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障》 正文 第1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魔障(仙魔双性生子虐文) 作者:鼓手k99 原创男男古代正剧h有虐心 用无数个轮回,让你知道真正爱你的是谁。 用无数个轮回,做以爱你、惜你、念你的诠释。 当你爱上我,我愿,安然,灰飞烟灭。 关键词:仙魔 生子 虐心 虐身 借鉴了下恐怖游轮的轮回模式,大家别被雷到~~ 序章 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众仙云集,热闹非凡,好比一个朝代的盛世。 五方五老,三官大帝,四大天师……到处都充斥着高贵的影子。 唯有一人姗姗来迟。她老态龙钟,其貌不扬,身上更没有那些天君佛光万丈般的色相和仙气。看上去,似一个误闯天庭的凡夫俗子。 没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不以为意。拿起仙女奉上的蟠桃,散步一样的缓缓向前走去。并不削周边的氛围衬得她格格不入至极。 仙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款款攀谈着,脸上满是笑意。而在一个角落,坐着两位仙君,神色有些暧昧地谦让着一个桃子。 老太婆瞟了他们一眼,目光便落在不远处,那里有个人,摇头晃脑,正津津有味地偷窥这对仙君。 此人童颜鹤发,一手挽红丝,一手携杖悬婚姻簿,正是给世人指明婚嫁对象的月老。他哪里有仙人的风范,模样丑陋,举止猥琐,简直就是个登徒子模样。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乱点鸳鸯谱的癖好?”她走过去,就是一阵奚落,也不顾周围人来人往。 月老见她,朝她顽皮一笑:“我乱点鸳鸯谱怎么了,总比你徇私枉法,妇人之仁的要好。”他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蟠桃会居然也会邀请你吗?我真是害怕。我这手中的到底是美酒还是你所酿造的孟婆汤啊?” 没错,这个老太太正是冥界之神孟婆,凡是死去的人,都要过她这一关才能入六道轮回。孟婆听他这么一说,脸一下就黑了:“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少在我面前血口喷人!” 月老也不怒,只是痞痞地笑:“阁下似乎很讨厌我啊,是怨我没给你牵红线,让你八十几岁还是老处女,最后空虚寂寞而死?” 孟婆怒斥:“闭嘴!”她还在世时,不回忆过去,也不想未来,只一心一意劝人不要杀生,才功德圆满,成为冥界之神,却被他说得如此不堪,当下就怒不可言,恨不得撕烂他那张毒嘴。 月老看着她,挽动着手中红丝:“当年有个魂魄被押至奈何桥转生,苦苦哀求你,不要让他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而你动了恻隐之心,居然三次让他留着记忆入了轮回,难道不是徇私枉法,难道不是妇人之仁?!” 确有此事,孟婆哑口无言。 “痴情之人比比皆是,你未必个个都放过不成?每人每世的姻缘各有不同,上天注定,你凭什么篡改他们的命运?”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认为我的价值不过在于定那无聊的婚姻。但是你别忘了,不管是人还是神,都难逃劫难。最难过的一关,便是情劫。不管是情缘还是情劫,皆需我牵红线。我的地位举足轻重,只是你没想明白而已。”月老笑容未变,“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仇视我。你所犯下的那些事,玉皇大帝都看在眼里,他本是要治你的罪,要不是我替你亡羊补牢,更改了那个人姻缘。” “啊……”孟婆惊呼一声,目光迷离。随即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便转身而去,嘴里失魂落魄地低喃,“我宁愿上天治我的罪,也不要你帮我……我只是想圆了他的心愿,而你插这么一手,弄巧成拙,不过徒增——魔障罢了!” 第1章 一只鹰从天际飞来,划破云彩。 像是从水中窜出,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肃穆而宽广的寺院。 这座寺院位于泰山之巅。画龙点睛似地,让这座高山更显得巍峨和壮丽。 它盘旋几圈,长啸一声,渐去渐远…… 院中,修远抬着头,有些痴迷地望着那只来了又去的鹰。 不受束缚,也没有界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即使寿命有限,也好过活那千年。 自己在伏龙寺呆了多久了?他已经忘了。反正很多年了,背书诵经,养德修仙,生活如玉石,也如死水,静谧也尊贵,黯淡也伤悲。 就在这时,安静的寺院突然人声鼎沸。一个男子被簇拥着,众星捧月般,大跨步地走了进来。 “二师兄,你回来啦,我的糖葫芦呢,有没有买?” “二师兄太威武了,轻而易举就搞定了那只荼毒生灵的妖怪,什么时候我才有你这样的本事呢?” “二师兄快来快来,师尊在禅房里等你呢!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不知他又会对你如何夸赞!” 院中所有的弟子几乎都围绕在那人左右,唯有他站得远远的,默默地望着他那身无人能及的光辉。 当然,他不是不想靠近,而是无法靠近,也靠近不得。 他的二师弟,天寒,生来就是众人瞩目。星目剑眉,长身玉立,那张脸更是俊得张扬,美得屏息。而且修为也是一等一的,方方面面,他这个大师兄都望尘莫及。 “那蛇妖,就那点功力还敢兴风作浪危害人间,简直就是作死!”那人紧握着手中的剑,眉眼尽是咄咄逼人的豪气,“我只动了一根手指,顷刻就将它摆平!” 众师弟眼里满是崇拜,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说着奉承之词。天寒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掩饰不住的得色从姿态和表情泄露了出去。 “大师兄,二师兄凯旋归来,你怎么不向他祝贺呢?”这时有人过来,不满地朝他揶揄,“搞得这么生疏,人家还以为你在妒忌。” 修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董安,你知道当年师傅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 叫董安的少年一愣,随即浮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他希望你能懂得什么叫做安宁,心能够一直保持一个修道之人所有的平静。而不是像无知的凡人那样挑拨离间,心怀诡计。我虽然不像你们那样亲近天寒,但绝没有半点的荼毒之意。” 这个家伙还是那么喜欢说教,以为自己是大师兄就不得了?少年暗中鄙夷,轮修为,修为一般,很多比他迟来的师弟都已经大有所成,甚至飞仙而去。轮长相,长相也不出众,比起二师兄,那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论威望,威望更不咋样,他有二师兄那样的气魄吗?有二师兄的贡献多,能力大吗?不过是在伏龙寺苟且偷生的一个小小僧人罢了! 修远哪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不以为意,毕竟对方还太过年轻。董安走后,无尘又来了:“大师兄,”见他双眉紧锁,不由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董安又惹你生气啦?别理他,”无尘小声地劝着,“我喜欢大师兄就是啦。” 无尘并不是师弟中最小的一个,但是心思最为善良单纯,而且对谁也没有偏颇。修远表情变得柔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放心,师兄没有生他的气,师兄是大人,怎么可能和小孩子计较呢?” 无尘笑了。他的笑容干净极了。就如一朵白云,纤尘不染,若说天寒的光耀让此地蓬荜生辉,那他则是寺中一道沉静而又唯美的风景。 其实大师兄修远长得并不丑。他面容黝黑冷峻,看上去拒人千里,然而他的性格却相当温和,最好说话了。不说长身玉立,至少他身躯高大,肌肉紧实,好似练武之人,看上去干练利落,绝不是好欺负的。 虽说他的威望远远不如天寒,可毕竟他资质最老,又一向严谨,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似的,在寺中不成文地站着一席之地。只是显得有些平凡而已。 “你们别粘着二师兄啦,二师兄还要去师尊那里!” “那二师兄见了师尊别忘了找我玩啊,我编了一只竹蜻蜓,二师兄等下来看看我编得如何,好吗?” …… 站在一边的修远垂下了眸子。他和天寒在一起修仙了几百年,打过无数照面,但鲜少说过一句话。他并非不想与他亲近一些,和他讨论仙学,与他吟诗作对。但是跨不过那道坎。他太不善于交际。只能遥遥望着他,一解……相思。 修仙的东西可能写得不是很专业,大家凑合着看~ 第2章 “大师兄,师尊叫你去一趟。” 修远点了点头,来到师尊的禅房,发现里面有人,便收回了推门的手。 他没想到天寒居然会在师尊那里呆这麽久,从下午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他没有偷听的恶好,却无意识地探得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师尊的声音还是那麽低沈,幽柔:“天寒,为民除害,这次你做得很好,师傅也就不多夸奖你了。”那声音顿了顿,才流泻而出,“以你的功德,取得位列仙班的资格,绰绰有余了,就是不知道你准备好没有?” 门外的修远听罢心里一沈,他,就要走了麽? 那人有些惊喜,但还是谦虚地说:“论辈分,这飞升的事,该是大师兄先一步才对。师尊,你不扶持下大师兄麽?” 师尊叹了口气:“修远啊……他还早得很。” 是啊,何为修远,那便是修仙之路漫漫无期,师尊最会看人,给他取这个名字,一定是早就料到了吧。他并不觉得灰心,只是感到无奈和无力。这是个僵局,哪怕它已经毫无意义。 果然听那人说:“要化仙,必须忘尽前尘,你师兄优柔寡断,前尘未了,不知什麽时候才能修成正果,你也就别担心他了。” 天寒问:“哦,有这种事?师兄他真是糊涂,羽化成仙,归根到底,这不正是我们这些弟子所苦苦追求的?还有什麽比这更为重要?弟子我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这儿,修远心里一阵悲凉。是啊,只是他困兽犹斗,一厢情愿,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够明白呢?他也想忘记,但是情根深种,执念沈沈,已不是他能够去扭转的了。而你,永远也不知道,我的这一番用心良苦,这一番苦苦追逐,是多麽坚定地沈浸在血与泪当中,将时间都快磨烂了…… 每次遥遥相望,表面云淡风轻,内里却是轰隆隆的响。你对他人笑,对他人好,他人对你的笑,对你的好,像刺,像毒一样,无形中,便将他粉身碎骨了。 而他却不能表现出来。独自消受这周而复始,越演越烈的凄凉。可能谁也想不到,那个叫修远的人,看似对自己的师弟漠不关心,然而在乎他迷恋他已经到了一个无可救药的地步。 他对他感情,激烈的程度,不亚於这里的所有人之和。而越是如此,越要冷淡得仿佛把活著这件事都忘了。紧紧憋在心中,那种煎熬的感觉,已让他痛得麻木。麻木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以至於他分不清楚胸口那颗心脏,是不是,依然为渺茫的希望而跳动…… “好了,暂且不说这个了。天寒,劫难将到,你一定要争气,别让师傅我失望的好。” 里面再没有动静。天寒已经离去了。 他独自站在忽然飘起来的大雪之中。 直到师尊喊他:“修远,你要站到什麽时候,快进来罢。”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走进房内。 榻上,伏龙寺的掌门目光深沈,正经危坐。旁边燃著禅香,正缭绕著丝丝缕缕如情丝难断一般的烟雾。 “我和天寒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 修远怕他误会,赶忙说:“弟子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师尊放柔了表情,仿佛坐在那儿的不过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修远,虽然我并不看好你,但十分看重你。所以,我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要想太多。” 他看了大弟子一眼,又说:“我只是真切地希望,你能放下前尘往事,那些对你来说,已是虚无的瓜葛。断掉七情六欲,或许是残忍的,但是成仙之後,你会上到一个前所有未有的高度。那时候便会发觉,滚滚红尘,并不是非留恋不可,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等著我们去做。” 修远低著头,沈默不语。 “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是不要纵容自己的心魔。天将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将苦其心智,你大可把它当作一种磨难好了。”说到这儿,他微微一笑,那笑如拈花佛陀,动人心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师尊,我明白了。” 老者挥了挥手,烟雾被打散,只剩若有若无的残香在鼻间。“这麽多弟子,我与你处得最久。若你得道成仙,我反倒是有些舍不得。伏龙寺没有你,不知会乱成什麽样子。” 他的声音很轻柔,无情似有情,叫人参不透。“你二师弟马上就要历劫,希望你能帮帮他,如果他能顺利渡劫,算来便是伏龙寺第九十九个得道弟子。虽然我很想你一直在我身边,但我更想你──不辱师门,自强自立。” 第3章 从师尊的禅房出来已经很晚,但修远还是习惯性地去了院後的洗孽塔。 他经常把自己关在里面,苦想那困扰著自己的情缘。但是这样的幽闭并不能解开它,反而让它越缠越深了。 太累了…… 楼梯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大师兄,是你吗?” 修远转过头,目光有一丝怔忪:“无尘,你怎麽来了?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快回去睡觉。” 无尘虽然阅历不多,但冰雪聪明,马上就想到了应对之词:“大师兄,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你是犯了什麽错吗?” “是啊。”男人苦笑,“大师兄一直在犯错,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不知不觉,少年已经靠近了他:“大师兄别骗我了,没有什麽错可以瞒过师尊的眼,师尊都没惩罚你,你又何苦惩罚自己呢?” “以後你若是擅自惩罚自己,那无尘就陪你一起赎罪好了。”他看著他,模样天真无邪至极,修远不得不闭了嘴,生怕再说下去会玷污了对方小小的心灵。 “师兄,我睡不著,便起来看星星。我想在塔里能看得清楚些,没想到遇见了你。” 修远心里一阵颤抖,伸手搂住了他瘦削的身躯:“师弟冷麽?这麽坏的天气……” “不,这麽坏的天气,怎麽还会看见星星?”少年咯咯笑著反驳。“那颗星星真美,师兄能否将它摘给师弟?” “等你长大了,修成仙了,随时随地都会摘到那颗星星。所以说,你一定不要贪玩,要努力。” “哎呀,坏了。”无尘似想起什麽,猛地拍了下脑袋。修远正要问,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 “无尘,你跑到这里来干什麽?你忘了今晚我要审查你的剑术?” 修远僵住了。虽然对方嗓音严厉,但是对他来说却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好似媚毒一般,嫋嫋又款款。 走近後,男人只瞟了他一眼,没有惊讶和尴尬,就把少年从他怀里拖了出来:“後院是佛门重地,也是你能随便闯的吗?” 修远赶紧说:“是我带他来的,你别怪他。” 天寒垂著眼,默然了一会儿,又去质问一脸怨怼的无尘:“剑术练得怎样了?跟我走。” 不等无尘说话,修远便道:“今天这麽晚了,又这麽冷,要检查功课还是明天再说吧。” “大师兄。”男人向他偏头,但目光始终没落在他脸上,“伏龙寺不养懒惰之人,更容不下碌碌无为者,我对他严厉点,绝对没错。” 这话似意有所指,修远的脸一下就红了。还好塔内一片漆黑,掩饰住他的窘迫。 “二师兄,我错了,我马上跟你走。”转身前,少年握了握他的手,“大师兄,谢谢你,我答应了天寒师兄,是我没有兑现,你不要生气。” 天寒扯了少年一下,然後轻轻哼了一声,才和他双双离去。 等塔内只有他一人的呼吸,他才陡然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就像害了一场急病。 从那以後,有好几天都没有和无尘见面,倒是碰到过天寒好几次,但那人总是绕道而行。 心中苦楚弥漫。没有和他交好不说,反而被他讨厌,修远不禁很是灰心。 “大师兄,你在想什麽,魂都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修远浑身一抖,视线清晰起来,就看见那张恼怒著的漂亮的脸。 “难道你没看见他们一个二个都无精打采?!这般偷懒,你居然视而不见,到底有没有把师弟们的前途放在眼里?” 修远抬头,见正在练剑的师弟们一脸紧张地望著这边,不由示弱:“是我分心了,抱歉。” 男人望著他的眼神是那样倨傲,又因为他的认错,而染上一抹淡淡的了然:“师兄,刚才是我言重了,你别放心上。你的事我也听师尊说了,”他有些惋惜地缓了语气,“师尊说你前尘未了,我不明白那前尘到底是个什麽,对你来说有多麽重要。但是你既然来到这里,还修炼这麽多年,不该还参不透啊,有时我都为你著急,你什麽时候才能开窍,成为师弟们的榜样?” 修远愣住了。瞪大的眼里似有泪光。只见他缓缓抬起眼,那双眼是那麽忧郁,欲说还休般,让任何人都自持不了。只听他说:“师弟,多谢你的关心和提醒。你别问那麽多,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我可能快忘记了,也可能,永远都,忘不了……” 那个人深深地看著他,让他生出一个错觉,仿佛他都明白了。明白了他年如一日地为他煎熬。然而他开口,还是让他大失所望。 “师兄,对不起,是我越矩了。我不该问这些。实话说,你我同门多年,也没什麽交集。”他说道,“要不是那晚无尘问我,为什麽我会和你这麽生疏,他说大师兄是个很好的人,我不该这般冷落於你,我这才……” 第4章 虽然这话说得诚恳,但是赤裸裸的害怕伤害到弱者的语气,高高在上,充满同情。 修远一阵心寒。整个人被浓浓的绝望所笼罩。那冷,就是九九豔阳天也难以驱赶。 那人却没发现他的异常,大概他掩饰得太好。只听他叹息一般地说:“不管怎样,你是我的大师兄,就算将来我不在了,也不会彻底将你遗忘。既然相遇,就是缘分,只是这缘分,太没有存在感了。” 修远没有说话。他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飘到一座桥上。那座桥,名叫奈何桥。桥的另一头,是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孟婆汤。 我不想忘记他,求求你了,让我记著他,哪怕只是记住,也好。 飘荡在耳边的,是他的苦苦哀求。他是那样苦苦哀求。声嘶力竭,仿佛连灵魂都要破碎了。 那位老人看了他一眼,然後拿起碗,将汤缓缓倒入流淌在脚边的弱水之中…… 三生三世的独角戏,就这样唱响了。调子里有欢喜,但更多的是,哀愁…… 这几天没见到无尘,原来他在苦苦练剑。 他的剑术在那人的监督下已有很大的精进,修远感到安慰,所以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看著。 他已经太习惯‘默默’这种状态了。 师尊出门拜访仙友,归期不定。他也尽量克制著心里的烦忧,专心指导师弟们练习仙术。 直到有一天,门厅噪杂一片。他以为天寒一定是那个主角,没想让大家关注的竟是一个繈褓里的婴儿,那个婴儿被搂在师尊的怀中。 “我访友归来,发现在寺门不远处躺著一个弃婴,便将它捡回。”师尊抚须大笑,似乎被众弟子的热情和好奇给逗乐了。“修远,天寒,你俩过来!” “师尊……”天寒皱著眉头,有些嫌弃地看著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东西,而修远面容祥和,仿佛心中已经接纳了这个新来的小师弟。 “这里就你俩最大,这个孩子就托给你们了,好好照顾他!” 天寒不仅皱著眉,连鼻子都皱起来了,他最怕就是这样的大麻烦,让他除魔,绝对不眨眼,可要他照顾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感觉比登天还难,所以他不大愉快。 修远倒是欣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只问:“师尊,他叫什麽?你给他取个名儿。” 师尊陡地变得深沈的目光在婴儿身上游弋了一圈,缓缓道:“封邪好了。” 封邪?修远当时就觉得奇怪。这麽个孩子,才呱呱坠世,好似一张白纸,连善都不明白,何况邪呢?而且这就是个寻常凡胎,身上也不见魔气,师尊为什麽给他取这麽个蹊跷的名字?是怕他长大後变坏吗?有他和天寒的教导,不大可能吧。 然而天尊并不打算解释。他给谁取名也从不解释,自己去领会。时间总会证明,他的眼力是对的。 “这……”天寒看上去则十分纠结,仿佛身上长了虱子,让他心神不定,“你看换尿布,喂奶什麽的……” 他一说,修远就懂了,一马当先道:“这些我来做,你只管在他无聊的时候哄他玩就好了。” 尽管他表了态,天寒还是很纠结,他最讨厌的就是哄小孩,但是对方已把重活一并包揽,他再推三阻四,难免引起大家的反感,也就硬著头皮答应了下来。 至从那个孩子的到来,他的生活不再是一层不变。而且和天寒也多了些相处的时间。 换尿布时,对方得帮他托著婴儿小小的身躯,喂奶时,那人也得守在一旁,免得好动的婴儿滚到了地上去。 看他一脸憋屈的样子,修远觉得好笑,同时,淡淡的幸福萦绕在心间。仿佛那是他们的骨肉,而两人也恩爱至极。虽然这只是个错觉,也足以让他快乐得发疼,泥足深陷。 天寒性子激烈,没什麽耐心,有时难免被不听话的小孩弄得发火,而他从旁周旋,不仅护著孩子,也顺便逗了他开心。 “大师兄,无尘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好人。” 见他温柔地摇著摇篮,神色静谧,像是普度众生的佛陀一般,天寒不由对他脱口称赞。 修远只是笑:“在这里,没有坏人。何况坏,是个什麽定义?” 口齿伶俐的二师兄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著他的笑容很丢人的发呆。 “你发现没有,最近封邪长得好快。”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他赶紧转移话题。 “伏龙寺是块天杰地灵的宝地,他长得快也不足为奇。”修远答道。 “为什麽……你总是那麽淡定?”发现话题又回到那人身上,天寒不由再度窘迫起来。 修远听了,只是抿嘴一笑。还好没发现他的异常,目光仍停留在孩子身上。 第5章 “你在看什麽?” 见他给孩子洗澡的动作停了下来,天寒不由凑头过去,那样子就像一只好奇的猫。 “没什麽,发现一个胎记罢了。”抚摸著男婴胸前的一抹红印,修远笑得开心,这个天寒,真是孩子气,他摇了摇头,有时自己就像在照顾两个小孩,大孩子和小孩子。 不过他喜欢。曾经,天寒是那样遥不可及,从来没有像现在,离他那麽近。他很满足这种美好的状态。 封邪已经可以在地上爬了,而且长圆了不少。洗完澡,天寒突发奇想,要去抱他起来,却被封邪一脚踢开。 “他好像不太喜欢我。”男人摸了摸被踹痛的鼻子,不满地咕哝著。 “哪有。”修远刚张开双臂,小屁孩就扑了上来,把他抱得死紧。那人看得眼角直抽,接著负气而去。 修远一阵叹息,他也搞不懂为何封邪如此依恋自己。大概是他为他换尿布之类的做得太多,所以跟他更为亲近,毕竟有付出便有回报,他虽然小,什麽都不懂,但已经明白谁给了他最多的亲情。 “他三岁了。可以教他说话了。”有天师尊来,见他白白胖胖的,心中宽慰的同时说了这麽一句。 群情振奋。门中的师弟个个自告奋勇,要当封邪的老师。修远也大方,将孩子交给他们教诲,毕竟封邪不是他的私有物品,是属於大家的。 然而小师弟却不肯,谁碰他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就是给好吃的也不依。没有办法,在一片唏嘘声中,大师兄只得把这个任务揽下。当然,一有机会,师弟们会争先恐後地逗他,把他当玩具似地教他呀呀学语。 “爹爹。”某一天,小屁孩将他扑倒在床上,突然呢喃了一声。 修远当时就很惊讶,他怎麽突然这麽叫他?是谁教他的吗? 但是师弟们都摇头,说没有教他这个词语,问天寒,天寒竟白了他一眼:“我一天忙得很,怎麽会去理他?” 这就搞不懂了,修远只得怀著困惑以及惊喜的心情,接受了这个称呼。爹爹……难道他是被爹爹抛弃的吗? 他当然无法知道真相,他有时会忍不住埋怨,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地抛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个可爱的孩子。太惨忍了,不仅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更是对爱这种神圣感情的无情漠视。 他自然喜欢封邪对他的肯定,也纵容他对自己的不离。但是他这麽大了,该有自己的世界,不能老在大人的庇护下,做一个软弱的孩子。 於是他想起了雪住,一个比封邪年龄最为接近的师弟。雪住属於完全不懂事那种,还好性子并不顽劣,当封邪的玩伴再合适不过,但立刻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两人才认识,就打得满身是血,可把他吓了一跳。为了惩戒他,便将他锁进了洗孽塔,可回来後,见他哭得像泪人似的,修远又後悔了。 到底是该继续宠他,还是现在起就开始严厉地管教他?真是难以抉择啊。 天寒嘲笑他困扰的样子:“不过一个弃子,你还真把他当骨肉那样牵肠挂肚的?蠢货一只!” 对於他的奚落,修远也不生气,只是有点忧郁地说:“他毕竟是个可怜人,给他多点爱又有什麽……” 天寒心中一阵异样。半晌,才呐呐地:“可怜人?可怜人的定义,你可否告诉我?谁不可怜?你不可怜吗,我,不可怜吗?”!远一愣,转头望向他,眼神复杂极了,仿佛里面藏著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才从红尘中挣扎出,顷刻又被红尘淹没。“天寒,你爱过人麽?” 男人摇头,目光似乎因为他的迷茫而迷茫起来了:“没有。” “如果有个人一直爱著你,你不知道呢?”修远看著他的双眼,用似乎饱含著痛苦的沙哑嗓音说,“如果你们已经错过?或者他还在,而你没有回眸……” 天寒有些紧张,不敢再看他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师兄,我不懂爱,我不懂的。我很小,就被师尊带到这里了,他教我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从来没有提过,那所谓尘世的爱,到底是什麽感觉,是好,还是坏呢?” 修远久久无法言语。是的,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被命运蒙蔽了,拯救了。挺好的。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什麽在乎那个与他没有关系的孩子。他满腔的爱,注定要尘封永生永世,一点倾泻的余地,上天都不给。所以他只有变相地给了封邪。也许这样就要好受一点,至少封邪懂得回应,叫他那麽一声,爹爹。 第6章 “不懂才好。”修远的表情恢复如常,“你是要飞仙的人,牵绊是大忌。” 那人却说:“可就算我升了仙,却从没有尝过情爱,算不算一种遗憾?”他低著头,目光腼腆流转,“大师兄,我不该和你这麽亲近,我怕我去了天庭之後,会无法忘记你。而你我天各一方,再无法见面……”他看上去竟然有些伤怀,这个骄傲的人从来跟多情善感沾不了边,而今天……修远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仿佛预示著什麽,要知道,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 “我干脆做个散仙,然後就可以天天来看你……”天寒突然抬起头,似乎为自己的主意而沾沾自喜。 可男人抬起一只手,阻止他的妄言:“不可胡说。你要做,就做那天庭的将军,那才是你的归宿。” 气氛变得尴尬,又暧昧,就在两人忸忸怩怩,不知所措的时候,封邪爬了过来,嘴里急切地叫著爹爹爹爹,直到被抱了起来,揉在怀里,才露出个满足的又似得逞的笑容。 被小屁孩这麽一搅,两人也就找回自己的身份了。“多谢大师兄的教诲,我……走了。”男人临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恋恋不舍。 修远心中满是失落。你啊,真是虚伪,希望他对你产生那种感情,但又过多地露著警觉。自欺欺人,这真的好麽? 他想著心事,手腕却一痛,原来被封邪重重咬了一口。“爹爹!”小屁孩怨怼地看著他,直到他回过神,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才舒坦地躺在他怀中。 转眼,十几年过去,其他人没什麽变化,封邪却长高长大了。 可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爱撒娇,要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甚至一起洗澡。 “封邪,你给我适可而止点!”当少年习惯性地亲他的脸,修远便狠狠地训斥他一番,“别老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你都快成年了!” 少年邪邪地笑:“在爹爹面前,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我为什麽要长大,长大了有什麽好?” 修远无语。可抵不过他死死纠缠,也只得由著他去。 而天寒非常看不过他们赖在一起的样子,一碰见就冷嘲热讽,连一双桃花眼都是恨恨的:“哟,还小呢,要不要吃奶?” 封邪见他也像冤家路窄似的,端的是出言不逊:“哟,二师兄,还没得道成仙?这麽多年了,毫无长进,是不是要把师尊气死?!” 天寒双目一瞪,却是哑口无言。 “封邪,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你是什麽,在这里,你什麽都不是!” 修远很纳闷,他跟一个小孩计较什麽?而且还说出这种不经过大脑的狠话来,实在一点都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封邪依在爹爹怀里,笑看他的气急败坏:“我才不稀罕在伏龙寺是个什麽,只要爹爹把我当宝贝就是了。”说著还挑衅似地亲了亲修远的下巴。 天寒浑身都在冒火,几乎快自燃了:“你……你……”那样子像是要喷出一口血。 修远很迷茫,他们究竟在斗什麽?他总觉得那两人之间的暗涌不在他的理解之中。 “修远是我的。”少年一脸甜蜜,“他养我这麽多年,我不对他好,岂不是白眼狼?而你,未来的神仙,我的修远明明高攀不起,你为何非要他来高攀你?” 大师兄听了目光一暗,半晌都没有喘过气来。封邪说得没错,也许再过不久,两人就要永别了,何必再节外生枝呢?也只有封邪,能在漫长的岁月中陪伴著他了。 天寒恨透了少年魅惑的笑颜,无奈自己的嘴被堵得死死的,只能强咽下这口气,好个封邪,总有一天,我会让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付出代价的! 不远处,站著一个白须老者。正远远地观望著那三人的纠葛。目光一片忧虑。该来的总要来,谁也无法改变。命运的转轮千斤重,谁都承担不起。即便是他,也只能充当一个沈默的看客。 封邪终於迎来了出门历练的那天。修远虽然担心,但还是鼓励他去。毕竟除魔卫道是他们的宗旨,每个人都得有自保以及保护无辜的本事。 就在他准备就寝时,有人敲门,他开门,站在面前的竟是天寒。 “大师兄,今晚花好月圆,你能否和我到亭中把酒言欢?”见他有些迟疑,便赶紧小声道,“师尊和师弟们都不在……” 第7章 心绪流转一番,修远点了头。最近实在不堪封邪的纠缠,弄得他完全没有和天寒独处的时间。 天寒见他同意,便拉了他的手,兴高采烈地往外走。 长亭中,月色里,两人对饮,默默相看。 天寒忸怩一番,终於开了口:“师兄,这是你酿的酒?” 修远点头。脸上是浅浅红晕,看上去可爱极了。 “师兄,没和你接触之前,我以为你只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和你在一起後,我才知道,以前我有多麽不幸,多麽吝啬。你是那麽好的一个人。而且细心。知道我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可说没有谁比你更了解我了。” 修远失笑。我怎麽不了解你,毕竟我爱你了那麽那麽久。世事变迁,而我对你的感情却日益浓厚,只望与你朝夕相守。 天寒仿佛听见了他心中的话语,隔著石桌,倾身过来了:“师兄,我想了很久,终於想明白了。因为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做什麽事都想著你,只要看见你,就恨不得,像情人那样……握紧你的手。” 男人惊呆了──那斩不断而又合不拢的情丝,终於圈到那人的指上,缠在那人的心间了么?然而苍天无情,苍天无眼,凭什麽,他会得到这般慈悲的成全?他又害怕,又激动,竟没发现,眼泪已然糊满了双眼。 一抹温度落在他的唇上,他梦寐以求的人在他嘴边轻舔:“师兄啊……你别哭啊……你哭,我心疼啊……师兄,你爱我吗?你说,你爱我吗?是不是我爱你那样,也无怨无悔地爱著我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这一定是个梦。那晚後来发生了什麽事,他不记得,他记不得了。太震撼,太不可思议了,以至於忘却了。仿佛那碗孟婆汤,不知什麽时候,入了喉,进了肠…… “师兄,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 从那以後,天寒每天都来,甜言蜜语,厮厮磨磨,可说他迎来了,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个坏小子,你别再宠著他。你很厌烦他的纠缠吧,我不会让他再来迷惑你了。” 修远根本没注意他话里的醋意,只一味沈浸在那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温柔乡里。 光记著那个人,有什麽意义?不过是折磨自己。孟婆的眼里,满是怜惜。 折腾也好,痛苦也罢。我愿意。就让我折磨自己,只要记著,就是好的。 孟婆一声叹息,何苦,这是何苦呢?你这样,还不如朝这条河跳下去。 一了百了,才是真的。 “师兄,师兄啊,你睁开眼睛,为什麽你总是不愿正视?你在害怕麽?其实我也是……患得患失。干脆你跟我走吧,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只顾著沈溺,忘了一切。忘了封邪,忘了师尊,忘了他们处於不允许有情爱发生的伏龙寺里。 封邪失踪了。他才後悔莫及。他恶狠狠地找他,却再也没看见他的身影。见他如此慌乱,天寒不但没有安慰他,反而幸灾乐祸,就像个恶魔似地:“不见了就不见了,他这样顽劣的小孩,肯定私自下凡了,我看是不会回来了。这样忘恩负义的家夥,你还想著他干嘛?你最大的愿望,不是跟我两情相悦?师兄,现在你只能看著我。和我好好过日子吧。” 但是他仍是魂不守舍,心痛不已。他无法欺骗自己,他早就把封邪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令他更为头疼的是,天寒隔三差五就往他这儿跑,完全不顾那些流言蜚语。 “二师兄不是向来与大师兄不和吗,怎麽现在两人好得像亲兄弟似的?” “我怎麽知道,但不能否定的是,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二师兄不是要升仙吗,听说还差一劫。难不成大师兄刻意讨好他,希望到时也能把他带上天庭?” “你傻啊,升仙是要历劫的,不是靠裙带关系。别再胡说了,若是让师尊听见了,还不打你板子!” “修远,你知道为师找你来是为什麽吗?” 男人心虚地低著头,根本就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师尊的声音十分冷淡,脸上也带著几分厉色:“我要你助天寒修成成果,早日飞升,而你是怎麽做的?” 修远额上全是冷汗,不发一语。 “徒儿,抬起眼睛,看著我!” 那人仍是一动不动。 老者鲜少愤怒地说:“修远,我本以为你有所领悟,渐渐回归正途,没想到你越走越远,险些无法回头是岸了。你知道我有多痛心麽?” 修远不语。只是头越垂越低。 见他簌簌发抖,那人不由一声叹息:“这不怪你,只怪天命。但是你为何会如此软弱?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理智,正直,明白是非,又怎会一错再错?!” 第8章虐~ 修远一夜无眠。脑海里满是师尊的疾言厉色。 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忍不住接受上天给他的残酷施舍。 他放不下,他醒不了,他无法拒绝。 “师兄,师尊找过你?他说什麽,我都知道了。”天寒抱著他,语气萧瑟,“我们走吧,走吧,不要再被任何人所禁锢。我们离开这里,云游四海,无忧无虑,多好,我们去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隔绝人世,乐不思蜀。我们走那远方,在远方,携手飘荡著。我们在一起……不分开了。” 修远一片混乱,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能不能相濡以沫,只在一念之间。 “师兄,我爱你……”男人从身後抱住他,轻轻解开他的衣衫,衣衫滑落在地。月光冰凉,冷风习习。却吹不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炙热,却送不走他们痴缠在一块的深情。 “你们在干什麽?!” 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触目,也惊心。 两人转头,惊恐地看著门口那高大身影,那飘飘白须。 他们逃了。 身後是密集的脚步声,是擒拿他们的追兵。 师尊脚下生风,很快就飘到了他们头顶。 “天寒,修远,一对孽徒!还不束手就擒!” 和他们相处了百年的师弟,无尘、董安、雪住、莫负、白华以及夜玹等人,全都面色冷峻,手持利剑,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剑阵。 修远沈默半响,终於取出了自己拂尘。他飞快抬手,卷过一支剑,又将杀上来的几个师弟一一踢翻了。 天寒犹豫不决,剑未出鞘,环顾四周,然後急切地转过头,却一下语塞了,只见那人双目赤红,杀气汹涌。 他的大师兄双唇微启,脸上是冷酷又凄厉的笑意:“天寒,我不会再离开你。你是我心头挚爱,我绝不放手,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没有谁能阻止我们,哪怕横在面前的,是十万天兵!!” “别再执迷不悟!只要浪子回头,师傅我既往不咎!” “你听见没有……” 天寒脸上闪过一丝懦弱,却被阴戾瞪了一眼,“你要委屈求全?是谁说要和我浪荡江湖,云游四海?是谁说要和我白头到老,不离不弃?三生三世,我等了你三生三世,就是死,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有人冲了上来,他看也不看,拂尘一摆,那人倒在地上,捂著伤口,哭了起来:“大师兄,你不要无尘了吗?你要杀了无尘吗?!”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2节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厉,皆严阵以待。修远却面不改色,只冷冷吐出几个字:“挡我者死!” 这时,师尊的声音响了起来,洪亮异常,似佛光万丈:“天寒,回头是岸!修远已经入魔,难道你没发现?!” 修远恍若未闻,拂尘一甩。入魔又怎样?只要逍遥自在!我愿入魔,留我所爱! 随著他身形晃动,周围传来络绎不绝的惨叫声。入魔的男人,煞气冲天,无人可挡。直到一把剑,从他胸口插了进来,捅了个对穿。 男人缓缓抬起头,眼里涌动著鲜血与泪水。被他死死盯著,天寒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然而他还是硬著心,艰难地说:“修远,对不起。你已入魔。仙魔殊途,你我就此别过。” 那边,伏龙寺的主持击掌三声,大声宣布:“天寒,恭喜你,你已经渡过了最难渡过的情劫!明日你就可以去见玉皇大帝。不辱师门,不愧为我门弟子!师尊以你而荣!” 一滴血泪,慢慢地滑下修远的脸庞。 轻轻的哢擦一声,心,碎得一干二净。 孩子啊,我本不该同情你,但是你一片痴情,我於心不忍,只得放你过去。 你奢求的东西,永远是求之不得的。你真的不後悔吗?不後悔吗? 你就是不後悔,难道不怕地狱?地狱在等著你。你会痛不欲生,会生不如死,会遭到最可怕的报应! 我不怕。真的不怕。我知道一切都是虚妄,都是罪孽,但是我还是要,爱到荼蘼。 不管会有什麽结局,我都会守著那颗装著他的心。我爱他,即使他不爱我,也没有关系。 我已经一无所有,又怎怕一无所得?我已经无处可去,又怎怕阿鼻地狱?不用再劝我,谢谢你。 好吧。那人手一挥,他便坠入了变幻莫测的六道轮回。 在里面心心念念,兜兜转转,眼前一亮,终於见到了他所锺情的那个人。 “大师兄吗?我是天寒。” 心,再度沦陷。 第9章 八百年前,他去见阎王,在渡阴河之际,听见一把哭泣似的声音。 一个魂魄,正苦苦哀求著孟婆,不断喃喃著,我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孟婆一时心软,便放他走了,将那碗汤倒入河里。 他上了岸,孟婆还望著他投胎转世的那个方向,不停地叹息又叹息。 “执迷不悟的人,总归没有好下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情爱如昙花一现,开到极致的同时,就已凋谢。欢乐不过是悲伤的背影。” 本不想多管闲事,无奈他和孟婆有些许的交情。便说:“你也不要太怄气,不管是痴人,还是坏人,总有一天会醒。他只是还没有醒。如果你不想他重蹈覆辙,我可以卖你一个人情,让他今世转生到我门下,静心潜修,拔除心中的情孽。” 孟婆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看见了冥界初升的太阳。“别无他法,看来也只有这样。那就拜托你。” 记忆之门关上。端坐的白须老者缓缓张开了紧闭的眼睛。 他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那肃穆的洗孽塔。两百年过去了,不知他思考得如何? 当年,和那人私奔的途中,他走火入魔,对同门师弟大动干戈。而在关键时刻,天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将对方制住。一场无妄之灾,这才彻底平息了。 他将修远带回师门,立刻锁入不见天日的洗孽塔中。要他好好忏悔,闭门思过。 现在,也是该放他出来了。依他的悟性,应已突破了黑暗,破茧成蝶。 “师尊,大师兄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老者拂袖,凝目,看著那道门缓缓打开。 男人面容未变。只是微微沧桑和消瘦了一点。 脸色比从前更为平淡。淡得看不出人生该有的色彩。 老者看著身著陈旧道衫的他,双手合十,中规中矩地步来,然後重重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沈默片刻,终於发出一声轻叹:“修远,你可知错?” 男人双目低垂,道:“弟子知错了。” “那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中毒太深,不知悔改。” 禅香缭绕,烟雾断续,在房内晕成单薄的一片。 “这两百年来,弟子在洗孽塔里静心修炼,已经去除魔性,希望师尊能原谅我曾经的执迷不悟和不知好歹。”那人语气里满是虔诚与决绝,仿佛与往事彻底地一刀两断。 “知错就好。”佛珠转动在那苍老的指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能洗心革面的,才是真正的圣贤。” “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就别提它了。以此为戒,从今以後,你要端正品性,别再陷入万劫不复的魔障里。” “为师说过,为师虽然不看好你,但一直看重於你。人之初,性本善,你的根本,是善的。所以你即便铸成大错,为师也没有将你摒弃。” 修远慢慢俯下身去,叩头:“多谢师尊理解。” 那人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徒儿,找你来,除了叙旧,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请师尊明示。” “本尊早就渡过了九九八十一劫难,理应飞升而去,告别人间。” 修远一愣,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的头来。 “本尊一直没走,只因放不下多年的基业。”遂转过头,望著他,“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走了。” “最近几年,朝廷腐败,世态炎凉,老百姓处於水深火热,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人间萧瑟,群魔乱舞,什麽污浊的东西都跟著浮出了水面。一直以来,群邪无首,邪不压正,这才粉饰了太平。而如今,有一狂魔出现,自封魔尊,他老奸巨猾,法力无边,带领群魔蹂躏人间,本来就萧条的人间,顿时乱糟糟一片。天庭派兵遣将,却屡战屡败。不得不召集天下智士,共同谋策。” 他眼里火光灿灿,那是正义的闪电:“志在造福一方,心念天下危亡──是本尊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如今天下有难,正是我一马当先、鞠躬尽瘁之时,为师不得不放下一切,包括你们──我最爱的弟子。” 大概是分离在即,他的神色有些动情。随即想起什麽,眉上染了自豪和傲气:“天寒成仙後,被玉帝封号华光大帝,为天庭十大元帅之一,如今妖魔当道,他负荆请命,而我这个师傅打算去助他一臂之力。”他目光渐深,溢满霸气,似已奔赴战场,杀得酣畅淋漓。 听见那个人的名字,修远眼中无一丝波动。直到对方说出最後一句,才荡开朵朵涟漪。 “而伏龙寺,就托付给你……” 第10章 “师尊……”男人极为吃惊,“我是有罪之人,师尊所托,怕难以胜任!” “修远,不要妄自菲薄。伏龙寺新任掌门,非你莫属!”老者不容他拒绝,“有大错,才有大成,从今以後,好好保护师弟们,竭尽全力,激励他们,教化他们!” “师尊……” 男人还要说什麽,却被对方挥手打断,“我没有时间再与你说长论短!你赶快应了我,就算是报答我对你的养育和再造之恩!” “弟子……遵命!”修远脸上是一片羞愧和激动之色。 老者的面上这才绽放出一丝笑容。他拉住他的手,推开门,踱了出去──外面黑压压一片,寺中所有的弟子都整整齐齐地跪着。 “你们听好了,从现在起,修远就是伏龙寺的掌门!且不得有任何异议!”他声如洪锺,肃容无比,见状,神色各异、面面相觑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为师走後,你们休要 惹是生非,务必同心协力,和修远一起,将我门发扬光大!降妖除魔,死而後已!” 言罢,转向他的接班人,道:“除了师弟们,还有两样镇寺之宝,为师要交给你。”说著伸出手掌,掌心结出一道金印,“还生丹为救命之用,只有一粒,慎动。轮回转乃上古神器,在我门垂危之际,可用它来化险为夷。”他将金印按入那人掌心,“这两样宝物,皆在我用精神造就的结界里,只有这道金印能解除结界,记得好生保管它们,不要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师尊放心,我明白了。” 老者环顾四周,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长笑三声,走入那道门里。 师尊走後,师弟们逐渐散去,而他一直站在原地。 太阳,落下,又升起。他推开师尊的禅房,房中空空如也,师尊已经尸解,化仙而去。 看著房间里那些熟悉的事物,不由流下两道眼泪。宽厚,睿智的师尊不在了,他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不住地漏著风,下著雨。 在里面呆了许久,他才走了出去,将门,永远锁上了。 伏龙寺的人显然还没有完全接受这突如而来的变故。 他们交头接耳,不知窃窃私语些什麽,看见他来,便立刻散开了。 修远知道,众人对他的身份很是不服。毕竟他曾经为那污浊之爱甘愿入魔。而且还伤了手足之情,不少师弟在那次干戈中落下了永远的残疾。 “一个魔鬼怎配做我们的师尊?我永远都不会承认他的身份!”董安的独眼中注满了义无反顾的恨。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一个胆大妄为的畜生,转眼就穿上了衣服,变得高人一等,而且还要来主宰我们。”雪住跟着起哄,恨不得拉拢所有的同门。 “那混蛋究竟是如何博得了师尊的信任?!连瞎子也知道他包藏祸心,图谋不轨!”夜玹用完好的那只腿狠狠地踢著面前的树干。 只有无尘沈默是金,忧郁地听著众师弟毫不留情的弹劾。 “无尘师弟,为什麽就你没有话说?难道你忘了你当年重伤,差点死去?” “是啊,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要不是师尊拼命救你,你早就变作亡魂一缕!” 无尘还是没有说话。一直呆呆的。他自然没有忘记那痛入骨髓的经历,但是要他真正去恨,还是做不到。人有两面,他只是被大师兄邪恶的那面伤了而已。而另一面的温暖,他牢牢记在心中,从未丢弃。 就算大家用怒其不争、痛心疾首的目光逼视著他,就算以後会遭到他们的排挤,他也不会动摇,那麽一厘。 其实修远并未欺骗师尊。他对师尊说的那些话皆出自肺腑,真实不已。 在洗孽塔的两百年,他确有痛改前非。半点也没有去记恨,去怨怼那个人的穿心一剑。 师弟们对他成见颇深,他也不打算去辩解。慢慢弥补他们,是他唯一可做的。 虽然只走了一个人,但伏龙寺像是空了,他形单影只,只剩。 除了念经,便是喝酒。月亮不是当时的月亮,花儿不是当时的花儿,一切都,物是人非。 就这样,匆匆数百年。 在一个夜里,突然传来不规律的敲门声。 修远还醉著。他不知道谁还会在深夜拜访他这个自我遗弃的人。 没想到的是,门外那抹身影,竟是刺痛他的熟悉── 曾经名叫天寒的华天大帝,嘴角带血,支剑半立。目光里模糊地映著他的倒影。 第11章 他关上了门,隔绝了这又来扰乱他的魑魅梦境。 何况他如今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会再像孩子一样自以为无辜地深陷进去。 从天而降的雪,晶莹剔透,最终还是被人踩在了脚底。悠然飘来,肮脏遁去,便是它的命运。就像人世间的爱情。 又有多少人小心翼翼地接住它,将它捧在手里?何况捧在手里化得更快,还不如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只留那抹痕迹。 冻上心绪,他慢慢沉入梦乡里。 然而不知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那敲门声仍是响个不停。 很轻很轻,又断断续续。 好似师尊房里的禅香,化作了人一样,多情似无情地轻言细语。 半夜惊醒。他下了床,走过去,呆立在门前。直到从门缝里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鞋尖。 犹豫了很久,他才打开了门。本来倚门而坐的人,朝他倒了下来。 像是镜花水月,视野里突然灌满了男人仰着的苍白得不真实的脸。 在将他挪动到床上的整个过程里,那双眼没有睁开。 替他换去那身血衣,甚至将他爱不释手的剑远远扔到一边,他依然没有半点意识,只有微弱的呼吸。 修远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他死去,还在等他死去前回光返照的最后一次醒来。 房间是那样静谧,甚至能听到黑夜哭泣的声音。 像是在唱——天地万物,你或是我,谁都摆脱不了顽固的宿命。 我永远触不到阳光,你始终被情所伤。那是因为,我本是黑暗,你,本是情伤。所有的挣扎,都是失败且拙劣的,监守自盗。 既然如此,那就看着他死吧。断了根的花,就再也开不了。 修远下了决心。 然而就在这时,那人的手指动了一下,竟缓缓朝他伸来。接着脱力般,重新落回床上。 “修远……”不知何时,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里面亮晶晶的,似一湾凄美的湖泊。那湖泊像是被什么所温暖,莫名沸腾起来,一点点地溢出了堤岸。 修远猛地起身。撞到了脚边的椅子。在夜里,那响声像是一声警钟,刺耳地飘荡开来。 接着他转身出了门,快步去了后院。 天寒睁开眼,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何年何月,又身处何地。 触及那道矗立在不远处,正在熬药的背影,他才忆起之前的点点滴滴,在伏龙寺修仙的过往,成仙后的荣光,以及后来,与魔尊的殊死较量。虽然他杀了他,但自己也身受重伤,最后一分意识,将他带到那人的门前,而那道门开了又立即关上。 他只得倚门而坐,等待死亡。死亡的脚步声中,他回想着对方看见他时所露出的冷漠目光。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没想到他不计前嫌,最终还是救了他的命。 男人将熬好的药缓缓端到他的面前:“喝下去。” 天寒伸出手:“谢谢你。” “贫僧只是救死扶伤而已。” 然后再没有多的言语。那人把药给他就离开了,他也干脆闭上了眼,让自己慢慢地恢复元气。 由于伤得太重,他整整七天都没有下床。 这七天,修远端饭送水,无微不至又恰如其分地照顾他,直到他能够活动自如为止。 “你的伤已无大碍,”那人的声音平淡至极,浑身透着好似堪破一切,立成仙只有一步之遥的高僧气质,“应该可以回天庭复命了。就此别过,不送了。” 天寒的脸色和他一样,显得十分正常:“难得下凡一次,我希望能够游览下故居。” 修远面露难色:“可能不大好吧。伏龙寺虽在泰山之巅,但毕竟处于污浊人世,呆得久了,我怕会伤了将军您的仙体。不如早日归去。” “我也曾是凡夫俗子,渡尘而来,才有踏云而去,站得再高,我也不会鄙夷人世的一切。何况滚滚红尘,乃万物之根本,不管是无情之物,抑或是佛陀神邸,皆不会忘根。” 修远自知说不过他,也就懒得再嚼舌根:“那,悉听尊便。” 说完便走入门里,继续闭关修炼。 待他闭关出来,发现整个伏龙寺完全变了个样子。 原来寺中死气沉沉,仿佛一座荒废已久的墓地,而如今阳光明媚,生机勃勃,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 天寒和师弟们打成一片,不断你来我往地逗乐,连从来没笑过的无尘都笑个不停,董安那几个更是笑得人仰马翻,眼泪都出来了。 “二师兄你真坏,哎哟哟,别再挠我痒痒了……” “这竹蜻蜓是怎么编的,真是编得好极了,二师兄,教我嘛,教我!” 修远心里一阵异样,到底还是忍住了。他好久都没看到师弟们如此开心过。他们见了自己,如同见了洪水猛兽,要么战战兢兢,要么尖酸刻薄,哪会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笑颜?不恨他骂他就算好的了。 第12章 董安眼尖,瞟到了不远处那道身影,便立刻换了副表情,一把挽住天寒的手臂:“二师兄,你走了之后我好想你,一直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哪怕只是看我一眼。” 天寒笑:“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小师弟可别再耽误宝贵的时间啦。好好修炼,才能和二师兄起头并肩,知道吗?” 董安乖巧地点了点头。拉着他急切地说:“二师兄既然回来,便不会再离开了罢?”目光楚楚可怜,溢满软软的哀求。 天寒只是笑,不置可否。 眼珠骨碌一转,董安遂又大声地说:“二师兄,你就别走了,这不仅是我的希望,也是大家的愿望,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在这寺中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师尊不在了,除了你,还有谁靠得住?” 天寒敛笑,一双眼将他深深望住:“还有大师兄啊。大师兄难道对你们不好吗?我就是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你的话。”明明是让人发窘的反驳,可揉上来的那只手温情款款,弄得他反而因为紧张而脸蛋发红,“大师兄只是有点无趣罢了,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头。但绝对不是什么小人。”他气定神闲,缓缓开口,表情洒脱,又沉沉,“你说你们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敢情他是虐待你们了?” 几个师弟不敢随便插话,只惴惴不安地望着董安。然而二师兄的口气不怒自威,他也不敢撒谎,只得实话实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感到如此绝望?” 那人的反问逼得董安节节败退,只得找了个牵强的理由:“虽然他没虐待我们,但他自私、冷漠,从不关心我们,不会问我们的感受以及需求,比起爱和师弟交心的二师兄,那是差远了。” 不远处的修远听言心中一窒,面露惭愧之色。他也很想和师弟们交好,只是这对性情呆板又身背负担的他来说,实在太难了。他怕做不好,也就干脆不做。 天寒微微偏过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擦过那道僵直的身影,又回到董安的脸上,语气变得循循善诱:“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有缺点,有优点,很少趋于完美。你也不能老是单方面地要求,而是要学着去体谅别人。何况你也不小了,难道还要大师兄像疼爱小孩一样疼爱你么?再说他现在是你的师尊,而并非你的师兄。” 说不过他,董安有些恼了,他没想到天寒居然会帮那个人说话,彻头彻尾。不由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地嚷起来了:“他凭什么做我们的师尊?!如果要换人,也该你来做才对!”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啪的一声。少年脸上豁然出现一道五指印。 连远远看着这边的修远,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你给我闭嘴!” 少年眼里是不敢置信,愣了片刻‘哇’地声大哭起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干脆也跟他一样,把我另一只眼也打瞎算了!说什么回来是为了看我,明明就是想和那个贱人再续前缘!他不是好东西啊,他勾引你,只是为了报复,难道你不知道吗?连师尊都被他骗了!你的眼睛也跟着瞎了?” “一派胡言!”男人直起身,袖子一甩,看也未看他一眼,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修远见他过来,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上仙,他还是个孩子,还望你不要介意。” 天寒本来就心情不好,见他唯唯诺诺,更是气不打一处去:“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还有,你既然当上了伏龙寺的主持,就该尽应尽的责任,不要一味纵容他们,该管教则管教,连做人都不会,又如何成仙?” “上仙教训得是。”修远躬了躬身。 见他这副样子,臭着脸的男人没忍住似地一下笑了出来:“上仙?那我是不是也得改改口,尊称你一声大师?” “不敢。” “何况师弟们也没叫你师尊,他们叫你什么?贱人。” 修远脸色一黯。 “既然你如此宽宏大量,不追究他们的失言,我自然也得谦虚几分,你还是叫我二师弟,或者天寒好了。”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站着,如雕像一般。 “你这个人,也太过于忍让了点。但忍让,并不代表慈悲为怀。师尊把位置让给你,确有不妥之处,或者说,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现在的身份。”他看着他,目光点点流转,“我本来打算明天就离开,但看见伏龙寺这副乌烟瘴气的样子,不得不留下来。从现在起,我协助你来教化他们,伏龙寺应该有个好的面貌,而不是老是充斥着乳臭未干,自以为是的小孩。” 第13章 修远沈默了。 一直以来,他未去疏通与师弟们的隔阂,从而造成他们心灵上的阴暗和空洞。而在天寒的引导下,他很自然地听见了一切,明白了问题的严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深表感谢。然而,他为此刚对他产生了一丁点好感和信任,打算以正常的心态来对待他,却发现,这不过是他留下来的一个借口罢了。 要是可以,他希望穷其一生,都不要再见他。虽然心魔卸下,但记忆仍在脑中,像羽毛一样,一圈又一圈地徘徊。他不想再有任何的自我扰乱了。他害怕这只是假象,总有一天,他会无法自控。 天寒似是看穿他的想法,笑得极为优雅:“离我近点,还是远点?你还是别纠结了。最好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该如何就如何,这样,再合适不过。你觉得呢?” 那口气,像是一个堪破一切的高僧在告诫一个仍沈沦於红尘的凡人,委婉,却又一针见血。顿时让他无地自容,只能低下了头。 “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就让我为你出点力,可好?”那人的嗓子低缓著,温柔到几乎可以称之为慈祥的地步。让人清醒,也让人困惑。这像是命令一般的示弱,想必谁也难以拒绝,谁叫它充满了迷一样的魔力呢? 就这样,男人留在了寺中,像辅助一个软弱的帝王一样伴随他左右。 “你看那些树,为什麽不摘下它们枯萎的树叶?去掉黄叶,才能长出新的。”天寒身著素袍,肩披一件白色的披风,认认真真地打理著枯叶,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师弟们都看呆了,这是一道何其唯美而尊贵的风景,他的一身荣光无法掩盖,好似生来就非池中之物。不管是处於黑暗,还是在阳光之下,不管是身著战袍,还是穿著素衣,都叫人移不开眼,并心生膜拜。 所有的枯叶剔除完毕,他手一挥,春风拂过似的,树上立刻抽出嫩芽,长出新枝。周围野花点缀,光秃秃的伏龙寺一下就变成了曼妙花园。 师弟们全都拍手叫好,然而触及修远冷冷的目光,立刻噤了声,嘟著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开,到空地处继续练剑。 “如何,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天寒笑著,俯身采下一朵粉红色的小花,放在一个玉盆之中,“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伏龙寺亦不例外。若它能够变得精神,住在里面的人也会容光焕发起来。” 修远双手负在身後,没有开腔。 “来,”男人扔给他一把扫把,“我们一起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後去厨房弄晚餐。” 修远摇了摇头:“修仙百年,早就无需进食。何必多此一举?” 天寒转过头,道:“做饭并不是为了吃,而是让这里多一道风景,尘世最温暖的莫过於那嫋嫋炊烟,别忘了,师弟们到这里之前,都是父母的孩子,他们需要一个家庭,而不是什麽都没有的伏龙寺。” 听言,修远看他的目光陡然深了起来,仿佛站在面前的人不是他所熟悉的天寒。曾经的天寒,高傲,冷淡,心远远没有这麽细,笑也没有这麽好看。纵然有疯狂的一面,但始终没有失去理智;纵然贪恋他给他的爱,却也绝不沈溺。所以,他达成了目标,渡过了情劫,鲤鱼跳龙门般的,为神所厚爱,封为华天大帝。 然而尊贵的华天大帝,竟然会是这种样子。对万物,都充斥著淡淡的柔情。 “看著我干什麽?还不和我一起扫地?师弟们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去除不安,才能事半功倍,静心修炼。” 他本不想动的。然而手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递过来的把柄。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相处,竟然相安无事。 那个人从不打扰他,大多时间,都在照顾盆中的小花。对它爱不释手的程度,可谓令人咂舌。 可能这只是一种消遣。毕竟他已经成了仙,一旦梦寐以求的目标达成,难免就有些无所事事。 “都想得道成仙,其实神仙也没想象中那麽好。不见得有凡人自在——喜怒哀乐,到手拈来。不见得有鸟儿快活——一身轻巧,云游四海。更没有修远你那样不可多得的平淡,平淡里有激励著你的责任感。看著师弟们一点点长大,伏龙寺一天比一天繁荣,心里一定非常满足,纵然成不了仙,也没有遗憾。” 第14章 修远看著他手中随风摇曳的小花,淡淡道:“可能我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你这样的殊荣,也从来没想得到过。我最大的期望,在奈何桥处。而且,已经如愿以偿了。” 天寒也跟著笑了:“平生,我最幸运的事,就在那个时候,临阵倒戈。”他看了男人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不由玩味,“以背叛前尘,而位列仙班,有时我在想,这究竟是奖励,还是惩罚呢?” 修远面色平静,仿佛对方在提及往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豁然了:“不管怎样,你我都回到了正途。你当了神仙,我也过上了安宁的生活。” “说起来,还是双赢了?”男人的语气甚是自嘲,“那就太好了。双赢,总好过两败俱伤。就像这花儿一样,它受泥土滋润,同时也滋润了泥土。各取所需罢了。” 修远转身,显然不想再说。“我去看看颂经的师弟们怎麽样了,你有空,也多多提点他们。毕竟你是过来人,阅历再丰富不过。” 这算是反击麽?天寒笑,“好啊,我想不用我提点,他们也知道什麽东西是自己不能碰的。一碰,就水深火热,万劫不复。” 但是碰到师弟,男人并没露出一个神仙应该有的严肃。而是如往常那般笑嘻嘻的。 就算他得罪了这些孩子,但他天生不招恨,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并且善加利用。这种人,再聪明不过。 “董安,怎麽,还在生二师兄的气麽?” 董安不理他,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也不著急,只是探过头,在他的耳边吹气般地喃喃著:“所有的师弟中,二师兄最喜欢你,知道为什麽?” “哼!” “那是因为二师兄不管做错什麽,董安都不会生气,因为他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在意你。” 董安听了,果然十分舒心,不知是因为这话过於巧妙,还是那张嘴吹出的热气带著某种魔力。 “你真的在意,也不会打他了。二师兄从来都不打董安的。” “打是亲,骂是爱。”天寒嘴里继续吐著甜言蜜语,“如果董安这都不懂,也就不配二师兄喜欢。” “二师兄,你真坏。”少年果然动容,转过来钻进他怀中。“我真的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至於大师兄,我从未亲近过他,也许如你所说,他是个好人,但是他的好,我难以体会。” 对方并不顺著他的话搬弄是非,只道:“你们大师兄说过,这里没有坏人,此刻我要对你说的是,这里也没有好人。”他的声音变得低低沈沈,如沙子烫过他的耳垂,“美和丑相映衬,善和邪相依偎。由於太过表象,美丑分明;而善邪难分,因为它们隔著一层皮囊,藏在人的心内。” 哄完董安,他又找到夜玹。夜玹和董安沆瀣一气,必然对他有所成见。 “玹,别生气了,你看这是什麽?” 夜玹不肯回头。 他也是好耐心,像情人一般在他耳边厮磨:“你最喜欢的玩具,不要了麽?” 那人这才斜过眼。当看见他手中事物,顿时难掩兴奋:“好漂亮的竹蜻蜓,是送给我的麽?” “当然。”天寒在他脸上温柔地抚摸,“师兄编了几百年,就为今天,将它放在你的手中。” 再无需多的言语,夜玹热泪盈眶,瞬间沈沦…… 当然除了师弟,修远才是他最需要讨好的人。但不能讨好太过。 他知道他的心结,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如果不能解开它,就将它──彻底毁灭。 师尊给他的责任,怕也没有心结要来得重。而他死死掩著,以为这样,就可以若无其事,不会再草木皆兵。 果然,天真。比起师弟,他的幼稚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在看什麽?”修远见他站在悬崖峭壁上,不由走了过去。 天寒张开双臂:“我在想,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什麽感觉。” “可能跟跳入弱水一样,不仅身体,连尸骨都融化了。”男人淡然答道,“不过你是神仙,永远不会消失,除非兵解。” 天寒并不赞同:“神仙跟常人有何区别?如果我跳下去,粉身碎骨,”他扭过头,看著他沧桑的侧脸,“你会把我的骨头一块块拾起来麽?” 修远失笑:“世上不会有比你更为幽默的神仙了。” 话音刚落就被那人搂入怀中,接著眼前是一片雪白,回过神来,发现他们竟相拥著,缓缓朝山下,鸟儿一般,!翔著飞去。 眼前是渺小的景色,像是另一个胆怯的世界;浮云擦过他的脸庞,留下露水,清凉不已。风 梳理著两人纠缠的发丝,像是慈母一般,望著这对顽皮的儿子。天地之广,难以言诉,正如天地之美,无法道尽。 第15章 我们走吧,走吧,不要再被任何人所禁锢。我们离开这里,云游四海,无忧无虑,多好,我们去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隔绝人世,乐不思蜀。我们走那远方,在远方,携手飘荡著。我们在一起……不分开了。 多么美好的誓言,这算不算迟来的兑现? 这自由的风,这洁白的云,于此时此刻,终于是属于他们的。 可惜这两人已经改变,不再是从前那对肆无忌惮的伴侣,他当中有个人,放弃了永远。另外一人,则麻木地——活在了当前。 轻轻落在地上,天寒放开他:“怎么样,感觉可好?” 修远抖了抖粘在袖子上的露珠,没有否定:“是的。很好。怪不得大家都对成仙趋之若鹜。” 这下该轮到他失笑:“如果只是想飞,大可以去当一只鸟。飞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不需要回到原地。毕竟回到原地,对于鸟儿来说,是种耻辱。而对于神仙来说,那是荣光。这就是差别。” 修远点头:“我们飞了这么远,也该回到远处了。毕竟咱们不是鸟。” 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反而被回敬一道,天寒面色渐渐冷了下来:“高处不胜寒,要回去,也别这么快。你看这里,山下虽然矮,但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就算千百年来,它们不曾移动,但也是自由自在。” 修远厌倦一笑:“让它们自由自在去吧,我还是习惯被囚禁的安然。我的心被囚禁了千年,终于不再困兽犹斗,狼狈不堪。我到底还是明白了,既然失去了自由,就休要挣扎,挣扎只会把自己勒得更紧。而你不去奢求,哪怕不自由,也至少不会去触动,那可怕的紧箍咒。” “你倒想得开。”男人撇了撇嘴,一把抱住他,转眼,两人就回到寺庙之中。“我做饭去了。”放下他,便转身就走。 而修远在那站了久久,才回到自己房间里。头刚落枕,便睡着了。做了一个美梦。 他醒来之后,发现大家都聚集在门厅,七嘴八舌,不知在讨论什么。 过去看见一个老人,白发苍苍,伤痕累累,正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控诉着。 “那个妖怪,他杀了我的儿子,希望各位能为我讨回公道,我八十多岁了,花了整整一夜才爬上这泰山,看在这份上,就不要再拒绝了,你们行行好……” 其他师弟面露同情,争着要将他扶起,却被天寒伸出的手挡住了。“山下这么多村民,他偏偏杀你儿子,是为什么?” 老人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似乎他问的完全是废话,但有求于人,还是无奈地答了:“他是妖,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选中了我那个不幸的儿子,我儿子凡人一个,在他面前手无缚鸡之力……” “好了。”天寒冷声道,“答非所问,你叫我们怎么帮你?” 见瞒不下去,老人叹息一声,只得交根交底:“我儿子喜欢上了隔壁村的一位姑娘,不小心让她怀了身孕,而我儿子又十分花心,没多久就始乱终弃……” “这么说,也是他罪有应得。”天寒面无表情,“欠了债,就要还。你儿子还了债,这事就算完了。你还要如何?” 老人看着他,泪眼婆娑:“我们这些老百姓,难道就该被那妖怪一个接一个地屠宰?你们不是替天行道么?而今却反而站在妖怪那一边了!这成何体统?!不管我儿犯了什么错,也不该面目全非,惨死村头!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犯错的人必须死,那世间便空空如也, 没有人能够活着!” 老者声嘶力竭,那人仍是不动于衷。修远只得插了话:“我们的责任,是斩妖除魔,而不是去难为一个八旬老者。” 他走过去,将对方扶起:“你放心好了,我发誓,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谢谢,恩人啊,谢谢你……”老头不住磕头,顾不得额上鲜血直流,修远阻止了他几乎自残的举动,对雪住说,“你护送他回村,不得有任何闪失。” “好一个正人君子,羞煞了我等,更衬得二师兄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董安皮笑肉不笑地,在他耳边好一阵冷嘲热讽,“二师兄,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在这里,喧宾夺主,抹杀了他的存在,挡住他的威风。所以,他才将了你一军,是在告诫你,千万不要得瑟。” 只是那人没有心情跟他闲扯,何况修远的为人他再了解不过。所以保持静默。 董安有些不甘心,同时也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道出:“二师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那位老者,如果你要此地站稳脚跟,让师弟们对你而不是对他唯命是从,就应该接下这活,好一展雄风。到时,不仅让大家,更让他刮目相看,心服口服。” 第16章 说了半天,才发现男人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这里,他不禁气得跺脚。 天寒这才反应过来,冲著他柔柔一笑:“师弟费心了,我自有打算。”说完便离开。 “这事,你想怎麽处理?”找到修远,他劈头盖脸就问。 “本来该由我去。但师弟们也该历练历练了,不能老是纸上谈兵。”男人想了会儿,给出了答案。 天寒摇头:“我一个人就行。能交给我麽?” 修远拒绝:“你是客人,怎能让你以身犯险。何况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那人却坚持:“我一个人去。没必要节外生枝。” 修远依然拒绝:“我是伏龙寺的主持。降妖除魔乃我门分内之事。我自有安排。”语气里已有送客之意。 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天寒眯了眯眼睛:“我是为你好。既然你不听劝,也罢。但最好咱们都去,以免他们轻敌。” “好吧。”修远做出了让步,“明天我们就下山。事不迟宜。” “二师兄,你为什麽忧心忡忡,我们这麽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那个魔头?”白华穿上道袍,背上利剑,和所有的师弟一样兴高采烈。 天寒没有答话。他忧心的并不是因为敌人多麽厉害,而是那真正厉害的东西,若到时显现出来,恐怕会伤害到许多人,人死可以复生,心死无力回天。 “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修远环顾四周,表情有变:“董安呢?他在哪儿?” 大家面面相觑,都表示没有看见。天寒神色一紧,道:“董安这孩子争强好胜,怕已经先走一步了。修远,我们赶快去追他回来。” “嗯。”修远点了点头,跟著他快步迈向门外。 出门之後,男人并没往山下赶,而是往不远处的悬崖峭壁一指:“走那边。” 修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入怀中,那人带著他,往悬崖坠去。 “你推我干什麽?”天寒对他的动作不明所以。 修远有些窘迫。 有一刻,他简直怀疑,两人是在殉情。而非以最快捷的方式到达目的地。 他不想他死。便想把他推上去。死也是他一个人死,哪怕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他也舍不得。 “抱歉。我不习惯从这麽高的地方飞下去。”他只得撒谎。而对方目光闪烁,像是看穿了他的把戏。 小小的村落,里面弥漫著浓浓的雾气。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3节 “小心。”天寒握了握他的手,引著他前行。 修远握紧了手中拂尘,跟他亦步亦趋,非常安心。 终於,那人以护著他的姿势,带著他走出了这片蹊跷的雾霾。 面前是一座茅房。 门前溪水流过,花开遍地。天鹅水中游泳,鸳鸯追逐嬉戏。不禁让人联想,是不是某对情侣,隔绝尘世,在此地隐居。 虽然这些景色都是幻化而成的,修远仍不由心动。因为这正是他曾经幻想过的一片天地。只有这片天地,才配得上他们誓死不离的真情。 这里的每棵树,每朵花,甚至连每缕阳光,都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池。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所设。或者这根本就不是梦境,这是现实。他苦苦期盼的现实。 天寒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出声提醒:“在魔面前,你只需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乱了心智。魔,最善於蛊惑人心,让你以为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如冷水泼下,修远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他正要推开那道门一探究竟,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大师兄,我错了,不要伤害我,求求你了,我没有勾引二师兄,真的没有……啊……” 惨叫声震耳欲聋。两人都惊呆了。 修远慌忙去推门,恨不得将受难的董安立刻救出,却被那人按住了手。 抬头,那人面容是从未有过的严峻和厉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在外面,接应我。” 见他有所迟疑,便道:“我保证董安平安无事。而且兵不血刃,就让那孽畜──灰飞烟灭!” 虽然站在门外,修远仍是透过窗子看到了里面惨不忍睹的情景。 少年被倒吊著,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变成一个血洞,正源源不断地流著鲜血。 他的心脏几乎快停止了。汹涌的怒气,几乎要蒸发了这片靡靡之地。 “你终於来了,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苦?” 他愣了。这把声音,竟是自己的声音!那魔头转过来的脸,竟也是自己的脸! 这……这是怎麽回事?怪不得……怪不得刚才董安叫的是自己的名字!这孽畜,为什麽要化作他的样子?!! 第17章 天寒仿佛早就料到了,并不吃惊。 他缓缓向他靠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上前解下倒吊著少年的绳子,将他的伤口止了血,然後把他扔到一边。 魔并没有阻止他,只是痴痴地看著他,仿佛怎麽也看不够似的。“我在等你,天寒,是谁说要和我浪荡江湖,云游四海?是谁说要和我白头到老,不离不弃?三生三世,我等了你三生三世……” 他的表情痛苦且哀怨,没有半点矫揉造作的成分,真情流露到极点。 门外的修远瞪大了眼睛。百年後,这句质问重新回到耳边,对他的心造成致命的冲击。 “可为什麽,你要背叛我?你要给我穿心一剑?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你刺穿它,难道你──不疼麽?” 修远目光迷蒙起来,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这句话,虽然他没当著众人说,但被关进洗孽塔时,他嘶吼无数遍,一边吼一边哭,明明知道他听不见,明明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还是忍不住疯狂而悲恸地控诉。 天寒眉头紧锁,嗓子却出奇地暖和:“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我禽兽不如!”不知他是假装入戏,还是真的自责,言行举止,都虔诚得一塌糊涂,“你看,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了吗?我不做那狗屁神仙了!我只要你,我只爱你,修远,能不能,原谅我……”说著,缓缓向前伸出手。 魔面露凶恶,又泪流满面:“真的麽?这次你不是骗我?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不得抽你的筋拔你的皮!就是如此,也远远抵不了你欠我的。” “是的,我背叛了你,应当受到惩罚,修远,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我知道你的悲,你的痛,你的恨,但也明白你的爱比这所有都要重,都要深。”男人一字一句,说得艰难,说得孤单,说得苦楚,“背叛你,我死有余辜,在临死之前,我想再抱你一次,行麽?让我抱抱你,我挚爱的,修远……” 魔泪水泛滥,几乎站立不起,颤抖著嘴唇看著那人一步步向他走来。千言万语,都化作两人目光间的痴缠。 终於将他拥入怀里,天寒一声叹息,目光陡然转利,手掌按向他的背心,喝道:“尘归尘,土归土,去!” 魔一声狂叫,那叫声凄惨至极:“你骗了我,你骗了我!我这麽爱你,为什麽?为什麽?!!”惨叫震耳欲聋,似要摧毁一切,天荒地老,也经久不息。那怒冲天,那恨冲天,唯爱,粉碎得,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魔之幻境,咯咯作响,分崩离析…… 只剩一人,站在那承满记忆的废墟里。 天寒抱著受伤的少年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他像是没看见他脸上挂著泪,没体会到他的感同身受,以就事论事的口气道:“魔已消灭,不会再危害人间。” “虽然他杀的全是负心之人,但对与错,上天自有定论。并不是由一个魔来裁决。”他面色冷漠,“你应该将自己的心魔扼杀在洗孽塔中,而不是放它一条生路。如果你当断则断,师弟也不会失去双眼了。”言罢向村外走去,不再看他一眼。 修远半晌才动了动,然後俯身,伸手捧起一捧废墟。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上面,晕开了,湿透了这灰烬了的美丽梦魇。 他仿佛觉得,刚才那人杀死的,不是魔,而是自己。其实他就是那个魔,魔就是他。他熬不过情伤的卑鄙,熬不过剑尖的无情,便将魔和自身分离,以求回到暂时的宁静。而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最终,他尝到了屈辱,得到了报应。 他慢慢往回走,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杀魔时的逢场作戏。那麽不经意之间,甚至连他都深信不疑,而转个面,就是灭顶。天衣无缝的计策,无懈可击的欺骗,让人叹为观止。 想来,那个时候的兵败如山倒,也是必然的。谁叫谎言是如此的甜蜜,就算是穿肠毒药也甘愿含在嘴里。 他突然感到寒冷无比。仿佛灵魂被抽空了去。 “师弟,不要哭,总有一天,二师兄会治好你。” 可董安还是哭个不停:“你骗我,师兄你骗我,我已经瞎了,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大师兄为什麽要那麽做?为什麽要害我?!” “那不是大师兄做的。”天寒耐心地解释,“而是他伪装成大师兄,你别误会。” “是他,就是他!”董安突然撑起身,挣扎著嘶喊起来,“那个贱人,他化作灰我也认得!你不要狡辩,你们都不要狡辩!”他的神色极为可怕,配上瞎眼,更让人难以直视,“总有一天,我会血债血偿!只要伤害我的人,皆不得好死!” “二师兄,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了……”少年将头埋在男人怀里,不住呜咽。 第18章 门外,修远的脸色一片凄凉。 虽然不是他下的手,但毕竟和他脱不了干系,他无法辩解,只能承受。 瞎了眼,是什麽滋味。他清清楚楚。自己就是被这双瞎眼,害得凄惨无比,伤得体无完肤。 什麽忘却前尘,那只是佛的一句慰言罢了。敢问这世界,谁能忘记?谁能?那前尘,早与自身骨肉相连,血脉相通──永远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生和死,都无法摆脱。 他闭了闭眼,手搭在自己胸口。他的身体,他的心,乃至他的生命,皆被折磨个透,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勉强维持著人形罢了。 他不知道怎麽办,只得越来越嗜酒。 他把自己关在门内,如今他连进洗孽塔的资格都没有了。 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如行尸走肉。 只要一睡下,就会梦见门外的自己,以及门内的心魔。 那魔泪流成河,渐渐虚无,嘴里仍旧嘶喊著,却不能宣泄满心的痛苦。而与他一墙之隔的自己,也跟著痛不欲生,粉身碎骨。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忘了又忘,到头来,还是没有忘却。记忆没有停留在从前,它不断地蔓延,贪心地主宰了现在,连将来亦不放过。 他活多久,它就笑多久,哭多久,它枝繁叶茂,它不死不灭。 “最近你好像老是躲著我?” 一天晚上,就在他酩酊大醉的时候,门开了。 被月光拉长的那抹熟悉倒影,缓缓倚在了他的怀中。 修远猛地撑起身来,如同被邪物沾染,惊魂不定。 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如萦绕在他周围的幽绿萤火虫。 “酒是没有用的。喝再多也无法拯救你。”男人俯下身,怜惜地望著他那双脆弱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愧疚,因为小师弟的事。但那也不怪你。” 记得曾经,师尊常常对他说的话就是这一句,这也不能怪你。 是啊,一切都是天命。他只是他的情劫,只是一个配角,一个棋子而已。 他所经历的痛苦和背叛不过是一场戏,娱乐观众,成全主角,除此以外,没有别的。 修远哽咽著笑了起来。自己何必认真?何必纠结?被利用,再被丢弃,应该是你最大的荣幸。 天寒看著他的目光越来越深,化作一抹漩涡,一个黑洞,似要将他吞噬。下一刻,他便直起身,脸色变得如冰一样冷。“除了愧疚,你还觉得羞耻。” 听言,修远立刻敛色。坐得像树一样笔直。仿佛如此,就能找回一点点尊严。 “我早就说过,让我一个人解决。是你不听。”男人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又能怪谁?” ‘在魔面前,你只需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乱了心智。魔,最善於蛊惑人心,让你以为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原来你都知道……” “是的。”天寒仰头,一饮而尽,“我早就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召唤。如此强烈的执念,谁能视而不见?”他阻止他,便是不想让他出丑,不想触动他抗争著的那些记忆。 修远不再说话,只是木偶一般地睁著眼。 喝完一杯,男人舔了舔嘴唇,然後缓缓转过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微微抖了一抖,向他印著月光的修长脖子往下游弋,神不知,鬼不觉。 “我知道,我处理它的方式,影响到你的心情了。”天寒委婉地说,“但是我不得不这麽做。如果我硬来,难免祸及鱼池,董安说不定会死。难道你想看见他的尸体麽?” ‘我保证董安平安无事。而且兵不血刃,就让那孽畜──灰飞烟灭!’ 可笑当时还被他正义凌然的样子所震慑……结果这根本就是在扇他这个‘孽畜’的耳光。 “纵然是魔,也有弱点。我不过是抓住他的弱点。”天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洒在他的手上,他浑然不觉,丝毫没有移开抚摸著那张脸的视线。“至从我走进去的那一刻,便命悬一线。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心软。还好,”他笑了,“我生来就没有心软的习惯。”说著抬起手,用舌一点点舔去指上的残酒,被酒润红的薄唇微启,散发著淫靡的气息,配上那半开的桃花眼,可谓诱惑至极。 修远收回目光,偏过头去。全然把这当作醉酒的错觉。 “我知道,你脑中的记忆极度反感那时我不得已脱口而出的谎言……”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伤害你……’ ‘你看,我现在不是找你了吗?我不做那狗屁神仙了!我只要你,我只爱你,修远……’ ‘是的,我背叛了你,应该受到惩罚,修远,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在那种情形下,你意志不坚,不知不觉把自己代入了进去……你觉得魔所说,都是你想说,魔所等的,也是你所等,包括他最後灰飞烟灭,你也觉得死的不仅是他,还有你。”那道声音无比理智而沈静,一点点剖析著他的内心世界,似乎想让他看清楚里面所流的血,都是假的,它没有味道,没有颜色,甚至没有丁点声音。完全可以称之为──幻觉。 第19章 “你无法接受,自己就像一张纸,摊开得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让我知道一切……” 然而他错了,男人连哪怕一点点伪善都无。甚至比刀刃更为直白。 “住嘴!”修远痛苦地摇了摇头,扭曲的眼角生出两道皱纹,“不要再说了……” 没有人能明白,能明白那一刻的,心灰,和意冷。 那个将他打入地狱的场景,竟一次又一次地呈现。 活生生的残酷,活生生的无情,像铺天盖地的大火,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单薄的灵魂,扭曲,挣扎,燃烧着,却无法浴火重生。就这么一直,一直,受着没有尽头的煎熬…… 痛到极限,悲到极限,苦到极限,可极限仍旧遥远,绝无撑破的一天。 无论那魔是不是他,他是不是那魔,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已经和痛融在了一起,再割不断和它的渊源;他只是和地狱化成了一块,谁的酷刑,谁的审判,都是施加于他的酷刑,他的审判…… “修远……”一抹热乎乎的温度压在他的眼泪上面,“我只是不想骗你。我本来就是残酷的。就算那不是魔,而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忘了么,我是谁?我是从不动七情六欲的神仙。我永远不会回来,永远不会向你道歉。一百年,一千年,我们之间的距离,始终那么遥远。” 停留在他脸上的嘴唇,陡然狂乱,化作啃咬般的吻,星星点点,洒满他的皮肤,浸入他的骨髓。“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愚蠢的凡人。你心中的爱,再深,到我这儿,也必然搁浅。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即使有,也不会属于你。你永远想不到我有多么险恶,多么自私。谁稀罕你的爱情?爱情有什么好的?找一处世外桃园,你守着我,我守着你,可说是世上最最无聊的事。没有自由,没有功利,只有空白和厌倦。天地之广,我又为什么要困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何况那男人一无是处,只会伤春悲秋,忸忸怩怩!” “啊——”修远抱住头,痛苦地低吼,他眼里是泪,泪里混杂着痛,男人看着他爆发不出的颤抖,不动于衷,甚至颇为享受地露出一个笑容。 “真可怜。”天寒说,如同蔑视一只落入陷阱不得脱身的小动物,“当然,你要我补偿你,也不是不可。我这个人,还是很大方的。你喜欢这副皮囊,我就让你触摸它,你要这个人的心,我也能假装给你。我成全你,我施舍你,只要你高兴。” 他笑着,好整以暇地。然后用指尖挑开他的衣襟。 他抚摸他的胸膛,那健康的小麦色。他舔弄他的乳头,那小巧的果实。 “我给你,都给你,你想要的……”一边喃喃着,一边掀开他下袍,撕掉他的裤子,“我们结合在一起,如何?我们共赴极乐,可好?让你满足,让你快乐。” “呃……不……你……呃……”泪眼婆娑的修远被挤进他腿间的男人恶狠狠地制住,只能惊怒交加地喘息着。 天寒面无表情,重重一顶,在对方猛然战栗的瞬间,将他不能动弹地压入了椅子深处。 “不……不要……出……”修远无助地推拒着,慌乱地想要逃走。却被男人一把抱起来,换个位置,逼着在他身上艰难起伏。 “宝贝,你真紧,还是处子吧。”那张妖冶的脸上因为占有布满了邪恶的笑意。 “啊……不啊……”诸多情绪压迫着他的心脏和骨骼,身体仿佛要散架了,泪水布满了脸颊,却只能在这可怕的交欢中,失落地干涸。 “不要紧张,好好享受。”天寒含住他的耳垂,眼里精光四射,遂伸出手,抓住他沉寂的前端缓缓揉搓,“喜欢么?”说悄悄话一般的,询问,也是蛊惑,“让它硬起来。别再抗拒了。” 修远无力地伏在他怀中,阵阵抽搐,不住痛苦地呻吟着,眼里是混乱,是迷乱,是凌乱。 天寒蹂躏着怀里的男人,笑得如同恶魔,也不顾他是第一次,让那玩意在他体内不断深入:“里面好热,一直在收缩,夹得我都快泄了。” 那人脸色酡红,羞愤欲绝,张口,却不是反驳,而是啊啊啊的,不要脸的叫声。 天寒笑得更深,桃花眼如桃花盛放,美得夺目:“看你这么爽,前面怎么就是没有动静呢?”他的声音很冷,冷得像融化中的雪。“看来你不仅有着矛盾的性格,还有着矛盾的下身。实在不好对付。” “不过没关系,”那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张开双腿,哭着求我。求我让你射精,求我插你的小洞。” 第20章 “师傅,快开门,不好了……” 开门的却是另一个人,发丝凌乱,衣襟半敞,一只手慵懒地抚著头:“怎麽了?” “二、二师兄……”如此惊豔,莫负惶恐地盯著他,舌头都打结了。 “出了什麽事?”天寒扣上扣子,心知肚明般,对他的表情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说吧,有二师兄给你做主。” 莫负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痴人说梦一样地喃喃:“董安他,他跳崖了……” 天寒来到悬崖,不见人影,便往下看,果然看见突出来的石台上蜷著一个少年。 从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那人毕竟修仙多年,估计是痛昏了。 “要不要叫大师兄来?” “不了。”天寒拒绝,“我去。” 言毕,便飞下石台,听见动响,董安睁开了眼睛。 男人抱起他,有些怒其不争地将他按入怀里:“董安,为什麽要做傻事?” 那人目光呆滞,缓缓开口:“二师兄,我并非寻死。我只是想试试,飞过这山谷的感觉……” 天寒的瞳孔收缩了下。 “那天我砍柴回来,看见你抱著大师兄,从山上飞下……我怎麽喊,你们都听不见……当时我感觉自己是多麽的卑微,多麽的渺小,可能穷其一生,都没有这麽一个人,能我给如此的浪漫……” 他喘了口气,祈求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多麽希望,你抱著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我不再卑微,不再渺小,你的怀抱,就是最宽广的世界……” 随即少年怨毒而嘶哑地泣了声:“当时……我看清了你们的表情,你们都恨不得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 男人温柔地抚摸著他的头,嘴里却吐出最残忍的话:“这般非分之想,也亏你说得出口!” 董安愣住了,仿佛他听见的话,并不是真的。 “你的愚蠢,让你瞎了眼睛,难道你还要让你的愚蠢,结束你的性命?” 那把声音柔到荼蘼:“现在,你在我手里,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把你推下去。” “董安那个小师弟,向来性子桀骜,喜欢钻牛角尖,不爱听人劝解。我没想到他心意已决,竟趁我不注意,滚下石阶……” 董安眼里满是恐惧,像是被恶魔把住了命脉:“二……二师兄……” 天寒突然一笑:“开个玩笑而已。走吧,师弟们还等著你。” 上到平地,便听见吵闹不休的声音。 “董安受了这麽重的伤,你在哪里?你看过他吗?你问过他吗?对自己的师弟置之不理,什麽伏龙寺的主持,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而那人傻傻地站著,仿佛失去知觉,不管对方如何辱骂他,他眼里都没有焦距。 “够了,夜玹,哪有这麽冒犯自己师尊的?还不滚下去!”把董安交给其他人,天寒便转头呵斥。 “他配吗?他配吗?!你看看他这副魂不附体的样子,有什麽出息?!他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污点!伏龙寺最大的污点!谁也洗不去地遗臭万年!” 天寒白了他一眼。那一眼带著警告,甚至威胁。“指责别人的人大多都是卑微的蝼蚁,太过弱小,无法付诸武力,便只能动下嘴皮子,发泄下不满而已。你说他又有什麽出息?连做一个污点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被人遗忘地走到人生的尽头,等待入六道轮回,在下一世,继续做那蝼蚁。” 不带一个脏字,就让他无地自容,甚至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侮辱了个够。夜玹只得咬牙血吞,转身就走。 天寒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只过去,搂住那人似有些发软的腰:“我们走。” 男人没有挣扎,没有拒绝,如牵线木偶,跟着他渐行渐远了。 “你不该对他说这麽重的话。”拐弯处,修远突然开口。 天寒挑了挑眉,大概没想到遭到自己侵犯的人居然还能心平气和,还有闲情逸致跟他讨论别的,实在是太有趣了,不由半挑衅半揶揄地说:“我可以玩伏龙寺的掌门,却不能对一个垃圾说重话,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那人身体一僵,随即收紧了下颚,却什麽都没有说,继续一步步往前挪。 “那里很痛吗?”眼神一阵闪烁,天寒追了上去,挽住他的手:“我这里有药。” 修远根本不理他,像块腐烂的石头,又臭又硬,挡著他的求欢之路。 天寒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和他一起回到房中。合上房门,便倚窗而坐。 对方一直背对著他,纹丝不动,不知在想什麽。 他也不急,拿起酒壶,将昨夜剩的酒,倾入酒杯之中。 一边喝,一边从袖中掏出那小花,轻佻地闻著,他的鼻子刚靠近,那朵花就倾过来了,像是多渴望他的怜爱似的。“就是一朵花,也知道亲近我,讨好我,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头颅转动,目光幽幽,似哀怨,也似玩乐,“你何必拒我千里之外呢?” 第21章 男人自是不会回应他轻佻的话语,对著他的背影透著沈沈的疏离。 ‘我看清了你们的表情,你们都恨不得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 天寒正了色,犹豫了会儿还是朝他伸出了手臂,却被对方狠狠挥开了去。他动作极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天寒的眼神变了。那种悠然自得的心境顷刻瓦解,而一直隐藏著的恨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他开始怀疑董安说的话是不是一时兴起的谎言。特别是看见那人转过面目狰狞的脸冲他咆哮的那个画面。 “到底是什麽让你做出那种天地不容的事?你也配做那神仙?!肮脏!龌龊!下贱!” 心凉了,脱口的话也是凉飕飕的:“我肮脏,龌龊,没错,但是,下贱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 他笑了,笑声似轻咳,却让人不寒而栗:“你知道你那时候的样子麽?可怜得连一个乞丐都不如。好像再得不到我,你就会死了。我好心同情你,难道也是错?” 修远的眼睛仍旧圆睁著,但怒气已经消散了,变成空空的两抹。 那只手就要触到他的时候,他像突然死而复生,很快就躲开了:“不要,不要碰我!” 天寒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好。只是你不要後悔。你以为你那点骨气算得了什麽?恐怕连屎都不如。不过是,婊子立牌坊罢了。除了你自己,谁会当真呢?” 男人走後,修远才瘫软下去,跪在地上。被全世界抛弃似的,簌簌发抖。 从那以後,男人再也没来找过他。 虽然清闲不少,心情却日益沈重。 後来他终於想通了,总不能一直呆在房里,他是修仙之人,遇事必须冷静,再无法承受,也要豁达一些。 至於两人之间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於是他打理整齐,准备去看望受伤的小师弟。 刚到董安的门外,就听见声声欢语。之前听说他又哭又闹,这无形中也给他很大的压力,因而好几次都没有勇气踏入那道门里。 如今见他开朗起来,他也欣慰不少。 可没料到,刚将门推开一条缝隙,那笑声就变成了急促的喘息,里面夹杂著让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 “二师兄,别碰那里……啊……你好坏……昨晚你才要了董安一夜……” 那人调笑的声音随即响起:“你不是挺喜欢吗?还夹著我要我捅得更深,今天又何必在我面前装矜持?还是这样玩起来更带劲?” 不管是他所说的话,还是那副情景,都跟亵玩自己时如出一辙。 修远十分震惊,脸色发绿。他没想那人不仅玷污了他,连师弟也不放过,是何等恶毒啊! 但他没有进去撞破两人的奸情。他忍住了。董安脸皮薄,绝对受不住秘密的败露。他不想看见他颜面尽失,寻死觅活。不如晚上,再找那个混蛋当面对质好了。 然而男人面对他时,竟相当的心安理得。仿佛和师弟燕好并无不妥之处。 “拜你所赐,他眼睛瞎了,失去活下去的意志。若不想他死,就要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有爱的人,有爱他的人,人生就会重新充满希望,我只是给他一个希望罢了。” “你……”心中虽然恨他,但他说得头头是道,条条是理,让他没有办法立刻抉择。 “你定要说,还可以用别的方法去打动他,但你应该明白,除了情爱,便没有什麽能够征服一个人心中的绝望。纵然情爱是最猛烈的毒药,可以毒攻毒,最为有效。” 修远看著他,盛怒统统化作一句裹著冰的反驳:“神拯救世人,用善,魔拯救世人,用恶。神救的人,永远脱离了苦海。魔拯救的人,只是蒙蔽了痛苦。” 天寒仰著脖子笑了起来,反问道:“那你愿意被神拯救,还是被魔拯救呢?蒙蔽痛苦至少比脱离痛苦要来得容易,不是麽?” “如果在脱离痛苦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更多的痛苦,那跟身处地狱又有什麽区别?”他说,“即便你永远脱离了痛苦,但你的灵魂已经被痛苦带走了。” 修远并不接腔,只做出了对他的严厉警告:“以後,你不要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否则我绝不放过你,我会让你尘归尘,土归土!” “好一个尘归尘,土归土!”男人的脸被戾气生生扭曲,“说到底,你还是记恨我那天的绝情!你是修道之人,却袒护自己的心魔,有比这更愚蠢的麽!你有什麽资格来指责我?就因为你比我道貌岸然?撒泡尿照照自己,谁才是那个最该尘归尘、土归土的家夥!” 修远暴怒,唰地一声抽出拂尘,然而并没有挥向他,而是打向自己的前额!! 第22章 见状,天寒立刻扑了过去,阻止了他自裁的举动。 看著他灰白的脸,还以为自己晚了一步,他又怕又怒,焦灼中,低下头,恶狠狠地吻住他的嘴唇,发狂地碾磨。 至始至终,修远都紧闭著双眼,没有抗拒,更没有迎合。就是躺在棺材的死人表情也比他丰富。 男人停下摸向他腿根的手,用恢复冷静的声音说:“修远道长,你这是准备慷慨就义麽?” 修远这才动了动嘴唇:“你放过他吧,我随你处置就是。” “这算是交易?和我交易,你不怕血本无归?”天寒不怒反笑,“何况,你以为我稀罕你这副身子?老得酸牙,还要装作黄花闺女。要我吊死在你这棵树上,也未免太不明智。” 说罢起身,拍了拍弄脏了的袍子。“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孬种,什麽都不敢做,也不敢承认,就像躲在龟壳里的缩头乌龟。生在龟壳,死在龟壳,就是腐烂了,也不能从里解放出来。” 他不会同意他拿身子来换师弟们的清白,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而且这样一来,对方更不敢死了。如果死了,那些师弟还不惨遭荼毒?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再没人能够阻止。魔最善於攻心,而曾攻破魔心的人,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修远就能斗得过的。 两人不欢而散,又是好几天没有见面。 他人缘极好,走哪儿都受欢迎。而修远,一旦被他丢下,就成了孤家寡人,没有消遣,没有交际,只能像个闷葫芦挂在屋里。 思及此,天寒不由得意起来。赶我走,看你找谁说话去! 他先到几个师弟那逛了逛,果然左右逢源,处处是扑面的热情。最後,他去找了董安,董安正坐在床上哭哭啼啼,脸上布著红红的五指印。 “呜……二师兄……”少年看到他来,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股脑撞入他怀里诉说著委屈。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我的小师弟?”天寒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是大师兄,刚才他进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还叫我好自为之……”董安一边告状,一边梨花带雨。“是不是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 提及修远,天寒突然没了跟他打情骂俏的兴致,安慰他的话也显得有些敷衍:“怕什麽,有我在。”那家夥是不是吃醋了?其实他更关心这个。 董安仍是哭得厉害,而他心中厌烦,想早点离开,只得低头舔了舔他嘴角的伤口,接著顺藤摸瓜地在他嘴上吻了起来。 少年好似吃了糖,顿时眉开眼笑,伸出舌头,和最爱的人亲在一块。“好了,别想太多,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你如果忌惮他,就避避嫌,免得他借题发挥。”说完便推开他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门外有道人影,正躬著背,蹑手蹑脚想要跑开,天寒觉得好笑,故意咳了一声。 “莫负,鬼鬼祟祟,做什麽呢?” 被叫到名字,少年像是失禁一般抖了抖,才转过那张胆怯的脸:“二师兄,我不是……不是故意偷看的。” 天寒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伸出手,一把捏住他的下身:“毛还没长齐呢,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大师兄知道了,不知会如何惩罚你!” 莫负最是胆小,而对方的动作十分大胆,又极其突然,单纯的他完全应付不来:“二……二师兄……” 天寒见他面如土色、眼泪花花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便抓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拖到树下:“哭什麽?二师兄又不会辣手摧花,掐断你那根嫩芽。” 莫负小脸一皱,挤出更多的泪水,却说不出一个字。天寒越看越想欺负他,握住那处的手微微用力,缓揉慢搓起来了:“别怕,你太可爱了,二师兄只是想让你舒服一下。” 可他越是温柔,那人越是害怕,身体蜷成了小小的一团,如同没有刺的刺蝟。他张开腿,毫不客气地将他夹在胯间,手指肆意玩弄著少年的青涩,“是不是感觉涨涨的?有东西想出来?瞧,硬了,看它那副如饥似渴的样子,怕是从来没硬过。” 莫负脸都哭变形了,呜呜咽咽,可臀部却不住扭动,纯洁的面孔,淫荡的身姿,看得男人眼底满是笑意。 少年未经人事的身子难经得起他的戏弄,没两下就泄了身,而且初精特别多。男人并没责怪他弄脏了的衣服,反而很满意地伸出舌头,在他仍旧不断吐出白浊的茎头上舔著,将那些液体尽数吸入口中。 莫负完全惊呆了。傻傻地望著他煽情的面孔。只觉下面又涨大不少,好想整个送入那人的喉咙。 想要付诸行动的分身却被对方抓蛇一样抓住。“贪得无厌的小家夥。”对方的脸凑得太近,不知是笑而是怒,让人呼吸困难,就像是被摄住了魂魄。 第23章 这几天,修远不停地读著经书,希望从里面找到一些东西,来照亮这长长的迷途。 但他非常失望。不由放下书,叹息一声,自己到底还是悟性不足,根本无法领悟其中精髓,更别说用之有道了。 看了这麽久麽,他有些犯困,睡觉前发现桌上摆著一个花盆,顿时像见了天寒本人,狠狠抓过来,打开窗就要扔出去。 途中,还是收回手,将它放回原位。怎麽说,这也是一条小小的生命。虽然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但这样似乎更为讨喜。 身上事少,自然苦少;口中言少,自然祸少;腹中食少,自然病少;心中欲少,自然忧少。对它的厌恶渐渐转为羡慕之情,如果自己能像这朵花,对尘世一无所知,对人心毫不在意,也就不会落到这般尴尬的境地。 这朵花长得好快。继而细细地打量起来,原来它是那麽小,模样又普通,并不十分出采,可转眼,就长出了肥厚的花瓣,以及粗大的根茎,色泽越发豔丽,花香也浓郁起来。 从没见过它的主人给它松过土,浇过水,施过肥,却也能茁壮成长,修远心中的豔羡立刻升级为钦佩。只是它有些奇怪,一般的花都是上面粗下面细,而它却是下面大上面小,也不知是什麽品种。 男人正纳闷,一只手从窗外伸了进来,捞起了那盆花。 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他不敢抬眼,免得与其四目相对。 那人却不依不饶,非要撬开他防备的嘴:“怎麽,喜欢这朵花?我还怕它吓著你,让你晚上做噩梦呢。” 修远站起身,作势要关上窗户。 天寒不准,反而从窗户跳了进来:“今晚花好月圆,师兄能否和我到亭中畅饮一杯?” 熟悉的搭讪触动了他那根脆弱的神经,他想也没想便道:“滚!!” 那人不乐意了:“我的花儿全身上下都被你看了个遍,难道你不应该付点报酬给它的主人?” 说得好像自己的妻子被人视奸了一般义愤填膺。 “我要睡觉了。”修远言简意赅,不跟他过多周旋。 “可以,但公平起见,睡觉前,你得让我把你全身上下都看个遍。” “无耻!” 话音刚落,就被拽住手,拉了过去,骂人的嘴被对方堵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小孩道行太浅,就童子之身还有点价值,但仍比不上这个修炼千年有著纯阳之身的老男人,如果能得到他的初精才真正算得上豔福不浅。他故意将花留在这里,就是想创造一亲芳泽的机会,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刚想到这里,就挨了一巴掌,紧接著窗子贴著他的脸砰地一声关上。 至师尊仙去,伏龙寺一直没遇到什麽危险,他却难以心安。 他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变数,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化为一触即发的导火线。 打开门,走到悬崖边,任冷风吹著自己的脸。 隆冬大雪,让泰山冰霜满满,雪白一片,更衬得山底张灯结彩的村落,热闹非凡,喜气连连。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多少朝代崛起,又有多少朝代没落,纷争战乱,数不胜数,尸骨游魂,比比皆是。 他也只能看著,做一面冷血的镜子。擅自更改历史,会遭天打雷劈。哪怕忠烈孝子,暴尸荒野,也不可伸张正义。 古往今来,伏龙寺从不干涉世事,除非妖魔作祟。要麽就是过年的时候,才会下山,但也只为化缘。 而明天,便是化缘之日。想到这儿,修远回到屋里,开始准备化缘需要的东西。 但他万万没想到,当自己回来时,一切已经改变。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要走三天,他将重要的事情交代妥当,才放心出门去。 然而刚到半山腰,就被一个老者拦住去路。 “道长这是要去化缘?” “是的。” “道长可知何为化缘?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称为化缘。但这不是它的本义。它的本义是佛、菩萨、高僧示现教化众生的因缘。” “而你不是佛,不是菩萨,也不是高僧,有什麽资格去化缘?” “阁下何出此言?”修远很是困惑,他跟这人素未平生,可他不仅挡住山道,还口吐教言,到底是什麽用意? 老人笑了:“伏龙寺的主持,却被人妄加评论,肯定心中不服。但我还算是客气的了。”他的脸色越来越冷,言辞也越发激烈,“你修行千年,却仍是一颗凡心,一双拙眼,连自家危难都看不出,还赶著去化缘,怎能让人不气?!” 修远心中一紧:“请阁下明示。”这人虽然老,但气质超凡,傲骨如仙,绝非泛泛之辈。加之师尊曾提及此事,故此特别留意。 老人的手在他眼前一拂,然後往山顶一指:“你看看。” 修远依言转身,不由大惊失色。眼前的伏龙寺居然雾气弥漫,黑云压顶,笼罩著浓浓的邪气。 第24章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男人惊惧不已,汗流满面,如同大祸临头,不知所措到极点。 “里面都住著什麽人?”老者转头,射向他的目光异常尖锐。 “师弟们…还有一个神仙。”修远喃喃答道,脑袋仍是蒙的。 “哪个神仙?” 深呼了几口气,修远才镇定了些:“天寒,我的二师弟。他在两百多年前得道成仙。” “我听你师傅说过。”老人说。 “你认识我师傅?” “是的。他常常来找我下棋。还经常提起自己那些徒弟。”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难道他就是师尊定期拜访的那位友人?据说那人是个散仙,和师尊交好多年,两人闲来无事,便热衷於切磋棋技。 “没错,就是我。”老人笑著冲他点了点头,无形之间,便展示了读心术。 但那抹笑容转瞬即逝,他的脸再度绷紧:“你说天寒来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实话告诉你,华天大帝在讨伐魔军时,一意孤行,非要和魔尊比个高下,结果──”老者顿了顿,似乎於心不忍,但还是说出了真相,“为魔尊所杀。” “什麽……”极度紧绷的心弦忽地断了,将他的血肉之躯狠狠撕开,痛得他连连痉挛,几乎站立不住。“不……” “你冷静点。”老者对失声的男人说。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4节 “那……那个魔头呢……” “魔尊受了重伤,谁也不知他身在何处。”虽然没有挑明,但他望向伏龙寺的目光已是不言而喻。 修远欲转头,突然一阵大风吹起。 只见寺顶乌云翻滚、邪气汹涌,两者绞在一起,化作一条黑色的巨龙,咆哮著,窜了过来,直奔老者而去。 修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巨龙已经撞破老者情急之下化出的结界,穿透了他的身体。下一刻便天色大亮,阳光普照,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幻觉而已。 他面前的人目呲欲裂,手捂胸口,嘴角缓缓流下一道鲜血。“你怎麽样了?”修远骇极,冲他伸出手,老者却摇了摇头,不让他靠近。 “还生丹……”看著对方的身体渐渐透明,他六神无主,冷汗直流,“我去把还生丹拿来……”遂想起,他早就取出它救了天寒,不由住了口,脸上现出懊丧和悔痛的神色来。 “别再费心,老朽气数已尽……”那人叹息一声,“你现在赶快离开,也许来得及,留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到时救出师弟,为我报仇就是……” 修远刚要开口,对方就消失了。只剩一缕余音,漂浮在空中。 “那个魔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你不是他的对手。但此魔不除,天下不平,你一定要想办法完成你的使命,不要再让你的师尊失望了……” 修远抿紧了唇,眼底一片决然,但更多的是无助和凄迷。 一直以来,他都太软弱,总是被戏弄,被欺骗。他明白,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坚强起来,让自己变得无所畏惧。 记得师尊说过,有一样神器能让伏龙寺转危为安,所以他必须回去,绝不能让唯一的希望落在魔尊手里。他要用它诛尽邪魔,扭转乾坤! 想到这,男人毅然转身。昂首挺胸,朝著魔窟而去。 伏龙寺的人大门敞开著,仿佛在欢迎他的归来。 修远肃容,手握拂尘进了门里。 门内的景色已经改变,朱红的墙漆,白玉的台阶,黄金的柱子,长长的流苏反射著夺目的光泽。远远比过皇宫的奢华和糜烂。 修远微微偏过头,像是在觉察隐藏在暗处的杀机,然而半点杀机都没有,只看得见彩蝶扑花,只听得见欢声笑语。 笑声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他寻声而去,走到一处花园,便看见几个缠绵悱恻的人影,正忘我地嬉戏调情。 他抬起头,眼中浮现出重重的杀意。坐在中间的高大男人,散著的红色发丝,还有那披风和黑衣,衬得他风流高贵,夺目至极。他左手抱著一个红衣美人的肩,右手搂著一个紫衣美人的腰,两个美人柔弱无骨,依偎在他胸膛,皆是露著大腿,衣襟半敞。当他看清他们的脸时,不由面容扭曲,怒气攻心。 “董安,白华,你们不谙修仙之道就罢了,难道连脸也不要了吗?!” 两个劣徒惘若未闻,依然摆著妖媚的姿态,和男人你侬我侬,眉来眼去,看得修远几乎要喷 火。最後还是天寒网开一面,亲了亲美人的脸,用几句情话将他们打发了去。 临走时,董安和白华仍旧恋恋不舍,望著男人媚眼如丝,简直恨不得化作两座忘夫石,完全忽视了掌门的怒其不争和咬牙切齿。 第25章 待两人离开视线,黑衣男子才抖了抖披风,身体微微坐直:“识时务为俊杰,瞧师弟们多么聪明,倒是你,你那是什么表情?就你那点修为,难道还想找我拼命?” 修远正容,拂尘一挥,开门见山道:“魔头,废话少说,速速受死!” 天寒捂住嘴,笑得差点从座椅上滚下来,仿佛对方有多么的自不量力。笑够了,他才平心静气地说:“这么说,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不过已经太晚了。我不会将见面礼还给你,好像那药只有一颗,师尊若是知道你给了我,怕是会吐血身亡,死不瞑目。” 修远气得发抖,恨得发抖,更痛得发抖。他居然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救了自己的仇人,世界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是你!是你杀了天寒!我要你以命偿命,永世不得超生!” 相较于情绪激烈的他,魔尊看上去再轻松不过:“是的,我杀了他,在我把他碎尸万段之前,顺手探取了他的记忆,发现,他竟然还有个多情的大师兄,真是太有趣了,于是我换上了他的脸,来到了伏龙寺,哈哈,果然收获颇丰,弄得我都舍不得走了。” “你给我住口!”修远怒斥,被他缓缓拉开的拂尘,化作了一柄白色的剑身,尖锐的杀气源源不断地从剑尖透出,强大得足以让人动容。 可那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翘起腿,懒懒地半躺下了:“你要为他报仇?哈,有这个必要吗?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他来找你,也不能给你带来安慰吧,说不定看也不会看你一眼,哪有我这样含情脉脉,柔情似水啊。” 而修远已经冲了过来,举起长剑,朝他当头劈下。 魔尊身影瞬移,离开座位,用两指截了他的剑尖,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微微笑着,如同看着一个淘气的小孩。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而现在是道高一尺,魔高十丈。修远道长,你如此逊色,该如何向你师尊,向你那些同僚交代?” 男人大怒,遂咬破手指,将血喷到剑上的同时念动咒语,打算鱼死网破,使出致命一击,然而魔尊只露了一丝魔气,便将他的招数全部化解,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修远脸都白了。而如今他骑虎难下,就是死也不能束手就擒。只是不等他蓄力,魔尊就伸手掐住他的颈子,以嘴封唇,将更多魔气渡了进去。 修远只觉身心剧痛,手一软,长剑落地,整个人也被对方捞在了怀里,耳边是轻蔑的笑声,不怀好意:“就你这点能耐,想做个英雄还差得远,做个男宠倒是绰绰有余。” 一阵心惊肉跳,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挣扎,可那怀抱像个固若金汤的囚笼,将他牢牢困住。修远有心无力,脸都涨红了,紧绷的身体不住虚弱地颤抖。魔尊很是享受地品味着他的羞窘,手轻薄他的臀部,还故意将他压向下身顶着的帐篷,直到他不堪重荷,昏倒在自己怀中。 醒来时,四周漆黑一片。 刚一动,就传来哗啦啦的响声,不知何时,手脚都被束上了铁链。 下一秒,灯光大作,周围层层叠叠,全是被点亮了的蜡烛。 面前,是一张华丽的大床。一个人正在另一个人身上急切地抚摸。 下面那个就是他痛恨的魔尊,上面那个则是他熟悉的小师弟,董安。他浑身赤裸,臀部起起伏伏,在那根粗大的肉棒上淫荡地摩擦着,嘴里发出声声娇喘,仿佛有多难耐似的。 修远想偏开头,无奈头颅被定住,不得不望着这淫靡的一幕。 魔尊始终看着他,嘴角弯弯,模样极度邪恶。“宝贝,坐上来,让你大师兄学学,好让他知道以后该如何伺候我。” 董安依言坐了下去,肉棒刚塞满后穴,他便立刻发出高亢的叫声,同时激烈地动作,没一会儿便射了出来。精液洒得到处都是,有些洒进了放在旁边的花盆里。 那花沾了淫液,突然抖动了起来,显得亢奋不已。花瓣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而且肉感十足,不断分泌着粘液。它贪婪至极,将不断飞来的淫水吸了干干净净,颜色也变得极其艳丽,就像美杜莎的眼睛。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着求我,求我让你射精,求我插你的小洞。而且永不知足。” 言毕,董安消失了。唯有空气里的情欲气息,证明他曾经存在过。魔尊下了床,光着脚走到花盆前,弯腰,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朵花,放在鼻间陶醉地嗅着。 第26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朵花的名字吗?它的名字叫——媚毒。”男人拈着花,脸上笑意十足,“它不需要水,不需要阳光,甚至不需要泥土,只要用淫液浇灌它就够了。” 看着对方向他走来,修远脸色发白:“你、你要干什么?” “让你成为我最爱的宠物。”魔尊笑眯眯地说。“而这朵花就是给你的礼物。有了这个引以为傲的资本,我也就舍不得杀你了。” “滚开!”修远眼角凄红,却无力逃开,只得紧紧蜷了起来。 慢条斯理地拉直他的身躯,魔尊将掌心里的花按在他的肚子上,黑色的眼珠慢慢变成赤红,随之那朵花也融入了他的腹中。 “呃……”腹部传来针扎似的痛,且一直持续着,修远重新蜷了起来,努力收住嘴里的呻吟。 “好好享受,它和你融为一体的感觉。待七七四十九天后,你将变得与众不同,所有的男宠在你面前,都将黯然失色,无人再与你争锋。” 脚步声远去,门关上了,蜡烛熄灭。唯有他这深深的黑暗中品尝着无尽的痛苦。一次又一次,衣衫被冷汗湿透。腹中的痛,仍然剧烈。而且不断往下腹蔓延着,仿佛那朵花想在他体内钻个孔。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不知何年何月。过了很久很久,突然一阵钻心的痛苦席卷了他的下身,那个地方像是破了个洞,鲜血直流。他伸出手,妄图触摸,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永远不会回来,永远不会向你道歉。 你永远想不到我有多么险恶,多么自私。 其实那人早就暗示自己的身份,要怪只怪自己没有分辨出来。一直把他当作天寒,未有任何怀疑。 想来都是他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谁?以前那个错误,比起他现在所犯的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他的愚蠢不仅害苦了自己,还葬送了师弟们,葬送了伏龙寺。他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然而更不配的,就是去死。 就在他悔不当初时,门开了,但他一点都不高兴这迟来的重见天日。就像他宁愿那痛永远都不消失,作为惩罚,狠狠折磨他的肉体。 魔尊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面铜镜。 他温柔地将他扶起,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他早就脱力。如今只能由他摆布。魔尊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宝贝,看看你新长出的东西。”让他躺在怀里,魔尊把镜子移到他胯间,并按住他的手,逼他看得更清楚些。“很漂亮吧,以后就用它取悦我。我想你不会有半分的犹豫。甚至求之不得。” 修远呼吸苦难,将目光缓缓移向镜片。那是什么?在他阳物下面,居然多了个粉色的肉洞,从肉洞中间,伸出一缕肉芽,肉洞旁边,是两片耷拉着的肉唇,勉强将他洞口遮掩。 他的眼睛几乎要突了出来,嘴巴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 “此花乃女器之主宗,且双生。一朵为白女阴,乃上古圣物,纯洁无瑕,为繁衍子孙而用。一朵为黑女阴,乃上古邪物,淫荡妖媚,尊崇寻欢纵欲,是极致的诱惑。”魔尊笑了,“而那千年难得的邪物就在你的体内,它将教会你行苟且之能事,可喜可贺。” “疯子!你个疯子!”修远撑起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魔头,你不好死,你不得好死!” 魔尊狂笑三声,见他抱起来扔到床上。“是你不得好死才对。欲仙欲死。哈哈哈哈哈哈——” “不——”修远几乎要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修行千年的结果,却是沦为魔头的玩物,情何以堪! 但是已经没用了。黑女阴已经荼毒了他。瓶妆的根部化作了坚实强大的子宫,头部则化作了绚烂多姿的阴口,花茎则化作了阴道,紧致湿热,柔软绵长,就是几个男人共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魔尊那处又粗又长,可谓与它天生绝配,情投意合。也难怪他满意极了。 “好了,宝贝,现在让你的主人为你破瓜。不然你如何知道它的好处呢?我怕到时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放开,放开我!”修远几乎要哭出来了,沦为他的禁脔和人尽可夫有什么区别呢? 魔尊伸出手在他喉咙上一拂,便让他消声了。接着急不可待地伸出手,抚向他才长出来的私处,在上面挑逗着按揉,弹搓。 男人闭上眼,眼角泪光闪烁。配上他绝望的神色,简直可怜到极点。 见状,那搓动的指头放得更柔了,既有耐心地弄了很久,直到那里有湿润的迹象,才将指尖插进去探索。 第27章 每弄一阵便添加一指节,待穴道能容下整根指头,便缓缓抽插起来,诱出更多的水,第二根方接踵而至,一根接一根指头,有条不紊地扩张著。 修远满头大汗,微微喘著气。男人的每个动作他都感受到了,而且身体开始灼热,仿佛里面燃起了火星,那小小火星蠢蠢欲动,渐渐燎原,势必烧尽每个角落。 肉壁痒痒的,花心弹跳著,连离它遥远的乳头也挺立起来了,垂在前方的分身也受到感染,一点点勃起,加入到这场盛宴之中。 他曲著腿,仰著头,目光有些涣散,又忽地聚拢,但是他的意志力,摇摇欲坠,就要灰飞烟灭。他想握紧它,可它在强烈起来的欢愉里悄悄滑走。 他极度恐惧,不由自主地拽紧了那人的衣袖。可是快感从脊椎窜上来,电得他的指头都酥麻了。他无声地喘息著,身体竟然开始扭动,花穴也活了,收缩,吞吐,邀请著手指更深地进入,甚至期望能换成货真价实的阳物,狠狠插进来,搅动,撕扯,将瘙痒止住,将空虚征服。 “呜……”男人解开对他喉咙的禁锢,邪恶的目光扫向随著他一声惊喘而张开的肉穴。“要我进来吗,宝贝,瞧,你流出的水都把我的衣服打湿了。” 修远仍在抗拒,但越是抗拒越是不堪一击,双腿张得大大的他,挺起腰杆,鼓起了那饥渴的阴穴,像是在诉说自己久久未被满足的委屈。 魔尊一声轻笑,心情大好:“想要就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大方。即使我不是天寒,我也给了你想要的天寒,即使我不爱你,我也给了你痴心妄想的爱,可说就是西天的佛,也没我那麽慷慨。” 在难熬的情欲下,男人衣衫凌乱,发丝完全散开了,被汗水打湿,落在他的额上,耳边……他眼神恍惚,身子颤抖,花瓣充血,翘得高高的,穴一凸一缩,淫荡之美,不可方物。魔尊舔了舔嘴唇,沈下身子,掏出狰狞的阳物,狠狠揉向他糜烂得一塌糊涂的沼泽。 “啊……”修远激动地喘息著,腿张得更开,屁股扭得更圆,让肉穴和那阳物紧紧贴在一起,磨来蹭去。他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麽下贱,可他控制不住,他只想要更多的爱抚,更猛烈的深入。 见他如此情动,魔尊也忍不住了,便一鼓作气,将分身径直插入他早就完全盛开的蜜穴里。 “嗯啊──”男人大叫一声,身子抽搐个不停,脸上是莫大的欢愉,两只腿绕上了对方的腰,手也攀上那结实的肩膀,反客为主,狼吞虎咽地坐了上去。 可埋入阴穴的分身却不动作,他的主人只顾舔著他的耳垂,坏坏提醒:“接下来要我怎麽做?我的宝贝?” 修远张了张嘴,但仍是没说出口。虽然那处痒得要命,像是爬著千万的蚂蚁,他也忍著,没有把残破的尊严交出去。 魔尊并不著急,晃动腰杆,在他体内慢吞吞地碾磨,那淫穴在他的刺激下急剧变化著,变得无比潮热,而且越收越紧,催促一般,贪婪地将他夹住,不断吸吮,对他诱惑。 “不要……不要再折磨我……”嘶哑的声音从失了神的男人口中挤出,与其说那是苦苦的哀求,不如说是深深的绝望。 魔尊不悦地眯起了眸子:“不是我折磨你,是你自己在折磨自己。只要你说,要我狠狠捅你,我就会赐你无上的快乐,让你摆脱痛苦的境地。” 那人偏头,冲他吐了一口唾沫:“你……你休想……我绝不会……绝不会求你……嗯……哦……呃啊啊啊……” 一阵猛烈的抽插过後,那人又停了下来,留下悠长的余韵。让他食髓知味,又不得满足,只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 “爽吧?还想不想体会一次?” 修远天人交战,极度挣扎,但依然坚守住最後的防线。“我宁愿……煎熬至死……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死鸭子嘴硬!”魔尊似笑非笑,低头含住他的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拉扯,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握住他的分身,上下套弄,将他逼到不得不投降的绝境。 修远难受至极,眼泪染湿了整张脸,快感玩弄著他,发出桀桀怪笑,他的身心遭到千万倍的 凌迟,身在天堂,心在地狱。 魔尊毫不怜香惜玉,就这样剥落著他的意志,直到玩得他失禁,才抽动分身,鞭挞著他的罪孽。 粗大的阳物不快不慢,犹如散步一般,在女器里肆意驰骋,制造出源源不断又恰如其分的快感。 “啊……啊……”男人起伏在他大腿上,乘风破浪飘飘然,浪穴泄出一股又一股热水,让肉棒更为顺畅地捣弄,小巧的花蒂早就被欲望渲染成紫黑色,吊在一边,被茎身不断摩擦著;花瓣肿大得不成样子,皱巴巴地贴著抖动的阳具翩翩起舞;淫水四溅,洋溢著无边的欢乐,水声清亮,像是有人跟著节奏拍手,让两人更为激动,一个恨不得能彻底贯穿,一个恨不得被彻底穿透。 第28章 两人抱在一起,交合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勉强偃旗息鼓。 修远彻底瘫在了床上,像小穴一样被撑开的意识至今也无法合拢。 迷糊中,魔尊的声音刺穿了大脑,但他已经没有半分力气抗拒魔音的长驱直入了。 “从现在起,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才是伏龙寺的主人,而你只是我的男宠,一个贱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必须顺从於我,休再对我口吐狂言,休再有任何的反抗。只要有丁点越矩,就得接受惩罚,惩罚是很残酷的,骨头再硬的人也是承受不了。记住,高估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 “每隔三天,本尊就要举行一场盛宴,每个男宠都必须参加。三天後,便有一场好戏,你拭目以待好了,因为那个主角就是你。” “修仙之道,你没有悟透也就罢了,床笫之事,更是差劲得一塌糊涂。修远道长,你也太一无是处了,若不好好调教你一番,怎麽能让你找到自己的优点呢?还不浪费了那大好的阴穴!你准备准备,三天後见。” 三天对於男人来说,不过白驹过隙,时间太短太短了。 承受了魔尊毫无节制的掠夺,他根本无法恢复元气,何况心上的伤口如此狰狞,就是给他一万年,也难以痊愈,何况只是三天。 再加他以後还要面对的,他根本就喘不过气,被践踏,被玩弄,这接下来的命运,不管他是否接受,都一并涌入他的生命里。他的生命成了一堆肮脏不堪的泥泞,却没有狂风与暴雨。反而充满了淫靡的阳光和耻辱的欢乐,他将与不这些不伦不类的东西齐头并进,再也没有机会回头,看一眼平静且安好的曾经。虽然曾经也有过痛,但是不乏仁慈的幻觉和美好的回忆。 转眼,就到了他不愿面对的那个日子。 手链,脚铐,赤裸著下体,身上只著了一件薄薄的单衣,甚至掩饰不住皮肤上的青紫痕迹。 脖子上栓了一条绳子,他就这样被拉到那美不胜收的花园里。 魔尊已经就坐。所有的男宠都在,分两排站著。 他低著头,环顾四周,看著师弟们花枝招展,心在滴血。 他们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是被魔尊所制?还是为魔尊所惑? “师弟们,为什麽不反抗,要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禁脔呢?” “难道你们忘了师尊对你们的教诲了麽?屈尊於一个恶魔,是我们修道之人最大的耻辱!!” “你们醒醒好麽?不要再被他牵著鼻子走了!团结起来,用你们心中的正义,将他彻底消灭!” 然而他的慷慨激昂,却没有落入那一片麻木的眼里。他们面无表情,仿佛他只是在吟哦,在发浪,在骚动而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这里是魔尊的後宫,後宫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谁杜绝欢乐谁就是笑话,谁鄙夷交合谁就是罪孽,在这莫大的染缸里,已无完璧那种装腔作势,自欺欺人的东西。 “说得好,说得好!”座上的魔尊都忍不住鼓掌,甚至站在他那边替他施恩布道:“难道你们忘了你们的二师兄了吗?他就是最好的楷模!为了得道成仙不择手段,甚至牺牲了最爱的人,那是何等正直何等高尚!连本尊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家更是要向他看齐!” 修远的喉结动了下,脸一阵青一阵白,被踩到痛脚的模样实在是大快人心。魔尊哈哈一笑,随即脸色一沈:“鞭子。” 雪住步出队列,双手握著一根铁鞭,走到修远身上,等待主人施号发令。 “二十鞭。是师弟们作为你这场演讲的感谢。” 场上十分安静,只有鞭子击打肉体的响声。纵然修远算是半个仙体,但那鞭子为玄铁所铸,也免不了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他直直挺著,没有动摇分毫:“魔头,别以为这样你可以像操纵他们一样操纵我,我永远都不会屈服,你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魔尊笑了:“是麽?” 他呷了一口酒,将垂下的一缕发丝拂上额头:“你是在标榜自己麽?你铁骨铮铮,你宁死不屈,也许这样,就能把他们感化了,正所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你这样的伟大,不愁唤不醒世人的良知。我亲爱的修远,你真是可爱至极,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瞧你那副迂腐劲,让我恨不得现在就扒光你的衣服,狠狠干你!” “给我掌嘴!”魔尊扔掉酒杯,琉璃碎了一地,空气里立刻弥漫了烈酒的香味。 第29章 雪住虽然生得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没几下就打得男人嘴角破裂,不住滴血。 而那个人眉头都没皱一下,眼中反而溢满对傀儡的悲哀和同情。 惩罚完毕后,他被绑在一棵树上,双手吊着,准备承受下一轮的调教。 魔尊仿佛醉了,懒懒地眯着眼。他想起男人以前的样子,温和,谦逊,从来没有发过火,对于别人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一笑置之,甚至甘之若饴。就算被爱人背叛,也没恨那么一点,总认为是罪有应得,是如此顺应着天命,即使天命对他不公,即使世人对他不削。 现在他变了,而改变他的人,正是自己。让他有了喜怒哀乐,有了极端的情绪,甚至将他拉入了无边的欲海,牵引到了快乐的云端,逼迫他走到了屈服的边缘,接受忠于自己的烙印。但是仍没有得到他的初精,就是黑女阴也无计可施。 所以说,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他要打破他,让他彻底地失去。要他不仅身体,连心也属于自己,无条件地沉沦在他胯下,做一个卑微的不能自我主宰的奴隶。 “你还没有忘记那个男人吗?”魔尊柔声细语,“可惜,这里不是你的殉情之地。我会令你永远无法追随他。他不配得到你的心,就像你不配拥有尊严。明白?” 他撑起身,露出一个笑容:“这是新来的男宠,大家认识一下。至于见面礼,你们把他舔湿就好了。” “混蛋!”修远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骂人,但刚开口,就被一巴掌扇得偏过脸,脑袋撞在树干,好一阵头昏目眩。 “他那下面可有你们求之不得,而又让我爱不释手的东西。你们难道不想看看?” 话音刚落,师弟们就涌了过来,有人掀开他的下袍,有人捞起他的腿,有人掰开他的女阴,有人捏住唇间的阴蒂,皆是啧啧赞叹,一脸好奇。 “走开,走开!”胃里排山倒海,修远忍住想吐的冲动,晃着头恶狠狠地驱赶,却无法摆脱那一根根冰冷的手指。 “不,不……”当蹲在下面的董安伸出舌尖,触碰那个羞耻的部位时,男人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眼里满是屈辱和慌乱,“你们都疯了么?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当然知道。”董安说,“魔尊让我们伺候你呢,如此殊荣落在你头上,你还不满意么?” “放屁!”修远怒斥,眼球布满了血丝:“愚蠢的家伙,谁还救得了你呢?没有眼睛也就算了,连良心,也被狗吃了!” 这话显然激怒了对方,董安连连冷笑:“装什么处,还不是一个连婊子都自愧不如的骚货!把他的腿架起来,我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言毕,男人的双腿就被抬起来,往两边拉开,几乎拉成一条直线。董安扶摇直上,一口咬住他整个私处,狠狠舔了起来。那地方像是被拨开皮的蜜桃,露出了完整的肉核,鲜嫩欲滴,只等采摘。董安又妒又羡,越发卖力,在上面糊了层亮晶晶的口水。 “呜……不要……滚开……”快感袭来,惊涛骇浪,不住挠着他防备的堤岸。纵然忍得辛苦,但穴口仍是溢出温热的水来,与那根舌头融化在一块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面破防,只在顷刻,而前端也被人吞进了嘴里,就是后庭也未幸免,众人争先恐后,如同抢食一般,把他瓜分殆尽。尝到他蜜水者,更是以此为荣,越战越勇,弄得他生不如死,又爽又痛。 “刚才还喊不要,转眼就乐在其中。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魔尊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冲其中一个男宠招了招手,那人走了过去,就被拔了裤子,一棒捅到了最深处。 一边干着身下的夜玹,一边欣赏修远那张迷乱的脸,简直销魂极了,不由干得更猛,仿佛恨不得捅穿那口穴。 而那边,修远歪着头,痛苦地看着师弟被蹂躏的样子,眼中泪水汇聚,却不知落入魔尊眼中的自己,有多么动人,就像才出生的小羔羊流出的血。 推开身上的夜玹,魔尊站了起来,胯下的肉棒硬朗如石,直指苍天。“把他给我弄过来。” 众人得令,立刻解开男人身上的束缚,将他粗暴地拖至主人跟前。 修远疯狂地挣扎着,却被魔尊一把扭住他手臂,翻了个面:“啧啧啧,看看你的样子,简直就是淫神在世,就是一只蚂蚁,怕也忍不住把你搞得翻天覆地!” 他揶揄着,脚踢向他的大腿,把他双腿分得开开的,入目的便只有垂吊着的阴茎,以及怒放的泉眼,还有微微颤抖的肉蒂。他不慌不忙,扭住他另一只手,然后就以男人臀部对着他的姿势,将肉刃猛地插入那蜜穴当中。 第30章 魔尊撞进来的那一刻,修远感觉天都要塌了。 就像是毁灭的节奏,激烈的痛苦还没完全炸开,就已是难以形容的残破。 他听见希望裂开了,他一直将得不到的希望捧在手中,从来没有怨怼过它的残酷,甚至虔诚地感受着它温柔得令人窒息的折磨。最后却发现,它体内所酝酿的,绝不是救赎,而是令时间闻风丧胆的邪恶。无数人都把它的本质看错,不得不随着它堕落地狱的深处…… 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世界末日所包裹。但是天地死去,他却仍旧活着。在空白中空白着,在灰烬中灰烬着,成为了一抹最充实的虚无,最绚烂的黑色。 屈辱已经算不得了什么,可谓是痛苦最为浮浅的呈现了。痛苦也算不了什么,只能称之为绝望里最渺小的单薄。生与死也都失去意义,他的存在便是血淋漓的错,即便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神力也无法将其缝合。 男人跪在地上,双手被反扭着,臀间是凶猛的撞击,撞得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每一次前倾,肉棒都撑满了他的罪穴,并抵住深处的花心,每一寸都惨遭蹂躏,快感也跟着发出扰乱他的噪音,一片淫秽的杂乱里,淫水荡漾开去,就像是乱伦的手将他饱受滋润的花道抚平。巨蛇随之退了出去,还未脱离穴口,又是一个神龙摆尾,直刺他的花心,反反复复,就如一个激烈的梦境,他还没来得及喘息,便涌来更残酷的快意。 而他的痛苦造就了魔尊的快乐,他打量着他美好的身体,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错过处于凌虐之下的旖旎美景。那宽阔的背部,点缀着晶莹的汗珠,鞭印纵横交错,更衬托他的禁欲本色。自己每次进攻,那条潜龙似的背脊都会硬生生地弯曲,形成优美的弧度,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上的痛苦,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把痛苦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生来就有着受难的天赋。 “你不是永不屈服吗?可别人一舔你你就流水了。试问你还有什么资格做出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不过是给大家添增一些情趣罢了。” 修远根本无法反驳。肉棒不仅堵住了他下贱的肉道,更堵住他高贵的嘴。那人放开他的一只手,转而拽住他的发丝,让他不得不仰起头,看着那一群观望者。他甚至闭不上眼睛,因为体内的分身不断往上铲着,鞭挞着他的敏感之处。 “呃——”他的嘴长得大大的,拉长了调子,跟着袭来的快感起伏,体内的燥热上升到了一个将他的理智灼烧殆尽的地步,促使他时而短促时而高亢时而又无声的吟哦。 “舒服吧?”手指在他翘起的分身上捏了捏,继而没入那黑色的草丛,狠狠拔下一根毛,他吃痛地哼了一声,但那痛苦立刻被快感淹没。 魔尊手上用力,又拔下一根,下体却撞得更快更狠,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干得他浑身抽搐,唾液溢出嘴角也没发觉,只能大声淫叫着,毛发在他的叫声中逐渐变得稀疏,被拔掉的那些在风中飞舞,师弟们个个口瞪目呆,情不自禁地伸手接住,仿佛那漫天飞舞的是迷人的花瓣,无边的春色。 修远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无力地侧翻在地上,魔尊却并未放过他,拉起他一条腿,依然一下一下地刺弄那口淫穴。对方还没有射,他的股间就已满是污浊,连地上也是粘液,那肉洞被干得完全翻开,露出糜烂得内核,乌黑色的阴蒂不住跳动,好似一颗饱满的毒瘤。两只花瓣被粗大的阳具硬生生分开,牛郎织女般,永世不得合拢。 “啊……啊啊……”男人实在难以消受,手指在地上胡乱抓挠着,指甲变形脱落,勉强粘着血肉,臀侧与地面过度摩擦变得通红,嘴唇咬得稀烂,但这些都无法抵御所向披靡的快感,哪怕就是把眼睛挖出来,那极致的痛也会被更为极致的快意所覆盖。这是怎样一种悲哀。 魔尊凝视着男人狼狈的模样,动作丝毫没有缓下来,最后一击,尤其痛快,直直捣入他内里,再狠狠一旋转,男人惨呼一声,脑袋耷拉了下去,身子仍在战栗,就像被抛上岸久久没死透的语。他空洞的眼里,印着师弟们充满欲望的仿佛为他喝彩的表情,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紧。 毛被拔尽,情事也随之结束。魔尊脸不红气不喘,悠悠然回到了座位。眼角瞄着衣不蔽体的男人,慢吞吞地品完一杯酒,才解开披风扔出去,让它遮住了那赤裸的身子。 第31章 然而这可怕的一切仅仅是开始。 每三天他都会被押到花园里接受淫荡的洗礼,随波逐流。渐渐他不再挣扎,不再谩骂,只期待让他难堪的时刻能够快点过去,早点回到房间独自舔伤,但就连这个也是奢侈。 他没有舔伤的权力。魔尊告诉他。他所厌恶的还得继续。直到他变得彻底享受,毫无保留地献出初精。 每三天都会在男人的操弄下迎来最危险的时刻,而他只能偷偷捏住茎头,以免精关失守。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从未逃过对方那双眼睛,他十分担忧。 “既然你不想泄,我就帮你堵住好了。”魔尊搓硬了他的前端,然後取了一根针插了进去。 待痛昏过去的他醒来後,发现不仅前面被塞住,乳头和花蒂也没幸免,分辨挂上了金锁和银环。 “宝贝,瞧瞧你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修远睁著眼,嘴唇不停地动著,但没有出声。魔尊的手段他尝过,何必再去惹怒他呢?说不定他巴心不得。 “你下面那张小嘴勉强合格,至於上面那张小嘴,还需要好好修炼。”说著解开裤头,弹出狰狞的男根,“舔它。” 见他不动,魔尊脸色微愠:“听话。” 修远摇了摇头。要他做这种事,绝不可能。 “别让我说第二遍。”那声音越来越冷,预示著某种危险。 “不。”他拒绝,偏过头,“你杀死我好了。” 魔尊笑了:“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自己杀死自己。一点一点的。” 修远捏紧了拳头,可对方没有再逼迫他,而是转身离开了。 三天後,他再次光临那个花园。 所有的男宠都等在哪里,像等待女皇驾到一般,姿态殷勤又恭敬。 花园中间摆著一个长长的石台。他被脱光衣服,拉了上去,趴卧在上面。 手脚被扣住的那一刻,修远紧张至极。不知道又有什麽花样将使在自己身上。 “别怕,只是在你背部纹上属於我的标志。” 他转过头,朝魔尊狠狠瞪了一眼:“即使你在我身上纹了一万个,我也不会属於你。” 说完才知道自己犯了最大的错误,然而从那人变了颜色的脸来看,怕已经於事无补。 “任何的忤逆,都会遭到最严厉的惩罚。”魔尊俯身看著他的眼睛,“哪怕只是出言不逊。” “看来掌嘴已经无法满足你,你需要更刺激的。一个你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教训。” 话音刚落,男人就被翻了个面,腿被两双手掰住,拉开,并曲起。 尽管这不是第一次被迫摆出羞耻的姿势,他仍旧羞愤欲绝,恨不得一头撞死。 “董安,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遵命。”董安嘴角上扬,一副满肚子坏水的表情。 只见他走到一排木架面前。架子上挂满了各种蟹甲所制的男形。准确地说是空心的套子。他挑来挑去,挑了一个形状趋於号角的套在自己勃起的男根上,然後一步步向那人走去。 那东西比正常人的尺寸要粗大几倍,修远见了,脸一片煞白。周围人则满是兴奋,仿佛十分期待少年戴著这威武的套子干那阴穴。 董安摩拳擦掌,来到了男人的股间,将手指插了进去,缓缓松弛那紧致的内里。“别紧张,看上去越是可怕的东西,越是温柔体贴,何况以这女阴的霸道无敌,怕是根本就没把它放在眼里,就是牛根马鞭,对女王来说,也不过隔靴搔痒而已。” 在众人嗤嗤的笑声中,修远却骇得发抖。他知道只要自己望向魔尊,眼里带著哪怕一点点哀求,他都会收回成命,但他不喜欢示弱的感觉。 “骚货,准备好了麽?”不等他回话,董安就掰开他的臀部,将套子的尖端刺入了那嫩穴之中。 修远刚痛呼了半声,对方就一个力挺,将其整个没入。 “啊、啊──”钻心刺骨的痛击溃了他,鲜血从撑得碗口一般大的肉穴边缘流出,但苦尽甘来,深深的痛觉钻出了愉悦的头颅。董安听他的声音变了调,便捏住他的弱点尽情嘲讽:“这麽快就爽了?不愧为淫荡的女王。”他边说边捅,为了避免痛苦,男人只得扭动臀部,不断替他调整角度。殊不知看上去就像毫无廉耻的迎合。 “啊……哦哦……”那玩意太粗了,修远简直怀疑自己要被捅穿了,如同分娩,下体夸张地打开,不仅花道连周围也被拓开侵占。他声嘶力竭地低吼著,就像受伤的野兽,那张脸早就扭曲变形,谁也认不出了。 男人没一会儿就痛晕了过去。醒来时,男形已经抽出,谢天谢地。他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趴伏在冰冷的石床上,背部传来一下又一下的刺痛,那刺痛极有耐心和规律,从他背心扎起,绕了几圈来到腰部,又从腰部转到他的臀间,最终於在他的穴口打住,和他的意识一起消失了。 第32章 再次醒来时,身体泡在温热的水里。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声音。活泼,俏皮,他分辨出是那些孩子。 “好啊,夜玹,你敢用水泼我,看我不教训你!” “哎呀呀,白华,我错了,呜……救命!” “师兄,我帮你,这家夥最讨厌了!” “雪住,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水哗哗作响。那些模糊的身影打成一片,是那样快乐,那纯粹的快乐,仿佛谁也无法夺去。 修远感到一种久违的暖意,可心口却酸酸的。 “大师兄,我帮你擦背可好?” 所有人当中,他最不合群,每次沐浴都是一个人呆在另外的池子里,默默看他们追逐嬉戏。 而这个时候,无尘就会走过来,手里拿著一条干净的毛巾。 修远想著,而那只手已经摸到他的背,不容他拒绝地擦拭起来,可擦了几下就探到股间,钻进那个本该不存在的洞里。 “啊……”男人猛然惊醒,抬头,便对上一双与无尘完全迥异的眼睛。再看,四下无人,就只有相拥著的两人。 “怎麽,我擦背的技术不好麽?”魔尊在他肩上若有似无地亲吻著,“你的表情像是我剥了你背上的皮。” 修远低下头,狠狠地喘息著,像是要把喉咙喘破。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师弟们在哪里?他不要看见这个恶魔! “你在神游太虚吗?那再让你游一次好了,至於会看见什麽……呵呵呵……” 随著那诡异的笑声,他的神志再度飘渺起来,魂魄飞出身体之外,浮在半空。 而在下方,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魔尊,自己趴在池边,魔尊则压在他背上……然而更令他羞耻的是,位於他腰部的那个刺青──那是一个青黑色的男徽,粗长无比,竖立著,蘑菇头直指女阴。当魔尊扭腰,开始干他时,那刺青逐渐产生变化,像是被赋予於了生命,膨胀起来,不断抽长,变得赤红,顶端一点点地没入穴口,像是和魔尊那根抢食似的,彼此摩擦、配合著干那在水中浸泡著的肉口…… 灵魂坠回原处,修远哈了一口气,神色惊惶,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背上竟印著如此龌龊的烙印。“这是本尊赐给你的殊荣,喜欢麽?它那麽漂亮,连我都妒忌呢。” “为什麽、为什麽你要这麽做!”男人怒极,转过头就对著他的肩膀咬了一口。他紧紧咬著,发泄著,同时泪水直流。 尽管他如此放肆,魔尊却没有生气,眼里反而是一片纵容。“宝贝,你是我的。和其他人一样,永生永世都属於我。我想对你做什麽就做什麽,难道还要征求你的同意麽?” 说著,猛地挺身,像打靶一样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花心。“呜啊啊……”男人松开嘴,啜泣一声,如同一滩扶不起的春泥软在他的怀中…… 躺在床上,修远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睡觉了。在经历了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後,他根本就睡不著,无时无刻都被羞耻的感觉包围著,焦躁不安,魂不守舍,心中满是自残的冲动。 他的身体蜷曲,又伸直,辗转反侧。汗水流啊流啊,没有停止过。即使醒著,也在做噩梦。 痛苦像刀刃一样,不断在他心上打磨著,越来越尖锐,他快要疯了。他努力让自己面对事实,也拼命杜绝哭泣,但当他看见那个纹身,便再度崩溃。这副肮脏的身体实在让人作呕,他看不下去,可又不能不拖著它,度过这漫长的黑暗岁月…… 顷刻,又是三天过去。 这就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魔咒,每三天便会显灵,让他生不如死。 “不要害怕,今天是欢乐日。不会有惩罚,不会有鞭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恐惧,魔尊假惺惺地安慰著他。 修远跪在地上,垂著头,摆明了不想看到他。但他仍是能感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侵略的气息是如此分明,鲜血的味道栩栩如生,如同一场浩劫,滚滚而来,气势汹汹,却悄无声息。 说完那句话,便再无动静。而跪在他周围的人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完全不是那个恶魔的风格,这也太奇怪了一点。心中惊疑不定,突然就嗅见一股甜腻的香味。 修远偏过头,发现不远处燃著一柱熏香。花园烟雾缭绕,好似仙境一样,魔尊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表情捉摸不透。 没多久他就明白那是什麽了,燥热起来的身子说明了一切──那是春药。而且不是普通的春药。耳边传来窸窣之声,师弟们已有些忍耐不住,开始呻吟扭动。 第33章 连一般人都受不了地原形毕露,何况拥有对春药极其敏感的黑女阴的他呢?势必要比那些人要难熬多了。 修远紧紧地夹著腿,身体几乎缩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嘴唇咬得发红,就是不肯露出半点软弱。 然而毫无用处,不管他如何抵御,快感依然强烈,侵入他的血液和骨骼,让骨头发痒,让血液沸腾。 褥裤很快就湿透了──魔尊不许他穿这一层,而他把被子撕成条状,围在腰间,他同样不许自己赤裸,方便对方随时随地玩乐。还好那人没反对,由著他去了。 两只腿绞在一起,忍不住细密地挲动,好似两条正在交脔的蛇。反观其他人,毫无自制力,早就脱光了衣服,分开腿,用手激烈地自慰著,可治标不治本,那地儿更加的痒了,便去纠缠旁边的人,互相抚慰。 一个人坐在地上的修远,好似刚从水中捞出,衣衫被汗水湿透,香肩外露,可见撅起的优美锁骨。他死死咬著牙关,一拳又一拳地打向粘过来的快感,就在他与快感搏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只手抚上他的臀部,趁他不注意,指尖溜进那流水潺潺的阴穴中。 “啊……”男人瞬间破功,抽搐著仰头呻吟,但立刻就清醒过来,一把推开那个无耻的偷袭者。 “师兄……”少年眼里一片炙热,姿态露著软软的哀求,“我受不了了,好痛苦,救救我……” “莫负……”男人的表情满是痛心疾首,他没想到这麽纯洁的灵魂竟也沦为欲望的奴隶了。 “走开,不要碰我。”他冷冷地说,“看看你这副样子,有多麽丑陋!” “师兄……”少年小嘴一撇,哭了,他本就胆小,更没有什麽承受力,被师兄如此鄙夷,自然心头难受,“对不起师兄,我没有办法……”那双眼睛蒙著一层泪雾,可顷刻就被程亮的欲望驱散了,“师兄,给我,给我吧,求求你了!” 如同猛虎下山,少年扑了过来,将他恶狠狠地压住,手指在他蜜穴里重重插弄著。“师兄,你这里好热,好紧,我好想进去……” “滚!给我滚开!”甩了他一耳光,修远摔倒在地,缓缓地摇著头,手紧拽著剧痛的心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莫负,你的胆子大了不少呢。太好了。”魔尊鼓励地拍了拍他的头,“再接再厉,他早就不是你的大师兄了,现在彼此身份平等,你不用顾忌什麽,明白麽?” 莫负怯怯的,点头又摇头。 “啊,主人,干我!” “受不了了,主人行行好,临幸小奴!” 听著那一声声招呼,魔尊轻笑一声,走开了。 他走到修远身後,那里不见人,只高高翘著一个白皙的屁股,还有两只手掰开的後穴,雪住把身体压得低低的,声音充满甜蜜和魅惑:“主人,赐我甘露~” 魔尊也不吝啬,掀开下袍,就把肿胀的阴茎凑了上去,可雪住年龄太小,那处太紧,像一帆风顺地干穿它,怕是不太容易,魔尊也不想多费周折,便顺手拉过後面的修远,借做搭桥之用。 修远不明所以,就被扯了过去,分开的腿间,热乎乎的巨物贴了过来,抵住他的花瓣,一阵快速摩擦。“嗯嗯……呃……”没一会儿,男根就被流出的淫液湿润,魔尊就著这极致的润滑,转身将分身送入雪住的後庭享用了起来。 被放开落回原地的修远涨红了脸,赶忙挪得远远的,抱著自己的膝盖缩在一边。魔尊看也没看他,挨著将饥渴的男宠们干了一遍,然後回到座位,喝了一大杯酒,胯下阳物仍旧竖立著,大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中。 由於人数太多,魔尊难免失去耐性,草草解决,其中董安性欲最强,未被完全满足,他光著屁股爬了过来,股间还沾著主人的精浊。“好可怜啊,天降雨露,却独独落下了大师兄,魔尊也太狠心了。就让我来安慰安慰你哭个不停的浪穴好了。” 然而阴茎刚抵上那销魂的入口,魔尊就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冰冷的目光毒箭一般朝他射来,吓得他逃之夭夭了。 “呜……”拖得越久,药性越剧烈,修远只感到下身失禁一般,一股一股地泄著浓水,他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插进去解渴,但是好几次都缩了回来……我不能,绝不能……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哪怕一败涂地,也要多坚持一秒锺。最後他实在憋到极限了,不由压下阴穴,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起来,划下一道道耻辱的水痕…… “宝贝,真是抱歉,怎麽忘了你呢。”就在这时,一双手将他抱起,同时拥抱著他的还有极其歉疚的声音,“你是大人,他们是小孩,我得先照顾小孩子,是不是?千万不要生气,本尊马上就补偿你。”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5节 第34章 话说得好听,干的又是另一回事,这正是魔尊的恶劣之处。 他有多阴损呢?在男宠中间穿梭,悠然自得,可就是对男人急需要纾解的身体熟视无睹,故意弄得那些人放开嗓子淫叫,干得那些穴啪啪作响,给予他精神上莫大的折磨,而在路过时,装作不经意地扯弄他的乳环,舔过他的耳垂,微风拂过似地,潇洒走开了,管他是不是在颤抖,在流泪,被快感逼得走投无路…… 最后逼得他只能在地上磨蹭,不也是他的算计,他的杰作吗?他却露着一张无辜的嘴脸,还温柔而慷慨地道歉,玩弄着修远的心情,实在也太高明了一点。 当坐在自己怀里的修远闭上嘴,合上眼,不肯配合的时候,魔尊又漫不经心地说:“你这么聪明,想必你肯定发现这里少了个人。少了谁呢?”他轻笑,“当然是你亲爱的无尘师弟。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在哪里?” 男人浑身一震,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手指点上他紧咬的唇,另一手按住他的穴,魔尊眼底满是狡诈的笑意:“口水滴答的,饿坏了吧?先喂它吃点水果吧。” 说着将一枚葡萄塞入其中,又塞了几枚后,拿起香蕉往里捅了捅:“好吃吗?当然,比起我这根,味道肯定要差多了,要不要尝尝,免费的哦!” 修远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像受伤的翅膀一样轻微颤动:“要。” “呵呵……”他的顺从,让魔尊笑得合不拢嘴,可是他并没以前那样爽快,只是用茎头揉着他的穴,一圈又一圈,如同在烹饪一道菜。弄得对方痛苦地扭动,极为难堪。 “自己打开这道门,让我进来。” “是……”纠结了好久,修远才吐出一个字,然后蠕动着花穴,一点一点艰难地将那粗大吸了进去。 可进去后,魔尊又出了另外一道难题,他杜绝深入,故意浅浅地摩擦着穴口内侧的肉壁,直到那人呼吸沉重起来,才缓缓开口:“它好像不喜欢呢?哭得厉害。你说本尊该如何安慰它?” 修远轻泣了一声,极度挣扎地启唇:“深些……再深些……” 魔尊偏过头,想了半响,答应了声:“好。”遂捧住他结实的翘臀,将分身推到装满淫水的内里,却不动了。 这样的折磨,熟透的花阴哪里受得了,他想自己动,可是魔尊钳住了他的腰,让他死死钉在巨根之上就撒手不管了,而且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过分的地方,反而疑惑他止不住的啜泣是什么缘由。 “插我,插我!”修远不堪折磨,轻声呜咽起来了,他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魔尊的威胁而是自己的本能促使他毫无廉耻地提出一个又一个下流的要求。 “君要臣插,臣不得不插。”戏谑他的同时,魔尊一手托住他的臀,一手捞着他的腿根,开始重重往上顶着。 “啊……呜啊……”背靠着魔尊,坐在他怀里,胯下的洞被撑开,身体一次又一次地被那双手举起来,花穴承受着最简单粗暴的浇灌。 “啊啊啊……”偏偏对方抽插的速度极快,花穴都被干得麻木了起来,但在麻木之后,就是连天地也为之变色的爽快。“不……啊……不要……”修远目光迷离,面色潮红,完全陷入情欲所布置的迷障之中,沉浮于浩瀚的欲海。 阳物的雄伟以及淫穴的绯红,共同织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凡是打开它的人,非走火入魔,精尽人亡不可。下面不少人被迷住,纷纷折了树枝,插入后穴,一边叫着主人一边纵情欢乐。 “我的修远真是魅力无边呢。连师弟们都被你感染了。”魔尊笑着,弹了弹他硬得发紫的前端,“这里也快了吧?射出来的情景一定很美,我都等不及了!” 他的声音好似绕指柔,和动作激烈的刚烈阳物配起来,简直就是世间最完美的诱惑,就是无情无欲的石头也能从中找到快乐,何况是敏感得无以复加的血肉之躯呢? “啊——”修远肆意摆动着腰肢,彻底放下了人伦道德,快乐胜过了一切……他的腰格外柔韧,呈淡淡的蜜色,充满了力量,一曲金蛇狂舞简直就是对力与美的最佳诠释。魔尊忍不住搂了他的腰,下体顶得更凶,可说谁也没见过这般惨烈的攻城掠池。只听男人一声长呼,声音大得震掉了无数树叶,阴穴紧紧一收,然后猛地一放,吐出多得惊人的粘液。 “让我……出来……”他梗着脖子,求他把堵住马眼的手指拿开。 看在他被高潮打得浑浑噩噩,凄惨不堪的份上,魔尊松开了手。得到了解放,那根东西立刻抽搐着吐出浓精,精水如壮观的瀑布,倾盆洒下。 第35章 男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可後面仍在流,前面仍在射。 魔尊托起他的腰,用口封住了那不断喷薄的初精。过火的性爱对魔来说是力量和美味,对道士来讲却是生命的透支,以及元气的完损。 道行越高,伤害越甚,何况修远禁欲千年,精关被突然开启,难免一发不可收拾,泄出浓浓的纯阳之气。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临泽而渔。如果身子被掏空,他将无法生下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必须压抑自己的贪欲,止住对方的一泻千里。 魔尊解下披风裹住他,将他抱回了寝宫。虽然他身上到处都是男人留下的污痕,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脏乱,反而美得惊心动魄。也怪不得男宠们看著他的背影,是如此迷恋和不舍。 那一次疯狂过後,修远明显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修仙之人最忌讳的就是精关失守。他的法力被黑女阴所牵制,而破身更让他雪上添霜,现在就只剩端碗的力气了。 还好,大概有半个月魔尊都没有逼他做那种事,更没让他参加三天一次的集会。而是让他静养著,如同养一只才减了肥的猪。只待他长壮一点,就磨刀霍霍,拉上菜板宰割。 “宝贝,你总算对我坦诚了一次,而且一次就坦诚了这麽多,真让我受惊若宠呢!” 修远知道他指的什麽,脸一下就白了。这个恶魔!揶揄他就这麽有意思麽? “还不是你逼我的!”他反驳了一句,也顾不得後果,那股郁闷必须发泄出,於此时此刻。 魔尊笑了:“我逼你,还是你逼我?是谁要我插的?还让我插得更用力,更深些?” 男人气恼地转过头,不愿去回想自己妥协时所尝到的沈沈羞辱,试问哪一次不过分?哪一次他不是那个始作俑者? “我不该对你兴师问罪,毕竟是我要你去犯罪。”魔尊自我反省著,“既然是共犯,也没什麽好说的了,抛下争锋相对,继续互敬互爱好了,”他的招牌笑容招牌到了极点,“这样才能体现出,一条绳上的蚂蚱的无限风情来,不是麽?” 什麽谬论,修远当作没听见。 “你奉献了你珍贵的初精,本尊自然要好好奖赏你。我怕你一个人太闷,给你安排了个仆人,希望他能像本尊一样,十分对你口味。” 滚。男人没好气地腹诽。 然而当门打开时,和那人独处时的暴躁不安,顷刻被风吹散,只剩下一腔温柔和惊喜。 “无尘……”一把抓他的手臂,修远激动地上下打量著他,几乎喜极而泣。 少年却垂著手,面无表情。 “无尘,你还好麽……师兄想死你了……” 少年还是没有反应,倒是旁边的魔尊不可救药地打翻了醋坛子。 “你是不是……是不是伤了他!”见少年神色晦暗,曾经的阳光沦为了阴影,修远不禁失控地转向魔尊,朝他质问这其中见不得光的原因。 魔尊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碰过他。不过你的样子,让我突然很想知道他後庭花的滋味了。” 这话成功击溃了修远的愤怒,让他变得极为担忧和憔悴:“不要那麽做,他只是个孩子,放过他好麽?” 俯下身,魔尊用一切好商量的口气说:“我可以不碰他。但是本尊的欲望必须有人缓解。不是他,就是你,你选择。” 修远张了张嘴,燃起希望的眸子撞进了深深的黑暗。然後,他沈默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扣。 “还有呢?”见他磨蹭半天只是露了上半身,魔尊气息不稳地咬牙催促,“难道你要我干你的乳头?” 愣了半晌,他终於抛下羞耻,主动捞起了下袍,修长的大腿,紧翘的臀部,像献祭一样送到魔尊跟前。 “无尘,转过去,不要看。”男人颤抖著声音哀求著少年,可少年不动於衷,仍旧直视著愿打愿挨的两人。 “求求你,转过头……”修远几乎快哭了,他不要在他面前被魔尊强奸,他不希望他看见这龌龊的场面,他应该活在温暖的阳光里,随著风自在地飘来飘去,感受世间的美好,与幸运之神携手同行,从不认识那些肮脏和悲剧,而不是像他那样活在纷乱的尘埃中,身上披荆戴棘,如囚犯一样久久地行走在被放逐的沙漠里…… “呜……”就在他因为少年的拒绝而肝肠寸断的时候,魔尊的粗大闯了进来,习惯性地一插到底。 他吞下毒药一般吞下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忍受著魔尊毫无章法的撞击,站著的双腿发软,要不是腰被搂著,他早就跪了下去。 “叫我主人,否则我会一直干你,直到他看得眼角抽筋为止。” 嘴上是满满的威胁,手捞起他的一只腿往後撇,分身快速抽插著,很快就插出他想让那两人听见的水声。魔尊满意地眯起他神迹一般的桃花眼。 第36章 “主……主人……”修远心里痛极,喉咙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但被他用尽力气吞了回去。 对於他的顺从,魔尊十分满意,他扭著腰,阴茎深情地揉动著那湿热的内壁,弄得对方不住闷哼,频频战栗,却还不放过他,继续狠插猛抽,拉扯著变形的肉口。 修远没受得住,双膝重重落在地上,磕出了血。他的身子细细颤抖著,仿佛一不注意就会倒下去,摔成一块块那般,透著狰狞的虚弱。没想到他如此不济,魔尊皱了皱眉,愤愤地抽出昂扬,将精液洒到他的腿间,结束了这本该又长又烈的情事。 未被满足的魔尊懊恼至极,只得拽过那人虚软的身子,掐开他的嘴,将状态正佳的分身塞了进去。 修远睁圆了眼,可只有一瞬间,他眼中的气势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顺从地吞吐著那恶心的事物,承受著对方毫不留情地穿刺,喉咙不住痉挛,朝他传递著恶心之感,但他没有办法停止,只得强忍,直到胃里那股酸味弥漫了全身,才猛地偏开头,痛不欲生地干呕起来。 魔尊蹲在他旁边,捏住他的下巴,转向门边的少年,好听的嗓子割弄著他的心弦:“你这麽爱惜他,顾及他,但他感激你吗?他有奋不顾身地救你吗?” 修远张著嘴,喘息著,嘴边不断滴落著精液和唾液的混合物。他的目光是那般哀戚,求之不得地抚摸著少年的倒影,那影子如水中的月亮,冰冷而清明,轻轻一触,就无情地散开了去,不复原本孤傲的样子。 “你看看你心爱的无尘师弟,他的眼中是什麽?”魔尊在他耳边小声地恶狠狠地说,“你以为他真的就像你师尊所想的那样,不染一缕尘埃麽?人在污浊中,又何能不染污浊?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崇拜你这个大师兄?其实他恨不得,将你压在身下的,是他,而不是我。” 修远的百感交集一下子回归空白。见到少年鲜活起来的心脏也变得更加麻木。 “你总是看不清人性,人之初性本善,这就是你对人性的可悲定义;你总以为那些师弟,纯洁无暇,永远都是好的,不管给你什麽伤害,你都不介意;你总以为感情是为坚守而存在的,三生三世的付出,必然会得到回报,哪怕你最终错了,也没有去改变自己分毫。你把愚蠢,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修远仰起头,第一次将目光心甘情愿地落在那张邪恶的脸上。不管他对自己做了什麽,这种话也只有他说得出口。无论是在讽刺他嘲笑他还是在教训他,总之是出於肺腑,忠言逆耳。 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可能没这麽坏。他是在恨,恨著什麽。而自己就是他宣泄的途径,能让他的恨在快乐中消融。他跟自己同样可怜罢了。 “我从来不碰虚伪的人。虽然你也很虚伪,但你的虚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真诚。”魔尊将他抱起来,走向门外,他仿佛忘记了无尘的存在,只认真地和修远沟通交谈,“如果有个像我这样的人,从很久之前,就一直在你身边,你绝对不是这种样子。你被蒙蔽得太久了,以至於忘记了这个世界,到底有多麽残酷。爱情,亲情,友情都不过是骗局当中的冰山一角。而在这一角,苦苦挣扎的人,都是上天无聊的消遣罢了。” “你,为什麽要对我说这些?”泡在温泉中,修远忍不住问。 魔尊没说话,只专心清理他刚才被用过的穴。动作十分轻柔。 可男人却敏感的一抖一抖,像是不堪他的抚弄,脸微微发红:“我自己洗,你别动。” 魔尊停下来,看著他:“你行麽?别把自己玩射了。”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修远臊得几乎把脸埋进了水中,不敢露头。 “把一份不值得的爱情看得比生命都重,真不知道你这个蠢人是怎麽想的!” 这句话让他想起死去的天寒,心中的恨渐渐被温泉捂热了起来:“他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麽要杀他!” “他是仙,我是魔,水火不容,这还用问吗?”魔尊冷笑著,“再者,谁说我和他没有仇?我俩的仇比天还要深,比地还要厚!” “什麽仇?”他根本就不记得天寒有什麽仇人,如果有,也是他修远,妨碍他得道成仙的难道不是仇人麽? 魔尊又不说话了,很久很久才开口:“他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就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修远顿时感到十分惊讶,这个魔头也会有重视的人?那会是谁呢? “这你就不用问了。”那人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极其冷漠,没有半点温度。可说让他立刻就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不再多言去搅出那莫名其妙的气氛了。 第37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醒醒吧……” 魔尊诧异地看向他,这家夥浑身布满了自己的吻痕,刚才被干过的穴还翻开著,居然还好整以暇地劝自己皈依佛门,这不是笑话麽? 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魔尊将深受启迪的‘慧根’刺入他的软穴当中,恶狠狠地说:“那还要麻烦大师用你的淫穴好好地教化下我!” 修远一声惊呼,可为时已晚,那处已被魔尊结结实实地霸占了,他又羞又怒:“你这个该死的魔头,做了这麽多残忍的事,怎麽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魔尊痞痞地笑了:“本尊不正是在‘深深’地忏悔麽?大师你没感觉到麽?” 修远差点气得吐血。魔尊则气定神闲,往那深处寸寸挺去,插得他不住呻吟。 “堕入魔道有什麽不好?比成仙好千百倍了去!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可以扶危济贫,也可以草菅人命,全凭心情!”他吃吃地笑了,“还可以干伏龙寺的道长,多麽惬意!” “闭嘴!自以为是的东西!”他的飞扬跋扈,让修远忍不住转头厉喝,“在我看来,你连天寒一根脚趾头都不如!” “你说──什麽?!!”魔尊暴怒,恨不得一把将他捏死似的,“有种你再说一遍!” 他会杀了自己,修远有种强烈的感知,此刻对方的模样太可怕了,像是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令他无法忍受的侮辱。 男人恐惧的脸,慢慢抚平了他心中的怒气,魔尊恢复到当初的冷漠和无情:“忘了告诉你,黑女阴因为吸收了太多的精气,每过一段时间都需要放血,否则就会阴气过盛而炸裂,如果不想死,就乖乖去找董安。他会让你好过的。” 其实修远明白,魔尊不过是找借口惩罚他而已。然而更可恶的人不是魔尊,而是董安,整整一下午,他一直用长得像锥子浑身布满疙瘩的男形折磨著自己,直到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如果不是那天把他惹怒,他和那个魔头会相处得更为和平。可就算他伤了他,除了让董安施於惩罚,也没有对他做其他什麽可怕的事。修远放下心头的石头,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了一下。不料没多久,魔尊又来了。 “你就不能在我面前彻底消失吗?”修远毫不掩饰心中不悦,浑身都透著嫌恶之意。 那人却毫不在意,笑嘻嘻地道:“面前放著个离登天只有一步之遥的仙道,本尊怎麽忍得住,自然要多多品尝。” 修远一愣。他居然对自己的道行这般了若指掌。的确,他和师尊一样,已经度过了所有的劫难,只差一劫便可飞仙。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四方妖魔,八方鬼怪,皆想方设法得到他的元神和身体,数来,不知有多少孽畜得到了他的教训,被他打回原形,没想到功亏一篑,自己还是栽到了这个魔头手里。 “你心里很清楚,有那麽份情在,自己这辈子是无法得道成仙的。可你仍旧拼命修炼,为什麽呢?修远道长,能不能告诉我其中原因。” 修远淡淡道:“真正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我只是想战胜自己而已。” “你撒谎!”魔尊指著他,一脸鄙夷,“你只是想见到他!因为最後一劫,乃是情劫!你认为你的情劫一定会是他。因为你心中只有他,别人再好,你也不会爱的。” 那人身子一震。 “……难道我的情劫,不是他,而是你?” 魔尊以为他哑口无言,已是一败涂地,没想到他反守为攻,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顿时从脸到脚跟红了个透,转身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修远带伤的脸反而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难道,真的是你?” 就是白痴也听得出这话外之音。魔尊气得要死,但还是努力敛住自己的失态,他不想被抓住任何的把柄,特别是被一个处於弱势的人玩弄心情。 “放屁!本尊怎麽会爱上你?我如果爱你,绝不会这麽对你。居然会问这麽愚蠢的问题!” “也是。”男人点了点头,自嘲地轻笑了声,“我也从没见过谁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强暴他,侮辱他,把他丢给别人,让他苦不堪言,自生自灭。” 魔尊的心都打颤了。本来想说的那些更为残忍的话,竟都不了了之。 “我这人,天生就是这样的命。”他很是微微的笑著,声音平淡无奇却有种哭泣的余韵,“你说得对,我永远成不了仙。不是我渡不过情劫,而是根本就没有那一劫。谁会来爱我?我又能去爱谁?笑话,”他摇了摇头,一脸萧瑟,“笑话……” 魔尊深吸了几口气,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露出什麽表情。看著这般孤独灰心的修远,他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得某个地方,有一种深深的,奇怪的感觉,在呼嚎,在蔓延,更或者,在流血…… 第38章 “行了,别在老子面前伤春悲秋,烦不烦!”魔尊挥了挥手,仿佛想赶走他所带来的晦气。 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修远禁不住笑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封邪。“我开玩笑的。”他说,“对了,主人,你叫什么名字?” 现在完全是对方处于上风,所以每句话在魔尊听起来都暗带嘲讽,虽然很不爽,但这样的修远,真的,真的很让人心动。 “管你屁事。我才不会告诉你。” 那人嘟着嘴怨气满满的模样更加像封邪了,修远的心中突然溢满了温暖和愧疚,不由自言自语般地问着,“每个人都有前尘,无论仙魔。而你的前尘,是怎样的呢?” 男人那超然又带着关怀的口气简直让他痴了,魔尊应景似的,也同他一样,茫然地愣着:“前尘,前尘么……”他说,“很苦,很苦……” 仿佛再次尝到了那苦涩的滋味,他面露了一丝软弱。 “你明明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就连修远也不知道这话是对封邪,还是对魔尊说的了,“为什么非要装作残忍的大人,作威作福?” “闭嘴!”就在那一刻,魔尊简直以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便赶紧呵斥了一声,“别拿你那副欠插的嘴脸来教训我,难道你不觉得恶心么?” 修远的眸子暗了下来:“对不起,主人,是我越矩了。你可以惩罚我。” “算了,老子说过,我从不碰虚伪的人。而你现在,就特别虚伪。” 那人忽地又笑了,不知是悲伤还是快乐:“虚伪的人,又不是我一个。主人,难道你没发觉么?” 至从那一天,两人的关系又紧张起来。魔尊对他恶声恶气不说,而且还常常发火。他也不后悔,毕竟那一天的意外,谁也没料到,难道不是么? “宝贝,三天后的宴会,你千万不要缺席,有好戏看呢!” 大不了把他往死里折磨,修远也通透了,便没放在心上。反正自己脏透了,何必耿耿于怀呢? 然而魔尊并没有要怎么他的意思,只是针对他的那些师弟。三天后,来了三个人,一个浑身长着长毛,一个背上布满鳞片,就一个勉强看得过去,但也阴沉似阎罗,不是什么好鸟儿。 “三大猛将凯旋而归,让本尊很是欣慰,本尊特地准备了盛大的庆功宴,好好享受,怎么闹都没关系,只要你们高兴!” “魔尊万岁!”赤虎抱拳狂笑,连着豪饮三杯。 幽蛇比他含蓄得多,轻笑一声:“魔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这么多修道之人,他们的精气已经足以弥补你在那场决战中的亏损。哎哟,你怀中那个,属下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修道千年的真人,这种货色都能搞到,魔尊你真厉害,等你腻了,也让大家尝尝他的滋味,可好?” 魔尊也笑了,只是那笑有些森冷:“下面不是有那么多心肝宝贝,要哪个随便挑好了,我这怀中之人,连我自己都吃不消,你们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好。” 听说魔尊把师弟们的精力都吸了,他腿上的修远,万分地坐立不安。他自己如何倒不要紧,关键是师弟们千万不能受到进一步的伤害…… “好吧,既然魔尊开口,那我等就不客气了。”说着,就抓过一人,将胯间的昂扬送入那口穴中。 赤虎也不甘示弱,咆哮一声,化作一匹生着翅膀的猛虎,一口气将好几个少年扑入怀中,肆意抽插轻薄。 修远吓得不轻,挣脱魔尊的束缚,焦急地站了起来,却被那人挽住腰脱回怀里。 “啊,不要啊……”雪住被幽蛇按着以尺寸惊人的阳物疯狂伺弄,董安、夜玹、莫负等人则被赤虎大小通吃地狠搞了一通。董安不堪暴力,从虎躯下挣脱出来,狼狈地扑倒在魔尊面前:“二师兄,救救我……” 修远心都要碎了,魔尊却不动于衷:“他在说什么?二师兄……二师兄又是谁呢?”他转动着手中的琉璃,眼里是一片由冰渣砌成的冷漠。 董安不甘心地呼唤着,但下一秒就满脸绝望地被赤虎拖了回去,虎根赫赫生风地插入那撕裂的穴里,没轻没重地折腾着。 而另一边,无尘也险象环生,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魔将正步步朝他靠近。他被逼至角落,发现无处可逃,不由朝修远投来求救的目光。 “无尘……”修远急急撑起身,朝他伸出手,魔尊却趁机分开他的腿,将粗大送入他的穴中。 修远根本就没在意他下流的动作,只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不要让他碰他,求求你了……” 魔尊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抓着他的臀没好气地插弄着:“少管闲事,行么?” “不要这样,求你帮帮我……” “我欠他……主人,求你了……” “你以为你欠的人,只是他么?”狠狠抽插了几下,魔尊停了下来,冲那人做了个手势: “绝魂,放了他,另外找一个!” 第39章 绝魂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一下就粘住那个正被大王干着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咽下口水,便往另一边去了。 “还有其他师弟,你行行好,都放了他们……” “得寸进尺!”魔尊突然暴怒,抽出分身,毫不留恋地,一脚将他踢了下去,“烦死了!贱货,给我滚!” 身体摔在冰冷的地上,修远有些蒙了。刚才那人还顺了他意,将无尘身边的威胁驱走,开头也护着他,让他免受属下的骚扰,可转眼就变了,将他一脚踢开,对他不理不顾。 不知是因为魔尊的喜怒无常还是自己身处险境,修远的心阵阵揪痛,难道他要死在这里吗?他死了,师弟们就彻底没希望了…… “大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慷慨。多谢了。”幽蛇张开嘴,嘴里吐出一条蛇信,眼中闪着欲望的绿光,“道长,我来了……” 说着便像蛇一般游了过来,在游过的途中,他的身体产生着急速的变化,修远还没来得起身,就发现自己被碗口粗的蛇身给缠住了。他满脸惊惧,剧烈挣扎,可身上的束缚不但没松开,反而越勒越紧。巨大的蛇头抬了起来,正对着他,吐出恶心的人话:“道长,你真美,在看见你第一眼时,我就想干你啦!” 话音刚落,便衣料飞溅,蛇身用力绞碎了男人的单衣。那魁梧精瘦的身子上的蜜色几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幽蛇更是兴奋地舞动着其他八条蛇尾,将另外一条尾巴里的修远包围。远远看去,那人就像是被托在黑色的莲花之中,八只花瓣幽幽抖动,淫荡,又神秘,叫人欲罢不能。 镇定,镇定……修远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过是一场折磨而已,痛也好,舒服也罢,由着它去。就当他没有心没有魂魄没有身体,只是一个滑稽的存在,何必过分在意? 然而所有修魅惑之术的妖怪中,蛇性最淫,蛇魔更是首屈一指。狐妖害人,不过采阴补阳而已,有的不乏真情,与凡人结为夫妻,可魔就不一样了,它不仅掌控人的身体,更浸淫他们的心灵,不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更是拥有魅术以外的凶残和毒性。落在他手上的猎物,在享受极乐的同时,不知不觉便被毁灭得一干二净。 纵然品尝过神仙的滋味,但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驻扎着各种矛盾的灵魂要更为可人。既有仙风道骨,亦不乏情仇爱恨,色香味俱全——肥瘦兼有,又淡又浓,绝对是无可挑剔的。想着,他不由食指大动,一口咬住男人,将毒液注入其中。 “呜……”修远只觉颈侧一阵剧痛,紧接着浑身都酥麻了,卷着他的蛇身以极缓的速度极韧的力道在他肌肉上揉搓,紧紧地勒着他的花穴和双乳,绕着他的肩膀,并从他腋下穿出。将他完全掌控的同时,不断往各个敏感点攻击着。 他喘不过气,但是在接近窒息的恍惚里,感到了销魂的炙热。那炙热像是一把微妙的火,慢腾腾地蒸着他,把他清冷的神志也捂热了。他难受又难耐,连覆在自己身上的汗水也能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尖锐的鳞片刮着股间阴穴,甚至刺入穴口内侧那殷实的媚肉当中,撩拨那几乎未被人发现过的敏感之处,很快就有粘液前仆后继地流出来了。 “道长,你真是人间少有的绝色,别说魔尊,连我都恨不得将你藏在裤裆里,只供我一人玩乐……”说着,又窜来一条蛇尾,缠住他的双腿,往两边拉开了,男人的私处暴露无遗,那个迷人的中心,垂直滴落着浓稠的粘液,见状,蛇头兴奋地张开大嘴,蛇信在嘶嘶声中朝那条半开的肉缝射去,以雷霆之速挑弄湿润的内里,修远哪里见识过这种高明的手法,没几下就丢盔卸甲,欲仙欲死地扭动喘息,整口肉穴激动非常,如同遇到伯乐的千里马,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让其鞭挞。 “很爽吧,论口技,天下没有人比我更神乎其神的了……”只听三声淫笑,纤细的蛇信被粗大的蛇尾取而代之,充盈着快感的肉穴瞬间就被塞得鼓鼓的,接着另一条尾巴游了过来,硬生生挤出了一条缝隙钻了进去,然后和同伴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地攀比着蹂躏的功夫谁更胜一筹。 在一旁的赤虎看得目不转睛,早就忘了自己的孽根还插在小道士的屁洞当中。“娘的,能玩他一次就是死老子也甘愿了!”他猴急地扑向前,想分一杯羹的欲望是如此明显,幽蛇却很不给面子地将修远举到半空,把那口穴中怎么也倾泻不完的淫液淋在他头上,淋得他欲火焚身几乎暴走,吊他胃口似的,就是不让他碰。 第40章 赤虎不堪戏弄狂性大作,化作原形就扑向幽蛇,不偏不移在他七寸上咬了一口。幽蛇尖叫一声,扔下修远,鬼哭狼嚎地转身报复,两人完全失去了理智,斗志昂扬又狼狈不堪地缠在一起。 从高处摔下的剧痛让修远清醒了几分,但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呻吟。那两头怪兽顿时停下撕扯,头齐刷刷地转向男人,眼中浓浓的戾气转为危险的情欲,比划著胯下利剑,便朝他疯狂地扑去。 “不……”修远骇极,不由往魔尊的方向爬去,求救之意毫不掩饰。可魔尊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著喝酒,对他理也不理。 修远心都凉了,慢慢垂下朝他伸出的手。自己怎麽忘了,那人也是魔,与蛇虎同流合污,怎麽会去救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心存希翼的他也太可笑了…… 男人缓缓闭上眼,默默地承受著一轮又一轮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最後他再也支持不住,张开嘴吐出一口血,意识开始飘忽,但他知道自己仍没有解脱…… 到底什麽时候才能解脱呢?太奢侈了,就像他曾经奢求那份爱一样最终无果。 “够了!!” 赤虎和幽蛇停下施暴,望向魔尊的目光皆是疑惑。刚才他还安安静静的,仿佛置身事外,随他们取闹,怎麽转眼就雷霆大怒? “都给我滚下去!”魔尊的掌心全是琉璃的碎片,连他面前的石桌也是七零八落,他目光幽冷,眉头紧锁,又愁又恨又苦又怒的样子把众人都惊呆了。 “别让本尊说第二遍。”像是不堪重负,又像是喝醉了,男人倒在座位上,有气无力间锋芒毕露,“赶快滚。统统的!” 正所谓见事不对赶快撤退,场上的人立刻消失了,带走热闹和喧嚣,只剩一片冷清。魔尊垂著头,仿佛睡著了。那哀伤的模样像是梦见了当时的明月。 修远病了,病得很厉害。 他修炼千年,早就刀枪不入,病痛更不在话下。但至从寺中发生变故,他被迫纵欲,加之幽蛇赤虎两大毒物的摧残,道体尽毁,近乎成了凡胎。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这并不是单纯的病痛,而是魔气的污染以及郁结的心病所致,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好起来。 不知是什麽原因,魔尊一直没有露面。大概是觉得他出现也没有用,反而让彼此添堵,干脆销声匿迹。比起纠缠不休,暂时的分离也许要更好一些。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的逃避居然让别人钻了空子。 话说修远躺在床上,浑身烧得厉害,浑浑噩噩的,一直处於半梦半醒。 虽然魔尊派了个小厮给他,但并未排上用场。无尘跟他形同陌路,从来不与他说话,更别提亲力亲为照顾他。 修远因为口渴难受至极,辗转反侧,而他竟然靠在门边睡著了。 就在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阵阴风吹过,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少年听见了,由於太困,便没有睁眼。直接就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那阵风吹开了门,窜进门内,扑向床上那人,轻拂著他的发丝,看上去相当自然且无害。 可下一刻它就撩开了那薄薄的衣衫,并卷去对方的褥裤,幽幽在房中徘徊。 修远虽然感到冷,但他无力蜷身,只能平躺著,哆嗦个不停。 就在这时,他裸露的乳头突然陷了下去,仿佛那里有一根透明的手指。接著,肚子上出现一道缓缓拉长的湿痕,那湿痕一直延续到他下身,没入红肿的淫穴里,隐约还能听见被挑弄出的靡靡水声。 那具身体觉察到了危机,微微绷紧,可花穴却极为散漫,淫荡地露著,充分地展示,享受著来路不明的爱抚和蹂躏。 本来闭著的腿随之被分开,曲起,私处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指印,肉口自己打开了来,又慢慢合拢,打开,又合拢,然後突然开到极限,像是被看不见的阳具抽入一般,深处的媚肉尽显无遗,新鲜的粘液清晰可见。 昏迷著的男人不安地抖了抖,却无法阻止侵犯自己的东西一次次深入进来。花穴乐此不疲地盛开,又凋谢,看上去很是诡异,却又是一副不可多得的旖旎画面。 他不知道谁在弄他那里,但明白那阳物绝对不是魔尊的,可他醒不来,只能任其玩弄,听天由命。心中的恨意和无力化作泪水流了出来,湿了他的眼角,让他整个人更为灰败。 那人越捅越凶,修远不由跟著他的动作摇晃起来。似乎不够过瘾,将他的腿压到胸口,那玩意几乎是直立著捅了进来,狂风骤雨般干他的小穴。啪啪啪的声音响个不停,光是听就知道每一下都落在了实处,穿透了花心,甚至触到了子宫。就算是能容纳百川的黑女阴,也受不住这过火的激情。 修远本就气虚,就是常人来犯,他也难以承受,何况在剧烈的抽插之中,还伴随著深重的魔气,那魔气长驱直入,蚕食著他所剩无几的精元,剧痛之中,不由喷出一口血,染红了垂在周围的流苏。 第41章 魔尊一进来就看到男人大张著腿,气喘吁吁,而直直对著自己的那朵肉花抽搐不止欲液横流,分明就是刚被人滋润过的样子。 他的眸子猛地收缩,阴沈的脸上一阵电闪雷鸣,周围的温度忽地降了下去,连暧昧柔软的空气也陡然结了冰。 然後他慢慢转过身,关上门。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似要化作嗜血利刃,透著比黑夜还要浓郁的杀气。 某个角落,一个男人对著空气耸动了很久,才意犹未尽地合上了裤裆。 真是美味……他眯著眼,仿佛在回味著什麽,一脸销魂。 然而过了一会儿,这个偏僻的地方居然响起了沈重的脚步声。 来者在他身後停下,似在打量他的背影,始终没有吭声。 他心弦微颤,屏住呼息,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绝魂,你是我麾下猛将,最得力的左臂右膀,比起赤虎和幽蛇,你的地位在我心中高出太多了。” “魔尊。”他转身,恭敬地低下头。 魔尊抬起脚,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嗓子温和至极,可是却暗藏著不见底的残酷和森冷。 “那两人的能力虽不及你,但本尊不曾有任何微言,因为──他们比你聪明。” 他笑了,“就算我把修远赏赐给他们,他们也没有动真格的。反而是你,背著我……”他没有说下去,似在暗示那本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因为他的作梗而变得不堪入目至极。 魔尊冷酷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干笑了两声:“大王,那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 “本尊什麽时候说过他只是一个玩物?”那人眯著眼,语气深沈地反问。 “他本来就是一个任人玩弄的婊子,何况你对他的态度也不证明了一点?未必你是认真的?”为了打消他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念头,绝魂焦急地申辩。 “我又什麽时候说过我不是认真的?”那人再一次盯著他,重重地反问。 “……”冷汗瞬间湿透了後背,绝魂缓缓抬起头,发现魔尊眼底闪著恐怖的红光,像是藏著在复燃的死灰。 “这麽多年来,我们出生入死,肝胆相照,大王难道要为一个贱人向我问罪?” 魔尊沈默片刻,背著手转过身去:“绝魂,你说得没错,你不仅是我忠心耿耿的属下,更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没有什麽能撼动我们之间过硬的交情……” 绝魂松了口气,正要放下心头的石头,就看见一只手穿胸而过,抓著的那颗心脏正血淋漓地跳动著。 “但你碰了他,就是背叛了我。背叛我的人,必死无疑。知道麽?” 魔尊抽回手,表情是一派幽幽的冷漠,仿佛自己不过捏死了一只蚂蚁。而背对著他的绝魂双眼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高大的身子扑通一声倒下了。 知道魔尊杀了绝魂,那两人惶恐不已,暗叹自己命不久矣。 为了顾全大局,魔尊轻描淡写地安慰了他们一句:“是本尊把他赏赐出去的,绝不会迁怒别人。至於绝魂,他是不分轻重,自己找死。二位也不要太多虑。本尊还需要你们一起共创大业。” 说完这些他再没有出现,一直呆在修远的房里。 虽然他和男人交合无数次,可从未伤他根基。不管情事多麽激烈,或者趋於失控,他都无一例外地压抑住了自己的魔气,那便是他从未在他体内射精的原因。 换个人自然不会顾惜他,魔尊突然很後悔把他交给那些残忍的属下。前些日子,他去了天山,寻来雪莲,想给他滋补滋补,没料到自己前脚一走,後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该死! 其实伤害他并非自己的本意,他本来想好好对他的,可是他尽想著那些忘恩负义的师弟,而他一时火起,便失手将他推了下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像冤死的忠臣,他的确尽忠,但那是愚忠,多一个字,一切都不一样了。同样拿修远来说,他的确有情,但那是痴情,就注定要万劫不复。 他只是恨他的执迷不悟,被予取予求之人伤得体无完肤,却还要不明智地把心掏出,天下有这麽蠢的人麽?哪个人不奸不诈?哪个人不贪不恶?也只有他纯情得跟兔子似的,被人打来吃了还问香不香,太可笑,也太……可爱了。 想到这儿,魔尊情不自禁地抚著他的发丝,也只有他入眠的时候,自己才能给予他无限的温柔。上天真正的残酷不是分开那一对对情种,而是在他们绝望之後,再让他们旧地重逢。 第42章 修远醒来就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我怎么还没死呢……”他喃喃地,喉咙越发干涸。 “我不会让你死。”魔尊俯下身,在他嘴上印下一吻,“就算爱比死冷,你也要我一样,一直冷下去。” 男人无力地笑了:“原来世上没有两情相悦。他们相爱不过是为了互相取暖而已。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跟爱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大概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魔尊心头一惊。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我终于有些明白,曾经那些苦苦纠缠,从一开始,就是莫须有的。” 他想挣开魔尊的怀抱,却没挣得开,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我早该把那碗汤喝下去。”索性不动了,半合上眼睛,“就如美酒在手,尽情豪饮。何况酒只是普通的液体,怎能与抹去前尘的孟婆汤相比?” 魔尊没说话,而是默默躺下,换了个让对方比较舒服的姿势。 “我爱了他三生三世,其实不过是做了三个万变不离其中的梦而已。” “第一世,我离他最近,是他唯一的兄弟,我们互相照顾,相依为命,但我还没把那句话说出口,他就离我而去……” “第二世,我和他稍远了一些,他是探花家的公子,我则是一个云游四海的浪人,在西湖边相遇……纵然豁出一切,我依然未能如愿……” “第三世,我们更为遥远。他是君,我是臣,就算能相见,也无法交心,我只能看着高高在上的他,看着他,任着自己变老,时光流逝……” “别说了。”魔尊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给予他柔声安慰,“由痛苦,失望,悲剧组成的人生,你又如何要求它充满幸福,快乐以及圆满?如同天上的月亮,阴晴圆缺,几番变换,永远都不可能一个样子。就算是自己的心,在漫长的岁月里,也不会一层不变。既然你掌控不了,就放开手去,顺其自然,才是一切痛苦的终结。” “你难道没听说过蜘蛛的故事吗?它总是觉得,自己没得到所爱的东西,而郁郁寡欢,直到佛告诉它,他所失去的,是别人应得到的,而他所得到的,也正是别人所失去的。你看着别人,把心都放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丝毫回应,便感到自己是那么可悲又可怜,殊不知,此时此刻,有另外一个人正看着你,也将心放在你的身上,那你认为到底是你和他谁更可怜,更可悲一些?” 魔尊看着他,眼里满满地装着他,“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自认为你善良,痴情且正义,无人能比,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你看那天上的白云,它真的是一片纯白?里面就没有杂质,没有夹着一丝乌云?错了,我们之所以那么觉得,是因为那些, 我们肉眼看不到而已。” “我……”修远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般词穷过。 “所以不要再去纠结。”魔尊将他拉入怀里,“人生在世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说着说着,便和他吻在一起。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拒绝。错是错了,但是错当中,却暗藏让人出乎意料的转机。如同对是对了,但时间一久,便会发现也不是完全正确。世事无常,谁能窥得上天的心机?能把自己看清楚,就已是不易。 那天,他们做了,在床上抵死纠缠,酣畅淋漓地翻云覆雨。 “你可以提防,可以反抗,可以恨,但是不要把我当作天寒。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唯一的底线。” “我知道你不喜我的强迫,而我自己也不愿那样做。原来,我爱过一个人,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他,甚至没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最后我失去了他。后来我就发誓,如果有机会,我不会那么去爱了。我会强行留住他,不管他愿不愿意,恨不恨我,只要能留住他,我就满足了。” 在欢爱的过程里,魔尊终于向他透露了自己的往事。 “单相思比什么都可怕。所以我懂你。我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来弥补彼此曾经的遗憾,不知你答不答应。” 修远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仙魔殊途,你我就此别过’,他永远都没有忘记那人留给他的话。 纵然他是为他入魔,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不能阻止那人依毅然抛弃了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仙,也不是道了,但是他和魔尊始终是不同的。他们不是一类人,又如何能够共结连理。 再者他犯下滔天大罪,终有一天要得到报应。他怎能若无其事地,和一个欠了血债的魔说爱谈情,而忘了自己的原则? “我知道你暂时还接受不了我,不如给你一点时间考虑考虑。”魔起身,望着他的眼神极为真挚,“他给不了你的东西,我来给你。你也不用给我什么,而我可以给你一切。我允许任何的不公,只要你不背叛我就行。你做到这一点,我便像你爱他那样永远爱着你。” 第43章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像你爱他那样永远爱著你。’ 听见这样的话,说是不心动那是骗人的。 ‘在魔面前,你只需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乱了心智。魔,最善於蛊惑人心,让你以为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然而另外一句话,不也同样是他说的吗? 修远嘴角挽起一个弧度,那是赤裸裸的讽刺。 “无尘,我要你带给师弟们一句话,听好了……” 没错,他要背叛他,但这算不得背叛吧?他和那个魔鬼之间,永远不存在信任。 因为他们不是一类人。不管是本质,愿望,还是所作所为,皆背道而驰,没有一丝重合的契机。 尽管如此,在接下来的日子,他也没有拒绝魔尊给他的关心爱护和缠绵悱恻。 甚至在某一夜,自己还主动上前,同他做向来最讨厌的事。 在他沈沈睡去,修远仔细地端详了他满足的笑脸。真的,真的是很好,好极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6节 或许曾经,自己也如此幸福过,无时无刻,都将所爱的人怀揣在心中。但是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会再有。 不会再有了……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如同断线的珍珠。 它肆无忌惮地滚落,又滚落,不知不觉,埋葬了一切。 不会再有,有的只是一抔黄土。 黄土里,是他死去的爱。他死不瞑目的爱,终於闭上眼睛,安息了。 “你们跟著我,悄悄走出那道门就可以了。从此以後,你们获得了自由,想干什麽就干什麽,谁也不会干涉。” “那大师兄,你呢?”莫负又惧怕又兴奋,小声问著。 修远努力站直,但还是掩饰不住纵欲过後的虚弱,两只腿仍旧微微发抖:“你们不要管我,自己谋生去吧,人生苦短,要珍惜,知道麽?” “大师兄当然要留在这里,继续做魔尊的男宠。”董安看著他弱不经风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嘲讽。 男人并未理会,只指了指外头:“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众人不再喧哗,听从了他的命令,全都亦步亦趋,默默跟著他走。 出了大门,他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不远处,月光下,立著一道萧杀的人影。 那人只著了一件单衣,发丝被狂乱的风吹起。 周围的树枝摇晃著,发出哗哗的声音,像是在低泣。 “你要走了吗?”他说,“去哪里?” “我曾经付出了一切,而他不要,你,也不要。”他说,“原来我的爱,是那麽多余。” “即便如此,你对我明说就说。何苦欺骗。”他说,“他骗了你,你骗了我,”他慢慢地转过头,“如果这就是所谓的两不相欠,那麽你无疑是天下最残忍的人。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对我的残忍?” 魔尊的眼里闪动著泪:“那些美好的日子,我很开心。我真的,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幸福过。我很感谢,你给我带来的快乐。就算你背叛我,我仍然快乐著,义无反顾。” 修远的心一阵绞痛。那心痛丝毫不亚於天寒离他而去的那一刻。但是他什麽都没有说。他知道说什麽都是错。 “这个场景是不是很熟悉。当初,他抉择。而现在,你抉择。”魔尊就这样流著泪,看向他,“因果循环,如此绝妙,不是麽?” “对不起。”修远鼓起勇气,“不关他们的事,都是我的主意。想怎麽处置我,随便你。” 魔尊笑了,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遂仰著头,望著苍穹,不知对谁,疯狂地嘶吼:“上一世,你是怎麽伤害我的?连我死了,你都没有发觉!而这一世,你再次弃我而去!我问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在意过我的心?有没有看见我的痛?没有!你没有!!”他嘶声叫著,面容可怖之极,“你只想著他!他是你的一切!而我算个屁!我就是死一万次,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所有的人都被吓得缩成了一团,唯有修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了,你别这样。是我不好。你可以杀了我,当著他们的面杀了我。纵然你我为敌,我也不想亏欠你,哪怕半分。” 魔尊双眼血红,朝他缓缓转过头:“杀了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我才不杀你!”他咬牙切齿,红色的发丝像是泼出的血,在风中翻滚,触目惊心。 “来人!”他敛住失态,击掌三声。 顿时面前出现了四道阴森的人影。 “四大护法听命!”他站得笔直,朝不远处的男人一指,“给我狠狠地玩他!玩死为止!” 而一直不敢出声的莫负一下就哭出来了:“董安,董安啊,你为什麽要告密?你就那麽恨大师兄吗?” 迎著一片悲愤的目光,董安脸色发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再坏,再狠,也没那麽下作!”何况当他知道魔尊的本质时,就已心灰意冷,哪还会去吃什麽飞醋。 “是我。”一个人站了出来,“告密的人,是我。” 众人转过头,眼里的悲愤顿时转为不敢置信。 站出来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无尘。不染一丝尘埃的,无尘。 第44章 修远神色未变——哪怕出卖他的人就在面前,而且是他最信任最珍惜的宝贝。反而伸出手,擦去那人悔恨的眼泪:“没事。师兄不怪你。你没有错。这都是我的报应。” 可少年还是无声地哭著。 “真的,听我说,这是我的报应,早该来的报应。它终於来了,师兄我,很高兴。” 他说著,身体被四个人组成的浓厚阴影慢慢地拉了过去。 “一定要好好活著,忘记我,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修远摔倒在地,衣服瞬间被撕碎,他闭上了眼,恨不得像死去的人那般,永远闭上眼睛。 腿被分开,嘴被掐开,两双阳具分别插了进来,接著是恶狠狠的破坏,像是要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底撕裂。 各种姿势在他身上用了个遍,各种液体在他身上涂个遍。他大口大口吐著血,然而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想死,没这麽容易!”魔尊面色潮红,拽起他的头喘息著,冲他低吼:“死,死算什麽?太便宜你了。从现在起,我要你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他笑了:“贱人,乖乖怀上本尊的魔种。” 修远不敢相信,这样自己也没能死成。 曾经他以为情伤就是世间最极致的痛和折磨,然而到了魔尊那里,那些真不算得什麽,还有更龌龊卑鄙可怕的刑罚他都没有尝试过。现在他明白了。 “呃……”每过一阵,心中就会泛起酸味,忍不住呕吐,一次又一次把肠子都要吐出来的痛苦不断在提醒他隆起的肚子里有著什麽。 魔尊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但总会送来酸酸的坚果,床也铺了几十层,柔软极了,可他无福消受。 不是肚子疼,就是吐得死去活来,要麽就是腿脚发酸,腰部臃肿,言之不尽,这种种折磨。大概见不得他如此,那人还破例送来了古琴和经书,甚至连他那柄拂尘,也还与他了。 但是他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去感受他的好了。他的心早就死了。天寒让他心碎,而魔尊让他心死。这两者纵然有不同之处,如今也无半点意义了。 因为在他心中,那人和天寒已经沦为一模一样,再无留恋,再无特别。 两人的誓言,在不同的时空,以不同的借口,同样地飘散了。 “我弄来一个桃子,你尝尝,看吃下去能不能好受点。”魔尊消失了很久,还是回到他的身旁,手里拿著一个蟠桃,这个蟠桃,当然是偷的。 修远捧著腹部,疲惫地摇了摇头:“桃子固然好,但我食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了。” 以为对方会恼怒,不料他面无表情,反而摸了摸他隆起的地方:“今天,它动了麽?” 修远失笑:“又不是你的孩子,何必问这麽多……” “它是我的。”魔尊斩钉截铁地说,“它是我的骨肉。” 放屁,原本就是某个魔物的野种。修远腹诽,嫌恶地闭上了眼睛。 却不知四大护法是魔尊变出来的,都不过是他的分身罢了。 “你好好休息。待我们的孩子平安出生,我就放你自由。” 自由?修远暗笑,他现在要的不是自由,他想要的是…… 该是取出师尊留给他的神器了,该是履行在师尊面前宣下的誓言了──斩妖除魔,死而後已! 绝不能再让师尊失望,修远,走了那麽远的路,不正是为了完成那艰巨的使命?完成了使命,便可以歇歇了,不用再继续走,他累了,就让他,尘归尘,土归土…… “你背叛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你当我的心,不是肉做的麽?” 修远从容不迫地走到结界前,回过头,朝他望著:“你伤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难道我的心,就不是肉做的?” 魔尊很平静:“我承认我做错了很多,你恨我,也是正常的。但是不要连累了孩子。好麽?” 比起他,修远更为冷静:“一个魔胎罢了,根本就没有出生的资格。你要一个以斩妖除魔为宗旨的道士去生下一个祸害人间的孽畜,这合情合理麽?别傻了。” 他说‘别傻了’这三个字时,竟有些惋惜和温柔。就像是梦蝶的庄公。 “在你心中,它只是一个你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孽种。在我心中,它却是你我的结晶,为爱而生;是我心爱的孩子,是我的全部,我的所有。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是它的亲生父母,你放过他,冲我来,行不?” 他走了过去,修远突然转身,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魔尊不动。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击。 慌乱之下,剑身化回了拂尘,失了刚才的无情和尖锐。修远愣愣看著带血的它,掉落在地。 “我站在这里,随你处置,求你别伤害我们的孩子。” 一般的东西制不了这个恶煞,果不其然……男人似没听见他的软语,依然打开了那坚固的结界,一把抓过里面的神器,忽的他停下动作,看向自己颤抖的手── 一阵美丽又凄凉的流星雨,在心中陡然划过── 昙花一现,稍纵即逝;流星点点,亘古不变…… 原来这就是爱吗?如此骄傲,又这样委屈…… “修远,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麽我愿意,为你去死……”那人靠了过来,握住他的手,脸上带著安心的笑容,“不管下场如何,只愿今生,来世,一世又一世,你我,纠缠不休……” 轮回转突然亮了起来,夺目的光亮一点点地吞没了那恬淡又悲伤的笑容…… 混乱中,修远朝他伸出了手,脸上满是惊恐── 第45章 结束了。 终於结束了…… 男人失魂落魄,蹒跚著步子往外走,忽想起什麽又返身,捡起了那柄带血的拂尘。 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像是一种催眠,他就这麽安安静静地回到了前院。 寺中空荡荡一片,那华丽的一切都变作了断壁残垣,夜的灰色,风的席卷,让眼前悲凉到了极点。 师弟们都走了吗?人已离开,魔已消逝,就只剩下他守著嘶哑的时间。 回到房里,倒在床上,便昏昏沈沈地睡去…… 他做了一个接一个的梦,但那些梦一个比一个空白,什麽都没有。 不由想起那个人说的话,就算你脱离了痛苦,但是痛苦带走了你的灵魂,你会发现你极力摆脱的痛竟是那麽美好且珍贵。 心头一酸,脸上多了一行滚烫的眼泪。是的,他的所作所为,对是对的,但是离完全正确,始终差那麽一步。这才幡然醒悟,世上根本就没有对错,或者说,对与错,只是一种残忍的恍惚。 不知睡了多久,男人终於醒来。 悔恨一扫而空,他对自己说,我要重新站起来,好好生活。 首先要除去这个魔胎,他狠心地想,可手却不知不觉地,在肚子上温柔地抚摸。 这只是习惯性的执迷不悟麽?修远露出个自嘲的笑容。该断则断,何苦再去祭奠那个逝去的梦呢? 於是他下了床,来到亭中,猛地挺身,撞向跟前的石桌。 在这张桌前,他曾与天寒,诉说衷情,把酒同欢,幸福的感觉将他的心都穿透了。 剧痛中,他伸手,狼狈地掰住石桌的一角。就像将那从不曾泯灭过的回忆,当作这个孩子,重重夭折了。 都过去了,不再受爱情冷热交加喜怒无常的折磨,好累的。鲜血从腿间汩汩而出,他笑了。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刚才那一下,并没杀死这个孩子,反而是害得自己小产,看著躺在地上的婴儿,他一下就痛得痴了。 小家夥四肢俱全,已经成形,就是受了重创,也没有失去生命特征。它还活著…… 掐死它吧,一了百了,可他於心不忍。只得撕下身上的衣服,将它包裹起来。 然後拖著虚弱的身体,来到寺外。 小婴儿微微颤动著四肢,眼睛无法睁开,身上满是血泞,看上去极为可怖又可怜。 修远有些犹豫,因为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魔气,这个孩子分明就是个普通的凡胎。但他不能冒险。 把繈褓放在树下,最後看了他一眼,男人走回寺院,缓缓关上了大门。 他给自己止了血,又喝了几味药,便再度睡著了。 当他醒来时,身体状况虽然好了许多,但是心的痛,没有半分的痊愈,依然狰狞地流著血。 那个孩子应该死了吧。外面这麽冷,就算没冻死,也难免不被野兽叼去。 ‘在你心中,它只是一个你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孽种。在我心中,它却是你我的结晶,为爱而生。是我心爱的孩子,是我的全部,我的所有。’ 现在他突然有点了解那人的心境了。只是初为人母,就犯下杀生之过,太不应该了,但情非得已,上天会原谅他的。 思及此,他抛开了心头的疙瘩,开始筹划如何让伏龙寺重现繁荣,等他将此地重新打扫一遍,就下山招募新的弟子,像教以前那些师弟一样,教他们仙法道术以及做人的道理…… 目光落在手边的拂尘上,却陡然发现,上面那抹血迹竟然不见了。 心中掠过一丝不详。 接著他走到门外,在路过师尊的禅房,又察觉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挂在门上的锁消失了。 仿佛有什麽东西呼之欲出,男人不由加快了脚步,来到院坝,果然,地上干干净净,花草欣欣向荣,柱子,房檐,窗户,一切都崭新如初,根本就不像久无人居的样子…… 太奇怪了…… 然而就在这时,发生了更蹊跷的事情,他竟然听见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 而且那些声音是如此熟悉,不断撩拨著他死去的心。男人大步流星,几乎是小跑了过去,然後他愣住了,仿佛看到了一个奇迹── 无尘、董安、夜玹、白华、莫负都在那里,嘴里欢呼雀跃,脸上还带著稚气。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位白须老者,他抚须而笑,和蔼可亲,正眯著那双睿智的眼睛。 师尊…… 修远激动非常,恨不得扑过去抓住他的手,来鉴定这一切的真实性。但是接下来他看到的这一幕,阻止了他上前的脚步。 准确地说,是因为极为震惊,而无法动弹了。 第46章 “我访友归来,发现在寺门不远处躺著一个弃婴,便将它捡回。”师尊抚须大笑,似乎被众弟子的热情和好奇给逗乐了。“修远,天寒,你俩过来!” 这场景,怎麽似曾相识? 修远木然地转过头,果然看见了一个身材修长面容漂亮的青年,心脏一下就停止了跳动。 假的吧,这个人一定是假的! “师尊……”那个‘假人’上前,皱著眉头,有些嫌弃地看著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东西,满脸都是怨念。 “修远,为师叫你,你发什麽呆?快来见见为师给你新添的小师弟!”老者看著他,朝他招了招手。 不是吧?面对记忆片段的重现,他以为自己只是个心有戚戚的旁观者,不料…… 修远抑住心中的纷乱,如牵线木偶般,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这里就你俩最大,这个孩子就托给你们了,好好照顾他!” 天寒不仅皱著眉,连鼻子都皱起来了,显然将照顾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视为天大的麻烦,所以表情不大愉快。 而修远差点昏了过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尊怀中的孩子不正是他之前抛弃的魔胎?那繈褓是他身上的衣衫,就是化作灰自己也不会认错的! “师尊,他叫什麽?你给他取个名儿。”他的声音在颤抖,好在群情振奋,无人在意。 师尊陡地变得深沈的目光在婴儿身上游弋了一圈,缓缓道:“封邪好了。” 此话一出,男人几乎背过气去。这到底怎麽回事?为什麽会这样?!莫名其妙,自己就回到了五百年前,不偏不倚,正是封邪初来乍到的那个时间…… “这……”天寒看上去则十分纠结,仿佛身上长了虱子,让他心神不定,“你看换尿布,喂奶什麽的……” 连他们说的话,都和那个时候如出一辙,可笑自己还想把自己的遭遇说给师尊听…… 一阵阵心悸袭来,弄得他虚弱不堪,只得有气无力地喃喃:“这些我来做,你只管在他无聊的时候哄他玩就好了。” 他哪里有心情去注意仍在纠结的天寒,只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时间倒回,光阴流转,可上天的用意自己半点也不明白。 但,如果真的要重新再来,他也悉听尊便。而且再不会重蹈覆辙,必然会好好看顾封邪,杜绝悲剧重演…… 至从那个孩子的到来,他的生活不再是‘一层不变’。而且和天寒也多了些相处的时间。 若是曾经,他自是忍不住窃喜,而现在,他只觉得在自虐,不但要和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相处,还要面对差点被他害死,却又偏偏是上辈子自己悉心照顾的小小封邪……实在是爱恨交加,矛盾不已。 而且这两个矛盾非同一般。天寒已经死去,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在恨他的同时,免不了无限感慨,毕竟他曾多麽希望他还在这个世间,而不是惨死在魔尊刀下。虽然已不再爱他,但毕竟有过三生三世的眷恋,他到底是难以放下。 至於封邪,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把他当作亲生骨肉疼爱,最後却失踪了。而他失踪之时,自己正和天寒打得火热,於情於理,他都问心有愧。更让他心中过不去的是,这一世,对方居然是自己万万也不能要的魔胎,爱不了,可又杀不得,到底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一遍遍地问著自己,可答案还要自己去找寻。 换尿布时,天寒帮他托著婴儿小小的身躯,修远朝他挥了挥手:“我自己来就行。”意思是你一边去。 而那人看了他一眼,仍留在了旁边帮忙,免得好动的婴儿滚到了地上去。 看他一脸憋屈的样子,修远觉得一点也不好笑。甚至有些厌烦他的多此一举。 “大师兄,你好像很讨厌我?”或许他的态度过於明显,那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那回事。”修远头也没抬,在封邪动个不停时,没好气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好似打在了他脸上,天寒抖了一下:“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想知道你讨厌我的原因。” 修远憋了口气,才勉强挤出平静无波的声音:“我性格如此,你不要介意。”原来没和他说话,是因为爱恋於他,不知如何说起,他现在反倒十分庆幸两人遥远的距离。这一世,如果可以,他不想节外生枝,假若他知道以後会对自己做出什麽事,恐怕也没脸来找他问东问西了吧。 不想自讨没趣,男人离开了。修远这才松了口气。 第47章 天寒性子激烈,没什麽耐心,有时难免被不听话的小孩弄得发火,原来他从旁周旋,护著孩子,也顺便逗了他开心。 而现在他只是护著孩子,懒得多费精力。 虽然每次想起封邪的另一个身份,他就觉得很不舒服,但该喂奶就喂奶,该洗尿布就洗尿布,跟前世同样殷勤,毕竟他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婴儿,没必要去苛刻,去怀疑。 “大师兄,无尘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好人。” 见他温柔地摇著摇篮,神色静谧,像是普度众生的佛陀一般,天寒不由对他脱口称赞。 修远懒懒地掀开眼皮:“是麽?”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後续。 而他越是冷淡,天寒的心越是痒痒的,他没想到这个大师兄竟也会露出略略冷酷的表情,有著说不出来的魅力。“你发现没有,最近封邪长得好快。”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他赶紧转移话题。 “伏龙寺是块天杰地灵的宝地,他长得快也不足为奇。”修远答道。 “为什麽……你总是那麽淡定?”发现话题又回到那人身上,天寒不由再度窘迫起来。 修远听了,只是抿嘴一笑。当你经过了种种磨难,在世为人,你能不淡定?要不是怕他看出什麽,他也想省了伪装的力气。 “你在看什麽?” 见他给孩子洗澡的动作停了下来,天寒不由凑头过去,那样子就像一只好奇的猫。 “没什麽,发现一个胎记罢了。”抚摸著男婴胸前的一抹红印,修远肃容,这个印子似乎比记忆中更深了一些。 严肃的表情下是一颗动荡的心,他总觉得这根本不是胎记,更像是某种爱恨情仇的证明…… 不由想起上一世悲哀的结局。那个时候,他死死护著孩子。他说得对,上天有好生之德,而自己身为人母,又如何下得了手去。 还好,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不管这个机会是灾难还是幸福的开始,他都将从容不迫,挑战下去。 他的心里早就没了天寒了。像天一样变幻无常的寒冷,他要不起。虽然封邪也是变数的其中之一,但他毫不担心,毫不畏惧。 大概因为那人对他说,这孩子是为爱而生,是他与他的结晶…… 没多久,封邪已经可以在地上爬了,而且长圆了不少。洗完澡,天寒突发奇想,要去抱他起来,却被封邪一脚踢开。 “他好像不太喜欢我。”男人摸了摸被踹痛的鼻子,不满地咕哝著。 “哪有。”修远刚张开双臂,小屁孩就扑了上来,把他抱得死紧。那人看得眼角直抽,接著负气而去。 修远一阵叹息,封邪没变,还是如此依恋自己。好像没有忘记,前尘两人之间的浓浓亲情。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他反倒希望天寒变了,不会再恋上自己。两人就是再走一次,也是和之前一样,穷途末路而已。所以他对他冷淡至极,就是要两人离得远远的,没有机会破镜重圆。爱已覆水难收,谁也无力拯救。还不如早早随风去了,总好过苦苦的挽留。 “他三岁了。可以教他说话了。”有天师尊来,见他白白胖胖的,心中宽慰的同时说了这麽一句。 没过多久,小屁孩将他扑倒在床上,突然叫了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就好像命运的锺声,在万籁寂静中铮铮响起。 修远的心,柔软地,漂浮了一气。 他注定是自己的孩子。他再也无法漠视这个铁打的事实。 原来他还疑惑是谁将他丢弃,结果丢弃他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因果循环,果然绝妙,就是不知自己在棋盘上充当的是哪一颗棋子?进攻的?还是防守的?抑或都不是? 他摇了摇头,笑了。无情的苍天竟这般聪明,还有谁能猜透它的旨意? 天寒一进来就看见他脸上淡淡的忧郁,以为他在纠结封邪和雪住打架的事,便嘲笑道:“不过一个弃子,你还真把他当骨肉那样牵肠挂肚的?” 对於他的奚落,修远也不生气,只道:“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的呢?天知地知,只是你不知我不知而已。” 天寒愣了,男人的态度好奇怪,咄咄逼人,又有点万念俱灰……他到底在忧愁什麽?这麽多年,他都是这样的,从未展颜一笑过,好可怜,也好动人…… 男人正魂不守舍,突然听见那人问:“天寒,你爱过人麽?” “没有。”他想了想,终是摇头。 “如果有个人一直爱著你,你不知道呢?”修远看著他的双眼,但是他心里已经没了痛苦,只是单纯问一问罢了。或许是觉得遗憾吧,爱了他三生三世,最终擦肩而过。 天寒有些紧张,不敢再看他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师兄,我不懂爱,我不懂的。我很小,就被师尊带到这里了,他教我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从来没有提过,那所谓尘世的爱,到底是什麽感觉,是好,还是坏呢?” 第48章 那时候他给不了他答案,此时此刻他却能明确地告诉他:“爱情,没有完美的定义,是好也坏,有喜亦悲,就像你养的孩子,它让你高兴,也会惹你生气,有时让你恨不得没把他生出来,可是心里始终念著它。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血脉相连的牵绊。” “我还是不懂。”天寒说。 “不懂最好。”修远回答,“就像有的人,生下的孩子是一个痴儿,虽然傻乎乎的,但是不会让你伤心,它自己亦不会伤心,这反而是件好事,难道你不认为?” 男人低著头,目光腼腆流转,“大师兄,不管我认不认为,事情的关键在於,有多少孩子生下来会是痴儿?没有人足够幸运。” 上一世他不是那麽说的。修远一愣。只得安静地听下去。 “可能谁都希望自己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就算喜怒哀乐多了一箩筐,也不会拒绝那个大麻烦。我若是个凡人,也不例外。”天寒抬起头,仿佛在问,你是否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仿佛感到有什麽在失控,修远赶紧摆了摆手:“不可胡说。得道成仙,才是你真正的归宿。切记,出家人不可妄想,更不可执迷不悟。” 就在天寒忸忸怩怩,不知所措的时候,封邪爬了过来,嘴里急切地叫著爹爹爹爹,钻入修远的怀里,似乎在为他说的话喝彩似,一边吃著手指,一边咯咯笑著。 被小屁孩这麽一搅,天寒不好再逗留下去。“多谢大师兄的教诲,我……走了。”男人临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恋恋不舍。 修远心中满是失落。那人难道再度爱上自己了麽?万万不可!他接受不了他,他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他想著心事,手腕却一痛,原来被封邪重重咬了一口。“爹爹!”小屁孩怨怼地看著他,直到他回过神,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才舒坦地躺在他怀中。 转眼,十几年过去,其他人没什麽变化,封邪却长高长大了。 可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爱撒娇,要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但自己拒绝和他洗澡。他没忘记背上那可耻的烙印,那东西,怎能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看到? 所以当少年习惯性地亲他的脸,无比贪恋他的怀抱,便由了他去,他想要的,自己能给就给,但还是忍不住叹息:“封邪,你什麽时候才能长大呢?” 少年邪邪地笑:“在爹爹面前,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我为什麽要长大,长大了有什麽好?” 长大了的确不好,长大就意味著他们分离的那一刻就要来到。 而天寒非常看不惯他们赖在一起的样子,一碰见就冷嘲热讽,连一双桃花眼都是恨恨的:“哟,还小呢,要不要吃奶?” 封邪见他也像冤家路窄似的,端的是出言不逊:“哟,二师兄,还没得道成仙?这麽多年了,毫无长进,是不是要把师尊气死?!” 天寒双目一瞪,却是哑口无言。 “封邪,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你是什麽,在这里,你什麽都不是!” 修远沈默,他知道天寒在计较什麽,自己只能装作不懂。都说天机不可泄露,他再世为人,自然不会将一切摊开,只能慢慢扭转──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过於担忧。只要他拒不回应,那份爱就会逐渐消淡。 思绪转回去,就看见少年一脸甜蜜,“修远是我的。他养我这麽多年,我不对他好,岂不是白眼狼?而你,未来的神仙,我的修远明明高攀不起,你为何非要他来高攀你?” 这句话当真说得对极。之前他听了这句话,就迫不及待地裸出自己的痛苦,为那求之不得神魂颠倒,要死要活,其实没必要,这个时候他就应该看透了,而不是和天寒纠缠不休,连一个孩子都看得如此通透,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被蒙在鼓中。原来那个自己,真的是太傻太傻了…… “爹爹,以後不要理他了,好吗?我会一直陪著你,让你开开心心的,你让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绝不惹你生气……”天寒走後,少年在他怀里抬起头,眼里一片真挚,那真挚竟然和魔尊曾展露过的如出一辙── ‘他给不了你的东西,我来给你。你也不用给我什麽,而我可以给你一切。我允许任何的不公,只要你不背叛我就行。你做到这一点,我便像你爱他那样永远爱著你。’ “爹爹,你怎麽了?”见他突然捧住眼,低下头,封邪吃了一惊,不由乱了阵脚,“是不是我说错了什麽话?” 憋住眼里的泪意,修远痛苦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孩子,你很好,太好了。爹爹忍不住感动。有你,爹爹本来就很开心了,没必要再有别的奢求……” “不。”少年抱住他的脖子,仰著的小脸极为认真,“开心算不得什麽,我想让爹爹幸福。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 修远看著他,心里不知是什麽感受,只得猛地偏过头:“再过几天,你就要下山历练,准备好没有?” 少年俏皮一笑:“爹爹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那笑容像绽放的花朵,光彩照人,让他自惭形秽。“爹爹,等我回来。”末尾又加了一句,“孩儿会想你的。” 第49章 第二天,几个被派去完成任务的弟子在大门集合完毕,准备离开时,却被喝住。 一个男人手持拂尘,背着包袱,向他们走来。 “爹爹!”大概没想到修远会出现,封邪极为吃惊。 那人笑了笑,解释道:“此去路途凶险,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 “可是师尊……” 修远打断了师弟的话:“别担心,师尊通情达理,他不会怪罪的。” “是么?”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雏鸟还未长大,老鹰就会抛弃它,因为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孩子永远不会变得强大。大师兄,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修远转身,直视着他曾经最爱的人:“被抛弃的雏鸟,要么死于天灾,要么死于天敌,纵然死了,也是无怨无悔的,但若是被同类杀死,你觉得他的父母会不会——坐视不理?!” 天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不再多言,拂袖而去。 修远久久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待他消失不见,才和师弟们一起下山去。 他愿意承受不幸,哪怕是再一次和天寒相爱,再一次遭到他的背叛,都不要紧。 而他唯一不愿顺从天命的是,让封邪同上一世那样默默消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想要把一切弄清。 虽然他对天寒不那么在意,但对他的表情和一举一动,有着暗自的留心。昨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终决定,逆天而行。他要封邪活着,他要看他长大,必须的。 封邪虽然娇气,但并不弱,在修道方面,他的天赋比起天寒有过之无不及。因而他不信,对方会出意外,那只是一次小小的历练而已,师尊也明白,否则不会放任他们单独行动。 于是,他怀疑。 怀疑有人从中作梗,让封邪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平安归来。而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天寒又是谁呢? 天寒或许一直在曲解封邪对自己的感情。他这样设想,试图找到突破口。刚才他出言试探,那个人的态度不是很奇怪? 他猜的没错,师弟们要对付的只是一具阴尸。 阴尸在僵尸中是最为低等的,哪怕是一个半吊子道士也能搞定,如何能够伤到剑术已是如火纯青的封邪? 但是在收服它的过程中,它突然变成了活尸。明显受人操纵。要不是他在,所有的人都活不了,一句话,死无罪证,杀人灭口。 “多亏大师兄,要不然我们的小命就完了。”想起刚才的情景,师弟们战战兢兢,无一不后怕。 “你们回去复命。”满身都是污血,一向好净的修远有些受不了,准备去不远处的温泉洗一洗,但又怕师尊担心,便让众人先回去。“我和封邪晚点回来。路上小心。” 封邪相当聪明,一眼就看出事情的蹊跷,便问:“爹爹,这不合常理啊,师弟们远远不是活尸的对手,师尊也该知道这一点,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弟子推入黄泉?” 修远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这话最好不要对别人说,明白么?爹爹自会查个清楚,你也就别添乱了。” “今天,还要多谢爹爹的救命之恩,”封邪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饿了吧,我去打些鸟来烤着吃,如何?” “出家人不可杀生……”修远还在念叨,那人却已经蹦蹦跳跳地走了。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遂宽衣解带,走入温泉之中。 想来,他好久都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沐浴过了,寺中人多口杂,封邪又紧跟左右,他很难有单独沐浴的机会,今个儿一定要好好洗一洗了。 只怪泉水太温暖,他把什么都忘了,尽情享受,连少年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发觉,直到听见‘砰’的一声。 他猛地转过身,见封邪震惊地望着他,脚边还摆着一串麻雀,于是催动法术,急急朝他一指:“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少年震惊的表情转为茫然,修远才松了口气,快速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走到他身边,在他后脑拍了拍。 “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温柔的嗓音萦绕在耳边,封邪木木地点了点头,抓住爹爹伸过来的手。 回去之后,封邪就觉得不大对劲,以前他没在意,可最近对方表现得越来越明显,要么烦躁不堪,要么呆在洗孽塔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他便开始怀疑,希望能找出症结。 至从他长大以后,爹爹不与他同床,就连他还是婴儿时,那人就已不同他洗澡。除此以外,两人亲密无间,可是爹爹最近变得有些疏远,仿佛长大成人的不是同一性别的儿子,而是会引起诸多不便的女儿。这让他十分不快。 第50章 他希望自己和爹爹半分隔阂都没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时间多么久,两人都一条心似的,永不会反目成仇。 所以说他还得多多加油,要爹爹爱他,就像爱自己的恋人一样,不可自拔,情深意厚,甚至纠缠不休。他并未察觉这个想法有何不妥,只认为他们应该属于彼此,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正好这几天袭来一股寒流,高高的泰山非常冷,特别是晚上,屋里又不能生火,他便灵机一动,厚着脸皮钻进男人的被窝。 “你干什么?”从他还未懂事起,两人就分床睡了,一是为了锻炼他,让他早点独立,二来,自己确有不方便之处。而且封邪也从未越矩,今晚不知怎么了,非要和他同眠共枕,他自是不愿意。“睡自己床上去,听话。” “爹爹,我冷嘛。”封邪从被窝里探出头,将冻成红萝卜的鼻子对着他,一脸委屈,“让我和你一起睡,好吗?爹爹的床好暖和,我不走了。” 只要他一撒娇对方就没辙,果然修远纠结一气,还是答应了:“就一晚,以后不许了。” “爹爹最好了!”得到允许,少年高兴至极,如同八爪鱼将他抱住,缠得死紧。 “睡好,不许这样!”修远佯装恼怒,把他推到一边,“不然就滚,听见没?” 虽然他回到了五百年前,失去的道行得以找回,每况愈下的身体也恢复如初,但是其他都没变。腿间的事物还在,背上的烙印依然清晰。只有保持心上的绝对宁静,才能勉强压住黑女阴的淫性,但纵然如此,它仍是蠢蠢欲动,所以他非常小心,苦研心经的同时,杜绝和他人肢体触碰。哪怕是封邪,也不能亲密得太过。毕竟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又带着一身纯阳之气,所谓阴阳相吸,他怕自己会受不了。 “抱一下都不行……”封邪嘟着嘴,很不情愿地翻过身去。 收回思绪,修远坐起来,给他拈好被子,见他仍是耿耿于怀,便将枕头塞进他怀里:“抱吧,让你抱个够。” “噗嗤……”少年忍不住笑了起来,痞痞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爹爹好坏,我才不要抱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床上的小无赖让修远忍俊不已,他正要说话,门打开了,推开门的正是他不愿见的天寒。 那人脸色苍白,衣服和发上铺着厚厚一层雪,在门口站了很久似的。 “有什么事?”修远朝少年做了个‘你别闹’的手势,转头望向那个不速之客。 进了屋,那人的脸更白了,仿佛里面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倍:“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比起他的拘束,修远神色自然,举止大方,“你说就是。” “我……”天寒看了看他,又瞄了一眼靠在他背上的封邪,目光变得黯淡的同时,欲言又止。 “如果没事就请回吧,我和封邪要睡觉了。” 话音刚落,少年就很配合地钻了被窝,男人也跟着把落地的腿放回床上,天寒尴尬极了,转过身便落荒而逃。谁叫在那副温情的画面里,他显得那么多余呢? 离那房子远了,他才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苍穹,那漫天飞舞的大雪。 这雪,就是再下十年,也填不满他心底的空洞。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那个人的呢?在他掀起眼皮,还是抿嘴一笑,或者淡淡回眸的时候? 他不知道。 本来想趁封邪不在,就向他表白的。自己还特意准备好了美酒。那晚花好月圆,正是诉说衷肠的最佳时机——和我在一起好么,师兄?就算对方不同意,也难免不感动。然而他却跟着封邪走了,连一个机会都不留,可知他有多么难受?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7节 之前,男人虽然对他冷淡,但他总觉得那不是他真正的面貌,肯定有希望,毕竟自己样样都好,总有一样能打动对方……而那人一心一意地看着封邪,最近对封邪的好更是变本加厉,无疑打击着他的信心,他本来丰满的自信一点点变得单薄,在今晚,彻底变得像雪花那样轻那样不堪一击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就那么重要么? 然而天寒永远都不知道,曾经有个人也和他一样,站在大雪里,看那雪花飘飘,失落又悲凉。 求之不得的痛,那人已经体会了三生三世,无法触及的苦,似要延续到天荒地老,而到最后,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却也像雪花一样轻轻破碎了…… 第51章 “二师兄……” 天寒转过头,就看见不远处堆著个雪人。 是那个雪人在对他说话么? 走过去,抹开那张脸,发现竟是董安小师弟。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董安笑了,一点都不像被冻僵的样子:“师兄站了多久我就站了多久。” 他很想问他为什麽要站在这里,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但是他问不出口,如果有人为他付出,他只希望是修远,其他人对他付出再多,自己也不屑一顾。 “师兄不开心麽?”脸上带著小心的探究,董安怯怯地问著。 “没有。”想跟他交心,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为何看上去很悲伤?” 天寒越来越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於是偏过脸:“你大概看错了。” 少年浮现出的悲伤表情,他同样希望自己也是看错了。 “好了,赶快回去吧,外边冷。”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的背影消失後,少年便流泪了。 至从封邪到来,二师兄便老往修远那里跑,不知不觉和他疏远了。 这让他无法接受。毕竟他们曾是那般亲密,是亲人,是兄弟,是朋友…… 刚才他一直跟著他,看他从大师兄房里出来後,就显得失魂落魄,难道他对大师兄…… 董安不敢想下去。毕竟答案对於他来说,太过残忍。他经受不住。 仰起头……这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殊不知,站在大雪下,看那雪花漫天飞舞的,在这寺中,远远不止他一个。 而房中,修远并没有睡著。 他知道天寒想对他说的话是什麽,只是自己不愿去听罢了。 看似两人才开始,其实他们早已结束。 人可以重活,爱未必能够重来。这是仁慈,也是残酷。 若按著上一世安排的走,这个时候他已经守得云开见明月,和天寒在一起了。 而封邪,已经离开了他。 要不是他硬生生扭转了命途,他得到的将是失去,失去的则是永远失去。错得多麽离谱。 还好,还好…… 看向身边发出嘤咛之声,动来动去的少年,修远露出了庆幸的笑容,重新给他拈好被子。 他要的并不多,关键是万万不可弄错。 他现在终於明白,曾经的那个自己为什麽会落入痛苦不堪的境地了。 封邪下山的那一天便是两人生命的转折点,如果他能早点领悟,後面的事都不会发生。 自己不会受伤,天寒不会死,师弟们也会好好的,而他更不会爱上……犯下弥天大错。 “修远……” 男人心头一惊,望著熟睡中梦呓的少年。刚才居然生出种错觉,仿佛是那个人在叫他,叫他的名字。 而那个人呢,他究竟叫什麽名字?长得像什麽样子?相处这麽多年,他身上秘密,自己竟一无所知…… 一只手伸了过来,环住他的腰杆。轻轻的,很是温柔无比。像是在安慰他,叫他不要再去想那些,那些应该被遗忘的事情,因为……他就在这里。 修远一动不动,缓缓瞪大了眼睛,自己怎麽会突然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心魔作祟?一个心魔死去,另一个心魔衍生,一个接一个,生生不息,什麽时候才能摆脱,从而得到真正的安宁? 听说了他们下山的遭遇,师尊锁紧了眉头。 要知道,没有什麽能瞒过师尊的眼,再光怪陆离之事,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所以众弟子伸长了脖子,等著师尊揭开谜底,可是他却招了招手,让他们先行离去。 师弟们垂头丧气,挨著走出禅房,最後只剩下天寒和修远。 “天寒,最近你似乎不在状态,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难?” 天寒知道师尊是在问他为什麽还未突破瓶颈,叫他加把劲,好苦尽甘来。可他已经陷入迷障,辜负了师尊的好意……愧疚之下,不敢出声。 老者像是看出了什麽,又像是没看出什麽,只循循善诱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师尊,师弟明白了。” 而旁边的修远觉得这个场面极其讽刺,师尊曾用这句话提点自己,却收效甚微,不得已说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反过来了,轮到天寒跪在他面前聆听。真是可笑又可悲。 “如果你还是悟不透,可以去洗孽塔静思一番。”老者朝他挥了挥手,“我要和修远说一会儿话,你去吧。” 天寒一脸沮丧地退了下去,一直以来,他是师尊的骄傲,可如今,他不是了,也难怪他这般懊恼。 第52章 “师尊……” “修远,所有师弟中你最大,天寒成仙在即,你一定要好好地帮帮他。” 这句话没有任何暗示,从他脸上的表情推断出,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助天寒一臂之力。 修远心中掠过一丝暖意,且更加地自信:“师尊,弟子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弟子心结已解。” “很好。为师已经看出来了。”老人赞赏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吗,天寒他现在就像你原来那个样子,谁也爱莫能助,谁也开导不了。我怕长此以往,他将失去升仙的资格。” “解铃还须系铃人,然而作茧自缚,必须自行挣脱那副枷锁,师尊也就别担忧了。”修远说,“师尊,徒儿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伏龙寺有两件神器,其中之一是不是轮回转。”他想弄清楚轮回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发出一阵白光,魔尊便在白光里消失?是彻底毁灭,还是…… “你怎么知道有轮回转这个东西?” “弟子不会撒谎,师尊能否别问这个问题。” 老者点了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它只是灭魔神器?还是别有洞天?弟子非常好奇。” 那人回答道:“从古至今,还没有人使用过它。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修远,你问这个是何用意?” “天机不可泄露。”修远同样回敬了一句,“师尊,我只想知道,启用它的人,最终会有什么结果?到底是生,还是死?” “是生,亦是死。生的背后是死,正如天堂的背后是地狱。修远,我只告诉你一点,能启动它的,只有强大的执念。它被执念所控制。处于执念中的人,亦真亦假,亦生亦死。执念不消失,那些人便不会消失,那些事便会继续。最后,不一定要圆满,但一定要明白。” 修远听得云里雾里,一时还消化不了。沉默了片刻,便又问:“师尊,假如,突然有一天,你回到了过去,你会怎么办?” 师尊笑了,仿佛没料到一向迂腐的他竟有这般想象力。笑过之后,便正色:“我会把过去当作现在,好好重来,我不会多想,我相信神的指引。天下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上天给了你一颗后悔药,难道你还会去怀疑它对你的厚爱?” 从师尊的禅房出来,修远思绪翻滚,是啊,何必想这么多,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 他只顾往前走,差点和一堵肉墙撞了个满怀。 “大师兄,你没事吧?”天寒慌忙扶住他,眼里柔情满满,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修远不自觉地和他拉开距离:“无碍。二师弟有事?” 那人一愣:“你为什么不叫我天寒?叫二师弟,多奇怪。” “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男人笑得疏离,“大家再熟悉,一点礼节还是要的。”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说出来,我可以澄清。”天寒有些慌了,不住为自己求情。 修远失笑,摇了摇头:“没有啊。你很好。别想太多,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还不如苦苦钻研下升仙之道。” “一直让师尊很失望,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临走时,补了一句,“我希望我做不到的,你能做到,让师尊不后悔那样看好你。” 刚推开门,封邪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爹爹去哪了,可急死我了。” 修远笑了笑,手抚弄着他头上软软的发丝:“有啥好担心的,爹爹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 少年像只顽皮的小猫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我想照顾爹爹。我有那个能力。”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呢?”男人推开他,往旁边一坐:“那从现在起,你来做饭,扫地,洗衣,如何?” “好啊。”少年一口答应,“我绝对洗得干干净净的,包括爹爹的褥裤。” 修远老脸一红,没再说什么。封邪却缠着他,不肯离他一步,“什么时候再带我下山历练啊?我想快快变强,好保护爹爹,不再让别人欺负你。” 修远哭笑不得:“谁欺负我啊?家里的恶霸,就只有你一个,行吗?”成天都霸占着他,服都服了。 “我是认真的。”少年嘟着嘴,像个大人一样在他面前踱来踱去,“不信就让我试试!我不靠你!” 修远偏过头:“斩妖除魔吗?”遂想了想,“好,到时你别叫我救你。我会当作没听见,哪怕你被妖怪吃了。” 少年凑过去,咯咯直笑:“绝对不会。就算遇到危险,我会让你先走,我死了就死了,绝不会让它碰你一根毫毛的。” 虽然只是一句话,修远也十分感动,不由一把抱紧他:“傻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是爹爹的宝贝,爹爹怎会抛下你独自逃命……” 第53章 接下来的日子,修远经常带他下山,教他如何攻克各种妖怪,从易到难。封邪天赋过人,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这次他们要对付的是一只蛇精,少年踌躇满志,坚决不要他插手。“我自己就行。爹爹你走远点。” 修远有些担心,那蛇碗口粗,长好几丈,而且通体发黑,眼睛却是绿色的,不由让他想起上一世侮辱过自己的幽蛇。 这让他很不舒服,所以离开了,把封邪一人留在原地。他实在厌恶那些淫荡的过往和不堪的回忆,虽然他现在洁身自好,并不代表未被玷污,那些耻辱的痕迹永远抹不去,深深地扎在他心里。 而那边,蛇精见站在面前的是个丁点大的少年,自然很是轻敌:“凭你也能打败我?”它吃吃地笑,吐著恶心的蛇信。 “你这麽认为麽?”封邪胸有成竹,毫不畏惧,将背上长剑缓缓抽出,“小小蛇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还不快快投降?” 蛇妖一直盯著他,换个人,它早就勃然大怒,扑过去一口把他吃了。但这个少年似乎有些不一样? “你以为你是降妖除魔如探囊取物的天兵天将?那我还是魔界的将军,屹立不倒!” 听言,封邪瞳孔一阵收缩,像是被勾起了什麽,面容变得有些凌冽和沧桑:“幽蛇,你不该反抗我。你知道反抗我有什麽下场?” 蛇精凶猛的气势一下就软化了,不知是被他的气场还是别的什麽弄得很是不知所措。 幽蛇麽?这名字不错。那我以後就叫幽蛇好了。它默默地想著,嘴里却吐出甜蜜的蛊惑:“做神仙有什麽好?世上最畅快的事,不过入魔。何况你的本质,比魔物还要魔物。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以魔为尊,我以你为主,如何?” 而修远则在另一边苦恼。他要不要去帮封邪呢?蛇性最淫,蛇心最毒,要是少年受不住它的诱惑而堕落了,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麽? “道长,在想什麽呢,你知道不知道,你那副沈思模样真是勾人至极,我嗅到了你股间的味道,是情欲麽?忍了很久了吧,让我给你快乐,好不好?” “放肆!”男人大怒,抽出拂尘,扫向不远处摇摆的树荫,“何方妖孽,速速受死!” “哈哈哈……”只听一阵大笑,从里面游出了一只碗口粗的蛇,“我死了,那个少年也活不了!难道你想不知道我把他怎麽了?” 收回拂尘,男人冷冷地望向它:“封邪呢?他在哪里?” 蛇精笑了:“你看上去不为所动,其实心里害怕得紧。你很在乎他麽?封邪?”他细细地品味著,“真正的邪恶是尘封不住的。何况那是多麽久远而深沈的邪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修远听明白了,但是他不愿去相信,封邪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纵然是他和魔尊生下的,但出淤泥而不染,从出生就不带丝毫魔气,要不然他也不会留他在身边,让他和师弟们一起玩耍修炼。 “其实你很明白。”魔善於攻心,何况他已经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必然要大做文章,好扰乱他的心智,“他永远也成不了仙。千般教化万般锤炼,他魔的本质,无可撼动,不可改变。你信不信,总有一天,他会征服你,就像征服我那样,让你欲罢不能,死心塌地。他会上了你,玩弄你的小穴,让你怀上他的孩子,哈哈哈哈,真是有趣……” “住口……住口!”他的心乱作了一团,不光是因为那贯穿他耳朵的污言秽语,而是让他想起了上一世,在魔尊身下,那个辗转反侧欲仙欲死的自己。如此不堪,如此不堪!这是他终身都无法洗去的污点! 趁他分神,幽蛇窜了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修远吃痛,急急抽出拂尘,将它扫倒在地。 蛇精蜷做了一团,慢慢抬起蛇头,朝他注视:“修远道长,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你太美味了,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干你。” ‘道长,你真美,在看见你第一眼时,我就想干你啦!’ 卷著自己的蛇身,眸子幽绿的巨头,以及它游过来时鳞片在地上摩擦出的沙沙的声音,都是那麽真实,那麽清晰。仿佛他又回到了上一世,魔尊一脚将他踢下台阶的那一刻。 “爹爹,爹爹,你怎麽了?” 视线里是他熟悉的少年。 “你受伤了?是那只蛇咬了你?”封邪抓住他的手,用嘴含住他的伤口,一边用力吸吮一边吐出淤血,那样子,担忧得像是要哭出来了。 修远深深吸了口气,神志才彻底回归,这才发现,冷汗湿透了後背。 第54章 “那只蛇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杀了它?”这蛇还是妖就已是不得了,如果成了魔就更不好收拾了,放走它岂不是放虎归山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修远就像变了个人似地,恶狠狠地扭住他的手质问着。 “我真的不知道……我像是中了迷药,醒来时蛇妖已经不见了……”少年被男人穷凶极恶的样子吓坏了,忙不迭地颤声解释道。 “可恶……”修远又气又怒,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他重生之后,所有的事情还未偏离轨道,所以游刃有余,至从保下封邪,就开始节外生枝,一切都失控了,出现了新的他所把握不了的事态,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就像个盲人,只能一步步地摸索,生怕自己只是兜了个圈,最后封邪仍会入魔,将他困住,日夜折磨,要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这个蛇精会不会就是上一世的幽蛇呢?它为什么出现?到底预示着什么? 这时他听见咕隆一声响,随之是某人的撒娇:“爹爹,我饿了。” “自己解决。我要先去洗个澡。” 少年离开后,他走进上次那个温泉清洗手上的伤口,洗去血污露出的两个牙印总透着隐隐的不详。他努力不去深究,脱掉衣服,沉入水中,让暖意漫上胸口,将不安覆盖住…… 可脑海划过前世的一幕又一幕,背脊上的烙印开始发烫,他突然坐起身,狠命地搓着那个地方,却怎么也搓不掉,不由埋头恸哭起来了…… 而不远处的树荫里闪动着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封邪。 看着男人如此痛苦,他同样感到痛苦,恨不得将对方心中的痛都揽过来,独自受着。 那个丑陋的东西是谁印上去的?太可恶了!怪不得爹爹从没当他的面脱过衣服…… 衣袖下小小的拳头,猛地捏紧了。 “爹爹,让师尊看看你的伤,也许他那里有药……” “不用。”修远拒绝,“没有大碍,我自己能处理。记住,这件事,不要给任何人说。” 不想惹他生气,封邪只得顺从地点头。 但是至从受了伤,男人没有一晚上睡得好,有时会起身,悄悄打开门出去,到早上才回来。 他去哪里了?去干什么?封邪满肚子都是疑问。但又不敢开口。 “爹爹,我在后山摘了些水果,你尝尝,听说无花果有清热解毒的效用。” 无花果生长在悬崖边,就是大人也难以够到,何况是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 “我需要的话自己会去采,以后你别以身犯险了。”修远摸了摸他的头,“别让爹爹担心,知道么?” 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满满地装着他:“爹爹,我已经长大了,虽然还算不上顶天立地,但已经可以为你担忧解愁了。这果子是我一点心意,就当是我的孝敬你的……” 他后面说的,修远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正专心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发现他真的长大了,模样虽然不是很俊,但是脸有棱有角,五官也深邃了些,有种独特的帅气。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而是十分年轻的青年,那结实的身板,那修长的身子,那宽阔的肩膀,真的是变化不少,他怎么没察觉呢?难道是因为两人朝夕相处所以才忽略了? “爹爹,我知道上次我做得不好,下次我一定竭尽全力,有始有终,不会再留下后患了。”封邪脆弱的眸子里有了决心和坚强,这一切都在证明他在蜕变,能够离开长辈的庇护,而自力更生了。 “封邪做的不错,是个有志气的男儿。”他也不再摸他的头,而是换作拍他的肩膀,“再接再厉,在爹爹心中,你是最棒的。” 封邪点头,开怀极了:“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我一定会做个好人,做个好儿子。” “记住你的话。”修远收回手,表情很是郑重其事,“如果你违背誓言,将遭天打雷劈。我也绝不会姑息你。但愿你我,永远不会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封邪有些诧异,他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态度是不是过于严肃了一点? 男人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神情慢慢缓和了下来:“没事了,去做该你该做的事情,让我好生静一静。” “封邪是颗好苗,若是教之有方,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前几天,师尊给了徒儿们切磋武艺的机会,封邪鹤立鸡群,让他格外欣赏。 “师尊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化他,绝不给伏龙寺抹黑。”修远立誓一般说道。 “呵呵,严重了。”老者抚须而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除了自己,没人可以主宰他们的命运。不管是我,还是你。” “顺其自然最好不过,你也无需过分去要求他。何况他要的,并不是赞美,而是一份真挚的爱,一份如假包换的亲情。”老者对他说,“你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对得起他,对得起你自己。” 第55章 “二师兄……”董安看清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后悔叫他了。 他的天寒素来是寺中的焦点,可现在却被大师兄和师尊冷落,就连其他弟子也对封邪刮目相看,仿佛他已经不是这里最强大的了。否则怎么迟迟无法成仙呢? 他会露出嫉恨的表情也是理所当然,谁叫他比天高的自尊心承受不了这样无辜的失败。 董安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怕适得其反,便只有偷偷望着他。 看着他不甘又委屈的样子,心疼又甜蜜,直到男人眼中忽地流露出森寒的杀气。 董安吓得退了一步。他以为是幻觉。然而再看过去时,已不见那人的踪影。 封邪一直在纠结爹爹三更半夜往外跑的原因,大冬天的,风刺骨,雪冰寒,他为什么老是不爱惜自己。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修远的异常让他越来越担心,于是在某天晚上跟在他后面,没想到他走到长亭那里,提起旁边的一桶水就当头淋下,嘴里发出解脱般的呻吟,颤抖的身子似痛苦也似快意。 “爹爹,你干什么!”封邪吓得不轻,奔过去就谴责他的自虐举动,修远看见他,露出像见了鬼的表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跟踪我?!”最后一句带了相当大的怒气。 封邪看着他又急又怒又冻得不住发抖的样子,只觉得心疼难当。“我睡不着,便出来玩,没想到碰见了你。”他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家里拉去,嘴里不满地碎碎念着,“爹爹怎么可以做这种傻事?冻坏了怎么办?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可以跟我说……” “闭嘴!你懂个屁!”被逮个正着,修远本来就很尴尬,这家伙还像个大人一样自以为是地唠叨个不停,让他心里更为疙瘩,便忍不住以发火来掩饰自己的狼狈和痛苦。何况他无法解释自己的举动是为什么,难道他说蛇精注入他体内的媚毒让他情欲汹涌,每到晚上就会定期发作,封邪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他们的父子情恐怕就完了!就算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自己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珍贵的感情,那人如此纯净,他不配的…… “快点脱下湿衣……”进去后封邪连忙合上门,打来热水,然后伸手去扯贴在男人身上的湿衣,对方却不肯,死死拽着衣服,就像一个别扭的孩子。 “不然会生病的,快点……”封邪也是好耐心,屡次三番地朝目标努力,可总被修远躲开,他心下着急,便上前一步,强行扯开那排衣扣,修远反抗着,直到打翻了蜡烛,他才终于得手。 他知道男人不肯脱衣的原因,也就不打算去点熄灭的蜡烛,而是摸黑,用热水擦拭他的身子,又给他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虽然看不见他,但是听得见他的喘息,感觉得到他的战栗,封邪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爹爹,别让孩儿担心,如果你再这样,我会疯的……我真的很怕……怕你会出什么事……”那天他看见他背后隐隐渗出血,差点就失去了理智,但是又不能问,否则他将颜面无存,会竖起山一样高的隔阂,甚至永远离开自己…… 喘息声浅浅的,那人像是摒住了呼吸,勉为其难地伸出手,和他的握在了一起。封邪心头雀跃,趁机将人拉上床,在他身上捂了一圈厚厚的被子。黑暗中,两人盘膝而坐,封邪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总觉得气氛很是不一样,像是酝酿着什么不该有的,还好他反应快,立刻将这微妙的尴尬化去:“床下有坛酒,我去把它烧热。” 男人没反对,他兴冲冲地去了,回来时一副窃喜的样子,仿佛抱着不是一坛劣酒,而是一锅热汤。“爹爹,你喝口尝尝,绝对能让你变得暖和起来。” 男人没开腔,抓过酒坛就猛灌了几口,听着那咕隆咕隆极其粗鲁的声音,封邪瞠目结舌,这也太夸张了…… “还不错……”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叹息,回味无穷般地说。 夸奖酒就相当于夸奖他,封邪自然开心。而且一壶浊酒,不但有取暖的功用,还有消火的奇效,瞧,爹爹不是没生气了。 “这是我自己酿的,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多酿点给你喝。” “你自己酿的?”大概是因为日后有了口福,男人的调子里带了点愉悦,“很好,但可以改进一下,再烈点,我喜欢烈酒。”说完又狂饮了几口。 “好啊。”封邪看得心惊肉跳,其实这酒已经够烈了,难道他没发现吗?可自己又真的很享受和他如同兄弟般的感觉。 第56章 他只知道修远是个稳重的人,不料他竟有如此豪放的一面,或许这跟豪放无关——他的心顿时变得柔软:“借酒消愁愁更愁,你还是别喝了……” 惊觉自己的失言,男人已经朝他倒了下来。“醉了么?”他苦笑着,将他紧紧揽入怀里,紧紧的,“人生最遗憾的就是,不能一直醉下去。” 封邪将他放在床上,然后起身挑燃了灯芯。 火光照亮了男人酡红的脸,还有那脸醉得深了的痴意。 他俯身,将头凑到他颊边,确定他是睡着了,才轻轻地解了他的衣。 拨开那一头青丝,与男人禁欲气息所违和的男徽刺青展露得彻底。 封邪呼吸一窒,到底是谁怎么狠心,把这么个龌龊的东西印在了他的背上,不说心高气傲的道士,就是自甘下贱的小倌也接受不了,毕竟太侮辱人了…… 同时又暗叹这刺青之术的高超,竟把那物绘得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的一样,封邪抬着手,根本不敢摸,生怕摸一下它就硬起来了。不过真正的玄机在于那没入股间的茎头,他有些不适地揉了揉鼻子,毕竟他从未接触过这般淫秽的东西,虽然只是一根阳具,对他来说也跟活生生的春宫图无异。而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男人股间那像是有着什么的阴影,他瞟了一眼,就捂住了眼睛。脸红得像一口喝了十斤烈酒似的。 他忍了又忍,结果忍无可忍,最终还是伸出手,朝那个神秘的地方探去…… 真是好酒,心中抑郁一扫而空。修远赞叹着睁开了眼,发现已是日晒三竿,赶紧爬了起来,却发现床上还蜷着个人,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封邪,还不起来晨练?太阳都晒屁股了!” “爹,我不太舒服,让我休息一会儿。” 修远觉得纳闷,修仙多年,按理说早就不该生病了,至于赖床,他从来没有这个习惯,慢着,他似乎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 “你到底怎么了?” 男人嗓音转厉,封邪知道逃不过了,只得主动转过脸:“昨晚见爹爹喝得高兴,我也忍不住喝了几口,没想到一喝就醉,出恭的时候给摔了……” 见他头上顶着一个血淋淋的大肉包,修远忍俊不已:“这点小伤,用法术抹了就好。” “我……我醉了,用不了。” “傻瓜。”男人敛住笑,手覆住那狰狞的大包:“爹爹命令你马上消退。”随即放开手,“看,这不是没有了?” 封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爹,你当是逗小孩呢?我已经长大了好不好!” “如果长大了,就不会因为一点小伤而赖床,快些起来吧,不然我可要教训你了。”说着,人已经走出门外。 封邪撑了起来,像是碰到了哪里,他面露痛苦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慢慢穿上了衣服。 几天后,师尊带着一干弟子,说是要下山除魔,封邪马上来劲了:“师尊,把我也带上,你看行么?” “这回是动真格的,你以为去山下玩么?你那点修为,我看还是算了吧,留在寺中多练下基本功得了。” 就知道这家伙会跳出来捣乱,封邪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二师兄,我问你了吗?都说丑人多作怪,不料美人也是一样的。” “你说什么?有这样对师兄说话的么?”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无法善了,众师弟全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封邪,不可无礼,对长辈要尊重。”修远突然开口,“我守家,不去了,封邪可以顶替我,让他多见下大风大浪总是好的。” “谢谢爹爹。”封邪转向老者,恭敬地问道:“师尊,可以么?弟子一定不辱使命,你放心好了!” 师尊点了点头:“那我们立即出发。” 本想以封邪出言不逊而借题发挥下,从而搁浅了他所提出的要求,不料师尊一直未表态,反而是修远站了出来……好不容易两人有了同行的机会,哎,真是弄巧成拙。计划被打乱,天寒暗自纠结。 终于,暂时不用和那人见面了。 出了门,封邪松了口气,虽然心里仍是沉重不已。 果然好奇心害死猫,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探知那个惊天秘密,一旦知道了,思绪就开始变得复杂,欲望也不复单薄。他总觉得,心里有扇门被打开了。再也合不拢。 所以他没有心情仔细听面前的人讲的什么,只知道这个镇叫积雪镇,而镇上的居民最近显得十分异常,白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就像疯狗似的,晚上则毫无节操地纠缠在一起,如同野人一般交脔,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不分性别。 天寒听得大皱其眉:“那他们有没有正常的时候?” 第57章 就在众人忙著讨论分析的时候,封邪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他知道来这里的目的,接受师尊的考验,作为伏龙寺的弟子,义不容辞。 谁先看出端倪,找出元凶,就能够得到师尊的重用。但是他不稀罕,纵然揪出那个魔的人只能是自己。天寒的本事再大,也超不过他,因为没有人比他和那个魔的渊源更深了。 “你是说只有阴天,他们才会像正常人那样?” “是的。” “阴天……那就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天寒沈吟道。 众人沈默。好似全部在等待他推断的结果。 “没有太阳和月亮,那便意味著没有……”天寒眼里闪过一阵醍醐灌顶的亮光,“我知道了,他们是被操纵的,而操纵他们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 “影子。”封邪冷冷地说,“阴影代表著万恶的一面,而每个人都有影子,你利用影子操纵他们,让他们做尽丧尽天良兼无耻之事,你则从中受利,提高自己的功力。”他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不过在成为真正的魔之前,你已经灰飞烟灭。真是可惜。” 对面的人笑了:“你要和我作对?古人有句话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虽然你我不是什麽兄弟,但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更可笑的是,我从没见过哪个魔,能像你这样一身正气。” 听言,封邪的表情一点点地变了。与其说开始他带著猎魔之人的傲慢,那麽如今则有著君临天下般的不可一世:“绝魂。”他叫他的名字,“你知道我最讨厌什麽?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说成像你这样的渣滓。不管我是谁,我是不是魔,我都不是和你一路的。永远都不是。别奢望拿这个换取我作为魔的良知,魔没有良知。如果有,那些无辜的人也不会像疯狗一样被你玩弄至死!” “绝魂?”那人微微敛住笑,眼睛在他身上仔细打探,“你在叫我吗?”虽然他不明白这个少年的意思,但是他的心对这个名字有所感应,非常微妙的感应,仿佛他和他曾经站在一起,扭转乾坤,披荆斩棘,彼此就像是兄弟,“小子,听著,我不想伤害你。我可以离开这里,让此地恢复平静。只要你别再纠缠我。行不行?” “你怕了?”封邪笑了,那笑容优雅至极,就像一朵未开的花,表面上有著纯净无害的美丽,花苞里却是随时可能怒放的残忍花心。“好吧,我放你一马,”他仍是笑著,“以後别让我看见你。” “後会无期。”然而他刚转身,就看见一只手穿胸而过,手心里的心脏正突突跳动著,他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是有些忧伤,为什麽这个场面会如此熟悉? “去吧。我最好的兄弟。”封邪拍了拍对方不可置信的脸,一边抽出自己的手一边看著他倒下去,“抱歉,我不能留你。” 被他叫做绝魂的魔,在倒地的那一刻便轰地一声化作了尘灰。 就在这时,身後传来清脆的掌声。 “精彩,实在精彩。”从那人嘴里不断吐出带著嘲讽之意的夸赞,“我竟从不知道,我的小师弟居然这般厉害,出手干脆利落,狠辣不二,只是我不明白,这一招究竟是哪一招?哪本书,哪个人教你的?二师兄今个儿要好好请教请教你。” 封邪嗤地笑了声,缓缓转过半张脸:“不知二师兄看到的是哪一招?” 以为他会口吐毒言,没想到他居然矢口否认。天寒揪起眉,以笃定的口气道:“为什麽不敢承认?你杀了那个半魔,立功了,可是一件好事。” 封邪这才转过了整张脸对著他:“既然杀魔是重点,那前面无关紧要的话,就请你收回。如果师兄真的对那一招感兴趣,以後我再演示给你看,不过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危。” “你……你居然敢威胁我!”天寒大怒,指著他不住颤抖。 “什麽事?”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师尊带著师弟们出现了,见状,天寒立刻迎了上去:“师尊,封邪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离开找那个魔去,我生怕他有三长两短,四处寻他,没想到撞见他跟那魔窃窃私语,发现是我,立刻就杀了那魔,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也不知这家夥在搞什麽鬼!” “哦?当真有此事?”老者抚著胡须,将头转向少年,轻轻问道。 封邪又嗤了声,脸上带著淡淡的轻蔑:“师兄,我不是故意抢你的功劳,我只是天生嫉恶如仇,看不惯邪恶的东西到处肆虐,一不小心就下了狠手。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考虑到你的心情,毕竟你是师兄,对师弟们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小小一个封邪,又凭什麽破坏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更不应该在师尊面前让你难堪,不是麽?” 第58章 这一刻,天寒意识到,他看错了。 这个正在慢慢蜕变成男人的少年,没有想象中那麽简单。他不但有力量,更有心计。要对付他,不太容易。 他突然很後悔,恨自己没有早点下手。而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要让对方消失,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不是一点点代价而已。 大家以为被侮辱的二师兄会发飙,没想到他竟然面无表情,像是忍住了,而且把怒火忍得一干二净,都觉得十分惊奇。 师尊一人看了一眼,正要说什麽,不远处就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大片雪从山上滚落了下去。 “雪崩!”众人的脸被凶猛的雪映得惨白,不知是被眼前可怕的天灾给吓著了,自觉无能为力,竟都呆呆的,於原地不动。待雪崩停止,他们才恢复知觉似的,面面相觑试著说点什麽。 一个人从那片毁灭了一切的雪堆中走来,一手抱著一个小孩,慢慢地踱到他们面前。 “你们竟然眼睁睁地看著这个小镇被雪崩覆盖,甚至连一个怜悯的表情都没有……” 封邪摇了摇头,随著摇头的动作头上的雪滑落,不断掉在他的脚尖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忘了麽?”他放下那两个孩子,转瞬之间他们就成为了孤儿,他指著这对孤儿说:“好一群修道之人,见死不救,又有什麽资格得道成仙?你问问他们,你们这副不动於衷的样子,哪里像善者?” 众人哑口无言,包括天寒。唯有一人开了口,那人不是别人,是伏龙寺的掌门。 “封邪,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是我们见死不救,这是天命使然。” “这些都是无辜的老百姓,他们为什麽该死?总得有个理由。”封邪捏紧了拳头,逼问。 “他们杀人放火,害人无数。虽然被魔所操纵,也不可饶恕。因为魔利用了他们心中的邪恶,激发了那份邪恶,才造成了如今的恶果。因果报应,谁也无法推脱。他们必须偿命,就像那个半魔。” “那你这麽说,”封邪发出嘶哑的笑声,显然是怒极了,“我是不是该杀了这两个孩子?这样才能让老天得到满足!它不是讲求公道麽?” 老者握住了他的刀:“孩子是无辜的。如果上天真的残忍,你也就不存在了。你的父母留你一命,不正是上天的公道麽?你何苦责难於它呢?” “哈,”少年仰头笑了,“哈哈。”他眼里是无力,无助,“你们赢了。”他点了点头,一步步後退著,像是要跟他们划开界限,不再同流合污,“师尊,罪人活著,是为了赎罪。而被它收走的那些人,是可以赎罪的。就像你在门外捡到的那个婴儿。为什麽不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呢?” “因为赎罪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上天把它给了你。”老者看著他,目光变得深沈无比,“它也不想厚此薄彼,只是这样的机会太过难得。所以留给了最需要的人。你可懂得?” 封邪怔怔地望著他,然後转过身,消失在大雪里。 一气之下,封邪独自回到了寺中。 他不想看见天寒,那个总是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也不想看见师尊,不管他说的是错还是对。更不想看见那些趋炎附势的师弟,对他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个性,没有灵魂。此时此刻,他唯一想见的,只有修远,他的父亲。 但是他没想到,修远会给他带来如此疯狂,如此激烈的安慰。就像久别重逢的知己,兄弟,和爱人一般,把一切都发泄了,并留了下来…… 话从头说起,回来後,他就去房里找修远,迫不及待。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了解他,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太多太多了,人总是固执,不愿改变自己的想法。而唯一在乎他的人,就只有修远,只有修远愿意倾听他。在无限的憋屈和烦闷中,他突然发现,对方是那麽重要,是心中沈甸甸的存在,不可替代。他们就像是彼此为了同一件事而付出的代价,因为代价太大,所以一辈子都只能沈浸在那份挥霍和决绝里。万劫不复,痛彻心扉,又充满了留恋,和自责,以及那一丁点类似於幸福的滋味…… 他去哪儿?难道去了洗孽塔? 封邪向洗孽塔走去。他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为什麽修远离不开那个地方了。罪孽,是如此可怕,又如此甜蜜。你丢不掉它,因为它不顾一切地痴缠著你。哪怕天崩地裂,也要与你合二为一。 有了它,再无聊的人也有了活著的意义。而活出意义的人也会因此失去一切。 第59章 他顺着洗孽塔的楼梯,悄悄地往上走。他还在想,修远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呢?会不会更偏向自己?他知道,他是不一样的。他的思想和性格都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不同。 而当他看见他时,脸上的兴高采烈一下就转为痛不欲生。 那个他盼望见到的男人正紧紧蜷在墙角,额上布满了汗,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而那痛苦却让他发出雷同欢悦的声音,因此他不得不咬住舌头,不仅嘴角,连身上每一处都布满了自虐的伤口。 封邪改变了蹲着的姿势,一点点地起身。同时朝他伸出手。但是跟原来一样,他不敢出声,不敢触及他的隐痛,不敢骚扰他独自的痛苦。 直到对方站起来,抽出袖中的拂尘。拂尘化作了一柄透明的利剑,他转动剑尖,张开了腿,把尖端对准了那个让他羞耻的部位。 “住手!”封邪没有再隐匿自己,而是急切地奔到了他的面前,狠狠打掉了他手中的,准备自我惩罚的利剑,“我不准你伤害你自己!哪怕你犯下了滔天大罪!我也不许!” 男人抬起了头,看着他,像是认出了他,又像是没认出。封邪以为会被打,会被骂,哪知对方扑了过来,竟然狠狠地,狠狠地吻住了他。 他顿时生出一种错觉。扑向他的不止是一副濒临极限的肉体,还有一抹诸多挣扎过的灵魂,那抹痛苦的灵魂嵌进了他,抓紧了他,像抓住一颗稻草似的,用力又用力。 男人啃咬着他,毫无章法,与此同时,滚烫的身体不住磨蹭着他,是那般狂热,让人拒绝不了,那是血一样的邀请,是死一般的哀求,是火一样的索取…… “给我……给我吧……” 他听见了他的嘶喊,他的哭泣。 封邪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随机应变的能力不翼而飞,如今完全沦为了痴呆,傻子。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8节 仿佛活在他体内的东西,全都涌入了对方的灵魂里,化作了比疯狂更疯狂,比原始更选原始的东西,你两人之间碰撞,燃烧,肆虐…… 男人撕扯着他的衣服,裤子,也撕掉了自己的,忘乎所以地骑在他身上,扭腰摆臀,用那个地方拼命摩擦着他腿间的凸起。 很多水从那个激动的肉孔流了出来,湿润了他的小腹和胯部,修远的呼吸变得更为惨烈,像随时都要断气,身体也烫得如同被火烧透,非同一般的炙热,与他是那般贴近。 大概是无法忍受他的呆板,男人抬高腰杆,抓住他的分身,往里塞去。被他反射性推了一下时,动作更为暴戾,一屁股就把那玩意坐到了底。 “啊————”男人仰起头,发出重重的痛并愉悦的嘶吼声,他等不及就开始起伏,每一下深入,他都忍不住嘶喘,流泪,啜泣,人生百态,仿佛他已经知根知底,万丈红尘,是那么 触目惊心。他在怀念,在痛惜,在享受,也在悲戚…… 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他知道他们是父子。但是没有办法。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必须纵容他。就算后果不堪设想,他也要把这逆天之道,一步步地走下去。大门已经开启,他终于明白门后面是什么了。天堂和地狱是可以重合的。景色不伦不类,却相当美丽。谁也没见过这般美景,而他看到了,哪怕看到的那一刻,就被刺瞎了眼睛,就被迫灵肉分离。他也不会舍弃,那动人心魄的美,那绚丽多姿的罪,那绝无仅有的命,那万劫不复的局…… 伸出手,抱紧了男人。少年微微泛红的眼,是那么平静。充满了安然的痛惜。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情不自禁地揉搓他的臀,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用嘴触碰着他的脸。 尽管修远在他怀中扭动着,索要着,贪得无厌,甚至丑态毕现,他也没有任何不快,脸上始终是微微笑着的表情,如同宠溺自己最爱的孩子,温柔无边。 可那个人太不应景。他只想要更多。十几年的禁欲,简直不可想象。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纵然死不足惜,却不能够死去。苟且偷生,居然毫无道理。只因为在他失去一切时,上天将一件东西强行塞进他怀里。 修远的脑子一片混乱,他被那极致的欢乐所震慑。世间竟有这般欢悦,就算此刻有人斩掉他的脚,他的手,或者一点点切断他的脖子,他也不会感到任何痛苦。特别是肉棒活动起来,主动顶弄他的时候,他快乐得就要飞起来了,成了万物的主宰,可以不必再承受。 “深点……更深点……啊……就是那里……”男人兴奋难当,毫无羞耻地迎合,配合对方击打出震天响的水声,那交织在一起的各显神通的快乐,让他肌肤像是灌了酒,每一片都红透了,他像是回到了五百年后,在魔尊的腿上,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纵然是侮辱,也让他欲罢不能。 “主人……捅我……快点……啊……太好了……” 第60章 “宝贝。”魔尊的表情是那样温柔,纵然他感到痛苦,痛苦也会隐去,纵然他感到屈辱,那屈辱也会消散,对,那是一种能够粘住你让你舍不得离开的柔情。 他俯下身,亲他发鬓,吻他的耳垂,仿佛让身下的人死去活来的,不是他,他是那样从容,优雅,即便是邪恶的,也比善要和美几许。 “喜欢麽,瞧你,都哭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唇上的红色被撑开了,似乎有种甜味如那唇红,扩散了开来,四处飘散著,所有的人和物,都迷醉了。 “别哭了,我知道该怎麽做,舒服麽……”他抱著他,不知不觉中,一次又一次地深入他,挖掘他,朝他体内灌输著目空一切的快乐,那是只有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才能有的快乐,是功名利禄所不能及的,是心心相应才会有的,一旦迸发,将绚到荼蘼,谁也遮不住,夺不走。 “啊……魔尊……不……嗯啊……”他只能喘息,喘息,再喘息,仿佛这就是他活著的意义。包围著他的炙热气息,透出浓浓的亲昵,将他越裹越紧。 “宝贝,和我一起。”男人垂下头,发丝落在了他的背上以及耳後,痒痒的,就像连绵不断的亲吻,一个接一个,一串又一串,温暖的雨点似的,密密麻麻,将他刻满了。“让我永远疼你,爱你,不离不弃。好麽?” 悸动像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他的心脏,而层层叠叠的高潮把他的身体淹没了。他的身心,从里到外,涂满了蜜,那样甜,完全抹杀了苦的味道。他转过头,有一滴汗水淌过他的眼帘,透过那滴汗,他看到了那张脸。那是天寒的脸,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天寒。那张脸的背後是另一个人,他从没把他当作天寒,一刻也没有。不需要去刻意分辨,就明白对方的灵魂是一种不可描述但能将他温暖至死的存在。他甚至会忘记它魔的本质,魔或许是比人更有血有肉的东西,就连残忍也令人著迷。 “啊……呜……你是……谁?”一直以来,他都想揭开这个秘密,可雾中花水中月,总是那麽飘渺,无法触及。“啊……”又一次一泻千里,他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紧紧地,“你到底是谁?是谁?” 到底是谁在他身体里?是谁把天寒从他心中一点点挤了出去?是谁,让他悲欢交加,柳暗花明?是谁,给他承诺,让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觉得安心…… 魔尊笑著。他脸上的温柔像是有生命。轻轻脉动的生命,就像才出生的婴儿,纯真,洁净,以最可爱的姿势躺在母亲的手里。一切痛苦都安详了下去。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男人的脸开始发生变化。就像融化的雪,重新组成了另一副样子。 而他脸上的表情,也随著那张脸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当封邪的样子在面前定格之时,他张开嘴,眼中的希翼碎成了一片片狰狞的恐惧! “啊──啊──”怎麽会,怎麽会是他?修远就像是喝下了最毒的毒药,痛得全身扭曲了,脸也因为陡然的恐惧而变得丑陋无比,他像是喘不过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犹如血堵在了喉里…… 突然爆发出的惨叫让封邪停下了动作,他没想到男人会突然清醒过来,看到这可怕的一幕。情急之下,他朝他伸出手,却被对方打开,那人顺势滚下了他的腿,在地上疯狂的挣扎著,“不──啊──不──我毁了你──是我毁了你──不啊──呜呜──” 他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上气,那样子让封邪心疼极了。他已经被乱伦的事实夺去了理智,心里只剩痛苦,心里只剩痛苦的人,怕是连魔鬼都退避三舍。因为那痛太真实,太剧烈,太没肝没肺,太无可救药。 而他怎麽舍得他受这样的痛?他发过誓,再也不让他受到任何委屈。所以他俯下身,重新伸出手,掌心罩住了他泪水泛滥的眼:“你什麽都没看见,什麽都没记住。这一切,没有发生。” 也许是法术起了作用,男人慢慢冷静下来,身体不再抖动,泪水也凝固了。封邪安抚著他,直到他安然地闭上了眼。 同时,站在不远处满脸震惊的少年也恢复如常,转身离开了。 封邪没有离开父亲半步。纵然有人撞破了他们的奸情。他知道修远需要他,也知道修远不希望他大开杀戒,何况那个人是他最喜欢的,无尘。无尘居然留在寺里。他有些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但是没有关系,那个咒语,在同一刻,已将那两人的记忆彻底抹去。 第61章 修远睁开眼,就看见儿子坐在面前。 心猛地一下抽痛。毫无理由。 封邪很认真,正用法术愈合他身上的伤口。认真到什么程度?那伤口变淡,消失,了无痕迹,他才开始对付下一个。 修远心悸地看着。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可那什么,也像那些伤口,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爹,你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么?” 那人知道他醒了,却没有抬头。治好了他的伤,便握住了他的手。掌心打开后,发现多了一把小小的匕首。 封邪强行让他收拢了指头,然后拉过他的手,慢慢地,在自己身上戳了一下,再猛地往下划去,制造出一条长长的伤痕。 修远大气也不敢出。半晌才喃喃地问:“你干什么……” 少年面无表情,手一挥,那伤就不见了。“爹,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可往我身上出气,我年轻,不怕流血,又皮糙肉厚。治愈术也学得可以,你不必担心会真的伤了我。” 修远总算明白过来了。他是怪他那些自残的举动。 “我……”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骂他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么?他骂不出口。虽然对方的表情极为平静,但那平静下有多少的心痛,谁敢去估量呢? 这个孩子越来越懂事了。他没有问他自残的缘由,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责怪他的冲动。而是用另外一种方法,告诉他,不要再那么做了。 这让他很感动。 等等,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有没有发现什么?修远正担忧,就听见对方说:“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血淋漓地倒在洗孽塔中。你也不希望别人看到,对么?” 在他宽心的一瞬间,少年靠过来,将他拥入怀里。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的眼湿润了。 有个善解人意的儿子真是太好了。简直就是三生修得的福分。修远这样想着。 那天的确是下了狠手,体内的媚毒很多天都没有发作。 但是好景不长,不到一个月,他就想要了。那天正是晚上,躺在床上的他无比纠结,去泼冷水,还是去洗孽塔?他真快忍不住了,可又不想重蹈覆辙,更不希望吵醒儿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床突然陷了下去。有人压住了他。那是个男人,他敏感的身体顿时像着了火。 大概是完全没想到,会有人从天而降,修远整个人都是木木的。直到那人按着他,拔掉他的裤子,他才想起自己应该挣扎。 但是对方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就掰开他的腿,将粗大的分身插进他那团皱巴巴的湿润里。接下来便是让他魂飞魄散的抽插,不轻不重,不徐不缓。修远满脑子都是浆糊,无意识的呻吟正要脱口而出,就被捂住了嘴。 说是强暴也不像,说是迷奸也不对,男人不断占有着他,并不粗暴,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体贴地在他体内摩擦,任何一个敏感点都没有落下,插得他满脸潮红,流出的水都把床给浸湿了。他试图分辨男人的身份,但始终无法确定,似乎是熟悉的,又像是陌生的,太多扑朔迷离。而且在男人技巧性地玩弄也可以说是伺候下,要久久聚集神智是极为困难的,他总是被扯入欲海,跟着他沉沦。 那人不准他挣动,不准他出声,一点也不许,认真地做出和他结合这件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私欲,只是让交脔虔诚地继续,就像是上天派来的安慰,让他偷偷享受,这小小的罪孽。 修远完全搞不懂,他的耳朵红透了,那人越插越深,越插越重,弄得他战栗不止,精关失守。他不由眯紧了眼睛,轻轻哽着,他从来没尝过这样的快意,纯粹的快意,没有过多的色,过重的淫,只是不小心上到了云端,嗅到了凌冽又安静的花香而已。 在高潮来临时,男人的身体忍不住弓了起来:“啊……”突然想起封邪,他赶忙捂住嘴,继而猛地睁开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惊慌地坐起来,拉开被子——床很干净,很平整,根本就不像翻云覆雨过的。唯一打湿就只有他的褥裤。难道那是个梦?春梦?修远偏过头,少年正熟睡着。他不由张开嘴,咬住捏紧的拳头,脸颊飞过一抹红晕。这,真是,太夸张,太丢脸了,自己居然饥渴到做春梦的地步…… 虽然那个春梦让他很难堪,但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再者,梦过之后生理需求缓和了许多,修远也就不过多地去纠结这个事情了。 “爹,你找孩儿有什么事么?”封邪见他正襟危坐,表情怪怪的,心里不由冒出各种猜测。 修远轻咳一声,意思是叫他不要老盯着他看。少年这才收回目光,也跟着他正襟危坐起来。 “邪儿,你长大了,这房间太小,已经容不下咱们父子俩了。从今以后,你就住在隔壁。这样互不打扰,也挺好的。” 第62章 封邪看了他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 修远很满意这个识趣的儿子。现在他的身体越来越危险,难免会失态,万一晚上说出什么离谱的梦话来,被对方听见也是不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独居。 而让他最为头疼的是天寒这个难以除去的隐患。 他总是纠缠着自己,似乎不打算放弃。天意弄人,曾经他苦苦想得到的感情,这一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手拈来。他越是抗拒,那份感情越是炙热。虽然他不再被那炙热所吸引。 “修远,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从一开始就是。我想知道其中原因。” 修远摇头:“没有的事。你太多虑。” 男人一直跟在他后头:“修远,我是真心的。我只求你别这么对我,我只求获得你的正视。” 他加快了脚步,摇头不止:“你是修道之人,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对你有害无利的感情?早点回归正途,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天寒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臂,修远转过头,发现他竟然呈半跪的姿势,不由停下了脚步。 “修远,我爱你。不要走。我爱你。给我一次机会。半次机会也行。不要老说什么升仙,我不在意,我只在乎你。你才是我的所有,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转回头,挺直了身躯。他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如今他放下了骄傲,放下了矜持,跪在自己面前,祈求着他的施舍。他不想伤害他。只因他的所作所为,比以前的自己有过之无不及。 他犹豫了。所以没有马上拒绝。想起那些甜蜜的过往,平静的心开始动荡。但是最后,最后是怎样的?背叛是唯一的结局,他们的幸福从来都不是真实的。 “对不起,天寒,我不能接受你。” 那人的脸上露出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的表情。被拒绝的爱瞬间与痛苦厮磨在一起。他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按下了自己举足轻重的尊严,结果却是令人唏嘘。悲怒之下,他看向他的脸,竟是红光满面,他仿佛听见了他又说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他就在那里。 在自己阴暗的想象中,天寒转过视线,竟然真的看见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封邪。他隐在一边,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莫大的讽刺。好似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以及自不量力。 天寒一下就被心中的妒火夺去了理智。他狠狠拽过男人,气冲冲地问:“你是不是和他……是不是……”他的脑海里出现他们肌肤相亲的画面,那甜蜜的乱伦。不由更加地怒,更加地痛。“你们是父子,怎么可以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接受他,拒绝我,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愚蠢!” “你在说什么?”修远错愕地看着他,然后给了他狠狠一耳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龌龊?你还是修道之人么?!” 冷冷瞪了他一眼,男人拂袖离开了。 只剩下他一人蹲在原地,揪着头发痛不欲生着。 封邪这才一步一步踱了过来,在他身边站住:“二师兄,你怎么了?”他故作吃惊地问,语气却笑意十足。“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如果靠它得道成仙,想必你已是玉皇大帝了。”他怜悯地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很想得到我的父亲,但那是比痴人说梦还要夸张的事情。最关键的是,你是天寒,而非封邪。天寒没有封邪那样好命。” 男人咬牙切齿地仰起头:“你们是不是……是不是做了?”情敌对这些事是非常敏感的,大师兄精神饱满在他看来必定有某种隐情。他自然而然联想到那种事。 “哈哈。”封邪张开嘴,大笑了三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管得着?有本事你去问他,你去问个清楚,可好?” 天寒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去问,除非想让自己彻底无望。这家伙,真是太阴毒了! “小子,你别得意。”他敛住怒火,站了起来,朝他贴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随着眼中戾气的暴涨,他不由拔高了声音,“你有种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会划花你那张得意的脸,挖出你那对可恨的眼睛!我会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把你碎尸万段!将一块一块的你喂狗去!!” 他以为对方会生气,会吐出毫不留情的比他更为狠毒的言语。却不料那人居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连声音都结结巴巴的,就像一个被欺凌了的不谙世事的孩子。 “二师兄,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封邪有什么做错了吗?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也不至于令您如此狠毒啊!”他浑身颤抖着退了几步,似乎无法接受他真正的面目,“你太让我伤心了,二师兄,亏我一直敬佩你,而你却要杀了我,太可怕了……” 第63章 “邪儿,爹要给你说件事。”拒绝天寒的当天,修远就把儿子叫到自己跟前,“以後离你二师兄远点!” “为什麽?二师兄是有点高傲,但是心肠很好……”封邪一边小小声地申辩,一边不安地微微扭动著,仿佛害怕父亲知道了什麽。 修远的表情却十分严肃:“废话少说!我是爹,还是你是爹?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 见父亲有发火的趋势,封邪立马闭了嘴,不敢多说。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修远的眼中渗出几分寒意,“以後再让我看见你和他一起,我绝对打断你的腿,明白?!” 他甩掉天寒没走多远,就听见一把笑声,於是悄悄折了回去,不料竟撞见那人正出言威胁自己的儿子。 ‘你有种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会划花你那张得意的脸,挖出你那对可恨的眼睛!我会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把你碎尸万段!将一块一块的你喂狗去!!’ 他可能早就想这麽做了吧。谁也改变不了他对封邪的仇视。如果封邪遭此毒手,会是什麽样子,尸骨无存怕都是好的。他感到心寒无比。他万万没想到天寒动了欲念的同时也动了邪念。都这副样子了还如何升仙?离成魔都已是不远。 上一世,封邪为什麽会不明不白的消失?他越发怀疑是不是天寒对他做了什麽残忍的事。若真是如此,他必定好好防范,杜绝悲剧重演,所以他要儿子远离那个人,最好是一辈子都不相见。 封邪低著头,不敢吭声,好半晌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看上去很是无辜,很是委屈,也只有他知道此刻自己是多麽的欢乐和得意。 什麽是最憋屈的?明明什麽都没做,却好似做尽了一切。他大笑三声,就是想引起修远的注意。他要他看清他的真面目,他要让他明白那人是多麽可憎,多麽无耻。拥有一番真情的人,难道就是善类?何况他的情完全经不起考验。他要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因为,天寒不配。 而他封邪,不再坐以待毙。他已经告别了以前的天真。至从修远将还是婴儿的他抱在怀里,他就下了很深的决心,他要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就算那伤害是以爱为名。 修远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在很多年前,他的心智没有完全成熟之时,就已经向天寒宣告了这件事。如今他长大了,不再任人宰割,宣告便转为宣战。他要他一败涂地,要他放聪明,一个不懂得爱的人不管如何去爱都是可笑的,徒劳的。爱得越深,越是失去。 而修远,就算拒绝了他,他只会伤心,不会生气。这就是他和天寒的区别。所以他有信心,将那个不知好歹的情敌踩在脚底。 回到了房里,已经很晚了,他却无法安心地睡去。 今天他设了个局,天寒中了他的圈套却不自知,他理应赞叹自己的高明,可惜这并非一场完美的戏。 “你太让我伤心了,二师兄,亏我一直钦佩你,而你却要杀了我,太可怕了……” 要说演技,他的确首屈一指。但是人不可能算无遗策。 “封邪,你装什麽呢?你只身杀魔,难道还怕对付不了我?”天寒冷笑著,仿佛把他彻底看透了,“你是个什麽东西,以为我不晓得?你骗得了所有人,但骗不了我!” “是,我是修道之人,不该动欲念,我对他的感情,只会让他鄙视我。”那人说,“但是你呢?你有没想过?就算他不接受我,但我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而你十万分之一的机会,”他笑了一声,幸灾乐祸,“都没有。因为──”他指著他,“你是魔!” “二师兄,你说什麽,怎麽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我怎麽可能是魔?就算有魔这种东西,也是你,而不是我。” 天寒笑了:“你尽管狡辩。但是魔的本质,总有一天,你会掩藏不住。我会让他看清你的真面目。纵然我卑鄙下流,但是比起你,又算什麽?” 想到这儿,封邪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修远都听见了。他会不会相信男人的话,而暗中怀疑自己呢?他和他,他更相信谁呢? 螳螂在前黄雀在後,谁又能保证自己布下的局不会弄巧成拙?人心险恶,哪又能比得过世事无常呢? 这几天,封邪都在想这个事,很是心神不宁。 白天心不在焉,晚上也无法入眠。房间不大,但对於他来说,空旷极了。因为没有了修远。 他想念修远。想和他住在一起。每天起床都可以看见他。无时无刻都感受他的气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只要假装撒娇,就能够挨在他身边。就算他把自己看作恋父的儿子,他也心甘情愿。 这就是爱情吧。看似顺理成章,实则逆水行舟;看似轻而易举,实则阻碍重重。看似近在咫尺,其实天各一方。爱情是沈默,是遥远的。纵然你伸出一万只手,一只手也不会得到回握。 所以不能光是等待而什麽都不做。有时候,勇气,能决定一切。 第64章 那个男人又来了。 毫无预警地将他压住,对他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样恐惧,但是被脱掉裤子分开腿时,心像陡然碎了一角,瞬间充满了惊悸。 男人进入他的方式,进入时的角度和力道,以及完全进去后带给他的快意充盈的感觉,都太像那个人了。 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魔尊。 心中的悸动和凉意搅在了一块,旧梦重温纵然快乐,也残忍。 那人紧紧地压着他,进出着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喘息,没有汗水,就好像不是一个活人。 但是他的存在是那么真实,他的掠夺是如此鲜明,修远困惑不已。他的身体沉溺在这完美无缺的契合里,心却七上八下,慌乱地扑腾个不停。 快感如流水,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没有枯竭的危机,那人的动作,时而轻缓,时而激烈,比起时间,都还要游刃有余。 他喘息着,颤抖着,无法抗拒,被这销魂的情事所吸引。眼里朦胧一片,炙热的呼吸带动着他敏感的神经,不知不觉就奔向了高潮,粘稠的欲液洒落一地。 男人干着他,火热的粗大将他体内的饥渴一一打散了,只剩下美好的余韵,煽情地荡漾开去。做到一半,他居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低下了头让他感受到他的鼻息。被吓了一跳的修远竟有些受宠若惊,继而讽刺那个不知廉耻的自己。 但是那种感觉太奇怪了,一个侵犯自己的家伙,来路不明,可他却不那么厌恶。为什么?就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那人突然变得粗暴了起来,大力地晃动着他,那粗暴带着他的某种情绪,就在修远以为要完蛋时,身体却陡地攀上了愉悦的顶峰。两人同时高潮,他抓紧了枕头,高亢地嘶喘了声,混乱中,他试着转头,却被抓住脖子,死死按住。 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快无法呼吸了,可对方依然没有松手,仿佛惩罚他的好奇似的,又将巨根插入了他的穴中,双重危机和压迫让他猛地惊醒过来,坐起身拼命喘气时发现,原来这又是个梦。 插入,快感,高潮,万变不离其中。他感到颓丧,萧瑟,却无法否定,这突如其来的安慰绝对是久违的。 他并不讨厌,因为那个陌生的人,在某一刻让他觉得太过熟悉了。就像他离开的爱,逝去的梦。透着一股子旖旎的珍贵和享受。 纵然他知道,他对那人半是抗拒半是纵容的行径是阴暗的,可耻的,却也无法伸手挡住,这触手可及却无法谋面的让人遐想让人怀念的幽幽欢乐。 与纠葛着情欲的他不同,封邪这边怕是糟透了。 一天晚上,他正准备入睡,就嗅到一股危险的戾气。 果然和修远分开的对的,他想着。继而吹灭了蜡烛,在床上躺平。 此刻夜深人静。他和父亲的房间都在偏远之地,加之夜的沉,风的轻,更显得此处万籁俱寂。 就算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惊扰他人。只要不过于惊天动地,即使有丁点响动也是无伤大雅的。 所以他才敢派这么个畜生来了结自己!封邪猛地翻身,一把掐住那只野兽的脖子,狠狠将它掀翻在地。 而那畜生虽然不及杀手聪明,但是有无尽的力气和凶狠。光靠一双手,就想制住它,乃是天方夜谭。它敏捷地窜了起来,低低咆哮了一声,泰山压顶般朝男人扑去。 借着从窗外射进的月光,封邪看清了眼前的状况。一头壮硕的猛虎,张着大嘴,露出两排利齿,对着他就像对着一头猎物那般跃跃欲试。他侧身躲开它的爪子,扯下挂在墙上的剑,动作流畅地刺了过去。老虎却毫发无伤,皮肉之厚让人叹为观止。且一不小心,手腕就被撕下了一块肉,那家伙大快朵颐,嘴里带着血腥的美味让它更为贪婪和暴戾,只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整个吞下去。 因为离儿子最近,修远第一个惊醒。 打开门就看见一人一兽正斗得不可开交,他想帮忙,却被封邪喝退:“不要过来,我能行。” 他相信儿子的能力,但还是不放心,便奔到院里找人。待他把众人引到事发之地,那只凶猛的老虎已经被少年死死踩住了背脊。 师弟们非常吃惊,一是惊诧于伏龙寺居然有野兽出现,二是惊诧于封邪独斗猛虎的魄力。 “你没事吧?”看着他的手不住淌血,修远忧心忡忡地上前一步。 “没事,爹,我好得很。”说着,他掌心结印,将光印按入硕大的虎头,挣扎不止的野兽一下就安静了,顺从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65章 随即他扭头,朝站在后面的天寒看了一眼,勾起的嘴角带着不削:“二师兄,你看这头老虎如何?颜色很漂亮吧?我打算让它做我的宠物,你觉得合适么?”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衣衫凌乱,就只有天寒穿戴整齐,好似准备参加某人的葬礼。对方点名指姓,他也不能不理,便皮笑肉不笑地:“这里可以养宠物么?你以为你是哪家的大少爷?何况,你真以为自己降服了它?它是兽,兽性难改。就像魔,”他加重了语气,“魔性难泯!” 封邪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老虎漂亮的毛皮,眼里星星点点,满是胸有成竹,以及毫不在意:“二师兄,你莫非是在妒忌?你别忘了,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难道不该有一件玩具?” “而且这件玩具,是一个特别的人赠予我的。人家用心良苦,我不收,似乎说不过去。”他笑得挑衅,“何况我很喜欢这件玩具,他实在是懂我的心。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毕竟处心积虑弄来这么一个畜生多不容易。” 看似两人在聊天,实则在激烈地明枪暗箭。所有的人,只有修远听出了儿子的言外之意。他不由转过头,狠狠瞪了天寒一眼。 天寒目光黯了黯,但还是抬起了头,与封邪继续对峙:“做人,要谦逊。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封邪,你还太年轻。”嘴角阴恻恻地挽起,“难免会高估自己。” 话音刚落,那头虎就亮起了血红的眼睛。只见它猛地窜起,没有去咬离它最近的少年,而是直直奔向附近的修远。 “小心!”封邪发出撕心裂肺的警告,同时扑向那只巨虎,试图阻止它的偷袭。人毕竟是人,速度不可能比过生下来就擅长疾跑的兽类,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封邪居然抓住了野兽的头,将那颗头颅泄恨地砸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他的身上满是戾气,眼睛呈深深的红色。制服老虎后,才发现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便赶紧亡羊补牢地把头埋了下去,拼命压抑那不小心泄露出的一丝魔气,直到完全恢复如初,才爬起来,但仍是胆战心惊。 尽管望着自己的父亲不见任何异常,但是他无法忽视他似乎变得深邃的目光。 那个混蛋,太阴毒了。自己差点着了他的道!封邪咬牙切齿地腹诽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的动作也未必太快了。 随即念动咒语,被他教训了一番的野兽发出惨烈的哀嚎,被迫接受了绝对服从的契约。 事毕,封邪走向修远:“爹爹,我想把它留在身边,放心,我会好好教它,不会让它惹祸的。”他眼神单纯,语气撒娇,征求着父亲的意见,跟那个和野兽搏斗的少年判若两人。 修远点了点头:“你驯服了它,它就是你的。”男孩都喜欢这样的动物,他表示理解。 “谢谢爹爹。”封邪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像是愿望得到满足的小孩那样俏皮纯真,修远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还小呢,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害臊。” “你是我最爱的爹爹,我亲你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遂拉住他的手,“我们走吧,外面冷。” 修远抓住他的手,一边治愈着它,一边跟在他后头,一大一小,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殊不知站在旁边的天寒一脸怨毒。对于他来说,两人简直就是在秀恩爱,太刺眼了。 “刚才它差点伤了你,我替它对你道歉。” 修远摆了摆手:“我不会跟一头畜生计较的。” “以后不会了,我会把它变得很乖。”少年探出头信誓旦旦地保证。 “对了,爹,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宠物都要有名字的。”封邪兴奋地甩着他的手。 修远忍不住露出笑容:“还是你来吧,毕竟你是它的主人。” 见那庞然大物长着一身好看的红毛,那人不由灵机一动:“干脆就叫赤虎,你觉得这个名儿可好?” 修远顿了顿脚步,才继续往前走:“还好。”接下来十分沉默,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封邪像是不明白他忽然的转变,但又不敢乱问,只得岔开话题:“爹爹,今晚让你受惊了,我很过意不去。” 男人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心不在焉,只草草应了声:“嗯。” 接下来,两人不再交谈,进了各自的房间。 刚才有惊无险,修远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酒。 儿子变得更强了,他应该感到欣慰,要不是在他差点殒命,封邪倾力相救的时刻,他感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不对,他说不出来。只是十分地担忧。封邪,他的儿子,变得越发优秀的同时,也渐渐让他看不清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也不愿相信这份直觉。他护短,他自私。他希望儿子永远都是好的,不染一点杂质。 第66章 无尘要回到尘世中去,可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为什麽会做这样的决定? 否定修仙之道也就罢了,为何要抛弃和他如同亲人一般的师兄师弟? 修远不明白。他为人过於正统,自然无法了解少年的想法。所以才忍不住咄咄逼人,就算出於焦急,心怀好意,无尘也承受不了地退後一步,显然不希望别人妄加干涉,但谁也没有求同存异之心,这个地方单调,严肃,早就不是他的世外桃源。 无尘垂著眼,姿态透著淡淡的疏离:“大师兄,请你不要质疑。我只想再见你一面,不希望落下不愉快的阴影。” 修远意识到什麽,立刻敛住自己那副怒其不争,疑虑重重的样子。从少年的言语中,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无尘了。他有了追求,有了心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不远处晃来一道人影。那人穿著华丽,脸俊美,五官却生得小气。“无尘,好了麽?你想见大师兄,我也让你见了,是不是该跟我走了?” 修远缓缓抬起头,审视的眼神直直笼罩著来人。青年似不习惯被人如此直视,不由往後挪了一步。嘴上不再催促。 “大师兄,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舍不得你,但是我必须离开了。我找到了爱我的人,我要和他长相厮守,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和首肯。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求。” 在即将分离的时候,他不能想更多。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拦你。有空回来看看就行。” 无尘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他转过身,跑到那人面前,仰起头,并抓住了他的手。 青年望著少年,眼里真情流露。修远没有再看下去,默默跟在他们背後,来到院中,大家好似都等著,他和众人一起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你们别送了。”少年转身鞠了一躬。 一干人欲语还休,皆是依依不舍。目送两人渐行渐远。 “师尊同意他离开麽?”修远转动眸子,问身边的雪住。 “是的,”雪住答道,“师尊不同意,他敢走出这道门?” 想想也是,但是他仍旧耿耿於怀。毕竟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那个青年是干什麽的?又是怎麽和无尘认识的? 突然,他推开挤在他身边的几个师弟,往两人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师兄做什麽呢?”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还有什麽话没交代清楚,还是有什麽东西忘了赠予? 其实都不是。 他们眼力太过有限,根本就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只有修远发现了,所以他赶紧追了过去。 “往哪走!妖孽!”看见两人的身影,男人利落地抽出拂尘,以雷霆万钧之势朝那青年扫去。 青年大概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吓得抱头鼠窜,自知无法抵挡道士的一身锐气,便避其锋芒,化作了原形,朝羊肠小道边的草丛窜去。 无尘想必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望著大师兄的所向披靡。 好似一点都没觉,他的爱人,变成了一条碗口粗的被人穷追猛打的蛇。 那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装著什麽?被欺骗的愤怒?还是受伤的感觉? 没有,什麽都没有。 只有那个翻来覆去的梦而已。他至今也不明白那个画面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也是他必须离开,不想再面对修远的原因── 洗孽塔里,寺中最小的师弟,封邪,正抱著他的大师兄肆无忌惮地逞欲。 大师兄像是神志不清,激烈回应著那紧密的抽插,淫秽至极。 “深点……更深点……啊……就是那里……”扭腰摆臀的同时,嘴里满是骚言浪语。 “主人……捅我……快点……啊……太好了……”随著激情相拥,他开始语无伦次。 更离奇的是,就在他喊主人的那个时刻,伏在他身上的少年,眼睛化作血红的同时,就像变了个人。显得深沈,老练,且邪邪的,充满了魅惑的气息。交脔的动作轻车熟路起来,仿佛他原本就精通此事。 “宝贝。”那是他从没听过的口吻,沙哑,又细腻,含著经过千锤百炼且发自肺腑的柔情。“喜欢麽,瞧你,都哭了……” “宝贝,让我们在一起。让我永远爱你,疼你,不离不弃……” 仿佛被深深触动,这些话让大师兄更为动情,似乎这是他等待已久的承诺,这份喜悦将他彻底融化在那人怀中,与他紧紧偎依。 那合为一体的两人,看上去是那麽和谐,仿佛在上一世,就有了爱,定了情…… 第67章 无尘要回到尘世中去,可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为什麽会做这样的决定? 否定修仙之道也就罢了,为何要抛弃和他如同亲人一般的师兄师弟? 修远不明白。他为人过於正统,自然无法了解少年的想法。所以才忍不住咄咄逼人,就算出於焦急,心怀好意,无尘也承受不了地退後一步,显然不希望别人妄加干涉,但谁也没有求同存异之心,这个地方单调,严肃,早就不是他的世外桃源。 无尘垂著眼,姿态透著淡淡的疏离:“大师兄,请你不要质疑。我只想再见你一面,不希望落下不愉快的阴影。” 修远意识到什麽,立刻敛住自己那副怒其不争,疑虑重重的样子。从少年的言语中,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无尘了。他有了追求,有了心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不远处晃来一道人影。那人穿著华丽,脸俊美,五官却生得小气。“无尘,好了麽?你想见大师兄,我也让你见了,是不是该跟我走了?” 修远缓缓抬起头,审视的眼神直直笼罩著来人。青年似不习惯被人如此直视,不由往後挪了一步。嘴上不再催促。 “大师兄,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舍不得你,但是我必须离开了。我找到了爱我的人,我要和他长相厮守,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和首肯。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求。” 在即将分离的时候,他不能想更多。只得艰难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拦你。有空回来看看就行。” 无尘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他转过身,跑到那人面前,仰起头,并抓住了他的手。 青年望著少年,眼里真情流露。修远没有再看下去,默默跟在他们背後,来到院中,大家好似都等著,他和众人一起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你们别送了。”少年转身鞠了一躬。 一干人欲语还休,皆是依依不舍。目送两人渐行渐远。 “师尊同意他离开麽?”修远转动眸子,问身边的雪住。 “是的,”雪住答道,“师尊不同意,他敢走出这道门?” 想想也是,但是他仍旧耿耿於怀。毕竟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那个青年是干什麽的?又是怎麽和无尘认识的? 突然,他推开挤在他身边的几个师弟,往两人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师兄做什麽呢?”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还有什麽话没交代清楚,还是有什麽东西忘了赠予? 其实都不是。 他们眼力太过有限,根本就没有看出半点端倪。 只有修远发现了,所以他赶紧追了过去。 “往哪走!妖孽!”看见两人的身影,男人利落地抽出拂尘,以雷霆万钧之势朝那青年扫去。 青年大概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吓得抱头鼠窜,自知无法抵挡道士的一身锐气,便避其锋芒,化作了原形,朝羊肠小道边的草丛窜去。 无尘想必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望著大师兄的所向披靡。 好似一点都没觉,他的爱人,变成了一条碗口粗的被人穷追猛打的蛇。 那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装著什麽?被欺骗的愤怒?还是受伤的感觉? 没有,什麽都没有。 只有那个翻来覆去的梦而已。他至今也不明白那个画面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也是他必须离开,不想再面对修远的原因── 洗孽塔里,寺中最小的师弟,封邪,正抱著他的大师兄肆无忌惮地逞欲。 大师兄像是神志不清,激烈回应著那紧密的抽插,淫秽至极。 “深点……更深点……啊……就是那里……”扭腰摆臀的同时,嘴里满是骚言浪语。 “主人……捅我……快点……啊……太好了……”随著激情相拥,他开始语无伦次。 更离奇的是,就在他喊主人的那个时刻,伏在他身上的少年,眼睛化作血红的同时,就像变了个人。显得深沈,老练,且邪邪的,充满了魅惑的气息。交脔的动作轻车熟路起来,仿佛他原本就精通此事。 “宝贝。”那是他从没听过的口吻,沙哑,又细腻,含著经过千锤百炼且发自肺腑的柔情。“喜欢麽,瞧你,都哭了……” “宝贝,让我们在一起。让我永远爱你,疼你,不离不弃……” 仿佛被深深触动,这些话让大师兄更为动情,似乎这是他等待已久的承诺,这份喜悦将他彻底融化在那人怀中,与他紧紧偎依。 那合为一体的两人,看上去是那麽和谐,仿佛在上一世,就有了爱,定了情…… 第68章 真是一只胆大包天的蛇精,居然公然跑来伏龙肆要人,要不是无尘被迷得昏头转向,而师尊正在闭关修炼,他哪有这么容易得逞? 愤怒之下,修远杀气更盛,决心将它拿下。然而眼看就要逮着它,忽然伸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捞住那条方寸大乱的蛇,飞速扯进了草丛里。 待他跳进草丛,已不见妖怪的踪影。四处搜索了一番,仍是无果,懊恼的男人只得回到了无尘的身边。 由于气不过,他正要教训那家伙几句,却被对方先发制人:“大师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他做那种事?!” 他痛心的神色,黯淡的眼睛让他硬生生矗在了原地,很是不明所以。 他是什么意思?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就在他准备反问,搞清来龙去脉之时,一阵阴风吹来,晃得旁边的树林沙沙作响。 无尘木然着,而他立刻变得警惕。 被风搅动的树林黑乎乎的,像是酝酿着什么东西,片刻之后,那抹诡异的黑化作了一条虚幻的龙形,朝两人窜了过来,气势汹汹。 这一幕,这一幕……似乎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忽然清醒过来,毅然背过身,将无尘护在了怀里。脸上是慷慨赴死的神情。 可那股像要吞噬天地的强大魔气,并没有撞击他的身体,而是与他擦肩而过,然后灰飞烟灭。 我竟然活着?!修远不敢相信。刚睁开眼,就感到怀中的身体软了下去,搂紧他的腰,探向他的鼻息,还好……只是失去了意识,反复检查了几道,确定少年并未受伤,才把他抱起往回走去。 跨进伏龙寺的大门,师弟们便拥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修远没有心情解释,只说了声‘无碍’,便将无尘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封邪跟着亦步亦趋,看着爹爹把人放在床上,才问:“师弟怎么了?” 修远言简意赅:“我们遇到了来路不明的袭击。他昏倒了。” 低头看了看无尘的脸,才伸手探了探他的脉,封邪道:“没事,他过一阵就会醒来。” 修远一脸忧虑,但更多的是慌乱。要不是他,无尘就像那位老仙道一样,永远消失了。 而行凶的人……他的心揪痛起来,魔尊啊魔尊,你还是那么残忍,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要当着我的面杀人……你居心何在?你于心何忍? 不,不对,他已经死了,就算没死,这也是五百年前,他不可能追来……可自己分明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存在,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让他有种阴暗的兴奋、深邃的悸动以及仿佛世界被颠覆的危机感…… “我守着他就行。”男人颓然地坐在了床边,“你去吧。我需要安静一会儿。”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9节 那人离开了,修远仍是耷拉着眼。 过去和未来,到底有没有界限?生与死,究竟有没有瓜葛?这些事,如何解释?他迫切想知道答案。然而答案在神秘的面纱里若隐若现,像是对他在嘲讽,在调侃。 最近那些诡异的现象有什么关联?幽蛇现身,如同某种征兆,赤虎来到,更像是进一步的暗示。这两只妖物,本属于前尘,却在现世中与他碰面,那是不是意味着魔尊也离自己不远? 他真的没死?那为什么不来找他,和他了结种种恩怨? 修远冷笑,自己怎么忘了,他的精明和狡诈,明地摊牌又如何比得过暗中算计那般有滋有味?但是他还是怀疑,一切是不是巧合?魔尊死了,他死了,是希望他还活着,自己才胡思乱想么? 他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天寒的样子在脑海中闪过,他站起身,走了出去,院中的人没有散去,三三两两聚集着,猜测刚才的事情。他一边看,一边走,似是想发现什么东西,来印证那个感觉有些离谱但并非全无可能的想法,毕竟魔尊擅长伪装,如果他真的活着,潜伏在周围的话,他会找伏龙寺的人下手,但是谁会是他所选择的替身呢? 修远目光扫向董安,他正躲在墙角偷窥着天寒。不是他。否定了。 雪住?少年正好转过头,看见他,立马缩了缩脖子,还吐了吐了舌头。不像。 他旁边的莫负像是被师兄们添油加醋的推测给吓着了,生怕无尘的遭遇落到自己的头上,眼泪花花的,胆怯极了。修远摇了摇头。 无意间,他看到了封邪。少年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离那群乌合之众远远的。虽然年纪差不多,但那副样子,却和师兄们格格不入。修远转身欲走,却好死不死地想起了那个梦,便勉强自己步到他面前:“封邪,来帮我看着无尘,我要去处理一件事。” 封邪点了点头,顺从地让他拉住手。丝毫没发觉,男人的手指钻进了衣袖,在他腕上不着痕迹地摸索。 修远神色自若。心里却在揣摩。没有,没有伤痕,他记得激动之下他咬了男人的手,而且很用力。 继而自嘲,形势已经变得那么严峻?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他怎么能怀疑他呢?就算他有什么瞒着自己,也不会对自己不利。 这就是可怕的人性。 第69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被教训的人点头哈腰,诚惶诚恐:“我也不知他怎麽发现的,明明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耳边传来频频冷笑,“你给我向前走几步。” 那人纳闷地抬起了头,依言走了几步,却因为屁股被猛地踢中而栽倒在地。 “正常人有你这样走路的吗?你走路就走路,扭什麽屁股!” 那人揉著臀部,哀怨地转过头:“人家是蛇嘛!习惯成自然,你要我怎麽改!” 趴在一旁的赤红巨虎伸出爪子,打了个哈欠。招来蛇精一个白眼。 “要不是我让赤虎去救你,你早就被他拔了皮抽了筋!”背著手,男人一脸阴寒,“你知道坏了我的事,会带来多麽大的麻烦?” 幽蛇不服地厥著嘴:“你不是出手摆平了无尘?” “你还敢顶嘴?!”男人狠狠一脚踩住他的背,“要不是不想亲自动手,我会让你去带走无尘?”他的眼中暴戾滚滚,却掩不住浓浓的担忧── 果然,那一天,他不该手下留情,明知道损耗了过多的精力,还勉强用法术来掩人耳目,由於力量的失衡,结果没能彻底抹去无尘的记忆。即使那记忆支离破碎,或者只是无法确定的一抹印象而已,他也不敢冒险让他继续留在寺中。万一哪天抖了出来,自己和修远反目成仇,必成定局。 幽蛇奉他之命,的确成功引诱了少年,却没有顺利将他带走。而就在无尘即将道出真相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插手,让他紧紧闭上了嘴。 “魔尊,我错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幽蛇伏在地上,朝他挤眉弄眼。 “滚!”封邪像被触了逆鳞,跳起三丈高:“我说了多少遍,不准叫我魔尊,我不是魔!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原谅我的失口,我亲爱的主人。”看上去低眉顺眼,心里却不住腹诽,明明就是魔,明明就有为尊的力量,可就是不肯正视自己的身份,真是个别扭的家夥。幽蛇不满地撇了撇嘴。 “我真的没料到大师兄会盯著我的屁股看。他怎麽会对别人的屁股感兴趣?难道主人没有满足他?真是藐视您的淫威!” 封邪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後用脚堵住了他那张可恨的嘴:“当初,我真不该让你跟著我,我应该杀了你,取出你的胆给他下酒。他最喜欢喝蛇胆泡的酒了。” 听言,幽蛇赶紧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不要啊,主人,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不是我咬了他一口,你能如此顺利地得到他?干他的小穴总比喝蛇胆酒要爽快多了!” 赤虎打了个饱嗝,翻了个身,用眼角瞟著那只被主人踩过来摔过去不停口吐白沫的可怜蛇男。 无尘醒是醒来了,却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 是因为感情受到了打击,还是拜那条聚集著黑暗力量的邪龙所赐? 他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倒是越发觉得那只害了少年的蛇精像曾咬了自己一口的幽蛇。 谜团越来越大,渐渐演变为不可逾越的深渊。 混乱的思绪,焦灼的心理,让他浑身是汗。干脆起身下床,拿了一条毛巾,去後山的温泉沐浴。 天微微亮,离晨练还有足足一个小时。但他还是决定速战速决,早点把自己打理干净。 既然毫无头绪,就不要再想。勉强思考只会让他更加头疼而已。 而他洗著洗著,朝水中望去,竟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他扭过头,仔细端详水中的背影,始终没看见那抹丑陋的刺青。 它不见了……自己应该高兴,但是他只觉得诡异。因为他深知,那东西不会凭空消失。 修远眯著眼,用手异常细致地摸索那处皮肤,渐渐发现了端倪,这一片的触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要细嫩许多。而自己的皮肤向来粗糙,毕竟年龄大了。 握著这唯一的线索,他苦思冥想,却终是想不出,只知道那是块年轻人的皮肤,别人的皮肤怎麽会跑到自己身上来了,并将那根东西完全掩盖住? 他突然觉得,只要找出这个人,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找出他显得异常关键。而那人肯定就在伏龙寺里,并且和自己十分熟悉,但印象里除了封邪,没有谁刻意和他靠近,难道…… 他不敢想下去。虽然这只是猜测而已。 毕竟,除了关心自己的人,谁还会有这麽好心?不是封邪,就是天寒,只有这两人对他怀著特别的感情。 第70章 假象可耻,但比起伤人的真相,要高尚太多了。 只要不去撕开蒙在上面那层纸,就不会感到痛苦和失望。 他一直在犹豫。深深的焦虑让他连著几天都没睡好。 时而梦见还是婴儿的封邪,显得那麽纯净,自己因为他身上没有一丝魔气而欣慰无比,他没想到自己会生下一个寻常孩子。 时而又梦见在寺中不断走动的自己,朝董安、无尘、雪住、莫负一一看过去,最後看到了封邪,夹在众人当中的儿子居然亮著一双血红的眼睛。 醒来後,他立刻下山,买了一样东西。 回到寺中,便直奔封隔壁房间而去。 “爹爹,你怎麽来了?”见到他,封邪显得极为高兴,像以往那样,孩子气十足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修远感到有些不自然,勉强挂上一抹笑容:“春天来了,爹给你织了一件新衣。” 说著将衣服取出来,摊开,给他看。封邪不疑有他,一把搂住衣服,嘴甜得跟抹了蜜似地:“爹爹最好了!谢谢爹爹。” “来,换上它,看合不合适。”修远顺利成章地摆出父亲的样子,解下他的灰袍,替他穿上新衣,手很小心地,一次又一次抚过他的腰,用嘴不断引开他的注意力:“不大不小,挺合身的。” “是吗?那太好了。”封邪笑了,笑得那般天真无邪。 收回手,修远看著他的笑容,五味杂陈至极。 真是个可人的孩子。无论换作谁,都会对他爱不释手,何况是生下他的自己。 “早知你这麽喜欢,我该多买几件送给你。”他回以微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我的儿子真是好,穿什麽都显得帅气。”原来这就是言不由衷的感觉,修远苦涩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爹,既然来了,不多坐下麽?” 那人极力挽留他,他还是摆了摆手:“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他一刻都不想呆下去。笑著的恶魔,温暖的地狱。再也迷惑不了他的心。 “不用来看我,我会抽空去看你。”封邪有些失望,但是为那件礼物感到由衷的开心。 修远像是没听见,径直走了出去。 走了一截,他便弯下腰,按住自己的心脏,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撕掉这麽大块皮,即使用法术愈合,也难免留有痕迹。 没错,他腰间那片肌肤,正是封邪的。 他是什麽时候探知了自己的秘密?又什麽时候做出了瞒天过海的事情? 而自己的秘密一环扣一环。被破解了一环,另一环自然会呈现在他人眼里。 那麽说,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自己做的春梦,是不是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男人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孝顺的儿子,竟这麽快就变成了折磨人的东西! 他生下来,没有半点魔气。可并非意味著,没有一颗魔心。不然师尊为何要给他取名封邪?他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就是最终的谜底。 是他教子无妨,还是命中注定?上一世和魔尊纠缠不休,这一生和儿子不明不白。他有什麽脸活下去? 还是自己想得太严重了?修远仍不肯将儿子一杆打死。他这麽做,必是出於好意。但他的秘密是不可触碰的。一触就是天旋地转,狂风暴雨。他怎麽就是不明白? 头更疼了。修远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一头栽在床上。如果真的要彻底弄清,他就该鼓起勇气,再检查下他的手腕,看是不是有治愈的痕迹。 然而当时他太失望太害怕了,没有继续追究下去。逃避毫无用处,他终究还是要回过头,面对最後一道坎。 修远白天才来过,没想到晚上又来了,封邪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把自己酿好的酒拿出来讨好自己的爹爹。 看著男人手中的酒,修远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不由想起那天晚上,两人开怀畅饮的画面。而他喝醉了,一觉睡到天亮,封邪也醉了,自己醒来时他还赖在床上…… 修远心中顿时了然。怪不得自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原来…… 心中越是惊骇,脸上越是开怀。“我们父子俩好久都没有一起喝酒了,今晚喝个痛快,可好?” “好啊。”豪情万丈的修远激起了他的斗志,封邪笑了,“那我就舍命陪父亲,一醉方休好了!” 然而修远喝了几杯,就开始朝他灌酒,父亲难得这麽好兴致,他也不好拒绝,便照单全收,结果没几下,就被灌得酩酊大醉。 “你不会这麽没用吧?这就醉啦?”晃动的视线里,那人好整以暇地抿著酒,还不忘朝他挑衅地挑著眉。黑色的眼仁亮晶晶的,煞是美。封邪心中大动,不禁逞能地又狂饮了几杯,只要对方高兴,他就是醉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第71章 “爹……我好困……想睡会……”封邪红著脸,摇摇晃晃倒进他怀里。 修远一惊,下意识地推开他,男人倒回了床上,却压住了他要查看的那只手。 不得不又把他抱起来的修远捉住他的手腕细细探看。他用法术在上面过了一次,没有痕迹,又过一次,还是没有,然而第三次,皮肤上终於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印子。 修远看见那抹印子,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布满血丝的双眼几乎凸出眼眶,浑身上下都喷著火。 掐死他,掐死这个孽种!他的脑中只有这个不顾一切的念头! 而封邪醉得太深,并未因为窒息而醒来,只是下意识地裸露出濒死的痛苦,而锁著他喉咙的手没有松懈,直到他的眼角流下一滴泪。 修远忽然清醒过来,赶紧松开了手。刚才那一刹那,他的意识被人控制了。还好他及时挣脱,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看见那可疑的痕迹他的确非常愤怒,然而不等他研究清楚,那愤怒陡然升级,化作了凶悍的杀意。自己差点变成了别人借刀杀人的工具!而始作俑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天寒啊天寒,我和封邪的事你也要来干涉! 神圣的伏龙寺,什麽时候竟也变得陷阱重重,危机四伏?他挥手抹掉儿子脖子上的勒痕,酿跄著步子走了出去,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勉强吹散了他心中的後怕和痛苦,但他依然无法宽恕……那两人的背叛和龌龊。 这段日子修远无比纠结,差点就走火入魔。 或许他应该顺应别人灌输给他杀意,将封邪掐死。如此一来,便什麽都不用担心了。可若是误会了他呢?他将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也难以搁下弑子之痛。 那个痕迹并不能说明什麽,证据并不确切。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以只凭腻想就定了封邪的死罪。这是不公平的。 若不弄清真相,他又寝食难安。他性格如此,容不下半点的污浊和叛逆。他养了两世的儿子,如此深厚的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我不能自乱阵脚,草木皆兵。必须镇定。打开那双不放过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的火眼晶晶。 “主人,你要去哪儿?” 封邪看了一眼盘在床头柱上的幽蛇:“父亲约我到亭中喝酒。” 那蛇精发出啧啧的笑声:“在你心中,早就不把他当作父亲了,为什麽还要这麽叫他?何苦自欺欺人呢?” 穿上衣服,男人冷冷回答:“其实你是想说,你本来就是魔,却打死都不承认,何苦掩耳盗铃呢?” 幽蛇吐了吐舌头:“这都被你看穿了!主人啊,我可是为你好,爱情是毒,粘上就没命了,劝你不要越陷越深,执迷不悟。” 封邪没有说话,只摸了摸趴在脚边的赤虎。 “我和你一块去。”不等他拒绝,那蛇便钻入他的衣袖中,“放心,我会敛住气息,不会让他发现的。” 但封邪还是不放心,临行前,在袖口布置了一道结界。 走到长亭前,封邪的脚步顿了一顿。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迈去。 “邪儿,实在抱歉,那天我心情太好,一不小心就把你灌醉了,爹先自罚三杯。”亭中的人听见动静,转过身,说足了开场白,便豪爽地举杯。 封邪微微一笑:“这算什麽事,你是父亲,我是儿子,别说被你灌醉,就是被你弄死,也不得有任何怨言。”他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谁叫百善孝为先。” 修远笑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他一眼:“後面一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万恶淫为源。” 封邪面无表情,自顾自坐上石凳:“多谢爹爹教诲。但是我有一点不同的见解,想说给你听。” “淫算什麽,比淫还要下作的,那就是贱。但是它们都不是万恶之源。两情相悦能不淫吗?而单相思又岂能不贱?你说两人相爱,翻云覆雨,也算得上罪?而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放弃一切,等待一生,那也归於贱?若是如此,世上为什麽还有这麽多贱人?” “说得好!”修远爽朗一笑,“我就知道我的儿子绝非泛泛之辈。为此,我自干一杯。” 封邪却挡住了他的动作:“酒喝多了伤身。少喝一点。”他的声音很柔,眼神恳切,透著货真价实的关怀之意。 修远看著他,慢慢推开了他的手:“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邪儿,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婆婆妈妈的?” 那人抿著嘴,沈著地问:“爹爹莫非又碰到了什麽不开心的事?” 修远不答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脸颊酡红,眼神涣散还不依不饶地抱著酒坛撒野。 第72章 封邪抬头看著他,瞳孔是一种奇异的颜色,仿佛同时装著冰冻和炙热。 握住男人伸过来的手,将杯子和他的轻轻碰了,然後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而潇洒的背後仿佛潜伏著什麽:“既然爹爹这麽看得起我酿的酒,就让我帮你喝三大杯好了。” 修远正要笑,忽又皱起眉头,察觉到他的意图,便虎起脸来了:“不需要,我自己喝。” 话音刚落,又是一坛下肚,那奢酒如命的样子,连封邪也有点招架不住。 “行了,别喝了。”那人把酒坛推向一边,意思是今晚就到此为止。 修远不依,朝酒坛扑了过去,却用力过猛,一头栽到了儿子怀里:“给我,我还要喝!” 迎面扑来浓烈的酒气,熏得他飘飘欲仙也冷汗津津,他勉强推开那一摊诱人的烂泥:“爹,你醉了,来日方长,我们下回再聚。” 固执地摇了摇头,男人又去抓空著的杯子,封邪眼疾手快,夺过酒杯,扔到脚下,踢到远远的。 见他如此不识抬举,修远怒了,“我没喝够行不行!天下哪有你这样无法无天的儿子!”紧接著去夺他的酒杯,穷凶极恶,让对方忍俊不已。 封邪只当他倚老卖老发酒疯而已,也不去洞悉他的言外之意。然而下一刻,他脸色骤变,就像吞下了一只可爱的苍蝇。 “放手!” 男人在他身上又拱又蹭,手还得寸进尺地拽著他的命根:“你放手!还我酒杯!”咦,这杯子怎麽软绵绵的? 封邪哭笑不得,脸上是一副受惊,尴尬,又像是憋著痛苦和难耐的怪异神色:“爹爹……” 他很是无奈地喘息了一声,神志渐渐迷蒙起来:“你醉了……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快放开……” 修远不理他,只拼命拽著他就要产生反应的贵重物件:“儿子,听话,乖,把杯子给我,让我最後喝一杯……” 封邪满头大汗,难以忍受地闭上了眼。就在他即将破功之时,手腕突地一痛──竟被那该死的蛇咬了一口。他顿时清醒过来,强行掰开那只手。 然後扶住他的肩,用力将他撑起来:“走,我扶你回房间,睡一觉就好了。” “不,我还要喝……” “酒已经喝光了!”封邪没好气地说。 “屁!明明还有那麽多!”趁他疏於防备,修远一个转身,吻住他的嘴。 封邪吓得魂飞魄散,不敢留恋半分,狠心将他推开:“你……” 那人撒娇地靠在他怀中,不住打著饱嗝:“呃,好酒,好酒……” 也不管对方气得差点昏过去,自顾自在那儿回味无穷。 终於摆脱那人的纠缠,刚走出大门,幽蛇就气急败坏地探出头:“他那副样子,明显出於试探,你却意乱情迷,差点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简直就是个蠢蛋!” 没有在意他的出言不逊,那人只是抹了抹头上的汗:“今晚多亏了你……” 幽蛇得意地哼了声:“你还不要我跟来,这下总明白了你爹爹的厉害?我不相信你没有发现亭外的布局,那分明就是一个降魔阵,只要你露出马脚,他绝对立马让你好看!” 为了让他暴露,那人竟不择手段,封邪倍感心寒,不由哀哀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那是一场鸿门宴,但我不得不去。在这之前,他已经试探了我好几次,还好我没让他抓住把柄。” 蛇精望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哦?有这种事? “他对你的疑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打算怎麽办?” “一直以来,我都苦苦隐瞒著自己的身份。但是他真要刨根问底,我也不会做缩头乌龟。不管我隐藏得多好,总有被发现的一天。无论我如何精打细算,都免不了马失前蹄。”封邪黯然的眼里升起一抹决绝的光来,“就算运气好,永远未被他看穿,我也不会老是低声下气。爱一个人,就要光明正大地爱,偷偷摸摸,是没有前途,没有结果的。”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他露出一抹艰难的笑意,“越是爱一个人,就越是要让他爱上自己。不然差距越来越远,空洞越来越大,只会酿成自我毁灭的悲剧。我既然心有所属,心念挚爱,为什麽要迎来早早的毁灭?空前盛大的毁灭,不能带来半点光荣,半点尊严,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爱上他,就希望他也爱上自己,这本来就是正确的逻辑,人怎麽可能为了标榜自己的伟大和无私去打破这个逻辑,而独自一人沈入不见天日的地狱?”他眯起了眼,细细的眸光隐藏著厚重且莫大的坚定,“爱本来就不是罪,也不是错,爱是一棵小苗,会长成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你是它,它也是你的依靠,一辈子。我不能就这麽消极,绝望地扭曲它的美好,我相信它会带来幸福,将我和他牢牢笼罩!” 第73章 “在我面前晃荡什么,我不想见到你!”推开死打蛮缠的二师弟,修远一脸厌恶。 被毫不留情拒绝,天寒的心中满是愤恨和失落,难道自己就征服不了这块顽石? 自己得不到他,别人也休想得到他!下定决心,便使坏起来了:“干嘛这么讨厌我,我又不是魔!” 这句话成功让男人定住了脚步:“你的确不是魔,但比起魔来,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天寒磨了磨牙齿,反击道:“就算如此,比起那个人也恐怕要好许多。” 修远猛地转过头,指着他说:“休再监视我和封邪!休要图谋不轨!” 那人仰起脸,笑了:“图谋不轨,我是在帮你好么?你现在不动手,以后会后悔的。” 修远怒了:“那天果然是你!你怎么如此歹毒?!” 天寒神色不改:“你说错了,不是我歹毒,你也同样歹毒。我及时参与,只不过推波助澜,让你更坚定一分罢了,我想杀了他,没错,但你的杀欲更为强烈,好么?” “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我都不否认,你又何苦掩饰自己的残忍?装清高,装善良,有什么意义?” 修远哑口无言。 “何况他是魔,这是事实。我们必须联手,拟定对策,这完全属于审时度势,且合情合理。而你呢,你却感情用事,老是一再迟疑,你知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不仅你我,师弟们皆会陷入危险的境地,到时该如何向师尊交代?非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才知道厉害?” “行了,别说了。”那人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像是忽然老了几岁,显得更为沧桑,疲惫。“我知道怎么做,如果真是那么回事,我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大义灭亲。” 天寒有些不忍,但他必须说服他,让他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起除掉封邪:“我相信你公私分明。封邪是我和你一起抚养大的,我也不想那么做,但是情非得已。就事论事,我没有针对谁。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好意,也不要辜负师尊对你的信任!” 回去后,修远想了很多。 纵然天寒的行径为人所不齿,但是他的话不无道理。 封邪如果真是魔,就算他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自己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非要将他除掉不可。 魔是很容易失控的。力量又极为可怕。伏龙寺上下数十条人命,全都压在自己的手心。 所以他非常矛盾,为难至极。他的封邪,他的儿子,说不定哪天就成为除魔卫道的牺牲品。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为他打抱不平。这是原则,原则是不可抹杀的。 尽管日子如常,并没什么动静,封邪也敏锐地感到了渐渐扩大的危机。 但是他一点都不害怕。该来终究要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他很冷静。所以一直静观其变。纸包不住火,哪怕现在就东窗事发,他也会从容应对。都说狗急了跳墙,可惜他不是狗。他做不出这种可笑而又狼狈的举动。他压根就没打算逃走。 “主人啊,真不知你脑瓜里想的什么,你喜欢那个人,把他掳走就得了,找个房子,把他关住,想生几个娃儿就生几个娃儿,何苦呆在这里骑虎难下?” 封邪伸手捏住他的尾巴,不无讽刺地说:“他一辈子都恨我,我是不是要拿你来出气呢?你以为我不想强取豪夺?那是夺到之后呢,是不是就只剩下了痛苦?你要的是得到那一瞬间的快意,还是幸福美满的永恒?” “我怎么忘了你是蛇妖,你不懂。”将它扔到一边,封邪托住下巴,摇了摇头。 “我懂我懂!”蛇身在那神经质地挣扎着,努力证明自己是有人性的,“但是那样太难了,错一步就会失去所有。人都爱走捷径,不是么?” 封邪颇有雄心地一笑:“但我不喜欢。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何况是处理感情,哪能偷奸耍滑,马马虎虎?” “好吧好吧,你赢了!”蛇精蜷成一团,翻了个白眼,“但世事难以预料,我怕你的求爱之途不会那么顺当!我宁愿你囚禁了他,把他惹你的不快撒在我身上,也不希望你因为一败涂地,被失败的痛苦所激怒,将老子大切八块!”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死得更值一点。毕竟你得到了他,而非一无所有!” 这番话就是蠢笨的赤虎也忍不住附和地点了点头。只有他们的主人仍处于沉默当中。 第74章 天气渐热,难免心浮气躁,每到晚上修远都要出门散下心,封邪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天下最不容易的事,就是当机立断。 他拿了一壶酒,下意识地走向长亭,他需要酒,就算犯了戒,也止不了奢酒的习惯。何况师尊心胸大度,不拘小节,对弟子们的要求并不严厉。有时他自己也要喝上一杯,解解馋什麽的。 今晚他想独饮,却发现亭中亮著烛光,烛光下是一抹熟悉的人影。 走过去看,果然是封邪。他不退反进:“邪儿,你也在这里?做什麽呢?看来我们父子心有灵犀。” 那人坐在烛光下,神色肃穆,正在擦手中的长剑。见他来,便唤了声爹爹。 “剑术练得怎样了?记住,剑术要和法术齐头并进,妖魔鬼怪,你降得住,但是碰见邪恶的武力,也得保证自己摆得平。” “孩儿明白。”封邪点了点头,“多谢父亲教诲。” 言毕不再开腔。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冷。 “对了,听说爹爹曾经爱上了一个人。”那人头也未抬,仔细地端详著手中的剑,似是随便问问。 修远干笑了两声,温和地说:“那是过去的事。爹早就痛改前非。” 封邪面无表情:“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养育之恩。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不管二师兄怎麽讨厌我,你都始终站在我这一边。” 他又说:“你做的一切,我都不认为有什麽错。包括你曾经对某个人的执着。我八岁的时候,天寒师兄来找你,你们讨论感情是什麽东西,我记得你说:爱情,没有完美的定义,是好也坏,有喜亦悲,就像你养的孩子,它让你高兴,也会惹你生气,有时让你恨不得没把它生出来,可是心里始终念著它。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血脉相连的牵绊。” “我那时候太小,不懂得你话里的意思。现在我长大了,觉得感情并非完全是那麽一回事。你说得对,但还不足以深刻。” “而我认为,爱情就像在夜里挑灯看剑的那种感觉,”他伸出手指,一点点地摩挲著锋利的剑身,“它让你尝到了杀人如麻、所向披靡的快意,让你觉得它是世上最好最完美最值得留恋的东西,但是你却忍不住肝肠寸断,患得患失。因为你沈迷於它的同时,随时都会死於它的锋利,它是双刃的,能取悦你也能杀了你!” 修远盯著他的目光渐渐转厉:“你是不是爱上了谁?” “是!”封邪定住眸光,坐直了身体。 那人沈默片刻,突然发难:“给我跪下!” 封邪未动。暗暗咬紧了牙关。 “跪下!听见没!” 封邪冷著脸,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搞错了一点。剑是有双刃,有两面,但是两面都是一样的!都象征著死!不管你崇尚哪一面,都是死!不得有侥幸!正如那爱情。”修远厉声训斥,“不要走我走过的路!不要经历我所经历的痛苦!我不希望你後悔!难道你也想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冰雪聪明的你什麽时候变得那麽愚蠢?!”他失望地摇著头,“不管是在我还是在你师尊的眼里,你都是那个最有潜力的人,比天寒不知强过多少倍。你却不知进取,总想些有的没的,是不是存心要把我气死?!” 封邪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跪得笔直,无言地与他抗争。 “邪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希望在别人面前谈起你时,我始终是骄傲的。”修远缓了缓脸色,发出一声感慨万千的叹息,“所以说,千万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我经受不起那样的打击。如果你对不起我,我不会原谅你,我宁愿和你一同去死。” 封邪微微偏过头,忍不住说:“不要说那些话。要死我一个人死就行了。我真的不懂,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好人,一个值得我去付出的人,一个渴望得到怜惜的人,我又有什麽错,他又有什麽错,你何苦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修远怒气不争地狠甩了下衣袖:“你太自以为是了!你爱他,他就爱你麽?你把爱情想得太好,太简单了!你才活了几年,又懂得什麽?” 封邪翘起眼角,瞄著他:“你又不是他,你怎麽知道他不爱我?” 修远彻底火了,抬手就给他一耳光:“我怎麽知道?你说我怎麽知道?!你这个孽种,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你不知天高地厚!” 那人不削地撇了撇流血的嘴角:“你打吧,你以为我对他的爱是你一巴掌就能打掉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变初衷。”随即别有深意地笑了,“你也爱过,你敢说爱带给你的只是纯粹的痛苦?就没有半点欢乐,半点满足?就没有让你生出不顾一切、耗尽所有也要和他白头到老的心思麽?!” 第75章 幽蛇等到半夜,终于等到了主人的身影。 他看上去很狼狈,嘴角肿得高高的。但是他并不沮丧,甚至眼里还有小小的得意。 幽蛇霎时明白他没有隐藏伤痕的原因。 因为他取得了胜利。或许他还没有征服修远,但是他战胜了自己。 “你那样刺激他,就不怕物得其反吗?” 封邪摇头:“我知道凡事都要慢慢来,不得操之过急。所以今晚只是旁敲侧击,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 蛇精讽刺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情圣。可哪怕你有万般柔情,他不一定消受得了。他的确会有所准备,那就是准备如何灭了你。” 看似没心没肺的调侃,实则是对他善意的提醒。封邪笑了:“正所谓众口难调,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都不一样。我不赞同他,他自然也不会体谅我,这很正常。既然已经确定了要走的路,就要走下去,义无反顾。我若是默默爱他一辈子,他感觉不到,我想带给他的幸福,就算我牺牲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是付出的一方,却反而要尝尽各种各样的痛苦,世间哪有这样愚蠢且毫无价值的作茧自缚?所以你不要阻止我,我真要是万劫不复,也认了。绝不后悔!” 这段日子,修远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他想他简直想得快疯了。 这爱情,怎么那么煎熬呢?这不是,那不是,也太不痛快了,不管如何迁就,始终不讨好。天寒恨透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所以他决定主动。于是去敲开了那人的门。 门开了。修远直直地看着他,脸上是一片空白。 没有表情,甚至连话都懒得说。这是怎样一种伤人于无形的态度? “你最近怎么了?老把自己关着。” 男人沉默。沉默了一会儿,就慢慢把门关上了。 天寒震怒。他已经憋了很久了,怨气在心中越积越多,其实他只要对自己笑一个,自己就会释怀,可是那么简单的事,他都不削于做! 狠狠一脚踢开就要关上的门,天寒怒气冲冲地挤了进去,然后重重地抓住了他的手:“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能不能说出来!不要对我那么冷淡,我受不了!大师兄,你可不可以,别那么残忍,”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我是个有自尊心的男人!不是一条任人践踏的狗!就算你不接受我,也没必要对我避如蛇蝎,我只是爱你,又不是要杀你,你躲什么?!!” “你的爱已经杀死了自己,谁知道还会不会杀死别人呢?”修远垂着眼,很冷淡地回了一句。 这话显然让那人受到了深深的刺激,只见他双目凄红,充斥着隐忍得已是濒临极限的暴戾:“好,好极了!”他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笑声悲怆得令人惶恐,“为了你,我把我的前程都搭了进去,可是无望的升仙之路,我不得不假装继续。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就像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人,却还要故作富裕,哪怕别人早就看清了他的实质。” 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修远却面不改色。没有愧疚,没有同情,更不会有他所苦苦期盼的半点爱意。 “你知道师尊对我有多么失望?你知道师弟们暗地里如何笑话我吗?你可知道,你给我的折磨,比起这一切,要残忍一百倍!就是五马分尸的痛苦也望尘莫及!” 然而对方像是没有感到他的痛苦,比草菅人命的杀手都还要镇定。 这彻底激怒了天寒:“我要你赔我!赔我在你身上浪费的时间以及毁去的前途!” 只见他伸出手,一把扣住他的后脑,狠狠咬住了他的嘴,极其粗暴地又啃又吻。同时手毫无章法地扯着他的衣服,身体奋力嵌进他的腿间,那疯狂的神色,激进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一雪前耻! 修远大概没想到会惨遭强迫,一时间只能反射性地推拒和挣扎,可是对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脑海里只想着报复他将他拆吃入腹之快事! “二师兄,请你立即放开他,你若是不听我的话,只会有两种下场:要么被我手上的剑贯穿胸膛,要么被师尊知道,将你驱逐出寺,你恐怕宁愿死也不想那样吧。” 怀抱着最爱的人,背对着最恨的人。而站在两人中间的他,就像一道唐突的阻碍。这个认知让他浑身被痛苦所充斥,简直颜面无存到极点。 趁他和封邪争锋相对时,修远从那恶心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他谁也没看,一口气冲出老远。 这是哪里?这是伏龙寺,是观音菩萨在人世间的一座莲花池,纵然不比天上的来得纯净,但也是一片不容小觑的肃穆,禁欲之地。可现在却成了万花筒,争风吃醋、爱恨情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真是太离谱,太可悲了。 第76章 “听说你的师傅正在闭关修炼?” 男人路过长亭时,里面忽然飘出了一道声音。 像是有著安抚的奇效,他的脚步不再凌乱,甚至停了下来。 修远抬起头,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心猛地一震。 ‘道长可知何为化缘?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称为化缘。但这不是它的本义。它的本义是佛、菩萨、高僧示现教化众生的因缘。’ ‘而你不是佛,不是菩萨,也不是高僧,有什麽资格去化缘?’ ‘你修行千年,却仍是一颗凡心,一双拙眼,连自家危难都看不出,还赶著去化缘,怎能让人不气?!’ 原来是他。修远不由激动起来,虽然那人神情倨傲,姿态漠然,对他来说仍是有著万分的亲切之感。 上一世,为了敲醒他,他毅然来到了泰山,却被魔尊所杀。这份人情由此欠下。 当然,对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曾有过这麽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他在他眼中,只是伏龙寺的一个弟子,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无需探知。 “你师傅什麽时候才修炼完毕?老朽等著他下棋。” 那老头像是没看见他凌乱的衣衫,痛苦的神色,以及见到自己忽如其来的变化,只摩挲著一颗光滑的棋子。 “弟子不知,师尊一旦出关,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件事。”到了他的面前,才猛然发觉自己的窘态,便赶紧整理了下衣襟,让自己看上去多几分恭敬。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弟子可以陪你下几盘。”他不知道该怎麽表达心中那股感激之情,只希望和他处得久一些。这一世,自己能碰到他,不得不说是天意。他希望对方能像曾经一样,为他指点迷津。 老人却拒绝了:“不是我不想和你下,而是这棋,你下不了。” 修远也不生气,只问:“为什麽下不了?” 那人说:“你知道我为什麽喜欢和你师傅下棋?那是因为,不管我们斗得多麽激烈,棋盘上的棋子都不带一丝杀气。” “修道之人,最重要是大度,慈悲,淡定。就算别人伤害了你,你也不会去伤害别人。即便在纷乱的红尘中,也不会染上冤冤相报的习性。” 修远深知,他说的是棋,讲的是人。他早就看透了自己,说这些话,出於警醒之意。 “弟子明白。”他不由变得更加虚心,继续向他讨教那些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大师,如果身边最重视的人,也许是魔,该怎麽办?” 那人笑了,看上去轻松至极:“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魔,不管他有多麽善良多麽正直。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我们本就需要一些杂质。也正是这些杂质构成了小的江湖,大的世界。人以及人生的丰富和趣味性,也由此体现。所以你无需纠结。” “你身边最重视,也许是魔的那个人是谁?能否告诉我?”他挥了挥手,变出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他的面前。 “实不相瞒,那个人是师尊捡回来的弃婴,由我从小养大,名字叫做封邪。” 老头慢悠悠地品著茶:“是你师尊给他取的名字?” “是。”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他说,“因为你师尊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不俗,却还是把它抱回来,养在寺里,说明他心中有数,且自有安排。就算那孩子被邪恶侵染,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恶只是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个大病一场的人,更懂得修身养息、强身健体,将来会成为伏龙寺的支柱也说不一定。” 修远一下就懂了。并惊诧於两人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 “多谢前辈的开导和教诲。弟子为自己的鼠目寸光和浅薄胸怀而深感惭愧。” 那人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只细细地品味著茶的滋味。 师尊终於出关了。 出关的第一天就得知山下有魔作祟。这次他准备派一名得力弟子,速战速决。 修远不想留在山上,便毛遂自荐。师尊看了他一眼,便点头同意了。 “天寒呢,怎不见他人?” 听见这个名字,修远就觉得不舒服,毕竟那个人的形象在他心中已完全颠覆,连一丝好感都不剩。原来他是那麽心动,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一切,他都忍不住去遐想,去关注。哪会料到转眼之间那种感觉就彻底改变。 “大概是修炼时遇到了瓶颈,二师兄最近情绪不大好,所以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深思。”封邪神色自若,代他答了。 听言,师尊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对漫漫长夜,有的一夜无梦,有的夜长梦多。一夜无梦的人早上醒来,神清气爽,夜长梦多的,则萎靡不振。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做那个夜长梦多的人。”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10节 第77章 话说,修远独自去除魔,心想大不了是一场稍微艰苦点的战役,却不料自己完全下不了手。 树林中,背对着他的魔,朝他转过头,眼中是沸腾着的血海深红:“你来了,修远,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风吹起他的发丝,他的发和眼一样红。 修远被彻底震住。仿佛对方是降魔的道士,而他才是即将被收服的魔。 出来时,撞到了封邪,男人不由吃了一惊:“邪儿,你来干什么?” 封邪看了他一眼:“我本是来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搞定了。” 表面镇定,心底却动荡不堪。修远握紧微微颤抖的手:“不用了。魔已消灭。随我回寺复命罢。” 少年却不走:“你不要骗我,那魔分明还在。如果你对付不了他,就由我来。” 修远知道事已败露,便不再隐瞒:“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已经和他达成协议,他同意回到魔界,不荼毒生灵。既然如此,又何必节外生枝?” 封邪冷笑:“爹,我太了解你了,对魔,你从不妥协,更不可能和它做什么交易。这不是你的风格。除非,有什么隐情。” “邪儿,不要进去,算我求你。”男人抓住的手,揪着的眉眼无一不透出哀求之意。 封邪只问了一句:“你到底是怕他伤了我,还是怕我伤了他?” 见那人无法回答,便笑了,神色变得异常坚定:“抱歉,我必须进去。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一次,不行。” 修远沉默。在他走进树林之时突然出声:“如果你赢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随即又发出一声叹息:“邪儿对不起,是爹爹错怪了你。” 见到那个魔,封邪终于明白父亲诡异的态度从何而来了。 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这魔和天寒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他抽出剑,要收拾自己,魔不怒反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把修远给我,我愿意永远做你隐藏身份的工具。” 他说:“我将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彻底驱除他对你的怀疑,让你能够一直呆在伏龙寺,达成你所有想达成的目的。” 封邪拒绝:“不需要。我迟早都要和他坦诚相对,不管他接不接受得了。就像你,迟早都要死在我手上,无论你提出多么诱人的条件。”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何况,我留在伏龙寺,没有什么野心,要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修远。” 一抹残酷的笑意爬上他阴暗的脸:“你和我争他,就等于求死。他是我的,小小蝼蚁也敢跟野兽争食!” 魔挑了挑眉:“怎么,你要杀了我?你敢么?他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他爱我。” “他只是弄错了,把你当作另外一个人罢了。”封邪笑着,是那样好整以暇,从容不迫,仿佛那人的爱,兜兜转转,始终是自己的那样信心十足。 对方低啸一声,魔气又暴涨了一大截:“你撒谎!要动手的话,我奉陪好了!” 封邪淡淡地看着他:“虽然灭了你轻而易举,但我不会动手。” “那你要怎样?”魔眯着眼,携着危险的气息朝他逼近了一步。 “你要修远,我可以给你。”那人不慌不忙地说,“他就在这里。”摸了摸心脏那个位置,“只要你能把他带走,他就属于你了。” “好。一言为定!” 魔来到他的面前,朝他伸出手,将又长又尖的指甲插入了他的胸口,然后往两边一掰,让跳动的心脏裸露出来。 封邪脸上不见被剖开胸膛的剧痛,反而挂着一分笑意,像是胜券在握,叫对手胆战心惊。 魔凝聚着窥探之力的手掌,罩住了那颗鲜活的心脏。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果然看见了修远,准确地说,里面满满都是修远,没有一分空当。 小时候,那份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半大时,那份有增无减的宠溺如同一团火,在心间燃烧,随着他不断成长,那份越来越重的亲情开始变质,如凤凰涅盘,化作一抹烂灿的爱意。与他有关的每一件小事,两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分毫无差地收入了心里,所以现在翻来看才会那般清晰。 魔试图扭曲那些东西,把修远变得又矮又丑,甚至弄成一个畜生,可是那颗心还是没有改变。接着他变本加厉,修改了那层层叠叠的记忆,让修远折磨他,背叛他,羞辱他,甚至杀了他,那颗心仍是悸动不已,还是把他装得满满的。他怒了,因为发现无论如何都抹不去修远的存在,都带不走哪怕半点他的身影,那决绝那坚定那深沉的爱不该是一颗脆弱的心脏能够承受的,可为什么它就是念着那个人,对他不离不弃? 第78章 真是个愚蠢的家夥,居然看不出这是死局,他注定要输的。因为谁也无法将修远从他心中割去,谁也撼动不了早就在他心里扎了根的感情。修远不让他杀他,那麽他就打败他,叫他死了这条心,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好了吗?时间到了。”那把声音高亢、明朗、自信,一点都不像受了重创的人所发出来的。 魔不甘心。他已经输了,可手迟迟没有离开那颗心脏。那心,和他的主人一样,是如此高傲,但并不妨碍它对感情的默默付出和一再退让。 他们两人对修远的爱根本,根本就无法相比。 他继续往前翻去,希望找到一点破绽来扭转战局。然而他看到的全部都是些琐碎的事,一遍又一遍,不知厌倦地重复著,就像不断供给心脏的无限循环的血液。太多太多修远的笑容、修远的身体、修远的背影,它们只是细微的差异或者完全没有区别,容纳在那颗心里,只要是关於修远的东西和事情,都小心翼翼地保存著,丝毫没有丢弃。 魔惊呆了。这哪里只是一团跳动的血肉,分明就是一个名为修远的莫大世界,一个奇异的空间,一个伟大的作品。下面垫著一块牢固的基石,支撑著他所看到的奇迹。而那块基石就是比地还要深,比天还要宽的亘古不变的爱。 “我输了。”魔终於垂下了头来。真心实意地承认了这一点。 这正是封邪想要的结果。他要他在自己面前,一败涂地,败得彻底,没有卷土重来,没有东山再起。而且败得心甘情愿。就算自己的命脉掌握在他手里,他也不会做令人不齿之事,那是因为他被他心中的爱所震慑,从而明白那是必须成全的。他是令他敬畏的情敌,而非一个只知道把爱挂在嘴上的小角色而已。 一阵风过,树林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魔离开了。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封邪和修远之间没有别人插足的余地。这是少年用一种斩钉截铁的方式所告诉他的颠扑不破的真理。 封邪转过身,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他无力抽离,只得把头软软地搭了上去:“你都知道了?” “是。” 胸膛被硬生生剖开,记忆被魔恶劣地窜改,他的身心皆已到了承重的极限,唯有灵魂飘然,是那样自由,轻快。 “那你……会接受我吗?” 修远没有回答,只是问:“什麽时候开始的?” 像是在追随记忆那般,男人的眼神变得飘渺,愉快:“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前吧……” 裸露的伤口散发著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他却丝毫不被打扰,只沈浸在过去,优哉游哉,乐不思蜀。 “我也记不清了……从一点点地喜欢上,变得很爱很爱……” 封邪就这样脸带幸福地往下坠去,脱力的他被那人一把捞住,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找到一个山洞,修远才把人放下来。 刚才他扑过来时,自己陡然发现,两人的身高已是相差无几,转眼,这家夥就要成年了。时间还真是快。 封邪一直都很听话,很乖,基本没让他怎麽操心。又如何会料到,他心里埋藏著的是一份早就变质的感情。 他那麽害怕真相,怕得吃不好睡不著。然而当它真正来临,自己竟然可以平静得像是什麽都没发生一样。 大概是那个人的话起了作用吧。他说修道之人,要大度、慈悲、淡定。不能以凡人的思想来对待一个凡人。那只会侮辱你的神格,降低你的身份。关键是你灵魂的高度永远都得不到提升。 这是他後来悟出来的。没有这份醒悟,他绝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那个爱上父亲的男人。 当然,心胸再广,也不会完全不气。要不是被他所看见的那一幕,给彻底震惊,彻底感动了。 他竟然爱他那麽深,那麽不可动摇。就是魔也没办法改变他的执念,只能臣服在他的执念之下。 他顿时明白。自己说什麽都没用了,如何劝也是白搭。如果是绝症,马上就能治好吗?从长计议吧。 “你怎麽,允许他这麽对你?”他都不敢去看那狰狞的伤口,那裸露的器官和骨头,他无法想象那血流成河的情景,那惨烈的痛。而他却面不改色,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躺在他腿上的男人,虚弱地笑了:“修远,你是心痛我麽?”遂捉住给他疗伤的那只手,含在嘴边轻轻吻著,“既不能伤害他,又要打败他,只有这个法子了。我当然也想以武力解决,只怕会伤及无辜。想了想,还是牺牲下算了,再惨烈,至少也达到了兵不血刃的效果。” 第79章 修远抽回手,继续给他疗伤,心无旁骛。 而腿上的人,明明痛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却依然微微笑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是那样专注。 修远被看得不自在,但两人的脸是对着的,他如何也躲不过去。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你知道那是什么?”封邪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嘶哑,“那是二师兄的心魔。” 虽然五味杂陈的感觉淹没了他,修远仍是仔细地愈合着手下的创口。 是的,他以为是魔尊。当然是一度那么认为。封邪进去之后,他就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果不其然,他弄错了魔的身份。 “二师兄很爱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拒绝他的真正的原因,我也要告诉你,他再爱你,也不及我爱你的万分之一。” 此刻,男人仰着头,直直看着他的目光真挚又固执,坦率又坦然。没有一分让人轻视、怀疑以及拒绝的余地。 “也许你现在还无法接受我,我会等你。关心你,保护你,爱惜你,全心全意,是我活着的宗旨和意义。”他的那份认真,是那么清澈,就像一条小溪,千年不变、始终如一地往既定的方向,细细流淌着。 修远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落在男人胸膛上的眼神,至始至终,不曾移动。在他的努力下,那个地方不再血肉模糊,只剩下一条红色的疤痕,虽然看上去仍有些可怖,但对比之前已经很好了。在他准备消除那个疤痕时,封邪捉住了他的手。 “不用了,修远。你已经很累了。一条疤而已,没什么。不值得浪费精力。听我的。” 没打算和他争执,修远收回了手。他发现他真的变了,是什么时候变得少年老成的?虽然颇有主见的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男人,但自己仍是怀念他童年时的纯真。那是真实存在过的,绝对没有半点欺骗。只是时光总会抹杀短暂的童年,不管它有多么无辜多么珍贵。 虽然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但男人还是很虚弱,无奈之下,修远只有决定过几天再走。 如今知道了少年的心思,他没有坐立不安,只是有些不自然。他几近步入淡定如菊、清静如茶那种境界了。 那是因为他明白,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改变的。不管自己多么用力。要改变只能改变自己。而改变自己的同时会影响到别人,说不定那人就会在潜移默化中转变。 “修远,我想靠在你的肩上。”每到晚上,少年就会提出这个请求。如同进餐的时候,非要把美味让给他,要他多吃一点那样。到处都是硬邦邦的岩石,躺在上面也太辛苦了,所以他没有拒绝,相较于他的狠辣和固执,自己更喜欢他柔弱的一面。 可即使有那么一面,也不会任人搓圆捏扁。哪怕是深爱的人,也不行。 但自己如果真那么做,他也不会把他怎样的。修远想。不知为什么,自己似乎非常了解那些他以为并不了解的东西。 封邪靠在他的肩上,软软的鼻息抵着他的下巴:“要是能永远这样那该多好……” 他半合着眼,眼里闪着一抹恬淡的亮,勾起的嘴角荡漾着幻想出来的满足以及难以让人察觉的忧伤。 修远暗暗叹息一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做一辈子的父子有什么不好,爹爹随时可以让你依靠。” 封邪抓着他的衣角,摇了摇头:“我不想做你的儿子,一点也不想。我只想做你的爱人,永远守护你的爱人。”他仰起头,微张的嘴一点点地试探性地朝他靠了过去,想和他亲近的渴望不言而喻。“给我个机会,我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发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抛下你。绝不会,抛下你。” 修远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言语,感受着他含情脉脉的靠近,而在两人只有一丝的距离时,却轻轻偏开了脸,顾左右而言他了去:“早点睡吧。伤好了,好回家。免得师尊担忧,师弟们着急。” 男人的眸子闪了闪,终是失落地倒了回去。想到这美好的日子就要结束,不由将对方贴得死紧:“修远,我知道,无论如何,你对我,始终不同于我对你……我不强求……但是我想问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容不下我,会不会杀了我?” 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修远感到惊心的同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就像让那些魔灰飞烟灭一般让他彻底消失? 他不知道。 封邪笑了,笑得极其惨淡,虚无,就好似被人触到了伤口,掀起一阵让人难以承受却发泄不出的剧痛。 “修远,我爱你……记住,我爱你……就算你要杀了我,也不要忘记我的爱,只属于你……”男人在不安的喃喃中疲惫地睡了过去。 第80章 修仙多年,早就不是凡人的体质,只要没伤到要害,就不会轻易死。没过几天,封邪就活动自如了。 只是太痛了,当初没怎么觉得,只因全神贯注地和魔对峙。后来才感到超越极限的痛苦都快把神经压坏了。 “那我们走。” 封邪自是不愿意,属于两个人的世界,不管在哪里,都是世外桃源。然而那个人执意要走,他也没反对。 临行前,修远将里衣撕成条状,在他胸上裹了一圈又一圈,让他觉得很是温暖,哪还会去埋怨他不懂情趣。 山间,全是颠簸的小路,修远怕他经不起折腾,伸手去扶他。 “没事,我能行。这点伤没什么。”男人止住他的搀扶,却顺势抓住他的手,“如果你不放心,就拉着我。”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往泰山走去。一路上,充满了孩子气的幸福。 刚到半山腰,走在后面的人停下来了。 “怎么了?”正兴致勃勃赶路的封邪转过头,“是不是累了,要休息一会儿么?” 男人松开握着他的手,神色僵硬地退后了一步:“你先走,我一会儿再跟来。” 封邪望着他的目光满是疑惑:“怎么了,告诉我。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 修远摇了摇头,转身就往林子里走,仿佛一秒也不想再呆下去似的:“听话,先回去,别管我。”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封邪追在后面问,见他不理,干脆下了重药:“是不是老毛病犯了?” 修远一愣,脸上瞬间闪过惊讶、羞耻以及痛苦。要不是他受伤耽搁了些日子,时间本是绰绰有余,那难言之隐也不会在这个好死不死的节骨眼上发作!他感到阵阵晕眩,而且听对方的口气分明是什么都知道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该如何自处?! “别过来!否则我们恩断义绝!”丢下一句狠话,他弯腰钻进茂密的草丛里。 那情欲来得极快,刚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身子就软软地跌了过去。紧接着他蜷了起来,用剩下的布塞住嘴,绑住手,稳了稳心神,才放任自己往煎熬的地狱滑去。 封邪掰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就看见那人蹭在地上,满头大汗,嘴唇铁青,弯成虾米的身体抖个不停。一时间,他心疼至极,不由倾身将人扶起。 而媚毒发作,最是敏感的时候,任何触碰都会引来愉悦的战栗,甚至让他彻底破功。修远睁开眼,发现是儿子,顿时怒不可遏,好似狭路相逢,碰到了他最不想遇到的敌人。 吐掉布团,就忙不迭地冲他低声咆哮着:“滚一边去!听见没有!” 封邪却对他带着威胁的怒视不动于衷:“修远,你知道我最看不得什么?最看不得你受苦。” 男人猛地偏过头,咬牙切齿地说:“你马上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慈悲!” “明明知道你在受苦,却要我装作不理不睬,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封邪缓缓摇了摇头。 修远猛地撞了下他,抬起的眼悲怒交加,满是血与泪所铸成的祈求:“不要碰我,算我求你了!” 封邪跪了下来,对他虔诚地垂着头:“我知道你在意什么,现在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儿子,你也不再是我父亲。如何?” 那人恨不得把脑袋甩掉似地狠狠摇着头:“不,不行,你不懂,不懂,那样,没用……”他是他生的啊,身上流着自己的血,相连的血脉岂是一句话就能斩断的?告诉他吧,可自己又说不出口! 可笑我还想从长计议,却没算到天要灭我! 伸出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封邪说:“修远,让我帮你。等痛苦消除,我任你处置。” “你知道么,你那样做,只会让我更痛!是谁说绝不强迫我?谁说的?!” 封邪点了点头:“没错,是我说的。但这不是伤害,也不是强迫。你不要那样想好么?你曾经不也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为什么正需要你醉的时候,你做不到呢?” 不等他反驳,封邪就探过去,吻住他的嘴唇,在得逞的那一刹那,便准确无误地缠住了他的舌头,一边吸吮一边拉扯。 除了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男人说不出一个字。他想挣扎,却发现手被缚住,只能踢腿,可是双腿早就落入了那人的掌控之中。此刻的状况,不得不说是四面楚歌。 第81章 “放松,把一切交给我,我知道分寸。你就别担心了。”封邪一边宽慰他,一边往下激吻著,嘴唇在他下巴上停留了会儿,便沿著脖子划下,来到他的胸膛,在那两颗肉珠上转悠,弄得它们充血挺立,泛出淫靡的深红色。 “呃……”修远双眼凸起,一点点张开嘴,吟出难耐的低音,那湿滑之物如此灵巧,润了乳头,乳花绽放了,舔过肚脐,肚脐舒展开了,所过之处,处处都是一副新承雨露、秀色可餐的模样。 当那人拔下他的裤子,一口含住他勃起的分身时,无法形容的快意一口吞噬了他的理智,脑袋一片空白,只有阵阵轰鸣。他知道今晚是无法善了了。虽然他不愿意交出肉体,但是肉体逐渐背叛著自己,也许下一秒,就朝对方投诚而去。 偏偏封邪摆出的是一副自甘下贱的姿势,这个有著雄心大志的儿子此刻眼中只有父亲的阳物,且伺候得完美无瑕、专心致志。修远不敢看,看一眼就叫他死去活来、痛彻心扉,却无法忽视心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把那根肉棒制得贴贴服服的,封邪才掰开他的腿,去舔藏在玉囊下那张丰满的小嘴。修远羞愤欲绝,赶忙夹紧了腿,可总是被那人极有耐心地打开,当女阴被含住时,他的腿再也合不拢来。不管他心里如何挣扎,那双腿就是不听他的话,随著舌头越舔越重,越舔越深,反而大大地张开了去,淫荡本色一发不可收拾。 “啊……啊……”滚烫的舌腹揉搓著花瓣,灵巧的舌尖刺探著洞穴,内里的痒,如同野火燎原,轰地一声蔓延开去。修远忍不住扯住发丝,而那人像背後长著眼,在他手上用力一拍,意思是让他不要伤害自己。关心他的同时,并没有怠慢他的花穴,舌头在他的穴上似按摩一般,轻重交替地游走,循序渐进地刷过,偶尔插进甬道内,慢条斯理地伸缩,角度刁钻地勾弄。 修远哪里尝过这样漂亮、霸道、纯熟的口活,一下就沈沦得不著边际了。身体畅快得一耸一耸,来不及消化的快感化作剧烈的干咳。封邪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继续在那欲液横流的花朵上孜孜不倦地开垦,只是一条看上去没有攻击力且无害至极的舌头,就已是把那地儿玩得一塌糊涂,更别提掏出胯间那柄长枪了。 “呃啊……不……不要了……”神色恍惚的男人,艰难地挺起身,手忍不住伸了过去,抓住那宽阔的肩膀,腿则在儿子的头颅两边一夹一夹的。在阴穴高潮一次後他已完全情动,他那里早就爱上了儿子的舌头,只恨不得那舌能变得更长更硬,将他从下至上地彻底穿透,不要这麽若即若离忽进忽退地折磨人了。他受不了。太快乐了。为什麽快乐总是凌驾在不知廉耻、卑鄙残忍的坏事之上?他无法理解。 就在他再一次攀向高峰,要将甬道里积蓄的淫水肆无忌惮地喷薄出来的时候,封邪突然抽身出来:“怎麽样,是不是好多了?” 少年声音清澈,表情纯粹,朝他仰著头,一副毫无邪念的样子,让他猛地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粉身碎骨。 修远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缩起腿,挪得远远的,慌忙拉起衣服遮住裸露的部位,紧靠在树干上的他埋著头,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看上去煞是可怜、狼狈。 封邪擦去鼻子上的白浊,又舔去嘴角的粘稠,慢了半拍,才开口:“修远,能站起来吗?别不好意思,赶路要紧啊。” 见他埋著头,不理他,便走过去看,发现他脸颊酡红,浑身颤抖,两只腿似是忍不住般悄悄地绞动著。 复又跪了下来,一只手支著地,封邪歪著脸,盯著他未著寸缕只挡著一层布的腿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著:“有这麽厉害吗?坏了……” “还不是……你爹干的好事……”被逼入绝境的男人气不过,小小声地弹劾著。不过瞬间就後悔了。自己提这个做什麽? “我爹……”还好那人沈吟了半晌,没有问他更多,只是说,“那你恨他吗……” “恨,又有什麽用……”捏紧的拳头,指甲深入了肉里,痛到极限的那一刻,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失了口。 “你走吧。我缓一会儿就好了。”修远始终没有抬头,他心灰意冷极了,儿子这麽对待他,且不论是对还是错,最主要是他恨自己,太软弱太没有出息了。就连最该死的罪魁祸首,骂了就骂了,为什麽还要为他开脱?他真的不懂。再说他这副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身体,留著还做什麽?害人害己罢了。 第82章 封邪扶着他,沿着泰山攀岩而上,虽然很想做些什么,但是放在他蜂腰上的手未越雷池一步。 反观修远,绵软无力,几乎大半个身子都依在那人肩膀上,被人推着走,尽管如此,还是寸步难行。 “还没恢复体力么?”封邪权当他激情过后,浑身乏力,才这般依赖自己,其实一切都是媚毒未解,欲望未尽所造成的。 修远最了解那嵌在体内的黑女阴,它要是想饮下男人的精液,自己若不照办,那就是活受罪,最终还是要顺了它的意。何况刚才尝到了好处,正欲望高涨,意犹未尽,哪肯就此罢休,那女阴一直怂恿着他的身体,催眠他的意识,要他将罪犯个彻底。 鼻间是雄厚的男性气息,加之肢体摩擦,他没立马崩溃就算很好的了。才干不久的裤裆再度湿了一片,残留着唾液的花穴倍感空虚,就连只出不进的后庭也受到牵连收缩不止,好想要,好想,他的眼神迷蒙起来,仿佛堕入了贪婪的陷阱…… 天色晦暗,乃是暴雨的征兆,现在加把劲,说不定还能趁大雨来临前赶回伏龙寺。可是被他拖着走的男人步履维艰,渐渐停了下来,只大口喘着气,接着往路边的大树一指。 “树……那棵树……” 难道是累了,需要休息?封邪猜测他的用意。 不料对方竟对他说:“去那里……干我!” 就在他瞠目结舌之时,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撑在树上,慢慢翘起屁股。 封邪不敢置信。以为自己搞错了。就是擅长魅惑之术的妖怪也没他这么奔放的! “快点,别浪费……时间……”修远催促着,没有回头,只露出两只红红的耳朵。见他半天没反应,不由哆嗦着伸出手,拉住裤子的一角往下扯…… 封邪明白,如此直白的邀请,他再不动,无疑会伤了那人的自尊。捏了捏拳头,便大步流星踏过去,解下他的裤腰带,让裤子整个滑落,露出那小麦色的结实圆臀。 修远像要失禁一般,弯着腿簌簌地颤抖着。他情不自禁,将屁股翘得高高的,用手抓住硬得要炸掉的前端徐徐揉搓。 这副不可多得的自渎画面,让少年的昂扬立刻充血,直指苍天地翘起来了,他掐住男人的腰,向前走了一步,把精神抖擞又长又粗的肉棒抵在了他一股一股冒着水的花眼之上。 “进来……干我……”修远眯起眼,眼帘不住紧张地抖动,他感到后方那根阳物想要攻城略池,烧杀抢掠的欲望,而这正是他所急需的,他渴望被狠狠贯穿、凶猛蹂躏的滋味,他想要来回摇晃,紧紧相拥的感觉。 “你确定?”每一次进入他,都像给雏破处,带给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满足。而这次,他并不急于沉沦,他知道一旦沉沦下去,就到不了边,见不了底。自己的所有都要交代出去,不得有半点的存货和吝啬。何况,他不希望他后悔。这是必须的。他不做赔本的没有后路的买卖。只图一时快乐,不明智。 “你废话……真多……”那人猛地转过身,搂住他的肩,同时伸出一只脚,将他勾住,让两人的下身毫无缝隙地贴合。“干我,快点,我受不了了……”他仰着头,汗如雨下,脸颊的红,像是诱人的处子血…… 封邪没忍得住,提刀就捅,一捅就捅到了那销魂的深处。“啊——”男人的脖子仰到极限,要折断了似的,喉结好一阵滚动,奋力挺起的胸膛,奖励似的,想要把两颗肉珠送入对方口中。封邪自不客气,全部笑纳了,当然不忘礼尚往来,猛地往里挺了挺,占据了花穴所剩无几的空间,到达了茎头离花心只有一寸,随时都能亲密接触的深度。 吊在他身上的人发出爽快的吟哦之声,脖子上的皮肤呈触目惊心的嫣红,嫣红里青筋纠结,彰显出一番另类的声嘶力竭的美意。封邪一脸沉迷地吃着他的乳花,仿佛在想象里面藏着甘甜的奶水,另一手掐着他的臀部,抚摸那盛着粘稠的股缝。 男人看上去优雅淡然,甚至可以用文质彬彬来形容。仿佛掌控了一切,既可以像赏玩古玩那样探究男人的身体,也可以用其他方式与他的淫荡混淆一气。他很享受这种为所欲为,又用之有道,求之有度的感觉。他抱着他,缓缓地动着腰,肉棒在那激动的穴里错落有致地插耍,气定神闲地,搅动着一池春水,茎头柔柔地在探出头来的媚肉上戳弄,引得一泼又一泼淫水从父亲的腿根蜿蜒而下,如同欣赏一处罕见的瀑布,独到而又从容。与此同时,把握着节奏,将那肉穴挑逗得涨开,展露内里的水润和媚色,炫耀吞吐收缩之神功,只为留住那根肉棒,盼它越来越来猛。 第83章 封邪将他转了个面,然后压上去,毫不留情地长驱直入,跪着的男人差点被撞得趴倒在地上,很是狼狈地泪眼婆娑。相较于身心皆被快感掳获而扭腰淫叫的父亲,儿子要冷静多了,只是额上挂着一缕汗,除此以外,衣衫是整齐的,眼神是锐利的,那脸甚至看上去还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背后式是欢爱时快速达到顶峰的最佳姿势,对于根大棒长的人来讲,更是如虎添翼,能进得更深,刺得更猛,没有哪口穴不为此而臣服,何况是一口以淫为尊的极品浪穴? 修远被干得嗷嗷直叫,臀部被两只手掰得开开的,玉茎直来直往,毫不含糊,没有怜香惜玉的软弱,也没有婉转迂回的逗弄。仿佛以干穿他干爽他干哭为他为宗旨,并事半功倍地执行。 淫水飞溅,酣畅淋漓,囊袋荡漾,飘飘欲仙,这淫秽之图,如火纯青。饶是手肘在地上蹭破了皮,额头在激情之下磕出一条口子,修远也无半点怨言,仍旧毫无察觉地,流着唾液伸出脖子欢吟。 后来发现自己的失态,他咬住嘴唇,偶尔闷哼那么一声,又埋下头,呜呜地啜泣,封邪听见了,将他翻转来,一边舔他的伤口,一边将他的双腿压过头顶,继续逞欲。 快乐毋庸置疑,叫人恨不得就这么在疯狂的交脔中死去,可是心中又那么痛,痛着那个失去廉耻的自己。 “你怎么能这样……”修远摇着头,像是对他控诉,又像是在哀悼错已酿成般自言自语,“是我生了你……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和父亲……” 封邪停下动作,捧住他的脸:“我知道……刚才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 修远这才想起他在愤恨之下的失言,无意中提及了他的父亲。而对方却没当回事,他也就未及时发现。 看着男人有些忌惮的眼神,封邪不得不对他解释:“不管怎样,我对你的心都不会改变。上天要把我变成你的儿子,我也没办法。何况我也不想计较这些无聊的事,你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不外乎想让我知道你生了我,我不管捅谁都不该捅你罢了。”无视对方变得深红的脸,他继续说,“但你忘了,同时你也让我明白是谁抛弃了我,如果不是师尊把我捡回来,我恐怕已经死了。我不想恨你。所以这话,就当我从未听到过。” 修远痛苦地闭上了眼,摆明了不想看到他,殊不知他儿子也被他搅了好心情,不想和他对视。于是那古铜色的身躯又被翻了回去,只留翘起的臀间那同样被折磨得惨不忍睹、泪流满面的穴,封邪冷冷看了它一眼,便再度把肉棒噗嗤一声送了进去。 此时风沙四起,雷声大作,眼看要下雨了。封邪也懒得跟他赌气,把他拉起来,大声对他说:“穿上衣服,赶快走,已经离家不远了!” 不知是因为风声太大,男人没听到,还是在大战三百回合之后欲望并没缓解,那口穴仍旧紧紧夹着他,不准他临阵逃脱。 实在没办法,封邪狠狠插了他几下,泄过之后,抱起对方,将他的腿环在自己腰上,边爬山,边狎穴,虽然这样十分辛苦,但能一箭双雕,提高效率,还别有一番情趣,他也就这样插着他往山上去了。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爬的是后山,所以至今还无人打扰他们别出心裁的巫山云雨。那人分明也是喜欢的,在赶路的颠簸中受着儿子的攻击,穴里满满都装着儿子恩赐给他的浓精。 只是身上吊着个人,步子迈不开,比平时难免要走得慢了些。没走出多远,雨点就哗哗地淌了下来,越来越大,很快就把两人淋成了落汤鸡。然而他们干柴烈火,这冰冷的液体就像是另类的春药,激得他们兴奋不已,何况又是经典的野合,封邪干他干得更猛,修远也终于可以放开嗓子大叫了。雨打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掩盖了那重重喘息,脸上,身上,脚上全是水,反而有种豁出去了的洒脱之意。 好不容易走到了后山的温泉,封邪才恋恋不舍地放他下来,那人已是筋疲力尽,气若游丝地闭着眼。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如今只是小雨缠绵,给他全身上下洗了个干净,便抱着他小心地潜入了寺里。由于刚才雨势太大,寺中人都呆在房里,没有出现,他顺利地送男人回了房间,将他身上的水一点点擦干净,便用毯子裹住那具微冷的身体,直到父亲安然入睡,他才起身离去。 第84章 轻轻关上门,转过身,就看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封邪在心中轻嗤了一声,才出声告知:“二师兄找父亲有什麽事吗?他已经睡著了。” 那人气喘吁吁地盯著他,狰狞而狼狈的模样就像一只要变回原形的野兽:“你们为什麽在一起?你们背著我做了什麽?!” 少年神色自若,当然他已经不是少年了,他所有一切都在趋於成熟,外表如此,至於内心,早就深不可测。少年的心性如今不过是他完美的伪装罢了。 封邪毫不心虚地对他微微一笑:“助他除魔。二师兄,你可把自己心中的魔管好了,如果被师尊发现,他绝对不会饶你的。” 说著扬起嘴角,潇洒地走掉了。他不怕他去推那扇门,他是推不开的。 回到隔壁,脱掉潮湿的衣服,擦干身子,上床睡觉前,他把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露出一抹轻巧的笑容。 说实话,他不喜欢那乳臭味干的模样,他更向往男子汉的强壮体魄。任何一点让修远嫌弃的地方都不能有。要做就做一个完美主义者。 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刻,那人肌肉匀称的身子以及蜜色的大腿浮现在脑海中,他喘息著,在自己怀中蠢蠢欲动,红色的肉口不断有晶莹的液体滴落…… “主人,求你临幸我……”熟悉的脸朝他仰起来了,充满情欲的呼吸里带著暧昧的渴求,他感觉下身变得坚硬,利刃的锋芒呼之欲出,醒来的他忽然意识到什麽,一脚把对方踢翻了。 “幽蛇,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封邪坐起来,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以後你再变成他的样子,我绝对会把你五马分尸的!” 蛇精变回原样,手捂著嘴咯咯笑著:“你做梦都念著他的名字,还勃起来了,属下只是想讨好你,为你分忧。” “老子对你不感兴趣!”男人嫌恶地偏过头,“世间所有的美人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何况我最讨厌虚情假意了。” 幽蛇以贵妃醉酒的姿势半躺在地上,翘起兰花指说:“你是不是想搬回去住?” 封邪闭了闭眼,靠在床头:“我搬回去,你们怎麽办?抛下你们对我没什麽好处。” “床头是我的!”蛇精没好气地指责,然後将旁边呼呼大睡的赤虎的虎根搓硬了,化作一根小蛇盘在上头,才满意地呼出口气,“你和他的奸……感情进行得如何?要不要小的再帮衬一把呢?” “不用。”男人胸有成竹地站起来,拿起几件脏衣,往外走。 幽蛇好奇地问:“你干什麽?” “洗衣服。”封邪答道,走出去的途中拿起一件不住嗅著,一看就知道那衣服的出处。 真是太可爱了。蛇精摇了摇头。早知道传说中的魔尊是这个样子,他一定会……另寻高就的。 没过几天,封邪就拿起一叠新衣,厚脸皮地找上门去了。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修远正在看书,见他来,便很自然地用书挡住脸。一副坚决无视的派头。 封邪是个聪明人。他从不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怄气。懂得争取,步步为营,可见他并非小菜一碟,随随便便就能够被打发了的。 “我把你那天弄脏的衣服全部洗干净了。”他向来不乱用法术,生活上都是亲力亲为,虽然做起来有点笨,但并不妨碍他帮爱人洗衣服的那份热枕。 “嗯。放床上。”修远动也未动,只敷衍了声。 本以为对方自讨没趣就会乖乖推却,可他太天真了。 封邪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停下,他并不十分高大,却莫名有种压迫感,一点都不像自己看著长大的那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陌生。 “身体没什麽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修远放下书,有些郁闷,封邪却不以为然,蹲下来,手放在他膝盖上,依然对他亲近得很:“你不问我这几天干什麽去了吗?现在才来看你。”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怕是管不著了。” 生硬的语气反而换来一声轻笑:“修远,忘了我们原本的关系吧。”男人仰著头,认真,又体恤地看著他,“顺其自然不好吗?痛苦其实并不可怕,只要别去刻意放大它。” 修远冷著脸:“抹杀了正义,违背了原则,毁灭了希望,你也不放在心上吗?未必对自己也太宽宏大量了!封邪,乐观不等於麻木,一旦失去血性和准则,就没有为人的资格。你连为人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麽爱呢?” 他不苟言笑之时,禁欲的气息就特别浓郁,如今义正言辞,更是魅力高涨,让人难以逼视。封邪偷偷舔了舔唇,不由回想起那具酮体的美妙,对方所说的话自然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 第85章 修远一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的魂飘到九霄云外去了,至于在想什么……仿佛感到了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暧昧,他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修远,”至从明目张胆地占有他之后,封邪不再称他为爹,每次都直呼其名。“我有点笨,不太懂那些道理。我只知道,如果爱一个人就要说出来,无需隐瞒半分。对我来说,感情就是全部,没有条条款款。不求逍遥自在,但求尽情尽欢。”言语间,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 看来那些话白说了。修远挣开他的纠缠,徒自坐在了一边。 封邪微微一笑。他看出他并不十分排斥自己,只是因为没有收到效果的长篇大论而闹脾气。他骨子里是温和的,无论他有多么倔犟多么坚毅。他的心肠也是软的,再硬也硬不过磐石。他了解他,所以要做的就是不要逼他太急,只要他贪恋温暖就逃不过情爱的陷阱。 “这几天我一直在无尘那儿,经过研究我发现他之所以失忆,是因为中了妖术。妖术现在已经解开了,他记起了很多事情,只缺失了少量记忆。我想时间长了,他就会慢慢恢复的。” “是吗?太好了!”修远只沉浸在这个欢欣鼓舞的好消息里,丝毫没发觉自己的手又被那人捉了去。 他起身,准备现在就去找无尘,却发现两人有个地方紧紧相连,便不悦地皱起眉:“放开。” 封邪笑:“随时都可以去,你何必急于一时。”说着手中变出一坛酒,打开封泥,一阵醇厚的香味弥漫开来,撩动两人的味蕾,“不如咱们先喝几杯酒,以表庆祝。这酒,我加了桂花,香得很。” 三言两语,准确无误地戳中了男人的弱点,只见他望着那坛酒,露出些微动摇的神色。封邪趁热打铁,赶紧给他倒了杯:“看在为了师弟,我一夜未眠的份上,你也就赏赏脸。”也许他脸上的笑容太赏心悦目了一点,又或许那身优雅的气质被酒香衬托得更加入木三分,修远没有拒绝,将杯子接了过来。 他并不奢求修远立刻爱上自己,正所谓爱屋及乌,只要让他心动,哪怕是对其他的事情,也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出来后,路过一个偏僻的地方,就听见呜呜的哭声。 转过去看,发现竟然是董安。 “师兄,怎么了?” 董安背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擦着眼泪。 他也不走,只问:“是不是二师兄惹你生气了?”嗓音极其亲昵,不知不觉地卸着那人的防线。 有其父便有其子,在外面,封邪一向展露着无害且温和的面目。何况又是自己的师弟,董安没有太多警惕,毕竟他需要一个人安慰。 “师兄,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天寒师兄,对不对?”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喜欢不是一般的喜欢吧?哦,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只是想为你排忧解难。毕竟我很羡慕你那种心情,如果有人能像天寒那样优秀,又何尝不能一试?” 董安点了点头,不停地吸着鼻子。 “二师兄样样都好,恐怕换作谁都认为值得。”他哄着他,“哟,瞧你的脸,是他打的?” 那人偏过头,躲进角落,一副委屈又伤心的样子:“我不过是想亲亲他,一个吻而已……” 封邪闪了闪深色的眸子:“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啊,师兄他也太小气了。”遂用手肘碰了碰他,“那天我下山,碰到一个古怪的道士,他教了我一个小法术,叫做缠心术,说是能短暂控制人的神智,师兄,我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帮你,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倒可以试试……” “真的还是假的?”董安急急转过头,也顾不得脸上的红印子会招来别人的笑话,“你知道他脾气不好,我可不想再被他打。” “放心。童叟无欺。”封邪笑了笑,“我亲自试过,不会有问题,”随即压低了声音,“记住咒语……” 原来,修远经常去找封邪,现在一改常态,轮到封邪经常去他那儿窜门。 纵然不欢迎他,也不好赶他,毕竟男人只是窜窜门,至那天过后,再没说过关于爱的只字片语,也没弄些小动作对他摸摸搞搞的,一句话,非常自重且规矩。如果冷言相向,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为人不齿。 当然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封邪把衣服洗得确实很干净,肩上还打了个小小的补丁。补丁也很细致,显然万分用心。 他不是忘恩负义,不分是非之人。他欣赏封邪的为人,也喜欢他的认真,只是对他那份禁忌之情,有些忍无可忍。但是要取无法只取一部分,他的缺点和优点血脉相连,难舍难分。到底怎样才能找出完美的分割点? 第86章 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伏龙寺发生了一件大事。 半夜三更,所有的人都被叫了起来,全部拿起剑,说是要追什么人。 “怎么了?”修远速度穿好衣服,打开门就抓住一个手忙脚乱的弟子问。 “天寒和董安私奔了!” “什么?!”修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显然时间紧迫,他没想太多,抓起剑赶上去了。 封邪也在人群当中,伏龙寺有难,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待走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地方,修远才陡然明白,今天这一出,原来是命运使然。 看着紧紧抱着天寒的董安,那张脸上的坚毅和果然,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天寒,董安,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师尊站在上方,对两人疾言厉色,语气是满满的怒其不争。 “对不起,师尊,我爱天寒,我想带他走,找个地方,和他过一辈子,不管有多么穷,多么难,我都要和他守在一块儿。” 天寒没有表态。他独自一人顶着众人的仇恨,师尊的漠然,是那么无助,那么凄惨。 这时,有人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头。不用看,也知道是封邪。 “别担心,事情没有你想象中严重。我会暗中帮他的。”身后的男人对他耳语。 “孽徒,给我闭嘴!”师尊狠狠瞪了董安一眼,转向天寒,“天寒,你是如此明理的一个人,难道也要跟他胡闹?” 封邪用身体挡住和他私奔的爱人,生怕他被师尊的话所中伤:“你不用问他了,他去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 他是害怕的,身子抖个不停,脸上也是泪水涟涟,可他就是坚持着,不肯妥协,叫人刮目相看,毕竟在众人眼里,董安就算成了仙,也是神仙中的凡夫俗子,不值一提。 董安,他是怎么被迷惑的?云游四海,无忧无虑?还是隔绝人世,乐不思蜀?他还记得那誓言的柔情和甜蜜,那高人一筹的蛊惑人心。不禁为他觉得悲哀,觉得可惜。 “别再执迷不悟!只要浪子回头,师傅我既往不咎!” 师尊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天寒缓缓抬起头,将头转向抱着自己的少年:“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走的?” 那声音冷漠到近乎残忍,更别说那双结了冰的眼。 董安怔住了。颓然坐倒在地。 “师兄,我爱你,我爱你呀,别这么对我行不行?我这里好痛的。”少年勾着身子,嘶哑地哭泣。 男人理也不理,面向师尊:“师尊不要误会,这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学了一种邪术,迷惑了我的神智,将我骗到这荒郊野外,私奔?哈,”他失笑,“真是荒唐!我怎么可能做这等荒唐的事情?我又不是白痴!” 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一向高傲的二师兄怎么看得上董安?只是董安痴心妄想,一切便迎刃而解。唯独修远愤怒地捏紧了拳,只有他可怜那个小师弟。 听他解释得合情合理,师尊缓了缓脸上的严峻:“董安,休再无理取闹!跟我回去,这次就原谅你,二师兄也不会惦记你的过错的。” “我没有错!”哪知董安大吼一声,反身抱住他最爱的男人,同时狠狠一拉他的手,“师兄,跟我走,我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让你后悔的!” 他的一再纠缠,让天寒失去了耐心,只见他抽出了剑——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11节 少年瞪大了眼,眼中的泪水轻颤。拉着他的手一点点松开,瘦弱的身子缓缓滑了下来…… 这变故,让场上一片哗然。 “董安!”修远奔了过去,抱起他,用手压住那不断冒着血的胸口,脸上是怒和疼:“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做!疯了么?” 任剑上的血声声滴落,模样有些不对的天寒突然咧开嘴哈哈笑了:“为什么?你最清楚!早知如此,你是不是不会拒绝我呢?你伤了我的心,还想我怎么做?杀人都算轻的了!我就算杀了他,又如何?!” 为了修远的安危,封邪不得不上前一步:“二师兄,你错了。你轻贱董安对你的爱,又凭什么指责父亲拒绝你的感情呢?你的感情难道比董安要神圣许多?我看不见得。一个对师弟随便下狠手的家伙,他有心么?爱由心生,既然无心,又哪来的爱呢?看来一切不过都是你自作孽不可活的幻觉罢了。” 封邪的出现,让他入魔的迹象越发明显,那人狰狞着脸,猩红着眼,以剑相迎,口出狂言:“你算个屁?不过是善于和老子通奸的小小淫贼而已,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是那家伙挡着,我早就你杀了你千百次!让你比董安还死得惨,死得冤!” “只怪那时候我太优柔寡断,我应该安排一具血尸,而非一具活尸!我应该找来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而不是让一只妖虎来教训你!果然一步错铸成终身错,我怎么不早点入魔了去!把你碎尸万段,让你娘都不认得!你这个夺人所爱的狗东西,我绝不原谅你!” 第87章 封邪沉默,不徒自辩解,也不与他争执。一个堕入魔道的人,说什么都是满口胡言。没人会相信。在大家眼里,他的凶煞恶煞、自报罪行才最是触目惊心。 众弟子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冷气,在那吸气声中,封邪终于出声,问了一句:“就算你得到了他,是不是也要置我于死地?” “是!”魔大声回应,“你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安心!我的眼容不下你纠缠着他的身影!哪怕你是他亲生儿子,你口口声声叫他父亲,那也不行!” 封邪一脸平静。反而是他旁边的修远,露出了一副彻底了然的醒悟神情。 想害儿子的人果然是天寒。上一世,他疏忽大意,导致封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一世他万般警惕,才没有让他得手,保全了封邪的性命。 愤怒的同时,他十分地愧疚不安。越发后悔被那份孽缘耍得团团转。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如此不值的感情,活该受那万箭穿心的报应。 “你本该于佛同在,却与你心中的魔合为了一体。”封邪缓缓抽出剑,必杀的眼神直指他那颗恶贯满盈的魔心。“且不论替天行道,我怕我没那个本事。但是我要为董安讨回公道,不管是魔,还是神,杀人就要偿命。” “也算我一个。”修远沉痛地放开董安的尸体,亮出拂尘这遇魔则锐的法器,“我不要你灰飞烟灭,只要你永远呆在洗孽塔里!” 而那白须老者,始终高高在上,远远站立。显然把要做的事情交给了那两名弟子。人死不能复生,他无需痛哭流涕。他太懂得天命的意义,从不忤逆上天的心思。恩怨情仇才是魔的真谛,其余的魔不过是它所幻化而成的形。降魔不过是形灭而已,就如滚滚红尘渗透凡间,渲染天际,谁也逃不过它的诱惑和腐蚀。人有三魂六魄就有七情六欲,不愿失去自我就难免沾染虚妄,邪恶无处不在——哪怕正义屹立不倒,就连如来佛主、玉皇大帝也分不开、治不了对与错这双孪生子,凡人也就更无从分辨…… 至从董安死去,天寒被关入洗孽塔里,伏龙寺就笼罩了一层乌云。 师弟们静默着,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活泼。师尊也端坐禅房,很久都没有露面。唯独封邪和修远依旧来往甚密。 得知真相,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过失,加之那日两人并肩作战,让他对封邪产生了好感,所以暂且按下不伦之恋所带来的忧虑,恢复了他们往日所有的亲密,当然,那个度,他一直都把握得很好。 “修远,你也不要想太多。要发生的事迟早要发生,谁也无力阻止。我们对天寒已是仁义至尽。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要怪只怪他将钻研升仙之道的那股劲用错了地方。” 修远点了点头。封邪说得没错,谁也无法改变天寒的选择。之前要不是封邪站在他背后,他可能早就崩溃了。他曾经也经历了这一劫,董安的走投无路以及死不瞑目他感同身受。 “呃……”想起这个就忍不住干呕,太恶心了,多年的情分,竟是这般易碎。那个人杀死董安的时候,眨眼了么?好一个人面兽心的魔鬼! 见他一副难受的样子,封邪轻轻跪在了他的面前,把浑身冰冷的他抱在了怀里:“修远,有我在,你别担心。我跟他是不一样的,你要相信。就算有深仇大恨,就算你拿剑指着我,我也不会这么对你。”他的声音柔柔的,就像干净而柔美的催眠曲,“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也绝对不做伤害你的任何事情。你的心就是我的心,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会好好珍重,爱惜。” 破天荒的,男人没有推开他。只是抿着嘴,搭着眼皮。那模样很想让他凑上前亲一亲。虽然他没有反应,但是他知道,他的修远,在慢慢与他贴近。天寒废了,董安死了,他只有相信自己。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封邪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才走了出去。 那人刚离开,修远就干呕了一声,忙不迭用双手捧住大汗淋漓的额头。深呼吸好一阵,才驱走了那股莫名的恶心感。是不是太累的缘故?心力交瘁不说,连身体也快受不住了。突然间,他希望封邪守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就这样离去…… 躺下没一会儿,就被噩梦惊醒。他梦见了董安,少年面容凄楚,浑身是血,虽然蜷得紧紧的像是害怕什么,但是眼里却充斥着不甘,仿佛在说,我还那么年轻,却就那么死了,且无处伸冤。我第一次如此用力追求的东西,竟以德报怨,将我推入不得超生的地狱。大师兄,难道你仍旧相信世间的情爱?你没看到我的下场是如此凄惨?醒醒吧,宁受天打雷劈,也莫听那铁骨铮铮的诺言,莫受那千回百转的柔情…… 第88章虐 出了那事后,修远一直没什么精神,连例行的晨练都免了,总是恹恹地呆在房里。 那副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受了打击,封邪常常开导他,陪在他身边。给他做美味的菜肴,讲好听的故事。仿佛他长大了,修远缩小了,反而成了那个要照顾的孩子。 精神上的重创让男人透着一抹令人怜惜的虚弱,这段日子,他总是干呕,有时呕得眼泪都出来了,每当这时,封邪都会搂着他的肩,喃喃地安慰他,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反而很温柔很温柔。 实在呕得厉害,修远就会收到几颗坚果,含在嘴里,酸酸的。“你的心被搅乱了,而坚果有凝神的功效。只要平静下冷,呕吐的症状就会渐消。” 大概是没有心情想太多,他说什么修远都没有反驳。哪怕晚上对方要挨着他睡,也由着他去了。 “马上入秋了,空气会变得萧瑟,我和你躺在一块儿,你就不会冷了。” 那人挨着他,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生怕惊动了这来之不易的平和,以及淡得几乎透明的幸福。 “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不要放弃说不定哪天就柳暗花明的生活。” 封邪说着,伸手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闭了眼睛,满足地睡去了…… 待他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床边立着一道身影,抬头,发现是本该和他睡在一起的修远。 “怎么了?睡不着吗?”封邪揉了揉眼睛,嗓音满是宠溺,似乎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空气里流淌的温柔正化作甜甜的爱意。 修远却面无表情,就像落在他身上那道黑黝黝的阴影。带着不详以及森冷。撕裂着那份涌动的爱,生动的情。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玉瓶。瓶子上贴着一张符。大概是男人身上那股肃穆的气息,封邪清醒了许多,抬起头问:“那是什么?” “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男人的语气却出奇地温和,仿佛心头那抹不安只是错觉罢了,“当魔被制服,就收入这玉瓶之内。这瓶子,是困魔的容器。” 封邪的心咯噔一声:“那是什么样的魔,被你收进了瓶里?” 不管是表情,还是姿态都是那么自然的修远回答说:“一个才诞生不久的魔。像多年前的你一样,乳臭味干,小小的。” 像是明白了什么,封邪有些难堪地笑了出来,手捧住额头,指缝里却是一夕之间冒出的冷汗:“你想干什么?尽管说出来。” “封邪,你虽然才成年不久,但论修为,你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算挑战你的人是我,恐怕也会败得很惨。还好我找到了牵制你的方法,这瓶里的魔,和你渊源不浅,在你睡着时,我使了一种法术,将你们连在了一块。如此一来,我伤他,就能伤到你,这给我省去很大的麻烦,”男人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想少吃点苦头,就配合一点。我知道,铜墙铁壁的你不会把这个威胁放在眼里,但不妨为你的同伴想一下,它可是与你……血脉相连。” 听言,封邪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是不可置信:“那里面……是不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它……它是无辜的……”他拽着拳头,像是被伤害的动物一样无助发颤。 修远摇了摇头:“它不是孩子,只是一只魔罢了。我不能生下它,更不能像养一只白眼狼一样将它养大。再说这是伏龙寺,寺里有甘愿和魔苟合而大着肚皮的高僧吗?你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岁数,怎么还在做梦呀?” 封邪不答话,只是垂着头,痛苦地呵着气。而后,他身影变得朦胧,幻出一片游走的阴影,携着不动声色的莫大气流,朝男人掠了过去! 修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嘴角冷冷勾起:“封邪,你把我当傻子吗?早在之前,我就用自己的生命,铸了一道结界。你要强行冲破结界?那尽管来吧!大不了我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那股戾气就硬生生扭转了方向,那人重重跌回了床上,浑身剧颤,口吐鲜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封邪眼里布满了血丝,茫然一片。那是一副狠狠压抑着痛苦的表情。 修远没有半分心软,只温和地看着他,那温和却暗含着让人死无葬生之地的残酷:“为什么这么做?我可以把理由一条一条数给你听。你好生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和报应!” 第89章大虐 “修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麽?我没有歹心,我也不是魔。你放过我的孩子,好麽?” “你不是魔,那我为何怀上魔胎?睁眼说瞎话有趣吗,封邪?”修远气定神闲地掏出一张道符,抖了一抖,符尖便燃起了火,他将火苗凑到瓶底,缓缓熏烤著。 “啊──”捞起裤子,小腿一处正冒出水泡,皮肤变得焦黄,发出滋滋的声音以及难闻的气味。封邪咬著牙,满脸痛苦。 “住手!”再痛都无所谓,但那小小的魂魄受不住,他不得不示弱,“我是,我是魔。”他闭了闭眼,像是被逼到了绝路,“可我也不想。你灭了我吧,灭了我,别动孩子,好麽?” 修远昂起头,将下巴对著他:“之前你是不是碰过我?”知道他不敢狡辩,更不敢隐瞒,便开始严刑逼供。 “是……” “几次?” “三……三次……我不想看你难受,真的……原谅我,修远……” “闭嘴。你只需要回答,不需要解释。我不听。不止三次吧,还想骗我吗?” “呜……”伸手捂住肩上的烫伤,封邪的脸扭曲著,“四次。第一次是在洗孽塔……” 修远拿开火,像是心中涌出什麽让他不知所措的情绪,忍不住频频战栗着:“是不是无尘发现了,你便对他动了手脚?”少年醒来後并没损失什麽,唯独缺失了记忆,天下哪有这麽碰巧的事情?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治好了他,却留了一手,让他始终想不起你干的那些龌龊事!” “你说得没错……”男人将嘴唇都咬出了血。 “董安用的邪术也是你教的吧?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不正是你的风格吗?” 封邪抬起头,凄哀地望著他:“我在你心中,就那麽不堪吗?我的确教了他迷惑人心的法术,但导致悲剧的不是我,而是他的贪婪。他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吻,看在他苦恋无果的份上,我才成全了他,我错了吗?!” “你只需要回答,不需要解释,更别顾左而言他!”修远冷然道,“别让我说第二遍。我没有那个耐心,知道吗?” 封邪重新低下了头,紧紧拽著被单不放手。 “还有那条蛇精,它没有死,你将其收到麾下,为你效力,对吗?” “它在你手上?别伤害它!”男人有些著急了,“我发誓,没让它干任何坏事。之所以收留它,只是为了教化它罢了。” “哦?”修远翘起嘴角,“你是怎麽教化它的?让它去勾引无尘?你这个老师真是不一般啊。” “我承认我错了。你别再计较了,好吗?”受制於人,万般无奈的感觉太烧心了,封邪再淡定,再城府,也有些支持不住。 “你伤天害命,不惩罚,还要奖励你吗?你怕是没有诚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吧?”轰的一声,火焰高涨,烧得那玉瓶通红,与此同时,那人也被笼罩在浓浓的火焰中,腿上、身上、脸上皆浮现出黑色的斑痕。“住手,求求你,住手……”他痛苦地挣扎著,最後奄奄一息地伏在床上,不断抽搐,眼里含著绝望的泪珠。 “原来……这段时日你对我的倾心相待,都是骗人的……” “没错!”有些怔愣的修远重新摆出秉公办案的姿态来,“我不卸掉你的防备之心,你怎麽会乖乖受制於我?你说我,你就不卑鄙,不无耻麽?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却骗我是过於心碎所致,你以为我不明白那些症状意味著什麽?我早就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了。还有那天,你明知道我的身体,媚毒一旦发作,无药可解,你故意装作不知,和我做那种事,心机也未免太深了。我只得将计就计,接受了你的……我知道只有腹中的孩子,才能降住你。若想天不知,除非己莫为,封邪,你算来算去,到底是害了自己。你不是无敌的,也并没你想象中那样聪明。” “是吗?”那人苦笑,“我不聪明,你也蠢得可以。就算你没有完全爱上我,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我感觉得到,你心中,还是有我的。”他越笑越大声,脸上呈现出点点疯狂之意,“如果你真恨我入骨,绝不会留我到今日!你是爱我的,胜过爱我父亲!你爱我,哈哈!你这个胆小如鼠,道貌岸然的东西!你有种承认!不要使苦肉计,折磨我们的孩子!” “啊啊啊……”话未说完,封邪就发出一声可怖的惨叫,他双手并用,撕开衣襟,那个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正被大火无情地灼烧!“你……你好狠……” 他吐出一大口血,再无声息。 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爬起,滚下了床,摇摇晃晃地挪到他跟前,恳求似地,朝他伸出颤抖的手:“把它还给我……让我……见它一面……” 一只手背在後面的男人,站得可恨的笔直,只见他缓缓倒转玉瓶,好半天,才从里面飘出几缕,几缕灰烬。 一行泪,从封邪眼中涌了出来。他无比悲伤,黯然,小心翼翼接住那灰烬,将其拢在手里,放在心上。痛不欲生的闷吼惨哼,泄了出来,散得一地都是。 “我的宝贝,我的孩子,爹爹……对不起你……”他蜷成一团,痛苦地喃喃,一点点地失去了声音…… 这章虐吧……不过比起以痛之名里先先把孩子夹成两半的虐点要文明也要文艺多了…… 第90章 修远站在那里,不冷不热,仿佛胎儿的毁灭,男人的悲绝都是透明的。 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多余中的多余。 直到封邪越蜷越紧,越蜷越紧,昏了过去,他的眉才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玉瓶跌落在地。 天寒是魔,封邪是魔,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魔。一个接一个的魔,纠结成了杀人不见血的 的刀光剑影。欺人太甚地,将他逼得透不过气。 他不得不以坐以待毙的姿势进行了彻底的反击。侥幸之下,他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他弑杀了总是阻碍着自己的软弱,中止了他人那以爱为名的欺凌。不后悔,多么无懈可击、酣畅淋漓的大义灭亲! 男人抬起脚,拉开门,缓缓走了出去。而蜷在身后的人,那张脸扔挂着未干的泪痕,更加衬托了他那种另类的无情。 阳光如断翅的鸟落了下来,在他肩上晕出多情的暖意。让他另类的无情更显得攻无可破,所向披靡。 他也有颗坚硬的心。那颗心,冷如冰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融化的。他也有一张虚伪的脸,贪图爱,困于情,然而在关键时刻,也会露出残忍的笑意…… “上天保佑,魔尊,醒来啊……” 在那带着泣音的念叨中,封邪睁开了眼睛。上天保佑?这岂不是病急乱投医? 他是魔,上天怎么会保佑他?就连最爱的人,也容他不下,别说他,连那个孩子,也被烧成灰烬了…… “谢天谢地!”见他醒来,幽蛇欣喜若狂地朝他扑了过去,“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去隔壁找你的,我实在太担心你,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怀好意……” 封邪敛住眼中的痛苦,摇了摇头,即使疲惫不堪,重伤不愈,他也没露出过多的绝望,他没有绝望的资格。 “不要自责。都是我咎由自取。”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落魄和自嘲,“其实我知道,我留不住那个孩子。我早就有那个预感,只是不愿相信。”男人一点点地撑起身,歪倒在桌前,在下面掏着,掏出一堆婴儿用品,有衣服,有玩具,这些都是他闲暇时,自己动手做的。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心中的不安以及怀疑,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产生一家三口和睦融融的幻想。某一刹那,他以为,他们是有将来的。 大概是感到从他心底缓缓流淌出的悲伤气息,一向蠢笨不谙世事的赤虎也回过头,发出呜咽之声。 “那家伙也太狠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绝情?你的爱,他弃如敝履也就罢了,就连你们的骨肉……”幽蛇没能说下去,眼里闪烁着尖锐的恨意。 封邪却摇头,又摇了摇头:“我不许你报复他。”他叹了口气,“不要伤他一根毫毛,这是我对你的恳求。就算哪天我死在他的手里,你也得放下仇恨。你要做的,就是带着赤虎下山去,彻底远离伏龙寺。找个地方,好好修炼。安分守己,得道成仙。” 虽然心有不甘,幽蛇仍是点了点头:“主人,我答应你。“接着伸出手,“让我给你疗伤……” 刚触到那丑陋的疤痕,那人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 “是不是很痛……”蛇精皱起眉,焦虑地看着他,像是不知如何下手。 “不用……”封邪拒绝,“你那点修为不容易,还是留着,别浪费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夜晚的伏龙寺,总是那么安静。 仿佛谁也未察觉,那两人之间的深厚感情,已是分崩离析。 就像天寒和董安的牵绊那样,断得一干二净。 世间总有那么些陈旧,在不断翻新。也总有那么些新意,突然间消失殆尽。 有人飞黄腾达,有人一贫如洗;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叛众离亲;有人终成眷属,有人形单影只;有人冤屈而死,有人死而无怨;世事无常,人生百态,或喧嚣,或默默地上演。 而伏龙寺外,一个人蹲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守着一团火光喃喃自语。他着一件长长的灰衣,灰衣连着帽子,帽子罩着他的头,但他脸颊上的黑斑仍是清晰可见,那显然是一场大火所致。 那场灾难似乎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对火有些不适,然而他却舍不得草草完事,而是耐心地在树下弄着土培,堆好之后又插了块木头在上面,还不忘在木头上刻字,一边刻一边抹着泪。 “孩子,爹爹爱你……别怕……那个地方不黑,不冷的……总有一天,爹爹会来寻你,将你带回,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原谅爹爹……是爹无能……爹也不想你死……” 烧完衣服和玩具,他才站起身,走时还恋恋不舍地愧疚万分地看了它一眼。回到房里,见幽蛇正在剪纸。 蛇见他,立刻对他招了招手:“我差点忘了,还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我马上就剪好了,你给它烧去……” 第91章 天寒在的时候,寺中事务由两人分管,而今喜欢帮忙的封邪也给开罪了,只剩他一人,事事都要操劳,难免力不从心。就像今晚,上了床才想起还没检查寺门有没关上。 修远拿了件衣披上,往院子走去,却发现墙外似有火光,正欲过去探看,一个低着头的男人就撞在了他身上。那人像是身体不好,被撞得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发出虚弱不堪的喘气声。手里的东西也飘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修远转过身,正准备扶他一把,却冷不丁地看见了那张脸上烫伤的疤痕,便僵住了所要表达的肢体语言。那人没吭声,蹲在了地上,挨着捡散开的纸张。尴尬中,修远定睛一看,那不是什么纸张,而是几个栩栩如生的纸人。 那些纸人形态各异,却不约而同地被人画上了一张面善的脸。有的像仆人,有的像管家,还有个,分明是奶娘的样子。 一丝涟漪浮现在心里,缓缓地荡漾开来。他像是感到死者所感到的那抹爱心和暖意。而那份爱心则出自于面前那个可恨又狡狯的人。他或许是个好父亲,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儿子。 封邪没有看他,捡起那些纸人抱在怀里,就低着头,绕过他朝门外走去。 修远不禁跟在了他的身后,但停在了门边。透过门缝,他看见那个人正在烧纸,边烧边念念有词。他忽然明白,那土里,那碑下埋着什么东西。 埋着他们的孩子。被他亲手杀死的孩子。 修远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把适才的暖意挤兑得一干二净。弑子似乎成为了他的习惯,更像是他的宿命。封邪逃过一劫,这才长成了血肉之躯。而那个孩子就没这么幸运,只得永远沉睡在地底,不见天日。 一直未出现的心疼忽然蔓延在他骨髓和血管里,像是在弹劾他猪狗不如的本性。一个魔都那样爱他的孩子,一个人却冷血如斯。出家人不得杀生,他从未踩死过一只蚂蚁,却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这般绝情,把他当作惩恶扬善的工具…… 修远颤抖着,一点点合上了门。心里染上眼角才有的泪意。纵然他是被逼的,也无法抹去杀生的罪行。既追求正义又顾及私情的人最是可耻…… 几天后,他路过庭院,听见了师尊的声音。 这是出事之后,他第一次和师尊碰面。 师尊坐在亭中,正在和他的挚友下棋。 他的挚友就是身为散仙时不时来伏龙寺窜门的那位老者。 “修远,既然来了,就过来观棋,多一个看客更热闹,是不是?”老者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本来有些犹豫的男人,在那声招呼下,乖乖走了过去。 他刚才一直在纠结,只要把那件事告诉师尊,一切就结束了。伏龙寺唯一漏网之鱼将受到惩处,或者死,或者永远被关押在洗孽塔里。 但是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他的心就软了下去。其实和封邪对决时,他下了两道结界。一道下在里面,一道下在外面;一道是为了自己,一道是为了封邪。 他不想让师尊发觉,所以在外面竖立了一道掩人耳目的结界。他想和他私了。不希望他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想来想去,又好笑自己的多此一举。魔,终究是要被灭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何况伏龙寺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那赶他走吧,但他不肯。 ‘你大可以把我的身份宣扬出去,让众人来审判我。免得你们无所事事。’ 所以他一再犹豫,不知道该站在哪边。虽然他重创了封邪,但是自己也是不好受的。 两人不动声色地较量着棋艺。虽然不懂,他也只有安静地看下去。 师尊紧皱着眉,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而那位老者看上去却十分轻松,边下棋,边吃着盘里的果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而且还有心思和他聊其他的事,“估计你从没见过,这叫无心果,我和你师尊吃了倒没什么,而修为不够的人吃了,则会变得无心,从而彻底断情。你早点修成正果,就可以尝尝它的味道了。”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给老人家看茶?”被吞了几个黑子,师尊有些不高兴,便将矛头指向了他。 修远便在旁边泡茶。而那两人战得如火如荼,如痴如醉,脑袋都快挨到一块儿去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将茶端过去,一人一杯,而袖子像是无意间,飞快地掠过盘子。 经过一阵厮杀,棋盘上已是棋子胶着,寸步难行,师尊撑起身,叹了口气:“看着弟子们在尘世中垂死挣扎,我这个师尊纵然在红尘之上,又有何意义?” “这么多年,我也倦了。修远,不瞒你说,再过几日,我就准备飞升而去。至于你,还有夜玹、雪住、白华、莫负等人会怎么样,就只能看你们的造化了。” 第92章 毕竟在上一世,他接受过这样的事实。所以十分平静,没有过多的震惊和伤心。 “师尊若是要走,弟子会和师尊一起。”修远跪了下去,“我不能永远都留在尘世,我想成为伏龙寺第九十九个得道弟子,跟随师尊左右,为天庭效力。” “哦?”那人朝他抬起头,似乎为他那份志气而感到欣慰,但又怀疑他现在的能力,“涅槃是得道的最高境界,你是否真的无欲无求,决定要抛却一切?” 修远点头,口气笃定:“是的。顺应自然,与天合一。弟子不再有任何杂念。只一心求道,期盼飞仙。” “那好。”老者抚了抚白须,看着他的目光深了些,“一直以来,你都磕磕碰碰,无法与红尘划清界限。如今你幡然醒悟,总算是没有白费那些几经磨难的时间。既然你下定决心,就做好与我同去的准备,再不要妄念,不要反悔。” 而正在给自己疗伤的封邪似乎有所感应,忽然睁开了眼。 “幽蛇,赤虎,你们过来。”然后把两只妖唤到身前。“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蛇精满脸诧异,“好好的,为何要赶我们走?” “不要问这么多,事不宜迟。”男人面色严肃。 主人很少如此正经,难道即将发生什么大事?蛇精那双眼不由染上了深深的忧虑:“祸福与共,我们绝不会走。哪怕死,我和赤虎也不会抛下你。” 一向嗜睡的赤虎也精神百倍,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 封邪站起身,一股王者气势浑然天成,首次展露于世:“叫你们走就走,不要讨价还价,你以我为尊,就要听我的命令!何况以你们的修为,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给我添乱。赶快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和信任。” “虽然我收留了你们,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并不是你们想要的那种主子。我限制你们的自由,剥夺你们的本性,如今有了摆脱我另谋高就的机会,你们该庆幸才是。” 这时,只听一声低啸,赤虎化作了人形,他向来懒惰、迟钝,不参与是非,不出谋划策,然这时,他也忍不住认真起来,说上那么几句:“你说得没错。所谓江山难移,本性难改,从开始,咱们的目的就不同,这里也终非久留之地,我虽然不懂你的心思,但深知你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你只是个半吊子魔尊,没有让老子追随的资本,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更不会抛下你或者背叛你。” 封邪笑了:“多谢两位厚爱。你们的坚持让我深感忏愧。”遂敛住笑容,语气也变得森冷,“我在这苦苦挣扎,不过为了留我所爱。实在是浅薄又自私。为了我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愿望,拖累你们,实在不是我的为人。所以,请别再犹豫。大家就此别过。去吧。” “保重。”到了这个地步,幽蛇也晓得多说无益。不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求有聚在一起的缘分。不过是分道扬镳而已,何苦多情善感,忸忸怩怩。他抓住赤虎的脖子,“那么,后会有期。”言毕,两人便消失在房间里。 只剩他一个人了。封邪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有些落寞,但更多的是豪气。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你向它索要一丁点不值钱的安慰,也会血本无归。 来吧,都来吧。自己也压抑得太久了,久得忘了自己该有多么的嗜血和残忍。 可能世上没有一只魔把自己当作和善无害的僧人,善待,包容,自持,没有一分野心作祟。 人们都希望天下太平,恨不得净化所有的魔,扭转他们的心性。然而真是那样,又苦苦相逼,非要把他们打回原形,露出狰狞的一面。真是可笑得很。 就在那天晚上,师尊跨进了那道门。 封邪穿戴整齐,盘坐在地,为久久的等待而正容肃色。 “你应该知道老夫为什么来,来做什么。你是准备锋芒毕现、拼死一搏,还是打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封邪看到了主持后面的修远,冷冷一笑:“锋芒毕现,就一定是腥风血雨?放下屠刀,就真能够立地成佛?” 他站起身,抽出魔气缠绕的长剑:“所谓我的真实身份,想必你那位大徒弟已经告诉你了吧?没错,我是魔。天寒只是入魔,而我的本质,就是魔。你应该明白,我不好对付。” “杀尽负心人,就连无辜者也不放过的魔,才最好对付,因为罪孽深重,你们不用再花费心思,用于嫁祸。而像我这种,于清修之地诞生而又修炼有度的魔,才是个大麻烦。当然,我也有错,我不该爱那个男人,不该将他玷污。但是你忽略了一点,若不是因为那份愚蠢的爱,将没有什么可以限制我,阻止我,之所以没大开杀戒,就是因为,不想让他伤心罢了。” 第93章 而修远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魔看了他一眼,有些难受又有些快乐地笑了,仿佛为牺牲爱而获取的自由而感到莫大的荣幸和觉悟。 “我告诉你,我不会束手就擒。凭什么?”他很是傲气地站直了,眼里是什么被打破后而一点点泄出的绝情和残酷:“动手吧!不要再这么假惺惺地慈悲为怀地看着我,以为那样就能让我悔悟!与其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如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挽救你们伏龙寺于危难之中,同时我也好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作——以魔为尊的真魔!” 一阵微风划过,然后像龙卷风一样沸腾起来了。天昏地暗,天动地摇,在放肆而狂嚣的大笑声中,那人张开了双臂,双眼流红,红发乱舞,房屋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只剩断壁残垣,无尽灰尘,裸露出在外面围成一圈,伺机捕魔的八个道士。 魔气汹涌,百般肆虐,阵法陡现,光耀四起。那是一个不寻常的阵法,肃杀、大气、凛然、严谨,集聚着天地正气,与冲天魔气相抗衡,发出刺耳的轰鸣。 “封邪。”就在这时,修远冒着生命危险上前一步,“念在你没有做出不可挽回之恶事的份上,师尊会对你从轻处置,你又何必大动干戈,自掘坟墓呢?退一步海阔天空,放下屠刀,还有一线生机!” 完全释放出自我的男人回以带着冷笑的拒绝:“魔就是魔,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我早就厌倦你们修道之人那副虚伪的嘴脸了!我既然愿意和你们对决一场,各位又何必推辞?战为荣耀,退为羞耻,难道不是?!而你又有什么资格劝我,小小蝼蚁,退一边去!” 说着轻轻一挥手,便涌来雷霆万钧之力,师尊拉开徒弟,伸出手将那一击挡开了去,与此同时,一抹神光从他身后冉冉升起,犹如黑暗中的太阳,盛到极致:“执迷不悟,诛而不赦!魔尊,休要伤害无辜,今天,老夫才是你的对手!老夫就如你所愿,与你一决雌雄!”遂向弟子转头,“修远,下去,别淌这浑水,你不是他的对手!” 封邪的疯狂仿佛就是上一世那人的悲绝。随着命运之轮转动时那咔擦一声巨响,铸造出与遥远的之前一模一样,完全重合的情景。 修远满头大汗,像是坠入混沌之界那般空白茫然。丝毫不觉以魔为中心而炸开的黑暗力量和浓郁杀气。然有一瞬间,他重新抬起头来,眼里只剩坚决和坦然! “好啊,我接受你的挑战。”魔狞笑着,收回了一部分锐利,下一秒,却又再度铺开毁灭之力,震翻了降魔阵里苦苦支撑的一干道士。“但是你先要付出代价,为之前那番无礼!” 仙魔殊途,就此别过。修远放不下师尊,欲上前施法,耳边却突然响起一把声音。上一世,他为了爱,甘愿入魔,而那人临阵倒戈,创他于顷刻。这一世,则反转过来,负心汉,轮到他来做,交换了角色,但是没有交换那抹痛苦。还好,他吞下了……只要下得去手,就是对自己不诚,对那人不公,又如何? “畜终归是畜,哪怕直立行走,也不同于人。魔终究是魔,哪怕一心向善,也不容于道。我给你取名封邪,就是希望你尘封邪恶,与人为善。可最后你仍是自甘堕落,魔性毕露。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老者掐指,嘴上念念有词,指尖浮现一抹佛印,佛印泛光,光中渐亮,亮中生火,火势渐大,越燃越猛,随着他一声厉喝,火轰地一声,化作铺天盖地的烈焰朝封邪扑去。 曾被火伤,修远以为那人会有所忌惮,却不料他面不改色,以万丈魔气硬碰硬,与那股不容小觑的火势针锋相对,竭力相抵。一时间双方竟势均力敌。 这不是上天愿意看到的。邪不压正,已成定律。就好像至混沌剖开,就有一年四季。正义之剑,或许虚与委蛇、华而不实,但在世人眼里,和直来直去、生灵涂炭的邪恶之盾相比,仍是可以忽视,并且值得原谅的。 人们需要正义,哪怕正义讳莫如深;人们需要公正,哪怕公正名不副实。却忽视了白色和黑色之间的灰色,有着比杀戮和死亡更加可怕的潜力。 封邪是杜绝虚伪的一个人,但任何事物都有无伤大雅或者令人痛恨的虚伪。包括爱情。他追求纯粹的东西,然纯粹并不存在这个鱼龙混杂的世界。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自由,但自由本身并不自由,自由里有着更复杂更深沉更无法摆脱的东西。那就死,同归于尽,却不知一了百了这个概念,其实跟潇洒、痛快和简单统统无缘。 人活着,如果不次次失败,不处处碰壁,不每每心死,就感受不到活着的艰难,活着的意义,以及活着是多么可笑的一场骗局。 第94章大虐 在那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伏龙寺主持已是渐渐不支。他这才明白封邪不是一般的魔,他的力量甚至可以媲美上古的邪神,自己小看他了。 但是他又不能落败,如果他败了,将铸成历史性的颠覆——自己会烟消云散,伏龙寺会灰飞湮灭,人间会生灵涂炭,天庭也会岌岌可危。 一切都将变得混乱,且无可挽回。 几千年的除魔卫道,一直以来的修身养性,将变得毫无意义。只因他输了这一战。 “如果你现在投降,我就放你一马,并留你那些弟子的性命。我也不要天下,只要那个人。他跟我走,我就满足了。我别无他求。” “不可能。”老者凛然不可侵犯地抬起头,似乎告诉他,除了一身正气,他同样,别无奢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决不退让!” “敬酒不吃吃罚酒!”随着他的目光转冷,对抗的魔气又加剧了几分,老者被逼退数步的同时,嘴角流下一道鲜血。纵然如此,他仍是苦苦支撑。 魔眼里闪过一丝敬佩,但并未手下留情,反而变本加厉催动力量,妄图将他整个人吞噬。 就在这时,一把利剑从背后穿胸而过。鲜血四溅。 封邪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有一缕淡淡的伤悲。仿佛早就料到那个人的背叛会如期而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他们的立场完全相反。他这样做,他也理解。 就像他早就明白,伤人于无形的暗器,正是那并不稀有的爱情。既然敢于尝试,就要勇于承担。不要因为它所带来的痛,而怨天尤人,哭哭啼啼。 魔猛地转身,狠狠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愤怒并不赤裸,痛苦亦不明显,指责也寥寥无几,他只是感到伤心,为这最终没有终成眷属的结局。 而修远神色淡漠,显然已置生死于度外。纵然偷袭为人所不齿,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危,他甘愿陷自己不义。 但是魔没有杀他,而是倾身,穷凶极恶地吻住了他,疯狂地咬着他的嘴唇,似在发泄心中的杀意。如果不能杀他,就和他上演最后一次激情。哪怕只有一瞬间,能够迸出爱的火花,也就足够了。 爱没有长长久久,爱只有昙花一现。在它开花的一刹那,将它彻底毁灭。是唯一留住爱情的方式。 痛苦又怎样,不甘又如何?爱上别人,折磨的却是自己。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不过如此,但仍是有那么多人愿意背上这荒谬的罪孽。 封邪沉迷这个吻里,无比投入,忘乎所以。身上的戾气消失,只剩那破壳而出的濒死的感情。他以为这只是一场独角戏,却发现男人的舌动了动,欣喜若狂之后,是万念俱灰,原来他只是在诵着降他的咒语,从而嘴里念念有词。 他轻轻地抽离。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他的一腔挚爱落入了漫漫孤独中,他的苦苦追求阻断在山高水长里。没有希望,没有曙光。 “你听过蜘蛛的故事吗?”魔看着他,笑了,“蜘蛛住在一间破庙里,有一天,风吹来一颗甘露,在他爱上那颗甘露时,风却又把它带走了。痛失所爱,他伤心欲绝。而佛告诉她,那不是你的姻缘。那是你注定得不到的。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也不是‘已失去’。” 以修远为中心,崩塌的降魔阵重新矗立。日月交辉,佛光照射,诵经声此起彼伏,组成一股净化万物的对他虎视眈眈的正气。 魔却神色自若,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他只是轻声细语,慢慢把那个故事,讲给他听。 “蜘蛛却说,佛啊,你是在藐视我的悟性,你觉得我还没有参透爱情的真谛,所以你才给我讲这些道理。但是我觉得奇怪,你是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佛,你是看破红尘、洞悉万物的佛,既然你无情无欲,又何以了解爱情是什么东西?既然如此,又凭什么来教训我?你说甘露不属于我,我就不能追求他么?我就必须放弃,去接受门外守我千年的小草么?你错了。爱情是自私的,爱情是不受人控制不受人左右的,我既然爱他,就要奋不顾身地去争取,哪怕最终得不到他,我也问心无愧,死而后已。所以说我不接受你的理论,我不认为你说的是对的。我相信自己。我尊崇自己。佛又算什么?在众人看来,你是佛,但是在我看来,我才是佛。看破红尘的是佛,忠于爱情的是佛,慈悲为怀的是佛,杀人无数的也是佛。佛的定义跟爱情一样,不完全是善,不全然是对,不彻底是悟。所以请你离开,不要再来打扰我。” 第95章 修远没有反应,他专注着他的信仰,他的使命。 他的精神集中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那里没有情,更没有爱,或者是他本来就断了情,除了爱。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诛魔的力量。他才对得起师尊,师弟,以及自己。 不管魔说什么,都不能动摇他的意志。不管魔做什么,都不能扰乱他的意识。他隔绝了魔的一切,只为酝酿最后一击,毁灭那颗天地不容的魔心。 然而封邪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只细细地端详着那熟悉的容颜,痴痴的目光化作看不见的手指,抚摸着对方那无比疏离的眉和眼。 “我不是要你心软,也不是要你回心转意。说这些话,只是想表明我的心。你不用看清它,也无需同情。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跟你无关。你是否愿意铭记,也是你的事。我的爱,曾经存在,永远如此。就像天上的月亮,始终挂在天际,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不抬头,它便什么都不是,无关风与月。” 血,湿了衣衫;泪,深埋心里;人,眼中定格;情…… 流离失所,或许是它最好的结局。 刺眼的亮光,刺耳的佛音,渐渐淹没了他。他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是那人希望的,他便,安然,灰飞烟灭。 当然,他也可以杀了所有的人,毁灭一切,从这些卑鄙的家伙身上榨取最大的快意,从而碾碎那颗残破的心,抛却无法治愈的伤痛,丢掉腐烂累赘的感情,一直杀戮下去,直到死—— 但是又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一点点快乐,得不到就得不到,何必丧心病狂,草菅人命,不如留得一丝微笑,一点尊严…… “二师兄,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好,我认错还不行?” “滚!滚开!不要来找我!” “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会连累你……” “滚啊!你要纠缠到我什么时候?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二师兄,我真的很爱你,被深爱的人所讨厌是什么感觉?很难受很难受,你别讨厌我行不行……” “住口!住口!!啊——” 董安?董安不是已经死了吗? 虽然那不是董安的声音,但分明是董安的口气。 心中的疑惑,促使他睁开眼,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墙下,被铁链绑住四肢的男人在自言自语。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应该身处洗孽塔。不然也不会看见入魔的天寒。 视线有些模糊,但不并妨碍他看清那人的表情。那人的脸色不断变换,一会儿含情脉脉,委屈伤怀,一会儿又牙呲欲裂,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家伙莫是疯了吧?纵然他杀了小师弟,也没有获得解脱。反而陷得更深,承受着无时无刻的折磨。 世上没有捷径。不管你是想得到,还是想失去,都并非那么容易。挥刀斩乱麻,不过是一时痛快而已,而带来的痛苦则是无穷尽。 封邪笑了。他庆幸自己在绝望之时,仍保持了一分理智,没有大开杀戒。他低下头,打量自己的处境——虽然他现在失去了自由,被困在了这里,但是还有机会,他输是输了,但远远没有输到彻底。 他相信因果,相信公平。当然,那不是简单的因果,也不是被人玩弄的公平。而是冥冥中的东西。你付出了,哪怕付出了一点,都是存在的,有了根本,有了依据。哪怕轻飘飘的,没有引起任何效应。 你不断地付出,不断地牺牲,你的付出有了重量,就算那重量不被人重视,也得不到回报,但是你的给予已经被记载了,同样,别人对你的亏欠,不会因时间而消亡。 欠别人的总归要还,好比行的善,不会被忘记。总有一天,那笔帐会算清。所以说,现在的输赢不代表最终的输赢。他没必要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的人绝无等待的耐心,失去那份耐心则将永远迷失在绝路里。哪怕是贫瘠干涸的土地也能长出幼苗,何况他还有条命,又凭什么等不到绝处逢生的时机? 封邪很快接受这个事实,并一直都很安静。 他现在身受重创,而制着他的各种符和法,无疑是沉重的负担,他需要的是养精蓄锐,而非心有不甘、耗尽体力而又注定徒劳的挣扎。 何况不把自己折腾死,或许还能见到他。太划算了,不是吗? 当然,在完全封闭的空间里,有时也会产生消极的情绪,半夜疼得睡不着,会不想之前的事情,会不完全埋怨他? 骗人吧。因而这更加考验他的定力。这正是他卧薪尝胆之时。他不一定要报仇,不一定要雪恨,但是他一定会让那个男人明白,他对他的爱,虽谈不上是一块无暇之玉,但绝非一文不值。它最珍贵的地方,他只是没发现而已。他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96章虐心 塔里是那么寂静,寂静得只剩下从窗外射进来的一道阳光,以及在光线里飞扬的尘灰。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无疑是种舒适的环境。然而对困在其中的两人来讲,却是一种无法比拟的责难。 终于,几天之后,这寂静之地,响起了沉缓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声声叩在人的心底,像是一种严厉的警示,又似慈悲的安抚。 封邪抬起了头。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向他走来。他的脸像是佛像那般肃穆。 听到动静,沉睡的天寒惊醒过来,烦躁不安的病又开始发作。 时而轻言细语,时而叫嚷低吼,却始终驱不走驻扎在心底的恶魔。 “洗孽塔,真能洗去罪孽么?”封邪的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僧人。 “不能。”修远对他说,“罪由心生,也由心灭。除了你自己,无人能帮你。” 封邪轻轻一笑:“心生罪,心又灭罪,那还不如死了心,免得多此一举。” 修远答:“心生,并非为了心死。而是要怀善,祛恶,方能达到至高境界。” “你是来教化我的吗?”封邪看了他一眼,“人活着,只是分辨善恶那么简单,又有什么乐趣?天下人若都是行尸走肉,那跟无为的魔有什么区别?” 居高临下的男人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那你就呆在这里,直到弄明白为止。” 魔失笑:“我哪怕呆上一万年,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若是这低级而无聊的囚禁就能摧毁,那我枉为魔尊,恐怕我自己都瞧不起我所坚守的那份感情。” “多说无益。”修远冷然道,“我已对你仁义至尽。希望你好自为之。” “是啊,我还得感谢你留我性命。”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封邪忍不住咬牙切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留我一命,后患无穷,你就不怕我卷土重来,将你们杀得一干二净?!” 那人沉吟片刻,缓缓出声:“如果你想,早就那么做了吧。何必逞口舌之能?”说着,他转过身,“好好静悟,指不定还有所大成。就当报答我对你的,养育之恩。”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12节 “用什么方式报答,由我决定。”见他就要挪步,封邪有些慌了,挣了挣锁着自己的铁链,也不顾被贯穿的伤口流血,“你要走了吗?” 那嗓音是那么无助,可怜。 修远以一副冷淡的模样向他告知:“修行千年,我已渡过所有的劫难。翌日,便和师尊一起飞仙。” 魔挣扎的动作骤停,探出头,深深地望着他:“恭喜你……终究修成正果。然,高处不胜寒,人世虽纷杂,但是有足够的温暖,你当真,不留恋在凡间的生活,以及我们共同相处的那些日子?” 那人笑了,一派豁然:“留恋与否是一回事,得道飞升又是另一回事。不冲突,也不矛盾。入尘,是飞升的条件和考验,而非迷障和累赘。在世,我奋发图强,孜孜不倦,在天,我恪守尽职,精益求精。不管在哪里,我都谨守自己的原则。尘世和天庭,便相当于一回事。” “那我问你,我只问你一句……”生怕他就这么走了,又或许想离他更近一些,封邪呈一副欲挣脱束缚的姿势,虽然牵扯到伤口,引来剧烈的疼痛,他也要把他这样贪婪地看着,“你到底有没有对我……有没有一点……” 心里有情,就难免不落俗。他也想扮得潇洒,对他的离去不削一顾,但真是那样,又千般万般地舍不得,想要一点他在乎过他的证明。哪怕是假的,也让他开心。 然而男人只留给他了一个背影。渐渐模糊的背影。 封邪猛地一个颤动,伸出手去,却没有捉到他飘动的衣角,那个人,早已远去。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有些失神。原来无情是这样洒脱。怪不得人们对成仙趋之若鹜。 耳边响起天寒低哑的嘶吼,句句泣血,声声苦楚:“二师兄,你为什么不爱我?是我的爱不够真,还是我对你不好么?千年来,我守着你,只望你看我一眼,哪怕你看我一眼同时就杀了我!最后你杀了我,但你仍旧没有看我,你的心始终在别处,你知道,我有多伤心么?我那么爱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那穿心一剑,所带给我的痛苦?但为何,我的血仍在沸腾,我的心仍旧想着你呢?为什么——” 天暗了,阳光消失了,只剩穿梭在塔楼中,阴冷的风。 树叶枯黄了,被刮走了,颠沛流离,四处飘荡着。终无法,落叶归根。 从窗外望去,那泰山之巅,离天如此之近的傲与美和离世如此之远的清和冷,融合在一块,竟分不清到底是举世瞩目,还是遗世孤独,充斥着茫然的零碎和迷惑的尘灰。 这是个有着某人声嘶力竭以及余音缭绕的黄昏,夕阳黯淡无光,一点点地朝西边倒退。犹如他的记忆,随着那失落的情爱翻飞。迷路的蝶,在风中,洒下它沾到了却带不回的花粉…… 第97章 他走了…… 封邪一直扭着头,看那天。 这几日,始终那样,也不累。 天,高高在上,地,则下无底线。 天上,什么都没有,就是飞得最高的鸟儿,也无法探得它虚无的心。唯有云,能够无限靠近。 那个人,成了那一抹云。薄情,无心。而自己则是鸟,不求上到九霄,只求穿梭在云里。 那双无精打采的眼,忽然完全睁开。只听一声响,飞扬的尘灰中,出现了一道挣破枷锁的人影。 “恭喜魔尊重获自由!”在他面前,跪着赤虎和幽蛇。他们喜出望外的脸,在片刻之后,染上汹涌的杀气。 “让属下好好教训下让他们,将那些凡夫俗子杀得片甲不留!” 封邪神色冰冷。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必要。” 幽蛇很是愤懑,为他打抱不平:“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他们害你!” 尘灰消散,露出那人有些沧桑的容颜:“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休得多言!” 幽蛇很不爽地看了他一眼,遂发现塔还有另外一人,便兴冲冲地朝其一指:“那至少要杀掉这家伙,在这些人中,他最是可恶。” 封邪转过头,将他盯着,直到把他盯得不好意思,才说:“杀他做什么?他这样活着不是挺好么?我不仅不杀他,还要放了他,天下再大,对他这只困兽也没有什么意义和作用。” “高,实在是高!”赤虎伸出大拇指。这拍马屁的功夫肯定是得到了幽蛇真传,像模像样极了。 “哼,你也有今天!”幽蛇过去斩断了天寒身上的铁链,可那人神志不清,疯疯癫癫,胡乱嚷了几句,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我们走。”封邪整了整衣衫,向前跨出一步,久违的阳光扑了过来,却照不亮他阴冷的脸。 三人走出去,那高耸塔便发出分崩离析的巨响,在他们身后轰然坍塌,扬起一片尘渣。 话说修远成仙之后,被封为度厄星君。 他本来生得好看,又有得道人的气质,如今冠上仙格,更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这些日子,他一一拜过那些不认识的大仙,显得极懂礼数,迎来无数好评。他性子温吞,人也和善,仙人都愿意和他交好,全然不见半点在凡间所受的寂寞和委屈。 孟婆见他,更是和颜悦色,毕竟两人渊源不浅,在很多年就交心过,所以一见如故,无话不说:“在我心中,你是那么固执,我以为你会被那固执害得万劫不复,没想到你自强自立,力排万难,竟修成了正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跟他形影不离的月老却坐在一边,对这个后生嗤之以鼻。 “月老为何不高兴?是对在下有什么意见么?”修远笑眯眯地问,比起那小肚鸡肠的月老,显得从容大气,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才俊。 月老冷笑:“在凡间,欺君之罪不光要杀头,还要诛九族,如果欺骗了玉皇大帝,”凸着一张傲慢嘴脸的老头向上拱拳,“你觉得该当何罪呢?!” 修远依然笑得平易近人:“我不懂您的意思……” 月老嘴巴一歪,从手中扯出一根红线:“不瞒你说,你和天寒的缘分为我所牵,也为我所变,因此你才会遇到封邪。” 修远怔了一怔,有些微迟疑地说:“那些事早已过去,不值一提。” 月老裂开嘴,笑了起来,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无耻的骗子:“我只是奇怪,你和封邪之间的红线未断,你又是如何渡过情劫、斩断凡根,得道成仙的?” 那人哑口无言。 月老又说:“唯一的解释就是作弊。升仙乃如此严肃之事,你居然作弊?如果被人查明真相,你该如何交代?” 修远仍沉默是金。 月老盯着他的脸,直盯得他不知所措,才开口说:“念在你修仙不易,我也不揭穿你的秘密。虽然我性子不讨喜,但我不是什么小人。而且直话直说,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任何事都不能走捷径,世上没有速成宝典。不管你多想成仙,也得一步一步踏过将你绊住的泥泞,就算你一直陷在泥泞里,也不要沮丧,总有走出的那一天。而你若是强行挣脱它,自己不但会受伤,且脚跟也会永远留下污点。”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孟婆,孟婆一脸恳求和焦急,似乎希望他不要闹的太过,且手下留情。月老转回头,指了指那个老太婆:“看在孟婆的面下,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切断这条红线,便可一劳永逸。”他笑了,那笑容并不和蔼,甚至带着点鄙夷,“神不知鬼不觉,不是吗?你不是喜欢走捷径,那就看看这次行不行得通。”见他有些戒备,似乎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己,月老敛色,转为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不要担心,我不会害你。也不要害怕,一条红线而已,吹弹可破,你未必没有一点自信?那你以后如何降妖除魔,完成天庭交给你的重任?” 第98章 “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又何乐而不为?”月老一边说一边撸动胡须,慵懒地倚在了旁边。 男人没做任何辩解。相当于默认了月老的怀疑。他努力做出一副神色自若的样子,朝那根红线慢慢伸出手去。 他以为用一点小力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然红线纹丝不动,没有要断的意思。 他不由加重力道,可红线依然毫发无伤。 毫无办法的情况下,他只得用上所有的力气,甚至使出毕生的法力,但那根红线始终安然无恙。 一个法力高强的仙人居然对付不了一根细细的红线,实在匪夷所思,前所未闻。修远有些尴尬地站在红线面前。 “我……”几经折腾,他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弄不断它。” 月老挑了挑眉:“知道你为什么弄不断吗?” 修远没开腔。 “不是你的手弄不断,而是你的心舍不得断。”月老终于指出要害所在,“你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你欺骗了自己。你心不诚,人不实,所以那根红线懒得鸟你。” 说着他站起身,收起红线,晃悠悠而去:“敢问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自欺欺人,不如直面感情。纵然它拖累于你,但绝不会亏欠于你。你又何必煞费心机?” 看着老者渐远的背影,男人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匆匆数百年过去。 至从成仙,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加地千篇一律。 他自诩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且认为成仙是人生最大的意义,能使得他更为充实。 然而时间长了,却发现并非那么回事。纵然成仙的荣光比世间的浮华更为高洁,且不会淡去,但心仍是空空如也,仿佛少了什么东西。 他知道少了什么,也逐渐去正视那份缺失。可他不愿去思考,也不觉得如今去挽回有什么必要性。 他已入魔,他已升仙。两者之间的鸿沟太过宽广,奢求半点牵绊都显得遥远。 天界,也有许多朋友,他常常窜门,别人,也会来找他,和他吟诗作对。可以听见许多稀奇事,可以学得更多的真理。但是那些东西,就算无比珍贵,来之不易,却都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实在忍不住,他会私自下凡,留恋在泰山上空。那里有魔的气息,他知道他没有走。 可就是不敢下去,一探究竟。不敢去见他,不敢旧地重游。 花开又花谢,叶黄又叶绿。多少个四季,乘搭着时光之舟,偷偷溜走。他失落,茫然,压抑着冲动,鸟瞰泰山风云变幻,来来去去的景色。 终于有一天,他驾着云,飘落在山顶。 伏龙寺比以往更沉寂,也更陈旧。就像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一抹模糊剪影,寥然而立。 唯有山下的村落,欣欣向荣,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有着实实在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于那看上去随时会消失的伏龙寺。 寺庙附近,有人在砍柴,挥汗如雨。见了他也不害怕,反而热情无比。 “请问这寺中都住着些什么人?”修远化成凡人的样子,很是亲切地询问。 “一个神仙,很好的神仙,年年保佑我们风调雨顺。”那人直言不讳,“听我祖辈讲,以前的村落只有巴掌那么小,而至从有了神仙庇佑,便逐渐发展,村连村地,繁衍成了很大一片,你瞧,”他往山下一指,“那是我的家。还有我的邻居。大家都过得很好。这都要拜那位大仙所赐。对了,你是来找人,还是来烧香拜佛的?” “哦,”修远笑了笑,“听说泰山风景绝伦,我特地来游览游览。既然来了,自然要进去膜拜一番。” “那好。”对方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有幸见到那位大仙,一定要帮忙传达下咱村民的感谢之意。” “会的。”修道点了点头。拜别那人之后,又撞见一个正在敲门的妖精。那妖精道行太浅,没看出他的真身,以为他和他是一样,只不过修为要高点而已,扫了他一眼,便毫无忌惮地和他攀谈起来:“你也来投靠那位尊者?” 他也想了解封邪的底细,便顺着他的话说:“是啊。也不知尊者看不看起我这样的小角色。” 那妖精捂嘴一笑:“你怕是多虑了,尊者虽然本事大,但绝非眼高于顶,他不仅对凡人十分照顾,对我们这些小妖也青睐有加,有求必应。你若是能投靠他,那是你的福气。” 虽然不知道封邪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人缘,他也没有忙着去质疑。而是按兵不动,察言观色:“天下多的是骗子,你就不怕他以魔扮仙,居心叵测?毕竟,你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又怎么判断他是否表里如一?” 妖精‘切’了一声:“管他是魔还是仙,还是另外什么东西,他对大家好,大家认同他就是,何必想这么复杂?真善是装不出来的,伪善再无破绽,也有显形的一日。你既然诚心找他,又何必这么多废话?”他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谁逼你了吗?” 第99章 修远不善言辞,被那小妖的连珠炮轰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这时门开了,从里探出一个头来。 妖精和那人交谈了几句,便得到了进入的许可。而他则因为面生被晾在了原地。 “请问你是谁?找大王有何事?”这只妖有个千年修为,察觉出了他那身仙气。 “我是他一位故友,想见他一面,与他叙旧。” “你等等,我进去通报一下。”那人合上门,去了,没一会儿又重新探出头:“大王说他没什么故友。”言毕,‘砰’地声关上门,适才的礼节荡然无存。 修远有些尴尬,他总觉得封邪知道是他,故意不让他进门。他有些不甘心,又敲了敲门,可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他再敲,就没人理了。 上天入地都难不了他,何况一道破门?他也不客气,就这么像风筝一样飘进去了,即便那人要杀他,也认了,那妖说得好,想这么多做啥?徒增烦恼罢了! 他进去,便撞见他朝思慕想的人正躺在庭院里晒太阳,一副大大咧咧,慵懒至极的样子。 “哪家的猫跑进来了?”封邪半眯着眼,懒懒地,半晌才出了声。他随意着了件袍子,衣襟大敞,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修远瞟了一眼,却不小心瞟到了上面的伤痕,虽时间久远,但那痕迹仍旧殷红如血,透着狰狞、张扬、炫目的残酷美意。 刚才开门的妖瞪了他一眼,像是在骂他擅闯民宅。 “给条死鱼,打发出去。”他的五官未变,只是不那么青涩,而是带着一抹无法探明的深邃之意。身上散发出的成熟男子的气息与魅力也跟从前无法比拟。他完成长大了,看上去是如此不羁,再不为人掌控,而是擅长一次又一次的发号施令。 “封邪,是我。”修远沉沉开口,似乎想让他收起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是谁?我不认识。”男人翻了个身,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才睡醒般眼睛湿湿的。 修远心中一动:“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话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不是有人要见我吗,带他上来!” 接着那个敲门的小妖被领到了他面前。 妖精见到他激动不已,跪下就拜:“多谢尊者救命之恩,不是您,小的早就被那虎妖……”说着泣不成声。 “我只是看不惯癞蛤蟆吃天鹅肉而已。”封邪坐起身,端起旁边的酒一饮而尽,“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意有所指。修远有点无所适从,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不,”妖精倾身,渴望又急切地说,“我对尊者仰慕已久,只盼能伺候你左右。求你让我报答你!我愿意为你煮饭、缝衣,解愁,甚至暖床都可以。只要您愿意!” 修远听得大皱其眉,还暖床,暖个鬼! “不好意思,我不好男风。”还好封邪拒绝了,但他仍是耿耿于怀,巴不得这家伙快点走。 “我知道我姿色平平入不了你的眼,但我是真心实意。何况我并非男人,而是雌雄同体,希望尊者莫要嫌弃。小修为不高,媚术却独树一帜,保证让您满意。” 修远忍不住开了天眼,探视他的原形,原来是一只狐狸,这么个浅薄的畜生,如何配得上他的封邪? 封邪自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稍微权衡了下利弊,终是点头答应:“好吧,晚上你来我房间试试。” 饥不择食啊饥不择食。被扔在一边的大仙忍不住在心中擦着醋坛子。 是的,他喜欢封邪。在杀掉孩子的那天他就感到了。他碰了自己四次,每次都让他快感连连,能让他如此疯狂地沉浸在肉欲里,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那人便是,魔尊。他就是魔尊。这一点,在今天得到了完全的证实。他的性格,习惯,以及说话的语气都跟魔尊一模一样。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的情沸腾不已。可他是魔,他们终究是不可能的。而自己又下不了狠手,不得已便偷了一枚无心果吞了下去。他爱他,但是不希望身心都被他掌控,他以为自己要的是自由,要的是得道成仙,如此才能无忧无虑,鸟瞰群雄。然而他错了。 回过神,小妖已经欣喜若狂地下去了。只剩他们两人小眼瞪大眼,好不怪异。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我是奉玉帝之命……” 说到一半,又被那人打断:“我看你是私自下凡吧?就是奉玉帝佬儿之命,又如何?我惹你们了吗?我坐山为王也犯法?我没有伤天害命吧?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收服我吗?就像皇亲国戚无聊出门打猎一般吗?我怎么看也不是你们可以消遣的吧?” 第100章 修远不喜欢他陌生的态度。再也触摸不到他的心,就像沉闷的天气,让人感到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他顺势板起了脸:“你是怎么从洗孽塔跑出来的?有没有伤寺中的那些师弟?!” 这句话成功让气势凌人的男子黑了脸,不再吭声。那双微微泛红的黑瞳在闪过一丝失望之后变得更加沉默、森冷。 修远欲乘胜追击,一个少年慢慢走了过来,手里端着茶杯。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久未谋面的白华。 两人对视,皆吃了一惊。 “大师兄……”唤了他一声,白华便赶忙低下了头,似不敢与他有过多的接触。 见他放下茶杯就要走,修远忙捉住他的手,逼他再度抬起头:“其他人呢?” 他焦急的询问却换来那人淡然一笑:“愿意还俗的都还俗了,我不想走,便留在了魔尊身边做些杂事。” 修远这才松了口气。而封邪则重重哼了一声。 误会了他,修远有些愧疚,在他心中,总认为魔不是什么善茬,他质疑他,只是改变不了那种习惯罢了。 “上仙,原谅我日理万机,怠慢了你,让你心生不快。不如晚上就在这里吃饭,让我好生款待款待你,以弥补我对你的失礼。” 晚餐的确丰富,伺候也算周到,但是吃客就只有他一人。 修远没什么胃口,草草结束这一顿,就起身,四处散步。 走到熟悉的地方,发现那座塔已不复存在,不由叹息一声,那是否彰示了封邪对他的怨和恨? 他那样对他,他不可能对自己毫无芥蒂吧。特别是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孩子,他怕是恨他入骨。 越想越不安,男人重重靠在了树干上,沮丧地揉着眉心。 就在这时,他看见有人吹着愉快的哨子从他身边走过。 细看,发现正是之前打过照面的狐狸精。这家伙装着暴露,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用想也知道他去干什么。 心里响起阵阵警钟。等他回过魂,自己已像做贼一样,跟在那人后头。 果然,狐狸精兴高采烈,往封邪的寝院去了。 见他就要跨入那道门,修远有些慌了。 他无法接受封邪和他人燕好的事实,不管他以前有没有偷腥,这一次必须阻止。 “定!” 定住那人的身影,让他暂时消失,修远蹙眉想了想,然后变成了他的样子。 当然扮相没那么俗气,他才不要弄得像一个欲求不满的妓女。 而是着了一件工工整整的青衣,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这哪是去约会的,完全就跟赴京赶考没啥差别。 定了定心神,他才跨进去。 男人正半躺在塌上,仰着脸,往嘴里倒酒。坛子拿得很高,酒洒得到处都是。他半闭着眼,脸上是微微的明亮的笑意,仿佛十分陶醉那飞溅的酒滴。 修远看着那副画面,身子都忘了移动。 既潇洒,又那么孩子气,那充满诱惑的气场,如同羽毛一般,撩动他的心弦。 这时,封邪斜过眼,看到了他,面容一肃,翻身而起。一边瞅着他,一边伸手,懒懒地擦拭嘴角的水渍。 他生得并不十分俊俏,但是他侧着脸有些深沉冷讽的样子绝对是一道神秘莫测、诱人堕落的风景。更别提他开怀时所展露的万种风情。 修远有些口干舌燥,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感觉。一种很安静的迷恋,很温柔的在意。同时伴随着只能守望不能争取的,浅浅的彻痛和淡淡的撕心。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非常,非常的后悔。只望这一夜,能够了却心事。 “你站在那干嘛,还不进来?”封邪有点不耐他莫名其妙的发呆。 他走过去,那人瞟了他一眼:“穿得真严实,是不是这样才多些情趣?” 修远的脸微微一红。不由撇开了脸。 “既然来了,那就动作快点,别慢慢吞吞的。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伺候我。”说着,封邪一把扯开腰带,朝他张开了腿,摆出一副要见识下他的功夫的模样来。 看着伏在褥裤里露出一半的阳具,修远无所适从地捏紧了衣角,似乎不懂得该怎么做。 封邪笑了,笑得无比邪恶:“干什么,还装呢?难道这也是情趣的一部分?” 见他还是不动,他敛住笑,不悦地开口:“要做就做,不做就走。未必我还要来看你的脸色?” 话音刚落,男人就跪了下去,掏出他的分身,和那玩意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番,才一下一下地,伸头过去,分了两次,才将它吃进嘴里。 见他一副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选择牺牲自我的表情,封邪不禁觉得好笑,“你挺会装雏的,果然,有些本事。” 第101章 修远只能死死地埋着头,现在谁能理解他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心情呢?虽然也有陷在情欲里失控的时候,但是跟他立马要做的事,全然不能相提并论。如今他是在作贱自己,哪还像个品行端正的仙人?太惭愧了。 但是在这无以复加的矛盾里,他反而将那物含得更深,并努力吞吐。可惜他并不精通此道,做起来难免生涩。封邪先是极力忍受,而后终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么烂的口技,也敢自诩媚术独树一帜!” “……”修远无语。只得竭尽全力,去讨好那个不满他笨拙无用的人。 念在他任劳任怨的份上,封邪没让他滚,只是粗暴地抓住他的发丝,助他一臂之力地将巨根捅了进去,也不管他如何难受,发狠地抽插不止。 等他抽出来时,修远的脸憋得通红,一边咳嗽一边喘息,难受得快要晕过去。 封邪居高临下,吊着一双冷漠的眼睛,遂从抽屉里取出一根玉势,丢在他手里:“自己插进去。” 手里捧着质地冰寒的玉棒,修远完全蒙了。吹箫已是他的极限,难道还要他做出自渎那种不要脸的事? 见他神色为难,那人也不劝,只冷不丁地丢下一句话:“不行,就走吧。我懒得勉强你。” 修远自是不肯走,便拉下裤子,张开腿,颤颤巍巍地将玉势抵在下面,却就是塞不进去。 “你不会连自己的洞都找不到吧?”封邪来了兴致,俯身,很是有趣地打量着他,“你哪里像暖床的宠物,完全就是个不着边际的玩具吧,你是在逗我开心吗?” 被他如此揶揄,那人从脸直红到脖子根。他胡乱摩挲着,折腾了半天,终于有了眉目,但也只是吞下了一小段玉势,其余部分怎么也进不去了。 封邪双手交叠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那副窘样,难得好心对他提醒:“你不软化下它吗?你当它有你嘴那样大?什么都能一口吃下?” 这,这什么比喻啊,真是下流极了,修远腹诽着,奋力将玉势朝穴中摁去,他绝对不会当着他面自渎的,哪怕痛死。只听得噗嗤一声,那根玉棒终于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下,将那狭隘的地方所占据。 “这……”封邪伸出手指,沾了一滴,放在眼前看来看去,“是处子血吗?还是你伤了它,它对你的控诉啊?” 修远垂着头,耳朵红红的:“请问,还有什么要做的?”一副逆来顺受又像是心有不甘的倔样,终于赢得对方更多的注视。 “这该是我问你吧,怎么反倒来问我?”封邪笑了一声,拿出放着两只乳环以及一根针的盒子递给他,“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啊。” 修远抬头,一脸迷惑地结巴着:“要……要怎么做?” 那人翻了个白眼,捏住他一只乳头,将针抵住乳头的一侧,然后猛然用力,将其穿透。 “呜……”修远眯着眼,咬着牙,痛得不住颤抖,等他大汗淋漓地回过头,那人已为他上好环了。 “懂了?”封邪朝他偏过头,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像是在鼓励他照着做,又像是盼着他出丑。 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便只能顺从。待穿透另一只乳,他已经接近虚脱了。床事竟是如此复杂而可怕,也太让人叹为观止了。埋怨归埋怨,男人要他做的事他仍是做得一丝不苟。 见他这么听话,封邪也不好再戏弄他,只是戳了戳他忍痛时被挤出体外的那截玉势,享受着他因敏感而引起的战栗的同时,将他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手掌煽风点火般,热情地于四处游走。 正是他所渴望的。几经折磨,终于尝到了。修远双眼半合,沉迷地喘息着,在软嗒嗒的男性被狠狠握住、大力揉搓时,他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脑袋笨,身体倒算得上是极品。”封邪夸着他,手玩着他挺立的乳心,大概怕他寂寞,便双管齐下,抽动那根嵌在它体内的硕大玉势。 修远恨不得自己失聪了。红着脸,有些木木的。 被迫吞吐玉势的穴口溢出缕缕鲜血,不过没一会儿,红色便越来越浅,挤出的东西也渐渐变为透明的粘液。 “真是淫荡。”封邪慢慢地动作,就像搅着一锅汤,直到那汤飘出让人食指大动的味道,才抽出玉势,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玉势陡然抽离,猝不及防的穴来不及合拢,仍微微往外翻卷着,露出内里的鲜活嫩肉,封邪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将自己涨得不像样的分身缓慢又坚定地揉入其中。 他像是迷恋进入时被热肉一点点包裹并吸紧的感觉,因而故意拉长了整个过程,这种慢条斯理的进攻对修远来讲无疑是一种惨绝天寰的折磨,让他格外难受。因为没有更多,只有勾引他就范的旖影。虽然他成仙过后,黑女阴得到净化,变为了白女阴,可是禁欲如此之久,又面对最爱的人,他早就欲火焚身,不知廉耻了。 第102章 玉茎像擦着离人泪那样反反复复地擦着那口穴,说不出的情意绵绵,每次进去都是小心翼翼,抽离时会带出越来越多的粘液。可仍是从容自如地爱抚那微微痉挛的花蕾,时而揉着它,时而轻轻碾压,将一朵纯洁貌美的小花蹂躏成了狰狞的黑洞,才猛地探入,直捣黄龙。 修远颤抖着呻吟,只觉得那个冷清的地方再度被点燃了扰乱人心的大火,大火来势汹汹,将他淹没。还好不是自己的声音,负罪感没那么强烈,否则内忧外患,他将无法自处。 封邪弄了他一会儿,也有点来劲了,便抬起他一只脚,将分身一次又一次尽情送入,抵至那与他的茎头产生共鸣的最深处。狠狠满足那花心的饥渴,力道十足但又柔情满满,即使攻击带着分恶劣,也会让对方醉不可赦。 快感连连,若山峰起伏,修远只觉得舒服极了。然而好景不长,随着那人越来越重的抽插,让他迷恋的快感很快就断了香火,变作火辣辣的痛。那紧致的花道显然承受不住对方狂乱起来的掠夺。但他也硬气,将压迫着他心脏的难受死死憋住。 尽管得到了好处,封邪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而是没肝没肺地肏着他,全然把他当作自渎的什物,随意发泄。 粘液逐渐匿了行踪,鲜血汩汩而出,残酷地湿润了被痛命中的花穴。尽管如此,修远也不忍挣动,他怕自己一动,那人就消失了。就算苦不堪言,两人至少紧紧相连着,不分你我。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断了这牵绊,哪怕这牵绊只存在于肉体的交脔之中。 男人越干越火,干脆抬起他的双腿,彻底分开来,以自己的喜好和各个角度来肏那贱穴。动作之猛,那穴儿都快被他肏掉了。一阵急速抽插过后,他终于得到了像样的满足,在就要泄身的同时,缓缓从对方体内退出,至从那个孩子死去之后,他便不想在任何人肚子里留下自己的种。 修远似乎感到他的意图,心纠起来了,想也没想,双腿就将那人的腰紧紧圈住,不让他逃脱。光是到达巅峰不能带给他真正的快乐,如果站在山顶的那一刻能享受到来自天际的雨露,才最美最真,不容错过。如果能孕育一条小小的生命,肉欲便不再浅显,肉欲也可以是爱了。 封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怀上本尊的孩子么?” 精关是守不住的,见他如此固执,封邪也没有再守。如他所愿,浓浓的精水涌入了那纯净的子宫。 “……”而与此同时,一股纯正而强大的魔气撞进了体内,震颤了他的五脏六腑。几百年来,封邪的修为与日俱进,比起之前要彪悍许多。他只是一个儒雅星君,自然是承受不住。修远痛得蜷成了一团,又不敢以仙气护体,还不能外露痛苦,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撑着。 “妖本是蛊惑人心的存在,居然如今也变成了痴心妄想的玩意儿,”耳边响起冷冷的嘲讽,“你我只是露水情缘,又何必惺惺作态,你对它没有感情,又怎会善待于它?趁它还没长大,不如让我杀了你们母子俩吧。” 男人的大手掐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紧,他咧着嘴,瞪着眼,看上去是那么冷酷,仿佛杀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似的,但是他的心在颤抖,修远感到了,他也不愿意这么做,他只是害怕,害怕那个孩子以后会因为无爱而夭折。 虽然窒息的痛苦凌迟着他,但是他的心却为那痛苦的来源而生生发疼。自己曾经伤他有多深?以至于让他的心永远蒙上了层阴影。他是那样爱子如命。可他却当着他做出了如此可怕的事情!思及此,修远眼中不禁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雾。悔意和伤痛,彼此憎恨,互相折磨。 大概他的神色过于悲恸,封邪放开了他。他软软倒回了床铺,紧拽着被单不停颤抖着。 “既然你那么喜欢孩子,我就让你多怀几个。”说着拉过他的腰,身体挤进他的腿间,恶狠狠地插进去了。魔尊耐力不俗,竟一鼓作气肏了他三次,每一次都赐他大量浓精,把那甬道灌得满满的,连肚子都微微隆起了。 男人无比粗暴而邪恶,修远却始终没有求饶。低眉顺眼,任他冲撞、激射,把他压榨得气力全无。神仙最怕的就是魔气入体,因为两者相克,很容易损伤元神,而修远却一下承受得如此之多,人顿时有些恍惚,同时变得极为虚弱。可那暴行仍在继续,食髓知味地,蚕食着他的身心,似永无止境。 第103章 “你干什么?!”正压着他逞欲的魔尊突然停了下来,冷冷地瞪着他。 修远不知怎么了,一番左顾右看,才发现自己因无法维持化形术而变回了本体。 他脸色煞白,甚至有些惊恐。 然而那人却说:“你为什么要变成那个狗屁神仙的样子?!你以为我喜欢他是不?!” 修远顿时明白自己并没有暴露,其实他已经暴露了,但在封邪看来却是另外一回事,毕竟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自己会以如此下作的方式来骗他上床的。 “难道不是吗……”他生怕露馅,使出最后的法力,偷偷变出一根狐尾做以掩饰。 “放屁!”封邪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耳光,“神仙算什么东西?再好再完美再圣洁也入不了我的眼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宁愿上一只猪,也绝不会打那道貌岸然的混球的主意!” 心痛欲裂,修远却只能捂着脸强作欢笑:“抱歉,是我自以为是。” “哼,马上给我变回来!” 他也想,可法力已全然耗尽,便哀哀出声:“封邪……” 又是狠狠一巴掌落在同一个位置:“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修远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苦笑着改口:“大王……” 封邪这才敛住怒色,重新投入欲望里。 肏了他一阵,发现他臀间的狐尾,封邪将其把在手里,露出玩味的眼神:“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看我不肏死你!” 这话让修远有些心虚,只得埋着头,当缩头乌龟。 见他像个闷葫芦,封邪突然觉得无趣:“你不是擅长媚术吧?却为何不懂得取悦我?你就不怕你的主人嫌弃你?” 修远以为自己露出了破绽,急忙亡羊补牢地爬了起来,钻进他怀里,用手抚摸他那身结实的肌理,又主动凑过去做出索吻的样子。 那人却微微偏开了头。避过他的热情。 修远眼神黯了黯,很是垂头丧气。后来又想,他并不知道他是修远,只当是爱慕他的妖精,便又雀跃了几分。 “坐上来。”似乎不满他的走神,封邪扯了扯他的尾巴,“把我的宝贝插进你的淫洞里。” 修远羞得不敢抬头,依他的话捉住那硕大,抬高臀部,慢慢将其纳入肉穴。 “罗嗦的狐狸!”只听一声低咒,他便被按住双肩,强迫坐了下去,且一坐到底。 “啊……”男人惊呼一声,慌乱之下,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衣衫,才及时平衡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自己动,别让我教你。学费是很昂贵的,我怕你付不起。”意思是你不那么做,就不要怪我野蛮地对你。 封邪的冷言冷语却意外地撩动了他深藏的柔情,调整好角度,掌握好节奏,他上下起伏着,像吃糖葫芦样,一遍又一遍尝着那肉棒的热意。 “啊……呃……”男人难耐地呻吟着,将疲惫的身体埋在他怀中,下面的小嘴不住吞咽,比任何一只馋虫都要贪吃。 封邪用拇指揉着他的乳心,手狠狠掐着他的臀和背,嘴上催促:“快点!别偷懒!” 修远只得加重力道,加快速度,被他抱着爱着的身体,痛苦和疲惫不翼而飞,只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而拍打出的水声就像是沉沉叹息,春宵苦短,人生寂寞。如果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至修道以来,他从无奢求。成仙之后,更是寡淡。不料此时此刻,心中激流暗涌,竟有那么多非分之想,数之不尽,谈之不竭。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阁下那登峰造极的媚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就是白痴也比你机灵得多!”话音刚落,男人就抓住他的腰,没命地顶起来了,顶得他像飘摇的浮萍,没个着落。 “啊……不……呃啊……”实在受不了,他下意识地张嘴,欲咬他一口,可是肉到嘴边,又舍不得。便只好重重咬住自己的唇,直到咬得出血。 沾满精液的花道倒也润滑,让封邪的放纵方便了许多,在里面快速抽插几乎插出火花的肉棒越发勇猛,而那些媚肉像崇拜英雄似地将其紧紧吸附,更是助纣为虐,肏得那人哀哀直叫,不分东西,连唾液流出嘴角都没发现。见那人被自己完全掌控,封邪十分得意。最后一顶定乾坤,把他肏得一泻千里。 修远迷迷糊糊的蜷着,突然一阵剧痛传来,睁开眼,原来他被那人弄得晕了过去,又被踢下床,重重摔倒在地。 “不好意思,我没有和他人同眠共枕的习惯。”封邪看也没看他一眼,拿着酒就往嘴里灌,也不顾敞着的胸膛被酒彻底淋湿。 他根本一滴酒都未喝进去。 第104章 修远扶着床,慢慢爬起身,用一件衣服遮着赤裸的身体。 他浑身都布满了青紫红肿的伤痕,泛着水光粼粼的淫靡。腿间更是无限风流,蜿蜒着红白交间的液体。整个人看上去像经历了一场灾难,狼狈至极。 封邪没看他,嘴动了下,脸上浮现一抹不削的冷笑,手玩着被自己喝空的坛子。 “还不赶快变回去?我不想再看到那张恶心的脸!” 听言,修远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身体,蒙在上面的汗迹随着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变得更深了些。体内尚余半分仙力,他凝神,勉强变回狐妖的样子。 看着那小麦色的皮肤转为白皙,结实的身材也显出瘦意,男人注视着他的目光似有那么一点纠结。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还想做山寨夫人?”封邪翘起嘴角,有些失笑地调侃着他对自己的恋恋不舍。 修远的脸更加煞白,甚至透着一抹灰败。他去哪里?他根本就无处可去。违背了天条,路上除了天兵就是天雷。 看他仍旧一动不动,封邪慢慢地换了个姿势。瞅着他,一点点地启唇:“难道上仙要丢下对你望眼欲穿的玉帝佬儿?你私自下凡,怕是逃不过他那双法眼,要是让他知道他堂堂的属下对一只魔露出这样不知廉耻的眼神,你觉得他会如何惩罚你?” 修远瞪大了眼,眼前一暗,差点一头栽下去。 “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他喃喃着,一脸让人不忍直视的悲绝。“你既然知道是我,还这么对我……”你是故意如此,好报复我是不是? 封邪又换了个姿势,逍遥自在地翘起了一只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机深沉,且早就在心中把我定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畜生,对我处处防备声声诋毁,你又怎会上当?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看穿了你的把戏将计就计呢,而你如今又露出如此无辜而受伤的表情,叫我如何是好?可笑不可笑?” 紧紧地抿着嘴,不断颤抖着的度厄星君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仿佛撞到了他永远无法化解的厄运:“我知道……知道你恨我……”他的声音颤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但我没有办法……我太软弱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相较于他挣扎着解释的样子,封邪要潇洒慷慨到了天边去:“不,你做得很好,你没有错。任何人处于对自己有利的环境,都会牢牢抓紧,甚至得寸进尺,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让他背道而驰。谁会去推翻自己的依赖和梦想?谁会去打破一日三餐都准时供给的饭碗?谁不想装得正直有才?谁不希望得到别人的艳羡和崇拜?尊贵的星君,小人理解你。真的。” “不……不是那样的……”手指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腿,修远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希望能得到他谅解的祈求之意,“我……我没有……” “住口!”封邪突然喝了一声,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朝他指着,泛红的眼眸戾气翻涌:“你手中!曾经!拽着我孩子的命!我那么求你!那么求你!!你依然!依然那么狠绝!!”他的狂吼声忽然变得很轻很轻,但是那股恨意,那股杀气却在膨胀,像是随时都会爆炸般,无声地狂风骤雨,“你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你杀了我,把我千刀万剐,我都万分,乐意。”他几个字几个字慢慢地吐着,仿佛吐的不是话,而是血,“但你不该对我们的孩子,那样狠心。我是魔,但我有血有肉,我的孩子亦有血有肉,你怎么可以对待它,就像对待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将它如此,轻描淡写地,摧毁,殆尽????” 修远不但被震住,且完全怔住了。那一刹那,他突然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绝路。前不见天堂,后不见地狱,没有欢乐可言,更无求得惩罚的资格。夹在那条几乎没有空间的缝隙里,被遗忘,被抛弃。 但他不打算放弃,就是死硬了也要挣扎一下,他是他的爱啊,他从没想过会失去他。但是这个自以为是的想法却狠狠嘲笑着他:凡事皆有可能,何况你失去这份爱又不是什么偶然,你为它奋不顾身过?为它孤注一掷过?还是为它倾尽一切,执迷不悟?你既然没有尝过那一瞬间的彻悟,就没有资格去干涉它的来去自如。 那最后一个机会,他总可以去住?虽然它已经迫不及待,挣扎着要离开——他不会让它走。“那你要我……怎样?以死——偿命?活着——受罪?还是半死——不活?” 第105章 封邪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地对他伸手一摆:“到此为止。”背过去的身子明显透着送客之意。 修远酿跄地,一步一步退了出去。对方的果决,让他再无法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他收起了那泛滥在心中又溢于脸上的抵达极限的各种情绪,转过头,彻底心死地走出了伏龙寺。 外面一片漆黑,就像他流尽血的心。荒山野岭,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过夜。他只得不停地走,天地如此之大,他却好似一直处于,无依无靠,险象环生的最边缘。 唯一的安慰,就是腹中那乱窜的魔气已经凝聚成一团,开始孕生出第二个孩子。 不知何年何月,不知身处何地,接下来的日子,他漫无目的,走到哪里算哪里。 胎儿长得飞快,随着一天又一天过去,肚子逐渐隆起,身材开始变形。宫缩也随之强烈,很多时候他都不得不停下来,靠在路边喘气。 一个神仙揣着一个魔胎,还揣得那么开怀那么小心,无疑是天下一大奇事。因此引来不少妖怪暗中围观,更有的忍不住向他试探或者挑衅,想以胎儿的血来增加功力。 开始他还能够抵御,可是不断成长的胎儿也在不断地加重他的负担,吸食他的仙力作为养分,从而使他的灵气渐渐枯竭,久之久之,别说保护它,就是自保也成问题。 说不定不等孩子出生,母子俩就会死在妖魔手中,被他们瓜分殆尽,但他又不愿意回去,去求封邪的庇护,他没那个脸,也没那个资格。 大多数的妖他都打得过,唯有一只千年蜈蚣最难对付。又凶悍又固执,哪怕被他伤了几次,仍对他穷追不舍。由于法力的衰退,最近几次交锋,对方已经可以和他打成平手,昨日更是差点让它占了上风,每每想起此事,他便愁上心头。 又过了些时日,终于找到条小河,孕夫捧了些水喝。这几天蜈蚣精没有出现,太奇怪了。他是放弃了么?还是另有打算?毕竟它离大功告成仅有一步,此刻最是野心勃勃。为了防范蜈蚣精的突然来袭,他很久没有合眼了,何况呕吐连连,宫缩频频,他想睡也睡不着。抚摸着挺着的肚皮,修远露出又是欣慰又是忧虑的神情。 除了不停地走,有时他会回过头,自己到底走了多远?路过了森森乱坟岗,越过了高大的山脉,淌过了清澈的溪水,这一路走来,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些。最后他在一片古迹前停下,找了间房子。房屋十分陈旧破烂,没有窗户,只有半个房顶,里面全是臭烘烘的渣滓。他稍微清扫了下,就住了下来。接近临盆的身子臃肿不堪,已是难以前行。可是失去了各种各样的风景,那些痛苦的记忆就会蜂拥而至。让他无比想念封邪。想得如痴如迷,想得筋疲力尽。 一天晚上,男人散步时,突然弯下了腰,像是在等那熟悉的痛过去,但是痛感一直持续,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看,果然,裤子湿了一片。羊水已破,他慌忙往回走,但是从腹中传来的坠痛感使得他的四肢像是被缚住一般,根本就展不开来。捧着剧烈抽搐的肚腹的他,不得不顺着树干缓缓坐下去。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魔障 作者:鼓手K99 第13节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他临盆的样子正好被一个挽着篮子的老太婆看见,“我看你是要生了吧,真是个可怜的人儿。” 修远恍若未闻,只靠着树干,闭着眼。 “正好我会接生,要不要我帮你?”她有些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像是可怜他而下了决定,朝他靠近,“我不会对别人讲的,放心。现在最紧要的是,把孩子生下来,保得母子平安。” 这可是雪中送炭啊,修远却没有理。 “先吃点东西吧,”还好那老太婆心肠好,念在他大腹便便的份上也不跟他计较,“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啊,听老人家的话。”遂拿出一个又大又圆的梨子里递过去,笑得像是他亲人那般,和蔼极了。 修远却猛地翻开眼睛,抽出拂尘,狠狠朝她打去:“受死吧,妖孽!” 那人身形忽然变得矫捷,夺过他的致命一击,飘到了一边,抹去了老太婆面善的脸,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手中的梨子也融化成极其恶心的粘液。 “我好心助你舍弃腹中累赘,你不感谢我,反倒要杀我,也未必太让老人家的心了!”蜈蚣精哈哈一笑,“怎么,你要一边生孩子一边和我打么?如果那样都能打赢我,岂不是神了?” 第106章 修远奋力撑起身,却不料动了胎气,大汗淋漓地猛然滑坐了下去,捂着肚皮,面如金纸地呵气。 之前吃了不少苦头,蜈蚣精本还是有些忌惮他的,可见他站都站不起来,被羊水湿过的裤子又被流出的鲜血染湿,便壮了胆子,挺起胸膛朝他揶揄:“现在我就算是站着不动,让你出手,你怕也是把我无可奈何。” 听言,那人不怒反笑。只是笑容有些凄厉,像是濒死之人即将化作猛鬼般黑洞洞,阴恻恻的。 “我不会杀你,也杀不了你。你想做什么都随便你。” 占了上风,蜈蚣精心中大喜,他正欲上前,可面色突然一变,转过身,就匆匆离去。 修远挽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此刻,狂风大起,晃得树木沙沙作响,有的从中折断,有的连根拔起。头顶,乌云滚滚,沙尘漫天,隐隐雷动,白光骤显,叫人不寒而栗。 在劫难逃。他脑中闪过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然后蜷起身子,护紧胎儿。 闪电终于撕裂了天幕,就像是嫉恶如仇的将军拔出了利剑,雷声也打破了苍白的僵局,轰隆隆如战车车轮,向他无情碾来。 保持着沉静的男人,额上一点点地布满了汗,汗珠滚滚而下,打湿了他的全身。 又是一声彻天响的雷鸣。他下意识地眯紧了眼。下一秒便陡然翻开,瞪得大大的。彰显了他死也要护住孩子的决心。 先前只是严厉的警告,然而上天见他执迷不悟,雷声更响,闪电更密。雷电甚至劈到了他的脚边。空气里焦味充斥,视野里混乱一片。胎儿似乎感到了危险,疯狂地动了起来,痛得孕夫浑身发抖,几近休克。 但他仍死死遮住那不安分的隆起,用尽全身法力,孤注一掷地护住胎体,却将自己暴露在外——显然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一声巨大轰鸣的在空中炸开,仿佛在嘶吼,在责备,他的可无可救,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在唾骂,他的痴心妄想——紧接着,一道闪电如同刀光,不偏不移地,向他疾射而去。携着石破天惊的威力。 孕夫早就做好了迎接审判的准备,紧紧缩成一团,希望这样能最大限度保全他的骨肉。 虽然他深知,即便如此,胎儿也只有极低的成活率,他仍充满了希望,没有随便放弃。 就在这时,伸来一只手臂,把他拉进一个怀抱里。 那个怀抱所透出的熟悉的气息,柔柔地将他裹紧。彻底隔绝了风雨交加,展现出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修远感到一种深深的安宁。抽紧的身体也随之松懈。耳边已听不见那催命的雷声,静得就像是大海之下的十万八千里。 他慢慢抬起头,果然撞见一抹深情的凝视。他简直要怀疑它的真实。然而就在那一刻,怀疑本身就已从世上消失。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不该抛下你。”短短几个字,却让他感到一股能够让他获得力量,傲视天雷的爱意。 孩子发觉父亲近在咫尺,也静了下来,蜷起,在两人中间安然睡去。它本是要呱呱坠世,但是它实在不想打扰,父母的幽情。 连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都慈悲至此,上天却咄咄逼人,一道天雷接着一道天雷,用死亡和毁灭,催着那不人道的分离。 “是我把话说得太重了。”搂着他的人,一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一边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与错形形色色,人都爱挑最喜欢的一种颜色来定论它的本质,我亦是如此。”封邪轻轻说道,“世上最自私的人是我,最残忍的人是我,最疯狂的人还是我,只因为,世上最爱你的人——不能不是我!” “我这个人过于执拗,不肯服输,他和你纠缠三世三生,我则要和你永生永世在一起。我很贪婪的。如果第一世你不能爱上我,那么下一世再继续,一世又一世,直到你面对他时,不再心如刀割,直到你的眼,彻底将我锁住!”男人霸气十足地在他耳边喃喃着,“倾尽所有,包括我的命,我的心,我的灵魂,我也要得到你!除了我,你的爱,无处可去。没有我,你的爱,毫无意义!只要你爱上我,哪怕只有一瞬间,我则,我愿,安然,灰飞烟灭。” 心思流转,记忆潺潺,修远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一切。太过震惊,他完全失去了反应,直到看见从他嘴角缓缓流出的血,才突然激动起来,可过于虚弱,只能以剧烈的颤抖来表明他的心疼和担忧。封邪却捉住了他想要给他擦去血迹的手,放在了嘴边。 “别担心。”他一边安慰他,一边微微地笑了,“要说亏欠,我真正地亏欠于你。是我将你强行锁紧我的执念,强行将你投入我的执念所铸成的六道虚轮里。你本是不爱我的,是我扭转了你在别处的姻缘,是我强取豪夺,一点点地掠走了你的身心。当我看见无数次,天寒表明对你的爱,你离我而去时,当很多回,我想要夺去师尊的性命,你的剑命中我的心脏时,当轮回又轮回,你回来找我却依然除掉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我心痛,我心碎,我心死,但还是忍不住,和你一起转生,伴你,爱你,护你,终于,终于……得到了你的心。我死而无怨。只求你谅解,我以爱之名给你带来的伤害,和施加在你身上的各种残忍……修远,我爱你,如果原谅我,那么请你永远记住,我的名字……” 第107章大虐 男人高大的身体完全挡住了雷电交加,他的屹立不动和不倒以及脸上的平和柔情让他无法探知他的伤势。修远心痛欲裂,万分焦急,可是封邪只是吻着他,对他软软的笑,仿佛他替他所受的天怒都是他的凭空想象而已,其实他很好,不用担心。 然而他终是无法永久维持这美好的假象。一道闪电贯穿了他的胸膛。他残缺不全的身躯,不断涌出的鲜血,以及烧焦的心脏,完全裸露出来了。 修远被这可怕的光景吓得魂飞魄散,他泪流满面,紧紧地贴着那颗那曾经为他一次又一次地搏动,如今却跳得越来越慢的心脏。他哭啊,泪水和他的血水混在一起,那泪越来越多,血却逐渐枯竭,可他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他而去。 “不要伤心。我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有那份始终无法消除的执念在纠缠着你。”男人紧紧拥着他,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擦干眼泪,好好活下去。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言毕,他透明的身体轰然一声,化作浅浅的飞灰,在空中飘零。像是对他恋恋不舍,再大的风也无法将它们刮去。看着交错的手臂搂着的是一片空白,修远无声恸哭,身上到处都沾满了他决堤的眼泪…… 天空一片风和日丽,雷声和闪电不见踪影。可他却感觉自己身处寂静得可怕的地狱,痛苦和伤悲比裸露的人骨都还要鲜明。 由于悲痛过度,他昏厥了过去。待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伏龙寺的后院。 他想也没想,就疯狂地奔了出去,找遍了每一处,也没找到那人的踪影。狠狠一闷锤敲在心上,他颓然坐倒在地,只觉得浑浑噩噩,三魂六魄仿佛也随之而去。就在这时,他发现地上有一个东西。一手护着大肚皮,一边艰难地伸出手,将其拽在手里。原来那是轮回转,师尊留给他的神器,心间涌上说不出的战栗。 修远抬起头,茫然四顾,寺中蛛网遍结,尘灰堆积,竟是了无人烟。偌大的寺院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人。跟上一世魔尊离开的时候如出一辙,他猛然惊醒,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五百年后? 轮回已经结束?还是重新开始?然而不待他细想,腹部便抽搐起来,坠痛满满,明显是临盆的迹象,拖了这么久,此刻不生也得生了。他赶快脱掉衣物,垫在身下,又蹬掉裤子,张开双腿,迎接胎儿的到来。只是他心力交瘁,如今生产,很是勉为其难。可一想到那个人,就生出一股博弈的勇气来。 没有力,就借力,没有床,就以地为席,没有人帮他,就自食其力,没有水,就用自己的唾液,他不怕自己要的,都没有,也不怕他不要的,多无穷。他也希望封邪能在他身边,但是绝无可能。只有那又漫漫又剧烈的痛和他相守。 他感到这一次分娩远远没有上一次容易。只能祈祷不是难产,就是难产也不打不倒他,大不了割开自己的肚皮,取出孩子。他挣扎着,呻吟着,奋力伸出手,掰开下体,用尖锐的石头划开窄小的穴口,为胎儿铺路。但是不管他如何折腾,始终不见胎头,仿佛他怀着不是孩子,而是无尽的痛。除了痛还是痛,嘴被咬得稀烂,甚至有在地上打滚的冲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宣告失败,他仰躺在地,悲哀地望着天。 他才失去了最爱的人,难道又要失去骨肉?天雷止步,却报应连连。他笑了一声,颓然地摇了摇头,拿起躺在身边的那柄神器,他悲伤地抚摸着它古老的质地,就像在抚摸他所爱的那副容颜。就在这时,他脸色忽然一变,又细细摸索了几道,上面确有凹凸不平,像是刻了字。 迫不及待地将它举到眼前,发现果然如此。 凡夫转境不转心 圣人转心不转境 男人一个一个字地读着,慢慢地想着它所表达的意思,渐渐入了迷,竟忽略了压在心上的伤悲以及来自肉体的痛苦,甚至忘记了他正在分娩这件事情。 凡人只求改变现状,却不改变自身的心境,不管环境变得多好,他仍是活得糟糕。但圣人只在乎心境如何,并不注重环境怎样。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正是心之高度和境之宽广的写照。 虽然他不愿辜负封邪,下决心要娩出孩子,实则他根本就办不到,不管决心有多大。因为他的心境仍停留在爱人飞灰湮灭的那一刻,困在浓浓的悲伤和痛苦里,无法专心分娩,所以才显得那分娩之难无法逾越。如果他满怀希望,绝不会是这么个样子,毋庸置疑的是,肯定要比之前顺利。 忽然之间,醍醐灌顶。孕夫振作起来,张开了眼睛。 第108章生了 他准备继续投入战斗,却发现腿间蜷着一团蠕动的事物,原来在他想那些道理的不知不觉中,胎儿已从产道滑出来了。 他惊喜交加,赶忙弄断脐带,将不哭不蹬,只是微微抽搐的小小婴儿抱了起来。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了山后的温泉,那泉水极好,不仅抚去了婴儿在子宫里呆久的不适,还堵住了他下体的血流不止。 看着在水中漂浮的孩子,他心中满满都是喜悦。你是封邪吗?是不是我的封邪? 最是厌恶父子相奸的他此刻却无比希望旧事重演。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孩子胸口没有那抹胎记。那胎记是转生多次而留下来的证明。 难道轮回真的断在了他灰飞烟灭的那一刻?修远无限恐惧。站在寺门中间,他望了望外面,是不是把襁褓放在原处,往事就会重现?师尊会抱它回来,对他说,快来看看我捡来的小师弟? 这一丝妄念,让他把才生下来的孩子放到了野外。偏偏这几日天气又不好,他格外担心婴儿的处境,但为了让封邪回来,只得任它声嘶力竭的哭泣远远传来。除了定时给他喂米汤、添衣,便固执把它留在那里,孤苦地等待着奇迹。 然而好几天过去,奇迹并没有出现。寺中仍旧风平浪静。他只得把孩子抱了回来,养在房里。就在他即将绝望之时,耳边竟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他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血淋漓的天寒,在他面前支剑而立。 “你回来了吗?”他兴奋地扑了过去。可惜男人受伤颇重,不省人事。 他守在他的床上,一守就是七天七夜。那人终于有了意识,然而嘴上却是让他心冷的胡言乱语。 “走开,求求你走开,你究竟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我也不知道,二师兄,能缠你一日就是一日,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扮你左右。” “不,不要……走,你快走……” “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接受不了我么?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正视我的爱,二师兄,你太残忍了……” 从他呓语中,他明白他不是封邪,他是天寒,那个杀了董安的绝情男子,可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修远的心重重跳了几下,难道……这么说来,两世是可以交集的?那么封邪是不是,也有回来的一天? 他愿意等,一直等下去。他说过他会回来找他,他知道他一诺千金,他相信他不会失言。思及此,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不计前嫌,格外照顾卧床不起的师弟。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孩子不知是在肚子里憋出了毛病还是被他丢在外面染了风寒烧坏了脑子,竟然痴痴呆呆的,长了好久也不会说话,更不知吞咽,只能以米汤为食。眼见它一点点消瘦下去,就要夭折,心如刀绞的他却无可奈何,可就在某一天,他突然发现他的儿子恢复了正常,蹲在天寒身边吃原来他根本就吃不下的东西,实在是蹊跷至极。 天寒的伤早就养好了,但是两人之间因为无话可说,从未交流过一次。加之他经常发病,即便想和他说话,也找不到好的时机。而此刻的男人,看上去冷静了许多,仿佛在顷刻之间就丢掉了那折磨人的疯病。 见他来,天寒对他点了点头,说道:“最近你太累了,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他吧。” 修远开始不大相信,可时间久了,见那一大一小处得不错,也就不再提心吊胆的。这两人仿佛有什么关联,孩子很喜欢男人,有了那份依赖男人也不再发病。两人的疑难杂症,全都不治而愈。他又惊又喜,却又难以心安,总觉得天下没这么好的事,上天是不是又再戏弄自己?他怕极了它的深不可测。 “这是你的儿子?”晚餐的时候,天寒突然问了一句。 “是的。”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修远终是大方承认了。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他叫什么名字?” 修远把头埋在碗里:“等他父亲回来了再说。” “对了,”似想起什么,他猛地抬起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天寒耸了耸肩:“我一直都浑浑噩噩,意识不清,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修远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他也不好给他说轮回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讲,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明白了封邪对他的爱至死不渝,至于天寒能不能接受得了他心里没底。毕竟他现在已经跳出了轮回,成为了真实的存在。他必须诚挚而谨慎地面对。何况对方是他爱过也爱过他的人。 第109章 吃完饭,两人就腻在一起。 此时正是盛夏,按理来说小孩子最是怕热,可他非要赖在天寒的腿上,怎么赶也赶不走,男人不理他,他便蹭起身来,小手像一对翅膀扇着,仰脸,对他咿呀出声。也不知高兴个什么劲。 修远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宽慰,毕竟很久都没看到师弟露出这般平和的表情了,他对儿子并非精心照顾,儿子也长胖了许多,且每天都能听见儿子的欢笑声,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那边,两人挤在一起,天寒似乎也觉得热了,便拿起扇子扇着,小东西向他凑得更近了,望着他的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充满了爱慕和幸福。修远傻眼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怎么会露出如此让人误会的表情呢?年纪轻轻,若是就有了那不正常的倾向,他该如何向封邪交代呢?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闷热的天气让大家都很不好过,修远便端来一盘西瓜给他们解暑。天寒也不推辞,拿起一瓣斯文地啃着,小东西也不索要,只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真是怪异极了。天寒瞟了他一眼,像是良心发现,又似宽宏大量,拿起一瓣小的递到他嘴边。望着他的小家伙开心地笑起来,发出咯咯的声音,嘴边淌下一窜邪恶的唾液,那唾液绝对不是因为西瓜的美味而流出来的。 “他好像特别喜欢你。”修远皱了皱眉,自己是他亲生母亲,可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总是围着天寒转悠,乐此不疲,心中难免有些妒忌,“你似乎也很在意他,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完才隐隐有些后悔,生怕对方会误会,哪知天寒神色自若地抹了抹嘴:“他要来缠我,我有啥办法,我总不可能和一个小屁孩计较吧,我若是拒绝他,他定会又哭又闹,天气这么热,本就让人心烦意乱了,你不会还想听见他吵人的哭声吧?” 至从那以后,修远没有再问。天寒都没有杂念,自己又何必这么小气。没过多久,儿子居然会说话了,不过也只会只字片语,一出口便是天字和寒字,就算他勤奋努力,也只会叫男人的名,而他似乎也很满足,将那两字叫得字正圆腔、滚瓜乱熟就开怀不已,一副成就感十足的样子。修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辛辛苦苦把他生下来,他却一心向着外人,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有了天寒以及孩子的陪伴,他不再那么孤单,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冲淡他对封邪的想念,花开花落,有花熟,却无蒂落,滴水穿石,有石穿,却终无果,时间在等待中,失去了轻盈和 洒脱,显得那么漫长和沉重。怎么熬也熬不尽的等待,变成了怎么拔也拔不尽的白发。时间熬尽,说不定就能返老还童,痴心不死,说不定就能美梦成真。他就这么望眼欲穿地等着,一直翘盼…… 日子还算过得安宁,然而有一天早上起来,他看见天寒面露悲伤,像是失去知觉一般地坐在院中,不禁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坐在他脚边的儿子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竟变回了原来那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很平静。或许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就在这时,天寒朝他慢慢抬起了头,有些恍然地对他说:“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修远静静地看着他,一脸怜悯。 “以前我很烦他,总是骂他,要他滚出去,滚出我的身体,别老是可恨地,跟我形影不离。然而在他真正消失,耳边变得安静之时,我又感到悲伤和寂寞,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之前的光景。”他说,“人总是那样,失去之后才会后悔,不失去则不懂得后悔,后悔了才懂得什么是失去,你说人怎么那么贱呢?还是至盘古开天地起,这就是一道不可逆转的轮回,人必须从头走到尾,才明白得了这个道理?” 听言,修远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他也许说得没错吧,世上总是充满了这样又那样的禅意,就像是平淡无奇的绿叶间点缀的花朵和果实,要想采摘就得顺着树干往上爬去,需要领悟就得跨过刀山火海,没有任何捷径。正所谓转境不转心,封邪用了无数个轮回,才让他明白真正爱他的人是谁,而他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才认同了他的爱。而自己则是转心不转境,当他明白之后,对封邪的爱再不会改变,不管是处于现世,还是再入轮回。 其实他早就知道儿子之所以变了个样跟董安有很大的关系,是董安的魂魄溜进了那小小的身躯,但他没有说破。他知道这两个人在恩恩怨怨中漂浮一气,如今能安定下来太不容易了。没想到董安这么快就魂飞魄散,离开了他最爱的人,而天寒这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惜为时已晚。 第110章正文完 “我要走了。” “去哪里?” “去找他。” “万一找不到呢?” “那么便一直找下去。” “你不留在这里么?” 天寒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遂拍了拍他肩,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保重。” 修远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们的纠葛终于画成了句号。不圆满,但也不残缺。最终两人各有所爱,得可尝失。 如今,就剩了他一人。天寒放下所有的包袱,寻他所爱,永无归期。自己则继续等待,守着日出日落。 等待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似乎每一天都是刚刚开始。 他索性搬来一把椅子,将孩子抱在怀里,面朝大门,年如一日。 醒来又睡,睡了又醒。梦中全是他与他的过往,那细碎得不能再细碎的点点滴滴。醒来后,记忆的余温仍在手心,好像两人握紧的手,才放开不久。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感情是如此纠葛,如此悠长,仿若一首经久不衰的歌,永远缭绕在有情人的耳边。 情入心成魔,酒入喉成仙。成仙与成魔的那一念,又有什么差别。 所谓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他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无比沉默,似乎这样,就能继往开来。 他相信,封邪正在回来的路上。凡事太尽,缘分早尽,也许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没能在一起。 一段苦行,正是那一点余地。为了那点余地,他甘愿苦行。绝路已成,才可能有所转机,为了那寸转机,他愿久看绝路的风景。 一边尽心等待,一边尽力育子。儿子虽然天生残疾,但在他的细心照顾下,并没怎么瘦下去。 给他换尿布,喂他米汤吃,修远越做越好,一点儿也没让痴儿受委屈。 他时常抱着孩子到后山沐浴,孩子因为营养不足,长得很慢,与他的急速衰老,形成鲜明对比。 看着水中映出的皱纹和霜白,男人不禁悲从心来,弯身哭泣。 他嚎啕了一阵,才抬起脸,慢慢风干上面的泪滴。久久的等爱,像是醒着的长眠,身上压着犹如葬土一般沉沉的孤寂。 所谓母子连心,儿子见他哭,竟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从来没哭过,突然之间竟比他哭得还要肝肠寸断。修远一下慌了神,抱着他连抖带哄,才勉强让他住了声。 从此以后,他再没有哭。而是坚强且坚定地坐在门前。仿佛如此,那道门终有一天会被推开。 然而就在那道门真的被推开时,他却面无表情,毫无反应。以为是风在作怪。 风骗了他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都让他兴奋到顶,又灰心到底,到后来,明知道是假的,他也依然会站起来。 但渐渐的,他累了,倦了,不在陪风玩空欢喜的游戏。他像是习惯性地坐在那里,直到老去。 来人尘灰满面,衣衫褴褛。他站在门边看了他一阵,才慢慢地,轻轻地向他靠近。 在他面前停下,那人缓缓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在他的眉眼上一寸一寸刻画着,却因为手抖得厉害,手指老是滑开去。 修远似乎感到了沸腾在那指上的千言万语,一点点地睁开了眼,手下意识地朝他伸过去,可伸到一半,却放弃了,只见他一边笑着,一边自言自语:“真好,你又来了,只可惜,只是个梦,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碰你,我怕我触得深了,美梦,就会散去……” 话音刚落,天上就下起雨。豆大的雨点,竟然是热热的。他仰着脸,有些好奇。 “傻瓜!”只听一声心痛又心酸的叹息,那人竟把他紧紧搂入了怀中,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揉进心里那样用力。 “我回来了。”那人吻着他的发丝,一根挨一根地吻过去,“我答应你的。”像是责怪他在他践诺期间竟然这样不爱惜自己。 “真的吗?”修远的表情一片茫然,像是不敢随意惊喜,惊喜过后总是痛,他恨透了那种美梦成空的感觉。 “真的,是真的,你要不要摸摸我……”然而话却哽咽在了这里。 那只手透过了他的身体,修远因为摸不到他,满脸都是困惑之意。 他等他,一直等他,连自己的肉身因为心力交瘁而死去都没发觉,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让人痛彻心扉的傻子! “我,我死了吗?”他宁愿相信自己已经死去,也不愿相信回来的人是假的,这让封邪更是难受无比。 “没有,你很好。是我死了。别担心。活着,还是死了,答案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在,我也在,在一起了……” 听他这么说,修远不再纠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痴痴地看着他,一脸很幸福很幸福的样子:“只要你能回来,再等一千年,一万年,我也愿意。” 封邪笑了:“只要你愿意等我,一千年,一万年都愿意等,那我何不早点回来,和你厮守在一起?”说着拿出一盏灯笼,“我给你带了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修远探头,往里面望去,那模样就像个被满足了的开心溢于言表的孩子,像是看到了什么,他有些激动,眼泪花花,狠狠颤抖了起来:“喜欢,当然喜欢,太喜欢了……” 封邪搂住他,将灯笼抵在两人胸前:“天终会荒,地终会老,因为它们不懂爱。而人终会老,终会死,但是懂得了爱,便老有所依,便死而无怨。修远,感谢你让我懂得了爱的同时,懂得了你,感谢你的原谅和等待。感谢你照顾我们的儿子,义无反顾地把他生下来。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那么就让我守候着你,直到——永远。”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第1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