有点干涩，“不过如果你那天有事的话，我可以另外托人，到时候就——” “其风。”穆其风一句话尚未说完，之前还一脸黯淡的杨硕突然坚决地抬头。 “嗯？”止下话头，穆其风等待着对方下文。 “我……有话想问你。” “——你问。”穆其风耸肩。 杨硕舔着唇，不自在地伸手扯了扯领口。 穆其风安静等待着。 喉结上下游动着，杨硕踌躇了很久才终于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男人的？” “……”穆其风哑然一愣。 “我觉得——”笔直地望着穆其风眼，杨硕一字一顿，“我可能喜欢上男人了。” ☆、第22章 闻言，穆其风平静的面孔稍微起了一点波澜。 他讶然地望着杨硕，似乎想搞清楚对方是否在开玩笑。 但等了一会儿没看到杨硕像往常那样捉弄地嗤笑着说“哈，骗到你了吧”，他渐渐严肃起来。 “喜欢上——男人？”沉声重复着杨硕的话，穆其风在慢慢消化着。 伸手揉了揉鼻尖，杨硕目色黯淡地垂眸望向手中水杯。 “怎么。”穆其风盯着他神色认真，“你……对男人有感觉了？” “……”杨硕指尖揉搓着杯壁，一语不发。 “这种东西——”穆其风笑了一下，语气带了点尴尬，“其实挺微妙的。” 他一直觉得性向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 从觉察到自己喜欢上颜彬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不断自我否定。 他记得自己曾尝试用各种方法把注意力转移到女人身上—— 但还真是败得体无完肤。 “也许只是错觉。”他盯着杨硕，想让对方放松点，“不一定是真的喜欢，很可能只是——” “不是错觉。”穆其风正陈述着，杨硕却突然打断他，一字一顿，“——那种感觉是存在的。”想着自己曾为了穆其风在这一年里数十晚上辗转反侧，杨硕便不禁苦笑着喃喃，“……不会错的。” “……”穆其风陷入沉默。 他盯着对方沉重的脸，渐渐揣摩出对方心里存在着很多挣扎。 “你——确定不是一时冲动？”穆其风试探着开口。 “相信我。”杨硕自嘲着哧叹，“不是。” 他倒非常希望是一时冲动。 “是么。”穆其风伸手探上眉梢捏了捏，深深叹出一口气。 “……”杨硕也有点烦躁地解开了几个衬衫扣子，直接仰上沙发靠背。 看着对方颓丧的样子，穆其风观望了一会儿，开始猜测对方情绪低落的原因：“所以——你喜欢的这个人不是gay？” 想到自己和颜彬现在这种状况，穆其风便忍不住一阵无奈。 “gay？”杨硕闭上眼，苦涩地笑着，“他是gay。” “……”穆其风意外地撑起眉。 “只不过他爱的人不是我罢了。” 单相思这种事就特么是一bitch。 隔靴搔痒般让人难耐不已却又无法言说。 穆其风看着对方那个苦恼的表情，无言地勾了勾唇。 他倒是蛮想安慰一下对方。 但细思后，发现自己也实在没什么立场。 斟酌来回，他认为还是说些应景的安慰话语比较适当。 “没事。”就像以前杨硕安慰自己那样，他语气沉稳，“天涯何处无芳草。”起身坐到杨硕身边，穆其风伸手拍了拍肩膀，“你不常对我这么说么。” “是。”杨硕有种自己是为了这句话得报应的错觉，“确实。” “那就行了。”穆其风点头，“如果没办法让他回心转意，就忘了他，重新开始。” “不过——”杨硕从沙发上直起身，专注地望进穆其风眼眸，声音透了点穆其风无法辨识的复杂情绪，“不可能再有像他这样的‘芳草’了。” “嗯，我明白你意思。”穆其风笑了下，脑海浮现颜彬的影像，闭眼点头喃喃重复，“我明白。” “……”杨硕看着他侧颜，视线愈加黯淡。 就那么盯了一会儿，他手掌忍不住覆上穆其风拍在他肩膀上的手背。 感受到对方掌心温度，穆其风抬眸望向他。 “其风。”声音比平时温和很多，杨硕看上去很郑重。 穆其风不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你会放下颜彬么。” “……”侧开眼，穆其风掩饰地抿了抿唇。 片刻后，他手掌从杨硕掌心抽开，反过来盖到对方手背上拍了拍：“现在在说你的事不是么，所以——” “你会么？”杨硕却不依不饶地追上一句。 感觉自己被逼到墙角般必须回答这个问题，穆其风无奈地吸了口气。 实话是，穆其风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希望。 因为只要绝望，“放弃”就成了很简单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有那么点零星的希望，而那该死的万分之一希望时不时吊着自己的胃口，编织一个美好梦境，让人既痛苦却又无法放弃。 他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到底能坚持多久。 虽然他从小时候开始一直承担着这种孤寂的苦涩，可以说早就习惯了这种煎熬。 ——但不代表他真的会无节制地等下去。 人……都是会疲惫的动物。 也许真到了颜彬结婚的那一天，他就能真切地意识到那点吊在他心里的可悲希冀其实从来就没真正存在过。 那个时候，他大概就能潇洒地放弃。 转身，用那种平和的语气向颜彬道出“祝你幸福”。 “也许吧。”回应杨硕，穆其风点了点头。 杨硕眼眸微微浮上一抹亮意：“是么。” “但——现在应该不会。”坚定地点了点头，穆其风盯着杨硕耸了耸肩，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开口，“你懂的。” “……”杨硕看着穆其风，脸上刚刚浮现的亮意转瞬即逝。 “行了，别说我的事儿了。”伸手拍了拍杨硕肩膀，穆其风盯着对方诚挚，“重点在你这儿。你如果确定不是错觉的话，就试试看。” “……”杨硕眯眼。 “人心都不是石头做的。”穆其风调侃地耸了耸肩，“说不定他就放弃他喜欢的那个人接受你呢。” “……”杨硕垂眸苦笑，“这个——够呛。” “嗯？” “那家伙……是个死脑筋，很会钻牛角尖。”两手握在一起搓着，他叹气，“是个专一的白痴，不可能那么轻易放弃。” “是么。”穆其风叹笑。 “是。”杨硕盯着他，眼神凝然。 “如果你实在放不下——”穆其风从沙发上站起来，垂头盯着杨硕，“就在他身边做个哥们。”活动了下僵硬肩膀，他点头，“能一直守护他也不错么。” “守护他？”杨硕嗤，“——像个loser那样？” “……”穆其风眯眼。 “抱歉其风，我不是你。” “……” “我没那么大心看他跟别人幸福自己还特么跟圣人一样送祝福。” “……”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该试试。”点头，杨硕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等时机到了，我会让他知道。”跟宣誓一样，他异常郑重，“我会让他明白我有多喜欢他。” 穆其风愣着听了一会儿，随后点头咧唇。 伸手探上对方肩头拍了拍，他开口：“好小子。”叹了口气，他说，“那我祝你幸福。” “其风，我不需要你‘祝’我幸福。” “……” “我会让你亲自做我的见证人。” “……” “见证我和他的幸福。” 从未见过杨硕如此坚定的脸，穆其风视线渐深。 有时候，他挺佩服这小子的执着。 静默了一会儿，他点头： “好。” 次日，穆其风按日程出差。 杨硕同意帮对方给颜彬带礼物。 看着那个小包装袋，他心情莫名不爽。 想到自己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居然同意帮自己喜欢的人给情敌送礼物，还犯贱地答应陪情敌过生日，杨硕就觉得自己脑回路绝壁堵塞。 颜彬生日当天，他给颜彬发短信的时候，发现那小子居然连是自己生日都没记起来。 挫败地想着这家伙果然和穆其风是发小，工作起来六亲不认这种精神真是如出一辙。 无奈地按穆其风建议把颜彬约在一家拉面馆，杨硕一点热情都提不起来。 即便自己对吃面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热衷，但想到穆其风嘱咐的关于颜彬的用餐喜好，他便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颜彬下班后风风火火赶到杨硕所在面馆。 看着对方替穆其风给他带的礼物，颜彬当即表示其风不在是他今年生日最大遗憾。 “打开看看吧。”杨硕尽量表现得热情，用一种说服力十足的畅然口气指着穆其风带给颜彬的礼物。 颜彬瞄着那个小巧的包装袋，勾着唇笑得粲然：“这小子够可以的。”伸手挠着头，他欣慰开口，“我都不记得这种事，他居然帮我想着。” 杨硕在旁边暗叹。 以那小子喜欢你的程度，想忘都够呛。 拆开包装袋，颜彬好奇地从袋子里抽出几个小方盒。 细细观望，他注意到是几盒磁带。 杨硕看着那旧式磁带，有点意外。 颜彬则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版哑然地用指尖摩挲着那几盒磁带，一边动着喉结一边自言自语地喃喃：“卧槽……” 完全不明白对方那种表情什么意思，杨硕盯着那磁带，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颜彬盯了一会儿那几盘磁带，视线渐深：“cgrady第一张专辑的原版磁带……”单手蹭入发梢，他不可思议地叹着，“操……” “……”杨硕仍然不明所以。 “他——”摇着头，颜彬一边舔着唇一边宝贝般用指尖蹭着磁带盒，“——居然能找到……”感慨地咂嘴，颜彬眉梢渐渐拧起，“——肯定废了不少工夫。” “你……喜欢么？”杨硕坐在他身边试探地问。 “喜欢？”颜彬哧了一声，“操，太特么喜欢了。”把那几盒磁带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他转向杨硕咬牙，“这几盘东西我从高一开始就想收集了！”还是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气，“他居然找到了……其风，操。” “……”杨硕在旁边坐着，讪讪没搭话。 脸上笑意深刻，颜彬即刻掏出手机想给穆其风发个感激短信。 但看屏幕的瞬间，他便注意到自己有穆其风的未读短信。 点开，看着对方发来的“生日快乐”，颜彬表情渐转温和。 “其风，你小子——”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颜彬盯着屏幕，抿着唇，“——太特么靠谱了。” “……”杨硕在旁边盯着对方，眼神十分复杂。 “杨硕——”颜彬激动地望向身边杨硕，单手狠狠拍上他肩膀，“谢谢你们，真的。” “——没有……”杨硕干涩地勾了勾唇角。 “他从来都这样。”咬着下唇，颜彬叹着，“那小子从来都这样。” “……”杨硕静默听着。 “平时能闷死你——”颜彬单手顺入发梢，看着面前几盘磁带笑得开怀，“但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拍了拍桌子，颜彬继续开口，“绝对好哥们儿。” 杨硕无言地开了瓶桌上罐装啤酒开始喝。 “杨硕。”小心翼翼地把磁带装回包装袋，颜彬也开了瓶啤酒，“你知道么。” 杨硕竖着耳朵，并没看身边那个兀自兴奋的男人。 “我以前生日也不少是他提醒的。”勾着唇，颜彬眸中满是温馨。 杨硕开始大口大口灌酒。 “我还记得高三那次生日。”捏着易拉罐，颜彬回忆着，声音渐沉，“那会儿离高考不远，我压力大得很，根本没心思想这些事儿。” “……” 杨硕的易拉罐很快空了，他面无表情地开了第二罐。 “但其风就记得。”点头，颜彬望着杨硕继续描述，“我记得当时回宿舍，操，他给我带了那么大个生日蛋糕。” “……” “你也知道，那时候大家神经都紧绷得要死——但那天晚上我们宿舍哥们儿狂欢了一晚上，各种蛋糕战。”笑得灿烂，颜彬唇角咧得很开，“最后都闹到宿管那儿了——”哧笑，似乎还在想着那时候他们出得洋相，“但大家确实都很开心。”单手撑上下颌，颜彬叹，“超开心。” 大大灌了一口酒，杨硕第二罐也下了肚。 颜彬瞅着他冲动的样子，稍稍滞了下话语。 片刻后，歉意地挠了挠头，他盯着对方调侃：“抱歉抱歉，光让你在这儿听我胡扯其风的事情。”长长吸了口气，他举起易拉罐自己也灌了一口，“其风看上去木头一样闷得要死，其实挺贴心，而且——” “我知道。”生硬地打断颜彬，杨硕又开了第三罐啤酒。 捕捉到对方语气的冷冽，颜彬不解地滞了滞脸上笑意，侧眸望向继续猛灌啤酒的杨硕。 就那么盯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伸手探上杨硕肩膀开口：“喂，杨硕。” “……”没回应颜彬，杨硕喝得爽快。 “你没事吧？”完全收敛了脸上笑意，颜彬关切地询问。 “没事？”杨硕一边喝酒一边嗤笑，“当然没事。我好着呢，特别好。” “……”听着对方发冲的语气，颜彬困惑地挑眉。 “我就特么想不明白一件事而已。”把第三罐快速倒空，杨硕捏扁易拉罐，草草伸手蹭了蹭唇角，视线阴鸷地望向颜彬。 “……”不解地对上对方视线，颜彬皱眉。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咬着牙，杨硕盯着颜彬，一字一顿。 “……”颜彬这次彻底迷失了。 他愣了一会儿，尴尬一笑：“杨硕？你——什么意思？” 看着颜彬，杨硕眸中血丝愈加鲜明。 他顺手抓起第四罐易拉罐想打开。 颜彬径直按住他手腕，声音严肃：“喂，别喝太猛。” “我喝得猛不猛到底关你什么事？”拨开颜彬手，杨硕粗鲁地再次开了新一罐。 “杨硕！”咂了下嘴，颜彬沉声，“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自嘲地盯着面前易拉罐，他苦涩地死死捏着，“我特么也不知道。” “……” “为什么会答应他出来跟你过生日。” “……” “除了特么自己找不痛快，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 “……” “你告诉我颜彬，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你是不是醉了？”颜彬瞄了眼对方面前几个易拉罐，“你酒量不是不好么，少喝点，别太——” “我到底哪里不如你？”杨硕仍然盯着颜彬，语气愈利，“你说。” “你发什么神经？” “就算在你这儿摔成傻逼那白痴也不放弃——” “……” “到底为什么？……” “……” “为什么穆其风那个白痴会喜欢你？” “……” “——为什么他就不能换个人……” “……” “为什么不能换我……” 杨硕看上去很清醒，但眼角却有些红肿。 而他面前的颜彬表情早就僵住。 ☆、第23章 杨硕捏着易拉罐还没什么察觉。 颜彬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表情渐渐沉郁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声音低了八度，颜彬语气中还带了点游移。 杨硕嗤笑一声，慢慢侧过头盯向颜彬那张不明所以的脸：“怎么，你很惊讶么？” “你刚才说什么？”颜彬微微眯起眼，脸上忽隐忽现着一抹压抑的愠怒，稳稳重复了一遍。 “我刚才说什么你应该听得很清楚。”杨硕捏着易拉罐，挑衅地对上颜彬笔直视线。 颜彬坐在杨硕身边，看着对方那双有些荡漾酒意的眸，控制着鼻息开口：“杨硕，你醉了。” “你觉得我像醉的样子么。”杨硕把易拉罐拍在桌面上，正儿八经直起身，表情十分清醒，“颜彬。” “你是怎么，对我有什么意见么？”颜彬在椅子上慢慢转过身，认真地盯着杨硕。 “对你有意见？”杨硕轻哧一声，“我真是搞不懂你什么脑回路。” “那你什么意思？”颜彬之前的好心情已经全部消失殆尽，“突然说那些话是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杨硕一脸被戳到笑点的样子躬身向前，胸口抵上桌沿，嘲讽道，“我只是为那个钻牛角尖的白痴觉得可笑而已。” “……”颜彬静默地盯着杨硕，表情渐转黯然。 “我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放弃你。”摇着头，杨硕睥睨着颜彬，眸中满是戏谑，“他就是等一辈子，你也不可能喜欢上他不是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颜彬挫败拧起眉，“什么喜欢不喜欢？” “啊，对。”杨硕讽刺地点头，径直伸手捅了下颜彬胸口，“你连我说的什么都搞不清，更不可能明白那小子心情了！” 粗鲁地攥住杨硕撞过来的手腕，颜彬脸上的怒意渐渐鲜明：“杨硕，你有完没完？” “颜彬。”勾着唇，杨硕眼神混沌地盯着他，“你特么装什么傻？” “……”颜彬视线凛然。 “我从刚才开始说得谁你没数么，昂？！”径直挣开颜彬束缚，杨硕低吼出声。 “……”颜彬脖颈筋肉绷得紧实。 “那好。”看着颜彬始终没再开口，杨硕弯起眼角，慢慢向颜彬面颊靠近，“如果你没听清，那我就再说一遍。” “……”看着杨硕挑衅地凑过来的面孔，颜彬没闪躲。 “颜彬，那个被你安了个‘最铁哥们’称号，成天被你呼来唤去跑前跑后的家伙——”眯眼，杨硕鼻尖只差几毫米就顶上颜彬，“喜欢你。” “……”颜彬眼角不经意颤了一下。 “对，没错，穆其风他——”杨硕一字一顿，“是同性恋。” “……”颜彬咬牙。 “他喜欢的人——是你——呃！” 杨硕下一句话尚未出口，颜彬便突然伸手狠狠扯住他领口。 面若冰霜，颜彬声音低沉，那架势像是要把猎物直接撕碎：“你特么再说一遍。” 感受着脖颈处一瞬的紧致，杨硕嗤笑：“怎么，你很意外么？” “你再侮辱其风试试看。”颜彬眼神杀意十足。 杨硕闻言，自嘲地闭眼嗤笑。 一边任颜彬揪着自己一边摇头，他兀自喃喃：“其风，你这傻子到底图什么？” “……”颜彬扯着他，拳头越攥越紧。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杨硕侧着脸喃喃，不知在跟谁说话。 “杨硕你特么是不是找揍！”颜彬一用力，径直把杨硕身体推上面馆桌沿。 被对方那么一推搡，杨硕狠狠撞上，差点翻身倒地。 看着对方踉跄着差点趴到地上，颜彬扯起穆其风带给他的礼物袋，转身便大步流星向面馆门口走。 弓着腰蹭了蹭唇角，抬眸瞄着颜彬离去的方向，杨硕像是蓄势待发的豹子般狠狠咧开唇。 下一秒，子弹般弹出去，他张开双臂扑向前方颜彬背脊，扯住对方胳膊连拖带拽地强行撕扯着对方到街上。 被拽到大街上，颜彬毫不示弱地回身，一拳正中杨硕面颊。 脸被狠狠掀向一侧，但杨硕死命控制住平衡，趁歪倒时扯住颜彬领口，回敬地挥起一拳。 完全没料到对方如此回击，颜彬当即被杨硕拳头撞破了唇角。 唇腔一瞬血腥味肆虐，颜彬恼火地在众目睽睽下和杨硕扭打起来。 两人从正街一路打到侧巷，力道和吼声都有石破天惊之势。 一阵全力出击后，颜彬终因身材单薄被杨硕抓到破绽，扳住胳膊强行按在转角垃圾桶边。 大力喘息着，杨硕反扭着颜彬胳膊，凶狠地望着他低声嘶吼：“颜彬，你到底怎么看其风的我他妈一点都不在乎！”力道加重了些，他听到身前颜彬发出的痛苦抽吸，“我就是替那小子不值——”咬牙切齿，杨硕哧，“居然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 “你如果觉得我胡扯，很好——” “……” “我看你敢不敢亲自去问他。”杨硕继续把颜彬手腕向后扭。 “操！放手！”颜彬胸口被按在垃圾桶上，恼火嘶吼。 “你不口口声声说是他铁哥们儿么？那你又了解他么？” 颜彬紧紧闭着眼，疯狂挣扎。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2节 “连他什么性向你都不知道——你他妈算哪门子哥们？！” 吼完，杨硕狠狠一松手，眼睁睁看着颜彬狼狈地从垃圾桶边滚倒地上。 胸口剧烈起伏着，颜彬撞到地面的瞬间便痛苦地弓起身体。 杨硕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颜彬，视线中满是愠怒。 就那么在颜彬身边站了一会儿，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颜彬只感觉浑身快散架。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蹭了蹭挂着血丝的唇角，支着腿一点点蹭到侧巷墙垣靠上。 仰头后脑勺抵上冰冷墙壁，他单膝支起，一条胳膊搭在膝顶，表情异常疲惫。 之前街巷里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看到颜彬坐在墙边一动不动，还有人关切地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但颜彬只是兀自闭着眼静默喘着气，没回任何人的关切。 这样一阵子，感兴趣的人也纷纷讪讪散去，只当他就是个混街的。 不知在肮脏墙角边坐了多久，颜彬才微微动了动头颅。 缓缓睁眼，他侧眸瞬间便注意到墙角被自己扔在一侧来自穆其风的生日礼物袋。 无言地凝视了一会儿，他废力地动着身体把那袋子够到自己身边。 掏出几盒磁带，他就那么静默地看着，指尖来回擦拭着盒面。 像是研究千年古董般，颜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动作滞顿地把口袋中手机掏出来。 眼神涣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讯录，他调出穆其风名字，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能按下。 踟蹰了许久，他缓缓扔下手机，单手捏上眉梢。 手掌覆着半个面颊，他又兀自坐了快半小时才又重新拿起手机。 这次，他直接拨通了穆其风电话，一张僵直的脸辨不清表情。 连接音没响几声，那边穆其风便接起来。 “颜彬？” 是对方熟悉而沉稳的声线。 “……”捏着手机，颜彬视线落在面前脏兮兮的地面上，没回应。 等了一会儿，那边穆其风声音带了点笑意，难得地调侃：“怎么，礼物收到了？” “……” “喂。”穆其风笑着，“有没有感动到？” “……” “颜彬？” “其风。”动着喉结，颜彬视线落在街角对面裂纹错综的陈旧墙壁上。 “嗯。” “你出差了是吧。” “对。”穆其风声音仍然带着亮意。 “什么时候回来？” “——呃，大概还得有一个星期。” “……” “怎么了？” “……” 颜彬垂眸望着面前晶亮的磁带盒，手指继续摩挲着，表情愈加黯淡。 “颜彬？你有什么事吗？”穆其风声音有点局促，“抱歉，这次过生日没法陪你。不过下次的话，应该就——” “其风。” “——嗯？”被对方硬生生打断，穆其风还有点刹车不及的感觉。 颜彬指尖在磁带盒上慢慢停下。 “你是同性恋么？” “……” 这问题一抛出，颜彬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颜彬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刚才跟杨硕聊天的时候，说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抬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留下的打架血迹，颜彬面无表情，“我们意见有点分歧。” “……” “他说你是同性恋。”颜彬声音里没有波澜，“我说不可能。” “……” “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语气生硬地像是机器，颜彬视线飘散地望着远方街角，“所以得让你来帮帮忙。” “……” “抱歉，如果这问题让你不自在，你就权当是个愚蠢的生日大冒险游戏。” “……” “给我个答案就好。” “……” “什么答案都行。” “……” “只要你说的，我就信。” “……” 接下来的那段留白，颜彬感觉有几个世纪那么长。 最开始他还想把这段沉默归结为穆其风因为这个问题感到愤怒。 毕竟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讲，被人说同性恋心情怎么都不可能好。 但那沉默不知不觉便超出了他预期的长度。 ——如果对方在生气，不可能这么久没挂电话而且没动静。 颜彬感觉心渐渐变凉。 微微咬紧牙关，抵在磁带盒上的指尖扣紧，颜彬淡淡开口：“所以你是，对么。” “……” 对方没有否认。 缓慢闭上眼，颜彬捏着磁带的关节因为渐渐加重的力道而微微泛白。 又沉默了许久，他挫败一声笑，声音黯淡地开口：“所以——你喜欢我？是么。” “……” “其风。” 颜彬能听到对面男人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你是不是喜欢我？” “……” ☆、第24章 接下来的留白中，颜彬已然有能听到自己神经不规则跃动的错觉。 隔着几条侧巷的街道车鸣声还能远远听到。 颜彬就那么断线木偶般坐在墙角，闭眸静默等待着。 但意识到对面男人始终没挂电话也没再开口时，颜彬终于缓缓睁开眼。 “算了……别回答我……”手掌按上面孔野蛮地搓着眼周皮肤，颜彬吃力地从地上撑身站起，“我等你回来解释。” 现在的他，感觉所有的精神和力气都在之前和杨硕那一架中流逝殆尽。 他——没有足够勇气来面对穆其风。 ——不管对方给什么回答。 言毕，没再等对面人回应，颜彬便缓缓收了线。 拎着穆其风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像丢了魂般表情木讷地站在空荡侧巷中。 视线无焦点地笼罩在前方陈旧肮脏的侧巷墙壁上，他木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原地滞留了多久，他才勉强拖动叫嚣着锐痛的身体向外街踱。 重新拐上外街的瞬间，他看着泻向地面的晕黄路灯光线，突然就那么苦闷而颓丧地一笑。 这生日—— 真特么绝了。 仰头望着夜空，他单手揉入发梢微微揪紧。 ——绝到底了。 晚上回去，颜彬没再接到穆其风任何短信和电话。 接下来的1周，对方也没任何音讯。 对方送的磁带一直摆在床头柜上。 颜彬一盒也没拿出来听。 一整周情绪都很down。 办公室和颜彬混得比较熟的张言闰好奇地各种侧面打听。 但颜彬一反常态地沉默，没跟任何人提过自己心事。 穆其风回a城的那天，颜彬下班时看到对方打来的电话。 但任手机震动着，他站在公司门口无言地看着屏幕，就那么一直等到手机重新恢复静默。 翻出通讯录，他指尖悬在穆其风名字上许久，终究没回拨。 神思混乱地上了回程的公车，颜彬视线涣散地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状态颇为颓丧。 到站时，他看着敞开的车门却没有下车的冲动。 直到车子重新启动，他才步履迟滞地踱到公车最后一排找了个角落座位坐下。 一只脚蹬在公车壁凸出的细栏上，他额角抵在动荡的车窗上，丧尸般望着外面淋漓夜色。 口袋中手机又有了一阵震动。 但他一动不动，连看一眼的意图也没有。 就那么跟着公车坐到终点站，他颓丧地上了另一辆回程的车。 完全搞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他跟着公车绕着那条公车线几个来回。 车厢上人流增增减减。 颜彬稳坐最后一排，没有动窝的意思。 从晚上7点一直晃到快午夜，颜彬才神思恍惚地回了公寓。 手机因为期间频繁而长久的震动最终自动关机。 夜间降下的冰冷温度让他一出车门便真切感受到。 看着末班车徐徐远去，颜彬才裹紧领口，下意识缩着脖颈向公寓走。 夜风不小，衣摆和围巾不断舞动着，让他时不时就得伸手拨弄一下。 快到公寓楼下时，远远的，他看到楼道口昏暗灯光下，什么人正垂着头静默倚着墙壁。 不知是第六感还是什么，颜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视线凝然地望着那修长身影方向。 借着不甚明朗的光线，他注意到对方双手插在漆黑的风衣口袋中，雕塑一样静默站立着，不知在等待什么。 完全停住脚步，颜彬无言地盯着那身影方向，没再移动。 楼道前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前方突兀断下的步履声，缓缓抬头望向他。 没有几秒钟，颜彬便注意到对方倚在墙上的身体微微直起，慢慢面向他方向。 就那么在那幽深静谧的光线中和对方对视了好一会儿，颜彬才重新迈步。 面无表情地走到对方身边，他没再和对方交换视线：“……挺冷的，上去吧。” 刚要迈步，肩膀却被那身材高挺的男人扳住：“颜彬。” 听着对方那声低沉而嘶哑的唤，颜彬滞下脚步。 在静默中站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走吧。”没回头，他淡淡，“有什么话上去再说。”言毕，没等对方反应，他便迈步向楼梯踱。 身后男人一直等他走了好几阶才沉默着跟上。 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任整个楼道的寂静将他们吞噬。 进屋，颜彬径直拐进洗手间。 穆其风在门口换好鞋，表情深重地站在边柜旁，没有再往客厅迈的意图。 安静房间传来卫生间稀疏的水流声。 穆其风就那么无言地聆听着，表情复杂。 几分钟后，颜彬从洗手间出来。 视线游移地瞄了眼穆其风，他草草指了下沙发，用一种异常陌生的语气开口：“坐。” 穆其风步履滞顿地挪到沙发落座。 调整好姿势，他抬头盯着没有坐下意思的颜彬，皱着眉。 “想喝什么，我给你倒。”没和穆其风对视，颜彬询问。 “——不用了。”穆其风回应。 “外面冷，给你倒点热水吧。” “颜彬。”看着对方转身要走，穆其风咬牙唤了一声。 颜彬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停下。 他拐到厨房很快接了杯热水放到穆其风面前，自己走到跟对方离得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 穆其风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 颜彬则一直盯着茶几。 水杯冒着热气。 在两人间缓缓升腾晕染一片氤氲。 “工作还顺利吧。” 不知隔了多久，颜彬才垂着眼开口。 “嗯。”穆其风视线幽深，笔直地盯着颜彬。 “——那……挺好。”机械地回应着，颜彬点头。 顿了一会儿，他深深吸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在落座后第一次抬眸看穆其风：“那天的生日礼物，谢了。”再次侧开眼，他真挚道，“让你废不少力气吧。” “颜彬。” “那个磁带……我找了很久。”手掌覆上鼻稍，颜彬蹭着，“真的找了很——” “晚上为什么没接我电话？”径直打断颜彬，穆其风询问。 “……” 颜彬动了动肩膀，隔了许久才回应：“手机——没电了。” “晚上你去哪儿了？” “……” “不是6点就下班了么。” “到附近去转了转。”颜彬语气没有波澜，“没什么的。” “……” “你不喝水么。”注意到穆其风没动一口茶几上的水，颜彬沉着声音慢慢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给你弄点果汁。” “颜彬。” 颜彬探身过去端起水杯。 “颜彬——”穆其风在沙发上探身向前，按住对方手腕，皱眉，“别弄了。” “没事。”颜彬没有停手的意思，“冰箱里还有点果汁，我——” “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听我解释么。” 抛下一句话，穆其风喉结动了动。 “……”颜彬咬着牙关，躬身端着水杯没动弹。 就那么跟木头一样杵了一会儿，他终于无言地端着水直起身。 “好。那我解释给你听。”穆其风从沙发上站起来，盯着颜彬没有表情的侧颜。 “……”后槽牙已经被咬得隐隐发痛，颜彬脸上却没任何情绪浮现。 垂眸望着那个比自己矮下一头的单薄身影，穆其风勾起一抹苦笑：“只要你愿意听。” 颜彬缓缓闭上眼。 “颜彬。” 慢慢向颜彬方向靠近一点，穆其风垂眸盯着对方，眼神中满是真挚道： “我喜——” “我去给你倒果汁。”颜彬端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抖动，径直开口打断对方。 像是要逃离什么般，他快步向厨房迈，头也没回。 然而刚迈出一步，耳畔却生然响起一阵不小动静。 下一秒，未等他反应，整个肩膀便被一条胳膊牢牢从后面勾过。 那动作过于突兀，以至于他向后狠狠一踉跄，水杯就那么失手坠向地面。 随着那声刺耳的水杯砸地声，颜彬感到身后人面颊径直埋进自己肩窝。 对方温热的胸膛就那么紧致地贴着他后脊，抱他的力道俨然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快要—— 被揉碎。 整个身体僵在穆其风胸口，颜彬没挣扎。 他只是莫名感觉，此刻的心脏快要被什么东西撕碎。 穆其风温热的鼻息抚弄着他脖颈。 颜彬表情苦涩地闭着眼，一语不置。 “彬。” 那个把脸埋在他颈窝的男人缓缓开口。 “……” “我喜欢你。” “……” “真的……喜欢你。” 穆其风那一向稳重的声线有了些震颤。 颜彬能感觉对方扳住自己胳膊的指尖已然快要戳入皮肤。 然而即便那锐痛肆虐着，他却仍发现自己无法言语。 “9年了……” “……” 穆其风的声音带了些鼻音。 “已经9年了……” “……” 聆听着，颜彬深深皱着眉梢，脸上的苦涩渐渐转为痛楚。 “一直……喜欢你。” 穆其风抱着他的双臂也开始有了些颤抖。 就那么任对方像是耳语般在耳畔喃喃着真挚的告白话语，颜彬始终没开口。 最终穆其风重新陷入沉默。 他就那么待在对方怀中，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不知以这种姿势僵持了多久，颜彬才微微动了动肩膀。 单手覆上穆其风胳膊，他轻轻拉开对方紧致的环绕，声线黯淡地开口：“其风。” “……” “别这样——” “……” “拜托了……别这样……” “……” “抱歉——”摇着头，颜彬微微弓起身，“真的抱歉……” ☆、第25章（捉虫） 最后穆其风是怎么离开的，颜彬已经没太有清晰的回忆。 他只知道从头到尾，自己都在喃喃重复着“抱歉其风，我想静一静”。 房间真正恢复寂静的时候，颜彬才有种前所未有的崩溃感。 意识到那个男人一如既往什么都没解释也什么都没挽留，径自离去，不知为何，他心下缓缓蒸腾而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关于穆其风是同性恋的事情，他实际上已经提前1个星期有了心理准备。 生日那天晚上，从穆其风和自己的通话中，他不会迟钝到没任何觉察。 虽然平时对这种反常性向一直鄙夷不已，但事情真发生在自己哥们儿身上，颜彬彻底明白什么叫当局者困扰。 如果对方只是个萍水相逢交情不深的男人，他大可避着对方，最不济就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损失。 没有痛心。 但对穆其风，他做不到狠心和对方绝交。 最操蛋的是，真真听对方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他真切感受到的不是反感，而是——莫名的痛心。 脑子已然一片混乱，从来没应对过这种事情的颜彬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即便不想伤害穆其风，但他明白，今晚的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什么让对方露出笑靥的决定。 不如在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之前，先让对方回去，双方都静一静。 静默站在客厅中，颜彬愈感烦躁。 穆其风的离开实际并没给思绪带去任何平复，若说有，也只可能是神经更错乱。 先是傻了一样在客厅中冥想般站了将近半小时，然后又疯魔一样开始在客厅来回踱步，颜彬双手揉入发梢，终于在晃了十几分钟后，他一脚踹翻了沙发边一个边柜。 听着柜面上东西稀里哗啦泻上地面的锐响，颜彬抽笑一声，伸手来回捋着面容，慢慢蹲在地上。 不少玻璃碴子散在地面。 颜彬就那么呆滞地盯着，一边摇头一边咬牙：“为什么偏偏是你……嗯？其风……？”闭上眼，他泄愤地把地面上玻璃碴子踩得呲呲响，“——特么为什么非得是你……” 就那么自我惩罚般一直纠结到后半夜颜彬才勉强去睡觉。 第二天上班应点迟到。 挨了顿批，他只得凄惨地顶着俩熊猫眼强撑着精神继续挺在工作上。 以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游走了将近1个月，颜彬挫败地意识到穆其风真正做到了一件事—— 那晚他说想好好“静一静”，于是对方就给足了他时间“静”。 真是特么静到不能再静。 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 对方真的乖乖和他划清了界限。 像是签了什么条约般——一点都不越界。 本来这段时间是用来理清思绪的。 但不知为何，面对那个抛下一句“我喜欢你”却立刻没了音讯的男人，颜彬渐渐感到一丝莫名的恼火。 即便他知道是自己那晚不甚明朗的态度让那个一向沉闷的男人望而却步，但从某方面，他诧异地意识到从那晚开始就状态混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明明是对方先跟他告白。 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自己一向鄙视的同性恋。 对一件事过于在意就会引起一个人的自我质疑。 颜彬这两天就处于这种状态。 一边说服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一边又恼火于没有任何音讯的穆其风。 工作间隙无数次拿起手机调出对方姓名，但都窝囊地没拨出去。 因为一设想对方接起的情形，他便立刻词穷，大脑完全空白不知该说什么起头。 颜彬感觉再这么下去，屏幕显示拨号键的角落都快被自己磨平。 同事张言闰这两天一直调侃他状态，说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天天魂不守舍的。 虽然颜彬对这家伙一向无厘头的言语已经全线防卫，但不知为何，听对方把自己现在的状态跟恋爱挂钩，他就莫名头疼。 “颜彬，要我说，是人姑娘看不上你吧？” “滚蛋。”恼火皱眉，颜彬沉声。 “不然你这天天不在状态，广告组该换人了啊。”张言闰继续大大方方戳他神经。 “你再胡扯八道我先炒了你。”把一叠文件重重堆到办公桌角落，颜彬烦躁地咂嘴。 “来说说，到底啥情况？让哥们儿指点一下？”张言闰屁股直接抵上他桌沿，笑得灿烂，“把妹我可是一流。” “是么。”颜彬用肘想把对方屁股从桌子旁扫开，“怎么没见您老人家交个女朋友？” “喂。”张言闰伸手拍了拍胸，“学会了‘万花丛嗅万点香’，还怕找不到最重要的那支？” “呵。”颜彬嗤笑，“就怕您老人家嗅得鼻子都特么钝了，真命天女来了也让你搅和了。” “哎哎哎，现在挺有闲工夫管我情|事儿的啊？”张言闰伸手胡撸了把颜彬头发。 “喂。”咂嘴，颜彬挡开他手，“别瞎弄，没看我这儿正忙着么。” “你小子就承认吧，是不是追了人姑娘然后人不鸟你？” “你有完没完？干活去。”颜彬抿着唇没看他。 “哈，我说啊颜彬。”伸手拍上颜彬肩膀，张言闰呲着牙，“你小子脸长得不错，但这身板还是太单薄了，现在女人都喜欢有点肌肉的——” “……”颜彬几乎要翻白眼。 “干活得猛点，懂么。”勾着唇，张言闰凑到他耳边虚着声音吹了口气。 “我放——”颜彬因为耳朵敏感点被戳，本能地缩了下脖子，恼火出声。 “天涯何处无——呃，鲜花么。”张言闰双手交握搓着，“这个追不上，那就等——” “他追得我好么，操！”颜彬转头盯向张言闰，“说完了么？说完了就干你的活儿去，我没闲工夫陪你扯淡。” “她先追的你？”张言闰眼睛一亮，“哎操，这姑娘有胆识。” “……”颜彬真有种快崩溃的错觉。 在一番苦口婆心劝说后，颜彬最终勉强说服张言闰放弃这个话题。 但对方表示十分关注两人间的发展，说是一定会在头等席观看任何升华进展。 颜彬就操了。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3节 晚上脑子一团浆糊地回了公寓，看着那黑漆漆的空间，颜彬莫名烦闷。 又跟例行公事般掏出手机看了遍通讯录里穆其风名字，他便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说实在的，他最开始知道穆其风性取向时，有种世界坍塌的错觉。 那两天的状态应该是最灰暗的。 莫名有种全世界都背叛自己的晦暗思想。 但那晚对方用那种真切的语气唤着他名字时，颜彬第一次有种钻心的刺痛感。 这种痛感不是来自于他预期的对穆其风性取向的厌恶—— 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更深切的情绪。 那种藏在从小到大两人回忆中的……模糊的刺痛感。 把穆其风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盒一盒用旧式复读机播放，颜彬就那么蜷在沙发上闭着眼，享受着音乐流走中来自小时候的那份久违的悸动感。 然而正当他打开最后一盘磁带开始播放时，很意外，并没有cgrady乐队的声线。 取而代之的却是—— “颜彬。” 听着复读机那个男人沉稳的呼唤，躺在沙发上的颜彬立刻睁开了眼。 没开灯的客厅中响彻着复读机中呲呲剌剌的背景嘈杂声，但穆其风的声线却异常清晰。 慢慢腾腾地从沙发上撑起身，颜彬皱眉望着茶几上正在播放的复读机，视线凝滞。 “这次你生日没法在你身边陪你，抱歉。” 对方声音很温柔。 一如既往。 靠上沙发背，颜彬支起一条腿，胳膊慵懒地搭在上面，凝神倾听。 “呃——我有点五音不全，你——就凑活听吧。” 颜彬皱眉，还没太反应过来。 但接下来，复读机中却慢慢飘出穆其风低沉的吟唱嗓音。 对方唱的正是颜彬最喜欢的cgrady那首waitg for you to realize y love。 表情被一抹惊讶代替，颜彬伸手直接把复读机从茶几上抓起拿到身边。 穆其风的声音像是静默流淌的古泉，圆润沉稳中带着一抹吸引人的磁性。 颜彬就那么诧异地听对方唱完后，本能地便伸手按了复读键，反复播放着对方的吟唱。 就那么循环了不知多久，直到他脑海已经深切印下对方声线后，他草草撂下复读机，抬首瞄了眼墙上挂表。 ——晚上8:14 挪了挪身体抄起手机，颜彬调出穆其风名字。 犹豫地动了动喉结，他踟蹰了一会儿终于按下拨号键。 不明白自己心下莫名泛起的紧张感到底是怎么回事，颜彬有些混沌。 完全不知道自己打这电话的初衷是什么，也没想好给对方打这通电话自己最终到底想达成什么结果——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莫名想听到穆其风的声音。 连接音响了很久，穆其风也没接起。 颜彬表情一僵，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结束的通话。 确实……很少见。 穆其风很少不接他电话。 心下一抹好奇被缓缓勾起，颜彬径直从沙发上站起，风风火火套了件大衣便向屋外走。 至于此刻是什么驱动自己想去见对方，他懒得细想也不想去细究了。 纠结了快特么1个月，他决定跟着自己本能来一次。 虽然现在完全不知道见到对方应该说什么。 但他兀自抱着个侥幸心理——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第26章 从颜彬家出来的时候，穆其风整个人已然被抽空。 对方那句“抱歉，让我静一静”还有那溢满苦涩的“拜托，别这样……”深深让他明白—— 自己曾最忌惮的事还是发生了。 本以为能不声不响在对方身边做个沉默的支持者就好。 谁知上天连这种卑微的机会也不给他。 夜风甚烈，穆其风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步履沉重地走在空荡静默的街道上。 听着那一声声孤寂的脚步声，他面若冰霜，俨然一副迟暮的样子。 他本就不擅言辞，更不习惯用任何巧妙的迂回方式去挽回什么。 颜彬的反应并不在意料之外。 从对方在生日那天向他提出那种问题开始，穆其风就已经预见了今晚的结果。 对方能接受他是奇迹，接受不了那是天经地义。 他没什么抱怨的。 更不能抱怨什么。 所以他什么都没解释。 只是留恋地嗅了嗅怀中男人身上的味道才放手离开。 走出巷口的时候，街灯光芒愈混沌了些。 穆其风抬眸，迎着那昏黄光线渺远地望着。 不知为何，光线射入瞳仁的瞬间，积压在心间数年的压抑情绪一点点疏散出来。 他就那么怔怔地立在原地，着了魔般凝视着。 ——已经没什么需要隐藏的了。 他知道今晚的他们终于抵达了他一直以来想回避的时刻。 他了解颜彬。 以他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对方大概不会生硬地跟他彻底绝交。 那小子其实很讲义气。 闭眼，穆其风苦笑。 所以就剩下一种可能性。 ——对方会安慰他并以一个同情者的身份站在他身边。 但说来说去—— 比起对方跟自己彻底绝交，这种方式其实更会让他难捱。 穆其风出了街口就那么沿着空寂的步行道走着。 神思滞顿地经过几个无人公车站，他才反应过来这会儿早就过了末班车的点。 心下居然莫名有种释然感。 他想不如就这么步行回去，顺便还能理理杂乱不堪的思绪。 一直晃悠到市中心，穆其风在夜风中望着和白天炯然不同的空荡中心广场上静谧的幽寂灯光，微微眯起眼。 他莫名很喜欢这份午夜的静谧祥和。 沿着那些平日喧嚣不堪的商业街走着，穆其风看着黑漆漆的橱窗中陈列的各色货物，想象着白天的嘈杂，眉梢不禁缓了缓。 顺着小街一直走下去，他正漫无目的地逛着，转头瞬间，视野却突然闯入一处景物。 忍不住慢慢放缓脚步，穆其风把领口拉紧了些，表情淡然地望着前方。 ——许愿池。 穆其风记得某天自己和颜彬路过这里，对方还一脸不悦地调侃这池子的不靠谱。 唇角挂着苦笑，穆其风眯眼凝视着，心下渐渐涌起一抹暗潮。 白天时还有不倦的喷泉水声。 现在，这许愿池却也像是睡着了般安静地矗立在一片寂夜中。 站了一会儿，穆其风静默迈步走到池沿。 ——许的愿都不能实现么，那要它何用。—— ——我还曾经废了一毛钱跟它许愿能跟邹敏白头偕老。—— 那天颜彬跟自己吐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没错。 那会儿对方在他身边还能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心情，毫不掩饰地敞开心扉。 但今晚过后，那家伙再面对他，怕是再也不可能用相同的眼光看待。 单手从脖颈滑入发梢，穆其风视线异常黯淡。 明知道对方的性取向自己却还是执意告白了。 从某种角度来讲，自己也是自私的。 为了一吐心中的苦涩，亲手夺走了对方一份真挚的友情。 本来从小到大面对颜彬，他早就学会了不去奢望什么。 但今晚的他，却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想着是自己亲自让那个一向爽朗的小子露出那种痛苦的表情，穆其风便苦笑着闭上眼。 长长吸了口气，他又在许愿池边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夜风的势力渐渐扩大，他才慢慢开始翻找身上口袋。 没一会儿功夫，找到一枚硬币，他垂眸望着。 伸手把脖子上一串链子解下来，穆其风把那链子缠在那枚硬币上。 看着硬币上那枚小小翅膀形状的挂坠，穆其风勾起拇指。 “抱歉彬。” “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那么困扰。” 嗤笑一声，穆其风闭眼。 “我放你去飞。” 言毕，随着清脆一响，硬币带着那枚翅膀应声落入许愿池中。 盯着那黑漆漆的池水，穆其风双手顺入发梢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心中仿佛有什么大石被掀起，轻松了很多。 双手从额角顺到脸上毫不顾忌地揉搓着，穆其风慢慢咧开唇。 对。 确实。 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 如此废劲地守护着这份执恋，最终除了伤害自己就是伤害对方。 ——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如自己先学会放手。 颜彬一定也希望一切都恢复原样。 两人是普普通通的铁哥们儿。 没有这么多让人头痛的情绪。 这件事由自己始就要由自己结束。 9年了。 就让今晚成为一个句点。 把这份眷恋彻底埋葬，也不失为一种有份量的祭奠。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人就是贪欲太甚才会招致那么多不幸福。 如果自己安心在颜彬身边做对方最信任的哥们儿—— 那么今晚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又在许愿池边立了一会儿，穆其风才转身离去。 那么就从今晚开始吧。 他会认真负责地……如果对方还允许的话—— 留在对方身边做最尽职的好哥们儿。 如果对方想“静一静”，那么他就给对方空间。 尊重并支持对方的决定。 不知是第几百次掏出手机查看，杨硕意识到穆其风既没回自己信息也没给自己回拨电话。 知道对方今晚出差回来，他从傍晚开始一颗心就开始蠢蠢欲动。 关于颜彬生日那天自己闯得祸，他还没来得及跟穆其风解释。 倒不是为自己揍了对方最爱的人这件事有什么后悔，而是他挫败于自己当时借着酒劲居然把穆其风谨慎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一股脑倒给了颜彬。 后来穆其风和颜彬两人是怎么发展的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愧疚于颜彬生日的事情，他一直没好意思找穆其风再讨论颜彬的事情。 想着自己刚来a城那天曾在对方公寓门口截到过对方，杨硕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跑去守株待兔。 当然，也真让他瞎猫撞着死耗子，午夜刚过，他便定位了步履迟缓往回走的穆其风。 无尽的等待早让杨硕耐心耗尽。 干在夜风中跟门神一样站他个几小时，再好的脾气也耗没了。 本来初衷是给对方道歉，但看见穆其风披着夜色踱来的身影，他第一反应却是迎上去劈头盖脸一句：“喂！你特么一晚上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听着对方压抑的责备，穆其风意外地震了下肩膀。 很显然，对于大晚上一个人蹲门口专等自己这种事，他还没什么心理准备。 “杨硕？”抬手望了眼表，穆其风并不掩饰自己的意外，“这个点——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等你！”杨硕咂嘴。 “……”穆其风一愣。 反应了一会儿他才挑眉：“等我？——你有事吗？” “没事我在这儿等你我特么是有病是吧！” 语气很冲地嚎完，杨硕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今晚自己不是为了找对方麻烦。 烦躁地侧开眼，他紧急煞住自己满腔三字经，伸手把头皮抓得嗞嗞响：“——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吼你。” “没事。”穆其风倒是丝毫没受他影响般，平静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朝楼道扬了扬下巴，“你站了很久吧，有事上去再说。” 言毕，没再说什么，他转身带路进了楼道。 杨硕张了张嘴还想说抱歉，但穆其风身影已经没入楼道。 进对方屋子时，杨硕有种天堂的错觉。 一瞬包裹他的暖意浸润了他每根被冷风冻结的神经。 穆其风把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不知为何，杨硕看着对方动作，总觉得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些滞顿。 那种脸色像是刚参加过谁的葬礼般凝固而木讷。 侧眸瞄了眼杨硕，穆其风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开口：“渴么？” 杨硕摇头，也脱了外衣放在沙发背上。 见对方没喝水意图，穆其风点了点头：“你找我有什么急事么？” 杨硕习惯性地搔着头，开始组织语言。 “其风——” “……”穆其风看着他点了点头。 “——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 穆其风眉梢皱了一下，但还是那种黯淡无神的视线：“你说。” “——颜彬生日那天……”杨硕开始左顾右盼，手足无措地打磕巴，“呃、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穆其风不假思索地回应。 “……”杨硕怔了一下，完全没料到对方如此爽快。 他下面准备的那一套面对穆其风质疑的回应突然毫无用处，不禁有点局促起来。 “嗯啊”的支吾了半天，他才又憋出一句话：“其风，对不起——”惨淡地扯着唇，他暗暗咬着后槽牙，“我那天也不知道抽得什么疯，突然就——” “喂。”云淡风轻地打断杨硕，穆其风浅笑，“我说怪你了么。” 杨硕凝视着他：“那、那你们……没事吧？” “嗯，没事。”穆其风笑意没减。 但杨硕还是轻松看出对方唇角弧度的机械。 “我会去跟他解释的——”杨硕胡撸着脑袋，“那天晚上我确实——哎，喝多了吧还是什么，突然就特么发神经了。” “我说过了不是么，不怨你。” “不是的，其风，我——” “我跟他告白了。”穆其风一只手松垮地插在裤子口袋里，轻轻打断对方。 “……”杨硕一瞬碰壁般僵住了。 “所以没事了。”保持那面具般的笑靥，穆其风点了点头。 “你、跟他、告白了？”杨硕一点点往外蹦。 “对。” “那他……怎么说……” 穆其风转身落座入沙发。 仰身靠着靠背，他盯着天花板，兀自无言。 “他——拒绝你了是吧？”杨硕试探地询问着，同时也发现心下自己居然可耻地在渴望这种情形。 “他说他想静一静。”伸手捏上眉梢，穆其风闭着眼叹出这一句。 颜彬痛苦地说着“拜托，别这样”的脸，他这辈子大概是忘不了了。 “那就是说……他没拒绝？” “算是婉拒吧。”穆其风睁眼耸了耸肩，“对他来说，已经到极限了应该。” ——他知道对方对同性恋有多排斥。 自己凭借着两人交情逃开了对方一脸恶心地说“滚开死基佬”什么的已经算是万幸了不是么。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闻言，穆其风笑着把头仰倒沙发背上，再次闭上眼。 杨硕不知道对方那个笑里到底挤着多少无奈和苦涩。 沉默了许久，穆其风才开口：“放弃吧。” 杨硕有种听到之音的错觉：“什、什么？” “放弃。”点头，穆其风坐直了些，坚定道。 “你——要——放弃？”杨硕就感觉跟听地球宣誓再也不绕着太阳转般感到简直奇迹。 “如果他还愿意接受我做他哥们，我会放弃，不让他再困扰。” ——至少，还能留在那小子身边。 “如果他不接受你……？”杨硕动了动喉结。 “我就离开。”耸肩，穆其风看上去很轻松。 “……离开？” “嗯。”一脸淡定地从沙发上站起，穆其风调侃着，“怎么，你不一直这么希望的么。” “……”杨硕闻言，浑身一激灵，僵硬原地。 “之前你就劝我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穆其风瞥着他那石头脸笑，“怎么，我真要放弃，你还有问题了？” “没、没问题。” 他要觉得有问题一定是脑子进水。 “行了。”穆其风再次舒了口气，淡笑，“挺晚的了，今天害你等这么久，真是抱歉了。” “其风——”杨硕垂头盯着地面，没看他。 “嗯？”穆其风躬身向前整理着茶几上物件，没抬眼。 “有件事，我知道现在说不妥——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问吧。” 现在穆其风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能回答的东西了。 “如果——呃，我是说如果。” “……？” “有人——喜欢你的话……”杨硕抓头，“你、你会接受么？” “有人喜欢我？”穆其风叹笑，“——你別假设些不符合实际的。” “如果……真有的话，你会接受么？” 穆其风停下手中动作，抬眼不解地看向杨硕。 被对方询问的视线戳中，杨硕愈加不自在地动着腿。 观察了会儿对方，穆其风开口：“不会。” “……” “接受就是伤害对方吧。”穆其风垂眸，继续收拾茶几。 “怎么可能是伤害？”杨硕咂嘴，“他——可能会很开心啊。” “开心？”穆其风苦笑，“不管是谁，都没那么大心面对一个心里没自己的人吧。” “……” “就算我选择放弃颜彬，也不代表我不爱他，你明白么。” “……” “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接受别人？” “……” ☆、第27章 颜彬立在公车站急躁地看表。 说实在的，以前等车就从没觉得有这么慢。 有些时候情况就这么操蛋。 越着急想做什么，上天越跟你对着干。 再次掏出手机给穆其风拨了个电话，那边还是没接。 知道自己和对方隔了快1个月没联系，今晚突然这么劈头盖脸机关枪一样打了好几个电话，说不定那家伙很困惑。 伸手揉了揉头发，颜彬一边咂嘴一边抻头向马路方向张望。 “你小子是真会挑时间不接电话。”兀自挫败地哼哼，颜彬缩着膀子在冷飒夜风中来回跺脚。 就那么憋着闷火在心中抱怨了一会儿，他突然硬生生停下脚步，一脸了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 他知道穆其风算是工作狂。 对方不接电话很可能还在加班。 感觉突然找到台阶下，颜彬当即决定到对方公司截他。 毫不犹豫地出公车站往地铁方向走，颜彬两只手深深埋在口袋中，紧紧攥着。 迎面吹来的冷意快要将他整张脸剥掉，他就那么顶着风咬牙向前大步迈进。 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颜彬眉梢拧成一团，自言自语起来：“为什么这种事你不早跟我说？” 步履太急促撞到路上一个行人，颜彬踉跄着歪了下身体，侧头跟对方抿唇道歉。 那人笑笑摆了摆手便转身迅速离开。 伸手裹好围巾，颜彬深深呼出一口气。 看着面前那一小团迅速散开的白雾，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责备：“我不是你哥们儿么，操。” “跟我说你是gay能怎么着？” “我能吃了你么，嗯？” 颜彬伸手揉着冻得红彤彤的鼻子。 “你喜欢我？” “这么大的事儿你现在才说？” 咬牙切齿，颜彬怒意越来越鲜明：“你把我当傻子么？” 就这么自己想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以前在穆其风面前，他从来没对同性恋群体展现过任何同情和理解。 相反，如果表达过什么见解的话，也完全是负面能量。 颜彬脚步慢慢缓下。 垂头盯着地面，他眉眼深重地怔了一会儿才嗤笑出声。 恍然地点着头，他扯唇：“所以——你才一直瞒着我。” “你特么白痴么你。” “你是我最好哥们儿明白么。” “亲兄弟间还有互看不顺眼的地方——”发狠话般，颜彬再次伸手揉上头发，“你这点屁事算什么。” 再次迈步，颜彬渐渐加速。 “我说我想‘静静’不很正常么？” “如果你哪天突然发现你哥们儿过着什么双重身份的生活，你不也得反应反应。” 不知在跟谁争辩，颜彬顶着夜风很快抵达地铁站。 进了地铁站，劲风立刻消失。 颜彬松了口气般把凌乱领口拉好。 “那天没跟你聊彻底。”伸手撸了把脸，颜彬跟做什么抉择般脸色决然，“今儿——我就跟你好好谈谈。” 义正言辞地迈到地铁自动售票机前，颜彬抖了抖双臂，开始掏钱包。 但左右搜寻了半天，他发现自己口袋空空如也。 惊诧地抬起头，他眯起一双愠怒的眼。 脑海突然闯入之前路上撞到的那个路人，颜彬单手拍上额角。 “操|你大爷。” 排队站在他身后的一中年妇女立刻伸手捂住站在自己身边一个小姑娘的耳朵，脸色异常不满。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4节 颜彬侧头看到对方指责的眼神，一边干涩地说了句抱歉一边退出队伍。 步履涣散地晃出地铁站，他真有种呼天抢地的冲动。 “你小子是真会给我找麻烦。”脱力地笑叹，颜彬点头，“行，真行。” 穆其风出办公楼大门时已经快晚上十点。 没入夜色的瞬间，他便感到那透着一股子要杀人意味的寒风。 伸手扣上大衣最上面的扣子，他微微缩起肩头防止烈风从脖颈灌入。 刚顺着大楼门前台阶下了几步，他便听到一个人爽然的呼唤：“唷。” 侧首望向声源，穆其风挑了下眉。 停下脚步，他意外开口：“……你怎么来了？” 从台阶下径直向穆其风潇洒扔了个易拉罐，杨硕笑得粲然：“您这工作起来患失忆症的毛病还真是一点没变。” “……”穆其风稳稳接住对方扔过来的沉甸甸易拉罐，垂眸不解地皱眉。 “喂。”看对方还没想起来的意思，杨硕无奈咋舌，“不说好今儿晚上下班一起出去搓一顿的么。” “……”穆其风茫然的脸上渐渐浮现一抹恍然。 片刻后，他歉意地盯向杨硕，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您是真勤奋。”杨硕径直开了自己手中另一瓶易拉罐，上台阶走到穆其风身边，“这班下得够早。” “抱歉。”穆其风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今天事情比较多，忙起来就没时间概念了。” “对。”杨硕回应地用肩膀撞着对方，“你这一没‘时间概念’，我可马上变冰人了。” 搓了搓自己冻僵的肩膀，杨硕眯起眼。 “抱歉了。”穆其风真挚道歉，“不然这样，等下我请你吃个宵夜？” 杨硕“噗”地笑了一下，伸拳撞对方肩膀：“就等你这句呢。” 穆其风耸肩。 杨硕径直伸胳膊，潇洒拐上穆其风肩膀。 虽然从身高方面有点废劲，但他竭尽全力把对方朝自己揽近了些。 两人并肩走下台阶，准备转上大街步行道。 “其风！” 然而刚走了两步，穆其风和杨硕却听到不远处一阵低沉疾呼。 下意识慢慢缓下脚步，穆其风皱起眉眯眼望向声源。 只见夜色中，一个人小跑着向他们赶来。 望着那个渐近身影，穆其风辨识了一会儿，眸中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错愕。 气喘吁吁地在穆其风和杨硕身前停步，颜彬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抽吸。 看着颜彬那俨然快成酱紫色的脸，穆其风一直凝视着，眸中闪烁着困惑。 而站在他旁边的杨硕之前还快意十足的脸突然拉下来。 瞅着颜彬，他就像是遇到终极敌手般，一瞬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伸手扯开领口，颜彬勉强直起身，擦了把汗津津的额头，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穆其风。 他坐地铁没钱，于是一路上跟疯魔一样跑来这边找对方，可不仅仅为了跟对方打个招呼就完事。 1个月没见面，颜彬看着穆其风比以前长了些的头发随着夜风浮动，一时有点词穷。 但硬着头皮，他舔了舔唇开口：“呃——你，刚下班，是么。” “……”穆其风看着他，视线十分专注，但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 杨硕侧眸望着身边人，立刻颓败地意识到这小子又陷入了那种状态—— 遇到颜彬便自我shut down。 也就是那种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智商瞬间为零的雅称。 颜彬看着穆其风的脸，静默等待着。 和颜彬对视了一会儿，穆其风勾了勾唇：“对。” “你——”瞄了眼穆其风身边杨硕，颜彬声线带了点游移，“——现在有空么？” “我们去吃宵夜。”没等穆其风开口，杨硕便在旁边淡淡接上。 言下之意—— 穆其风现在没空。 颜彬侧眸看着杨硕。 对方黝黑的眸在夜的映衬下愈幽深，让颜彬莫名感到一丝森冷。 “宵夜？”颜彬重复了一遍，探手揉上发梢，“是么。” “一起来吧。”穆其风看着他，清浅说着，“跟我们一起。” 杨硕在旁边表情立刻滑过一丝阴鸷。 颜彬盯着穆其风没什么特别情绪表达的脸，突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杨硕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伸手把穆其风肩膀揽得更紧，朝颜彬点了点头：“你吃过的话，我们就不勉强你跟着了。” 不知为何，听着杨硕那个“我们”，颜彬之前还有些局促的脸渐渐覆上一抹莫名不悦。 凝然地和杨硕对峙般看了一会儿，颜彬才转向穆其风，径直发话：“其风。” “……”穆其风无言地盯着他。 “我想跟你谈谈。” “……” “很——重要的事。”颜彬视线落在杨硕揽在穆其风肩膀上的手，加重了语气，“单独跟你谈谈。” 杨硕眯起眼。 穆其风站在杨硕身边，脸上仍然波澜不惊。 从某种角度，他已经兀自揣测了颜彬想找他谈话的初衷。 ——大概就是说些安慰他的话，什么咱还是好哥们，虽然不能接受你但能理解，希望你找到幸福之类的同情话语。 他又看了颜彬一会儿，朝对方抿了抿唇：“不然这样吧彬，有事的话明天我们再谈。”抬手看了眼表，“也挺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颜彬听着穆其风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平淡话语，表情生生一僵。 穆其风身边的杨硕更是爽快地耸了耸肩，点头：“没错，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这边忒冷。” 看着面前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的样子，颜彬感到心下缓缓被一抹莫名的恼意填满。 脸色立刻冷下，他视线戳到穆其风脸上，声线也沉下八度：“我说了，有重要事情。”眯眼，他一字一顿，“等不到明天。” 言毕，未等面前两个男人反应，颜彬径直上步，一把扯过穆其风胳膊。 紧接着，在杨硕诧异的目光下，他硬生生把那个高挺的男人拽到自己身边。 死死扯着穆其风，颜彬云淡风轻地瞄了眼对方身边的杨硕：“抱歉，把他借我几分钟。”言毕，完全无视杨硕那一脸讶异，颜彬转身拖着那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向前方街角迈。 “喂——”杨硕急促一唤，眉心立刻浮起波浪。 有种灭顶冲动想立刻追上去把穆其风扯回来。 但想到如果真那么做，简直跟小孩赌气没任何区别，杨硕不禁咬牙止步原地。 穆其风错愕地盯着拖着自己头也不回往前走的颜彬，一时大脑还有点短路。 ☆、第28章 一直拽着穆其风穿过几条街，抵达一处转角的街灯边，颜彬才慢慢停下。 松开扯住穆其风的手，颜彬就那么背对着对方，缓缓把手插回口袋。 站在颜彬身后，穆其风注视着对方后脑，无言地等待着。 街灯边的绿化树随着夜风侵袭发出一阵不小沙沙声响。 颜彬的围巾随风舞动着。 就那么微微低头盯着地面，颜彬并没转身，只是慢慢开口：“抱歉其风，突然把你拽过来。” “……”穆其风专注地望着他。 厚实大衣衣摆随风舞动着，他黝黑的眸愈加深邃，像是要和夜融为一体。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阵子，颜彬才慢慢回过身来。 抬眸望向穆其风，他视线还有些躲闪：“我——想跟你谈谈。” 之前在杨硕面前装出的声势完全消散，他侧开眼伸手挠了挠头，小动作不断。 穆其风面如止水地回望着他，视线渐转黯淡。 默然了一会儿，他点头。 深深吸了口气，颜彬强迫自己直视穆其风的眼，声音低沉道：“那天——”牙齿碰撞着，他努力组织着言语，“你——说的……都是真的，是么。” 不知为何突然就冒出这种没营养的问题，颜彬问完便立刻一阵挫败。 ——如果对方说得不是真的，两人又何必隔离似的避了1个月。 穆其风视线裹着他，眉梢动了动。 片刻后，他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对。” “你——”这会儿更磕绊了，颜彬望着穆其风表情有点干涩，“——喜欢我？” 第一次向一个男人问这种问题，颜彬有种神经错乱感。 像是开辟新天地般，他兀自平复着那抹冲涌而上的不自在，长长吸了口气。 看着眼前颜彬掩饰不住的尴尬，穆其风唇角滑过一抹淡淡苦笑。 抿了抿唇，他朝颜彬点头：“彬，你不用这样的。” “……”颜彬皱了下眉。 “我理解你的心情。”官方地凝视着颜彬，穆其风公式化道，“如果你不想再见我，我尊重你的决定。” “……”听着对方那段机械回应，颜彬细细眯起眼。 就那么盯了会儿穆其风，他嗤笑一声，手掌在口袋里暗自攥紧：“不想见你？” “……” “如果我不想见你，我这大晚上跑来这儿找你是干什么？”语气忍不住就带了点质询意味，颜彬视线凛然。 “……” “这1个月，我想了很多。”侧开眼，颜彬盯着路旁一棵大树沉声，“如果你是gay，那好，无所谓，那就快快活活地当你的gay。” 听着对方语气，穆其风眸中荡漾起一抹无力。 “我接受。”视线重新落回穆其风身上，颜彬认真，“你是gay还是别的什么，我全都接受。” “……” “你就是吸血鬼恐龙外星人变的，我也接受。”颜彬一字一顿。 “……”穆其风垂眸淡笑。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颜彬挑眉，“知道你是gay就一脚踢开你么？” “……” “我们这么多年友情你还不了解我？”颜彬真挚，“我是那种肤浅偏见的人么？” “……” “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颜彬绷着牙关，“你没数么？” 穆其风盯着颜彬的视线深沉了些。 “所以——”说到这里，颜彬语气稍微游移了点，“如果你喜欢我——”单手覆上脖颈搓着，他本能地侧开眼，“那就——大大方方喜欢好了。” “……”穆其风微微撑起眉梢，有些哑然。 “我说过了不是么——”视线在旁边绿化带上胡乱勾划着，颜彬声音愈加窘迫，“呃，你是什么样，我都接受。” “……” 接下来几分钟的沉默，让颜彬感觉头皮渐渐发麻起来。 他自己也没料到自己能说出这些话。 尤其是——关于“我都接受”这种话，到底是“我接受你在我身边做个喜欢我的gay朋友”还是“我接受你做我男朋友”，他压根没时间细想。 当然，对面穆其风那复杂的脸色更预示着对方心下同样的意外和混乱。 就那么站在对方面前许久，知道两人又半天没说话，颜彬不禁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呃，我——那个，说完了。” 总觉得哪天他该做个记录，看看他俩面对面沉默的时间到底有多少。 搞不好能破个吉尼斯纪录还什么。 穆其风盯着他，视线比之前要有神了些。 “你、还要去吃宵夜是吧……”颜彬头发早就被自己揉成鸟窝，“那你去吧——” 不知道杨硕是不是还等着穆其风，颜彬有些拿不准。 他有点搞不明白自己现在糟杂的心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话音落下许久，他却没听到面前男人离去的脚步声。 愣了一下，颜彬不解抬头。 紧接着，他却注意到穆其风向他慢慢靠近了一步。 意外地动了动喉结，颜彬回望着对方凝然的穿透性视线，口袋中的指尖本能地来回揉搓着。 靠近颜彬，穆其风垂头望着那个比自己矮下一头的单薄男人，微微皱着眉。 莫名的，对方那高大的身型让颜彬第一次有种强烈的深重感。 额角零碎的发梢随着穆其风渐近的鼻息微微浮动着，颜彬牙关一直暗暗咬合着，努力抚平心下的动荡。 “你说的接受，是怎么接受？”声音低沉而温润，穆其风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颜彬只是僵在他身前，没做回应。 事实是——他也不知道。 穆其风就那么静默地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颜彬感觉头皮已经因为那局促抽缩成一团。 大概自己随便一扯就能全部破碎。 两人就在那种异常靠近的距离里静默了一会儿，颜彬突然看到穆其风缓缓抬起手。 对方掌心覆上他面颊时，颜彬本能地颤了下肩膀。 穆其风的指尖微微顿了顿，但并未撤开。 眼睛简直不知该往哪儿看，颜彬硬着头皮感觉神经快因为情绪的抽动一根根断裂。 穆其风的手指滑到他下颌微微收紧。 几秒后，颜彬意识到对方托起他下巴面向对方。 这次视线无法再闪躲，他僵硬地盯着穆其风，努力想表现出自己很镇定。 灼然地注视着颜彬，穆其风淡淡开口：“告诉我，彬。”面颊离颜彬更近了些，他真挚道，“你的接受，是哪种接受？” “……”感觉整个人快被对方视线融化，颜彬也不知道自己心下慢慢升腾的悸动感是怎么回事。 这简直是破天荒第一次。 之前面对哪个女人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未知触动感。 穆其风的脸在雪色街灯光线勾勒下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样。 更专注，更……温柔。 “我、呃——”喉结糟乱地上下缓缓游动，颜彬组织着语言。 穆其风凝视着他，片刻后，视线渐渐移动到颜彬微张的唇上。 托着对方下颌的指尖微微收紧，他再次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抵上颜彬的。 像是带了醉酒的迷蒙，穆其风盯着颜彬的唇，淡淡：“可以么？” 被对方那种异样沉婉的声线击中，颜彬眉梢一动。 本能地缩了下肩膀，他垂下眸，鼻息一片混乱。 穆其风前进的动作一瞬止住。 看着颜彬窘涩的脸，他眉眼一滞。 片刻后，重新直起身，他手掌从颜彬下颌撤开。 大手探上对方发梢，他温柔地揉了揉，抿唇开口：“我不勉强你。” 言毕，他手掌要撤开。 然而顺然，手腕却被颜彬突兀地攥住。 “不是的。”低着头，颜彬没看穆其风，指尖带着局促的力道，“——不是的……” “……” “其风——”另一只手探上自己脖颈，颜彬蹂|躏地掐着，“给我点时间——”哧了一声，他攥着穆其风手腕的手越收越紧，“就一点就好。” 穆其风望着那个不敢看自己的男人，温柔地笑了笑。 覆在对方发顶的手收紧了些，他点头：“好。” 今晚颜彬的答案已经足够让他惊讶和欣然。 之前已放弃的心绪又微微有了些动荡。 面对对方能敞开心扉接受他的态度，他已然知足。 至于再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他也不打算再奢求。 接下来，两人又保持这种僵硬的动作有一阵子才分开。 重新向之前的街道踱，两人并肩，都没再说话。 颜彬几乎能嗅到盘旋在两人间的诡异和暧昧。 两手深深插在口袋中，力道快要把口袋戳出洞，颜彬眼神一直紧致地盯着前方街道，但余光却若有若无地瞄着身边那个沉稳男人。 保持这种想撞墙的状态一路，他俩返回穆其风办公大楼前时意识到杨硕已经离开。 侧眸瞄了眼穆其风，颜彬干涩开口：“对不起，看起来误了你宵夜。” “……”穆其风淡笑着耸了耸肩，表示无事。 知道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颜彬只得继续跟着他压马路。 沉默中，完全有余裕思考刚才他在穆其风面前的窘相，不禁一阵自我挫败。 刚才对方那个样子——他没猜错的话……是要吻他的不是么。 回忆着穆其风近在咫尺的俊颜还有那催眠般柔和的声线，他不禁下意识感到嗓子粗涩起来。 ——从来没见过对方这个样子。 那种深沉中却又透着隐隐……性感？的脸。 连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直男都受到了强烈心灵震撼，颜彬难以想象如果自己真是gay会不会直接拜倒在对方脚下。 正胡思乱想中，一阵强烈冷风吹过。 和穆其风在之前的街角站了不短时间，颜彬这会儿才意识到身体实际早就冻僵。 下意识俩手罩到唇上取暖，他一边哈气一边搓着。 “彬。” 搓了一路手，当两人在马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停下时，颜彬突然听到身边男人唤他。 愣了一下，颜彬望向穆其风。 “手，给我。”穆其风朝他伸出手掌，视线柔和。 “……”瞅了眼对方手掌，颜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没等他理清思绪，对方便径直拽过他手掌，稳稳包在掌心。 穆其风掌心温度一瞬便从皮肤渗透而入。 颜彬愣怔地任对方拉着自己手，傻了一样戳在人行道红绿灯边。 穆其风侧颜没什么表情，颜彬感觉整条胳膊都僵了。 对面指示灯还是红灯。 “你——”像是滚上石子路般，颜彬声音有些磕绊，半天憋出来一句，“手——好热。” “……”穆其风笑。 “——循环……真好。”颜彬伸手挠了挠头。 穆其风闭眼。 唇角笑意却愈深。 ☆、第29章 任穆其风握着自己手，颜彬和对方一直走了几条街。 一直到公车站前，两人才松开。 因为颜彬钱包被偷，穆其风决定送他回去。 于是，两人在公车上得以继续发挥相对无言的光荣传统。 就以这种不甚明朗的状态一直维持到颜彬楼下，穆其风停下脚步，侧眸望向颜彬：“你上去吧，挺晚了，外面冷。” “哦，嗯。”伸手揉着鼻稍，颜彬视线落在路牙上含糊出声。 “我走了。”拍了拍颜彬单薄肩膀，穆其风看着对方局促不已的侧颜，点了点头，“你早点休息。” “……”颜彬没回看他。 穆其风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便径直撤开手。 但刚要转身，他却突然听到身边男人开口唤了声。 “其风，那个——等下。” 皱眉，穆其风回首望向颜彬方向。 然而刚转头，他却注意到视野中那个小个子男人径直伸手把脖子上围巾扯下。 上步凑到穆其风跟前，颜彬视线专注地盯着对方脖颈，一把将围巾严实裹上。 “风大、你注意点。”动作凌乱地草草把围巾在对方脖子上打了个结，颜彬抓了抓头，抬眸视线游动着飘上穆其风脸，“明天——再联系。” “……”感受着脖颈一瞬覆上的暖意，穆其风眉眼一深。 “那个、我走了。”又拨弄了下自己头上被自己揉出的数根呆毛，颜彬局促地想转身。 刚迈出一步，肩膀却被一条胳膊温柔裹住。 下一秒，未等他反应，面颊便被牢牢压向一个温暖脖颈。 唇角挂着柔和的笑，穆其风单手把颜彬揽在怀里，手掌压着对方后脑，面颊埋在对方发顶，轻轻嗅着。 “……”一瞬僵住动作，颜彬任对方那么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彬。”沉声唤着，穆其风缓缓闭眼，唇角划出温馨的弧度，“谢了。” “……” 说完，松开颜彬，穆其风手掌覆上颜彬面颊微微摩挲了下便撤开。 “走了。”清浅交代了一句，穆其风便转身向来时的路迈去。 站在夜风中，颜彬目送对方远去，几乎能鲜明感受到身躯微微的颤栗。 恍惚地回公寓时，他大脑还一团浆糊。 今夜的其风在他面前展现的是他以前不为人知的一面。 虽然从很久以前他就清楚其风本性温良，但从不知道对方面对珍爱之人是如此温柔而让人心神荡漾的样子。 感觉心似乎也跟着对方离去，颜彬仰上沙发的时候，视线飘忽在天花板上，十分涣散。 就那么呆呆看了会儿，他双手揉上面颊，长长一叹：“操……” 对方宽厚温暖的胸膛触感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颜彬来回揉着脸，想找回点理智。 不过努力了大半天，他发现从穆其风离开到现在，他满脑子除了对方那张温和的笑脸就别无其他。 理了半天思绪，他意识到自己心底下就那么几个大字—— 不想让他走。 借着那冲劲儿，他什么都没想，大衣也没穿，冲出门去傻子一样站到楼道口。 向穆其风之前离去的漆黑街道张望，他还真正儿八经地追了两步。 但抵达转角时，他便慢慢停了下来。 周边空气鲜明的冷意包裹着他，让他稍稍恢复了点理智。 完全不知道自己追上对方后想干什么，颜彬就那么杵在空无一人的街角，放空了半天神思。 等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让他讶异的事情。 记得大学时期自己第一次跟邹敏约会时，两人间就是各种不自在的羞涩。 那个时候的状态和现在简直就—— “操。” 仰头盯向上方星空，颜彬撕咬着唇上的死皮，狠狠闭眼。 “操操操。” 原地焦躁地蹦跶了两下，颜彬伸手覆上脖颈上下捋着，开始混乱地来回踱步。 完全忘记自己身体暴|露在寒冷空气中，他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会儿才停下脚步。 双手本能地插在口袋中取暖，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开口：“我特么不会也是——gay吧……” 长长呼出一口白气，他苦笑着摇头： “其风——你这家伙——” “看你干得好事……” 慢慢蹲在地上，颜彬垂头望着地面上乱七八糟的石子，伸手无聊地拨弄了一会儿。 但很快他便倦了。 抿唇深吸了半天，他掏出手机重新调出通讯录。 光是望着那个人的名字，他就莫名感觉心跳缓缓增加。 “卧槽。” 把手机屏幕拿远，他侧开脸，两手搭在膝盖上，垂着头一阵自我质疑。 虽然理智上犹豫不已，但他几乎能鲜明听到自己心下本能的叫嚣。 再次长吸了口气，他又蹲了一会儿才又举起手机：“管他的，操。” 恶狠狠跟下定什么决心般，他豁出去地按下拨号键。 把手机抵在耳边的时候，他感觉那等待时间简直跟跨世纪般难捱。 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颜彬就那么蹲在路牙上，手心渐渐渗出汗水。 担心穆其风可能跟之前一样不接电话，颜彬频繁查看着屏幕，想看看对方有没有接起。 不过和几小时前不同，电话响了没两声，那边男人便接起。 “彬？” 对方声音带了点意外，似乎对于两人刚分开没多久颜彬就打电话过来有点意外。 听着穆其风那声唤，颜彬单手覆在额头上，死死闭着眼，支吾道：“呃——嗯——” “嗯？” “你、呃，到家了吗？” 话音方落他就想踹死自己。 对方走了还没十分钟。 闻言，那边穆其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片刻后，颜彬听到对方挫败一笑：“还没有。” “哦，是么。”颜彬覆在额头的手掌直接盖上整张脸，“挺、挺好——” 挺好你大爷啊。 “……”穆其风似乎有点不解。 沉默了一会儿，他询问：“彬，你有事吗？” “呃——”又开始薅头发般挠着头皮，颜彬干涩道，“没啥事儿……就看看你到家没。”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5节 穆其风声音里染了点笑意：“是么。” “呃，嗯。” “还得有一会儿才到。”穆其风回答，“我在公车上。” “哦。”颜彬蹲着的双腿都发麻了，但他始终没想起站起来，“人——多吗？” 简直是没话找废话。 “不多。”好在那边穆其风倒没察觉到他的局促，“快末班了，所以人挺少。” “是么。”颜彬指尖在地上胡乱划着，“呃，其风。” “嗯？” “今儿晚上——欠你一顿宵夜。” 穆其风反应了一下才笑着回应：“那个没事。” “哪天……给你补回来。”颜彬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手停下。 “补回来？” “嗯。” “呵，好。”穆其风声音带了点畅然。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为自己找到了个话题感到松了口气，颜彬深深舒了口气。 “行。” “那我没啥事儿了——”颜彬侧头望着身边那条空旷街道，“——明天啥的再联系你吧……我先挂了啊。” “彬。” “嗯，啊？”刚要伸手按挂断键，听到对方面人开口，颜彬急忙收住。 “围巾。”穆其风声音带了点温馨，“谢了。” “……”怔了一下，颜彬蹲着没回应。 片刻后，耳畔渐渐爬上红晕，他伸手抓了抓头，干涩道：“哦，这小事儿你还谢什么。晚上冷么，所以我就——” “今天晚上的事，也谢谢你。” “……”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 “……”颜彬捏着手机，表情渐沉。 “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玩笑。” “……” “彬。” “……” “我喜欢你，听到么。” 心脏——有种停跳的错觉。 和那天晚上的错愕不同。 今天的颜彬有余裕思考这句话真切的含义。 而现在，他心下的反应，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手足无措。 “这个……我知道——” “不管你需要多久，我愿意等你。” “……”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明白么？如果你觉得这不是你想要的，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所以你——” “其风——”急忙打断对方，颜彬感觉整张脸快燃烧起来。 “……”穆其风停下来等他回应。 沉默着组织着语言，颜彬很想把自己的心情表达给对方，但突然发现一阵词穷。 总觉得说啥都特么特矫情，他踟蹰了半天终于吭出来一句：“我觉得，我可能已经有答案了——” “……”穆其风那边一阵凝然。 “——我以前，除了对邹敏……对谁都没有过现在这种感觉——” “对你，我可能——”颜彬顿下，感觉自己像是发现新大陆般要在那片陌生土地上印下新脚印，“——也——” “……” “总之——”颜彬突兀地转开话题，“——过两天见到你再说吧，总觉得在电话上说这种东西很奇怪……” 穆其风沉默了一会儿，回应：“好，我等你。” “嗯。”颜彬感觉自己强撑的镇定快要彻底破碎，“行，那我挂了。” “好，早点休息。” “你也一样。” 言毕，颜彬拿开手机屏幕，看着上面显示的通话中画面，等待对方按挂断键。 但等了半天，他意识到对方也没先按挂断键的意思。 两人于是默契地等了得有将近15秒，才由颜彬终止了通话。 刚收线，颜彬就放松地一屁股坐在路牙上，跟卸了几百斤重担般畅然呼出声：“靠——” ——彬。—— ——我喜欢你，听到么。—— “听到了……” 不自觉地唇角咧到了耳朵根，颜彬垂着眸，单膝支起，把手机抵在额角上。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笑得愈开，颜彬眼睛眯成了线，“操。” 跟得到糖果的小屁孩一样在路边喜滋滋地坐了半天，颜彬才站起身。 意识到自己的窘相，他一边灿笑着一边摇头自我嘲讽：“我特么是完了吧操。” “彻底完了。” ☆、第30章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颜彬一直在寻找机会和穆其风会面。 想着那天晚上两人的“宵夜之约”，他脸上就忍不住浮现不明意义的笑意。 对方说过要等他答复，那他就正大光明地打着“一起吃宵夜”的借口想办法去见对方，顺便把自己的心意敞亮地告诉对方。 这两天在办公室，张言闰经常看到颜彬伏在办公桌前莫名奇妙地傻笑出来。 那种诡异的感觉被他揪出来在颜彬面前劈头盖脸地调侃成“神经质”。 当然，颜彬对此的回应只是“突然想到有意思的事情了，小爷我开心，你有意见？”。 终于某星期周末晚上得空，颜彬买了宵夜没跟穆其风打招呼就拜访了对方公寓。 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外风尘仆仆的男人，穆其风一脸诧异。 颜彬扯开围巾，朝对方提了提手中塑料袋，耸肩道：“喏，宵夜。” 看着对方带来的餐点，穆其风绽开一抹笑，侧身示意对方进门：“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呃——”把宵夜顺手放在茶几上，颜彬挠了挠头，解释道，“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路上有卖宵夜，心血来潮就来了。” 事实是，他早就盘算好穆其风今晚会在家，才专门挑这个时间段过来。 虽然很想提前给对方打电话，但一想到拨通电话后对方那声温柔的“彬”一唤出来自己脑袋的空白可能性，他就没出息地打退堂鼓了。 “是么。”穆其风侧眸瞄了眼茶几上的塑料袋，脸上似乎带了点遗憾，“如果你提前打个电话过来就好了。” “嗯？”察觉到对方的为难，颜彬撑了撑眉梢，有点不解，“怎么，你晚上有什么事吗？” 看着颜彬，穆其风耸了耸肩，点头：“如果你提前打电话，我可能就不接我们公司一个审核项目了。”侧头看了眼墙上挂表，穆其风有点无奈，“明天他们要一个配料表，让我晚上审出来。” 颜彬也有点怔：“晚上——审出来？就是今天晚上？” “对。”穆其风单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颜彬的表情带了点歉意。 “呃，是么。”为自己没搞清楚对方行程感到挫败，颜彬脸上一瞬浮上些尴尬。 “如果你饿的话就先吃点吧。”穆其风朝书房方向扬了扬下巴，“我可能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弄完。” “哦，没事——”把外套脱下来甩在穆其风沙发背上，颜彬冲对方惨淡一笑，“我——等你。” “时间不会短。”穆其风笑得很无力。 “等这么点时间算什么。”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头，颜彬脱口而出，“你等了我9年，不也没抱怨什么。” 话音方落，他整个人便僵住。 意识到自己说得话，他舌头干涩地顶着上颚，游移地抬眸望向不远处穆其风。 果然，对方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是很鲜明的意外。 “呃，那个——”一瞬局促起来，颜彬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始不自在地想说些别的话圆场，“我是说——” “我明白。”云淡风轻地冲颜彬一笑，穆其风朝他真挚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坐这儿等你好了。”颜彬踱到沙发边径直坐下。 穆其风看对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静默了一会儿便也表示尊重：“好。”瞅了眼茶几对面电视机，他冲颜彬开口，“觉得无聊的话就看会儿电视吧，我尽量快点完成。” “嗯，你工作要紧，不急。”颜彬朝对方挑了挑下巴，表示自己这边无所谓。 和颜彬对视了一会儿，穆其风才转身进了书房。 之前强撑的笑意一点点垮下去，颜彬单手覆上额角，愈感挫败。 他本意是想偷袭对方，来个惊喜什么的，顺便跟对方告个白，让这家伙也正儿八经地高兴一次。 结果好死不死正撞上对方工作。 自己如此没脑子地打乱对方行程，应该已经耽误了对方不少功夫。 来回撸着脸，颜彬在心下责备着自己没把这件事情想彻底。 瞅了眼墙上挂表，他意识到晚上十点半。 想着对方那句“时间不短”，他往最坏情况估摸，也许他要等一个小时左右。 但接下来开了电视，把音量放到几乎静音的程度，他百无聊赖地换着台，愈感枯燥。 茶几上的宵夜早就凉透了，等颜彬迷迷瞪瞪地再次瞄了眼挂表时，已经快午夜零点。 抻头往穆其风半虚掩的书房门方向瞅了眼，他知道对方在工作，也不好直接过去问对方完成没有，只得在沙发上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翻看电视节目。 寂静的客厅除了电视发出的细腻嗡嗡声响外，颜彬还能听到穆其风在书房里时不时给什么人打电话，告知对方自己正在赶进度的消息。 这种寂夜的组合成了最完美的催眠曲，颜彬握着遥控器，时不时瞄一眼穆其风书房，连连打着哈欠。 终于在零点过20分时，他任那抹肆虐而上的睡意占领整个思绪。 想着自己就眯一下应该不会耽误什么，他就放心大胆地歪在沙发上打起盹来。 穆其风最终从书房疲惫出来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一脸歉意地走出来，他望向沙发上颜彬方向，径直开口：“抱歉彬，今天事情有点——” 话未说完，他注意到那个横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闭着眼的男人。 微微眯起眼，穆其风看了一会儿，唇角不禁滑过一抹苦笑。 放缓脚步，他轻轻走到沙发边，垂眸望着颜彬安然的睡脸。 眉梢挂着无奈的歉意，他一边虚着声音淡淡说着“抱歉，让你久等了”一边伸手扯过颜彬甩在沙发上的厚实外套，打算盖在对方身上。 但大衣刚触到颜彬身躯，对方便毫无察觉地翻了个身，面朝里爽快地继续睡。 手僵了一下，穆其风望着对方自在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彬。”看着对方因为冷意缩起来的身体，穆其风轻声道，“想睡的话你去卧室睡吧。”把大衣裹在对方身上，穆其风继续，“在这等会儿着凉。” 颜彬似乎没听到，一动不动，继续潇洒地缩得像个花卷。 在沙发边站了一会儿，穆其风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躬身向下。 打算把对方直接抱到床上去，穆其风伸手穿过颜彬双膝和脖颈下。 但刚用力把对方抱起一点，那个男人便因突兀的失重感诧然惊醒。 一瞬错愕地扑腾起来，他直接一胳膊肘顶在穆其风胸口上。 “嘶——”眉梢立时拧起，穆其风躬了下身体，颜彬便立刻从他臂弯间重新滑向沙发。 知道沙发不够软，看着对方坠落，穆其风又本能地伸手在对方身下护了一下。 这次，颜彬脊背重重砸在他胳膊上。 疼得整个脸都青了，但穆其风只闷哼了一声，便兀自沉默。 “喂，其风！”才反应过来刚才什么情况，颜彬急忙撑起腰从对方胳膊上移开，“没事吧？” “……”穆其风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看看——”咂了下嘴，颜彬一把拽过对方胳膊，野蛮地把对方袖子撸起。 不过因为刚砸，这会儿还看不出什么淤青，只有一片皮肤红肿一片。 “卧槽这下够厉害的吧。”颜彬自言自语着，随后抬眸望向那个近在咫尺的男人，“我说——你刚才在干吗？” 微微叹了一声，穆其风缓缓在沙发边蹲下，盯着颜彬清浅道：“想带你去卧室。” “啊？”颜彬不解，撑起身坐在沙发沿，垂眸盯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在沙发上睡会着凉么。”穆其风耸了耸肩，唇角滑过一抹淡笑。 “哦，呃。”反应过来对方初衷，颜彬怔了一下，“你工作搞定了？” “嗯。”穆其风点头。 “挺好的。”点了点头，颜彬朝对方笑了笑。 垂眸瞬间，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大衣，意外挑眉：“嗯？” “……”穆其风蹲着，静默抬眸望着他。 “这个——你帮我盖的？”颜彬询问。 穆其风耸了耸肩。 意识到对方对睡着的自己的关切，颜彬一瞬感觉心下涌上一抹暖意。 望着穆其风近在咫尺的脸，他侧开眼，伸手挠了挠头，干咳一声：“哦，那个，谢了。” 穆其风凝视着他没出声。 一瞬间，两人之前还正常的对话空间立刻被一抹不易察觉的暧昧气氛填满。 颜彬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打算直接从沙发上站起。 但起身瞬间，蹲在他面前的穆其风也刚好起身。 两人一瞬便因为同步的动作，撞在了一起。 颜彬脑袋硬生生磕在穆其风肩膀上，然后便失衡地重新向沙发后仰而去。 穆其风也很诧异。 分秒间，他本能地伸手裹住颜彬腰畔，把对方一把拽到自己怀里，勉强护住对方防止他后仰。 这回面颊直接磕上穆其风锁骨，颜彬抽痛地抽吸一声：“擦……” 听到对方那声惨烈声线，穆其风皱眉退开一步，伸手扳起颜彬面颊面向自己：“没事吧？” “……”被迫望向穆其风关切的脸，颜彬眉梢颤了下，表情顺然一僵。 左侧的耳朵和面颊被穆其风手掌细腻贴合着，颜彬凝然地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俊颜，神情愈发不自在起来。 穆其风只是认真望着他，温和道：“磕到了？” “呃，我没事。”耳畔渐渐被红晕肆虐，颜彬垂下脸，伸手拨开穆其风的手，“大老爷们的能怎么着。” 就那么窘然地站着，他额角稍稍一动就能碰到穆其风下颌。 他想侧身踱开，但不知为何，面前男人像是山一样包围着他，让他莫名有种无法动弹感。 而穆其风似乎也没有撤开身躯的意思，就那么任两人靠近地站着。 发梢能感到穆其风沉稳的鼻息吹拂，颜彬渐渐感觉那天晚上两人通话时强烈的悸动感再次占领了胸腔。 垂着脸，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局促地开口：“其、其风。” “嗯？”穆其风的声音低沉而轻柔，近在耳畔。 “呃，其实……今天晚上——”组织着言语，颜彬仍然没抬头看对方的意思，“我——” “……” “——我有话找你说。”深深吸了口气，颜彬咬着牙。 头顶穆其风没回应。 过了很久，颜彬才听到穆其风清浅地开口：“我知道。” 闻言，讶然地抬头，颜彬径直盯向穆其风：“你知道？你怎么——” 然而一句话未完，他却注意到自己的脸几乎跟微微躬身的穆其风脸贴在一起。 对方鼻息直接吹在脸上，视线更是要刺穿他的专注。 骤然想重新低头，然而下一秒他下颌却被穆其风牢牢托住。 垂眸望着颜彬有些躲闪的眼，穆其风淡淡：“彬，你想说什么，嗯？” “……”感觉心已经快从胸腔撞出，颜彬任对方手掌温柔地箍着下颌，拼命想保留住一点点溜走的理智。 “我听着。”视线渐转迷离，穆其风面颊一点点靠近。 “——我——”肩膀已然有点颤，颜彬本能地舔了下唇，干涩道，“——想告诉你……我的答案。” “嗯。”穆其风视线一直没移开。 “其风——” “嗯？” “我、我大概也——” 一句话未完，穆其风吻了下他额角。 表情一瞬僵了下，颜彬感觉嗓子眼快被紧张堵死。 动了动喉结，他整张脸已然红得一塌糊涂：“大概也喜——” 穆其风托着他吻了下他鼻尖。 “——喜欢你。” 这次没等穆其风主动，颜彬言毕，便径直伸手扯过穆其风领口。 喘息着张口咬了下穆其风唇角，他便迅速撤开，僵涩地盯着面前男人。 穆其风表情比之前要染了一层细腻的迷醉。 两人深情地对望了一会儿，下一秒同时激烈地凑上去吸上对方唇畔。 双臂狠狠裹住穆其风脖颈，颜彬手掌揉上对方发梢，好一阵激烈撕扯。 穆其风也紧致地裹着颜彬单薄的身体，热切地绞缠着对方唇齿。 客厅一瞬被两人疯狂的亲吻声充斥。 没一会儿功夫，颜彬便被穆其风推倒在沙发上。 抱着穆其风头颅，颜彬任对方覆在自己身上，从他下颌顺着颈线吻到锁骨。 跨坐在颜彬腰畔，穆其风半撑起身，开始脱上衣。 望着对方动作，颜彬微微动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下某处已经起了不小反应。 尴尬地缩了下肩膀，他伸手抵住穆其风要重新凑上来的胸：“等、等下——” 知道对方身下光景和自己无异，颜彬绷着牙，面颊已经被情|欲肆虐。 穆其风衣衫凌乱地停下动作，视线迷离地俯视着对方。 “我们——是不是太快……？”颜彬干涩地抬眸望着穆其风，“是不是——” 尚未说完，穆其风却伸手拨开他阻止的手。 探身向下重新吸住颜彬唇角，穆其风一边吻着一边伸手滑入对方裤带，挑开内裤直奔要点。 几秒后，颜彬鼻息便粗重起来。 想喘息出声，然而唇角被穆其风堵着，颜彬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地闷哼。 就那么任身上男人温柔和霸道共存的力道那么抚弄着，没一会儿，他便无法控制地冲上巅峰。 意识到自己直接在穆其风手掌释放，颜彬便一阵干涩。 虚软地躺在对方身下，他大喘气望着身上穆其风，咬牙道：“喂——你也太——” 想说“野蛮”，但斟酌了一下，他明白眼前那个温柔的男人不管怎样都不适合这种刺眼。 还没正式跟对方“做”就释放了一次，颜彬表示很挫败。 “其风……”抱着身上男人膀子，颜彬脱力地沉声道，“还有件事儿咱还得讨论一下吧……” “……”穆其风静默地抱着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要做的话，我想在上面。”颜彬抱紧穆其风，叹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还有两天《后知后觉》就完结了：） 这篇故事比较短小，希望亲们喜欢~ ☆、第31章 拇指温柔地摩挲着颜彬面颊，穆其风半眯着眼没有回应他。 片刻后，他直接从对方身上撤开，下了沙发。 颜彬正不解对方要做什么，下一秒却见穆其风麻利探身向下一把将他横抱起来。 “喂！”惊呼一声，颜彬只来得及攀紧穆其风脖颈，对方便大步流星地抱着他向卧室踱去。 望着面前穆其风镇定的样子，颜彬忍不住在对方怀中挫败一笑：“你小子太乱来了吧。” 然而话音方落，穆其风便将他仰面放倒床上。 俯身覆上颜彬单薄身躯，穆其风自上而下凝望着对方在卧室光线勾勒下愈显柔和的脸，伸手将对方手腕一边一个固定在脑侧。 整个胸膛就那么袒露在穆其风面前，颜彬仰面盯着身上穆其风，调侃道：“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么？” 没有回应他，穆其风只是淡笑着凑上去吻了下他眉心。 “其风。”颜彬闭上眼，胸膛有些不稳的起伏，声音虚起来，“你——唔。” 单手揉上颜彬发梢，穆其风顺然堵住对方唇畔。 温柔深吻间，穆其风一边淡淡喘息着一边开口：“以后有机会再说，嗯？” 颜彬侧着脸，享受着对方落在脖颈间的吻，无奈笑着：“你什么时候也会讨价还价了……” 穆其风伸手解开颜彬胸口衣服，从对方锁骨一直吻到小腹。 颜彬仰头望着天花板，脸色十分迷离，忍不住皮肤一阵颤栗。 压抑着嗓子眼的粗喘，他一边废力地皱着眉一边喃喃：“喂，你要在上面也行——” 穆其风吻他的动作滞了滞。 “但轻点，听到么——”声音已经虚软不已，颜彬指尖揉在穆其风发梢，语气有些滞顿，“gay的事情——我知道一点——我——” 一句话未完，穆其风已经重新凑到他面前，大手覆上他面颊。 “彬。”用手梳理着对方发梢，穆其风视线专注。 “呃，嗯。”颜彬面颊仍殷红不减。 吻了吻对方眼睑，穆其风淡淡道：“放心交给我。” 对方沉稳的声线和宽厚的胸膛让颜彬莫名有一股说不上的安全感。 就像小时候对方在自己身边当保镖一样和别人打架，受伤的时候背他回家，孤独的时候陪他说话一样…… 是。 他怎么会没意识到。 在自己那些最低谷的时期，这个男人一直都在。 经历过邹敏的背叛，对方的专一和忠诚就更显得闪亮刺眼。 对方……默默爱了他9年。 9年。 颜彬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么长情。 突然感觉胸口莫名涌上一抹愧疚和不安。 愧疚着自己没更早注意到对方的心意，不安着他认为自己不值得对方这样爱。 感受着对方温柔的吻，颜彬闭着眼，胸口快被暖意充斥。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眼前这个沉稳温柔的男人是属于他的。 只属于他的。 突然意识到其实从很久开始，自己就对穆其风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说不定—— 也真是说不定—— 自己潜意识里对对方的信任和依赖早就变了味道。 只不过是自己一直没正视罢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水到渠成，虽然承接其风的过程确实有点痛苦，但对方温柔的吻和体贴的动作让颜彬并没觉得有太大负担。 次日醒来时，颜彬意识到自己正枕着穆其风胳膊。 眨了眨因为睡意还有些粘腻的眼皮，他眯眼望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睡颜，微微勾起唇角。 穆其风的脸看上去十分平静，呼吸也十分稳然，紧阖的眼睑和唇线都让人有种莫名想吻上去的冲动。 颜彬就那么观察了一会儿，才勾着唇向前探了探。 把脸颊直接蹭入穆其风脖颈，他闭上眼，像是偷袭得逞的孩子般露出胜利的灿烂笑意。 还在梦乡的穆其风感受到那么点动静，下意识地动了动胳膊。 本能地把颜彬裹得更紧，他胡乱吻了下对方发梢，便再次陷入沉睡。 第一次和穆其风身躯如此贴合，想着前一天晚上对方温柔地要了他两次，他便长长呼出一口气。 说实在的，他确实没设想过自己和对方会怎么发展。 这么快进行到这一步也是他意料之外。 而自己没什么怨言直接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体，这要在以前，就是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承认。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打乱一切计划地发展了。 像是干柴烈火般，相遇便不可抑止地肆虐开去。 他知道选择和其风在一起，两人以后还要面对众多问题。 但不知为何，真发展到这一步，也确实没他想象得那么艰难。 因为说到底，他们只是两个相处已久的人陷入爱河而已。 也许性别这种东西，本身就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只是—— 把穆其风抱得更紧，颜彬清浅地吻了吻对方脖颈。 ——只是彼此在乎的心。 又那么腻了1小时，两人才陆续起床。 默契地糊弄了顿早餐，他们便吻别各自去了公司。 颜彬在公司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效率爆表不说，他提出的一套广告设计方案居然被公司最龟毛难缠的客户当作最终计划定案。 下班出了办公大楼，他站在台阶上方一边扯着紧致领口一边灿笑着给穆其风拨了个电话。 但对方那边还没接，他便注意到台阶下方一个人正向他这边张望。 唇角勾着笑意好奇地向那边张望，但在辨识清对方身影时，颜彬脸上笑意一点点消失。 穆其风那边还没接，颜彬挂了电话，视线凝然地盯着台阶下的身影。 就那么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他一脸肃然地走下阶梯，单手插着口袋迎上去。 “杨硕。” 迈到对方身边，颜彬盯着对方，脸色沉凝。 “颜彬。”穿着黑色厚夹克的杨硕双手插着上衣口袋，脸上一直很阴霾，“有空聊聊么。” 颜彬眯眼盯着对方，挑眉：“你想聊什么。”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6节 他记得上次两人单独会面还是他生日。 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杨硕盯着他没再回应什么。 就那么对峙般又和颜彬互望了一会儿，他朝旁边人行道偏了偏头，示意对方跟上自己。 看着对方有些疲惫的脸，颜彬下意识看了眼表。 虽然心下十分抵触跟这个男人独处，但出于对以前交情的尊重，颜彬还是起步跟上。 杨硕带他进了个酒吧。 颜彬进去之后才意识到是gay吧。 之前还对这种地方本能排斥，但一想到现在自己和其风的状态，他明白自己迟早得面对这些。 两人在吧台落座，杨硕给他们点了两杯闲酒。 耳畔回响着吧内节奏感颇强的金属乐，颜彬微微皱着眉，侧眸望着杨硕。 对方侧颜在吧台昏黄光线勾勒下有种莫名忧郁感。 这让颜彬稍有意外。 因为跟对方出来时，他就本能感觉也许他俩今天又免不了要干一架。 但很明显，杨硕并无此意。 “杨硕。”双肘抵在吧面，颜彬皱眉，“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杨硕垂眸拨弄着面前杯盏，一直沉默着。 颜彬皱眉望着他，耐心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杨硕没看他，淡淡开口：“你跟其风……在一起了，是么。” 闻言，颜彬怔了一下。 沉默半晌，他点头：“对。” “是么。”重新端起玻璃杯，杨硕苦笑了一下，抿了口酒。 颜彬看着对方并未掩饰的苦涩，也面色凝然地望向身前杯盏。 静默了一会儿，他清浅开口：“杨硕，你喜欢其风是么。” 杨硕扯了扯领口，自嘲地笑出声：“那天把你揍那么狠，你还要问我答案么？” “……”颜彬敛着眉没回应。 “如果那家伙是个花心的人也好。”杨硕嗤笑着，晃着杯中液体，“至少我还能有点机会。” “……” “但偏偏那家伙是个认死理的人。”杨硕抬眸望着吧台酒架上各色酒盏，声音带着难耐，“就认定你。” “……”颜彬闭眼。 “你告诉我，颜彬。”杨硕侧眸，声音倒没有在颜彬生日那天那么冲，“你到底有哪点值得他爱那么久？”眯眼，杨硕一字一顿，“到底哪里？” “……”闻言，颜彬苦笑。 这点，他自己也想知道。 他绝不是什么完美的人值得对方执着等9年。 他为人处事还有性格上有太多缺点，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又怎么能说服别人。 “那家伙为了你受过多少次伤你知道么。” “……” “他受伤的时候，都是我陪在他身边。”杨硕嗤笑着，“我想保护他，让他放弃你。” “……”颜彬牙关一点点咬紧。 “你跟邹敏求婚的时候，你知道他什么心情么，嗯？” “……” “他为了你喝闷酒，瞎抽烟，糟蹋自己。” “……” “但你什么都看不见。” 心一点点揪痛起来，颜彬握着玻璃杯的手有些发颤。 他突然回忆起一些事情。 一些……他差点忽略的事情。 ——你该不会还惦记着你大学暗恋的那个吧？你小子可以啊，挺长情么。—— ——你在说什么？——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的。—— 之前某次，两人在面馆吃饭…… ——你现在不打算找，是吧？—— ——对。—— ——就因为还喜欢那个人？—— ——对。—— ——还……喜欢？—— ——嗯。—— ——噗。有多喜欢？—— ——想跟他过一辈子。—— “其风……”单手覆上额角，颜彬狠狠闭紧眼。 操。 那会儿的自己太迟钝。 太特么迟钝啊。 “颜彬，你知道么。”杨硕转过身，双眼透着前所未有的苦楚，“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么。” “……”颜彬没有看他。 “就算是你那天回来找其风，我还是很想伤害你。”杨硕一字一顿，视线真挚。 “……” “我想让其风知道我心意，想让他知道这世上有人真心爱他，不用他受委屈，不用他难受痛苦为另一个人隐忍神伤。” “……” “但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不是么。”嗤笑一声，杨硕眸中一点点显出血丝，“有些人就是能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就得到一切。” “……”颜彬眯起眼侧首望向杨硕。 杨硕重新垂眸望向面前杯盏，鼻息有些混乱。 颜彬无言地望着他，表情复杂。 “但说到底——”杨硕缓缓闭上眼，自我讽刺地喃喃，“其风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我应该开心的，不是么。” “什么代价都不用付出就得到一切？”重复着杨硕的言论，颜彬沉声。 “……” “这世上没有那种人，明白么。”颜彬真挚。 杨硕重新盯向他，眸中溢满隐隐愠怒。 “如果你觉得我得到其风的爱是走狗屎运的话——”苦笑一声，颜彬视线渐深，“我同意你。” “……”杨硕眯起眼。 “但你说我没付出代价，我实在不能同意。”想着之前他掏出真心爱上邹敏却被狠狠践踏，颜彬就一阵脱力，“即便在其风的事情上我确实挺后知后觉的——”伸手扯了扯领口，颜彬认真，“但不代表我不会珍惜。”邹敏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忠诚和专一在现在快节奏的社会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如果你觉得心怀愧疚不是一种代价的话，那你就错了。”视线灼然，颜彬微微攥着拳，“你知道辜负了一个人9年的情感，是一种什么心情么？你知道那种愧疚感么？就像是你知道欠了对方很多，但又清楚根本没法弥补。”咬牙，颜彬沉声，“那种心情，你明白么。” “……” “你心疼那时候的他更怨恨那时候无知的自己。” “……” “你会恨不得全部重新来过，能有机会好好珍惜这些年他付出的一点一滴。” “……” “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是代价，那你就错了。”颜彬抬手把杯盏灌尽。 “……”杨硕双肘抵在吧台上，兀自无言。 正当此时，颜彬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发出一阵震动。 侧眸望了眼那亮起的屏幕，颜彬皱了下眉，拿起手机。 “其风短信。”拿着手机，颜彬兀自喃喃。 闻言，闭眼，杨硕嗤笑一声，单手覆上额角没有回应。 颜彬草草翻看了一下，意识到其风说要过去公司那边接他。 “杨硕，我知道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听上去很冠冕堂皇，但——” “你走吧。”手掌从脸上拿开，杨硕侧眸瞥了眼颜彬，淡淡开口。 “……”颜彬眯了下眼。 “不是其风么。”冲对方手机扬了扬下巴，杨硕面无表情。 “……” 看着颜彬深重的脸色，杨硕苦笑了一下：“今儿找你出来，本来不是想发牢骚。” 又叫了杯酒，他继续：“没忍住罢了。” “……” “你放心。”杨硕没看颜彬，兀自喃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颜彬不解地挑起眉。 “我工作正好有调动，有机会离开a城。”再次灌了口酒，他半撑着眼，“到时候就好好成全你们。” “杨硕，你——” “我不用你安慰我，我不需要。”径直打断颜彬，杨硕闭眼，声音很疲惫，“其风选择了你，我就不会有什么怨言。”侧首，一双有些混沌的眸望向颜彬，杨硕开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祝他幸福。” “……” “但颜彬，你给我听好。”指尖搓着杯壁，杨硕视线带着威胁的挑衅意味，“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信任你。如果以后其风因为你再受什么伤害，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颜彬眉眼愈深。 “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他明白，我喜欢他，爱他，不会放弃他。” “……”颜彬无言立于原地，视线凛然。 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杨硕嗤笑一声：“还愣这儿干什么？想单挑是么？” “……”颜彬垂眸一叹。 “抓紧去找其风吧。”杨硕转身面向吧台，不再看颜彬，“别让他大冷天等你。” 颜彬又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才郑重开口：“杨硕。” “……”对方没应他。 “谢了。” 言毕，他径直转身，向吧外大步流星。 知道对方离开，杨硕端着杯盏的手滞了滞。 装了半天的镇定终于崩塌，他单手覆上面颊，指尖一点点扣进皮肤。 “再来一杯。”盖着脸，他朝bartender淡淡吩咐。 然而话音方落，他却感到按在杯子上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按住。 对方掌心暖意覆上手背的瞬间，杨硕便皱了皱眉。 疲惫抬眸，视野中闯入bartender专注盯着他的眸。 “怎么了？”慵懒出声，他挑眉。 “先生，你不能再喝了。” 闻言，杨硕哧了一声。 粗糙地拨开对方手，他皱眉：“我喝我的酒，你挣你的钱，不正好么。” “等下你喝醉了——”bartender露出一抹浅笑，昏黄的吧台光下，显得分外迷人，“没人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不就好了么。” 感觉对方这话很蠢般，杨硕径直开口。 bartender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直起身，动作娴熟地擦起杯子：“先生，你这么借酒消愁实在没什么用明白么？” “……”杨硕皱了下眉。 “治疗失恋的最好方式就是爱上另一个人。”声音沉缓而婉转，bartender耸肩。 听着对方云淡风轻的话，杨硕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和颜彬的对话被对方一字不落地听去。 “这和你没关系吧。”有些烦躁地侧开眸，杨硕声音带了点抵触意味。 “你在我吧台喝酒就跟我有关系了。”bartender调侃着笑。 闻声，杨硕彻底感到心下爬上一抹闷火。 下一秒，他径直留了钱在案上，从吧椅上蹭下，想转身离开。 但脚下太急，他刚下椅就踉跄地侧了下身，差点歪倒。 眼看着要撞上吧案，胳膊却突然被一只有力大手撑了一下。 紧接着，他整个腋下便被一双手支起。 意识到是身后某个多管闲事的男人，杨硕不爽地快速平衡了身躯，野蛮地拨开对方手，大步向吧台舞池挤去。 吧案后的男人目送杨硕远去，唇角勾着一抹浅笑。 一直出了酒吧，杨硕才深深吸了口气夜间清凉爽然的空气。 双手顺入外套口袋，他一边晃了晃因为酒意朦胧而有些迟钝的脑袋，一边侧首张望整条马路想叫辆出租。 但刚抬头，他却意识到口袋中的指尖触到异样硬纸。 困惑地把那卡片捏出来，他眯眼盯着，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是之前那个bartender的名片。 对方名叫邱睿。 捏着那卡片，杨硕端详了一会儿，随后嗤笑出声。 今儿还真是遇到奇人了。 ☆、终章 颜彬再次见到杨硕已是3个月后。 对方因为工作调动决定离开a城前往y城。 至于对方离开的动机，颜彬心里很清楚。 和穆其风到高铁站送杨硕时，颜彬听对方最后要求跟穆其风来一个“告别式”拥抱。 看着对方紧紧拥住穆其风抱了至少得有一分钟时，颜彬心里很不是滋味。 怔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因为吃醋而感到难耐。 不知为何，从某种程度上，他莫名觉得自己亏欠了杨硕什么。 ——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多余者。 杨硕高铁离开后，穆其风意识到颜彬脸色很不好，不禁伸手揉了揉他发梢。 “喂。”视线温和似水，穆其风淡笑着，“怎么了？” “没什么。”颜彬耸了耸肩，抬手望了眼手表，“快中午了，去吃点什么吗？” “怎么，杨硕走了你挺舍不得？”穆其风单手勾过对方肩膀，把对方脖颈揽到自己怀里。 对方结实胸口一瞬裹住自己，颜彬意识到两人身高差，发觉自己完全有“小鸟依人”的趋势，直接黑了脸。 径直伸手缓缓推了推对方胸口，颜彬侧首望向周遭，窘迫道：“喂喂，大街上别拉拉扯扯。” 闻声，穆其风意外地松了手。 不过看着对方有些泛红的耳畔，他不禁单手顺入口袋，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笑。 颜彬就那么和对方并肩走了两步，一边伸手抓头一边淡淡开口：“等回去再说。” 闻言，穆其风缓缓闭眼，唇角笑意愈深。 中午两人随便糊弄了顿饭就各自赶回公司。 几星期后，两人决定回x城看看。 在外面呆了一年半载，连个年也没法在家过的话确实有点凄惨。 动车上，颜彬和穆其风像之前去b城那样坐在靠窗一起的两个座位上。 慵懒地靠着穆其风肩膀，颜彬侧首若有若无地瞅了眼对方脖颈，结果却无意识定睛。 细腻观望了一会儿，他挑眉径直伸手扯开对方领口。 感到颜彬略带粗糙的动作，之前还有些昏昏欲睡的穆其风倏然清醒了些。 不解望向身边男人，他挑眉：“嗯？” “你——”指尖探着他光滑的脖颈，颜彬撇了撇唇，“摘了啊？” “什么？”皱眉，穆其风也下意识往下看。 “项链。”颜彬记得两人之前去b城的时候对方还不离不弃地带着。 穆其风探上自己脖颈摸索的指尖倏然僵持。 回忆起被颜彬拒绝的那天晚上自己在许愿池前的行为，他便尴尬地抿了抿唇。 注意到对方不自在的表情，颜彬困惑地盯着他：“咋了？” “……”穆其风兀自沉默了一会儿，才面带愧疚地重新侧首望向颜彬。 被对方那种真挚笔直的视线击中，颜彬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不禁尴尬地败下阵来：“呃，所以，怎么了？”抓了抓头，他耸肩，“没戴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那么——” “我把它留在许愿池了。”静默打断颜彬，穆其风镇定地回应。 颜彬一脸莫名，不解地晃了晃脑袋，那表情写满“什么意思？”。 苦笑着面对颜彬，穆其风又注视了对方一会儿才开口：“我之前有机会去了趟许愿池。”顿了顿，他侧了侧眸，“把它留那儿了。” “留那儿了？”颜彬怔了一下，“你意思是扔池里了？” 听着对方那个“扔”字，穆其风有些尴尬。 “哎，我不说了那池子屁用不顶的么。”用拳头撞了下穆其风肩膀，颜彬无奈一笑，“你扔那儿不白糟蹋了么。” “……”穆其风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对方解释。 “怎么，你用那玩意儿许愿了？”对穆其风把挂链扔在许愿池的事，颜彬脸上倒是没什么恼意，反而饶有兴趣地扯起坏笑，“喂，许什么愿了？” “……”穆其风垂着眼没回应。 等了一会儿，颜彬用肘碰了碰对方胳膊，笑意愈加欠揍：“喂喂其风，说吧，是什么？” “那会儿心情不是很好，所以——”穆其风沉声说了两句，又侧开脸苦笑道，“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瞎许愿罢了。” “既然没什么重要的，说说也无妨么。”颜彬嬉笑着单手支上下颌，挑|逗地扬着眉。 “就是让大家身体健康之类的，没什么特别的。”穆其风抿着唇望向颜彬。 眯眼，颜彬望着穆其风有些不自在的脸，似乎在审查什么。 几秒后，他搞定审判结果般当机立断：“肯定不是这个。” “……”穆其风动了下喉结。 “随便许愿你扔个硬币就好了不是么。”不知自己是发什么神经突然对那挂坠那么执着，颜彬单脚蹬上动车侧壁上一溜细小凸起的栏，一副追根到底的表情。 “……” 跟颜彬在一起这么久，穆其风知道对方能看出自己脸上抑制不住的难耐。 叹笑一声，他单手顺入发梢，长长舒了口气，有种缴械投降的意思。 “你真的想知道？” “……”颜彬耸肩默认。 “那天刚好是我出差回来那天。我去那边完全是因为我以为——”侧眸望向颜彬，穆其风真挚，“你拒绝我了。” “……”颜彬脸上的笑意收敛了点。 “那会儿——”垂眸望着自己手掌，穆其风淡淡，“我希望你不会因为我的事困扰。” “……” “那天晚上——”干涩地歪了下头，穆其风润着唇，“我是想放弃的。” “……”颜彬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了。 “放弃你。”重新望向颜彬，穆其风象征性地勾了勾唇角。 “……”回望着穆其风，颜彬视线渐沉。 就那么沉默了一会儿，穆其风盯向颜彬，歉意地点了点头：“抱歉了彬，把那个项链丢掉。” “……”颜彬咬着牙继续望着他。 “那天晚上实在是有点崩溃，所以我才——” 然而话音方落，穆其风却倏然感到肩头一重。 意外地侧首，他注意到颜彬额角直接抵上他肩膀。 看着对方发顶，穆其风温柔地凑上去吻了吻。 “对不起其风。”任穆其风轻轻吻着自己，颜彬沉声，“那天，真的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理解你。” “如果我早点想通，就不用害你那么难受。”单手探上穆其风胸口，颜彬扯紧他前襟。 穆其风把脑袋向颜彬方向歪了歪，侧颊抵上对方发顶：“不是你的错。” 颜彬就那么无言地靠了会儿对方，突然正经八百地抬起头。 伸手扯起对方大手，他径直拉到唇边毫不犹豫地吻了吻。 被对方突兀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穆其风哑然地望着他。 “其风。”像是绅士邀请少女跳交谊舞般托着对方指尖，颜彬真挚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老婆。” “……” “正儿八经的老婆。” “……”穆其风缓缓绷起唇，抑制着要溢出的笑意。 “我发誓。”伸出两只手指在脑侧，颜彬脸色肃然，“以后绝不让我老婆再受伤。” “……”穆其风盯着他，唇角终于迸裂地笑开。 “如果我再让他伤心，我就——” 趁对方还没像孩子一样瞎胡发毒誓，穆其风便一把勾过对方后脑把那张认真的脸压进颈窝。 “你这傻瓜。”大手覆着对方后脑，他无奈道，“这是干什么。” “我没开玩笑。”声音闷在穆其风胸口，颜彬缩了缩肩膀。 看着那一向要强的单薄爷们这会儿居然乖乖依偎在自己胸口，穆其风心下再次涌上一抹抑制不住的保护欲。 干脆两条胳膊圈住对方，他把对方身躯往上面拽了拽，长长叹了口气：“你自己开开心心的就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对我来说有所谓。” “……” “你以前就是我最重要的哥们儿，现在更是我——” 对方一瞬顿下，穆其风皱了皱眉。 等了半天，不见对方再开口，他不禁垂首：“彬？” “现在你就是我——”脸往穆其风脖颈蹭了蹭，颜彬声音小了点，磕巴道，“——最爱的老婆。” “……”穆其风叹笑出声。 把脸径直埋进颜彬发梢，他一边吻着一边闭上眼淡笑：“知道了，傻瓜。” 因为b城的经验，两人一如既往没在动车上吃饭。 下了车，两人第一个去的地方是他们的初中校园。 在食堂蹭了顿饭，两人在校园里各种闲逛，最后溜达到校后的小山丘。 顺着林间小道一路抵达山丘顶的歇脚亭，两人才停下来缓了缓。 想着小时候放学后他们经常跑来这边的小林探险，颜彬便忍不住咧唇。 环顾着四周基本没怎么变化的景物，他耸了耸肩，视线落在小亭四柱上。 眯起眼，他细细观望了一会儿，再次脱力一笑：“喂，其风，你看这个——”指着其中一条柱子上，颜彬无奈道，“小时候大家乱写乱画的东西都还在。” 闻声，凑过来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涂画，穆其风皱眉：“还真是。” 只见亭子四柱上乱七八糟布满了用涂改液或是圆珠笔或是铅笔留下的字迹。 什么“希望考试满分”“我要拿第一”“校长是大笨蛋！”“我喜欢xxx”之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当年这小山丘是学校废弃的地儿吧——”颜彬哧着，“不然校长要知道学生在这儿乱涂乱画不得疯了。” “……”穆其风抿着唇，没回应。 再次环顾了下四周，颜彬意识到此刻的小亭里除了他俩便没别人。 整个山林里时不时传来孤寂鸟鸣，愈显僻静。 抬手看了眼表，颜彬意识到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一时半伙儿不可能有人来。 心下突然升腾而上一抹莫名的紧张刺激感，他伸手扯着领口，咬了咬下唇，调皮地望向对面盯着其中一条柱子深思的穆其风，朝对方扬下巴：“喂，其风。” “嗯？”漫不经心地继续观望着柱子上学生涂鸦，穆其风应了一声。 踱到对方身边，颜彬眯起眼挑眉，把那个身材高挺的男人拽到亭子边的石椅上：“这会儿这没人。” “——嗯。”下意识侧眸环视着四周，穆其风困惑地点了点头，“确实，这会儿刚好是——” 然而一句话未完，颜彬却倏然单手按上他额角把他身体稍稍后压，径直跨坐上他双腿。 惊诧地向后仰了下，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穆其风急忙抱好对方腰畔，稳住身躯。 双肘抵在穆其风肩膀上，颜彬垂眸望着他，鼻息吹得对方发梢微微浮动：“咱来一发不？” 闻言，诧异地撑起眉，穆其风动了下肩膀：“在这儿？” “……”颜彬耸了耸肩。 “这儿是学校，有孩子的。”想着亭子这边再废弃也是中学领地，穆其风莫名有种不自在感，“还是算了吧。” “不会有人来的。”颜彬扳住他面颊，指尖揉入他发梢，笑得迷离。 “……”望着颜彬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穆其风确实想拒绝。 但腰畔和对方大腿密合，他僵了一会儿，身体就先妥协了。 “如何？”挑着眉，一脸大爷的神情，颜彬逗弄着穆其风耳垂。 “……”沉默地回望着颜彬，虽然穆其风没什么言语，但耳根处开始缓缓浮现的红晕已然说明一切。 就那么注视了会儿穆其风，颜彬躬身向下浅啄了下对方唇角。 “……”喉结上下游动着，穆其风眼皮看上去有些慵懒。 “喂——”知道对方做的时候一般除了撩人的粗重喘息没有其他，颜彬不禁想到些歪招，“其风。” “……”静默聆听着，穆其风表情很专注。 “你说点什么吧，嗯？”想看眼前这个一板一眼正直无比的男人淫|靡的表情，颜彬笑得灿烂，冲对方歪头，痞笑着挑着下巴，“说点下流的东西。” 言毕，颜彬知道自己邪恶了。 但这会儿面对脸前微微喘息的穆其风，他实在煞不住车。 “……”无言地注视着颜彬，穆其风脸色一怔。 很明显撞入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他有些僵硬地皱了下眉：“说……什么？” “你想对我做什么？”继续扯着唇角，颜彬凑到穆其风耳边，虚着声音吹气，“你就说。” “……”抱着颜彬的腰，穆其风感觉神经有崩断倾向。 “其风。”单手卷着穆其风乌黑发梢，颜彬半眯着眼，“说话。”声线低沉，他凑上穆其风侧颊吻了吻，“我听着。” “……”继续僵着，穆其风脸上有点为难。 等了一会儿，颜彬似乎也渐渐有些尴尬。 不自在地动了动腰，那抹暧昧的氛围感觉正一点点因对方板正的态度消失：“喂，配合点么，随便说点什么。” “……”垂下脸，穆其风尴尬地把唇抿成一条线。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7节 又静了一会儿，颜彬终于挫败地直接从对方身上撤开。 站直身整理了下凌乱领口，他伸手撸了把脸，咂了咂嘴：“我说——你啊，就是太板了。” “……” “如果你是直的，女人早跑光了知道么。”调侃地揉着唇角，颜彬耸肩，“怎么得学点前戏技巧么。” 穆其风坐在石椅上，抬头听课一样盯着颜彬。 “野蛮点么。”颜彬扯开自己领口露出锁骨，“反正咱俩都老爷们儿你客气什么？” “……” “激情点，嗯？”冲对方挑着下巴，颜彬杨眉。 “……”穆其风表情依然如常。 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颜彬视线渐转黯淡。 长长叹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发梢，转身望向其中一根亭角柱子。 “算了，如果你今儿没兴致的话，那咱就回去再说。”重新望向穆其风，他摊手，“反正以后也——” 然而话音方落，他却倏然注意到那个坐在石椅上的男人动作迅速地起身。 下一秒，未等颜彬反应，穆其风便抱起他腰畔，径直把他放倒在石椅边面积不大的石桌上。 单手压上颜彬肩膀把对方固定在桌面，穆其风一边伸手扯着领口一边一语不置地盯着对方。 颜彬一脸错愕地望着对方，唇角抽搐了一下：“其——唔！” 快速躬身向下，穆其风野蛮地吸住颜彬唇畔，碾压般来回舔|舐着对方唇线。 唇角立刻被对方吸得粉红一片，颜彬粗喘着本能抱住对方脖颈。 就那么长驱直入狠狠蹂|躏了会儿颜彬唇，穆其风才缓缓直起身，一边喘着一边淡淡：“这样么？” “呃……”被对方吻得大脑当机，颜彬张了张唇，已然有些迟钝，“差不多就是——唔……” 扯着颜彬腰带，穆其风再次攫获对方微张的唇。 唇齿一番细腻交合后，穆其风才微微侧开脸，虚着声线在对方耳畔开口：“你想让我说什么？嗯？” “……” “彬，你听好……” “……”颜彬听着对方那沉稳磁性的声线，感觉心脏一阵乱撞。 “我喜欢你。” “……” “现在——”来回舔|弄着对方耳垂，穆其风半眯着眼粗喘道，“——我想要你……” …… …… 一番激烈冲撞后，颜彬躺在石桌上俨然不能动弹。 穆其风一边整好裤子一边重新系上腰带。 仰面望着亭子天花板，感觉视线像是蒙上一层薄雾，颜彬一边深呼吸一边叹：“操……” 整理好一切，穆其风踱到对方身边探身向下吻了下对方额角：“彬，咱回去吧，再呆下去等下会有人上来。” “你小子——”撑身而起，颜彬胡乱揉了下凌乱发梢，盯着穆其风一字一顿，“幸好是gay。”从石桌上蹭下，他扯住穆其风领口把对方面颊拉近狠狠吸吻了一下，“不然我还真特么没自信跟你抢女人。” 望着脸上仍残留着激|情过后余韵的小子，穆其风忍不住伸手探上对方发梢揉了揉。 “喂，其风——” “嗯？” “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过我么？”勾起唇，颜彬从对方身边撤开，在几根柱子间溜达起来。 “嗯？”穆其风有点不解。 装出在观赏柱子上涂鸦的样子，颜彬勾着唇角：“你——自己的时候——”声音暧昧起来，颜彬声线挑|逗，“想过我么。” “……”闻言，怔了一下，穆其风倏然领会对方意思了。 侧开眼，有点尴尬，他垂眸望着地面没有回应。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 想过你么？ 要报次数么？ 小子，数不清怎么办，嗯？ 然而正当颜彬打算捉弄穆其风到底时，他游移在柱子上的视线突兀一停。 皱了下眉，他不可置信地向那边凑近了点，眯起双眼。 穆其风一直背对着他，没察觉。 研究古董一样在柱子边站了许久，颜彬才开口：“喂，其风。” “……”穆其风没应他。 “这是什么？——”指了指柱子上一串用涂改液写的字，颜彬转头望向穆其风。 闻声，穆其风回首。 然而注意到颜彬指尖所点瞬间，他表情便一滞。 重新盯向柱子上文字，颜彬表情肃然：“这上面写的——‘其风爱彬’——” “……”穆其风单手覆上额角，表情愈加僵硬。 “——是、你写的？” “……”站在原地十分僵硬，穆其风视线躲闪。 不知为何，总觉得初中时候的心意这会儿被赤|裸裸挖出来，他确切有种曝光的错觉。 “是么？”颜彬声线诚挚。 沉默了许久，穆其风才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有笔么？” “……嗯？” “笔。”颜彬冲他伸手，“借我一根。” “你要——干什么？”穆其风不解。 “你别管我。”颜彬执着到底，“有笔么？” “没有。”穆其风遗憾地苦笑一下。 颜彬点了点头。 陡然，他快步向亭子小栏边迈去，下一秒单手潇洒一撑，便跃出亭子。 “喂——”穆其风十分错愕。 但没一会儿，那小个子男人捏了个小石子回来。 走到之前的柱子前，颜彬正儿八经地开始在上面开始刻什么。 穆其风看了一会儿，不禁好奇地凑过去张望。 看清对方写下内容的瞬间，他表情顺然静止。 只见颜彬在“其风爱彬”的下面添上“彬也爱其风”并画了个形状诡异的爱心把两句话圈起来。 “……”就那么看着，穆其风大脑回路尚未通。 写完，潇洒把石子扔到外面，颜彬拍了拍手，转身望向穆其风，沉声：“搞定。” “……” “凭什么只能你爱我？嗯？”凑近穆其风，颜彬抬眸望着对方，视线灼然，“从今天开始，我会把这9年补回来。” “……” “穆其风，你给我听好。” “……” “以后不许爱我比我爱你多，明白么。” “……” “不许再因为我受伤，明白？” “……”听着对方孩子气的宣言，穆其风叹笑。 “听懂了么？”颜彬眯眼，“答应我。” “听懂了。”双手顺入口袋，穆其风笑意浮起。 “那就好。”言毕，颜彬迈步向前，面颊直接砸进对方肩窝，“抱我。” “……”穆其风笑意愈开，伸出双手环过颜彬身躯，把对方牢牢包裹起来。 下颌抵着对方发顶，他清浅地嗅着对方熟悉的气息，心下一阵安稳。 “其风，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放手——”闭上眼，颜彬狠狠回拥住穆其风，“再也不会。” “……”指尖摩挲着颜彬发梢，穆其风视线渺远地望着渐转橙红的天际。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回应。 “我也不会对你放手。” 颜彬满足地闭上眼。 “一辈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到此为止《后知后觉》正文就完结了。 明天c会把两篇番外【穆颜篇】和【杨硕篇】发上来：） 这篇文比较短小，且基调有点小忧郁，c写这篇文的目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祭奠一下逝去的青春。 中间本来想虐一点，多写点其风冷心后彬小子倒追的戏码，结果还是没下去手……【表示c果然装不了后妈这种比=_=b】 将来如果有可能，c也许会开一篇养成性质的竹马文，从主角小屁孩时期开始写。 本篇不闹腾不逗比，一切在常理中平淡地发展着。 仍然愿意站在c身边安静聆听的亲们，c向你们鞠躬，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像是大家晚上约好坐在篝火边听c讲故事一样，c喜欢这种平淡却融洽的氛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边特别提几位常留言的亲： 果夏【从《死大叔》那篇开始就一直跟c并肩而行，c很感谢夏亲的支持。每天能看到你的留言c很暖心：）熊抱一个~ 追文和写文是相辅相成的，有人追文，作者会更有动力，更新时间也会更稳定，即便某天实在没心情更文，但想着篝火边等着听故事的你们，c还是会坚持下去，再忙也要抽出时间。】 鲜花基友【基友亲也从《死大叔》开始一直追文，c感谢你的支持和热情，你应该算是c最早期的读者之一，抱一个~】 展巨巨。【第一次见巨巨亲是从《夫夫》开始：）为c破费了不少，霸王票从《夫夫》开始就一直居c文榜首，对c一直不离不弃，c很感激，在这里鞠躬了~】 某神经括【上篇文看到小括亲的长评，很感动，感觉小括亲很萌。本篇也每天能看到你的留言，对c来说是一种幸事：）能坚持追文下来的亲们都是不容易的小天使~】 _拾_君【在《夫夫》第一次见到拾亲，你的留言和鼓励让c甚感温暖。从来不吝啬你的热情和真挚鼓励，c喜欢这样积极的你有这样的冲劲儿~】 伊人【本篇首次看到伊人亲，感谢你对其风和彬的支持~c是个喜欢听歌写作的人，看到伊人亲某次留言提到音乐，蛮有亲切感~】 夏烨【在《死大叔》那篇最早看到的萌烨。后面c很少见你冒泡，但还是很期待你的留言~感谢你默默的支持~】 还有其他默默支持c的亲们，c期待日后有机会能认识你们，看到你们的留言。（当然，如果你们和其风一样是话少的类型【笑】c表示理解。——来，集体团抱一下，摸摸你们潜水的可爱小脑袋们~） 连续写了3篇现耽，c下篇文想换换风格，开篇轻松科幻《异星奇缘》。 大致就是讲述一未成年奶爸带着一群熊孩子闯宇宙的故事。 养成类过程，熊孩子们会日渐强大，各自成为宇宙枭雄。 主cp一对，副cp一堆。 总之开文时间是11月12日，更文时间还是老点18:30 期待和你们再会。 c一如既往地—— 爱你们。 ☆、番外 【穆颜篇相片】 ——距离正篇7个月后。—— “我说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多？” 正把穆其风行李往自己楼上搬时，颜彬一阵挫败。 两人决定同居已经1个月，不过真正儿八经开始搬穆其风的东西应该是3天前。 扛着个不知装着什么玩意儿的大箱子，颜彬吭哧吭哧向楼上走。 “不让你抱个小点的箱子么？”看着对方那单薄身体被大箱子压住的可怜样，穆其风一阵苦笑。 “喂，我劲儿不小okay？” 大话刚喊完，刚进门他箱子就撞上了门沿。 立刻危险地开始晃悠，箱子叫嚣着要往下掉。 颜彬惊诧地撑大眼，着急忙慌地急忙稳住箱子。 谁知这动作让他直接闪了下腰：“卧槽！……” 憋着劲儿把箱子轻放到地上，他捂着腰扶着餐桌，一脸凄惨：“最近真特么邪门。” “行了，下面你不用搬了。”走过来伸手揽过颜彬腰畔，穆其风认真检查着，“闪到哪儿了？” “没事没事。”伸手要拨开穆其风手，颜彬把唇抿成一条线，“闪腰么，我反正——” 刚要说话，他突然注意到穆其风直接把他衬衫掀了起来。 “喂，其风？你——” 一句话尚未完，对方却已经凑上去吻了吻他腰畔皮肤，随后一脸淡然地放下他衬衫站起身。 僵着脸，看着那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男人，颜彬木鱼般打梗：“你刚——” “哦。”穆其风挠了下头，耸了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小时候摔了，我妈就这么样。”伸手揉了揉颜彬发顶，穆其风点头，“你在这儿呆会儿，我下去把其他箱子搬上来。” 说完，清浅在颜彬额上吻了下，他便转身动作麻利地跳台阶向下。 “喂！你还真把我当——嘶！”刚不服地要追上，腰却十分不配合地刺痛起来。 “你大爷啊。”一边咂嘴一边一屁股坐上刚才那个重的要死的箱子，颜彬捂着腰一阵挫败。 但坐了会儿，他环顾周遭箱子，意识到每个箱子上都标着说明类的字样。 什么“厨房用具”、“厕所用具”、“书”之类的。 唯独——他身下坐着的那箱子罪魁祸首什么都没标记。 突然有点好奇这箱子装的是什么，颜彬撇了撇唇，开始充分发挥想象。 反正以后俩人也同居了，对方估计也不打算把这当秘密。 念及此，看着那没密封紧实的口子，颜彬径直伸手把箱子盖撕开。 瞅着箱子里物件，他注意到有一大堆相册、磁带还有笔记本。 诧异地撑起眉，颜彬笑了笑，探身向下，随便拿出一个相册开始翻看。 第一张照片就是自己还是小屁孩时候摔在泥地里糊了一脸泥巴的狼狈样。 哑然地瞅着那张照片，颜彬不禁喃喃：“操……这张你还留着……” 往后翻，他看到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跷跷板上朝镜头这边招手。 笑着，颜彬一张张往后翻。 直到正本相册都翻完了，颜彬才惊诧地意识到，这本相册里全是他的照片。 “呵，搞半天你还有我个人相册集呢？” 一边喃喃一边皱眉，颜彬实在想看看记录穆其风小时候点滴的相册。 但在那箱子几大本相册翻遍，让他震惊的是——每一本相册上都是他的个人照片。 最前面几本还能看到自己跟其风的合影，因为他们太小，很明显是家长帮忙照的，而且内容方面颜彬都有印象。 不过后面有几本相册他就有点意外了。 很多照片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比如他初中参加校篮球赛投篮时的样子—— 校演讲获奖的样子—— 课间下课睡觉的样子—— 被女生围攻的样子…… …… 呆呆地翻看着那些相册，颜彬仿佛回到从前。 一点点在记忆中串着线，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照片，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酸起来。 这些……全都是那个专一的男人记录的他。 但此刻他想看的——却是那个举着相机藏在镜头后的脸。 不知道——对方当时每一帧后面，是什么样表情。 又注视了许久，颜彬放下相册。 紧接着，他注意到旁边好几摞笔记本。 看到第一本时，他看到封皮上的diary字样，表情便倏然一僵。 但还没等他细看，门口便传来一阵轻便脚步声。 穆其风扛着个大箱子进门时，鼻息还很粗重。 潇洒地把箱子放到地上，他拍了拍手，慢慢活动了下腰，转头望向颜彬：“动作慢点才行，这东西本来就重，所以——” 话音未落，视线便落在那个开着箱子，左手一沓相册右手一摞笔记本的男人。 傻傻地瞄了眼那箱子，穆其风突然有种窒息感。 诧异地张了张唇，他突兀地迈到颜彬面前，伸手把相册和笔记本夺过来重新扔进箱子。 “……”还僵在原地，颜彬一动未动。 “——呃，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径直把那箱子封了口，穆其风慢慢坐在箱子上，堵死了颜彬继续查看的道路。 “其风。” “……嗯？” 单手覆上面颊，颜彬声音闷在手掌：“你能不能注意点。” “……”知道对方看到了箱子里内容，穆其风表情怔了怔。 沉默了一会儿，他尴尬地点了点头，无奈道：“抱歉，那会儿……还小，不太懂得怎么尊重人隐私，所以就乱拍了很多东西，总之你——” “你能不能注意点别这样。”硬生生打断对方，颜彬突然抬头，凑到对方身边，径直坐上对方大腿。 本能地双手环过对方腰畔护住对方，穆其风皱眉。 “注意点保护我心脏行么？”扯住对方发梢在对方额上狠狠一吻，颜彬无奈道，“经常搞这种东西，你特么想让我怎样？” “……”听着对方宠溺的责备声，穆其风闭眼笑了笑。 “本来还觉得能弥补点的。”颜彬挫败地和穆其风额角对额角，“结果现在看压根没戏。” “……” “我欠你太多。”长长一叹，颜彬摇头，“根本补不上。” “你不需要补什么。” ——对方愿意回应他的心意，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欣慰了。 “好，决定了。” “……嗯？” “明天开始，买个单反。” “呃，啊？” “我从明天开始要拍你。”颜彬一脸上战场的决然。 “……” “你的每个细节，从现在开始都要记录。” “……” “吃饭睡觉，工作运动，洗澡做——” 一句话未完，穆其风已经把颜彬面颊按到颈窝。 “——爱的样子……”声音闷在穆其风肩膀，颜彬吭哧出声。 “胡扯八道什么呢？”穆其风浅笑。 “我要把你拍回来。”摩拳擦掌般，回抱着对方脖子，颜彬挑眉，“有多少拍多少。” “彬。” “听着呢。” “腰还疼么。” “啊？”动了动肩膀，颜彬不解，“还可以吧，估计缓一下就——呜哇！你干吗？” 躺在茶几上的颜彬抬眸望着上方笑意朦胧的男人，动了动喉结：“门还开着呢啊其风，等会儿鬼子进来了啊，听到么——唔——我——唔……你——唔唔——” “……” “你大爷……唔。” 【番外穆颜篇完】 【杨硕篇心意】 ——距离正篇5年后。—— “喂，就让我亲一个么。” 大床上，光着膀子的男人尝试扳过杨硕面颊，笑得异常暧昧。 面无表情地拨开对方胳膊，杨硕动作麻利地下了床，光着身子便向卫生间走。 窗帘没关，天光径直自窗沿泻入。 坐在床上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光线投射在杨硕紧实的肌肉上，脸上狡黠的笑意愈加深：“喂。” 杨硕没入浴室，没关门便直接开了淋浴。 “我说——”床上光着身体的男人也迅速蹭下床跟着对方进了浴室。 杨硕旁若无人地拿花洒从头冲到尾。 光膀子男人就那么双手抱胸，一脸慵懒地靠在墙边打量着对方沐浴在流水中的躯体：“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板正的‘炮|友’。” “……”闭着眼任水流冲过面颊，杨硕没回应。 “亲一个怎么了？”男人讨价还价般，痞笑着眯起一只眼，“做了这么多次你从来没跟我接过吻。” “……” “光做，你不觉得嘴巴寂寞么？”男人额头抵上杨硕浴室玻璃隔板，声音变得挑|逗，“就亲一个。” 关了花洒，杨硕漠然侧首，流水自修长睫毛顺下：“你嘴用得还不够么。”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个。”勾着唇，男人挑眉。 “怎么。”杨硕从玻璃隔板那一边迈出，“昨晚你不够爽么？” “……”看着对方一身戾气地踱出，男人稍微收敛了点脸上笑意。 杨硕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垂眸望了眼对方身下某处。 下一秒未等对方反应，他便野蛮地扯过男人胳膊，将对方压在水润异常的浴室墙上长驱直入。 麻木地听着浴室里灌满对方情|欲满满的粗喘，杨硕机械地撞击着，疲惫地闭眼。 一番淫|靡后，他把那个已然不省人事的男人撂在床上，换了身板正西服便出了宾馆。 抵达公司时，他比平常晚了将近十分钟。 秘书进办公室时看到他阴沉不已的面容，悄然无声地放了文件便兀自退了出去。 坐在办公桌前，杨硕翻看着面前文件，没一会儿便倦怠地单手覆上眉心微微捏起来。 现在的生活，他已然不知该怎么定义。 自从5年前离开a城后，他性情便开始了缓慢的变化。 删除了和a城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他像是自我洗脑般刷新了记忆中的一切。 在手机上下了个便利gay交友app，他开始了频繁的“采花”行为。 每天下班回去，只要在app上摇出“附近的人”，查看对方资料合眼的，他就会主动发出邀请。 而对这样的快餐式生理解决方式的认知，和他有过oand的人都高度达成一致。 不代入情感，不代入个人生活，什么都不挂钩—— 只是纯粹sex。 不接吻，不拥抱。 什么都没有。 只是生理解决。 走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 ns attached 他发现这样生活简单了很多。 不用考虑任何人的感受，只是简单满足各自欲|望，直直白白，别无其他。 有时候被公司下属强行请出去聚餐，当被人捉弄地问“杨总，你以前深爱过什么人么”时，他只会面无表情地端着晶莹酒盏，一边晃着一边视线深邃地开口回应“没有。” 被现在的生活洗刷了般，杨硕有时也会模糊想起5年前a城那个单纯的自己。 那个时候那么纯粹地喜欢过什么人的心，此刻在他看来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仿佛那时的自己和现在的自我整个分离，是—— 完全裂断的两个人。 脑海里模模糊糊闪现出一个高挺稳重的身影。 然而那影像尚未清晰，他便面无表情地自我屏蔽。 跟那个人，他早在5年前就亲自划下了界限。 现在的他，也早就没资格再和那个人有任何交集。 在办公桌后忙了整整一天。 当天他在一片招呼声中下班时，肩膀已然僵直不堪。 倦怠的刺痛和酥麻感让他烦闷不已。 返回市中心闹市区的黄金地段住宅区时已快晚上9点。 坐电梯上了楼，杨硕进门时径直把钥匙扔在边柜上。 没开灯，他扯开领带，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便径直陷入柔软沙发。 仰靠在沙发背上，他闭着眼缓缓呼吸着。 整个房间除了自己静默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杨硕皱眉靠了会儿，在黑暗中掏出手机，开始在联系人中翻查。 然而前后捣弄了一圈，他生然发现自己已然对这里面所有的名字厌倦。 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边，他脱下西装上衣，揪开领口几颗扣子，解放了脖颈。 单手盖在脸上揉搓了一阵子，他又重新拿起手机，径直调出了app。 在忽略一大堆乱七八糟以老|二为头像的邀请后，他注意到一个帐号的头像是一个穿着西装衬衫打着领带的胸口。 侧眸瞅了眼自己扔在沙发上的西服，杨硕垂眸哧了一声。 还真特么巧。 自己的西服衬衫领带，居然和那头像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这小子其他条件，但就凭对方头像在一群原始凶器中独树一帜的正经，他便发出了邀请。 对方长什么样多大年龄此刻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 反正他从来只做。 说到底，他需要的只是那个人身上的一个部位罢了。 不代入感情，纯粹是做。 经过初始会话，他了解到对方就在附近一家酒吧工作，15分钟内就能下班。 于是杨硕和对方敲定了会面计划，换了套衣服便出了门。 随便订了otel房间，杨硕先抵达，脱了外套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对方。 百无聊赖地捣弄了10分钟左右手机，门口便传来清脆敲门声。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8节 滞了下神思，杨硕抬眸望向门口，起身去开门。 走廊上光线泻入瞬间，杨硕下意识眯起眼。 本以为对方这么干脆，自己很可能运气不好碰到个秃顶矮胖或者上了年纪的饥渴男人出现。 然而很意外，门外男人穿着板正的衬衫马甲，单手拎着西服外套甩在肩膀上。 身材高挺匀称，比他高出快一头，一头乌发干脆清爽，面孔和杨硕以往419的对象比起来更是俊丽爆表。 心下确实有被惊艳到，但杨硕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白地盯着对方，他爽快把对方归为走错门的对象：“不好意思，你找谁？” 陌生男人望着他的脸，刚张了张唇，表情却倏然一滞。 像是在辨识什么般就那么端详了杨硕一会儿，对方才淡淡开口：“请问你是jason4763么。”单手顺入口袋，他视线落在杨硕脸上直白勾勒。 “……”表情滞了一下，杨硕微微蹙眉。 “是么？”高挺男人脸色沉郁，声线沉缓圆融。 “对。”侧身让开一步空间，杨硕侧了侧头示意对方进来。 高挺男人滞了一下，径直走进房门。 杨硕踱到客厅中央，侧眸看着对方关上门。 几秒后，他干脆地开始脱衣服，一边盯着对方，一边声音像是生冷金属音：“我就两条要求。1，我只做。2，我不接吻。” 听着对方跟卖菜报价般干脆，男人脸上筋肉不明显地绷了绷：“不接吻？只做？” 杨硕耸肩默认。 “真不好意思。”声音带了点凛冽，男人开口，“我也只做。”向杨硕靠近了一步，对方严肃，“而且，不接吻就太没意思了不是么。” “随你怎么想。”杨硕脱完上衣，露出赤|裸紧实的胸口，“这是我前提。如果你不同意，今晚我们可以取消。” 男人上下打量着杨硕几块腹肌，双手顺入口袋，调侃地点了点头：“身材不错么。” “你同意么？” 听着杨硕抛下的询问，男人定在原地盯着杨硕，不知在打量什么。 沉默了许久，他才突然开口：“所以你意思是——你想上我？” “……”杨硕摊手，一脸“这问题还用问么”的表情。 静默一会儿，高挺男人哧叹一声：“可以。”顿了顿，他声线凌然，“你要实在想要的话，那就自己来争取。” “——什么？” 然而杨硕刚询问出声，男人便突然跨步向前，一把揽过他腰，径直把他扔到沙发上。 “操！”后脊重重跌入沙发，杨硕刚要撑起身，对方便野蛮地压上。 “你——”一句话尚未咒骂出声，唇便被那英俊男人硬生生咬上。 板着杨硕脖颈，男人一边来回舔舐，一边喘息着：“看起来你不够格呢，嗯？” 有种老巢一瞬被攻陷的错觉，杨硕缩着肩膀，第一次意识到居然有人敢推倒他。 从来都是在上面的那一个，对方这征服的行为立刻便掀起他的反抗欲。 没再吭声，他只是野蛮地伸手扯住对方肩膀，蛮力推着对方想让局势反转。 然而愈挣扎，对方跨坐他腰畔的双腿便夹得越紧。 “你特么给我下去！”双腿乱蹬，杨硕低吼。 被对方推搡地有些烦躁，高挺男人终于停止了动作，声线愈加清冷：“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出来胡混？” 杨硕扯着他身上马甲，抵制着他继续前进，粗喘连连。 男人就那么在他腰畔上垂眸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意外地撤开身蹭下。 伸手整理了下被杨硕揉弄的乱七八糟的领口，他径直踱到自己扔到一边的西服拎起。 单手顺入口袋，他侧眸望着半躺在沙发上惊魂未定的杨硕，挑眉：“jason4763？这名儿取得真是够无聊。”顿了顿，男人眯眼，“杨硕。” “……”正喘息的杨硕在听到自己名字从对方唇中泄出的瞬间，鼻息便本能地屏住。 男人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随后缓缓走到门边边柜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放在柜顶：“如果你改变主意——”视线专注而凝然，他盯着杨硕那张错愕的脸，沉声，“call 。” 言毕，对方毫无留恋地打开门没入走廊。 门板闭合许久，杨硕还没反应过来。 一直在沙发上呆了得有几分钟，他才快步起身蹭到边柜前拿起柜顶上的卡片。 那是个名片。 名片上的名字是…… “邱睿？” 反复看着那个名字，不知为何，杨硕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来来回回搜刮了半天脑壳，他愣是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对方。 正纳闷间，他垂眸望了眼对方卡片下方的工作单位名称。 定位那个名字的瞬间，杨硕哑然地慢慢撑大双眼。 trityax——现在是他公司最大的客户。 单手揉上发梢，杨硕僵硬原地，一时有些无法理解。 尤其是对方说过在酒吧工作—— 但名片上的公司地点又和对方说法有出入。 烦躁咂了咂嘴，杨硕捏着名片，有些颓丧地陷入沙发。 先不说刚才自己差点被人上这种操蛋的事，单从工作上讲，他从来没想过把私生活和工作搅和在一起。 而现在阴差阳错碰到这人，对方既然知道他名字，就一定是在公司见过面。 仰头盯着天花板，杨硕再次兀自一阵挫败。 话又说回来—— 客户里居然会有这么个人？ ——自己怎么可能会没印象？ 夜风中，邱睿单手拎着西装，拿着手机视线幽深地望着前方夜路。 “喂，邱睿，是他么？” 听筒里传来一句询问。 半垂着眼，邱睿静默了一阵子才开口：“没错。” “所以真是那个男的？”那边一个女声染了点兴奋意味。 “……”深深吸了口气，邱睿仰头望着天际星光耸了耸肩，“对。” “那你怎么——”女人有点不解，“——感觉不怎么高兴嘛。” “……” “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吗？开心点嘛。” “……” 邱睿没回应。 就那么捏了会儿手机，他才重新开口：“安娜莉，我先挂了，回头再联系你。” “啊？哦。” “ip调查的事情，谢了。”邱睿说完，便草草收了线。 沉默地踱到公车站口，他站在站牌下，视线落在马路对面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上。 ——我就两条要求。1，我只做。2，我不接吻。—— 对方那驾轻就熟的语气，不用多有经验的人也能看出这小子到底有多滥交。 咬着牙，邱睿莫名感觉头皮发紧。 用指尖顶着太阳穴，他缓缓闭眼，心下渐渐覆上一抹莫名酸涩。 几年前那个清纯的小子，他已经完全没法在对方脸上找到。 想到自己之前还在a城当gay吧bartender的经历，邱睿便深深吸了口气。 自己的职业，有机会接触各色背景和性情的人。 而像杨硕当时那样失恋的人，他见过太多。 但不知为何就莫名注意起对方来了。 最开始只是一次偶然机遇，他在吧台看到对方和某个男人起了争执拽到外面打架。 而后来，对方便开始频繁造访gay吧，常常买醉。 虽然很想跟对方搭搭话，但每次那小子总是醉醺醺地沉默，一语不置。 直到某天他偶尔听到对方和一个身材单薄男人聊起失恋的事情，他才真正决定接触一下这个受伤的小子。 不过初次接触和自己的想象一样—— 对方恼火地拒绝他了解任何细节，甩门而出。 至于自己趁乱塞进对方口袋的名片，他也兀自猜测以那家伙的酒醉程度，大概早当废纸扔了。 后来的接触便是种种巧合—— 虽然对方从来没意识到他的存在。 有时在车站，有时在市中心，有时在gay吧附近的超市。 总之总能莫名和对方碰面。 ——即便每次那小子跟他擦肩而过都没认出他的迹象。 后来他又掌握了个规律—— 那小子总会在晚上10点左右造访gay吧，然后在离吧台最远的圆桌边选个位置喝酒。 不知不觉，邱睿也把自己换班时间调到10点。 每日的生活似乎多了点观察对方的乐趣。 这种状态持续了快3个月，直到某天晚上对方突然没再来酒吧，邱睿居然莫名有种担心感。 而那种情绪又纠缠了他一个星期，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很想跟对方接触，很想——了解对方。 至少，不想让那傻小子为一个人成日买醉。 但对方消失去了哪里，他无从得知。 这份若有若无的情绪便也不了了之。 3年前，他在trityax找到了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 中间某次阴差阳错的机会，他调职来y城工作。 自己好友安娜莉也刚好在这边工作，他便安然来投靠。 当然，出于兴趣，他还会时不时拐去gay吧做做小兼职。 跟安娜莉无聊时提起过这个叫杨硕的小子（就连对方的名字也是自己偶然间听来的）——那女人倒是立刻一脸灿笑地给他定了个症状—— 相思病。 他总是一脸无奈地打断那女人的调侃，说对方根本不认识他，他也绝不了解对方，怎么能算相思。 安娜莉倒是安慰他说，现在是信息时代，各种通讯那么发达，想找个人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困难。 最开始邱睿还不信对方，然而直到那个女人定位了杨硕在公司运用的电脑ip和手机gps，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的生活再次跟这小子有了交集。 本想以最普通的方式去接触对方，但经过安娜莉一番调查，她告诉邱睿，这个杨硕很可能不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一个。 私生活异常混乱不说，还可能是个相当不检点的男人。 当然，邱睿最开始自然是表示各种不信任。 ——直到他去见了那个叫jason4763的男人。 那小子外貌跟当年比起来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除了头型利索了些，眸中那抹颓色真是保留地原汁原味—— 就像是从来没从那段感情中走出一样。 从看到对方第一眼开始，邱睿便明白了一件事—— 安娜莉说的“相思病”确实没错。 因为望着那小子那张镇定的脸，他当时闯入脑海的第一冲动只是—— 吻他。 不过一切脑热的躁动都被对方那句交易般的公式化言辞打压而下。 ——我就两条要求。1，我只做。2，我不接吻。—— 邱睿只感烦躁。 他很想亲手撕开那小子伪装的面具，看到对方费力武装起来的瑟缩的心。 公车到站。 邱睿目色沉缓地迈上。 随着车身的晃动，他凑到一处空出的扶手抓住。 目光飘向窗外闪动的夜色，他兀自陷入沉思。 半个月后，杨硕一直没把那天晚上尴尬的事情忘记。 毕竟相关人员涉及客户公司，他怕自己的私生活方面给公司带去麻烦。 再次调查了下跟trityax有项目接触时他们那边的参与人员名单。 来回核对了几遍，他才意识到并没有邱睿的名字。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从来没跟对方打过照面。 那小子很可能在忙他们公司的其他项目。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过公司事项，杨硕考虑了两天，还是决定给邱睿打个电话。 不为别的，只是想告知对方，为了公司的利益不要跟任何人提他俩有瓜葛的事。 即便他明白，自己这种行为根本多此一举—— 因为如果对方有意宣传出去，公司第二天就会谣言四起。 不过很幸运—— 就目前看来，周遭还没什么动静。 按名片拨出电话的时候杨硕还没什么感觉。 但对方那边接起来时，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从来没给419的对象回拨过电话，杨硕犹豫了一下，说想跟对方见个面。 那边沉默了良久才干脆地回了一句“如果你想做，找别人”。 闻言，一瞬有种被侮辱的错觉，杨硕生然感到面颊一热。 屏蔽住涌上胸口的恼意，他压着声音爽然回了句“放心，你小子不是我的菜。找你纯粹谈公事。” 也没细细了解他口中的“公事”什么意思，那边男人应了一句便收了线。 工作了这么多年没几个敢直接挂他电话的人，杨硕听了半天那边的挂断音，只感觉心情越发拥堵。 ——对那个叫邱睿的男人印象径直坠下谷底。 最终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市中心一处安逸咖啡厅。 当晚邱睿明显是刚下班的样子，上身衬衫领带，下身西裤。 打量着那个身材匀称的男人，即便此刻对对方实在无甚好感，杨硕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一身白领打扮很sexy。 邱睿落座后，杨硕正斟酌着开场言语，对方却率先开口：“如果你想说的事情跟那天晚上有关系，那就请你放心。” “……”杨硕怔，紧接着像金鱼吐泡泡般滑稽地张合了两下嘴。 “我不会说出去。”邱睿神色淡然地伸手扭了扭领带。 “……” “我等下还要去酒吧兼职。”抬手看了眼表，邱睿认真，“你有什么别的事就先说吧，不过实在没法多聊。” “……”搜寻了下脑袋，杨硕突然发现一件操蛋的事—— 自己确实没必要把对方叫出来。 电话里一句话能交代清楚的事，完全没必要面对面解决不是么。 注意到对面杨硕的窘迫，邱睿就那么一直端详了一会儿，眼眸才微微动了动。 “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我这边倒是有些东西想问你。” “……”皱眉，杨硕有些没反应过来。 视线灼然地注视着杨硕，邱睿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愈加茫然，杨硕挑眉。 “出卖肉体。”邱睿声线异常严肃。 听对方用词，杨硕咬了下牙。 视线渐转阴鸷，他静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说什么？” “你跟多少人做过？”邱睿语气直白。 “……”杨硕视线渐暗。 过了一会儿，他侧开眼，嗤笑一声：“这跟你有关系么？” “你觉得这很有意思么？”完全没回应对方的意思，邱睿咄咄逼人地抛出下一个问题。 杨硕动了动喉头，转过脸强装镇定地对上对方质询的视线，故意放缓声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邱睿盯着他，眼角部有微微抽搐，“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人自己堕落还觉得这是件很荣光的事情。” 缓缓攥起拳，杨硕只感觉鼻息因倏然窜上的怒火一滞。 压抑了半天，他才沉声：“你特么说什么？” “我问你。”邱睿身躯缓缓向前躬了些，脸向对方凑近，“今天晚上如果不约我，你也会约别人出来，是么。” “……”杨硕盯着他，没回应。 “这就是你的爱好，是么。”邱睿嗤笑一声，视线阴郁。 “闭嘴。”杨硕感觉指尖快把拳头顶碎。 “怎么。”讽刺一声，邱睿眯眼，“你是打算把y城的男人都睡一遍么。” 想撕破……他的面具…… “——闭嘴。” “不然呢？你是打算怎么？怕他们发现你吻技差么。” 想让他的真心……暴|露…… “……” “还是别的什么？他们都满足不了你，所以你要不断找？” “……” “像b那样，出卖肉体，出卖——！” 一句话未完，杨硕双眸炙热地一拳挥在邱睿脸上。 生然，咖啡桌上杯盏一阵凶狠震动，乒乓的玻璃撞击声立刻吸引了安静厅室内的其他几桌人。 杨硕扯了扯领口，野蛮地从椅子上站起，径直大步向门口走去。 然而刚迈了两步，手腕却倏然被一道劲力死死扯住。 下一秒，身躯被狠狠向右一带，他看到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扯着他向咖啡厅内厅侧廊迈。 “干什么！”杨硕眯眼低吼出声，“你特么放开！” 声音甚大以至于经过他们的几个服务生惊诧地急忙让开。 丝毫没放开杨硕的意思，邱睿扯着对方径直闪入旁边一个单人洗手间。 踢上门反锁，邱睿轻手一甩，杨硕便踉跄着撞上侧墙。 迅速转身，杨硕一脸恼怒地盯着对方，什么也没解释便提拳冲上。 邱睿轻松躲过他攻击，矮身一把抱住他腰畔，抱木桩般把他死死抵上后墙。 后脊快被对方力道挤裂，杨硕恼火地一边推他胸口一边嘶吼：“你到底干什么？！你想做什么？！” 邱睿死死抵着对方双肩，手掌箍着对方胳膊，目色紧致地盯着对方，鼻息凌乱。 面对面跟邱睿相望，杨硕眸中布满血丝，整个脸因怒火而燃烧着：“你放开听到么？！放开！” “以后——”邱睿咬着牙，视线阴沉，“不要再做这种事，听明白么？” “我做什么到底干你屁事啊！” “你特么听懂么？！”邱睿也竖眉，“不许再做这种事！” “我再说一遍——”杨硕撕咬着自己下唇，五指痉|挛般扣起，“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特么什么人都不是！” “……”邱睿脸上筋肉横跳了一下。 “我是你什么，昂？我特么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管我？昂？放开听到么？操！放开！”杨硕扭着肩膀，还在继续反抗。 邱睿看着面前困兽般抓狂的男人，狠狠嗤笑一声。 下一秒，他单手揉进对方发梢，野蛮地扯紧对方头发，毫无征兆地凑上去咬上对方那正冒出咒骂的唇。 杨硕惊诧地撑大眼，动作一瞬一滞。 手掌捧住杨硕面颊粗暴地舔吻着，邱睿舌头顶动着对方牙关，一番攻城略地。 就那么短促几吻后，他突然侧开脸，放眼前那个窒息的男人痛苦的大口喘息。 “对，我不是你什么人，我特么什么都不是。”揪着对方领口，邱睿自嘲地狠狠嗤笑，“我特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恶狠狠地挫着后槽牙，他视线冒着复杂情愫，“你想干什么到底特么干我屁事，你自生自灭又干我屁事，不是么。” “……”杨硕唇角被对方咬得泛起血丝，胸口剧烈起伏着，凝然地盯着面前邱睿。 粗暴的动作渐渐停下来。 两人就那么保持着互扯衣领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僵持着。 邱睿凝视着他，脸上写满杨硕读不懂的情绪。 “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是种宣泄方式的话就太蠢了明白么。” “……” “这只是逃避。” “……” “这里。”用拳头撞了撞对方胸口，邱睿眯眼，“那个口子只会越来越大，永远填不满，懂么。” “……”杨硕僵着肩膀，无言地回望着他。 邱睿又那么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轻轻松开制住他的手。 伸手蹭了蹭唇角上细腻的血丝，他瞄着杨硕，疲惫开口：“你好好考虑考虑。” 言毕，伸手想揉对方发梢。 然而滞了下手，他想到什么，又收回手。 没再看杨硕，他整了下领口便转身出了洗手间。 僵在墙前，杨硕怔然地看着敞开的洗手间门。 直到几个服务生进来试探地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时，他才反应过来。 “先生……你……没事吧？”周边几个服务生关切的询问声涌上。 杨硕草草跟他们道了歉便匆匆离开。 晚上回公寓后，他脑子还一团浆糊。 站在洗手间镜面前看着自己挂了彩的脸，杨硕一阵沉然。 接下来的将近2个月，杨硕没再和邱睿有什么联系。 生活一切照旧，他晚上空虚还是会翻翻交友app，甚至还时不时会有人上门。 但不知为何，和这些人前戏还没开始，他便会莫名没了兴致。 ——那个口子只会越来越大，永远填不满，懂么。—— 每次要进入正题时，脑海总是好死不死闯入邱睿那句话。 自己的行为就像是要证明对方言辞般让杨硕恼火不已。 对这个莫名知道自己名字的男人印象更差，他每次没了兴致只能打发炮|友们回去。 最终几个星期过后，他彻底发现，自己对唯一一件打发空虚的事也失去了兴趣。 寂静的夜让思绪空白的他愈感烦躁。 他说不清到底是在烦躁什么。 就是——莫名躁动不已。 ——这只是逃避。—— “逃避什么？”杨硕嗤笑，似乎在反抗脑子中的话，“我现在还特么有什么好逃避的？” ——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是种宣泄方式的话就太蠢了明白么。—— “我宣泄什么？我有什么好宣泄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杨硕双手胡乱揉着发梢，板正衬衫领口一片凌乱。 ——你想干什么到底特么干我屁事，你自生自灭又干我屁事，不是么。—— 正糟乱中的杨硕突然缓缓停滞了动作。 就那么僵硬地立在原地，他皱着眉，像是在回忆什么般半天没动静。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我不是你什么人，我特么什么都不是。—— 对方那种呼之欲出的心境，有种莫名的熟稔感。 就那么呆呆立在原地，杨硕视线空洞地望着茶几，努力搜索着记忆。 ——你告诉我，颜彬。你到底有哪点值得他爱那么久？到底哪里？—— ——他受伤的时候，都是我陪在他身边。我想保护他，让他放弃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想干什么到底特么干我屁事，你自生自灭又干我屁事，不是么。—— 一瞬间，脑海重叠了某些记忆。 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和邱睿的话交叠在了一起。 突然，心下有种开了天窗的错觉，一道被屏蔽很久的情绪一点点流泻而入。 ——你跟其风……在一起了，是么。—— 慢慢蹲在地上，杨硕单手抱着头，视线黯淡地望着地面。 ——如果你觉得这么做是种宣泄方式的话就太蠢了明白么。—— ——这只是逃避。—— ——1，我只做。2，我不接吻。—— 缓缓闭上眼，杨硕径直瘫坐地面。 ——你想干什么到底特么干我屁事，你自生自灭又干我屁事，不是么。—— 又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他才嗤笑着慢慢躺倒。 背脊抵着生硬而冰冷的地面，他单手搭上额角，闭着眼喃喃开口： “对，白痴。” “我认识你么。” “我想干什么，干你屁事？……”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眼角微微渗出一抹晶莹。 静默了一会儿，杨硕用胳膊蹭去脸上湿润。 “到底干你屁事。” 1个月后。 邱睿在吧台前面无表情地擦着杯子。 “喂，帅哥，来瓶啤酒。” 一个粗粝无比的男声。 垂眸放下杯子，邱睿转身从身后酒架上拿了瓶啤酒放上吧台。 “喂，帅哥，这边有烟么？借个火。” 邱睿垂着头，递了个打火机过去。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后知后觉 作者:C逍遥 第19节 “喂，帅哥，这边有零嘴么，来点。” 邱睿滑了个装着花生瓜子的盘子过去。 “喂，帅哥。”顿了顿，那嘶哑男声突然清了清嗓子，明朗起来， “我要怎么做你能看我一眼？” “……”听着那声音，重新擦着被子的邱睿手下动作一滞。 意外抬眸，定位视野中男人身影时，他还有些没反应。 双肘撑在吧案上，杨硕视线专注地盯着他，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笑意。 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邱睿不动声色地垂下眸，继续擦着杯子。 注意到对方态度，杨硕咂了咂嘴，单手支上下颌：“喂，帅哥，你这边bartender有点冷哦。” “啤酒少加点冰。”邱睿淡淡回应。 “你们bartender没幽默感哦。”杨硕继续调侃着。 “……”邱睿手又停了停。 片刻后，他抬眸看了眼杨硕，肃然道：“等下换班就来，不用急。” 言毕，他重新垂眸。 杨硕盯着对方，唇角笑意一点点消失。 就那么注视着对方旁若无人地擦起案几，他伸手按住对方拿着抹布的手腕，沉声：“喂，邱睿。” 微微叹了口气，邱睿视线落在杨硕按在自己的手上，没回应。 “我今天来，是想找你谈谈。” 邱睿抬眸，黝黑的眸色满是复杂：“该谈的我们已经谈过了不是么。” “对。”杨硕表情仍然很沉，“该谈的都谈了。” 静了一会儿，他突然掏出手机，把整个手机桌面亮给对方。 注意到对方把手机屏幕戳到自己脸前，邱睿皱了下眉。 “都删了。”把桌面上的干净app亮给邱睿，杨硕淡淡交代，“那些人，我不会再联系了。” “……” 一字一顿，杨硕盯着邱睿点头：“我不会再逃避了。” “……”邱睿正过脸，无言地望着他。 和对方对望着，杨硕叹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发梢：“你说得没错。” “……” “我确实在逃避。”杨硕伸手捋了下脸，“方式……也很极端。” “……” “原因是我觉得生活里没了那个人，那我就真什么都无所谓了。” “……” “没有精神寄托，全部都无所谓了。” 伸手揉了揉头发，杨硕朝邱睿点头。 专注地盯着他，这次邱睿没有移开视线。 “然后前段时间我才知道，这么做不是逃避他——”苦笑，杨硕闭眸，“而是丢了自己。” “……” “那天——”伸手下意识蹭了蹭唇角早就愈合的伤口，杨硕真挚，“谢谢你那一架。” “……”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谢谢你。” 邱睿看了他一会儿，垂眸浅笑了下，耸了耸肩：“这个——不用谢，我应该的。” 然而话音方落，他自己也有些踌躇。 ——应该的？ 这种回答实际没有任何逻辑。 毕竟自己和对方没什么交情。 最多，只能算是自己变态一样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过对方将近3个月，且对那家伙抱有一种说不清的古怪占有欲。 那么管闲事的自己，即便对方觉得侵犯隐私或是厌烦也是人之常情。 杨硕看着他淡然的脸，脸色沉了沉。 就那么等了一会儿，他突然朝吧台旁侧道偏了偏头：“喂。” “……”邱睿没看他。 “有空借一步说话么？” “……”邱睿抬了下眼。 没再等对方答应，杨硕径直拍了拍对方胳膊，直接从吧台椅上蹭下，朝旁边侧廊走：“你来一下。” 言毕，没再解释什么，杨硕直接向侧廊踱。 目送对方远去，邱睿立在原地。 本不想跟过去，但不知为何，心下缓缓涌上的一抹陌生情绪，让他不知不觉便迈步跟上。 领着邱睿抵达侧廊，杨硕径直停下脚步。 昏暗光线下，邱睿能看到周遭有几对男男依偎在一起夸张亲吻。 而此刻，杨硕正抬首认真望着他。 对上对方视线，邱睿尴尬地润了下唇，跟对方沉声解释：“我不能说长，马上得回去。” “邱睿。”不知是昏暗光线还是什么，邱睿莫名感觉对方视线泛着隐隐晶亮。 “嗯？” “我问你个事儿。” “你问。” 杨硕眯起眼。 滞顿了一会儿，他单手顺入口袋，开口：“你喜欢我么？” “……”怔，邱睿指尖颤了下。 “喜欢么？” “……”很想说些什么，但此刻光线中杨硕那双眸似乎有异样的魔性，让他大脑空白一片。 看着他沉默，杨硕微微眯起眼。 长长吸了口气，他立眉：“喜欢的话就说。” “……”邱睿侧开眼，神色凝重。 “邱睿。”杨硕慢慢向他靠近了一步。 “……”皱眉，邱睿脸色愈加局促。 就那么观察了一会儿，杨硕才点头：“你是觉得我脏，对么。” “……”邱睿意外地撑了下眉。 “我像个b，上过那么多人，是么。” “……”邱睿皱眉。 “怎么，不想承认么。”杨硕淡笑着。 “不是的。”邱睿坚定。 “所以——”杨硕愈加执拗，“我就一个问题。” “……” “你喜欢我么。”摊了摊手，看着对方继续沉默，杨硕哧，“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特么有这么难说么？” “……” “你喜欢我的话就说！”杨硕咂嘴，“怎么就这么废劲，啊？” 言毕，未等邱睿反应，他一把扯过邱睿领口，硬生生在对方唇上印下一吻。 报复般在对方唇上狠狠咬了下，看着对方抽痛地侧开脸，杨硕视线凝然：“邱睿，如果你喜欢我，好，咱现在就交往。” “……” “如果你不喜欢我，行，没问题，我现在就走，就这么简单，反正——” 对方唇角撞上自己时，杨硕还没说完。 被邱睿一把推上侧墙，杨硕惊诧地只来得及“嘶”了一声便迅速被对方的吻盖过。 野蛮而激烈地吸着杨硕唇，一番深吻后，邱睿才缓缓侧开脸。 此刻两人面颊近在咫尺，粗喘的气息拂在对方脸上。 “你好——”垂眸盯着邱睿，杨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虚着声音，慢慢勾起一抹笑，半眯着迷离的眼，“我叫杨硕，之前不认识你。我现在嘉业青公司工作，朝九晚五，爱好是篮球和自行车——以前在a城呆过一段时间……那会儿好像有个超级烦人的bartender骚扰过我，不过——”笑意愈深，杨硕挑眉，捉弄地凑到邱睿鼻稍吻了吻，“我好像不记得他名字了……” “……”邱睿就那么望着他，视线渐转柔和。 “后来莫名其妙我又遇到了这个bartender。他特喜欢多管我闲事——我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烦他——” “……”邱睿双唇抵上杨硕额角。 “你说我该怎么办，嗯？”杨硕抱紧身前男人，把脸蹭入对方脖颈，“这人我压根不认识，搞不好是连环杀手，跟踪狂，偷窥癖变态……” “……”邱睿叹笑，把杨硕搂得更紧。 “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邱睿指尖探入杨硕发梢，细腻地揉搓着。 “现在么？” “嗯。” “抱他，吻他，和他做，操到他直不起腰为止。” “……”邱睿闭眼，笑意直接渲染出去，“是么。” “嗯。”一本正经，杨硕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那万一这个变态要操|你，怎么办？”吻着杨硕发顶，邱睿调笑。 “那就来比试下好了。” “嗯？” “看谁能操到谁！反正——唔！” 被按上墙垣强吻时，杨硕还在笑。 邱睿揉着他发梢，一边用舌温柔地探着一边粗声开口：“杨硕……” “……嗯？” “我大概是喜欢你的。” “哈？大概？” “我——喜欢你的。” “给小爷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 “再一遍。” “我喜欢你。” “再一……唔！” 【番外杨硕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为止《后知后觉》就全篇完结了：） 新坑《异星奇缘》1112号开。 老时间18:30：） 期待和大家会面。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9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