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 正文 分卷阅读1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 ? 《长河》作者:破茶杯 这世间多得是无法回头的路。看好ζ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只是最初迈出脚时,很少会有人警惕,这一步将把自己带往何方。 二十岁青年与四十岁中年人的爱情,从开始就带着背德与不伦的骂名。 但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河,陈锦 ┃ 配角: ┃ 其它: ☆、楔子 ?  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 昏暗的卧室里隐隐传出细碎轻微的布料摩擦声。陈锦缓慢的从棉被和床上青年的温暖怀中挣脱,借着窗帘外不甚清明的天光起身坐在床边。 勉强可称光洁白皙、但也不免带着中年人特有瘦削苍白的一双脚,浑不在意的直接踩在木质地板上。 两人的拖鞋、袜子、衬衫和长裤,在一小时前的亲密激情中洒落一地。 久雨近一个月的空气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潮湿。似乎有些若有如无的烟味残留,还有荷尔蒙缠绵不去的暧昧气息。 陈锦随意的拉起一条被青年丢在床脚的棉质长裤。然后□□着上身、光着脚走出了卧室。 客厅桌上一个小时前还在为主人矜矜业业工作的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并没有熄灭。屏幕右下角隐约可见跳个不停的邮箱提醒和各种新信息。陈锦抓过旁边的手机,翻了翻未接来电和信息,然后倒扣在桌面上,顺手把笔记本也合上。 他肚子饿了。想要给自己下一碗面。 “下了面么?”十分钟后,卧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之前还在酣睡的青年一边挠着头发打呵欠,一边走了出来。 “看你柜子里还有包方便面。”陈锦简单说道,仍旧低头吃面。 比起满屋子霸道的速食面香味,青年似乎对陈锦肩头的深紫色斑驳痕迹更有兴趣。他□□着胸膛,凑上来贴住陈锦的背,低头用干燥的嘴唇在陈锦的耳廓和脖颈处反复流连。 年轻人刚刚□□过没多久的器官热切的抵在陈锦腰窝处,充满活力的蠢蠢欲动。 陈锦嘴里含着最后一筷子面,耳鬓厮磨间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想了想,倒也好笑的发出一声鼻音叹息,安抚一般:“林河,别闹,我该走了。”? ☆、绝境 ?  林河的出身不好。 父母是没什么大本事的普通工人,夫妻俩微薄的工资勉强供他考上本地的大学。本以为等他毕业工作了,家里就能稍有宽裕。却没料到在林河刚进大四的那年夏末,夫妻二人因为单位的工程事故双双遇难。 家里没什么得用的亲戚能帮林河出头,单位看着他一个半大小子,半软半硬的总共就赔了他25万丧葬费。林河把父母的丧事料理完,剩下的钱,他把原本一家三口一直住的公房给买下来了。是一套房改房,他的爸妈攒了这么些年钱,也没能买下产权,每个月还要向街道交房租。到了最后,反而靠夫妻的两条命换回来了。 林河拿着房产证从房管局走出来的那天,总觉得有些微妙的讽刺,像是发自内心深处、蔓延至喉头的嘶哑干渴。 学校赞助了林河每年800的助学金,其实也就拿了大四开学的一次800块钱,然后就该毕业求职。 林河每个月在学校旁边的街边饭店打临工送外卖,赚钱给自己交水电煤气费、手机费,再吃喝拉撒、偶尔买书,便余不下什么钱。 他学的道桥专业,大三大四的时候该学电脑软件计算桥梁模型。同学们多是索尼惠普ib,再不济也有个台式机或者神舟。林河却连到学校机房上机演算的两三块钱,还要靠不吃早饭硬省出来。 没有电脑,林河就只能把时间耗在无尽的纸面手算上。别人的计算机跑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出的结果,他要手算一夜,再上学校电脑简单复核。 日子久了,林河便想着省一点家里的水电挑费,于是长期耗在学校的图书馆里自学。早上买一大袋包子,带着酱菜吃完后余下的玻璃瓶当水杯,一堆学校机房里打废讨来的a3纸,一耗就是一整天。晚上再去饭店打工,顺便混一顿晚饭。 贫穷,疲惫,苦于生计,并且孤独的林河,在他人生最低的21岁那一年春天,遇到了40岁的陈锦。 大四的春天,学校和社会上的招聘会林林种种。道桥、土木、建筑之类的求职倒与其他专业略有不同。中国这些传统专业技术型知识分子们,互相之间师承和派系的斗争倾轧,在学生离校入职前,就早已开始。 多的是功成名就的校友和师兄们穿得人模狗样,在就业绩回母校招揽徒孙学弟,壮大队伍。 平时成绩出色,或者家里关系够硬,又或者成天巴着老师学生会的学生们,总是能得到各种内部的推荐和消息,自此自上而下的并做一股、一起斗得如火如荼。 而这些事情,和那时的林河当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那应该是三月初春的一个下午。林河始终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掉那个下午。 那天下午,他如常的在图书馆自习。前一天,他刚去学校机房上网,看过自己的邮箱,有一个小县城的乙级设计院发来了面试通知。这是他收到的第一次邀请,而此前发出的上百份简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图书馆的窗外有些朦胧细雨,天色昏暗。室内泛蓝的日光灯管照着林河的脸色一片惨淡。桌上堆满了规范和参考书,他在为毕业设计做初步的推演。穿山双涵洞隧道加横跨山谷铁路桥,他给自己选了一个难度适中又特点丰富的课题。但他从头到尾都只能通过手算结果,这就比其他人要劳累了许多。 林河枯坐了两个小时之后,决定起身去倒杯水。 然后他看到了不远处图书馆大厅角落里四五张桌子那里围坐了一圈的人。好几个是他的同班同学,还有他的辅导员和系主任,还有几个年长的陌生人。应该又是内部关系的招聘和笔试,大概又是什么师兄学长的路子。林河看了一眼,然后想快步走开。 但命运有它不容质疑和错失的节奏。本打算匆匆离去的林河,迎面看见了陈锦。 那可真是个漂亮的男人。 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一个中年男人似有不妥。与它有关的原本应该是青春,柔美,妩媚,清纯,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 可当迎面走来的中年男人抬眉向角落里那些人笑道“一个小时时间到了,大家算好了么”——的时候,林河却觉得轰然如被雷击。有像带着细碎火花的电流,在他的脑回路间迸发而出、川流不歇。 高大,白皙,俊朗……这些流于表面的词语,远不足以形容林河所见到的这个人。甚至显得庸俗不堪。 这个人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话,整个人却仿佛慨然有光。 林河不由得止住脚步,忍不住怀疑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 刚才照面瞬间交错的一眼,到底是他自己看进了那人的灵魂深处,或者反而是自己的内心被人窥视而毫无预兆的完全打开。1♀2▽3d☆a 陈锦并没有太多留意一个陌生学生的视线热切与否,继续与迎上来的系主任和辅导员们闲聊:“周教授,时间匆忙,也不好为难孩子们。粗算个穿山隧道的受力,应该差不多够了。” 系主任姓周,是个十分热衷于人事关系的大肚子男教授,平时多见他威严煊赫的一面。 周教授点头笑道,“差不多了。现在都是电脑计算,这种手算也就看个意思。这几个学生水平都还不错的。陈总你好好挑挑。” 陈锦笑而不答,示意助手去收各人的演算纸。 周教授继续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一起吃顿便饭。让同学们也向你介绍介绍自己,大家多聊聊。” 原本坐在桌子前苦闷计算的学生们闻言便识趣的起身凑过来,有胆子大的更笑着凑趣道:“陈总,您设计的几座大桥,我们都去参观过…” “天黑还早。”陈锦笑笑,接过整理好的演算纸反倒坐了下来,“学校的食堂我也十几年没吃过了。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扛饿,大家稍微将就着等等我,看完答题,就一起去食堂。” 气氛一时沉静下来。 学生们也不好再坐回去,便围在陈锦的周围看他阅卷。 几个辅导员略带尴尬的看了看周教授。 “我记得隧道内受力,大三的时候应该学过了吧。”陈锦简单翻了翻答题纸,忽然说道。 “大家都是年轻人,别拘束,说说该怎么分析。” 应者寥寥。 快毕业了,虽然有个毕业设计,但也不过应景而已。考公务员、考研的学生早已不在学校露面。有求职意向的学生多是各显神通,家里疏通门路。找关系,面试,自我介绍,家庭情况,求职意向……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满了脑子。大三时候学的枯燥内容,别说是否有心梳理,只怕早就忘得干净了——但也是常情。 两个平时成绩不错的学生,勉强硬着头皮含糊的答了几句。 陈锦笑着点点头,又问:“还有人有补充的么?” 几个辅导员交互了眼光之后都看向周教授。周教授咳嗽了一声,想要接话。 林河却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毕业设计就是与穿山隧道有关。受力分析和模型搭建虽然复杂,但这半个月来他起早贪黑早梳理清楚。他平时并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却突然按耐不住。 “隧道受力受到山体本身的……”林河愣愣望着人群中的陈锦,刚张嘴说了几个字,突然兜里传出了刺耳的手机铃声。 时间不早了,图书管里只剩下面前的这拨人,还有一个不相干的林河。空荡荡的室内,早已落伍的黑白诺基亚和弦铃声就显得格外蠢笨。 林河慌张的捂住兜,低头开门退了出去。屋里的周教授便趁此岔开了话题。 电话是饭店老板刘大星打来的。 “你小子在哪儿了?” “还在学校。不是还早么?” “今天早点过来。” “干嘛?” “什么干嘛?!……刚才楼上过来加定了四桌席面,我这儿忙不开了。快特么滚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林河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焦虑,好不容易忍着刘大星唠叨完,叠声答应了就赶紧挂了电话。 他平时都是晚上七点半才过去打工,这个点过去无非是收拾和洗碗,最脏最累的活,每个月才900块钱、外加包一顿晚饭。学校有课,他还要自习,时间太早总归脱不开身。 等林河挂了电话,把满手的汗随便在裤子上擦了擦,赶紧推门又回图书馆里。 但刚才的那拨人却都不在了。只剩下靠窗的座位上,他摊了一桌子的书和演算纸。 管理员阿姨正在依次关灯,瞧着他进来,便笑着招呼道:“小河,今天关门了,早点儿回去吃饭吧。明天早来。” 林河往窗外张望,隐约可见一群人簇拥着刚刚所见的那个男人走远。只得浑浑噩噩的收拾起书包,抱着演算纸往外走。 刘大星开给林河的每个月900块钱、外加一顿晚饭,并不好赚。08年这会儿,外包餐具清洁已经十分普遍。老板无非是想每个月多省下点钱,有机塑料的餐具购置成本和洗碗的人工费,总比每个月几千给外包公司要划算很多。 只是即使数九寒冬的晚上,林河都要坐在饭店后厨房的小院子里,用一个锈迹斑斑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洗碗。老板舍不得给他用热水,下大雪也只有冰冷咂骨的自来水可用。戴双层乳胶手套、穿防水的橡胶裤,也不过是让身上衣物不那么容易浸水,而寒意是一分也驱赶不了的。 每天洗完所有的碗之后,店里会留份剩菜和米饭给他。有时候是青椒炒肉丝,有时候是青菜炒蛋或者西红柿炒蛋。胡乱就着菜,林河一个人就能吃掉半盆米饭。刘大星有时候关门之后不赶着时间去麻将档打牌,就会坐在柜台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笑骂着看他把店里多煮剩下的米饭全吃完。 今晚的活比平时重。 临时加定的四桌酒席,让后厨忙到快八点钟。林河顾不上洗碗,把书包和演算纸往柜台外面的小桌子一丢,就穿上围裙先进厨房打下手切配。 终于忙完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林河还没吃晚饭,好不容易整理完所有的碗、把手在围裙上反复擦干,林河感觉自己已经饿得腿软了。 “小河,今晚吃菜泡饭啊。刚九点半了还有两个人来点的单,弄多了。热乎得很,便宜你小子沾光。”刘大星拍拍他肩膀,自己咧着嘴叼烟在厨房里坐下来。 无非是白水泡饭,再切点碎菜叶子撒点盐和味精。不过林河饿到这会儿,已经没啥讲究,有的吃就好。林河端着小砂锅也坐下,随便拿个勺子就吃开来。 吃到头上开始冒汗,林河突然愣了愣,“啊,我的书包。”进来的时候太急,书包和演算纸都丢在外面了。 “丢外面了?”刘大星懒洋洋的答话,“刚没留意啊。” “书和演算纸都在。”林河感觉头上冒汗更严重了。 “又不值什么钱。”刘大星笑嘻嘻的说。 林河一听就急了,慌忙丢下砂锅勺子往外走。 后厨和前厅的窗口之间放了个四方小桌子,一般放些干净碗筷和茶壶水瓶,刚林河就是把东西随手丢这儿的。 这会儿赶出来看,书包还在,演算纸却没了。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冷汗不住往下流。 “这尼玛都白算了啊……哪个偷走擦屎了!”林河一边忿忿的嘀咕一边四下张望。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餐厅里的陈锦。 下午刚见到的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拿着一叠纸看向林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3 河,问道:“这个是你的?” “啊……啊。1╚2╩3d{a”林河想走过去,突然觉得喉咙被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春寒 ?  林河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二点。今天在后厨呆得太久,浑身都是烟熏火燎的油味。胡乱脱了衣服,林河就倒在床上几乎昏睡过去。 这一天过得太长了,像是过了几个月。因为疲惫和营养不良,耳朵里充满了嗡嗡的杂音。 却睡不着。 卧室的窗户没有关,料峭夜风一阵阵吹起窗帘。林河静静看着窗帘在空气中的各种皱褶弧度,才慢慢回过神来。 好像就是上一秒发生的事情,那个今天见过两面的男人,拿着他的演算纸坐在丝毫谈不上体面二字的街边小饭店里,脸上表情难辨。 对方似乎是微笑着,对自己点头道:“你分析的方向是对的,但荷载拆分得太琐碎,又是手算…不嫌麻烦?” 当时似乎对方说的每个字说得他都听得懂,但串在一起他就无法正确理解内容。 “我是手算,只有拆开分析…没有办法,只能这样…” “你平时都是手算?不是有软件计算么?” “我没有电脑…” “我这里有电脑,你要不要来实习?如果没有签就业协议的话,和我直接签了也可以。” “……” “来么?” 居然在一家小饭店里与人谈妥了就业问题——这个突如其来的实情并没有让林河感到一点点实在感。他一骨碌爬起来,心心念念的是“啊!他给我的名片!!” 名片当时被他自己放在了上衣胸口的口袋里。慌里慌张接过来,然后塞进兜里的时候,林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蠢笨可笑。 他只觉得胸前薄薄的一张卡片,像是烙铁一样摁在他的心脏上,一阵阵的发烫。 林河从床上爬起来,把散落一地的衣服胡乱捡起来,左掏右摸才重新找到那张名片。 纯白色的小小卡片,没有任何纹理装饰。正面只写了人名、电话和邮箱。背面是华南道桥第一设计院的金字招牌。 林河完全没有在意背面的文字。他翻来覆去读的两个字就是,陈锦。 陈锦,是所有迈入道桥设计专业的年轻人都熟知且仰慕的名字。 但林河今日所见,并不符合他之前或多或少对业内翘楚精英的幻想。或者说,今日所见的这个人,与圈内口口相传的、把名字镌刻在整个华南上百座跨江、跨海大桥上的那个人,并不能很好的对应。 雨中的早春,潮湿又阴冷。林河穿了棉毛衫,厚毛衣,还穿了厚外套,才觉得稍稍有些暖意。但那个叫陈锦的男人,似乎只穿了件柔软挺括的西装外套,显得轻便又柔和。甚至连副眼镜也没有戴,舒展端正的五官,纤长的手指轻巧的捏着自己的演算纸。 “你算得已经很好了。” 林河清楚的记得对方这样点头笑道。 “……你来我这里实习的话,我可以帮你改改你的毕业设计。” 林河倒回床上,捏着薄薄的名片反复回味今晚与对方道别时的话。在心里反复了上百遍之后,深深觉得对方完全提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具有巨大诱惑力的建议。 陈锦的这一天过得,却未有如林河所经历一般的心潮澎湃。 “陈总,今天已经答应了周教授两个就业名额,再加上之前安排的三个人。今年几个所的人员就满了。刚刚那个小伙子……”助手钱生勤一边开着车,一边低声提醒道。 陈锦陷在后排的座椅里,松了松领口的扣子,轻轻舒了口气:“也不能全由着那些老家伙,搞来那些没用的充门面。偶尔也要给我一两个能用的人。这不打紧。” “当真有那么好么?”钱生勤从后视镜里瞧了瞧陈锦的脸色,神色略松。 “哈。学生嘛,没接触过勘探条件,能把自己选题的先天因素设置到这样,算是不错了,”陈锦也笑了,望向车窗外雨后的城市夜景,“居然还是自己手算的。谈不上多好,倒不如说是有点奇葩。等他来了再看看吧。” 林河有个女朋友,李瑞瑞。还有个发小,老潘。 仨人是高中同学,高考一起考进了d大。林河和李瑞瑞这俩人,说是谈恋爱吧,倒也不完全像。从高中毕业进大学开始,就走得近了些,便常常一起。 林河家条件不好,自己吃穿都成问题,更别说吃饭、看电影、旅游……去年上门到瑞瑞家里做过一次客,她爸直接就没给好脸色看。 俩人拖拖拉拉四年到如今,牵过手,搂过两次,这恋爱谈得也就这么回事了。瑞瑞常埋怨林河太木,不懂人心,一点儿不懂讨巧卖乖。 所以,第二天早上八点,林河从黒甜梦中醒来时,看到手机上四五个李瑞瑞的未接来电,顿时头大如斗。 穿衣起床刷牙,擦了把脸。林河想了想,坐回床边给李瑞瑞回电话。拨过去两次,通了,但没人接。林河知道她这是又怄上气了,也就算了。收拾收拾家里,准备找点儿剩饭出来开水烫了吃。 果不其然,没一刻钟,那边电话又来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李瑞瑞一如往常的中气十足。 “刚不是回拨你了么。”林河一边吹碗里的烫饭一边答道。 “你就打了两次!” “哦……” “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怎么短信都不回,都不说一声!”李瑞瑞见他不识茬,便又说其他。 “在刘老板那儿。他昨晚客人多,忙的晚了。”林河把手机改成免提,放在桌上,自己继续就着榨菜吃烫饭。 “那怎么不回短信!” “当时在忙啊,没法看手机。”林河擦了擦头上的热汗,叹了口气。 那边的嗓音像被噎住了,顿了几秒,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45分钟后,林河背着书包、骑车到学校图书馆如常应卯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窗边坐着的李瑞瑞,还有旁边桌子前一个劲冲他挤眉弄眼的老潘。 林河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坐到了李瑞瑞的那张桌子前。 李瑞瑞冷着脸一直不吭声,林河倒也乐得不吵架,放好书包就去书架那边找今天要用的书。还没几分钟,老潘便笑嘻嘻的凑过来:“又吵架啦?” “你们系不是要毕业旅游的么。你怎么还在这儿晃。”林河皱着眉头说道。 “还没定呢,班长和辅导员杠上了。一个说要去远点儿的地方,一个说不许出省。烦得很,到现在都定不下来。”老潘也苦恼起来。 “你们这么些人,不出省安全点。” “真要出事的话,在哪儿都一样。呆学校里就能说保准没事故了?嘁。”老潘摇摇头。 林河知道他又开始胡扯,便懒得答话了。找好了几本参考书,林河往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4 回头。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转念又想起来件事,便轻轻喊了声老潘。 “咋了?” “你要是这几天不出去,要不把你那套小西装借我穿穿?”林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哟,小河,你这是有啥幺蛾子情况啊……”老潘闻言立刻又是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 “别瞎嚷嚷,要面试,今晚带给我吧。中午请你吃食堂小炒。”林河瞪他一眼。 “哪家?还得穿西装啊~就你这一表人才的,哪怕穿麻袋人家也看得中你。”老潘知道林河最近在为工作烦心,一听是面试也高兴了,凑上来搂着他肩膀俩人往回走。 李瑞瑞本来就不高兴。看见他俩嬉皮笑脸的这么高兴,李瑞瑞就更不高兴了。 林河今天的事情很多,没空应付女朋友的小脾气。 上午简单复核了昨天的模型计算之后,林河下午整理出了过去一些拿得出手的论文、奖状、成绩单,要赶紧复印。还要查一下怎么坐公交车去华南一院。他本来想骑车去,可又担心骑得一头大汗,面试时不像个样子。 今晚他和刘老板请了一天假,自己简单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在家吃的晚饭。 老潘送来的西装被他挂在卧室的门背后。他疑神疑鬼的担心,怕炒菜的油烟味会沾到衣服上,还特意把卧室的门关上。 晚上用电动推子推了下两边的鬓角,又冲了个澡。林河赤身裸体的面对半身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感到了真正的紧张,心脏无法控制的一个劲失速跳动,让他觉得太阳穴都在隐隐发涨。 明天就要去华南一院了。去见那个叫陈锦的男人。 林河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这远远不是因为要去面试才有的紧张心情。他并不是个于世情十分机敏的人,但对于自己所了解范围内的事情,总有准确无误的敏锐洞察力。 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林河直起身,环视这个空荡荡的家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它一丝活人的气息。突然有了简直没有来由的、异常诡异的豪气干云。 而这种心情,在第二天一早他一路问了n个人,好不容易摸到陈锦办公室的门前,却被告知陈总上午不在——的时候,像皮球泄气一样,瞬间蒸发。 “陈总上午去临市开会了。中午就能回来。”钱生勤瞧他一脸茫然,招呼他到会议室小坐片刻,“你来之前没有联系陈总么?” “没有……”林河前所未有的沮丧,明确意识到了自己的蠢笨。 “那你稍微等等吧。”钱生勤匆匆说完,自己也出去忙了。 这是个不大的会议室,最多也就坐个二十来人。林河捡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带来的文件袋被捏的有些走形。 华南一院是老牌国有设计院,内部装修完全不是近几年流行的设计事务所风格。涂料粉刷的墙面已经有些发黄斑驳,会议室正面墙上挂了大白板,侧墙上挂了几幅效果图。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难熬。林河匆匆抬头打量了几眼,决定努力的让自己心神归一。 但是,饥饿感反倒来得比陈锦更快。 林河上了两次厕所,前台姑娘又给他倒了两次开水。终于,林河饿的以为自己肚子里只剩下上午喝进去的白水了。 唯一认识的钱生勤不在办公室里。前台姑娘看出林河的局促,笑笑招呼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但之前说陈锦中午就能回来,林河却不想去食堂。 也许陈锦很快就到了——林河心里这么想着,拒绝了前台的邀请,仍旧回到小会议室里坐着枯等。 所以,当陈锦在高速上匆匆用完午餐,回到单位,又和手下设计师安排好了任务之后,钱生勤终于灵光一现的想起告诉陈总、在会议室里傻等他一上午的那个小孩子——林河已经在三四个小时的痴心等待之后,彻底蔫掉了。? ☆、初霁 ?  陈锦以为之前自己表达的足够清楚了。 他接过林河战战兢兢递过来的一堆文件,反复翻了两遍之后,颇有几分诧异的问道:“你的就业登记表呢?” “你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你吃过饭没?” “……” 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食堂里只怕连免费汤也没有了。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到底招了个什么样孩子的陈锦,带着林河到了隔壁的咖啡简餐厅,点了四菜一汤。 “吃完再说。”陈锦揉了揉太阳穴,示意林河赶紧吃饭。 林河在大三的时候来过这种间餐厅,和李瑞瑞一起。他当时思来想去点了个沙朗牛排,事后却又隐隐后悔那种铁盘装的40块钱一块牛肉并不比家里做的红烧肉好吃到什么程度。还有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面饼,和半熟鸡蛋上倒的酱…… 陈锦点了烧排骨、小炒肉和两个炒蔬菜。林河一开始还颇为拘束,饭进嘴之后就立刻吃得很香。 陈锦知道坐在对面的孩子是拘束内敛的性格,也不多说,自己翻看了一会儿手机里的信息,却觉得几分疲乏。 早上六点上高速,八点到临市开协调会,十一点往回赶,高速服务区吃的午餐,回来直接安排工作进度。 无论怎么上天眷顾、矫饰岁月,他毕竟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自嘲的念头一闪而过,陈锦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林河。 “你在那家饭店打工多久了?”陈锦看到了林河两只手上各种皴裂和冻疮。 “大半年了。”林河抬头答道。 “听口音是本地人?” “是本地人。” “家里赞成你这么打工么?” “家里……没什么意见。” “这样吧,明天你就过来上班,那边的打工不用去了。”陈锦想了想,不知怎么又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生硬,于是调侃道,“你的模型手算,在现在的毕业生里算不错的了。这双手用来在饭店洗碗,可惜了点。” 林河愣了愣。 “虽然是我喊你过来的,不过也要走个流程。第一个月是实习期,1500的基本工资。之后就签合同转正,可以有正常的收入了。” “那笔试?……” “你的笔试答卷,我那天晚上已经看过了。”陈锦笑着答道。 事情似乎是太过顺利,林河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与他一贯对于人世的预期大为不同。 下午三点多,咖啡厅窗外的天色渐阴,又有了点要下雨的样子。 大厅里没什么其他客人,随便放着些90年代的香港老歌。坐在对面的陈锦正慢条斯理的喝着普洱,眉眼舒展气息平和。林河望着他不紧不慢的样子,突然觉得问老潘借来的衬衫勒着自己的脖子发紧。好像有一根细细的绳子,一头拴着自己的心脏,另一头拴在领口的口子上,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那个演算,您是真的觉得可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5 以么?” “你说那个啊。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作为还没毕业的学生而言,还算规矩。”陈锦轻微的挑了一下眉。“你也不用想太多,我需要个能老老实实给我干活的人。” 虽然陈锦的语调极为平缓,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但林河相信自己没有听错重音,是落在了“给我”这两个字上。 “应该还有几个你的同学会和你一起过来上班。你好好干就行了。” “是……” 陈锦看看林河低眉顺眼的老实样子,也笑了笑。 “以后跟着我混了,小子。” “走吧。” 林河讷讷的和陈锦道别之后,匆匆回了学校,今天下午要赶紧去找辅导员领就业登记表,明天就要签约了。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老潘打电话过来:“小河,谈得咋样啊。” “明天就可以签约了。”林河拉着车上的吊环,略低着头对着手机说道。 “哟,面试你的一定是个老女人吧。居然被你的美貌打动了!哥的西装功劳不小啊,”老潘一听就乐了,嘴上没个把门,“是哪家哪家?” “……是华南一院。”林河说完了之后顿了顿。那边安静了几秒钟。再然后,听筒里传来了老潘的吼声。 “我草!!!!” 辅导员在递给林河就业登记表的时候也随口问了问。林河在众人回过神之前,赶紧拿着表格闪出了办公室。 陈锦今天下午在院里还有一个内部工作小结会。 胡大老板对他一贯没太多要求。 工作汇报完之后,总工办的那个五十多岁疑似更年期的张总师倒是不冷不热的提了一句,“小陈,你今年招的人有点儿多啊,别什么乌七八糟的关系都塞人进来。咱们一院还没沦落到那份上。” 其他的所长和老总们听着这话有意思,抓心的想接着看看陈锦反应,手脚却又得反而抓紧收拾东西,做出赶紧往外走怕被波及的样子。张总师家的侄子今年本来要塞进院里,后来找了个萝卜坑、送去当了公务员。她自己没啥求人的事情,倒来撩事。 陈锦一边收拾自己的电脑和笔记本,一边毫不打顿的点头道:“张总师说的是。等新人陆续都来了,还得您把把关,看怎么□□。” 晚上开车回去的路上,陈锦毫不意外的接到了胡大老板的电话:“听说你临时又加了个小孩进来?” “嗨。多大的事情,都捅到师父这儿来了。”陈锦皱皱眉,“现在院里的话传得也太快了。” “院里关心你的人多,这也正常。”胡老板打着哈哈。 “那孩子还行,比起其他那些来说。有天赋,也能吃苦。”陈锦忽然想起了林河那天穿着橡胶裤子戴着手套,冲出来找自己演算纸的样子。 “你也不小了。想正经收个徒弟也好。起码过几年有个能帮你的人,不信你看看我。”胡老板电话那头隐约有人声的嘈杂,似乎是在什么饭局的间歇时间。 “那是那是,您一直慧眼如炬。”陈锦笑道。 “你小子啊……一个人单打独斗太久了。手底下要多几个人帮你扛起来,不然那些老家伙想收拾你也容易……一个好徒弟,总有一天能变成你的武器。” 林河晚上反复收拾了三遍书包。 上班到底要带什么,他感到强烈的忧心忡忡。几本课本,基础物理,桥梁结构……犹豫了半天,决定全都带着。之前陈锦提过要帮自己改毕业设计,于是林河又把厚厚的一沓演算纸也塞进了包里。 图书馆借来的几本参考书带不带呢?林河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纠结。 最后鼓鼓囊囊装了一大书包,林河把书包拎进了卧室放在床头柜上。西装和衬衫抻抻整齐,又挂在了卧室的门背后。好不容易安心躺下来,突然手机响了。 是陈锦发来的短信。 “我是陈锦。明天带上就业登记表,带个水杯,其他不用带了。穿你自己平时的衣服。不要迟到。” 林河看完倒数第二句话,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晚,林河做了很多零碎的梦。他梦见去年夏天独自去父母的单位要赔偿金,梦见李瑞瑞跟自己发脾气,还梦见和老潘出去打球。最后他梦见在刘大星的店里洗碗,不小心砸了盘子,刘老板让他用一个月的工资赔。陈锦还坐在饭店里,冷冷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梦里着急想为自己辩解,但是讷讷开不了口。最后又急又气的梦中惊醒,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 下身一片冰凉濡湿。 林河为自己定义为崭新人生开始的第一天早上,他正蹲在厕所里给自己洗遗精弄脏的内裤。 简直是不能更糟糕了。 陈锦没有林河以为的那么清闲。 林河到岗了一个星期,见过陈锦不过两面。他的两个同学,还有另外三个其他学校的研究生,这几个人都已各自被安排了带他们的师傅,分配到各个所去。 刚开始的几天,那两个同学还约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后来见怎么也套不出他的话来,便也渐渐不多搭话了。何况刚刚入职,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显得过分的自来熟和多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河发现上班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一张只计每日次数的饭卡。一天供应四顿饭。早中晚,如果晚上加班,夜里十一点还有一顿宵夜。 体制内的单位,最拿得出手的往往都是它的食堂。林河之前几天早饭还在家烫饭做粥,后来突然发现食堂早餐之丰盛奢侈,顿时恨不得拿出当初泡学校图书馆的精神来,一天到晚呆在食堂里才好。 陈锦没有功夫管他这些琐事,甚至没什么时间带他,临市的跨江大桥方案已经到了最终拍板阶段,一旦定稿之后就可以上市长办公会。陈锦匆匆几次见了林河,看他脸色开始有点血色,像陈锦这等人精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起码没过得太差。 到岗第二周的一天下午,钱生勤突然过来找林河。 “小河,你跟我到图档室来一下。”钱生勤站在大办公室门口,冲林河招招手。突然被暴露在众人注视中的林河,低着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 “陈总刚给你安排了个事情。你去把所有签了他名字的2005年之前图纸都找出来,计算书也都找出来。整好之后,你给他打个电话。”钱生勤和图档室王工打了个招呼,就向林河简单交代道。 话说的轻松,这活却不轻松。所有归档完成的硫酸纸图,都一摞一摞码在档案柜里,多有两米多长,每一卷都极沉重。何况还有每本都至少两百多页的a3计算书。 陈锦还在设计一线的时候,是个相当高产的设计师。2005年之前他的全部图纸整理出来,几乎堆了半个小会议室。 林河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之后,满头都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6 是汗,歇了五分钟才拨通陈锦的电话。1∮2▆3d◢a 这是他第一次给陈锦打电话。 之前把他的号码输进手机里的时候,反复核对了几遍数字。又小心翼翼的怕自己手指胡乱碰到拨号键。直到彻底退出来又黑了屏幕才觉得放心。 这一次按拨号键之前,林河运了两回气,还特意咳嗽了几声。拨通之后响了好久,直到林河有些气馁想要挂掉电话时,那边却接通了。 “……小河?”那边传来的嗓音,听起来与平时听到的似乎有些不同。 “陈,陈总,是我。图纸已经整理好了。”林河抓紧手机,低声说道。 “不少图吧。”那边轻轻笑了一声,“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 “既然整理好了,你就从最早的图开始,从头到尾看一遍。计算书也要看。”那边的声音收敛了笑意,慢慢说道,“看完之后,我会再安排你别的事情。” ? ☆、微光 ?  陈锦最近并不顺利。 林河并不知道其中种种细节,也无从得知事情原委。但一个月来他见到陈锦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钱生勤也常常不在单位露面。林河虽然木讷但并不愚钝,可纠结其他诸事皆无意义。既然陈锦让他好好看图纸,他就该好好的看。 这一个月来,林河甚至连电脑都很少碰,自己带着笔记本和钢笔,坐在会议室里一看就是一整天。这比他从前白天百~万\小!说自习,晚上打工赚钱,已经轻松了许多倍。何况还有各种丰富免费的饭食供应。 李瑞瑞在不知原因的怄气了一星期之后,自己又重新回心转意,主动到林河家来“做客”,甚至还带了一件崭新的羊毛衫送给他当做就职的礼物。 “既然到了华南一院,起码穿得体面一点。”李瑞瑞让林河当面换了毛衣,又拉着他看了看尺寸线头,对自己眼光颇满意的点头。 “不用买新毛衣,我自己有。”林河有些不自在,想换下来。 李瑞瑞反倒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子,“你家里这些衣服都不像样子了。工作了哪能和以前一样。” “也没什么。”林河莫名想起了就职前一天晚上陈锦发来的短信,让他以后不要借别人的衣服穿,突然心里像猫爪一样膈应起来,非要把衣服脱下来不可。 李瑞瑞不以为意,转头看了看林河丢在沙发上的衣服,捡起几件来说:“这几件衬衫都磨旧了,丢了就是了。你这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都不好好收拾……” 林河抿了抿嘴,眼看又要吵架。老潘倒及时来敲门,“开门开门,你俩在里头做啥呢!再不开门我喊人了啊!” “大白天,瞎说什么!”李瑞瑞瞄了一眼林河,似恼非恼的去开了门。 林河这礼拜刚拿了一千五的实习工资,老潘之前就闹着要他请客庆祝,李瑞瑞也凑趣,于是三人约了今天在外头小聚聚。 “小河,你下礼拜就要签正式合同了吧。”老潘举起杯子说道,“这几年你不容易,到今天真是出头了。哥们儿特替你高兴!” 林河放松下来,笑着摇头说:“这算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三个人碰了个杯,林河给老潘和李瑞瑞都又满上了啤酒。闲聊了半天,老潘瞄了一眼李瑞瑞,故意笑说:“小河,你看你现在,工作有了,媳妇也有了。还都是好的。我这还两样都亏着呢。咱们再喝一个,你给我匀匀这运气。” “我这有什么了。尽瞎扯。”林河也笑。 李瑞瑞听他这反应,便又不大高兴,要反驳几句但也不好多说。 桌上气氛一时冷下来,林河的手机却响了。 “小河你会开车么?”是陈锦。 “会,会。大一的时候就学了。”林河慌忙起身,要到小饭店外面接电话。老潘不以为意,李瑞瑞却彻底变了脸色。 “你马上打车到中央饭店来。给你报销。”电话那头陈锦的声音十分沉稳,“我喝了点酒,钱生勤不在。车在饭店这边,你过来帮我把车开走。” “好的。马上就来。”林河挂了电话,定了定神,回头给了老潘几百块钱,简单解释道“单位有事,要马上过去。” 老潘挥手:“好。” 李瑞瑞却拉着他书包,瞪着眼,“这个点了,单位能有什么事?!” “瑞瑞,别闹了。我得走了。”林河皱着眉把书包撤回来,单肩背着就匆匆出了门。 08年的时候还没有代驾这个行当。 林河大一用奖学金的钱学了驾照,后来在刘大星那儿打工,也时常帮他开着小面包出去拉菜进货。有一阵他担心毕业找不到工作,甚至动过念头,要不然出去帮别人开出租车晚班。赚钱快,稳定,白天还可以有时间百~万\小!说。 可既然都找不到对口的工作,这些书看了又有什么意义——林河并未细想过这其中的逻辑。 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过了晚高峰拥堵期。林河只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市中心的中央饭店。 陈锦坐在饭店大堂的休息区抽烟,他的面色有些泛红。林河匆匆跑到他面前,努力压抑住自己有些失速的喘气。 “陈总。” “啊,小河你来了。那我们走吧。”陈锦抬头见到他,笑了笑,于是把手里的烟往茶几上烟灰缸掐灭。林河忽然意识到陈锦这个简单的动作完成得并不好、甚至有些找不准位置,立刻福至心灵的一探手,扶着陈锦站起来。 天气已经渐暖了,陈锦穿得很单薄。林河这一伸手就立刻感到了自己所握住的这个人的手臂,有着隐约偏高的体温和让人十分忐忑焦躁的手感。 陈锦把车钥匙递给林河,半倚着他,俩人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林河从未来过这种饭店,更不会意识到没有门童把车开来——是件不太对劲的事情。 他任由陈锦倚靠在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才寻到了陈锦的车。 “打车来的钱,我给你报销。”陈锦被扶进车后座、迅速陷入昏睡之前,简单明确的给林河下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指令。发丝因为主人的失去意识而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凌乱,洒在他平时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林河扭过头看着陈锦,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要往哪里开。他考虑了几分钟,慢慢扭回头去,坐直了身体。 等陈锦因为口渴醒来,时间已经到了午夜。 陌生的卧室,朝南的窗户留了一扇没关,吹进来的夜风带着春天的几分燥意。 这几个星期,陈锦一直在为了临市的跨江大桥项目奔走。原本一切顺风顺水的项目,只待上市长办公会最终拍板。 但两周前,陈锦突然发现,所有接触的相关部门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从“好的”“可以”“就这么办”,一夜之间全变成了“这个需要请示领导”“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7 我这边拿不了主意”“陈总你别急嘛”…… 天上只是忽然有了些微风,地上的草自然都要弯腰。1∮2。3d‖a 陈锦的大学同学刘亚鹏在临市建委任副主任。事情停滞之后,他反复打电话,跑了多趟,直到今天上午才在建委大院的停车场里见到了忽然变得闪烁其词的刘主任。 刘亚鹏瞧瞧老同学,摇一摇头,跟着陈锦坐进车里。 “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陈锦一句寒暄也没有,直奔主题。 “你啊,实在太心急。”刘亚鹏叹了口气。 “临门一脚的时候了,不急不行。”陈锦神色上倒平静。 “你最近还是避一避,上面确实是有点事情。你太急了,反而冒出来扎眼。为了小几百万的设计费,也犯不着。” “刘处你们看不上小几百万,我这手下人可都等着吃饭呢。” “至于么,你们可是出了名的富得流油。”刘处打了个哈哈,眼神忍不住往车窗外飘去。他们俩刻意坐在的车后排,深黑色遮光膜应该可以阻挡外面的视线。但总归有些隐隐不安。 “官场之上无朋友啊。”陈锦笑了笑,终究叹了口气,“也不值什么。只是让你给我打个招呼,到底是哪儿来的风,到底要往哪里挂。今天咱们在车上,你说了,我听了,又怎么样呢。” 刘亚鹏顿了顿,也无奈道,“我倒没多少私心。为了个华南一院,他们拿你当枪使这么些年,劝你避一避,这也是好事。” “退是退不了了。这会儿我往后退一步,他们能追上来把我打成筛子。”陈锦摇头。 “市委大院的大老板,三天前被纪委请走了。都这样了,你还想再往前凑?你既然干的是道桥这一行,又不是做开发商的项目,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刘亚鹏也急了。 陈锦闻言,眉头微松,反而放下心来。 天上的风向都变了。地上的草怎能不跟着改变方向。 胡老板今天不在市里。陈锦从临市回来的路上想了想,在服务区打电话给王丝勉,托她约省厅的人吃饭。 王丝勉和陈锦结婚,也快十五年了。 王局座的威名,陈锦的才情,这十年多来是华南一带的佳话。市五好家庭,模范夫妻,只是缺了个孩子,不然真是十全十美羡煞众人。 王丝勉今晚已经有约,只是电话帮陈锦约了建设厅的处长出来。 晚饭定在老规矩的中央饭店一楼水榭。 陈锦从五点半开始,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六点半的时候,大堂经理突然敲门进来,态度倒是好:“陈总,实在不好意思,今晚这个水榭厅刚才有上面的人过来要订。想问您能不能换个厅。” 陈锦谈不上诧异,只觉得凡事来得还真特么快,也好笑的反问道:“他们知道是我定的?” 大堂经理的表情十分入戏诚恳,“陈总,这事儿您看闹的。我们这些打工的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他们听说是您定的座儿,说既然客还没来,要不就挪个厅?咱们的竹影厅您也是知道的,绝不比这个差。” 陈锦连苦笑的心思都没了,拿起包跟了过去。 又等了半个小时,约好的处长倒是没来,来了个林副主任,还陪着个姓姚的小科员。 姚科看着挺年轻,酒桌上是把好手。想来今年建设厅招的传闻中的得力干将就是他了。一瓶天之蓝,陈锦被灌了大半瓶。 再之后的事情……陈锦躺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差不多明白现在自己在哪儿了。 临市市委大院的大老板也是个爱折腾城市基础建设的主,在任的几年里一直对精干强势又资历丰厚的陈锦十分推崇。市内的大小市政隧道、桥梁、立交项目,即使不是委托华南一院做,也是要邀请陈锦作为专家评审上会的主持。这次的跨江大桥,从去年开年就开始运作。一轮一轮的可行性研究调查、政府建议书,陈锦从政府当时开始有意向就一直跟进,比旁人介入得更深。 大刀阔斧的建设,自然有它的好处,起码城市基础建设可以走上相当高的一步台阶。但坏处也很明显,所谓拥堵不便带来的民怨只是一部分。其中从上到下的运作,总会有把柄。 能一直烈火烹油的拖到今天,也算是难得了。 陈锦闭着眼把自己埋在棉被和枕头深处,迅速就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 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有人给换过了。有纯棉织物粗糙质感的t恤,不是十分服帖的穿在身上,洗的有些发白,带着香皂的淡淡味道。 这味道让人放松,有身在实处的感觉。 林河被突然从卧室里推门出来的陈锦吓了一跳。他原本正带着耳机,在埋头折腾自己的毕业设计。 “还没睡?”陈锦扶着卧室门,四处寻觅墙上的挂钟。 “嗯,快要毕业答辩了。”林河回过神来,点点头答道。 陈锦看了看他摊了一餐桌的书和演算纸,想起了这一茬:“近来忙,忘了帮你看看。” 林河有些羞赧的笑了笑,一时找不到回话。 “你平时都搞到这么晚?还是当着师父面装用功?”陈锦见他老实,索性笑道。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也不是,平时十二点前就睡了……今天有点睡不着,所以干脆弄弄。”林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演算纸,“快弄好了。前几天给导师看了,没什么意见,再整理一下就可以答辩了。” 陈锦已经留意到了,小小的客厅墙上定了很多的图钉,挂着一本一本a4的小本子,仔细看看,都是各种手写的计算稿和笔记。挂时钟的那面墙上,挂满了这些笔记。餐桌上靠墙也立着各种翻旧的书。 安静坐在餐桌前用功的林河,手上满是冻疮初愈的疤痕,还有斑斑点点的钢笔墨迹:“您让我看的图,快要看完了。还整理了笔记,您哪天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看看?” “笔记在家?”陈锦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现在就看吧。” 每一套图都有单独的笔记,用的是打废的a4纸,还有a3废纸对裁开的,用订书机钉起来的草稿本。 项目的详细信息,结构体系,荷载归类……每一样都做了详细记录。甚至有手算重新验证的软件计算书。此外还有整理出的问题,有一些问题后面,林河用铅笔打了叉。还有一些用红笔着重打了问号。 几乎是家徒四壁的一间老单室套,几乎可称木讷笨拙的林河,却让见多了行业内无数精英翘楚、绝顶人才的陈锦,很想深深的叹一口气。 “你为什么想学道桥这一行?”他迅速翻完了林河的笔记,忽然问道,“这么辛苦。” “从小就想学……一直就想着要学的。”林河不知道陈锦对自己的笔记是否满意,尽量小心的回答道。 “如果不到华南一院的话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8 ,你打算去哪里上班?” “不知道。1┨2(3d╔a那就还得投简历……之前有一家乙级院让我去面试。” “去乙级院做小区景观桥?”陈锦嗤笑,“那倒不错,都不用计算的,又省事。钱好挣得很。” “这没有办法……如果积累几年经验,也许可以去甲级院。但当时如果不来一院的话,实在没有其他办法……”这下,林河终于发现了陈锦的不快,低头讷讷回答。 陈锦歇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突然翻腾的、不知所谓的烦躁感。 但自制力在醉酒后的深夜里薄弱到了——让他做了一个让自己都意外的动作。陈锦慢慢伸出手,摸了摸林河的头顶。 “小河,你做得很好。” “我不会让你做的努力白费。” “我保证。” 然后林河的眼泪就突然涌出来了。 21岁的林河,坐在数九寒天的、肮脏油腻的饭店后场,洗了一只又一只的碗,每一次直起腰稍微喘口气的时候,都觉得夜晚有那么长、那么深。 那么多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贫穷、孤立无援和寂寞。 林河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忍耐了这么久,也许就是在等待这只伸向自己的手。? ☆、繁星 ?  陈锦这一夜并没有留宿。时钟指向两点钟,他才好不容安抚林河的心情平静下来。正感觉自己捅了马蜂窝一样的焦头烂额时,突然接到了胡大老板的电话。 胡老板夜里十点刚从外省回到市里,但天亮后就要去一趟临市。天亮后一早九点的临时市级会议,由陈锦当司机、陪他去。 陈锦需要立刻回家换一身衣服,再好好理清思路。于是,陈锦便在林河的坚持之下喝了一大杯水,匆匆开车离开。 关于林河,陈锦只是隐隐意识到这一夜似乎发生了什么以致不同。 可关于胡大老板的行踪,陈锦却清晰明确的明白在天亮后会发生的事情,会让整个省内业界都为之战粟。只不过这些人里,有的是因为兴奋和机遇,而有的是因为害怕引火烧身。 在林河家里,所说的那些几乎没有营养价值和实际意义的保证,陈锦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有些意外。 但是,陈锦一边抽着烟、开车飞驰在深夜的城市街头,一边自嘲的想:有什么怕不能兑现的。老子一定会干死世上的那些傻逼。 夜这么深。 林河精疲力尽的倒在自己的床上。棉被和枕头上还留有陈锦方才睡过时的痕迹。夜风已经把酒气吹净,阳台外面还挂着陈锦的衬衣。 林河扶着他回自己家的路上,这个狼狈不堪的中年男人稀里糊涂的吐脏了自己的衬衣。林河镇定的把他安置在沙发上,脱掉衣服,用热毛巾反复擦洗他的面颊和胸膛。 林河甚至耐心的端水来哄着他漱口,再把吐出来的秽物和漱口水吐在他放到沙发边的盆里。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帮陈锦穿上了自己的干净t恤,然后扶着他睡在自己的床上。 陈锦并不瘦弱,肩膀比此时的林河还要强壮结实,明显是始终坚持健身保养才有的精干身材。林河耐心的帮他擦洗,甚至细致的观察到对方右侧小腹处因为阑尾开刀留下的淡薄伤疤。 陈锦的手指修长,但并不纤细。隔着头发体会,似乎有着干燥温暖的质感。在那个瞬间,林河觉得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强大力量,从头顶与陈锦接触到的方寸皮肤间涌入了自己身体。让自己的心脏盈满了温水一样的液体,四肢好像充满了力量却又酸胀难言。 林河用手捂住自己酸涩的双眼,因为挥之不去的细节回想而导致的下腹部疯狂炙热——在一直叫嚣着的提醒他,是如何清晰可见的踩进了一个巨大的、安静的、貌似温柔平和的,却无法自拔的陷阱。 表面平静的水,才能掩盖住底下无数的漩涡。 林河在各种难以言说的反复煎熬中,渐渐陷入了睡眠。 临市的方向在本市的东面。陈锦这两年来,无数次早上六点从家出发,开车上高速迎着初升的太阳或是更黑的黎明,前往临市开各种协调会议,与规划局、与建委、与区委政府、与施工队。 今天是唯一一次他自己做司机,载着教导了自己十几年的师父。 老外们总是搞不懂中国人为什么这么爱开会,开得如此频繁却又不着边际。一场三小时的会议,很可能最后只有十分钟谈及根本性的重点。而且越是重要的议题,就越是如此。 这大概是亚洲文明圈的特色,闻弦歌而知雅意是多方磋商中所需要掌握的最重要沟通技能。 一切议题在会议开始前都已经尘埃落定。而出席人员的最终确定,甚至就可以决定了磋商的最终结局。 陈锦摸爬滚打这些年,早已深谙此道。 而到了周一上午,林河如常的抱着笔记本,去三楼陈锦办公室隔壁的小会议室看图时,相当意外的在走廊上发现有工人正在给陈锦办公室门换铭牌。拆下来的是“副经理”;替换着插上去的,是“院长助理”。 等再到了午餐时间,林河已经听到周围各张桌子窃窃私语所聊的话题,都是陈锦、陈锦、陈锦…… 林河正皱着眉头埋头扒饭,对面原本空着的座位上,突然有人端着餐盘坐了下来:“拿的全是荤菜?你还真不吃亏。” 一抬头,居然是陈锦。四周的嘈杂低语立刻安静下来。 “想喊你一起,发现你居然都下来了。这要算早退啊。”陈锦见林河还是心不在焉的发愣,于是用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别发呆,好好吃饭。” “是,是……” 午饭后的时间,单位里的同事多有玩几盘cs和星际争霸的。林河从大学就不好这一口,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就躲在小会议室里睡午觉,或者整整图纸。今天的状况太多,他低头跟着陈锦回到三楼,一时拿不定主意。 陈锦一边目送小徒弟往会议室走,一边要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一眼瞥到了自己门上更换过的铭牌,想了想便喊住林河:“过来喝杯茶,等会儿再去午休吧。” 林河一屁股在陈锦的沙发上坐下,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陈总,这个事……是不是和那天您喝醉了的事情有关系?” “这个事?你这没头没脑的,问的是哪个事?”陈锦一边煮开水一边嗤笑道。 “就是院长助理的事……”林河急切的追问。 “你既然知道我是院长助理了,怎么还喊我陈总?”等水开的间隙,陈锦又起身去拿了茶叶来。 “这有什么关系?”林河皱皱眉,没转过弯来。 “既然带了你,你就喊我师父吧,这么拘谨做什么?还是觉得带你的人不是老总了,怕吃亏?”陈锦总觉着对着林河时,自己放松得有点不像样子。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9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9 “啊……当然不是!”林河更着急了,认真的解释道,“吃午饭的时候那些同事都说您……” “说我什么?”陈锦挑眉,“你这耳朵倒是尖。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心思放在这些琐碎事情上做什么?……尝尝这茶。” 陈锦泡的是橘皮普洱。朴实又醇香的茶,看起来卖相倒不讨喜。林河尝不出茶叶好坏,只知道陈锦正在打量自己,于是捏着杯子越发拘谨起来。 “今天这个,不算什么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的优点是用心,而且心无旁骛。这是你的立身之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丢了。”陈锦细细喝了一口,烘烤过的陈皮香气被普洱包裹、直送灵台。 既然时运不济,将要打在他脸上的这巴掌,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的。区别只在于,由谁来打,打得是轻还是重。 所以陈锦那天夜里接到胡大老板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最终的处理方式。江湖中混得久了,多多少少有人会卖几分面子。 既然事情从华南一院长期暗箱操作垄断临市基础工程、需要外界追责的性质,变成了师父教训徒弟的小风浪,那师父想要打多大的板子,旁人就都说不了什么了。还差三年退休的胡老板,只是出了个面,就把华南一院从漩涡深处摘了出来,也把陈锦从水里推上了岸。 只是,这推也只推上了滩涂地。剩下来的就要靠陈锦自己慢慢熬了。 只不过是茶香在口腔中打了个转的功夫,林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师父脑子里已经转了二十四个弯。 “你只要赶紧学好本事,好好做设计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在行。”陈锦安抚的笑了笑,“你毕业答辩的那天,我会一起去看看的。” 安下心来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快。 老潘他们系的毕业生最终还是扭赢了辅导员,一群人浩浩荡荡订了机票去长春、吉林一带毕业旅行。建筑系多是家里不差钱的孩子,毕业旅行目的地的选择,还真是充满了体验生活的热情幻想。 林河自己天天忙着毕业设计,工作上面的安排一时倒未见。 说起来,他一直独来独往,除非中午偶尔陈锦找他一同去食堂。没过了几天,一个周五的下午,院里几个扎堆儿打篮球的小伙子突然在临下班时跑来约他一起打球。打球这个事儿,林河是从来都拒绝不了的。以前还因为晚上要打工,总是十次里有五六次得拒绝老潘的约。如今晚上无非是回家百~万\小!说,他在院里一直也没混熟几个朋友。如今有这等好事,林河上赶着食堂吃完晚饭,换身短袖短裤就赶紧跟着去。 如今这一天三四顿吃得够油水,又一周打上几晚上的球。林河年轻,眼看着小伙子的肩膀就一天比一天厚实了起来。 五月末的时候,李瑞瑞突然来找林河去自己家里吃饭。 这阵子也没个来有的,林河心里一直烦,也就一直冷着她。日子久了,小姑娘的脾气反而收敛了不少。几次电话里约林河不着,干脆找了个周五的下午,开着她爸给她新买的车堵到一院的单位大院门口来,站在车门边守着林河下班。 平心而论,李瑞瑞不是特别漂亮到招眼的姑娘,穿着打扮还带着几分学生气。但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就这么娇娇俏俏的往车门边一站,远远的冲林河招手的样子——原本又约着一起去打球的几个小伙子们顿时就哄的一声,全都笑闹开来。 周围人多,林河也不想在单位门口和瑞瑞有什么口角,皱了皱眉就老老实实赶紧跟着她上了车。因为快到晚高峰的时间,李瑞瑞也不多做停留,急匆匆的开走。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林河,自然也完全没有注意三楼小办公室百叶窗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李瑞瑞一边开车一边瞄着林河的脸色,想了想说道:“小河,车后座我买了个剃须刀买了个护肤品,一会儿到我家,你就说是你买的。” “好好的,折腾这些做什么?”林河胳膊支着下巴,斜靠在车窗上。 “我妈一直想喊你过去吃个饭。也没怎么。”李瑞瑞瞧着他不痛不痒的样子,火就蹭蹭往上冒,但也不好再乱发火,只能压着脾气说道。 林河抿了抿嘴唇,也不再多说。瑞瑞的妈妈对他一直不错,有时候多做点儿炖菜,还让瑞瑞用保鲜盒装了带给自己。既然瑞瑞说是她妈妈的主意,他便没多话说了。 这一次到瑞瑞家,和上一次比,就完全不同了。 家里准备了瓶苏酒,张罗了一桌子的菜。一进门,瑞瑞的爸就热情招呼林河,今天要喝两杯。瑞瑞的爸妈两个人都在市卷烟厂上班,老牌儿的油水单位,虽然家里没啥权势背景,但条件还真是不错了。 她爸一直不赞成他俩来往,今天的态度实在有些破天荒的意味:“小伙子既然工作了,也得学着喝点酒。回头酒桌上别露了怯。” 林河不大习惯对方的这种热切态度,一进门换鞋时就先喊了瑞瑞的妈妈,才转脸冲她爸点点头,喊“李叔”。瑞瑞的妈一边把手在围裙上擦干,一边冲他笑道:“饿了吧,快洗手坐下来吃饭。” 直到今天,林河听瑞瑞爸妈闲聊,才知道她家里找了关系,把她安排去了市地铁公司上班。 本市的地铁发展才刚起步,未来的路想来长得很。这算是相当好的一条出路了。瑞瑞她爸端着杯子招呼林河喝酒,瞧着他一小杯仰头喝完,才说道:“本来打算和她姨夫说的,把你也一起安排进地铁公司。还真想不到你这么好运气进了华南一院,还这么干净利索。” “他呀,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李瑞瑞见林河喝得干脆,心情略松,便笑着打趣道,手上没停的给他布菜。 林河面前的小碗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本来到了晚上这会儿肚子都饿空了,但两小盅白酒下肚,胃里立时就烧了起来。这是在刘大星那儿打工时候希望落下的毛病,每天要到晚上九点多钟洗完了碗才能吃饭,空着肚子的时候容易胃疼,更别说还喝白酒。 何况不年不节的,总不能他和李叔不为个什么就两个人喝完一瓶酒。林河便说:“阿姨,要不给我盛碗饭吧。” 李叔当他是在客气躲酒,拦着瑞瑞妈说:“这才喝多一点儿?怎么就吃饭了。喝点酒才好聊天,你以后出去和领导应酬也上来就盛饭?”这边厢,瑞瑞也从善如流的要帮林河再满上一杯。 “叔,我不大会喝酒。”林河伸手挡着瑞瑞,连连说道。 “所以才要学嘛。要不是你爹妈走的早,也不用我来教你喝酒了。”李叔更直接把酒瓶从瑞瑞手上拿过来,给林河倒上。 林河一听这话,方才喝酒热了脸,顿时就冷了。 李叔的酒劲越发上来,粗着嗓子说:“说起来,你得赶紧请你师父师娘什么的吃个饭,要不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0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0 送点儿东西也行。1~2⊥3d出来混社会了,就这个样。这些事情你小孩子家不懂,回头人家以为你家里没懂事的大人了……你别管,你和瑞瑞这几年我也都知道的,这事儿就我们帮你操办。” 李瑞瑞一听自己爸爸说了这话,倒脸红了。 林河心里头明白,一直听不得人家说他师父师娘。咬着牙狠狠心把酒杯放下来:“叔,瑞瑞和我没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本来热火朝天的场面立刻就冷下来了。 “小河,你吃多少饭?用小碗还是大碗?”瑞瑞妈急急的站起来说道。? ☆、豹变 ?  林河来的时候是坐着瑞瑞的新车来的,回去却是在夜幕中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 半小时前发生的混乱事情,让林河突然回想起从前的晚上八点,他一个人在客厅小饭桌上写作业。爸妈坐在卧室里,两个人一起看八点档的家庭伦理电视剧。 那时候,他坐在外面隐隐约约听得到里面的电视声音,记得都是些白烂无趣的剧情,丈母娘女婿,婆婆媳妇,嫁妆彩礼……全都是芝麻绿豆的事情闹到不可开交。可他妈妈总是一集一集看得格外入戏,跟着哭、跟着笑。 林河总觉得方才的经历,似乎有些剧情上听起来耳熟。李叔方才抽他的一巴掌,这会儿在脸上还火烧火燎的疼。 “忘恩负义!” ——那个几年来只见过两三面的男人,时至今日才第一次对他露出笑脸。可在抽完他一巴掌之后,对方却又不忘如此义正词严的喝骂。 林河自己背起包跑下楼,被李瑞瑞拉住手不放时,楼上还隐隐约约传来中年男人的叫骂“瑞瑞你回来!爹妈死绝了的有什么好,连规矩人情都不懂……” 林河有种在冷眼旁观的错觉,这样让他自己反而不那么激动。他把瑞瑞用力扯着自己袖子的一双手,温柔但又执拗的拽了下来。 “瑞瑞,你别这样。为我真的是不值当。” 李瑞瑞忍住哭腔,慌张的解释:“小河,小河,我爸他是喝多了……你别生气。”从十几岁到如今,林河认识了李瑞瑞七八年,见过她高兴的笑,见过她闹别扭生气,也见过她委屈的哭,却从未见过她像此时一样的失魂落魄。 “瑞瑞,咱们一直不合适。你自己也知道的。”林河帮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姑娘拉好外套,轻声的对她说道,“你不用这样。” “我们都在一起四年了!”李瑞瑞的眼泪最终还是流下来了。 “这不叫在一起。瑞瑞,咱们没有在一起。”林河觉得有一股酸涩焦灼的情绪在啃噬自己的内心,“在一起不是这样的。” “瑞瑞,我走了。” 在一起不是这样,但到底应该是哪样——林河并没有多想。 他除了李瑞瑞之外,没有再接触过其他年轻异性。可他在挣脱瑞瑞的手时,只是清晰的知道这样是真的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老潘还在东北毕业旅游。喝了几杯白酒的林河,在公交车上拉着吊环,随着刹车起步晃了又晃。心里满满的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但又下意识的舍不得打长途。贫穷大概是世上最顽固可憎的疾病。即使你努力的挣脱出一丝一毫,它也死死拉着你,无法丢弃因为它而产生的每一个习惯的痕迹。 这趟公交车路过一院的楼下。林河直到走到单位大院门口,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按照早上上班的习惯,在固定的车站下了车。大概是潜意识里也不想在此时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里。 单位里加班的人稀稀拉拉,毕竟是周五的晚上,工作再忙也需要适度的休息。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很少有人会在周五的晚上还和自己较劲。 林河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尽量把身子陷进自己格子间的转椅里。办公室四下里有轻微的鼠标和键盘声。大部分的灯都已经关了,只留了几盏。在白天还人声鼎沸的办公室,此时却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安逸氛围。 大概只过了十分钟,又或者过了几个小时。林河突然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惊醒。黑白诺基亚的屏幕上,陈锦的名字出现得毫无预兆。 林河觉得自己彻底的酒醒了。 听筒里传来陈锦的嗓音,似乎带着电流,从林河的耳朵缓缓流入,顺着脊椎而下,直至尾椎骨:“小河,你在家里么?” “不在家……”林河开口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大概是因为干渴。 “还在外面?是在打球么?”对方的音调带着几丝循循善诱。 林河下意识的不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陈锦,有几分慌乱的回答道:“是的,还没散场……”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 林河内心纠结的想要是不是应该多补充几句,来掩饰自己的不诚实。 那一边的声音却彻底冷了下来:“小河,不要对我撒谎。” 林河强烈意识到对方冷淡中透露出的不快,来不及理清思路,结结巴巴的想要试图解释。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林河不知道该不该反拨回去,但又隐约意识到即使拨回去也无话可说。他踟蹰的握着手机窝在自己的位子上,觉得自己懦弱又无用,满怀着自我憎恶,最后还是只能起身回家去。 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空了。林河把所有的灯都关上,然后懊丧的垂着双肩、默默的下楼往大院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门岗那里有车正要出去。 林河下意识的抬头瞄了一眼,却看到了那车的驾驶座上,带着几分疲惫却又同样微微露出诧异的陈锦。 林河觉得自己这一整天分量的机敏——全都用来毫不犹豫的老实钻进陈锦的车里了,以至于系上安全带之后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言行不一的行踪。 陈锦皱着眉头开出两个红绿灯,才目视前方的问道:“你怎么喝了白酒?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些腌臢酒气,忙摁下一点车窗,还不忘故作聪明的解释道:“同学喊我去家里吃饭,跟着喝了一点酒。” “没吃好?” “嗯,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林河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话说到这会儿还真是真心了。 陈锦定定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林河,转瞬间又不着痕迹的收起了自己的视线。 如果他有意识,只怕也会为自己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色吃惊。“酒只喝一半就没意思了。到你家接着喝一杯吧。再叫两个菜,我请客。” 半小时后,林河接了外卖,扭头看见陈锦坐在他家客厅的小沙发上,赤脚盘着腿,慢慢翻着他的书,突然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当。 “好像自打认识你之后,我跟你聊天,要么是在吃,要么是在喝。”陈锦接过一罐啤酒,抠开了拉环。碳酸气体和铝制拉环在小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1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1 小的空间里迸发出让人愉悦的声音。1●2 “第一次不是,第一次在图书馆。”林河也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认真的辩解道。 “是么。”陈锦仰着头喝了两口,有透明的液体从罐子口边外溢,顺着他的下颌和喉头迅速的往下流。喉头因为吞咽而上下起伏,那微妙的弧度却恰好被衬衣的领口半遮半露。 “你那会儿在给我班上的同学做笔试,你应该记得的,我们在图书馆走廊上迎面见到…”林河颇为期盼的又强调一遍,眼神湿漉漉的望着陈锦,几乎像某种带着渴求的小型野兽。 陈锦却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烦躁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啤酒得到缓解,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他似乎曾经窥视过林河的内心,那种接近于灵魂的纯粹的东西。他觉得那是自己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东西,干净,赤诚,专注,还有似乎燃烧不尽的热情。 可他的外在躯壳却又充满了不确定性,让人感到无力可施。陈锦在仔细咀嚼自己的内心。他开始怀疑自己所见到的林河到底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期望,还是真实的本就如此。 但无论是哪一种,陈锦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关注早已经超出了正常的限度。 “师父?”林河轻声的喊他。 “小河,你的父母呢?”陈锦回过神来,问了个之前就考虑过的问题。 林河愣了愣。 “我是留意过。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什么。别往心里去。”陈锦几乎想要伸手摸一摸这个男孩子的头顶。 “去年都去世了,因为意外。”林河慢慢整理好语句,字斟句酌的回答,“之后我就一个人过了。” “你父亲是工程师?”陈锦指了指满桌子的物理书。 “不是,他们就是普通工人。是我自己喜欢。”林河站起身,去抽了两本厚厚的笔记来,“以前舍不得复印,我还去抄过些书回来。这比买的强,抄完都差不多记得了,再看看就理解了。” 陈锦失笑道:“天下人学基础物理,要是都有你这本事就好了。说得这么轻松。” 说到感兴趣的话题,林河很快被他岔开了忧伤,也笑起来:“确实挺轻松,那感觉您也知道的吧?” 陈锦看着面前年轻人的笑脸,终于伸出手抚摸他的头顶:“是的,我也知道的。好孩子,所以我才会找到你的。” “你该更自信一点。你明明比他们都要好。” 陈锦一边温柔的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摩挲林河的头顶和后脑勺。脖子后面皮肤□□的地方,甚至起了肉眼可见的鸡皮疙瘩。林河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忍不住的发抖。 陈锦的手干燥而温暖。 熟悉的触感从头顶传来,林河却完全没有上次一般、如同醍醐灌顶的领悟。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心口有一团火腾腾的忍不住外冒,耳朵里像是突然灌进了巨大的噪音,钻进脑袋里嗡的一声全炸开了。 等到林河终于灵台清明的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用手硬拘着陈锦的手腕抬高,把对方整个人都压在沙发上。 陈锦的鼻息悠长的吐息在他脸上,让林河脸上有些痒。对方的体格素来都是精干强健,完全没有中年人的疲态。林河整个人几乎全都压在他身上,全身心的感受到了对方身体坚韧的触感。 林河讷讷的松开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不知轻重的把对方的手腕勒出了红痕。陈锦还是半躺在沙发上,只眯着眼静静看着他。 想要拥抱更多的冲动终于在陈锦如审视一般的冷静神色中,被林河懊恼的压抑了下去。他起身后迅速扭过身子,反复整理自己的上衣和裤子。十几平方的小客厅里只有衣物摩擦的声音,和不知是谁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小河,你今晚喝多了。”陈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静自持。 林河停下了手里整理的动作,抿了抿嘴,“我没有。” “小河……”背后传来细碎的声音,林河意识到自己被陈锦拽住。 “我没喝多!”林河突然压不住怒气的低声吼道,甩开了胳膊上陈锦的手,甚至不愿意回头对着他说话。 这个周末的晚上,原本借着啤酒宵夜,充满了林河那间单室套里的温柔气氛顿时消失殆尽。 如果林河站在自己家厨房的窗前,应该会看见陈锦站在楼下自己的车边明明暗暗的抽了半个小时烟,之后把烟盒狠狠砸在地上,独自开车离开。 但今年才二十一岁的林河,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勇气。只是带着无尽的懊恼与烦躁,浑身脱力的躺在自己的家里。 五内俱焚,如堕地狱。? ☆、走火 ?  设计欲望与肉体的□□本身,一贯是成正比的。 ——这是发源于d大某年元宵节后的教授级聚会上传出来的酒后戏言。 陈锦不爱掺和这些老货的相互瓜葛,但向来也对此说法颇为赞同。年纪大了的设计师们总是喜欢指手画脚,也许正是因为他自己已经干不动了。 自从降为院长助理之后,胡老板安排了些县级市桥梁建设的工作给他。生活反倒比从前辗转于各种政府部门间要规律了许多。 大片的空白时间,突然占领了他原本兵荒马乱的计划表。白天在院里带着设计组老老实实画图赚钱。早上食堂,中午食堂,晚上食堂。吃完了回家洗澡百~万\小!说看电视,然后早早睡觉。 陈锦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家似乎太过空旷,而内心中似乎沉渣泛起一般,突然充斥了无数难以名状的焦虑。 拥挤喧嚣的市中心,只是略转了个弯,一片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和香樟之后的几栋大平层公寓。主人用电梯里偶尔见到的邻居,大多身着华贵,却又都带着和自己一样木然冷淡的脸。 也许今天白天才刚在某个部门打过照面,可似乎所有人都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这个复杂且吵闹的都市,走得越高,就越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域。 陈锦在一个凌晨因为口渴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忽然看见正在大门处换鞋进门的王丝勉。 王丝勉是个相当执著和自律的女人,这从身材就可以看出来。她的体型始终维持的相当好,至少对于这个年龄的女人而言。陈锦端着自己的水杯,默默看着自己的妻子光着脚走了进来,空气中突然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烟酒气息和香水味道。 四十岁女人因为缺乏脂肪而过分显眼的小腿肌肉,显得光着的脚踝纤细易折。 “你今晚还是没出去?”王丝勉一边将耳边滑落的头发别回去,一边问道。深夜里忽然响起的话语声让偌大的公寓显得更加空旷。 “没出去。很早就回来了。”陈锦答道。 “有人托我约你明晚吃饭,你去么?” “你也去么?”陈锦沉着嗓音反问,干渴让他的嗓子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2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2 有些低哑。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nop≈o文就来就□要Θ耽美●网 “这种场合不方便。”王丝勉把外套丢在沙发上,笑了笑权作结语,便向主卧走去。 这个略显单薄的女人,已经一脚迈过了国内政界女性的天花板。只要再往上一步,就是更加无限的风景。 陈锦眯着眼看着妻子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背影所见那瘦削的脚踝和小腿如同刀刻,虽然缺乏女性的情致,却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强大的、不容拒绝的力量。 陈锦仍然端着自己的水杯,环顾自己的家中,然后缓缓的舒出了一口气。而这个城市里某一个角落里那套狭窄单室套里的昏黄灯光,却在他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忽明忽暗的亮了起来。 陈锦躲着林河,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林河从来都不是一个蠢人。从钱生勤开始带着他做县级市一个运河桥梁项目开始,他就完全意识到自己患得患失的所想并非错觉而已。陈锦现在只是他名义上的师父了。这并不是好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是——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疏远。 而这疏远本身,离陈锦对他伸出手的那一晚,所费不过短短数月。 林河毕业答辩之前,买了一件自己给自己买的白色短袖衬衫。海澜之家——这是他所能想到适合自己的最高价位。他的肩膀已经比半年前宽了很多,鼓鼓的二头肌和背大肌把廉价的衬衫也撑出些样子。 然后他去办公室给自己请了两天的假。 建工学院各专业的答辩安排,一直有些仪式化的流程。7楼的四间教室作为会场,各个系抓阄之后轮流进行。老潘和李瑞瑞他们建筑系的答辩,被安排在了上午。道桥专业抓的阄是下午,林河被安排在了第一场。 午饭的时候,李瑞瑞远远看了林河几眼,就转头和其他同学出去聚餐庆祝了。老潘没去,还是陪着林河吃的食堂。 “走过场而已,不用紧张。”老潘一边划饭一边说。 “谁紧张了。”林河皱着眉头答道,明显的心神不宁,吃了几口就抬眼望向窗外发呆。 下午的答辩,林河发挥的谈不上多好。中规中矩,略有结巴,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 他的答辩因为引用规范详实和数据拆解细致,也勉强算个亮点。最后得分是80分,评优是别想了的。 毕业设计本身形式上的意义,深究起来真叫人有些难以想象。林河拿着合格单,觉得略有荒诞。但无论他怎样觉得,这张薄薄的纸就是四年大学最后的答案了。 这一晚当然是狂欢。 建工学院几个系一起包了市中心饭店大厅的二十桌。啤酒整箱整箱的堆满了饭店大厅的墙角。二十桌醉酒滥饮的年轻人,场面其实相当可怖。 林河勉强应景喝了点就独自坐在了一边。但李瑞瑞也没喝两杯酒,却走过来搂着林河的胳膊哭个不停。整个大厅里除了酒气臭味,就是满满的荷尔蒙气息。到处都多得是借酒装疯、哭喊搂抱、表白哭泣的家伙们,自然不差这角落里的两个人。 老潘看周围闹得实在不像样,过来帮忙扶着瑞瑞,和林河一个眼神便一起站起来往外走。 比起里面还陶醉于成人和离别情绪的众人而言,他们这算得上是早退了。饭店的观光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六月的夜晚,外面是瓢泼大雨。林河帮瑞瑞拿着包,狭窄电梯里满是她不断的抽噎声和老潘不住的叹气声。 然后林河透过观光梯的钢化玻璃,看到饭店外面刚停下的一辆熟悉的车。 一起停下的还有三四辆车。从最后那辆商务车上冒雨跑下来几个小伙子,簇拥着那个熟悉的人从他自己的车上下来,还有人抢着给他一路撑着伞。 即使隔着这么多人和这么大的雨,在三人与那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陈锦还是在雨伞下抬起了神情淡漠的脸,看到了刚被雨水淋湿额发的林河。 人生大概就是由不断的交会和错失组成。陈锦只略慢了一步,很快便又找回了自己的步伐。 今晚是王丝勉亲自指点,给他安排的饭局。四五个托了几层关系才找上门来的开发商地区总,正打算在今年年底前的土拍上,联合拿下河东的一大片新城居住地块。 为了加大地块与主城的联系,提高售价,增建与主城联通的跨河大桥和高速路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这也需要方方面面的施压和推进。虽然无法直接与王局对话,但陈锦这个集道桥技术权威、城市基础建设建议权威和王局丈夫于一身的角色,也是足够分量的座上宾。 而合理的技术方案提交政府审议,于陈锦而言也许又是一个重回高位的契机。 陈锦压下方才与林河意外相遇的波动,耐心的与在座诸位商人推杯换盏。包间内的气氛十分热络,几乎与他早前权势盛大之时可比。只不过陪坐角色都变成了彻底的商贾末流。但这也比其他政府官员在座时更玩得开,豁得出去。 甚至有一个拎着壶冲了两壶的三十多岁小股东,浑身酒气的凑过来和陈锦咬耳朵说:“陈总,我和d大的周博士一直关系不错,那可是有名的大美人……您知道的……我把她喊来咱们一起玩玩?……您放心,咱们都是自己人,保准不让王局知道……” 陈锦笑了笑,不动神色的转过头,示意服务员给自己添一杯热茶。 场面在周博士出现在包间门口的时候彻底失了控。但或者又完全是在控制之中。 一包间的人,至此全都酒过六旬,见到站在门口被哄骗来的周博士,顿时都拍手哄笑起来。立刻有人给陈锦座位旁边又加了一个座。 “周博士快来坐这里,这么多人可就等你了。” 人世就是这么可怖。即使是努力学习,努力钻研,成为城内学术圈数一数二的博士,女博士——只要自己无权势在手,但凡一着不慎也会落到如此尴尬难当的境地。 而世事的发展,往往胜过的荒诞。周教授迅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两手几乎神经质的抓着自己的包要往外退出去,面上隐隐带着愠色。 陈锦略知道这位周师妹高岭之花的名声才情,只是没想到她当真会被人一个电话哄来。还真是彻底的斯文扫地。 陈锦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叹气了,但似乎也不该如此矫情多虑。 这说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比陪酒公关更有面子,比会馆公主更有趣高雅。道桥和建筑的学术圈内往往也不乏这些牵扯关系,甚至偶尔从酒桌上添油加醋的传出,辗转变为妙谈。这些在商场政坛摸爬滚打多年的开发商们,算是彻底摸透了陈锦素来的为人喜好。十之八九会知情知趣的留下这小师妹来,与众人多饮几杯再论其他。 陈锦忽然慢慢的站起身,扣好自己的西装下摆,然后略欠身笑道:“多谢诸位有心,我就和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3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3 周教授早点走了。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n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然后便告辞往外走去。在座其他人不辨其喜怒,转念又想或许是正中下怀,均是微微愣住未及阻拦。 陈锦与门口的周教授擦肩而过时,突然左手牢牢钳住那女人的上臂,低声道:“快点走。” 周教授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的紧跟几步之后也迅速找到步调,甚至顺势挽住了陈锦的胳膊,两人迅速钻进电梯下楼。 进到电梯里,陈锦明显感觉到对方略松弛下来,但浑身肌肉因为过分情绪激动还止不住发抖,于是笑问道:“师妹马上要回哪儿?是自己开车来的么?” “是的。”周教授低声答道,忽然又惊醒一般的道谢:“多亏师兄了。” “你这会儿就知道我不是要带你出去干嘛么?今天吃了个亏,还这么容易轻信人。”陈锦仍耐心点道。 周教授闻言,于是也只有低头苦笑的份了。 一番英雄救美的陈锦,却没有找到丝毫的成就感。因为他刚走出电梯,就一眼看到了站在饭店门廊下的、本应该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与同伴离开了的林河。 这个傻愣愣的小徒弟,穿着看起来单薄的衬衫、背着双肩书包靠在门廊下的柱子边,轻轻的喊他:“师父。” 最简单的两个字,最乖巧的音调,明明也是与平时同一个人——却完全没有了平时所见的乖巧和讨喜。 陈锦突然觉得周博士的手抓住自己胳膊的那片皮肤,让人懊恼的燥痒起来。 周博士见到外人,也松开了挽住陈锦的手。低头略整理衣衫,便恢复了笑容向陈锦道别。 “师兄,既然小徒弟来接你,我就先走了。” 陈锦颔首。 林河像没注意到多了个人一样,目不斜视的冲着陈锦道:“师父,你喝了酒。我开车吧。”一边说一边向他伸出手来。 方才那般混乱也无动于衷的陈锦却有些神经质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你怎么还没走?” “我担心你又喝多了。”林河答道,伸出的手仍悬在空中。 “我没喝多少。小河,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陈锦哑着嗓子说。 “我给您开车吧。”林河的头发理得很短,简单利索。而陈锦已经看到他答话时太阳穴处隐隐暴起的青筋,也不难想象他是怎样的咬着牙。方才的“你”字,已经变成了“您”。 陈锦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其实钥匙就在陈锦的外套口袋里。把钥匙交给对面的青年,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这个孩子的车开得也很好,稳当可靠,就像他的为人。 陈锦并不知道这是林河在许多个凌晨五点起床,咬着个馒头就出门帮刘大星开面包车、披星戴月去郊外的物流中心进鸡蛋鱼虾时练出的本事。 他只觉得自己感到了多年来不曾有过的畏缩。他甚至想往后退一步,避开对面青年咄咄逼人的态度,就像对深不见底的未知所暴露出的最大恐惧。 僵持了几分钟之后,林河终于垂下了手。 这个青年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充满了绝望:“师父,明明是你来要我的。” “明明是你找到的我……是你说会来看我答辩的……”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锦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什么都没有做过。 陈锦非常明白,是他亲手将一切都掐死在了似乎发生了什么,却又未得来及真正发生什么的时候——用四十岁中年人的果决和坚毅,用摸爬滚打二十年的远见和预判。 他甚至暗自权衡过自己对林河的疏远,会给周围那些跟红顶白的小人带来怎样的影响。 然后他无端想到了方才在包间门口看到的周博士的表情。 无辜、诧异、愠怒和沮丧——那种被人围观和戏耍时彻底的不堪。他甚至已经远远的想象到,如果真的发生一些什么,眼前这个干净纯粹的青年究竟会由此会看到什么样的人世,而这个巨大可怕的人世又会回报给他怎样的凝视。 这明明都是可以不必发生的事情。 “小河,你要爱惜自己。”像今天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最终来之前却只有几声闷且低沉的雷声。陈锦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却只是说了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 林河静静的看着他,在眼眶中似乎有眼泪深深凝聚过却又最终蒸发干涸的痕迹。 “师父,还是我送您回去吧。” ? ☆、暴雨 ?  盛夏初至的时候,华南偶尔也会下连绵不断的暴雨。 就像今晚。 车窗玻璃上落下的斑驳雨滴,让车窗外的灯光显得朦胧而失真。时间的概念像已经完全消失了。 几近辗转之后林河终于把车停在了陈锦家楼下的地库里。 雷雨声被完全隔绝在建筑之外,而等发动机终于熄火之后,车里陷入了彻底的安静。这安静甚至嘈杂得像是难以忍耐的耳鸣。 两个人的呼吸声,压抑着被强行克制的情绪,在狭小的空间格外明显。 在不知多久的沉默之后,林河终于下定决心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满怀绝望的向副驾驶座上那个人低头告别。 正当这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弓着身子谦卑的向车外退出去时,却毫无预兆的被人一把拉住了衬衫的衣领。 他甚至来不及感到错愕,就低着头得到了一个终于姗姗来迟、却又带着不容拒绝态度的吻。 这个短暂的吻,仪式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彼此的唾液都未来得及沾湿对方的嘴唇。 陈锦感到自己达到了四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冷静——冷静的审视着自己内心中终于咆哮而出的野兽。然后他也满意的看到了对方仍然带着一抹青涩的瞳孔中,一瞬间就绽放出了让人战粟的光华神采。 几乎是瞬间的唇舌碰触又分开之后,林河望着近在眼前的陈锦,没有任何犹豫的用右手猛力压住陈锦的肩膀,用全身的力气把他死死摁在副驾驶上。然后狂热的亲吻方才刚刚接触过的嘴唇,像是要反复加深触觉的印象,带着献祭一般的由衷喜悦和疯狂。 耳鬓摸索和局限在狭小空间里的有限身体接触,似乎仅仅安抚了这小半年来不知为何始终焦躁难耐的身体。 而内心深处仍旧在饥渴的呐喊喧嚣,像万马崩腾,梵天震雷。 幸而,有些事情是不要教的。 陈锦勉强哄着青年苦苦忍耐到走出电梯、进了自己家门,然后一切就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被贯穿的瞬间,陈锦把脸死死埋在自己家主卧的丝滑被褥里,希望可以用一种直观的羞耻感来掩饰自己内心空洞终于得到填补的悠长叹息。 但一切都是徒劳。 陈锦在此之前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同性。但在青年插入身体后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4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4 ,他甚至还未来得及感受肉体的快感,就因为情动而迅速的射了。1┐2▄3d→a 尔后丝毫没有褪去情潮的身体还在反复逼迫着他艰难的转回头,去亲吻已经彻底坠入迷乱中的青年被汗水濡湿了的额头。似乎在用这个动作去唤起对方磅礴欲望之外的一丝清明,和刺探对方在最脆弱时分的真实内心。 陈锦曾经怀疑过自己所见到的青年,究竟是自己内心期盼所投影的幻象,还是真的被蒙尘迷雾所掩盖的灼灼火焰。 活到这个年纪,他太明白人生而为人,应当自己成全自己。 但在今晚的沉闷夜雨中,陈锦忽然涌出了无数原本不知道被收藏在何处的暧昧柔情。依稀是某个夜晚,眼前这个青年流出的眼泪,不可抵挡的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滚滚发烫。 天不为者,人可为之。 陈锦在青年终于餍足之后,用手臂支撑起自己脱力的身体,在对方的眉宇间留下了一个炙热的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锦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让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是意识到自己身体被完全环抱束缚的异样状况。 挣脱的动作让青年有些抱怨,但并未从好梦中醒来。陈锦拿着手机,光脚走出了卧室。 电话的那一边,是王丝勉。 陈锦一边点了接通键,一边用脚尖随意拨了拨走廊上在几个小时前被人胡乱丢了一地的衣物。大概是因为刚从睡眠中醒来,他的道德感甚至还未来得及让他酝酿出一些出轨的内疚。 电话那头的王丝勉没有平时的精明干练,但依旧咄咄逼人:“今晚睡在你旁边的人是谁?” 陈锦闻言却忽然有些荒诞。他用肩膀轻轻顶开一点卧室的门,看了看月光下睡眠正酣的青年,压低了声音回答妻子的质问:“怎么了?” “有人拍到你今晚和周芸在饭店门口。”对面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人的一切情绪,冰冷异常。 陈锦回想了一下几个小时前的事情,那桩没头没尾的英雄救美:“是的,我今晚见过她。” “周芸和d大系主任老周,都是绩溪人。”那边忽然失态的笑了笑,“大概为了把她捧上教授的位子,他们一直刻意疏远了表面关系。不过,应该是堂叔侄没错。” “所以,今晚睡在你旁边的人,是她么?” 陈锦走到沙发前,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只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他答道:“不是她。” 电话里的声音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甚至恢复了一丝轻快:“阿锦,谢谢你。” “作为妻子,为了这种事向我道谢——丝勉,这真是疯了。”陈锦的口吻异常温柔。 对方避而不谈,甚至未有停顿的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下去在查了,应该是省院老陶那边的人。” “丝勉,这个饭局也是你安排的。” 在这句话之后,对面终于没有了回音。 如果今晚的是周芸,大概天亮之后,连陈锦出身之处的d大周氏派系也会彻底与他反目成仇。 从山顶坠入海沟,被胡老板好不容易摘上岸的陈锦,一个人在岸边的滩涂地上挣扎了几个月,眼看只差一步就可以踏上陆地。 如果此时再来一脚釜底抽薪。 陈锦放下手机,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林河却已经寻声觅来。从走廊落地大窗照进来的雨后月光,让青年的五官显得如若刀刻般的俊朗。 “师父。”他走到陈锦的面前站定,一边呓语一般的低声唤他,一边弯下腰想要索取对方的一个吻。 陈锦却因为意识到自己嘴里的烟味而皱着眉微微转开了头。 林河却不以为意的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了陈锦脖子侧面的肌肉。青年炙热的呼吸反复喷洒在陈锦的脖子上,像野兽在咬断猎物喉管前,用犬齿估量到底需要多大的力度才能刺穿对方的动脉。 陈锦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情动了。 他反手抚摸着青年的后颈,感受着年轻皮肤的触感,叹息一般的说:“跟我去四川吧,小河。” 青年的回答,是再一次有力的插入和无休止一般的律动。 陈锦尽力的抬高下身,一边从喉咙深处发出如同窒息般破碎的呻口今,一边无意识的想,也许自己真的是疯了。 要爱惜自己。 陈锦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学会了这个道理,从他自己的师父胡老板那里。 王丝勉或许该感谢的人是胡老板——第二天清晨,陈锦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四处确认情况的时候,一边等红灯一边突然没来由的想到了这件事。 胡老板在他自己四十五岁那年大年初五的麻将桌上,抽了两支某直辖市市级道桥院二老板递来的一根、刚刚从烟盒里拆封取出来的硬中华。然后陈锦亲眼看着自己的师父在一家隐秘的疗养院里整整住了三个月,瘦了二十多斤,才彻底戒断毒瘾。 不要抽别人给的烟,不要喝离开过视线的酒,不要睡不知底细的女人。陈锦向来都要比同龄人更加谨慎。 陈锦用左手捏了捏自己两侧肩膀全都在剧烈酸痛的肌肉,却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大胆得可怕。 林河已经去学校办手续了,他需要尽早拿到毕业证书。d大道桥专业系主任周教授今天一大早八点钟就接到陈锦电话、拜托他特事特办早点让林河毕业时,嗓音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真挚和诚恳。 “老陈,你放心。别的不多说,你这事今天我就给小河办妥。” 陈锦把车停在d大的校门口,目送着林河混在三三两两的学生群里独自往里面走,一边微笑一边和电话里的周教授寒暄,“这太客气了,我倒过意不去。” “小事情,再客气就假了。说起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总要让他们给我们个交代。”周教授笑道,“哪天来我这,请你在食堂吃饭。” “还有个事要拜托你,这次是大事情。”陈锦笑了笑,“把你们系去四川援建灾区的名额给我两个。” 那边只安静了几秒钟,之后是十分简短的回答。 “好。”? ☆、天高 ?  d大建工学院和华南一院联合组建的专家组,在本周奔赴四川灾区参与援建和恢复工作——这个只是在一通三分钟不到的电话里简单提起的安排,在两个小时后就已经行文上报省建设厅。 这种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举措,本应趋之若鹜。但因为需要所有人员在一年内完全处于内陆灾区、与外界一切事物断绝关系——这对持续型成长的技术人员而言,实际是一个相当长的断档期和切实相关的自我牺牲。一年内没有任何经济回报,没有新技术的学习进修机会,没有继续教育和论文发表机会,无法参与一切具有实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5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5 际意义的政府项目,甚至要基本脱离网络。看好n看的┌带v︳ip章节的p▼opu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谁也料不到这一年内会发生什么天翻地复的变化。甚至出发回来省市领导班子都已换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种现实性的弊端,只冲着政治资本的投资回报,派往灾区的专家组成员早就该成型,不会拖到如今。 在整理自己办公室资料,确定带哪些东西走的时候,陈锦一边忙手上的事一边暗暗觉得自己似乎是包养了一个小白脸。 用“包养”这个词甚至不大贴切,他无法给林河什么钱,不能给他买车,也不能给他买房,甚至不能买昂贵漂亮的衣服。他要斟酌如果保密不足、一切暴露在人前时,起码要留给林河一份体面和尊严。可即使如此,他现在还要把刚刚过上一点安生日子的林河,带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陈锦苦笑着摇摇头,又自嘲的想,那小子晒得那么黑,算什么小白脸。 林河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如在云端。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天晚上他在雨中看到的,那亲密挽着他师父胳膊的端庄女人,到底差点惹起了多大的风波。陈锦为了避免发生更坏情况的应对——甚至影响到了自己未来一年的走向。 林河原本只跟单位的办公室姑娘请了两天假。一天他想着用来答辩,另一天他是担心学校有什么琐事耽搁所做的预留。林河一贯是个谨慎的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请假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得到了此生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第二天他听命去学校办手续的时候,甚至缺乏脚落实地的真实感。腰部在剧烈运动后的酸痛和走路时□□前段摩擦内裤的刺痛,才让反复的提醒着他自己昨夜不只是一次春梦而已。 林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全身心都被无限包容的感觉。无论怎样都可以,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这认知实在太过疯狂。 林河不敢在学校里仔细回想昨晚的场景。那个强韧精干、无坚不摧的陈锦,为了方便他插入而艰难的屈起腿,匍匐在床上摆出各种羞耻扭曲的动作;那张向来只会说些冷静理性话语的嘴唇,居然也可以吐露出那么摄人心魂的喘息和□□,甚至在一切回归平静之后还回馈了一个炙热难当的吻。 林河觉得这些简直不真实的记忆,甚至甜蜜得不停刺痛自己的心扉。 之后的两天天里,林河都没再见过陈锦。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电话过去,那边都是平淡的说:“小河,你把自己的行李准备好就行了。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和你说。” 第二次这样被挂掉电话之后,林河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或者是有什么忘了做。 钱生勤倒是没忘记最后两天还把他喊到单位去,把之前交给他的一个运河上小跨度桥的图纸给赶紧出掉。 林河的图纸风格非常洗练,钱生勤几乎没有校对出什么问题。他去图档室找王工打图,守着图档室三十多年的王工看了看cad图纸,狐疑的说:“林工,你这图画得还真眼熟。” 自然是眼熟的。 虽然陈锦没有主动教过林河一笔,但林河看了他的旧图那么久,大到风格、小到节点处理,几乎都是有模有样的照搬了。所以陈锦在忙乱中把自己的办公桌随便推出一片干净空间,给林河抱来的硫酸纸图签字时,匆匆扫了几眼之后就自信的笑了:“第一个项目就画的不错。” 一直处在患得患失中的林河,因为看到了陈锦眼中的笑意,顿时放下心来:“这个项目和你2001年有个项目很像。我按照笔记上记的分析方法做的拆分,画法也是。” “有的荷载还可以再简化一点,你自己要多想想区别。光会模仿不行。”这样的陈锦,与那天晚上的陈锦,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但确确实实的又是同一个人。 林河也喜欢与这样的陈锦聊天。他完全明白陈锦对于技术理解的方式,不仅明白,而且认同。他觉得建立在自己大脑中的那座桥梁,也清晰的建立在陈锦的大脑中。每一个细节,每一根柱子,每一根梁,都是相同的。这是种共鸣一般的感受,又轻松,又愉快。 “明天就出发了,行李准备好了么?”陈锦合上图纸,抬头望向林河,“家里要不要让朋友帮你时常去看看。你没有离家这么久过吧。” “老潘那里有我家钥匙。”林河点头。 “是那天晚上和你一起出来的胖子?”陈锦对人对事,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总不会是那个小姑娘吧。” 林河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了对方调笑的口吻,下意识的觉得牛仔裤有点紧。 “让你跟着你就跟着。一走就是一年,要去干什么你都不知道,不害怕?”陈锦合上钢笔,然后站了起来,还不忘整了一下衬衫前胸的褶皱。 林河也笑,“不害怕。” “这在过去,赶得上流放边疆了……”陈锦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林河的后颈,然后缓慢的吻了上去,“我可真是得了个大忠臣。” 坐飞机这件事,除去新鲜感之外,实在是谈不上任何愉快的体验。陈锦在挂掉最后一通电话之后,合上眼准备小憩。但对于从未坐过一次大巴出省旅游、更别说坐飞机出行的林河而言,这实在是新鲜得不能再新鲜的旅程。 这次的队伍,一共是六个人。 挂了d大科研组名头的林河、陈锦,还有周教授自己手下一个争取明年毕业的博士生刘崇信。华南一院几个所凑来凑去,踢了三个小伙子出来。尤浩、张海彦、刘琳,后面这两个张和刘,倒是和林河一起打篮球的,平时就熟悉。 这一行人,除了陈锦一个老家伙带队,其他都是三十不到的年轻人。无非是可惜这一年估计是没了产值、缺钱缺得厉害。要说其他的什么,真倒有点公款出去旅游的没心没肺。 张海彦还特意带了个篮球塞在行李箱里托运:“过去我们几个凑个队,跟当地人还能打几场。” 从华南飞四川几千公里,不过三四个小时。升上云层之后,短暂的失重不适之后,林河就一直望向窗外。 “漂亮么?”陈锦只小憩片刻就恢复了精神,低头看了几页书,瞧林河的视线一直注视着窗外,便略侧过头低声问他。 “不只是漂亮……”林河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是的,不只是漂亮。”陈锦的手在毛毯的掩护下,若无其事的像林河的手伸了过去,“那是什么?” 林河感受到指尖传来了熟悉的温度,干燥而温暖。那张与白皙毫无关系的面色似乎涌起一些难以察觉的潮红。他扭过头望着自己的师父,双眼中蕴含着无尽的光彩。 陈锦觉得自己几乎又想要吻他了。 这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陈锦明白这个向来不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6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6 善于言辞的徒弟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1±2▓3d■a 并不是出自寂寞或者痛苦,脱离了肉体与俗世的一切情感。在狭小舷窗之外外的与内心之中的,是高远深幽、旷古不可及的天空。 早已见过一切苦厄肮脏的陈锦,在决定西行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被迫自我流放的所有苦闷。他于此时,只是简单而坚决的笃定,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明白,那么也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我读大学的时候,”陈锦的手微微用劲,感受到对方指腹和指尖的粗糙和老茧,“要坐几十个小时的硬座来回……把报纸铺在硬座的下面躺着,不敢喝水,饭也不能多吃……” 林河闻言便有些诧异了,“我以为你就是南方人。” 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陈锦是个相当体面精干的中年人。林河甚至第二次在刘大星的店里看到他时,都有十分违和的感觉。 他应该不属于这个社会某一道分界线以下的部分。一双手没有半点粗糙,只有右手中指上因为从前长年画图留下的、属于知识分子特有的一枚老茧。在抚摸自己时,这枚老茧的边缘会偶尔摩擦到自己的皮肤,带来异样的触感。 陈锦完全读懂了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微笑着低声道:“小河,等你四十岁时,你会比我走得更高。等到那时候,你就什么都有了。”然后如同只是整理鞋带一般,低头略弯下腰。 他干燥单薄的嘴唇在低头那一瞬间,似乎无意中轻轻擦过了林河的鬓角。然后附近的舱位又恢复了平静。? ☆、往西 ?  灾区已经是震后的第二个月了。一切只能说勉强控制至平稳,但恢复和重建仍需要漫长的时间。 所幸□□向来所不缺的,正是一切推翻重来的勇气。 “何况这是天灾,简直替我们省了不少功夫。” ——从双流机场租了车,一行人扛着笔记本电脑、全站仪浩浩荡荡的往山里走时,刘琳忽然在几个小伙子扯淡时浑不在意的吐槽道。 这种过于轻狂的言辞,陈锦似乎没有听到,仍旧继续和司机闲聊当地风物和眼下的灾情安置。但林河从后视镜里明显看到了司机脸上的不快。 “小刘你还好是搞道桥设计的。你要是搞的人防设计,还不得天天巴望打仗。”d大的博士生大刘立刻接话道。 虽然这车里七个人,全都明白刚才刘琳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有能说的话,也有不能说的话。何况是眼下这个时候。 “少发痴,睡你的觉!”尤浩把自己的双肩书包朝着小刘丢过去,接着笑骂道。 他们被安排在了离灾区还有一段距离的s镇。 全国包括香港地区,建筑、道桥行业汇聚而来的所有专家几乎都住在这里。因为工作性质的需要,当地的两家招待所在晚上九点之前,都能提供稳定的供电供水,甚至还可以去镇政府轮流借用有线网络。陈锦打了招呼,申请到的网络窗口期是每周二下午一点到晚上七点的六个小时。这比起其他省团队得到的答复,要稳定很多了。 招待所里的标间,居然保留着床和干净被褥。一天三顿饭,一荤一素,米饭不限量;每人每天两瓶矿泉水,每人每晚可以分到一桶热水用来洗漱。 几个小伙子还没来得及抱怨条件简陋,刘博士已经在谢天谢地了:“我特么以为要睡一年水泥地!” 陈锦因为与林河是师徒关系,自然是在同一个标间。陈锦在安排众人住宿的时候,神情自然大方,不似有他。其他人更加想不到什么,四人分了两个标间,便各自匆匆上楼去放行李。 如此长时间的面对和相处,于林河和陈锦都是第一次。 林河放下行李之后,就立刻端着脸盆的打水来擦桌子擦地。陈锦由着他忙,自己坐到阳台外面,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楼下是镇上的主路。在强震后的废墟和瓦砾之间,还有当地人铺了桌子正着打麻将。生活气息极重的俏皮四川话此起彼伏,为了一两块钱的输赢争执嬉闹不休。这再世俗不过的场景,加之灾区的背景,让人乍一看颇有些离奇的感慨。 人总是要争的。 为了一块钱,一瓶水。为了一块地,一座桥。为了签字权,决定权。为了钱财,权势。这都一样,每个人都一样。 身后传来阳台门打开的声音,陈锦一个晃神,随手把烟头在扶手上摁熄。 “师父,我问了餐厅,说再过半小时就开饭了。”忙活了一大圈的林河气喘吁吁的开口说道。陈锦回过头看了看他满脸的油汗,从善如流的点头答应。 苦苦忍耐了许多天的林河,甚至连气息都懒得匀平,汗也不想擦。一手拉着陈锦回到房间,因为感受到对方并没有抵触,便顺着自己心意、摁倒对方在自己反复擦洗干净的竹席上,狠狠干了一发。 陈锦努力压抑自己的呻口今声,低声道:“小河,我的脸不能留竹席的印子。小河……” 现场的工作,比预料中繁重艰难了数倍。 第一天上午简短的动员会之后,镇书记李守亘给陈锦他们派了辆小金杯。分配了大概的修复方向,其余皆由他们自便。 所谓的修复方向,并不是指修复方式、加固措施等等,而是李书记用手指了指东南方向:“陈老师,我这也忙。别的不多说了。你们就往那个方向走,看到一个搞一个吧。” 陈锦一行人的专业是道桥。但现实中的桥梁并不只是cad图纸中雄壮洗练的钢筋混凝土桥而已。 刘博士对木桥修复颇有研究,从研究生开始就是专攻这方面的课题。而四川盆地的广袤农村,在无数的崇山峻岭之间、沟壑暗流之上,还有大量百年以上的石桥。不要说刚工作的林河,就是已经工作了三四年的尤浩他们几个,在刚开始的几天也基本处于蒙圈状态。 “这尼玛搞个屁啊……” “老子真不会啊……” “是不是不搞好不能走啊……” 几个人唠唠叨叨的蹲在面包车屁股后面抽烟。从飞机上带下来的烟已经抽完了,他们在分的是今天早上小刘刚从餐厅抢到的一包蓝娇子。 林河不抽烟。他一直在忙着给陈锦打全站仪。 很多桥都是桥体已经出现重度裂痕,但尚未断裂的青石板还在颤颤巍巍的勉强支撑形态。林河不赞成陈锦自己走上去测量裂缝深度,尽量都自己上去。 但石头这种东西,与钢筋混凝土完全不同,裂缝的长度、宽度、蔓延性等等情况,都需要工程师亲眼见了才能定夺。而二十一岁的林河,并不足以充当陈锦的眼睛。除了尽量用全站仪定位表面裂缝之外,林河只能一边死死盯住陈锦,一边尽可能快的记录他口述的每一个数据。 这样满负荷运转一天下来,林河浑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7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7 身的衣服都是汗湿几轮,挂满盐霜。1n2※3d+a 陈锦倒是很自在。别人看着他紧张,他自己还能蹲在桥上抽一会儿烟。“上桥的人每天可以独吞一包烟”——这也是陈锦定下的规矩。 到了第三个礼拜,除了刘博士和陈锦以外,其他人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 等盛夏过去,蝉鸣渐歇、早晚略有凉意的时候,林河可以独立检测普通的受损石桥,并且在两天内定下成熟的加固方案了。 前一晚下了场秋雨。天气渐凉,林河早就自己动手,把竹席撤下,换成了手洗晒干的粗布床单。 陈锦一早接到了王丝勉的电话。半年前把他拉下马的临市那座跨江大桥项目,今天早上会在市长办公会议上宣布,由省院的老陶中标了。 大杀八方,真是好个威风。 陈锦听得出王丝勉电话里的语气并未有多少焦虑,十几年的夫妻,同进同退到如今,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由着他吧。这么多年了,饭也要大家一起吃。”早上六点半,陈锦趴在阳台栏杆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你看的开就行。”王丝勉应该是在洗漱,“托你的福,昨天夜里上面的消息放下来,我有一半的可能性是能往上走一步了。” “进厅里还是扶正?” “进厅里,级别不变。” “打一巴掌给个枣,也算不亏。好处不会让老陶一个人得了的。”陈锦闭上眼理清思路之后,很平静的笑了。 这样的沟通,是夫妻俩多年习惯。六点半早起洗漱时,就会迅速沟通今天的全部行程和所有有效讯息。之后陈锦只要是不出差,就会独自进书房看一个小时的方案图、仔细敲定方向;而王丝勉则在餐厅继续与各方电话联络,直到七点半点出门。 这并不是亚洲文化的特例,而是可放眼人类的共性。所有最重要的事情,在它暴露至见光之前就已经完全决定了。你总以为大家的机会都是平等的,可如果你只知道等待,只知道等一切完备、真相大白,那就一定轮不到你了。 雨已经停了,房间里的林河还躺在床上酣睡。陈锦转回头看了看他,然后掐灭了烟。 这阵子很忙,所有的生产工作都在高速恢复中。道路和桥梁是最先需要抢修的生命线。 他们六个人兵分两路,因为林河可以独立评估检测了,所以他和刘博士、尤浩一起分了一个村的任务。陈锦自己带了小刘和张海燕去另一个村。 林河最近做得不错,轻重缓急拿捏得很好,也很稳重。虽然为人远没有陈锦的圆融贯通,但对技术问题的处理风格与陈锦很一致,最简单、最有效的,就是最好的方案。 陈锦喜欢这样的徒弟,也因此更喜欢这样的林河。 陈锦一队人马今天在这个村的工作基本接近于扫尾阶段。最先加固的一座出村的主要桥梁从昨天开始已经投入使用了。 村里几户人家抬石头,一起留了他们吃午饭。因为刚下过雨,饭就摆在了村支书家的院子里。不光是陈锦他们三个人,村里但凡参与了加固的壮劳力也被邀请过来一起吃酒。 看着桌上放的几坛自酿高粱酒和摞得高高的蓝边碗,陈锦一边笑着与村长聊天,一边突然强烈的想林河也在这里。那种情绪没有任何来由的在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内心,即使昨天夜里他才刚刚在破旧的招待所里,被林河搂在怀里干得叫不出声来。 陈锦在添茶的间隙,侧过头对小刘道:“你电话问问司机,人在不在林河他们那边。要是在的话,让他开车带他们过来一起吃午饭。” 小刘忙摸出手机,正要拨电话,陈锦的手机却响了。 是刘博士打过来的。 陈锦的微笑还挂在脸上。听完电话之后,他只是简单的“啊”了一声,就放下了电话。陈锦甚至还挂着诡异的笑容站了起来,向旁边村长道歉:“出了点事,我们得先过去,下次再讨你们的酒喝。” 小刘和张海燕摸不着头脑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然后陈锦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随着剧烈的呼吸,嘴里发出“啊”“啊”的无意义声音。 是林河,他从桥上摔下来了。? ☆、细雨 ?  陈锦见过无数比天塌下来还要艰深、还要困苦的泼天风浪,每一次都几乎要咬碎一嘴牙才能坚持下来。 但即使在最绝境时,他也从没有陷入过没顶的恐慌。 二十年来,他自己也几次在工地失足摔过,也见过施工意外。 不是每一次都是最坏的结果。 即是最坏的结果。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也没什么。 ——所以这一次,这个一瞬间被打回原形、疲惫万状的中年男人独自扶住桌子喘了半分钟气,之后挥开了旁边伸过来要扶自己的手,自己撑住膝盖站起来。 他咬着牙说:“小刘,搞辆车来。” 送林河去镇上医院的小金杯,只比陈锦一行人的车早到了一刻钟。陈锦原本坚持要自己开车,但村长看他发抖的手,还是让自己儿子开了家里的桑塔纳送他们去了医院。 林河的头缝了十针,胳膊和胸口都有缝针。满头满脸的血,人已经昏迷了。 他完全贯彻了自己师父亲力亲为的作风,对每一座可以勉强支撑的危桥都坚持上去亲自观察桥体。但昨晚下过雨,山雨润湿了断裂的裂隙,原本还可以勉强承重走人的石桥,在林河来回检测了一刻钟之后,迎来了彻底的垮塌。 镇上的医疗条件并不好。陈锦几乎带着冷漠的表情,站在急诊室里看一个勉强充数的护士给他的徒弟擦洗和缝合伤口。 “这是我的徒弟。” “我的徒弟为了这些人拼死拼活。” “流了这么多血。” “我的徒弟都要死了。”陈锦冷漠的想。 “看清楚啊,他们让护士给他缝针。” 这个叱咤华南十年的工程师,华南首席道桥专家,政府御用专家组组长——这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站在四川地震最中心灾区的镇医院急诊室里,打电话给自己的妻子时,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 他用几乎没有情绪的语气,对着电话里的妻子说道:“丝勉,我这辈子只求你这一件事。” “丝勉,你让华西医院马上派辆救护车来。” 林河全程输了接近于全身三分之一的血,做了全身检查和扫描。直到摔下来的第二天黄昏时候才醒。 他醒的时候,陈锦并不在病房里。碎嘴子小刘原本半坐在陪床的躺椅上,用笔记本跟电脑搓cs,听见他这边有动静,立刻跳起来问:“小河,你还认得我不??” “小河??” “别叫,别叫,吵得头疼……”林河皱眉道,嗓音异常嘶哑。 “你这是脑震荡后遗症~吃几天药就好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8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8 啦~”小刘瞧他没大问题,于是笑道,顺手丢了瓶矿泉水给他。1∥2ㄨ3d╩a 林河连喝了几口,才放下瓶子:“我师父知道了?” “不然你能到这儿?”小刘咂嘴,“多亏把你弄过来了,我这两天才正经吃口饭。” “他人呢?你怎么在这儿?” “你都不问问你自己啥情况?脑子摔坏了吧。”小刘瞧他这样,自己站起来嘟嘟囔囔的按铃喊医生来。 值班医生看他说话正常,四肢反应也无异常,便让他好好休息。 “没大问题,休息个三四天就能下床了。过半个月来拆线。”医生瞧小刘忙着跳狙,嘱咐林河道。 刚巧陈锦也这会儿进了病房,“醒了?” 林河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陈锦,顿时有些畏缩,“嗯……师父,我真没想到桥会塌……” “知道了。我叫饭来你吃。”陈锦点点头,掏手机出来喊外卖,想了想转脸又问医生:“粥他能吃么?” “可以,吃几天粥吧。怕脑震荡之后会呕吐,粥好消化一点。”医生见终于盼来了一个靠谱的,于是又多嘱咐了几句。 “陈总,我想吃抄手行么?少放点花椒。”小刘抱着笔记本笑嘻嘻的插嘴道。 “我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陈锦随口答道。 林河望着陈锦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是生气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粥来了就老实吃粥。 陈锦见外卖来了,付过钱立时便要带小刘出去吃饭。 “师父……”林河皱着眉,喊了他一声。陈锦却没回答,转身就出去了。 “小河你想吃什么?一会儿给你带。”小刘笑嘻嘻的冲他摇手。 陈锦这是刚去j大做完讲座回来,明天晚上还有s大的一场讲座。之后就要再度回灾区去,继续做援建的工作。 其实陈锦希望明天就可以回灾区,他连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和林河呆在一起了。 但他又想折回病房去,去嘱咐林河不要洗澡,不要挠伤口,要多睡觉,不要像其他几个孩子一样一直玩笔记本电脑。 还有,不要再做那么可怕的事情了。 陈锦捏紧手里的手机。他也想到了王丝勉在听到自己哀求之后的冷淡回答。 “阿锦,你都四十了。这样子做,有什么意义呢?” 林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饿过了。 原本完全停滞工作的五脏六腑,在第一口粥入口之后,感受到突然启动带来的强烈饥渴。 林河从小到大总是在挨饿。 十几岁的时候家里的饭不够他吃。早上吃进肚子的白水烫饭加榨菜,他不到第三节课就开始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挨到回家,从电饭煲里拿出来一直隔水温着的米饭和几乎焖烂了的一碗昨天剩菜,三口两口就吃完。等终于熬到下午放学回家,他往往都饿的手脚冰凉。 此前在刘大星那里打工,林河要饿的更久;还要饿着肚子做许多的活,直到晚上九点。与自己所在厨房后场一墙之隔的饭店里,大盆大盆冒着热气的菜还在不断往外端。如果这无数个夜晚里,只靠咽下去的口水就能抵饱的话,他大概早就饱了。 这些年,林河实在是饿怕了。 一份粥,他只几口就迅速吃完了。但饥饿感还在不断刺激神经,四肢因为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实实在在的能量补充而止不住发抖。 陈锦他们早已走远。林河一个人住在单人间,想找人帮忙也不知道找谁。看到躺椅上放着自己的书包,便忍着全身伤口的胀痛,慢慢爬下床来。 他清楚记得自己在书包里放了一百块钱。这足够他买很多吃的了。他以前每个月只能靠900块钱养活自己的时候,每天习惯买一大塑料袋的包子,带去图书馆自习的时候吃。抵饱,省事,最重要的是便宜。 林河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陈锦刚才对自己的异样冷淡,他只是抓心抓肺的想要再给自己买一袋包子。 等陈锦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一个人走到病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了他的小徒弟。 陈锦一路守了一百三十公里救护车才救回来的小徒弟,这个聪明忠厚又贴心讨喜的小徒弟,一个人抱着方便面桶,顶着满头满身的绷带蹲坐在躺椅上,像最卑贱低劣的下等人,佝偻着身子埋头吃面。 他的旁边放了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还有几个方便面桶,以及各种五颜六色看不出牌子的面包和饼干,鼓鼓囊囊装了一大袋。 陈锦推门进去,看到左手边卫生间的地上和抽水马桶上,有人吐过的污物。洗脸池里还有被水稀释了的斑驳血迹。 陈锦觉得自己的血都凉了。 “小河。你在干什么?” 林河麻木的抬起头看看他,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面条。 陈锦沉默了几秒钟,走上来拿走林河手里的方便面桶,“你别吃这个了。你的头受了伤,不能这么吃。再吃还是会吐的。” 林河受伤乏力,当然抢不过他,立时急了:“你干什么?!你还管我干什么?!” 林河那张原本稚气青涩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凶狠和癫狂,眼睛里像是有要吃人的光。 陈锦定定的望着他,也蹲了下来。 他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终于伸手摸了摸林河那张还在水肿的、丑陋的脸,轻轻的说:“好孩子,那么久你都熬过来了。如果现在这样你就熬不过去……我就真的不再管你了。” 从s镇到成都华西医院,路上一百三十公里。陈锦可以清楚的记得这每一公里。 天上当时还在下着蒙蒙细雨,蜿蜒山路的崖壁一侧,到处都看得到各种碰擦事故留下的痕迹。陈锦那时候捏着林河没有打吊瓶的左手,望向车窗外,耳朵里是此起彼伏让人烦躁难忍的仪器声音。 “要是小河就这样在路上死了,那就好了。”陈锦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林河手上的老茧,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这样对自己反复说道。 “再也不用受苦。再也不用从烂泥里费尽力气往上爬,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 彼时的陈锦静静的这么想着。他的眼神似乎空洞无物,但又似乎早已尖锐的刺穿了车外朦胧雨雾。 “这样的话,小河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陈锦转回头看看插了氧气的林河,那张污秽血肿的脸。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充满了最真挚的感情。 直到今日此时,陈锦才真正看明白这张懵懂而年轻的脸上,从最开始就写满了——即使会死,死也要爬上去。 陈锦觉得此刻的自己如有锥心之痛,却又涌出了无尽的柔情。大概就是正因为如此的相像,他才会对一个陌生的孩子伸出手。? ☆、错觉 ?  陈锦问了医生,让林河不停的喝温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9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19 开水催吐。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直到完全不再恶心之后,他才去食堂买来了四份蒸的鸡蛋羹,坐在旁边看着林河慢慢的吃。林河终于恢复了平静,即使浑身伤口痛痒难耐,也沉默着没有抱怨。 于是,陈锦就那么合衣在躺椅上陪了林河一夜。 临睡前,林河轻轻的说,“之前我爸爸危重的两天,妈妈已经先走了。我实在申请不到床位,也没钱进icu。我爸就躺在医院走廊临时搭的病床上,躺了最后两天。” “你当时陪床睡的也是躺椅?”陈锦的声音平稳安宁。 “没有,躺椅放不开,护士不让我用躺椅的。我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陪了他两天两夜。”林河想了想,“其实就是去年的事情。好像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家里的其他亲戚呢?” “有几个一直走得近的。当时单位还没给我们赔钱,但爸爸这边急着要用钱,不然连床位都不给。”林河感觉自己的呼吸频率与陈锦慢慢的一致了起来,“我去问他们借,他们都说没有。之后,我就不和他们来往了。” 陈锦感到黑暗中,林河的一只手从病床上伸下来,轻轻的在自己身上摩挲,像在汲取温度,便反手握住。 “每个人都会遇到这些事情。你的运气不好,比别人早一些。”陈锦低声的说,“但先苦后甜总比反过来要好。” “嗯,知道的。”林河半支起身子轻轻挣开陈锦的手,借着窗外的月光,固执的用指尖描摹陈锦的嘴唇。 林河指尖碰触的力度极为温柔,这让陈锦觉得有些发自内心深处的痒。他便笑了,“一身的伤,老实点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陈锦看着林河吃完早饭,留下足够的钱就走了。他这一天的行程极其饱满。成都这一趟,来都来了,该做的功夫自然要做足。 临走时他给林河安排了任务。 s大、j大两家的图书馆和数据库,陈锦都得到了许可,能随意借阅和拷贝。他让林河在伤口拆线前的十几天里,尽量在两家的档案库里收集齐所有四川盆地现有民用桥梁的各方面资料。 这篇关于灾后川地交通生命线重建方向的论文,带着极强的现实价值和政治意义。由陈锦领衔,其他五人署名,s大和j大提供数据援助——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足够完成了。 陈锦不需要交代林河这件事的重要性,他每一件事都会自己做得很好。 王丝勉进厅里的调令,在第二个星期一上午就板上钉钉传下来了。 陈锦像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在灾区组织桥梁加固和重建。半个月后,林河从成都出发入山与他会和时,陈锦已经与香港专家组一起商议决定了那座完全垮塌的石桥该由什么结构形式重建、以便经济合理的提高运力,施工方案怎样、所需经费几何。 这完全超越了其他省专家组的行动力和工作效率,正是陈锦的立身之本。老陶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胡老板甚至已经为陈锦在华南联系好了心甘情愿的捐建方。 大方向一旦确定,接下来就没有太费心力的事情了。 陈锦借口各村的大致交通都已经恢复,接下来的工作六个人需要齐心合力尽快推进、早日功成,于是顺理成章的大家又拧回了一股。 何况林河出了意外之后,几个小伙子都挺紧张。毕竟山区医疗条件不好,他这一次幸好没有伤到要害;换了别人如果下一次一脚踏空、直接报销,只怕开直升机也救不回来。 “男人脸上有疤好啊。”张海彦吃饭的时候屡屡打趣林河,“招桃花,小姑娘就喜欢这个。” 林河的太阳穴到额头侧面留了一个疤。虽然挺靠近发际线,但林河的额头饱满,原本剃得短短的寸头很精神。如今反倒是暴露了伤口,十分显眼。 陈锦随他们嬉闹,向来不参与年轻人的这些话题。他也有的事要忙,如今镇里招待所已经可以接通网络了。胡老板甚至不忘记让那边几个所发重要项目的方案过来让他审核修改。 但到了晚上,被林河迎面压在床上狠干的时候,陈锦一边喘气一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伤口处,“是挺好看……招人喜欢。” 林河于是更急。 他们房间的两张床都比大半年前刚来的时候松了不少。 新桥的设计图纸,陈锦压着让林河一个人画。设计、校对、审核的三项名额签字权,陈锦倒也没太多偏心,让六个人都做了双签,算在每个人的业绩上。 图是由林河一个人画,陈锦自己负责校对和审核。这种不用出力又落着好的事,其他的四个人自然没有话说。就是对急着熬到毕业的刘博士来说,也是个相当漂亮的业绩和资历。 陈锦亲自带着画图,这种感觉与林河之前在钱生勤手底下画项目比起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河是第一次见到陈锦完全暴露的冷血一面。他白天老老实实还得跟着大家一起去各地继续检测危桥、出加固方案。晚上回到招待所,简单吃完饭冲个澡,就得坐下来画图。他对于电脑软件操作向来不大熟练,如今时间进度急迫,更是跟不上陈锦要求的时间要求。 陈锦心里也着急,但只能坐在旁边看资料打电话,时不时偏头看看他的进度,稍有不如意就是一顿训斥。 “牛教三遍也会撇绳了,”陈锦一到这种时候就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和煦,夹着烟冷冷的看着手足无措的林河,“你倒是真不错。同样的事情,还要我说几遍?” “……” “说的时候都明白,到自己动手的时候就做不好。我都说累了。为什么原因,你自己也说说。” “师父……” “这一片的梁重新画吧,”陈锦眯着眼想了想,“我手上的事情也还要继续弄一会儿。”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林河渐渐发现陈锦的精力比一般人要旺盛很多。自从可以通宵供电,陈锦一夜即使只睡四、五个小时也能保证白天的精神状态与平时一样。 设计图纸和论文都在紧张的推进阶段,陈锦不仅要盯着林河这边的进度,另一边也得和刘博士共同推敲论文的内容。而在林河晚上十一点半关机休息之后,陈锦还要继续看胡老板那边邮箱发来的院里图纸。 林河几次好不容易克服住对刚发完火的陈锦的强烈畏惧,大着胆子上去搂着他央求早点休息,陈锦最多也只是反手摸着他的脑袋叹气笑道,“你以为钱这么好挣的么?想让我早点睡的话,那就跟着一起看看图吧。” 但大多数时候,林河都是被陈锦的冷酷态度彻底震慑,老老实实的自己脱衣服睡觉。 这大概才应该是世上那些正常师徒的样子吧——等到陈锦在凌晨一两点钟关机准备休息,转头看到床上睡意正浓的林河,偶尔也会多一些没来由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1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0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0 的惆怅。1*2}3d﹢a 忙忙碌碌间,元旦假期早就过掉了。 一月中旬,陈锦安排了刘博士和林河两个人飞回本市。刘博士要当面去接受导师对论文的一审,并且在周教授的敦促下尽早收集意见、以便继续深入;而林河要回到院里打硫酸纸图、签字盖章,再带着蓝图飞回来,赶在春节前报进当地的政府图审。 陈锦顺路要进成都去j大办事,便让司机也一并带着他跟着一起绕了圈双流机场。 成都是个阴冷潮湿的盆地城市,冬季多雨。这一天从早起,他们刚踏上出山的路时,天空就飘起了雪花。 这一段出山路的反方向,其实是川藏线的□□。陈锦是第二次走了。 刘博士因为连日疲惫,一上车就合衣睡了。 林河因为又要坐飞机,小有兴奋,便一直在低声与陈锦闲聊。陈锦喜欢看他快活高兴的样子,于是从副驾驶坐到了后排来。林河用自己的外套盖住两人靠着的大腿腿,下面伸过去拉住了陈锦的手。 “院里的情况复杂。我不回去,你自己多留点心眼。”陈锦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年轻热度,“我的签名章你自己收好。” 出发前,陈锦把自己的签名章交给了林河。等硫酸纸图出来后,可以直接盖章代替签字。林河把它放在书包的夹层里,靠肉背着。 “有需要给你带过来的东西么?想吃的东西有么?”林河笑着问道。 “好好把蓝图带过来,”陈锦听他说得孩子气,也笑了。顿了顿又说:“好好把你自己带过来。”然后便毫不意外的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住的力度更紧了一些。 车窗外一侧是连绵不绝的蜀地群山,另一侧是跌落万丈的绝壁悬崖。 “算算才大半年,却像过了一百年。”林河贴着陈锦的耳朵说道。 陈锦侧过头,看向窗外壮阔的风景,又似乎疲惫不堪的阖上眼低声回答,“是的,我们一起跨过了一条大河。” 年轻人对于别离并无太多伤感。 而陈锦却连目送林河进安检的时间也不愿意耽搁,刘博士和林河下车之后他便示意司机开车。 长久的相处让他开始起了警惕之心。 行为本身就有着超出表面之外的更深层次含义,过多的情感流露也意味着更深的陷落。而林河回本市的行程,更是在触目惊心的提醒着他,现实世界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时距离。 而后视镜里看到的那个仍留在原地不停张望的年轻人,却又让他涌出无限正被深深眷恋的错觉。被依恋,被渴求,被需要——这样的错觉如同拉锯一般,在他的内心中,反复与理智的那一部分抗衡。? ☆、现实 ?  回本市之前,林河给老潘打了个电话。他现在已经尽量的学会不过分控制着分钟数打长途漫游。 老潘去了市建筑院,分在了业务量相当饱和的一所,油水丰厚,就是加班太多。电话里他装作不在意的又吞吞吐吐提了一下李瑞瑞,很快被林河岔开了话题。 “回来之后留在市里过年?你过年到我家来吃饭。”老潘接着问道。 “这会儿还不知道。等见了面再说。”他也情愿这样,老潘家里对他是从小的感情。 挂机之后,看到4分50秒的通话时间,林河还是忍不住略有遗憾…… 出了机场的大门,和刘博士等着打车的功夫,林河就明显发现自己在四川呆了太久,已经不大适应本市的风雪了。 而陈锦对他虽然有凶的时候,毕竟也太过温柔。从林河回到院里申请打图的第一件事开始,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个世界并不是一般的温柔。 全套硫酸纸图,卡在了总工办的张总师那里,卡了整整四天。 第一天她不在。 第二天她刚回来。 第三天她说要细细看图,把关质量。“在灾区的第一个项目,是院里的脸面。”即使胡老板特意电话,催她抓紧时间,张总师还是不松口。 第四天中午,她让办公室把林河传唤到了总工办,从字体的选择开始,整整骂了一个下午。 刚开始的前两天,林河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干等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第四天下午他终于从总工办里走出来,才发现院里到处都是低声窃笑。 林河抱着图往自己的格子间走,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躲进厕所里给陈锦打个电话。 等厕所的隔间门关上、扣上插销之后,他抱着图站在里面,犹豫着不知道该把怀里的硫酸纸图放在哪里,才能腾出手来给自己的师父打这个电话。 老国有设计院的厕所,虽然改造过、每天都有阿姨专门打扫,地面上的马赛克缝隙里还是混杂着充满了各种看不清颜色的尿渍污秽。 图签上设计的一栏,签了林河自己的名字。 审核的那一栏,他用陈锦的签名章盖了陈锦的名字。陈锦的字十分漂亮,俊秀挺拔,即使是做出来的签名章也能看得到落笔人当初利落的笔锋和骨架。 林河根本不想把盖了陈锦名字的图纸放在肮脏的地上。于是他抱着这一大捆图纸,一个人沉默的站在厕所隔间里。隔间的门板是贴面木板,边缘处已经有些受潮起皮了。 林河强忍着想把起皮的地方抠掉的冲动,死死盯着它看了五分钟。然后抱着图纸走了出来。他还得去总工办,说服张总师认可并签字。 这是陈锦仔仔细细反复看过的图纸。这图纸绝没有问题,要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如果林河不能让张总师签字——那就是林河自己的问题。 张总师骂了整整一个下午,口干舌燥的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所以,当她看到又一次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的林河,也不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哪怕属于自己的同一个利益集团,但饭也是要分锅吃的。 所以,被张总师骂的时候,林河觉得郁闷觉得愤怒,但从没有甚至只是被陈锦冷冷看着那会儿的惶恐和内疚。 “其他的都是小事情”——林河清楚记得陈锦对自己说过的话。 等签完所有的字,已经足足耗到了晚上八点半。五十多岁的女人了,当然耗不过林河的气力和耐性。 盖章要等到第二天。林河把图纸托付在图档室,等王工签收后才终于从一院大楼里走了出来。 他打电话想约老潘吃个宵夜。这次去四川支援,单位每个月在照常工资之外,还有2000块的补助。这几个月攒下来,林河觉得自己已经是拥有好大一笔巨款的富人了。但老潘在加班,电话那头的胖子告饶不歇:“小河咱们明晚明晚,明晚一定出来。我这实在走不开,明天出图,我从昨晚开始就没睡了。” 都是同行,林河除了笑骂几句,也不再多说什么。 华南一院的办公楼矗立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1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1 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看好︵看的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每一层楼都还亮着灯光,照耀着着夜空中纷飞的雪花。 这世上可怕的不是那些人比你聪明,而是那些人比你聪明却还比你更努力。林河见过陈锦工作到凌晨两点,第二天还能一早起床继续工作。 只想养家糊口的时候,才能奢侈谈及人性。如果你想要更多,就要比别人付出更多。 □□里终于有了一点点余额的林河,站在雪中的繁华都市里回想起去年今日蹲在刘大星饭店后场洗的碗。时间似乎改变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林河觉得自己的胸口止不住的鼓荡发胀。他打了辆车,想在雪夜里一个人去陈锦五年前设计落成的三桥看一看。 司机听林河没头没尾的说要去三桥公园的人行上桥口,忍不住在后视镜里反复看了他几眼:“大晚上的,去三桥玩?” “嗯。”林河点头,“去看看。” 司机听他语气不似悲痛绝望,又反复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三桥,是这座城市的第三座跨江大桥。长达四公里长的双塔斜拉桥身雄壮高远,是让陈锦这个名字在业界名垂千古的杰作。 林河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他们坐大巴去参观过这座可称教科书式经典的跨江大桥。他今天想一个人用双脚走完这座桥。 黑夜带着巨大的、无边无际的恶意。 林河的家楼下有一家豆浆店。豆浆店总是在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生火磨豆子,林河每一个早起给饭店进货的早上,都听得到楼下准时传来的风机声。他开着一辆一开空调就会熄火的小金杯,驶过寒冬和盛夏。 那是比夜晚更幽暗无光的黎明。 忍耐啊,忍耐啊,然后天就会慢慢的亮了。 林河看过三桥的设计图纸。那完全是陈锦的绘图风格,洗练、简洁、甚至有着难以言说的典雅。就像他所见到的陈锦。 林河忍不住用手拂去栏杆上冰冷的积雪。他看过这座桥的每一个数据。每一个桥墩,每一个拉索,每一道粱。这感觉真微妙,他明白陈锦在给每一个节点定位标注时的所想,他明白这里每一处存在蕴含的真相。 他轻轻抚摸着被雪水濡湿的巨大钢拉索,感受着钢的重量。每一次与陈锦□□时的身体完全接触,在这个雪夜里彻底脱去了□□本身的触感,让他仅靠回忆就可以源源不绝的汲取力量。 “等你四十岁时,你会比我走得更高。”林河清楚记得在几千米的高空,陈锦在耳边如呓语一般的许诺。 如果可以来得再早一些就好了——陷入深沉睡眠之前,林河年轻的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这么低声且难以察觉的说道。 陈锦已经四天没有和林河主动联系过了。山里信号不好,他早晚都一直忙,白天的修复现场又是危险重重。林河的手上抓着陈锦悉心托付的签名章,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应当患得患失的地方。 闻弦歌而知雅意。 陈锦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将近二十年,早已深知其中微妙。所以,在四天前的j大专家评审会上刚一落座,陈锦就知道这十个月来的旖旎美梦都应该结束了。 成都身处盆地内陆,地质条件复杂,地下暗流河道众多。虽然是内陆经济交通重镇,但排起来却只是全国第八个开通地铁的城市。而这一天,已经是整个项目进行过程中的第二十三次专家论证会了。 陈锦作为国内桥梁、盾构技术的顶尖专家,既然人在蜀地,被邀请与会讨论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而华南铁道一局的下属设计公司,按照合同承建了部分地铁线路及站点设计,有专家和总工奔赴四川参加会议也是常事。 只是,在容纳了业界五十多位同行和分管领导的会场上,陈锦看到了坐在地铁一方七八个人的最后、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女孩子。 陈锦曾经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百叶窗后面,看过这个姑娘站在华南一院的大院门口,满面春光的等林河下班。他也看过这个姑娘在雨夜里的饭店门口哭得梨花带雨,抓着林河的袖子死死不放。 陈锦明确的意识到那双年轻的眼睛正在闪烁而又坚定的不停打量着自己。年轻可真是好啊,能如此肆无忌惮甚至无需按捺住内心的一切波动。 陈锦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张青春靓丽到甚至让他感到锥心难忍的脸。 他甚至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知道她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谁的安排。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陈锦大概会看到自己的脸像彻底失去了血色的惨败晦暗。 这场专家会陈锦借口身体不适,中途退场去走廊抽烟。把烟点着这个简单的动作,他足足花了一分钟。 就像半夜里楼上落地的鞋子。今天此时,第一只鞋子就这么毫无预料、却又完全在预料之中的掉下来了。 会议结束之后,陈锦安排司机先回s镇继续接送留守人员的照常工作,他自己在成都市中心定了个老牌四星酒店的套房。他此刻需要一个安静、私密的空间,让他能体面的等待第二只鞋子落下来。 而懵懂不知的林河,在陈锦参会三天后的雪夜大桥上尽情折腾一夜。与陈锦分别第五天的上午九点,他精神奕奕的准点出现在华南一院图档室门口报道。他要尽快把图送去办公室申请盖陈锦的注册结构师以及院里的出图章、技术章,然后去晒出蓝图,带回四川。 正在忙碌的王工停下手里的事,诧异的望着他:“图一早就已经有人拿走了啊,你这会儿赶过来干嘛?” 钱生勤人不在。 办公室一问三不知。只说领导一早安排了给图纸盖章,此时图早已经被人带走了。 林河两手空空的站在院里的走廊上,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缓了半天劲,这才摸出手机,哆哆嗦嗦的给陈锦打电话。如果只是裸图没了,这不算什么。可这图已经签完了所有的字,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不知道什么人带走了。这和把陈锦的签字章弄丢,属于同一个级别的重大事故。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隔着几千公里的陈锦,在那一边安静的听完林河汇报,快速的轻声说:“好的,我知道了。” “师父,那图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河急的喉咙都快哑了。 “没事,小河。你别害怕,回你的座位去。等钱生勤回来他会安排点事情给你做,我会和他说的。”陈锦顿了顿,又说了一遍,“……小河,你别害怕。”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回四川?”林河终于听出了一丝言外之意,急切的问道。 “回你的座位去,小河。”然后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 ☆、师徒 ?  这天的黄昏,抽了一整天烟的陈锦打开酒店房间门,看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2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2 到站在门外满头白发的恩师,和他身后一黑塑胶袋的蓝图时,知道等了五天的第二只鞋子终于落下来了。看好∞看的∟带章节的pミop→o文就来就●要ot;_耽美,网 “年纪大了,体力比不上你们小年轻。”胡老板还在微微喘气,那一大袋子蓝图并不轻松,他应该是一个人拎上来的,“阿锦,帮我一把拎进来。” “您吃过饭没?”陈锦张了张嘴,简单问候自己的恩师。 “晚点一起去吃火锅吧……看你这一屋子的味道。”胡老板挥了挥手,想要驱散一点屋子里弥漫的烟雾。 陈锦沉默着把图拎进来,堆在玄关处。 胡老板把客厅的落地窗帘拉开,又打开了一扇窗通风。冬日黄昏时分,冰冷潮湿的寒气立刻从外面涌了进来。 “没想到是您过来。”陈锦给他倒了杯热水。 胡老板看了看他,面上甚至略带了笑容:“不然呢?你是想要让丝勉过来和你谈么?……阿锦,我今年已经五十八了。” 陈锦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是四十五岁当的院长,是我师父给我的位置。” “你会比我早两年,再过两年我就会交给你。” “阿锦,再过二十年,你可以把这个位置交给你的徒弟。” “我们华南一院一代一代,大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阿锦,你从小到大苦了这么多年……就还剩两年了,你现在是不想要这个位置了么?” 陈锦用手遮住自己的额头,整张脸都埋在黄昏惨淡天光的阴影里。 “就算是找个女人,包个女孩子,或者就是包个男人……我都不会管你。丝勉也不会和你计较这些事。”胡老板异常苍老的手轻轻落在了陈锦的头顶,“阿锦,但那个是你的徒弟啊……” 陈锦面前的羊毛地毯上,终于落下了零星斑驳的水渍。 这个中年男人僵硬的弓着背,被衬衫包裹的肩膀既宽且阔,像能把天扛起来的沉稳厚重。 二十六层的酒店套房窗外,是整个内陆最繁华的重镇都市。车水马龙,流光霓虹。 俯瞰窗外时,甚至会让人充满了虚妄的错觉。权势,财富,这一切华美之物似乎不过掌间玩物。 我要每一个人都安静听我说话。 我要每一个人都贯彻我的意志。 我要褪去肮脏的泥泞,爬到最光亮的顶峰。 我要俯视每一个也在同样仰视高峰的人。 但在踏着无数人肩膀往上爬的时候,必须沿路割舍那些东西,真的必须要割舍么。 这只是一个与平日并无不同的冬日夜晚。无人得知在这个繁华都市的某个角落里,充满了一个中年男人无声的哭泣。 这晚接近凌晨的时候,辗转难眠的林河终于等来了他苦苦等了一天的电话。 陈锦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低婉。 “小河,你真心喜欢道桥这一行么?” “……喜欢。” 陈锦在电话那头轻轻的笑了笑,气息带着发自肺腑的温柔:“是啊,吃了那么多苦,那么用功,从桥上摔下来也不害怕……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的。” “小河,我也和你一样。” …… 这个又倔强又温顺的青年,如果只是个普通的路人就好了。 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洗碗工,上班族。每个月辛苦赚来的薪水交完水电煤气费手机费,勉强糊口谋生。没什么理想,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要多一点点钱,有一辆小车,最好能买一套小房子。平平静静的生活,泯然众生。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可如果是那样,就永远都不会相遇了。 能相遇,真的太好了。 这一夜,陈锦把二十年来的眼泪都流尽了。为了自己,也为了林河。 ? ☆、年关 ?  林河再见到陈锦,是一周之后的华南一院年会上。 华南一院的年会,向来并不只是单位内部的聚会。几市建委、省建设厅、各级规划局……每年正中央的四个主桌坐到满满当当,都是华南各地建设部门的衣冠名流赏脸。 在此之前,钱生勤已经私下电话通知过他,今年每个所一个名额的优秀员工奖,给了林河一个,有三千块的现金奖励、要上台领奖。 说起来,林河自打入职以来,在院里都没呆几个月,一直在外面跑,很多人看他都脸生。何况他也不讨总工办各位总师们的喜欢,受尽冷眼。就这样都能得奖,真是全看陈锦的面子了。人抬人高,这也是自然。 从那个难眠的雪夜开始,林河已经好几天没去单位应卯了。 没人管他的考勤,钱生勤也不管。只是电话通知他年会的时间地点,不要迟到,穿体面些——“有领导会给你颁奖。” 年会的两天前,林河还是躲在家里百~万\小!说。李瑞瑞来了。 林河并不知道李瑞瑞得知了什么,也不知道李瑞瑞去过一趟四川,更加不会知道李瑞瑞曾经在一个公开会议上见到了自己的师父。 他安静的让瑞瑞进了门。 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初夏的雨夜。瑞瑞似乎也长大了,穿着打扮彻底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活泼,原本的直发也烫出了波浪。在这个狭小的单室套里,这对年轻的怨侣曾经为了生活琐事反复争吵。到如今却是好一会儿的相对无言。 李瑞瑞最先开口,她从带来的纸袋子里拎出了一套西装,“我发了年终奖,给你买的礼物。小河,你试试看吧。” “我不能收你的东西。”林河笑着摇了摇头。 “是羊毛的,比老潘以前借给你的小西装暖和。穿着去参加单位年会也好。”李瑞瑞把衣服居高,就着比了比林河的肩膀,“你比原来壮多了。还好选尺码的时候我想着这个了。试试看吧。” 林河沉默着不接话。 “小河,你这样下去不行的。”李瑞瑞轻声说,手上还忙着把衣袖拉到林河的手腕比长短,“把手举起来我看看。” “瑞瑞……” “小河,咱们结婚吧。”李瑞瑞用双手把衣服轻轻摁在林河的胸前打断了他的话。这个年轻的姑娘抬头望向林河的双眼,她的声音有着成年女性的温婉和坚定,“为了你,也为了我。” 林河这下便知道,瑞瑞已经知道了。 林河在一瞬间突然感到了强烈的如释重负,那个巨大的秘密像是一块坚硬的岩石堵在他的心口,长久的不能呼吸。而在此时,他终于知道这不再只是个秘密了。那些如同梦一样的经历,他不能与任何人说,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甚至无法自证那些事情曾经发生过。这感觉让他陷入难以辨识的恍惚和疏离。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河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向对方问道。 李瑞瑞的眼中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3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3 便迅速聚集了泪水,她强忍住哽咽的冲动,轻声说道:“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有人……”这是个异常耳熟的措辞。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就像那天赶在林河之前带走了图纸的有人,就像给他安排了优秀员工奖的有人,就像让陈锦消失在他面前的有人……就像那些躲在不知何处的、始终不歇的轻声窃笑,就像他去为父母索要赔偿金时如石沉大海的沉默回答。 你看,他人即地狱。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 林河此刻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通透和干净。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的呼吸,呼吸着周围污秽与清新交杂难辨的空气,永远无法解脱。 “瑞瑞,”林河几乎在微笑了,他的嗓音在旷日持久的少年时代之后、终于彻底告别了踟蹰和犹疑,“不管别人和你说过什么,你只相信我和你说的话。” “我是自愿的。没有任何人用任何代价让我屈服。从头到尾,我都是自愿的。” “瑞瑞,是这样的话,你还要和我结婚么?” 眼前这双蕴含着蓬勃生机与爱意的眼中,聚集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林河做了顿饭给李瑞瑞吃。 像这世上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他们俩一起去了小区旁边的菜场,买了鱼,买了肉,买了蔬菜。 林河的手艺不错,这是一个人生活练出来的手艺。 时至今日,他终于可以用一桌整洁丰盛的菜,款待这位陪伴了他数年的姑娘。 在林河最穷困潦倒的日子里,他们争吵过、冷战过,为了细微琐事闹得不可开交,却从未如今天一般融洽投契。这不是因为林河的□□上多了些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数字,而是因为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而一切又都有了新的开始。 华南一院的年会,至少是本市本省范围内建工行业的年终盛会。 除了院里的上百人及各自家属之外,还有无数业内的精英翘楚。因为各级官员、大学教授博导和各个大院的大老板等人来得太多,以至于总师办只有张总师和另两位退休返聘的耿爷子张老爷子可以坐到四个主桌。 所以每年临近年会的时候,院里只为了座次这件事,就越发暗潮汹涌得不可开交。 林河这样的,即使贴了层优秀员工奖的金,但也自然是叨陪末座。 从下午两点开始,院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关机收拾桌子,出发前往会场。尤浩、张海彦和刘琳三个人,两天前就已经从四川回来。此时自然是他们四个小伙子抱作一团,在尤浩的别克上挤了挤、一起去会场。 “论文听老刘说年后就成了。” “咱们的桥听说要送建设部评优呢!” “论文的署名我名字要写在你们前面我不管。” “滚滚滚你赶紧下车。” “再废话马上让小河喷你一脸血。” “滚滚滚。” 一早到了会场之后,现场已经开始流水的供应茶水点心和水果。他们四个摆开桌子,专心嗑瓜子打掼蛋。刚好四个人凑成一桌,谁也不嫌弃谁。 林河对打牌和游戏之类向来是不在行,被搭档小刘笑骂了几次也不还嘴。 人就渐渐多起来了。 到了晚上六点半的时候,主桌的人开始慢慢就座。 还在打牌的四个人,突然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原本在闷头洗牌的林河准确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两个字。 陈锦。 陈锦。 陈锦。 他抬头往整个圆形大厅的正门处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陈锦。 那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陈锦,穿着得体的马甲和西装三件套,打着适合他宽肩的温莎结,挽着他刚刚迈入省建设厅高位的夫人。夫妻二人如教科书上的神仙眷侣一般,含着微笑走了进来。 四周有接连凑上去向陈总和王副厅问好的声音,也有含义不明的窃窃私语声。但极其微妙的,四周又都很安静。林河即使远远的坐着,也可以听到陈锦温和有礼的应答。 “胡老板和刘厅在楼下,很快就上来。咱们饿了的可以先吃点儿。”陈锦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轻松和跳脱,向已经到座的几位说笑道。 直到被小刘用力拉住衣袖,林河才回过神来。 “小河小河,你这师父可真是……”小刘想了半天,决定用咂嘴来表达自己的感慨。 “怎么的,这么酸。咱们在四川大半年,陈总对你不好么?”张海彦笑道。 “是啊,出去吃饭都带你。”尤浩抱怨,“我都没怎么混着。” 林河也笑,说“是啊是啊,我受了伤,你们只给我点个粥,你们自己出去吃好的。” 话说到这儿,想想那时候的经历,四个人都笑了。 林河笑着又转头望向主桌的方向。同一个瞬间里,陈锦似乎向这边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但似乎又只是随意的扫视全场。 林河毫不避忌的望着陈锦,静静的想,那就是这世上最耀眼的光。 而他现在所处的,即使锦衣华服、高朋满座,仍旧与那个肮脏幽暗的饭店后场并无区别。 忍耐啊,忍耐啊,然后天就会慢慢的亮了。? ☆、庭前 ?  林河的这个年,是在老潘家过的。 从大年三十吃到了年初三中午,干脆连觉也在老潘家打了地铺睡的。初三下午走之前林河想了想,给老潘爸妈包了五千块钱的红包。他的□□账上在年前二十九的那天,突然涌出了十万块钱。 临下班时,会计阿姨拿着本子和对账单来让他签字。 这是林河为自己挣的最大一笔钱。但他从头到尾也就只花了这五千。 离开老潘家、回到自己家之后,林河坐在破旧的沙发里只一个人静静坐了半个小时。然后他站起身,里里外外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等一切都妥当之后,他在小餐桌面前坐了下来,把桌上之前留了书签的桥梁应用拿出来,继续百~万\小!说。 他还在坚持翻看去年夏天那时候读陈锦图纸做的几十本笔记。有许多微妙的分析方式和细节处理,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弄明白。这些技术内容,原本在长久的设计经历中,会通过逐年累积的现实认知而逐渐了解和贯通。 但那样是不行的。林河比谁都明白。 开年后第三个星期,天上的风已经隐隐有了春意。 这会儿是一年里最忙的时候,新的方案、新的规划,一切都要罗列开来各做开展,直到年中时分才能确定到底哪一些在今年可以切实推进、而另一些还得继续搁置。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和政府的工作节奏很像。 因为工作进度推进的十分快,之前的专家组在新春之后已经不用去灾区继续驻扎。几个人里更有资历一些的尤浩被派去做最后的扫尾工作。 这天上午,钱生勤站在吵闹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4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4 不歇的办公室门口,大声喊林河去陈锦的办公室走一趟。看好┨看的◎带v_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周围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迅速恢复了刚才的嘈杂争论。林河关了电脑屏幕之后才站起身,往他原本走过无数次的方向走过去。 “年后上班第一天,按规矩你该来我这里报道的。”陈锦手上的事并没有因为林河进来了而放下来,“今天已经是第三个星期了。以后要注意。” “以后您还继续带我么?”林河平静的问。 陈锦从图纸堆里抬起头来,他戴了副无框眼镜,这是他的习惯,长久看图的时候会戴眼镜:“是的,我还继续带你。这没有变,小河。” 林河低头甚至看到了那个十分熟悉的眼镜盒,于是他笑了笑:“我知道了,师父。” 陈锦摘下了眼镜,他今天穿着极合身的马甲,这让他的身形即使坐在椅子上也显得十分挺拔。 “有些事情……” “我知道了,师父。”林河固执的重复道。 陈锦望着自己的徒弟。他的额发比从前留长了很多,但并不是为了遮住额头上的那道伤痕。他把额发都梳到了后面去,更明显的暴露出饱满的天庭和蜿蜒的伤疤。陈锦比谁都知道那道伤疤摸上去会是什么样凹凸的手感,那触觉甚至还留在他右手食指的指腹上流连不去。 他静静的看着他许久,忽然也笑了,“你去吧。我这里忙。” 林河点点头,退了出去。 他的举止得体,仍旧是从前稳重的模样。陈锦的笑容甚至还挂在脸上,他没有停顿一步,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听话的退了出去,临走时甚至还细心的为陈锦带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属于陈锦一个人的静默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他慢慢松弛下脸上的笑容,仿佛只是笑容本身就让他疲惫难当。 灾区援建桥的评优结果下来的当天下午,陈锦就升任了华南一院的总经理。对这种老牌设计院而言,肉眼所见的形式上最大变动也无非是铭牌的更换,以及最快时间内送到陈总办公桌上的更新名片。 胡老板过完今年秋天,就要五十九岁了。去年春末的一役,可以算是内外夹攻。即使这样也没能把陈锦拉下马来;反而让他的名字上达建设部,借着灾区重建的东风博得清流美名。 再到此时,便是彻底的尘埃落定,一切静候平稳交接。 最最微不足道的林河,他的时间安排居然也因此突然变得兵荒马乱起来。钱生勤升了正所长,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半个助手的模式,到处跟着陈锦跑腿。所以,林河除了手上不停应付各种新来的项目之外,每周至少还有两三天要跟着陈锦各处出差。 陈锦从来没说过,但林河知道他喜欢让自己开车。即使在漫长的高速公路上,他们从不交谈。 林河知道陈锦每隔两小时路程就要进服务区抽烟的习惯,每当那样的时候他就独自坐在驾驶座位上,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靠着车身,安静的抽完一根烟。 省内最远五个小时的车程,是前往沿海l市。这么远的路,陈锦连换手的司机都不愿意给林河配一个。早上六点从一院出发,中午到了当地简单吃饭,接着就要开会;下午结束后回程上路时最早也是晚上五六点,到家往往都在凌晨。 虽然尽早接触高层次协调会的益处相当显而易见,但林河第二天还要早起修改方案,继续应付各地部门的最新进展,几个月下来眼睛里每天都满是血丝。 陈锦像是陷入了巨大的偏执怪圈。除了林河之外的每一件事,他都可以处理的干练精明、圆融通达。 除了林河。 他要求林河早上要提前半小时先到他这里汇报一天的计划,要见什么人,谈什么事;每晚临走要过来和他说清楚今天做了什么,有什么进度,今晚是否加班,有没有其他安排。 有一天晚上,林河临时被钱生勤派去了图文公司盯设计文本的现场替换修改,手机因为没电关机。 终于弄妥出门已经是十一点多,初夏的夜带着难以言说的燥热。而林河看到了在图文公司大门外抽了一地烟头的陈锦。 “你手机关机了。”陈锦看到林河的瞬间就把手里的烟丢在地上踩灭,平静的解释道。但面上却是难以掩饰的烦躁焦虑。 林河单手拎着一大袋子明早要送去规划局窗口的文本,并没有再上前一步。 “小河,找不到你,我很烦心。”陈锦用异常冷静的口吻说着让人惊惧的话,“你要接电话。” “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林河笑了笑。 “我给你新买个手机,好么?”陈锦把手里的空烟盒握成一团,定定的看着林河,“小河,你要接我的电话。” 林河摇头,“师父,我累了。真的很累了。”不断烧灼的疲惫感像从心里无法抑制的蔓延而出,甚至连用来叹息的力气都没有。 陈锦看着自己的徒弟,那张本该是生机勃发的脸上此刻却是满满的厌倦。 陈锦脸上原本紧绷的焦躁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乎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却又尽力微笑着对林河说:“我送你回家。你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我来开车,好么?” 这种压抑到无法喘息的状态,持续了两个多月。 直到初夏那晚意外事件的几天后,院里要组织工程师去北京参加注册考试考前学习。 林河的名字赫然在列。 陈锦无意间从一楼的公告板上看到了名单,立刻把钱生钱喊到办公室:“谁让你派小河去的?还是他自己和你说他想去的?” 钱生勤为了自己的机智不禁笑答道:“陈总,反正是院里报销,便宜外人不如便宜小河。” “是他自己要去的?还是谁给你打的招呼?” 钱生勤这会儿才意识到陈锦此番并不是在感谢自己知情识趣,“小河这么用功,今年秋天的注册基础考试估计一鼓作气就过了……眼下既然有学习的机会,肯定尽着让他去。” “是老胡和你提过么?”陈锦低垂下眼帘,耐心的问。 “啊,胡老板上周问过一次……陈总,这个,这个也不算大事。”钱生勤自以为明白了。 对这个世上的人来说,林河当然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都不算是个事。想丢到哪里去就丢到哪里去,最好能远远的甩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再也不要回来。 陈锦终于抬起头,平静无波的笑了笑,“知道了,你去忙吧。” 在高铁才刚刚串联起沪宁线、并逐步往西延伸的09年,从本市前往北京还需要坐几小时的飞机。 飞机穿越云层的瞬间,林河从困顿中醒来,不禁扭头看向窗外。机身下方密集的厚重云层终于离自己远去。他记得第一次坐飞机目睹此景时的巨大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5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5 震撼,那些充盈内心、无法遏制的纯粹力量,还有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12ot;_3d℡a 此刻他只感到强烈的孤独和无尽的虚空。? ☆、盛夏 ?  北方的酷暑与南方不同,入伏后的炽热骄阳并没有带来挥之不去的湿热。 林河跟着五个差不多年纪的同事,在x科院力学研究所的单身宿舍已经住了将近半个月了。白天满满当当的安排的课程多是基础物理、高等数学、线性代数、结构力学之类……本身都是最基础的工科类型,但研究所的授课内容比d大的教程更强调实际的运用,也比普通培训班只针对考试复习要更值回票价。这很投林河的口味。 除了偶尔打来谈及项目琐事的同事电话之外,这些天来,他也只再和老潘电话聊会儿天。彼此工作的忙碌和天南地北的分隔,让这两个一起长大的青年都清晰看到了彼此的人生已经彻底迈入了新的阶段。 如此的让人疲惫、苦恼、应接不暇,但与此同时也让人看到了更多、更高远的世界。 陈锦就像从世间消失了一样。林河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和短信。没有任何讯息,没有任何回音。 因为身边环境的变化,林河甚至开始感到与旧事的巨大断裂和隔绝。这真是让人感到惶恐的错觉,明明只是分别了半月,他甚至无法回想起陈锦究竟长得什么样子,是怎样的嗓音,一切都像蒙上了层层雾霭。 于是他决定放弃回想那些事情。 而此时又重回课堂的感觉,也让林河感到轻松和怀念。大学四年从未有机会尝试的单身宿舍,在此时也得偿所愿。 他不用每晚把第二天要穿的衬衫熨平整,随便穿宽松短裤和圆领t恤就可以厮混一整天。晚上和同单位的小伙子一起组队,在研究所的操场约着各地球友打球。精疲力尽之后畅快的冲凉,晚上还可以继续看几个小时书。 这些天大概是林河长得这么大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听从任何人的安排,不用担心没钱和饿肚子,不用担心日常琐事,没有工作压力。 也没有陈锦。 离课程结束还有三天的时候,应用力学课的老师换了个人。之前一直负责这门课的老孙教授事假,换了个更年轻的孙川宇教授来讲课。 这对大小孙教授是堂叔侄。 老爷子埋首经典力学数十年,早已是国内道桥行业泰斗级人物,早几年就不再继续在一线工作,转身回到x科院力学科研所的教学工作和纯理论研究上来。 而年轻的孙教授这些年积极奔走在应用力学的实用前景上,林河在许多期刊杂志上看过他的文章,观点犀利新颖,与这些年国家基建开发的科研方向十分贴近。 窗外蝉声吱喳,正午烈日透过树荫斑驳照进教室里。 孙川宇虽然只是临时代课,但讲得引经据典。一堂原本只是传统型的理论课程,气氛却十分热络生动。同行的几个同事看林河跃跃欲试,也半开玩笑几次撺掇他举手发言。 下课后,林河急着和同事们去食堂吃午饭,站起来收拾书包就要走。没想到却被刚从讲台上下来的孙川宇喊住:“你是华南一院的林河?” 林河略迟疑便答道:“是的。” “我听说过你。南边来的人一直说老陈收了个能靠心算模型的徒弟。”孙川宇道,“看来真是你了。” 老陈……林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 周围已经有些还没走的人往这边看过来了。心算这件事,林河自己从前并没有太在意,陈锦向来也不在意,于是简单的低声答道:“只能是相对规律的模型,太复杂的也不行。” “听你刚才发言的临场反应,复杂的模型心算,我看也行。”孙川宇笑着感慨,“这本事怎么练出来的?” 林河想了想笑道:“好像一直都可以。我也不知道。” 周围没走的同事听他这么说,一起也笑了。 “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吃小炒。你给我好好说说。”孙川宇谈吐十分爽快利落,干脆一把拉着林河往外走,“怎么这天下什么好东西的都让老陈得了,这可不行。” “……并不是十分准确的数字,只能大概判断趋势。”科研所食堂二层的小炒相当不错,是典型北方菜的量足肉多,林河吃得完全不推辞:“但是最终值偏差不会太大。” “难怪会带你去四川了,危桥现场抢修都是没有图纸和模型的。”孙川宇点头,“老陈自己就是这一个路子。” “我看过你在四川那座桥的计算书,你们俩的荷载拆分比我们用电脑计算的还要细。” “师父说我拆的太碎了,不大好。”林河回想了一下,“他说还是可以再整理得更有规律点。” 孙川宇也仔细想了想,忍不住叹了口气,“吃饭吃饭。” “孙教授您认识我师父?”林河顿了顿,终于问道。 孙川宇意外的看着林河,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倒是笑了:“你这是打我脸么?华南的老陈,华北的老孙。我这怎么也算沾点边了。” 林河才又反应过来,孙川宇是姓孙。 第二天上午课程结束后,孙川宇喊住了林河,“你们今天下午没课吧?我有个d市施工现场要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开车,今天晚上就回得来。” 有饭吃,有车坐,有空调吹,不仅一分钱都不用花,还能一起聊技术上的新鲜事。林河背着双肩书包一万个点头。 “这个现场的桥要修,修缮的整个过程我自己有个想法,但不知道可不可行。你帮我现场看看,我就不用回去用电脑算了。”孙川宇笑着拍拍小河的肩膀,“晚上请你吃全聚德。你想吃几只都行。” 北方与南方不同。 虽然中国的城市基础建设已经基本陷入了模式雷同的怪圈,但北方有着南方没有的开阔疏朗。无边无际的壮丽城市,湛蓝高远的天空——坐在车上,林河打量着窗外的景色,觉得连呼吸都轻松了。 d市的现场并不算远,从科研所出发3个小时不到的路程。林河在路上啃了个肉卷饼,吃得满头冒汗。孙川宇看他这个样,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他吃了。 现场是座并不算陈旧的城市半立交。上下两条交错的公路,上层通过一座八车道公路桥横跨过交叉口。 “不仅承载量偏低,而且运力不足。车道不够宽了。现在住在郊县的人多了,”孙川宇和林河下了车,靠在不远的路边树下远远望着立交桥,“现在就天天堵,过几年更不行。” “那是打算拓宽么?”林河用手遮住阳光,望着桥上即使在正午十二点也川流不息的车流。 “两端的路好拓宽,但桥本体不好弄。”孙川宇摇头,“头疼。” 林河站着想了会儿,又问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6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6 道:“你是说你有什么想法?” 孙川宇想了想,还是摇头:“还是拆了重建吧。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回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到时候靠周边的其他路暂时缓解下压力。” “得多久?” “至少一年多,没准得两年。”孙川宇叹气。 “基础都是现成的,你换个桥身就好了。”林河说道。 “基础不换?” “应该不用换,这个荷载肯定够的。”林河又仔细看了看大桥,“周边地质看着也不错,你找人测测看呢。” 孙川宇其实已经得到了想要听到的答案,于是岔开话题笑道,“天热,再开车带你在周边看看吧,这儿不错的。晚点儿我们回去吃全聚德。”于是便拉着林河又上车了。 林河不会想到,在一天之前的上午,x科院组织的专家会议上,陈锦对这个问题给孙川宇的堂叔出了和他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判断和建议。 他更加不会想到,那个他许久不曾见到的陈锦,就坐在不远处同一排树荫下的一辆黑色奥迪上,带着晦涩难辨的表情沉默着看他和孙川宇上了车渐渐开远。 “你想过来北京么?这边的学术氛围浓,比你在华南做项目有意思多了。”孙川宇点了两只鸭子,就他们两个人吃。 林河想了想,“之前没想过。” 孙川宇倒笑了,“那现在呢?” 林河努力摒除一切杂念,又想了想,“我得再想想。” “好好想想。”孙川宇给他又满上一杯冰啤。 酒足饭饱的林河,回到科研所宿舍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酒气熏熏的站在门口摸了半天钥匙,又用钥匙捅了半天锁眼。然后他意外的发现门从里面打开了。 窗外的蝉鸣突然喧闹得像难以忍受的耳鸣。 那个他躲了几千公里的陈锦,站在门的里面,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然后林河的酒就醒了。 ? ☆、光 ?  人生在世,是要靠自己成全自己的。 比雕塑更高远壮大,比山峰更强大坚固。 横跨于天地、山川、河流与海洋之上的壮阔桥梁——陈锦耗费一生最宝贵的二十年,穷尽一身的心力气血,所成就技术与艺术交织的光辉高峰——是没有任何用的。 它无法呼风唤雨,也无法伸张正义,它无法带来一丝一毫的尊严与力量。它甚至会变成把人拖入绝境的幽暗泥沼。 天地无言。那些桥,就只是桥而已了。 而陈锦并不知道,那其中的一座,曾经在某个大雪的夜里为一个逡巡畏缩的青年带来怎样热切的慰藉。 那些落在厚重钢铁之上的雪,曾经被怎样温柔的拂去。 那些穿梭在巨大拉索之间的夜风,曾经带来多么清澈冷冽的呼啸。 这个沉默无言的世界,在他苦苦挣扎于泥沼深处时,曾经怎样轻描淡写而又尘埃落定的给过他叩问一生却不得的答案。 陈锦以为自己早已洞悉了世间的每一个真相。 权势,财富,那些横跨于世间千万人之上、最最华美的光辉,在无数个夜晚与白昼,盘桓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那细微到如窃窃私语一般的低喃,嘈杂到让人难以忍受。 陈锦以为自己拯救了沉沦于苦海的林河。用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用自己可以说出口的话语,用自己每一片强大瑰丽的铠甲。 陈锦是如此的坚信这一点,以至于任由自己的意识决定抓紧或是割舍。 但在旷日持久的沉默和断绝之后,陈锦只是因为一只缓慢抚上自己面颊的手,而不可抵挡的落下眼泪。 那些低贱的,卑下的,意味着懦弱和无能的眼泪,爬满了这个苦苦挣扎于世间的中年男人的脸。 终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饱含着前所未有的软弱,甚至连空气都在灼伤他的心脏和气管。 而在一切说出口之后,他却又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不屈,充满了蓬勃不熄的力量。 “我爱你。” “我爱你啊,小河。” 你看过这个城市的清晨么?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个平静而又重复的清晨。 因为人类单纯的利己愿望而建造出的庞大都市,它并不是从日出时那个最光辉灿烂的方向醒来的。 远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像早春时看不清颜色的嫩绿柳枝,就像少女难以描摹的柔软胸脯。而在这些由钢筋混凝土构造出的复杂世界,最先醒来的却是最卑微不可见的那一面。 清晨四点的菜市场货运口、五点钟在高速口整装待发的运输车队、每一位在雨雪天里更早出发的清洁工、每一个从两元一晚的招待所里走出来继续寻找下一天工时的民工。 林河独自走过了无数个这样的清晨。 可在这喧嚣都市之外,还有要从更深泥泞中挣扎而出的蝼蚁。贫穷、无望的荒野,无论如何呐喊也无法为人所知的孤独和寂寞。 陈锦用了二十年才褪去了满手粗糙的老茧,被烈日过分灼烧的黝黑皮肤,粗鄙可笑的口音。像为树剪去旁逸斜出的低矮枝桠,他用手中的剪刀把自己的血肉之躯修剪成直通天际的华美枝干。 人生在世,是要靠自己成全自己的。 而在这个彻夜未眠的盛夏夜里,陈锦固执的用手抚摸林河额头的浅浅疤痕。这道疤痕的存在,似乎昭示着彼此的生命在某一个瞬间紧密相联,永不磨灭。 他也无限欣喜的听着那个青年一遍一遍的在耳边低声倾诉,用姗姗来迟的虔诚爱意和纯粹热情。 这是这个世界回馈给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回答。 初升的金色阳光终于从窗帘缝隙间倾洒进来的时候,脱力困倦的陈锦轻声的说:“好像已经过了一百年。” 而后有绵密的吻落在他的眉间。 他听到那个青年用干净舒缓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回答,“是啊,我们跨过了一条大河。” ? ☆、同尘 ?  陈锦此次北上明面上的目的,当然是为了d市那座交通要道上的半立交改造工程。 之前几天,老孙教授坐在x科院的办公室里只是给他试探性的打了电话,想套出几句意见和建议。万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陈锦已经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谦和有礼的敲门,说孙教授啊我这是刚好路过啊,要不干脆组织大家开个会,一起讨论讨论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孙饶是看惯风浪,也拿捏不准这个不请自来的陈锦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由南至北的道桥业界内,还在胡老板五十岁盛年时,一手艰难压住锋芒毕露的陈锦,与北面的老孙用淮河划分了华北区和华南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除非是建设部之类国家级专家会议和精尖科技方向研讨,其他时间里陈锦任何的随性北上行为,都会让北面的知情同行心脏多跳几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7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7 拍。看的┓带vn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老孙是怎么都想不到,陈锦此行来开会是假,百爪挠心找自己的徒弟才是真。 他更想不到的是,等陈锦应邀去现场走一趟形式,却看到他自己的侄子和林河正勾肩搭背、高高兴兴的一起看现场,连当初好不容易划定的淮河分界条约都想翻脸不认了。 当天晚上,老孙与孙川宇电话里谈及了改造方案,年轻的侄子还兴致勃勃提道“林河也说可以保留基础,只换桥身。” 老孙未有丝毫动容,只是万分悲痛的想,自己好不容易守住的华北片区迟早是要被南军亡了。 培训的最后一天,老孙没有在课堂上看到那个陈锦的徒弟。下课后回到办公室也再没问到陈锦的消息。他以为这对师徒真的跑去d市抢这笔生意,忍不住恨得捶胸顿足。 他当然想不到,这对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师徒俩,正在不出两百米外的科研所宿舍楼里鼾声大作。因为纵欲过度,那个陈锦大概在太阳落山前都不会再出来惹人烦了吧。 陈锦和林河的关系,在长久的互相折磨之后,终于进入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状态。 陈锦渐渐褪去了面对林河时固有的傲慢。那种,我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灭你——的柔情与孤高。这让他更像一个完整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到底是谁救赎了谁呢——陈锦每一次被林河压在那个小小单室套的床上,情动难忍到甚至眼角泛泪时,偶尔也会想到这种哲学性的话题。可之后任由那个青年肆意妄为带来的惊涛骇浪一般激烈性·爱,都让陈锦彻底放弃了无意义的思索。 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下午,窗外是盘桓了数日的绵绵秋雨。陈锦与林河还在床上缠绵厮混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林河满头的汗,好不容易才按耐下动作,皱着眉头想了想。陈锦却不在意的撑起上半身,迎着他的胸口继续厮磨,“是快递吧。还是广告?……别管了……快点……” 林河看这副样子,忍不住低头恨恨的咬了他肩膀一口,才起身随便套了条居家长裤,“我去看看。你呆在里面别出来。” “你啊……还是再披件衬衫吧。”陈锦放松身体躺下来,忽然又意有所指的上下打量着对方笑道,“把那个……遮一遮。” “嘁。”林河笑骂着出了卧室。 大门外的却是老潘。 “打你电话不接……我家烧了排骨,给你送一锅。”老潘嘀嘀咕咕的端着锅进来了,“这半天才开门,你睡死了啊。” 林河挠了挠头发,实在不知怎么答话。头皮隐隐有点发麻,他下意识的往卧室门口挪了几步,希望不要被对方看出端倪。 “你快点儿拿个锅盛出来,我这还得回去晚上加班呢。”老潘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小餐桌上摆着的零食,“你这回是真有钱了啊,买这么些吃的。” 林河只好去厨房拿锅,还一步三回头的对老潘说,“你随便拿着吃,我马上拿锅来。” 老潘却终于感觉到自己自小认识的发小有些不对劲了。 他望了望禁闭的卧室门,转回头轻轻喊林河:“小河,卧室里面……是不是有人?” 林河停下手上的动作,也转回头望向老潘。 “是瑞瑞?……”老潘压低了嗓门试探的问,他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红了,“你和瑞瑞之前不是分了么……” “不是。”林河快速的否认了。 “你什么时候找的新女朋友……”老潘的脸更红了,这种一墙之隔的状态下,如果是认识的人只怕还少些尴尬。 林河没回话,只是把锅拿了出来放在餐桌上,用勺子慢慢的把老潘带来的排骨拨进去。 “里头到底是什么人啊?你说句话啊,怎么了?”老潘意识到情况有些异常,声音渐渐的大了。 林河的太阳穴隐隐有些发鼓。像是嘴里含着许多话,用牙死死咬着不能说出口。 卧室的门有细微的响声,听起来像是里面有人握住了门把手,要把门打开。 “你不要出来!”林河冲着卧室的方向厉声道。 于是,整个屋子里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你这是……”老潘欲言又止。 “老潘,我没法告诉你知道。”林河冷静了几秒钟,缓缓说道,“谢谢你家的排骨。明晚请你吃饭。” “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不能说。”老潘伸手拉着自己发小的胳膊,“这是好事啊小河……” 林河终于微笑起来,他摇了摇头,“你早点回去吧。加班别太拼了。” 卧室里的衣服洒落了一地。在方才短短的时间里,陈锦曾经迅速穿戴整齐,然而最终又重新脱了干净。 等老潘终于离开之后,陈锦赤·裸着身体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从背后抱住林河的腰,双手由衬衫的下摆里伸进去,反复试探对方皮肤的温度,寻求着对方的回应。 “小河,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晚,在青年最终得到释放的瞬间,陈锦抚摸着他的头发反复的这样说道。 这就是偷情。 无论冠以怎样绝美爱情、灵魂伴侣的名义,这都是背德的偷情。陈锦明白,林河也明白,这甚至是两人之间难以宣之于口的默契。他们可以在隐秘之处尽情拥抱、为所欲为,却不可以暴露在一丝一毫的阳光下。 陈锦很少在林河家里留宿。为了掩人耳目,他用钱生勤的名字另外买了一辆毫不扎眼的别克。日常出行仍旧开平时的车,但到林河家来时都开那辆黑色车身、贴最高遮光度膜的别克。他甚至为自己和林河另外配了一支手机,从不发短信,尽量用电话做简单沟通。 也许这世上有人喜欢这样隐秘的、不可见人的偷欢,甚至追求随之而来的感官刺激和强烈欲·望。 但林河并不喜欢。他对此有着强烈的厌恶。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他们比从前更加谨慎,也许是诸方终于彻底放弃了对陈锦的这一点点期望。从北京回来之后,没有人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陈锦清醒的意识到那一把悬在自己与林河头上的刀,它只是还没有决定好是否要落下来,什么时候落下来。 今年秋天,林河的注册结构师基础考试,虽然他只用了相当可怜的时间来做专门的复习迎考题,但最终的成绩是全省的前十名,一次通过。明年秋天如果可以继续通过专业课的考试,林河即使再年轻,也可以成为不再过多受制于人的主创设计师了。 钱生勤甚至旁敲侧击的问过胡老板,明年如果成绩出来林河拿到了注册证,要不要让他搞个副主任工程师职位干干。难不成还要让他当正主任或者副所长? 再有不到一年就该退休的胡老板只是笑着让他去问陈锦,便不再多言。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8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8 陈锦当然知道里面的前因后果,面对钱生勤期期艾艾的疑问,更是懒得作答。1︴2♀3d∞an∽№ei点neot;_t 林河却逐渐学会了在这种国有大设计院的生存之道。 平级以及稍高等级的人际交往,除却真心的那一种而外,其余的都是不必要的。浪费时间,耗费精力,全无意义。有这个时间,他甚至情愿打长途和孙川宇电话聊聊北京那边的新技术,再胡乱扯扯皮。 孙川宇始终没有绝了把林河挖到北京去的心。他甚至和科研所说好了待遇,要给林河发一套小公寓。 消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南边。 陈锦自然是不敢对林河的交友方式有什么异议,又觉得实在不必成天跟那些玩不来弦外之音的北方人搞什么云里雾里,干脆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老孙那:“我没动你们的东西,你们也少来烦我的徒弟。”? ☆、秋意 ?  林河注册考试基础课程的成绩在省人事厅公示了三天之后,突然就再也查不到了。 与此同时,他手上目前负责的几个项目,当地主管部门的小处长们在一个周一之后,都吞吞吐吐的给钱生勤打电话,“能不能换个设计师,我们大领导都觉得小年轻不稳重……要不钱所你自己上?” 林河自己尚没来得及觉得有什么,钱生勤觉察出情况不对,私下汇报到了陈锦这边。 陈锦听了之后仔细想了想,不禁苦笑。这手法下作得绝不像是胡老板的手笔了。何况事已至此,胡老板权力日渐交出、早已没了别的选择。何况为了除陈锦之外的其他嫡系集团利益,他也绝不会上赶着在临走的时候翻脸。 陈锦闭口不谈,一切照旧。不出差的晚上仍旧在林河家里留到深夜,甚至有时干脆就留下过夜。 又等了几日,这个周四的下班前,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了王丝勉的电话。 “阿锦,”电话那头的女声充满了久违的温柔婉约,“如果我不开口的话,你是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呢?” 陈锦轻轻笑了笑,“大概,还是要等到你肯亲自开口的时候吧。” 那一边从善如流的报以笑意:“今晚我没别的约。难得,请你吃饭。刚定了在水榭厅,早点来。” “要带酒么?”陈锦悉心的问道。 “随你。”王丝勉简单的回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中央饭店,水榭厅。 这是个相当不起眼的饭店,外观甚至略有陈旧,里头的装修也是老派的陈设。民国时候的老饭店,当年蒋公宋氏还在大陆时多在这里宴客。 陈锦三十岁时大杀八方,把华北圈同行逼退到淮河以北。等到终于众望所归的荣升华南一院一所正所长的那天晚上,他与王丝勉在中央饭店的水榭厅请了一桌亲友至交。 此后多年,他但凡请客都会约在这里了。 饭店的主厨长久以来一直没换过,知道陈锦的喜好口味,喜欢什么茶,喜欢什么酒,虾肉要冰水冲三小时,猪肉要淮南黑猪一早放血。连热毛巾都是有他自己专用的几方轮流替换。 在这间饭店所走过的百年时间里,陈锦不过是渺渺众生之一,却曾经昂首阔步,也曾经落魄失态。 窗外高大的法国梧桐多是种于民国时期,巨大枝干上的树叶已经开始随着秋意凋零。 王丝勉到得比陈锦更早些,她点了陈锦喜欢的橘皮普洱。 “今天还是不喝酒了吧。你的胃不好。”陈锦进门后把风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向王丝勉打招呼。 “倒是便宜你了,白蹭一顿饭。”王丝勉闻言便给陈锦也斟了一杯茶。 窗边的落地挂钟刚好敲响了晚上七点的钟声。 “让厨房走菜了?”陈锦便问道。 “再等等,”王丝勉看着自己的丈夫落座,身姿挺拔如松,“阿锦,还有个人。再等等吧。” 陈锦手上动作微滞,抬头望向对方。 “别这么容易着急,也是四十岁的人了。”这个素来精明强势的女人摇头叹息,口吻是长久不见的轻松与温和。 陈锦也笑了,“还是先走菜吧,边吃边等。” 这对年少夫妻,大概也有多年不曾在非饭局的场合只是简单的坐在一起吃顿晚饭了。 热菜开始走上来的时候,陈锦半欠着身子,给王丝勉盛了一碗饭。 王丝勉接过碗时,感受到对方干燥温热的指尖在自己手上轻擦而过,低头笑道:“阿锦,如果我们一直是这样就好了。” 陈锦没有给自己盛饭,还是端起了茶。他沉默着仔细打量对方头顶的发丝和眼角细纹。 “如果那时候我没把孩子打掉,把他生下来……我们还会有这一天么?” 普洱的氤氲热气盖住了陈锦的表情,这让他的叹息声也变得几不可闻,“丝勉,我们走得实在太远了。牺牲的太多,付出的也太多了。” 七点半的半点钟声刚刚敲响,水榭厅的门被打开了。被男侍应一路领进来的青年还在微微的喘气。 陈锦站起身,低头在身边又拉开了一张椅子。 他不想抬头去看门口那个青年的脸。他突然回忆起那年初夏雨夜,被人哄骗到饭局现场的那个女博士。无辜、诧异、愠怒和沮丧,那些复杂难言的表情,他不想再在林河的脸上看到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的状态并没有延续太久。 久经沙场的陈锦,听到那个青年在悉悉索索挂好衣服之后,平静的说:“师父,给我盛碗饭吧。饿得很。” 陈锦便觉得自己一晚上焦虑四窜的心神魂魄,全都安稳的回来了。 人生是要远比精彩的。 王丝勉甚至还温和的招呼林河道:“尝尝这家的东坡肉吧,你师父从以前就喜欢吃。” 一桌子两个中年人,于是沉默无言的看着年轻的林河就着满桌子菜埋头吃饭。陈锦觉得自己这辈子再没见过吃得这么香的人。 陈锦甚至想抽根烟了。他无端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古龙里,有个杀手杀完人之后,要炒一大锅蛋炒饭来吃,放半斤猪油,十个鸡蛋。 陈锦心里嘈嘈切切的胡乱想着,那杀手可不如小河。 陈锦抬头看了看王丝勉,那在昂贵脂粉掩饰之下也暴露无遗的一脸苍老疲态。他几乎记不起这张脸彼时年少青葱、饱满柔和的模样。明明他们曾经在无数个寒夜里瑟缩一团,依靠着彼此的体温,艰难走过了那么远的路。 那些时光,都去了哪儿呢。 王丝勉轻轻的说,“阿锦,我们离婚吧。”她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东西都在里面了。” 她甚至发现了陈锦凝视的目光,于是平静的笑道:“我们都老了,阿锦。等他到了你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你想过你自己的样子么?” 轻微的咀嚼声便停止了。 陈锦缓缓的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9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29 回答,“要回报,就有代价。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ξ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因果循环,这是常理。” 王丝勉却摇头笑,“阿锦,我却不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你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也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为什么要再难为你呢。”这个疲惫的中年女人轻轻褪下了手上的戒指,放在桌上,“我不会拿自己的心血开玩笑的。” “阿锦,你我二十年夫妻到今天,我再成全你一次看看。”王丝勉的声音温柔如水,她转脸看向了林河,“如果你要坚持得到我丈夫的话,你不能在华南任何一处继续涉足道桥这一行,此生也都不会得到国家认可的注册结构师证和桥梁师执业证。” “如果这样子你也能接受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签字。” 像终于尘埃落地,大厦倾倒。 陈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本市是一个著名的沿江内港口城市。小学时语文书的课本里就图文并茂的写着“一桥横跨南北”。 那时候的林河家,住在大桥下不到一公里的工厂职工宿舍里。每天早上,他爸爸要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送他去学校上学。一天来回两趟,林河坐在自行车的书包架上,一遍一遍数过无数遍大桥上两侧挺拔的白玉兰路灯。 桥身之下壮阔奔腾千百万年的长江之上,满是无数往来穿梭的大小吨位船只。 天地之间,没有比这更能展现人力存在的证明。 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就是从这早出晚归的路上,幼小的林河一遍又一遍凝视着长江与长江之上的大桥开始的吧。 所以呢。 所以现在就要放弃在这里么。 不要靠诉说自己的痛苦来向外界证明一切。 林河张了张嘴,嗓音嘶哑甚至发不出声音,两眼睁得血一般红。 陈锦的手像失血之后的潮湿冰冷,他终于艰难的开口道:“丝勉,这不公平。” “那怎样才算对我公平呢?”对面的女人终于彻底恢复了平时的冷厉和强势,“这些日子以来,你觉得算么?” “我可以退出华南一院。”陈锦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要为难小河。” 王丝勉甚至觉得十分荒谬的笑了,,“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你推上去。你现在说要退出……阿锦,你这反而是在为难我。” 房间里安静的像能听见落针的声音。陈锦清晰的听着林河粗重的喘息声,那声音像一次又一次狠狠刺入他的心脏,让他彻底归于沉默无言。 终于,王丝勉站了起来,高跟鞋让她的姿态显得极为挺拔高挑。她带着怜悯和温柔的表情垂眸看向陈锦和林河,缓缓将桌上的戒指和文件袋都收起,然后向门外走去。 林河今天穿了条卡其布的裤子。是陈锦为他选的颜色和式样。 这些日子以来,陈锦有时候会为林河挑些衣服。并不是用自己的品味和喜好,他喜欢问林河到底喜欢些什么,然后再选出些合适的来。 这让林河显得稳重大方而充满活力。这细微之处也让林河与二人初见时并没有太大分别,却又改变了很多。 而此时此刻,失去了所有力气的陈锦甚至爱怜的伸出手,去摸了摸林河的头顶,就像他一开始做的那样。 这是他捡到的瑰宝,这是他一生的所爱。 他是这么的好啊。比所有人都要好。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要把他逼到这样的程度呢。 陈锦忽然看到了林河膝盖处被两只拳头死死压住的地方,卡其布的布料上细微渗出了血的颜色。那是握拳时,指甲陷入肉里流出的血。 陈锦低下头,用冰冷的唇贴在林河的头顶反复摩挲:“没事的,小河,我都明白。我都明白……这不怪你……” 然后他听到了让他彻底流下泪来的回答。 那声音虽然细微但是决绝,像苍茫荒漠上终于落下的雨,像冰寒大地上久候吹来的春风。 “我愿意的。师父,” “我愿意的。”? ☆、桃李 ?  己丑年,冲牛煞西。这是一个凶年。 十一月七日,立冬。宜纳采,宜订盟。 于世人而言,这不过是寻常生活最普通不过的一天。但对大陆范围内道桥行业的野史而言,这是相当值得纪念的一天。 北京x科院力学科研所退休返聘了十几年的老孙,在立冬的这一天,接到了一个让他此生终可瞑目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还是那么自说自话得让人生厌。 “把你侄子之前去德国b大进修的那个名额给我一个。” “我把长江到淮河之间的地方都让给你们。” 也许这两件事,全都本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但于陈锦这样狠绝的人而言,有得有失,有了逻辑上的因才能让他最终安心接受所有的果。 六年之后。 华南一院三楼会议室旁边,那个不起眼的办公室自从2010年起,已经改造成了院长办公室。说是改造,其实所有的工作量不过是改了门上的铭牌而已。 大概是现任院长的怪癖,他坚持不愿意搬到顶楼的院长级别大办公室去,仍然固执的留在自己原本做总经理和副经理时候的办公室里办公。 这怪癖很让其他人头疼,导致大家都不敢擅自改善自己的办公环境。 最后,顶楼的大办公室,被院长组织多方出资、改造成了一个相当规模的图书室,不计代价的收集了国内外各种道桥专业的期刊文献。d大老周对此都十分惭愧,连连表示要加大自己学院的基础投资力度,增加书刊种类和数量。 初冬的一天,阳光极好。 陈锦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年轻设计师们看图。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挤挤攘攘的一排站满了人。排在最后面的几个小伙子,低着头偷偷摸摸的一起看着智能手机上的视频。 音量应该已经开到了最低,但向来挑剔的陈锦,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因为赞叹而发出的吸气声。 “要看出去看。记得把包带着,不用再来上班了。”陈锦冷冷的说道。 后排的声音立刻收敛。 又过了几分钟,这一排人里有个年轻小姑娘用十分清脆的嗓音问道:“师父……林河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既然前面有挑头的人,后面的人又按耐不住也纷纷问道:“是啊是啊,师父,问别人别人都不肯说,您给说说呗。” 陈锦把脸上的无框眼镜摘下来,不辨喜怒的说:“好好的问他干嘛?” “呐呐,我们今天翻墙看的youtube,师父您看,这个视频的点击已经破百万了。好多老外都被惊呆了……”有好事的年轻人把手机往前递到陈锦的面前。 “三天前,北方d市换这么大体量十六道车道的立交桥桥身,只用了四十多个小时,您看,是直接拆卸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2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0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30 、直接更换的,像搭积木一样……” “现场全程负责的工程师名字是林河……对了,还有孙川宇教授的名字……” “这两年北方那边的几个院都好热闹,实力好像突然都增强了好多。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 “师父,就是那个林河么?” 陈锦把钢笔合进笔套里。他慢慢的站起身,细心抹平了胸前衬衫一点点皱痕。 身后百叶窗外,华南一院大院的景致一如从前。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轻轻拨开了百叶窗。 大院的入口处,陈锦看到一个穿着黄黑色冲锋衣的高大身影跑了进来。那道身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在进入大楼前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他的办公室,挥了挥手。 陈锦隔着层层叠叠的百叶窗,看到对方脸上干净无垢却又依稀成熟了起来的笑容。 陈锦低着头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对着自己办公室里的年轻人们说:“林河是你们的大师兄……”这个叱诧风云的人物在此时此刻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面上的表情温柔和缓,“他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也最努力的桥梁设计师。” “你们也要好好努力啊。” “不然你们的大师兄,就要领着北方人杀过长江来了。” 人类的知识与力量,人类的爱与善意,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在每一个最普通的日子里,一天一天的慢慢传承了下去。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而此时窗外冬日的阳光,是这么的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先强调一下。 全文人物、机构、相关事迹均为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xd 我自己是干工科的,是与道桥接近的军工保密类行业。如果不是因为行业保密的原因,其实写军工更顺手一点xd。 七万字不到,对大多数作者来说都是手到擒来的篇幅。我自己足足整个构思了半年多,从人物、人物性格、剧情走向乃至最后的结局。写到最后的时候其实十分疲惫,能够在不注水不烂尾不掉坑的情况下顺利完结,不容易啊。。。 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感谢大家为此付出的时间和精力。 虽然是匿名的网络环境,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写比较常见的网红桥段和梗,没有爽文的那种一看就丢不下的爽感,肉也写得十分收敛。而就是这样,各位一路捧场到如今,包括在粉jj绿jj一直刷新的各位,你们付出的精力和感情并不比我少。 万分感谢。 林河和陈锦这对痴情苦侣,从开始就倒霉催,一路也没有开过金手指。 这比一般看虐文刻意的虐还要怄心得多。我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咬碎了牙也不得不低头,不得不折腰,不得不为了得到什么而失去什么的时刻。 文中并没有详细交代陈锦和王副厅的从前,没有再细说过陈锦的过去岁月。这原因其实文中也有所表露。 “不要靠诉说自己的痛苦来向外界证明一切。” 陈锦这个人物,我相信他活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再会纠结自己的出身和所经历的苦难了。他面对林河的艰难,也只是怜惜爱护,而非愤世嫉俗。 当然了,如果硬要把全文剧情总结成“偷情偷出正能量”,这不太合适xd。 中途考虑过情绪所致时,把肉写得活色生香一些。其实像陈锦这种群花看遍的中年人,调·教起青涩的林河,那当然是想想也很有趣的。。。 但“抵死缠绵”之类风格太刻意刻板;“□□连连”“xx的xx插入了xx让xx不禁惊声尖叫”也特么实在破坏气氛;或者是完全的器官风格写实派,首先粉jj和绿jj都不答应。。。其次实在觉得太羞耻了。。。 而且,其实过度关注于40岁往上走的男人的x生活,远不如看他对林河说“把你的那个遮遮”来得有风情,来得让人觉得头皮过电,您也这么觉得吧?xd 文中,两个人感情的发展其实有迹可循。 从开始陈锦的退缩,林河的冒进;之后陈锦决定让事情完全在自己掌控中的发展;再在王局的指点下发现情况失控,决定收敛;再之后是他把私章交给了小河,这导致了胡老板和王局的忍无可忍,双双下手。 在长久的互相折磨之后,陈锦终于屈服于自己的内心。 到这一步,我纠结过很久走向。林河到底要如何选择,事业与爱情的抉择。但无论是我,或者是各位,想必都觉得陈锦都做到了这一步,如果无法得到回应,即使是人之常情,也实在是太可怜了吧。 看到有盆友给的一个评论,很喜欢。也很准确的描述了这篇故事的基调。 像是黑暗里的光。 故事的结局算半开放吧,但也算是这对苦侣有了个美满的答案。 另,文中那个倒霉催的女博士,是近期所见的真人真事,她被开发商骗到酒店约炮,而房间里等着她的,绝非是她以为的只有“一个”痴情男人而已。胡老板被人烟里下药后来不得不戒毒,这个也是某市院大老板的真实经历。 世界比我们想的要凶残。 但它也有比我们以为的要温柔许多的时候。 就像林河和陈锦遇到了彼此。相信您也一定会得到这个世界最终给你的回答。 ☆、番外一 衬衫 ?  林河家的衣橱抽屉里,有一件与其他衣服都不太一样的衬衫。 这件用了埃及棉面料和鎏金袖扣的衬衫,与衣橱里其他的圆领t恤、运动短袖之类日常衣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让林河觉得它与众不同的,并不是刚刚所提的那些面料与袖扣。 而是因为,这是陈锦的衬衫。 林河是第一次见到陈锦喝醉。可说是喝醉也不完全恰当,他起码还能冷静的等到林河赶过来,等把自己扶上车,才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无论过了多久,林河都始终能清楚的记得,喝醉的陈锦完全依靠在自己身上时,透过柔软布料感受到的强韧躯体,滚滚发烫。 这段微妙的记忆片段,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持续烧灼煎熬着他的皮肤和内心,逼迫着他把已经完全洗净了呕吐污物的那件衬衫拿出来,一次又一次的用手和身体反复摩挲。 林河深切的唾弃这样的自己,像个变态。 这个隐秘的癖好,给二十岁出头的林河带来了相当大的心理负担。他甚至不敢直视平时里穿着类似衬衫的陈锦。好像只不过简单的双目对视,就会立刻泄露自己的巨大秘密。 仅从外观看来,陈锦是个相当体面漂亮的设计师。 夏天的时候他也一直穿着长袖衬衫,系好袖扣。如果需要长时间看图或者加班的时候,他会挽起袖子,露出有着相当漂亮肌肉的上臂。每当那种时候,袖口总是紧紧的勒在陈锦的手肘处,更加凸显肌肉线条的流畅和有力。 林河觉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1 长河 作者:破茶杯 分卷阅读31 得那整理整齐的袖口,简直是死死的勒在自己的咽喉处,让他呼吸发紧,难以言语。1╝2々3d〖a 林河想过要把那件尴尬的衬衫再一次彻底洗干净,完全抹去一切自己的痕迹之后,然后整整齐齐的还给陈锦。 可每一次再把它从衣橱里拿出来的时候,他之前所有痛改前非的决心都在巨大的诱惑之下烟消云散。 而等到许多岁月之后,陈锦第一次在林河家留宿,随便打开抽屉想要找件替换的睡衣去洗澡时,他终于发现了被压在层层叠叠的衣服下方、那一件似乎十分眼熟的罪证。 ——目睹此情景的林河感到了宁可昏厥过去的窘迫不堪,以及长久罪恶感带来的心虚慌乱。 而那个坏脾气的、让人爱恨交织的中年人,似笑非笑的把那件明显洗过太多次的衬衫从衣橱里抖落出来,用一只手把它轻轻摁在年轻人的胸膛上。 那滚烫的厚实胸膛,装载着可怜的、已经完全失速的心脏。 “想要我穿给你看看么?”那张单薄干燥的嘴唇带着让人悦目的血色,似乎正在循循善诱的说着什么至理名言。 “然后……你再帮我脱掉,好么?”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就要耽美网 分卷阅读3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他有些低落地胡乱猜测。 也许是见他迟迟没回消息,宋行柯打了个电话过来。 岑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宋行柯问:“怎么没回消息?” “没有看见。”岑里解释道。 “现在在家里吗?吃饭了吗?”宋行柯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岑里只好一个一个回答:“在家里,准备吃饭。” 似乎是觉得他乖乖回答问题的样子好玩,宋行柯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笑。 岑里正准备把微波炉里的饭菜端出来,听到他的笑声,心脏便跟着乱跳起来,于是心不在焉地直接伸手拿起了盘子。 刺耳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来,宋行柯在电话那头坐直了身子,急切地问:“怎么了?” 岑里愣愣地盯着自己被烫红的指尖,盘子四分五裂,碎掉的瓷片崩得到处都是,饭菜淌了一地。 他蹲下来,碰了碰最大的那一块,顿了顿才说:“没事,盘子打了。” 宋行柯松了一口气,说:“不要用手捡,去拿东西扫干净……” “宋行柯。”岑里闭了闭眼,烦躁和懊恼从四面八方汹涌地包围了他,让他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从最开始就应该拒绝宋行柯的接近,“我知道该怎么做。” 宋行柯也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笑:“是啊,你都二十四了。” “你要做什么呢?”岑里盯着眼前的狼藉——像极了他的生活,“我是个骗子,你这时候不避着我,还凑得那么近,宋行柯,你傻吗?” 他压低了声音,才勉强维持住了声线。宋行柯沉默了片刻,说:“岑里,我放不下你的。” “你真奇怪,你从前就奇怪。”岑里顺势往地上一坐,靠在了橱柜上,“非要来招惹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我哪有你奇怪。”宋行柯失笑,“你可是咱们学校最奇怪的一个,谁都不理,还长那么好看,天天给我招情敌。” “你不怪我吗?”岑里问。 宋行柯没说话,半晌,他说:“我不怪你,我想和你从头开始。” “哪儿这么容易。”岑里笑了笑,“你这么优秀,干嘛要被我坑蒙拐骗的。” “那你愿意骗骗我吗?”宋行柯说,“岑里,我想重新追你,可以吗?” “不可以。”岑里的心脏跳的快要爆炸,却只能嘲讽笑了笑说,“宋行柯,你妈能接受你和我在一起吗?” “她知道的。”岑里恍惚觉得宋行柯的声音有些急切,“这些年除了你,我没跟任何人在一起过。” “而且,她接不接受已经不重要了。”他说,“她当年用一笔钱把我从你那里买回来,可是我又不是货物,我把心都留在你那里了,岑里,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你要不要?” 岑里几乎要被他的话蛊惑得昏了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皱着眉头问:“不对……你说什么?什么钱?我没有收她给的钱。” 宋行柯也愣了:“不是她给的钱?那你转学和给你奶奶治病的钱……” “我卖了家里的房子。”岑里的心脏一瞬间冷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浑身冰凉,血管里都好像结了冰渣子。 外面天已经黑了,灯光惨淡地映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他几乎要发起抖来,“你妈妈,就是这么跟你说我的吗?” “等等!岑里!”宋行柯听出了岑里有些不对,他有些急切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因为钱就扔掉感情扔掉你的人吗?”岑里轻声问,“宋行柯,你值多少钱?我们的爱情值多少钱?你就这么相信我把它明码标价地卖了?” 宋行柯还想说些什么,岑里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脸色沉了下来。 岑里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他觉得自己和地上碎掉的瓷盘和饭菜一样狼狈。 客厅的大钟又突兀地响,岑里在那钟声里,缓慢地站了起来。 钟响了七下,每一声都像是压在岑里的肩上,让他直不起腰来。 他在宋行柯的身边,一直都直不起腰。他不愤怒,只是感到一种难言的屈辱,因为卑微又渺小,所以只能由得别人在宋行柯面前把自己编排成那种模样。 可他对宋行柯的喜欢是真的。林媛要给他钱,他一声不吭地推回去,咬牙折价卖了家里的房子。他自问从没对不起任何人,林媛不该让宋行柯以为自己的爱情是肮脏又卑劣的。 岑里忍不住去想,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在宋行柯的眼里到底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收了他妈妈的钱之后消失不见。 那他可真够爱自己的,岑里竟然有些想笑,这样都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洋桔梗也蔫蔫地低了头,岑里又走到了老太太的照片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你说错了。”半晌,他转头,自顾自地说,“一切都只会更糟糕。” 第4章 . 岑里整晚都没有睡好。 他模模糊糊地做了好些梦,梦见他奶奶浑浊的眼睛,梦见他爸浑身是血的模样,梦见他妈头也不回的背影。 早上醒的时候,才发觉浑身酸疼,活像是整晚跟人打了场架。 可班还是要上的。 他带着不太明显的黑眼圈到医院的时候,正巧在门口遇见了林峰。 林峰是岑里的师兄,大岑里两届,都是老周的学生,一直对岑里颇多照顾。 岑里甚至有时觉得,师兄和老周对他像是养儿子。他也奇怪自己是哪里让他们起了这种心思,但关心和照顾都是真的。岑里对每一个带着善意靠近他的人都心生感激。 “你昨天晚上挖矿去了啊?”林峰见到岑里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没睡好。”岑里揉了揉眼睛。 林峰有些担忧:“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 “没事。”岑里笑了笑,“你和佳佳姐怎么样了?” “嗨呀,能怎么样呢?”林峰和他并肩往里走,摇头感叹,“哪有情侣不吵架的,别担心,等你以后结了婚就明白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岑里,小声问:“一直没见你谈过恋爱,你这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怎么,是有喜欢的人?” “没有的。”岑里模模糊糊地应着,“我不着急。” 也许是周六的缘故,医院里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急诊科也忙碌了起来,直到中午换班的医生过来,岑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峰过来找他一起去吃饭,他换下衣服就跟着他往外走。 快到大厅的时候,刚好有个病人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医生护士和家人满满当当地挤了一走廊。他们赶紧往边上让了让。 怕别人挤到岑里,林峰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岑里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旁边带了带。 等到人群过去之后,岑里看见了站在走廊对面的宋行柯。 可真是太巧了,岑里想。 林峰的手还揽着他的肩膀,这让他在看见宋行柯的那一瞬竟有些心虚,随即才反应过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来,别说他和林峰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又关他宋行柯什么事? 宋行柯的脸色不好,岑里有些恶意地猜测,他昨晚只是睡得不好,但宋行柯睡没睡得着还不一定,那黑眼圈得有他的两个重了。 宋行柯低低喊了他一声:“岑里。” “你来干什么?”岑里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开。 宋行柯不说话,他看着林峰搭在岑里肩上的手臂,脸色越来越沉。 林峰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收回了手,迟疑着开口:“小里,这位是……” “男朋友。”宋行柯盯着他,说:“我是他男朋友。” 林峰惊讶地看了一眼宋行柯,又把目光转向岑里。 岑里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快要被宋行柯气得不会说话了:“谁是你男朋友?!” 宋行柯拉住了他的手腕,说:“小里,我想跟你谈谈。” 岑里挣了两下,没有挣开。 林峰看着眼前的状况,有些拿不定主意,他问岑里:“要我做什么吗?” 岑里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先去吃饭吧,师兄。” 林峰又有些狐疑地看了宋行柯一眼,岑里安慰他:“没关系的。” 岑里的私事林峰没办法插手,他只得嘱咐岑里有事给他打电话,随后便离开了。 岑里立刻甩开宋行柯的手,宋行柯见林峰离开,也不再强拉着岑里,跟着他走到了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 “什么事?”岑里冷冷地看他。 “对不起。”宋行柯声音有些疲惫,“我昨天问她,她才告诉我那件事。” 事实上,昨天的经过远没有这样轻描淡写。 宋行柯压了一肚子火气打电话给林媛,林媛正在国外度假,接到他电话时也很惊讶。 他们的感情不算亲厚,林媛当然爱宋行柯,那是她的儿子,可她爱的东西太多了,爱钱,爱美,爱攀比,这其中哪一样单拎出来都和给宋行柯的爱一样多。 宋行柯强硬地从她嘴里挖到了当年的事实。 事实就是林媛为了让宋行柯彻底放下岑里,和她认为合适的女孩儿出国读书,便告诉宋行柯,岑里收了她给的钱。 她也成功了,宋行柯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以为,在岑里心里,有无数比他,比他们的感情更重要的东西。 他不怀疑岑里对他的喜欢,但也许就像他妈妈一样,他们都爱他,却从不只爱他。 林媛告诉他这一切的时候,宋行柯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哑着声音问林媛:“你心里没有愧疚吗?” 林媛也有些难堪,只说:“我也后悔过,可我以为这样你就会不想着他。” 宋行柯不再跟她说废话,他说:“我找到他了,这一次,谁也不能再把他逼走。” 林媛沉默了片刻,也叹了口气,说:“宋行柯,那孩子当时离开,不止有我的原因。” 接下来,宋行柯便抽丝剥茧般地了解到了六年前的真相。 这些真相让他一瞬间跌入情绪的深渊,后悔像一张蛛网牢牢地攥住了所有的神经,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 他开始切身地体会到岑里的痛苦,在时隔了六年后,他终于朝岑里的世界走近了一步。 听到他道歉,岑里笑笑,说:“你要是只想说这些就算了吧,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宋行柯有些艰难地开口:“岑里,我当年,没有想离开你。” 岑里忌讳听他提到当年的事,他盯着宋行柯,说:“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更何况,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出国,就只有我不知道,宋行柯,你当我是傻子吗?” “没有的。”宋行柯说,“我拒绝了。” 岑里不相信,他嘲讽宋行柯:“你拒绝了?你护照都办好了,你跟我说你拒绝了?” “岑里,我知道你不信我。”宋行柯道,“可是你该对我公平些,你不能不信我,却愿意相信别人。” 他们挨得很近,岑里几乎要透过宋行柯的眼睛看到他浓墨一般化不开的难过。 岑里在那眼神里丢盔弃甲,七年前他拒绝不了宋行柯,七年后他的出息也丝毫没有长进。 他沉默了半晌,低声说:“你妈妈跟我说,你要跟那个叫婉仪的女孩儿一起出国,她说我不该耽误你。”还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你想什么呢?”宋行柯皱眉,“我喜欢男人你不知道吗?” 岑里不说话,他实在回忆不起当时自己在想些什么,也许是生活带来的艰难压垮了他的理智,在贫穷和生死面前,他再没办法抽出一点思维来理智地分析和处理他的爱情。 事实上,他见过好几次那个女孩儿。 他和宋行柯最后在一起的时间里,争吵占了相当长的时间。那时他就经常看见放学之后跟着宋行柯家里的车一起来接他的女孩儿。 那姑娘活泼又爱笑,和宋行柯走在一起,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儿。 和他简直是两个极端,十七岁的岑里悄悄想,他们一个和宋行柯一样,活在世界的偏爱下,一个像是阴暗角落里滋生的细菌。 林媛和他说,你不要耽误了他。 岑里委屈的要命,但林媛转头便递给了他一张照片,站在一起的男孩儿女孩儿笑起来就像大片大片的阳光。 “他们多般配呀。”林媛笑着说,“你说是吗?” 岑里便偃旗息鼓,再无话可说。他和宋行柯赌气,和自己赌气,和生活赌气。于是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行柯见岑里迟迟不说话,拉住了他的手,岑里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宋行柯说,“婉仪是我妈朋友家的孩子,她喜欢女孩儿,最开始我就知道,这下放心了吗?” 岑里猛的抬头,他紧紧盯着宋行柯,半晌才开口说:“你没有骗我吗?”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宋行柯说,“我从来没骗过你,岑里,你问问你的良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跟你说分手,你头也不回就答应了,现在又说喜欢我。”岑里小声说。 岑里性格冷淡,很少跟人开口服软。宋行柯听着他有些委屈的质问,心都快化了:“我以为情侣吵架说分手都是气话,哪儿知道你来真的啊。” 那时候的宋行柯正在为着不愿出国和家里抗争,岑里也因为奶奶的病忙的焦头烂额,两人聚少离多,见面说不了两句就是争吵。 和岑里见的最后一面,宋行柯也当他是气话,过两天冷静了之后他服个软就过去了。又哪里知道这一个坎,硬生生地过了六年。 第5章 . 岑里的态度有一点软化。 他不看宋行柯,却转头看着窗外的跳跃在绿坡上的阳光,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宋行柯也跟着他一起往窗外看:“你又告诉了我什么呢?小里。” 岑里哑然,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宋行柯。 宋行柯笑了:“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不好。”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岑里想到林峰,顿时有些气愤:“你刚刚还在别人面前说是我男朋友?宋行柯,你有病啊?” 宋行柯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那人是谁啊?还揽着你肩膀?岑里,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岑里头都要大了,他踢了宋行柯一脚,说:“什么背着你,我们分手了,要谈我也正大光明……” “真谈了啊……?”宋行柯有些紧张地问。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岑里想。 宋行柯似乎是真的担心他喜欢上别人,不再喜欢他。这样的宋行柯让岑里感到一丝新奇,又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心疼。 光芒万丈的宋行柯因为他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他突然有些不忍心。岑里开始试着说服自己,是的,我过得艰辛,他也不好哪里去,我们半斤八两。 “没有,没有的。”岑里说。 窗外有住院部的病人走过,看到岑里,隔着玻璃窗挥手和他打招呼,他也笑着点点头,跟宋行柯解释:“林峰是我师兄,他都结婚了,你不要乱说。” 宋行柯又高兴了起来,像是圈起了领地的大狗狗,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岑里的脸颊,入手一片冰冷,便把手贴在岑里脸上,形成一个奇怪又好笑的姿势,问:“那你答应我了吗?” 他的手很暖,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几乎要把岑里的脸颊蒸红,所幸没有把理智也一次性蒸熟,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先,先就这样吧。” 宋行柯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得寸进尺地抬手轻轻抱住了岑里。岑里想躲避,就听见宋行柯有些闷闷地说:“我就抱一下,宝贝,你总得给我一点甜头。” 岑里犹豫了一下,没有动,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宋行柯喊他什么,于是耳朵尖都红了。 宋行柯看了只觉得喜欢。他喜欢岑里,便觉得对方哪里都是好的,连头发丝在他眼里都要比别人可爱些,沾了蜜似得,一路甜进他心里。 岑里给他抱了一下,便迅速地挣脱了,毫不留情。宋行柯正要说着什么,就听见后面有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岑里,你是岑里吗?”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推着一个婴儿车,别里面躺着的宝宝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世界。 岑里看着她,点点头,问道:“您是?” “也许你不认识我。”那女人有些局促,抬起手理了理头发,“我叫何之华。” 宋行柯看见岑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但岑里陡然攥紧的手让他有些紧张起来。他拉住岑里的手,丝毫不顾及眼前女人的惊讶,问他:“怎么了?” 岑里像是被他的话惊醒,小小地打了个颤,他盯着那女人片刻,又冷淡地移开了目光:“我不认识你。” “你认识……”何之华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认识我的,对吗?” “认识又怎么样?”岑里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咄咄逼人,直指对方,令宋行柯看得心惊。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女人说。 岑里嗤笑一声,说:“就在这里说吧。” “我来是……想和你道歉。”那女人两只手紧张地抓住了婴儿车的把手,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哭腔,“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家。” 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医院里的人流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动,有人好奇地打量这里。岑里在那些目光下愈加烦躁,他说:“不要在这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他毫不掩饰话里的讽刺意味,宋行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岑里,强硬又蛮横,他不太清楚那人是谁,竟能逼得岑里这样厌恶。 岑里不太同他讲家里的事,他也从不主动去问,他始终觉得那是岑里的事,岑里不主动说,他就不该问。 在漫长的时间里,他无数次后悔过这种想法,假如他当时对岑里多关注一些,假如他了解岑里的生活,那么现下的局面便不会这样让他束手无策。 那女人难堪地低下了头,宋行柯皱眉,想说些什么,便听见岑里说:“你走吧,道歉就不用了,你好好过,别让他白白犯傻。” 他说到一半,何之华已经偷偷地擦了眼泪,她说:“我想见见你爸爸。” “不用了。”岑里拉住宋行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不会想见你的,你回去吧。” 何之华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突然推着宝宝小跑过来,岑里听到婴儿车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她气喘吁吁地赶过来,递给岑里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号码,我真的……真的想见见你爸爸,你能帮我问问他吗?我去找过他,他不肯见我……” 岑里静静地盯着她,突然笑了:“真是好笑,你从前不是躲我们都来不及吗?” 何之华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我欠你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是啊。”岑里说,“那就别还了。” “至少我得当面跟他说句对不起。”女人很执拗,她看着岑里,不肯妥协。 岑里的呼吸急促了些,他稍微提高了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们就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宋行柯听到岑里的声音,便知道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他握了握岑里的手,接过被女人攥得皱巴巴的名片,说:“您先回去吧,这里人太多了,之后我们再联系您可以吗?” 岑里不说话,何之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行柯,低头说好,便推着宝宝离开了。 宋行柯有些担心岑里,便轻声说:“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吧?” “我吃过了。”岑里闭了闭眼,说,“你先回去吧。” “我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正准备出去吃饭?”宋行柯没被他骗过去,皱着眉凶他,“天天不吃饭,瘦成什么样了都?” 岑里里面无表情地往科室走:“你烦死了。” 许念从科室钻出来,看见岑里,说:“岑医生,刚才有个人来找你,我看你在走廊那,就给指了。” “我知道了。”岑里说。 宋行柯还跟在他身后,岑里叹了口气,说:“我过几天可能会出门,剩下的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说好吗?” 宋行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你回来后就告诉我,对吗?” “对。”岑里想了想说。 宋行柯碰碰他的脸,说:“什么都告诉我吗?” 他有些怨念地语气让岑里满腔的愤懑消失殆尽,他忍不住笑了笑,说:“什么都告诉你。” 第6章 . 岑里很快便请了假。 刚转正就请假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但主任还是爽快地就签了字,他把岑里当重点衣钵培养,岑里又从来都很乖,一个又乖又勤奋的小孩,总是能轻易让人偏爱些的。 岑里买了第二天的车票,他要回家告诉他奶奶一声。 家里空的很,干燥的秋天让飘在空气里的灰尘不停地悬浮打转,岑里突然感到自己也是那蜉蝣尘埃中的一籽,闭上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眼就一种脚不踏实地的空旷。 他窝进了沙发里,疲累地看了看老太太的遗像,似乎在自言自语:“你一定想不到,今天我见到谁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他。 “她要跟我们道歉,我不想接受,可以吗?” “人有多可笑,她带着孩子,看起来家庭幸福,脸上连一丝忧愁的纹路都瞧不见,那我呢,那我爸呢,你呢,谁来赔我们这些年?” 岑里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得像乌鸦难听的吼叫,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他长大了以后就不太爱流眼泪,老太太从前总说他从小哭的时候总看不见眼泪,“这样好啊,我们小里有天大的福气,一辈子都没有苦头吃。” 可是岑里这十多年,却吃尽了苦头。 第二天,岑里便坐上了回a市的车。 他在a市过了很多年,对这里小小旧旧的车站,城市里的每一条瘦窄的巷,宽阔的路,生长的草木,都熟悉的很,即使是后来离开了,他也一直保持一个月回来一趟的频率。 他得去看他爸。 出了车站,岑里打了辆车,跟师傅说:“去市监狱。” 师傅一听他要去监狱,便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他一眼。 岑里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就要对这好奇和探究的眼神免疫,他不说话,偏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疾驰的风景。 a市的城市规划并没有太大变动,岑里十七岁的时候离开这里,二十四岁的时候回来,它还是静静地矗立着,有时会让岑里觉得,恍然大梦过。 他昨天就向监狱提交了申请,很快便被安排见到了岑青阳。 岑青阳在监狱里待了十多年,是岑里十二岁那年,因为杀人进去的。 岑里打小就被欺负,开始总有人说他没妈。小孩子的恶意没有大人会阻止,岑里却当了真。他把那些谩骂都记在心里,回去问岑青阳:“我妈妈呢?” 岑青阳就一遍一遍告诉他:“小里,妈妈去世了,但她很爱我们,你想她的时候,她总是在看着你的。” 岑青阳是个温柔的男人,岑里从没有想过他会因为杀人进监狱,十二岁的岑里拼命哭着跟警察解释,不是的,他不是杀人犯。 没有人听他说话。周围大人的窃窃私语和同情的目光让他感到恐惧又茫然。他奶奶流着眼泪把他的眼睛捂起来,带他回了家,他至今都记得那双手温热的触感。 他奶奶说:“没关系的,小里,奶奶还在。” 岑里年纪小,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他爸是被冤枉的,之后长大一些,老太太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他爸是杀了人,杀了一个qiangjian犯。那男人在巷子里qiangjian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巧被下班的岑青阳遇到,小姑娘流着泪向他求救。 于是岑青阳捡起了地上的红砖头。 岑青阳在报社上班,戴着眼镜,瘦瘦高高,谁也没办法相信,就只那一下把人给砸倒了。 那个女孩子就是何之华。 被砸死的是当地有钱人家里的独生子,靠着家里的势力有恃无恐,才敢这样在路边意图qiangjian,没想到老天的报应来的这样快。 可那人的家里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要岑青阳偿命。 何之华的家里人被逼着收了钱,拒绝出庭作证,于是岑青阳顺理成章地被扣上了过失杀人的帽子,判了二十五年。 老太太哭红了眼睛,找遍了关系和律师,才把过失杀人定成了防卫过当,但那也仅仅只是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少判了三年。 在那个消息单一媒体式微的年头,家里出了一个杀人犯简直是要命的事,但无权无势的小户人家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于是岑里被欺负时,再也不只是没妈的孩子。大人也不再拦着,于是小孩子就肆无忌惮地当着他的面说,你看,就是他,他爸是个杀人犯。 岑里从不愿意去想从前的事,因为他遇见了宋行柯,他在宋行柯的眼里看见了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宋行柯不会被他的冷漠吓跑,宋行柯不会理会流言蜚语,宋行柯会称赞他会爱他,他紧紧占有着宋行柯,拿宋行柯当命,可宋行柯是吗? 一阵开锁的声音把岑里从发呆中惊醒。他转头,看到岑青阳带着手铐走了进来。 岑青阳看到他,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他温柔地笑:“小里。” 岑青阳是个文化人,即使是这么多年的牢狱生活也没能让他的气质变杂,他仍然清瘦挺拔,眼窝深深,透着十足十的温润。 岑里忍不住想,谁要相信这样的人是杀人犯?但他也只是笑了笑,喊他:“爸。” 岑青阳坐下来,摸了摸岑里的手,皱了皱眉头,说:“手怎么这么凉?” “外面风大。”岑里说。 “怎么了?”岑青阳问他,“这次怎么没到月底就过来了?” 岑里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跟岑青阳的关系很好,即使是岑青阳刚刚进监狱的那段愁云惨淡的日子,岑里都没有怨恨过他。 奇怪吧?岑里后来也想过,真的很奇怪。他偏不信所有人告诉他的话,无论那些人怎样欺辱他,怎样看他,怎样一遍又一遍地跟他重复,他就是不信。 最开始,岑青阳每次见他,都会流眼泪,总是说着对不起,他从心底里觉得愧对岑里,反而是岑里安慰了他。 十几岁的小孩儿总是重复着说:“没关系的,爸爸,我们都等你的。” 却没人知道,他出门就开始哭。 监狱外墙的角落有一块石头,每次见完他爸,他就坐在上面哭,哭呀哭,哭到夕阳都红着脸瞧着他,才擦擦眼泪回家。 他从不跟老太太一起去,他怕老太太看见他哭。后来的岑里就想,是不是因为那时候把眼泪流干净了,长大以后才没有眼泪可以流。 岑青阳看出了他的犹豫,他聪明的很,只想了想便说:“是不是那姑娘找你了?” 岑里点点头:“她说你不肯见他,非要我来问问你。” “哎呀。”岑青阳笑着说,“干嘛非要见我,这么多年了,我有什么好见的?” 岑里说:“你要是还恨她,我回去就……” “小里。”岑青阳打断他的话,“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她。” 岑里微微睁大了眼睛,皱起了眉头。 “她看起来过得怎么样?”岑青阳问。 岑里低声说:“看起来很好,带了一个宝宝,应该刚出生没多久。” 岑青阳笑了笑,说:“那就好。” 岑里想要反驳他,岑青阳却不给他机会,他说:“小里,如果再来一次,说不定我还是会这样选择的。” “那我呢?”岑里第一次这样质问岑青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岑青阳:“我奶奶呢?你要我们怎么办?” 岑青阳沉默了,他说:“如果那天我走了,这将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我现在虽然在监狱里,但我于心无愧,小里,人活着,求的不过也是一个于心无愧。”他拍了拍岑里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蜷起的手指,“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奶奶。” “那你怎么不愿意见她?”岑里紧紧盯着他。 岑青阳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是受不了的。觉得怎么好心倒成了灾祸。那时候你还这么小,我一辈子就折在里面了,你要怎么办呢?” “后来想明白了。”岑青阳停顿了一下,也没有说他想明白了什么。 “那个小姑娘,她一辈子心里头都梗着这件事儿了,我怕她见到我就总是忘不掉。她现在过得好,归根结底,那就是我救她时想看到的。也许这样听起来愚善,但小里,我做这些事,就愿意去承担它的后果,无论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 岑里无话可说,他问:“那我呢?你的选择,也要我来承担责任吗?” “小里,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岑青阳眼里好像有泪水一闪而过,岑里觉得,可能是接待室的灯光太刺眼,他看错了,“你一直这样优秀,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我一点都不优秀。”岑里轻声说,“我弄丢了好多东西,我把奶奶弄丢了,把我喜欢的人弄丢了,我喜欢男人,我高中就和他在一起了,你还觉得我优秀吗?” 岑青阳愣了愣,但也只是片刻,他握住了岑里的手:“是的。” “你可以选择你想成为的样子,可以选择不原谅任何一个人,也能够喜欢任何值得你喜欢的人,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会在这里看着你。” “妈妈和奶奶也都会看着你,岑里,我想让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你要学会向前看。” “所有人都爱你,别人拥有的爱,你一分都没有少。” 岑里想起了岑青阳从小带他看的星空。他站在星星下,好像伸手就能够碰到一样,他问岑青阳:“我能够拥有它吗?”岑青阳抱着他,温柔地说:“小里,它不属于任何人,但只要你想,它就是你的。” 岑里觉得感到脸颊一片冰凉,岑青阳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低声说:“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岑青阳说:“下次她要再去找你,你就让她来吧,你和她一起来。” 岑里点点头,看了岑青阳一样,起身往外走,手摸到门把手时,他听见岑青阳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小里。” 岑里回头看他。 四十多岁的岑青阳眼角已经细细密密地爬满了皱纹,那些纹路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和温柔。 他就那样平静地坐在那里,笑着对岑里说:“要做个好人。” 岑里再也忍不住,他捂住了嘴巴,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他感到一阵惊心的难过和平静,仿佛心底被哗啦啦的风吹过,那风闪着光,将他的心照的透亮。他看着岑青阳,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外面的阳光洒下来,大门在身后缓缓地关上,他抬头,看见了站在树下的宋行柯。 男人看到他,勾了勾嘴角,大步走了过来。 阳光在他身后大片大片地铺开,宋行柯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向岑里,走进他的心里,走进他缺失了一角的心脏。 岑里的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仿佛是怕惊扰眼前唾手可得的爱。 那是他失而复得的初恋,闪着耀眼的光,跨越了整整六年的时光,横冲直撞,堂而皇之地填满了他的灵魂。 第7章 . “你怎么过来了?”岑里问宋行柯。 宋行柯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回答道:“我猜你是要回来,就找a市的熟人问了问。”说完,又有些忐忑地问:“你不会怪我吧?” 岑里故意绷起脸吓他:“那你以前怎么不这样儿找我啊?” 宋行柯无奈地笑了笑,说:“宝贝,我哪儿这么厉害全国上下的找人,这也就是在a市。” 岑里的心跳很快,他拼命把嘴角往下压,可是雀跃的心情像一辆疾驰的列车狠狠地撞向他。 于是他张开手臂,突然扑进了宋行柯地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宋行柯被他的动作惊得一震,刚开始竟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反应过来,也迟疑着抱住岑里,轻声问他:“怎么了?” “宋行柯。”岑里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你爱我吗?” 宋行柯笑了几声,岑里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和同他一样,扑通扑通的心脏。 “当然了。”他说,“当然了,岑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岑里闭上眼睛,脸颊在宋行柯的衬衫上蹭了蹭,小声说:“我也是的。” 岑里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跟宋行柯解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行柯不说话,岑里就笑:“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宋行柯,我没什么值得同情的,我爸说的对,别人拥有的,我其实一样不少。” 宋行柯抱住了他:“我会让你拥有更多。” 岑里在a市的房子已经卖了,宋行柯带他回了自己从前的房子。 他来之前似乎就已经想到了现在的局面,房子已经叫人来收拾干净,岑里见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宋行柯笑他:“作为你男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你现在和我一起变成了资产阶级。” “我是个无产。”岑里纠正他,“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说完自己撑不住便笑了起来。 宋行柯抱着他窝在沙发上,说:“我以前想过好多遍现在的场景。” 岑里闭着眼睛说:“那恭喜你心想事成啊。” 宋行柯被他噎的一时间没说出来话,啧了一声掐了掐他的脸。 一阵门铃声响起,宋行柯皱了皱眉:“谁这时候过来啊?” 他起身去开门,江律的脸从门后露出来,见到宋行柯开门,脸上的笑容刚绽开一半,宋行柯就把门啪得一声关上了。 岑里好奇:“谁啊?” “流浪狗。”宋行柯不在意。 身后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岑里好笑:“流浪狗还会敲门啊?” 宋行柯只能转身又去开了门,江律气愤的推开门往里面挤,大声说:“你有病啊宋行柯?” 刚刚进来便看见了客厅的岑里,愣在了原地,讪讪地傻笑了两声便开始口不择言:“哎呀,嫂子好!” 岑里尴尬地想原地消失,宋行柯暗暗点头,又装模作样地抬腿踹了一下江律,问道:“你干嘛来了?” “我不是听到你回a市了吗!我又没来过,就想着跟过来蹭蹭饭啊,谁知道你跑这么大老远谈恋爱来了啊……” 岑里失笑:“那你吃饭了吗?” “没有啊!”江律摸摸肚子,“岑医生要给我们做饭吃吗?” 宋行柯瞪了江律一眼,刚想说让我老婆给你做饭吃,你想得美,就听见岑里欣然同意:“好啊,这里有菜吗?” “没有。”宋行柯看了一眼江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他,面无表情地说:“三秒钟,滚。” 江律欢天喜地地把卡抢过来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9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亲了亲,快速地冲岑里说:“岑医生,下次再吃你做的饭啊!我先走了!!”说完便一溜烟就跑了。 岑里目瞪口呆。 宋行柯嫌弃地看着江律的背影,跟岑里解释:“他是我发小弟弟,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就知道要钱,你可不要跟他走的太近。” “他是你朋友,我怎么会跟他走的近!”岑里挑眉看宋行柯。 宋行柯酸溜溜地看他:“你刚刚还要给人家做饭吃,我都没吃过。” 岑里乐得眼睛都弯了:“宋行柯,看你浓眉大眼的怎么跟个小姑娘似得,这么小气。” “我就小气。”宋行柯撒娇似得抱住他,“你做饭只能给我一个人吃。” 岑里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好啊。” 宋行柯非要和他一起去买菜。这个少爷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亲自下凡逛菜场,看什么都新鲜,这个也买那个也买,根本不问岑里会不会做,岑里被他气的头疼,把推车往他手里一塞,冷冷地看他:“等会你自己拎回去。” “好的。”宋行柯乖巧地回答,“肯定不能让我们岑里宝宝拎。” 岑里被他的语气搞得浑身发麻:“宋行柯,我已经二十多了。” “我们岑里八十岁也是我的宝宝。”宋行柯左右手各拿了一个茄子,一边认真比对一边说。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样的茄子好,岑里想。可是那一瞬间,手里拿着两根沾了水的茄子的宋行柯,让他有种脚踏实地的踏实,这种踏实令岑里内心涨满酸涩,他觉得自己像刚踏上陆地的1900,惶恐迷茫,又深深地为它吸引。 岑里拿过他手中的茄子,看了看,把其中一根放了回去,另一根递给宋行柯,严肃地科普:“买这根,那根太老了。” 宋行柯拿着茄子,真情实感地赞美:“岑医生,你真厉害。” 旁边的大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行柯,岑里嫌丢人,赶忙拉着他离开了现场。 岑里从不吹牛,他告诉宋行柯自己做菜好吃,那就是真的好吃。 第一口吃下去,宋行柯心里就已经敲锣打鼓地把岑里娶回家了。他面上不显,却不禁热泪盈眶,想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老婆人美心善,做饭还好吃。 岑里看他不说话,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宋行柯又扒了一口饭,说:“我们结婚吧。” 岑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诶,有这么夸张吗?” 宋行柯点点头,老实地说:“我现在,立刻,就想把你娶回家。” “怎么不是我娶你啊?”岑里瞥了他一眼。 宋行柯眼睛一亮:“你愿意娶我吗?我现在可以嫁给你,老公!” 岑里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宋行柯,你以前不这样儿啊?” “可不都是被你逼的吗?”宋行柯说,“我们岑里这么优秀,我得赶紧定下来,被别人拐走我多亏啊。” 岑里夹了一筷子茄子到宋行柯碗里,笑了笑:“你妈妈呢,宋行柯,你妈怎么想?” “不用管她的。”宋行柯把茄子吃了,说:“她既然从来没管过我,那在任何事上,她的意见对我来说就都没有价值,她跟我爸离婚了,我爸不在意这些,你别怕。” “我想和你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岑里轻声说,“我不想让你被父母曲解,宋行柯,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委屈的是你吧。”宋行柯温柔地看他,“岑里,你只要看着我就好,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好吗?” 岑里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他说:“好。” 第8章 . 吃完饭后,宋行柯去洗碗,岑里坐在沙发上接林峰的电话。 林峰说,老周的心脏又出了问题,今天过来住院,过几天要动手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岑里也有些担忧,想了想说,明天就回去。 宋行柯正好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一手湿漉漉的水,见岑里挂了电话,便说:“明天就回去?” 岑里点点头,拿纸把他的手擦干,说:“我有个老师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他。” “这个老师对你好吗?”宋行柯问。 岑里想了想,说:“好,他是大学时候对我最好的人,要不是他,我应该去不了二院。” “那是得去看看。”宋行柯把岑里抱到自己怀里,“我跟你一起去。” 宋行柯好像非常喜欢这个动作,岑里想,简直像是比自己还没有安全感,他顺从地靠在宋行柯胸前,笑道:“你去干什么?老师又不认识你。” “我去谢谢他对我们岑里这么好,让我们岑里变成现在这么优秀的样子。”宋行柯轻声说,“每一个对你好的人,我都感激。” 自从跟宋行柯在一起之后,岑里就觉得自己脆弱了很多,仿佛从二十多岁一下退回了十几岁。 他能感受到宋行柯强烈的爱意,像是夏日的篝火与星空,像山巅上的落星和明月光,不断带给岑里一次又一次强烈的悸动,在这些爱意下,他好像成了恃宠而骄的小猫,时时刻刻愿意在宋行柯面前舒展身体,露出肚皮。 岑里闭上眼睛,内心喟叹。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这样的需要爱和关心。他并非不在意,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来填补上内心的苍白和贫瘠。 他笑宋行柯:“油嘴滑舌。” 宋行柯也不在意,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 晚上,宋行柯和岑里住到了同一间屋里,也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岑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客厅厨房都收拾了,屋子却只收拾一间,宋行柯眼神无辜,狼子野心却昭然若示。 “你睡沙发。”岑里冷静地说。 “别吧宝贝。”宋行柯挤进门,一把抱住了岑里,“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想跟你一起睡觉。” 岑里嗤笑:“你忍得住?” 宋行柯正气凛然:“什么忍得住忍不住,你不愿意,我肯定不碰你。” 岑里迟疑地看了看他,说:“也不是不愿意,只是……” 宋行柯拍拍他的头,说:“我知道的,小里,你不要有压力,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时每天都能高兴,我们还有一辈子。” 岑里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等乖乖被骗上了床之后,才知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多不靠谱。 关了灯后,宋行柯的手悄悄地拉住他,然后小声说:“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屋子里的窗帘没拉,岑里透过雾涔涔的月光看宋行柯,他的眼睛好像都被月光浸染过一样,仿佛透亮的玻璃石。 于是岑里鬼迷了心窍,凑上去轻轻吻了他一下。 他的嘴唇有些凉,宋行柯却是热的。 岑里觉得那热度,似乎通过他们贴近的嘴唇,顺着他的皮肤,一路攀爬进了他的心脏。 他的血是热的,大脑是热的,呼吸是热的。 几乎要让他神志不清。 宋行柯愣了愣,很快就反客为主,在岑里想要离开时,按住他的后脑贴近了自己。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0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他反身压在了岑里身上,舌尖不老实地舔了舔岑里的嘴唇,那动作里的seqing意味让岑里不自在地想要挣脱。 宋行柯才不给他机会。 他像个快要渴死的旅人,岑里就是他在茫茫沙漠中唯一的一片绿洲。 岑里的意识都快要融化在这个热烈的亲吻中,却仍然在宋行柯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衣服的手摸上自己的胸时,反应迅速地躲了躲。 宋行柯知道他的意思,贴着岑里的耳朵说:“别怕,放心吧。” 岑里红着脸推开宋行柯,他顺势躺了下来,把岑里搂进了怀里,笑着蹭了蹭岑里的头发:“睡吧,我抱着你。” 第二天,他们出发回了a市。 岑里昨晚睡了个好觉,宋行柯的怀抱温暖又踏实,他窝在里面,就好像四周建起了高高的围墙,把他牢牢地护在里面。他习惯了独自一人,也习惯了作为保护者的角色,于是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让他新奇又贪恋。 他没有回家,和宋行柯一起直接去了医院。 林峰在那里等他,看到宋行柯也在,他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宋行柯面不改色,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岑里尴尬地手脚发麻,林峰还寻了个机会偷偷问他:“小里,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岑里有些头疼。他一直告诉林峰自己是单身,故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与宋行柯的关系,只得硬着头皮说:“是啊。” 林峰又看了走在他们身后宋行柯一眼,叹了口气,说:“只要你开心。”想了想,他又说:“我们都是这样想的,你知道的吧,小里。” 岑里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胳膊。 老周年过半百,心脏omao病了,只是这次严重些,要动个小手术,但所幸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半个医院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老周在这里显然过得如鱼得水,岑里进屋时,他正躺在床上吃苹果。 宋行柯在外面等他,林峰还有工作,把他带到门口就回去了,只他一个人走了进来。 老周看见他,笑眯眯地从床头摸了个苹果递过来,说:“回来了?” 岑里接过来,问他:“这次也没什么问题吧?” “嗨,你们都这样,不是都知道没问题吗,还非得亲自问问我才安心。”老周摆摆手,“没事儿,死不了。” 岑里迷信,他皱皱眉头,严肃地说:“什么死不死的。” 老周知道学生的脾气,赶紧呸了三声,说:“行了吧……哎呀,年轻人怎么这么迷信……” 岑里轻轻打了他被子一下,他立刻转移话题:“好了,不说我了。我听小峰说,你连对象都有啦?那个臭小子就说了这一句,后来怎么问都不肯说了……小姑娘怎么样啊?你这脾气真得苦了她了……” 岑里听着他啰嗦,想了想,轻声说:“老师,不是姑娘。” 老周也愣了:“不是姑娘?” “是个男人。”岑里笑了笑,指了指门:“他就在外面。” “哦哦,男人。”老周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有些震惊地看着岑里。 岑里点点头,他才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苹果,后知后觉地说:“也挺好,没去祸害人家小姑娘。” 老周的重点永远奇怪,岑里也习惯了。看见药水快要输完,岑里按铃让护士进来换。 小护士进来以后看见岑里,笑了起来,说:“岑医生,门外有个人站在那儿,你们认识吗?” 岑里看了看老周,老周也撇撇嘴。 护士出去之后,老周问:“你爸知道了?没骂你吧?”说完,又想了想,摇摇头说:“你爸那个性格,肯定不能骂你。” 岑里点点头说:“知道的,我回去跟他说了。” 老周叹口气说:“你要是你爸养大的,不知道能给惯成什么样。在他眼里,你就是出去要饭,那要来的饭都是香的。” 岑里被他逗笑了。 老周其实跟岑青阳关系很好。前几年,岑里奶奶的病,老周帮了很多忙,也知道岑里家里的事,于是就提出想见见岑里的爸爸。 他们一见如故,岑里头一次在他爸面前被晾在了一边。 后来老周还去过很多次a市,去见岑青阳,去和他聊岑里的现状。 他是为了岑里做的这一切,老周不说,但岑里都知道——他打心眼儿里把岑里当自己的孩子。 岑里想,自己到底得有多幸运,才能遇见这么多人,他们都愿意伸手拉他一把,他才能从泥淖里挣扎出来。 他有数不清的理由可以去憎恨世界,逃避现实,他可以选择堕落,没有人能够指责他。 可是这些人都焦急地在岸上等着,跺着脚冲他喊叫,一个个自作主张地伸出手,于是他也只好爬上岸,踉踉跄跄地跟在他们身后,追赶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未来。 会发生无数好事情的未来。 第9章 . 岑里陪老周说话,却惦记着宋行柯还站在门外。老周接过岑里削给他的苹果,抬了抬下巴说:“喊进来呗,我给你瞧瞧。” 岑里无奈:“有什么好瞧的,我还能被人骗了啊?” “那可说不准。”老周上下打量他,“细皮嫩肉,不骗你骗谁啊?” “吃苹果吧。”岑里面无表情地去给宋行柯开门。 宋行柯进来以后乖乖地喊了一声:“老师好。” 老周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就撇撇嘴说:“我可不是你老师。” “您是小里的老师,就是我的老师。”宋行柯也不在意。 岑里戳了戳老周,说:“行了啊您。” “行行行!”老周没好气,“看你护的,我又没吃人。”说完,又看了看宋行柯,跟岑里说:“你出去,我跟他聊聊。” 岑里有些慌了:“干嘛呀,都给你看了还不行啊?” 宋行柯却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没关系,你去等我一会。” 岑里看老周,老周移开目光,专心吃手里的苹果,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只好攥了攥宋行柯的手心,便推门出去了。 刚摸到门,就听见老周在他后面喊:“别偷听啊!” 岑里气的脑壳痛,不理他,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外胡思乱想,不知道老周会跟宋行柯说些什么。 想来想去,便觉得能说什么呢,无非是告诉宋行柯自己有多不容易,告诫他好好对自己。岑里其实不太担心,老周从来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老周想让他考研,他不同意,老周就没有再提。他奶奶到最后,治不好了,要岑里带他回家,老周也不同意,岑里咬着牙帮奶奶办了出院,他也没再劝。 岑里一直不听话,他有时也不明白老周喜欢他什么,这么多年拿他当亲儿子。 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只有老周,林峰和佳佳姐来陪他。没有葬礼,没有吊唁,只草草火化了事。 但那是第一次有人扶着他趟过泥水,他环顾四周,再也不是茫茫然的一片迷雾。 宋行柯出来时,脸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1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色没什么变化,岑里看看他,也没有说话,跟老周打了个招呼就跟他一起出了医院。 宋行柯先忍不住了:“你不问我们说了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岑里笑,“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内容。” “你就不怕我被骂啊?”宋行柯装着生气的样子。 “骂你两句怎么啦?”岑里理直气壮,“怎么?你还想找我骂回来?” 宋行柯闭了嘴。 岑里原本准备打车回家,宋行柯哪肯,非得送他,他就笑宋行柯:“宋总,你怎么这么闲啊?公司不要啦?” “公司哪有我男朋友重要啊。”宋行柯不要脸,“只要你说一声,让我把公司送给你都行。” “我可不要。”岑里说,“我又不会开公司,交给我三天就得破产。” “破产就破产吧,咱家又不止这一个公司,当送给你玩了。” 岑里听着宋行柯跟他满嘴胡话,说了地址便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不跟他说话了。 等他醒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车里暖气打的很足,漆黑一片。 椅背放了下来,他身上披着宋行柯的西装,宋行柯戴着眼镜坐在一旁捧着电脑办公,只穿了一件衬衫。 见他醒了,宋行柯摘了眼睛,揉了揉他鬓角压得乱糟糟的头发,笑说:“不知道的以为你几天几夜没睡觉了,怎么睡得这么香啊,嗯?” “你怎么不叫我。”岑里揉揉眼睛,“天都黑了,饿不饿啊?” “看你睡的好,下车吧,咱们到家了。”宋行柯接过他身上的外套套上,跟他一起下了车。 宋行柯第一次来岑里家。 房子有些旧,却干净的很。这是岑里和老太太刚到a市就租下来的房子,老太太去世后,房东要卖房子,岑里不想搬家,便算了算手头的钱把房子买了下来。 宋行柯看到老太太的遗像,沉默了片刻,问岑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岑里想了想说:“我来a市的第三年,她不愿意待在医院里,我就带她回来了。” “你就这样一个人带她治病?你又没有来过a市……”宋行柯声音低沉,心疼地要命。 岑里笑:“我小时候就住在a市,后来是因为我爸,才去了c市的。” 宋行柯没说话,他接过岑里递给他的香,恭敬地插在了老太太遗像前的香炉上。 他不太敢去想十七八岁的岑里是怎样带着一个病人在陌生的城市扎根生活下去的。 可是他还是变得那么优秀,考了a市最好的医科大,进了a市最好的医院,没有被生活的苦难压弯脊背,像荒漠里一颗挺拔的白杨,在风沙里也从没忘记生长。 岑里见他不说话,就拍拍他的背,说:“你别难受,我一点儿也不累,现在还有你了。” 宋行柯听岑里哄他,低声说:“怎么可能不累,岑里,我后悔了。” “假如我当年……” “没有假如的,宋行柯。”岑里打断他的话,“一切都刚刚好。” “好事情出现的概率和坏事情出现的概率都是一样的,你非要说假如——假如我们当时还在一起,也许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你也不是现在的你了。” “我们不能去想这些,宋行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岑里在这一瞬间福至心灵。 他突然明白了岑青阳的话,岑青阳说,我做这些选择,就愿意去承担它的后果,无论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的。 岑里想,是的,他在选择离开宋行柯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迫接受了永远失去他的结局。 而现在的这一切,都是老天送给他的礼物。是对他前二十年遭受苦难的补偿。 宋行柯还站在自己面前,像六年前一样对他说我爱你,这是天大的好事,是永远值得他热泪盈眶的幸运。 宋行柯沉默地抱住了他,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岑里,我爱你。” 岑里回抱住他,看着老太太的遗像,小声地说:“我也是,宋行柯,我也爱你。” 老太太眉眼弯弯,像是在对他笑,岑里也笑。 宋行柯吻了吻他的侧脸,温柔又坚定。 大钟又开始响,宋行柯被吓了一跳,岑里被他的反应笑的不行。 宋行柯无奈:“你家这个钟……真有特色。” 岑里跟着吐槽:“老太太可宝贝它了,去世之前,还用手指了指,应该是知道我不喜欢,怕我把它扔了吧。” 宋行柯皱皱眉头,若有所思地开口:“小里,你有没有想过。” “嗯?什么?”岑里问。 “那个钟。”宋行柯用手指了指,“你奶奶会不会在里面给你留了东西。”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岑里睁大眼睛看着他,又看看钟,说:“不会吧……” “看看不就知道了?”宋行柯推了个凳子过去,把钟取了下来。 打开以后,他们看见钟的背面卡了一封信。 岑里死死盯着那封信,手颤得不像样。宋行柯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了卧室,拍了拍他的头,轻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便带上门去了客厅。 岑里沉默着打开了那封信,看见了老太太娟秀的字迹。他闭了闭眼,才逐字逐句地读下去。 “小里: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封信,奶奶希望不会太晚。 我们小里命不好,妈妈走得早,爸爸又蒙了冤屈。奶奶本想,还好我们小里有奶奶照顾。 可现在奶奶也要丢下你了。 奶奶想着你,整晚整晚都睡不好,想我的宝贝还不到二十岁,就要面临一次又一次人生大悲,叫他怎么受得了? 你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和你爸爸相依为命,后来有了你,你那么小一点儿,看的奶奶心都快化了,恨不得将全世界最柔软的东西都给你。 奶奶也尝过生活万般苦难,最艰辛的时候,也想过一死了之。人活下去得有盼头,我怕我的小里没了盼头,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但你让奶奶骄傲,到如今我还可以说,小里像一棵小树苗,不断地生长,有时我甚至觉得,你可以扛过任何世界的为难,长成参天大树,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给他们庇荫,就和你一直在做的一样。 可我不愿让世界为难你。你成功或者失败,坚持还是退让,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否愿意再承担世界的苛责,都无法影响我对你的爱。 小里,奶奶有些话想告诉你。 奶奶希望你是善良的,诚恳的,无论你怎样选择,都要像爸爸那样,无愧于心。 你会拥有许多的爱,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找到你的爱人,你看他会像看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同时获得走下去的勇气。 你会将世界的希望都握在手里,会和解,会感恩,会满足。 所以走下去吧,不要计较眼前的痛苦,去看未来,去看没看过的好风景,去敞开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2 长河 作者:死在彼侧 怀抱爱别人,同时被爱。 岑里,你可以拥有数不清的东西,只要你想,奶奶希望你想。 奶奶留在过去,将所有的祈愿都送给我的宝贝,别怕,别回头,岑里,向前看。 我永远爱你。 夏清兰” 岑里总觉得,人生是漫长的。 他像是渡过一条长河,岸边的人走自己的路,不曾看他一眼。 河中是漩涡。 那漩涡好深呀,不断卷着他,想要把他拖进陷阱和深渊。他总是在挣扎,每一次都耗尽力气,以为这是最后一次。 他羡慕那些一出生就在岸上的人,他们不明白河水的深浅,只顾着埋头往前。 可总有人从河里爬上岸。 有人停下脚步伸手拉他,有人在河里拼命将他向上推,于是他也能够紧紧地抓着河岸,翻身走上曾经只敢偷偷羡慕的道路。 河里的人说,那条路上的风景真美啊,你得去看看。 岑里想,是啊,真的很美。 他捏着那封信,打开了门。宋行柯在门外等他,见他出来,便笑着敞开了怀抱,说:“男朋友抱抱。” 岑里扑了过去。 灯光晕黄,时间铺天盖地。 当他渡过长河,回头看见的,仅仅是潦草的苦难和错过的光阴。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