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 分卷阅读1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 ================= 书名:妾 作者:萧灵 自我十七岁嫁人张府以来,众人皆认为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自丈夫把那妖娆多姿的妾纳进家门,众人又皆认为我是这世上最悲惨的妻子; 自古妻妾不相容,那妻那妾似乎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才合情合理; 究竟,这规定因的是人?还是礼教伦常?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我 ┃ 配角:妺妍 ┃ 其它:妾,狐狸精 ================== ☆、一 江南雾雨氤氲,自早春开始就淅沥至今。潮湿的空气隐隐带着织物、木具腐朽的霉味,粘湿得让人不舒服。 自十七岁嫁入江南张家已三岁,夫家世代经商,在江南也是小有名气。自我嫁过来后,丈夫就接管了家中事务,经常外出经商,这聚少离多,倒也不影响我们夫妻有礼相待,相敬如宾。 一切和出嫁前没什么改变,只不过是做好为人妻的本分而已。 从小我就知道我为此而生——我生于书香门第,三岁始识字,读的却不是什么《千字文》《三字经》,而是班昭的《女戒》七篇。 四岁识女经,五岁懂礼仪,六岁学女红,七岁理家事,八岁就随着大人出入厅堂聚会学习待人接物,到了十三已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父母教导女儿的范例。 自幼的学习,无不是围绕如何当一个贤妻良母而习。“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些条戒只怕已渗入我的骨髓了吧,就如吃饭睡觉般习以为常。 这几日下雨,女友们也少来了不少,平时总是一窝蜂聚于这儿,或哭诉,或唠嗑,杂七杂八地说着东家长西家短,要么抱怨丈夫的不忠。 难得这几日清闲,想在丈夫回来前为他赶制件新衣,手中不停,心下却想着这次他又会带点什么礼物回来。 女友总慕我命好:锦衣华服,丈夫又温柔以待,想来真真当当幸福…… 幸福吗?我应当是幸福的吧。比起被冷落,被施暴的凄惨女子,我若不知足,恐会招天谴。可下意识中还是觉得这一片和乐融融的表面下还少了点什么我从未习得的东西…… “少奶奶,少奶奶,”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什么事?”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惊异管家的莽撞,语气恬淡依旧。 “是,是少爷回来了……”管家神色怪异,似有什么欲言又止。 我放下新衣,了然得点了点头:“那我该出去相迎的。叫小翠进来为我梳妆。” “可,可是,”管家的脸红了又白,最后硬生生地挤出几个字,“少爷带了个人回来。” 拢发的手停住了,我怔怔出神。 丈夫有礼而清疏,对下人总是不屑一顾;而我来此三年,持家有度,待人可亲,加之丈夫常年在外,我与下人的相处时间反而多于丈夫这个家主,所以下人们的心反而偏向我这边多一点。管家如此,必是为我担忧了。 蓦然想起女友那日哭诉: “你相公真情待你,三年来也只有你一个。我那杀千刀的,我一入门就迫不及待纳了两房小妾。如今心全在那两只小狐狸精身上,那两个妖媚仗着得宠,作威作福,反而来欺凌我这正妻。他还不准我哭诉,说我是妒,罪犯‘七出’,若我再扰他清净,他就一纸休书让我回娘家……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声音哽咽,形容憔悴。已忘了自己当日是如何安慰她的。 如今,这也要落在自己身上了吗? ☆、二 屋外缠绵的雨倒是停了,潮气仍在,路上青渍湿滑。 那个是我丈夫的男子立于一辆华饰马车旁,见我出来,脸微赫,却又忍不住恶声恶气道:“三年来你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故我纳妾你不得反驳,无子为‘七出’之首,我不休你就已是仁至义尽。” 这个男人会在意有无子嗣?曾多少次听他叹起:孩子是麻烦,又哭又闹还不讲理,真不知道别人怎么会喜欢生这玩意……那时我还取笑,他小时可也是个又哭又闹还不讲理的麻烦。 他要纳妾绝不会是这原因,若不是心虚,又何必如此虚张声势——丈夫待人一向有理有节,对我虽不亲热但也温文有礼,不像商人反而像个书生,何曾跟我红脸过。那形那声,就仿若一下子从夫妻降为了仇敌,心下一片冰凉。 想来他是在急吧,怕我有一丝反对之意,给他纳妾这事多生波折,才摆出家主威严,先抢断了我的话。 于是我敛眉颔首:“夫君说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倒是妾身疏忽了,拖到今时,还累夫君亲自寻找,妾身早该替夫君张罗的。” 听我不但不怒,反而为此歉疚,男子脸上掠过喜色,卸下先前紧张,握住我的手欣然道:“就知夫人明理,为夫保证绝不会厚此薄彼,绝不负你。” 我笑得柔和,颔首以应。 绝不负我?多可笑的一句话,此时此刻此地他做的难道不是负我之事?但自幼所受礼教,却不容我对此多做置啄。 本来就应该妻贵妾贱,他却跟我说不会厚此薄彼。竟还向我保证? 唉,人之本性……向来总是在可能做不到的事上才赌咒发誓的。 想来,马车内那女子真的很深得他喜爱,甚至如痴如狂。 男子见事情已定,遂对着马车柔声说:“妺妍,我接你下来。” 车帘隙间伸出一只白脂玉手,五指青葱,柔若无骨,单那挑帘一个动作就惑人万千。 男子忍不住心痒,去执那手道:“地上湿,我抱你进屋就好。” 车内那名被唤妺妍的女子轻笑:“姐姐都脚沾着地儿,我这做妹妹的怎好逾矩。相公不是才说不会厚此薄彼?”声音酥媚入骨,一句话说的甚是挑衅。帘门一掀,探出身来。 肌肤冰玉,有着弹指可破般的娇嫩;面容也佼好的仿若天成;抿着笑的唇瓣嫣红较花瓣还润泽,像是邀人采撷;一双翦水双瞳,眼波流转处尽是勾魂。 明明比自己年幼,还应属青涩童真年纪,但那种奇异的美丽中总似藏着什么特别的东西,妖娆的引诱着谁,迷惑着谁,仿佛看一眼就会泥足深陷在她柔媚的艳丽容光之中…… 心下只一句:此等女子,若我是男子,也会爱上! 那女子轻移莲身下的车来,却似站立不稳的跌入男子怀中。男子大急,万分怜惜地搂住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 女子轻声询问:“妺妍,没事吧?”女子细致的眉毛放松开来,轻轻摇了摇头却更依偎在男子宽厚的肩上,但那目光却是看向自己的,盈了水的清明眸子似笑非笑,带着魅惑人的妩媚。 我淡淡地笑笑对着那忙着嘘寒问暖的男子说:“夫君这次可真是给我带来了个漂亮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三 纱幔重缀,芙蓉帐暖,嵌着金纹的红木大床上绣着鸳鸟交颈被褥柔软异常。床内春光绮丽,散着淫靡的味道。 身边的男子已经尽欢睡去,我拢了拢半退的衣衫,眼睛直直地瞪着精雕细刻的红木床顶,对此情此景生出一份厌恶——二女共事一夫,三人共同翻覆于鸾榻之上,世俗伦理为何会允许此等事情发生?却不许一女改嫁…… 眼前忽一阴影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夺取了唇瓣,轻轻柔柔的浅吻如羽毛般落在我的唇上,带着清甜的气息。直觉拿手去推,却被拽住压往脑后。眼前的阴影单手支起半身,露出那张绝丽的容颜,眼眸清亮,带着惑人的笑:“姐姐,相公累了,该轮到咱们了……” 一瞬间没明白她意欲为何,张口欲问,唇瓣却又被夺住,温润的柔软卷进微启的口中,极尽挑逗得掠取唇齿间的甜美。一只冰凉滑腻的小手滑入刚拢好的领口,肌肤相触,引起身体一阵战栗。在几近窒息时,吻滑过了脸颊,停在耳畔,缺氧的脑袋昏昏沉沉,灼热的气息吹拂,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刚得到自由的嘴急急地开口斥责,才说了个你字却被柔荑捂住,衣衫被褪到了手臂,纠结缠绕,缚住了双手的自由。 “姐姐想吵醒相公吗?”耳畔软软昵昵的声音传来,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胁。 一串吻自颈项迤逦而下,所过之处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让我极力挣扎。那只冰凉小手压制住了身下这具身体的躁动,极尽爱抚,顺着腰身蜿蜒而下,滑过敏感处时令我硬生生冷抽了一口气。泪不知为何落了下来,嘴被捂着开不了口,只能发出声声近似哀求的呜咽。 那个狐媚的绝色女子怜爱地吻去了我脸上的泪:“姐姐是想问我干什么是不?——连相公都未曾这样对待过你呢。”状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般轻笑了下“我们的相公还真是无趣。今天就让妹妹我好生地伺候姐姐……” …… 贞烈女子若被其他男人沾污是该以死明志的,可若是被女子呢?有谁能告诉我我该去投河还是去自缢?即使我死了也只是死的莫名奇妙而已,诉冤诉苦,一个是妻一个是妾,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两人,有谁相信这两者能燃起什么,而我又是因谁寻的死,明的志?到头来,只落得一场笑话而已,或许还会被冠上神志不清,妄想过度的称名。 那丫头真是吃定了我只能咬牙咽下这口怨气。 正磨牙霍霍,那倾城的绝丽容颜又巧笑着出现在视野中。身姿翩然若飞,那举手投足间所展露的勾魂夺魄的妩媚,想那妖姬妲己也不过如此吧。 暗暗恨叹了句:“真是妖精。” 那句暗叹却似被她耳尖听了去。“姐姐在抱怨我的容貌吗?”凝着我的脸端详了会儿,又道,“姐姐眉眼淡淡,虽不是绝色,但看着让人舒服,细细品味真是越看越让人心喜。”说到最后像谈着了什么兴奋的事儿,连音调都拔高了半杵。 是啊是啊,喜得你眉眼都弯了。 我恨恨地瞥了眼淡淡道:“妹妹倒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妺妍轻笑到:“姐姐讲话真是刻薄。外人可是被姐姐娴雅的表象给骗了?皆以为以姐姐庄斯文静的性子是万万讲不出嗑碜人的话的。要是知道大家闺秀的榜样嘴巴这么毒,想想会有多少人会下巴掉在地上?” 说着说着,那软如柳絮的身子就偎了过来。 我嫌厌地挪开了距离,冷声道:“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 问的是什么事,双方都心知肚明。妺妍脸上挂着滟潋潋的笑:“来给姐姐的相公作妾呀?”说是这样说着,那双含笑明眸却直勾勾得盯着我瞧,瞧得我浑身发毛。 “实话!”这种被人玩于股掌的感觉让我不禁气郁。 妺妍笑得更艳了,那份不容忽视的华光连我都不禁有了一丝失神:“当然是来勾引姐姐您喽!” 作者有话要说: ☆、四 支起镂花木窗,清凉凉的风,扑面而来,却夹杂牛毛似的雨星,飘到脸上刺刺的不舒服。本以为外面晨光大好,却原来这场春雨还是未停。 被子一直没法晒过,还带了濡湿的霉味,所以这几日睡得都不怎么安稳。 自我嫁过来后就和丈夫一直睡在洞房花烛的那间主屋,夫妻同房,早起晚歇,从没觉任何不妥。但现在,丈夫是纳了妾的。我识趣地另找了间屋作为卧寝。 只是这雨…… 可惜地想合上窗,却被管家唤住。 又是那份跌跌撞撞的匆忙,有是那份神色古怪的欲言又止。 江南的春季湿淋淋的氤氲,家中的仆人都似染了这份粘湿的忧愁。看向我的眼是哀?是怜?幽怨得让我不舒服。 有时我也想不明白他们。夫君纳妾不是应该?任你问哪个都会说出一大堆的道理,再不济也会冒出句“本当如此”。 那又为何要可怜我,同情我?仿佛我吃了多大的亏,受了多大的害。 我是该伤心的么?因为丈夫被分享了。除却男人三妻四妾是属常理,原来众人心里其实还是下意识得认为夫妻该是专一的么? 若真是如此,想来这“本当”似乎就没那么本当了…… “是夫君又有何事吗?”身子软软得靠向窗棂,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又引起管家眼底的不忍,哀意更深,怜意更重。想来他是以为我心力交瘁无力支持了? 于是只得直了身子,温和微笑道:“是和妺妍有关吧?” 管家点了点头,终于开口:“少爷中午要在前厅兴办酒宴,说是要向朋友商客介绍新纳的小妾,可是少奶奶都未曾被如此待过,怎能僭越!” 我又温和笑了笑:“你该称妺妍二奶奶的,这点倒是你不守规矩了。” 管家的老脸更皱了起来,显出不满之色,两腮鼓鼓,如老顽童般,倒是可爱了。 我见他这样,轻笑出声,摇了摇头,又道:“张家本就没这么多规矩,凡事也不用计较这么多,否则反而显得我这做主母的小气了。到时“善妒”这么一顶大帽扣下来,我就真的一纸休书无依处了。” 虽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3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3 是说笑,却让管家脸上的不满被惶恐所替,俯首作揖,连连称是。 于是挥他下去张罗,思绪却飘到那张清丽又妖娆的容颜上去,想起她最后巧笑嫣然的那句“当然是来勾引姐姐您喽!”打了个寒战。 中午仍是细雨蒙蒙,但清清冷冷的张家倒是热闹了起来,当我忙完家中琐碎踏入前厅时,他们已开了宴。 一瞬间的安静——笑闹的众人看见我的出现不约而同禁了声。欢笑的神情没来得及收,僵在了脸上。 丈夫将妺妍搂在怀里,正小心翼翼地喂她吃着西湖醋鱼。见到我来也僵住了手,酱汁沾到了妺妍唇边。 对这份尴尬,我该视若无睹,大方落座,然后微笑进酒,和乐应对的。即表现了当家主母的风范,也绝了那些来看好戏的人的念想。否则介绍小妾的酒宴正妻躲着不见人像什么样?可以料想,明天关于张府“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之类的风言风语定要传遍全城。 所有的人都该觉得我该伤心的吧,或是来闹场? 心里又叹了叹,扯起温柔笑容,刚要开口却跟妺妍目光对了上。 又是那种盈盈目光,似笑非笑,直勾勾得盯着我,带着诱人的魅惑。青葱玉指拭了唇边酱汁,放入唇边细致得舔着,指也妖娆,舌也妖娆,缠绕纠结,仿佛品着什么极致美味。眸中的笑意深了,引着我想起什么,诱惑着什么。 耳朵烧了起来,身体却战战地发寒…… 后来,人们说起那次,纷纷形容,张府的少奶奶见到丈夫与小妾耳斯鬓摩,霎时脸色青白,甩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放存稿箱去&gt&lt ☆、五 慌也似地逃回庭院,胸口还心跳如鼓,一声一声震地耳膜发蒙。这只妖精,这只妖精!咬牙将这份心慌压抑下去,闭眼,深吸一口气,眼前却又出现那晚的绮丽。 猛地睁眼化去眼前画面,气息一挫,竟把自己呛到了,在庭院葱绿润泽中,张府少奶奶白衣惨然,孤伶一人咳得不能自已…… 细雨蓬蒙,一阵又一阵清凉湿意,我咳得泪眼迷蒙,葱郁清润的景在我眼里曲折成一片光怪陆离。 莫名地,我笑了起来。 四周青葱静谧,我又呛又笑,如疯了一般。 ——终于,我也觉得自己可怜了…… 自识礼至今,我何曾如此失仪?而今仓惶至此,真是落魄。 呛咳渐止,那抹自嘲笑意犹挂嘴边,罢了,既然落魄了,那就落魄下去吧,做足我的弃妇形象,自闭偏院,落一份清净——想来丈夫该是很心喜我这份知趣的,我又何必非要替他维持这夫睦妻和的假象。而那个妺妍……眼前又掠过那盈盈眸光,妩媚妖娆,如附骨之蛆般直锁住我身,不放……心一颤,连抚住胸口的手都有些颤抖……那个妺妍,惹不得,我当还躲得! 接下来几日,把手中家权慢慢放了出去,倒真是清闲下来了。丈夫本还有些推脱,想来是顾忌我这还的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心中默默一叹,脸上浅笑恬静,柔声相言:“这本就是你这家主该做的事,我一妇道人家怎好代庖。”丈夫见我无甚异色,也就欢喜应下了。 其实是知道他想要,只不好开口,便主动给了而已。 走出书房,为他轻带上镂花糊纸的门,行至廊边,微风徐徐,漾起我素衣纱摆,我迎风捋发,唇边浅笑淡去之时,却低头又是一笑,忍不住轻摇了摇头——夫妻三年,却真连我性情都毫不了解。 妻妾争权,我虽没经历过,然从几乎每日一聚女友们嘴里听到的也够多了。在女友们眼里,我是真真切切手抓大权的,更有几个粘着缠着要我教她们手段,我却只能苦笑。她们不知,这只是丈夫不愿理会家中琐事,于是才慢慢全落到了我的手头。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为人妻子的责任而已,了然无趣。 然而当一个人习惯为某些事操劳后,真正空闲下来,反而不知道可做什么了。 就比如现在的我。 我支着腮,靠在窗前,看那一树梨花如雪,纷纷扬扬又扬扬纷纷,当发现自己无聊到开始数起落下的梨花瓣数时,终于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于是我开始细细回想出嫁前平时所做之事,却无奈发现那都是些为成为人妻的学习之事,现在都已熟练至极,不用再学了。 于是更往久远回忆去,想来小时总有可玩乐的东西,却掏空记忆也只寻出《女戒》这本启蒙读物。再叹一口气,发现自己的童年还真是无趣地紧。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似乎唯一的娱乐也只是和一只猫儿玩过那一阵子。那只猫儿通体雪白,柔软温暖,还真是可爱得紧。只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哪去了。 也许可以让丈夫送我一只,也好稍解他那份“有愧于心”。 正恍恍惚惚地想着,蓦然瞄到老管家一脸心疼地望着我,几片梨花落在他青葛布衣上,似是在那里已站了许久。我放下支腮的手,心中又是一叹,许是又把我刚才的失神看成了惨遭遗弃的落魄失魂,端起温和笑意,正思考着该怎么安慰他,却看见几个丫鬟家丁搬着东西忙碌地在这偏院进进出出,于是改口问道:“他们这是……?” 老管家脸一皱,哀戚得如要哭将出来:“少奶奶啊,少爷把家里的大权全给了那个狐狸精!哼,不过她这次倒也识相,说正室居偏院,她这只鸠怎可占了少奶奶您曾住的那个鹊巢,于是也搬了过来。” 我温和浅笑,本能再一次纠正:“你该称二奶奶。”突反应过来,一愣,瞬间脸色煞白,颤声问了句:“你说什么?!” 老管家本就听见我让称呼“二奶奶”一脸愤恨,见我如此,更是哀恸不已:“原本少奶奶手里的张家大权全被少爷给了那妺妍呀!不过少奶奶放心,我们做下人的都通好气了,一定不会让那只狐狸精好过!”然后抹了把老泪,仿佛再不忍看下去地直冲冲走了。 我伸手抚额,一句话留在唇边:“我问的不是这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六 接下来几日,倒不见妺妍怎的生事,反连个身影也见不到了。我渐渐安下心来,抚了抚额,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还真心惊胆战慌成了那样。 叹出一口气,又觉得好笑,自小性情淡然,万事进不了心,于是轻而易举形成了处变不惊的虚象,被宗族长辈夸耀有泰山崩前而不变色之能,而今因这一个丫头片子,倒叫我扎扎实实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吊胆提心…… 于是动了动手臂,换了个趴靠的姿势,继续我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4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4 这几日老管家眼中的“落魄失魂”。 抬头,看见满树梨花,纷纷扬扬,落不尽的悱恻缠绵。蓦然想起,那日我抚额低首,再抬头,就看见妺妍自那满树花雨中,盈盈对我笑了下,轻颌了颌首,飘然而去。那笑容亲切无害,是我自女眷们脸上见惯了的客套示意,却还是带了她特有的勾魂妩媚,诱惑得又让我激起一阵寒…… 总不至于……又隐了什么深意…… 这几日天终开始渐渐放晴,那潮腻的霉味也减少了很多,清淡的阳光和和煦煦地铺下,带来一阵阵舒爽温暖。于是想起我那群女友也差不多该一窝蜂地涌来,家长里短地说些各家听来的闲话。 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想到近来最大的蜚语流言想来就该是出自自家府邸。唇角微勾,不禁对她们若来又会说些什么,突然兴起了几分兴趣,看着眼前还是那株梨花树雨落纷纷,摇头暗叹……也许真是太过轻闲了。 然而那群女友还没来,倒先来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整日愁眉苦脸得不知让我如何劝慰的老管家来时脸上竟带了几分喜色,他急匆匆跑来,远远就在呼喊:“少奶奶,你娘家来人了。” 我一惊,娘家和张家世代交好,所以千挑万选才最后看在故交的份上定了这份亲,那时夫君家人几乎千恩万谢万分保证张家绝不会亏待我一分,娘家也放心地很,除了过年过节按例回访,平时也没什么来往,现在可是娘家中人听到了什么,故兴师问罪来了? 娘家最过看中声誉,若让他们查实了张家负我之名,指不定会闹起什么冲突,到时文张两家都不得歇停。此事若能轻轻松松掩过去当是最好,何况我现在的清闲虽无聊了些,却是十几年都未求得的,还不想这么快就了了它。 心思大定,于是问了句:“来的是谁?” 老管家边引路,边回头到:“一位青年,看起来比少爷年长了几岁,不苟言笑的,拘谨得很。” 想来该是我那二哥了,我低首敛眉,跟在管家后头慢慢走着,唇角浮起一抹笑,二哥为人拘谨严肃,只认死理,说难打发却也好打发的,心头一转,已想好了说辞。 见到二哥,先微笑福了福身,仪态大方姿势完美,无一丝不到位之处。二哥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对面坐下。 寒暄客套了几句,二哥开口:“听说尹东娶了妾室?”尹东是我丈夫的字。 我含笑点头:“是啊,”又故意狐疑问道,“夫君娶妾实属常事,怎劳二哥相询?” 二哥一愣,接不下话来。我又含笑道:“上次回家正逢二哥迎进潇怡姐姐,不知她和二嫂、小嫂相处如何?” 二哥默默饮下茶,愣了半响才答到:“还好。”放下杯叹了口气,又道,“只不过上月原打算纳第三房妾室,她三人哭哭啼啼,我不甚其扰只得作罢。” 我心中也默默一叹,脸上却露出哀色:“唉,那倒是嫂子们不是了,我的好二哥,真是辛苦。” 二哥点了点头,望向我终带了几分笑意,赞许道:“小妹不愧是我文家出来的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夫啊,只是能得更多的妾而已。我在心中默默补了句。 纳妾,在我眼里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直到丈夫真带了个人回家,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然丈夫的心虚,丈夫的恶声恶气,管家的哀戚,下人的可怜眼色,还有宾客们各式各样的反应,现在连二哥都找上了门,反而让我觉得纳妾是件有违常理的事。大家一边提倡着,一边斥责着,那写入礼法的条条句句,就像是为了光明正大一种罪恶…… 事后二哥起身告辞,我送出了府门,正逢丈夫携妺妍归来,两相刚一照面,妺妍就扑了我个香玉满怀。二哥见我俩感情甚好,对丈夫微笑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丈夫试探问道:“你二哥来……这是……?” 我正七手八脚地把妺妍从身上扒拉下来,抽空含笑道:“无妨,只是过来看看我这妹妹。”彼此心里当然清楚事情总不会如此简单,丈夫感激地望了我一眼,正逢我把妺妍塞了回去。 他搂过妺妍,怀抱起,向正屋行去,突想起什么,回首讪然道:“今夜……夫人……不如一起……?”看那颜色,几分尴尬勉强,当是我娘家来人了,才想起不能冷落了我这正妻。 妺妍依偎在他肩上,柔柔软软,微眯了眼,朱唇妖娆轻启:“是呀姐姐,上次可是好、生、快、活不是?”一句话犹如咒术言灵,我浑身一震,背后洇起一阵凉,也讪然道:“今日有些困乏,想先回屋休息了。” 丈夫颌首虚伪微笑道:“那就不打扰夫人安寝了,好好休息。”抱了妺妍,终头也不回地轻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 第二日刚梳洗晨妆,就听“哎呀”一声尖叫。抬起头,望出木格窗棂,唇角微微一动,漫成一抹轻笑。 女友们终是闲不住了,像是商量好了的,如游园观光般一下子涌进二十来个人。那声尖叫的就是王府夫人,她入门未多时丈夫就迎进两个小妾,那时她哭闹不止,惹得丈夫不甚烦扰继而专宠妾室。那日向我哭诉,我便劝慰了几句,现在看她神采奕奕眉眼带喜,想来是听进去了。 她“哎呀”一声后,就指着偏院景致大呼小叫:“怎么把姐姐赶到这么荒凉的一处地儿,看看这墙,看看这树,啧啧啧啧……哎呀,我苦命的姐姐呀……”说着向我一步一泣地扭曼过来了。她身边那些夫人亦跟着附和纷纷,我心中奇异,这偏院我打理了三年,一花一木一桌一椅莫不经我手,按我喜好排置,怎么……这就荒凉了?……我慢慢行出相迎,心中却暗思着,这院落的确看起来幽静了些,莫不是我的喜好有些偏颇…… 王夫人执起我的手,细声哽咽:“才几日不见,姐姐就清减了这许多。”我不禁抽出手轻抚上脸,刚才梳妆时铜镜里也未觉自己有何变化,到底怎么被看出这“许多”来的……余下众人,长吁短叹的有,义愤填膺的有,以过来人身份开慰我的更是不少。 一时间偏院人声嘈杂,我疲于一个个应付,那几日太过无聊而起的一星半点兴味早被消磨光了。却突然一卷画轴递到我眼前,送画的丫鬟什么也没说就低头退了去。想来是哪个夫人送来的慰问礼物,女人总是好奇心旺盛,围着我的这群都催我快些打开。 我缓缓展卷,并不是想象中的名家手笔,画者只用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倚窗女子,背景只是几片花瓣点缀,显得整个画面空旷寂寥。旁边空出一大块,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5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5 显然还未题字。 探首看的不知哪位呸了句:“哪个缺德的送了这么幅凄凉的画,这不是在嘲笑妹妹你是弃妇嘛。” “那女子倚窗而望,如此幽怨,我看是讽刺姐姐你是怨妇才对。” 我看着画轻摇了摇头,人见萧索,我却自画中品出一份怡然自得的情绪,看见旁边空白,不禁轻声念出:“无心无意无妨……” “失魂失魄……”一个声音蓦地插入,婉转悠扬尾音带着特有的媚,妺妍自旁屋行过来,在我耳边轻巧落下两个字,“失身。”那两个字隐着媚隐着笑,说得我心蓦地一跳,又空空落下,  一种踏不着实地的慌。妺妍已转身面向大家,笑意嫣然:“大家来了,姐姐怎么也不招呼招呼人家。”手掌轻拍,一溜丫鬟家丁拿着蔬果点心还有各种稀奇玩意儿大阵势地铺场开来。 接下来那群夫人女伴各个玩得很尽兴,一个个跟妺妍谈笑甚欢,早忘了先前如何咒骂过这只“不要脸的狐狸精”。 妺妍倚在我怀里,剥了颗葡萄递我嘴边,当着众人又不好直接推开,我心下叹气,赌气似地狠狠咬了下去。葡萄酸甜中带着淡淡涩味的汁水流进我口中,霎时满唇舌都溢满了那个味道。 妺妍舌尖轻舔过手指,盯着我扬起三份妖娆:“姐姐不开心?” 我看着那群女眷,扬起一抹苦笑,无言。 妺妍唇角微勾,凑到我耳边轻语:“姐姐本就厌烦她们,何必计较我夺了她们的心。” 我一愣,怔忪在她的话中。 未几,女眷们过来告辞,妺妍让她们在那些玩意里挑了自己喜欢的拿去,于是各个欢喜走了。王夫人走前又执了我的手,热忱相劝:“我家那两只狐狸精要是有妺妍妹妹的一半儿好,我就知足了。姐姐你曾劝我想开,怎么现在你自己倒想不开了呢。跟你说呀,自上次我听了你的劝告后,我家相公对我体贴温柔多了,现在大权也回到了我手里,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我听的浑浑噩噩,一大半没进脑子里,脑袋被她说得嗡嗡响。 我抽出手,垂着眼,一声不吭地回了房,王夫人一副“好心被当驴肝肺”地朝我瞪了一眼,一跺脚,终于也走了。“姐姐本就厌烦她们” “姐姐本就厌烦她们”我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呢,身为品德礼仪十全完美的典范,怎可如此轻易厌恶一群无错的人……但,真的是厌恶了呢……当不用伪装亲密友好后,竟连一刻都无法忍受…… 妺妍看看她又看看我,唇角扬笑,施施然跟着我进了屋。走进屋里挥袖带上了门,轻环住我的腰,讨好道:“姐姐生气了?” 我身子一僵,扒拉开她的手,温和得虚假:“你的房间在邻屋。”大有送客之意。 妺妍反手握住我扒拉开她的手,眉峰轻拢,眉眼带了十二分的幽怨:“那群女伴姐姐不要也罢,姐姐觉得损失了,我赔你便罢。” 我对她好气好笑,故意问道:“你拿什么赔?” 妺妍一退一拉,自己先倒在了榻上,我不意有此一举,一个不稳,也倒在了她身上。她不知何时已衣衫微散,水嫩肌肤在轻薄衣衫下若隐若现。她薄唇轻启,在我耳边吐气如兰:“我将自己赔给姐姐,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八 妺妍唇启轻笑,那句“可好”问得柔声,仿佛要随着她气息的温热融进我耳中。 我的脸埋在她肩窝,唇碰上她香滑柔嫩的肌肤,有点温又有点凉。鼻尖是一股萦绕不去的女儿香——我从不曾体会到过这种人常说的香气,不管是在自己身上还是女友们的,这种不同于脂粉香气的,女子身上天生的味道…… 耳蜗还残留着她气息的温热湿意,带来酥麻轻痒的感觉。身下是她柔软的身躯,虽隔着衣料,那因呼吸而隐约的起伏却反而清晰了,让人止不住在脑海里勾勒衣料下的轮廓。 瞬间,我有种荒谬的感觉,我被当男子勾引了?唇边忍不住地泛起苦笑,突然觉得那些男人流连于青楼女子的温香软玉,也不全是他们的错处。 妺妍的手指抚上我的耳后细致描画,带着一点指尖的凉:“姐姐可想好了?”我身体一颤,猛地撑起身,却一时没起来差点又跌了回去。视线对上那双冶媚的眼,里面雾蒙蒙地没了先前摄人的精亮,却还是含着笑的,那样柔柔软软的,仿佛无害却诱惑的笑。她说:“姐姐若是不会,我可以慢慢教。” 她说得诚恳,让我有了种摇头叹息的冲动。荒谬无奈,却也失了先前对她的那份骇意。以前的她,妖冶魅惑犹如一只食人的妖兽,仿佛一近身,就会被一点点啃噬殆尽只留下一地血污碎骨。 于是我唇角微动也浮起一抹笑,声音淡淡然然:“这赔偿,我可不觉得得了什么好处。”话是真诚,此时说出来却不免有玩笑之感,我从不知道这种时候我竟还会有此心情。 妺妍眉峰微拢,轻拧成一个委屈的弧度,眼一眯一笑,就是那惹人心怜的风情顺着她妩媚如丝的眼角点点轻溢了出来。“我不美吗?”她问得如一个赌气要糖吃的小孩,若是忽略去那风情入骨的媚。 “你再美,又与我何干……”我终是忍不住一口气叹了出来,反手轻勾,拨开了妺妍环在我腰上的那只手,顺便把她也拉了起来。妺妍贝齿轻咬,盈盈地看着我笑:“这具身体,那些男人可是想要得很,怎么就做不得姐姐的赔礼了?”我正帮她把凌乱的衣衫拢好,闻言皱眉抬眼,如此轻贬不知耻的话,刚想开口训诫几句,又听见她声音轻幽幽地在我耳边响起:“还是……姐姐也觉得,女人的身体天生是要给男人抚弄的?”我一愣,手僵在了那里。 这一语双关,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的一句问话。而我愣在那里,却是因为惊了心中隐隐浮现的那个“是”的答案……那并非我的想法,却是自小潜移默化中被注入的。我突然很想笑,严谨苛刻的礼教纲常最终化为了这么一句?一句堪比淫词艳曲的……“实话”。无论是强娶强纳还是留恋青楼,甚至最合礼法的婚嫁迎娶究其最终也不过是为了一个云雨之欢。女子奉上自己的身体,得来安居或是金钱利欲,这样的婚姻和勾栏妓院的交易又有何不同?似乎还有个“爱”字……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只会被认为是苟且之事,是为死罪……想来真只为云雨之欢,那,那样的躯体男人要的,女人为何要不得? 抽离出自己的思绪,却是妺妍带点微凉的指尖抚上我扯着她衣襟的手,她轻笑,眼波盈盈若若:“姐姐在是想帮我穿上呢,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6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6 还是拉下来?”我飞快地帮她拉好衣衫,将她推出了门去,未待她反驳就“砰”地关上了门,甚至还落了栓。 我背抵在门后,此时心跳才如鼓地剧烈了起来,以一种我自己都莫名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九 自那日起,妺妍一有空,就寻到我处,倒也不再有什么出轨言行,我也就由着她了。 她总会想出很多玩乐的法儿,正巧我无事一身轻,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舒坦地过了下去。想起那些倚在窗口数梨花瓣的无聊乏味的日子,也不禁生出些凄零凋落的感叹。 那副倚窗图,就挂在我房中,妺妍本想把那两句话给提上去,被我以“不合韵”为由义正严词地拒绝了。妺妍抬眸笑盈盈地看着我,眼波流转,尽是狡黠。我眉目未动,仍是那副端庄温文的样儿,耳根却止不住地烧了起来。 突然想起好多天没见老管家了,顺口问起,也算转了话题。妺妍悠悠然地望着远方,眸半眯,又是一笑嫣然:“他应该正忙着怎么给我出更大的难题吧。”语调甚是欢乐,犹如猫捉老鼠的戏谑。 妺妍不提,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我意味深长得看了她一眼,她一笑亲昵地搂上我的颈: “姐姐是不是觉得我聪慧得很?”我亦是一笑摇头:“难得你还能如此清闲。”半响又道,“管家那儿我自会去解释,你啊……”抬手抚过她的丝滑柔顺的发。妺妍甚为可惜地叹了句:“我也不玩了就是。” 当不见了“许久”的老管家兴匆匆地出现在我面前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亲昵的一幕。于是当场呆愣在那儿,喉口“咯咯”得发出几个音节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温雅一笑,推推妺妍:“老管家恐是累着了,还不去沏杯茶来。” 妺妍会意,下了地,对老管家亲和一笑,福了福身道:“您稍等。”未几就端了杯热腾腾的清茶来,用白瓷杯盏装着,然后引老管家在旁边石凳上坐下。原本一见妺妍就吹胡子瞪眼的管家,此时倒有些讪然,口中喃喃念道:“哪敢劳烦,哪敢……” 我正了正身姿,拂袖放在身前,端起主母的架势道:“妍儿年纪小,有时任性胡闹了些,管家您别往心里去。家事处理上还请您多提点一二,也不累我再为她操心了。”话意点到即止,似是而非的隐意,让人自行延伸出一种真实可信的假象。老管家脸一白一红,显出一种好心办坏事的心虚愧疚,我就知已达到了目的,其他的不合理之处,就任他自己事后去慢慢咀嚼猜想假设通透了。 老管家饮尽了那一杯茶,才终于缓过神来,不敢看妺妍,诺诺言道:“少,少奶奶,其实是老夫人传信来,说是这几天要回来了。” 老夫人……我瞬间又有些头疼,不过是张府少爷纳了个妾,怎么平时来往的,不来往的,甚至这位自三年前就再不管事,寻了处幽静庙宇吃斋念佛去了的婆婆也要来凑一下热闹…… 丈夫这几日又外出经商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打量了一下妺妍,轻叹摇头,婆婆最不喜这种妖媚女子,更何况妺妍出身青楼,这一关……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 等了三日,未见婆婆来行,倒等到了王夫人自尽未遂的音信! 听到这消息时,那一日暖阳正好,粼粼湖色里丈夫新婚贪趣买来的几尾红鲫三年来倒也不死不少,反多了些。而我倚在美人靠上,手里可有可无地撒着食,一愣之下随即恢复了浅浅的笑意,手中鱼食却连着杯盏倾覆了下去,破入水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涟漪一圈圈漾了开来,所有红鲫都一拥而上,争食纷纷。我望着湖面,叹了口气,道:“那我是该去看看她了。若能……也可好生劝慰下。” 传信的仆人应是,退了下去。 再抬头,却是妺妍身姿袅袅地立着,浅笑嫣然,身一倾,就向美人靠倒了下来。如一片落英跌入红尘,摔得很重,让人惟恐就这么碎去一地,落得却无声无息。我嘴角微动,收回刚下意识去接的手,却被她指尖一绕,莹白纤指勾缠,就这么顺势偎了过来。 妺妍靠在我身侧,抬头盈盈看我,唇色嫣媚如樱,那笑里隐着几分得逞的衅意,倒让她明丽了起来,也更重了媚气。她声音薄柔如羽,轻扬扬地落到人心里,却不着地。她悠然轻吐:“姐姐在怕些什么?” 似若平时她玩惯了的调笑,听到我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自尽,自尽,那日所王夫人的欢喜不假,得意不假,劝慰不假,如此的人怎会自尽……损了谁的利益?动了谁的杀机?心下冷笑,最想让她死的肯定不是王夫人她自己。 瞥了眼身侧这个比那些“狐狸精”还妖媚蛊惑的女子,不想这一眼的复杂尽数落入了那双眼波流转的眸中。 那双眸蓦然紧缩,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我心口一悸,更重了那份骇意。妺妍,这个媚艳如妖的女子,有时也让人莫名觉得危险得如一只妖兽。 然只一瞬,妺妍又笑了起来,那份笑带着她特有的魅惑染上她的眉眼,她牵过我的手说:“姐姐若是担心,就去看看她吧。”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拉起我行去。 她这是要,走着过去?…… 然旁边风景变换,再回神竟已站在了王府门口。 府内夫人小姐在外抛头露面已是不合时宜,更何况是这般步行而至,未有仆从跟随…… 微一叹,我只得端起大家闺秀的架子,对王府门房优雅浅笑道:“我和妹妹游玩至此,惊闻贵府夫人出事,便唐突而来了,烦劳大哥通报一声。”那门房满面狐疑,倒也没再多问,进去通传,未多时便有管家迎我们进入。 管家在前面领路,一路哀叹:“唉,我家夫人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最近不知怎么的……”管家一顿,飞快瞟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就像是突然中了邪。” 我和妺妍对看一眼,她笑得妖孽妩媚,似乎对这说法兴味得很。 未到房前,便听到一个女人发疯似的哭喊:“狐狸精害我,是狐狸精害我……”接下来便是凄厉至极的喊叫,犹如一只鸡被斩颈时的悲唳。听得人心头一惊又是一跳。 手指突然触到柔软,却是妺妍执起我的手,牵了我进去。 入眼,是杂乱的房间,然后是一地杂物碎片里那个憔悴如死的女子。 只不过半月未见……到底有何能把好好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虽对她不喜,也毕竟做了三年的闺友,见她如此还是有些不忍。我上前唤她:“王夫人……”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7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7 她恍若未闻,任继续她那凄厉至极的悲唳。我抓住她的肩,强扳过让她看我,低喝声:“王夫人,看我,是谁?” 那迷离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她定了定,似终于看清我,已经通红干涩的眼又流下了泪来,扑抱过来:“姐姐,我好苦的命啊……”却在回顾时又看见妺妍不善的脸,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爆而起,一时间我耳边嗡嗡,只剩下王夫人的厉声尖叫:“狐狸精!走开,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妺妍也未生气,嫣然一笑,委委屈屈道:“王夫人如此待我,倒是忘了先前的情谊,让小妹好生委屈。” 王夫人紧抓我的手,急急道:“姐姐别信她们,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姐姐千万别信!”我又安慰了几句,王夫人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了些下来,断断续续地说了那“自尽”之事。 原来王夫人先前听了我劝,回府按捺下性子,对那两个妾室不再行排斥之事,反百般拉拢。那两个妾室,先是百般戒备,后也顺水推舟,反正她虚情,她们假意,总好过每日争斗,闹得彼此都不得安生。然王府少爷性喜渔色,家中一妻二妾也拢不住他的心,闺中寂寞,她也渐渐和那两个小妾相依相怜了起来。却不料,前日凌晨竟被人用一条白绫,悬在了梁上,幸好她于房梁挣扎之下脚尖扫到了花架,惊动了仆从,方才把她解救了下来。她惊惧之下一下子就明了谁要害她,却未想没人相信,反被那两个小妾污她中邪,王府少爷也偏听偏信叫了几帮巫婆神棍为她驱邪,将她折腾成了如此样子。 我待她抽噎稍定,道:“将一个大活人悬上房梁,而未惊动,即使极两个女子全力恐也不易办到……” 王夫人蓦地又大哭:“果然连你也不信,你们全当我中邪自己发梦跑去上的吊!你们就把我关着吧,让那两只狐狸精来害死我,我死了你们就都开心了……”嘴上不停,撒泼耍无赖般的在地上哭闹了起来。我眉心微拢,生出些不耐,这种闹法,被进谗言当成疯子也不为过。可怜人,真是必有可恨之处……我摇头轻叹:“你未见凶手,怎就一口咬定。” 王夫人恨恨道:“除了那两个贱人,还会有谁?!” 刚轻掩的门被“吱呀”推开了,进来两个娇滴滴的女子,扑鼻而来就是香浓的脂粉味:“哎哟,姐姐又在人前污妹妹们的名声,前天我们可是为相公暖床,直到正午才起的。”一阵暧昧的嘻笑,另一个人道:“姐姐是不是又要说我们使的妖术,用了分|身?” 王夫人眼中显出惊惧,大叫道:“你们走开,别靠近我!走开!”双手乱舞,向屋内挪退去,直到撞到了床沿。 我分神打量了那两个女子——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人们言口相传的那类“狐狸精”——入眼就是极刺目的艳色,披在大片雪白的肌肤上,腰肢扭捏不停,兰花指翘得有几分刻意的僵硬,脸上妆容是极艳丽的,却艳丽地总觉得虚假,都说美人如画,那两张脸当真如画的一般,脂粉浓得已分辨不出半分原貌。那软侬的嗓音,带着刻意地过分了的婉转,让人细听下去激起一阵麻又一阵寒。 记忆中妺妍身上只有那一阵阵悠然的女儿香,突然想到自己是尝过妺妍的唇的,唇色嫣红娇嫩,却未尝到过脂粉味。 脸上微赫,偷看了眼妺妍,心中喟叹,不知是“狐狸精”的名号委屈了妺妍,还是“她们”委屈了“狐狸精”这个名号。 正想着,就有第三人进了屋,竟是王府少爷。打扮风流,倒也是个清俊公子,只是那双眼极不规矩,普一进屋就紧锁在妺妍身上不曾挪窝。我皱了皱眉,妺妍倒像是见惯了,纤指抚过发丝,给了他个清淡至极的浅笑。 王公子喜上眉梢,才正了正色向我们做了个礼:“有劳张府的两位夫人来探望贱内,如此家丑,让两位见笑了。”那两个小妾听言就依偎了上去,嗲声道:“相公,你看姐姐又在那发疯了,这回儿可要让道士下几剂重药才是。”王夫人闻言猛窜起,扑将上来,嘶声道:“好啊,你们想我死,我就先把你们杀了。”王公子皱眉,不耐得把她挡下摔了出去,喝道:“你又发什么疯!”转头便已笑意谦和地向我们一揖:“两位受惊了。”那眼仍直勾勾地锁住妺妍,一寸也未离开,口中不禁叹出无关的一句:“张兄娶到如此美妾,真是……” “相公~~~~~”身边两个小妾不依了,又是跺脚又是撒娇,总想着要把她们良人的目光只牵到自己身上才好,背后王夫人哭喊的凄惨,口中含混咒骂。 这才该是妻妾不是?几个女人为一个男人争斗,各尽手段,总要落个不死不休…… 抚了抚额,此情此景,光看着,竟也生了几分疲惫。 王夫人那话还嗡嗡地响在耳边,犹如一记闷棍砸下来,“不可信,狐狸精不可信!” 抬眼去看妺妍,何时心神总放在她身上了?何时我这个“妻”竟对她这个“妾”放定了心?唇角微微勾起,弯成一个自嘲的弧度,当真是“狐狸精”啊,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把人心蚕食殆尽…… 不可信……当真是不可信?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 妺妍至始至终未看我一眼,她衣袂轻动,擦过我身边,留下一抹女体的温热,身姿袅袅在王公子跟前立定,唇角微扬一抹笑就绽了开来,春色俱黯:“王公子好福气才是,家中坐拥三美,新近又把我柳色姐姐拐得来金屋藏娇,好事又要近了吧。” 柳色,听名字就是那样一个青碧隽秀的女子,雨后柳色,青葱欲滴,然而在妺妍那一笑之下,人们眼里还看得见什么柳色青葱? 果不其然,王公子因那一笑明显失了魂,妄言道:“柳色再美,可怎及你妺妍万分之一的风情。她虽在你之后成了天上人间的头牌,可这两个头牌的分量也是天上人间的差别。只因天不作美,张兄先得了你去,我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言至最后竟带上了几分恨意,那一直盯着妺妍未离开过的眼也锐利了起来,刺目至极。 他两个妾听了此话脸色大变,一左一右扯着王公子的两只胳膊,尖声叫嚷:“你明明说把那贱人打发回去了,竟然金屋藏娇!”“你骗得我们好苦啊,怪不得近来三两天地不回家,原来是在外面陪野女人,呜呜呜……” 王公子眼色一厉,甩开她俩道:“叫什么叫,你们近来真是被这贱婆娘带坏了,连我家事也敢管。别忘了,你们两个没进门前也是我在外面养的野女人!”那两个妾被他这么一吼,泪痕满面,妆花成了扭曲的可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8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8 笑,在地上瑟缩不敢语。 “哈哈哈……”王夫人的笑不合时宜地闯进了耳际,“你们一个两个别以为现在得了宠,将来也和我一样,也和我一样!……” 王公子骂了句:“疯子!”回身向我告了罪,不理地上的一妻二妾,径自邀我们去正厅雅叙。 妺妍退回我身边,不等我应声就执了我的手相携而去,我心中纷杂,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状若不经意地问了句:“两位二夫人曾和嫂夫人一起阻挠王公子你纳妾的事?” 王公子不疑有它,装模作样地叹了句:“都是贱内怂恿,否则那两丫头何曾管过我的风流雅事,唉,不给她们点教训,是要无法无天了。”他神色无奈,脸上狠厉早已敛地一干二净,此时谦逊温文,倒真叫人觉得他刚才之举全属于不得已的故意而为。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脸上却还带着笑意道:“看现在王夫人和两位二夫人水火不容的关系,实在难以想象她们能联合一气。” 王公子轻哼一声,唇边不自觉扬起几分笑,那笑容闪得极快,却被我抓住其中来不及掩去的得意与阴狠:“还不是被这次上吊害的,两方都疑神疑鬼闹得不可开交。贱内也是,颈间红痕都没被勒出来,却发了这么大的疯,这叫我向她兄长如何交代。” 妺妍状似好奇地插了句:“发现王夫人的是?” “我的马夫。”王公子答得极快,“他和一丫鬟有染,那日偷来内院打算私会情人,却正好碰上这事,就把夫人救下了。然他偷情之事总是有伤风化,所以我给予重酬,遣了他和那丫鬟回乡。”话答得极为顺流,仿若早已演练了很多遍。 妺妍不意道:“那真是好巧。”眸光莹璨,含了通透一切的了然。 王公子又是一闪神,呐呐跟言道:“确实很巧。” 心下一片冰凉,我脚步慢下来,停在了原地。妺妍被我的停顿一带,回头来看我。她纤衣飘摇,双手温热,握上我冰冷的掌心,凝神道:“姐姐都看清楚了?” 我点了下头。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终带上了几分暖意,道:“姐姐都听清楚了?” 我亦点了点头,叹了声,反握住了她的手。妺妍终于真正笑开了,眉梢眼角都染了那份喜色,似嗔还怨地看了我一记:“那姐姐不怕了?” 那一笑一颦,真正个千娇百媚,造次无可比方。本回头来看我们怎么停下来的王公子,这会儿更是连魂都丢了个干净。妺妍眼神瞟过他,眸底又泛起冷色,悠悠然道: “妖精即使有心害人,又怎敌得过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从王府出来,暖阳被一抹流云掩在其后,天色就显得有些沉了。王府公子被留在回廊,呆呆愣愣,还未回神。今日这一遭走下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倦,便连辞也懒得告了,任妺妍执了我的手,行出府外。 春日犹寒,这一阴下来就有了些凉意。妺妍改挽上我的臂,纱衣流转,大半个身子都偎了上来,紧密贴着。隔着轻薄布料,那体香温热一点一点渗过,心口的凉意也渐渐去了。不由偏头去看她,这丫头似是心情极好,连妖娆如丝的眸中都晶亮通透,多了一分纯澈。 妺妍笑得明丽,瞥到王府却又神色一淡,不意哂笑:“其实他不必如此,不喜休了便是。” 我叹道:“王府虽在江南也小有权势,但王夫人娘家却是他不能也不敢得罪的,若真死了疯了,只要没被抓到他动过手脚的把柄,那王夫人娘家也只当是女儿福薄,红颜薄命。这样无凭无据地把人闺女休回家,那是给人整个家族脸上打了一记巴掌,这后果可不是王府公子应付得来的。何况……” 妺妍轻笑了声,盯着我道:“何况王府公子也不能说对王夫人完全厌弃了,只是寻了个法子吓吓她,想让她安分点是不是?”我被盯得不适,不由移开眼。妺妍唇畔笑容初绽,悠声道,“姐姐啊,你要漠然起来也不是一星半点。”却又偎地更紧,在我耳边低语:“姐姐确实不喜欢这位王夫人呢。”说完兀自笑了起来,带了几分志得意满的味道。 我又叹了声:“王夫人这阵哭过,闹过,等到骇了,静了,王公子自会把她安抚下来。像王夫人这样的女子,王公子对她一成好,她就心满意足了,以后她依旧是她的王府夫人。若这事真捅破了,不管王公子下场如何,不管她还能不能留在王府或是被接回娘家,她这样一个已婚的妇人总是不得好了。” 妺妍这时连笑容也无了,轻轻哼了声,“看来,糊涂的女人才幸福得了。”抽出一只手,抚上我的脸,她纤指冰凉,指尖轻轻滑过倒有几分心疼的意味,她认真道:“可惜姐姐是个聪明的人,怎么幸福得了。” 心中一怔,以前从未在意过的诸多感受纷漫了上来,牵起一抹笑想说什么,却连那笑也染上了苦涩。 妺妍的手却已放下,改搂紧我,螓首轻埋在我颈侧,道:“我十成十待你,姐姐可要?” 一时间我怔忪无言,直到耳边听见几声咳嗽,才发现老管家立在前面涨红了脸看着我们,再一望,老管家身后竟已是张府大门了。不知不觉已到了,想是老管家有事找不到我便寻了出来。 妺妍却不抽手,仍大大方方挂在我身上,对着老管家笑得妖妖然然,眉梢眼角尽是魅惑。 我心下对妺妍这般孩子气摇了摇头,把她慢慢扒了下来,改执了她的手,牵到老管家面前,问他何事。 老管家支支唔唔:“是,是……” 张府大门突然大开,一个人影从里面慢慢由人搀了出来,后面跟着十几家丁丫鬟。我心凉了半截。那人影越来越清晰,显出一张苍老慈祥的脸,她开口,声音却是冷如冰霜,“媳妇儿玩得儿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 我拉着妺妍,低头福了福身,唤道:“老夫人。”该来的总也躲不过,然当下这种情况总是糟糕。 妺妍也跟着我低下头去,却在我耳边轻咬,“你说我要是乖乖不作乱,这老太太几日会走?”我心道:被你气走还快些。这话嘴上却不能说,妺妍真糊生是非起来,那真不可收拾了。 妺妍见我不作声,也安安分分地跟着唤了句:“老夫人。” 门口苍老慈祥的人影再开口,声音更冷:“你算什么身份,这里哪有你开口的份!” 妺妍展唇笑了笑,也不以为意,真闭了口,默不做声地立了一边。 我上前几步换过丫鬟的手,搀了老夫人的胳膊。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9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9 见老夫人未甩开,心下安了几分。 “这次是媳妇儿思量不周,未得丫鬟陪伴就出门,只因王夫人自缢的消息来得急,慌中出错,一心想着去探探闺友,就这么荒荒唐唐出门了。”听到王夫人自缢时,老夫人蓦然一惊,等一句话说完,笃她听进去了七分,缓了缓又道,“幸而此时街上行人稀少,应没什么人看见。” 老夫人脸色渐缓,手中檀木佛珠拨了几颗,喃喃道:“自古以来,女子应该谨守三从四德,岂能抛头露面,有玷门庭。” 我牵起一抹素静的笑,然后敛去,低眉垂首,跟着老夫人宝相庄严,“老夫人说的是,媳妇这次真是荒唐了。门口风寒,老夫人有话,屋里训就是。”搀着老夫人向屋内行去。 一行人跟进了屋,我扶着老夫人在太师椅上坐定。偌大的厅堂,只老夫人手拨佛珠的些微声响,老夫人不开口,谁也不敢吱声。我暗自窥向妺妍,她落了几步,在一众丫鬟仆人旁立定,今日着的浅衣,虽质地飘渺也遮得严实,脸上仍是一贯的脂粉未施,穿着打扮上算是标准大家闺秀了。想是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抚了额,纱衣轻渺,这种空灵荡飘生生地引人遐想下面那不满一握的身架,唇未点而朱,肤未粉而莹,那些杂谈异闻中荒宅书生月下偶遇,或是芳魂或是精魅的绝色姝丽也不过如此了,心下暗叹一口气,这身“闺秀”的打扮在妺妍身上,却怎么看怎么妖孽…… 身边的老夫人这当儿开口:“媳妇嫁进我张府几年?” 我敛过心神,娴静答话:“三年。” 老夫人又淡淡问:“那媳妇当家了几年?” 我继续规矩答道:“得老夫人信任,妾身刚过门就把家业大权交托于妾,于是当家亦是三年了。” “三年来,媳妇确实也当得起这个家,然这次怎让祺儿娶进一青楼女子,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 我听着这话,唇角不自觉得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刚从王府听来,丈夫纳姬,何时轮得到妻妾置喙,这厢,婆婆又怪我不阻,女人哪……那抹笑未及敛去,就听一个清灵的声音,难得的不媚不惑,温柔多情,“美妾娶来,本就是相公的玩物,既然是玩物,还要得什么出身?”盈盈弱弱的声线,纤纤细细的身姿,含着那半分伤感半分幽情,真的一个儿我见尤怜不甚唏嘘。 老夫人身子颤了几颤,木珠在她手中咯楞楞地响,“谁人胡乱言语?给我跪下!” 妺妍倒也听话,飘曼行出,身姿悠然倾跌,浅色裙裾如木芙蓉开绽,瓣落,霎那艳了。她纤指青葱,规规矩矩交叠放在膝上,腰间流苏贴合着她的身姿蜿蜒成一种妖娆,她微抬螓首,眸含轻笑,就这样身子骨软软地跪坐在地上,优雅妩媚不可方物。连老夫人看得都有了一分闪神,却又立马皱眉,原本是要罚跪,好生羞辱一番,可看那姿态,反而比坐着站着的闲适甚多,但细看却又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来。 老夫人合了眼:“丫头,像你这样的狐媚女子,我见得多了,今日无论如何张府留不得你。” 妺妍轻轻笑了笑,“既然张府公子赎了妾身,那为奴为婢亦何不可?妺妍也不求这个名分。”语落,这丫头却盈盈笑地抬眸看我,那一眼看得我心一跳一惊。 老夫人冷哼一声,“祺儿回来,你还不是央着他给你扶正,给你掌权。听说家里的大权你也拢得差不多了吧。祺儿心软,不给他除掉你这个祸根,老身怎能安心回去。” 妺妍带着三分无辜,三分意趣,倒也不接话了,就那样慵慵懒懒地跪坐着,风月无边。 我心中掂量着,想着如何开口解这一局死棋,却见屋外慌慌忙忙奔来一人,扑跌在门槛上,衣上染血,却是夫君的随身小厮。众人皆惊,屋内一阵慌乱,身边的老夫人显然也认出了他来,脸色煞白摇摇欲坠,我不知该先去扶住老夫人还是先喝止这一场骚乱,下意识地唤了声:“妍儿。” 妺妍悠悠然地起身,轻飘淡渺地丢了句:“请容我过去。”那酥媚入骨的声音总让人入得到耳中,无头苍蝇一样的众人竟乖乖地给她让开了道。妺妍对着那人蹲下,低声问了句,又侧耳去听,脸上浅笑渐渐无迹……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夜色凉了,妺妍倚在秋千的吊绳上,似笑非笑地撩起我的一缕发,身姿随着吊绳悠悠摇摆。 “姐姐啊,这次老夫人是铁了心地赶我走了。昏晕前还紧捏你的手,念念不忘要你赶我这祸端出门,”她轻笑了下,“这家是容不下我了。”声音里带着三分委屈,然她那闲适的姿态可没一分为自己出路忧心的迹象。她眸光流转,把发缠上了自己的指尖,曼妙笑到:“姐姐可愿跟我私奔?” 我轻叹了声,把发从她手中抽了回来,“别说傻话。” 妺妍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们去一个乡落小镇,那里没人知道你是张府的少夫人,是文家引以为傲的大家闺秀,我们以姐妹相称,开家小铺,卖点书画花草;或耕一亩薄地,自足自娱;偶尔去集市换点家用,一路谈笑而来欢畅而去;元宵中秋花前月下携手相游,新年重阳洗手做羹相依相伴……” 我不由打断她:“两个孤零女子在异乡哪来的生活容易,”伸手捏上她滑嫩的脸蛋,“何况你这张脸上祸水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脸不养在深闺总招致祸端。” 妺妍被捏得疼了,眼里聚起雾气,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然她口中之言却更添了杀伐之气,“皮相而已,生得再好还不是为了姐姐。姐姐若是不喜欢毁了便是……”她凑近我,盈然若水的眸直逼我的眼,“没有勾心,没有斗角,没有争权,没有夺利,没有人自以为是地视你悲苦,没有人假仁假义地劝你达观……如此清平,姐姐难道当真不动心?” 那一瞬,我心顿了一下,在那一愣之后移开了眼。 妺妍眯起眼,半响之后,突兀地道了句:“姐姐真要去?” 我一时思绪转不回来,“咦”了声。妺妍慢慢勾起一抹笑,媚色染眉,却让我感觉带来几分冷:“姐姐明明动了心,却不愿跟我私奔,心里难道不是还装着咱们落难的相公?” “相公被劫,山贼指明要张府少夫人单身去赎人,姐姐啊……”妺妍叹了一声“姐姐啊”却没了下文。 山贼凶残,我一弱女子前去确实凶多吉少,然此类贼寇总会选于他们威胁最小的方法,这种选择其实……也无可厚非的吧……而家中,老夫人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老爷已逝,夫君又无何兄弟亲属,我担起此事也是必然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0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0 ……心中这么想着,却发现更多的是骨子里被浸淫男人是一家之主,人死家毁,妻死可续弦,故女子生来就是该为丈夫付出之类的职责感。而那个男人的生死早已不在我忧心范围内了。 以为自己不在意,其实一次次都看得分明,心已凉透。 想起妺妍抚上我的脸,那么轻柔,说,“可惜姐姐是个聪明的人,怎么幸福得了。”心中酸疼,却又柔软了起来。伸出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感受她的软玉温香,紧紧搂着,明日不知生死,今日将放纵一回,何妨。 妺妍明显怔愣了下,身子僵了一瞬,随即放任自己置入我怀中,柔软密合,能猜想,螓首埋在我颈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山道荒草,我一步步行上来,夕阳铺出一地昏黄,然后渐渐暗去。我按了按袖中的银票,虽一听到消息就认定了要来,然行这一路,也不禁有几分心怯。 定了定心神,继续行了一程,眼界里渐渐显出几个举着火把的人来。我停下来,整了整仪态,然后行至他们面前淡然笑了笑,道:“赎金我已带来。请将外子放归。” 其中一个许是头目的人,对旁边一个撇了撇头,我看着那粗莽汉子一点点接近,压下心中的不适与惧意,拿出一个火折,点上,然后从袖中抽出银票,温和笑了下,将银票置于火折上道:“请将外子放归,若外子安全离开,赎金一定双手奉上。”那头目生出些许不耐,冷笑了几声,  “哼,倒有几分胆识。量你也再玩不出什么花样。”又对另一个吩咐了几句,那人下去。不多时,那个身为我丈夫的人,窝窝囊囊地被提了上来,衣服倒还干净,看来不曾受过亏待。那人解了他的绑缚,踹了他一脚,骂道:“滚!”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经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又抱紧了胳膊,跌跌撞撞地沿着我来时的路向山下走去了,未几,改成了小跑,不多时就消失在我眼际。 我回过头,总算是一桩心事了了,接下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灭了火折,恭恭敬敬地将银票双手递上。 先前那汉子扯过银票,拿手指沾了唾沫,数了数,露出一口黄牙,乐不支地跑去呈给了他头目。我福了福身,做了个告辞的姿势,便转身走了。我走得小心翼翼不快不慢,心中细密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那些贼人手里的火把噼里啪啦地爆着脆响,他们开怀地笑着,似还没空理睬我的离开。也许当他们回过神,就会扑杀过来;也许在我一步一步走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会上来一刀自我背后劈下……心中纷乱地想着,头脑却愈发的冷静,一点骇意也没有。当两个贼人果不其然从旁蹿出,拦住我去路时,我还有心情笑了一下。 “张家小娘子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其中一个猥琐着脸笑着。 我立定,道:“还有何指教。” 那边头目叫道:“看她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并取了。” 我拔下素簪,摘下佩玉等琐碎物,放在了身前的地上,青丝散落,披了一肩。 那人嘻笑道:“妹子倒真听话,可你衣服遮得严严实实的,我们哪知道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旁余人附和道:“对,脱了,脱了。” 此时,我才真正骇了起来,凉意漫透了全身。 见我良久未曾动作,那头目一步步走过来,淫笑,“难道还要哥哥我帮你脱不成?” 刹那间,我脑海只剩“从容自尽”四个字。那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如同我从小听到过的千千万万贞烈女子的故事一样,丈夫被贼人所害,自己被恶人强霸,却为腹中胎儿忍辱活下去,最后报仇雪恨,儿子成才,丈夫复生升官,连哭瞎眼的婆婆都复了明,而她“毕竟从容自尽”。 从容自尽啊……若我这次“有幸”活下来,是否也是另一个“烈女子匹身救夫,不幸失节,夫平安获救后,从容自尽”的下场? 当时听着这个故事感叹之余,深觉理所当然,心中体会着那女子死时必定确实心满意足慨然从容。此时深觉好笑,哪有人在噩梦结束,希望刚起时会选择了断此生?只因这世不容她罢了,只因家人嘴上说着宽容理解,心里都盼着她死罢了。 想起妺妍那娇滴滴的声音,缠起我的发说“这家容不下我来,姐姐可愿跟我私奔”。脸上浮起柔柔的笑,这世容不下我,却总有妺妍等着我,想要执起我的手,共渡此生…… 只是,只是…… 闭上眼睛,握上了藏在袖中的短刃…… 只是心中再怎么清明,此等侮辱,却实非我所能承受的……若有来生,我许会…… 那头目走得近了,那肮脏油腻的手即将触上我的衣。我睁眼,唇边划过一抹冷笑,手一颤,划上自己的颈……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啊……真没了啊 ☆、十七 一只柔软的手摸去我手中的短刃,鼻尖萦绕那若有似无的温热体香……我不知道妺妍如何出现的,紧绷的身体却蓦然松懈了下来。 妺妍轻搂着我的腰,从我背后探出素白的手,袖口薄纱滑落,露出一截藕臂,堪堪地挡住那头目向前抓的手。 那臂细白滑嫩,看得头目口水都要搭拉下来,一把抓过。妺妍手一松顺势被那头目拉到了怀中,手指带起我的一缕发。夜风凄凄,我的发扬散,妺妍被那莽汉抓住怀里,娇弱不胜抚,然那眼却盈盈抬起示意我不要动作。 我听那头目喜声道:“哪来的美人,莫不是妖精?”流里流气地伸手去挑妺妍的下巴,动作粗鲁不收,那一下拉扯妺妍就露了半个香肩。妺妍也不去掩衣,妖娆地绽开一抹笑,道:“人都说我是狐狸精~官人可信?”头目道:“信,怎的不信,看这小脸标致的,你不是狐狸精,还有谁是。” 其他贼人也搓着手凑上来,头目瞪了他们一圈,抓紧了妺妍的臂,呵道:“滚开。”众怔了怔,大多退缩去,却还有胆大的继续凑上来,谄笑道:“老大,美人儿享用完了,小的们怎的也要分一杯羹啊。”妺妍在头目怀里颤了颤,眸若盈水,惹人怜爱不止,又若有若无地瞟了众人一眼,媚眼如丝,引得一众贼人哪还顾得上头目的威严,纷纷凑将上来,那个胆大的更要探手摸上那莹润的肌肤,却被头目左手一刀,劈了胳膊。 一瞬间血溅出,我不犹移开了眼。 那人兀自滚在地上哀嚎。妺妍尖叫了声,缩在头目怀里暗泣。那头目搂紧了妺妍,轻声哄道:“美人别怕,你哭的我都心疼了。”妺妍衣上也沾了几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1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1 点血渍,肌肤莹白,衬着她绝艳姝丽,愈发媚艳丽了,妖气愈重,声音却是楚楚可怜的,“官人怎的就砍了,也不知会一声,吓死妾身了。” “手下不懂规矩,当然得教训教训。”话落扫过余下之人,警告意味甚重。 “还有那几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妾身,官人还能都杀了不成?”声音仍是那份凄楚可怜,听得人心疼不忍,却是提了个可怕的提议。 那头目道:“为了美人,区区几个狼小子,杀了也无可惜。” 那几个贼人一阵骚动,有的握紧了手中大刀,有的环顾四周作势要逃。却见,他们老大怀中的美人抬起了纤纤素手,摇了摇,那手生得极美,在夜色火光下一晃就带起几抹残影,翩然如玉蝶翻飞。一瞬间,各怀心思的众贼人又都被吸引了去,脑子空白地呆愣原地。 妺妍道:“我是怕他们,但毕竟是官人的手下,怎好为我就这么杀了,将他们绑了离得远远的就是。” 马贼头目呵道:“听见没,退后都给我退后,解下裤腰带都把自己绑了。违令者老子一刀劈了他!” 那些手下一听不会被杀了,一个个倒也听话得绑了自己,裤子褪了一地。有两个想逃的,被那头目一刀掷了过去,插了个背穿心,串成了糖葫芦。其他人骇得半死,加快了绑自己的速度。瞬间马贼两死一伤,人数去了十之三四。 妺妍纤手抚上头目的颊,指尖温柔:“官人好俊的功夫。”头目陶醉其中,不意妺妍的手游移到了喉口,却是一凉然后是剧痛,他睁大了眼,一手掐住妺妍的颈痛骂道:“你个贱人!”却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就那么倒了下去,双眼巨睁,死不瞑目,喉口一抹红痕,血液喷薄而出,却一滴都没溅到妺妍身上。 妺妍回头,月色下,妺妍妖异的眸反射着萤绿的光,一瞬间隐去。她轻声悠然:“告诉了你我是狐狸精呀。” 那边的贼人离得远,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只听妺妍道:“姐姐,杀几个贼人若何?”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杀贼人有功有赏无罪无罚。” 妺妍轻笑了下,温柔冶媚:“那姐姐回过身,别看。” 我背过身,听得后面响起几声“妖怪”的惊惧惨叫和濒死哀嚎,身子震了震,站得有点僵冷。 直到妺妍温热的手握上我的指尖,我才有点回神,伸手替她理好了衣衫,牵着她的手朝山下走去。 一路再无火光,只剩月色幽幽得撒了两人一身,拉出长长的影,月影交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够勤快了最近(泪 ☆、十八 到家的时候,家中正屋灯火通明,偶有欢声泣语传出,想来是在母子相见欢。大门口早灭了灯,只有老管家提着一盏白纸灯笼,倚在门口不停张望。昏暗白惨的灯光在夜色下映出一片凄清,老管家见到我们回来,跳将起来,唇颤了颤,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我做了个小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去打扰正屋那一屋子人了,就牵着妺妍回了偏院。 进了屋,点上一盏油灯,霎时昏黄的光晕开。我拿出药箱,坐在了妺妍身侧。妺妍顺从地仰起头,露出纤细莹滑的颈。我拿起药签,细细给她上着药,颈上的手印青紫吓人——那瞬间竟逼得妺妍露了妖相,可见头目濒死前那一下有多险。 妺妍身子懒懒地向后靠了靠,倚在了叠起的被褥上,舒声道:“早知先学个几年法术,也不至于身为妖精,害个人还要色诱这么狼狈。” 我叹了声,有些没好气:“都是百年成精,就你差那么几年。” 妺妍伸出她青葱素白的指,在我面前摇了摇,巧笑嫣然:“我身而为人可不过三岁,一岁回了文家却正逢姐姐嫁人,两岁去了青楼学艺,三岁可不就来找姐姐来了么~” “只怕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妺妍用她那轻悠的声音慢慢吟道,字字韵韵落了我的心,心颤然一动,一种莫名的滋味就没了上来。 将自己这一份心神掩去,回想起妺妍之言,复拢了眉,“你去青楼学什么艺?” 妺妍掩唇轻笑,“可不就是伺候人的艺,不学怎么入得了张府,怎么近得了姐姐的身? ”妺妍突然凑将过来,“姐姐啊,那一晚伺候得你可舒服。” 耳根霎时发烫了起来,不及言语,只瞪了她一记。妺妍乐得更欢了,哧哧笑出了声。 我收拾妥了药箱,起身,忍不住回头道:“要见我的办法很多,何必入那淫秽之地自毁清白,脏了自己的身子。” 妺妍敛了笑容,眸半眯,挑起如丝媚眼:“跟只妖精讲清白,姐姐在说笑话吗?合欢是采纳男子阳气的修炼圣品,我妖狐之辈,自古以来多有勾引凡间男子交合以走修仙捷径。所以凡人才会世称那些勾引人家丈夫的女子为狐狸精。”字字句句落地轻轻巧巧,言语之中狐媚毕现,她手指撩过一缕发,“我们家那位相公,出入青楼这些年,沾的女子可不比我沾的男子少,何以他就是风流,我就是不清白? ”轻笑一声,突伸手把我拉了过来,我站立不住,跌进了她怀中,“姐姐,你说……这夜夜笙歌,到底是他嫖了我,还是我嫖了他?”耳边只觉她的热气拂过,带起一阵麻痒,她轻轻笑着细细啃上我耳垂,呢喃道,“更何况,姐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人有礼却其实总不上心,怎比妻妾这样日日相处夜夜纠葛来得巧妙。” 我身体忍不住打了个颤,思绪被她这一闹,昏乱起来,却又想起了什么,突就上了气。拉下她的手,转过身,面对她坐正,“你自己还不是故意激我不再与他同房,别说那一晚你没存这份心思。” 妺妍还当真歪头想来想,若有所思道:“那一晚姐姐可口喜人,还那么毫无防备,我怎好错过~”到了话尾语调,又喜得拉高了音。“不过,要说存了那份心思也确然,姐姐那时心里没我,当然得先把你和现在的情人隔开了,我才好慢慢攻略。” “于是你就以身代之,真是好想法。” 妺妍闻言也不分辩,倒喜得眉眼都歪了,拖起她那黏黏腻腻的声音道:“姐姐可是有几分吃味?” 见我不言语,放柔了声音,“鱼水之欢谈不上清不清白,但和相拥相偎一样总是种亲密。见自己搁在心尖上的人和别人亲密如许总会伤心的。那份伤心不是因为对方脏了,不清白了,只是因为……那人心里没自己而心碎了。”妺妍那瞬间淡了媚色,却更将我全副心神都吸引了去,进驻心口,再也抹不去了。 妺妍倚在被褥上,就那样温柔言笑到,“姐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2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2 姐啊,可要我?” 我听见自己说“要”。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妺妍美眸漾了漾,伸出手来勾,素指纤美,衣袖滑落到肘,露出莹白的臂,发与衣纱纠缠陈铺在塌上,极尽妖娆,极尽勾引。身为女人,我也不得不被这种艳色相吸,终于直面坦诚,却总还有几分不甘,口一张,把她的食指咬住,用了几分力。 妺妍也不缩手,任我咬着,就这么含笑看着我。 倒真不舍得狠咬下去,抽口,舌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指,明明是没什么味道,但舌尖残留的触感,酥麻微痒,却让人忍不住想再尝入口中,细细啃噬。她指颤了颤,眸中瞟过一抹媚,食指伸回,点上自己的唇。唇色娇媚若樱,不知是怎么样的诱惑,让我俯身上去,轻柔吻住。 从未那么认真地吻一个人,从未知道这样的唇齿相碰如此温柔美好。说来可笑,已嫁为人妇三载有余…… 吻迤逦而下,从嘴角延至颈项。 妺妍微微侧头,仰颈承欢,细白滑腻的肌肤,在唇下慢慢滑过,忍不住轻轻啃咬。那感觉新奇微妙,像触动了心中最柔软之处,缓不着力,有那么一丝心痒,又有那么一丝心慌。 妺妍轻呢了声,合着眼睛柔声问我:“明夜私奔,可好?” 私……奔……?我醒了三分神……回视当下境况,不禁想扶额……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自古阴阳相合,现两个女子相抚相触,意喻为何?“私奔……是要一男一女的吧……” 妺妍轻笑,肢体伸展,勾缠住我的身,“姐姐还在纠结你我之一不是男子?……那叫逃家如何?……随,姐姐喜好。”肌肤磨蹭,温热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让人心里下意识得依着温热描摹出布料下的肌理,这种另人脸红心跳的细腻触感,连呼吸都不禁有几分窒息。 似乎有些了悟,那时与夫君和睦相处,相敬如宾,旁人欣羡,自己总觉少了的是什么。所谓情爱,这种自古歌颂,却总被礼规仪法扼杀的东西。然,与一女子?总觉得这事很不合情理。对妺妍,我依赖宠溺,她许下十成十待我的诺,我也愿身边有她相伴相依……可是情爱?其实我分不清明。 “姐姐要真是纠结于此,其实倒也好解决,”正在我愣神时,却觉妺妍亲昵靠近,呼吸轻拂,凑到我耳边恻恻说了句:“姐姐未曾听说?狐狸精成年前都是性别未定,可男可女。” 察觉我全身蓦然僵直,她又咯咯咯搂着我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姐姐啊,你不怕我是妖精,却怕那一团性别不明的狐狸吗?”妺妍牵起我手,摸进她裙裾,向温热之地探去,羽睫半垂,却掩不住眸中晶亮,“我的狐族天生灵性,故成年即可化为人形,不用修炼上千百年,说不巧就死在了半途。”她声音轻曼,我的手在她的牵引下终触到那一处的温热潮湿,“故化为人形之时就是成了年,定了性别……瞧姐姐一听到‘可男’两字就吓成那样,我若是男子,这般勾引挑逗,姐姐早自尽以示贞烈数十次了吧。”明明是自己身上也有的地方,这一触却着实惊羞万分,手一缩,却被紧紧握住,抽不出。挣了几下,却是妺妍轻轻“嗯”了声,脸上染上了一抹烟霞,她眸半睁,雾蒙蒙地看着我道:“姐姐若是不会,我来便是。保证让姐姐舒舒服服,欲死欲仙。”腕上一轻,却是她松开了手去。下一瞬,那手如蛇般从下至上蜿蜒而起,微痒酥麻,却带上了极大的刺激。我不适地扭动避开,被她这一闹,身体确实起了情欲,不满地瞪她。妺妍兀自挑逗着,唇畔含笑,妖孽惑众。我心一横,掸开她手,意气道:“谁说我不会。” 于是,一夜的火热纠缠,几度春宵帐暖。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抽出来(泪流满面 ☆、二十 “妺妍,你以前认得我?”晨曦漏进了窗棂,我起身挽发,想到昨日妺妍所说总总,不由问道。 妺妍撑起额首,含笑道,“姐姐可还记得你幼时曾养过一段时间的狐狸?”她身姿撩拨,只凌乱地覆着些轻薄衣物,白玉赤裸的身体缀着些微欢爱的痕迹。我看得有些情动,又有些赧然。 呵,我的爱人呵。第一次在云雨过后有这种胸臆满满的感受,对方竟然还是个女子。 偏首想了想,却实在想不起来我何时养过狐狸这种凶性的东西。 妺妍见我面露迷茫,提醒道:“白毛的,小小的,我那时畏冷总爱团成一团。” 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似乎是有团白绒绒的东西,总爱窝我怀中,我讶然:“我记得那是只猫儿呀?” “刷”地那脸沉了下来,美眸再睁,染上几分赤火烟霞,张牙舞爪地扑将上来,“猫?你竟然说是猫?!我们灵狐岂是猫妖可比的。” 我自知理亏,若妺妍把人认成了猴子,换我也定是不依的,忙笑着讨饶。 扑闹一阵,两人俱累倒塌上,妺妍懒懒的声音酥软地响起,“姐姐,那时年幼,只觉得在姐姐身边无一不是好,于是回了故地,以灵气滋养,想着快快成人以伴你终生。等我得以成人,寻回你家,却见到了你出嫁的喜轿。那时我混在人堆里,心口疼得难受。那时就打定主意,要是我夺不回你,我可真是枉为狐狸精了。”她抬起身,轻啄我一口,“姐姐,跟我私奔可好?” 我怔了怔,失神地抚上了她的脸,手一颤却又缩了回去,垂了眸。自幼行事未差池过一分一毫,昨日那般已是大逆不道,若真一走了之,张家如何?文家如何?会不会惊动官府?闹出多大动静?不敢深想。总觉得有千般束缚缠着我的脚,让我挪不动一分…… 妺妍知晓我的顾虑,也垂了眼,轻笑一声,撩起我的一缕发绕上指尖,“是不是一纸休书就好?到时你被夫家休弃,被娘家嫌弃,最后流落他方生死不明,众人唏嘘感叹之余都不会深究……姐姐啊,你就是这被动的性子,总不肯错上一分,别人当你是贤良淑德,其实你只是按着教条不肯让人抓出一丝诟病。无妨,这错就让我来犯好了,身为狐狸精,怎可不坐实了这名。”起身,披衣,一撩发,青丝万千散落在肩,她回首侧眼,眉眼间尽是蛊惑的媚态。 妺妍可是生气了?走在通往主屋的道上,一分心神落了半分在上头。直到对面来人走到了跟前才发现,抬头见是丈夫,就做了个福,准备错身经过。他见到我,明显吃了一惊,脸色有些难看,小心问道:“那些贼人放你回来了?” 对于妺妍杀人一事不好明说,于是我含糊几句应付了过去。 去主屋拜见过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3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3 犹在病榻的老夫人,老夫人嘴上说着回来就好,却也明显变了脸色。更不论那些个仆人丫鬟一个个见我像见了鬼。我摇头失笑,是了,贼人手里回来的女子怎清白的了,说是没被如何,可有谁信?也好,就任这谣言蜚语播传开去,当送给丈夫一个休我的理由。 出来经过丈夫的书房,里面有人声,不意听到这么几句“……今天有个茅山道士竟指着说我身染妖气,真是可笑……”我不由停下脚步,侧耳听去。 “那些算命瞎子,道士和尚都是靠这混口饭吃,张兄不用介意。”这个声音我认识,正是王府公子,“不过张兄这次受了大惊,也是该请个道士做做法去去邪。” “你还说,找的都是什么人,说是做场戏讹了钱好弥补我江淮账面上的空缺,现在倒好,平白还损失了一大笔钱财。” “当时张兄听闻老夫人回来,吓得六神无主,我们也是好心出主意,谁料那批贼人见钱眼开,临了反叛……唉,只累得嫂夫人……” 那边没了声响。 我再听不下去,心下冰冷,退了开去,疾步行向偏院。不管那道士是不是冲着妺妍而来,都要尽早离开了。张文两家会如何……是为“你不仁,我不义”。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完了,大家的痛苦,我的痛苦都要完结了(泪流满面 ☆、二十一 行至偏院,却未见妺妍身影,偏首想了想,该是早上出去后没再回来。 倒是过了些时辰,主屋那边遣了一个丫鬟过来告之:二奶奶搬去主屋了,托我来告一声不要挂念。 闻言,待在原地怔愣了下,一时间想起了很多。想起妺妍倚在丈夫肩上盈盈对我望来,想起她坐在丈夫怀里被亲昵喂食,想起丈夫抱起她走向主卧回头对我说“那不打扰夫人休息了”,心里有些堵得慌,又有些郁痛。 是……吃醋了吧。抚上唇角那抹苦涩的笑,心下却又有几分甜蜜。这确确实实是爱人的滋味,第一次尝到倒也有几分新奇。 随手扶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又怔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自己要传个话都没贴身的人。告诉妺妍要走,想走,总不能当众说的,更何况那个男人一定紧巴巴地陪伴左右。此种状况,也没法把妺妍拖到僻静处,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再一次的妻妾争权? 缓缓起身,拾掇起碎物,真要离开却发现这个家没什么好带走的,于是拿上了些散钱还有几样娘家带过来的饰品。那些大家闺秀的衣服是不能带了,大家府邸是非多,要躲也是躲在乡野僻壤,到时去成衣铺买几件粗布衣服就好。张府的衣服首饰要是流出去,反而平添让人找到的资本……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思量什么,一惊,蓦地摇头笑了。那时推拒妺妍的借口,此刻被自己一丝一缕地安排下去,筹划了个妥当…… 妺妍说的对,向来我只是不肯“错”而已,真要谋划什么起来,许是连自己都要害怕了。 外头热闹了一阵,又静了下来。 窗口行过一个人,却是老管家。他喏喏道:“少奶奶是不是跟二奶奶闹了别扭?”总听老管家狐狸精狐狸精地喊,倒也未注意他何时毕恭毕敬地换了称呼。我淡淡笑了笑,说了句:“无妨。” 管家却还不愿退下,挣扎良久,支支吾吾道:“我看得出来,少奶奶跟二奶奶在一起时是真的快乐的……上次不小心听见,二奶奶一直有带您离开的心思……自从这次你们回来后,原本亲近少奶奶您的丫鬟家丁都在背后指指点点,那些没良心的我喝止了几次也不见用……这个家是容不下了……”说的断断续续,语意不明,但我却是听懂了。这个家里用心为我好的,除了妺妍也就是这个老管家了。眼里有了几分感动,遂点了下头,道:“那麻烦替我给妺妍传句话……” “少奶奶吩咐。”老管家立马喜上了眉梢,搓着手道,像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我略一思索,“就说……上次跟妺妍妹妹提起幼时曾有一只白猫做伴,后它逃家不见,近日甚为想念。妹妹曾说要陪我去买一只来,今日日头正好,就烦请妹妹带路了。” 管家听得一头雾水,倒也细细记下了。 望着管家离去,回身收拾起塌上凌乱的被褥,回想起昨夜风光绮丽,面上微热。扯起垫褥一抖,却看见一刀银票掉了下来,票面上沾了几滴血渍,看来是昨夜妺妍顺手带了回来,又随意地塞在了塌下。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身怀重金反易惹来杀身之祸,但要还回去更寻不着由头,想到此处,把银票一夭,又塞回了塌下。 老管家刚走不久,就有一个家仆自主屋来遣我过去。 我垂眸,眉心轻拢又舒,浅笑问道,“不知何事?”那仆人推脱道,“少奶奶去了就知道。” 我内心一凛,又安了下来,转了个心思,打探道,“先前听得前院热闹……” 家仆在前面引路,回头说,“是少爷把老夫人送回去了。老夫人有几分不愿,再加上家什丫鬟的一堆,好是闹腾了会儿。”我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这么急着把老太太送了回去,是要方便办什么事吧。想起妺妍早上所言……难道那个男人这么快就能下得了决心?我知他向来是怕文家势力的,这次若没寻到个好理由,文家定是不肯歇的……许是……这次真给了他一个好理由吧…… 我不由一叹。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二 行了一段,望见一个仆人抱了一堆红黄的纸片从偏门进来,看见我,瑟缩了下,借着树丛遮掩往另一边去了。正好被我眼尖瞟见,也没放进心去。 到了主屋前,那仆人却带我往旁一拐,从小径走到了一间小屋里。那是特为老夫人修建的佛堂,一直空着,直到前几天老夫人来才染了些烟火气。丈夫果然在小屋里等着,我不明其用意,心中戒备,走了进去。那仆人守在屋外,一见我入内,就把门合上了。我听见了落锁的声音,窗外又有几个人影晃动,像在窗上贴了什么纸片。 我想起那堆红黄的纸片,立马明白了他们贴的是什么。 “你究竟想做何?”我厉声低喝。 那个男人看得出来很是紧张,他偏头不敢看我,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啊?!”后面一句他抓住我的肩朝我哄来,我已经认不出这张扭曲的脸,“你为什么不死啊!你不是以大家闺秀着称的吗?!从马贼手里回来,你怎么能不自尽以示清白?!他们都在笑我,大家都在笑我!你这么温良贤淑聪明敏感,怎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4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4 么能忍受大家的指指点点活得没事人一样?!”他掐上我的颈,我拼命挣扎,此时才意识到:他想杀我!他不愿承担休妻所引来的麻烦,所以要把他的三年发妻栽赃成妖精诛杀! 终于我挣脱了他的束缚,屋内狭小,一时我竟没处逃去。那个男人拿起一把桃木剑不管不顾地向我捅来,木剑不比铁剑锋利,但一刺之下臂上也立马洇起一道紫青血痕,钝痛瞬间蔓延。 我真个儿是慌了心神,眼见那桃木剑又一剑向我胸口扎来,下意识地唤道:“妺妍!” “碰!”一阵巨响,一个身影破窗而入,切入我与那剑之间,一声野兽的低吠自我身前那个妖娆妩媚的女子口中发出,一时妖相俱现。那个男人吓得坐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面退去。“妖怪!妖怪!”他惊惧地嘶喊,碰倒了供桌上的香炉,一阵骚臭,竟是尿湿了裤子。 这边妺妍却也已立不住,向后跌倒在我怀里,身影显出狐影,忽虚忽实地像要散去。 我怎地忘了,符咒对凡人不损,却是妖类大忌,刚妺妍强破封禁定已元神大伤,更何况刚又替我受了桃木一剑。我颤抖地将她搂入怀中,她伸出手抚上我的脸,唤道:“姐姐,姐姐,妺妍太任性了,害得姐姐……”我拼命摇头,泪簌簌落下,糊了眼,看不清妺妍的颜,我立马擦去,唯恐妺妍在眼中真消失不见。 “姐姐,姐姐,我好舍不得姐姐……”妺妍身形再虚,最终化为光影四散了开去,唯有一颗圆珠由亮至黯淡,掉落在了地上。 “啊!!!!!!!!!”一声凄厉惨叫自我喉口逸出。我抬眼看见缩在角落的那个男人,木然地起身,走过去,抄起他旁边的铜质香炉,一锤一锤地砸上他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的手下只剩一滩血泥,屋内半空突然浮现了一个人,道长的打扮。他一见屋内状况,就摇头叹道:“来迟,来迟。”继而掏出一个小鼎,将妺妍遗留的那颗圆珠纳入其中。我抬起头,阴沉地盯着他,拖起香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连忙摆手道:“莫忙,莫忙。我原不知这只狐妖是灵狐一族,一言之差导致此刻悲剧。这鼎的养魂用的,幸好这丫头魂魄未散多久,待我作法为她聚魂……” “咚”,香炉掉在了地上,我怔怔地看着他不言不语,直看得他有些头皮发麻。道人连忙拈指作法,口中念念有词,若有似无的光影纳入鼎中。道人把鼎递给我,我小心翼翼捧着,鼎内元丹又有了光华。 “她在鼎内温养,也不知何时能醒,醒来也可能回为狐形……”道人见我充耳不闻,拂尘一扫,叹着气,摇摇晃晃飘走了。 我把小鼎圈入怀中,唤道:“妺妍。” 后几日,大街小巷都在传言张家血案,本来人人都艳羡张家公子纳了个美妾,谁想竟真是个狐狸精。张公子被害,张家少奶奶死里逃生,可怜一个弱女子经历丧夫之痛后又要撑起偌大家产…… 又一年春日,我抱着聚魂鼎倚在窗栏上浅眠了过去,杏雨纷落,我在落英缤纷中做着妺妍醒来的梦…… 如果妺妍醒来,我已白发苍苍…… 作者有话要说: ☆、附赠歌词 妺妍 词:萧灵 曲:我非英雄 属性:百合 妺妍:凌落成泥,魂散尘尽,莫道无情,只为护伊 江南春雾氤氲雨缠绵不停 门口石狮盼出苔痕青 三朝去华车终停了家门 你倚在我夫君肩上妖娆不语 冰玉肌肤唇嫣然勾魂媚眼 万千恩宠你一朝夺尽 芙蓉帐春宵夫尽欢睡去 阴影覆下却是你道一刻值千金 是妖是孽是仙是鬼怪还是狐精妖冶 你说我只要记你心真情可鉴 是男是女是幼是千岁还是殊途无缘 你说你只爱我此生生死不变 京剧调:妺妍啊 妺妍啊 若无你我不识爱恋 妺妍啊 妺妍啊 你为我剑下幽魂湮幽魂湮 rap: 恨没有把他的无情阴险思量完全 引来今朝君以“妖孽”借口法剑相见 若无妺妍强破符咒救我危险 我乃早已被夫害命丧生桃木剑 原约定一起归隐园田 承蒙君弃 等不来休书一纸 要把我这正妻当妖诛灭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梦之一·白发 前几日那一盆钵鱼食覆入池中,漾开了几圈涟漪,池中红鲤争相竞食,到此时却浮了一池的白肚皮。鱼儿贪食,总不知饱。我倚在美人靠上,却连悲悯的心都懒了。 身边仆人来来去去,人渐渐少了,我也不知。 府苑渐渐荒芜,破败,我亦不知。 我抱着妺妍的养魂鼎,日日陪着伴着,不知身边寒暑几度。 后不知何日,连老管家也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却只注意鼎中狐形日渐清晰。 我欣喜不已,日盼夜盼,盯着养魂鼎不敢或离。 人们都传说,张府废园,有一疯癫的老妪,日日抱着一个鼎。 直到有一日,那怪道人又出现在半空,道:“到也,到也,时辰刚好。”拂尘一甩,鼎中光芒大盛,妺妍的魂脱离鼎浮至半空,渐渐化为一个娃娃样子,眉目漂亮,男女莫辨,有几分妺妍的痕迹。娃娃由虚体渐渐化实。 娃娃落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媚眼如丝,眸中带媚,年纪虽小却已带了妺妍当日风情。可想而知,长大会是如何的尤物。她歪头看着我问:“你是谁?” 我摸上自己的脸,却已齿摇发白,泪落了下来,我说:“妺妍,我的乖孙女。” 妺妍懵懵懂懂点了点头,然后摸上我的脸,柔软的小手帮我擦去泪痕,“奶奶,你怎么哭了。” 我含泪笑着道:“你终于醒过来了,奶奶高兴。” 又过几年,我和妺妍,相依为命,在张府废园整理出一片干净地供两人吃穿住行日间活动。劳作间我却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这年,我躺在床榻,妺妍握着我的手。妺妍已长成原先的那般模样,我却已留不在世间了。我唇齿微动,想让她再用那种软侬的声音亲昵地唤我一声“姐姐”,终说不出口。黑暗覆上眼,我闭目,“睡”去,一滴泪滑落眼角。 一阵凉风,春夜犹寒,我瑟缩了下,醒来。回想梦中所景,我看着怀中小鼎苦笑。笑着笑着,如梦中一样,泪就落了下来。即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5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5 使执其所念,等了一生,人妖有别,人命对妖来说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瞬…… 我总因这因那,想把一切都处理和顺。到头来,却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该当决断时不决断,当时凭着一份当家主母的责任不听妺妍劝告,非要孤身去把那男人换回来,最后又亲手用香炉把他砸死…… 人生苦短,何苦来哉。 如果当时,如果当时,我放下一切跟妺妍私奔,是不是对谁都好? 我抱着小鼎,在寒风中抖成簌叶。 月光明亮,照得池中粼粼,死去的红鲤漂在池面上露着一点点白。 作者有话要说:  梦之二·颜祸 ☆、番外 梦之二·颜祸 湖面月色亮地发白。 一梦之后,我紧紧抱着小鼎,恍惚失神,竟不知自己已颤栗如寒叶。 耳中嗡嗡做响,湖面粼粼白光在眼前愈见愈亮,将黑夜一点一点噬去,眼前白晃晃一片,最后竟连手中小鼎都看不见了。 身子晃了晃,余光瞟见身边一个人影,急扶住了我的肩。 朦胧中,似乎那人轻轻唤了声。 我心口一悸,神识就此暗去。 姐姐。 那人说。 团扇,一把素绢团扇,带来轻柔微风抚过我面。 执扇的手莹白,翩若如蝶,带着兀自的妖娆。 那人见我睁眼,轻轻一叹:“姐姐,你可算是醒了。” 霎那间,我欣喜若狂。 “妺……妍……”我唇微启,那两个字却含在口中,不敢喊破,怕这一切如雾气氤氲,一吹,就散了。 “姐姐,”她笑,颜清丽而带媚,拉起我搁在榻上的手,眸中粼粼,诱惑道,“姐姐,与我私奔,可好?” 我犹未回神,只知点头。 她又是一笑,拉着我的手一用力,将我带起,四周景物流逝,“我们找一处乡落小镇可好?” “好。”景物流逝渐慢,渐渐显出青瓦白墙石子小路…… “我们以姐妹相称,开家小铺,卖点书画花草可好?” “好。”我的绣鞋沾上地上干燥的黄土,视野中出现木头围栏,钉得七零八落,有一些草,一些花,一棵树……一树梨花如雪…… “姐姐,”她笑,妖娆惑人,然后那双犹带魅人笑意的眸中,就那么掉下一滴泪,“姐姐,你可知我等你的‘好’等了多久。”她眼一眨泪珠滑下,气息凑近,就在我唇角轻轻落下柳絮般一吻。 我与妺妍就在此地住了下来。这个小镇人口清静,往来人少,我跟妺妍两个女子住下,倒也没人来查问。我也不问妺妍用了什么法子弄到了这间屋子,还带了个小院,总之我们把前屋收拾了下,像模像样地开起了我们的铺子。 妺妍把我拉了过来,我身上也没多带细软,第一日就遣妺妍去买了些米粉,采了梨花瓣蕊,做了梨花糕。 倒真有人好奇,过来买了尝尝,就不知是尝的糕,还是赏的美人。 我笑闹了妺妍几句,妺妍却道:“姐姐,我给你当活招牌还不好” 第二日,我在门口又挂了块代写书信的牌子,我怕有人不明,写牌子的时候咬着笔管想了想,提笔画了书信的样子上去。 然后却关了铺子,拉着妺妍逛镇子去了,一直逛到了镇外郊野,看中了几株花草,掘土移了回去。 我们这么玩了三日,第三日回到家门口时,看见一个青年等在那儿,老实巴交的样子,见我们过来,脸一红,看了妺妍一眼,又马上移了开去,嗡声道他要写信。 我有些不悦,不由握紧了妺妍的手,她手掌细软滑腻,反握了回来,像是知了我心思,对我微微一笑,似是极为受用。 这日之后,我每日早上蒸一笼梨花糕,卖完即止,卖不完就成了我跟妺妍这一日的点心。后院那几株花草长势也好,过了一个月,我就将那支兰草分了盆。此后陆陆续续也有人来找代笔书信的,有的是真,有的却是借着代笔之时,打探我跟妺妍的身世,有无成亲,家中亲戚等,皆被我含混过去。 这么几个月后,也有觉得已跟我们熟稔的妇人直白来说亲的。 我只笑着推却道,有丧在身,新寡,不吉。 眼看着,就到了中秋,小镇虽冷清,但元宵佳节,还是热热闹闹妆点了起来。 我为妺妍梳好了发,簪了一支兰草簪,搂了她,换上新衣,两人开开心心去逛灯会。 镇中心的街道,扎了很多灯,映地整条街道红扑扑得煞是喜庆。街边还难得热闹地摆出了好些摊位,有卖糖饴,花灯,风车等。我买了一只兔子灯,给妺妍提在手上,她肌肤胜雪,微红灯光下,更衬得她娇美可人。她笑,“姐姐,怎么看我看呆了?” 我故作可惜地叹到:“可惜没有狐狸灯。” 妺妍不依,“我是狐,我可不是狸那种蠢物。” 我将她搂近,拍了拍她的背作为安抚,心口满满的欢喜,觉得她甚是可爱。 我一生为“大家闺秀”四字束缚,要守礼守节,要得体,不可妄为。我只知按被教导的行事,不顾本心。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只知“对”“错”,不知“喜”“恶”。 我从摊贩那买了一只孔明灯,和妺妍来到静处点上了中间的蜡块,看它慢悠悠地放了上去。直至它化为光点,还盯了良久。 “姐姐,你许了什么愿?” 我道:“愿我俩一世安好,永不分离。” 妺妍软软地依偎了过来,与我额首相抵,她的气息与我的气息混在一起,她笑着,缓缓地,一字一顿道:“一世安好,永不分离。”有如誓言。 中秋之后,院里的含羞草已开出了一团团紫色的绒团,待这绒团谢去,就将结起一粒粒黑褐色的籽,我捧着腮,想着要做一些小盏,等明年春天含羞草籽发了芽,冒出第一对羽叶,就可以一株株移入小盏,甚是可爱有趣,应当会受小娃儿们跟年轻姑娘的喜爱。 我想得开心,指尖轻触含羞草的羽叶,一瞬间这株上的大半叶子都闭了去。我想起妺妍曾点着我的羽睫,笑我道她一靠近,我眼睛就不自觉闭了,怎比这草还含羞。我脸微微热了起来,拍了拍两颊,不再想。 却是“砰”地一声,重物砸地,院里的黄土都飞扬了起来。我面前的几株含羞草受到震颤,纷纷合上了羽叶,甚是瑟缩。 我看到那些扎着红绸的红漆木箱,心中警铃大作。 一个媒婆模样的人,甩着手绢儿上前,欢喜道:“文家妹妹,大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6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6 喜啊。中秋时,县太爷的公子大人骑着高头大马经过我们镇儿,正好看见你跟你妹妹在放灯,就那么一面,县太爷公子就被你妹妹煞到啦,心里喜欢的哟,这不,好说歹说说服了县太爷,急急忙忙就赶着来下聘了,中秋佳节,花好月圆,这可不又是一段佳话。” 我浑身冰冷,只一刻,便强迫自己静了下来,我温婉而笑:“我跟我妹妹皆是新寡,按礼守丧三年,只能多谢县太爷公子抬爱了。” 那媒婆模样的人笑容有些僵硬了:“文家妹妹真爱说笑,你新寡,你妹妹怎么会跟你一起新寡?” 我道:“我姓文,妺妍可不姓文,我们俩本就是以同一人为夫的姻亲姊妹。” “文,文家妹妹……你可别说笑。” “文家妹妹”……叫得多么亲热,我有些不舒服的皱眉。眼前这个人,应该也是邻里,我却实在没什么印象。我曾经把我丈夫朋友的妯娌三代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习惯喜好,以防往来时有什么疏漏,而今,却懒得连人都不记了,我突然有点想念妺妍。我只想把她跟这一堆聘礼快些打发走,急说到:“您可见我是说笑的样子?望县太爷公子也不要强人所难,聘礼都撤回去吧。” 被我下了这一句重话,那媒婆的脸色更加难看,只得吩咐那些仆役把红漆箱子又都抬了出去。仆役们哀声载道,更有人低声骂了句,“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们家县太爷那么大的官儿……” 我心里冷笑,我文家祖上得太上皇接见,平时文家往来无不是达官显贵,故而虽文家不涉官场,我那位丈夫却不敢休妻。而我在张府往来的女友中也有夫君为四五品官员的。县太爷……真是好大的官儿。 午后妺妍回来,带来从邻镇换来的几株香草。见我神色郁结,上前轻轻搂了我。她身体的温热熨烫着我的心。“姐姐,谁惹你不快了?”她问。 我不由搂紧了她道:“大概,我们这边也呆不下去了。” 我收拾物什,看着这院落,看着我跟妺妍一点点布置装点起来的这个“家”。 思绪回到那日,妺妍依在秋千上,眸光盈然若水地对我说:“我们去一个乡落小镇,那里没人知道你是张府的少夫人,是文家引以为傲的大家闺秀,我们以姐妹相称,开家小铺,卖点书画花草;或耕一亩薄地,自足自娱;偶尔去集市换点家用,一路谈笑而来欢畅而去;元宵中秋花前月下携手相游,新年重阳洗手做羹相依相伴…… 没有勾心,没有斗角,没有争权,没有夺利,没有人自以为是地视你悲苦,没有人假仁假义地劝你达观……如此清平,姐姐难道当真不动心?” 心口的温热慢慢溢出,看着满园好不容易种出点模样的花草,尤为不舍,“妺妍,你可有法子,把这屋子院子一块儿变了去?” 妺妍手尖刮过我的脸,笑:“我可是刚成人,就眼巴巴地赶着来找姐姐了,除了天生的一些小把戏,可没时间修炼这么高深的术法。” 我捉了她的手指,无辜道:“文家正好那时将我嫁给张家我有什么法子,怪只怪妺妍你怎么没早一日来将我偷走。” 她眸光莹莹,笑,“姐姐啊,也会耍赖皮了。” 然而,第二日,未等我们出门,铺子的门就被砸了震天响。 一个妇人坐在我们门口地上,撒泼哭闹:“我就说我家那挨千刀的怎么日日要上你们这买什么梨花糕,感情是被这只狐狸媚子骗了心去。昨天人好好的,突然就倒下了,说,是不是你这狐狸精夺了魂食了心?” “哼,”妺妍轻笑了出声,她身姿袅袅地行出,一立便是绝色,连那妇人都不由止了哭闹一瞬。她弯身,指尖勾起那妇人的下巴,道:“好久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狐狸精了,真是新鲜。” 群众越围越多,纷纷指指点点,连平日里比较交好的邻里也如看妖物般怯怯地偷瞟妺妍,跟旁边人窃窃私语,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更有甚者,纷纷恍然般道:“我说怎么我/我儿子/我丈夫天天要往这边跑,原来是被妖术迷了。” 我心冷了下去,对这小镇原本的那一点不舍,皆化为了乌有。 这边妺妍道:“可惜我偏生记忆力好,方圆百里的人、物、路我皆记得清清楚楚,你姓李,住在县城北街梧桐巷里,三月前就因‘口多言’之罪被休弃回家,你前夫家不在本县,未曾光临过我们这家铺子,更未食过我们的梨花糕。李姐姐啊,李姐姐,你被休回来那日,哭哭啼啼地走回家,我们可是还在路上对了一眼。”妺妍眸光一利,喝问道,“你可是收了谁的钱,受了谁的指使?” “我……”那妇人颤了颤,抖声要说出什么,就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拈着胡子,森冷地看着这边,他身边一个年轻人,着了与镇民明显不同的锦衣华服,得意地笑着。他一挥手,大批的衙役混着几个道士把这块本不大的地方团团围住。 一道士大喝:“休听她胡言,闭眼闭耳,万不可受她蛊惑。洒!”一字喝令,粉末狗血符咒乱飞,我急上前扶住了妺妍。 还好没沾到妺妍身上,却是画了一个圈,将街心的人都圈在了中间。妺妍依着我站着,手心满是冷汗。 那县太爷道:“妇人别怕,将你的冤情原原本本讲出来,本官定会为你做主,来人啊,先将着妖孽拿下。” “慢着,”我喝到,“大人可知左司马韩同韩大人,本州太守张显张大人,皆跟我文家世交,大人若罔顾律法,不知那两位大人得知会作何感想。” 那县太爷大笑:“两位大人,我当然知晓,可惜未曾有幸得见,你这一小小女子,竟敢口出狂言拿他二位压我?说什么新寡,你文家若真能跟两位大人有交情,也不会容你夫婿死后,来这小镇混迹市井。即使你说的是真,现在天高皇帝远,你还当你俩出得去?”他拈了拈胡子,晃首道:“本只想抓这个小的,现在看来大的也不能放过了。” 我冷哼:“大人当如何?” “妖孽者,当然要绑起来烧死……除非……” “除非?” 那年轻人盯着妺妍得意接口:“除非美人你当我小老婆。本来我想娶你为妻的……唉……可惜你竟然是个破鞋货……我大度不计较,收你当个妾,算看得起你了。” 我气得发抖,妺妍却握了握我的手,支撑起身体,朝那青年,嫣然一笑:“县太爷公子。”她唤了声,声音酥媚,入耳心痒。那年轻人果然怔了怔,原本趾高气昂的笑都变成了呆滞。 妺妍眉间拢起清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7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7 愁,委委屈屈道:“公子,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美,美……”年轻人已唇齿不清。 妺妍指尖抚上自己的脸,问道:“公子可是喜欢妺妍美貌的颜?” “对,对,美人儿……” “哼”,妺妍轻笑,笑容渐冷至利,“那我就毁了它。”她指甲一瞬间尖长,一爪之下,血液温热飞溅。 我从梦中坐起,心口惊吓未定,喘息不已。我手紧了紧,发现我还抱着妺妍的聚魂小鼎,心下稍安,却又升起空落落的虚寂。小翠伺候在我旁边,见我醒来,扑哭道:“少奶奶,你总算是醒了,你已昏迷了三日了,吓死我们了。” 我喉口发痒,咳嗽了几声,额首有些郁痛,想来是着了凉。老管家急急赶了过来,见到我,也是红了眼眶。 我想扯起微笑,安慰他们几声,却始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又是一日晴好,老管家指挥着仆役捞着水里的死鲤。我抱着小鼎怔怔看着。 池边垂柳碧青,那时妺妍最爱腻在我怀里,在柳荫下,身子软软,指尖莹白,捏着嫩黄的柳絮,与我逗笑。我不喜柳絮那如毛虫的样子,总是左避右避,并去推妺妍软绵绵的身子,却每次都在刚触及她身子就被她握住,紧紧贴着她的腰身,推不得抽不得,手心阵阵发烫。然后,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笑得妖娆得意。 只是而今,垂柳已褪去了嫩黄,没了柳絮,也没了妺妍温香软玉。 我苦笑一声,垂了眸。 妺妍,妺妍,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梦之三·蚕食 ps:作为年刊,真的万分惭愧 ☆、番外 梦之三·蚕食 “文家妹妹,”一声雅然中带着轻俏的叫唤,将我拉回神魂,“别来无恙。” 我抱着鼎,披着衣,发髻零碎,只一个狼狈不堪。 而唤我那人一身月色锦衣,头戴冠玉,站在一片草色青碧中,笑意吟吟地对我揖了一礼。 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王公子,我夫君已逝,你也当尊我一声张夫人。” “是,嫂夫人。”他礼数周全,唤得亲昵,对着我又是一揖,然而这番风流作态,只衬得我更加憔悴如鬼。 我不由得抱紧了紧怀中小鼎,强撑着一笑,笑意冰凉,“王公子若是给亡夫上香,怕是来得晚了些。” 王公子唇角再弯,掩不住的意气风发,他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纸,“客套话想来嫂夫人也不愿多说。我也本不想这么落井下石,可是这债总要结清的。” 一张借条,价值数万两白银。对于以前的张家倒也不算什么,然而现在,家主已死,老夫人病榻缠绵,而我只顾着伤心,连仆人散去多少都不知…… 王公子瞧我脸色难看,继而故作恍然,又从袖里掏出了一叠纸,“怕嫂夫人消息不通,特知会一声,张府在淮河沿岸的那几间铺子本是与我合伙开的,只不过张兄开销甚大,已渐渐都抵给我了。嫂夫人可别作为考虑。” 然后他展开了面上一张,“不过比如这间,我倒有些兴趣,我王府对门的书斋,我自小手不释卷,不知嫂夫人是否肯割爱。还有这间……”他展开了第二张,“红花湖岸芳香斋边上的胭脂铺,想来就是张兄遇见妺妍之地,嫂夫人留着这伤心地也无用,不如拿来抵债……” 我听到妺妍的名字,整个人颤了颤,自那场血腥过去之后,也有人劝慰过我,然而无不指骂“狐狸精”,还是第一次听到人直呼她名。 “你不怕吗?”我问。 王公子收起了纸,眸中仍是那种肆无忌惮的狂热垂涎,“那样的美人,即使真是妖精又如何?能被杀死就能被困住,还不是只能被我夜夜笙歌?我可不是张兄那种蠢人。” 我气得发抖,吐出一个字:“滚!” 王公子哈哈笑了两声,“别人看你这样子,还当你护夫呢,我可知道妺妍待你可亲热得很。张兄真是被狐狸精害死?妺妍真的已死?”他打量了我一番,微微摇头,“今日见嫂夫人这般伤心,大约妺妍美人真是死了。可怜张兄啊……”他故意没说完,神色了了盯着我笑。 那目光灼灼,我竟被骇地退了一步。心中慌乱,我听到我已尖叫:“管家送客!” 闻声而来的管家执着扫帚,呵斥赶人。王公子却毫不在意,“嫂夫人,”他又恭恭敬敬叫了我一声,“你最好把这几间店铺抵给我,否则我到知府李大人那边告上一状,说张兄死亡存疑,到时可就不是几间铺子的事了。”他甩袖,留下一个翩翩公子的背影。 树上的蝉鸣了一声,夏日的暑气已渐渐升腾上来,我却遍体生寒。 我无力倚倒在曲栏上,唾弃自己的一败涂地。 几万两白银……我阖目,抚上额首,突然惊起——床榻下被我随手塞回去的那叠染血银票!众人皆以为那银票已不被用来换了张府少爷的平安,却不知它最后还是回到了我手中。我腾身而起,连衣都顾不及整,便抱着小鼎往偏院奔了过去…… 第二日,微风徐拂,垂出王府墙垣的柳叶已碧得油绿。 自那日血腥以来,我第一次郑重整理妆容,携了丫鬟,踏出府门。 经由门房通报,王府小厮客客气气将我请进了大堂。就见王公子站在上位,还是端着那优雅清俊的笑,恶毒如魇,“嫂夫人,这是想通了?” 我也端出了大家贵气,将银票递向了他,另一手摊开,道:“借据。” 他微微讶了讶,倒也干脆,让小厮清点了银票,把借据给了我,连银票上已呈暗褐色的血渍也视若不见。 我验过无错,就将借据当着他的面撕了个粉碎。 “嫂夫人,走好。”他拱手,又是礼数周到的一礼。 我连寒暄都不耐,直接转身,甩给他一个背影,急匆匆踏出了府门。 出门的那一刻,一阵风卷得柳枝沙沙作响,如泣如诉的幽怨歌声从府内隐隐绰绰地传了出来。我这才想起,王府里原本栽的是大片大片的竹林,不知何时被翻种成了这柳色青碧……曾听闻王夫人有一副好歌喉,只是做了府邸正妻后便不能再那般少女放肆了……那样谨守本分的一个人……疯了……真的疯了…… 而我自顾不暇,那一刻,只想着逃离…… 这一切却只是个开始…… 几日后,我终于开始收拢张家旗下商铺,却被告知这家掌柜卷了钱跑,那家已亏损数年,还有那人以前的狐朋狗友像模像样地拿出账本,告知我本是合营,张府出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8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8 事前亡夫早已将他那一份提取而空…… 渐渐,人都知道了张府势弱,连原本交给张府亲眷打理的铺子,也被他们以分家为名直接霸了去。 一整个焦头烂额,连求告官府也只会被打着马虎眼道少安毋躁…… 而张府最终倾颓之日,我兀自抱着小鼎,茫茫然失神。直到一堆人抄着家伙冲进了府门。 “你们做什么?!”我喝问,认出了其中几个是张家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堂嫂,你看堂哥过世,张府这么大的产业,也不能您一人担着对吧,哥几个商量了下,决定过来帮衬你一下。” “谁是你们堂嫂!”我冷笑,“少乱攀亲戚。” 另一个抹了一把嘴,嘿嘿一笑,“你也知道不是我们堂嫂?我们张家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一个姓文的女人独吞?” 那群人纷纷附和。 “凭我是张府嫡子明媒正娶。”此生我只愿从未嫁予张生,从未踏入张家府邸,从未被那个男人关进贴满符咒的小屋,想把我以除妖为名迫害致死…… 我恍恍然想着,突然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我本姓文,缘何要守着这座本非我姓的府邸那么难看……我本姓文,缘何不能拥有我自己的“文府”? “啧,人孤儿寡母都是被夺家财的命,你还没留下子嗣,根本就是个跟张家没半分血缘的外人,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势给谁看!” “对,我们起码还沾亲带故。” “我们才是张家正统。” 那群男人乱哄哄得争论着继承,我想起我出嫁那日,母亲握着我的手道:“你以后就是张家的人了。” 我想着即使我的父亲兄长都故去,大约文家也再无我立足之地。那时候文府当家的会是我母亲还是我哪个嫂子?万不会将我这个有着嫡亲文家血脉的女儿迎回去掌家的可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只剩下这座府邸可供栖身。 若,我不想再被随便嫁掉的话…… 无家可归,便只能姿态难看地拽紧别人的家产。 这,毫无道理,却为这世俗默认为理所应当。 心中一片悲凉,身边婢女又突然一声尖叫。我醒神,就看见上前阻拦的老管家被推倒在地,磕得满脸是血。 我垂袖,暗自拉住小翠的手让她镇静下来,低声交代道:“从后门偷偷出去,报官。沿途叫嚷张府出了人命。”也只有这般才能让衙役迅速过来了…… 然后松了手,我冷冷道:“把管家扶下去。”然后招呼那边吓呆了的仆役,“良二,还不快去请医?” “你们不过就是想要张府的钱财。”我几步上前,在石桌边堂而皇之地坐下,摆出了谈判的架势,“但一个死掉的张府肢解开来也不过你们每人数百两,一个活着的张府每年收入也不止这些。别怪我说你们不过是一群空有力气的蛮人,懂何经商之道,现在张府任人宰割倒还真就是少了你们这样一群帮手。不如我们现在就立个字据,协商下分成?鸡总归是养着才能生蛋是不是?”我胡乱说着,只盼望能唬得了他们一时。 那一群人议论纷纷,眼看着有几分心动。 我便又下了重利:“我一个孤寡女子也用不了什么银钱,不如我拿一成,剩下九成随你们分去,如何?” “此话当真?” 我无意义地柔和一笑,对婢女点头,“拿纸笔来。” 那群人看我说得肯定,信了七八分,赞许感叹:“这样才是皆大欢喜嘛,哈哈哈。” 素笺在灰白的石桌上铺陈开,隐约还染着妺妍用整朵梨花压染留下的印迹,素净雅致,大约是她眼里描摹出的我的气质。 我将小鼎搁下,揽袖执笔,三言两语将前因写了清楚,然后顿笔看向他们,“这九成如何分,你们是不是也商量商量,别最后搞成一笔糊涂账?” 那群人觉得有理,凑拢商讨了开来。 我坐在那,眸中泛空,神情渐冷,盯着素笺上的花渍,几乎定成了个木人。 耳边的商讨声已经渐渐变成了怒骂吵闹。 直到一队官兵,冲了进来列队整齐。 那群闹腾的乡夫瞬间静了音,瑟缩着身子,软着膝盖,要跪又不敢动作。 然后我看见李大人从人墙后迈了出来——那个一向叫我们少安毋躁的知府李大人。 竟然是知府大人亲自领兵…… 若说此刻我还带着一分侥幸,当我看到王公子紧跟知府身后走出来时,便知一切已无力反转。 或许那叠染血的银票反而更给他提供了“呈堂证供”。 那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在我眼里扭曲成鬼魅猖狂,在张府仆役的欣喜中闹事的人被全数抓获,又在张府仆役的惊呼哀泣下公布了我这当家主母勾结家仆谋害亲夫的罪行…… 被判抄家,立即执行……我死死抱住小鼎,不愿放手。 官兵来夺,我哪抵得过他们的力气,被掰断了指骨,眼看便抱握不住…… 争夺中,小鼎翻覆,妺妍的魂珠滚落地上,被官靴踩入泥里。 我覆脸尖叫,泪簌簌落下,然后狂笑。 王公子站在知府身边带着讽笑,用唇形说着“何必当初”,然后摇头,又说了句“女人”。 偏院的梨花落尽,空寂地铺了满桌满地,以及兀自开着的窗棂,有如撒落了一层冥钱。 醒来时,看着窗外满院的白,还以为我魂游于此。 直到瞟见浸渍成深褐的木棂才想起昨天下了初夏第一场阵雨,将院里的梨花尽数打落了下来。 我探手,果然摸到了那一叠银票,还保持着刚塞进去的形貌——染着血渍,最外张折着一个角。 抽开榻上暗格,小鼎安安稳稳摆着。 直到此时,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一时间又有些失神。 半个时辰后,我将小翠唤了进来抽了一张银票给她,叫她去钱庄兑成现银。 “七日后,我要办一场宴。”我淡然道。 池中撑死的锦鲤已被捞完,因我一直未说什么,便也没再放入鱼苗。池水连通底下暗河,昨日那场暴雨,将水位提了不少,那一丛丛睡莲随波荡漾,我倚着曲栏,指尖都能触到其浮叶。 “就在对岸搭起戏台吧。”我道,“要是那时睡莲开了才好。” 我揽袖执笔,在素笺上写下一段段唱词,边写边圈改,笔下的正妻遭小人设计为夫君厌弃乃至差点被杀甚至落了个污秽不堪的名,夫君天谴暴毙又被那小人谋夺家产无立足之地…… 写了一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9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19 阵,我瞟向笺上清浅的梨花印,温暖一笑,目光移回唱词又笑意渐冷。 古曰上士以笔杀人,不知我这一出能做到几分。 自这日后,张府夜夜灯火通明,日日曲乐不息,人人都在猜测所为何事。直到第六日,江南有头脸的夫人手中都收到了一张精致的小柬。 也亏得我以前对所有人都亲和以待,有心无心便也拉拢了好些关系,平时就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到了第七日黄昏,张府门口络绎不绝,好些没送出请柬的也混着进来了,我让门房不用拦。 像这种宴,难得有大户人家会办上一场,耗资者甚,而那些平日里不得出门的夫人们也才有了互相结交新好的捷径。 而我前一日拿着一纸请柬,亲自登门,去暗里邀了一名贵客。 宴后,夜幕落了下来,两旁的丫鬟忽然吹熄了灯。 月色落下,只照得水面银光鳞鳞,忽然两侧池边被放入了一盏盏浮灯,随着划水的声音,荡荡漾漾漂浮至湖心,映得睡莲浮叶上的花骨朵也染上了焰色。 池对岸搭起的戏台骤然灯亮如火,旦角穿着一身红背立在中间,身姿妖娆。 在她莺啼婉转的唱腔中,一场新妇初嫁的戏缓缓上演,看得人随之一喜一暖又有几分臊然。 戏台上的戏子演得动情,宴中的夫人们看得入情。从开始琴瑟和鸣的亲密无间,到那被设计好的美人故意往丈夫怀中一撞,丈夫冷淡渐显,那些夫人们谁没经历过这种心酸? 可是她们却从来不会厌弃自己的丈夫,只怕丈夫厌弃自己,甚至为了那一点点施舍的恩宠,把自己搞得尖酸刻薄狼狈不堪。 戏台上已演到那丈夫的友人怎么教唆他厌弃自家妻子。这台戏给了她们一个泄愤口,非丈夫之错,只是因那小人作怪,好似没有小人,丈夫就会刹那洗心革面跪求自己谅解。 感同身受同仇敌忾,她们却连真正该恨的那个人都不敢去想,这群看戏之人跟戏中那个无知的妻子有何分别? 看着宴中或咬牙或哀叹的夫人们,我摇了摇头离开了宴席。小翠打着一盏白纸糊的灯笼,在朦胧夜色中影影幢幢地为我引着路。 未几,便是一幢二层小楼,位置甚好,正对戏台。 我上楼敲了敲正中门扉,里面应了声,我便自顾推开了门进去。隔着屏风,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 我坐了一会儿,等奸角勾结山匪的桥段演完,我开口道:“戏中的妻子无知,我却是清清楚楚听分明了他们的勾当,我并非要大人为我做主,只不过张家现在不过是一条死虫,王府在我亡夫生前吞了张府大半产业,正值肥美……” 屏风后之人端着懒洋洋的官腔:“那张夫人是有证据?” 我笑道:“如何办案大人拿手,故事我已演给大人看了,凭大人的本事还怕没有证据?”要勾结必定要有人联络,有经手之人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何况即使事实是伪,官府还有严刑拷打一途,需要的不过是个看起来正当的理由罢了。 戏台上听旦角唱得哀戚,宴中隐约传来抽泣,大约是已经演到了妻子孤身上山赎夫的戏,感天动地,蠢不可及。我当时怎会存有这般大无畏的情怀。 戏便是戏,妻子感天动地之下,众匪遭天谴暴毙,就如下一幕丈夫想借除妖杀妻子不成,遭反噬发狂暴毙一样……俗世哪有如此这般正义的救赎。 我又道:“这之前我请了江南几个排得上名号的戏班班主来看过了一场,皆喜欢得很,所以故事我送了他们,大概过几日便会演遍江南了。” “你是威胁我?” “并非,我是在给大人造势。大人在这关口上破了案,谁不传颂一句大人英明?然后在这再演的故事后面加上这么一段……大人……流芳百世的美谈啊……” 戏落幕前,我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宴中。等到掌灯,夫人们还一个个未及回神。 过了半晌,郭大人家的从三品诰命夫人走过来,红着眼,握住我的手拍了拍,问:“那‘友人’姓何?”其他夫人凝神屏息,皆望向我这边。 我平静道:“姓王。”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没更新真是太惭愧了,今年一定会把剩下的更完的,只不过后面几个故事可能妺妍都比较少出来……唔…… ☆、番外 梦之四·文氏 这几日天气,晴一阵,雨一阵,大概近芒种,梅雨将至,连空气都潮热了起来。 王府近来十分安静,听说前几日他家少爷被无罪开释,我眸中泛冷,心中不由讽笑,也不知王府是付了多大的代价。不过我已不甚关心,此刻王家自身难保便已足够,本就没指望一击能将其击溃。 毕竟,来日方长。 我在偏院屋中,整理着张府旗下各家店铺的账册。知了这几日鸣得越发勤了,我在桌上点了一支清香,静了静心中的躁。窗外的落花,我交代过不用打扫,只不过梨花似雪,没白过几日,便腐在了泥中。这几日的被子又濡湿了起来,有一次阵雨忽至我忘了关窗,还被飘湿了半边床塌。管家曾探问过是否搬回主屋,我不屑一笑,“就留着吧,当是我祭奠亡夫,许还能博个贞妇美名。” 小翠端了一盅乳鸽汤进来。我自那一场风寒后,清减了不少,肤色也不复莹润,苍白中泛着青,看上去病气吓人。那丫头忧上了心,便讨教了大夫,想着法给我补身子。 亡夫还在时,我从未插手过他生意上的事务,现在看来他如果不是心思压根不在这之上,那在生意经上还真是一块愚石。手上好几本帐即使经过掌柜的精心修饰也能看出问题甚多,里面的坑洞根本无法在账面上抹平。我微微一叹,难怪他会听从王生的怂恿将自己往贼匪刀刃上送?拿钱补漏顺便干掉我这正妻真是一举两得。 “夫人再叹气,要把生气都叹掉了。”小翠搁下汤盅,怨了一句。 我笑了笑,揭开汤盅,霎时一股香气四溢,汤色清澈,还加了红枣薏米茯芩,品了一口馥郁鲜香,想来厨房的李婶儿花了不少心思。 “夫人不会走吧?”小翠突然道。 我疑惑望她,不明她何出此言。 小翠忧色道:“我听说夫人的娘家派人来请了,但被管家挡了回去。” 我温婉一笑,柔声安抚,“当然不会,管家不是已经帮我挡回去了吗。” 小翠闻言,点了点头,便又放心笑了开来,“那管家说妺妍姑娘会回来也是真的了?” 我听这称呼,心中一暖,思绪转到那个侍奉张府两代家主的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0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0 伛偻老人,想来他是在帮我整束张府仆役时,为妺妍对内编了另一套说辞。 那段日子唯一察觉真相却仍真心关切我之人,大约,也是除我之外唯一盼着妺妍回来之人了……不管妺妍是妖是鬼是人是孽。 我想起先前看到的那家胭脂铺与书斋的账册,心中微动,不由瞥向桌上小鼎——即使自欺,我也想信着梦中是妺妍的示警。 “会回来的。”我道,柔了目光。 当这一季的梅雨落下来时,文家终于按捺不住,派了我大哥前来当说客。其实在我收拢张家所有产业时,便有不少平时并不怎么热络的姐姐妹妹,突然……便热络了起来。 只不过她们也不敢多明目张胆。说弟弟可怜无人照顾的有之,说小叔新寡跟我同病相怜的有之,说兄长孤身抚养一双儿女辛苦的亦有之,甚至还有舅舅的,小伯的,远亲族叔的……我脸上微微笑着,同她们一起感叹人世煎熬,谁又能逃脱,心中想着与我何关。 还有略微高明些的,会说感叹我命苦,怜我一女子当家不易,上天定会赐我一人相守一世,接着便约我赏花观月上香散心,皆被我以“命中注定,当受其苦”的贞烈貌推拒得一干二净。 大雨瓢泼得白昼有如黑夜,乌青瓦片垒成一条条水道,在白墙前遮起了一道水帘。大哥打着油纸伞大约在门口立了有一会儿,下摆都湿了个透。他进来时,我只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着了一件素衣,堪堪迎了出来。他掸着衣裳的水珠,笑道:“张家变故后母亲总念叨着妹妹你,怕你受苦,想接你回家却总被你家仆人以你身体不适为由挡将回去,于是只好派我这不器用的大哥来探望了。”他说笑轻松,我却听得出他话中的愠怒。 毕竟这般的大雨,任谁也不想出门的。 然后他抬头,看见我苍白病气的脸,有些讶然,大约本没想到我是真病了。他眉头微拧,作出心痛貌,叹了声:“怎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即使这句是虚情假意,也让我心口一颤,鼻头发酸。 大哥就是这样,话说得温柔,笑中情意缱绻,于我幼时也真心以为大哥待我有多亲昵。就像他的妻,他的妾,他的红粉知己,每个都以为自己是他心中唯一一般。 这于我来说没什么不好,只不过终究明了后,再无法那般推心置腹地热络而已。 我恬静而笑,回了一句:“让大哥见笑了。” “妹妹近来也是,有些没规矩了。怎写出了那种故事,蛊惑世人,闹得几家家宅不安,着实有些过了……”我只不过自谦了一句,便让大哥摆出了兄长的架势。 我仍是那副恬静的样子,只是笑意更深,“难道连我温柔多情的大哥也难逃后院起火?不知我那柔弱的嫂子是禁了你的酒会,还是不待见了你那群诗友?” 大哥不意我这平时温文乖巧的妹妹会如此一说,愕愣之下有那么一瞬间的狼狈难堪,却又自持道:“小妹,我看你真心在张府被骄纵得连礼仪规矩都不懂了,难怪乎会写出那种不入流的故事。” 我盯着他,微微笑着。他见我并未驳斥,神情一松,便又道:“看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过的什么日子。马车我已备好,也不用收拾什么了,跟我回去省得母亲担心。” 他眉心微拧,威严,痛心,情之切切。 我笑得呵出了声,“我本没想到文家会有这般厚的脸皮的。” 落雷之下,映得整屋一白。外边阵雨沙沙,反倒衬得屋中静如死寂。 半晌之后,他惊愕回神,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他柔声问:“妹妹何言至此?” 小时候他这般说话时我总不寒而栗,只不过现时我也能学出了十分。 我亦声色放柔,掺得那一水的缱绻缠绵,“我收拢张府财权,立稳脚跟,就是不想走投无路再被文家随便许个谁去,未想一旦手中有钱有权,那些嗅到肉香的豺犬们反而耐不住躁动。”我一叹,又笑意吟吟,“文家这次又是看上了哪户?这次是姓张还是姓李?这么急匆匆赶来,难不成是已收了人家聘礼?” 他恨声道:“妹妹既已明白,为了文家的声誉,当乖乖听话才是。” “觉得我这副面貌十分新奇?”我上前一步,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我亦是第一次见大哥这般狰狞难看的样子,确实新奇。” “你!这次的高家,京州望族,你有何不满?文家还会害你不成?” “原来是高家,高家在生意上不显,却在前年送了个女儿入宫,正值当宠。是家里谁想入仕了?可是大哥你?” 又一声落雷,映得屋中人面皆苍白如鬼。 “小妹,世昌为家中独子,为人温文有礼,是为良配。” “是,当时你们将我送来张家的时候也是这般说的。可是你看,我无罪无错,他还是嫌我碍眼了,为让我死,甚至不惜亲下杀手。哥哥啊,你还真当他如戏文里所演,是遭天谴反噬而亡?”我想我大约笑得渗人,他竟退了一步,“他最后一滩烂泥的惨状,大约大哥是不想见的。” “你?!”他又退了一步,身子有些晃晃然,“竟然……你怎敢!……” 我和气道:“可是大哥,你即使知晓又能如何?此事若漏了出去,文氏一族所有的女儿皆别想嫁了。算算年纪,茗儿也快十四了吧。” “你疯了!” “啪!”巴掌声清脆,他捂着脸,瞪着我,仿佛突然间不认得了我。 而我看着自己的手,有些火辣辣的疼,语带遗憾,“竟不是梦?” 外面的雨声也仿佛顿了顿,有那么一瞬的空白,再听,仍是那般下着,重击到地上,沙沙作响。 “妺妍?”我不死心唤到,仰头环视毫无回应。 我想了想又道:“道长?”仍无回应。我依旧唤道:“道长安在?” 一声轻叹。 一切声音便静了下来,我大哥捂着脸如泥塑般定着动作止在那边。 “丫头,你不按理出牌。”那道长痛心疾首道,“重来,重来……” “妺妍呢?”我问。 “那宝贝疙瘩当然好好温养着。”他说得理所当然,突然捂嘴自觉失言,干笑了两声。 我笑了笑,对他郑重施了一礼,“道长是妺妍族兄?” “咳咳,不算。”道长见掩饰不过去,叹了一声,“你这丫头真是敏锐,这幻阵本是族中几个年轻气你不过,设来整你,未想倒叫你看破了。” “道长身为狐妖却修仙道?” “是妖是仙,不过是看修为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1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1 际遇,怎修不得?” “我亦修得?” 道长笑了,“你这丫头当真有趣。怎么,你怕你等不到妺妍苏醒?” 我平静道:“我只怕下次再有人要来除妖,我护她不得。” 大哥回神时,我还是那般微微笑地立着。 外面雨已停了,他疑惑搁下手,不解道:“刚说到……” “省得母亲担心。”我贴心解围。 “是,”他点了点头,往门口走去,“即使不常住,也该见母亲一面不是?” 我道:“是妹妹不孝了。” 我一回到文家,拜见过母亲,便被锁在了屋中。 只为我听到婚事,说了句“不嫁”。 母亲垂泪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你丈夫已死,怎能不听你父亲安排?那高家又不是什么虎狼之地,难得不嫌弃你再嫁之身。孩子,听话。” 我泣声道:“母亲,《女史》《女戒》只教会我守节,一女不侍二夫,我怎好做那寡廉鲜耻之事。”我心中暗暗发笑,写出那些条条框框的教规之人,大约只为人取用方便而行,道理为何,总不在弱者手中。 那一日文府嫁女,红绸绕廊,彩灯高悬,好不喜庆。 高家的迎亲队伍吹着曲子,敲锣打鼓一路行来,摆足了名门望族的显赫阵势。 仆役们搬着好酒,抬着炮仗,忙碌不已。 我一袭红衣,执着油灯,在这一片喧闹中,将手松了开去…… 那一日文府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难得的一日晴,小翠在院中铺晒着我的薄被。我拿朱笔在黄历一圈,再过一日便真正到了芒种后第一个丙日——要入梅了。我微微一叹,然后执起了另一本册子,纸质泛黄,不知年岁几何,甫看只觉是本风水游记,在我眼中却不止如此。许又是狐族幻术的一种。 文家未再派人来请,倒是听说我大哥被梦魇着,病了一场。 我修书关心,也不过得到了“不用挂念”的回复。 不由好笑,想起当时跟道长的一番交易,我愿装无知,完成幻阵,而道长动动手指,把此梦照样抄送了一份给我大哥。 清香细烟袅然,忽被大风吹得快燃了一段,然后香灰一折,落到了底下白瓷小盏中。我摸了摸旁边小鼎,自从明了那道长是妺妍同族,便知他不可能将妺妍真留在一个小鼎里交由我看管温养。然而即使知道妺妍的魂珠并不真在里面,我仍不忍割舍远离,权当一份寄托。 风袭,阵雨将至,我却一阵轻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 柳色 ☆、番外 梦之五·柳色 又一年入梅,天色压地湖景都似染墨三分。 我一身肃黑,撑着一把绯红油纸伞,行在红花湖岸。湖岸那一排垂柳绿得浓碧。虽未下雨,叶上残雨仍坠落纷纷,如画师提笔欲绘柳叶,狼毫中吸饱的黛青却滴落笔尖。 油纸伞红纸乌骨,即使映着这般晦暗天光,也红艳艳一片。我本不喜这般艳的颜色,用得久了,倒也惯了。只因那红中隐着朱砂绘制的符咒,密密麻麻,能聚神挡煞。 修行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这么些时日我连气的门道都未摸清,更何况是运转周天。幸而还有捷径可走,我自幼好书善学,只要依样画葫芦,我总能画出个十成十,故而在符咒及炼丹上进步神速。 道长后又出现过几次,一边嘲笑我资质驽钝,一边啧啧称奇。 那种梦倒好久不曾做了…… 红花湖,却没有红花,除了湖岸杨柳青青,湖面只漂着少许浮萍。都说美人如花,不知为湖取名之人是否因为嗅了美人身上的胭脂香。这般想着,眼角却浮现一抹红,极目望去,一盏纸莲花灯悠悠漂过。 此时不是正月亦非十五,怎会有人放灯? 复行一段,便见一红衣少女蹲在湖岸。泥地湿滑,她踩着的绣鞋已沾污了大半,却还尽力将身子往前探着,想将莲花灯推得更远。看她红衣冶艳,特别襟口的裁剪独辟蹊径,如蝶翼斜飞,就知此等夸张的衣着必是妺妍柳色同门——芳香斋。 察觉我走近,她慌慌张张地起身,像是怕人看见。我微移开伞,对她和煦一笑,她却更加慌张,被吓着似得对我矮身行了一礼,然后结巴唤了声:“夫人。” 这两年张府旗下的产业几乎翻了一翻,有时候人心看透,不管是权还是钱皆异常好挣。一开始还有叫嚣不跟女人谈生意的,在我狠狠吞了几处重产后也消停了。于是不知何时,我这张府当家“张夫人”名号前面的“张”就被渐渐遗忘,客气的都尊我一声“夫人”。而暗地里,因我出门常一身肃黑带丧,听说得了个“鬼夫人”的名号。 “怎的放灯?”我软言细语,不明她怎吓成这样。 她绞着手,像是犹豫再三,吞吞吐吐答:“是……是我一姐妹过世……”她本长得清丽娇俏,那番姿态被训练得极好,战战兢兢慌慌张张却让人不觉厌烦只让人想怜之爱之。然而入我眼便不免与妺妍相较,比之妺妍娇嗔笑颦皆风流之态,还是匠气不少。正走着神,突然被那红衣少女扑抱住脚踝。她哭道:“夫人,我们青楼女子此生只能为姬为妾,非我们本意,被骂狐狸精我们也受了,只求夫人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被她哭得一头雾水,微一想,心口一丝凉意上袭,“你旧友何人” 她嘤嘤道:“柳色。” 我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又起了狐狸精害人的风闻,有说被吸光阳气人亡家破的,有说当场现形被逮了个正着的,人人自危。听闻青楼中容貌媚丽的女子受其所累还反成了滞销。这些言语从来串门的女友们口中道来又平添了几分得意,想来是家中男人及妾室皆安份不少。 竟……死了柳色…… 那这事便没那么简单了…… 十户人家……竟死了七个妾室,还有三人被赶出家门……皆冠以狐狸精作祟之名。 究其缘起竟也是一台戏,一台那年夏天红遍江南的戏的改版。那美人小妾被加了个附身青楼花魁的狐狸精身份,算计夺夫,怂恿杀妻,只是不料最后丈夫自导自演用了除妖的法子无意中逼出了狐狸精的真身,于是互相撕杀同归于尽。这般细致直白,有如亲见,就差没在小妾身上直接挂上妺妍之名。而丈夫的友人被完完整整删除戏中。 王生……我竟还是小瞧了他…… 他隐忍蛰伏,花了这几年时间将自己淡出夫人们的视野,然后让我当了妾室们眼中的恶人。 我翻看着从戏班班主手中借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2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2 来的戏本,脸色越发阴沉。 “原来在姐姐眼中,我是这般狰狞丑恶的样子。”娇柔的笑言混着轻佻叹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过我脸侧,让我脸颊心口皆一阵痒。一根葱白似玉的指按住戏本上描写小妾现形妖兽狰狞之态的句子,不满地点了点。我一把将那只手压握住,然后才小心转头,就怕呼吸深了,将旁边的人吹散了去。 目之所至,便见那张熟悉的绝丽容颜,心里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妺妍就这么普普通通得出现在我身边,如从未离开过一般。 “是梦,是真?”我手心沁着汗。 “姐姐管他是梦是真,我来了不好?”妺妍尾音上勾,带着她特有的妩媚惑人,身子一软就顺势倚进我怀中,轻飘飘的没有份量。 我搂着她,将脸埋入她颈窝,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 “妺妍,我想你。” 屋内吹来一阵邪风,桌上的烛火晃了晃,蓦地熄灭。 四周霎时阴冷了几分,一声哀泣幽幽地从莫名的黑暗里传出。 那哀泣混着怨恨如蛛丝般密密麻麻缠绕了过来,诡秘恐怖,即使迟钝如我也在这灵压下感到气郁难受。 我摸到桌上的镇石便掷了过去。 一声惨叫凄厉。 我感觉浑身蓦然一轻,屋内浓雾般的黑便也褪去,月光如水,从窗棂里漏了进来。 镇石所在之地隐隐铺开了一个法阵,流光窜跃,一团黑乎不成形的东西被困在其间。 我怀中已空落落的什么都不剩。 霎那,我已了悟所有。 眸光渐冷,我重燃了油灯。油灯旁摆着一截梨枝笔挂,我取了其上一支小楷羊毫,沾了朱砂一步步行至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面前。那团东西隐隐看得出有个人形,见我执笔在胸,瑟缩了下。 我另一只手一展,便抽了张小笺在掌心,落笔蜿蜒一道符画之成形。 我将符丢进阵中,“为何入我梦?”阵中一道烈焰烧得那团东西又是一阵凄厉惨叫。 “为何扰我梦?”又一张符纸丢落,在阵中光芒一闪,再燃起一道烈焰,那痛呼也变得嘶哑轻微。 在我正要画第三张时,那团东西的浓黑已近飘忽,它含含糊糊哭喊道:“夫人我是柳色,放过我,我不敢了……” 我手中笔锋一转,绘了另一道符,送入她心口处。浓黑流转变幻,她才勉勉强强聚拢成形。她如我想般,着了一身碧色纱衣,衬得肌肤白得莹玉通透,唇色极浅,只一抹淡粉,眉眼却是如柳叶刀裁,灼灼有神,果真是个青葱隽秀的女子。 一个地缚之灵……因怨而徘徊不得超生。只是不知为来我这儿花了多大力气,弄得自己连聚形都堪忧。若没有我最后那道符,大约我不用符焰烧她,她也熬不过明日晨曦。 而她堪堪稳住身形,就又抬头盯着我怨恨异常。 “夫人这是容不下天下所有的妾吗?我未曾碍着夫人,夫人为何害我?” 我此刻倒是可怜上了她,“我亦未曾害你,你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 “我……我……”她结结巴巴,摸着颈项,忽然便失了神。 那里有一道青痕,正好比对男人的指印——她因之而死的印记,魂魄未经忘川水涤净,便永不会消褪。 我道:“杀你之人你不找,缘何来迁怒我这毫不知情之人?” “可是他说……他说……” “呵,妖精即使可怖,又怎敌得过人心。”我走回桌案,回头问了句,“你可识字?” 柳色失魂落魄中下意识地又振起了精神,她正了正身,傲然答到:“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以琴书为最,芳香斋内无人能比。” 我道了声“好”,便抽出一则契纸甩了过去。 她微微抬头,意识所至,契纸便止浮于她面前,她抬眼望我,甚为疑惑。 我道:“我大约猜到你死之地,既然你远离不得,这书斋就在王府对面,且正好缺个管事,不如就替我管了吧。” 柳色直愣愣盯着我,大约疑我得了失心疯。 “妖又如何?鬼又如何?柳色,你苦学一生难得就打算这么生前媚色侍人死后怨恨度日?” 柳色形体一阵虚晃,动摇不已,“可是我……” 我指了指墙角的乌骨红伞,“离开前把此伞带上,有聚魂之效,即使在白日只要非烈日当空,你在伞下亦行走无碍。”说完,我便背身不理。 又一日雨后,王府对面书斋外,柳色撑着那把绯红油纸伞将我送至街口。 城内都在传,这家书斋新来一女管事,人美才高,一手琴音更是有如天籁。原本堆满旧书的书斋二楼也已开辟为雅舍,专供人品茶听琴读书所用。 柳色偶有自嘲,“未想我死后才体味到生活之趣。” 我对她温和一笑,“体味够了,便过忘川吧,书斋管事的位子我替你留着。” 每当此时,她总是瞟一眼王府,然后冷笑不语。 我站在街心,看着柳色青碧纸伞绯红,攘攘人流中不时有人惊艳侧目,心中笑叹,这会儿我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夫人”了。 然后我看见王府少爷带着一个仆人,似是正要出门的样子。他看着眼前红伞下碧纱乌丝的美人,目露惊艳,忽然大步上前,唐突拽住柳色的袖道:“这位姑娘好生面熟,我们是否哪里见过。” 柳色慢慢回身,移开纸伞,对他微微一笑,“当然。” 是夜,我睡得极安。 甚至还梦见妺妍又腻在我怀中。她媚眼如丝,唇如樱瓣,勾着我脖子笑吟吟道:“姐姐,我已成狐形了,要不要去抱来养?”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梦之六·狐裘 梅雨一过,这暑气便没节制地升腾了上来。我左手执卷,看着窗棂外那一树碧叶在炽日下亮得发白。知了撕着嗓子奋力叫喊,却匿于密叶间只闻其声,只有几个青果于叶与叶之间露了半个腹出来,诱骗你它即将甜美可人。 小翠端着盆,在院里撩泼着水,却去不了浮热只能静一静浮尘。 桌案上燃香的轻烟,袅袅飘来,我心浮气躁不由挥手掸了去。燃一炷清香却不再清心,手中书稿亦无心翻阅。我合了卷,暗叹一声。 抱来养……那夜梦中这一句,自此之后便在我耳边徘徊不休,更扰得我心痒难安,寝食不宁。 柳色不意我会过来,将我迎入二楼雅室后,让一小童为我上了茶。 我舒出一口气。江南的夏,总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3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3 是闷热,压着人气儿,让人如置蒸笼,而书斋内为了便宜柳色行事,暗布下咒阵,有点模糊阴阳之意,柳色大约不会想到我将这鬼气森森,当成了个消暑的去处。 我看那小童眼生,而且实在太小,换别家孩子大约还处在蹒跚学步的年纪,他做得倒是像模像样。 柳色对我恭敬施了一礼,只当我来巡店,退下去又领了另一个过来道:“我自作主张新收了两个小鬼,大约是被屋中咒阵吸引来的。前些日子被我发现窝缩在屋角,看他们机灵,便让留了下来——来,见过夫人。”那两稚儿依言乖巧行礼。 我闻言沾了茶水沿着碟沿画了圈符阵,再沾盏中茶水抹上眼角,才发现这两个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鬼”,一只雉,一只狨,大约也是天生带着灵气,否则这般小可化不成人形,只是不知怎么就不小心被人逮着了,雉羽艳丽,狨被金丝,总逃不过被拔毛剥皮的下场。我叹息,“你做主便好。” 柳色应是,打发了两个小童退下。她为我换盏了茶,便倚着二楼窗台,恹恹地向下望去。 我随口言之:“难不成王生还敢与你为难?我看他那日惊吓那样儿,差点没爬回去。” 柳色想起那日,亦是噗嗤出声,但又道:“他是吓得没了魂儿,可他家人不依,请了和尚为他驱邪,害得我好些日子都没敢出门了。” 我书稿翻过一页,闻言摇头笑了笑。 手中书稿上所记是一些仙踪轶闻。其实如道长所言,是仙是妖分别并非常人所想那样一绳两端。万物有灵,对于我等凡人来讲却是反常既妖,对万物如此,对同类亦然。故而灵狐有智既为妖,青楼花魁魅惑众生亦是妖,不愿遵守世俗约定不三从四德敢驳父母之言指天骂地的此等疯言疯语定也是妖物附身不作他想。然而另一边,给予点甜头就能谓之仙,施与点威压就能号之神。故而拿童男童女献祭河神自古不衰,但被献祭的河中却不见得皆有神明,许是连条有灵识的河鲜都无。这般想来书中所记仙踪仙迹也就非常值得考量了,毕竟天规森严,如道长这般的倒是很闲。 不过我想由此探寻到灵狐族地亦如大海捞针。身在书斋,人是凉快了,心仍是难静。心浮气躁搁下书稿又拿起了另一册,皆是法术符咒。薄薄一本却蕴藏无限,我至今不过弄清其中一成。结果初时粗粗览过时曾见的追踪之章,此刻想要细细翻查却如堕烟海,让人好生怀疑是否被妺妍族人做了什么手脚。 正想着,冷不防听见柳色问:“要是王府请来的和尚除魔到此,夫人有几分把握?” 我笑,“俗世的道士和尚难得真有本事的,顶多跟我半斤八两,不足为惧,若真碰上个得道高僧,那只能问道长安在了。” 半空中传来一阵咳,一个身形渐显,正是道长坐在他那把木剑上。他叹了声,“你这丫头还真不客气。” 他怀里抱着一团白,柔软蓬松,像极了我幼时那只玩伴。 我不敢置信。而那团白已挣扎着朝我扑下来,并狠狠抓了道长一爪。 道长又是一叹,松了手,“这丫头也是真不客气。” 我牢牢接住,欣喜不已。 “她此时灵识未开,全凭本能……”道长说着便又是摇头,“你好生照顾着吧……”尾音未落,便消失不见。 我抱着那软软小小的一团,便似失了魂,直到柳色请示我道为我雇了轿。 日头已有些西沉,街道褪去了那层亮至炽白的泽光,转而蒙上一层金辉。屋瓦墙壁以及路上石板皆如被人泼了盆雄黄酒液,染得灰黄。有的人家院里已燃起了炊烟,袅袅升腾而起,让我置身俗世烟火中,突然生起万分的亲近。 归家……第一次这般得迫不及待。 白狐舔了舔我的手指,便在我怀中团缩了下,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犯困睡去。 我掀开轿帘,看小轿晃悠,还未过桥。心中只觉今日轿夫走得甚慢。想想又是失笑,这般感想大约只是我心里作怪罢了。 河道中一只花舟缓缓划过桥洞,舟上公子锦衣,美人如花,正把酒言欢,那笑闹声十分不矜持地传至老远。船上屋篷外扎着大片苍蒲艾叶,还熏着苍术防蚊,配合编织的大股彩绳倒是在粗犷中生出了几分别致。我才想起端午将至。 我点着白狐的额心,笑言:“你这副样子倒没有误食雄黄酒现形吓人之虞。” 白狐慵懒得抬起额首,美目琉璃透着金色流光,它轻慢瞟来一眼,又垂首闭目。 我被逗乐,“这性子还真是跟妺妍一模一样。” 端午这日,管家张罗着也给府中挂起了艾叶苍蒲,小翠领着一帮丫鬟都帮着厨房裹起了粽子,还在院中支起了一口大锅煮着艾草、白玉兰等物,是为“兰汤”,作沐浴之用。虽家中没有小孩,我在白狐的爪上也缠了一束彩绳。它倒没反抗,只不过管家调好的那坛雄黄酒被一尾巴扫到了地上。扫完,还抖了抖尾,头微仰,斜眼瞟来,似是轻哼了声。 我甚觉好笑,向它展臂,任它跳入我怀中。 都道心静自然凉,仲夏炽阳,院中仍是那亮得发白的色,树上知了叫得那般欢,我整日抱着这团白白软软的狐,也不觉得热。 榻上小几白瓷盅盏摆得满满当当,有点心、瓜果、汤粥……要算早餐,也已远远过了一人一狐的分量。这不过是我也不知白狐该喂什么,何况这还不是一只普通的白狐,便回想着幼时养那只“白猫”时的种种,打算照搬过来。然而几番试验,总觉得狐型的妺妍没那么好唬弄了。 点心来自九芝斋,平时排上两个时辰也未必买得到,我动用了生意上的关系才让一早送来了这么一份;瓜果镇着冰儿,由南边儿快马送来,色儿十分水润鲜亮;汤粥虽是厨房李婶儿所炖,但她炖煮的手艺可媲美酒楼大厨。这么一桌在甜白釉色的映衬下,更显得色香诱人。我却只能把撕下的鸡肉丢回盅里,叹气道:“我怎么记得你幼时爱吃得很。” 虽然幼时记忆不清,但叫厨房送了一月的鸡汤这事倒印象深刻。 只因那事我被许久未见的母亲特意叫去她屋中训了有三个时辰,从女子行止规矩再到未出嫁之女该如何谨小慎微,又引出她当初生我如何不易,又牵扯起姿色渐衰父亲疏离,说到伤心处湿了两块手绢。我那时年纪才多大,虽被夸乖巧懂人,也只不过按长辈所愿,说一句学一句罢了,当下惊得以为自个儿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孽,一边安慰一边认错,还陪着哭了半晌。最后母亲总而言之,就是要我注意体态——想来该是我常假意叫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4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4 饿,让她以为我得了什么饕餮之症。毕竟大家闺秀,总该是身姿轻盈,飘然若仙的。 于是我赌咒发誓不再暴食,并自跪祠堂饿了两日以示意志之坚定。母亲才信了我的话,饶了我回去。 似就是那之后,“猫儿”便不见了踪影…… 想起幼时遗憾,便更是忧心,我软声怨了句,“你就这般不饮不食下去?” 白狐伸出粉红小舌,勉为其难舔了舔我沾了汤汁的手指,当是吃过。 我取过湿帕拭了手,再叹,“难不成你要食生?” 白狐闻言迅然抬首,表情微妙地白了我一眼。 我摇头,“道长说你灵识未开,莫不是骗我的。” 想了想,我仰首终于忍不住唤了声:“道长安在?” 只一片寂静。 我轻捋白狐,唇角微微带笑,似是自语,“不知咒杀之法是否也可作传讯之用。”……屋外的知了似是静了一静,屋内突然起了一阵邪风,拍得窗棂扑响,就见半空飘下一叶薄笺,落入我手,上书:食天地之灵气。 我盯着无语了半晌。 莫不真是骗我的…… 修炼倒确有辟谷一说,然丹药却不在所辟之列。更有凡人吞了颗仙丹即得道成仙的传说。我本长于丹药与符咒,虽然仙家之物我难以染指,但千年人参,百年首乌之流既然被《道藏》列为凡间仙草,对修行总有几分助益。 张府旗下最大的药铺就在城南闹市,自我接手后又买下旁边店铺开作医馆,打通了侧墙,并从京州请了名医来坐镇。开至今日,已名气不小,故而若有上好药材现世,即便未落入铺中,此间掌柜也必知晓一二。 倒是该亲去一趟了。 这般想着,还未起身,怀中白狐头也未抬,只微微张口便将我衣袖叼在口中。仍那般团睡着,仿若何事皆未发生。 夏衣质轻,可经不起扯,我好笑捋了捋它头毛,“你若要我做那断袖之举,我倒也不是舍不得这么一件衣。” 它眼皮微抬,瞟了我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再次张口,任我抽出衣袖。 我举袖置于窗下,绵柔的料子上两个虎牙印透光而出,“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啊。”我故意叹了这么句。一团白影倏扑,“嘶啦”便叼了我半截袖子回去。 我愕愣半晌,摇头叹服。 “夫人,有大师求见。”小翠在屋外唤了声。 我轻锁眉心,直觉对方来者不善。 将白狐抱起放置榻上,我拍了拍它背安抚了句:“我去去就来。”然后将一个花架挪移了一寸,形成了一个简易的迷阵。白狐在阵心便如不见了一般。 我随意罩了件常穿的缁衣,将残损的右袖遮住,便随小翠到了厅堂。 一看,好大的阵势。 为首一个金刚怒目的大和尚穿着赤红金线袈裟,低眉垂首就这么站在厅堂正中播弄他的佛珠,后面跟着却是几个侍从,穿着织锦,衣料光鲜得比好些少爷公子都上档次。 “妖气!”那大和尚冷不防一声低呵,那串佛珠有如影袭,瞬间在我眼前炸开了花儿,再一眼看去,佛珠已稳稳落回和尚手中,一缕黑烟似鬼影挣扎了几下,消散于无形。 这一招起手叫作“诈”,换做旁人大概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中了什么邪,接下来就该跪求大师救命了。我对突发之事总反应比人家慢半拍,等那半拍过去,我已镇定下来,所以从小被夸冷静自持。 见我无甚反应,大和尚对我念了一句佛号,“施主近来惹祸上身。” 我微微冷笑,只一瞬,又摆出诚恳笑颜,道了句:“借大师吉言。”然后对在一旁尴尬而立的管家道,“去取些银两,送大师上路。” 那大和尚脸色蓦地青了三分,他举臂拦路,“我佛慈悲,施主已是狐孽缠身,回头是岸。” 我心中一凛,不由揽袖背手而立,抓住内里空荡荡的右袖。不管这和尚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看来是冲着妺妍来的了。几颗白石从袖内暗袋滑入掌心,我摆出虔诚样貌,又含了三分商人的势利,“刚是妾身玩笑了,还当大师是唬人钱财的骗子,既然我佛慈悲,大师定也慈悲,不知我这孽如何得解?”两三句就把刚才的不客气混了过去。 府院内被我多处设了阵,有纯为练习,也有以备不时之需的。这厅堂是待客之地,早被我一整个都改了格局。这些白石如那块松烟墨般都是混了各种凝练而成,并精刻了符文,本身可作阵石,必要时亦可做起阵之用。 先把这群人制下,到时是下咒迫离还是喂药洗心再细想不迟。 我上前了一步,似是恳切讨教。 大和尚拨弄佛珠,倒又装腔作势沉默不语了,大概是要让我急上一急。 白石被轻巧落至阵位。 我唇边微微扬起笑意。 却……什么都未发生。 难道遇上了高人?! 我便端出商人那十二分客气,伸手示意道:“大师请上座。”又唤小翠看茶。 然后退至一边,自己坐了下座。转身那一瞬,摸了自己的细簪藏于袖中。簪尖刺破食指,在手心画了个最平常的炎符,果然也无甚感觉。 瞬间我明了一切。 我起身怒道:“道长安在?!” 无人应答。 我道:“若要告诫我无养灵狐之能,也不该作弊抹去此间所有符阵之力。” 其他人也如没听见这句一般。 一锦衣公子被簇拥着进来,仆人压根拦他不住。未进门便听他嚷嚷:“那只妖狐收拾了没有红胭可还等着那一条围脖。”我看他穿得珠光宝气,甚是富贵逼人,觉得眼熟,一回想发现竟就是花舟上的那船人。 他身边随侍轻声唤着,“王爷,小心脚下。” 我在官家处,也算广有人脉,据传璟王为当今皇上么弟,喜猎异鸟珍兽,当就是此人。只是没想到,这位心越发大了,都把主意打到仙禽灵兽上来了。若放平时,打起人脉牌来,他虽是个王爷,我也不至于被欺压至此。但此事事发突然,我手中纵有好牌,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当真是平日太过疏忽。 我此刻倒是平静了下来,缓缓细数,“要小心璟王之类的人物,增加府内护卫……或者该找两个千年怨灵当一当门神?还有何遗漏之处,道长敬请告知。此局已被戳破,就不必要再演这一场了吧……” 半空又飘下一张薄笺,上书:继续。 后院乱乱哄哄声响传来,有人叫到“白狐”,有人喊“抓住它”……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5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5 一道白影速窜至我身前,朝着璟王呲牙低吠。 “哎呀,果然是漂亮的毛色。”璟王喜道,“尽量抓活的,别伤了皮毛。” 跟在璟王身后的侍卫长一挥手,“列阵!” 我向外望去,弓箭手埋伏以待,箭尖反射着炽日,形成一个个耀眼光点。 而屋内,那和尚侍卫都摆开了架势。 此间已被围成了个铁桶一般。 我暗叹一声,松开手中的薄笺,弯腰示意,白狐跳入我怀中。 “妾身文氏不知王爷驾临,多请恕罪。”我就这么抱着白狐欠身行礼,笑容恬静,还带了那么几分弱质纤纤。深闺小姐的架势我是自小做熟的,越是显得天真无邪,懵懂无知,越是让人生不起防心。商人道和气生财,也有几分这个意思。“这白狐本是妾身养着玩的,王爷有幸看上是妾身之福。王爷若想要,妾身给王爷抱过来?”我说着便往前迈了一步,还带了些谄媚热切。 活脱脱,不过是一个想要攀附权贵的弱质女流而已。 白狐似懂我心意,团在我怀里,亦是十分温顺无害。 璟王显得十分高兴,扬了扬手,让侍卫无需妄动。 我抱着白狐来到他身前,“王爷,这白狐是采药人在莫山发现的,说那一窝崽子不止这一只,他抱了最大来。王爷若有兴趣,我给王爷引荐一下?” 璟王正要接手狐狸,闻言更是欢喜,“好!若是引荐有功,本王重重有赏。” 白狐乖巧亲昵地朝璟王怀里扑抱过去,我细簪在手,像是站立不稳,亦是往璟王一倒。 只一瞬,利齿簪尖分别穿过璟王颈侧。 血喷溅而出,我与白狐皆被染了个透彻。璟王身后侍卫长一时呆愣僵立,我对他轻柔道:“放箭。” 他才似醒悟过来,尖叫大喊:“放箭!” 箭雨如蝗。 我醒来发现,仍在书斋。两个小童绕我膝边,不知何时亦睡得香甜。 窗外天色仍是亮得发白,原先茶碟上水渍符阵缩成浅浅水印,还未完全消失。 怀中空空荡荡,那团白狐的温软触感似犹在指尖…… 黄粱一梦不过如是。 柳色见我醒了,却似是茫然若失,便停了指下琴弦,唤了声:“夫人?” 我看着她,蓦地便笑了。大不了,我亦成这么一缕幽魂,守着府邸。不管十年、百年、还是千年,我都等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篇就是最后一个故事了《梦之七·妺妍》,反正一定是he,有可能会比较短 ☆、番外 梦之七·妺妍 偏院的梨花又一次爬满枝桠,晨起,花枝还沾了露,更衬得其白清如雪。我推开院门,一阵淡雾混着清晨通透的凉意,扑了我满面。突然便想就这么上街走走。 穿过廊檐,仆人已在扫洒,并正值府卫交班,见我行来,皆对我示意一笑。我亦一一回之,不觉麻烦,只觉亲近。 行至湖边,湖中睡莲已换过一批,前几年投下的锦鲤鱼苗也长势旺盛,若投下饵一团团逐食而来,如红浪汹涌。管家坐在湖边一块大青石上垂钓,他兴致上来,就会这么钓个一上午,然后数数成果,再将它们倒回池中。钓得多了,有几条贪吃的便显得眼熟,还可听见管家对着鱼盆如自言自语般的训叨。 管家近年已不大管事,府中杂务都渐渐交托给了小翠打理。起先小翠还不肯,担心我身边少个知冷知热的人。而且女子当管家,毕竟是少有的。我假装生了气,道: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这女子掌家从商不像样子。小翠才忙表忠心,要跟我一道。 做得熟了,她倒也觉出了乐子。特别是府中过年过节,乱糟糟的事情一堆,她逐条安排下来,看着众人按她所想般井然有序连动起来,觉得甚是宽慰。她道,其实管家这事跟她做奴婢时收拾柜子也有共通,如何地方占得小,摆得又齐,找起来又容易,那都是学问。 我闻言,笑着点头应是。 府内护卫巡视日夜不停,府门口此刻却连个门房也无。我本也不喜在家中会客,若是生意上的往来,又皆是男子,更不适合请进家门——我不怕是非,却也不愿招惹是非。而我本就结交甚广,号称常巡游在外,若有事约见,递个拜帖,也不算怠慢。我那些女友们,倒是每过一阵,我便会相邀赏宴——毕竟此等夫人资源,属我独有,更不能小觑枕边风的威力。 府门口“张府”的牌子一直未换,我也不在意这种虚名。故而我在官家富户间颇有声望,在民众间却不过是一个神隐了的张府夫人。 我推开府门,朱红大门上两张门神彩绘在我目中腾起彩雾凝成飘渺半身,向我致了一礼。也不知是不是那次我随口道“找两个千年怨灵当门神”听在道长耳中觉得甚有道理,还真给我找来了两个,并施法缚于这两张门神彩绘之上。那两只鬼当然不愿,于是府里好生闹了一阵子,闹到最后府中众人对此等鬼怪异事都淡定为常。我用符力压之,又费尽心思威逼利诱了一番,终于让他们安定了下来。再后来,府中人经过大门,觉得有趣,也会跟他们对上两句,孤寂千年的两鬼这般人气浸得多了,倒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一般,也有些乐不思蜀。 门口两只石狮,左边那只呲牙怒目,显得十分威武;右边那只背上一道刻痕深凹,嘴却裂得异常欢喜——想起那次空空大师与璟王那位大和尚的斗法,还是不觉莞尔。 我如对待宠犬般拍了拍右边石狮的头,步下了台阶。这几日又是春雨缠绵,灰石板间草芽青苔皆冒了出来,点缀了一戳戳绿意。晨雾已微微散开,即使未散的,被街上早点摊子的烟火香气一熏,也被盖了过去。 我被激起了馋虫,便挑拣着买了几样,全拎在手中,再走了几步,身边景物变迁,便到了柳色的书斋——这种妺妍难得会的几个小法术中的缩地,如今我亦应用自如。 迈上二楼,就见空空大师执着一枚黑子,与柳色在一张棋盘前对坐,苦思。 我道了声巧,已见怪不怪。柳色曾自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还真是不虚。 这一盘,看样子,大师又要输了。 我拣了糯米糕自用,将其他几样上了供,就见那两小童兴高采烈冲了出来,争分起了供品。柳色起身离开棋盘,慢慢给我沏了杯清茶,“夫人也别太惯着他们,隔三岔五这么带一回,连我的馋虫都要勾起来了。”我玩笑道:“以柳大掌柜的财力,什么好吃的供不上,你便是要吃那万国寺的斋菜,我相信空空大师也必定给你弄一桌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6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6 来。” 她柳眉微挑,“大师欠的是夫人的人情,与我何干。” 空空大师长着一张弥勒佛脸,此时困于棋局,还像兀自带着笑。闻言呵呵了声,“好说,好说,等我先赢了这局……” 我摇头调侃,“如此执念胜负,可是有愧万国寺长老‘无心’之名啊。” 空空大师踌躇半天终于落了一子,“要没这点执念,哪会陪着你们两个女娃子整治无相那妖僧。”柳色见之亦落一子,空空大师“哎呀”一声。 那日,果然如梦中示警,王府凭着关系请来给王生驱邪的,正是璟王手下那位金刚怒目一脸威严的万国寺无相长老——空闻。王生苏醒便喊有鬼,那空闻大约是权作打打牙祭,迈过街道,就这么斩妖除鬼杀将过来。 好在我早前已探查到空闻因畏忌,将他师兄空空陷害驱逐,便作“巧遇”,将云游中的空空大师邀请来府谈经说法。 那一场法会办得空前盛大,空空大师妙语横生,又慈眉善目,夫人们很是吃这一套。 而柳色魂魄经这几年温养,已近似生魂,靠着符力聚形,红伞碧纱,曼妙行至街上,还有不少人示意问好。虽不能长久不归,也算解了地缚限制。 以她作饵,将空闻诱至法会。 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那一场斗法惊动邻里争相围观,连那游玩戏舟的璟王也被这么“恰好”地引了过来。 于是,璟王面前,好戏上演。 一个疯和尚,冲入夫人堆里,不但将纤弱的书斋柳掌柜污为鬼魅欲杀之,还污佛家的空空大师在此间布下道法符阵欲陷众人不利,简直沽名钓誉到丧心病狂。 其实所谓“无相大师”,在民间还是颇有名声的——办了好几件传奇大事。只是经此之后,众人心中不由犹疑,此前他到底斩的什么妖,除的什么魔,驱的什么鬼?那些消失的孩童美人儿,可也是他手中拿来博取名声的无辜? 府邸里夏风徐徐,浓荫密闭,为法会特意支起橙黄佛幡下,他已自陷幻阵而不自知。 于是众人眼中,最后他发狂冲向璟王抢夺侍卫配刀挥刀就砍。幸而空空大师摄来石狮挡住那一刀,并道了句慈悲,问空闻逼他被出寺还不够,何至于要赶尽杀绝,甚至不惜牵连无辜。 空空大师神色悲悯,又是念了句佛号,一道绳索罩下,将空闻捆了个严实。 险境逃生的璟王,吓得面无人色,再见他手下这名高僧,脸色更是一沉。想到他原先上万国寺本是奔着空空名声去的,却那么“恰好”地碰到空空被驱逐,此时想来,遭人愚弄之感甚烈。此时此地,他身份地位最高,便自觉做起了主,他迈步走到空闻面前,冷声喝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石狮,在空闻目中咧嘴对他嘿嘿一笑。 空闻挣扎狂叫:那是妖物,是妖法,是妖僧。 璟王怒而下令将空闻拖下。至此之后,再也未有空闻现身的传闻。 之后,璟王对空空大师表示识人不明,并感于大师慈悲,做主为大师恢复名誉。 这才有了后来的万国寺盛世大典万人空巷,大排场地迎回空空大师,奉为无心长老的佳话。 事后空空大师亦明了遭我设计,只不过狠出一口气,甚为畅快,对此间诡道便一目闭之,不予深究。 空空大师一推棋盘,不得不投子认输,只不过脸上还是那份乐呵和气,“我倒有一事,至今未想明白,那石狮究竟如何笑的。” 我检视两个小鬼的修行,已隐有元丹再成,交代指点了一番,笑道:“伤天害理,所以不过是天怒人怨……唔,大概是怒极必反。” 柳色亦笑,“夫人这说法倒是有趣。” 我一叹,“若不让日子有趣些,怎等得……” 那一夜,妺妍又入我梦来。 一树梨花,莹洁若雪。她就那么站在树下,一身纱衣轻缈,衬得她整个身形空灵飘摇。她仍是那般脂粉未施,却唇若点朱,眸光清亮得带上了艳丽的魅惑,花雨纷落中,她盈盈望来,对我嫣然一笑。 “姐姐,我明日就回来了” 我已不知欣喜过几次,又失望了几次,然而每次梦中总是长不住记性,一如既往,欢喜得只如初见。 我已向她奔了几步,而此刻,妺妍那后半句才映入了我脑海——她说,明日。 是梦……一时间不知该失落还是继续欢喜,我只能愕愣在原地,忐忑,“你别又是骗我。” “骗?”妺妍带着一分委屈,三分逗趣,又是那般笑吟吟地盯着我,“妺妍何曾骗过姐姐。” “是。”我释然一笑,便这般全然信服。 我一定中了一种名为“妺妍”的毒i药。 晨曦透过窗棂镂空的糊纸,映进了屋内。雀鸟立于枝桠间,亮了亮嗓子,清脆婉转。 我睁开眼,半分心神还遗留在梦中,有些茫茫然。忽然想起梦中所言,猛然掀开薄被,我就这么一身素白里衣,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出。 院中梨花树下的石桌上,小翠已摆开了早点,就是那套甜白釉的白瓷,很是衬吃食的色儿。妺妍身姿软软地靠着桌沿,正拿着勺,小口喝着粥品。本是看着清清雅雅的一个人,见我出来,嫣然一笑,霎时便艳了。 她对我勾了勾手指,我迈了几步,反有了些踯躅。 倒是小翠叽喳了开来,“夫人起了?妺妍姑娘一早来了,我看夫人还睡着,就自作主张先在院中安排了早点……诶?夫人怎么穿着里衣就出来了,莲蓉,快来帮夫人洗漱更衣……” 那些话我皆未听在耳中,我只见妺妍朱唇微启,对我道了句:“姐姐,我从不骗你。” 泪,便从我眸中滑落了下来。 若这是梦,我只愿永远不醒。 后续小则老夫人 苦夏,对上了年纪的人总是难熬,何况平日就病着。 暑气最盛的时刻,妺妍来了心思,叫人在府内僻静处新圈了块地,挖了个浅坑出来,并引入了池水。 浓荫蔽日,映得池水都一色幽碧,风起皱了一池碎玉。我本不愿下水,看妺妍湿衣轻薄剔透,秀发随波荡漾,甚是诱人,便好整以暇地坐在浅池边木栈上,只将双足浸入水中,在旁边摆上一壶薄荷茶,享受着这夏日“春光”。 却不料妺妍缓游靠将过来,猛地破水而出,水珠滑落她白皙面颊,折着阳光,如鲛人泣泪,熠熠生辉。我看得微微失神,便被她这么突然握住我脚腕拖了下去。 所以别院遣人来报时,我与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7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7 妺妍正在进行着泼水大战,胡闹至近乎狎昵。 那人被晾在门口有大半个时辰,才被引将进来。 见到我时,那人十分忐忑,自那场红极一时的戏上演后,人人都知张府少爷曾欲杀妻,所以老夫人住着的别院几乎不与这边来往,怕我迁怒过去。那人又带着心事,禀事时一直颔首低眉,未注意到我这府主人的发上犹带着湿气。 那人道,老夫人病危,却辗转不肯咽气,非要让他们送来张府本家,此刻已在路上了。 我闻言,沉默了须臾,道了声:“我知晓了。” 我让小翠着人把主屋里里外外收拾了遍。这座府邸,毕竟府门外挂着的还是“张府”的牌子,反正主屋无人居住,将老夫人接来也是合适。 将死之人,我也无心思再去为难计较。 入夜,老夫人躺在了主屋榻上,病痛已将她消磨得骨瘦嶙峋,我几乎认不出了她来。心中升起了几分怜意,正想着在她临终这些时日,尽量伺候她高兴些吧,手腕一痛,就被她抓住了胳膊。也不知这垂危老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只听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话落,含恨而逝。 我无语了半晌,将她手扯落塞回薄被,叹气吩咐小翠张罗后事。 第一个发现老夫人的鬼魂的是小翠。 小翠跟着我身边许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见识了不少。于是头七那日,一阵阴风吹灭烛火,守着夜的小翠面前老夫人阴恻恻地出现。换常人,大概要尖叫狂奔逃命了,小翠却只是短促“啊”了声,便管家婆脾性发作,碎碎念叨,“老夫人您还真变鬼了?也是地缚灵吗?……啊,所以您才非要回府啊。我跟你说你不要去烦夫人,夫人厉害着呢……等等,我还是让夫人过来看看,据说新鬼容易散魂,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说罢提裙踩着小碎步“噌噌噌”跑远了。 过了一会儿,我跟妺妍披着衣,睡眼惺忪地被小翠引了过来。 妺妍散着发,一路倚着我过来的,到了灵前,还揉着眼,泪光闪闪,一副迷糊困顿的样子。 我看她慵懒可爱,不由在她唇上啄了口。 老夫人鬼魂那苍青色的脸有隐隐发黑的趋势,“你,你们!……” 我定了定神,才醒悟过来来此所为何事,也懒得解释,探查了一番,微敛起眉锋,吹熄了灯笼烛火,“魂力太弱,得好生温养。” 妺妍见之,纤纤玉指临空结了几个印,一串碧萤流窜而至,聚入白纸灯笼,霎时拢成了一盏萤灯。青碧光芒下,衬得妺妍更加妖娆,老夫人更加鬼气。 我借着萤火,简单布下了个温养魂力之阵,又对小翠交代到,“以后此间烛火就不要点了,白日也不要开门窗,”想了想又道,“明日叫柳色过来一趟吧。” 那厢老夫人惊疑不定,“你们?!……”她张了张口,吐露的还是那两个字,捂着心口,似是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昏将过去的样子。 只不过她现在是鬼非人,我倒没此忧心。 第二日,暮色渐起之时,柳色撑着那把绯红纸伞施施然而来。还一边一个,带了那两个小鬼。 我交代了个大概,便不再管了,省得跟老夫人两看相厌。 何况柳色经营了这几年的书斋,从生前为夫人们所咒骂的“狐媚”“祸水”,变成了现在所谓的“雅士”,特招老太太们喜欢。 想想也是,一个容姿姣好,知书达礼,还自带茶香琴音这种仙灵之气的闺女,光看着就赏心悦目。且你闷时会陪你逗乐子,你絮叨时会静静听之,你伤心忧虑时她一两句谏言又让你豁然开朗,比女儿还甜,比媳妇还贴心。纵使身份低点,还绝对不会打自家儿子的主意,又有何妨? 就这般过了一阵后,我想着也不能总是把个鬼放养不管,便跟妺妍又过来了一趟。 进屋,便见老夫人绕着小翠,飘来荡去,明面上的魂不守舍。 小翠见我们来,笑叫道:“老夫人,这下好了,您要想多见见柳掌柜和两个娃娃,现在跟夫人说声就成。” 老夫人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似突然恍然大悟,指着妺妍尖叫起来,“你不是应该死了吗?你跟你合谋害我儿夺我张家财产。” 我被吼得愣了下,眉心微拢,正欲开口,唇角一阵温热软绵——妺妍亲了亲我,笑盈盈地朝老夫人勾去一眼,“谋倒未合,情是合了。”一副你能怎样的架势。 老夫人气急,怒骂出口,大概将她平生所知的恶毒词汇都挖了出来。 我脸色更冷。妺妍知我生气,自袖下跟我指尖相触,又无所谓笑道:“你骂我狐狸精倒是可以,只不过骂其他的,我姐姐可要生气了。” 老夫人冷哼:“自诩‘狐狸精’,也有够不要脸的。” 妺妍乐得眯了眼,她凑近老夫人,深叹一声,“不如我变个给你看看?”瞳仁一瞬妖异,狐相俱现。 此时,柳色牵着两个小鬼,正好跨进了门槛。两个娃娃见状,也冲过来献宝,“奶奶,奶奶,看我变……” 它俩元丹已成,正愁没地儿显摆,瞬间又一狨一雉,显了妖相。 老夫人木愣在那儿,若还是个人,那真真个儿一副魂不附体。 我迅速探查了一番,“温养得不错。”——只要不跑去白日底下作死,或被术法击伤,应无散魂之虞,便拉了妺妍就走。 身后小翠苦口婆心劝道:“老夫人啊,你说你化个厉鬼都斗不过夫人她们,还逞什么口舌之能?” 寒来暑往,偏院的梨花开了一茬又落了一茬。 老夫人终归接受了这不合理的种种,安担地住了下来。 一日我经过主屋,听她问起柳色死因。 时隔那么久,于柳色而言已忆不起那时的爱恨情仇,她淡然而述,仿佛说着他人之事。 老夫人倒是听得拍案而起,只不过一个没控制好,魂体透桌而过,弄得她自己一个下意识的趔趄。 她看见门口的我,怒指道:“你不是很厉害吗?就任那个姓王的逍遥法外?” 我微微一笑,“你儿也试着杀我,还将妺妍几近杀死,老夫人怎么不心疼心疼我们?” 她神色一僵,楞楞无言。 我又道:“你说张府的男人是不是都有杀妻的癖好?” 一瞬间,老夫人如遭雷击,唇齿颤抖,神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就知猜中了旧事。 张府老爷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风流阔少,怎么会只留了个家中独子,还连一个姨娘也无?何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8 妾 作者:萧灵 分卷阅读28 况张家以药材生意起家,张府老爷却是一直用药材吊着命,在我嫁进张家之前就过世,究其病因,竟然是新婚不久‘误食’毒物。恐怕他要不‘误食’,就得老夫人食了。 “所以,老夫人,你缘何非要为着那些男人们,与女人为难?” 我话已说完,便转身离去。 行至门口,我又留了句:“王府那位少爷,被家人当疯子成日捆在屋内,我看他也差不多真要疯了,不如就让他这般烂活着吧。” 又过了几日,小翠突传,说老夫人要见我们。 我与妺妍、柳色在屋内一字排开,两个小鬼环绕老夫人膝下,也算一副天伦和乐的景象。 老夫人摸了摸两娃娃的脑袋,神色慈悲。她释然而笑,道了句:“我想通啦。” 我点了点头,离别在即,霎时生出些感慨。 冥界之门自虚无打开,她身形渐浅,由光指引而去。 那边是黄泉忘川…… 望她下一世,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我与妺妍执手相望。 愿这一世,我们岁月静好。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