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尘香风天行》 分卷阅读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 《花落尘香风天行》上 第一章 残阳如血,染红天边的晚霞。 远处起伏的山丘上,向阳的草场被落日染成一片金黄,仿佛黄金铺就的稻田,耀人眼目;而背阴的一面却漆黑一团,看不清端详。 我极目望向远方,天空与大地相接的地方,烟雾蒸腾,灰蒙蒙的一片,景物模糊不清,迷离的淡紫色光影随着日光不断变化,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梦境。 山口处有条小河从迷离的光影中蜿蜒而出。 不过丈宽,不过尺深,清清冽冽,曲曲折折,辗转迂回,不紧不慢地穿过脚下这片开阔的草地,迎了日光向太阳落下的方向蜿蜒而去。那进三步退两步扭扭捏捏地步法,就象一个羞涩的情人去赴黄昏后的约会。 黄昏之约么?那等待它的情人可知它在这里磨磨蹭蹭?可知它这番羞羞答答的心事? 呵呵,我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些呢,还真是不专心呢。 收回散乱的心思,我低头望向脚下, 脚下,尸横遍野,激战正酣! 黄金铠甲玄色丝绦,骑在白马上的俊美男人是我南朝的陛下——袁瑭,袁龙宜,对面黑色盔甲外罩大红披风,跨下黑色战马腰背笔直的是北庭的王——耶律丹真。 我的陛下拨转马头,挥戟而至,携雷霆万钧之势,辖开山镇海之勇,对面呼延丹真不慌不忙举刀相迎,兵器相击,铿锵作响。 马走交错,二人各展绝学,奋力战在一团。 周围遍地的尸体间,是已经停下手来的双方兵士。或站或坐,或扶或躺,所有活着的人都静静地注视着,这旷古难见的厮杀: 在黄昏的战场上,在满是鲜血的草地上,这个时代,最年轻有为,最受万众敬仰的两位君王,正在用最原始,最诚实的方式,展开较量。去证明自己才是那个不可战胜的王者。 没有人去擂动战鼓,也没有人去摇旗呐喊。只有傍晚的风吹过草地,带来远处泥土的气息。天地间仿佛不曾有过震天的呼喊,如林的刀枪;那些盔明甲亮,步伐整齐的士兵仿佛从不曾来过;漫天飞箭如蝗,人呼马嘶,鼓声如雷的景象也从未出现。强壮的身体并没有倒下,那些年轻的生命都不曾离去。 决战从黎明到黄昏。 碧草之地此时已成人间修罗境! 到处都是残破的身体和带血的断肢,到处都是断了头的枪杆,缺了口的刀剑。深深插进泥土的旗帜被火烧得只剩下黑色的竹杆,而没有被火烧掉的那些,也已经被飞箭撕成碎条,低垂摇摆着,分辨不出上面的字迹。 旗下是成堆的尸体,四处流淌的鲜血。 既然是积蓄多年、势均力敌的一战,又都是御驾亲征,就没有谁先撤兵的道理。不打到两王相搏分出胜负,谁都不会罢手。 既然士兵们已经倒下,既然将领们已经尽力。那么此刻,就让双方的王者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来决定这片土地的归属吧。 胜利者将拥有这片肥美的草场,成群的牛羊,以及草地周边的15座城池,38个县镇,数十万百姓。 南朝与北庭的边界之争已经有几十年了,历史上,这片草地的归属,一直争执不下。双方都认为那是自己的版图,无数次战役打下来,双方互有胜负,谁都没有长久得到过这片土地,而土地周边的各省也因连年战乱,民不聊生,许多人拖家带口远走他乡。 连年的战争造成国库空虚,民累极重,已经成了南朝的心病。而这些年,东面的岳冀国逐渐强大起来,虎视眈眈,作壁上观,不日即成心腹大患。 倾全国之力,御驾亲征,决战草原,这一决的胜负意义何其重大! 此刻,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王者的身上! 我缓缓地转动头颈,看向左手的手腕,那里被捆在木架的横梁上,血肉模糊的一片,此刻正在钻心地痛。连日来被绳索捆绑,本来已经麻木了的。现在却又忽然痛了起来,这条手臂怕是已经废了。 这痛是个讨厌的东西,不在意它时好象也不是很痛,一旦在意了,它便来了情绪,非要痛个好看给你。还要纠集起其它同类一起起哄。不仅手臂,两条腿上的伤也痛得凶猛,顷刻间汗湿重衫,双目昏花。我张开嘴,闭上眼,艰难地喘息。 胸腹间一阵阵的翻涌,嗓子眼儿发甜,几乎压不住要喷涌而出的血。鬓边的碎发被风卷起,粘在脸上,而背上的鞭伤蹭在木架的立柱上,火烧一样难耐。 若不是北庭的士兵用结实的绳索将我的双腿牢牢绑在这木架的立柱上,又在我的腰间死死缠了几圈,只怕我这时早就瘫倒在地了。哪里还有心情居高临下冷眼看这战场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我小心地喘息,慢慢地蠕动,希望能借此安抚身体各处的疼痛。暗叹这副身体能撑到现在,还真是不易。 月前,集结出发时,面对多过我军几乎一半的敌军,我就知道,这场仗会打得艰苦,其艰苦程度,可能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北庭各部兵士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个个虎背熊腰,能征善战,其中有些部族更是茹毛饮血、凶狠非常。而我南朝士兵,自幼生长在渔米之乡,礼仪之邦,喜欢采桑养蚕,酿酒织布。著书立说者比比皆是,而比武论剑,通常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论武力,南朝兵两个顶一个才能勉强与北庭持平。而这次,更是敌众我寡,实力悬殊。纵然有我这些年教练的各路阵法帮助,要想以少胜多也还是难上加难。若不出奇兵,制胜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 即使是这样,北面边界之事还是再不能拖下去的了。以我皇陛下的骄傲,这次出征,不定下北疆局势是势必不肯答应的。 这一战影响深远。一旦有了结局,恐怕几十年内都再没有机会改变。 作为前部先锋,又是众将信任的飞羽大将军,我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有半点轻慢懈怠。 那些天,我日夜凝望沙盘,殚精竭虑、冥思苦想。发誓定要想个万全之策,胜了这一仗,让我的陛下从此了了这块心病,称心如意而归!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被我参透了战机。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 十五日前,我献计迂回包抄,率领1万人马,彻夜急行, 绕过敌方主力,袭击其毫无准备的后队,杀敌8千,伤敌2万。一击得手后,迅速撤回。 十日前,于葫芦口诱敌伏击,以5千人马折杀他1万前锋精骑。军心大振。 五日前,我故技重施,再次率领1万人马,彻夜急行,袭击其后队,搅得他阵脚大乱,伤敌无数。我顺利返回,终于在陛下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三日前,我率2万人马以王旗为饵,诱其主力出击,而我皇陛下率我军主力出击其余部。大获全胜。 至此,敌我双方实力已基本相当,我军已可正面与北庭军一决雌雄。这是全军将士一直以来盼望的决战,这是我们等待了多年的机会。 胜利在望! 而我,却没能在诱敌之后回到陛下的身边! 第二章 诱敌之计本就凶险,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意外。况且撤退时,我让副将郭雷先走一步,自己率兵断后。不为别的,只因出征前,知道他刚刚得了儿子。 战场上,我本已力竭受伤,一个躲闪不及,即被北庭王座下的神射手一箭射透左肩,箭势之强,实属罕见,我只觉被人在背上狠狠推了一掌,缰绳一松,滚落马下。 咬牙从地上翻身而起,来不及拔剑,单手夹了银枪,一送,一拧,一带,身前的一名北庭参将便滚鞍落马,我跃上马背,堪堪闪过斜刺里卷来的一鞭,又侧身躲过一箭,不敢恋战,拨马就走。 但,还是晚了。一柄北庭猎人们最擅使用的飞刀深深砍进了我的右侧大腿,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长枪脱手而出,滚落在草地上。瞥了眼身后黑云般成半圆形压来的敌人,我自知再没有逃脱的希望。咬紧牙关,握住镶金裹玉嵌满宝石的刀柄,吸气,拔刀,闭上眼,翻手抹向颈间。 还好!我在心中默念:我还来得及想念,我的陛下,你的容颜。你那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是我十年来朝思暮想的容颜。你可知道,我至死都在心心念念地想着你! 一、二、三、我默数脉动。 没有预料中的冰冷刀锋,手腕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我睁眼,细细的鞭梢缠在腕上,坚韧有力,令刀锋停在我的颈旁,再进不得一毫。我恼怒,恼怒这种意外的感觉。失控的局面让我有强烈的挫败感,这是我最不愿接受的。 满怀怨恨顺着手腕绷紧的鞭子望向他的主人,我讨厌死了这种多事的人,我讨厌别人扰乱我的计划。即使动弹不得,即使无法回击,我也要用目光表达我的怨恨,冲天的怨恨。 那是谁?!阴冷着一张脸骑在高头大马上,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油亮的黑色卷发波浪一样披泄在双肩,深蓝色羽毛做成的发饰别在脑后,在草原午后的阳光下,幽幽的闪着金属的光泽,狂野而又华丽。 鹰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我,犀利而深邃。北庭王!是他!虽然是首次见到,但一眼,我就可以断定是他!这样的威仪,这样的气势,不会再有第二人选。 果然是个人物呢,不愧为能与我皇陛下一较高低的对手。 “绑了、回营!”低沉地声音隐隐透出他心中的恼怒。他是该恼怒的,他今天又中了我的计,损失自不必问。 训练有素的兵丁手脚麻利地将我绳捆索绑放在马上,身上的伤口被紧急处理了一下,让我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而死。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私自对我动手脚。而他将要怎样处置我,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没有什么比用敌方将领的头颅祭战旗更能鼓舞军心士气的了。而敌方将领的官职越高,这份鼓舞便越激动人心。若这敌方将领再在军中深得人心,威名远播,那祭旗带来的荣誉感与胜利感将会让人终生难忘! 若再想象一下杀了这样的人给对方将士带来的打击,那就更是让人陶醉了。 而我,刚好有这样的效果。 一行人默默回到劫后的大营,望着被火烧过的营门和眼神中犹自惊魂未定的士兵,缓过气来的我几乎失笑出声。看来陛下这次终于尝到了传说中冲锋陷阵的快感了。中军帐里,他一定会象朝堂上一般纵声大笑吧。我知道他盼着御驾亲征盼了许多年了。这次,他应该能够圆了这个梦了。我为他欣喜。 今年的庆功宴定将是盛况空前热闹非凡的吧。能想象得出,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歌舞升平美酒飘香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场面将如何的喜庆,举国上下奔走相告的人们将如何雀跃。 只可惜,今年的庆功宴上,我再不会与他添酒碰杯把臂言欢了,再不会为他抚琴放歌书画助兴了。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了!! 北庭王帐。 北庭王帐,居中而立,真皮质地,高大宽敞,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走在上面,松松软软,舒服得让我直想就这么放软身子躺下去,不管不顾睡上一觉,解解连日来的疲乏。我已不辱使命达成目的,剩下来的事都不必我操心。此刻放松了心神,身上就觉得累得不行。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北庭王座下众将环座四周,庙里的十八罗汉一样,横眉立目,面目狰狞,个个摩拳擦掌做势欲生吃了我,但可笑的是,他们只有动作,却没有半点声音。因为,上座那位泥雕木塑似的,许久不见动静。阎王不动,他们这些小鬼又哪敢声张,只能指手画脚演了哑戏给我看。 哼,战场上打不过我就在这里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你就是南朝的飞羽大将军,风天行?”依旧是低沉的声音,他缓缓地开口了。 “是我”随口答了,低头细细看身下的毛毯,这么厚的毯子,怎么可以编织出这么复杂的花纹?!层层叠叠的花朵在脚下盛放,水波般一圈圈漾开,疏密有致,绚丽不减。南朝的宫里就没有这么漂亮的毯子呢。 “听说这几次伏击,都是你的谋划?”他又问,一个字一个字地滚过喉头,从牙缝里吐出来。 “是!”我抬头看他,扬着下巴,勾起嘴角,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我总是这样,竹儿私下里曾几次批评过我,说我这样子会被人当做炫耀,早晚我会吃亏的。可我忍不住,吃亏就吃亏,我不想掩饰。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 果然,我的样子惹怒了他,虽然脸上不见山水,但从他的呼吸中,我知道,他在发怒。 “来人,拖出去,四十鞭!”不容抗拒的声音。 早就等在外面的军士,一声呼喝,拥了我急急来到帐外开阔处,那里有现成的门字匡。白桦木制成,大腿般粗细,一人多高。平日里是用来拴马钉马掌的。高矮大小正好合适。 军士们怕我化成风跑了一样,快快地将我双手吊在横梁上。刚刚吊好,皮鞭便隔空挥至,呼呼作响,一条条砍到背上,血滴被带起,四处飞溅,和着背上急雨般淋下的痛,湿热粘腻的一片。营中众人闻讯而来,见到是我,拍手称快。 我咬牙忍了,想我这几年镇守北疆,屡屡让他们的铁骑受挫,他们早恨我入骨。这些日子又因为我的部署令他们损兵折将,死伤无数,今日我不巧落在他们手中,能这样解气的机会只怕不多,他们当然不能错过。 我本该低头闭目做可怜状的,可我忘了竹儿的教导,不小心又犯了一个错误,我不该受了四十鞭后,还抬头用眼角冷冷环视众人的。陛下也说过,我那样子是十足的挑衅。 果然糟糕,一个被激怒的北庭士官,抄起钉马桩旁手臂粗的木棍,轮圆了,狠狠打在我的左腿上,木棍断裂的脆响中,我感觉左腿的骨头也碎裂开来,疼痛潮水般涌起,一口气缓不过来,我直直坠入黑暗。 再醒来,又回到了王帐,脸贴着厚厚的毛毯,整个人平趴在地上。我舒口气,无论如何终于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下了。这一天怎么如此漫长,好象永远也到不了天黑似的。 帐里很安静,十八罗汉已经散去,我睁开眼,望着眼前的花纹,那花纹整整齐齐地,一丝不乱。一双做工精湛的牛皮矮靴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慢慢蹲下。 我又看见了那把镶金嵌宝的刀柄。原来,那刀是他的。难怪镶了那么多宝石,摸起来,满手都是疙瘩。 “风大将军,你说,今夜,你的陛下可会派人来劫营?”看了我一会儿,他缓缓开口。 ……我累了,不想说话。 “我猜,他会来!” 你猜错了,他才不会!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很有磁性,让我听了想睡。 …… “听说,你是你们陛下面前的大红人,而且你俩关系暧昧,是不是?” ……你随便说吧。 “我猜他定然舍不得你死。” 你说对了一半。我是他面前的大红人,他的将军,他的宠臣。可为了江山,他什么都得舍得。这一点,我心里有数,他心里更有数。 不是因为他无情,而是因为他是国君,一切事在他眼里,都要以江山为重,以社稷为先,即使是他最在意的人,最在意的情,也不能改变。这是他的责任,与生俱来的责任。 他不会来劫营的,也不该来劫营。这一点,我身为将领,深知其中的道理。大战当前,每一点优势都来之不易,多少人为了这次决战的胜利已经永远的倒下了。大战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每一点力量都无比珍贵,怎可以再浪费兵卒来干劫营这种没把握的事呢! 况且,我受伤被俘,生死难料,劫得回劫不回都是未知。倒不如省下这份兵力好好准备后日的对决才是正事。 只要最后胜利的是我的陛下,是我南朝将士,我们这些人的血就没有白流,所有的牺牲就都值得! “怎么,伤心了?你的陛下真舍你不来了?” 他见我不答话只顾出神,竟然开口调笑我。想不到这么一个活阎王似的瘟神,居然会讲笑话,这是传说中的北庭王么?! “他若来了,我骂死他!”我讨厌他这样说我的陛下,就算这话是真的,也太刺人。 “嚄,我还真想看看,你风大将军是如何骂人的。”他直起身,不再理我,笑着回座上去喝茶。 ……我若是有劲,现在就骂给你看。 “你以为他一定能赢我?”我不以为他一定会赢你,但我衷心希望他能赢你。 ……. “没有你风天行,他赢不了我!”他在对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你在寻找借口,试图安慰自己么,那表明你心虚。”我能说一句便要抢一句。 他不出声,我看不见他在干什么。等了一会儿,磁性嗓音再次响起。 “……来啊,把他的伤处理一下,我要让他看看,他的陛下是怎样失败的!” 第三章 等待的时间,似乎很长!但对于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来说,又似乎很短。 北庭王耶律丹真没再提我去王帐,我静静地躺在一个安置杂物的小帐篷里。一定是得了他的吩咐,没有人来找我麻烦。有人给我端来一瓢米汤。 我慢慢地喝了,望着外面的天光,我在盘算,陛下准备得怎么样了。而我,还有多少时间呢。 真的很想再看看他呢,那年我才十四岁。凌波诗会上的初次相遇,他的样子便印在了我的心里。十年了,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凌波诗会,洛水之滨的凌波诗会,蕙风如薰,甘露如醴的凌波诗会,很美妙的回忆呢,每当孤独的时候,回忆起来,都会让我心醉。 凌波诗会每三年举行一次,在洛水旁的凌川镇。五月,牡丹盛放的时候,达官贵人、文人雅士们便呼朋引伴前来赴会。有钱的出钱,有才的出才。饮酒斗诗,热闹非凡。更有些香闺女子,蒙面而来,参与其间,凭添许多旖旎风光。激得男人们倾尽所有,各展才学,妙笔生花,出口成章,只为博得佳人一笑。据说每年为期五天的诗会都会留下佳话无数。 而那年的诗会上,也留下了一个佳话,那便是我与他的初次相见!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的他是那年诗会的一个尖,雍容的气度,爽朗的笑声,前呼后拥地走在园子里,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他走到哪里,哪里便人生鼎沸,喧哗一片,女子们奔走相告,啊呀呀他同我说话了呢。啊呀呀他看见我了呢……. 我到达时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诗会已经过半。父亲说我十四岁了,可以出去随意走走了,于是我带了贴身侍仆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 竹儿去看凌波诗会。本来就是顺道去看热闹的,所以晚些就晚些,也并不着急。 并不曾参与诗画比拼,只看这些男男女女搔首弄姿如临大敌紧张兮兮的样子,就觉得已经十分有趣。加上旁边茶社里的新奇传闻,快报点播,一段段地被伶牙俐齿之人添油加醋地宣讲开来,笑得我肚子都痛。 更有甚者,当事人刚巧在场,少不得脸红耳赤地出来澄清事实,以正视听。谁知不正还好,这一整反倒越正越歪,被那心明眼快之人揪住话里把柄,再炒新篇,话锋犀利,以讹传讹,简直能把人活活噎死。众人哄笑吵闹成一团,真比戏台上还要热闹。 我听说诗会最引人入胜的地方就是众多作品的展评,才子佳人们的书画都被主办者集中起来挂在回廊下供游人观赏玩味。直到诗会结束时,方才撤去。其中佼佼者,也会在最后一天,被当众拍卖。有心而来的人,即可出名,也可获利,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可能是很少出门的缘故,白天赶了路,下午茶舍里又听了太多的笑话,晚上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我竟然走了眠。反正也睡不着,看看外面月光正好,再看竹儿睡得小猪一样,我便悄悄起身,出去走走。 这一出去不要紧,发现外面人还真多,树影中,山石后,幽亭里,水岸边,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人影。有隔了桌子说话的,也有肩并肩站了说话的,还有手拉了手黑暗中四目凝望的,那眼中的光景怕是快要山呼海啸了…… 远远地避开,忽然看见廊下还亮着灯笼,我才想起,下午人太多,没过去看那些书画,这会儿人少,我当可以细细地观瞧了。 提气闪过去,虽然灯光昏暗,但我自幼练武,目力敏锐,想看清字画不成问题。 就着月光,灯光,我缓缓移步,一幅幅看去。 这牡丹太艳俗…… 这诗韵欠工整…… 这字写得运笔深厚,但不够灵动…… 这字又飘逸有余,失了根骨…… 这幅还好,是个用心的…… 离我不远处,有人挑了灯笼也在看字画。初时我并没有留意他,渐渐地,我发觉那人好像并没有在专心看画。因为,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总是离开我四五步的样子。而他身后十几步开外的地方,黑影里还有人跟着他。 我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尤其是后面还有螳螂黄雀的穿成串。多无聊啊。 于是,我转身,一步步,走到那人面前。 是他! 不是白天的花团锦簇富贵天成了,换了身素色的袍子裹了披风应了月色装风雅来了。 “干什么跟着我?”我挑了眉看他,开门见山。 “白天远远看见你,就想跟你说话来着,可是周围人太多。刚才看见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又怕扰了你的兴致,就只好在后面跟着了。”他笑笑,很坦然的样子。 “是么,这么客气!”我转身,继续看我的画。你已经扰了我的兴致惹我不快了,我才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呃,你慢慢看,灯笼给你拿着吧,看得方便些。我到前面亭子里坐坐。”他居然不恼。一脸温和地把灯笼递过来我手边。我接过他递来的灯笼,看他从我身边走过,这人比我高好多呢。 无聊的人都走了,我收拾心情继续看画。别说,有个灯笼还是方便了许多。我一路慢慢地看,有些书画是成了茶社典故的,下午刚听他们讲过故事了,现在看到作品,两下一合,立刻心领神会如临其境,不由得抚了廊柱轻笑出声。 有风从湖上徐徐吹来,凉爽宜人。我的长发洗漱时散开了,夜里出来本来以为没有什么人会看见,也就懒得梳起,由它披在肩上。现在被风轻轻的吹起,我不得不用手去拢。拢好了,理顺了,别到耳后,继续看画。 这么多的名家作品齐集一堂,数量之多,品质之好,也是难得的景致。一幅幅慢慢赏来,颇有几幅神来之笔,让人看了,如饮甘泉,心旷神怡。 画廊的尽头,是一座凉亭。亭里摆了小巧桌椅,精致典雅,亭边稀稀疏疏几支修竹掩映,一人悠闲地落坐亭中,正在品茶。面前的桌上摆了几样精致点心。看我过来,举杯相邀。 我把灯笼插上廊柱上的灯笼座。 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他给我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却示意我不要出声,用手指了亭外让我看。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立即明白了一切。 亭子建得巧妙,是这回廊的阵眼。回廊按了阵法布局,迂回转折,却全在亭子的视野之内,任何人走进廊下,亭子里的人都可以尽收眼底。也就是说,我刚才在廊下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他在这里坐看齐全了! 我回头望他,他将盘子向我这边推推。 “我也是坐到这里才发现的,来,用些点心吧。” 我品了口茶,是好茶。 捡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香酥满口,入口即化。不错,是极讲究的点心。 “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我竟想不起来呢?”他在研究我。 “哪家的公子你都认识?”这人是管什么的,干吗要知道各家的公子?! “不,至少我就不知道你是哪个府上的。”垮下眉毛,作出一个很无辜的样子。 “嗤,”我笑,忽然很想逗他。“我啊,我哪个府上的也不是。” 我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 “我是这园子里的花妖,专门在半夜里出来吃人的。” “唔,得遇大仙,小生真是三生荣幸了!”点头作揖,做出夸张的样子配合我。 “哈,”我与他一起笑了起来。 他的笑,映了月色与湖风,听在耳中,看在眼中,柔柔的,爽爽的,竟传到了心里。晕晕染染,妥帖得象刚吃下的可口点心,让人脾胃舒畅,回味无穷。把刚刚廊下的一点不快,冲得烟消云散。 “怎么样,觉得哪幅作品入得了眼?”见我不愿说,就立即换个话题。 “你想考我啊?!”我扬起下巴。 “哪里,只是刚才看你对着一些字画笑,觉得有趣,就随便问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 问。” “也没什么,都是些下午才听到的笑料,见了字画,便想起来了。” “这样啊,我也知道一些。不如我们从这廊子一路走回去,把你我知道的笑料再讲一二如何?”主意不错,正好补补前几天的缺憾。 于是提了灯笼,并肩入了画廊,一幅幅看回去,也讲笑话,也点评作品,也谈些其它。 最令我与他都深感惊奇的是,我们的见解竟然惊人的一致,以至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就可以明了对方的想法。 这幅过白 嗯,这幅太重 …… 这篇放纵有余,失了韵律 嗯,这篇温润但不生动 …… 这句好,浑厚大气,彰显英雄本色 嗯,看这句也不错,轻灵雅致,别具街巷情趣 怎么我刚要说的话,总被你抢了先?! 因为我走在你前面啊! 那你站住, 不! …… …… 慢慢走回客房的路上,我们已经象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开怀畅谈了。从出资的富绅到田亩制度,从地区的发展到税收新政,从乡野趣闻到科考选才。我们的话题已经远远离开了书画,离开了洛川,离开了这一乡一土,一情一景,而直奔京城首府,政要机枢,几乎推开朝堂的大门,纵横天下局势,畅讨治国经略…… 在客房门口意犹未尽互道晚安后各自回房。进了门,我才发现,他那件月白色的暗花织锦披风不知何时披在了我的肩上。而他的名字,我仍然不知! 第四章 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满身疲乏尽去,神情气爽。 起来洗漱妥当了,吩咐竹儿去还衣服,竹儿问也不问,拿了衣服起身就走。我盘腿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一边心里想着竹儿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这竹儿比我小一岁,说是为了报恩才到我家当下人的。年龄虽小,却是江湖上混大的,人精一个。出门有他跟着,什么事都不发愁。 过了半个时辰,竹儿回来,带了几样精致点心和糯糯的一罐燕窝八宝甜米粥。都放在极考究的器具里盛了,连擦嘴的餐巾也是上好的绸缎。 竹儿一边手脚麻利地伺候我吃了,一边开始盘问我。 “公子怎么认识太子殿下的?” “哪个是太子殿下?”我正小心品着奶油蜜酥卷上的椰蓉,被他猛一问有点糊涂了。 “你披了人家的衣服,吃了人家的粥,怎么还问哪个是太子殿下?” 竹儿急了,捉住我的衣袖瞪起小眼睛看我。好象我惹了天大的麻烦。我停下手,望着碗里的粥。 “他是太子?!”原来他就是太子啊!我轻笑,怨不得看起来有点眼熟呢。 “他虽然穿了便装,但大家都说他是太子呢。看这吃的用的,哪是普通富贵人家使得起的。对了,我还听院里的伙计说,他包了东面整个一座楼呢,里里外外住了好多下人。那些名门闺秀大小姐们天天打扮好了在他楼下转悠,听说知府家的二小姐前天就跟他说上了话呢。……”竹儿什么时候兼职当“包打听”去了?! 吃饱喝足,我跟竹儿说“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竹儿问我,“也没什么着急的事,为什么不再玩些时候,不是说还有拍卖会很热闹么。”我说“该看的都看到了,也就是这样了,我又不想买东西,拍卖会不过是凑个热闹,不去也罢。我中意的那几幅作品花落谁家,将来都会有人传扬,我也不着急知道。” 竹儿不说话,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拿小眼睛使劲看我。 真的不着急知道么? 是不着急吧! 隐隐地,我觉得我知道,知道那几幅作品会落在谁家。 但我不想跟竹儿说。 收拾好东西到前面柜上结账,那掌柜的笑得比院子里的牡丹花还热烈。小伙计小蜜蜂似的围着我转个不停,擦桌子,掸凳子,端茶倒水上果盘,就差点要打扇捶背了。 那掌柜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可这点房钱今天就算不清楚了。弄了好半天,一个竹算盘,右手打完左手打,左手打完右手打。嘴里念念有词,打完一遍又一遍。噼啪作响,好像他算的不是我这一夜的客房钱,倒是今年国库的总收成。 我也不出声,也不催他,任他在那里磨蹭。一盏茶都快吃完了的时候,他总算打够了算盘。抬起头,报了个豆腐块大的数字出来。 掏出银子,结算完毕,我起身往外走。 竹儿提了包袱跟着我走,魂不守舍地左顾右盼,见我没半点逗留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要不要去跟那人道个别。我淡淡说不用,目不斜视地往外走。竹儿很泄气,跟在背后嘀嘀咕咕地小声指责我,说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多不合适啊。怎么也应该留个字条捎句话什么的啊。说得好像我是哪家的闺秀要跟人私通似的。 我停下来笑竹儿,你拿了人家多少好处,就这么着急把你家公子卖出去?! 竹儿千年不遇的红了脸,闭嘴不说了。 走到门口,有仆从打扮的一位面目端方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恭敬行礼。 “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大人送给公子的一点薄礼,望公子笑纳。”脸上堆满笑,将几卷画轴塞到竹儿手里。 “你家大人是哪位啊?” 竹儿前一刻还着急怕人家不知道我要走了,这一刻见人家派人来了,就立即换了嘴脸,端起架子拽得不行,明知故问。 “我家大人说公子看了,自然就知道了。”对方答得不急不慢。 我随手抽出一幅,展开,是我昨夜夸赞过的《烟雨梦归江南图》。再看一幅,是我昨天说笔法诗文俱佳的一首新诗《沐东风》。 不用看了,其它的也必然都是我说过好的那些了。 略略思考了一下,做了决定。 “回去跟你家大人说,我在这里谢过他的盛情,这些东西我都收下了。” 那仆从见我收了礼物,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舒口气,再接再厉。从怀里掏出个精致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 小巧的黄金令牌。 “还请公子收下这个,我家大人说,如果公子哪天去了京城,带着这个会比较方便。”一边说,一边小心看我的脸色。 我接了,也不细看,收在口袋里。 “那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公子可否告知贵府上哪里,仙乡何处?日后小人投书送简也好有个去处。公子若有事差遣,小人也好尽快赶去。”好个会说话办事的家仆,难怪他家那位大人会派他来。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日后,我会去找他!”对,我已经决定了,日后,我会去找他! 等我学完了全套兵法战策,等我习熟了第九层神龙追风枪。当我有能力替他分忧解难的时候,我就会去找他,到他的身边去,陪在他的身边。 我要与他牵了手,把酒月下,评点古今;我还要站在他的身旁,与他一起欣赏江山如画,岁月如诗;我要让他的世界里,笑声朗朗,朗朗笑声! 笑声朗朗,朗朗笑声!那年,我十四岁,他十八岁。我们结识在洛水河畔墨比花香的凌波诗会上。从此纵马天涯,为国愁,为天忧。我愿做当世英雄,只为他霸业江山如铁。此情可待,千古悠悠! 那年凌波诗会上关于我和他的那段佳话是许久以后我才听人在酒桌上说起的, 话是这样说的: 那年的诗会因为有太子殿下的莅临而格外盛事空前,连园子里的花妖都忍不住化了人形出来玩耍。就有很多人亲眼看见,那花妖半夜里与太子殿下手拉着手挑了灯笼在廊下共赏书画。 那花妖长什么样子? 只看见那花妖披了太子的披风,散着一头缎子似的及腰长发,肩薄腰细,步履轻盈。虽然辨别不出男女。可想也知道,花妖么,定是美得不得了的。 那花妖都说些什么? 众人离得远,听不真切,说的什么就不知道,只知道那花妖一路说说笑笑,妙语连珠,太子殿下笑声不断,还不时抚掌称快。 那怎知是花妖? 太子殿下亲口说的,说是花妖自己告诉太子殿下的,这还有假! 于是,那年之后的每次凌波诗会上,都有人半夜里专门挑了灯笼到廊下去等,等花妖来会。等了一届,又一届,都再也不见花妖踪影。总有不死心的,还要等。 花妖是再没有出来过,倒是诗会上新出了一个有趣的节目,就是众人夜里到廊下坐了比灯笼。看谁的灯笼最精致,最新奇,谁便赢了头彩,被称作“花信使”,园子里开的最大,最好的那朵花便插在他头上。 众人说,那花妖是恋上了太子殿下的风神俊朗才现身出来的,太子殿下登基作了皇上,不再来付凌波诗会,那花妖也自然就不会再出来。 月下花妖的故事,多么诗情画意的邂逅啊! 月光下,回廊里,他柔柔的笑脸和朗朗地笑声从此便铭刻在了我的心里。这么些年,越刻越深。仿佛,我就是为了听那笑声才来到这人世间的,那笑声便是我今世想要找寻的一切。 什么土地、城池,什么功名、利禄,都本不在我的眼里,我眼中的,始终是他。 每当我打了胜仗回来或者又出了良谋妙策,他总是兴高采烈地眯起眼睛笑着说,“朕的阿行,是最不会让朕失望的!” 那一刻,他的眼中流光溢彩,面上是三春的景致,眼角眉梢都是欢喜。 我从内心深处,深深地,深深地,希望我的陛下,能够快乐。 只要他能快乐,我此生再无它求!只想醉在他的笑声里,死在他的笑声里。 快死了么? 天已经黑透了呢。两天来,我就这样躺在这里,恍若回到了洛水河边,回到了那繁花似锦晨风拂面的庭院中,那盛开的牡丹的花香就在我的鼻端,而他的笑声就回荡在耳畔。 从来没有哪一刻,象这一刻般如饥似渴地,思念着他。 透过帐口的缝隙,我看见影影绰绰的篝火。篝火边,围坐了许多人,闹哄哄地煮了食物在吃。偶尔有一两句大声传过来,说些什么也听不真切。 不时有巡逻的士兵排了队从帐前走过。 夜半,四周一片黑暗,偶尔有睡梦中人的鼾声传来,间或几声含糊地咳嗽。 空气里是大战前的骚动不安,感觉天空正在向地面挤压下来,无形的磨盘压得人胸口发紧,呼吸艰难。黑暗中,又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喋喋不休,好象有说不完的话非要在今夜吐尽,仔细听,又好象什么声音都没有。 今夜,有多少人将度过他们今生的最后一个平安之夜?!过了明天,又有多少人将长眠在这里?多少个家庭将永远地失去亲人?! 此刻,我的陛下,你又在做些什么呢?中军宝帐里,你可是在仔细研读我留下的《战略备忘》?!你可还记得出发前,点兵场上我说过的话?! 今晚,你可曾好好的用过了晚膳?! 第五章 同每一个平常的日子一样,不管你愿不愿意,黑夜终将过去,天,就要亮了。 有早起的兵士,提水担浆,洒扫整理。很快,营区内,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人喊马嘶。步履匆匆。各自检查马具兵器,清点人数装备。好像准备去参加一场盛筵。 有人将我架出帐篷,来到点兵场。黑黝黝地旷野中立着处一人多高的土堆,土堆前,人头攒动,马蹄纷沓。看不清有多少人,数不清有多少旗帜,只知道,黑乎乎的一片人马,铺满眼前的山野。 耶律丹真站在土堆之上,一手叉腰,一手扶了腰间的短刀,一动不动,静静地伫立,鹰般的目光扫过脚下黑压压的人群,直到很远的地方。 拂晓的风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挺立的身姿宛如擎天的巨石,岿然不动。无往不胜的气势,站在那里,便能点燃众人眼中的火焰。 “勇士们!”提气开口,低沉浑厚的声音,远远传开。直达遥远的天际。天边,启明星正在闪耀。混沌的地平线下,一轮红日正在地低酝酿,很快就将喷薄而出。 “我北庭王朝的勇士们!今天,为了我们的荣誉,为了我们的尊严,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 …….让你们的家人因为你们的奋勇而自豪吧。” “噢!,噢!,噢!……”无数刀枪举向天空,无数只脚用力踏向大地,呼喊声响彻旷野,直冲云霄。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我凝神远望。 陛下,我的陛下,再过一会儿,我就可以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 我是如此的雀跃,心里有一条小河欢呼着,急不可待地奔腾着,浪花拍击着我的心房,哗哗做响。 近了,更近了,我看到了你的旌旗!那迎风招展的王旗是我今生看过的最美丽的图画。 我看到了你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初升的太阳,将万道霞光从天边横射过你的马前,你就领着南朝的将士,踏着那万道霞光走来。仿佛参加一场神圣而庄严的祭祀,一场天地为证的大典,一步步走过旷野,向我走来!霞光染上了你的金色铠甲,你象下凡的天神,气宇轩昂,耀眼夺目。而你身后的将士依稀是霞光幻化的天兵,英武非凡。 我的陛下,你马上的英姿总是让我忘记呼吸。你帽上的红缨鲜艳欲滴,而你胯下的战马,也是出征前我亲自挑选出来的良驹,只有那样灵秀非凡的神骏,才配得上你! 等等,那时什么? 我的天! 袁龙宜, 你不该这样的, 你怎么可以在今天,这样任性?! 你竟然没有骑我挑给你的那匹马,你竟然临阵换了马!你不该这样的,你实在不该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心痛! 你竟然, 骑的是我的马! 我知道,我都知道,三天前,当我的战马独自回到大营时,你该是如何的悲痛。而今天你骑了它来,可是想告诉我,告诉所有人,你对我的怀念?! 队伍摆好阵型,停了下来。 绑在高台木架上的我被推出阵前, “袁龙宜,你可看清了,这是谁?” 耶律丹真带马而出,用马鞭指向我。对面一阵骚动,千百双眼睛望向我。我知道,那一双双虎目中有泪光闪动。 ……. 王旗下,他的目光也向我望来,虽然离得很远,虽然看不真切。但我知道他心中的不舍,就如我舍不得他!不需要言语,他眼中的哀痛已经化作轻风,穿越军阵,直达我的心底。我的心底,有山鸣谷应,震耳欲聋。 “袁龙宜,这是你的飞羽大将军,你最宝贵的贤臣良将,你的左膀右臂!” “今天,如果你现在撤兵,我可以将你的飞羽大将军还给你,并且保证你们平安返回。否则,你就亲眼看着你的飞羽大将军惨死在你面前!” 耶律丹真运了真气的声音远远传开。 对面,旌旗下,许多战马原地踏动的脚步在不自觉地稍稍后退。 不,这决不可以。 准备了多久,才有了这次倾力而战。为了消耗对方实力,我们已经付出了多少鲜血。怎么可以撤兵,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战而退。我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将士,怎么对得起他们的亲人。又怎么对得起对面这些追随我的将士。 对面阵列的骚动越来越大,王旗下,我的战马蠢蠢欲动,几乎要冲将过来。而他在马上,一言不发。 不行,不能中了耶律丹真的哀兵之计。我必须阻止他的蛊惑,否则,我苦心训练多年的军队将军心涣散,难以迎战强敌。 我必须扭转局势。 运起最后一点丹田气,张口放声: “将士们,” 对面瞬时鸦雀无声, 凝目扫过全场,仿佛脚下踩的不是邢台木架,而是点兵场的高台,而身上的绳索也化作了白盔战甲,虬劲有力。 我昂首挺胸,目光如电,巍巍然,凛凛然,这里站立的是南朝最出色的将军领袖,我皇陛下最能干的臣子楷模。 “我风天行带出来的兵,从来没有懦夫,我飞羽军中的人,只可以向前走,决不能退半步!”我的声音是嘶哑的,但却是坚定的。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我的声音。 对面安静得几乎滴出水来, 一、二、三、 我看见,他胯下的马不再躁动,他缓缓举起了手中方天戟,坚定有力地向前挥出:“将士们,为飞羽大将军报仇!” 一瞬过后, “为飞羽大将军报仇!” 惊天动地地呼喊轰然雷动,清晨的霞光中,无数刀剑举向半空。人如潮水漫堤,势如海啸扑岸,排山倒海迎面而来。逞天地之豪情,蔽日月之神辉。 角逐的帷幕就此拉开。 我忍着嘴角的痛,喘息着,轻轻地笑。陛下,很早以前,我就发过誓,定要帮你完成心愿。既然,这片土地是你今生的使命,那就请让我,用我的生命来赢得它;请让我,用我的鲜血来滋润它。 来年,这里的鲜花定然娇艳无比,这里的绿草定然风韵无双! 第六章 好像做了一个梦,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是武举的考试场,我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无敌,入围决赛,意气风发。 那年,我十七岁。 个子长高了不少,本事也增添了许多。学完了全套兵法战策,习熟了第九层神龙追风枪。于是我找出那枚精致小巧的黄金令牌,带了竹儿,去了京城。 那是我与他的第二次相见。 那个晴朗的午后,他高冠博带坐在华丽的看台上,四面彩旗飘飞,庄严热烈。 他手里拿着我写的兵法论的作文,指着上面的名字转过头问身旁的考官,哪一个是风天行?考官伏在他耳畔轻声回禀。 而我此刻就提了我的搅龙亮银枪,穿了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色暗花织锦,一步步走到场地中央,向他行礼。抬头的一瞬间,我向他颔首致意。 我如意看到他睁大的眼,我如意看到他张开的嘴,我如意看到他呼之欲出的狂喜。看着他如我预料的样子,我好得意,我高高勾起我的嘴角,扬起我的下巴,毫不掩饰我的得意。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8 就这样,我来了,来到他的身边。 如我承诺的那样,如他所愿的那样,来到了他的身边,做了他的忠臣良将,做了他的贤臣臂膀。为他献治国良策,保山河平安。 他给我华府别院,他给我高官厚禄,他给我香车宝马,他给我仆从无数。他给我令人羡慕的种种特权,他给我为人臣子的无上尊荣。 他给我一个皇帝所能给与臣子的一切宠爱!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比这还要多, 谁让你招惹了我,让我的心再不肯安分地,过看不见你的日子。 我要让你做我的陛下,我要你的人,我要你的心,我要你象我心心念念地想着你一样,心心念念地想着我! 不要一脸惋惜地对我说,阿行要是个女孩子该有多好。 不要犹犹豫豫地对我说,祖训难违,皇帝不可以娶男妃。 不要痛心疾首地对我说,无法面对皇太后伤心的泪。 我要你拿出勇气,告诉天下人,我们是如此地相爱,我们可以并立于阳光之下。 你是皇帝,你可以决定乾坤流转,操控天下人的命运。这天下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为什么,你给不了我两个人的幸福?! 你给我无数人间富贵是因为你觉得对我的愧疚么?你在尽你所能补偿我的付出么?你也知那不是我想要的,绝对不是! 我要的一直都是:你的世界里,笑声朗朗,朗朗笑声! 我不相信,没有了我们的情,你还有幸福可言。 我比你自己更懂你的心。 我确信,只有我在你身边时,你的世界里,才会有笑声朗朗,朗朗笑声! 是我错了么?无数个夜里,我这样问自己! 也许是吧。我逼他太甚。 “爱敬尽于事亲,光耀加于百姓,究于四海,此天子之孝也。”他是天子,要做万民表率,要让皇太后满意,要让朝臣信服,要让四海升平,他要为别人做的事太多。 他是个好皇帝,好儿子,却不是个好情人!他从没有为他自己活过,当然更不会为了情人。 而我就是扑火的飞蛾,明知这样等待下去的结果只有情伤,却还是挡不住内心的冲动,拼了命也要扑向眼中的烈焰,心甘情愿将自己化为灰烬。而你,就是我眼中的璀璨光华,吸引着我,灼烤着我。…… 烈焰浓情,烧毁了我,也终将烧毁他。 烧毁了他,心碎的终将还是我。 是的,是我错了。 我不该要的太多。我不该期望你和我一样可以抛下一切,只作一回自己,放任自己的心为爱痴狂。 看来,我终究是要失望的,等了这许多年,我早该知道,你的责任太多,你的负担太重,你,终究是做不到!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就让我马革裹尸死在这战场上,化作尘埃,烟消云散。从此以后,我便再不用,为你哭,为你笑,为你的踌躇不前心怀不满。 而你也可以就此解脱,再不用左右为难,寝食不安。为我的哭,为我的笑,为我的心绪不宁而坐立不安。 你只要,每年的这一天,在月下为我插上一支香,摆上一支花,轻轻地,舒展你的眉头。我便会心满意足,含笑九泉。再不会缠着你,要吃你碗里的酒,要抢你嘴里的果子,要你进退两难痛苦不堪。 罢罢罢,从此,天人永隔,我放过你!!! 是什么声音让我醒来? 仿佛已经过了千百年。 睁开眼, 仿佛已经转过轮回,再世为人。 眼中,有新月如钩,群星璀璨。 天黑了,是什么时候黑的? 这是哪里?有人点了火把,静静的伫立。 那两个人显然已经打了很久,看得出招式已经有些凌乱,盔歪甲斜,处处力不从心拖泥带水。两匹马也已经没了力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不起腿来。 白马转身,挣扎着,投入下一轮的角斗,起跑,加速, 扑通一声, 马失前蹄, 黄金铠甲滚鞍落马! 周围的人,泥雕木塑一样,呆呆的没有反应! 这是一个等了太久的结局,以至于等待的人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期望,忘记了内心的渴盼。只当这是一场仪式,一场旷日持久、没完没了的冗长仪式。 心里有个声音说,只要它完结就好,完结就好! 至于结果,再没有心思探究。 失败的人没有嚎啕痛哭,而胜利的人也无半点喜悦。被催眠了一样,依旧沉寂。 “袁龙宜,” 耶律丹真的声音里是一样的疲惫。 “你的马不行了,我若现在出手,便是胜你不武,你回去吧,找匹好马,择日再战。” 耶律丹真拨转马头,将大刀挂上鞍桥, “后会有期!”低沉声音传来,头也不回的,耶律丹真领着他的人马静静离去,不几步就融入茫茫夜色中。连马蹄的声响都被夜风吹散。 剩下的人依旧静静伫立。 许久,有人挪动脚步,走上前去,扶起犹自失神的君王。众人走拢一起,慢慢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渐渐走远。 旷野中,最后一支火把的亮光也被远处的黑暗吞吃。 草地上,风过无痕,一切都被黑暗悄悄掩埋。 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万物归于宁静。宁静过后,草又会长,花又会开。一切又会恢复如前。没有血肉横飞,没有呛天哭地,只有此刻的宁静,如箫声低诉,辗转千回。 我仰起头,让凉凉的夜风,将脸上的碎发拂开。 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自由自在地仰望星空了? 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任何束缚,不记得来时的路,也不担心要去哪里。只是仰起头,让满天的繁星落入眼中,落入心中,满眼满心的星光璀璨;侧过脸,让银河顺着鼻梁的方向从额头滑过唇边,呼吸间感觉水岸云边的潮湿,如醍醐灌顶,通体清明。十年离恨又如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9 何,不过是这星空下的一缕幽魂,于夜半无人时的低低哭诉:情旧,魂断!残梦,谁收?! 有马蹄声, 渐渐走近,停在我的脚下。 有人举起火把,登上木台,气喘吁吁,凑近我面前。 “将军,将军,你听得见么?”颤抖的声音,就在耳边。 有人哆嗦着,摸索察看绳索,寻找挽扣。试图解开我身上的束缚,呼吸中有男人压抑的哽噎,强忍的悲痛。 “嗯,”火把的光线太强,我不得不闭闭眼。 “啊,将军,将军还活着!将军还活着!”是意外的惊喜呢,激动得手都解不开绳扣。 人间的骚动牵回我的思绪。其实,我也觉得意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被捆了一整天,而且还是被放在飞箭如蝗的乱军丛中。我居然到最后,都还没死?! 居然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等到想象中的万箭窜心。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还活着?! “快,……轻点,轻点,……小心手,看着头,……托住腰,托住腰……慢点,慢点,……小心小心!……” “将军,先喝一点水吧,……” “将军,坚持住啊,……” “将军,将军,不要睡啊,……” 我是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心里有个声音悻悻的笑:我风天行居然有此侥幸!这到底是我的大幸,还是我的不幸?! 第七章 象一个高档花瓶,虽然摔碎了,但还是不舍得扔掉,小心的,一片片拾起来,用胶粘了。虽然一身都是裂纹,再经不得磕碰,但终归是找回了原来的轮廓,勉强引得起追忆。明知大势已去再没什么用处,但多少也是一点心意,算是一种安慰。 而我此刻,就是这样一件棘手的瓷器。 被我的副将三更半夜地摸回战场上,仔仔细细从木架上捧回来。被太医院的再世华佗们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来,缝补粘贴,恢复人形。和众多的伤兵们一起在离战场最近的县城里住下来,等着伤势稳定,再做安排。 昏昏沉沉地,睡了白天,睡黑夜,睡完黑夜,再睡白天。也不知是伤太重,还是被下了药。我就这么睡多醒少的混混噩噩混着日子。 两条腿都上了夹板,固定在床上,石头似的不能动。左手臂也被绑着,托在软枕上。头虽然可以动,但也缠了绷带,总是晕沉沉的,不动还好,一动更晕。两个眼皮倒是完好的,可是好像有千斤重,所以也懒得动。 不时被人扶起来,背后垫了松软的枕头,下巴下搭了手巾。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东西。 再不时,被人掀开被子,解开衣服,察看伤口。 还不时,被人抵了夜壶在腿间,迫我小解。 被喂的东西,有时是药,苦得要死。有时是汤羹,尝不出味道。我只管努力吞咽了,就不会被人为难。若不肯吃,那勺子就不肯放过我。 伤口不必管它,既然开始没死掉,那它反正是早晚会好。反正横竖都是动不了,索性不操心了,由它去,看它能拖到几时。 只是那夜壶,虽然是军医营里常用的物件,我巡营的时候也曾见人用过。但现在按在了自己身上,到底是不一样,多少有些尴尬。伺候这种事的,都是军医营里专门的护工,虽说是病不瞒医,解决内急问题,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私处被陌生人看了,心里总还是有些羞怯。每次我都闭了眼假装睡不醒,由着人弄。免得认了脸,日后见了别扭。 也不知是过了十天,还是半个月。 我多少有了些精神,也能勉强睁开眼,看看谁在床边,拧了热手巾帮我擦脸。 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兵,十六七岁的样子,细细瘦瘦的,穿一身侍从军服。十个指头细细长长的,手脚麻利,动作娴熟,轻重适度。擦完脸上擦耳后,下巴脖子全抹到。擦了两遍,然后涮了手巾抓起我的手,绕着绷带,挑挑拣拣地擦了,端水起身出去。 这是谁啊,我不认识啊。军医营的人有专门的制服,他不是。那伺候我的人应该是我的亲兵卫队里的人啊!怎么弄个陌生人来伺候我的起居?! 我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都不见呢?! 竹儿呢?再怎么说,他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只要我没死,谁走他也不能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那小兵再进来,手里端了碗药,凑到床头扶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尽量把话说清楚,可声音还是跟蚊子哼哼似的。 “回大将军,我叫季小鱼,以后,我就是您贴身的亲兵了。”板着张小脸,翻出衣襟里面缝的名字给我看。眼巴巴地看着我,怕我不要他似的。 “好啊,以后,称我将军就好!” 我不喜欢他们大将军大将军的叫我,叫得生分。“季小鱼?……嗯,季小山是你什么人啊?”我的亲兵卫队里有个类似的名字。 “是我哥哥!”头低了下去,紧紧咬住嘴唇,鼻头红了。 我心里也一酸,领兵打仗这些年,生离死别见得多了,不用问,我也明白了。他的哥哥,想必已经是无定河边骨了。 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能胡乱岔开话题。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这问题问得更糟,出口就后悔,我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没有了。”他的头更低。 一阵沉默。 叹口气, 再换个话题吧,以后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以前是哪个营的?” “墨小将军那营的,” 他好像缓过来一点。 “墨玉青,墨小将军?” 我想了想 “是!” 墨玉青,庆王爷府的小公子,却不是庆王爷所出。他爹墨无痕是当代丹青高手,隐士名流,正是庆王爷心念所系之人。这墨小将军今年十七了,自幼得高人指点,使得一手好剑法。这次御驾亲征,庆王爷主持国事,他便跟了御驾来了边关。这次虽然带了群娃娃兵,却有模有样,日后大有可为。 季小鱼见我没有异议,便继续说下去:“哥哥去了,我自己要求调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0 到您帐下,墨小将军同意了。郭将军说哥哥以前是您的亲兵,现在您身边正缺人手,不如让我也做您的亲兵。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在这里。” 嗯,郭雷当了爹,就是不一样了。思虑比以前周详。 “你以前在墨小将军营里负责什么事?” 挺聪明的小鱼,给我当亲兵,会不会委屈了他。 “刷马!”清脆的回答。 呃!我暗自解嘲,怪不得手法娴熟呢!还好,以前刷马,现在来“刷”将军,看来不算委屈了他。 “你做得很好。”眨眨眼,递个会心的微笑出来,算是给他的奖励。 哎哟,小鱼红了脸,不好意思了。 “小鱼,帮我干件事好么?”我急着想了解情况。 “是,将军,您吩咐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刷”过的原因,感觉距离一下近了好多。他的声音已经放松了下来。 “去帮我看看郭将军在不在,就说我有事找他。请他过来一下。”我有太多的事想知道。我已经耐不住性子。 “好,等您喝了药,我马上就去。”小鱼赶紧把药碗往我嘴边送。 “药放着,我自己喝,你这就去吧。”是不是能逃了这碗药呢? “不行,您之前都不肯好好吃药,我怕我一走,您就把药倒了。”小鱼说的一板一眼。 心思被揭穿,我的脸皮再厚,到了这份上,也没的说了。乖乖喝药。看来这小子得了竹儿的真传了。 喝了药,端了清水让我漱了口,收拾妥当,扶我躺好。小鱼才放心地出门。 不一会儿,小鱼回来,后面跟着郭雷。 郭雷坐到床边,双手握了我的没伤的右手,抿着嘴,勉强挤出点笑。眼里却几乎滚下泪来。军中将士都是豪爽的汉子,通常不擅于掩饰情绪。他的心思我知道。 “说说吧,现在什么状况。”我知道不会太好,但早晚都要知道,不如早些知道。 “啊,将军,太医说,您的伤得仔细养着,不能激动,更不能移动,万一骨头错了位,就麻烦了。”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点点头表示我会遵医命。 “好在把最艰难的时候挺过来了,我们都替将军高兴呢。”他由衷地感叹。 “嗯,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不会有问题。”说说别的。我想知道陛下的情况, 郭雷收回两手,自己搓个不停,绷紧了唇,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是不肯看我。犹豫着告不告诉我,或者是告诉我多少。 “这次,我军伤亡过半,……北庭也差不多。”他费了好大劲,终于开口了。 这我知道,我看战场上的情况也是这样。我耐心等他继续说,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陛下他”他犹豫着说还是不说,转过脸来观察我的脸色。我一派平和。 “陛下他很伤心。”他小心地选择措辞。是怕我伤心吧。挤出这一点,他又没话了,专心搓手。 又是一时无话。叹气, “陛下什么时候拔营回朝的?”还是我来问吧。 “第二天晌午。”他老老实实答。 “你可告诉他我还活着?”我一脸平和,仿佛事不关己。 “当夜就通报了。”他紧张地看我。 “他说了什么?” “他开始急着要过来看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门口又回去了。只让御医们每隔一个时辰就把你的情况报给他听。”他目光闪烁,说得断断续续。 是这样!看来这次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他觉得无法面对我。 “我的亲兵卫队呢?还剩下几个人?”打点精神继续问。 “一个都没有了,……都殉职了。” 我猜到会是这样了。 “……大家都杀红了眼,只想……追随了将军你去。” 郭雷抬头看向我,目光坚定。望着他的眼,一张张面孔从我眼前闪过,每张脸上都是一样的目光,那是视死如归、勇士的目光。 我深吸口气,点点头压下胸口的翻滚。 “我家竹儿呢?他也?……”不用问,他当然是更要随了我去的,我已心中了然。对了,那天夜里去草地上找我的人里,就没有竹儿。 之前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内心里一直躲着不愿意承认,总希望不是这样,总希望还有别的答案。 郭雷看着我,目光复杂,许久才缓缓地点头。 得到证实,我的心口一阵绞痛,竹儿跟了我十几年了。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日日陪伴在身旁的人,这么熟悉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虽说刀枪无眼,都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死得了别人的兄弟,怎么就死不了你的兄弟。但,着落在自己身上,这份痛,终究还是有些哀怨的。 “将军,将军,喝口水吧。将军,”小鱼扑上来,一声声叫着,把茶杯凑到我口边,眼眶红红的。 那天我不知道郭雷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自己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醒来后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第八章 出征的时候是六月,决战的时候是七月。而我在这边关小城养伤又养了两个多月。眼看进了十月,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小城很小,一条街道贯穿南北,人口不多。几十户人家,大都是些靠土地吃饭的小户人家。本来冷冷清清的一个小城,因为有了我们这一群伤兵驻军,才略显得人来人往有些生气。 我就住在官府衙门对面一处闲置的大院子里,挺好的房子,据说以前是户乡绅。因为兵荒马乱的,就迁走了。这房子搬不走,也卖不掉。就寄存给了衙门,衙门拿它也没用,就闲置着,这次接驾,刚好派上用场。 圣驾走了,大军走了。这大院子就给了军医营,用来存放我们这些不易搬动的伤兵。 我住在最东面一个小跨院里,十分清静。离小厨房也近,如果需要用个热汤热水什么的,都方便。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身体也不再反复,各处伤口都渐渐愈合,也能拄了拐杖四处走走,略微活动活动筋骨。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1 眼看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还不能坐车赶路,太医说大约还需要再养上半个多月。既然这样,我便早早打发了太医们回去京城家里,让他们少在这里受罪。出来这么久,肯定早想家了。我知道不常出门的人偶然出远门的心思,必然是惦记着家里,归心似箭的,能早走一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大赦。 太医们得了我的将令,自然是感激涕零高兴得很,千叮咛万嘱咐地安排妥当了剩下的事,拿着包袱,蹬上马车,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小鱼扶着我,慢慢走回院子。院子里光秃秃的,地上原来没膝高的草都黄了,东倒西歪的一地,也无人整理,跟小城各处的风景一样,透着骨子里的荒凉。 我随手揪起一根金黄的蒿草在手里把玩。正午的太阳不错,暖洋洋的,难得没有风,就索性坐在廊下,背靠在廊柱上。 让小鱼去屋里忙他的事,我则闭了眼晒着太阳想心事。 本来也不是刻意要想心事的,只是一闭了眼,又没有立即睡着,心事就自己找上门来。 这些天,好像约好了似的,我没给他递过只言片语。而他也没有一纸半字给我。就这样不上不下的,用距离,用时间把彼此隔得远远的。把心生生地冻在冰窖里,冻麻了,说不上是冷还是痛。 仿佛时间又退回了从前,发生过的事都还没有发生。我没有受伤被俘,而他也没说过为我报仇。甚至这样惨烈的一仗也根本没有打过。我只不过和以前一样戍守边关,恪尽职责。而他也依然还在朝堂上忙忙碌碌地做圣明天子。日子和之前的很多年一样,平平淡淡。 不,不一样的,以前即使隔得再远,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温暖,以前即使离得再久,我也知道他在惦记着我。而现在,我感觉不到他半丝温暖,我知道他没有在惦记着我。我们都在逃避。 他在逃避什么? 而我又在逃避什么? 我自己的心思自己清楚, 被俘时几乎要抹了脖子,那时只想再看看他;…… 战场上,被绑在高台木架上,活靶子似的,以为自己必定是要死了,那时只想着让他放心;…… 决战后,见他失魂落魄地离去,我只想,不管是死是活,就这样放手,从今以后,再不让他为难。所以,我不给他写信,我不想去烦他,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养伤。我……其实心里还是委屈的。 人的心思总是这样,临死以前,只怨造化弄人,自己命苦,索性不管不顾慷慨激昂全豁得出去。而既然生还,却又有无限的委屈需要倾泄,非要做个样子闹给人看,闹给自己看,真正哪有那么豁达。…… 等等,等等, 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答案呼之欲出! 失魂落魄! 对,他失魂落魄地离去!他失魂落魄地从战场上离去!就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了。 这次决战的胜负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定下的结局,恐怕几十年内都再没有机会改变。关键时刻,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身为帝王,御驾亲征,责任重大。 然而,他,却滚鞍落马!致使这一战,没有结局。 没有结局的结局,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他对这一战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他的压力难以想象。前功尽弃啊!这样的结局让人如何下咽?!更何况是心高气傲,从不服输的他。 我可怜的陛下,你在惩罚你自己么?为了这场战争,我们付出的太多,你几乎就此失去我。而你却没能如愿品尝到胜利的果实。血流了,泪流了,心都碎了却没能得到渴望中的胜利,这样的挫败,如何承受?! 罪魁祸首是那匹马!我的马。如果你那天骑的是另一匹马,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你错在骑了我的马,而你之所以要骑我的马,是因为你想用这种方式怀念我!那么,罪魁祸首应该是我!我才是这次失败的罪魁祸首。 我就知道,你不想责怪我,便只能责怪你自己。所以你就躲着不见我,不给我写信。对不对?! 眼前豁然开朗,多日来迷迷蒙蒙的心绪一扫而空。也好,就让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何必因为一匹马而耿耿于怀,何必因为一次战役而放弃希望。 你不是一个容易沉湎于失败的人,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重新振作起来,继续你的宏图伟业。而我,虽然这次断手断腿,伤得七零八碎,但还是可以拼拼凑凑,再作你的左膀右臂,更何况,我想要你快乐的心,从未改变过。 我会让你再快乐起来的,我会让你的世界里:笑声朗朗,朗朗笑声。 我总盼着能有那么一天,上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告诉你一个惊人的秘密,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抬手叫过小鱼,问他:“天越来越冷了,小鱼你准备咱们过冬的东西了么?” 小鱼忽闪着大眼睛看我:“我准备了一些。现在天还不太冷,我想路上多带几个手炉估计也就够用了。” 我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你看,我的腿还没好,坐车都不方便。再说也没什么事等着我回去,不如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等好利索了,骑马回去,那多快啊。”我耐心给他解释我的想法。 “唔,那倒是,我听军医营的段大夫说,腿骨伤了,不容易好,得多养些日子才能用力。”小鱼就是聪明,立刻旁征博引支持我的观点。 “所以啊,你得做好在这里过冬的准备,”过一天算一天吧。 “可是将军,我们也用不着一冬天都在这里吧。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太不方便了。”这手底下的人若是聪明了有时候也不好——反应太快,你蒙不住他。你话还没说完,他立即就想出了问题。 他说的没错,我估计就算我想这么待上一冬天,也会有人不答应。 “你先准备着,至少这个月咱们不走!什么时候走,再说!”就这么定了。 小鱼想了想,又想起个问题, “将军,我听这里当地人说,如果下了大雪,就会封路,到那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正好,我带你上雪地里逮兔子去。”我顺着他的话说。我得让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2 他想点别的,他就不惦记着走的事了。 “将军,你还逮过兔子?!”他一脸难以置信,睁大眼睛看我。好象我这样的人就只会做在大帐里看地图,要么就是在点兵场上发号施令。根本不可能做那种打鸟逮兔子的事,那些事,只有军队里的老兵油子才会干。 不过想想也是,我跟竹儿打鸟逮兔子的时候从来不敢让军队里的人看见,怕有损众人心目中的大将军形象,失了威仪。所以每次都是以公务为名离开营地,骑了快马跑得远远的,等玩够了,再一本正经不动声色地回来。反正军队里也没有人敢问我:大将军,你跑哪里玩去了? 想到这,我心里暗笑: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还拉着皇帝一起下河摸过鱼,还哄着皇上上树去给我掏过鸟窝,那还不得当场把下巴都摔碎了?! 好在现在就我和小鱼两个人,怎么都好说。“那当然了,”我捻着手里的草优哉游哉地继续说:“你以为你家将军是墙上的画——只管看得,不管用的?……告诉你啊,把那兔子肉弄干净了,剌出十字花,穿在木棍上,穿紧了,架在火上烤。那火不能烧得太旺,太旺了容易糊,得慢慢地烤。冬天的兔子油多,烤熟了的时候,滋滋的顺着肉直往下掉,闻着可香了,撒上一点盐,抹点辣椒面,再来点烧酒……”我一边吸气,一边皱着鼻子闭上眼引他遐想。 “太好了,我要打兔子去!”小鱼欢呼着,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奔出门去。 心思单纯的人就是容易快乐,我十七岁的时候,比现在的小鱼还要快乐。 十七岁,得了武状元的那天。他拉着我的手,在御书房里说了一整夜的话,句句都是他的思念! 说他三年来,如何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四处找我,每次刚有些线索的时候,就断了。让他的心起起落落,咋喜咋悲…… 他告诉我他是如何地想我,他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闲暇时就爱坐在回廊里闭上眼睛,一句句回想,那是他三年中最大的娱乐。…… 天快亮的时候,我有些困了,他让我枕着他的胳膊,两个人面对面的侧偎在榻上,把玩着我的头发,给我讲,他想了多少种我们再相见的情景,设计了多少句再见时要说的话……我一边听一边笑,笑着笑着就睡着了,醒来时,他昨夜穿的龙袍披在我的身上,而他却和每天一样,照常上朝去了。 那夜的他,说话的时候,两个眼睛端端正正地看着我,直直的,舍不得眨眼,眼角眉梢都是最舒爽的笑意,最深情的眷恋。声音轻轻柔柔的,和了蜜一样,酽酽的,款款的,如山风拂过百合,将蚀骨的香馨送进我的心里。 这香馨便融入了我的血液,穿过心扉,流淌至今。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第九章 边陲小城神仙般悠闲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尽头。 圣旨没有来,等来的是兵部的公函,很客气地催我动身回京。 这些日子,我和小鱼由着性子地疯玩,把许多小时候没玩够的游戏都玩了个遍。 小鱼觉得奇怪,问我:“将军家里又不是没钱的,小的时候,应该有时间玩啊,” 我想了想,苦着脸对小鱼说:“我小的时候,除了练武就是看书,作业都写不完,哪有时间玩。” 小鱼挺同情我的,说:“我们小的时候,能走路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也没时间玩。” 我俩对望着点点头,决定要把小时候缺的“课”都加倍的补上,弥补儿时的缺憾。 冬天里能玩的东西其实不多,我的腿又不好,于是我们就商量了一下,决定利用地理位置的优势干点实惠的——捉麻雀。小鱼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破箩筐。揪了把草简单补了补,扣在地上,筐边上支根木棍,木棍上拴了根草绳。试了试这简单的机关没有问题,于是“开弓狩猎”。 筐放在窗前的空地上,下面撒了几颗谷子。窗子开了个窄缝,把绳子牵进屋。我坐在窗口的热炕上,围了被子,左手抱个手炉,右手牵着绳子。小鱼趴在我旁边,一起从窗子的小缝里望出去,等着麻雀来自投罗网。刚刚下了场小雪,地上白花花的,几个谷子格外显眼。不一会就有麻雀走到筐下,我看准机会,一抖手里的绳,箩筐噗的扣住,吃食的麻雀就全成了瓮中之鳖,无一漏网。小鱼对我的手艺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干脆连窗外都不看了,专盯着我的手,只要我一抖手里的草绳,他就欢呼着从我身边跳起来,冲出去收获麻雀。…… 尽情玩儿了一个下午的收获就是晚饭桌上添了一道菜:又油又辣的香酥麻雀。 不知道小鱼从谁那里搜刮来一坛酒,又从厨房里拿来两个黑乎乎的破边大海碗。酒是我喝过的最次的酒,跟嗖了的米汤差不多,昏昏黄黄,不清不楚的一碗。碗倒是很豪气的碗,喝起酒来会从缺口处漏出一些,洒在衣服上,很有些江湖好汉的做派。 我嫌那麻雀肉粗,嚼着费劲,吃了两口就放在一边,改吃白菜炖豆腐里的嫩叶。小鱼倒是喜欢麻雀,他牙口好,嚼得津津有味,嘎嘣嘎嘣的,吃得满脸都是,活象一只馋嘴小猫。我隔着桌子把手边的湿巾扔过去,要他擦脸,他接了,在脸上胡乱抹了一圈,放在一边,灌口酒,继续吃。那大咧咧的吃样儿,象一个豪爽豁达,无拘无束地江湖浪子——几只麻雀一碗酒就可以让他今晚快乐而满足。 望着快乐的小鱼,我忽然想起了竹儿,竹儿就总是一幅江湖做派,最不喜欢军里的规矩框框。他若在,没准这会儿就要跟小鱼划拳猜酒了。 想起竹儿,一阵神伤,我放下手里筷子。 小鱼百忙之中注意到我的异样,停下嘴小心地看我:“将军怎么了?” “没什么,吃得太快,噎着了。” 我不想扫他的兴。 小鱼松口气,给我杯里添了点热茶,笑嘻嘻地继续喝酒吃肉,奋战麻雀。 用了两天时间,收拾了路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车马文书。晚上郭雷过来找我去他那里喝酒。 明日就要起程返京了。郭雷奉命留守,再想见面,还不知会是何年何月。今夜,有些交心话,必是要讲的。 酒过三巡,闲话也扯得差不多了,该进入正题了。 “风将军,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3 这次的仗没打赢,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郭雷开口了。 “是我无能,没筹划好。”我不希望他们对陛下有怨言,虽说是御驾亲征,但毕竟我是大将军,对于战役的失利,我责无旁贷。 “风将军,这怎么能说是你没筹划好呢,你用兵如神,智计百出,领着大家打了那么多胜仗,全军上下谁不佩服!” 郭雷觉得我很无辜。 我轻轻地摇头。不是的,是我的错。 “如果我不被俘,至少,陛下不会临阵换马。那样,也许就不一样了。”这是我的真心话。 “风将军,陛下换马,那也是……”他停住话头,叹口气,拳头落在桌上。 “你们当时怎么就没人拦着他,由着他干临阵换马这种事呢?他不懂,难道你们也不懂?!主将临阵换马最是兵家忌讳啊!”我问出心底的谜团,多少是有些责怪的意思。 “风将军,陛下换马,那也是为了,……为了笼络人心……不得已而为之啊!”他说得痛心疾首。我立刻瞪大了眼。 “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临阵还要笼络人心?!出了什么事?”我只当陛下他是悲痛过渡,用这种方法振作自己,所以才骑了我的马。怎么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 郭雷被我质问得整张脸都胀得通红,心乱如麻。我不作声,等他喝口酒定定神,继续说。“风将军,我记得你在点兵场上说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都要听从陛下的指挥。无论发生任何事,任何人不得违抗!” “是,我说过。”我就是怕自己回不来,才特意说给众将官听的。 郭雷看着我,满目真诚,“将军的话,大家没有不听的。但是毕竟陛下他平日没带过兵,虽然将军有交代,但大家心里没底啊!……后来,他拿出你写的《战略备忘》念给大家听,大家才勉强平静下来。可是大家还是觉得,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连命都搭进去了。到头来,他就这么扔下你的死活不管,真太无情了!!……..直到早上起来,看见他骑了你的马,知道他心里也是有将军你的,大家才觉得他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还是我们愿意效忠的皇上!!” “是这样!真难为了他。”忍着心痛轻笑,我可以想见他当时的境况,临阵指挥那些满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军中之人,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挑战。 我输口气,把酒杯举到唇边,我的陛下,委屈你了。 郭雷沉思半晌,再度开口:“风将军,我郭雷这条命是你给的,你的大恩大德我今世无以为报,有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忧心忡忡地望我。 我点头示意他讲出来。 “我劝将军,回到朝中,谨言慎行,诸事小心。尤其是陛下那里,千万当心。” “此话怎么说?”我凝神静听,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次战败,陛下跟以前不一样了。只怕对你,也会…….” 也会什么?我眯起眼看他。 “……也会另有想法。” 另有想法?什么想法?他对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用目光询问。 郭雷不言,等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把话说出口。 “你在万马军前一句话,就能左右三军进退,你想,这事让皇帝看见了,他心里会怎么想?!” 一语点醒梦中人!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是啊,那日我若死在阵前,这左右三军进退之事便成了忠臣良将传奇人物千古绝唱的历史典故,被人用来教化四方,歌功颂德是再好不过。但我若没死,那么这左右三军进退的威力是不是就证明了一种危险的存在——我有威胁他皇权的能力! 这是哪个帝王可以忍受的?! 他,已经对我起了猜疑!他竟然,已经对我起了猜疑!! 所以他才躲着不肯见我,不肯给我写信,是么! 不不不,他不会,他知道我有多爱他,他知道我是舍不得让他伤心的。我怎么会反他?这不可能!即使天下人都反他,我也不会反他。我深爱他,他是知道的啊! “陛下是个英明君主,他不会做糊涂事的。”我自说自话安慰自己,手指冰凉。 “将军,正因为陛下是个英明君主,有些事,他做得……”他又说不下去了。 还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什么事是所有人都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的?!这些天,我在很多人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样的神情。那是什么呢?!是心痛,是不忍,是欲说还休! 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还能发生什么事?! 既然今日有这个机会,郭雷他已经话到嘴边,我就一定要问到低。 轻声启齿,我相信我的部下说与不说都是在为我着想,他们不说肯定也是为了让我好过些。“告诉我吧,你若真想为我好,就都告诉我!”我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不在乎再多一件,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郭雷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挣扎!是心痛,是不忍,是欲说还休!…… 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凝视片刻,慢慢地送到口边,终于下了决心,狠狠地仰头,一口喝下。 目光沉沉,回到两个多月前,郭雷开始讲述。 “将军,你被俘之后,消息立刻就在大营里传开了。将士们急得不行,都说要去劫营,救你回来。中军帐里,很多人都在抢这份差使。争吵了很久,等皇上定夺。可皇上却说,“不许去,谁都不许去劫营!”” 我点头。 “他做得对!”我理解他的心思,他必须以大局为重,这也是我在《战略备忘》里写明了的:即使我被俘,任何人不准去劫营。 “有将士不服,还说要去劫营。陛下怒了,拔出剑来扔在桌上说:“违令者,斩立决!”” 我再点头。 “他做得对!”我理解他那时的无奈,他不想杀人,但要约束众人,也是迫不得已。 “大家没办法,只好出来。半夜,竹儿带了几个亲兵私自出营想去救你,被发现了。……陛下就下令,……下令,……就地……”他说不下去了。 就地正法!!!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4 我的脑中轰然作响,眼前一片漆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竹儿是这么死的。他没死在乱军丛中,他没死在北庭人的刀剑下,他没有象我想象的那样奋勇杀敌,浴血奋战,象许许多多将士那样死在战场上!他是——死在陛下的军法下。 我明白了,明白了众人眼中的含义,那些心痛,不忍,欲说还休的含义。 这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却都不约而同要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实:我相伴多年的家仆,我家的竹儿,我的兄弟,在我战场上被俘生死不明的那夜,死在我的陛下,令出如山的军法下!!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酒杯,勉力噙住眼中的泪,却止不住,双唇的颤抖。 我再点头。 “他做得对!”我,理解他的所为。尽管,我的心,这样的痛!这样的紧!! 第十章 回京的路,走得四平八稳。 小鱼怕走快了颠着我的伤,就限制了车速,要车夫专挑平坦的大路稳稳地走。又怕我坐车太多累着了,就每天限制了赶路的时间。晚走早歇,三步一停,五步一靠,没半点赶路的意思。 沿途各个府衙,听说我这皇上驾前的大红人飞羽大将军来了,自然是一路迎来送往,吃吃喝喝,不厌其烦。 等终于走到京城的时候,都快进腊月了。 回到我那京城里的豪华府第正好是晚上,大门口灯火通明。管家早得到消息领着两排家丁立在门口恭敬行礼。院子里更是跪成了片,撮成了堆。 我二话不说,直接奔后面卧房。丫鬟仆妇早收拾好了床铺,准备好了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一大堆人在院子里伺候着,接神一样。 累得不想动,只好让小鱼伺候了我洗澡。搓背的时候差点睡在浴缸里,被他一声声在耳边叫魂似的给喊醒了。 擦干净了身子上床躺下,屋里烧了地龙,十分暖和,锦绣被褥松软舒适,贴在身上棉棉柔柔的。因为头发没干,就垫了枕头靠在床头上,小鱼拿了干布坐在床头帮我擦。我闭上眼养神,脑子里空空如野。 外头有管家派了小斯隔着门问要不要上夜宵。小鱼问我想不想吃,我坐了一天车,什么都不想吃。本想说不吃,但想想小鱼得吃点东西,就吩咐下去做些上来。 让小鱼去洗澡,告诉他以后就睡我外间屋,我的事都由他贴身伺候,小鱼挺高兴的。一会儿洗好了回来,夜宵也到了,小鱼伸手要扶我起来吃。 我忙说“小鱼,我是让他们做了给你吃的,我吃不下。” “今天在车上你就没吃什么东西,多少吃点吧,免得伤胃。要不我端过来喂你?”小鱼说得一脸认真。 “拉倒吧,我又不是要死的人。喂什么喂!”我随口说了就要翻身睡下。 “将军,”小鱼突然提高声音叫了我一声,“小鱼求将军以后别老说什么要死不要死的话行吗!……小鱼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将军!……”声音哽住了。 我慢慢转身望他,他垂手站在床头,侧着光,咬着唇,泪盈于睫。 我正了脸色,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床沿上,“好!小鱼,将军答应你。”抬手轻点一下他的红鼻头。“小鱼也要答应将军,以后不可以动不动就哭了。行吗?” 小鱼不说话,脸有点红,很温顺地点点头起身走开了。 端了汤羹过来服侍我吃下,我漱了口转身躺好。小鱼拉下帐子,吹熄了灯出去。 黑暗中,听着外间小鱼走动上床的声音,我又想起了竹儿。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小鱼和一大堆下人的伺候下起了床,梳洗妥当用早饭。七个碟子八个碗的端上来,五颜六色的摆了一桌子,放眼望去,倒也算得上样样精致,各个新鲜。管家亲自拿着筷子,端着小碟站在桌子边上为我布菜。我是半点胃口都没有,他夹过来三筷子,我都吃不下一筷子。 就这样,我一个人坐在桌前勉勉强强地吃着,管家一脸严肃地忙着,周围一圈随时等候吩咐的下人屏息静气静悄悄地站着,一屋子人把个饭吃得跟过堂似的肃穆。 我很久不这样吃饭了,多少都有些不习惯。一顿饭吃下来,都没弄清楚吃饱没吃饱。 吃过饭,太阳正好上了屋檐,在管家的安排下,我前呼后拥地来到前庭落座。 成群的下人早被管事的召集过来,分门别类地站好,等着给我请安。 不知道按了什么阵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插着,一排排的、黑压压站了一院子,一脸期待又紧张地等着听我训话。 我穿着一身家常服装,里里外外都是贡品绸缎所制,戴了个掐金丝镶美玉的水貂皮帽子,裹了厚厚地雪狐皮袍子,怀里抱了青瓷提梁手炉,脚上是软底鹿皮矮靴,坐在正厅门廊下的太师椅里,从头到脚一身富贵,正好供人景仰膜拜。 虽然睡了一夜,但感觉比坐车还累,全身上下哪都痛。 管家想让我训话,我强打精神,摆摆手,让管家代讲。 管家想让我知道他治家有方能力不俗。得了我的指示,立即站到台阶前,清清嗓子,开始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表衷心、立规矩,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规矩,一套一套的。什么地下不许有半个树叶,窗台上不许有一指头灰……大门上的要机灵,二门上的要勤快……。我听得头直痛,也不知道这么多规矩,到底是立给下人做的,还是立给我听的。如果他这些规矩真管用,还用得着今天非要当着我的面来念?可见不是什么管用的规矩。 算来我在这府里住的时间屈指可数。反正这管家连同这府邸都是陛下他赏给我的,我从来没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也就由着管家他们折腾。只要别闹出格,我都不管。 趁着管家狐假虎威指手画脚口沫横飞的当口,仔细看看下面众人。发现竟没几个能叫上名字的。这也怪了,三军将士,十几万的人,有职务的不下七八千人,我巡营的时候,随口都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说得出他们的家乡。……怎么自己府里这二百多号人,就叫不出几个名字来呢。 罢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5 ,慢慢认吧。 回京第三天,终于等到了圣旨。叫我去宫里,御书房说话。 收拾了心情,打点好仪表,坐了车到宫门口。换了软轿,到御书房门外。门口通报了,让我进去。 低头走进门,穿过外间,到里间门内,跪下行礼:“微臣风天行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平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立刻有人端来椅子放在我旁边。 “都下去。”轻轻一句话,原来屋子里伺候的人顷刻退得一干二净。 坐下,抬头看他,他正在书案上埋头写着什么,没有停笔的意思。他的脸颊消瘦了许多,眉头紧锁。我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的怜惜。 一炷香的功夫,他写完了,把写好的东西收在一边。抬起头来看我。 几个月了?从两军阵前的远远凝望,到现在的隔桌相对,仿佛经历了几千年,轮回了多少代。内心里,我是期盼着这一刻的,而同时,我又惧怕这一刻的到来。 我静静地望他,心潮起伏。 他静静地望我,目光深邃。 “风大将军的伤可全好了?”关切温暖的声音。 然而只这一句话,我便被活活抽干了全身的血,下了阿鼻地狱,死无全尸,万劫不复! 他叫我——“风大将军!” “风大将军!”不是我的陛下对我的称呼!那是当朝皇帝对臣子的称呼。我的陛下之前都是叫我“阿行”的。 今天,他居然叫我“风大将军!”,他居然就这样用一个皇帝对臣子的称呼把彼此推开。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我和他之间,立起一道墙。坚冰一样,看似无形却触手可及,看似无为却让人遍体生寒。我和他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我看得清他龙袍上的每个鳞片,而两颗心却已经远隔天涯。 深深的吸气,咽下满口苦涩,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陛下可是在怪怨臣么?” “朕没有怪怨任何人,”他别开眼,不看我,声音轻飘飘的,不是往日的从容。 “陛下唤臣来,不是因为臣辜负了圣恩么?”我死盯着他,我不甘心。 “朕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他的目光转过来,匆匆在我脸上扫过,立刻转开。 “臣的伤,已经都长好了。……只是左臂损了经脉,拿不得重物,今后再不能上马提枪。”我淡淡地说,不带一丝伤感,心里已经接受了事实。 他的目光迅速转到我脸上,不再转开。我迎着它,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缓缓起身,上前一步,掀起袍服跪倒在地,“臣请陛下,恩准臣辞去大将军职务,回家休养。”我退一步,是不是,就可以化解你的担心。我退两步,是不是,你就可以彻底安心?! 他霍然而起,绕过龙书案,来到我面前,蹲下身,双手抓住我的肩头低吼:“阿行!”声若哀兽,肝胆具裂。 被那力道带动,抬起头望他。 眼中他的剑眉星目,模糊不清,双肩上他的手臂,抖个不停。 下一刻,他拥我入怀,将我紧紧搂住。我伏在他肩头,闭上眼睛。呼吸间是他的气息,耳畔,是他的心跳。我紧紧紧紧环抱他的腰身,我拚尽全力收紧手臂,却觉得怎么收,都收不紧。 许久,我抬起头,望进他的双眼,“就这样吧,这样,对你我都好。”我吸口气,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眼底的绝望。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对上我的眼,我看见他的脸上也是泪,他的眸中,也是彻骨的痛:“阿行,是我亏欠了你。”他的唇在抖,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有如叹息。 苦笑:“别说了,这话我不爱听。”不是第一次听了,听一次,伤心一次。越听越伤心。想问你什么时候才能不亏欠我呢?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歉意。 他见我这样,也只好笑笑,收拾心情,拉我起来,一起去旁边的榻上座了。捏了我的手臂肩头问我那里还痛不痛,是不是还在用药。穿得暖不暖和,下人们伺候得可还尽心…… 我一一答了,让他放心。 他本想留我下来一起用膳,皇太后那边却刚巧派人传了话叫他过去。我本来也没心情跟他吃饭,就告辞出来。 也不坐轿,也不提灯,一个人,就着夜色,沿着宫墙间幽静笔直的青砖路,慢慢地往外走,慢慢地想,十年的回忆,璨若星河。 眼前浮现的,都是他的样子:凌波诗会上的,武举考场上的,朝堂宝座上的,杀场战马上的,…… 袁瑭,袁龙宜,我在舌尖轻语他的名字,心头滚过一阵颤抖。对着这个字字飞扬的名字,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呻吟: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与你一起,并马而行。有柔风,有白云,让我倾听你的笑声,让你知道我的快乐和感激。……我要的,不过是两个人的幸福! 我咬紧牙,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空,让眼中的润湿随风飘走。 我尽力了,我争取了,我凭自己的本事,问心无愧地站到了你身边。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离你近些,离幸福近些。…… 然而朝我迎来的,日复以夜,却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不可逾越的障碍。将我和你慢慢地、慢慢地隔开。让今夜的我,终于明白: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不能,与你同行! 第十一章 出了宫门,小鱼、还有府里几个下人守着车子等在那里。见我出来,忙上前搀扶。**在小鱼肩上,全身无力,几近虚脱。众人一阵忙乱,总算把我安置好。我闭目歪在车里软榻上,靠坐在小鱼怀里一动不动,小鱼拿了手帕为我擦额头的汗。 “这么冷的天,将军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天啊,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小鱼一边把手炉塞进我手里,用手掌捂住我的手背按在炉子上暖着,一边吩咐车子快走,另外派快马回去通报管家安排人请太医。 回了府,什么话都不说,洗澡,换衣,上床,睡觉。头晕得厉害,混混沉沉的,一时冷,一时热,不知道太医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6 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床前人来人往,帐子被掀来掀去,脚步声乱七八糟,我的手腕被人按了又按。外间屋里不时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戚戚喳喳地听不真切却很惹人心烦。 我在床上辗辗转转,梦里都是破碎的镜子。一会儿是北庭王的刀闪着蓝光刺过来,只剩刀柄在我心口,一会儿是风中的灯笼,破得不成样子却没有熄灭,诡异非常。……听见竹儿叫我喝药,我凑过去,发现端碗的手竟是森森白骨。……我转头狂奔,……前面是武举考场,阳光明媚……松口气,正要上场的时候,忽然找不到我的枪,……正四处乱走着,突然看见我的伤腿被斩断在草地上,断口处血肉模糊,……往旁边看,满地的鲜血正向我汇集过来,眼看就要淹到脖子,我惊得满身冷汗,却哭喊不得。…… 就这么晕晕的睡了一夜,早上感觉稍微好了点,小鱼又拿了勺子逼我喝药。我一口一口的咽下,竟觉得药原来也不是有多苦。 “昨天夜里大家都吓坏了,将军烧得滚烫,叫都叫不醒。太医开的药,喝了也不见效果。管家急得要命,打发人去宫里通报,宫里又派了一拨太医过来,两拨太医意见不一致,在外面争执了半天。……最后说如果今天早上将军能退热就不换药,要是不行,就立即换药。” “他们说我什么病啊?”我自幼习武,很少生病,都忘了生病是怎么回事了。 “我听不懂他们说话,大概的意思好象是第一拨太医说将军是风寒,第二拨太医说将军是急火什么的,”小鱼为自己说不清楚很是懊恼。 “他们吵架都用术语,你当然是听不懂。”我替小鱼解释,让他别在意。“不过话说回来,都是庸医,我明明是两种都有,有什么好吵的。”这太医院的人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我看也是,不过他们吵的好象是别的,他们说,……”小鱼有点记不清了。 “说什么?”我追问。 小鱼一下又想起来了:“他们说将军的脉象特别,从来没见过,所以……所以不敢随便按平常的方法下药,就在那边商量个没完。” 我笑,“那不还是下了药,这些人,就会自己吓唬自己,一惊一诈的。”小鱼也跟着笑。 我在心里嘀咕:希望他们别到处乱说才好,这事我还不想让人知道。 吃了药,又迷迷糊糊睡下。 中午,被小鱼叫起来吃东西,勉强吃了点,刚推开碗想睡下。外面就传进话来,说宫里派了人来,皇上赐了许多的名贵补品,放在前庭,单子已经给了管家正在查收。 我一听,赶紧让传话的出去告诉留住宫里来人,让他先别走,我还有事。小鱼拧着眉头问我:“将军都病成这样了,还管那么多事干吗!有什么事等病好了再说不行么?” “不行,这是大事。”我又心烦又难受,可这事确实耽误不得。 “小鱼,你去书房,书桌旁边矮柜左边抽屉里,把我的官印和大将军令牌拿出来,”我尽量说得仔细。 “拿那东西做什么?”小鱼听出事情不对,一脸警惕。 “你替我给前庭里等着的那位送过去,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带给皇上。”我又开始冒汗,头晕得不行。 小鱼急了。把碗往旁边桌上一蹾,赶紧来抓我的手,一脸的担心:“将军,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这是要干什么啊?”说桌伸手摸摸我的额头,他一定是怀疑我烧糊涂了。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快去,别耽误事。” 小鱼望着我,将信将疑不肯去。 “你家将军什么时候干过糊涂事?!嗯?”我沉下脸摆出威严的将军铁面吓他,他果然就不再争辩,匆匆去了。 **在床上,四肢冰凉,汗出如雨,一口一口地喘气,肺里好象有根针在游走。 第二天,下了早朝,不停地有人到我府上来探病。几乎可以说就是今日上朝的原班人马。说是探病,还不都是来探消息的。九死一生的飞羽大将军风天行刚回京就进宫跟皇上说他辞官不干了,理由是要在家养病。而皇上也就准了,刚刚在朝堂上宣布的。 驾前大红人突然隐退,这里面的花样,自然十分引人。谁不想来看看真假?! 管家护主,怕他们这么多人影响我休息,就把众人拦在前庭奉茶,不让往后走。可有那武官仗着跟我战场上的交情不管这套,硬要进来。有机灵的下人赶紧跑来告诉我,众人正在前面闹得不可开交。我略想一下,吩咐小鱼,“去前庭跟管家说,各样的都放一个代表进来,我有话说。” 我那管家常年在京里住着,撑着大将军府的门面,京里各类官员的帮派门类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既然大家这么关心我,都想一探究竟,那我就不防利用这个机会把该办的事都办了,该说的话都说清楚。省得让人惦记着,在背后说闲话。我是从来不怕人说的,可他不行,我不能让人说他的闲话。 小鱼去了没多久,管家领着一队临时选好的各路代表来了。 拉起帐子,床前高矮胖瘦站了一溜,个个一脸关切,问长问短,真真假假,都是心痛不已的样子。下人们在管家的指挥下,赶紧搬椅子挪凳子,端茶倒水,一阵忙。 我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样挺在床上,只管半睁着眼点头。小鱼机灵,见我这样,就故意把我的病说得重些,似乎这辈子也好不了了。 寒暄够了,把病情也跟诸位大人汇报清楚了。就开始有人转入正题,小心翼翼地盘问根由。 “大将军,虽然说现在是病着,可过些日子也就会好了,怎么就说要辞官呢?”惋惜得不行。一片惜才爱才之心尽露。 我心里笑,脸上放着哀伤扮可怜:“你们不知道,我这次被浮,伤得重,当时那箭啊,从我后面肩头这里射进去,又从前面这里穿出来,这么长的箭头,这么粗的箭秆,那血啊,顺着箭杆哗哗地流。捂都捂不住!”我一边说,一边比划,他们吸溜吸溜的抽气,龇牙咧嘴,啧啧有声地配合我,跟半夜听鬼故事似的。还有见多识广的出来做补充:“听说北庭有一种箭射在铠甲上,就跟射张纸似的,那么厉害。”众人作恍然大悟状。 “右腿上插了这么长一把刀,就剩下刀柄在外面了。……左腿是被他们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7 一棍子打折的,骨头当场就碎了,肿得比腰都粗,我都不敢碰,到现在还不利落呢。”我停下话头,放他们去想象那画面。 默哀完毕,到底有人心怀不忍:“大将军的伤,日后也总能养好啊。” 我摆手,一脸沉痛,“落下毛病了,筋脉坏了,太医们都知道,再上不得马,拿不得枪了。……”众人长吁短叹作悲痛状。 “我的身子这样了,你们说,我还怎么再当这个大将军啊?!心有余,力不足啊。”一幅心灰意冷自怜自伤的样子。 众人一阵无言以对。 “可是陛下他……也不能就这样准了啊,到底将军,也是在战场上受的伤。……”果然还是有对他不满的情绪。 我不动声色听了,继续讲故事,“我说要辞官的时候,陛下是坚决不同意。……唉!可我心意已决,不想更改。我呀,就死跪在御书房地下不起来,……陛下心痛我的腿,就只好答应了。”看他们一脸了然的样子,再加一句:“你们也都看见了,这些年,陛下有多疼我,我要做的事,又有哪件是陛下没答应的?!”我一脸陶醉满足的样子,他们在那边纷纷交换眼色。 得了想要的,众人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出去继续发挥联想,展开讨论。 我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头晕眼花,满心酸楚。 第十二章 我闭门不出,专心养病,整天恹恹的样子,转眼又是一个月。 快过年了,京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虽然国家没什么喜庆事,皇上不高兴,大臣们上朝都小心翼翼。但对于百姓们来说,才不管这些。忙了一年,到头来,这年定是要好好过的。 因为今年我在京里,所以府里也大张旗鼓置办年货,管家的意思是要好好借着过年,冲冲喜,让我高兴高兴,扫扫战场上的晦气。于是全府上下齐动员,每个人都得了指派,忙得四脚朝天不亦乐乎。管家又顶着我的名义给每人做了套新衣服,这下更是人人欢喜,各个高兴。于是阖府上下洒扫整理,出出进进,流水一样地添置东西,忙得跟炸了马蜂窝似的。 我什么都不管,反正有钱,随他们折腾去,我只管在一边做个闲人。 腿已经痊愈,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肌肉有些僵硬,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稳。每天午后,就让小鱼陪着在花园里练习行走。 花园里开了几枝梅,清香袭人,我就在几枝梅间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看看这朵,再看看那朵,朵朵都娇艳无匹,又朵朵都脆弱不堪。威仪之富,荣华之盛,是不是也如这花一样,虽然开时,狂华烂漫,不可遏制,但终不长久,转瞬也就将谢了?! 十年一梦,一梦十年,我享尽威仪之富,荣华之盛,是不是也该醒了。 可是,真的能撒手么,和他一起曾经有过那么多快乐的日子,虽然现在比不上从前,但是他曾经那么的好。初遇时,他的微笑,再遇后,他眷眷的深情、他的承诺、面对我时的无能为力,两个人共度的美丽时刻,一一印在回忆里,这份情已经融进了骨里,血里,这么多年了。爱他,痛他,处处都先为他想着,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哪是说放就放得开的,纵然是不为他,单只为我自己所付出的那些心意,就舍不得放开。 舍不得他,舍不得这份情,都只因为舍不得过去! 胡思乱想低着头走来走去,小鱼以为我要吟诗,就站一边等着听。见我半天都没说上一句,就有点可怜我了。“将军别急,我听人说,等下了雪,才会有诗意呢。今天这么好的天,半点云彩都没有,我看是不会有诗意了。”一边说还一边望天。 我忍着笑逗他:“下雪的时候,那诗意还不够,得等雪化了,顺着屋檐往下淌的时候,玉珠成串,叮咚有声,……那时候,湿意才是最好的。” “哦!”小鱼似懂非懂的点头,认真地记在心里。 看他这样,我心情稍好,也罢,难过的事怎么想都是难过,不如找点有趣的事做做。我问小鱼“你会武艺么?” 小鱼瞪大眼睛拧着眉毛不满地说“当然了,我也是上过战场的!”我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伤了他自尊,赶忙点头“对对!我知道小鱼是在册的正规军。……哪能不会武艺,武艺必定是很好的!” 小鱼听我这么一说,自己也笑了。 “……我从来没见过小鱼的身手啊,怎么样,练点什么给我看看,好不好。”我哄他。 “好啊,”小鱼高兴了。“我会俘虎拳,我打给你看啊。”我点头,小鱼跳到前面空地上,面对我站好,拉开架势,开始打拳。 俘虎拳,是军中最基本的拳法之一,是每个人都必须学习的科目。这套拳,招式不多,一学就会,看似简单,但其实非常实用。不论是攻击还是防守,一招一式都力图效果显著,出手直接而准确。虽然打起来不是很美观,但对于军中之人,却是保命用的好东西。所以我要求全军上下每个人都必须熟练掌握。 显然,小鱼是很认真地学过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动作的力度和速度都很到位。很快,一套拳打完。收势而立,笑眯眯望我,等我夸赞。 我点头微笑,“很好,还会什么?” “就会这一套,不会别的。”小鱼有点泄气了。想了想:“我还学过刀,不过都忘了。” 我微笑摇头,“忘了没关系,去跟护院要把刀来,我教你,”小鱼的眼睛又亮了。 于是,每天午后花园里,就看见小鱼拿把长刀,我拿个木棍,在后花园里的空地上比划。刀法是最普通的刀法,但我却可以告诉小鱼这刀法的精妙所在。一招一式为何要这样衔接,为何要这样出手,为何只让你停在一半,为何你要低头避让。什么样的力度,可以达成什么样的效果。…… 小鱼很用功,自己没事的时候就勤加练习,很快掌握了技巧。我要小鱼跟我拆招对打,增加他的实战经验。 小鱼不同意,他担心我的身体不好,腿上又没力气,他一刀劈下来,我会不会避让不开!总怕我躲闪不及被他伤到。我让他只管放心,大将军武状元出身,一手神龙追风枪使得出神入化,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功夫可不是普通的好。虽说现在不能再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8 言当年勇了,但对付他还是太有余量了。他这样的,五个一起来,也不是我现在的对手。 他不放心,死活不肯对我出手。我只好让他试着放慢招式进攻,而我也放慢招式破他,这样的慢打,他什么时候想收手都来得及,就不怕我受伤了。小鱼觉得这样能行,于是开始比划,开始很慢,瞎子摸象似的,后来发现我一只手已经让他不能近身,甚至我的脚下都不动他就已经手忙脚乱了。于是动作就不知不觉间加快了速度,他慢我慢,他快我也快,越打越快。忙得他上窜下跳,左右翻飞,俩个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小鱼整个人都沉醉在习武的快意里。而我也多少能有些事做,叫自己不要再想东想西的。 活动活动筋骨,腿也恢复得快些。不几天,就行走如常了。小鱼和管家都说,看我现在走路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是受过伤的。我听了,心情好些。 大年三十,满院子人正忙着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宫里又大包小包的送来了几车东西,这已经是这一个月中的第三次了。礼单上写得清楚,这是皇太后赐的,那是皇上赏的。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什么都有,清一色的贡品,宫里都不一定有的宝贝。搬家似的,感觉上我这府邸就是皇宫的仓库。是他们如果不把我这仓库填满,他们就不能踏实过年似了。 管家见钱眼开,高兴得一张老脸上的褶子如光芒四射开来,熠熠生辉。一边看着人卸车清点入库,一边抱拳拱手向天,口口声声谢圣上恩典,谢太后恩典。 他本来以为我辞了官,今后就再没有这样的荣誉恩宠了。正发愁诺大的府邸,这么多的人,今后的日子如何支撑呢。没想到,皇上和皇太后这么念旧情,并没因为我辞官而疏远,倒好像比以前赏得还要多。 我看着满地的珠光宝气绫罗绸缎无话可说,这母子俩,除了能拿钱砸我,就不能再给点别的恩典么。大家都是聪明人,装什么糊涂。若论钱财,我家也不少,你皇太后若肯点下头,我可以拿出加倍的东西来送你。…… 吃饭的时候,管家执意要把一块玉佩系在我腰间。说皇上特意嘱咐了,要我挂上,趋利避害的吉物,特意给我送来的。 我把玉佩握进手里,温润光华盈掌,腾云驾雾一个龙字,回首而望。想这玉佩应该是一对,此刻,那另外一只是否也在他的手里把玩呢? 用罢晚饭,阖府上下少不得又要齐集一堂,给我叩首行礼。感谢我这一年赐给他们的恩典惠泽,敬祝我新的一年吉祥如意,福星高照,他们也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管家又是长篇大论的年终总结加新年贺词,空泛乏味,滔滔不绝,听得我头又开始痛。看看底下的人,一个个倒是都笑眯眯地耐心听着,好像管家说的是顶顶好听的金玉良言。 是什么有趣的让他们这么高兴呢?我悄悄往旁边扫了一眼。顺着众人的目光落在桌上,……明白了:挨完了管家这堂老太太裹脚布似的大课,接下来就该赏银子了!过年的红包可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心胸开阔,从容镇定! 银子是账房早都算好了的,这会儿都已经用红纸封好了,整整齐齐码放在旁边桌子上等着发呢。众人耐心等的就是这马上要到手的银子。 看看下面,有八成的人正一边听管家念经,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花银子呢。至于管家讲了什么,估计他们跟我一样,根本就没在听! 我阖上眼装作闭目静听的样子,管家在我闭目养神养得几乎快睡着了的时候终于讲完了他的长篇大论。下面适时响起一片欢欣鼓舞随声附和,口不对心地对管家的讲话表示一致赞同,举双手支持,保证完成。 看着大家齐心协力哄管家高兴,我也忍不住用袖口掩了嘴笑。 管家当了真,觉得自己的讲话很成功,回转身恭恭敬敬请我指示,我看看下面一双双期待的眼,再看看旁边桌上一排排的红包,心想有什么可讲的,大家都是冲着银子才站在这里等的,哪一个是大年夜要听你、我训话的? 大过年的,我就别招人讨厌了。抬抬手,我示意管家进入下一项日程——发红包。 群情激昂,有管事的拿了名册站在灯下一排一排地念着名字,院子里的人听到名字就一排一排地走上前来,到我面前行礼领银子。 我一边递着红包,一边琢磨,这领银子的差事就是同别的差事都不一样啊!瞧这礼行得,要多规矩有多规矩,脸上笑得都跟花似的,红光满面热气腾腾,手脚麻利干净,愣没见一个红包掉在地上的。 我一个个听了名字对脸端详,管家见我今天兴致高,就赶紧弯了腰在我耳边仔细讲解,详详细细地告诉我,谁平常是管什么差事的,谁有什么手艺;谁和谁是一家子,谁和谁是亲戚;谁是买来的,谁又是自家地里产的。……拉拉杂杂琐琐碎碎的一大筐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陈芝麻烂谷子事,来龙去脉七勾八绕,比我的十几万人马还复杂。我心里感叹,亏他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记得住这么多事的?! 开完大会正好子时,满京城的鞭炮齐鸣,焰火满天,风里全是硝烟的味道。阖府上下一片欢腾,大人孩子都没了平日的规矩。欢呼笑闹的一团,吆五喝六,喝酒打牌欢度佳节。管家告诉我,他们不闹到明天早上出太阳是不会散的。 望着府里众人,被他们的喜气感染,看看满天的烟花,我在心里想:辞旧、迎新,从明天起,是不是我也该学着,做一个平凡而快乐的人呢。 第十三章 京里的习俗,过年的时候,大小官员们都是要互相走动的。 不论之前熟悉不熟悉,有没有过节,都可以趁着拜年这个机会活动活动。所以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走戚访友拜年的人。同一路的就结伴而行,三五成群,拱手寒暄,景观热烈非常。 独我这大将军府是个例外。往年是因为我大多不在京城,就算在京城,也多半在宫里陪王伴驾。所以也就不用来给我拜年。 今年我倒是在京城里,也不用陪王伴驾。但已无一官半职,身份尴尬,自然不在官员们需要走动的名单之内。所以又没有来拜年的。况且,我早叫管家摘了大门上写着“大将军府”的匾额,现在更是真正的无门无派,自成一隅。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19 于是我的府门前三天来空空荡荡,麻雀满地。 管家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唠唠叨叨地把京城里的官员挨个数落,顺便告诉我那些人以前如何卑躬屈膝地巴结他,想沾我这大将军的光,从他这儿得到过什么好处,现在如何的没良心。 小鱼也气,说城里人还不如他们乡下人,看人家不当官了,就真能舍得脸,不讲情谊。他们乡下人,就算你进了大牢,都会帮你照应家里的。 管家愤愤的,若是有一天,他们再来,定要好好羞辱一番,以解今日心头之恨。 我听在耳中,倒一点不在乎,没人来正好,我图个清静,来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入朝为官这些年,我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要说这朝里最要好的人,那只能是皇帝陛下了。我入朝为官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我的眼里只有他一个。其他人,其它事全不入我的眼,即便是其他的朝中重臣,他的良才臂膀,若他们不来找我,我也大都不会去找他们。更不要说蝇营狗苟的去攀附权贵,结党往来。 事实上,我根本看不惯官场中的许多东西,更不屑与官场中人往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当年选择去应武举,不去应文举的原因。战场上真刀真枪,输赢结果,容不得人动任何手脚。我领兵带将立下的规矩,将士们都会拥护,即使有疑问,也会讲在当面,不会象朝里的文官们那样背后捣鬼,搬弄是非。 正是因为他要做个好皇帝,一个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好皇帝,我才要求自己做个好臣子,做个能对得起他倾心相爱的好臣子。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早象父亲一样,做一只闲云野鹤,周游列国去了。哪会在这里拼死拼活的做一个劳神费力九死一生的大将军。 一直对自己说,凭他对我的情,凭我对他的情,总有一天,他会有足够的勇气,冲破束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也不辜负这些年我为他做的一切。 叹气叹到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才想起来,自己大年夜里才说过要做个快乐的人。也罢,想来自己这次虽然侥幸没有死在战场上,但多少是受了些刺激,有些心灰意懒的,他也未必就是我想的那样。不如索性就这么放自己再哀怨几天,过些时候好了,再想办法跟他慢慢地磨吧。 下午没事,在书房闲坐着,翻出以前他赏给我的字画慢慢地看。赏赐得太多,以前都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堆在搁架上小山一样高。现在终于有时间细细观看了,才发现数量如此之多,几乎可以开个画社展卖了。 这些字画都是市面上难寻的好东西,皇宫里都不一定有,却都到我这里凑齐了。心思到此,不由失笑,皇宫里是肯定没有了的,若有,也早被他拿来送了我,哪还能有。我这皇家仓库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一壶茶,一炉香,几声鸟鸣,这么悠闲的日子,已经多久不曾享受了呢。 刚看了三幅,正觉得心思缥缈沉醉其间的时候,外面来报,说文千华,文大人来访。 我闻之一愣。文千华是跟我同年的文状元,也是朝廷的重臣,主管吏部。我与他虽是君子之交,平淡如水,但也是惺惺相惜,彼此多有器重的。 他今天忽然前来看我,想必是有要紧的话要说。 我急急换了衣服到前面,他已经在花厅等候了。我进去的时候,他没坐在座上,而是背个手低着头满地的走。这热过上的蚂蚁根本不是平日里那个文质彬彬儒雅大方的吏部大员。 见我进来,文千华迎过来就要说。我赶紧制止他,只低声问他:“文大人来,是有很重要的事么?”他点点头,一脸急切。 “请随我到书房吧。”我转身在前面引路。他跟在我后面。 进了书房坐下来,他已经平静了许多。 “出什么事了?”我开口问。 “唉!”还没开口,先叹气,可见不是什么好事。 “北庭派了使臣过来,今日面君,拿出他们皇上耶律丹真的亲笔国书呈给陛下,上面写着,要把北面那片争执不下的草地让给南朝,就是那15座城池,38个县镇,包括全部的百姓!……”我望向文千华,疑惑不解,打都打不下来的东西,怎么能说让就让了呢。这是要干什么? 有所失必有所求。“那他出让的条件是什么?”肯定是价值不菲,值得交换的东西才能让北庭王有如此作为。 文千华看看我,目光闪烁,舔舔嘴唇,艰涩开口:“就是你!” “我?”我呼吸一窒,有瞬间的失神,脑中一片茫然。 略一思索,有了推断,“他要我的人头?”这一战我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自然是他的心头大患,不除了我,他只怕寝食难安。 先用土地换了我的人头,再出尔反尔,率兵来夺,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千华皱着整张脸,为难得不行。“他如果只是要你的人头,只怕还好些。” 他不要我的人头,那“他到底要我什么?”我猜不出来了。 “他要你,……唉!……唉!难以启齿啊!……”摇头摆手, 我最讨厌文官这一点,不是长吁短叹,就是有话不说,哼哼唧唧地在这耽误事。可也没法催他,人家毕竟是好心好意来送消息的。 他终于感叹够了,手攥紧自己的衣服,盯着地面把话说出来:“那北庭皇上,要你做他的皇后!” “什么?!”我简直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药,或者正在梦游?否则,他怎么能说得出这么不着四六的话来。 “他在国书里写着,说他在战场上见到你,惊为天人,便再放不下,只要你自愿做他的皇后,他可以在神前起誓,永远不再要回那片土地!” 他目无表情地开始背书。 我只觉得气血翻涌,脑子里嗡嗡作响。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瞧这理由编的,哪里是国书,分明是某个戏班子遗落在后台的故事脚本。还是那种特滥俗的故事。听听,听听,还惊为天人?还放不下?听着都恶心!......这种话亏他也能写到国书上拿出来给人看。 他以为他在玩《西厢记》还是《牡丹亭》啊?这人怎么这样?长得跟个枭雄一样,骨子里这么没品!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0 居然战场上见了个男人就想娶回去做皇后,他有脑子没脑子?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这什么人啊?……我真后悔之前还把他当个人物来看待,当个劲敌来尊重,真是,真是……。我这气都不打一处来。 “将军,他这次好象是,……是认真的。” 文千华见我一脸不屑,小小声的提醒。“他说,他可以在神前起誓,……” 神前起誓?我眯起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北庭人最信奉神明,耶律丹真若是能说出在神前起誓的话,那就不是一逞口舌之快的玩笑或者离间了。他是真有打算要这么做了?那可就不是一笑了之可以解决的了。 我心念闪动:“陛下怎么说?”我紧盯文千华。 他又开始死盯着地板,支支吾吾地,半天才等出一句话:“……陛下没答应,……”我被他弄得没脾气了,只能翻白眼,再顾不得自己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大将军形象。 摇摇头,喘口气,苦口婆心地给他解释,好象我是私塾里负责启蒙的夫子,他是我的奇笨如牛不知所云的傻学生。“我当然知道他没答应,这怎么可能答应!”——把我送了人,他爱谁去!我跟他的事,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家里的事,打破头也不能让外人插手。 他老实巴交地抬起脸,怕怕地看着我,整个一个笨学生,蔫蔫的说:“可陛下也没说不答应!” 什么?!晴空一个惊雷,从头到脚滚过全身,我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无法呼吸,无法张口,甚至无法转动眼睛。我听见瓷器开裂的声音,感觉自己正从中间裂开,裂纹遍布全身里里外外。身体碎成无数小块,下一秒,就要散落一地。 他又低下头去:“陛下说,让你想想!……”比蚊子还小的声音,但我听清了。我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刷拉拉散落了一地。 文千华一脸担心地看着我,目光里满是歉意和无奈。我冷笑,我明白了,文千华你不是自己要来告诉我的,你是说客,受人指使,特来向我说明情况。探明了我的口风,回去汇报我的反应,好让他权衡利弊,再作决定。...... 这又何必,这又何必!袁龙宜,你竟如此对我! “请问文大人,北庭使臣何时返回?” “就这一两日吧!” “有劳文大人了,天行今夜定会有个决断。”叫来管家,客客气气地送客。 我回转身进书房,翻箱倒柜找东西。 找到了,那枚精致小巧的黄金令牌,被竹儿收在一个装旧物的盒子里。凌波诗会后,当时还是太子的他打发人给我送来的。说是哪天去了京城,带着这个会比较方便。 我是来了京城,但这枚令牌却从没用过,我一直认为,这一生,我都不需要用这东西去见他的。没想到,今夜,竟真的要用到它了。 擦把脸,让管家备好车,我换了衣服,直奔皇宫。 第十四章 举着黄金令牌,我一路风驰电掣畅通无阻来到御书房。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显然是被命令了不得靠近的。 别人是不许靠近的,但我不一样。我是风天行,手里拿了皇帝金令的风天行。 没有人敢拦我,也没有人敢问半句,看看我的脸色,再看看我手里的东西,就全都自动闪到一边,远远地站着去了。 我一步步走进去。 御书房里很安静,如我所料,只有他一个人。歪在旁边休息用的榻上,用手肘支了头,正闭着眼难受。小几上是倒着的琉璃盏,怀里是一坛子金波绿酿,放在腿上,用胳膊随意搭在上面。悬悬的,眼看就要滚落下地。 满屋子的酒香,一幅要死不活的颓废画面。 很好,还知道借酒浇愁,还没欢喜得得意忘形,算你有良心! 走过去,也不说话,从他怀里拎起酒坛子放在几上,扶起倒在一边的琉璃盏。他听见声响,睁眼抬头看见是我,震怒的眼神瞬间融化,续而轻轻笑了“阿行来啦!”。 是啊,阿行来了,天底下再难的事也会有办法! 我不动声色,站在塌前,将坛子里的酒倒进琉璃盏里,仰头喝下。嗯,不错,上好的陈酿,是我和他都很喜欢喝的贡酒,清洌缠绵,韵味悠长。 转头看看屋里有什么能下酒的,发现连个葡萄皮都没有!他就这么当水一样喝了大半坛子酒!为国家社稷,他一向是知道爱惜自己的,今天却这样不管不顾了! 人要是死过了一次,就不怕死了! 人要是被气过了头,也就不生气了!! 刚才来的路上我还气得翻江倒海的,恨不得进门就先咬他一块肉下来。现在果真见着了他,被他这醉眼迷离,酒后失态地一叫,反而给搅的没了脾气,气不起来了。 再给自己倒一盏酒,坐到他对面,慢慢地喝。 多年的经验告诉我,盛怒之下做的决定,十有八九是错误的。所以,不盲动,不武断,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下来是为将帅者的功力。 自持方能持人!而眼下,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醒醒酒,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消气,就是这样。 准备喝第四盏的时候,手腕被抓住了。“天行,别喝了,……这没有用!” 你也知道这没有用,那你还喝那么多。噢,你倒是喝够了,醉过了。轮到我喝的时候,你就说没有用!我没有抽出手腕,而是换了一只手去拿盏,“没有用,也得喝!”不喝酒,怎么能有抽刀断水的勇气呢。 他看着我,无话可说。缓缓松开我的手腕,任我继续。 等我喝完第六盏的时候,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虽然头有点晕晕的,但已经不是刚才的剧烈胀痛了,太阳穴也不再狂跳,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我放下琉璃盏,扭头看他,他一脸郁色正看着我出神,眼睛虽然看着我,但心思早不知道看什么去了。看这样子,我要是不说话他也不会先开口。 “来,把情况说说吧。”还得我先开口。 他被我叫回了魂,凌厉目光扫过我,变回那个勤勉国事的端方皇上,正了正脸色,“好,我拿给你看。”起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1 身去龙书案上把北庭的国书拿过来递给我。自己坐回一边耐心等我看完。 我把国书打开捧在手里端详。字,写得很漂亮,刚劲有力,浑然大气,是笔好字。印,也是国书专用的印,天圆地方,中规中矩,是颗好印。通篇看下来,字也好,印也好,纸也好,绢也好,行文也流畅,用词也精准,简简单单一件事,三五句话说得清楚明了,无可挑剔……什么都好,只是这国书里写的事情不好办! 文千华不是个笨学生,他理解得很正确。北庭王耶律丹真是当了真要拿地换我了。 象每次作战前盯着沙盘猛看一样,我凝神盯着这份国书看个没完。心念电转,凝神苦思,把所有的条件从脑海里搜罗出来,叠加在一起整理分析,推算核计…… 其实所谓谋略,也不过就是一些选择罢了。 几乎快把纸看穿了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主意! 啪地一下合上国书,随手扔在小几上。扭头看袁龙宜:“你怎么想?” 他望了眼国书,移开视线,“没什么可想的,我就算杀了你,也不能把你送人!”他狠狠地咬牙,眼睛瞪着酒坛子,几乎喷出火来。 杀了我?这算不算酒后吐真言?! 我暗自点头,不怪你这么说,战场上的事,换了我也会起杀心!不过你能这么想,还算有骨气,没让我又懊悔看错了人。 心里多少舒了口气,“这么有决断!那你还愁什么?”我明知故问。 “我只是恨我自己。”他泄气了,把头埋进臂弯,搭在小几上,声音嗡嗡的。看得出来,他一直被自责困扰,“是我无能!损兵折将,陷万民于水火,却功败垂成!……辜负了百姓,辜负了众将,……甚至还有竹儿,……都是我的错!……” 这是第一次,我见到他如此颓丧,消沉得不似我认识的那个人。 只怕更让他挫败的还不只这些。 “龙宜,我们今天好好谈谈好么?”我提议,心平气和的,“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再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不如趁着今夜,把话说清楚。” 他抬头看我,眼里都是困扰和无助。我起身,走过去,象以前一样,牵了他的手,一起走到龙书案旁,我坐到龙椅上,他站在我身旁。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很多重要的事,都是我写他看,一起决定下来的。 我拿过两张白纸,并排放在桌上,顺手将黄金令牌压在左手这张上面,又解下腰中玉佩压住右手这张。 “来说说,如果我们答应了北庭的提议,南朝将得到什么?”我开始问,象一个局外之人,讨论的是别人的生死。 “土地,城池,和百姓!”他答。声音冷静清晰,不是刚才那个醉猫。 我在左手边的纸上写上:土地,城池,百姓。 “那南朝又失去了什么?”我把笔挪开,停在右手边的纸上,声音里都是公事公办。 “……”一阵沉默“飞羽大将军。”他答得艰涩。 “不对” 我心平气和地提醒他:“飞羽大将军已经辞官隐退,你现在没有飞羽大将军!” 又是一阵沉默。 “你看,”我把两手摊开,让他看清两张纸上的情况。“你有一个机会,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土地,城池,和百姓!”我抬头看他,确认结果“是么!” “是的!”他答得更为艰涩,眼神开始混乱。 我点点头,继续追问,“还有什么?” 还是一阵沉默。我听见他艰难地呼吸! “先帝的遗愿能够得以完成!”我替他答,从容写在左手边的纸上。 “这是你在先帝面前发过誓的,你答应他要在你的手里夺回这片土地!” 这块地是你的心病。一日拿不下来,你便一日寝食难安。 那如果,我让你得到这块地,今后,令你寝食难安的,是不是就只有我了?! 我继续。“看,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你有什么为难?”用笔杆指着左手边的纸,一幅铁面无私的判官嘴脸。 “……”他不答, 他不答是因为他早就想过了,想得很清楚,甚至比我还清楚。我抬头,望进他深邃眸子,逼他! “我失去了你!”他叹息。满眼的伤痛,几乎滴出血来。 “我是谁?”我不为所动,步步紧逼,活脱一个地域索魂使。 他被火烫到一样,退开一步,“阿行,别这样,你知道的,我这一生,只爱了你一个。”他被我逼得几乎受不了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冷汗淋漓。 我轻笑,避开视线,“你真的爱着我么?” 声音轻轻软软,是问他,也是问我自己。 他点头,眼中几乎滚下泪来“我一直都爱着你的!阿行,我……”他抓紧自己的胸口,好像那里插了把刀,令他无法呼吸。 “你爱我,那你让我做你的皇后如何?你知道的,我想要做你的皇后。”没有半丝责怪,我明知故问,只想再次确认他的心意。 袁龙宜满头的汗,呼吸窘迫得几近窒息,“我……阿行,我没有办法。”两只手下意识的攥紧又放松,溺水之人一样无助。 面对听过许多次的答案,我点头认同,也知道你没有办法,“是祖训难违,是怕母后伤心,是怕天下人嘲笑,是因为我不是女孩子,不能为你生儿育女,是么?”我问得体贴。 他又是沉默, 沉默的意思就是认同! 我转动手指,让御笔在指尖旋转。是啊,你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我们两个人加起来都做不到的事。叫做“求不得!”…… 既然求不得,那也只好求些别的,有些事,我也是刚刚才想清楚的! 我忍着痛抛出杀手锏:“既然。你给不了我幸福,不能让我如愿。为何,不让我就此尽忠?!” “阿行,你说什么呢?!”他抬眼看我,满眼的惊恐。仿佛我要刺王杀驾一样。 我冷冷目光直射进他眼底。一个字一个字说出他心底的担忧:“留我在这里,你就不怕,我哪一天忍无可忍,夺了你的江山?娶你为妻么?!”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2 “阿行!”他睁大双眼,仿佛听见了地狱里的声音。 我再次逼视他的双眼,“江山和我之间,你永远都会选择江山。只要对江山有益,即使我们的情再深,也不过又是一个军法下的竹儿。即使再苦再痛,有一万个舍不得,你也会割舍!这不是你的责任么!” 你可知,在今天之前,我是真的愿意为你去死的,只因为我爱你,我便舍得自己!只要你能开心,我便觉得值得!这是我的心意使然!!可此刻,我不想为你去死,我只想为己而生。 他一时无言,整个人定在那,一动不动。 他不言,是因为他无可辩驳,他早就想得清楚。他不是一个糊涂皇帝,他对家事,国事,天下事,清楚得很。他从来都是一个决断的人,这事若是换了别人,他早有一万个法子解决了。只是因为这一件里有我,有他,才让他会有片刻的忧郁,暂时的举棋不定。 这么些年了,他想要我的心是真的,我能带给他属于凡人的快乐。他也是人,他也贪恋人世的快乐。所以他爱我爱得透彻。但他又不想离经叛道,惹得“天下”大乱!他一直为此痛苦挣扎。直到今天,他仍在挣扎。 他放不下多年的情份,舍不得让我死心,让自己死心。而留着我在身边,又实在是个隐患,让他不能不顾忌。毕竟这是他母子苦熬了半辈子才得到的宝座,里面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与抱负,容不得半点闪失。 他那么精明,有些事,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也罢,左右不过都是一死,既然我的血早晚要流在你的土地上,情人一场,我成全了你的江山大业,送你个死心塌地也就是了。 我提笔在左手的纸上,刷刷几笔,写下一行字,签下我的名字:臣自请为南朝百姓福祉计,以身殉国,和亲北庭。 明天这张纸往朝堂上一放,我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悬崖撒手,空际转身。非我所愿,唯我所能。 摔开笔,我起身,头也不回,走出门去。 第十五章 回到府上,我对等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管家说:“给我端一个火盆到书房,再去取一坛好酒,……不要打扰我。” 火盆很快到了,酒也到了。 我抿一口酒,不错,是一样的金波绿酿,口感醇厚绵长。以前每每二人对饮,诗酒助兴的时候,我们总会你一口,我一口地抢酒喝。最后一口酒明明说好两个人分着喝,每每他都会让我先喝,我喝完自己的半口,却总还要抢他嘴里的那半口。他故意不给我,引我扑过去,……我们闹着,笑着,滚成一团,之后便是烈火燎原欲海翻腾…… 以前,……以前的日子就在今天结束了,我与他的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样放纵的快乐、那样放肆的幸福,再也不会有了。 坐在桌前,随手展开中午没看完的画卷,继续看。…… 不错,上好的金碧山水。很细腻的笔触,很工整的章法。意境也好,题词也妙。名家手笔,不同凡响。真正难得的上品佳作! 喝口酒,把画轴仔仔细细的卷起来,扔进面前的火盆。也不去看火焰跳跃升腾,也不管灰烬飘散四处,只管伸手去抓下一幅。 下一幅。不错,这幅字,外柔内钢,篇章布局腰脚成鼓,落笔虚实相称…… 卷好, 扔进面前的火盆。 再下一幅。嗯,前朝名家真迹,运笔落墨飘若浮云,矫若游龙…… 再卷好, 扔进面前的火盆。 …… 没有人敢来打搅我,府里里安安静静的,间或远处街上会传来一两声爆竹。标志着现在还在年节里,……我就这么悠闲地坐在自家华丽的书房里,喝着酒,赏着画,烧着火。…… 醉眼迷离时,又顺手展开一幅。这一幅很别致,花园楼舍一角,一名美妇临窗而坐,对镜梳妆,旁边桌上放着一个小包袱。若不看左上角的题字,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正在梳洗打扮,等一下就要拿着小包袱风吹杨柳的回娘家省亲去了。 我的目光定在那行题字上,久久地,挪不开。 左上角题着一首词,是端正的梅花小篆。 “春日游,杏花开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哈!说得好,说得真好!好个刚强烈性的小妇人!输人不输阵,落第不落魄。简简单单三个字象一只手挥过来,纤细而有力,脆生生拍在我的脸上,清清楚楚五个指痕。当真巾帼不让须眉,教我好不惭愧。 也罢,我甩开酒坛子,人家一个小妇人都能咬紧牙关说出不能羞,我一个大男人还在这里哭天抹泪的多没出息。不就是一段情么,天下之大,求不到这个,总还有些别的可以去求,我又何苦要执着于此。 画是不能烧了,这小妇人闹鬼一样跳出来现身说法的一席话叫我不得不停手。胸口象开了个洞,紧紧锁住的深刻忧郁,蓦然倾泻,喝下去的酒也不那么堵心了,多少能透出口气来。 出了书房,见管家忧心忡忡地在院子里站着,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 这预料之外的关心让我心里忽然涌起一些感动。他也不容易,一大把年纪了,管着一大家子的人,还要为我的事操心。以后,我不在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我走过去,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聊表谢意,也让他知道我还挺得住。 走过去两步,忽然想起个事,扭头嘱咐管家:“明天把门都锁了,所有来客,一概不见。”说完,我继续走我的路,仍下他略微佝偻的身形在院中站着。 信步在院子里走着,月亮是没有的,风倒是有,还很大,呼呼地刮着。绕过假山凉亭,吹得园里树枝乱响,鬼哭一样。到让我觉得清凉无比,舒畅无比。 后花园里,伸手不见五指。天上地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团。我就在这漆黑一团中深一脚浅一脚鬼魂一样游荡着。顺着小路走了一圈又一圈,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却又清楚的知道找不到了。只能吹吹风,走一走,也许能走进旧日的梦里,与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3 昨日告个别。 直到一盏灯笼伸到我面前,才本能地停下脚步。 是小鱼,站在黑暗中挑了灯静静地看着我。 我望了望周围的黑暗,再看看眼前的灯,灯光虽然昏暗,但足够给黑暗中的人接引道路。我何其有幸,还有小鱼在身边关心着我的苦乐。 双脚虽然贪恋黑暗不想离开,但理智还是努力劝自己回去卧室睡觉。今夜的事弄成这样,料想明天也不是好过的,总要打点好精神,才有力气应对。 示意小鱼一起回去。两个人一前一后逆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不想说,似乎也不必说。都是男人,说了,是关怀,不说,是尊重! 再难再苦的事,只要陪在身边就好,什么都不必说。 小鱼一声不响地引着我回了房,轻手轻脚地帮我脱了外衣,打来热水,伺候我洗漱上床。拉好帐子,吹熄了灯,转身开门出去。我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我对着黑暗轻声说出的一句话:“小鱼,我今后,也只有你了。” 果然如我所料,第二天下了早朝,各位大人再次联袂而至,叩响我的大门。但是这一次,可没有人给他们沏茶倒水,耐心讲故事了。任他们如何不爱惜手掌,义愤填膺拍得大门山响,也是无人回应。 小鱼和我从前庭走过,看看大门,小鱼说:“这些人在这里拍门,心急火燎的,是为了将军么?” 我笑笑:“也许是吧,可他们帮不上我的忙,急也没用。”我又何尝不是站在别人家门前苦苦挣扎,不得而入。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一定会如愿。明知不能如愿的事,便要懂得放弃,就比如这眼前拍不开的门。 一整天,我若无其事地在书房里喝茶,看书,在花园里跟小鱼练武拆招,踏踏实实地享用我的豪华晚餐。这样安逸舒适的生活以前是没功夫享受,今后是没办法享受。不赶紧趁现在还能享受的时候享受一下,这辈子恐怕都再没机会了。 好多聪明人不都说,错过的已经错过,没来的也不用惦记,要抓住眼下的机会善待自己么!好,我今天就花一天时间,好好善待善待我自己,给这诺大的府邸当家做一回主人。免得将来被人笑话,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享受不知道珍惜。 吃好了晚饭,刚回到书房端起茶碗,管家就匆匆来报:庆王爷来访。我点点头,就知道会惊动他,正好我也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庆王爷不是外人,是当今皇帝的五叔,袁家的长辈,朝廷重臣,太后也得给他几分面子。我这事,少不得还得请他出面。 我平日敬重他,还有另一层意思,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范本。他与丹青高手墨无痕聚散离合的半生情缘,早被人编成故事,写进书稿,传为一段佳话。…… 本来以为袁家的人都是他这样的多情男子,爱就爱了,敢作敢当,虽有波折,总让人能够放心交付一生在他手中。从此鸳鸯蝴蝶,快活在人间。 谁知别人家的各个都是那样的花痴情种,结一段段美景良缘,慕煞天下之人。偏偏我赶上的这位却是个异数。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又是个百年不遇的贤孙孝子。逼得人活活被他怄死还无话可说。 管家把庆王爷引来,我上前去见礼,被他早早伸手拦住。抬头,看见他一向沉稳刚毅轻易不动声色的脸上今天更是忧心重重。 拉着我的手臂,两人客气着并排坐到椅子上。 王爷也不喝茶,看看我略作沉吟便直抒来意。“天行怎么就做了这样地糊涂决定?” 我掂量着这话里的意思,拿不准他到底是在埋怨我太糊涂,还是说我不该做决定。 糊涂不糊涂的我说不清,我只知,这是我不得不做的决定,“只要于国家有益,天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说得冠冕堂皇麻木不仁。 王爷的上身在椅子里晃了晃,有些压不住的烦恼,“天行,你在说气话!”长者就是长者,容不得你敷衍搪塞,“你现在的境况,犹如浮云掩月。虽然一时失意,但过不多久就会云破月来,依然是一片清光啊。何以要自毁前程?”循循善诱,是开导安慰也是试探抻量。 “天行无德无能,有辱圣恩,只想将身补过……”我死鸭子嘴硬。 王爷恨铁不成钢,真有些恼了,“天行,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国之栋梁,不可或缺的贤才啊,怎么能就这样下堂求去呢!”王爷的拳落在椅子扶手上,钝钝的一下。 我心里好像有根弦被人嘭的弹了一指,嗡嗡地颤个不停,下堂求去!!不愧是王爷,用的真是个好词,一语双关。论公论私,我都是个下堂求去,自写休书的弃妇! 我望着茶碗,不出声,等着那颤抖渐渐消失后才缓缓开口:“栋梁也不过就是块木头,它早晚会开裂,会腐烂。而我这块木头,风吹雨打,心已经空了,恐再难负重任。与其在这里苟延残喘,倒不如早点寻个去处。也免得碍手碍脚……” 栋梁又如何,我和他之间,话已经说尽,再无挽回的可能! 王爷见我这样,真的有些气急。“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我把目光从茶杯上收回来,抬头对上他的眼,怎么就不是我的真心话了,事实摆在那里,还不许我说么。我冷笑。“王爷果然目光如炬,明察秋毫。” 一句话,堵得他半天喘不上气来。 叹口气,他拿我实在没脾气了。想了一想,拿定主意:“天行,别这样,有什么委屈,告诉本王,本王求太后给你做主就是。”话说得诚恳,是个尽心负责的长辈。 他一个堂堂冷面王爷把这种软话都说了出来,多少让我觉得心里暖和了些。也罢,今天不如就把话挑明了放在这里,“王爷是过来人,想必早就看出我和陛下的私情。” 我抬眼看他,确定他知晓我们的事。 他垂下眼皮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王爷自然也知道,祖上遗训,皇帝不许娶男妃。” 他再点头。 “皇上是个孝顺皇帝,跟我说不想让他母后伤心。”我陈述事实。 “啧,”王爷被我戳了肺管子,有些坐不住了,“为人父母的,都是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4 殷殷爱子情,希望儿女好,……为人子女的,也不该让老人太伤心。”不知道他是在说我们,还是在说他自己。 “那依您说,我留在这里,还能图什么?!”你是过来人,经验丰富,依你又如何? 王爷沉默良久“天行,你就那么在乎名分么?……”再看看我,“本王的意思是,只要他心里放着你,又何必计较太多。” 是啊,又何必计较太多,问题是现在的状况,就是我不想计较,人家也要计较,你让我怎么办。你又怎知他心里还放了我多少?! “王爷可知?皇上在三军阵前,已经赐了天行一死殉忠。……” 该死就死的那是英雄,该死不死的那便是祸害。我如今便是祸害! 王爷想了想,点点头,拿起桌上茶碗,提了茶碗盖子在水面上划着,“我估摸着也是战场上的事,他对你起了戒心,是么?”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你只要提个话头,他就把后面什么都看明白了。 “王爷明鉴,道理谁都知道,这君臣之间,若是连个起码的信任都没了,还能剩下什么结果?更何况还有情人这一重呢?……我若不走,……”我说不下去了!我若不走,两个人都要被困死在孤城里。 王爷无话可说,沉吟良久,本来就面沉似水的脸现在更是深不见底。 我话已至此,也再无可言。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筹莫展。 王爷不语,想来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坐在那里反反复复权衡利弊得失,盘算够了,最终也只能认同我的糊涂决定,再没有其它的出路。 叹口气,他为我盖棺定论:“你果然走了,民间定会了解你这番为国家、为百姓的苦心!”我心里苦笑,他还真打算给我立牌坊,修庙祠,歌功颂德让我名垂史册呢。 我风天行什么时候在意过天下人的看法了! 我惨笑,“王爷见笑了,天行哪有那么伟岸无私。……天行不过是想: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前半句是玩笑,后半句是情殇,一句句都是沙,一层层掩埋掉所有的过往与情思,毁灭消融,直至没顶。 与其在困境中彼此捆绑,不如从此相忘,漠然江湖。也许,这就是我与他十年恋情的最好结局——于山穷水尽处,放彼此一条生路,从此错身而过,再没有交汇之期。 “天行!”王爷的脸上满是痛惜,他是过来人,我吃过的苦他只怕吃得更多,我受过的委屈他只怕受得更过。我此举,无异于风筝断线,杯水倾地,——相爱之人不能相守,感同身受,将心比心,他想见我此刻的心情,声音里是几欲落泪的痛楚。“天行!……” “王爷不必说了,事已至此,还是多往前看看吧。”反倒好像是我在安慰他。 王爷仰起脸,收住感慨,深吸几口气,压住心中汹涌的情绪,轻轻点头。 “王爷,这件事是北庭找上门来求的,对南朝上下来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虽说是我们得了便宜,但也不能失了南朝的体面。……”我停下话头看他的反应。 他略一思索,心里有了大概,扭头问我,“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迎娶皇后,事关社稷,自然马虎不得。” “嗯!”王爷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我要北庭按古礼:择吉,斋戒,筑坛,具礼。……” 想我堂堂南朝大将,朝廷重臣,就算是答应了你耶律丹真当你北庭的压寨夫人,也别想我让你们好过。你敢引狼入室,我就给你个花红柳绿让你好好看看。先折腾上你们一两个月,弄你们个手忙脚乱再说。就当吃点零食顺顺气。 王爷当然不会象我这么小气,肯定想的是国家利益,体面与否的问题。想好了,摸着胡子点头:“应该的!” 我再接再厉,“他们不是说耶律丹真可以在神前起誓么,这起誓的仪式定要他们的大祭祀主持,还要请各国使臣观礼。公告天下。” 王爷再点头,“那是自然。”若没有人观礼见证,他们胡乱糊弄一下,过后再出尔反尔,那我不是白白便宜他了。 “那好了,王爷,天行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一切请王爷做主!” 王爷主意拿定,客气了几句,嘱咐我放宽心,注意身体什么的,告辞出门。 第十七章 接下来的日子,我很忙。至于朝堂上他们众人还做些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时间不多,我要专心干我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事太多,只怕时间不够,来不及完成。 过了大约十日,北庭传来消息,答应南朝的所有条件,按照南朝的要求,选了吉日,定了斋戒的日期,在离那片草地不远的地方,修筑祭坛,同时准备封后祭天大典上的各种用具。 我算了算日期,离出发,还有整整一个月。一个月,时间不太多,但也够用了。 我跟管家说,尽量料理好府上众人的出路。愿意走的,就多给点银子。非要留下来的,也别少了一份体己,就算是我给大家的一点心意。希望他们都能够继续过他们的平安日子。我去北庭,府里的人是一个人都不准备带的,免得日后若是跟着我落了难,我于心不忍。…… 管家听着我的嘱咐,一边应着,一边双肩抖动,拿手捂住嘴,落下泪来。我被他弄得也是心里酸酸的,想来这府里的人,只有我这个主人从不拿这里当个家,什么事都不上心。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每天吃穿住行,干活作事,连同一家人都在这里。只把这里看作他们的身家性命所在,就象鸟儿找了颗大树,在上面做了窝,下了蛋的。对这树的感情,便如衣食父母,缱绻情深。而今我这一走,大树倒了,他们的窝也就没了。看看茫茫前路,再想想这里的轻松放任,怎么不叫他们留恋。 管家问我要带些什么合意的东西走,想了想,告诉管家,不用了。带着所谓的念想,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玩意。从今以后,我只要别人念着我,想着我,我再不费心思想他人。所以,什么都不带,就这么走,图个无牵无挂。 晚上回房间,看见小鱼正坐在床头收拾自己的衣服。我有些难过,走过去,坐他床头椅子上。默默看着他。 他抬头看我,: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5 “将军,你的衣服我已经收拾好了。我的东西也快收拾好了。” 他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我觉得他的脸上还有些许欣喜。 到底是小孩子,一说要走就高兴,我觉得心里有些酸楚,勉勉强强地笑“小鱼想好去哪里了么?” 小鱼满不在乎地说:“我有什么好想的,将军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呗。” 我摇头:“小鱼,管家没说么,我这次去北庭,这府里的人,我一个都不带。”我希望他能象其他人一样,拿了钱,过自己的日子,别再跟着我受罪。 小鱼看我一眼,摆个你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又不是这府里的人,管家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你从军里带回来的贴身亲卫。” 我的鼻子有点发酸,失意至此,还能有他如此相待,不是不感动的:“小鱼,你是南朝人,你应该留在南朝。”我尽力劝他。 小鱼停下手,忽闪着眼睛看我:“将军,你也是南朝人,你去得北庭,我为什么去不得?” 我一时无语,再想想,感觉自己真的很无力:“小鱼,那边情况复杂,我担心会拖累你。” 小鱼想了想“将军,你是怕我拖累你吧,……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小鱼笑得有点贼。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就知道我说服不了他,遇见心意已决的士兵,就算你是将军也没有办法。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想再试试。果然无功而返,我放弃这徒劳的劝说。 小鱼看看手头整理妥当的东西,开始说服我“将军你看,你都不带府里的人去,那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身边一个体己的人都没有,你弄得清自己的东西么!再说,让那些北庭人笨手笨脚地伺候你洗澡挫背,梳头穿衣,你能习惯么!我跟在你身边,这些事,你就都不用发愁了。就算是万一遇上点什么事,咱两个人也总比一个人强啊。” 我想想他的话也对,是这么个道理。没办法,谁让我只有他了呢! 就算再不想拖累他,也得拖累他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府里大门始终没有打开过,不时有下人,提了包袱,从角门出去。每每,管家都会亲自送到门口。那些提着包袱的人也都会走到阶下,回转身,跪下来,对着门里再磕几个头。…… 我终日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只让小鱼把三餐端到门外,传令任何人不得进书房半步。 终于到了启程的日子。 临启程头一天的下午,吃过午饭,我让管家拿了我的拜贴去找庆王爷,请他过府说话。 这些天,听说皇上病了,被皇太后陪着,去了百里外的行宫修养。庆王爷又要主持朝政,又要忙我这事,所以这些天也不常过来跟我说话。即便匆匆来了,也只是在花厅里喝口茶,说两句宽心话,叮嘱了管家就走。 我临走之前找他,这最后的话,估计他不会没兴趣听。 管家去了没多久,墨玉青就骑着快马跑来了。 进了花厅,一边擦汗一边拿起茶杯跟我说:“王爷正跟北庭的使臣商量明天的日程。等一下就到,怕将军着急,让我先过来说一声。” 我轻笑,端起茶碗,“不忙,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我有什么着急的,早都定了的事。我自己哭着喊着要走的,事到临头还能反悔不成?! 望着窗上飘忽的树影,难得的清闲“……墨小将军知道这次谁带兵么?” 送亲的队伍肯定有武官带队,我这也是没话找话,胡乱问的。其实我根本就不关心带兵的是谁,谁带队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无所谓。有道是:谁见过要被砍头的死囚,临上刑场了还挑拣押解狱卒的?! 墨玉青听我这一问,倒是很认真,咽下一大口水,眼睛满屋转着,最后定在我脸上:“是我!” 是你?!我一愣,半口水差点呛着。本是随便问问,不想正撞在刀尖上。最近这半年还真是够背的,没一件事是我能预料的。全都不在计划之内,总让我措手不及。…… 看着眼前的墨玉青,我有点哭笑不得。 “将军,这差事是我自己讨的!” 墨玉青黑漆漆一双大眼看着我,一眨不眨,一派单纯善良。这人自幼在王府长大,被保护得很好,根本不知官场险恶,人言可畏,象极了年少的我。 我苦笑,“怎么讨了这么个苦差事啊!”真是的,这么尴尬的差事他爹也同意让他去,若是换了别人,躲还来不及。 “将军,是我自己想送送你,”他坦然回答,脸上严肃认真的表情,不象一个十七岁的王府小公子,引得我也不得不肃然。“我一直敬佩将军为人,更佩服将军的才略,本想跟着将军多长些本事,谁知……只怕以后,再见将军也难了。……”音尾已是黯然。 我的心猛地抖了抖,赶紧别开眼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墨玉青轻轻张口,犹犹豫豫的,“将军,……竹儿的事,……您别怨陛下,也别太难过了。……”终于是忍不住要劝解我,也许在他看来,我和陛下之间,是因为竹儿被杀的事才生了罅隙,无法弥补的。 我轻轻点头,接受他的好意。 一时无话,两个人都静坐着喝茶。 正沉默着,管家引了庆王爷大步进来。立时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寒暄过后,墨玉青告辞而去。我领着王爷去书房说话。 第十八章 进了书房,王爷四处望了望,没说什么,脸上也没什么诧异之色,似乎感觉我的书房只是与以前略有些不同。 我有些惭愧,自己也笑笑,随口解释,“很久没打扫了,有些乱。” 其实这书房里岂止是“有些乱”,简直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碎纸,有贴在墙上的,有粘在书架上的,有挂在房顶上的,也有干脆摊在地下的,……大大小小各种尺寸形状,颜色质地的纸漫天飞舞凌乱不堪。……有的上面只写着几个斗大的字,有的上面密密麻麻画得乱七八糟。 放眼各处,粗粗细细的各类毛笔随处扔着、颜料墨汁洒得到处都是,斑斑驳驳,淋淋漓漓,错乱不堪。……知道的,这里是我风大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6 将军府的书房,不知道的没准还以为误进了哪个江湖道士的捉妖迷魂阵呢。 王爷也了然。以我现在的心境,这不过是临死前的疯狂宣泄罢了。我没伤着自己,没把房子燃了,已经是操行宽厚、教养高深了,还能要求我怎么样! 引他到书案前,屋里其它地方都乱糟糟的让人没法看,惟有桌案上倒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桌案正中间端端正正摆着一摞崭新的线装手稿。 拣起最上面一本,递给王爷。 王爷接在手里,封面上一个字也无。王爷看看我,一脸疑惑。 我不动声色,望着王爷手里的手稿,示意他翻开,“王爷看过就明白了。” 庆王爷小心地翻开封面往里看,他的目光,在第一页上驻留片刻,小心翻到第二页,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后,迅速翻过几页,目光一扫而过。不再按页浏览,一次几页,十几页地往后跳跃,双目炯炯,好象要吃了那书页,翻阅,再翻阅。 看完一册,轻放在一边。不等我说,立刻拿起下一册翻开来迅速浏览。看完下一册,轻轻放下,再拿一册。…… 我站在一边不动,静静看他如饥民遇见施舍般粗咽狂吞。他一贯冷清的脸上,越来越显现出按耐不住的激动。最后,几乎是兴奋难以抑制的表情,连呼吸都紧促急迫。 轻轻勾起唇角,气定神闲微有得意。我就知道,他看了这些东西会兴奋的。 这是在我预料内的反应,不单这王爷,任何习武带兵的人看到了我写的东西,都会兴奋不已的,我早就知道! 我移步坐到桌案前的椅子里,提起笔,在旁边砚台里荡了荡。拿过第一册,在空白封页上端端正正地写上:《南朝用兵方略》。 这套方略就是我这一个月废寝忘食辛劳的成果,今天,终于全部校准完成。 许多人都说过,我的行草写得很漂亮,跟我的银枪一样,意法灵动,气宇超凡。这样的字配上这样地内容,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很满意。 这数册《南朝用兵方略》里面,按区域脉络,仔细地分析了南朝的各处地理人文环境,攻守用兵方法。详细地记述着各个地区,哪些城池要重点防御,哪些地方要勤加巡视。一旦起兵,如何运筹帷幄,怎样首尾相望。同时还有大量的地图加以佐证说明。图上山川道路,施朱布彩,画得十分工细,重点地方,旁边还有小楷注释。可谓详尽之极。我估计,连王爷也不曾见过这么详实全面的论述和这么讲究的军事地图。 这些都源自于我这些年搜集整理的资料和我自己的带兵笔记,以前这些资料都乱放着,不曾修订整理成册,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其实这些东西早都在我脑子里,是清清楚楚地一本账。之前之所以没有集结成册写下来,主要是觉得没有必要。总觉得这南朝的天下是他的,而他是我的,有我在,他便不用担心这些。我只要把这些东西记在心里替他把仗打好,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写不写都是一样。 直到这次战场被俘,我才猛然醒悟:世事难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时躺在北庭的军帐里就后悔得不行,痛恨自己的懒惰,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东西早早整理好。若是早写好了,就算我死了,也可以把这一笔经验留给他享用,总好过这样被我带进土里。 侥幸未死,这几个月来,一边养伤,我便一直在盘算着这个事情。 南朝是礼仪之邦,富庶之地,本不擅用兵,军事人才不多。所以,关于用兵方略的研究就格外重要,而这方面的著作,之前都是发生过战事的各地官员撰写的一些纪录。并没有一本通盘考虑,综合调度的章法。更何况,这套图册里还有许多是我多年带兵的心得,记述着许多适合南朝士兵习练的方法,以及我带着他们训练过的各路阵法要诀,以及在实战中的效果。详详细细分门别类地记录着,随时可以查找使用。 这些心得要义,对于一般人来讲,本是不传之秘。我之前领兵打仗,为众人讲解时,也是用到哪个讲哪个,并没有做系统完整的分析。而今我真的要走了,今后再管不了这里的事,再不能给众将分析讲解帮他们提高。也只能这样,将自己这些年的积累,倾囊而出,写点有用的东西留下来。多少算是尽些为人臣子的心意,也算是对自己这些年努力不辍的一次考评。 把笔放下,轻轻吹吹纸上墨迹,等它干透,心里一片清明。 旁边庆王爷也从刚才的震惊中醒了过来。正一脸欣喜地看着我。“天行可是要本王将这些手稿面呈皇上?”皇上定会降旨嘉奖。 我轻摇头,心里很无力,我一点都不想修庙立碑,彪炳青史,做什么你总把我想得那么辉煌。 “不必了,王爷掌管兵部,您留下做些参考也就是了。陛下那边倒不见得用得上。”我把手里的书稿摞到其它书稿的上面,推到王爷面前。 王爷看看书稿再看看我,用手小心地摸索着封面上我刚写的几个字。“天行有什么心愿尽管说,本王一定尽力!”生姜还真是老的辣,王爷到底是王爷,知道我不要封赏,就一定是另有所求。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看了看他手里的书册,再看了看王爷。我起身,绕过书案,走到王爷面前,掀起袍服跪倒在地。“王爷,天行有一件事想求王爷成全。” 王爷略略沉吟,缓缓张口,“你可是想见皇上?!” 我轻轻点头。 王爷沉思片刻,有了计划,“好,本王答应你。”说着就伸手想拉我起来, 我不动,跪在他面前,仰起脸望他。他是此刻唯一能帮我达成心愿之人。这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跪下来求人! 只此一次,“王爷,天行今天不要与陛下做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人。……天行只想求太后一个恩典,许我与陛下登堂入室做一夜鸳鸯!”我低下头,面前有水滴掉落地面,圆圆的两点,在地板上洇开。 “天行!”王爷没料想我竟是要逼太后就范,一时左右为难。隔了许久,才柔声劝我:“天行,你这又是何必呢,多年的情谊,你今夜想与陛下话别,这是人之常情。于公于私,都在情在理,谁都不会阻拦的。就算你们想……我保证,太后也是不会干涉!……” 我心里冷笑,太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7 后当然不会出面干涉,事实上,她也从没正面指责过我们半句。但老太太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她话里虽然不说,但该做的可一样都没少做。她平素人缘又好,恭良贤淑,母仪天下,深受百官尊敬,万民爱戴。她只需要做一个垂泪的慈母,他的儿子就会乖乖就范,决不会违拗她半个字。皇帝做了孝子,而我,就只好提了盔甲,到边关去寻个眼不见为净,这些年,还不都是这样。受委屈的永远是我,皇上可从来不舍得委屈了他妈。 这一次,我偏要执拗一回。 “王爷!”我再仰起头看他,“天行只有这一夜,天行只求皇太后一个恩典!明天一早,天行就要上路,”我磕下头去,泪流满面。“天行与陛下,再无将来!求太后开恩,求王爷成全!”…… “唉!……孽障啊!”王爷捶胸顿足仰天长叹,红着眼圈出去了。 我颓然坐倒在满地碎纸中。 晚饭吃得味同嚼蜡,吃完饭,我躺进浴缸。 也不要人伺候,独自感受水温由热变温、最后终于变凉的过程,细细品味寒冷一丝丝堆加累积,沁透骨髓,最终让人难耐的感觉。 看着这一大缸依旧散发着药草香味的凉水,摇摇头,再无留恋。 起身,去架上取下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个精致的小水囊,水囊的口上接着一个一尺来长的细管,细管的头上,是一个中间有孔的小玉球,光滑圆润。 当年我从凌波诗会游玩回家后,跟父亲说了太子的事,父亲便做了这个小水囊给我,说以后会用得到,要我小心收好。 后来果然用到了呢,我轻笑,那一次,还是竹儿给我讲解的使用方法。 我一边给自己盥洗,一边想起了父亲临走时的嘱咐。父亲坐在灯下,一边检查小小药丸,一边对我说:“行儿,无论到什么时候,遇见什么样的不如意,都要记得:对自己好一些!这红尘中,痛苦太多,让你无法逃避。……你本已被人伤害,若你自己再刻薄自己,那便是双倍的痛苦。……不如,放自己一条生路,也算是告慰那些真心疼爱你的人。……”当时听这话的时候,只因为父亲要走,伤心不已。跟本没有想到,父亲那时就料定了我会有今天,早早地就把开导的话说好。 看来,父亲也不是不在意我的。只是这些年,他都只顾忙他自己的,从不回来看我。只偶尔会托人给竹儿捎个消息告诉我他很平安。…… 收拾妥当,我拿出小盒子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个很小很小的白瓷小瓶。瓶里是个蜡丸。我取出蜡丸,攥在手里。正想碾开,听见外面人声鼎沸。看来我等的东西到了。 第十九章 打开门, 就见宫里的太监总管领着几个侍卫,高擎着一卷明黄圣旨走了过来。 “太后翊旨到,……风天行接旨!”太监总管高声唱诺。一脸横肉抖得跟老母猪肚子似的,嘴撇得快歪到了耳朵后面。呲着大牙缝子,一脸皮笑肉不笑。 看他这张脸,知道的是他在耀武扬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风偏瘫了。 这太监总管名叫高德昌,是皇太后的心腹重臣,皇上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得死死的,随时汇报给皇太后。整天这不许,那不许的,非把个好端端地皇帝逼成个没血没肉的机器。现在终于拔了我这颗眼中钉,他和皇太后能高兴成什么样子,看看他这德行就知道了。 管家也是见不得他这幅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恶心嘴脸,跟在他身后,拿眼睛斜瞪着他,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二里地去。 高德昌走到我面前,站定,挺挺肚子,再使劲撇撇他那中了风似的嘴,挑着两道似有若无的黄眉毛,把两个本来就耷拉的眼皮子再使劲耷拉下来,一幅终于得道升天的鸡犬样。 我站着没动,等他一路耀武扬威地走进来,到我面前三米开外站定后。掀起袍服原地跪倒,俯身对着翊旨叩首行礼……. 高德昌拿眼角瞟着我,一幅大功告成的得意样子,就差鼻子里再哼上两声了。 抖抖衣袖,亮出猪肘子一样的手腕,展开翊旨,摇头晃脑地运气,准备开始朗读。 我抬起头,不等他念出翊旨上的内容,就直接朗声说:“风天行领旨谢恩!” 按惯例,我应该说“臣,风天行接旨。”的,至少也得等他把翊旨上的内容念完了再说谢恩的。而我就这么越过中间宣读的过程,突然来了个谢恩,直接把他宣读的过程拦腰剪掉了。 高德昌酝酿了半天,本是要借宣旨的机会好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一下的,可没想到,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正好,却还没得手,就被我这么一抢词,给搅合没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愣在那里,憋得满脸通红,抖着嘴角,真要中风了一样。 我才不管他什么反应,站起身,上前,劈手一把夺过了翊旨。也不去看,卷吧卷吧当个枪杆夹在腋下,绕过他,衣衫飘飘径直往门外走去。 原本在一边站着的管家解了气,强忍着笑,凑过去,和蔼可亲地对高德昌说:“高公公,您的差事办完了,请回吧!” 我夹着翊旨,直奔皇宫。 进了内宫门,有人告诉我,陛下在御花园里。 今天是二月十五,月明如昼。我刚洗完澡,就接旨进宫,头发还没干透,索性也不梳起了,就这么披散着,是人是鬼随便人说去。 我一路走来,路上竟然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进了御花园,还没转过假山,就听见有断断续续地箫声传来。 循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是他,正坐在亭里弄箫。周围亭外站了一圈宫人,垂手侍立,大气都不敢出。 我轻手轻脚走到亭外,在他侧后方站定,静静听他萧声,有宫人想要上前通报,被我用手势制止。 他一曲吹罢,似乎察觉到刚才这边的动静,回转头,向我这个方向望过来。我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象以前一样,随便行个礼,顺手把那卷翊旨扔在一边。转身坐到亭栏长凳上,让斜照进亭里的月光洒了一背。 亭里没点灯,他刚才就对着满地的月光在吹奏。这时月光被我挡了,他坐在黑影里,两个人,都看不见彼此的脸。 坐了一会儿,他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8 柔柔地声音,从黑影里传来:“阿行,外面冷,我们回殿里去坐吧!”平平的声音,听在我耳中,跟以前两个人好的时候竟是一样的。 难道是月色的缘故么? “外面好,我喜欢这片月色。再坐一会儿吧!”我拒绝了他的提议,我想再听听他柔柔的声音,不想太早看清他的脸。 “只是,这箫声太凄凉了。”我也象以前一样,直话直说,不顾及其它。 他低下头不语,过一会儿,自言自语,“原来天行早到了!” 是的,我听到了你的心绪。 他想起别的,突然扳起面孔嗔责左右:“你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都是干什么的?也不来禀报我!……” 口气凌厉,让我忽然觉得有些心慌。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训斥左右。 “你别骂她们,是我不准她们惊动你的。” 我赶紧出面解释,“很久没聆听你的妙奏了。想多听听,” 我的语气里有着善意的玩笑。 他果然好了些,“难得献丑。”他自己也笑:“偏偏落入方家耳中:真正是有污清听!” 我趁热打铁,“陛下气息用得不错了,收发自如!……可惜,这曲子,不是最好的!” 这句话好象让他深为感动,得了鼓励似的。将刚才横放在桌上的箫,取了过来朗声说道:“愿为知音,再奏一曲!” 我赶紧上去拦住,“不,不!不要再吹了,箫笛都伤气,古人说过:一之为甚,岂可再奏!你已经在这里吹多久了?!” 一句话出口,让他立刻垮了下去,低头坐在那里不出声。 我知道他心里不好过,略想了一下有了主意:“这样,我来试一曲,你用筝相和如何?”我知他最擅长的应该是筝,今天非要别扭着在这里黯然吹箫,恐怕只因他听过我吹箫。 于是指挥宫女取来一架筝,在他面前摆好,我拿了那管萧依然背了月光坐回亭栏。 他从黑暗中望着我,轻声问我:“来哪个曲子?” 望着地上我自己的影子想了想,试着说:“我作过一首曲子名为‘西风纵月’,你还记得么。” “记得!”他答得干脆。 将萧靠在唇下,缓缓吹出第一个音, 悠悠萧声远远地四面漾开,随即第二波又轻轻荡出,盖住第一波音韵。 他拨动琴弦,丝丝入扣容入萧声,双剑合璧,相辅相成。 这首曲,初起时,闲散自如,宛如一片浮云乘风而起,兜兜转转,优游太虚。忽然琴声陡起,音节激烈,仿佛飞沙走石,狂风大作,箫声中乌云滚过天际如万马奔腾,惊涛翻滚轰然雷动。激昂处,只闻漫天风雨,霏霏而至,遮天蔽日,撑满天地。仿佛要将胸膛撕裂,将琴弦扯断……片刻后,渐渐云收雨歇,箫声琴声都渐渐慢了下来,低了下来,婉转相和,此起彼伏。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又变得雨过天晴,宽舒平和,浮云悠悠飘过月边,琴声袅袅,箫声委婉。最后琴声渐渐沉寂,留下洞箫悠长余韵散在风中。 他长长地舒气,“朕的阿行,真是太棒了!”他忘形于由衷地赞美。 我却只能听而不闻,双眼望着地下自己的影子,心还随着最后的一个音在花园里绕来绕去。 皇帝回过神,自己也大吃一惊。别开头不再言语。 “陛下!”过了一会儿,还是我先开口。 “嗯?”他抬头看我,似乎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景况中脱离出来。 “我冷了,回殿里去吧!”我确实觉得冷,彻骨的冷。 “噢,”他强笑着:“我也觉得有些冷呢。” 他起身,率先往亭外走。我也起身,捡起那卷翊旨拎着,跟在他后面走回他的寝宫。 进了屋,他也不说话,自己去龙床边坐着。我站在地中间,一手叉腰,另一手将翊旨横托在掌中,轻轻颠着,也不说话,只用眼一个个狠狠盯着看那些跟进来的宫人,…… 这是个尴尬的局面,我相信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翊旨里写的什么。而如此良宵,正是有情人要低诉相思,婉转承欢的时候,什么人在旁边都是多余的。以前我们要想在这里缠绵那是不可能的。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我有翊旨在手,便如得了通关文牒,护身宝符,正大光明,理所当然。我也终于可以学学太监总管,摆个小人得志、耀武扬威的脸子给人看。 交换了一个眼色,领头的悄悄退下。其余的,随同进退,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待众人走得无影无踪,我望着关紧的房门,只觉周身虚软,几近不支,再没有半点得意。 我终于可以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跟我爱的人在皇帝寝宫尽情欢爱了,这是我期盼了多年的事,曾经猜想过许多种情景,却独独没有这一种!美梦成真,却如此不堪。 他走过来,从后面将我整个揽进怀里,用手臂紧紧环抱住。 闻着近在耳边的呼吸,感受着他柔润的嘴唇,坚实有力的臂膀,我一时意乱如麻,万感交萦,以致无从启齿,只能漠然任他抱着。 他扳过我的肩头,让我面对了他。凝视片刻,微微侧过头,两片嘴唇柔柔地贴上来,小心翼翼地,仿佛在亲吻枝头的花瓣,生怕力气大一点,花瓣就落了。 我伸手圈住他的腰,伸出我的舌去寻他口中的甘露。轻舔着,辗转着,渐渐深入,追逐着彼此,或推或按,纠缠逗引,直到再没有办法呼吸。 衣服一件件掉在地上,我们就站在一堆衣服间,摩挲着彼此的身体。……他的手臂滑过我的腰侧,带起一阵战栗,我的手掌抚过他的胸前,那里已经有微微的汗湿。…… 他比以前瘦了许多,但这样刚好,没有一丝赘肉,象极了七年前的他。他武功根底不错,身材骨骼又极好,长得厚实匀称,轩昂伟岸,这可能是袁家的一大特点,个个都是这样。所以,纵然肌肉不是棱角分明,但也精壮强悍,再加上平日保养得当,这一身皮肉让我爱不释手。……在他的手抚上我的臀时,我的手也攀上了他的肩。 不需要任何话语,我们从来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他一手搂住我的腰,另一手就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29 要去抄我的膝弯。“等等!”我好不容易把舌头从他嘴里拔出来,含糊不清的说着,蹲下身子,摸索自己的衣服。他一脸不耐地样子,一手拎着我的头发,一边还用小腿蹭着我光裸的身体。我撇见他的下体已经血脉喷张。 摸出那个小蜡丸,捏碎了,里面是一个黄豆大的黑色硬丸,我看也不看,扔进嘴里,一口咽下。 起身,去亲他的嘴。又是一阵翻搅,吸吮到连自己都无法呼吸……喘息着终于分开的时候,他喘着粗气问:“你吃了什么?这么香!” “后悔药!”我喘得更凶。 “哈哈哈哈,”他朗笑着,一抄手抱起我,直接甩上肩,疾步走到床边,一个背摔抵压,我就平平展展四肢大张铺在了床上,后脑枕在他的手掌中,他的人就顺势侧压在我的身上,扣住我的脉门。 这是我们练熟了的招式,从第一次到现在,每次都是这样。他喜欢擒拿收放我时的把握感,我喜欢被他擒拿收放时的依赖感。 第二十章 龙床宽大舒适,床栏上雕梁画栋,五彩祥云中是龙凤呈祥的图案。 帐子里熏了普里香,这种香平常的时候是不能用的。我听父亲说过,这种香是专门用在帝王临幸嫔妃的时候。即有催情的作用,更有养生的作用,可以帮助龙体迅速恢复体力,还可以帮助嫔妃怀上龙子。 看来这次,皇太后纵然不情愿,但也没坏了规矩,该给我的安排都给了。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后宫待遇呢。我贪婪地嗅着帐里的香气。这香气和我身体里的香气呼应着,让人如坠梦境。 不需要任何语言,我们两个都是要渴死了的人。 今夜,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我们奉旨同房,再没有任何顾虑。 水乳交融,放纵倾情的此刻,时光停止,火焰狂燃,无关他人,只做一回自己,虚糜便是永恒! 他伏到我身上,一路贪婪吸吮,留下齿痕无数。巡游回来,舌头探刺着彼此口中的每一部份,而手则不断的在彼此的身上探索著,直到狂澜翻滚,再无法收束。 我闭上眼,感受他的手揉过胯下的酥麻。那感觉很奇妙,有种昏迷般的快感。微妙的抚摸揉弄之后,是他温热的口唇,一点点的将我吃尽,细细含吻逗弄,间或重重地一记吮吸,带起我浑身一阵轻颤。 我的快感被他挑唆得蓬勃而起,正要就势而上,他却突然将我吐出。 “真漂亮!”他撑起身子坐在我两腿间,一边赞叹欣赏着我火热胀挺,一边改用手掌在周围摩挲抚弄。 激情陡降,最想他碰的地方得不到抚慰,惹得我满心不快。睁开眼怒视他,他却只顾看我那里,头也不抬。他的手上有硬茧,来回摩挲着,不一样的触感摸过细嫩的黏膜带起的刮蹭让我皱紧眉头,却又有别样的吸引惹得我胀痛难耐,不由自主地收紧双腿要他靠近。 他的手掌在我的催促下回到中心,大把攥住灼热的硬挺,上下撸动。我又沉醉在他手掌的套弄下,血流加速,几乎难以控制。闭上眼,感受那激昂的律动,正要一蹴而就,突然他的手在最关键的时刻又跑掉了。 等他不紧不慢上看下看的欣赏够了,才又伏下身用舌头轻轻舔吻我的铃口,然后将整个龟头含进口中,舌尖探进马眼。牙齿轻轻划过铃口, 我被他弄得忽上忽下,死去活来。满心不耐,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反被他抓住,按在身侧,不能动弹。 我扭动着身体抗议却因受制于人而没有半点作用。用另一只手揪了枕头去捅他,又被他抓住了另一个手腕子。于是,我仰面躺在床上,双手被固定在身体两侧,双腿支起,却无法并拢,整个下身门户大开,他伏在我腿间,制住我双手,含住我的玉茎,肆意品尝。 “快点!”我终于忍不住了,他若再这么吊着我,我就一脚踢他下床。他轻笑着,抬起眼看了看有些恼怒的我,然后埋下头快速吸吮,玉茎被他整个吞进口中,我只觉我的顶端已经抵入他的喉管,湿热柔软的舌头缠裹住我,他的唇间没有一丝缝隙。快速蠕动间他猛的一吸,一道闪电滑过我的背脊,无数烟火在眼前炸裂,体内岩浆喷涌而出。铺天盖地而来的快意,使我整个意识都模糊起来。 还没缓过神来,他已经架起我的双腿,将枕头塞入我的腰下。双手撑开我的腿弯,直接将口对上我的后庭,下一瞬,他的舌头就探了进来。细细的舔弄,密密的啄吻,舌尖划过每一丝皱褶。将我的汁液涂抹在里面,小心地,一点点舔弄……这新的刺激迅速扩散,拘得我全身麻痒酥软,动弹不得。 虽然之前燕好过许多次,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对我,但,他却从来没有这么绵密的、温柔细腻的对我。而且,我们彼此之间已经这么久没有接触过了。 巡城掠地一圈之后,他抬起头。跟着,提刀上马,一掼而入。我轻哼出声,停住气息,感受他的坚挺,再缓缓呼吸。他凝视我片刻,待我恢复,便是狂风暴雨般的爆发。急促的气息与他激烈地动作交缠在一起,他的眼中是一种压抑许久的冲动。肉体和肉体撞击的声音激烈响亮,又快又狠。不是之前揉捏皮肤时的酥麻,而是撞击内壁带来的钝痛以及内附深处的振颤。……但我却觉得这样更过瘾。好像打铁的钢锤一样,一记记砸下,把烧红的铁块砸成新的形状。我喜欢这种野性的驰骋,让我觉得今天的他更象一头在旷野中自由狂奔的猛兽。 嘶吼著迸发出一股股浑浊的热液,他喘息呻吟着,扑倒在我身上。心若擂鼓,一身的热汗,却不舍得将分身从我体内抽出。我拥紧他,想将他按进自己的胸膛。不等气息平缓,我们又激烈拥吻在一处。 普里香的功效名不虚传,不过盏茶功夫,他又硬了,就着体内的润滑,他又开始顶动。如果说刚才那次是积蓄多日倾盆而下的狂风暴雨,这次则是和风细雨,轻吟漫咏,辗转亵弄。我细细体会,后庭充盈所引发的别样快感。我的前面也渐渐挺立,贴在小腹上,被他挤压着,露珠连连。 我拉下他的头,口舌绞缠,是吸不尽的甜美。 我的舌尖躲闪不及被他逮住,狠狠一嘬,我闷哼着,不由肌肉一紧。他受了刺激,又开始横冲直撞,我已经被他捣弄多时,后面十分敏感之处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0 本已酝酿到九分,被他撞个正着,一发不可收拾,全喷在他身上,而他也随之狂泄而出。 余韵退后,是筋骨都已经溶化的酥软,却又无比舒畅。 他轻轻拉我的胳膊,“去洗洗吧!” “不,我懒得动。”我已经没了骨头,象酥脆的点心,一碰就要散了。 他伸手虚揽了我,低下头,轻沾我的唇,嘶哑却性感的声音响到耳边:“我抱你去?”听出他的气息也不稳,估计也不会比我强多少。我有些窃喜,又有些微恼:我又不是女人,才不要你抱。 “刚出了一身汗,躺下歇会儿吧,你不累么。”我乏得连话都不想说,真怕他硬拉我去洗什么澡。 他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我,“我还行。”行什么行,你行我不行。 “你真的还行?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我嘴里虚张声势,手里作势去摸他下身。 “你啊!”他用手指轻点我的鼻头,再亲亲我,下床去拧了湿巾回来,给我简单擦拭。 我把枕头挪回头顶,两个人头碰头脸贴脸地枕在一起。出过汗的皮肤干了更加光滑,我们抚摸着彼此,爱不释手。不带半点色情,只是由衷的欣赏。……以前他说过,“阿行,你的身子就好像是定做的工艺品——无一处不完美!……看你,就象看一只丛林里的豹,矫捷而庸懒。”……那时我总取笑他“那你就是丛林里最壮的那棵树,给豹睡觉用的。”然后就扑到他身上,…… 感觉有些凉,我用脚勾过一条被子,展开,盖住紧贴着的两个人。 就这么静静躺着,闻着普里香的味道,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感觉身体松弛后的疲倦。昏昏地,几欲睡去。 就在一只脚已经踏入梦境,另一只脚也马上就要跟入之际,一个声音悠悠传来,生生将我从睡意中唤醒。“阿行,你恨我么?”不知这问题在他心里藏了多久,声音幽幽的。 我转动头颈,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不恨。”我大丈夫立世,若恨了谁就定要报复他,没有放过的道理。可我舍不得报复你,所以只好连恨也不必恨了。 我将一只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他。 “你该恨我的,我辜负了你,又伤害了你。……”他大睁着眼睛,定定望着帐顶,认真地说,好像我不是躺在他旁边而是悬在那上面。又或者是他自己在那上面。 我把视线从帐顶收回来,侧过头看他的脸“如果我是你,只怕做得更遭。”这是心里话,事到如今,我还是很佩服他,他真的可以就这样委屈自己,为了别人而放弃幸福。换了我,我自问做不到。 他虚弱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别想了,睡吧。”我已经不困了,却要催他快睡,只希望他睡着了,能尽快逃离噩梦。 “阿行,我始终都是爱你的。” 他又跟帐顶说话。 “我知道”你还爱我,但已经不再信任我。爱可以破镜重圆,但信任却是一根丝,一旦断了,就再难修复,即使连起,也还是会有节,终究是不一样了。 我懒得再看他,翻个身,背对着,靠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凉凉的。 “天子富有四海,我却连你一个人都守不住!……”断断续续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他的语气里满是酸楚。 “天子以四海为甘旨,颐养太后。皇上听太后的话,也没有错。”我知你的不舍,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没有办法的事,强求也求不到,你我都明了,放弃是唯一的出路。 ……. 就在我又将睡着时,一支手臂伸过来,揽住我的腰身,将我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口唇贴在我的颈后,轻轻的,叹息般的 “阿行,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他的声音是垂死之人最后的叮嘱。如一根七寸银针,直直插进我的心窝。…… 我猛睁开眼,豁然省悟:原来所有的昨日种种,都是一种不可缺少的安排。都只为了,好在此刻,让他温柔怜惜地拥我入怀,告诉我:他的情,始终为我而动!他爱我,一如当初。 背后的相拥是无奈的绝唱,那如云雾般依旧飘浮着的,是我一丝淡淡的哀伤。 天快亮的时候,我起身,离开了皇宫。 第二十一章 回去府里,进了卧房,小鱼点着灯,在做最后的检查。 估计他这一夜也没睡好,脸上都是疲惫,眼睛下面黑黑的。见我进来,也不说什么,倒杯水端过来递到我手上。 我坐在桌前慢慢地喝了,才看见,桌上金漆托盘里放着一套大红的礼服。掐金边走银线,富丽堂皇,耀眼生辉。那是我今天要穿的衣服,我要穿着它,如人们想看到的那样,走完一个个场景,念完一句句台词。 时间还早,我支着头坐在桌边,闭上眼,让原本就麻木的大脑更加凝固。我知道,从今以后,过去的飞扬都已经飘远,所有的悸动都已经埋进土里。就如战场上那无数尸骨,无论之前有多么才学广博,强悍坚硬,情比金坚,一旦化而为尘,都将融入虚无。怨也罢,恨也罢,再多的不甘也都成了灰。 荣华富贵花团锦簇的深宫将是我的新的府邸,只要我好好的活着,耶律丹真就会信守诺言,袁龙宜就会安心的拥有他的土地,城池和百姓。他们都可以做各自的好皇帝,天下便太平,百姓便安居。我便可以如庆王爷所讲,功在社稷、舍生取义、名垂青史。…… 也好,不过是埋葬了一段感情,于国于民,于天下都是好事,何乐而不为?这样算来,应该再早些就更好了,也省得我断手断脚,痛得死去活来。看开些,太阳落下了,天上总还有月亮,月亮爽了约,至少还有群星可以作伴。仕途、爱途都落下了,至少还有征途。身子还没有动,我的征途,就早已经开始了!…… 胡乱想着,半梦半醒的,天就亮了。 小鱼推门进来的声音让我睁开了眼。望望小鱼手里的水盆,是该洗漱的时候了。 吉服是北庭制的,与南朝服装不太一样,十分复杂,盘扣极多,分不出男女,里三层外三层的,好不容易弄清反正里外套上身,带好冠冕,扣好束带,登时一身金碧辉煌,奢华无糜,刺人眼目。活脱脱戏台上的名优。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1 窗外,管家悄声禀报:来接的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行头,催场的锣鼓已经响起,不管我有没有怯场,记没记清台词,都得出去了。示意小鱼打开门,我抬步向外走,闪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撇了一眼屋里。 低头抬脚出了房门,看见小鱼的身体一僵。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院子里,两列人顺着通道一直跪出院外。我也愣在当场,都是府里的下人,留下来不愿意走的那些,竟然都起个大早来给我跪安送行。 “将军保重”管家率先磕下头去。“将军保重!……将军保重!……”后面的人跟着磕下头去。 我搀起管家,再去扶下一个,“我谢谢大家,都起来吧!你们也要保重!” “……连胜,起来!……张铎……关序炀……林来……小沙……欧七,阿古”…… 我一个个念着他们的名字,一个个扶他们起来。这些名字,大年夜才刚刚记下的,不过月余,就要作别,再不会提起。 有人哭出了声,有人在悄悄抹泪。这是第一次,他们听见我对众人说话,第一次,听我叫他们的名字,第一次,被我从地上搀起,……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主仆一场,就此别过。 当我走出大门的时候,身后是红着眼睛送出门的阖府家仆,眼前是静静肃立豪华繁盛的车马仪仗,周围是窃窃私语的邻里百姓。 负责典礼的大臣和北庭迎亲的特使分别站在车前等候,见我出来,上前行礼。 我拖着一身绳索一样的礼服被众人小心翼翼地扶上车,穿过街市,往北门而去。 时间还早,街市上的店铺还没有开张,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个把早点的摊位前,有人影晃动。整个京城,还都在睡着。 这一队车马仪仗粼粼而过,悄无声息,如锦衣夜行,无人喝彩。 想想也对,百姓们要的不过是个安逸太平日子,谁会起个大早,专门顶着北风上街看你的热闹。况且我这回的热闹,毕竟不比普通人家的婚丧嫁娶。估计这事,也不会张榜公告,朝廷悄悄办完了,寻个借口蒙骗一下百姓,也就过去了。 车近北门的时候,前队一阵忙乱,停了下来。接着,我的车也停了下来,礼管站在车窗前恭敬有礼地请我下车。 出入城门下马下车,接受例行盘查我是知道的,平时都是这样,今天也没道理例外。人家要我下车,倒也没什么不妥。谁不知道,我这就要叛国投敌去了,检查检查也是为我好,免得以后丢了东西说不清楚。 我是明白这个道理,也是愿意配合的,只是觉得这一身的罗嗦,挪动一次实在有些费劲,又要顾着头上一堆琤琮作响的宝冠珠子,又要小心脚下的厚底五彩吉靴不要踩到衣服上垂挂着的各种缎带璎络,还要防着繁复的夹层纱绢缠在腿上把自己绊倒。 感觉自己象个大尾巴金鱼,扭腰摆胯地折腾半天,汗都下来了,还没挪出一尺远去。好不容易挣扎着下了车,在众人搀扶下,拎着衣服抬腿往前走。 眼前闪出一片人影,背着晨光黑压压的一片,仔细一看,让我登时有些头晕眼花。 弄不清这是哪家的规矩,皇上,太后,和全班的朝臣,穿着工整朝服,二龙出水阵列排开,从城门里到城门外,鸦雀无声地站着。一双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我。 二月的天还很冷,每个人的口鼻处都是一团白色的哈气,而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人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搓手跺脚。全都如朝堂上一般,肃然而立。 我走到皇帝和太后面前,跪倒行礼。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就是走了一个祸害么,干什么要兴师动众的唱这一出城门送别?做给谁看呢! 皇帝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可能是在外面等的时间太长了,他的手很凉,有些僵硬。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也不想去看,只任他拉着,直到他摇晃着,松了手,退开。 我走到太后面前站定,望进她的眼。老太太也不是往日的沉稳,面上颇为憔悴,有些心神不安的样子。我今天也猜不透她,做了她几年的心头大患,如今我要走了,她却不安。 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这些年,除了感情一事,他们母子其实对我很好。我刚入朝时,太后见到我,喜欢得不行,拉着我的手百看不厌,几乎要认了我做他的小儿子。…… 原本是我的错,是我要得太多,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惹上了不该惹的情,又非要痴心妄想要与他并立于阳光之下,让他为难,让太后操心。也罢,我认错就是。 “太后,我把陛下还给你了。”声音很轻,不会有太多人听见。我只想告诉面前尊贵无比的皇太后:争夺了这么久,我在今日认输,如您所愿,把您的儿子完完全全地,还给您。让他可以象您希望的那样做一个无可挑剔的君主,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子。 一向能言善辩的老太太,望着我,竟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紧一嘴银牙,别开视线。而旁边的高公公更是缩头缩脑,全无一丝傲气。 既然皇太后无言以对,那我也就不再多说。转过身,面对皇帝。 实在不喜欢他闷葫芦似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要说他几句:“国之喜事,陛下应该高兴啊!”我是真心的,真的希望你能快乐。 “阿行,”他的声音轻得有如发带飘过耳畔,哀痛到已经麻木! 我对上他的双眼,让他看见我眼底的诚意,“……答应我,你要快乐。好么?” 答应我,你要快乐。即使我们远隔天涯,即使我们今生再不相见,让我知道你快乐,我也会宽慰。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你能明白么! 一国之君凝望着我,许久许久,仿佛经历了生死轮回。然后于忘川彼岸,轻轻地,点点头。跟着,单膝跪下,对我行天地大礼。 我一阵眩晕,手足无措,惊慌得去看皇太后,她竟然也一福到地,对我行礼。文武百官呼啦啦跪成一片。仿佛我是下凡的神明,拥有点石成金的法力,只要我点头,就能替他们遮风挡雨,能保佑他们国泰民安心想事成。 我茫然无声,不知这又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2 是哪一处,哪一折? 我风天行不过是为一己之私决然而去,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向注重礼法的皇家母子破了金刚不坏的祖宗规矩,领着满潮文武在城门口当着黎民百姓对我行此大礼? 我该做什么身段,该念什么台词?该哭还是该笑?该喜亦或该悲! 若早知雷打不动的皇家戒条如此轻易的就可被更改,那我之前又何必苦苦求索,碰得头破血流,肝肠寸断! 法门如此简单,又如此深奥。 当我苦苦追寻,不得其门而入时,他刻薄得如妓院老鸨,半点恩惠都不肯施舍。而当我一旦放弃,转身想走时,他又妓女一样纠缠上来,衷肠相诉,身段做尽,非要让我觉得欠了他。 我的角色竟是如此不堪,明明满心苦涩、魂断神伤,却非要冠上个忠君爱国、舍生取义的名头,连自叹可怜、惹人同情都不被允许。活活要逼出血来。 第二十二章 庆幸自己还没有养成依靠的习惯,曾经被赐予的等待,纵容,怜惜,都可以在此刻原物奉还。为众人演绎一场众望所归的戏码。 强打精神,故作豁达,我拉起地上的皇帝,一把抱住,抵在心口,随即松手,转身,走出城门。 我拎着衣裳,逃离般从跪伏两边的人群前走过,不敢稍有停留! 车马走出很远,我从车后的小窗悄然回望,城门楼上,一袂明黄依然伫立晨风。我转回头,环视车内,那袂明黄仍在眼前晃动。 我扑倒在座上,攥紧双拳,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双眼。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既然已经说好彼此放手,又何必这样牵肠挂肚,哀哀惜别。 你这样,到底是要我忘记你,还是牢记你?! 不知道是庆王爷的安排,还是北庭皇帝的交代。送亲队伍以急行军的速度轻装前进,晓行夜宿,策马急驰。沿途府衙早接到通令做好了各项准备,一路上所过之处,虽然来去匆匆,接送招待,却没有半点闪失。 一片片树林闪过,车窗外的路是熟悉的那条。几个月前我才走过的,依然是昨日风景,那次是跟小鱼一起,游游逛逛,边走边玩。一路回京,一路都在心里惦记着他,一路想的都是如何让他消除误解,如何再设法让两个人回到以前。那时的自己哪里想过会有此刻的潇洒。 时隔数月,我又走上了这条路,而这一次再没有那时的苦闷,当真潇洒得如风过树林,来去无踪。 风过树林么?我苦笑,风过树林,看似搅起风波无数,撼天动地,威猛犀利,实际不过是将自己撕个粉碎,拼个头破血流。跌跌撞撞,穿林而出。寻个无人之处,捡起破败的残骸,凌乱拼合,狼狈离去。哪有半分潇洒可言! 小鱼问我在念什么,我扭回头,告诉他: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小鱼也望望窗外,想了想,“我们已经没有故园了。” 我忽然很想笑,怎么我伤感的时候,总会有人比我更伤感,我难受的时候,还有人比我更难受。那到底谁更可怜些,该谁来安慰谁呢?! 不过十数天的时间,就赶到了之前曾经养伤的边陲小镇。远远地,郭雷就领了人来接。上次话别,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本来以为再见不易。谁知机缘巧合,这么快就重见,又是这么个理由,大家都有些尴尬,招呼也打得磕磕绊绊,象被人咬坏了舌头。 我故作坦然,与他攀谈,随便说说周围的景致。他见周围无人,立刻来了精神,报账一样开始给我讲述当地军事布防,人马调度安排,征询我的意见。 抬手制止了他。“我已不是你家将军,不必告诉我这些。” 尽量把话说得诚恳,希望他能谅解我的处境。 “将军此去,再无人肯指点在下,末将只是想再听听将军教诲。” 郭雷是个直率的人,想些什么都会直说。 暗暗松了口气,亏他如此信任我。还好,我写了《南朝用兵方略》给庆王爷,这时才能心安理得的面对部将,否则走了也会良心不安,愧对以前的下属。 笑着拍上他的肩,“别担心,兵部会有统一安排,以后这北边,也不会打什么大仗了。”我想耶律丹真的信用还是可以相信的。再说,不是还有我呢么! 赶了许多天的路,大家都有些累了。再往前,就是大片的草地。这里是南朝这边最后的一个歇脚府衙。所以,不管是送亲的还是接亲的,都不约而同想在这里好好歇一歇。 没人征求我的意见,我不过是名品瓷器一件,只需小心供奉,细心看护。至于挪动搬运,那是特使们的差使。 晚上,我和小鱼没再住回以前住过的小院,而是被众人簇拥着,睡在正堂后面的偏厅里。连日车马劳顿,我已然十分疲惫,此刻只想好好泡个澡。 小鱼兑的水热得简直要把我煮熟了,水气蒸腾中,我皱眉抗议“小鱼,你以前刷马的时候,也用这么烫的水么?” “那哪能啊,马可受不了的。”小鱼拿眼翻我,一定是觉得我太没常识。 看着被他搓得红通通的胳膊我忍不住小声嘀咕:“马都受不了,我就受得了?”怎么我连马的待遇都不如? “将~军!”小鱼的腔调分明是觉得我不可理喻。“水热点解乏的,我是为你好!”小鱼洗萝卜一样搓着我。“你在车上就一直捂着肩,肯定是凉着了。得好好烫烫,活活血……” “太热了,我喘不过气来,”我作势要爬起来,口中扬言:“你要不给我兑点凉水,要不去把窗户开开。不然我不洗了!” 卸了大将军的外衣,蜕了南朝名人的表皮,我才不在呼自己是否端方沉稳,循规守礼。索性破罐破摔,蛮不讲理。 小鱼拿我没办法,去把窗户开了个小小小小的缝,有冷风进来,压住水汽,感觉凉爽了一些。呼吸得以顺畅,我躺回浴桶里去老实泡着任他搓洗。 洗了一会儿,小鱼说要换水,拎了桶出去。 屋子里清清寂寂的,昏黄一片。我把头枕在桶沿上,把湿巾敷在脸上,闭上眼,静听外面的动静。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3 送亲的和接亲的几位,这一路已经厮混熟了。正好凑一桌,在正厅里把酒言欢。 声音穿过敞开的窗子,传了过来。 估计是酒过再巡,有人捧杯说道:“这一趟差使,多蒙各位照应,感激不尽。尤其是钱大人。我还替钱大人找了好些麻烦,真不好意思,来!我敬钱大人一杯。” “言重、言重!”钱贵德笑着说:“为来为去,为的还不是两国和好。今天有此美满结果,我们的心力不算白费,是件很值得庆贺的事。来,来来,都把酒杯端起来,预祝我等此行圆满成功!” 众人一片附和碰杯之声。 …… 小鱼提了热水进来,又给我倒进桶里。 这次我没再阻拦,放松身体,感受皮肤在热水中浸泡的细细刺痛。再次提醒自己,冷也罢,热也罢,过往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自己今日的身份只是和亲的重器,莫要再多想。 鼻端一阵药香,睁眼一看,小鱼拿个白瓷瓶,正往水里兑药。 “什么东西啊?”我问。这小鱼不知跟谁学的也成半个大夫,动不动就拿药泡我。 “墨小将军给找来的活血化淤的药。”小鱼把瓶子封好放在一边,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很满意,转身去把窗子关上。 “他在哪呢?”我知道他不会跟外面这些人混在一起。 “在郭将军那喝酒呢!我去厨房提水,碰见他的亲兵了,说让把这药拿来给将军用。” 我不再说话,把湿巾敷在眼上。 人生得意时,并不觉得朋友的珍贵。也只有失意落魄时,才知,即便是陌生人的一点关照,也能让人感激涕零! 泡过一个活血化淤的热水澡,换了干净衣服,我躺上热炕。困意涌上,感觉小鱼帮我又加了条被子,身上沉甸甸的。被子是新晒过的,有淡淡的草味,我晕晕地想:今夜还可以睡个好觉吧。 清晨起来整队出发,郭雷送出很远才停步。 在草地里又急行了大半日,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北庭卫队。南朝的队伍只能送到这里,我这个高档瓷器,到了最后交接的时候了。 双方打过招呼,我被请下车,验明正身,过户转账。 正转身准备上车时,墨玉青双手托着一卷画轴走了过来,在我身前站定,恭敬行礼。 周围立时一片肃静。 “风大将军,” 墨玉青略带稚气的脸上是属于男人的肃穆。“风大将军一直是玉青最钦佩的将军。能在风大将军帐下任职,是玉青从小的梦想。将军的人品才艺,让我等从心底里敬佩。如今将军远行,这是家父特意为将军作的一幅画。请将军带上,算是我等的一点心意!”…… 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整整的一张丈二匹。远处,崇山峻岭,茂竹修林,层峦叠嶂,山色苍茫!一条大河自面前流过,波光粼粼,雾霭遥遥,云蒸霞蔚,气象万千。……近处,一位武将,顶盔贯甲,气宇轩昂,单枪匹马,傲立山颠,背后大红披风飞舞于泼墨山水之间,飒飒英姿,鲜艳夺目。…… 耳中听见旗帜在风中翻卷的声音,心中有大河之水隐隐澎湃。 勉力将视线从画上抬起,眼前,是呼啦啦跪倒一地的南朝兵士。望着他们,我的心头有火苗自灰烬中重新燃起,带来温热的满足。 这些人,都是我用心带出来的兵,手把手教出来的将,个个英武,人人干练,他们,是我最值得骄傲的过往!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想起他们,我便可以找回自信和力量! “将军保重!……将军保重!……” 我在将士们的一声声保重声中蹬上马车,缓缓离去。 送行的队伍里,不知是谁起了个音,哼唱起一段歌曲,跟着,一个个声音受到感染竞相加入其中。使原本单薄微弱的歌声如溪水汇入江河,涓涓细流变成涛声滚滚,丰厚雄浑铿锵有力。 声音不高,低低地哼唱,如江河之水淳厚宽宏,如山谷回音振颤心房。悲壮有力,蕴蓄刚强的歌声里,是奋不顾身的气概与视死如归的豪情!…… 冬日傍晚的风吹在脸上,湿湿的。 坚强如我,也终于还是落了泪。 那是我带兵镇守边关,初次大捷后,面对无人的战场写下的一只悲歌,苍凉而坚毅,落寞而深情。今日,被我的士兵们低低吟唱着,为他们的将军送行! 上部完 写这文的时候,看到一首诗,感动于这样的真情,录在这里,缅怀阿行逝去的初恋。 浪漫不是情侣装 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浪漫不是花前弄月 是共抗连天风雨 浪漫不是翘首观星 是要看到他眼底的彩虹 浪漫不是舞低杨柳楼心月 是不辞风露立中霄 浪漫是一种感觉 采一束百合 听一曲梁祝 念奴娇 醉花荫 作惊鸿一瞥 一晌留情 乍相逢 终不悔 浪漫是奋不顾身 含笑饮砒霜 写在中间的闲聊: 有人觉得这文前几章战场的部分描写很烦琐,神经兮兮的,以至于转笔生硬,跟后面的居家生活对比,看着有些别扭。 其实无他,只是生活原本如此生硬。 人在生死关头,面对恶劣的环境,都会十分激进,豪情壮志凌云,也舍得牺牲,为了理想什么都可以放弃,那是人类最光辉神圣的一面。 但当他一旦回到和平的生活,回到名利场,他就会变回普通人。也会自私,也会懦弱,也会愤恨命运的不公。也会象普通人一样,为情所困,为爱挣扎,为自己的将来精打细算。这是生存法则赋予人性的本能。 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是人生的悲哀,并不美好,但很真实。 总的来说,上面这半部都比较苦涩,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4 我承认,看着一点都不赏心。 花落的过程么,总少不了凄风苦雨。后面的尘香,会揭开所有的谜团,行文也会轻松很多。 《花落尘香风天行》下 推 荐·18岁以下勿点(视频) ·男人不强,女人不爱! ·白癜风消失了—山东菏泽 ·夫妻激情技巧(视频) ·女人要爱护自己的皮肤 ·失眠抑郁-隐形杀手 ·国家科技成果攻克白癜风 ·人体增高重大突破(图) ·夫妻激情夜话(视频) ·女人更年期—怎么办? 你的位置:西陆>社区>社会>忧郁记忆 [miyuo.bbs.xilu.] 《花落尘香风天行》下 作者:miyuo 发表时间: 2005/09/23 13:26 点击:546次 发帖得万元! 活动官方论坛修改 精华 删除 置顶 来源 转移 收藏 第二十三章 新建好的礼台在一座风景优美的山顶,而行宫就在山脚下。 山间树木遍布,植被繁茂,有河道自山谷中倾泻而出,穿过行宫门前的石桥,向山外旷野奔去。现在是枯水季节,河道中滴水全无,满目滚圆的青石,大大小小,散落各处。可以想见,有水的季节,这里一定溪水潺潺,清幽静谧。 三天后就是大典,我被单独关在后院主楼上的暖阁里,连小鱼都不能见。 无聊的晌午,我只好站在窗口看看远处的风景。 这院落不是新建的,看得出,至少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飞檐陡壁错落掩映,布局借助山中风景,构思精巧别致。不论何时推开窗,都是一幅漫妙画卷展现眼前。相信设计修筑这座院落的人必是心思缜密,聪慧非常。 有人敲门进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侍仆,黝黑的皮肤,浓密的头发,一看就是个地道的北庭人。手里端着个金漆托盘,托盘里是一碗类似食物的东西,我看了看,半透明的浆糊一样,让人提不起胃口。 “放着吧!”我扭回头,继续看着窗外。 那小侍仆见我不吃,有些为难,小心地给我解释,“大祭司说了,大人斋戒期间,只能食用这种食品。等大典完后,就可以恢复正常饮食。” 我回头再看一眼食物,再看看他,“这是什么东西啊?”希望这小仆能知道点什么。 “回大人的话,是大祭司专门为您调制的补品!” 小仆说话的样子像刚开始跟我说话的小鱼,一板一眼的,十分可爱。 我虽然不想吃,但也不愿意为难下人,于是拿起勺子挖了一点放进口中。 很滑,没什么味道。 再随口问那小侍仆:“你们陛下用过午膳了么?” “陛下还没有来呢!” 小仆不防,说出了我想知道的情况。 耶律丹真还没有来?!他这么着急地把我弄来,自己却不露面,这是什么意思? 一下午,我就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山峰,想着这个问题,顺便把那碗说不上是甜还是咸的补品一勺勺吃下肚去。 晚上掌灯的时候,换了一个小仆端来一碗同样的东西给我吃。 第二天也是,第三天还是。 我没再问过任何问题,只是安静的把东西吃掉。该来的总会来,不必去问,只要耐心等待就会知道答案! 祭天册封大典正如我所要求的那样,庄严华丽,名动四方。观礼台上人头攒动,旗帜飞扬,不需要去看旗上字迹,单从众人服饰上,就可以轻易区分出观礼的众人分别来自哪个国家。 在一阵阵鼓号喧天中,我被礼官引往高台。观礼的人群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踏着长长的红毯拾阶而上,我抬头,看见同样盛装的耶律丹真站在高台之巅俯视着我,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长长卷发批散在双肩,迎着日辉,光彩流丽。 我一步步走过去,站到他面前,迎视他的目光,望进他鹰一样的眼睛。应该说,单看外表,他算得上一个俊逸的男人,有着岁月洗练出的逼人英气。但他眼中的犀利太盛,让人不敢将视线驻留在他的脸上,所以世人无法看清他的容颜。 而今日,此刻,我却要对上这双眼,从容观瞧,看看他到底是生了什么样的胆识,敢与我在苍天之下起誓,结一世姻缘! 香炉已经燃起,袅袅轻烟腾云而上。四周号声阵阵,鼓声滔滔,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大祭司天人一样,迎风展臂,侃侃而咏,祷告上苍,祈祝福寿安康,万寿无疆!风吹白衣,飘飘乱举。 晴空万里,浩浩无垠,四方神圣,驻足聆听。…… 我跪伏在地,轻轻阖上眼帘,听任山风吹过耳边,卷起衣带在风中翻飞。 细检往昔,那些有过的爱与不爱,如今都已远离,于钟鼓齐鸣中显出一片清明境地。 爱人不得,爱己不易, 浅薄的双溪小舟,载不动的,是沉重的承诺和一生的羁绊。 既然你我有缘无份,情断爱伤。 那么,请上天怜我,让我从此将前尘往事忘却, 只求淡泊宁静,以远宽怀。 …… 山水无情,因此不老,故而常在! 我愿将我的心,深埋于山中水底,如一尾沉沉睡去的鱼,从此安眠,再不为波澜所惊。…… 一只有力的大手,将我从地上搀扶而起,我睁目,望见面前蓬松的卷发。在大司仪高声唱诺中,那只手接过旁边的金印文书,递到我的手中。 我接在手,与他齐齐转身,于洋洋鼓号声中,恭贺礼成,接受众人祝福! 夜色四合时,前殿大排筵宴,丝竹歌舞,盛情款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5 待各路观礼嘉宾。 我不过是在司仪的安排下尽饮一杯以谢宾客后就告辞离席,回去后院幽静的阁楼小屋。 远远看见楼前廊下挂了长长的两串大红灯笼,给古朴的院落硬添了一笔喧嚣。 明明是想讨个喜庆,渲染热闹的用意,却偏偏象散场的戏台,被四周的清寂衬托得只剩凄凉无力。 我如谢幕归来的名伶,一身繁华却只觉得口干舌燥,心慌气短,全身上下更是疼痛不堪。 小小阁楼被精心整治,里里外外遍布大红装饰,各种寓意吉祥之物应有尽有,不厌其烦。连门把手上都裹了攒花红绸,挂了吉字琉璃绳结。…… 推门而入,满眼是炫目的金光红晕,如走进了珠宝匣盒里,前后左右都是盛彩铅华。……天家富贵,当真耀如日月,恍得人睁不开眼睛。 正对门的八仙桌上,一对大红喜烛火焰高炽,正在奋力地燃烧。大红的簇绒双喜字挂在桌后的墙上。于金粉帷幔中显露耀眼喷薄,笔力遒劲,气势逼人,让人深感皇家婚典威仪之盛大,蕴意之庄严。 而我的目光,就落在八仙桌上的一方檀木托架上。红烛后、喜字前,敦实古朴的一方檀木托架上,端端正正地架着一杆长枪! 亮银的枪杆,鲜红的长缨,龙纹飞舞,银芒闪烁,在红烛的照耀下,似乎有了生命,流光溢彩,振振欲飞! 我一时凝神,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禁不住走上前,抬手轻抚。 银芒在指缝间流转,如水银泻地,清奇灵动,触手清凉。…… 那是我的枪!是我赖以成名的兵器。上面刻了我的名字,被俘时遗落在战场上的——搅龙亮银枪!此刻,它被人端端正正摆在我的洞房里,大红喜字之前,煌煌红烛之后,如世间珍宝,天赐神器! 只觉胸膛里有个平日捂着盖着,不敢看不敢碰的地方,被人一把掀开,晾在眼前!我转身,颓然坐倒在妆台前的椅子里。望着镜中自己空洞的眼眸,恍惚间,分不清哪个是戏里,哪个是戏外!…… 有宫人悄声走了进来,帮我脱下金冠和身上繁复的礼服。彬彬有礼地服伺我沐浴、薰香、更衣。临离去的时候,让我俯趴在床上,拿出早准备好的坚韧红绳,在我的手腕脚踝上层层捆绕,然后把另一端牢牢系在四个床柱上。 我侧着头闭目养神,放松四肢轻轻的呼吸。被褥中,有股百合花的馨香。 朦胧间,有人推门进来。坚实的脚步声径直走过来。来人掀起纱帐,轻轻坐到我的床沿上。 略为观察后,一只大手抚上我的肩,模糊的声音传到耳后,“睡了么?” 我不做声,只把脸扭到另一个方向算是回答。 “累了吧!”磁性嗓音又起,清明了许多。 大手抚过我的背,停在腰上。“我来帮你——放松放松!” 闻言,我闭紧双目,暗咬牙关,只当自己是块石头,等待即将开始的屈辱。 第二十四章 丝质锦袍的搭扣从肩头腋下被一路解开,挥手间便飘飞开去,无声无息,落在床外地下。冷风拂过,后背光裸的肌肤瞬间紧绷。预料中的双掌如期而至,抚上我的臀。 下一刻,粗大拇指落在尾椎,异样的压迫让我本能的收紧臀肌。 然而那手指却没如预想中的那样去探谷寻幽,直奔下方密穴。而是在稍作停顿后,带了三分力道七分柔劲顺着脊骨一路向上。 不急不徐,或捏或按,或点或揉,轻重有度,章法严谨。推移间带起处处酸麻胀痛难耐。随着手法变换,背后按揉过的地方,紧缩的骨骼肌肉渐渐松弛,凝滞的气血顺着打通的经脉游走顺畅。而没有按揉到的地方,则倍觉疼痛,几不可忍。 当有力手指点上肩头叫嚣多时的旧伤时,我颤抖的呻吟也随着呼吸破口而出。 “上次,伤的就是这里吧!” 他的手指放轻了力道,点在淡淡疤痕上。“听说,落下毛病了?” 我不言,收缩剧痛的肩头,希望他能挪开手指,不要再加剧我的疼痛。 手指没有离开,而是转换成整个手掌抚在了伤处。一股内力自掌心劳宫穴缓缓吐出,滚热熨烫,压在肩头。片刻之后离开,疼痛随之缓解。 我转动脖颈,感受疼痛散去后,肩头焕然一新的轻松自如,不由长长舒口气,放松了身体。 大掌带着余温在双肩揉捏,我皱紧眉头感受筋骨被按摩至疼痛后,松弛下来的舒畅爽利。 他跪骑在我的腰后,双掌顺着经脉缕到我的小臂,再翻转而上,游回腋下。下一刻,竟从双侧腋下将手掌插到我的身下。我俯趴在床,身体重量压在他的掌上,他不必使力,只要略曲起手指,便能按住我的穴道。 大掌扣上我的胸肌,十指巡着脉络依次点压在周围的穴位上。 异样的触感让我闷哼出声,微微含胸,不由自主想收起双臂推挡他的触碰。然而双手被缚,无从收回,只能任他揉捏点按。…… 他认穴奇准。有力的点按,给从未被人如此掌控的肋间带来一阵难言的麻痒。麻痒过后,只觉呼吸都变得轻快。 逡巡多时,他才收手离去。一路手法变换花样繁多,过肋下至腹侧,片刻停留后,经腹股沟顺流而下,拿住双腿根部血脉!先是紧紧扣住,数息之后再缓缓松开,一紧一放间,我只觉得双腿血脉奔涌,足尖脚底感受阵阵酥麻,舒畅无比。…… 真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武功好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一手纯熟的按摩技艺,也不知平日谁这么有福气,享受帝王服侍的待遇! 心里生出一丝好奇,有心打探,却忽然想起当日小鱼刷马的典故,不觉莞尔,随即打消了探寻的念头。 “好些了么?” 低低声音回到耳畔,卖弄多于关切。 我用眼角瞥见他歪着头在等我回答。长长卷发蓬蓬松松,垂在脸侧,面目柔和中透出几分认真。 见我不回答,他竟保持着姿势不动,逼我回答。 气氛僵持,让我有些气馁。这什么人啊,你有一手好手艺,得意便得意好了,干什么非要让人夸奖。难不成,我还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6 得象鼓励一个十七岁的小亲兵一样表扬你几句?! 真不想理他,可多年的礼教养成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习惯——受了人家恩惠,总要表示谢意。于是,我轻轻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对他的肯定。 得了我的首肯,他好像挺高兴的。翻身下床去,一会儿搬了个拳头大的霓金小香炉进来放在枕头边。 淡淡的薰香袅袅地,从精雕细刻的龙纹间溢出,弥漫在帐间。香气游荡到鼻端,瞬间惊得我汗毛耸立,睁大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这北庭皇帝洞房中用的竟然也是普里香! 耶律丹真似乎认定我会惊喜,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得意洋洋地问我,“怎么了?这香料不是你最喜欢用的么!” 我扭开头,暗自腹诽。这普里香是南朝宫廷御用的东西,只有皇太后许可了才能使用的皇家密药。什么时候成了我喜欢用的东西了?! 算了,也不定是哪个臣子献殷勤,偷出来卖弄的。反正他也不知道详情,我也没必要跟他解释。 耶律丹真兴致高昂,又摸出一个阔口小瓶,拧开盖子,用手指挖了些药膏去涂抹我的后庭。瓶盖就随手扔在香炉旁边,我看见那上面还粘了些透明的东西。 他小心地涂抹着,动作很轻。手指过处,有些微的刺痒,药里应该含有催情的成分。我有些怀疑他是否有这方面的经验,忍不住出言提醒,“他们没给我清洗里面,你不嫌脏么?” “不用洗!” 耶律丹真的话音里把握十足。手指仔仔细细把我里外抹匀,还不放心,拿出个凉凉的小棒,沾了药膏往我的深处涂抹。“你这几天吃的东西,就是清理肠胃的,……看!里面很干净。”他把小棒抽出,自己看看,感觉颇为满意! 我想起那一碗碗滑溜溜的浆糊,难怪什么味道都没有,吃得没滋没味,原来是这个目的。 动了动手腕,我对他说:“你给我把绳子解开吧!” 我不喜欢他这样处处为我着想,我不需要这样貌似体贴的柔情,我已经深深厌倦了这样的游戏。“我既然答应了做你的皇后,自然也就答应了床榻上的事。你想做什么便做吧,不用这样顾及我!” 我需要摧枯拉朽的力量将我撕碎,逃离这恶梦一样的情惘。 “天行!”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声音里是万民之主的威言与恫吓:“不要拿我和任何人比!” 我无语。 耶律丹真似乎也失了兴致,坐在那里不动。半天才转回心思,将手中的玉瓶、小棒扔在一边,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脱罢衣服,他的手重新抚过我的腿,指尖落在脚踝处的绳结上,犹豫了片刻,“还是绑着吧!……这样算我强迫了你,……你的心里,会不会好过些?” 我在心里叹气。 他分开我的臀瓣,“夫妻行房,本应该是两情相悦的事。我知道你并非自愿,本来也不想辱你。只是今天已经昭告了天下,诸神见证。如果不行房,恐有伤国体。所以,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好委屈了你!……” 没办法,又是没办法!我恨死了“没办法”这三个字。不知我前世做了什么孽,让这几个字阴魂不散,如影随形缠定了我,走到哪里都甩不开。 “别说了!”我爆喝,心乱如麻。“要上就上,不上就给我下去!” 耶律丹真不再说话,我听见他沉沉的呼吸。跟着,他一个挺身,坚硬如铁的阳具便刺进我的身体,直插到底! 我痛得全身都在抽搐,本能的绷紧肌肉,屏住呼吸。汗水无声无息渗出皮肤。 他从我体内抽出利器,停在肛口,一息之后,再一下抵入,贯穿到底。…… 直击心肺的绞痛瞬间又夺走了我的呼吸,眼前金星乱闪,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待我缓过气,他又抽出,跟着,再狠狠地刺入。 我闭紧双眼,死死咬住牙关,运力绷紧四肢上的绳索,企图借力疏解剧痛。 四肢肌肉绷到痉挛,汗水涔涔而下,落入身下绛红色丝绢床单中,濡湿的一片。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缕缕的贴在颊边,遮住我的脸。 刑罚般的交媾中,谁都不出一声,比武般胶着着。 他的长发在我的背后扫动,有力的臂膀按在我身体两侧的床褥上。身体涌动,频率越来越快,进出的距离虽然收短,不再长得令人胆寒,力道却依然凶猛。强硬无比的阳物,一下一下,几乎要撞碎我的内脏。…… 就在我以为这样的折磨会无休无止,而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到天亮的时候,他却射了。一股股热液喷在我的身体里,能感觉到他的肌肉都在颤抖。显然,他禁欲很久了。 喘息着,耶律丹真起身抽离,我也缓缓的松开呼吸。 他的呼吸依然急促,抖着手,解开我四肢的绳扣。刚要下床,又想起什么,转身从床里高高的被垛上拉过一条轻薄的羊绒缎被随意搭在我的身上。也不说话,起身下床,抓过旁边早准备好的睡袍披在身上,开门走了出去。 我就着被捆绑的姿势静静地趴着。全身上下,象被石磨碾过的豆子,瘫软的一堆,已经没了形状。腿间,有粘稠的液体缓缓滑出肛口,粘在周围的皮肤上,粘粘腻腻的触感就像纠结不清的心情,让人摸不得碰不得,厌恶又无奈。 那夜,耶律丹真没再进来。我一点点收拢四肢,侧过身缩成一团。 透过幔帐未合拢的缝隙,我能看到桌上的红烛。描金的大红喜烛,高高的火焰顾自燃烧着,热烈夺目又悄无声息。不时有滚热的烛泪从火焰旁跌落,在烛杆上留下一道凸起的痕迹。偶尔,烛花会啵的一下爆裂,光华一献,瞬间又消失无踪。只留下一道明亮的光影在眼前逗留。过一会儿,连光影也消失不见。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光焰的高度渐渐低落,在红烛熄灭时,阖上了眼睛。 第二十五章 清晨,有鸟鸣声在窗外响起,是早起的喜鹊。 我睁开双眼,触目所及是华美而陌生的大红幔帐。 抬手揉了揉仍不断抽痛的额头,让思绪找回昨天的记忆。 我并不是存心要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7 激怒他,但我确实激怒了他。也许,这一夜,觉得委屈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脚步声传来,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队人影鱼贯而入,在帐外垂首立定,宫人特有的嗓音油腻腻的响起:“请皇后千岁更衣!”纤细的声线听在耳中,刀刮一样。 他话音未落,我便轻咳一声,掀开身上绒被,迅速撑起身体。 不是我急着要起床,而是实在受不了他能杀人的声音。他若是把刚才的话再说上一遍,我担心我刚长好的骨头就会立刻开裂。 听见我的动静,那些人中间一个眼疾手快的,冲上前迅速利落的将帐帘掀起、勾好。是小鱼。几天没见,看得出,他十分激动,脸上红扑扑的,望着我的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思念和关切。 我冲他笑笑,“小鱼还好么?”他呼扇着大眼睛看着我,鼻头又要红,被忍住了。点点头,“小鱼……挺好的,就是……担心将军呢!”他一激动,话都有些不连贯。 我知道他会惦记我,心里感激。“我也挺好的。” 说着话,穿好中衣。旁边早有人端来了温热适中的洗脸水。我在水盆里洗了脸,接过杯子漱完口,坐到妆台前,让小鱼帮我把发髻挽好。 刚才那位尖嗓子又凑了过来,“请千岁示下,这几套衣服都是为千岁特制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呢,请千岁您过目,看看今天用哪件?” 他一说话,我本来就痛的额头就痛得更凶。我用手按住额角,顺着他的手势看众人托在盘子里的衣服。五颜六色的,扫一眼就知道,件件都是极至的富贵。 我随手点了一件素净的,那尖嗓子看我选了那件,颇兴奋的样子。脸上堆满了夸张的惊喜,举着兰花指高叫:“皇后千岁果然好眼力,好眼力啊!” 我微微侧头避过他的声浪。心想瞧这马屁拍的,估计我指哪件他都是这句话等着我,早琢磨好了的。 他倒不在乎我的漠然,胖虫子一样扭着腰,拖着长音继续呱噪,“这件是咱们皇上亲自选的料子呢,就猜出皇后千岁您啊,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还把两个大肉巴掌合在胸前,激动得声音直抖,好象这衣服是给他选的! 我实在受不了了,示意他不要再讲,“请问公公贵姓啊?”我得弄清楚他的名字好让他离我远点。 他一定是以为我看上了他,从今以后要倚重他呢。脸上笑得快破了皮,“回千岁的话,小的名叫甘水泉,甘甜的甘,泉水的水,水泉的泉。太后娘娘和皇上都管小的叫小泉子,……”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摆弄衣服,怕笑出来有失体面。泔水,还是泉,难怪这么油腻。瞟了一眼屋里众人,都在努力憋着笑。我在心里摇摇头,看来日后还是想办法让他好好回厨房待着去,别跑出来乱蹭,弄得大家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穿好衣服,走出门,在众人的引领下,来到前院上房。人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一连串的通禀报了进去。显然,耶律丹真在这里。 想起昨夜,心下有些愧然,毕竟是我无理在先。 走进去,到他面前,端端正正,主动行礼。 耶律丹真客客气气答礼,面上不见波澜。目光落在我的衣服上,那位甘水公公早喜眉笑眼地跑了过去,花枝乱颤地讲解:“陛下真是英明啊,小的今早拿了五套衣服请皇后千岁挑选,千岁啊,一眼就看中了陛下指的这件。什么叫心有灵犀啊,小的们今天可开了眼了,皇上跟千岁真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耶律丹真很受用的样子听着。我却皱眉,看来耶律丹真是用了心、下了功夫研究我的。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一起用过早膳,整队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旌旗招展,向帝都进发。 耶律丹真骑马跟侍卫们走在前面。我坐在车里,被一大堆宫人簇拥着,走在队伍中间。 小鱼开始的时候骑马走在我的车旁,走了个把时辰,我把他叫进车。理由是:我腿痛,要他给我锤腿! 传话出去的时候,周围众人面面相觑,迅速用眼色传递着讯息。我就知道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宫廷戒律森严,皇后的凤辇,只有皇帝可以出入,其他人是不可以进的。我这是明摆着在寻衅滋事,拿宫廷戒律开刀。若是这一下开了头,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出格的事要做。他们有心阻止我,可有碍于我新贵的身份,再加上拿不准皇帝对我的态度,为了各自的前程,也不敢贸然出面驳我,只在那里互相交换眼色,观察事态。 我心里暗笑:我就是要闹事,不闹事,怎么能掂量出你家皇上的用心?不过,闹事也有闹事的技巧,不能胡来。要找个即能进又能退的理由,让别人挑不出把柄。而我现在这个理由,不轻不重,合情合理,进可攻,退可守,刚刚好用! 小鱼应声上车的时候,我瞟见窗外有马匹加速向前面冲去,不用问也知道是去给主上报信去了。 小鱼不知道我的心思,以为我真的腿痛,紧张兮兮的,拉过被子来给我盖在腿上,又急着向外面传手炉、火盆。 我拍拍他的肩,伏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闷了,想找个人聊聊天。” 小鱼听了我的话,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皱紧了眉,红了眼睛。“将军,你怎么会不痛呢?!” 他的样子有些气急败坏的,我一时弄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他这样伤心。 “将军,早上穿衣的时候,在场的谁没看见!你手腕上青了那么大一片。腿上也是。怎么会不痛?!” 是么,我倒没注意,一定是昨天自己挣的太厉害,勒紫的。我自己弄的伤,自己不会在意,但看在小鱼眼里,这笔账是定要算在耶律丹真头上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给耶律丹真扣了个大黑锅,让我有些失笑。 不一会儿,手炉、火盆都递了进来,外带活血化淤的药。小鱼帮我抹在患处,轻轻的揉按,让药力尽快渗透。药是很好的药,清清凉凉的,消肿阵痛。只是气味太大,车厢里弄得全是药味,好象我伤得缺胳膊少腿有多么严重似的。 有些不以为然的,任小鱼弄着,我用手指把车窗上的帘布挑起一条缝,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中午用膳的时候,队伍没有停下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8 来,一直在赶路。有人递了热热的砂锅和宫廷馒头进来给我吃。我没胃口,吃了一小碗就全推给小鱼。掀开车帘看看外面,侍卫,宫人们都在马上边走边吃着硬硬的干肉夹馍,若无其事喝着水囊中的凉水,就这样在马背上解决了午餐。 我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有些钦佩。难怪北庭人能征善战,兵强马壮。连皇帝出行都可以这样吃苦。若是他们想成就什么事,只怕没有办不到的。 喝了点热汤,又抱着热热的手炉,随着车子一晃一晃的前进,听着单调的铃声,渐渐的,我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歪在靠枕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掀开了我的一只裤腿,托起我的脚,轻轻转动着,察看脚踝处的淤青。跟着,有凉凉的药膏抹在上面,还有手指轻轻的揉按。……我半梦半醒地脑子里闪过个念头:小鱼又在给我上药呢! 为了方便小鱼上药,我翻了个身,把另一只脚递了过去,搭在他膝盖上…… 马车一路颠簸着,我竟然在颠簸中睡得香甜,而当马车停下来不再颠簸的一瞬,我却忽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瞬间,眼前有些模糊。 车里已经掌了灯,一个人正靠坐在门口的地方抱着本书在看,是耶律丹真! 第二十六章 察觉到我的动静,耶律丹真放下手里的书,扭头看我。 “醒了?……下车吧,到地方了。”他说完话,也不等我回答,径自掀开车帘出去了。 我从鸡窝一样凌乱的被褥堆里爬出来,早有人为我掀起车帘。 我弯着腰简单整整睡乱了的衣服,慢慢挪出车箱。扶着小鱼的肩从车辕上跳下地,触地的一瞬间,感觉双腿象扎了无数根针,又麻又痛,一时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耶律丹真下车后并没有走远,看见我这个样子,就走了过来。 “腿麻了?!” 示意小鱼让开,他把手伸到我的腋下架住我。见我有些迟疑,他反而来了兴致,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趁人不注意,把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想让我抱你,还是自己走?” 我用眼角冷冷看他,迫他离我远些。 其实也不用多想,不管他耍什么诡计,我都没那么厚的脸皮能让人当众抱来抱去的。我走就是了,谁不知道这是长时间坐车坐出来的毛病,走走就会好。 于是我迈步一瘸一拐地奋力向前走,左臂还被他架着。这姿势看在别人眼里,没准会以为是我内急,拉着皇帝要去找地方解决。 宫人们象被赶着的鸭子一样扭着屁股在我们周围跑来跑去,弄东弄西,直到把我们送进王帐。 北庭王帐,居中而立,真皮质地,高大宽敞,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走在上面,松松软软,直想让人就这么躺下来,……这是我印象中的北庭王帐。那时,我是战俘,一身的血,被绳捆索绑地推进这里。今天,我又走进这里,却是换了个皇后的身份,反客为主尊贵无比! 这摇身一变,回马一枪的对折中,沧海桑田,黑白倒转,物是人已非! 看准了最厚的那块毛毯,我一屁股坐了下去。终于可以感受这纯正羊毛松软的质地了,暖暖软软的,真是好东西。 “不是腿麻了么!怎么又坐下了?”质疑声从旁响起。 耶律丹真这点就不如袁龙宜,要是瑭,早就递枕头过来了,哪来这么多废话。算了,懒得跟他磨牙,看见这么漂亮舒适的毯子,我只想躺下歇歇。 我一歪身子躺了下去。先人说得对,躺着就是比坐着舒服! 舒展开四肢,侧过头在毯子上蹭蹭耳朵。坐了一天车的腰卸了劲,摞在一起的骨头终于可以抻开了。躺在软毯上伸懒腰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耶律丹真在一边看着我,睁大了眼。 “哎,起来!”他醒悟过来,做了贼似的慌手慌脚来拉我的衣服,扯着肩头的地方跟拖麻袋似的要拖我起来。“这前帐是用膳的地方,休息在后帐。”他急急地解释着。 我扭头看看,大帐被华丽的吊帘分成了前后两部分,我现在就躺在靠帐门的这外边。再看看左右,什么桌椅板凳都没有,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嗯,传膳吧!”我确实有些饿了,赶了大半天的路,希望晚膳能吃点顺口的。 耶律丹真拧着眉头指责我,“你躺着,怎么传膳?” 这叫什么话,我躺着怎么就不能传膳了?金銮殿我都躺过的,你个破帐篷有什么不能躺的!我不起来! “起来吃!”耶律丹真象个老夫子一样坚持着。 “我累了,起不来。”刚刚躺得舒服了,我才不想起来,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就别吃!” 耶律夫子生气了,跟一头驴似的。 哼,也不过如此么,不吃就不吃,饿一顿也死不了,夫子说过:失礼事小,失节事大!大不了就饿一顿呗。我爬起来,歪歪斜斜向后帐走去。 “你干吗去?”驴夫子在背后不依不饶的追问。 “睡觉去呗!”我在心里暗笑,看咱们谁拧得过谁。 进了内帐,一头扎进更柔软的榻上,把自己埋在一堆绫罗绸缎中间,假装睡觉。也不知道是跟他赌气还是跟自己赌气。 听见外面有耶律丹真吩咐传膳的声音。不一会儿,听见许多脚步陆续走了进来,忙了一会儿,摆好了杯盘碗碟,又陆续退了出去。 我侧耳听着,外面没有动静。不知道耶律丹真在干什么。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用手顶着,可一点都不见缓解。摸着扁扁的肚子,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强硬。刚才不该赌气进来的,至少应该呆在前帐,拉着耶律丹真一起挨饿才对! 正懊恼着,耶律丹真走了进来。 肯定是吃饱喝足了气我来了。赶紧把脸埋进被子里。吃这么快,也不怕噎着! 耶律丹真伸手拍拍我的肩,“来,出来用膳。”语气很平和,好象刚才没有不快发生。 我不动,丢不起这面子! 他见我不动,又来拉我的衣服,“快起来,等一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有些犹豫,想想,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39 他已经先开口了,话里好像也没有嘲弄的意思,我要是再拧下去是不是又得我吃亏了?姑且信他一回吧。 我真的饿了,管不了那么多,翻身起来,也不理他,径直走去外帐。 我喜欢的那块厚地毯边上放了一个古朴典雅的雕花紫檀木长几,几上盘盘碗碗,缸缸罐罐堆得满满的。走过去坐下,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都是北庭的宫廷菜式。 我对北庭的宫廷菜式不熟,有点犹豫不知道应该先从哪个盘子开始吃。 耶律丹真在我旁边坐下来,“我听说,你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来,先喝点汤,润润肠胃吧!”说着,从手边一个罐里帮我盛了一小碗汤。 那汤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很好喝的样子。 我没伸手去接,等着他把汤碗端过来。天底下,能使唤皇帝端汤递水的机会不多,不能错过!何况这是他自己愿意的,我可没逼他。 汤来了,奇怪的是,耶律丹真没把汤放在我面前的几上,却放在了我面前的地毯上。我看看地毯上的汤碗,再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躺着吃么,我放上边怕你够不着。” 耶律丹真指指地毯上的汤碗,一脸认真地解释着。 这摆明了是在装傻充愣么!我再看看地上的碗,心里的邪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气死我了,看来今天我这顿饭是注定吃不成了。 提了一口气,咬着牙、压平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冷笑:“你喂狗呢?!” 狗的碗才放地下吃呢!要不是不想弄脏了这块我喜欢的毯子,非一脚把碗给他踢飞了不可。 “别瞎说,……” 耶律丹真绷着嘴角嗔怪我,他竟然还笑! 努力忍住一拳挥过去的冲动,我告诉自己不要轻易上了他的当,他是故意耍我的,就是要让我失了分寸。 见我没发作,耶律丹真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伸手过来端起地毯上的罪证,把碗一路凑到我嘴边,“好了好了,你不是饿了么,来,快吃啊!” 声音柔柔的,连哄带劝地假装讨饶。 可听着怎么还是觉得跟喂狗似的! 信不过他,推开他的碗,我自己另外去盛了一碗汤,踏踏实实地吃了。拿起筷子,挨着个尝各盘子里的菜。管他打什么主意,我先把这顿饭抢过来填饱肚子再说。 耶律丹真看我专心吃饭倒也没再惹我。把手里那碗汤收回去,凑自己嘴边喂狗去了。喝完汤,见我吃得欢,也拿了筷子开始吃菜。还专挑我喜欢吃的吃。 我在他面前的一个罐子里发现了一碗好吃的上汤青菜,心里颇觉满意。这个季节,能在野外露宿时吃到这么鲜嫩可口的青菜,这才是帝王级的享受呢。看来北庭人也不是只会吃苦的。 夹了一大筷子青菜,放在自己的盘子里,我慢慢地吃。 他这次没跟我抢,放下手里筷子,挪走我面前一盘没动过一筷子的什么肉,把那碗青菜挪了过来,摆在我面前。 的 我就当没看见他在做什么,只管闷头吃我的。刚才敢耍我,把我气成那样,现在我才不会感激他的假殷勤。 耶律丹真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对着盘子说:“你啊,真是被宠坏了!” 嗯,这叫什么话!我风天行一向凭本事吃饭。朝堂上兢兢业业、杀场上一刀一枪换来的功名官声,谁宠我了! 他也不管我的脸色难看自顾自接着说:“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警觉起来,胡闹的心思飞得一干二净。 “至少让人知道你还活着!” 你很在乎我是不是活着的?! “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了?那我怎么能放心呢。 这饭是彻底没法吃了! 第二十七章 放下筷子,反正我也吃饱了,不如就趁现在没人,跟他理论理论,把话说清楚。 “别吃了!”油乎乎的一盘肉,他一口一块的,吃了半盘子了。 耶律丹真停下嘴,喝口茶,扭过头来用目光询问我。 “你把我弄来,到底想干什么?”这问题我想了好久了,都没想明白。 “做我的皇后啊。”他又开始装傻,好像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让他乐此不疲。 我讨厌他这付德行,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玩这套把戏。 “你若不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你就什么都得不到!”我直接陈述利害,告诉他最坏的可能。想做好一件事不容易,想做坏一件事就太容易了。我本来就无所欲求,所以我没有顾虑,我可以任性而为。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有所图的! 耶律丹真仔细看看我的脸,收敛了调笑,慢慢恢复了沉稳的帝王神态。想了想:“也好,咱们去里面躺下说吧!” 躺不躺我无所谓,只要你肯说实话。 简单洗漱了一下,两个人到内帐的软榻上并排躺了下来。我躺里面,他躺外面。各裹着各的被子,各枕着各的枕头。这样子,象以前行军打仗在军营的时候。那时,我跟竹儿也经常是这样睡的,两个人挤着,暖和一点。竹儿半夜里还要起来弄火,所以都是我睡里面。 下午睡得多,晚上一点都不困。正好有精神跟他斗法,“你真的不要那块地了?”我还是比较关心这事,我总觉得这是个阴谋,谁会那么傻,拿一大块地换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人到身边。他又不是个七老八十的昏君老朽。 “这天底下,土地不是到处都是么?” 耶律丹真满不在乎的说着拉上被子。然后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有了你,还有什么样的土地我拿不下来?” 我皱眉,一点都不喜欢他的游戏。 “我为什么要帮你拿地?”我的话比冬天的井水还凉,直泼过去,希望他别再玩了。 “你不帮我?”他仰起一侧眉毛瞥着眼看我,还在玩他的游戏。“唉,那我只好跟袁龙宜算账喽!他可是说了,你答应做我的皇后的!”假惺惺地做戏,装得跟他有多大委屈似的。 “我只答应做你的皇后,可没答应帮你打天下!” 我漠然陈述,希望他能仔细想想交易的内容。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0 “着啊!”他听了我的话,两个眼睛反而烁烁放光,用力一拍我们中间的褥子。“我们北庭的皇后,可不就是要帮着丈夫打天下的么!” 什么?原来张好了口袋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们北庭的皇后,皇太后,可都是要参与朝政的!记住了,这是当家主母的义务!朝臣和百姓们可都仰仗着你呢。你忍心让他们失望么?!” 耶律丹真用手背碰碰我的胳膊,殷殷期盼求贤若渴的样子装得跟真的似的。 我有点哭笑不得,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今天才知道耶律丹真他这么有才情,说得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可我怎么以前就没听说过你是个惧内的呢?! 我在心里掂量着他的话,还是拿不准他的用意。只好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试探,希望能套出他的心思。“你想让我去替你打仗?” “那我怎么舍得!” 耶律丹真又笑得老奸巨滑,不怀好意。“我就想啊,让我的皇后运筹帷幄,多给我出几条锦囊妙计。帮我拓疆斩土,治国安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过了身子,单手撑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我,半真半假的笑容里有精光闪烁。 我看看他的眼睛,清亮深邃不象是玩笑。原来他是想找个谋士,我的心里暗松了口气,转而调笑他,“那你又何必让我当皇后?聘我当宰相不就完了!” “哼!” 耶律丹真哂笑, 有些自嘲,“我若不这样做,你肯到我的身边来么?”手指捏起我一缕发梢凑到眼前。 话听起来酸溜溜的,不过倒是实情。 但就算是自投罗网吧,我也还是见不得他美梦成真的得意,非要再叫上一板。 我抽出发梢,也给他个哂笑“谁说的,当日我不就来过了!”只不过是个战俘的身份。 听了我这话,耶律丹真瞬间正了脸色。眯起眼露出贯有的阴沉,“你以为,当日没有我的命令,你能活着离开战场么!” 一句冷话打散了一晚上刻意编织的亲近。窗户纸终究是要捅穿的,之前所有的笑闹不过都是窗纸上的剪花,再纷繁绚丽也仅仅是应个景而已。 品着他话里的韵味,我不再出声。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这我是猜到了的,知道他当日是有意放水不杀我。原来只当他是故意卖弄,收买人心。没想到,他竟然从那时起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他要我活着,还要为他所用!我怎么忘了,这是一个深沉难测的对手!他的雄心,从不比袁龙宜少! 天大的人情,自然要有天大的回报!我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自然会记得他的恩典,更少不了一份丰厚的回报。由此可见,他对人性的了解,只怕比我还要深透。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恩德忘了自己的本分。你当日不杀我,那是你的仁德。我可以感激你,钦佩你,甚至尽我所能帮助你,但是,“我不会帮你打南朝的!” 这是我的原则,我不会改变,这一点必须说清楚。 听了我的话,他不仅没生气,甚至连想都不想就开了口:“那你觉得,你可以帮我打哪里啊?”他无赖一样,又把脑袋凑过来,鼻子几乎贴上我的脸。 我心里又要冒火,这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还随便给根杆子就往上爬! 谁跟你说打哪里了?“你怎么就会打、打、打的?……你好好看看,史上有哪一个国家的国富民强是靠天天打仗打出来的?”这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听见我的话,点点头,一脸无辜的假天真“南朝就很富有啊,我把它打下来,所有的财富不就都是我的了?!”他还觉得自己挺有理的,一付我是流氓我就有理的样子。 我气往上撞,明知道不该跟他硬碰。可他这几句话让我实在忍不住了,今天非要好好修理修理他不可! “南朝富有!那是因为有南朝皇帝和许多有识之士的精心治理,几代人的苦心耕耘,有广大民众的通力配合,才有的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这仅仅是土地的问题么?” “你们崇尚武力,可想过没有,抢来的财富总是有数,花完了,你还花什么?再去抢再去夺?那天下的财富都被你抢完了用完了呢?你的儿孙又怎么办?…… “财富是什么?财富不是土地,不是人畜,更不是金银,财富是活的,有生命的。就象地里的麦子,能填饱肚子,也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出更多的麦子。……财富只有如泉中之水昼夜喷涌,四季常在时,才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是袁龙宜给我讲过的,我一直记在心里。亲眼看着袁龙宜一步步的把梦想付诸实施;一步步的将前人经验发扬光大;一步步地领导各界倡导新政,锐意进取,为百年兴隆打下根基。……此刻回想起来,尤其觉得感慨良多。 耶律丹真躺回去不吭声了。我也不再说话,心里有些气馁,本想套他话的,结果自己说了这么多。他受了挫,更不会告诉我他的想法。这一晚上的工夫都白废了。 隔了一会儿,我忽然又想起个问题,忍不住还得问他,“你那会儿就想好了办法让我今日为你所用么?”这手一石二鸟,用得还当真挺高明的。 他闻言笑了出来,好像挺轻松的样子,“没有,……当时只是觉得你才华出众,智谋非凡,我手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你。舍不得一刀把你杀了,……现在看来,我还是很英明的啊!”得意洋洋的吹嘘着自己,却又有几分坦诚。 这话让我更是哭笑不得。算了,反正他的想法日后都会知道,也不急在一时。只要我不死,总有办法能对付他!拉拉被子,把自己裹严。 天气还是挺冷的,帐里就点了一个小火盆,根本不解决问题。不过我估计,这个小火盆也是照顾我才点的,耶律丹真壮得跟头公狼似的,扔到野地里都没事,才用不着什么火盆。 耶律丹真吹熄了灯,两个人在黑暗中躺着。外面静悄悄的,能听见很远处的风声,从山口传出来,呜呜的,象女人的哭泣。 我心里堵着个大疙瘩,睡不着,想了想,还是要问出口“你本不好男色,娶个男后,不别扭么?”就算是为了招募贤才,这样做,日子长了也不是个办法。难道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1 北庭就这么开放到容许一个异族男人当家?他们家也有皇太后,这老太太又会怎么样对我? “我是不好色如春花的色,”他把手臂缩回被子里,把被子往上拉拉盖好自己,准备睡了。“我是好疾言厉色的色!”他的声音里有踌躇满志,准备大展宏图的自信。 说完最后一句话,帐里沉默下来,不一会儿,传来耶律丹真沉稳悠长的呼吸。他睡着了,竟然对我不设半点防备。 我则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帐顶,直到天亮。 第二十八章 继续赶路。穿州过府,又是一路急行军。 我整日倒在车里昏昏欲睡。耶律丹真不时进车里来坐坐,若我醒着,就介绍一下沿途风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 晚上都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用膳,周围没有一个下人,吃得随意畅快。夜里虽然一个榻上睡着,但是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倒也太平。 只用了二十几天,就到了北庭的国都。车马进城前,停下来整理装束等待吉时。有管事的走来走去,急火火的巡察各处准备情况。严厉的斥责声让周围的气氛如临大敌般拘谨起来,宫人们收起一路上的说笑,变回到宿日的沉默。我又穿起了一身累赘的吉服,看来,又要开锣演戏了! 正午的时候,车队井然有序摆开仪仗款款进城,我用了一路的棉毡车围被整个取下,换上了华丽的织锦刺绣围幔,眼前视野豁然开阔。我坐在塌上,就可以透过车架四周垂挂的流苏缝隙直接看到城里的街巷布局,建筑风貌,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街道两旁拥挤喧闹的人群,当然也看得到人群对我好奇地窥视。 耶律丹真骑马走在前面,接受百姓们的恭贺。看起来象个正泡在幸福的蜜罐里,高兴得晕了头脑的新郎官。 我木偶一样在礼官的安排下摆好姿势端坐着,象等待献祭的牺牲。 夸张奢华的仪仗引来的是意料中的骚动和浮躁,周围众人照本宣科般准确无误的表情让我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慨然:这样的游街示众真的会有意义么!这份虚荣的色彩又能在街头巷尾停留多久呢? 不久前我也曾这样车马粼粼的走过街巷,那刻与此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想必这些百姓也只是因为街上有热闹可看,所以就来凑热闹看了。至于他们的主上到底给他们娶回了个什么角色,他们恐怕是即不清楚也不会关心,宫墙内的事毕竟离他们太远了。 队伍走过一条条街道,周围景观越见繁华。最后车马在皇宫前的广场上停了下来。我抬头望见门楼上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西都。 耶律丹真下马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扶我下车,面目严肃凝重。 他们演得尽心尽力一丝不苟,我也不能太让人败兴,过场总是要走全的。 跟着戏本子一路向里走,玄墀扣砌,玉阶彤庭的北庭皇宫,高台层榭,气宇非凡。不似南朝的精致华美,却别有一番粗豪爽气。 从大门楼到里面的正殿,沿途跪满了朝臣、侍卫、宫女、太监及后宫嫔妃。大殿前的台阶下,一位仪态万千的贵妇人领着个五六岁的男童站在那里迎候。贵妇人看上去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金凤呈祥朝服,头戴百鸟朝凤宝冠,看风华气度应该是皇太后了。旁边的男童一身小黄袍穿着,稳稳当当,大大方方。不用问谁,只看一眼那眉目,就能猜出来他爹是谁——整个就是一个模子里叩出来的小耶律丹真么!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袁龙宜如果没有遇到我,他的孩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男童见我们走过来,迎了几步,跪地行礼。清脆的童音在大殿前响起“儿臣恭迎父皇、皇后千岁回宫,祝父皇、皇后千岁金安!……”不用看他一板一眼不慌不忙的动作,单只听说话时不紧不慢字正腔圆的口气,就知道这孩子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的 我看看面前这个小的,再扭头看看旁边的那个大的。心里有些哑然,这一路光想着怎么样面对皇太后了。倒忘了还有个小的在这儿等着我呢。这倒好,一笔交易,出趟远门,丈夫,儿子,老娘全齐了,再加上后面那一大群嫔妃、宫人,这台大戏可热闹了。我风大将军后半生的战场只怕就是这后宫帐帷的脂粉堆喽! “满儿起来!” 耶律丹真一脸的亲热,看来他非常喜欢这个孩子。 满儿懂事的站到一边,耶律丹真拉着我一起给太后行礼。太后抬手让人扶我们起来,两道目光利剑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最后徐徐绽开笑容。我知道她不是在看我,而是在考量他儿子的眼光,她满意的是他儿子的作为。 见礼完毕,众人一起走进大殿里落座。原来大殿里早摆好了接风洗尘的酒席。 莺歌燕舞,酒香四溢的席上弥漫着一片堂皇的喜气祥和。皇太后和耶律丹真频频举杯,觥筹交错间都是国泰民安的美景祝愿。下面众人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舌灿莲花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说得天花乱坠口沫四溅只求讨皇帝和太后的欢心。 我心里暗笑,看来哪里的朝臣都是一样,总有些为了自己的利益前程,抓紧机会钻营拍马哄主上开心的。这些跳梁小丑办正事是指望不上的,但也有少不了他们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实际上这酒哪是那么好喝的,别看他们在这里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抹了蜜似的。实际上笑脸后面还不知道蕴藏了多少内幕争斗,利害干系。 好在这些见利忘义的人其实外强中干,并不十分可怕,而那些坐在后面落落寡合不声不响闷头喝酒的人才是我最要小心的。 虽说北庭民风豪放,不象南朝那么注重礼教,甚至近几年贵族里也盛行男风。但毕竟我不比别人,我和在座的一些人,是在沙场上见过血的对手。今日他们对我的谦恭有礼不近不疏,肯定是耶律丹真早下足了功夫,筹划好的。但今日之后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一下午的酒席,热气腾腾的氛围里有着绵里藏针的暗潮涌动,总让人提心吊胆,怕一不小心就要扎出血来。许多人都喝得汗流浃背面色狰狞,踩了高跷似的颤颤巍巍,有说不出的辛苦难熬。只有皇帝和太后稳如泰山,笑容满面,纹丝不动。 我则一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2 切低调,垂首不语,静观其变。…… 酒席过后,耶律丹真领着我走过一处处飞檐峭壁的院落,穿过层层高墙间的甬道,来到一处深宫内院。高墙厚门上沉甸甸三个金漆大字:渌漪园。 看来这里是有水景的了。 跟着耶律丹真走进去,高大宫墙圈起来的,却不是北庭的建筑风格。园里池塘假山,花木鱼鸟,水榭鸣廊,石桥码头,布局小巧构思精致。移步换景的特色,不是北庭的风格却是南朝的情趣。 这显然不可能是为我新建的,那这园子的典故又是什么呢?我用目光询问耶律丹真。 耶律丹真随便靠在一处护栏前,望着刚刚化冻的碧绿水面,神情淡然。“几十年前,南朝嫁过来一位公主,这个园子是特为她修建的。” 耶律丹真停住话头,小心谨慎看看我的脸色。“那块地就是聘礼!” 我东张西望不以为然,都是故事,相同的开始,未必就有相同的结局。 停了一会儿,我也靠上护栏,接过耶律丹真的话头继续说,“后来皇帝发现公主另有私情,勃然大怒,杀了公主,向南朝讨要土地。南朝不给,于是就刀兵相见打到今天。对么?” 我侃侃而言,这鲜为人知的实情对别人来说,是杀头的秘密。但对我来说,不过就是茶余饭后袁龙宜讲来给我解闷的家常。 耶律丹真点点头,对我的知情一点都不感到惊异。 两个人顺着石子小径穿过花圃往里走。也许是太久没人住的原因,园子里虽然打扫过了,但还是透着一种年深日久的落寞,淡淡的,却又清晰可辨。 “这处园子也是倾心而建,记录了一段刻骨深情,其他人住了,都是煞风景的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空着。”说着,耶律丹真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看我。 看我干什么?我直看回去,“我可不是那位入画的娇娥,能配得上你这园子!”我虽说跟她出处相同,都是高档瓷器,但也不一定就非得替了那个旧的住进这百宝格。 耶律丹真玩味我的脸色,凑近我耳边,低低的声音带了三分笑意“是这园子配得上你!” 我拧起眉头揉着耳朵退开一步。我又不是倾城倾国的公主美人,你跟我调的什么情? 忽然想起另一层意思,不由冷笑。“若是日后你发现我也与别人另有私情呢,你打算怎么办?”我认认真真看住耶律丹真。 “你?” 耶律丹真脸色一疆,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干蠢事的。” 是么,我倒不知道你对我这么有信心。不过,好像我已经干过蠢事了呢。 心里悻悻的,不想再面对他,我径自往里走。 进了正厅的门,我才明白耶律丹真为什么说别人住了都是煞风景的事。屋里的摆设不是一般的奢华,简直可以用纸醉金迷来形容。所有的家具都是最上等的木材,精雕细刻,包金裹银富丽堂皇,珠宝玉器玛瑙象牙随处可见,日用陈设之物都镶满宝石。连门上的帘子都是用精选的珊瑚珠穿制而成。…… 不知道当年那位公主美成什么样,能让人如此倾心相爱、倾囊相赠,倾力而为,大兴土木要金屋藏娇。只可惜,痴情男人虽然想将一颗真心献给明月,奈何人家明月偏偏照了沟渠。郎有情,妾无意,争到最后,全都不得善终。可惜了旷世红颜,命薄如纸,白白断送在几个男人手里。 我随手拿起桌上雕了鸳鸯戏水的镇尺把玩。痴男怨女,苦命鸳鸯,这份情于他们而言,是三生石上的契约,惊天动地,至死不回。而看在别人眼里,不过又是一段祸国殃民的风流案。…… 耶律丹真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还满意,颇为高兴。“这里什么都齐全,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说着看看四周,目光落在窗棱凸凹不平的刻纹上。“我稍后让小泉子多挑几个伶俐的太监宫女过来,每天勤打扫着,你住着也舒服点……” 一想到那位油腻腻的泔水公公,我就觉得要吐,赶紧拦住耶律丹真的好心,“不必了,我喜欢清静,有小鱼陪着我就够了。这园子里东西多,人多手杂,我还怕他们打坏了什么。”这里这么多珠宝玉器,件件价值连城,个个来历不凡,万一打坏了、弄丢了,岂不都要被有心人算在我的头上。我还是少惹为妙。 耶律丹真也不和我争辩,放心地笑笑“好,随你!” 第二十九章 有穿有盖,有屋有食,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僻静的深宫内院竟也有些空山鸟语方外参禅的意境。 我和小鱼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关起门来过我们俩的日子。 耶律丹真和皇太后领着满儿祭祖去了,要半个多月以后才会回来。朝里重要的大臣们都跟了去。我这外族人,自然就不用去了。 我和小鱼乐得清闲。商量着把睡觉的暖阁里里外外清理了一下,凡是用不着的瓶瓶罐罐珠宝玉器全部挪出去,找个角落的小屋放着。窗前门后吊着的层层叠叠的纱帐也扯下来,堆到别处。再把用不着的脚榻、抱枕、绢花、团扇什么的一股脑扔进小屋。…… 收拾完了,看看简洁整齐的屋里,小鱼擦着汗说:“这还差不多,象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原来这里是不能住人的地方?我看看小鱼,他的要求还挺高的么! “将军笑什么?!”小鱼也笑,脸上红润润的冒着热气。“我就是觉得这里象个库房么!……” 我更要笑,这话如果被耶律丹真听见,他会不会伤心? 三月的天,园子里的草开始冒芽,生机勃勃的。让我想起了养伤时住过的那个满是衰草的边镇小院,估计现在也是这样满地新绿了。 小鱼要动手清理杂草被我拦住了,“别管它,就让它长着吧,没准秋天还能逮鸟呢。”一句话把小鱼笑得差点坐在地上。 我在后花厅的旁边发现了一个书房,里面满满三面墙的书。书架是依墙而设的,高大木架从地面直到屋顶,敦实厚重,颇为壮观。旁边放了梯子,供人上下取用。地中间最敞亮的地方是一个宽大书案,上面放了文房四宝,附台上是厚厚一摞变了色的纸张。书案后并排放了两把椅子,想来是要琴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3 瑟合鸣共读灯下的意思了。 我爬上梯子,抽出一本书,拍拍上面的灰。对着窗口细看,《雅阁训诫》。换个地方再拿出一本,《黄柞芜论兴说》,再换个地方,又拿下一本,《长勾流月消魂夜》,再拿一本,《答参孝书》……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从梯子上下来,拍拍身上的土,不再看了。看来这位皇帝也够笨的,想投其所好,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喜不喜欢,囫囵吞枣,只管拿东西堆过来。就这水平,也难怪人家公主拼死也不肯跟他。 别管有用没用,东西倒真多,看这胡乱码放的样子,只怕这些书连看都没人看过,日后倒是便宜了我,没事的时候,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洗手吃饭。 小鱼已经摆好了桌子,都是御膳房里做好了,派专人用食盒递进来的。 盘盘碗碗的,东西倒是不少。可我横看竖看,怎么没有青菜呢。连路上都有青菜吃的,到了这皇宫反倒没有了?一桌子全是肥肉,不是煮的就是炖的,油腻腻白花花的,看着我就没胃口。 小鱼吃了几口也放下筷子,“太咸了,全是盐粒,又咸又辣,好象还不熟,怎么他们口这么重啊。” 我冷笑,“只怕不是他们口重,而是有人故意给我们添的料。” 小鱼睁大眼睛惊叫,“啊,他们要干什么啊?” 我看小鱼被我吓着了,忙缓和了语气:“没事儿,他们也干不了什么,不过就是看不惯我们住这么好的园子罢了。” 小鱼信以为真,放下心,撇撇嘴。“又不是我们自己要住这里的,她们有本事,自己跟皇帝要去啊!” “不过就是给我们个下马威,杀杀我们的威风,灭灭我们的锐气罢了。”我随口安慰着小鱼,心想这只不过是个开始,后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菜量少了一半,却依然很咸,让人难以下咽。主食也变成了又冷又硬的窝头。 小鱼不干了,拍案而起,“我找他们去!” 我一把拎住衣领拉了他回来,让他老实坐着。“你找谁去啊?” “我找厨房管事的去,”小鱼耿着脖子气呼呼地叫。 “你认识厨房管事的么?”我问小鱼。小鱼摇头。 “那厨房管事的认识你么?”我再问小鱼。小鱼再摇头。 “你可知道这宫里的规矩?”我放开小鱼, “什么规矩?”下鱼有些茫然。 “你不是太监,又没有令牌,随意在宫里走动,若是被抓住了,可以被当作刺客处置的!”我为小鱼陈述利害。小鱼傻了。 我看看菜肴,心知肚明,战场上手下败将太多,没准儿会有一两个宫里的关系,恨我恨得入了骨。敢冒着杀头的罪,趁耶律丹真和太后都不在的时候,给我颜色看。 也罢,我若不让他们出了这口气,只怕日后还要下毒。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若是现在大闹一场,耶律丹真不在,自然也没人会为我做主。等耶律丹真回来,他们众口一词,我伸冤的地方都没有。不如先忍了再作打算,反正耶律丹真早晚会回来。 忍气吞声不能解决肚子问题。我跟小鱼商量着怎么把这咸得要死的食物加工一下。好歹也得坚持到耶律丹真回来。 小鱼想了想说“后面杂物间旁边的小屋里有个灶台,可以烧点水把肉煮煮,盐化进汤里,就不会这么咸了。” 真是个好主意,说干就干。 问题又来了,没柴火,怎么烧火啊。园子里花草遍地,却好像怕人上吊似的,一棵树也没有,还不如以前那个小院有满地枯草可以用用。 我走到前院大门口,试着推了推门,是从外面锁了的。我拍拍门,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外面连脚步声也没有。看来是有人吩咐过这处园子不得靠近了。 转回身,自己想办法吧。 走到后院,看见小鱼正蹲在地下挖着什么。我走过去,他身边的地下,已经放了一小把草。“做什么呢?”我问。 “这是野菜,可以吃的,”小鱼抬头告诉我。 我恍然大悟,小鱼真聪明,把野菜和咸肉里的盐粒拌在一起,不就是很好的菜式了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小鱼就在这金碧辉煌亭台楼阁的皇家宫园里守着无数珠宝过起了挖野菜喝凉水啃窝头的生活。 好在春日里,正是青草旺盛的季节,野菜鲜鲜嫩嫩的,有淡淡的苦味,叶角还有小小的毛茬,并不难吃。 我从小锦衣玉食,只听人说过野菜这东西,却从没吃过。今日有机会吃到这传说中的野菜,于我而言是件新奇多于落魄,情趣多于困窘的事! 暗自夸耀自己随遇而安的能力, 想着如果让父亲知道我吃过野菜了,他会有多吃惊呢。在家的时候,总听他警告下人不许娇惯我,可实际上他比谁都舍不得让我受委屈。…… 吃饱喝足了,就去园子里练功。我由浅入深教小鱼内家心法,他认真的记下。招式已经比以前快了许多,我也不得不闪展腾挪,偶尔避让。 我的腿骨接得很好,经过这几个月的修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除了变天的时候有些隐隐的痛,活动起来,跟从前一样灵活有力。只是左肩的筋脉,还是不能运力,端不动长枪。 心里盘算着,若是能找到父亲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帮我接上。有武功傍身,走到哪里我都不怕! 打累了,再去书房看会儿书。小鱼也喜欢上看书,下午的时候,经常是我们二人,各抱着一本书,面对面坐在书案两边,就着窗外的日光安静的阅读。日光穿过树叶投在窗上,琐琐碎碎的,偶然抬眼看见对面专注的神情,光影朦胧中,依稀回到了少时的书斋。那时竹儿也是这样安静的陪我习读。年少的日子,单纯而快乐。记不太清楚,却也还有些残篇,依稀都是美好的过往,连同竹儿气死人的顽皮,回想起来也是天真可爱的。…… 自娱自乐的日子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我是什么都好,可是小鱼不知怎么却忽然病了。 半夜里发起高热,满脸通红,直说胡话,断断续续的叫他哥哥小山。我听着,吓得心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4 里抖抖的,生怕他就这么去了。 拧个手巾搭在他额头上,帮他降温。 一个时辰过去,一点好转的意思都没有。 又等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好转。 我慌乱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后来走出去,使劲拍打园门,高喊“来人”。 外面静得连个鬼都没有。我又走回小鱼身边坐着,一筹莫展,直到天亮。 早上的时候,小鱼的温度稍稍降了些。我扶他喝了些水,他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我去门口,等着那个送饭的。实在怕小鱼有个好歹,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我今天也得叫个管事的来。 左等右等,过了晌午,太阳都转西了,也没见一个人影。 气得我真的想骂人了。天天给我吃咸菜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连窝头也没有。还真想把我活活饿死不成? 说起来还真饿了。 我回房里看看小鱼,他还在睡。摸摸额头,不是夜里那样烫了。我略微放了点心,去后院挖野菜。 拿了一棵小鱼昨天漏在井台下的野菜作样子,比照着,学着小鱼把叫做野菜的草连根带叶的从土里挖出来,抖落根上的泥土,码放在一起。 一边挖,一边心里盘算着不管怎样也得让小鱼先喝点热烫出出汗,等一下就去点火,大不了把窗户拆了烧火就是,还有书房里的书,挑些不入流的拿来烧火救人也算物尽其用吧。…… 没注意身后有人蹑手蹑脚走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呢?”磁性嗓音,饶有兴致的发问。 我的心一阵狂跳:有人来了,小鱼有救了! 可耶律丹真的下一句话就把我满心的兴奋和感激按进了咸菜缸里,又苦又涩。 “你要拔草,让宫人做就是了,干吗自己来,看,把鞋都弄脏了。” 他在我身边蹲下来,还兴致勃勃拿起我手边的野菜看看。 看着他一脸愉悦的表情,我在心里叹气,傻人果然是最快乐的。 看看地下的野菜,我把他手里的那棵拿回来,轻轻放好,继续采挖。我相信他也是无心之过,只是我已经饿得不想跟他理论了。有气无力地解释给他听。“这是野菜,吃的东西!” “吃?” 耶律丹真有些反应过来,收起了津津有味的探寻,转而一脸的疑惑中带了机警的质疑。“给谁吃?!” 我停下手,淡淡回他“我吃!小鱼也吃!”拾起野菜准备走了,我抬眼看他。 往日的雄鹰呆头鹅一样愣愣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章 后来听给小鱼治病的御医说,野菜的事牵连了许多人,内情颇为复杂,似乎还有几个家里很有背景的嫔妃和侍卫长什么的卷在里面。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大概能猜出个一二。耶律丹真走的时候肯定留了话,对我这里有所安排。那些人碍于圣命进不了我的园子,但也由此可以挡开其他人,转而对我出手。 咸菜窝头是用来逼我闹事的,我若中计出去半步,他们就可以编出一万个理由来堂而皇之除掉我。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等耶律丹真回来查问起来,他们只要认个失职的过错,再找两个替罪羊出来严惩一下也就没事了。也许还能顺手牵羊清除异己,巩固派系势力。 一举几得的算盘当真打得清脆惬意。可我偏偏硬忍了下来没出去闹事,想必让他们很失望吧。 也不知道耶律丹真是怎么处理的。他严惩也好,偏袒也罢,那都是他的事,我不感兴趣,自然也不去关心。小鱼的风寒发热好了,是最让我高兴的事。 耶律丹真过来找我一起用膳的时候,我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今天我在朝上和众位大臣分析南朝富国的诀窍,” 耶律丹真吃得兴起,打开话匣子。“他们议来议去,都不得要领。” 说到南朝的事,我倒是有些兴趣。“怎么个不得要领?” “他们说南朝富裕是因为南朝占尽天时地利,物产本就丰富,农人又格外勤劳,因而富裕。” 耶律丹真想起朝上的事就皱眉。 “说得也没错啊,”我随口答了,悄悄夹走他面前好吃的青菜,我的那份已经吃完了。 最近我才弄明白北庭宫廷的规矩,不是南朝那样大家在一个盘子里夹的吃法,而是各人的饭菜各自分开,各人只能吃自己面前的那些。我之前满桌子尝菜的做法,实际上是在抢他的菜吃。 “可我总觉得这不是根本。北庭也有勤劳的农人,却没有那样的收成。” 耶律丹真锁着眉头又陷进了白天的辩论,没注意我的小动作。 “南朝物产丰富,是因为南朝有先进的农耕技术,而这些技术的推广使用,跟南朝的兴农政策分不开。”我边吃边说。这菜真好吃,配料用味都十分讲究,又鲜又嫩,比野菜顺滑多了。 耶律丹真不作声,想着心事顺手把自己青菜的盘子挪到我面前。 喝口汤,我看看旁边的人。“兴农政策不是单纯的鼓励农人种地,而是利用税率吸引农人主动上缴。上缴的越多,所交赋税的税率就越低,农人得到的实惠就越多。如此形成良性循环,于国于民都有利可图。” 这么简单的事有必要在朝堂上举棋不定么?! “着啊,” 耶律丹真一拍大腿, “我若是依样画葫芦把这兴农政策学过来,北庭不就可以解决粮食问题了?!”两眼烁烁放光,跟荒郊野地里看见金元宝了似的。 哼,我轻笑,“你又忘了,南朝的兴农政策也是针对南朝的天时地利而制的,目的是调动农人的积极性,去充分利用土地。你们北庭,要天时没天时,要地利没地利,你觉得兴农政策能执行得深入人心么?” 好政策也不是乱用的,用错了地方会适得其反。 一盆凉水泼过去,立刻灭了耶律丹真的兴农热情。 耶律丹真霜打了一样,坐在那里又不出声了。半天才缓过气来,咬咬牙抹了把脸狠狠地说“是啊,种地不行,看来——还是得打!” 打打打,这北庭的人怎么就不肯多动动脑子。除了打打杀杀,就什么都不会了?“你总盯着人家碗里的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5 肉,怎么就从来不看看自己碗里的肉?” 我用筷子敲敲他面前的肉盘子。 忍不住还要数落他,“自己家里藏着金山银山的不去用,天天就想着当强盗去抢去夺。抢来的东西就那么好吃么!我倒不知道,北庭人的命这么贱。”最后一句是气不过,故意说的。 耶律丹真没跟我计较,闷头坐在一边看我吃菜。目光却是散的,魂飞天外了。 坐了一会儿,忽然凑过来,筷子举到我面前的盘子上方停住。我以为他要抢盘里的菜,下意识用手去护盘子。 “你说,我家的金山银山在哪里?” 耶律丹真用筷子凌空划着“山”字,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悄悄输口气,吓了我一跳,原来不是要跟我抢菜吃,“你家的金山银山在哪里,自己不知道么?”我没好气地挡开他的筷子。 耶律丹真凝神想了想,不得要领,转回头用目光催我回答。 我用筷子指了指身下厚厚的地毯,“喏,这不就是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去换粮食?” “这是宫廷御用的东西,怎么能流落民间?” 耶律丹真觉得我又在胡闹。 我放下筷子,放慢声音认真跟他说:“你家里有好东西,可你不让人知道,那你家的好东西跟埋在土里有什么区别?……死东西是没有价值的,要想让东西变成钱,就得让东西走出去,动起来,明白么!” 耶律丹真听了我的话,有些犹豫。 “或者你可以不考虑御用的东西,我只不过打个比方。我看你们北庭的能工巧匠挺多的,”我想起了他那把镶金嵌宝的刀。“为什么不做些物品拿出去卖?” 耶律丹真这回倒接话接得快了。“卖过,卖不动!” 我努力回想在南朝地摊上见过的北庭工艺品。“卖不动的原因是什么,你们想过么?” “做工太粗糙,” 耶律丹真试着回答。 “还有呢?”我追问。 “价钱不合适?” 耶律丹真再答。 我摇头,“还有呢?” “还有?” 耶律丹真答不上来了。 “你们探究过那些买家的心思么?他们为什么要买你的东西?”我耐心讲解。 耶律丹真还是有些转不过来。 我一伸手,取下他头上的发饰,也吓了他一跳。“就比如你头上这发饰,”我还是举例说明比较容易理解,“很漂亮,也很精致,北庭的男人都会喜欢。可拿到南朝去,南朝的男人不习惯戴这么艳丽的头饰,他们不会喜欢。而女人呢,她们倒是喜欢这么漂亮的头饰,可这个尺寸又太大,虽然精致但不够小巧,她们没有你这么多的头发,她们戴不了。……你说该怎么办呢?”我从他的发饰上拔了根羽毛下来,插在自己鬓边,带了三分戏弄去看他。 谁让你当日戏弄我,今天有事来求我,就别怪我要讨债,这是管家说过的。 耶律丹真一脸严肃地端坐着,心思都沉浸在我的话里,根本没注意我的轻浮举动。他看看我手里的发饰,再看看我头上的羽毛。忽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我明白了!”也不管桌上溅出多少汤水,只股自己频频地点头。脸上的表情象化了冻的土地,眨眼间就开出一朵朵花来。 “天下之大,物产到处都是,关键是看你有没有慧眼认识它,利用它。……”面对一脸激越的耶律丹真,我的心里浮现出袁龙宜给我讲这些话时的情景。不可否认,袁龙宜他确实是一位治国有方、目光锐利的明君。 “我们北庭有许多矿产可以利用,游牧人口和山里的猎户每年出产的各种皮毛、药材、香料穿用不尽,还有木炭,也是很好的东西。”耶律丹真举一反三开始盘算自己的家底。“若是把它们都卖到南朝去,……” 我拍拍他的腿,打断他的遐想,怎么三句话不离南朝呢,“天下之大,不仅只有一个南朝,你可以向东去岳冀国,向西去夏兰国,大月国。……反正你们北庭人长于骑乘,风餐露宿惯了的,你说哪里去不了?!” 耶律丹真目光炯炯,“我要组织马队,出去到各地考察,看看各地都需要些什么。回来就专门组建一套班子,找几个牵头的能人,有的放矢的去运筹。” 我松了口气,他终于想明白了。佛家说的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只要你不打南朝,随便你要干什么。 我把最后一颗菜叶送进嘴里。 火上浇油,再推波助澜帮他描绘美好前景。“就是啊,你不仅可以把自己的物产出售给各地,还可以扩大范围,增加品种。利用地区差异长途贩运,移山填海,挣取其中差价,形成固定通路。等你主导了行市,那价钱可就是你说了算了,你要卖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有了钱,你还兴什么农,想要多少粮食买不来?!” 耶律丹真欣喜若狂,伸手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带进怀里“我就知道,你的才华,天下无双,有了你,我就有了识别金山的慧眼,有了点石成金的手指!” 耶律丹真紧紧地拥抱我,不带半点色情,只是男人间的诚挚。 我有些惭愧。对我来说,这些话不过是饭桌上的闲谈,不过心的,说过就算了,明天都不会记得。但对于他来说,却奉若神明,谨记在心,还会冥思苦想,当做最重要的国事来处理。这一轻一重之间,便显出我对他的疏慢。 “天行,你怎么就那么聪明!” 耶律丹真放开我,由衷的赞叹。 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北庭人的豪爽有时候也挺不给人余地的。 “你们总笑南朝人书呆子多,迂腐不堪。其实,书呆子也并不是真呆,许多饱学之士,思虑之深远,非一般人能了解。”我正视耶律丹真,他若想经商,恐怕也要找些会算账的主事才行。 “南朝历来倡导教育,不仅为科举选材打下基础,更重要的是可以教化民众,普及智慧。只有百姓都通情达理,明了圣意,国家的新政才能得到认可、被万民支持。”我真的希望他能走出杀伐误区,为自己的百姓找到兴旺的根源。 耶律丹真静静听了,频频点头,“我明白了,这才是关键:南朝重视办学,而我们北庭人口大多没有读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6 书。所以,脑筋就不如南朝的人灵光。” “你觉得你那些马背上长大的子民,是读书的料么?” 想想那些毛手毛脚的大汉翻动书页的样子,我忍不住要笑。 耶律丹真也笑。 “明日,跟我去上朝如何?” 耶律丹真低声提议,一脸的真诚。 “我才不去呢。”想想又会见到十八罗汉,就觉得别扭。这饭桌上随便说的话到了朝堂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好,被人抓个把柄,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要不,我请你做满儿的师傅如何?” 耶律丹真认准了我不放,不给我派点差事就不甘心似的。 想想那个小大人儿,小号的耶律丹真,挺好玩的样子,“行吧,改天我看看他的功课。” 耶律丹真见我答应了,十分高兴,立即叫人把满儿招来,给我行礼磕头。告诉他我的学问是极好的,叮嘱他要好好跟我学习,一脸身为人父的殷殷关切。 满儿也乖巧,当着他父皇的面,一一应下来。对我恭敬有礼。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甘水公公就领了大队人马前来伺候我起床。 收拾停当了,又前呼后拥的出了园子。 在甘公公的引领下,一群人耀武扬威地走在高大宫墙间森威的甬道上。兜兜转转,绕过一个又一个院子,拐过一个又一个墙角。 棋盘一样笔直的甬道走起来象个迷宫,触目所及只有两旁高大的宫墙。行走在其间,让人有种误入歧途身不由己的幻觉,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一路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一个月亮门前停下。走进门,眼前豁然开朗,是座漂亮轩敞的花园。层层叠叠的新绿被修剪得一丝不乱,跟北庭的建筑一样线条简洁棱角分明。 甘公公知道我不认得,殷勤地解释着“这是御花园,陛下在锦绣亭等着皇后千岁一起用早膳呢!” 在甘公公的指引下,顺着石阶三拐两拐,上了一座假山,顶上是座八角亭。 耶律丹真神清气爽,已经等在亭里。见我来了,迎上来,拉着我的手,一起入座。一向最会看眼色的甘公公早把椅子掸了又掸,拉着椅背等我入座。他算计得明白,这时候,巴解我比巴解皇上还合算。 世人大多以为北庭的食物都很粗糙,那是因为他们很难见到宫廷里的东西,其实北庭宫廷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很讲究的,只不过从不外传,不为世人所知罢了。瞧这桌上琳琅满目的南北菜式,分明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耶律丹真亲自动手为我盛粥布菜端汤递水,我坐等着不动,眼看着他忙忙碌碌,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是之前已经做过许多次的事,只不过这次是在人前。 皇帝的举动惊得周围的宫人们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再望向我的眼神里便不由自主带出些讨好和敬畏。我视若无睹,心里知道,耶律丹真不过是因为昨晚的交谈对我略表感激罢了。 用罢早膳,撤了桌子,移到旁边露台上喝茶。 得了耶律丹真吩咐,有人托了个雕漆小盒上来,放在我面前的小几上。 望着那精雕细刻的小盒,我的心里嗵的一声,水花四溅,涟漪无数。 “听说这是你每年都要吃的补品,袁龙宜特意命人快马送了来。今天早晨到的,连我都没看见。” 耶律丹真笑眯眯的望我,等着我欣喜若狂的表情。 我是有些欣喜的,看见这小盒,便有如他乡遇见故知,心里涌起无数旧日的甜蜜。 精致雕漆小盒里面躺着五枚油纸包裹的酱灵果。 这是南朝的贡品,据说也是驻颜圣品。采集天地灵气的果实每年成熟的总共也就十一枚,太后五枚,他六枚。而自从我入朝为官到他身边后,这每年的酱灵果就大部分都入了我的口。 每次我跟他推来让去讨论该谁吃的时候,他都会抱我在怀,紧紧地搂着,把热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后,一边将果子喂进我嘴里,一边叼着我的耳垂说“我要我的阿行永远做花妖,永远都不老!”腻得要死,甜得掉牙的话每年都会说。我每每堵上他的嘴笑他“那你老了,我就不要你了。”……言犹在耳,已是昨日黄花。我们都还没有老去,就已经缘灭情尽,天各一方。 我捡起一枚酱灵果剥开,含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浓香哽在喉头,硬硬的,咽不下去。毕竟是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到从前。往事已然不堪回首,又何必煞费苦心的要让我想起? 耶律丹真看我吃得仔细,挺高兴的,拍拍我的手,“你慢慢吃,我上朝去了。”说罢起身而去。 我呆坐了一会儿,想起今天要干的事。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一枚枚拾起小盒里的酱灵果,放到衣袋里。起身让甘公公领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皇家书院的方向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几个孩子的打闹声传出来,显然是打得急了,哭哭啼啼的。我走进书院,就见满儿骑在一个比他大些的孩子背上,正抡圆了拳头,没头没脑的打,那被打的孩子唉唉叫着,抱着头没有还手之力。旁边有个小豆丁满脸是土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衣襟扯了个大口子,在胸口前面耷拉着。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也都狼狈不堪,在一边或者摇旗呐喊,或者高声叫骂,全不顾我们这一堆人走了进来。 没等我张嘴,甘公公早拧着水桶腰跑了过去,“哎唷,哎唷,哎唷,小祖宗们啊,可别打了,别打了!……瞧瞧,瞧瞧,这一身的衣服都成什么样儿了。哎唷,……”甘公公挑着兰花指舞着小手绢,连拉带拽大呼小叫。可是没有一个孩子听他的,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满儿!”我沉沉喝了一声。 不仅满儿,所有的孩子都停下了手。 甘公公拉拉扯扯把孩子们弄成了一排,“皇后千岁来了,你们还不快点行礼!”甘公公挑着能欺负的下手,用长指甲戳着孩子的肩窝,催他们给我行礼。 “……你们瞧瞧!瞧瞧!这书院的规矩都上哪去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甘公公见孩子们都在怄气不听他的,就有些气急败坏。也不敢明着数落,挥着小手绢跳着脚朝院子里的几颗树要规矩。指桑骂槐的,好像刚才在院子里打架的是那几颗树。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7 “是他先动手的!”“谁让你欺负小四的?”“我没欺负他,”“我看见你抢他的玉佩了,还说你没欺负他?!”“我就是随便看看,怎么了?”“你把他衣服都扯坏了,是随便看看么?”“你不讲理,”“你才不讲理呢!”……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讲述各自的道理。 “那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甘公公横眉立目朝最老实的一个尖叫,长指甲又戳了上去。 我轻咳了一声,示意甘公公闭上嘴退一边去。 孩子们这时也多少冷静了一点,知道自己坏了规矩,纷纷跪下来给我行礼。一个个都闷头不吭声,等着听我训斥。 刚刚还鸡飞狗跳的书院里一时鸦雀无声。 我没说话,扫了一眼满地的孩子。今天这事被我遇见,若不处理好,以后这些孩子或者会记恨我,或者会怕我。 想了想,我有了章程,“满儿跟我走,其他人都进厅里去。等会儿我来检查你们的功课。”我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说完扭身便走,连看都不看。 孩子们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放了他们,踌躇着有些不敢相信。满儿也弄不清我要干什么,只当是我擒贼擒王,看见了他打人,要找个地方好好责罚他,甚至是领他去见他父皇,让他父皇责罚他。一时倔强性子上来了,也不吭声,鼓着小嘴,又委屈又不服气地跟着我走。 我领着满儿七拐八绕的进了刚才御花园里的高亭。回到桌子前坐下,有宫人眼明手快递上茶来,我慢慢地喝着,看看满儿。满儿站在我面前三尺的地方,耷拉着脑袋,小肩膀微微缩着,大气都不敢出。落汤的小公鸡一样可爱。 我摸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块酱灵果托在手心,递到满儿面前微笑着说:“这是南朝的密制酱灵果,你没吃过的,来,拿着!”满儿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看我的手,再看看我的脸。我点点头确认他没听错,“给你奖励是因为你今天这么早就到了书院!我很满意。”我拉起他的小手,把酱灵果放在他手心里,他看看手心,仍有些不敢致信。 我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酱灵果,举到他面前,“我一叫你,你就停了下来,说明你很尊重我,我很高兴,所以,再奖励一块。”我又把一块酱灵果放进他手里。他低下头,瘪了瘪小嘴,偷偷地笑了。 我趁热打铁再从兜里掏出一块酱灵果,举到他面前,“你路见不平,伸张正义,替弱小主持公道,是侠义壮举,来,这块还奖励你!”满儿听了我的话,小脸胀得通红,背起两个小手,不肯再接我的奖励。 满儿不好意思的耷拉着小脑袋,脚趾头在鞋里动着,扭扭捏捏地开口“是满儿错了,满儿不该打架,更不应该仗着功夫比虎哥好,就恃强凌弱。……唔……满儿应该跟虎哥讲道理!”小家伙说得很诚恳,也分析得很在理。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不想告诉他他错在哪里,我也不想用责罚让他记住事理。我希望他能自己发现自己错在哪里,并加以改正。 人都是这样,只有他自己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渴望改变的时候,他才会改变。而如果你硬要让他改变,只会引起他的抗拒和不满。 我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块酱灵果,“满儿说得很对,我相信满儿以后都会做得很好。来,再奖励一下。”我笑着,看见满儿的小脸上也笑得甜甜的。我把酱灵果塞进满儿衣襟上的小口袋里,满儿十分珍惜的用小手按着口袋,生怕酱灵果掉出来。 “走了!”我起身,心情格外舒畅,“回去上课。”抬脚往外走。没走几步,满儿从后面跑着跟过来,走到我旁边。并排走着,满儿抬头看着我,偷偷把小手伸进我的手里,让我领着。 我感觉着满儿软软嫩嫩的小手,忍不住笑意,心里也柔柔的。 第三十二章 薰风解愠,画景清和。 这一日正在花厅里听满儿背书,耶律丹真走了进来。我示意他坐在一旁,让满儿继续背书。 可能耶律丹真平时都不怎么检查满儿的功课,满儿看见他父亲来了,便多了些卖弄的心思。更大声些,背给耶律丹真听。 耶律丹真静静听着,却没有欣喜的表示,弄得满儿有些委屈,连连看我。 我知道耶律丹真定是有事找我,心思全不放在满儿身上。于是等满儿背完书,拉过来,格外鼓励了一番,让他自己去外面玩。 “南朝大规模调动布防,”耶律丹真开口直言,忧心重重的样子。 看来庆王爷把我给他的几册《南朝用兵方略》读完了。开始行动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还笑!” 耶律丹真看我,目光一闪“你知道,是不是?” 我又忍不住得意了,但我不想告诉他,那是我留下的东西,专门针对他的。“我当然知道了,南朝人才济济,除了风天行,能人还多着呢。” 耶律丹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地上走圈。走了几圈,又回到我面前站定,“不对,我的探马打听过了,没有发现那边朝里有什么新进的能人异士。只有庆王爷和那个老国舅比较活跃。” 嗯,还算是粗中有细。庆王爷干的是排兵布阵的事,老国舅么,肯定是忙着给皇帝选妃子呢。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端起茶杯看着耶律丹真,“你还打算着攻打南朝?”语气里带出了连自己都吃惊的酸涩。 “你别想歪了,不是那意思,”耶律丹真有些慌了,赶紧解释。“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怕南朝打你?!”我没话找话强词夺理掩饰自己的失态。 耶律丹真没心思跟我斗嘴,不置可否,又在地上转圈。转了两圈,似乎是想明白了,有些释然。坐下来喝茶,“呵呵,我怎么会怕南朝呢,袁龙宜没有了你打不过我的!我担心的……是你!” “我?”我看看周围,这皇宫内院我从进来那天之后就再没出去过。 “我在你手里,你把这儿锁得铁桶似的,有什么好怕的?!” 我又能做什么?! 再看看耶律丹真,他又站起来在桌案和窗口间走来走去的。 一定有些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但无论是什么我都必须先削了他的顾虑。“我构不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8 成对你的威胁。南朝调动布防恐怕也不是只针对你,别忘了,想吃肉的还有东边那个。”转移话题再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东边那个?” 耶律丹真停下来凝神静思,“我跟他们有盟约,一时半刻,还威胁不到我。” 是么?原来你们早就暗中勾结了。 “暂时是威胁不到你,日后呢?”我有些头痛,得想个办法。 “你什么意思?” 耶律丹真看我,锐利的目光刀子一样。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无意挑拨他们的关系,但我必须让耶律丹真明白,“如果岳冀国吞并了南朝,你还有和他抗衡的能力么?你觉得他下一个目标将会是西兰么?” 当然不是,下一个定然是近在咫尺的北庭。 耶律丹真一点都不傻,立即明了了我的意思,“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增强国力。” 增强国力好啊,你自己有了钱就不用老惦记着南朝的富裕了。 “我最近在研究南朝的科举制度,” 耶律丹真又想起了别的,热切地望着我。“我想淘汰一批昏庸无用的老臣,但又要让他们走得心服口服,你说该怎么办?” 剪裁昏庸除旧立新是件好事,对今后的发展会有帮助。只是这手段么,也马虎不得。“你只要问他们三个问题,就可以评判出每个人的去留!”我看着窗户上的日影又向西斜了一些,盘算着晚上给满儿上课要讲的内容。 “你说说!”耶律丹真来了兴致。坐回椅子里静心听我说。跟满儿的样子神似。 “一,耶律大人,你入朝为官多久了?”我拿他当示范,举例说明。 耶律丹真有些不明白,但也没说出口,耐心听我下面的问题。 “二,耶律大人,你觉得自己对朝廷最大的贡献是什么?”我说出第二个问题,看他神色。 耶律丹真不再犹豫,刚要开口陈述,被我伸出一指竖在面前强行打断“只能说一件!你觉得分量最重的一件!” 不要跟我摆龙门阵,我只要足赤真金。 耶律丹真凝神苦想,似乎有些明白了。 “三,耶律大人,你认为自己任上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又多长时间可以改完呢?” 我勾起嘴角说出第三个问题,饶有兴致看他脸上风云变幻。 耶律丹真一拍大腿,有些不高兴“你这不是挤兑人么,想让谁走,就问他这样的问题。” 我转下头,收起调笑,正视耶律丹真,“你错了,我这三个问题,可不是为了整治个别人用的,也不是你想让谁走,就拿来刁难谁用的。而是要一个一个的问,把你的满朝文武一个不少的问个遍。让他们每个人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些年拿着朝廷的俸禄,是不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你想消除裙带关系,那就让他们拿政绩说话好了。碗里的水本来就是平的,只要你想端,怎么会端不平呢?! 耶律丹真听了我的话,想了又想,终于点头。“响鼓需用重锤,是得狠狠敲打一下。好,就这么定了。” 我再看看天光。这一锤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袁龙宜就是凭这一手让满朝文武对他又敬又怕的。每年的御书房述职虽然都只有几个类似的简单问题,却可以让那些不思进取的朝臣们吓破狗胆。 “可是有些官员惯会投机取巧,我又没有时时刻刻跟在他身旁,如何辨别真伪呢。”耶律丹真还真是个能干的人,立即就发现了操作中的难题。 这我就得卖个关子了,端起茶喝一口,用眼角斜眯着他,不紧不慢的说:“你首先要想清楚,你这班朝臣是为谁办差的!” 这本来是我想在今天晚上给满儿讲的内容,被他父亲这一搅,只能提前讲了。 “若你的朝臣是给皇帝办差的,那就看皇帝的意思,皇帝说哪个好,哪个就是好臣子;若你的朝臣是给朝廷办差的,你就去问问那些朝廷中的重臣,他们认为哪个最尽职,那他便是个好臣子!” 我停下来看看耶律丹真,他皱着眉头看我,不太赞同我的观点。 我心里有些欣慰,看来他也不是个糊涂皇帝。看看关子卖得差不多了,索性兜底告诉他答案好了,“如果你希望你的朝臣都是为百姓办差的,那就去问百姓,哪个大人才是兢兢业业为民谋利,真真正正造福乡里的好官!”任命一批仗义执言的耳目,专门暗中清查各地官员。一但人赃并获,就严惩不贷,杀一儆百。那些想贪污的人必然个个胆战心惊,不敢越雷池半步。 耶律丹真沉吟不语,坐在桌子边上想心事。 我知道他听进去了,正盘算着如何实施。没有我什么事了,让他一个人想破头去吧。我起身,伸了个懒腰,迈步向外走。跟他们父子俩耗了一下午,都没休息一下。困死了,得趁晚饭前的时间睡一会儿。吃完晚饭,那个小的又该来找我了。 “天行,” 耶律丹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的时候,我正溜到门口,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被他一叫,生生顿在那,木偶似的,十分滑稽。 “天行,过几天,我们去围场狩猎如何?” 耶律丹真叫住我居然就说出个这样不务正业的话题,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为什么?”我站在原地抬头看树上的叶子,颇有些不耐烦。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回房睡觉。 “我看你整天在这园子里呆着,也不走动,光想睡觉,是不是闷坏了?现在正是踏青狩猎的好时节,不如跟我出去遛遛吧。” 耶律丹真娓娓道来,讲得好像廷有道理的。 可我既不是驴子也不是马,遛什么遛。 我头都不回,直接摇头,“不去!” 耶律丹真原以为我会对他的提议十分拥护,甚至跟满儿似的,一听说出去玩就欢欣鼓舞,一跳三尺高。没想到我竟然没有半点兴趣。 可他自己的兴趣上来了,非要劝服我,居然张嘴激将,“你怕什么呢?都是自己的朝臣,又没有外人!” 哎,这话可就戳到我的肺里了。我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侧过头用袖子半掩了面,捏起嗓子朝着屋子里的他期期艾艾地说“我怕他们见到我,会难为情!” “噗!” 耶律丹真一口茶喷了满地,被我故意作怪的样子逗得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49 直咳嗽。 我抬脚出去,想想也觉得挺好笑,去就去,真是的,我怕什么呢! 第三十三章 初夏的草原上开满了花朵。无边无际的茂草丛中姹紫嫣红星罗棋布,有浅蓝的,金黄的,紫色的,猩红的,大大小小,撒落满地,虽无半点名贵可言,却又感觉惊人的奢侈…… 整块草原象一片织锦的花毯,带着清香无限,跃过低地平原,翻过丘陵山包,一直一直铺向天边。我终于知道北庭的毛毯为何会有那么生动精美的图案了——没有什么比大自然的巧夺天工更出神入化的了。野花盛放的草地是妙手天成的样板! 这些野花有的我能叫上名字,更多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只记得曾经听人讲过,草场上每朵野花后面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或者神奇的传说。 皇家猎场在距离都城百里开外的山谷旁。大片平坦的草地可以用来赛马,比武。而山上茂密的林木中,隐藏着各种各样的野物,那里才是测试各人狩猎水准的地方。 我望向远处,在草地与天边相接的地方,有一条银色的丝线,就镶嵌在天地之间,宝石一样,光耀夺目。 耶律丹真向导一样,用马鞭指点着,给我讲解周边景物。那天边的亮线是闪电湖,自然形成的湖泊,闪电的形状,终年不会枯竭,是这里最大最好的水源。 “这山里有些什么啊?”我与耶律丹真并马而行,走在不高的土丘山顶。对于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随意询问。 “獐狼虎豹,什么都可能有。” 耶律丹真故作神秘地靠近我,低声讲述。 “什么都有?”我觉得有些奇怪,不就是皇家猎场么,能有多少东西。 耶律丹真有些得意,开始数说自家地里的特产,“这山林后面还连着许多山,越往里走,越是沟深林密。四季都常有野兽出没,而方圆百里内没有人烟。所以,只要你有胆子,什么野物都可能碰上。” 原来是这样,看来今日众人是要好好表现一番了。 正说着,突然一阵天摇地动,大片凌乱的蹄声如春雷乍破,从天而降。 “马群,是马群!”有眼尖嘴快的,指着谷口的方向大声疾呼。 所有人都停下来,驻足观瞧。 尘烟起处,一群野马从山谷中奔出,风驰电掣般席卷而来。不过几十匹,却惊天动地,气势如虹。马蹄过处,草地都在微微颤动。 马群如山洪暴发轰鸣在我们面前平坦的草地上,险滩急流带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转眼间飞驰而过,向远处闪电湖的方向奔去。 “那匹马真漂亮!”我眯起双目,由衷的赞叹。那是一匹通体洁白,不染纤尘的白马,跑在马群的最前面。俊美的头颅高高的昂着,雪白的鬃毛随着身体的起伏羽翼般在空中翻飞。优美的曲线随着飞驰而从容律动,长长的马尾在身后拉成一条直线。纤纤四蹄腾空收放,随心所欲,每一步都踏得意蕴轻灵神采飞扬。 “那是马王?”“快看,马王!”“是它,就是它!老马王的后代。”……周围的人群兴奋的指点着,议论纷纷。 耶律丹真看了那马王一眼,回头看我,“喜欢么?” 我舍不得挪开视线,只轻颔首。会有谁不喜欢这样珍贵的极品,它的神采,只看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不虚此行。那是上天的杰作,大地的精髓。存于世间,只为了让我等感受震惊。 “我去把它降伏了送给你可好?!” 耶律丹真望着我,露出猎人的优雅。下一刻,不待我回答,他已经催动座骑,向马群消失的方向奔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人丛屏息静气原地不动,凝神贯注着百丈开外的地方。 一人一马,自湖泊的方向,飞驰而来,身后沙尘飞扬。 背着光影,看不真切。只见那匹白马,桀骜性烈,昂首抬足,尖嘶狂动,三番四次,企图把背上的人抛掷下去。 马上的骑手,夹紧马腹,牢牢贴上马背,正是北庭的皇帝耶律丹真。 一人一马在旷野中展开较量,都想凭借自己的强悍征服对方。 白马一个急速侧停,耶律丹真被甩下马背,周围一片惊呼,我的心也陡然一紧。却看耶律丹真身体尚未着地,已然苍鹰一样顺势翻身又上了马背。重新掌握主控。 观看的众人紧张得摒住呼吸,连喝彩也发不出来。 人与马皆不服气,转着圈继续较逐。 耶律丹真牵扯着长长的马鬃,用力挟紧马肚。白马摔跳踢踏,着数使尽,一时间难以取胜。于是它急躁起来,发足狂奔,在草地上猛跑。 耶律丹真终于没再被摔下马背,膘悍不羁的马王,败在更为膘悍不羁的北庭皇帝手中,直到筋疲力尽再无法可施,只能收了兽性,俯首功臣,甘被骑手操控。 一人一马漫步在旷野中,与漫地野花构成一幅绝美画卷。直到这时人们才找回了呼吸,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旗帜被高高举起,摇动着,敬祝英雄的凯旋。 一声长啸。耶律丹真策骑而驰,腾云般向我等驻足的山坡赶来。 众人围拢上来细看那马王,那马王也忽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众人。粉嫩的鼻端轻轻翕动,走过来用脖子蹭我的大腿。憨态可掬的样子完全不是刚才骄傲的首领,更象一个顽皮的小子。 “真漂亮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马王啊,” “太漂亮了!” “看它认识千岁似的”…… 我扭头看了看满身尘土的耶律丹真。他已经骑回了自己的马,这时气定神闲地由着众人欣赏夸奖他的战利品,一幅八风不动从容优雅的王者气派。波浪一样起伏的长发散落肩头,略有些零乱,反倒把棱角分明的五官衬托得颇有几分——妩媚。 接下来的安排是大家带上干粮进山打猎。众人刚看过耶律丹真驯马,正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这时吆五喝六拉帮结队,三两个人一组,分散开去。 满山翠色层层叠叠,不时有鸟鸣声在周围响起。满儿揪着我不撒手,于是我便和他一组。寻幽探古一样,嗅着树林里特有的湿润木香,顺着叮咚的溪水,边看风景,边往林子深处闲逛。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0 耶律丹真得了匹宝马,自然看不上其它的东西,所以也不着急,只跟在我们后面,信步而走。 其他人早三步两步全跑没了踪影。只有我们这一组,慢吞吞的被落在后面。还不时要找个石墩横木的坐下来歇歇脚,喝点水。 满儿举着把小刀,扔来扔去的,说是给我看他的飞刀武艺。我用手指着前面的树木,让他投掷,十次倒有八次扎不准,还有两次好不容易扎上了,因为力度不够,又掉下来。 后来我便看准了他的偏差故意说歪,他居然倒有七八次能打准。我夸他打得好,让他往东他往西,让他打狗他骂鸡,神仙拿他也没办法……满儿被我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树影斑驳,走着走着,我又困了,每天这个时候都是要睡一会的。打着哈欠,我找了块空地边的树荫坐了下来。 耶律丹真用他那把镶金嵌宝的刀,给我削了个手杖。我看看儿臂粗的断口,“你的刀还能当锯子使?” “不会使刀的人就不是一个好猎人,” 耶律丹真话里透着得意,挥手从树上削下个硬果下来给满儿拿着玩。 “是么!”我的眼皮直打架,“一把刀,都能干什么用啊?” …… 第三十四章 篝火边,猎人们展示各自的战利品。 一排排的摆开,供人参观品评。战果辉煌的,掩饰不住兴高采烈的情绪,滔滔不绝讲述当时险象环生的情景,与人分享胜利的悸动。战果不理想的,抓起碗来,大口喝酒,平衡心中的不快。 有人走过来,给耶律丹真行礼,又转头给我揖了一揖。 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听说皇后千岁学识渊博,现在还做了太子殿下的老师,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原来是给我出难题来了。 我示意他尽管说。 “今日,有将军捕获了一对幼兽,想承给太子殿下和昭王殿下。可我等辨不出大小,请千岁给评判一下,哪只是兄,哪只是弟?” 说着,一招手,有人抬上来一个笼子,里面两个小兽毛茸茸的,正抱在一团睡觉。看起来一般大小,不分轩轾。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名字都叫不上来,还兄弟呢。对面这些人肯定是会区分它们的,只是欺负我不认得,故意要让我难堪。 “大人拿个考小孩子的题目来考我,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我端起架子不咸不淡的把话扔过去,立即见他僵在那里。想为难我也要有些本事才行啊。就见他小胡子抽搐了几下,眼珠转着,搜肠刮肚地想其他的主意, 我不等他想出主意,立即开口“这个问题,让我的学生回答就行了。”我把满儿推出来,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 满儿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过身,对着那位大臣,高声答话“裘大人,你的问题真是太简单了,连我都会!” 清脆童音这一叫,很多人都望了过来,连一直坐在旁边看好戏的耶律丹真也大为出乎意料,不由坐直身子,看他儿子如何聪明绝顶。 满儿跑过去,围着笼子装模做样地看了看,“嗯,裘大人,你等它们的娘来了,一喊它们,他们一回答,不就知道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了!” 众人被这孩童的天真感染,哄堂大笑,那位裘大人一本正经跑来准备让我出丑,结果被个小孩子耍了,还发作不得。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无地自容,落荒而逃。 众人纷纷围着篝火坐下来,吃肉喝酒,举杯痛饮。 三巡过后,又有人走了过来,举杯向耶律丹真敬酒。然后面向我,发起下一轮攻势。 “千岁,今日看见我等的收获,感想如何?”膀大腰圆的汉子,说起话来,声若洪钟,正是今日最有成就的猎熊勇士,刚刚还得了耶律丹真的夸奖。 “北庭猎手,果然名不虚传,令天行由衷钦佩!”我含笑望他,不吝赞叹。勇者就是勇者,自然让人敬仰,无关出身、更无关立场。 年轻的勇士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了我的赞许,有些羞涩,一时无话,呵呵笑着,走开了。 “敢问千岁,”旁边又一个声音响起,有些急不可耐的焦躁。 我就知道,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看来今晚的主题,就是把我弄得出了大丑,他们才能高兴。 也罢,陪你们玩儿就是了。大不了丢耶律丹真的面子,跟我有什么干系! “敢问千岁,您从前也是带兵打仗的,您觉得,我北庭兵士比之南朝,实力如何?” 这个问题么,还多少在谱,说说也无妨。 “北庭兵士,骁勇强壮,善于骑射,论马上功夫,南朝兵士两个才能顶北庭一个。”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说不说都是事实,只不过从我嘴里说出来,让你们更高兴些罢了。 “那敢问千岁,您认为,我等战将比之南朝,实力如何?”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问题问得信心满满,可惜没过脑子。 我眯起眼看着跳动的火苗,放低声音问他“萨乌济,你在我手里,败过多少阵啊?!”不要说你一个萨乌济,你们在坐的又有哪一个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周围静了下来,众人都看着火堆,柴草爆裂的噼叭声格外清晰。有人干咳数声,缓解尴尬。 我抬起头仰望星空。天空晴朗明净,布满璨亮的群星,好一个澄净清澈的夏夜星空! “呃,请问千岁,……”又有声音来到近前。 不怕死的还真多,都不知道给你们皇上留点面子。 “请问千岁,您认为,我皇陛下与南朝国主,哪一位更擅长领兵啊?”看来这位是非要扳回一城不可了。不过用自己所长,比他人所短,实在也够没出息的。 我扭头看耶律丹真,递给他一个用意颇深的微笑。“当然是耶律陛下了。” 是你的臣子不放过你,可不要怨我不给你留面子。 众人听见我这样夸赞他们的陛下,一时欢欣起来。跃跃欲试继续提问,“那千岁认为,以我皇陛下之英明才干,多少兵马才能显示我北庭铁骑之强盛呢?” 我就着满儿的小油手,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1 啃了一口耶律丹真亲自烤的小羊排,随口而答。“千军万马!” 小羊排外焦里嫩,香脆可口,真好吃。 众人听了我的话更是一片欢腾,有人大了胆子得意忘形起来,穷追不舍“那千岁,您觉得南朝国主适合率领多少人马呢?” 我把骨头扔了,擦擦嘴,抬头看看发问的人。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得了好处还不行,非要把别人比下去,踩在脚底下,他才能高兴。他喜欢的,其实不是自己的成就,而是踩人的感觉! “南朝啊,” 我站起身,活动一下有些酸胀的腿。 “南朝陛下大概能领个两万来人吧。”我打个哈欠,有点累了。 “两万人,……哈哈哈……才两万,我还领三万呢。……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他们刚才只当我会向着袁龙宜说个大数出来灭耶律丹真的威风。正准备着跟我理论呢,却没想到,我报了这么个小数出来。不仅不能和耶律丹真比,甚至连他们都比不过。可见袁龙宜是个多么无能的国君,而他们是多么强大。怎能不让他们发笑。 众人沉浸在喝了蜜的喜悦之中,我转身准备回帐篷去洗澡休息, 背后又响起高声追问,不知死活地以为自己在乘胜追击,“请问千岁,为何说南朝国主,只能带两万兵士呢?” 我心里暗叹,耶律丹真啊,看来今晚不把你这皇上的脸丢光,你的好臣子们是不会罢休了。 我站住,缓缓转回身,对上挑衅之人的一脸猥琐,忍不住冷笑,“你弄错了,我说的南朝国主可以带两万人,不是指普通的士兵,这两万人,都是将帅之材!每个人,都可帅千军万马!” 说罢,我回转身,扬长而去。 洗了澡,擦干头发,清清爽爽地躺上榻。 感觉今天真是格外痛快。 “什么事那么高兴?” 耶律丹真也洗好了澡,走了进来。 我不答,翻身向里面挪了挪,给他让点地方。 “给我讲讲你这统领将帅之道如何?” 耶律丹真在我身边坐下来,兴致盎然的发问,看来他刚才已经想过我的话了。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愉悦心情里,不想说话。“我累了,要睡觉。”我去拽被子,指甲划过被面,啪的一声,劈了一个。 “把手给我看看!” 耶律丹真听见声响,不由分说拉过我的手去看。看够了,耶律丹真抬头看我。 “你多久没剪指甲了?” 我有些汗颜。我的指甲,从小到大都是竹儿给剪的。这几个月,也不好意思跟小鱼说。所以都是我自己剪,经常忘记,等到劈了,才会去剪。 耶律丹真看我不吭声,也不追问,起身出去了。过了片刻回来,把灯挪近榻边,抓过我的手去,坐在塌边给我剪指甲。 我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手,只能看见他宽宽的后背。他热热的手掌和我指尖微凉的触感,传过来,有些痒痒的,让我想缩回手。 他用胳膊夹住我的手臂,握紧我的手,固定住手指,一个一个地修剪指甲。 我平躺在榻上,翘着腿,望着他的后背问,“你用什么给我修指甲呢?” 他停下手回头看我,不明所以,“剪子啊,怎么了?” 我翻眼望着头顶帐上的花纹。“我还以为,你们北庭人修指甲也用刀呢!” 下午他在林子里讲刀的用法,讲着讲着把我讲睡着了。 他也想起了下午的事,回手给我肩窝一拳。“我让你睡!”力道并不重。 我一边躲一边轻笑。 耶律丹真到底是个作父亲的人,小事上宽容许多。一触即收,不再跟我计较。 剪完一只手,换另一只,我侧着身子,把剪好的那只手举着凑到灯光里看。 “怎么样?”他问我的评价,很得意的样子。 “还行,”我看看整齐的指甲,一本正经地说:“看得出来是剪过的!”成心怄他。 他没再回身,继续低头剪着指甲,也一本正经慢悠悠地说:“那是,我有空的时候,都会亲自去……给我的马……修马掌!” 第三十五章 六祖说,迷时师度,悟时自度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自己觉得幸福。 我的日子,说不上幸福与否,只是静逸,深山幽谷、闲云竹海般的静逸。 从没想过,可以有这样的一天。不用早早起床巡视兵营,不用牵挂着国运兴衰,担心着水患旱灾,不用小心提防在意众口说词,更不用煞费苦心地寻找机会,为那人的一颦一笑搅尽脑汁…… 在这里,我可以赖床不起,可以衣冠不整,可以口无遮拦,可以随性而为。之前所有要小心在意的地方现在都可以不去在意。之前所有没在意过的事情现在更不必在意。 就好像一件名贵瓷器,没打破的时候总让你终日提心吊胆,惶惑不安,生怕有半点差池。而一旦摔破了,反而坦然。从此不再忧心忡忡患得患失,甚至还想让它在自己手里破得更厉害一些,才好证明它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人生的事,说放下其实也不是很难。只是将放未放之时才是难熬。 我的渌漪园被保护得很好,平日里只有我和小鱼。连前来打扫房间、修剪花木的宫人也都被嘱咐了,只在我离开时进入园内,而在我回来前务必离去。所以,我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到深宫内院的拥挤和压抑,似乎比当日的大将军府还要清静些。 皇太后常年在北地温泉别院休养,轻易不会回宫。其他人得了圣命,都不得靠近渌漪园半步。尤其是后宫嫔妃,甚至被耶律丹真规定了,即使在路上见到我,也只许远远地行礼即退下。我若不召见,便不可以上前主动讲话! 连话都不许讲,就更不要说搬弄是非出言不逊了。这让我轻松了许多,渐渐打消了初来时的担忧。 只有皇家父子经常过来骚扰,赖在这里骗吃骗喝,缠着我讲这讲那。 这一天我又赖床赖到日上三竿,直到窗外小鸟叫了数遍,小鱼又叫了数遍,才哼哼唧唧腻腻歪歪地从床上爬将起来,整顿衣裳起敛容。这也不能怪我,晚上被耶律丹真拖着看奏折看到三更多,我能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2 起得来么。 看看快中午了,也就不用吃早饭了。想起要去书院看看的,信步出了门慢吞吞地走。 一路花红柳绿,鸟啭莺啼,初秋的太阳还是有些热的,晒得我头晕眼花。 转过墙角,就看见一个胖宫人颠颠地迎面跑了过来。一身的肥肉在衣服里颤着,让人担心他的衣服随时会被撑破。是甘水公公,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急。 我闪身给他让道,他却在我面前歇了下来。也顾不上小手绢了,直接举着胳膊拿袖子擦汗,咧着嘴呼呼的喘气,让我想起夏天的狗伸到嘴外的舌头。 我被甘公公拉着袖子走,边走边听他既火火地讲解:“陛下……御书房……杀头!……千岁看,……”好不容易把气捋顺了,终于让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耶律丹真发火发得要杀人了,大家都没办法,他偷跑出来,来喊我过去解围。 进了门,还没下台阶就先吓了一跳! 怎么跪了一院子啊?文的武的老的少的都有,个个脸上都是菜色。 抬头,耶律丹真站在对面廊下冲我招手,“天行来啦,正好,过来说话!”又扫了一眼院中众人,“都起来说话。” 我看了一眼众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看来出大事了! 耶律丹真拉着我进了屋,我听见外面泔水公公细声细气的劝众人:“圣上让各位大人起来呢,各位大人都起来吧,跪着多难看啊。”…… 耶律丹真拉我来到书案前,面前的书案上摊着一张地图,我扫了一眼,立即警觉起来——是南朝的军事布防图! 我扭头看耶律丹真,他该不是猪油蒙了心还想打南朝吧,这几个月不是挣了不少钱么,南朝那边很配合,袁龙宜主动提出了互利互惠的官方买卖计划,两国商业贸易正发展得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再不用担心今年过冬的粮食问题,北庭上下,一片欢腾。正是大家都有利可图,共享太平的时候,怎么又想打! “看见这里的红色旗标了么?” 耶律丹真指着东面一处,是岳冀国与南朝接壤的地方,“岳冀国出兵了!” 什么?我心里打了个冷战,岳冀国出兵了?! “看来他是要利用南北两国刚刚战罢,尚未恢复元气之时,趁人之危,出兵南朝,抢在我们恢复国力之前,把肥肉吃下肚去!” 耶律丹真分析得不错,岳冀国这两年,利用海上通道,迅速窜猛,积累了大量金钱,厉兵秣马,早想好了扩张的计划。现在是夏末秋初,正是草盛日暖的用兵时节,看来,南朝黎民又要身陷水深火热穷兵黩武了,刚刚太平的南北局势,又要面临新的挑战了。 时事难料,耶律丹真的立场尤为关键。 不是不担心南朝的,毕竟是曾经用生命去捍卫过的土地,多年心血在里面,如今我人虽然走了,情分总还是在的。此刻那些奔赴边关跃马厮杀的人,都是我曾经的部将,熟悉的同僚,怎么会不紧张呢!更何况,还有袁龙宜那一层,就当他是个老朋友,遇到这样危难的事情,还是会让我心急,让我牵挂的。 暗自庆幸,自己还算个称职的将帅,临走之时早有防备,留书中对东面做了严密布防。庆王爷只要依我的建议调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抵挡的。 “按说,南朝的布防已经做得很周详了,可是,这一次,却未必能挡得住岳冀入侵!” 耶律丹真忧心忡忡,用指节敲打着桌面。 “为什么?” 岳冀一个新兴之国,兵能有多少,将又有多少,它打过几次仗,有多少经验?为什么说南朝会防不住他?我狐疑。 “岳冀国,引了海外强寇而来!” 耶律丹真面色铁青,几乎要喷出火来,“足足五十万人马,要一个一个吃掉我南北二国!再向西推进,一统天下!” 原来是这样,形势果然严峻,“那外面跪的这些人?”难道是贪生怕死不想参战? 耶律丹真不愧是一国之主,并不会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转眼收了怒气,恢复了神色,淡淡看我一眼,又垂下头看地图。“他们,是不想让我亲征。”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没有什么,我松了口气,“嗯,你不去也无不可。若是你给我些人马,我去也就够了。……”我掂量着把心思说出口。 论带兵打仗,克敌制胜,谁比得过我风天行呢!我即熟悉南朝士兵的优势,又了解北庭军队的特点,如果有耶律丹真的尚方宝剑在手,事关国家利益,不怕北庭众人不服我管束。我如果能利用南朝士兵的阵法,再加上北庭人马的强悍,两者结合,便有了八分的胜券。…… “我不去,你去?” 耶律丹真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没好气的说着,上上下下打量我,好像我今天出来穿的不是衣服,是树叶。 我无语,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耶律丹真收敛起调笑,低低的嗓音贴在我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出口:“你肩头旧伤未复,内力全无,还敢上阵,你不想活了!”话一出口,吓得我一个激灵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怎么他竟然知道了!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连小鱼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几个月前,我决定与袁龙宜分道扬镳的时候,虽然我管得住自己的脖子,不肯失了为人的自尊,却束不住自己的心,终于还是干了件傻事。 临走时,我吃了爹爹留下的密药,保住心脉。假借欢好之名,把全部的内力都度给了袁龙宜。他当时情动非常,又心碎神伤,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手一直捂在他腰间。而我与他一脉相承的武功,更为精纯的内力,不会让他感受到任何的不适。所以,那一夜,他浑然不知,毫不察觉我的内力已经融入他四肢百骸,骨髓深处。他所提升的功力,何止一倍。 虽然是件傻事,但我并不后悔。本就是为保他江山社稷苦心练就的东西,留给他,也算对得起我自己当初的誓言。再说,我远走北庭,深宫内院如枯井沉潭,这一身功夫只怕也再不会有用武之地。与其跟着我埋进土里,不如送给他安邦定国,也算为南朝百姓尽些心意。 而我的身体,因为少了内力支撑,几个月来,总是容易疲倦。但即使这样,凭借我的天赋异脉,只要不是长时间与人恶斗,也不会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3 被人发觉我已经失了内力。 我本想竹儿死了,而我自己也不会长留北地。我的事闹得天下皆知,父亲会来找我,可以帮我寻机诈死离开。将来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再不回这片土地。这一切,耶律丹真都不会知晓。 却不知,耶律丹真怎么知道了这个秘密,而且,这么长时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天才当面揭穿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走吧,一起用膳去,” 耶律丹真缓和了语气,过来捏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向外走。我心里有鬼,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午膳流水一样端上来,一道道菜,大都是按照我的口味烹制的。耶律丹真照旧给我布菜端汤,从善如流。我却觉得好像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似的,没有一点吃饭的心情。 “别乱想,先吃饭,” 耶律丹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在耳里比平日多了些威严。也许是我做贼心虚吧。 我假装夹菜偷偷斜眼看他,还好,面上看着也并不是很恼怒的样子,看来不会吃完饭放下筷子就办我个欺君之罪。 可看看面前的菜,我还是吃不下!不行,这事不弄清楚,什么事都干不下去。是死是活,还是先掰扯明白了才能吃饭! 第三十六章 主意拿定,我索性把筷子放好,伸直脖子凑过去,直接面对耶律丹真。 耶律丹真斜瞟着我,“你啊!……就是被宠坏了,太任性!”又挑我不爱听的话说,这话要是放在别的时候说出来,我非跟他计较一番不可。可现在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我哪有底气跟他理论。 我抄起手忍气吞声听着,等着他往下说。他瞒着我的事太多,今天非要让他给个交待不可。 一双筷子伸过来,“来,尝尝这荔枝虾仁,特意给你做的!……今儿新来的厨子说了,你见了一定喜欢!”一个丸子似的大虾仁被送到我面前的盘子里。 顾左右而言其它,休想糊弄我!不知道哪来的马屁精,听说我以前在南朝的时候,喜欢吃荔枝虾仁,就跑来卖弄,还不是为了骗耶律丹真的赏。这种用心不轨的奸诈小人,既然今天让我碰上,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 敢说我爱吃?我偏不吃! “吃吧,吃了我就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 耶律丹真不紧不慢的嚼着颗豆子,跟我提交换条件。 瞟了眼满脸阴晴不定的耶律丹真再看看虾仁,我担心我若再不应他,只怕就要翻脸掀桌子了。退一步吃了再说,我捡起筷子把虾仁扔进嘴里。 这道菜其实不是我爱吃的,却是竹儿爱吃的。我们兄弟一样的情分,他对外人说我爱吃这个,我自然不会拆穿他。于是我得势的那些年,有得是有心人,快马给我送上千里之外的荔枝,还总要说是顺路带的。连袁龙宜都曾经干过这样的蠢事,被我严词厉色一顿臭骂,以后是再不敢了。 新鲜的荔枝,饱满的虾仁,莹润剔透的一盘,貌不惊人的跟燕窝鱼翅一起平平静静摆在桌上,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能累死人的菜,不是厨子累,而是送荔枝的快马会累死。从南地到这里,可不知这一路上跑死了多少马,连累了多少人,才有了桌上这荔枝的丰盈,虾仁的鲜嫩。 若是竹儿在,见到这骗来的美食,一定会高兴得满床打滚,笑得象个坏猫。…… 再拣起一个荔枝吃在嘴里,酸酸甜甜鲜嫩幼滑,正是竹儿喜欢的火候。 可是,马儿再快,厨师的手艺再好,没有了贪吃的竹儿,所有的付出,便都成了徒劳。睹物思人,我再吃不下一口。抬起头看向房梁上的雕花彩绘,努力忍住翻涌的泪水。这道菜,哪里是让我高兴,分明是戳我的伤疤来了。 “怎么了?不和口味?” 耶律丹真见我又放下筷子,有些担心。停了停,扭头对旁边听命的总管喝道:“来人,把做菜的厨子拉出去砍了!” 我一惊,砍了?不会吧,好歹是条人命。 “等等,”我叫住领命准备出去的人,转身跟耶律丹真求情:“不就是盘菜么,怎么就要砍人呢?” “你吃他一口菜就伤心成这样,这种人怎么能留!” 耶律丹真看着我,一字一字说出口,话里都夹着冷风。 “我……”原来还成了我的不是!这叫什么事? 想了想,那也不至于就要人命啊,不就是道菜么。“这厨子太工于心计,我不喜欢,打一顿撵出去就是了。”这是个什么破厨子,弄得我伤心完了还得替他的狗命求情 耶律丹真看看我,好像就在等我这句话似的,待我说完,面无表情,扭头对门口等令的人说:“去把那个厨子带来,就在这门口,杖责一百,打完了撵出去!” 一顿饭,被这么前前后后地一折腾,哪还有胃口。我把手肘支在桌子上,闭了眼,揉着痛涨不已的太阳穴悄悄叹气。耶律丹真也不理我,自顾自吃着,胃口真好!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仗击声,一下下的,嘭嘭的,下手实在够狠的。的 那个被打的,也是个没骨头的东西,高一声低一声的哀号。杀猪似的,听得我更是心烦。 “哎哟,哎哟,大人行行好,绕了小人吧,小人以后再不敢胡说了,……大人啊,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啊,……”我看看耶律丹真,他也不嫌煞风景,就那么无动于衷该吃什么吃什么,该喝什么喝什么,好像外面的哀号是不错的下酒小菜,很合他胃口。 外面这种打法,杖责一百,打完了就不用撵了,肯定没气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立即喊停,却猛然听见外面改了新的唱词:“哎哟!风大将军不爱吃荔枝虾仁,是竹儿自己想吃啊!哎哟!……公子要打死竹儿喽!……” 嗯?这词?这声音?天啊,太像竹儿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霍然起身,大步赶到门口,早有人眼疾手快给我打开了门扇。出门抬眼一看,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立即楞在了当场。 行刑的侍卫在狠劲打着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旁边一个相貌酷似竹儿的人蹲在地下正挤着小眼睛冲我贼笑。 我的后背上忽的出了一层汗,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用手指着他,张大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4 “公子,”他起身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臂,“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竹儿啊,”又拉着我的手摸上他的肩,“你看,我是人,不是鬼!我没死,你家的竹儿还活着!”他抓住我的双臂使劲摇晃着。 我任他摇晃,脑子在这一刻木头疙瘩一样没法转动。我能听见他说的话,却无法思考,更不敢相信。我家的竹儿没死?我家的竹儿还活着?这是真的么?!这怎么可能?我无法确信。 “是真的,竹儿还活着!”竹儿收敛起刚才的一脸坏笑,拧起眉毛,小眼睛紧紧张张望住我,渐渐蒙上水汽,一脸的心痛。“公子!” 他焦急地叫我,手指轻轻地抚上我的脸。低声惊叫“公子,你怎么哭了?……啊?公子!怎么哭了?” 脸上凉凉的,我哭了么?听到竹儿惨死的消息时,我心痛如绞却哭不出来。今日见他又活蹦乱跳来到面前时,我只觉得心里有块堵了许久的东西终于松动,续而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狂泻而出!原来,那是眼泪。 竹儿!这么多个日夜,你是在我心里躲着,绕着的一根刺;不敢想,不敢碰的一块疤;象一颗苦果卡在喉头,吞不下,咽不下,苦得心都麻了,却又吐不出来。只能这么熬着,忍着,朝朝暮暮,到死都无法解脱。的 无数个夜里,我责骂自己的糊涂,悔不当初,不该带你上战场,妄送了你的性命!更多的夜里,我在心里埋怨着你,怪你不守信用鲁莽冲动,害了自己的性命,让我如此悲痛难耐! …… 别后重逢,我与竹儿抱头痛哭。各人都怀着一段遭遇,不用细问,彼此间都能明了对方的难处,更明白此刻乍惊乍喜的心情。 一双手臂,从后面扶住我,借个肩膀给**着,是耶律丹真。“就说你这法子不行,你还不信,瞧把你家公子哭得,……天行这手怎么这么凉!” “公子,不哭了,啊!”竹儿小心地捧着我的手,腾出另一只手,掏出手绢,哥哥一样给我擦泪。我忘了,其实他比我还小一岁。只是这些年,生活上的事,全都依赖他。不知不觉中,总觉得他比我大。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倒让我的泪得了鼓励一样,更为汹涌,抽泣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一拳一拳打着竹儿的肩头,堵住的鼻子里都是恨声恨意。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么!啊?!……没事了,都过去了。嗯!……” 竹儿是最知道我的心思的,见我哭得委屈,又抚又拍好言安慰 耶律丹真不由分说把我和竹儿拉回屋,让我半靠在西窗下的美人榻上休息,一边拿了湿巾给我擦脸。竹儿到桌上挑挑拣拣,端了一碗饭菜过来象小时候我生病时一样,用勺子一口口喂我。 我哭得心旷神怡通体舒畅。舔舔干涩的嘴唇,理直气壮地一口口把送到嘴边的饭菜全部吃下去,还故意象在家的时候一样挑三拣四的耍小性子…… 竹儿配合着我一一满足我的要求,还一边温言软语的哄着。好像生怕再有半点闪失,我就会立刻给他哭个墙倒屋塌家破人亡! 见了竹儿,我便是见了家人,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想撒娇就撒娇,想使性子就使性子,不用考虑形象,更没有半点避讳。只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样任性,做对做错,他都会接受我。不论我是好是坏,是大将军还是男皇后,他都不会嫌弃我。 只是便宜了耶律丹真在一边蹭戏看。饭吃到一半,我才发现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走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觉得累了,我要回去睡觉。 其它事,有竹儿呢,我就不用操心了。 第三十七章 回了自己的园子,小鱼迎出来。 我给他们介绍彼此,小鱼脆生生地叫竹哥哥。竹儿答得更爽快,当场解下手上一个琥珀链子当见面礼送给了小鱼。小鱼高高兴兴地收了,放进怀里。 我坐在床沿上打趣竹儿,“小鱼给你当弟弟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呢,你可千万别把他教坏了!” 竹儿背着小鱼冲我翻着小白眼做鬼脸,一边把我脚上的鞋脱下来,抬起我的腿放到床上。 刚要侧身躺下,就听见小鱼好奇地问:“不是说竹哥被,嗯,行刑了么!……怎么没事了?” 一句话点跑了我的睡意,是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小鱼是越来越聪明,一见面就发现了问题。我是越来越笨了,刚才这半天,可光顾了哭得痛快了,半点正事都没想起来。 我扭头看竹儿,竹儿讪讪地笑,手里假装摆弄着床帘子,小眼睛不敢看我。 我坐直身子,扳起脸对竹儿,“说!谁放的水?” 军中最讲的就是纪法森严,一视同仁,号令如山。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徇私枉法投机取巧。竹儿违了军法,按律当斩,连皇上都救不了他,谁这么大胆子敢刀下留人?!我倒不知道,我带出来的兵里,还有这么胆大妄为,敢视军法如儿戏的人,当着皇上的面就敢欺君! 难道我这些年治军的努力都是假的不成? 竹儿见我真动了气,有点慌了,他也知道,有些事对我来说是很在意的。放开帘子,赶紧蹭过来,跪在床沿边上解释,“那个,……不是,……他是……那什么,……”竹儿被我吓得慌了神,小眼睛咕噜乱转,情急之下编不出慌来。 “小鱼,拿纸笔来!”见竹儿不肯说,我叫小鱼去拿纸笔过来,做势要写信。“没关系,你不愿说,我不问就是。我给南朝陛下写封信,让他自己查去!” 竹儿听我说要告诉袁龙宜,立即急了“别!别别!……” ,说着话扑上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笔,再不敢东张西望。他也知道,这事连我都要动气,更何况作为皇帝的袁龙宜。不查个水落石出,牵连九族杀一儆百,是没个完的。 “我说就是!我说就是!”竹儿急得咬牙跺脚抓耳挠腮。 我直瞪着竹儿,看他低下头,老实交待。 “是,是……小墨!” 竹儿垂着眼皮,手指抠着床沿上的雕花,哑着嗓子说得吃力。 “他师傅是江湖中人,跟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5 我家里有些渊源,所以,所以他就……”竹儿下死劲抠着雕花,几乎要把指甲掰下来。 “所以就利用军心不稳,无人计较细处之机,擅自篡改皇命,把斩首换成刎颈,名义上是军中弟兄一场,给你留个全尸,实际上,是助你瞒天过海,诈死逃生。对不对!”我替竹儿把过程说完。竹儿老实点头,小鱼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 “墨玉青!”我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恨他,还是该谢他!论公,他违抗军纪,毁了我治军严谨令行禁止的一世英名,害我不浅;论私,他慷慨出手仗义而为救下我家竹儿,于我有恩! 忽然想起来,临走前,花厅奉茶之时,他提起过竹儿的事,好象是说叫我别太伤心。我当时只当他是善意劝解,礼尚往来,谁知道里面却藏了这样的玄机。 小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小鱼求您放过竹哥哥吧!……小鱼求您了!”说着,砰砰地磕下头去,惊得我和竹儿同时瞪大了眼。 “小鱼!”我示意竹儿快去扶起他,这算是怎么回事。我没说要补竹儿一刀啊! 小鱼抬起头来,脑门已经青了一片,满脸的泪,竹儿拿袖口去替他擦,小鱼感觉不到似的,只直直地望着我,哀哀地哭求:“将军,小鱼还记得去年冬天在边关,将军失了竹儿,小鱼失了哥哥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让我想起来,边陲小镇上,我和他在瑟瑟秋风里,如何互相搀扶着,彼此抚慰失去亲人的伤痛。那种欲哭无泪心如刀割的感觉刻骨铭心,再也不愿经受。 “今天竹哥回来了,将军又有了竹儿,小鱼又有了哥哥,……小鱼心里高兴极了,……小鱼再不想……失去哥哥了。……”小鱼说得断断续续,泪水涟涟。惹得我也心酸不已,几乎又要掉下泪来。 竹儿看看他,看看我,不知道先弄哪个好。 我看看竹儿,再看看小鱼,叹口气,“都过去的事了,只要人回来比什么都强,就这样吧。”从前执着的一切,早都该忘记的。虚名浮利,原本更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事到如今,我还找什么后帐,计较什么得失,全都放下就是了。家人安好比什么都重要。 这半天的功夫,风云变幻,一惊一咤,虽是喜事,也让人心力焦悴。我倒在枕上,只觉浑身都是酸痛。 又要变天了么?!我忍不住去揉肩头。小鱼和竹儿都从地上爬起来,拿了药水烫婆来帮我按摩。 我闭上眼,嗅着满屋药香渐渐睡去。听见小鱼细细给竹儿讲解我的伤处,告诉竹儿如何护理如何在意。竹儿认真的重复着,一一记下。 许久以后我见到了这事的罪魁祸首小陶。小陶是个江湖神偷,竹儿不知拿住了他什么把柄,让他冒死来北庭的深宫内院偷一颗练武圣药,顺便看看我的境况。小陶顺利地偷到了药,来看我的时候,却被等刺客的耶律丹真逮个正着,情急之下供出了等在外面的竹儿。竹儿告诉耶律丹真他是我家里的贴身小厮,却没法解释他为什么要偷药,耶律丹真只当他是个贪财刺客,立刻就要砍了他头。竹儿没法,只能说了实话告诉他要帮我恢复功力并交给耶律丹真试探我的法子。才有了这一顿又打又闹地午膳。 我问竹儿这么久去了哪里,他支吾着不肯说,我便不再追问。江湖中的事,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竹儿只告诉我他是打探皇帝动静时偶然得知了袁龙宜武功暴长,他觉得蹊跷就设法告诉了我的父亲。我父亲猜出其中原委,让竹儿找药帮我恢复功力,竹儿本来也是刚脱身要来找我,就正好捉了小陶来偷药。这一连串的事阴差阳错,七拼八凑,最后让耶律丹真知道了我的秘密。 大军很快集结完毕,向边境出发。 朝堂之上,我的事除了耶律丹真,别人都还不知道。所以这次出征,倒是有很多北庭将士希望我去。说来这也是人之常情不难理解。谁不愿意跟个好点的将帅,能多打几个漂亮仗。建功立业暂且不说,单只多几分胜算,不就等于多了几分回家的希望。 上将伐谋,有没有内力倒也不是太大的事。耶律丹真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痛快地答应带上我同去。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我不得离开他身边半步。 我又坐进了超级豪华的御用大马车,别人都当我是在昏天黑地的赖床,而实际上我是吃了药在拼命运功。希望能赶在上阵前,至少让内力恢复几成。这样万一有个紧急情况,我也能催动内力,凭借过人的外家功夫在最短时间内脱困,不至于拖累了旁人。 日头偏西,耶律丹真准时到车下接我入帐用膳。 洗了澡躺在榻上,耶律丹真给我按摩酸痛酸痛散了架一样的身体。 按完了背后,让我翻过来,双手从耳下顺着颈项滑到锁骨,转而来到胸廓。大掌抚上我的胸肌时被我抓住了手腕。“你这动作太淫秽了,实在让人受不了!” “是么!” 耶律丹真的嗓音比平时更有磁性,听起来让人麻麻的。“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那么想。” 你想没想不重要,可是你已经做了,这就很重要。“拿走!”我皱眉。 “好,不让摸就不摸,” 耶律丹真好脾气地说,大手向下,按揉我的腹部。 我闭上眼静静享受他的按摩。一天没动窝,在车里存了食,胃里确实是有些不太舒服。他的掌法绵软,力道适度,温热的,在肚子上转圈揉按着,很是舒服…… 可是耶律丹真的手越来越不老实,趁我不备向下悄悄探去,把我的亵裤拉下一寸。眼看他的手指就要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我无法坐视不理,一个吸腿侧挡推开他的手臂。“按摩就按摩,你别动别的!” “别的地方都摸过了,不摸它,它会不高兴的!” 耶律丹真抬起头,大言不惭地说着赤裸裸的荤话。 你摸了它我肯定不高兴!但这话不能说,我若说了,他一定有更荤的话等着我。军中之人都会说这种荤话,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说得比他还荤。看谁嘴快,接不下去的就是输了。我虽然听人说过,可是自己不会,现在吃了亏也没办法。 翻身躲开他,暗自恼火。 “怎么那么害羞啊,又不是没看过!” 耶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6 律丹真压下身子探视我,故意把长发扫在我的背后。 我的脸已经滚烫了,不想被他看见,用胳膊盖着假装生气,暗骂自己没用。被耶律丹真轻轻两句话就击得抱头鼠窜溃不成军毫无还击之力,实在太丢人了。 “我只用手,怎么样?” 耶律丹真贴上了我的后背小声提议,气息越来越重。我的头发被他捏在手里把玩,发梢滑过我的后颈,动作里满是挑逗。 “我不需要!”羞愤难当,我几乎想起身而逃。 “你还在想着他么?” 耶律丹真的嗓音突然阴冷起来,略有些沙哑,隐隐的有雷霆闪过。 你这样看我!我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怒视耶律丹真。下一刻,我赶紧移开了视线。 忽然意识到,我竟然很在意他的话,我竟然不能容忍他对我的误解。我心里竟然有了失望的感觉,我清晰地感到了自己对他的失望。这感觉让我心里陡然生出恐惧,楞在当场,一时间心慌意乱。 没有怀揣希望的人才不会有失望,而此刻我竟然对他感到失望!也就是说:我已经开始在乎他是否对我信任,我的心里竟然希望他能明了我的心意,我竟然已经很在意他对我的看法! 那么,他对于我便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一个可以随意挥去的过往。……什么时候,他在我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呢? “你怎么了?” 耶律丹真发现了我的异样,小心看我。 我颓然扭开头,不想辩解,也不想说明。这是不该发生的纠葛,会让我日后走得心神不宁。 “天行!” 耶律丹真也坐起来,揽住我的肩头,“你为北庭做的一切,为我,为满儿尽的心我们都明白。”耶律丹真的嗓音柔柔的,话里有真诚的善意,让我心里好受了些。“我不希望你只是一味的付出,我希望,你也能象其他人那样,跟我要些什么。让我知道,我也能为你做些什么!” 耶律丹真满心诚恳,揽住**向他的怀里。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要些什么?真的可以么?”我犹豫着去看耶律丹真。 他有些欣喜,点头鼓励我把话说出来。zybg 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咬咬下唇说出我的想法:“我想,要你放了我!” 没有自由的恩宠,只会让我感觉羞辱。你对我越好,我越不会快乐!你明白么? 耶律丹真果然没了动静。我也知他不会同意,但既然让我说,我还是要说。 我躺下,背对着他。我话已出口,便不再焦虑。缓缓舒了口气,准备睡了。 躺了一会儿,听见他叫我。 “天行!” 耶律丹真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飘忽,“你看不出来么,我是真的想对你好!”温热大手搭上我的腰间,热热的气息吐在颈后,“可以考虑,给我一个机会么?”是邀请,也是祈盼。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做声。 第三十八章 大军迅猛推进,直奔北庭与岳冀相接的边境。 岳冀的几十万人马,并没有全部扑去南朝,还留了二十万在这里用来牵制北庭的援军。防的就是南北联手。 前方战报雪片一样传来,岳冀三十万人马,一寸寸推进,南朝边塞军民浴血奋战,却苦于寡不敌众,城池接连失守。守城将士连同百姓浴血奋战,最后竟然纵火焚城,与敌军同归于尽。 这样的战斗,何其惨烈! 是什么样的外敌,能让人绝望到宁可亲手焚毁自己的家园,也不留寸草给敌人? 耶律丹真问我如何应对来势汹汹之敌,快速解困。我只能告诉他,兵贵在出奇。当前局势硬碰肯定不行,也只能努力寻找敌人的薄弱环节,充分利用己所专长,打一仗看一仗吧。 岳冀自己的兵力本就嚣张,强悍的外来之敌更为残忍。强攻硬弩还在其次,最让人气愤的是其手段残忍穷凶极恶,所过之处烧杀掠夺,不仅鸡犬不留,还要破坏水源,施放毒物。这种毁灭性作为,多半只是为了掠夺的,并没有长留的打算。可见外敌与岳冀的想法也并不一致。 我给耶律丹真分析完,他也派人打探回了消息。果然如我所料,与其说是岳冀与沁远国联手,不如说岳冀这次是引火烧身。那沁远外敌基本上已经处于失控状态,根本不顾及岳冀的立场。这样的作为,就算沁远军它日退去,岳冀也很难得到当初想要的利益。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虫灾水患般没有赢家的战争,饱受人祸之苦的将是战火席卷的各方百姓。 袁龙宜凭借天险,固守柳阳关。让战线暂时停顿下来,但众寡悬殊,终不是长久之计。我虽然惦记着南朝那边的战况,但眼前北庭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不解决了这里的麻烦,我是见不到南朝的将士的。 中军大帐里,我挑灯夜读,细细揣摩各路汇集来的消息,试图分析出战况转折的关键。 连日来,岳冀沁远联军面对充满敌意的当地百姓,也损失惨重,没有得到太多好处。长途跋涉,漫长的补给线是他们的一大弱点。想来南朝官兵百姓纵火焚城的目的,也是为了不给来敌留下任何可用的粮草。这是其一。若再耽搁时日,外族士兵必然会因水土不服罹患病症,丧失战斗能力,所以他们的战略就在一个速字。这是其二,南朝只要拖延时日,就有转胜的可能。而眼下,我们要做的,则是保存实力,寻找突破! 主意拿定,我建议耶律丹真正面佯动,发挥北庭骑兵优势,快速出击,见到对方粮队务必当场烧毁,尽可能将对方补给斩断,同时袭击岳冀重镇,扰乱其军事部署。围魏救赵,缓解前方战场的压力。 耶律丹真做得很好,知人善任有勇有谋,而我的方案更是套甲连环,算无遗策。在我们二人的通力配合下,北庭将士终于如愿以偿享受到风大将军的用兵之胆量,计算之神准。 几次漂亮的袭击下来,不仅让敌军乱了阵脚损失惨重,更拿下了岳冀几座重要城池。 耶律丹真治军严明,大军过处,箪食壶浆跪地迎接要求归降的百姓难以计数,从当地官府中搜集出的财宝更是堆积成山。 我让耶律丹真将部分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7 财物散给百姓,并广贴告示,让岳冀百姓设法告知军内的家人,有愿意归家者,既往不咎;有愿意归降者,赏;有立功归降者,重赏!……相信不日之内,就会有大批岳冀兵士闻讯从军中逃离。 大营里情绪高涨斗志昂扬。人欢马叫,过年一样喜庆。 听着外面众人兴奋得格外响亮的说话声,我跟耶律丹真商量:沁远之军是虎狼之师,不会回军援救岳冀之城,我们不如利用他们不合之机,挑拨离间,逐个击破。再做个口袋,吃了他这十万人马。 耶律丹真及众将尝了甜头,此刻对我已经是言听计从。立即开始行动,分配任务,安排路线。一队人马拿了王旗伪装中军扑去岳冀都城,沿途大造声势。另一队人马做骄兵状引敌军进攻,故意战败,引敌军入瓮。其他人偃旗息鼓,绕路急行,从敌人身后掠过。同时找来归降的岳冀文书,伪造印信,飞书告急,假传王命,要求岳冀军回兵。 敌军果然中计,内部意见不合,离心离德。各路人马各持己见根本无法统一调度,最后分散开来,各自行事。这正是我要的效果,就是要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待他们晕头转向分辨不清形势时,再趁其不备,个个击破。 回军的先锋与据守的后卫都悉数落入我的口袋。乱了阵脚的中军主将激怒中率兵回头向我们猛扑而来,正中我的下怀。早已安排好兵力,于伏蟒山中设伏,专等他来送死。 柳杨关吃紧,我每在这里拖延一天,就意味着那里要多一天的苦战。我要想快速解决眼前的麻烦赶去相救,也就顾不得下手毒辣杀戮惨重了。 伏蟒山地势本就象个风箱,又加之林高草密,正是兵家行军大忌。此刻正是风干物燥之时,没有十成把握,带兵之人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然而我的假情报和他军中想要立功的人给了他错误的指引,让他毫不犹豫地走上了死路。 一场大火让整个山谷成了焚尸场,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大火过后,整个山谷到处都是倒卧的尸体,有被烟熏死的,也有被火活活烧死的,黑呼呼的一截辨不清头尾。更多的,是被混乱的人群踩踏至死的,甚至有为了夺路而逃自相残杀的。其惨状就连沙场上见惯生死的众将也不免心惊。 敌军主力除了归降的和归家的,其余尽数丧生,溃退逃散之人不过数千。随着这场大火的熄灭,北面战事也彻底宣告结束。 我随耶律丹真查看山谷火场,烟雾尚未散尽,大地仍留有余温。风中浮动着焦尸恶臭,几里地外都不见消散。 我刚叮嘱了几句,让他们注意善后,务必将尸体全部深埋,断绝水源广插木牌提醒路人。不及说完,就被风中刺鼻的气味呛进了肺腑,胃里一阵难受,几乎当场呕出来。耶律丹真一把扯住我,解下颈上围巾蒙了我的口鼻,强拉我离开战场。 大军稍作休整马不停蹄兼程赶路,沿途道路崎岖不平,无法坐车,所有人都骑马前行。我也终于骑上了自己的马。 耶律丹真要跟我同骑一匹马,我不答应。耶律丹真脸上有些不高兴,指着周围的侍卫对我说:“你现在不抓紧时间休息,后面打起仗来更没有时间休息。不休息好你怎么指挥作战!你看大家不都是同乘么,谁能笑话你?就算你不想睡,好歹让**靠不行么?” 二人同乘,一人休息,也是行军打仗常有的事,不足为奇。况且他说的也在理,他一个皇帝,总不好随便叫个侍卫上马同乘。再说这些日子他也确实辛苦,又要操心战况又要处理内政,经常通宵达旦地忙碌,脸上都带出了疲惫。 想来大家如此这般地辛苦赶路,也都是为了顾全大局。让我给他靠靠那就靠靠吧。 我舍不得累坏我的马,于是我并马过去,一纵身上了他的马。他的马高大威猛,驼两个人毫不吃力。他挺高兴的,表面上不动声色,揽住我腰的手臂却收得很紧,胸膛紧贴在我背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耶律丹真扶我坐稳,把身上厚厚的丝绒披风抖开,迎风一甩,紧紧裹住两个人。 整顿好坐姿,安心走路。披风里十分暖和,他的手臂粗壮有力,圈在腰上让人安心。 一成不变的山路望不见尽头,颓败枯燥的景色走起来令人乏味。队伍走得悄无声息,只能听见杂沓的脚步声。渐渐的,我的眼睛阖了起来。本来只想闭目养会儿神的,却不知不觉软了身子靠进了他的怀里。 头歪在他的肩窝上,舒服得一点都不想动。 快睡着的时候,我懒懒地想:我先睡一会儿,然后就让他睡。 第三十九章 北庭军星夜兼程,终于在柳阳关即将失守的关键时刻赶到。 里应外合一通拼杀,把岳冀沁远联军逼退到三十里外松河对岸。南北两军兵合一出,于柳杨关外,与岳冀沁远联军隔河对垒,柳阳关之围暂时得解。 战事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终于可以稳住阵脚安营扎寨了。南北两路人马在松河岸边架起营寨,身穿不同服装的将士们第一次有了相见恨晚“思君情切”的心情。 沙场老对手们都是洒脱男儿,豪气干云。生死相系之时,并肩作战携手共济,相视一笑泯却恩仇无数。回到营盘的时候,已经象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拍肩搭臂,大声寒暄,毫不吝惜地夸赞着彼此的傲人战绩。全不提当年疆场上互相谩骂出口龌龊的是谁人 中军大帐里本来也是一派祥和,长条桌案两侧,面对面站了南北两列众将。正在客气的讲解回顾各自战斗情况,交换下一步进军意见。 我和耶律丹真走进来时,全场融洽的交谈声迅速消失,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抬头扫了眼众人,或欣喜,或钦佩的目光,并没有半点敌意。心下有些奇怪众人为何忽然拘谨。待扭头瞟了眼身边那位,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面,立即明白了缘由。 袁龙宜两个眼睛死死盯着我,耶律丹真则眯了眼狠狠盯着他!的 我心里暗叹,这两人见面好像就只会发生一件事,那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上一次是战场上,顶盔冠甲挥舞着兵器比拼胜负,这次形势所限不能动手,就改为比拼目力。看谁的气势更胜一筹。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8 上次是为了一块地,这次可也说不好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他们自己。的 土地是很聪明的,它一声不吭,冷眼旁观。我也不是很笨,不会主动张口去送死。 他们要拼就拼吧,这帐里谁拦得住他们,我也不过就是个彩头而已。可这时机选择的实在不妥,搞不好会耽误了大事。 “阿行,你还好么!” 先张口的是袁龙宜,指东打西,直奔我而来。 简单几个字仿佛一刀叉进心窝,刺得我喘不上气来。心里五味杂陈,翻江倒海,我怔忡半晌无话可回,只好避其锋芒,扭头去看桌尾的沙盘。我好不好,你会不知道么? 比武的时候,抢占先机是很重要的,但斗嘴的时候,先张口的反而会比较被动。果然,耶律丹真得了话柄,立即就势而上,出口成剑。“我的皇后,有我尽心照顾,自然是很好的。” 趁袁龙宜略为挫败之季,耶律丹真得意洋洋抛出后话:“我的皇后不仅为我出谋划策,现在还是太子的老师,将来协助太子辅政治国,我北庭必然国运兴隆,昌盛繁荣。南朝国主,你说好不好呢!” 袁龙宜象被人捅了一刀,几乎跳将而起。一双眼睛,又哀又痛,揪着我不放。 耶律丹真不慌不忙,欣赏着袁龙宜难得的失措,一句句抛出杀手锏。“南朝国主还不知道吧,我家天行这一路上可是跟我出双入对同床共枕,片刻都不曾分离!”说着,耶律丹真靠过来,贴在我的身后表明对我的占有,甚至还轻轻吻了一下我脑后的发带。 大帐里静得出奇,半晌之后,袁龙宜撑在桌边的手微微地在抖,指节已经泛白。吃人的目光从耶律丹真的身上挪回我的脸上,嗓音嘶哑,如困兽哀号“阿行,委屈你了!”他的目光如灼灼烈焰燃烧着。让周围的一切都暗然无光。 我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时至今日,我仍担不起他这样浓烈的目光!我知道,此刻我若是抬头迎上去,便会粉身碎骨,永无宁日! 委屈么?这是我自己选的路,自己作的主,再苦再难也不悔的痴心,谈何委屈? 可是为什么?听了他的话,我的眼里泛起了水汽! 我低下头去,无言以对。 耶律丹真听见袁龙宜的话象被针扎了一样,顾不得其他,竖起硬刺全力反击。“天行委不委屈,都跟尊驾无关!” 两位君王剑拔弩张隔桌对持,众人被迫练习闭气神功,这时眼见帐里飞沙走石,风雨将至,一个个缩紧脖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埋头做样继续假充根雕立柱,集中目力,专心研究桌面纹路。 我心烦意乱头痛不已,想解释劝说,却又找不到说话的立场。 看看沙盘上敌军的阵营,再看看帐口的日光又偏移了数寸,我仿佛回到了当日战场上被捆在高台木架上一样,满心急躁却又动弹不得。 也罢,既然争端因我而起,那我便张狂一回,大不了等一下把命给了你们就是。于是我不再踌躇,猛然抬起头,平视前方,凛然作声:“大战还未结束,二位陛下如果还关心战况,就请不要在这里谈论与战局无关之事。否则,天行只有告退!”我作势便要愤然而去,早忘了君臣之理。 耶律丹真伸手拦住我的去路,“皇后别恼,我听你的就是!” 耶律丹真的话对着我说,眼睛却斜着袁龙宜。得了便宜卖乖,口口声声的皇后,强调他对我的占有。 袁龙宜气得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大帐里的空气,三伏天下火一样,能烫死蚂蚁。 我扫了眼众人,转身找把椅子坐下,我不是要走,只是想让他们把一已之私先放一放。顾全大局,先退了强敌再说其它。 我全然漠视站桩的两人。盯住南朝这边的主将武澄宇,我开始发问,“大敌当前,时间紧迫,北庭军远道而来,尚不及休整。南朝诸位将军已经同敌军交手多时,还是先请武将军把这里敌军现在的情况给大家讲解一二吧!” 武澄宇的鬓角早挂了两滴汗,怕引人注目,一直不敢抬手去擦。这时听见我点名,偷偷松了口气。抬头看看我,再望望袁龙宜,想说话却又有点不敢开口。 大家就这么僵持着,我忍无可忍,几乎要一掌拍在桌子上。 袁龙宜到底还算个称职皇帝,终于想起了正事。在我出手前,暂时收起眼刀,按下雷霆,也回身找把椅子坐下。示意武澄宇开始讲解战况。 我回头瞥了眼耶律丹真,他倒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不再废话,迅速拉过椅子挨着我坐下。 两座高山矮了下去,帐里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众人总算逃过一劫,找回正常地呼吸。 战事至此,我南北二军从人数和士气上看,似乎略占上风,但接下来的战事并不轻松。岳冀人能逃家的基本都已经逃走。省下的大部分是沁远军,我们所能利用的,仅仅是敌人千里征程,敝衣枵服的疲惫与不适。 岳冀沁远联军伏蟒山被伏,死伤惨重,再不敢深入密林,这次选择了水边的开阔河滩安营扎寨。河滩沙地,寸草不生,视野开阔,很难偷袭。而现在已经是秋季,枯水之时,洪水突袭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 正面出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是用兵之道。那么,用什么计策,才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呢? 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指手画脚讨论派兵方案,有的说偷袭,有的说强攻,有人赞成,有人反对,各持己见,一时间无从定夺。 我盯紧沙盘,冥思苦想。半晌听不见众人的声音,我抬头看看众人,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停止了争论,全都眼巴巴在看着我。看那一双双信任的目光,我暗自摇头,想让他们拿个十全十美事半功倍的方案出来,估计是不行了。再看地图,依然看不出个所以。 想不出来就是想不出来,干耗着也不能解决问题。我提议多撒开探马去观察敌军动静。敌不动则我不动,抓紧时间休整,养精蓄锐做好防范措施,等待战机。 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安排。 大帐里只剩下我,袁龙宜和耶律丹真,气氛又尴尬起来。 我抬起头看看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59 这个再看看那个,刚才这半天,他们都老老实实坐着没出声,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我起身,转到桌头上的空地里,单膝跪下恭敬行礼,“天行适才冒犯龙威,还望二位陛下恕罪!” “阿行!” “天行!” 二人一起抢过来,各托住我一条胳膊就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向后一躲,不要他们扶,“天行有话要说!” 那二人见我态度坚决神色凝重便不再拉我,缓缓站直身子,等我把话说完。 “二位陛下都是当世明君,是黎民百姓的依靠。天行希望,二位陛下能以国事为重,莫让众将失望。”这话说得很重,但我今天真的很生气。如果他们再因为我误了国事,我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天行,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阿行,我听你的!” 二人答得痛快,让我心里略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往下说,“二位陛下都看到了,众将心中已无芥蒂,南北两国如果能借此契机尽弃前嫌,互通有无和睦相处,当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望二位陛下能为天下黎民计,克己为人,为万民表率!”你们俩人的态度就是群臣的榜样,你们见面就仇人似的,那下面的人如何能够交好。 二人这次没有抢着答我,而是略想了想,才上前来拉我起来。 第四十章 走出大帐,已经是黄昏时分,大营里升起袅袅炊烟,兵士们都在忙碌着安顿食宿。 袁龙宜和耶律丹真各有自己的一班臣子等着禀报事情,这时也不多话,准备各回各的帐篷。 我站着没动,耶律丹真回头看我,我张口对他说:“我想出去走走。”我没有忘记与他的约定,但也希望他能体恤下情,容我暂时离开。 “不行!”不想袁龙宜和耶律丹真竟异口同声反对,脸上义正词严的坚决之色好像我这是要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一样。 我被他们俩的“心有灵犀”气得差点笑出声来,这两个人打不过对方,拿我出气倒是都很有办法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快的现世现报!刚才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要他们注重言行的话,他们就当场来个联手合作给我看! 我咬牙忍下这口气跟他们讲道理,“我需要看看周围的情况。” 这是我带兵打仗的必修课,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我必须坚持。“不了解战场周边的情况,让我如何指挥调度。”虽然有地图有沙盘,但总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得放心。更何况这里山陡水急,我觉得地图所绘并不详尽。 “那我跟你去!” 袁龙宜不假思索,话已出口。 “我陪你去!” 耶律丹真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不由瞪大了眼看他们,他们还真当这是的去看戏不成?“二位陛下什么身份,怎么可以轻易出营?” 出营探查多少都会有危险,我虽不是带兵将领,但也要尽份臣子义务,由不得他们这样胡闹。 “那你就别去!” 耶律丹真比我还凶,答得斩钉截铁毫不含糊,根本不考虑我的意见。袁龙宜这时居然还在旁边点头帮腔。 我被他们气得没办法了,看看二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只能咬紧嘴唇,不再辩驳。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众将不愿意让他们御驾亲征,原来他们才是被惯坏了的,专会给人添麻烦! 再浪费唇舌也是白搭,我绕过耶律丹真直接往侵帐走,“随你们的便吧,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这两个人,单论哪一个,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我都很难摆平,更何况他们联手起来沆瀣一气。就算我现在把腰里挂满了大将军的令牌,也管不住他们!不随他们的便又能怎样! 三个人换了装,带了些侍卫,悄悄从侧门出了大营。 我心里沉甸甸的装着事,也不去理他们,只闷头走路。那两个人在我身后紧跟着,怕我跑了似的。 走了一段路,袁龙宜凑上来想跟我说话,被我用手势制止了。野外行进,随时会有危险,说话的时候就会忽略周围的动静,所以能不出声就尽量不要出声。 为他们的安全起见,我不敢往河滩方向走,只逆流而上,顺着岔路拐进山里。 黄昏时分,山里到处是晚归的鸟鸣,空谷中水声幽幽,分外清静。一行人悄声行走,借助树木掩映,察看周边动静。 翻过一道山梁,下到沟底。竟然在一条小河道里遇到了一个打鱼老者。看穿着是南朝的服饰,于是,我示意众人停下来,撒开警戒确认周围比较安全后,才走上前与其攀谈。 攀谈之际,老者告知我们,现下对面岳冀沁远联军安营的河滩是以前的河道,几年前大水时改了道,形成了现在的样子。 袁龙宜若有所思,询问老者,若再有大水,河道是否会恢复原道。老者拿过树枝就地画图,告知我等:他在这江边打鱼几十年,这段河道,因为水面宽阔,流速减慢,便有上游淤积沉淀下来,致使水位经常发生变化。加之又是河之弯处,水流更容易变换方向,以至于,河道年年都在改,大水大改,小水小改。现在水流在此,下次汛期过后,就必是在彼了。 听了老者的话,我们三个人都在想,若有一场大水下来,水淹七军,岳冀沁远联军就可不战而败。 再问老者,这秋季可会有暴雨急流? 老者捻须冥想,半晌摇头。看看天气,最近会有场大雨,但还不至于会有山洪泻下,让河水改道。 看来水攻的方法不行,得另谋出路。 天色渐晚,我们告辞老者而归,一路上,三人一筹莫展,仍是没有主意。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起耶律丹真,白天干什么非要跟袁龙宜过不去,故意说那些刺人的话。耶律丹真直言不讳告诉我说,他觉得替我不值!原因是从夏天开始,就不停的有南朝刺客来北庭,意图都是杀我。查来查去,似乎都跟袁龙宜的舅舅一派颇有些干系。 “他当初利欲熏心把你给了我,现在又后悔了,派人来杀你。这种人,妄你对他念念不忘!” 耶律丹真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要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架势。 我笑耶律丹真小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0 肚鸡肠,抓不到真凶就乱撒气。心里暗叹,看来只要我一天不死,老国舅就一天不会踏实。我走得再远,他也不会放过我。 第二天再议,我对袁龙宜说,打鱼老者的话虽然没有帮上忙,但也是个启发,多找几个本地人来,问问周边地理,兴许会有帮助。 袁龙宜交待下去,没用多久,就找来了十几个当地人,我把他们叫进帐仔细详谈。 询问中,一个中年人的话吸引了我的注意,他说听他家里的老人讲过,这河水上游左近,有一处山谷十分险峻,因为山上有湖,那湖是悬在山顶峭壁上的,半个山壁象个盆子一样兜着这一湖水,听说湖水面积颇大,深不可测。早年间,有会飞檐走壁的采药人路经此地,上去看到了,回来跟老人说的。但因山体陡峭,村里无人能够攀登上去,所以采药人走后,也就再无人提起。 湖泊大小水势如何都只是传说,只知道湖泊下有涌泉,所以湖水常年充盈,从不枯竭。但因有山壁阻挡,水流并不能直接泄到松河中,只有一挂挂瀑布将溢出之水顺山势泄入松河支流。 类似这样的奇景传说各地都有,大多都是夸大其词,多半于作战是没有用的。但这次,我却觉得似乎看到了希望,心里有些急迫。于是放下手里所有事,缀上两大圣主跟了向导去看高山险湖。 走了近百里山路,在上游一处铁索桥处过了河。向导引着我们在深山里穿行,这里与伏蟒山不同,到处都是立陡的石壁,只在石壁缝隙间长着各种草木。 向导在半山腰停步,我抬头仰望,山壁在这里有个折角,从这里向上的石壁如盆壁一般略略向外倾斜,一挂挂瀑布从上面泄下,被山风撕成一片水汽。只片刻的工夫,我们的衣服就都湿透了。 他们俩人内力都比我好,再加上侍卫中有几个攀爬好手,配合绳索山镐钉锤,一行人开始攀登。连续的提气飞纵让我颇感吃力,好在有他们的提携,让我不至于太费劲。 待到攀上绝顶,身临险峰居高而望,眼前景色果然因奇险而绝美。 我长舒了一口气,真天助我也!一颗悬了多日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此湖碧波荡漾一池清水,高悬于峭壁之上,与松河支流只一墙之隔。若能削下半个山壁,这倾盆大水,借助山势经松河支流狭窄的山壁加聚压力,还怕冲不走他岳冀沁远联军的十里大营么?只怕连我们的营盘也一并冲走了! 风景看毕,主意拿定,回去拟定作战方案。我跟袁龙宜锁在帐里拿着几张纸涂涂改改描描画画一下午,总算在晚饭前摆弄妥当了。袁龙宜命人拿了图快马去找工匠,耶律丹真则一头雾水。 晚饭吃得格外踏实,把耶律丹真夹给我的菜吃得干干净净。 吃过饭,又被小鱼用兑了药的洗澡水烫到半熟。小鱼有竹儿撑腰,现在是越来越有主见了。 洗过澡,一身轻松,**在榻上等着头发干透好睡觉。榻边小几上放着两个小盘,还有一壶新沏的香片。盘里是荣福斋的牛肉干和袁龙宜刚叫人送来的新炒的小瓜子。都是我喜欢的东西。配着北庭的牛肉干吃着南朝的小瓜子,甜咸香脆满口,再喝上一口热茶,真是军营里再美不过的享受。我抱着盘子吃得心满意足。 耶律丹真走进来,身上还冒着热气,把外袍一甩上了榻。拍拍我的大腿,示意我翻过身去。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推开手里的盘子,喝口茶,放好茶杯,转身趴平,他的手已经捂上了我的腰。 事情有了进展,他的心情也不错。今天按揉得格外细致,手劲用得也比平时大些。我一边享受耶律丹真的舒筋活血手,一边给他讲解,“你以为南朝人身单力薄就没有办法了么?有的是能工巧匠,早试验出了开闸泄洪的诀窍。找准山脉筋骨要害,保证天塌地陷。” “那么高的悬崖峭壁,那么硬的山石,怎么操作?” 耶律丹真还是疑惑。 我忙了这许久,实在累了,翻过身,打个哈欠准备睡了“你等着看吧!” 第四十一章 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天上飘飘洒洒地下起了小雨。 我走上山头悬崖,透过前面的山谷看着不远处谷口外流过的松河,河面上冷风淅淅,疏雨潇潇。 头上乌云密布,堆积翻卷,远处天边有滚滚雷声,大地都在振动。 风愈来愈急,卷着层层雨帘,洒落在河面之上,一时间水光山色尽在烟雨苍茫之中。 但见河面上雨如瓢泼,风吹着一波又一波的水纹向远处荡去。白雨跳珠,清风入骨,山色飘遥,如梦如幻。 未时,我独自坐镇中军大营,流星探马接连飞驰而至,裹着一身泥水冲进帐来。 “报,大水自敌营西北进、东南出,冲毁敌军大半数营帐。……” “报,敌营一片混乱,溺水人马不计其数,……” “报,敌军正在向高地转移,……” “报,敌军已经进入布阵山口,……” “报,陛下已经启动阵法,按将军部署展开分割阻击!” “可见敌军王旗?”我站起身追问, “未见王旗!” …… “报,陛下已在上游摊口拦截住敌军溃部,正在全力剿灭。” “可见敌军王旗?”我再追问, “未见王旗!” 我站起身,围着桌上沙盘转圈,岳冀王和沁远主帅扔下十数万人马,单枪匹马化装潜逃?可能么?以他们平日的心性,不太可能!他们身边至少会有几千人马,几千人马不是小数,那么,他们还能从哪条路逃脱呢? 我的手指顺着河道,沿图描画。如果此刻中计的是我,我若是他们,我该作何决断呢? 山中有南朝的九转盘龙连锁大阵,袁龙宜封死了主要退路,南朝将士誓报血仇,入阵者既是入了鬼门关; 沿河滩上游有耶律丹真的人马,北庭将士利刀快马,守株待兔,决不可能放走敌人。 落在他们谁的手上都不可能逃脱。那么,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如果他们顺流而下呢? 不是没有想过的,不过松河因为在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1 这里拐了弯,所以也只有这一段水面滩浅河宽,上、下游河道都是涧深水急,悬崖峭壁,根本无法过河,他去下游等于钻进了天造的牛角尖,除了自寻死路,又能干什么呢? 如果是我,此刻腹背受敌,难保不会背水一战,也许会拼个鱼死网破硬拼过河去,夺下柳阳关天险,再迂回撤退,也是个办法。但显然,他们没有做好扎阀过河的准备,仓促之间,弄不清水势,根本不敢贸然过河。 那么,丧家之犬会如何? 狗急跳墙! 跳墙! 我的手顺着河滩拂上山岭。崇山峻岭,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路可走,他如何跳墙? 我走到帐口,点手叫过来几个当地人,引他们到沙盘前,指了战场给他们看。 “这下游可有什么地方可以翻过山岭或者渡过河去么?”我耐心询问。 众人想了又想,俱都摇头。 我疑惑归疑惑,终究也是无计可施。摇摇胀痛的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们能挖个洞跑了不成?”随口自语,我坐下来喝茶。 “啊!”有人突然惊呼,吓了我一跳,迅速望过去,是个黑峻的樵夫。瞪大了放光的双眼,激动得张口结舌,语不成声“禀报大人,下游不远的山里,是有一处洞穴,也不是山洞,是个山石下裂开的大逢,可以过人的。” 我的茶杯停在半空,“在哪里?” 樵夫指给我看,就在下游的绝壁处。 “通到哪里?” “一直通到后山,后山就有路了。” “哪条路?”我迅速盘算了一下时间,看看路程,如果他们从这里逃跑,实际是在我们整个战场的后方,距那里最近的我方军队就是我这留守的大营了。 瞟了眼帐里的沙漏,现在再去前面叫人回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老天真是公平,前面刚给我一池清水,转身就送他一线生机。当真不偏不倚,做得好人缘。 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蹑手蹑脚从我们背后跑了不成?我站起身看看周围。 山石裂逢不会容太多人马快速穿过,他几千人通过总要用些时间,如果我现在领一队人马赶过去,也许还能半路截到他们。 主意打定,我传令出去,所有留守人员,全部集合,拿上武器,整队出发! 按着樵夫的指点,我这一队不足三千人的老弱残兵,顶着急雨,踩着满地泥泞,急火火赶去后山的路口。 我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待赶到后山,只看见小路上已经满是凌乱的蹄印。我望着蹄印,盘算着过去了多少人,心里不免有些失望。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樵夫东张西望看看位置,跑来大声跟我说,“大人,他们往东边去了,不过他们走的是条远道,我知道个近道,兴许能在山口的地方截上他们。”他比划着手势,告诉我两条路的走势。 我扬起马鞭,“走!”只要别让他们跑出山口,被我追上,他们就是插翅难飞。 一路急走着,我已经告诉了手下众人此行的目的,众人听说我们追的是敌军的最高统帅,立即群情激昂,奋勇争先,谁都知道,抓住他们就是首功一件,就算拿下他们身边的军左,也是无尚的荣誉和丰厚的嘉奖啊。 刚才本来还在为留守大营没有立功机会懊恼不已的众人,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这会儿就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立个奇功。于是,一个个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肋生双翅健步如飞,把个雨中山路跑得比平地还快。 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山口,正看见一小队人马从另一条路上拐出来。对方看见我们,以为又中了埋伏,如惊弓之鸟,拔腿便跑。 我扬鞭一指,打马就追,惊鸿一瞥间,我已经看见了岳冀王的袍服,虽然满是泥水污垢,但依然可以辨认。 身边众侍卫里有武功好的,早先我一步冲了上去。 对方近卫也不乏死士,拼了命拦住我们去路,想给主上争取时间,逃脱追兵。…… 趁着侍卫们缠斗的功夫,我从旁边轻轻巧巧,带马而过。 他们的大部分人马已经被我的队伍拦在后面,只是前面这一小搓逃了出来。 只要被我找到了他们,就不怕他们能跑掉。 我并不急于追上去缠斗,这都是我囊中之物,任我把玩。放他们跑一段反到会让他们更慌张,待他们信心丧尽,连跑的勇气都没有时,我再出手,会更加水到渠成,游刃有余。 出了山口,前面视野渐渐开阔,秋天的平原,草肥水美,宁静富饶。这里做墓地,也算是上好的风水呢。 前面几个人以为到了平原地带就有了一线生机,头也不回,策马狂奔。 我在后面催动座骑不远不近地跟着,始终保持一箭之地。 虽然他们的马也是百里挑一的千里马。但比起我跨下的马王,就显得逊色太多了。 这马王是耶律丹真送我的那匹白马,我为它取名戏云。它颇通人性,虽然我很少骑它,但它与我十分投缘,很听我的话。每次见到我都会把头伸过来,用鼻子在我肩头又拱又蹭的,亲热半天,嘴里还咴啊咴的说个不停。……周围的人都说,这马生来就是我的座骑。 前面几人跑着跑着,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住马回头看我。我不紧不慢走上前去,缓缓站定。 “前南朝飞羽大将军,现北庭皇后风天行在此,岳冀王陛下不打个招呼就走么?”我阴阳怪气自报家门,学着甘公公的腔调说话,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没关系,反正身后没人,面前这几个也马上就是死人了,不会有人传出去。 对面几人本来就受了惊吓,更没想到我会这么阴森森地说话,被弄得寒毛倒立,有些诧诧的,其中那位穿黄袍的几乎一个不稳从马上掉下来。 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咬紧腮帮子,沧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另外一个瘦小枯干的中年人也亮出了兵器,是一把又弯又长的砍刀,我从没见过的样式。不用问,他便是那位狼子野心的沁远主帅了。 我带马向前走了几步,恢复了平日的脸色,冷笑出声,“怎么,岳冀王陛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2 下也不想介绍一下客人么?” 我盯住一脸横肉的那个,他有瞬间的愣怔。旁边穿黄袍的岳冀王下意识扭过头去看他,面如死灰,神色枯槁。 不会有错,我可以断定,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岳冀王,刚才一路跑来,我早已经看到,虽然旁边那个面白无须的胖子穿了黄袍,但这满脸横肉的家伙翻起的衣角下却露出了耀眼的明黄。 我由此断定,他们只是临时换了外衣,没来得及脱下中衣。 身穿明黄中衣的不是岳冀王还会是谁? 第四十二章 满脸横肉的岳冀王见身份被揭穿,恼羞成怒。 啊的大叫一声,策马向我冲了过来。 困兽尤斗,他还要做殊死一搏! 他虽奋力出击,但他的叫声也只喊出一半。挥舞宝剑的动作象被人握住手腕一样停在半空,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向后倒了下去。一招都还没出手,就已经没了呼吸! 岳冀王仰面朝天躺在地下,双目大张,手里还死死攥着他的剑。他的喉头,插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刀,入骨三分,一刀夺命!那是北庭猎人专用的小巧飞刀,夏天狩猎时,满儿在树林里耍给我看的那种! 耶律丹真是个好猎手,而我,是个好徒弟。 我左臂旧伤未好,不能用枪。这小巧飞刀,正适合弥补我内力不济的窘境,于是我欣然接受耶律丹真的提议,跟他学起掷飞刀。 这飞刀讲的是个巧劲,要的是又快又准。我学得其中奥妙,三五天便运用自如。小巧飞刀早成了我傍身的功夫。今天头一次使出来,一刀封喉,将岳冀王毙于马前,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我忍不住要为自己喝彩。 抬头看看前面面面相觑的几个,我扬起下巴展露我最优雅迷人的微笑。下一个该谁了呢? 沁远主帅一声怪叫,旁边两个侍卫,高举盾牌,左右包抄,同时冲了过来。我保持微笑,两把飞刀出手的同时,腰中宝剑弹铗而出。 世人只知道风天行擅长使枪,一杆搅龙亮银枪当年比武场上就技惊四座拔得头筹,当仁不让的武状元。后来领兵带队征战四方,更是打遍天下鲜逢敌手。却没人知道,风天行少年时最爱的兵器乃是三尺青锋。 追风剑法乃是我的家学渊源,几十年前也曾横扫武林,不是普通的一个了得。 两把飞刀闪过,两匹马应声而倒。两个侍卫团身滚落,迅速翻身而起。 其中一人站起身,踉跄一下,扑倒在地再没有生息。 其实也没有什么玄虚,只是我的马刚刚从他身边掠过,我的长剑刚好扫过他的脖子,剑风轻轻划开他的咽喉,…… 待身后没了马的侍卫转身想再缠住我时,我已经提马向前,窜了出去。我只要避开他的缠斗就好,前面那两个才是我此行的目标,我决不会让他们从我的手里逃脱。 目光扫过地上刚刚死掉的岳冀王,他的面色狰狞,皮肤已经变成奇异的紫黑,而他的剑身上也掉落几个草虫的尸体,蓝汪汪的剑光闪着不详的光晕。……我暗暗吸口凉气,原来他还是个用毒高手。幸好我刚才没有跟他近身缠斗,远远就一刀结果了他,否则被他满身的毒气染上,后果不堪设想。 前面那个假岳冀王和沁远主帅不顾侍卫的死活,没命地打马跑着,希望能在我追上之前冲进前面的树林。借助树木的掩护,寻机逃遁。 我催马向前。 岳冀王死了,侍卫已经甩开,他们只剩下两个人,我便不需要再跟他们拖延时间。 看看距离合适,我摸出最后一枚飞刀,扬手而出。 沁远主帅听见背后声响,看都不看,猛的一拉身旁的假岳冀王。一声惨叫,假岳冀王坠马身亡,后心插着一把直没至柄的飞刀。 我纵马上前,舞动长剑,直取沁远主帅。 沁远主帅回手扬刀相抵,两个人马走盘环,斗在一处。 这沁远主帅别看人长的瘦小枯干,却凶狠非常。一把刀劈、砍、斩、撩、挂,招招都力道十足,阴狠毒辣。 我功力尚未恢复,不敢用尽全力硬拼。只能小心避开他的攻势,剑走偏锋,诱他出招。他出招越多,我便越容易找出他的破绽。以他现在被动的局面,必然心浮气躁,只要他露出破绽,我便可一击得手。 然而,此人不愧是带兵主帅,关键时刻能够把持得住心性。三百多个回合下来,他仍然没有乱了招数。而我却渐渐觉得气力不支,胸口隐隐做痛,呼吸越来越乱。 我心里有些着急,担心自己支持不住,让这沁远主帅跑了。他也着急,他怕的是跟我在这里缠斗,时间久了,后面的人上来,他就走不了了。他想速战速决立刻毙我于马前,于是手下一招比一招猛,一刀比一刀快。 后队还要些时候才能赶上来,我一边盘算着如何拖延时间一边应对着他的进攻。 好在我的马是天生神骏,聪慧非常,发现我有些被动,便寻找机会出手帮我。两马交错的一瞬,戏云使劲冲撞对方的马匹,看准对方张嘴就咬。 对方马匹被它咬得直叫,有些怕怕的,关键时刻畏缩不前,几次让几乎得手的沁远主帅险些掉下马去。 我看准对方马匹的弱势,心念一转,有了计划。立即反守为攻,策马全力出击。 沁远主帅挥刀相迎,我故意露出破绽,引他来攻我左胸,同时下腹使力,给戏云暗示。虽说是兵行险招,生死全在一线,但此刻我也计较不了太多。 戏云真聪明,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猛的往前一蹿,沁远主帅一刀贴着我的衣领落空,招式用老,而他的马被戏云一下撞在头颈,一个踉跄,向旁退开半步。 我的剑等的就是这命系毫发的一刻,拧腰展臂送肩,一个漂亮的剑花挽成死扣,用力一勒,沁远主帅的人头,生生被我的长剑抹了下来,骨碌碌滚了出去。 沁远主帅的尸身倒落在地,没了主人的马受了惊,狂奔而去。我收剑入鞘,压抑错乱的喘息,心口仍在狂跳,额头全是热汗。 伸手拍拍戏云汗湿的脖颈,今日多亏了有它! 这时,后面人马才陆陆续续跟上来,几个侍卫已经急红了眼,头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3 上的汗比我还多。瞪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急切和担心。我若无其事对众人笑笑,以示安抚。 众人见我结果了敌方两位主使,无不兴奋莫名,激动万分。 风停雨住,云开雾散,战事完成,鸣金收兵。自有人负责打扫战场,众人簇拥着我返回大营。 袁龙宜和耶律丹真已经完成各自任务,刚刚前后脚回到了大营。听说我带着留守人员紧急出走,杀去后山,知道事出有因,立刻焦急万分。正牵马整队要前来接应,我们这一行人却凯旋而归。 岳冀王和沁远主帅双双毙命的消息传开,大营里立刻欢声雷动,响遏行云。 我在辕门前下了马,假装没看见院子里站的两个黑脸阎王,我笑着跟众人打过招呼,走进大营。 面色不善的袁龙宜和耶律丹真没有跟进来,在外面听下面人报告了我这一队人的情况,又亲见我身上衣冠整齐,神色从容,确信没什么不妥,才都渐渐放下心来,露出喜色。 待我换了件干爽外衣转回大帐,就看见南北众将不拘礼仪胡乱混坐在长桌两旁。一家人似的,交头接耳,亲热非常。眉飞色舞地商量着晚上如何庆祝。 掌灯时分,大营里大排筵宴,庆祝大捷。 战事结束,明日就可以启程回家,将士们高兴得合不拢嘴,今夜定要一醉方休。 我与耶律丹真做了东厢,袁龙宜坐西厢。南北众将按官级穿插坐成两列,这样的布置是为了方便他们交谈,更衬托亲如一家的和谐氛围。 众将笑语不断,轮番上来敬酒,气氛热烈欢快。两路人马歌舞助兴,打擂似的你来我往,各展才艺。大帐里如火如荼一片欢腾,叫好之声不绝于耳。颇有些不分你我,从此天下与共的气氛。 酒过三巡,墨玉青举杯来到我面前,神色鬼鬼祟祟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猜竹儿早给他报了信,告诉他我已然知道了底细。所以他见了我有些扭捏,想必是怕我当众发威,训斥他的违纪。 我也不点破,只端了杯望着他笑, “墨小将军,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啊!” “哪里,风将军,……” 他顿住话头垂头想了想,再抬头时脸胀得通红, “……玉青知道错了,请将军放心,末将以后再不敢了!”他倒机灵,抢先认错讨饶,赚个态度端正,堵住我的嘴让我没法发威,说不得重话。 “你们说什么呢?” 袁龙宜的声音横插了进来,打断我们的对话。原来他一直留意着我这里,这时听不懂我们的哑谜,便伸长脖子过来询问。 下面众人被他的样子吸引,也都闭了嘴向我们这里看过来。 我笑得更浓,也不做声,只管看墨玉青如何回答。 墨玉青憋红了脸,漆黑的眼珠咕噜乱转。有心不告诉袁龙宜,却没胆子再当面欺君。想了一想,横下心,站起身走到袁龙宜面前端正跪好,磕下头去。 大帐里的众人不防,一时愣住了,纷纷停下手来,向这边张望。不知道这庆王府的小公子好好的过来敬酒,怎么说着说着忽然严肃起来,行起君臣大礼。全不顾两国陛下面前坏了庆功的气氛。 只有我和耶律丹真知道详情,不去点破,且看他如何作为。 “祈禀陛下,末将有罪!” 墨玉青恭恭敬敬叩首,声色庄严,伏地陈表。 袁龙宜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头脑可一点都不糊涂。见此情景,声色不动,话已出口。“赦你无罪!”犀利目光从半眯的眼角透出,却是在悄悄打量面前的墨玉青。 我暗自佩服,袁龙宜当真厉害,深懂为君之道!半是玩笑的一道圣旨出口,无论墨玉青说出什么耸人听闻十恶不赦的大罪来,都可以轻松逃脱。 趋吉避害,推人及己,手法娴熟,运用得当,可谓道法自然。 墨玉青做好了准备等着领受处罚,结果还没张嘴就被赦免了罪责。一时更绝惭愧,憋在那里,没了下文。 “呃,是这么回事。”我赶紧接过话头,这事的来龙去脉还是我来说比较好,毕竟竹儿是我家的人,墨玉青所为也是一番好意,帮他求情也该是我份内的事。 “上回战场上出了件……呃,意外!我家竹儿……论罪当斩,”当着双方众人的面,提起这事,说不好大家都尴尬,我格外小心地选择着措辞,也觉得脸上发烧。“墨小将军负责行刑,……可是,……那个,……呃,他……学艺不精,下手不准,没完成圣命,让竹儿死里逃生,又活了过来!所以,……”我看向袁龙宜,对自己“张嘴就敢胡说”的做法也有些汗颜。 袁龙宜却没挑我话里的毛病,只听直了眼,震惊莫名。 “竹儿没死?” 袁龙宜抓住重点跟我确认。 我和墨玉青都点头。“竹儿好好的,我们已经见过了!”我放慢声音,让他听真切。 袁龙宜愣怔了一瞬,续而满脸惊喜,“竹儿没死!竹儿竟然没死!…..太好了!哈哈!竹儿没死!”他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而阖不上嘴,下意识的用两个手握紧酒杯,双眼烁烁放光,毫不掩饰满心的喜形于色。 我看着他高兴得几乎落泪的样子,有些心痛。竹儿的事一直压在他心里,只怕比我还要难过。此刻听说竹儿还活着,那种巨石落地的解脱和舒畅是我也曾体会过的。 第四十三章 军中打了胜仗,庆祝用的都是烈酒。打开盖子酒香四溢,喝一口辛辣无比酣畅淋漓。两路人马不敢逼自家皇帝喝酒就编排了无数理由去灌对方皇帝,半开玩笑的要看哪方的臣子有本事把对方的皇帝灌醉或者哪个皇帝量浅先告了饶。 众人玩得高兴,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劝酒要有理由,理由好自然让人无法拒绝,喝得痛快当然醉得就快。今晚众人发现最好不过的由头就是拿我说事。什么为将军神勇啦,为千岁安康两国交好啦,舌尖跑出满天莲花最后都乱坠在酒碗里。真亏这些武将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好的文采风流。 皇帝们都是海量,来者不拒,喝得痛快,可苦了陪酒的我。本来就内力不济,下午又与人恶斗了一场,加之连日操劳,所以格外的不胜酒力,没几杯就开始醉了。 脸颊滚烫,醉眼迷离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4 ,感觉头晕晕的,肩膀越来越沉。再喝两杯,我怕是真要当众躺在这中军大帐的厚地毯上了。 于是我寻个空子,借口说要出去透透风,提前离开了酒席。 秋日的夜风吹在脸上,硬硬的,格外舒畅并不觉得冷。摒退了左右,我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营里转悠,兜着圈子慢慢往寝帐的方向走。 沿途不时有兵士走近前来对我行礼,喊着将军或者千岁,说着兴高采烈的话,表达着满心的喜悦。我努力站稳身形,维持着沉稳的微笑跟他们打着招呼,口里说些简短的关照或者鼓励的话,寒暄片刻后再向前走去。……. 这样轻松随意的在大捷的军营中穿行的情景,我已经很久不曾体会了。依稀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做飞羽大将军的时候。那时也是这样被自己的士兵们尊敬着,崇拜着。他们以跟我说话为荣,追随着我,信任着我,而我,也欣然接受他们的爱戴,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将军。 重温旧梦,满心的感慨。大口地呼吸着清冽的山风,我对自己说:今日能得士兵们如此待我,此生也该知足了! 整个大营都在庆祝,士兵们不氛彼此,围着一堆堆篝火喝酒吃肉,轮番上演拿手的节目。激动的心情借了酒劲,平日再沉稳的人也放开了手脚,又叫又跳,大声的笑着闹着。追逐躲闪,哄笑成片,声浪此起彼伏,远远的,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回去帐里,小鱼早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温热的洗澡水。我躺进浴桶,枕着桶沿,将湿巾搭在脸上。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放松身体,享受这闹中取静的片刻悠闲。 白天淋了雨,又出了一身汗,皮肤上粘腻的一层被略带花香的清水洗净,舒畅无比。小鱼帮我洗好了头发,扶我从桶里出来。裹上浴袍,我擦着头发向里帐走去。 刚刚走到吊毯隔帘,就听见小鱼在背后惊呼。 我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小鱼两个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恐望着我的脚。张着嘴却再叫不出声。 我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去看,不由暗吸口凉气。 一条细细的黑线正顺着我的小腿外侧向上延伸。我的右脚面,已经满是黑紫的颜色。是毒!我到底还是着了岳冀王的道,中了他的毒。 还是小鱼反应快些,冲过来扶我,“将军别动,……躺下,快躺下!” 我望望四周,走去里帐榻上坐下。小鱼拉过一条腰带狠狠勒上我的腿,简单查看了一下我的脚,又随手拉个被子给我盖上,转身飞跑了出去,……俄顷,我听见大帐的方向传来小鱼变了声的尖叫。 跟着,一群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掺着大呼小叫卷了过来。帐帘被大力挑起,耶律丹真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袁龙宜。 耶律丹真直接扑过来,跪到塌边,抓住我的手臂大吼:“天行,你怎么样?” 不待我回答,他已经掀开了被子。周围人一起探头看过去,个个都抽了一口冷气,皱起眉头。 “阿行,痛吗?” 袁龙宜半跪在我的床头,轻拂开我脸上的一缕头发,满眼怜惜。 我轻摇头,并不觉得痛。但谁都知道,不痛的毒才是最可怕的! 盖好被子,我的身体从刚才第一刻得知中毒的紧绷中渐渐放松下来,脑中飞快地盘算着。说起来疆场上见惯生死的人并不十分惧怕死亡,事到临头也并不为自己后悔。但既然要走,总要为活着的人做些安排,毕竟他们今后还有很久的日子要过。 平时有些事不愿意去想,总想蒙着盖着当作不存在,又或者在心里寄予将来,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也许会有什么契机,让事情得以解决。直到此刻再没有时间可以等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事是不能放下的,必需要趁此刻一息尚存时,把它做完。 我这里的心思还没有转完,各路神医已经被两位陛下的近身侍卫们抓贼一样从各处酒席上拎了过来。推推搡搡凑齐在王帐里,手忙脚乱排出大小座次,一个个过来查看我的情况,再去外帐会诊讨论解毒方案。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有人在我的靴口上发现了细小的毛刺,是岳冀王的独门奇毒——心焦,据说这种毒发作时是从脚下慢慢向上蔓延,皮肤被毒火烧成焦炭一样的黑色,最后直到心口,摧毁心脉,夺人性命。其过程刻意缓慢持续,让人充分领会生命抽离,心力交瘁的感觉。中毒的人苦不堪言自不必说,守侯身旁的人那份心急如焚无法可循,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去的苦楚才更是折磨。 众人疯了一样忙乱,想尽快找到解药。然而,翻遍了岳冀王和随从的尸体,都没有发现解药。众人又四散开去,紧急提审俘虏,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岳冀王的独门奇毒根本无人知道解法! 一时间,众人一筹莫展。 袁龙宜一叠连声传令下去,让人不管跑死多少马,也要把大夫和药品找来。耶律丹真急得不行,坐立不安火烧火燎,我拉住他的衣角试图安慰他,“没什么,我是风家之后,我有万里无一的传奇劲脉,我的体质非比常人,能抗住的。” 我努力炫耀家底,可耶律丹真和袁龙宜都不觉得我的话有说服力。但他们一时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好吹灭了床头的灯,先让我睡下。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争吵声惊醒。原来是外帐的御医们分成两派争论不休,几乎要打起来了。一派人说,必须立即锯掉我的腿,以保住我的性命。另一派人说,毒不在表,锯掉我的腿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反而会让我元气大伤,死得更快。…… 榻边,一左一右,耶律丹真和袁龙宜各拉着我一只手。都是满头的汗,拧紧了眉毛看着我发愁。黑色的细线已经爬上了我的大腿,整个小腿都已经变成了青黑色。 见我醒了,耶律丹真忙扶起我,让**在他怀里。袁龙宜将一颗药丸用温水化开,小心地喂进我嘴里。我知道那是固元续命的御用灵药,解不了毒,只能帮我补充些体力,能多支持些时候。 我艰难地吞下药,缓口气,问耶律丹真:“派人去找竹儿了么?” 说话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都已经开始麻木了。 “已经发了公文,附近五省各大小城门、闹市街头全部都张贴了。”回答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5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5 的是袁龙宜,手里拿了丝巾给我擦额头的冷汗,他的手比我的额头还冷。 “那就好!”我闭上眼。竹儿走了十几天了,也该回来了。这次他倒是留了话,说是去找我父亲过来给我接脉。母亲去世后,父亲这些年潜心研究医术,已经颇有所成。只要父亲来了,想必会有办法。我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也许睡个觉醒来父亲就到了。…… 睡醒觉,父亲依然没有赶来,而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听见自己艰难的喘息,破风箱一样,艰涩难当,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掉。 心里分外清明,看这样子恐怕我是支持不了多久了。有些话纵然不想说也非说不可,再拖延不得。 瞪大了眼睛努力望去,依然看不清床边二人的面目,只能摸索着找到袁龙宜的手掌,在他手心上艰难地写字。指尖麻木,手腕僵硬,我的字写得很慢,一笔一画都很吃力,但我却不能不写。 竹儿告诉我:我走之后,袁龙宜仍然拒绝纳妃,不知道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把老国舅气得几乎要给他下药。我虽然感怀他的痴情,却不希望他这样,我要他答应我不要再为我刻薄自己。我要他娶妻生子,好好治国理家,做一个彪炳青史的有为明君。 劝他纳妃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我把这些话写在他的手心里,用我已经冰冷僵硬的手指。 袁龙宜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却不能不答应,最后当着我的面下了选妃的旨,让我安心闭上眼睛。 刚想松口气,耶律丹真又拉着我的手臂拼命摇晃,大手托起我的脸,一边拍着一边疯狂地喊我:“天行,醒醒!天行,不要走!……天行,你听我说,听我说: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等你伤好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都不拦你!好么?天行,我只求你,不要走,天行,你醒醒,醒醒啊,天行,天行!……” 我很想安慰他一下,我也有话想对他说。我想告诉他,我心里一直感激着他,感激他帮我走过了人生最深的谷底,从暗夜到黎明,从心死到重生。是他给了我一片全新的天空,让我又找回人生的自信和坚强。 他对我的体贴关爱如父如兄,如水滴润石,温暖地包裹着我,仔细地保护着我,日复一日,悄悄地让我忘记伤痛,放下心防,象在家中一样,随意展露我最本性的一面。 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按摩时专注的手法,喜欢他装笨时狡猾的样子,也喜欢他跟我斗嘴时机智的幽默。……他象温润的米酒,入口并不刚烈,却让我渐渐沉醉其间。 我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是我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半边身子好象掉进了油锅,炸到焦黑。染毒的皮肤象烧成了炭,摸不得碰不得。强烈的刺痛从腿上顺着脉络直入五脏,此起彼伏,无休无止,让我咬紧牙关仍难以忍受。 伴随着剧痛,冷汗淋漓而下,湿透层层衣物,我越来越虚弱,直至神志不清。 凌乱的脉搏让群医束手无策,根本无法下药。到后来,我听见外面咆哮的只剩下耶律丹真和袁龙宜。盛怒之下这两人比赛一样痛骂御医无能,指责侍卫们没有尽职。若不是素日为人公正严谨,此刻心里还清楚事理,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众人,恐怕早就把人都拉出去砍了。 骂完了下人,依稀又听见他们在互相指责,报怨对方没有照顾好我,害我伤心又伤身。就象要把所有陈年旧事都写到我的墓碑上一样,怕有半分差池,非要趁我还有口气尚在,全都当面抖开来说清楚,功过是非确保详实准确,盖棺定论无误。 我努力地撑着一线清明,想让他俩看在我已经到了如此境地的份上,别再吵了,可是,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即使再心有不甘,也是无能为力。一口气赶不过来,我又陷入黑暗。 我就这样时睡时醒,混混噩噩,在鬼门关前晃来晃去。 父亲和竹儿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在榻上硬撑了两天两夜,黑线已经爬上了腰际,直逼胸口。腰部以下象被火烧成了灰,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胸腹间似乎有一把钢锯在不停地来回地拉动,将整个人拦腰斩断。胸肺处的每一次呼吸都绞痛得让我发抖,直想杀了自己。 两天里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一口口地喘气。耶律丹真用布条将清水一滴滴导进我的嘴里,滋润一下干涩的喉咙。袁龙宜拉着我的手,一点点的,度了内力过来帮我护住心脉,延续残命。 父亲进来时,我感觉到他的临近。已经混沌多时的神志忽然清明起来,似乎看到耶律丹真和袁龙宜两个人起身,连滚带爬从我身边起来,冲到父亲面前跪下。 “小婿耶律丹真叩见岳父大人!” 耶律丹真的声音嘶哑难听,全不是平日的从容镇定。 “侄儿龙宜拜见皇伯父!” 袁龙宜也好不了多少。 我艰难的咽下口中唾液,闭闭眼,袁龙宜他果然是知道了我的身世的!看来我当初选择离开南朝是对的。 “都起来吧!”父亲脚步不停,走了过来,“行儿,觉得怎样?” 我勉强抬眼看他,模模糊糊的连轮廓也看不真切,心里十分高兴,却说不出话来。 父亲不再问我,一手把脉,一手掀开我身上的被子。耶律丹真早冲过去,拉开我身上的袍子,让父亲检查。又小心地托起我的伤腿,给父亲讲解用过的药物。 袁龙宜回到我的头边,伏下身摩挲着我的肩头,轻声说,“阿行别怕,皇伯父来了,一切都会好了。” 是啊,父亲来了,一切都会好了。 小的时候,父亲是我的天,我在他的天空下度过了最快乐的童年。直到我信心满满地离开了家,为了心里日甚一日的牵袢,踏上自己的征程。这么多年了,我原以为我长大了,已经可以如风在天行般自由地驰骋,不再需要他的护佑。却不知,有碧空护佑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 第四十四章 从熟睡中醒来时,但只见满室清寂,帐里一片漆黑,窗纸上方却已经有一缕晨晖微现。 天色还早,院子里没有人走动。能听见松枝上细小的声音。我偎在温热的锦被里一动不动,静静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6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6 聆听风鸣廊下的微响。 袁龙宜的妃子有了,耶律丹真也答应放我自由。生死顷刻间的决断与割舍,让我此刻躺在床上有种魂兮归来再世为人的错觉。 风很轻,廊下的角铃被风搅动,摇摆着,若即若离的摩擦出些浑浑沌沌的细声。便如此,却让人心里更是惦念,对那猛然一下的清脆一响多了三分渴望。好象自己的魂魄都虚散漂浮在周围,单盼着那一响好收拢归集。 在柳阳关住了整整一个月,我的毒虽然没有彻底根除,但总算控制住了情势,暂时解除了堪堪不济的性命之忧。 虽然一早一晚咳得厉害,经常还会吐几口血,但总算可以维持住呼吸,苟延残喘。尽管胃口十分的不好,但有竹儿照料,或多或少总还是能吃下些东西。目力逐步恢复清晰,手指也不再冰冷,黑色的皮肤逐渐恢复,渐渐显露苍白,……正如众人希望的那样,有父亲灵丹妙药的调理,我的身体日渐好转。 战事结束,大军早已经撤走,举国上下正是整顿朝纲治理民患百业待兴的时候。两位陛下尽管国事繁忙如山在背,却硬是坚持陪了我十数日,等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的时候却也实再不能拖延。尽管不情不愿万分不舍,也只好跟柳阳关的城门做别,各回各处卖身公务。 一个月后,待我身体稍好,可以乘车时,便打点起行装,随父亲一起回了自己家中去住。 家里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山清水秀的百合谷,风中都是花香。虽离闹市不远,却前有庄园掩护,后有阵法天成,独辟幽径的幽幽深谷,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更兼先皇圣旨庇护,连地方官员也不知晓这里的秘密。许多年来,这里都清幽宁静,鸟语花香。 两家皇帝,三不五时,一车车送来灵丹妙药,吃穿用度无数。被竹儿毫不客气,照单全收。留下可心的日后享用,其它不如意的都转手高价卖去市场,换了一箱箱金银堆进库房,转头还告诉来人:“我家公子喜欢,下回多送些过来!” 我笑竹儿贪财,横征暴敛盘剥皇家金银。竹儿斜个小眼睛瞥我,一脸的愤世嫉俗:“公子没听说过有句话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么?闹饥荒的年景,一个白面馍要一两银子的事都是有的!现在有得赚时多赚点,将来没的赚了才能不发愁,到急着用钱的时候,你就知道感激我了!” 于是,我好象看见满库房里都缭绕起厨房里的蒸气,那些塞满金银的朱漆箱子都变成了一屉屉新蒸好的白面馍。竹儿恶霸一样站在笼屉堆里指挥着下人搬东搬西的,嘴里一定在说:“二两银子一个,少一分都不行!” 我把我的猜想悄悄告诉身边的小鱼,小鱼缩到我的背后笑弯了腰,被竹儿狠狠甩了两个白眼过来。 其实我总觉得竹儿不必这样看重金银的。当年的巨富风家虽然人脉凋零后继乏人,但留下的商号钱庄却都枝繁叶茂果实累累。论家产虽不敢说富可敌国,却也绝对称得上富甲一方。庄里庄外上上下下的日常开销根本是不用发愁的,哪用他这样没命地辛劳。 我只能说,竹儿天生是个爱财的。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敛不到的。blzyzz 袁家母子近水楼台,又求了庆王爷上门来做说客。庆王爷推托不掉,只好假托兄弟亲近之名,领了世子袁鸿锐登门来找我。 鸿锐也在兵部任职,主管军需。我跟他先前时常有军务往来。虽不亲近但也算得上半个熟人。见了面,少不得一番客套,埋怨我这些年都太过见外,隐姓埋名不把实话告诉兄弟。没能照顾好我,让他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我也虚与蛇委,说些公务繁忙,不便打扰之类的套话应对。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我若是自己亮出家底给人看,那就是打定主意要篡权夺位了,哪有什么家长里短可叙。 东拉西扯地转着圈,云山雾罩地推八卦。口干舌燥的时候,总算让我明白了他们这次的使命。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本是天家血脉,身份贵重。想我这些年为南朝尽了不少心,尤其这次不但为南朝的江山得保立了大功,还劝说了皇帝纳妃,更是功在社稷。象我这样的人理当重重封赏,断不可埋没。以前我人在北庭,身份尴尬,他们想封我个爵位也多有不便。如今我回了南朝,身份自由了,所以他们就要给我封个什么号,立个什么碑。 情之切切,言之凿凿,说得好像我是灶王下凡,专司温饱,没了我京城下顿就要揭不开锅。 我使劲摇头,推说我已经厌倦了官场争斗,况重伤未复,身心疲惫,不想再陷入其中为浮名所累。 庆王爷有些沉吟,迟疑不语,旁边陪座的庆王世子鸿锐却两眼放光,推开茶杯跟我大讲朝中变化。 原来就在不久前,老国舅的手下有人作奸犯科违法乱纪,偏巧落入了庆王爷的手里。盘查间发现其中瓜葛牵连甚多,竟弄出狗咬狗的丑闻。庆王爷素有铁面之称,哪容这种龌龊之事发生,一个折子上去,要求皇帝下旨彻查严办。 整肃官吏,皇帝自然是肯的,朝堂上就下了圣旨和上方宝剑给有司。于是再顺藤摸瓜详查细问下去,问着问着就问出个杀人灭口栽赃陷害的事。拿了陷害的说辞再查灭口的原因,一来二去就查到了北庭,才发现竟然有人敢去杀我! 老国舅的亲信看事情败露再无法遮挡,为免一死就拿出私藏的证据私下里去找庆王爷,把老国舅一干人等如何买凶如何杀我未遂又如何杀人灭口的全过程都告诉了庆王爷。 庆王爷把前前后后的事看得明白,见证物齐全,一不做二不休,安排人手把京师围个死紧。 先请旨要求御审此案并点了名让老国舅监审,然后再当庭拿出人证物证告老国舅派刺客杀我,蓄意破坏两国关系,动摇江山社稷,妄图陷南朝于不义。 于是龙颜震怒,满朝哗然,袁龙宜当场赐了鸠酒给老国舅。然后圣旨一道,涉嫌其内的相关人等全部获罪下狱,查问属实之后抄家问斩,不得翻案。 尽管老国舅党羽众多,但也抵不过朝野公愤。皇帝态度坚决,凡求情者同罪的圣旨一下,立刻没人再敢出头。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外戚一派就被连根拔除。朝野很多人都对此事拍手称赞,大快人心。 而皇太后这次也奇怪,竟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了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7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7 皇帝一边,眼看着兄弟一党树倒猢狲散。 我听庆王世子鸿锐说书一样讲得有声有色,阴阳顿挫,心里却翻腾着许多个疑问。别的我都不甚在意,单皇太后这节却让我甚为不解。待鸿锐唤起喝茶的当口,我问庆王爷:“皇太后这次就不怕我勾引她儿子了么?” 庆王爷一脸苦笑,帮我分析其中缘由。“皇太后之前百般阻拦你们也就是希望陛下能回心转意。原指望,你走之后,他能慢慢把你忘掉,转回正途。谁知道,你走不要紧,可也把陛下的魂给带了走。这一年来,他跟变了个人似的,郁郁寡欢,经常彻夜难眠。皇太后也清楚得很,没了儿子她就什么都没了,她现在想让她儿子还魂,你说她不想方设法找你回来还能找谁!……” 我点头,的确是这样,庆王爷以前就跟我说过,做父母的,总希望孩子好。皇太后当然也不例外,对我们的事,她赞成与反对都是出于对她儿子前途的考虑,只要是对她儿子江山有利的事,她都会努力去做。 那如今她是不是彻底明白了?她的儿子原来也是个情种! 甚至比袁家的其他人更有过之,痴情得出乎她的预料。只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皇太后现在再想找我回去,终究是太晚了。 看着袁龙宜的亲笔书信,他泪眼望我的脸依然清晰地刻在心头,那上面的哀绝之色溢于言表,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我扪心自问,是否对他旧情未断,可否借此再续前缘? 然,心境清寂,不波不澜。 恍惚想起,那日青烟袅袅,鼓号喧天,我于山颠高台上对心起誓,将我对他的情埋在山中水底,如一尾沉沉睡去的鱼,从此安眠,再不为波澜所惊。花瓣落地,旧日的旖旎魂归黄泉。 “人说死灰复燃是种危险,但更多的时候,死灰就是死灰,再想它燃时也终究是不能燃了。我能为你做的都做尽了,今后,我也只能喊你声皇兄!别无其它!”这是我给袁龙宜的答复,用我最工整的字迹写在最柔软的信纸上。这一生,我们缘尽于此,错过了,就无法再回头! 耶律丹真并没有为难我,反而派人来说,要我安心在家住着,好好调养身体。北庭的渌漪园正在翻修扩建,待我哪天若想过去时,定然收拾得面目一新,让我满意。…… 我感念他的宽怀,安心在家里住下。 每日里喝喝茶,读读书,小睡片刻,……看着家人为我忙忙碌碌,看着窗前渐渐花木扶疏,看着天空中雁去了,雁又回,看着百合谷的风景从春到夏,从秋到冬。 再次坐回旧居窗前的长凳,捧一只陶土的茶具在手心,细细体会掌心一方温热散开时,沁人的清香。 十七岁的时候,我离开家,步履轻盈的奔赴心中认定的幸福。多年后,我走遍千山万水,尽尝人生沉浮爱恨苦辣,却眼看着幸福与我错身走过。 抬头看,院中的花朵依旧明艳,地上的绿草依旧青翠,树木依旧是当年的风韵,景致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只不同的是,看景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痴狂年少。 低头品一口茶,让汁液的青涩滚过喉头,穿透肺腑,留下满口满舌的余香。 总是要等到波澜不再喧嚣远去花事荼糜,方显示出沧桑过后尘埃落定的淡泊与从容。 今日的我,终于拥有了一份深沉宽厚的心境,可以安稳地坐在这里,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我在心里盘算:果实要成熟了以后才会香甜,那幸福是否也一样?! ——下部完—— 到这里上下部就都写完了啊,按照最初的设定,就是这样的。 如果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以后的事。 感谢看文的各位,更感谢认真打分的亲亲。来,抱一个。 其实决定写这一部就是有投石问路的意思在里面,如果反映不错,会努力写下一个坑。 如果反映不好,也会努力写下一个坑。 而这一部要不要续写,是我开始没想到的问题。现在被提出来了,让偶有些些的困惑。 让我再想想,想想。 从看文的角度来说,送佛不送到西确实不够厚道哈,昨天我还在《恋恋无伤》那里捉拿作者,就想问该死的历家小子怎么就没个痛快话给小秋,沤死我了。 那个,番外,番外,先下萝卜,再炒白菜。...... 吃烛光晚餐据说是很浪漫的一件事,那在烛光里做晚餐呢? 我倒! 番外一 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生命里有了诗情画意,是在那一年的凌波诗会。 那个骄阳如火的下午,我的目光穿越人群,看到了他。 他坐在茶社里,一袭简洁的鹅黄长衫,同色的发带,远远望过去,仿佛阴天里一抹阳光独独洒落在某一片花瓣上,清清亮亮,不染纤尘。 熙熙攘攘的茶社里不乏公子阔少,名流俊杰,但亮点只他一个,其他人无论如何喧哗吵闹卖弄才情,都不过是他的陪衬。 他就做在最靠边的桌子旁,悠闲的品着茶,听着众人的争论,偶尔轻轻地笑。那笑,比骄阳还要灿烂,比花朵还要娇艳。望过去,便夺了人的眼目。 我想过去与他攀谈,可我的身边围了太多的人,我眼看着他喝完了茶,结了帐,转身离去。一抹清亮消失在重重人影中。 那夜,我便无法睡去,眼前,都是他的影子。 信步走到回廊下,却看见他正站在月色下欣赏书画。那风姿,水中芙蓉少了他的出尘,那神态,月之清辉缺了他的韵致。 我疑惑,世间哪会有这样的人,分明是天地灵气幻化的身姿。我不敢上前,怕惊走了他。而他却迎着我走来,站定在我面前。“干什么跟着我?”他挑了眉看我,面上是稚嫩的严肃。 他的样子就在那一刻撞进了我的心里。仿佛一扇从无人开启的门,被“嗵”地一下大力撞开,连带得整个房间都止不住的振颤。久久不能散去。……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将是一国之君。要时时刻刻以威德服人,以礼仪从事,不能有半点寻常人的任意。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8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8 从小,父皇就教导我,感情是一个君王最不该有的东西。一个君王不可以沉迷于任何的感情,这是身为帝王的责任! 年幼的我问过父皇为什么?父皇说,一个以国事为重的君王是不可以有弱点的,弱点会被人利用左右你的判断,尤其,不可以爱上任何人。你会为他分心,为他放弃,那样,你就不是一个好皇帝。 我问父皇,那母亲呢,我很爱她啊。 父皇看了我许久,目光坚毅如铁,出口的话亦坚毅如铁:如果你的母亲成为你的弱点,我会替你除去她!…… 这些年,我都记得父皇的教导,只专心国事,不去想任何其它。我小心地掩饰我的喜好,不敢尝试任何方式的情感表露,甚至是对母亲。我怕我的弱点,会让我失去最宝贵的亲情。 父皇说,等我18岁的时候,他会给我选妃。而妃子,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只要她能为皇家生下合格的子嗣,她就可以得到万人仰慕的尊荣,就如我的母亲,母仪天下,光宗耀祖,泽被苍生。 我的母亲是后宫之首,有着万人仰慕的尊荣。 可是,我知道,她并不快乐! 我看见她满怀希望地盼来了父皇,又望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悄悄擦泪。 我为母亲抹去了眼角的泪,母亲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嬷嬷说,自从有了我,父皇便很少来后宫,甚至很多年,母亲都只能在盛大庆典上才能见到父皇。 父皇很忙,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母亲也很忙,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希望! “龙儿,等你长大了,要做一个象你父皇那样的人!” 我把母亲的话记在心里,努力的想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我暗暗发誓,等我象父皇一样英明神武一言九鼎的时候,一定不让母亲再落一滴泪!我要让她,做世上最幸福的母亲。 许多年来,我每日勤勉的理由就是要做一个父皇那样尽职尽责的万民之主。 我以为,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直到有一天, 毫无准备的,如花的少年,带着月色的娇美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笑意盈盈,他博闻强记,他有武人轻灵的脚步和修长柔韧的四肢。 他就那么轻易地撞开了我心里的一扇门。而在他出现之前,我竟不知道,我的心里会生有这样的一扇门,一扇叫做激情的门。那门里,是一片海,本来平静无波,沉如死水,却在大门开启的一瞬,活了起来。滔天的巨浪如出笼的猛兽,汹涌奔腾,冲进我的血脉气息,席卷我身心的每一个角落。它在我的心头点燃了一盏灯,让我终于知道生命可以如此的炙热。 当我意识到我对他的思念时,我骗自己,我是渴望他的才华; 当我意识到我对他的思念难以遏制时,我劝慰自己,我在等待他的到来; 当我意识到我对他的思念难以遏制已经烈焰滔天几乎要烧干我的血液时,我动用手中的权利,派出一队队人马疯狂查找他的下落,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他!! 他说过,他会来找我, 可他没说,他会在何时来找我。 我每日清晨醒来,都对自己说,也许今天,他就会来; 我每日夜晚睡前,都对自己说,也许明天,他就会来! 我一次次寝食不安动用各种手段查找来的结果只告诉我:他姓风。旅店客人的登记薄上这样记载。 我咀嚼这轻灵的文字,他的笑容如风而至。 风一样的神韵,风一样的男子, 风一样走进我的心房,又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这风何时会再来,只知道他上次离去时,带走了我的心! 从此,我对风字倍加敏感,任何一个姓风的人,我都要仔细询问。直到有一天,我去观看武举比试的最后一场。这是一个帝王份内的事,我要亲眼见证武举状元的最后胜出,并当场赐予他最好的荣誉。 那如风劲舞的字迹是哪一个人写的?我高坐在看台上,手里捧着文章满心忐忑询问主考的官员。 而他就在此刻,又一次踏着清风,走进了我的视线,在我全无防备的时候,立在了我的面前。 我听见露水在绿叶上滚动的声音,我听见新蕊迎风摇曳徐徐绽开的声音,风舞动在他的身旁,荡漾于我的血脉之中,我的身体内鼓荡起春的潮汐。我为这美梦成真的一刻霍然起立,屏住呼吸。 他就那么闲闲地站着,倒提着银枪。小方下巴高高扬着,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卓约的身姿,一身的清雅,桀骜不驯的嘴唇正对我轻轻勾起,眼角眉梢都是不加掩饰的得意骄傲。 微风卷起他的衣角发带,比我千百次冥想的画面还要美上千百倍。 永远忘不了那一刻血液倒流的感觉:我的小花妖,你可是正午的日光幻化?为何如此耀眼夺目! 风天行, 你的名字, 我的阿行! 如风在天行,自在而超凡。 我所有的幽怨都在见到你的瞬间宣告瓦解!春风拂开河面的坚冰,骄阳下新芽破土而出。 那一刻,我才知,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这一刻的惊喜,任何的付出都值得挥洒,只为在此刻换取你的俏然一笑。 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不知道我是生活在沙漠中的人。 因为有了你,我才发现,原来我也需要水的滋润,原来我早已饥渴难耐! 你是如此的优雅,你是如此的优秀,你总是带给我惊喜无限。 那些日子,我的心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为你的一举一动而轻易就可以飞上天空。 我融化在春日的风里,沉醉于你的气息,与你一起抚琴放歌,纵马郊游。 行宫别院里,我一次次拥你入怀,吸吮你的津液,抚摸你的身体,……你的美态让我如醉如痴爱不释手,你的身手让我叹为观止心悦诚服,你如丛林之豹,矫健而慵懒,娇憨却又刚毅。 我对你的迷恋超乎自己的想象。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拥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9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69 有你,我便拥有了人间幸福的极致! 我们是如此的和谐,不需要任何言语,我们便明了彼此的心意。 朝堂之上,我再不是孤军奋战,独自面对各方压力;御书房里,我再不用为棘手的奏折冥思苦想,熬到深夜方可休息。校军场上,我看见我的军队正气势高昂,整装待发!…… 我以为,我的生命里也可以有春花盛开,我以为,我的世界里也可以有鸟儿鸣唱。我以为,从此以后,我不用再一个人独自伫立神坛,在享受万民崇拜的同时,满心空寂。 直到,母亲的眼泪刺痛了我的双眼,我跪在父皇的遗像前肝肠寸断。 我想起自己的誓言,往事历历,让我难以取舍。 于是,我试图让一切回到从前。 我告诉你,我不可以违背祖宗的遗训,我不能让母亲伤心。我告诉自己,我是皇帝,我不可以容许这样离经叛道的存在。我不可以让别人左右我的感情,更不可以产生致命弱点。这是我作为王者的责任! 我懂得如何治理国家,却从不知如何经营感情, 我用时间,用距离,疏远你,伤害你。 我只希望,你能比我决断,你可以在某一天,不再爱我。 而只有你不再爱我的时候,我才可以说服自己,阻止拥吻你的冲动! 可我错了,我低估了春草的力量, 生根发芽的种子斩不绝,烧不灭,一次次的压抑只让它生长得更为迅猛茁壮。 我止得住信使的马蹄,却止不住思念的脚步。一遍遍的,我在夜深人静时,翻看你的奏折,每一笔,每一划,都被我收进眼底,刻在心里,溶入了脉动。 而每一次的相见都让我再次看清一个事实:我爱你,已经入了骨,入了髓,入了魂魄。 打开的房门再无法闭合,如海的浪潮再不肯沉睡。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让我终于明白:除非我不再呼吸,否则,我的心再也不会回到从前。 没有你的日子,我将是一条沙漠中的鱼!失去所有的水分,图留其表,做一具没有温度的机器,他日,于浩瀚史书中成为一堆枯纸。 我终于抗不过春潮的涌动,我终是想为自己活过一回的。 没有告诉你我的打算,我想了很久的打算。 我本计划,于北疆大捷后,禀明母亲,做一个违背祖宗遗愿的不孝子孙。 我要娶你做我的皇后,我要与你同枕共衾同墓共穴直到地老天荒。 我知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 可你知道? 那也是我的夙愿,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我所有的珍宝送给你。 因为你, 才是我的珍宝! 拥有你,我便拥有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江山是我的责任,美人才是我的最爱! 并不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只是我清楚,错过了你也就错过了我自己。 不必分孰重孰轻,不必算得失多寡。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与你一起,共抗连天风雨!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我们的爱情,让你与我共享荣耀。 我以为,我有足够的力量,为你撑起一片晴朗天空。 我不知道,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神明的惩罚。 让我在人生的紧要关头,与你分离,从此一步步走向最终的不归! 阿行,只有这一次,我后悔听了你的话! 这是第一次,我怨恨你的付出! 你竟这样离开了我,在战役的关键时刻,在我们多年的情就要美梦成真的前夕。 阿行,我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的,我不该答应你按你说的去做的。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你有机会孤身犯险,落入敌手。 每每想起那一幕,我的心都要撕裂般地痛。 你可知,你被俘的那夜, 我是用怎么的心情,面对衷心为你的部将? 我是用怎样的方法,阻止自己去救你的冲动! 我又是怎样的心痛如绞,下令斩杀你的家人! 战场上见到你鲜血淋漓被捆绑在木架之上的那一刻, 你可知,我有多痛恨自己的愚蠢。你是我的爱人啊,怎么可以让你被如此伤害?! 你可以原谅我的无能,但我却无法原谅自己。 我亲自下令斩杀的,不仅仅是你家的竹儿,我们的媒人,还有我们维系了十年的感情。 江山与感情间,我再一次被逼到了山崖,别无选择! 阿行, 我怨你,因为竹儿因你而死, 正是竹儿因你而死, 才让我知道了天大的秘密, 天大的秘密,让我坠入冰窟,被冷水浸满心肺,再无法呼吸。 我总想,如果竹儿不死,我便不会知道,如果我不知道, 那该有多好! 但竹儿死了,死在你生死未卜的那夜, 送给他的信函被送到了我的手中! 我才知,原来你的身份,竟连我也难以比拟, 原来你的血缘,竟与我同脉同宗,同室同堂! 其实我早该猜到的, 派了那么多人手,全都无功而返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的。 天下,还有谁可以阻止皇帝的追查? 放眼当今普天之下,也不过只有一人, 那个人就是:我的皇伯父,父皇的兄长,前一任的帝王,携美人弃江山而去的,你的父亲。 父皇有诏,不许任何人追查你父亲的行踪。 但很多人都在等待着,你或你的兄弟出现的那一天。 阿行,你可知,身居高位,曲高和寡的人,也是最虚伪的人。虽然我并不贪恋这皇位,但这毕竟是我多年来的重担,已经在肩头压成了习惯。当我知道我最爱的你,并不需要我的给予,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取代我而名正言顺的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时,我是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0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0 多么的恐惧! 那夜,心魔主宰了我的灵魂,我在你的门口停住脚步。…… 阿行, 我怕啊! 我怕你的身世会被别人知晓,我怕有心人会利用你的身世引发宫廷争斗。 你也许不知道,你其实比我更有资格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不论身世,不论才华,你都比我更为胜任。你若想要取我而代之,只需要亮出身份,不必动一兵一卒,众人便会蜂拥而至,欢声雷动。庆祝皇家宝座物归原主,完璧无瑕。…… 我夜夜无眠辗转反侧,怕的,不是你,而是那些你从来看不上眼,从来不屑于搭理的朝臣们。 他们的愚忠足以毁灭南朝的根基,一旦你的身世披露,必然引发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刚刚打完仗的国家需要休养生息,哪里再经得起党派杀伐,政局动荡。 拥护你的人我并不担心,我更担心的是那些誓死要效忠于我的人! 御书房里我抱你在怀,却不知如何跟你解释。 我只知道,朝堂太过危险,我不能让你被人构陷。 听说你病了,我心急如焚,可是我的周围,到处是监视的眼睛,无时无刻不锁住我的手脚。 我想去看你,我的心象长了草,可我只能忍耐,不能有半分逾越。 我必须遵从君臣之礼,远远的给你些循规守距点到为止的关怀。 我提心吊胆地关注着朝臣的举动,任何一句关于你的议论都让我紧张万分。 位高权重党羽众多的舅舅更是让我焦虑, 我深知他灵敏的嗅觉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相信不用多久,他就会知道你的秘密。 事关权势利害,家族兴衰,他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对于这个皇位,他比任何人都要固执。 一路扶我走上宝座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窥视我的皇位,更何况是高祖皇帝正脉嫡传的你! 手段繁多的他曾用尽各种办法消灭我的敌人。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不论你有没有野心,他都不会允许你活在世间,成为威胁他的存在。他必会想方设法将你除掉。 你是我的爱人,我的阿行!你不知,这些日子,我如何的寝食难安,如屡薄冰。 我将你的府邸层层封锁,严加看护,但我每日仍然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只怕我一个保护不周, 你就会被他们不择手段地杀害! 那是我不能接受的事实,即使是想到,也会让我战栗。 纵观南朝天下,我不知该把你藏到哪里。 宫闱之内二十多年的生活告诉我, 不能寄任何希望于家人的良知。 若要保护你的性命,我宁可相信我的敌人! 他是我的敌人,但他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 我了解他的武艺才能,更信得过他的人品气度。 战场上他没有杀你,我便相信他再不会杀你。 我要让你到他那里去,我要你好好的活在安全的地方, 以你的聪慧,有他的庇护,我相信再也没有什么人有机会让你有杀身之祸。 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为珍贵, 就算你会恨我,我也要让你平安。 阿行, 我在城头送你, 送走的, 是我自己的心, 那颗曾经被你爱过的,被甘露滋润过的已经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幸福的心。 阿行, 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 只有你好好的,我的人生便才有快乐可言。 也许我们再没有见面的一天, 但我们还可以共赏一个月亮。 我会知道你的消息, 我会为你的快乐而欣慰, 我会在深夜一边想念着你,一边漫漫浏览我们一起写过的每一首诗,每一幅画。 当春风再次吹遍原野的时候, 我的阿行, 草地上盛开的每一朵花,都将是你我爱情的祭祀! 我对你的情,晨昏不灭,与呼吸同在! ——完—— 番外二 真语真言 一 一成不变的山路望不见尽头,颓败枯燥的景色走起来令人乏味。队伍走得悄无声息,只能听见杂沓的脚步声。 刚刚结束了与岳冀的战役,那把大火的余烟还没有散尽,征战了半个多月的大军顾不上休整便又马不停蹄踏上了征途。 这是北庭历史上规模最大战线最长的一次远征,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却还没有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大军集结后一直在向东走,先到岳冀边境,与岳冀军交上手之后就一直在岳冀和北庭接壤的边境往复奔袭,直到将对方打垮。 这之后没有片刻修整,又一路南行,走上这崇山峻岭间的小路,赶往南朝战场去进行下一轮的战役。 望着周围起伏的山峰,我的心思还没有走出刚刚结束的伏蟒山之役。一场大火烧得整个山谷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鬼哭狼嚎之后是遍地倒伏的尸体,其惨状就连沙场上见惯生死的众将也不免心惊。 敌军主力在这场大火之前已经被多次打击,军心早已动摇,每天都有人马归降于我,或者趁夜色里开营盘,私自归家。剩下拼死抵抗的全都丧生在这场火里,战后估测结果,溃退逃散之人不过数千。 经此一役,岳冀国大军损兵折将元气尽伤,无法再与我作战,而我的大军损失极小,仍然持有饱满的战斗能力。 这样的结局让我颇感满意,这次远征不仅解除了岳冀军对北庭的威胁,也让我不再为日渐强大的邻国担心不已。甚至,我还得到了一大片不错的土地,几座繁华的城池,和十数万真心投靠的百姓。 大军过处,箪食壶浆跪地迎接要求归降的情景让我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1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1 和我的部将们都很感动,这是我出征前没有奢望的礼遇,此刻想来,让我不由轻轻微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能这么快的结束战斗,并且伤亡如此之小,收获如此之丰,全靠了有他! 他曾是我的敌人,这些年令我最为头痛的南朝飞羽大将军。他让我开拓疆域吞并南朝的计划一次次受挫,他让我的部将在他的手里吃尽了败仗. 我曾经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手下这么多的勇士,这么多的快马,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在战场上胜他!哪怕一次也好。而他一次次看似无意的简陋圈套却屡屡奏效,让我不得不更改计划,铩羽而归。每次望着战报上他的名字,我都会皱紧眉头,面色阴郁。 直到一年前,在战场上,我亲眼看到了他! 那个下午的事情,我永远都忘不了。 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见,在我接连失利,受挫于他的神出鬼没奇兵突袭时。他又用计谋诱开了我的主力。 当发现对方使诈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只有他能如此透彻地揣摸出我军上下的心思,让我的主力大军被假象迷惑,鬼使神差般地自动离开大营。 我不得不承认我又一次败在了他的手里,这是我心服口服的失败。 我决定接受这样的失败,撤兵回去救援大营,把损失减到最小。然而,探马却给我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告诉我前面亲自帅兵做饵诱的竟然是他!! 我的血液瞬间沸腾,我闻到了猎物的气味,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时刻,我终于有机会将这头狡猾的猎物擒获。 我取消了撤兵的命令。不顾大营的安危,粮草的安危,调动了所有主力对前面的诱饵进行全力追击!扇面的队形象撒开的大网,紧紧咬住前面他的影子。我对自己说,我势必要见到这个让我恼怒了多日的敌人。 他被我追上时,已经筋疲力尽,盔甲凌乱,衣服上撕开了几道口子,斑斑驳驳,不知道是谁的血迹。然而他手中的长枪却仍然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眼看他就要撕开缺口冲出包围,我身边的神鹰射手悄悄举起了弓箭。 等我发现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眼看着长箭飞出,射穿他的肩头,周围一片惊叫中,他的身体被箭势带动,滚鞍落马! 那是北庭猎手最粗最长的箭,精钢的箭头,超常的重量,专门用来射杀大型猎物或猛禽。因为箭速极快,入骨又深,中箭者通常会立即丧失反抗能力,倒地不起,等待束手就擒。 然而受伤落马的他却竟然忍住疼痛,弹身而起,全不顾受伤的肩头血如泉涌,手臂已经不能抬起。他迅速地对周围的状况作出判断,没有半刻犹豫,他仅凭单手挟住长枪转身就战,只半招就夺下了我一员偏将的马,飞身而上,拨马就去。 我在心底暗自叫好,这样的刚强,这样的冷静,这样的身手,做我的敌手,是我的荣幸!然而,面对如此优秀的猎物,我怎能放他离去,飞刀出手,长枪落地,他终究是伤势过重,被我擒了下来。…… 王帐里,我远远地看着他。他一身的伤,趴在那里,刚刚从昏睡中醒来,全身上下连动都动不得,却还要一句一句打击我。 这样的机智,这样的胆识,这样的手段,何时,我手下才能有这样智勇双全的人物? 而此刻,他就睡在我的怀里。 共骑在一匹马上,丝绒披风紧紧裹住两个人,披风下,他温热的身体软软地靠在我的胸前,任我用手臂圈住腰身。 这是我的皇后,我用国书,用土地,用高台具礼,兴师动众从南朝迎娶过来的皇后! 他是我的皇后,他是一个男人,一个让我在见面前就已经铭记在心,见面后就再无法忘记的男人! 我站在渌漪园冰封的湖水前跟母亲说:这样的人物,如果我得不到他,我不会让他存在在这个世上,如果我得到他,我要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 母亲握住我的手,对我说:真儿,如果他可以让你的抱负得以实现,那你就去努力吧。 有母亲的帮助,我煞费苦心,终于用我的手段得到了他! 他轻车简从,一路走来,于众目睽睽之下与我一起在神前跪倒,接受上天的安排。 将他从地上搀起,我把皇后金印放进他的手心,那一刻,我对自己说:我要好好待他! 然而,新婚之夜,喜筵之上,他一身红衣一动不动站在场中的样子,却让我感到阵阵的心寒。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眼帘微垂嘴角轻扬,面上是似有若无的轻笑,虽然站在人群正中,却又象独自一人站在旷野山颠。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美若骄兰灿若星芒的他让各路来宾看呆了眼睛,超尘出凡不怒自威的气势更是让人不敢惊扰他的凝神。 按照司仪的安排,他应接过面前的酒樽饮下里面满满的美酒,意喻答谢满座宾客,承认我对他的拥有。 那是我期待的时刻,也是最担心的时刻。 毕竟这是一场交易,以地换人的交易。他虽然答应了交易,但终究对我没有半分感情,此刻让他在众人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对他而言,无疑是种屈辱。曾经那么骄傲的人,他真的能喝得下这样屈辱的酒么?! 他缓缓托起酒樽的手如我担心的,顿在了半空,目光落在樽里,定定望着,轻轻皱起了眉头。周围众人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看着他的举动,我的心也悬在了半空。 此刻他若反悔,我们该如何收场?! 然而,他并没有迟疑太久,静静看了片刻,就将酒樽慢慢凑近了唇边。垂下眼帘,一口口将酒液喝进嘴里,吞下喉咙。 灯光映红了他的脸,他纤长的手指托住金樽,一气呵成,仰头饮尽手中烈酒。动作流畅完整,没有半分勉强,仿佛那是沙漠里清澈的山泉,甜美如饴,而他已陶醉其中。 我听见周围众人放下心来舒气的声音,他们交换着欣慰的神色,点头微笑,轻轻叫好,纷纷举起酒杯,欣欣然回礼祝贺,一派祥和喜庆。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2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2 而我的心却仍留在刚才的位置,无法放下。映着烛光,我痛心地看见,他紧闭的长睫上有湿润的晶光在悄然闪动! 将心比心,我能想得出,对他而言,和着烈酒吞下的,该是什么样的痛楚! 放下酒杯,他被司仪安排去洞房休息。 仍是默不作声的,他转身离去,走过我的身旁时,我看见,他的眼里是一片空寂。 洞房里,我小心地给他按摩身体,希望能让他的心情好一点,他的脸色太过苍白了,温顺得让人心痛。 然而我得到的答案却让我非常恼火。 “我既然答应了做你的皇后,自然也就答应了床榻上的事。你想做什么便做吧,不用这样顾及我!” 他的话说得很冷,一直冷到我的心里。冻得我怒火中烧。 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他怎么可以如此漠视我的关心! 我如此看重他,不仅国礼相待,还处处小心,尽力照顾他的心情。他竟然半点情面都不肯领,难道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好色的嫖客?而他,置身事外一样提醒我货款已付,可以为所欲为。 我的心意从没被人如此践踏过,这让我觉得委屈。 他最终激怒了我,让我做下了事后追悔莫及的事。 那一夜,我无法安眠,在他对面的房间里,看着他窗上跳动的烛光我想了很多。 我问自己:我要的可是这样的他?象个精致的绢人,美轮美奂却没有半分的温度!难道我和他之间就只能是场交易?! 真语真言二 他的头就歪在我的肩窝里,露出耳后一段白皙干净的肌肤在我的面前。 我侧过头细细观瞧他的肌肤,象观赏一件无价的珍宝。他的耳廓元宝一样,在深秋的日光下润如美玉,耳后隐隐地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发迹下面的脖子上有一些细小的汗毛,很浅的颜色,绒绒地贴在肌肤上。让我很想在上面印上我的嘴唇,然后留下一个红紫的图章。 他的颈项伸展着,优美得象鸟儿一样,依偎在我的肩头,放心地睡着。 怕惊扰了他的酣眠,我努力忍下亲他的冲动。只低下头,用下巴轻轻摩挲他的衣领。那里有他的味道,淡爽的好闻的他的身体的味道。 摩挲片刻,我又侧过头细细观瞧他的肌肤。 渌漪园里,也曾这样在日光下偷看他颈后的肌肤,他蹲在地上专心地挖着野菜,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 那件事,让我重新认识了他。 之前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说,他少年得志,功勋卓著,又荣宠在身。是南朝当今年轻新贵里的头号人物,狂傲自恋到眼里根本没有同僚,甚至连王爷国舅的请帖也丢在一边不予理睬。连他府里的下人也多是狡猾的市侩或无底洞似的贪婪。 他不仅人傲,而且很狂,平日吃穿用度都是皇家供给,其奢华讲究不是一般的朝臣可比。依仗皇威厚爱,据说他不如意时甚至会给皇帝脸色,天家御赐的宝物也敢随便拿到市场上去变卖。 甚至更有夸张地说法,说他带兵走到哪里,御赐的美食就跟到哪里。他的营帐扎在哪里,哪里的州衙府县地方官员就簇拥到哪里,这在南朝也是独一无二别无分号地令人刮目。 对此我并不觉得惊奇,他的性子是被惯出来的,而惯坏他的人是他的家人和南朝的天子。他们爱他宠他,便由着他的性儿,不仅不加约束,反而推波助澜。想要一个给两个,想要三个给八个。只要能换他展眉一笑,什么都好。 所以我把他安排在珍宝无数的渌漪园,如果他喜欢,那我便可以给他无数珍宝,买他的衷心。 渌漪园是个特殊的地方,那里曾经住过一位南朝的公主。那位公主才貌双全,让人爱到肯割地倾城只图跟她共读西窗夜话梧桐。只可惜,骄傲的公主太过骄傲,为了自己的心中所爱,宁死不肯退让半步,最终闹到不可收拾,不仅两国颜面丢尽,自己惨死异乡还连累了情人全家。 我想用这个例子告诫他,这里不是南朝,而我也不是袁龙宜。这里没有人宠他惯他,他要想为自己和亲兵谋一份舒心的日子,还需要做出很多的努力。 他的性格太过纯粹,容不得半点杂质。尽管我利用了他的这点最终得到他,但他这样的任性,怎么能生活在纷繁复杂的政局当中。 他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时间太长了,尽管他是飞羽大将军,有战功有能力,但他还是太娇贵了,骄傲到不懈理睬旁人的言语,高贵到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我不想时时刻刻为他分心,他需要学会照顾自己。他必须知道如何在复杂的局面下适当忍耐,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我带了朝臣去祭祖,故意把刚刚到达的他独自留在深宫。目的是想让他静心想想自己的处境,能慢慢收敛任性孤高的脾气。 临走时我虽然做了交待,吩咐总管和侍卫务必护他安全,又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住所。但一路上还是不时的为他担心,虽然每天都能接到飞鸽传书,说他没吵没闹,静静地在自己园子里住着,也无人打搅。 但我还是觉得心里很紧张,怕他会觉得孤独,担心他会想家。后悔自己太过着急,让刚刚跌落人生低谷的他独自面对寂寞。总担心他会出些什么状况,而我不在身边,他无依无靠,该有多可怜。 从离开西都到匆匆赶回,我一路都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终是放心不下他的境况,我不等祭祖仪式全部完成,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第一眼看到他独自在后园忙碌时,我空悬了多日的心落了地。刚刚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又惊又怒。 原来只以为,没有我在旁边哄着,他会寂寞,会不开心,会少吃两口饭。没有我陪着说话的日子,他顶多有些无聊,会发点小脾气。谁知道他竟然已经沦落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吃野菜的局面。日常料理无人过问,亲兵病着,大门锁着,没医没药,他甚至连口热茶都没有,只能靠野菜窝头充饥! 我被眼前的事实惊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过的日子。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3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3 跟大牢里的囚犯有什么差别? 他一个堂堂皇后千岁,我说过要好好相待的人,竟然在我的皇宫里默默吃了半个多月的野菜。 我震怒于这样龌龊的凌虐手段,心痛得几乎要狂吼。 他既没有抱怨也没有责备,若无其事地拾起野菜从我面前走开,脸上淡淡的神色,不是认命的无奈,而是了然的坚持。让我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堵得喘不过气来。 我的浅薄让我几乎失去了他的信任。 他不是那个传说中骄傲自大不可一世的花花公子。他吃得起苦中苦,是因为他觉得那值得,他当得起富贵高傲,只因为他从来不曾在乎过那些身外之物。他肯在我面前流露真性,只因为他放心我的所作所为不会对他不利。 而我却没能对得起他对我的信任,是我的失误,害他被人欺凌。 我不敢猜想他这些日子是如何熬过来的。我暴跳如雷,彻查了所有参与其间的人,不论是何背景,功绩如何之高,都毫不留情地给与重责。尤其是带头闹事的几个后宫妃子,都被我遣送回了原部,交给族长发落。 我对心有不甘出来求情的老臣们说:风天行是我的皇后,不是北庭的囚犯,我决不允许有人这样对待我的皇后!这是对我皇帝尊严的挑衅!! 没有人再敢挑衅我的尊严,所有人都认清了一个事实:我对他是认真的,风天行是货真价实的皇后千岁。没有人可以无视他的身份。 我亏欠了他的,自己心里清楚。我尽力弥补我的过失,发誓今后无论如何都要守在他的身边,虽然会费些心思,但总好过整日提心吊胆的惦记。他娇贵就娇贵,任性就任性吧,总好过让我心痛难忍的感觉。我要把他放在身边,再不要让他有任何被人伤害的机会。 收拾好众人,去找他用膳,特意吩咐了御膳房用心给他做几个好菜。 他的亲兵康复了,他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饭桌上也肯跟我多说几句,谈谈朝上的事。吃得满意,他兴致来了,有说有笑的,跟我讨论起南朝富国的诀窍,北庭发展的方向。甚至还动手摘下了我头上的发饰,拔下一根赤翎羽插在自己鬓边。那优雅里略带挑衅的样子,让我忽然想起战场上那个舞动银枪纵马驰骋的他。…… 跟他说话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他的坦率和真诚每每让我感动。他不是北庭人,却能真心实意地为我的臣民着想,不带半点功利,只是很尽心地想要帮我把事情做好。 我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更喜欢看他说话时的样子,那是幽谷百合迎风吐蕊的风姿。让你只看一眼,便会记在心里,久久不会忘记。 我最喜欢做的事是逗他说我要发兵攻打南朝。这是他的心结,最敏感的地方。只要我一露出话锋,他就会非常紧张,他会很努力很认真地帮我想出办法达到目的,从而阻止我去攻打南朝。他皱起眉头飞快思考的样子总让我看得如醉如痴,名副其实的秀色可餐。 我喜欢上了这个游戏,总要看到他眼里的焦急然后听他滔滔不绝才觉得这顿饭吃得舒畅满意。 我知道,他心里一直装着南朝。那是他曾经用生命捍卫过的土地,虽然如今远离了,但他还是会挂念,还是想为那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他是一个恋旧的人,我总想,如果哪天他离开我,也会象这样在很远的地方挂念着北庭。 一起讨论治国之道时,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往往切中要害。他提醒我的许多方面都是在我心里思考多时的筹谋。 从前都是一个人苦苦思索,然后再小心地求证,用许多的时间去说服众臣才能得以实施。 而有他在一起讨论,所有步骤都可以很快敲定。章法罗列,井井有条详细成套,每个细节都安排妥贴,前因后果梳理顺畅,思路成型,集结成册,实施起来,如利器穿空,所向披靡。 他不知,朝中大臣虽然未与他每日见面,却早就从我的言谈话语中窥见了他的影子。随着利民新政一个个出台,各部欢呼,百姓雀跃,眼看国力不久之后就会有所飞跃。众人对他的敬爱与日俱增,尤其那些粗鲁豪放的武将,公然在朝堂上说:这主义要是皇后千岁的提议我们就支持,我们信得过皇后千岁! 跟他吃一顿饭,我一天都会很愉快。我总是把他爱吃的菜放在自己面前,诱他探身过来夹取,这时的他离我很近,我能看清他鬓角细细地绒毛。有时他的发梢或衣带扫在我的手背上,让我的心里痒痒的。 我假装没有留意他的举动,放他偷偷夹走我面前的青菜,拿回自己盘里得意洋洋地使劲吃光。我喜欢看他贪玩的样子,而玩得开心的他也能为此多吃上两口。 跟他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而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有新奇的言论让我玩味。母亲说,很久没见我笑得这么舒心了。 那天,谈得高兴,我紧紧地拥抱了他,不带半点色情,只是男人间的诚挚。感谢他对我的帮助和信任。 他任我抱住,红了脸却没有推拒我,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我和他的心意相通。为此我高兴了好几天。 忙完了公务,我翻看着新呈上来的特为他做的衣服,我跟自己说:只要他肯留在我身边,我不在乎是否比袁龙宜更宠他。 真语真言三 山路跋涉,无法乘车,我诱他跟我共乘在一匹马上,就是想哄他休息片刻。 南朝同样是这次岳冀沁远联军贪图的对象,而且遭到岳冀沁远联军主力的一路冲击,边境重镇已经苦战多时,血流成河。狼群一样的沁远军疯狂攻打着柳阳关,不惜用尸体铸造云梯。 柳阳关是南朝最后的门户,一旦攻破,南朝肥美的土地将全数落入豺狼的手中。 战事如火在睫,我不得不挥军相援。此举即是为南朝解困,也是为北庭自己打算。既可打击岳冀实力又可与南朝修好,还能换取他的信任,一举数得,意义深远。 将士们虽然疲惫,却都毫无怨言。长长的山路上,或并马而行,或二人同乘,静静行走中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北庭军中大部分人都是马背出身,坐在马上就如坐在自己家的炕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4 花落尘香风天行 作者:忙里偷闲 分卷阅读74 上一样。这样的长途山路对他们来说,正是休息睡觉的好时候。 我低头看看怀里的他,他的呼吸不太均匀,睡梦中偶尔会挣动一下身体,有轻轻的呻吟滑出喉头。 我小心地放松身体,任他在我怀里挣动,仔细寻找他身上不适的根源。……一会儿是腿,一会儿是肩,最后,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我用手掌轻轻揉按他的心窝,他又挣动了一下身体,发出细微的呻吟。 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太累了,不分昼夜地研究各种战报,跟着众人辗转奔袭,吃不好睡不好。每次给他按摩身体的时候,我都痛心地发现,他又瘦了一些。 接他来北庭的这几个月,他给我的印象是极其地挑食。一桌菜端上来,能被他接受的不会超过五种,能让他感兴趣多吃两口的不会超过两样,而到了第二天,连这两三样也是不肯再吃了。 开始我只当他心情不好,所以才吃得太少,于是用膳时想方设法逗他开心,盼他能吃得高兴,多吃一点。 我让御厨变着花样做给他吃,甚至修书让袁龙宜派来他将军府里的大厨,希望能让饭菜尽量符合他的胃口。却遗憾地发现收效甚微,无论他高兴与否,都不会狼吞虎咽多吃半碗。 我终于知道从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闻,袁龙宜对他的宠爱并非是盲目的献媚。实在是太担心他的身体。 直到后来见了他家的竹儿我才了解了真相,原来他的脉搏是世上稀有的劲脉。传说劲脉之人都是练武奇才,别人几十年都练不到的境界,他们只要几年就可以练得。他的一手银枪无人能敌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劲脉之人也都有个小毛病,那就是胃弱,胃口不是一般家境能伺候得起的挑剔,冷了热了咸了淡了都会很不舒服。 竹儿说他自小胃口就不好,全家上下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他改变。即使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他吃东西也是十分的挑剔,稍不合口味,就不肯多吃一口。 家人怕他饿着,从小到大,手边都没离开过精美的点心和零嘴,只盼他能多吃上半口。竹儿更是一个饕餮强人,搜遍天下美食,只为让小主人多长二两肉。 听到这话,我颇难过了几天。即心痛他的身体又佩服他的硬气,几个月来,他宁肯饿着也不告诉我他喜欢吃的东西。 他的身体一定很不舒服,在我的怀里,微微扭动着,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言语。他挣扎着把头扭了个方向,额头贴在我的颈上,呻吟着又睡着了。若不是困极,他是不会在马背上这样熟睡的。 我示意亲卫过来,帮我把他的右腿抬起,递过鞍桥。我搬过他的肩头,让他转过身子,横躺在我的怀里。重新裹好披风。他的头枕在我的臂弯里,双腿架在我的腿上。 这个姿势让我的手臂很有些吃力,但他可以睡得舒服些。 山路渐渐开阔,前面是两山间平坦的沟谷。太阳晒到了他的眼睛,他微蹙了眉把脸贴近我的臂弯躲避强光。 我轻轻收紧手臂,让我侧靠进我的怀里。略略低头,用我的身体帮他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睡梦中的他感受到身体被移动的不稳,本能地横伸出一只手臂圈住我的腰,另一只手臂抬起,向上勾住我的肩头。两个人在马上互相拥抱着,他无意识的动作在周围人的眼里是异常的亲昵。我享受着他的搂抱,轻轻揉按他的背心,看着他在我怀里又沉沉睡去。 我细细端详他的容貌,他的五官并不是女子般的柔美,却是精雕细刻的英俊。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边,根根排齐的眉毛。俊美得让人疑惑,他怎可以生得如此迷人?! 想起那日在营帐里,我故意挑动他的情欲。他羞涩地躲避着,连耳后都红了一片。那一刻,我真想就那么直接压倒他,让我们的身体合而为一。但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违背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我再不要强迫他的身体。 我对他说出了心里酝酿多时的期盼,我知他很明白我的心意。 我曾对天起誓,要与他厮守终生,永不背弃。我要他接受我的爱,不带半点勉强。我要他真正心甘情愿地做我北庭的皇后,无拘无束地与我共享荣耀辉煌,还要他自觉自愿地跟我一起交颈成欢。 我想用我的真心和爱心,赢得我的爱人。我的,如风舞蝶飞一样美丽洒脱的爱人。 此刻,他就睡在我的怀里。面颊贴着我的胸膛,手臂圈住我的腰身,任我将他的身体抱紧在怀中,放心地睡在梦乡。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也许山路崎岖,还有很多坎坷。但我相信,只要有路,我终将会走到终点,我愿意用我一生的时间去等待他的答复。 —完—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