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分卷阅读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 书名: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连书20140412完结 内容简介: 那一声清悠、哀怨、凄凉的唢呐声,我想我是再也无法忘记的了。 从我听到它的那一刻起,它就深深地震撼了我。深深地刻入了我的骨髓里。它固执的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和人生的命运。它是一声召唤的号角,唤醒了我脑子里沉睡的同志细胞。我后半世的同志生涯、我孤单的身影、凄凉的晚景,都是从那一刻而起的—— 关键字:仙人台 吴良甫 我 ☆、一 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那时我才刚三十岁出头。而立之年的我,有了一个不错的家庭——妻子年轻漂亮,比我年轻了差不多十岁,相比于我来说,她当然是年轻的了;而她又生得身材婀娜,纤细苗条,面容姣好,风骚多情,则自然又是美丽漂亮的了。她自过门之后,连续两年一口气为我生下两个儿子,这就为我免去了延续香火的后顾之忧。而且又新建了一栋两层的红砖楼房。这样的家境,在当时的乡村农家,是有资格傲视同辈、不可一世的! 这是一个农历的新年。大年初一。按农村里的风俗,一家人在天亮前就吃过了年饭。天刚放亮,我们就得去拜见长辈——主要是自己的父母。还得带上一些礼品。我催促妻子准备东西动身,妻子噘着个嘴不情愿去,说:“你带儿子们去就可以了,又何必非要我去。什么时候我的面子这么大了?”我没料到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对我的父母太不敬了——说的重一点,这是大不孝。我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待要发作。但瞬间冷静下来。想到这是新年巴节,凡事求个吉利。还是不跟她计较算了。但我也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于是我不动声色的说:“那好,等下你父母那里也不要我们去就是了!” 女人这才知道了她这句话的严重后果。立刻就转变了脸色,轻松的调笑道:“我又不是说不去。逗你呢!” 于是一家人带上炮竹、礼品,去到父母居住着的老木屋。先在门口燃放了花炮——这是开门见红,喜气临门的意思。母亲早开了堂屋门,欢喜不迭的接了礼品,给我们一家四口倒了糖茶,摆了果牒。我接了茶水喝了,就叫了妻子和两个儿子往后堂的小屋去见父亲。我知道这是妻子最不愿去的。但她有了刚才的教训,不敢说不去。只得叫上儿子跟我去。母亲自然也从后面跟了来。来到父亲的房前,推开虚掩的房门,跨进房中,还未见到父亲,就先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和霉味,还有一股浓浓的各种混和的药味。妻子先就用手掩住嘴。我白了她一眼,她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快松手。屋里没开灯。虽是天快亮了,但屋内还是一片黑暗。母亲忙拉开床头的电灯。这是一只只有二十瓦的灯泡,开了灯也只是一些幽暗的光亮。我问:“这么小的光?”母亲说:“他开灯又没用,省得浪费电!” 说来惭愧。我自己的父亲——一位在病床上躺了近二十年的七旬老人,我竟也有好几年没来好好的看看他了——更别说床前侍候汤药! 眼前的这位老人,倦曲着身子,像一条狗,缩在床上,双目微闭,尤似还在睡觉。他的床上好似狗窝似的,乱堆放着破烂的衣服和吃过药的盒盒与药盆。一床又旧又脏的破被胡乱地盖在父亲的身上。我眼见到父亲的房里这么差、这么脏,可我又没话可说。侍候好父亲是我的责任,可我从没来过,妻子也从没来过。我不由得鼻子发酸,心里好一阵自责。我叫了一声“爹。”父亲睁开眼来,无神的说:“你们来了?天光了没?”母亲忙接过话来说:“今天是过年,初一。儿子媳妇孙子来给你拜年了。” “今天拜年了?今天拜年了?拜年好!有肉吃了。” “爹,我们给您拜年了。我给您一点钱,您拿着。”说完,我把两张一百元的钞票拿给父亲。父亲接了,紧紧的攥在手里。我的心里像刀刺一样,一阵绞痛。母亲大大咧咧的说:“述干,水山给你钱。你拿好。别丢了。将来我给你去街上买件新衣服穿。” 我知道母亲说的这是乖面子话,父亲这个样子,是不用穿什么衣服的。他可能有好几年都不曾穿什么衣服了。母亲转过了话题,说:“孩子们要出去玩了,我拿饭来给你吃!”母亲就示意我们走。我怕控制不住落泪,只好出去喘口气。一家人就出来了。 这样一来,今天这一天的心情自然好不了。回到家后,孩子们出去玩。我和妻子没什么话说。何况为了清早的事她还沤着气。这帐她迟早还会和我清算。我看会电视。也没什么好看。我想要找点什么事做。妻子说:“今天的天气好,你去给我放天牛吧。” 我说:“好。” 这个时候,母亲到来。她手里也提着一个大包的礼品。虽然是长者为尊,她也不好新年第一次空手而来。只是她不用放泡竹。妻子接住了她的东西,给她倒了茶。母亲接过,喝一口,就放下了。她到屋里各处看了看,甚是欢喜。但是她很忙的样子,急于要回去,说:你们一家人别到哪里去,早点过来吃午饭。”我说:“我正要出去放牛呢!”母亲说:“今天去放什么牛!别去了。”我说:“我想出去走走。”母亲说:“那早点回来!十二点!啊?”我看看表,才早上七点。我说;“好!” 这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天空没有一丝云,很干净。才天光了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这过年时候的大晴日,是最难见的。我打开牛栏方,把牛牵出来,来到村口的古树下,心里就踌躇了:我该往哪里去放好呢? ☆、二 起源于湖南邵阳市l县境内的雪峰山脉的最北端壁立千仞,如刀削斧劈一般。地图上标着:白马山,海拔1941m。与它脚下低矮的丘陵群山绝然不同。王板桥镇就位于它的脚下。由于山壁的屏障,阻挡了来自西北的寒风,这里与湘中湘西各处气候也绝不相同。这里的气温冬天比别处要高23摄氏度。而夏天又要比别处低23度。所以这里冬暖夏凉,气候温和,水草丰茂,绿色浓郁。是一个堪比云南西双版纳的四季如春的人间天堂! 白马山的那面悬崖陡壁堪称天险,飞鸟难以逾越,人绝对无路可上。那么,要想从这里进入白马山中,岂非无计可施? 非也!自古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原来有一条大河在山中左冲右突,翻转腾挪,蜿蜒曲折,来到出口,却是冲突不出。你道那江河是什么东西?你见过中国的母亲河长江黄河吗?那是龙啊!白马山中的这条龙自然是条小龙,可是小龙也自然具有龙的气势。它自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 遇上这道绝壁之后,硬是从石壁正中冲开一个出口,势如滔滔地奔涌而出。这道出口也就成为进入雪峰山最北端的门户。也因此,王板桥镇也被称为山门镇。这也就是现在沿用的地名。 从山门镇进山之后,逆江水而上五十里,两山夹峙,仅一狭窄通道供人通行。乍看之下,似乎山穷水尽。然而当你沿着那条千百年来被踩得溜光的青石板古道走进去,眼前便会豁然开朗——原来一个有着二三十座房屋的小村庄就座落地这里。这便是我家所在的村子仙人潭 。自仙人潭以上的这条河也就叫做仙人河。 这仙人潭虽是个处于深山密林中的小山村——却是风景绝佳。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见村口的古老的石板路的一侧,一道近百米高的瀑布倾泄而下。瀑布注入的地方,由于长年累月的冲击,形成一个约有十几亩的水潭。其水深不见底。潭水注入的位置,冲激起阵阵白浪,一波一波的向外围扩散。瀑布泛起的水雾弥漫了水潭上方的空间。十几株合抱的古树均匀地分布于水潭周围。其树冠遮盖了整个水潭,也遮住了大半个村子。 我想:我还是小时候在仙人台放过牛,那是白马山最高的地方,一般人极少去那里。我小时候放了那么多年的牛,也只去过一两次。如今人到中年,常年在外打工,连家都难得回一次。难得今天有这机会,天气又好,时间又这么充裕,我何不再上一次仙人台? 于是我沿着瀑布边的一条陡峭的山坡路直上。瀑布的轰鸣直冲耳鼓,飞溅的水珠扑面而来。这时节的水汽有些冷。上坡路牛走得慢。我不心急,任凭牛慢慢走。这沿途有着观之不尽的美景。 ☆、三 长年在外,身处珠三角的经济发达之地,所见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红男绿女、喧嚣嘈杂。而且自己一个打工者,那时在广东被称为盲流,被当时的本地人非常排斥。动不动被查暂住证、被非法关押、罚款。谈不上身份地位,人格尊严。大有“华人与狗不许入内”之势。眼前身处家乡,所见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时而奇石突兀,时而流水淙淙,草木溢香,竟有说不尽的亲切。年前的这个冬天是个暖冬,没有下雪。听妻子说,一个冬天都是晴天,气温和秋上天差不多。所以今天,太阳一出来,气温就上升得很快,我竟不用穿过冬的衣服,只穿一件衬衣一件西装就可以了。山里的野草和树木返青很快。虽是过年时节,却已有了浓浓的春天的气息。 白马山上,少有放牧,野草厚实。我把牛放归山上,任他吃草。我选取一处高高的大石上坐地,极目远眺,任思绪在家乡的崇山峻岭之上放飞,尽情地收揽家乡的美景,尽情地体验家乡的美好。 “呜——”正当我尽情地弥思遐想的时候,一声清晰的唢呐声传来。 这声音清幽、哀怨、凄凉。时而激越、高亢,时而呜咽、低沉,时而如浮云舒卷,时而如流水悠悠。似诉说身世的悲惨凄凉;似叹息人生的寂寞愁肠。舒缓时如丝如缕,高亢时跌宕起伏。有道是:人生几何,乐少苦多!是谁?如此悲苦?如此凄凉?在这充满喜庆气氛的新年之际,在这极少人至的大山深处、高山之巅,吹出如此悲苦凄凉的唢呐声? 听这唢呐声音的方向,我确定就在离我不远的位置。因为我能清晰的感觉到空气的振动。甚至感觉振动到我的耳膜。我决定去找到这个吹唢呐的人,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看看能不能弄清他到底有着怎样不平的身世和遭遇? 我循着唢呐声往山上走。这大山中真是奇怪,明明这声音就在身边,可实际上却相距甚远。将到山顶,我才真切地看到,在一块像被人工打磨过的平整的巨石上,坐着一位老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吹奏着唢呐。我确定我听到的唢呐声就是他吹奏出来的。他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为了不打断他的唢呐声,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我停住了脚步,没发出一点声音。我如喝了酒一般的沉醉在乐声中,听到悲凄处,我心里像被揪住一样的难过,我不禁流下泪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也不知过了多久,乐声终于停下来。老人垂下拿唢呐的双手,缓缓地站起身,抬起头。我想,他应该是在这时才看到了我。我注意到他在最初看到我的一刹那间身子不由自主的震颤了一下。而我在我们四目相碰的一瞬间,心里也是不由自主的一惊!我发现这位老人竟是这么的眼熟,那清癯的面容、那慈祥和蔼的相貌,是那么的令人心生好感,是那么的令人喜欢! 老人也定定的注视了我很久、很久。我看到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像是有话跟我说。但终于没说,只用眼神寻视了一下我。那眼神分明透着友好,关心和喜欢。但那眼神只一下便黯淡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我正想走近去询问他一下,或能跟他说上一两句话也好。谁知他竟一言不发的就这么离去。我不由得心下大急,急切地喊道:“哎——老伯,您?——”但是他的身影只一晃就不见了。我不甘心,急赶几步。只见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头大水牛,还带着一头小牛。老人正牵了他的牛要离去。看来,这老人是不愿意和我交往的了。但是,这似乎早已熟悉的老人的身影,这摄人心魄的唢呐声,已经深深的咯印在我的骨髓里了。 既然我已知道了他是在这里放牛的,我就一定还能见到他! ☆、四 我昏头昏脑的回到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不绝如缕的唢呐声和那个一言不发匆匆离去的身影。妻子见了我第一眼就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等你吃饭呢!”我没回答。这时母亲也过来催吃饭,说:说好十二点吃饭的。这都下午三点了 这饭菜都凉了。我说:“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妻子说:“这是什么日子?这是大年初一。能不等吗?”我说:“这就去吃吧。”于是过母亲屋里来吃饭。 菜早已摆在桌子上,都凉了很久了。母亲拿去灶上回窝。妻子自去灶下帮忙。儿子还小,大儿子小海还不到十岁,小儿子小洋也才四岁。他们只顾玩。这过年时节,家里有的是各种各样的糖果点心吃,饿不着他们。见不立刻开饭,他们就又出去玩去了。 我去到父亲的房里。自我们早上离开后,母亲把父亲的房间里打理了一下。床上换了一套干净的被褥,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拿走了,地上也打扫了一下。屋里顿时显得整洁了许多。母亲对父亲再怎么不好,她也是要在人前做面子的。父亲拥着新被躺在床上。他微闭着眼,但没有睡。他在床上一躺十几年,什么样的瞌睡 也已睡足了。见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 有人进来,父亲睁了下眼,没有说话。我走到父亲床前,叫了一声“爹!”父亲也只是睁下眼,没有说话。一个长年卧床的病人,他深知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累赘。他早已不指望有谁会对他好。我坐到父亲的床沿,又叫一声“爹”,我伸出手去,探进被内,摸索到父亲的手,握在手里。这手没多少肉,骨瘦如柴,有些微温。父亲大睁着眼,看着我,眼里发出光。这时听到母亲说:“水山呢?这要吃饭了,又跑哪里去了?”妻子说:“看爹呢!”母亲说:先吃饭吧。吃了饭再看!” 我松开手,父亲的手不松,很是依恋。我说:“我先拿来饭来给您吃?”父亲点点头,松手。我走到堂屋,给父亲盛了一碗饭,挑了几样软烂一点的菜,舀了一杯捞糟,回到父亲床前,摆放父亲床前的凳子上。父亲挣扎着想爬起身来,但是他的双腿全瘫,右手又不着力,只有左手能动。平日吃饭,就是把饭菜摆放床前,他侧过身子,用左手拿调羹舀饭吃。吃顿饭要掉落很多饭菜在床上,弄脏床被。母亲就时常骂他,有时不给他饭吃。这时他又习惯性的用那姿势来吃饭。我见他那艰难的翻身姿势,就把他扶起来,背靠床头,然后我拿起调羹给他喂到口里。起初几口他还不好意思吃。一会儿就吃得很好了。母亲也跟进来,说:“你去吃饭吧,等会我来弄。”我没答理她。母亲又说:“这人是不服好的。你给他喂一餐,以后他就餐餐要人喂了。你在家一天两天的就给他喂,等过了这几天你出去了,谁来给他喂。你想害死我呀?”我仍没理她。妻子说:“你去吃吧,我来?”我说:“不用。” 我一边给父亲喂饭,一边心里却想得很多。 起初我也是侍候过父亲的。但父亲一卧十几年。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我身负多么沉重的压力。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自从父亲卧床之后,医药费就像细水长流般的长年流出。总算父亲原来有些底子,但不出几年,也耗光了。我那时还在学校读书,由于忧心家事而分心,那年高考我落榜了。随即我也加入到了南下广东的打工大军。最初的几年没找到好工作,在广东流浪漂泊,勉强糊口。后来幸运找到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就一直呆在那里没有挪窝,有两个年头因为老板要求,连年都没回来过。就是这样,我承担起了家庭经济的负担和父亲的医药费用。娶回了老婆,生下了两个儿子。还修建了新房。日子算是勉强过得去了。可我却怠忽了父亲。母亲时常说,家里的事你都不用管。可是,这几年母亲对父亲日渐冷漠。听说还时有打骂,只是我没亲眼见过。早上见到父亲的情境,我想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有可能,我要在家好好的侍候好我父亲。我心里这样想。可是,这一天要等到何时呢? 给父亲喂完饭,我给他抹了嘴,仍旧让他躺下,然后我就出来吃饭。这一来,饭菜又都冷了。母亲和妻子也懒得再去灶屋热。她们的表情都有些不悦。我也管不了这些。我真的也饿了…… ☆、五 初二日,吃过早饭后,我们一家人去给岳父拜年。这个事妻子很积极。她一早就收拾好,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她自己背着,我背上小儿子小洋,小海自己能走。来到村口的古树下,也就是仙人潭边,见到村里最年长的长辈——大儒爷爷——这是我应该这么称呼,拄杖站在路边。我首先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爷爷您好!给您老拜年!”苦花和孩子们也一齐恭敬的给他拜年。老人高兴的颌首,连连的说:“好好,你们好。新年快乐!新年发财!……”老人将近九十岁年纪,却还身板挺直,精神瞿铄,神清气爽,在村里人人尊敬,德高望重。 顿了顿,老人望着我说:“水山,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你今晚回来吗?”我说:“回来 。”老人说:“回来的话,你今晚到我家里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我说:“好。” 老人在潭边徘徊一下,走到潭边的一块高大的石碑前,手抚石碑,眼观水潭,神情凝重,若有所思。也不知此刻在想着什么。见老人已没话说了,我们就告辞老人走了。 岳父家离我家不远,十来里路。也是在这个大山里,只是他们那里没我们山高,地势低缓一点。来到岳父家,我把带来的炮竹点燃放了,岳父早就候在门口,只等炮竹的响声停下来,他就给我递上烟。我不吸烟,但也得接了。岳母也是一个长年卧床的病号,没有起,无人倒茶。家里很乱,地上没有扫,家里器物上俱各积满灰尘。东西到处乱放,吃了饭的碗筷到处都是,很久没洗,有些碗沿上都起了霉。岳父是个游民,种好家里的田地之佘,喜欢到外面做些小买小贩的生意,得空就打打小牌,也不输好多钱,图个开心快乐。见到父亲这样,苦花自去倒茶,但开水瓶是空的,也就罢了。岳父给我们每人一个红包,郑重其事的说:“开脚发始拿红包,一年四季发大财。一月进钱一万元,一年进钱十二万!”这是岳父背得滚瓜烂熟了的台词,每年新年接待我们时都是这么说一通。我暗暗好笑:十二万就多么?就这么一点眼光!这么现实、这么势利、这么俗气,听来这么刺耳!但我还是得回答说“承您吉言!” 妻子的姊妹多。一会儿,她的姐姐妹妹们也都带着丈夫孩子到来,放了炮竹,一时之间,岳父家门前的空地上一片连环炮竹之声,那炮火腾起的烟雾笼罩了天空,刺鼻的硝药味弥漫了房屋内外。岳父又是那向句现台词迎接他们。姐妹们见了面,自然欢喜,互相问候,互相道贺。家里这么热闹起来,内兄自然也就从自己家里过来。内兄子言是个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个子不高,身材单薄,长相天生讨人喜欢。他只比我大了几天,小时是同班同学,坐过同桌,也曾同床共寝,感情非同一般,以老庚相称呼。不意后来竟结成郎舅之亲,反而不便再行亲密,加之后来各自为生活奔波,人各一方,很少相见,就渐渐疏远了。现在处于一般的郎舅之情。 内兄到来和我们见过,互道问候毕,就去张罗饭菜。岳父不管这些,邀拢女儿女婿们摆开牌局。 我心里有着心事,不想在这久呆,只想快点吃过饭回去。也就下厨去帮忙。内兄自然很感激。说:“水山,你还好么?”我说:“好!我还叫你一声子言好么?就叫一声。”内兄说:“好。”我好激动。注视着眼前这个玲珑小巧眉清目秀的男人,旧日的感情在心头泛起,我轻声的叫了一声:“子言——”“哎——”有如来自天外的仙音。我说:“子言,过去的你怎么不见了?”内兄说:“对不起,水山,我们现在是亲戚。你让我怎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 么面对妹子?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的。”我说:“我错怪你了。”内兄说:“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吧”我说:“我今晚有点事。我们的族长爷爷约好我今晚去他家,我必得去。”内兄说:“有当紧事吗?”我说:“可能是吧。” …… ☆、六 这一顿家宴做得很愉快。当丰盛的饭菜摆上桌,屋里屋外的面貌也焕然一新。吃完饭,我要告辞回去。苦花说:“我带孩子们住两夜。你一个人回去算了。辛苦你一下,帮我看两天牛。”我自然乐于答应。 我拔足出门。经过内兄屋门口的时候,内兄等候在路边。他的女人孩子们出去拜年了,只留他一人在家,目的就是为的等姐妹们都回来了好有人招待。因为他的母亲不能起床,父亲又不喜做这些事。内兄说:“水山,有空过来住两夜?”我说:好!”他目光注视着我,我也注视着他。四目相对,我们分明都看到对方内心里久违的渴望。内兄转身进屋。我们心有灵犀,也跟着进屋,内兄马上关了门,不用说,我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我把内兄一把抱在怀里,他也以热烈的拥抱回应。我们抱得紧紧的。我的嘴寻找到他的嘴,他移开了,说:“我们到此为止吧……?”我恋恋不舍,无奈的说:好。” 别过内兄,我急急的回到家。时间还早,我就把牛牵出来,直接就往仙人台而去。但是令我很失望。我没有听到那悠悠的唢呐声。我沿着那偌大的山顶寻找了一圈,不见一个人影。 我等牛吃饱了草回到家,天已经将黑了。我还得到大儒爷爷家去。我放了炮竹,也拿了礼品。大儒爷爷早就等候在门口。看到我如约而来,很是高兴。他把我让到屋里,又是递烟又是倒茶。 大儒奶奶也出来了。她也已八十多岁,身体同样健朗。她搬来许多的果脯、糖食,各种各样的水果,一定要我多吃,不要客气。她家里有的是吃的东西。大儒爷爷有八个儿子。其中有四个外面当官。官最大的当到杭州市的市长。小儿子吴满是北大的博士生。另两个一个在长沙,一个在海南。没当官的几个也都混得不错,其中有一个在广州开大公司当老板;有一个当建筑包工头,还有一个在本镇的镇上开药店,规模相当大。只有老三在家耕种田地,照看老爹老妈。说起来只有老三差一点。但是在外面的几个都很照顾他。父母亲吃的穿的都是他们提供,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他的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只看他的房屋就知道了。那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房子。 我看到老人作寿时拍的全家福,那张巨幅照片占据了堂屋的大半个墙面。照片上大大小小有近一百来号人口。老夫妇居中而坐,儿孙们团团围坐。这样的一张照片,恐怕不是一般人想就能想得到的。 说着话,我的这位在家的堂叔堂婶也都出来了。我一一的称呼过他们。堂婶去厨下做饭,堂叔也就在堂屋坐下陪我。 堂屋的神龛 上新写了家先。那家先字端正凝重,笔力遒劲,十分老辣。我仔细瑞祥,觉得这字很有些书法的意境。堂叔见我喜欢字,就说:“这是老爷子写的。你的家先写了没有?若没写,也让老爷子给你写吧!”我说:“那太好了。我早就想要请爷爷帮我写呢。”说完我望着大儒爷爷。老爷子很高兴,点头应允。大山里文化人难得,大凡会写几笔的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字有人欣赏的。只要你是他的知音,他给你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神龛的正中摆放了一个大木匣子。中间篆刻着一行阳文的篆字“三让堂吴氏宗谱”。木匣子的门用一把锁锁着。大儒爷爷说:“这是本族的族谱。我说:“爷爷,这族谱可以借我看看吗?”大儒爷爷说:“可以。等到族上挂历青的时候,我就可以请出来给你看。”…… 再说了一会话,夜饭就做好了。今年大儒爷爷的儿子们大多不回来过年。只有两三个回来,过完年就都回去了。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大儒奶奶不吃夜饭,老爷子和堂叔陪我吃饭。一顿吃完,收拾好桌面。大儒爷爷就郑重其事的对我说:“水山,你是村子里年轻一班人中最有文化的一个,又行事稳重。我们村里老一辈的村干部年纪都老了,做事没干劲。今年适逢换届选举。我和几位长老物色到你能胜任村秘书一职。他们要我和你先说一声。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没想到大儒爷爷和我说的是这样的一件事情。之前我没有半点的思想准备。那广东的老板都在等着我过完年后回去呢! 说真的,对于我来说,干一个村里的秘书那是不在话下。早在高考落榜之初的那几年,我曾想过如果能让我当个村秘书那多好。我一定能把这个工作做好。但这个位子有人占着,人家干得好好的,总不能让人家下来你上去。况且人家干得又不一定比你差。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慢慢的消蚀了这念头。后来我在外面混得不差,我就更没了这个想法。不意今日却被最受人尊敬的大儒爷爷正式提了出来。 要在此两天前,这个事情我是不会考虑的。但是此时此刻,对我却是个很大的诱惑:一来,这两天来我一直牵挂的那个吹唢呐的老人,我和他还只一面之缘,他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给我。如果我能天天留在家里,我就能天天到那山上放牛,那样说不定我还能见到他,说不定我们还能说上话;说不定我们还能结交成好友;说不定我还能和他……我的思绪没了边际……二来,看到父亲的情境,我也很想在家里好好的侍候他。他已是暮年了,我还不好好的侍候他几年,恐怕到时候我就没机会了。有了这些理由就足够了。 但我还是犹豫的说:“我能被选上吗?” 大儒爷爷说:“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答应我就够了!” 我说:“那我还得跟苦花商量一下。” 大儒爷爷说:“好,我等你回话!”…… ☆、七 回到家后,我早早地睡下。这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起来,我先去母亲那边,见过父亲。母亲要我一个人别去做饭了,就在她那儿吃。吃过饭后,我就又去放牛了。 我还是牵了牛直奔老地方。我期望在那里再有奇遇。 还是和昨天一样,偌大的山上一片沉寂。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别的人影。 没来过白马山顶峰的人一定会以为山顶上是陡峭的山尖和石崖。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只有来过的人才知道这高山之巅的景象:原来这高与天接的山顶上,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地,只是略有些起伏。山上没有什么树木。偶有一小片的杉树林,也不是很高,长得低矮,枝叶不多。其余所见,就都是齐腰深的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 茅草和一些永远也长不高的灌木丛。俨然一处天然的高山牧场。我踩着草丛走了一圈,居然发现在草地的正中处有一处狭长的湖水。只是水面位置很低,不是走到它的近边是看不到的。我正在为我发现这个奇异的高山湖泊而高兴,突然一声高亢的唢呐声传来,我听出了这是一首现下正流行的曲子——《千年等一回》!这曲子这歌词我都听腻了。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以这种唢呐独奏出来,我的心里感受到一种深深的震撼。是他!他来了。我循声望去,原来他就在湖的对面,和我隔水相望的一块大石上坐着,阳光笼罩了他的全身,在他身体的轮廓渡上一层耀眼的金光。这身影简直是太美了!他凝坐那里不动。把这首曲子反复的吹奏了三次。我立即沿着湖边快步向他走去。 他的第三遍快要吹完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等他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放下唢呐,他整个人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展现在我的眼前:只见他面庞清癯、五官端正。嘴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根胡子,就是眉楞上的眉毛也几乎没有。脸上修饰得清爽干净。大概有一米七零的身高,身材略有些清瘦。这个人,在我的心目中,简直是太完美了!记不清楚我做过多少次梦,梦中都是见到一个这样相貌的人。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就真的站在我的眼前。 我定定的看了他好久,思想在此刻一时停顿。也许此刻老人的思想也和我一样,几乎陷于半停顿的状态。在这一刻,空气似乎凝固,时间似乎停顿!当后来我和老人像夫妻一样相处,无话不谈的时候,说起当时的感受,我们当时的状态竟然真的是一样的。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我才回过神来。我想我不能就这么傻傻的看着他,我该伸手抓住他!我不能让他再一次白白的从我的手边溜走了!我该说点什么。但话一出口,却是这么的辞不达意:“老伯,您的唢呐吹得太好了!……”老人也已回过神来,说道:“你?你是谁呢?”我说:“我叫水山,是仙人潭的。您是哪里的?住在哪里?” 老人说:“你姓什么?” 我说:“我姓吴。” 老人说:“那你父亲是谁?” 我说:“我父亲叫吴述干。” “你?你是吴述干的儿子? 我说:“是的。” 我听到我一说出父亲的名字,老人似乎声音打颤,身体都有些抖,似乎完全陌生,似乎有些害怕。 老人的神情不可思议,用一种敌意的语气说:“那,你上这里来干什么?……” 我说:“我来找你。自从我听到您的唢呐声之后,我的魂都没了。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找您。我找得您好苦!……” 只见老人非常冷漠的说:“你不要来找我。我们没什么好交往的”说完,老人冷着脸从我的身前走过,连头都不回。他的牛就在不远外吃草。他牵了牛就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那里不知所措,茫然无知。回想起来,我没有说错什么话。我跟他又是刚刚相识,甚至至此刻我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无仇无怨……我不知道哪里就得罪他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想不到这么快就又失去了他,而且可能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心痛得流下了眼泪…… ☆、八 女人带着孩子们在娘家一住几天,我也没去接,我反而乐得清净。我每天仍自己做饭,没去母亲那儿蹭饭。但早晚去看看父亲。我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找回,但却又说不出是什么东西。天空每天都晴着,日头高挂,不晒,也不冷。穿两单衣服就够了。我每天都牵了牛去放,漫无目的。我已经知道与吹唢呐的老人无缘,但我还是一牵出牛就不由自主的往那山上去。一连两天都没见到人影。我坐在湖边,望着对面那块大石出神。我第二次是在那里看到老人的,那情景多么令人神往!那浑身洒满金色光辉的老人,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如果我再也无缘和他相见,那么这幅雕像就成了我脑海里最后的记忆了。 到了第四天头上,苦花带孩子回家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喜悦。我暗觉奇怪,笑问道:“你爹多给了你一个红包了?这么高兴!”苦花说:“跟你商量个事儿,你得答应?”我说:“什么事儿?你说吧!”她说:“你得先答应了我,我才说。”我说:“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好男人,要跟人家走了,让我答应放手?那我可绝不答应!”女人说:“自己是那样的人,反而来说别人!哎,说正经的。我妹妹说她们厂大招工,她们的工资比你并不低好多。你出去了这么多年,好歹也让我出去见见世面?所以,我想让你在家带年孩子,我出去打年工。反正你也很想侍候你爹!……”我一听她说完,就拼命的摇头,说:“不行。你这么漂亮,又比我年轻这许多,你一出去,遇到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男人就跟别人走了,我可不想背着粮米千里寻妻。我宁愿把你关起来,我来挣钱养活你。”女人急了,说:“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也太小气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哪来那么多哆嗦!”女人较起了真,气恨恨地说:“想不到你这么自私!哼!我爱去就去,谁也管不着我!我又不是谁用钱买来的丫头奴隶,我用得着向人家请示吗?!”说完就再也不理我。 到了晚上,女人先睡下,屁股向我。我脱光了上床,把她抱住,意欲扳过她身子,不允。我说:“真生气啦?你也太心急了。你这种性子到哪里都要吃亏的。你也不先问问我那天大儒爷爷要我去他家对我说的是什么事!” 女人接了话说:“那是什么事?” 于是我把大儒爷爷的话对她说了。女人这才来了兴趣,问我:“那你怎么打算呢?” “还能怎样打算呢!恰逢你又想要出去。说真的,这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要是一辈子不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那还真是冤枉得很。” 女人说:“那么你是答应我了?” “那你说呢?” 女人说:“那你开头是怎么说的?” 我说:“你太好逗了!我不逗你谁来逗你啊!……”女人身子立刻翻转身来,我趁势一把搂在怀里。女人嘤嘤的,说:“真是被你气死了!……” ☆、九 自此妻子开始收拾她的行李,时不时的到她的妹妹处打问出门的日期。她逢人便说,闹得整个仙人潭人人皆知她要出门打工去,而我即将要当村干部。当我想到要制止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再也不管放牛的事,这放牛就成了我的专职。 我每天牵了牛上山,到得山上后便漫无目的地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 到处游荡,有时对着老人坐过的那块大石出一会儿神。 这一天,我无意之间来到后山,那是一处悬崖陡壁的边缘,但见那里竟然开出了几块菜地,这太奇怪了。菜地用手板大一块的竹片围成栅栏,菜地里种满了大白菜、莴笋、大葱等。仔细一看,旁边不远处竟然还有一片水田。一道细水流从田地边滚过,泛着细浪向下面的山壁下流去。菜地的边角空地里,还有几株落了叶的果树。我来不及细看,却听到有锄头挖地入土的声音。循声看去,分明是吹唢呐的老人在菜地里干活。 老人也看到了我,他先是惊愕,而后不悦。但也不是完全敌视我,他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你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我说:“我在放牛。无意之中就走到这里了。没想到能见到您。” “既来了,就进屋坐坐吧?”老人停止手里的活,放下锄头,走出栅栏。 屋?我没见到有屋。老人说:“跟我来吧。” 从菜地边的一条毛路走不远,看到一块大石的下面,竟然有一座石屋子。屋边有几只鸡啄食。老人推开石屋的木门,让我先进。 这是一座货真价实的石房子。房屋低矮,稍站高一点,手就够得上屋顶。那屋顶却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打制。四周的墙壁也全用石块砌就,石缝没有抹缝,却纹丝合缝没有现光。可见石块的打磨技术精湛。屋里仅两间房,进门的一间自然是伙屋,灶、餐柜、吃饭的桌子全在这里。老人为我筛上茶来,又进里间屋里去,一会儿就捧上一盘花生瓜子糖。这些东西若在平时那是好东西,可在这春节期间却是不足为奇。也吃得厌了。趁老人进屋的瞬间,我探头到里屋看了一眼,见到屋里除一张床外,就是两个放东西的简易架子。但是屋里收拾得整洁干净。我喝了茶,瓜子糖只象征性的抓了一两颗在手里。老人叹了一口气,我不明老人叹的什么气,也不便多问。前头两次被老人不明原因的走掉,让我心有余悸。我怕一不小心又惹恼了老人,又把我撵走。我只想能多和他呆在一起就好。 我们各有心事,谁也没说话,这场面很沉闷,也很尴尬。我想,老人对我已尽了正月间待客的礼数,也许是想让我知趣地自己走,他不好直接赶我走而已。我不好让老人为难。就自己出来了。老人也跟着出来,扯上门。我问:“您今天不放牛吗?”老人用目光示意,原来那牛就在不远的坡上啃草,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 我说:“老伯,您还吹唢呐吗?您的唢呐吹得真好!”我由衷的说。 老人淡淡的说:“没什么好。” 我说:“我好想看到您。您为什么不想见我?您能告诉我吗?” 老人显然是不想见我,也不想告诉我。扭头就走了,又是丢下我傻楞楞地忤在那里…… ☆、十 苦花终于得到她妹妹的确信,农历正月十六正式动身去广东东莞进厂。而我也告诉了大儒爷爷,我准备留在家里接受族老们的安排,不去广东打工了。 我还是每天去山上放牛。期间和吹唢呐的老人见过几次,虽然他不跟我有好多话说,但他不再一见到我就走掉,有时能跟我放完一天牛,各放各的,我不敢多问话,怕一问了他又走了,就会连在一走看看他的机会都没了。 有时晚上我会去看看父亲,跟他说说话,他的话也渐渐多了。以前我看他有些傻呆呆的,原来那是以前没人理他,时间久了,就变得迟钝了。 十五那天晚上,农家过小年,这也是个小团圆的日子,都很重视的。母亲老早就说:今年苦花要出门去,过小年就都到她那里过。我们自然答应。我们把准备在自家过小年的东西都送过母亲那里去。吃年夜饭的时候,我把炖得软烂的香喷喷的火腿肉拿到父亲床前,服侍他吃了,给他抹干净嘴巴,就让他靠在床头坐着。这一夜也像过大年一样,一般人家也不睡觉,要守夜。苦花服侍孩子们睡下,她就在自己家看电视。母亲忙完自己的活儿,也困了,她也去睡了。她和父亲分铺已久。自从父亲卧床不起以后,母亲嫌他身上脏,就不同房睡,也不大管他,至于嫌他骂他,那是家常便饭。也许她对父亲的夫妻感情早就没了。对于这些,我以前没看清。但即使看清了,我也没多少话说。我已经早就应该担当起奉养父亲的责任。今夜就让我来陪父亲一夜。 我把半个月以来存于心里的一些不解的谜团求解于父亲:“爹,那白马山顶上石屋子里住着的人是谁?” 父亲很惊讶,看着我说:“你到石屋子去了?” 我说:“我放牛到那里,偶然发现的。” “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说:“他不跟我说话。就因为这个,我才来问您呀。” 父亲不语。 我说:“您怎么不说话呢?” 沉默好久,父亲说:“不说这个!” 我说:“这个人是不是和我们家有重大关联?” 又是良久沉默。父亲说:“水山,这是上一辈人的事,你不要搅在其中。你以后不要去见他……” 我说:“我一定要知道!” 父亲说:“那是为什么?” 我说:“爹,您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我应当担当起家里的一切。最起码家里的重大事情您应该让我知道。” 好久,父亲终于开口说:“他叫吴良甫。是你的一位堂叔。” “那他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那么高的山上?他为什么不下来和族人一起同住?” “那是因为他家是恶霸地主。土改的时候,被政府安排在上面的。他不能来山下住。” “那他和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见我就躲?我们家是不是和他有仇?” 父亲叹息了一声,沉重的说:“我以前没觉我有什么错。但是这么多年,我躺在床上,足不能出门,身子不能动弹,我受尽了痛苦的折磨。我反反复复地想,一定是我造了什么孽,才让我遭到这样的报应!现在我终于想清了……” 现在轮到我惊讶了。我问:“您想清了什么?” “我那时对他们家是做得太狠了。如果有可能,我要当面向他谢罪,请求他的谅解。不然,我就是死到阴曹地府,我也不能安心的……” 我说:“爹,您有这个想法,就好。我一定把您的想法告诉他。我们一定要求得他的谅解!但是,您得把过去的事都告诉我。” 父亲于是从头至尾,向我道出了几十年前那段血泪斑驳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十一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 时间得追溯到九十年前,在白马山下的这个叫做仙人潭的深山老林里,诞下一位不世的男婴。这个男婴长大后被人称为“吴七麻子”。在那连年战乱、民不聊生的年代,十七八岁的吴七麻子落草为冠,成为一个打家劫舍,坐地分脏的强人。日本鬼子打入雪峰山后,吴七麻子等一帮人用鸟铳狙击日本鬼子有功,被中央粮子收编,成为国民党部队。解放战争中,他的部队被击溃,他也成为俘虏,被收在共产党的监狱里。 还在他当土匪的期间,在家里置下一份很大的家业。在山外,有一百多石田产;在山里,整个白马山的山林几乎全是他的。在他老屋的地基上,起造了三座高大的正屋,修造了高大的牌楼。家里常年有几十名长工做工。夫人李氏十分了得,全权掌管着整个家业。在他兵败被俘的时候,他的小儿子才刚刚出世。大儿子——也就是这位吴良甫,年方十八,长得如玉树临风,正在湖南国立十一中学读书。随着国民党政府的倒台,共产党政权的确立,学校自然解散,在学校就读的那些地主官僚的子女全部被收在一个劳改农场改造。家里的田地房产全被没收,又被贫苦农民分掉。所有长工家人做鸟兽散。李氏带着小儿子被赶出大屋,住到一座原来用于收取田租的庄屋里。但在那时,这也算他们家最好的去处了。 凡事物极必反,此伏彼起。所谓时来运转,此就是也。就在吴七麻子一家彻底垮下去的时候,另一颗明星迅速升起,这就是我的父亲——吴述干。我的父亲和吴良甫年纪相当,也是一表人材,全无麻子。但一穷一富,何止天上地下!我父亲没踏过学堂门,却天生扒得一手好算盘。土改时被住村的干部看中,提拔起来,当了农会主席,民兵营长,大队支部书记。由于他年轻力壮,思想积极,每干一事,必得上级干部赏识,得到表扬、奖励。在同级的乡村干部中,红级一时。同时也博得了极高的威望,吐一口唾沫都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本来在经过了一九五二年的土改之后,吴七一家田被分了,房屋被分了,山林被分了什么都没有了,是可以平静的生存下去了。可是因为一桩小孩子吵嘴的小事,却把这个家庭推入了灾难的深渊。 那是因为吴七的小儿子——吴良甫那位才六七岁的小弟弟和同村的小孩子伴嘴,说:“你们家不要脸。住我家的房子,种我家的田地……”这话让小孩的父亲听到,立即上报到大队。 斗争会散后,李氏被人拖到她住的庄屋里,也不知死活,丢在那里就没人管了。 李氏彻底丧失了活下去的念头。三天后,她的尸体浮在仙人潭的水面上。 这事远没有这么简单结束。 李氏的投水而死,被认为是对无产阶级专政的抗拒。三天后,父亲以大队革委会的名义打了一个报告,到公社、县公安局盖了章,带了几个大队的民兵,把吴七从监狱提了出来,押解回村。又把正在劳改场劳动的吴良甫也提了出来,解回村里,开始了新一轮的血腥的斗争。吴七没能逃过他妻子那样的厄运。他被仇恨的怒火焚烧的村民们用木棒打断了双腿,最后又被我父亲把他判了死刑。在村外的山坡上,我父亲亲自对他执行了死刑。子弹是从他的头上穿过去的。 只有吴良甫死里逃生,侥幸活得一命。他被判决在白马山顶上看守山林,没有我父亲的允许,不准私自下山一步。 吴良甫在国立十一中的时候,私下里娶了一位老婆,他被递解回来的时候,那女人也跟着回来了。看到家里正在遭受如此的苦难,她害怕了,她自己跑到大队革委会,宣布和吴良甫离婚。半个月后,她就和我的父亲结婚,这就是我的母亲——王美人! 我母亲宣布和吴良甫离婚的时候,她的肚子里正怀了一个快临产的孩子。这孩子生下后,母亲就把他送给了别人。没有人知道他被人带着去了哪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遭受报应。我父亲把吴良甫一家整得那样残,谁知没过几年,我父亲在一个水库工地施工的时候,有一次出现一个哑炮,我父亲充当排炮手前往排炮,就在要接近炮眼的时候,哑炮突然响了,当场被炸断了双腿。从此就瘫痪在床,成为废人…… “这几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想这些事情。我悔恨交织。我该当遭此报应啊!……” 这时,母亲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水山,你别听他胡说!” 我说:“娘,你没睡吗?” 母亲说:“你去睡吧,我在呢!” 我心里堵得慌,真想出去透口气,于是我走了出去。母亲以为我是回去了,关上门,厉声地对父亲说:“你都对儿子胡说些什么?我看你这两天是高了兴了!你给我起来!”父亲显然是害怕极了,嗫嚅着说:“我……我……”紧接着,我听到两声“啪啪”的响声,分明是抽耳光的声音。我返身用力推门,母亲万没料到我还在门外,只好打开门。她一时显得万分的尴尬。我惊怒的看着母亲,说:“娘,你原来是这样对待爹?” 父亲看到我去而复返,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我,手捂住被打得发烧的脸。我握住父亲的手,眼里不觉流下了眼泪。可怜我这么多年都不在家,父亲不知受到母亲多少的折磨。 “我怎样对他?你问他!”母亲用手指着父亲,厉声的说。我都被她吓了一跳。接着她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了第一个男人,没跟他过过一天好日子,倒先跟着他蹲监狱、坐牢。陪着他去枪毙!嫁了这第二个男人,却是个窝囊废!端屡端尿的几十年。我是个不要钱的丫花使女了!……想我原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要不是你当初强奸我,我又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一个粗人?!……”母亲说得咬牙切齿的,仿佛她跟人有着莫大的仇恨似的。我说:“娘,你还是去休息吧,还是我来陪爹。” ☆、十二 十五这天,还是像过大年一样,没天光就吃了早饭。苦花说:“今天你别去放牛,今晚我到妹妹家里去住,明天没天光就要和她们一起去赶车,等下你帮我送下行李,我一个人扛不动这么多。” 她的行李早已经收拾好,三个大包,外加几个小袋,正是肩背手提,把她所能想到的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全带齐了。 回到家,大儿子小海已经做好饭菜,他带着弟弟先吃了,给我留着热在锅里 。这孩子很懂事,还没到十岁的年纪,就学会了做家务事,能带着弟弟独立生活。但小孩子天性好玩,此刻他自己出去找村里的同伴们玩去了。小洋则更多的时候是赖在他奶奶身边。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 想想刚才和妻子的一幕,心里十分不解。平时我不是这样的。我的床上功夫可以称得上是个猛男,常常能把妻子搞得死去活来,没想到今天却落得个缴械投降的地步。 下午了,我还是牵牛在村子周围的山坡上放牧。早春天除了放牧也没什么事做,而且我也习惯了放牛。 在潭边,我遇见出来散步的大儒爷爷。我称呼过他。他很高兴的看着我说:“水山,准备好。农历二月份就要开始选举。” 我说:“没问题。” ☆、十三 小学要开学了。苦花早就安排好,让两个儿子住到外公外婆家去,他们的家就在学校边,上学方便。小海上小学五年级,小洋已经上完了鼻涕班,正式上小学一年级了。苦花甚至连孩子的衣服早就打包好,我只要连孩子连衣服送过去就行。这两个孩子在外公家不会连累他们多少,相反小海除了能照看他弟弟外,还能帮他外公做些家务。我把孩子送去,岳父早就在家等着。内兄一家人也都出去广东打工了,把小孩子都带了去,田地房子都交给老父照看。 我回来的时候,本想嘱咐孩子几句,却不想还是小海稚声稚气在叮咛我:“爹,您在家别太累啊?” 我好感动。说:“在这听话啊,星期天就带弟弟回来,啊?”小洋也同哥哥挥手和我再见。 我回到家,没有停,就牵了牛直接上白马山顶去。可是一连三天我都没能看到他。我不禁忧心如箭:我的甫叔!我魂牵梦萦的男人!我不求能和您怎么样,我只求能天天和您在一起看着牛,能天天看着您,哪怕不说话,哪怕只能远远的看着您 的身影,我也能心满意足了。您这样和我玩消失,却叫我如何承受得起? 到第四天头上,我还是未能见到他,我简直要发疯了!我想,我已经知道您的石屋子,我干脆豁出去了,不管您怎么样!哪怕从此真的再出不能见到您,我也要去闯一闯您的禁地。 于是我就牵了牛向他的石屋子走去。 但是我却把路走错了,我误入了一条几乎没人走过的小路。这路初走是条大路,谁知却越走越小,越来越难走,到后来就没有了路,我想原路退回,却再也找不着任何路的痕迹。我想,真是怪了,这大白天的我怕是撞遇了倒脑鬼了?一想到倒脑鬼,我就不禁头皮一阵阵发麻。 在我们这个落后、封闭的大山里,有各种各样的鬼的传说。其中就有一种鬼,是专给人迷路的。当一个人阳气低的时候,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它就会让你走入迷途,明明眼前是条大路,有时甚至是走到自家门前,你也不晓得进,一个人低着头到处绕来绕去,如果不是有个人和你说话或是大声叫醒你,你会一直迷迷糊糊直至昏迷、饿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但是我是一个读过十几年书的人,是个唯物论者,我是不相信世上有鬼的。我知道今天自己迷路了。于是我摄定心神,我想,我得先把牛拴在一颗较大的可做为标志物的树上,不让它走远。然后我就尽量让头脑清醒,再慢慢地寻找出路。 我眼前所处地方是个陡坡,一边是悬崖陡壁,一边是个山凼,里边满是高大的杂树。显然悬崖是不能去的。我只能走山凼。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走入山凼。 山凼里没有土,尽是些大大小小棱角分明尖锐如刀的石块。越下面的越大块,很明显这是上面开山劈石滚下来的。谁会在这样的地方开山取石呢?我想到了甫叔住的石屋子,那砌墙用的一块一块四角见方的青石块,那做屋顶的那块大青石——我想清了,甫叔的石屋子一定就在上边。我只要从这里往上爬,就一定能找到石屋子,也就一定能找到甫叔!想到此处,我就来了精神,踩着随时都可能会松动的石块往上爬。 然而我爬了不到两百米,抬头一看,我不禁感到深深的绝望!…… ☆、十四 也许只有当这个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做身处绝境。以前在小说里、在惊险绝伦的影视作品里,看到过多少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场景描写,但我都知道那是假的。退一万步说,就算那是真的,也和我无关,我只不过是以局外人的心态去欣赏,去观看而已。而此刻的情景就不同了!是我自己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置于这么样的一个地方: 回头看下方,原先那个长满杂树的山凼已被我抛在十几米外的脚下,原来我赖以攀登的一些石窝石块都已看不到了,石壁有如刀削一般,只怕猿猴都难以原路返回;再仰头看看上面,只看得我倒抽一口冷气——原来一眼望不见山顶,正不知几百千米高也,就算我有专业攀登的工具,我也是不敢去冒这个险的。我不由心里好生后悔——若是我就蹲在这里不动,我势必饿死在这里。因为没有人知道我处身这么一个绝壁之上。那时手机还是奢侈之物,像我这样打工之流还配带不起。若是我从原路下去,那十有八九要跌个粉身碎骨。自己跌死倒无所谓,若是后世有人推测出来我是为了去见一个孤身的老男人而摔死的,那岂不要贻羞万世,叫子孙后代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但我又绝不能就在这里等死。好在那石壁之上时有一些杂树杂柴可以攀扯。我知道能在石缝中生长的树多半都是有韧性的,轻易不会折断。我又看到在我头顶若三十米的地方有一丛杂柴,杂柴的上方有一块长长伸出的石檐,石檐下面似乎有个岩洞。我心里打定主意:不管怎么说,爬到岩洞的位置我还是能做得到的,那里好歹有个可以栖身的地方,至少可以休息,恢复体力,然后再打主意。 我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开始向岩洞攀爬。若是在平时,这么一点的距离,我只几步就走到了,可是这里,看着十几步路的地方,我硬是用了两个多小时才爬到。当我把自己的身躯一点一点的挪到岩洞边上时,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全瘫倒在地上了。 正当我准备放松心情好好的休息一阵子,却不料我看到了另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原来就在我的身边,摆放着一具棺材。棺材的木料像火烧过一样,漆黑一团。那棺材盖却被人掀开。一个死人头骨骨碌碌滚在我的身傍。那情景恐怖之极,我吓得大叫一声,跳起身来就跑。然而我忘了这是在一个不够一个人高的岩洞里,我这一下猛跳蹿起,一头顶在头顶的石壁,我连痛都不晓得痛,只觉得天旋地转,当时晕了过去。 等到我醒过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头脑清醒了些,我忽然想起:我曾经在书上和电视上看到过古代人的岩葬和悬棺。这只不过是古代人的一处岩葬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也好,如果我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9 最终在这里饥饿而死的话,有个古代几千年前的人和我作伴,不也是件求之不得的事! 想清楚了这件事,我心里就安静了。我想,我何不看看棺材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兴许还能找到一件什么宝物呢!可是当我俯身去看棺木内,里面的尸骨零乱不堪,显是被人盗了墓的,那还有什么宝物可言! 我又想起,死人的遗体应该受到尊重,不能絷渎。于是我把滚落地上的头骨捡起,放入棺内,又把里面零乱的骨头大致整理成一个人形,我想把棺盖盖上,免得暴露,我没想到那棺盖竟那么沉,我用尽全身力气,竟然丝毫动弹它不得。后来还是甫叔告诉我,那是金丝楠木的,四个壮劳力尚且抬不起,何况以你一人之力想要搬动它!甫叔说:那盗墓之人也许得到了什么珍贵之物,不然,既已盗棺,不会弃金丝楠木于不顾。 我再看看自己的身体,全身的衣服被石头刮得条条披挂,手脚多处磨出生肉,皮开肉绽。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我不觉得疼痛,显已麻木。经过这么一折腾,我已不再那么疲倦,体力渐渐的恢复。我想,放弃求生,苟且一时,终究不是道理,我终得想个求生之策才是。眼下身处岩洞内,我且先把岩洞内的情况摸清楚再说。 我看到这岩洞不只是存放棺材这么一点地方,往里面走,似乎还有很深。于是我就摸索着往里面走去,这不走不打紧,却让我发现了一个让人惊讶万分的秘密…… ☆、十五 山洞窄小幽暗,越往里走,洞顶越低,到后来,连弓身行走都不可能,只能爬行。我想,可能到洞底了吧,但既已到此,一丈都过来了,还怕了这一寸!且爬到头再说。 山洞湿滑滑的,由长年累月的沉积,石头上厚厚一层尘土。爬行了这么远,我的这一身不知会是什么样了?爬到最后,洞子小到真的只能容得下我不胖也不瘦的身子,我心怕被卡在里面,不能上也不能下,那就残了,到此我就决定退回去。 可就在这时,我发现前面隐约有一点光亮,也许前面有出口?这让我看到了一点希望。 洞子最窄的地方,真就到了只容一个单薄身子,只要稍微比我胖一点的人就会被卡在里面了。 过了这一点地方,前面就宽松多了。慢慢的我竟然能够站直身子,但里面黑的程度,恐怕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等,都是不能形容的,我只能说,我前头看到的那一点光是幻觉,里面根本就没什么光。 凭触觉,我感觉山洞分成了几个小洞,有潺潺的流水声,我想这洞里有阴河。我不敢走了,我怕一旦跌入阴河,那就万事休矣!我想先休息一下再作道理。 我静止下来一会,这不还真的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点豆油大的光,向着光的位置挪去,看到那慢慢的变大,且还听到隐隐的人声。 这一下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但也感到更大的恐惧。我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的人,要么就是也像我一样误入山洞,再也不得出去,凭借一种特殊的条件在这里生存下来。要是这样,那我就不能接近,因为那人会杀了我吃肉。要么就真的是鬼。但不管是人是鬼,我都得尽量接近,以最大可能地了解情况。 我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点点一点点的向光处挪移。 当我能最大限度辩认清楚光亮中的人影的时候,你们有谁能想像出我那时惊讶的程度? 第一时间我就肯定,我看到了吴良甫!这个身影!这个相貌!这个神态!这是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了的,我还能看错吗? 这个时候,我,第一,我完全放松。我不用担心会饿死在这里。第二,我心里无比的喜悦,我见到了我一心想见的人。第三,我无比的好奇。吴良甫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进来的?他来这里干什么?他的背后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带着这么多的疑问,我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尽最大的可能靠近,靠近,再靠近!直至吴良甫整个人和他所处的环境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进入我的视线之内。 ☆、十六 只听那老人说道:“甫儿,吴述干那傻儿子还来找你吗?” 可能是那老人面颊上开了两个孔的缘故,他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嗡嗡的,就像兔唇之人,关不住风。也由于那老人年纪偏老——若不是他开口称呼吴良甫为“甫儿”,我还不敢确定他的年纪——他至少有九十岁以上!那声音就十分的怪诞,在这十分诡异的山洞里,有如婴孩哭声般,又如一只怪枭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吴良甫也许听惯了,反应平常。只听他平静的回答:“没有。”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几天我没上山放牛。也许他来了,没见到我,正着急呢?”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他。从他的语气中听的出来,他是关心我的,是很在乎我的。 那老人又问:“他为什么要找你呢?” 吴良甫停下手里搓衣服的动作,似乎对某种事情产生神往,缓缓的说: “他喜欢我的唢呐声。我看得出来,他是懂我的!” “你这么确定吗?” “嗯……” “他长的什么样啊?” “他长的很好看!样子十分令人喜欢!很像那贱女人!您若是能见一眼就知道了!……” 我听了浑身一震,如电过一样!原来甫叔对我这么好感!若不是听他亲口在说,若是从别人的口中转说给我,我是再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那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冷漠呢? “他会不会是我们的那个孩子呢?” “不会的。他比我们的那个孩子小了十几岁。他还只有三十岁不到。而我们的孩子是53年的,至少有近四十岁。” “那么——”那老人顿了顿,缓慢而干脆的说:“下次你把他引到这里来,杀了他!” “不要啊爹!”吴良甫情急之下大叫了一声。把我都吓了一跳!比起刚刚他父亲吴七说要杀了我受到的惊吓程度还大。 这下我心里唯有暗自叫苦。我刚刚从绝境中缓和下来,心想见到了吴良甫,有了一线活命的希望,谁知我却陷入了一个更大的险境——原来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自然界的绝境,人心的狠毒更可怕! 原来这个老人竟真的就是昔日杀人不眨眼的吴七麻子!?开始我还不敢确定,此刻听到吴良甫大声的叫爹,我才确认无疑了! 吴七还活着?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爹不是亲口说,吴七是他亲自执行的死刑?他是亲眼看到子弹从吴七的头部穿过去的?我忽然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0 想到,吴七脸颊上那两个孔,那不正是子弹穿过所留下的痕迹吗?子弹穿过一个人的头部而不死,这吴七麻子也真是太可怕了!焉知这吴七的儿子吴良甫不也同样的可怕呢? 就在我脑海里转着这么多思绪的时候,只听吴七厉声的大喝:“你忘了我们家的血海深仇了吗?!……” “没有!”吴良甫坚定而黯然的说:“爹,这水山只是个孩子,那时他还没有出世。他对这一切什么都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报仇只能去找吴述干。找一个不相干的人做冤大头,不是又造成新的冤枉吗?况且这孩子……这孩子,我看他心地是善良的……” “唉——”吴七深叹一口气,“想不到事到临头,你却婆婆妈妈的,你如何报得了这大仇?”吴七麻子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得很悲痛,撕心裂肺:“若是我死前你不能报得这大仇,你叫我怎得闭目啊!……” 吴良甫见此,慌了手脚,他赶忙丢下手里的活,扑通一声双膝脆地,声泪俱下的说:“爹,孩儿不孝,没能给您报得大仇,深感惭愧……只因爹爹需要照料,这报仇之事凶多吉少,多半我也要搭上一条性命,是以犹豫未决,不敢贸然下手。还望爹爹原谅……” 我万没想到我这次误打误闯进入山洞会遇见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原来外面适逢改革开放盛世,人民安居乐业,市场经济大潮风生水起,人人都以追求经济利益为要务,却不料在这远离人世的幽暗的山洞里,还有这样一对父子,处心积虑为复仇而活。这只在铺天盖地的影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古代仇杀剧情,却在这里上演着完整的现实版。我真的理不清这头绪——悲剧耶?滑稽耶? 我又不禁深深的同情起吴良甫——这个我内心深深的牵挂、深深的爱着的男人——年届六十,垂垂老矣,无妻无子无家,背负血海深仇,孤身佝活人世。别人到这个年纪,早已膝下儿女成群,承受着晚年的天伦之乐。而他,一方面犹在尽人子之孝,一方面又在时刻准备着付出生命的代价而报仇血恨,这是一种怎样的人生啊? ☆、十七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流了一脸。 静寂了一阵,吴七幽幽的叹了一声,说:“起来吧,甫儿。爹太难为了你。这仇是应该爹去报的。但是爹这个样子,连这个石洞都走不出去,如何报得。唉!要是我眼睛能看见也好了……!” 原来吴七连眼睛都瞎了?这我可没听父亲说起。 过了一会,吴七又问道:“甫儿,你说真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小子?是不是对他动了真情?……” 吴良甫说:“我?……” 吴七说:“自从过了年之后,我见你神情不对,有些恍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吴良甫说:“是。自从我的唢呐声把他引来,自从我见了他第一眼之后……唉!您是没见过。谁叫上天把那么好的一个人送到我的面前?我怎么甘心错过?……我已经老了,这是我一生最后的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吴七说:“都是你的唢呐惹的!我叫你别吹唢呐,你老是要吹……这爱上男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难道……你想成为沉香潭的第四十九个冤魂吗?……” 啊?我实在想不到,原来甫叔的心跟我一样!我不由心里无比的甜蜜。……但是,我转念一想,甫叔这么隐密的心思怎么会被他父亲知道?沉香潭又怎么会有第四十八个冤魂?这实在叫人费解! 好久好久,父子俩都没有说话,石洞里静得连根针掉落地上都能听见。 忽然,吴七惊恐地叫道:“有人!” 只见甫叔身子陡地立起,抢在父亲床前,意欲先护住父亲。以极快的身手摘下父亲床架上挂着的一把长剑,“霍”地一声,长剑出销!只见剑身射出一缕寒光! 我陡地一惊——难道我被发现了? 静寂了一会,甫叔说:“没有啊,您过惊了吧?” 吴七说:“不会,我眼睛看不见,耳朵却能听得见。我分明听得有第三个人的呼气!在西首的墙边。” 我知道不能再躲下去,就干脆现身出来。 甫叔这下的惊异,他张大了口,怪异的看着我,说:“是你?水山?原来你一直在我们屋里?” 我说:“是。我来了好久了。你们的说话我都听见了。但是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甫叔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不瞒你说,我是来想来看你的。但是我迷了路,不知怎么就从石崖上爬进这里来了。” 甫叔上下审视过我一遍,见我浑庙伤痕累累,不再怀疑。同时也放松了警惕。说:“你受伤了!” 我又说:“七爷爷,请恕侄孙冒昧,误闯了您的密室。打扰了您。侄孙这里见过您了!”说完我深深的一拜。 吴七毕竟是见过大场的人,只最初的那一刻惊吓,就缓过来了。他的眼睛看不见,只能听声辨形,说:“你就是吴述干的儿子?可惜我眼睛看不见。不知道你真是个什么绝世方物。能把我的甫儿搞得乱了方寸!……” 听吴七这样说,我不知哪来的一股胆量,竟说:“七爷爷,我也一样。我爱甫叔!今天,我是舍了性命才来到这里,才见到甫叔的。望七爷爷成全!” 七爷爷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冤孽呀!我是不会成全你们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甫叔沉着脸说:“水山,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出去吧!” 我不解地望着甫说:“甫叔,您?……” ☆、十八 甫叔说:“请吧?” 我说:“你让我怎么走?” 甫叔说:“你怎么进来的,还怎么出去吧!” 我说:“那是悬崖绝壁,你让我去坠崖而死,还不如在这里把我一剑刺死算了!” 吴良甫见我这样说,也是真情,正在为难。吴七说:“你就送送他吧!” 吴良甫没再说什么,拿上一支萤火般的蜡烛在前引路,我跟在后面。但见洞子不大,大部分地方都只够一个人行走。有时也有几道分岔,但都是从一个个很小的洞口进入,基本上只要沿着这条大的洞子走就可以。有时又上又下几十步的阶梯。最后上了一排长长的石阶后,就没路可走了,眼前是一道突兀的大石块。只见吴良甫在一侧一块很小的突出的石块上用脚踩了下,那看似一个整体的石壁就开了一道口子,吴良甫先走了出去,我也跟着出去,外面也同样有一块这样的小石块,吴良甫又是那样踩一下那石块,只见一块大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1 移动,石门又自动给合上了。 一走出来,我就看到了那天我来过的那座石屋子。原来这道暗门就在石屋的屋后。 一出山洞,我才发现,外面和洞子里一样黑,原来天已经黑了。我想这怎么得了,我的牛还不知在哪里呢? 这时候,只听“扑通”一声,吴良甫竟然脆在我的面前,我一下慌了手脚,说:“甫叔,您这是干什么?” 吴良甫说:“水山,我们也不为难你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我说:“甫叔,什么事您只管说,何必要这样?” 吴良甫说:“今晚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我说:这是自然的,您不说我也知道。我决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您快起来 吧!”我伸手把吴良甫拉起来。他也趁势站起身,我拉着他的手,一股温暖的气息传入我的手心,我抓着竟不舍得放。甫叔抽了一下手没抽出,说:“水山,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又何尝不是!但是……” 我问:“但是什么……?” 甫叔说:“今晚的话你也全都听到了,我的心意……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现在……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瞒你,我好想好想得到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们两家的冤孽,何时才能解开呀?……” 我说:“我不管!这是上代人的事,为什么要让我背上?甫叔,我爱您!我夜里做梦都在想着您 ,我好想靠在您的胸脯里睡觉……好想……我原以为您不喜欢我,每次您都对我那么冷淡,我以为这一生我都没了希望……今晚上我才真正知道了您的心事……甫叔,既然我们都想,我们为什么不尝试化解这道怨?” 甫叔断然地松开我的手,黯然的说:“化解?谈何容易!……你不知道,这怨仇有多深……” 我说:“我知道的,我爹跟我说过的。他现在已深刻的悔悟!他要我向您传话,要您给他一个机会亲自在您面前谢罪!我之所以天天来找您,就是要给您说这个话的!……只不过,他不知道七爷爷还健在……” 甫叔沉吟半晌,说:“这个……,以后再说吧?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抬头看看漆黑漆黑的天,踌躇地说:“这么黑的天,我到哪里去找牛呢?……这下山的路这么远,我该怎么走呢……万一我不小心跌落山崖,您不终生抱憾吗?” 听我这么一说,甫叔说:“罢了,小冤家,你就别走了,今晚就在这儿睡一夜吧……” ☆、十九 这一晚本来应该有很多故事发生的,可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很是让人失望。一大早起来,心里懊恼。甫叔也同时起来。看见我的神色,有些歉意,说:“对不起!” 我说:“对不起什么?” 他说:“昨晚上你一夜没睡好。” 我说:“我知道您也一夜没睡好。哼!您那么小气!穿着那么厚的衣服睡觉,摸都不让人摸一下。生怕被人强奸了似的……” 吴良甫说:“我若是敞开大门让你进入,会害了你的。” 我说:“您现在这样紧闭大门不让我进,就不害我了吗?您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跟鸡毛挠痒似的。而且,您心里就好过吗……” “这?……”我一语击中了他心事。他是一个木讷少言的人,长久以来,只与老父相处,心里有话,只和老父说说。而父子交流,就算再心灵相通,也不能尽兴。由于很少跟外人交流,就不善于思辩。是以我三言两语,就把他问住,使他一时语塞。 他说:“水山,你放过我吧。我们这样,真的不行。” 我说:“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还得去找牛呢。要是我把牛丢了,那我就没法向家人交代了!” 找牛的过程并不简单。由于我昨日根本就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迷的路,所以只能围着这偌大的一方山头漫无目的的乱找。好在我们山区的牛脖子上都系了响铃,当我找到后山,老远就听到“叮呤叮呤”的响声。我走到它面前,只见牛绳在树上缠绕得一塌糊涂。费了好大劲才把它解开。 等我又把牛放在山上吃饱了草才回去,日头已经快过午了。我把牛关好后,来不及自己做饭吃,就先去父亲房里看父亲。昨日在山洞里看到吴良甫那样细致入微的照料他父亲,很令我感动!那才是真孝子!如今世上真孝子已不多。好多的人埋怨父母没给他们留下多少家产;好多的人埋怨父母没给他们读书上大学,要是我当初多读几年书,我就会考上大学,我就会当上某某大官,我就会学到某行某行技术,我的命运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等等,以此为由不赡养父母。却从不检讨自己读书的时候是猪脑子读不进。有的父母,儿女一大堆,在赡养父母的问题上互相推诿导致崽多不养爷……甫叔的行为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对我的灵魂触动很大,想想以前,我对父母真的很不孝!我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像甫叔那样,对父母尽到一个儿子的孝道。 但是当我一脚垮进父亲的房间,眼前的一幕直如五雷轰顶,把我的心击得粉碎! ☆、廿 此刻我的父亲正全身赤裸,僵卧在门口。身体已不动弹。只有口里还发出微弱的声音,那声音若断若续,仔细听来,是“救命——,救命——” 我不由得放声大哭,急切地呼喊:“爹——爹!您怎么啦?”我抢上前抱住爹。却没想到父亲全身糊着厚厚一层烂泥似的东西。那东西还发着剌鼻的臭味——在我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的时候 ,我的身上手上也沾得满满的,这是什么?啊!我忽然想起来,这是粪便!这是父亲自己屙在床上的粪便!我的父亲像糊烂泥似的糊了满身的粪便!再一看床上,果然是!只见床上也糊得到处是!屋里臭气熏天,几不可闻。再一看父亲,只见双目紧闭,手足冰凉,鼻息微弱。竟是快 要咽气的征兆。 但是我确认父亲不会便死!因为他的口里还能发出声音,他还有意识。于是我快速的从开水瓶里倒出些热水,调入些冷水,把他的身子擦洗一遍。找来干净床单包裹了,我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了,把床上弄脏的床单被子扯掉,换上干净的,然后再把父亲放进被子里。做完这些,我就拔足走到村卫生室,一把拉起那位年轻的村医生,说:“快去救救我爹!”年轻医生说:“先别急,你先说说你爹的情况” 我想想也对,就把我爹的病况说了,年轻医生听了,立刻准备了几样急用药,跟着我来到父亲房里。村里的年轻医生是本村人,虽然年轻,医术却不赖。只见他翻起父亲的眼皮看看,又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2 启开父亲的牙齿看了,探过脉搏,沉吟一会,果断地说:“大爷的病不碍事。没有危险。他不过是受风寒过度,又因饥饿过度,以致昏迷。只要休息一阵,喂些米汤,捂好床被使之温暖,就能恢复。我先给他开些发散风寒的药服下,过两天就可复原”我听后放下了心,谢过年轻医生。 当时在村卫生室有一些看病的村民,还有一些吊着葡萄糖盐水的,也有一些没事干的人在那里开了一桌扑克的,看扑克的人却比打扑克的人还多。他们一听到村里几十年以前的老支书发了急病快要不行了,都纷纷跟了过来看。 从孟老夫子的人性本善的观点来看,这些跟了过来看的村民们都是善意的。因为老支书吴述干自从那年被哑炮炸得血肉模糊肢体不存侥幸不死从此卧床不起大门不出一步之后,他就淡出人们的视野被人遗忘,既没有谁来好心的看过他,也没有人过问过他的消息。这一下人们纷纷涌进门来,把一间本就不大的屋子挤得水泄不通。有的人挤近来看父亲的病情,喊着:“干叔!”或“吴书记”,有的人小声的议论说:“看样子怕难过今晚了。快叫苦花回来吧!”有的人说:“美人婶子呢,怎么不在家?”有的人说:“今日的美人婶子还是昔日的美人婶子啊,她成了大名鼎鼎的王媒婆了……她可忙了”有人说:“昨天上午看到她收拾的一身整整齐齐的出门,今天都还没见她回来呢!……” 人们纷纷的议论、叹息。待听到医生说没有什么危险,就都辞别回去。我自然一一送出大门。 待到我送走了所有人,屋子里静下来,我就按照医生说的,煮了些米汤,让它先凉着,久久地看着父亲。眼泪又慢慢地溢出眼眶。 爹!我的爹!您这一生造的什么孽?上天给了您一副好皮囊,好面孔,好相貌,却让您生在一个贫穷之家,要靠夺人之妻才能成立家室;让您不费吹灰之力当上干部,您却干得比任何人都累、都苦,自己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您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错?错在何处? 我还记得是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因为父亲管我太严,我负气出走,但我终究半路返回,回到家门已是半夜时分,我正羞于叫门而犹豫不决的时候,父亲却一直没有睡觉,一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就立即开门出来 ,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正当我目驰神离的时候,父亲醒了,他第一眼看到我,叫了一声:“水山,我儿——” 我说:“爹,您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 “爹,您这是在家里呀。您病了,我请医生给您看过了,打了一针,现在没事了。来,我喂您吃些米汤,吃了药,就好了!” “好!——” 父亲很听话的让我扶他靠在床头,我把米汤一匙一匙的喂给他吃,又就着米汤把医生开的药也给他吃了。父亲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我把父亲半抱半搂的在怀里,父亲依偎着我,十分安静。过了好久,父亲说:“儿呀,我怕活不到好久了?” 我说:“爹,不会的,您会长寿的。孩儿以前对您不好,没有尽到孝心。以后孩儿不离开您,在家里服侍您。” 父亲说:“你娘怕是在外找了别的男人吧?从去年下半年以来,经常外出不归。有时一去几天。这一回,又不知去了多久。我饿了,想找点吃的,谁知摔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唉,我竟这么没用了……父亲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我把父亲抱得更紧,一会儿父亲又恢复了安静。 我说:“爹,您别想那么多。娘不在家,我们照样过日子……” ☆、廿一 母亲这次出去的时间特别长,一直到五天后才回来。父亲已完全复原。她还未到家,就已经有人把父亲病得很重的消息告诉了她。她先进父亲房里看了看,见到他好好地,一把掀开被子,看到他不再赤条条地,穿了一身绒衣绒裤而睡。就问他:“听说你病了?快要死了是不是?” 父亲不敢接她话,默不做声。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什么大事呢,闹得全村皆知的。想让所有人都晓得我王某人虐待你不是?不是小孩了,年纪老大了,耍那么多花招干嘛?嫌我侍候得不好,以后就不要我侍候好了!……”母亲一口气说那么多,父亲一个字都不敢出声。 我问:“娘,您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咋一去这么久呢!我们家外面又没亲戚的……” 母亲一脸不快,说:“儿子,盘问老娘吗?我到糠头冲做了一个媒,那里一户人家养了一个老女,读过武冈师范。只因多读了几年书,眼界翘到天上去,高不成低不就,结果呢,茅屋不嫁瓦屋不要,三十好几了嫁不出去。她的娘求我一定要把这个压手的货卖了。也是老娘正盛时,什么邵东货到了老娘手里都不愁卖!还真把这个货刷了。她娘感谢不过,留我多住两天。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那户人家问问……儿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说:“娘,您多心了。儿子关心您嘛。儿子不关心您 ,谁关心您呀?您出门这么多天儿子都不问候一声,您就有话来责怪我了……万一您给什么人拐了去,我拿什么来交待呀?……” 娘说:“哟——看不出来,你嘴皮子还真操练出来了啊?以前十天半月都不见你打一个响屁出来。见了人未说话头都坠到里去了,这才出了几年门,就说得这么牛嘴滑舌了,还真得刮目相看啊……跟你说啊,娘是没根的滕,又没娘屋又没家的,你父亲也没把我当过人看,要是我给人拐了去,你也不用向谁交待的。” 我说:“是吗,那您以后无论出去多久,我都不用问啦?” 娘顿了顿,若有所思,最后说:“会不会被人拐了去这也难说。但是不管怎么,都会跟你说一声的。因为你是一个这么乖的儿子!” 我说:“娘,您千万别这样。我知道您服侍爹这么多年不容易,受了很多苦。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到头来您把一个家都拆散了,您那么多年的付出就都白费了……” 娘没再接我的话,转身向她的房间走去。她向来硬梆梆的。但是,就在她离我而去的时候,她用手掩了脸。 这一天,村里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全村所有的党员、组长、离退休老干部,一些比较活跃的村民、有声望的老人们,就组成了所谓的村民代表。我也被通知参加。被通知的时候,说是村委会换届选举会议。镇政府也派了五位干部到场。 这也没有什么新鲜。早先每隔三年就要进行一次所谓的选举。但这只是一个过程,选举的结果还不就那么几人,一届一届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3 连任下去。他们也不会落选,别的人也别想被选上去。但今年就有所不同。由于本村村委会成员连任的时间太长,年龄偏老,固执守旧,镇里也打算进行一次大的调整,所以就把沉香潭村作为重点。派出的镇干部人数出就特别多。往年一般只来一两个人就够了。今年就派了五人之多。 底下的族老们也早就根据他们的安排做了串连。 一切程序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地进行。只是原先的老村干部都被蒙在鼓里。 大儒爷爷早就跟我说了,叫我一切都不用管。 果然,选举的结果是,我被选出做村委会的秘书。 在众人的祝贺声中,我从口袋里掏出八百元买烟请客。 ☆、廿二 选举结束后,新一届村委会立即开始运转起来。我先是从老秘书手里接受移交过来的各种帐本、全村人口的户口簿、历年的各种制表、档案等。接着就不断地有村民来要求开具各式证明、报告等,凡来办事的人都理所当然的要先送上一包五元的白沙烟——那时是农村里最上档的好烟。我不抽烟。开始推拒不收,但人家一定要你收下,否则人家不放心,担心你开出的证明不具效力。后来就一律理所当然的收下。慢慢的多了,我怕坏掉,就拿去店子里换些日常用品家用。时间久了,也就成为一笔固定的收入来源。 小小的村委会也经常要开会。有时是几个人的会,有时是全村的党员组长会。开这样的会,我就充当勤务员,要买烟,一人发一包。要凳记到会的人员。要做好会议记录。这些文笔上的功夫在我不算难事。接着就是镇里开会。镇干部和全镇所有的新一届村干部们见面,举行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宴会来宴请我们。接着我们也要回请镇干部们,还有各村的同行们。我们也得吃同行们的回请。这些都是规则。连小到如一只麻雀的村委会村干部也不能免俗。 如此一连一个多月。说是有事,却着实没有事。好多的会议都可有可无,这些吃请也可有可无。但你又不得不去。 母亲的媒婆生意也出奇的好,她每天都收拾整整齐齐的出门。有时一去几天不归。她的媒做到邻近的乡镇、外县。她和方圆几十里路的媒公媒婆们都有联系。他们互通信息,分工合作。常常一个找到一个男的,一个找到一个女的,就给人家配对。不管成不成,一大群媒婆趋之若骛,就像搞传销的组织一样。这些人被称为“惯媒婆”。这些惯媒婆为人牵线搭桥,成了事的,事主得给她们不菲的谢礼。若是谢礼不够,不能如意,她们又能暗中捣鬼,使你婚姻破裂,曲终人散。是以人人厌恶,唯恐避之不及。但是总不免有些孤男寡女,或因家庭条件不好,或因自身条件不佳——如长得相貌丑陋、形容猬琐,难以吸引异性,不得不求助于这些惯媒婆。母亲她们的生意就由此而来。 母亲对父亲不管不顾,这副担子就全落到我的身上。我每天得赶早起来做饭给他吃了,然后我才出门。农村里一般中餐和晚餐不分,中餐晚一点,晚餐早一点,合起来作一餐。下午回到家,就赶紧收拾饭菜给父亲吃了,然后就牵了牛在村子周围放牧。 此刻我眼前浮现出甫叔清秀的面容。我心里想,我已好久没见他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他过得还好吗?他会想着我吗?明天,再怎么着,我也得上山去看看他!…… ☆、廿三 此时已是农历二月中旬,时届清明。早几天的天气还好,只是在近几天气温就突降下来,天空飘起了霏霏细雨,正是春寒料峭,愁云惨淡。荒郊野外,时有提篮抬盒,肩锄挎刀的人群给先人挂青扫坟。一路走来,时见轻烟淡淡、纸灰飞扬。正是清明祭扫的时候到了。我不由想起古时候的一首诗: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日幕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想到古人所见和我们眼前所见的一幕怕也差不多吧:这荒郊野外,墓冢累累,纸灰飞扬,泣愁阵阵,草木含悲。然而古人却透过这墓地荒冢的孤寂和家庭儿女的热闹无忧,看到了这清明祭扫的虚伪,劝人不要执着于在世时的功名利碌,恩怨情仇,应该及时行乐。想起甫叔父子与我父亲的仇恨及其非报此仇的决心,竟是今人不及古人,我辈何其痴迷也! 甫叔呀甫叔,您我一见倾心,惺惺相惜,互生爱慕,这何止一世之缘?然而您却始终犹豫徘徊,不敢执手,甚至不敢表白。若不是我无意之中冒死闯入洞内,偶然听到了您的说话,知道了您的心意,我至今都还无法确定您原来也是如此深沉的爱我的! 甫叔,我好想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张开双臂扑进您的怀里,把您紧紧的抱住。我想紧紧的拉着您的手。我想双手捧着您的脸,然后轻轻的、轻轻的,手,一寸一寸的,滑过您的肌肤,百遍,千遍,万遍……抚摸您。我不会腻的! 甫叔,您要到哪一天才能丢掉您的顾虑,敞开您的心扉,张开您的怀抱,把我紧紧的抱在您的怀里,肆无忌惮的接纳我? 今天,今天,我好想这一天就在今天!……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白马山上,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但是我没有见到他。 甫叔,您是不是又在躲着我了? 我满山寻找了一遍,人和牛都不见踪影。但是我不放弃。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他为止。我要把我的心事完完全全的告诉他。我要彻底的向他表白。 只差他的石屋我没有去找了。今天,我要找到他的石屋去。如果在他的石屋还找不到他,我就要直闯他的石洞子了…… 石屋的门半关半开着,我心中欣喜,这说明他在家里,至少他就在近边,不会去远。 我推开石屋的门,一步跨了进去。屋里光线不好,乍从外面光亮的地方进来,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只觉眼前一片黑暗。我向前跨了一步,突然“咕咚”一声,我向前猛地一栽,扑地便倒了,头重重在撞在地上,只撞得火花四溅,眼前金星乱迸,同时全身也冒出了冷汗。 原来我伴上了一样东西,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揉了揉摔痛的地方,我低头去看地上。虽然刚才摔得头昏眼花,但我头脑究竟还是清醒的。此刻眼睛也已适应了屋里的黑暗。我看清了,原来地上倒着一个人—— ☆、廿四 不用看我也知道,这个人就是我的甫叔。我一把抱起甫叔,甫叔睁开眼睛,看到我,有气无力地说:“快,快……我,不行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4 了……我……中毒……”用手指着屋后。我明白,那是指屋后石洞里他的父亲。 我哪里想得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懂医术,一点急救的办法都没有。甫叔牵挂他的父亲,应该他的父亲也同样中毒。眼下父子两人生命垂危,唯一的办法,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送到村卫生室去。我来不及细想,抱起甫叔就朝山下走去。 当我跌跌撞撞地连同甫叔摔倒在村卫生室时,那些几乎每天都呆在卫生室没事干打发日子的村民们都惊讶了,说:“这怎么回事,这谁呀?”“这不山上的吴良甫吗?”村里的年轻医生正好也在。见此情景,他不及多问,立即检查,进行急救。甫叔已不能说话,用眼光示意我立刻上山相救他父亲。我二话没说,立刻转身又朝山上奔去。身后有两个年轻人跟了来。 我走到石洞前,一脚踩动那个石头按钮,石门缓缓开启,我等不及石门全开,就一步跨了进去。沿着那天我记得的洞道找到七爷爷住的那个洞子,伸手一摸,七爷爷在。但是他已奄奄一息。看他身上,只穿一袭单衣。天气寒冷,我只好用棉被把他身子一裹,抱起就走。出了石门,我依原样把石门关上。等我又往回走了大半,那两人才迎着我走来。 当我再次来到村卫生室,甫叔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知。年轻医生无奈地对我说:“病人中毒很深。得赶快送县医院。我这里不行。” 我说:“那你看看他……” 我把卷着的被子打开。当现出被子里的那个人时,在场的老一辈人惊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合不扰来。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吴七?——” “吴七还活着?……” 他们宁愿相信眼前所见的是鬼而不是人!因为他们中的有些人是亲眼目睹当年吴七被宣布死刑并被当场枪决了的。怎么有可能还活在世上? 他们更不明白,以我这么一点年纪,又怎么会知道吴七还活着,我们是怎样相会相识,又是怎么把他抱出来的? 种种的疑团,令这些老人们疑窦重重,百思不解。 此刻我既无遐和他们解释,而我也不能把那天的奇异经历告诉他们,只能任由他们去胡乱猜测了。 年轻医生又仔细的检查了七爷爷的病情,说:“一刻都不能耽搁。越快送到县医院越好!” 我只得请村民们帮忙。山里人们朴实,遇到这种事不用说,就自动的去找来滑杆,扎缚停当,立刻起身。 两乘滑杆,四人抬着,在蜿蜒曲折崎岖不平的深山小道上急速行进。…… ☆、廿五 来到镇上,没有即时发往县城的班车。这样的重症病人,一般的班车也会拒载,因为会吓到别的旅客。我立即租了一个面的前往。在把父子俩送上车后,抬滑杆的三人就要回去。我知道这一去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就交代他们去到我岳父家接小海回来照看他爷爷两天。他们答应了。 镇上离县城二十五公里,路上没什么阻碍,二十几分钟到了。我们直奔县人民医院急救科。进了急救室。我付了司机车费,司机就开车走了。我在急救室门口焦急地等待。 等了有两个多钟头,护士用活动床推两人出来,我立即上前询问医生。医生说:“这两人中毒很深。先住重症病房监护。”重症病房就在急救科侧边,进入病房,我和护士小心翼翼的把两人移到病床上。护士打上点滴。然后就走了。 我在两张病床的中间坐下来,俯身看着双目紧闭的甫叔,见到他脸上青黑之气已除,已恢复正常的脸色。我想应该是病情转轻,不会有生命危险。 到了傍晚时分,甫叔醒了,他第一眼就看到我,声息微弱的说:“水山,是你?” “甫叔,是我。您醒过来了!不会有危险了!”我高兴的说。 甫叔扭头往邻近的床上看,说:“我父亲呢?他没有事吧?” 我说:“七爷爷也不会有事的。他就住在这床——”我指给他看,说:“您放心吧,到了医院,就没事的。” 甫叔点点头,不再说话。他的身体及其虚弱,说话很费力的。 所有的病人都是及其信赖医院的医生的。尤其是山里来的老百姓。 又过了两个多钟头,七爷爷也醒了。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七爷爷醒过来,眼望着病房雪白的房顶,默不作声。 我把这消息轻声的告诉甫叔,甫叔扭头看着他父亲,叫了一声“爹”,七爷爷微弱的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甫叔也没说什么。 也许他们只要听到了对方的这一声声息就够了,别的已不用多说。 他们也没有体力多说! 医生过来看过了,询问了几句,就说:“看起来没问题了。你们转到住院部去,先住几天。这里急救病房是不能久住的……” 等吊完那几瓶药水,我就和护士把两人转到住院部的普通病房。当晚交了一千元。这些钱是我临动身的时候从家里拿的。 这一晚,父子俩都是沉沉地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打来热水,给他们洗脸、擦身。甫叔能自己来,七爷爷身体还虚弱得很,得由我来做。我细心的给他洗了脸,给他解开内衣内裤,全身都擦洗了一遍。老人很配合。洗完了,我给他穿上衣服,把被子盖好了。老人始终没说一句话,但我看到他的眼里有一丝温暖。我又买来稀饭、面点,父子俩都吃了一点。吃过了东西,他们的体力一下子就恢复了许多。 做完了这些,医生来查看了病房,然后是护士来打针、吊点滴。吊到一、二点钟的时候,就完了,我买来中餐给两人吃了。下午,我又打来热水,要给他们洗澡。甫叔说:“我来吧。”说着就起身下床,但是他浑身无力,没走两步,就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倒在床。我仍扶他躺下。但是他仍坚持自己擦身。只是七爷爷的身子我又给他擦洗一遍。 同病房的人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羡慕的对甫叔说:“您的儿子真好。时下这么孝顺的年轻人不多了!” 甫叔说:“是我侄子。” “哦,是侄子?那就更难得了!” …… 我小声的说:“我不做您儿了,也不做您侄子。” 甫叔愕然,说:“那你要做什么?” 我把嘴附在甫叔耳边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我要做您老婆……!” 甫叔听了,没有说话,脸上漾起甜蜜的笑容。 ☆、廿六 七爷爷的容貌让同病房的病友感到惊讶和好奇。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5 他们虽然不好当面议论,可是却在外面传开了。于是就时不时的有三三两两的人有事没事的往我们的病房遛遛,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七爷爷,然后带着一种满足了好奇心的好奇心而去。 甫叔早已看出神色不对,对我说:“水山,我们出院!” 我说:“还住两天吧。您们的身体还没复原呢!” 甫叔说:“再住下去,恐怕会闹出大麻烦。我怕我父亲会受到伤害……”听甫叔这么一说,我也就闹明白了。甫叔考虑的很有道理。时下没事可做的人很多,他们专找些无聊的八卦新闻四处传播。像七爷爷这么奇特的容貌;这父子俩又是一个这么样的病;而我们三人的关系又是这么的非正常,这要在这里住上几天,还不闹得满城皆知,到时这医院怕要挤破门。等到我们病好回去的时候,恐怕大街上都要被堵塞。我们要回去连走路都难了…… 我说:“那好吧。我先去跟医生说说。” 于是我来到医生值班室,说了我们要出院的想法。医生说:“你们还应该多住几天。虽然病情已经稳定,但身体还很虚弱。在医院里要恢复得好些。”我只得把我们真实的想法说了。医生说:“那你去办理出院手续吧。” 我办好了出院的一切手续,结清了医药费,总共花费了两千余元。 医院门口停靠着不少出租车等待病人出租。我们租了一辆车,上了车,司机就发动起程了。不过几十分钟的车程,到了王板桥镇上,我们下了车,付了车费,车子就返回了。 其时子夜时分,小镇上一片死寂,所有店铺的门都紧闭着。我想去叫开门找一家小旅馆先住着。但是甫叔不同意。他的父亲几十年来藏身山洞,不为世人所知。他们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状态,不想招摇于世而闹得小镇上人人皆知。是以他坚持必须连夜赶回山上。 我说:“既如此,我们就走吧。” 幸好这两天没下雨。这下半月的下弦月高挂天上,月光下山影黝黝,朦朦幢幢。路勉勉强强能看得清楚。但即使这样,我也不由悬着一颗心——因为我虽然没多大问题,但是甫叔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七爷爷寸步不能行,完全靠我们背着行走,这要走到山上,恐怕决非易事! 但我也决不退缩。为了甫叔,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既然甫叔决意要这么做,我就不会说半个“不”字。 我把七爷爷背上就走。甫叔说:“我来背。” 我说:“我来背。您身体虚弱,背不动的。” 甫叔不再坚持,背上在医院买的一些用品——这是在办理住院手续时必须要买的——跟在我的身后。 我不敢行的太快。路这么长,不是靠几步就能走到的。这一步踏出去,是比马拉松长跑还要艰难的。我一口气走出了二十里地,渐渐地就浑身大汗淋漓,双手麻木。甫叔说:“我来背一阵,你休息一下。”我想想也好,就交给了他背。然而他背了还不到两三里地,就脚步踉跄,支撑不住,父子俩一同栽倒在地,所幸倒地甚缓,都没受伤。 我把他们扶起,心疼的说:“您就让我来吧。我吃得消的。”甫叔望着我,心下甚是渐愧,说:“水山,真不该让你跟我吃这种亏!”我说:“到这时候了,您还跟我说这种话。您还不明白我的心吗?”甫叔说:“明白……” 我背起七爷爷继续上路。快天光的时候,我们到了仙人潭。我们一步没停,绕过村子,直接就奔山上而去。 以后的路就越走越慢了,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是怎么挪到了石屋前的。当我走到石屋门前时,“扑嗵”一声,我连同背上的七爷爷一头栽倒在门口…… ☆、廿七 我和甫叔费了好大劲才把七爷爷扶起,把他放在甫叔的床上,让他躺下。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沉默不语。到这时,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真想不到,这一次是你捡回了我们两条命!孩子,你辛苦了……”说着话,他的眼里流下了两行老泪。那声音虽然难听、剌耳,但在此刻说出来,却像打了一针强心针一样的令人精神一振。我说:“七爷爷,这是应该的。就算我为我爹赎罪吧!……”七爷爷怔了一下,又默然不语了。 时候也不早了,快到晌午了吧。我们经过了这大半夜及大半天的极度劳累,人又困又饿。甫叔不顾身体的困顿,拖着酸痛的身子就开始生火做饭。说不得,我也扎挣着去帮忙。甫叔说:“你先休息,我一个人就可以。”我说:“两个人做不是要快一点吗?” 因为要弄清楚那天中毒的毒源,我们把屋里的餐具全都拿出来,发现当天他们吃的是野蘑菇,碗里还剩下一点点,已经发黑,黑色中犹有一层隐隐的荧光。山里的野蘑菇种类很多,是一道人人喜欢的美味,而且营养极其丰富。这些野蘑菇大多数无毒,只有极少数品种有毒,这些有毒的蘑菇只要混杂了一点点在内就能毒死人的。据我所知,那些颜色鲜艳、或蘑菇伞面有一层耀眼的荧光的,就是毒蘑菇。山里人不识,时有误食,因而也就时有中毒现象。但一般发现得早,不致死人。这一次甫叔父子俩的中毒是比较严重的。 我们把原来吃过菜的碗筷都拿出去丢了。烧了一大锅开水,把所有餐具都泡洗了几遍。做好饭后,甫叔去菜园里弄来新鲆的疏菜,他又要杀鸡。我不阻他。因为他父子俩也确定需要补充营养,不然身体难以复原。 好一顿忙碌,饭菜终于弄好了。我学着甫叔的样,先把有肉一点的挑出来,盛上饭,先端给七爷爷吃。七爷爷尽管双脚残废,但手不残,不用喂饭。自己端起碗筷就吃起来。甫叔说:“你别看老爷子残成这样,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能帮我弄饭菜呢!……”我将信将疑。甫叔说:“你别不信。以后你有机会看到他做的……”“以后?……您是说,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是不是?以后……您再也不会不理我了,是不是?……”甫叔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冲动地一把把甫叔抱起,抱得紧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流下。我想控制住不哭,但做不到。我放声的哭出了声……这突然而来的哭声,把父子两人都是突然的一怔——七爷爷手里的碗“拍”的一声掉落地上,摔成几瓣。他禁不住长叹一声“唉——!” 甫叔也不管他父亲饭碗掉落,也不管他父亲那一声长长的叹息,也张开双臂把我的身子紧紧的抱住。他的个子比我高,眼泪珠子般掉落在我的脸上。 我值了!有了这一刻,我值了!我为他们所受的辛劳都值了,我这几月来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6 我说:“甫叔,谢谢您!” 甫叔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水山,你的出现,让我拨开云雾看到了晴天。你的执着,给了我生活的希望。你的勇气,融化了我冰冻的心。我的心原来早已死了。我只想侍候好我爹百年,然后报仇雪恨……至于自己,我没想过那么多……” 我说:“甫叔,我不是一时冲动的,我不会变心的,我会一世对您好的……” 甫叔说:“我相信!” 七爷爷被我们谅在了一边。他也许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见证他的儿子和一个自己苦大仇深的人的儿子定情的时刻! 过了好一阵,我们的情绪才平静下来,甫叔用手擦了擦我的泪,小声的说:“好了,傻孩子,别哭了。哭当不得饭吃的。我们先吃饭吧!”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香甜。甫叔的石屋里,漾起了从未有过的温馨、甜蜜…… 吃过饭后,甫叔说:“水山,你困吧?今天就在这里歇息一上午吧?” 我说:“我得下山。我几天都没见父亲了,我得看看他去。”…… 回到家,见到儿子小海在家。他在涂鸦。见到我,说:“爹,您回来了?山上的爷爷好了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山上的爷爷?” 小海认真的说:“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听说还有一个怪物公公呢!爹,那怪物公公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呢?哪天您带我也去看看好吗?……” 我拍拍他的头,说:“小孩子,别乱说!” 我来到爹的房间,爹听到了我和小海的说话,见我进来,就说:“水山,吴七好了吗?” 我说:“好了!他已回家了。” 爹叹口气,说:“水山,你做得对……唉——只要他父子俩没有事,我就放心了……真想不到,吴七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呢?……打死我我都不敢相信啊!……” 我说:“爹,这是真的!” 爹沉吟着说:“如此说来,他还不会放过我的……” 我说:“爹,您别太担心。我会帮您化解的。” 爹犹豫着说:“这……这行吗……” ☆、廿八 知道了我回到家的消息,村民们就纷纷来看我,好像是我病了一场一样。我在家里,就有人到家里来;我走在外面,一碰到人,就有人跟我打招呼,问长问短。 有人问:“水山啊,你回来了啊?吴七好了吗?” “他们回来了没有啊?几时回来的啊?” “水山,你是怎么知道吴七还活着的?” “吴七住在哪里啊?怎么我们就从来没看见过呢?” …… 我自然一一回答他们。但是对于后面的两个问题,我表示不能直言相告。 此后的几天,就陆续有人上山去看望甫叔父子俩。 我把小海送回岳父家。那里的人也同样对这个问题好奇。因为这个吴七麻子当年曾是方圆几百里之内闻名的传奇人物,到现在继续续写着他的传奇。我跟岳父简单的解释了几句,就返回来了。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情得做。 等我再上山去见甫叔,他们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七爷爷的身份既已暴露,现在也不是阶级斗争的时代,没必要躲藏得那么深,就干脆不进洞子里去了,就和甫叔住石屋里,让他也能感受到阳光。 一时甫叔不在,只七爷爷在家。七爷爷已经接纳了我,听到是我来了,说:“是水山吗?” 我答应:“七爷爷,是我!” 他说:“你叔上山上放牛了。他留下话,说你来了去老地方见他。” 我说:“那我去了。” “好。” 我带上门,就奔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而去。 还隔得老远,我就听到了甫叔的唢呐声。 是一首《千年等一回》。这首曲我听他吹过一回。那种荡气回肠的声调,是我在其他任何地方都听不到的。此刻,这首曾经振撼过我心灵的曲子,又激越地回荡在莽莽的大山深处…… 循着唢呐声,我来到了甫叔的身边,他全副精力都在唢呐上面,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我停下脚步,轻轻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到他的身后,伸手捂住他的双眼。 “水山!”他返过身来,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我也趁势把他紧紧的抱住。 我强烈的感受到甫叔身上发散出来的那种特有的气息! “甫叔,我想死您了!” “叔也想你。” “我们今天就这样不分开?” “好。” 我看着甫叔的脸,说:“你不长胡子的?” “我的手爱擅庠,没事的时候,就用手拔,再多的胡子也经不起磨的。” “这又有几茎了。” “是吗?我有几天没拔了。” “我给你拔掉。” “好!” ☆、廿九 甫叔说:“你知道我们村子里流传的一个古老的传说吗?” 我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甫叔说:“傻瓜,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在这里爱呀爱的。怎么爱呀?爱到将来连命都没有了,我看你连哭都来不及了……” 我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甫叔说:“我们祖上,原是从江西来的。最初来的时候,是太瑜公。一连三代单传,到第四代琏公,琏公八个儿子,这就是后来的八大房。我们是大房宗秀公的后代。宗秀公又有六个儿子,分出六支,我们是二房。二房发了下来,我们又是后来的二房,也就是这么一支,来到这深山老林里。可能是我们这一房的这位老祖生计艰难,在大族里难以谋生,就跑到这么一个地方来开荒种地,养家糊口,子孙后代就在这里定住下来了……” “我们这一位二房老祖,单传了三代。到第三代的这位祖公,名征,字沉香。他的名下有三个儿子,都传下了后代。但也就是这位沉香公,天生一种怪癖——他不爱女色,独喜男色。这里又无外姓之人,那么他所喜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子孙。害得子孙中有人不能成家,或成家后也会久后家庭破碎。这沉香公自己屡禁不能改,遂自沉潭而死……” 但也就奇怪,自他这后,几乎每一代子孙中都会有一两人有此怪癖。这种事是见不得人。族上加以严惩,立下一条族规,族众中凡属此怪物者,一律绑缚沉潭,以戒后人。但是不管怎么戒,后人中还是几乎每一代都有这么一二人触犯此戒。遭到沉潭的惩处。到现在算起来已有四十八位了!……”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7 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说:“怪不得七爷爷说什么‘第四十九位冤魂’,原来就是这么来的!”甫叔说:“是啊。我从小的时候,也弄不清楚这些东西。后来在国立十一中学读书的时候,那位学校里的校花王美人——也就是你现在的母亲,苦苦追求于我,我却对她没有感觉,不予理睬。解放的时候,我被收进监狱。你母亲本来可以回到城里和她父母家人在一块的,那就不管命运如何,也比这么跟着我好啊!可她偏偏选择了跟着我进牢房蹲监狱,来陪伴我。我出于感激,在监狱里与她同房。但是出人意料,我对着她的身体竟然毫无性欲。我那时才十六七岁,正是男子想女人想到发疯的年纪,我竟然不行。只勉强行了一两次房,就再也没有过……而同时,我却对同监的一位犯人暗生爱慕,不能自已。那位犯人是位江洋大盗,有飞檐走壁,空手取物之能。为国共两党所不容,本来在旧政府就已判了死刑,谁料政权转瞬更替,才勉强活下命来,而到了新生的共产党手里,他同样被判死刑,行刑只是早晚的事。我在这么一种处境下竟然对他生出爱慕,你说该是不该?……” “唉——”甫叔长叹一声,似是吐出胸中一股浊气。接下来说:“也许这是命中的劫数!有谁能料到,原来他也跟我是同样的想法,但他自知将死之人,不敢有非分奢想。但是同室相处,时间久了,而我又有心接近,是以慢慢无话不谈,当我把心里所有和盘托出,他竟是毫不犹豫,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就在那里,我被他破了处男之身!” “那晚,我体验到了人生极大的愉悦和快乐!在那里我们相处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去了!他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从此,我的心也就死了。我也只等着那一天被共主党拉出去枪毙,我的生命也就终结了。……” 我一边为他的痛苦身世感到伤感,一边又为他的离奇遭际感到好奇。我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呢?” 甫叔看了看我,沉思良久,才说:“他叫秦丰。至于他的长相,我不说。” 我急了,着急地说:“您说!您说——” 甫叔说:“说出来你别怪我啊?” 我说:“我不怪您。我怎么会怪您呢?” 甫叔说:“那我就只好说出来了——他的长相跟你一模一样!他长得跟你一样的白,一样的斯文文静,甚至连神情都是那么的相像!只是年纪比你大了一些,有三十岁左右年纪。唉——他哪里是什么江洋大盗!——他简直就是一个白面书生。我那天在这里初次见你的时候,我几乎惊得呆了——我错疑为秦丰转世而来!或者是我的幻觉。当我终于确认了你不是秦丰,而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后,我才打消了这个幻想。但我同时也发现,你竟然也是真的喜欢着我的,这让我好几天寝食难安。我爹终于看出了我的情神,我只得把实情告诉了他!” “哦?原来如此。这就是那天我在山洞中听到七爷爷问您的话了?” “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我茫然的摇头,说:“您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啊?” 甫叔说:“本来我爹被你爹用枪击中了头部,那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他那枪偏偏打偏了一点,只打在我爹的面颊部。当我晚间前去准备收尸敛葬的时候,却发现我爹还有一口微弱的气在。你不知道,在我和秦丰相处的日子里,他把他的江湖秘术——强盗水传了给我。他说:‘我将死矣,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给你,深以为憾!惟有我家祖传的这一手活命秘术,危难之际或可救得一命,望你不弃!’这强盗水说来你不相信——当一个人被人打得死去,但只要一点微弱的气息尚存,只要将这水含在口里一喷,人就会苏醒转来,再取秘传草药加以治疗,多重的伤也能治好。如果手足折断,也只要喷上一口水,几乎可以不用其他药治疗,仍然健步如初。只是有一点,超过一个对时的陈伤无能为力。我当时就用这水救活我爹一命——这才有我爹现在这个样子!这些,我爹后来都知道了。这样他就知道了我真实的身份!” 我说:“原来搞来搞去,我只是做了一个秦丰的替身啊?” 甫叔说:“当然不是!” ☆、卅 甫叔说:“一开始我也并不明白你的真实心意。尤其是当我知道了你是吴述干的儿子之后,我就彻底打消了这份妄想。因为就算你是秦丰投胎转世,前来相见,我们也已无缘——这横在你我两家之间的仇恨岂是能够跨越的!我的心透底的凉了。我爹见我心苦,但对报仇之心却也毫没半分动摇。他只是叫我再也别吹唢呐了……” 我说:“怪道呢!我那时怎么也闹不明白,我又没有说错什么话,也谈不上哪里得罪你,怎么你一直对我那么冷冰冰的。每次一见了我就跑。但是你就应该一直对我那么冷下去。那你又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你的石屋子里去呢?” 甫叔说:“这是山里人的规矩啊。新年巴节,不论是谁,上门就是客。那只不过是尽到招待客人最起码的礼数。” “哦,原来只是这样!可是你知道吗?千不该万不该,你都不该把我带到你的石屋子里去的——” 甫叔愕然,问:“那是为什么?” 我说:“你知道吗?你那么一来,带给我多大的幻想!而且我知道了你的石屋,我就不愁找不到你。你那是引鬼上身呢!” 甫叔“卟”地笑了。说:“人说小鬼难缠,还真是的。我一不小心,就给你这么一个小鬼给缠上了。” 我说:“想想也真是麻烦。你让我这么一缠上,恐怕就是‘七副罗索八副磨,缠在你身上不得脱’了。” 甫叔:“现在我还真巴不得你这么缠在身上一世不得脱呢!” 我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我和秦丰分开来的呢……” 甫叔说:“这还不简单啊?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就想不通这么简单的一个环节啊?” 我说:“这是你心里的事,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别人怎么能想得到啊?” 甫叔说;“你想想你都做了一些什么吧” 我莫名其妙,说:“我都做了什么?” 甫叔说:“那天是谁在石室里偷听我和我爹说话的?” 我故作不知,说:“是谁?” 甫叔突然用力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无比甜蜜的说:“还能是谁!是我眼前的这位亲亲小冤家罢!” 此刻我的心都醉了…… 我说:“那和偷听有关系吗?”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8 甫叔说:“当然有啊!你想想我的石屋周遭是什么形势?那是三面悬崖陡壁,人是绝难在石壁上爬行的,除非他不要命了。而你却舍了命不要爬进我的石洞子里来见我了,你说我还能有什么理由怀疑你对我的真心呢?更何况你还有那么大的胆量在我爹面前直言的表白!你明明听到我爹说要我杀了你的。而你却一点也不怕。就冲这个,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人了。唉——”甫叔深叹了一口气,饱含深情的用手抚摸着我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注目我,说:“我老了,孤苦了大半辈子,生活的苦和累不算什么,最苦的莫过于寂寞。心里有话只能和我爹说说。我只道我要这么孤苦终生的……没成想,到老了,我还能遇到你!……” 我听着甫叔的话,情不自禁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说:“叔……” ☆、卅一 我忽然想起一事来,说:“叔,你和我娘,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 甫叔眼里露出深深的愧疚,说:“你娘其实也不是很绝情的。人在那种情境下,担惊受怕,生命不保,任谁也都有一种求生的本领的。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知道不采取一点办法,任恁命运的摆布,我们一家人非绝灭不可!于是她就自做主张,背着我去向你爹求情,求他放我们一马。你爹招驾不住你娘美色的诱惑,答应放我们一马,但是有一个条件。” “你娘回来,告诉我说,我们分手算了。反正你也不要我,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以后你多保重……过了不久,就和你爹成了亲。她那么做,其实是对的。与其跟着我这么倒霉,做有名无实的夫妻,还要时刻吓得心惊肉跳,不如就此跳出火坑——而且你爹正在走红,人材也是十分出众,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且他是爱女色的——他们做了夫妻后,我就被发配到这远离人间的荒山上来。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上山来罗唣我,也许,也许这是你娘求情,你爹特意放过我的结果!……” 我说:“那,谁给你建的石屋子呀?” “这石屋子是老早就有的。”甫叔说:“古时候土匪在这里建寨,以这里为据点,四出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就像水浒中的梁山泊一样的……” 我说:“原来是这样。那,那石洞子想必也是这样修建的了?” 甫叔说:“我原来并不知道有这么个石洞子。是我爹苏醒后指点我开的石门。那里面的东西都是原有的。我爹早年在那里面住过的……也多亏了这个石洞子,我爹在那里面安然的住了几十年。还是被你第一个发现……” 我说:“如果不是被我发现这个石洞子,那七爷爷也就一直安然的住在石洞子里。那那天中了毒也就没人知道,想想也好可怕的!” 甫叔说:“多亏你救了我们父子俩。我们两家的仇也差不多可以扯平了!……” “那么你不天天想着要报仇了吗?” “小子,我现在这仇还怎么报啊?我去杀了你爹,你会干吗?我杀了你,我会舍得吗?” 我说:“那,你该怎么办呢?这真叫人犯愁啊!” 甫叔佯怒道:“还能怎么样!还不都是叫你害的!” 我说:“这又怎么能怪我呢?难道我救你们父子俩的命有错吗?” ☆、卅二 过了几天,我正在家里做工,突然就来了三个穿公安制服的人找到我,他们亮出证件,原来是县公安局的。他们说:“我们前来调查吴七的情况,请你配合。”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因为这件事早已风传十里八乡,而且越传越神。 公安局的人说:“你是村秘书,对吧?” 我说:“是啊。” “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吴水山。” “你们村的吴七还活着,这事是真的吗?” 我说:“是真的。” “是谁第一个知道这情况的?” “是我。”我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说:“吴七和他儿子中了毒,我把他们送去医院救治了。” “那你最初是怎么知道的?是什么时候?” 一见到公安局的人上门,我就有些感觉不妙,心里有些忐忑。不知是福是祸。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乡里的人对于政府的公安机关,向来是害怕的,宁可一辈子不见他们。但既然来了,你就想躲也躲不开了。 我自然不会把我知道的全部情况都说出来。只说:“我在山上放牛,到过他们屋里,就见到了。”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向公安机关举报?你是村干部,这是你应该履行的职责。” 我说:“我见到他们也只是在事发前几天的时候。我当上村干部也只是在近一个多月之内的事情。以前我在外打工,并不在家。也并不知道吴七的过往历史。” 我这么一申辩,十分有效。他们不再就这个问题问我。有一个人把这些都做好了笔录。并把笔录给我看过,要我签字。我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他们要我带路,先找到村支书等人,详细的了解过情况。村委会其他人也都是刚上任的年轻人,并没有人比我了解得更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凑八凑的凑合出了大致的线索,这线索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我父亲。 于是包括村委会的几个人在内七八个人就又找到我父亲住的老屋。他们见到了我父亲。我搬来凳子请大家坐了。公安局的一个人说:“老同志,您好!” 我父亲一开始见到这么一大堆人进屋,很是愕然。看到还有公安在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他了。但他几十年前毕竟是跟很多大官打过交道的,见过一些场面,所以并不害怕。听到公安局的人问候他,也就含糊的答道:“好,好……” 公安局的人说:“老同志,我们是县公安局的,来向您了解吴七一案的情况。请您如实回答我们的一些问题。”一个人亮出证件给他看了看,就收回到公文包里了。 我父亲说:“我起不来。有什么问题你们问吧。” 公安说:“老同志,您把土改时公审吴七的具体情况说说吧。” 我父亲缓缓的,边回忆边说:“是一九五三年……十月份……这月份……对了,是十月份……” 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一段血迹斑斑的往事,一幅幅让人不忍卒听的惨景,在我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被再次还原出来…… 别人听着反应还不是很大,因为这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顶多就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19 跟看了一部反映那个时代的纪实电影差不多。而我却听得泪流满面。村委会的几人看看我,很是惊讶于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他们也不会往深处想,最多就认为我是一个多情善感,婆婆妈妈看了悲情电视剧也要流眼泪的女男人而已。所以见我这样,也没有人问我。 ☆、卅三 我父亲简单的叙述完毕,那个为首的公安局人员说:“老同志,您说完了吗?您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特别是有什么重大的遗漏?……” 我父亲沉思良久,说:“没有。” “那么,我问您几个重要问题,请您如实回答。” 父亲说:“好”。 “第一,您确认当时您开枪打死的是吴七,而不是其他别的人吗?”父亲肯定的说:“确定是吴七。因为当时全村子的人都在的。所有的人都认识他的。” “第二个问题:您能确定您的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吗?” 谁知父亲听到了这句话,突然面部抽搐,神情可怖,大叫一声,嘴唇哆嗦着说:“别问我!别问我……吴七……七叔,您原谅我吧!我该死……我对不住您,……您原谅我吧……” “这是怎么回事?”公安局的人怔住了。其中有一个人安慰他说:“老同志,别怕。您安静点吧……”我越过人众,走到父亲面前,一只手抓紧父亲不住颤抖的手,一只手把他抱住,我感觉到父亲全身抖得厉害。说:“爹,爹,您别怕,啊?” 父亲抖颤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哭着说:“水山,我对不住你七爷爷。我对不住他……我不该那么残酷!你一定要把我背到他面前,我要当面向他赔罪!……” 我说:“好的,爹!您放心!我一定把您背到他面前,向他赔罪。请求他的谅解……我一定……一定……” 公安局的人见了这个场景,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就起身出去。对村支书说:“现在去找吴七!” 我怔了下,知道这一下事关重要,他们要找到甫叔问话,我已隐瞒了大部分的情况,不知甫叔的回话能否跟我一致?如果不能一致,那后果又会怎样?想想真是叫人悬心!可是爹眼下这个情景,我又不能跟着前去。而且即使跟着前去,我也不能和他串供。这真是急死人了! 想想我就干脆横下一条心来——不管它!事已至此,是好是坏听天由命吧! 等到父亲完全安静下来,我就又伏侍好父亲躺下,对父亲说:“爹,您安心躺着。没事的。我去看看甫叔他们,啊?”父亲说:“你去吧,水山,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我离开父亲来到村外,见到有许多乡亲聚在村口纷纷议论。有人就叫住我,好奇地打问。我简单地把我爹的情况告诉他们,就直奔山上而去。到得半路上,只见到村长一人急急地下山来,我截住村长就问:“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村长说:“很糟糕。他们要带走二人。七爷爷不能走,要我下山去找滑杆和抬滑杆的人。” 看起来是真的很麻烦了。我们两人别过,立刻就拉开很长的距离。我来到山上,一走进石屋子,只见石屋子里异常的寂静。所有的人都不说话。甫叔已经被他们控制住,双手被带上一副锃亮的手铐。甫叔看到我,眼里是一种悲伤的神情。我也不禁伤心难过。谁能想到,突然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我不敢有什么表示。我心里本就怀着有鬼,心想知道是什么情况,却又怕一旦真如我所担心的那样。我和村支书做一块,也默不做声。 过了好大一阵,只见村长带了两人和一副滑杆到来。公安局的人叫那两人把七爷爷绑缚在滑杆上。一阵手忙脚乱,弄妥当了,他们说:“走吧!” 他们出了门,临上路的时候,稍微温和了些,对村干部们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带他们去调查。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很快就会让他们回来的。” 我只盼着真是这样。我留意到,这些人始终没提石洞子的事,看样子甫叔和我的话没有穿帮。这就还稍稍令人暗自庆幸。 来到山下,村口围了很多人。见到二人被带走,谁都不敢做声。 待到他们去得远了,我立即就赶到岳父家去,小海已放学回家。我嘱咐小海,叫他回自己家去,照看爷爷。小海懂事的答应了。我也随后赶往县城而去。我想去县城找找门路,看能不能有办法帮到他们,最起码我能最快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 ☆、卅四 我紧走急赶,来到镇上。还好,有开往县城的末班车才刚刚打火起动。在关闭车门的一霎那,我一步蹬了上去。当我把身子挤进车内,车上的人都为我捏了一把汗:“好险!只差一点点,你就被挤成肉饼了……”我朝众人苦笑一下,意思是说:这是不得已而已。 车到县城,下了车,站在大街上,只见车水马龙,行人匆匆,所见都是归家的忙碌的身影。原先在家时只想着来到县城,就能与甫叔隔得近些,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些,谁知到了县城,我却茫然不知所措——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我无亲无故,眼见夜幕降临,连个投身之处都没有,更谈不上去见甫叔了——我该何去何从呢? 我有过在广东打工流落街头无处可去的尴尬经历,对于栖身之处,我倒是不大犯愁——我单身一人,在人家的哪一处屋檐下或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就能捱过一宿。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找一个便宜点的小旅馆将就一夜。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尽最大可能打听到甫叔父子俩的消息。但是要打听到甫叔父子俩的消息,除了去县公安局就再没有第二个去处。于是我就直接去往县公安局。 我从没去到过所有叫做公安局之类的地方。几经辗转,才找到县公安局。来到大门,只见高大的门楼正上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盾形警微。大门两侧,一边站着一名身材挺直的年轻武警战士。此刻是下班高峰,里面的人跨车的、走路的,鱼贯而出。我大起胆子,迎着这些人走向里面。门口的武警也没问我,只是对我礼貌地敬个礼。我以为他们要盘问我什么,但也没问。进到里面,我心想,原来这只不过是猪扮老虎,做摆设的。 我进到办公大楼,狭长幽深的楼道里,每一间房门前都悬挂着一块精致的牌子,上面写着“户籍科”、鉴定室”、“局长办公室”、“副局长办公室”等等。我来到一个办公室门口,正想进到里面问人,忽然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急急地从里面窜出,我来不及闪避,结果与那人撞个正着。 我顾不上撞疼了没有,赶忙先向人家道歉: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0 “对不起……”那人猛然被撞,刚要开口责难,但话尚未及出口,便先怔住了,突然一把就抓起我的手,惊喜地说:“水山,怎么是你?” 突然而来的变故——这喜剧般的一撞,也使我惊喜交集:“谢林——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工作呀!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水山,这么晚了,你还到这里来干什么来了?” “快别提了,谢林!——”应该说,我不是一个刚强的男子汉,我倒是具有一种多愁善感的柔弱的女人味,稍许受一点委屈,就会流泪的那种。今天这一天的遭际,让我的心理备受压抑。若是不遇到谢林,我能挺得住。但此刻偏是遇到谢林,我心理的堤防就彻底的垮了,我如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眼泪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谢林笑了,说:“你还是老毛病未改——这么大的大男人哭鼻子,让人看到多不好?来,先喝杯茶。有话慢慢说——”说完把我拉进屋里,让我在沙发上坐着,在房间一角的饮水机上接过一杯开水,泡上茶叶,用盖盖了。那茶杯却是紫砂壶的。过了一刻,茶泡好了,谢林端过来双手递给我。接过茶,抿了一口,那茶入口清香,沁人肺腑,顿觉神清气爽。 谢林也在我身傍坐下,说:“水山,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我抬眼望着他,说:“那你先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职位?” 谢林说:“我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 我松了口气,说:那就好。我的事,你能帮得上我的忙。” 我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对他说了。 谢林听完,说:“就是刚才收进来的那两人?” 谢林说:“还好,你来得正和时。我正因为那两人进来要交代一些事就晚下班了一步。今晚是要送往看守所去的。既然如此,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叫他们不要送往看守所去了”于是他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那边接了,谢林说:“弟兄,今晚进来的两人不要送看守所,先放在局里的羁留室。” 我说:“羁留室打不打人啊?能不能换个好一点的地方?” 谢林说:“他们跟你怎么样啊?是一般的叔侄关系吗?” 我说:“不是一般的叔侄关系,是像我和你的关系。” 谢林“哦——”了一声,立刻就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说:“水山,我也没有办法的。按照这个案件的性质,我没法把他们安排住招待房。不过我已经特意关照过了。我保证不会损伤你的甫叔一根毫毛……” 我说:“谢谢你,谢林!” 谢林说:“什么话呢?水山。我们可是结拜的兄弟呢!”难道你忘了我们结拜时说的话了吗?” 我说:“我太心急了。” 谢林说:“你急有什么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尽一切能力帮你的。走,今晚我们两弟兄好好聊聊——” ☆、卅五 谢林的家在县委大院。离这上班的地点不过500米左右。所以他上下班不骑车,都是步行。途中经过一处市场门口,每天下晚班回家要顺道去市场买菜带回家。当下他带我走进市场,先捡了些辣椒、青菜买了些。然后就走到鱼档前,捡了一尾花斑鱼,那是高档鱼类,二十几块钱一斤。又去猪肉档口前,砍了二斤五花猪肉,一只光鸡。付好款,就出来了。我看到谢林跟那些档口的老板都非常熟络,都插科打浑的说笑,每付一笔菜钱,必要少付人家尾数,或是称好了菜却还要往自己的袋子里多捡一两颗…… 谢林家在县委宿舍大楼四楼的一个单元。沿着狭窄的楼梯上去,走到自家门首,可能是习惯的原因,门自然的就开了,女主人站在门口,见到了陌生客人,先是一怔,进了屋,谢林说:“王氏,你猜猜是谁来了?”王氏娇小玲珑的身材,皮肤白皙,身材婀娜,打扮时髦。听到男人要她猜,就朝我上下打量几眼,说:“我们从没见过,你要我猜,我却从何猜起?……莫非……莫非是?……我知道了!是三弟——吴水山!” 谢林笑了,说:“算你不笨——你说说,你凭什么判断的?” 王氏笑说道:“这有何难?家里的亲戚,我都见过。既未见过又要我猜,那就必是非比寻常的朋友,这就只有你们‘四人帮’中之人了。‘四人帮’中,老么宁青龙当年去当兵的时候,我是见过的。只有老二和老三我没见过。而根据你的描述,老二蔡立华身材和老三差不多,而老二常年带一副眼镜,那么不是老三还能是谁?”我被他二人搞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当下只得叫了一声“大嫂!”王氏欢快的答应一声“哎——”就又是倒茶又是看座。我看这女人又是大方又是好客,也就放下心来。王氏说:“三弟你不知道,你们的这位大哥对你们三位小弟念念不忘。在我面前说了不知多少次,所以你们每个人的特征我都记住了。现在只差二弟我没见过了……”说完她就系上围裙,下厨房忙活了。谢林在里间屋里放好公文包,换上休息衣服,就出来陪我,说:“你们的这位大嫂是一把厨房好手,做得一手好菜。所以我们家里就是我每天下班买菜,她在家做。” 谢林又说“我们毕业以后,各奔东西,结义兄弟,也不相见了。自81年毕业分别后,我就顶替我父亲接班参加了工作。最初我被安排在我父亲的原单位粮站干保管员的工作。每月工资二十九元。我在这里干了三年,有一次县里几位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当天晚上他们就不走了。其中有一个就安排在我的宿舍里跟我睡。他看到我的宿舍里和别人不同,我平时爱看的都是一些政治理论书籍。墙壁上贴的是毛泽东和周恩来的头像。这位领导就把这些记住了。我不知道当时县里正在新走上工作岗位的年轻人中挑选一批人进县委和公安系统作重点培养对象。就那么我被选上了,后来我选择了进公安部门。在公安局办公室当了两年勤杂,后来从基层派出所的所长干起,经过十几年的摸爬滚打,才干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 “我们四兄弟中,宁青龙去当了兵。我是在那次欢送入伍新兵的仪式上看到他的。他那么小小的个子,穿着最小号的军服都显得过于宽松。那完全是个小孩样子。但是你不知道,四弟穿上军装不知有多好看!……后来他退伍之后,进了一家保险公司。” 我说:“那么二哥呢,你看到他了吗?” “我没见到二弟。但是我听说,他去了广东打工,现在在广州的一所学校教书。” 说着话,也不知道时间,大嫂已经做好了饭菜,端上桌来。谢林拿出一瓶五粮液,我忙说:“别开这个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1 ,我不喝酒。” 谢林说:“你还是不会喝酒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原汁原味,什么都没变……” 我说:“你也不是点酒不喝的吗?” 大嫂接口说:“他呀,现在成了酒仙了!单位里的所有人都不是他对手。” 我说:“那真令人敬佩。” 谢林说:“不敢不敢!” 话是这么说着,谢林还硬是往我面前的酒杯里倒上酒,说:“你喝一口看看,这是名酒,很好喝的。” 却不过这份盛情,我只得端起酒杯,喝得一口,只觉一股淳香溢口,但酒到喉里,却是麻辣火烧,所幸菜肴丰富,又非常可口。这一餐,我第一次喝完了一杯烈酒。吃完饭,感觉头昏脑胀,心里五内翻腾。我勉强支撑着洗了澡。谢林见我醉得不行,就让我早早睡下。后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睡的,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发现我睡在他的怀里,还是像那年学校里一样,他的一只手臂给我枕在头下。我醒来的时候,他也早就醒了,说:“昨晚你真醉了,到这时候才醒。” 还是在高中读书的时候,有一期我和他同铺,我们不和别的同学那样各睡一头,我们要睡一个枕头,脱光了衣服睡。每晚,他的一只手臂就成了我的一个枕头。我们细细的说私心话。常常说到大半夜。别的人听又听得着,却又一点都听不清楚我们到底说些什么。其实我们也无非说些生活中的一些趣事。那时我们不懂同性恋之事。虽然我有这种情怀,但是谢林不是。他只是把我当个小弟弟带着而已。 我们穿衣起床。谢林活动一下几近麻木的手臂,说:“原想和你说一夜私房话的,你这一醉,就泡汤了!” ☆、卅六 谢林起床后急急忙忙地涮牙洗脸吃早点准备去上班。我也忙跟着起来。他忙对我说:“你不要起这么早。还睡会儿吧?”我说:“我怎么睡得着?我甫叔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啊?我得见见他才好。”谢林说:“你还不便见他。今天我们会全局出动,内查外调。我们需要搞清楚几个问题:第一,我们需确定吴七的身份,眼前的吴七是真吴七还是假吴七?第二?吴七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以死去的人的身份在世上存活了几十年而没被任何人发现,这是一个最大的疑点。第三,吴七父子有没有新的做案记录?弄清楚了这几个问题之后,才能做出结论。不过,再怎么说,只要吴七在后来没有新的发案,以他九十岁的高龄,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局里也不会把他关在这里太久,会尽快放他出来的。这个过程需要多久我不敢保证。但不管怎样,明天我一定会给你消息。” 我说:“那你能见到他吗?” 谢林说:“我当然可以。” 我说:“那你去见见他,告诉他我在你这里,叫他们放心?” 谢林说:“你放心,我把工作安排好后就去见他们。中午下班我就回来告诉你。”他急急地吃了一碗稀饭和几块馒头,就上班去了。 我不再睡着。起来后,看到房子里有一个书柜,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满了书。我酷爱书籍,而且也不论什么书,只要能懂的都看。我走到书柜前,打开柜门。那一个个的书名一齐映入眼帘——有一些文学的、历史的。大部分是公安类的杂志,教材等等。有的书很新,像是从没翻动过的。我随手从里面抽出一本,翻了几页,大嫂就在叫我:“三弟,先吃了早饭吧?”我就来到客厅,见到饭菜已端到桌上。大嫂把洗脸水都打到了我面前。我洗漱了,就开始吃饭。我见面前放了酒杯,就说:“我不喝酒了。昨晚醉得历害。”大嫂说:“那怎么好?你大哥每餐都喝的。”说着就盛好了饭放到我面前。边吃饭我问:“大嫂,你不上班吗?”大嫂说:“等一下去。我原来的单位解散了,现在在一家商场上班。可以去得宴一点。等下你在家里看看书可以。想出去走走的话,把门锁上。钥匙我给你。”说完递给我一把钥匙。我接在手里。大嫂吃饭也是急匆匆的,显然为给我做早餐耽误了时间,我说:“大嫂,我一来,搞得你们什么都手忙脚乱的了。”大嫂说:“说什么话呢?你们兄弟相聚,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招待不周到,三弟不要见怪。”说罢就一阵风似的上班去了。 我翻了几本书看看,也没有心思看。就出去到大街上走走,也是心慌意乱的。好不容易等到十二点下班时间,谢林回来,大嫂也差不多时间回来。一见到他,我急急的问:“怎么样了?”谢林说:“资料基本上没了,年代太久远,文革期间破坏严重。现在只等外调人员回来。我见过了你甫叔,问过他一些话。基本上他的话和你的笔录一致。如果外调的结果也和你们的笔录一致的话,那就只有你甫叔救活他父亲是个疑点。他的那个所谓的‘强盗水’,那么神奇的效力,不能令人置信。他们的情况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已给他松了铐……” 我说:“那要怎样才能证明我甫叔救活他父亲的真实性呢?” 谢林说:“除非他自己能够提供出有力的证据来。” 我说:“那该怎么办啊?” 谢林说:“你别急。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晚上下班回来,谢林说:“外调的结果没有问题。我们在你们村走访了十几位七十至八十岁的老人,他们都证实了当年被你父亲枪决的人是吴七无疑,他脸上的那两个洞也能说明很大的问题。也没查到他复活后任何犯案的痕迹。根据你甫叔的所述,他住的石屋子从来没人去过,也基本可信。" "那么明天甫叔他们应该是可以出来的了?” “差不多吧?” “那我可以同你去接他吗?” “你不要去。明天下班的时候,我会带他们回来的。” ☆、卅七 谢林第二天上班去,到快十二点的时候,我就到公安局大门口候着。等到下班的人群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终于见到谢林也下班出来,而甫叔抱着他父亲也一同走出来,我不胜之喜,大叫一声:“甫叔!”冲到他的面前。甫叔见了我,也是说不出的高兴,但人又明显的疲倦之极,神情委顿,全没了昔日的神采。七爷爷更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平时本不说话,这样一来就更不愿开口说话了。甫叔抱着他显得很是吃力。我说:“七爷爷我来背。”甫叔欲要不允,我已站到他身前,背对着他,双手把七爷爷抓在背上,甫叔这才松手。谢林看到我们这份亲热,也有感动。说:“我没想到你们叔侄感情这么好。” 这一路向着谢林家里走去,甫叔说:“我们去车站,直接回去吧?”谢林说:“不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2 去我家里坐坐吗?”显得有些没趣。看到谢林的样子,甫叔犹豫。我停下脚步,望着甫叔,说:“甫叔,这是我大哥,学校时结拜的兄弟。这次全靠大哥帮忙,才会这么顺利出来的……”甫叔想了想,不再坚持。 来到谢林家里,大嫂刚到家,门开着,进了屋。大嫂见到我们背着一个人进来,就来帮着我们把七爷爷放在客房的床上躺着。一面倒茶来,跟甫叔见过,让过了座。她就去厨房忙中饭了。趁着谢林也去卧室换衣服的当儿,甫叔拉过我的手,轻轻的说:“水山,我们到街上去一下。”我问:“去街上做什么?”甫叔放低声音说:“你大哥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又到他家里来扰饭,不买点东西来谢敬一下人家,好意思吗?”“那你身上有钱吗?”甫叔说:“我有一点点……”说着话,谢林也出来了,说:“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若是这样,你们就没把我当兄弟了……神情极是不快。甫叔也是很尴尬。我说:“说到买东西,我还真该去一下街上……”“那是做什么呢?”谢林问。我说:“我早就想要给我爹和小孩子买些东西……难得上一次县城,这次就不要错过了……”于是我就独自一人出去。谢林说:“不要去太久啊。” 我来到县城的一家大型超市,在里面转了一大圈。给爹买了几大包奶粉、营养麦片,还有小孩子用的一些小物件。走出超市,准备回去…… 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肤色白皙,穿着入时,头上挽着那种电视里常看到的知识女性的盘髻,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女性手包,容貌漂亮,神情淡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我一跳——当我打量她之时,她也回去不定期头来,与我四目相对,我竟然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原不定期竟是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素来只是一个农家妇女,以前极少出门,虽然她不大喜欢做农活,但也只是一般穿着,和普通的农家女性一般无二,只是近一、两年来才自己出门替人做媒,至去年下半年起才有时几天不归。到最近的两个月,她出门不归的日子就长了——父亲怀疑她在外面找别的男人,她自己也曾向我暗示她会嫁人,莫非这是真的? 母亲回头的一霎那,她也看到了我,神情立时有些惊恐。我当即走近前去,叫了一声:“娘!”“娘”——母亲想要答应,还未答应,就伸手拉住了我,意思想把我拉到一边去,只见超市门口出来一个男人,径直朝我们走来,不住口地叫道:“美人,美人!” 母亲显然已经回避不及,尴尬地答应一声“哎——”那男人已走到面前,我见到那是一个六十六七岁的男人,身材高大,匀称,相貌温文儒雅,头上杂着些斑驳的白发,猝一见到我和母亲的神态,有些惊愕,但立时即反应过来,他伸过手来说:“你好!我叫谈熙来。请问你是?——” 我很不友好地注视他,没有去握他的手。他的手已伸出来,又不好收回去,很是难堪。母亲只好向他解释:“熙来,这是我儿子,叫吴水山。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你别介意。”谈熙来大方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初次相会,我很高兴的。水山,你这个模样,真不错!我很喜欢的……”我没理会他,问我母亲道:“娘,你就是嫁给他?我不同意!娘,你跟我回去!”说着,我就拽起她的手,要拉起她走。母亲猝不及防,踉踉跄跄地跟了几步。谈熙来就慌了,跟了来说:“美人,你不能走,你不能跟你儿子走。”我不理睬他,拉起我母亲继续走。谈熙来在后面边跟边说:“美人,你不能跟你儿子走,你答应过我,要跟我回沈阳去的,要跟我过这后半生的。你说过你爱我的,跟我一天都不分离的。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我给你买了订婚戒指——我要跟你正式求婚!我要像新婚一样娶你!你别走!”等他边走边说了这么久,我已拉着母亲走出了很远,跟他拉开民一大段的距离。这下他急了,丢下了儒雅和风度,快步如飞的跟上,一把拉住我母亲的一条手臂,使劲向后拉,手里的戒指也连盒掉到了地上,也来及捡起。母亲也用力站稳身子,这样我就再也拉她不动,母亲气喘吁吁,十分狼狈。谈熙来“扑嗵”一声双膝脆地,流下了眼泪,说:“美人,我谈熙来正式向你求婚,请你答应我,嫁给我,好吗?”说着把戒指捧上,说:“这不是假货,是货真价实的钻戒。我是真心的。没有你,我就不能活。我已经独身了二十几年,多少女人追求过我,我都没动心过,惟有见到了你,我才真心的爱上了你。为了你,我和我的儿女们闹翻了脸,和他们没法住在一起。我会带你回到东北去,住在老家,过淡泊的日子。你不要再回家过你那有名无实的夫妻。过几天我们就回你家去办理离婚手续。然后我们就直接回纱北老家去,好吗?” 听他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字字打动人心,我的心也软了。我松开了母亲的手。母亲双手掩面,泪水涟涟,悲泣声声。她迟疑着,颤抖着手把戒指接过,谈熙来这才站起,歉然地,说:“水山,你看到的,这是你娘的选择,我没有逼她。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待你娘,决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我喃喃地叫声:“娘!……” 谈熙来说:“水山,你去哪里?我们的车在那边,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要。”我断然地说。 “那么,我们走了,再见!”谈熙来说完,一手扶了母亲的肩就要走了,母亲把他手拿开,仍然啜泣不止。走几步回过头来看看我,不忍离去,但犹是渐行渐远,直到看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知道从此再见到母亲的机会不多了,东北——沈阳,离我湘西之地何止千山万水,万水千山。纵然我有心花上几千元盘缠前去看她一回,那也是十分艰难,想想不禁悲从中来,我不禁脱口大声的喊道:“娘——娘——”喊声在城市的上空回旋,激荡,连喊了几声,不觉天旋地转,头昏目眩,只觉得高楼、树木都在旋转,身边的高压电杆都似要倒下来,一齐向我压下。我不觉的就双手抱头,一屁股坐倒在地,像个小孩似的放声大哭。 大街上过往的行人见我这样,很多人就驻下步来观看,并且纷纷议论。有人说:“多可怜,这男人定是受了极大打击,才这么哭的。” “这位大哥,你有什么伤心事啊?是不是丢了钱啊” 我猛地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对着这么多围观的人群,大声地吼道:“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男人哭大街头啊?还有人街头裸奔呢!……” “嘻嘻,还真没见过男人哭大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3 街还这么凶的!” “这人神经病吧?” “疯子!” …… 我身后传来一声声的调笑…… ☆、卅八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谢林家,他们都已在等候我回来吃饭。看到我泪痕未干,谢林第一个就问我:“三弟,你哭啦?”我揉了揉眼,强挤出一丝笑,说:“没什么。沙子钻进眼里了,揉的。”大嫂也认真的对着我看了半天,下了个似是而非的结论说:“怕是的,又不像。”谢林笑了,嗔道:“三担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大嫂自我解嘲地说:“吃饭吃饭。菜都凉了。我也真的饿了……” 我坐到甫叔身边,准备吃饭。甫叔伸手拉住我一只手,说:“你去了这么久,真担心呢……”我说:“放心吧,叔,没事的。”谢林端起酒杯,邀甫叔干杯。甫叔举杯,一饮而干。谢林说:“好。” 我忽然想起来,七爷爷在床上,还没吃呢。大嫂说:“你没回来的时候,七爷爷已经先吃了。” 谢林和甫叔一连干了三杯,我关切地用眼光询问甫叔:“这么干杯,你行吗?”甫叔把眼光投向谢林,意思是请你原谅,我不能多喝了!谢林说:“好。到此为止。”说完他自己独自喝了几杯。我和甫叔都吃饭。边吃饭我边问:“大哥,这县城里有一个叫谈熙来的人吗?” 谢林说:“有啊。你见了谈熙来吗?” “没。我随便问问而已。”我装出温不经心的样子。 谢林说:“这老谈是县房产局的局长,去年刚退下来。他是北方人。老婆去世了许多年,一直没娶。到去年底,听说有人给他做媒,后来媒没做成,倒是那个做媒的跟他谈成了。去年年坎的时候,听说他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据说那女的有一张明星脸,最能善解人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倒很想有机会看看这个轰动县城的女人到底是个啥模样。只是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见到老谈。……” 这顿饭吃完,甫叔急于要回去。谢林说:“既是如此,也不便强留。以后有机会来县城再来玩。”大嫂从他们的卧房里拿出几大包的东西要送给甫叔,甫叔坚决推辞不要。她就交给谢林,要他拿着,在送我们上车的时候再交给甫叔。于是俩夫妇一直把我们送上车,最后东西还是递给了我,叫我拿着。大嫂吩咐道:“一包奶粉,一包麦片,一包饼,给七爷爷补补身子。给三弟小孩子一包糖果一包饼。也有一包奶粉给三弟爹。些小之物,不成敬意。以后有空,一定来玩。啊——”车开了,他们还在那里目送我们走远。 到得镇上,我们去一农家寻得一乘滑杆,我和甫叔把七爷爷抬着,轻松而行。饶是如此,因路程之远,我们还是渐行渐慢,到后来是边歇边行。所幸动身得早,待到山顶石屋之时,也是薄幕时分。我们都已累得人仰马翻。甫叔留我再歇歇,做晚饭吃了再下山不迟。我挂念父亲和儿子小海,就急着告辞下山。甫叔送出门来,我把甫叔抱住,甫叔也伸臂把我抱住,我饥渴的说:“亲一个。”甫叔俯下头来,把嘴唇和我碰了下,就分开了。 来到家,小海正在做作业。见到我回来,高兴的叫道:“爹,你回来啦?”又跑步进去告诉我爹:“爷爷,我爹回来啦!”我见过了爹,问道:“爹,这两天您好吗?没什么事吧?”爹笑道:“没事。我很好!” 我去看小海的作业。小海为着一道题咬着笔,皱了眉想不出来。见到我,说:“爹,这道题怎么解?”接着就念道:“一个财主,两个儿子。财主老了,要给两个儿子分家。他把所有家产分作二份,一人一份。结果两个儿打起了官司,告到县官面前,县官仔细一问,才知都为老父分家不公,自己得的那一份少。那县官想了想,有了眉目,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把官司断了,两个儿子从此息讼,不再纷争,兄弟和好如初。你说县令说的是一句什么话?” 我笑了笑,说:“这好简单的。你想想啊——既然两个都看到自己的一份少,对方的一份多。那么把他们对调一下不就行了?”儿子高兴了,说:“我明白了。”说完拿笔在纸上快速地写起来。 ☆、卅九 我出去了这两天没回,就有两天没放牛了。第二天一大早,我料理完家里的事情,就牵了牛去山上放牧。待我到得山上,甫叔也早已牵着牛到了那里。甫叔说:“我知道你会来的。可不就来了。”“这两天家里没什么事,村里也同样没有事。这牛也饿了两天了,也该牵出来放放了……”我回答说。 “水山,我跟你说个事。”甫叔郑重其事的说。 “什么事啊,你说。” “这节令到了社边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开犁了,我得把这条小牛去牛厂卖了。一来,家里没钱,需要春种的开支;二来,人家买了牛也要趁早教工夫。还有我们两父子医院治病花的钱还都是你垫交的,我得趁早给你还上……明天就是麻塘山牛厂开厂,我想叫你陪我去卖一天牛,这小牛初上鼻子,犟得很,后面没一个人跟,是牵不动的。……” 我说:“跟你去卖牛没问题,我一定去。那点医药费你就不要提了,我不要你还。” “那怎么行。”甫叔说:“我虽然穷,可我从不欠人钱的。” 我说:“我们现在什么关系啊?你还这么一心要还我钱,是不爱我了?” 这天的牛放牧得很宴才回去。甫叔说:“你把牛赶回家就回山上来。今晚和我睡一床了。明天好不天光就动身。这里离麻塘山好几十里地,得赶早动身。” 我说:“刚好小海还在家。就叫他多照看他爷爷一天。我回去安排一下就回来。” 我回到家,把甫叔要我帮他卖牛的事跟他说了,也跟儿子说清楚了,然后就返回山上来,这是我第二次住石屋子了。当天还没黑透的时候,我就帮着甫叔把小牛穿上鼻子梆梆。也许是小牛力气太大,在给它穿透鼻孔的一霎那,猛跳猛蹿,腾起好高,差点把人都翻倒。幸亏有我在帮忙,要不然,凭甫叔一人之力,恐怕还要被牛踩死。 把牛穿上牛鼻子梆梆后,给它套上双牛绳和笼套,然后把它牢牢地拴在一株大树之上,任它反抗挣扎一夜,到明天才可以牵着上路。 …… 这夜午夜时分,甫叔就起来做早饭,我一个人在床上睡着没劲,也起来帮忙。弄好了饭吃了,也给七爷爷准备了中午吃的。我们踏着月色就上路。小牛初上路根本不听话,它只是横冲竖闯,好几次差点把人踩伤。过了好一阵才略微上路,甫叔在前牵着,我拿一根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4 竹梢在后面,只要它不听话了,就给它一两梢。 朦胧的月色朦胧的山影,人走在这样的背景里,你说,是不是有一种摄影里剪影的美感?…… ☆、四十 所谓“牛厂”,就是一个乡或附近几个乡的乡农们约定俗成的一种买卖耕牛的集市。一般十天或半月开一场。地点一般也是靠近农村集市的附近。麻塘山的牛厂就是在乡的一条河道边的一个小沙滩上。这是一个露天厂,没有房屋,连一个类似大棚的东西都没有,附近也没有村庄、农舍,也没有客店,伙铺。就是一处方园约十亩田地的狭长形沙滩上零零星星的生长着大大小小几十株杂树。这里是半个月一场。逢农历的初三、十八两天。每到这两天,方园几十、几百里地之内的乡农们有要卖牛的、要买牛的就都赶到这里来。卖牛的把牛赶到这里,选择一株树木或一个树桩,把牛拴上,等待买主来相看,先品相,后讨价还价。当双方谈拢之后,就找厂主开张票,付了牛价款,付了厂费,然后卖主就亲自手执牛绳,把牛绳交给买主。买主从卖主手里接过牛绳的时候,要交脱绳礼。一桩买卖才算正式完成。 由于是买卖场所,自然就有牛贩子。这些人就是十里八乡的一些头脑精明的普通乡农,平时在家耕种田地,得闲的时候,就去附近乡里,找到要卖牛的人家,双方讲成价钱,把牛买到手,逢开厂日,就把牛牵到牛厂来卖。这些牛贩子,有的是职业的,有的是祖传的。牛厂的厂主也不是固定的。由当地最有名望的牛贩子来担当。一般是当地生意做得最大,最有诚信,说话令所有人都能信服的人。每一桩生意做成,厂主收取几十元或一百几十元不等的厂费。所有的人都得交。也有人偷交厂费,背地里私下成交。但一经发现,便永世不准进厂。加之乡农们都守诚信,所以这种事发生的少之又少。 牛和马一样,自古有伯乐相马的故事。那么民间也就有相牛的牛经。这相牛很玄。当你看到一头牛时,首先,它的身架大小,斤两的轻重,肉膘的肥瘦,毛色的亮暗,你一眼就能估出它的大致价位。然后你再启开它的牙口,看它的牙齿的多少,黑白,有无差齿。有素养的牛贩子都有些祖传下来的口诀。一般的牛是六齿到十齿不等。所谓“六齿六难当,七齿打官坊,八齿平平过,九齿进田庄,十齿为牛王。”还有牛腿的粗细,尾鞭的长短,体圈生长的位置等等。同样的一头牛,经十个不同眼光的人的相看,就能说出十口价钱,绝不相同。 这天由于我和甫叔动身得早,紧走慢赶的,到达沙滩上时,刚好开厂不久。我们是新人,不是牛贩子。所有的牛贩子看到我们牵牛进厂,就都跟了过来,以为今天这两人好宰。 进到厂里,甫叔选了一个位置较高的牛桩,把牛拴上。 所有的牛贩子都跟着我俩过来,立刻就纷纷谈论起来:“这小牛犊不错,毛色光亮,眼睛有神。就是脚生得矮了点。” “这左肩的圈驳没有生正,偏了一点。” 有人牵住牛绳,用力的启开牛嘴,看牙齿。 “七齿。这牛没用。” 甫叔走上前,一把夺过牛绳,说:“不会看牛就别充内行,免得出丑。”那人果然生得形容丑陋,相貌猬琐。甫叔本是说他不会相牛出丑,而他却误解为甫叔讽他相貌丑而出丑。但今天这牛厂所有的人也没有一个及得上甫叔十分之一的容貌,是以十二分的出众。那人怒道:“你说什么?你小心一点。” 甫叔说:“我说什么,你听清楚了。你叫个行家来看,我这牛几齿?” 来了一个打梢的,他没启牛齿,只瞟了一眼,说:“老三,谈货不是这般谈的。亏你入行这么久了,总是没有长进。这位老弟不是生手,你看不出来吗?” “这头牛这梢今天我来打,你们不要插手。” 接着来了两起买家,是买家牛的,左看右看,伸出三根手指,报了个价。甫叔说:“加八百。我要这个数。”那人说:“你要这么多就这么多啊?”甫叔说:“我这货值这么多。丢开圈驳,腿脚都不说。就说这牙口。我这牛是九齿。单凭这九齿,就是今天这厂里的头牌。我说得再多都不为贵。” 说着话,一头大黄牯进了厂。只见这牛身材高大,豹头环眼,头昂起老高,呲牙裂嘴,嘴里打着响鼻,喷着粗气。足有一个人高。它环视着厂内所有的同类,没有一个是它的对头。但是当它走到沙滩的另一头,它立刻精神一振——原来靠边上也有一头烈货——身材虽然没它高大,但是一捆布的身材,毛色光亮,体壮膘肥,生得扁头鹰眼,既丑且凶悍。当这头大黄牯趾高气扬的神态出现在它眼里时,它极不服气,当下一低头,一埋角,猛的一飑,挣脱树桩,头一甩,就和大黄牯斗在了一起。牛厂登时乱了套。人们纷纷闪避,但其它的牛都被拴着,两牛斗到之处,小牛跚跳躲闪。甫叔见不是事,极快的把自己的牛赶出了牛厂。我也紧紧跟出。两买主也紧跟而来。躲开了众多牛贩子和打梢的,两方以三千八百元顺利成交。见生意成了,我说:“甫叔,我们走吧?”甫叔说:“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今天躲了这次厂费,下次你还想进厂么?”于是返身进厂,找到厂主。有几个大汉不知从哪里找到几根几米长的杉树,奋力隔挡两牛头部,而大黄牯负伤,拔足奔逃,这头牛也奋力追去。沙滩河边,一前一后两牛狂追奔跑。这种场面,生在城市里的人,是想都想像不出来的。 厂主为我们开了票,甫叔把厂费交上。这里又无店铺,也没东西可买。于是我们就赶早回程。 ☆、四十一 沿着河道边的石子路往回走,若五里许,河道逐渐变宽,俨然是个大湖。湖中飘浮着数座小山,小山上树木浓郁,烟笼雾锁,朦胧漂忽,恰如蓬莱仙山,海市蜃楼。我被这仙境般的画面所吸引,心想,如能在湖中划一叶小舟,我和甫叔乘坐舟中,让甫叔坐在中间,我在舟尾划着,说些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乐事,轻松而行,一直归家,那该多好! 甫叔像看透了我的心事,驻下脚步,望着湖中水面,似乎有些神往。我也跟着停下脚步,站在甫叔的身边,甫叔伸出一手挽了我的肩,爱怜地摸着我的头,说:“我们不走路了,坐船回去。”? 我抬头惊喜地望着甫叔,说:“真的?我们能坐船回去吗?”? “可以的。”甫叔说:“早上来的时候,我们牵着一头牛,不能坐船,只能走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当然就可以坐船了。而且坐船不但可免走路劳累,更可赶近二十几里路的直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5 路呢!”? 但是我眼前看不到有任何一只船的影子,哪怕连一叶木排都没有。 甫叔也像知道我的疑惑似的,说:“那边有一座屋子,是专管水库上的船只出租的,我们就去租船。”? 来到那家人家,管船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操一口隆回话,看起来跟甫叔熟,甫叔一进屋,那人就说:“老哥,今天你又赶场来了?好久没见你了。”?见到我们是一起的,又说:“这位小哥好精致。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就像是两父子。是你侄儿吧?”甫叔说:“是,是我侄儿。他是初次来这里。”?那汉子说:“怪不得没见过面。”?转头吩咐女人?:“?快做饭。叔侄俩吃了饭再走。”女人的样子生得很难看,但是也和男人一样的热情,立即搬来凳子请我们坐。甫叔说:“胡老弟,饭就不打扰了。我们还要借船坐坐。时间还早,我们还得投早赶回。”? 姓胡的汉子说:“做饭很快的。哪里就忙这一时呢?吃饱了才好赶路呢。你从这里坐船到坝子上,下了船也还有二十几里路呢。你吴老哥怎么也和我客气起来?况且这位小侄还是初会。”甫叔见到盛情难却,就不再坚持。女人去灶下忙碌,男人则陪我们说话。他认真地打量我一阵,说:“小侄多大年纪呢?是在哪里念大学吧?这么斯斯文文的?”甫叔笑咪咪地瞅着我,心里甚是得意,反问道:“你看他多大年纪呢?”胡姓汉子说:“我看就二十出头吧?”我也暗觉好笑,和甫叔对望一眼,两人的眼里尽是暧昧、甚至是淫邪之念。甫叔说:“你的眼光真不错。不过不是念大学,是在外面打工。一向不在家。”?“娶亲了没有呢?”?甫叔说:“?娶了。”?胡姓汉子说:?“这么嫩的。娶个老婆奈不奈得何啊?奈不何的话请你这位叔叔帮忙。他一辈子没老婆,人也长得跟你一样漂亮,你老婆肯定会干的。”?山里人的打趣话题离不开这个,和山里人的豪放、好客一样,张口就来,这我知道。只是甫叔大窘。笑说道:“你找打呢!吃起老哥的蛮钱来了。”? 说着话,饭菜已经端上来了。是一碗腊肉丸子,一碗黄牛蛙炒辣椒。还有一大壶暖酒。甫叔和胡哥喝酒,我独自吃饭。山里的女人吃饭不上桌,在灶下吃。 甫叔和胡哥用碗筛酒,左一碗右一碗。两人一会儿把一壶家酿的上好米酒喝光,胡哥还要老婆热来。甫叔制止说:“酒足了。老哥我还要坐船呢。”这么一说,两人才各自胡乱吃了碗饭。吃完了饭,甫叔说:“多谢酒饭。给老哥一只船,我们这就要赶路。”? 胡哥把一只小船打开锁,锁匙给了甫叔。甫叔付他船的租金。胡哥不要。甫叔硬塞给他,这才接了。我们跳上船。一摇橹,小船就悠悠的荡开去。胡哥在家后门口的跳板上说:“小心点。下次再来喝酒……?” 船行湖心,我让甫叔坐中间,我来摇船。甫叔问我:“你会摇吗?”我说:“我高中刚毕业那年,我随武冈老王他们去靖州挖河沙,快一年的时间,天天就是摇船呢!那里水流湍急,我们都要撑船横江。这种水面,算得什么。”甫叔说:“?那你摇给我看看。”?他退后一步,我走上前,双手握了船浆,手上一用力,划一个圆圈,同时脚下了暗暗用力,控制着船头的方向,小船就听话的向前破浪而去。 甫叔喝这么多酒,没有一点醉意。想不到甫叔恬静的外表下,还有这么海样的酒量。此刻他静静的坐在船中,那清癯的脸庞,那干净整洁的衣着,让你从哪儿都看不出他是一个做着粗活的农夫,一个独居的山中孤汉。倒像是一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文人雅士、俊秀才子。我边摇浆边仔细的打量着他,想要看到他的内心去。甫叔见我这么看他,说:“仔细摇船。这么老看着我干嘛?”我说:“如果说,世上有神仙,你就是。”他说:“我一个孤汉,又老又丑,哪能与神仙相比。”“甫叔,”“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你吗?”? “是为什么呢?”? “你是这个世界上我见过的最美的男人!”? “所以,你就追着我不放了?”? “是!” “但是我老了。年老色衰,我给不了你什么。”? “我不求你什么。只要能这样天天看着你,知道你的心思也和我一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是有家室的人。我们这样做,会破坏你的家庭的。而且,若让人知道了,我们会被人戳背脊的。”??? “这就是你当初不肯和我相好的原因吧?”? “水山——”???? “ 嗯。”? “其实我好想和你在一起,像人家夫妻一样,同床起同床困。一天都不分开。可是这哪能呢!……??我怕我终究会害了你的……”??? “我不怕,只要我们做得小心一点,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做贼啊?”? “不做贼,我们还能结婚啊?你也真是的。”? “可是,一看到你,我就想要你。”? “只要你想要,我一定给。”? …… 这个高山顶上的湖泊,其实是一座天然的水库。名称是大水田水库。它围绕着白马山大半个圆圈,把个白马山像个岛一样浮在水中。我们就住在岛的另一头。船到坝上,我们又在一家人家的屋后停下船。主人也同样热情地跟甫叔招呼。我们把船锁上,从屋后的跳板上进入屋内,交付了锁匙。管船的人要留我们歇会,甫叔说?“不了”?就着急赶路。还有二十几里小路呢。走旱路就赶不了快了。我们不紧不慢的走。边走边说着话。甫叔说:“水山,你娘不跟你住一个屋吧?”我问:“?有什么事吗?”?甫叔说:“明天我想在你家待个饭。哪天送我父子俩去医院。你请村里人帮忙抬了轿。还没请人家吃个饭呢。还有来看过我们的,我也不曾待饭。我们不能这么不知好歹。我想把人家都请到山上去吃顿饭,让这么多人走那么远的路只为吃顿饭,也不是话。所以我就想在你家办一餐,把人家都请拢来,岂不方便一点?”? 我说:“我娘已经好久没回家了。估计她近来也不会回来。在我家办饭很好的。我帮你做。”? 甫叔说:“我知道你会答应的。”? 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你不能心急,得一步一步的走稳了,眼睛得看着路,不能打野眼。否则一不留神,脚下踩虚,就会有跌下山崖的危险。因此山里人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6 走路,眼睛由于有看路,头是勾着的,身体有些向前倾。我和甫叔边走边说着话,这二十几里的山路,够说的。我想起甫叔今天在牛厂的表现,就问他的相牛经。甫叔说:“看一头牛,首先就乍它的牙口。它的牙止数,决定了它和身价。最少的是六齿,六齿六难当,是说六个牙齿的牛过不了六岁大限。到了六岁必死。七齿打官坊,是说家里若养头七齿的牛,主人必和人有官司纠纷。八齿平平过,就是说信息论上齿的牛平平而过,不太好也不太差。一般的牛就都是八齿。九齿进田庄,是说九个齿的牛,主人必然买田买地,家业兴旺。至于十个齿牛就千金难求,遇到了就是个无价之宝。所以是牛王。”? 我说:“这几句话这么一解我就明白了。哪还有哪些圈是怎么说的?”? 甫叔说:“牛的圈要生得正。有的圈生在两眉心之间,那叫双眼齐眉,这种牛凶猛好斗,必遭凶而死。一种圈生在肚皮两侧,一边一个,这叫抬杠圈。主这牛不是凶死就是病死,要人用杠子来抬回家的。还有钻山圈、扫栏圈、披麻戴孝等。你都得知道了。才能去做牛贩子。”? “甫叔,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我问。 “我现在的这头牛喂了十三年,生了十头小牛了。我每年都要去麻塘山卖一头牛。在喂这头牛之前,我另外也喂过几头牛。我和爹的开支,主要就是从这里来的。你说我能不懂牛吗?”甫叔毫没保留的告诉我。 “那么,你和七爷爷在山上吃些什么?”? “我种了田,种了菜地。还养了鸡鸭,自然就吃这些了。”? 甫叔随手在路边树丛下拔起一要药草,那草细弱,单茎直上,两侧对生一些光滑的小叶。他把草递给我,说:“你认识这个草吗?”? 我接过来仔细看,似乎经常见,但是叫不出名字。甫叔说:“?这是黄精。又叫仙人余粮。是给山里人救荒吃的。古时候,逢世上大灾大荒,山外的人饿死无数,山里的人就能靠挖黄精吃而度过灾荒,不至饿死。我和我爹前头十几年就是靠这个东西活下来的。那时我只要有空就得去挖。挖了来用水洗干净,煮熟了就能吃,甘甜滑嫩,很好吃的。除了充当粮食,还有治病的效果。用处大呢。”? 我问:“甫叔,山里的野药你认识多少?”? 甫叔说:“多少我就说不清了。差不多全认得吧?”? “那以后你告诉我认草药。好不好?”? “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这个啊,第一,我知道治跌红伤。也就是跌打损伤。这可是不传的秘药呢。”? “还有呢?”? “还有就是痨伤药。这就是我们家祖传下来。若你不学,到了我手里,就要断传了呢!”? “什么是痨伤呢?“这我可从没听说过。 甫叔说:“就是痨病。十痨九死。这病在古时是不治之症,死过多少人。我们家祖上意外得到这一秘方,到我手里,已经传了四代了。”? 甫叔说的事,都是我从前闻之未闻的,都令我新奇兴奋。我以前只从书本上学习知识。哪知书本上是绝无这些东西的。 甫叔为我打开另一扇神秘的大门。? ☆、四十二 当晚我们很晚到家。第二天一大早,甫叔就从山上下来了。他要去镇上买一些东西。要买些肉、菜之类,我在家里做准备。到得中午的时候,甫叔回来,买回很多菜,我已把饭做好,碗筷都已准备齐楚。先前也炒熟了几样小菜。只等鱼肉之类主菜了。 甫叔出去请人,凡是他上门请到的,人家都答应来。但是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众人都还呆着没有来。我和甫叔正在屋里忙着,却不曾想有一个人竟意外的到来——由于是意料之外,所以令我们两人猝手不及,惊愕万分——你道这人是谁?——原来是我那自己把自己做媒嫁掉随了别人而去的母亲王美人! 当先天甫叔向我询问我母亲住不住在我家的时候,我原以为她已经随着她的退休局长男人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所以就满有把握的答应了甫叔。谁知道她意会恰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要知道,甫叔是再怎么也不愿意见到我娘的。而且眼前这样在我的屋里见到我娘,就更是不能想像的。当我母亲出现在门口的一霎那,你没法想像我的甫叔在那一刻有多难堪——就像一个入室做了盗贼而被人现场捉住一样,只差没有地缝可以钻进去!此时惊愕的又何止甫叔一人?我娘在见到甫叔的那一刻,其惊愕的表情也绝不亚于甫叔。等我娘反应过来,立刻就盘问甫叔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甫叔答不出话,只是嗫嚅着说:“我……我……却‘我’不出个什么所以言来。 这时自然只有我能挺身而出了:“谁都可以到这里来,甫叔怎么不可以到这里来了?”? 我娘发起了雌威:“别人都可以到这里来,惟独他不可以到这里来!”? 我问道:“为什么甫叔不可以到这里来?”? 我娘奇怪地看着我:“甫叔?什么甫叔?你什么时候和他相识了?什么时候称呼他?‘甫叔’了?你这么一力的护着他?……”??? 甫叔这时已然口齿清楚了,说:“美人,对不起,是我自己来的。不怪水山。”? 母亲怒道:“你还不死心?你又勾搭上了我儿子,是不是?你这个死变态,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你还要来害我儿子,害我媳妇,害我孙子?”? ?我大声的说:“娘!你不能这么说。甫叔没有勾引我。是我找的他!我爱他。是我爱他的!”? 母亲也大声的说:“爱你个大头鬼!你说你爱他,那么我问你:你爱他,这是你的事,我没法干涉你。但是苦花呢?你怎么对待她?你把她置于何地?你把她放在家里做个摆设,空背个有名无实的夫妻名分,让她痛苦终生?你不能给一个嫁给你的女人幸福,反而让她跟着你终生痛苦,你还是个男人吗?这个家你还要吗?你想毁了这个好好的家吗?”? “这?”?我一时被娘问倒,无言以对。娘说的话,句句击中要害,我还真没想过这么多。 甫叔这时十分愧疚的说:“美人,对不起,我已经害苦了你,我已经不能再去害别人。我的确没有资格去爱水山”??? 母亲这时已经泪流满面。说:“也不能全怪你。我也害了你。我为了自己活命,忍心丢下了你。虽然那时我知道你给不了我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7 想要的东西,但是我也做得太狠心了。我和你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我只求你放过我儿子,不要毁了他,不要毁了他这个家……”??? 甫叔黯然的说:“我知道”说完深情地望我一眼,就要抬腿走出门去。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急切地大叫:“甫叔,你?——”?说着冲上前去,一把抱住甫叔,不让他走。甫叔欲挣,但挣不脱。甫叔无奈,不挣了,身子无力地靠在我的怀里。 我冲母亲怒吼:“你来这里干什么?没事找事啊?你不是要和别人远走高飞吗?你去你的吧,我不阻你。你如果拆散了我和甫叔,我也不原谅你!”??? 娘幽幽的说:“好!好!好儿子。我养的好儿子。竟然要赶我走……我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的……”说完掩面悲泣而去。?? 甫叔像害了一场大病一样,全身瘫软,依偎在我的怀里,双目微闭。脸上的表情包含了几许依恋,几许绝望,几许怜惜。我的心碎了。我把他抱到床上,让他休息会儿。但他挣扎起来要走。我问:“你要去哪里?”甫叔说:“我回山上。你娘说得对,这里不是我来的地方。”我说:“那你请的客呢?人家都答应了来的,客人来了,你却一走了之,这叫什么事?”这时甫叔请的人已陆续到来。我们顾不上别的,筛茶接待。我和甫叔依旧笑容满面,招呼大家欢欢喜喜吃了这顿饭。吃完饭后,又陆续的送走客人。下午二三点后,甫叔才收拾完毕回山。 ☆、四十三 晚间我在父亲的房间里侍候他洗澡后,同往常一样,给他做一阵按摩。父亲说:“今天你娘回来,交给我这个东西,你看——”说着从枕头下拿出几张纸来。我一看,是一份电脑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原来她今天突然回家来,只为送给父亲这个东西,却不料竟这么巧的碰上甫叔初次来我家。经她这么一掺和,我和甫叔的关系就要面临新的选择。她在甫叔面前说的那些话,字字如刀,每一刀都直剌甫叔的心脏。甫叔只怕会有可怕的想法。对于母亲,我并不会恨她。我知道她的所作所为都只会是出于为儿子好,为的只会是想不要让我的这个家受到什么伤害。但她不会知道儿子的心意,我的心已经全给了甫叔,剥丝抽茧,也难以从甫叔身上剥离开。她今天这么一阵刀子般的乱捅,带给我的,不祗是一场波折这么简单,也许是一次生死的轮回……但是,当她真正要跟父亲离婚,从此跟着别的男人一去不回,我还真的不舍……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问父亲说:“娘怎么说?” 父亲说:“她说,你同意的话就签字。不同意的话就去上法庭。她这是非离不可的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 父亲说:“还能怎么办呢!签就签吧。她的心早已不在家里,留也是留不住的……” 我难过的说:“作为您们的儿子,您们养育了我几十年,娘也该到了儿子养老、安享晚年的时候了,我还没在她面前尽过孝,却还要让她在外漂泊,要在别人的家里从新开始,我这当儿子的真是太不堪了……” 父亲的眼里溢出两行浊泪,说:“孩子,这也怪不得你。你娘这一生……唉,怎么说呢?……她年轻时貌美如花,心高气昂,却不该看上了你甫叔。你甫叔是个变态,是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后来在我这里,开始的几年,我的情意也专注在她身上。可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我慢慢的对她竟然没了兴趣,我不再去近她……那时你已长到十二三岁,出落得人见人爱,我的一个心思竟全在你身上,但我不能有所表示。我只能在每晚给你洗澡的时候得到一时半会的满足……我用了全副的心思每晚去做这件事……爹的这点心思没有任何人发现。孩子,你是不是也没发现呢?……” “我?……”我的确从未想过这些事。到此刻我才真的如梦方醒!怪不得我十四五岁了,已经长成大人无异了,下面甚至已经长出了绒绒细毛,父亲却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每晚抱在怀里洗澡……我只道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正常的爱,却不料这种爱早已越过了父子人伦的界线……我的眼前模糊了……爹——爹——我伸出手为爹擦去了眼泪,父亲伸出一手抓住了我的手,“爹,那后来的这么多年,我却从未在您的身边,您是怎么过来的?” “后来我却落了一身残疾,躺在床上,我还能有什么想望?我的心已经死了!你娘后来明白过来,她就不再管我的死活,后来慢慢的就动手打我、骂我,经常几天几天的不给我饭吃。我无话可说。而且她越是这么折磨我,我的心里还越是过的好一点,慢慢的我就在她的这种折磨下止住了心里对你的强烈的想望……就这么着我捱到了今天……您娘要离婚,我不怨她。如果她真的找到了她的幸福,我们就祝福她吧……孩子,你说呢?” 我点点头:“爹,您想的是对的。我同意您签字。可是,我——” “你怎么了?” “爹,您对儿子的这片心意,儿子懂了。但是……儿子的心意,全在甫叔身上,您明白吗?……” 父亲点点头,眼睛定定的注视我。那目光,似炽热的电火般的滚烫:“爹明白。爹不求你什么。爹能每天看到你,已经很满足了……” ☆、四十四 按照母亲的约定,第二天大清早,我起来做好早饭吃了,就把办理离婚需要的户口簿、父亲的身份证,还有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政府发给他们的那张已经褪色发黄的结婚纸——没想到居然在父亲的那只老木箱里收藏着没弄丢——再有就是那个离婚协议书,一齐带上,然后背着父亲,路上不知歇了好几肩,来到镇上,坐上了到县城的班车。下了车,我打听清楚了县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所在,找到那里,母亲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我叫了声:“娘!”母亲应了一声,就问:“协议书签了吗?”我说:“爹签了。你看!”母亲说:“水山,你真的陪着你爹来了?”我说:“我劝过爹,爹想清楚了,我还能有什么说的。只好带他来吧。”娘说:“来了就好。到里面去吧。”到得里面离婚登记室,我看到原来谈熙来早就来到这里了。想来这民政局的人和他都是熟人,是以他像坐在自己办公室一样的坐在一张圈椅上,面前一杯热茶。见到我们进来了,他就从座椅上站起,伸出一只手来要和我握手,说:“水山,我们又见面了。”又面对我爹说:“这位就是你爹吧?”又郑重的说:“老吴,我们初次见面,又是在这种场合,非常对不起!”我正想告诉爹,娘就是要跟这个人走的。不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8 料爹却说:“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美人要和我离婚,我也同意。现在就可以办理手续了。” “那就请你先在这个协议上签个名字吧!”父亲望着我说:“儿子,把那个协议拿出来吧。”我把父亲放在登记室里供等候的人坐的长椅上坐下。然后拿出那一把证件来,把协议书放在父亲面前的茶几上,一共有两份,父亲非常认真的写下自己的名字。他写的字大得超出字格好多,十分有力,虽写得不如他的人那样好看,却自成字体。两份都签完了,母亲又拿去签。谈熙来见父亲在两张协议上签完字,就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交给父亲,说:“这是按照协议上的约定,里面有三万元人民币。你可以让水山先去农业银行里确认一下。”父亲不接,可是谈熙来却把那卡放在父亲的手上。父亲只好接住,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又递给谈熙来,说:“你收回去。美人是有人身自由的。我没权利卖她——。” 谈熙来愕了一下。他没想到父亲会有这么一说。因为从来见到人家夫妻离异,总是为了钱争执不下,互不相让。而这一次明明是女方首先要离,女方主动要给钱而男方却不要,这不有点让人始料未及? 谈熙来说:“那就算我谈熙来送给你的。你身体有疾,你治病需要花费很多钱……” 爹说:“我和美人离婚,这只是我和她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治病和我老了的生活,自有我的儿子负担。我相信我的儿子,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娘,你再想一下,能不离吗?” 娘看我一眼,很坚决地摇了下头,神情有些凄楚。 “不用多说了。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办理离婚的过程开始。我背着爹到楼上照了一个全身照片。接下来就是一大堆的表格填写。还有照抄墙上贴着的现成的一些语句。这些都得父亲自己亲自写。父亲虽没进过学校门读过书,但由于早年当过那么多年干部,多少也练出来一点。所以也就不用别人代劳。前后一个小时左右,就办完了。父亲他们的那张收得发黄的结婚纸上被盖了“已办理离婚,证件失效”的印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印制精美的小本本,上面的“离婚证”三个字让所有的人看见都怕。整个过程就只为了这张纸。这张纸对于人生怎么就这么重要呢?! 婚姻其实就是这张纸的距离,世上不知有多少婚姻已经死了,可是却被这张纸维系着,它还活着;捅破了这张纸,它就死了。可是却却有多少人不愿意去捅破这张纸! 手续办完了,我们要离去。母亲接着还要办理结婚手续。这一离一结只在转眼之间,母亲的心里却要经历一个世纪的煎熬,她如何承受得了?爹不想再加重她内心的痛苦,也没和她告辞,要我背着他先走了。我再回头望了母亲一眼,只见母亲无力地倒在谈熙来的身上,被谈熙来怜惜地抱在怀里…… 娘,尽管你抛弃了父亲,抛弃了我,但是你是我娘,这一点却无法改变。儿子真的希望你从此跳出苦海,开始新的生活! 回到镇上,接下来的山路,又得我背着父亲走。几十里的山路,来的时候,不知怎么也就背过来了。这回去还得这么背,我心里却直打鼓。已经是下午的时光,容不得多想就上路。路上我累了,歇下来,父亲用手为我擦着脸上的汗,不愧疚反倒有些欣喜。说:“水山,爹好喜欢被你这么背着……”“那还不把我累死呀!”我说:“爹,儿子不会离开您的,会陪着你!” 天黑了很久,我们才回到家。我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不想动了。我想休息一下做好饭洗个澡早点就睡觉,不曾想这时却还有个人打着光走进家来,这人正是甫叔。一见甫叔,我一下子来了劲所有的疲劳都跑光了,我兴奋地站起来,一把抱住甫叔,心想甫叔也会伸手抱住我,可是甫叔的手却没有动,脸上也没有什么欢喜的表情。我一下子懵了,说:”甫叔,你——?” 甫叔轻轻的松开我的手,把我推开一点距离,说:“我来见见你娘。” 我问他:“你见我娘干什么?” “我想问她一句话。” “她离婚了。跟着别人走了。这是他们的离婚证,你看——”我拿出父亲的离婚证给他看。甫叔看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那么这就算了。” 我问:“你就为了这一句话而来?你不可以告诉我吗?” 甫叔神情黯然地说:“我想问她当年我那孩子的下落!” 我说:“听我爹说,他们真的不知道孩子的下落。要不,你去问问我爹?” 甫叔踌躇了一番,还是伤心地摇了摇头。他还是不想见我爹。 我再次抓起甫叔的手,甫叔不动。却从怀里掏出一把钞票,递给我,说:“这是我和爹在医院花的钱,我给我垫交了,我现在还给你。多谢你帮了我!我却帮不到你什么,你别见怪。” 我说:“你说什么!我说过不要你还的,你怎么又要客气起来?你难道真的就信了我娘的话,不再和我好了?” “水山,我们真的应该打住了。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你原谅叔吧,啊?” “我不答应!我爱你的,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改恋的……” 甫叔把钱放在桌上,打着光快步的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不管不顾的走了…… ☆、四十五 时令已到了农历四月初,山坡上的梯田里到处都有了忙碌的身影。有很多人吆喝着耕牛在犁田。有的人在扫田坎上的茅草。因为去年的冬天没有冰冻,高坎崩塌的少,一般不用修补高坎。我的田也一样。往年的开春的最初几天,都是去远处挑来石块砌田坎,等把田坎修补好了,才能犁田。在准备开犁的先一天,我还是先去看望甫叔一次。因为这一天是他的生日。我和他相识以来,这是他过的第一个生日。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知道,我就要去给他过个生日。 我已经知道他会喝酒,我就把家里人情进来的两瓶国公酒给他带上,另外我到离村几路上的邻村卖肉的屠桌上砍了几斤肉,给家里留下一半,其余的我用一个塑料手袋装了,就牵了牛向山上去。 到得甫叔的石屋子,甫叔也正在屋边的田里扫田坎,他的牛放在一边吃草。看到我来了,手里又提着东西,甫叔就停下手里的活,过来和我见过,我把手袋子递给他,他说:“你拿东西来做什么?”我说:“今天是你生日,我来给你记个日子。”甫叔说:“我已几十年没做过生日了,今天你是第一个给我做生日的人……但是水山,你不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29 值得为我这么做的。”“我不值得为你做我值得为谁做?” “我说过我们从此不来往的。水山,请你以后别这么对我好。我一个孤老头子,没什么值得你爱的……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做给你爹吃……” 甫叔刚才的所做,令我好没趣味。我说:“你都对我这样,还说什么帮我。我本来想要请你教我犁田的,现在看来,也只好算了……” 甫叔见我如此一说,就问我:“你还不会犁田吗?” 我说:“我还从没摸过犁把手,你说我怎么会犁田?”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犁田?” 我说:“我本来想明天就犁田的……” 甫叔站起身,也把我拉起来,说:“来,进屋吧,我们一起做饭。叔给你做顿好吃的……” …… 吃了饭回家,在村口,就遇上了村支书,他到镇上带回村民们的所有信件。里面也有我的一封信和一张汇款单,都是苦花寄回来的,汇款单上的数额是五千元。到了家里,我就拆开信封看信。苦花是小学文化,写的字是三年纪的小学生的水平,笔画写得生硬,有力,像要把纸划破。信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苦花跟着她的妹妹到了东莞,先后找了几个工作,但都做不几天就不干了。恰好想要打道回府了,有一个在那里开手扶车的老乡就提供一个消息,说是松岗镇有一家木制品厂正在招工,那厂里他们都有熟人,可以介绍进去。就这样她就进了那个木制品厂。在那个厂里,由于她能吃苦不怕长时间加夜班,又加之手脚快,做的活又好,在那个厂里很得生产主管的好感,干了快三个月,就调到了包装部当班长。现在每月工资有二千多元。以后的工资只会增加。她除开留下零花钱就全部寄回家。 我家里还有钱花,也不急于用这笔钱,就不急于把它取出来。我侍候父亲吃过了饭,就走去岳父家。一是告诉他女儿信上的内容,苦花还特意吩咐带给她父亲两百元钱给父母改善生活。我就把家里的钱先拿两百元给他。再就是这几天学校放一个礼拜假,我把俩孩子接回家过几天。明天我就要开始犁田了,面对我不熟悉的耕牛,要它听话在在田里走,驾驭它,控制它,我很没底。所以我想,如果牛不听话,我就让小海在前面帮我牵着。 ☆、四十六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小海叫起。小家伙睡犹未醒,迷糊中爬起床来,跟着我去牛栏牵了牛,他在前面牵,我背了犁在后面,一前一后就上了路。我虽然身为农民,可自从娘胎生下来,这农田工夫却做得很少,有很多的农活我都是在今年第一次学习。这山上大多还是原始的生存方式,刀耕火种。这些也就不用什么学习,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肯下力气,不怕流汗,不怕苦不怕累,就能干好。惟独这犁田打耙,却是一行很大的技术活。你力大如牛,不一定能干好,你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理论上你能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可让你真牵着牛下到田里,你就会全慌了手脚。尽管先天晚上父亲对我讲了很多,把所有的细节都一点不漏地教了我,我也满以为我记住了所有的要领。可我心里总隐隐地觉得有点怕,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的事情不会太顺利! 我赤着脚下到浸脚背的水田里,把犁在田里准备开预的位置放稳了,把牛轭和铁犁连接上,然后就牵过牛来,给牛上轭。你明明把牛固定在那个适当的位置上的,可是当你把牛轭拿过来,要给它挂到肩上时,它却把屁股一歪,那牛轭就够不着它的肩,如是几次,都不成功,最后还是小海帮忙,才把牛轭上。我退回到后面,手把犁把,手举牛梢,一声吆喝,牛就开始向前冲去。平时看到别人犁田,牛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人在后面以同样的速度跟,那泥块从犁尖上一路翻过来,一路倒着,像拧麻花一样。等到一丘田全犁完,田里就像翻了一田的泥浪,农夫的惬意的神态让人羡慕,那一田的泥浪极具诗意,怪不得毛的时代,有很多人用诗的语言来歌颂农民,歌颂农村,歌颂农村的生活。但是我今天一点诗意都没有。 此刻我极是窘迫——牛在前面走得很快,我在后面快步的跟,那犁却是极不听话,一忽儿跳出来,钻不进泥里去,一忽儿却钻得很深很深,要把田的老底都翻了出来。牛此刻负重不起,伸直了后腿拉,却拉不出,牛见拉不动,就往后退,这一退就眼看要退到犁上面来,这样牛脚就会被犁铲伤。我赶忙喊小海去前面牵牛,可是他也牵不住,牛还是连连后退,差不多就要踩到我的身上,我赶紧弃了犁,不顾一切的抓紧牛绳。总算没有出什么大祸。 一次不成,又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快半早晨了,也没能让牛上轭。小海嘻笑着说:“亏你还是个爷们,以前妈妈在家,都比你犁得好,也不要我们牵。”我正在又急又恼之际,听到小海开言讥剌,就气不打一处来,我顺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小海正在幸灾乐祸,没有防备,吃这一耳光,一手捂着被打的一侧脸,“哇”地大哭,边哭边说:“自己无能,连个田都不会犁,还要打别人,你算什么男人!……我不给你牵了……”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小海走了,我将再也无法给牛上轭。这犁田的事这么难,这第一天就下不来台,往后的犁田工夫还多着呢,我该怎么办呢?我不由一屁股坐在田坎上,哭了起来…… 这时,一个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我熟悉不过的甫叔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我的身边,用手摸着我的头,轻声的问:“怎么啦?” “甫叔!”我抬头望向甫叔,把我刚才的情景告诉他,他说:“你这牛吃生。别看牛不会说话,它很识事的。在老手面前,它乖乖地听话,有些老牛甚至还能教人。碰上吃生的牛,见你不会工夫,它就会乱走,你奈何不了它,以后你就再也使不动它。你这牛就是这样。来,你先看我犁两圈。”说完重新给牛上起轭,一手扶犁,一手执梢,轻快地一扬梢,牛就听话的向前走去。 犁了好几圈,甫叔喝住牛,把牛绳交给我,说:“你来,不用急,也不用怕,有我在这,它不会犟的。” 当我再次摸起犁把手,我就找到一种感觉了。那牛也听话了。犁有时钻得深了,甫叔说:“你把扶犁把的手用点力,向下压一下,犁就出来了。犁浅了,你后手就抬一下,那犁就钻进去了。”我依照甫叔说的要领慢慢的体会,果然就顺手了。 等到一丘田犁完,甫叔说:“今早就算了吧。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吃饭。上午我再来教你耙田。耙田比犁田要难一点,但是你别怕,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0 你脑子聪明,不难学的。”我依言把牛卸了轭,上得田坎,甫叔要回家去,我挽留:“叔,多谢你教我。今早去我那儿吃吧?” “不了。我爹在家也还没饭吃呢。何况从这里到你家和到我家的远近差不多。不然,你就去我家吃吧?” “我也要回家侍候爹。还有我刚刚打了小海,不知他怎么样了。我也得回家看看。” “那么我先回去了啊?”甫叔说着就动身先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向山上走去,一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回头往家走…… ☆、四十七 我牵牛回到家,小海已经把饭菜都做好,并且已经让他爷爷先吃了。他一点也没有记挂我无理打他之恨,见到我回来了,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叫着:“爹!”我歉疚的抚摸着他的头:“小海,你不怪爹吧?”“没有啦,爹。”小海说:“饭菜都凉啦,快吃饭吧!” 吃过饭,我去爹的房间看看。只听到他有些咳嗽。我也没太在意。这段时间,他时常有些咳,是干咳,无痰的那种,不怎么厉害。我进他房里的时候,又咳了一阵,伏到床沿上去吐,却发现稀痰中带着淡淡的血丝。山里人命贱,一般轻微的头痛脑热,咳嗽吐痰,都不太就医。我问声爹:“去看下医生吧?”爹说:“这点小恙,看什么医生!” 吃过早饭,我仍旧牵了牛上山去学耙田。甫叔早就到了,他的家离这里还是近一点。他还是先给我示范一阵,边耙边告诉我耙田的要领,然后就把牛交给我,要我自己去耙。然而我却再怎么记着他说的那些话,并且按着那些要领去做,却终是不得要领,我一接过来,还没走得几步,牛就发现我不行,发足向前狂奔,我管不住牛,也控制不住手里的耙,只见牛走得越快,耙上铲的泥就越重,最终牛负重不起,又向后退,这一连连后退,牛的后腿就退到耙齿上了。那牛轭也被它退脱了,可是它脖子上的绳子却没能脱——这个时候,最怕牛背着耙狂奔,一旦牛发起洪来,会背着犁耙走几十里路的——这样的后果是可想而见的,犁耙会摔得稀烂不说,牛脚也极有可能被铲断,而且路上还会伤人。甫叔见状,赶紧跨进田里来,及时的抓住牛绳,才没酿成大祸。 牛脚受伤,这就不能耙了,甫叔说:“快把牛牵回去,请畜医给它敷药。不然,这牛脚会坏掉的。看样子十天半月这牛是不会好了。水山,你以后再慢慢学吧,你这样耙田太危险,我不放心你。今后我来给你耙。”我很难过,说:“我太没用。这点工夫都学不好。” 我把牛牵回家,请来邻村的畜医,畜医用消毒药水给它洗了伤,敷上药,就要走。临走时吩咐说:“牛脚受伤是最难好的。因为它会不断的动,又要承受那么重的身体。二十天之内恐怕难得好。牛脚没好清楚之前,是千万不能下水的。” 畜医走了,我想起甫叔可能还在给我耙田,我就叫小海在家做好饭菜,我上山去看甫叔在不在。 走到山上,老远就能看到甫叔牵了他自己的牛在给我耙田。等他把田耙完了,要牵了牛回去,这一次我一定要他同我回去家里吃午饭。甫叔拗不过,只得把牛放在山上啃草,跟了我回家吃中饭。 小海虽然还是个小孩样子,却已非常懂事,跟个大人差不多,我没跟他说做什么菜,他却能够尽家里的所有做出了一碗腊肉,一碗辣椒鱼,一碗荷包蛋煮粉。甫叔摸着小海的头说:“小家伙不错。是个好当家。”小海被夸,也没小人得志,,只是说:“爷爷,我做得不好。” 我启开一瓶包装酒给甫叔筛上。甫叔说:“这种酒喝多不好,我只喝一点点。”边吃饭的时候,我把父亲的情况给甫叔说了。甫叔不接我的话。我请求甫叔:“我爹说了几次了,要见见你。今天你来了,就给应我见他一次,如何?”甫叔没答应,也不说不见。吃过饭要走,我再次相求,甫叔没奈何,叹了口气,说:“我拿你没办法。去看看他的病吧……” 我们一同走进爹的房里,父亲也已吃完了饭。我说:“爹,你看谁来了?”父亲闻声,抬头就看到甫叔,激动的要爬起,我扶他坐起来,他颤抖着声音说:“良甫老弟,你终于来了?……老哥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家……我那时做得太狠,害了你一家人……现在我悔悟了!你……你能原谅我吗……?”甫叔冷淡的说:“你没有对不住我,美人跟你是她自愿的。但是你对不住我家,对不住我爹。看在水山的份上,我能原谅你,但是我爹不能原谅你。要想求得他的原谅,你得亲自到他的面前去说。他被你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这几十年那么痛苦的活着,就是为了要跟你算这笔帐……今天,我来看看你的病……” 此刻已是午后,我看到父亲的脸色绯红,是菜地里苋菜水的红色,十分鲜艳。又如演员卸装后那种淡淡的一抹红,非常好看。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是这个脸色。 甫叔也没多说什么,看过后就出来了。我想起父亲的神情古怪,就跟甫叔说了,甫叔说:“那并不古怪。你父亲那得的是痨病,他脸上的绯红色叫苋菜红,是肺痨的典型症状,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治,明年油菜花开的时候,就会加重,到时会吐血而死。” “会有这么严重啊?” “你不相信是吗?” “这种病是不是治不好的?” 甫叔没说治得好,也没说治不好。他只是向我说了这么一个我们家族上的故事—— 那还是我家祖父的父亲。他一共生下八个儿子,可是只有三个长大成人。这三个儿子中,老大先天愚笨,木讷少言,没进过学堂门,只会在家里做农活。老八还是个小孩,不懂世事。只有老三天资聪慧,又读了几年书,一家人的希望全落在他身上。可惜他却患上了吐红之症。倾尽了所有的家产为他请医治疗,也没见效。病日重一日,每日大钵吐血,眼见是不行了。这一日来了一位外地的窑货客,因天晚了,没处投宿,央求在我们家住宿一晚,曾祖母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曾祖母热情好客,不仅留他住宿,还好酒好菜招待。吃饭期间,因见全家人愁眉不展,商议明日到何处去请郎中。那客人就动问道:“不知家里有何难事?可否见告?”曾祖母就以真言相告。那客人说:“若说是别的病,我却无可奈何。既是这吐红之症,那就正是撞在我手里要好了。你们家真心相待,我无以为报。我明日回家,三天后我拿药来,吃完了我的药,令公子的病必然痊愈。”全家人喜出望外。窑货客回去后,三天后果然拿来几副草药。把药煎服了,只吃完一副,吐红就止住了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1 。以后慢慢调治,果然就好了。半年以后,那窑货客又来,他说现在病已好了,但未断根。以后还会复发的,是以又特意送了断根药来。那断根药原来是一只炖烂的母鸡。至于里面用了什么药料,那就没人知道了。曾祖母为了报答他的恩情,硬是备办了一担皮箩的人礼送他回乡。如此一来,窑货客领情不过,说:“你们家这么知好歹,我实在受不起这么重的人情。我干脆就把这个药方传了你家吧。”于是就把药方写了,付于老三。又把怎么识药,怎么断根,一并传了。这药方就传了下来。到我手里,已经是第四代了—— 甫叔说;“我的祖父,就是那生病的老三。老大是你的曾祖。” 我说:“甫叔,这么说,我爹的病你可以治好?” 甫叔没答话。我急了,说:“叔,若看在我爹来,你是不会治的。但是看在我和你的情分上,你也不愿治吗?” 甫叔说:“这些药我们这里是没有的。必须到湖海去采,去一次,得两三天路程。眼下先把田上工夫做清楚,把秧插下去再说。”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我一高兴起来,又忘神的抱住甫叔。甫叔也不挣脱,只是默默地用手抚着我的身子。那爱怜之意,溢于言表。 ☆、四十八 甫叔自听了我娘的那一番话,本想和我疏远,却不料反而走得更近。 从我的牛脚被耙齿铲伤之后,不能下田耕地,甫叔就主动承担起了给我犁田和耙田的担子。他一个人的工夫,从来没人帮他,现在又加上我的工夫,这份劳累可想而知。我总不能心安理得的看着他那么累而我袖手旁观。于是我就每天跟着他做打杂的工作,虽然很多工夫我不会做,但除开耙田,其他的事经甫叔一指教,我还是很快就学会,并且也做得像模像样。看起来甫叔也很是满意。于是我们就天天在一起,俨然是一对亲父子。一日三餐,也不拘在那里吃,那儿就便一点就在那儿。这么一来,甫叔原来沉默寡言的个性也彻底改过来了,我们每天在一起做工的时候,有了说不完的话,什么事都可以成为我们的话题。而且无论什么话题,在我们说来,都是那么新鲜、有趣。我们做工的时候说,累了,在田坎边上坐下休息时说。在吃饭的时候也说。有时小海回来,可以照看他爷爷,天色晚了,免得下山回家,我就跟甫叔睡。 这个时候,我问甫叔,这几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他就说,那个时代,一般的人都不敢想这些事。何况我身背地主成份,又想着要报大仇,又要养活父亲。谁能想像我在山上过的有多苦。也没想到过今生我还能遇到和我一样的人。就是做梦我也没想过还能遇见你啊。 现在,七爷爷已经不再进石洞子里去。那个石洞子的门被关着,再也没去开启。石屋子里摆了两个床位,屋子里显得更加小了。七爷爷很少说话。他的耳朵似乎也听不见了,晚上我们在屋里不管弄出多大的动静,他也不发出一点声响。 转眼四月底五月初,插秧的时候到了。甫叔选了个日子开秧门。山上的人家开秧门是个重大的事情。那天早上,要备办一套鸡鱼肉三牲,还要一只猪肥膀,一般都是经过一冬一春熏腊的,洗干净了,炖得烂熟,切开来,里面的瘦肉肉丝红得发亮,香喷喷的——在神龛上摆好,点上蜡烛,香,烧上纸。敬过祖宗和五谷神,燃放过鞭炮,那天早餐就以这个做菜。 甫叔这一年用于开秧门敬神的肥膀特别大,有八、九斤重。尽管他平时很节俭,而且他事实也没什么好东西吃,但敬神这个东西他却准备得这么丰盛。他焚香秉卦,口中念着咒词,然后又端到秧田边上,摆好,同样烧纸点蜡焚香,敬过神了,甫叔才动手拔第一枚秧。这一早工我们就拔秧。吃早饭后就开始插秧。甫叔也从如何握秧,如何分秧,手指如何拿着秧插下去。我开始慢慢的看着甫叔的样子插了几枚秧。但只一下子就学会了,接下来,我插秧的速度就超过了甫叔。甫叔说:“你慢点,这么快,我都赶不上你了。” 但是他是真的赶不上我了。我插得又快又好,甫叔左看右看,没挑出什么毛病来,就任由我发挥我的潜能,他说:“我在这里免得妨碍你,我一个人去插一块田。” 这一天下来,我独自插了一亩田。甫叔高兴的说:“你耙田不行,插秧倒是能手。照这样插下去,我们两家的田不用我动手,你一个人不用几天就可插完。往年我自己这点田,我差不多要十天左右。这下我可松劲了……” 我们两家一共有七亩多一点田。我每天插一亩田,只七天就插完了。完工之日,我们又敬过了神,才关秧门。 插完秧后,工夫就又闲了起来。我们休息了两天,体力恢复了过来,这一天放牛之时,甫叔对我说:“我已给我爹准备了两天的生活。明天我们就去湖海采药。争取两天来回。” “那我今天下午仍去把小海接回来照顾我爹。也可以叫他到山上来照看一下七爷爷。” 甫叔说:“那不行。让一个小孩子走这么远的山路不放心。我爹现在还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只怕出了这一次远门之后,就再也不能出去了。” “甫叔,这种时候你还能想着我爹,真是难为你了。”我满怀感激。 “我还不是看着你?你对我这么好,我不为你做点事,总说不过去吧?” ☆、四十九 这天下午我回到家,就又去岳父家接小海回来。小海见我来接他,很是高兴。一路走着一边问我:“爹,你来接我回家,又是要同甫爷爷出远门吧?”我拍拍他的小脑袋,说:“小鬼头,我来接你就是要出远门啊?”“不是吗?每次都是的。你同甫爷爷就像是俩口子似的……”“啊?”我十分惊讶:“你懂得什么是俩口了呀?不许乱说!”小海不满地说:“我没有乱说。村里很多人都这么说的。我还看到你们两个扯阳丝眼笑呢……”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看样子,我和甫叔确实有些过于形迹外露了…… 小海还是追着刚才的话不放松:“爹,你确实告诉我,明天你是去哪里呢?” “我和你甫爷爷去湖海给你爷爷采药。” “我爷爷生病了吗?” “是啊!你不见你爷爷常咳嗽吗?” “我见到爷爷咳的痰里有血丝。那叫什么病呢?很严重吗?” “那叫血痨。不及时治好,最多再过一年,你爷爷就会没命的。懂吗?” “那湖海在哪里呢?是不是去大海啊?那可是大的很……爹,我也好想去看海呢!” “我们明天去的地方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2 不是海,而是一座很高很大的石山。离我们这里几十里路远。它只是起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你想,在我们这个雪峰山上,又怎么会有大海呢……?” 小海天真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起这个名字的人也太不可思议了……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爹,你和甫爷爷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村子里的好多人都这么说呢?” “说我们什么了?” “说你们两个一个是老吴良甫,一个是小吴良甫。老吴良甫娶了小吴良甫……” “这些嚼舌头的!就爱乱说。” “爹,这个话将来说到妈妈耳朵里去,我看你怎么办呢!人家说,你们这叫做什么……什么……同性恋呢……爹,这同性恋是什么呢?”小海的话问得越来越奇了。 我沉下脸来说:“别乱说。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关那些人什么事!” 小海沉默了一会,又仰起脸来问道:“爹,奶奶去了哪里呢?好久也不见她回来了!别人都说我的奶奶嫁给别人了,不回来了。我还跟说我的人打了一架……我奶奶没嫁,对不对?我奶奶嫁给了我爷爷的,不能再嫁给别人的……她会回来的……是吗?爹……”这个话可就问到了我的痛处。我怎么跟孩子说呢?如果我把真相和盘说出,对孩子会是什么影响呢?小孩子的内心似懂非懂,可他又极力想什么都知道。如果把成人世界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过早的让他知道,他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些听谓的大人呢?……如果我不告诉他这些事情的真相,明显我就欺骗了孩子,而且他自己也会天天啄磨,自然会啄磨出个所以言来的。于是我就干脆把真相告诉他:“你奶奶真的嫁人了。她不回来了。也许她将来会回来看你们……这个就说不定了……”“那我爷爷呢?她不是嫁给我爷爷的吗?她怎么可以不要我爷爷?怎么可以不要我们……?”小海说着说着就哭了。 我停住了脚步,伸手抚摸着小海的头,为他擦拭着眼泪,安慰着他说:“小海,别哭啊?你是男人,将来是男子汉大丈夫,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懂吗?”小海点点头,说:“懂。我在课本上读到这句话的。”“这就对了。你奶奶和你爷爷没有感情了,他们就离婚了。你奶奶要去寻找她自己的幸福。你爷爷不愿意拖着她。你爷爷是真正的男子汉,敢于担当。你长大了,也要活得像个男子汉,不要做那种萎靡猥琐的小男人,知道吗?”小海说:“爹,那你呢?将来你也会跟我妈离婚吗?” “小傻瓜,尽说傻话。我和你妈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我妈出门在外,你在家里如果找别的女人呢?那我妈知道了,会不跟你离婚啊?” “尽瞎说!我几时在家找过别的女人了?连我的儿子都冤枉起我来了,我还怎么活啊?”我说完蹲在地上,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小海慌了神,走到我的面前,摇着我的手,难过地说:“爹,我说错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又没说你真的找女人……你别哭了好吗”我边哭边说:“那你今后再也不许说我这种坏话……”小海认错的说:“我再也不说了……”我忽然拿开手,抱起小海,把他高举过头,大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小海明白过来,也大笑着说:“原来你骗我的!你坏,你是坏爹!你小心着,我只要发现你找别的女人,我就告诉妈……” 回到家,天色还早,我烧了热水,给爹洗过澡,告诉他我要出门之事。他点点头,说:“去采石寒花?听说那里很危险,你小心点!” “爹,你知道药方吗?” “只听说是四样药——百解、山柴花、茯苓。主要药就是石寒花。其他三样容易,只有石寒花难得。这石寒花长在湖海的一处山崖上,那山崖叫做‘鬼见愁’。我们家族里只有你甫叔家知道这鬼见愁在哪里。还有断根药也只有他们能知道。因为婆婆的三个儿子中,我爷爷不聪明,没学到。三爷爷又还没成人,只有你甫叔的爷爷又读了书,人又聪明,窑货客把药方全教给了他。他们家最初是靠这个药方起了家。水山,如果你甫叔能把这药方传了你,那就好。” “爹,眼下先治好了你的病要紧。” 因明天早上又是不天光就要动身,我今晚又得上山去同甫叔睡。把家里的事吩咐好小海,我就又往山上去。 走到山上甫叔的石屋子,已是掌灯时分。甫叔已做好晚饭,只等我一到,就吃饭。吃过了饭,甫叔用大锅烧一锅水,里面放上一大包草药,把水烧开了,倒在一只大甄桶里,待药水的热汽冷却到人可以进去,不致被烫伤的程度,甫叔就把七爷爷脱光了,抱着他放到甄里的小凳子上坐着,一边熏着药汽,我和甫叔坐在甄边就慢慢的给他用药水淋身。只一会儿,只见七爷爷浑身大汗淋漓,待到人可以坐到水里了,甫叔把凳子抽出来,让七爷爷泡在水里,一直到水快凉了,才把他抱出来,抹干了一身,又把他放回床上睡觉。这一晚,七爷爷会睡得很香。 甫叔给七爷爷做药浴,我已见过了几次,甫叔也把这药浴的方子告诉了我。甫叔说,七爷爷就是靠这种药浴疗伤,里面的药都是特效药。靠着这些草药的熏洗,七爷爷卧倒在床几十年身体健康,没有浑身骨头疼,也没有身上烂疮。在甫叔把这药方教了我之后,我给我爹也洗过两次,第一次进到那么热的水里熏的时候,父亲全身骨节痛得承受不住,大声呼痛。到后来就没这种反应,而是感觉全身舒服了。 …… ☆、五十 一弯淡淡的月牙儿挂在西边的半天上,不时有云层漂浮过来把它遮挡,月光忽明忽暗。好在山里人都习惯于走夜路,因为平常只要一出门,不论是去一个什么地方,都是路程迢远,一般都要赶早动身,回程的时候,又一般要走夜路。夜风飒飒,吹动山上的树梢竹叶,竹影摇曳,仿佛一位老熟人向我们欠身晗首问候。我们脚步轻快,天还未亮,我们就走到大水田水库的船屋边,守船人一般灵醒得很,只轻轻一叩门,里面就应声,接着亮起灯光,一阵悉悉碎碎的响,门开了,守船人一看,说:“我道是谁?吴老兄今天这么早啊?你这是要去哪里?”甫叔说:“我去一下湖海,要借船用两天。特来请老弟帮忙。”“好说好说。”走出后门上,一排船都泊在水上,甫叔说:“我要有篷的。晚上要在船上过夜。”有篷的船不多,一共只有两只,我们跳进一只看起来新色一点的,解开缆,甫叔从衣袋里找出钱来,说:“你收下船押金吧!”守船人说:“那我就小气了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3 。”就把钱收了。我就摇起了船橹,甫叔进到船舱里,吩咐说:“你一直沿着这山脚划过去,到了这白马山的另一头,就停船。”我问:“叔,这湖海到底有多远?”“水路十里。那一头爬山,有三十里。那可是直上直下呢。中午的时候,我们大概可以到湖海。爬鬼见愁要一个时辰左右。顺利的话,半下午可以回到船上。不然就要天黑以后才得到船上……” “为什么非得走这么远呢?难道就只有这一个地方有,别的近的地方就没有吗?”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发现这个地方有。这石寒花极少,认识的人也极少。知道它药性的人就更加少之又少了……” “这到底这一种什么样的奇花异草呢?这么神秘。” “它堪比千年灵芝。你想啊,从古至今,这痨病——现代医学上叫做肺结核,是没药可治愈的。即便现代的西药,如氯霉素、雷米封等,也只能治得了表症,无法彻底断根,药期一过,它就复发。而我们家这个草药,却能断根。但是这个草药,缺了这味石寒花,就等于没有。它能止住吐血,清除肺里的余热,所以能断根……” “哦,原来是这样。甫叔,你把这个药全传给我吗?” “你傻啊?我不传给你,我能带你去鬼见愁啊?” “谢谢你,甫叔。”我由衷的说。 “我也多谢你,水山。你让我体会到生活的乐趣。我这下半辈子不白活了……” “我们都别说‘谢’的话啦。甫叔,我愿意和你这样过一辈子,一世都不分开。将来你老了,做不动了,我就给你养老……” “我老了,身上皮包骨,缺牙少齿,眼陷皮枯,像个骷髅,流鼻涕淌口水,人见人怕,又不能跟你做爱。你见了避之惟恐不及,你还能爱我吗?别哄我了。” “不会的。”我说:“即使那样,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水山,我相信你,相信你会一直对我好。但是,你妻子呢?她会容我吗?我们现在其实也不过在偷欢罢了。等你妻子一回来,我们就得分离……” “不会吧。你又不是女的,她怎么会去吃一个男人的醋……” “不信你走着瞧吧……” “水山,我想来想去,若和你分手,我心有不甘,我知道你也不会答应,会让你痛苦;我老这么和你缠下去,又怕终有一天会害了你……真是好生为难……” “叔——” “嗯——” “如果非得要我在你和苦花之中选一个,我选你。” “那万万使不得!”甫叔说:“那样不仅你的家庭破碎,还会身败名裂。到时我们会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你别这么害怕。我们一定会有安身之地的!” ……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船已到岸了。停下船,甫叔出来,找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山石背后,把船系牢,我们随身带了砍刀,在山脚边砍些大的树枝,把船伪装一下,就抬步登山。 ☆、五十一 山路异常陡峻。尽管是盘山的之字路,也没有三尺平地。有的路段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攀上。如此爬了大半天,才上到山顶,有了一些的所谓的平路。沿平路又走了十几里,开始山深林密起来,不时有横生的树树伸出来挡住去路,这时就得用我们自带的大砍刀来开路才能行走。慢慢的前面出现石林,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稀松疏密不一,俨然到了张家界的金鞭溪景区。那石上大多长着树木,像是画出来的一样,点缀得恰到好处。甫叔说,湖海到了。这就是湖海?有没搞错!这是鸡笼寨吧?我心里狐疑。忽然前面路上两只头上长着分岔的肉角的小动物出现在路口,那动物毛色光亮,十分可爱。见了人来,一点不怕,我都快走到它们的面前了,它也不惊恐,不逃走。等到我欲伸手去捉时,它们才撒腿跑掉。我从没见过这等可爱的小动物。甫叔说:“小鹿来接我们了。鹿是吉祥的动物,今天我们会很顺利的返程。”“这就是鹿?刚才我若捉住一只,那就值钱了。”甫叔说:“这里的动物极少见人的,它们把你当成了朋友,所以不怕。一旦你捉了它一回,那以后来,你就是它们的敌人了。它们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的。我们要跟它们把朋友关系做下去,到了这里,你才能体会到一种特有的乐趣。”“甫叔,你说的是‘人天合一’的道理吧?”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入了石林之中。只见面前一道突兀的石壁,有一两百米高,并无手脚攀爬之处。甫叔问我:“要从这里爬到顶上去,你看离正顶几米的地方有一处不大的平台,石寒花就长在那个平台上。你看怎么上去呢?”我抬头望定那处平台,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老天!这别说是人,就是鬼上去,也有点发愁呢!“所以,这处石崖就得了这么一个名字,叫‘鬼见愁’呢!”但是我又笑了:“我才不愁呢!我跟着你来,你们以前既然采过,自然能上去。” 甫叔说:“不错。我们经过多年的仔细寻找,才发现这山崖的侧边有一道烈缝,沿着这道烈缝有一些可以安脚的石窝,就可以上去。”甫叔带我找到那道石缝,两个人慢慢的踩着那些小小的石窝,一点也不敢大意,终于爬到了崖顶。从崖顶往下面的那层平台上看去,只见离崖顶约两米高的石台上的确生长着一丛药草。可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丛药草的周围,竟然盘着一条巨大的白花蛇!我找来一块石块正要往下打去,甫叔赶忙阻止:“不能打的。这是一条蛇王,你这一打,惊动了它,它只要发出一声召呼,千百条小蛇立时就会把我们围困起来,你想还能脱身吗?”“那怎么办?我们就在这上面等着它自己走开吗?”甫叔说:“你别急。”甫叔于是从我们带来的蛇皮袋子里拿出一小叠烧纸,三炷香,二炷小蜡烛,都点上,插在石缝里,双手合掌,毕恭毕敬的唱诺行礼,叫我也行个礼,口中念念有辞,好一阵,纸蜡烧得着不多了,香还有约半炷,也就是半炷香的工夫,奇迹就真的发生了:原来那蛇盘着的地方,有一个恰好蛇身子大小的洞,洞口圆圆的,像人工打凿出来的一样,那蛇尾就钻进洞口,然后蛇身转动,一点一点的缩进了洞口,最后连蛇头也全缩了进去,看不到了,甫叔说:“可以下去了。”于是我就攀着树滕下去,到了平台上,甫叔也下来了。这时我才看清楚了那石寒花:只见细而光滑的叶子,离它生长的石面不过三四寸高,它生长的地方没有土,只有一层薄薄的青苔,就靠着这青苔提供的营养,它居然生长得非常茂盛。我不得不感叹世上万物生长的奇妙。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4 甫叔把那些细细的石寒花小心的拔起,放入随身带来的袋子里,我也开始拔,却发现那么细弱的小草在石上吃得很稳,得用力才拔得起。拔了约三分之一,甫叔说:“够了。不能一次拔太多。蛇王不答应的。以后恐怕还要来采。无论采什么药,都不能采光。要留下种苗,采绝了,以后就没有了……”甫叔把这些药全装在袋子里,有小半袋。扎紧袋口。因经过这么剧烈的运动,甫叔身上感觉太热,就脱下外衣披在背上,做着这些动作。我一时心血来潮,用在广东打工时买的一个二手的傻瓜相机给他拍下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我保存了二十几年了,现在把它放在这本小说的封面上。 我们又攀着树滕回到崖顶,再沿着石缝回到鬼见愁崖下。回望崖顶,手脚犹在发抖。凡事开始憋着一股劲,再难再险的事也能做到。等到这件事做得也差不多了,人脱离了险境,再回过头来想想,那真是不敢相信刚刚是怎么过来的。 甫叔说:“我一共来过三次了。第一次是随我爹来的。那时我才十四五岁。我也和你一样,拿起石块就要打蛇。我爹制止了我。第二次我一个人来,是为给我爹治病。这是第三次。现在我把它全交给你了。你正式成了我的传人,知道吗?” 我点点头,说:“那我就应该叫你‘师傅’了。”于是我恭敬的叫道:“师傅!”甫叔答应一声:“哎——我的好徒儿。”喜之不尽的一把把我抱住,我强烈的感受到他抱紧我的双手的力度。我仰起头,渴望他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甫叔明白我此刻的意思,低下头来,把嘴紧紧的印在我的唇上…… 下山比上山时要快得多,连索带滑的,一口气就下到山脚下的水库边。我们的船还在,那做伪装用的树枝还像活着的,所有的树叶都还没蔫。我们搬开树枝,跳上船,我让甫叔仍到舱里躺着,我摇开橹,就离开了这个不见一滴水的湖海。 事情顺利起来,也真是让你预料不到。我们原计划要两天的行程,预备晚上要在船里过夜的,结果还没到太阳挨山,我们就已到了清早租船时的船屋。交割了船,收回早上交的押金,同守船的汉子客套了一番,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五十二 从大水田船屋起程,到白马山上甫叔的石屋子,这二十几里的路程,若是平常走起来,一般不过一个多小时可到。但是今天,我们俩个从没天光走起,已是一天未停,算起来也有百多里路了。到了这最后快要到家门口的一程路,竟比任何时候都难。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毅力。我们都不说话。在这种时候,不能说饿,也不能停步,这是山里人走夜路的规矩。因为你一旦倒下,你就可能在地上永远起不来,直至饿死。山里的饿死鬼也随时会附体,人就会感到极度的饥饿而瞬间死去。快到石屋子的一两里路的时候,我们几乎是爬着到了屋里的。 当我们推开门进到屋里,点上灯,看到了七爷爷。七爷爷无比吃惊说:“你们一天打了转身?” “快吃点东西。”七爷爷关切地说。我把早上吃剩的凉饭拿来,也不热,两人各吃了一点。虽然不饱,却也不那么饿了。甫叔有气无力的说:“水山,你还能动。快,烧一锅水,多放一副药。我这腿针扎一般,不泡个药澡,恐怕几天都动不了了……” 甫叔毕竟年纪比我大了二十多岁,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耐力自然比不过我。我虽然双腿也疼痛难耐,但我究竟还能走动。甫叔此时已是没法动弹了。我把锅里打满水,放进两副草药,盖上盖,烧起了火。烧大锅的时候,同时也烧上小灶,一边把饭菜也弄好。大锅里的水还没开,饭菜已经熟了。我和甫叔、七爷爷吃过热饭,那一大锅水就烧开了。我这样不紧不慢的在屋里走动,慢慢的双腿就恢复过来,已能自如的行走了。我把药水凉在甄桶里,这水不能加冷水来冷却,得等它自然凉到身体能承受的程度。等了好一阵,甫叔都闭目打起了盹。我用手试了水,差不多了,我把甫叔叫醒,告诉他可以了。甫叔脱掉衣服,可是他动不了。我把他双手抱起,放在甄桶里的木凳坐着。炙热的水汽蒸腾而上,包围着甫叔的身体,烫着他的皮肤,刚开始那种全身的疼痛感任谁都难以忍受。甫叔也禁不住“啊——啊——”地大叫了几声。叫过之后就开始全身松驰下来。“水山,你也来。快,趁这个水热。” 山里的季节比山外晚。时当五月初,甫叔屋边的禾田里一片蛙鸣。屋里墙角也有蟋蟀的“吱吱”声。甫叔打起了鼾声。我没有睡意,静静的聆听着这夜的声息,借着窗外谢进的淡淡的光,看着甫叔熟睡的脸庞,心中生出无比的怜爱…… ☆、五十三 第二天早晨,我回到家里,父亲见到我回来,很是高兴。我把石寒花拿给他看。父亲满是感慨地说:“这个药方说是在我公公手得来的,可是它一直跟我们家无缘。我十几岁的时候见过这石寒花,那是三爷爷采回来在家晒着,被我们见着的。今天你甫叔能把它传了给你,这很不容易。可见你们俩个的好是真的……那湖海到底是什么样呢?……”我把那天所有的经过和见闻都跟他说了,爹眼里噙了泪,说:“多亏了你甫叔了。他年纪只比我小得几岁,还为我去吃那个苦……”父亲本是一个硬汉,长年的卧床,竟把硬汉的心也磨软了,变得婆婆妈妈的跟女人似的容易流泪。“您知道他为什么要为您去吃那个苦吗?”我笑着问父亲。父亲说:“我知道,是为了你……” 过了两天,我看到家里没什么事。田里的禾苗才插下去没几天,打虫施肥的事都还不急,田里只要有水就行,隔两天去田里巡视一回就可。菜园子里的菜蔬也不是天天要去管。农家的日子忙的时候不多,大部分的日子是悠游的。那时乡里能在空闲时间挣钱的门路也不多。一般的人家日子过得也不宽裕,大家都过得紧紧巴巴的,那时政府的负担也不重,不过就是征粮统购,山区农民的粮谷任务不重,只是象征性的交一点。后来世纪末的那场像大山一样压在农民头上的沉重的负担还只是处于萌芽之中。所以那时农民虽然穷,却也快乐似神仙。尤其是象我家这样,家里耕种着田地,外面有一个抓钱手源源不断的寄钱回来,就更是一点生存的压力都没有。那几天村里也没有安排什么工作,所以我有的是时间去见甫叔。我和甫叔每次的见面,都象是小别的新婚夫妻一样,心里充满着愉悦。我给父亲的药里,还只采到石寒花,其余几样都还没采。甫叔说过带我去采。对他来说,每样药生长在哪里,他都了如指掌。他只带着我在白马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5 山上转了一圈,就都找齐了。 我用柴刀把所有的药砍碎了,晒干,一副一副的分好,就开始熬给父亲吃。吃了两副,痰里的血丝就止住了。慢慢的,每天午后必现于父亲脸上的鲜艳的红色也消褪了。只是咳嗽还没止住。这需要很长时间的调理。 时序已到了五月末六月初了,田里的禾苗插下去已有一个多月,田野里到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村里村外也处处是一派浓浓的嫩绿。今年继续了去冬的天气,睛天多雨天少,天气格外炎热。虽然这大山深处的气温比山外要凉爽一点,但白天也是热得要命,只在晚上要凉爽一些。爹每天躺在床上,在这样的季节里,是最容易沤烂皮肤,生出褥疮。所以我每晚都得给他洗澡,隔个三五天,就得给他泡回药浴。我是真正的唯物论者,从不相信鬼神,生死轮回因果报应。但我却也隐隐感到,人之一生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有所安排。我小时候父亲给我洗澡到十四五岁,虽然那是出于一种有点变味的父爱。却也没想到我真的要一点一点的还给父亲。开始时我也是对父亲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暧昧,当父亲那细腻光滑的成熟的胴体一览无余的呈现在我的眼前,尤其是父亲那有如处子一般的尤物,对我这个从骨子里恋老的人来说,是个致命的诱惑,曾让我无数次的想入非非,意图非礼。是我和甫叔的感情的确立与稳固,让我抵住了这种诱惑,回归到了正常的父子感情。 转眼炎夏就过去了,父亲的咳嗽在一点一点的止住。再也没有午后的发热。甫叔说,再过几个月,就给他吃断根药。 田里的稻谷也熟了,山坡上的梯田里,呈现一派金黄的颜色。这是一个丰收年,禾头的谷穗沉甸甸的。山外的农家收稻谷已实现了半机械化——在木制打谷机上安装柴油机作动力,不用脚踩打谷机,既省去不少力气又加快了速度。这一年的收获季节,我也到镇上的农机店里买回柴油机和一部崭新的木制打谷机,就在卖柴油机的店子里把它装配成动力打谷机。因为我想到今年打禾我必须是和甫叔两家的禾一起打,我要尽力减轻两人的劳动强度。把它置办齐楚,共花了四千多元。事先我没同苦花商量。等都办好了,我才写了一信告诉她。她也很快就回了信表示同意。 在我和甫叔收谷子的时候,我们就轻松多了。以前我们收谷子的工夫,一个强劳力一天只能收一担谷子回家,人累得半死。现在我一天打两担也还不是很累。一时村子里很多人家都跟风,也把原来脚踩的打谷机改装成动力打谷机。在秋收的近一个多月里,满山坡上到处都是“轰隆隆”的柴油机响声。 等收完了稻谷,晒干进仓,连同谷草也都收回了家,一年的农事就结束了。我亦有了大量的时间每天同甫叔在一起放牛,说话聊天,调情缱倦。但这种日子没能持续多久,村委会就通过了一项决定——从镇上到我们村这一条路上的三个村联合修条几十里长的机耕路。那时政府没有用于支援农村修路的资金,所有的费用得自己筹。我们村里每个人头得出两百元钱,还得到工地做一个月工。村民们非常踊跃,集资很快就到位,只有极少数困难户没能交楚。我的职位决定了由我负责帐目,记工。甫叔也属于困难户之一。眼见别人都交楚了钱,他是一个不愿落人口舌,被人看不起的人,心里着急得很。我因为忙,很难见到他一回。有时见他一回,也是少言少语的,神情甚是落寞。我理解他的心事,就把他的钱都垫付了。当我把这个告诉他,叫他不用着急,他感慨的说:“水山,你什么都帮我,叫我拿什么报答你呢?”我半真半笑的说:“你我是夫妻了,还有什么报答不报答呢,只要你晚上对我好就行了……”甫叔嗔道:“你呀,在我面前没一句正经话。一点没把我当叔看了……” ☆、五十四 修路工程动工之后,每天都有近百人来到工地做工。从早上八点钟开工,做到下午五点,放炮的哨音一响,就收工。每天前来做工的人要自带中午饭,村里不招待生活。这是村民代表大会上一致做出的决定。村里集资的钱用于购买风炮机、手推车、炮破材料等。我每天都要到工地。我家有五口人,我得做满五个月工。甫叔也几乎每天都来做工。他要做满两个月。全村所有的人,只有他离得最远,早上他天未光就动身下山,来到工地时,还会迟到。下午回去,又往往要走到大天黑。回到家还得摸黑去屋边割牛草。黑灯瞎火的,我真担心他会割草摸到蛇。而我自己白天也没时间去放牛。好在我不用走那么远的路,我可以早上天光了去割牛草。所有的人都累得半死。犹以甫叔和我为甚。我们俩家里都有一个老人要服侍。这样一来,多少会疏于照料。 这一年的前大半年是好天气,差不多天天睛天,而到了下半年,也就是修路开工以后,天气就变坏了,几乎每天下着小雨,气温也下降得很快,还未到重阳节,就变得凉嗖嗖的了。十月初,天空就飘起了雪花。由于现在修路等大型工程都有现代化的大型机械——有风炮机、有铲车等。人工只是起一些辅助的作用——砌路坎,砌桥等。工程进展很快。到了十一月底,路基就已成型,可以通得一般的车辆了。村民们也都疲累了,工地就停了下来。要到第二年的冬季再搞。 自从十月初下了第一场雪后,几乎就没有过一个好天气,一场雨一场雪,积雪没融化过。停工以后,我去看过甫叔几回。七爷爷受了寒,身体发寒发热,不能进食。我去看他,也没气力说话,甫叔焦虑,先是自己找些草药,后来看看不行,就下山请来村医,每天打针吃西药,也不见好转,日重一日。而在此时,我爹也患起了感冒。开始发烧,头疼鼻塞,骨痛。咳嗽也犯了。只好也请村医诊治。后来就听说,村里有大半的老人小孩患病。而所有的病者当中,惟七爷爷最重。甫叔焦急的说:“我爹怕不行了。” 一日晚间,天下着大雨,还夹着砂雪涮涮的下。我也有几天没上山看甫叔和七爷爷了,已经很晚了,我在屋里照顾父亲,我用甄桶给父亲洗了一个热水澡,还没给他穿衣服,突然就听到甫叔叫门。我预感到大事不好,开门让甫叔进来,见了我和我爹,甫叔心情沉重的说:“水山,我爹不行了,咽不了气。你可不可以带述干哥去看看他?好让他安心的走?……” “这——?”我犹疑着。父亲早有亲自去到七爷爷面前赔罪求他原谅的想法。但在这天寒地冻的雨夜,怎么去?甫叔见我没有答应,神情悲伤,掉头就走。我追出门叫:“甫叔,你等等?”可他已经去得远了。 这些父亲都看在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6 眼里,说:“水山,你快背上我去七叔家。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今晚,我可能就永远也没有机会求得七叔的宽恕了……”我看看父亲坚定的目光,点点头,说:“好!”就迅速的给父亲穿上衣服,拿了一把伞,背上父亲出了门,快速的冲进密密的雨雪中…… 雨下得又大又急,打在伞上,“劈劈啪啪”的响。夜空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幸好山中的路一般不滑,但有时一脚踩在哪一块光面石头上,还是会不小心跌跤。在这样又急又慌又黑还要负重的情况下走路,想要不摔跤那是办不到的。背到半路上的时候,我感觉体力不支,忽然就一跤跌倒,险些把父亲摔下山崖。意识中不顾一切的把父亲抓紧手里,好不容易才爬起来,重又背上。如是几次,至少也有一个多时辰,我才走到了甫叔的石屋子。当我推门而入之时,甫叔下在七爷爷的床边用热水给他爹擦抹身子——乡里的风俗,在人即将落气之前,给他擦干净身子,换上寿衣,等人落气了,身体僵硬了,穿寿衣就难了。见到我们终于来了,甫叔先是惊愕,接着就说道:“你们还是来了?”我点点头。我把父亲放下来,扶着他,原来他身上穿的衣服全湿了。我刚把他放下,父亲就急不可待地爬在七爷爷的床前,大声地叫道:“七叔!我是述干……您等等我!我来了!我来向您赔罪!您原谅我吧!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 七爷爷听到喊声,忽然就“哎哟——”了一声,那声音像是从屋外传来。头动了动,把头侧向这边。他本来就眼睛看不见,只能靠耳朵听,也许是回光返照吧,他竟然开口说话:“你这时候才来?”父亲说:“对不起,七叔,我早想来的。可是我走不了。我早就在悔罪的。求您老原谅我吧!”这时候,七爷爷已真 的不行了,只见他张大着嘴喘气,说话不能连接:“水山……是……你儿子?……你……去吧……”说着话,喉咙里一阵“咕噜噜”的响,像是一口痰在里面翻滚,这是啪码响了,一忽儿,响声没了,七爷的头歪到一边,咽气了。 甫叔悲痛地大呼:“爹——爹——”跪倒在床前。我也跟在甫叔的身后双膝跪倒,泪水止不住哗哗的流下。我倒不是怎样的悲痛,只是人在见证别人的死亡的时候,都会兔死狐悲,精神十分脆弱。泪水便是这种脆弱的表现。 甫叔悲痛欲绝,哭倒在床前。此时此刻,他的身子是那么的孤单、瘦弱,神情是那么的无助。甫叔哭的,既是他爹,也是哭的他自己。哭的他自己的遭遇,他自己的身世,按照世俗的推理,他爹死了,还有他在送终,而当甫叔老了,临终之际,也许就会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他的身后岂不更加悲凉? 我走近一步,双手扶着甫叔削瘦的肩膀,凄楚的说:“叔,你别太过悲痛。人老了,都要走到这条路上去的。……我们还是来计较一下七爷爷的事该怎么办吧?”甫叔站了起来,无力地依附着我,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家里除了有几担谷,别的什么都没有,起手无措啊……”我说:“钱的事你就别管,都着落在我身上。今晚是不能下山了。明天清早我们还是把大儒爷爷叫来,请他来主持。”甫叔说:“水山,我也不说别的客套话了。为今之计,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了。我的事,你也都是当做自己的事来做。这件事,你要从头到尾帮我……” ☆、五十五 整整一个晚上,我和甫叔都没合眼,也没上床。父亲浑身湿透,我找来甫叔的衣服给他换上,让他躺在床上。但是他也同样不能入睡。乡里的风俗,长辈过世,家里的所有人都得守灵,不能睡觉,也不能换衣服,不能洗澡。一直要等到出殡之后,才能做这些事。第二天天才现一点朦胧亮色,我就背着父亲下山,到了家,先把父亲安顿好,就去了大儒爷爷家,老爷子得到消息,立马就在村子里叫拢一班人,分头行动起来。待我走到岳父家接小海回来,让他照看他爷爷几天。也就立即赶到山上,见到甫叔的家里已是人来人往,大家在分头忙碌。我把从家里取出来的五千块钱交给甫叔,甫叔就交到大儒爷爷手里,由他开销。就在我到达甫叔石屋子的时候,大儒爷爷派去请僧道的人也几乎前后脚到达。五六个穿僧衣的假和尚就在屋里挂起公斗,吹起唢呐,敲起锣鼓当当。大山深处又响起了久违的唢呐声。但这种唢呐声你只听见它的响声,却听不出这响声里有什么意思。七爷爷在家里过了三天就出了殡。安葬在屋侧的一块空地里。 做完这一场丧事,所有的人都下山去了。又只剩了我和甫叔在屋里。清点了一下所有的花费,五千块钱用得差不多了。甫叔焦虑地说:“水山,又欠下你一大笔钱。不知要何日才能还得起你?”我说:“到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个话,难道你还没把我当你的人看?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说的?”甫叔说:“我们这种关系又怎么上得了台面?我不还你钱,你又怎么向苦花交代?”我宽慰甫叔说:“你放心,我会有办法交代的。” 从七爷爷过世那晚到出殡结束,我也和甫叔一样没换衣服没洗澡。虽然天寒地冻的,没有浑身发臭,却也是全身紧崩崩的不自在。我和甫叔烧了一锅热水,俩人又在一个桶里洗了一个大澡。由于处在服丧之中,我们不敢亵渎神明,洗完,就出来穿好衣服。我跟甫叔说:“我爹的情况不大好。我先回去看看。” “你去吧。若没事,你就来陪陪我。” 走到家里,小海就告诉我说:“爹,爷爷咳嗽得厉害,发烧。我请医生来看过了,打了针。”我到爹的房里看爹,只见他闭目睡着。看样子很平静。伸手摸摸他额头,也不烧。我估计他好了,也就放了心。小海说:“爹,我们还上一个星期学,就放寒假了。我好想去广东看看我娘……”我说:“你娘要回来过年的。到时候不就看到了吗?” “今晚要我送你回外公家去吗?”我问小海。小海说:“我明天不上学,今晚就在家里吧。” “那我今晚去陪你甫爷爷。他刚死了爹,一个人在家,怪怕的。” “你去吧。我不怕。” 虽然醒了,然身体疲倦,都不想起床。这种天,起床也没多大事做,久睡会也妨碍不着什么。 这一天,因为有小海在家里,我就陪着甫叔做些家务,到下午才下山去。我让小海回了他外公家。本以为家里一切太平,没有事了,不料到了下半夜,父亲在床上呻吟起来。我赶紧穿衣起床看视父亲。却见父亲满脸痛苦之色,脸庞烧得通红,说:“水山,我心里不安逸,口渴得厉害……”我忙倒开水给他喝了,还是说:“心里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7 猫抓似的难受。”说不得,我只好深更半夜去请村里的年轻医生…… ☆、五十六 村医来了,看了父亲的情况,为他量了体温,烧到三十八度。又用听诊器探了心脏,心脏的跳动加快。医生说,这是肺心病。他给打了两针,一针退高烧,一针生脉注射液,还配了几支别的辅助药水。另外也给了我几支红参,嘱咐心里难受的话,就用开水把红参泡软,嚼服。收了十多块钱药钱,就告辞走了。 我不敢再回我的床上睡,看到父亲烧退了些,心里也渐趋安静下来,父亲就对我说:“水山,你去睡吧,我不要紧了。” “我睡了一阵,这会儿起来,睡头也过了,就在这里陪您吧。” “那你就到床上来躺着吧。比这么硬坐着强。” ☆、五十七 当我双膝“扑嗵”一声跪倒在大儒爷爷的床前,他还没起床。见我如此,吃惊地说:“水山,你这是怎么了?”我哽咽着说:“爷爷,我爹他……去世了!……” “怎么?……你爹他……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好好的吗……”大儒爷爷惊讶万分,有点不敢相信。 “我爹他前几天伤风,打了针,吃了药,已经好一点了,昨晚半夜又发急病,发高烧,心里痛。我请医生看过,已经松了。谁知到后半夜,就不行了,只有几分钟,就过世了……”我边哭边说。 大儒爷爷急忙穿衣起床,自言自语似的说:“前后四天,吴七和述干就都去了,这怎么回事儿呢?”立刻就同我到了我家,见到了我爹的样子,说:“寿衣都还没有吗?”我答:“还没有。”他说:“把我的先拿来用上。”又安慰我说:“你也不用愁苦。人的命数有定,你就一弟兄,没人帮衬,什么事都得靠你。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垮了。丧事由我来安排。该你做的事有很多,别人是不能替代的,知道吗……”我点点头,再给他拜一拜,他弯腰扶起我,说: “我先回家取寿衣来给你爹穿上,然后我再叫来人马……你在家里候着……家里不要离人……” 等他再来,手里捧着他早在七十多岁的年纪就已做好的寿衣,身后带了十几名村里的长辈到来。我一一跪拜过他们。他们一律口里说着“起的快发的快”弯腰双手扶我起来。七爷爷立即运作起来——让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走路去邻村请阴阳先生来算可以出葬礼日期及选择坟地。又安排三个人去镇上买棺材。留下三四个人在屋里搬东西,他进房里为我爹穿寿衣。他穿寿衣的时候,让我在床边跪着。但是爹的全身都僵硬了,他年纪大了,气力不够,翻不动,只好叫我帮他,才把寿衣穿上。地上铺块门板,移尸门板上。父亲的脸上甚是安祥,双目闭着,口唇微抿,倒像是睡着了一样。我忽然有一种恍惚——人睡着了和死去好像没有什么区别,是一样的…… 接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我把家里放着的现款全拿出来,有五千多块,交给大儒爷爷指定的一个专门管钱的人手里。以后有开支钱的地方就由他们直接支出,不用问我,只需事情完后跟我算个帐就可以了。 阴阳先生来了,报上全家人的年龄生庚,掐指一算,只在三日后就出殡。又是三日后。大家纷纷议论:可不可以再多几天呢?媳妇还赶不回来呢。阴阳先生说:“这一七都没日子,要到半个月后,行不行?”大家又摇头:这么久不行。帮忙的人恐怕没谁能帮这么久。还是三天吧。 我去镇上,到邮电局发了一个电报给苦花叫她回来。返回时就路又把小海小洋接了回来。俩孩子听说爷爷去世,不由的放声大哭。 但是三天叫苦花从广东赶回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电报接不接得到都很难说。对这个不抱多大指望。 一切的流程都正常的进行。 然而就在出殡起身的时刻,一场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意外就发生了——放响铳的一个女的在灌铳的时候,不小心弄燃了硝药——只见一道黑烟冲天而起!浓浓的黑烟之中,是一团红亮的火团——我们村里有两个胆大的女人,所有男人的工夫她们都做,从不落人后——此刻,这个女人正全神贯注地灌铳,一点也没防备,当火光冲天而起,她立刻就处在火团的中心——事故突如其来,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有人反应过来之时,只见一团红色的火箭一般的向仙人潭冲去——原来是那个女人赴潭了! 遭火烧的人赴水,这是一般的人立刻就能想到的法子,但却也是被火烧急救的大忌——火烧伤的人最怕感染!一旦赴水,就算当时不死,但全身的感染,就是神仙也难救治。 等到七八个惊愕过来的男人相继赴下水潭救起那女人时,那女人已全身烧烂,黑乎乎的头部五官都没有了,只差一口气没落。只要人没死,就要送医救治——前后的准备工作只用了几分钟,就被两个男劳力抬着上路。这一下大乱了阵脚,女人的丈夫不在家,只有公婆和孩子在家,此刻他们也都哭天喊地地跟了去。我也要跟去。大儒爷爷说:“有人去了就行。出殡你不在不行。”出殡仍按时举行。我在前面顶路。一个时辰,父安葬入土。但是因为父亲的死,带来后面的事情将更麻烦。 在整个办丧事的过程中,甫叔一直在帮着我。他没想到这次会弄得这么麻烦。 出殡刚刚完成,就传来信息——女人在半路了咽了气!我们赶到家,女人的遗体也已到家。所有参与我父亲丧事的人马都不回家。丧事接着进行。 这可怎么办呢,我不禁傻了。甫叔安慰我说:“事到临头,只有到那个山唱那个歌。走一步是一步了……” 我说:“不知又要多少钱呢?” 说到钱,甫叔就不好说什么了。已前我帮助过他这么多,我不要他还,而他没有钱还。现在我遇到这种事,就算我再有钱,恐怕也是不够用的。甫叔又怎么能心安理得不想法还钱呢? “水山,你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叔,我还有些存款没取。但是你别急,你想不来办法的。我自然能对付……” 女人的丈夫回家了。家里出现这样大的事,再怎么样他也得赶回来。女人还没有出葬。村人们都在议论。 有人说:女人安葬的费用都得由水山出。因为是在为他办事而死的。 “可能她男人还会要水山出一大笔赔偿款。人家好好的就没了老婆。这以后又要娶一房老婆。还有孩子没长大,还要抚养费……” 这一天晚上,甫叔来家,把一沓钱递到我手里。不用说,是我以前借给他的钱的数目。我吃惊地说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8 :“你到哪里去弄来这么多的钱?不会是把自己卖了吧?” 甫叔显得轻松地说:“你看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卖得脱吗?我是想卖了自己,可是没人要啊!” “我要啊!你就卖把我吧。这钱你拿回去。”我又把钱递回甫叔手里。 “你也真是的,这种时候还有精神说笑。”甫叔缩手不接。 “那你说真话,哪里来的?” “我到大水田借的,以后我到他的采石厂做工。”甫叔实话实说。 “你卖身葬父?好一个当代的董永啊!”我的喉头哽咽了。但我还是做得轻松的样子:“可惜没有一个七仙女来许配你。” 甫叔也是语气轻松地调侃:“你不就是那七仙女吗?你比七仙女还漂亮呢!” “我们既然是夫妻了,这钱你就拿回去,赎回身好了。”我一定要甫叔拿回钱。 甫叔不拿。说:“我不是一定要还你钱。我是先给你想点办法。到时需用就用。如果不用,我就还回人家……” 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女人出葬之后,在村委会的主持下,大儒爷爷等族老也出面,对这事进行调处。女人的丈夫也不是爱财之人。他的观点很公正:虽然女人是为我家做事而死,但也有她自己操作的不小心。两家各承担一半责任。丧葬费花了八千块钱左右。各出一半,也就是四千来块钱。至于有人提出的赔偿和小孩子抚养费等,一致的意见,赔偿不成立。抚养承担一部分。小孩中,大的外出打工了。小的也有十五六岁。众人提议外加二千块钱作抚养费。都没有异议。我当场把钱付清。这事就了结了。 我家里虽没了钱,但我到岳父家借了些。也到信用社借了一千块。以前我家是余钱户,现在欠下几千块钱帐。我把这些都告诉了苦花。她为我爹去世未能在家尽孝感到愧疚。回信请我原谅。对于家里短短时间花费这么巨大,心里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 小海还有几天要上学,我仍送他们回外公家。 晚上我到山上去,把甫叔借的钱交还给他,要他还给人家。甫叔接了,说:“水山,今后我就完全是你的人。我不卖给别人。无论你什么时候要,我都给你。” “那我今晚就要。”我说完就一把抱起甫叔,把他放倒在床上。 我也和衣躺在他的身侧。甫叔伸手给我解衣,我也给他解衣宽带,俩人都脱光了,缩进被窝,身子紧紧的抱住。尽管深冬天的被窝冰冷冰冷,但俩人的身子一帖紧,彼此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就一点也不冷了。 ☆、五十八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三个人接连死去。悲伤和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小小的山村。加之冷冬的天空,整日阴云密布,雨雪飘忽,浓雾深锁,更加使这个大山深处的小村庄沉浸在愁云苦海之中,一种压抑和恐怖的气氛在村民中间弥漫开来。村子里谣言四起。有人到几十里外的庵堂和仙姑那里问神,回来说,今年冬天仙人潭还要死十个人。 有人说,以往仙人潭三十年一祭,自从解放以后,到如今已经六十多年没祭了,潭神又要出来作怪了。 大儒爷爷和几个村里的长者也整日忧心忡忡地在潭边徘徊。经过多日的计议,他们作出了一个决定:全村的人出钱,打一堂醮,祭潭神。因为仙人潭历史上确实有三十年祭潭的的说法。距离上一次祭潭,还是解放前,到如今有近七十年了。大儒爷爷他们那班年龄的人是参加过上次祭潭的。那种场面他们都还记得。只不过这祭潭也很古怪:就是每一次牵头主祭的那个人一般都会在祭潭的时候或祭潭过后不出半个月内死去,成为新的潭神。谁活得不耐烦了,放着好好的人不做,要去做那水中的潭神呢?是以不是那八九十岁以上年纪的人,谁也不会出头做这个主持人。而这个高龄之人,不止他年龄大就可以,他还必须要德高望重,在村民中有足够的威望,能够说一不二,令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这个人就非大儒爷爷莫属。 大儒爷爷面临这么沉重的诀择,心里十分难安,一连几日来,他都带着一班耆宿们在潭边逡巡、徘徊。这是一件牺牲自己来换取全村平安的事情。值不值呢?而且现在是共产党领导之下,提倡科学,反对迷信,虽然村民中间这么做也不违法,但是这是要向村民收钱的。仙人潭村刚刚修了马路,村民元气未复,这是不是可以? 笼罩在村民心头的恐惧使大儒爷爷最后下了决心。全村八成以上的村民同意。只有少数的人不同意。村委会进行了劝阻,但是我们几个人都是后辈,经不住长辈们施加压力。而且山村里的村干部们思想也先锋不到哪去,虽然不相信迷信,也只好任由他们做去。 大儒爷爷要我去各家收钱。这钱没有修路好收。但经过几天的走动,大部分还是收上来了。少数没交的人也没有谁说不交,只是说一时手头没钱,会去想法筹借。 一时十来个俗僧就请进村子里来。在仙人潭边搭了一个临时的灵屋,把电灯线扯进棚里,摆上桌椅,和尚挂起如来佛像,十殿阎君。如来像挂在进屋一眼能看到的正面墙上,两边各五殿阎君——他们依次是:一殿秦广二楚张,三殿宋帝四五官,五殿阎罗六汴城,七殿原是泰山王。八殿平等九都司。十殿名叫转轮王。接着锣鼓当当声大作。小村子又是唢呐声声,锣鼓震天。 大儒爷爷仪态肃穆,神情庄严,不拘言笑。他说的每一句话,在村民中都有如圣旨,每个人都一丝不苟的去执行,没人敢调皮。他所到之处,三五成堆有说有笑的人们立刻就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向他招呼、问好。 我和甫叔都被安排在这些和尚身边做事。我本来就是村里的文书,毛笔字也写得不赖,村人中是无人能及的,因此我就负责写文疏。甫叔则做香灯人——专管烧纸、点蜡、烧香。每天守着和尚们,不能让香和蜡熄灭。我的写文疏看起来只是坐在房间里写写字,好轻松,但是没做过的人就不知道:这却是一行极苦的差事——这些和尚们每天要在菩萨面前念诵三道表,三道札,三道疏,三道奏。每道都有一、二千字,全用毛笔工楷誊写,一点不能了草。开始第一天还好,但写到第二天,手腕就僵硬了,慢慢地就酸痛了。而且整天坐着,也是全身骨节酸痛,一打开那本和尚经书头就疼。倒是甫叔,不要硬坐着,可以四处活动,又还有的是空闲时间。他就时常来看我,我向他诉苦,求他帮忙,甫叔的字写得一点不比我差。他见到我那么辛苦,觉得好笑,挖苦我说:“谁叫我的宝贝这么能干的呢?这种文人做的事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39 ,我是爱莫能助,一点也帮不上忙的……” 我见他如此来挖苦我,不高兴地说:“指望你来帮我,你却来这里说风凉话。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人……”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 “要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爱我。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却在这里旁观。以前我就不知道你是这种人呢?” 甫叔坐到我身边,说:“宝贝,我逗逗你呢,你就当真了。我这不是来帮你吗?” “你说话真气人!”我一把把他抱住,就要亲嘴。甫叔扭开头,说:“这种地方,你也不避。这里四面都是眼睛,人家看到了,传扬出去,怎么得了?” “有什么不得了的。人家爱说就让他说吗!” “这么简单啊?”甫叔认真的说:“你知道这仙人潭什么地方吗?古时有多少个像我们这样的人被沉了潭的呢!你也想到里面去洗长生澡啊?” 有甫叔的帮忙,我就轻松多了。和尚们白天念经拜忏,晚上也还要敲打到九、十点钟左右才收场,他们分别去找人家睡觉休息。甫叔打点一下经堂,熄灭香蜡,以免火灾。这时夜已很深,他一个人不敢独自上山回自家的石屋子,所以每晚就来跟我同铺。在这一七的日子里,实在是给我们两个人制造了一个无忧无虑快乐无比的过夫妻生活的绝好机会。 我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是以夜夜同床起同床困,每晚都少不了要缠绵一番。这样的日子,就是神仙看到也只能羡慕,不能模仿。 ☆、五十九 且说甫叔日日跟着这些和尚敲木鱼念经拜忏,随着锣鼓声,当当声,唢呐声的伴奏,耳闻着悠扬、古朴、悲悯的佛音,烧香,点蜡,焚纸钱,也甚为悠闲。当然,他把大部分空闲的时间都用来帮我抄写文疏了。 我们请来的这些所谓的和尚,并非从庵堂请来的真和尚。而是一些有妻室有儿女的人因学了佛教,四处行香火的假和尚。他们荤也吃,斋也食,女人也睡。所到之处,谈论的无非男女性的话题。越说的肉麻,说的人听的人也就兴致越高。 这一日,那个吹唢呐的和尚因家里有急事回去,佛堂里没了唢呐声音的遮掩,众和尚唱的既废力又不好听,全都唱得少气没力,无精打采,吃了洋烟坏了体一般。甫叔在桌边闲坐,顺手拿起唢呐把玩。领头的和尚问甫叔道:“吴师傅,你要吹得这个唢呐响,今天中餐我只吃一半。”甫叔不知这是试探他,就说:“真的么?” “当然真的。”和尚说。 于是甫叔拿起那管唢呐,插上哨子,只一放到唇边,一声清悠的唢呐声随即响起,比起原来那个唢呐手吹奏出来的要强之十倍。和尚大喜,说:“原来你是强手。方圆百里之内,我还没见过有比你吹得好的。” 甫叔谦逊地说:“你过奖了。我只是吹来玩玩,吹是吹得响,谈不上有什么水平……” “别谦虚了。”和尚说:“你什么水平,我们听得出来。我们班子缺一个唢呐手。每次到外面行香火,都是临时到别人班子里借来的,这不,人家自己班子上要了,就这么走了。害得我这里就凉了场。多年来我想要自己培养一个唢呐手,总不如意。吴师傅,不知你愿不愿意加到我们班子来?我们每次出去行香火的钱,都是三一三十一的平分,决不亏待……” 我正在书房里一心一意的抄写,突然就听到了甫叔那熟悉的唢呐声传来,我立刻就放下笔走到佛堂,那牵动我心魂的唢呐声却已止了。接着我就听到了和尚和甫叔以上的对话。没等甫叔答应,我就急不及待的替甫叔答应说:“这事再好不过了。大师傅,我叔愿意。”其时我站在甫叔身后,伸手搭在甫叔的肩上,甫叔也温和的握住我的手,这种亲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这些和尚跟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天,对我们已都很熟悉,也知道我和甫叔是叔侄关系。当下就拍板说:“那就这么说好了。吴师傅,你侄儿已替你答应了。你今天就开始,就从今天算工资。而且这几天你的香灯也可以做,不会耽误的。” “好的。水山既已替我答应了,我没什么说的。” 于是沉寂了大半天的唢呐重新响起,和尚们的一切乐器都跟着奏响起来。那气场,比先前要强了几分。 这个机会,对于甫叔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但是对于我,却是悔之不及的。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却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劫难…… 接下来的法事还有接城隍,放施舍,捉五鬼,送潭神。送潭神有点相似于东周列国志中的西门豹治邺。那里面的巫婆送河神是用真女子来送,要向各家敛财。我们这个可没有那么排场,显得小气和虚假——我们另请了一班纸马师傅,用竹子和彩纸扎制了一座超豪华的水上别墅,也就是潭神的水府,里面放了纸制的宝马车,各种家电,液晶显示屏彩电,音响,最引人注目的是三名时下娱乐界最有名的女明星,仿真人大小,神态逼真,体态婀娜,唯妙唯肖,你事先不知道的话,乍一走近,你会以为是真的三位女明星光临。有年轻人曾建议去县城里的情趣用品店买兔女郎,但一问,价太贵,就作罢。 按照迷信的说法,大儒爷爷会在这场祭潭中间或祭潭之后半个月内死去,下一届的潭神就是他来做。村里的年轻一班人在背地里就暗暗的调侃说:“大儒可发了。这么多的家电,宝马车,还有三位女明星作陪,不知八九十岁的他还奈不奈得何?”但是见了他,就都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们砍来竹子,扎成一张大竹排,在上面铺上木板,木板上面堆满干柴,把纸屋子搬上去,那些纸车,纸家具,所有电器,美人,都放进屋子里。周围堆满干柴,浇上柴油,在激昂的唢呐声和紧锣密鼓的乐器声中,和尚手举火把,口中念着咒语,点着了纸屋。仙人潭的水面上登时烈焰腾空,竹子在烈火中被烧得“劈啪”作响。着不多一个时辰,这些东西就都化为了灰烬,只留下一缕缕的黑烟在缓缓的挥散。 法事周隆圆满。和尚们收拾好行担回家。临行前,和尚郑重其事的对甫叔说:“吴师傅,这几天的工钱我先给你了。你把家里收拾好,立即就来西风山找我们。我们接下在那里行法事。不可误事,切记!切记!” 甫叔答应了,我同甫叔一道上山帮他收拾。其实他没什么好收拾的,一把锁锁住石屋门就可。为难的是那头牛。留在家里不行,卖掉就又不舍。原想把牛牵到我家里去,反正我一头牛是看,两头牛也是看。但就在第二天,我就接到苦花的一封信。信中说,她厂里的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0 工作非常忙碌,想要年底回家过年,经理不给批假。反正现在爹爹已去,这寒冬腊月的家里也没什么事,意思让我带上小海小洋去到东莞过年,要我收拾好就动身。 无奈之下,只好卖牛。听说甫叔要卖牛,村民们争相要买。因为甫叔的牛是头好发家之牛,有人想买去求得牛种。当下就在牛栏门前讲成价钱,当面把钱付清,就牵牛走了。我和甫叔立在屋边的山坡上,看着牛一步一步的在山坡上消失,回到屋里,甫叔放声大哭。我百般劝解,方才止住。 甫叔要把卖牛的钱还帐给我,我没接;“这钱你要存下来。明年开春或者要买牛,你就仍然用这个钱去买。一旦没了钱,明年拿什么买牛?”这样一说,甫叔才没坚持。收拾好行担,我和甫叔一同下山。 我送甫叔到村口,不知怎么,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从此一别,再难相见似的。于是我抓住甫叔的手不放,我不想放他走。甫叔轻拍我的手,说:“宝贝,我们只是小别,过年后我们就又在一起了……别这样,啊——?到了那里,你要一心一意对苦花好,心里别想着我。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要知道,你我这种感情是见不得日光的,你最终的落脚处还是在你妻子身边……我们两个,只是一时之计,过不得一世的……” 我多想把甫叔抱在怀里,不放他走。但是在这村口,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呢。我只好目送着甫叔的背影一步一步地离我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我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六十 喧嚣了十来天的祭潭,终于彻底落下了惟幕。山村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把帐目进行了结算,并把各项开支数目写成榜单公示出去。大儒爷爷也没有在半个月之中死去。村子里也没有其他的人死去。不知是祭潭发生了效力呢?还是这祭潭根本就是虚无?这就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总的来说,祭了比不祭好。因为村民们的顾虑总算去掉了,以后要怎么样,人们不会把原因归结到潭神头上去。 到底有没有潭神呢?村民们大多数人说是有的。有人说曾亲眼见过,是一个十几岁穿红着绿的小孩儿。就跟滩头的那幅《年年有鱼》的年画上抱鱼的那个娃娃差不多。这个孩儿干了已有多少年?大概也已经老了吧?他要不要退休呢?好多的问题盘桓在人们的脑际。 不过从祭潭之后,村民们都有了一个新的思维——无论怎么说,将来大儒爷爷是要接手做潭神的!而且就从他死的那天开始! 但是我是不敢得罪大儒爷爷的。且不说我一向惧怕他,惧怕他那一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而我与甫叔差不多一年来的不可见人的畸形的叔侄之恋,也常常使我一见到他就心里直打鼓。害怕他在某一个不定的时刻就这个话题问起我来,不知该作何回答。如果他铁面无私的对我们施行起家法,要将我和甫叔沉入潭底,那就不是他做潭神,而是我和甫叔去接班做将来的潭神了…… 送走甫叔之后,没过几天,我也带上俩孩儿动身去东莞和苦花相聚。因为快一年没见到娘了,听说要到娘的身边去,又是去广东过年,对于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孩儿来说,真是从没有过的新鲜。俩弟兄逢人便说。一个劲的催促我。 那个时候去广州可没现在这么方便,没有现在这样的双层卧铺车。除了坐火车,就只有硬坐车,也就是农村里跑短途的那种大巴。我因一个人需带两个小孩,怕挤不上火车,就从镇上坐到广州的长途客车。这样虽然车速慢一点,车费贵一点,但是省事。从镇上坐上车后,你大可以在车上睡大觉,一直到终点下车就行。 早两天就买好了车票,是早上五点半钟的。我家镇上没亲戚,在镇上找不到住夜的地方,住旅社又舍不得那钱,就只好半夜从家里动身。 想起正月初二去岳父家拜年,小海还是个身材单薄的小小子,小洋还依赖大人背。转眼一年就快过去。小海的个子长高了许多,心里也又懂事了许多。晓得尽自己的能力替父母分忧,也晓得处理一些不很复杂的家务事。 这天早上,我锁上家门。天还黑得很,我们打着手电光,小海自告奋勇的抢着背一个行李袋。我也背一个。小洋自己走,我预备到他走不动的时候就背他。一路上累了就歇歇。总算在天快亮的时候,我们走到了镇上,车上已差不多坐满了人。我们挤上车去,找到自己的座位,安顿好行李袋子。没过多久,车子就开了。 这台车每排四个座位,前后共十排。我带着小海小洋坐最后一排。另有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女客,和我年龄相仿,身材和我也差不多高,一米六五左右。脸庞丰润,心地善良的那种。性格开朗,热情大方。车刚一开动不久,她就和我搭上了话,主动地问起我的姓名。我告诉了她。又问我哪里人?我说白马山上的。她说,她家离王板桥镇不远。从她们家的地方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白马山,平常眺望远处的白马山,感觉有几百十里路程,好遥远。望着那被白云笼罩着的白马山顶,以为那是神仙住的地方。不曾想那里还住得有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白马山上的人。我没想到她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我问她的名字,她也是主动大方的自我介绍:“我姓方,叫小凤。”“哦,小凤!这个名字很好叫。”我一说“小凤”两个字,她就大方地应道:“哎——水山哥!”我怔住了,说:“我没叫你。”她咯咯笔道:“我明明听到你叫。我叫你,你怎么不应?” 我一向不喜和女性说话。见她太过活泼,为防说话过多,就不再答理她。 沉默了一会,小凤又挑起了话头:“水山哥,你不想和我说话么?” 我无可奈何地回答:“不是。” “那你怎么不搭我话?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呢?” “没有。就我一个。你呢?” “我也一样。我也两个男孩。比你的大一点。我男人姓刘。在深圳做建筑工程。我一家人都在那里。我这次回来办点事。你带小孩去老婆那里过年,是吧?” 我实话实说:“儿子想娘了,我带去见她。” “嫂子一定很漂亮吧?” “你怎么知道?” “一看你就知道啊!你这么漂亮,不配一位漂亮的嫂子行吗?” 我说:“你真会说话。” “水山哥,你是一位非常忠厚的男子。我们能在这里相识,真是有缘……” 面对这么热烈的女人,我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人最容易犯困。耳听着小凤的唠叨,我迷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1 迷湖糊的就睡着了…… ☆、六十一 就在我迷迷湖湖睡着的时候,感觉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了的所有人都被猝了一下,几乎所有睡着的人都醒了。车停了。有一个人手攀车门,用力锤打,要求开门。车上的人怕出意外,七嘴八舌的说:“不要开门!”“把他推下去。” “这地方乱得很,晓得会不会是上来打劫的……” 但司机是不能采纳乘客的建议的。他还是打开车门。车门一开,上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猴瘦猴瘦的,目光如鹰,声音很尖,问司机到郴州要多少钱?司机说了。他说:“要得,到了郴州交钱。”司机不耐烦,说:“你要坐就交钱,不然就下去。”那人没奈何就如数交了车费。车子就又开动了。 那个人没座位,就靠在车门上。等车开了有几百来里路程,他就用鹰眼审视着车里的每一个人,大声地说:“刚才谁说不让开车门?” 有几个年轻人说:“我说的,你想怎么样?”话没落音,新上车者像鹰一样“腾”地扑向接话的人,双方立即就在车内扭打起来。由于他只是一个人,被几个年轻人有的扭住,有的拳打,有的脚踢,那个人立时上了大当,凶狠狠的指着和他扭打过的人说:“你们等着!” 司机见这人闹起了事,停下车,说:“你要闹事,就下去。说着打开车门。那人也不说什么,拿上他自己的行李袋下车,就在司机拉动门把关门的一瞬间,那人走到车前,手里多了一块大石,“砰”地一声砸在车玻璃上,口里大声呼喊了一声。这时是停在了一个村庄边。村庄里立时有很多人围了过来,其时司机想开车已不可能。人越来越多,一下子就把车团团围住。只见那人用大石砸车门,司机知道今天遇上了麻烦,不开车门,那人就从开着的一个窗口爬,被人用手往外推。但推着推着还是被他挤了进来,迅速地打开车门,立刻拥进几个人。那个闹事的人用手指向谁,那些人就奔向他,立刻扭打成一团。车上的人谁也想不到,这车子停得不前不后,恰巧就停在那人所在的村子外边。 车上的人下车也不可能。有几个乘客被打得血流满面,并且被人拉了下去。司机见事大了,离座处理。司机也被扣起来。 面对这种情况,我带着两个孩子,心怕孩子遭受意外,一言也不敢出,屏息观看事态的变化。小凤一个女流之辈,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浑身发抖。 村里的人让司机上车,把车开进村子里。 车上的十几个人被打。被拉下去的人也不知道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侥幸没被打的人噤若寒蝉,一个个噤缩在车上。 这种时候,任何一个轻举妄动,都会招祸上身。 车子被围,司机被扣,没有人敢下车。很多人的行李被从车顶上卸下,拿走。谁也不敢去辩认是谁的。这是活生生的打劫,没有任何道理可说,那几个被拖走的人是死是活都很难说,只怕是凶多吉少。 天黑下来,没有一点能走的迹象。好在这时车子被围得松了。到了后半夜,小凤说:“水山哥,这么等着不是事,怕要出什么意外。我们去坐火车吧?” “你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吗?” “这应该离郴州市不远。我们到村外的国道上拦出租车到火车站,就好办了……” 我为难地说:“我原以为能直接到达目的地的,身上没有多带钱。我还有两小孩,怎么走得了?” “那怎么办啊?在这里不能走也不能回。如果就这么呆着,两个孩子也会饿坏的。跟我走吧!钱的事你不用管……” 车上开始陆续有人离开。我们也从车窗上往外爬。我先出去,接出了俩孩子,小凤也爬出来了。摸着黑走到国道上,黑夜中一道道的车灯光射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拦到一辆空出租车,我们上了车,坐了有大约一个多小时车程,我们才到了郴州火车站。出租车车费八十多元,小凤付了。 来到火车站售票大厅,卖票窗口还上班,但是没了当天的票了。我们买几张临时票——就是不确定哪一班车的票,无论哪一班车都可以上,不过这种票贵一倍。而且那时乘车非常紧张,就看你能不能挤上车去。 看看墙上电子屏幕的显示,下一趟车最早的也要在将近天光的时候。我们就在候车厅的一角靠墙而坐,俩孩子一坐下去就睡觉了。我又饿又困,只好合着眼假睡,但睡不着,也不敢睡,深怕误了车,也怕出什么意外。小凤紧靠我而坐。她也是似睡非睡的状态。 候车厅的灯光不是很亮,墙角处更是显得朦胧。 有时看看墙上的挂钟,十分钟十分钟的数着时间。 好不容易见到候车的人都站起身来,向外张望。这应该是列车到了。候车厅的广播响起,听不清楚说什么,但猜想应该是说某趟车车到了,请买好车票的旅客们带好行李准备上车。所有的人都挤在候车厅的出口,又等好一阵,工作人员才懒洋洋的打开出口栅栏,人群像泄洪口的水一样涌出出口,经过长长的甬道,“啪啪啪”的跑了好一阵,才看见列车。这里是过路站,车上早已坐满座的。我们把俩孩子夹在中间,费了好大力气才挤上车,所幸没把俩孩子丢掉。 这是趟慢车,时走时停,有时为了让别的快车先过,在某个小站避让,一避就是两个钟点一动不动。到达广州时,又是当天的下午。 走进汽车站,已买不到去东莞的车票。没办法,我们又得在广州这个陌生的城市过夜。 小凤说:“我们刚好只有坐到东莞的车费,没有住旅店的钱了。今晚去我舅舅他们工地上的工棚里过一夜吧?” 这里我人地生疏,没有一个熟人,那里谈得上投宿的地点。也就只好如此了。 ☆、六十二 小凤带着我们三父子乘上公交车在广州市的大街上转来转去,几上几下,正不知转了多远,眼见天都黑下来了,还没转够。我问小凤道:“你知不知道你舅的地点啊?如果你记错了,那我们就这么在公交车上转一夜算了……?” “你别急。我舅舅在那里住了好多年了。我每次去深圳,路过广州,都去看望他,不会错的。”小凤耐心的安慰我。 终于坐完了公交车,小凤带着我们走路。先是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然而奇怪得很,我们从一道围墙上的小门钻过去,眼前就完全是一个黑暗的地方,跟那边的交织着霓虹灯光,车水马龙,人影如织的大街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两个不同世界。这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一个人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2 影,一片死寂。若不是从城市周围辐谢过来的一点微弱光亮,这里就会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小凤帮我拖着小海,我背着小洋,非常小心地摸黑行走。路凸凹不平,脚下时有障碍物,稍不小心就会跌倒。慢慢地,脚下铺有钢筋我们踩着钢筋走,“咔吱咔吱”的甚是剌耳。 “我舅舅在这个工地看守材料,已经好几年了。这个工地时常停工,没有工人。今晚没有灯光,大概他有事出去了。不要紧的,我们到他屋里去就是了。”小凤说着话,来到一座低矮的小屋前,门虚掩着,没有上锁,一推就开,进到屋里,伸手不见五指。过了好一阵,眼睛才慢慢适应了这种黑暗,看到屋里除了一个三只脚架的灶台,一张用木板钉就的简易饭桌,还有一张竹子架起的简易床。原来这里早已人去屋空。小凤说:“我舅舅什么时候搬走了?他不在这里,我们可怎么办?” “你不会是记错地方了吧?” “不会的。这里我很熟悉的。只是他搬走了我们不知道。那今晚怎么办呢?”小凤很能沉得住气的,也不由焦急起来。 天已经黑下来很久了,我们再要找个新的地方很难。再说在这人地生疏的城市,没有熟人,有谁理你呢,我们这么肩着行李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还会被治安抓去,想起那时广州的治安抓外地进垅的民工、盲流,那是很恐怖的。你好好的在工地睡觉,睡到半夜,突然被包围起来,一声“查暂住证”就把你一个个全身搜查。没暂住证的,就被带走,关上几天,罚几百几千元才能放出来。有的还被送看守所做牢工。我说:“我们就在这里过一夜算了。只要不被捉去就行。” 小海小洋听说怕被抓住,就吓得哭起来,说:“爹爹,我怕。” 我劝着他们:“别怕。爹在这里。这种黑地方,没人来的……” 小洋哭了一阵,又说:“爹,我饿!”小海也附和说:“是呀,我好饿!” 小凤也蹲下身来,抚摸着俩小孩的头说:“小洋乖啊!等下阿姨去给你们买吃的……”转身对我说:“水山哥,现在也只好在这里过夜了。这里比露天里要好,好歹不怕淋雨。你带孩子在这里。我去给孩子们买点吃的。”说完就出去了。 她出去了好一阵没回来。小海担心说:“爹,小凤阿姨还回不回来呢?” 凭感觉,我相信小凤不会这么走了,说:“会回来的。我们等着吧!” 听到远处的围墙边传来了脚步声,好一阵,小凤进屋,手里提了两大袋东西,都是饼子、烤面包之类,说:“都饿了,快吃吧。”她自己也饿了,拿起就吃。只一会儿,四个人就把两大袋的方便食品吃光了。小凤问孩子:“吃饱了吗?”小孩懂事地点点头。 我们都困了。看到小凤的舅舅留下两床破被不要,我们摸着黑把破被一床铺在下面,一张用来盖。小凤带小洋睡一头,我带小海睡一头,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草草睡下。由于两天一夜没得安睡,实在困得不行,头一着枕,就睡过去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感觉有只手在我的脸上抚摸,很轻柔的。我以为是小海夜里睡觉不规矩,不予理会。过了一会,我感觉小海就爬在了我的身上,我一惊就醒了,赶紧把他往外推,却没推下,原来是小凤。我清醒了,就坐起身,小凤抱住我,不让我起身,说:“你不要我?”我慌忙的说:“小凤,别这样。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小凤说:“我不要求你什么。我不是个烂女人,只是你让我太动心了。” “这样不行的,你放手吧!不要让小孩子知道……” 小凤惊讶地说:“水山哥,你说真的?” 我说:“我说的是真的。对不起,小凤!” 小凤不无感叹地说:“水山哥,你是我见过的不一般的男人!我这一辈子不会忘记你的!” “谢谢你。小凤!” 小凤仍然过那头去睡。我再也不能入睡。思绪像丝一样飘忽。 我想着了甫叔,想着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时刻。离开几天了,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小凤也许误认为了我是一个操守如玉的真男子,一心一意只对妻子好的好男人。却不知我的心里想着的并不是妻子,而是一个男人! 睁着眼,好不容易等到有些微亮,我们就起来。俩孩子也一同起来了。小孩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说:“爹,我们就要走吗?”我笑说道:“不走你还想在这里呆着啊?” 所幸昨晚还平安,一夜无事,也没被抓去。我们走出小屋。回头望它一眼,这么一座孤零零的小屋,却给我们提供了一夜栖息之地。 我们走路找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坐上公交车,重复昨夜的巡城之旅。到达省汽车总站,总算轻易地坐上了到东莞的长途汽车。小凤替我们买了票。她不跟我们同班车。她要坐直达深圳的长途。 我一再感谢小凤对我的帮助。小凤说:“水山哥,我会来看你的。我认定了你这个哥!” ☆、六十三 满载乘客的长途客车穿行在广州市繁华的大街上,街道两傍的高楼、大树一排一排的从眼前掠过,大大小小美仑美奂的各种商业、店铺招牌依次向眼前扑来,又依次向后退去。时而穿行在街道,时而驶上立交桥。到芳村的一处街道上,车子停靠了几分钟,车门开处,上来一位衣着整洁、皮肤白净,温文儒雅的老头,看起来像是六十岁左右年纪,和我的甫叔年纪差不多。我对这样的老人特别有好感,所以看到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老人从登上车子后,目光就在车里逡巡,为的是找寻空座位。但是前头都是满座。只有我带着两个孩子所坐的最后排座位上说松不松,说满不满。要插进一个人来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他便插了进来,紧靠我的身侧而坐。 车驶出了市区,过了番禺,就是顺德地界了。那时广东还只在城市发展,乡镇企业还只刚刚起步。还不像现在的整个珠江三角洲连片都是城市,农村已消逝不见了。可在二十年前除了几座大城市之外,还是大片大片广裘无边的农田村舍。一眼望不到边的甘蔗林,香蕉林让你观之不尽。我一上车就想睡觉。随着车身的微微摇晃,弄得人头晕晕然,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如果我没有甫叔,这老人也许是我喜欢的。但是我不能滥情。 到松岗车站下车,我坐上一辆的士,按照苦花写的地址,我很容易就找到松岗镇恒昌木制品厂。在厂门口,我向厂门卫室的人打听。门卫室的人看了我拿的地址,问清了我的来历,笑道:“原来你是色鬼的老公来了。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3 ”我没听明白,反问一句:“什么‘色鬼’?”那门卫说:“你不知道啊?你老婆等你来都等得发疯呢!早几天都跟我们打好招呼了。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在这等一会。”说着把我们让到门卫室倒茶让座。 等了好一阵,听到厂里一阵电铃响,接着厂门大开,骑车的,走路的清一色穿着厂服的员工们涌出厂门。 这时,有五六个穿恢茄克厂服的女工一路说说笑笑地向着门卫室走来。这五个人都身材高挑,鹅蛋形脸儿,相貌有几分相似,乍一看,很难分辩出来。被拥在中间的一个就是苦花。苦花活脱脱像变了一个人,我都有些不认识了。一年来不见,乍一见之下,我有些局促。那些人大笑说:“原来姐夫这么标致!” “还害羞呢!像个女孩子……” “老色鬼,先回去睡上一觉。晚上我们再来作贺!” “我们都走吧。人家不好意思亲吻呢……” “我看不必。老色鬼胆大的很,就是要她当着我们的面亲一个……”这些人嘻嘻哈哈,把苦花推到我面前。两孩儿先是怔着,他们还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娘。待到苦花叫了一声“小海!小洋”两弟兄才恍然大悟,大声地叫道:“娘!娘!”扑到他们娘的怀里。 其中一个女工说:“孩子不叫‘妈妈’,还叫‘娘’,这还不多见!”苦花给她们解释说:“我们那是大山区,什么都很古典的。” “难怪姐夫也还这么害羞。不知今晚还害不害羞呢?” “别在这儿说了。快回去吧。你租了这么久的屋,今晚可有用了……”其中一个女工说。 “那我们走了啊?”苦花把一个包背在背上,一手拉了小海,一手拉了小洋,我也背上一个小包,跟着苦花出了厂门,看着车流稍少的空档,横过厂门前的马路,进入马路另一边的村庄。在村子里左拐右拐,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一间接着一间,没有一点空隙,每间屋前都有人,小孩子满地乱跑。女人们三三两两地扎堆说笑。时有人屋前的门口开着牌局,麻将。“哗哗啦啦”的麻将声忧得人心绪不宁。走进这样污浊的地方,我皱起了眉。苦花见我不喜欢这里,就跟我解释说:“这里都是打工的老乡租住的地方。是有些乱。我们只租了一个月,将就一时吧。别的地方离得又远,也好不了多少……” 到了一个屋门前,苦花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到屋内。一间十四五个平米的屋子,屋内就一张简易铺板作床,一个煤汽罐,一只简易灶台。仅此而已。 放下行李,苦花拉着孩子,看着我说:“我们去买东西。” “有多远呢?”我看这里离闹市很远,害怕又要走远路,说实在的我累了,不想走。“不远,就在村子里。”小海问道:“娘,我们要买什么呢?”苦花说:“买米买菜,做饭吃啊!” ☆、六十四 这是一个由家庭住户的小房间开设而成的所谓超市,苦花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店主很是热心地打招呼。苦花带着我们一间房一间房的搜索东西,都是日常用品,从柴米油盐豆腐小菜到女人们用的卫生巾洗面奶应有尽有。苦花把日常住家所需的东西都买齐了,我们大包小包的手都提不动了,还有东西没拿得动。只好先送一些回去,然后再返回来拿。一结算,一下子就花费好几百元。苦花说:“你们最起码要到过了正月十五才回去,买这些东西才开了个头。你们这一来,我得花费两个月的工资。” 回到出租屋,立刻就开始洗刷餐具,淘米做饭。下午她也不去上班了,经理特意给了她半天假。我们一家人齐上阵,等到弄好了这顿饭,我们父子仨早已是饿极了。小海边吃饭边把我们一路上的遭遇跟他娘说了。苦花先是听得很有趣味,因为那样的事情,并不是经常能发生,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机会碰到。但是当小海说到小凤阿姨如何如何的帮助我们,如何跟我们一起度过那两天两夜的时光,其中的经过,苦花听得很仔细,中间有些细节,一再反复盘问。小海纵然再懂事,也终是小孩心性,有些事他并不能理解,被他娘盘问得三句,他就说不上来了。苦花用眼瞟着我,怪怪的笑说:“原来我不在你身边,这只不过两天,就有人在替代我。不知这一年来我不在家,会有多少人在帮我尽义务呢……” 我有些不悦:“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们一路上遭遇那么多的苦难你不同情,反而疑神疑鬼,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来!” 苦花不怒,反阴阳怪气的笑道:“我疑神疑鬼了吗?是自己心里有鬼吧?先告诉你吧,你在家里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所有的事情,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都还没跟你算呢!你倒先发制起人来了……” 我把筷子往桌上一丢:“那你算好了!算清楚了,我就回去!” “你不用发这么大火。如果你想立刻就回去的话,我也绝不阻你……” 两个小孩不明所以。小海懊悔地说:“爹,娘!小海错了。小海说错了话,惹得你们吵架。我再不乱说了……”说着走近我身边,说:“爹,你吃饭吧?”我摸着小海的头,心里平静了许多。 小海又去劝他娘。小洋也懒在他娘的身边。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压抑住怒气,继续吃饭。 恰在这时,同租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一些老乡们陆陆续续地到访,他们听说苦供给的男人孩子都来了,就都来凑热闹,看看她的男人生得怎么样,以后就有了那些女人们评头品足的谈资。一见了我,有的人就惊叹道:“哟,好你个苦花,找了个这么靓的老公,眼力真不错啊!” “怎么一直放在家里藏着呢?老早不带出来让我们见见,真是太小气!” “两个崽也这么懂事,好可爱哦!” …… 她们一来,我们就立刻转换了脸色,笑脸相迎。屋子小,也没有多余的椅凳,有的就在床沿上落坐。多数人就站着。这些人也不是都要坐。她们大部分人租屋住在这里,男人出去做事,女人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成天扎堆在一起,无所事事,成天屁股粘在凳板上。 吃完饭后,众人也散了,苦花带着我们到市场,到工业区等处略微走了走,由于我和两个孩子还处于一身旅途劳顿之中,需要好好休息,就回到出租屋。小孩子坐了会就睡觉了。本来我也是想睡的,但由于和苦花的那一顿吵,心情闷闷的,硬是撑到晚上,很晚了,苦花准备做晚饭吃,我说:“你要吃你就做吧,我不吃。”上床睡下,头一着枕就睡过去了,也不知苦花何时上的床。 四个人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4 一张床。苦花把两个孩子睡一头,她还是睡到我身边。睡到半夜,我醒过来,发现苦花搂着我。要在以往,这再正常不过。但这一晚不知是因中午那一吵的原因还是因分别太久而显生疏的原因,我对苦花这么紧靠我身体却有着分外的生疏感,倒像是和一个毫没相识的女人睡在一起一样,令我倍感别扭。我试图掰开她的手,谁知她没睡着,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小声的说:“没有。” “那是怎么?”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 “问你呢!” “我没什么啊。” ☆、六十五 苦花的厂里正值赶货旺季,所有的员工们都像机器一样高速运转起来,别说放假,能有一个晚上不加班到十二点,那就烧高香了。今天因为老公和孩子到来,经理能给她这半天假,这都是怎样的关心员工的感情生活,分外开恩了。睡到三点多钟,苦花一看表,就拉亮灯起身,忙忙的穿好衣服,说一声:“我去上班了,早饭你自己做,菜都有的。不要等我吃饭。中午下班后我就回来。”因外面天黑得很,我担心她一个女人走夜路不安全,也就同时起来,要去送她。她似感动又似揶揄的说:“你还知道我怕呀?还是有老公在好……”我送她到马路边,看着她进了对面的厂门口,才返身回来,倒头又睡。 早上做好饭,我们三父子吃了,没事可做。我带着俩孩子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走看看。这个村子很大,村子中间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低矮的老平房,不足一米宽的巷道狭窄幽长,没有树木,也没有一点点的空地。这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政治运动的产物。把农村村民都赶在这样一个牢房似的地方集中起来,并美其名曰“居民区”。我们在广东看到过很多这样的居民区。尤其是在清远那些贫困山区,这种规划完整的居民区还是它的原样原貌,一点都没改变。而在珠江三角洲,由于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了,本地的原居民都有钱了,纷纷在老村子的外围修建了别墅式小楼,没人再住这种地方。所有的外来打工者就都租住了进来,成为这里的新的居民。 我把这个村的古道走了个遍。低矮的房子,低矮的屋檐,低矮的门楣,里面都是黑洞洞的,新居民们在这里低着身子进出,亮着粗大的嗓门说话,肆无忌惮地快乐着——打牌、摸麻将、调情说荤话。我也到本地人的别墅区和外面的宽阔的大街上都走了个遍。那里家家都有围墙,门前种了花草。这些花草我都说不上名字。 两个孩子跟着我一路慢悠悠地走,小海对什么都感新鲜好奇,一路不停地问这问那。我把能知道的就告诉他,不知道的我也就说不上了。 在一处马路边的低矮的山坡上,有一座尖顶的欧式建筑,十分漂亮。周围树木浓郁,环境优雅。我看到尖顶上有一个大大的金色十字架——原来这是一座教堂。早在几年前,在我们家乡传入一种叫做“儿术教”,信的人很多。开始我们没弄清楚这到底是哪门子教。后来才慢慢搞清楚原来应该叫做“耶酥教”,也就是欧洲人信奉的基督教。这些信教的村民以一定的地域为单位设立了教会,下面设了分坛。一个分坛的教众每晚都在坛主家聚会,唱耶酥歌,跳耶酥舞……我只道我们家乡传播得那么迅速,不曾想沿海地区传得更快,甚至已经修建起了教堂。这在以前是只在电影和画册中才能看到的东西。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信仰的人,但是在人家为之信仰的教堂面前,我还是有些肃然起敬。 离开教堂的所在地,我来到了大街上。这是镇子上最繁华的地段。所谓的“繁华”,也就是用钢筋混凝土筑就的立交桥和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大建筑,还有滚滚的车流和人流。各处都大同小异,不及细述。 走得累了,我才回到屋内,动手做好饭菜。时间还早,我们去到厂门前,等到苦花下班,一同回来吃饭。 饭后,连一刻钟休息时间都没有,立刻就去上班。当天的晚班要接着上到十二点。十二点钟前,我们三父子又去厂门口的马路上接她。回来急匆匆的,吃几口饭,连澡也不洗,就要睡了。“不洗一下吗?”我问。 “我们下班换衣服的时候在厂里的浴室洗过了。快点睡吧。我困得不行了。” ☆、六十六 苦花仍然是每天上十几个小时的班,早上天未光出去,要到晚上十二点才下班回来。我带着孩子们白天做饭吃饭,接送苦花上下班,其余大部分时间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走了镇子周围的地方,就走远一点,只估摸着回家做饭和中午接苦花的时间就可以。 但是走着走着也不想走了,日子过得无聊之极,我非常想念起家里的时光,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想要回去,逃离这里!俩孩子新鲜劲一过,也嚷嚷着要回家。 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这个晚上,苦花又拿回来一盒,半夜的时候交给我,我不愿意吃。她不满地说:“你知道这盒药多少钱吗?” “我不管多少钱,我就是不吃。” “那你拿出你男子汉的本事来吧!”女人生了气。 “这就是本事,那好!”我说着把盒子打开,倒出里面全部的药,一共十颗,在苦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把它全部吞了下去。 只一会儿,我就感到全身燥热,眼前金星乱迸,像一簇簇的箭从我的眼前射出去,又同时有一簇簇的箭向我射回来,全身这里一点那里一点的如针扎似的疼痛。手足不听使唤的乱颤,我头痛欲裂,身子在床上打滚……感觉头开始涨大,像一个充气过量的汽球,然而气还在不断的增加,最后“嘭”地瀑裂开来,瀑得血光四溅……我大叫了两声,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胳膊上吊着点滴,床边的吊架上,倒挂着大大小小五六个瓶子。 小海小洋守候在床边,见我醒来,小海高声地叫道:“爹,您醒来了?”小洋也稚声稚气地叫道:“爹好了,爹好了……” 过了一会儿,苦花也进来了,见到我,只是长嘘了一口气,看不出她有什么高兴,也看不出她有什么恼怒。小海说:“娘,爹好了,不会有事了!”苦花只是摸摸孩子的头,眼里却流下了几颗泪来…… 医生和护士进房来看了看,换了一瓶药水。医生只简单的问了问。这两个都是女的,脸上都无表情,出去了。 在医院吊了两天针,我躺得全身骨头架子都痛了,而且每天吃药也是受罪,我不愿再住,要求出院。苦花询问了医生,医生说病已无大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5 碍,只是病人的性功能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看是否已受到永久性的损害。如果是永久性损害,那还要进行后续治疗。目前开药回家继续治疗也是可以的。于是就办理了出院手续。这医院离我们租的屋子不远,一家人走路回到出租屋里。苦花泪凄凄的说:“我真是倒了霉了,一点都合不来。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又没了……别人家是越搞越好,我们是越搞越差。我在厂里也向人借了一两千块。家里也欠了帐!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也是白累!这工也不要打了……明天收拾好回家!” 我一句话也没接,由她说。我没心情跟她说话,也不想跟她争吵。两个孩子见到大人这样,也就不敢说话。 苦花果然跟厂里请了一个月长假。也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她把新买的那些气罐,锅碗什么的寄放到一个老乡家里,卷起我们带来的那结东西,退了出租屋,就启程回家了。她厂里的那班姐妹们都买了些水果,罐头,八宝粥之类前来送行。她们知道我们三父子原来是准备来此过年的,现在离过年也就差半个月左右,却又要忽然回去,都不可理解。但是不用说她们也能猜想得出这必是夫妻间弄出什么不愉快,这也不便多问,她们只是一再叮嘱苦花要早早回厂…… ☆、六十七 我们一家人原来说好去东莞过年,却不料半路杀了加来,而且离过年也就只差半个月左右了,这引起了乡亲们的纷纷猜测。苦花在村子里走一走,女人们就会问她说:“哟,苦花,出去一年了,就变得不认得了。人真是要出去走走啊……乍没过完年就回来了呢?”苦花这时就只得说:“劳动力病了,只好回来了。” “那得的是什么病啊?不要紧吧?水山的身体很好的呀……” “这生病是不把人算的!”也有人就这么说。 “也不是什么大病,多谢你们关心,已经没事了……” “明年还去不去啊”这都是一些好心的老大婶的询问。 “要去的。我只是请假回来……” “要过了年才去吧?” …… 我不想和她吵闹,就只好开了门。苦花进来,立刻就和我吵闹开了。我以前从未见过她有那么难缠,说起话来是那么的咄咄逼人:“吴水山,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了——你先说说,这一年了,我不在家,你和谁都做了些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那你说我和谁做了什么吧?” “不说是吧?那我给你说。你和山上的吴良甫,那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叔侄关系,他有事,我帮了他一下。不可以吗?” “好,就算是叔侄关系。但,那钱几千几千的往他家里拿,拿了去也不用还,这也正常吗?” “这……”我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她的话却一阵紧似一阵的逼过来了:“他们父子俩生病的时候,是你从家里拿钱给他们去县城医院住院。他的父亲死了,全部出葬安埋的费用,都是从我们家里拿的。还有修路的钱,你都没要他交,自己给他垫了……你怎么跟他这么好?连我父母你都没给过他们这么好……我母亲病着,都是我要你去看一次你才去看一次,从没主动的去看过她!而这个吴良甫——他算你哪门子的叔叔?分明是我们家的仇家,你却把他当爹当祖宗供养着,给他当孝子孝孙——人家孝子孝孙都没这么好!你们两个在一起,好得就像是一个人!我一回来,就有多少人对我这么说!以前就有人从家里来东莞这么告诉我,我还不相信。你分明就是变态!你一年来对我那么厌恶,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说穿了!我这次回来,我就是要亲眼看看,这个吴良甫是个什么样子了不起的人,能从我手里把我男人给抢了去!……” 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却句句都是事实,这让我无可辩驳。在她这凌厉的攻势之下,我毫无招架之力,一时思绪为之泛散,了无边际。 “你想清楚了!你要家庭,要我和孩子,你就从此和他断绝来往,把我的钱给我要回来!你若要他,我们就离婚!”说完就要出去。 她这最后的几句话把我激怒了,我怒不可遏的冲她吼道:“你太过分了!要离婚就离,有什么了不起!” 她转过身来,说:“离婚是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得让别人都把这道理弄明白了,免得别人说我理屈,将来被人指着我的背脊说我的长短。明天我还得跟你去大儒爷爷面前品品这个理……” 当晚睡下,心情一夜不得平静。第二天起来,看到苦花也没什么动静,好像晚上的吵架没往她心里去。做好早饭吃了,因先天说过要去看望她父母的,她就带孩子去了。 从回到家之后,还不曾知道一点甫叔的信息,也不知道他回过家没有?很想上山去探望一下,但是摄于苦花夜来吵嘴的气势,心怕把事情弄得太糟糕,就只好强忍着。向村里相好一点的人打听,人家也都不知道。毕竟甫叔住在那么高的山上,一向不与人来往,别人一般也很少到那山上去,是以他在世人的心目中是几乎被人遗忘了的。 到傍晚时分,苦花带着小海两弟兄回来,顺带着把牛也牵了回来。她仍如平常一样做晚饭吃。我以为她不把晚上的吵架放下了,这一天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谁知等到夜很深了,孩子们都已睡过去了,我也正准备要上床睡觉,她却一把拉起我:“先别睡,今晚去把这个理评清楚了再说。”我挣脱了她的手:“夜不兴公事。要说也等白天再说。这个时候去吵烦人家老人家也不好。” “就是要这个时候去。说不得也要去吵烦老人家一次。我这是为你好。这个时候去,大儒爷爷家里没外人,只有他知道。白天人多了,会吵得满村子人都知道。你若不去,我也不勉强你,我一个人去……”说完她就真的一个人出门去了。 看着这样一个我几乎有些陌生了的女人,我忽然想:只怕我从此再也别想有省心的日子过了。与其这样,离了婚也好。 ☆、六十八 苦花出去了好一阵没回来,我想她是在大儒爷爷家诉说得太久,不去管她,我也困了,就先睡下。因为吸取先夜的教训,免得又跟她吵闹,就不敢闩门,只是把门掩起来。 但是一上了床,却因混乱的思绪泛起,并未睡着。过了一阵,我听到苦花回来,进入了她睡的那个房间。房间里响动了一阵,耳听得息静息了一会,却又听得她开门出来,径直来到我的房门前,听到门“嘭”的一声大响,她猛地扑了进来。原来她以为我会像先夜那样闩上门,所以用大力去推,却不想门应手而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6 开,整个人失去重心,屋里没亮灯,黑古隆咚的,这一下她没把头撞到屋里的家具上,没撞破头就算万幸了。 黑暗中,我不由得“扑嗤”一笑。她不由恼怒地说道:“你好歹毒!故意放人家的‘飞机’。想要谋死我光明正大的来,不用耍这种手段……!” 我难得的开心一笑:“是你不准闩门的嘛!自己害自己,还要来怪我!” 苦花可没心甘情心思跟我说笑,原来她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的。只听她顿了顿,调匀了呼吸,搬了根长板凳在我睡觉的床前坐下,一本正以地说道:“吴水山,我们不要吵闹了。看在我们十几年夫妻的份上,我们把话好好地说清楚好不好?” 我没好气的回敬她说:“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到大儒面前去说我变态,想要把我沉仙人潭吗……” “你别把我想那么坏。我在大儒的门前想了很久,我终没进去……我思来想去,我想得你两句真话……” “你想要两句什么话?你说吧!” 苦花郑重其事的说:“那你说,我到底有哪点不好?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沉吟良久,我说:“你没做错什么。” “那么,自今年以来,你不要我,对我那么冷淡,那么厌恶我,是为什么?” “这?……”我想不出来该怎么说。我不能亲口承认这个事,可是我又实实在在是这样。 “不承认是吧?不承认就算了。这个本来也是说不清的。那么,你和吴良甫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的爱他?” “我?……”我的脑袋里心绪翻滚。从昨日晚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迟早要面对的问题,看起来回避不是办法。我没接她的话,我默认了。 “你和他还能不能分扯得开?” 我摇摇头,说:“不能。” 苦花不由泪流满面:“我原还指望你能回头,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我强捆绑着你,只能使你痛苦,你也会更恨我。我们好聚好散……我也不要你打发钱……儿子,我不给你,免得被你带坏了,害了他们。从今以后,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管……你也可以搬到山上去。不过有一条,你欠别人的钱你得去还。我不给你还帐……” 她等了一会,我没有回她的话,她回她的房间去了。 要解脱了。我躺在床上想,此时我没有难过,心里反倒有一丝的畅快。 既已把话说明到了这个份上,我就干脆无所顾虑。第二天,苦花又带孩子回了娘家。我一个人在家,我遏止不住对甫叔的思念,特意到山上去了一趟。来到甫叔的石屋前,但见屋门紧锁,一如我们离开时的样子。甫叔出门之时,也把一个钥匙给了我。我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来到屋里,小屋里的一切我都是那么的熟悉。就是不见甫叔的身影。我留恋着屋内的一切,久久不愿离开…… 当天晚上苦花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自家的屋里过,也不见有一丝的孤单,反倒有一种从所未有的自由。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开门,苦花就回来了,喊开门,我正奇怪于她这么早回家。她出奇地平静的对我说:“今天是民政局的工作日。我叫小海小洋在我父亲家里不回来了。我们就去办理手续吧。” 我没想到她是这么风风火火,说离就离,反倒有些惊愕。但惊愕也只是一瞬之间。随即我就答应了她。 我和她一路同行,别人也不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来到镇上,坐上最早的一趟班车,到得县城,县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我是来过一次的,不用问人直接就走到。婚姻登记处刚开门,我们是第一个到的。像上次一样,工作人员只简单询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离婚?”你只需简单地回答一句“性格不合”,他们也不多说你什么,就指示你去打印协议书,照半身照,出示身份证户口簿结婚证等等。一切流程我都熟悉,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把一切手续都办完了,当拿到了那本小小的证书,我的心里泛起一种分说不清的味道…… 回镇上的时候,我和苦花仍坐同一班车。我不理她,各自分开。苦花说:“你不要做出这样子。不要让别人都知道。更不能让孩子们知道。你替我保守下来好吗?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出去打工罢!还能怎么办?”我真佩服她能装得这么镇定。 “要不要在家里过年呢?” 按照协议,房子是不属于我的了,全给了她,因为我需要支付孩子的抚养费,而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把该我的一份家产和房子全作数给了她。以后我的人生就注定了是个流浪汉。 我不想再和她住在一个屋里。 也许只有甫叔的石屋子才是我眼下的寄身之所…… 回到家,我带了自己的一点简单衣物就出了门。出了这个家,我就没有了退路。前路茫茫,一如这冬日的雾霾——灰暗、迷朦…… ☆、六十九 且说我一无反顾地把家丢弃,只带上自己日常换洗的几件衣物就离开家门,来至村口,本想我一介男子汉,天下之大,随处都可安身。但真正到了这个关头,一股孤独绝望之感还是强烈的涌上心头,令人感觉前所未有的凄凉。时令已近年关,只差了几天,这短短几天却是流浪之人最难熬的。依理说,我应该去广东。只要到了珠江三角洲,不管是个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工作,我就有了安身之地。可是我所做的这一切,并非只求一个安身之地,只是冲着一个人而来——那就是甫叔!从我在这村口送走甫叔,我已有快两月之久没有见到甫叔,甚至也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现在我为了他已抛弃了一切,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 想到此,我不再难受,也不再迷茫,我原想先到山上甫叔的石屋子去。现在想着,不用去了,我首先就应该先去西风山找到甫叔! 西风山是在湖南隆回与新化的交界之地的一处崇山峻岭之地,我久有耳闻,只是我从没去过。听人讲,那里四处都是高山,山上都是石头,有土的地方都很少。那里的田只是巴掌大一块,分布在错错落落的石窝里。八十年代改革之初,那里的村民分田的时候,有人随手取下自己戴的斗笠丢在地上,后来清点自己分的田块时,数来数去少了一块。他跟队里的人吵了起来,说是给他少分了一丘。最后有人发现了他的斗笠,给他拿起来,才看到原来有一丘被盖在下面了。再一数,他的田就不多不少…… 白马山离西风山据说有一百来里路程,没有公路相通,全是山间小路,但是不管多远,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7 不管有多难走,我也是要去的。 我从王板桥经醪田走隆回西洋江,和尚桥,六都,滩头。尽拣荒僻少人的直路而行。所过之处,但见山丘沟壑,田垅狭窄,时有三两村舍座落山间树木掩映之下,小桥浅溪,山道弯弯。见有人来,屋前家犬就“汪汪”狂吠。年关之际,家家户户都有人忙碌的身影。 我所走的这条路基本上是围绕着我家所在的白马山的山脚转圈,眼前都是矮山,看到白马山突兀孤立,拔地而起,十分雄奇。令人好生景仰。 这一带我都是初次来到。我走到和尚桥,看到这里的地势很是险峻。这里僻处一半山坡上,沿山路下坡,是一条宽阔的河道,河对面又是一座高山,隐约看到山顶之上有一座殿宇。 和尚桥住户不多,所有的人家都开着店铺。这是一个农村集市,只逢赶集的日子才有人来,铺家也才有生意。 我从家里动身的时候,已是大半下午了,赶了一下午的路,到达和尚桥,已是天黑。我寻到一户人家借宿,户主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这是一个单门独户的人家,一座低矮的老旧木屋,屋主是个瘦高个的老人,六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清瘦,很有骨感,给人的感觉有些刚硬。 老人把我迎进屋来,就开始烧火做饭。仓架上熏了腊肉,老人毫不吝啬,割下一块就炒起来。饭菜熟后,老人自己喝酒,也给我筛上一碗,我说不会喝,老人就不再勉强。边吃饭老人就边问我“贵姓?打哪里来?做什么赶路?”我告诉他:上口下天,白马山来的。要往西风山去。他说:“哦,姓‘吴’。”我问他:“您老贵姓?”老人客气地说:“免贵。姓凌,名清风。”我惊讶地说:“多文雅的名字!是您自己取的吧?”凌清风说:“不是,是我爹给我取的。”“那您爹一定是个读书人吧?”凌清风抿口酒,放下杯,缓缓地说:“是一个穷教书匠。” “现在的教师不穷啊!” “只是他当教师的时候,连家都养不起的。” 我这时才注意到,我进了这个家这么久,竟没见到他家里的人。我好奇的问道:“老伯,您的家人呢?” 凌清风长叹一声:“我家里就我一个人。” 我不禁同情地说:“您就一个人啊?也没老婆也没孩子吗?” “是啊,都没有。” “您娶过老婆吗?” “娶过一个老婆。在我这里只过了一年不到,就走了。” 我好奇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要走了呢?” 凌清风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我娶的是一个瑶家女子,已经身怀有孕了。有一次有出远门回来,没想到就再也没见到她。” “那她走到哪里去了呢?是走回娘家了吗?” 凌清风说话只是笑,一点也不凄苦,像说的是别人的事,跟他不沾边似的:“没回娘家。走到邵东嫁了。” 他既不在意,我也就不怕说话不小心引起他的不快:“那她怀着您的孩子呢?她打掉了吗?” “没打掉。她生下来了,是个女儿,现在都嫁了人,就嫁在我们近边。” “您女儿认您吗?” “认我。” 我越来越好奇,话题就越扯越远:“您后来不可以再娶吗?” “我还娶干嘛!光棍汉的生活也蛮好的。自由自在,不受人管束,比神仙还逍遥。想快活的时候,就去找个情人耍耍……” 我笑道:“那您有多少个情人呢?” 凌清风也笑说道:“我只是这么说说,其实我没有……” “没说真话吧!您别担心我把您说出去。其实我也一样。您是不是不要女人,只要男人啊?” 凌清风神秘地笑笑,说:“老弟你也好这个啊?你不自己先说,我还真不敢跟你说这个话……这个说出去不得了的……别人知道了,要杀头的。我们这里以往就有为这个送了命的……” 我说:“跟我说您别怕。实话告诉您,我就是出去找我的男人,我才这么冒着风雪在外面走的……”于是我把我和甫叔的事情大概的跟他说了。凌清风听了,肃然起敬地说道:“老弟你和你甫叔真了不起,真是令人佩服!我平日从不敢跟人说半个字,生怕被人知道了我是个这样的人在这里没法活下去。我也从没见过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我平日在别人面前笑口常开的像个很快乐的人,可是有谁知道我心里有多孤苦!这憋在心里的话没处说都不打紧,就是晚上睡到深更半夜,这下面性子一起,真是比食鸦片上瘾还难受!唉!别说了,我这一生活得憋屈!若不是今夜碰巧遇到你,我这一生都没法把这个话说出口……我死都不得眼闭啊……!”说着说着就流下了泪来! ☆、七十 这一晚,我因走路辛苦,上床不久,就沉沉入睡。但是到后半夜,醒过来一次,却难以入睡了。凌清风睡在我的身边,也是时醒时昧。忽然我就听到他口里“唔噜唔噜”含混不清的叫着,手足乱蹬,我被吓着了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瞬间也就想,是做噩梦吧?于是我用力推他,大叫“老伯老伯!”凌清风醒了,十分无力地说:“刚才我做了个梦,我送你过河的对岸去。却在和尚桥上遇到一个老人,年纪和我差不多,我并不认得,面目十分和善。和他笃了面,他一把就揪住我,说:‘还我的宝来!’,我说:‘我没拿你的宝?’他说:‘你还抵赖。这面前的人不是我的宝贝是谁?’他一把就把我推到桥下去,我手脚拼命乱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说:“那是我的甫叔来了!” 凌清风也说:“怕真的是你的甫叔来了?也许我睡你这一晚,他不干的?可是我没在你身上做什么呀……?” 这样一来,两人就都没了半点睡意。天尚未光,起床为时过早。只好躺着说说话。凌清风说:“可惜我就这么孤孤单单的过了一生。这要能得你相陪一生,多幸福呀!唉!”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我没话说,也没法安慰他。身为同性恋者的不幸,这是谁也没奈何的。要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那一位,在异性恋的世界里,尚且是难之又难,何况是我们这种被社会视为怪物的一类人。在我们发现自己与众不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要过着孤独悲惨的一生……这样说来,我选择了和苦花离婚,就是对的……但是好好的家庭破碎了,孩子们虽然这时被蒙在鼓里,但终有一天,当他们知道了真相,那会怎么样?给与他们的,将是多大的伤害?况且对于苦花的伤害,又不知有多大多深?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但是我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8 不这么做,我牺牲掉自己的幸福不说,苦花是否就能得到幸福呢?答案可能是两个人都更加的不幸!“唉——”我也像凌清风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好像呼出一口长长的恶气。 “老弟,你也叹什么气?”凌清风幽幽的问。 我把我心里想的这些说给他听,他听得很仔细。末了,他也说不出什么。 我忽然想起他们的这个地名很是奇怪:“老伯,你们这里怎么会叫这样一个地名?” “我们这里有个古典,叫‘架木桥,帮母渡;杀和尚,报父仇’。” “那是什么意思呢?” “说的是,古时候,我们这河上没有桥。人们要涉江过河。河这边有个女人,瞒着丈夫与对河山上庵堂里一个和尚通奸。寒冬腊月,女人得脱了鞋光脚过河去与山上的和尚偷情。她的儿子看在眼里,一声不响的在河上架起一座木桥,助母平安过河。等到他的娘死了,他就又走到山上把与他娘偷情的和尚杀死,替父报仇。” “这个儿子也真是太孝心了。既对娘尽了孝,又对父尽了孝。只是杀死和尚太残忍了……” “和尚桥这个地名只是以前这么叫。现在不这么叫了。现在我们这个乡要叫做‘河上桥’。” “哦,原来是这样。”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眼前一片混混沌沌,白雪迷朦。我大踏步往前走,走到要转弯的地方,我偶一回头,还看到凌清风伫立桥头,不忍归去…… 我走出和尚桥的地界,来到六都河边。隆回的六都寨是以产金砂出名的地方,这里大多数的农民农闲之时都是以淘金为业的。只见一条宽阔的大江,只有这里一湾那里一湾浅浅的浊水,满眼都是成堆成丘的黄沙。江面上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淘金的机械。大到大型的挖掘机,小到铲,锄之类。河面上有许多临时帐篷,板房,是淘金人住的。时间还大清早的,就已经有人在沙堆之间忙碌开了。这么冷的天,这些人都必须在这么冻冷的水中劳作。 我逆着六都河水向上走,沿途所见,都是一样的景色。怕有二三十里路远吧!如果只看到某一处,那也不称之为奇观。可是当你把几十里路河道上相同的景色连轴成一副图景,那会是一副多么壮观的场面…… 下午,我边问路边走进了隆回的滩头。滩头是全国著名的年画之乡,也是出产造纸师傅的地方。我们白马山出产细竹帛纸,其生产过程中的下脚料就生产成粗草纸——也就是烧纸——也称为钱纸。是迷信用品。以前的打夜鼓文中,起鼓文中就唱到:起起头套起头,一跳跳到王板桥。王板桥上打一看,只见烧纸摆街头。莫道烧纸无用处,老人殁后要纸烧。我们自古以来每年都要到滩头来请造纸师傅。我是自小就不在家,没跟滩头师傅打过多少交道。但滩头的年画我们却是见得多了。那“财神送宝”,“年年有鱼(意为年年有余),还有秦叔宝尉迟恭两位门神……那是家家门上都会贴着的。 我在滩头街上进了一家小饭店吃个便餐,顺便问明一下下一站的路径怎么走。店主是位年轻少妇,面目和霭,态度可亲,有问必答。令我想到外面的人大多都是好人。 便餐很是便宜,才二、三块钱。我付了饭钱,就又起程。这里离西风山已经不很远了…… ☆、七十一 走出滩头四五里,从一个山嘴进入西风山。 我先前打问得清楚,这西风山从山脚慢慢地往上爬,一十五里,绝无半点平地,就是一直往上爬,爬到接近天际了,就到了。 这天的清早下了一阵雪,在平地这雪一落地也就溶了,可在这山上却不溶化,满眼所见尽是皑皑白雪,踏着薄雪赶路,脚下是“吱吱”的声音,树叶承受不住积雪而“哗哗”落地的声音。寒鸟在树梢上哀呜,给人平添一份寂寞和愁苦。 唯一的一份欣喜是雪崧。只见山里所有的竹树上开满了冰花,是竹时上的水珠没落下来,气温一降,变成冰珠子,挂在叶尖,晶莹剔透,风一吹,“叮叮铃铃”的作响。竹树承受不住它的重量,都弯下身子,竹尖差点垂到地上。有时它们垂到路了,得弯腰钻过去,然后脖子上就钻进一些珠花。 沿路之上,时有山民建造的路亭,造得非常简单——四根杉木杆子,几根横木穿着,上面盖上木皮,只供路人避雨歇脚就可以了。逢到有这样的木亭子,我就到里面歇息一会, 一个人在这样的山道上赶路,寂寞孤独是难免的,也倍感疲劳。山是越爬越高,眼界也越来越开阔,看到山外的平地莽莽荒荒,云遮雾盖,一眼望不到边。感觉自己就是天上的神仙,身子在天界飘荡,观临着下界凡间。跳离了俗世的六道轮回,这个时候,就忘了身体的疲劳,感党好极了…… 到了山路的最高处,不能再往上爬了,果然就有了人家。此时已是日暮时分,柴扉轻掩,我前去叩门问讯。一名老妇开门,见我满身雪花,风尘仆仆,说:“客官冒雪赶路,从山下来吧?快进屋烤烤火吧!”把我让进屋内。灶屋的仓架上,生着不温不熄的阴阳火,男主人也是位六至七十岁的老人,背有些佝偻,面目却并不显老,长得有几分清癯,老妇说:“快把火烧起,让这位客官烤热身子……” 这山上的人真是心热,久行之人一听到这样的话,未烤上火就已先感受到温暖。老人添柴生火,一会儿,灶膛的火苗就跳跃起来,身上立感舒服。老人边烧火边问我:“小哥贵姓啊?这种时候还上西风山来,必有要事吧?” 面对老人的询问,我就学着江湖上的语调相告:“免贵,姓吴,名水山。我来西风山寻找一个人。” “哦。找谁呢?”老人又问。 “两月前,有一位也是和您老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来到西风山,不知可见到么?” “两个月前?是个唢呐客吧?他身背唢呐,打这里过,也曾在我这里歇过脚。后来也没见到他,不知道他有没有下山……他是你什么人呢?是父子吧?看起来有些相像……” “是叔叔。说是父子也行……” “他还没回去吗?你来找他回家过年吧?你这侄子可真好!” 老妇人也来灶间就坐。也是关切地问道:“他是你叔叔啊?我后来见过他一次。十一月十五歇凉寺观音菩萨上龛,举行七天七夜的法事,我也去烧香拜佛了,见到他在那里吹唢呐……” 听到有甫叔的消息,我的心按放了下来。我就怕问不到他的踪影,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刚一上西风山,就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49 这让我多少有些宽心。 我向两位老人打问歇凉寺怎么走,就欲动身前往。老人说:“歇凉寺离此还有十五里地。有一半是爬山。你今晚是走不到了。如不嫌简陋,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明天再去不迟……” 我听到这样一说,也就不敢坚持要走。因为天已经快黑了,若再往前走,晓得在哪里才能找得一宿处。 老人看我迟疑不决,说:“我们家里不收歇伙费的。不瞒小可说,在我家歇过的人不计其数。我们俩老夫妇没生下儿子,已是一世的遗憾。我们不贪图什么,给过往客人行些方便,为来生积点福德……” 我不由感激地说:“那就多谢了。您们真是太好了!” 老人说:“好什么。谁也不能顶着房子走。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在外面走,知道行走江湖的难处。这只是给你行个上小方便罢了!” 这两位老人都同样的热心,男主人把我留下,女主人就麻利的做饭菜。 从闲聊中我得知,这家主人也是姓凌,名松坡。女主人年纪大些,原是男主人的嫂子。他的兄长十年前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身亡。他们生有两个女儿。松坡其时年已五十余岁,一世都还没娶过亲。这样两叔嫂就和了家。现在女儿都已出嫁,时常回来看望一下二老。 言谈中,我感到他们很恩爱,对生活很知足。 他们也不免询问到我的家世。我把自己家庭的情况隐去不说,也没说我和甫叔的特殊感情。只说我和叔叔生活在一起,眼下年关迫近,不见叔叔回来,因此出来寻找。听的两老郗虚叹息。 吃过饭后,老人倒来一大桶热水,说:“吴兄弟,走路的人身体疲劳,洗个热水澡,泡泡脚,就舒服了!” 山里人家,没有专用的洗澡房。一只木制脚盆,在睡觉的房间一放,就是洗澡房了。这木房子密闭性不好,到处通风。在这样的房间里脱光衣服洗澡,那确实有些怕冻。松坡说:“你就在火膛边洗。我老伴先去睡了。我帮你烧起火来。”我究感难为情。我不怕在男人面前脱光衣服,究竟我对自己的长相和身体很有自信。但是随便的在一个生人面前赤身,还是不很合适。松坡看到情形,说:“那我帮你烧起火来,你在这洗,我先睡去……” “那倒不用。我只是不好意思麻烦您。” “不怕麻烦。那我还是帮你把火烧起吧。” 两人都洗完,我们还在火膛边坐了会,烤暧和了身子才去睡。松坡去了他自己的卧室。把我安排在他们的一间客房里睡下…… ☆、七十二 夜里,人躺在床上,有时醒来,听着屋外寂静无声,谁知外面却是下了一夜的雪,到第二天我们起来,雪才住了。开门一看,只见天地皆白,是处都是一层厚厚的雪。虽然已不再下,天空却是灰朦朦的,像是混沌未开的鸿蒙时代。凌松坡夫妇也起得很早,他们抬头看看天,说:“客官,这大清早的,路上这么厚的雪,你不识路,很难走的。不小心会摔伤。你再急也不在一时。我们治好饭给你吃了再走……”我心急要走,主人再三挽留,我还是告辞了两位心地善良的西风老人,谢过他们的留宿之恩。我欲给他们饭钱,也是坚辞不收,无奈只得作罢。 别过两人,一个人走在雪地上,还在想着两老夫妇的好。想着这一次出门走路,沿途所遇都是好人。可见这世上人心都是相通的,究竟还是好人多。但愿好人一生平安,幸福祥和…… 我一路踏雪慢行,因为要看清脚下的路才能踏下去,特别是在陡坡上,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就有可能滚下悬崖,那就非死即伤,是以行走得很是艰难。沿途时有岔路口,而山里几乎所有的岔路口都有信士竖立的分路碑,依着这些分路碑指示的方向,就可以顺路走到你要想去到的地方。 歇凉寺建在一处山顶分界上。你别看这高山。不管它有多高,这山坡有多陡峻,但是当你爬上山顶,会让你不可思议地看到,这山顶多半会是一块平地。当你历尽艰险爬上山顶之后,极目远眺,你会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景色非常优美,令你目不遐接,心旷神怡。 歇凉寺所在的这山顶叫做歇凉界。这座山到处都是突兀嶙峋的怪石,山上石间只有唯一一样植物——松柏树。此季此时,山上所有的松柏树都披着一身雪,像穿上一件厚厚的白色衣服的怪物。 我好不容易才来到山门前,此时山门已开,我看到山门门楣上四个溜金大字“歇凉古寺”。进入山门,迎面一座大殿,和所有我见过的佛教禅寺的大殿一样,都叫做“大雄宝殿”。大殿前一块极大的平地。相距大殿约三十米的距离,两座铜铸的香炉,是专供进香的香客们焚香的地方。殿前的空地上,盖着琉璃瓦的围墙边,有十几株两人都合抱不过的古松柏树。 大殿内外香烟缭绕,气味馥郁,到处飘曳着豆苗大的香油的灯火。我走上大殿前高高的台阶,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和尚在殿前的蒲团上脆拜,小和尚头光光,穿一身宽松的灰色僧衣,显得身子单薄;一年约七八十岁的老僧身披袈裟,垂眉闭目,神色萎顿,好像有病,气力不济,在那里强撑着念早课,手里的木鱼似敲非敲,却仍然有节奏的传出一声声极轻微的“卟卟……”之声。小和尚的唱经声极是悦耳。我凝神听了一会,也仿佛身被佛光的沐浴,心里澄切空明。我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在香台上拈起三根香,点燃了,捧在胸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三个礼,老和尚见我行礼,也艰难地立起身来,对着菩萨唱诺,鞠躬行礼。小和尚也同时立起身来,对着我合什行礼。这时我才看清小和尚眉清目秀,极是貌美。可能是他们的早课已念完了,续上最后几句,就结束了清唱,收起木鱼经书。小和尚走到老僧面前,弯腰背起,送到后面僧房去。原来这老和尚竟病得如此之重,连几步路都要小徒儿来背,看来离圆寂的日子也不多了。 大殿里只剩我一人,我等了一会,小和尚才出来,双手合什说:“施主,你是烧香呢,还是许愿?如果要求签的话,你可以在这求得一支签,到我师傅房里求他解读签文。”我说:“我不是烧香,也不许愿。我来找一个人。” “你找谁?” “据说个半月前,宝寺举行菩萨上龛,大行法事。其中有一位吹唢呐的师傅。小师傅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小和尚说:“你说那位师傅呀,他姓吴。在法事快要圆满的时候,他病了,病得很重。我师傅给他治疗过,也不见好。那般师傅回去的时候,带他出去治病了……你可去西风寨找水渊师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0 傅。” “甫叔病了?”我心里不由一阵抽紧。问小和尚去西风寨的路, 小和尚说:“小僧未曾去过,我不知道。施主可去问我师傅。”这时老和尚已在里面听到我们在说话,用了最大的气力叫道:“同心,你带这位施主到我房里来……”这话我们两人都听到了,同心就在前引路,沿着大殿后面的小门进去,里面有一间偏房,这就是老和尚的卧房。老和尚睡的不是床,而是一块简易的木板架在两块砖砌的墩上,铺上被褥就成了。老和尚拉起我的手,把我的手和面部仔细看了,说:“你有佛缘。将来你必出家。,那时你再到本寺来……那位吴施主是你什么人?” 我说:“是我叔。” “你叔心地善良,菩萨会保佑他逢凶化吉的。你不用担心。”说着老和尚告诉我到西风寨该怎么走。 我告辞了老和尚出来,同心问道:“施主大清早来,想必没用早饭,天也不早了,不如就在此吃些斋饭吧?寺中的斋饭是免费供应的……” 原来这歇凉寺就这两师傅。平日的斋饭都是同心自己动手做。早斋一锅稀粥,一盘萝卜,一盘腌辣椒而已。我问:“你师傅有病,也吃这个吗?”同心说:“寺中饭菜,从不改的。只有小菜随季变换。师傅吩咐,不能给他更改的……” “那初一十五烧香的日子,你也做得来吗?” 同心说:“逢到初一十五,或是寺中有重大法事,自有山主带人来做,不用小僧做。” “你小小年纪,过这种生活,不苦吗?”小同心摇摇头,说:“过惯了,就不苦了。” “你多大年纪上这儿来的?你父母呢?” “我自小在这儿,师傅把我带大的。我没见过我父母……” “你不读书吗?” “到山下的学校去读书。回来师傅也教我。” 吃完粥,我真地要走了。天空中的阴霾驱散了,一软弱红日高挂天上,映着白雪,光线剌眼,也感觉身子暖和舒适。我看着小同心单薄的身子,感觉好可怜,也好可爱。 ☆、七十三 隆冬时节,雪后初晴,沐浴着怡人的暖阳,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爽。地上的雪厚厚的,脚一踩上去,极轻微的“唰唰”的响,软绵绵的就融下去,化成一汪水,渗入土地之中。山间的道路上到处是石块,没多少泥。虽是雪水融化,遍地洇流,却不湿鞋面。一边走一边向四处观望,远处是皑皑的雪山,近观是田垅村舍,道路曲曲蜒蜒,眼前忽然一道山壁挡住了去路,看似没了去路,可到得山前,转过一道弯,却是一道高高的寨墙兀立眼前。 我从想过在这么偏僻的乡村山间会有这么奇特的景观:只见在一面开阔的山坡上,依着山势,直达山顶,蜿蜒曲折地修筑着一道近三米高的寨墙,墙上有垛口,蜿如我们有时在画面上和电视上看到的古代城池一样,这道墙的周长至少也有三四里路长,中间圈着一个村子。寨门就在我的眼前,寨门上方用粗大的黑体字写着“西风寨。”寨门却大开着,并没有关。我想,既是开着,就能进入。门口也没见到有出进的人,只有进入才能问到人。 寨门的深度怕有二十几米,有些暗。我进入寨内,一抬头见到里面一个好大的村庄,村庄的房舍依着山势呈梯级而建。墙内除了村舍屋宇,也有田地,还有一大片墓地,墓地零星分散,东一贯西一贯,数目很多,分布村庄前方及一而开阔的空地。 我找到村子最前面一开着门的人家,向他打问水渊家的所在。那是一户实在的庄稼人,户主也是位上了年纪的老汉,问:“你是水渊家的亲戚啊?”我如实回答:“不是亲戚。他是行教的人。找他行教啊!”? 老汉说:“他家在后面,我告诉你你也是找不到他家的。还是我带你去吧!”? 于是他在前引路,我跟在他后面走。原来这个村子极是古怪,里面到处是狭窄的巷道,东一道西一道的,他带着我左转右转,转得几道弯,我就转晕了,分不出东西南北。老汉说:“我们村子是一个迷魂阵,是依着三国时诸葛孔明的八卦阵来修建的,外人进了里边,没有人带路,你就别想再走得出来。”? 我对于他们的寨墙很是感兴趣:“老伯,你们这么长的寨墙是怎么修成的呀?”? 老汉说:“这是老古时候修成的。听说是老古时候我们这里常常有土匪打劫,就修了这个寨墙。我爷爷的爷爷的时候就有了,到现今一点都没烂。这墙牢靠吧?”? “真是牢靠。我从没见过一个寨子还修这么一道墙的。你们这寨门晚上要关吗?”? “以前晚上要关门的。如今不兴关了。如今没土匪打劫了。”? 出了这个屋,就进入了村子里纵横交错的巷道中。我尽量向着我能记得的来时的方向跑,谁知跑了几圈,来到一座屋门口,抬头一看,原来仍是水渊的家门口。所幸那女的并没有追出来。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敢在这里呆,也不能在这里呆。因这里已可能成为给我今天惹上麻烦的是非之地。我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刚走出不远,发现在一株脱光叶子的树下坐着三个年老的妇人,一个就用手指着我嘻嘻的笑,也不说话。其他那两个也跟着笑。那笑声令人听来毛骨悚然。我不禁犯疑道:“这村子怎么这么古怪?到门都透着诡异、邪门。我今天莫要出什么意外吧?”心下想着,脚下不敢停步,只记得向一个我认定的方向走。谁知走了两圈,还是走回原地。我的双脚都已经走酸了,不想再走,却见近处两条恶狗“汪汪汪”地扑了过来,迫使我再次拔足奔跑,但是我再怎么跑,也是跑不过狗的,我就干脆立定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看着那狂狗,不使它们扑近。狗见人不跑了,它们也就不跑,只立在原地做出那凶恶的样子吠叫。 正在相持不下,有一个人向我走来,正是水渊师傅。这人我见过的,我第一眼就认出是他。怨喝住凶狗,恶狗立刻跑开了。我松了一口气,叫声:“水师傅!”水渊师傅说:“兄弟你是哪里的?你认得我,我怎么不认得你?”? “你在我们那里行教,我给你写文疏。我所以认得你。”? 他顿了顿,终于记起了,说:“哦,你姓吴。到我家里说话吧?”? “我特意来,是为了向你找问我叔的下落。问清楚了,我就要走。”? “你叔?你是说吹唢呐的老吴?他还没回家吗?”? “没回家。我到歇凉寺找过他。听说他病了,你带他走了。他后来去了哪里呢?”? 水师傅叹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1 口气:“唉!他跟我们出来没几天,就病了。我带他回来后,送他到乡医院住院,吊了几天盐水,也不见好转,就留在那继续治。我停了两天没去看他。等我再去看他时,却见他已办了出院手续走了。问过医生,说他的病并没有好。我向熟人打听过,也没人见到他。只以为他回家了。我为这事也悬着心呢……!”? “那他可能去哪里呢?”我不由心急如焚。 水渊说:“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也许他是要回家,还没到家,你就出来找了,是以在路上错过了……”?? 但愿如此。我略微有些宽心。我立刻转身就要回程。水师傅说:“你吃了中饭再走吧?”? 我急切的说:“离吃饭还早,还能赶一些路。我要立刻赶回去,看他是不是回家了”??? 离开西风寨,我也顾不得沿路观景,只是心急火燎的往回赶。我走的仍是原路。但是再怎贪急赶路,走到昨日吃饭的那个客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双腿也灌了铅似的再怎么也拖不动了,我只得在那个客店里住了下来。? ☆、七十四 我未天光就爬起床,店家也已开了门,我告辞店家,就拔腿上路。紧走快赶,走到和尚桥,快近街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凌清风瘦瘦的身影在屋家徘徊。也许他也已看到了我,就在家门口不动,等着我走近,就像见了老朋友似地,招呼道:“兄弟,你叔找到吗?”? 我叹一口气说:“没见到人。只是打听到一些消息。”?? “你这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就请进屋。这个时候不吃饭,你也饿急了。”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拉进了屋。在灶屋生起了火,此时此刻,我真的也是又冻又饿,多亏他这么热情,就好比雪中送炭一般。这次出门,时间不是好长,短短几天而已,却使我感受到许多来自陌生人的关照和温暖。我原以为出门之难,难到令人不可想象,好像居家一样,什么都不能少,缺一样都不行,算起来,几乎要顶着个家出去才能在江湖上走动,而事实上,我却什么都没有,就连身上带的极少的盘缠,也没动用多少。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话还真有他的道理。只是想起我和凌清风,已经有过一夜身体的相挨,只怕还不能算是江湖上的普通朋友吧? 凌清风要张罗淘米做饭,我对他说:“我心急得很。你有现成的饭菜,就吃点算了。”? “那怎么成?剩饭剩菜倒是有的,只是不成敬意……”?? “那就最好的了。热一下就成。”灶里的火烧得旺,凌清风忙碌热饭菜。好了,就在灶家摆条长凳吃。一边吃一边就问起我这两天的经过。 我给他说到西风山歇凉寺,讲到一老一少两位和尚;讲到满村子里透着诡异神秘的西风寨,听我说起那些经过,他也来了兴趣:“兄弟,你知道那西风寨是什么地方吗?那是一个鬼市……”?? 我没听说过什么鬼市:”什么叫鬼市呢?”? “就是鬼赶集的地方。就像我们阳世间的人要买东西,要去一个街上,去一个店铺里。这阴间的人也一样,要去一个地方,也要有人开店,也有人要来买,他们用的是阴钱。也就是冥府银行的钱。你看到我们街上的纸马店卖的那些假钱吗?就是那些钱烧化了,阴间的鬼就可以拿那些钱去买东西……只不过阳人是在白天赶集,而阴间是在晚上赶集,我们人看不到而已……”??? “那阳人怎么就晓得那是他们的街市呢?”? “你到过西风寨,就应该看到了吧?那里阴气很重。那个寨子里有很多人不明不白的就疯了,逢人说的是鬼话。那是他们晚上出门被鬼缠上了”?? 那是真的,我见到的几个人都是疯子。原先我没往这些事情上想。? 吃过了饭,我也该告辞动身了。凌清风不舍,说:“真想留你再住一夜。见到你叔后,记得带个信给我啊!”? “我会的……”?? 凌清风送我出门。和尚桥的街面上,早已人头涌动。这是腊月廿九了,我们这里的风俗,过年是从廿九开始的。到了这天晚上,一家人就相聚在一起,过欢乐祥和的大年之夜。人们在街上转来转去,忙着最后一次采购过年的用品。我们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街面过,出了街,人少了,我请凌清风不要送了,他坚持还要送我一程。 到了乡间的地面,人少了,路边时有三两座砖堂瓦舍,村童们燃放着花炮,追逐嬉戏,快乐无忧。我不禁想起了小洋小海。他们此刻是在自己家里吧?他们也是这么快乐嬉戏吧?他们也许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可当他们知道这一切的那一天,我又该如何面对他们呢? 已经送出了好几里地了,我不能再让凌清风送我,他也不再送,停步目送着我走远。我和他算什么呢?情人吧,不是,萍水相逢,心里却确实有一份牵挂。这是只有各自把自己隐藏得极深的同人相遇时才会有的相怜相惜的感情吧。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我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王板桥。但在我的心路历程里,却如经历了大半个世纪。几天里,我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我的心已不再是过去的我。过去的时光里,我的心一分为二,一半是家,一半是甫叔。现在,家,对于我是没有了,我的全副身心只在甫叔的身上。 回到王板桥街上,已经是傍晚时分,街面上尚且热闹如常。我身上还有些钱,我用它们尽可能多地买些年货背上山去,我要尽最大能力地和甫叔过好这第一个新年。 一路走来,时有熟识的乡人们招呼问候。谁都不知道我家里发生过那么大的事,都如平常一样。我走到自己村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一步也没停留,径直就向山上走,越走近石屋子,我的心就越“卟卟”乱跳。我满怀热切的期望而来,老天,该不会让我大失所望吧? ☆、七十五 我打着手电光,怀着忐忑不安,砰砰乱跳的心一步一步的走近石屋子的时候,我眼前看到的景象,那份希望的破灭,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我象被人猛地从背后击了一闷棍,把我一下子击垮了! 屋子的门上,嚯然挂着一把铁锁——分明是我几天前出门时锁上的。几天来,这门一直就没被人打开过,也就是说,甫叔根本就没回来过。 我手握着那把锁,连掏出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有。巨大在失望感让我全身力气尽失,我的身子顺着门墙往下滑,滑到地上,我双手抱头,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就流了下来?? 过了好一阵,我才从悲伤中缓解过来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2 。我扎挣着身子站了起来,哆嗦着手打开门锁,在屋里找到打火机,点上煤油灯,石屋里寂灭了近两月之久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在这万家团圆的大年之夜里,在这大山深处的隆冬的寒风中,豆苗般的灯火,实在经不住寒冷空气的裹挟,跳动着,颤抖着,时刻都有熄灭的可能?? 我又找来干柴,在灶膛里生起了火,锅里烧上水。我实在没有心思做吃的东西,我只是知道我需要烧上火。火,才有生气。有了火,才会有温暖。我要烧上火,等待甫叔回来,就在今夜,今夜不回,就明天……明天不回,就后天,就永远……永远……?? 其实就在这同一时刻,另一个风雪夜归人已经走在了离开村口到上山的路上。这个人就是我的甫叔。 甫叔身背包裹,也打着一支小手电光,一步一捱的往石屋子赶。他的心情是苍凉的,孤寂的。离开家门两月有余,本为出门挣点钱,却钱没挣到,反落得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现在父亲已逝,小情人也已回归到自己妻儿身边,他也算是对他,对他的家庭有了一个交代。现在自己死在哪里,实在已不重要。只是这大年之夜,家家团圆,没有哪家能接纳他一个孤身老人,是以他必得赶回家里来。回到家来,他也只为过个年而已,他不能有任何的指望,家里会有什么惊喜给他……怀着这样的心境,他不紧不慢的赶路。 当他快近家的时候,他却意外的看到自己屋里透出微弱的灯光。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他摇摇头,仔细看去,不错,是有灯光,而且走得越近,那灯光就越清晰。这就令他不能理解了。若说我家里会有人,那就一定是水山无疑。可是他已去广东东莞过年了,年前不会回来的。那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甫叔怀着十二分的疑惑,来到自家石屋门口,欲掏钥匙开门,那锁是开的。只轻轻的一落千丈推门,门就应手而开。 就在甫叔来到门口的时候,我也忽地从昏睡中醒来,听到他推门,开门,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我太熟悉甫叔的气息了!我立刻站起身来,凡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走到门口。甫叔刚好已经进了屋,我扑上去就把他紧紧的抱住,幸福的眼泪溢满眼眶,喃喃地叫道;“甫叔?——!”?? 突如其来的相逢把甫叔也搞懵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抓住我的手臂,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久久地,才用几乎带哭腔的声音叫着:“水山——水山——,怎么是你?”? 我颤声地应道:“甫叔,是我,我是水山!我找了你好久……找得我好苦!我找到歇凉寺,见到了小同心和尚和他师傅;我找到西风寨,那个鬼村子,见到不水渊师傅……我没找到你,就只好回来,在家里等你,我也是刚刚到家不久……”?? 甫叔把我抱住,抱得紧紧的,也是颤抖着声音说:“水山,我的好水山,苦了你了。你干嘛那么傻?那么远的地方,去胡乱的找一个人,又怎么找得着……?对了,你不是去了东莞吗?不是带了孩子和苦花在一起的吗?不是要在那里过年的吗?怎么又会在这里?”?? “我的事说来话长,等会我给你说。你快告诉我,你从医院出来后,你去了哪里?你的病又是怎么好的?”? 甫叔松开抓紧我的手,转身解下背上的包裹,把挂在背包边的那把唢呐挂在墙上,我给他倒上一杯开水来,他喝下一口,然后放在一边,我又给倒来一盆洗脸水,给他洗了一把脸,我们坐在灶火前,我看到甫叔一脸的憔悴,以前常常光得没一根胡须的嘴巴上,竟然生出了稀疏拉撒的胡子。这种不修饰脸部的事,他以前是从不会做的,我看到他的眼窝深陷,人整个瘦了一圈。 “我被水渊师傅送到西风乡医院,在那里住了有一个多星期,病情一点也不见好转,而我?身上已经没钱了。医院催我交住院费,我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人家,当天下午我办了出院手续,我想回到家来再想办法,谁知我走出医院不远,就晕倒在一处山路上。后来我被一位采药的药婆婆救起,她用草药给我治疗,病竟慢慢的就松了,在她的家里住了近个把月吧,到今天廿九了,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老婆婆一定要留我在她家过年。我想我一个外人,留在她家不成道理??况且她的生活也很紧束,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家里养着个疯儿子,就是靠着她采药卖给人家谋点生活费,实在不容易……我也穷得身无分文,又没有钱给她,我又怎好意思给她再添一张口……今天早上,我就辞别老人回来了……”甫叔缓缓地说起自己的遭遇,我听得心疼的泪落不止。甫叔说完自己的事,就看着我说:“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 于是我也就从头至尾,把我这两个月来所有的事情都对甫叔说了。甫叔听完,惊讶的说:“你离婚了?这是真的吗?”我点点头:?“是真的。离婚证我都带在身上……”甫叔深深地责备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行!这万万不可!走,我送你回去!”? 我吃惊地说:“你要我回去?我回到哪里去?我除了你这里,还有哪里可以去?”? 甫叔坚决地说:“你一定得回去。你听我一回话,啊?你得跟她复婚。你今晚回去,也许还能得到她的谅解,若错过了今晚,以后你可就没得机会了……”??? 我没想到甫叔会这样对我,犹如给我兜头一盆冷水泼下,让我从头冷到脚。我不敢相信这是甫叔说的话:“甫叔,我丢弃了一切,为的就是能跟你在一起。现在,我们可以毫无牵挂的在一起了,你却要赶我走?这是你说的话吗?以前你说的那些爱我的话又都哪里去了?……”? “水山,你不能任性。我们这种感情,是见不得光的。我们终究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你为了我而抛弃妻儿家室,将来别人知道了,会把我们沉潭的,你知道吗?你还是跟我走吧?”甫叔几乎在用哀求的语气跟我说。 但是我不甘心就此放弃能和甫叔在一起的机会。谁知甫叔竟?扑嗵?一声跪在我面前。这叫我慌了手脚,我忙拉他起来,但是他不起来,我只好答应他说:“甫叔,你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 ☆、七十六 我们两人都经过了一天的长途跋涉,腿脚疼痛,好不容易到家,还得去走这么远的路,不只是心里不甘,亦且走得十分艰难。我们打着两只小手电光一前一后的走。我们已经没有了心情说话,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越是走近山下的村子,我的心情就越沉下去一份。 我想,这一次被甫叔送回家,不仅是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3 我,得向女人陪上小心求她原谅,就连甫叔,也免不得要屈尊认错,说不得还得受她侮辱。也许从此我连与甫叔见面的机会都没有,那我此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到了潭边,我驻住了脚步,望着那幽深的潭水发起了呆……我只想纵身一跃,跳入深潭——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救得了我……甫叔看到了我的神情,一把把我从潭边推开,抱住我说:“别做傻事!”我被甫叔当头喝醒,抬头看着甫叔的眼睛,心绪收了回来:啊!我好傻!我若一死,甫叔的余生又怎么活?为了甫叔,不论怎么个活法,我都得活下去啊!甫叔生怕我用力挣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捉住我,我他抱得喘不过气来,我想,这也许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抱,我不挣扎,任由他抱着。过了许久,他才松了手。 到得我的家门口,只见屋子四门紧闭,屋子里一片漆黑,再看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显然屋里没有人!用力推门,没有一扇门能推得动。原来苦花带着孩子也没有在家过年。 此时山村里时有炮竹声冲天响起,人家在吃年夜饭了。这一夜的饭一般是在半夜吃的。甫叔见此情景,只好说:“我们回去吧!”? 再走回到石屋子,我们都已没力气也没心情做什么吃的。我倒来一大盆热水,两人就着一盆水泡会儿脚,也不洗澡,也没吃东西,倒在床上就睡了。 但是我们只是身体疲劳,睡眠却无。我只睡了一阵,就醒了过来,我穿衣起床,点上油灯,在灶下烧起火来,做好饭,把我买回的东西都弄了些,做了几个菜。已经快天光了,我刚想着要不要叫醒甫叔起来,甫叔也醒了,见到我在灶下忙碌,说:“水山,你不睡觉?”? “水山,你误会了我。我不是不要你。你为我拆散了家庭,我有罪啊!何况,我已老了,你还年轻,等我去了,你一个人,又该怎么过?我不放心你啊!无论如何,你也得回到你妻儿身边去,你到老了,才不会像我一样……”??? “你老了有什么不好?”我在甫叔的脸上边摸索边说:“我愿意陪你终老,我要让你晚年比别人都幸福?……”?? “可是我去了以后,你怎么过呢?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别人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我们又到哪里去立足?”??? “只要你不赶我走,这些都不是难事,我自有去处……”??? 就这么说着说着,天已经大光。我再次穿衣起床,甫叔也起来。我们倒热水洗过了脸,我把做好的饭菜都端到桌子上,我把为甫叔买的心爱的小酒给他筛上。 看着甫叔吃得很香,我心里感到十二分的满足?? 这一天,我们不出门。家里面两个多月没有打扫整理了,屋里积聚了一股霉气。我把屋里从屋顶到墙上,到每一件器物,都一一打扫干净。大年三十又是一个大晴天,我把所有的被褥衣服都翻出来晾晒过,到傍晚时分才收进去,分别放好。甫叔看着我像个小妇人一样勤快的做着这一切,心里像是有着十二分的满意。是啊,如果我们两个能如此长相厢守,我们就是一个十分美满的家庭,谁能说我们和别人的异性婚姻的家庭有什么不足? 新年的这几天,我们不像别人那样要出去给这个拜年给那个拜年,我们两个现在已都没了任何亲戚,那些走过场式的客套就都免了。我们只在家里享受着二人世界的缠绵与默契。每天,一点点的小事我们两人都一起做,休息的时候也一起休息。我感觉得到甫叔发自心底的由衷的快乐,可也时时的感受到他心底里的深深的忧虑。我不知道这忧虑给我带来的结果将会是什么?? ☆、七十七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我还来不及记忆这些难忘的时光,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了。我好想时光就从此停顿,我每天就这样陪着甫叔,我给他做饭,做家务,倒洗澡水,甚至给洗澡,洗脚,像个小媳妇,用我的与生俱来的细心和小勤快把甫叔照顾得无微不至,尽情的体验家有一个小女人的幸福与美好。但是遗憾的是,这样的时光没能持续多久。过完了十五,甫叔就对我说:“水山,今天我们到你岳父家去一趟。”? 我立刻反感地说:“去他们家做什么?”? “趁现在你妻子还没出门,我们要当面跟她把话说清楚,最好你们复婚……万一不行,就再做别的打算。”甫叔婉转的说着他的打算。 “我不去。”一听到复婚二字,我就想到在东莞跟苦花在一个床上的那么多个令人恐惧的夜晚,我就本能的拒绝。 “水山,叔又何尝愿意让你走,把你往别人的身边推?这也是迫不得已呀!你要看到孩子来,他们这么小没了父亲的照顾,多可怜!还有……你还当着村干部。这事若到处传出去,你还怎么干?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村干部我不干了。”我其实早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我干村干部一年的收入,还不及我在外面打工两个月的工资?……”?? “说什么傻话!”甫叔口气严厉地说:“别人削尖脑袋花钱去买还买不到呢,哪有干得好好的不干之理!”? 我没话可说了。我当初确实是自己非常想干的,而且我也确曾很想在今后会有所作为,给村民们做一点实事出来。 “听话,啊?”甫叔像哄小孩子似的:“我们去看看,啊?如果苦花去东莞了,我们就不说了,依旧回来……再说了,你们当初离婚是她先提出来的,这就还不一定说得通呢!万一说不通,我们也就不说了……你别怕……”??? 我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甫叔略为准备了一下,也带了一点礼物,带着我极不情愿的往苦花的娘家走去。 苦花娘家边的学校里正在唱戏。戏台子就搭在学校外边的操场上,也就是我曾经的岳父家的大门前。操场不是很大,看戏的人黑压压的,连岳父家的屋门口都挤满了人。 正月间唱阳戏,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习俗,是农民们主要的文化娱乐方式。此时的家田上几乎没有任何事可做,外面打工的年轻人也都回家过年,所以只要有一处地方开台唱戏,方圆四?乡八方的乡民们都赶来看戏。戏场多数是在露天搭台子,看戏的人们也在露天看,无论天晴下雨,兴致都很高。这种剧团一般都很小,十几个人就组成一个剧团。唱的剧目多是一些轻松活泼的小喜剧,剧情无非就是一些男女情爱,偷情养汉之类,最后都归结到劝人向善,家庭和睦,尊老爱幼等等。由于这些剧目短小精悍轻松活泼,曲调唱腔悦耳动听,深受乡间小民的喜爱,所以看戏的人特别多,唱戏的人也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4 唱得攒板。 我们要走到我岳父家,必先经过剧场。我们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走进岳父的堂屋。 去年的新年,我带着老婆婆孩子放着炮竹进岳父家拜年,岳父那是笑容满面的接着我,又是递烟又是递红包,又是说好话的。今年的情形就大是不同了。我们走进到堂屋的时候,岳父并不在家里,他是挤到戏场里会见一班好友侃神去了。有人认得我是他家的女媚,就到戏场里去找他。一会儿,他回来了,见了我,就沉下脸来,说:?你还有脸上我的门来啊?你把我的女儿一脚踢出门来,我还正想要找你问个清楚。今天你既上门来了,你就给我说说,我女儿在你家做错了哪一条……是好吃懒做,破家败家?还是偷人养汉不学好?”? 我原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开场。我只好回答他说:“{又不是我要离的,是你女儿要离的。你该问你女儿才是!”? “我先打去你的傻气再说!”岳父说着就扬起手要向我打来,我忙避开了。 甫叔这时忙拉住岳父,说:“亲家,你先别急……”??? 岳父立即转向甫叔,恶意的说:“你是什么人?谁和你是亲家?我亲家已经死了!”? “我是水山的叔叔。我今天特意为了他们夫妻的事来跟你说……”甫叔陪着笑脸说。 岳父瞅着甫叔半晌。他也许并不认得甫叔,但是他必已从他女儿的口中知道了甫叔和我的关系。他立刻一把把甫叔的胸口衣服抓起来:“叔叔?你就是他的那个什么‘甫叔’”??? ?甫叔点点头说:“亲家,我是甫叔。我今天就是特意送水山来,要他当面跟苦花赔礼,要他们夫妻重归于好的……”??? 岳父不听他的话,抓住甫叔衣服的手一点也没放松:“叔叔?你还有脸自称‘叔叔’?”他放大了声音,对着门口挤着看热闹的人群说:“大家来看这对‘叔侄’,好好的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不要,两个男的混在一起,做些叔侄偷情的下流勾当!走,我今天当着这么多乡亲们的面,到戏台子上去评评这个理……”说着就在揪我们出门?? 他家的门口本就已挤了许多看戏的人,一听到屋里争吵起来,就都丢下戏不看,挤到屋里看热闹来了,一开始别人还不明白我们闹的是什么,但到了岳父这么一喊,人们也就明白过来,许多人惊呼道:?这位不是你家的姑爷吗?他们什么时候离婚了?? 有的人说:“两叔侄偷情?那不是‘鸡奸’吗??” “世上还真有‘鸡奸’的人啊?我还以为是古时候传说的呢?我们可从没见到过啊!”? “这种人伤风败俗,应该沉潭!枪毙,处死!”? 更有人喊:“打死他们!免得在地方上带坏样!”说着就有人动手往我打来,我和甫叔的身上都中了几拳头。这一来场面就乱了,很多的人都拥了进来,有的把我们的手反绑住往戏台的方向乱推,我们被众人裹挟着,身上不断挨着四面递过来的拳脚,台上的戏也唱不下去了,演员们退到了一边。谩骂声,呼喊声,议论声四面传来,我的头都大了,我看到甫叔昏了过去,眼见我自己也会被打死,此刻心里的恐惧与后悔不可用言语来形容。 我听到人群中有人说:“不能打。这样会出人命的!去把他们吴府上的家官叫来,看他们怎么处置吧??这个人在这里的名望想必非常高,经他这一提议,众人停止了殴打,我们仍被推拥着到了岳父的屋里,被人团团围困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大儒爷爷和几个族老就被请来了,大儒爷爷见了我们,气得脸都青了,岳父这边的管事的人说:?吴府的老亲们,贵府上的子侄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你们看着怎么办吧?? 大儒爷爷说:”你们弄清楚了吗?这种事是不能乱宰害的!”? ?岳父这时说:“府上是怕我们冤枉他吗?是他亲口跟我女儿说的。他已经跟我女儿离了婚了,难为你们还不知道吗?”? ?听了这话,大儒爷爷来到我面前,厉声问道:“是真的吗?”? 大儒爷爷平时不怒,我都是有几分害怕的,此时此刻,我更不敢抬头与他面对。这也就是等于承认了。老爷子恨恨的说:?水山呀水山,你好生让我失望呀!不要依我的火。要依我的火,我真想一杖把你打死在这里??? 他吩咐跟来的年轻的说:“把这两个不肖子孙带回去吧!”? ☆、七十八 “慢着!”岳父那边的一个人大声的叫道:“既然你们吴府里出现了这样的人才,而且是在我们这里给抓住的,你们就这么给带回去放了,这也太便宜了吧?”? “那你们想要怎么样?”我们家的一位族老接过话头。 “我们也不想怎么样。”岳父家的那人说:“我们也不敢确定现在的鸡奸犯有没有罪?有多大的罪。也不敢随便把人打死,更不敢随便沉潭,吊飞蛾什么的。我们把他们送到派出所去,让政府来处理,这算公平吧?”? “大儒爷爷听到这话,气得一跺脚,拐杖在地上戳得乱响,说话都打颤:?人已经在你们手里了,两个冤孽是死是活凭他们的命出吧!我们走!?说着走出门外去了,跟他来的人也一齐走了,有的人走前还怜悯地看我们一眼,有的人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走。在他们看来,我们的行为是极大的羞耻,就是死也不值得人同情的。 我们被他们绑得紧紧的,被的强推着送往镇上的派出所路上有好多的人跟着,沿路看热闹,看稀奇的人不断加入,形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如果有和尚的乐器敲打着,那就跟乡里的送葬差不多。 如此过了好一阵,派出所来人了,才把我们解开来,带到派出所里,关进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是在派出所的后院,暂时隔离了人群的喧嚣。 这间屋子除了一张宽大的木板床,其它什么都没有,显然是平时关人用的。甫叔一进屋,被人放倒在床上,眼睛闭着,我着急地看着他,手又不能自由,我只能焦急地呼喊:?甫叔!甫叔!?甫叔才悠悠醒来,看了看我,没有做声,又无力地闭上眼睛。见到甫叔醒了,我才放了心。 此时已到傍晚时分了。我心想这一夜要在这里度过了。明天的遭遇是怎样还无法预料,过得一刻是一刻吧!尽管我在上高中的时候,生理卫生书上也简单地说到过同性恋是性变态的一种,是病态,但是这究竟犯不犯法,我却也无从知道。那时我一看到这方面的文字就隐隐约约的觉得和自己的心理很吻合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5 ,可是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承认自己也是。如果我们这是犯法的,那我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呢?我不敢往下想。 夜幕降临,派出所的人都下班回归他们自己温暖的窝里去了,我和甫叔被关在那间空空的屋子里,也没有保暖的棉被,过年时节是天气最寒冷的时节,我们的衣服都被撕扯破了,已起不到多少遮寒的作用,两人倦缩在那张硬板床上,一阵阵的冷气透骨而来,我们只好把身体靠紧,互相取暖。 甫叔尽量抑制着身体的颤抖,愧疚地说:“水山,这一下叔害了你了。想不到事情会这样。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我这一把年纪了,就是死了也不要紧。可是你还年轻,这以后丑名远扬了,你怎么过呢” 我把甫叔紧紧的拥住,说:“叔,我不怪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是死是活我都不怕。”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的人上班以后,他们首先把我带了出去,进入一间审讯室。一提到审讯室,脑子里的印象就是电影里扑克到的老虎凳,皮鞭,烧红的烙铁,等等。我进入房间后,一眼逡巡了下,这些东西倒是没有。一张宽大的台子背后,坐着两名警员,一人拿着纸和笔,准备作笔录。另一人是主审的。带我进来的两人夹住我。这些人个个脸色冷得没一丝温色,脸上的横肉显得有些恐怖。我一进入,人也就开始问我,姓名,哪里人。抓你来为什么。我报了姓名。我表示我没违法。他们说你没违法为什么被别人把你们送到这里来?你和那个老者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搞同性恋?我都不承认。我身边的那两人一脚就把我踢倒在地,恶狠狠地说:“你不好好交代,就打死你!”我回了一句:“我没做了什么,打死我也是这么说。”另一人立刻一把掌甩来,打秒我眼冒金花,脸上剧烈的痛。鼻血也流了出来。我用手捂鼻子,又是一脚踢来:“招不招供?”我最终没有承认什么,但是我也被打趴下,回到甫叔身边时,我是被那两人半架半拖的,他们一松手,我就软软的萎顿在甫叔的身边。 接着甫叔被叫了出去。甫叔年龄大一点,没受到他们这么打,但回来时,也是鼻青脸肿,神情黯然。 派出所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口供,但也不会随便就放我们。这种案子前无先例,他们不敢擅自处理,就打电话到且公安局请示,谢林副局长接的电话,听说了这样的案子,也是奇怪,不能作主,就要派出所把人送到局里来。这样到了下午,我和甫叔就被送到了县公安局。谢林去接的车,他万没料到打开车门接到的肝是我和甫叔二人,很是惊讶:“怎么会是你们两人?”他还是把我们两人安排在一间临时的房子里。当天晚上我们又在一间这样的房子里度过。只不过特意拿来了厚实一点的被子,这一晚免去了寒冷的煎熬。但是我全身被打伤,伤处疼痛,一夜也没能睡安稳。甫叔的身子骨也好不到哪去。 第二天,局里开会研究这个案子怎么处理,所有人都明白,两人同性恋的事实是明显的,但是却没有实际的证据,也没得到我二人的口供。而且法律上也没有对于同性恋者守罪的依据。研究的结果是把我二人无罪释放。他们散会后,谢林就把我和甫叔接了出来。 谢林说:“你们都受了伤吧?派出所那套做法我们是知道的,落在他们的手里不会好受。有伤的话,先到医院去看看……” 我和甫叔都说没有伤,不去了。我们只想早点回去。谢林说:“我早知道你们两个不会爱得轻松。这份代价也太沉重了……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消沉地说:“今后的打算,我连想都还没想呢!这次没有把命送掉,就万幸了……现在我只想早点回到家,好好休息一下。” 谢林说:“你们那里已经闹得四乡皆知,先别急着回去。就在我这里住两天再说。” 甫叔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这里太给你添麻烦,回到家里方便些。” “那无论如何也等明天再走再走。”谢林一再相留。 在甫叔的坚持下,我们最后还是说服了谢林。我们在他家吃过午饭。到下午,和甫叔还是乘班车回到了镇上。 ☆、七十九 我和甫叔傍晚时分才到达镇上。我们是故意选择这个时候的一班车。现在我们俩个可以说只能像老鼠一样的不能见人。整个王板桥镇上不能说人人都认得我们,至少也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那天在围观过我们。我们两个在人群中一出现,只要有任何一人认出我们,一声咋呼,我们立刻就要可能被人群包围,说不定又会遭至一顿围殴,那不死即伤,是肯定的结果,在我们没被乡人们遗忘之前,我们是必须非常小心的。虽说公安局没有没有对我们定罪处理,但是这些把我们当做怪物,当做过街老鼠的乡民们是不管这些的。因为这个地方早就有怨杀和枪毙同性恋者的先例。 到了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们才走上了回家之路,我们新买了一支小充电光一前一后的走,路上也不打话,两人心灵的默契也使我们不需要多说话。 到达石屋子的时候,已是近子夜时分了。石屋的门锁着,所幸我们的钥匙是在出门时藏在屋外的石缝中的,如果像以往那样带在身上,在那么多人的撕打中,就被打掉了。我们开了门进屋,全身的疲劳和心灵的极度受伤,使我们什么都不管不顾,两人一头倒在床上,就此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刻,我们不管身体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心,也还在丝丝揪痛。我多愿这一觉睡过去就是永远,永远的睡下,睡到天老地荒,从此不再醒来…… 这一觉睡得真沉,我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么时候,只是觉得全身瘫软,头昏欲裂,口干舌燥,干得眼里似要冒出火来,嘴里一边含混不清地说起了糊话。脑袋依稀记得是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记得我们被人殴打,被人捆绑,被人关押,也好像是和甫叔回了家,回家途中的一些经过也还模模糊糊的。但是忽然一下,我伸手从床上摸去,甫叔却不在我身边,只剩了我一个人睡在床上,我心大急,心想甫叔去了哪里呢?这半夜三更,黑咕隆冬的,于是我翻身爬起,在屋里寻找起甫叔来。我摸索着点亮了煤油灯,在屋里一照,没见到甫叔的踪影。我掌着灯满屋子四处去照,象找根针一样,把屋子所有角落都照了,床上的被也掀了起来,就是不见人影。这会去哪呢?会不会出去了?想到此节我的背皮就发了麻!这一个老人,又没有光,眼睛也没我好,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摔着跌着,抑或跌落山崖,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我擎着灯出了门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6 ,顺着屋后的那条路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呼喊:“甫叔——甫叔——!”也没见甫叔半点回声。 我只好走得更远,走着走着,感觉天就朦朦胧胧的有些亮光,只是被一层浓厚的雾裹着,似明似暗,迎面一人,飘忽而来,却是一名仙童,手执一柄拂尘,头上挽个小髻,眉心间点粒朱砂,明眸皓齿,清新可爱,当下的我面前合什一揖:“你是吴水山吧?小仙等你多时了!”我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水山?” 童子道:“是‘情帝’叫我来接引你归位的!” “‘情帝’?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之个名字呢?” 童了笑道:“你是凡昧小民,一向生活在俗世间,与‘情天恨海’隔了九重天,如何能够听说。只因情帝今日偶然翻看‘情簿’,看到你是世间一痴情男子,与你的甫叔痴心相爱,被世俗不容,备受磨难,灵魂出窍,特命小仙前来接引归位……” 童子这么一说,我大略懂了,原来是我的灵魂游离出世,来到了俗世之外的另一个境界。我不禁问道:“敢问仙童,这里是什么地方?” 童子仍是带笑说道:“这里是‘情天恨海’!这是从古以来,世上之人,用情至专者的最后归宿。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豪门大户,凡民俗子,也不论男女之情,男男之情,女女之情,如果两人痴情相爱,终死不悔,那么灵魂归位后,就进手‘情天’,位列仙班。如果是用情不一,始乱终弃,抑或一厢情愿,并未得到对方呼应,或自殉殉情,为情冤死者,灵魂归于‘恨海’,终身经受煎熬—、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敢问仙童,那我是要归于何处?”我急切地问道。 童子笑说道:“你归于何处,小仙暂不知道。但‘情帝命我把你带到‘情天’去。” 是“情天”,那我才松了口气。我跟着仙童飘飘而走。一路上脚不着地,只是踏着脚下的云层,薄薄的云霓在面前缥忽,缭绕,云层中泛着淡紫色霞光,俄见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金砖金黄色瓦,光芒夺目,就像影视剧里看到的天宫景致一样。一路上,仙童跟我有说有笑:“等下到了‘情天’,我把你送到‘断袖司’去,到了那里,你就能看到自古以来‘断袖门的先灵们都地那里……” 我不懂什么“断袖”的意思,问“为什么要到‘断袖司’而不是别的什么‘司’呢?” 童子笑道:“你不知道‘断袖’的意思吗?” 我说:“我是不知道。正要请教。” 童子说:“这是古代汉哀帝与董贤的故事。董贤任哀帝朝的‘贤人’一职。一天,董贤被哀帝过路时看到,就问:‘这是贤人董贤吗?’左右答曰是。哀帝就将董贤带到后宫,封以侍郎。从此形影不离,夜夜同床共被,男欢男爱。有时白天也是床上共眠。有一次,哀帝和董贤一起睡觉,哀帝的袍袖被董贤压地身体下面。哀帝恰好有急事上朝,又怕惊醒了董贤,就用剑割断了衣袖。这就是‘断袖’的由来。后世就以此来说男人与男人的相爱……” 言说到此,我又疑惑的问道:“但不知那断袖司主却是谁在任职?” 仙童道:“自然是董侍郎了!” “那为什么不是哀帝呢?是他挥剑断袖呀!” 仙童笑道:“哀帝乃帝王之身,是十八罗汉转世,卸位后是要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去的,他是不能地去作这个司主的。”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和我甫叔的相爱也是自古以来的依据的了?” “这是当然。正是因为你和你甫叔的相爱是真心的,所以‘情帝’的情簿上才有记载,今日因你意外身亡,灵魂无依,‘情帝’才命小仙前来接你归位。你在这里报到之后,断袖司主会对你进行发落,你或者是安坐你的位置排班就位,列于仙班,从此永不受‘情’字之苦。或者是选择投胎转世,再世为人,又开始经历下一轮的沉沦之苦……” 我不由心内欢喜道:“原来如此!但不知我的甫叔是不是已经先到了这里?” 仙童说:“这个,小童也不知道。”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已到了断袖司,进入琳朗满目雕刻精美的大门,一派氤氲之气顿时使人神清气爽,通体舒适,心旷神怡,小仙童低首垂眉禀道:“禀告司主,下民吴水山带到。”只听头上有人发声道:“你可以下去了。”小仙童转过身就出去了。 只听头上的那个声音又说道:“吴水山,不用害怕,你抬起头来!”这声音慈祥温和,就像甫叔平时和我说话的声音一样,我不由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高高殿堂之上的那个人身穿古代服装,头上只盘了一个古装剧里才能看到的那种发髻,年约二十四五岁,面容姣美,端的是一位绝色美男。我从原先与小仙童的说话中已知晓这就是古代著名的断袖的主人董贤。但是不明白这董贤何以经历了几千年的时光还是这么年轻,一点也没被时光的打磨变得老态龙钟呢? 同时,高高在上的那个断袖司主也是微微惊讶:原来凡世间也还有这等清秀之人?更难得的是他也是我辈中人! 只听断袖司主言道:“吴水山,本司查得你为本断袖门中一绝痴情种。但你阳寿未满,只因意外病亡,本司尚可助你返阳,再续你与你叔吴良甫之情缘。现下你可自己选择,是归位、转世为人、或是还阳……” 我没有犹豫的问道:“那我的甫叔呢?他也来了吗?” “他还有二十几年阳寿,现在还不能来。” “我要还阳!我要找到我的甫叔,我要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半点的犹豫,强烈的愿望冲口而出。 恰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声:“水山——水山——”声音悲切而凄凉。这是甫叔的声音!甫叔在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喊!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要转世!我不要归列仙人!” “那好!你回去吧!”断袖司主手一抬起,一股大力向我送来,我的身子“腾”地一下就出了门外…… ☆、八十 我艰难地睁开眼来,看到甫叔伏在床前,眼睛熬得通红,脸上泪痕犹在,显然他刚才是在伤心的大哭,此刻却显现着笑容。我问他:“你哭了?” 甫叔一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烧得比纸煤火还烫。刚才更是停止了呼吸,全身冰凉。你吓死我了!” “我刚才死过一次了?”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不是吗?我拼命的喊你,才把你喊回来的。”甫叔心中犹在后怕。 “我到了一个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7 地方,叫做‘情天恨海’,那里有一个‘断袖司’。司主叫做‘董贤’的,要我是要‘投胎转世’还是‘返阳’。我以为你也到了那里,但是没见到你……我就选择‘返阳’。这进就听到了你的叫喊,我就回来了……甫叔,你放心,我们俩不会分开……我们俩都还有几十年的寿命要在一起……”我心中还有一些刚才的记忆,我把它都说与了甫叔听。 甫叔抓住我的手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如果就这么抛下了我,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感觉口干舌燥,喉咙里像要冒出火来,眼睛炀涩。欲坐起身子,却是全身无力。甫叔忙制止了我,让我躺着:“你身子这么虚弱,如何能起得起。你安心躺着,要什么,我给你弄……”说着他倒过一杯开水,也把床头边上的药拿了一些出来,让我服下去。我问:“你哪来的这些西药?” “你昏迷了这么久,我用草药也没能救醒你转来,就只好冒险下山请了村里的医生上来给你治……” 我说:“你这个时候下山多危险!万一又被别人围起来,你怎么脱身呢!” “对了水山”甫叔好像忘了什么事又想起来了:“那天大儒回到家里后吐了血,现在正在治疗。听说快要死了……” “有这样的事吗?”我迟疑地说:“大儒爷爷一向对我很好。虽然那天他没出手搭救我们,但我们也不能怪罪于他。这是我们两个自己的事情,该当由我们自己来担当。我是不是在他死前去看看他……?” “这个以后再说吧。你现在身子这么弱,就是想去也去不了……灶上有热水,我给你洗个澡吧……你有几天没洗澡了……” 是啊,算起来我真有好几天没洗澡了,全身粘腻腻的,洗个澡会舒服些。 我身子倦缩在被窝里看着甫叔独自在屋里忙碌。他在灶上为我弄了稀粥,做了清淡可口的菜,端来床前,他又要一勺一久的喂给我吃。我说这样你就太娇惯我了。今后的日子长了,你是娇惯不起的。我还是坐起来,披上一件厚元子衣,这样就可防受冻。我和甫叔一起吃粥。 看看天色也不早,甫叔也自己洗过澡,抹干身子,也不穿衣,光身子躺进被窝里,我把他抱住。经历了这一场磨难之后,受伤的心灵也已经得到一些的平复,经历了生离死别的重聚就显得尤其珍贵,温馨。甫叔也把身子紧紧的贴上来,两个身子贴得没有一丝缝隙。甫叔激动地说:“水山,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在你昏死过去的那个时刻,我都想要跟你去了……”我伸一只手抚摸着甫叔的脸,摸得很是仔细:“甫叔,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我们去广东打工,找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住下来,就不怕别人来打搅我们……” “嗯,我跟你走。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这一夜,我们睡得很沉,第二天,我们两个起得很宴。因为没什么事。这一段时间我们也高得身心俱伤,难得有这么个温馨的夜晚,我们该当好好享受一时。虽然我们早就醒了好久,但我们不想立即就起床。说也奇怪,我原来病得那么重,自过了这一晚,我发觉自己的身体竟是恢复了,烧也退了。 甫叔起床,我也坐起身来。甫叔说:“你还睡会,我做好了早饭你再起来。” 我看着甫叔笑说:“我已经睡了这么久,早就应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我们一同起床。看看天色,起码也是上午十点多了。我想着今天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恰好这时,村支书从山下上来了。我们是一同被选举上来的,他的年纪比我大一点,由于他的作风不是很民主,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对于他的到来,我不是很高兴。可能他也看不起我们两人所做的事。见了我和甫叔,目光里有些鄙夷与不屑。我有些对他冷冷的。但是由于他在辈份上比我大一辈,跟甫叔是同辈,我也就只能口头上跟他热情的打招呼。甫叔也同样不想也不敢得罪他,所以我们两也就同时向他打着招呼。书记也还是礼节上询问我们一句:“你们俩还好吧?没什么事吧?” 我们自然给应还好,没什么事。他不温不冷的说:“你们俩做出这个事,也算是出名了……水山,镇里要我通知你,要你这两天去镇政府一下,周镇长要跟你谈谈……” 我说:“哦!那我今天就去。” 书记说完也就下山去了。甫叔担忧的说:“镇长在这个时候要找你谈,会是什么事呢?” 我说:“不管他什么事。去了再说吧!” “也是。” ☆、八十一 第二天,我起个大早做好早饭吃了,天未光就动身前往镇政府。甫叔送我上路,一再的叮嘱我要小心行事,千万别再弄出什么乱子来。 我答应了上路,甫叔不放心地看着我走远才回屋。 十几里的路途,双脚一步一步的丈量过来,还是需要时间的。尽管我那么早就动身,路上又不敢耽搁,紧走急赶,到达镇上时,还是老半天了。 为了不被街上的人认出我,我一步也不停,径直就往镇政府走,进了镇府的铁栅栏大门,我以为就没事了,谁知我一进镇政府,就被出出进进的人瞄上了,虽然这里的人们修养要好一点,不会围堵我,但我还是被几乎所有人好奇、惊讶、不解、甚至鄙视的目光所穿透,以前认识的人都用一种邪乎的口气跟我打招呼。等我过身之后,背后就听到“且且”的议论。 我对这些不管不顾,径直上了二楼,敲响了镇长办公室的门。门开了,镇长做了个“请坐”的姿势。里面有向个村的村长们在办事,尚未办好。我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过了好一阵,这些人才先后离去。镇长是个年过五十岁的半老老头,身材雍肿,面目虚胖。他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吴水山,你的事镇里都知道了。我们也找你们的吴书记了解了详细情况。镇里研究了一下,你处于现在这种情况,今后可能难以开展工作。所以镇委领导要我对你做一下思想工作,希望你能看得开。镇里也对你的工作做出了调整。请你呢暂时把手头的工作移交给你村里吴书记。希望你能配合镇里的安排……” 听他说了这么多,就是这么一个意思。这早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我说:“我明白。我不会让镇里为难的。” 胖镇长又补充说:“你别怪我们。对于你的情况,镇里目前没法进行定性。虽然县公安局对你们做出了无罪的处理,但是你的事太超前,还不能为这个社会所接受。为了避免今后村里的工作受到被动,我们只能这样。望你能够理解!”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8 镇长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他说什么了。他的话跟乡里那些人的话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却说出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在二十年前,在中国的官方,对于同性恋除了认为是病态还是没有其它别的认知的! 临别之时,镇长还是关心地问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说:“家里是不能待了。我想出去打工。” “那也好。多多保重!” 别过镇长,出了大门,又来到街头,心里茫然无绪。我原想买些什么东西回去,想了想,还是别在街上耽搁的好,就又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回到家,甫叔早已在屋门口守望。见到了甫叔,所有的不快与烦躁都去到了九宵云外。甫叔高兴的接住了我,我和他手牵着手进了屋。甫叔问我有什么事?没出什么麻烦吧?我把一路的经过说了,把镇长的话也都对他和盘说了。甫叔说:“那不是把你撤了吗?” “撤了就撤了。”我说:“反正这个地方我们已没法再呆下去。这下我们可以毫无牵挂地去广东打工了。我不相信天下之大,就没有我们两个的安身之地!” “可是,我从没出过远门,我又年纪这么老了,我能找到事做吗?我真是害怕呢!”甫叔担忧的说。 “你别怕。广东地方很大,什么样的工作都有,老年人做的事也有。万一找不到工作,我就养活你。”我安慰着他。 我的移交很简单,平时我的帐目都整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其余就是一些户口簿,表册之类,都在村委会的那间屋子里锁着,我把钥匙给了他们就行。就在我们办好移交出来,我准备硬着头皮去扑克望一次大儒爷爷的时候,还未及走进他家,就听到他家的地方传来三声炮火响。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三声炮响吓了一大跳,背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脑袋里显过一个不祥的预感——大儒已经死了? 原来乡村里死人,在人刚落气的时刻,家人在门外放三声响炮,以示举哀。听到炮响,村人们就知道这家亡了人了。 我走近大儒家门口,果然见到他家门前燃放的炮火的硝烟未尽,屋里已传出他留家的那个久媳的哭声。村电动机三三两两的人陆续向着他家屋里走来。众人闻此噩耗,伤心哽咽不已。我跟在人人的身后跨进屋子那个媳妇一边哭着,一边给进入屋子的人跪拜,被拜的人要伸手把拜的人扶起,口里背书似的说声:“起的快发的快”。轮到我进门的时候,那媳妇却不拜,把头别过了不看我。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进停放死者尸体的房间。见到死者已被移到地上。地上铺了一块门扇,死者已换穿了寿衣寿袍,寿鞋寿帽。我看到死者面色平和,神态安祥,并无人将死的惧怕与恐怖,就好像一个人睡觉了一样。 大儒奶奶在另一间房子,口里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她丈夫死前的过程,大意是从那天吐血之后就一病不起,一直对族上出了我和甫叔这两个不肖子孙恨恨不已,说是恨不能将我两人沉了潭…… 老妇人这样一说,有人见到我也在场,就狠狠地齿瞪我一眼,厉声地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没见到大儒都被你气死了吗?你们还想害死几个人才甘心?” 另有一人说:“你等着!只等把老爷子的大事一了,族上还要找你们算帐!” 我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于是我灰遛遛地逃了出来,径直回了山上。 甫叔见到我脸色阴沉,诧异的问道:“怎么了?碰到什么事情了?” 我心灰意懒的说:“大儒死了。我想最后看他一眼,却被那里的人赶了出来。说是丧事过后,还要清算我们……” 甫叔听后,半晌做不得声,独自坐到灶前烧火去了。 甫叔默不做声的做好了午饭。吃饭的时候,我对甫叔说:“事以至此,这个地方我们是真的不能居下去了。甫叔,你跟我到广东去吧?明天就动身!” 甫叔默默地思索着,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水山,你一个人出去吧?我住惯了这地方,现在这样离开,什么都不要了,我打心里舍不得……再说我老了,就算要死,我也无所谓……你还年轻,你出去奔条活路吧!” 我没料想到甫叔会这样说。我急道:“让你一个人在家里等死?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了……要死,我也跟你一块死!” 甫叔叹了口气:“唉——!都怪我!水山,我害了你。当初我开始接纳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可是我还是闭着眼睛往火坑里跳……我的命反正不值钱,是死是活都不要紧,就是害了你,叫我不能安心哪……” 甫叔深深的自责着。我忙抢过甫叔的话头说:“叔,这怎么能怪你?当初是我苦苦的缠你,你才和我好上的。如今到了这一步,我们一起扛好了……你若是答应和我出去,那是再好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想出去,那我也在家陪着你。不管怎样,我都不后悔……” 甫叔听到我说的如此的坚决,不禁流下了眼泪:“好吧!我跟你走!只是这一走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按照乡里的规矩,村子里死了人,办丧事需要很多人手。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得来帮忙。而我和甫叔也得去帮忙。因为我和甫叔的爹过世也都是别人帮忙安葬的。但是现在我们两人已被村里人踢出了村里的名册,我们已经没有资格说是这个村里的人,因而也就不需要我们去拢场了。 这天下午,我们俩在屋里又一次把东西都清理好,该收藏的收藏,该带出去的就带出去。有些东西实在没用了,我就把它们放在屋外做一堆烧掉……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镇上坐上了开往县城的早班车。从那里再转车走衡阳。到衡阳坐火车,只要一天一夜,我们就已经逃离了这个樊笼之地,走进一片崭新的天地了…… ☆、八十二 我们之所以不坐从镇上直达广州的长途客班车而要选择去坐火车,完全是因为我俩现在的身份,已如过街老鼠,只能专拣黑夜行走,专往熟人少的地方走,以免被人认出而招致意外的麻烦。毕竟人家只要一句不干不净的话都能使我俩在人面前抬不走头来。 甫叔还是年轻时候在外面走动过,那个时候的世界完全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不说毛时代的专政恐怖,就是解放前,那也处于战乱年代,所到之处满目疮痍,贫穷荒凉。哪像现在社会,农村里到处都是红墙青瓦,两层小楼的房子,人人脸上笑逐颜开,路上车子跑得到处都是,运输繁忙。这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59 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正是房屋建设的高峰时期。而所过城镇,那就更加不得了。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那是一点也不为过。甫叔一路上贪婪地观赏着沿途的美景,兴奋地对我说:“水山,我原来以为死就死了。现在一出了家里那门,我还真舍不得死。我要留着这口气看看这个花花世界……”我对他的话报以一笑,用手紧握着他的手,我们五指交叉,相扣着,不需要多少言语,却胜于千言万语…… 我们要从邵阳经过一次转车到衡阳,再从衡阳坐火车。车到达邵阳的时候,是早上十点钟左右。在售票窗口买到上午十二点的车票。离上车还有两个多小时,我寄存好行礼,带甫叔在邵阳城里转转。那时的邵阳城才刚刚从计划经济体制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城市的建设还只开了个头,那时城区的面积还很小,与现在比起来那只是一个角落。我和甫叔走走看看,甫叔每到一处,都说:“这里……这里……,以前我都来玩过,现在已经完全不是那样子,我认不出了!” 正月是南下打工的高峰期,车上很挤,每一班车除了正常卖出的票,在开动的时候,还要在车的那怕一点点的空隙里都要加满了人。 下午三四点钟,我们到了衡阳火车站。在那里排了大半天队,终于买到了晚上十二点的火车票。 还有好几个小时的等待。我带甫叔在车站边的小饭店吃过饭,就在候车室里找个位置坐下来,微眯了眼半睡半醒的等待。时不时瞄一眼墙上挂着的大钟…… 这时只听到外面汽笛的轰鸣。候车室的广播含混不清地似是播放着“***次车进站了,请旅客们准备上车……”候车室里的所有人全都站起来,一齐拥向出口。出口打开,人群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泄而出,没着长长的地下甬道“啪啪啪”地狂奔,那个阵势十分壮观。 我背着行李,拉着甫叔,也裹挟在人海里奔跑着。在经过了长长的地下通道后,爬上一个几十米的台阶,来到地面上,只见一排长长的望不到边的火车车厢横在面前。我们拣了一个人相对较少的车厢上车。在车厢里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座位,刚坐下,一个不足二十岁年纪的年轻人从我的身前俯过身子来,说是把窗子开一下,里面太闷气,然后一直身,可他又没在这里多待,转过身就走了。我忽然预感到什么,伸手在自己的衣袋里一摸,我登时就懵了——我衣服口袋里的车票和剩余的钱都不翼而飞了! 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我是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俯身的瞬间,车上扒子手能把我衣袋的扣子解开,把钱和钞票全扒走! 这些以前只在小说和电影里看到的情景,此刻在我的眼前这么真实的发生! 我和甫叔叫苦不迭。我们身上带的钱十分有限。除了买车票的钱,就只有预备路上吃饭的一点零花钱了! 车上的乘警来查票了。他们从车厢的那一头一个一个的来。查到我和甫叔的时候,我说我的车票丢了。那乘警看我一眼,似乎是相信了我的话,说:“那你得补票。”我说,我的钱也丢了。他们就不了了之,从我们的面前过去了。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心里很是庆幸。 到了三、四点钟,正是人最困的时候,车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大睡。车上乘警也都躲到他们的乘务室里睡觉去了。我也睡着,甫叔没有睡,我感觉他用手肘碰醒我,示意我往车厢那头看。我一看之下,不觉吃了一惊:只见有三四个凶狠的年轻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在对旅客进行搜身。被搜的人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总之都不做声,也有的还在行李架上对行李进行搜拣。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想要挺身而出,却又怕利刃加身,又怕伤着甫叔。想要假装睡着,却又非一个正直公民的所为。正在犹豫不决,只见在我前边的一排座位上,一位穿军装的乘客暴喝一声,腾身而起,这一声,把所有的乘客都惊醒了。四个青年见状,一齐举刀向他扑来,那军人抓住向他迎面剌过来的一把刀子,还没夺下,第二把刀子又已剌来,车厢狭窄,没法闪避,这一刀剌在了军人的身上,歹徒拔刀欲剌第二刀,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动了起来,有人举手夺刀,这一刀就没剌进军人身上,而是另有人中刀负伤。我和甫叔也加入进去。歹徒见状,挥舞着刀子哇哇大叫着夺路而逃,有两个纵身越窗而出。却还是有两个被制服了。车上乱成了这样,乘警这才到来,受伤的军人和乘客被送到乘警室救治,留下的乘警询问旅客被劫的钱物,逐一登记。 车到广州,出站的时候,看到有车站工作人员在出口处查票,是随机抽查。甫叔不禁有此慌张,毕竟身上没票,怕万一被抽上。可事有不巧,轮到甫叔进入出口时,恰巧被抽上。不由分说,甫叔被他们关进了一旁的铁栅栏里。 等到人都出完了,我又挤了进去,对工作人员说,我们是买了票的,车上发生抢劫,我们的钱票都被劫了。工作人员通过对讲机联系了这班车的乘警室,大概问到是真实情况,但也不立即放人,面无表情的说;“那不对你罚款。补交车票钱。”一再相求,终究也交了几十块钱才把甫叔接出来。 把两个人身上所有的钱都凑拢来,也就十几块钱。这些钱吃顿饭都不够,最多只能坐两趟公交车。甫叔难过的说:“水山,都怪我……”我说:“这不怪你。现在我们不能在这火车站逗留。只有坐公交车到郊外,看能不能找到个今晚宿身的地方。”由于我们是漫无目的地,就随便坐上一路公交车。这路车经过天河,到天平架,就到站了。那里比市区要偏僻一点,还能见到田地和荒山。天黑下来,我想尽量走到郊外一点,实在没处可去,还可以在荒郊野外露宿一晚。 走到南方医院门口的马路上,有两个治安打着长长的充电光追上来,对我们加以盘问,我们如实以对,说是刚下火车,去一个工地。丙人的目光在我们身上逡巡,看到我们都一副老实巴交模样,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凶徒,,说:“你们身上没带凶器吧?”把行李也翻查一遍,没发现像是凶器的东西,才没把我俩抓去。那个时候,广东本地的治安是可以随时随地把外来工们当做凶徒嫌犯抓起来关押的,这些被抓的外地民工要么被罚款,要么被送往管教所,一关就是一年半载,有的甚至一世都不见人,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大概到半夜时分了吧,来到一处地方,一道围墙内圈着一排工棚房,从门口的铁栅栏门可以清楚的瞧见里面。铁栅栏门上方有几个大字:“金盘岭道班”。我们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围墙边休息。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0 来,对着我们打量一番,问了我们一些话,最后说:“你们是找工的吧?我们这里要人。不如就在这里做吧?” 我的眼里放出了光!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眼下连今晚的住处都成问题呢,想不到突然就有这样的好事,不仅今晚的住处有了,抑且连明天的工作都有了,怎不叫人抑止不住的兴奋! 我连想都不用想就答应了。 那人说:“那你们进来吧。” 我们跟着那人进了铁门。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不啻是我和甫叔。此刻就是换做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跟我们一样的:就算眼前是火坑,也会闭着眼睛往里跳的! 前段时间,水草因为工伤,右手的四个手指被木工刀具打伤,无法码字,没能及时更新,很对不起各位一直跟读的朋友们。但也造成很多读者的流失。手指刚刚好一点,我就努力的恢复更新。但是现在这里的阅读量很惨,人气有些低落。各位喜爱本文,一直跟读至今,水草不胜万分感谢!也请大家多多收藏、推荐!谢了! ☆、八十三 我们一走进围墙内,铁栅栏门就在我们的身后关上了。那个人把我们带到一间小房间内,那里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坐在床沿上,准备上床睡觉。另有一个妖艳的女人正在收拾屋子,看样子也是准备要收拾睡了。我们进屋后,带我们的那个人用广东话叽哩咕噜了几句,然后就问我们:“有身份证吗?”我说:“有”。“拿来看看!”我把身份证拿出来给床上那人看了,认真地把我和身份证上的照片比对了一番,才还给我,说:“你们在这里不要乱走,明天就开工。” 带我们的那人是个瘦高个子,面目相貌也还过得去。他把我们带到一排低矮的小房子前,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排通铺,有一半空着。那人交代一句:“趁早睡啊!明早五点钟起床吃饭,六点钟开工。不可耽误!” 已经快半夜过了,我们又累又困又饿,但都顾不得了,从自己带的蛇皮袋子里取出被子,在通铺上一摊,爬上床就睡了。 也不知道睡到多久,只听到工房里起床的声音,老板的叫喊声:“都起床,都起床!”我和甫叔也醒了,也跟着起床,走出房门,只见天还未现亮,道班内亮着雪亮的电灯光。所有人起床后,也不及洗脸漱口,就一个个拿起碗筷去往一口大锅内盛饭,大锅边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盆,盆内满盛着一盆未经火炒的盐腌酸甘蓝。我和甫叔也跟着众人盛了饭,在大盆里夹了些菜吃起来,虽然是糙米饭,腌甘蓝盐心苦咸,咬一口脆崩崩的。但我俩实在是饿极了,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刚一吃完饭,大家就忙忙碌碌的把炮钎、大锤、铲和锄装上一辆大货车,车上还有几台斗车,十几包水泥。待所有人爬上车,车就开出大门,没着门前的那条公路开去。 车开了有二十分钟左右,停在一处隧道前。众人下车,卸下车上所有的东西,车子就又开走了。那个瘦高个子是工地管工的。他问甫叔:“老头,你会砌石墙吗?” 甫叔说:“会。”“那好,你做大工,去砌墙。”给了甫叔一双皮革手套。那人又指着我说:“你,个子这么小,抬石头不行,你去清基,挖土方!”就这么人人都被他指派定了,各人做着自己的工夫。 原来这个隧道前的山体造成滑坡,我们这是给这个滑坡的地方砌护坡。原来塌方的泥土都已清除掉。我被安排和几个人在山脚挖土。那土粘性极强,每挖一锄,就有一大块泥沾在锄头上不得脱落,你得吃力的用手或别的物件把它弄下来,挖的速度很慢。但是管工的不要紧,只要你不停下来。一旦你停下来休息,他就走过来大声的催促,甚至辱骂。 我在家从没见过甫叔会砌石墙,但是他砌了几块大石后,管工的很是满意,夸他砌的好。 原来山里的人,动不动就跟石头打交道,这里垮了田坎,那里垮了小桥,断了路,就自己动手去修复。时日久了,自然就抵得上半个石匠了。 这条隧道不知有多长,只见在这个进口处的上方,一块大石上,雕刻着几个大字:“金盘岭隧道”。 这个地名,在我的记忆里非常深刻。时隔二十余年,我都记得非常清晰。 只见送我们到工地的那辆大货车隔不久就要拉来一车石块或是一车沙。这车是专用于这个工地的。 到十二钟的时候,我们又被拉回去吃中饭。中餐的生活也一样,甚至就是早餐没吃完的那些菜,又多加了一些新的而已。 晚了下班的时候,天都黑了,在电灯光下吃晚饭。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军事化一样,做什么事都是勿勿忙忙的。那些在前头吃过饭的人早就又拿来水桶,在一口大锅内舀两瓢热水,加些冷水就去洗澡——不过岭南话不叫“洗澡”而叫“冲凉”。 四川老人说:“跟你们说,这个老板开的是黑店。这里的人每天有来的,也每天有去的。他一般都不给工钱。我们也是一样,从老家出来,找不着事做,就找到这里来了。再干两天你们就会看到,生活天天吃的是这些东西,叫人怎么吃得下!所有走的人都是流着泪走的……” 我不禁十分吃惊。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跳入了一个火坑? 一连十几天,我们都是这样火烧火燎一样的吃饭开工洗澡睡觉,餐餐吃的是一样的盐腌青菜。做工的时候,监工的就守候在身边,让你一刻也不能休息。开始的三四天,我手脚酸痛,浑身无力。饶是我在家里做了一年的农田工夫,也感觉累得受不了,每天晚上洗过澡,就只想快一点上床躺下。但是过了几天,累的感觉是没那么明显了。 和甫叔说起,甫叔也是这么一种感觉。我们晚上只静静地睡觉,也谈不上来自身体的骚动。 慢慢的工地上的人都熟悉了,也就渐渐的发现,原来差不多过两天就有新人到来,而又不断的有熟悉的面孔离去。 我和甫叔再也没有时间在一起亲热,只在晚上,冲过凉以后,上床睡觉,才能在被盖的掩盖下,极其短暂的搂搂抱抱一会,但是很快就睡过去了。 我抱着甫叔身体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像瘦了一圈。仔细看看他的面色,隐隐中透着一种菜色。 我在想着,这份工不能做太久。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第二天,我们正在工地上干着活,忽然有人喊:“不好了!老头晕倒了!” 这“老头”,就是那晚那些人见识了甫叔的大家伙之后给他叫的一个混名。 听到甫叔出事了,我的天好像要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1 塌下来了一般。我疾步来到甫叔身边,只见他抱着一块石头,人就地昏倒在哪里,眼睛微闭。管工的也过来了,见了这阵势,赶忙在路上拦了一辆车,把我们送到了医院急救室。医生一阵紧张的急救措施之后,告诉我们说:“病人极度缺乏营养,需要住院治疗。”甫叔其时已经苏醒,听到要住院,担心没钱,就说:“医生,我不要住院。我现在就要走。” 医生说:“还要做些检查呢!”甫叔检查也不要做了,陪同我们不定期的管工的人付了急诊费和车费。我们就走路返回去。我们住的道班离医院很近。 不知是因为害怕甫叔会死在他们工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当天晚上,那个胖老板竟意外的把我和甫叔叫去,说要结帐给我们,叫我们明天离开。 拿到了两个人辛辛苦苦半个多月挣来的这几百元工钱,我们心里塌实了些。有了这些钱,今后去找工作就好办多了。 ☆、八十四 第二天天未光,我们依然同那些顶着星星开工的人们一起吃过早饭,他们忙忙乱乱地坐上了大货车,我和甫叔也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跟着就出了门。 来到公路上,许多的车辆从身边驶过,偶尔也有一、两部客车从从化往广州方向开,有时司机会踩一脚刹车,伸出头来问我们去哪里,要不要乘车?我看向甫叔,甫叔茫然摇头。他在这样的地方,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我们目前也没地方可去。前面不远的天平架是个劳力市场,我们不妨到那里去碰碰运气。 也就三四里路不到,走路最多半个小时。走到那里差不多天才光,我回了司机“不坐”。 天光了一会久,我带着甫叔就到了这个有名的天平架劳力市场。 这是一个马路市场,也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广州城里特有的一道灰色风景——大量的农村人口涌入广州,而那个时候珠江三角洲的乡镇企业才刚刚起步,没法消化这么多的劳动力。这些大量滞留城区中的外来民工就只能靠打短工、做零工,干些背水泥上高层楼,做泥水工,装卸工等等,做一天吃几天,只要不饿死就行。 这些人每天来一个固定的地方等候要工的城市居民来找。他们或在附近有极简陋的租住房居住,或晚上就在街边屋角过夜。白天就来街边等待雇主。一般来这里找工的雇主也就是一些基建工地的老板临时请几个人做一天两天。或是一些轮胎店、杂货店、建材店的老板店里不请固定的佣工,需要的时候,就到街边临时请人。也有一些家庭拆迁,都到这地方来找人。倒也十分方便。 我和甫叔到了天平架,见到街边已经坐了很多人。我以前也在这里混过,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几年没来过,见不到熟悉的面孔,但这里的规矩我还懂。我和甫叔在街边找个少人的位置坐下。来了一辆运送水泥的货车,车主招呼人去背水泥。很多人上了车。甫叔说:“我们能不能去?”我说:“能去。但是我们吃不消。你身体这么虚弱,我也比你强不了多少,会被人家挤下车的……” 这辆水泥车开走,街边的人少了许多。过了一会久,一个包工头模样的人来,要找二十几个人去挖土方。甫叔说:“我们也去吧?” 这包工头说是包吃包住,挖好基础后就要搞基建,这批人就留下做小工。 想想这也是一个可以安身之地,于是就答应着去了。 老板招手叫来一辆货车,我们一共二十五个人就上了车。车子开了不远,进入一所大院。院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站岗。原来这是广州市武警医院。 医院后面有一个大杂院,现在中间清理出一大块平地,平地上都放了样,是用来挖桩建房子的。我们的工作就是进行人工挖桩。老板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合同纸。上面写明挖一米桩68元钱。五米以下每加深一米价格加多10元。老板提供工具。施工过程中的安全事故自己负责。 到了这里,虽然可以选择,但是没人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所有人还是都在上面签了名字。之后,我们就被领到一个一个的小房间里安顿。每间小房住四至六人不止。 老板把工具发下来,每两人一组,一台绞盘机,一把揪,一把锨,几担簸箕。基地上用白粉画上了一个个一米的圆圈。我们就照着圆圈垂直的挖下去。刚开始的一两米,只一下子就挖好。有些人就高兴的叫道:“照这样下去,一天挖五米也不成问题。” 但是我想,恐怕没有这样的好事。 老板请了专人办生活。开始的两餐,有肉有蛋,看起来还不错。虽然做的是广东菜的口味,太过清淡,没有湖南菜的辣味。但是入乡随俗。比之金盘岭道班那么粗糙的米饭,那一成不变的盐腌甘蓝,那简直是天上地下了。 晚饭后,老板给我们发澡票。这里是武警医院,管制很严,每晚洗澡须凭票进医院的澡堂洗。 这种无聊的比家伙的玩笑,甫叔一点也没兴趣。他不大理会这些年轻人的嬉闹。和我匆匆地洗完就出去。 这里没有金盘岭那么累,也没那么困。工友们互相串门聊天。有一位比我年纪略小的工友来到我们住的那间小屋,问道:“你们二位好眼熟,不知道是哪里人啊?” 我说:“湖南的。” “我也是湖南的。你们是湖南哪里?”那人兴奋的说。 “湖南邵阳。”我想反正湖南这么大,是一个省的老乡这一点也不奇怪,就干脆都告诉他。 “我也是邵阳的。”那人更是兴奋了:“我是邵阳l县王板桥镇仙人潭村的。你们的小地方呢?” 这下令我吃惊不已。这人竟然是我们村的。我怎么竟然不认识呢? 世界真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我们原是想找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安身,却不料在这里会碰到本村的人。 我一时无语。甫叔也是惊疑不已。 “我记起来了——原来你是我们村的秘书——吴水山!我只见过你一面。怪不得一见你我就觉得好面熟。我叫小飞。” 小飞伸过手来,抓住我的手,高兴的说:“我在这里打了很久的游击了。打游击的工夫不靠本。做一天能弄一、两百元,有时十天半月没人叫,等前头的钱吃光了,才又进一点。所以我就想来做一份长久一点的工。不想在这里能遇到你。今天一上车,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既面熟,又好令人喜欢……对了,你怎么出来打工了?那村里的秘书呢?还干不干了?” 看起来小飞并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但是他这个人长得清清瘦瘦的,相貌也很是令人喜欢。尤其是他长着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2 一副害羞的梦一样的眼睛。 他很多话,又热心。他又面对甫叔问道:“这位老叔,我却不认得你。” 我只好把甫叔也介绍给他。两人互相打过招呼了,小飞说:“大家在一起好!今后遇到事情互相有个照应!” 我们为今天能找到个这么也算好的安身之地而安心。却也为见到了小飞这个不该见到的人而隐隐的担忧。 当我在被窝里和甫叔说起对小飞那么良好的印像时,甫叔说:“这孩子很令人喜欢。不要把你勾引了去才好!” 我在他的腋下搔了一把,说:“吃起醋来了!” 甫叔笑笑,说:“别吵!好好睡觉。” 我把甫叔抱近身来,胸脯贴着胸脯,就这么不知不觉中入睡。 ☆、八十五 使用着最古老的工具,我们在这个颇具现代气息的城市里进行着一项大的工程的建设。 这个工程共有二十余个大桩,每个大桩两个人,一把镐、一把锹、两只簸箕,外加一台绞盘机,就组成一组。一个人在下面挖,挖松了,用锹装进簸箕,挂上绞盘机上垂下来的钩,上面的人就摇动绞盘机,绞盘机上的钢丝绞索就一圈一圈的绞上来,绞盘机上有一个卡子,卡住了,把土倒掉,松开卡子,反方向的摇动绞盘,那挂着空簸箕的绞索又悬吊下去。挖好一米,就用两块钢模装好,上面的人和上混凝土,沿钢模边倒进水泥浆去,凝固后,松开钢模,就成功一米。如此循环,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刚开始很容易,不用费多大的力气,一天可以挖成两、三米。 越到下面就越难。土中夹着一些石块,一锄头挖下去,崩得火花四溅,手臂震得发麻,而好不容易掘出来的石块装进簸箕里,上面的人又绞不起,又怕它从簸箕里滚出来,那下面的人就避无可避,不论落在人身上的某个部位,非死即伤。大家对这个非常小心。 在上面操作绞盘的人还好,身上还会比较干净。而在下面的那个人就讲究不了这些,只要从下面上来,就是泥人一个。 我和甫叔的一组,自然是我在下面挖,甫叔在上面吊。甫叔有几次要像别人一样两人轮流,我没有答应,甫叔也就不再坚持。 在这里我们不用自己做饭,而且生活也还办得可以。甫叔看着看着脸上就有了肉,又恢复了往日俊逸的容貌。 工地上的人都喜欢拿甫叔的大鸟取笑。而他的性格冲和,任别人怎么取笑,也不发怒,也不跟别人恣意笑闹。 每到晚上,当我和甫叔去澡堂冲凉的时候,男的往往都跟着来,为的都只是好奇地多看一看他的身子。研究一下他那胯下之物为什么特别地与众不同。 这里倒也没有人认为我们俩的关系有什么与别人不同,因为在这里做工的人,每两个组成为一组的人关系都是有些特别。有的是两夫妻,有的是兄弟,有的则是相处得特别好的朋友。这样的两个人自然是时刻相处在一处的。 与小飞做一组的那个人说起来也是我们的同乡,只是和我们相距较远,也是同一个县的。 他们是在天平架那个街边的劳力市场打游击时相识的,两人相处得较好,那天就一同来了这里。 那人年约四十来岁,身材高大,手脚粗大,四肢行动起来与身体不大谐调,头脑有些简单,说话着三不着四的。他说得最多的是要去跟一个叫“怪物”的人去学武功。我们笑问他学武功做什么?他说要去跟横行在天平架的一个打流的江湖黑帮打架,报仇。 他刚来天平架的时候,受尽了这个黑帮的欺负、打骂。对此他怀恨在心,说起话来都咬牙切齿的。 他有时又说糊话,说什么他是三姑娘转世,能算人的吉凶祸福,能给人看相,算掌,算八字。一有空,就要人拿出手掌来,然后煞有介事的说你的什么爱情纹,事业纹等,说的似是而非。 几天之后,人就送他一个绰号:“三姑娘”。 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被人喊来喊去的叫“三姑娘”,那确实是滑稽之极。 三姑娘的家庭背景,据他自己说,他家里有老婆,有三个女儿,可惜就是没生出一个儿子。对此他耿耿于怀,发誓还要回家给老婆养一个儿子。他从来广州后就一直没有回家。他的目标是要在外面弄到钱,发达了,然后衣锦还乡。 我们每天得空了,得拿三姑娘取笑逗乐子。每当这个时候,所有的忧虑和不安者丢到了九宵云外。 到了晚上,缩进被窝里,甫叔会小声的告诫我: “水山,不是为叔爱说你。你取笑三姑娘不要太过。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不要伤了人家……” 这个时候,我就会感到不安:“是,甫叔!我听你的。” 由于每个桩的位置不同,深浅难易也不同。我和甫叔打的那个挖到十四米深的时候就到底了,老板通过了验收,我们可以领到工钱了。但是有几个挖到了将近二十米,也还没到位。进展也越来越缓慢。 眼见我们先挖好的都放入了钢架子,准备倒基脚,而那向个还在继续往深处挖。老板不断的催促。那些人也毛糙起来。 ??这是一个休息日。 下午,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我们早早地冲了凉,到外面街上遛了一圈,回到屋里。 小飞和三姑娘的一组还在加紧挖掘。我到小飞的床上拿来他买的一支竹笛,贴好膜,试吹了吹,觉得音色还好,就按着音调吹了起来。甫叔看着我把弄笛子,觉得好奇: “你几时会吹笛子了?是南郭先生吹竽吧?” 我笑笑,没回他话。 ??我久不吹笛,刚拿上手,手指有些生硬。我先吹了几首山歌小调,慢慢的手指灵活起来。 那个时候最流行一首军旅题材的歌曲《十五的月亮》,那首曲子曲调十分悦耳动听,又最适合用笛子吹奏,很容易上手。 很自然的,我就把曲调吹到了这首歌上。刚吹了几向乐句,我就听到外面有武警战士的和唱,这一来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致,我尽了我最好的水平来吹奏这首曲子。 笛子的音调昂扬激越,外面的和声也越来越大,连甫叔也陷入进去了,凝神倾听。一首曲子吹完,余音绕耳,久久不息。 ? 这时,一名军人来到我们的门口,“啪”?地行了一个正规的军礼:“师傅,你好!请你接受我们全体官兵的敬礼!”? ? 屋里的人都怔住。感到奇怪:我们虽是在这里做工,除了和他们共一个澡堂冲凉,其他就没任何过往。这一首歌,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3 就值得他们这么大惊小怪的敬礼了? 我起身走出门去,看到医院的武警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看到我出来,就“啪”地全体立正,向我致以军礼。 ??面对这样的场面,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好。只好忙不迭的说:“谢谢!谢谢!”我就转身进屋了。 ??我估摸外面的那些兵自然也该散了。 ??但是没过一刻钟,忽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所有人的神经都被提到了高度警觉的程度。 ??“三姑娘出事了!”远远的听到小飞带着哭腔喊道。 ??我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小飞与三姑娘做工的位置,但见小飞几乎萎顿在地,指着井口说:“一块大石头掉下去了。三姑娘在下面,没声音了?……”?? ??这个工地上,只有我们四个人是老乡,别的人跟我们都不同一个省,这种事情,他们自然谁都没我们焦急。我赶忙说:“我下去看看。”? ??我沿着倒水泥时一圈一圈的痕坎下去,下到井底。 微弱的光亮中,只见到一块大石正正砸在三姑娘的身上,人已经没了任何反应。 我向井口喊话,告诉小飞和甫叔,三姑娘可能死了。 ??这时,工地老板恰巧赶到,听到出了情况,忙亲自下来,我已经把石块翻开,可怜三姑娘一点活的气息都没有。老板说:“人没救了。先弄上去再说!”? ??我和老板把三姑娘快僵硬的身子用根软带系上绞索,老板要我先上去。井上的人转动绞盘机,缓缓的,三姑娘被吊出井口。 脑袋被砸烂了。血水和着浑身的泥浆,已经很难看得清他的面目。 解开绑缚的带子,平放在地,探探鼻孔,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 刚在还欢声笑语的工地上,立刻被一种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压得人们几乎窒息……? ☆、八十六 突如其来的事故,搞得我们不知所措。老板当晚就说:“把人送到殡仪馆去,先火化了再说。”我与甫叔、小飞三人挡在尸体前面:”不能这么火化。”? 老板说:“你们想怎样?合同上写着的,安全事故你们自己负责。你们不让送火化,那你们自己处理好了。以后不要找我。”? 老板这么说,工地上其他省的人也都激愤起来,一齐怒声指责老板。老板要走,也被人围住。老板威吓道:“你们想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你报警吧!这里本来就是武警医院。有的是武警!”这些来自各省的人,虽然都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土民,但是一点也不惧怕。 众人围住老板,是因为他还没付一分钱工钱。现在出这么大的事,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所有的人找谁要工钱去? 作为工程甲方老板的武警医院方也知道这边出了安全事故,也到了现场。 院方召集老板、工人三方达成一个处理协议:尸体应立即送殡仪馆。老板可自行回家。工人的工钱以及事故的最后处理结果一切由院方出面担保。当晚就这么散了。 老板走后,工人们一起商议。可怜小飞也只与三姑娘相识不久,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张。他具体是哪里人,家庭情况怎样,都不清楚。这样一来,就十分为难了。 小飞到天平架最初认识三姑娘的地方去问那里认识的老乡,竟然也无人认得他。 我们想从他的行李去找身份证,发现他除了两件换洗的衣服,没有其他东西。搜遍他的身上衣袋,也没有一样可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这个人成了没有任何过去背景的人。 第二天,尸体还是被送走。火化后,连骨灰都没有收到一点。院方主持处理此事,老板提出安全事故自行负责,这是合同上写明了的。工钱要在全部完工,经验收合格后才一次付给。现在工程还没完工,他不付工资。但是剩下的两三口未完工的井已经没有人敢下去。这就意味着工程永远不得完工,工人也永远无法领取工钱。 一连休息了三天,老板停止了生活供给。我们没有了吃的,饿了,就到街上买些速食食品充饥。又过了两天,老板另外请了一邦人来开工,要我们都拿着自己的东西走。 大家冒着生命的危险在这里累死累活干了近个把月,一分钱的工钱没领,现在要被老板赶走,还有一个人为此送了命,这事哪里还有半点天理? 这一天老板到来安排下一帮人开工。他们听到我们的情况,也都吓得退缩了,一刻都没呆就走了。 几天没吃饭了。我们自己买来米菜做饭吃。一面又商量让小飞回家,到三姑娘的家乡去打听他的家人情况。 毕竟他还是有家人的。小飞回来,带来了一大帮人。这些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实在他们的背后还是有些很有背景的人。 事情终于有了转色。 三姑娘的真实名字叫张华求。家里有老婆,生了两个女儿。因为老婆没生到儿子,夫妻没了感情,自出门来广州后,就几年没回家,也没跟人联系过,家里也没人知道他的死活。这次小飞回家到处打听,家里才知道了他的确信。 他是一个混混噩噩的人。但是他也曾有一个要生一个儿子的理想,想过要学到武功,梦想要做一个社会的强者。他的梦不复杂,很简单。但是这个社会太残酷。对于处在最底层的人来说,就是这么简单的梦也不让人实现,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他家族上有一个人在广州军区某团当团长。团长只派了一个警卫员到来,这个事情就得到了顺利解决:张华求的家里获赔八万元的赔偿。我们的工资按百分之八十给付。付清后所有的人遣散。 我和甫叔领到近八百元工钱,和小飞一起又回到了天平架街头边,等待寻找新的机会。 我们的行李早已清理好,只等拿到工钱就走。我把我们领到的工钱让甫叔收藏在身上,也不坐车,走路来到天平架。又来到老地方。 小飞一来到天平架,就跟我们公开,另寻他的那班熟人去了。 这时,一个人来到我的面前,叫了一声;“水山,你还认得我么?”? 我一看,不禁惊喜地叫道;“怎么是你?清风?你也出来了?”? 凌清风也是一脸的惊喜:“我在家也没事。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了。我也跟着出来。凡正我就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只要不饿着就行。你叔呢?是不是这位老兄啊?”? 甫叔半惊喜半是疑虑地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4 看着我们,对于我与凌清风相识的原委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我只好介绍他们互相认识:“这位是我叔。” 又介绍凌清风道:“他叫凌清风。是我在去年过年前寻找你的时候认识的。” “哦!”甫叔哦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正待要仔细的说些各自的遭遇,却见到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混混,瘦小的身材,瘦弱的嘴脸,在那里吊儿郎当,东逛西逛。 凌清风小声地说:“这个人叫杨广。你们新来的,要小心他。”? 我向他冷眼看去,只见他时而到一个卖水果的摊位上拿一个洋桃,咬一口,吐出来,扔掉,呲着牙说:?酸死人!?又走到另一个摊位上拿起一个大仙桃,吃不到半边,也扔掉。也不见他付一分钱,就好像拿自己的一样。这些摆摊的人不敢说一个“不”字,还得赔着一脸的小心的笑。就好像这小混混就是他们的皇上,是他们的上帝,他要拿他的东西,是给了他们莫大的面子。不但如此,这小混蛋还不时的伸手给这个一拳,给那个一脚,也没见有人做声。 我们正在冷眼旁观,却不料这杨广竟忽然来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服,说:“借我的一百块钱呢?赶快还来!”我一怔:“我哪里借你钱?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杨广恶狠狠地说:“你还懒帐?”话声未落,就奔到旁边的水果摊前,“嗖”的一声抓过一把切瓜的刀。那刀有一尺四五寸长,刀口锋利,来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道:“你今天不还钱,我就砍死你!”?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刀就举在我的眼前,只要我一说个“不”字,他的手一挥,我的脸上立刻就会挨上一刀。而挨一刀的后果可想而知,非死即伤。何况这种亡命之徒,他可能不止一刀,而是两刀……三刀……甚至更多……那我今天就会命丧当场。?? 这些人就是常听到说的打流的人。他们说得出做得到,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只是扔掉一个咬了一口的桃子那么简单。至于杀了人后要不要坐牢,要不要赔命,他是从不考虑的。 我知道我只要稍作反抗,刀子就会砍到我的面上。这种情势下,我只得一步步后退。但我退一步他就紧跟一步。我已被逼到了街角,再无退路。“给不给钱?我数一、二、三……”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广握刀的手扬起,就要砍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刀子要砍下的一瞬间,甫叔出手,杨广还没反应过来,甫叔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向后一拉,他就倒地,刀子被夺到甫叔手里。杨广身手也反应极快,只一舜就跃起身来,挥拳打向甫叔面门,甫叔就势一把又将他打来的手腕扣住,一用力,只听到一声杀猪似的叫声,身子再次倒地。甫叔踏上一脚,把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老东西。你不想要命了?快放开我!”杨广厉声喝道。 甫叔一把把他提起来,“啪啪”给了他两记耳光:“是你不要命还是我不要命?你再叫,我打死你!……”? 杨广知道他不是眼前这老人的对手,立刻软了下来,不再发狠。甫叔松手,把他往地上一摔,杨广跌了个狗啃屎。慌手慌脚地爬起来,没命的逃走了。那样子,像极了一只落荒而逃的野犬。 甫叔在众目睽睽之下惩戒了杨广,真是大快人心。但众人也无不替我们担忧。 凌清风不安地说:“你们打了杨广,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等下他就会叫很多人来的。你们快走吧!迟了就走不了了。” ☆、八十七 凌清风从家里一出来就在天平架打游击,几乎没离开过这里。 带他出来的那些人都是专以打游击为目的的,所以他也不准备到别的地方去找什么好工作。 对于这里的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他也都混熟了。所以虽然和我初见,有很多的话想跟我聊,但他更知道眼前情势的凶险,是以催促我和甫叔快点逃离这里。我们知道他的好意,正好有辆的士经过,早有人招手叫住。 我们正待上车,却发现被一个人挡在面前,彬彬有有礼的道: “老师傅你好!既来了就不急于走嘛。在下杨大良,江湖上兄弟们赐我一个混名‘怪’。听说老师傅身手了得。刚才小侄杨广多有冒犯,老师傅出手教训,特来感谢!”? 这怪物年约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零上下,肚子有些凸出,脸上略微显胖,长相也还中看。身材粗壮,结实有力。 事已至此,逃走绝不可能,甫叔只得沉住气,也以礼回道: “不敢!老朽吴良甫。初来此地,不识杨兄弟大驾。刚才之举,实在是无奈,还请原谅?”? 怪物说:“好说。杨某最喜结交朋友。今日之事,也不管谁对谁错。我只请吴师傅赐教几招,如能胜得过我,自然不能为难。如胜不过我,那至少还得向小侄赔个不是,替我救回面子。如何?我说好了,你我单独比试,别人都不插手。”? 甫叔说:“既然好此,看来也是别无选择。老朽只好舍命相陪。”? 话不多说。怪物拉开架势,像影视剧里的人物那样打出武功招式。这些东西我们看不懂,只觉得十分好看。后来才知道,怪物学的是湖南新化的白家拳法,招式复杂,至于有多大威力,那就说不清楚?。 这怪物杨大良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他是以凶残狠毒出名的。曾经把人连砍二十七刀,坐牢也是家常便饭。但他又喜结交朋友,无论黑白两道都结交。官场上的人也吃得开。在广州打工的老乡们有什么难处,他都肯帮忙,也能帮得忙到。比如有人工伤索赔,有人被治安查暂住证抓去,他都通过各种门路替你赎出来,也不多向人家索要财物。甚至有人发生各种纠纷,他也能居中调解。而且多半也能调解成功……当然是凭了他老大的身份,所有人都怕了他的原因。 但他确实也口才出众,能说会道。这些在很多的人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所以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这广州,好多的人都以能结交到他为荣。众多打流的小混混都投到他的名下做弟子。是以他的名头在江湖上响得很。 甫叔是在监狱里跟的师傅,他不可能学到什么武功招式。他学的是强盗功。这种功夫不讲究什么抬式套路,他们主要是以抢劫偷盗为业,碰到对手或被人追捕,只求以最简单的招式打败对方,并快速摆脱追击,成功逃脱。是以他并不要打出什么拳法来。 甫叔身子不动,他根本不使任何招术。怪物打了一阵拳,忽然就向甫叔身上攻来,看看手脚都要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5 打在他的身上。甫叔只是左右躲避,有时也手脚相交。到最后,也看不到甫叔是怎么出手的,也不见两人怎么打在一起,甚至也看不到两人究竟谁打着了谁,怪物就收住了拳脚,退开一步,说: “杨大良佩服吴师傅。我会约束手下弟子,任何时候都不得对吴师傅为难。”? 甫叔说:“那就多谢杨师傅!”? 这戏剧性的转变,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刚才人人都以为会有一场生死打斗,而且都认为我们两人凶多吉少,今天不打死也得被打残。要知道这些打流的人平时凶残的很,他们一般的人没什么功夫,只是凭着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动不动就砍掉人的手足,给人砍十几二十几刀那是常事。 一般盘家养口的平常人不是打不过这些人,只是怕事,不敢跟这些人动手罢了。因为他打死打伤你也好,你打死打伤他也好,一般的家庭都是承受不起的。打流的人正是抓住了人的这个弱点才这么横行无忌的。 在天平架,除了怪物是人人都知道的学过武功的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名义上跟怪物学徒弟,其实谁又学过什么功夫。 那杨广更是仗着他叔叔怪物的名声在外叫狠,实则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制服得了他。 今日甫叔惩治了杨广,真是大快人心。很多人都对甫叔投来佩服的目光。 凌清风更是高兴不已,说:“水山,怪不得你对你甫叔这么要紧。你这么好的叔叔,到那里也找不到第二个。”? 甫叔说:“凌师傅太过奖了。”? 凌清风小声的对我说:“没见到你叔叔之前,我都还想跟你好呢!若不是在这里见到了你们,我以后都还会来找你的。现在见到了甫叔,我就不敢再这么想了。我是没法跟你甫叔比的”???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的人来到我们面前,说: “老师傅,刚才你们打架的经过我都看到了。我很佩服你的功夫,也很敬佩你的为人。而且你很对我的眼缘。我想请你去给我做工,不知你是不是肯干?”? 甫叔问;“我们是来找工做的。只要是做得来,我们都去做。但不知是做什么工呢?”? 那人说:“是这样。我在郊区开了一个养鸡场,规模不大,两个人做工就够了。平时的工作也不是很辛苦。每月工资一千二百元。我的效益好的话,还可以适当加些奖金。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知道这个工资开得不算低。那个时候,对于普通打工者来说,每月有一千元的工资收入都是不错的。因为那时我们家乡修座房子也就差不多三至五万元。 甫叔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说:“水山,你看如何?”? 我点点头,说:“可以。不过,可不可以多带个人去?”? 我的意思是能把凌清风也带去。他也是一把年纪了,在这里打游击虽然也还过得去,但毕竟有时遇到重体力活会吃不消。他能有个比较稳定的工作最好。 况且我们能多有个人在一起也能互相关照。 那人问:“那另一个人是谁?”? 我指指凌清风说:“就是他。”? 那人看看凌清风,说:“人是很不错。但是我那里只需要你们两个人就足够了。不过你们到了我那里后,我可以给他另外介绍给一个老板。到时你们再来找他就行。既然愿意,就请上车,我们现在就走。”这个老板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白色小型农用车:?我的车在那里。”? 凌清风说:“水山,多谢你。你们先去安顿好吧。我在这里还可以。你不要担心。以后我来看你们。”? 我们提上简单的行李袋子,跟着那人走到白色农用车傍,开开车门,我和甫叔坐进了车里。老板坐上驾驶座,车子发动,开走了。 ? ☆、八十八 第一次坐进这样的小车的驾驶室里,我们感觉无比的新鲜。 虽然只是这么一辆不起眼的小型农用车,但在改革开放最初的十年多一点的年代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了。 那个时候能拥有自己的车的人不多。不像现在,车多得像蚂蚁,把城市大大小小的街道塞得满满的。 我看出车是往从化的方向开。也就是我们当初做工的金盘岭道班的方向。 还未到金盘岭道班,车子拐进一条土路,在山间行驶。 路的两傍树木茂密,都是一些杂树。有时是大片的竹林。 乍一见到广东的竹子,也和我们家乡的不同。我们那里是满山满岭的楠竹,再有就是山涧溪边的水竹、屋前屋后的蒲竹、还有竹身高高细细的园竹。绝不像他们的竹子,紧紧密密的丛生,竹节上还生着坚硬的剌,虽然好看,却让人难以亲近。 我和甫叔贪看着沿路的景致,心里暗记着可能有的标识,以便以后自己走路时不致迷路。 看到路边有一座低矮的大棚,很大。周围用丝网圈出一大片地方,成群的鸡在里边啄食,我们以为就是这里了。 但是老板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前开。老板不停车,我们也不问。 这种坐车的感觉很好,但愿他这么一直不停的开下去,开得越久越好。 路边又看到有几个那样的小型的养鸡场。 车还是没停,一直开。 最后来到一个大山沟里,老板终于把车停下。 “到了。”老板下了车,帮我们打开车门。 我和甫叔下了车。拿出自己的行李袋子。 老板说:“这就是我的养鸡场。已经开了好几年了。刚出栏了一批鸡,下一批鸡苗还没有进。你们跟我来。” 我们跟着他走到一座高高的用竹子搭架,石棉瓦封墙的小屋里。 小屋是独立的,不与鸡舍相连。屋内很宽敞。一边架着一个铁架灶,餐柜,餐桌,小凳子,碗筷刀具,应有尽有。一边放着杂物。在一个多人高的位置,是一层楼。楼门是关着的。 小楼的下面,有一张大铁床,床上铺着床板。床是空着的。 老板说:“你们在这里住。这边烧火做饭,吃饭都可以。在楼上睡。” 又把我们带到鸡棚里。一共有三座鸡棚。每座鸡棚有三十米长,五米宽。分隔成三个小间。鸡棚都是用竹子搭建的,屋顶盖着一层油毡,一层石棉瓦。地面砌了一人多高的砖墙。墙上面的一截围着红绿相间的蓬布。水泥地面干净平整。 “我这里上一批鸡遭人偷盗,我请的人被贼打伤,他们不敢在这做,走了。因此我要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6 找会点功夫的人在这里。不是要你们跟盗贼打架。晚上遇到有人偷鸡,你们可以不去跟他打,但你们要尽量记住贼的特征,以便破案。你们要尽量的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老板又问道:“你们有身份证吗?我要去给你们办好暂住证。免得村里的治安晚上来找你们麻烦。” “有的”我们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老板。他看了,说:“吴良甫,吴水山,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呢?” “你说笑了。我们是初次来这里的。”我说。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们去我家里吃饭。下午就开工。”老板出来,锁上房门,把钥匙给了我。又上了他的车,才能板开车去他家里。 在村口,看到村子有一个高大的牌楼。牌楼上镌刻着三个大字:大元村。 这是他们的村名无疑了。 这里的村子和我们家乡的村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我们湖南老家,一个村子大到三四十户人家,小到两三户人家,散落在一个山沟里,小河边,居民都以耕田为生。 而这里的一个村,更像是一个小城镇,甚至比我们的一个镇还要大。这里要学校,商店,有饭庄,有纵横交错的街道,也有狭长幽深的小巷。 此刻我们正在进入一条长长的巷道里。 在巷道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庭院,院内一座精致的两层别墅式小楼,这就是老板的家。 大门一侧的墙上钉着一块铜制门号牌,上面凸刻着三个红字:闵子文。下面是一行长长的细若蚊足的小字:大元村西区五弄七巷第一百九十八号。 至此我知道老板的名字叫闵子文。 闵老板的老婆娇小玲珑,乡里农妇装扮。不会讲普通话,只会用自己的话跟我们沟通。但是很困难。她说的话,我们一个字也听不懂。我们假装懂了,但当我们回答给她的话,她又感到一脸茫然。 这个时候,假如我们骂她娘,她还会以为我们跟她客气呢! 唯一能读得懂的,是各自发在脸上的微笑。微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共通语言。 ? 说实在的,湖南人到广东人的家里吃他们的家庭餐,那不是一种享受,而简直可以说是受活罪。 ? 因为湖南菜离不开辣椒。没有辣椒就吃不下饭。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菜里要放糖,搞得每个菜都甜腻腻的。他们把腌酸菜和剁碎的瘦猪肉做成肉饼,又酸又老;把小杂鱼做成生蒸鱼,那种臭哄哄的腥臭味,直倒人的喟口。 ??老板和老板娘一个劲的叫我们多吃点。我们象征性的每样菜都吃点。老板问:“好不好吃?”我们礼节性的答曰:“好吃!”? ??我以前曾在这个地方生活过那么久,知道广东人一般不请外人到家里吃饭。今天闵老板能把我们请到家里去吃饭,让女主人做他们的家庭菜给我们吃,这是难得遇到的一个非常好客的人家了。 ??我们没有理由说人家做的菜不好吃。没理由让人不高兴,扫人的兴。 ??闵老板夫妇很是高兴。 ??吃完饭,闵老板带我们在他们的村子中间走一走,算是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就在离此不远的一条弄堂里,他们家还有一座房子。闵老板带我们进去看了。那是一座没有多少光亮的老式建筑,没有人住,堆放着满屋的杂物,还有上一批鸡用剩的鸡饲料。 ??闵老板问:“你们会踩三轮车吗?”? ??“会。”我毫不迟疑的回答。这个东西很简单,以前我无事的时候,用别人的三轮车学习过,而且技艺还不错。 ??以后喂鸡的饲料要从这里拉过去。一天拉一天的。鸡场那里路太窄,拉饲料的大车进不去。饲料只能放在这里。? ??“过几天就进鸡苗。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给鸡苗打疫苗,喂饲料,搞清洁消毒,这个不用担心。”? ? “这两天你们两个可以把鸡场周围的环境清扫一下,在场门口要做个大门。你们还可以在场后面整块菜地出来,自己种点菜,可以少一些生活开支……”??? ? 闵老板一一安排。然后就送我们回鸡场。 ? 闵老板走后,我们把整个山沟的情势都观察了下。 ? 鸡场的背后是一条深深的山沟,长满了各种杂树,还有?个小桔园,桔子树因长久疏于管理,杂树丛生,把果树都荫蔽了去。还有很大一片草场,是给鸡放养的场地。 ? 场面前是一个小水塘。水塘周围满生杂草。杂草甚至把整个水面都遮蔽了。 ??一条不足一米宽的土路从远处的村子里蜿蜒而来直到鸡场。路上两道车辙,不用说,这是以前拉饲料的三轮车压出来的。 ??我决定把那条路扩宽一点。这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因为那条路路面不平整,在进入鸡场的不远处,有一个陡坡。而那个坡是可以降一下,从而变得平缓的。把它的坡度降一下,以后拉起饲料来,会省很多力。 ??场里有斗车,有锄头,有锹。我和甫叔计议一下,当天下午就动了工。 ??傍晚时分,闵老板来了,给我们送来了米菜,让我们自己晚上做饭吃。我们也乐得如此。 ??他看到我们动工修路,问了我的想法。他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因为以前的饲养员拉饲的确很辛苦。但他们没想过要降坡。 ??天黑下来,闵老板走了。屋里剩下我和甫叔。我们动手做饭菜吃了。烧热水洗过澡,上了小楼。 ??小楼看起来很是宽整。应该是可以铺两个床铺的位置。我们只在上面铺一个床,那么还可以放很多东西。 ??这个小楼从此就成了我和甫叔爱的小屋。 ??外面的世界真是奇妙。 ??早上我们还在流浪,晚上就有了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自由的小窝。我们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兴奋。铺好床,迫不及待的脱光衣服,在被窝里,我们迫不及待的紧紧的抱在一起。 ??甫叔喃喃的说:“水山,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八十九 一连三天,我和甫叔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的时间,没有休息,硬是把一条差不多一公里长的土路改变了面貌:原来坑坑洼洼的地方,都被我填平;所有上坡的路段都被我挖掉;把狭窄的路段加宽。 闵老板见此情景,又花钱拉来一车石子,把路面铺上一层石子。 在进入鸡场的前方二十米处,依着山的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7 形势,我和甫叔到山上砍来竹子,做成了一道竹门。 接着我们又在后面山沟果园的空隙处砍掉荆树杂柴,铺在原地烧掉,避出一块菜地,播上菜种。 老板的老婆也时常来看看。见到我们的菜地,很是欣赏。她从家里拿来几个大大的佛瓜种,栽种在我们住的那座小楼前。当几个月以后,佛瓜的青滕爬满了小屋,我和甫叔住在这爬满青滕的小屋里,那心情别提有多清爽。 做好了这一切,老板就安排我把鸡场里里外外用烧碱水稀释成百分之五的溶液,穿上特制的防护衣,把鸡场彻底地消毒一遍。 然后,就运来了鸡苗。 我和甫叔都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小鸡苗。这一批进了五千只鸡苗。当天,我们就在做好保温措施的鸡舍里给鸡苗滴注疫苗。 这些技术,我们以前闻所未闻。操作起来,也是生硬得很。练习到十几只,才基本掌握了要领。 接着就是日常的喂料,给水,消毒管理。每天要去老板的那座老屋里拉几包饲料。每天清早起来就给鸡舍搞好卫生,清洗饮水器、饲料桶。然后给鸡上饲料,挂上清洁的饮水。有时还要给水里加上防病的药物。 每天的空闲时间很多。有时就到离此十几里地的镇上去逛逛,买些日常用品。 再有的时间就是侍弄我们的菜地。 白天,闵老板会不时的来鸡场,一来,对我们进行技术上的指导。二来,这里也是他的全部希望所在,是他的事业,他的根本,他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稍一不慎,鸡场里的鸡苗出现一个意外,那他遭受的损失就会是致命的。 只有当晚上,老板一走,我把大门一关,这里就全成了我们的二人世界。 闵老板给我们拿来一台彩电放在小楼上,我们冲凉之后,就坐拥被窝,寻找我们喜欢的节目看电视。 电视对于甫叔来说,完全是新东西。但是甫叔是一个性情淡泊的人,不管是任何东西,他都不过于喜爱。 每晚最多看上一、两个小时的电视,我们就关掉电视睡觉。 小鸡一天一天看着长大, 过了一个月,又进了第二批鸡苗。这批鸡苗喂了一个月,第三批又进来了。而这时,最早的第一批已经可以长成大鸡,开始出卖。 这个时候,每天清晨,天未光,就有买鸡的老板开着小车,或骑着摩托车来买鸡。这些都是在各处市场上开着档口卖鸡肉的人。 每天买鸡的客户一到,我们就得起床,帮着买鸡的老板把鸡抓进笼子里,给他过称,收好钱,记上数。等到白天闵老板来到,我就把卖鸡的钱结算给他。他不用担心我们会欺骗他。 因为他会时不时的和那些买鸡的顾主们核实一下。 在每天来买鸡的老板中,有一个身材不高,十分精明的年约三十岁左右的人,他是开着和闵老板一样的小车来的。他每天的购买量都在两百只以上。 交往的时间长了,我们知道他叫“华仔”,姓程。是做烧鸡生意的。 华仔身材有些胖嘟嘟的,脸长得圆圆的。他对我们两个很有兴趣。 每次买完鸡,他还不急于走,总要跟我们问长问短,时间久了,就互相都有了好感。他对我们的情况也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鸡场一边的山头上是一片坟地。 大元村所有死了的人都葬在这片坟地上。 坟地上荒冢累累,鬼屋林立。 鬼屋内,叠放着一层层的陶瓷灌,那是坟冢主人先人的骸骨。一只灌就是他们的一位先祖。 看着这累累的坟冢和阴森和鬼屋,不免让人从内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惧怕。 而在晚上尤甚。 但是对于我与甫叔来说,这又有什么好可怕的。 对于在岳父家里被人像过街老鼠似的追打,被人捆绑在大街上的电杆上的示众,那种肉体和心灵上的受伤,那种生死线上的挣扎,那才是最恐怖最可怕的。 况且,这些异地他乡的死魂,我们与他们生无仇死无怨的,我们用不着怕他们。 我们更珍惜眼前得之不易的平静的生活。 每天,从睡梦中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最爱的人。那种心头的欣喜和满足,是一个局外人所无法体会的。 过了几个月,我们领到的工资加在一起,已是一笔可观的积蓄。这些钱我都让甫叔保管起来。我们各自置办了几件像样一点的衣服。同时,我尽量把生活办得好一点。隔天到村里的早市上买些猪肉、杂鱼之类改善生活。 甫叔的身体很快得到了恢复。心灵的创伤也慢慢地抚平。 每天的下午,我们把鸡场的所有工夫都收拾停当,这时会有一段时间的空闲。这时我会拉着甫叔的手,在村前的公路上,看穿梭往来的车流;爬上鸡场后面的山坡看西坠的夕阳,看西边的天际被晚霞染得通红…… 再也没有忧虑、恐惧。这种优游闲静的生活,只怕是神仙也会羡慕的! 闵老板也并没有忘记我当初给他说的凌清风。后来他把他介绍到另一个养鸡场去当了饲养员。不过那里跟我们相距很远。在我们初到广州的那几年里,大家还都是土里土气的。手机不会用,那还是我们这些人不敢想像的奢侈物。车也没有。就连最简单的单车都舍不得买。 所以那时只要是相距十几二十几里的路,在我们就成了一段遥远的路程。 所以凌清风并不与我们来往。而且甫叔对于我与其他人的来往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日子似乎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 但是这样的日子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打破…… ☆、九十 当这个人到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在四年之后。 这四年里,我与甫叔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一个外人的打扰。生活过得风雨不生,波澜不兴。 闵老板的生意也做得出奇的好。鸡场又增加了两栋鸡舍。虽然我们忙碌一些,每天从早到晚要不停的做才能把事情做完,但我们乐在其中。 我们的养鸡技术也已经完全成熟了。除了闵老板原先亲手相传的技术之外,我又到书店里买来很多关于养鸡方面的书籍,遇到问题就从书上钻研,找到解决办法。 闵老板已经把鸡场的管理全部交给了我。他自己则在市内的一处蔬菜市场开设了一个档口,在那里卖光鸡。 所谓“光鸡”,就是把活鸡宰杀、拔毛,就到市场上出售的鸡。这是一种最简单的加工。 市场上的生意也是同样的好。老板自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8 己在市上卖。每天清早,我就还得天未光就起床帮老板和老板娘杀鸡、拔毛。等到天一光,这些就已做好,老板就到市场去出卖。 这是学生们放完暑假开学之前的一天。 中午时分,甫叔去烧火做中饭。我在鸡场门口忙碌着。 竹门边,走来两个身影。我抬头一看,不由让我怔住。 我再想不到,是苦花和我的大儿子小海! 见到小海,我是由衷的高兴。毕竟是我的儿子。而且小海已不再是先前身材瘦弱的单薄少年,长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 苦花则显得老了许多。 隔着竹门,小海有些生涩地叫我:“爹!” 我答应一声:“哎——”赶忙从里边开了竹门。我把他们让进我与甫叔住的小屋里。 甫叔从烧火的灶屋内端了一盘菜进入屋内,看到了苦花母子俩。 甫叔认识小海。小海小的时候,他见过的次数不少,所以即使长高长大了,他也还是认得的。 只有苦花他从未朝过面。而苦花也是第一次见甫叔。 而甫叔是聪明之人,不用问,他也已知道这站在面前的女的是谁了。 他显得从未有过的惊慌。 “啪”地一声,他手里的菜碗掉在地上。做好的菜散了一地。 苦花见到甫叔,目光里说不出的冷漠。 这冷冷的目光像刀一样射在甫叔的身上。 从这目光中,甫叔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与威胁。 就在甫叔手忙脚乱地清理打落地上的菜时,苦花揶揄地说:“有了这个老男人相陪,你早把我们母子们忘到九宵云外去了吧?”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吵也吵过,骂也骂过,架也打过,都没什么意思。现在她一见面就又要挑起这些不快的话头,我不想接她的话。 我听到小海告诉我,他已经高中毕业,参加了高考,考上了湘潭大学,过几天就要去学校报到。因为思念爹爹,想在入学之前来看看爹。 因为广州各处都有老乡,所以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我和甫叔的隐居之地。因此这一天就请他的娘一同来了。 甫叔从打掉那碗菜后,心里许久都不能平静。 但他也明白,不管怎么说,来者是我的家人,妻儿。我此刻不能自己下厨,他有义务为我尽我们所有,做几个菜来招待。 就在我和小海说话的时候,甫叔已经把菜做好,摆下饭桌,招待他们母子吃饭。 苦花对小海说:“我们去街上吃。” 小海劝他娘;“娘,你何苦呢?我就在这儿吃。” 吃饭的时候,小海天真地劝我说:“爹,你还是回到娘的身边来吧!娘这几年送我们读书不容易……” 苦花冷冷地对小海说:“儿子,你别劝他!你劝不动他的。” 小海说:“不,娘!我为什么不说?你这么多年都不改嫁,不就是等着爹回家吗?你的心意我会不明白吗……爹,好好想想……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当看到别人家庭团团圆圆的……而我们的家支离破碎……这一学期又要开学了,弟弟为了我读书,都想要辍学了……” 小海说着话的时候,苦花没有说话,但她掏出手巾擦眼睛。 女人表现得再要强,那内心还是脆弱的。 我无言以对。 我不能答应他们什么。我只能对小海报以深深的愧疚。 甫叔没有坐到桌上来吃饭。 这顿饭谁也没吃进去多少。桌上的饭菜几乎都没有动。 当小海和苦花终于起身要走了,小海望着我,急切地呼喊道:“爹!” “小海——” 我刚要给小海一句最后的答复,甫叔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包得厚厚的布包,颤魏魏的递给我,说: “水山,你把它给小海!” 这是我们这几年所有的积蓄。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我欠他们太多,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对他们的补偿。 我没有犹豫,把它送给小海,说:“小海,你先拿着这些,你们两兄弟读书足够了……别的事以后再说。” “小海,我们不要!” 苦花冷冷地说。 小海已经接下我给他的布包,看着他的娘说: “娘!” 小海又看着我:“爹……” 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纸和毛,快速的写下存折的密码,交给小海:“你和弟弟读书要紧,别的都不要管……” 小海走了。我没有送他们上车。 回到屋里,心情沉重。甫叔拿出了我们几年来所有的积蓄。能够让小海小洋读上书,也算是能够给他们一点补偿。但是这些也有甫叔的一半,那么我就欠甫叔太多了。 这一个下午,我们都默默地做着鸡场的事,谁也没有说话。 晚上,冲完凉坐到床上后,我们也无心开电视,就默默地坐着。 我抓住甫叔的手,说:“叔,你把你的所有都给了我,我怎么报答你啊?” 甫叔也深情的抚摸着我的手说:“还说这些话干什么啊?你给予我的,我又怎么报答得了?” “我们又一无所有了!” “不用怕。我们还在打工呢。过几天又要领这个月的工资了……” 我不知道甫叔是在自己宽自己的心呢,还是他的心太本来就有这么淡定? ☆、九十一 接连而来的几天里,甫叔都是愁眉深锁,寡言少语,默默地做事。有时会望着我默默地出神,那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透的东西。 那是深沉的爱意与无尽的迷惘。 我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我又说不出是什么。我的心里也惘无头绪。 我问过甫叔,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甫叔却总是摇摇头。 那种灵魂飞出躯壳般的空洞的眼神,让我很是担心。 又过了半月左右,我们又卖完了一栏鸡。这天,我进城去畜药店买鸡药,留下甫叔一个人在场里。 因为出完了一批鸡,鸡场的工夫会相对清闲一点。难得出来一趟,我到市场上各处去逛逛,顺便买些肉菜与日用品回去。 回到场里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往常我出门回来,甫叔必在场门前守望。见到我,会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接住我。 这天,破天荒地没有见到甫叔的身影。 我走进屋里,也没见到甫叔。 我感到了一阵恐慌。像一个孩子傍晚时分还没见爹娘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69 回家一样的孤独无助。我寻遍了整个鸡场,甚至连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见到甫叔的影子。 一阵巨大的恐惧袭来,我预感到甫叔出了什么意外! 我赶忙走到闵老板家里,询问他们知不知道我甫叔的下落? 老板一家人都在家看着电视,老板娘一个人在厨房忙着夜饭。 他们也是一点都不知道。 老板赶忙骑车随我来到鸡场。他们最先是看了一遍鸡场里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然后才是帮我着急地找人。 我们首先找遍整个大元村。 现在整个大元村的人几乎全都认识我们叔侄二人。我们逢人就问,但人人均是摇头不知。 找到半夜时分,我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屋。 也没心思做饭吃,勉强烧热水洗漱一下,我就爬上小楼上床睡觉。 小楼上的情景还是原样,连被盖都是随意铺着的样子。我的眼里流着泪,掀起被就准备躺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床上的被盖下有一些东西。 是一张写着字的纸和一本存折,还有一些现金。 纸上面的字是甫叔写的!甫叔那俊秀飘逸的笔迹,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我颤抖着双手捧过那张纸上的字来看。 只见字条上甫叔清秀的笔迹写着: “水山,原谅叔不辞而别。 叔知道你看到信会痛不欲生。叔又何尝不是。但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长痛不如短痛。水山,望你能坚强些。 你的家是你最终的归宿。你的妻子和儿子比我更需要你。看着你家庭破碎,妻离子散,我每天都活在一种负罪之中,我找不到理由原谅自己。 好侄儿,感谢你给了叔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么多年的爱。叔这一生无法报答你。但愿来生我们不再是这种人,但愿来生你我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但愿来生你我还能再相逢,那时我们再结成男女异性夫妻,在光天化日之下过堂堂正正的夫妻生活。 这一生你我可能无缘再相逢。你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的。 吴良甫 ” 信的末尾,是一块块斑斑的泪迹,已经干了。 我的泪又流下来,又把信纸打湿。 我忽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门去,对着茫茫黑夜,哭着喊道: “甫叔!你出来吧!我知道你一定还在这里看着我!甫叔,我不能没有你啊……” 我急切地举目四望,可是黑沉沉的夜空中,除了飞掠而过的几声夜鸟的啾叫,又哪里有甫叔的半点声息? 这一夜,我在外面守着。虽然因过度的疲惫而有时朦胧睡着,但只要四周稍微有一点声响,我就立刻睁开眼来,我多么期望甫叔会意外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二天未天光,闵老板就来到了鸡场,我把甫叔留信的事告诉了他,老板听后摇头叹息不已。 我向他请几天假要去寻找甫叔。他同意,说:“我们自己在这里照看几天。希望你能找到。万一找不到的话,你还回来。我这里不能没有你……” 说完,我胡乱地弄了一点东西吃,骑上平时我上城里买鸡药用的一辆旧单车就出了门。 能去哪里找呢?一般来说只有尽可能去找到老乡和熟人去打听,至少可以放出信去,以后再等待返回来的信息。可是我们在这里几年,过的是近于隐居的生活,平时基本不跟老乡们来往。所以我能认识的熟人和老乡很少。 我只能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走乱看,见到疑似我们家乡地方的人就问。但是一天下来,毫无半点消息。 第二天,我去了凌清风那里。他听说了这个情况,也是郗觑不已,又不禁深深为我担心。因为甫叔身上没带走一点钱。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身无分文行走在江湖上,会是一种怎样的处境呢? 凌清风不住的安慰我:你不要太着急。我看你甫叔是个行事稳重的人。说不定他早已准备了去处,所以身上不带钱也没关系的。 “我们家乡在这里有很多人,我大都很熟悉。我向他们都放出信去,只要你甫叔在哪里出现,就会有信的。” 因此凌清风也同我在外走了一天。虽然仍是毫没结果,但有他给我说着安心的话,心里还是宽了一点。 又寻了两天。这一天,我骑着单车在广州天河的一个物流转运站前经过,却意外的看到一个人从里面的大门走出来。 见到他,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是见到这个人我又不可避免的深感尴尬,正想脚下用力快快蹬动车子逃离出去,那人却同时也见到了我,虽然他也深感意外,他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叫道: “ 水山,你怎么在这儿?你要到哪里去?” 没办法,我只好停下车来,和他招呼: “子言,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 子言说:“我在这里上班。你这是去那儿呀?” 我没告诉他自己是去寻找我的爱人甫叔的,只说是有事路过此地。 “好几年没见你了。有些话我好想跟你说说。有空吗?” “好吧。” 子言把我的单车推进大门之内放好,带着我出来,来到附近的一处街心花园里,拣一处树荫下的亭子里坐下,我和他有意的隔着一点的距离。 子言说:“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往了。”语气之中充满无奈。 看起来,子言这些年在广州混得很好。 他的个子似乎也长高了些。人很是精神,显得比过去更帅气,更精明。穿着虽然随意,一件短袖的白衫衣,衬着水白色的长裤,一双檀香色的运动鞋,配以他那俊秀的面容,挺直的身材,是那么的得体、洒脱。 “子言,你真是出脱得越来越标致了。” “你也一样。水山,要不是我们现在这么尴尬的关系,我还真想做回你我从前的样子。” “你——?唉!”我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子言,你现在过得很好吧” “说起来是不错。我在这个物流里做经理。每月工资有五千元左右。另外还有一些奖金,补助之类。物质上是基本能保证需要了。就是精神上寂寞得很。我与妻子向来不好,三天两头打打吵吵,我们现在分床而睡。我发现我比以往更加喜欢男的。但是又没有一个人让我看的上眼。水山……”子言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阵,子言才接着说:“水山,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给了你儿子十几万块钱,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只想问你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0 一句老实话——” “什么话?你只管说。在你面前,我不说半个字虚话。” “就是——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和我妹复合的可能?” 我摇摇头,说:“子言,请你告诉苦花,如果她有合意的人,趁早嫁了吧。不要等我!” “这——”子言可能有着思想准备,但也还是怔了一下,顿了许久才接着说: “我很能理解。水山,那你多多保重!对了,你和你的那位甫叔,现在怎么样?你们幸福吗?我倒很羡慕你们有这份勇气的……” 面对子言,我如何还能说谎话? 我把甫叔的情况一点也不保留的跟他说了。 子言深叹了一口气:“唉!这么说,这一次倒害得你们惨了!但愿你能找到甫叔!” “多谢你,子言。作为苦花的哥哥,你能这样对我,我真的好感谢你……” “不要这么说。水山!你不知道,我这心里,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可是却由于我的失误,错把妹妹嫁给了你。我那时怎么这么傻,以为做成了亲戚就能经常看着你!我好后悔……”子言说着流下了泪来。 “子言,你——?” 我站起身,走到子言面前。 子言也站起来,一伸手,我们两个抱在一起。 子言头靠在我的肩上,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我没有泪。过了好久,子言内心平静下来,和我分开。 “水山,去我家吃顿饭吧?” 我看看天色尚早。况且我和他在一起,面对他家里的人,终究难以为情,就推辞了。 子言擦干了眼泪,调整好了心态,就陪我走出小花园,来到物流门口。他帮我推出了单车,我和他话别,骑上车就走了。 晚上,天很黑了,我才回到鸡场。闵老板焦急地问我;“有什么线索吗?” 我摇摇头。老板说:“看起来,找到的希望不大。我档口上也耽误很久了。你还是上班吧?这事还得慢慢来。心急是没有用的。” 我说:“我再找两天看。” 闵老板看我这么心苦,也不好再说什么。 ☆、九十二 在广州实在是没法找到甫叔的了,我接受了凌清风的建议,回了家乡一趟。 虽然家乡对我来说是可怕而又恐怖的,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又回到了石屋子。石屋子已经几年没人来过,屋门前的草和野柴都长得有几个人高。挂在门上的锁也都锈迹斑斑了,用钥匙费了好大劲才打开。 走进屋里,一阵扑鼻的霉气。屋里横直交织着满满的蛛网,这哪里有人进来过的痕迹? 我立刻返身下山,在村子里我也没有逗留。因为甫叔不会和村子里任何人发生来往的。我没惊动村里任可人,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回来过。 实在也想不出可以找的地方,我又上了一趟西风山。 到西风山上,走遍了甫叔原先去过的几个地方,每次都是失望,甚至人家根本就已记不起这个人了。西风山上的人比以前更少了,只要能在广州找得到工做的人都出去了。就是五六十岁的人,无分男女,也都出去了。 很多的小孩子也都跟着父母出去,在外面读书,或被父母带在身边。 山村里只剩下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在看守着家门,耕种着几分瘠薄的土地。 我依着原来甫叔跟我说的路线找到了救了他一命的药婆婆的家,可是药婆婆的家也是空空如也。 好不容易问到人,人家说药婆婆已经死了。她的傻儿子也不见了。 世间事,变化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才几年光景,竟然已像变了一个世界。 我又回到大元村。 甫叔好似一滴露珠,轻轻的一滑落,就不见了。 我又在鸡场开始了工作。因为甫叔是在这里出走的,我只有在这里等着他。 一晃三年的时光就过去了。 这三年里,我一天也没离开过这里。 虽然我偶尔出去购买一些东西,但只要办完了事,我会立刻就赶回来,不再在外面多呆。 这三年,闵老板前后找过很多人来鸡场给我做帮手。有过广西的,也有过湖南彬州的,他们都没做多久就离开了。 其中彬州的那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和我相处得最久,差不多一年。最终也因为在外面夜宿鸡女而染上脏病回了家乡。 闵老板为始终找不到一个既稳妥又能做长久的工人而费尽心力。 第三年跟我搭伴的,竟然是凌清风。 凌清风在他原来的地方做得好好的。他以要回家为由,辞了那老板,事实上也真回了一趟家。再从家里出来,就到了我这里。 凌清风瘦弱的身材,一脸的风霜。头上也添了丝丝的白发。时光远无情,也把他打磨的老了。 凌清风也像甫叔一样,性格随和,温顺体贴。他也有着几年的技术了,因此做起事来,不需指点,他都能做好。我们配合默契,生活上也互相关照着。 我和凌清风本就是同过床的,晚上也就同睡一铺。 我始终相信,甫叔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一天,我和凌清风正在鸡棚里劳作,外面的大门口有人喊门。 我赶忙出鸡棚去开门,却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个女的。 她一见了我就高兴的叫道:“水山哥!” 我看她一脸面熟,却想不起来她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凤啊!” “哦!我记起来了。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记得我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打开门,把小凤领进来。 小凤说:“快别提了。我找得好苦。我找到你们家里,一问人,说你出来好几年了,没有回过家。后来还是我的老乡在天平架打过游击的,说见过你们和人打过一架。后来到这个地养鸡来了。我在这个地方找过许多养鸡场,都说没你这个人。我都想不找了,要回去了。没成想抱着最后撞一撞侥幸的心理,还真让我找着了!” 小凤是一个快言快语的人。说起话来竹筒倒豆子似的。这种人,无论给谁见着了都会有几分喜欢。 “你费这么老大劲找着我,必定有什么事。不会是只为要见见我而来找我吧?”我半笑半认真的说。 “你有一位叫吴良甫的叔叔吧?”小凤郑重其事地问我。 “甫叔!?”我一下子像被电击了一样,全身都被震住了! 甫叔的消息!终于有了甫叔的消息了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1 !我急切地问;“有啊!我的甫叔怎么了?你快说!” 小凤也激动着,但是她缓口气,说: “是这样。我后来随了我男人到了中山市。他们仍然搞基建,我闲得无聊,就到中山市中医院去做护工。前段时间,我在的病房里进来一位老人,名字叫吴良甫。我听他开口说的是我们家乡话,才知道他是我的老乡……” “他得的是什么病?重不重”我几乎是冲口而出的喊道。 “你对他这么关切?怪不得。”小凤看着我焦急的神情说。 “你快说,他怎么样?”我都要急死了。 “他得的是便结。几天都解不出大便,憋得要死。他又没有请人护理,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怜。常常昏迷过去。我听他昏迷之中,口里叫着你的名字。后来他清醒了,我跟他说话,才知道你是他侄儿。我问他你在哪里,他不肯说。不让我来找你。我是见他很危险,这才瞒着他来找你的。” 原来这样。我说:“小凤对不起,我要立刻赶去中山市。我不招待你了。你随后慢慢来吧!” 小凤说:“我和你一同去吧!到了中山,我比你熟悉,免得到处问人。” 想想也是,小凤还没歇匀气,就同我在外面拦到一辆的士,也不去车站坐长途汽车,跟这个司机谈成价钱,司机要一百五十元车费,我没还价,就直往中山市开去。 我恨不得身上长出翅膀,一下子就飞到甫叔的身边。 ☆、九十三 出租车一路急驶,只用了三个钟头不到,就驶到了中山市中医院住院大楼前。 我和小凤下了车,付了车费,从电梯上到三楼。 小凤把我带到一间大病房。这间病房共八个床位,甫叔的床位就靠在门口。小凤把我带到他的床前,我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老人,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一个头在床头,那脸上没有一点肉,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头发蓬乱。要不是小凤带着我来到这里,说这是我的甫叔,我还真不敢相认! 我心怕认错了人。试着叫了一声:“甫叔?” 甫叔也同时认出了我,眼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叫道:“水山!” 我一弯腰就抱住甫叔,心酸地叫道:“甫叔!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甫叔也很是激动。眼角溢出了两行浊泪:“水山,真是你?你怎么会来了?” 我告诉甫叔:“是小凤带我来的。” 甫叔抬眼看向小凤:“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小凤点点头。 甫叔抬手去拉住小凤的手,艰难地说:“小凤姑娘,你的心真好!真亏了你。这么远的路,把我的水山找来,辛苦你了。” 小凤轻描淡写地说道:“老爷子,做这么点小事,应该的。” 我这时也才想起要感谢小凤,于是真诚地谢道:“小凤,谢谢你!我找了我叔三年了,都没找到。是你帮我们叔侄重逢的!真的感谢你。” 小凤说:“水山哥,别一个劲谢我了,快看看老爷子的病情吧!” 我抱着甫叔的头,低声的问甫叔道:“甫叔,你得的是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 甫叔看着我,很是绝望的说:“水山,叔不行了!我自己知道,这回大限到了。我不想死地这里。你带我回去,我要在家里过世……” 我摇着头,不甘心的说:“叔,不会的!你会好的!这里治不好你,我要带你去找到最好的医院把你治好!” 甫叔轻微的摇头,说:“没有用的,水山,你看看我这身子。”说着拉着我的手,在他的干瘪的肚皮上抚摸。他的皮肤满是皱折,肚子深陷,紧紧贴住了背心。身上已经没有了肉,就剩下了一副干瘦如柴的骨架。 “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不是吃不下,是不敢吃。怕吃下去拉不出大便,会被活活撑死……你说,我这样子,还能支撑多久?”甫叔缓缓的说着自己的病情。 “你以前没有过这种病呀?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有过。你不知道,我以前没跟你说过。那还是二十多年前,那时我还年轻,才三十多一点。有一次,我有三天没有解大便了。这天在山头,肚子里又胀得不行,就蹲在地上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往下引,粪门都撑出了血,也没有通。到了晚上,我烧了一大锅热水,加了山上采的土大黄,然后,我在水里泡着,又用手指头伸进去挖,终于通了……这一次,已级四天了没解手,我才发觉……本以为医院医术高,谁知越治越严重。现在我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叔,你是说,用大黄水泡澡,可能会有治好的希望?”我的眼里放出了光。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甫叔还是摇头:“医生给我做过很多种检查,他们说我得的是癌症。你说,有用这么一点土办法就能治好的癌症吗?” 我不相信。我去问问医生。我说。 甫叔点点头,示意我可以去。 我把甫叔头放在枕头上躺下,就离开甫叔,走到医生办公室。里面有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上班。 我一走进门,就有医生抬头问道:“你有事吗?” “我找308第一床的主治医生。” 我说完了这句话,就在最前一个位置的一位年轻医生抬起头来打量我:“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家人。今天刚得到信,从广州赶来的。我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我不慌不忙的说。 那位年轻医生接过话说:“病人叫吴良甫,是吧?” “是的。” 他从面前的一大撂病历中抽出一份,打开来,边看边说:“我们通过了各种先进仪器和技术上的检查,确诊这个病人患的是结肠癌晚期。他的病情现在只是逆行性进展。完全没有好转的体症。我们为他做过化疗。但考虑病人体质太虚弱,不能承受,现已放弃……” 他们的那些病历和病历上写着的各种化验,检查,我也都根本不懂。听他说得这么严重,看起来真的是没有什么治好的希望了。于是说: “我叔要求出院回家,行吗?” 医生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建议继续住院治疗。但病人要求出院,也可以。” 于是那位医生站起身,同我一道来到甫叔的病床前,又象征性的检查了一下,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甫叔声息微弱的说道:“医生,我要出院!” 医生说:“你要出院,现在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2 “你来办理手续吧!” 我看着甫叔痛苦的样子,觉得出院也好。 又走进医生办公室。那名医生让我在病历上签上名字,然后就让我去各种缴费,结算,取药等,忙了好一阵,才把手续办好,背着甫叔出院了。 小凤帮我们拿上甫叔简单的衣物,跟着我们从电梯下到地面。来到医院大门口。这里的街道很是寂静,很少有大型的车辆经过。但是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却很多。 见一辆空车经过,我手一招停下了,我们上了车。小凤把甫叔的东西塞进车来,不知何时她已在医院大门口的小店里买了一大袋的蛇果和麦片,也一同塞进车来。 “小凤,你又买这么多东西!” 小凤扬扬手说:“水山哥,路上走好。原老爷子早日康复!” 我还未及回答她的话,车子就开走了。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想甫叔不宜挪来挪去的换车,也不宜路上巅波,就干脆租这个车直达广州。司机要价也和我来的时候差不多。 天色傍黑的时候,出租车开到了大元村外面的大道上,在那里下了车,我把甫叔背到了鸡场。 凌清风早在场门前等候了。见了我们回来,接过我的东西。在屋里,甫叔上不了楼。凌清风把楼上铺的被子拿下来铺在下面的床上,我小心的让甫叔躺下了。 闵老板早已从凌清风口中知道了原委,这会也从家里骑车来,向甫叔问寒问暖。 人情在这里显得无比的温馨。 ☆、九十四 当晚睡下,我像过去一样,习惯性地伸手去搂甫叔。甫叔任由我搂着他,却生硬地没有搂我。 我看他甚至要咬着牙来忍受。 甫叔这一夜都没多少入睡。即使有时勉强入睡,口里都有时轻轻地呻唤。 接连的几天,甫叔已能解出大便。虽然每上一次厕所要很长时间,而且每次都要解得一身冷汗,但最终都能解决问题。 他也终于敢于进食。我给他尽量做些软烂的肉和鱼,蛋类,以给他补充营养。 甫叔吃得很少,做一次他要吃几餐。闵老板也买来了牛奶粉、豆腐粉之类可以用开水冲服的营养品。 几天之后,甫叔的身体渐渐的恢复起来,已能下床行走。白天我在鸡棚里做事,甫叔跟在我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也不多说话。 看着甫叔脸色渐现出红润,深深陷进去的脸颊也渐渐的平复,我的心里感到由衷的欣慰。 我几次想开口问甫叔他这几年到底是身在何处?究竟有着怎样的遭遇?但是每每看到甫叔兴味索然,似乎无意深谈,我也就不再多说。 我怀疑起那些大医院的医生,是怎么给病人诊病的。明明一点小问题,却被他们说得那么吓人。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但是仅只过了几天,我发现我高兴得太早了! 甫叔的病情又出现了反复。 开始的几天,甫叔最多间隔两天要解一次大便的,这次间了三天,甫叔去上厕所,去了半天没出来,我发觉异常,就去看看。一进去就看到甫叔蹲在厕坑上,正挣的满头大汗,脸现痛楚之色。 “叔,又不行了?”我问。 甫叔点点头。 “我再拿蜂蜜来给你擦上?” 甫叔说:“好。” 于是我快速地拿来蜂蜜和毛笔,又蘸了饱满的一笔,给甫叔从插进去,在里面搅动一圈。然后,我扶着甫叔,他也双手抓住我的手臂,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肠道里的一大截干便拉出来。 这一次总算又这么解决。但我想这终究不是个长久的办法。看样子甫叔的身体还是有很严重的问题。怎么办呢? 凌清风说:“我们湖南的湘雅医院医术高明,很多疑难怪症都能在那里治愈。不妨去那里看看?” 我的眼前一亮,决定带甫叔到湘雅医院去治疗。甫叔也同意前去。 凌清风又说:“我有个亲戚在湘雅附二医院内科当主治医生,我写封荐书,你们带着去找他,他一定会帮你们的。那里要排队论号,有时一个星期都轮不到你。没有熟人会很难的……”他当即就给我们写了一封信,告知了我们他亲戚在医院的住处,姓名,家庭情况等等。 把凌清风给的信在身上妥善收藏好。 我跟老板说清楚了。鸡场就留下凌清风料理一段时间。老板再另请个临时工人来帮他。 也来不及多做什么准备,我把自己三年多来存下的工资全取出来带在身上,也没多带行李,就同甫叔乘上了回家乡的火车。 之所以再乘火车,是因为这些年来,由于南下大军的队伍越来越大,已形成一股汹涌澎湃的潮流。内地许多的人看准了南下客运的巨大生意量,几乎每个乡镇都组建起专线开往广州的卧铺车队。大量分流了列车上的旅客,使得乘坐火车不再拥挤,而且舒适,而且火车的速度还要快。 更为主要的是,我们这趟回去,是直接走长沙去医院,以免过多耽搁时间。 只坐了一个晚上的车,第二天大清早,就到了长沙。出了站,也不多停,坐上一辆出租车就直奔湘雅附二医院而去。 我说了我们要到的准确地点,出租车就一直把我们送到医院内的一座小楼前,我俩下了车,在小楼的大门上按了门铃,一会就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个年轻大嫂。我问她:“这是王某某医生的家吗?” 大嫂说:“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把凌清风的信拿出来给她看,说是他的亲戚介绍来治病的。大嫂说:“我是他家的保姆。王医生已起床了,正在晨练。你们要见他,我先去通报一下,麻烦稍等。” 过了好一会,保姆又来到门口,说:“二位请进吧。王医生看了信,在客厅等你们。” 跟着上了二楼。进到客厅里,王医生果真已在等我们了。 王医生五十多岁,头部已经谢顶。因为清晨,精神气为之清爽,人也精神,看起来很好客。他请我们沙发上坐。保姆泡上茶来。 王医生说:“清风的信我看了。我就是内科的主治医生。这位老叔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先说说。” 于是我和甫叔就轮流着把病情说了个大概。 “我先给你检查一下体症。”王医生说完,就起身走进一个小房间,打开灯,说:“你们进来吧。” 我扶着甫叔一同走进。 只见房间里有一张小小病床,一张白色的桌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医疗器具。 这是一个设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3 在家庭里的小病房。 也许这是职业的原因。因为身为医生,难免会有病人直接找上家门来的。 王医生请甫叔躺到小床上去,嘱咐他把衣服都敞开,袒露胸腹。王医生伸手在甫叔的胸部,肚腹,腰胁等处轻按,重揉,量了体温,血压,问了很多细节问题,才让甫叔起来。甫叔整理好衣服,跟着王医生出来,又在客厅里坐着。 王医生拿起笔来,哗哗地写下几个单子,交给我们,说;“今天上午我不上班。你们拿着这些单去做好这些检查,化验。然后拿回来,我才能作出诊断。现在时间尚早。你们一去就能做好这些的。老叔昨晚到今早没吃东西吧?” “没吃过东西。” “那好。你们快去吧。” 我们出了小楼,到医院的大楼里去找各个科室。医院里才上班。但每个科室门口早已等候了许多人。尽管人多,大楼里却秩序井然,每个检查的地方都是从窗口叫号,被叫到的人才进去。 我们每到一个科室,就把王医生开的单从窗口递进去。等一会,就叫到我们。三个小时不到,所有的检查,化验就都过完了。又等了近两个钟点,又到各个窗口取到了结果。 回到王医生家时,正好是吃中饭的时间。 我和甫叔准备要到大街上找店子吃饭。王医生夫妇开言相留道:“你们是清风的朋友,来到了这里,就跟到了清风家里一样了。我们可是姑表兄弟啊!” 既是如此,我们就不再客气了。这顿饭就在王医生家吃了。 吃过饭后,王医生拿着那一撂各种单子,进到一间房里,进行分析。 许久以后,王医生把我叫进房去,嘱咐甫叔在客厅稍等,关上门,跟我讲解甫叔的病情。 他神色凝重的说:“你既能陪吴老叔来,自然是他至关亲近的人。根据扫瞄的结果来看,病人有同性性生活史,你知道吗?” 我没有答言。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算是默认。 “而且,我的诊断和你们原先在中山市中医院的诊断一样。建议你们在这里住院治疗。” 听到这个结果,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就流了出来。流得很厉害。我强抑制着才没哭出声来。 王医生见我反应如此强烈,就不再说话。 好一阵后,我才收住泪,擦干了眼睛,问:“住院能治好吗?” 王医生难过的说:“你急糊涂了,连这个常识也不懂了。癌症,到目前为止,任何机构都还是没法治愈的。但是根据病人的心态而来。病人的心态好,也有治愈的个例。这就要看个人的状态了……” 我说:“那我得问问我叔。” 于是我和王医生都出门来。甫叔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水山……王医师?” 王医生把病情说了,只是没说出是癌症。 当最后说到要住院治疗时,甫叔惊恐地睁大着眼睛,把身子紧紧地靠近我,抓住我的手臂,连连地摇着头说:“不!不……我不住院!我宁愿死,我也不住院……” 王医生见状,说:“那不住院也行。我给你开几张处方,你们回家按方吃药,在家治疗……” 看起来也只有这样了。 王医生回到房间开了几张处方出来交给我,说:“希望能够给你们帮助。” 我们告辞回去。王医生说:“那就不相留了。现在走,还有车。回到家不会太晚。” 他不知道,我们正好要晚了回家才好。临走时,我把原先准备的一个红包递对我们这么尽心的王医生。王医生坚辞不受,我只好又自己收回衣袋里。 在医院里,医生收受红包是普遍的潜规则。王医生如此坚决地拒受红包,算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清洁者。 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长途客运站,幸好还有一班从长沙开往王板桥的大客车。 回到镇上,已是夜幕降临。正是我们理想的时间。 现在甫叔已不能同于以往的几次。以往的时候,他自己能走,甚至比我脚力还要强得多。 这一次,他却已是无法走这么远的路了。 好在我们的村路早已不是我们深夜出走广州时的那个样子,路面已经修得够宽够平整。 我在镇上租了一面包车。没花多久时间,我们就到了仙人潭的村口。 黑灯瞎火的,村口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们下了车,付了车费,那车一溜烟就开走了。 我背着甫叔艰难地上山。 ☆、九十五 我和甫叔那年离家之后,这条上山的路已是八年没有走了。 我为了找寻甫叔回来过一趟,那也只是匆匆来去,也已过了三年多了。 这条路已经差不多被茅草履盖,只有一排隐约的石板依稀可辩这还是一条曾经的大路。我们准备了两支强光手电筒,一刻不停地扫射着身前的路面。 因为这么深的茅草丛中极有可能藏着毒蛇。 甫叔自己勉强坚持着走了一段,就举步艰难了,还剩下有大约一半的路。我们在路上歇了一间又扎挣着往前走。 我要背着甫叔走。甫叔不依,非得自己走。 又走得一阵,离家门已不远了,这最后的一段路,甫叔已脚步踉跄,我搀住他,弯腰蹲在他身前,甫叔这才伏在我的背上。 到了石屋前,扒开一人多高的柴草,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前,在墙缝里找到钥匙,扭开门锁,到得屋里。 三年前被我扒拉掉的蛛网又从新结得密密麻麻的了。见到这样的情景,甫叔叹口气说:“这还像个家吗?” 我找来扫把,把屋内的蛛网一阵乱扫,扫去了这些妨碍行动的东西后,我在屋里找出打火机,点燃了屋里早先剩下的油蜡。 石屋子里又燃起了光亮。我首先把床上清理干净,让甫叔躺到床上。 本来我的身体也已累得够呛。但是我不能歇着。 我首先找出被子,给甫叔铺好盖好,让甫叔安逸的躺在床上了,又把屋里打扫干净。然后又在灶下烧起火来。 我烧了一锅滚开水,装满了热水瓶。也给甫叔凉了一杯在床前。 我知道屋里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在镇上的时候,我已买好了米菜油盐等物。我把锅碗盆瓢等收拾干净了,就架起菜锅子,准备做些面条给甫叔吃。 甫叔看到,说:“水山,少做点。你吃多少就做多少。我不吃。” 等我做好了面,我还是给甫叔舀了一小碗,端到他面前,说:“叔,我们老半天没吃什么了。你还是吃一点吧。”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4 甫叔看到我把面都端到了床前,还是坐起身子,双手接了过来。 吃完面条,我在脚盆子里倒好热水,给甫叔洗了一个澡,然后自己也先了澡。这样才上床休息。时间大概已到半夜过了。 实在太累,我头一着枕,就睡过去了。这一夜,甫叔也是睡得安稳。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老天光了。 睁开眼来,看到甫叔正睁着眼看着我。甫叔的眼里满是慈祥和爱怜。他的额上和鬓角的发际显现着一条条清晰的青筋。他的脸更削瘦,显得苍白。 我伸出手去,在他的脸上摸索。 这是我多年的习惯了。甫叔也习惯于我这么抚摸他。 我把他的脸摸了一遍又一遍,久久舍不得放开手。 在失去甫叔的那几年里,这些都只能在梦里才能有的场面,如今又这么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我都还有些恍如是在梦里。 也许,这一切,又都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又会再失去的。 甫叔的病让我不敢有太多的奢望。 所以这样在一起的机会每一刻都是珍贵而又珍贵的。 甫叔也伸出一边的手来,把我揽近他的身子,我自觉的与他靠得很紧。 “水山,叔能与你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我去了以后,你怎么办?”甫叔说话的声音也变了,由于中气不足,声音细弱。 “你会好起来的,叔。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你别瞒着我了。我从王医生与你私下说话的样子就看出来,他的诊断和中山医院的诊断一样,是不是?” “王医生说了,治病要靠病人的心态。这种病,心态好的人也有治好的。你要有信心。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吗?” “好!”甫叔认真地点点头:“我不想死。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到你在屋里不紧不慢的忙,多像一个贤慧的妻子。今后我不乱想了。我们就是一对老夫少妻。以后说什么我也不离开你了……” 我把甫叔搂得更紧:“老头子!你那一次怎么就那么老糊涂了?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你害得我好找……我这一生已经不能没有你,你不知道吗……” “我真的是糊涂了。我以为只有狠狠心离开你,你就能回到你老婆孩子的身边,让你的家庭团圆……” 这时,我想到了那个早就想问他的问题:“叔,这几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顿了一顿,甫叔才说道:“你还记得大元鸡场买鸡的老板中,有一个叫‘华仔’的人吗?” “记得。就是那个胖胖墩墩的人啊?” “是啊。他在头一次来买鸡的时候,就注意到我们了。” “他注意我们干什么啊?” “后来我到了他那里才知道,他暗中喜欢上了我……” 我不由大惊:“有这样的事啊……?所以你就私下跟他跑了……?原来你不是真心爱我的?”我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抱着甫叔的手。 甫叔大是尴尬,也只得松开了手,身子和我隔开了距离。 他慌了,忙乱的说:“你不要我了……?你嫌弃我了?水山,你不要我了也罢!我本来也不配你……何况……我这身子也脏了……更配不上你了……” 我有些难过,但我不会嫌弃甫叔。就算他背着我和人私通了,只要把话说清楚了,我也能原谅他的…… 我忙又伸出手去,拉住甫叔的手,说:“叔,我没有嫌弃你。就算你做错什么,我也不会怪你的……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甫叔似乎不想开口跟我说什么了。 我把身子又靠近去:“叔,怎么不说话了?” 甫叔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山,你别对叔这么好,叔对你不住……” 我用手给甫叔擦去老泪:“那么多患难都一起过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你纵然做了什么事,也一定是迫不得已的……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不逼你说。别哭,啊?” “水山,你真的对叔这么大方?”甫叔抬头看着我说。 “叔,难道你真的还不明白水山的心意?”我看着甫叔的眼睛说。 “明白!水山,叔说了。叔不能瞒着你……” 我肯定的说:“我决不会怪你,不会嫌弃你的。” 在甫叔又细又弱的语调中,缓缓的道出了那几年的经历…… 原来,这华仔是一个做烧鸡卖的老板。他家有一手祖传的绝活,就是每年清明前后和过年时节给人加工烤猪烤羊烤鸡,是用来祭祖祭神的供品。 你看到每年的清明时节,那些富有的人家用漆着大红油漆的抬杠把烤得腊黄腊黄的整只猪羊抬在杠上,供在祖坟前或在祠堂里的神龛前祭祀祖宗的,就是那东西了。 你别看那一只只的整猪整羊颜色油光滑亮的,怪是好看,而且透着诱人的香味,引人食欲,那做起来可不容易。 那么大的一只整猪,你要把它里外都煮得熟透,又要外焦里嫩,又要不烂皮,又要当场可食,那种加工的技术可是非常繁复的。 掌握着这种加工技术的人家,都是一代一代祖传下来的。 华仔的祖上就是做这个的。 而且他们家加工的猪羊,无论看像,口感味道,都是别人所不及的。可以说在整个广州范围内,都是首屈一指。 他们家的“程氏秘传卤汤”,传男不传女。可见其珍贵的程度。 到了华仔这一代,就只有他这一根独苗。 而到了华仔的下一代,那就连男都没得传了。 华仔将近三十岁。娶了个老婆,已有十年了,没能生育。 一般来说,不能生育的人家,都是归罪于女方。 事实上也是,大部分是由于女方不能生育的。但是也有少部分是男方的原因 。 这就害得世上有多少年轻女人有苦不能言,有怨无处诉。 更有多少女人含冤改嫁。 遇上这种冤命的女人,这一生的幸福也就基本上被葬送了。 华仔的老婆不能生育,也是由于男方的原因。 但是华仔的母亲不这么看。她把责任全归罪于媳妇的头上。 华仔的父亲早已过世。家传的秘技到了他的手上。 华他的能耐远胜于他的父亲。 他的父辈祖父辈只知道把祖传绝艺用于做祭祀用品,每年就做那么一两个月。利润再高,也十分有限。用于养家,那根本不够。所以祖辈都是以务农为业。 华仔却发现这里面有着极大的商机。 他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5 在家里开了个家庭加工作坊。在市场上租了一个档口,把加工好的烤鸡,烤乳猪,烤乳羊在那里零卖。 当然,别人也有在市场开档口做同行生意的,但人家的货在质量上无法和他比。没过多久,他就独霸了市场。 他每天的销售量很大,生意好得出奇。用日进斗金来说他,一点都不为过。 几年下来,华仔已经积聚起很大的家产。家里修起上别墅式小楼,有了自己的小车。存款当然也不消说。 财大气粗了,他的母亲也就对不能生育的媳妇怎么着也看不顺眼。 不媳妇终于离婚走了。 就在这以后不久,我和甫叔来到了大元养鸡场。 而这大元养鸡场正是华仔的常年进货地之一。 也因为如此,华仔在这里遇到了甫叔…… ☆、九十六 华仔初见甫叔,自然只是心里暗暗的喜欢而已,他不会有太多的想法。 而随着和我们接触的时间长了,慢慢的就看出了我们俩个的关系,这个时候他心里就只有心生羡慕,更不会有非分之想了。 就在甫叔出走前的十几天里,华仔在每天来买鸡的时候,他看出了甫叔的抑郁和反常。 于是他避开我接近甫叔,并且了解到了甫叔的心思。他趁机鼓动甫叔到他家里去做,保证不泄露半点消息,也不让甫叔出门半步。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 就这样他成功地策反了甫叔。就在我出外采购一天未归的时机,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甫叔接走了。 为此,他把生意转到了中山市的小隐。在那里他家另有一座位于乡间的小楼。屋后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这块空地被他改造成一个加工厂。 这些,甫叔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是直接把甫叔接到这里的。 甫叔每天只能睡到半夜过后一点就得起床,跟着华仔一块杀猪杀鸡,脱毛,把做干净的白胚放到一次能加工几百斤生料的大锅里加入卤料蒸煮。煮熟后晾出来,打油上色,然后在油锅里过油,使之变成皮色焦黄的成品。天亮以后,华仔就用车拉到市场上去出卖。 而甫叔整个上午就在作坊里加工这些东西。下午洗涮锅具,清理场地。基本上也不会让他闲着。 甫叔在这种忙碌而劳累中麻痹自己,强行抑制着对我的思念。 甫叔向华仔打听我的消息。他心里非常担心,他出走之后,我会无法承受。但是华仔告诉甫叔,说我开始寻找了他几天,以后就离开了鸡场,也不知去了哪里。鸡场现在是一个叫凌清风的人在做。 甫叔对我的思念一天也没有歇止过。只是他天真的以为我不在鸡场了,就可能是回到家里去了。也许我已经回到了老婆孩子的身边了。 他又哪里想到我如果不是存着能侥幸与他重逢的希望,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华仔的娘对于儿子找到一个这么老老实实只知做工,连大门都不出一步的工人很是满意。但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儿子请这么个老人做工的真实意图。她若知道的话,那不活活气死她才怪。 他的娘自儿媳妇离开后,就一直忙着给儿子张罗对象。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最起码也找了十几个,但是没有一个能中儿子的目。 她当然不愁姑娘看不上儿子,以他家现有的财力,不说找个本地姑娘不难,退一万步说,找个外来的打工妹,那还不得像当年林立果选美一样任他花中选花吗? 可令她想不透的是,任她怎么忙活,而且有些在她看来简直比古时皇帝的妃子还美的姑娘,在儿子的眼里,都是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她哪里能想得到,她的儿子的全部心思都已经落在家里打工的这个老男人的身上。 一开始甫叔是没有往这一层上去想的。他只以为华仔是为了帮助他。 他以为世上男人爱上男人的,就自己和水山两人罢了。 而就自己这两人,已经被世人当成了见不得人的怪物,现在在家乡都没法安身,只能远走他乡才能求得生存之地。 却不曾想来到广州之后,先是看到这个凌清风似乎也是。现在又见到了这个华仔。 当华仔第一次委婉地向他表白对他的爱意时,甫叔惊讶了。但是他断然地拒绝了华仔。 遭到拒绝的华仔并不气馁。他用生活上的关心,时常用一些钱物上的笼络来哄着甫叔。甫叔也并不领受他的情。 这样在华仔的家里过了两年。 两年,放到漫漫的历史时空里,那连个眨巴一下眼都不够。放到一个人的一生里,那也只是一瞬间。可是要放到一日三餐的过日子,那就是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华仔把甫叔弄到身边,每天在一起做着差不多相同的事情,每天一爬起床就能看到他,自己的满腔柔情与爱意写在脸上,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那份难受,任谁也受不了。 到了第三年,甫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在他家里做着事,对华仔也依然是保持着工仔与老板的正常关系。 事后,华仔见到甫叔的样子,就百般的抚慰,哄劝,认错。总之一句话,他是太爱他了。而且,他又明知甫叔本就是个同性恋者。 有了第一次得手,就不愁有第二次,第三次……甫叔也只能一忍再忍。 但是华仔毕竟也不能算是个坏人。有一次在甫叔身上发泄完后,把他家祖传技艺的事情从头至尾都跟甫叔说了。甫叔至此才知道了他们家这手技艺的真正价值。 华仔最后跟甫叔说,他是一个同性恋者,也不打算娶妻了。所谓传男传女也都谈不上了。只要甫叔能够接纳他,让他真正过上几年有情有义的日子,他就把家传卤汤的配方都告诉甫叔,不对他保留任何秘密。 甫叔开始想,我七十岁的人了,黄土堆到脖子上了,我还稀罕你的秘方不秘方吗?我还能打几年工?要到你的秘方何用? 但他随后脑筋又转过弯来:我虽然老了,在这里出不去了,但是水山还年轻啊!他总不能给人打一辈子工,他得自己创业啊。我这身子反正是再也给不了水山了,我何不暂时依从了这华仔,把他的秘方学过来,再想法转交给水山,我不也是给水山的一点补偿吗? 就这样,甫叔把身心都交给了华仔。而华仔也没有食言,把配料的秘方没半点保留的都教给了甫叔。 以前每当要在老汤里加新料的时候,华仔都是背着甫叔把一包研成粉的配料放进去,再加进那些普通的香料。 从那以后,那个秘方的药料都是由甫叔亲手配好,研成粉末,调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6 制卤汤。在此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华仔不再过问这些。而他们的生意仍照样的好,足见他教给甫叔的是真的。 到了这一年下半年的时候,甫叔开始感觉解手困难。当病情越来越严重后,华仔的娘不时的来问候甫叔。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儿子的秘密也终于被她撞破。 这不能不让她大发雷霆之怒。惊怒交加之下,她把甫叔赶出了家门,并且不准儿子跟甫叔再有任何来往。 总算华仔念着旧情,躲着他的母亲找到甫叔,把甫叔送到中山中医院,交了一笔住院费,至于以后,就再也不敢来看他了…… 这就是甫叔孤零零地落地医院直至昏迷不醒都无人照料的原因。 这也就是这三年来甫叔所有的遭遇。 说完了这些,甫叔抬起头来,望着我,缓缓地说:“水山,所有的事情,我都说了。我一点都没有瞒你。我和华仔……开始的半年,我是被逼的……后来的半年,我是心甘情愿的……是叔不好。你若嫌弃我,我没有半句话说……但不管你信与不信,叔是真心爱你的……叔的心里,没有半点假……” “在我到了华仔家的第二年起,我就发现身上这东西完全废了!”甫叔不无遗憾地告诉我。 我安慰甫叔说;“不要紧。没有就没有。我只要能天天看着你,晚上能抱着你在身边就够了……” ☆、九十七 于是我开始做早饭。甫叔一边帮我烧着火,一边和我说着话,这一顿饭,在不知不觉中就做好了。甫叔只吃一小碗饭就够了。 饭后,我看到门前已被草木堵了道,连进出都是个问题。我就找出长柴刀,沿着我们出进的路扫过去。扫完路,我又找出锄头,在屋边挖起了菜地。 不管甫叔的身体情况如何,我们都得在家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不种点菜,连每天吃的小菜都去买,不说路程迢远,去一趟街上不容易,就是能天天买,那也还是不如自己种的好。 我在地里劳作,甫叔也陪在旁边,不时弯腰帮我捡掉挖出来的石块。 挖好地,一时却没有种子。我们这么多年不在家种地了,原来留下的种子也都陈了,失去了发芽能力。 没办法,只有等那天上王板桥买东西的时候顺着买些种子回来。 下午没什么事,我忽然想起来,山上的密林之中,有的是野药,其中最多的是黄精,这种东西入口清香,甘甜,而且有些滑腻腻的,也许这东西对于便秘有些疗效。就想到去采黄精。 我对甫叔一说,甫叔说:“我也去。” 于是我肩了一把锄头,甫叔拿一个蛇皮袋子,一边扫着路,一边向着不远处的杉树林子里走去。 林子里幽暗,静谧,还显得有些阴凉。时下已是深秋,林子外已是十分凉爽,这林子里的气温就更是低很多。我看到甫叔穿着略有些单薄,怕他着凉,摸摸他的肩背,问他冷不冷,甫叔说:“刚刚好,爽。”我就不再说什么,抡起锄头就挖起来。 这树林里的黄精多的是,长得就像是人工种植的一样。挖一兜出来,又肥又大,一般有半斤以上。个别大的有一两斤。皮黄肉嫩,很快就挖了大半袋,甫叔说:“够了。吃完后再来挖。” 时间还早,我们不急于回去。近处有一条山沟,沟里常年流水,我提出到那里去把袋子里的黄精洗净了再回去,甫叔附和道:“好。” 到得山沟流水处,刚要蹲下身去,却见水沟边盘着一条白斑黄章的五步蛇,正昂着头看着我们,口里吐着信子。 我不由头皮都炸了,背皮发麻,返身拉了甫叔,指着那蛇,颤着声说:‘蛇……蛇……!” 甫叔顺着我手指处看去,也看到了,沉着地说:“别怕,这好东西。水山,你敢不敢抓?” 我摇摇头。甫叔走前一步,那蛇头在中间,却不移动。 这个时候,是不能徒手去捉蛇的。因为你无论从哪个方位伸过手去,都会被它毫不费力的咬个正着。 见到如此,知道这蛇起了防备之心,不会轻易行动。甫叔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几张薄薄的烧纸和打火机,把纸点燃,一霎时,一缕轻烟在蛇身边飘散开来。 我看到,那蛇见到这缕轻烟,就不再在原地盘曲不动,而是缓缓地移动了身子,准备逃走。这时,甫叔也不急,只见他走近前去,抬起一脚,准确地一脚踩在蛇的七寸处。蛇的身子扭动了几圈,似是想要绞住甫叔的脚,却终未卷上来,就软软地瘫了下去。 甫叔伸手把蛇提起,用个绳子把蛇头扎住,顺手挂在一根树枝上。 甫叔说:“洗了黄精就回去。今晚我们可以弄一顿黄精炖蛇羹。” 我把袋子里的黄精都倒在水里,脱了鞋用脚搓洗。 我对甫叔刚才的行动甚是好奇:“叔,你刚才那个烟是什么东西,怎么这蛇一闻到烟就动不了?” 甫叔说:“这是驱蛇药啊!我们在山里走动,身上是要时刻带着这个药的。万一碰到大蛇了,你斗不过它,就得用这个。尤其是刚才这条五步蛇,不把它迷昏,很厉害的。咬了人,急救不及时,那就很麻烦的……” “这都是些什么药啊?我都还没听你说过呢。” “现在我就告诉你吧。就是雄黄一两研成粉,云香精一小瓶,外加几只臭屁虫研成粉,和匀了,撒在烧纸上,就成了。用的时候,烧几张,蛇闻到了这烟味,浑庙就没劲了。还不任我用手捉?”甫叔缓缓的说着。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我一边搓着黄精一边温不经心的和甫叔说着。 “用得着的时候,我都会告诉你的。”甫叔说。 “那么,上次我们在湖海,你烧的那些纸,也是这东西了?” “当然了。” 我哑然笑道:“我还以为你那是敬什么神呢!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连我都被你唬弄住了……” 甫叔也笑了:“不那样,我凭什么吸引住你呀?” 我嗔道:“你吸引我的地方可多了,你大可不必故弄玄虚的。” “那你说说,我到底哪些地方吸引住你了?” 我突然提高了声调,大声地说:“我爱你!爱你就是了!哪里说得这么清楚!” 甫叔被我突然的高声吓了一跳:“你疯了!” 我又走回到水里,又搓了一阵黄精,看看差不多了,就捞出来,装进袋子里,用锄头把扛着,把那条蛇也挂在锄头把的另一头,缓步走回家去。 到了家里,甫叔把蛇挂在一个钩子上,用菜刀在七寸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7 处割了一圈,捏紧割口,向下一拉,蛇皮筒子就剥了下来。钩上挂着的是一筒长长的白肉。 趁着还没天黑,我们在屋后的一块空地上磊起三块石头,架上锅子,烧起火,把蛇肉洗干净了,放进锅里炖上。 我们山里的说法,说是蛇肉不能在屋内煮。否则别的蛇闻到气味,会钻进进屋里来暗中咬人的。 烧了一阵,天也快黑了,蛇肉也炖得差不多了,拿出来,在帖板上把蛇肉一条一条的撕下来,最后剩下一条长长的蛇骨架。 接下来把蛇肉又回到锅里,放进一碗切成片的黄精,盖上锅盖慢慢的炖, 等到锅里热气冲天,锅盖也一上一下的跳起来,再揭开锅盖,加进油盐香料,炒匀了,连锅子提进屋来,外面的火用水浇灭了,两人才回屋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 吃饭的时候,甫叔说:“水山,你多吃点。这东西好呢!” 我问甫叔道:“那你说,这有什么好呢?” 甫叔认真的说:“这蛇性属阴,专补人肾阴不足。以前我爹在世的时候,晚上夜尿多,有时一晚起来七八次。我偶尔抓回一条蛇来,炖汤给他喝了,会有半年多的时间晚上不用起来。你说好不好?” “真有这样效果啊?那你多吃点,说不定你的病会给治好呢!” 说着我夹起一块蛇肉条,喂到甫叔的嘴里。甫叔张嘴吃了。他也学我的样,夹起一块喂到我嘴边来。我说:“我自己来。” 甫叔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只好接住吃了。 甫叔吃肉不多,喝了一碗汤。 我舍不得多吃,把剩下的大半锅肉和汤收好。 这东西,也许对甫叔的身体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而这活蛇,尽管山上很多,却不是每天都能捉得到的。 忙活了一天,不仅累了,身上也弄得很脏。我烧好热水,和甫叔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休息。 甫叔是个好清洁的人。尽管他一天都不出汗,但他也是要每晚都把身子洗得干干净净的。用他的话说,是我爱用嘴在他的身上乱啃。 ☆、九十八 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晚。 这一天的三餐,我让甫叔一个人吃完那些蛇肉和黄精。后天吃什么呢? 下午,甫叔提出到山里去走走,看有没有野蘑菇。按着以往的经验,秋冬之季,是有一批秋蘑菇可采的。 采蘑菇不用拿什么工具,我和甫叔拿上一只塑料薄膜袋,就向着 树木较稀疏的山场走去。 进入以往比较爱生蘑菇的一片山场,果然时有一两个蘑菇出现,都是一些秋毛菌。也有一些石斑菌。我们见一个采一个,不大一会工夫,就有小半袋了。 这收获也还算不错。 但是往年在家时,有时也背了竹篮出去采蘑菇,时常就能见到一大片生得密密麻麻的蘑菇。这个时候就可以采得满满一大篮而归。 我们今天就没碰到那样的运气。 寻到一处悬崖边。只见这里四周围都是嶙峋的山石。中间却陷下去一个很深的山凼。从上看下去,估计有十几米深。石壁像刀削一般的陡直。面积有四五亩地那么大。里面也都是犬牙交错的乱石。横竖交错着一些粗大的朽木。从上面可以看到朽木上生长着一些菌类。 这原来是一个小型的天坑。天坑的一侧,似乎有个缺口,人可以从缺口处踩着石块下到坑底。 我立即兴致勃勃的要下去。甫叔忙阻止说:“这么深,都是乱石,恐怕会有危险。不采也罢!” 但是我执意要下去。甫叔吓唬我说:“这种坑里面多半会有毒蛇的!” 听说有毒蛇,我就更要下去了。 因为我已知道了蛇肉对于甫叔治病的用处。甫叔见阻止无效,说:“那我和你一起下去。” 慢慢的攀着石头尖下到坑底,坑底比我们在上面所见的要平。我们在树上采下菌子,蓦然就有了新的发现。 只见在树杆之下,竟然压着一大堆的瘦肉菌。 这瘦肉菌在野生菌子之中,是一个极珍稀的菌种。一般人一生中也很难遇见几次。 采蘑菇的人遇见瘦肉菌,那是一种难得的运气。这种运气,比遇见沉香木也差不了多少。 瘦肉菌从外观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刀砍出来的猪瘦肉,红润亮泽。山里人采到瘦肉菌一般都不独自一家享用。而要把它分给左右邻居,让大家都来分享。 而烹炒的方法也都是把它与一些名贵的肉类——如鹿肉,羊肉,狗肉等。最起码也是要与猪瘦肉同炒。 炒熟后的瘦肉菌其色泽,口感均与作为主料的肉类一致,让你分不出哪是肉哪是菌。 山里人的胃向来都是枯瘦的。而吃到一次瘦肉菌则不亚于吃了一次营养大餐。 我和甫叔兴高采烈的采到了这一堆瘦肉菌,准备满载而归。 恰在这时,我听见我们的身边有一丝“嘶——嘶——”的声音。 是蛇!而且不是一般的蛇! 我们前天抓的那条五步蛇的口中没有发出这种声音! 而一般的身躯小小的蛇也发不出这种“嘶嘶”之声。 还未看到蛇,我已经能判断出这必是一条又大又极寻常的剧毒之蛇。 甫叔的耳朵尽管不是很灵,也已听到了这声音。 我们凝神站立,眼光向四下里看去。 只见在离我们不到两米远的石头上,一条头扁扁的呈三角形的浑身黑色的大蛇正昂头凶猛地瞪着我们。口里嘶嘶地往外喷着毒雾。 这蛇身子足足有两米长!全身的鳞片乌黑发光。身子的直径估计有八公分,碗口粗细。 那扁起来的三角蛇头则有如一把锹头。 这么粗这么长的蛇,我这一生莫说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人们学说某某人某次在哪里捉到一条大蛇,也最多只形容它有人的手臂粗细。 眼前这条大蛇,以它的绞力,估计绞死一头水牛也不费力。 我原来在坑上面时对甫叔说只怕不遇见蛇。遇见蛇那是求之不得。 现在我却半点也兴奋不起来。有的只是恐惧和后悔。 后悔我自己的莽撞,后悔把甫叔也带入了这种险境。 眼前的这条蛇,已不是前天的那条小蛇。那条蛇我们轻易的就能对付得了。 而不知道甫叔的迷蛇药在这么大的毒蛇面前还有没有效力? 面对这个情景,甫叔一把把我拉在身后,说:“水山,你快跑!”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8 我怔住了:“那你呢?” 甫叔冷静的说:“你别管我!” “不!”我一下子冲到甫叔的身前:“要么,你先走。要么,我和你在一起对付它。对付不了,我们死在一块。” 可是这么一耽搁,我们已没了选择的余地。 那蛇已经滑动了身子,向着我们身前游来。 甫叔沉着地取出了身上的药纸,掏出打火机点燃,放在我们的身前不远。 那蛇并不害怕,缓缓地向我们逼来。 我们后退了几步。在后退的过程中,我顺手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块。在蛇头将到药纸前面的时候,我看到蛇头像是很难受的向后转过去。 就在它转过头的一瞬间,我挥动手中的石块,向蛇头击去。这一下正中蛇头,紧接着我又弯腰在地上抓起一块,也是奋力的击去。 我的眼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这一块石头竟又正好打在蛇头上。 那蛇连遭这两击,负痛之余,翻转了几下头,继尔将头昂起,身子也腾空而起,向我们扑来。 这蛇也许是发怒了。 但是它扑了个空。也许因为它受了不轻的伤,也许迷药把它弄晕了,一击不中后,它的头竟重重地摔落地上,摔在我的身前不远。 我想也不想,扑上去,双手一抓,正好抓住了蛇头的七寸处。 我双手紧紧的掐住蛇头。 那蛇头部被我牢牢控制住,它就发挥了它身子的威力。 我感觉到粗大的蛇身快速地向我身上缠来,一圈,两圈…… 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把我的身体向里挤。我感到浑身胀痛,气息一点一点的逸出,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消失……我感到呼吸困难,头昏眼花。 我感觉我要死了。感觉世界末日的到来……眼前渐渐的黑暗……黑暗……但是我的双手却一点也没有松动,反而越掐越紧…… ☆、九十九 就在我被这大蛇绞得将要膣息过去,却慢慢的感到那蛇绞缠的力松驰了下来,感觉身上的痛楚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呼吸变得顺畅,力气又回到躯体之中。 原来我手里抓着的蛇头已经被砍下了,我的手上身上全是血,地上也是血。蛇身软软的耷拉在我的身边。 我看到甫叔已累得瘫倒在地上张口喘气。我丢开蛇身,抱起甫叔,甫叔急切地看着我,伸手在我的脸上抚着,欣慰地笑说:“只要你没事就好!” “是啊,刚才我真以为我是死了。谁知我还是命大。”我心有余悸的说。 看到甫叔也没有什么事,他只是过度劳累,心里急奔了。 再看那蛇,除了蛇头被甫叔崭下,那身上也被甫叔砍得一塌糊涂,蛇身上有两处都要被砍断了,被砍处血流满地,鳞片脱落。皮肉翻转。 而甫叔的身上也是被蛇血沾得像个血人。 看看甫叔再看看自己,不禁哑然一笑。 甫叔好奇地说:“你笑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笑,莫非是失心疯了?那你可别吓我!” “我感觉我们俩个像是从原始时代走过来的茹毛饮血的野人!” “你也太能想像了。我们要能是野人,那就好了……”甫叔想想也笑了。 我问甫叔:“这蛇彼么就长到这么大?这是什么蛇?” 甫叔说:“这是大王蛇。也就是眼镜王蛇。今天真是侥幸。在你抱着蛇头的时候,只有你手松一点点,被它咬着,你就注定没命了。多亏你的手那么紧。” “我那里能想那么多,只知道松手不得……对了,你是怎么对付它的?” 甫叔指着丢弃在地上的一块销售量刀一样的尖石,那石上沾满了蛇血。 “我们回去吧。”但是这蛇怎么带呢? 我们带的袋子已装了菌子,尤其是那么多的瘦肉菌。 甫叔从柴草中斫来一根长长的活柴条,把它拧软了,把蛇仍盘在一起,用柴条捆紧了,这样就可以用手提着了。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手提着这些东西,一手攀着石尖离开石坑,走上地面,原来太阳已经挨山。 回到家里,我们先脱下了脏衣服,换上干净的衣服。甫叔也不歇着,和我一起,把那蛇剥掉皮,洗净内脏。剖出一个鸡蛋大的蛇胆。 前天的那个蛇胆,只有小指头大小,甫叔生吃了。但是今天这个这么大,他一口吃不下。弄破了,那又没人能忍受那个苦味。 这个东西,清凉败火,对甫叔的身体必大有好处,但是不能做一次吃。 但是甫叔想了想,还是把这个蛇胆挑破了,把胆汁倒在一个杯子里,闭着眼,皱着眉,硬是喝掉了将近三分之一。 喝下去后,我赶紧给他喝下一口糖水。 饶是如此,甫叔还是苦得身子直打颤。身子在地上蹲了下来…… 甫叔为了治好病,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吃下了这么难吃的东西。 “不闹了。”我问他:“现在还苦吗?” “咦?不苦了,真的。”甫叔搂紧我的脖子:“水山,原来你是通过这样胡闹,让我不感觉到那么苦?”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我没有这么想……”我把甫叔放下膝盖。继续去忙今晚的晚饭。 这么好的蛇肉又这么多,我把它做一次炖好,剥掉蛇骨。今晚只炒一碗多一点,和着瘦肉菌烹炒。剩下的蛇肉明天再吃。 今晚甫叔吃得要比上次多。 吃完后洗过澡就上床睡下。 这个下午我们两个都劳累过度,回家后又忙活了这么久,开始不觉得,待到躺到床上后,才发现全身筋骨酸痛,浑身的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接下来的几天,甫叔的营养品就都不是问题。他上厕所的次数很少,尽管每次都要费些周折,但终究能解得出来。 我到山下的镇上去过一次,买回米和一些猪肉,几只家养的土鸡。 以后我就用这些猪肉,鸡,慢慢的炖着那些黄精给甫叔吃。 甫叔也不再讲什么客气,我给他做的东西,他都尽量多吃。 他渴望着自己的身体能够得到恢复。 果然,一个月后,不用我怎么帮他捏弄,也不必再靠蜂蜜的帮助,他已能顺利的解出大便。 他的饭量是每餐一碗饭。尽管不是很大的食量,但能每日平稳的进食,身体恢复起来也还是很快的。 三个月后,甫叔的身体已经跟以往差不多了。每天的做饭,还有菜地,都是他在做。 看来,王医生的话没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9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79 错。人只要有了求生的欲望,是真的能够创造生命奇迹的。 “水山,我们不能在家里呆着。趁着还有一些本钱,我们还是到广州去把生意做起来 。” 我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我却想让甫叔还在家里多休养个一年半载的。 我把这想法跟甫叔说了。但是甫叔说:“我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再在家里这么呆着,白白浪费时间。还是早点出去吧。” “好吧。”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我们在过年前动身。 现在我们已不再把出门当回难事。以前讲起出门要做好长一段时间的准备。现在是说走就能走了。 家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随便哪一天,把门一关,抬脚一走。不一天就能到了广州。 ☆、一零零 这次我们没有去附二医院,而是去了正宗的湘雅。 在哪里我们首先买到专家挂号,然后在五仙桥的郊区找到一家家庭式的旅店住了两天。等到我们的号了,就坐公交车到医院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甫叔的体征全面好,没有任何问题。在专家面前,我们跟他说,我们曾在广州的一家大医院和附二医院查出有结肠癌。专家解释说:“这可能是误诊。因为病者的肛肠道有受伤史,有可能是因受伤引起的便秘。结肠癌在短期内不可能这么恢复的……” 不管怎么样,甫叔的身体没有问题了,有这样一个结果就足够了。 现在我们已经全身放松的去到广州。 我们首先还是到大元鸡场。凌清风高兴地接住我们。闵子文老板已另请了两个人在帮凌清风做事。 我们的到来,令新来的两个人有些不安。 但是我们告诉凌清风,我们这次不是冲着养鸡这份工作来的。 第二天,我们就到各处的农贸市场去转悠,向市场管理处去询问购买摊位的价格。 又通过老乡们在周围寻找可以加工产品的租房。 当我们在子言所在的物流附近转悠时,不意又与子言相遇。 他一如既往的热情。尤其是甫叔,他是初次和子言见面。两人见面,都甚有好感。子言说:“怪不得你们两个会这么好。如果我先见到甫叔,我也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你的。” 甫叔只是笑笑。子言告诉我说,苦花已离开她做事的那个厂,已经结婚了。结婚后,去了她丈夫所在的厂打工。男的是广东韶关的。比苦花的年纪小两岁。他们原来并不认识。一次苦花病了,请了病假去医院打点滴。医院里人满为患,没有床位。打点滴的地点就在医院大门口的过道里。 与苦花并排坐着打点滴的,是一个小伙子。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两人就互问姓名,工作等等。一来二往,就知道了这小伙子是韶关人。在这个镇上的另一个厂里当部门主管。 这小伙年三十岁了还没结婚,更没有谈女朋友。 而苦花也没保留的把自己的遭遇都和盘说出。 也许是他们真有缘分。从成年后,这小伙就没看上过任何一个女孩。这天,当他看到苦花后,却令他怦然心动。 这次离开医院后,两人就开始了来往。小伙爱得非常投入。经过了几个月相恋,他们就结婚了。 他们没有通知我们家里人。我们也是在她结婚以后才知道的。 子言还告诉我说,小海大学毕业后,又考上研究生,接着又要读三年研究生。但是我和甫叔以前给他的那些钱足够他完成学业的。 小洋也已十六七岁了。他读完高中后没能考上大学。早已出来在广州打工。在厂里他谈上了一个女朋友。 我把我和甫叔的所有经过也都跟子言说了,子言很是感慨。 我说很想见见小洋。子言说,等小洋厂里有假了,我就跟他说说。他说小洋只要有时间就会到他舅舅这儿来玩的。 在子言的帮助和参谋下,我们最终在离子言的物流中心不远的南安市场租到一个铺位。 这个铺位位于南安市场最末尾的位置,一向由于位置太偏而受人冷落。正由于此,市场管理员只收取象征性的租金。为的是让市场所有的铺位都利用起来。 但是我们也实在在别的市场很难找到合适的档口。 在别的市场,一个不足两米的排档每月都要交三四千元的租金。而像这里成为一间间独立的铺面的,那少说也得万把块。 “暂时一年交一千八百元吧。”市场办公室的人说。 他们也许并不看好我们能把这个铺子搞得火起来。 已经介入了这个事情当中,子言也就干脆请了两天假,陪着我们在附近寻找可以搞加工的租屋。 看得出,子言很是愿意和我们俩在一起。 子言轻松的工作,使得他的面相与他的实际年龄至少要小了十岁左右。 他本来就是瘦弱的个子,又长着一张稚气的小孩脸,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 这样的一个人不招人喜爱才怪。 终于,我们在离市场约五公里远的南里村的村外找到一处租房。 这座租房位于一处山脚下,山上树木茂密,屋前一大片鱼塘,都是人工开挖成的,每口塘最小的也怕有五、六亩水面。整个田垅里大概有二十余口这样的水塘。 而租屋的对面还有一个家庭养鸡场。 这座出租屋是南里村的一户村民单独修建在他自家地里的。还刚刚修好,水电设施都是才刚完成。 租屋一共五间房,一字排开。有两个单间被做成通间。显得很宽阔。 租屋离公路有两里路远。老板自己修了一条小路直通屋门前。 广州郊区的土壤含沙量高,沙砬又粗,这样的土被推土机压实成路面,不铺砂石都是很坚硬的。一般的情况下路面不会烂。 这样天造地设的一个加工场所,实在很难找到第二个。 我们与老板谈定了租金,当场就交了三年的房租。 场地有了,我们就正式搬了进来。 说是般,其实就进来两个人而已。 因为我们除了手里提着的一个大行李袋,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就什么也没有。 我们把行李袋子放在屋里。 接下来我们到村里的店铺里买来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我们原先还想着要买床、桌椅,锅碗盆瓢等等东西。但是子言说,这些东西都不用去买。他那里有几架旧的铁床,连铺板都有。也有些旧桌子,椅子。还有别人搬走时遗下不要的一些棉被、蚊帐之类,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0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0 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品,他那里应有尽有。 他又在物流里有我们物色到一辆旧三轮车。 这是我们必须的物件。没有车,我们的生意根本就谈不上做。 子言在这里十几年了,这里已像他安下的一个家。 这么长的时间,他自然积累下了许多东西在这里。 这外面的打工之地,时常会有人搬来搬去的。 而每搬一次家,就会遗下许多东西不要。 有时甚至是好东西,由于带着走不方便,也都只好丢弃了。 这样,长住这里的人,只要有心收集,就会什么都有。 子言只是把他收集到的给了我们一小点,我们就把租屋布置成一个像样的家了。 当晚,我和甫叔就在租屋里做饭炒菜,烧水洗澡。晚上睡上了温暖的被窝。 睡进这样温暖的被窝里,还有谁会不满足呢? 何况还是我们这样两个历尽人世劫难的爱人呢! 甫叔基本上也就是按着华仔家的样子,做了一个大炉,置办了一口大锅。由于我们是处于最初创业阶段,那些脱毛机,烘烤机等,就暂时不买。很大一部分的工作都用人工做。等以后有条件了再慢慢置办。 必要的工具,香料,松香等也都买齐了。做完这些事情,用了三四天时间。 赶在过年前的几天,我们的生意开张了。 这生意开张的第一天,我们不敢做得太多。只做了二十只鸡的烧烤鸡,还有五只卤鸡。 做烧烤的鸡在品种的选择上有很严格的要求。不能是那种白色的肉鸡和那些进口品种aa鸡,艾维因等。一定要是家长村里散养的家种鸡或石岐黄。 这些品种,在广州市的范围内,只有少数的几家养鸡场喂养。它需要有足够的草地来供鸡活动,让鸡啄食野草和野虫。加工出来的鸡肉才具有那种独特的风味。 而大元养鸡场就是以石岐黄这主要品种。 现在我们也成了这个鸡场的主顾。 我们第一天的鸡就是在这里买的。闵老板对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应该说,我们做出来的产品是正宗地道的。但是由于是初次在南安市场出现,没有熟悉的客户,也没有口碑。我们对第一天的生意没抱多大的指望。 可是我们选择开业的时机真是再好不过。 由于临近年关,市场上什么东西都是供不应求。这种高档的肉类加工食品就更是好卖。 这第一天的二十多只鸡,不到半天就卖完了。 清点这一天的利润,我们竟赚到三百多块钱。 照这么算起来,以前华仔家每天要销售两百多只鸡。逢重要节日,销量要加一倍。还要卖出十几只烤猪烤羊,那一天的利润都比我们打一个月工还要多。 我和甫叔兴奋不已。 下午没有休息,我蹬上三轮车到闵老能板的鸡场又买了五十只鸡,以便夜里十二点左右就要起床加工。 以后,我们再想过以前那样悠游自在的日子,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一零一 不知是过年的关系还是顾客已经认可了我们的产品,凡正生意就是好得出奇。从第三天以后,我们每天加工两百只鸡也都卖完。 本来有很多道工序是可以用机子来做的,那样加工起来就快很多。而且人也不会很累。但是我们原来错估了形势,没有买那些机子。现在生意这样好,我们两个就整天累得团团转,连我都累得腰酸背痛。 每天我们都是半夜时分就起床,到天光时分,已经做好了一半多的产品。然后甫叔就到铺子里去卖。我继续在家里做余下的活计。 因为甫叔的年纪是最让一般的顾客放心的。而且他这个人性格和善,他的长相让很多的人看着也都打内心里喜欢。让他站铺面是一张天生的名片。 而且在那里卖虽然也很忙碌,但比起在家里做工要轻松一点。 现在已经有很多的顾主都认定了我们的铺位买。 我们一直做到大年三十晚,天黑了才归家。 总算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年三十夜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夜了。 但是子言已经跟小洋和小海都联系好了,我们刚到家,就发现我们的屋里已亮着灯。 小海读研的学校是华南理工。跟我们所在的地方只隔了几站路。 我们租屋的钥匙也给了子言一把,子言是我们最可信任的人,在他身上留一把钥匙,有时能解决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我们还没进屋,就知道屋里来了好几个人。 是小海和小洋各自带了他们的女朋友到来。 我们一进屋,他们齐齐的叫道:“爹!甫爷爷!” 我和甫叔齐声的答应着。 小洋和小海长得一般高了。他们站起身来,个子都要比我高。只有甫叔能和他们比个高下。 两个媳妇都是第一次见面。 她们见了我们表些不自然。不过两弟兄自然已经是先跟她们说了,这才没有使她们大惊小怪。 她们也应该知道,甫叔就是她们将来的家母了。 因为子言早已跟我们说了,今年两弟兄就带着女朋友在我们这里过年的。 我们恰好有三间房。并且也都安排了三个床铺。 我们早有计划,过年以后就要凌清风过来帮我们做。另外还要找两个人来。 时间也不早了,子言告辞回去。他的一家人也都在一起过年。他是家主,自然不能留他在我们这里过年。 甫叔就到厨下去忙年夜饭。 到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过年的东西都忘了买。 好在小洋小海已经早就从市场上买了一条大鱼,也买了猪肉和一些蔬菜。 还有子言送我们一只从家里带来的腊腿。 在我们家乡,大年之夜,什么都可以没有,唯一不能少了一块猪头猪腿和萝卜。 把萝卜切成巴掌大的块,和着整个的猪头猪腿在锅里炖,炖得香喷喷了,萝卜块也熟透了,然后秒放起炮竹,一家人切割大块的猪腿肉吃。 吃完肉后,每个人吃几块萝卜。 不用说,吃完大块的猪肉后,再吃几块萝卜,这是消油腻的。 这大年之夜煮的这些猪头猪腿肉和萝卜,只有自己一家人才能在一起吃。家人之外是不给吃的。 即使再亲的亲人,就是妻子的父母,都是无缘吃到女儿女婿家的年夜猪肉萝卜的。 而今夜,我们家的年夜猪肉萝卜就由甫叔叔来煮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1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1 。 在我们家乡,过年的风俗,这夜必定由主妇下厨。家主和子女可以连帮都不去帮手。 这是乡村里几千年传承下来赋予一个家庭主妇特有的义务。 今夜甫叔就在行使着这项义务。 我陪着小海小洋他们坐了一会,说些生意上的事,想到甫叔累了一天,这时还要一个人在厨下忙着,就来到他的身边,去帮他的忙。 甫叔忙阻止我说:“你去陪孩子们吧!今夜这里是不需要你帮的。” 我笑道:“你还真把你当了主妇啊?我看我们两个不要分得这么清吧?” 甫叔说:“今夜是过年呢!不可以乱说话的……” “那好,我等你!”但是我也就在灶前陪甫叔坐。 其实甫叔这个时候也没做什么。他只需要把火烧得旺旺的就可以。 好一顿旺火快煮烧开之后,又是一顿细火慢炖。终于,猪腿肉的香味随锅盖喷涌而出的热气香了满屋。 甫叔把肉凉了出来,在帖板上切成一块一块的,用一个大盘装了,端到桌上。小洋小海兴奋地燃放了炮竹。 “轰隆隆”的炮竹声宣告着旧的一年的过去,新的一年的到来。 “来”。甫叔抓起一块猪腿肉,招呼着孩子们开始吃。 吃年猪肉不用筷子,就用手抓着吃。这也是古老的风俗。 人们不管到了哪里,总能自觉不自觉的保留着家乡古老的风俗。 不这样,彷佛就不是过年了。 我和小洋小海各抓起一块就开始吃。 两个小媳妇似乎有些难堪。她们没有这样吃过东西。 也许她们觉得这种吃相不雅。也许她们觉得这样不卫生。 说不雅是有些。说不卫生那就不尽然。 如果说不卫生,我们祖宗传下来了几千年。甫叔已经这样吃了快有七十年。我也吃了四十来年。小海小洋也这样吃了十几二十年。 小海小洋一个劲的催促她们吃,这两人才勉强伸出纤纤素手,各自在盘子里抓了一块吃起来。 她们不吃不知道,一吃才知道这个味,那是她们在娘家里一辈子也吃不到的美味。 原来这猪头猪腿是家乡用正宗的柴烟熏制的腊腿。其色泽红亮,香味满口。那种浓烈的香味,能够透出一里路外。 “好不好吃?”小海问她们。 两人不得不点着头说:“好吃!真的好吃……” “那就多吃点。这么好吃的东西,在我们家乡,每年只能吃到两次的!” “那还有一次呢?是在什么时候?” “除了过年,那就只有家里开秧门插秧的那一天了。” 两个小媳妇中,小海的女朋友父母是城里人。而且她也是大学生,她不可能回到家乡去种田的。 只有小洋的女朋友以后或者会有机会回到家乡去搞农业生产。 但后来的事实却是,她除了回家乡看过一两次之外,根本就没有去田地里沾过脚。 吃着年肉,小海找来酒杯,每人面前放一个,倒上他带来的红葡萄酒,举杯说道:“来,甫爷爷,爹,我们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感情天长地久,生活幸福美满!” 小洋和两个小媳妇也一同举杯为我们祝福。 甫叔红了脸,虽然他也举起了杯子,却嗫嚅着说:“这……这……我和你们爹……” 小海说:“你们什么啊?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知道得懵懵懂懂的。直到我上了大学后,在电脑上一查,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同性恋人群有这么多。占了全部人类的百分之四有多。而据学者的统计,全国有近三四千万人口之多……” 甫叔听小海一说,惊讶得大睁着眼。他也是个读过书的人,知道三四千万是个什么概念。 小海接着说:“同性恋者不是什么变态,也不是病。更不是犯罪。早在十年前,世界发达国家就已经把它从精神病名单上删除了。同性恋人群也和异性恋人群一样,是正常的,健康的。所以,甫爷爷,爹,你们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我们做子女的,是不会看落你们的。只要你们和睦相处,尊重你们的感情。将来甫爷爷做不动了,我们也一样给您养老!” 小海的一番话,说得甫叔泪流满面,禁不住用手去抓。 我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没有什么能比小海的这番话更令人感动了。 我们已经得到了子女的认可,以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不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们。 这一夜,我们依照家乡的风俗守岁。小海说:“甫爷爷,爹,你们白天劳作,累了,你们去睡吧,我们守岁就是了。” 也的确,我们这几天的生意这么忙,累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要我们守岁,还真没这个劲。于是我们就先去睡了。 也不管小海小洋他们怎么守这个岁。家里又没电视,又没电脑的。 等我和甫叔一转身进房,他们四个人围着桌子玩起了斗地主的牌局。 ☆、一零二 凌清风于年前辞了闵老板鸡场的工作回家过年。过完年后再出来,就直接来到了我们这里。 他还另带了两个人来。 刚过完年的一段时间,所有的厂子都放了假,员工们有百分之八十的回家乡过年。 尽管所有的厂都不开工,回乡的人要等到初七八左右才陆续返厂。但我们的生意却从初二就开始做了。 人们每天都得吃饭的。广东人的餐桌上,几乎每餐都得有一盘这样的烧鸡。 你想想,一个市场管着多少人家的餐桌?这每天的销量有多大? 我们所在的南安市场,原有两个铺面是卖这个的。但是自从我们的铺面开张后,很快我们就占住了近一半的市场。 又过了几个月就被我们挤掉了一家。 为了省力,也为了赶速度,我们买来了自动脱毛机,蒸汽蒸煮机。 我们进行了大致的分工。 甫叔专门守住铺面销售,我每天在外面买活鸡和送货。凌清风带着两个人在家里加工。 我们的产品在南安市场赢得了口碑。那些买菜的家庭主妇们特意要转到我们所在的偏僻的一角来买。把个最冷的铺面变成了个旺铺。 在这里,我们有了一大群固定客户。 厂子开工以后,很多工厂的采购人员都给我们下了固定的单,每个星期两次,把货送到他们厂的食堂里。 还有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2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2 一些家庭户也要求这项服务。 生意做了半年左右,我们已有了二十多万积蓄。 脚踏三轮车已远不能适应需要。于是我们买了一台果园牌改装农用车。 小洋原来在一个纸箱厂做工。每月工资一千五六百元。我们叫他辞了那份工,特意去学习驾驶证,考到驾照后,就给我们开那台果园车采购和送货。 子言时常来加工厂看看。看到我们的生意做得这么好,他也受到了鼓舞。 他所在物流中心也正在招标发包。原来他只想太太平平的在这里干个管理人员就够了,没有要发大财的愿望。 而他真实的内心还是怕。怕万一承包失败,自己就会变得一文不名,甚至背负一身巨债。 看到我们成功,给了他信心与勇气,更是激发了他强烈的发财的雄心。 于是他也把物流中心承包了下来。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十年后的子言,成了一位身家几千万的老板,拥有宝马车与豪华别墅。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由于有了小洋加入进来,小海也时常来帮着我们出些点子,我们除了原来南安的一个铺面,又在广州市的其他市场租了几个档口。凌清风和他带来的两个人也都被派去守档口。连同小洋的未婚妻也要守一个档口。 没有多久,这个小媳妇也成了一把生意场上的好手。 加工厂的规模也扩张了三倍。原来的租房老板又在山边推出一块平地,加盖了一间大厂房,盖好后租给我们。房租也相应的提高了一些。 租房老板也很高兴。在他看来,不仅是他的房子租得出去他有收益,租屋的人也发达了,大家才是双赢。 之后我让小洋回家了一趟,从王板桥带了十几个四十至五十岁的人出来,都在我们的加工厂做工。 这些从没出过远门的人来到这里,都觉得格外的新鲜和好奇。干起活来也都有劲。 说起我与甫叔的过往,这些人都依稀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他们感叹地说:“当年我们都把你们两个当成怪物来看,不想今天你们当了这么大的老板。 于是我和甫叔,就被这些人叫成了吴老板和老板娘。 每当听到厂子里人们有事找甫叔时,都是“老板娘老板娘”的叫来叫去,甫叔也都习惯性的答应。 再后来,小海提议,我们把产品做成五十克一百克的小包装放到城市里各大超市里的货架上销售。这样销量又大大翻倍。而利润也成倍的增长。 做这个需要办理很多的手续。经过半年多的奔走,总算把一切的批文手续弄齐。接着就购买设备,学习各种技术和各种各样的标准等等。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一条新的加工生产线就投产了。 而做这种零装休闲食品,在那时才刚刚起步。我们的产品上架的正当其时。 生意做到这么大,我和甫叔,还有小洋,在管理上都已力不从心。 小海又提出来,我们成立一家公司。由小海的妻子(这时他们已结婚)骆冰冰出任公司经理。 公司挂个什么名呢?在小洋的提议下,就叫做“白马山绿色食品有限公司”。为此注册了一个“白马山”商标。 成立了公司,专门招聘了几位大学生管理人员。小洋也不再当司机,也加入管理层之中。 我和甫叔退了出来,名义上我们两人是公司的业主。我们在南里村购买了一套两层小楼,新买了家具,住在那里。 到这时,甫叔已经七十四岁了。他已经很衰弱,身材削瘦单薄,眼睛都有些浑浊。但他依旧好整洁。我给他买了很多衣服,穿在身上都是那么合身,好看。 我们两个自己负责料理自己的生活,平时没什么事,就到加工厂去转转,看看。有时也到就近的一些档口去看自己的人卖鸡肉。但我们去得最多的是凌清风所在的天平架的档口。 凌清风也已经老了,我们曾经说好,再做一年他也就退休不干了。他退休后也不回家,就跟我们俩住一起。 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家乡已没有丝毫可牵挂之处。 这一天午饭后,想想没什么事,就想到凌清风的档口去看看。 下午已没什么顾客上门,所剩的货也不多。潜清风见了我们两个来,很是高兴,赶忙从档口后面转出来,走到我们面前。 这个时候,也有一个人向着我们这个位置走来。 这个人就是杨广。 就是昔年的那个小浑浑,如今已长成了一个细长个子的中年人。 如今杨大良已经不在江湖上混,回到家乡做他的地头蛇去了。 杨广因为与人狠斗,把人打成残废,被关进监狱里坐了十年,听说最近向个月前才期满释放出来。 只见这人把头发染成黄白相间的怪状,手中夹一根烟,眼里吊儿郎当的一副神态,在见到我和甫叔时,只见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就向着我们的身边走来。 我们现在已经不用怕他,所以他缓缓地踱到我们身边来,谁也没把他当回事。 其实我们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其时只有一个人对于他的近身十分注意。这个人就是凌清风。 凌清风从杨广出现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预感到甫叔会有着巨大的危险。 其实我们不知道,凌清风时刻都很在意我和甫叔的安危。 就在杨广来到甫叔身边时,忽然,一道白光在眼前一晃。 这道白光直向甫叔身上致命的地方而去! 这是一把磨得风快的匕首!就在匕首刺进甫叔身体的电光石火间,只听一声钻心的惨叫! 是凌清风。 凌清风不可思议的挡在甫叔的身前。 匕首扎进了凌清风的身体。 杨广万没想到会有这意外的一幕出现。于是他急速地拔出匕首,意欲再刺第二刀。 凌清风死死的箍住杨广握匕首的手,使他半点动弹不得。 杨广火了,使尽全身力气,摔开凌清风,恶狠狠地说:“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说罢,用匕首就在他的身上乱捅,连捅了七八刀! 等到我不顾一切地打掉杨广手里的匕首,把他制服在地时,凌清风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市场保安这时才赶到,杨广被保安绑了个严严实实,犹在咬牙切齿地怒目甫叔,叫骂道:“老东西,我不报你当年打我之仇,誓不为人!” 但是他这是一句实实在在的废话。因为他已犯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3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3 下了人命。他不枪毙才怪。 我从血泊中扶起凌清风,凌清风已经目光游离,眼神涣散。 他的身上七八处伤,每个伤口都在往外冒血泡。 我们赶紧打110急救。 凌清风微弱的声音说:“不用了……我不行了……水山……能为你和甫叔而死,我愿意……” 说完,脸上现出一个非常满足的微笑,头就向一边歪倒了…… 这个时候,救护车已呼嗖而来。但是我们已经用不着了。 凌清风已经永远地闭上了他美丽的双目,留给我们一个满足的幸福的微笑。 这个笑容以后就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祸惊呆了。 甫叔也俯下身去,和我一道,抱起凌清风,向着我们家里走去…… ☆、一零三 凌清风就这么地走了。真的就像是一阵清风。像一阵清风一样的来,又像一阵清风一样的去。 他和我们的相遇纯粹是一个偶然。 就是这么一个偶然,却使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终其一生没有找到属于他的爱人与同样也爱着他的人。他把爱全部给了我和甫叔。可是我们却没有给过他的爱。 若不是爱的力量,有谁能在那么间不容发的瞬间不顾一切的保护了甫叔?又有谁舍得拿自己的生命去关注别人的安危? 从此,凌清风活在了我和甫叔的心中。成了我们俩人中的一个第三者。 凌清风火化后,我们把他的骨灰送回他家,给他安葬在他的屋后边。按我们家乡的风俗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且花了近一万元修了一个青石砌成的坟墓。 坟墓前,打制了一块厚重的石碑。 凌靖风的真实姓名叫宁清风。只因我向来不喜这个“宁”字,才在前面的情节中把这个“宁”字改成了“凌”字。 在他坟前的碑文上,我还是给他刻上了“宁清风之坟”。 我们把他的牌位供奉在家里的神龛上,每天给他供饭,上香,直到今时也没有断过。 从此以后,每年的清明前,我和甫叔都去隆回河上桥在他的坟前给他挂青扫坟…… 杨广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就在那一年的秋天,他被执行了死刑。 公司在一班年轻人的经营之下,规模在不断扩大。后来又涉足到了房地产业。在一些中小城市里投资楼盘。还有建材等。这些投资都正赶上高峰。每一项都获得巨大的回报。当然这些除了他们跟我们作些汇报,我们都不去过问了。 家乡时常有人来找到我们,家里修水泥路,修敬老院等等。村里那条几公里长的村级公路要铺水泥,每个名字要集资一千元,资金都还差一大截。我们给捐献了十万元,总算把这长路铺好了。 现在,我们在村里的名声,那是人人说起来都称道不已。 在我们王板桥镇,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家都有人在我们的公司里做事。无论镇里乡里,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别墅式小楼,都有我们的一份成就在内。 其后的十余年里,我几乎没有做什么,就是陪着甫叔,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甫叔的身体已一年比一年衰弱。尽管再也不缺乏营养,生活优游,但岁月的风霜,任谁也无法抵挡的。甫叔也许素体禀赋就弱,他就衰退得更快。 已经有好几年了,甫叔一般就只在屋子里不出去,我在一张竹沙发上给他铺上一张软垫,他就几乎天天躺在上面。这张竹沙发正好适合他身体的弧度,他说这样躺着舒服。 我有时搀着他出去走走,回来后,他说累。以后就很少出去了。 我们曾想过回到白马山上的石屋子里去生活。但是那里道路不通,生活起来会有许多的不便。村里的村干部们听说了,提出给我们把家搬下山来,在村口的潭边修建一座房子供我们居住。 甫叔说:“算了,不去麻烦人家。再说了,我们现在若在乡里住着,那么多人要来感我们的情,都来问寒问暖的,你说有多难为情?” 小海已结婚多年,但不知道他们是有意避孕还是怎么,就是还没有生子。也许他们是以事业还未达到预期的目标而不准备要孩子吧?倒是小洋结婚以后就生下了一个宝贝女儿,满月以后,让他们的母亲苦花带着。 苦花再嫁以后,家境一般,生活清苦。小洋小海就把她接到身边来生活,给小洋带着孩子。 这么多年了,苦花也是四十多奔五十的人了,差不多就是一个老妇人。 我和甫叔住在只属于我们俩个的地方。没有跟苦花见过面。也一直没有要见面的想法。 明年的农历四月初八,就是甫叔的八十岁生日。 我问甫叔说:“老婆啊,明年给你做个大寿吧?” 甫叔头摇得像个拨郎鼓:“不做不做!自己什么身世,还有兴致做什么大寿!现世啊?再说了,你苦花也在这里,我们怎么面对她啊?” “哪?要是孩子们一定要给你做呢?” “我在过生日前就出去,等过了那一天就再回来。不要让他们知道。”甫叔说。 “那我们去哪里好呢?”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甫叔忽然兴高采烈的说。 “我也想到了一个地方。”我也高兴的说。 “你说说,你想到一个什么地方?”甫叔问我。 “那你先说,你想到一个什么地方?”我也同样问甫叔说。 “我们先不说,各自写在纸上,看我们是不是想到同一个地方,好吗?” “好!”我说。 我取来了纸和笔,各自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地名。然后拿出来一对。 “哈哈哈哈……”我们不禁相视开心一笑。 竟有这么巧!我们写的居然真的是同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这里先不透露,以免泄露行藏。 到了明年的农历四月初八日晚上,甫叔的生日过了,水草一定再返回来,把这一笔给补上。凡是真正爱着本文和甫叔的读者朋友到时候可以回来打开本章,看看水草怎么填上这个小坑。 全文终。 ☆、一零四 这次我们没有去附二医院,而是去了正宗的湘雅。 在哪里我们首先买到专家挂号,然后在五仙桥的郊区找到一家家庭式的旅店住了两天。等到我们的号了,就坐公交车到医院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甫叔的体征全面好,没有任何问题。在专家面前,我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4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4 们跟他说,我们曾在广州的一家大医院和附二医院查出有结肠癌。专家解释说:“这可能是误诊。因为病者的肛肠道有受伤史,有可能是因受伤引起的便秘。结肠癌在短期内不可能这么恢复的……” 不管怎么样,甫叔的身体没有问题了,有这样一个结果就足够了。 现在我们已经全身放松的去到广州。 我们首先还是到大元鸡场。凌清风高兴地接住我们。闵子文老板已另请了两个人在帮凌清风做事。 我们的到来,令新来的两个人有些不安。 但是我们告诉凌清风,我们这次不是冲着养鸡这份工作来的。 第二天,我们就到各处的农贸市场去转悠,向市场管理处去询问购买摊位的价格。 又通过老乡们在周围寻找可以加工产品的租房。 当我们在子言所在的物流附近转悠时,不意又与子言相遇。 他一如既往的热情。尤其是甫叔,他是初次和子言见面。两人见面,都甚有好感。子言说:“怪不得你们两个会这么好。如果我先见到甫叔,我也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你的。” 甫叔只是笑笑。子言告诉我说,苦花已离开她做事的那个厂,已经结婚了。结婚后,去了她丈夫所在的厂打工。男的是广东韶关的。比苦花的年纪小两岁。他们原来并不认识。一次苦花病了,请了病假去医院打点滴。医院里人满为患,没有床位。打点滴的地点就在医院大门口的过道里。 与苦花并排坐着打点滴的,是一个小伙子。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两人就互问姓名,工作等等。一来二往,就知道了这小伙子是韶关人。在这个镇上的另一个厂里当部门主管。 这小伙年三十岁了还没结婚,更没有谈女朋友。 而苦花也没保留的把自己的遭遇都和盘说出。 也许是他们真有缘分。从成年后,这小伙就没看上过任何一个女孩。这天,当他看到苦花后,却令他怦然心动。 这次离开医院后,两人就开始了来往。小伙爱得非常投入。经过了几个月相恋,他们就结婚了。 他们没有通知我们家里人。我们也是在她结婚以后才知道的。 子言还告诉我说,小海大学毕业后,又考上研究生,接着又要读三年研究生。但是我和甫叔以前给他的那些钱足够他完成学业的。 小洋也已十六七岁了。他读完高中后没能考上大学。早已出来在广州打工。在厂里他谈上了一个女朋友。 我把我和甫叔的所有经过也都跟子言说了,子言很是感慨。 我说很想见见小洋。子言说,等小洋厂里有假了,我就跟他说说。他说小洋只要有时间就会到他舅舅这儿来玩的。 在子言的帮助和参谋下,我们最终在离子言的物流中心不远的南安市场租到一个铺位。 这个铺位位于南安市场最末尾的位置,一向由于位置太偏而受人冷落。正由于此,市场管理员只收取象征性的租金。为的是让市场所有的铺位都利用起来。 但是我们也实在在别的市场很难找到合适的档口。 在别的市场,一个不足两米的排档每月都要交三四千元的租金。而像这里成为一间间独立的铺面的,那少说也得万把块。 “暂时一年交一千八百元吧。”市场办公室的人说。 他们也许并不看好我们能把这个铺子搞得火起来。 已经介入了这个事情当中,子言也就干脆请了两天假,陪着我们在附近寻找可以搞加工的租屋。 看得出,子言很是愿意和我们俩在一起。 子言轻松的工作,使得他的面相与他的实际年龄至少要小了十岁左右。 他本来就是瘦弱的个子,又长着一张稚气的小孩脸,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 这样的一个人不招人喜爱才怪。 终于,我们在离市场约五公里远的南里村的村外找到一处租房。 这座租房位于一处山脚下,山上树木茂密,屋前一大片鱼塘,都是人工开挖成的,每口塘最小的也怕有五、六亩水面。整个田垅里大概有二十余口这样的水塘。 而租屋的对面还有一个家庭养鸡场。 这座出租屋是南里村的一户村民单独修建在他自家地里的。还刚刚修好,水电设施都是才刚完成。 租屋一共五间房,一字排开。有两个单间被做成通间。显得很宽阔。 租屋离公路有两里路远。老板自己修了一条小路直通屋门前。 广州郊区的土壤含沙量高,沙砬又粗,这样的土被推土机压实成路面,不铺砂石都是很坚硬的。一般的情况下路面不会烂。 这样天造地设的一个加工场所,实在很难找到第二个。 我们与老板谈定了租金,当场就交了三年的房租。 场地有了,我们就正式搬了进来。 说是般,其实就进来两个人而已。 因为我们除了手里提着的一个大行李袋,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就什么也没有。 我们把行李袋子放在屋里。 接下来我们到村里的店铺里买来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我们原先还想着要买床、桌椅,锅碗盆瓢等等东西。但是子言说,这些东西都不用去买。他那里有几架旧的铁床,连铺板都有。也有些旧桌子,椅子。还有别人搬走时遗下不要的一些棉被、蚊帐之类,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品,他那里应有尽有。 他又在物流里有我们物色到一辆旧三轮车。 这是我们必须的物件。没有车,我们的生意根本就谈不上做。 子言在这里十几年了,这里已像他安下的一个家。 这么长的时间,他自然积累下了许多东西在这里。 这外面的打工之地,时常会有人搬来搬去的。 而每搬一次家,就会遗下许多东西不要。 有时甚至是好东西,由于带着走不方便,也都只好丢弃了。 这样,长住这里的人,只要有心收集,就会什么都有。 子言只是把他收集到的给了我们一小点,我们就把租屋布置成一个像样的家了。 当晚,我和甫叔就在租屋里做饭炒菜,烧水洗澡。晚上睡上了温暖的被窝。 睡进这样温暖的被窝里,还有谁会不满足呢? 何况还是我们这样两个历尽人世劫难的爱人呢! 甫叔基本上也就是按着华仔家的样子,做了一个大炉,置办了一口大锅。由于我们是处于最初创业阶段,那些脱毛机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5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5 ,烘烤机等,就暂时不买。很大一部分的工作都用人工做。等以后有条件了再慢慢置办。 必要的工具,香料,松香等也都买齐了。做完这些事情,用了三四天时间。 赶在过年前的几天,我们的生意开张了。 这生意开张的第一天,我们不敢做得太多。只做了二十只鸡的烧烤鸡,还有五只卤鸡。 做烧烤的鸡在品种的选择上有很严格的要求。不能是那种白色的肉鸡和那些进口品种aa鸡,艾维因等。一定要是家长村里散养的家种鸡或石岐黄。 这些品种,在广州市的范围内,只有少数的几家养鸡场喂养。它需要有足够的草地来供鸡活动,让鸡啄食野草和野虫。加工出来的鸡肉才具有那种独特的风味。 而大元养鸡场就是以石岐黄这主要品种。 现在我们也成了这个鸡场的主顾。 我们第一天的鸡就是在这里买的。闵老板对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应该说,我们做出来的产品是正宗地道的。但是由于是初次在南安市场出现,没有熟悉的客户,也没有口碑。我们对第一天的生意没抱多大的指望。 可是我们选择开业的时机真是再好不过。 由于临近年关,市场上什么东西都是供不应求。这种高档的肉类加工食品就更是好卖。 这第一天的二十多只鸡,不到半天就卖完了。 清点这一天的利润,我们竟赚到三百多块钱。 照这么算起来,以前华仔家每天要销售两百多只鸡。逢重要节日,销量要加一倍。还要卖出十几只烤猪烤羊,那一天的利润都比我们打一个月工还要多。 我和甫叔兴奋不已。 下午没有休息,我蹬上三轮车到闵老能板的鸡场又买了五十只鸡,以便夜里十二点左右就要起床加工。 以后,我们再想过以前那样悠游自在的日子,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一零五 不知是过年的关系还是顾客已经认可了我们的产品,凡正生意就是好得出奇。从第三天以后,我们每天加工两百只鸡也都卖完。 本来有很多道工序是可以用机子来做的,那样加工起来就快很多。而且人也不会很累。但是我们原来错估了形势,没有买那些机子。现在生意这样好,我们两个就整天累得团团转,连我都累得腰酸背痛。 每天我们都是半夜时分就起床,到天光时分,已经做好了一半多的产品。然后甫叔就到铺子里去卖。我继续在家里做余下的活计。 因为甫叔的年纪是最让一般的顾客放心的。而且他这个人性格和善,他的长相让很多的人看着也都打内心里喜欢。让他站铺面是一张天生的名片。 而且在那里卖虽然也很忙碌,但比起在家里做工要轻松一点。 现在已经有很多的顾主都认定了我们的铺位买。 我们一直做到大年三十晚,天黑了才归家。 总算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年三十夜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夜了。 但是子言已经跟小洋和小海都联系好了,我们刚到家,就发现我们的屋里已亮着灯。 小海读研的学校是华南理工。跟我们所在的地方只隔了几站路。 我们租屋的钥匙也给了子言一把,子言是我们最可信任的人,在他身上留一把钥匙,有时能解决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我们还没进屋,就知道屋里来了好几个人。 是小海和小洋各自带了他们的女朋友到来。 我们一进屋,他们齐齐的叫道:“爹!甫爷爷!” 我和甫叔齐声的答应着。 小洋和小海长得一般高了。他们站起身来,个子都要比我高。只有甫叔能和他们比个高下。 两个媳妇都是第一次见面。 她们见了我们表些不自然。不过两弟兄自然已经是先跟她们说了,这才没有使她们大惊小怪。 她们也应该知道,甫叔就是她们将来的家母了。 因为子言早已跟我们说了,今年两弟兄就带着女朋友在我们这里过年的。 我们恰好有三间房。并且也都安排了三个床铺。 我们早有计划,过年以后就要凌清风过来帮我们做。另外还要找两个人来。 时间也不早了,子言告辞回去。他的一家人也都在一起过年。他是家主,自然不能留他在我们这里过年。 甫叔就到厨下去忙年夜饭。 到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过年的东西都忘了买。 好在小洋小海已经早就从市场上买了一条大鱼,也买了猪肉和一些蔬菜。 还有子言送我们一只从家里带来的腊腿。 在我们家乡,大年之夜,什么都可以没有,唯一不能少了一块猪头猪腿和萝卜。 把萝卜切成巴掌大的块,和着整个的猪头猪腿在锅里炖,炖得香喷喷了,萝卜块也熟透了,然后秒放起炮竹,一家人切割大块的猪腿肉吃。 吃完肉后,每个人吃几块萝卜。 不用说,吃完大块的猪肉后,再吃几块萝卜,这是消油腻的。 这大年之夜煮的这些猪头猪腿肉和萝卜,只有自己一家人才能在一起吃。家人之外是不给吃的。 即使再亲的亲人,就是妻子的父母,都是无缘吃到女儿女婿家的年夜猪肉萝卜的。 而今夜,我们家的年夜猪肉萝卜就由甫叔叔来煮。 在我们家乡,过年的风俗,这夜必定由主妇下厨。家主和子女可以连帮都不去帮手。 这是乡村里几千年传承下来赋予一个家庭主妇特有的义务。 今夜甫叔就在行使着这项义务。 我陪着小海小洋他们坐了一会,说些生意上的事,想到甫叔累了一天,这时还要一个人在厨下忙着,就来到他的身边,去帮他的忙。 甫叔忙阻止我说:“你去陪孩子们吧!今夜这里是不需要你帮的。” 我笑道:“你还真把你当了主妇啊?我看我们两个不要分得这么清吧?” 甫叔说:“今夜是过年呢!不可以乱说话的……” “那好,我等你!”但是我也就在灶前陪甫叔坐。 其实甫叔这个时候也没做什么。他只需要把火烧得旺旺的就可以。 好一顿旺火快煮烧开之后,又是一顿细火慢炖。终于,猪腿肉的香味随锅盖喷涌而出的热气香了满屋。 甫叔把肉凉了出来,在帖板上切成一块一块的,用一个大盘装了,端到桌上。小洋小海兴奋地燃放了炮竹。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6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6 “轰隆隆”的炮竹声宣告着旧的一年的过去,新的一年的到来。 “来”。甫叔抓起一块猪腿肉,招呼着孩子们开始吃。 吃年猪肉不用筷子,就用手抓着吃。这也是古老的风俗。 人们不管到了哪里,总能自觉不自觉的保留着家乡古老的风俗。 不这样,彷佛就不是过年了。 我和小洋小海各抓起一块就开始吃。 两个小媳妇似乎有些难堪。她们没有这样吃过东西。 也许她们觉得这种吃相不雅。也许她们觉得这样不卫生。 说不雅是有些。说不卫生那就不尽然。 如果说不卫生,我们祖宗传下来了几千年。甫叔已经这样吃了快有七十年。我也吃了四十来年。小海小洋也这样吃了十几二十年。 小海小洋一个劲的催促她们吃,这两人才勉强伸出纤纤素手,各自在盘子里抓了一块吃起来。 她们不吃不知道,一吃才知道这个味,那是她们在娘家里一辈子也吃不到的美味。 原来这猪头猪腿是家乡用正宗的柴烟熏制的腊腿。其色泽红亮,香味满口。那种浓烈的香味,能够透出一里路外。 “好不好吃?”小海问她们。 两人不得不点着头说:“好吃!真的好吃……” “那就多吃点。这么好吃的东西,在我们家乡,每年只能吃到两次的!” “那还有一次呢?是在什么时候?” “除了过年,那就只有家里开秧门插秧的那一天了。” 两个小媳妇中,小海的女朋友父母是城里人。而且她也是大学生,她不可能回到家乡去种田的。 只有小洋的女朋友以后或者会有机会回到家乡去搞农业生产。 但后来的事实却是,她除了回家乡看过一两次之外,根本就没有去田地里沾过脚。 吃着年肉,小海找来酒杯,每人面前放一个,倒上他带来的红葡萄酒,举杯说道:“来,甫爷爷,爹,我们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感情天长地久,生活幸福美满!” 小洋和两个小媳妇也一同举杯为我们祝福。 甫叔红了脸,虽然他也举起了杯子,却嗫嚅着说:“这……这……我和你们爹……” 小海说:“你们什么啊?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知道得懵懵懂懂的。直到我上了大学后,在电脑上一查,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同性恋人群有这么多。占了全部人类的百分之四有多。而据学者的统计,全国有近三四千万人口之多……” 甫叔听小海一说,惊讶得大睁着眼。他也是个读过书的人,知道三四千万是个什么概念。 小海接着说:“同性恋者不是什么变态,也不是病。更不是犯罪。早在十年前,世界发达国家就已经把它从精神病名单上删除了。同性恋人群也和异性恋人群一样,是正常的,健康的。所以,甫爷爷,爹,你们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我们做子女的,是不会看落你们的。只要你们和睦相处,尊重你们的感情。将来甫爷爷做不动了,我们也一样给您养老!” 小海的一番话,说得甫叔泪流满面,禁不住用手去抓。 我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没有什么能比小海的这番话更令人感动了。 我们已经得到了子女的认可,以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不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们。 这一夜,我们依照家乡的风俗守岁。小海说:“甫爷爷,爹,你们白天劳作,累了,你们去睡吧,我们守岁就是了。” 也的确,我们这几天的生意这么忙,累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要我们守岁,还真没这个劲。于是我们就先去睡了。 也不管小海小洋他们怎么守这个岁。家里又没电视,又没电脑的。 等我和甫叔一转身进房,他们四个人围着桌子玩起了斗地主的牌局。 ☆、一零六 凌清风于年前辞了闵老板鸡场的工作回家过年。过完年后再出来,就直接来到了我们这里。 他还另带了两个人来。 刚过完年的一段时间,所有的厂子都放了假,员工们有百分之八十的回家乡过年。 尽管所有的厂都不开工,回乡的人要等到初七八左右才陆续返厂。但我们的生意却从初二就开始做了。 人们每天都得吃饭的。广东人的餐桌上,几乎每餐都得有一盘这样的烧鸡。 你想想,一个市场管着多少人家的餐桌?这每天的销量有多大? 我们所在的南安市场,原有两个铺面是卖这个的。但是自从我们的铺面开张后,很快我们就占住了近一半的市场。 又过了几个月就被我们挤掉了一家。 为了省力,也为了赶速度,我们买来了自动脱毛机,蒸汽蒸煮机。 我们进行了大致的分工。 甫叔专门守住铺面销售,我每天在外面买活鸡和送货。凌清风带着两个人在家里加工。 我们的产品在南安市场赢得了口碑。那些买菜的家庭主妇们特意要转到我们所在的偏僻的一角来买。把个最冷的铺面变成了个旺铺。 在这里,我们有了一大群固定客户。 厂子开工以后,很多工厂的采购人员都给我们下了固定的单,每个星期两次,把货送到他们厂的食堂里。 还有一些家庭户也要求这项服务。 生意做了半年左右,我们已有了二十多万积蓄。 脚踏三轮车已远不能适应需要。于是我们买了一台果园牌改装农用车。 小洋原来在一个纸箱厂做工。每月工资一千五六百元。我们叫他辞了那份工,特意去学习驾驶证,考到驾照后,就给我们开那台果园车采购和送货。 子言时常来加工厂看看。看到我们的生意做得这么好,他也受到了鼓舞。 他所在物流中心也正在招标发包。原来他只想太太平平的在这里干个管理人员就够了,没有要发大财的愿望。 而他真实的内心还是怕。怕万一承包失败,自己就会变得一文不名,甚至背负一身巨债。 看到我们成功,给了他信心与勇气,更是激发了他强烈的发财的雄心。 于是他也把物流中心承包了下来。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十年后的子言,成了一位身家几千万的老板,拥有宝马车与豪华别墅。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由于有了小洋加入进来,小海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7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7 也时常来帮着我们出些点子,我们除了原来南安的一个铺面,又在广州市的其他市场租了几个档口。凌清风和他带来的两个人也都被派去守档口。连同小洋的未婚妻也要守一个档口。 没有多久,这个小媳妇也成了一把生意场上的好手。 加工厂的规模也扩张了三倍。原来的租房老板又在山边推出一块平地,加盖了一间大厂房,盖好后租给我们。房租也相应的提高了一些。 租房老板也很高兴。在他看来,不仅是他的房子租得出去他有收益,租屋的人也发达了,大家才是双赢。 之后我让小洋回家了一趟,从王板桥带了十几个四十至五十岁的人出来,都在我们的加工厂做工。 这些从没出过远门的人来到这里,都觉得格外的新鲜和好奇。干起活来也都有劲。 说起我与甫叔的过往,这些人都依稀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他们感叹地说:“当年我们都把你们两个当成怪物来看,不想今天你们当了这么大的老板。 于是我和甫叔,就被这些人叫成了吴老板和老板娘。 每当听到厂子里人们有事找甫叔时,都是“老板娘老板娘”的叫来叫去,甫叔也都习惯性的答应。 再后来,小海提议,我们把产品做成五十克一百克的小包装放到城市里各大超市里的货架上销售。这样销量又大大翻倍。而利润也成倍的增长。 做这个需要办理很多的手续。经过半年多的奔走,总算把一切的批文手续弄齐。接着就购买设备,学习各种技术和各种各样的标准等等。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一条新的加工生产线就投产了。 而做这种零装休闲食品,在那时才刚刚起步。我们的产品上架的正当其时。 生意做到这么大,我和甫叔,还有小洋,在管理上都已力不从心。 小海又提出来,我们成立一家公司。由小海的妻子(这时他们已结婚)骆冰冰出任公司经理。 公司挂个什么名呢?在小洋的提议下,就叫做“白马山绿色食品有限公司”。为此注册了一个“白马山”商标。 成立了公司,专门招聘了几位大学生管理人员。小洋也不再当司机,也加入管理层之中。 我和甫叔退了出来,名义上我们两人是公司的业主。我们在南里村购买了一套两层小楼,新买了家具,住在那里。 到这时,甫叔已经七十四岁了。他已经很衰弱,身材削瘦单薄,眼睛都有些浑浊。但他依旧好整洁。我给他买了很多衣服,穿在身上都是那么合身,好看。 我们两个自己负责料理自己的生活,平时没什么事,就到加工厂去转转,看看。有时也到就近的一些档口去看自己的人卖鸡肉。但我们去得最多的是凌清风所在的天平架的档口。 凌清风也已经老了,我们曾经说好,再做一年他也就退休不干了。他退休后也不回家,就跟我们俩住一起。 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家乡已没有丝毫可牵挂之处。 这一天午饭后,想想没什么事,就想到凌清风的档口去看看。 下午已没什么顾客上门,所剩的货也不多。潜清风见了我们两个来,很是高兴,赶忙从档口后面转出来,走到我们面前。 这个时候,也有一个人向着我们这个位置走来。 这个人就是杨广。 就是昔年的那个小浑浑,如今已长成了一个细长个子的中年人。 如今杨大良已经不在江湖上混,回到家乡做他的地头蛇去了。 杨广因为与人狠斗,把人打成残废,被关进监狱里坐了十年,听说最近向个月前才期满释放出来。 只见这人把头发染成黄白相间的怪状,手中夹一根烟,眼里吊儿郎当的一副神态,在见到我和甫叔时,只见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就向着我们的身边走来。 我们现在已经不用怕他,所以他缓缓地踱到我们身边来,谁也没把他当回事。 其实我们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其时只有一个人对于他的近身十分注意。这个人就是凌清风。 凌清风从杨广出现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预感到甫叔会有着巨大的危险。 其实我们不知道,凌清风时刻都很在意我和甫叔的安危。 就在杨广来到甫叔身边时,忽然,一道白光在眼前一晃。 这道白光直向甫叔身上致命的地方而去! 这是一把磨得风快的匕首!就在匕首刺进甫叔身体的电光石火间,只听一声钻心的惨叫! 是凌清风。 凌清风不可思议的挡在甫叔的身前。 匕首扎进了凌清风的身体。 杨广万没想到会有这意外的一幕出现。于是他急速地拔出匕首,意欲再刺第二刀。 凌清风死死的箍住杨广握匕首的手,使他半点动弹不得。 杨广火了,使尽全身力气,摔开凌清风,恶狠狠地说:“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说罢,用匕首就在他的身上乱捅,连捅了七八刀! 等到我不顾一切地打掉杨广手里的匕首,把他制服在地时,凌清风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市场保安这时才赶到,杨广被保安绑了个严严实实,犹在咬牙切齿地怒目甫叔,叫骂道:“老东西,我不报你当年打我之仇,誓不为人!” 但是他这是一句实实在在的废话。因为他已犯下了人命。他不枪毙才怪。 我从血泊中扶起凌清风,凌清风已经目光游离,眼神涣散。 他的身上七八处伤,每个伤口都在往外冒血泡。 我们赶紧打110急救。 凌清风微弱的声音说:“不用了……我不行了……水山……能为你和甫叔而死,我愿意……” 说完,脸上现出一个非常满足的微笑,头就向一边歪倒了…… 这个时候,救护车已呼嗖而来。但是我们已经用不着了。 凌清风已经永远地闭上了他美丽的双目,留给我们一个满足的幸福的微笑。 这个笑容以后就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祸惊呆了。 甫叔也俯下身去,和我一道,抱起凌清风,向着我们家里走去…… ☆、一零七 凌清风就这么地走了。真的就像是一阵清风。像一阵清风一样的来,又像一阵清风一样的去。 他和我们的相遇纯粹是一个偶然。 就是这么一个偶然,却使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8 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分卷阅读88 他终其一生没有找到属于他的爱人与同样也爱着他的人。他把爱全部给了我和甫叔。可是我们却没有给过他的爱。 若不是爱的力量,有谁能在那么间不容发的瞬间不顾一切的保护了甫叔?又有谁舍得拿自己的生命去关注别人的安危? 从此,凌清风活在了我和甫叔的心中。成了我们俩人中的一个第三者。 凌清风火化后,我们把他的骨灰送回他家,给他安葬在他的屋后边。按我们家乡的风俗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且花了近一万元修了一个青石砌成的坟墓。 坟墓前,打制了一块厚重的石碑。 凌靖风的真实姓名叫宁清风。只因我向来不喜这个“宁”字,才在前面的情节中把这个“宁”字改成了“凌”字。 在他坟前的碑文上,我还是给他刻上了“宁清风之坟”。 我们把他的牌位供奉在家里的神龛上,每天给他供饭,上香,直到今时也没有断过。 从此以后,每年的清明前,我和甫叔都去隆回河上桥在他的坟前给他挂青扫坟…… 杨广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就在那一年的秋天,他被执行了死刑。 公司在一班年轻人的经营之下,规模在不断扩大。后来又涉足到了房地产业。在一些中小城市里投资楼盘。还有建材等。这些投资都正赶上高峰。每一项都获得巨大的回报。当然这些除了他们跟我们作些汇报,我们都不去过问了。 家乡时常有人来找到我们,家里修水泥路,修敬老院等等。村里那条几公里长的村级公路要铺水泥,每个名字要集资一千元,资金都还差一大截。我们给捐献了十万元,总算把这长路铺好了。 现在,我们在村里的名声,那是人人说起来都称道不已。 在我们王板桥镇,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家都有人在我们的公司里做事。无论镇里乡里,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别墅式小楼,都有我们的一份成就在内。 其后的十余年里,我几乎没有做什么,就是陪着甫叔,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甫叔的身体已一年比一年衰弱。尽管再也不缺乏营养,生活优游,但岁月的风霜,任谁也无法抵挡的。甫叔也许素体禀赋就弱,他就衰退得更快。 已经有好几年了,甫叔一般就只在屋子里不出去,我在一张竹沙发上给他铺上一张软垫,他就几乎天天躺在上面。这张竹沙发正好适合他身体的弧度,他说这样躺着舒服。 我有时搀着他出去走走,回来后,他说累。以后就很少出去了。 我也就只有这样陪着他在一起,给他说话。最多的时候是给他做按摩。 我们曾想过回到白马山上的石屋子里去生活。但是那里道路不通,生活起来会有许多的不便。村里的村干部们听说了,提出给我们把家搬下山来,在村口的潭边修建一座房子供我们居住。 甫叔说:“算了,不去麻烦人家。再说了,我们现在若在乡里住着,那么多人要来感我们的情,都来问寒问暖的,你说有多难为情?” 小海已结婚多年,但不知道他们是有意避孕还是怎么,就是还没有生子。也许他们是以事业还未达到预期的目标而不准备要孩子吧?倒是小洋结婚以后就生下了一个宝贝女儿,满月以后,让他们的母亲苦花带着。 苦花再嫁以后,家境一般,生活清苦。小洋小海就把她接到身边来生活,给小洋带着孩子。 这么多年了,苦花也是四十多奔五十的人了,差不多就是一个老妇人。 我和甫叔住在只属于我们俩个的地方。没有跟苦花见过面。也一直没有要见面的想法。 明年的农历四月初八,就是甫叔的八十岁生日。 我问甫叔说:“老婆啊,明年给你做个大寿吧?” 甫叔头摇得像个拨郎鼓:“不做不做!自己什么身世,还有兴致做什么大寿!现世啊?再说了,你苦花也在这里,我们怎么面对她啊?” “哪?要是孩子们一定要给你做呢?” “我在过生日前就出去,等过了那一天就再回来。不要让他们知道。”甫叔说。 “那我们去哪里好呢?”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甫叔忽然兴高采烈的说。 “我也想到了一个地方。”我也高兴的说。 “你说说,你想到一个什么地方?”甫叔问我。 “那你先说,你想到一个什么地方?”我也同样问甫叔说。 “我们先不说,各自写在纸上,看我们是不是想到同一个地方,好吗?” “好!”我说。 我取来了纸和笔,各自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地名。然后拿出来一对。 “哈哈哈哈……”我们不禁相视开心一笑。 竟有这么巧!我们写的居然真的是同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这里先不透露,以免泄露行藏。 到了明年的农历四月初八日晚上,甫叔的生日过了,水草一定再返回来,把这一笔给补上。凡是真正爱着本文和甫叔的读者朋友到时候可以回来打开本章,看看水草怎么填上这个小坑。 全文终。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