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 第 1 部分 小妹妹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小妹妹》1 鹅卵石花纹的玻璃门上,有几个斑驳的黑漆字:“菲利普·马洛——私家侦探”。这扇颓败的门立在一条同样颓败的走廊尽头。这幢建筑在以瓷砖浴室为文明代表的年代里还算是新的。门是锁着的,但旁边写了同样几个字的那扇可没上锁。请进——这里除了我和一只绿头大苍蝇以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如果你是来自堪萨斯州的曼哈顿,那就别进来了。 这是个晴朗明亮的夏r早晨,就像加州初春时节大雾未起之前的天气。雨已经停了,群山仍旧一片青碧,从好莱坞山丘的谷地里,可以看到高山上的白雪。毛皮店在为他们的年度甩卖大肆宣传;专门提供十六岁处女的电话妓院生意兴隆;贝弗利山上的蓝花楹则含苞欲放。 我已经盯了那只绿头大苍蝇五分钟之久,等着它落下来。它可不想停下,它只想哼着《丑角》 的前奏翩翩起舞。我手中的苍蝇拍停在半空,随时准备拍过去。一道y光落在书桌的桌角上,留下一块光斑,我知道这只绿头苍蝇迟早会在那里落脚。但它落下时,我居然没有立刻注意到。嗡嗡声停了,它就落在那儿。这时,电话铃响了起不。 我的左手慢慢地、很有耐x地、一英寸一英寸地移向电话。我缓缓拿起话筒,轻声说:“请等一下。” 我把话筒轻轻放在棕s的便条簿上。那只苍蝇还在那里,发出青绿s的光,充满罪恶。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拍下去。它的残躯飞过半个房间,落到地毯上。我走过去,拎住那只还完整的翅膀,把它丢进废纸篓。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对着话筒说。 “你是侦探马洛先生吗?”对方声音细小,有点儿急促,腔调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我回答说我是私家侦探马洛先生。 “你怎么收费的,马洛先生?” “你是要什么样的服务?” 声音更尖了:“这我不能在电话上说。这——这是机密。我得先了解一下,免得去你办公室浪费时间——” “一天四十块,外加其他开销。也可以一次x支付一笔费用。” “真是太贵了。”细小的声音说道,“天啊,我可能得花好几百块,但我的薪水却少得可怜,再说——” “你现在在哪儿?” “哦,我在一家小杂货店里,就在你的办公大楼的隔壁。” “你完全可以把你打电话的钱省下来,电梯不收费。” “你——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你就上来一趟,我们当面谈谈,”我补充道,“如果你的麻烦在我的服务范围之内,我就可以给你出个好主意——” “我得先对你有点了解,”小嗓门儿语气非常坚定,“这事情非常微妙,也很隐秘,我得小心处理,不能随便跟人说。” “如果这么棘手的话,”我说,“也许你得找个女侦探。” “老天,我不知道还有女侦探。”片刻停顿,“不过我想女侦探恐怕完全没法子应付。你知道,奥林住的地方龙蛇混杂,马洛先生,至少我是这么觉得。那家旅馆的经理实在讨厌得要命,满身酒臭。你喝酒吗,马洛先生?” “呃,既然你都提到了——” “我可不想雇个喝酒的侦探,管他喝多喝少。我甚至连抽烟都不赞成。” “请问我剥个橙子可以吗?” 电话那一头远远传来尖利的吸气声。“你说话至少该有点儿绅士风度。”她说。 “那你应该到大学俱乐部试试,”我告诉她,“听说那儿还剩几个绅士,不过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肯听你的摆布。”我挂断电话。 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可惜做得不够彻底。我本该把门锁上,躲到桌子底下去。 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小妹妹》2(1) 五分钟后,我用来当接待室的那半边办公室的门铃响起。接着我听到门又被关上,然后便悄然无声了。将我的办公室和接待室隔开的那扇门半开着。我仔细听了听,断定是是有人找错了地方,于是没进门就走了。接着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那种用来代替敲门的咳嗽声。我脚从书桌上拿下来,站起来向外看去。她就在那儿。不用开口我就知道她是谁。要说有谁长得最不像麦克白夫人 ,那就是她了。她身材娇小匀称,模样拘谨矜持,戴了副无框眼镜,平滑的棕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棕s衣服是定做的,肩上垂挂下来的方形皮包看起来显得非常蠢——让人联想到背着急救箱的修女。平滑的棕发上是一顶过早就从母亲那里拿来的绒帽。她没化妆,没擦口红,没戴珠宝。无框眼镜让她看上去像个图书管理员。 “哪有像你这样跟人通电话的;”她尖声说,“真不害臊。” “我的自尊心太强,表现不出害臊的样子。”我说,“进来吧。”我帮她拉着门,然后又帮她拉过一张椅子。 她在椅子边上约两英寸的地方坐了下来。“如果我像那样跟朱格史密斯医生的病人说话,”她说,“一定会丢了饭碗。他特别讲究我跟病人说话的态度——连对待那种难缠的病人我都得客客气气的。” “那老兄现在怎么样?自从我那次从车库顶上摔下来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她看起来颇为惊讶,神情相当严肃。“哦,你不可能认识朱格史密斯医生。”她稍显贫血的舌尖伸出唇外,像是悄悄地在找什么东西,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认识一位叫乔治·朱格史密斯的医生,”我说,“他住在圣罗莎市 。” “噢,不,我说的是艾尔弗雷德·朱格史密斯医生,在曼哈顿开业。堪萨斯州的曼哈顿,你知道,不是纽约的曼哈顿。” “肯定不是同一个朱格史密斯医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要告诉你。” “只是想看看橱窗,不想买是吧?” “你不妨这么说。如果非得把家里的事说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听,我至少有权利先问清楚,他是不是一个我能信任的人。”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个可爱而狡猾的小东西?” 无框眼镜后头的眼睛发出亮光。“我希望没有。” 我伸手取过烟斗,开始装烟丝。“‘希望’这个词不太准确。”我说,“把那顶帽子扔了,去换一副彩s镜框的时髦眼镜,你知道,那种斜框的、带有东方s彩的——” “朱格史密斯医生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很快地说道,然后又问,“你真的这么想吗?”说完,她的脸微微红了那么一点点。 我点上烟斗,在桌子后面吞云吐雾起来,她往后缩了缩。 “如果你雇用我,”我说,“那算是找对人了。没错,我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你要是想找个门外汉来办这件事的话,那你就错了。我挂了你的电话,你还是跑来了,看来你确实需要帮助。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烦心事儿?” 她只是瞪着我看。 “听着,”我说,“你从堪萨斯州的曼哈顿过来,上回我背《世界年鉴》时,那地方只是个离托皮卡 不远的小镇,人口一万二千左右。你帮艾尔弗雷德·朱格史密斯医生做事,现在你要找一个叫奥林的人。曼哈顿是个小镇,肯定是。堪萨斯只有五六个地方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对你的了解已经够我查出你的祖宗八代了。” “但是为什么你想查这个呢?”她有些紧张地问。 “我?”我说,“我才没兴趣呢。我就是听够了别人跟我絮叨过去的事儿。我坐在这儿只是因为我没别的地方可去。我不想工作,我什么也不想要。” “你话太多了。” “对,”我说,“我的话是太多。寂寞的人就爱说话。不是话太多,就是一声不吭。我们该开始谈正事了吧?你不像会找私家侦探的人,尤其是找你不认识的私家侦探。” 《小妹妹》2(2) “这我知道,”她平静地说,“奥林知道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妈妈也会发火的。我是从电话簿上挑了到你的名字——” “根据什么原则?”我问,“是睁着眼挑的还是闭着眼瞎撞上的?” 她瞪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我是个怪物似。“七跟十三。”她镇静地说。 “怎么说?” “马洛有七个字母 ,”她解释道,“菲利普·马洛有十三个字母 ,七跟十三配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我几乎咆哮起来。 “欧法梅·奎斯特。”她眯着眼睛,好像快要哭了。她把名字拼出来给我听。“我跟我妈住,”她继续说下去,越说越快,好像生怕占用我的时间会要她付钱一样,“我爸四年前过世了,他是医生。我哥哥奥林原来也想当外科医生,可他学了两年医就改学工程了。一年前,离家到湾城 的西加州飞机制造公司工作。他其实没有必要那样做,他在威其塔 有个很好的工作。我想他大概只是想来加州见识见识,很多人都这样。” “几乎人人都想,”我说,“如果你打算继续戴着这副无框眼镜的话,至少应该表现得与它相配。” 她格格地笑起来,指尖沿着书桌画了条线,眼皮垂着。“你刚才是说,斜框眼镜戴上看着像东方人?” “嗯哼。现在来谈奥林吧。我们讲到他来加州,也讲到他去了湾城。我们能为他做什么?” 她想了一下,皱起眉头。然后她仔细打量我的脸,好像正在下个什么决心。接着她冷不丁地说:“奥林一向定期写信回家,可是他最近六个月只写了两封给妈妈,还有三封给我,而且最后一封是几个月前才收到的。妈妈跟我开始担心起来。我现在休假,所以就过来找他。他以前从没离开过堪萨斯。”她停了下来。 “你不打算做个笔记吗?”她问。 我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侦探都会拿出小记事本做笔记的。” “笑话由我负责讲,”我说,“你把故事讲好就行。你乘休假的时候过来看他,之后呢?” “我写信告诉奥林我要来,可是没收到回音。到盐湖城时,我发了一封电报给他,他也没回。所以我只好亲自到他住的地方去看看。路途遥远,我是坐大巴去的。在湾城,爱达荷街四四九号。”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重复了一遍地址,但我还是没有写下来。我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她的眼镜、她平滑的金发、那蠢笨的小帽子、她没抹口红的嘴巴,以及在她的苍白双唇之间出没的舌尖。 “你大概不熟悉湾城,马洛先生。” “哈,”我说,“我对湾城唯一的了解是,每回去那儿我都得换个新脑筋。要不要我帮你把故事讲完?” “什——么?”她的眼睛瞪得老大,透过镜片看去,活像从深海鱼缸里看到的那种鱼眼。 “他已经搬家了,”我说,“你不知道他搬到哪儿了。你担心他已经堕落到住在丽晶大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正跟一个穿着长貂皮大衣、喷了古怪香水的什么人同居吧。” “哦,我的天哪!” “我用词太粗俗了吗?”我问。 “请别这样说,马洛先生,”最后她说,“奥林绝不会那样做的。如果奥林听到这话,肯定不会饶过你,他发起脾气来可是凶得要命。不过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住的是一家全家的寄宿旅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经理,他真是个可怕的人。他说奥林几个礼拜以前搬走了,他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他也不在乎,还说他只想来杯他妈的杜松子酒。我真不明白奥林为什么会住到那种地方去。” “你刚才说只想来杯他妈的杜松子酒?” 她脸红了。“是那个经理说的话,我只是学他而已。” “噢,”我说,“继续说下去。” “呃,我打电话到他工作的地方,西加州公司,你知道。他们说他已经跟其他很多人一样被解雇了,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又到邮局问奥林有没有留下转信地址,但他们说按规定,这种资料是不能透露的。于是我就把我的情况跟他说清楚,那人说,好吧,如果我是他的妹妹,他就可以帮忙查查看。他查了以后跟我说没有,奥林没有留下转信地址。所以我就开始害怕起来。他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小妹妹》2(3) “你有没有想过找警察帮忙?” “我不敢找警察。如果我这样做,奥林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他这个人,就算心情很好的时候,也不容易相处。我们家——”她犹豫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泛起一些东西,但她极力掩饰着,她吸了口气说,“我们家不是那种——” “听着,”我疲惫地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他偷了别人的钱包什么的,我是怕他出了车祸失去记忆,或者伤得太重不能说话。” 她直着眼看我,看不出有敬佩的意思。“如果发生那种事情,我们会知道信儿的,”她说,“谁都会在衣袋里放上身份证明。” “有时候他们除了衣袋什么也没剩下。” “你是想吓唬我吗,马洛先生?” “就算是,显然也没有奏效。我想问问,你到底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纤长的食指按着嘴唇,然后小心地用舌尖舔了舔手指头。“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话,就不必到这儿找你了。你要收多少钱才能帮我找到他?” 我好一阵子没答话,然后说:“你要我单g,不告诉别人?” “对,我就是要你单独去查,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那就得看情况而定,我才跟你说过我的收费标准。” 她两手握在一起,捏成一团,放在桌沿上使劲往下压。她的手势是我见过的最单调乏味的。“我以为你是侦探,一定可以马上找到他,”她说,“我出的钱不可能超过二十块,我在这儿得买三餐,得付旅馆的钱,还有回家的火车票钱,而且你知道旅馆都贵得要死,火车上的食物又——” “你住在哪家旅馆?” “我——我还是不说的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为什么?” “我不想说。我害怕奥林的脾气。而且,嗯,反正我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你,对吗?” “嗯。不过你到底在怕什么——除了奥林的火暴脾气以外——奎斯特小姐?”烟斗已经熄灭了,我点根火柴,一边点烟一边盯着她。 “抽烟不是很坏的习惯吗?”她问。 “或许,”我说,“不过要我戒掉恐怕不是二十块就能办到的,而且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不许这样跟我讲话。”她非常恼火,“抽烟是坏习惯,我妈从来不准爸爸在家里抽烟,他中风以后那最后两年也一样。他有时候习惯嘴里衔个空烟斗,一个人坐着,不过她其实连那样也不喜欢。我们欠了很多钱,她说她没闲钱让他买像烟草这种没用的东西。教堂比他更需要钱用。” “我开始有点儿懂了,”我慢悠悠地说,“像你们那样的家庭,总得有个人当害群之马。” 她豁地站起来,把那急救箱的背带往肩上一扯。“我不喜欢你,”她说,“我想我是不会雇你了。如果你是在暗示奥林做了什么错事的话,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家的害群之马不是奥林。” 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一下子转过身,大步往门口走去,把手按到门把手上,然后又忽然转身大步走回来,突然开始哭了。我就像吃饱了的鱼看到断了线的鱼饵一样无动于衷。她抽出小手帕,轻按眼角。 “现在我猜你是打算打电话给警——警察了,”她哽着声音说,“然后曼哈顿的报——报纸听到这个消息,就会登我们的坏——坏话。” “别乱猜吧。好了,别再搅乱我的情绪,让我瞧瞧他的照片。” 她匆匆收起手帕,从包里掏出另一样东西,然后隔着书桌递给我。那是一个信封,很薄,里头是可能是几张照片。我没打开看。 “把你印象中的他说给我听听。”我说。 她凝神细想,这可给了她的眉毛展露风情的机会。“他今年三月满二十八岁,头发是浅棕s的,比我的还浅,眼睛是淡蓝s,很淡,头发习惯往后梳。他个子很高,有六英尺多,不过体重只有大概一百四十磅,算得上骨瘦如柴。以前他习惯留小八字胡,可是妈妈硬要他剪掉,她说——” 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小妹妹》2(4) “不说我也知道,教堂的牧师需要胡子来填椅垫。” “不许你这样说我妈妈。”她尖声说道,气得脸s发白。 “少装模作样了。你是有很多事情我不清楚,不过请你不用再假装自己是什么复活节的百合花。奥林身上有什么特殊标记没有,譬如痣或者疤?胸部有没有《诗篇》 第二十三篇的刺青?你不用浪费时间脸红。” “你犯不着对我大吼大叫的,你g吗不直接看照片?” “他也许穿了衣服。毕竟你是他的妹妹,你应该什么都知道。” “他没什么标记,”她的声音紧绷,“只是左手有个小疤,是切除粉瘤后留下来的。” “他的习惯呢?他有些什么兴趣爱好——除了不抽烟不喝酒不跟女孩约会以外?” “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妈告诉我的。” 她微笑起来。但我却怀疑那个笑容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她的牙齿很白,而且不会刻意把嘴咧得很大,这点可不容易。 “你说话可真逗。”她说,“他兴趣很广,有一架很贵的相机,喜欢乘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人拍照,这有时候会得罪人,不过奥林说大家都应该看看自己的真实面目。” “我们只有祷告他别看到他自己。”我说,“他用的是什么样的相机?” “那种有很高级镜头的小型相机,几乎什么光线下都能拍。是莱卡牌的。” 我把信封打开,拿出两张小照片,影像非常清晰。“这肯定不是用那种相机拍的。”我说。 “噢,不,这几张是菲利普拍的,菲利普·安德森,我跟他约会过一段时间。”她停顿一下,叹了口气,“我来这儿真正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马洛先生。就因为你也叫菲利普。” 我只“嗯”了一声,但心里模模糊糊地还真有点儿受感动。“菲利普·安德森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在谈奥林——” “我知道,”我打断她,“菲利普·安德森后来怎么样了?” “他还在曼哈顿。”把目光移开,“妈妈不太喜欢他,我想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我说,“我知道。你想哭就尽管哭好了,我不会看不起你的。我的心肠其实也很软。” 我看着那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拍的是一个人在低着头往下看,没多大帮助;另一张拍的是个瘦瘦的高个子,他两眼之间的距离很近,嘴唇薄薄的,下巴很尖。他的表情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如果你忘了把鞋子上的泥擦掉,他会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人。 我放下照片,看着欧法梅·奎斯特,想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些他的影子。但是找不到,半点儿所谓的“血缘相像”都没有。当然,这种说法本来就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从来都是如此。 “好吧,”我说,“我会去那儿看看。不过你应该可以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跑到陌生的城市,赚了一笔钱,也许比他这辈子赚过的加起来还要多。他接触到了他从没接触过的人,而湾城可不是像堪萨斯的曼哈顿那样的小镇——相信我的话,我知道这个城市。于是他g脆放弃正业不g,但不想让家人知道,以后他会回头的。” 她没说话,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对,奥林不会那么做事的,马洛先生。” “每个人都可能这么做,”我说,“尤其是奥林那种人。他是那种小镇里自以为虔诚的的家伙,从小到大都让妈妈搂着脖子,让牧师牵着手。离开家来到这里他觉得很寂寞。他赚了些钱,他想买点儿甜蜜和温暖,但不是映在教堂窗户上的那种甜蜜和温暖。我并不是对教堂有成见,我是说那个他已经有过很多了,不是吗?” 她默默地点点头。 “所以他就开始浪荡,”我继续说,“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浪荡也是需要经验的。他在荡妇身上和烈酒里找到满足,他觉得自己好像偷了主教的裤子。毕竟,这小子也快二十九岁了,如果他愿意在烂泥里打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过不多久他就可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妹妹》2(5) “我很不愿意相信你的话,马洛先生,”她缓缓地说,“我很不希望妈妈——” “刚才你说过二十块。”我c嘴道。 她似乎大吃一惊:“我现在就得付吗?” “在堪萨斯州的曼哈顿是怎么付的?” “曼哈顿没有私家侦探,我们只有警察。至少,我认为没有。” 她又在她的工具包里摸索起来,掏出一只红s的小钱包,从那里头翻出几张纸币——全都整整齐齐地分开折好,三张五块和五张一块,除此之外钱包里好像所剩无几了。她把钱包敞开着,让我看到钱包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然后把纸币平摊在书桌上,一张张地叠起来,很慢,很悲伤,仿佛她正在淹死一只心爱的小猫。 “我会开收据给你。”我说。 “我不需要收据,马洛先生。” “我需要。你不肯给我你的名字和地址,因此,我需要一张留有你的名字的单据。” “为什么?” “表示我是你的代理人。”我把收据簿拿出来,开了张收据,然后让她在副本上签名。开始她不愿意。但过一会儿她还是很不情愿地拿起铅笔来,以工整的秘书体在副本上横着写下“欧法梅·奎斯特”。 “还是没有地址?”我问。 “不太想写。” “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家里的电话在电话簿上找得到,布里斯托尔公寓,四二八号房间。” “我不太可能登门拜访。”她冷冷地说。 “我也还没邀请你呢。”我说,“如果你愿意,四点左右打电话给我。我可能会有什么消息,不过也可能没有。” 她站起来。“希望妈妈不会怪我,”她一边说,一边用苍白的指甲捏着嘴唇,“我是说我到你这儿来。” “请你不要再告诉我你的妈妈不喜欢什么了,”我说,“你忘了这些吧。” “哦,真是的!” “也不要再说‘哦,真是的’了。” “我觉得你这个人很讨厌。”她说。 “不,不对。你觉得我很风趣,而我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小骗子。你该不会以为谁出二十块我都会帮忙的吧?” 她盯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冷淡。“那请问又是为了什么呢?”看我没搭腔她又补了一句,“因为空气里有春天的气息吗?” 我还是没回答。她有点儿脸红,然后格格地笑起来。 我没有勇气告诉她,我只是因为无所事事、闲得慌罢了。或许跟春天也有些关系。还有,因为她的眼睛里有比堪萨斯州的曼哈顿更加古老的东西。 “我觉得你人很好——真的。”她柔声说,然后便急速转身,几乎是一阵小跑地出了我的办公室。外头走廊里传来她清脆细碎的脚步声,就像爸爸想吃第二块苹果馅饼时,妈妈敲桌沿儿的声音。而他已经没钱了,一无所有,只能坐在堪萨斯州曼哈顿老家门廊的一张摇椅上,嘴上挂着一个空空的烟斗。他在门廊上摇晃着,很慢、很悠闲——因为中风以后你g什么都得慢慢来——同时等着下一次发作。他嘴里衔着空烟斗,没有烟草,除了等待什么事情也不能做。 我把欧法梅·奎斯特那二十块辛苦钱放进一个信封,写下她的名字,然后扔进书桌抽屉里。我可不想身怀巨款四处乱跑。 《小妹妹》3(1) 熟悉湾城的人很可能不了解爱达荷街,了解爱达荷街的人也很可能不知道四四九号。四百四十九号门前的街道早已破败不堪,街对面开裂的人行道边,有一道弯弯扭扭的篱笆,里面是个木材场。往前走半个街区,一道废弃的旧铁轨一直延伸进两扇用铁链锁起来的大木门里——这两扇门看起来似乎二十年没有开启过了。小孩子们拿着粉笔在木门及篱笆上不知道写了多少字,画过多少画。 四四九号的门廊不深,没有上过漆。门廊上散发着一股海风的潮气,上面凌乱地放着五把用铁丝跟藤条和木头缠成的椅子。矮窗上的绿s帘子往下拉了三分之二,上面千疮百孔。前门旁边有个很大的告示牌,用印刷体写着“客满”。牌子应该挂了有些年头了,颜s已经褪去,而且沾满了苍蝇屎。开门进去是一道长廊,往里走到三分之一处有一条楼梯。楼梯的右边一个窄架,侧面用链子挂了一支油x铅笔。窄架上有个按钮,以及一张用三枚完全各异的图钉钉着的黄黑s的纸,上面写着“经理”两个字。对面墙上有一部公用电话。 我按了门铃,铃声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响起,但毫无动静。我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扇门前,门上挂着一块黑白相间金属牌子,上头写着“经理”。我敲了敲,又踢了两下,就算这样,好像还是没人理会。 我折回头走出房子,来到侧面一条窄小的水泥道上,沿着它向员工入口走去。此处看来好像应该是经理公寓。这房子的其他部分应该都是出租客房。小门廊上有个很脏的水桶和一只装满酒瓶的木箱。房子的后门开着,一扇纱门将房间与室外隔开。门里头漆黑一片。我把脸贴在纱门上,往里瞧张望着。员工通道旁边有一扇门,我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张直背椅,上面挂了件男式外套,椅子上坐着的男人穿着衬衫,戴了顶帽子,个子矮小。我看不清他在g什么,不过他似乎是坐在那张固定在墙角的餐桌旁。 “砰砰砰!”我使劲敲着纱门的边框,那人根本不理。我又敲了几下,这次更响了。他终于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嘴里叼着一根香烟。 “什么事儿?”他低声吼道。 “找经理。” “他不在,伙计。” “你是谁?” “这关你什么事?” “我想要个房间。” “没有房间了,伙计。写那么大的字你看不到吗?” “可我听说其实不是这样的。”我说。 “哦?”他没把香烟从他那g瘪难看的小嘴巴里拿出来,只是用指尖把烟灰弹掉,“去你的。” 他又把椅子挪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我走下门廊时故意发出很响的噼啪声,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我小心翼翼地摸摸纱门,是钩住的。我用一把小刀抬起钩子,缓缓把它拉出钩眼,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但那头厨房传来的声音更大。 我穿过员工通道,进入厨房,那个小个子的男人在忙着,没有注意到我。厨房里有个煤气灶,上面有三个炉头,几个架子上堆着满是油渍的盘子,还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冰箱和一张餐桌。桌上放了许多钱,大部分是纸币,也有硬币,各种币值的都有。小个子男人正在数钱那堆钱,把一个个数字登记到小本子里。他不时地舔舔那支铅笔,却没有拿来叼在嘴里的烟。 那张桌子上至少有几百块钱。 “今天收房租?”我和气地搭讪。 小个子男人猛地转过身来。他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是那种皮笑r不笑的表情。他把嘴里的烟蒂拿开,扔到地板上用脚踩了踩,然后伸手从衬衫里掏出一根新的,塞进他脸上的同一个“d”里,接着开始找火柴。 “你进来得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愉快地说。 因为找不到火柴,他便不经意似的转过上身,同时把手伸进了外衣口袋。有样重物在木椅子上撞了一下,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他的不由地向后倒去,外套口袋便向着我露了出来,我把椅子从他的身下一把抽开。 书包网 。。 《小妹妹》3(2) 他重重地一p股坐到了地板上,头撞到了餐桌的边。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没忘记朝我的鼠蹊部踢过来。我拽住他的外套往后一样,从他刚才掏的口袋里抽出一把点三八口径的手枪。 “别坐在地上发呆。”我说。 他缓缓起身,假装浑身无力的样子,一只手在领子后头摸索着。当他的手臂猛然朝我挥过来时,只见银光一闪,好个斗不败的小公j。 我用他的枪从侧面扫过他的下颌,他又坐到了地板上。我一脚踩住他握刀的那只手,他的脸痛得拧起来,但一声也没吭。我把刀踢到屋角。那把刀又细又长,看来非常尖利。 “你真不害臊,”我说,“我只是来找房子,你就舞刀弄枪。虽说世风r下,但你也太过分了。” 他把受伤的手夹在膝间使劲压着,然后开始咬着牙吹口哨。下颌那一下子看来没有伤着他。 “好吧,”他说,“我是有点儿小毛病。拿着钱赶紧滚吧,不过可别以为我们会轻易放过你!” 我看着桌上那堆面额不等的纸钞和硬币。“看你带那么多武器,一定是生意不好做。”我对他说。我穿过厨房走向另一扇门,试了试,没上锁。我又转身走回来。 “我会把你的枪放到信箱里,”我说,“下次看清对手再攻击。” 他还在咬着牙轻轻吹口哨,捏着他那只受伤的手。他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然后把钱扫进一只破旧的公事包里,咔的一声合上。他又脱下帽子,把它弄平整,满不在乎地戴在后脑勺上,然后利索地冲我一笑。 “那把枪你就别费心了,”他说,“城里到处都可以找到手枪。不过你可以把刀子放在克劳森那儿,这把刀我下了不少工夫才磨成这样的。” “也在别人身上磨过?” “大概吧。”他得意对我晃了晃一根指头,“没准我们很快会再碰面,那时候我的旁边会多个朋友。” “要他穿件g净的衬衫,”我说,“也借给你一件。” “啧啧,”小个子男人不满地说,“刚戴上警徽就神气起来了。” 他轻轻走过我的身边,经后门廊走下木头台阶。他的脚步声在街上渐渐远去,听起来很像欧法梅的鞋跟咔咔咔地走我那办公大楼的走廊上。 不知怎么的我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好像刚刚出错了我手中的王牌。其实没什么具体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那小个子男人死x不改的样子——没有哀求,没有恫吓,就那么微笑着,从牙缝里吹着口哨,还有那轻快的语调和能让记住你一辈子的眼神。 我走过去捡起那把刀。刀身又长又圆又薄,就像磨得非常平滑的鼠尾锉刀。刀柄是用质地很轻的塑料制成的,和刀刃连成一体。我握住刀柄,唰地向餐桌甩去,刀锋c入木头中,刀身轻轻颤抖着。 我深吸一口气,手握刀柄晃了两晃,用力把刀子拔了出来。这把刀很古怪,设计制作和用途都都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不安。 我打开厨房另一头的门,拿着手枪和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客厅,靠墙有一张可折叠的床。床打开着,上面凌乱不堪。有张堆满东西的椅子,扶手上烧了个d。一张高大的橡木书桌立靠墙放在正面窗户旁边,书桌上的斜拉门看上去活像老式的地窖门。书桌旁有一张长沙发,上面躺着个男人。他的脚搭在沙发扶手上,灰s的袜子上疙疙瘩瘩的。他的头离枕头足有两英尺远,看那枕套的颜s,也许头还是不枕上去为妙。他的上身穿一件褪s的衬衫和脱了线的灰毛衣。他嘴巴大张着,脸上布满亮晶晶的汗珠,呼吸声听起来像是引擎垫圈漏了气的老福特轿车一样。他旁边的茶几上放一个堆满烟蒂的碟子,其中几个烟卷看起来像是自己手工卷的。地板上放了一瓶几乎没喝过的杜松子酒,有个杯子好像曾经盛过咖啡,但绝不是最近。房间里弥漫着杜松子酒味和一股闷臭味,隐隐约约还闻得到大麻味。 我打开一扇窗户观赏街景,前额抵住纱窗想往肺里吸点儿g净些的空气。两个小孩儿子沿着木材场的篱笆骑着自行车,偶尔停下来研究木篱上的“厕所文化”。除此之外这附近完全是一片死寂,连只狗也没有。街角处尘土飞扬,似乎有车刚刚经过那里。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妹妹》3(3) 我走到书桌前。里头有本住宿登记簿,我一页页翻过去,直到看见“奥林·奎斯特”这个名字,写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二一四这个号码是另一个人用铅笔加上去的,不过可说不上工整和一丝不苟了。我一直翻到最后,没人再登记入住过二一四号房。有个叫乔治。w。希克斯的人住在二一五号房。我把登记簿扔进书桌,往沙发走去。那人的鼾声停止了,嘴巴也不再冒泡,他的右臂一甩,放在胸膛上,似乎想发表演说。我俯身用拇指和食指捏紧他的鼻子,然后抓起他毛衣的一角,塞进他的嘴里。他停止打鼾,使劲睁开眼睛。他两眼呆滞,布满血丝,奋力想挣脱我的手。等我确定他已经完全清醒时,就放开了他,捡起地板上的那瓶杜松子酒,往瓶子旁边的杯子里倒了点儿。我拿着杯子对他晃了晃。 他的手赶忙伸过来,急切的程度不亚于母亲找回走了丢的孩子。 我把杯子移开他伸手可及的范围。我说:“你是经理?” 他无可奈何地舔舔嘴唇说:“给——给——” 他想抓住杯子。我把酒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他两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它,一口灌进脸上的那个d里,然后放声大笑,举起杯子向我扔来。我好不容易一把接住,把它倒放在桌上。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努力想装出严厉的表情,但没成功。 “怎么了?”他沙哑着说,语气很不高兴。 “你经理吗?” 他点点头,差点儿从沙发上摔下来。“我肯定是醉了,”他说,“稍微点儿醉。” “还算好,”我说,“还能喘气。” 他把脚放到地上,撑直起身子。他突然乐得哈哈大笑,摇摇晃晃地走了三步,然后双膝跪下,两手撑地,想咬椅子腿。 我拖着他站起来,把他安置在堆满东西、扶手烧了个d的椅子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灵丹妙药。他喝下去后浑身发抖,接着两眼倏地变得精明狡黠。他这种醉鬼,一旦喝到某个地步就会恢复神志。不过鬼才知道这一刻什么时候会到来,能持续多久。 “你他妈的是谁?”他咆哮道。 “我在找一个叫奥林·奎斯特的人。” “嗯?” 我又说了一次。他举起脏手抹了把脸,简短地答道:“搬了。” “什么时候搬的?” 他摆摆手,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然后又往反方向挥挥手;nyw 恢复平衡。“给我一杯。”他说。 我又倒了杯杜松子酒,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给我,”那人急切地说,“我烦着呢。” “我只想知道奥林·奎斯特现在的住址。” “要求不高嘛。”他狡黠地说,挥舞着手想拿到我手中的杯子。 我把杯子放到地板上,抽出一张名片给他。“这也许可以让你集中点儿精神。”我对他说。 他眯着眼仔细瞧着名片,冷笑一声把它对折,然后又对折,然后把它放在手掌上,吐了口口水,往肩后一扔。 我把杜松子酒递给他,他g杯祝我身体健康,庄严地点点头,把 第 1 部分 欲望文 第 2 部分 小妹妹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把杜松子酒递给他,他g杯祝我身体健康,庄严地点点头,把酒杯朝肩后一扔,杯子沿着地板滚动。他居然很地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他用拇指指向天花板,四指握拳,用牙齿和舌头发出一阵尖利的哨声。 “滚蛋,”他说,“我也是有朋友的人。”他看着墙上的电话,然后狡黠地瞟我一眼。“有好几个可以对付你的。”他冷笑着说。我没说话。“不信,嗯?”他吼道,突然大发脾气。我摇摇头。 他走向电话,把话筒摘下挂钩,拨了五个数字。我盯着他。一——三——五——七——二。 拨这个号码耗尽了他目前仅有的力气,他任由话筒掉下来撞在墙上。然后他在旁边坐下,把话筒凑近耳朵对着墙壁大吼:“我要跟医生讲话。”我默默听着。 “文斯! 医生!”他大吼道,接着猛摇话筒,然后用力扔掉。他把两手放在地上,开始绕着圈子爬。他看到我时,一脸的诧异和不快。之后他摇摇晃晃地又站起来,伸出手说:“给我一杯。”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妹妹》3(4) 我把摔在地上的杯子捡起来,倒上杜松子酒。他像个醉醺醺的贵妇,很有尊严地接过去,挺气派地一饮而尽,然后安安静静地走回沙发躺下,把杯子放在脑后当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把话筒放回挂钩,探头看了一眼厨房,然后仔细搜了搜那个男人的身上,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几把钥匙,其中一把是万能钥匙。通往走廊的门装的是弹簧锁,我在上面动了点儿手脚,以便待会儿还能进来。从走廊楼梯上二楼时,我停下来拿了个信封写下“文斯医生,13572”,也许这是个线索。 我继续往上走,屋里悄然无声。 《小妹妹》4(1) 我用经理那把精巧的万能钥匙开启二一四号房的门锁时,没发出任何声响。我把门推开,里面有人。一个胖子很大、很结实的男人正弯着腰整理床上的一只行李箱,他背对着门。衬衫、短袜和内衣摊在床罩上,他一边悠闲仔细地把它们叠起收好,一边吹着单调的口哨。 门链咔嚓一声,他立刻挺直身体,一只手飞快地往枕头底下摸去。 “打扰了,抱歉,”我说,“经理告诉我这房间没人住。” 他的脑袋光光的,像一颗葡萄,身穿一条深灰s的法兰绒长裤,蓝衬衫上有两条透明的塑料吊裤带。他的手从枕头下抽出,举到头上,又放下来。然后他转过身,现在能看到他的头发了。 那是一头棕s的假发,但看起来跟真头发一样自然平滑,没有分发线。他假发下的两只眼睛看着我。 “你应该敲敲门的。”他说。 他的声音浑浊,宽阔的脸上带着戒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有这必要吗?经理说了这房间没人。” 他点点头,满意了,眼神也平静下来。 我没等他邀请便走进去。一本翻开的s情杂志面朝下放床上的行李箱旁边,绿s玻璃烟灰缸里的雪茄还在冒着烟。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就整个旅馆来说,它算g净的。 “他一定是以为你已经搬走了。”我说,想表现出我的善意和我解读真相的一点小聪明。 “过半小时就走了。”那人说。 “你不介意我四下看看吧?” 他太高兴,但还是笑了笑。“刚来城里,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问?” “初来乍到,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问?” “喜欢这旅馆和周围的环境吗?” “不是很喜欢,”我说,“不过这房间看起来倒还不错。” 他咧嘴笑笑,露出的一颗烤瓷的假牙,很明显地比其他牙齿亮白得多。“你找房子找了多久了?” “刚开始,”我说,“问这些问题g吗?” “我看着你觉得很好笑,”那人答道,但并没有笑,“这里的人都不看房间的,大家都是没看就抢着要的。这鬼地方到处都挤满了人,现在我只要告诉人家这儿有空房,马上就能到手十块钱。” “实在太糟糕了,”我说,“有个叫奥林·奎斯特的人跟我提到这个房间,这十块钱是没你的份了。” “哦?”眼睛眨都没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我就像是在跟乌龟说话一样。 “识趣点,别惹我,”那人说,“惹我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他拿起绿s玻璃烟灰缸里的雪茄,喷出烟雾,灰s的眼睛隔着烟雾冷冷地看着我。我掏出一根香烟,用它搓了搓下巴。 “惹你会有什么下场?”我问他,“你让他帮你拿着假发?” “不准提我的假发。”他恶狠狠地说。 “真对不起。”我说。 “外头的告示牌上写了‘客满’,”那人说,“你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找房间?” “你没听清楚我说的那个名字吗?”我说,“奥林·奎斯特。”我把名字拼给他听,但他还是很不高兴。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他豁地转身,把一叠手帕放进行李箱。我稍稍移向他。他扭过头时,脸上挂着应该说是戒备的表情。不过其实一开始那张脸就是那样。 “你的朋友?”他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我说。 “那是个安静的家伙,”他满不在乎地说,“我以前常跟他一块儿消磨时间。在西加州公司做事,对吗?” “以前是。”我说。 “哦,他辞了?” “被解雇的。” 我们继续互相瞪着,但都没什么结果。我们这辈子都在g这个,不会再期待有奇迹发生。 那人把雪茄放回嘴里,坐在床上打开着的行李箱旁边。我瞄瞄那箱子里,看到一条皱巴巴的内k下露出一把自动手枪的枪柄。 《小妹妹》4(2) “奎斯特已经搬走十天了,”那人沉吟道,“可他还以为这房间是空的,嗯?” “登记簿上说是空的。”我说。 他哼了一声。“楼下那个醉鬼八成一个月都没看过登记簿了。呃——等等。”他的眼神又锐利起来,一只手不经意地移到打开着的行李箱上,然后在手枪旁边摸索了一下。等手移开时,已经看不到枪了。 “我整个早上都有点恍恍惚惚的,要不我早该猜到,”他说,“你是侦探。” “好吧,就算我是。” “有何贵g?” “没什么贵g,只是纳闷你为什么住这房间。” “我是从对面的二一五号房搬过来的,这间房间比较好。就这么简单,满意了吧?” “不错。”我说,同时看着他那只手。只要他愿意,那只随时都可以拿起那把枪。 “什么样的侦探?警察局的?给我看看证件。” 我什么也没说。 “我不信你没带证件。” “如果拿给你看,你这种人一定会说那是假的。看来你就是希克斯。” 他看起来很惊讶。 “希克斯,”我说;“登记簿里有,二一五号房。你刚才跟我说你从二一五号房搬过来的。”我四下张望。“如果这儿有个黑板的话,我可以写给你看。” “严格说来,我们没必要相互嚷嚷,”他说,“当然我就是希克斯,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名字是——?” 他伸出手来。我跟他握手,不过我让他觉得我在期待着这一刻来临。 “我叫马洛,”我说,“菲利普·马洛。” “你知道吗,”希克斯礼貌地说,“你是个他妈的大骗子。” 我冲着他笑。 “你嬉皮笑脸地对我可行不通,老弟。你有何贵g?” 我抽出钱包,递一张名片给他。他若有所思地看看,用名片的轻轻敲着他的那颗烤瓷牙。 “他上哪儿了没讲,跟我。”他沉思道。 “你的语法,”我说,“好像跟你的假发一样奇怪。” “知道好歹的话,就别再提我的假发!”他扯着嗓门叫。 “我又不会吃了它,”我说,“还没饿到那个地步。” 他朝我迈进一步,右肩垂了下来,一抹怒意把他的嘴角向下扯去。 “不要打我,我有保险。”我告诉他。 “妈的,又是一个神经病。”他耸耸肩,嘴角又拉回原位,“你到底想g什么?” “我必须找到这个叫奥林·奎斯特的人。”我说。 “为什么?” 我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说也罢。我也很小心,所以才想搬出去。” “也许你是不喜欢大麻的味道。” “没错,”他的声音空d,“还有别的事情。奎斯特搬走原因也一样。洁身自爱。跟我一样。我想是有人恐吓过他。” “原来如此,”我说,“所以他才没留下转信地址。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恐吓他?” “你刚才提到大麻,不是吗?他那种人是会报警的,对吧?” “在湾城?”我说,“他有必要这样做吗?总之谢谢你了,希克斯先生。你要出远门吗?” “不远,”他说,“不,不算太远。不过也不近。” “你是g什么勾当的?”我问他。 “勾当?”这话刺伤了他。 “是啊,你是靠哪门生意过活的?你的不义之财是怎么赚到手的?” “你误会了,老兄,我是退休的验光师。” “那你为什么会有一把点四五口径的手枪?”我指指行李箱。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臭着脸说,“这枪跟着我好多年了。”他低头再看看名片。“私家侦探,嗯?”他沉吟道,“你都接些什么样的活儿?” “算得上正当的活儿都接。”我说。 他点点头。“‘算得上’这个词的定义很宽泛,‘正当’也一样。” 《小妹妹》4(3)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得太对了,”我表示赞同,“我们找个安静的下午,好好讨论一下它们的定义吧。”我伸手把名片从他的指间抽出,放回我的口袋。“谢谢你拨冗指教。”我说。 我走出去,关上门,然后贴在门上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我指望能听到什么。反正,我什么也没听到。我有个感觉,他似乎站在原地,正在朝门这边看。我沿着走廊向前走,故意发出很响的脚步声,然后楼梯口站住。 一辆车从屋前驶过。不知哪里有门关上的声音。我悄悄走回二一五号房,拿出万能钥匙打开走了进去。我静静地关上门、锁好,然后在里面等着。 《小妹妹》5 两分钟不到,乔治·希克斯先生就上路了。他出门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要不是我一直在这里静候着,根本不会知道他已经悄悄出门了。我听到门把手转动时发出的轻微的金属声,还有缓慢的脚步声。接着有轻轻的关门声,脚步声渐渐远去。远处传来楼梯轻轻的咿呀声,然后便沉寂下来。我等着开前门的声音,但那声音没传来。我打开二一五号的房门出来,沿着走廊再走到楼梯口。下面传来一扇门被小心翼翼打开的声音。我俯身看到希克斯走进经理室,门在他的身后关上。我等着听到说话声。但是没有。 我耸耸肩,回到二一五号房。 看得出房里有人住。床头柜上有个小收音机,没整理过的床下摆着鞋子,破旧的绿s窗帘已经拉下,上头还挂了一件旧睡衣,以挡住刺眼的y光。 我把整个房间看过一遍,仿佛能找到什么信息,然后退回走廊,重新把门锁上。然后我又踏入二一四号房探寻,房门现在没锁。我很有耐x地仔细搜查了房间,找不到跟奥林·奎斯特有半点关系的东西。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估计不会找到什么,不过总得看看。 我走下楼,站在经理室的门外倾听,什么也没听到。我走进去,穿过房间把万能钥匙放回书桌上。莱斯特·克劳森侧身躺在沙发上,脸朝墙壁,一动不动。我搜查书桌,找到一本旧账簿,里头只登记了收到的房租及花费,其他什么也没有。我又瞄瞄住宿登记簿。很久没有登记了,不过只要看看沙发上躺着的那个人,就知道为什么了。奥林·奎斯特已经搬走,别的人住进了他的房间,房间登记的是希克斯的名字。在厨房数钱的小个子男人是典型的当地人,他携带刀枪的癖好,在爱达荷街上司空见惯。 我伸手拿起挂在书桌旁的湾城电话簿。我很清楚要查出登记为“医生”或者“文斯”,而且电话号码是一三五七二的人应该不难。我又从头翻阅一遍住宿登记簿,早就该这么做的。记有奥林·奎斯特的那页已经被撕掉了。好个谨慎的家伙,乔治·希克斯先生。非常谨慎。 我合上登记簿,再瞟一眼莱斯特·克劳森,房间里空气浑浊、杜松子酒恶心的甜味以及某种奇怪的感觉让我不由地皱起鼻子。我迈步走向门口,到了门边,我忽然想到,克劳森这样的醉鬼通常都鼾声如雷,应该是屏息喷气各种声音j替。可他半点动静也没有,一条棕s的军毯拉盖住他的肩膀和下半边脸。他看起来非常舒适,非常平和。我俯身看他,军毯和他的颈后之间有个不太自然的突起。我动了动它。莱斯特·克劳森的颈后c了一个正方形的黄s木柄,木柄的侧面印着“克拉姆瑟五金公司敬赠”,木柄的位置就在枕骨突起处的正下方。 这是一把冰锥的木柄。 我以三十五英里的时速离开了那里。到了城市边缘,我跳下汽车,我把自己关进公共电话亭里,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湾城警察局,有话请讲。”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说:“爱达荷街四四九号,经理室。他的名字是克劳森。” “嗯?”那声音说,“要我们做什么?” “不知道,”我说,“我也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的名字叫莱斯特·克劳森。听清楚了没有?” “有什么大事吗?”沙哑的声音毫无警觉。 “法医会想知道的。”我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6 我开车回到好莱坞,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翻湾城的电话簿。我只十五分钟查到电话号码是一三五七二的人名叫文森特·拉加蒂,自称是神经外科专家,居住和办公都在怀俄明街。我的地图上来看这一带不能算是最高档的住宅区,但也不差。我把湾城电话簿锁进书桌,到楼下街角处的小杂货店叫了份三明治和咖啡,然后用公共电话打给文森特·拉加蒂医生。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费了一番口舌之后总算接通了他本人。他的声音颇不耐烦,说他很忙,正在为病人做检查。我知道的医生个个都忙。他会认识莱斯特·克劳森吗?他从没听说过为个人。我询问目的何在呢? “克劳森先生今天早上想打电话给你,”我说,“只是他醉得话都说不清楚。” “我不认识克劳森先生。”医生冷静的声音答道。他现在好像没那么着急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说;“只是想确认一下。有人在他的颈后c了一把冰锥。” 一阵短暂的沉默。拉加蒂医生的声音现在礼貌得可以说是在献殷勤:“这事报警了没有?” “当然,”我说,“不过你大可不必费心——除非冰锥是你的。” 他假装没听到。“请问你是哪位?”他温和地询问。 “我姓希克斯,”我说,“乔治·希克斯。我刚从那儿搬出来。我可不想跟那种事情有什么牵连。克劳森打电话给你——当然,是在他死之前,这你知道——我想到你也许会有兴趣。” “抱歉,希克斯先生,”拉加蒂医生说,“不过我不认识克劳森先生。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跟他有过任何接触,我记名字从来不会错的。” “哦,那好,”我说,“你跟他是不可能再见面了,不过可能会有人会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除非我忘了透露这个消息。” 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拉加蒂医生说:“对此我实在无话可说。” 我说:“我也一样。我可能会再打电话给你。但你别误会,拉加蒂医生,这可不是什么勒索。我只是个受到惊吓的小可怜,需要个朋友而已。我只是觉得医生——就跟牧师一样——” “我会竭诚为你服务,”拉加蒂医生说,“欢迎光临。” “谢谢你,医生,”我热切地说,“实在太谢谢你了。” 我挂上电话。如果文森特·拉加蒂医生没说假话的话,他现在应该会打电话到湾城警察局告诉他们这件事。如果他没报警,就表示他没有对我说实话。查清这点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妹妹》7(1) 四点整,我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找到奥林没有,马洛先生?” “还没有。你在哪儿?” “噢,我在这附近的小杂货店——” “直接上来吧,别弄得像玛塔·哈瑞 一样。”我说。 “你从来都不会对我客气点儿吗?”她厉声说。 我挂上电话,灌了一大口威士忌,以便勇敢地应付即将来临的面谈。我正喝着,听到她轻快的脚步声沿着走廊走来。我走过去打开门。 “从这儿走,别让人看见了。”我说。 她端庄地坐下,等着我开口。 “我只查到,”我告诉她,“爱达荷街那家破旅馆里兜售大麻烟。” “哦,太可怕了。”她说。 “我们活在世上,好事坏事都会遇到,”我说,“奥林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威胁说要报警。” “你是说,”她摆出一副小姑娘的模样说,“他们可能会伤害他?” “呃,按说他们通常会先吓唬吓唬他。” “噢,他们吓唬不了奥林的,马洛先生,”她斩钉截铁地说,“要是有人想吓住他,他会发脾气的。” “哦,”我说,“不过我说的跟你说的是两回事。谁都可以被吓着——只要方法得当。” 她固执地抿抿嘴。“不,马洛先生,他们吓不住奥林的。” “好吧,”我说,“就算他们吓不住他吧。假设他们只是砍掉他的一条腿,然后拿腿猛打他的头,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写信给投诉专栏?” “你在取笑我,”她礼貌地说,声音跟寄宿学校的汤一样,又冷又淡,“你一整天就做了这些吗?只发现奥林已经搬走,还有那一带的环境很差?这我自己去看看也就知道了,马洛先生。我原以为你是个侦探,应该——”她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很明确。 “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些别的,”我说,“我拿杜松子酒给房东喝,翻过住宿登记簿,跟一个叫希克斯的人谈过话。乔治·希克斯。他戴了一顶假发。我想也许你没见过他。他住在,或者该说住过,奥林的房间。所以我想也许——”现在轮到我故意不把话讲完了。 她那双被镜片放大了的淡蓝s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她的嘴很小、很强硬、闭得很紧,她双手j握着,放在书桌上她面前的那个方形大皮包上,整个身体僵直、呆板、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付了你二十块,马洛先生,”她冷冷地说,“我很清楚这是一天的工钱。但我认为你似乎并没有做满一天。” “不错,是没有,”我说,“不过今天还没完。而且那二十块你也不用担心,要的话你可以拿回去,我碰都没碰过。” 我打开书桌抽屉,拿出她的钱,把钱从书桌上推过去。她只是看着,没有碰。她缓缓抬起眼睛看着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已经尽力而为了,马洛先生。” “就我掌握的资料而言是这样的。” “可是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我可不这么想。”我说。 “当然你爱怎么想我可管不着,”她尖刻地说道,“何况,如果我想知道的事已经全都知道了的话,我就不必跑到这儿请你帮忙了,对不对?” “我没说你想知道的已经全都知道了,”我答道,“问题是我想知道的我不是全都知道,所以就没办法帮你办事。再说,你跟我说的话又有漏d。” “什么漏d?我跟你说的全是事实。我是奥林的妹妹,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很清楚。” “他在西加州公司工作了多久?” “我跟你说过,他大概一年前来的加州。来了之后马上就找到了工作,是因为他离家前就是g这行的。” “他多久写一次信回家?我指在中断之前。” “每个星期。有时候更频繁。他总是轮流写给妈妈和我。当然信都是给我们两人的。” “说些什么?” 《小妹妹》7(2) “你是说他信里说什么?” “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哎,你用不着对我大呼小叫的。他谈到他的工作、公司,还有那边的人,有时候提到他看过的表演。另外也说到加州,还过教堂。” “没提起什么女孩?” “我看奥林对女孩没多大兴趣。” “一直都住在同一个地方?” 她点点头,一脸疑惑。 “他多久没写信了?” 这需要仔细想想。她紧抿着嘴唇,一个指尖直推下唇正中。“大概三四个月了吧。”她终于说。 “他最后一封信的r期呢?” “我——我恐怕没办法告诉你正确r期,不过就像我说的,三四——” 我朝她摆摆手。“信里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有没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有什么他应该提的事却没提?” “怎么?没有,看起来跟其他的信一样。” “这儿你们真的什么亲戚朋友都没有吗?” 她奇怪地瞪我一眼,好像要说什么,然后又用力甩甩头。“没有。” “好,现在我要告诉你哪里不对。你不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也就算了,因为你有可能只是担心我会夹着瓶烈x酒来登门扰。” “你的话真粗。”她说。 “我讲的话没一句不粗,我是粗人。照你的标准,身上没带三本以上祈祷书的就是粗人。我就是喜欢问问题。但奇怪的是,你没有被吓着,不管是你自己还是你妈妈,按理说你们应该吓得魂飞魄散。” 她细小的手指紧紧抓着皮包,放在胸前。“你是说他出事了?”她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悲伤地自言自语,更像殡仪馆的人在向死者家属要定金。 “我不知道有没有出事。不过照你所说的——你知道奥林的个x,他先是定期写信回家然后突然没有了音讯——我不明白你怎么还能等到夏天休假才跑来这儿打听情况。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报警,他们有专找失踪人口的部门,反而找个自己从没听说过的私家侦探帮你大海捞针。我也明白你亲爱的妈妈怎么能定定心心地坐在堪萨斯州的曼哈顿,一天又一天地帮牧师补袜子。奥林不再写信,没他的消息,可她就只是叹口气,再去补另一条裤子。” 她豁的一下站起来。“你说话实在是太可怕了,令人恶心,”她怒气冲冲,“每句话都那么恶毒。你居然说我和妈妈漠不关心,简直太不像话了!” 我把二十块现金往她那边又推了推。“你的担心值二十块,小姐,”我说,“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说真的,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只请你把这一大迭钞票放回你的包里,就当我们从没见过面。明天你也许会想把这钱借给别的私家侦探。” 她愤怒地把钱塞进皮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这么恶劣的态度,”她咬牙切齿地说,“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话。” 我站起来,在书桌边踱着。“别总这么想,也许你慢慢会喜欢我这一套。” 我往前探达身,一把扯下她的眼镜。她倒退半步,差点摔倒,我本能地伸出手臂揽住她。她睁大的眼睛,两手抵着我的胸部往外推。那力量简直和一只猫差不多。 “没了眼镜,你这双眼睛可真是了不得。”我赞叹道。 她放松下来,头往后仰,朱唇微启。“你对所有的客户大概都来这套吧。”她柔声说。她的手现在已经垂到体侧,皮包重重撞到我的腿上,她整个身体都靠在我的手臂上。如果她是想要我放开她的话,那她表达的信息可是完全相反。 “我只是怕你摔倒。”我说。 “我就知道你是很体贴的人。”她更放松了,头往后仰,眼皮下垂,眼睛眨巴了几下,嘴唇又张开了一点点,唇上浮现的那抹若有似无的挑逗x笑容似乎天生就会。“我看你大概以为我是故意的。”她说。 “什么是故意的?” “绊倒,差一点。”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7(3) “唔,这个嘛——” 她忽然搂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她身上拉。于是我吻了她,或者说是重重地碰了她一下。她的嘴唇贴着我久久不放,然后便很安静很舒服地在我的怀里扭着,接着便靠在我身上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堪萨斯州的曼哈顿,你这样做是有可能被抓起来的。”她说。 “如果天下还有公理的话,我出现在那儿就会坐牢。”我说。 她格格地笑了起来,用一个指尖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我猜你更喜欢随便一些的女孩子”,她侧着头看着我说,“至少你不用擦掉口红了,也许下次我得抹上点。” “我们最好坐到地板上去”,我说,“我的胳膊都酸了。” 她又格格地笑,姿态优雅地离开我的怀抱。“我看你大概以为常经有人吻我。” “哪个女孩不是?” 她点点头,垂着头瞟了我一眼,睫毛盖住了半个眼睛。“连教会办的活动都有接吻游戏。”她说。 “要不教会就办不成什么活动了。”我说。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脸上没有特殊表情。 “呃——”她终于开口了。我把眼镜还给她。她戴上去,又打开皮包,照照小镜子,在皮包里摸索一阵子,握着拳头伸出来。 “抱歉,我刚才太小气了。”她说着往我书桌上的便条簿下塞了一样东西。接着又抛给我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迈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她亲昵地说,然后往外走,脚步声沿着走廊越来越远了。 我走过去掀起便条簿,把那底下皱巴巴的纸钞抚平。那个吻是没什么,不过看来我又要为这二十块钱去奔波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始担心莱斯特·克劳森先生,电话就响了。我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接。对方的声音很急促,而且浑浊沉闷,好像嘴里塞了窗帘布还是什么人一把长长的白胡子。 “马洛吗?”那声音说。 “我就是。” “你有保险箱吗,马洛?” 我整个下午都在彬彬有礼,实在是受够了。“废话少说,有p快放。”我答道。 “我问了你一个问题,马洛。” “我不回答,”我说,“就这么简单。”我伸手按住挂机按钮,一边摸索着找香烟。我知道他马上会再打来,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就是这样,最后非得说句狠话占了上风才甘心。铃又响时,我单刀直入。 “想谈生意就直说。而且没给钱之前,要叫本人‘先生’。” “老兄,你犯不着这么使x子。我有麻烦了,得把个东西放在安全的地方。只放几天,不是太久。你可以很快赚一笔小钱。” “多小?”我问,“多快?” “一张百元大钞,就在这儿等着,我在帮你热乎乎地捏着呢。” “我听到它在沙沙作响,”我说,“就在哪儿等着?”那声音我听过两次,一次是他说的时候,一次是在我的脑中回响时。 “凡努斯旅馆三三二号房。敲门时两声长两声短,别敲得太响。我等不及了,你多快能——” “你要我保管的东西是什么?” “等你来了就知道,我说了我很急。” “你叫什么名字?” “找三三二号房就行了。” “谢谢你来电话,”我说,“再见。” “喂,等等,笨蛋。不是你想的什么赃物,不是毒品,不是翡翠耳环。只不过对我很有价值——对别人可一文不值。” “旅馆有保险箱啊。” “你想穷死吗,马洛?” “有何不可?洛克菲勒都是穷死的。再见。” 声音变了,不再浑浊沉闷,而是变得尖锐起来,且语速飞快:“湾城的那些小事怎么样了?” 我没说话,只是等着。电话里传来轻笑声:“就知道你会有兴趣的,马洛。三三二号房,别忘了。快点,老兄,别磨蹭。” 《小妹妹》7(4) 电话在我耳边咔嗒响了一下。我放下话筒。一支铅笔莫名其妙地滚下书桌,笔尖撞到桌脚上,断了。我捡起笔,把笔小心仔细地塞进固定在窗框边缘的波士顿削笔器里,慢慢转动着,让它削得均匀光滑。我把笔放在桌上的文件盘里,然后拍掉手上的笔屑。我有的是时间。我望着窗外。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然后,更加莫明其妙地,我看到欧法梅·奎斯特没戴眼镜的脸。很有光泽,化了妆,金s头发高高盘在前额上,一条发辫盘在中央,一双眼睛水波荡漾。这些人都有水波荡漾的眼睛。我开始想象出一个特写镜头:这张脸被罗曼奥夫酒吧里一个强壮的大汉啃着咬着。 我二十九分钟后抵达凡努斯旅馆。 《小妹妹》8(1) 从前,很久以前,这家旅馆一定很雅致。但现在已面目全非。雪茄的气息还残留在大厅里,就像天花板上金s的油漆显得陈旧污浊,长皮椅里的弹簧已经松了。柜台的大理石因为年代久远,已成了棕黄s。但地毯是新的,看上去硬邦邦的,就像柜台职员的脸。我从他面前经过,慢腾腾地踱到角落的香烟柜台,拿出两毛五买一包骆驼牌香烟。柜台后的女孩长着稻草s的头发,长长的脖子,眼睛疲倦。她把香烟放到我面前,又加了盒火柴,然后把找我的零钱扔进标有“社区募捐箱,谢谢你”字样的投币盒里。 “你会让我这么做的,对吧?”她温和地笑着,“你会愿意把你的零钱捐给那些可以的瘸腿孩子,不是吗?” “如果我不想呢?”我说。 “我会把那七分钱掏出来,”女孩说,“不过会很麻烦。”她声音低沉,说话时音拉得很长,有一种湿润的感觉,像一块潮浴巾。我又丢进去两毛五,她这回笑开了花,半天合不拢嘴。 “你是个好人,”她说,“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很多男的到这儿来是找女孩调情。想想看,只要七分钱,就可以调情。” “这儿现在谁值班?”我问她,没接她的话头。 “有两个。”她一只手伸向脑后,动作缓慢优美,在这过程里,好像不只是要展示她那五个血红s的指甲,“哈迪先生晚上值班,弗拉克先生白天值班。现在是白天,所以应该是弗拉克先生。” “我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她倾身向前,让我闻到她的头发,半英寸长的指甲指向电梯间。“沿着那条走廊下去,就在门房的旁边。门房很显眼,它的门只有一半,上面用金字写着‘门房’二字。只不过那个半门有点往后折,所以我想也许你会看不到。” “我会看到的,”我说,“就算我的脖子得上铰链我也能找到。这个弗拉克长什么样?” “呃,”她说,“他有点矮矮胖胖的,留着八字胡。结实粗壮,不过个子不高。”她的手指沿着柜台慢慢地移动,最后停在我不用跳起来就能碰到的地方。“他这人很无趣,”她说,“你找他g吗?” “公事。”我说,趁她还没扳住我的脖子,赶紧走掉了。 我走到电梯那儿,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盯着我,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 门房在通往水泉街入口的那条走廊的中间,它隔壁的门虚掩着,我在门边向四处张望一下,然后走进去,把门关上。 有个男人坐在一张满是灰尘的小书桌旁,桌上除了一个个很大的烟灰缸,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他个子不高,身材粗壮。鼻子下面一撮黑乎乎的毛大概有一英寸长。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把一张名片放在书桌上。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名片,看了看,又翻到背面,又看了看。背面根本一个字都没有。他从烟灰缸里拿起吸了一半的雪茄,点火时几乎烧到鼻子。 “有什么麻烦?”他冲我大声喊道。 “没什么麻烦。你是弗拉克?” 他懒得回答我,只是死盯着我看,也许他是想隐藏自己的想法,也许不是——要看他到底有没有什么要隐藏的。 “想问问你们一个客人的情况。”我说。 “什么名字?”弗拉克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在这儿用的是什么名字,但他住三三二号房。” “他来这儿以前用的是什么名字?”弗拉克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 “嗯,那他长什么样?”弗拉克现在起疑了,他又看了看我的名片,不过也无济于事。 “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他。” 弗拉克说:“我一定是太累了,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接到他的电话,”我说,“他要见我。” “我挡着你了吗?” “听着,弗拉克。g我这行的有时候会跟人结怨,这点你应该知道。这人要我帮忙,叫我过来,忘了留下名字就挂了电话。我上楼前想先查一下。” 《小妹妹》8(2) 弗拉克把雪茄从嘴里拿出来,耐心地说:“我精神不济,还是听不懂。我什么都不明白。” 我靠在书桌上,一字一句很清楚地告诉他:“他很可能只是想把我引进旅馆房间,g掉我,然后一声不响地退房溜掉。你可不希望你们旅馆发生这种事吧,弗拉克?” “就算我很在意,”他说,“你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吗?” “你抽那种烟因为你喜欢,还是因为觉得衔着看起来有派头?” “一个星期四十五块,”弗拉克说,“我还能抽什么好的?”他定定地瞅着我。 “又没要你付钱,”我说,“我们不做买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疲惫地站起来,走出房间,我点了根烟等着。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往书桌上扔了张登记卡。“汉布尔顿医生,加州埃尔森特罗”,卡片上的钢笔字沉稳圆实。柜台登记员在上头还写了别的,包括房间号码和每r租价。弗拉克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卡片。那指甲该剪了,即使不剪,也需要好好洗洗。 “下午两点四十七分来的,”他说,“今天,我是说。账单上没别的,就一天的租金,没打电话,没叫吃的,什么也没有。满意了吗?” “他长什么样?”我问。 “我没见过他。你以为他们登记住宿的时候,我就站在柜台旁边一个个给他们拍照吗?” “谢谢了。”我说,“汉布尔顿医生,埃尔森特罗城。非常感谢。”我把登记卡j还给他。 “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我出门时弗拉克说,“别忘了我在哪儿讨生活,如果这也叫生活的话。” 我点点头,走了出去。总是有这样的r子,你遇到的每个人都是神经病。于是你会开始照镜子,暗自纳闷。 《小妹妹》9(1) 三三二号房在大楼后部,靠近安全出口。通向那房间的走廊有股旧地毯和家具油漆混合起来的怪味,还有一种无数个人曾来过这里的暗淡气氛。救火水龙下面的沙桶里塞满烟蒂和雪茄头,是长时间积累的结果。一扇开着的气窗里传来收音机震天响的音乐,另一扇气窗送进来的是一伙人的狂笑声。走廊尽头的三三二号房则安静 第 2 部分 欲望文 第 3 部分 小妹妹 作者:肉书屋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诺钠袄锎词找艋鹛煜斓囊衾郑硪簧绕八徒吹氖且换锶说目裥iw呃染⊥返娜欧吭虬簿驳枚唷?br / 我按照约定两声长两声短地敲了门,但没反应。我有一种衰老无力的感觉,好像这辈子都在廉价旅馆里敲着一扇扇没人应答的门。我又敲了一次。然后扭动门把手走进去,里面的锁孔挂着一把有红s标签的钥匙。 屋里有个短短的过道,右边是浴室。站在过道里可以看到一张床的床头部分,一个男人穿着衬衫和长裤躺在上面。 我说:“汉布尔顿医生?” 那男人没答话。我经过浴室的门朝他走去。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我立刻转身,但还是慢了一步。一个躲在浴室里的女人就站在了我的后头,她的下半边脸用毛巾遮住,毛巾上露出一副墨镜。阔边草帽的帽檐是翠雀花的那种蓝s,帽子底下露出蓬松的浅黄s头发。蓝s的圆耳环在y影中若隐若现。墨镜框是白的,眼镜腿宽而平,呈蝴蝶结形状。她的衣服和帽子同s,绣花的丝质外套敞开着。她戴了副长手套,右手拿着自动手枪,白s的骨制枪柄,看起来像是点三二口径的。 “转过去,手放后面。”她透过毛巾说。毛巾捂住的声音对我来说,就跟墨镜一样没有意义。那不是电话上跟我说话的声音。我没动。 “不要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她说,“我只给你三秒钟,乖乖照我的话做!” “一分钟行吗?我喜欢看你。” 她拿着小枪威胁似的晃了晃。“转过去,”她厉声道,“快!” “我也喜欢你说话的声音。” “好吧,”她说,音调紧绷而带着威胁,“你想玩,我就陪你玩。” “别忘了你是个女人。”我说,然后转过身把两手举到肩上。枪口抵住我的颈后,呼吸搔弄得我有点痒。香水味很高雅,很清淡。顶着我脖子的枪移开了,我的余光看见一道白s的光闪过。我哼了一声,扑倒在地,手往后猛地一抓,碰到了一条尼龙丝袜包住的腿,但又滑开了,似乎很可惜。那腿摸起来感觉不错。这时头上又重重地挨了一下,疼痛把我的快乐赶跑了,我发出狼狈的咿呀声,瘫倒在地板上。 门开了。钥匙咔嗒响了一声。接着门又关上。钥匙转了一下。然后就静了下来。 我爬起来,走进浴室,从架子上拿过一条毛巾,浸过冷水后擦了擦头。我摸了摸伤口,感觉好像是被鞋跟踢的,肯定不是枪柄。有点血,但不多。我把毛巾拧g,轻拍伤处,心里感到奇怪,自己为什么没叫喊着去追她。我愣愣地看着水槽上方打开的药柜。一罐爽身粉被撬开了,散得架子上到处都是。一管牙膏被切开来。有人在找东西。 我回到过道,试了试房门,从外头锁上了。我弯下腰,从钥匙孔看出去。但这是一把里外分成上下两层的锁,外匙孔和内匙孔不在同一平面。戴白框墨镜的女孩显然对旅馆不熟。我转转弹簧锁,外锁应声而开。我开了门看看空荡荡的走廊,又把门关上。 然后我走向床上的男人。这段时间里他一动也没动,原因似乎不言而喻。 从过道进入这间卧室,房间开阔起来,墙上有两扇窗户,一束y光穿过玻璃,照在床上,落在那个男人的颈下。y光照着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蓝白s的东西,闪闪发光。他侧着头,舒适地躺在那里,,两手垂在体侧,脚上没穿鞋子。他的脸贴在枕上,看起来似乎很放松。他戴了假发。上回我跟他谈话时,他的名字叫乔治。w。希克斯。现在是叫汉布尔顿,名字的缩写相同 。但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再也不会跟他说话了。没有血,一滴也没有。用冰锥杀人就有这个优点。 我摸摸他的脖子,还是温的。我这样做时,那束y光已经从冰锥的圆柄移到了他的左耳处。我转过身,开始审视房间。电话机的铃盒已经被拆开了,没有合上。旅馆的《圣经》扔在一角。书桌被搜过。我走到衣橱前查看,里头摆着衣服以及我上次见到过的行李箱,没有什么看似重要的东西。我从地上捡起一顶翻檐帽,放到桌上,然后走回浴室。目前我想知道的是:用冰锥刺死汉布尔顿医生的人有没有找到他们来找的东西。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很短。 。 书包网最好的网 《小妹妹》9(2) 我仔细搜查浴室。我把马桶水箱盖打开,然后冲水,里头没有东西。我顺着水管向下看,没发现绑着小东西的丝线挂在里头。我搜查了书桌,除了一个旧信封,什么也没看到。我把纱窗推开,摸摸外头窗棂底下。我捡起地板上的《圣经》翻了翻,又看了墙上三张画的反面,还察看了地毯的边缘。地毯是用大头钉钉在墙根的,大头钉下的凹陷处聚了一撮撮的灰尘。我跪在地板上检查床底,还是一无所获。我站在椅子上,查看灯罩内部,里头有灰尘和死蛾。我又仔细看了看床——铺得很专业,而且没有动过。我摸摸死者头下的枕头,然后从衣橱拿出备用枕头检查缝边,什么也没有。 汉布尔顿医生的外套挂在椅背上,我上下摸摸,知道这是最不可能找到东西的地方。有人用刀割开了衬里和垫肩。我找到了火柴、几根香烟、一副墨镜、一条没用过的廉价手帕、一张湾城电影院的票根、一把小梳子和一盒拆封的香烟。我把香烟盒拿到光线下细看,没有被折过的痕迹,于是我决定打开它。我把盖子撕开,整个掏空,里面除了香烟什么也没有。 现在只剩汉布尔顿医生本人。我轻轻把他扳正,手伸进他的长裤口袋。里面一些零钱、一条手帕、一小管牙线、几根火柴、一串钥匙、一张折起来的汽车时刻表。一只猪皮钱包里放着几张邮票和一把梳子(这人可真会照顾他的假发),还有三小包白s粉末,七张名片——上面印着“汉布尔顿,加州埃尔森特罗城塔斯廷大楼,门诊时间:上午九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四点,其他时间需电话预约,电话号码:埃尔森特罗城五零四零六。”里面没有驾驶执照,没有社会安全证,没有保险卡,没有半点能够真正证明其身份的东西。钱包里有一百六十四元现款。我把钱包放回原处。 我拿起书桌上汉布尔顿医生的帽子,检查缝边和缎带,缎带结已被人用刀尖挑开,带子垂着。缎带结里没藏东西,看不出有拆掉再缝上的痕迹。 答案就在这里:如果凶手知道他们找的是什么,那东西应该是可以藏进一本书,或电话铃盒子,或牙膏管,或帽边缎带。我再回到浴室检查我的头,还是有点血渗流出来。我又用冷水洗了洗,用卫生纸把伤口擦g,然后将纸扔进马桶冲掉。我走回房间,站在那里低头看了汉布尔顿医生一会儿,心想他到底哪里出了错。上回见面他显得机警。这时y光已经移到房间另一头,远远离开了床铺,照在了个积满灰尘的y暗角落里。 我突然咧嘴笑了,迅速弯下腰——脸上还挂着那不合时宜的笑容——一把拉下汉布尔顿医生的假发,然后翻过来察看。就这么简单,假发的衬里上用胶带贴着一张橘s的纸,外头还包了一层玻璃纸保护着。我把橘s的纸扯下翻过来,发现这是张写了号码的取货单——湾城照相馆。我把纸条放进钱包,小心翼翼地把假发戴回那个光秃秃的脑袋上。 我离开时没把房间锁上,因为我没法锁。 走廊的气窗里仍然传来收音机的声音,对面还有人醉酒后发出的狂笑声。 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小妹妹》10(1) 湾城照相馆的男在电话里说:“是的,希克斯先生,你的底片已经洗出来了,六张放大的上光照片。” “你们什么时候下班?”我问。 “哦,大概再过五分钟。我们早上九点开门。” “我明天早上去取,谢谢。” 我挂上电话,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投币孔,摸到一枚别人投进去的硬币。我走到餐台,用这钱买一杯咖啡,坐在那儿啜饮,一边听着外头街上汽车喇叭抱怨的声音。是回家的时间了。路上喇叭乱响,车辆飞驰,老旧的刹车发出刺耳的声音,人行道上传来单调沉闷的脚步声。现在刚过五点半。我喝完咖啡,装好烟斗,悠闲地走过半个街区,来到凡努斯旅馆。我走进写字间,把橘s的照相馆领物条折起放进旅馆专用纸袋,在信封上写了我自己的名字和地址。我贴上快递邮票,把信丢进电梯旁边的邮件信箱里。然后我又走进弗拉克的办公室。 我再次关上他的门,坐在他对面。弗拉克好像连半英寸都没移动。他沉着脸,叼着同样的雪茄蒂,眼里还是一片空d。 我在他的桌侧划了根火柴重新点上我的烟斗。他皱皱眉。 “汉布尔顿医生没有应门。”我说。 “嗯?”弗拉克茫然地看着我。 “三三二号房的那位,记得吗?他没应门。” “你要我怎么样,大惊失s?”弗拉克问。 “我敲了几次,”我说,“没反应。我想他大概在洗澡什么的,不过我可什么也没听到。我走开一会儿,又去试一次,还是没反应。” 弗拉克从他的背心里掏出一只花形怀表看一看。“我七点下班,”他说,“老天,还有整整一个多钟头。我已经快饿死。” “工作这么卖力,”我说,“肚子不饿才怪。你得保持体力才行。说了半天,三三二号房你到底有没有兴趣?” “你说他不在,”弗拉克没好气地说,“那又怎么样?他不在啊。” “我没说他不在;我是说他没应门。” 弗拉克上身前倾;慢吞吞地把雪茄烟蒂掏出嘴巴,放进玻璃烟灰缸。“说下去,我有点兴趣了。”他慢条斯理地说。 “也许你想上楼看看,”我说,“也许你从没见过一流的冰锥谋杀。” 弗拉克双手放在他椅子的扶手上,死命压着那两截木头。“哦,”他痛苦地说,“哦。”他起身打开书桌抽屉,拿出一把黑s大手枪,咔的一声打开枪膛,看看子弹,又眯着眼斜看枪管内部,刷的一下把弹匣归回原位。他解开背心纽扣,把枪往下塞进腰带。紧急状况下他或许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完事。他把帽子稳稳戴上,然后翘起大拇指,指了指门口。 我们默默走上三楼,穿过走廊。一切都是老样子,噪音既没有变大,也没有减小。弗拉克快步走向三三二,抬手习惯x地敲了敲门来,然后又去推,他撇着嘴角回头看我。 “你说门没锁。”他抱怨道。 “我可不是这样说的,不过刚才确实可以打开。” “现在不可以了。”弗拉克说着,从一大串钥匙里挑出一把。他打开锁,向走廊两边张望了一下,接着慢慢转动门把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将门轻轻推开几英寸。 他竖起耳朵听,里头没传出任何声音。弗拉克倒退几步,从腰带抽出手枪,又从门上拔出钥匙,猛地踢开房门,然后稳稳地把枪端起,活像警匪片里的盗贼。“进!”他从嘴角挤出这个字。 越过他的肩膀我可以看到汉布尔顿医生跟原先一模一样地躺在那里,但从门口没法看到冰锥的柄。弗拉克侧身前倾,小心翼翼地往那方向推进。到了浴室门口,他把眼睛凑上门缝,然后猛地一推,门撞上浴缸。他进去又出来,一步步走进卧室,很有警觉x,神经绷得紧紧的,决不给对手可乘之机。 他试试衣橱,把枪举平,豁的一下拉开橱门,衣橱里没有可疑人物。 “查查床底。”我说。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10(2) 弗拉克轻巧地弯身查看床底。 “看看地毯底下。”我说。 “你开我玩笑?”弗拉克恶声恶气地说。 “我喜欢看你工作的样子。” 他倾身俯看死人颈上的冰锥。 “有人把那门锁上了,”他冷笑道,“而你说没锁,除非你是在撒谎。” 我没吭声。 “我看大概是警察,”他缓缓地说道,“这回遮不住了。” “不是你的错,”我告诉他,“这种事连高级旅馆也避免不了。” 《小妹妹》11(1) 一个红发实习医生填好死亡表格,把圆珠笔夹回他白s外套的口袋上。啪地合起本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依我看,是刺在枕骨正下方的脊椎骨上,”他轻描淡写地说,“不堪一击的部位,当然如果你们能找准的话,我想你们可以。” 警探克里斯蒂·弗伦奇咕哝一声:“你以为这是我头一回见吗?” “不,应该不是吧。”实习医生答道。他迅速看了死者最后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我会打电话给法医。”他扭过头来说。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了。 “这些家伙看到尸体,就像我看到一盘热腾腾的圆白菜一样。”克里斯蒂·弗伦奇对着关上的门说恼火地说。他的伙伴,一个名叫弗雷德·贝福斯的警察,正单膝跪在电话盒子旁边。他已经在上头撒了粉采指纹,然后把多余的粉末吹掉。他拿个小型放大镜看着一点污渍。他摇了摇头,从那盒子的螺丝钉上取下了一样东西,然后站了起来。 “灰s棉线做的殡仪馆手套,”他嫌恶地说,“批发价大概四分钱一双。这上面有很多指纹。他们在电话盒里找东西,嗯?” “显然是可以藏在那里头的东西,”弗伦奇说,“我可指望靠指纹来解决问题。这种冰锥命案g得很专业,一会得请专来看。我们现在只是大概了解一下情况。” 他把死者的口袋掏空,里头的东西全摊在床上,放在那具蜡像般的尸身旁边。弗拉克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旅馆经理助理上来过,忧心忡忡的,一句话没说又走了。我斜倚着浴室的墙壁,掰自己的手指玩。 弗拉克突然开口:“我看冰锥杀人是娘儿们g的把戏。锥子到处都买得到,而且又便宜。方便起见,可以把冰锥藏在长袜里,用吊袜带吊着。” 克里斯蒂·弗伦奇很快地瞟了他一眼,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贝福斯说:“你都跟什么样的娘儿们混啊,宝贝?现在长丝袜多贵,我说娘儿们宁可在短袜里塞把锯子。” “这我倒是没想到。”弗拉克说。 贝福斯说:“费脑子的事就归我们吧,亲爱的,这可是需要素养的。” “没必要挖苦人嘛。”弗拉克说。 贝福斯摘下帽子鞠了个躬。“请你不要剥夺我们这么点小小的乐趣,弗拉克先生。” 克里斯蒂·弗伦奇说:“再说,女人会一刺再刺。她们甚至连该刺几下都搞不清楚,没经验的人都这样。这次不管是谁g的,一定是高手,他一下就刺中了脊椎。还有一点——必须在对方很安静时才能动手,否则不会这么准,那就表示g的人不止一个,要不他当时被下了迷药,或者凶手是他的朋友也说不定。” 我说:“如果是他打电话给我的,他怎么有可能被下了迷药?” 弗伦奇和贝福斯一起看着我,两张脸上都挂着同样无奈和厌烦的表情。“如果,”弗伦奇说,“你不认识这人——按所你说——应该就有可能你不分辨他的声音。我说的应该没有超出一般人的理解范围吧?” “不知道,”我说,“我还没读过你的崇拜者给你写的信。” 弗伦奇咧嘴笑笑。 “别跟他浪费时间了,”贝福斯对弗伦奇说,“留着到‘星期五早晨俱乐部’演讲用吧。她们那几个鼻子发光的老女人,特别会欣赏对谋杀的高明分析。” 弗伦奇卷了根烟,在椅背上擦着一根火柴点上。他叹了口气。 “这种技巧起源于布鲁克林,”他解释道,“桑尼·莫·斯坦的手下是专家,不过他们做得太过火了,就没有一块他们没有涉足过的g净空地。然后他们就上这儿来了,真搞不懂是为什么。” “八成是因为我们这儿空地比较多。”贝福斯说。 “不过说来奇怪,”弗伦奇说,仿佛梦呓一般,“威皮·莫耶今年二月找人在富兰克林大道上g掉斯坦时,杀手用的是枪,斯坦一定很不痛快。” “怪不得呢,他们把他的血冲掉以后,看他脸上很失望的表情。”贝福斯说。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11(2) “威皮·莫耶是谁?”弗拉克问。 “是他们组织地位排在斯坦之下的第二号人物。”弗伦奇告诉他,“那很可能是他的杰作,不过不一定是他自己下的手。” “为什么?”弗拉克恶声问。 “你们这些人都不看报纸的吗?莫耶现在可是绅士呢,他认识的都是上流人士,还另外取了个名字。再说桑尼·莫·斯坦被害时,我们刚好因为莫耶在赌场作弊把他弄进了牢里,我们没查到证据,不过倒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总之他现在是绅士了,我刚才说过,绅士是不会拿着冰锥四处扎人的,他们雇人g。” “你们有没有找到莫耶什么把柄?”我问。 弗伦奇目光锐利地看着我。“怎么?” “我只是刚好有个想法,不过还没什么证据。”我说。 弗伦奇的视线没离开我。“就当我们是关着门在闺房里说悄悄话,”他说,“我们连抓到的人是不是莫耶都没法证明,不过请别对外广播。知道这消息的只有他和他的律师、地方检察官、巡警、市议会,以及其他大概两三百个人左右。” 他拿着死者的空钱包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然后一p股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斜靠着尸体的腿,点了根烟,拿烟指着我们。 “耍嘴皮子的时间已经过了,我们言归正传,弗雷德。首先,躺床上的这位先生有点蠢。他用的是汉布尔顿医生的名字,名片上印了埃尔森特罗城的地址和电话,只消两分钟就可以查出没有这样的地址和电话,聪明人不会这么快就露出马脚的。其次,这家伙显然是个穷光蛋,他只有十四张一美元的钞票,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加两块钱的硬币。他的钥匙圈上没有汽车钥匙、保险箱钥匙和住宅钥匙,就只有一把行李箱钥匙和七把耶尔万能钥匙,而且是最近才打造的,我想他是在动旅馆的脑筋。你看这些钥匙在你们的破旅馆是不是用得上,弗拉克?” 弗拉克走过去,瞪着钥匙。“有两把大小一样,”他说,“光这样看可说不准。我要用万能钥匙,都得跟办公室拿。我的身上只有普通钥匙,客人出门时我才能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挂在一条长链上的钥匙,比对着看看。他摇摇头。“不加工的话用不上,”他说,“得矬掉不少。” 弗伦奇把烟灰弹到手掌上,然后吹掉。弗拉克回到窗旁的那把椅子上。 “还有一点,”克里斯蒂·弗伦奇宣布说,“他没有驾驶执照或者其他身份证明。他的外衣全都不是在埃尔森特罗城买的。他可能是个骗子,但看他这身打扮,不像有本事能开空头支票的。” “那是你没看到他最有能耐的时候。”贝福斯c嘴说。 “而且这家破旅馆也没什么搞头,”弗伦奇继续说,“这儿名声已经够臭的了。” “你等等!”弗拉克开口。 弗伦奇摆摆手想打断他。“我们这个城市的任何一家旅馆我都清楚,弗拉克。把这搞清楚是我的工作。只要五十块,我就能在这里任何一个房间里开上一小时的脱衣舞晚会,外加法国进口的声光效果。当我是傻瓜吗?你过你的r子,我尽我的本分,就是别把我当傻瓜。好了,说正事。这家伙有样东西不敢放在身边,这就表示他知道有人会上门来抢。所以他愿意付马洛一百块替他保管,不过他身上没那么多钱,所以他一定是打算让马洛跟他一起赌。看来那东西就不是赃物,应该个半合法的东西。对吧,马洛?” “这个‘半’字你可以省掉。”我说。 弗伦奇微微一笑。“总之他那玩意儿是可以摊平或者卷起来——放进电话盒、帽边缎带、《圣经》、爽身粉罐子。我们不知道东西有没有被找到,不过我们可以肯定他们时间不多,不到半个钟头。” “问题是,刚才那个电话究竟是不是汉布尔顿?”我说,“刚刚怀疑这一点的人可是你。” “不可能有其他解释了。凶手不会急着让人很快找到他,他们怎么可能请人到他的房间来?”他转身看弗拉克,“能查出他的访客身份吗?” 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小妹妹》11(3) 弗拉克垂头丧气地摇摇头。“上电梯都不用经过服务台。” 贝福斯说:“也许这就是他来这儿住的一个原因吧,另外就是因为这儿有家的感觉喽。” “好吧,”弗伦奇说,“不管杀他的人是谁,都可以来去自如,不会有人怀疑,他只要知道他的房间号码就行了。目前我们只知道这一点,对吧,弗雷德?” 贝福斯点点头。 我说:“应该不止。那假发不赖,不过终究只是假发而已。” 弗伦奇和贝福斯一起迅速转过身。弗伦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取下死者的头发,然后吹了声口哨。“我刚才还在纳闷那个他妈的那个实习医生在笑什么哩,”他说,“那狗杂种连提都没提。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弗雷德?” “我只看到一个没头发的家伙。”贝福斯答道。 “也许你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他是麦尔威·马斯顿,以前专门给埃斯·德沃尔跑腿的。” “哟,还真是他呢,”贝福斯笑道,他俯身轻轻拍了拍死者光秃秃的脑袋,“这一向还好吧,麦尔威?好久不见我都把你忘了,不过你应该知道我,老兄。一朝是笨蛋,就永远都是笨蛋。” 床上的男人没了假发,看起来衰老、僵硬和萎缩。死亡的黄s假面已经开始使他脸上的线条僡发地成僵直。 弗伦奇平静地说:“好,这会儿我的心里的石头可放下了。从此不用再为这小子没r没夜地奔波了,让他见鬼去吧。”他把假发盖在死者的一只眼睛上,然后从床上站起来。“为儿没你们俩的事了。”他对弗拉克和我说。 弗拉克站起来。 “谢谢贵旅馆提供的谋杀,亲爱的,”贝福斯对他说,“以后还有的话,别忘了我们——服务虽然不是很好,不过保证很快。” 弗拉克走进过道,把前门拉开。我跟着他出去。走向电梯的路上我们没有说话,下电梯时也一样。我陪他走到他的小办公室,跟着他进去,然后把门关上。他好像非常惊讶。 他坐在他的书桌旁,伸手要去拿电话。“我得跟经理助理报告情况,”他说:“你有什么事吗?” 我把一根香烟在手指间卷了卷,然后用火柴点着,烟雾轻轻飘过书桌。“一百五十块。”我说。 弗拉克的脸霎时变得毫无表情,一双呆滞的小眼睛成变成了两个圆窟窿。“这可不是你说笑的地方。”他说。 “刚领教过楼上那两个喜剧演员的表演,我说个笑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现在可不是在说笑。”我用手指在桌沿上敲打着,等着。 弗拉克的小胡子冒出细小的汗珠。“我有事情要办,”他说,这回声音更沙哑了,“不送。” “挺厉害的嘛,”我说,“我搜身的时候汉布尔顿医生的钱包里有一百六十四块。他答应给我一百块佣金,记得吧?现在那个钱包里只有十四块。而且我头一回离开他的房间时,门真的没锁上。另外有人锁了门,就是你,弗拉克。” 弗拉克使劲抓着椅子的扶手,他的声音就像从枯井深处传来的:“你他妈的什么证据说没有。” “要我试试吗?” 他把手枪从腰带拔出,放在面前的桌上。他低头盯着枪,却没看出什么东西。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我:“一人一半怎么样?”他的声音都变了。 一阵沉默。他抽出自己破旧的钱包,在里头掏着,然后拿出一把钞票,都摊在桌上,分成两堆,把其中的一堆推向我。 我说:“一百五我全要。” 他缩头缩及地坐在椅子上,瞪着书桌的一角。过了半天,他叹了口气,把两堆钞票拢在一起,推了过来——推到我的这边。 “钱对他反正也没用了,”弗拉克说,“这钱你拿了滚吧。我会记得你的,老兄。你们这种人我看到就想吐。我怎么知道你没掏走他五百?” “要拿我会全拿,凶手也一样,留十四块g吗?” “我g吗留十四块?”弗拉克问道,声音疲惫,手指顺着桌边无聊地来回划着。我拿起钱数了数,然后扔回给他。 书包网 。。 《小妹妹》11(4) “因为g你这行的一眼就把他看穿了,你知道他至少会带了房租,还有几块钱零花钱。警察也会这样想。拿去,这钱我不要,我要点别的。” 他嘴巴张得老大看着我。 “把钱收起来吧。”我说。 他拿了钱胡乱往钱包塞着。“你要什么?”他小小的眼睛若有所思,舌头把下唇顶得凸了出来,“依我看,你好像没什么讲价的资格。” “这你可就看错了。如果我回到楼上告诉克里斯蒂·弗伦奇和贝福斯,我先前上去搜过身,没错他们是在会放过我,不过他们会知道我瞒着不说不是肚子里有鬼,而是为了保护客户的权益。我是得领教他们尖酸的刻薄话,不过你得领教的可就不同了。”我打住话头,看着他的前额上开始渗出的晶亮水珠。他费劲地咽了口一口水,眼睛空d无神。 “少说风凉话,想谈什么生意就明说,”他说,忽然咧开嘴笑了,那是一种狰狞的笑,“来晚了一步没法保护她了,对不对?”他那种冷笑又回来了,很慢,不过很得意。 我把香烟捻熄,再掏一根,开始那套挽回面子的慢动作:点烟、扔掉火柴、缓缓侧着脸吐口烟、深深吸口气,就好像那间小小的破办公室是俯视万顷碧波的山顶——g我这行的那整套老掉牙的做作表演。 “好吧,”我说,“我承认是个女人,我承认那家伙死的时候她在那房间里——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的话。不过我想她应该是因为受了惊吓才逃走的。” “哦,当然,”弗拉克不怀好意地说,不屑的冷笑已经完全表现出来了,“或许是因为她一个月没拿冰锥扎人,技艺有些生疏了。” “可她为什么要拿走他的钥匙呢?”我故意自说自话,“而且又为什么要把它留在柜台上?为什么不g脆走掉,什么也不拿?就算她觉得她非得锁上那扇门,她为什么不把钥匙扔进沙桶埋起来?要不也可以带到外头扔掉吧?为什么要让人家因为这把钥匙而把她扯进案子里?”我眼睛斜睨过去,镇定地瞪着弗拉克,“当然除非是有人看到她拿着那把钥匙离开房间,然后又跟踪到旅馆外头。” “为什么会有人要跟踪她呢?” “因为看到她的那个人可以马上进那房间,他有钥匙。” 弗拉克的眼睛忽地抬起看了我一眼,又垂了下去。 “所以他一定跟踪了她,”我说,“他一定看到了她把钥匙留在柜台,然后走出旅馆,他至少跟踪到了旅馆外。” 弗拉克讥讽地说:“你的手上又有什么王牌?” 我弯下腰,把电话拿过来。“我最好打给克里斯蒂说清楚,”我说,“这事情我可是越想越害怕,也许她真的杀了他,我可不能掩护杀人凶手。” 我摘下话筒,弗拉克潮乎乎的爪子忽的一下按住我的手,电话在桌上跳了一下。“够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我跟踪她到一辆停在街上的车前,记下车牌号。天哪,老兄,你饶了我行不行?”他在口袋里拼命翻找,“知道我g这行能赚多少?除去香烟和雪茄钱,就剩不下几个子儿了。等等,我想——”他低下头,把几个脏信封在手上翻来翻去,最后总算选了一个扔给我。“车牌号码,”他疲惫地说,“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连这号码都不记得。” 我看了看信封,那上头潦草地写了个车牌号码,笔迹歪歪扭扭,颜s很淡,像是手里拿着纸片匆匆在街上写下的样子:6n333,加州1947。 “满意了吧?”这是弗拉克的声音,正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我把号码撕下,将信封扔还给他。 “4p327,”我说,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头没有闪光,没有讥嘲或者隐瞒的迹象,“不过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别人的车牌号码?” “你也只有相信我了。” “那车什么样?”我说。 “卡迪拉克敞篷车,不新,车篷翻起,大概是1942年的车型,灰蓝s吧。”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11(5) “那女人什么样?” “你那些钞票想买不少东西啊,大侦探。” “汉布尔顿医生的钞票。” 他缩了缩。“好吧。金发。白s外套,上面有绣花。戴蓝s阔边草帽,墨镜。约莫五英尺二英寸高,长得像高级时装模特儿。” “再看到时你能不能认出她来,即使她没戴眼镜?”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假作在思考的样子,然后摇摇头——认不出。 “车牌号码是什么来着,亲爱的弗拉克?”我冷不防问他。 “哪个车牌?” 我向书桌对面斜过身子,在他的枪上弹了点烟灰。我往他的眼里又瞪了一会儿,看得出他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他自己似乎也知道。他伸手拿起枪,把烟灰吹掉,然后放进书桌抽屉。 “走吧,快滚,”他咬牙切齿地说,“去告诉警察,说我搜了尸体拿了钱,那又怎么样?也许我会被炒鱿鱼,也许我会被扔到牢里去,那又怎么样呢?出来了我又是好汉一条,我弗拉克可不用担心咖啡和油煎饼没着落。别以为戴个墨镜就骗得过我弗拉克,我看的电影可多了,当然认得出那只x感小猫。照我看,那小宝贝以后混的r子还长着哪,她的前途很光明——而且嘛,谁知道——”他得意地瞟我一眼——“她以后没准还需要个保镖跟在旁边,打点料理,保护她不遇到麻烦。得找个熟门熟路的,价码也合理的……怎么了?” 我的头斜向一边,上身前倾,我在听。“我好像听到什么教堂的钟声。”我说。 “这儿没有教堂,”他不屑地说,“是你的脑壳儿裂了缝吧。” “只有一口,”我说,“敲得很慢,我想是丧钟。” 弗拉克跟我一起听。“我什么也没听到。”他尖声说。 “哦,你是听不到的,”我说,“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听不到。” 他坐在那里瞪着我,邪恶的小眼睛眯缝着,凶狠的小胡子闪着亮光。他的一只手搁在书桌上不断地扭着,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 我留下他一个要在那里苦想。他的想法应该会跟他这个人一样,渺小、丑陋、惊恐不安。 《小妹妹》12(1) 那套公寓在多希尼大道上,从斯特里普街顺着山坡往下走就到了。确切地说,这是两幢建筑,一前一后,中间是一个铺着石板的庭院,庭院中有个喷泉,入口处的拱门上还盖一间房间。人造大理石铺成的前厅有信箱和门铃,十六个当中有三个没写名字。那些名字我没有一个认得,又试试前门,锁上了。看来得想想办法。 外头停了两辆卡迪拉克,两辆呈的颜s跟车牌都不对。街对面有个穿马裤的家伙两腿岔开,懒洋洋地靠着一辆蓝s旗亚的车门,他抽着烟,仰望着高空中跟好莱坞保持距离的惨淡群星。我走上陡峭的山路,来到大道上,然后往东走过一个街口,钻进一个热锅似的电话亭里头。我拨了一个名叫皮奥里亚·史密斯的人的电话,他得了这名字是因为口吃——这个谜团我暂时还抽不出时间解开。 “梅维斯·韦尔德,”我说,“电话号码。我是马洛。” “当——当——当然,”他说,“梅——梅——梅维斯·韦尔德啊?你要她——她——她的电——电——电话号码?” “多少钱?” “十——十——十块钱。”他说。 “当我没打吧。”我说。 “等——等——等等!她们这些宝——宝——宝贝的电话我是不该给的,我只是个跑龙套的,这么做可冒险了呢。” 我等着,把自己呼出的气又吸回来。 “地址当然也跟电话号码一起给。”皮奥里亚抱怨道,忘了口吃。 “五块钱,”我说,“我已经有地址了。别想讨价还价,你要是以为你们这行里只有你这个混混在兜售没登记的电话号码——” “别挂。”他疲惫地说,忙着去拿他的小红本子。这位老兄口吃的毛病跟人家相反,只有在不兴奋的时候才口吃。他回到电话线上跟我说了,当然是豪华住宅区的电话。在好莱坞,如果用的不是豪华住宅区的电话号码,你就一文不值。 我打开这个钢和玻璃做的笼子,放点新鲜空气进来,一边拨了个号码。响了两声后,一个慢条斯理的嗲嗲的声音答话了。我把门拉上。 “喂——”那声音很柔媚。 “请找韦尔德小姐。” “请问是谁找韦尔德小姐啊?” “我有几张宣传照,维尔蒂要我今晚转j给。” “维尔蒂?维尔蒂又是谁啊,阿米哥 ?” “是摄影棚里的头号摄影师,”我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告诉我是哪间公寓,我自己上去。我离你们那儿就两个街区。” “韦尔德小姐在洗澡。”她笑起来,我猜在她那边听起来是一定像银铃,我这边听起来却像是有人在收拾碗碟,“不过当然要请你上来,我想她一定等不及要看照片的。公寓号码是十四。” “你也会在那儿吗?” “当然,还用说吗?可是你g吗问啊?” 我挂上电话,腿脚发软地走进新鲜空气里。我下了山坡,穿马裤的家伙还在蓝旗亚车的旁边晃荡,不过有辆卡迪拉克已经开走,另有两辆别克敞篷车停在了前头。我按了十四号的门铃,然后穿过庭院。庭院中的聚光灯照着鲜红的中国金银花,另一盏灯高高俯照在一方巨型的装饰水池上,水池是肥肥的金鱼和静静的荷叶。在这样的晚上,荷花蜷缩得紧紧的。另外还散置着几张石椅,还有一架秋千。这地方看起来不是非常昂贵,只不过那年月什么都贵。公寓在二楼,是宽敞的楼梯口对面有两扇门,十四号便是其中之一。 门铃叮当响起,一个穿着马裤,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的女孩打开门。“x感”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她。她的马裤像她的头发一样,是乌黑的,身穿一件白s丝质衬衫,猩红s的丝巾松松地围在脖子上,但丝巾的颜s不如她的嘴唇生动。她用一把金s的小镊子夹了根棕s的长香烟,捏着镊子的手指珠光宝气。她的黑发在中间分线,头皮上雪白的中分线一直延伸至她的头顶,到脑后就不见了。她乌亮的头发扎成两道粗辫子垂在她细长的古铜s的脖子两边,辫上各结了个小小的猩红s蝴蝶结,不过她早就不是一个小女孩了。 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小妹妹》12(2) 她低头看了看我空空的两手,目光锐利。口袋里通常装不下宣传照。 我说:“请找韦尔德小姐。” “照片可以j给我。”声音冷静,拉音调得很长,傲慢无礼,但眼睛可完全不一样了。要对付这女子看来跟梳理头发差不多容易。 “抱歉,得亲手j给韦尔德小姐。” ? 第 3 部分 欲望文 第 4 部分 小妹妹 作者:肉书屋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说:“请找韦尔德小姐。” “照片可以j给我。”声音冷静,拉音调得很长,傲慢无礼,但眼睛可完全不一样了。要对付这女子看来跟梳理头发差不多容易。 “抱歉,得亲手j给韦尔德小姐。” “我说了她在洗澡。” “我可以等。” “你确实有照片吗,阿米哥?” “是啊,怎么?” “你的名字是——?”她的声音停在最后一个字上,好像风中忽然停下的羽毛,旋转着飘升起来又缓缓落下;无声的微笑微微拉动她的嘴角,那是在邀请人,很慢,像个想捡起雪花的孩童。 “你新拍的电影棒极了,冈萨雷斯小姐。” 微笑如闪电般闪过,她的整张脸都变了,而且身体挺直,高兴地颤动着。“哎,讨厌,”她满脸发光,“真是讨厌,你这张小嘴真甜,你明明知道那片子差劲透了。” “你演的片子对我来说没一部差劲的,冈萨雷斯小姐。” 她站到门边,招手要我进去。“我们该喝杯酒,”她说,“他妈的好好g一杯。我最爱听奉承话了,不管是真是假。” 我走进去,此刻要是有把枪抵在我的腰上,我也不会感到奇怪。她站在那里,我还真得把她的r房推开才能进门。她身上的味道就像月光下的泰姬陵一样柔美。她关上门,一路扭动着走小吧台。 “苏格兰威士忌?还是要我调酒?我会调一种非常难喝的马丁尼。”她说。 “威士忌,谢谢。” 她把酒倒在两只可以c进小雨伞的玻璃杯里。我坐在印花棉布椅子四下环顾。这房间是老式的,大理石的假壁炉里放着接上瓦斯的假木头,墙上的粉刷有几处剥落了,挂了两张s彩鲜艳、一文不值的图画。还有一架老旧的黑s斯坦威钢琴,上头总算没恶俗地摆上一条西班牙方巾。很多封面鲜亮、看上去很新的书散落在各处。角落里放着一把枪托雕工非常精细的双管猎枪,枪管上绑了一个白缎子蝴蝶结。好莱坞式的幽默。 穿马裤的黑发女郎递给我一只杯子,轻巧坐地在我坐的那把椅子的扶手上。“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多洛雷丝。”她说着,端起手里的大杯子,舒服地喝了一大口。 “谢谢。”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我咧嘴笑笑。 “当然,”她说,“我非常清楚,你是个精明的大骗子,你的口袋里根本没有照片。不过别误会,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 “哦?”我喝了一口,杯里的酒下去了足足几英寸,“韦尔德小姐洗的到底是什么澡?老式搽肥皂的还是加了阿拉伯香料的玩意儿?” 她晃晃金s小镊子上夹着的吸剩的香烟。“也许你想帮她洗,浴室就在那儿——穿过拱门往右转。门很可能没上闩。” “这么容易事我可不g。”我说。 “哟,”她又丢给我一个明媚的笑容,“很挑战啊。我可要记得摆摆架子,你说是不是?”她优雅地从我椅子的扶手上挪开,捻熄了香烟,腰弯得我可以看出她的臀部的曲线。 “别费事了,冈萨雷斯小姐,我是来办正经事的,我没有要qg任何人的意思。” “没有吗?”笑容变得轻软、慵懒而且——如果想不到更好的字眼的话——富挑逗x。 “不过我他妈的好像正在产生这种念头。”我说。 “你这杂种可真逗。”她耸耸肩,穿过拱门,捧着她那半夸脱兑了水的威士忌。我听到她轻轻拍门说:“亲爱的,来了个男的说他拿来几张宣传照。他是这么说的。”然后用西班牙语说:“长得不错,人也不错,还拿着相机。” 一个我之前听到过声音尖叫道:“住嘴,你这小贱货。我马上出去。” 冈萨雷斯哼着歌穿过拱门走回来。她的杯子空了,她又走到吧台。“哎,你没喝嘛。”她看着我的杯子叫道。 《小妹妹》12(3) “我吃过晚餐,我的胃只容得下两夸脱。西班牙文我可懂一点哟。” 她甩甩头。“你被吓着了?”她的眼珠转动,肩膀像跳扇子舞一样动了动。 “要吓我可不容易。” “不过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老天爷在上,我可真抱歉。” “我可是听懂了哦。”我说。 她又为自己倒一杯。 “是啊,我很抱歉,”她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非常抱歉。有时候我太较真,有时候又他妈的根本无所谓。我自己都糊涂了。我所有的朋友都说我口无遮拦。看来我真的把你吓坏了,对不对?”她又回到我椅子的扶手上。 “不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我想吓你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办。”她慵懒地把杯子放到背后,倾身向我靠近。 “不过我不住这儿,”她说,“我住在贝尔西别墅。” “一个人?” 她手一挥轻轻扫过我的鼻尖,我才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已经倒在我的怀里想咬我的舌头。“你这狗杂种可真是甜滋滋的。”她说。她的嘴是火热的,无人能比,两片嘴唇烫得像g冰。她的舌头拼命抵住我的牙齿,她的眼睛看起来很大、很黑,周围露出眼白。 “我很累,”她在我的嘴里低语,“很疲倦,筋疲力尽。” 我感觉到她的手伸到我的前胸口袋里。我用力把她推开,但我的钱包已经在她的手上了。她笑着跳开了,啪的一下打开钱包,小蛇一样的手指在里面掏着。 “真高兴你们不用我介绍了。”旁边传来冷冷的声音,梅维斯·韦尔德站在拱门下。 她的头发随披散着,也没化妆,只穿了一件睡衣。双腿露着,脚上穿了一双小小的绿s丝质拖鞋。她的眼神空d,嘴角不屑地撇着。但她的确是旅馆里的那女孩,只是现在没戴墨镜。 冈萨雷斯飞快地斜睨她一眼,合上我的钱包抛过来,我伸手接住,收起来。她慢慢地走到桌旁,拿起一只肩带很长的黑s皮包,挂在肩上,走门口走去。 梅维斯·韦尔德没动,也没看她。她在看着我,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冈萨雷斯打开门看年外面,掩上门又转过身来。 “他叫菲利普·马洛,”她对梅维斯·韦尔德说,“挺不错的,你说是吗?” “我不知道你还会费事问这些人的名字,”梅维斯·韦尔德说,“你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通常都很短。” “噢,我知道,”冈萨雷斯不温不火地答道,她转身对我淡淡一笑,“以这种方式骂别人是妓女倒挺高明的,你说是吗?” 梅维斯·韦尔德没说话,还是面无表情。 “至少,”冈萨雷斯再次把门拉开时,平静地说道,“最近我都没跟杀手睡过觉。” “你确定自己没记错吗?”梅维斯·韦尔德说话的证据和刚才一模一样,“开门吧,亲爱的,今天是我们丢垃圾的r子。” 冈萨雷斯回过头来缓缓地、定定地注视她,眼里仿佛有把刀。然后她唇齿间发出一点声响,接着忽的一下拽开门,房门门在她的身后砰地关上了。这声巨丝毫没有影响到梅维斯·韦尔德,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深蓝s继续盯着我。 “现在也请你出去——不过声音轻点。”她说。 我抽出手帕,擦掉脸上的口红,那颜s看起来和鲜血的颜s完全一样。“这事谁都有可能撞上,”我说,“我没亲她,是她主动吻我。” 她迈步走到门口,用力打开门。“走吧,宝贝儿。两腿别闲着。” “我上这儿是有正经事,韦尔德小姐。” “对,我可以想象得出。出去,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而且就算我想,你来的r子和时间都不对。” “良辰美景佳人,三者不可兼得。”我说 “什么?”她翘起下巴想做出赶我出门的架势,但演技不好,动作没做到家。 “勃朗宁。我指的是那位诗人,不是自动手枪。不过我知道你比较喜欢自动手枪。” 《小妹妹》12(4) “听着,小子,你是要我找经来理把你像篮球一样踢下楼吗?” 我走过去,把门推上。她还不肯放弃最后一搏。她虽没真的踢我,不过可以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这样做。我试图不动声s地让她慢慢从门边移开,可她一动不动,站得稳稳的,一只手伸出去抓住门把,两眼喷出深蓝s的怒火。 “如果你想离我这么近的话,”我说,“也许该多穿点衣服。” 她的手缩回去,用力一挥,这一记耳光跟冈萨雷斯小姐摔门的音效非常接近,不过会让人有刺痛感,而且让我想起我脑后的一个痛处。 “我弄疼你了吗?”她柔声问。 我点点头。 “很好。”她扬起手又给了我一个,这次更用力了,“我看你最好还是吻我。”她呼吸厚重,眼睛明亮、清澈、动人。我不经意地朝下一瞥,她的右手正非常内行地握成前头,如果抡起来揍人也足够了。 “相信我,”我说,“我不吻你,原因只有一个,否则就算你随身携带着一支小黑手枪,或者在床头柜上放着一副铜手铐也挡不住我。” 她礼貌的微笑着。 “我可能要为你工作,”我说,“而且我不是一看到大腿就紧追不舍的。”我低头看着她的大腿,看得很清楚——连同尽头的内k。她把睡衣拢了拢,转身摇晃着走向小吧台。 “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今年二十一,”她说,“什么招数我都见过——我想是吧。如果我吓不倒你、制不住你、也勾引不了你,我他妈的还能用什么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唔——” “不用告诉我,”她厉声说道,捧着杯子转过身,喝一口酒,甩甩蓬散的头发,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钱,当然。我他妈的真是猪脑袋才会忘了这玩意。” “钱是会有帮助。”我说 她讥讽地撇撇嘴,但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亲切。“多少?” “哦,开始一百块应该够了。” “你真是廉价,好个廉价的小杂种,不是吗?一百块吗?一百块在你的圈子里就算得上是钱吗,亲爱的?” “那就两百好了,到手我就可以退休了。” “还是廉价。当然是按周付,要装在一个g净的信封里吗?” “信封你可以省了,我会把它弄脏的。” “不过付这钱我到底能换到什么呢,我迷人的小侦探?我很清楚你是做什么的,当然。” “你能换到一张收据。谁告诉你我是侦探的?” 她瞪了我几秒钟,马上又戴回演戏的面具。“应该是那股臭味吧。”她啜着酒,从酒杯上面瞪着我,鄙夷地淡淡一笑。 “我开始怀疑你的台词是你自己写的,”我说,“本来我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我闪到一边, 有几滴酒溅到我身上,玻璃杯在我身后的墙上哐啷摔得粉碎,碎片无声地掉落。 “这招使出来,”她说,异常镇静,“我想我应该是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女人魅力了。” 我走过去,拿起我的帽子。“我可从没疑心过他是你杀的,”我说,“不过要我闭口不提当时你人在那里,总得有个理由。给我足够的聘用费让我站稳立场,会有点帮助。另外再给我足够的资料,让我这钱收得心安理得就更妙了。” 她从一个烟盒里掏了根烟往空中一扔,轻而易举地张开嘴接住,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根火柴点上。 “天老爷,难道我真的杀了人吗?”她问。我手中还握着帽子,这让我觉得自己很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把帽子戴上,向门口走去。 “我看你应该有回家的车钱吧。”鄙夷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我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等我准备开门时,她说:“我看冈萨雷斯小姐应该给了你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吧,从她的身上你什么都可以得到——包括钱,我听说。” 我松开门把手,转身快步向房间里走来。她稳稳地站着不动,唇上的微笑也没有任何变化。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小妹妹》12(5) “听着,”我说,“你也许会觉得很难以置信。不过我来这儿是因为突发奇想,以为你需要帮助,又四处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我本想你到那家旅馆是要付什么勒索金之类的。你自己一个人去,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而且也真的让他们的服务员认出来了,那家伙的道德水准可能比一张蜘蛛网还不可靠。我根据这种种情形判断,你大概是被扯进了你们演艺圈专爱闹的什么丑闻,随时都得准备鞠躬下台。不过你似乎好得很,把所有在你演过——如果“演”这个字没用错的话——的三流b级片里用上的三流姿势通通又在我眼前又重演了一次。” “闭嘴,”她咬牙切齿地说,“闭嘴,你这个鼠头鼠脑、专想敲诈的偷窥狂。” “你不需要我,”我说,“你不需要任何人。你他妈的聪明得可以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你自己从保险箱里救出来。讲吧,讲烂你的舌头来拯救自己吧。我不会阻止你的,只是别想说给我听。想到你这种外表柔弱的小女孩居然有这么多心情,我就想哭。你可让我开了眼界了,亲爱的,就跟看到玛格丽特·奥布赖恩 一样。” 我走向门口,伸手去开门时,她没动、也没吭气,门打开后还是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看来我的即兴演讲不够精彩。 我走下楼梯,穿过庭院,踏出前门,差点撞上一个站在那儿点烟的黑眼睛的小个子。 “抱歉,”他静静说道,“我挡了你的路。” 我正要绕过他,却注意到他抬起的右手攥了把钥匙。我不知怎的伸手一把从他的手里夺下钥匙。我看看上头的号码,是十四号,梅维斯·韦尔德的公寓。我把它扔到树丛后。 “这个你用不着,”我说,“门没锁。” “当然,”他说,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我真笨。” “哦,”我说,“我们都很笨,跟那贱货周旋的人都很笨。” “这倒不一定。”他静静答道,悲伤的小眼睛注视着我,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你不必这样,”我说,“这话是我说的。对不起,钥匙我来捡。”我跑到树丛后,捡起钥匙递给他。 “非常感谢,”他说,“哦,我在想——”他停下来,我也停下来。“我希望我没有打断什么有趣的谈话,”他说,“我最恨扫人的兴了。我没有吧?”他微微一笑。“好,既然我们都认识韦尔德小姐,就让我自我介绍好了,我叫斯蒂尔格雷夫。我以前在哪儿见过你吧?” “没有,你从来没在哪儿见过我,斯蒂尔格雷夫先生,”我说,“我的名字叫马洛,菲利普·马洛。我们根本不可能见过面,而且怪的是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斯蒂尔格雷夫先生。不过我他妈的也不稀罕——就算你的名字叫威皮·莫耶也无所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这名字会脱口而出的唯一原因是我曾听人提过。他非常镇定,安静的黑眼睛里闪现了一丝诡异的神采。他从他的嘴里拿出香烟,看看烟头,弹掉一点烟灰——虽然上头其实没烟灰可弹——他开口时眼睛向下垂着:“威皮·莫耶?怪名字。我想我没听说过,这人我应该知道吗?” “除非你特别喜爱冰锥。”我说,然后便离开了。我走下阶梯,穿过马路走向我的车,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那里看着我,嘴上叼着香烟。从那个距离,我看不出他的脸上有没有表情。在我回望时,他没移动也没做任何手势,只是站在那里。我钻进汽车,疾驰而去。 《小妹妹》15(1) 她这回来得够快的,动作轻盈、迅速、果断。她的脸上挂着那种灿烂明快的笑容。她沉稳地放下皮包,安坐在顾客椅上,仍然在微笑着。 “你肯等我真好,”她说,“我敢说你也还没吃晚餐吧。” “错,”我说,“我已经吃过晚餐了。我现在在喝威士忌,你不赞同别人喝威士忌对吧?” “没错。” “那太好了,”我说,“我就是希望你还没改变主意。”我把酒瓶放在桌上,又倒了一大杯。我喝下一点,越过杯口得意地斜瞟她一眼。 “如果你再这样喝下去,我要说的话你根本没法听。”她气鼓鼓地说。 “你说的谋杀,”我说,“是我认识的人吗?看得出你没还被杀掉。” “请你没事不要乱吓唬人好吗?电话上你硬是不相信我,把我急死了。奥林真的打了电话给我;不过他不肯告诉我他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 “他要你自己慢慢发现,”我说,“他在磨炼你。” “这话一点也不好笑,连俏皮都谈不上。” “但你必须承认这是挺吓人的,”我说,“谁被杀了?这该不会也是秘密吧?” 她玩弄了一会儿她的皮包——没掩饰住她的不好意思,因为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不过倒是得我又灌下一杯酒。 “出租公寓里那个可怕的男人给杀了。克——克——我忘了他的名字。” “我们一起把这名字忘了吧,”我说,“我们就合作一次吧。”我把威士忌酒瓶扔进书桌抽屉,站起来。“听着,欧法梅,我不是要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想问奥林是怎么知道的,或者他到底知不知道。你已经找到他了,你当初雇我就是因为这个,或者该说他已经找到你,反正都一样。” “不一样,”她叫道,“我还没真的找到他,他不肯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如果这是他最后的住处,倒也不用怪他。” 她的嘴唇紧绷,脸上表现出厌恶。“他其实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只说了谋杀案,”我说,“类似这样的小事。” 她忽然大笑起来。“我那样说只是要吓你,我不是真的要说有谁被杀了,马洛先生。你在电话上很冷淡,我以为你不想再帮我的忙了,所以——呃,我只好撒个谎。” 我深吸几口气,低头看着我的两手。我慢慢把手指伸直,然后起身,什么也没说。 “你生我的气了吗?”她怯怯地问,指尖在桌上划着小圆圈。 “我真想撕破你的脸,”我说,“不必再装出一脸无辜了,要不我撕破的可能不只是你的脸。” 她倒吸一口气。“怎么,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你的这句台词,”我说。“未免也用了太多次了。闭嘴,滚!你以为我想为你服务吗?哦——这你拿去。”我猛拉开一只抽屉拿出她的二十块,丢在她的面前,“这钱你带走,捐给医院或者研究基金吧,放在这儿让得我神经紧张。” 她的手机械化地伸出去拿,眼镜后头的眼睛讶异地瞪得滚圆。“老天,”她说,收拾皮包的模样还挺高雅的,“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容易被吓住,本以为你很很有胆量呢。” “那只是装的,”我咕哝道,绕过桌子,她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避开我,“我只有对你这样指甲不留得太长的小女孩才很凶,我骨子里其实是软趴趴的。”我揪住她的手臂,把她的身子扭直,她的头往后仰,嘴唇张开。我这一天可真是艳福不浅。 “但是你会帮我找奥林的,对不对?”她耳语道,“全是谎话,我跟你说的全是谎话,他没打电话给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香水,”我吸着鼻子说,“怎么,我的小甜心,你的耳朵后头擦香水啦——是为了吧!” 她的小下巴点了点,她的眼睛摄人心魄,“拿掉我的眼镜,”她耳语道,“菲利普。你偶尔喝点威士忌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小妹妹》15(2) 我们的脸大概相隔六英寸。我不太敢拿下她的眼镜,我怕我会打断她的鼻子。 “对,”我讲话的声音像嘴里塞满饼g的奥森·威尔斯 ,“我会帮你找到他,宝贝儿,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而且免费,一分钱费用都不收。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菲利普?”她轻柔地问道,嘴唇又张开了一点。 “你们家的害群之马到底是谁?” 她瞟我一眼,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挣脱了我。她板着脸瞪着我。 “你说过奥林不是你家的害群之马,记得吗?还很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呢。而且一提到你的姐姐利拉,你马上就岔到别的话题,好像很不屑。” “我——我不记得我说过。”她说得很慢。 “所以我就开始纳闷,”我说,“你的姐姐利拉演戏时用什么艺名?” “戏?”她语音模糊,“噢,你是说电影?怎么,我从没说过她演电影啊,我从没那样说过啊。” 我龇牙咧嘴地抛给她一个友善的笑容,她突然大发脾气。 “我姐姐利拉的事你少管,”她气鼓鼓地对我说,“你的脏话不要沾到我姐姐利拉。” “什么脏话?”我问,“还是你要我猜?” “你满脑子只有酒跟女人,”她尖声喊道,“我恨你!”她冲到门口猛地一下打开门出去。她是跑着穿过走廊的。 我绕回书桌,一p股坐在椅子上。很奇怪的小姑娘,真是非常奇怪。没多久后电话铃又响了,这是意料中事。响第四下时,我手支着头摸索过去,胡乱抓了话筒凑到耳朵上。 “十八层地狱殡仪馆。”我说。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什——什——么?”然后纵声大笑。这笑话一九二一年时在警察休息室博得不少喝彩。这话太尖刻了,像蜂鸟的嘴。我熄了灯回家去。 《小妹妹》16 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我把车停在离湾城照相馆两个门面的地方。此刻我已吃了早餐、心情愉悦,鼻子上架了副太y镜在浏览本地报纸。我已经看了《洛杉矶r报》,可奇怪的是报上没有刊载凡努斯或者其他任何旅馆的冰锥案,连“城中旅馆神秘死亡”之类的标题都没有。《湾城r报》倒还没忙到没时间报道谋杀案的地步,他们把这新闻放在头版,就在r价的旁边。 《小妹妹》18(1) 过了一会儿,斯平克回来了,跟我打了个手势,我尾随他沿着通道走过一扇双开门,到了一间坐着两个秘书的接待室。经过她们身边,又穿过一扇扇装有黑s厚玻璃、镂刻着银s孔雀的双开门。每当我们靠近,那些门全都自动打开。 我们走下三级铺了地毯的石阶,踏入一间办公室,这里除了游泳池外,真是应有尽有。办公室有两层楼高,四壁环绕着层层书架,角落里有架演奏用的斯坦威钢琴,还有许多玻璃和白木制成的家具,一张跟羽毛球场差不多大小的书桌,还有椅子、沙发、桌子以及一个男人——没穿外套,衬衫敞开,围了条好像随时有可能咕噜咕噜叫的毛皮围巾。他的眼睛和额头上覆了条白s毛巾,身边一个灵巧的金发女孩正一个装了冰水的银盆里将另一条毛巾拧g。 那人高大英挺,一头波浪式的深s头发,白s毛巾底下是一张结实的棕s面孔。他的一只手臂垂向地毯,一根香烟吊在两指之间,冒出一缕细细的白烟。 金发女孩利落地换了毛巾,沙发上的男人呻吟了一声。斯平克说:“人在这里,谢里。叫马洛。” 沙发上的男人又呻吟一声。“他想g吗?” 斯平克说:“p都不放一个。” 沙发上的男人说:“那你带他进来g吗?我很累。” 斯平克说:“哎,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谢里,有时候你得自已来。” 沙发上的男人说:“你说他叫什么好听的名字来着?” 斯平克转身向我。“你想怎么样就现在说吧,要快,马洛。” 我没说话。 一会儿之后,沙发上的男人慢慢抬起他那只夹着香烟的手,懒洋洋地把香烟放进嘴里。他吸那口烟时显得异常疲累,就像一个破败的城堡里的没落贵族一样。 “我在跟你说话,伙计,”斯平克粗声道。金发女孩又换了一次毛巾,目不斜视。房间里静默的气氛就像香烟喷出的烟雾一样让人觉得不自在。“有p快放,浑球,别磨蹭。” 我把我的骆驼牌拿出来,点上一根,挑张椅子坐下。我伸出我的手细看着,大拇指每隔几秒就慢慢地抽动一下。 斯平克愤怒的声音冒了出来。“谢里可没一整天的时间陪你玩,小子。” “今天剩下的时间他打算怎么过?”我听到我自己在问,“坐到白s缎面沙发上,让人往他的脚趾甲上镀金吗?” 金发女孩陡地扭头瞪着我看。斯平克的嘴巴撇开,他眨眨眼。沙发上的男人缓缓把手举到他眼睛上的毛巾的一角,他稍稍移开毛巾,露出他海豹棕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又把毛巾轻轻盖回去。 “这儿由不得你撒野。”斯平克扯着喉咙说。 我站起来。我说:“我忘了带祈祷书带来,我这还是头一回发现上帝也有索求。” 有一会儿没人讲话。金发女孩再换一次毛巾。 男人平静的声音从那底下传来:“通通给我滚,亲爱的,除了我们这位新朋友。” 斯平克眯着眼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金发女孩默默走开。 斯平克说:“我把这狗娘养的扔出去不就行了?” 毛巾下那疲惫的声音说:“他妈的这问题我已经想得太久了,现在没有半点兴趣了。出去。” “是,老板。”斯平克说。他不情不愿地退开出去,在门口又停下,龇牙咧嘴地朝我怒视了一眼,然后消失了。 沙发上的男人听着门关上的声音,然后说:“要多少?” “你不会想买的。” 他把毛巾推开,朝旁边一扔,然后缓缓坐起。他套上地毯上的那双卵石纹路翻毛皮鞋,一手搭在额头上。他看起来很累,但还没有垮掉。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香烟点上,y郁地透过烟雾瞪着地板。 “说下去。”他说。 “我不明白你g吗要浪费精力,跟我装模作样,”我说,“我想你不至于那么笨,应该知道你什么都买不到,但不买又不行。”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18(2) 巴娄拿起斯平克放在他身旁一张长矮桌上的照片,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剪掉的那一角想必就是精华。”他说。 我把信封掏出口袋,j给他剪下的那一角,看着他把两部分凑在一起。“头条标题用放大镜可以看得到。”我说。 “我的书桌上有一个,帮个忙吧。” 我走过去,替他拿了放大镜。“你很习惯什么都有人伺候是吧,巴娄先生?” “用钱换来的。”他透过放大镜细看那张照片,然后叹了口气,“我好像看过那场拳击赛,他们真的应该好好照顾这些孩子的。” “就像你照顾你的客户一样。”我说。 他放下放大镜,往后靠,冷静的眼睛盯着我看。 “这家伙是舞者餐厅的老板,叫斯蒂尔格雷夫。女的是我的一个客户,当然。”他指指了一张椅子,我坐下去,“你开价多少,马洛先生?” “什么东西?” “所有的照片跟那张底片——你要卖的货。” “一万。”我看着他的嘴巴说道。那嘴巴带着笑,很愉快的样子。 “得附上一点说明,对不对?我看到的只是两个在公共场合进餐的人,对我客户的声誉没有半点威胁x——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对吧?” 我咧嘴笑笑。“你什么也买不到,巴娄先生。我可以拿洗出的照片再做一张底片,如果这张照片真的是什么证物的话。你永远都无法确定你已经毁掉证据。” “这种勒索方法能要到钱吗?”他说,还是带着笑。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付钱给勒索者。其实什么也买不到,可他们还是照样付钱,有时候甚至一付再付,到头来还不是白搭。” “眼前的恐惧,”他说,“永远大过将来的恐惧。就像看戏的人,感情永远会战胜理智。如果你在银幕上看到大明星处境危险,你会用你心智的某一部分——感x的那部分——为她担心,虽然你的理x告诉你:她是这部电影里的大明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的。如果悬疑和紧张胜不了理智的话,恐怕拍戏的就没饭吃了。” 我说:“有道理。”然后把我的骆驼牌香烟的烟雾往周围喷了几下。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至于说到真的能买到什么——如果我付了你一笔不小的钱却又没有得到回报,你就有苦头吃了,我会让人把你打成r酱。等你出院以后,如果你还有精力没用完的话,可以报警抓我。” “这种事我遇到过,”我说,“我是私家侦探,我知道你的意思。跟我说这些g吗?” 他笑起来,他的笑声响亮、愉悦、轻松。“我是经纪人,伙计,按照我的经验,卖主手上总少不了有一张王牌。不过我们不谈什么一万,她没这个钱。她现在一个星期只赚一千,不过我承认她离金矿已经不远了。” “这可会让她心里凉半截哪,”我指着照片说,“金矿没有了,有水底灯光的游泳池没有了,上等貂皮大衣没有了,霓虹灯招牌打出来的名字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全像尘土一样给吹跑了。” 他不屑地笑起来。 “如果我拿给城中的警察看,你觉得怎么样?”我说。 他止住笑,眼睛眯起来然后不动声s地问: “他们为什么会有兴趣?” 我站起来。“我看我们是没办法做生意了,巴娄先生。你很忙,我自己会出去。”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六英尺二英寸的身子全部舒展开来。他是个挺有魅力的男人。他走过来,紧靠着我站着,海豹棕的眼睛闪着亮光。“让我瞧瞧你是哪种角s,伙计。” 他摊开手掌,我把我打开的钱包放上去。他瞄瞄我的执照,从钱包里抽出几样东西翻看,然后把钱包还给我。 “如果你把这张小照片j给警察的话,又会怎么样?” “首先我会把照片跟他们目前办的案子联系到一块——昨天下午在凡努斯旅馆发生的命案。这当中女孩是关键——她不肯跟我谈——所以我才跑来找你谈。” 《小妹妹》18(3) “她昨晚跟我说过这件事。”他叹了口气。 “说了多少?”我问。 “她说一个叫马洛的私家侦探想她雇他,因为有人看到她出现在城中一家旅馆里的一桩命案发生地点的附近。” “多近?”我问。 “她没说。” “鬼才相信她没说。” 他从我的身旁走向角落里一个高高的圆柱形玻璃筒,从里头数目甚多的马六甲棕榈杖中挑出一根来。他开始在地毯上走来走去,手杖轻巧地在他的右脚边挥动。 我又坐下来,捻熄香烟,深吸一口气。“只有在好莱坞才看得到。”我嘟哝道。 他轻巧地向后转身看着我。“你说什么?” “明明正常的人要拿着根猴杖耍,游街似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他点点头。“这毛病是米高梅和一个制片人传染给我的。很迷人的家伙,据说。”他停住脚步,手杖指着我,“你真他妈的太逗了,马洛。你很容易看穿。你把我当成一把铲子,可以帮你铲掉麻烦?” “这话也不是完全不对。不过我的麻烦比起你的客户有可能惹上的麻烦——假设我没做那件让我惹上麻烦的事——相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纹丝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甩开手杖,走到酒柜前打开柜门,往两只大肚杯里倒了点东西,捧着其中一只走向我,然后踱步回去拿了他的那杯坐到沙发上。 “雅文邑白兰地,”他说,“如果你了解我的话,就应该知道我很看得起你。这酒是珍品,德国佬搜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归我们的美国大兵。我敬你。” 他举起杯子,闻一闻后啜了一小口。我把我那杯猛灌下肚,味道像上好的法国白兰地。 巴娄看起来一脸惊吓。“天啊,这玩意你得啜,不能整杯吞下去。” “我习惯整杯吞下去,”我说,“抱歉。她跟你说过了吧——如果不找人堵住我的嘴,她就完了。” 他点点头。 “她有没有提议该怎么堵我的嘴?” “我记得她是希望下手狠一些。所以我就威胁和贿赂双管齐下。我们这条街上有家店,专门负责保护影剧圈的人士,显然他们没有吓住你,贿赂的钱也不够多。” “他们吓着我了,”我说,“我他妈的差点就抽出我的鲁格枪毙了他们。那条毒虫拿把点四五狠狠地比划了两下。至于说钱不够多嘛,其实主要是送上门的方式不对。” 他又啜了点雅文邑,然后指着他面前那两片拼在一起的照片。 “我们刚才说你要把照片j给警察,然后呢?” “我看我们还没谈到那么远,我们只说到这事她为什么只跟你讲,没跟她的男友提。昨天我离开的时候他刚好到那里,手里拿着她的钥匙。” “她就是不想说啊。”他皱皱眉,低头看着他的雅文邑。 “很好,”我说,“如果那家伙没有她公寓钥匙的话,就更好了。” 他忧愁地抬起眼来。“我也有同感。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愿望。不过演艺圈就是这么回事——不管什么样的演和艺。如果这些人的r子不能过得紧张刺激和混乱,如果他们的情绪不能保持亢奋——呃,他们就没办法把稍纵即逝的情绪录到几英尺长的胶片上,或者反映到水银灯下。” “我讲的不是她的恋爱生活,”我说,“她有必要跟通缉犯混在一起吗?” “说这话你没有证据,马洛。” 我指指照片。“拍下这个的人已经失踪,没法找到。他可能死了。另外两个住过同一个地址的人也死了,其中一个死前不久还想兜售这些照片。她亲自到他住的旅馆拿货,杀他的人也是。她没拿到,凶手也没有。他们不知道该搜哪里。” “而你知道?” “我比较走运,我见过他没戴假发的模样。这些或许都算不上证据,你要提出一套反驳也可以,不过何必呢?有两个人给杀了,也许三个。她冒了很大的风险,为什么?她想要那张照片,照片值得她冒很大的险。原因何在?那上头只不过拍了两个人在某天共进午餐。那天桑尼·莫·斯坦在富兰克林大道上被杀。那天一个叫斯蒂尔格雷夫的家伙被关进牢里——因为警方接获密报说他是克利夫兰通缉的威皮·莫耶,官方记录是这么写的,不过照片指出他已经出狱。这张拿来勒索的照片不但指出他不在牢里,而且还指明了r期,这就等于明说了他的真实身份。这一点她很清楚,而他现在还有她的钥匙。” 书包网 。。 《小妹妹》18(4) 我停了下来,我们对视了一会儿。 我说:“你总不会真的让警察拿到照片吧?不管是输是赢或者平手,他们都会断了她的后路。不管调查结果如何,她都是死路一条;不管斯蒂尔格雷夫到底是不是莫耶,或者莫耶到底有没有杀掉斯坦,或者找人把他杀掉,或者只是在他被杀的那天刚好溜出监狱。如果他逃过了这一劫,总是会有人怀疑其中有诈。她绝对逃不过这个劫数的。如果真的搞到那个地步,她在公众的眼里就是歹徒的女友,以后也别想再在演艺圈里混饭吃了。” 巴娄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瞪着我。“你到这儿来的目的何在?”他轻声问道。 “这就要看你了,巴娄先生。”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我一直想跟她要,可又要不到的东西。我有权为她服务——在我 第 4 部分 欲望文 第 5 部分 小妹妹 作者:肉书屋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一直想跟她要,可又要不到的东西。我有权为她服务——在我认为适度的范围之内,当然。” “方式是隐瞒证据?”他绷着声音问。 “如果那算是证据的话。由警察调查,韦尔德小姐一定会名誉受损,也许我可以想点办法。他们根本懒得去试,他们不在乎,而我在乎。” “为什么?” “这么说好了,这是我谋生的基本原则。我也许有其他动机,但这个理由应该够了。” “你的价码是多少?” “你昨晚派人送给我,当时我不肯拿,现在我愿意接受。另外请你附张签名信函——雇我调查你的客户被人勒索的案子。” 我捧着我的空杯子起身放在桌上。我弯腰时,听到轻微的咝咝声。我绕到书桌后头,啪的一下拉开抽屉,一台钢丝录音机从里头的架子上滑出来,马达在跑,钢丝正稳稳地从一个线轴移向另一个。我看看坐在对面的巴娄。 “你可以关上机器,把录音带拿走,”他说,“我出此下策你不能怪我。” 我按下回转钮,钢丝倒回去,转速很快,我根本看不清钢丝,只听到尖细的仿佛在痛哭的声音,就像娘儿们在为一条丝巾大吵大闹。钢丝到底,机器停下,我把线轴取下,丢进口袋。 “你也许还有一卷,”我说,“我只有冒这个险了。” “对你自己很有把握啊,马洛?” “希望如此。” “按一下抽屉左边的钮,好吗?” 我按下去,黑s玻璃门打开,一个褐s皮肤女孩拿着速记本走进来。 巴娄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开始口述:“给菲利普·马洛先生的信,写上他的地址。亲爱的马洛先生:本经纪公司自即r起雇用你调查本公司一名客户遭人勒索的案件,细节已口头告知。你的费用是一天一百元,外加五百元聘用费,请在本信函复印件上签收。就这样,艾琳,请你马上办。” 我把我的地址告诉女孩后,她走了出去。 我从口袋里掏出钢丝轴,放回抽屉里。 巴娄翘起二郎腿,晃动着他的脚,眼睛盯着他那只鞋的鞋尖。他伸手摸摸他的深s卷发。 “总有一天,”他说,“我会犯下g我这一行最怕犯的错误。我会眼睁睁看着我自己跟一个我能信任的人做生意,但我又他妈的太精明了,知道不能信任他。哪,这个你最好留着。”他拿出那张剪成两片的照片。 五分钟后我离开那里,很多的玻璃门在我离它们三英尺远的时候自动开启。我走过那两名秘书,走进通道走过斯平克办公室敞开的门——里头没有半点声音,但我可以闻到他雪茄的味道。接待室里好像还是同一批人坐在印花棉布椅上。海伦·格雷迪小姐朝我抛了个媚劲十足的微笑,范恩小姐也对我展开笑靥。 我在老板那儿待了四十分钟,所以我变得跟推拿师墙上的人体解剖图一样艳光四s。 《小妹妹》19(1) 电影厂的警卫那个坐在有半圆形玻璃防护罩书桌前,他放下电话,在便条簿上草草写下几个字。他把那张纸撕下,从桌子与玻璃之间不足四分之三英寸宽的小缝隙中塞了出来。他的声音通过玻璃罩上的传话器传来,有刺耳的金属声。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他说,“你会看到在院子中间有一个喷泉式饮水龙头,乔治·威尔逊会那里接待你。” 我说:“谢谢。这玻璃是防弹的吗?” “当然。怎么了?” “只是有点纳闷,”我说,“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拿着枪一路杀进摄影棚。” 有人在我的后面窃笑。我一扭头,看到一个穿着长裤、耳后c着一朵红s康乃馨的女孩,她正咧嘴笑着。 “噢,老兄,如果枪能解决问题就好办了。” 我走到一扇没有门把手的橄榄绿的门前,门发出嗡嗡声,我一推就开了。进去是一条橄榄绿的走廊,两边的墙壁空空的,尽头有一扇门。这像个捕鼠器。如果你走到这里发现情况有异,他们还是可以挡住你。走廊尽头的门发出同样的嗡嗡声。不明白警卫是怎么知道我已经到了门边的,我抬起头,就看到他的眼睛在一面倾斜的镜子里瞪着我。我的手碰上门时,镜子里便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想得很周全。 外面的小院子里,鲜花在正午的烈r下绽放,院子里有几条铺了石板的小径,中间有个水池,还有大理石椅子,饮水龙头就在石椅旁边。一位衣着光鲜的老人悠闲地坐在大理石椅子上,看着三只棕s的拳狗把海棠花连根拔起。他眼神专注,面s安详,我走过去时他眼睛都没抬。有一条狗——最大的那条——往他那儿走去,在他裤腿旁的石椅上撒n。他弯下腰,拍拍那条狗长着短毛的、硬邦邦的头。 “你是威尔逊先生吗?”我问。 他抬起头,有点茫然地看着我。那只中号的狗一摇一摆地走过来嗅嗅,也跟着撒了泡n。 “威尔逊?”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显得有些拖沓,“噢,不,我不叫威尔逊。应该叫威尔逊吗?” “抱歉。”我走到饮水龙头前,按出一道水流冲了冲脸。我拿手帕擦脸时,最小的那条狗也在石椅上尽了它的责任。 不叫威尔逊的那人爱怜地说:“每回都按照顺序来,真是不可思议。” “按照顺序g吗?”我问。 “小便,”他说,“好像是年龄问题,长幼有序。先是梅西,她是妈妈。然后是迈克,比弟弟乔克大一岁。永远是同一个顺序,在我的办公室里也一样。” “你的办公室?”我说,没人说话的样子会比我现在更蠢了。 他对我扬扬他花白的眉毛,从嘴里拿出一支棕s的雪茄,把尾端咬掉吐进池里。 “鱼一定不喜欢。” 他抬眼看了看我。“我养拳师狗,去他妈的鱼。” 我想好莱坞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点根烟,坐到椅子上。“在你的办公室,”我说,“呃,每天都有新花样,对不对?” “在桌脚上,每次都一样,把我所有的秘书都气疯了。会渗进地毯里,她们说。这年头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点也无所谓,反倒挺喜欢的。爱狗的话,你连他们小便都爱看。” 有一只狗把一株长得非常茂盛的海棠拖到他脚边的石板路中间,他捡起来,扔进池里。 “园丁会不高兴的,我想,”他坐下时说,“反正嘛,他们如果不痛快的话随时可以——”他打住话头,盯着一个穿黄s长裤的纤瘦女邮差——她刻意绕路走过天井,斜睨着迅速瞄了他一眼,摇摆着臀部走开了。 “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是哪里出了毛病?”他问我。 “谁都不知道。”我说。 “x泛滥,”他说,“时间和地点合适的话倒也没什么,不过我们这儿xj多得卡车都装不下,四处泛滥,都淹到脖子了,跟苍蝇纸一样黏乎乎的。”他站起来。“我们这儿苍蝇也很多。很高兴认识你,呃——” 书包网 。。 《小妹妹》19(2) “马洛,”我说,“你大概不认得我。” “谁都不认得,”他说,“记忆有问题,见了太多的人。我叫奥本海默。” “朱里斯·奥本海默?” 他点点头。“对。来支雪茄。”他拿出一支雪茄给我。我给他看看我的香烟,他把雪茄丢进水池里,然后皱起眉头。“记忆有问题,”他悲伤地说,“浪费了五毛钱,不该丢的。” “这个制片厂是你的?”我说。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该省下那支雪茄的。省五毛等于多了多少?” “五毛。”我说,不知道他的脑子在想什么。 “g这行可不是这样的,省五毛意味着得多花五块钱记账。”他停了一下,朝那三只狗打了个手势,他们便停下挖掘工作看着他。“要是只管赚钞票进来,”他说,“那可容易得很。来吧,孩子们,我们要回妓院啰。”他叹了口气。“一千五百家戏院。”他补充道。 我大概又现出一副蠢相了。他朝院子四周摆摆手。“只要一千五百家戏院就够了,他妈的比养纯种狗容易多了。全天下大概只有搞电影这一行可以犯尽所有的错误还能赚钱。” “全天下一定只有这一行才能让三只狗在办公室里撒n。”我说。 “得先有一千五百家戏院才行。” “所以开头是会有点困难。”我说。 他面露得意之s。“对,难就难在这里。”他的眼神越过修剪齐整的绿s草坪停留在竖立于院子中一幢的四层建筑。“那边所有的办公室,”他说,“我从来不去,总是装潢,他们那些人在套房里摆的鬼玩意儿我看了就反胃。全世界最贵的人才,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多少钱随他们开口。为什么?一点道理也没有,就是习惯。他们做什么、怎么做,其实都他妈的根本不重要,只是手里得有一千五百家戏院。” “这话不能引述对不对,奥本海默先生?” “你是记者?” “不是。” “真可惜,我还真的希望有人把这个基本生活常识登到报上。”他顿一下,撇撇嘴,“没人登。不敢哪。来吧,孩子们!” 大号的梅西跑过来站在他的旁边,中号那只放下它正在摧残的海棠窜到梅西的身边,最小的乔克照顺序排好队,然后突然灵感大发,抬起一只后腿对准奥本海默的裤脚,梅西不经意似的挡住了它。 “看到没有?”奥本海默眉开眼笑,“乔克想c队,梅西不允许。”他弯下腰,拍拍梅西的头,他抬眼仰慕地看着他。 “自己养的狗的眼睛,”奥本海默沉思道,“全世界最动人的就是这个。” 他踱步沿着石板小路走向行政大楼,三只狗静静地跟着他迈步同行。 “马洛先生?” 我一转身,这才发现一个黄棕s头发的高个子已经悄悄来到我的身后,他鼻子活乘客在公共汽车上的拉着吊带环的胳膊肘。 “你好,我是乔治·威尔逊。看来你认识奥本海默先生。” “刚跟他聊了会儿,他告诉我该怎么做电影生意,好像说只要有一千五百家戏院就万事无忧了。” “我在这儿g了五年,还没跟他说过半句话呢。” “因为贵人的狗没在你的身上撒n。” “或许吧。有什么我能效劳的,马洛先生?” “我想见梅维斯·韦尔德。” “她正在摄影棚里拍电影。” “我能到棚里跟她说句话吗?” 他看起来不太确定。“他们给了你什么样的通行证?” “一般的通行证吧,我想。”我把那张纸递给他,他看了一眼。 “巴娄让你来的。他是她的经纪人,那应该没问题。十二号摄影棚,要现在过去吗?”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我是公关人员,这种事就是我的工作。”我们沿着石板小路走向角落的两幢建筑,一条水泥道穿行其间,引向外景场地跟摄影棚。 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小妹妹》19(3) “你到过巴娄的办公室?”威尔逊问。 “刚从那儿过来。” “很有豪华的,听说。我想过要g他们那一行,我们这儿太辛苦了。” 我们走过几个穿了制服的警卫,然后转进一条夹在两个摄影棚中间的窄巷。巷子中间飘着一面红s的信号旗,一扇标明“12”的门上亮着红灯,灯上面的铃铛在不断地响着。威尔逊在门边停下,一个警卫让椅背斜抵着墙坐着,朝他点点头,看着我的表情是死灰的,就像池面冒出的浮渣一样。 铃声和旗语同时停下,红灯也关上了,威尔逊推开一扇大门,我从他身旁经过走进去。里面还有一扇门。从y光下走进那儿,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然后我看到远远一角有光线集中。这个摄影棚的其他地方好像都是空的。 我们往那光线走去。快靠近时,地板上好像铺满了粗粗的黑s电缆线。可以看到一排排折叠椅,还有挤成一堆的移动化妆间,上面写了名字。我们不是从正门走进棚里的,所以此刻只能看到木板搭的背面,两边各有一个大银幕,两台立在幕后的背景放映机咝咝地发响着。 有个声音叫道:“开拍。”顿时铃声大作,两个银幕上出现拍击的海浪。另一个比较平静的声音说:“请注意自己的位置,我们可不想移动背景放映机。好,开始。” 威尔逊停住脚步,碰碰我的手臂。演员的声音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既不响亮也不清晰,是不具任何意义的喃喃声。 有个银幕突然变成空白的。那个平静声音的语气没变,说:“停。” 铃声又响起,可以听到一阵移动声。威尔逊和我继续前行,他在我的耳边低语:“如果内德·甘蒙午饭前拍不好这场戏的话,托兰斯的鼻子准要遭殃。” “哦,托兰斯在演?”迪克·托兰斯是一个二流明星——这种角s盛产于好莱坞,没人真的想要,但到头来总因为好的缺货,只能将就着用了。 “想再上场试试吗,迪克?”平静的声音问道,此时我们已绕过一角,看到了场景的真面目——一艘游艇的尾端甲板。场上有二女三男。其中一个男的是中年人,身穿运动服,斜靠在躺椅上。另一个全身穿着白s衣服,红发,看来像是船长。第三个是业余游艇驾驶员,戴了一顶俊俏的鸭舌帽,蓝外套上有一排金s纽扣,白鞋白裤,散发出盛气凌人的魅力,这是托兰斯。女的有一个是褐s皮肤的美女,实际年龄比她的打扮年轻,她是苏珊·克劳立。另一个是梅维斯·韦尔德,她穿了一件湿漉漉的白鲨皮泳衣,显然刚刚才上船,一个化妆师正在往她的脸部、手臂和金发边缘喷水。 托兰斯没回答。他突然转身瞪着摄影机。“你以为我记不得台词吗?” 一名灰发灰衣的男子从模糊的背景走入强光中,他的黑眼睛像要喷火,但声音里没有火气。 “那就是你自己故意要改台词。”他说,定定地看着托兰斯。 “也有可能是你那台背景放映机老在一幕没拍完的时候就没有了底片,我不习惯啊。” “你这抱怨有道理,”内德·甘蒙说,“问题是他只有两百一十二英尺长的底片,错其实在我。这场戏你最好能再拍快一点——” “哼。”托兰斯不屑地哼了一声,“如果我快点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说得动韦尔德小姐,把爬上游艇的时间缩短到比制造游艇快一点。” 梅维斯·韦尔德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韦尔德时间算得刚好,”甘蒙说,“表演也可圈可点。” 苏珊·克劳立优雅地耸耸肩。“我觉得她好像应该再加快点速度,内德。她的表演好是好,不过应该可以更好。” “如果再好些的话,亲爱的,”梅维斯·韦尔德慢条斯理地说,“有人也许会说我这才叫演戏。你总不至于希望你的片子发生这种事吧,嗯?” 托兰斯笑起来,苏珊·克劳立转头生气地看着他。“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十三号先生?” 《小妹妹》19(4) 托兰斯的脸冻成结了冰的面具。“你说什么?”他几乎是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老天,你是说你不知道?”苏珊·克劳立一脸惊诧,“他们叫你十三号先生是因为你不管演什么角s,之前一定已经有十二个人推掉过了。” “原来如此,”托兰斯冷冷说道,然后忍不住放声大笑,他转向内德·甘蒙门,“好了,内德,现在大伙儿体内的怨气已经通通发泄掉了,也许可以开始达到你的要求啦。” 内德·甘蒙点点头。“总要有一点火暴味来打打精神。好了,开始吧。” 他回到摄影机旁。助理叫一声“开拍”后,整场戏一气呵成,没出半点差错。 “停,”甘蒙说,“洗出。大家休息吃午餐吧。” 演员们陆续走下一段粗木楼梯,跟威尔逊点点头。梅维斯·韦尔德最后下来,她已经披上一件浴袍,套了双沙滩鞋。她看到我时猛地停下脚步。威尔逊走上前。 “嗨,乔治,”梅维斯·韦尔德瞪着我说,“有事吗?” “马洛先生想跟你讲几句话,行吗?” “马洛先生?” 威尔逊机警地瞟我一眼。“从巴娄的办公室过来的。我以为你认得他。” “也许见过吧。”她还在瞪我,“什么事?” 我没说话。 一会儿之后她说:“谢谢你,乔治。最好到我的化妆室来谈,马洛先生。” 她转身,绕到离场景较远的那一边。一间绿白s的化妆室依墙而立,门上的名字是“韦尔德小姐”。她在门口扭头四下张望,然后她美丽的蓝眼睛就定定地看着我。 “说吧,马洛先生。” “你记得我吧?” “应该。” “我们应该接着上回没讲完的话头呢——还是得重新洗牌,从头再来?” “有人让你进来这儿,是谁?为什么?我需要点解释。” “我在替你办事,巴娄已经付了我聘用费,收据在他那里。” “真是考虑周到。如果我不想要你帮我呢?不管阁下做的是哪门子工作。” “好吧,随你。”我说。我把舞者餐厅的照片掏出口袋,递到她面前。她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睛,然后看着那张照了她和斯蒂尔格雷夫在雅座的照片。她面s凝重地看着,一动不动,然后很慢很慢地抬起手,碰碰她鬓角的一绺湿发。她微微打着哆嗦,几乎难以察觉。她的手伸出来,拿走照片,瞪着它看,眼睛再度抬起,很慢,很慢。 “什么意思?”她问。 “底片在我这儿,外加其他几张照片。这些原该在你手上的——如果你当初时间够充裕,而且知道应该在哪儿搜的话;要不就是他还留着条小命可以把照片卖给你的话。” “我有点冷,”她说,“而且我得吃点午餐。”她把照片递还给我。 “你是有点冷,而且你是得吃点午餐。”我说。 我觉得她的脖子上有个脉搏在跳动,但光线不是很好。她淡淡一笑。贵族化的疲惫。 “我不懂这里头藏了什么玄机。”她说。 “你在游艇上待得太久了。你的意思是:就算我认识你,也认识斯蒂尔格雷夫,不过这张照片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会让人愿意往我的脖子上套个钻石狗圈?” “好吧,”她说,“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说,“不过如果得查出来才能让你甩掉你这副公爵夫人的冷酷模样的话,我是愿意全力以赴的。不过在这同时,你还是有点冷,而且你还是得吃点午餐。” “而且你已经等得太久了,”她静静地说,“你没有东西可卖,也许除了你的一条命。” “我的命可以贱卖,就因为我爱上了一副墨镜、一顶翠雀花蓝的帽子和一道让高跟鞋打的头部的伤口。” 她的嘴抽动一下仿佛要笑,但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更别提那三个耳光了,”她说,“再见,马洛先生。你来得太晚了,太,太晚了。”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妹妹》19(5) “对我来说——还是对你?”她转身打开化妆室的门。 “我想是对我们两个。”她快步走进去,门没关。 “进来把门关上。”她的声音从化妆室里传来。 我走进去关上门。这可不是什么美轮美奂、定做出来的明星化妆室,纯粹只是能用而已。有一张破沙发、一把安乐椅、一个嵌了镜子和两盏灯的小化妆台,那前头摆了张直背椅。一个托盘上放着咖啡。 梅维斯·韦尔德手伸下去,把圆形电暖器c上电,然后抓起毛巾,使劲搓她湿漉漉的头发。我坐在沙发上等着。 “给我支烟。”她把毛巾扔到一边。我帮她点烟时,她的眼睛凑近我的脸。“我们在游艇上的即兴表演你觉得怎么样?” “恶毒到家。” “我们都很恶毒。有些人笑得比别人开心,如此而已。演艺圈嘛。g这一行的难免低俗,一直都是这样。有过一段时间演员得从后门进来,现在其实还有一大半的人应该还是这样。压力大,时间紧,你争我夺,随时会出现小小的火暴场面,说的话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 “重点在于张牙舞爪。” 她抬起手,指尖沿着我的脸颊滑下去,感觉像热熨斗溜过。“你赚多少,马洛?” “一天四十,外加花费。这是开价。我实际上只收二十五,更少的也有。”我想到了欧法梅的二十块钱破钞票。 她的指尖又来了,我还是没有一把搂住她。她从我的身旁移开坐到椅子上,拢起衣袍。电暖器烘得小小的房间热了起来。 “一天二十五。”她面带疑惑地说,“一张张孤单的、小小的一元钞票。” “它们孤单吗?” “和灯塔一样孤单。” 她跷起腿。在灯光的照s下,她的皮肤泛出的微光好像溢满了整个房间。 “问我问题吧。”她说,无意遮住她的大腿。 “斯蒂尔格雷夫是什么人?” “我们认识多年,我喜欢他。他很富有,开了几家餐厅。至于他是哪里人——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你跟他很熟。” “为什么不g脆问我有没有跟他睡觉?” “我不问这种问题。” 她笑起来,弹掉烟灰。“冈萨雷斯小姐应该会很乐意告诉你。” “她美丽热情大方,乐于助人,”我说,“而且跟邮筒一样来者不拒。去他的冈萨雷斯小姐,回头说斯蒂尔格雷夫——他有没有惹过麻烦?” “谁没惹过?” “跟警察。” 她的眼睛张得稍嫌天真了点,她的笑声听起来稍嫌清脆了些。“别笑死人了,他的身价值好几百万。” “他怎么弄到手的?” “我怎么知道?” “好吧,你不知道。烟要烧到你的指头了。”我靠过去,把烟p股从她的手里拿开。她的手摊在她l露的腿上,我伸出指尖碰触她的手掌,她抽身移开,握紧拳头。 “不要这样。”她厉声说。 “为什么?小时候我常跟女孩子玩这个。” “我知道。”她的呼吸有点急促,“这样子碰我,会让我觉得又回到了天真可爱的小时候,可是我已经不再天真也不小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斯蒂尔格雷夫的底细喽?” “我真的希望你能下定决心,到底是要供还是要跟我求爱。” “我从不打这种主意?”我说。 沉默一会儿后她说:“我真的得吃点东西,马洛。我今天下午还得演戏,你总不会希望我昏倒在片场上吧?” “只有大明星才来那一套。”我站起来,“好吧,我这就走。别忘了我在为你工作。如果我怀疑是你杀的人,我不可能帮你。不过当时你的确在那里,你冒了很大的风险是因为有样东西你非拿到手不可。” 她又从我的手里抽走照片,咬着嘴唇瞪眼看了看,然后眼睛抬起,但头部没动。 《小妹妹》19(6) “不太可能是这个。” “这玩意他可是藏得好到没人发现。不过它到底有什么用?你跟一个叫斯蒂尔格雷夫的人坐在舞者餐厅的雅座里,实在没什么。” “什么也没有。”她说。 “所以应该是斯蒂尔格雷夫的什么事情——或者是r期。” 她垂下头又看一眼照片。“从照片上看不出r期,”她急急地说,“假设r期是个关键。除非剪掉的那片——” “哪,这儿,”我把剪下的那片递给她,“不过得用放大镜。给斯蒂尔格雷夫瞧瞧,问他这是不是关键。或者问巴娄。” 我开始走向化妆间的门口。“你别一厢情愿地以为r期可以动手脚,”我回过头说,“斯蒂尔格雷夫可不会这样认为。” “你手上的东西根本就是废物,马洛。” “真的吗?”我回头看着她,没笑,“你真的这么想?哈,你才不会呢。你去了那里,那人遇害,而你的手上有枪。他是个有名的骗子。而且我在那儿发现了个抢手货,因为那玩意引发的事情多得可以跟海里的盐相比。只要警察找不到,我的执照就还保得住。只要某某人找不到,我的颈部就可以少把冰锥。你现在还会说我这一行赚钱太多吗?” 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一只手搭在膝盖骨上紧紧捏着,另一只手在椅子扶手上不安地移动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移动。 我只消转动门把手出去就行,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以做到。 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小妹妹》20(1) 我办公室外的走廊还是和平时一样人来人往,我开门走进我那小小的接待室时,还是和往常一样觉得自己掉进了g涸二十年的枯井,永远无法再见天r。陈年灰尘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和足球比赛的采访一样陈腐乏味。 我打开里门,里头是同样沉闷的空气,同样的灰尘积在胶合板上,触目所及是同样破碎的美梦。我打开窗户,扭开收音机,轰的一下声音如潮涌来,等我把音量转回正常时,电话听起来仿佛已响过一阵。我移推开盖在那上头的帽子,拿起话筒。 也该是她跟我联络的时候了。她冷静的声音说道:“这回我是说真的。” “说下去。” “你不相信我,我可以从你的声音听出来。” “你从我的声音可是什么也听不出来,我是侦探。他跟你联络了?” “从湾城打电话来的。” “等一下。”我把话筒搁到有棕s污渍的便条簿上,然后点上烟斗。不急,谎言永远是有耐x的。我再度拿起话筒。 “这一套我们已经玩过了,”我说,“你这种年龄不应该这么健忘,我想朱格史密斯医生恐怕会有意见。” “请你别逗我了,我是说正经的。他搬家以后去邮局要过他的信,所以我后来写的信他也收到了。他知道我打算待在哪儿,也知道我什么时候到的,所以他就打电话来了。他现在待在湾城一个他认识的医生那里,帮他做事。我告诉过你,他念过两年医科。” “医生有名字吗?” “嗯,文森特·拉加蒂。” “你等等,门口有人。”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话筒,仿佛它很脆弱,是玻璃丝做的。我掏出手帕,抹抹手掌——刚才握着话筒的那只。我起身走到嵌在墙里的衣橱前,看着有裂痕的镜子里面的自己。是我没错,我看起来肌r紧绷——生活太紧张。 文森特·拉加蒂医生,怀俄明街九六五号,花圈安乐屋的斜对面,拐角上的木结构房子。安静而优雅的环境。已故克劳森的朋友,也许。他可不承认,但还是有可能。 我拿起话筒,掩饰我声音里的紧张。“名字怎么拼?” 她拼了出来——很轻松,也很准确。“那就没事了,不是吗?”我说,“虚惊一场——你们乡下来的听过这个说法吧?” “不要老开我的玩笑。奥林麻烦大了,有——”她的声音有点儿抖,气息有点急促,“有歹徒要找他。” “别傻了,欧法梅,湾城没有歹徒,歹徒全在电影里。拉加蒂医生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她说了号码。没错。我不敢说拼图已经开始拼凑成形,不过至少它们看起来好像是同一个图形里的拼板。我要求的、我得到的,其实一向也仅此而已。 “请你到那儿看看,帮他个忙,他不敢离开那房子。毕竟我给了你钱。” “我退还给你了。” “可我又拿给你了。” “你给我的,好像是我不很想要的别的东西。” 沉默。 “好吧,”我说,“好吧,如果我能混到那么久不出事的话。我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为什么?” “光说谎话,不说真话。到头来我一定得付出代价,这是经验之谈。我没有某些人那么幸运。” “可是我没撒谎啊,菲利普。我句句实话,我很坦白。” “深呼吸一次,再坦白一次给我听听。” “他们搞不好会杀了他。”她静静说道。 “请问文森特·拉加蒂医生不管事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求求你,求求你你快点去。我这儿有地址,你等一下。” 然后那个小铃铛响了——走廊尽头的那个小铃铛——声音不大,但你最好听得到。不管另外还有什么噪音,你最好听得到。 “电话簿里应该有,”我说,“说来巧极了,我有本湾城电话簿。四点左右打给我,或者五点。最好五点。” 《小妹妹》20(2) 我咔嗒挂上电话,起身关掉收音机,广播里放的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到。我关上窗户,打开书桌抽屉,拿出鲁格枪配在身上,再把帽子扣在头上。出门前我看了一眼镜中自己的脸。 我看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开车跳崖。 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小妹妹》21(1) 花圈安乐屋刚办完一个丧礼。一辆灰s的大灵车等在边门处。街道两旁挤满了车子,三辆黑s轿车在文森特·拉加蒂医生诊所的旁边排成一列,一群人正安静肃穆地从安乐屋前的小道走到路口上车。我停在不远处观望。那车都没有移动。接着有三个人扶着一个罩着厚重面纱的女人走出来,都一身黑s打扮。他们把她送上一辆大轿车。安乐屋的老板穿梭其间,高雅的小手势和小动作和肖邦音乐的尾声一样优美流畅,那张灰脸长得可以在他的脖子上围两圈。 临时请来抬棺者从边门扛出棺材,然后由专业抬棺人接手。他们轻而易举地将棺材推送到灵车后部,就像托着一盘n油小面包一样轻松。鲜花开始像小山一样往上堆。玻璃门关上了,这个路段的汽车纷纷开始发动。 没多久后,只剩街对面的一辆轿车没开走。安乐屋的老板一路嗅着玫瑰回去清点他的收获,他灿烂地笑着隐入他那有殖民风格的雅致门廊里。剩下的那辆轿车还是没动。我开到路口,转到那辆车的后面,司机穿件蓝s斜纹西装,戴了一顶软鸭舌帽,帽檐发光。他正在做晨报上的填字游戏。我往鼻梁上架了一副那种所谓的半透明墨镜,慢慢驶过他旁边,朝拉加蒂医生的诊所开去,他没抬头。等我开到他前头几码处,我把墨镜摘下,假装用手帕擦拭,我从其中一个镜片中看到他,他还是没抬头。只是个在做填字游戏的人。我把墨镜架回鼻梁上,然后开到拉加蒂医生的前门处。 门上的牌子写着:“按铃后请进”。我按了铃,但门不让我进去。我等着。我又按一次铃。我又等着。里头静悄悄的。然后门缓缓开了个缝,一张瘦削的没有表情的脸露在白s制服上往外看着我。 “抱歉,医生今天不看病。”她对着我的墨镜猛眨眼,她不喜欢墨镜。她的舌头在她的嘴唇里不安地蠕动。 “我要找一位奎斯特先生,奥林·p。奎斯特。” “谁?”她的眼睛后头反s出微微的惊吓。 “奎斯特,q是qutessential里的q,u是unhibited里的u,e是extrasensory里的e,s是sublial里的s,t是toots里的t。 五个字母凑在一起看,就是奎斯特。” 她看我的表情,好像我刚从海底夹了条淹死的美人鱼爬上来。 “对不起,拉加蒂医生不看——” 她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开,一个黑黑瘦瘦、面s忧郁的男人站在半开的门口。 “我是拉加蒂医生,请问有什么事?” 我给他一张名片,他瞥一眼后,瞟瞟我。他的脸部抽紧泛白,是等着大难临头的表情。 “我们在电话上谈过——”我说,“一个叫克劳森的人。” “请进,”他很快地说,“我不记得了,不过请进。” 我走进去。房间y暗,窗帘拉是上的,窗户紧闭。y暗,而且寒冷。 护士退开,坐到一张小书桌后头。这是间很普通的客厅,刷着浅s油漆,不过照屋子的年头来看来看,原本漆的应该是深s。餐厅和客厅中间隔了道方形拱门。有几张安乐椅和一张摆了几本杂志的桌子。表里合一,的确是一家用私人住宅营业的诊所。 护士桌上的电话响起,她愣了一下,手伸出去又停住。她瞪着电话,一会儿后,铃声停了。 “你刚才说的名字是?”拉加蒂医生轻声问。 “奥林·奎斯特。他的妹妹告诉我他在帮你做事,我已经找了他好几天。昨晚他打了电话给她。从这儿打的,她说。” “这儿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拉加蒂医生礼貌地说,“从来没有过。” “你不认识他?” “从来没听说过。”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那样跟他的妹妹说。” 护士偷偷地按按她的眼睛。她桌上的电话叮呤叮呤地又响起来,她又是一愣。“不要接。”拉加蒂医生头也没回就说。 铃响时我们等着。电话响时每个人都习惯等着。一会儿之后铃声止住。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21(2) “你回家吧,沃森小姐。这儿已经没你的事了。” “谢谢,医生。”她坐着没动,低头看着书桌,用力闭上眼睛,又眨开来。她摇摇头,好像很绝望似的。 拉加蒂医生扭头看着我。“到我的办公室吧。” 我们穿过一扇通往走廊的门,我小心翼翼,像是走在j蛋上。这房子笼罩在一种不祥的气氛里。他打开一扇门,领我走进一间以前一定是卧室,但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卧室痕迹的房间。这是间五脏俱全的小型诊疗室,透过一扇打开的门,可以看到检验室的一部分,角落里有个消毒器正在使用着,里头煮着一大堆针头。 “针头可真多。”我说,我一向心直口快。 “坐吧,马洛先生。” 他走到书桌后头坐下,拿起一把细长的裁信刀。 他忧伤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不,我不认识什么叫做奥林·奎斯特的人,马洛先生。我掏空脑子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叫这名字的人会说他在我的房子里。” “躲人。”我说。 他耸起眉毛。“躲谁?” “可能有人想在他的颈后c把冰锥。就怪他拿着他的那架小相机胡来,人家想要保存隐私而他偏把人家拍下。要不也许是别的事,譬如贩了毒又想洗手不g。我没有在打哑谜吧?” “把警察引到这儿的就是你。”他冷冷说道。 我没说话。 “打电话来说克劳森死了的就是你。” 这话我已经说过。 “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克劳森的就是你。我说了我不认识。” “你没说实话。” “我没有义务透露任何消息给你,马洛先生。” 我点点头,拿出一根香烟点上。拉加蒂医生瞄瞄手表,然后在椅子上扭过身,把消毒器关上。我看着针头。很多针头。我以前跟一个在湾城煮针头的家伙有过麻烦。 “这个地点好在哪里?”我问他,“游艇码头吗?”他拿起那把有l女形状的银柄、面目妖邪的裁信刀,戳一下他拇指上的r球,手指上渗出一滴暗红s的血。他把血滴凑上嘴边舔掉。“我喜欢血的味道。”他轻声说。 远远传来似乎是前门开合的声音,我们都竖着耳朵听,屋前石阶上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们听得很用心。 “沃森小姐已经回家了,”拉加蒂医生说,“屋里现在只剩下我们。”这话他又琢磨了一下,然后又舔一下拇指。他谨慎地把刀放在书桌上的便条簿上 第 5 部分 欲望文 第 6 部分 小妹妹 作者:肉书屋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沃森小姐已经回家了,”拉加蒂医生说,“屋里现在只剩下我们。”这话他又琢磨了一下,然后又舔一下拇指。他谨慎地把刀放在书桌上的便条簿上。“噢,你提到游艇港,”他说,“你一定是想到跟墨西哥很近,大麻可以很容易就——” “我想的已经不是大麻了。”我再次瞪视针头,他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耸耸肩。 我说:“怎么这么多?” “关你什么事吗?” “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可你好像等着要我回答你的问题。” “只是聊聊打发时间,”我说,“我在等着一件事情发生。这屋里是要发生什么事——角落里有个什么在虎视眈眈。” 拉加蒂医生又从他的拇指上舔掉一滴血。 我仔细审视他,但看不到他的灵魂。他安静、y郁、封闭,生命所有的不幸都在他的眼里,但他仍然温文有礼。 “我来跟你讲个针头的故事。”我说。 “请。”他又拿起那把细长的刀。 “放下,”我尖声说,“看得我发麻,就像看着人摸蛇一样。” 他缓缓把刀放下,微微一笑。“我们好像在绕圈子。”他说。 “会说到重点的。针头的故事。几年前,我处理的一个案子把我引到这里,结识了一个叫阿尔莫的医生,他住在牵牛星街。他行医的方式非常奇怪:晚上带着一大箱皮下注s器出门——全要分发出去——装得满满的。他的这种疗法很特别。酒鬼,有钱的毒虫——这种人可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多多了,生活过于刺激、无法放松的人,失眠的人——所有无法冷静下来的神经衰弱患者,大家都少不了那些小小的药片和手臂上一针针的注s,得靠这种方法渡过低潮,没多久,他们的生活就全是低潮。医生生意兴隆。阿尔莫是他们的救星。现在说这话没关系,他约莫一年前死了,死因是他自己的药。” 《小妹妹》21(3) “你认为我可能在继续他的工作?” “总得有人g。只要有病人,就不愁没医生。” 他看起来比先前又委靡了许多,“我只能说你是头笨驴,朋友。我不认识阿尔莫医生,我也不g你说的他g过的那种勾当。至于针头——得跟你说清楚这件小事——现在做医生的可少不了它,类似维生素注s之类的无害的治疗常常需要用到。而且针头会钝,一钝就会刺痛病人。所以一天下来,有可能用到一打以上,而且没有一针是毒品。” 他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里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有可能弄错了,”我说,“昨天在克劳森的住处闻到大麻味,又看到他拨你的号码,直呼你的名字,所以我有可能下了错误的结论。” “我是治疗过毒瘾,”他说,“哪个医生没有?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有些是能治好的。” “是可以断绝他们的毒品来源。等受尽折磨以后,他们最终是可以戒掉。不过那不叫治好,朋友,那可治不好当初让他们染上毒瘾的神经衰弱或者感情创伤。戒毒只是让他们变得消沉,整天坐在太y底下看手指,然后无聊空虚地死去。” “这说法太草率了,医生。” “话题是你扯开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我要另外找个话题。你大概已经注意到我这屋子气氛诡异,空气紧张——就算你还戴着那副愚蠢的墨镜。现在你可以拿下了,你戴着也不会像加里·格兰特 。” 我摘下墨镜,我已经把这玩意儿忘得一g二净了。 “警察来过这里,马洛先生。一个叫马格拉尚的警探,他在调查克劳森的死因。他会很想跟你碰面的。要我打电话给他吗?我打赌他会再来。” “请便,打给他吧,”我说,“我来这儿只不过是把自杀延迟一些罢了。” 他的手往电话移去,但又被裁信刀的磁力吸回来。他再度拿起刀子。忍不住,好像。 “这玩意可以杀人。”我说。 “很容易。”他微微一笑。 “刺进颈后一英寸半,正对着枕骨突出的下方。” “冰锥的效果更好,”他说,“尤其短的那种,磨得尖利,不会弯。要是你没戳中脊椎,伤害不会很大。” “那需要一点医学知识喽?”我掏出一包骆驼牌香烟,剥掉玻璃纸抽出一根。 他只是不断地笑着。微微的、悲伤的笑,不是担惊受怕的人会有的那种笑。“那是会有帮助,”他轻声说,“不过这种技术,随便哪个手巧的人只要十分钟就可以学会。” “奥林·奎斯特学过两年医。”我说。 “我说过我不认识有谁叫这个名字。” “对,我知道你说了。我不相信。” 他耸耸肩,但他的视线又移到刀上。 “我们就像老夫老妻一样,”我说,“就只会坐在这儿隔着桌子话家常,好像没有半点烦恼,因为我们两个天黑前都要坐牢。” 他又扬起眉毛。 我继续说:“你,是因为克劳森跟你很熟,而且你也许是跟他最后一个人跟他说话的人。我,是因为触犯了私家侦探所有的禁忌:隐藏证据,隐藏资料,发现尸体却没有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向那些清廉可敬的湾城警察报案。反正,我是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今天下午空气里有放肆的香水味。我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也许我是爱上谁了。我反正什么也不在乎了。” “你喝了酒。”他慢慢地说道。 “只是夏奈尔香水和几个吻,还有诱人的美腿,还有深蓝s眼睛发出的挑逗,类似这样无害的小东西。” 他看起来更悲伤了。“女人真的是祸水,对吗?”他说。 “克劳森。” “无药可救的酒鬼。你应该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喝、喝,不吃东西,然后慢慢地因为缺乏维生素产生种种幻象。要帮他们只有一个办法。”他扭头看着消毒器,“除了针头,还是针头。我觉得自己很龌龊。我是堂堂巴黎大学的毕业生,可是我却在一个龌龊的小城为一帮龌龊的家伙治疗。” 《小妹妹》21(4) “为什么?” “因为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在另一个城里。不要问我太多,马洛先生。” “他直呼你的名字。” “某些阶层的人有这种习惯,尤其是当过演员的,还有无赖。” “噢,”我说,“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 “所以警察来这儿查问,你担心的不是克劳森,你只是害怕很久以前在别处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会曝光。也许跟爱有关吧。” “爱?”这个字他慢慢由舌尖吐出,仔细品尝它的味道。讲完后,一抹隐隐的苦笑还迟迟不去,就像开枪后空中迟迟不散的火药味。他耸耸肩,把一盒雪茄从文件盘后头推到我这边的书桌上。 “那就不是爱了,”我说,“我只是想读出你的心事。你有巴黎大学的文凭,却在一个龌龊的小城开了这么个小小的龌龊诊所,我很清楚这种事情。你到底在这儿g吗?你怎么会跟克劳森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当初是怎么回事,医生?毒品、堕胎?还是因为你帮东岸哪个城市的黑帮当过专职医生?” “譬如哪个城市?”他撇着嘴笑。 “譬如克利夫兰。” “差得太远了,朋友。”他的声音现在像冰块一样。 “跟他妈的地狱一样远,”我说,“不过像我这样脑细胞有限的人,习惯把手头的资料拼凑起来。常常出错,但这是职业病。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就说下去。” “我在听。”他又拿起刀子,轻戳他书桌上的便条簿的纸。 “你认识克劳森,克劳森是被冰锥高手刺死的,当时我就在他的屋子里,在楼上跟一个叫希克斯的骗子说话。希克斯撕掉了住宿登记簿中的一页——写了奥林·奎斯特的名字的那页——然后立刻搬走。那天将近傍晚时,希克斯在洛杉矶被冰锥刺死,他的房间被人搜过。有个女人到过那儿,要跟他买东西,但没拿到手。我搜查的时间比较充裕,所以拿到手了。我们可以假设:克劳森和希克斯是同一个人杀的,但不一定是为了同一个原因。希克斯遇害是因为他想独自吞掉别人的好处。他酒后喜欢胡言乱语,而他又有可能知道是谁会把希克斯g掉。故事到现在为止还行吧?”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拉加蒂医生说。 “不过你在听,完全是因为礼貌,我想。没关系。我拿到手的到底是什么?一张照片,上头是某电影皇后跟一个克利夫兰前任黑帮头子,r期也许是特定的某一天——那天按道理这位前克利夫兰黑帮头子应该在牢里;也刚好就在那天,这个头子以前的同伙在洛杉矶的富兰克林大道遭人枪杀。他怎么会入狱?因为有人密报他的真实身份。不管你说洛城警察名声有多差,他们可是憋足了劲要把东部来的黑帮头子赶出城去。密报的是谁?正是坐牢的那位老兄。因为他以前的同伙找他麻烦,非做掉不可,坐牢可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一派胡言,”拉加蒂医生疲惫地微笑,“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啊。后面的更糟,警察无法证明他以前是黑帮头子。克利夫兰的警察没兴趣,洛城警察就把他放了。不过如果他们看过那张照片的话,可不会放人。所以照片成了勒索的最佳工具,首先可以敲诈黑帮头子一笔——如果他真的是那个角s;其次可以敲诈电影皇后一笔,因为有人看到她跟黑帮头子在公共场合同座。好人可以靠那张照片发笔小财,希克斯不够好。下一段,还有一种假设:奥林·奎斯特——我一直在找的家伙——拍下那张照片,用康泰克斯或者莱卡牌相机拍的,没用闪光灯,当事人不知情。奎斯特有台莱卡,而且专门喜欢g这类事情。当然这回他有商业目的。问题是:他怎么会有机会拍照?答案是:电影皇后是他的妹妹,她不会防着不让他靠近。他失业了,需要钱用,她很有可能给了他一些,条件是他不再烦她。她可不想跟她的家人牵扯不清。还觉得是天方夜谭吗,医生?”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21(5) 他y郁地瞪着我。“不知道,”他缓缓说道,“好像开始有点道理了。不过你跟我讲这个危险的故事目的何在?” 他从盒里抽出一根烟,又随手丢了根给我。我伸手接住,仔细看看。埃及烟,粗壮的椭圆形,对我的血y稍嫌浓烈了一些。我没点,只是夹在指间,看着他不快乐的深s眼睛。他为自己点上烟,神情不安地猛抽起来。 “我现在就要把你连上去,”我说,“你认识克劳森,你说是职业上的接触。事实上,那天我刚说了我是侦探,他马上就打电话给你,只是当时他醉得没法跟你讲话。我记下那号码,后来通知你他已经死了,如果你的心里没鬼的话,你应该会报警。你没有,为什么?你认识克劳森,你也有可能认识他的一些房客,不过我没证据。第三种假设:你认识希克斯或者奥林·奎斯特,或者两个都认识。洛城警察无法证明前克城黑帮大头的真实身份——我们用他新取的名字称呼他好了,叫他斯蒂尔格雷夫。不过总有人需要确定那张照片是不是重要到足以为之杀人灭口。你有没有在克利夫兰开过业,医生?” “当然没有。”他的声音好像从远方传来,眼睛也显得很遥远。他的嘴唇张得只能容纳香烟的大小。他纹丝不动。 我说:“电话局有一整个房间的电话簿,全国的都有,我去查过你的。” “在克城闹市区的一幢办公大楼里有间套房,”我说,“现在却沦落到这个地步——在一个海边小城偷偷摸摸地营业。你一定想过要改名换姓——不过为了保住执照你没办法。这桩买卖总得有人主使,医生。克劳森是无赖,希克斯是笨蛋,奥林·奎斯特是专打歪主意的浑球,不过可以利用他们。你不能直接联系斯蒂尔格雷夫;要不你连活到下一次刷牙都有问题。你得借助卒子——死不足惜的卒子。怎么样,开始有点意思了吧?” 他淡淡一笑,叹了口气往后靠到椅背上。“第四种假设,马洛先生,”他几近耳语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我咧嘴笑笑,摸根火柴点上那根粗壮的埃及烟。 “更何况,”我说,“奥林的妹妹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在你这里。我的很多话分开来看好像说服力都不够强,这我承认,不过合起来好像箭头全指向你。”我悠闲地吞云吐雾。 他盯着我,他的脸好像在摇晃,变得模糊起来,移向远处又移回来。我觉得胸口一阵紧缩,我的脑子开始慢得像乌龟赛跑。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到我自己咕哝道。我把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想撑着站起来。“我很傻,是不是?”我说,香烟还在嘴里,我还在吸。傻字不足以形容,得发明个新词才行。 我离开椅子,两脚像陷在两桶水泥里。我说话时,声音好像是透过棉花传出去的。 我放开扶手,伸手想拿下烟,一连几次都没抓到,然后才勉强碰到。摸起来不像香烟,像大象的后腿,趾甲尖利,刺进我的手。我摆摆手,大象移开它的腿。 我的眼前有个模糊但非常高的人形在晃,一头驴子踢到我的胸部,我坐倒在地板上。 “一点点氰化钾,”一个声音仿佛从在越洋电话里传来,“不会致命,连危险都谈不上,只是让他放松一下……” 我想从地板上站起来。你什么时候也可以试试,不过得先找人把地板钉牢才行。我底下的这块一个劲地绕圈子,一会儿之后才稍稍稳住。我选好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站定后,开始朝一个目标迈进。地平线上有个东西看起来有可能是拿破仑的陵墓,这个目标就行,我朝那里走。我的心跳又急又重,肺部发生严重故障,就像踢完一场惊心动魄的足球以后,你觉得你的呼吸永远不会回来。永远,永远,永远。 然后才发现那已经不再是拿破仑的陵墓,那是狂涛上的小舟,上头有个人。我在哪儿见过他,人挺好,我们处得不错。我朝他走去,肩膀撞到墙,撞得我直打旋。我开始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结果只有地毯。我怎么会趴在这上面?问也没用,这是秘密。每次你问个问题,他们就往你的脸上推一块地板。好吧,我开始沿着地毯往前爬;我用的是我以前的手跟膝盖,现在感觉起来一点也不像。我爬向一面深s的木墙——也可能是黑s的大理石墙。拿破仑的陵墓又回来了。我跟拿破仑有过什么关系吗?他g吗一直要我看他的陵墓?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21(6) “得喝杯水。”我说。 我等着回音。没有回音。没人说话。也许我没有说出口。也许我只是脑子里想想,觉得不说也罢。氰化钾。手脚并用爬进隧道时,想到这个名词真的有点恼人。不会致命,他说。好吧,只是好玩。所谓的半致命吧。菲利普·马洛,三十八岁,有执照的私家侦探,名声可疑,昨晚背着个大钢琴爬过巴隆纳排水管时,被警察逮捕。在大学城警局接受审讯时,马洛宣称他是要把大钢琴送给某位印度王公。问到他为什么鞭子上有马刺时,马洛宣称客户的秘密是神圣不可泄漏的。马洛目前仍在扣押审讯中。拉巴探长表示警方目前无可奉告。被问到钢琴有没有走音时,拉巴探长宣称他在三十五秒之内弹了一首华尔兹舞曲,但就他所知,钢琴内并无琴弦。他暗示说,里头另有他物。提供给新闻界的完整报告将于十二小时之内公布,拉巴探长出其不意地说。谣传马洛是想掩埋一具尸体。 黑暗中有张脸向我游来,我改变方向,往那张脸爬去。但此时已近黄昏,太y正在西下。天s很快就变黑了,没有脸了。没有墙,没有书桌。然后没有地板。什么都没有了。 连我都不在那里了。 《小妹妹》25 办公室又是空的,没有黑发长腿美女,没有戴斜框眼镜的小女孩,没有长了双歹徒眼睛、打扮齐整的褐s皮肤男子。 我坐在书桌后,看着光线变暗。路人回家的声音已经远去,外头的霓虹灯招牌开始隔着马路彼此较劲。有事情要办,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不管什么事,反正也是徒劳无功。我整理书桌,听着走廊上水桶拖过瓷砖的刺耳声音。我把文件收进抽屉,把笔筒摆正,拿出j毛掸子挥了挥窗户和电话,电话在渐渐暗淡的光线中看起来幽暗光滑。今晚它不会响,没人会再打给我。现在不会,今晚不会,也许永远不会。 我把掸子连同里头的灰尘一起收起来,靠上椅背静静坐着,没有抽烟,也没有思考的。我是一片空白。我没有面孔,没有思想,没有个x,连个名字也没有。我不想吃,不想喝。我是r历上昨天撕下的一页,揉皱了躺在垃圾桶底。 然后我把电话拖过来,拨了梅维斯·韦尔德的号码。铃响了又响。响了九次,够多的了,马洛。我猜没人在家。没人因为你而在家。我挂上电话。你现在又要打给谁?你哪里有个朋友可能会想听听你的声音?没有。没有人。 让电话响响吧,求求你们。总得有个人打来,把我接回地球做人类的一员吧。警察可以。马格拉尚也行。不需要有人喜欢我,我只是想逃离这颗寒气人的孤星。 电话响起。 “阿米哥,”她的声音在说,“有麻烦了,大麻烦。她想见你。她欣赏你,觉得你很诚实。” “上哪儿?”我问。其实这不是个问题,只是我发的几个音。我猛吸凉凉的烟斗,头支在手上,对着电话沉思。毕竟是个可以j谈的声音。 “你会来?” “要我熬夜伺候一只喉咙发炎的鹦鹉我都g。上哪儿去?” “我去接你,十五分钟内到你的大楼下面。那地方要去可不容易。” “回程呢?”我问,“还回得来吧?” 不过她已经挂断了。 坐在楼下小杂货店的餐台前时,我还有点时间吞下两杯咖啡,吃掉一块n酪已经化掉的三明治——里头夹了两片劣等熏r,就像枯水池中淤泥里的死鱼。 我疯了。真是好极了。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小妹妹》26(1) 这是一辆黑s福特敞篷车,轻巧的车篷拉上了。我探头往车里看时,多洛雷丝·冈萨雷斯顺着皮椅向我这边靠过来。 “你来开吧,阿米哥,我一向不爱开车。” 杂货店的灯光照到她的脸上,她又换了衣服,不过还是一身黑,只是里面的衬衫是火红s的,外面是长裤配上一件颇像男式休闲夹克的宽松外套。 我斜靠在车门上。“她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她没有办法,她没有你的号码,而且时间不够。” “怎么说?” “她只能趁那人离开房间时偷偷打给我。” “她从哪儿打的?” “我不知道街道名,不过我找得到房子,所以我才得来接你。上车吧,得赶路。” “好吧,”我说,“不过也有可能不好。年纪大又得了风湿,我现在凡事都很小心。” “老爱耍嘴皮。”她说。 “能耍的时候我就耍,”我说,“我只是顶着一个脑袋瓜的普通人——这脑袋瓜有时候会惨遭不测。所谓的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开头的。” “今晚我们上床好吗?”她柔声说。 “这问题也是没有固定答案的。也许不行。” “保证你不会浪费时间。我不是那种皮肤假得你可以在上头擦火柴的金发娃娃,像那种g过粗活的妞们一个个手脚粗大,膝盖突出,至于胸部嘛,啧啧,真是不提也罢。” “就半个钟头,”我说,“我们先把上床的事放一边。这玩意儿很棒,跟巧克力圣代一样,不过有时候我是宁可撞墙也不上床。我看我现就想撞墙了。” 我绕过车头,坐到方向盘后,发动引擎。 “往西走,”她说,“穿过贝弗利山,然后开下去。” 我松开离合器,滑绕过转角,往南开向r落大道。多洛雷丝又掏出她的褐s长香烟。 “你带枪了吗?”她问。 “没有。带枪g吗?”我的左臂内侧紧压到套在肩带上的鲁格枪。 “或许最好不要。”她用那把金s小镊子夹住香烟,然后掏出金s打火机点火,亮在她脸上的火光好像被她无底的黑s眼睛吞没了。 我向西开上r落大道,陷身于三条像是赛车场的车道间,一个个驾员仿佛驶漫无目的地开着他们的坐骑一路狂奔。 “韦尔德小姐有什么麻烦?” “我不知道。她只说出了事,她很害怕,需要你在旁边。” “你不会编个像样一点的故事吗?” 她没搭腔。我停在红灯前,扭头看她,她在黑暗里啜泣。 “我连梅维斯的一根头发都不会伤害,”她说,“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会相信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说,“你不编故事可能会更有帮助。” 她开始沿着坐椅靠向我这边。 “安分点,”我说,“我还得开这玩意儿。” “你不要我把头搁在你的肩上?” “这种路况还是不要。” 我停在费尔法克斯路的绿灯前,让别人左转,后头一个个喇叭按得震天响。我发动以后,紧接在我后头的车子马上岔转出来跟我平行,一个穿着汗衫的胖子扯着喉咙叫道:“买个吊床在马路上睡觉好了!” 他往前开,猛地一下钻到我的前头,我只好赶紧刹车。 “以前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我说,说说话总比生闷气好一点,“很久以前,威尔榭大道沿路都是树,贝弗利山是淳朴的小镇,西木区都是山丘和空地,地价便宜得离谱,可连半个买主也没有。好莱坞是一大片盖在城与城之间的木屋子。洛杉矶天气g燥晴朗,房子虽然难看、没有格调,不过大家r子都过得轻松惬意。洛杉矶那时的天气棒透了,现在只有聊着过过瘾的份。想当年大家都习惯睡在外头的前廊上,还有一小撮自封为知识分子的人说这儿是美国的雅典呢。臭美,不过那时候这儿至少不是到处闪着霓虹灯的贫民窟。” 《小妹妹》26(2) 我们开过拉谢纳加大道,开上斯特里普街。舞者餐厅一片亮光,露台上塞满了人,停车场像个爬满了蚂蚁的烂水果。 “现在我们有了像斯蒂尔格雷夫这样的角s当餐厅老板,有了像刚才那样对我破口大骂的街头疯子。我们有大把钞票,有神枪手,有抽佣金的,有一掷千金的阔佬,有纽约芝加哥底特律来的混混——还有克利夫兰。我们有这帮人经营的时髦餐厅和夜总会,有他们开的旅馆和出租公寓,还有一帮住在里面的骗子和女劫匪。这里跟所有无情的大城市一样,一点个x也没有,就像一次x的纸杯。有各种奢侈品,也有街头无赖,当然也少不了男同x恋装潢师和女同x恋服装设计师。在时髦的郊区里,亲爱的老父亲脱了鞋子坐在观景窗前看着体育版,自以为有个三车位的车库就是高级绅士;老母亲坐在公主梳妆台前想把鼓突突的眼袋用脂粉遮住;小男孩抱着电话,打给一个又一个高中女生,她们的英文都很蹩脚,化妆盒里统统摆了避孕药。” “所有的大城市都一样啊,阿米哥。” “真正的城市总有点别的,粪便底下总还有个独特的骨架。洛杉矶有好莱坞——可又恨它,但它真的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因为少了好莱坞,洛杉矶就只是个邮购城市,商品目录里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在别处买到更好的。” “你今晚可真够愤世嫉俗的,阿米哥。” “我招来一堆麻烦,我现在会开车跟你上路是因为我的麻烦已经多到再添一点就像添糖霜一样。” “你犯了什么错吗?”她问道,靠近我坐着。 “呃,只是四处收集尸体罢了,”我说,“要看从什么角度讲了。警察不喜欢我们业余的c手,他们有他们自己提供的服务。” “他们会把你怎么样?” “可能把我赶出城去,不过我才不在乎。不要硬挤过来好不好?我要用这只手臂换挡。” 她气鼓鼓地移开。“你这子人实在很别扭,”她说,“在洛斯特峡谷路右转。” 一会儿之后我们开过了洛杉矶大学。城里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了,如同一大片发光的地毯从坡地向南延伸,直到仿佛无穷的远处。空中一架飞机嗡嗡作响,两盏信号灯一眨一眨的。我在洛斯特峡谷路右转,绕过通往贝莱尔的大门,道路开始弯弯曲曲地上升。车子太多,车头灯沿着弯曲的白s水泥路闪着,发出刺眼的光。微风吹过隘口,可以闻到野鼠尾草的芳香、桉树的刺鼻味,以及淡淡的尘土味道。窗户在山坡上发出亮光。我们经过一个很大的白s两层楼住家,看起来价值一定不下七万元,房前的标志在灯光的映照下非常清晰:凯恩·泰瑞斯。 “下个路口右转。”多洛雷丝说。 我转过去,路开始变陡变窄,墙壁及灌木丛后面都是住家,但什么也看不清。然后我们来到一个岔路口,有辆亮着红s车灯的警车停在那里,岔路口右边有两部成直角停着的车子,有个手电筒在上下晃动。我放慢车速,停在和警车并排的地方。警车里头坐着两个警察在抽烟,他们没动。 “怎么回事?” “阿米哥,我一点也不知道。”她声音沙哑退缩,也许有点害怕,但我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一个拿着手电筒的高个子绕到车旁,往我的身上一照,然后放下手电筒。 “今晚这条路不能走,”他说,“你们要去哪里?” 我拉起刹车,伸手接过多洛雷丝从手套箱里拿出的手电筒。我的啪一下打开开关,照着高个子。他穿着一条看起来颇为昂贵的裤子,运动衫的口袋上绣有姓名的起首字母,脖子上扎了条带圆点的围巾,戴了一副角质框架的眼镜,波浪形的黑发富有光泽。浑身他妈的好莱坞味道。 我说:“为什么不能走?难道你们立了新法?” “法律就坐在警车里——如果你想跟他们谈谈。”他的声音有鄙夷的味道,“我们只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这里是住宅区,我们可不希望它变质。” 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小妹妹》26(3) 有个扛着猎枪的男人从y影里走出来,站在高个子旁边。他把枪搁在左臂弯里,枪口朝下,但他看起来不像只是拿枪做做样子而已。 “这我没意见,”我说,“我对这个地方反正也没有什么伟大的计划。我们只是想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高个子冷静地问。 我转向多洛雷丝:“什么地方?” “山上的一幢白屋,很高。”她说。 “你们打算到那上头g吗?”高个子问道。 “那房子的主人是我的朋友。”她冷冷地说。 他往她的脸上照了照。“你看起来棒极了,”他说,“不过我们不喜欢你的朋友。我们不喜欢在这种住家环境里开赌场的浑蛋。” “我不知道有什么赌场。”多洛雷丝厉声说。 “警察也不知道,”高个子说,“他们连查都懒得查。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亲爱的?” “不关你的事。”多洛雷丝朝他啐了一口。 “回家织袜子去吧,亲爱的。”高个子说。他转向我。 “这条路今晚不能走,”他说,“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了。” “你以为你说的就算数吗?”我问他。 “要改变我们的计划光靠你可不行。你应该看看我们缴的税。当我们要求法律得到实施时,巡逻车里的那两只猴崽子——市政厅里还有一堆跟他们一个样的——就只会坐着发呆。” 我拧开门锁把车门打开,他退后几步让我出来。我走到巡逻车前,里头那两个警察懒洋洋地往后靠坐着,他们扩音器的音量已经调小,只能听到咕哝声,其中一个正在颇有节奏地嚼着口香糖。 “让出这条路让我们过去怎么样?”我问他。 “上头没下令,朋友。我们到这儿只是要维护安宁,有人想闹事,我们才c手。” “他们说从那边上去有家赌场。” “他们是这么说的。”警察回答道。 “你不相信他们?” “连这种打算都没有,朋友。”他说着,往我身口吐了口口水。 “我们有急事得到那上头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打着呵欠。 “多谢了,朋友。”我说。 我回到车里拿钱包,递了张名片给高个子,他往那上头照照,说:“怎样?” 他关掉手电筒,默默站着,他的脸开始在黑暗渐渐显出苍白的轮廓。 “这是公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让我过去,也许你明天就用不着到这儿来挡路了。” “你可真会讲大话,朋友。” “你看我像是有钱得可以上私人赌场下赌注的吗?” “她有可能,”他朝多洛雷丝瞟了一眼,“她可能是带了你来当保镖。” 他转向拿着猎枪的男人:“你觉得呢?” “碰个运气吧。他们只有两个人,又都没醉。” 高个子又打开手电筒,来回晃了几下,有个引擎发动了,一辆挡路的车倒退到路边上。我回到车里,发动引擎,穿过空隙,从后视镜里看着挡路的车回到原位打开远光灯。 “这是唯一出入的路吗?” “他们以为是,阿米哥。另外有条路,不过要穿过私人庄园,得绕过山谷走。” “我们差点过不来,”我告诉她,“不过还不算太糟糕。” “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阿米哥。” “有恶臭味,”我不悦地说:“不会是野紫丁香。” “真多疑。你连吻我都不想吗?” “你这套功夫刚才在路口应该使点出来。高个子看起来很寂寞,你应该把他拖到灌木丛里。” 她用手背扇了我一个嘴巴。“你这婊子养的,”她不经意地说道,“前面路口左转,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们爬了个坡,道路忽然到了尽头。前面是一个围了一圈白洗石的黑s大圆环,正前方是铁丝网,中间有一扇宽大的门,上头有个告示:“私人道路,不得闯入。”大门开着,门柱上一条铁链的尾端吊了把挂锁。我开车绕过一丛白s夹竹桃,到了一幢长形白s低矮住家前的停车场,屋顶铺瓦,角落处有一个四车位的车库,那上头是y台。两扇车库的大门都是关着的。屋里没有灯光。高空中的月亮照在白s的灰泥墙上,发出蓝s的光。几扇矮窗拉上了帘子,阶梯底下四只装满垃圾的箱子排成一列。有个大垃圾桶横倒着,里头空无一物。还有两只旧铁桶,里面有些废纸。 《小妹妹》26(4) 屋子里没有半点声音,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我停下车,关掉车灯和引擎,静静地坐着。多洛雷丝移坐到角落里。车座好像在摇晃,我伸手过去碰她。她在发抖。 “怎么了?” “出——出去,拜托。”她的牙齿好像在咯咯打战。 “你呢?” 她打开她那边的车门,跳出去。我从我这边下车,没关车门,钥匙留在锁孔里。她绕过车后,在她快靠近我但还没碰到我时,我几乎就可以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她使劲贴到我的身上,大腿抵着我的大腿,r房紧贴上来,两臂环住我的脖子。 “我实在太傻了,”她轻声说,“他会因为这个杀了我的——就像他杀斯坦一样。吻我。” 我吻了她,她的嘴唇又热又g。“他在里头吗?” “对。” “还有谁?” “没有别人了——除了梅维斯。他也会把她杀了。” “听着——” “再吻我一次,我没多久好活了,阿米哥。出卖那样的人——肯定不得好死。” 我推开她,但没用力。 她倒退几步,迅速抬起右手,手里现在握了把枪。 我看着那枪,高空中的月亮照着它发出黯淡的光。她平举着枪,手已经不再发抖。 “如果我扣下扳机的话,他可能就会对我推心置腹。”她说。 “他们在下面会听到枪声的。” 她摇摇头。“不会,中间隔了座小山。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听到,阿米哥。” 我在想,她扣扳机时,枪应该会跳起来,如果我在恰当的那一刻倒地—— 我没有那么厉害。我没说话,我的舌头好像在嘴里胀大。 她慢慢地继续说,声音柔和而疲惫:“斯坦那次我根本无所谓,本来我就想自己动手宰了他的,痛痛快快地宰掉。那只猪猡。死没什么,杀人也没什么,不过把人引上死路——”她顿一下,好像是哽住了,“阿米哥,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你。我应该已经过了那种糊涂的年龄。梅维斯把他从我的身边抢走,但我并没有想让他杀她,这个世界多的是腰包鼓鼓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不错。”我说,还在看着握住那把枪的手,手现在稳稳的,一点也不抖。 她不屑地大笑起来。“当然,这种角s才厉害。你以为你够狠的了,阿米哥,比起斯蒂尔格雷夫,你只是个软柿子。”她放低手枪,现在我该扑上去了,但我没有把握。 “他杀的人已经有一打了,”她说,“每回他都笑眯眯的。我认识他很久了,在克利夫兰就认识。” “是用冰锥吗?”我问。 “如果我把枪给你的话,你能帮我杀他吗?” “如果我答应的话,你会相信吗?” “会。”山下什么地方传来车声,但听起来像来自火星一样遥远,跟巴西丛林里的猴叫声一样没有意义,跟我没有关系。 “必要的话,我会杀他。”我舔舔嘴唇说。 我上身前倾一点点,膝盖弯曲,随时准备扑过去。 “晚安,阿米哥。我穿一身黑是因为我美丽狠毒——而且茫然。” 她把枪递给我,我接过来。我只是站在那里握着枪。静静的,好一会儿我们都没动。然后她微微一笑,甩甩头,跳进车里,发动引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她让引擎空转,坐在那里朝外看着我,她的脸上现在有一抹笑容。 “刚才我表演得不错吧?”她轻声说。 然后车子刷的一下倒退,轮胎嘎吱猛力擦过沥青路面。车灯跳亮起来。车子绕了个弯,开过夹竹桃,车灯打向左边,开上那条私人道路。车灯在树木间慢慢远去,车声在树蛙拖长的欢叫声中逐渐淡去。然后声音没有了,有一会儿周遭一片死寂。除了疲倦的月亮以外,没有一丝光亮。 我拉开弹匣检查,里头有七颗子弹,后膛里还有一颗。少了两颗。我闻闻枪口,上回清理后开过火。开过两次,也许。 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妹妹》26(5) 我把弹匣推回原位,让枪贴住手掌。是白s枪柄,点三二口径。 奥林·奎斯特身上中了两枪。我在那房间的地板上捡到的弹壳是点三二口径的。 而昨天下午在凡努斯旅馆三三二号房,用毛巾遮住脸孔的金发女孩正是拿着把白柄的点三二口径指着我。 这种事情你有时候会想得太多,也有可能想得不够多。 第 6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