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琼苍》 碧落琼苍第1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by 穆菲尘 〖内容简介〗 据说,一百年,统领天界二十八天将的神月殿主曦月弑帝夺位,天帝被杀,曦月伏法,魔谙阁主笛天登位; 神月殿空置百年,神魔交战在即,神月大选势在必行。但谁也没有料到,那个初登仙界便追逐在流星宫主身后索吻频频的碧玉冰蟾绿昔突然横空出世……然,难以服众; 神魔交战,二十八天将臣服于那身银边战靴之下,而她,却撇下将士,独身闯入魔王寝宫,只为取得…… 师父说:昔儿,去吧!你只有打动天鹅湖的雪羽天鹅,获得他的真心一吻,才能化去你这身绿膜,也只有那样,才能再见到我…… 我拭去泪,似懂未懂的点点头。 师父从来不骗我。 于是,我捋了捋散乱的墨绿色的长发,毅然踏上了白须老头的云朵朵,展开了一场任重而道远的追鹅之旅…… ————然而,真的是只要雪羽天鹅的真心一吻,就能在次看到师傅吗?不,不知道,不知道又能整样,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也会去尝试吧!而我只是一只癞蛤蟆,癞蛤蟆能够吃到吃天鹅肉吗? 文案 …… “告诉哥哥,你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能这么漂亮呢?” “滛龙?你是说我吗?我何时……哦——原来是你呀!唔,果然……还是小时候可爱一点!咯,还给你,替你保管了一百多年,怎么谢谢哥哥啊?” “别乱讲,你不会有事的……因为我是神仙呀,神仙答应过的事是不会食言的。你看,就快到天潭了,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你冷静点!天神权杖只能毁灭,无法重生,灵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但是你……并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我……” “不是的,我只是……无法拒绝天帝最后的愿望!我答应你,待新的灵界和幽冥界重新稳定,我就退位,陪你游遍三界……好好好,三界之外也去……” “为什么写你的名字?呵呵,谁让你那么厉害,候选名单里如果没有你,我怕你那二十八翼会直接杀过来,踏平我的紫辉殿!你看,早先答应做我的天后岂不是很好?唔,不如这样,我让弦羽不和你争,你来当这天帝试试看?……我?当然是一个人出去逍遥了!呵呵……” “你想先去凡间?唔,我还以为你要先去魔界看你弟弟呢!沉睡了这么久,夕辉也该醒了!……好,好,好,都去,都去,到时候无官一身轻,去哪都行!不过,去之前呢,有件事该先办了。……你又装糊涂!你想逼我在早朝时宣布吗?好吧,明天我就下旨,让太虚和瑶池圣仙准备天帝大婚之礼……” 失落的记忆重新找回,是否能连带着幸福一起? 搜索关键字:主角:绿昔,弦羽,苍麟 ┃ 配角:曦月,笛天,莲壁,温钰,辗尘 ┃ 其它: 〖正文〗 楔子 烟波辗转,碧落琼苍。 一千年的轮回,一千年的修行,跳开来看,其实又回到了原点。 然而,九霄之上,一个不记得前尘,一个未经历后世,记忆里早已没有了交集。 誓言如何继续? 挽青天,踏流云,上穷碧落下黄泉。 放眼四方,苍穹尤在,琼花散。 原以为,花落满地,弹指间便可缈化为烟,辗作尘。 却不知,残花碎影,暗香半里,千年也未曾淡去。 爱还在这里…… …… 师父说:昔儿,去吧!你只有打动天鹅湖的雪羽天鹅,获得他的真心一吻,才能化去你这身绿膜,也只有那样,才能再见到我…… 我拭去泪,似懂未懂的点点头。 师父从来不骗我。 于是,我捋了捋散乱的墨绿色的长发,毅然踏上了白须老头的云朵朵,展开了一场任重而道远的追鹅之旅…… 听人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不知为何,我这层纱,厚的根本不透光,撞上去,老大一个包。 不过,我的脸皮也不薄。 这是事实。 我的意思是,事件和实体都是。 后来,有一天,有个美貌如花,娇媚似藤的仙女扭着腰肢对我说,我呸!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我驻足当场,愕然。 这句话很耳熟,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可是,皱着眉头闷了半天,却只能说,对不起,我吃素! 不知情的,或许会认为,我这叫有涵养,再或者,说这是懦弱的表现。 不过事实上,整个天界,似乎已经不存在这样无知者了。 因为这句话,无论主语、谓语还是宾语,无一不是仙界诸位神人仙子尊者小侍们茶余饭后谈资的头条。 宾语:雪羽天鹅,弦羽,流星宫宫主,司掌天界刑罚,仙修万载,论资历,估计不输于天帝。但这都不是重点。真真拴住众仙舌头的,是他那副美的足以倾倒乾坤的仙姿玉颜。 谓语:说‘吃’其实有些歪曲,用‘吻’、用‘亲’、用‘舔’或者用‘咬’,都比‘吃’字要贴切。因为后来,除了吃,其他几个动词我都用过。本来,单单这样一个动词是不足以引起轰动的,可关键是,对那样一个人儿执行这样一个动作的那个…… 主语:就是我。 可能这样说来,明眼人已经猜到了。 不过我还是想……声名一下:那个女人对我的称呼,是不文明的,不厚道的,是非常之不符合身份的,各位资深人士切勿仿效。 其实说实话,我本人并不太理解,一个吻而已,动动嘴巴碰碰唇的事,为什么他会那么抗拒,而且还会在仙界引起如此大的轰动。是因为我只是一只碧玉冰蟾,是因为我才刚刚位列仙班?再或者,是因为我这身怎么也幻化不去的绿膜?还是因为当初我……不会飞? 不是我要自卑。 实在是,从离开师父飞升化仙的那天起,就不断有人在我耳边提醒着…… 第一章 飞天 “小丫头,你……怕高?”白胡子老头一抖拂尘,上升的速度立刻变慢。我抬头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牢牢的拽住他的袖子,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白胡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捋须笑道:“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鸢涯子那贼老头,还煞有介事的邀老夫来接,回头要是知道,那个让他在天帝面前夸言几千年难得一见,灵气贯天,直接掀翻了鉴仙牌的旷世奇妖竟然不会飞……哈哈……还不得红了老脸,钻到桌子底下去!哈哈……” 我冲白胡子翻了个白眼,扭头不语。 不会飞怎么了?我又不是鸟,谁规定一定要会飞的? 白絮般的流云,漫天漂浮着,浓时似棉轻时如烟,一团一团在身边掠过,像极了记忆深处曾痴痴迷恋的棉花糖。棉花糖,本来已经是多么遥远的记忆了啊,然而每日从梦魇中醒来时,那些早该忘却的记忆却像是被重新印刷过,连边角都是新的。棉花糖的味道,我记得是甜蜜的、珍贵的,是我求了好多次,养父才丢了我五毛钱买的。虽然就一次,但已足以成为我一世的回味。这也是我还在世为人时,仅有的小小幸福。除却这个,那段记忆剩下的空间里,便只有饥饿、寒冷、责骂、拳脚……无尽的折磨,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期盼还有无尽的失望…… 穿过一片云层,脸上身上清清凉凉,睁开眼睛,我忍不住随着那团逝去的雾气探头向下看去,小心翼翼。 倾云结流霭,峻岭绕崇山,青松遥送客,碧海连青天。 这是我眼中的景象,奇的让人咋舌,美的让人流连。然而我却腿脚一软,差点跪倒在白胡子的七彩云朵上,眼睛闭的死死的,脑中,定格在一个画面。 那是一张脸,一张梦魇里出现过千万遍的脸,琼雕玉琢,白发三千,清朗的仿佛九霄仙神,不染凡尘一颗。若不是他嘴角的那抹轻笑让我心寒,若不是他探头的位置恰好是我刚刚站立的阳台,若我不是正从18楼向下坠落……我或许会认为,这是个来拯救我的慈悲菩萨。可他偏偏是个魔鬼,一个连游魂都不放过的地狱妖魔! 生命只是游戏吗?我那么辛苦的努力活着,因为我相信双手可以掌握命运,我相信希望在明天。就算是眼看着飘离惨不忍睹的身体,我还是坚信,下辈子能够幸福。可是,他只轻轻一扬手,就轻易的打碎了我转世为人,追求新生的梦,那么肆意,那么无情,似乎只是驱散了一抹余烟。我的残影,浮云一样,被穿透,被撕裂……直到彻底绝望,思想化为虚无…… 蓝色,似乎代表忧郁。但无边无际的蓝色天幕,绝对可以让人心胸开阔,释意淡然。师父是这样说的。所以,多少次学飞不成时,我就是在仰望天空中化解恐惧的。摇晃着头,我慢慢开启了颤抖着的眼,尽量让自己融入这片包容大地的蓝天之中。 师父说过,我若能飞在空中,白云绿影,便可如碧雪玉竹,潇洒天地。只可惜,千年修行,我终是让师父失望了。尝试过万千遍,却依然没能化开这纠缠不休的恶梦。不说飞升凌空,就是登高俯视,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若不是师父那句话,我想我不可能应承上天成仙,过那种脚不沾地的生活?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再见到师父得先去找那个什么雪羽天鹅,但我相信师父,师父说的话,一定不会错,只要我做到了,就一定能再见到师父。 松开一只手,从领子里摸索出一根红绳子,扯了扯,拉出一个小布袋。一圈白色光茫,苍冷胜雪。 “咦,小丫头带着啥宝贝?” 我忙捂住,防备的瞪着白胡子。 “呵呵,不看,不看~小心成这样!”白胡子收回盯在我手上的目光,笑道:“等你到了天界,就开眼了。这种小石头,随处可见,根本不足为奇。” 不奇你还看? 我没好气的撅撅嘴,对他的描述不以为意。 白胡子笑着摇摇头,拂尘一甩,脚下缓缓停住。“好了,到了。” 我左右瞄了一下,如坠云雾。这只是云层之上,四周除了霞光和云彩,根本什么都没有。所谓的仙界,就是这样的不毛之……空吗? 白胡子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这里不是仙界,仙界也不像下界的凡人诸妖们想的那样。不过,他们认为天就是神仙所在,也不是没有凭据。因为这里,是仙界与下界的唯一通道,九霄之门。” 门?哪有门? 我继续四下观望。 “你还未开仙籍,自然是看不到的。” 哦~原来是权限未开!就说嘛!大气层里明明就没有什么玉宇琼楼,又哪里是什么天界? 我点点头。虽然懂的并不是很透彻。 白胡子将拂尘搁于左手,右手竖起食指中指,对着眼前的空气念叨,“般若空界,佛道神灵,居上界蓬莱,众生止。吒!”说完,手指前伸,轻轻一点。顿时,空气瞬间凝固,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扇米宽丈高的金光之门。 “这便是九霄之门。”白胡子侧头,笑的慈眉善目。“跨入这扇门,小丫头,你就不再是妖,而是位属仙班之列了。” 我眯着眼,却还是抵挡不住那耀眼的光线。 白胡子的拂尘向身后划去,脚下的七彩云领命前行。身体迅速被金光包围,一时间,虚空斗转,物换天移。再睁眼时,奇曦异景,已然是另一个世界。不知为何,刚呼吸到这仙界第一口空气的时候,心里突然间滋生膨胀出一种异样的情绪,仔细琢磨,却辨不清是什么滋味。 待我回头去瞧,九霄之门早已关闭。这对我来说,有着另一层意义,它意味着从今日起我将是孤身一人,无路可退。 大概以为我在缅怀过往,白胡子轻声道:“前尘往事,不过浮尘而已,对于仙人来说,只是一段历练,弹指间,一切皆已灰飞烟灭,无可留念。”说完,白胡子加了速。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白胡子的胡须,时不时掠过我的脸颊。我偏开头去,望向这片仙界乾坤,手下意识紧紧握住胸前的小布袋,心中默念:师父,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只要我努力,得到雪羽天鹅的什么一吻,你就能活过来,是不是? 指缝中的光芒,苍白依旧,映的手上有如凝冰碧玉,泽透掌心。 第二章 蓬莱仙界 眼前的仙界,确实和想象中的景象相异甚远。 上古神话中,蓬莱、瀛洲、方丈三座仙岛,虚无飘渺深隐于海,其上诸仙神灵,仙风道骨超凡脱俗,所住玉宇琼阁,仿如水晶冰宫,晶莹剔透清寒晨宵。而岛外环绕的,又是祥云朵朵,更享碧波万顷,茫茫海天中,一派空明。 若把脚下这烟波浩宇当作是碧涛万里,那么,这一座座悬浮于空的空中花园,就可以称作无根群岛。遥望过去,岛下百米,浓云叠障,海般浩瀚,宽广的没有边际。而岛群以一至高者为心,四下漫开,形状不一,其上格局各异,但大体看去,与旖旎海岛无甚差别,风光如画,碧水绿衣。不同之处,虽只在其间点缀的某一片,三两点,但那奇妙精致的宫阙亭廊,壁玉辉煌,璀璨得似星辰缀布,月华满镶。 “凡人得道,只需沐渊泉,去俗尘,于金曜三刻参紫辉殿,便可得见天帝,获赐仙籍。你是妖精,纵然真灵如虹,气冲九霄,毕竟还带着邪魅妖元。故在觐见天帝之前,需进冥灯塔清修三日,吐妖浊,纳禅思,融蓬莱之精气。丫头,明白了吗?”白胡子拢起凌散的长须,冲我微微笑着,眼睛眯得只剩两条细缝。我点点头,继续参观。 脚下的七彩云忽然缓了些,徐徐往下降去。扑面而来的丝缕云烟中,混合了一种类似琦椤花的独特芬芳。 大概下面那个岛,就是冥灯塔的所在吧,我这样想着,忍不住松了手,探出头去。 不是我不长记性。本以为不高了,而按之前的感观判断,确是如此。可是,我没有留意到,下面这座,比其他仙岛要矮上不止百米…… 一阵眩晕,腿脚麻软的失去控制。无意识的伸脚,不可挽回的踩空,整个人,失了魂儿的软泥般,一摊儿栽了下去。哪儿都不清醒,唯独脑中的画面清晰的可怕!千年不变的恐惧!挣扎扭头,喉中突然贯了风,冲开阻隔,穿刺出一声凄厉划空的叫喊,“啊——” 师父……救我! 双手极不灵便的摸索着,终于在脖子后面找到了红绳坠端的小布袋。紧紧握住。 耳边风声呼啸,心脏悬浮颤栗,墨绿色的发丝靡乱漫天,遮盖了惶恐的双眼。一如千年前那幕无法抹去的绝望。 师父…… 腰上突然一紧,坠落之势陡缓,整个人陀螺般绕着一个支点旋转了几圈后,摔倒在湿软的草地上。脑子里晕晕的,一时间找不着北。 “太虚星君,哪来的个绿脸妖怪?” “流星宫主,这……是新……” “下次注意点,别砸到莲壁新绣的天灯……” 摇晃着抬头,眼前一片碎雪零落,一个雪白的身影,伴着空灵的余音,渐渐飘然远去。那背影,俊修纤长,美妙如画,恍惚中,似曾相识。 “丫头,没怎样吧?”白胡子拉起呆滞的我,“怪老夫,刚才顾着看天灯,没留意。唉!你说怎的你就不会飞呢?这样,如何在天界生存的下去?” 我收回视线,惭愧的低下头,跟在白胡子后面,不吭声。 “驾云,凌空,乃修炼之基本,看你资质不低,修为也深厚,怎的……奇了……”白胡子一边摇着头,一边念叨着。我依旧只是沉默。 那人……我见过吗? “莲壁圣仙绣的天灯确实美,美的光彩夺目。若是晚上点了芯,就真真是华映天穹,美不胜收啊!” 我抬头顺着白胡子的目光望去。果然,悬浮于空的盏盏天灯,精致绝伦,各面上,七彩云锦,百态莲塘,一纹一色,巧夺天工。只不过,绣线并非寻常所见丝线,灯面也非轻纱缎帛。白胡子老头说的是,天界之物,件件神奇,凡间的东西拿上来,确实再入不得眼。 但那个东西,对我来说,是除外的。 “丫头,你这凡间千载修行,可曾见过如此瑰宝?”白胡子突然停下,回头问我。我吓了一跳,滞步,又看了看灯,摇头。 “呵呵,灯且如此,有机会,你该去见见莲壁圣仙。这莲壁圣仙和流星宫主,啧啧啧,真是一对天鉴壁人啊!”白胡子眯眼捋须,笑的灿烂。 似乎受了感染,我也咧嘴笑开。白胡子见了,瞪了瞪眼,叹气道:“幻化人形,妖之执念。老夫所见,皆美艳娇魅。你算是个异数,坚持本色。” 想必是我的绿脸白牙刺激到他了。我苦瓜了脸,摊摊手,表示无奈。白胡子皱眉道:“你一路都不曾说过话,莫非是哑巴不成?”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白胡子吹了吹胡须,郁闷的转身向前走去。我张了张嘴,半晌,闷闷的闭合,抬腿跟上白胡子的脚步。 千年未言一语,一时间怎会习惯开口说话? 师父带我上雾麒山的时候,我只是一只气若游丝的碧玉蟾蜍。我并不明白为何我没有魂飞魄散,只知道,恢复神智的那一刻,求死的心坚决如铁。现在想起来有些可笑,但当时的我,怎么能容忍自己变成一只……憎恶至极的癞蛤蟆? 所幸,我遇到了师父。师父是世外高人,虽然容貌平凡,但风骨如仙,清雅淡然。见到师父的第一眼,我便诚服。那时我虽还有人的意识,但毕竟沦为低等动物,不再有言语的能力。不过,师父法力高深,懂读心传念之术,对我又极是耐心,所以,在我化身人形之前,师父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一直都是凭靠心神交流。 那一段日子,大约是三百年。那时,我一直认为,有了人身就可以了,就能和师父说话聊天,听到师父的声音了。结果是,我确实听到了。就在那个满月之夜,雾麒山巅,我历经磨难膨化蜕皮的时刻。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夜,那一刻,那一声——“昔儿……”,还有,那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师父是疼爱我的,只是生性淡然,不喜表露,等日后言语交流多了,自然能笑容满颜。被师父轻轻推开时,我是这么想的。 却不知,师父转身之后,漫长的七百年里,师父不再开口说话。就连他碎化消散的前一刻,也只是凝望着我的眼睛,传念心神。 那两个字,成为师父在我耳中,唯一的留念。 而我,没有机会留给师父一个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默,和行走、睡觉一样,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丫头,这里便是冥灯塔。” 第三章 冥灯塔 冥灯塔,亦灯亦塔。灯顶尖锐,四角如勾,似塔。塔有四面,面面透明,内有柔光,外透如雾,又恰如一盏水晶华灯。 “丫头,你进去吧!三日之后,自会有人带你去渊泉沐浴更衣。”白胡子用拂尘指了指冥灯塔。我走了过去,站在灯塔前朝里瞄了一眼,迟疑的回头看白胡子。 冥灯塔没有门。 白胡子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拂尘又指了指。我挠着头转身,呼了一口长气,闭上眼,清除所有杂念,举步迈出。再睁眼时,已在冥灯塔内。隔着透明的水晶墙面,白胡子冲我点头微笑,尔后,招云而去。 对于修仙者来说,三日实在是微不足道。 入夜,天灯点芯,浮动飘离,一盏一盏,晕出莹淡的粉紫光芒,与冥灯塔的剔透相映生辉,更胜星辰。 清晨醒来时,入眼一片碎雪飘飘。我走过去,贴在水晶墙上,方才发现,那不是雪,是一片一片雪一样的白色羽毛。而且,不会集聚,落地便化为飞烟,消失无踪。 我循羽抬头。 一袭白衣,一脸清绝,雪色边带墨色长发,凌空翻飞。 是昨日的那个流星宫主。说起来,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并不打算致谢。一者,昨日他骂我是绿脸妖怪,二来,他救的,其实是莲壁圣仙的天灯,似乎那天灯才是活物,而我,只是个砸东西的物件。所以,我决定对他的风华绝代视而不见。 于是乎,哈欠,打坐,闭眼。 良久,一语如水,粼粼微波。“我们……见过?” 我勾起嘴角,一声浅笑。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日……恐怕不止见这么简单吧!“昨日之前。”那流星宫主补充道。闻言,我睁眼抬头,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他的容貌。 面若冠玉,吹弹可破,长眉如墨,凤目狭飞,凝目蹙眉间,薄唇轻抿,红粉霏霏。美,绝美,美的超凡脱俗,美的荡气回肠!这样的美,我若见过,怎会忘记?感觉有时候可能是错觉,但大脑里的某些记忆,是可以归类为绝对的。 我又核实了一遍,摇摇头,闭目。 “也是,应该不曾见过。”自言自语般,那流星宫主转身离去。 定然又是一片雪羽纷飞。我睁开眼睛求证。那人身后,果然白茫一片,如遇风雪。 还记得那个风雪天,师父出门,我欢快的跟下山去偷玩。那时,我才修行两百余年,尚未得人形。虽然对尘世无甚好感,但人间的东西,想起来还是很诱人的。譬如说,棉花糖、雪糕、漫画书、满街的流行音乐…… 画上生命句号的那一年,是千僖年,我十四岁,叛逆贪玩的年纪。 师父经常会不在,几乎每隔个几十年,师父就会下山三五载。做什么我不知道,因为师父从不带我,怎么求他也不带。而师父每次回来,心情都会低落很久,还总是望着我发呆,一呆就是好几个月。 想玩儿是真,想知道师父伤心的缘由也是重点。于是,那一次,师父前脚下山,我后脚就从断谷溜了下去。 山上积雪多日,山下却是晴天。不敢跟太紧,收起灵气,离了师父几里,蹦蹦跳跳的靠近人烟之地。好奇怪,作贼似的心虚,却又忍不住兴奋的心跳。然而,还没找到心心念念的那些好东西,更没跟到师父的行踪,一个不留神,就被逮住了。他们说我是世间罕见的碧玉冰蟾,他们说我是镇宅之宝,甚至镇国之宝……我被装在笼子里,一路送到了皇城。直到那时,我才确定一件事情,这不是古装戏,这里是古代,而且是魏晋时代。我不仅变成了一只蟾蜍,还穿越了近两千年的时空,回到了公元初年。对于这件事,我脑子打结了很久,至今仍然没有想通。 师父救出我时,很生气。师父从来都是一副温和淡定的样子,可那一次,师父把我捂在手心,足足教育一个月,而我,也吓的足足哭了一个月。之后,师父下山,必定带上我,寸步不离。 三日清修结束时,来领我的,是个水精灵。 精灵不同于妖。妖生于下界,有实实在在的本体。精灵的诞生并不分界,他们由自然生态之精气灵泽聚集而成,而且只有至纯至清者才能实化为精灵。就像雾麒山上的叮咚,他就是一只单纯的山泉精灵,也是我唯一的玩伴。叮咚是我给他起的名,也是我教会他整蛊作怪,捉弄山鸟兽虫的。修行之余,他总是爱粘在我身边。可是,不知为何,师父离开我之后,我找遍了整座雾麒山,也不见他的踪影。 “你的身体好奇怪哦!”水精灵的眼睛水噹噹的,没有一丝浑浊。 我笑道:是啊,这身绿色怎么也化不去。 水精灵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和叮咚一样清新宜人,自然而然,我就用了传心术。 “你真的只是个修仙的妖精吗?” 我微笑颔首:呵呵,现在该算神仙了吧? 水精灵抱歉的笑笑,手指戳着下巴,“可你身上,气息混杂,是妖非妖,还有……” 我好奇道:有什么? “嗯……说不清!都混在一起,纠缠不清了,看不真切。” 我笑着摆手:嗨,上都上来了,这些都无所谓了!从今以后,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神仙!说完,我挑了挑眉头,春风得意。 水精灵咧嘴笑的绚烂,似乎比我还高兴。“那也要净沐渊泉,见过天帝才算哦!”言毕,手指划空,指向一潭碧水清泉。顺手看去,那清潭表面,袅袅升腾着薄寒的水气,四面,翠石为屏,绕潭生满馨香奇草,姹紫繁花。 我张开双臂,叫道:哇!如此美景,让我天天来洗我都愿意! “渊泉奇寒彻骨,能净凡尘之浊,过了,会有损肉身,不是你要洗便能洗的。修为浅薄些的,一次都受不了。这也是天界对登仙者的一次磨练。” 我蹲下身,伸手探入水中。刺骨如针。回过头,我问:只要天帝赐了仙籍,就没问题了吧? 水精灵摇头说:“不是说进了紫辉殿就可以了。五百年前,就有一登仙人被打回凡尘。那还是前任天帝在位时,曦月殿皱了一下眉头的事。” 前任天帝?天帝还换届的么? 我和衣浸入潭中,望着水精灵,眉头都没皱一下。 “嗯……天帝之事,诸仙灵不得议论,这是天界的规矩。刚才是我多嘴了,你专心沐浴吧,我去给你准备云衣。”水精灵微微曲了下身体,挥袖飘起,卷起岸边数片五彩花瓣,烂漫缤纷。 第四章 紫辉殿 天衣无缝,行云流水。 站在水镜前面,我别扭的挥挥手,将宽宽的袖子卷在胳膊上,歪着头看向微漾的镜面。一身月白云衣,轻柔飘逸,祖母绿的腰带,带着丝质光泽,滚着深绿荷叶边边,又宽又长,散系于侧腰。云衣下,一双墨绿尖头靴,外侧绣着淡绿色的云锦。 我抬了抬眼皮,看着镜中那张脸,捋起袖子,露出胳膊,笑道:还嫌我不够绿么? “白色缀点绿意,流云翡翠般,恰好呢!”水精灵站远一步,上下打量,满意的笑着。 我甩甩满背的头发,拢起其中一缕,眨眼道:这绿……怕不止一点两点吧? 水精灵吐吐舌头,突然屈膝行了个礼。我放下袖子,莫名转身。半空之中,白胡子搭着拂尘,脚踏七色云彩。“绿丫头,时辰差不多了,随我去紫辉殿吧!” 我点点头,回身冲水精灵躬身道了个谢,然后脚上轻点,撒袖而起,白衣绿带轻舞飞扬,一个转身,已然在彩云之上。 “怎么又会飞了?”白胡子问道。 我摇摇头:这叫跳,并不是飞。 跳跃是蟾蜍的本能,况且,刚才的高度,就算我铁了心想死,搬着脑袋朝下栽,也绝不会缺根胳膊少半截腿。 白胡子叹着气挥动拂尘,彩云开始上浮,速度不紧不慢。我尴尬的笑笑,别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碎步朝彩云中心挪。白胡子抖了抖胡须,无语望青天。 旁边的小岛绿衣萌然,四周悬挂着整片整片的长藤,藤上缀着些海星状的米色小花,星星散散,煞是好看。伸出手去,无奈远了些,什么也摘不到。 当我们超过所有仙岛的高度时,白胡子指着岛群中心至高的那一座巨型岛屿说:“绿丫头,那就是蓬莱仙界的蓬莱仙山。它支撑着整个仙界,位于仙界中心,地位至高无上,所以也代表着中央集权,帝宫就在那里。紫辉殿是前殿,也是政殿,是处理政务接见众仙的地方,类似于人间的朝堂。丫头,待会进殿,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东张西望了。哎,丫头,你脑袋转来转去在找什么呢?有没有听老夫说话?” 我缩缩脖子,咧嘴笑道:有听,有听的!那个……天鹅湖在哪? “天鹅湖是……你问这做什么?莫非你对……”白胡子忽然眼冒精光,吓的我差点没翻下云去。稳住脚,忙说:听说很美,随便问问。 怎么,还问不得? 白胡子眯了眯眼,“哦”了一声,是升调。我见着越发诡异,更不敢深究,只得眨眼装傻,拽紧了白胡子的袖子,指着前方一座银白色的半月型浮岛说:咦,那座岛,好特别。 白胡子败了兴致般,随意瞟了一眼,说:“那是神月殿的所在,已经空置了近百年。” 我倒来了兴致,问:为何? “百年前,曦月殿她……咳咳咳!呃……绿丫头,待会进殿,切记跟在老夫后面,礼仪举止,依照着做就是,别分了神。” 这不是吊人胃口么!我鼓着腮帮子,边扯袖子边哼哼。白胡子擦了擦汗,“扯破啦~哎——到了,到了!” 我几乎是被白胡子推着跳下来的,可等站直了身子,抬头一看,差点晕厥。这哪里是到了?我瞪着那紫雾缭绕的殿门,一脚踏上汉白玉石阶,忍不住伸着脖子一阶一阶数了下来…… “不可,这九九天阶必须一一踏过!”白胡子一声呵斥,我的右脚立马硬生生的僵在了第三阶上方一厘米处,半晌,悻悻滑落到第二阶。然后,颇为同情的看了看白胡子,左一脚右一脚,呈s型,慢悠悠往上蹭。白胡子说过,让我跟在他后面。到最后一阶的时候,我伸伸胳膊蹬蹬腿,然后想,真该睡一觉再上来。 紫辉殿,浮雕梁枋,淡金巨柱,支撑着满堂的辉煌,一道大红地毯,穿过平顶长廊,揽着白玉廊柱紫纱帐,一路延伸到紫晶棱台上的青銮宝座,气派非凡。地毯两边,幽蓝的大理石地,平滑如镜,光可鉴人。而地面下,零散镶嵌着些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透过幽蓝色半透明石面,散发出一种深空月夜般的朦胧光华。 正看的惊奇,白胡子突然停住,鞠躬。我急忙刹车,跟着弯腰,眼睛继续左右乱瞟。两边站着不少神仙,看珍稀动物般看着我。 “禀天帝,雾麒山碧玉冰蟾带到。” “嗯。” 白胡子躬身退到一边,并用眼神示意我留在原处,也就是紫晶棱台前的大红地毯上。 “你叫什么名字?”天帝的声音低沉威严,音量不大,却能在空旷大堂中持久回荡。 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头垂的更低,脑门一个劲的冒汗。 传心术无法广播,而在这种场合对天帝用一对一的传心术,恐怕不太合理。可,不回答问题,便是藐视朝堂…… 偷眼看白胡子,红脸白须,挤眉弄眼,看样子,就差捶胸跺脚了。 “没有名讳么?”天帝稍稍加大了音量。 “回天帝……” “昔……唔……绿昔。”我吞了口唾沫,揉了揉嗓子,用几个支离破碎的单音节打断了白胡子的话。 百年修行,能人所不能,千载修仙,可点石成金,易空而行,幻化百态。别说一条舌头,就是眼盲嘴歪半身不遂的,几条咒语三两个响指,立马就能活蹦乱跳潇洒人间。如今若说我不能言语,天帝及众仙听了,怕是会认为我修为浅薄,不够资格,说不定转身一脚就把我踹回凡间了。当不当神仙,我不在乎,可是师父…… “绿昔……嗯,倒是贴切。把头抬起来。” 绿昔……第一次见到师父时,师父就是这样‘叫’我的。可能是听着顺溜吧,反正,自然而然就接受了,从未问过缘由。原来是因为贴切。大概,除了不知形貌的新生儿,名字都是这么起的吧!记得当初给叮咚起名时,其实并没有琢磨什么,只是一看到他,泉水叮咚四个字就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咳咳……” 偏头见着白胡子骨碌直晃的眼珠子,突然回过神来,立马竖起脑袋。 紫晶棱台上,青銮宝座中,天帝头顶鸾形紫玉冠,一身玄青缙云袍,侧倚撑肘,下巴搁在手指背上,正颇具深思的看着我。 接触到天帝沉渊般幽青眼眸的那一刹,心脏一阵颤栗。 第五章 碧水仙子 蟠龙殿,金銮椅,黄袍华冠,轩昂长宇,蹙眉冷扫下,满堂惊惶,拍案拂袖时,动容江山。凡间的帝王尚且如此,更何况眼前这个真正的九五至尊,天界主宰? 我屏住呼吸,垂下眼帘,死死盯着銮座下的紫晶棱台。台面上映出一个影像。束腰宽袖,纤长窈窕,然而,却有着一张奇怪的脸。 “怎么……脸也是绿的?”天帝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抬起,指了指我。 我忙垂下头,“我……”容貌……莫非也是鉴仙标准之一?我开始担心,却越急越不知道说什么。事实上,我也说不出什么。我可以隐水化风,来去无踪,能一口气漂白漫山杜鹃,挥一挥袖,便可染红朵朵云霞,却唯独对这层绿膜,无能为力。 “莫要紧张,莫要紧张。只是这几万年间,我还未曾见过蟾妖化仙,有些新奇而已。天界诸仙,各色头发,各色眼眸的不少,但没有过如此肤色的。嗯,其实……碧玉冰蟾,理应碧颜玉色才是正统,看着还更显清朗,倒给天界诸仙添了抹色彩。弦羽,你说是吗?” “天帝所言甚是。”左侧一个白影飘然上前,言语规整平合。 声音很熟。我偏头看去,果然是那个飘羽而行的流星宫主,竟然连名字里都带个羽字。 “鸢涯子说她可是旷世奇妖啊,修成之时,灵气如虹贯穿九霄,还掀了鉴仙星阁的鉴仙牌。现在真身在此,诸位觉得,她仙资如何?”天帝眯眼问道。 台下喧哗一片,附和之声一浪一浪,却没个正经进言实褒实贬的。我偷偷瞟了一眼白胡子,他冲我翻了个白眼,捋须仰望屋顶。看来,他不会主动泄我的底,也不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鸢涯子难堪。 “弦羽,你觉得呢?”天帝两次点名问他意见,可见此人地位非凡。 “弦羽不曾见过鉴仙星阁的灵光,不好妄论。不过,可以一试。” 天帝似乎来了兴趣,仰靠到青銮椅上,笑道:“也好。绿昔,你且随他试试。” 我并未理解天帝所谓的试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才一转头,那似雪白袖间便漫过来一团白光。我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并于顷刻间布下了一个半球透明护壁,护壁之外,白光泛着淡淡的绿色反射开去,一片莹光流溢。 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壁外白光突然变的强烈了起来。我凝住心神,灵力跟着提升,护壁越来越厚,颜色却越来越淡,到最后,已经和弦羽的白光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护壁的边界了。大约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我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护壁也已经加盾至第八层。而壁外的弦羽,玉颜如花,悠闲的像在赏月。这不看还好,一看心中就无名火起,正准备将护壁提升至顶层并化盾为矛时,那弦羽突然蹙了蹙眉头,卷袖收势,负手于背。化去护壁,我莫名盯着他,等候下文。 “弦羽,如何?” 弦羽拱手道:“启禀天帝,此妖元魂洁净,真灵御术也有一定的修为,而且妖气稀薄,仙缘颇深,只是……” 那‘只是’俩字听的我心惊胆颤,扁着嘴巴望过去,却听得天帝吟道:“嗯,元魂洁净,却修得璃彩圣光……在天界确是少见。依我看,若非高人相授,则必有所奇遇,绿昔,我说的可对?” 我纳闷,话依然说的不利索,“何……何谓……璃彩圣光?” 白胡子瞪了我一眼,小声说:“绿丫头,你只需回答天帝问题,莫要多言。” 我摊摊手,无辜道:“题不明,何以……作答?” 白胡子一时语塞,抬头见天帝点头示意,方才委委道来:“不论仙界诸仙,还是下界修行者,施法时,灵力光华因其自身条件及修炼术法的不同而各有差异,却大多 碧落琼苍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2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2部分阅读 是纯色。而且随灵力施展的多寡,只会在强弱上有所区别,颜色上并无变化。而璃彩圣光,便如你刚才那样,护壁颜色发生了变化。这是一体多修的表现。一体多修并不新鲜,但如你这般修成正果的,极其少见。下界万千年来,常有急功近利的凡人妖精偏离正道吞元噬灵,但通常所获灵元与其本身的灵力无法融合,最终导致元神分裂,走火入魔。而你体内的两股力量,虽然属性不同,却……” 我想我懂了。璃彩圣光,绿光是我的,白光……是师父的。我不是因为吃了什么千年冰魄而灵力大增的,师父也不是因为宇光镜破碎而耗尽灵力的,他是因为我,为了我能修成正果,为了我能化虹宣天得到天界赏识从而飞升九天……可,为什么?我从未说我要当神仙,我从未向师父要求过,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做?我以为我会追随师父一生,我以为师父会护我一世,可为何一向娴静淡然的师父,会突然这么专横的毁了自己毕生的修行,甚至因此而闭上眼睛,化为尘烟?师父为何不问问我?我不愿意,若我知道,怎么也不会答应的啊! 师父,我不明白,你这般牺牲,到底想换来什么呢?既然走的这么潇洒,漫天冷光碎片,却为何又让我去找那什么雪羽天鹅?你真的还能重生吗?真真只是一个吻就能重生吗? 对不起,师父,我不是责问你,我只是怕,怕你再瞒我一次…… “绿昔,绿昔?” 闻声回神,右手正紧紧撰着项前小布袋,而辉煌大殿里,几乎所有神仙的视线都汇聚在我脸上。糟了,天帝还在问话!我慌忙低头,拱手道:“回天帝,绿昔……吃过千年冰魄。”似乎是下意识的,我撒了师父对我撒的谎。因为……虽然灵力是师父私自灌给我的,但仍然感觉像是作弊…… 天帝抵额道:“千年冰魄?” “长于……极北冰海之底,汇聚了地海之灵,几万年才得一颗。”师父的阅历远深于我,既然撒谎,原封不动照搬师父的话才是最稳妥的。 “太虚,你可曾听说?” 白胡子沉思片刻,答道:“太虚未曾见过,不过,上古天书里倒是有过记载。” 弦羽点头,“那段记载我也看过。” “哦?呵呵,如此说来,绿昔果真是仙缘不浅啊!”天帝笑着走下紫晶台阶,回身一招手,后面跟上来一个小仙女。小仙女的手中托着个珊瑚盏,盏中缀一朵五瓣水晶花,晶莹剔透,玲珑可爱。“绿昔……赐你碧水仙子的封号,如何?”天帝站在我身前,微微抬手,那朵水晶小花冉冉升起,停在我面前,不停的旋转。 我暗呼一口气,躬身道:“谢天帝!” “好,闭上眼睛。” 我站直,依言闭目。脑门突然一阵清凉,再睁眼时,水晶花已经消失,眼前,是天帝略带威严的笑容。又是一阵莫名心颤,忙低头避开。 天帝向左移了几步,“对了,弦羽,你那天鹅湖净化的怎样了,需要帮手么?” ------------------------------ 这两天连续加班,文写的很慢…… 还有,以为天马行空的神话可以随便杜撰,谁知道,全杜撰,纯杜撰,瞎杜撰……哎哟偶的个脑细胞啊!数以百万计的光荣翘辫…… 第六章 碧落谁家 我听到了什么?天鹅湖?天帝说,‘你’……那天鹅湖?这么说……天鹅湖是弦羽的地盘?那么,雪羽天鹅……也应该是弦羽那儿的吧? 庄重的大殿,仿佛一刹那亮堂起来,地毯红的像整片的山茶花。我紧紧盯着天帝和弦羽,发现宝藏般,手脚都开始颤抖,怎么也掩饰不住满心的欣喜与冲动。 师父,这是你在冥冥之中,给我的指引吗? “回天帝,差不多了,湖精灵已经开始准备镜花水月台,寿宴之前可以完成。” “是吗?很好。”天帝点头转身,看向右边那一列神仙,“子昭,你呢,瀚文阁的神典不是说整理不过来的么?” 一名儒雅浅蓝袍男子出列道:“回天帝,前几日借了庄轩几名录籍司帮忙,已经整理完毕了。” 之前那个山羊须闻言面朝天帝欠了欠身。 天帝颔首,环顾一圈,“众位仙卿,有哪位……嗯,不如这样吧,我继位这百年间,碧水仙子还是头一个迈入仙界的修仙者,这次就作个奖励。绿昔,你自己选,如何?” 我指指自己,瞠目道:“我选?选什么?”说实话,刚刚一直在神游太虚,没太注意他说了些啥。 “太虚,你同他说说天界的格局。” 白胡子清清嗓子,朗声道:“绿……嗯,碧水仙子,这天界自然是天帝至尊了,天帝之下依次有一殿二宫三阁,以及瑶池。神月殿掌兵权,统领其下二十八天将,但目前空置,二十八天将现直接听命于天帝。二宫是流星宫和寥宇宫,分别司掌天界刑罚和司吏任免,其下有七位刑掌司和五位督僚司。三阁,为瀚文阁、仙履阁和灵霄阁。瀚文阁专文,负责收集、修订、整理及研究天界所有典籍,其下十二文典司;仙履阁管理天界诸仙仙籍,并明细其所有因果前尘,其下八位录籍司,十六位稽查司;灵霄阁专职研究天界、下界及魔界的术法、神兵、奇珍、药物等等,灵霄阁与前面说的不太一样,没有阁主,设有三星君,正好分管三界。而瑶池里,都是仙子,仙界的衣、食、礼、乐、景等等日常事务都有涉及。嗯……大致就是这样了。碧水仙子,作为天帝的奖励,你可以凭你自己的意愿选择一处。当然,你的具体职责,就得由你所选上级决定了。如何,可有心仪之处?”白胡子说完冲我眨了眨眼睛。我也冲他眨了眨眼睛。 开玩笑,这么长一串,早听晕了! 可是,晕归晕,答案却是早就选好了。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选流星宫。”说完还唯恐别人没明白,小绿食指一伸,直直指向亭亭而立绝代风华的流星宫主——弦羽。 天帝早已回到了宝座之上,见我这样,稍稍有些讶异。弦羽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云淡风清的扫了我一眼。其实他规然不动还好些,这么一扫,怎么看怎么像蔑视,心里不免有些窝火,不过,为了能快点亲到雪羽天鹅,忍了!冲弦羽的侧影皱了皱鼻子,转回头偷偷去瞄白胡子。咦,摇头叹气吹胡子瞪眼的,那是什么表情?还有,后面那些男女神仙们交头接耳挤眉弄眼指指点点的是干啥呢? 天帝抬手晃了晃,大殿里的嗡嗡声立即消失。天帝眯起眼睛似有似无的看了我一会,转向弦羽,淡淡笑道:“那好,弦羽,绿昔就交给你了。虽然她灵力不弱,又主动要求,但毕竟是女儿家,你看着安排吧。” ‘毕竟’是女儿家?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总觉得这俩字听在耳朵里特别扭。天界里聚的是千万年的精华,就连白胡子,往深了看,多少年前也是个美男子。接受蟾蜍的身份后,我没自卑过,但现在,我猜在他们眼里,这副绿皮囊与女儿家三个字恐怕是划不上等号了。这难道是种族歧视? 香飘半里,花落一家。天帝交代了一些旁的事务便散了朝,众仙三五成群的往外走,时不时有一两个回过头来看我一两眼,见我回视,又快速扭回去,还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听的不清楚,大概是些“……这模样也想……”、“流星宫主那般风采……”、“……莲壁圣仙……般配……”之类的话,其间还夹杂些莫名其妙的笑声,总而言之,奇怪的很。 其实,他们怎么样都好,我不会放心思去理会。可弦羽的态度……就不能不让我郁闷了!座前答应的无比虔诚,天帝一走,那家伙立马跟事不关己似的,一句话不说,悠哉游哉转身就走。我冲他后背隔空抡了一拳头,闷葫芦似的扁嘴跟上,谁知还没出紫辉殿就被白胡子给拉住了。 “你这丫头,刚才使劲冲你眨眼睛,怎么就傻了?”白胡子使劲点了点我的额头,好像气的不轻。 “你才傻了呢!”我瞪他一眼,说话也没好气。 “你若选老夫这边,你不会飞老夫还可以时常担待些,以后也不至于有什么麻烦。你怎么偏偏要选流星宫主那儿呢?你不会真的一见钟情,对流星宫主动了春心了吧?” “春心是什么?不太明白你说什么!”怕赶不上弦羽掉了队,我拔开白胡子往外冲,结果又给白胡子拽住。 “喂喂,听老夫把话说完。如今选也选了,定也定了,老夫只劝你别花那份心,不然到头来伤心的还是你自个!不是跟你说过流星宫主和莲壁圣仙是一对的吗?唉!傻丫头!罢了,回头等你见着莲壁圣仙就知道不可能了。哎哎,等等,流星宫主性情冷淡,处事严厉,你平时做事小心一点……唉——这丫头!” 我扭了半天,好不容易挣脱白胡子的枯爪,见前方没人,扎着头往门外猛冲……冲了没几步,脑袋硬生生撞到一个东西,摸着额头抬眼一看,糟糕,是弦羽!他不是走了一会了吗,怎么还在这里?白胡子的话有大半没懂,但最后一句想不明白都难——这个家伙是个冷面瘟神,绝对不好相处! “对……对不起!”垂下头,心里头开始擂小鼓。要不,倒戈算了?反正只要有两条腿,一张嘴,还怕找不到雪羽天鹅?!想着想着,脚已经开始往后挪。 “走吧!”雪白的云袖在眼前那么一飘,送来不温不火的俩字。我弹起脑袋,诧异极了,直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深度幻听,一直呆到那个修长俊逸的身影完全融入了汉白玉石阶中,才如梦初醒似的撒开脚丫,临下,方才想起,这九九天阶,得一级一级足足踏过,马虎不得。 一边数着级数,一边瞅着弦羽,手上两指一擦,一团蓟色冷光幽幽淡淡漂浮在掌心。低头看了一眼,握拳熄灭,又慢慢松开。 璃彩圣光?绿色是我,白色是师父,那……这蓟色……师父究竟瞒了我多少? 九九天阶,好像突然长到走不到尽头。 四面的云霞,朝圣般聚集在紫辉殿周围,在紫辉殿的光辉下,映出粉粉的紫色。走近一些,似乎散了,纱絮一般,可是抬眼一看,原来后面叠了不知道几层,颜色虽淡,却也看不透那端,茫然的让人无所适从。 第七章 流星宫 汉白玉的天阶每一级都砌的很精致,边边角角,没有一点磨损过的痕迹,而且非常干净,雪地一样,让人每踩一脚,都小心万分,生怕亵渎了这片纯净。 我呼了口气,踏过最后一阶,双脚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彩石地上。伸伸胳膊,蹬蹬腿,全身的肌肉终于舒展了。这殿前万事得小心,听一句话,吐一个字,牵动的都不止一条两条神经,实在是累啊!可是,就算能舒坦,也只是这一时。我拉着脸,歪着头,看向天空。 云衣之所以要做的宽松飘逸,是因为有这个必要。看那刚刚还三五聚首眉目齐飞的各色神仙,一个二个抖袖摆袍,招了自己的云朵,飘飘然绝尘而去。只见着漫天裙带飞扬,彩云四散。我低头叹了口气,心想着,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繁花满天了。 “还不走?” 我挠挠头,抬起。弦羽悬浮在空中,负手俯视,脚下一团雪白,零零碎碎的往下落着羽毛,羽毛落在彩石上,眨个眼就不见了,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我赏雪似的,看了好一会,总觉得脑子深处有一点,一闪一闪,擦火石似的,想点亮什么,却怎么也燃不起来。 “我没空等你。”弦羽蹙起眉头,整个身子随着羽团转了过去。 我急忙叫道:“等等。”说完,点地而起,一脚踏上了弦羽并不宽敞的羽团团,双手则牢牢绑住了弦羽的胳膊。 “你做什么?!”弦羽低吼一声,简直是横眉竖目了,一双丹凤眼里满是诧异,不过,却没有挥手甩开我。 我松了一只手,不过另一只抓的更牢,“我又不识路,你带我。”虽然很找骂,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我自然知道你不识路,我慢点,你跟在我后面便是。” 我鼓着腮帮拼命摇头,就是不打算松手。 弦羽仰起头想了想,冷道:“你怕高?”我讨好的冲他笑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清冷一笑,目视前方不再言语。下一刻,耳边陡然生风,迎面朵朵流云,他的鬓发时不时扫在我的鼻子上,又刺又痒,弄的我直想打喷嚏。我边揉鼻子边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流星宫,不是流星,却胜星辰。 十来座雪色星宫,三座高大,呈三角相邻,相接之处各有一道拱形悬空长廊,五彩缤纷,极似雨后彩虹。其余一些,座于繁花翠树亭台山石之中,个个精巧别致。远处看去,这些星宫稀疏有秩,与中心的一湾碧湖连起来看,竟像极了一只振翅长空的飞鸟,颇具气势。 想必,那片湖就是天鹅湖了。 弦羽最终落在了边沿的一处星宫内院。一落地,弦羽便一抖手,振开了乡巴佬般四下张望的我,然后自顾自的弹袖子。我扁扁嘴,故意在他面前撩起下摆,擦了擦手,然后无甚所谓的在院中转悠来转悠去。见着楼阁的栏杆处挂着个匾,我用手指着,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匾上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宫,曦,晨。” 弦羽抿了抿嘴,“是晨曦宫!” 我点点头,依旧指着那块匾,将右下角的仨小字由左向右念了出来,“嗯,题月曦。”弦羽无语,别开脸,懒得看我。 “宫主,有何吩咐?” 听着很清脆的声音,我回过头,一个漂亮的仙女儿瞪着我倒抽一口凉气。我冲她咧嘴笑笑,她忙偏开头,望向弦羽。 “这是天帝新封的碧水仙子,你先带着她熟悉熟悉宫里事务,还有天界的礼法规矩。天帝寿宴的事,忙的话,也可以安排她分担些。这段时间,她就先跟着你了,待天帝寿宴过后,再另安排。” “是,宫主。”仙女曲膝行了个礼。弦羽瞥了我一眼,迎风而去。我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过头却正对上仙女大吃一惊的表情,只好缩缩脖子,埋头干笑。 “碧水仙子,你跟我来吧。”仙女转身朝门里走,我忙跟上,笑道:“姐姐不必客气,叫我绿昔就行。姐姐如何称呼?” “温钰。”仙女回过头礼貌的笑笑,又说:“你去处既然还没定,住处也就不好安排,这段时间,先跟我住一起吧。我住晨曦宫宿楼东阁,你跟着,顺便记着路。这里宫殿楼阁都是白色,初来时容易迷路。” 我不以为然道:“我记性好,不怕。对了,温姐姐,给晨曦宫题字的那个曦月是谁?”那字瞅着怪眼熟的。 转了个弯,温钰道:“以前神月殿的殿下。” 我问:“听说神月殿空置百年了,那曦月去了哪?” 温钰说:“曦月殿犯了天规,被现任天帝处罚了。” 一仙之下,万仙之上的拥兵大神,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会犯什么天规?我好奇道:“犯了什么天规?” 温钰左右看了看,“弑帝夺位。” “弑……帝?上任天帝就这么被曦月给……了?”我横手抹了抹脖子。温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我咂咂嘴,摇头。 真不知道这帝王之位有什么好争的。凡间千年之间,虽身处俗尘之中,却置心于乱世之外,世道风云看的不少。这王朝易主,哪个坐的不是染满血腥的宝座,哪个脚下踩的不是同类的尸体。睿智仁厚的,终身劳心,要管天下事,不得半日闲,抵外患,愁内忧,最终还得提防自己最亲近的人;愚笨无知的,皇位有刺,坐不了几日就得莫名归天;而凶残无道的,多半荒滛无度,放浪形骸,不是自己毁了自己,就是激水覆舟……总而言之,没有一个活的舒心,没有一个走的放心。这个曦月,一个字,傻! “到了。”温钰推开一扇门,那门上绘着一只雪貂,房间里干净整洁,没什么过多的摆设。 “哎,既然曦月犯了弑帝篡位这等重罪,弦……嗯,宫主怎么不取了这牌子呢?”这在凡间,可是大罪啊! “宫主说,罪在人,不在一块牌子。好了,绿昔妹妹,今日你先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忙,晚上回来再给你说宫里的事。”温钰弯眼笑了笑,转身退了出去。 我目送她离开,关了门,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没过多久,还真开始犯困,敢情今日真是累了。临睡着,突然一个巴掌拍在脑门上。还说自己记性好,问了这么多无关的问题,怎么就没问她,雪羽天鹅在哪呢? 算了,晚上再问。天鹅湖都来了,还怕天鹅跑了么? 第八章 镜花水月台 睡着的时候天色还早,被温钰推醒时,屋里有些昏暗。我揉揉眼睛,迷糊道:“温姐姐,回来了?” “呵呵,不是回来,是要出去,已经初曦了,你可真能睡。” 原来不是傍晚,是清晨。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造型,张大嘴巴,翻身下床,结巴道:“那,那,那你昨晚睡哪?对,对不起哦!” “没事,我去黛儿那睡了一晚。整理一下,趁着早带你去转转。”温钰俯身开始整理床铺,我伸了伸手,发现帮不上忙,只好走到镜子前面打理自己。头发有些乱,顶上拱的跟鸡窝似的,衣服却还好,抖一抖,立马行云流水般,平滑飘逸。云衣就是云衣,天界的东西,还真不是盖的!我叉开十指,插入发中,晃了晃脑袋,一路梳下。 “你发质不错,女孩子家的,为何不梳发髻?”温钰挑了我的一缕头发,绕了个圈圈,又放开,发丝自然展开,恢复垂顺,一整片,墨绿墨绿的。 我不好意思道:“我……不太会。” 温钰笑道:“回头我教教你。好了,走吧。” 我跟在温钰身后,脸耷拉成苦瓜。其实不梳头发是因为……懒的梳,早上起来就那么拢一拢,多方便! “上来。”温钰站在一团白云上向我招手。我愣了愣,跳了上去。温钰笑道:“宫主吩咐时,我还真吃了一惊。你真的不会驾云飞天?”我尴尬道:“嗯,那个……有恐高症。”温钰恍然道:“那便是心病了,得找个法子医才行。这在天界,不会飞跟凡间少了腿差不多,不说不方便吧,给别的神仙知道了,还会被歧视,自然也不会受到重用。”我耸耸肩,说:“无所谓。” 别开脸,望向蓝天。我问自己,真的是无所谓吗?还是根本就无能为力? 想要克服心魔,首先就得掀开伤疤,面对最残酷的过去。这点我知道,也无数次努力过。但结果是,那张脸一日比一日清晰,噩梦愈演愈残酷,甚至那种撞击地面,腹脏四分五裂的凄痛都重复的一清二楚,还有灵魂撕裂时的惶恐…… 清晨的流星宫,在初现的晨曦里,被染成了暖暖的橙色,不似白日的清冷。一湾湖水,倒映着天边的霞光,比起昨日,也是另一番风情。温钰让云朵在岛屿上空慢慢绕圈环行,因为顾及到我的情况,飞的不高,平视恰好可以看到最高那座宫殿的二楼窗台。 流星宫司掌天界刑罚,地位仅次神月殿,如今神月殿无主,流星宫的地位更是超然。温钰升仙时,弦羽已经在位,据说,他已经主位流星宫近十万年,资历老到不行。弦羽处事一向严厉公正,诸仙对他,是敬畏多,亲近少。不过,无人能否定他的功绩。所以,当年他与曦月殿,以及现任天帝一起,被写入了天帝候选册。 流星宫宫群里,三座相连的大宫分别雪羽宫、银麟宫、琼蓟宫,雪羽宫是弦羽的寝宫,银麟宫议事,琼蓟宫待客。我听着‘雪羽’二字有些兴奋,当下打断温钰,问这宫名的由来。温钰只说,宫名是很多年前宫主亲自题的,代表宫主和另外两位神仙,宫主后来觉得没什么意义,准备改名,但提了一百年,每每挂上新匾,过不了几日,还是会换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为什么我也不会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雪羽天鹅和弦羽关系非浅。于是我问温钰:“雪羽天鹅跟弦……跟宫主什么关系?” 温钰怔了半晌,伸手在我额头一点,差点没把我给推下去,“雪羽天鹅就是宫主!” 我震撼到不轻,眼睛瞪成俩鸡蛋,嘴巴可以塞进鹅蛋。师父从来不说,原来我竟这么笨!看到弦羽的雪羽团团没想到,听到天鹅湖没想到,看到雪羽宫也没想到!笨笨,笨笨笨!我一直以为,弦羽那高傲样,百分之两百是只贵族白孔雀! 转回头去看那雪羽宫。一道雪白身影,随意散着头发披着外衣,倚靠在窗边,望着东方的晨曦,蹙眉出神。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半轮红日,霞光漫天,覆在云上,透着些紫色,说美确实美,但此景日日在,并没有什么特别啊。 “他看啥呢?” 温钰拂袖,云向下飞去,“不知道,日日如此。” 神仙的寿命无限漫长,若每年都要祝寿,自个烦不死,送礼也要送到心痛手抽筋。所以,天界诸仙每一百年才过一个生日。这是天帝的第多少个寿辰,恐怕无人记得,但所有人都记得一点,天帝的寿宴马虎不得,送天帝的礼物,微薄不得。 弦羽送天帝的礼物,便是天鹅湖的镜花水月台,说白了,是个水晶舞台,寿宴之前,观赏表演用的。目前才刚刚开始搭建。据温钰介绍,镜花水月台是采天鹅湖之精华,结为晶体,凭水晶之灵,浮于水面以上五尺处的一个透明平台。台面应能容百足,周边会缀满繁华五色水晶花,并向下不断倾撒,形成一圈彩色帏幕,也就是水晶花瀑布。 采净水化彩晶不难,但要建如此之大的一整块水晶,不能不说是项浩大的工程。难怪温钰直说忙了。不过,温钰忙的还不止这镜花水月台。镜花水月台是够噱头,但空空荡荡一个台子摆出来,多少有些单调。所以,流星宫里还准备弄个节目来撑撑场。节目未定,不过,为了衬台,多半会编排一段歌舞,来个花团锦簇,彩袖飘飘。 看样子,我想悠闲悠闲的去和弦羽套近乎是不太可能了。 温钰安排我去帮衬镜花水月台,我点头答应,往湖边一站,旋身双手一抬,一个直径一米的水晶柱冲天而起,直窜了丈把高,把原先弄好的水晶台撞了个唏里哗啦。我连忙道歉,说没衡量轻重下次不会了云云,可不管用,温钰当场就说让我换岗。我委屈的扁扁嘴,转身时,几记手刀,水晶柱被均匀切成了几截,一字排开,悬浮于湖面之上。温钰看着惊叹,说过的话却不好收回。于是我被带到了落霞宫。 落霞宫离雪羽宫最近,宫里的事,大部分会在这里商议。我们去的时候,里面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弦羽翘着二郎腿优雅的侧倚在雪绒宝座里,肘撑扶手,手背撑脸,眼帘半垂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依我看,不如来场比试,既可观赏,得胜者还能得到天帝的赏识。一箭双雕。”咳咳,他以为镜花水月台是作擂台用的啊!那是水晶,又不是钻石,经不起折腾! “不行不行,天帝寿宴,怎能动武,伤了谁都损了喜气。” “是啊,还是歌舞的好。又好看,和镜花水月台又能相映生辉。” “对对对!歌舞好!” “宫主的笛子吹的不错啊!” …… “但总都是歌啊舞啊弹奏的,没什么新意,再说了,论歌舞,怎么比得上瑶池的仙子,随便编一出,只怕会浊了这镜花水月台的灵气。” 谁,谁说的?说的好!我睁开迷糊的眼睛,下意识的伸手鼓掌。啪啪啪啪!待眼睛完全睁开时,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我,包括上面那个快睡着的家伙。我迅速把手背到身后,咧开嘴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碧水仙子,你来说说,有什么建议?”弦羽慵懒的换了一边靠,眼睛眯起,嘴角似笑非笑。 ----------------------------------------- 大大们别嫌偶慢,偶还有《天陨宇磐》的两篇后记要写…… 不过,后记是短篇的,应该很快就写完了。 第九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弦羽的声音空灵清雅,在殿中悠然飘荡,煞是好听。不过,我却没心思欣赏,杵在那儿石化了半天,直到温钰溜到旁边摇了我好几回,我才醒过来,“我……我……我拍苍蝇来着。”我竖起手指,对着空气一顿瞎指。 对我蹩脚的扯题弦羽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我发言。“说说你的建议。” 我仰起头左看右看,支吾道:“嗯……有苍蝇……就打呗。”我话音刚落,四面突然安静的要死,所有人看恐龙似的瞪着我。我吐吐舌头,看向弦羽。弦羽没有瞪我,而是微微垂首,用手指撑住额头。从我这个方向看去,他细长白皙的手刚好挡住了半边脸,而露出的那边,眉梢微拧,眼睛半垂,看不出情绪。良久,他说:“碧水仙子,今日你若说不出个过得去的点子,就罚你……去采仙萝果。” 果然是管刑罚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我眨眨眼,歪过头去问温钰:“这也叫罚?”温钰摇摇头,然后无限同情的看了我一眼,说:“对你就是,因为仙萝果生长在仙岛的下方。” 温钰的‘方’字还没落地,我已经嗖的一下立正站好了,“那个……那个……歌……舞……歌舞……嗯……歌舞剧,对歌舞剧!” “嘻嘻,还不是歌舞!”仙人堆里有人起哄。 我辩解道:“是歌舞剧!” 弦羽抬手制止了下面的喧哗,问道:“有何不同?” “歌有内涵,却不形象,舞虽美妙,也只是展示了肢体,没有深意。歌舞剧不同,形式是歌舞,结合了歌舞的精华,但演绎的却是剧情。也就是说,通过一场美轮美奂的歌舞来表演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那岂不是凡间的戏剧?”弦羽皱了皱眉头。我猜,戏剧在天界并不受欢迎。“你笑什么?”弦羽问。 我捂住嘴,含糊不清道:“不是戏剧,是歌舞剧!” 弦羽扬手道:“好好说。” 我放下手,刚想张口,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公平。” 弦羽偏了偏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四面又开始喧哗,温钰凑近来扯了扯我的袖子。我装作没看见,扁起嘴,嘀咕道:“我说不出你就要罚,那我要说好了,是不是该赏?”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没有聋子。一个赏字,巨石入水般,惊起了千层浪。不过,我腿都没抖一下,抬起下巴,看着弦羽,近乎挑衅。 弦羽挠有意味的望着我,笑道:“可以。但你要知道一点,自行邀赏,惩罚也将加倍。” 我脊背一凉,点点头,吞了口唾沫,“情到深时抒于歌,言谕不出则绎为舞,所以,歌和舞其实是剧中表现人物心境、感情的一种手法,也是一种美的升华。不过,最终主宰歌舞剧灵魂的,还是剧情。那,剧本我都有了,叫《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故事发生在两个积怨很深的家族之间。下面我简称之为罗家和朱家。嗯,故事就从一次盛大华丽的舞会开始。在那场激|情荡漾的舞会上,朱家美丽多情的小姐朱丽叶与罗家英俊潇洒的公子罗密欧一见钟情。而且即便是彼此家族之间的似海深仇也阻挡不了两人之间的爱情狂潮,于是两人花前月下,互述衷肠,甚至私定终身,决定……于是,很不幸,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两个恋人拥抱在一起,共赴黄泉,用他们的鲜血唤醒了两个互相敌视的家族,最终重归于好。嗯,大概剧情就是这样的了。”说完,我埋着头,凝听自己的回音。 一直不知道,原来故事经过声音润色之后,会生动许多。 山中修炼的日子多半是寂寞的。师父不常和我‘说话’,我只能找别人解闷。我打听雾麒山所有生命的故事,也跟所有的生命‘讲’故事。‘讲’的最多最长的,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唯一一部我完完整整看下来的影片。因为对在世为人时的我来说,看电视的机会,奢侈到难以触及。 听得有抽泣声,我循声望去,不少仙子红了眼眶。 还记得,当朱丽叶的药性过了,苏醒过来,惊喜地发现心上人就在身旁,但罗密欧却告诉她,他快要死了的时候,围在大屏幕前的女士们,差不多都哭了。我没哭,甚至还啐了一口唾沫。那时我十三岁,只知道生命诚可贵,却并不理解所谓无价的爱情。 其实即使是现在,我仍然是不懂,尤其是师父听过后说的那句话。他说,如果是彼此相爱,那么,就算死,也是幸福的。 爱情是什么?死也是一种幸福吗?如果是这样,那师父离开时,为何又要流泪呢? “结局太悲,不合寿宴的气氛。”弦羽阴沉着脸,眉目拧的像个蝴蝶疙瘩,抬头见着时,实实吓了我一跳,心里一个咯噔,完了!谁知,气还没叹完,弦羽突然幽幽说道:“改一改吧,让他们劫后重生,幸福团圆好了。”说完玉手一挥,跟下旨似的。 我顿时汗颜。又不是神话,他以为想重生,拜拜菩萨就能等到神啊!擦擦汗,我说:“要不这样,那瓶毒药给他换成假的好了。”弦羽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呼了一口气,趁热打铁:“演给天帝的,自然要隆重。那么,在咱流星宫,宫主大人自然是罗密欧的不二人选啦,那个……朱丽叶嘛……就由……” “自然是莲壁圣仙了。” 我扭过头,阴沉着脸在仙人堆里搜索。是哪个长舌的在瞎搅和?我差一点就成功了。这歌舞剧演起来,罗密欧是必然要亲朱丽叶的,如果弦羽演罗密欧,我扮朱丽叶的话,那么…… “可莲壁圣仙是瑶池的领舞啊!” 天助我也!我上前一步道:“那朱丽叶就由……” “就定这个了。我不参与。温钰,你帮着碧水仙子挑挑,宫里的不管是刑掌司还是湖精灵,点中的,就调过来,其他的事先搁下,就说是我的命令。” “是,宫主。”温钰偷偷冲我笑了笑。我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哦,对了,碧水仙子,你想要什么赏赐?”弦羽忽然大声一问,我的回头率又变成了百分之百。 “我想要……想要……嗯,还没想好,回头再说。”我挠挠头。这种私下做的事,还是私下说比较好吧? “可以,三日之内有效。行了,既然内容定了,你们就开始着手准备吧,天帝的寿辰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了。”弦羽撂下这句话后,起身离开。一撩发,一负手,一转身,一迈步,轻薄的白色缎带飘扬在身后,十足的优雅,十二分的风骨。 我握住项前的小布袋,笑容不自觉浮上了嘴角,抬眼时,却正碰上弦羽不经意飘过的目光,平静无波,淡然的像一阵微风。咧开嘴,歪过头,我冲他拜拜手。他面无表情的转开头,从偏门走了出去。 大大们催文,偶也急,汗…… 看来有必要解释一下 偶不是工作狂,但上班时间绝对规矩。 偶周一周四是固定要加班的,所以,昨日没有更新绝对不是偷懒哦! 还有……呵呵……偶写文较慢…… 第十章 墨紫幽兰 情到深时抒于歌,言谕不出则绎为舞。说说而已,我其实一样也不懂,就算打肿了脸,也充不了胖子。所幸,神仙漫长的生命都不是虚度的,随便抓一个,就能给你露一手绝活。诗文曲舞幕,拨拉弹唱吹,应有尽有,眼花缭乱。于是乎,万幸累加约等于不幸——选角选到我耳鸣眼晕。更别说还有一部让人抓狂的剧本。 本已为剧情烂熟于心,写起来应该会很快。谁知道,潇洒挥笔,落在字句间时,却怎么也流畅不起来了。是垂目含羞,还是舒眉带笑,是莲步款款,还是激|情相拥?一个道具,一种颜色,一个转身,一抹微笑,有时候只一句话,有时候独独卡在一个字…… 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化为现实时,丰富的多,也复杂的多。一直以来,我所讲述的故事虽然详细,但充其量只算个概述,而剧本却得随着剧情,细化到演员的每一个表情、动作,以及吟唱出的每一个字节。而这些,需要站在不同的角度深入揣摩每一个角色的背景和心理。因此,写到后来,我不觉感叹:原以为推托的干净,却不料,剧未演,早已一人分饰多角。 如此这般,不过两个通宵,却几乎穷极了我毕生的智慧。到把本子递给温钰的时候,温钰给了我一面镜子。我看也没看,挥舞着一双黑手,直接扎进了晨曦宫旁的小温泉里,泡到皮皱才钻出来。出来时神清气爽了些,结果还没回屋又被温钰的笑声糗了个半死。温钰说我言词生硬,缺少柔情。我委屈哀怨了半天,最终无话可说。 究竟何谓柔情?凡间千年,随师父几度入尘,看透了许多,却唯独看不清一个情字。倾国倾城为一笑,断发断魂化双蝶,为君染霜为君泪,为伊消得人憔悴……情生恨,恨成仇,辗转痴缠,至死方休……如此磨人,奈何世人仍要飞蛾扑火,焚心等候? 师父说,两人若是真心爱的深透,那么,即使转世,仍会聚首。我问,啊?又要彼此折磨一辈子?师父说,是再爱一世。我问,那爱是什么?师父望着天,沉默很久,看着我轻叹道,是债,是孽,也是劫。于是,我的脑子也彻底打结。 某仙的承诺是有期限的,这个期限是三天,我没忘记。而今天,是最后一天。温钰取笑我,正好,赔了面子,要了理字。“唉!我向来粗枝大叶,柔情不来,唔……那就只能烦请温姐姐帮忙描情润色啦!”撂下这句话,我嘿嘿一笑,拍拍屁股脚底抹油。 一步两跳,吐气芬芳,光滑的皓月石表面,绿发白衣,笑靥如花。白云翡翠间,一个小小布袋,一抹苍冷白光,轻灵跳跃,淡淡晕开。 “来者止步!” 雪羽宫前,我理直气壮道:“我要见宫主。” 面前双剑交叉,我被生生逼下台阶。“宫主在午休,不得打扰。如有要事,木耀三刻后再来。” ……我两日两夜没合眼,某仙居然堂而皇之的午休?镜花水月台他没出手,歌舞剧也说不参与,送出去,却件件冠的是流星宫主的名。唉,还真是人有三六九,仙分上中下。官就是官,民就是民,即使仙界也不例外。 我拔了腿,乖乖转身往回走。绿带绕袖,长发飞扬,拐角一个弯,全都化为无形。 毫无疑问,我是个刁民。 他们说,弦羽在午休。 雪羽宫表里如一,纯净无染,空雅清宁。我幽灵般飘荡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隐身术是我的强项,若我刻意,即便是师父,也只有受捉弄的份。 上楼,左转,飘过一道拉满雪色窗帘的长廊,再左转。门没有关。临进门时,我回头望向转角飘起的帘角。这里,我明明不曾来过啊 碧落琼苍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3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3部分阅读 !真的不曾。晃晃脑袋,我避开门前的镂雪屏风,飘入内阁。 当中一张圆床,铺着雪绒锦缎,罩着蓬松轻羽被,在被窗帘遮挡过的柔光里,泛出朦胧的雾色。不用躺,光看着就舒适温暖。不过,弦羽不在上面。拉开视线,望向窗边。弦羽靠坐在窗前,臂肘搁在窗台,脑袋偏在胳膊上,婴孩般细嫩的皮肤,一张脸仿佛白玉雕琢般,枕在一头乌光长发里,精美到极致。而长发下,压着的雪色窗帘不甘沉寂的舞动着群摆,牵起缕缕发丝,雪帘中透过的柔和光线,偎依着这绝美的脸庞,绽放出的似水风情。 一切都尽归完美,如果去掉旁边那盆花的话。 我低头看了看项前的小布袋,抿了抿唇,往前飘出。 弦羽琼花般的脸渐渐放大在我眼前,数着他浓密卷翘的睫毛,我的手心开始冒汗,脸也热了起来。撅撅嘴。嗯,是这样子的吧,碰一碰就可以了。 “曦月……不……对不起……” 我触电般弹起,脚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弦羽直起身,睁开迷雾一样的美目,盯着空气中的我。“你……是谁?” 我愣了一下,脚跟吸在地上了似的,根本忘了逃跑。 弦羽的眼睛很快清朗起来,起身一拂手,我就人形毕露了。弦羽蹙眉冷道:“你在这干什么?” “我啊,哈哈,我……来邀赏啊!”我抓抓头,顾左而又言它,“咦,你怎么会养墨紫幽兰的?” 弦羽眯目道:“你知道墨紫幽兰?” 我拂着紫黑相见的花瓣,俯下身,轻轻吸着它的独特香气,“墨紫幽兰是魔界之花,本生于幽暗之地,喜潮,喜冷,依秽而茂,噬血而花,想要在天界养活它,需要很大的气力和技巧?” “如今天界墨紫幽兰仅此一株,而凡间并没有直通魔界的渠道。你如何知道这些的?”弦羽扯过我的胳膊,冷若冰霜。 差点忘了,弦羽是司掌刑罚的。 我挣了挣,没甩开,“雾麒山有一株,这些是山里的千年树精告诉我的。” 雾麒山里,师父不止种了一株墨紫幽兰。屋前的碎石坛里,紫墨交错,铺了一片。 “是吗?” “不然呢?你也说了,凡间去不了魔界,而我又才来天界。” 弦羽松开我,看着墨紫幽兰,不再说话。 我好奇道:“哎,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养?这跟你的风格根本不相符嘛!” 弦羽摇头,“不知道。” 我瞪眼,“嗯?” 弦羽摆手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哎,对了,你跟那个曦月很熟吗?” “泛泛之交。说你要什么赏赐?!”弦羽怒了。 我“哦”了一声,凑过去,说:“我要你……” “弦羽~~”屏风外一声娇柔,直听的我火冒三丈。 第十一章 雪羽宫 镂雪屏风星星碎碎,透着薄光,描出一副曲线玲珑的身段,和一身紫藤花般妩媚的颜色。 我悻悻嘟嘴,怅然回头。 墨紫幽兰如妖似魅,在舞动的莹白中摇曳着花叶,在幽幽的光晕中释放着张扬。朦胧中,时光仿佛倒流,万物似乎退却,在那个紫墨繁盛撒满露珠的清晨,一张平凡却温和的脸,一抹淡然却亲和的笑,浸在薄雾暖曦中,云山失色。 回顾千载浮光,那一幕,是我记忆中无法替代的和谐与完美。 “弦羽,和谁说话呢?”静下心来,不能否认,这个声音轻柔的仿佛漂浮云端,听得人一路酥到骨子里。不过,出乎我的意料,她只是停在屏风处,并没有进来。 弦羽抬起手指了指我,想说什么,顿了顿,什么也没说,负手转身向外走去。我跟屁虫似的,寸步不离。于是,当弦羽伸手挽过莲壁圣仙的时候,我知道了何谓天鉴壁人;当莲壁圣仙低眉浅笑的时候,我知道了何谓风情万种。不过,也正是在那个呆滞的瞬间,我和她都确定了一件事——我们讨厌彼此。 “弦羽,她……”莲壁圣仙见了鬼似的,半掩住唇,剪水双眸诧异不已,一个劲的在我和弦羽之间游离。 弦羽挽过莲壁圣仙,微微偏头对我说:“绿昔,你先回吧。” 我伸伸脖子,头摇的像个波浪鼓。 弦羽说:“缓到明日吧,我答应的,不会食言。” 莲壁圣仙弱柳般依在弦羽身边,蹙眉道:“弦羽~为什么她可以?一个无礼的庸姿小仙?” 弦羽没有看我,半拥着莲壁走向拐角。半透明的白色窗帘恣意拂动,撩起一片莹光飞舞。“莲壁,你最近不是在忙天帝寿宴的飞天煌舞么,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弦羽~你好久都没去看我了……” 回到晨曦宫,我一声低嚎,倒在床上。温钰从笔墨中抬头,问我:“绿昔,你去哪了,这剧本我还有些地方要问你呢?”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褥里,哼哼唧唧。温钰凑过来问:“怎么了?”我郁闷道:“唔~啊~没亲到!”温钰一头雾水:“没什么到?”我撑起头,摇头道:“嗯,没什么。对了,那个莲壁圣仙……身上好像有种很奇怪的香味。”很轻很淡,不知道曾经在哪儿闻过。 温钰笑道:“应该是薰衣莲的香味吧。怎么,你见过莲壁圣仙了?” 我点头,朝雪羽宫的方向努努嘴,“她来找弦羽。” 温钰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不可直呼宫主名讳。”说完,温钰转头看了看窗外,不解道:“这个时辰……你去雪羽宫了?” “是呀,还把弦……宫主给吵醒了,哈哈!” 温钰瞪大眼,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你没怎样吧?” 我愣道:“怎么啦?” 温钰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宫主的房间连莲壁圣仙都不能进,若有擅闯者,不管有心还是无心,都会重罚!宫主……真的没罚你?” 我眨巴眨巴眼,笑道:“没啊!他还让我明日再找他要赏呢!” “那你完了。” 温钰同情怜惜的恐吓确实对我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第二日见着弦羽的时候,小肚腿都在打颤。偷进雪羽宫,擅闯弦羽卧房,打扰弦羽午休……三条罪名……罚什么都好,可千万别又说让我去采什么仙萝果啊! “温钰,进展如何了,这两日怎么不见动静?”弦羽突然驾到晨曦宫,直杀了我个措手不及,想躲都没机会。 温钰偷偷看我一眼,轻叹一声,道:“回宫主,角儿已经选好,这两日是在写剧本。等剧本一改好就可以开始排演了。” “改?就是说已经写完了?唔,给我看看,看是否如碧水仙子说的那般好。” 温钰屈膝行了个礼,退出中殿去拿剧本。我埋着头,转身跟上。 “绿昔,想好了么?” 我卡在那好一会,最后望了一眼殿门外明媚的阳光,然后恋恋不舍的撤回。“想,想好什么?” 弦羽垂目道:“哦,你若不想领赏,那就算了。” 我冲口而出:“赏当然要啦!”罚就免了吧,哈哈。 弦羽淡然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弦羽随意的伸出手指,轻轻撩起垂落的发丝,露出一整张朗月星辉般的脸。我脑中起哄似的,一下子净是昨日偷亲弦羽时纳入眼中的细腻肌肤和绯红薄唇。头埋的更低,声音细的像蚊子,“我想要你亲……” “宫主,这本是原先写好了的。” 我呼了口气,看着温钰,都不知道是感激还是郁闷。温钰递完剧本,退到我旁边。站了一会,温钰突然捅了捅我,冲我使了个眼色。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道冷汗顺颊流下。 弦羽端坐在团云椅上,眉头微锁,目光如炬,纸页翻的哗哗响,那模样,哪是看剧本啊,跟扇风差不多。 敢情是我的剧本写的太烂,他连看都懒得细看?这下完了,估计等他手上的剧本翻完,这脸也该翻了。 “这是你写的?”弦羽合上剧本,撰在手里,面色凝肃。我吐了吐舌头,扎下头不说话。 温钰急忙上前道:“宫主,那是初稿,绿昔熬了两日两夜,到现在还没休息。这仓促之间,自然是有些地方斟酌不够的,现在正在修改。这本是修改后的,还请宫主阅过。”说完,温钰双手举奉起一个册子。 弦羽摆摆手,站起身,款款走下光滑如镜的皓月石台阶。静湖投石,绿草扶风,弦羽一身胜雪白衣,在略显幽暗的空气中,耀出月夜光华,尤清却冷。温钰偷偷捏了捏我的手,我望着自己的影子,鼓足了气,准备据理力争。 本来嘛,要罚也要有根有据,怎么能全凭他的个人喜好,说罚就罚呢?司掌刑罚不是私掌刑罚,凡事还得依例条行事。况且,我还有一个小小筹码,就算换不了香吻,换次免罚总是可以的吧! 白衣飘飘,与我擦肩而过,脸侧拂过一丝清凉气息。“你随我来。” --------------------------------- 亲爱的佳大,让你等到两点……真真是罪过。不过,你可能没看偶在 第九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里的留言。周一和周四,偶是固定要加班的,这两日,是想更没的更啊!请谅解! 而平日里,下班后回家吃完洗完,差不多也要八九点了,偶写文很慢,能更这么多,已经是……很拼命了。汗…… 第十二章 神月殿 眼前絮絮碎羽,轻盈飘落,宛如天使的羽毛,抖落了不染凡尘的纯净,恰似鹅毛飞雪,凝聚了玄天水气。我伸手去接,那轻羽却在即将触到肌肤的瞬间,化为空气,留下一抹朦胧的尾影和心中说不出的淡淡遗憾。 “上来。”弦羽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漂亮的丹凤眼中漾出细密的波纹。 我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警觉问道:“去哪?唔……先说好哦,我可不去采什么仙萝果!”弦羽微蹙眉头,一脸莫名,顿了一会,依旧还是俩字:“上来!”我腿一哆嗦,不由自主的一蹬地,却因力道不均,一脚踩空,险些落羽。慌忙之下,逮什么抱什么。待站稳,才发现,我的双手正牢牢锁着弦羽的纤腰。 “哈哈……”我没敢抬头,傻笑着松开手,尽量往外挪了少许。谁知,脚下突然一动,我的两只绿爪又自动攀上了弦羽的胳膊。耳边风声顿起,我抬眼去看,弦羽的鬓发迎风扬起,精致的侧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天空中云霞万丈,一片烟波浩宇。羽团很快腾上半空,超越了流星宫最高的宫殿——银麟宫。 弦羽朝远处望了一眼,回头问道:“你是谁?” 我愣了愣,沿他刚刚看的方向看去。一只长颈赤翎青鸟振着翅膀向远处飞去,两条细长的腿爪相互交错着,看着颇为优雅。我忽略掉前面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好奇的指着那只鸟问弦羽:“那是什么鸟?” “帝宫的青翼。” 我掂起脚四面望了望,“咦,帝宫离这儿可远的很啊!” “你到底是谁?” 我不耐烦道:“你说我还能是谁?!”看着我进紫辉殿,看着白胡子报我家门,看着我受赐为仙,还亲自领了我回来,这会居然问我是谁?白胡子能亲自下凡去接,天帝能正式赐碧水仙子,他们还能不知道我是谁?呵呵,这个笑话还真是冷! “千年冰魄是上古神物,天界所有古籍里,只有圣阁的上古绝典里有过记载。而那本上古绝典,在一万多年前就已经被失手烧毁了。” 我有些心虚,但还是无畏道:“那又怎样?” “不说凡间,就是在仙界,知道千年冰魄的也少之又少。” 确实,连天帝那会还要问白胡子呢!我无赖道:“哈哈,还是有知道的嘛!” 弦羽突然停下羽团,转头盯着我,说:“能入圣阁查阅典籍的,只有天帝及一殿两宫三阁之首。而实际上进过圣阁的,不足五位。” 不足五位?那师父……是如何得知的呢?我辩道:“千年冰魄虽为神物,却生于下界,见多识广者见过也不出奇啊!” 弦羽逼得近了,眼睛里疑思流转,仿佛想将我形神剥离,“确实,但是就算是你有幸见到,又是从何得知这就叫千年冰魄的?凑巧么?千年冰魄虽凝于冰海,却形如龙珠,色如骄阳,你怎就会想到千年冰魄一名的?” 我顿时无语,汗如雨下。师父可没说的这么详细。 正准备蒙骗过关,回答‘人有相似,事有凑巧’时,弦羽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 弦羽对这个问题似乎相当执着,不过,我给不了其它答案。我说:“你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只有一个答案,我只是一只碧玉冰蟾。”说完,我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既然你怀疑我的来历,为何紫辉殿的时候不拆我的台?” 弦羽直了身,仰头望向初升的太阳,沉默不言。 “流星宫主。”不知何时,身边飘过一团红云,云上一个红衣男子,对着弦羽必恭必敬的行了个礼。抬头时,看着我的神色颇为异样,而待看清我攀在弦羽胳膊上的绿爪时,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拘谨的往后挪了挪,弦羽却是神色不动,微微颔首,“赤焰,急急忙忙的这是去哪儿?” 那叫赤焰的拱了拱手,说:“领命下凡办差。”说完,瞟了我一眼,满是打量和不屑。我被看的起火,当下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吓得他怔愣不已。弦羽回头看我时,我的舌头摇的正起劲,收都收的不利索。 待红衣男子匆匆飘走后,我哼了一声,随口问道:“谁啊这是?” 弦羽捋发,羽团继续前行。“十六稽查司之首。” 我挠脸望天。稽查司……白胡子那天说什么呢?稽查司好像是属仙履阁的,管那个什么……嗯,对了,说是管理天界诸仙仙籍的,还有……明细什么因果前尘啥的。唔,仙界神仙这么多,前尘哪个不是上千年,十六个查不查的过来啊?对了,看那人的眼神,难道……是去查我的吗? 嗯,又一只青翼?帝宫里的鸟到处乱飞,难道是信鸽吗?可是……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在跟踪我们? “到了。” 回过神,突然发现已经安全着陆。四面一片银白色,山是,宫墙是,连树和草都是。我纳闷的蹲下身,扯了扯草叶,嘀咕道:“难道不用光合作用的吗?” 弦羽问:“你说什么?” 我摇头,“哇,这岛好特别哦!” “不错,半月岛又称银月岛,通岛披银,如月朗照。” 我奇道:“半月岛?那不就是神月殿的所在?”那日随白胡子去紫辉殿的路上见过远景,通岛银白,如一弯弦月。不过,带我来这干嘛,当赏月吗? 弦羽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提步朝神月殿前的一大片空地走去。那片空地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空无一物,两边各立一银色巨碑。忽得看去,还真像个足球场。弦羽走到近端的那块巨碑前,驻立不动了。我跟过去,依摸依样的负手欣赏。 巨碑上数列大字,龙飞凤舞,笔画间流畅无滞,甚为有力。 ‘天地初开,宇宙洪荒,混沌三界中,妖魔肆虐,企图吞噬神人两界。光华遥年,我神月殿奉旨歼魔,凯旋而归,得持三界维和。然,二十八天将及所统天兵却损伤过半。而今仙魂已逝,嘉志谓虚。故在此,我神月殿以神月及诸将士之灵起誓:从今往后,神月之光所及之处,魔孽必斩,蛊秽必除,如有退缩,撒血神韵。’ “撒血神韵是个什么意思?”鉴赏完毕,我提出疑问。 “神韵是上古神兵。”弦羽看我的眼里有些疑惑,见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更是讶异,“不觉得奇怪?” 我愣道:“耶,奇怪什么?” 弦羽一副噎到了似的表情,退后一步,雪袖对着巨碑凌空一拂。空中突然凭空出现一张书页大小的纸张。 第十三章 初次索吻 纸张轻薄,在空中翻卷了好几个回合,最终展开在我的面前,悬浮着。我看了一眼,再抬头看巨碑。这不过就缩印了一下嘛!字小了些,气势看着还不如碑上磅礴。不过,这样看着,倒有些眼熟。我歪着头,看看纸,再看看弦羽,等待提示。 弦羽忽然一反常态的举起一卷东西就敲我的头。我捂着头委屈的瞪他,才发现,他手中拿的正是温钰起先递给他的剧本。弦羽冷了脸,一甩手,剧本展开飞出,并列在那张纸旁边。我凑过去瞧,伸手翻了几页,嘴巴变成o型,“哦,哦,哦!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哈哈,这个曦月的字迹和我的很相似嘛!”相似而已,却没有那般气势。 见弦羽望着巨碑沉默,我打趣他道:“哎,我自己看晨曦宫题字的时候都没认出来,你居然一眼识出。还说和曦月只是泛泛之交?” 弦羽凝眉沉吟,“我也不知道。明明陌生的有时却会触动心神,明明熟悉的,却感觉很生疏。”弦羽揉着头晃了晃,忽然仰天轻叹,“唉!总觉得失去了什么似的,心里面空落落的。可是,我究竟失去了什么呢?” 怪了,你丢东西了,我哪会知道?我才来几天啊,拿我当百科全书使?!我白了他一眼,眼珠流转间,殿门旁一抹淡紫色的娇小身影被收入眼中。忽觉奇怪,不说神月殿空置百年的么?空置……不是表示空无一人吗?还是说,我理解错了? 紫衣人提裙下阶,姗姗而来。待近了,看清容貌,我咂嘴咋舌。柳眉凤目樱桃口,下颚尖削面色如花,是个美女啊!比起那个莲壁圣仙的似锦繁花来,清新淡雅的多,看着也更为舒服。 “流星宫主。”紫衣人屈膝行了个礼,声音轻灵如溪。起身时,一双妙目朝我身后的剧本落去。“您这是……” 弦羽点点头,转身收了剧本负于背后,而那纸碑文随即化为轻烟,消失无踪。“无事,碰巧经过这里,下来看看。”我看他云淡风清的脸,识趣的不拆穿他,只是盯着紫衣美女的脸,忍不住想亲近。 弦羽望向银白色的宫殿,突然问道:“辗尘,你追随曦月殿这么多年,可知她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是桂花。”辗尘抬眼看着弦羽:“宫主为何突然问这些?” 弦羽转身,“辗尘,百年之期将至,你仍打算留在神月殿?” 辗尘垂首道:“是,天帝答应让辗尘永侍神韵。” 我一头雾水,扯弦羽袖子,“哎,什么百年之期?” 辗尘见状有一丝愕然,不过片刻恢复平静,代弦羽答道:“神月殿空置百年,即将易主。” 易主?神月殿仅次帝宫,这易起主来……不知道会是两宫三阁里的哪一个?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弦羽吧!那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要搬到半月岛来?天鹅湖怎么办?流行宫又由谁来补缺呢?我正自顾自的琢磨着,冷不丁看见弦羽已经浮于半空,正蹙眉瞪着我。我抹了一把汗,冲辗尘美女拜了拜手,助跑几步,纵上了羽团。弦羽开动羽团,我忍不住回头,见辗尘仍然驻立原处望着我们,我腾出一只手,挥了几下,嘴巴一直没合拢。 “桂花?难道,脑子里的那些碎片……都是我的错觉?”弦羽黯然闭目。我撰紧他胳膊小心翼翼的四面张望,生怕他不看路撞到什么。结果,他一直闭着,我也就一直这么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探照。没多久,高空中又看到一只青翼,不过这次不同,青翼上坐了一个灰衣神仙。那神仙看见弦羽身边的我没有太吃惊,倒是我对他屁股下面的青翼起了兴趣。我想,我该养只鸟来骑骑。 “流星宫主,天帝有事要与您商议。”灰衣神仙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弦羽睁眼,面无表情道:“好,一会就去。” 青翼打了个转儿,驮着灰衣神仙原路返回了。弦羽继续闭目朝流星宫飞,只是速度快了点。我眼瞅着流星宫越来越近,突然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当下摇了摇弦羽,哼道:“赏赐,赏赐,我要赏赐。” 弦羽薄唇微启,说梦话似的,“说吧,想要什么?” 我说:“嗯,亲我一下。” 弦羽睁开眼睛,没睡醒似的,“嗯?” 我重复道:“亲我一下。” 弦羽盯着我看了半天,在确定我不是开玩笑后,冷道:“不行。” 我眨眨眼,说:“那,让我亲一下。”应该是一样的吧? 弦羽又冷道:“不行。” 我扁嘴,边说边摇他,弄的脚下的羽团颠来颠去的,“为什么?你……你赖皮~~” 弦羽的眉毛扭的像麻花。 “流星宫主!”破空一声娇唤,我停下手上的活循声侧目。一个碧衣仙子踩着片荷叶,目光低垂,嘴角似乎在抽搐。“宫主,圣仙请您去赏莲。” 弦羽揉了揉额头,说:“你回去跟莲壁说,我晚些再过去。” 碧衣仙子的荷叶抖了抖边,“是。”转身之前,碧波涟涟,我被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我跟着她的目光,自己上上下下也看了好几遍,待她走后,我问弦羽:“我衣服脏了?” 弦羽看都没看,说:“没有。” 弦羽在晨曦宫门口放下我后,雪羽一转,就准备直奔帝宫而去,结果被我给扯住袖子,拖了好远。弦羽无奈道:“你且放手,回头我赏你一只雪雕便是。”我听话的松了手,结果等弦羽飞远,才自言自语道:“雪雕是什么东西?” 雪雕是一种大鸟,躺在上面睡觉都不怕掉下去。这个赏赐第二日我就收到了。不过,自那日后,弦羽再也没来视察过工作。一直到天帝寿宴,镜花水月台拉下云幕的那一天,我才再见到他。 我给雪雕取名千雪,没几天就逗的相当熟稔,隔三差五有事没事骑着它到处转,跟八辈子没上过天似的。大概因为只顾着新奇,我几乎把索吻不成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过,还没逍遥几日,我发现我成了名仙——很有名的神仙。不管是宫里宫外,我所到之处,必招侧目,耳际尽是些碧水仙子这碧水仙子那的耳言细语。纳闷回屋,连温钰也是怪腔怪调的。 白胡子来看过我一次,见我带着千雪在屋顶上晒太阳,指着千雪“哦”了一声,问我真的假的。我不解,挠着千雪的翅膀反问他什么真的假的。他若有所思的捋着胡子望天,顾左而又言它。 第十四章 朝拜 “曦月,呵呵,别闹了!你身为二十八军统率,怎么能这么调皮呢?” “哼!我要打倒你!呀——哼!谁让你当众打我板子的!坐好,我要给你梳辫子!” “好,我不动。曦月……痛吗?” “痛死了!我要打回来!别动哦!” “好。” …… 清晨一睁眼,温钰已经不在屋里了。这些日子总是这样,温钰看我的眼神错综复杂,话也少说,特别是一问弦羽的事,她马上就拉下脸走人。到后来,基本上就变成同屋不照面了,就是碰巧见着,也是行同陌路。 我摇摇脑袋,双手耙了耙头发,走出房间,心里莫名失落。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做些稀奇古怪支离破碎的梦,梦里的人朦朦胧胧,声音飘飘忽忽,怎么也真切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就是曦月,和一个永远穿着白衣的男子。我怀疑我是被弦羽传染了。不过,弦羽是说梦话的,不知道我说什么了没?应该没有吧,因为梦里面都没有我。我以前问过师父:我经常做恶梦,师父会不会被传染啊?师父总是笑着摇头。但是我知道,师父也做梦,而且每次做梦眉头都会微微蹙起,似乎锁满了雾霭般淡淡的哀伤。 一路走出晨曦宫,心里总觉得怪怪的。直到我招来千雪,飞升到半空之中,才发现,整个流星宫,雪宫静湖,仙影儿都不见一个。转了几个圈圈,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奇怪的想法——他们不会都去采那个什么仙萝果去了吧?脑中才这样想着,千雪跟懂读心术似的,已经俯身向岛下掠去,我一仰一俯,差点没整个栽下去。谁知,还没抓稳,突然听得“喂”的一声,一团金色的东西在我眼前打了个转,闪到了一旁。侧目定睛一看,一个古铜色皮肤的清瘦男子抱臂凌空靠在岛边垂下的青藤上,一身幽蓝短装,一条靛青色腰带,短摆下露出修长匀称的裤腿,足上一双黑靴,靴面上各缀一颗蓝宝石。至于刚刚那团金色的东西……却是他那头细碎飘逸的短发。 那个造型独特的家伙眯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勾着嘴角望着我,直看的我心底发毛。我偷偷背过手,摸了摸千雪的尾部,千雪默契的往上飞去。 “喂,小蛤蟆,差点撞到我,你还跑?” 我欲哭无泪。唉,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停住回头,我说:“我没跑,我用飞的。”说完,快马一鞭,千雪使出吃奶的劲扑哧扑哧往上飞去。结果,还没飞出多远,眼前一晃,那家伙居然单脚站在千雪的头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我。我没好气道:“你想干嘛?又没有撞到!” 他蹲下身,凑到我面前说:“小蛤蟆,你往哪飞呢?” 我白眼道:“关你什么事?!” 他笑道:“今日是天帝寿辰,金耀两刻,所有神仙都必须去紫辉殿前朝拜,现在已经过了时辰了,你还在这转悠啥呢?” 我左右看了看,又眨了眨眼,“真的假的?你骗我,你不还在这嘛!” 他转了个身,坐到我后面,用脚敲了敲千雪的翅膀,说:“小白,直接去帝宫。”千雪颈上的羽毛都竖起来了,不过还是按他说的,转了方向向帝宫飞去。“我刚办差回来,和你不一样。喂,头发拨一边去,全扑我脸上了。” 我摇了摇头,把头发摆的唰唰直飘,“办什么差要从下面钻出来?” “下面是魔槛之门。” 我快速往下瞄了一眼,啥也没瞄到,“通往魔界的门?” 他把我的头发拨到一边,笑道:“聪明。” 这是夸奖吗?我鼓了鼓腮帮,问道:“你是灵霄阁里研究魔界的?” “是魔谙阁。” “哦!”我甩了甩头发。 “你个小绿鬼,再甩我把你塞门那边去!” 闻言,我俯下身紧紧抱住千雪的脖子,勒的千雪一抖一抖的。我不认为他真会把我丢到门那边去,但不能排除他把我踹下去的可能。 飞到帝宫附近时,真是见识到了。那叫个仙山仙海啊!整座蓬莱仙山挤满了神仙,边上还飘着里三层外三层。临近的时候,那个金发家伙嗖的一声不知道钻哪去了,我拍拍千雪的头,示意它低调点,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混混算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在场没有一个是骑鸟的,而且千雪还是那么大的一只,雪白雪白的。于是,没过多久,一个粉衣小仙女飞过仙群,停在了我的前上方,梦幻色的裙摆在我鼻子前飘来荡去的。 “碧水仙子,请随我过来。”小仙女的声音很甜美,却听的我头皮发麻。我心想,以前学校里迟到是要罚站的,不知道这里罚什么。 千雪扑哧着一对雪白的大翅膀,扇的下面的神仙一个二个拿袖子捂面,都不知道是我狼狈还是他们狼狈。好不容易越过了蚂蚁一样的神仙堆,小仙女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乖乖的从千雪背上跳了下去,跟着她走到了九九天阶脚下。 天阶上,由上到下站着些神仙,有些是我认识的。譬如说弦羽、瀚文阁的子昭、白胡子、莲壁,从他们所站的位置高低,可以知道,除了天帝的近侍,天阶上,站的越高,地位越高。而弦羽,就站在天帝的下一级右手边。 紫辉殿紫辉万丈,万丈中弥盖琼苍。整片天空,紫雾缭绕,朦胧了初升的晨曦,殿顶一颗硕大明珠与北面七殿七颗绚丽彩珠相映生辉,穿透紫雾,四射成漫天的流光异彩。 我仰着脖子望了一会,脖子有点酸。垂头时,似乎看见莲壁在和天帝说什么,然后天帝身后的近侍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碧水仙子,天帝寿辰,众仙朝拜,你为何独独迟到?” 这一声碧水仙子叫的好,一叫出来,身侧身后,炸了锅似的,哄笑。哄笑过后,又是一片“嗡嗡嗡嗡”的声音,整一个群蝇荟萃。 我想了想,决定坦白从宽,“对不起,天帝大人,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还要朝拜。寿宴寿宴,我以为等着晚上吃吃喝喝,看看表演就好了。嗯,下次不会了,下次我一定早早来排队,不然,您看,连站都没位置了!”清亮的嗓音涟漪般四下蔓延,诺大一个蓬莱仙岛,居然有了片刻的宁静。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白胡子身形一矮,差点翻下阶来。而上面些的弦羽,自打我来,那双眼睛就没见垂下来过。 “呵呵呵……”一直面色威严的天帝突然笑了起来,在尴尬的空气中显得十分突兀。“弦羽,碧水仙子自己都认了罪,你说,该怎么罚呢?” 我眨巴眨巴着眼,心里默念:从宽,从宽,很宽,非常宽…… 弦羽行了个朝礼,平静道:“逾时朝拜,乃对天帝不尊,对律例不敬,按律当杖责三十,罚扫蓬莱仙岛半年,罚抄空律一千遍,神法一千遍。念其乃初犯,且自行认罪,刑罚可免半。” 我彻底呆滞,眼瞅着莲壁眼弯如月,唇角如弦,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是通常的判法。天帝,罚碧水仙子之前,弦羽还请自罚。碧水仙子初登仙土,籍落我流星宫,这所有天界律例自当一一讲明。故,碧水仙子不知详情,也是弦羽职责未到所至。”弦羽半垂着头,仰视过去,一脸清绝如常。 我扁扁嘴。算了,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着?横竖还不得怪我自己仙缘不好! “呵呵,罢了,今儿个先不谈这个。众仙们,先散了吧!”天帝看了弦羽一眼,挥了挥宽大的玄青绣凤锦袖,转身向殿内走去。才走两步,天帝左侧突然窜出道耀眼的金色。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掉的金毛家伙凑到了天帝身边,附在天帝耳边耳语了几句。天帝点点头,侧过身来看了我一眼,进去了。 流光远溢,仙潮四散,又是一片繁花漫天。每一个飞天的神仙,经过时都会对我行注目礼,然后带着‘恋恋不舍’的目光离去。 而我,愣在原地,瞠目石化。 朝拜呢,就完了? ------------------------------- 昨天没写完,今天加班回来加了点料端上来了,也没品它是咸是淡…… 第十五章 擎天柱 紫辉殿的朝拜其实是一种祝福仪式。众仙云集蓬莱,所要做的,只是于金耀二刻金钟鸣响时,运用真灵齐声吟诵梵心天卷,并把灵光注入紫辉殿顶的明珠中,让其光辉永耀蓬莱,亘远不息。至于梵心天卷,大概是上古遗留的清心净咒,字词深奥,蕴涵佛理,听说极为冗长。 很庆幸,弦羽没说让我把梵心天卷也抄一千遍。 石化结束时,四下里只剩绿发白衫,形影单对,还有那斑斓的彩石地,在明辉下绽放着无忧无虑的灿烂之光。我揉乱了头发,把自己扔在了千雪宽软的背上,仰面朝天。天空依旧是流光异彩,紫雾散的更开,漫天迷乱的朦胧,苍穹早已沉沦。拍拍千雪的翅膀,顷刻间浮上云天,脸上身上满是朝阳明朗的温度,心里却暖和不起来。 天帝说今儿个不谈,不代表明儿个不会找我算帐。任谁都知道,九五至尊乃金口玉言,更何况还是当着所有神仙的面。抄空律抄神法,不过是体力活,区区十五大板我眉头都可以不皱一下。可……我要真留蓬莱仙岛扫地了……又拿什么机会去亲弦羽呢?以弦羽的地位,就算请罚也不至于罚自己陪我扫地吧? 可能感受到了我焦躁的心情,千雪飞的很慢,几乎是饶着蓬莱仙岛一圈一圈的向下滑翔。紫雾渐渐淡薄,空气中混入了草香,我拿宽大的云袖盖住了脸,叹着叹着,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昔儿……”一声弥足珍贵的呼唤,牵动了身体所有的感官。我支起身,四周青山绿草,两间架在古树盘根之上的木头小屋,一坛蒙着白雾的墨紫幽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我衣衫未整,欣喜若狂,“师父,你在哪?师父,是昔儿,是昔儿,你快出来啊!” 昔儿,只要你能幸福,只要你觉得快乐…… “不要,师父,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师父,不要丢下我啊!” 记得师父的话,去找天鹅湖的雪羽天鹅,他会给你幸福…… 再回身,师父容颜憔悴,长发披霜,嘴角一抹残笑就像晚秋的落叶一般萧瑟。我急忙伸手去抱,然而,随着一阵风起,师父的身体突然幻化成了星碎晶片,渺落雾空。还未完全展开的手心里,仅剩下一滴清凉。 那是一颗泪型晶体,还余留着苍冷的哀伤。那是师父的眼泪,千年来唯一的一滴。 醒来时,手里紧握着项前的小布袋,眼角泪痕已干,再闭上眼,梦境不复,只剩凄凉。静默了片刻,我擦擦脸,翻了个身抱住千雪,咬牙切齿的说:“千雪,走,我们去亲弦羽!我就不信了!”千雪打了个哆嗦,振振翅膀,转了个弯儿开始向上飞。我抓住千雪的羽毛,随之抬头,这才发现,所有的仙岛都不见了,四周竟是一片无边无际望也望不穿的深浓云海,而云海之中,一座巨大的擎天巨山穿刺而出,在云海上投射出灰色的阴影。我顺着巨山向下望去,深不可测,往上看去,大吃一惊——这巨柱顶着的居然就是蓬莱仙山!我以为所有的仙岛都是悬浮的,不想,蓬莱仙山竟然是有根的!难怪白胡子说,蓬莱仙山支撑着整个天界。想必,眼前这根就是名副其实的擎天神柱了。 千雪对天界真是熟门熟路,带我飞到仙岛下方乘凉不说,居然看着岛屁股也可以在昂首之间找准流星宫的位置。我们几乎是以直线轨迹到达流星宫的。从岛下窜上去的时候,还吓坏了上面的一伙神仙。 “站,站住!” 千雪继续往上飞——要站也得上陆地先啊! “站住!”一道红光迎面扑来,我翻身跳下,条件反射的拂袖一挡。瞬间,绿芒吞没红光,一个银色盔甲人在空中翻了四五个筋斗,跌在了松软的草地上。我张着嘴愣了一下,跑过去撑着腿问他:“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哦!”说完,我伸出一只绿了吧唧的手。那盔甲人苦着脸瞪了我一眼,避开我的手爬了起来。我耸耸肩,朝空中盘旋的千雪招了招手,转身朝晨曦宫的方向走去。 “你……碧水仙子,你站住!” 我扭过头,看着那盔甲人,指了指自己,说:“你找我有事吗?” “你不能进去!”盔甲人几步走到我前面,“天帝寿宴,没有宴帖的,一律不得入内!” 我伸长脖子四周看了看。流星宫上方,悬空石雕般立着好多盔甲人,不泛手持兵刃的。我“哇”了一声,指着晨曦宫笑道:“可我住里面啊!” 一个红翎钢盔头负手走过来说:“碧水仙子,这是上头吩咐的,流星宫里的谁都 碧落琼苍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4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4部分阅读 可以进,唯独你不可以。” 嗯?别人都能进,就堵我一个?种族歧视?还是看我新来的,耍着玩儿?可是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陪你们玩啊! 我掰开嘴,冲他做了个鬼脸,撒开脚丫子就跑。“砰”的一声,我捂着额头,瞪着面前那个钢盔头说:“你干嘛光拦我啊?我要回去睡觉!” 钢盔头笑道:“碧水仙子,今儿个你就别想进了,要做白日梦也得看场合,天帝寿宴,怎容得你去马蚤扰!” 我纳闷,“马蚤扰?” “怎么回事?”一道雪白身影伴着一声空灵飘然而至。 我哭丧着脸,凑过去说:“他不让我进去!” 弦羽看向钢盔头,钢盔头低头拱手说:“回流星宫主,是……是莲……” 弦羽说:“这里不是瑶池!”说完,雪袖一佛,人已经飘出老远,我冲钢盔头吐了吐舌头,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我本来还想问问弦羽关于迟到惩罚的事,然后再提出进一步要求。谁知,弦羽跟赛跑似的,飘的飞快,等我想起招唤千雪时,他已经早闪的没影了。我只好转了个方向直奔镜花水月台,反正那儿他迟早要去的。 镜花水月台其实建成好几天了,庐山真面我也见过,所以当看到那块巨大的云幕时,并没有觉得有多好奇。当然,这是送给天帝的礼物,只要天帝拉下云幕时觉得惊喜就够了。 天鹅湖是个胃形湖,正好有一片凹进去的土地。前些日子来看的时候,那片地还是花团锦簇,今日却已铺上了洁白的皓月石,摆上了八脚金漆桌和卷背软垫椅。估计这里就是宴席所在了。我去的时候,天色还早,流星宫里的小仙们窜来窜去的忙活,又是摆花又是端盘的,看着就我一个闲人。后来,蹲在湖边无聊照水时,看到温钰,便又傻呵呵的去和她打招呼,她勉强笑了笑,领着后面的小仙们匆匆走了。我望着她的背影,两条眉毛搅调了个都还没想出个为什么。 我问自己,仙缘差到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地步了,这仙界还有什么混头? 第十六章 天帝寿宴 我原以为,送出镜花水月台的同时,《罗密欧与朱丽叶》也该登场的,谁知第一场居然是莲壁的飞天煌舞。当莲壁从睡莲中慵舞着飘出时,天已经全黑了,湖边几百盏淡紫船灯,映的整个天鹅湖像被围了一圈荧光紫雾。而原本就内嵌夜明珠的镜花水月台上,七十二盏华彩天灯呈波浪型悬浮于空,照得整个台面辉煌如辰,斑斓胜蝶。 宴席上必然没有我的位置,所以,我极为自觉的坐在后面的树杈上,悠闲的晃着两条小细腿。 天帝坐的是主位,也就是最靠近镜花水月台的那张桌子。那是在场最大的一张桌子,但却只坐了七个神仙。不用说,其余六个,定然是两宫三阁的老大。天帝右边依次是弦羽、瀚文阁的子昭,还有白胡子,正好是我认识的三个。而天帝左边的三个,我都没正面见过。 嗯?两宫,三阁,灵霄阁有三个阁主……2+(2+1x3)=7,可是一、二、三、四、五、六……怎么少一个? “嘿,小蛤蟆!” 背后给人猛的一推,我毫无防备的头朝下栽了去。单手凌空一按,我一个跟斗翻开老远。待站定,我冲占了我位置的那个金毛家伙吼道:“你谋杀啊!” 金毛家伙优雅的跳下来,笑道:“小蛤蟆反应还蛮快的嘛!”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谁知,刚朝边上一走,竟然发现,神月殿里的那个漂亮姐姐也来了。虽然她坐的偏僻,但能挨到板凳的,地位应该也不简单吧?可是,为何她又要坚持守一座空殿呢?哎,管它呢!漂亮姐姐干啥自有她自己的道理!我乐颠颠的跑过去,正准备打招呼,却见她的目光并非随着台上的舞者而动,而是柔情似水的倾注在一个点上。我顺着看过去,却辨不出她看的到底是天帝还是其左右两边的哪一个。于是,我问:“辗尘姐姐,你看谁呢?” 辗尘有些慌乱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脸上,“你是……” “人家都不认得你,你八卦个什么?”金毛家伙一把扯过我,拖着我往另一边走,“肚子叫的跟鬼似的,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边倒退,边冲辗尘挥手,“那天神月殿前有见过的啊,和弦羽一起的那个,对了,我叫绿昔……唔~”那个金毛家伙突然腾了一只手出来捂我的嘴,我掰着他的手乱扭,扭着扭着,发现,几乎所有的神仙都看小丑似的看着我,除了弦羽。于是,我乖乖闭嘴,停止了挣扎。 金毛家伙把我拖到偏后面一桌后,抄了双筷子,在桌上七夹八夹。等他把一座小山推到我面前,并且说“应该够吃了吧?”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该说谢谢,还是该一个雷劈死他。 “乌老大,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某仙诧言。我冲他笑一个,埋头吃梅花酥。 “是啊,您自己逃位过来也就罢,还捡一个来抢菜,不够吃啦!”某某仙满口怨言。我瞪他一眼,就一口脆笋,开始吃寿包。 “呜……寿包我没吃到!早知道,早点抢到碗里!”某某某仙悔不当初。我嘿嘿一笑,把最后一口寿包塞进嘴里,满足的直冒泡。 “吃吃吃!平日里请你们吃的还少啊!再罗嗦,我贬你们去守门!”那个叫乌老大的金毛家伙一脚撩在凳子上,敲着筷子,那叫一个嚣张啊! “乌金,你把脚拿开,我要坐。”我拍拍他的腿。 “乌金?”乌金扭头瞪着我,百般不解。 我指着他的头,说:“你不叫乌金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桌十来号神仙,除了乌金,全都笑的花枝乱颤地动山摇,惹得其他桌的神仙莫名不已。 “我的名字是,乌,霆!”乌金,不,乌霆低吼着。 我点点头,“哦~原来是乌霆。嗨,叫乌金……” 乌霆一个枣栗敲过来,“死蛤蟆,闭嘴!” 所谓吃人嘴短,我揉了揉脑袋,继续和小山战斗。唉,天帝到底是天帝,寿宴到底是寿宴,食物不仅精美,而且口感极佳,吃的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于是,当我把视线转到其它盘子的时候,众仙均是一脸防备。 “喂,绿昔小鬼,你真的……问流星宫主索吻啦?”右边突然凑过一颗宝塔头,同时,一双筷子精准无误的夹住了我伸向糯米丸子的x型筷子。 我一心在那糯米丸子上,想都没想就说:“又没亲到!”然后,左手抄起一旁的筷子,飞速的插在了最大的那颗丸子上,“嗯,还是亲它比较容易!”说完,我无视四周的抽气声,满足的举起丸子,伸出舌头去舔即将滴下的汤汁。 “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春秋大梦!”一声娇嗔,吓的我打了个哆嗦,那滴汤汁非常遗憾的落到了我的袖子里。我回头去看,莲壁不知道何时已经跳完了飞天煌舞,正身着缀满赤红火莲的舞衣向这边走来,薄如蝉翼的千层褶裙托着朵朵火莲,在彩灯中随步摇摆,炽烈的勾人心魂。 呃……刚刚那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我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心里斗争了几百个回合。最后,我看了看筷子上的糯米丸子,说:“对不起,我吃素!”说完,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开玩笑,天界就没有吃荤的好不好! 四周一片低笑。莲壁没料到我会痞掉那句嘲讽,花容般的脸上一时间表情丰富的紧。我没再理她,自顾自的蹙眉吃丸子。 “喂喂喂,小蛤蟆!别舔啦,那是我的筷子!”乌霆突然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筷子,飞速的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挤着眉头,想什么呢?” 抬头一看,原来莲壁已经走了。我摇摇头,趴在桌上,看着弦羽的背影继续拧眉头。拧着拧着,突然觉得脖子一紧,我忙条件反射似的捂住已经贴到脖子的小布袋。 乌霆用食指挑着我脖子后的那根红绳,问:“咦,小蛤蟆,这个是什么?” 我起身挣开,紧张的把小布袋又塞回领子里,吼道:“你抢劫啊?!” 乌霆若有所思的瞟了我胸前一眼,笑道:“小气鬼!给我看一下嘛!” “不给!”这是师父最后的遗留,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甚至自己都不敢再看,生怕尘俗的空气亵渎了它的透明,生怕它微弱的光芒再泄掉一点。 --------------------------------- 偶hd吧,加班回来还拼命,唔,不行了,不行了,再不睡明天就真废了! 第十七章 凤求凰 在一曲婉转缥缈的丝竹声中,流星宫的压轴剧目——罗罄书与朱霓若,华丽登场了。一时间,天灯汇聚,变色旋转,镜花水月台上一片流光飞舞,七八位蓝衣仙女簇拥着一团雪白飘然而至,随着一阵裙袖飘扬,蔚海浪尖般,那团雪白打开了挡在脸前的绒柔舞袖,绽放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蛋来。竟然是温钰!原来,打扮起来,温钰的温柔也和她身上的那件千羽舞衣一样,美的让人凝目。 我看了一眼弦羽,弦羽撑着下巴望着舞台,神情也和其他神仙一样专注。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若我也如莲壁,如辗尘,或者只是如温钰那般漂亮,或许,弦羽会答应吻我的吧。第一次,我开始介意自己的容貌。虽然师父曾认真的对着我的眼睛说,外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是你。 娇美的仙子们跟着琴声忘情的舞着,中间的温钰,雪莲般出脱。忽然,柔和的乐声中加入了一抹清亮的箫声,舞台上飘落了三个男子,其中一个一身黑衣,在色彩斑斓的舞台上显得尤其突出。三名男子驻立一侧,凝视着舞台中央的温钰,眉眼含笑。 一曲终,清舞止,温钰抬袖掩面,含羞欲退。黑衣男子纸扇一展,琴声复起,竟是一曲《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那男子嗓音纯净,浑然天成,爱慕之情表露无疑。 听完那首曲,我方才恍然。《罗密欧与朱丽叶》,放在中国古代,不就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么?只不过,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不仅仅只是门户不当对那么简单,阻挡他们的赫然是水火不容的家族仇恨。我突发奇想,若天神与魔族之间上演这么一出,那岂不是要天翻地覆? 温钰写的终究还是神仙之间的爱情,到最后,罗罄书与朱霓若受到天帝的怜悯,死而得以复生,且从此比翼双飞,成为了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我摇头直叹,竟比弦羽当初提议的还要俗。当然,这仅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当温钰和黑衣男子双双倒地时,天帝剑眉倒竖;当剧中的‘天帝’为二者还魂时,天帝点头微笑;当众仙上前施礼谢幕时,天帝眼角竟有一些淡淡的不舍。而其他神仙,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吧,我承认,是我看的不够投入。 随着他们的谢幕,众仙们开始热烈的鼓掌,而我,心里少了一丝遗憾——他们根本就没排吻戏! 舞台上灯光渐暗,演员开始退场。天帝微笑着拍着手,偏过头冲弦羽说了些什么,弦羽摇摇头,回了句话后,天帝又说了一句,弦羽点点头,回身冲旁边的侍仙吩咐了一句,侍仙躬身行礼后,退了开去。 我继续盯弦羽。 “哎,我说小蛤蟆,你看一晚上了,眼睛不累?”乌霆在我眼前挥挥手。 我目不转睛,“关你什么事?!” 乌霆拧过我的头,挑眉道:“你难道没发现,我其实也蛮帅的?” 我臭他一眼,说:“蟋蟀!”然后,乌霆又给了我一记枣栗。我捂头瞪他,怒道:“好吧好吧,你帅你帅,就我丑!” 乌霆突然拨开我的头发,凑过来盯着我的脸说:“嗯,我看着还行,就是绿了点!” 我火大了,正准备一个拳头挥过去,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刚刚退下的那个侍仙。侍仙说:“碧水仙子,天帝要见你。” “见我?”“见她做什么?” “是,请随我来。”侍仙说完转身走了。 我愣了一会,看向天帝那桌,却见弦羽冲我点了点头。于是,我顶着一头雾水跟了上去。在天帝身侧立正站好,发现这一桌子的几个老大,除了天帝左边近似石雕的那个,都望着我笑,直笑的我心里发毛。 “那出剧是你写的?”天帝问。 我呼了口气,说:“现在演的已经改很多很多了。” 天帝说:“哦?那你写的是怎样的?” 于是乎,我又一遍背书似的,把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讲了个声情并茂。相比之下,果然还是悲剧更能打动人,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人刚刚殉情完毕,天帝左边的左边的左边那个俊俏神仙就感叹开了,“唉!人间疾苦,复杂多变,单单一个男女之情,就已经累人至此了,更何况那还是万世的孤苦轮回?唉!怕是……” “咳咳,唔,鸢涯子,你喝多了,这故事别听的太过!”白胡子边说边偷眼看天帝,天帝转着酒杯,面无异色。而那俏面神仙仰头灌了一杯酒,突然笑道:“是啊,今天真是喝多了。” 我疑惑的看了看白胡子,然后扭头指着那俊俏神仙叫道:“你是鸢涯子?” 俏面神仙侧过头来,“是啊。怎么了?” 我摆摆手,笑道:“哈哈,怎么可能,白胡子叫鸢涯子贼老头,怎么会是你这个样子?哈哈……” 弦羽、子昭和他对面那个山羊须一脸的忍俊不禁。而他们旁边,鸢涯子看着白胡子,眼含杀气,“贼,老头?”白胡子看着我,面带凶光,“白胡子?” 我脊背一凉,抽腿就想闪人,反正故事也讲完了。谁知,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弦羽一把扯住我的胳膊,硬是生生把我扭了回去。伸出两指挠了挠眉心,弦羽说:“天帝面前,再不可放肆了,难不成你又想加罚?” 我张大嘴巴,一个劲的摇头。天帝看了看弦羽,突然笑道:“弦羽,私下里不必处处循律。绿昔啊,你这节目排的新奇,所以,这下我不罚你,赏倒还有一些。”我本来还想解释说这剧不是我排的,一听到那个‘赏’字,立马闭嘴。天帝抬手朝随侍打了个手势。我见着忙屈膝行了个礼,看了一眼弦羽,说:“天帝大人,我不缺什么东西,我只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天帝的话他敢不听?谁知…… 弦羽打断我说:“天帝,既然要赏,不如以功抵过。” 天帝点头,说:“嗯,那十五杖就免了吧。”弦羽亦点头。 独独我摇头。我宁可你打我三十杖,只要你别让我去蓬莱仙岛扫地…… “天帝。”随侍弓着腰,手里托着一个玉盘。 呵呵,xk大,是这样子滴…… 天帝那一桌在湖边,而绿昔他们的活动区域差不多在筵席的最后一排(中间隔着的那些也不是闷头吃喝的主儿),所以,除了绿昔对辗尘大声自我介绍和后来一桌人齐声哄笑那两段之外,其它的话天帝那一桌是不会注意到的(当然,如果有哪个刻意想听,留意点,还是听的到的,神仙嘛!哈哈) 而莲壁嘛,纯粹是跳完舞路过碰巧听见的。(没看偶写,‘凑’了一颗宝塔头过来么,既然要用‘凑’的,声音自然是不高了。) 至于天帝那一桌和绿昔那一桌到底隔了多远……好吧,偶大概说一下宴会的人员结构吧: 天帝寿宴,非等闲得以参加,在座的,除了两宫三阁的几个老大,还有就是:28天将;流星宫7位刑掌司;廖宇宫5位督僚司;瀚文阁12位文典司;仙履阁8位录籍司,16位稽查司;灵宵阁中,天音阁9位阅天司,凡渊阁9位阅尘司,魔谙阁9位阅魔司;还有瑶池十二圣仙;以及辗尘、绿昔。喏,人够多了吧,所以说,距离还是很远的。不过呢,天帝和弦羽即使听到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弦羽在别人面前清高的要死,才不理会别人的想法看法和说法,至于天帝嘛……怎么会砸自己的生日宴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说了,这一桌之所以这么嚣张,也是有原因的…… 第十八章 早朝 墨色玉盘在微光中散发着神秘的光,玉盘上,一个曲颈琉璃壶里,水色荡漾,传来一阵醉人的香气。 “哦,绿昔,这个酒也是赏给你的。”天帝指了指琉璃壶。 “谢谢天帝大人!”我屈膝行了个礼,眉开眼笑的接过琉璃壶,打开盖子就直接喝了起来。别说,刚刚故事讲的太起兴,还真有点口干舌燥。咕噜咕噜咕噜,几口喝完那壶酒,我咂咂嘴,满足的把琉璃壶放在了随侍手中的玉盘上,顺便还说了声谢谢。那随侍眨巴眨巴眼,看了看琉璃壶旁的小酒杯,低头退了下去。随着他走的方向,我发现有好些神仙望着我,有的嘴巴微张,有的眼瞪的溜园。我纳闷回头,正准备依弦羽所说,规矩请退,却见天帝一桌也是同样的表情,尤其是弦羽和天帝,一个蹙眉逼视,一个眼底带笑。 良久,鸢涯子拍掌笑道:“呵呵,不错,不错,这丫头有意思!这还是咱天界第二个把瑶池梦溪圣仙酿制的玉露琼浆当水喝的神仙。想当年……唔,太虚老头,你踩我做什么?” 白胡子冲鸢涯子瞪了瞪眼,“碧水仙子海量,你可沾不得酒,看你,都醉糊涂了,还真罗嗦!” 天帝突然起身道:“嗯,也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商议几件大事,别误了。”天帝一言既出,众仙家皆起身行礼,我依样画葫芦,抬头时,却对上了天帝的眼睛。天帝说:“绿昔啊,你杖刑虽免,但依弦羽的风行,其他责罚是不可免的。明日早朝后你便去紫辉殿报到吧。” 我苦了脸,但还是屈膝道:“是!” 弦羽没什么表情。 众仙散去后,我亦步亦趋的粘在弦羽后面,偷偷牵着他的衣角,防止他飞跑——千雪这会早不知躲哪睡去了。 弦羽终于忍不住扯回衣服,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说:“嗯……那个……我要在蓬莱仙岛呆多久?” “两个半月。” 还真是严谨啊,不多不少刑罚减半,连个折都不打!“那……什么空律和神法也只用抄五百遍咯?” “嗯。五百遍也不少。” 我叹了口气,问:“你自罚什么?” 弦羽的发丝在晚风中扬起,纠缠交错。“也是各五百遍。” 我快步跟上,面带期盼,“那……你也去蓬莱仙岛扫地吗?” 弦羽莫名看了我一眼,说:“不去。” 我泄了些气,但马上又神勇的问道:“你会去看我吗?” 弦羽滞了一下,答道:“我会去早朝。” “嗯?”什么文不对题的答案?!我上前一步,挡在弦羽面前,仰视着那张皎洁如月的脸庞,小脸一热,超级无敌,“那……你会亲我吗?” 弦羽愣住,目光游离一下,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你这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金耀两刻前,我就已经在紫辉殿外了,跟在弦羽后面来的。千雪在头顶盘旋,殿顶的明珠依然闪耀,融合着温暖的晨曦,包裹在身上,慵懒的直想睡觉。其实早朝就是从金耀两刻开始的,昨晚宴会上的神仙一个一个在我面前走过,对着我又是一顿好瞧。而我呢,站在门边,微微笑着,越想越觉得像个酒楼的迎宾小姐。 子昭经过时,冲我儒雅一笑。我咧嘴回敬。 山羊须经过时,捋须颔首。我微笑点头。 石雕经过时,面无表情,只是随意瞟了我一眼。我当作没看见。 鸢涯子经过时,呵呵直笑,还冲我眨着漂亮的眼睛说:“小丫头,你昨儿个不说,我还真不知太虚那老头在外面诽谤我。你看我,怎么可能是老头呢?是吧?回头可饶不了他!”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白胡子紧步跟上,长长的胡子飘到身后,和头发混在了一起。白胡子横了鸢涯子一眼,拨开胡子说:“绿丫头,别听他瞎说,几百年前,他的胡子还长过我呢!当了几万年老头,现在居然还充小伙子了,丢不丢啊?要不是曦月殿作弄他,拿魔谙阁新发现的回光池水泼了他一脸,他哪能骗得到你啊!你看他的手,还不是跟老树皮似的。” 我一下子来精神了,往鸢涯子手上看去,却见他全背到身后去了。我绕过去,他就转身,我绕过来,他又转身,就是不给我看。后来,他干脆拢进袖子里,抱着胳膊,封的死死的。 白胡子笑道:“瞧,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挠着下巴不断点头。 鸢涯子俏面一红,冲白胡子喝道:“昨儿个不给我提,今天你自个又提!” 白胡子翻了个白眼,推了鸢涯子一把,边走边说:“进去吧,到时辰了。哎,你说你怎么不长记性呢?闲暇里说说可以,但不可在天帝面前提。你别忘了……” 我紧盯着鸢涯子甩来甩去的袖子,心想着下次一定要逮机会看看。枯树枝捧着俏面孔,太新鲜了! 身子突然被掰过去,一张古铜色的俊脸,搭着金色的短碎发,瞬间放大在眼前,“喂,小蛤蟆!咦,你笑什么?见到我太开心了吧?哈哈,好吧,鉴于你这么喜欢我,我以后就每天勉为其难的抽空去看看你吧!”说完,乌霆抬手捏了捏我的脸,带着他那帮兄弟扬长而去了。 我揉了揉脸,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鬼才喜欢你呢!臭美!自恋狂!” 金耀两刻的钟声响起,我往天阶下张望了一下,依然没有看见辗尘,而且,我认识的神仙里,莲壁也没出现。难道瑶池的仙子不用参与政务?可辗尘不是瑶池的呀! 千雪大概飞累了,扑腾几下,落在天阶下的一颗矮树上。树枝随之摇晃,摇曳间,飘零了几片叶子。我朝它远远一瞪,吓的它往里缩了缩,树下又是几片叶子飘落。 我决定了,等弦羽出来了,让他把千雪带回流星宫去。留它在这儿,我从早扫到晚了,还拿什么时间抄律法啊! 金钟敲到第五下,里面的神仙才开始路路续续往外走。我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从墙角走到门边。嗯,这早朝的时间还真有够长的! 看了很久,出来的神仙里有些谈笑如常,有些面带兴奋,不过,大部分还是面色凝重的。看来,天帝说要议的事,不止重要,还很严重呢!又等了好一会,出来的神仙渐渐稀疏了,却还是不见弦羽。我扒在门边往里瞄。突然有个经过的神仙退转回来,对我说:“哦,碧水仙子,你可以进去了。” 我点点头,逆着仙流往里走。走到大殿里时,天帝一身海蓝对襟袍,端坐在紫晶棱台上的青銮椅里,台阶下,只剩七位宫阁老大。而那个乌霆……居然也位列其中!真是……太诡异了!这样的家伙,也能当……好吧,是我自己缺乏联想力,其实昨晚宝塔头就是叫他乌老大的。 “好了,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吧。弦羽,虽是暂代,但事情也实为严峻,你宫里的事,都先分给刑掌司去做吧。还有,记得凡事要小心。乌霆,你也是。” “是。”七位上仙齐齐行礼退下。我还没来得及冲弦羽使眼色,天帝就叫我了。 天帝笑道:“绿昔,再赏你个东西。” 偏门一个随侍走出,手中拿了把长过我的扫帚。 我无言。 敢情我成扫把星了。 --------------------------- 这里解释一下天界的时辰计法: 和凡间一样,天界每日日出日落,一日25刻,分金木水火土五段,每段各五刻。 金耀一刻相当于凡间现代计法的早上六点 金耀两刻约为早上七点,依此类推…… --------------------------- 为了便于大大们记忆理解,对于两宫三阁的老大,偶也作个说明(绿昔一直说石雕啊,山羊须啊的,是她糊涂,可她糊涂了,大大们得清醒啊!) 地位:天帝》神月殿殿主》流星宫宫主》廖宇宫宫主》三阁(瀚文阁、仙履阁阁主及灵霄阁的三星君同级) 至于谁是谁,偶按昨晚酒宴顺序写好了,以天帝为参照物: 凡渊阁鸢涯子,仙履阁庄轩(山羊须),廖宇宫卜函(石雕),天帝笛天,流星宫弦羽,瀚文阁子昭,天音阁太虚(白胡子) 那晚乌霆逃位了,他是魔谙阁的,这个各位应该早知道了。 第十九章 北斗七殿 蓬莱仙岛上最为辉煌的就是帝宫,而八座帝宫里,最耀眼的,是紫辉殿。这在天界,绝对是无可厚非的真理,因为它至高无上,光华万千,有着让三界生灵俯首膜拜的尊贵地位。所以,它的光芒,艳阳般撒满了整个蓬莱,也遮挡了北斗七殿的光彩。也所以,天帝的随侍同我说,你只有在背朝紫辉殿,用后脑勺挡住这耀眼光芒的时候,你的眼睛才算睁的清透,你的心才能真正领略到北斗七殿的风采。 北斗七殿,斗形列开,依次为天枢殿、天璇殿、天玑殿、天权殿、玉衡殿、开阳殿和摇光殿。随侍跟我说,紫辉若比日,则北斗可比星,紫辉殿,紫辉万丈,而北斗七殿,其名即可揽括万物之神魂。北斗第一殿天枢,意谕阳明星之魂神;第二殿天璇,意谕荫精星之魂神;第三殿天玑,意谕真人星之魄精;第四殿天权,则玄冥星之魄精;第五殿玉衡,则丹元星之魄灵;第六殿开阳,则北极星之魄灵;第七殿摇光,则天关星之魂大明也。 随侍健谈,大名顶顶的北斗七星给他讲的是唾沫横飞。我擦了擦脸,极度自卑。在我的记忆里,北斗就是北斗,猎户就是猎户,大不了还凑个什么牛郎织女星,谁还晓得这星团里的小星星姓啥叫啥? 很自然的,我被扔在了七殿之尾——摇光殿——思过殿。随侍说,扫把要拿好,每日一扫,律法要抄好,一字不可少。我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诧异的眼神。想不到,罗嗦了一路,停下脚不走了,他倒简明扼要了。我本来还想问问他,地是怎么个扫法,扫哪儿,每日扫多少……结果,一把扯开摆在面前叠的方正的空律,拖着边走边看边走边看……菩萨啊,看的我的眼睛都直了,哪还顾得上说话啊!光空律拉开就不下十米了,更何况,还都是蝇头小楷! 临走,那随侍说,不许用法术,不许擅自离开蓬莱仙岛,否则刑罚加倍。我擦了满头汗,点头如捣葱。后来我想了想,他说每日一扫,却并没有说扫多少,反正一天也是扫,一刻也是扫,每天随便扒拉几下,回来抄律法就好了,毕竟扫地算的是时间,但律法是定量的。 弦羽说他会来早朝,所以,每日金耀两刻,我一定是挥着把扫帚的在天阶附近装模作样。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弦羽一直都没有现身。其实不止他,乌霆没来,白胡子没来,鸢涯子也没来,每日来上朝的神仙,比我来报到那日,少了一半不止。 这日,天空蒙雾,流云低沉,摇光殿里,铺了满地的墨字白宣。我趴在书案上,下巴垫着空律和神法,左右手挽着袖子执着毛笔,同时麻木的移动着。 “啪!” 我吓了一跳。不过,不是为手上折断的笔,也不是为纸上溅落的墨迹,真正吓到我的,是血液中忽然涌起的一阵翻滚沸腾,还有耳边雷鸣般的鼓声。我捂住心口,摇了摇头,又捂住耳朵。不行,声音越来越大,而且混杂的东西越来越多,风声、雷鸣声,整齐的鼓声,疯狂的吼叫声,凄厉的惨叫声…… 我扔了笔,一个转身飘出,狠狠的推开门。“一大清早的,吵什么?!” 就算是昏暗的光线,也刺痛了我的眼。我眯了眯眼睛,眼前空旷如常,一只青翼似乎受了惊吓,边回头看我,边扑腾着往上飞去。除此之外,鬼影都不见一个。我又揉了揉耳朵,声音消失了,四周静的可以闷死蚂蚁。 嗯,幻觉,熬通宵熬出幻觉了! 寂空中,突然突兀的穿透出一声悠远的钟声,吓的我打了个激灵。原来,已经金耀一刻了。我抹了把脸,伸出头左右瞄了瞄,转身一甩袖,地上的纸张挨着顺序自动叠放整齐。走过去,将那叠宝贝似的纸塞到了床缛下后,我一脚撩起架在床边的扫把,扛在肩上,慢悠悠的踱出了大门。 “碧水仙子,真勤劳啊,这紫辉殿前彩石磨的光光亮,连草都快被你扫光了!” “嘻嘻,碧水仙子,今天又白等咯!” 金耀三刻,早朝散了,神仙们又开始在我眼前玩飞天。我哼了一声,扯起扫把头,在头顶抡了几圈,呼啦啦吓退了附近准备起飞的好几个神仙。 “放肆!才上来几日,得了一两次赏,就恃宠生娇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点点头,双手一动,巨大的扫把向掸衣摆的那个神仙脚下挥去。“没错啊,我扫地的。”那神仙一看,赶紧一步跳起,登天而去。我呵呵一笑,顺势把扫把甩向背后。 “哎,你干什么?!” 闻声回头,只见一身撩人紫色纱衣的莲壁端着盆妖娆的赤色莲花,正一脸愠怒的瞪着我。空气之中,忽然弥漫出一种淡雅却又诱惑的香气。 这香味……好像在哪闻过,可为何……闻着会让人隐隐有些……歉疚?嗯,为何是歉疚? 见我傻愣着不回话,莲壁身边的碧衣仙子上前斥道:“看什么看,见着圣仙还不快行礼!” 我回神,收回赤色莲花上的目光,“哦”了一声,屈膝快速行了个礼。抬头时,发现莲壁的眼中一道阴冷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竟然是粉色唇边一抹惊世骇俗的迷人微笑。莲壁无限风情的挑了挑眉毛,笑道:“碧水仙子,看你一副享受的样子,看来这么点小小惩戒,还不足以让你收敛心性吧!” 我摇头说:“不享受,不享受,你看我,熬夜熬的都快成熊猫了!呵呵,幸好,过了一大半,还有个把月,我就可以回流星宫了。” 莲壁笑容突然一冷,左右观望了一下,切齿道:“想回流星宫?哈哈,就凭你,也敢跟我争?”眼底那丝邪鬽还没淡去,莲壁的手忽然一松,那盆赤色莲花自由落体。“嘭”的一声,玄青色的花盆四分五裂,靛青色的液体溅了一地,而那火焰一样的莲花,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开始急剧萎缩变色。 “圣仙,这火莲可是……”碧衣仙子忙弯腰捡起赤色莲花,放入右手化出的一个透明的气盆里,然后,望着一地靛青色的液体不知所措。“圣仙,这……”碧衣仙子求救似的看向莲壁,莲壁看着我又笑了笑,方才玉指轻抬,来了招覆水尽收——除了我扫把上沾的。 望着莲壁眼角那妖精般的笑意,我心底莫名一寒,吞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四下望去。 紫辉殿前除了我们仨,鬼影都没多见一个。 “小荷,把扫把和花盆碎片带上,一样别少。”莲壁接过那叫小荷的碧衣仙子手中那‘盆’半死不活的火莲,一拂袖,从我身边飘过。小荷应了一声,卷袖收了一地碎片,转身就来夺我的扫帚。 “哎,你拿我扫把干啥?放手,放手,我明天还要用呢!” “圣仙说要,你敢不给?好,这样也行,省得还要派侍卫来抓你!” “抓我干嘛?我安分守己,又没做什么!” “你摔了火莲,罪可不轻!” “吓?不就一盆花嘛!哎,等等,你眼睛长天上了?明明是她摔的!” 我就这么和小荷小鸡争蚯蚓似的,扯着把扫帚在汉白玉的天阶上慢慢往上蹭。好不容易蹭到了殿门口,气还没喘,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给我把碧水仙子抓进来!!!” 我吓了一大跳,小荷趁势夺去了我的扫帚,飞速的溜进了大殿。我歪着头眨巴眨巴眼,抬腿跟着小荷跑向辉煌庄严的大殿。途中,碰到几个正往外冲的侍卫,我冲他们摆摆手,喊道:“来了,来了!”然后,越过一脸惊愕的他们,直接杀到了紫晶棱台下。匆忙行了个礼,我抬头问:“天帝大人,您找我做什么?” 谁知,不抬还好,这一抬头,吓的我是冷汗直冒。天帝手中端着那‘盆’几欲凋残的火莲,面色阴沉,眼睛瞪的几乎可以冒出火来,“这,是,你,干,的?!” 我盯着那盆花,愣了一下,正欲开口回答。莲壁突然抢道:“还不是!她在殿前那哪是扫地,分明就是贪玩捣乱。我端着火莲刚落地,就冷不丁被她扫到。看,这扫帚上还溅的有青液!” 我急道:“那分明是她自己……” “你还不承认?天帝,您花了几千年才找到的火莲种子,莲壁费了几百年才培育出来的火莲,就被她这么一扫……呜……竟然……”望着莲壁瞬间便梨花带雨的脸,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莲壁,先告诉我,它还能活吗?”天帝低下头,那只抚摸着莲瓣的手,连着残花,微微颤抖着。 莲壁迟疑了一下,答道:“可以的,只要放回灼青池里再……” 没等莲壁说完,天帝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闭目,摆手,“带下去!” 莲壁嘴角微微抖动了几下,我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去,殿侧的两名侍卫正向我走来。我心里一个咯噔,急忙冲到紫晶台前,“天帝大人,我没有碰那什么……火莲!”右边胳膊突然被扭住,身体也被往后拖去。我推开身后的侍卫,继续喊着:“真的没有!是莲壁自己……” “报——” 随着一声长叫,身后的侍卫停下了动作,殿里所有的目光都齐聚到了风风火火闯进来的那个戎装男子身上。 “何事?”天帝撑着扶手坐直身体,所有的情绪瞬间被严厉掩盖。 “回天帝,尾、箕两翼被伏,陷入迷雾沼泽,流星宫主为了将他们全军转移出来,耗损过度,还受了伤!” 弦羽,受伤了? 心里猛的一颤,一股热流瞬间充斥了全身的血管,血液开始沸腾、膨张,炽热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火山爆发。 天帝问:“现在战况如何?”莲壁问:“弦羽现在在哪?!” “回天帝,除昴、毕两翼还在天魔虚空留守外,其余五翼已经全部撤回。回圣仙,流星宫主被金霆星君送回雪羽宫,太虚星君已经……” 空旷的大殿在那一瞬间只剩下一处光亮,脑中的轰响里,能辨别出的,只剩三个字,雪羽宫。我扒开身后的侍卫,向殿门口飞奔而去。 第二十章 治伤 墨紫幽兰许是好些天无人照料,花也谢了,颜色也灰了。我看着心中一片酸涩,欲为它注入灵气,伸出手碰到叶子,才恍然回神,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张雪白的圆床。莹光耀目,一时竟分不清更白些的是雪绒羽被,还是弦羽的脸。弦羽眉心微凝,唇无血色,染墨般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软 碧落琼苍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5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5部分阅读 枕上,失去了以往的光泽,而那副笼罩在白胡子淡蓝灵光之下的清瘦胸膛上,一道斜长的伤口,血肉狰狞,与弦羽光洁的肌肤相比,分外刺目。 “唔~”弦羽突然轻哼了一声,虚弱的睁开眼睛来。我欣喜的飘过去,蹲在白胡子对面。 白胡子收了灵光,擦汗道:“流星宫主,你醒了?因情况紧急,太虚擅闯卧房,还请流星宫主见谅。” 弦羽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罢了……其实也无妨。” 白胡子向窗口望了望,忧郁了一下,说:“流星宫主,你怎么会留这个,难道你……”白胡子突然打住不说。弦羽顺着白胡子的手指看去,略显昏暗的窗台上,那株墨紫幽兰,黯淡无光。弦羽蹙了蹙眉头,正欲说什么,屏风外忽然传来一声嚷嚷。“流星宫主,我也进来咯!”我抬头去瞧。进门的是老俏脸鸢涯子,跟在后面的还有一头金发的乌霆。乌霆的左臂缠着绷带,不过脸色还算正常。 鸢涯子见弦羽醒了,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听乌霆在那儿阴森恐怖的说,想着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应该休息些时日便可复原了。是不是,太虚老头?” 白胡子无奈的看着满屋乱逛的鸢涯子,捋须道:“鸢涯子,你到底是来探伤的,还是趁机来窥探流星宫主卧房的?” 乌霆捂着嘴笑了笑。弦羽拉了枕边的一块白绸盖在身上,头偏了偏,闭了下眼,没说话。 鸢涯子悠着步子,头也没回,“呵呵,都是都是,机会难得嘛!咦?”鸢涯子走到窗台边,凑下鼻子,奇道:“这不是曦月殿最喜欢的墨紫幽兰吗?想不到,天界里居然还能剩下这么一株!不过,这株……看着不怎么精神啊!” 我狐疑的看了一眼墨紫幽兰,又转回头对着弦羽。弦羽的眉头突然拧的很深,一双绝美的丹凤眼里,涟漪无数。 “什么不怎么精神?”随着一声威严嗓音,天帝负手而入。莲壁在屏风处探了探头,也跟着进来了,而且,居然和我对称着蹲在同样的位置,双眼含泪,一脸的柔情似水。我冲她吐了吐舌头,再去看窗台时,却见着鸢涯子咧着嘴笑了笑,而那墨紫幽兰,早已被他挡在了身后。“回天帝,我是说,流星宫主看着还不怎么精神。” 天帝走到白胡子旁边,白胡子自动退到一边。天帝俯身看了看弦羽的伤,说:“怎么样?” 弦羽欲撑起身,被天帝按住,“你有伤在身,就躺着说话。” 弦羽颔首轻道:“太虚帮我处理了伤口的魔秽之气,伤口也合拢了不少,已经不碍事了。” “这就好。这些日子,你就留着好生修养。”天帝顿了一下,转身对其他几位说:“看来,神月殿易主之事,得提前办了。明日早朝,提出来议了吧。” 白胡子、鸢涯子和乌霆齐齐行礼,说:“是!” 天帝说:“哦,对了,碧水仙子擅离蓬莱仙岛,还打伤了几个侍卫,该是冲这儿来了,你们可曾见着?” 弦羽眼皮一颤,把头转向莲壁那边。莲壁梳着弦羽的头发,扁了扁嘴,补充道:“雪雕还在宫外头,她肯定是想来看……哼!” 白胡子看了看弦羽,摇头道:“没有,我一直在这,没见着她。” 鸢涯子瞠目道:“这丫头,还真乱来!” 乌霆歪在桌边,目光似有似无的游离在床头,“嘻,该是耐不住寂寞了!” 天帝侧头看了乌霆一眼,又朝鸢涯子身后瞥了一眼,转身走向屏风。“乌霆,你去调几队天兵,把碧水仙子抓回帝宫!” 我吓的手一抖。乌霆说:“是!” “我们也走吧,别碍着流星宫主休息。”白胡子使劲瞪了鸢涯子一眼,搭了拂尘往门边走,鸢涯子缩了缩脖子,紧随其后。走到屏风旁,鸢涯子回头说:“乌霆,你不走?走啦走啦!别打扰流星宫主和莲壁圣仙,被我们搅和了半天,还没好好说会话呢!” 乌霆突然奇怪的笑了一下,伸伸懒腰走向门外,“心急的还不止一个两个呢!哈!” 莲壁嗲嗔的瞪了乌霆一眼。我瞪着乌霆纳闷,他怎么知道不止两个呢?临屏转弯时,乌霆突然有意无意的回眸一瞥,吓的我以为他发现了,一时间直想把头往床下塞。我可没忘,他是领了命要来抓我的! 所幸,乌霆没多流连,看完那一眼后,就脸带阴云的走了。估计为抓我的事犯愁了吧,哈哈!不过,那个莲壁还真是麻烦,见四处没人,居然偎在床边,蹭着弦羽的胳膊“弦羽,人家”个不停,一会说“弦羽,人家好担心你~”,“弦羽,人家好想你~”,一会说“下次不准这样啦,下次人家不许你去!”弦羽微笑着替她擦掉眼泪,温柔的可以化水为烟。我看的眼睛直直的,差点坐到地上去。好不容易,弦羽说累了,想休息。莲壁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我揉了揉已经麻掉了的腿,准备起身。 “绿昔。” 我“啊”了一声,真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弦羽偏过头来,嘴角的一抹淡笑挂在苍白的病容上,柔美的可以让空气凝滞,让时间静止。良久,薄唇轻启,气息如兰,“唉,绿昔,你又闯祸,以为我受了伤就罚不了你了?” 我现了形,扒在床沿上,只顾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 弦羽说:“你的隐身术确实是炉火纯青,不过,那缎角该被你搅皱了。” 我低头一看,还真是,憋了半天气,到头来就毁在不安分的手指头上了。扁了扁嘴,我手脚并用的爬上床,一把扯下弦羽身上盖着的白绸。弦羽皱了皱眉头,说:“你又要干什么?”我说:“给你疗伤啊,我的治愈术是很厉害的哦!”说完,我聚起一团蓟色光球,缓缓向弦羽的伤口推去。 “你……”弦羽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中的光球瞬间消散。弦羽盯着我的眼睛说:“到底是谁?” 我用另一只手重新聚起一个光球,说:“这都第几遍了?” 光推到弦羽伤口上时,弦羽频频抽气,过了一会,慢慢顺了,弦羽喃喃道:“有时候感觉那么熟悉,看见你时还会莫名开心。我们……当真不曾认识吗?我想……我肯定是忘了些什么事!”弦羽透过那团蓟色光芒,幽幽的看着窗台上的墨紫幽兰,似乎想追忆什么,可直到我治疗完毕,他终是摇着头轻叹了口气。低下头看了看胸前一道粉红色的痕迹,弦羽刚要问什么,我打断道:“伤口太深的缘故,不过没事,过两天就消了。”弦羽有些虚弱的侧过身子,说:“那蓟色灵光又要做何解释?你可别跟说是天潭紫月岩!” 我愣道:“天潭紫月岩是个什么东西?” --------------------------------- 若真让仙人们清心寡欲了,那那些七仙女啊,织女啊,精卫啊什么的神话故事还怎么演啊,哈哈!所以啊,这是剧情需要!说白了,那些神仙再厉害,他也是偶造出来滴!哈哈! 真清心寡欲的仙界,只存在于西游记里。不过,可惜了,那里面几乎没有爱情! 而,既然能爱,则相应必然有恨(包括嫉恨),既然生情,情丝被斩时,仇已在剑锋中猫藏。 第二十一章 泪眼婆娑 天潭紫月岩同千年冰魄一样,是记载于上古绝典里的圣物,生于凡间至纯之地——望月天潭。在绝典里的上百件上古圣物之中,只有天潭紫月岩的灵光为蓟色,而且世间仅有一颗。弦羽说,天潭紫月岩凝于三界之初,汇聚了天地千万年的灵气,不是一般生灵可以承受的。而这三界中,融合了这颗绝世圣物的人,就是前神月殿主,曦月。 我觉得很可笑。按他这样说,除非我是曦月,不然,就算紫月岩还有,并且碰巧给我得到,我也受不起啊!况且,我怎么可能是曦月——一个统率天兵天将,叱咤神魔两界将近十万年的伟大天神? 一千年间,何时为人,何时为蟾,何时成仙,每一段历程我都记的清清楚楚。但是对于这蓟色灵光的来历,我却并不知情。记得第一次发现它时,是在五百年前。那天,师父让我练习劈天斩,目标是雾麒山旁边的宁楚山。三天后,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宁楚山轰然倒塌在漫天的蓟色光芒中。我傻愣在原地,差点被滚下来的居石砸到,而师父却微笑着看着我,仿佛早已了然。我想,就像千年冰魄的谎言一样,师父肯定还瞒了我些什么。 “算了,急成这样!”弦羽突然掂起袖子擦了擦我的额头,惊得我差点滚下床去。“千年冰魄之事我都没追究,也不指望你会告诉我这单。不管你以前是谁,做过何事,上来之后,对于流星宫来说,都是平等的。” 我呼了口气,翻了个个倒在弦羽旁边,可马上就觉得感觉怪怪的,立马爬了起来,嘿嘿笑道:“嗯,呵呵,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师父就跟我说过千年冰魄的事。” “你师父?” “嗯。哦,对了,就是师父让我找你的,他说,你亲我一下,我的这层绿膜就能消失,也能再见到师父。弦羽,你就亲我一下嘛!啊?” 师父……真的能活过来吗?我捂住衣领里的小布袋,望着弦羽,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弦羽好像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浓长的睫毛扇了几下,眉头微蹙,皓齿轻磨:“荒谬!” 我使劲的摇头,“不荒谬,不荒谬,这是师父……临死前特别交待的唯一一件事……一定不会错!师父能再生的,一定能!” 不会错,不会错……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师父骗我什么都可以,而这个,不会是,也绝不能是! 如果是骗,怎会偏偏指名雪羽天鹅?如果是骗,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是骗……那我该……怎么办? “绿昔,绿昔?莫要哭了,莫哭。” 脸上一片清凉,我抬起头。弦羽半支着身子,手指微曲在我脸前,玉葱般的指尖上,沾满了晶莹的泪水。弦羽收回手,重新躺下,一连贯的动作,惹得他胸口不断起伏。“你师父,对你很重要吗?” 我泪眼婆娑的点头,重重的点头。 师父是第一个救我,爱护我,照顾我的人;师父是我见过最温和脱俗的人;师父是和我相伴千载的人;所以,师父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师父为了我,化为漫天星碎,我也可以为了师父做任何事,即便是掀天掘地,万劫不复! “可是,亲吻是两个喜欢的人之间才做的事,所以,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喜欢?对了,我急功近利,差点忽略了一点——师父说的好像就是真心一吻。而这所谓的真心,指的莫非就是情人之间的…… 我胡乱擦了擦脸,爬到弦羽跟前,认真的说:“在蓬莱仙岛扫地抄书的时候,我老想见你,听到你受伤,我会紧张,会心痛,这是不是喜欢?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弦羽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薄薄的浮起两片红云。弦羽偏开头,说:“我的爱人,是莲壁。” 我挠挠头,“爱人?那……你爱她?” 爱她和喜欢我冲突吗?我记得以前养父经常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家,会对每个都说“宝贝,我爱你”。我还记得魏晋南北,五代十国,三妻四妾者随手可指。如此,爱,是唯一的吗? “我……”红云褪去,弦羽的眉目间,渺若远山,似乎有追不到的思绪,拨不开的迷雾,不止虚幻,而且充满了迷惑。“爱……吗?” “啊?问我啊?”我凑过去,嘻嘻笑道:“不爱,不爱,不爱的!所以,你可以喜欢我啊!” 风动,白帘翩翩起舞,带动一片光影交叠。弦羽的面孔,在暗影中忧郁,在光亮中沉迷,无数的思绪,蚕丝般纠缠不清。“绿昔,你先回去吧。我想独自静一静。”弦羽闭上眼睛,又说:“和上次一样,主动认错,罚的会轻些。” 我苦了脸,说:“我不回去!你那个爱人莲壁自己摔了火莲,却跑到天帝面前诬陷我。我又没哪得罪她,她却处处为难我!天帝也不知怎么了,一盆花,发老大的火。我要回去,就死定了!” “火莲?”弦羽动了动眉毛,却没有睁眼,“你放心回去吧,该罚的,一样不会少,不是你名下的,半点也多不了,我保证。” 既然司掌刑罚的弦羽都这么说了,我再留也没什么意思。在床边边上打了几个滚,轻巧落地,我抖了抖衣裳,举步向外走去。本来走到镂雪屏风旁边时还想着跟弦羽道声‘好好休息’,可一转头,弦羽的眼睛还是闭着的,眉头拧的比先前更深了。 驾轻就熟的走下楼梯,我突然想起,刚刚的那个亲吻与喜欢的话题,似乎说着说着没下文了!拍拍额头,转身朝上走了两步,顿了顿,又走还了下来。 弦羽平日一贯清冷,总让我有一种将他拉下云端的冲动,但如今那幅虚弱无力,眉头深锁的样子,看着却让人莫名心疼。 唉!算了,就暂且放过他吧! 走下楼梯,祖母绿的腰带在微风中荡起,滑过手背,清凉清凉的。我低头去看,方才意识到,我居然就准备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去了!偷偷凑到转角处,伸出半颗头。还好,守门侍卫好像主要是对外不对内的,棺材脸、铁板身都一本正经的朝着外边。 退后两步,准备隐身。 “绿昔,跟我过来!”随着耳边一声熟悉的低语,胳膊被抓着朝另一边拖去。 “咦,温姐姐?呵呵,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理我了呢!”回过头,我天真一笑,自动跟在温钰后面,跑的屁颠屁颠的。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我没有‘以为’错。因为自这次谈话之后,一直到我离开蓬莱仙界,温钰再也没有理过我。 -------------------------- 前一章修改了一个bug——因为白胡子的云是七彩云,所以我头脑一热就把他的灵光写成了七彩的了(那岂不是超级璃彩圣光?汗……),今天突然想起,晕了,马上改成了淡蓝色!哈哈! 还有,感谢佳大哦,这么支持偶。偶感动的涕泪俱下! 不过……偶明天得去逛街,半年没逛过了!今天早上上班迟到,原因:站在衣柜前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穿。(深圳最近开始冷了,偶几乎没有长袖。) 争取明天早点回来写!嗯啦! 第二十二章 天帝史之神月祭 寂静长廊两边的墙壁上,埃及壁画似的,雕绘着天界的各式场景和各路神仙,面容、形态皆惟妙惟肖,其笔划之精致,其神髓之卓绝,绝对可比卢浮宫里的任何一件艺术精品。无奈,温钰脚底生风,更拿我‘停下来看看’的话当耳旁风。于是,温钰抓着我一路跑,我也就只能走马观花的两边瞄了。后来,瞄着瞄着,眼睛晃的难受,遂放弃,并且决定下次再溜进来欣赏。 临近转弯时,温钰没有减速,只是在墙上撑了一把,我原样照搬。谁知,刚跑出几步,脑中突然画面一闪,但待我回过头去时,那面墙壁已经和它上面的浮雕图文一起,没于拐角。 ……杯邀月图——天帝,神月…… 弦羽上位的那两个,就是前天帝与曦月么?可惜了,没看清……等等!弦羽左边的那个好像是……满头银发?!而那张脸…… 我晃晃脑袋。 一定又是幻觉……幻觉…… “进来!”温钰突然一使力,我扑腾几下,踉跄着被带进了一个房间。稳好身形,我又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开始四下张望。 不能想象,弦羽的寝宫里居然能有这么大一个图书馆!我还以为天界的书都在瀚文阁呢!这个房间奇大,房顶也很高,四面都是红木制的书架,一格一格的,摆满了成套成套的书,而四面书架的顶端,依次写着四个字:佛,法,修,史。 我仰着脖子绕了一圈,说:“温姐姐,带我来看书么?早说嘛!呵呵,刚刚跑那么快,我还以为后面有追兵呢!” “我有话对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我边说,边三两步跳到中央的书桌旁。 书桌的前方有一个笔架,架上由小到大悬挂着几管玉杆毫笔。笔架旁,两个镂梅竹笔筒,一块檀石纸镇,一个十寸竹纹歙砚,里面墨已干涸,上面还搁着一支紫兼毫宣笔。书桌正中,一块檀石纸镇压着几张云矾宣纸,宣纸上写着几个名字:曦月、绿昔、莲壁和辗尘,其中,曦月上画了两个圈圈,绿昔上画了一个圈圈,辗尘紧跟在曦月旁边,下面画了一横。 我“咦”了一声,凑过去细看,才发现旁边还搁着几本厚厚的书。最上面的一本,书面上写着,天帝史之神月祭,左下角以小楷注写着,瀚文阁录。我觉着好奇,准备翻开看看,不料,封面刚掀起一半,就被一只白玉小手按住。温钰沉声道:“好好听我说话……咦,这是……”温钰眉梢微跳,一双杏眼盯着那张宣纸,几翻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摇摇她的胳膊,说:“说吧,说吧,温姐姐,我不看了,就只听你说!” 温钰继续盯着那张纸,说:“绿昔,不要再缠着宫主了,好吗?” 我愣道:“你说弦羽?” “绿昔,我不管你使了什么招让宫主如此纵容你,我也不管你接近宫主有什么目的,就算当姐姐的求你,别再打扰宫主了,好吗?” 我糊涂了,“我没打扰他呀!我今天是听说他受伤了,特意来看他的,还帮他疗伤了呢!而且,天帝、白胡子、鸢涯子、乌霆,还有莲壁也都来看他了的呀!” 温钰抬起头,看着我,却目光遥远,“绿昔,个个都说宫主好读书,可这么多的书,几万年间,一遍又一遍的读,是为什么?” 我环顾一圈,自觉摇头。 温钰拿起那支紫兼毫宣笔,温柔的拂着笔管,说:“曦月殿还在的时候,宫主有多苦,你知道吗?世间最痛苦的事是什么?不是有爱不能说,不是知道你爱的人另有所爱,也不是知道你爱的人永远不会看到即使近在咫尺的你。” 我头大了,“是什么?” 温钰凄然道:“是每日看着最爱的人和别人耳鬓厮磨,为别人喜怒哀乐,而自己明明心伤的滴血,却还是忍不住要凑近了去看,去听,去关心,去装作云淡风清。” 我几乎抓破脑袋,“啊?这……这个……跟读书有什么关系?” 温钰说:“白天伪装的越多,夜深人静,灯壁孤影的时候,心里就越发难过。每每夜不能眠,宫主总是在这里待到深夜方才回房。” 我点头道:“嗯,熬夜的习惯不好!对了,温姐姐,可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温钰擦了擦眼角,说:“如今曦月殿不在了,这一百年来,宫主一反常态,不再提及曦月殿,和莲壁圣仙相知相惜,这里也少来了。这些,突然是突然了点,但对于宫主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知情的,怕触及宫主痛处,对往事也不再提及。可是……”温钰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捏的我生痛。“可是你一来就打破了这种平衡!宫主和莲壁圣仙那么般配,是整个天界都看好的一段姻缘。可你来凑什么热闹?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不论是修为还是地位,你哪一点能比的上莲壁圣仙?好,就算宫主可能有点喜欢你,那又怎么样,传出去只会成为天界的笑柄!不对,是已经成了笑柄!你一个籍位天界不足半年的小仙,怎么有资格去……要求宫主……吻你?” 我反抓住温钰的手,急问:“你是说,弦羽不肯答应,是因为我不够资格?” 温钰甩开我的手,说:“哼,废话!” 我问:“什么资格才够?” 温钰突然笑道:“最低也要到圣仙,或者司级。绿昔,别傻了,像我们这种地位低下的小仙,能看着宫主的背影祝福就已经是种恩赐了。做这种没有边际的梦,有意思吗?” 我低头沉思片刻,点点头,说:“知道了。”抬头看看窗外,我起步朝窗口走去。“要资格?那我就变的有资格!” 师父曾对我说,只要你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师父的目光是那么的信任,所以,我没理由不自信。不管需要多久,不管前面阻挡的是什么,只要我毫不怀疑的去做,就一定可以成功!就算是如来佛主的五指山,我也照样给他踏平了! 回亲爱的甘大 绿昔这脑子不开窍的家伙,对爱情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师父怎么会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呵呵,徒弟教出来是傻瓜,果然师父也是笨蛋!师父要是早知道……打死他也不会放她走啊!而既然放走了,哈哈,故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展开了呀!再说了,绿昔那小样儿,不就是用来搅浑水的吗?把自己搅浑,顺便把旁边一大堆神仙都搅浑,哈哈! 第二十三章 魔界之妖 流星宫远了看,真如梦幻童话般粉雕玉砌,高雅纯净。而那冰蓝色的天鹅湖,更是圣洁的容不下半点瑕疵,水晶般剔透。我倒趴在千雪背上,遥望着这眼前倒退着的一切,手中无意识的拨拉着千雪尾巴上的羽毛。“千雪啊,这里有没有科举,或者级别考试呀?”千雪的尾巴抖了抖,应都没应一声。我翻了个身,仰面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忍不住一声低嚎。 资格,资格,我要升级!可是,谁能告诉我,我这个一罚未完,一罪又起的小屁仙,如何才能当上圣仙或者司级的上仙啊? 大概是几夜没好睡吧,拿袖子盖着脸儿烦躁了一会,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醒的时候,只觉着天黑压压的,空气潮湿,而且还混合着一种植物特有的青涩味道。我揉了揉眼睛,起身四下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 下雨耶!居然在下雨!天界居然也会下雨?!太奇妙了! 我往前勾了勾身子,一会上仰望,一会下俯瞰,满脑子的不可思议。我所知的凡间雨雪,来于云天,落于大地,融汇蒸发,再聚集而凝,遵因果而循环,循季风而飘荡。然而,这眼前漫天交织的雨幕,却既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上不知来自那里,下不知去向何处,着实奇妙的很。 天雨无根,想必也如观音圣水般纯净吧?不然,何以有资格来洗涤这本就出尘绝世的蓬莱仙界呢? 我呆呆的伸出手去,却在碰到一个坚实光滑的东西后恍然回神。我仰头看了一下,又回头赞赏的朝千雪眨眨眼,然后乐不可支的摘下刚刚那个吊在我前面的东西。 原来,为了避雨,千雪又把我驮到了蓬莱仙岛的下方。上次离的远,竟没发现岛的下方生满了密密麻麻的藤枝。而现在,千雪就是站在一根弯成秋千状的藤枝上,至于我摘下的那个貌似油桃却又大很多的果实嘛,想必就是弦羽当初想罚我去采的仙萝果了! 我拿袖子随便擦了擦仙萝果,凑到嘴边。天,几乎挡住了我整张脸!一口咬下去,嗯~甜甜脆脆的,真是太美味了!“唔嗯,千雪,吧唧吧唧,你太棒了!不过,既然都到蓬莱仙岛了,吧唧吧唧,你干嘛不直接飞到帝宫去?知道我饿了,想我吃饱了再去受罚,是吧?唔嗯,你太体贴了!”千雪突然抖了抖羽毛,朝下望去。我拿开脸前的仙萝果,跟着凑过去瞄。 巨大的擎天神柱万丈悬崖般,怪石突兀,浓云絮绕,幽深的望不到尽头。看着看着,我眼前突然一阵眩晕,脑中又清晰的浮现出那张清绝似琼的脸,和他那头银河瀑布般的三千白发来。该死,又是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原以为,和千雪飞翔的多了,就可以渐渐淡忘这惧高怕空的恶梦,而相比以前,确实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可想不到…… 我缩回脖子,捂住胸口一个劲的喘气。这才发现,手中的仙萝果,早已不知去向。叹了口气,我翻身趴在千雪身上,抱着它温暖柔软的身体,把脸埋进了雪白的绒羽之中。 一个仙萝果而已,我尚且还会为之惋惜。而当初我呢?将我推下十八楼的阳台,将我的灵魂生生撕裂时,那个人可曾有过半点怜惜? 雨下了多久,我没有概念,只知道千雪振翅飞起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飞上仙岛,我示意千雪就落在岛的边沿。千雪缓缓停靠,待我下去后,在上空盘旋了好一阵才寂寂离去。我脱下鞋子,光脚走在光洁的彩石小道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 都过去了,不是吗?若不是那个人,我又如何能够碰见师父,得到师父的关怀与照顾?若不是那个人,我如何能够无忧无虑的自在一千年?想来,反而是赚了呢! 这样想着想着,脚步越来越轻快,双臂也自然的展开来,映地上的影子,薄翼蝴蝶般轻灵飘逸。 “笛天!你……你都不管我了吗?” 咦,这不是莲壁的声音么?笛天是谁? 我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这……好像是天玑殿——天帝的寝宫。 “莲壁,又怎么了?”天帝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明显的无奈。 “怎么了?我还想问怎么了呢!那个绿昔,不过是只刚上来的癞蛤蟆,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对她好?弦羽处处纵容她,甚至把雪雕都给了她。我问他要了那么多次,他都不给,那丫头一来,他就赏了!呜……笛天,你说,弦羽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的。”还是天帝的声音。 我瞪大了眼。笛天就是天帝,而莲壁居然可以用这样的口吻和天帝说话!高高在上的天帝耶!想起天帝幽深严厉的眼神,心底一阵泛寒。 对了,刚刚莲壁说什么?弦羽喜欢我?真的假的?唉,天帝那么肯定的说不会,估计是假的了! “怎么不会?连你也是!由着她去流星宫,寿宴那晚又是免罚又是赏玉露琼浆的,这都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莲炙,也忘了她让你照顾我的话了吗?” 脑中突然闪过一片血红。莲炙……莲炙……莲炙……是谁呢? “我……怎么会忘。” 莲壁的声音突然阴狠起来,“那火莲的事,你到底准备怎么处理?我要你把她打下凡间,我要弦羽眼中只有我一个!你答应照顾我的,你不能不管!” “莲壁,你……这次太过分了!不说绿昔对你没威胁,就算有,你也断不该拿火莲来做文章啊!你明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你还……莲壁,你问我是不是忘了莲炙,可你有没有问问你自己,你姐姐在你的心里,还剩下多少?她到死还记挂着你,可你呢?唉……幸好还能救活,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还能记得莲炙让我照顾你的话!” 莲壁颤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派了青翼。” “监视她还是监视我?” “我监视你做什么?” “我……我不是要……等等,笛天,你这是借口,全都是借口!想拿莲炙来做挡箭牌吗?一个刚上来的小仙,你派青翼做什么?自己不便出行,却想每天都知道她的情况吗?你,你一定也喜欢上那丫头了!” “你……胡扯!” “不然呢?” “你不觉得她很像绿弗吗?” “谁?” “前魔界之王冥伽最爱的女人——魔界之妖,碧玉冰蟾。” ---------------------------------------- 汗……字依然少,不过,重要的是,偶更新了……yeah!(夹着尾巴逃跑……) 别砸,别砸,偶尽力了,555,晚饭还没吃,饿的手发抖了,吃花卷去…… 第二十四章 云罗惊梦 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天玑殿的了,一路上,灯影重叠,宫阁迷乱,脑子里跟推土机似的,辗过来辗过去,一直充斥着天帝和莲壁的声音。莲炙,冥伽,绿弗……莲炙,冥伽,绿弗……莲炙,冥伽,绿弗…… 冥伽是谁?魔界之王! 绿弗是谁?魔界之妖,魔王冥伽的女人!也是碧玉冰蟾,这副身体的正主儿! 那么,现在我是谁?是那半缕游魂,或者被丢弃在尘世角落的孤苦残影,还是碧玉冰蟾?我怎么会附在一个妖魔的身上?师父知道吗?师父可知道我是谁,又是否知道她是谁?好像师父从来没问过,而我,也从来没想过。一千年的光阴,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可到最后,师父又为何突然要我来天界寻找幸福?这是为她,还是为我?虽然合为一体,终究各有前因,到底是不同的。师父……是为谁呢? 可是,又不对。一个妖魔,怎么可以藏匿妖气,掀了鉴仙仙阁的鉴仙牌,而且还逃过了众仙法眼,以及稽查司因果前尘的核查? 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又是幻觉!最近是怎么了,幻听,幻视……我要精神失常了吗?可莲炙又是谁?为什么一想到她,眼前就只剩下无垠的血红,还有心里一丝难以抓住的歉疚呢? 头好晕…… “曦月……殿下……答应我一个请求……好吗?请……帮我把这个……带给笛天……告诉他……我仍然会永远……陪着他……” 谁?谁在说话?这是……什么味道?清淡却带着血腥,馨香却又残酷……这是…… 低下头,手中赫然一片炽烈鲜红。这是……我认得,是火莲,一朵烈焰般燃烧的火莲。可是,这不是莲壁的吗?怎么会在我手上?!还是……她又想诬陷我什么吗?惊悚中,颤然撒手。火莲落在脚下,竟然无限蔓延开来,似星火燎原,转眼间便成了一望无际的火红莲海,没有莲叶,没有池水,没有莲蓬,只有娇艳妖娆的满目似火莲花。 让人颤抖的美丽,也是让人窒息的鲜红,血一样的颜色。 我抱住脑袋,无助的缩成小小的一团。 “曦月,乖,吃点点心好不好?”一个白色身影朦胧而又优美,天籁般的声音,清朗的就像龙弦之音。而且,这声音……好耳熟,好亲切,好好听……耳朵一阵轻颤,自动扩张,仿佛渴望已久,无限贪恋…… “我不想吃。”一团幽蓝色的云衣,包裹在浓墨般漆黑的长发里,神秘的就像月夜沉渊,然而说话的语调,却如潭面月影般明亮。 又是曦月和那个白衣人吗? 我好奇的凑过去,接近时,却像铁皮遇上磁石,一下子给吸进了那蜷成一团的幽蓝里。眨眨眼,抬头,那道白影优雅的飘了过来,齐腰长发,迎风张扬,吸尽雪月精华般,盈动着银色光彩。 是……白发! “曦月,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知道吗?”白衣人的面容临近却又模糊。我正想揉揉眼睛看清楚,嘴巴却自己张合了起来。“不是对和错的问题。苍麟~我只是觉得……惋惜,还有,有一点歉疚。” 苍麟?! 心突然痛的开始痉挛,那声呼唤,仿佛牵动了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一种强烈的汹涌浪潮,几乎要扑打出胸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 苍麟,苍麟,苍麟…… “傻丫头,你不觉得对我也该歉疚的吗?你今天一天都没给过我笑脸了!” “啊?”嘴唇张成o型,整张脸自动仰了起来。白衣人突然伸手捧住了我的脸,不是,是曦月的脸,笑着凑近了来。面容随着距离的拉近,开始慢慢清晰。长而苍劲的雪白眉毛,尾端融入鬓发,清朗而睿智的辰星黑眸,坚挺如琢的鼻梁,薄而不浮的嘴唇……无处不显示着尊贵,无处不透露着亲和。 然而…… “是你?!!” 终于破喉而出的一声呐喊,将我拯救出了那片诡异的迷沼。满头大汗的坐起身,摸摸脸颊,那触感似乎还留在皮肤上,有些温暖,可一想到那张脸,全身顿时如坠冰窟。 那个白衣人……居然是他,那个梦魇,那个差点毁灭我的恶魔?而且,他还和曦月在一起,莫非他也在仙界?!他认得我吗?他还会……伤害我吗? 想到这,我又忍不住缩成了一团,用被子将自己紧密包裹。 咿?这被子……丝滑如水……不是我屋里的被子啊! 迷茫的抬起头。 白帐如雾,围床而幕,圈出一方娴淡空气。白帐外,清水成环,自在流淌,在晨风中嬉闹,在嬉闹中溅起朵朵晶莹水花。池水外,白玉圆桌,银丝椅,水晶八角灯,叵罗水镜,紫金香炉…… 这是哪?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而且还没有意识的过了这么宽的水池,仿佛自家院落……唉!不管是哪,出去再说。帝宫里,不论哪里,都不可随便乱闯。这是第一天来时,罗嗦的随侍同我讲的最多的一句话。 跳过这一池春水,我拔脚就很自然的朝右边的拱门跑去,气都不带喘的。后来发现,这座宫殿,水出奇的多,于是一路上,又是跑又是跳的,七弯八拐的转了好一阵才看见一扇虚掩着的大门。呼了口气,我放轻了脚步,猫儿一样悠了过去。伸出头,左右瞄了瞄,还好,没有侍卫。拉开门,迈出右脚,晨光懒洋洋的爬上了脚面…… 鬼使神差的,就像踩了别人脚要说对不起,放学回家要和老师说再见,我竟颇为留恋的向后望去。 风起云涌,纱绕帘动。帘角掀起处,一幅水墨丹青,几个潇洒大字,在我早已疲惫不堪的心湖中投入了一个惊雷。 天之帝者,君临九天——曦月题。 而画面上,赫然是……梦中苍麟的身影,苍麟的脸和苍麟的三千白发,也是我无数恶梦的唯一主角。 苍麟是前任天帝?!害我跌下高楼几乎形神俱灭的那个人,竟然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天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温钰说,一百年前曦月弑帝夺位,前任天帝按理说已经死了呀,怎么会出现在距今一千年后的二十世纪末?而既为天帝,又为何要与我一个渺小的不能在渺小,苦命的不能再苦命的小孩过不去,甚至,连灵魂都不放过? 不可能,不可能……可是,那张脸,苦苦缠绕了我一千年,怎么还可能认错?! 我抬起头,强迫自己再一次面对那幅画。 微微曲起的眼,轻轻勾起的嘴角,这抹笑意…… “不,不要——” 仿佛时光倒转,那幅神态,那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竟然与那晚的情形一摸一样!而那种凄惶失重,坠地刹那的痛苦,那种被撕扯开来的绝望,好像一下子重演在身上! 我闭上眼,犹如惊弓之鸟,疯了般倒退,倒退,再也没有意识去想其它。“不要……师父救我……救我……” “喂,小蛤蟆,你怎么了?喂!绿昔,绿昔,怎么了,你别吓唬我,绿昔……” 双肩被钳住,身体在剧烈摇晃,恍惚中,睁开眼,视线慢慢聚焦在上方一团金的耀眼的东西上。 “哇~~~”就像迷途的孩子找到亲人,怕鬼的娃娃盼到黎明,我鼻子一酸,扑在乌霆的身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哎唷……嗯,怎么了,小蛤蟆变成了娃娃鱼了?”乌霆嘴里 碧落琼苍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6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6部分阅读 屑着,手却温柔的抚着我的背,让我一下子安心不少。我呜咽道:“呜~~乌霆,呜~你怎么会在这?” 乌霆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笑道:“你个小鬼,我什么时候又变乌乌霆了?!好啦,好啦,别瞪!看你绿了吧唧的脸,哭成这样,还瞪眼,丑死了!哎唷,你踩我做什么?”乌霆放开我,蹲下去捂脚,“我本来就一直跟着你,你别忘了,天帝让我抓你的!” 我拿袖子擦了擦脸,“是啊,天帝让你抓我!可你怎么跟……你,你,昨天在雪羽宫你真看见我啦?” “流星宫主看的见,我就看不见啦?!哼,你还真是,听见流星宫主受伤,连天帝的命令都敢违抗,看见我受伤,问都不问一句,亏我还抢东西给你吃!” 我脸上一热,蹲下去,说:“我,我看你伤的不重嘛!要不,我现在给你疗伤?” 乌霆起身把胳膊背到身后,说:“算了,算了,真的不重,已经治过了,过几天就好。走吧,早朝已经开始了,自己去总比被五花大绑的去好。天帝会从轻发落的。” 我“哦”了一声,转身要走,被乌霆拉住,“对了,小蛤蟆,昨晚怎么了?怎么我打了个转儿,你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后来升到空中,才发现你跑玉衡殿来了。你跑这来做什么?” 我扭头看了看还虚掩着的大门,门上果然三个大字——玉衡殿。我问乌霆:“玉衡殿是……?” “玉衡殿是前任天帝的寝宫,和神月殿一样,自那场变故之后,已经空置一百年了。” 那个苍麟……竟真的是前任天帝! “喂,小蛤蟆,想什么呢?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乌霆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吓了我一跳。我忙说:“我,我迷路了,又困,走到这儿就进去了,可没想到这里是……”到底为何,我也无法解释,或许,真是迷路了碰巧而已吧。 乌霆眯了眯眼,朝门里看了一眼,说:“那你刚刚哭什么?” 我潜意识里不想解释,只说:“没什么,做了个恶梦,好恐怖,好恐怖!” “是吗?”乌霆走到门边,朝里看了一眼,把门拉上。我凑过去问:“哎,前任天帝真的死了吗?曦月不是和天帝关系很好的吗?怎么会……” 乌霆推了推我,说:“再罗嗦,早朝该散了!走啦~” 第二十五章 罪上加罪 雨过总是晴天。汉白玉的天阶,在温暖的晨曦中映出淡淡的橙色,踏上去都似乎暖了脚底。我张开双臂,拥抱阳光,仰着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长长的呼了出来。果然,经过天雨洗涤过空气,特别清新,干净的可以疏理掉所有肺腑之中的淤积。 踏上最后一级天阶,我转过身,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殿外的无穷云天,认真的说:“记住哦,我就是我,我叫绿昔!”半空中,一只青翼盘旋几圈,栖于紫辉殿的一角上。我仰着头看了它一会,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信步朝大殿走去。 走进紫辉殿的时候,正听见白胡子的声音。“天帝圣明!极雨涤尘,是吉兆,本就预示了天界将有神将脱颖,统率九天。所以,神月殿此时易主,最恰当不过了。” “众仙以为如何?”天帝换了个姿势,抬起头正好瞧见刚进大门的我,似乎还有些诧异。 心里突突跳了几下,我一溜烟的窜到了紫晶棱台前,眨巴眨巴眼,朗声道:“天帝大人,我自首来了,擅离蓬莱仙岛是我不对,打伤侍卫我道歉,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听着弦……嗯,流星宫主受伤了,心里着急,才……嗯,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四周忽然嘈杂了起来。“呲!启禀天帝,碧水仙子未经通传就径直闯殿,不行礼,不循位,不谨言,当治藐视朝堂之罪!” 莲壁?我扭头一看,不是她是谁!试问,这天界还有谁能用如此娇柔的声音,吐出这么让人咬牙切齿的话?可是,她怎么会来参加早朝的?左右又仔细看了看,呵,今天来开会的神仙还真不少!嫣嫣燕燕的,美女也多了好些。什么日子这是? 天帝“嗯”了一声,抬眼朝大门瞟了瞟,问我:“金霆星君呢?” 我愣了愣,说:“金霆星君?呃……哦!乌霆啊!他脚被我踩了,走不快。”我话一落地,满殿哗然,而乌霆,在哗然中一脚轻一脚重的蹒跚登场,耀眼的金色短发,一甩一甩的。我挠头纳闷。我有踩这么重吗? 乌霆说:“回天帝,乌霆失职。不过,碧水仙子主动认错是真。” 莲壁冷哼道:“认错也有认错的规矩。像这样不遵礼法,胡言乱语的,也能称之为主动认错?” 我拉拉眉毛,朝另一边的白胡子瞪瞪眼睛,传心道:主动跑来,亲自认错,不叫主动认错叫什么?白胡子冲我抖抖眉毛,摇了摇头,结果被鸢涯子偷扯住胡子。鸢涯子眨眼道:没事,丫头,我帮你求情。我咧嘴刚准备笑,闻得乌霆云淡风清的说:“呃,这刑罚之事,流星宫主不在,自有天帝论断,圣仙难得上朝,别太劳心了。” 莲壁噎住,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一旁鸢涯子趁机站出来说:“禀天帝,碧水仙子钟情流星宫主,一时心急失常也算情有可原。昨日初闻时,就是鸢涯子也着实吓了一跳呢!再者,这碧水仙子小孩心性,又初来乍到不懂礼法,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天帝从轻发落。” 我感激的冲鸢涯子笑了笑,却发现白胡子也在后面朝我捋须鬼笑。我皱皱鼻子,瞪他一眼,扁嘴偏开,结果和凝眉深思的天帝对了个正眼,吓的我连忙缩了缩脖子,收敛了所有的面部表情。 天帝挪开视线,挥了挥手,待下面安静了,脸色一沉,说:“碧水仙子罚抄空律神法已有月余,却仍不遵礼法,不仅昨日对莲壁圣仙无礼,砸了莲壁的莲花,还擅离蓬莱仙岛,打伤侍卫,而且在外游荡一日方才回来认错。如此种种,罪上加罪,当罚不饶!不过,近日神月殿易主在即,不便惩处。御前侍!暂将碧水仙子押往广寒天牢,待大选之后,由流星宫主亲自处理!” “是!”身后传来几声整齐无情的回应。乌霆,白胡子和鸢涯子均吃了一惊,甚至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石雕都蹙了一下眉头。不过,我却还没反应过来。其它的,罚什么我都认了,可天帝他明明知道莲花不是我砸的,为何还要这样说?难道昨晚真的是我幻听? 我上前一步,“天帝大人,那个……” “带走!”天帝一声厉喝,我忍不住倒退开去,胳膊被扭住强行向后拖去,墨绿色的靴子,在光滑的幽蓝大理石地上,拖出呲呲的声音。我歪了歪头,开始有点漠然。弦羽向我保证过,该罚的一样不会少,不是我名下的,半点也多不了。他执法那么严明,肯定不会像天帝这样莫名其妙颠黑倒白,还背后一套当面一套的!唉,就是不知道那个什么广寒天牢里环境咋样,哈哈,广寒,搞不好还有嫦娥和玉兔哦! 想到这,我突然笑出声来。拉我的侍卫扭过脸来一脸莫名,我忙抿了抿嘴巴,摆正脑袋。不远处,莲壁在笑,石雕继续没有表情,山羊须和子昭仍然一脸恭敬,白胡子摇头,鸢涯子叹气,乌霆频频回头看我…… 我抬起仍可以自由活动的小臂,一边伸俩小绿指头。然后对乌霆说:记得去看我哦!乌霆偷偷把手放在背后,胡乱摆摆,说:美的你! 紫晶棱台上,天帝的眼神不经意的掠过我,继续庄严无比的说道:“回归正题。既然众仙没有异议,神月殿大选就从十日之后开始。现在,开始商议具体事宜。到时,由级别分为……” 唉!就是可惜了,几万年难得一见的神月殿易主都看不到,真不知道弦羽当上神月……哎?天帝刚刚说:待大选之后,由流星宫主亲自处理!如果弦羽当上了神月殿主,那么流星宫主……就不是弦羽了?!呜~~完了完了,早知道刚刚就算闹翻紫辉殿也要把事儿给扯清了,可是…… 哭丧着脸四下瞅瞅。这都飞到哪儿了? “哎,我说,还有多久啊?”我扭过头问。 “……” “这位胡子大哥,广寒天牢和广寒宫有什么关联?”我好奇道。 “……” “哎,你呢?认不认识嫦娥姐姐?”我转扭到另一边。 “……” “喂!你们能不能把我正过来?倒着飞我头晕!” “早不说。” 这回,我彻底晕了…… 本来想多凑点,明天再更的,再想想,算了,如伊绚大所说,更新最重要! 那个,故事设定的有些复杂,有头晕不适症状,纯属正常反应……哈哈…… 第二十六章 广寒天牢 被丢进天牢,通过亲眼考证,我才知道,广寒天牢和广寒宫,其实半点关系都没有。广寒天牢是牢,并没有宫殿。而之所以被称之为广寒,是因为它幕天席地,无树无草,除了一个个类似于冥灯塔的囚灵塔之外,什么旁的都没有。是问,如此萧条,能不又广又寒么! 而囚灵塔,便是所谓的独立天牢。它的形状与冥灯塔相似,看上去却又完全不同。冥灯塔为水晶壁,在星夜下,华灯般璀璨。而囚灵塔,由里向外看,真切的就像不存在隔膜,但由外向里看,却玄光流溢、浑浊不清。所以,纵然四面全是一座挨一座的囚灵塔,却仍然让人感到孤独——因为根本辨不清哪座有人,哪座为空。 侍卫站在塔外,敲敲塔壁,“囚灵塔,顾名思义,困的不是形体,是灵力。困在里面的,纵然是上古诸神,也无法施展半点法力。所以,碧水仙子,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把贴在塔壁上的脸撤开,扭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也敲了敲塔壁,说:“喂,我在这边呢!”那侍卫有些尴尬,侧开脸咳嗽两声,对胡子侍卫说:“回去复命吧。”胡子侍卫捂嘴点头。 他们走后,整座天牢之岛归于沉寂,绵绵的流淌出一种万古难化的忧郁。我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盘腿坐下,摸索出脖子上的红绳,轻轻拉出。小布袋还带着体温,透出的光依旧苍冷如霜,但比起原先,已经微弱了好多。我一阵心酸,忍不住扯开袋口。袋中晶莹的泪形晶体,真如一颗饱满的泪珠子,伴着淡淡的冷光,晕散出丝丝屡屡渗透骨髓的无形伤感。 师父,对不起,是昔儿没用,让你等这么久。不过,昔儿会加油的,昔儿会当上上仙,会得到弦羽的真心一吻,也一定会再见到你!师父,到时候,我不要再做神仙,我们回雾麒山好不好?不都说,天界离尘,是片净土么?为何这短短几月,扰心之事,比凡间千年累加起来还多?师父,你总说昔儿很聪明,只是不愿意去想。是,昔儿总是偷懒,可现在,即使昔儿静下来彻头彻尾的想,也解不开那些缠绕在心头的谜团啊! 冷光依然淡淡的,融合到萧瑟的广寒天牢中,更为苍凉。我收好袋口,将小布袋紧捂在心口,仰面倒成了个‘人’字。 昏睡了两个晨昏,我无心修炼,只好仰望着星空,无聊的数着星星。五百八十八,五百八十九,五百九……数到第六百颗时,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暗影,囚灵塔里,空气也跟着变得沉闷起来,仿佛被凝固一般。我屏气凝神。这是……司空结界!警觉回身,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影在塔外站的笔直,无形中透着一股严峻之气。我翻身爬了过去,仰头一看。居然是……天帝! 他来干什么?既然来了,又为何要布下司空结界?难道,掌控一切的天帝,出来看个犯人也要遮遮掩掩的吗? 我问:“天帝大人,你来放我出去吗?” 天帝说:“不是。” 我扁扁嘴,转身爬回塔中央,缩成一团睡觉。 过了好一会,天帝说:“绿弗,冥伽已死,你如此大费周章的登天入仙,不就是要为冥伽报仇么?如今时机正好,宇光镜该可以归还天界了吧?” 报仇?报什么仇? 我皱了皱眉头,坐起身,说:“天帝大人,你叫错了,我叫绿昔,不叫绿弗。” 天帝长袖一拂,青光过后,囚灵塔打开了一扇虚无之门。天帝走了进来,蹲在我面前,“那晚你不是已经听到我和莲壁的谈话了吗?” 我想起如影随形的青翼,摇头道:“不是不是,绿弗是魔,我不是。” “叮咚……果然是只极纯净的精灵,用它的精魂来洗涤魔性,嗯,纵然是天界的主位上仙也无法察觉。” 我愕然,“你说什么?叮咚它……” 天帝叹息一声,道:“绿弗,不用再瞒了。我已经派过稽查司和乌霆分别在凡间及魔界查过了。一万多年前,圣阁……失火,宇光镜落入魔界,引起魔界内乱。魔王冥伽死后,宇光镜消失,而你也从此在魔界失踪。绿发碧肤,貌可倾国的魔界之妖碧玉冰蟾,这三界,除了你,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我愣了半晌,找出问题关键所在,“不是不是,我才一千来岁,怎么可能是绿弗,天帝大人,你肯定搞错了!” 天帝有些怔忪,“绿弗,这个慌话可不高明!宇光镜原乃天界之神物,你以为,我作为天帝,会不知道它的用处?宇光镜可物换天移,斗转虚空。单凭它,不仅可以不走魔槛之门和九霄之门,在三界自由穿梭,甚至可以跨古越今!当初魔界诸派不就是想凭它来打开直通天界的渠道,从而入侵天界的么?呵,谁知冥伽却正好是个不好战的主儿,魔界也因此内乱不已,直到后来,魔王被……绿弗,如今魔界又蠢蠢欲动,你既已来到天界,有了仙子的身份,如今还回宇光镜,我天界必能势如破竹。如此,你既能报得大仇,又可永留仙界,岂不很好?” 我张大嘴巴,消化了好一会,才回神说:“宇光镜……有这么神奇?”师父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见师父用过。我见到宇光镜的那次,唯一一次,就是在宇光镜碎裂的时候。那时师父面色出奇的苍白,嘴角却牵起了一抹释然的笑。我问师父怎么了,师父只是摇摇头,说:罢了,痛够了,再看下去,我可能会疯掉……再者,时候也差不多了。而之后不久,师父便为了我,耗尽了他毕生的灵力…… “绿弗!”看我傻愣愣又文不对题的样子,天帝有些恼怒,“若不是交战在即,我倒是想看看你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好……就算你不想为冥伽复仇,如今,你若归还宇光镜,我即刻为你和弦羽赐婚,不然,这囚灵塔,你怕是一世都出不去了!” “赐婚?”天界里可以结婚的吗?我抓头道:“天帝大人,有我就给你了,可我真的没有啊,而且不仅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要对抗魔界,放我出去啊,我替你打,然后你让我当上仙,弦羽归我,好不好?” 天帝拧住眉毛盯了我好久,我没他厉害,对着对着就想眨眼。后来,天帝眯了眯眼,说:“你……” 我举起右手,抢道:“绿昔在!” “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天帝丢下这句话后,起身离开。随后,司空结界也消失了。我在一堆问号中翻来滚去的等待日月交替。 考虑什么?宇光镜已经碎了,就算我脑袋想破也变不出来啊! 而按天帝的说法,这副身体似乎就是绿弗没错。可绿弗的灵魂呢?她死了吗?如果说,一万多年前是绿弗带走宇光镜,那她为何不干脆直接穿到冥伽死之前,却要在世间弥留,直到我的进入? 还有,师父说什么痛够了,他用宇光镜看了什么,为什么再看会疯掉?若如天帝所说,宇光镜是用来穿梭时空的,师父又何以说是看呢? 要是我交不出来,天帝是不是真打算关我一辈子啊? 弦羽怎么还不来救我? 死乌霆,也不来看看我! …… ------------------------------------ 汗……跟天帝对戏,貌似有些沉闷。不过,绿昔逍遥了一千年,这回该郁闷了,哈哈! 灯大,其实莲壁……还好啦,目前为止,只是纯粹的妒火中烧而已,而之所以看着这么厌恶,还不是因为目前就她一个反角在明处。太冒尖了,没办法。 灯大居然说弦羽……没眼光?偶还是蛮喜欢他的,对于莲壁,偶只能说……弦羽好可怜哦! 第二十七章 乌霆 静下来冥想了几日,我发现,在囚灵塔中,若是做不到六根清净四大皆空,那用不了多少时候,神仙也要变神经。原本我可以属于前者,不过,在天帝丢下那些不甚明了的话之后,我的脑子就再也无法平静了。于是,到后来,我开始整日整日的扒在塔壁上,眼巴巴的四面张望。只是,不管我如何望眼欲穿,四面依旧是一幅幻塔重重,凄零如秋的模样,除了晨起暮落,飞霞流云,连个活动的生灵都没有。 就这样,挨到第七天的时候,什么洒脱的想法也没有了,我开始边捶塔壁边嗥叫:“放我出去!冤枉啊!我要出去~~我要见弦羽,我……我要吃东西……”虽然神仙可以不用吃东西,但灵力被禁又气虚体弱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呵呵,冤枉?这位仙子,若关你的是流星宫主,那你就没有冤枉可言!” 我循声侧头。西面的那座囚灵塔,一片混沌虚幻。我解释道:“不是弦羽,弦羽受了伤。下令关我的是天帝。” “流星宫主受伤了?你……是谁?天界敢直呼流星宫主名讳的,除了曦月殿和天帝……还会有谁?” 我想了想,说:“不是啊,还有莲壁啊!至于我,呵呵,因为顺口,叫流星宫主……嗯,不太习惯。” “莲壁?她……她和流星宫主在一起?!”那声音突然急促起来。 我摇了摇头,不过,马上意识到她看不到,忙说:“他们没住在一起!不过,弦羽说,莲壁是他的爱人!” “爱人?怎么可能?难道……那朵花是魔……” 我把耳朵贴在塔壁上,大声问:“你说什么?” “……” “喂——你是谁呀?” “我是谁?呵呵,我只是个没用的侍女,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曦月殿被……唉!不管你是不是冤枉,在这里,你只能选择遗忘自我……那样,可能还好过些……”说完这些话,那片灵动过的浑浊就再也没泛起过一点涟漪,四面再次沉寂,仿佛死水沉潭,了无生机。 遗忘自我? 不,我做不到!如果我能忘,那千年的恶梦何以不化?如果我忘了,师父怎么办? 而事实上,我也没有被遗忘。因为就在我以为自己又一次被遗弃的时候,我的囚灵塔里,无声无息的溜进来一个幽蓝色的影子。之所以说他是无声无息,是因为那时我正挂着一脸泪珠子蜷在角落里睡觉。囚灵塔里,隔断法灵,也多少可以抵除些心魔。所以,这些天,每次都无梦,也每次都睡的天昏地暗。醒的时候,眼还没睁开,感觉脸上灼灼的。伸手摸摸脸,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谁知,摆好舒服的姿势,一耸鼻子,发觉不对。揪起脑袋,抓抓头发,眯着眼一看,“乌霆?” 打开了的虚无之门处,明媚的阳光包裹着暖风,轻柔的风尾撩动着衣角,乌霆纯金色的短发在舞动中闪闪发亮,灿若列阳,渲染的他整张脸神采飞扬。乌霆蹲下身,帮我捋了捋头发,微微笑道:“小蛤蟆,睡醒了?” 我问:“来很久了吗?” 乌霆“嗯”了一声,又猛摇头说:“没有没有没有,刚来。” 我爬起身,朝他身后瞄了一眼,说:“给我呀!” “什么?” 我扯住他靛青色的腰带,龇牙道:“桂花糕!” “你是小狗吗?”乌霆笑吟吟的把身后的食盒拧出来,我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抢,真跟恶狗扑食似的。“嗯唔,吧唧吧唧,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吧唧吧唧……” 乌霆随意的往地上一坐,倚靠在透明到几乎没有的塔壁上,一腿伸直,一腿曲起,胳膊搁在膝盖上,要多闲适有多闲适。只是,那双流金色的眼眸却不似上方的飘逸短发,隐隐透着一种带着压抑的疲惫。“神月殿大选在即,有些忙。” 我说:“不就继一下位嘛,有什么好忙的,再说,就算忙也是弦羽忙,你忙个什么?” 乌霆没反应过来,愣道:“什么跟什么?” 我头也没抬,说:“唔唔,神月殿主之位按资历来算,如果不是弦羽的,还能是谁?” 乌霆看我就像看乡巴佬,“资历?呵呵,小蛤蟆,这你就不知道了。天界所有司职之中,独独神月殿是没有资历一说的。算了,给你上一课吧!在天界,除神月殿,其它宫阁的,包括天帝,都是由原位所在者提出三位候选,然后由同级别或者下一级别的神仙共同选出的。而神月殿,独掌天界兵权,崇尚的是神力,只有天界最强并能控制上古神兵——神韵的神仙,才能为全天界所信服,才够资格统率二十八天将。简单来说,四个字,能者居之。” “可是,就算这样,也该是弦羽最厉害吧!” “流星宫主若参加,那确实,大选都不用办了,直接晋级,无人非议。不过,他并不参加。” “他不参加?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哈哈,原来弦羽是个胆小鬼!”我发现新大陆般,鼓着腮帮子傻乐。乌霆看着我,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在否定我的言词,还是感慨我的吃相。我瞪他一眼,转过身吞下糕点,忽然脑中回神,一拍手,叫道:“你说能者居之,那我可不可以参加?” “你?”乌霆的眼突然眯的有点高深莫测,“可以,但小仙是需要资深仙者推荐的,不然,一点门槛都不设,到时候岂不是乱了套?” 我点头表示赞同,一脸的天真无邪,“乌霆,你推荐我吧!” 乌霆头甩的像波浪鼓,“不干!” “为什么?” “虽说能者居之,但仙囚毕竟是带罪之身,不泛品性不端者,要想参加是有条件的。小蛤蟆,你若参加,除非能一举夺魁,荣登大典,否则就必须受……七七诡雷之刑,万劫不复!”乌霆边说边配合着恐怖夸张的表情,听的我寒毛倒竖。可是……神仙的寿命几乎是无穷的,司职变迁恐怕万年难遇。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个不入眼的小仙。若去等那些按资排辈的文职,当上上仙的那一天,星辰易位,凡尘散尽,师父早不知魂归何处了。我深吸一口气,咬唇道:“知道了,我参加!” 乌霆的脸僵住,良久才说:“绿昔,别乱凑热闹,我不会答应你的。连我都没把握的事,我怎么能让你……你的事,我会再去天帝那儿求情的,放心,你不会在这留太久。” 我心意已决,当下白眼道:“不答应算了,那你帮我找一下弦羽,我让他给我提名。” 乌霆掰过我的下巴,侧过头眯眼盯着我,古铜色的皮肤在金色的短发下朱古利般诱人,“弦羽弦羽,你脑袋里除了他还有什么?”我瞪他一眼,别开脸张口就咬……他的手,他没回避,被咬到才甩手说痛。我咂咂嘴说:“我脑袋里有什么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再去查啊!” 乌霆的手揉到一半,关节上的牙印还个个分明。我顿时明白,原来我是会记仇的。“我……”乌霆淡金色的眉毛拧成一团,眉宇间的纹路里,一片风起云涌,又于瞬间止于狡黠。“你若不是,又何俱我查,若是……” 我吞下最后一块桂花糕,狠狠的说:“是你个鬼!” 乌霆脸上的那抹狡黠,烟云般,随风化为金色眼眸中的一片阴郁,遮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遮不住,“我也希望你不是,可是,绿昔,不管你为了什么而来,过去的毕竟过去,把宇光镜拿出来吧,助天帝赢了这一仗,然后留在天界重新开始,不好吗?我会……” 我摆摆手,爬起身,一本正经道:“那,我现在很严肃的回答你,以及天帝。一,我不是绿弗!二,我没有宇光镜。若我既是绿弗,又有宇光镜,那我来这儿干什么,一万年前的一切都可以阻止,一次不行穿两次,两次不成我穿三次,何必被关在这儿?还有,第三,过去,就是无法抹去的存在。第四,我一定要参加!第五……嗯,第五……嗯,没了!”发言完毕,我停下步子,却发现,乌霆的脸古怪至极,眼睛里百转千回,深浅各异,欲恼欲笑,欲说还休…… 乌霆终究还是没有答应,走的时候,说下次再来看我。我不屑一顾,扭头说再也不要看见你。结果,两天以后,神月殿前四目一对,他震惊的要死,而我,尴尬的要死。 ------------------------------------ 抱歉,最近为写文,睡的太少,居然开始耳鸣,上班时简直就要载到实验室的电脑里…… 偶们是祖国的花朵,身体是革命的本钱……sigh~和绿昔一起补眠吧! 第二十八章 苍龙之泪 皎月如歌,银如镯,弓弦铮铮,空明一色。拨开云雾,巨大的纯银半月仙岛上,神月殿如它所肩负的神职一样,气势磅礴,重而不古,素而不浮,由里至外,萌动着一种撞击禁锢,几欲冲破封印重卷风云的力量,就像甘露久违的曼加罗藤闻到天边雾气,就像沉睡多年的埃玛雄狮被轻羽撩动了鼻翼,枝叶在颤抖,眼皮在轻跳……空气中的一切都蠢蠢欲动,一如血液中那种无法言谕的炽热潮涌。捂着心口,我不禁想,或许下一刻,这座空置百年的岛屿便会如子夜焰火般灿烂夺目,在点燃星辰的同时,也将燃烧出纵横乾坤的辉煌。 “丫头,走快些,金锣一鸣,时限就到了。那时,就是天帝出面,也没的通融,那是廖宇宫主的一贯作派。” 我从殿前堆砌起来的三丈高台上收回目光,“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身边十分喧杂,不时有人在眼前窜过来窜过去,而其中不少还会停下来上下打量我,惊讶、恍然、不解、轻蔑的各色目光,应有尽有。我闪避着,没有太过理会,脚步尽量加快,手紧紧捂着领中的小布袋,视线牢牢锁着白胡子的同色背影。 白胡子去探望我时,我正捧着那颗泪型晶体,在和师父说话。我说:“师父,怎么办,你交代昔儿做的唯一一件事昔儿都办不好,昔儿是不是太没用了?”然后,白胡子就进来了,他指着我的手说:“那是什么?丫头,给我看看!”我捂住,说:“不给看!”白胡子冲过来几乎要用抢的,我没办法,只好说:“好吧,就一眼!” 我没想到,就一眼,白胡子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给我带来那么大的震撼。白胡子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声说了四个字。他说:“苍,龙,之,泪!” 苍龙之泪?师父……是龙?!我一直以为,师父是个修道的奇人。我记得曾经问过师父,师父不答,只是直视着我的眼睛,满脸凄然,喃喃念叨着,做人太苦,受诅咒的命运,一世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万世轮回,万世轮回啊……所以,我认定,师父必是个想要远离烦嚣,寻求净土的人。可没想到,师父竟然是龙——三界中最为尊贵的生灵!可,为什么呢?是龙的话,凭师父的修为,飞升为仙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为何师父自己不上来,却要耗尽灵力送我来?师父说让我找到幸福,可师父呢,他幸福过吗,他是不是因此放弃了寻找属于他自己幸福的机会? 我收好小布袋,将它连带师父的眼泪藏在心口。 不管怎样,师父的消逝已成事实,我能弥补的,只有这些了不是吗?做到师父最后的嘱咐,等待师父的重新出现,然后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对于我提出的要求,白胡子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自那下惊讶之后,他也没多问我什么,只是一路上反复小声告诫我,说东西藏好,别再给人看见,师父之事,也绝对不要再同他人提及。我紧了紧领子,告诉他师父之事我跟弦羽提过。白胡子就问,那个他见过没?我说没有。然后白胡子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唉!就是见了又如何,他已经不记得当初的事了。 “来,丫头,在这里填个名字。”白胡子往旁边让了让,腾出一个空来。他前面是张银角石石桌,桌上摆着本册子,旁边是笔墨砚台,砚台里盛的是大红色的蒲荆花汁,还散发着与其色泽一样浓烈的香气。我走过去,挽起袖子,执笔沾了点花汁。殷红夺目的毫尖,在一只小巧纤细的碧绿色手腕的衬托下,娇艳的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蒲荆花,仿佛时刻会绽开,释放绚烂,迷醉众生。 “啊?碧水仙子?”石桌对面的长眉道者缩回册子,偏头看着白胡子迟疑的说:“太虚星君,您确信要举荐她吗?她现在可还是带罪之身,又初登仙土,才千年修行,若参加,到时候可是得……” 白胡子这时才凝起面色,捋着胡须开始犹豫。 “罗嗦!”我伸出左手,一把抢过册子,转身挥笔就在‘太虚’的旁边写下了两个洒脱的不能再洒脱的鲜红行草——绿昔。黄|色的名册上,飞扬的红色线条,壮烈的就像黄昏的战场,血海的斜阳,每一笔都带着十二分的决绝。 金锣声声如锥,撞击着耳膜,足足响了二十八下。 白胡子把我拉到神月殿前的台阶处,指了指台下拥挤的众仙,说:“丫头,这场面看着吓人,其实那些个都是来看热闹的。虽说神月殿大选没有资历限制,但仙家们又有哪个是不知道自己斤两的?寥宇宫一报参加的上仙名号,修为浅薄些的仙家,任何想法都只能生生吞下。” 我踮起脚瞄了瞄,吞了口唾沫。按白胡子那样说,我这样儿的,岂不是摆明了不知天高地厚大喊着出来送死?我问:“那,参加的都有谁?” 白胡子想了想,说:“主位上仙有寥宇宫主、仙履阁轩云星君庄轩,魔谙阁的金霆星君乌霆。嗯,大概因为深知其实力,所以这一宫两阁下,没有司级上仙参加。不过其他宫阁的有。像流星宫,有两位刑掌司参加,瀚文阁一位文典司,天音阁三位阅天司,凡渊阁两位阅尘司,瑶池一位圣仙。对了,二十八天将中,有八位参加了这次大选,那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实力不容小窥。嗯,大仙参加的约有十三个,而小仙……咳咳,大概就你一个。” 我点点头,嗯,还好,三十来个,不算太多。“什么?!就我一个……小仙?”哐噹一声,心理彻底失去平衡。 白胡子抖了抖拂尘,继续说道:“也所以,你可以直接跳过初选,参加今日大仙的灵法角逐。然后是上仙级的。另外,三位主位上仙将会直接晋级,与灵法之战的最后胜利者形成两组对决,而准神月殿主就在两组胜出者中再次对决而出。” 我心里小鼓直敲,浮浮沉沉。竖起一根小绿指头,我问:“灵法之战,就决出一个?” 白胡子点头,然后转头朝神殿看了看,说:“我刚刚说的是准神月殿主的争选。而真正能入主神殿的,还必须能……” 我举手道:“我知道,还要能控制神韵!” “对。最后胜出者若不能得到神韵的接纳,也就不该是神韵的主人。这样的话,准字就会依次往后挪,直到找到神韵真正的掌控者。” 我不解,“麻不麻烦啊!先用神韵过滤一遍,然后再打,岂不是节约很多时间和力气?这种破规矩谁定的,脑子锈逗了?” 白胡子突然点了点我的头,怒道:“神韵是上古圣物,圣洁如神月,岂容无能者亵渎?再者,此规矩为上古诸神所定,更是不能逾越!丫头,以后可别再这么乱讲话,就因为不懂礼法,一罚再罚,你还不长记性吗?” 我小鸡啄米大力捣蒜,还忍不住小心的左看右看,生怕又被哪个多嘴的家伙告了状去。好在身边空空,众仙家都凑到殿前的擂台处,菜市场似的,一片沸沸扬扬。我抬头朝上方看去,巨大的银色高台上已经是灵光交织,难分边界,金属般坚固的台面上不时划起道道火星,战况颇为激烈。不过还好,高台四面布有隔灵结界,不然,这大选过后,神月殿也就该重建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回头朝神月殿看去,目光滑过殿门时,门边一抹淡紫色窈窕身影不期然跃入眼眶。 辗尘,依然一副清柔的样子,那么美,就像紫色鸢尾的娟娟花瓣,让人舒心的难以移开目光。可是,这么柔美的一个仙女,为何囚灵塔中的那个渺烟要那样说呢? 昨日…… “是太虚星君吗?” “是啊,渺烟,好久没来看你了!” “这位绿昔仙子,嗯,既然敢参加神月殿大选,而且还能得您的支持,定然也是神瞩之身。真想见一见啊!不过,不管结果怎样,以后应该没有机会见面了。绿昔,我且送你一句话,太虚星君,您也听着吧。别的我不敢多言,但若得登殿位,辗尘,你还是要小心些。” ------------------------------------ 偶加油吧,看今天能不能再更一章…… 第二十九章 首战告捷 或许大仙的实力在上仙眼中,不算什么威胁,所以,擂台四面没有设座位,也几乎没有上仙来观战。因此,这日的灵法角逐几乎没有什么限制,一位一位的上,被逼下高台的就算输。我很幸运,因为最后一个报名,所以最后一个上台。不过,相应的,我也很不幸。因为这就表示我面对的将会是十三位大仙里最强悍的。 “磐海大仙胜出。最后一位,碧水仙子绿昔。” 白胡子捅捅我,说:“丫头,该你了!” 我迷糊的睁开眼,从台阶上站起身,拍拍屁股,说:“啊,这么快?” 白胡子揉了揉肩膀,气的胡须直飞,“快?你就睡的舒服!已经水耀三刻了!丫头,磐海大仙灵力不弱,但真灵御术却欠火候,你若保持那日紫辉殿与流星宫主对峙时的护壁盾级,再伺机攻击,花些时间应该不难应付。” 我打了个哈欠,眯眯眼朝高台上看去。太阳还未落,又大又红的挂在天边,将漫天的云霞染成了炫目的橙红色,像极了深秋的枫林,或者画布上的肆意暖色泼洒。连暗成银灰色的高台,也镶上了一圈红边。我助跑两步,右脚一点,身体轻盈的向高台上跃去。展开的宽大袍袖,迎风飘摇,白色蝶翼般唯美。 不过可惜,白蝴蝶半路被网兜给兜了。 眼前忽然金光一闪,我打了个旋儿避开。墨绿色的长发飞扬开来,迷乱了黄昏的余晖,扫的那张古铜色的脸上的满是惊愕。对上那双带着恼怒的金色眼眸时,我也瞬间失神,差点一头载下去。是……乌霆! 下面数声惊呼,乌霆蛮横的扯过我的腰带,放风筝似的把我拉到左侧较远的银色巨碑上。刚站稳,我低头去检查我的荷叶边腰带,谁知,双肩突然一紧,吓的我立刻抬起头。乌霆逼近的的双眼里几乎冒出火焰来,“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不习惯这 碧落琼苍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7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7部分阅读 么近的距离说话,我偏了偏头,嘟囔道:“我又不是文盲,当然会写啦!” “你……”乌霆呛的不轻,良久,软了口气,说:“绿昔,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但是,不要做傻事,好吗?” 我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说:“傻人自然是用来做傻事的,名册上一签名,这头怕是回不了了。”我知道我傻,可这不能怪我,因为师父也傻。 乌霆一咬牙,低呲一句:“该死的太虚老头!”扶在我肩头的手突然移位,我被紧紧箍进了他的怀里。“真要如此吗?”乌霆的胸膛温暖宽阔,随着气息起伏,传来强健的心脏搏动之声。我的脑子空白了好一阵,待回神时,发现脸跟烧着了似的,急忙抽出手推开他。“你想闷死我吗?!”我边呵斥着,边连连后退。突然不小心一脚踩空,身体朝一边歪去…… “唉!小蛤蟆呀小蛤蟆,就你这样,除了扫地,还能干嘛?”乌霆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牵着我的小绿手,朝擂台慢慢飞去。恢复一贯调笑姿态的眉眼唇鼻上,覆盖着一层很明显的无奈和忧郁。 我不习惯的扭了扭,扁扁嘴不说话。 开玩笑!他不多此一举的来接,我一个凌空翻不就安然着陆了么,怎么倒还被说的跟个无用的凡人似的! 落于高台,疮痍满目的台面,不规则的密布着些橙灰色的深浅痕迹,不狰狞,但揪心。唉,也不知道这台是谁搭的,可怜啊,晚上八成得连夜修补了。 我冲乌霆摆摆手,将他一掌推下台面,然后在众仙的惊愕中,微笑拱手,说:“磐海大仙,请赐教!” 磐若山石的磐海大仙干干一笑,说:“言重了,赐教不敢当,权当切磋便是!” 于是乎,我们的对战,就在这经久不变的江湖客套中开始了。磐海大仙到底是大仙,在小仙面前要讲究风度,示意我先。我不跟他客气,随手就劈了一记手刀。淡绿色的光刃闪电般驰向磐海大仙庞大的身躯,在他胸前两尺处陡然亮了一下,消失不见了。而磐海大仙原本红润的脸色,在瞬间转为苍白。如果我没看错,他烟色的护壁上,刚刚被斩裂了一道细缝。 台边漂浮着的神仙不明就里的呼喝了几声,开始左右议论。磐海大仙搅了眉毛,护壁加盾的同时,双手翻转平推,一片浓烟排山倒海般涌来,浓烟之中,赫然是川石洪水,虚实难辨。 “第一招就出杀手锏?”旁边不知谁的一句诧言,听的我更不客气了起来。正好,在乌霆那儿遭到的歧视,这下该给一并正过来了。想到这,我小脸一肃,旋身宽袖一扇,硬是生生把那浓烟扇了开去。一时间,绿带绕身,白袖纷飞,浑黄的洪水夹杂着巨石,汹涌的冲向一边,吓的围观的神仙纷纷倒退。不过,那些洪水巨石却只是在涌到边沿时,撞出一片金光,然后化为无形,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对面,磐海大仙有些愕然,手还举在前方,不知是要继续,还是想要收回。而我,对他神秘的笑笑,右手对天一撒。顿时,白光冲天,于云霞处汇聚,再化为五道,向擂台凛冽劈来。真真正正的五雷轰顶,宛如天谴,在众仙见了鬼般的神情里,漂亮的落在磐海大仙的脚边。银色高台震动了一下,又一下……伴随着脚下疯狂的碎裂声,三丈的巨型高台,在周召彭湃的惊呼声中轰然倒塌了二分之一。当然,是磐海大仙那边。 磐海大仙没有陷于乱石,踩在烟灰色云团上的他,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我吐吐舌头,嘿嘿一笑,拱手道:“承让!”依然是凡间流行的江湖做派。结果,磐海大仙的脸,更灰了。 “今日灵法之局,碧水仙子绿昔胜出,可晋级三日后的上仙局。众仙退场,碧水仙子请过来签写战决书——”银角石石桌旁的长眉道者字正腔圆,声音不大,但传遍全场。围观的仙家们三五成群的议论着渐渐散去,磐海大仙走的有些尴尬。 我打了个哈欠,跳下那半截高台,没走几步,又被乌霆堵截了。“小蛤蟆,你……还不赖嘛!” 我“哼”了一声,绕开他,走到长眉道者对面,问:“要签什么战决书啊?” 长眉道者说:“你是带罪之身,所以要签。他日若败下阵来,要被抓去去受刑时,也好拿出来做个证明。” 我恍然道:“哦~生死状!” 大笔一挥,签完名,我刚回身就被敲了。“你脑袋烧坏了,战决书也签的这么开心?”我揉揉脑袋,瞪了乌霆一眼,说:“要坏也是被你敲坏的!再说,我还没败呢,干嘛要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乌霆叹道:“唉,不知天高低厚的家伙!”我做个鬼脸,说:“那你告诉我,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乌霆噎住了,脸色不能说难看,但也绝对不好看。 “丫头,这几日先随我去天音阁吧,你还有罚在身,不方便回流星宫。而我举荐你,同时也有责任监管你。”白胡子笑的一脸慈祥,雪白的胡子捋的那叫一个顺啊,差一点就赶上那个苍麟的如瀑白发了! 苍麟? 我怎么会突然……想到他? 第三十章 上仙局 上仙局的阵势果真不同于大仙局,三日之后再来到半月岛的时候,神月殿前,已然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三日前被我彻底劈垮的银色高台,已经被清理干净,渣都不剩一颗,两座巨碑中间两块足球场那么大的场地,完全空了出来,所有观战的神仙,都只能层层叠叠的飘在远处。我尾随白胡子从殿侧的空隙处钻入人墙,再四下环顾一圈,瞠目唏嘘不已。 这场面,是要踢世界杯吗? “禀天帝,碧水仙子到。”白胡子突然停住,我撞到他背上,扭回头一看,连忙后退一步,恭敬的行了个礼。 大殿前的台阶上銮椅华盖,除了鸢涯子旁边的空位,两宫三阁的各主位上仙一字排开坐的规矩,而一身华丽金纹藏青袍的天帝,正神色庄重的倚靠着,幽深的眼睛里,看不清任何波纹。“怎么迟了?” 白胡子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头道:“是太虚忘了时辰,还望天帝责罚。”听到‘责罚’两字,我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心里暗暗发誓:下次,我再也不赖床了! 天帝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刹,摆摆手,说:“罢了,这就开始吧。弦羽,你主持。” “是。”一字轻咛,天帝右侧那片我一直不敢直视的雪白徐徐站立了起来,修长的身形,迎雪白梅般傲然高洁,琼玉雕琢的精致五官,完美的超脱世间所有色相。我躲在白胡子身后,一寸一寸的往上挪着目光,脑子里,倒带似的,画面飞速的往前翻着。 白胡子明说是监管,实际上,这三日,他一直在和鸢涯子四处找寻治疗我恐高症的方子。我起初捋着千雪的羽毛不以为意,但后来听白胡子一说,心里也不免紧张起来。他说,大仙局好说,上仙局横竖也出不了半月岛的圈子,但最后的主位上仙对决不一样。最后的对决,反其道而行,不限时,不限地儿,也不限兵器。也就是说,管你打的是不是昏天黑地,乾坤倒转,神月殿只要真正的强者——全方位的强势。所以,我若不能飞天,倒不如趁早请罪来的痛快。 不过,很可惜,该试的法子都试过,没用。苍麟的脸,就像根深蒂固镶嵌在我脑子里似的,一飞就出来,一出来就栽了。后来白胡子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我朝着帝宫的方向看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心药是什么。我在害怕,害怕见到那张脸,但似乎,更像是在害怕揭开那层清绝的面纱。说不清,反正就是觉得,那个梦魇背后,掩藏着能让我彻底发狂的残酷影象。所以,我情愿在恶梦中挣扎,也不愿看到真实的地狱。 弦羽来的时候,我正在唉声叹气。听见他来,我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阴云尽扫,出门时还一步三跳。结果,还没扑上去就被弦羽责骂了。他敛着神情,还有些苍白的嘴唇丝毫不客气,“绿昔,我说过,不是你的罪名,罚不到你头上。你怎么能这么胡来呢?!” 我顿住脚步,只是小心的抬头望着他,怯怯的问:“我当上上仙,就够资格了吧?” 弦羽愣道:“什么资格?” 我咬了咬唇,说:“能让你喜欢我的资格。” “你……”弦羽突然伸手拂过我的面颊,叹气道:“真是……太胡来了。” 我拽住弦羽的宽袖,仰着头倔强的问:“我如果当上上仙,你会喜欢我吗?” 弦羽僵了片刻,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渐渐迷离,如墨长发迎光泼洒般垂落在我的脸侧,与我鬓旁的墨绿交错在一起,仿佛等待万年的江河汇聚,生出股股缠绵悱恻的暗流漩涡,搅的船儿无法靠岸,让人眩晕的忘了呼吸。一时头脑发热,我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弦羽的腰,把头埋进了那片温暖的单薄里。动作是那么纯熟,姿势是那么和谐,似乎曾经千万遍的做过。我近乎任性的呜咽着:“答应我嘛,你答应我嘛……”一遍又一遍的问,一次又一次的磨蹭,弦羽的前襟,被我弄的又凌乱又湿哒哒的。 “绿昔,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何谓喜欢吧?你这般执着……又究竟是为了谁呢?” 我没听清,抬头口齿不清的问:“你说什么?” 弦羽轻轻拭掉我满脸的泪痕,对着我的眼睛,无可奈何道:“唉!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吸吸鼻子,问:“这么说,你……答应啦?”弦羽叹了口气,微微点头,神色尽是担忧:“可是,绿昔,你到底知不知道落败的后果?那可是任谁都无法挽救的刑罚,而且会由我……亲自执行!绿昔,你……可是怕高的!” 我顿时心虚,但又怕他反悔,所以急忙说:“不怕了,白胡子找到方子治了!我有信心!” …… 接触到弦羽神明般高贵的眼神时,我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信心?信心个鬼! 弦羽走下台阶,面朝殿前的十七位上仙,以及苦瓜着脸的我,缓慢说道:“众位仙家,日前我和天帝商议过,鉴于这次魔界行军的教训,本次上仙局将会以阴阳五行,玄幻迷阵为题。规则是,尔等十八位均入阵,按排位顺序依次布阵,而其余仙家则需尽全力破阵。时限为半刻,布阵及破阵之法不限,但不得出这练兵场的范围。” 台上白胡子等人望着弦羽不明就里,台下十八位均面面相觑。我举手问:“那个……何谓胜,何谓败?” 弦羽颔首道:“所布之阵,破除者最少,方为上阵。若能尽数困住,自然最好。懂了么?” 我咬咬手指,突然笑着点头道:“知道了!” 布阵,是师父和我之间有限的游戏之一。困住师父的那一天,我撒开脚丫子溜下山玩了个尽兴,回去的时候,本来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谁知师父却破天荒没有责罚我。走出迷雾,师父只是眯着眼睛,无可奈何的笑叹道:刚准备夸你长大了,又出去调皮,绿昔啊,你虽天赋异禀,但也不可自满,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不然,以后你何以驰骋天地,坚守信念,并且保护拥戴你的……我问:师父你在说什么?师父却又说: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这个‘以后’……是指什么以后呢? 在场外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偏着脑袋,跟在十七位雄纠纠气昂昂的上仙后面慢悠悠的走向场中。相形之下,白衣绿带,渺小的活像一棵葱。不过,仔细聆听时,却发现,我的知名度原来一点都不低。好奇的侧耳留意了一会,总结下来,不外乎三点:一,我劈了大仙局的擂台;二,我是罪仙参赛;三,我扬言要亲流星宫主。而这三点的共同前提是,我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屁仙! 汗颜良久,抬头时发现,前面已经空无一人,原来各位上仙不知何时已经就位。哄笑声中,一个银甲将军好心的指了指他身后八米处的一个绿圈圈。我吐吐舌头,三步两跳的窜了过去,乖乖坐好。 据白胡子介绍,这次大选,流星宫有两位刑掌司参加,瀚文阁一位文典司,天音阁三位阅天司,凡渊阁两位阅尘司,瑶池一位圣仙,另外,还有八位天将。我打量了一遍,除了花枝招展的瑶池圣仙,和戎装在身的八位将军,其余八位,我愣是一个都没分清。自然,弦羽所说的排位顺序我也是糊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是最后一个。 第三十一章 破阵 宇宙万物,汇于五行,隔之为气,一气流行,无极而太极,太极动静生阴阳,阴阳变幻,世间万物方能运转。于是乎,所谓的幻影迷阵,无非是一种幻化五行,调之阴阳,凭布阵者灵法操控,衍生出或虚或实的迷障幻象,并借此迷惑他人的把戏。说来,原理不难,然具体起来,就要看布阵者对阵中生灵及金、木、水、火、土五系的控制,以及对阴阳五行之术的掌握程度了。所以说,这场幻影迷阵的竞赛,与其说是灵力的竞争,倒不如说是术法的较量。毕竟阵之所以为阵,对付的并不是眼前的三两个敌人,讲究的,是要以一当百,甚至成千上万,而且其效力能尽可能的持久。因此,一个上乘的阵法,应当阴阳互转五行兼顾,遵其相生相克之道,循阵中生灵变动,或疏或制,或衡或破,以千变万化之相,将阵中生灵制于迷幻之中。 然而,世间并无完美的幻阵,如相生相克之道,有因必果,能困必然能破。如布阵可询之法,破阵同样可称之为一门学问。不过,归根究底,只有两句:低之反克,上之顺生。意为,一般阵法,只需寻其薄弱处,或者阵法之源,循五行相克之术即可破之,但上乘阵法则需反其道而行。因为按布阵之道来说,上乘的阵法循阵中生灵而动,随生灵灵力流转而游走,所以,若你身处阵中,则不管你是否熟悉五行相克之道,你应克而变,阵中其实早已瞬息万变,任你再怎么努力,都是做无用功。然,事实上,越是上乘的阵法,越逃不离自然的法则。那就是,物极必反。因此,对于没有破绽的阵法,顺应而生,以五行之术迫其反转方为上策。 不过,如此破解之法,只限于点,也就是破阵者本身离阵,或者转移他人出阵。出阵后,幻影迷阵本身仍然存在,而且会自动恢复。要想打破全局,还是需要找到阵法的心脏所在,及其阴阳持恒点,然后再以极阴或者极阳灵力攻击之。当然,阵法越上乘,这个点越难找。 所以我想,弦羽当初能将尾箕一翼全数转出,却不能破阵,还惹得一身狼狈……那个迷雾沼泽,必然是上上之阵。不然,只能说是弦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当然,呵呵,弦羽不是。 想到这,我不自觉转身朝大殿的方向望去。 噎?我怎么又出来了? 我挠挠额头,退后一步四下看了看。火焰尽逝,幻象不再,四面回归一片银色天地。远处观众仍在翘首,练兵场中,位置已经打乱的上仙们,半数神色怡然,半数还在迷阵中冥思苦想努力破阵。我又在场中窜来窜去挨个研究了好一会,还是没瞧出来到底是谁那么好心加多此一举的把我转出来的。 我叹了口气,朝殿前捋着胡须傻乐的白胡子耸了耸肩,然后跑回到我自己的小绿圈圈中坐好,闭目养神。 乖乖,这已经第八回了。从第一场冰原迷宫开始,直到刚才的烈火高岗,每每开始不久,我还在留心找阵心的阴阳持恒点呢,走个神,眨巴个眼的功夫,就无缘无故被转移了出来,害我的实践课都没法上。师父以前总跟我说,阵法这个东西,和沙场练兵一样,纸上谈谈是没用的,不拉出去真打,横竖还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摧残。以前只跟师父练,虽然有难度,但是知己知彼,到后来,感觉上像是左手搏右手,少了新意。这次难得碰到个这么集中的训练机会,可是……谁这么好心多事呢? 第九场,布阵的是那个之前好心为我指位的银甲将军。他布的阵,是幻影迷丛,幻象是一片繁茂的原始丛林,上不见云天,下难辨泥地,其间不泛凶猛的野兽,以及密布的荆棘陷阱。可以说,眼前的景象浑然天成,虽虚尤实,阴沉不透,四周气流擦肤而微变,随呼吸而流转,而且温暖湿润,引人昏昏欲睡,几乎没有什么破绽,论等级,绝对是个上佳的阵法。不过可惜,鉴于前几次的教训,这次我没顾得上研究。站起身,拍拍屁股,我双手各掬一团白光,原地打了个转,然后双手合拢,将两团白光聚在一起,平手推向身边的那棵苍天古树。随着白光的融入,古树中间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道更强烈的白光反涌而出,瞬间将我包围。闭上眼睛的同时,我向前小小的迈了一步,再睁眼时,丛林已经消失了,低下头一看,墨绿色的云锦尖头靴,正踩在翠绿色的圈圈上。没顾得上远处的唏嘘议论声,我向后一掠,彻底退出了场中画出的六星阵。睁大眼睛,我将阵中的十七个上仙一个挨一个的审视了一遍。无奈,半刻之后,我揉揉发酸的双眼,悻悻踱回我的位置。 本来还想看看那个没事玩转移的到底是谁,谁知,这一场,破阵的只有我一个。那十六位上仙,自己尚且顾不过来,哪还顾得上转移别人。 “咚——”随着一声铜锣,红衣红云的监判官飞到练兵场正上空,“第九场,破阵者,一位,碧水仙子绿昔也。”“咚——咚——”“时辰过半,中场休息——” “唰”的,六星阵中,十七位上仙齐齐扭过头来看我,十七双眼睛里,七八双是震惊,五六双还没反应过来,三两双是赞赏。而银甲将军的眼中,还多了些思量。 我觉着不习惯,傻愣愣的陪笑了几声,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装作闭目养神。隔了一会,觉得无聊,我用传心术同白胡子说:喂,再捋,胡子要掉没啦! 白胡子回道:呵呵,丫头不错嘛! 我说:哪啊!你没看出来,前八场,不知道谁那么好心,一开场就把我转移了出来,我都还没出手呢! 白胡子说:好心?丫头你太单纯了!你别忘了,这场比赛,是以破阵者多寡来判胜负的。他们只不过是小看了你,在自己有余力的情况下,将自以为没有竞争力的仙家转移出来,以此来增加对手阵法中破除者的数量。呵呵,谁知道这一场,就见真功了。丫头,你看吧,这下面的八场,就不会再有谁这么多事咯,哈哈! 我愣道:啊?这样啊! 白胡子说:哎,丫头!这场,你怎么做到的?这幻影迷丛可是曦月殿作为嘉奖,亲自授与银雷将军的。其威力在曦月殿的十大迷阵中,排名第四,就是老夫也还没参透其奥妙呢! 我歪了歪头,说:这个……只要将七成木系纯灵,以太极之法融入三成水系纯灵,然后推入树干的生命之点,然后跨入玄光之阵门即可。很简单啊,闭上眼睛都出的去! 当然简单了,以前常用这招来逗叮咚的。会布,自然会解。 白胡子隔了半晌,说:呵呵,也是。你师父能放心让你上来,你必然已尽得他的真传了。 我急问:啊,对了,你认得我师父? 白胡子叹道:追随了几万年,哪能不认得?苍龙之泪,苍龙之泪……可惜已经化作苍龙之泪了…… 我不解:追随?莫非你以前也混雾麒山的?还是说,师父原本是神仙? 第三十二章 花海迷梦 “咚——” 空旷的练兵场上,一声浑厚张扬的锣声,沉沉的,荡向四面。空中悬浮的红衣仙者,禅指一弹,撒下漫天飞虹。顷刻间,六星阵中,气息微薄,宛若虚空。是六星阵之隔灵结界,里外一切灵法交流均被隔绝。当然,也包括我心念间还没听完整的那半句话。白胡子说:他没告诉你吗?仙宇苍龙,九霄之颠,你师父就是…… “第十场,瑶池繁花圣仙——” 愤恨的心情,即使身处于漫山的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之中也无法释怀。我蹙了蹙眉头,轻抬下颚,缓缓站起身来。碧蓝的万里晴空,花瓣如雪,漫天飞舞,空气中,暖风阵阵,馨香如烟,时浓时淡,撩人酥软迷醉,如坠温柔之乡。 花海迷梦,花仙子们的经典幻阵。花海,能让人心舒意软,渐渐沉醉。然而却不是经典之处。它的玄机,在于迷梦,因人而异,却能让阵中所有人都醉生梦死的美妙梦境。 我忽然来了兴致,抱臂冷眼而视,等待属于我的美梦。 师父曾说,众生沉浮于世,其心神虽为一体,却是各司其职。心为感性,生七情,神为理性,抑六欲,因七情六欲相互牵扯,彼此常有瓜葛。但实际上,往往心之所念,并非为神之所想。感性之心,遵从的是原始的纯净,无所顾忌,自由驰骋,而理性之神,有着百般讳忌,循着各自的条条框框,而且还时常被表象蒙蔽,或者因为过多的思虑而混沌不清。因此,众生通常并不了解自己的内心,也不明确自己真实的欲望。 那么,我的内心,最期许的梦,会是什么样的呢?千年以来,我从来没问过自己的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问。我想,我或许该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我的欲望,除了无忧无虑的陪伴师父之外,还有些什么。 身后渐渐传来些花草间平稳轻灵的脚步声,还伴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我忽然有些害怕,眼睛不自觉闭了起来。 因为师父还说过,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生活是充实的,但是,如果想要的东西无法得到,那生活就会变成煎熬。 “昔儿……” 是……师父?! 原本的犹豫,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我欣然转身,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把嘴角翘的高高的,恰如一弯新月。 师父还是那般娴静。柔顺的黑发半束在背后,平和的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就像带着雾气的晨光般温暖,如叶尖吊坠的露水般清透,渗入干净轻盈的白色长衫里,清逸的不染尘埃,超脱三界。 我瞪着眼睛,愣愣的杵着,呼吸都不敢大力。我怕我的鲁莽会刺破这串升腾的七彩泡沫;我怕稍微的气息流动会改变这近乎真实的幻象;我想留住这份完美多一刻……就这样,我睁大着眼睛,看着师父走近,走近,近到咫尺,近到我一抬头就能看到师父光滑的下颚。 “昔儿……”额头拂过一团温热的气息。还是那声呼唤,师父捧起我的脸,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明知是幻影,我仍然情不自禁的将手环到了师父的腰间。身体与师父亲密贴合,触碰到的肌肤,在一瞬间滚烫,直烧到心里。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让人慌乱的无法思考,却又甜美的似糖如蜜,躺在云端般轻盈,又像坠落般眩晕……师父的身上,有什么古怪的药水,或者奇异的引力么?为什么以前都没发现? 唇上忽然被两片柔软覆盖。我回过神来,瞪大眼睛。师父长长的睫毛,清晰到可以一根一根数清,师父的鼻尖和我的,几乎要碰到一起。“师父……”我惊讶的喝出声来,却在下一刻,被卷入深深的漩涡。微张的唇齿被更紧密的包裹,中间侵入一团潮湿的柔软,带着炽热的温度,肆意的在我舌畔纠缠。我呆了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道全身越来越软,越来越软,醉了似的,仿佛即将化掉,和师父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带着花香的空气才重新涌入了胸腔。视线慢慢聚焦,师父微红的脸颊,像刚熟的蜜桃,清甜诱人。我将手臂挂到师父的脖子上,喘息着呢喃:“师父,不要离开昔儿了。”小巧的嘴唇,倔强的撅起,我踮起脚,将脸凑向师父的笑靥。 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感觉,我想我很喜欢,而且迫不及待的要再次拥有,永远不要失去。 师父轻轻啄了一下,笑着拥住我,说:不离开,不管怎样,这次我不会再放开。 我说:“师父,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师父依旧不开口,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眼神热烈的几欲融化千年冰雪。昔儿,开了口,梦就醒了,如此,你还要我开口说话么? 我怔了一下,拼命的摇头。 师父拥紧我,凉凉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带着亘古不变的眷念,绕着痴缠纠集的情丝,又像一把梳子,一点一点,理清了我心头的情感。 我喜欢师父,或者应该说,我爱着师父。原来,这种感情,就是爱。原来,爱并不可怕,相反,美妙的胜过世间一切繁花靓影。 那么,师父也是……爱着昔儿的吗?应该是吧!可是,当初,为何狠心放开我,让我孤独于世,还让我……去得到弦羽的真心呢? 弦羽?弦羽…… “绿昔。” 我揪起脑袋。我听错了么,怎么是弦羽的声音?松开手,侧身回头。带着绿意的白色百合,密密簇拥,圣洁如歌。中间一袭耀眼的雪白,玉面琼花,披着浓黑如墨的齐腰长发,和唯美的白色百合相映生辉,光华夺目。我问:“弦羽,你怎么来了?” 弦羽看看我身后,优雅的躬了躬身子,又抬起视线来看我,宛如一道清泉。“绿昔,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如果当上上仙,你会喜欢我吗? 脑中翻转,现实点滴渐渐清晰,却又被我摇头搅乱。暂时,我还不想醒。我回头看了一眼师父,对弦羽匆匆说道:“记得,记得。” 弦羽看着我,面若秋水,突然有了一些凄婉悲凉。“这次,还是不给我机会吗,曦月?想不到,桑田变幻,情卷重写,到头来,他还是早了我那么多年,遇到你,拥有你,独独占据着你的心。” 我迷惑不解,心想弦羽大概是叫错了名字。“不是的,弦羽,我……” “罢了,几万年了,久到我都记不清了。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与我,注定只是兄妹的情谊,纵然我痴候了这几万年的光景,无法跨越的,始终无形的横在我们中间。我永远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你,保护你,用你的欢声笑语,来灌溉我孤寂的内心。曦月,就这样吧,就这样下去,即使只能这样,我也满足了。总好过再次失去你,眼睁睁的看着你下去受苦。” 没听太懂。我向前几步,摆手道:“弦羽,我是绿昔呀,不是曦月。你是叫错名字了,还是认错人了?” 弦羽苍凉的笑笑,一拂袖,花丛中出现一张雪白圆桌,三张圆凳,桌上一尊琉璃壶,三个四角杯。弦羽俯身坐下,侧面朝我,自斟自饮起来。看他这样,我有些不知所措,提了提脚,正准备过去。弦羽端着酒杯,说:“和以前一样,依旧当我如最亲近的兄长,让我在一旁守护着你,好么?”我一时懵了,竟傻傻的点了点头,还舒心一笑,高兴的极其莫名。 “曦儿……”师父天籁般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我回神,亦回身。“师……父?” 师父的长发散了开来,一点一点的,慢慢变白。我大惊,一手挽上师父的胳膊,一手挑起一缕华发。柔软的头发,在我手中,由花白变成银白。我吓的连忙抬起头去。可竟然……师父的脸,蒙了雾般,朦胧了,而朦胧之中,还发生着一些细微的变化。我害怕极了,动都不动的盯着师父的脸,希望这阵法能够因为我的停滞而恢复还原。似乎是有效的,雾气开始散开,师父的五官开始慢慢清晰,直到…… “啊?!苍……麟?”手触电般松开,整个人仓惶的倒退开去,腿脚开始发软。我颤声道:“怎么会是你?你又想怎样?师父呢,你把师父弄哪去了!” 苍麟银白的眉毛有些无力,眼神如月夜般苍白,有些痛,有些自责,更多的是怜惜和疼……爱?向前几步,见我惊恐的倒退,他又停住,嘴唇抿了抿,微颤着开启:“曦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那两个字,脑中一道闪电划过。那一瞬,似乎照亮了脑海中的某一个被遗忘的角落,然而闪电逝去后,没等那片遗忘苏醒,一声惊雷,将脑中浮起的一切,炸的粉碎。头好晕,好痛,完全无法思考,我大叫一声,抓扯着头发,转身朝弦羽奔去。“弦羽,救我,师父,快来救救昔儿……” 然而,弦羽仿佛没有看见,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师父也没再出现。身后,怎么也躲不开的一声声呼唤。“曦儿……曦儿……”明明喜欢,却又莫名害怕听到的声音。 “啊——”我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大叫,希望可以掩盖那个声音。“啊——” “小蛤蟆!小蛤蟆!醒醒,快醒醒……” 身体忽然被剧烈摇晃起来,我吞了口唾沫,茫然的张开眼睛。眼前的影像模糊不清,而且在不停晃动,只有上方的一团金色,灯塔般明亮。我伸手推了推,是一片强健有力的胸膛。“乌霆你干嘛,头都被你摇晕了!” 乌霆呼了口气,狠道:“小蛤蟆,差点被你吓死!知不知道,要不是时间到了,你铁定会因心神离乱而陷入迷梦岔道无法醒转了!” 我愣了一会,回忆起刚才的梦境,后背一片冷汗。闭上眼,摇了摇头,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惊魂未定。扶着乌霆的肩膀站起身,我下意识朝大殿看去。弦羽不知何时已经离坐,修长纤瘦的雪白身形,朝着这边,站在台阶上,一如梦境中那般清绝。 “哼!既然梦到他了,又为何如此惊恐?”乌霆蛮横的撰紧我的手,金色的瞬子里,又痛又恨。 我吃痛的缩回,却怎么也挣不脱。我恼道:“因为你变成了一只大灰狼!” 乌霆瞪大眼睛,大声道:“啊,你梦到我啦?!你真的梦到我了?!” 我有些心虚,往后缩了缩,“你生病了吧?当大灰狼有什么好高兴的?” 乌霆眨了眨眼睛,神秘的笑道:“花海迷梦,只要是在迷梦中出现的人,不管如何,都在阵中人心中占有不容忽视的分量哦!” “哦!啊?”我又一次看向大殿。弦羽已经坐了回去。梦境中的身影,一个一个在脑中闪过。 师父,弦羽,苍麟…… 若说我爱着师父,若说我喜欢弦羽,那苍麟呢?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是什么?仇人?可花海迷梦里,怎么可能会出现仇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咚——”“第十场,破阵者,十二位。金霆星君请离场。第十一场马上开始,天音阁阅天司明仲上仙——” 第三十三章 雾谷冥音 恐怕没有人能在经历了这样真实而又奇怪的真心迷梦后,还能有心情研究幻影迷阵个中奥妙的。所以,在余下的几场迷阵中,我总是第一个破阵,然后缩在绿圈圈里冥思苦想。只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心中的迷恋依然与恐惧并存,回想起梦中细节时,也无法分清胸腔中的那一团,到底是悸动还是颤抖。苍麟的出现,不止神,分明连心也无法解释。 第十七场结束时,天色已经转暗,橙红色的太阳,低低的挂在西边,又染了半边天的云彩。霞光之中,红衣监判官“咚”的一声,居然叫了停。隔灵结界被打开,监判官踏着红色云朵招摇的飘到我面前,颇为恭敬的告诉我,天帝有话要说,让我殿前候训。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一路小跑,快到大殿时,改为缓行,尔后,停步躬身,礼数周全。 天帝似笑非笑的颔首道:“唔,这广寒天牢几日,礼数记的不错!” 我忍住没去看弦羽,只是垂下头,依白胡子教育的模式平声说:“自然是要记的,以前是绿昔顽劣了。”等了片刻,不闻天帝训示,我微微抬了眼皮。高高在上的銮椅中,藏青色的华服,将天帝棱角分明的脸映的深沉,而那双素来深邃的眼睛里,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依稀滑过几缕失落。见我看他,天帝眨了眨眼,有些回神的换了个姿势,将手指搁在了脸侧。“绿昔,你该知道,对于其他各位上仙,今日之战,无非胜败。而你不一样。你面对的,是生与死的分岔口。要知道,七七诡雷之刑,几乎无人能承受。” 我下意识按住胸口的苍龙之泪,毫不犹豫的说:“绿昔知道。” 天帝说:“哦?听口气,你是很有信心咯?嗯,十七场你破了十六阵,还独独破了银雷将军的幻影迷丛……看来,要全数困住阵中十七位上仙,是不在话下了?” 我诚实的摇摇头,说:“不知道。” 天帝旁边的银椅扶手上,雪白的袖口中露出一只白皙的手,因为握成拳状,指关节有些泛青。 天帝向前倾出,说:“你又是否知道,若你赢了今日之局,下一战,面对的对手,实力又是怎样?” 我一字扫过去,将台阶上的主位上仙看了个遍,然后摇头道:“不知道。” 天帝叹息一声,摇摇头,用手撑住前额。我以为天帝在惋惜,然而抬眼瞟去,却看到了天帝微微上翘的唇角。狐疑间,脑海中传来天帝的传心之音。绿弗,纵然你是魔界之妖,纵然你可能受了冥伽的一些魔力,纵然你能闯过今日甚至下一局的对决,但神韵灵性非凡,绝不可能选择一个带着魔性的主人。所以,你的结局其实已经……不过,我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拿出宇光镜,我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 唉!天帝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我暗叹一口气,无心再辩解。拱手大声道:“绿昔既已于战决书签下名字,每一场自会尽全力而战。至于是胜是败是生是死,自有天命,绿昔皆当承受,不会反悔。天帝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容绿昔回阵吧!” 天帝有些怔忪,动了动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嗯,去吧!事关命途,这一阵……尽心些。” 我行了个礼,朗声道:“绿昔谢天帝大人关心!”直起身,向后转,眼神随着墨绿色的长发翩翩扬起。天帝撑着下巴,眼神有些绵绵的犹豫。循着雪色,目光滑到一旁,轻轻拂上弦羽的脸,却正碰上他压抑着的关切之色。宝石般亮泽的眼睛,边缘泛着幽幽的光晕,光晕里,分明写着担心。眼神错开的那一刹那,我抿嘴轻笑,但不知道,这抹笑意,是在宽慰他,还是在鼓励自己。梦里的弦羽,酌酒的样子那么凄然,想起来心都有些酸涩。他说他用曦月的欢声笑语来灌溉心灵,那么,不管怎样,笑 碧落琼苍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8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8部分阅读 着转身,他的心会更有生气一些吧。况且,为了师父,我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输?与其在诡雷之刑下灰飞烟灭,倒不如拿出所有,去争取微乎其微的机会。师父说过,我的潜力,不可限量。那么,这回就让我来看看,它潜的到底有多深! 迈出的步子,有力了很多,我捂紧心口的苍龙之泪,向六星阵坚定的走去。脑中,白胡子的话追传而来:丫头,老夫相信你!你师父向来睿智从容,既然他选了你来,你的力量,必然能担此重任! 我正欲问师父的身份,脑中又浸入一串唠叨。乌霆说:小蛤蟆,按破阵排名,你已位居第二,银雷先就不说了,其他的可得给我困住咯!我刚刚还特没形象的破了结界跑进去,已经很没面子了,你要输了,那我可就丢脸丢到三界之外去了!要是那样,回头我可饶不了你!你可要记住,那八位天将,均曾随曦月殿征战魔界,对阵法…… 眼瞅着快到六星阵了,我象征性的揉揉耳朵,回了一句:哎呀,小心眼的家伙!等我出来,看是谁饶不了谁!小心我把你的金毛都拔光! 乌霆噎道:蛤蟆精……我……我扒了你的绿皮! 我笑道:哈哈,那敢情好! “咚——”又是一声铜锣,监判官驾着红云向上空飞去,红袖扬起的同时,数道飞虹,在红霞的衬托下,绚烂的撒向四面。我仰起头,有些激昂的看着隔灵结界被再次张开。结界封闭的那一瞬,血脉的澎湃中,温泉般汇入一股柔和。弦羽说:绿昔,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回过头,看着大殿前那团耀眼的雪白,灿烂一笑,羡煞黄昏斜阳。 “第十八场,碧水仙子——” 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低头慢慢走向六星阵的阵心。待站定抬头四下环顾,发现场中十七位上仙对我的行为,皆表现出相当的诧异。我看看脚下,咧嘴笑了。布阵时立于阵心,和围棋初子天元一样,是修行深厚者避之不用的一招险棋。立于阵心,应顾不暇不说,稍有不慎,便会四面楚歌,功亏一篑。所以,大凡布阵,布阵者多在边角游走,一来方便掌握全局,二来若被反扑,也容易早一步脱离。而前面的十七位上仙,皆用此法。 我拱拱手,转了一圈,说了声“请——”,然后,旋身坐下,左手搭在腿上,右手兰花一指,指尖一簇白色莹光,慢慢向手臂扩散,渐渐的,我的全身如同一个人形光团,向四面不断弥漫出轻纱般曼妙的雾气。 阵外看来,各仙无异,实则阵中已是一片白雾缭绕,伸手不辨五指。 我抬起左手,指尖点出一星蓟色薄光,抿抿嘴,指尖轻轻点在额心。随着阵外声声惊呼,我的莹光身体,像陡然散开的萤火虫一样,碎化为星星点点,漫向阵中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化为无形。 这个阵法是……嗯,还没起过名字,姑且称之为雾谷冥音,水镜魅影吧!这是我用迷雾森林困住师父溜下山后,对付一伙穷凶恶极的屠村强盗时用的迷阵。也是我至今认为,最为恶劣,也最为难破的阵法。说其恶劣,其实当时只是恶意整蛊,并没有想到,撤阵之后,那伙强盗,死的死,疯的疯。说到难破,那是因为雾谷之中,我已化为五行,谷是我,雾也是我,冥音是我,水镜魅影还是我,迷阵里,没有心脏死|岤,或者说,迷阵中处处都是玄机,我用无处不在的灵力,操控着全阵的五行阴阳。所以,我可以肯定,阵中,没有谁能破的了我的阵法。除非……我耗尽灵力,与迷阵一起,消失的没有声息。 我无意针对各位上仙,也并不是没有其它可以随时置身事外的上乘阵法。我用这一阵,是因为,我没有第二次机会,这孤注一掷,我必须掷的山摇地动,乾坤动容。再者,半刻的时间,还算短,而众位上仙们,毕竟超脱于凡人,也应该不会有过大的损伤。 阵中迷雾愈演愈浓,上仙们兜转其间,五行之术用的齐全,无奈,我随时随地的化解,无时无刻的反制,他们的灵法全不奏效。烦躁中,众仙盲目穿梭着,希望找到薄弱之处。 “嘻嘻,看你后面……”浓雾中,声声妖魅精灵的娇笑。那是我的声音。 上仙们在各自站立的地方猛然转身,然而,什么也看不到。 “嘻嘻,就在你背后……” 一次又一次,上仙们毛骨悚然,耸着肩,转着身,神经紧崩的近乎溃塌。就在这时,各仙面前,慢慢浮现出微微荡漾着的水镜。众仙见到希翼般凑上前去,雾气渐淡,镜面渐明。然而,赫然,镜中仙人背后,皆隐约伏着一个无面黑影。怔悚一瞬,所有上仙抽气转身,只见着浓雾中飘起的一截黑纱。上仙们多多少少开始惊恐,踉跄着,有些开始摸索拍打自己的后背,却什么也没找到。随着没有章法的移动,上仙们开始彼此擦碰,但看不清对方。而心里早已滋生的恐惧,让这平日里仙风道骨的上仙们,都成了惊弓之鸟,触之而发…… “咚咚——”“时辰到,本场无一破阵——” 风起雾涌,无数的光点刹那间汇成莹莹的一团,然后,光暗去,我带着微笑缓缓起身。四面,十七位上仙,衣衫、神色依然体面的,不出两个。我抱歉的躬了躬身子,踏着一地的橙光,背着夕阳,走向大殿。银色的神月殿,在余晖之下,少了几分庄严,多了种女子的妩媚。 在台阶上各种不同目光的洗礼下,弦羽宣布了各位仙家明明已经知道,却还大跌眼镜的结果——碧水仙子胜出,晋级对决战! 围观的仙家们在热烈的讨论中散场,天帝一干仙等,也浩浩荡荡的腾云而去。临走,石雕和山羊须颇有深意的看了我好几眼,弦羽蹙着眉却笑着对我说:“这个阵,以后别用了,太伤身。”我吐了吐舌头,点头挥手和他拜拜。 天音阁、凡渊阁、魔谙阁均属灵霄阁,座落于西面的灵霄岛。因此,白胡子、鸢涯子和乌霆干脆结了党,专职押送我回天音阁。结果就是,你一言,他一语,搅的本来就有点晕的我,白眼一翻,干脆装晕倒。谁知道,不倒只是耳膜受罪,晕了之后,还搭上了身子骨儿。那三个家伙,你扯胳膊他拽腿的,就怕拆不散我这把不知道多少年了的老骨头。 “去我那儿,凡渊阁有一张寒冰床,可以……” “贼老头!丫头是灵力耗损过度,寒冰床有什么用!我丹药库里的紫凝丹是天界最好的回灵丹药……” “放手放手……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轻重,看把小蛤蟆的细胳膊拧的!怎么吃的,细成这样,一折就要断了。哎——老头子还真罗嗦!再凑过来念,我动手啦!小蛤蟆我带回去了,调养好了给你送天音阁去。走啦,别送了——” 我闭着眼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无奈背部和腿弯的那两只胳膊更用力的搂紧,并且往上抬了抬。脸侧扑来一阵温热的气息,乌霆轻声说道:“小昔,这样不舒服吗?没事,就到了。泡过万魔泉,你就会醒过来的,没事的。呵呵,他们哪知道,魔界的疗伤之物才最适合你。小昔……他们哪知道,我有多害怕,担心……”脸颊上,忽然贴上了一片柔软光滑,还慢慢磨蹭着,渐渐发起热来,鼻子眼皮上,不断有丝丝缕缕的毛发类东西搔动,痒痒的我直想打喷嚏。我心想着,这鬼魔谙阁怎么还不到啊! 哦!太感动了,长评啊……第一篇……555555……可喜,然而,写文三十多万,才一篇长评,算起来也有些……汗……那啥…… 天界之外大,评如其名,超脱了天界,把那几个神仙评的是苦不堪言啊!哈哈,敢情偶是在写苦情戏,竟没有一个是幸福的……呜呼…… 第三十四章 魔谙阁 隔着眼皮,外面的光线由昏暗转为霍然,我猜想,应该是到了。果然,随着一下轻震,原本的平稳飞行之势,转成了有些急切的上下颠簸。乌霆抱着我在寂静的大理石地上近乎疯狂的奔跑着。肠子跟着在翻动,背部也硌的难受,我稍微权衡了一下,决定结束之前一装到底的打算。 伸手在乌霆的胸膛上一推,右腿抬起,一个翻转,我稳稳的旋身落在了陡然刹车的乌霆前方。离开乌霆怀抱的瞬间,接触过的部位侵入丝丝凉意,让我着实打了个激灵。揉揉还没适应过来的眼睛,我先四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地是光滑黑亮的鉴墨石,空旷的大堂陈设甚少,飘荡着白纱幔帐,点着青幽幽的壁灯和橙色吊烛,烛火在时有时无的晚风中轻轻摇曳,照的屋顶和墙上的壁画时明时暗,也照的不断鼓起息下的白幔,暖意与暗影重叠……四周的空气里,似乎无处不散发着一种用诡秘绘织而成的蛊惑。 魔谙阁毕竟是魔谙阁,研究魔界事务,时间长了也近墨者黑,玩起诡魅来了!我转回头,埋怨的瞥了眼乌霆金灿灿的短发和他有些吃惊的同色眼眸,嘟囔道:“都到你家了,还跑什么跑,赶着投胎啊?颠的我都快吐了!” 乌霆愣了愣,古铜色的脸上,一抹红云转瞬即逝。“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心虚的笑笑,揉了揉太阳|岤。“啊……哈哈……刚醒,刚醒。你也知道,刚才那一阵,确实耗了些灵力。” 乌霆眯着眼走近来,交错着向前迈出的修长双腿似乎透着某种危险的压迫力。“刚醒是吧……小蛤蟆……那你怎么知道是到我家了呢?” 我张大嘴巴,往后退了退,决定用转移话题来弥补刚才的口误。“切,我眼睛白长那么大的,一看就知道啦!哎,不是说要泡温泉的么?嗯,头还晕着呢!那个……万魔泉在哪呢?”话一说完,我发现,乌霆金发下的那一张,就像京剧里的变脸一样,红面白面黑面,轮着换了好几番。我正杵那泛迷糊准备开口发问呢,乌霆抽搐着嘴角,抬手指了指我身后的走廊。我如释重负的转身撒腿就跑,刚跑两步,想起我应该表现的更为虚弱才是,遂揉揉有些昏沉的脑袋,改为慢行。空寂的走廊中,突兀的响起稍显厚沉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走了几步,我停下,身后细碎的裤腿擦磨声也停下。我回头问:“你跟来干嘛?我可是去泡汤耶!” 乌霆傻了半天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伸手敲了我一下,径直从我身边抬头挺胸的走过。“这是你的寝宫吗?你晓得在哪泡?我看那花海迷梦是彻底把你的脑子给迷坏了!” 我委屈的扁了扁嘴,心想,你这不是拐着弯的说我迷糊嘛,也不知道拐的高明一点!我师父说的多好:你很聪明,只是你不愿意去想…… 可是师父,我是不是太无能了?连一场恶梦都驱散不了,连修行者最为基本的飞行都做不到,我……还怎么去实现承诺过你的事情? 回身看向依旧敞开着的大门,昏暗的天空和星星点点的天灯,向天界的所有生灵无声的述说着黑暗的来临。帝宫的明珠,北极星般坚定而执着的耀显着紫辉殿的尊贵。我捂紧心口的那一滴,咬了咬牙,下了一个让全身细胞都颤悚不已的决定,然后转身更为沉重的跟上了乌霆的背影。临近拐弯,耳朵里,知了的鸣叫声渐渐嘹亮了起来,脑子里吵吵嚷嚷的,喧杂眩晕,直到跨过门槛,经过庭院中央的一座英挺雕像时,我终于一片空白的旋转着倒了下去。最后的画面里,只剩下一团扬起的金色,和金色更上方那双虽然凝固却依然深邃的眼睛。 我猜我应该没昏迷多久,因为醒来时,我就光溜溜的泡在一池幽蓝幽蓝,飘着火红色玫瑰花瓣,闪着迷人粼光的温水里。碧绿的身体,在透明的蓝色泉水里,诡异的像在染缸里被染了色。我抬起胳膊凑到眼前看了看,呼了口气。还好,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颜色。 舒坦的在水中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将头依然仰靠在池边,任凭墨绿色的长发飘绕在胸前,缀着火红的玫瑰花瓣,呼吸着透脾的香气。嗯,一切都那么惬意,似乎身体每一个毛孔都通畅了,似乎所有的疲惫和不适都消失了,似乎……千年间,从没这么释然过。 这万魔泉……果然不简单! 耳际传来一串脚步声,虽然还很远,但已经引起了我全身的警觉。我四下瞟了几眼,从池中旋身而起,手指一挑,池边屏风上搭的一件大红色云衣迅速升起。我伸出手臂,云衣自动套入。裹紧云衣,我已赤足落地,地上有些冰凉。缓缓走向绣着满屏玫瑰的屏风,扯下上面的白色亵衣和暗红笼裤,衣物中,掉下两片祖母绿色的东西。我蹲下身去捡,才发现,一条是腰带,而另一件,是……肚兜!歪着头闷了一下,回头看看池水,又低头看看肚兜,脸上腾的一下,烧着了! 见鬼了,莫非是乌霆…… “死乌霆,烂乌霆,登徒子,大色鬼,没良心……”直到我重新系好云衣侧面的暗带,我嘴里还咬牙切齿个没停。 房间外,脚步声止,传来色狼乌霆的声音。“呵呵,嗯,看样子是醒了。” 虽然已经差不多穿戴齐全,但我还是冲门口喊道:“不许进来——” 外面又传来几声笑,乌霆说:“你先进去服侍着。” 伴着一声轻柔的“是”,门开了。我抓起腰带,紧张的把头伸出了屏风。一个身材小巧侍女模样的女子笑着走了进来。我恍然的收回脑袋,因为,脸铁定又变颜色了。嗯,还没留意过,在我的脸上,脸发烫看起来是个什么效果。 乱七八糟的绑好腰带,我吧嗒吧嗒着脚丫子自己走了出来,气鼓鼓的。小侍女噗哧一笑,转身朝门外说:“星君,碧水仙子已经自己穿戴好了。”我一听,立马又缩回屏风后面,不想绊到灯台,差点又跌回水里。 “小蛤蟆,三天了,还没泡够吗?”乌霆那头讨厌的金发搭在额前,与他金色的眉毛,金色的眼眸连成一片,照的人眼睛都不敢睁开。 我挣开他环在我后腰的手臂,没好气道:“要你管!” 乌霆低头笑了笑,用食指挠挠鼻尖,说:“刚刚你骂我什么来者,登什么子,大什么鬼?我没听太清楚。” 我偷笑,说:“那是你耳朵不好,该去看大夫。” 乌霆猛咳了几声,抿着嘴巴低头解了我的腰带,说:“系的跟咸菜干似的,丑的要命!”说完,仔细替我系好。我瞪了瞪眼睛,指了指腰带,指了指衣服,又指了指我的脸,说:“就你配的这色?穿再齐整,也美不到哪去!” 乌霆退开看了看,又摸了摸下巴,说:“呵呵,要的就这效果!”我作势要打,一旁的小侍女拿开捂在嘴前的袖子说:“碧水仙子,红花绿叶绿叶红花,衣着上虽不兴这么配,但有的人就是穿着如花叶般好看。星君没选错,碧水仙子去那边照照就知道了。” 乌霆没跟我正经过,但这素未谋面的小巧丫头没道理跟我疯言疯语。我将信将疑的走到墙边一面镶满宝石的穿衣镜前,从光着的绿脚丫子,一路看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上。 暗红色的笼裤宽松的垂着,在脚髁处收紧,火热中透着俏皮。火红的云衣燃烧着一种妖艳的气质,被宽宽的绿色腰带一束,收放出窈窕的身材,红绿的强烈对比,更是凸显出那段纤细的腰肢。而火红之上的那张脸,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生动。尾端稍稍上翘的墨绿色眉毛下,一双忽闪着的大眼睛,嵌着两颗碧绿的宝石,随着睫毛的扇动,闪耀出一股清灵却诱惑的光芒。鼻尖上,还挂着半滴水珠,水晶般映衬着下方淡玫瑰红色的小巧嘴唇。 我倒退两步,侧身看了看,又转身看了看,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这根本就不像一个仙女,反而像极了一个……妖精! 镜中走入乌霆的幽蓝身影。“这才该是你原本的风姿吧,魔界之妖!”后面几个字,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呢喃。 我歪了歪头,挠挠耳朵,然后猛的拿臂肘向后一杵,满脸无辜的说:“谁知道呢,我又没见过。”说完,我突然发现不对,也不理弯下腰去的乌霆,急急凑到镜子前,摸了摸胸口。“喂!我的东西呢?!”我转身指着乌霆吼道。 乌霆皱着眉头半抬起头,说:“什么?” 我吼:“你把我东西拿哪去了!” 乌霆迷惑的刚要开口,小侍女快步走过来说:“碧水仙子,你说的是这个吗?是小吉取下的,不知是什么,怕泡坏了,所以自做主张的取下了,不关星君的事!” 我暴躁的一把抢过来,拉开袋口朝里看了看,复又收好,带在脖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小布袋放入衣领之内,生怕惊动了分毫。 乌霆捂着肚子走过来,说:“是什么?” 对于迁怒于他,我有些抱歉。“对别人来说没什么,但却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乌霆问:“最……重要?” 我点点头,说:“重要过我的生命!” 乌霆想了想,蹙着眉头迟疑道:“是……冥伽的东西?” 我都想仰天长嚎了。“你有完没完?我跟冥伽又不熟,不对,我压根不认识他。” 乌霆忽然掰过我的肩,叹了口气,说:“算了,你是谁对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你。” 我长舒一口气,大力的拍了拍乌霆的肩膀,朗声道:“哎——这就对了嘛!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滴!我就是我,绿昔,如假包换,举世无双!” 乌霆看着我乐呵呵的样子,一脸失败沮丧的表情。我不知哪儿又惹到他了,只觉着乌霆有时候会怪怪的,看他那双眼睛,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撇开乌霆,我重新走到池边洗了洗脚,甩干,然后穿上小吉递过来的鞋子,起身蹦了两下,大摇大摆的朝门口走去。“好啦,三天了,我也该回天音阁了,为了对决战,还有些事要做。谢谢啦,乌霆,我走了!” 乌霆跟了上来,“哎,小蛤蟆,看你的脸色,得再修养几日,对决战还早呢!哎——你等等嘛!嗯……对了,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至少尝尝魔界特有的食物后再……” 我陡然停住,把身后的乌霆吓的话都吞回去了。我说:“好吧!” --------------------------- 呵呵,谢谢粉粉嫩大一路追过来,现在看来很明显,绿昔确实是绿弗的身体,曦月的灵魂,只是此时的曦月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曦月了(以前的曦月统率28翼天将近十万年,天魔大战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凭小绿昔现在的迷糊脑袋,肯定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具体原因,现在无法解释,呵呵,请听后文分解……至于师父的身份……汗,由于绿昔身份的双重性,确实给各位大人造成了困扰和分歧,不过,猜来猜去才好玩,比较容易融入剧情(众拍,云:好玩个p,就你一个在捣腾!某穆傻笑不语。)好啦好啦,很快就明显了,偶说过,对决战时大大们应该就清楚了……师父是不会永远只存在于绿昔的回忆里滴…… 第三十五章 天帝的雕像 当明媚的阳光直射入眼,而我眯起眼睛,撑起袖子遮挡的时候,我才认真的意识到,我真的昏迷过,而且如乌霆说的,是三日。这意味着什么?在隔灵结界,也就是灵力不可能有丝毫外泄的情况下,散灵布阵半刻,居然需要昏睡三日,而且是在有万魔泉补充灵力的前提下……我不得不开始深刻考虑,凭这样的灵力,打败两位主位上仙的几率是多少?虽然我并不清楚主位上仙们的实力,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能在这十来日中克服心病,翱翔云天,那么等待我的,必然是带着师父的眼泪一起,一败涂地!所以,那个地方,我必须再去一次,或者很多次,直到我能心平气和的面对那幅画,那张脸,和那头苍白了所有的天河银发。 走在乌霆身后,我的拳头,握的和路边璀璨的晶石一样坚定。 魔谙阁的整体风格和刚进来时的大殿十分一致,即使是沉浸于阳光之下,也抽不掉它历经万载,已经深植在骨子里的那种幽淡邪魅。譬如,明明是走廊,却要砌成老树盘根,怪岩林立的模样,说来也艺术,却不甚妖邪;而明明是拱门,却偏要堆成个山洞,避光走水,回声连连…… 三五七转的,乌霆的金发尽显飘逸光彩,依然在我眼前晃悠着,而我却还没看到乌霆所谓烹饪了美味佳肴的香涯楼的影子,不过,走着走着,四周的环境倒眼熟了起来,依稀是那日进来时经过的庭院。 “穿过这个院子,再往上走便是了。”乌霆眯着眼回头,带着笑意的目光在落到我身上的时候,瞬间炽烈的比过天上的太阳。“你真……唔,走快些,应该饿了吧!”等我走到身边,乌霆突然眨了眨眼,转了语气,然后低下头,看似随意的拉起了我的手。而我本来就有些心思凝重,被他拽得往前一倾,忍不住扭着手埋怨道:“干嘛~我又不会跟丢!” 乌霆头也没回,手上霸道的如他那片耀眼的金色短发,“谁信你?!” 我做了个鬼脸,不打算和他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于是干脆任他牵着手,倒着走,算是换了个角度来欣赏这奇异庭院的独特风景。其实这样扯着挺别扭的,乌霆笑了几声,连拉了几下也没把我转过去,遂任其继续别扭下去。只是,前行的速度因此慢了不少。 随着火红的衣摆时起时落,青石小道两边,花草渐渐倒退,色泽妖艳,形态各异,直看的我目不暇接,惊叹不已。这些花草,大多都是没见过的品种,其中有不少都相当的漂亮,尤其是那两株高高立起花朵微垂的淡紫色三瓣花,形状简单却姿态妖治,花蕊艳丽张扬,花瓣却娴淡安静,咋看去有些冲突,第二眼,却融合出一种诱人的美态,让人目光流连,驻足欲亲。我停下脚步,伸出手想去触碰它的血红花蕊,却在差点就要碰到的时候,另一只手被猛的一带,我整个儿的扑进了乌霆的怀里。“你血多是不是?!这是噬血苜!魔界的吸血狂花!”乌霆低吼道。 我捏捏手指,回头看了一眼那花,委屈道:“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 乌霆瞪了瞪眼,终于还是无话可说。我得胜似的,一把推开他横在前面的胳膊,绕过他,雄纠纠气昂昂的迈腿向前走,转头却一眼看见那日昏迷之前所见的青石雕像。雕像约莫真人大小,面上一尘不染,但看的出,年代已经颇为久远了,并且很多年不曾修葺过。而这个‘很多年’,应该远远超过一百年。我问乌霆:“咦,这里怎么会有天帝的雕像?”说完,我又眯着眼看了一眼雕像斜上方悬浮着的青石鸾鸟,然后捅了捅乌霆。乌霆说:“唉!小蛤蟆,你还真孤陋寡闻!或者说……”乌霆摸摸我的头,“你这小脑袋……真的容不下其他了?” “啊?” 乌霆点点我的鼻子,忽然咧嘴笑道:“就是说你笨!一百年前,天帝还是魔谙阁的星君,而我,也只是其座下的一个阅魔司。前任天帝元散九霄之后,星君继任天帝之位,我呢,也随之升了一级。” 我恍然道:“哦~哎,是不是只有你们魔谙阁的高层才有机会经常去魔界啊?” 乌霆点了点头。 我也点头。 难怪只有天帝一眼看出我这身皮囊的来历,难怪他对魔界的内乱都了如指掌,难怪他一口咬定宇光镜和我有关…… “可是,这雕像……”我绕着雕像转了个圈。乌霆问:“雕像怎么了?”我摇摇头,驻足在雕像正前方。“总觉着奇怪,可就是不知道怪在哪!嗯……”将目光一路移到雕像的面部,停在那双一贯深邃的眼睛上,渐渐的,那幅眉眼之间,竟隐约传达出一种潜藏在深处的火热和幸福。对了,就是火热和幸福!我退后一步,再仔细看了看。原来不止眼睛,那线条坚毅的唇线边边,还有种微微上拉的趋势。我歪着头想了想,问:“难道天帝做的不开心吗?你看,以前还算亲切,现在跟块铁似的!” 乌霆说:“这跟做不做天帝无关。”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莲炙,脑中又是一片血红,红的就像我身上的云衣一样炽烈。我问:“乌霆,你知道莲炙么?” 乌霆看着我,挑了挑金色的眉稍,满眼的戏屑。“怎么,想起来了?我美丽的魔界之妖。” 又是魔界之妖!这乌霆怎么和天帝一样烦人啊! 我恶狠狠的挥了挥拳头,切齿道:“什么想起来不想起来的?我跟你说啊,乌霆,你要再提魔界之妖,我扁你啦!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问你,莲炙是什么人?和火莲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莲炙的真身是火莲?她是天帝的爱人吧,怎么会死的?还能复活吗?怎么样可以复活?”我想,天帝是天界至高,莲炙只要有一丝复活的机会,他就一定可以做到!而那样的话,师父也一定能复活! 乌霆狐疑的凑过脸来瞄了瞄,说:“你……不会不记得……莲炙是魔界的火之圣女吧?” “啊?莲炙是……魔界的?”这……太出乎意料了!天帝和……魔女?我歪着头抓了抓腮,问:“神魔配,可以吗?” 乌霆研究了好一会,觉得我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于是揉着头发自言自语起来:“我都糊涂了!莫非你真的不是绿弗?可是……哎呀,都说不管了!”乌霆狠敲了一下头,转向雕像。“当然不可以,不然天帝也不是今日这般模样了。要知道,神魔相恋,天魔共愤!不管哪一边,都是容不下的。莲炙是个火一样的女子,不顾魔界阻挠,与天帝相遇相知,也为能彼此相守而努力。然而,终逃不过红颜薄命,因被发现……嗯,咳……天帝为此,足足颓废了三千年。后来,听说魔界大凡莲精,一旦成年,必会留有莲心,以备他日肢体残缺后重塑之用。于是,天帝又在魔界苦苦找寻了几千年,终于找到一颗莲炙本体残余的火莲子。只可惜,莲炙并不是残肢缺体,而是形神俱散。天帝即使种活了火莲,炼成|人形,万年相思所换回的,不过是一具没有意识的人偶,没有思想,没有灵魂,躯壳而已。”摇头叹了一口气,乌霆捏捏我的手,说:“小蛤蟆,这件事知道的神仙不多,切记别同他人提起。” 我揉揉眼眶,感叹道:“哇,比原版罗密欧与朱丽叶还凄惨!太感动了!其实,神魔就神魔嘛,有什么关系!这三界之中,迂腐的老家伙太多了!” 乌霆愣了愣,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然后拖着我绕过雕像。“还好,我们不存在这样的困扰。哎,走了,你不饿我都饿了!那三日,我都不记得吃过没吃过。” “呵呵,吃没吃过都不记得,你记性也太差了点!哎——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就是,就是,莲炙既然是魔界圣女,那莲壁又怎么会是仙界圣仙的呢?她们可是姐……唔~~”乌霆忽的转身捂住我的嘴,害我踢出去的腿都来不及收回,差点摔倒。乌霆轻声说:“嘘——这是天帝对莲炙的承诺,你可别说出去。不然,很难收场的!再说,你也不想莲炙死不瞑目,对不对?” 我认真的点了点头,嘴里含糊的咕噜着:“嗯唔!呃嗯!” 乌霆对着我的眼睛仔细探询了几次,又补充了一句“保密哦!”方才放开。我瞪了他一眼,甩手就走,“不说就不说嘛!干嘛那么神经质?!” 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第三十六章 梦与现实 美食与否,以色香味为评。魔界的食物,色字上走两个极端,或色泽鲜美形态考究,引人垂涎欲滴,或乌漆抹黑狰狞恶心,让人惨不忍睹,摆在一起,十足的诡异。其实,只需闭上眼睛吸吸鼻子,便无法否认乌霆说的话——这一满桌子,皆是魔界的极品佳肴。只不过,放入口中,我却有点食不知味。之前关于天帝与莲炙的一番凄凄情劫,虽听的我多少有些伤感,但这种伤感,还并不至于让我在腹中空空的情况下淡了食欲。我心情沉重,是因为,乌霆说,莲炙并不能真正复活,因为她形神俱散。那……师父呢?真真切切在我眼前支离破碎……也是……形神俱散么?不是,肯定不是的,不是还有一滴苍龙之泪么?那上面还有师父的气息,还有师父的一点灵光,这样……应该不算元神散尽吧?可……为何,那日白胡子会说可惜?他说,可惜已经化为苍龙之泪了啊!什么可惜?为何可惜?白胡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乱填了几口,我丢了筷子向乌霆告辞,因为急切,起身时不小心绊倒了凳子。乌霆见状,有些郁郁不欢,不过跟着站起身时,脸上又挂了坯笑。出了半山之上的香涯阁,一路上,乌霆列举了很多新奇的东西来诱惑我留下来陪他玩,甚至还神秘的说可以带我去魔界。我承认我很贪玩,也承认我对魔界不泛好奇,但是,任凭他怎么口若悬河,我统统提不起兴趣。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留意着一句话。 可惜已经化为苍龙之泪了,可惜,可惜…… 一道冷光射入天穹,不多久,殿前飞来一只雪白的大鸟。我招了招手,勾起嘴角。 千雪,好久不见! 从乌霆古铜色的大手中抽出手,我足尖轻点,飞身跃上了千雪尽量展开的羽背。双手触及千雪温暖的羽翎之时,乌霆轻声唤了一声:“小昔。”千雪打了个旋儿,绕着乌霆慢慢飞着。我看着他,“嗯?”乌霆右手抱着左臂,左手食指挠着鼻尖,嘴角还在笑,长长的眼睛,眯的看不出情绪。“确实,廖宇宫主和仙履阁主的弱点,太虚星君比我更清楚。而且天音阁素来钻研修仙之术,对上古遗缺的法咒神器也颇有研究,你呢,临时抱抱佛脚,总比到时被打到满头包的好。”说完,乌霆手指一弹,额前一缕金发陡然扬起,又一根接一根落下。金色的末梢,反射着七彩的光。 我“哼”了一声,把头扭开。千雪跟着打转。 “小昔……” 我皱了皱鼻子,头也没回。“干嘛?!” “我也可能会是你的对手,不想知道……我的弱点吗?” “想啊,可是……”我摸了摸千雪的头,“你有强点吗?哈哈……”余音淡去时,千雪已经飞出老远。望着远处烟云中隔谷相望的天音阁,我卷了卷吹扬而起的宽大云袖,余光中,那片红,坚定不移。 不管对手是谁,我会全力以赴,所以,我不希望在我决绝的时候,心中还带着任何亏欠。也所以,乌霆,我想知道,我会问别人,你的弱点我会打听的清清楚楚,但独独不会听你说。 踏上天音阁殿前的台阶时,正碰上匆匆下来的白胡子。一见我,白胡子一脸激动的往下冲,而我,迫不及待的恨不得一步跨三级。胜利会师,我一把拽住白胡子的袖子,语不成句:“告诉我,师父,师父他……” “哎呀,丫头,这个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你能不能飞的问题!快点快点,老夫刚想到个办法,先试一试!不行的话,老夫就去圣阁查上古典籍。哎——丫头,走快点,才十来天,耽误不得了!”白胡子嘴巴里一顿连环炮,手上更是没闲着,反扯住我新换的云衣,使了劲的往上拖。拖到殿门口,我再也忍不住,甩开袖子,吼道:“等一等啦——” 白胡子捂住耳朵瞪着我,“干嘛,干嘛,干嘛?吼塌了我的房子你可赔不起!” 我嘟了嘟嘴,拉下白胡子的手,犹豫了很久,小心问道:“告诉我,那日你说,可惜已经化作苍龙之泪了是什么意思?师父他……还能……重生吗?” 白胡子莫名道:“重生?谁跟你说的?苍龙之泪……乃苍龙弥留之际用眼泪和意念结晶而成的,是一种对爱人的牵挂,也是苍龙消逝天地最真实的见证物。当初,我笃定他没有死,一定会有回来的一天,可如今,你带着苍龙之泪而来,那他……” “消逝天地?不会的,不会的!”我摇着头,万分后悔。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置疑师父的话?我一定是疯了!我竟然不相信师父!脚步不稳的后退着,胸中的江河湖海,在呼吸之间争相外涌,堵的嗓子眼肿胀的难受。再喊出来时,声音竟暗哑的不象话。“我不相信!我不会放弃的!”就算师父说的方法不行,还有圣阁不是?不是说都是上古的典籍么?千万年间,不可能没有这样的先例!对,坐上神月殿的宝座就可以进圣阁,只要打败所有人,弦羽的吻,重生的方法,一切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尽管仍然在流,眼神却已坚定。“走吧,时间真的不多了。” 白胡子有些怔忪,不过很快平静下来。“是啊!你师父既然留下牵挂,并把苍龙之泪给了你,那么,他的遗愿,还得由你来完成。其实,你师父……唔,算了。你还是个孩子,心思单薄,容易冲动,你师父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才没告诉你事情的始末,和他的身份。” 我问:“什么始末,什么身份?你在说什么?” 白胡子说:“那件事老夫也不太清楚,只是猜测。至于你师父的身份……还是神月大选结束了再说吧。不然,你恐怕会乱了方寸。” 方寸?我苦笑。现在,我还有方寸可言吗?相比重生之法来说,师父是谁,根本就不再重要。师父,我的师父,我不能失去的师父,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就足够我为之劈荆斩棘,倾尽所有了。 白胡子这次似乎在观念层次上发生了质的改变,直接从灵药仙法的研究阶段回归到了最原始、最表面、也最残酷的行为疗法上。他拉了鸢涯子,甩着破拂尘,把我们带到了灵霄岛最边边的峭壁上,然后一脸慈祥轻描淡写的说了三个字:“跳下去。” 我跳了。在白胡子第一百零一次保证他会在下面全方位监控,并且还扯着鸢涯子一块儿的前提下,我闭上眼睛,往前一迈,豁出去了!两耳生风,衣袍鼓胀的开始,我还在想,物极必反物极必反,只要冲破了最深的恐惧,呈现在眼前的,必然是雨过天晴,彩虹万里。而仙岛之下,深远无根,没道理找不到这个恐惧的极限。 只可惜,我记得物极必反,却完全忘了,还有一个词,叫变本加厉。 噩梦像缠绕在脸上的发丝般真实,痛楚和绝望,就和无极云海一样,无边无际,漫长的遥遥无期。我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面对苍麟的脸,然而,一次又一次,我落荒而逃。不是没有勇气,不是没有毅力,那张脸,就像我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烙印,一碰就鲜血淋漓,痉挛颤抖,直到无法自持。而有多少次,脑中在恐惧的浪尖上翻涌时,冥冥中,似乎总有一种尘封多年,呼之欲出的感觉跟随着那张脸,一浪一浪的撞击着,但却在即将霍然之时,被数不清的金刚之门牢牢锁住,只留下锁链铮铮,凄寒透骨之音……那一刻,皮囊之下,几乎被掏之一空,那种失落的感觉,无法形容,却仿佛凄凉胜过身体的破碎、灵魂的剥离,甚至千年的恐惧…… 不,不能放弃!我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忍耐,忍耐下去,突破这一关!要不然,师父会失望的! 紧咬着唇瓣,我以师父的名义做着惨烈的 碧落琼苍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9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9部分阅读 抵抗。于是,我坠落着,坠落着,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噩梦里。高楼消失在黑暗里,苍麟的身影只在视线的远端留下一线苍白。我以为极限将至,噩梦就要远去,暗暗窃喜。谁知,心意还没泛上嘴角,之前那种一阵一阵的失落、空洞排山倒海般,几乎吞没我所有的意志。手臂伸向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挥舞一阵,只有风在指尖溜走。我失声连连喊着:“不——不要——”破空的声音带着哭腔,凄厉的惊醒了我自己。我捂住嘴,不明白我在不要什么?我明明无心向白胡子求救,我还要继续挑战极限,我很坚信这一点!可为什么,为什么…… 一片火海炽焰将我从现实拉入梦境,被苍麟撕碎的灵魂竟然一片一片拼合还原,直至完整如初……怎么?怎么不是当初十四岁的模样?我看着那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一张完美脸庞的女子,开始怀疑。这,还是我的梦吗? 那女子明明虚弱到手都无法握起,眼睛里却蕴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这种气质,融入到那美丽眼角上淌出的泪中,月光小溪般连绵出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绪,望穿琼天光年,穿过古道未来,守若恒星,磐石无转。 火海将那女子吞没,我无能为力。 从火海中艰难的爬出,肤色通红,衣难遮体,她又被一对面目古怪,似牛似马的妖怪架走。我追着,但无能为力。 被拖着在满是尖刀的骷髅山上走过,沿途的带着倒勾的刀尖上挂着皮肉,却没有血。她深拧着眉头,吭都没吭一声。而我早已心痛到哽咽,只是,仍然无能为力。 …… 走到一条浑浊河边时,妖怪停了。河里,并没有船。河岸上,一块残旧的石碑上,依稀写着,忘川之河,孟婆之水。遍体鳞伤,眨眼都没有力气了的她,却在那一刻,挣扎着往后爬去,干涸的眼底,这时才流露出一些抗拒和惊恐。她拼命的爬着,摇着头,说:“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我已经…吃过魔魇……情花…已经忘了最重要的人……若连天界也忘记,我……如何再去找寻他……啊——”牛头妖怪鄙夷的一蹬脚,她孱弱的身体,便如风筝般飞起,然后,重重的落入河中,挣扎着顺流而下,不知道飘向哪里。 这一切,我看在眼里,还是无能为力。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恨这残酷的地狱,我恨导致这一切的绝情天界! “哎,是不是太残忍了这次?要知道,她接下来还有万世的轮回,而且尽是些苦难的命途。”马面妖怪望着河水。 “吓,这会动起恻隐之心了?从天界打下来,还被诅咒万世,犯的可不是小罪!不照着做齐了,下去的就是你了!” 从天界打落地狱,万世轮回,世世苦难…… 世世苦难…… 如我在世为人时那般么,还是更惨?万世啊!一世尚且无法承担,万世……谁能撑的下去? 我忍不住一幕一幕的回想着十四年的风风雨雨,几乎窒息,心里,疲惫的和四边的阴冷一起,沦陷入浓浓的黑暗之中,只想再也不苏醒…… 第三十七章 日月岛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要不是我刚巡视完天魔虚空,碰巧上来,她的元神就……再也无法醒转了!” “我……” “这……” 迷迷糊糊的,眼皮前似乎是雪白的光,身体,依稀蜷缩在他人的怀抱里。我尝试着睁了睁眼,莹光刺目,又蹙眉闭上,忍不住不满的“哼”了一声。 “绿昔,你醒了吗?”光芒忽然淡去,面上扑来一阵温温的香气。我认出声音,飞速睁眼。第一时间跃入眼帘的,果然是弦羽微显焦虑,但仍然精致绝伦的脸。心中的压迫陡然放松,坠落时的诡异梦境,在短暂的片断回放后,于那双绝美的丹凤眼中,化为潺潺流动的关切和歉疚。我稍稍怔忪了一下,下一秒,嘴一扁,眼一弯,两只胳膊一搂,牢牢的粘上了弦羽带着熟悉气味的胸膛。“弦羽——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我飞不了,我不会飞,怎么办……” 弦羽身体一僵,手在我发间轻揉,纤细的指尖,有些凉意。弦羽近乎叹息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了。别哭,绿昔,不会有事的。” 身体还忍不住一抽一抽的,我撰紧弦羽胸前的衣襟,抬起眼泪汪汪的眼睛,“你……你有办法?” 白胡子探过头来,也问:“流星宫主,此症该当何解呢?” 鸢涯子把白胡子拽了回去,语气揶揄:“流星宫主自然是有办法的啦!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庸仙一个!” 弦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而是闭了一下眼睛,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绿昔,随我去个地方。”弦羽拍了拍我的背,将我扶起,并低下身为我穿上祖母绿的绣花船儿鞋。乌黑顺直的头发,几度触及我的光滑的脚背,酥酥麻麻,就像挠在心里。眼看着弦羽弄好,抬起尖消的下巴,我一时心慌,眼神不由自主的逃避开去,却发现,白胡子和鸢涯子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的大。白胡子有长须做挡还好,鸢涯子的嘴巴里,塞个鸭蛋还有余。 双脚触地,我扯了扯白胡子的胡须,戳了戳鸢涯子的面皮,歪着头问:“你们见鬼啦?” 白胡子干笑两声,看了弦羽一眼,摇摇头没说话。鸢涯子揉了揉脸,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好一会,自言自语道:“不是吧?待遇都超过莲……”弦羽冷哼了一声,鸢涯子伸伸舌头,乖乖闭了嘴。随后,弦羽瞟了我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我也学着弦羽,翘起下巴哼了一声,一溜烟跟了上去。白胡子抖了抖拂尘,欲跟上来,结果被弦羽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雪羽凝团,衣角扬起。我的火红云袖和弦羽的白衣缠绕在一处,飘在身后,只显得红袖更红,雪衣更白,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更抢眼一些。羽团一路朝东飞着,弦羽站的笔直,注视着东方的眼神,一直不曾变过。我抱着弦羽的胳膊,满含期待的盯着他,直到将那赤红的斜阳远远的抛在身后,直到脚下的仙岛一座一座向西逝去,直到终于忍不住问出:“去哪儿呢?我要怎么样才能飞?”弦羽垂了眼帘,说:“就到了。” 我依着看过去。前方,一座小小的仙岛,远离岛群,孤零零的独自浮在云端,与至尊至高的蓬莱仙岛相比,渺小的就像大海里一叶偏舟。小岛上,种满了又短又绒的小草,岛中央歪歪的立着一棵古老的月桂树,树下,静静挂着一个花绳秋千,秋千的坐板上,铺满了雪白的羽毛。 一跳下羽团,我就直奔秋千,一屁股坐了上去。蹬了蹬腿,我扭头冲弦羽喊:“推我呀,推我呀!”弦羽微微笑了笑,稍稍用力,将我推的老高老高。我“咯咯”的笑,在月桂的香气中一起一落,就像鸟儿一样,在余晖中短暂飞翔,任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 自由飞翔的感觉,原本是这么的美好,而我,竟错过一千年之久。突然想到这时,秋千也差不多快停了。我回过头。橙红的夕阳,照在弦羽的背上,用依恋之笔,沿轮廓描出了一圈亮橙色的边缘,直把神情沉醉的弦羽渲染成了一个光之精灵。 我倒过身来,面对着弦羽小小的荡着。我问:“弦羽,这是什么岛,你带我来这干嘛?荡秋千可以治恐高吗?” 弦羽怔了怔,眼波流转,似乎刚从迷梦中惊醒。也不知道他刚刚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走近秋千,扶上花绳,弦羽幽幽说道:“它叫日月岛,因为位处极东,是蓬莱众仙岛中,第一个沐浴晨曦,也是第一个尽染月华的仙岛。” 我“哦”了一声,朝东方看了一眼,不解道:“那来这干嘛?这个时辰,等着赏月吗?”这似乎跟我关心的问题没有关系吧? 弦羽看了我一眼,抬眼望向东面,叹道:“不是。要带你去的,其实不是这里。只是……路过,下来看看。这里……是我记忆里一处很重要的地方。我记得很多年前,我常带一个女子来此,看日出,看月亮,而她就像你这般时刻不得安静,一直荡着,笑着,长长的头发,在空中扬起,又落下,时而像晨曦般灿烂,时而像月神般神秘,美丽极了。” 心里怪怪的,我问:“莲壁吗?”那样的一个妖精,怎么配的上弦羽用这么完美的形容? 弦羽摇头。“不是。我记得那幅画面,却想不起她的脸,也忘了她是谁?我在天界寻她很久,一直没有找到。”弦羽低下头,看着我,说:“有那么几次,我差点以为是你,可……又怎么会是你?你不过才上来几个月而已。” 我忽然想起花海迷梦中的情景,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我知道,是曦月!” 弦羽一脸震惊,“你如何会知道?!” 我指了指头,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遂将手指插入发中,胡乱挠了挠,傻笑道:“呵呵,我就是,就是从字面上瞎蒙的。你刚刚说,日月岛,第一个迎接晨曦和月华,组合一下,不就是曦月么?” 弦羽笑了,揉了揉我的脑袋,说:“你说的不无道理,我确实有这样怀疑过。对于曦月,我们朝堂共处近十万年,但奇怪的是,我对她的印象和记忆,却少的可怜,也很模糊。反而莲壁,记忆中的影像很清晰,也很亲密,可每每和她在一起,感觉却远不如记忆中来的亲切,反而有些……突兀。而且,这一百年来,因为这些模糊又细碎的感觉,越来越多的事情无法解释。太虚和鸢涯子都知道,曦月最喜欢的是墨紫幽兰,但曦月以前最亲近的侍女辗尘却说是桂花。我的流星宫里,有不少曦月的笔迹,怎么也不像是交往浅薄的普通朋友。瀚文阁的神记里,曦月在第九次神月祭上与将士撒血共饮,因失血过多而昏迷,最后一句明明写的是我抢先将她抱入神殿并为她治疗,可回想起来,前后过程都清晰,唯独那一幕,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想,这中间……一定是出过什么问题……唔,我怎么,跟你说这些?走吧,日落之后,那扇门就无法开启了。” 我把手放入弦羽手中,起身走了两步,想了一下,说:“如果……你突然想起曦月了,并且发现你很爱她……到时,你还会履行约定,喜欢我么?” 弦羽愣了一瞬,敲了敲我的头,不自在的笑笑:“瞎说什么?就算想起来,曦月也该只是我的一个知己好友。谁都知道,曦月爱的是前任天帝。我怎么会傻到去……爱她?再说,她……也很难再回天界了。” 我放心的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那走吧!我们去解决问题!” 弦羽撒出雪羽的手抖了抖,羽毛没有凝成团,而是飘雪般散了开去。我偏头去看,弦羽微笑着倾了倾身,身体浮起的同时,脚下早已聚起一团雪白。“嗯,走吧,不远了。” 远是不远,不过却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羽团在空中停下,我们面前,悬浮着一扇似透不透的门。我看着这扇门,脑中闪过一些片断,心里开始感到不安。看向弦羽,果然,弦羽伸出两指,念道:“般若空界,佛道神灵,悯怀众生,泽下界凡尘。流星宫弦羽令启。吒!”弦羽两指点向门上的图阵中心的一刹那,门向外开启,四边向外溢出数道刺眼的金光。我大吃一惊,退到弦羽身后,与此同时,手指向灵霄阁的方向射出了一道冷光。 如我方才所想,弦羽说:“绿昔,我送你回去吧。不用再担心天界种种框条,不用再担心会不会飞,不再怕七七诡雷之刑,回去自由自在的过你的日子。” 我摇头,说:“不!” 弦羽拉拉我,说:“听话,回去。这边的事我会交代。有机会……我会下去看你。” 左手紧紧抓住右胳膊,右手牢牢拽紧左袖,我把弦羽的胳膊缠的一隙不漏。“不——要!” 弦羽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要也得要!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去送死?!”说完,羽团动了一下,朝门飘去。我迅速回头瞟了一眼,咬牙松开一只手,死死扒住门框,坚决道:“不要,弦羽,我死也不会回去的,这一战,我一定要打!打不过,诡雷之刑我也不会逃,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会留在这里,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心甘情愿!”至少,我尽力了! 弦羽沉了脸,开始掰我的手指头。“绿昔——别任性!你师父……泉下有知,是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弦羽身后一大团雪白直逼而来,我舒了一口气,在弦羽怔愣的当口,两手同时松开,蹬脚朝千雪扑去。站在千雪背上,我气凶凶的叉腰指着门边摇头无语的弦羽叫道:“师父骗我,你也骗我!你混蛋!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说完,千雪翅膀一倾,身体飞速的滑转,并朝着那座最最闪亮的巨岛拼命的扇动着翅膀。弦羽叹了口气,没有追。 飞出好久,我很响的拍了拍脑袋,把正努力扑腾的千雪吓的差点失恒。该死,刚才脑子短路了么,怎么连着师父一块骂了? 飞到帝宫时,太阳已经落下了一半。我让千雪停在岛的后面,也就是锋芒万千的紫辉殿背朝的那一面最边沿的地方。那里林木密集,平常没有侍卫。一着陆,我转身之间已经隐身。吩咐千雪藏到岛的下方后,我撒开脚丫,悄无声息的奔向那座曾经令我大惊失色的玉衡殿。到底是在这儿待过一个多月的人,帝宫的道路走起来真是熟门熟路,分外亲切。经过天帝寝宫天玑殿时,我下意识顿了顿,心想着是不是该去打探一下对决战的分组。毕竟,廖宇宫主、仙履阁阁主和乌霆,谁会第一场和我对决,谁会是我最大的威胁,对我来说,都非常的重要。脑中这想着,脚上已经开始行动了。七弯八拐,冒过多个侍卫侍女,我终于在人烟甚少的水榭长廊尽头听到了天帝的声音。这次天帝的声音非常大,几乎是用吼的,把我贴在门上的耳朵震了个结实。 “……别在我面前提曦月那个女人!她犯的错,就该她来承担!万世轮回,也挽不回她一手破坏的一切!” “可……曦月殿她……”柔柔弱弱,一个带着极度仰望,却又柔韧执着的声音还没吟全,就被天帝的怒吼打断。而这个声音所带来的熟悉之感,也随之被迅速打散。“不要说求我让她回来,你就是只求我减免她一世的苦难,我也绝不会答应!以前的就算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不然,你以后就不要再来见我了!记住,以后不许再提!” “笛天……”纤弱的声音再度响起,又再度被淹没。天帝不耐烦道:“回去后你再仔细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天神权杖不可能出的了这两座岛!行了,你睡着,我再下去问问他。” 一阵衣物的细碎摩擦声后,又传来有力的脚步声,是朝门边来的。我闪到一边。门朝里拉开,眉头深拧的天帝衣着规整的走了出来,带上门后,他看了看天色,转身大步穿过水榭长廊,朝前堂走去。我看着房门犹豫了一下,放弃了想穿入房中看那女子是谁的强烈念头,摸摸下巴,调头跟上天帝的身影。望着天帝高大的背影,我脑中不禁思绪纠缠。 如此看来,曦月是犯了错,被天帝打入凡尘的。而且错很大,万世轮回的苦刑都难以赎回。弦羽司掌刑罚,据说公正,绝无偏颇,说不定,弦羽就是因为处罚了他最爱的人,才会玩起自我封闭,自我暗示,把自己搞的记忆混乱的。所以,说起来,曦月应该算罪有应得。可是,我呢,好像更惨,明明没犯什么错,打不赢还要被雷劈。没劈死还好,说不定再修养个一千年,又是好汉一条。可若劈死了,那可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还有,天神权杖是个什么东东?天帝急于找它干嘛?一会逼我交出宇光镜助他打魔界,一会又要搜什么天神权杖,他到底想干什么?对了,他刚刚说下去问谁?下去是什么意思? 天帝出了天玑殿,直奔北而去。让我瞠目结舌的是,他走的是我来时的路。而到他停在我与千雪着陆的地方时,我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见鬼了!莫不是天帝的青翼又发现我了?可刚刚没看到啊!也没见天帝与青翼或者侍卫侍女交谈啊!而依一路上的情形看,天帝几乎是刻意避着所有人的。难道说,和我想偷画一样,他也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正胡思乱想着,站在密丛后的天帝四下看了看,腿往前一迈,整个人自由落体而去。我吓了一大跳,忙跑到边沿,抱着棵小树,壮着胆子伸出头去瞄了一眼。 已经沉入浓云之下的太阳将或厚或薄的云透射成各种颜色,昏黄的光线里,天帝双臂打开,衣袍张起,袍带飞扬,看上去就像展开翅膀和尾翼的鸾鸟,俯掠迅速却不失轻盈,直至扎入了那厚沉的云层中,淹没了身形。 ------------------- 高嘲?汗……ruru大所谓的高嘲是指……对决之战,夺回神月殿主之位,然后彻底端掉天帝,占山为王吗?哈哈,开个玩笑!不要急,要打也得等绿昔解决完飞的难题再说嘛!不然的话,偶和大家一样,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绿昔被雷劈咯!(当然,如果真劈,好心的偶也不会下令劈死她的,她可是乐观的小强!) 敏大这么快联想起偶偶尔提及的那个苍麟撕裂曦月灵魂的伏笔,偶很happy,哈哈,苍麟确实是为了曦月才这么做的,不过细节上偶还有所考究。大家应该记得,苍麟找到曦月的时候,是千僖年,就是2000年。曦月变成绿昔小蛤蟆(怎么与绿弗扯上关系的,偶后文会解释。),被当作镇国之宝抓到皇宫时,推断自己这灵魂一穿竟穿越到了公元初年。然后,和师父修炼了一千年。绿昔到天界时,曦月正好被打下凡间一百年。也就是说,苍麟找到曦月时,曦月已经在凡间轮回了一千一百年。灵魂在浑浊的俗尘(每一世都是不幸的,身处的环境也是最负面的,也就是社会黑暗面。)被侵染,被加载了很多沉重的东西。所以,苍麟必须从这个几乎面目全非的灵魂里,找出曦月纯净的一片。这就是事情的真相。至于坠楼……再说,哈哈! 汗……可能大家在看时没有分析过这个时间问题,不知道我唠叨的一堆,各位看懂了没? 还有,那个……昨晚啊,偶在看一部玄幻惊悚小说《邪兵谱》。(偶最喜欢看的就是穿越,神话,和玄幻惊悚小说,倾向情节。武侠和言情则要看作者的文笔才情。) 又修改了一点小地方,傍晚来更新 第三十八章 苍麟 时间同夜风一起,不断的从发间溜走,帝宫的天灯和明珠,怎么也喧夺不了弦月的皓洁。我坐在岛边最高的玉榕树上,咬着叶片掂着花,甚是投入的欣赏着这银华下略显温和的帝宫。不知不觉间,火耀两刻的钟声幽幽荡开,我的眼神竟迷茫了起来,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象,居然和苍麟的清容银发重叠在了一起,无比的和谐。惊悚中,眯蒙的影像颔首一笑,那眉宇间的柔和,美目中的水波,竟然让我恍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中砰的一下,闪过的念头被一个盒子结结实实的封在了里面。我吓的后背冷汗涟涟,无措中,狠狠敲了敲脑袋。 绿昔,你……在乱想什么?! 天帝的身影及时出现,扫去了我心底莫名的惊惶。我静住不动,收起一切气息,看着月光下显得阴郁的天帝降落,回望,不甘的冷哼,直到甩袖而去。 按耐着,又过了很久,直到火耀三刻的钟声响起,我才跃下高枝,走到岛边,冲下方射出了一道不太亮的白光。不多时,千雪扑簌着翅膀飞了上来。我摸了摸它的头,松了口气。看样子,它应该没有被天帝发现。坐上千雪的羽背,千雪会意的调头朝下方滑翔,我俯身抱着它的脖子,闭上眼开始感受穿透云层的清凉。 随着千雪的不断下滑,扑在脸颊上的水气越来越冰冷,甚至还有点刺骨。我开始犹豫,想着是不是算了,毕竟只是好奇,而且,我并不知道天帝去的是什么地方。想来想去,对于仙岛下方,我所知道的,就只有一个我应该没有权利打开的魔槛之门。我把脸贴在千雪脖子上,说:“要不,我们回去吧?”千雪破天荒没有理我,身体依然向左倾斜着,贴着擎天神柱向下滑了一圈又一圈。我勒了勒千雪的脖子,鼓起腮帮,最终还是叹着气松了手。没办法,出了陆地,它就是老大,它要闹脾气,我只能干着急。 四面越来越冷,脸上的触感也越来越尖锐。我拗不过心里的好奇,睁开眼来瞧了瞧,我和千雪竟然还在云层之中,举目所见不出两尺。这云层竟然如此之厚!我心中惊叹,伸出宽袖拂开。三丈之内,云散,正中绿色光球照得岩壁犹如鬼蜮。我吓了一跳,光球差点溃散。我忍不住问千雪:“千雪啊千雪,你到底想去哪?我都说算了,你别跟我较劲了!看你冷的!”手指插入千雪的羽毛之中,早已不再温暖。千雪低鸣一声,头一扎,更快的向下俯掠而去。我摇摇头,只得于指尖慢慢灌入一些灵气。 好在没过多久,千雪突然缓了势头,收起翅膀,停在一截凸出峭壁的平岩上。我借着头顶的绿光看了看,千雪所望之处,居然有一个山洞!我眨眨眼,轻呼一声,翻身跳下,拔腿就想往里冲。顿了顿,回头去看千雪,才想起它飞不进这不算宽敞的岩洞,遂转身折回,拍了拍它的翅膀,弹指为它布了个隔温结界。 岩洞里,相当之安静,甚至连通常山洞都会有的水滴声也听不见。一路过去,洞中虽然幽暗曲折,却没有丝毫阴晦之气。我由着光球在前方探路,脚下的步子,无意中比刚进来时快了很多,似乎将要出现在我面前的,会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人物。当然,需要天帝遮遮掩掩下来见的人,知道天帝所不知道的天神权杖的人,怎么可能普通的了? 绕过一根石柱,石洞转而向下延伸而去,下面的洞口处,微微透出了一点苍白的光。心中不知何处悸动了一下,我下意识捂了捂心口的苍龙之泪,舔了舔嘴唇,扶着并不光滑的岩壁一级一级向下走去。前面的光球,很快就用淡绿色的荧光吞没了之前所见的苍白。我一步胯下三阶,两袖在空中划出两片妖艳的花瓣,抬眼之时,前面已然是一片人工开凿的宽敞石洞。石洞顶上,悬着一个微弱的光球,苍白的光,有些颤动,给人一种随时会熄灭的感觉。我抬手一指,将我的绿色光球送到石洞的中央。 “去而……复返吗?呵呵……今……今日倒是勤快!”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还在移动的光球,在我手指颤抖的瞬间,消失于无形,整个石洞,又陷入不明不暗之中。我站在洞口,有些呆然的朝声音的来源望去。这声音…… “哦?不是……那你……咳咳!” 我这才发现,对面的石壁上,隐约挂着一个人。那人双手被黑索缚在石壁上,头垂靠于一边的肩膀,胸前,垂着长长的银发。 银发?! 我快步走了过去,在与他两米远的地方,仓促停下脚步。我大着胆子往下蹲了蹲,同时,歪着头往上看去,却因为光线不明,什么也没看清。 “原来是个仙子……咳咳……要看何不走近些?”那人笑着抬起头,原本搭在额前的白发自动朝两边分去,露出一张和他头发一样苍白的脸。 我瞪大眼,反而倒退了一步,“你,你,你是……” 那人眯了眯眼,“嗯?” 我咬了咬牙,右手一张,一团明亮的白光在手中暴涨至篮球大小。我呼了口气,一抬手,光球徐徐升向上方,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山洞,特别是眼前这个姿势屈辱却仍然笔直的白发人。在有如白昼的明亮中,他的脸,他的发,他伤痕满满的身体,全都一览无余,甚至包括他有些讶异的眼神。我盯着那张脸,又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腿侧的衣服。 苍麟!竟真的是他!可是……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一百年前被曦月弑杀了的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被现任天帝囚禁?不过,也是。如果他早死了,又怎么会有千年之后我家阳台上的那一幕,又怎么会让我苦缠千载,始终无法面对坠落的恐惧? 脑中一阵眩晕,我稳住自己开始发软的腿,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很奇怪,面前这张脸,以前连想起都会让我吓的发抖,而现在,面对真实,却反而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我问:“我和你有仇吗?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苍麟愣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虚弱的笑道:“可……我认识你吗?” 我低头看了看,反应过来。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他的记忆里也没有一千年之后。当初的我和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牵扯。况且,他现在也完全没有可以伤害我的能力。想到这,我鼓励自己向前走了一步,将那张脸更清晰的纳入眼帘之中。“你……是苍麟?前任天帝?” 苍麟点点头,说:“来仙界多久了?分在哪里?” 我说:“没多久。弦羽那儿。” “弦羽?”苍麟轻轻念了一次,盯着我看了好久,久到我心里开始发慌。“嗯,你的眼睛……很像她。” 花海迷梦,犹如昨日。我说:“曦月?” 苍麟苦笑一声,头微微垂下。“是。” “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你和曦月一个被打下凡尘,轮回万世,一个又被囚禁于此?” “万世……轮回……咳咳!我该去替她受苦,是我害了她,是我……若我懂得放手,若我不迁怒弦羽,笛天焉能得手?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早该知道……她幸福就好,她喜欢就好……她喜欢弦羽,我该远远退开,给她祝福……” 苍麟的话弄的我一头雾水,禁不住又上前了一步,我试探着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说曦月喜欢弦羽,弦羽说曦月喜欢你。孔融让梨吗?” 苍麟猛的抬起头,却又自嘲的笑笑,无比惨淡的说:“让又如何?只要是她的选择。只不过……太迟了,我……甚至救不了她。” 不知为何,我头脑一热,走到他面前,说:“我放你出去。” “你……为何会来这里?”苍麟接的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我说:“我看天帝下来,好奇,就想下来看看!结果千雪把我带到了这里。” “千雪?是雪儿么?弦羽送给你了?雪儿愿意载你?” “咦,它原来叫雪儿哦?不过,还是我起名字好听!” 苍麟突然叹了口气,说:“你回去吧,被发现就糟了。这乌绞索是魔界之物,需用黑暗魔法解,你不会。况且,就算你解开了这索,我也与废人无异。我体内的毒,就是魔界之王,也不见得有解药。” 我骇然。“天帝……怎么这么狠毒?可是,你不想救曦月了?” 苍麟近乎绝望的垂下头,三千白发,瀑布一般,溅落追悔满地。“曦儿……” 曦儿…… 昔儿…… 身体一颤,这声呼唤,就像灵蛇一样,从耳际一直游走到身体的中心。我瞪大了眼睛,眼前分明是苍麟的脸,可脑中幻化出的,却是另一番情形。 满月之夜,雾麒山巅,月华穿透白雾,白雾绕着山顶的松树。师父站在树下,云中仙人般脱离凡尘,不入俗世。我倾尽全力,蜕脱蟾形,带着孱弱的欣喜冲到树下,扑进师父的怀里。师父紧紧搂住我,在我耳边轻声低喃:“昔儿……” 这明明是师父留给我的声音……怎么,怎么…… 绝对不可能! 幻听,对幻听!因为那两个字读音一样,所以,我自我沉醉,陷入回忆了,而刚刚只不过是我没分清现实和回忆!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我刚才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怎么了?” 可是这声音……捂住耳朵,我疯了似的转身奔出石洞,扬起的红色云衣,血一样触目惊心。我清楚我在逃避,却不知,逃避这声音的同时,脑子里的那个自我,也在逃避,逃避一个可以让我陷入混乱的惊天霹雳。 拨开云雾,皎月如勾,只见清明当空,难窥崎岖百转千丝揉。 ------------ 昨天jj抽的厉害,登了一晚上也登不上去 补登昨日的 忘了说了,甜大,这就是楔子里所谓的“九霄之上,一个不记得前尘,一个未经历后世,记忆里早已没有了交集。” 第三十九章 决战前夜 我虽离的匆忙,却仍没忘记取走那幅画像。至于平复自己心情激荡的解释就是:人有相似,不足为奇,何况,只是两个字的声音。我只是,太想念师父了。 回到天音阁后,好几天,我闷在屋里啥也不做,只是对着那幅画打坐调息。其实,见过苍麟之后,对他的那张脸,我早已不再那般害怕。更多的时候,我是打着练功的旗号在发呆。师父的笑貌清容,越来越多的在脑中浮现。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师父冥冥之中给我的某种预示呢?不管如何,时日无多,被白胡子五花八门的玩意折腾的也烦了,第五日,我银牙一咬,干脆带了千雪做保镖,自己跑到山谷边做俯瞰、试飞练习。出乎意料的,我居然可以牵着千雪的尾巴在谷中打转。虽然还飞的不太自然,但至少,不再恐高,那个纠缠千载的梦境,也不再时刻跟随。与苍麟的脸同步出现的,换成了师父的笑颜,和那声牵动心房的轻唤。我想,如果它不是总让我在半空中失神的话,也该算件美好的事。 对于我的突飞猛进,白胡子笑的嘴巴都合不拢,还拉了鸢涯子,极度热心的在一旁指手画脚。甚至有一日,乌霆也半睡不醒的跑过来凑热闹,结果差点没把我震的旧病复发。那日,他揉着黑眼圈,指着在空中翻筋斗翻的不亦乐乎的我,很认真的问白胡子:“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蛤蟆神功第一式,翻江倒海?” 弦羽每日黄昏都会来看我,不过,又通常看不到我。因为我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不是还在生气,而是真怕他再强行把我送走。我知道,如果他想,他绝对做得到。紫辉殿的那次试探虽未拼尽全力,但我很清楚,再拼下去,输的是我。躲在门后,看着他日渐担忧的神色,我其实也忐忑不安。白胡子告诉我,弦羽说廖宇宫主的修为绝对在我之上。白胡子还说,仙履阁轩云星君向来谦虚,颇有城府,实际有多少实力,几乎没人能确定。而乌霆,从阅魔司上位不过百年,为人散漫不羁,喜欢玩笑,很少有谁留意过他的虚实。不过,他是历代魔谙阁主中唯一一个闯入陀魔窟,并全身而退的主位上仙。 说到这份上,若我还在不知轻重,斗志昂扬,那……我和一头西班牙头牛还有何区别?我知道,我过于草率,过于急进了。一发现捷径就低着头猛扎,也没理会,花生彼岸,却是天堑相隔。我这一把,赌的太大。可奈何时间逝于弹指之间,羽箭逼于弓弦,成败悬在这神月一线,我更没有退缩的权利。就算不顾自己,也不能放弃师父! 明月当空,虚怀若谷。躺在天音阁顶,我的心突然久违的平静起来,倒像明日只是场集会,而不是神月大选最后的决战。白胡子上来催我去休息,顺便又端了一盘什么草什么丹的。我眯着眼照单全收,顺从的吓坏了老大爷,结果,老人家胡子一顿乱吹,连哄带蒙把我推进了房间。 不料,没过一会,化为无形的我就从窗口开了溜。原因是,我又打开了那幅画,那张昔日的梦魇之颜,此刻却像一纸催化符,引诱出我心底最深的渴望。我想再听一次师父的声音,即使只是相似的声音。因为过了今晚,可能即使是相似的,也不能再听了。 飘出天音阁,左右看了看,百丈之内,那些在我修炼时蹲于隐蔽处达数日之久的家伙已经全部撤离了。大概是料定我不会在战前仅剩的一晚搞出什么新花样吧!唉,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不说今晚,即使前十来日加起来我也没真练过什么绝活。除了新兵上架的努力学飞以外,其他的什么太极剑,八卦掌,乾坤大挪移……通通都只是我舒缓筋骨、吐气纳清的垫底运动。师父教给我的真正灵武之学,我放在冥想中练习,时间是晚上。 自由的身体,自在的飞行,果然是世间最洒脱的事物。少了对千雪的顾及,我放任身体自由落体,刺入云层,直到感受到那点微薄的生灵之气。 苍麟对于我的再一次到来并不觉得吃惊。我还没点燃光球的时候,他就笑道:“小仙子?”声音听起来,比那日更为虚弱。 走近他,看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和那滴残留在他唇边的血迹,我突然质疑起我近日的想法行为来。我想不通,见到他之前,恨之入骨,见到之后,却没有过半点报仇的念头。明明只要动一根手指,千年之后的那一幕就可以避免,我却觉得连想都是一种罪孽。 “谢谢,我自己来。” 突然惊醒,我尴尬的缩回就快要触及他唇角的食指,退后一步,看着他用舌头舔去那抹猩红,嘴巴又不受控制了。我说:“我会想办法替你解索,不过,要等到神月大选之后。”我问乌霆黑暗魔法的时候,乌霆还以为我要在比赛时耍阴招,坚决不告诉我,还说,比赛时若被发现,惩罚绝不比七七诡雷之刑轻。于是我就干脆问他乌绞索怎么解,他说他不知道,得去魔界查查,不过他自己也要参赛,要去也得待到大选之后。 苍麟的嘴唇抖了抖,说:“神月……大选?” 我点头说:“明天就是最后一局。” 苍麟也点头,想笑,却滞在一声带着苦味的叹息里。“是哪几位?” 我说:“廖宇宫主,仙履阁轩云星君,乌……嗯,魔谙阁金霆星君。” “唉!这三个,卜函修为最深,处事却太过刻板,不适合临场运兵;庄轩城府太深,过多算计,把权力和利益看的过重,若他入魔界领兵除魔,不出百年,必然入魔。金霆星君……是乌霆吧?倒是个资质不错的孩子,可惜,却为笛天所误,对笛天忠心不二。若他当上神月殿主,笛天的野心,只怕会扩张的更快。”苍麟摇摇头,带着点希望的问我:“还有呢?前几局该有一位晋级的上仙吧。” “没有上仙。”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补充道:“还有一个,是……我。” “你?”苍麟眼睛睁了睁,露出大半的灰色的眼眸。“走过来些,让我看看。” 我愣了一下,走过去站在他侧面,抬起头就可以感受的到他的呼吸。也因此,他的声音就能如师父的那样,带着温温的气流吹入耳朵里,既好听,又暖和。“你的眼睛,和曦儿一样纯净……”听到那两个字,我微微笑了。“连你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都和曦儿一样……”再听到那两个字,眼角的湿润滑下脸庞,融入衣襟里。“曦儿那时……虽说吃了紫月岩,可居然仅仅为了能跟着我去魔界就挑战了当时天界最强的蚩古殿。呵呵,曦月……” “师父……”再也忍不住,再也分不清,眼前早已是朦胧一片。我往前一扑,头埋进这副有些冰冷的胸膛里,哭的稀里糊涂。“师父……我一定……一定可以赢的,我不管……一定要赢……” 碧落琼苍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0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0部分阅读 “曦……哎,小仙女,小仙女~呃,咳咳……别哭,别哭,哭多了就不美了。唔……” 察觉到一阵轻颤,我回过神来,连忙退开。“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眼泪弄疼你了。”我刚刚甚至忽略掉了那身体上的血腥味。 “无妨的。”苍麟摇摇头,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你师父……” 我胡乱擦着满脸的眼泪,直到眼睛里不再渗出。我说:“就是我挑战他们的理由。嗯,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明天若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说完,我咧出一个自我鼓励的笑容,冲苍麟挥挥手,转身朝洞口跑去。身后,那个声音一直追了出来,“小仙女~尽力即可,不用如此拼命……” 不用如此拼命?呵呵,他不知道,我的胜败,已经与生死挂钩。我拼的,就是命! ------------------------------ 再回甜大:偶指的是,师父是苍麟,但是是一千年之后穿越回来的那个苍麟。(就是说,如果 穿越之事不发生,现在的这个苍麟还要被囚一千年才下凡见到曦月。汗……绕啊!)你看嘛,当一个寿命以万年为单位的神仙穿越回去了,结果会怎样?当然就有两个了。不过,条件是,两者不能在同一界。这也是为什么师父不直接穿回去阻止惨案发生,而要在凡间待一千年,等到曦月在阴间100年刑满投胎入尘后再将绿昔送到天界的原因。(天呐!偶都忍不住说出来了,后面还写个虾米啊!嗯,不行啊,心理素质太差,禁不起问!偶,要,改,正!) ps:大家应该发现了吧,绿昔在慢慢成长哦! 第四十章 神之韵 最后的决战,需要最大的战场,而所谓最大,在浩瀚的天界,还有什么比无边无际的云海高空更合适呢? 动动悬浮于空的银色战靴,我收回擎天神柱上的视线,四下看了看。身后列队而立的二十八天将和数千天兵已经开始有秩序的退场,起伏的号角声中,扬起了阵阵铠甲和兵器特有的摩擦声。前方,仙子仪仗撒下飞花,无限婀娜的冉冉升空,锦衣云袖,罗裙飘绕,簇起惊鸿满天。随之,两边的大鼓、号角也相继离去。不多久,缥缈如雾的云海之上,所剩不过天帝、六位主位上仙,以及我这个还不适应站在云端的绿脸小丫。 和大仙局、上仙局不同,今日的对决是禁止围观的。或者应该这样说,想要小命的,就给我乖乖待在岛上,如有逾越,被战中因拼力相搏而不加限制的灵力所波及,那么,对不起,概不负责。想到这,我抬头向上一望。就近的各座仙岛边缘上探出的脑袋,都随着仪式的结束悻悻不舍的缩了回去。 真有够整齐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天帝训话呢,别分神! 我扭头看了看一旁正努力朝我瞪眼示意的乌霆,抿抿嘴,肃了神情。 “……四位,正好两组,两组胜负均分时,下一场对决马上进行,而落败者不再有挑战另一组任何一位的资格。至于你们的对手,按惯例,抽签决定。”天帝顿了顿,深不可测的目光,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瞟向我。“绿昔,你是凭实力晋级的后辈仙子,其它三位理当将选择的机会让给你。来,抽出决定你命运的对手。”说完,天帝右手翻转,青光过后,前方出现三个上下浮动着的半透明球体,球体正中,各嵌着一片羽毛。 我行礼说:“是。”抬手欲选之时,站在天帝右侧的弦羽脸色一变,我的手下意识滞在空中。不过,也只是一瞬。不管如何,天帝的命令不容抗拒,我不可能收手。 “哎呀,磨磨蹭蹭的,我来!”手突然被一把按下,眼前金光一掠而过,众目惊诧之下,一片羽毛已经掂于乌霆修长的两指之间。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乌霆。乌霆斜视一笑,两指捻开。羽毛顿时化为青烟,在乌霆的指间聚成一个‘廖’字。 廖?廖宇宫主,石雕?这么说,我原本要面对的,是三者之中实力最强且绝对在我之上的石雕,而现在,由于乌霆的横空而出,我的对手变成了……山羊须?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回头。山羊须捋捋胡子,眯着看了我一眼,谦和颔首。石雕面色如常,投向乌霆的目光,略有不屑。再看乌霆,却发现他在看我,轻松散漫的笑容之下,那双金色的眼眸,却认真的几乎让人觉得,他在保护他最珍贵的所有物。我拿手拨了拨他面前残余的青烟,正准备至感谢词,耳边忽然传来天帝有些沉闷压抑的声音。“乌霆,你太过放肆了!” 乌霆躬身行了个朝礼,说:“是,乌霆知错。” 一旁,弦羽从乌霆身上收回目光,欠了欠身,说:“天帝,抽签不过求个公平,三个球中,谁也不知道里面写的是哪位,谁先谁后,并无所谓,想必碧水仙子也不会介意。所幸金霆星君抽的不是自己,不如,就这么定了吧。”另一边,白胡子和子昭点了点头。鸢涯子抬头看了看天色,说:“是啊,开始吧,时候不早了,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辰呢!” 天帝面无表情的看了乌霆一眼,挥挥手,说:“因两组同时进行,为免相饶,现以神韵为界,卜函和乌霆在南面,庄轩和绿昔在北面,尽量不要靠近。”说完,天帝一扬手,一注青光直指半月岛。 神韵?上古神兵耶!我伸出脖子左看右看。乌霆传心说:喂,看什么看,莫非你还分不清东南西北?我说:神韵,神韵在哪呢?乌霆朝半月岛努努嘴,对我的无知进一步失望。而我却冲他咧嘴笑了笑,没有像平日那样回敬,只抬头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银色的半月岛下,一团紫影正盈盈飘来,紫影身后,一道银光越过紫影疾驰而至,势如闪电。我心下一惊,正准备后退,手已被乌霆扯住向后拉去。随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砰然扑面,刚刚那道银光在我们上方陡然收势,不断旋转,发出一阵浑厚有力的“嗡嗡”声。而四周,浮云溃散,边袍撩起,所有人都已离之丈外。 神兵就是神兵,出个场都这么有派头! 我捏紧忍不住随之共振的手,仰着脖子,带着崇敬的目光仔细打量起这件曾与曦月并驾齐驱、同生共死的上古神兵来。 那是一轮直径一米的银色弦月,与天上那一轮有着同样难以触及的神圣姿态,但同时,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霸气,仿佛世间没有谁有资格掌控,又似是一种傲居天下的强者用来掩饰孤独的张狂。它尽显质感的里侧,镂刻着上古的荒兽图腾,两角的正反面都篆雕着某种神秘的文字,寒光四射的边缘,在不规则的旋转翻动中,展露着令人心悚的锋芒……空气被割开,随之扬起的风在镂出的空隙中穿梭,与尖锐的锋刃碰撞摩擦,引起振动,又反被之荡漾开去…… 耳中的铮鸣,长长短短,节奏起伏跌宕,一会儿似月下清歌,相依情长;一会又是金戈铁马,气势恢弘;刚刚才诉说着临海守望,古道忠肠;转眼已卷来惊天巨浪,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然;不多时,却又化作山涧小溪,叮咚作响,像个欢天喜地的孩子…… 这便是……神之韵吗?可,不过是一件兵器,何以会有如此之多的感情?而且混乱揉杂,没有半点常理可依!这神韵的灵性……未免也太怪异了一点吧!难道一百年不出门,就给憋的精神失常了? 这样揣测着,眼中神韵的霸气仿佛也因为这古怪的性子而消散不少,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嘻嘻,这家伙,在耍性子呢!”感受到几道严肃的目光,我才发现,一干神仙均带着不同程度的警告看着我,包括刚刚轻柔落下的辗尘。好像我亵渎了什么似的。我伸手指了指神韵,尴尬笑道:“嗯,跟它开个玩笑。”结果,换来天帝更压抑的逼视,以及乌霆几乎晕厥的表情。 这么庄重,兵器是拿来当佛供的吗? “禀天帝,神韵已请出,辗尘可需回避?”辗尘双手置与腰侧,背朝我低头蹲下身去,百褶紫裙鸢尾般展开,又徐徐落下,将天帝脚下的玄云吹出几缕轻烟飘絮。 天帝说:“不必,神韵这百年来一直不太稳定,你且留在它旁边。” “是。”辗尘起身,退到一边,长长的睫毛朝我对面颤颤的抬起,又飞速的搭下。我在天帝和弦羽身上转了转,却被弦羽带着深思的模样缠住,正努力破解着,冷不防弦羽抬眼之际,来了个变脸,乌云散尽,淡笑入眉。我咧咧嘴,正准备询问一二,却见天帝宽袖一摆,向空中射入一道青色玄光,光在仙岛下展开成扇,扇在旋转中幻化为一只青鸾,继而直冲上天,在即将消失的时候,随着一声惊雷,四散成漫天彩羽。“各自开始吧。”天帝说完,双袖展开,身体向斜后方升起。弦羽看了我一眼,又是一笑,转身跟上。子昭紧跟其后。白胡子本来想跟我说什么,左右瞟了瞟我旁边的几位,嘴巴吧嗒几下,被鸢涯子拖走。 我扭头和山羊须对视一眼,点点头,一齐向北飞去。 “嘿,小蛤蟆!” 我回头。 乌霆挑了挑额前的一缕金发,手指正好挡住眼睛。“被打到满头包可不要找我哭哦!你要是……输了,我可饶不了你!”我停下,忍不住又想回击,还没张口,又听到他说:“要是我输了……我更饶不了……我自己!” 第四十一章 云海对决 我的战衣是雪青色的,胸前和小臂上,装着银色的护甲,护甲的边缘,雕刻着朵朵相簇的墨紫幽兰。弦羽说,这件战衣是用神月岛下方的杉月麻制成,而雪青是杉月麻的花色。其实,杉月麻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只因为与神月岛根土相连,染了神月殿十万年征战和凯旋的豪迈正气,穿上它便可让人勇者无惧,坦然面对眼前的一切。而银色护甲,为弦羽亲手打磨,用的是长白山底的赤炼玄钢。赤炼玄钢虽生于下界,但却是地岩深处百万年间壳变岩融,于高热和彻寒之间不断沉积聚炼而成,防御力极强,也因此,极难打磨,即使辅之以天刃,削它一寸,打磨者也必自损一分。 后面这些,是来的路上白胡子告诉我的。说话时,他的目光停在我护甲边缘的图纹上,而我的视线,却定在护甲光滑如镜的那一片,心中一溜儿下去,五味杂陈。第一下,是触动,不止是感动。第二下,里面软软的一痛,正要滴出泪来时,第三下悄然来临,那是一股淡淡的酸涩。墨紫幽兰,是为曦月刻的,即使弦羽不记得,也还是为了她。就像日月岛的秋千,坐在上面的是我,弦羽看的却是她。而我,从未跟弦羽说过,我最喜欢的也是墨紫幽兰。 举行大选仪式的时候,我曾留意过弦羽的手,可惜他一直笼在袖子里,负于身后,似乎刻意不让我看到。而一直到他随驾而去,他落在我眼中的,始终是淡如烟水柔若清风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异样。我清楚,和白胡子的焦虑,鸢涯子的大条,以及乌霆的野蛮不同,他用他一贯的清淡来舒缓我的紧张,他用最平常的姿态来告诉我,不要有负担。但他不知道,在穿上这身战袍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却反而多了一个负担,不,是好几个。 我知道,若我输了,弦羽的心血就会同我一起消失在雷霆之下,这件战袍,还没有灿烂,就被掐灭了生命之火;若我输了,乌霆的出手就变得没有意义,或许,他还会因此失去本该属于他的位子;若我输了,白胡子和鸢涯子多日的辛苦,全都白费…… 原来,除了师父的,我还背负了这么多的债!试问,我有什么资格选择失败?!我有什么权利徒手等待命运来示意?!我的路,从来就只有一条! 哦,差点忘了,我还答应给苍麟解索的。 抬起头,五丈之外的山羊须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捋着胡须,谦和带笑,彬彬有礼。我呼出所有肺腑之气,再将四周的清新慢慢吸入,然后拱拱手,眼一弯,朗声道:“大叔,要手下留情哦!” 山羊须的君子之风差点破功,勉强一笑,他也拱手,说:“倒是庄某,极想领教一下碧水仙子奇特的灵武修为。” 奇特?哼哼,若不闻不见,又何以谓之奇特? 我挑眉道:“哦!那些啊,不过是凡间用来松筋活骨强身健体的小道功夫,这种场合,我怎么敢拿出来用呢?不说笑煞旁人,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山羊须面色有些难看,但转眼就恢复了常态。他做了个颇绅士的手势,说:“天帝在上面观战,我们这就开始吧。碧水仙子,请~” 我边摆手边说:“哪里哪里,还是大叔先请。我比较喜欢以静制动。” 山羊须懵了,看我一副心计全无的样子,实在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不过,山羊须的城府到底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片刻寻思之后,山羊须眼一眯,谦谦笑道:“那……得罪了。”语毕,那只负于身后的手已经挪至前胸,食指与中指并起,指尖一点驼色光芒迅速扩散开来,于瞬间将他的身体包裹。 我凝住心神,左脚后撤,右臂抬起,眼前一道银光晃过之时,我的身体,已经笼罩在一层苍白的护壁之内。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山羊须的第一弹攻击也华丽登场。护壁之外,数以百记的冰片以极箭之速铺天盖地的射来,虽在护壁外碎裂,却饭粒似的粘在护壁之上,越粘越厚。我眯眼看了看对面,那白花花,晶透透的冰片,从那团驼色光芒中不断钻出,简直就是前仆后继,疯拥而至,看势头,不把我埋了誓不罢休。至于那冰片的属性,极寒极硬,即使隔着八级的护壁,透骨的寒意也相当明显,显然也不是单纯的水的固态那么简单。 勾了勾唇角,我左手翻转向上,拇指与中指一擦,点燃了一簇淡淡的蓟色火苗。抬到脸前时,碧绿色的手掌,蓟花般带刺的火苗,有如紫衣精灵在翡翠湖上跳舞,轻灵曼妙。我低头轻轻一吹,火苗散为无形,扑向护壁,在融化了冰粒之后,又被一股后继的白色旋风卷向冰片的源头。而旋风上方,一道冷光射入天穹,曾让我名噪一时的五雷轰顶再度上演。不过很显然,山羊须比磐海大仙高的不只是地位,以他的修为,撂倒磐海大仙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多大区别。我用这一招,和山羊须一样,不过是礼尚往来初探敌巢而已。 意料之中,融化着的冰雨在瞬间被蒸发,水气的热度扑面而来。我挥手化开。对面,山羊须的护壁暴涨了三尺,天雷的电光游走在护壁之上,十足一静电球。 他竟生生吸纳了五道天雷!这倒在我意料之外。 拨开脸前的头发,右手搭上左臂的护甲,我微微低了点头,抬起眼皮看着山羊须。他也看着我,不过,不再有闲工夫捋胡须。因为,真正的决斗,这一刻才算开始! 天空,与呼吸一起,归于沉寂,散开的流云重新聚起,又铺陈出崭新的战场,虔诚等待强者的降临。 “咻——” 破空一声尖啸,山羊须的身后,一柄玄青长剑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御风而来,在我们上空盘旋三圈后,停在山羊须护壁之前。山羊须伸出手弹了弹。声音悠扬,如荡深谷,是把顶极的仙剑,而且是能够灵神合一的辅灵剑。我往右飘开一点,避开剑的反光,见山羊须颇为礼貌的看着我,只好咧嘴笑了笑,耸耸肩,说:“大叔,不用等了,我不玩《仙剑》很多年了!” 说起来,这是个玩笑,但也不止是玩笑。事实上,在养父身边近六年,没有自由,没有欢笑,甚至没有尊严,自然,也没有机会触碰电脑,了解网络,去玩男孩女孩们口中津津乐道的经典游戏——《仙剑》。而后来,千年的修行,练过的兵器不下百种,却没有一件能与我心意相通。师父说,兵器虽无血肉,但一旦有了灵性,便和人一样,有了选择的意识。也就是说,修行者寻找属于自己的灵兵,灵兵其实也有权选择它愿意效忠的主人。于是我就不服气的问师父,它们为什么瞧不起我?师父笑了,说它们不是瞧不起,是选不起,真正心生轻蔑的,其实是你。 或许吧!反正在这个当口,我是没有灵兵护驾的,临时凑也不行。因为凑的就等于不合适,不合适就等于碍手碍脚,碍手碍脚……在山羊须这样的强敌面前,恒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能刚刚那句玩笑山羊须没太理解,迟疑之下,久不出手。尔后,见我垂下眼帘,双手垂于腿侧,并将护壁散去时,更是吃惊不小,眉宇之间,尽是思虑。我笑了笑,盯着那柄仙剑,突然俯身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直向山羊须疾掠而去,与此同时,我将双手拇指收于掌心,在其余四指指尖化出了两把半臂长的短光剑。 古语有云,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攻击和防守,总要权衡。护壁能防御不错,但它耗去了很大一部分的灵力和心神,以至于攻击不可能做到极致。而若不使出全力攻击,打持久战,我绝对拖不过山羊须和仙剑的两面夹击。当然,卸去护壁的原因,不只这一点。我打听过,山羊须的城府,在于他思虑过深,而思虑过深的人,往往一件事会考虑好几个层面,而且边做还边观望,直到万无一失,举措周全。所以,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细水常流的打发,一步一步看清楚对手的路数,一招一招的慢慢压制,对自己的力量永远有所保留。而一向以自身利益为重的他,也绝不会卸掉自己的护壁。这就是他的弱点。也所以,要战胜他,我就得招招极致,速战速决。不过,前提是,每招之前,必须先踢开那把该死的仙剑!对于卸去护壁的我,那多出来的家伙,才是最大的威胁! 第四十二章 克剑 不过五丈的距离,不到一秒的间隙,山羊须身前的仙剑,已经作出了几乎无懈可击的回应。炫目的剑花,在眨眼之间绽放,剑尾的锋芒,以尺为单位暴长。我的眼前,已经完全失去了山羊须的身影,只剩下一面菊瓣般层叠密集的剑影,和剑锋上锐利的反光。而伴随这耀眼光芒扑面而来的,还有那暴风雪般凛冽的剑气。 已经近在咫尺的威胁,我知道,但我的脚下却没有丝毫想要停顿或者折返的意思。雪青色的衣角依然高高的扬在身侧,右手的光剑,仿佛与银色的护甲融合到了一起,在我眯起的眼中,写出了两道闪电般的果敢。随着嘴角微微一挑,我挥出右臂,狠狠划向剑阵中心。“喀”的一声,被击中剑柄的仙剑失去平衡,剑身弹了过来,我抡起左臂的护甲挡住,右手立马甩出了一记光刃。剑与护甲的磕卡,光刃与巨大冰柱的交锋,前者的火花,在剑柄的红宝石上闪出了短暂的光彩,后者的和睦,止于一声冲破阻碍的铮鸣。巨大的冰柱,一分为二,在我身侧飞过,而那与山羊须的护壁撞击出漂亮光芒的,正是我那道光刃。但,光芒之后,山羊须只不过倒退了三尺,他身边的护壁,在短暂的收缩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元气。很显然,要打破他的防御之墙,刚才那记,还不够。 吸了口气,我停住身形,右手再次挑向镶嵌着红宝石的剑柄。又是“喀”的一声,仙剑脱离了方才的制肘,在空中转了半圈,正好落入了我抢上前去的左手中。对面的山羊须见状脸色一变,翻手一掌向我推来。我用力抵制住手心传来的剧烈振荡,运灵入手,带着仙剑旋转避开,而右手,则在旋转的空隙,向山羊须的方向撒出一片规模不大的白雾。 是的,一个小型迷阵,一个仓促之间布下,可能根本坚持不过三秒的小小雾阵。对于山羊须来说,只当风沙迷了眼,无关痛痒。对于旁观者来说,完全是多此一举,浪费灵力。毕竟,在只有两个人的对决里使用迷阵是不太明智的,因为它的攻击力度和速度都不高,为之消耗灵气,到最后只会得不偿失。然而,对于我来说,这三秒的时间,非拖不可!在全力对付山羊须之前,我必须先制住仙剑! 打定主意,我立马后退三丈,将仙剑竖立提起,然后伸出右手握住剑身,咬牙往下一拉。顿时,一股炽热的鲜红极不协调的从我碧绿色的掌心溢出,沿着玄青的锋口向下滑去。手中的仙剑开始抗拒,剧烈振动,缓缓流淌的血液也随之叉出了支流。但是,随着左手掌心蓟色灵光的不断注入,那带着我力量与思想的液体渐渐化为紫红色的血雾,沿着剑身向下环绕,一步一步朝着那尖锐的剑尖漫去。剑身越来越沉重,抖动的幅度与频率越来越小,手上的疼痛,也有所减轻。 哼哼,小东西,即使你有万年的修为,即便你有可以完全独立的思想,只要这血灵封印一下,从我体内分离出来的这些力量,绝对保你一刻之内不能动弹分毫!哈,你和山羊须神灵相通如何,配合默契又如何,难道我身上的东西和我还不比你们熟?!我看你待会还怎么搞破坏,做小动作!我要让你回来的时候,只能和山羊须一起捶胸顿足,嚎嚎大哭!哼,死仙剑,破仙剑! 嗯,只差两寸了…… 嘴角不由的向上扬起,我凝视着仙剑渐渐黯淡的锋芒,正要加力,冷不丁面前一阵寒风,光芒四起,灰衣萧索之下,满是杀意。 该死,还差一点!心中惊悚,腾空而起时,手上不得不停止了还未完成的封印。谁知,手还未完全放开,右脚上已经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半条腿被冻住,转为麻木。见鬼,中招了!不过,反正暂时也用不着腿,先不管了!我咬牙反手甩出十来个火焰球先应付着,转身之际,右手执着尚未封印完全的仙剑用力掷出。随着一身嗡鸣,被染成绛紫色的仙剑,带着微微的颤动,向远处的擎天神柱疾速飞去。我呼了口气,不由噘嘴哼道:“死仙剑!为了你,都牺牲了我半条腿了,你给我在那好生待着,别给我半途再杀过来捣乱!” 再转身时,我的脸上才露出足够严肃的神情。还淌着鲜血的手中,力量在迅速聚集。山羊须有些怔忪,眯起的眼中,似乎已经接收到了我身上发出的危险信号,护壁已然又加了一层。我心知时间宝贵,一刻也不能含糊,右掌一并,俯身冲下。一记穿梭着闪电的劈天斩,似要毁天灭地一般,将浓厚的云海划开,所触之处,蓟色的光芒就像璀璨的焰火,在单调的云空之中,汇聚成了一道光之屏障。而山羊须的护壁,在瞬间膨胀,也于瞬间缩小,与劈天斩的相接之处,裂出一道美丽的光弧,弧光之下,山羊须的面色,纸一般苍白。 很好,接着来! 我皱了皱眉,忍着已经蔓延至大腿的寒意,再次向山羊须冲去。墨绿色的长发缠进嘴里,染了血的绿手在胸前不断变幻着手势,银色护甲边缘,簇拥着的墨紫幽兰,迎风怒放。 而对于山羊须,刚才可以算措手不及,这会对我的意图显然已是了然于胸。不过,以他的原则,定然不会再硬接,恐怕兜着圈儿耗我灵力才是他的首选之策。更何况,刚才那下,他受创不小,一时之间,很难接的下我的第二招。 果不其然,只见山羊须腾云升空,向后飘去,摆明不想硬会我这个拼命三郎,而且,袖袍起落之际,他虽眼睛防备着我,右手却直指向擎天神柱,第一时间就想为仙剑解除封印。我颇为赞赏的笑了笑。这山羊须到底是个精明的主儿,大敌当前,该避什么,该取什么,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可惜了啊,这一切,早在我预料之中。你精明,就不许我完诈的了么?我狡诈一笑,提速追云而上,旋身左转右手向上这么一拉,又是一记劈天斩。同样,夹着闪电的蓟色天斩由下自上映紫了半边云天。山羊须嘴角浅浅一抿,沉着退开,与天斩擦身幕け谏希涣羲亢梁奂#河谒砗蟮淖笫郑匀灰丫技巯乱宦址椿鞯牧榱Α?font lor=‘e1faee‘》的18d8042386b79e2c279fd162df0205c8 这时的他,似乎还完全没有留意到,我这招劈天斩只是个虚招,真正的杀手锏,已攀着闪电,射入了琼天。 “轰隆隆——” 在我勉强招架下他不弱的回击之时,五行至高的炼雷术——锥天雷,在山羊须的头顶急速砸下。山羊须躲避不及,仓促应对,但80%的力量再被分成两份,那不到五成的护壁级数,哪抗得住发挥到极致的天雷。原本固若金汤的护壁,终于在电闪雷鸣中瓦解。我满意的笑了,提了提所剩无几的灵力,化为手中光剑,迅速冲向颇为狼狈的山羊须。 对,我必须迅速!虽然被攻击的是他,但身体和灵力消耗更大的却是我,若等他回过气来,和仙剑一起,我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右腿已经重的像块铁,寒意顺着骨髓深深扎入了心脉。我紧咬牙关,舌头卷着口中的腥咸,飞一般扑向山羊须。 然而,就在我手中的光剑即将抵上山羊须胸口的时候,原本面若死灰的山羊须眼中,映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星星,寒光如冰,杀气腾腾!随后,我听到了一声女子的轻呼声。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身后那该死的东西是什么。而即使回了头,我也无力招架已经分身数百的仙剑。所以,我没有回头。光剑依然指着山羊须,我唯一的希望,放到了辗尘身侧的神韵上。我不知道那一刻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只知道,心神仿佛受到了召唤,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手就向它伸了出去。而它,也回应的极其自然,甚至是在我以为我还没发出指令的时候,它就已经闪电般旋了过来。光剑的剑尖透入山羊须云袍的时候,山羊须的黑色眼眸中,形如弦月的银光,守护神般傲然旋转着。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还沉浸在惊诧中无法自拔的山羊须纤弱一笑,说:“大叔,你真的输(叔)了!” 山羊须像是没听到,依然盯着我身后的神韵,喃喃道:“怎么会……神韵……神韵怎么会……出手?” 我化去光剑,回身看了看神韵,冲它眨眨眼,又挥挥手,然后笑道:“怎么会?呵呵,当然是因为它喜欢我不喜欢大叔呗!”说完,我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去,却因为整条右腿都僵直,只好呈九十度折腰,皱着眉头从脚踝处拔出冰箭,然后运灵疗起伤来。山羊须收剑离去时,我不经意瞟了眼剑身,又抬头朝擎天神柱的方向看了看,心里甚为不解。灵血封印,虽说没有完成,但即便封不住一刻,半刻应该还是可以撑的了的,怎么会…… “神韵。” 我侧头看去,一身淡紫的辗尘正飘过来,她的眼神,在我和神韵之间游离。我忙起身,说:“真是抱歉,辗尘姐姐,情急之下,没跟你打招呼就……”脑袋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沉重的右腿铅球一样将我向下拉去。辗尘见状,忙一把扶住我,看了一眼神韵后,带着我朝半月岛飞去。迷糊中,神韵的银光一直晃着我的眼,耳边回荡着“呜呜”的低鸣声,像个喜极而泣,又彷徨无措的孩子。 第四十三章 神韵 娴静时若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枕在辗尘纤瘦的肩头时,我是这么觉得的。她太柔弱,太温顺,又太美丽。有时候,我总忍不住会想,像她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自愿守着一件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的兵器,又怎么会在一座金属般冷厉庄重的宫殿里,孤影独守一百年,而且,不愿离去?永侍神韵,第一次见她时,弦羽问,她是这样答的,我该没记错。永侍……永远侍奉……永远有多远,难道,她不想自由,甘心一生为婢?还是说,这里有她依恋的东西,要用永远来守候? 我抬起眼皮,朝那双西湖雾雨般缠绵不清的眼睛里望去,心神一阵恍惚,脑中,从很深的地方,浮现出一张这样的脸,一双这样的眼睛,还有一个柔美动听的声音。 曦月殿,该起了,别误了早朝。你闻闻,今天辗尘做了桂花糕哦! 曦月殿,辗尘做了件水蓝色的新衣哦,要不要穿? 曦月殿,天帝在等你哦,这些我来帮你,你去吧! 曦月殿…… 曦月殿…… 怎么又幻听了?晃了晃头,我避开辗尘带着疑问的眼神,把头揪起来向上看去,觉得刺眼,又立马把眼眯了起来,再使劲揉了揉,这才算看清那强光的源头。 那是天帝的紫金銮驾,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华丽、最闪耀的帝王之乘。精致炫目的车身,五彩斑斓的宝石,即使隔着烟紫和石青色的帷幔,即使避于半月岛之下,它的光芒,依然可与烈日争辉。我几乎无法想象它扬鞭逐日的样子,也无法揣度出,里面坐着的天帝,现在又是怎样一番心境。 他应该是不愿意我胜出的,也不希望我坐上神月殿的宝座。而且,若不是还念着宇光镜,到今天,我在不在天界还是个问题。其实想想也是,若是让我这个披着仙皮的魔界之妖三下五除二攀上了天界第二把交椅,日后传扬出去,岂不是荒三界之大谬?呵呵,笑死人了,我是吗?而且……我能吗? 我苦笑一声,尝试着动了动右腿,结果嘴巴扁到了下巴上。方才一战,灵力消耗过大,又被寒气侵体,封住了部分力量,现在治治伤口可以,将玄寒之气压住也还勉强,想要活蹦乱跳,再比一场……我甚至没信心撑的下去,现在的身体状况与我预计的,已经相差太远了,我可能……不,绿昔,你怎么能这样想,你不是常跟师父说你是神勇无敌小金刚的吗,一条腿就能把你冻晕?!不管怎样,千万不能泄气,只差一步了啊! 拍了拍脸,我扬眉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一直未动的辗尘,这会竟垂头盯着我的衣摆。我很好奇,刚准备垂头看个究竟,辗尘却把头抬了起来,目光飘远,喃喃如烟:“杉月麻开的正好呢!” 杉月麻? 顺着她的视线,我的目光越过了刚刚刻意避开的那片光芒。 那是……那就是弦羽说的杉月麻?竟然不是银色的!呵呵,原来半月岛并不是全银的,原来冷兵铠甲背后,也会有丁香色的枝叶,雪青色的花!我笑了,对着那片密密麻麻,随风浪涌的枝叶,和浪尖上的花,笑的心都暖了。低头再看时,膝前翻卷的,俨然已经不是衣摆,而是杉月麻的花。 弦羽,谢谢你的勇者无惧!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赢,当然,因为你还欠我……一个吻。 銮驾右侧,弦羽的羽座一片雪白,几乎与他的衣服融为了一体。那张神笔描画的脸上,一抹浅笑,两弯秋水,没有半点担心的神色,好像我马上就要荣登大位似的。 “辗尘参见天帝。碧水仙子她……”因为扶着我,辗尘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语气一贯的轻柔。我不想浪费力气,索性不动,继续赖在辗尘的香肩上。 “此局未完,旁人不可援手,辗尘,你不知道的吗?”銮驾前的珠帘自动分挂到两边的凤勾上,倚在白玉椅里的天帝,面色如常,眉目半搭,并不似要责怪。 辗尘的手却颤了,“天帝明鉴!辗尘虽常侍神韵,但也只算和它较为亲近,可请,可劝,但若说操控,辗尘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资格。刚才之事,辗尘也是甚为不解。”说完,辗尘抬起头看了天帝一眼,又慌忙垂下。“辗尘是想,那边廖宇宫主和金霆星君的比试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碧水仙子又差点昏倒,如果不送上来,我怕……” 听到辗尘说到乌霆,我才想起,云海的另一半,就是他的战场。刚才太过专注,竟一直都没有留意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想到这,我揪起脑袋向后转去,转到一半,听到天帝在叫我的名字。“绿昔。”见躲不过,我忙回头,“啊,天帝大人,绿昔有伤在身,不便行礼,还请天帝不要怪责。”唉,天帝面前,耍个赖也得正儿八经! 天帝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后的神韵,片刻之后,又转回到了我脸上,“还真是后生可畏啊!啊,庄轩——” 站在天帝左侧的山羊须捂着胸口,面无血色,一张口,露出嘴角没有擦尽的一丝鲜红。“是……咳咳……是啊,后生可畏,咳咳,后生可畏!” “不过,绿昔,我记得你第一次去紫辉殿的时候说,你因为吃过千年冰魄才得了绿白色的璃彩圣光。那……今儿个这蓟色灵光……又从何而来?或者,你的璃彩圣光,还不止三色?”天帝往前探了探,深如夜涯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凌厉。 我为难了,看了看弦羽,他看着我,笑容已经收起,再看白胡子,他正垂着眼皮,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啥。鸢涯子呢,眨巴着眼看着我,压根就是好奇。而辗尘,从刚才说完话后就一直没反应了。想了想,我说:“没有了,没有了,就三色,不骗你。” 天帝挑了挑眉,示意我继续。 我摇摇头,颇无奈的说:“这个……我自己都不知道耶!天帝大人,你换下一个问题吧,知道我一定说!”待我信誓旦旦的啄了下头,天帝的眉毛瞬时就僵了。弦羽抿了抿嘴,把头偏了开去。白胡子挽着拂尘,扯着胡子,挤在一块的眉毛丝毫未动。鸢涯子则一脸失望。好一会,天帝揉了揉太阳|岤,说:“那,说说刚刚神韵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了想,说:“嗯,见义勇为,典型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哈哈,这就怪了,轩云星君以多对少还真不平了点,不过,神韵的脾气臭的很,什么时候……”身后突然冷风阵阵,神韵“嗡”的发出了一声低鸣,把正讲到兴头上的鸢涯子吓的立马收了声。 天帝皱了皱眉头,“庄轩,你说。” “这……庄轩没有留意,再者,速度太快……” “其实,不管是神韵出手相救,还是碧水仙子从中操控,结论都只有一个。”一直未曾说话的弦羽突然站起身来,踏着盈盈落羽飘到我前面,冲我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对着天帝欠了欠身,说:“天帝,弦羽以为,神韵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弦羽余音刚落,扶着我的辗尘明显一愣,抬起头来看我。而銮驾上的天帝,则似乎要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透彻。见天帝不语,弦羽侧过身对我说:“碧水仙子,你且再试一次,看可否与神韵相通。” “哦!”我欣然答应。 辗尘闻声微微松开了手,我扶着她的胳膊,慢慢转过上半身。谁知,转着转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好像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与神韵相通! 不知道过了多久,鸢涯子在后面叫道:“小……碧水仙子,睡着啦?” 弦羽也试探的叫了声:“绿昔?” 我苦瓜了脸,但还是点点头,说:“马上,马上,就快沟通好了。”说完,我眨了眨眼,又挤了挤眉,心急如焚,就差跳脚了。可……咔嚓咔嚓,滴答滴答 碧落琼苍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1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1部分阅读 …还是没辙! 开玩笑,一千年都没成功过,就这一会我能悟的出个啥?更何况,这个可是上古神兵,说不定和它沟通是要用古语的,可上面那堆鬼画符的文字,我连半个都不认识,跟它沟通,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嘛! “呲呼呼……” 看,见我瞪它,它还挺神气,翻来翻去的,就差来点音乐跳迪斯科了! “咿咻——咿咻——” 哎呀呀,小家伙,知道迪斯科是什么吗?明明是你孤陋寡闻,你还敢笑我?来来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怎么开染坊! 一时冲动。我眼一眯,伸出小绿指头冲它勾了勾,轻声唤道:“来,过来,过……”神韵估计是没理解颜色和染坊的潜在含义。我‘来’字还没吐出来,它的身影已经在我面前轮了好几圈了。身后传来抽气声,不过我没注意,我的一门心思,在刚刚的一笑之仇上。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捏成了拳状。 “嘣~” 清脆的碰撞,浮动的尾音,飘荡在空气中,把其他人的呼吸声都震开了。一时之间,四下里不知道是悠扬,还是安静。我觉着气氛奇怪,转过身一瞧,个个噎到了的表情。顺着他们的目光,我看了看颇为无辜的在我面前转悠的神韵,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把他们的神圣不可侵犯的上古神兵给打了!“哈哈,那个……我和它……玩石头剪子布来着。你们看,我石头,它剪刀,它输了哦!”说完,我连忙伸出手在神韵挨拳头的地方摸了摸,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结果,神韵又开始笑,“咿咻——咿咻——”的。弦羽则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我讲的是冷笑话吗? “咳……”一声低咳,天帝舒开眉眼,仰靠回白玉椅里,慢悠悠的说:“好了,不管如何,一切还得待卜函和乌霆比试完毕。先观战吧!绿昔,你可先自己调息治疗一下,但是……切不可借用神韵的灵力,那是违反规则的。” 我指了指神韵,问弦羽:“神韵可以疗伤的吗?” 弦羽点头:“这一局并不限兵器,所以你操控了神韵也没关系。但两战之间,你是不能借助他人或者任何身外之物的力量的。” “哦——”反正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它疗,我无所谓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冰棍似的右腿,在空中直直的晃啊晃啊……直到鸢涯子突然蹦出一句球赛点评,右腿里的冰寒,终于一个猛子扎到了心里。“乌霆那小子,神出鬼没的折腾了半天,干啥呢?哎呀,中枪了!啧啧,到底还是廖宇宫主厉害啊!” 哈哈,抱歉了,昨儿个有点事,没更新,今天码齐了搬上来! 那个……hao大,偶三十九章的解释,没看懂?呵呵,其实就是若干年后天界的苍麟往回穿越了2000年到凡间,结果,就变成天上有一个原来的苍麟,而凡间有了个师父苍麟……(其实这个解释还没三十九章的那个清楚,汗……) 呵呵,神韵在别人面前很臭屁的,和曦月在一起就像小孩 绿昔/曦月其实也是,双面性,人前说话做事暴纯真,连思想也简单的可以,一遇到正事,就深沉了。 第四十四章 落日 落幕 长枪无影,红缨化圈。浮云上,檀衣人收袖弹指,刹时,旋转的缨枪中,赤色的火焰喷涌而出,嘶叫游走,渐渐延成了一条翻腾于云海之上的巨大火龙。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浓云之中,乌链流梭,络绎如麻。一个金色的音符,一道幽蓝的修影,行云流水般,在乌青的线谱上舞动着优美的旋律。 不是说……中枪了么? 我眯了眯眼,拨开头发,将视线尽量拉近。 凌乱飞舞的金色短发下,那张一向健康的脸,苍白,疲倦,却又紧紧绷起,倔强的维持着嘴角的曲线。那双金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妖邪带笑,却难掩睫间阴云,特别是每次高高抬起左臂的时候。他果真是受伤了,左侧腰,靛青色的腰带上,那团并不显目的暗紫色,清清楚楚的说明了这一点。可是,在他金光下穿梭的锁链却并不承认,甚至,比疯狂肆长的曼加罗藤还要有生命力。 只是,曼加罗藤再怎么疯长,也捆不住大它千百倍的火龙。 赤映落霞,飞火连天。巨大的火龙,俨然是云海霸主,即使盘曲起身体,也可占尽众人眼眸。而被围在中间的乌霆,相比之下,小的就像一朵摇曳欲摧的野菊花。 快跑呀,傻瓜!我握紧了拳头,捶到半空,忽的展开为掌,将曲在身前的小腿肚子拍的响亮亮。好样的! 就在火龙俯首喷火的当口,圈中的乌霆,嗖的一下,钻入了云海之中。火龙昂首摆尾,欲展身追逐,却被金光缭绕的乌链纠缠的无法脱身。一时间,赤色的战场上,火焰“呲呲”愈燃愈烈,锁链抽动的“哗啦啦”直响,檀衣的石雕谨慎的升入半空,御枪俯视,却哪里还寻得到乌霆的身影。 “这家伙,猴精的厉害,一直钻来钻去让人摸不着头脑,正儿八经交锋倒没几回。我看啊,他们这一场,咱还得打灯看!啊,太虚老头,你说……喂,你看啥呢?小丫头脸上开花了吗?”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光滑如常。白胡子岔开视线,捋着胡须四下看了看,说:“灯,什么灯?哦,是,可能得点灯,这一时半刻的,完不了。” …… 鸢涯子说的没错,这一场,确实持续了够久,但却没用着灯。因为,落日的那一刻,幕也落了。而且,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落法。 余晖入云,云莫不惊,缨枪挑刺,赤焰飞天。一日斗下来,石雕依然灵力充沛,神态沉稳。而缨枪所对的乌霆,被逼的不断后退,应对已然十分勉强,竟连锁链都无法兼顾了。 谁都以为,过不了多久,乌霆就会拱手认输。连石雕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只可惜,保持了一日的优势,竟在最后来了个大翻盘。一直处于低谷状态的乌霆,咸鱼翻身了。或者说,他收网了。 对,这整整一日的穿梭、逃避,为的就是这一刻的逆转。 乌链,锁枪,金色的光芒在乌霆交叉的小臂上膨胀,然后随着六指法印射向下方的灰暗云层。石雕肃眉一看,觉得不妥,便收枪在手,招赤焰追尾而去,其本身则欲退开。谁知,飞到一半,他头顶突然出现了一面淡金色的流光结界,而他脚下,一张庞大且编织的极度复杂的六边乌链网,从浓云中冉冉升起,整一个天罗地网。 “这是……六星绫罗阵!”身后,弦羽喃喃自语道。 “诛仙阵吗?”一直默默无闻的子昭盯着乌霆的蜘蛛网若有所思。 “哦~对,对,对,是六星绫罗阵,上古诛仙阵之一。”白胡子恍然的点点头,捋须又道:“前些天怎么也找他不着,看来,是躲在圣阁查阅古籍!” 鸢涯子挥手道:“喂,太虚老头,解释一下,什么叫上古诛仙阵?” 我想起那天乌霆的黑眼圈,也凑了一句:“对呀,仙界里怎么会有诛仙阵的?真要有,若传到魔界不就完了?”刚说完,銮驾上天帝老鹰般锐利的眼神就定格在了我脸上。我心正不怕影子斜,挠挠下巴,继续对白胡子眨巴眼睛。 白胡子先瞪了鸢涯子一眼,哼道:“自己去看!”然后,转头对我说:“很久很久以前,天界发生过一场很严重的内乱,几乎因此而颠覆三界。太阳神为此甚为伤神,后来不得已,画下大罗诛仙阵,将整个蓬莱灭界重来。这是圣阁记载的。不过,也不全。大概十几万年前,一次变故,大罗诸仙阵遗失了一部分。这个,流星宫主和你师……咳咳,哎呀,反正就是有啦!而且,布诛仙阵,第一必须在天界,第二必须有主位上仙的地位及修为。所以,魔界就算知道也没用。” 我师父?听白胡子这样说,师父在天界的资历,和弦羽一样老?那弦羽也该认识师父呀,可为何白胡子那时会说弦羽就是见了苍龙之泪也不记得当初的事?当初的事……弦羽不记得,白胡子用猜的,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正想着,身边突然飘过一个檀色身影。“禀天帝,卜函……输了。” 天帝从我脸上挪开目光,颔首道:“嗯,乌霆太出人意料,你也疏忽了。” “是。”石雕面色凝重的行了个礼后,退到天帝左侧,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目光不经意的从我脸上滑过,冷的我寒毛倒竖。 我想着这会就该进行下一场对决了,于是让整个上半身都飘了起来,任凭没有知觉的右腿在空中摆来摆去。可转念一想到马上要面对的对手是乌霆,心里又老大的不情愿。原先以为,不听他说他的弱点,就不欠他什么,临场对决,心里也没有挂碍。谁知道,还没开始,我就欠债欠的一塌糊涂。石雕有多厉害,之前我已经见识到了,我很清楚,若刚刚与我交手的是他,我绝对撑不下半日。 郁闷的抓抓头发,我看了看弦羽。弦羽微微一笑,冲我点了点头。我一头雾水,都不知道我们的表达是不是针对的同一件事。想了想,作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乌霆来了,我……该怎么着怎么着吧!叹了口气,我转身准备看看乌霆来了没,结果视线全被神韵挡到。不耐烦的挥挥手,想把它扫到一边,才刚轮了半圈,乌霆那头细碎的金色短发就蓬松松的冒了上来,把我吓了一跳。 乌霆冲我眯了眯眼,然后绕过我,径直飘到銮驾前,单膝跪下。“天帝。” 咦?赢了干嘛还行这么大的礼? 天帝也是一愣,皱眉道:“有事?不管何事,大选结束再说。时辰不早了,你和绿昔这就开始吧!” “我认输。” 我瞪着乌霆的后脑勺,揉了揉耳朵。 天帝突然一掌拍在扶手上,沉声哼道:“什么?你……居然未战先言败?!” 乌霆动也没动一丝,右臂和后背上的斑驳在莹淡的天灯下,白的煞白,红的触目,黑的恐怖,看着就很痛。“天帝,就算打,我也会输,不如不打。”顿了顿,乌霆又说:“神韵既然已经选则了她,那她就是神韵的主人,神月殿的主宰。而且,不说现在她有神韵相助,我无力再布下下一个六星绫罗阵来与之抗衡。就算神月没有选择她,我也……不会对她出手!” 一听乌霆说不跟我打,我悬了半天的心扑腾一下就归位了。我呼了口气,拍了拍心口。碰到苍龙之泪,忍不住按住。 师父,快了,就快了,我就要当上主位上仙了!知道吗,我已经和弦羽约定好了,我赢了,他就会喜欢我。到时候,真心一吻,对吗?亲一下就可以了,对吗?你就会回到我身边?真的是亲一下就好了吗,师父? 激动的看向弦羽,弦羽正和其他人一样,盯着乌霆,嘴角微笑依然,却似乎有些僵硬。 “荒谬!乌霆,你既然不想做天界战神,当初又何必多次一举参与?”天帝冷笑道。 乌霆抬起头,“不,我想!但我没办法看着她受七七诡雷之刑!她会来报名,多少也与我有关。若我不去广寒天牢看她,不告诉她神月大选的事,她不会赶得及报名。而且,我……” 天帝有所了解的眯了眯眼,神情颇为严峻的等待着下文。白胡子的两眼,在乌霆和我之间游荡,渐渐开始放光。这时,一旁的弦羽,起身上前,说:“天帝,其实金霆星君说的对,这一场,只会是碧水仙子赢。以金霆星君剩下的灵力,单凭神韵就能轻松应付。而既然知道结果,又何必再执着于形式?更何况,碧水仙子和金霆星君都有伤在身,拖久了,不太好。” 我想,如果可以,我一定把脚也举上。 晕,快四点了。明天起来后吃的叫什么饭? 第四十五章 前世今生 神韵的灵力到底有强,衡量一下,不难知道,所以对于神月殿来说,神韵就等于一半的权威。也所以,天帝到底还是无法反驳弦羽的话。只是,出乎我的意料,在片刻的眼波流转之后,天帝居然是笑着宣布结果的。“碧水仙子绿昔,灵法卓绝,乃神韵所选之主,神月所鉴之天界战神,也将于三日之后,成为天界新一任的神月殿主。” 天灯如辰,点缀雾霭夜空,辰光如述,述说思语千秋,秋叶如枫,枫随风。 神月殿主,当这四个字从天帝的唇齿之间缓缓溢出时,按在苍龙之泪上的手,随着心悸一紧,然后落叶般垂下,秋风般释然。随后,全身的力气,似乎随着意识一起游离出体,而原本紧绷的身体则如同纸鸢,轻飘飘向后坠去。我微微笑着,只来得及向朝弦羽伸出手,倒映在眼底的月牙儿就幻化成了无数个。接着,伴着一声尖啸,银光闪过,风声未曲即止,身体也停止了下坠,开始随着“呜呜”声上下沉浮。再后来,身体似乎被温暖包裹了起来,最后的意识,也终于在一片恍惚的雪白和金色中遗失。 这一睡就是两日。两日里,我做了无数个梦,醒来时却都不太记得。不过,大概都是好梦,因为醒的时候,我是笑着的。当然,也因为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弦羽。 依然是天使般圣洁的颜色,依然是琼雕玉琢的容颜,那双飞扬的丹凤眼里,如同缀着两颗黑曜石,突然间闪亮,又转而化为柔和、欣喜,深层里还隐隐含着思量、思虑、担忧、小心……一时间,仿佛揉入了万千种情绪,与他一贯的冷清不太相符。相比之下,我的想法就要单纯的多。看到坐在床边的弦羽,第一时间,我一跃而起,几乎是用扑的。“弦羽——你答应我的,我要……”可结果,手还没碰到他,就被牢牢的架住了双臂。 “嗯,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弦羽隐住嘴角的一抹笑意,微微蹙着眉头,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轻轻拨开我还悬在空中挥舞的手,起身道:“乌霆,她醒了,你也该回去休息疗伤了,不然,明日的封位大典,可是要熬不住的。” 乌霆? 我扭过头。一脸憔悴的乌霆正小狗一样蹲在床边,眼睛里的神色可没他头发那么有光彩。我鼻子突然酸酸的,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那团金发。“乌霆……” “喂,喂,喂,小蛤蟆,你当我是小狗啊!”乌霆一把扯下我的小绿爪,噌的站起身,眼中的阴郁于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而且半秒的凝视之后,口气居然由巨金刚化为了绕指柔。“没事就好了,小昔。” 说实话,受了他那么大的恩惠,这会又听到这么饱含关切的话,再不感动就太假了。我眼一热,嘴一扁,张开双臂,扭身扑挂到乌霆腰上。“乌霆——”乌霆的身体明显一僵。我继续呜咽道:“谢谢你,乌霆,你太好了,你的……”顿了一会,终于想起一个词,“嗯,你的大恩大德,我……” 乌霆突然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揪了起来,一脸邪笑的盯着我。“无以为报?嗯,那就……以身相许吧!” 耶?以身相许?这是哪跟哪啊? 我眨巴眨巴眼,偏头看了看乌霆身后倚在门边的弦羽。却见他眯眼盯着乌霆,并没有看我。我想乌霆八成在开玩笑,不过不知怎的,张口却有点结结巴巴。“啊?哈哈……许……许……”我是想说,许你个大头鬼!谁知,还没说完,乌霆就揉了揉我的头,笑道:“呵呵,跟你开玩笑的。”我暗呼一口气,呆呆的说:“哦!” 过了一会,乌霆突然蹲了下来,与我视线相平。“呐,作为回报,以后私底下我欺负你的时候,你可不许用神月殿主的身份来压迫我。我若带你出去玩,你不许无精打采,请你吃东西,不许只动几筷子,送你的衣服,你要经常穿,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想我了一定要跟我说,不想的时候一定要想,想不起来就……” 这家伙真是罗里吧嗦!我忍不住打断,“好啦好啦,怎么变的比女人还罗嗦?” 乌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捏了捏我的鼻子,故作困惑道:“小昔很罗嗦的吗?” 我推开他,结果他没动,我反倒倒床上去了。爬起身,我吼道:“我又不是……嗯?” 乌霆看着我,很得意的笑,很得意! 我气急,抓起枕头就丢了过去。结果乌霆头一缩,枕头直直飞到了弦羽脚下,扬起了一角雪衣。我指着乌霆对弦羽说:“弦羽,快,帮我砸他!” 弦羽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异样。弯下腰,捡起枕头,弦羽不紧不慢的说:“绿昔,别闹了,你的腿还得让太虚再看看,先别乱动。乌霆,你先回去吧,身上的伤还是赶快治疗的好,廖宇宫主的缨枪是极烈的,拖太久,可能会留疤痕。” 我一听,也忙不送点头。“是啊是啊,回去吧,回去吧!下次再找你算帐!” 乌霆扭头瞟了眼弦羽,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说:“多谢流星宫主关心,乌霆这就回去了。”走到门口,乌霆突然转过身,暖日的光芒将他金色的短发染的更是光彩夺目。“小昔!”我咧嘴笑着冲他摆手。他邪邪一笑,丢下一句话,甩头就走。“你看,你都不跟我罗嗦,所以,你应该不算女人吧!” “乌霆——”我掀了被子就想追出去扁她,谁知,脚一落地,右腿整个就麻了。要知道,这时我的左腿还搁在床沿上啊,所以,压根就是倒栽葱!幸好,半路被弦羽扶住,那大理石地才免了一场被我啃出坑来的厄运。不过,这一下虽没让我撞着,弦羽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搂着我的肩,弦羽说:“绿昔,以后别和乌霆过多接触,知道吗?他和你,到底立场不同。” 立场不同?我扶着弦羽挪下左腿,皱眉道:“为什么?” 弦羽一扬手,房门自动合上,四周多了一层无形的司空结界。弦羽坐到床边,将我放到他腿上,才缓缓开口:“乌霆是天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你知道吗?” 乌霆和天帝吗?嗯,好像是哦!天帝还是魔谙阁主时,乌霆是阅魔司,天帝继任帝位后,乌霆由天帝提名参选,继而升任魔谙阁主。由此可见,天帝对乌霆还是相当重视的,而相应,乌霆对天帝也该是绝对忠诚。这一点,苍麟那晚似乎也有提及。 我点点头,顺便扭了扭身子,脸上莫名其妙有点热。 “那……你又知不知道,这两日,你一直在做梦?” 耶?这他也知道?我扭过身,看着弦羽变幻莫测的眼睛和扇子一样的睫毛,歪了歪脑袋,说:“好像是,可是记不清梦了些什么。” “两日里,你在梦里一共叫了三个人。”顿了顿,弦羽有些恍惚的抚了抚我的头发,说:“你与师父分离,很是想念,这我知道。可你……怎么会认得苍麟?” 我愣道:“苍麟?”糟了!难道我不小心把苍麟被天帝锁在洞里的事给捅出来了?乌霆听到没?他会不会跑去通知天帝,然后天帝再来杀人灭口啊?苍麟呢,会不会有事?早知道我爱说梦话,晕倒之前就该先把嘴巴封起来的!现在怎么办,找弦羽帮忙吗?想到这,我一把抓住弦羽的手,脑门上都快急出汗了,“那个……弦……” “而且叫的那么明朗,那么亲昵,就像是……亲密的恋人。”弦羽抽出手,拿纤长的手指慢慢抬起我的下巴。垂落的黑发,令人迷醉的凤眼,与他指尖的温度一起,烫的我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慌忙之下,我缩回下巴,把头埋进了弦羽的怀里。“弦羽,你说什……” “绿昔,跟我去个地方!” 听到这句话,我长呼了口气,不加思索的边说“好”边准备起身。谁知,左脚还没完全着地,腿弯一受力,整个儿被打横抱起。我轻呼一声,条件反射的挂住弦羽的脖子,说出口却是:“我,我,我自己飞就好了。” “不远。”弦羽勾了勾嘴角,转身朝门口走去,神态轻松的就像捧着根羽毛。我一时好玩,暗暗运了灵力,来了招泰山压顶。弦羽终于停下,无可奈何的看着我,说:“绿昔~~有些事,我已经遗忘的太久,现在,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别玩了,好吗?” 看着弦羽纠结成团的眼神,我吐了吐舌头,乖乖的撤了灵力。无聊之下,只好转着脑袋观赏起天音阁那些早已看的烂熟的风景来。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个问题,于是,我晃了晃手臂。弦羽低下头看着我,脚步没有停。然后我很认真的拿下一只手,边数边问:“弦羽,你说我在梦里叫了三个人。师父一个,苍麟一个,才两个呀!还有一个呢?”刚问完,弦羽的身体明显一滞,害我刚刚揪起来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他的胳膊上。不过还好,不会痛。见弦羽不回答,我鼓了鼓腮帮子,嘟囔道:“谁呢?嗯……一定是你吧,弦羽!”当然,他还欠我东西呀!最最重要的一个吻咧! “嗯。”弦羽的目光突然游离开去,只留给我一个曲线优美的下颚。而不知不觉间,弦羽的手臂,紧了好多,抱的我都有些热了。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到了天音阁殿后的溪露亭下。我知道这里,白胡子没事的时候,就爱在这里喝茶看书。不用说,弦羽是来找他的。于是,不等弦羽开口,我拿下手做喇叭状,冲小山包包上的破亭子喊道:“白胡子——有人找——” 果然,余音还没消散,白胡子的白发白胡子就一股脑儿全露出来了。“鬼丫头,说了不许叫老夫……呃?流星宫主,你这是……绿丫头,你又出啥事啦?”话还说着,白胡子已经飘了下来,手都搁我额头上了。 我摇头,指了指弦羽,小声说:“我没事,他有事。” 白胡子将怀里的书拿回手上,抬头看着弦羽。弦羽说:“太虚,有些事你一直瞒着我不说,可能是有你的考虑。不过今日,我想我该去看看三生石。你带路吧!” -------------- 偶对生日没感觉了,压根没过。哈哈,汗…… 第四十六章 末初洞 三生石?是传说中记载前尘后事,可占显三世浮沉的三生石么? 我来了兴致,连忙高高举手。“我也要,我也要看!” 白胡子看了看弦羽,又看了看我,脸上的惊愕昙花一现,转眼就扎进了蓬松的胡须里,只留下一脸的恭敬和谦卑。“流星宫主想看三生石,自然是可以,但不知流星宫主为何会认为太虚有所隐瞒?” 弦羽有些轻漫的抿了抿嘴角,哼了一声,转身起步朝小山包旁的石阶下走去。我勾着弦羽的脖子,回头,却见白胡子叹了口气跟上来,一张老脸满是无奈与忧虑,眉宇纠结的跟团麻似的。我觉得奇怪,正要发问,突然身子一轻,向下坠去。转头一看,竟是弦羽抱着我落入了亭后的雾谷中,四面缥缈蒙纱 ,甚是清凉。 难道三生石在谷底?谷底我去过呀,有溪有鱼花草不缺,石头倒是不少,可没见哪块生的特别啊!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境,而且是连弦羽都无法自由来去,需要白胡子指引的禁地? 正想着,弦羽已经缓缓停了下来,眼前呈现的,是一片藤萝交织怪石突兀的崖壁。崖壁上,青苔泛潮,凹处几乎完全被棕绿相间的藤萝和菱叶掩盖,枝叶间一朵朵碧蓝色的无蕊花,足有碗口那么大,就是含苞的花骨朵,也胖的像个手雷。我觉着有趣,放下手想摘,刚刚碰到,白胡子突然飘落下来,弦羽侧身让开。我不甘心的伸手一扯,花没摘着,却生生撕下一片花瓣,把一朵原本娇媚的藤花,裂成了两份残缺。 “流星宫主,恕太虚多言,您是要看您的三生事,还是……绿昔的?”将拂尘由左手换于右手,藤萝前的白胡子扭过头来问弦羽。 弦羽低头看了我一眼,抬起眼皮,嘴角微微上弯:“你认为呢?” “这……”太虚垂下目光,颇为心虚的干笑了两声后,回头挑起手中的拂尘在崖壁前划了个s。 只见藤萝间蓝色光尾碎散而入,继而漫生出一层朦胧蓝雾,使得眼前那片绿藤蓝花缥虚的好似幻境。我大为好奇,伸出手正要拨开白胡子看个究竟,白须滑过手背,他已经侧身让开。而弦羽,则很是自然的抱着我,悠悠然飘了过去。身体渐渐被蓝雾包围,弦羽的玉颜和白衣,隔着蓝雾,也似被染成了淡淡的蓝色,仰望过去,亦妖亦仙,魅惑俊逸,真是别有一番风情。我呆呆的挂着,望着,受了蛊惑般,心中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只想着把手臂收紧,把脸埋到弦羽透着温暖的颈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避开所有的纷扰,才能面对无法预知的一切。而弦羽的怀抱,就像泊航的港湾,永远是船儿休息,躲避风浪的地方。 何时呢?我竟如此依赖这个人,而且,这雪洗白梅的香味,光细柔滑的触感,这副胸膛里散发出来的温度,竟带着一种似乎由来已久的亲切与熟悉,可以让人信赖到胜过相信自己,也能安心到没有任何顾虑。 “弦羽,你最好了……”恍惚中,轻声呢喃,脑中荡来荡去的,依稀是一副晨曦下逍遥如风的雪色秋千。 “绿……绿昔?” 身体被晃了晃。我回过神,脸颊所触之处,一片滚烫,弦羽的脸色,比起刚才,深了好多。“怎么了,在末初洞里觉得不舒服?” 我拿手背冰了冰脸,摇了下头,想了想,又点头:“身上没事,腿上也好很多了,可是,突然脑子里乱乱的。” “这是正常的,末初洞里因为有三生石,其游散的灵气能与人精魂交融,唤醒记忆深处的东西。”蓝光暗去,走在后面的白胡子快步跟了上来。我这才发现,进来的洞口已经消失了,我们此时正身处于一条开凿的十分光滑平整的隧道里。隧道不宽,但很高,顶上呈拱形,两壁稍稍倾斜,偶尔会有向里凹进去的圆形或者方形的洞。圆形的洞里大多放的是夜明珠,而方形的洞里,都是些彩色的石头。白胡子说是五彩石,当年女娲下凡补天时用的那种,现在已经很少了。我听后,差点喷出来,心想,当神仙这么久,总算有一点和神话相符的东西了。正欲拿一块来仔细研究研究,冷不防弦羽突然顿住。“能唤醒……记忆深处的东西吗?那么,太虚……”弦羽垂着睫毛蹙眉想了想,半侧了身子,说:“你也该想起,你究竟都瞒了我些什么!” 白胡子两步跟上,借着光注目了弦羽良久,不承认,也并不否认,只说:“不知流星宫主何处此言?” 弦羽轻笑道:“太虚呀,你很聪明!这几万载,该办的事办,该置身事外的,就不见沾一点麻烦到你身上。”见白胡子垂下眼帘,弦羽收了笑意,回过身边走边说:“百年前,一夜之间,曦月殿异变,弑帝夺位,天帝崩,曦月殿被打入下界轮回,而我,则重伤昏迷达十年之久。太虚,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你能忘记的了?可我醒来后,对整个过程却十分模糊,你说,应该不应该?” 我仰过头,看着跟在后面的白胡子,等待下文。说实话,这百年前的政变原委,我奇怪很久了。我怎么也想不通,苍麟口中有着纯净眼眸的曦月,怎么可能会弑帝夺位?所有人都说苍麟死了,他却就在天界,还被囚了足足一百年。这是为什么,其中的过程又是怎样?而现任天帝——笛天,与当年的政变有什么关系,他要宇光镜只是为了打赢魔界?他苦逼百年,要天神权杖又要做什么? “这个……当中过程,太虚确实不知。当年之事,发生在神月殿,太虚赶到时,曦月殿和您都已经重伤昏倒,天帝的龙冠锦袍散落在地,辗尘醒来后说是已经神魂俱散。” 弦羽哼了一声,说:“这些我听过,说点实在的。就说说,你屡次去广寒天牢探望那个渺烟,都问了些什么?” 渺烟?在广寒天牢和我说话的那个? 白胡子愣了一下,说:“您身上有渺烟下手的痕迹,这是她获罪的原因,但也恰恰是太虚奇怪的地方。”抬头瞟了弦羽一眼,又看了看我,白胡子继续道:“渺烟一直都很仰慕流星宫主,尽管她隐藏的很深,却瞒不过太虚的眼睛。所以,太虚去问,只是,她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她说,事发之时,她正在地下殿里为神韵拭刃,上来后,还没走进偏厅就已经昏倒了。” 快速的扫了我一眼,弦羽冷笑道:“哦?又是一个昏倒的,一句昏倒,便什么都不用解释,编的功夫都省下了!” “又?你说辗尘吗?”想了想,我说:“对了,渺烟曾跟我说过,要我小心辗尘,呐,白胡子也听到了的。可我不觉得辗尘像坏人啊!” 闻言,弦羽看向白胡子,淡淡的说:“话倒是没少说,关键的倒省的利索了。” 白胡子小小的瞪了我一眼,低头说:“这个……请流星宫主恕罪,实在是,太虚觉得这句话还待考量。渺烟毕竟是有罪据可验,而辗尘,和曦月殿情同姐妹……” “是吗?她曾告诉我,说曦月最喜欢的是桂花。若是你,你会如何说?墨紫幽兰,我没猜错吧?”弦羽笑意盈盈,口吻却带着点讥屑。 我点头表示赞同,曦月该是喜欢墨紫幽兰的。 白胡子头更低了,“是……不过,辗尘说是桂花也不算有错。因为曦月殿最喜欢吃的,就是辗尘做的桂花糕。” 抱歉,久等了! 唉,米办法,年底了,部门活动,公司里还要做最后的冲刺……时间真是不够用啊! 第四十七章 三生石 沉思在夜明珠的光晕中散开,弦羽顺着隧道转了弯,步履依旧轻盈。白胡子没再说什么,眉宇间的神色明显变得复杂,但却不是隐瞒被发现后的惊惶,反而更像是犹豫与担忧,使得这原本就暗沉静寂的山洞更加重了一丝幽怨。而且,随着隧道空间的逐渐豁朗,空中弥漫着的三生灵气,也浓厚压抑了很多。对此,我有些莫名不安,于是,晃了晃胳膊,我用带着疑问的目光对上了弦羽有些眯蒙的双眼。 回神过来,弦羽冲我微微一笑,竟问:“绿昔,桂花糕,你爱吃么?” “还行,香香甜甜的,不过,吃多了会腻。”虽然觉得弦羽的问题有点不合逻辑,但我还是如实回答了,完了还补充一句,“辗尘做的桂花糕很好吃吗?回头一定得尝尝看!” 弦羽突然停下脚步,说:“不管辗尘和渺烟谁虚谁实,对她们,日后都要多留个心眼,知道吗?” 我不情愿的嘟了嘟嘴,嘀咕道:“我和她们又不存在什么利害关系,至于么?” 弦羽似乎没听见,转头对白胡子说:“今日我既下定决心来寻答案,自然是对过去有了足够多的疑虑。而且,不管遇到什么阻碍,我都会将它们一点一点的解开,就算面对的是天帝。太虚,明白吗?” 太虚猛的抬头,诧道:“您……” 弦羽挑了挑眉,轻笑道:“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天帝是那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如果对曦月的叛变有所质疑,那第一个该面对的,就是他。太虚,你是个明眼人,自然不会不知道。况且……照鸢涯子的话来看,以前你们同曦月的关系好像还不错。”见白胡子无言可辩,弦羽突然收起笑意,低声道:“不过,有件事我想你还不知道。” 白胡子刚要开口发问,我抢道:“什么事?” 弦羽看了看我,严肃的神色里多了些担忧,不过晃一晃,又不见了。“太虚,你以为魔界在经历了一场那么大的内乱后,仅仅一万年就有能力向天界发出挑战了么?” 白胡子惊道:“您是说……” “呵呵,这次带兵去魔界,伤不轻,受到的震惊更不小。”弦羽将我往上托了托,继续往前走去。“如果我没猜错,这次的天魔交战,根本就是天帝派乌霆在魔界挑起的。天帝到底是作何想法,我暂且还不知晓,不过,恰恰因为这件事,我才开始正式的审视这百年间的事情。一开始,疑点虽多,却没有头绪,直到……”低头看了我一眼,弦羽回望眉头紧锁的白胡子,“太虚,那件事的原因先不谈,说说曦月,还有你对绿昔怎么看?到底统领天兵天将与魔界交锋的是神月殿主,绿昔与曦月,她们……” 白胡子叹了口气,撰紧了手中的拂尘。“流星宫主,以前见您忘了曦月殿,转而对莲壁圣仙好,想来觉得对您来说也未尝不是个解脱,便不再提及。想不到,绿昔的到来却让这个重新建立起来的平衡又被打破。唉,也难怪,对曦月殿几万年的痴恋,就算您刻意想忘,又如何忘的彻底?更何况,绿丫头确实……很像曦月殿。” 弦羽的脚下一滞,搂着我的手有了些轻微的颤抖。“我……真的痴恋着曦月——苍麟的女人?”听到这近似自言自语的问句,我代替白胡子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好笑。确实,这件事温钰知道,白胡子知道,甚至连我这个才来没多久的人都知道,可偏偏当事人不在状态。不过,白胡子说我像曦月是怎么一回事?鼎鼎大名的曦月就长我这模样?正要开口问,弦羽凝视着我说:“太虚,你确定只是……很像吗?神韵不可能会选一个根本无力堪当神月职责的仙人,除非……” 无力堪当神月职责的仙人? “喂,我有那么差吗?!”我挣了挣,想跳下来,却被弦羽牢牢抱住。“绿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与凶险,看人处事太过单纯,要真领兵去了魔界,不说应对不了他们的狡诈招数,就连天将们也不会信服啊!” 我愣住了。这些……我确实没有考虑过。我争神月殿主之位的目的一直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有一个可以与弦羽平衡,可以自由进出圣阁的地位。其他的,我真没上过心。 “流星宫主,神韵的选择,太虚也同您有过相同的质疑,更何况绿昔还使出曦月殿独一无二的蓟色灵光。说实话,往回想还真是越想越像。可是……唉,不是!太虚昨日特意去了趟冥府,曦月殿的灵魂还在……轮回之中。”说着说着,白胡子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苦痛的画面。我怔忪片刻,反应过来,他该是看到了曦月在人间的苦难轮回。不过,连真正对曦月有记忆的白胡子都说像……我真的和曦月很像吗?天界战神,崇拜都来不及的天神,会和我一样爱哭爱玩,还这样吊着弦羽的脖子发小脾气?当然不会,肯定不会,至少,人家是个征战无数可以担当神月职责的天神嘛! 在一道半透明的拱形石门前停住脚,弦羽低低的叹了声:“不管怎样,看看再说吧。我也很好奇,一个修行千载的蟾妖,何以能有如此深厚的灵力,又何以能得到神韵的青睐。再者,这些估计天帝也在查,早一步知道也好有个应对?” 天帝?呵呵,他不一早当我是绿弗了嘛,恐怕查来查去都出不了那个圈,就由着他去兜吧!不过,他们要是知道我前后其实就是一凡人穿越了灵魂,继而成了修炼千年的妖人,尔后又变成了即将登上神月宝座的仙人,还不得郁闷死?想到这,对于弦羽的看重我有些惭愧,正要坦白从宽,白胡子上前,站到门口,边挥动拂尘边说:“大概同天帝有关吧。” 我差点咬到舌头。白胡子脑子打结了吧,我跟天帝会有啥关系? 弦羽也是一脸不解,“什么?” 蓝光流溢 碧落琼苍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2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2部分阅读 ,仙雾散出,两扇石门缓缓向两边挪开,和着地面的轻微震动,发出一种似乎被封沉已久的摩擦声。白胡子作了个请的姿势,只道:“太虚只是猜测,先看看三生石怎么解吧。” 弦羽点头,迈步走了进去。踢起的衣摆,扬起了地上层层白雾,把这与隧道截然不同的纯天然石洞渲染的更是神秘。我扭着脑袋,前后左右看了个遍,却没发现任何可以称作三生石的石头。当然,如果上面倒挂下来的钟||乳|石也算的话,另论。 又是一串粗糙的摩擦声,石门合上了,白胡子将拂尘搭在手臂上,左手对着石洞正中一拂袖。“叮叮叮咚咚……”随着一阵风铃似的清脆声音溜过耳际,洞的正中,一圈蓝色的屏障陡然出现,又很快消失,消失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块竖立的三角石柱。石柱有三面,面面平滑,一面是白玉般的纯净光润,一面是稍显黯淡平凡的青灰色,另一面,则是全黑,黑的发亮,也黑的深邃,似乎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这就是三生石吧?竟有这么多重的封印!难道如凡间佛者清修,天界也不可追寻前尘,或者说,天命之机不可泻? 我问:“这个……真的能预知以后,甚至后世的事情么?”如果这样的话,命运岂不真是早已注定?那么,见了又如何?眼看着自己按照铺陈好的轨迹走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可是……好想看看师父能不能重生,好想知道还能不能和师父一起…… 白胡子点点头,却说:“后世石已经被先神封印了,老夫无法开启。今生石中,今生的后事还是可以知道的,不过,窥视天机与天意相违,需要注入与之相等价的灵力。只有前生石和今生石的前事,只要开启就可以看到。” 那么,不看师父的后世,看我的后事也可以啊!我拍了拍弦羽的胳膊,示意他将我放下来。弦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三生石,然后走到了白色的那一面,将我轻轻放下。“太虚,先开启前生石看看。”说完,弦羽捏了捏我的手,退到一边。白胡子站到另一侧,对着石面弹了弹拂尘,开始念一些我听不懂的词。 前生石?岂不是我还在凡间时的事,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嘛!哦,对了,要是他们看到明明已经死了的苍麟,岂不是会大吃一惊?还有,他们会不会知道苍麟那样对我的原因?唉,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死活想不通! 白胡子叽里咕噜的念完,石面上好像没什么反应。我回头看了看弦羽和白胡子,见他们俩都只是专注的看着石头,也只好支着腿把脸凑到了石头前面,顺带手指头也趁机摸了上去。等了一会,石面开始发光,一半淡绿,一半轻紫,闪啊闪的,隔了一会,又搅和到了一块,混乱扭曲,还尽是雪花点。怎么说?嗯,就跟……小时候孤儿院里的烂彩电一样! “怎么会这样?”弦羽问。 白胡子不答,上前将我扶至青灰色那一面,退开,又念了几句。结果,效果一样。我戏屑道:“呵呵,是不是坏了?” 白胡子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对站在我另一侧的弦羽说:“一体多元。”转而又问我:“这副身体里,还住了谁?你原本是谁?是碧玉冰蟾,还是另外的精魂?” 昨天,就在昨天,偶把头给咔嚓了!嗯?说错了,是偶把过腰的长头发给咔嚓了。回来后头晕晕的,睡了个昏天黑地。 嗯,新年新气象!补一句,新年快乐! 第四十八章 前尘往事 奇石仙境,白雾升腾,聚散出的形状在瞬息间早已变幻万千。 耳畔,白胡子的余音还在絮绕,弦羽的瞬子里陡然一亮,又带着自嘲掩去,徒留丝语喃喃:“怎么会?都还在凡间轮回呢!”而我,除了怔愣还是怔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一体多元,什么还住了谁?敢情这身体还是一房子,想住几个住几个?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怎么说,身子虽不是我的身子,可用了千年,我难道还不清楚她的里外结构?想到这,我脱口而出:“我就是绿昔呀,还能是谁?这副皮囊我用了就是我的,我管她以前是谁!” 听我这样说,白胡子和弦羽对望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傻丫头,先不理你是如何进入这副身体的。就说这千年修行之中,你就从来没留意过身体的异样?每逢月圆,你的胸腹之间是不是会多出一团精元之气?是不是还特别想睡?你脑中有没有出现过什么特别的声音?……” 白胡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却没再听的进去,一心只回想着当初师父的解答。师父不是这样说的,他从未提过什么一体多元的谬论,他说这是修行的正常反应,让我不用理会。所以我一直这样认为,即使那团精元之气越来越充沛,也当真没再理会。难道……不是吗? 看着弦羽严肃的神情,内心挣扎着,有些无法把持,我俯身揉了揉腿,蹲下身,靠在三生石上,抱住双膝:“有,可是没听到过什么别的声音。可师父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没事啊,他说是正常现象。师父……”又瞒我什么了吗? “他说正常?”白胡子捋了捋胡须,点头道:“看来他是知道。既然如此,你和她应该有相互依存的必要,老夫也不必追究了。” 我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说师父知道?他说什么相互依存的必要?我和她?她是谁?绿弗吗?我和她都在这副身体里,师父一直就知道?怎么会这样?如果是,师父千年来眼中的这副身体,是她还是我呢?每日清晨醒来见到的第一抹温柔目光,是给我的,还是给她的? 撰着白胡子抬脚欲退的袍摆,我低着头木然的问:“她在哪?”指了指脑袋,“这里?”,又指了胸口,“还是这里?” 白胡子蹲下身,拨开我额前的头发,慈爱的笑着:“别生闷气,丫头。他不说,该是怕你不自在。其实,凭你的灵力,若一直都没留意到另一个精魂的存在,这只能说明她太虚弱,或者是自愿龟息沉默。” 那么,是在保护她吗,师父?不告诉我,是怕我讨厌她,赶她出去吗?你若不许,我又怎么会做?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让我在无知中以为是在和你一个人朝夕相处?为什么让我以为,你眼中那个小小的我,就只是我?绿昔……绿昔……绿弗也有个绿字,绿昔是叫我们俩,还是只取意于她? 我晃了晃头,赶走了一些让我心惊的埋怨,但依然问:“她在哪?” 白胡子摇了摇我的肩膀,笑道:“你在哪她在哪。只是你强势,她弱势,你醒着,她睡着。呵呵,你为何有如此深厚的灵力,为何有三色的璃彩圣光,说起来也好解释了。除去你师父的那部分,另一些,应该就来自碧玉冰蟾。或许,这就是你师父这么做的原因。” 我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连忙抬起头,近乎渴望的寻求一句不是或许的答复:“真的吗?” “怎么还哭了?”白胡子怜爱的拭去我脸颊上的泪水,笑道:“他怎么选了你这么个爱哭鬼?不过,这脾性儿还真是像,若不是知道了曦月殿还在轮回之中……老夫真的会以为……嗨,也该是宠多了,呵呵。好了,先起来,待流星宫主看完,再回去慢慢哭,啊。”说完,白胡子拉我站了起来,扶着我退到了旁边一根钟||乳|石旁靠着。 前前后后,弦羽未动,也未插一语。也是站的远了,收拾了心情,才发现弦羽的侧面竟僵直的像一具精致的雪雕。清冷孤傲中,仿似流淌着迂回百转的绵绵苦寂,梳也梳不直,化也化不去。 莫名一阵心酸,更莫名的,蚀去了方才的胡思乱想。 不管怎样,我相信师父是为我好,我还知道,弦羽会一直对我好。 白胡子走了过去,“流星宫主,您想从哪看起?前世的事……那是多少年前了?要看吗?” 弦羽摇摇头,垂下眼帘。看在我眼里,竟似抖落了一地霜华。“就从一万年前圣阁失火看起,时间也不早了,跳跃着看吧。除了与曦月相关的,其他我都记得清楚。” 白胡子点头,见弦羽站到今生石前面,忙挥洒起拂尘,催念起古语。青灰色的石面,透过雾气,渐渐明亮了起来,继而出现了一些人影,再隔了一会,居然还有声音发出。我大大的吃了一惊,忍不住一瘸一拐的靠近了去。无意中,注意到弦羽负在身后的手,交握的很紧,很紧。 “回禀流星宫主,圣阁失火,不过听说曦月殿刚好就在附近,已经赶过去了。”雪羽宫,弦羽的卧房,灯未点,却亮的甚似雪地。 石屏中弦羽套上外衣,步履明显焦急。“下去吧,我亲自去看看。” 尔后,画面一转,已是一处火光噬天,人声鼎沸的景象。而随着距离的拉近,这众仙云集奋力救火的背景下,台阶边上一个缩成一团的小小人影渐渐占据了整个石面。小人儿身后,被映成金色的神韵,不安的左右摇晃着,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影,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我不由得撑住右腿,把头往前探去。忽得脸颊一阵凉风,身前的弦羽猛的向前一步,一手搭上三生石,一手似要去触那人影,却不料,还没碰到,画面突然一抖,化为一屏雪花。弦羽滞了一瞬,悬在石屏前的纤纤玉手万分不舍的滑下,垂于身侧,竟似失去筋骨般无力。 我想那破石头可能是太久没用坏掉了,正要回头喊白胡子,石屏上又突然现出景物来。却不是刚刚的那一幕。画面中的溜金巨柱,紫晶高台,气派非凡,宏贯琼宇,不是紫辉殿还能是哪里?只不过殿上坐的,不是笛天,而是前天帝——苍麟,气宇轩昂而又不失温婉的苍麟。日般明亮,月般清朗,比那幅画中的脱俗要更真实,比石洞里的离世清消要生动,生生让人仰慕的挪不开目光。 腿上忽然失力,完全麻木掉。慌忙中,手急急撑在地上才不至于歪倒。掌心一痛,传来彻骨的寒意。紧跟着,后脑开始嗡嗡作响,一阵一阵的痛。 我捶了捶脑袋,耳边传来一个天籁般的声音。“正如弦羽所言,昨夜的圣阁之火,乃偷潜上界的魔界妖女所为。所幸曦月及时赶到,将妖女斩杀,圣阁中的大部分上古神籍才得以保存。”台下一片宽慰附和之声。“是,值得庆幸。可是,今早圣阁清点完毕,我才知道,这是魔界策划良久的一场阴谋。他们要的,是宇光镜,是天上人间!”台下又哄哄然,一半惊诧一半忧惶。“魔界妖女何以能跨魔槛之门而入……”苍麟向台下左侧瞟了一眼,“暂且先不追究。现在,当务之急是寻回宇光镜,否则,魔界一旦进攻,我们将防不胜防!”台下齐齐响应。苍麟颔首道:“曦月身体抱恙,暂不能去魔界。弦羽,此事就交由你处理,二十八翼及灵霄阁随你任意调拨!” 这才注意,万年前的弦羽,依然是一身带着光晕的雪白。“弦羽领命!” “事不宜迟,散朝去办吧!”苍麟起身,银纹苍锦挥洒出翻卷天地的大气。 群臣退散出殿,个个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弦羽也不例外,甚至锁的更深。却不料,出的殿来,脚下片刻的犹豫之后,弦羽飞起的方向并不是流星宫,而是…… 银色的半月岛被金耀四刻的阳光比的有些苍白。远远看去,竟似有点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无助。 我晃掉脑中苍麟的身影,开始期待传说中天界战神的卓越风姿。 然而,毫无征兆的,画面再次扭曲,又碎化为满屏的七彩雪花。 弦羽恼了,抛开涵养,一拳捶在三生石上。那石头未动分毫,依旧是满屏的雪花点。隔了一会,画面重新出现,不再是刚才的延续。似乎已经回到了流星宫。 “太虚,怎么回事?!”弦羽一手扶着三生石,侧身问白胡子,语气压抑,字字咬的沉重。“它记下的,我记得。我忘却的,它跳过。三生石就是这么记载人生的吗?” 太虚摇摇头,白须白眉下,一脸凝重。“我还以为您的失忆是重伤后潜意识刻意逃避所至,不料……” 弦羽从我身边匆匆掠过,站到白胡子面前:“不料什么?” 我用力撑了撑手,凭左腿站起身,没站稳,向后连跳了两步,靠到了三生石上。白胡子偏头看过来,却被弦羽抓住肩膀。“是为什么?!” 白胡子忙道:“三生石会一一记载,但您关于曦月殿的记忆怕是被封住了。至于是什么封住的,太虚还不得而知。那次的事,太虚毕竟不在场。” 一段让人窒息的沉默。 我顺着光滑的石面滑下,坐在冰冷的地上,头就靠在还透着荧光的石屏上。耳边传来的声音,清晰的就像事情真的发生在身边一样。“弦羽,此行有何发现?”我条件反射的转过头。苍麟的脸,就在我的脸颊旁边,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不知怎地,石面冰的扎脸,脸上却突然烫的能融化寒冰。 “太虚,我问你。绿昔的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弦羽蹲在了我的面前,手里捏着更不知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苍龙之泪。“是他?”弦羽朝石屏瞟了一眼,转向白胡子。 白胡子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我连忙又转头去看石屏,石屏上却已化成了雪花漫天,一个人影都没有。 “回去吧。”松开还裹着布袋子的苍龙之泪,弦羽的手向我的肩头探去,刚刚触及,又僵住,向后缩回。我盯着那只白的吓人的手,觉得它有些颤抖,便想伸手去握:“弦羽你怎么了?” 弦羽忽得起身,扭头朝石门走去。衣摆扇起的雾气扑面而来,却和他字词间的距离一样,让人觉得生分。“太虚,扶她起来。” 复杂……哈哈,偶就说过复杂的,不过,是在慢慢解了。 又忍不住要多嘴:绿弗是个很关键的人物,虽然只是跑跑龙套,但不可或缺啊! 咦,好像好久没写莲壁了,看完苍麟就加上。毕竟另一头,有些秘密现在只有她知道。 闪—— 第四十九章 封位大典 直到出了末初洞,复又见到那朵已经萎谢的残花,我还是没能想通弦羽的突然冷漠是为哪般。来时的搂抱,返时的疏远,两个人的距离就用这么明显的肢体语言标识的清清楚楚,连让人张口询问的空隙都没有留下。我看着弦羽匆匆绝尘而去,一时间,满腔的无辜和着之前的忧虑,逼的眼泪如潮水般涌出,透过脚边的云彩,不知洒向了何处。 我还以为,弦羽会一直对我好,就算众生弃我,他也不会。然而,这才生出不久的想法,自己还没给出合理的解释,转个眼就已经被质疑。不由得一阵苦笑。这个世界,除了师父还有谁能给我依靠? 大概是洞中寒气过甚,又加上心情不佳,回屋后不多时就有些昏昏欲睡,竟把要去探望苍麟的事也给拉下了。隔天醒来,还没完全清醒就被阁里的侍女折腾到七晕八素。等到白胡子拍掌称好时,瑰丽的落地镜里,那个绿脸的人儿我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是哪个。当然,我肯定是还没睡醒,不然,天界众仙里,绿脸的,还能是哪个。 白里银袍,绣着暗红万蕊滚着金边的黑色束腰,前襟和腰侧悬挂的玉珠金穗,一层一层,将一副原本娇瘦的身躯,包裹的威严而又不失俊秀,高贵而又不觉奢华。我不禁睁大了眼睛。不料,卷袖负手间竟让人产生了错觉,仿佛这镜中昂首挺立的,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白胡子却说没错。因为金耀三刻便是封位大典,从此之后,一仙之下,万仙之上,我这袍袖间翻卷的,不再是清风,而是倾覆天下的权力。注意到白胡子眼中的光彩,我反倒有些无精打采。这不是我要的。原本以为解决了地位的顾虑,离胜利便只一步之遥,谁知偏偏在这个时候和弦羽拉开了距离。我想,不管因为什么,我该再主动些。 被白胡子拖到紫辉殿时,还未到金耀三刻,殿外却已是一副不亚于天帝生辰时朝拜的壮观场面。众目睽睽之下越过仙群,心里反而没有了上一次的平静,除去紧张就只剩茫然了。一开始只想要神月殿主的身份,没想太复杂。可如今站在这里,承受着这么多目光,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像自此以后,我就必须肩负起这些人的命运,为他们守住一些东西。有点想逃,因为我只想守住师父,仅此而已。 汉白玉的天阶,九九归一,望上去,真是尊贵圣洁的一塌糊涂。白胡子每一步都踏的分外虔诚、稳重,也让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静静站着,垂着手,挺起胸膛,等待白胡子所说的封位仪式。 “噹~噹~噹~~” 身后的交耳议论随着金耀三刻的钟声嘎然而止,突然间,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捏了捏笼在袖中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深呼了一口气,我微微弯了弯腰,双手提起几乎及地的前摆,抬起尚有些麻木的右腿,小心的踏上了九九天阶的第一阶。第一阶两侧的仙家开始躬身行礼。我哆嗦了一下,差点把脚收回去。天帝授位,众仙臣服。这个白胡子跟我说过,但……真被拜时,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唉,看来我并不是个当官的料!不过,日出日落,桑田变迁,世间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再不是材料,今日我也坐上了天界第二把交椅。而且,不管两旁的恭敬礼仪下掩藏的眼神是多么的不服气,也丝毫阻碍不了这个事实。我开始觉得好笑,笑他们,也笑我自己。我想,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从这一刻开始都该认清,从今以后,我就是仅次天帝的神月殿主。简单来说,就是我可以命令他们,而他们必须服从我。这个他们,也包括弦羽。想到这,我突然开心了起来,笑容也不仅仅只局限于嘴角了。我开始从容的应对左右的各色目光,脚下的步子,越来越轻灵。 “哼!” 我稍稍顿了顿。这声音虽然轻,但在整个安静旷达的天阶上,显得尤为突兀。也因此,其中附加的轻蔑与排斥与声音同样明显。我笑了笑,对着莲壁站的风情万种的身姿,礼貌颔首,然后抬起袖子遮住一边脸,飞速的吐了吐舌头。莲壁一愣,美丽的脸蛋正要变形,我放下袖子,提起衣摆继续昂首挺胸,依然是尊者气度,心里其实早已笑倒。她有天帝撑腰,够胆不拜,我又何须跟她计较。不过,我要气她,谁又能管得着我?哈哈,我可是神月殿主哦! 不过,见到乌霆、子昭、鸢涯子和白胡子躬身行礼时,这种得意的想法又瞬间跑的没了影子。特别是最后弦羽垂下那张潦倒众生的清绝容颜时,我一阵心悸,差点三步作俩跑过去扶他。脑海里一句话差点涌到嘴边:不是说好了不用拜我的吗? 说好了?我……何时有和弦羽说过这样的话? 之后,天帝放了什么在我手里,又说了什么话,我都没注意。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弦羽的脸上。然而,他的眼帘没有片刻抬起过。 举起手中镶着玛瑙的银色方盒,我甩袖转身,依白胡子的交代摆了个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天阶上下,除了天帝,齐齐俯首。“日之骄,月之灵,蓬莱之髓。吾等当永效天帝,誓忠神月。” 封位大典到底不是帝王登基,随着这声宣誓性的合声喊完,这礼也就成了。接下来便是例行的早朝,只不过多了个我而已。当然,今日的主角是我,早朝上说来说去不外乎让我带领大家走向新时代。而我,站在弦羽对面,除了点头应承,其余的时间一律在考虑怎么用强权逼弦羽就范的事。当然,是他答应我在先的,我只不过稍加提点,让他履行诺言而已啦! 于是,早朝一散,天帝一走,我就将手中的盒子变小了收进袖子里,然后信步迈向弦羽,在他转身欲走之时堂而皇之的叫住了他,口气还一点都不客气。“弦羽,等等,我有话说。” 白胡子等人愣了愣,都笑着快步离开了。弦羽蹙了蹙眉,没有偏头,但到底止住了脚步。宽阔辉煌的紫辉殿里,很快就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一摇一摆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仰起脸望着他,又蛮横又霸道的说:“说,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弦羽偏开头,说:“绿昔殿有事,弦羽便留下聆听,何来不理之说?” 我哑然,顿了一下,扯住弦羽的袖子说:“那你答应我的事呢?你答应我当上神月殿主后就喜欢我的,你这样也算喜欢吗?” 弦羽退后一步,轻轻扯回袖子,说:“那时以为你无法胜出,权当答应你的临行遗愿。现在你已无碍,我收回那日的话。” 我彻底愣住了。 为了这个我差点没命,他怎么能耍赖皮?!如果他收回,我之前的努力岂不白费,师父重生的事岂不是前功尽弃?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前襟上,快的就像六月暴雨。我不甘心的向前一扑,抱住弦羽的腰,抬头看着他。“你骗人,你耍赖!我不干!你明明答应的,你明明答应的!呜呜~~我不管,我要你履行诺言,我命令你喜欢我,你不许违抗!” “你喜欢你师父吧?”弦羽没有动,没有推开我,但说出的话却让我自动退出两步。“你明明喜欢着他,为什么还要来要求我喜欢你?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我说:“你不也喜欢莲壁吗,有什么关系?” “不,我并不喜欢她,我和她在一起,只因为我脑子里有答应永远照顾她的记忆。”弦羽长呼了一口气,传心道:我不记得当初我为何会愚蠢的允许自己爱上曦月——这个我不该爱的人。但我还能记得这几万年心中苦闷孤寂的感觉。或许因为这个,我才放开了一些疑虑,和莲壁走到了一起。你说,我该允许自己再一次走入这种不可能有结果的泥沼之中吗,绿昔?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残忍了吗?更何况,还是输给同一个人…… 嗯?什么同一个人? 我委屈的嘀咕道:“怎么会……残忍呢?我都可以喜欢你,你怎么就不能喜欢……” “那不一样!”弦羽有些无奈,张了张口,似乎又觉得跟我解释不清楚,只好抿嘴作罢。 “有什么不一样?!”我有些恼了,忽然觉得不该一直这么拖拖拉拉,于是向前一步蹬起,直直飘向弦羽。目标,弦羽的嘴唇。 弦羽大概没料到我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出这样绝的招,或许,他早就忘了我的最终目的。所以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可以用毫米计了。不过,弦羽毕竟是弦羽。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作出了最精简的反应——扭头。 嘴唇擦着面颊,蜻蜓点水般掠过。腰上一紧,身体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带着风声安然着地。“绿昔,不要胡闹了!”弦羽似乎是生气了,语气急促,走的飞快,说话时连头都不回一下。 我扁了扁嘴,眼角立马盈出一颗豆大的泪珠,眨个眼就滑到脸上,烫了一路。我摸了摸脸,又蘸了蘸眼角,然后手指头点在唇上。“弦羽一定是生病了,所以才脾气不好的。要不,脸怎么会那么烫呢?”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晚上去看他好了。不过,看病人要带点什么好呢? 一边想,一边走,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白胡子那讨点好吃的点心,耳边突然响了个炸雷。“小蛤蟆,还要点兵呢,你在磨蹭什么?”乌霆直起靠在殿门柱子上的身子,一把扯过我银晃晃的袖子,理直气壮的吼道:“走,我勉为其难的陪你去!” 我被他拖的差点跳阶,忙反拖住他的袖子,叫道:“有你这么陪的吗?哎,慢点慢点!哎呀,我的腿——” 闻言,乌霆突然停下,转身扶住了我的肩。“怎么了,绊到了?!你……”我稳住脚,正要开口骂他冒失,却见他金色的短发下,似乎流连着秋水浮叶般的忧郁,怔的我将冲到了嘴边的话全都生生咽了下去。“你哭过?为什么,封位的第一天,他就惹你哭?” 我顿感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好推开他一溜烟的往下跑。“没什么,沙子进眼而已。” “开什么玩笑,紫辉殿里沙子进眼?!你给我找颗沙子来看看!”乌霆一边追一边吼。我呢,觉得这谎确实撒的丢脸,更是跑的飞快,就连腿上的麻木都顾不得了,三下五除二下了天阶便腾空而起。 “喂!你个笨笨,跑哪去啊!神月殿在这边,那边是灵霄阁!” 大家一说糊涂偶就急,恨不得直接讲了算了,汗……忍住忍住! 忍不住…… 绿弗……怎么说呢,(请参考广寒天牢中笛天关于魔界内乱的那一段话)宇光镜确实到了魔界,所以,如果没有绿弗,宇光镜根本到不了师父手上。至于怎么到的,偶不能再说了……大家可以猜猜看。 第五十章 走马上任 所谓的点兵,说穿了就是神月殿内部的一次任职仪式。我呢,见见手下,天兵天将们认认新老大。所以,往半月岛的路上我还考虑过要不要打一篇腹稿,作个就职演讲什么的。乌霆却说用不着,反正说了也没什么人听。我想也是,都是当兵的,谁愿意听长篇大论做政治报告呢,与其凭空喊口号,不如露点真本事让弟兄们拜倒。当然,要选择恰当的时机,而不是单纯的炫耀。 因此,最后的结论是,我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连新官上任三把火都可以留待以后……想烧再烧。 估计乌霆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一脸恨铁不成钢,鄙视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哎,小蛤蟆,你说你拼死拼活坐上这位置是为了啥?你你你,对的起我么?” 我垂下头,没有回答,或者说我根本无话可答。他说的对,我本坐不起这个位置,也无心于什么神魔之战,如此敷衍,确实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而他,驰张的血脉,满腔的热情,因我的任意孤行而束缚了拳脚,此刻还要眼睁睁看着我践踏他的让出。他肯定是失望透顶了,我却不能坦言我的自私,只能暗许,换回师父的那日,一切自当拱手奉还。 神月岛形如半月,它的色泽无疑是天界最清冷又最庄重的一种,就像将士身上的盔甲,完美的展示着冰冷与威武的融合。既让人崇拜仰望,又惹人不得不心生畏惧。一如凡间种族中象征力量的图腾,掌管着灾难与安定的边界线,强大的予人依托,也骄傲的不可触犯。 说实话,对于这种生冷的颜色,我其实不太喜欢。但不知为何,重新看到岛上庞大庄严的神月殿,以及殿前排列整齐的银色队列时,心中竟无端端生出了一些归属感。尽管队列站的稀疏,也远远不够二十八列。 我才想到,乌霆说的没什么人听,指的大概是这个吧。不过无所谓,毕竟我都是三心二意,又如何强求他们全心全意呢?更何况,一个让出来的胜者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要求这些。能来参见的,我甚至该握手表示感谢才对。 一场阅兵仪式,简单的好像白开水。依我估计该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了。乌霆无聊的直打哈欠,我还好,带着跟班神韵,一路忙着和天将们套奇闻异事。其实我知道,来的这十三翼中有一半是中庸派,另一半仅仅是遵于礼法或者念及神韵,而真正从实力上信服我的,据我观察,似乎没有。嗯,倒是那个在上仙局仅次于我的银雷将军眼神有些复杂,我也分不太清楚,算了,还是记入中庸派吧。 阅兵完毕时,大概金耀五刻了,十三翼天兵天将哗啦啦,退场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也不知道是当年曦月的功劳,还是这一百年来天帝勤奋练兵的结果。反正,对于我来说,不是烂包袱,短期内也变不成烂包袱,背起来不会觉得有负担。 广场恢复空旷后,我差点又习惯性往灵霄阁方向飞了。乌霆近乎无语,指着神月殿,赶鸭子似的把我往里推。前脚刚跨进大门,就听到千雪的扑腾声。回头一看,千雪的背上驮着个大大的包裹。包裹的收口处,露出一片火红的衣角——乌霆送的那件。不由得感叹,不过是跳了个级得了处宅子嘛,不等我回去留恋一下,铺盖都给我卷了,白胡子手脚还真够快的! 逼乌霆做苦力,搬了又大又沉的包裹进殿,乌霆半推半就,一撒手就喊肚子饿了。我左瞄右瞟了半天,颇有些为难。开玩笑,神月殿的大门我第一次进,一时间上哪给他弄吃的啊!而且自曦月被贬后,神月殿里就只剩下辗尘一个人,这会又偏偏没看见。我呢,基上只会吃不会做,一千年间为师父下厨的次数倒是不少,结果通常连我自己那关都过不去,四个字,惨不忍睹!师父倒是不计较,吃的那叫一个开心啊,反而害我看的心疼不已。所以到后来,我就彻底放弃,下定决心只出厅堂不入厨房了! 还好,就在我决定不理乌霆准备带着千雪和神韵杀到魔谙阁去的时候,辗尘温柔似水的声音在大殿的清冷中飘忽而来。“辗尘来迟,还望绿昔殿见谅。” 我忙扶起盈盈曲膝的紫色娇人,朗笑道:“不迟不迟,刚刚好!辗尘姐姐,我初来神月殿,四下里都不熟悉,还要你多多照顾呢!哦,对了,当务之急是吃的,这家伙说他饿了。” 辗尘见我戳一旁的乌霆,低了低头,又是一拜。“金霆星君,辗尘失礼了。”乌霆没说话,只随便的摆了摆手。辗尘起身对我说:“吃的倒是有,只是殿里空置已久,一时间还准备不了太丰盛的。” 我瞪了眼乌霆,忙道:“无妨,无妨!随便一点就成。哎,对了!桂花糕可以吗?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听说很好吃的!” 辗尘愣了一下,垂头低声说:“可以,辗尘这就去准备。绿昔殿先四下看看,回头待天帝派了人过来,辗尘再仔细布置。”说完,辗尘转身向后殿走去。不知是不是我看错,她宛如秋水的美目里,似乎泛着雾气,蒙蒙的,似要哭出来般。 难道神月殿的厨房凄凉不堪,我……让她为难了? “喂,小蛤蟆!上次我辛辛苦苦为准备了一桌的美味,今天你就用几块桂花糕打发我啊?”乌霆苦着张脸,跟我欠了他几万大洋似的,一头金灿灿的短发差点给我当成了金子。 我说:“哪啊!据说辗尘做的桂花糕是曦月最喜欢的点心。我敢肯定,一定是人间美味,唔,是天界美味!” 是啊,能成为曦月平生之最的,怎么可能不是天界美味呢! 一尘不染的月光石餐桌上,一笼笼还冒着热气的精致糕点,光看外观,就已经让我十指大动了,更别说那诱死人不偿命的香气。 “慢点,烫着呢!”乌霆弹指震开我的绿手,哭笑不得。“是我饿还是你饿?” 我直接拖过一笼到面前,眼睛都没抬一下。“我!”说完这个字,我手指一拈,张嘴就吞了一个进去,烫的直呵气。“呼嗤……烫……唔嗯,好吃,真的是很好吃哦!嗯,辗……辗尘姐姐,帮我温两笼留着好么?我要带去给弦羽,他一定不知道有这么好吃!” “你……” 我鼓着嘴巴抬起头,还没解清乌霆眼中的情绪就注意到了他面前桌上那块已经被捏到变形的桂花糕。“乌霆,你浪费——” “我看我还是更喜欢魔界的食物,看着这个我没胃口!”乌霆突然撑着桌角起身向外走去。我看看糕点,看看站在一侧的辗尘,然后看看乌霆的背影,愣是无法理解乌霆的表现。这家伙,怎么突然上火了?就算不爱吃,也不该当着辗尘的面说啊!太没礼貌了!我摆摆手,堵气道:“你不想吃,我还不想给咧!” 却不料,听到这话,已经一脚跨出门槛的乌霆忽然一阵风似的飘了回来,而且还隔着椅背钳住我的肩膀,俯身在我耳朵上使劲咬了一口。“这世上还没有我乌霆想吃吃不到的东西!” 行行行,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又管不着你,干嘛咬我啊?我又不是吃的! 我捂住耳朵,眨了眨眼,正想着揪起乌霆的手咬回去。可这家伙就跟手上长眼睛了似的,往下一滑,眼睛一眯,转个身就这么扬长而去了。恨的我差点就一个桂花糕砸了过去。幸好及时收手,不然,白白损失一块桂花糕,亏的可又是我!算了,不跟他计较,免得他事后说我不守诺言,用神月殿主的身份欺负他。 就这样,乌霆的莫名其妙一点也没影响我吃糕点的心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辗尘辛苦了好一会的成果就有三分之二进到了我的肚子里。下桌的时候,肚子鼓的像个皮球,走路都有点不利索了。 辗尘走过来,轻轻扶住我。“绿昔殿,辗尘先带你去寝宫,待会再泡壶茶过去,可好?” 我点头笑道:“好啊!辗尘姐姐,你真好!” “这些都是辗尘应该做的。” 穿梭在廊阁之间,漫步于幔帐银墙之侧,我才知道辗尘所谓的应该本是多么的不应该。诺大一座宫殿,一尘不染,没有一点搁置百年的气味,该繁茂的花开的娇丽,该整齐的草坪修剪的一丝不苟。殿阁里,窗帘、帷幔、床缛都透着阳光的味道;桌上的杯盏,光洁的似乎刚刚清洗过;盆景的枝叶上,还缀着晶莹的水珠……很难想象,这一切打理起来需要费多少时间和功夫,就算天帝派十几二十个侍仙过来,也不是三两天的事。而她,却轻描淡写说是应该的。我看着她柔弱的身骨,心中又是一番怜惜,只盼着天帝派的人能早些到位。 不过,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看她忧郁如雾的眼神,或许,她独守一百年,乐得清净,并不希望旁人打扰,或许这里有她与曦月多年的回忆,她不喜欢融入他人身影。那是否我的意外出现也对她有所打搅呢? “绿昔殿,这里便是以前曦月殿的寝宫。布置的有点……如果你不喜欢……可明日再找人改……” 我摆摆手,目不转睛的盯着这间坠满七彩琉璃灯和银色流苏,床帐结成大大蝴蝶结的梦幻房间,嘴巴几乎张到了极限。“我,我,我太喜欢了!不要改,不要改,一点都不要改!”抽出辗尘臂湾里的胳膊,我忘了撑的难受的肚子,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张浅紫色的大圆床前,转身,仰倒,整个人窝进了一大片柔软里。“哇——太棒了!曦月,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拨了拨上方垂下的花球,我踢掉了鞋,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开心的哈哈大笑,已经完全无心顾及就快要爆掉的肚子了。自然,很快的,之前穿过后殿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来自宫殿深处的真灵召唤也被我就这样抛诸脑后。 第五十一章 山雨欲来 山雨欲来春满楼,花飘叶舞谁忆秋? 当最具挑战的难关被攻克,当希望之光就在眼前闪耀的时候,以往的不快,所有的顾虑,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四面俨然一副万里晴空,梦与现实不过一步之遥。谁又有心思想到,脚下这级金玉之阶在这不平静的时期延伸开去,代表的将是什么? 是,我真的被幸运冲昏了头了。神月殿主,代表的岂止是权利和地 碧落琼苍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3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3部分阅读 位?她代表正义,代表力量,代表天界的无上权威,她拥有让恶魔恐惧的魄力,她需要头顶天脚踏地的勇气。而重点是,这个当口,正是天魔交战期,她必须统领二十八翼镇压这次的魔界动乱。真正的战争,不是比赛,更不是儿戏。从未涉足硝烟的我,并不是天界最强的我,有能力全身而退,并且得到我追寻的一切么?还是,如弦羽所说,我仅仅只是天帝拿来打探魔界虚实的炮灰而已? 我真是太糊里糊涂了!若不是昨夜弦羽提醒,或许此刻站在朝堂之上,我会震惊的一下子摊过去。 天帝说:“既然神月殿主已经选出,神韵也恢复了往日的气魄,天魔之战也就势在必行了。如今天魔虚空尚有两翼留守,若拖的太久,不仅魔界魔风渐长,天兵的士气也会有所耗减。绿昔,你说是吗?” 我膝盖一颤,抬头看了弦羽一眼,答道:“天帝所言甚是!” “那么,依你之见,这一战该如何打呢?”天帝扯了扯袖子,一脸的玩味。“这千年来,凡间战事频繁,绿昔修行其间,可有所悟?” “悟?”对于凡间争战,虽觉调兵遣将行军布阵大有学问,可每每看到后来,总会被那种同类之间的杀戮硌的难受。是的,理解、镇定,却会难受。军令归军令,信念归信念,毕竟毁灭了生命不是?可惜,修行者是被约束于尘世之外的,我阻止不了,也挽不回什么。师父说,天神尚且有情有欲,遭遇挫折也会生贪生恨,更何况七情六欲放大了数倍的人类。 “天帝,绿昔殿年纪尚小,又是初到天界,对天魔战局、魔界形势以及二十八翼的实力特征都还不是很清楚。就算她对凡间战事有所研究,如果对上述问题不了解,行起兵打起仗来,也难以周策全军。”弦羽上前,条理分明的阐述实情。但我知道,这并不能构成我不出战的理由。谁让我在这个当口争着抢着爬上了神月殿的宝座呢?不知情的,还以为我热血好斗疾魔如仇呢!本来,若真要赶鸭子上架,我也不含糊,大不了如弦羽所说,拉一能人当军师。可……我这个样子风风火火杀到魔界不会有问题?我是说,这绿弗的皮囊。天界认得出我的只有天帝,可魔界认得这身绿皮的,岂会是一个两个这么简单?更何况,依天帝的说法,当年带着宇光镜失踪的绿弗恐怕是魔界的众矢之的。一旦被发现,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这天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不怕宇光镜落入魔界之手?还是只想让我知难而退? 当然,宇光镜落不到魔界手中,而我,想退也没法退。宇光镜碎了,天帝既然不信,魔界也必然不会信。相比之下,天界可能会安全一点,可是……我答应帮苍麟解索解毒的。大不了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呗! 我上前一步,转身面朝天帝。“天帝大人,绿昔既当其位,又受神韵青睐,理应谋其事。不过,弦羽所说也是实情,所以,希望天帝为绿昔指派一名副帅!”弦羽做副帅是委屈了点,不过,谁让他流星宫主的职位比我低呢! 弦羽说:“弦羽正是此意!” 我朝弦羽快速眨了下眼,趁热打铁道:“绿昔认为若弦羽能出任副帅,此次交战定能速决!”他负责指挥,我负责打架,顺路还可以增进一下感情,一箭双雕! 弦羽不语。天帝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是吗?你这么有把握,可速决?莫非已有良策?” 我一愣,“良策?我都还没考察过敌情,对魔界根本就一无所知,哪里来的什么良策啊!这些,得到了天魔虚空后再作商议。至于我说的速决,其实是相对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天界之中,要论对魔界的了解,我看除了天帝您和乌霆之外,就属弦羽最资深了。另外一点,我想大家都知道,我刚上任,没有任何战绩,将士们心里都该是不服的。可行兵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和上下一心的团结之力。而鼓舞士气并协调军心的最佳人选,无疑就是弦羽。当然,更别说他还有强大灵力,超凡的智慧……”看到弦羽微蹙的眉头,我才意识到可能马上会说跑题,立马住嘴,等待天帝决策。 “太虚认为绿昔殿所言极是,流星宫主确实是最好人选。”白胡子出列,冲我点了点头,还咂了咂嘴。 我那可怜的桂花糕啊!在我的百般怂恿下,弦羽只动了一块,剩下的一大半进了白胡子的嘴。当然,另一小半,被我无情消灭。 唉!想起桂花糕我就来气!昨晚隐在弦羽书房偷听了老半天,却原来早就被发现。原因是,我隐了身形,却忘了屏蔽外物的气味。而最可恶的是,弦羽一定自我进去就发现了,却一直装的若无其事,把那页佛经足足看了半刻有余。后来莲壁进来,弦羽居然解释说他才吃过桂花酥,害我差点悻悻转身走人。好不容易哄走那个女人,我还计划着现形后耍个小性子,然后扬长而去。结果,莲壁前脚刚走,门口又走马灯似的,被侍卫领入一个儒雅小生来。我一看是瀚文阁的子昭,怕被看到,有碍形象,忙又退到书架后面。等他们聊完,我特意温着的桂花糕都冷了。却想不到白胡子也跟着来凑热闹。哎,凑热闹也就算了,我大不了找个凳子坐下来等。可他居然耸了耸鼻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给揪了出来,还笑啊笑的,直不起腰,害我脸烫的可以直接拿来热桂花糕了。 “天帝,庄轩以为不可。天界还没有一殿两宫三去其二的先例。况且……” 天帝抬手道:“况且如何?” 庄轩从弦羽身上撤回视线,降低了音调:“流星宫主上次出战,虽保全军无恙而返,却身受重伤。流星宫主,庄轩并非冒犯,只是此次事关重大,需得考虑周全,以策万全。” 弦羽优雅的欠了欠身,雪白的衣角在幽蓝的大理石上擦过,静下来,了无痕迹。 白胡子捋须想了想,正待说话,一旁纹丝不动了很久的石雕突然扯动了面部神经。“天帝,庄轩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当然,不是说道流星宫主什么。卜函以为,绿昔殿虽然年轻,经验浅,但从大选一路看来,实力很不一般。虽然绿昔殿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及不上流星宫主,但辅之以神韵,在天界已是所向披靡。而且,绿昔殿平日虽纯真无邪,一旦上阵,沉稳睿智之气令人惊叹。而绿昔殿对幻阵的了解与造诣,殿上恐怕无人能及。” 我瞠目结舌。有这么神,我怎么没觉得?看一圈,居然还有人点头! 卜函拱了拱手,又说:“所以,卜函觉得,绿昔殿欠缺的,只是一位军师兼魔界向导,流星宫主还是坐镇后方以应骤变比较好。恰如绿昔殿所说,深知魔界之人,魔谙阁主乌霆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乌霆这些年修为精进不少,对决之战,卜函输的心服口服。” 一头金色的短发,简短的飘逸,也是潇洒风采。“乌霆只是侥幸,又投机于六星绫罗阵,廖宇宫主过谦了。” 天帝笑道:“现下都兴妄自菲薄的么?” 我心想,让乌霆陪我去倒也不错,可是,他是天帝的人,我若离队去找解药,必然会被他发现。那样的话,就弄巧成拙了!于是我说:“对此次天魔之战,我虽不了解,但听各位所言,此乃三界万年难遇的大仗,须运筹帷幄,每行一步都要确保万无一失。所以,万万不能倚靠投机取巧。难不成,出征之时,连圣阁也要一块搬过去吗?”抱歉了,乌霆! 只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乌霆的金发在寂静无风的空旷里颤动着末梢,将那双同色眼眸里的惊愕、失落与隐忍一并漾到我面前。我微微垂首,嘴角向下拉扯着,不敢面对,也不能躲开。 “天帝,其实天界史上虽没有一殿两宫三去其二的先例,却有天帝随……神月殿主御驾亲征并大胜凯旋的佳话。”若论历史,有发言权的自然是瀚文阁的子昭了。要知道,就是在天界资历巨深的弦羽也有求问于他的时候。 譬如说,昨晚。 第五十二章 昨夜星辰 昨夜星辰昨夜风,璃灯伴影玉面容,孤冷如秋,瑟瑟夜空。 想起弦羽握卷于手却眉梢微拧的样子,想起那双剪水妙目里写出的深深寂寞,想起被他弯曲在肩侧的长发牵引出的惜怜弦音,我忍不住抬眼凝望那袭雪白,笼在袖中的手指,彼此交缠在一起。 他那时在想什么?若不是莲壁来打搅,他是不是要对着那页佛经失神一夜? 突然有些理解当初温钰说过的话。弦羽表面清傲高雅的不食烟火,实际上却夜夜挑灯,望用读书来化解无法寄托的情思。然而,满屋的典籍,数不清的月夜光景,甚至百年前的失忆,根本就洗不掉他对曦月的感情。所以,他那时是在想念曦月吧!或许,在我穿透墙壁飘向他时,他那转瞬即逝的笑意,是因为桂花糕的香气而想起了什么美丽过往吧!可为何转而浮上眼梢的,是他心底挣扎? 又为何,我心里会觉得失落?再为何,看到莲壁摇曳生姿的样子,看到那身紫藤花般惹人注目的罗裙,看到她娇巧艳丽的面容时,我会恼火的几乎无法压制?而弦羽漠然相对,冷冷送客时,我会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而且直到子昭进来并与弦羽谈论到天神权杖时,还合不拢嘴? 琉璃灯滴落灼热的烛液,柔和的光芒一圈一圈向外漫开,盛在眼睛里,只觉得眼前更清明,而外面黑夜更黑。 苍麟,会担心我吗?他怎么样了?天帝有没有再为难他? 直到现在,我还在诧异昨夜的我怎么会那么反常。不仅喜怒哀乐受人左右,连思维也跳跃的有点不合常理。看着弦羽,我竟然突然想到了苍麟,而且几乎与此同时,胸腹之间的那股气流瞬间膨胀了起来,之后,随着脑中苍麟的脸慢慢清晰,那股气流又弱了下去,直到回归原处。 我有个感觉,这副身体的另一个灵魂,绿弗,似乎不太愿意我的情绪受弦羽影响,又似乎想到苍麟才是理所当然。莫非,绿弗和弦羽或者苍麟以前有什么瓜葛?怎么会?绿弗是魔界之妖,以前应从未上过天界,而弦羽明显不认识绿弗的脸……那么,是苍麟?可绿弗为何要介意我为弦羽情感波动,又为何希望我关心苍麟? 又是一颗石子惊起千层浪,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涌。好在,这些不需要我妄加揣测,完全可以找当事人问个清楚。这是绿弗的精元第一次强烈流动,是的,可以用强烈这个词。虽然还并不完整,但表达思想的能力还是有的,我应该可以从她那里知道一些魔界、宇光镜,和……师父的事。不能否认,虽然我知道支配身体的是我,心里却无法不介意与她共有师父的事实。 桂花糕冷后的香气淡了许多,显得清新。弦羽和子昭的谈话却是越来越严肃。天神权杖之前的内容,由于没有留意,这会想来几乎空白了,但剩下的,我就是想忘都忘不了。 子昭说,天神权杖代代相传,但通常大家都只知道它是由太阳神所授,是王权的象征,却没想过这权杖本身的真正价值。天神权杖,实际上是灭世之杖。诛仙阵可诛尽天界神仙,而灭世之杖,则能让凡间毁于瞬间,重归混沌,从头再来。事实上,他推测四万年前的那次灭世,其实并不是太阳神对凡间各种族相互仇杀的谴责,而是天帝或者是曦月殿动用了天神权杖。 我有些恍然,却不敢肯定心里的猜测。 弦羽听后有一些失神,似乎很努力的想要想起什么,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说:他既然看了有关天神权杖的所有典籍,也应该知道这些。如此来说,他是想灭世? 对于弦羽的问题,子昭表示他想不出其他解释,面上的神情比弦羽更为严肃,如临大敌般谨慎小心,且不泛担忧。长长的沉默之后,子昭有些犹豫的说出了他的想法。他说,他没想到笛天的野心如此之大,夺了天界还不罢休,如今怕是想要一统三界。 听到这儿,我吓了一跳。夺天界?我是有这样想过,可没想到看起来斯文儒雅甚少说话的子昭会一口气说出来,而且还加了句“一统三界”! 弦羽的反应和我大约一样,问子昭为何说的这么肯定。子昭咬了咬唇,才说,笛天登位后,有一次整理文书,他在魔谙阁一位死在魔界的阅魔司述职文书的封壳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说一万年前圣阁的那次失火中被曦月殿诛杀的是魔界火之圣女莲炙,而且是笛天的……爱人,也是由笛天偷偷带上来的。这点,天界没几个人知道。而天帝和曦月殿应该是知道的。但天帝没有公布,也没有降罪。莲炙死后,笛天颓废了很久,实际上却一心复仇,并开始在暗中布置,甚至与新魔王达成了某种协议。而百年前的那次变故,正是笛天设计的阴谋。纸条上,阴谋的过程写的不是很详细,大意是笛天利用弦羽、天帝与曦月殿之间的感情,挑拨弦羽与天帝发生争执并大打出手(这点子昭表示不可理解),待三人受伤不备,笛天再出手。之后的事,便是大家所知道的,天帝神魂飞散,弦羽重伤昏迷,曦月殿被俘,而且神智涣散。于是,剩下的天帝候选者——笛天,继位,并将曦月殿以弑帝夺位的罪名打入凡间,万世轮回。 弦羽听完后暴怒,问子昭为何不早将字条拿出来。子昭有些委屈的说,发现字条的时候弦羽昏迷,朝堂之上,廖宇宫主和庄轩一个过于独行,一个过于逢迎,都看不清虚实,不能完全信任。乌霆显然是笛天一边的,鸢涯子老顽童一个,没个正形。而太虚虽与天帝及曦月殿交好,在这种形势下,也不会坚决表态。所以,字条拿出来,根本没有意义,还会适得其反。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弦羽醒了,却发现弦羽对曦月殿被打入轮回之事没有任何反应。 子昭还没说完,弦羽已经意识到了他刚才的反应过激,摆了摆手,示意子昭不用再说下去。 子昭走后,弦羽站起身来,朝我这边瞟了一眼,走到窗边,开始沉思。而这一眼,深沉又复杂,直到白胡子将我轻易揪出,并与弦羽谈到我作为神月殿主必需带兵攻打魔界一事时,我才领悟出其中的一层意思。 我现在是仅次于天帝的神月殿主,几乎统领了天界所有兵力。如果我站在弦羽这一边,那将会是压倒性的优势。 当然,“如果”两字可以去掉。这点我想弦羽也知道,不然,他不可能毫不避讳,任由这么多的高级机密流进我的耳朵里。 “曦月殿的手记里曾记载过,魔界幻水域里的迷雾沼泽是当年魔王冥伽亲手所设。冥伽好和平,在位的三万年间,除了一些零散部落流落到天魔虚空试图侵入天界外,魔界没有来犯之意。此阵本是用来困无间鬼蜮下关押的前朝魔王的,其实并无杀伤力,但却结合了那里独特的地理环境,引地气,聚水雾,时浓时淡,看起来无异,实际上却风云变幻,生生不息。”子昭稍作停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此阵就算是曦月殿,要破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流星宫主已经很多年没去过魔界了,当日的举措,已是上策。子昭只是不解,在魔界游历多年的魔谙阁主,在决策行兵路线时,怎么没提醒一下?还是说,你也不知道无间鬼蜮上的雾沼有玄机?” 子昭话里有话,我听出来了,言下之意是说上次的事不是弦羽的过错,而乌霆若不是有意隐瞒,便难堪军师之职。我转头去看乌霆,他面朝我的方向,表情木然,视线垂在地上,看不出任何心虚的样子。我松口气。子昭多虑了吧!天帝想攻下魔界,便不该让他陷天兵天将于险境啊,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吗! 可,到后来,不是全军无恙么,只有弦羽重伤,又刚好在神月大选的前夕……难道…… “乌霆确实是不知道,有愧于大家的期望了。”乌霆对子昭欠了欠身。 而天帝明显对子昭的发言有些惊讶。看来子昭不只是平日安静少言,以往在朝堂之上也该不怎么多话。天帝说:“嗯,此阵连我都不曾见过,乌霆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事出偶然,大家都没有错。” “是,子昭偏激了。子昭其实只是想说,流星宫主对魔界所知不比金霆星君少,而且还有能力以己一人保全军。绿昔殿精于阵法,实力确实不容小窥,但到底经验不足,没去过魔界,没亲身经历过战事。另外,金霆星君也未曾独自领过兵。所以,子昭认为,还是让流星宫主去比较稳妥。” 我狂点头,向子昭投去感激的目光,不过,子昭一直微微垂着头,没送到。 没去过魔界?天帝的目光突然转向我,连传来的意识都带着压迫力:呵呵,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们的神月殿主,其实是对魔界了如指掌的魔界之妖吧!绿弗,是你高深了,还是我愚昧了?若只是想亲手打下魔界,当初答应我的提议岂不是很好,又何必千辛万苦去夺神月殿主的位置?若只想要地位,我可以给你天后的名分!不过,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把你想的太简单,我是不是赌的太大,甚至把兵符都给了你,我是不是该考虑收回? 我回应:不,天帝大人,是你想太多了。宇光镜我真的没有,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不是真的想要地位,去对抗魔界也只是职责所在,当然,我会尽力完成任务。如果你担心我会以魔界的立场有什么其他企图,那你更应该派有绝对把握制的住我的弦羽担任副帅。他向来贴面无私,必然容不得我有异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允诺起了作用,天帝最后答应了让弦羽和我一起去。我很高兴,但没有表露的太明显,至少不能在乌霆面前表现的太明显。我知道我说的话有些伤人,不过没办法,我们现在立场不同。他对我好,私下里我定然加了倍的还给他。他日,若师父重生,弦羽推倒天帝,走之前我一定嘱咐弦羽给他一个好的安排。 弦羽从头到尾,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下了朝只说了句:“具体事宜,改日再议。”便匆匆离去。我有些沮丧,不过,来日方长,行军途中交流的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如今有空不如想想怎么给乌霆陪不是吧! 事实是,乌霆果然气的不轻。我腿脚不灵,追的很是辛苦,幸好天阶得一级一级下,不然他早一溜烟不知道奔哪郁闷去了。 拖住他的袖子,癞皮狗似的蹭下天阶,我不住的道歉。结果,道歉的经典词句说了个遍,他反而发起了脾气。“你还敢说不是故意的?我是聋子吗?投机取巧?为了你,我十几天没睡,研究这么复杂的阵法,是投机取巧?把圣阁也一块搬过去?好,好啊,好讽刺!” 我一时语塞,扁着嘴,摇着头,除了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别无他法。其实,说那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生我气是应该的。不过,如果他气不过想扇我一巴掌,我可不依。 僵持了好一会,乌霆把我拎到面前,看着我,狠狠的说:“还说不会用神月殿主的身份欺负我,第一天上朝就让我难堪!堂堂神月殿主,不知道何谓一言九鼎,一诺千金的吗?” “我……”乌霆的怒气吓的我说不出话来,当然,也无话可说。他指责的对。 “我……就这么及不上流星宫主?他对你冷淡,你不介意,我死皮赖脸的倒贴,你三两句话践踏的……一文不值!”乌霆眼中的怒火突然熄灭,黯然的嘲笑一波一波的往里面倒流。 我急得要哭了,“乌霆,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对我好,我都放在心上的,我没有想要践踏。是我乱说话,是我忘恩负义,不守承诺!你想骂就骂吧,骂多难听都可以,想我怎么补偿都行,就是别一直生我气!”我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边擦眼角边说:“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想见到我,那我消失好了。可是……别一直生我气……”说完我抽着气转身就走,想着明天是不是该正式一点,来招负荆请罪。谁知,才走了三四步,手就被人狠狠牵住。 掰过我的脸,有些蛮横的抹着我脸颊上的泪滴,乌霆说:“真的怎么补偿都行?” 我看着那双金色眼眸,里面竟然已满是邪邪的笑意。 敢情他还会玩变脸啊! 对了,流云·飞花大,绿昔确实还不知道解药是什么,但按苍麟的说法,只有魔界可能会有。回头去问问苍麟,到底是什么。 暴剧情:在魔界绿昔会亲到弦羽哦!这时,大大们可能就会有点理解师父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遗嘱了。唉,苍麟也真是! 第五十三章 吻 明月无尽,照的到所有的仙岛,能穿透夜的黑,却无法点亮表象背后的拐角。没入浓云的擎天神柱,因为没有光而更显得阴森,也因为布满水气而寒冷非常。不是绝境,却没有生的气息。 不是第一次来,但这一回,会觉得心疼。是,心疼,疼的想哭出声来。 我解释不清。这个人,我不恨已是难得,为何还要对他如此之关心?我一定是疯了,居然一门心思想要为他去魔界冒险,就连师父的事都搁置了下来。圣阁未去,古典未查,和弦羽的关系也搞僵了……我……脑子里一定搭错线了! 飘在洞中,我凝神探了一探。 运气不错,天帝不在! 实化了身形,我踩在地上,加快了步子。腿还有一点点麻,再过两天应该可以痊愈了。石洞里没比外面暖多少,这么些年,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天帝有没有再来折磨他?他……有没有想起过我? 我……关心这个干嘛?! 晃了晃脑袋,我皱起眉头朝石阶下走去。因为腿的关系,脚步声有些重,空旷的石洞里,来来回回荡着回声。我停了停,扶住石壁,尽量放轻步子,一阶一阶,慢慢往下挪。心里暗暗得意,呵呵,这回他该听不出来是我了吧!想着想着,差点笑出来,正要捂嘴,却听得那个极其相似的声音,竟似带着师父对我最熟悉的关切。 “小仙子,你的腿受伤了吗?” 两阶并一,我急切的跨过最后一阶,却不记得是右脚落地,腿一颤,身子歪了歪,有些狼狈。 “小心些!” 我抬起头,眯着眼开始适应洞里的光亮,发现这苍冷的光比起上次来,似乎要稍微亮一些。只是,仍然不足以让我看清他的脸。看了看对面石壁上的人影,我擦指打出一个同色的光球,抛到空中,然后快步走到了苍麟的面前。我说:“腿伤好的差不多了,你呢,还好吧?”说完,我下意识低下头去看他身上的伤,而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拂在了他胸前的一块裸露的皮肤上,指尖所触,是一道结了痂的伤痕。“疼吗?” 那道伤痕骤然一紧,但苍麟的话保持着平静。“不疼,笛天最近没有再来,小仙女不用担心。” 我有些窘迫的收回手,头也垂了下去,脸颊一片火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哦,对了,我……赢了神月大选,过两日就要带兵去魔界了。你告诉我,索要用什么解,你身上的毒……” “带兵去魔界?!”苍麟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把就站在他身前的我吓了一大跳。我抬头瞪着他,他却笑了笑,摇头道:“是啊,他恨天,也恨魔,他恨这三界之间的种种制约。却不想,他要打破这一切,用的方法居然是毁灭,重生,然后,再融合。” 我眨了眨眼,“毁灭?不会呀,我去只是镇压一下而已。倒是天神权杖你千万不能给他,给他了,不仅凡间完了,你恐怕也……” 苍麟点了点头,笑道:“看来小仙女神月殿主当的不错,懂的不少,也没被笛天蒙蔽。” 我像个得了夸奖的孩子,咧了嘴笑道:“你放心,我会帮助弦羽推翻笛天的,他的阴谋不会得逞。好啦,这个以后再说。我这次来是想问问,这乌绞索要怎么解,你身上的毒是什么,在哪可以找到解药?我这回去魔界,一定给你找来!” “不,太危险了。”苍麟摇摇头,晃动的白发,一直延伸到鬓端,与那副苍白的容颜一起,看的人眼睛酸酸的,里面盛着满满的滚烫。“何况,蔽龙之水,这种本就稀有的毒,在这三界之中,恐怕已经没有解药了。” 我不信,万物皆从相生相克,有毒,必能解,就算没有解药,我也要配出解药来!“一定有!我找得到的,一定找得到!你告诉我,哪里可能有?魔王的宫殿?” “小仙女,你……何必对我这么好?能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我已经很高兴了。你不必为了我而涉险。魔界不像……” 我扬起头,看着苍麟雪白的眉毛,担心的眼神和没有血色的嘴唇,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冲动。我想吻他,想用吻封住他的话,想舔去他所有的伤痛,我想听他叫我昔儿……这种冲动如此之强烈,疯狂的让我几乎无法把持,甚至……还引起了体内绿弗灵体的共鸣。 疯了,疯了,俩女人,被乌霆那家伙戏弄了一下就变se情狂了?就算想吻,对象也该是……师父啊! 咬了咬嘴唇,我扎下头退开一步,仓惶的找了个理由:“难道……难道你不想出去救你……心爱的人了?难道你忍心让曦月继续在凡间受苦?”说完,心里立马开始咒骂乌霆。 这家伙,说要补偿,居然……居然……戏弄我!回到神月殿,我大大方方坦率豁达的乱拍胸口,海口夸下无条件补偿。乌霆笑眯眯的看着我,倒不是贪心的模样,只温温柔柔的说要我闭上眼睛乖乖不要动。我不懂这算什么补偿,当下只以为是罚站,或者是挠痒痒。结果,闭上眼,绷紧身体,左等,右等……他,他他……居然咬我鼻子!唉,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不疼,我权当是只小狗狗好了。可……他还舔我嘴巴……不对,是吻!花海迷梦里和师父的那次深吻我记得很清楚,虽然感觉不同,但初步动作是相似的! 这种事,不应该是和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吧! 想到这,心里突然有些恼,当下便想一巴掌抽过去。但最终还是没动手。我答应过,要乖乖不动的。 “怎么,小蛤蟆,嫌我技术不如他?”乌霆的手指从我的唇角慢慢滑到下巴,然后往上轻轻一挑。 我继续闭着眼睛,心里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在花海迷梦里和师父那啥了?不对不对,他说的“他”应该是指弦羽!难不成别人都当我已经亲到弦羽了?嗨!我要真亲到了,还在天界折腾个啥?早八辈子拉着师父回雾麒山了!这家伙,一定也是对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壮举心存鄙夷,八成是在故意戏弄我!好,我……忍了,谁让我欠人家一屁股人情债呢! 乌霆拿手指拨开我的眼皮,金眸里虎视耽耽的。“不好意思说?” 我心想,你还没完没了了还!没好气的瞪了瞪眼,我挡开他的手。“是你叫我不要动的啊,当然不能说话了!呐,我本来纹丝不动,气都没敢换一口,是因为你咬我,我的肉肉才会动的,是你让我说话,我才说话的,我做到你的要求了,你可不许为刚才的事生我气了啊!” 谁知道,这么个简单的逻辑推理,竟把堂堂的七尺男儿震撼的差点跌倒,继而长嘘短叹,哭笑不得,懊悔不已,悔不当初……一个词概括——百感交集。走的时候,那家伙看着我,笑的极其玩味,说起话来亲切的让人腻味。他说,小蛤蟆,第一次被‘咬’?我说,你咬我第二次了! 这种捉弄,我不认为应该归类为吻,尽管我对吻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唯一的一次幻象里。所以,恰恰如此,对于它,我怀着十二万分的虔诚。 也不该给除了师父和弦羽之外的其他人。 所以,苍麟,不可以。 “曦儿……” 我的身体猛的一颤,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堡垒因为这一声呼唤而差一点崩溃。然而抬起头,眼前的俊楚容颜却与心中憧憬的那一张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忍不住的悸动,说不出的失望。 “小仙女……”在我几乎要失掉耐心的时候,苍麟终于停止了它眼底的挣扎。“你说的对,我……到底还是个自私并且软弱的人,你说中了我心中最痛最浓的牵挂,我想我抵抗不了你提出的诱惑,虽然那对你,可能会是……致命的威胁。”苍麟往前探了探,肩头的白发滑落在襟前,却抖不掉这百年的沧桑。“小仙女,在我说出这个自私的请求前,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苍麟的眼神是天帝的眼神,即使被囚百年,即使带着自责,却依然带着天生的王者气度,雍容,尊贵,高雅,睿智,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并且坦诚。然而,我却无话可答。不是不想回答,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我说了,我一定是神经搭错线了。热心到可能超出了自身能力限制不说,还完全没有道理!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苦!”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见苍麟露出略显错愕的神情,忙咧开嘴打哈哈:“那个……因为……因为顺路嘛!况且……况且……如果弦羽知道,他也会这样做的。哦,对了,我还没告诉弦羽你的事呢!有他帮忙,就好办多了!” “不,小仙女。若有困难,找弦羽帮忙不会错,但……不必告诉他我还活着。”苍麟摇了摇头,眼中的自责、懊悔、伤痛滚滚翻涌。“虽然笛天抹去了他那些日的记忆,虽然魔魇情花让他忘了曦月,但他已经开始怀疑笛天了,也就是说他必然对之前的事有过查证。以他的才智,不难推断出笛天的阴谋。但阴谋归阴谋……我因妒对他出手却是不争的事实。在找回曦月之前,我有何颜面见他!” 我点点头,却又觉得奇怪。“妒?你妒他干嘛?曦月不是喜欢你的吗?天界里都是这么说的啊!弦羽单相思而已!” 苍麟无力的笑笑,自嘲道:“曾经是吧!我一直知道弦羽对曦月的感情,却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替代我在曦月心目中的位置。是因为我太相信曦月,弦羽,抑或是自己?曦月信赖弦羽,甚至依赖弦羽,和他无话不谈,我不干涉,我想这是曦月的自由,也是对弦羽最好的补偿。我……太相信我和曦月的感情。这一百年来,我一直在想,却想不通曦月和弦羽究竟是何时……我很生气,当时真的很生气,气曦月气弦羽也气我自己,我承认我失控了,在曦月亲口告诉我她爱的人是弦羽时,我真的要疯了!”停了好久,苍麟叹道:“我真的是疯了!直等到笛天出现,趁我们两伤之时困住我们,我才清醒。这一百年来,我常常想,我为什么这么不大度,如果我平静一点接受,笛天便不会有机可乘。说到底,是我害了他们。” 我走进一步,同情道:“可,最信任的兄弟抢了你最爱的女人,怎么能不生气呢?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何必自责!” “不,爱一个人,应该成全她的幸福,给她想要的生活。我不该怪弦羽,他为曦月沉默了几万年。在这点上,我……及不上他的万分之一。弦羽是个好男子,他爱曦月不少于我,也不短于我。如果这是曦月的选择,我该和弦羽一样,选择沉默和退让。” 我无话可说,只有暗叹,伟大啊,伟大!如果,如果师父不喜欢我喜欢别人,我,我会,我恐怕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可话说到这,师父到底是不是喜欢我的呢?一千年的光阴,师父关心我,爱护我,可……那是不是爱情呢? 记得有一次随师父下山入世,见到湖畔携手而行的男女,我凑到师父身边,牵起师父的手摇来摇去,说他们都牵,我也要。师父笑道,你怎么跟猴子一样,别人做什么你学什么?他们是恋人,因为相爱而牵手,古语有云“执子之手,与子谐老”,我与你,只是师徒。虽然这样说,师父却没放开我的手。 记得第一次看到花嫁新娘,我说好漂亮,我也想要穿大红嫁衣。师父端详我好久,看着我的眼睛说,如果我穿上嫁衣,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是不是最美我不稀罕,我只想做师父的新娘。 记得我做的那个丑丑的荷包,在师父随风散去时遗落在地,我才知道师父说太丑了不愿意带是假的,其实他一直把它贴身收在身上。 …… 那么,师父喜欢我吗? 为什么我盯着师父使劲看时,师父经常会皱眉转身,我说我想一辈子跟着师父的时候,师父却说不可能?师父说过,爱情,是孽,是劫,难道师父根本就看破红尘,封闭了内心,不愿意释放自己的感情?他对我一切的好,都只是师父对徒儿的关心? 可,关心到付出自己的修行甚至生命,也太过了吧? 如此,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爱,还是不爱呢? 近来剧情没有起伏,更新又慢,留言的大大都变少了,汗……和天陨一样,貌似偶总是越写越温吞…… 好啦好啦,呵呵,知道要找什么东西了,下一章就可以开往魔界了!(别急,要找的东西,下章开头会介绍一下的。) 第五十四章 天魔虚空 三界之间的间隔,用距离来计算怕是不切实际的,因为它们根本就不存在于一个空间。天界与凡间交错的纽带是九霄之门,而天界与魔界,也只有魔槛之门这一条通道。只是,我以前不知道,出了魔槛之门,其实还不是魔界。这中间,还存在着另一个荒芜到几乎没有生命的空间——天魔虚空。而我所率领的十一翼大军,此时就在此处扎营。 说到荒芜,这片空间看起来倒像极了想象中的地狱,到处是枯岩黄土,漫天石砾飞沙,行不了几步,便有蜿蜒红浆,热气袭人,怎样也寻不到半点绿色。因此,依玄阵而布的百处营帐,座座都设有清灵结界,天兵天将们,除了站岗执勤以及探察的,都一律缩在营帐里,该休息的休息,想聊天的聊天。而到这份上还有闲情逸致四处晃悠的,除了我,怕是寻不出第二人。 听银雷将军说,天魔干戈历来由魔界起,天界出兵镇压。两军交战,大多发生在天魔虚空。因为魔界不希望毁及本土,而天界也不会允许魔界突破天魔虚空这道防线。说起来,战场虽在中间,天界却显被动。当然,这个容易理解。魔界是魔,好战,而天界是神,仁慈,出手向来点到即止,能把魔军逼回魔界安分个几百年就可以了。若遇上实在马蚤动猖狂的厉害的,方才往里推进个几场,来个红牌警告,打的他们几万年翻不了身。 而这次魔界的动荡不小,上次弦羽已经受命引兵攻入魔境了,这次天帝的意思,亦然。所以,尽管现在还未发现天魔虚空有魔军的影子,进军魔界已是铁板敲定的事。不过,为保万全,大家决定还是先观望侦察一两日再算。 我紧了紧手上的银丝手套,蹲下身去,掬起一捧砂土,筛了筛。尘土于指缝漏下,指腹留了些颗粒大些的沙石。拿拇指轻轻拨开,里面夹杂的灰白色的碎片,竟然是风化余下的骨渣!站起身,拍了拍手,我抬头环视这晨昏不分深浅不明又寂寥到没有边境的空间,一时心酸,感慨了起来。料想这天魔虚空便是因为长久以来天魔之间次次毁天灭地的交战才会变成这样,说不定曾几何时,这里也是一片碧空万里,芳草连天。 其实,独自出来溜达并不要来感叹这些的。自出发以来,我和弦羽之 碧落琼苍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4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4部分阅读 间,虽不说漠然,却也太过平淡,除了商议军情,日常客气,弦羽真真是旁的话一句也不肯多说,跟初见他时一个德行。而我这边,苦于一个巴掌拍不响,软磨硬泡不行,耍赖撒娇又怕损了军威。唉,苦恼啊! 另外,一路上我曾多次尝试与绿弗交流,却一直不得回应。原先打好的算盘也落了空,苍麟的解药恐怕还得多费些周折。苍麟说,乌绞索在魔界不算稀罕,但必须用黑暗魔法来解,而黑暗魔法只在王族中传承。绿弗是魔界之妖,她应该懂的。至于蔽龙之水,提取于沉渊寒龙之血,因寒龙灭绝,此毒也几乎绝迹,若说解药,如果魔宫的魔王手上没有,那么纵使我翻遍三界,也是徒劳。绿弗是前魔王冥伽的女人,她理应知道有还是没有,也可能晓得在哪里可以找得到。可惜,她在沉默,让这两个本可以轻易解决的问题变成了难题。我不只要深入魔界,接触魔界王族,甚至连传言中残暴凶狠的魔王也得顺便探访。唉,实在是很让人头痛!真不知道我当初脑子里在想什么,听的真真切切战战兢兢,居然答应的斩钉截铁,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 叹了口气,抬手使劲捶了捶脑勺,却敲得头盔嗡嗡直响,反把自己震得更晕乎。神韵绕着我转了个圈,合着头盔振动的频率开始轻鸣,似乎在取笑我自怨自艾的傻模样。我冲它伸了伸舌头,想了想,才记起它该是看不到的。因为现在我头上的头盔是360度全方位屏蔽的,不说嘴巴,连眼睛前都蒙着幻彩晶片,我看得到外面,旁人看不到我的眼睛。很奇怪吧,出门时连弦羽都傻了眼,随驾的将军们也是适应了好久才收回疑惑的目光。唉,我也不想打扮的这么另类,可是没办法,谁让我现在这皮相在魔界曾经是个风云人物呢!魔界之妖,天知道被认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摇了摇头,我伸手弹了弹神韵的锋口,转身朝营帐走去。还没走两步,忽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不对劲! 我停下步子,侧身吸了吸鼻子,又俯身蹲下,将掌心贴于地面。神韵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悬于我身前,安静中透着十二分的警觉。 地面有一种不正常的振动,或者说蠕动,很轻微,若不完全静心,几乎无法发觉。而空气中的气味也有些诡异,燥热腐朽的很合氛围,却无端端透着阴沉,让人心尖发悸。 一千年来,我从未碰到过这样的状况,此刻,却像有个久经沙场的神灵附体,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下了一个我都来不及反应的判断。 将肺中空气尽数排出,然后屏住呼吸,点地悬浮于空,双手运灵展开向来风方向扇出。与此同时,神韵授命飞到军营上方,开始翻转振动,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宏远铮鸣。 站岗执勤的天兵很快发现了不对,特别是站我前面的几个,差点被我给扇飞了出去,好在够机灵,懂得立马匍匐着爬回,不过惊慌中夹杂着不少莫名和激愤的情绪。 最后大力一扇,我徐徐落到地上,转身对陆续出营的将士们喝道:“各翼立刻列兵整队,带上纳清面罩,准备应敌!”声音穿透飞沙,遍历了整个军营,却不漏出营地一分。 最近的奎翼将军幻清抬头看了看还在卖力的神韵,上前一步。“绿昔殿,请问发生何事?四方探察……并未有异啊!” 幻清一说,周围的将士也开始嘀咕,大概是说我神经过敏吧。我没理会,升到空中,眼睛径直朝弦羽的营帐看去。弦羽见到我,迟疑了一下,马上驾羽飞了过来。弦羽问:“怎么了?” 我低声说:“还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有埋伏,而且有毒气。” 弦羽四下看了看,蹙眉说:“怎么会,我们才刚刚扎营,天魔虚空如此之大,魔军不应该这么快探察出我们的行踪并采取行动的。” 我抬手昭回神韵,只道:“我不管,也没时间分析这些,反正责任我负,命令我来下。”说完,我转了个身,俯视全军,厉声道:“刚才所说,我不做重复,但若半柱香内做不到者,军法处置!” 几乎可以引起兵刃共鸣的严厉措词,字字铿锵,听得我自己都心颤不已,头皮发麻。然而扫视一圈,却极少有人动作,白花花的盔甲堆里,窃窃声起,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弦羽。很显然,他们在等待弦羽的决定。无功无以服众,反之,功高可以盖主。看起来,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况。 我呼了口气,挑了挑眉头,笑了。这样,也好。他们选择听从弦羽的判断,我也这么想。说实话,方才的一番判断基本上出自直觉,完全没有根据。这会静下来,反而有了些忐忑。 风中有毒?猜的!为什么?不知道,就是这么觉得!那……何以得知周围有伏兵,就凭地面上那点微不可查的振动?凡间还隔三差五地震呢,天灾而已,难道还要次次如同惊弓之鸟?这个…… 说出来,确实难以让人信服。 “半柱香的时间,不长。”我偏了偏头,抬眼看向弦羽,等待他的决策。既然选择相信,那么就算他反对我的决定,也无所谓。我无意拿全军的安危赌博,但若只我一人坚持,纵使曦月在世,也无法扭转乾坤。 弦羽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清明深处袅起一丝迷雾,愈来愈近,越来越浓。我歪了歪头,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戳了戳弦羽的胸口,又指了指下面,略带不满的说:“他们看的是你,你看我有什么用?我的眼睛里又没有写答案。”就算写了,隔着幻彩晶片你也看不到啊! 弦羽闻言一怔,忙偏开头去,一边蹙着眉头揉太阳|岤,一边举目眺望。隔了片刻,他回头瞟了我一眼,突然恭恭敬敬的拱手肃道:“弦羽听候绿昔殿调令!”说完,雪袖一摆,冷眼傲视全场,气宇非凡。“虚、斗、亢、房四翼立刻整顿装备,四方备战。其余七翼,戴上面罩,列队!” 大部分天兵开始有次序的回营准备,奎翼将军幻清、尾翼将军驰原、角翼将军孟攸还有些许迟疑。“流星宫主,可这……” “有什么问题,向绿昔殿请示!但半柱香到还未就位者,无论是谁,军法加倍!”弦羽负手而立,声音冷的没有一点温度。执掌刑罚的人,就是有能耐让人三伏天从头寒到脚。话丢出去,绝对重量级,比我说一堆都有效。果然,此话一出,下面的人,无论是将是兵,都争着和时间赛跑。上百的营帐,转眼间就消失不见,而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齐唰唰列了七队天兵天将,面罩、兵器、盔甲、盾牌,皆是全副武装。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朝弦羽笑笑,降落在地面,蹲下身去,吸了吸鼻子。那种阴沉的味道又过来了,比之前明显了很多,而地面的振动,现在单凭脚就能感觉得到。相信弦羽也已经察觉。我站起身,看了眼一身雪白云衣的弦羽,从腰侧的口袋里取出面罩,递给他。 弦羽抬起手来,却是去掩口鼻。“我没依军律随身带纳清面罩,理应受罚。”顿了顿,弦羽说:“你快带上,这味道甚为怪异,也不知毒性深浅。” 我摇摇头,飘到弦羽身后,扒开他的手,笨手笨脚的将面罩套到他脸上,边扯边在他耳边说:“我不需要。” 弦羽的耳朵突然变红,人也一下子飘开老远。“为什么?” 我愣了。为什么?不知道,还是直觉。但这次是身体的直觉,绿弗的身体。 我没说话,敷衍的指了指自己嘴部的栅状护罩后,逃难似的转身走向那群狐疑满面的天兵。 问白胡子要头盔时,只要求了单纯的遮挡。这个弦羽不清楚,希望能糊弄过去吧。他一神勇无敌的大男人,自然不愿意受我一小女子保护,如果就这问题纠缠下去,导致我们堂堂流星宫主在战前晕厥,那就太划不来了。 而另一方面,这次魔军来袭确实诡异,能如此快速且精准的找到我们的位置,并发动有条有序又隐蔽的偷袭,这只能说明,军中有内j。但现在情况紧急,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计算这些。如今的首要事情是,如何反击。 唉,第一次作战就这么麻烦,这群家伙还偏偏不相信有魔军……其实关键是不相信我啦!不过…… 真的是魔军来袭吗?我的潜意识里为何会如此肯定连弦羽都不敢肯定的事?从未亲身经历沙场的我,这种直觉,从哪儿来? 头顶的神韵,发出兴奋的呜鸣,锋刃的寒光,映在银甲金兵上,用刀光剑影掀开了我平生第一场舔血之战。 言射大,真的多了一点点哦,哈哈! 咖哩绿茶大,偶这么单纯的人,怎么会np呢?别教坏小绿昔了! 流云·飞花大,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猪,不打出点名堂来,怎么会服气!要知道,曦月在他们心中是永远无法超越的,更何况绿昔比起曦月来,菜多了。 留言完毕,逃走,明天加班,睡了! 第五十五章 御魔 腾云驾雾掠穹飞天,这是天界诸仙的基本修为。不会飞的,唯一的一个,我,而今也顺应了天命,每日飘来飘去,好不自在。而魔界,能飞的,只有三种生物。一,有翅膀的飞禽;二,有一定魔性的魔兽;三,修炼了驭空之术的高等魔族。 天界诸仙,乃妖、神兽及人中资质上佳的得道者,天兵天将是诸仙中以力量为前提选出的格斗精锐,而力量与灵力成正比,灵力又是术法修行的产物,所以,即使天兵天将二十八翼不过才二万八千,他们的战斗力依然是其它两界怎么也望尘莫及的。而魔族,比凡间更龙蛇混杂,又有一万年前那场内乱在先,如今魔界的百万大军,说穿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真正能对天界构成威胁的,少之又少。不是没有,是很少。 然而,有一点我们不能忽略。天神终年生活在清新纯净的仙岛云天之中,修身养性,不涉浊尘,即使知道征战在外,也免不了对外界污秽的东西产生排斥。所以,在地面,他们的动作会受到束缚,他们的注意力,会被分散。更何况,本着慈悲救世之心,在正义的雄壮之下,潜意识里,他们渴望和平,讨厌杀戮。而魔族,能在阴暗中滋生力量,能在地底爆发凶残,他们会随着血腥的浓烈而疯狂,他们不会因为环境而停滞挥舞的刀刃。他们渴望战争,他们适合争战。他们的细胞,天生就不安分。 这些,是曦月手记里记载的。而我,综合以上得出的结论是,空战。 对,我想只要是个天兵,有过一点对魔经验,几乎不用想就能意识到这一点。不过,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正在被偷袭,被包围。 曦月这样写过,魔兵大多来自数量庞大的低等魔族,在推崇蛮力的低等魔族里,出挑的都是些魁梧的半兽。他们性情暴躁,急进,很难管教,多动而且步伐沉重,不管什么情绪都是用吼叫来表达。所以,魔军会突袭,但不会偷袭。当然,派高等魔族偷取机密除外。 而今的情形,不太寻常,自然也大意不得。 我虽能感知到他们的距离,却还无法确定他们的数量,想来想去,只能做出两种猜测。一,来的魔兵不多,但都是魔法师和魔骑兵之类的中高级魔族,期望以毒、魔法以及出其不意的攻击取胜;二,来的魔兵非常多,低等魔兵,用的招数是简单而有效的肉弹群殴,希望能在对手无所防备的前提下,以多制少。 我希望是第一种。不是歧视低等魔兵,也不是有了什么对敌良策。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们能把一批相当大数量的低等魔兵训练得如此阴沉稳重,那么这个幕后的掌控者,将是个很难对付的魔物!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更不能抱着高傲的心态,而必须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小心。还有一个,留来防备内j。 我定了定神,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扫视一遍,目光落在了面色严肃的银雷将军脸上。想了一下,我对他招了招手,转身朝弦羽走去。 弦羽把手掌从地上拿起,站起身对我说:“大概还有一盏茶时间。他们前进的速度不快,但很轻。不刻意去追踪,真的很难发现。” 银雷这时倒没顾上什么尊卑礼仪,神色凝重的说:“很罕见的事,如果不是绿昔殿发现,大家怎么也不会去注意这些。估计这次魔军动用了魔兽和魔骑兵,才使得行动如此之轻便。我们要做好准备,打一场硬仗了。” 我挠了挠头盔,噗了口气,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怕不是这么简单。他们好歹是偷袭,如今离我们尚远,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不然,不会还一直往这边撒毒。所以,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反突袭。但是……我想你们也猜到了,我们里面可能有内j。”见他们俩一副不觉突然,却又无法相信的表情,我继续道:“所以,作战计划,只限于我们三人知道。” 弦羽微抿了一下唇角,问:“有何良策?” 银雷则是一脸被信赖了的惊喜。“银雷必尽全力!” 我猜弦羽已有应对之策,但时间有限,再推过来推过去的恭维一番,再好的策略,都只能追悔莫及。我说:“很简单。我们善空战,在陆地反而受限。所以,弦羽,你带七翼升于上空摆天龙阵,命所有人隐形,并布结界隔断气息。银雷将军,你随我在下面。你只需布下幻影阵,重现百帐营地,然后命令你的部下在营中走动,做成平日巡视模样即可。”银雷的幻阵我是见识过的,在所有天将里,他是最强的。 银雷问:“绿昔殿是想……” 银雷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点了点头,笑道:“魔军袭击时,你的兵可以动,你先别动。待我带三翼天兵从营中出来,而魔军又全数端上台面,与我们混战做一堆时,你的任务才算完成。所以,你身边一定要留你最强的兵来保护你。” 银雷拱了拱手,“定不辱命!” 弦羽皱了皱眉头,手指在面罩上轻轻划过。“我不同意。” 银雷吃了一惊,但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沉着冷静。“论灵力,银雷自叹不如,但论布幻阵,银雷有自信不输于流星宫主。” 弦羽抬起手,示意银雷会错了意,却没跟他解释什么,只看着我说:“我和你换。” 就知道你要和我争!我鼓了鼓腮帮,转开头凝神听了听,回头就开始推弦羽。“哎呀,没时间争了。你老大我老大?再说了,神韵在我手上,我的留守是迷惑魔军的关键,而你带的七翼天兵才是制胜的关键。能唬住他们的是你,我带队,十有八九要乱套。你看,最最重大的任务,当然要交给最最厉害的弦羽了!银雷将军你说是不是?” 银雷的脸有片刻的扭曲,不过很快就平复了。“是,流星宫主,绿昔殿分析的很有道理。况且,神韵的杀伤力惊人,从来都是我军的开路先锋。绿昔殿灵力本就很强,又有神韵在侧,不会有事的。” 弦羽转身扭住我的手,凝眉蹙目深深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转身朝大军走去。银雷看了看弦羽,又瞟了瞟我,没说话,大踏步跟上了弦羽。我呼了口气,伸出双手拍了拍头盔的两面,然后朝头顶的神韵勾了勾手指。 好吧,你是开路先锋,我让给你。 神韵跟在身后,在昏沉的天空中无声的旋转,它满身的银光以及纹理之中透露出来的气势,就像孙悟空手中的如意金箍棒,随意的骄傲,无限的变幻。 军队素质的好坏,可以从执令速度上看出。散漫的军纪,不能成就任何功勋。虽然这群死脑筋不太听我话,但命令一经弦羽下达,眨巴几下眼的功夫,各翼已经准确到位。反倒是我这个小老大还背着手晃的悠闲。吐了吐舌头,我一溜烟钻进了三翼将军所在的幻影营帐里。神韵,在暗空中划出了一道光弧,连带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发出了一声颤动的呜鸣。 天似乎更加暗了,地面的沙石一阵一阵的滚动着,不知是被魔军所慑,还是只起于微风。我抵靠着神韵,隔着面前几可乱真的幻影,品味起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来。对,是品味。在这个时刻,我居然不害怕,甚至不紧张,仿佛这即将展开的战事,不过是万千场征战中的一出,熟略的和例行上朝一样。抬手摸了摸胸口的苍龙之泪,突然很想告诉师父:师父你看,绿昔是大人了,绿昔不再需要别人庇护,绿昔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你等着我,好吗? 黑压压的影子随着低沉的“呲呲”声渐近,地上不闻脚步,却有一种由里至外的壳动。我眯了眯眼,视线穿透幻影,落在了营地四周一对对绿莹莹的光点上。 难怪没有脚步声,原来大部分的魔兵都站在由魔兽驮起的巨型藤架上,头上还带着扣住嘴巴的头盔,而少部分穿着黑甲提着长兵的,单独骑着稍小的魔兽,估计就是记载中的魔骑兵了。不知道魔法师藏在哪里,该不会…… 身旁的三位将军和士兵齐齐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多多少少带了些崇拜以及不承认是崇拜的因素。我露出一个他们根本看不到的古怪笑容,站直了身子,整装待发。“敌众我寡,他们可能还会用魔骑兵将我们压制在地面,所以待会会打的比较辛苦。大家小心点,小命第一,别逞强,打不赢了可以集体退,但别单独逃跑,这是死路,可别犯傻。”嗨,这里新丁就我一个,我在这嘱咐个啥?见众人一脸隐忍,我咧了咧嘴,赶紧对三位将军道出了关键:“传令下去,作战时要留心地下。”用脚点了点地,我说:“有空的话,丢几个雷弹进去,如果没有魔兵,就当义务耕地,松培土壤。”转头看了看外面,奉命巡视的天兵已经发出了遇袭的警雷,轰隆声起,天空亮如白昼。我朝神韵打了个响指,神韵率先闪了出去。 “兄弟们,冲啊~”随着我的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呐喊,这场艰巨的反偷袭之诱敌混战算是拉开帏幕了。躲在幻影营帐里的三翼天兵们,这次倒是听话的紧,让他们稀稀拉拉的出来,还真稀拉的可以,我尾音都拖转弯了,才出来几十个,还是与我同营的那一堆。 见着神韵,魔兵的行动有些许的迟滞,但很快就被跳下藤架的低等魔兵沉重的脚步声打破。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空气也因为呼吸密集而变得沉闷。我们的营地,被数以万计的魔兵魔兽团团围住。而营中,留守者不过四千。 边缘的兵刃已经发出了撞击声,银雷的兵,由演戏到战斗,角色转换的非常之到位。我张开双臂拦下身后踊跃的将士,清啸一声,向前俯身掠去。神韵呼啸而至,耀眼的银光在前排魔兵的脸上划出恐惧的一瞬。下一刻,我双手曲指翻转,一旋身,蓟色的光与神韵的锋芒相映生辉,一起向魔兵飞速的驰去。一时间,飞砂走石,疾风如电,四周的气流排山倒海般一并朝对面涌去。而神韵所触,化出一道几可劈开时空的淡紫色极光。百米之内,灰飞烟灭。百米之外,生生震退,半里狼藉。 收回神韵,我有些惊讶。若不是灵力有耗尽的一刻,若不是身陷战圈腹背难以兼顾,无论来多少魔兵,我和神韵通通都搞得定。当然,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就算是曦月,也撑不到最后。 魔军的空缺很快被填补了起来,不过没关系,刚才的开路之举已经成功的振奋了我军的士气。此时,四翼大军已经兵分四路,投入了激烈的战斗之中。而我呢,目标明确,主题鲜明——魔骑兵。 据观察,果不其然,天兵天将们一旦飞入空中,隐于魔兵高大身躯后面的魔骑兵立马驱兽上去集体压制,直到将之逼回陆地,然后隐退于蜂拥而至的魔兵后面,再伺机而动。 昨天更,今天更,偶答应,明日还更。虽然每次才更2000左右,汗…… 第五十六章 敌策 刺目的猩红被隔断在护壁之外,残缺的肢体如秋叶般,被寒光卷起,随颤抖落地。空气中的气味,早已让嗅觉麻木,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此起彼伏,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一次一次冲入魔军,一次又一次劈开数不清的肉盾,魔骑兵在减少,陆地上的魔兵却如同海潮,前浪碎,后浪涌,一眼望去,茫茫无尽。 天兵们大多已经脱离了魔兵的纠缠,凌驾于空,开始用攻击范围较大的法术作战。而能与之抗衡的魔骑兵在数量上已经没有了优势,只能分散应对,好减少魔兵的伤亡。不过,看得出,天兵们的体力都已消耗过大,释放出的法力,范围虽广,攻击力却不高。留在地面的那些,更是处于体力透支状态,有不少人护壁都已经散了,连带有防御力的盔甲,也绽开了大片大片的红。 “去!”右手一弹,一注白光闪电般射出,将一个举刀欲劈的青面魔兵击翻在地。随后,神韵凛冽的身影在一个银甲天兵周围绕了个圈,银光过后,天兵四周,魔兵倒塌如墙,被劈成两半的肢体,不甘的挥舞挣扎着,似在留恋这让他们热血沸腾的战场。 缓了口气,我俯掠过去,尽量避开魔兵的尸体。虽然每次都极尽小心,鞋子和裤子上,还是沾了不少血迹,绿的,黑的,红的,还有……我的。没什么,小伤而已。神韵“嗖”的一声,在面前立定。我转头对那天兵说:“怎么样?” 那天兵扯了扯染红一半的面罩,说:“绿……绿昔殿,没……没事。” 不远处的心翼将军裴文看到我,挥戬击退一个魔骑兵后,冲了过来:“绿昔殿,这样打……不是办法呀!魔军数量太大,我们四个翼就是把命赔上也杀不完啊!” 我凝重的四下看了看,说:“我知道,可是打成这样了,他们的魔法师还一直藏着,用雷弹也轰不出来。我想,他们可能知道我们还有底牌未出,我们等,他们也死等!敌众我寡,这样耗着,我们比较吃亏,可是……”如果我让弦羽下令出兵,地面上这些不难对付,可全数搞定之后呢?下面的魔法师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吧!想到这,不得不佩服一下魔军的统帅,外加一声咬牙切齿的“狠”!魔军的这次袭击,进行到这里,战术上已经变化过好几次。看得出,他们订下了一连串的应变方案,有效而且全面,对我们处处制肘。从一开始的偷袭,魔骑兵的高空压制,魔兵的车轮式肉盾牺牲,再到魔法师的深藏不露……或许,他们最早的打算确实是想一举偷袭成功,但如今,已经升级为b计划,演变成了一种残酷的自杀式战术。现在,与其说我们是饵,到不如说这些可以堵塞天河的几十万魔兵是饵。用肉盾来消耗对手的力气,用魔法禁锢强弩之末的灵力,然后轻易挑断对手的喉咙。方法是好方法,但代价太大太大。如果此策为魔界统治者首肯,那么魔界迟早会沦为修罗地狱,同时,天界也不会安宁。 “这样吧。”看了一眼神韵,我暗自开始调息体内元气。“裴文,先别忙着打。将所有还在地面的天兵带到空中,你带一队兵虚晃声势,为我清出一个直径十米的圈子就可以了。”抬手朝营地正中的营帐一指,我说:“以此为中心。” 裴文有些狐疑,低头想了想,还是照我的话去做了。飞到我刚刚所指的位置,神韵会意,开始为我护法。我闭上眼睛,凝神呼唤:银雷将军,银雷将军…… 银雷很快回答:绿昔殿,有何指示? 我说:幻影阵可以撤了。我要你改布迷阵,尽量牵制住里圈的魔兵,以腾出时间让天兵们疗伤休息,恢复点元气。 银雷说:休息?绿昔殿还不打算让流星宫主出兵吗? 我说:唉!我也想,可是还不行。不炸下这个地下碉堡,就算曦月再世也难以保全全军! 我带来的兵,我得全数带回去,少一个也不行!我能容忍自己屠杀一万个魔兵,因为他们是魔族,与我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对立立场,但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妄送性命,而且还是在被自己的兄弟出卖的前提下。 银雷迟疑片刻,回答道:银雷听令!不过,碉堡是指…… 我挠了挠头盔,又转了两个圈才睁开眼睛。算了,没功夫没耐心跟他解释! 银雷用的阵法是太虚幻境。他很聪明,对付魔兵,这是个省力又有效的幻阵。魔兵大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生活的环境比较恶劣,魔兵向往天界,无非是对仙境有着美好到极致的憧憬。所以,银雷只需用瑰丽缥缈的影像塑造出一个镜花水月美妙如画的仙境,然后摆上珠宝黄金美酒佳肴,送上轻歌曼舞,绝色仙女……不用五行之道,便可迷其心智乱其阵脚,一时半刻,再难生出杀念。 不过,简单的阵法,破起来也很简单。关键只在,有没有人会。魔兵、魔骑兵不会,会的魔法师怕暴露目标,躲着不肯出来。所以,我们争取的就是他们从外层调兵进来的那段时间。 我放心的盘腿坐下,一边留意地下的动静,一边调息散乱的元气。另外,对弦羽传达过来的意念不予理会。 血腥味随着风沙蔓延,骤降的温度,却没有冷却我的身体。随着时间飞逝,我挽结起来的头发已经浸满了汗,塞在封闭的头盔里,重的像个秤砣。额头不断有汗水渗出,有的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到领子里,有的随着皱起的眉头溜进眼角,引来阵阵刺痛。抬起手,却又无从拭起。唉,真恨不得把头盔掀掉,无奈,理智并不允许,只好继续努力集聚体内的灵力。 虚空的光明来自星河,星河不息,这里便不会有黑夜。曦月把这里形容为星河的一滴眼泪,带着满身星光,却已被永远遗落。我没这么诗意,对它也没什么感情,所以无法理解曦月的意思。但我知道,依她这样的说法,我接下来要做的,对它无疑是一种伤害! 缓缓起身,睁开眼。面前疾风掠过,神韵悬在身侧,就像一轮镂刻了上古图腾的弦月,肃穆清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顽皮、骄傲或者作战时的霸气。它意识到什么了吗?我咧嘴笑了笑,戳了着它身上的洞洞,打趣道:“你也太神了吧,通灵有通成你这样的?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神韵绕了个圈,根本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我哼道:“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走开,不要你了!一边玩去!”说完我转了个身,低着头开始踱步。神韵“嗡”的一声,晃到我面前。我一指弹开,挥挥手道:“坏脾气的家伙,别挡道。”神韵一听,真来脾气了,愣是要横在我面前。我摇摇头,干脆钻过它,蹲了下去,尔后双手伏地,侧耳倾听。过了一会,我又往右前方爬了几米,听了听,站起来拍拍手。“有本事你们钻到另一面去,我就不信了!” 绿昔,你要做什么?你怀疑下面有伏兵,很有道理,但之前天兵们丢了那么多雷弹都没反应,你又作战多时,灵力耗损不少……好,就算能奏效,一旦他们倾巢出动,体力耗尽的你,如何能够躲避得开?听话,让我来,好不好? 弦羽的话语就算只是在意识里,也能让人觉得安心,特别是最后一句,极其温柔,听得我差点就要动摇了。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我不得不做,因为我不能拿十一翼天兵的性命当儿戏。所以,我拒绝的还算义正言辞。我说:弦羽,你想违抗军令么?还是说,你有制胜的把握?你有没有发现,这么多魔兵,却没有一个魔将,很明显,这些魔兵,与其说是想消灭我们,到不如说是送上门来被我们消灭的,目的只是为了耗尽我们的灵力。你若就这样下来,不正好着了他们的道,让他们毒计得逞么?不先把一切明朗化,我们根本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再者,我身边有神韵保护,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它吧。我不会有事的! 沉默了一会,弦羽叹道:绿昔,你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绿昔么?你有没有发现,一到战场,你的神态,气质,甚至智慧,气魄,都变了,让我觉得更加熟悉,熟悉到……是……她么?唉!罢了,你是对的,我尊重你的决定。一切,小心。 我歪着头朝上面看了一眼,有些忿忿。这家伙,都这份上了,怎么还想着一堆儿女情长的东东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像谁,曦月吗?开玩笑,自古以来女统帅横来竖去就我们俩,打起战来,我不像她像谁? 神韵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月尖贴上了我的头盔,如果不是隔着层金属,我八成要与它亲密接触了。我推开它,边敲边嘟囔:“拱什么拱?哦,才发现,你原来是属狗的!”说完,右脚一点,身体瞬间冲上天空,神韵贴身保镖似的,也绕着我急速攀升,在空中拖出一圈一圈美丽的银色尾影。我咂咂嘴,啧啧,也不怕我看着眼晕。 劲风刮过护甲之外汗透的战衣,侵入刺骨的冽寒。遥远的星河,如同一条缀满钻石的玉带,此端无源,彼端无际,划破天穹,记载着亿万年宇宙沧桑,也时刻注视着它遗落在天边的眼泪。 让银雷撤离出了营区,重回现实的魔兵,转眼间便陷入了欲洗刷羞辱的疯狂之中。无奈所有的天兵都悬停在半空,远远俯视,天兵摆开了阵势却不动作,魔兵嘶声怒吼,战刀一柄接一柄往上抛,而为数不多的魔骑兵,慢慢逼近,却不敢再次触发这场战争。 蓟色的光芒在银色的护臂上聚集,护甲边缘的墨紫幽兰,绽放着妖魅的纹路。随着身体的自由坠落,我渐渐将手指弯曲,手臂交错,组合成凰鸟的形态。一时间,指尖灵光流溢,紫纹蔓延,很快,于虎口汇聚,成为一点,并慢慢向凰鸟空空的眼眶游去。 画龙点睛,龙魂飞天,那是叶公好龙的成语故事。而现在,紫华凝于指间的那个瞬间,巨大的凰影有如焰火,张着翅膀,带着长长的尾翼,一片光芒万丈,流光异彩,瑰丽的胜过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速度越来越快,疮痍满目的地面,堆积着数不清的残肢,流淌着混合在一起的各色浓稠液体。魔兵们仰着头,似乎忘却了他们所注视的人的身份,也忽略了紧依着凰鸟满身银光的神韵。半空中的天兵们渐渐向后退开,脸上好像带着虔诚并且诧异的神情。 双手往前一推,一声厉喝:“破!” 依附在身体上的凰影仰头发出一声啼鸣,像离弦之箭,疾速脱离,钻入地面,消失的无声无息。而我,继续着自由落体。如弦羽所说,我没力气了。幸好,在亲吻到恶心的大地之前,神韵及时托住了我,并闪电般驰离地面近百米。 地面开始震动,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天兵们已经退开了很远的距离,魔兵们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争先恐后往外跑。只是,外面一圈是魔兵,再往外,还是魔兵,如果不能等着外边的魔兵先撤,那就只好踩着同伴的身体往外爬了。 第五十七章 翼之凰舞 星河的光,不如太阳耀眼,不如月亮清冷,此刻,也远不如地底破壳而出的蓟色光芒绚丽。那是凰鸟的尾翼,光之翼。师父说,妖孽躲避法师,鬼魂惧怕光明,魔族的恶梦就是光之翼。翼之所及,再强的魔族也能在瞬间化为乌有。可惜,凭我的能力,充其量只能使出三成。就像过了期的灭蚊片,熏晕的蚊子,隔天还能爬起来飞。 不过……也够了,起码还能熏不是? 瘫在神韵很不宽敞的弦月形身体上,手脚和脑袋都吊在外边。避开光线,看到坍塌裂开的岩石之间升腾起一团团浓浓的黑烟,我松了一口气,艰难的扭回了脑袋,望向上方。眼皮打了一次架,我说:弦羽,下令……出兵…… 头向后仰去,身体因为失去平衡,翻滚出界,又开始了世间最自由的飞翔。耳边“呼呼”的风声,将一声遥远的呼喊淹没,之后,整个世界在一刹那清净,沦为无边的黑夜…… 是的,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扫荡了方圆十里的土地。魔法师和魔军将领会无处遁行,而战争,不会因为统帅的昏厥而停止。 到我苏醒的时候,天魔虚空已经恢复平静。那场充满疲惫与血腥的战争,就像划落天穹的流星雨,来的突然,擦出的火花,灿烂却短暂。我错过了胜利,不表示我错过了战斗。事实上,在魔将和魔法师被逼出地面的时候,浓烈的黑烟就已经在虚空的风沙里画出了句号。冲锋的魔兵愚蠢,魔将和魔法师并不蠢,他们知道自己败露行踪的后果。不仅计划落空,前面的一切牺牲铺垫失去意义,而且将要面对的,还是弦羽手下灵力充沛气势如虹的七翼天神大军。魔兵会做无谓的牺牲,他们不会。所以,很快下令撤军。不过,当时魔兵尚处在光之翼带来的恐惧之中,加上队伍庞大,过于集中,慌忙撤军之下,被从天而降的七翼天兵打了个落花流水。 穷寇莫追,待逃脱的魔军撤离天魔虚空后,弦羽鸣金收兵,然后让大军驻扎在离魔界大门十五里之外一片算的上干净的土地上修整、清理。而我,没有被送到主帅的营帐。醒来的时候,帐中流溢的是让人安心的气息,身上搭着的,是白到不真实的云衣。 爬起身,战甲已经被卸下了,身上雪青色的战衣干净整洁,似乎还带着桑月麻花的香味。摸摸小腿,伤口似乎愈合了。我掀开弦羽的衣衫,小心的搭在床边,然后套上靴子,带上头盔,掀帘走出营帐。 弦羽雪月般的身影在风中笔逸而立,身侧,是细细嗡鸣着像在述说什么的神韵。见我出来,弦羽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我却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些复杂。我走到神韵旁边,摸了摸它身上的纹路,问弦羽:“你们在聊什么?” 弦羽侧过身,笑道:“怎么又把它戴上了,不会闷么?” 我下意识挡开他的手,支吾道:“我挡风沙不行啊!”虽然魔军退了,可难保他们不派探子来偷偷查探。我这头盔,怕是得戴到征战结束。 弦羽没有深究,瞟了眼神韵,叹道:“我若能读懂神韵,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困扰我了。” 我一听,来劲了,兴致勃勃的举手道:“这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翻译啊!” 弦羽“哦”了一声,看着我,挑了挑眉头:“你保证不瞒我什么?” 我拍拍胸脯,特诚恳的打包票:“当然!” 弦羽点点头,面朝神韵,颇为认真的说:“好,神韵,你再说一遍,三界之中,光之翼的翼之凰舞什么人才会?” 不是看到了吗,还用问? 我眨巴眨巴眼,看了看弦羽,又看了看神韵。前者用眼神示意我专心,后者摇晃着身子,嗡嗡唧唧,活像夫子授课。我刚想偷笑,会意到神韵的意思后,改为一脸茫然。神韵说,要会翼之凰舞,真灵必须为凰鸟哦,而且必须有万年的圣光修为。但是凡间第一次灭世之后,凤凰一族几乎灭绝,凰鸟只剩下我们可怜的曦月一个。 那我算哪门子事?而且,这种三界史实,如果神韵知道,弦羽又怎会不知? 弦羽朝我靠近一步,问:“嗯,神韵如何说的?”乌黑的发丝上映着星河的光彩,弦羽身上淡淡的香气和他光洁如玉的脸庞一样,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我回过神来,竟不自觉的倒退了一小步。 碧落琼苍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5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5部分阅读 原意转达了神韵的答案,我忍不住补充道:“可也不对啊,我也会一点,但我只是碧玉冰蟾,也没有万年的圣光修为。师父也会……” 弦羽打断我:“那是翼之龙魂。三界之中,能修行光之翼的种族只有龙和凤凰。而龙族之中,只限苍龙至纯一脉。凤凰本为圣鸾一族,凤必须是火凤,凰则必须有紫翎,光之翼又分称翼之凤影和翼之凰舞。经历了十多万年的桑田变换,三界都曾分别被化零重来,我目前所知的,凤凰一族只有曦月和笛天。曦月曾是圣鸾一族的公主,笛天是凤,但是是青鸾,不是火凤。而苍龙一脉……”弦羽皱了眉头,抬手揉了揉额角,似乎在压抑一种不该出现的情绪。“只剩……他。” 我依然不解,“按你的意思,我不该会,不可能会。可是……偏偏我就是会那么点。这要怎么解释?” 弦羽看着我,似要穿透头盔把我给拆成一颗一颗来慢慢研究。“这正是我想神韵解释给我听的。当然,如果你来说,更好。” 我快要抓狂了。连他方才所说的这通我都是头一回听说,要我解释?我还想听结果呢!我猛的扭开头,笑道:“想必是我太笨了,由字面上我只能推出三个结论。一,我其实就是曦月。”说到这,神韵发出一声轻鸣,但却听不出是什么意思。感觉上像是那种谜底即将揭开时的莫名犹豫。“呵呵,这当然不可能了。尽管我当初也不怎么愿意,可实际上,我就只是只冰蟾而已,这是天界无人质疑的事实。第二,你们得到的信息是错误的。而第三呢,我只能说,事无绝对。我就是那个万无可能中的可能。” 弦羽低头沉思了一会,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神韵,说:“是,你的身体是碧玉冰蟾的身体,可你的灵魂呢?上次曾说过,这副身体是一体多元,我猜,你才是后来住进去的,而且是反客为主。” 对于他的话,我不置可否,但他话里的意思我没办法承认。我摇头道:“你猜的没错,但即使是住进去之前,我也不是曦月。”我是谁我还不记得?成为绿昔之前,我只是个苦命的孩子,一个杂草般努力求生存的孩子。“再说,曦月不是还在凡间轮回么,白胡子查证过的事,还会是骗你的不成?” 弦羽的眉头越皱越深,按着额角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我伸手帮着他轻轻揉了揉,问道:“怎么了,头痛?” 弦羽握着我的手腕,垂下来。“嗯,总觉得有答案在脑中闪过,想要抓住,头却痛的厉害,到最后,什么也没找到。”双手扶在我肩上,弦羽叹道:“或许是我多虑了,或许真如你所说,事无绝对。但是,你能说服别人不这样想?魔界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可笛天若知道,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知道么,绿昔?” 笛天?呵呵,也好,以前他一心以为我是绿弗,搅的我不安宁。这会又丢给他一条爆炸性新闻,估计这下该他不安宁了! 弦羽满脸担忧,我却没将他的话放到心上。相反,我还趁机拉近了我和弦羽之间的距离。把手圈到弦羽的腰上,脸贴在弦羽的胸前,我吸了口气:“没关系,反正迟早是要对立的。不过,将在外,帝命可不受,而且山高皇帝远,这事等打完仗再计划着防备也不迟。”不说弦羽有意揭露笛天的罪行,就单论救苍麟一事,一旦成功,笛天想不翻脸都不行。“对了,你说……会不会是他察觉到了你我的意图,故意透露军情给魔军,然后借刀杀人,还可以不惹半点血腥?”我对天界政局了解不深,所以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弦羽身上骤然紧崩的肌肉慢慢松弛了下来,从我肩头滑下的手,又重新靠回,环抱住我整个肩膀。胸腹间那团唤了好多次都没反应的元气突然膨胀了一下,游曳了一小会,又慢慢安静了下去。 弦羽说:“我也这样想过。但再仔细思量下来,又不是。你想想看,笛天本意是想让乌霆随你出战的。乌霆能力确实很强,又是笛天最信任最得力的部下,这说明,他很看重这次伏魔之战。况且,他确实有一统魔界的野心。所以,他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他甚至是希望我们能为他完成霸业的。另外,我想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在查他。不然,他不可能答应让我出征,将十一翼天兵交到我手上。而且,待我们探清魔军虚实大举进攻时,他还会派七翼天兵作为后备军驻扎到天魔虚空来。” 我点头道:“那会是谁呢?拿整个天界安危来报私仇的可能性应该没有,天界不会有这么蠢的神仙。” 弦羽的下巴在我的头盔上蹭了蹭,笑道:“说的这么笃定,你又认识多少个神仙呢?”我刚要申辩,弦羽又压低了声音道:“两种可能,都该只和魔界相关。其一,天界有被诱惑而叛变者。其二,魔族在天界早有部署。若是第一种,虽让人痛心,论罪查处了便是。但若是第二种……那么如今的魔界之王,我们该小心了应付。” 我颇为凝重的想了好一阵,看这弦羽,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好。那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可能弦羽本来也在想内j的事,听我一说,当下“嗯”了一声,待回神才意识到我说了什么,身子又是一僵。我摇摇他,哼哼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不好!” 我扁扁嘴,松开手。“为什么,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我都是神月殿主了,还不配你喜欢吗? 弦羽也松开了手,脚步一转,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我要想清楚。不过……绿昔,你能确定,你真的是喜欢我,不是别人?”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张嘴欲答,却在听到“别人”那两字时,只说了个“我”字便卡住。 地上的细纱随着迟缓的脚步矮矮扬起,落下时却盖不住刚刚踩出的脚印。弦羽的背影,沿着萧瑟的干涸河床慢慢远去,形单影支,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孤寂,让人莫名心痛,也莫名自责。 苦命滴人,今天又加班的说,明天又狂睡的说…… 呵呵,谁猜是笛天的?出来承认错误,然后,再猜! 第五十八章 魔界 魔界地域广阔,地形复杂多变,大体说来,由外到里呈环形,依次为幻域,冥海,魔域和魔都。幻域,顾名思义,虚多实少幻景重生,是魔界的天然保护屏障。通过幻域的道路,只有高等魔族以及常年生活在冥海边缘的魔兽能分辨得出。所以,这也可以算作一道封疆的城墙,不只可以御外,还能禁锢不安分的魔族,不管魔王再怎么暴戾,他的子民也没有流窜逃离的权利。不过,这对与魔军交战多年的天将们来说,倒不是难事。 冥海,是魔兽的天下,有炼狱、赤戈、幽林、黑野、沉渊、冰谷六片属地,除去怪异可怕的地貌气候,这里最需要让人防备的便是天生凶残的魔兽了。魔兽有很多种,从体型上看,大的赛过恐龙,小的不及蜂鸟。从攻击力来看,最难对付的,应该是炼狱里的魔麟和沉渊寒龙了。记得苍麟说过,寒龙已经灭绝,所以不足为惧。不过,依魔谙阁记载的魔界地志来看,魔麟现在繁殖的似乎有些过分,因此能不惹尽量不要去惹。经过各方资料的搜集及大家一日的商讨,我们综合了所有因素,最终决定走幽林。 其实呢,幽林里怪木耸天灌草密集,幽暗潮湿,又多陷阱。一不利于天兵飞行,二不利于天兵步行,而且这里的魔兽比其他五地全部加起来还要多!但是,即便如此,这个决议最终还是全票通过。当然,命令下达后,部分天兵私下里还是有议论的。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听到我完美的唯物主义论证。 在冥海,幽林是最接近凡间自然形态的地方。这里的动植物再怎么怪,其成长过程都是六片属地里最正常的。所以,幽林的魔兽,无论是食草型的还是食肉型,魔性及攻击力都是最低的。不像炼狱里,魔麟是拿熔岩当温泉的,赤戈里,九头蟒是拿花岗岩当下酒菜的……此其一,是我从魔界地志和曦月手记里整合出的结论。 其二,幽林里面不好走不好飞,上空又有毒云,是挺让人郁闷,但办法是人想的,何况我们是仙?鲁迅叔叔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没有路,我们不会自己开路吗?虽然委屈神韵沦落成为劈柴刀,但我出的主意,它不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谁第一个? 另外呢,砍下来的上半截木头也不要浪费。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种树树成排,前面边砍,后面边插,路的两边一根挨着一根,排它个密不透风。如此一来,幽林里那些打不了多久飞不了多高的魔兽们,除了中间运气不好碰个正着的,其它的冲过来一律只能撞树。只是,苦了开路先锋。 于是乎,三日纯体力劳动过后,幽林被我们潇洒的抛在了脑后。然后,神韵跟我堵了半天气,先锋队的兵们,各自抱着他们的宝贝缩回队伍里,比打了败仗还可怜。我说了,苦了开路先锋。不过,其他将士的实力得以保留,甚至是得到了很好的休息。这就值得了。毕竟,我们马上要面临的,是魔族的大本营——魔域。 魔域的中心是魔都,魔都就是帝都,相当于凡间的首都,天界的蓬莱仙岛。在那里,除了魔王的魔宫,各族族长的官邸,魔界最大的市集、广场,受到最高荣誉奖励的魔将府第,还有魔界最为精锐的魔军阵营。而魔都以外,占有整个魔界三分之二地域的魔域,以族为界,分为五域,合计有近七百万的子民。这是天界所有生灵加起来的一百倍,约等于十一翼天兵天将的七百倍。 遥看着魔域星空般纷繁的灯火,打量着与我们隔岸相对的火燎族魔军阵营,我对弦羽说:“笛天的疯狂我们要执行到哪一步为止?弦羽,我们付不起那么大的代价。” 在魔域,我们算客场,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虽然天兵们个个骁勇,灵法卓然,两军对垒,不说以一当百,以一抵千都不在话下,然,那是指对付单纯的魔兵。若遇到十倍于我们的高等魔族、魔骑兵,外加一堆不知死活的魔兵,我想我们可能会被啃的连渣都不剩。更何况,魔都在魔域的中心,即使我们能够披荆斩棘一路速战杀到魔都,四面各族围攻过来的时候,那就真的是人家每人吐口唾沫也能把我们淹死。想到这,突然明白为什么笛天会那么想要宇光镜了。 当然,如果二十八翼聚齐,我们未必不能赢。但问题是,我们需要这么做么?我们有必要为了侵略他人的领土而牺牲自己的生命么?社会的发展是历史推动的,三界的存在,也是宇宙经过了亿万年的考验才确立的。而我们,恰恰是上天选出来守护凡间,制抑魔界,维护三界和平的强者。我们没道理打破这个定义,让自己沦为恶魔。 弦羽点点头,说:“打是要打的,关键要看进行到哪一步。” 那么,是哪一步呢?要怎样才能既大挫魔界之势,又能风光凯旋,而不落人口舌呢?重点是,能让天帝无话可说! 曦月手记里写过一段话:今日才知,魔宫的富丽堂皇乃三界之极致,魔王冥伽的雍容气度为历代魔王之翘楚,魔界之妖的妖娆舞姿,天上难觅,魔界无双。所幸我有如此机会,能以天界使者的身份看到这一切,所幸我不是以众翼统帅的身份踏足这里。 这是曦月在大约三万多年前,应魔王冥伽之邀至魔界达成和平协议时写下的一点感触。后面还有一行注写:是啊,若真有挥军踏足魔都的一天,那便是三界失衡之日。 这个很容易理解。进攻魔域,可以勉强说是教训,踏足魔都,那意味着占领,也就是最彻底的宣战。以魔族的个性,接到这样的战书,不拼个鱼死网破绝不罢休。所以,魔都我们不能碰。 那碰到哪? 很简单,曦月碰到哪我碰到哪,可以少点,但不能多。 说到做到,有了后备七翼大军的支持,加上我和弦羽,以及众天将的英明决策,半月之内,我们分别重创了火燎域、半流域、千色域的数支魔军,并且每打一仗发一封至魔王的劝和信。 发到第十封的时候,我们收到了魔王的亲笔信。信的内容很简约,字体很猖獗:同意和谈,望神月殿主绿昔亲临魔宫,紫夜静候。 干嘛,学冥伽吗?还紫夜咧,跟他很熟吗? 不同于我平淡无事还抠字眼的反应,这封信的内容一经公布,十八翼的将军齐齐拍案反对,比这封信给我的震动还大。众口云云,无非是说不能去,太危险,这个魔头不比前魔王冥伽,不仅暴戾,还反复无常等等。其实这个我都知道。魔谙阁的魔界君史里有大概提过紫夜的夺位过程。话说当年魔族内乱,火燎族势力最大,魔王冥伽受困至死后,火燎族族长莲冽眼看着就要登上王位了,岂料一贯低调并追随莲冽的风族圣子紫夜突然横空出世,将舅父莲冽杀死,夺得了魔印。随后,又诛杀了当时在场的所有随从,以及整个魔宫的侍者。三年后,当年参与夺位的族长,按凡间的说法几乎是九族连诛,但有血缘的,不留活口。 于是我说:“既然如此,你们认为不去会有什么后果?” 事实上,我觉得这事、这话都很有问题。看他字面的口气,平和的根本就不像是败兵之王,反倒确是如他所写,静候已久。所以,不去的结果自然是继续打咯,他又不稀罕魔兵的性命。我们有顾忌,他没有,他仗着你不敢打到最后一层,怎么也能逼到你去为止。 不过……话说回来,他周折如此,到底意欲何为呢? 若想和谈,何必发动战争?但……若是阴谋,又必然是做过多方考虑的,我们与其选择逃避,还不如选择面对。况且,我们的初衷不就是和谈么! 心翼将军裴文说:“大不了再打嘛!”大部分将军表示赞同。 我向后仰靠,翘了个二郎腿。“然后呢?打到魔都,杀了魔王,最后和百万魔兵同归于尽,让天人两界永无宁日?先说好了,曦月不做的,我也不做!” 众将闻言,一片沉默。良久,弦羽从沉思中抬头,说:“迟早要去这一趟的,大家不用说了,我和绿昔殿一起去。银雷将军暂统十八翼,带兵退守于魔域边界,不可妄动。” “我也去!”“对,干脆都去,料他也不敢造次!” 我叹气不语。弦羽继续代言:“不行!我和绿昔殿去,可便宜行事,若有危险,要出来也容易。况且带兵入宫没有诚意,也不礼貌。” “就是,绿昔殿和流星宫主,那是来去如风,凭他们也能困得住?你跟去尽添乱,回头还得靠流星宫主送你出来!”听起来像是在戏屑尾翼将军。想当初,尾、箕两翼正是被弦羽所救才不至于全军覆没的。 大家都挺有自知之明的,此言一出,满座收声,只有银雷将军站起身来,拱手道:“末将领命,必不负众望!” ---------------- 明晚去买回家要带的东东,后天的火车,打道回府。回家估计没什么机会写文。(尽量吧,回去要和老哥老爸抢机子,还得串门子……)先给大家拜个年,新年快乐! 不过,只有九天的假期,大家各自团圆happy,很快就过了,表急哦~ 呵呵,刚刚才看到哦大的留言。免不了回来说几句,以解哦大忿忿不平之心情,呵呵。 偶只是依照设计的线路写,没太管谁是男一,谁是男二,所以,造成大人们误解。不过,像某位大人所说,曦月和苍麟十万年感情,绿昔和师父,一千年的感情,不会说变就变的。要那么设计,首先偶的爱情观就得受到批判。而弦羽,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你们觉得,他能和曦月苍麟和平共处十万年吗?一般情况下,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弦羽活的好好的,还亏了他那冷淡且多顾虑的性格。大家可以不喜欢他,不过,表责怪他哦!他好可怜……哦大,偶不是偏爱他,偶是大大的同情他啊! 好啦,这个吻之所以迟迟不吻,是因为,吻了之后,有些事会发生改变。改变之后,……啦啦啦啦……偶就是死赖着不说……呵呵(这可是全篇文的关键所在,前面断断续续的写,可能真的是拖沓了,皇帝不急,急死……哦,偶啥也没说……逃!)……而弦羽这样,要怎么样才能吻到呢?一个字,强吻,哦,是两个。 嗯,见过魔王就强吻了。强了,强了,大家表急。马上就见魔王了…… 第五十九章 紫夜 眼是雾夜浩宇的北极星辰,发是飞流直下的三千银河,曾经的梦魇,现在却成了脑海中挥不去的牵念。 无法忘怀那副即使浑身伤痕也依旧淡笑从容的脸在我提议的那一刹所露出的欣喜和期待。无法想象,那种百年禁锢也无法磨灭的王者之气,在想到曦月的时候,飘散如烟,只化作情人的思念和懊悔的叹息。虽然这一切,瞬间就掩盖于理智之下,但就是那个瞬间,我已被深深的打动。我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我自己对师父的执着,我想我如何也不会放弃为他寻找解药的念头,就像我永远不会放弃找回师父。我们都选择执着,尽管他说曦月不再爱他,尽管我不知道师父是否爱我。 弦羽也执着,只是我不知道曾经同样执着于曦月的他,忘了情的他,现在在执着什么。 我挣了挣被弦羽紧紧握住的手,不安的在镶嵌了黑珍珠的白玉椅上挪了挪,轻声问道:“弦羽,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有谁见过在别国大殿之上还手拉手的谈判大使么?弦羽怎么了,他不是一向挺重礼法的么? 弦羽没有答话,微微眯起的眼睛向右扫去,写满毫不掩饰的警惕。 “流星宫主自然是有些失礼,不过,绿昔殿下又何尝不是呢?身披战衣头盔紧闭,倘若再带上神韵,我是不是该马上高呼救驾了?”弦羽显然极不喜欢来人的调笑口吻,眉头微锁,握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我正准备道出我准备好的说辞,来人的目光却很快从我的头盔上转移到了弦羽和我重合的袖口处。“今日才知,原来流星宫主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完美无缺,对女人,也是喜新厌旧的。” 弦羽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到绝对零度。“能得到魔王关注,颇感荣幸。不过,那是个人私事,不属于我们的谈话范畴。” 坐上金玉宝座的魔王闻言哈哈一笑,眼角的紫藤邪魅如妖。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以残暴闻名,视杀戮为儿戏的魔界君王竟是这般模样。微卷的紫色长发,俊美而且年轻的容貌,夜般深邃的眼眸,轻浮混合妖邪的笑容,慵懒的身姿,随意的衣饰……连说话都像是没睡醒时的任性。“可我要谈的,偏偏就是私事。而且,是我和她之间的。”泛着淡淡紫色的尖锐指甲直直的指向我,让我突然有一种想要晕倒的冲动。 这家伙,果然来者不善啊!想起那信上的落款,紫夜静候,寒~~不过,有些事还非得单独和他谈不可。我上前一步,刚准备慷慨就义,弦羽一把拉过我,冷道:“魔王的书信上并未提出要与绿昔殿单独面谈。” 紫夜低着头笑了一声,扶着镶满红色宝石的扶手站起身,淡淡的说:“你想听也可以,我紫夜专情的真相说出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过,你要确定你能镇定得下去。起码,第一句你就不怎么爱听。”紫夜勾起嘴角瞟了我一眼,突然冷了神情,双眼如炬的看向弦羽。“请你放开我们魔界之妖的手。” 什么?!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天魔虚空魔军偷袭之后,那内j一直都没有动作,无法查出,没想到……不对,天界怀疑我是绿弗的只有笛天和乌霆,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泄露我的身份。而我自出征以来,除了弦羽,几乎没有人见过我的容貌。他怎么会知道? 莲……莲壁!我几乎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笛天告诉过她这件事,而她本又是火之圣女莲炙的妹妹,也就是原火燎族族长莲冽的女儿!只是……她与紫夜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呀! 弦羽狐疑的看了看我,呐道:“魔界之妖?荒谬至极!” 紫夜缓缓走过来,“荒谬?魔界之妖的容貌见过的人不多,我不能说流星宫主孤陋寡闻。不过,绿昔殿下,你也觉得荒谬吗?” 小辫子被人捏在手里,再谈下去,我招架不住。苍麟的事,得重新计划。我点点头,尽量平静的回答:“是,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想不到堂堂魔王是个如此荒唐之人,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弦羽,我们走!”说完,我反拉过弦羽往外走。 魔殿的大门在我们面前轰然关闭,大殿的灯火,顿时盏盏亮的像三百瓦的白炽灯。 “绿弗,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一次么?”紫夜的声音如同断谷里的冰道,可以让人一直滑向深渊。不过我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碰上这么个瘟神。“我怂恿舅父偷宇光镜,我挑起各族族长争位的野心,我杀入魔宫,杀了舅父,不是为了这狗屁魔王之位,我告诉过你!现在,我再告诉你一次,我执意要发兵,不是因为笛天那家伙的挑衅,我偷袭你们,不是为了消灭你们,我让你们长驱直入,更不是打不起!我找了一万年,部署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刻,为的就是再见到你,抓住你,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疯了吧!我不是绿弗,我是天界的神月殿主,怎么可能留在魔界,笑死人了!不理他,弦羽,我们走!”哼,区区破门,挡得住我? 弦羽不发一言,手指冰冷,却握的更紧,紧到我手指都交叠在了一起。 “如果,我告诉你……冥伽还没死呢?” 心里陡然一跳,胸腹之间的那团精元海啸般卷起,冲向四肢百骸。身体僵住,失去了控制。弦羽拉了拉我,问:“怎么了,绿昔?” 说也奇怪,弦羽口中的“昔”字一落,四处的气流突然平息了,重新聚回原处。不过,脑海中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如果是真的,帮我找到他,好吗? 谁?冥伽吗?天知道这是件多么难的事,可是……我却没办法拒绝。因为从刚刚的情形来看,如果不是顾虑着什么,她完全可以控制这副原本就该属于她的身体。我若不答应,后果可想而知。 于是,我转过身,对紫夜说:“他在哪?” 紫夜轻笑一声,对弦羽甚为遗憾的摊开双手。“你看,专情是件多么可悲的事啊!留得住心爱女人的理由里永远只有情敌的名字。” 我反握了一下弦羽的手,用力抽出。“既然你认定我是绿弗,那么好,我们来谈条件。” “绿昔……” 我取下头盔,抬头看着弦羽。“你还相信我是绿昔?” 弦羽深锁的眉头下,目光坚定。“我当着十八翼天兵天将的面将绿昔殿带出来,就要原模原样的带回去。我不会无故推测,有什么问题,回去之后再解释不迟。” 将散乱的头发捋到脑后,我宛然一笑,点头道:“好,我会解释。” “又何必浪费承诺呢,绿弗,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离开!”紫夜突然瞬移到我面前,伸手欲抓,却被弦羽生生挡开。紫夜沉下脸,声音变得深冷:“弦羽,你以为我的魔宫是拿来挡风的吗?我既然允许你来,就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 “是吗?我倒没有轻敌的习惯。不过,我们既然敢轻装而来,就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眼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已经擦出了角斗的火花,我忙上前一手一个将他们推开。“谈条件先,好不好?”打完了还有得谈么?! 紫夜没放过我送上门的绿爪,一把撰在手里,拖开老远。“我可以答应你放了冥伽,你留下来做我的魔后。” 弦羽的手狠狠握紧,漂亮的五官绷的像尊玉雕,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他的意图。我忙抬起手喊道:“弦羽,别过来,让我和他谈。”弦羽一愣,张口想要说什么,停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说,但眉头似乎锁的更深了。 紫夜满意的笑了笑,另一只手得寸进尺的挽起我的长发。“还想要什么,你说。” 我皱眉使劲摆了摆头,吼道:“不想谈拉倒!” 弦羽低吼:“紫夜,不要太过分!放开她再谈!” 紫夜执拗的捏紧我的手,笑的那叫一个得意,连我都差点忍不住一个拳头砸过去。我闷道:“冥伽自然是一定要放的,而且是当着我的面交给弦羽。”他的夺位史,残暴之外最大的体现就是阴,这家伙,不是一般的阴险毒辣,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紫夜笑道:“当然。我从各族长手中救下他,为的就是换回你。我没兴趣一直养着他,要知道,他已经花费了我太多的精力、时间和珍贵药材了。” 胸腹又是一热。我鄙夷的看了看他,继续说道:“我还要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紫夜低下头开始漫不经心的研究我的指甲。 我恼了,横道:“罗嗦,给还是不给!” 紫夜抬头无辜道:“这还真得罗嗦一下,你若回头问我要自由和我的命,我岂不是亏得很?” 我哑然,扭头瞅了弦羽一眼,叹道:“我要黑暗魔法和蔽龙之水的解药。” 弦羽有些茫然。紫夜的眼里,复杂的神色闪的飞快。“蔽龙之水?呵呵,怎么问起我来了,以前可是你帮冥伽管内务的。” 这家伙的性格怎么这么不爽快啊!我吼:“少废话,给还是不给?” “给。”见我频临发飙,紫夜这下答的干脆。“绿弗,一万年不见,你脾气见长了。不过……”紫夜揉了揉我的手,笑的妩媚多情,“我喜欢。” 咳喳——地板被踩碎的声音。 我有点担心,再这样下去,先发狂的没准是弦羽。不过……我们现在不过拉拉手而已,弦羽他至于这么跟地板过不去吗?他又不喜欢我! “第三,签订和平条约。第四,放弦羽走。完了。”为避免紫夜再借机发情,我一口气说完,连结束语都简洁干脆。 “不行!绿昔,我说过,我一定要原模原样的将你带回去。”弦羽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但这个决定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紫夜说的没错,既然他前面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次会面,那么这就绝对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谈判。他是个聪明到可怕的魔头,他设的陷阱,不会轻易让猎物逃离,特别是我。若他一心留我,不顾其他,弦羽绝对带不走我,甚至自己也会陷身与此。我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弦羽一个人我放心,可他要带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的冥伽啊! 紫夜伸了个懒腰,拉着我走上了金石之阶,台阶上面,是他的金玉宝座。“好啦,谈判完毕。弦羽,现在该我对你说不要太过分了。作为神月殿主绿昔,她是天军统帅,你不能以下犯上,该服从命令。作为我紫夜心爱的女人绿弗,她是未来的魔后,你该尊重她的身份,特别是在我们即将达成和平协议的前提下。” 我冲弦羽摇摇头,眨了眨眼睛。心道:弦羽,你该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这只是权益之计。我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刚才给的承诺,我一定会实现。我保证。再者,你也可以将冥伽带回去后再作打算。 弦羽垂下头,说:你让我相信你是绿昔,就不该舍了自己去换冥伽。 我说:我有非救冥伽不可的理由,我也有非要解药不可的理由。你知道,我还有重要过我生命的事要做,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再说了,我不是不让你救我,不过是晚两天而已,我相信你做得到。 紫夜将我按坐在宝座上,双手击掌,然后笑眯眯的盯着我说:“你该知道,关键时刻我总是雷厉风行。”说完,他转身对偏殿出来的几位侍者说:“把那份文书拿过去给流星宫主签字,然后让人将魔宫地牢最尽头的那个囚犯带到这儿来。亘风——” 一名华服男子必恭必敬的低头走了近来。“魔王殿下,亘风在!” “通知下去,我与魔界之妖三日后大婚。该准备什么,迅速去办,三日后若有半点差池,所有人提头来见!” yeah!明天回家咯~~ 蓝大,偶透露一下哈,曦月和绿弗最后会分开的…… 然后,感慨一下。通过大大们这两日的留言,我深刻认识到了一点: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 紫夜那小子刚出场就有粉丝了!我看,天界能跟他pk的,除了乌霆找不到第二个! 第六十章 大婚前夕 一个少年时便可将整个魔界兴衰玩弄于鼓掌的魔头,一个在自己一手挑起的动乱中隐藏至深的谋划者,一个三年内便将魔界高层全面换血而不激起民愤的魔界君王,紫夜,不可能会做赔本生意。我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付出如此代价,却又无可奈何。 他放了冥伽,真正的冥伽,但事实上,和没放差不了多少。冥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且体内被种下了他亲自饲养的变种魔蛊,不仅魔力被吞噬殆尽,每隔半年还必须服下只有他会配的解药。他答应放人,只是放人而已。 他给了我蔽龙之水的解药,也答应教我黑暗魔法,但却以此物此法不得外传为由,不许我转交弦羽。他太狡猾,如果我回不去,给也白给。 他拟制的和平条约里,第一条就是天界不得烦扰魔界王室的家庭和谐,若有违抗者,天魔两界共讨之。谁都知道,那将无处遁行。 他将我留下,第一件事就是命魔界长老为我施展了封印魔法,封印了我一身的灵力。他说我变得太厉害,他不得不这么做。后来我知道,这只能算前奏。因为在我第一次规划逃跑路线被他发现的时候,他是这么对我说的:我的魔界之妖,我劝你不要再有任何逃离的想法。我的手段,一万年前你不是就见识过了吗?啧啧,想起来连我都觉得残忍。不过,说到底,是你害了冥伽,动乱了魔界,不是我。若你当初肯答应,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今天,你终于要属于我了,我怎么会放你离开?亲爱的,不要背叛我,也不要逼我,知道吗?如果魔法封印还不能留住你,我会折断你的美丽的双腿,哪怕从此不能再看到你妖娆的舞姿…… 我成了任人摆布的人偶,但我不后悔我的决定,或者说,是庆幸。想起大殿上弦羽听到条件勃然大怒时蜂拥而出的高等魔斗士;想起大殿外紫夜弹指而起的大型魔法阵;想起香炉里随时会被点燃的毒草;想起琉璃地下蛇般游动的乌绞索……紫夜的魔力或许及不上各族的首领,但作为一个领导者、指挥官,他的能力的绝对无魔能及。而天神,确实是三界的强者,弦羽更是现下天界最厉害的一个。但我们不可能在带了昏迷的冥伽的前提下全身而退。紫夜一定留不下三个,但有足够的把握留一个。他笃定我会自愿留下来。谈判的宗旨就是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价值,不是吗? 魔宫在大肆且紧张的布置婚礼,本来就奇丽辉煌的宫殿,又被一座一座换上了新的宝石、玉帘和镶金大门,所有的走廊都被披挂上了大红缎子,所有的窗户都嵌入了没有瑕疵的碧玉。 伏在冰凉的窗台上,注视着院中往来不息的婢女小侍,我不禁感叹了起来。 唉,谁说只有红颜是祸水,绿颜也不差。热烈似火的莲炙,祸害了天界帝王,妖媚如水的绿弗,席卷了魔界五域。魔啊,到底是魔!想咱天界,细细寻来,最最有资本的曦月,也不过伤了两个男人。原来神仙也有不如妖魔的地方啊! “快走,快走!不要再拉拉扯扯,魔王大人的命令,一刻也耽误不得!” 一阵男子呵斥与女人哭闹的嘈杂声将我的视线吸引到了右侧走廊处,几名内侍模样的短发男子正推促着四五名女子往院中走,一眼看去,那几名女子样貌身姿皆是上等,眉宇间妩媚凄婉风情万种,比起莲壁,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怎么回事?”我眼盯着院中,不自觉扯着身上红艳欲滴的蕾丝。不知怎地,自换上这身衣服后,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这种未知的凄惶,比明日的婚礼更让我担忧。 身后的婢女迟疑道:“这是……都是殿下的宠姬。殿下早上下令,要将她们全部逐出魔宫。” 宠姬?嘁!听那家伙宣称自己专情,还真以为他一心只候绿弗一个,却原来金屋藏娇,佳人满怀。我呲了一声,冷嘲:“呵,第一次听说,有人一‘专’就是五六个的。” “怎么,吃醋了?”一声调笑,听得我头皮发麻。这家伙,走路也不带声的。当然,有一部分是我灵力空空,感知力不济的缘故。紫夜斜倚在门边,笑的挺开心。“我说我专情,可没说我专欲。不过,那是你不在的时候。有了你,我保证专宠你一个。”说完,紫夜伸出手指对门外一勾,依旧勾唇魅笑。“亘风,我美丽的魔后好像不喜欢,将她们送到魔窟。” 亘风上前急道:“魔王殿下,不可啊!这里面有两族圣女,如果……” 紫夜面色一沉,正要发作,我跳下凳子,冷道:“敢情魔王殿下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女人的?哼哼,那我未来的日子……唉,真让人心寒啊!” 紫夜没料到我这样说,怔忪片刻,笑盈盈的走过来:“我的魔后果真是雍容大度,不过,我说了专宠你一个,便不会留别人在枕边。亘风,放她们出宫。” 回头望了一眼,我突然想起亘风方才所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两族圣女…… 我转了个身,借势避开紫夜的手。“女人对你,果真是如同蜡烛,用完了,也就完了,什么也不会留下,也不被允许留下。这群女人如此,莲炙如此,莲壁怕也逃不离。我说的对吗?” 讥嘲的语气,带着挑衅的尾音,如我所料的刺激到了眼前这个紫虞花般慵懒华贵的妖孽。轻袖被卷曲的紫发撩起,脸侧风过,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和一声更为轻漫的笑语:“嘻嘻,套我话么?” 我顿感尴尬,一半为他说的话,一半为此刻两人之间无比暧昧的姿势。挣了挣,手脚使不上力,反而惹得他大力了起来,直将我整个儿圈在怀里。我动弹不得,只能任他的唇在我耳边张合:“呐,不如这样,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答得出便答。不过,你得乖乖听我话。” 乖乖听话?哼,我不想听还不得听着,此刻的我,和凡间那些四肢瘫痪的废物有何区别,除了委曲求全等人来救,真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偏开头,尽力避免与他肌肤相触。“莲炙和莲壁是你的棋?那你与笛天……” 紫夜用手掰过我的脸,无视我几欲喷火的眼神,笑吟吟的用他尖锐的指甲在我颈间划动。“莲炙不是我的棋,是莲冽的。我只不过扇动莲冽,告诉他得到宇光镜的方法罢了。莲炙的死,不是我薄情,是莲冽太狠,牺牲了他女儿的感情和性命。呵呵,再多告诉你一点。我当初的提议是美人计,只是没料到莲冽会出莲炙这步棋。莲炙是美,可性子太烈太急,合笛天的胃口,不过 碧落琼苍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6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6部分阅读 却注定会死。而笛天,哼哼,也不过是我池子里的一尾鱼!我助他登上帝位,他居然还想反咬一口,也不论论自己的斤两,不过一个不明就里不知所谓的莽夫罢了!莲壁呢……嘻嘻,若我说她喜欢我,你不会生气吧?” 我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被紫夜一抬下巴,匆忙间来不及细想,脱口道:“你胡说,莲壁是喜欢弦羽……”阴谋之中,摆在眼前的,不一定是真。掩盖真相的迷雾,需要有存在的借口。 “呵呵,天真的小东西!若莲冽不死,莲壁何以以家破人亡为由赖着笛天飞升成仙?若她不说爱慕着弦羽,何以有理由拿出魔魇情花,挑翻那三个人的关系?若她不一直缠着弦羽,蛮横娇纵,笛天何以一直不怀疑她?其实说到底,因为她爱我,所以甘愿为我做一切事情,甚至不在乎我杀她全族,包括她的父母。她愿意,我怎会拒绝,随便许个承诺便可。这么轻贱又完美的一颗棋,啧啧……” 突然觉得莲壁并不讨厌,却极为可怜。如此付出,透支了亲情友情,只为一个虚无的承诺,一段空洞的爱情。到头来,换来不过心上人记忆中的一句嘲弄。轻贱……这样深到扭曲的爱情……竟然被鄙为轻贱…… 我猛的往后一仰头,趁紫夜被磕到的间隙后退了几步。“你……真的很残忍!”比噬人血肉还来得凄厉的残忍,却只在他的薄唇谈笑之间。 紫夜舔了舔唇边的血滴,抬手将脸侧的卷发捋至脑后,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向我伸出手来。我警觉的往门边移,却发现,门已紧闭,屋中的婢女和紫夜的随从早已没了踪影。回过头,紫夜的指甲泛出了一层淡紫色的光雾,而我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向他滑去。 柔软的鞋底与光滑的地面摩擦出无助的哭泣,红色的衣袍,屋顶的红罗,不再是象征勇气与热情的标识。那是修罗的斗篷,是地狱的暗火,是吞没一切的流沙。 身体被打横抱起,那张漂亮却惹人憎恶的面孔随着加重的呼吸向脸上袭来。“堂堂一界之后,可不能言而无信哦,问完问题可记得要乖乖听话。” “你,你要干嘛?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天知道我灵力被禁怎么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起来。直到他抱着我走进里屋,我才开始手脚并用的胡乱挣扎。 近距离作战时,任何一个动作都是可以有攻击效力的。紫夜不堪我的抓咬,将我大力抛起。我暗暗抽气,随着一道火红的抛物线,重重的落进屋中央巨大的花形软床里,哼了一声,又向上弹起。心里正打算着翻滚下地后破窗而逃,谁知,后背还没接触到丝绒羽被,身前就覆上了一个修长却沉重的身体。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惧。战场上的理智与沉着像是被他邪恶的笑容吞噬干净,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心底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恐惧。他,他要干嘛?! 我使劲推着他,声音都开始打颤。“走开,走开,你想干嘛?” “干嘛?”紫夜单腿压下我不断踢腾的双腿,将我的胳膊按在两侧。“在冥伽寝宫住了上万年的魔界之妖居然问我想干嘛?哼哼,我的绿弗,你的柔媚酥骨呢?你的眉目传情呢?才一万年不见,就收敛的一干二净了?还是说,这万种风情,只会为冥伽一人而开?”说完,紫夜挑了挑眉毛,扭动了一下身体,脸朝我直压下来。 我别开脸,紫夜炽热的唇落在耳根,可小腹上抵着的硬物却怎么也避不开。我急得眼泪直淌,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紫夜单手将我的两只手腕按压在头顶,然后掰着下巴硬咬到我的嘴巴。“痛……” “这就痛了?呵呵,亲爱的,这才不过是个开始。”紫夜抬起我的下巴,又一口咬到我的锁骨上。“你逃了这些年,该受到惩罚,该补偿我付出的一切!这一夜,你是我的,还不够,以后,你永永远远都是我的,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我的!咬痛了么?呵呵,我真真……是恨不得吃了你,让你留在我的身体里,再也逃不掉。听着,你是我的,这一夜我都等不了了,我的妖精,乖乖的,听话。以后我会温柔的,这一次,是惩罚。” 腰带被蛮横的扯断,我开始隐约意识到这所谓的惩罚代表的是什么。身体突然冷得发抖,身上的覆盖却热的发烫。我扭着脖子拼命的咬住紫夜的手臂,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那里面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师父……你在哪呢?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不,不要—— 我吼道:“紫夜,你滚开!不然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紫夜的手开始往下滑落。“或许吧。不过今日你会让我欲……” “妖孽,放开她!!”极怒的吼声,几乎震破空气。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弦羽~~~” 第六十一章 魔魇情花 火红的罗帐铺天盖地,弦羽一袭雪白云衣犹如圣洁月光穿透而来,被光晕渲染的那么不真实,却是真实的抚慰了我满身的颤栗。心,在这一刻宁静,也在这一刻激动了起来。我是信任弦羽的,从来都不担心他会弃我而去,可听到他破空而来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心情激荡。许是后怕,许是忍受不住从委屈到欣喜,从绝望到曙光的巨大反差,反正这一刻,我已无心思顾及其他,一心一意只想躲到弦羽身后,寻求这片可挡开所有的庇护。所以,当我一把推开紫夜,几步奔到弦羽身边抱住他的时候,竟没有留意到紫夜所表现出的不妥之处。 是的,相当明显,只是我没有留意。而等到我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泰山般沉重的身体,钢铁般坚固的手臂,我居然能一挣而开。我从他身前跑过,他居然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翻身而卧,就好像只是睡的不好,换了个姿势。“这天界清心寡欲惯了的,还真是不解风情。就算你执意要同我抢女人,可早,可晚,唉,却偏生在这个当口,真是成心惹我生气。”说的是生气,紫夜的声音却依旧慵懒,其间的恼怒,也只是寻常时兴头被打扰了的那种微愠。 弦羽将我护在身后,反手握着我的手腕,轻嗤道:“想不到堂堂魔界之王也是个昏滛低劣之徒!何谓抢?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她,就这个字,已经是对她的亵渎!”弦羽握着我的手一紧,突然面色凛然的回头促道:“你的灵力……” 我哽咽着抬头,眼帘上坠落几滴泪水,张口正要作答,花床上依然敞襟斜卧着的紫夜哼了一声,眯了眯眼睛,牵动眼角妖邪的紫藤,诡异如魅。“我不配?呵呵,居然还有人置疑魔界之王与魔界之妖的匹配问题,啧啧,倒是你,弦羽,我们神圣清高的流星宫主,居然会为一魔界女子把握不住方寸。”紫夜绞起肩前一缕卷发,绕在指头,缓缓而道:“天魔两界的和平条约里怎么写的?你打算与天魔两界为敌吗?” 弦羽侧身搂住我的肩膀,冷笑道:“我岂会如此不自量力。所以,就算再怎么无礼,我也得赶在你大婚之前不是?礼未成,她可算不得你王室的家庭成员!” 紫夜面色一沉,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唔,倒真是有点得意忘形,疏忽了。不过……”紫夜突然低头笑了笑,让人听得莫名寒悚。我抓着弦羽的手一抖,侧头看了看弦羽,又回过来瞪着紫夜,脑中一条一条飞速闪过紫夜可能会采取的各种招数。 是了,紫夜怎么可能不防着这手?他那么信心十足,这四周看似平静的华贵之下,想必已经布满了机关算计。不过,弦羽又岂是无能之辈,怎可能无备而来! 想到这,我略觉宽心,却不晓得紫夜其实只出了一招。而且,就只这不费吹灰之力的小把戏,就足以让我们一败涂地。尤其是我,居然还无知的充当了他的道具。 紫夜对弦羽说:“你以为你还能带得走她么?” 弦羽冷哼:“你以为你困得住我?” 紫夜缓缓站起身,伸手弹了弹褶皱的衣袖。“我自然没这本事。”尖锐的指甲徐徐指向我,“但她可以,我的魔界之妖。” 我与弦羽皆是一怔,彼此对望一眼,我松开手,退开一步。“你干了什么?!”我知道如此情形弦羽不可能不疑心,当下只能大声质问紫夜,以解开这莫名其妙的迷雾。 紫夜笑道:“没什么,只不过不想那株魔魇情花的叶子浪费了,也了了它的心愿,随花而去了。”我虽不懂,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心下着急,却只能干瞪眼。紫夜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边酌边说:“流星宫主不明白?没关系,我解释给你听。魔魇情花,顾名思义,乃情之花。美艳绝伦,更是刹那芳华。它的花瓣能消去心中至爱的影子,而它的叶子,本来无毒,与花毒相合却能化去食花者毕身灵气。哦,对了绿弗,没有事先跟你说一声就撒在你衣服上了,回头再给你赔不是,好么?” 我……衣服上?!! 抬起双手,大红的衣袖缝着妖艳的蕾丝,血一般刺眼!回想起刚才紧到害怕失去的拥抱,想起自己的大意疏忽……后悔得腹脏一顿翻绞,难过得无法言谕。 他说……化去……毕身灵气?这对一个仙人来说代表着什么,这对我们现在的处境,又代表了什么……我竟不敢去想。望向弦羽,他竟不怒,反而眼中升腾起阵阵雾气。 他,在想曦月吗,因情花之毒而消逝的爱的记忆和爱人的影子? 紫夜看着弦羽:“不信可运气试试,看灵力是否在一点点的流失?” 弦羽恍然似的,闭目一探,睁眼时脸色刹白。我看在眼里,心中顿时痛得无以复加。几乎没有多想,我走向紫夜,咬牙道:“给我解药,我便顺从你。”还未说完,胳膊被拽住。回首,弦羽轻轻摇着头,眼中看不出是平静还是决绝。 “我美丽的绿弗啊,你自然得顺从我,你可是我的魔后啊!我也想答应你的请求,可是,很抱歉,我没有解药。我只能告诉你,这三界之中,能解此毒的,只有一个人。不过,却是个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能找到她已是不易,更何况,他甚至撑不到天魔虚空。这花叶混合之毒可不比情花,灵力一旦化尽,便无还转的余地。” 全身像是被瞬间抽去了所有的生气,我倒退几步,颓然坐倒,脸依在弦羽的手背上,脑中一片空白。这种空洞让人恐惧,这种恐惧,让人无措,就连明明该流出的泪水,这下也全囤在眼窝,不知道该为谁落。又或许,我连流泪都没有资格。 我茫然的抬起头。弦羽的手很冷,肤色白得吓人,虽然不减傲然风姿,却像极了长白上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孤冷无痕。心里一阵痉挛,以至于跌倒时的疼痛都细同蝼蚁。 到这一刻,他不怨我的私心,不恼我的自作聪明,不怪我的不坦诚,在他的眼中,我只看到了孤独和清冷,那片茫茫雪原,只有一个几乎融入其中的影子,一直仰望着日月。曦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带走了他的世界,日日夜夜占据着他的心,不容他人企及,甚至令他对自己都如此冷漠。 反握住弦羽纤长的手指,我艰难的张口唤道:“弦羽……对不起……” 弦羽闻言一愣,望着我再次摇了摇头,将我轻轻扶起,然后无视紫夜,牵着我朝门口走去。身后传来清脆的玉器碎裂之声,紫夜气定神闲的迈着猫一样的步子款款跟来。“流星宫主是聪明人,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我说了,你不只带不走我的女人,就连你自己,也走不出我魔界边境。” “嘁,就你这妖精底子,还想娶我天界上仙?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猛然回身,瞪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金毛家伙,眼眶聚了好久的泪唰的就下来了。“乌霆?!” 乌霆摆摆手,回眸一笑,“想我也不用表现的这样露骨嘛……呃,小蛤蟆,你的衣服怎……” 我顺着乌霆的视线低头一看,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抽出手拉拢衣襟,遮住肚兜外裸露的碧绿肌肤。乌霆避开眼,又转回头看了看对面衣衫不整的紫夜,低头一声低喉,“紫夜你个王八蛋,我废了你!” 此时的乌霆活象一只金毛狮王,连紫夜那双似可翻覆天地的紫色眼眸中也露出了一丝仓惶。但也只一瞬间。紫夜退后几步,双手一挽,淡紫的光线犹如藤枝,向四处急速蔓延开去。乌霆一声冷哼,化出金盾,轻易挡开了我们面前的紫光。“流星宫主,这魔头唤了魔宫魔斗士,马上就要来了。你先带绿昔走,幽林边我留了人接应。” 弦羽点头道:“还好你来的及时,小心点。”语毕,弦羽转身搂过我的腰肢,挥袖而起。我忙反抱住弦羽,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即将撞上的窗户应风而开。 迎面的凉风,自由却苦涩。 弦羽的雪羽纷纷而落,飘在空中,美如隆冬飞雪,落樱缤纷。远处等候的婢女发出尖厉的叫喊,再远处蜂拥而来的魔斗士们满身的煞气,发现我们却只能选择救主。 乌霆暴涨的金芒是绝对不容小窥的! 一派喜庆的魔宫,充斥着诡异的气氛,入眼的火红,有如喷涌的岩浆。魔宫渐渐渺小,危机也被我们弃于脚下,可是……弦羽的毒…… 只希望乌霆能快些跟上吧! 我将头枕在弦羽的肩窝,尽量抱紧他,以减少他为抱我而耗减的灵力。看着他的脸愈发苍白,我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弦羽,乌霆怎么会来?” 弦羽的呼吸有些沉重,“紫夜如此狡诈,我怎可轻敌?回去后我让大军撤到天魔虚空,然后就通知了乌霆。他虽是笛天的人,却是往来魔界最好的人选,况且,他知是救你,一定会不计种种,全力以赴。” 我哦了一声,再抬头只看到他的下巴就忍不住埋住脸无声的抽泣起来。我不敢看,所以不看,不敢哭,却忍不住不哭。弦羽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用脸轻轻蹭着我的头发。 天色渐渐暗了,被埋没的太阳留下无可奈何的叹息,夜终究是月的天下,而日月交替的那段沉默,是被遗弃的孤寂。 弦羽已经体力不支了,我们只能下地走路。幽蓝的莆兰河告诉我们,这里离幽林边界还远得很,而且是在千色域——擅长魔法的巫之一族的领地。这一点,弦羽和我都知道。所以尽管衣服、鞋子已经被河岸上林立的怪石干枝划破,我们相互搀扶着,脚步都一直没有停,直到……弦羽被突然绊倒。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是灵力全无,他也是灵力耗尽,却为何体力相差那么大。弦羽这一跤下去,竟怎么也爬不起来了。从来没有这么凄惶无助过,我费力将他拖到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倚好后,搂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无力的眉睫,听着他急促却虚弱的喘息,什么忙也帮不上。 “弦羽,不要吓我好不好?他明明只说会化掉灵力,为何会这样?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自作聪明坚持要去魔宫,不该答应他的条件,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是我……”我伏在弦羽胸前,不断自责。潜意识想用眼泪洗刷罪孽,又明明知道,眼泪正是逃避的借口。 弦羽深吸了几口气,胸膛起伏的厉害。“绿昔,这只是……灵力化去的一个过程。其实也不是消失,只是一点一点汇聚到胸口,纠结成一团死气,死气不可用,反而会吸去体力,直到灵力聚尽,它才会出来。而我现在已经……快没有足够的灵力来支撑人形了。等到真的归零之时……我便会化作一只只能随气候迁移的天鹅。绿昔,不要再执着过去了,你……你师父已经死了,不可能重生。绿昔,去找乌霆,他会对你好,他能保护好你……” 我头摇的像波浪鼓,“不会的,你不会的!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回雾麒山,我们从头修行。” “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只是……一旦耗尽灵力,仙缘也就……尽了,除非为魔,不然……修多少年……也没用。”弦羽说话越来越困难,为我拭泪的手,断筝般飘落。 已经……连这么细微的动作都撑不起了么? 我彻底愣住,万念俱灰。月光下的莆兰河,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本来是一种蛊惑人心的美丽,在我眼中,却已变为一潭吞没希望的死水,而且不会再有重新灵动的一日,除非奇迹。 吻他! 脑子还是木的,我下意识四下望了望,鬼影子都没有。 快啊,曦……绿昔,吻他! 我晃晃头静下心来,才想起这个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绿弗。 我咬牙道:早干嘛去了,我唤你多少次,你若理我,怎么会弄成这样?紫夜那样对……你的身体,你不说话,弦羽中毒,你也不说话,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却开始胡说八道!枉我还为了你的冥伽…… 绿弗似乎焦急万分:先别说这些,快点吻他,晚了就来不及了!相信我,这能救他! 是,我相信你。这会,我不担心信错人,只怕没有人开口来让我相信。 更何况,吻他本来就是我一直以来所追逐的。只是我没想到会这样发生。 我借着月光,将原本涣散的目光重新汇聚到弦羽的脸上。他的唇很薄,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我探过头去,他的鼻息弱不可察。心里一惊,忙低下头覆了上去。 碰了碰,没反应。用舌头舔了舔,还是没反应。张口含住弦羽的唇瓣,那被润湿后柔软的触感突然让我想起了花海迷梦。面上一烫,我伸手轻轻捏住弦羽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来。火热的双唇和弦羽的两片冰凉错合在一起,我伸出舌头,擦过贝齿,开始撩动那团安静的柔软。 似乎没过多久,又似乎过了很久,弦羽的胸口突然开始剧烈起伏,被我缠绕的舌头一下子收回,下一刻,他的唇反含住了我的。 朦胧的白光透过了紧闭的眼皮,我微微张开眼。弦羽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可他的身体,突然像一盏灯笼,由里至外透射出愈来愈强的光芒。 怎么回事,这是……在解毒吗?我的吻,能解弦羽的毒?紫夜不是说,这世间只有一个不在魔界的人能解弦羽的毒么,为什么我可以? 还有……为什么……我已经吻到了弦羽,师父却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抬起头,我睁大眼睛远远近近三百六十度的扫描。耳边幽幽传来绿弗的叹息:唉,果真是这样……不用看了,你的愿望没有实现,再怎么吻,你师父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 月月大,紫夜有说哦,魔魇情花的叶子本来是无毒的(或者说,对一般人无效),因为弦羽中过情花之毒,叶子与情花相结合才产生了新的毒素。所以紫夜有持无恐。 另外要说明一下,因为曦月中的情花与弦羽中的不是一棵,一雌一雄,所以,这雄花的叶子对曦月也是没用的。 呵呵,我要对不起沈沈大了!毒中的不真实也就算了,居然还一章之内就解,也忒快了点吧! 好啦,不管了,终于吻到了,偶松了口气,安心睡觉去也~ 第六十二章 浪漫之吻 银月如盘,凡间谕之为圆满,也说能寄相思,千里也可共婵娟。 我的思念,又可否传到? 莆兰河,梦幻的蓝色,白天是恋人们的天堂,夜里却带着浓稠的忧郁。它拍打岩石的声音,就像夜莺在哭泣,它在月光下溅起的水滴,晶莹中透着幽幽的蓝色阴影。身后的树林,一涛一涛合着风,传来诡异的呼啸,把那片拒绝月光的黑暗渲染得更加深重。脸庞因泪水风干而紧绷,又因重新滑落的滚烫而刺痛,阴冷的夜风一刀一刀刮去那点滴之中的温度,如莆兰河对岸的峭壁般尖削无情。 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师父不会骗我,师父不会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的! 绿弗轻叹:他……不是骗你,只是……呵呵,原来他将自己也生生骗了两千年!唉,若早知道,又何必辗转如此呢…… 骗自己?两千年?又……何谓辗转?我一片茫然,正要问绿弗,双肩突然一紧。凝目一看,竟是弦羽。满身白光的他正扶着我的双肩,星辰般璀璨的脸与我的只有一尺之隔。我专注的凝视着他含着雾气的双眼,他迷茫的望着我狼狈的脸。时间仿佛凝固,月光都已失色,风中的忧伤在这一刻归于沉寂,碧河也停下了轻语。 是不是……我吻的不够真心?是不是因为弦羽那时没有意识? 脑中突然冒过这样的想法,我深呼一口气,双手勾住弦羽优美的脖子,将脸徐徐压了过去,却在刚刚触碰到的时候被有力的推开。我尴尬的低吟:“弦羽……” 眉梢微蹙,那双眼角飞扬的丹凤眼,迷雾渐散,露出银月光华下黑耀石般闪亮的眼眸,似天雨洗涤过般清明。我看得呆了,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弦羽,好像突然去掉了一层薄纱,露出他最真实的面貌,而仔细看去,又似乎触动了某些不为所知的记忆,熟悉得让人感动。时间再一次停滞,直到弦羽紧抿的唇突然勾出颤抖的弧度,“月……曦月……是你……原来你早就回来了,我却一直不知道,还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是我不好,我答应要护你一世,却一次又一次让你陷入苦难的境地,甚至连忏悔都不曾记起!我不该一时糊涂,明知道你口不对心,不是真的爱上了我,却还是起了抢夺你的心思;我该及时推开你,而不是让你腹背受击;我早该下凡去救你,我……” 我被弦羽急切而又莫名的话语吓着了,一时只记得无措的唤他的名字。“弦羽,你……”怎么了,这是记忆恢复还是记忆错乱?天,他当我是曦月!一定是记忆恢复的时候,因思念曦月成狂致使记忆混乱,将我和曦月重叠了! “对了,你不记得,你还不记得,你的解药……不是我。”弦羽的喜悦突然转为哀伤,垂睫片刻,又极快的重新点燃希望。“没关系,他不在了,还有我。他的空白,让我来填补,我会让你爱上我,变成你的解药!这次,我一定可以!” 弦羽大概没有意识到他的怀抱已经紧到让人窒息,我下意识的推搪着,尽量仰起搁在他肩膀上的下巴,却因彼此之间过分的贴合而与他面颊相擦。我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几乎听得到他心中无法形容的激动,我可以理解他对曦月万年的感情,我甚至可以暂时充当替身并忽略掉心中小小的失落,可是……我该怎么回应……他突如其来潮水般的热吻? 炽热的双唇带着醉人馨香温柔的覆盖住我慌张的嘤吟,柔软的抿含,小心翼翼的啃咬,珍宝般疼惜。我的心如擂战鼓,刚才主动献吻,这时竟木然如柱,脑子里来来回回只回应着一句话。 他当我是曦月……他以为我是曦月……他想吻的……是曦月…… 他该是恢复灵力了,吻着吻着,竟然保持着姿势抱着我腾空而起。我仰头轻呼一声,气还没理顺,双唇再一次被堵住,张开的贝齿间,一团更为滚烫热烈的湿软灵蛇般缠上我的舌头。一阵轻颤,大脑彻底空白,身体却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缠绕在弦羽的脖子上手臂环得更紧,手指在他丝滑的发间游走,唇舌回应起他的温存与热烈,身体似被抽去所有力气,只能任由他紧紧相拥,用他瀑布般的长发包裹住我的世界,在空中旋转飞舞。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似乎回来了一点,剩下的大半还在沉醉。弦羽鼻端火焰般的气息一阵一阵扑在脸上,而我,居然一直没记得呼吸。颤巍巍的睁开眼,下一秒,被眼前的景象惊奇的再一次呆住。 我们被朦胧柔和的白光包裹着,黑色与墨绿的长发带着水样光泽交织在一起,随风飘散。月亮与漫天星辰在头顶慢慢飞旋,就像旋转木马上繁多而且闪烁的彩灯,而且间或还会划过几颗璀璨的流星。幽兰的莆兰河,蜿蜒而淌,荡漾出片片水波和涟漪,仿佛撒满细碎水晶,反射着月亮的光辉。 好美的夜色! 咦?树林边……谁在那?怎么一闪就不见了……还是,我看多了星星眼花? 糟了,莫非被巫族人发现了?! “嗯~唔……”努力往后仰了些,发出的声音犹如呻吟,脸上顿时像被火烧。 弦羽松开我,眯着迷醉的双眼,双颊绯红。“怎么了?” 我急速的喘了几口气,扭头望着下面的树林。“嗯……好像……有人。”说完也不抬头,脸贴在弦羽的胸口,不敢看他。头脑逐渐清晰,却是清晰的混乱。我是怎么了,为何不敢面对他?一心要吻他或者得到他的吻,如今深吻至此,该是达成所愿了,可为何心里又是陶醉,又是喜悦,又是失落,又是不安,还有恐慌…… 这个吻,比花海迷梦里的还要浪漫,虽不及当时那样投入与激动,却也让人悸动不已。不由得想到,若弦羽不是把我当成曦月,我是不是就不会隐隐觉得心堵?若和师父的那次虚幻也能变成真实……又是怎样一番情形呢? 心中一痛,继而慌乱到无法自控!师父……果真还是没有出现。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弦羽顺着我的视线方向随意看了一眼,得出的判断出乎我的意料。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发,轻声说:“是乌霆,他已经走了。” “啊?那——” “是,他应该听到了我们的话,也知道我解了魔魇情花之毒,恢复了那些记忆。他是笛天最忠实的下属,一定会告诉笛天。恐怕待我们回去,天界已经起了大变化。” 弦羽说话的当口,已经开始向幽林方向飞去。 我蹙眉想了想,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妥。“那乌霆他——” “放心,他应该不会透露你的身份。如果让笛天知道你回到天界,他一定会先对付你。回去后一定要小心,别向他人提及,让我来处理。还有,曦月……答应我,尽量不要再见乌霆。” 如果我是曦月我会觉得自豪,但现在这样……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我咬了咬手指,小声却坚定的说:“弦羽,我是绿昔啊,不是曦月!你是不是……记忆……有些混乱了?” 弦羽低头看着我,温和的笑了笑,说:“好,好,好,你是绿昔,我还是叫你绿昔。” 我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对他的妥协真是无可奈何,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想了一下,我问他:“为什么……那个一下就能解你的毒?为什么是我?紫夜不是说……” 弦羽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无比宠溺:“我的解药就是你呀,只是我不知道方法原来是吻。你瞒过了所有人,紫夜聪明一世,却不知道你早已经从凡间返回了天界,而且借用的肉身还是他爱慕已久的魔界之妖。呵呵,真真是造物弄人。” 我脸一热,支吾道:“我还以为紫夜说的那个人是曦月呢!” 弦羽闻言一愣,旋即呵呵的笑了起来,看得我更是一愣一愣的。从来没有看见过弦羽笑得如此开怀的样子,说实话,那种美……真不是盖的!过了这么久,我终于开始为当初天界众仙知道我向弦羽索吻后露出的诧异并且轻蔑的眼神而感到羞愧了。真见鬼,当初怎么就那么理直气壮,不知道该避人耳目呢?! 弦羽身上的白光渐渐暗去,想是灵力在逐步恢复。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幽林边界,劈过的地方果然有一队银色的人影等在那,上方还悬空浮着一弯弦月。我们飞了下去,走进一看,原来是银雷将军和他的几十个天兵。神韵呢,在上空盘旋了好一会才飞到我身边,看样子还犹犹豫豫的。我想大概是我灵力被禁,它感应到的气息比较微弱吧。毕竟神韵没有眼睛,靠的是感知。 见我和弦羽安好,银雷本来紧绷的脸慢慢松弛了下来,走过来行了个礼,说:“金霆星君让我们在这接应,等了太久,士兵们差点忍不住杀过去了。见到绿昔殿和流星宫主回来,真是太好了!” 我和弦羽下意识对望了一眼,忙扭头尴尬的故左而言它:“嗯,十八翼大军都还留守在天魔虚空么?”其实我现在问也白问,听银雷的意思,乌霆没有经过这里,而应该是走了其他他自己熟悉的路线直接出了魔界。也就是说,乌霆会比我们先一步到达天魔虚空,而且会试图带走驻守在那的天兵天将。他不会将如此具有威胁性的兵力留给弦羽,当然,能带走多少就要看他的本事了。弦羽既然找了他来帮忙,就一定会防备这点,做过稳妥的部署。这也应该是弦羽拖到最后一日才来的原因。 银雷点了点头,弦羽挥了一下手,语气严肃的说:“走,速回营地!”说完,很自然的搂过我的腰就点地而起,化出一团雪白的轻羽。银雷等人见状吃了一惊,也不好多问,见弦羽的架势,怠慢不得,不过由于实力差距太大,渐渐落的远了,只有神韵还能与我们并驾齐驱。 望着到现在还没吱过声的神韵,我本想开口逗它,用以表明身份,继而增进感情,还没想好怎么说,脑海中突然传来绿弗的声音,吓我一大跳。她说:冥伽……在天魔虚空么?你准备怎么安置他,他的身份,不能带到天界,但留在天魔虚空又太不安全。而且他身上的魔蛊…… 弦羽感觉到我刚才身体的微微抖动,扭头问:“怎么了,冷吗?” 我摇摇头,虽然脱了那件大红的外袍,但又被弦羽套上了他的外套,怎么会冷?该冷的是他吧!不过,他灵力已复,要冷也冷不着。我冲弦羽笑笑,待他回头专心飞行,才回应绿弗的话。我说:放心,紫夜如此狡猾,我们肯定得留人长期驻守天魔虚空,我会保证冥伽的安全。至于魔蛊……我回去可以去问问白胡子他们,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法子,实在不行,我就去圣阁查,反正我原本也打算去的。 绿弗说:谢谢你!绿昔,其实你师父…… 我打断她:不要说了,我不会放弃的! 绿弗急忙辩解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绿昔,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你师父临终让你找弦羽寻得真心一吻,而今日,你的这一吻恰恰解了弦羽的情花之毒,这两件事,难道只是巧合? 我一下子怔忪,脑中闪过千万个可能,过滤之后,却一个也没留住。不是没想过,问题很多,但总觉得有一堵门卡在那,怎么也找不到答案。深深呼吸后,我问:告诉我,这次请告诉我,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绿弗。 绿弗轻轻一叹:好,我会告诉你。我并不是要瞒你,只是一开始我也有些事不确定,也怕你不相信我,怕你冲动坏事。现在,是时候了。绿昔,事情有些复杂,我会从头说起,你要耐心听,听得时候也不要问。好吗? 我难掩激动,竟然一下子忘记了我们的交流方式,重重的点了点头,惹得弦羽又是满眼关怀。 绿弗似乎笑了一下,再说话时,又似乎透着伤感:此话要从一万多年前魔宫的那次盛宴开始说起…… 呵呵,大大们普遍对上章的那个吻感到失望,可是,趴在岸边吻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哪浪漫的起来呢?当然得留待弦羽醒后采取主动啦!男人制造浪漫给女人,才是天经地义,哈哈! 怎么样?为了大大们,花这么大篇章写一场吻吸,偶够意思了吧,连名字都改成浪漫之吻了哦!就是不知道这个吻,达不达得到大大们心中的浪漫尺度? 第六十三章 绿弗的自述 【冥伽是有魔后的,她是莲冽的妹妹,莲炙和莲壁的姑姑。而我,只是冥伽的宠姬之一,因为冥伽的专宠而被魔界族人们称为魔界之妖。不过,真正见过我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冥伽把我保护得很好。 那次盛宴,是冥伽的寿宴,冥伽说回头与我单独庆祝,不让我参加礼堂的酒宴。我那时年轻顽皮,明里答应,待他一走,便偷偷换上侍女的衣服溜进了大厅。可是我忘了我虽然可以混入侍女之中,却一点也不懂酒宴时侍女们的规矩。没过多久,我就出了洋相,也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我才觉得,酒宴其实一点也不好玩。本来想请个罪退下去再说,可是,别人不认识我魔后认识,她当着冥伽和各族臣子的面叫住了我,并微笑着问我此行是不是有贺礼要送给冥伽。我不好说没有,也不能让冥伽没有面子,于是便在冥伽担心的眼神中接下了这一招。 我没让自己失望,跳了刚为冥伽排的新舞——碧海玉波,轰动全席。 我很后悔,但悔之晚矣!我是魔界的罪人,因为就是这一舞,害了冥伽,也差点让魔界生灵涂炭。 那次舞完后,我没有留下,谎称不舒服而提前退场。快至寝宫时,被一个少年拦住。他就是紫夜——那时的风族圣子。说来,那不是我与紫夜的第一次见面,我在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曾经在风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奇怪紫夜认出了我的舞姿,却不能理解他所提出的要求——他居然让我跟他走! 我爱的是冥伽,自然当场拒绝。见紫夜愤怒到涨红脸的样子,我还当他是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孩子,却不知就是在那个时候,仇恨的种子已在他心中深深种下。 紫夜用他的聪明将阴谋演绎到极至,几百年的暗涌,因为一万年前莲炙靠牺牲性命换回来的宇光镜而剧烈爆发。紫夜将宇光镜交给了冥伽,所有魔族都请命,要求冥伽用宇光镜的力量一举攻下天界。冥伽不肯,欲通知天帝合力压下此事,却被魔后揭露,导致了各族以声讨为名的夺位之争。 由于近侍的突然倒戈,冥伽寡不敌众,最后只能用宇光镜将我送出了那片绝望血腥的空间。冥伽的本意,是想将我送到宇光镜被偷出之前的天界,通知天帝警惕并寻求帮助。谁知道,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箭,我因挡箭而重伤,冥伽一时错乱,手上出了岔子,我竟被送到了距当时一万一千年之后的天界,也就是现在以后一千年,或者说是凡间的2000年。地点倒没错,是天帝身边,却是你看到过的,被囚于石洞中的苍麟。 我用仅剩的魔法解开了苍麟手上的乌绞索,也解除了他身上所中的蔽龙之水的毒,而他则用一半的灵力勉强保住了我本该消逝的魂魄。按宇光镜时空转换的原则——同一空间的同一时刻不可共存两个自己,苍麟不可能回到一万多年前的天界阻止那件事的发生,而我,根本虚弱到身体魂魄随时会分离。所以,苍麟决定去救曦月。 苍麟带着我,用宇光镜直接穿越到人界地府,并偷取了曦月的转生谱。我们很快找到了曦月的转世,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然而赶到时,小女孩趴在阳台边的手脚正被他恶毒的养父飞速抬起。苍麟落在阳台,小女孩单薄的身子从十八楼孤叶般坠落,苍麟的手捏出血来,却最终没有出手救她。我知道,即使苍麟救下她,回头也不得不‘杀’了她,他要的是曦月的魂魄。 苍麟从曦月已被凡尘侵浊的魂魄中取出最纯净的精魂,置于我的身体里,让我沉睡。这样,既可守住我的魂魄,借曦月紫月岩的灵力修复力量,又能让曦月有个安身之所。这之后,我们再次动用宇光镜,穿越了两千年,来 碧落琼苍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7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7部分阅读 到了凡间所谓的公元初年,雾麒山。而这副身体的名字改成了,绿昔。 不要问!这个问题,待我说完,你自己问自己是不是。而为什么会是两千年,为什么不直接去天界?我说过,人不能在同一时空和他的过去共处,或者说,宇光镜不会执行这样的要求,这大概是上古天神们定下的禁忌。所以,苍麟只能选择凡间,并在曦月自阴间转生到凡间之前将绿昔送上天界。哦,这里可能需要解释一下。阴间隶属下界,与阳间却是在两个空间。而天界和魔界,却是没有轮回的。天神有近乎永恒的寿命,但死后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只能烟消云散。魔界的原型是幽冥界,所有魔族,不论高低,死后皆会化为孕育新生的幽冥之气,如同养料一般,让魔界得以循环不熄。 至于为什么会多穿越一千年,这就要从曦月的灵魂说起了。曦月的绝大部分灵力来自天潭紫月岩,而紫月岩与魔魇情花那类灵物不同,情花为情,锁的是灵魂,紫月岩为天地精华,被吸纳之后,会化为精气汇入四肢百骸,锁的是身体。因此,曦月被抽离出的灵魂,只能带走成仙前以及因十万年修行而沾染的不到紫月岩三分之一的灵力。说来,即使是不到三分之一的灵力也是相当惊人的,但曦月的坚定意志在忘川河百年的沉浮中渐渐消残,只能用余力将记忆深深封沉。所以,曦月需要时间重新修炼,而苍麟……也不舍的那么快将……爱人送走。 一千年的时间,对于仙魔,不短,也不长。苍麟细细教导,绿昔终于将遗忘的所有灵力提炼了出来,只是灵力而已。不过,紫月岩力量的复苏,却让我得以早早苏醒,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这一千年,绿昔单纯的像个精灵,而苍麟,改变自己的容貌,掩掉自己的声音,克制住自己沧海般的情绪,对着自己爱人的灵魂,只能尽量疏远,终日自责。他埋怨着自己,就算曦月所受的折磨尽数加在他身上,也嫌不够。他知道曦月的尘世轮回充满苦难,却总忍不住偷偷跑去看,每看一回,他的心上便增加一道刀口,血流不止。直到绿昔出事,被抓进皇宫,苍麟才醒悟,知道曦月已在他身边,折磨自己不如好好补偿好好保护。 谁也不知道,宇光镜居然还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当光滑的镜面一瞬间碎裂在眼前时,苍麟和我都震惊不小。苍麟懊悔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宇光镜去探望转世的曦月,也对冥伽的事向我表示道歉。我陷入绝望,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但在苍麟为绿昔耗尽灵力,化风而去时,一下子释然。相爱不一定要在一起,也不一定要活着,只要知道自己全心投入过,努力过,曾经幸福过,就够了。 你或许又会问,苍麟既然全心为曦月好,可为何问都不问绿昔的意愿就私自决定一切,甚至欺瞒她,甚至在她面前死去?为什么补偿她的方法不是照顾她一辈子,而是将她送去天界? 呵呵,苍麟是让人崇拜的神,却独独这件事,愚蠢的可以!是的,用愚蠢一点也不为过!虽然我也是刚刚才明白,但苍麟不该糊涂这么久啊!他既然知道曦月中过情花之毒,就该想到,曦月当初的那些话并不是出自本意!是,他以为曦月和弦羽一样,是受伤之后才中的毒,却不想,几万年的感情,岂是说变就变的? 唉,或许,过分的自责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曦月,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而以往自己从没放在心上的弦羽和曦月之间那种信赖、默契和亲密,却是越来越清晰。他以为弦羽才是曦月的解药;他以为只有弦羽能让曦月想起一切;他认为只有弦羽才能给曦月幸福。他用叮咚纯净的灵气洗去绿昔身上的魔性,他将自己仅剩的半数灵力全部注入绿昔的身体,让她有得以绝尘飞仙的能力。 没错,他是真的消散了。他倾尽所有,只为了让曦月幸福,但可笑的是,曦月爱的一直都是他,即使作为绿昔从头来过,选择的也一样是他。他才是,曦月的解药。 我想你也明白了,苍麟其实并没有骗绿昔,他只是不小心愚蠢到把自己都骗了。 所幸,上天没有太残酷。我再一次见到冥伽,而绿昔虽然不能复活相伴千年的‘师父’,却能找回刻骨万载的爱人。】 第六十四章 貌合神离 当天界明朗灿烂的阳光照耀到脸上,当清甜干净的空气钻到五脏六腑,当双足再度踏上这意味着崇高圣洁的空间时,我握紧拳头,思潮汹涌,一时间竟然无所适从。对,相当可笑,对于阴差阳错两次成为神月殿主,而且前后在天界生活了十万年的我,竟然会想逃避这片可以称之为‘家’的天空!不是因为魔谙之门前列队恭候的朝臣天兵,不是因为笛天亲临的鸾驾和他可谓完美的平静笑容,也不是因为站在鸾驾旁边熟知我和弦羽秘密的乌霆回避的目光,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承受属于曦月的那些辉煌过去、无上责任,还有……她的感情。 绿弗的话,匪夷所思,却将千年来发生的一切都解释衔接的清楚明白,我虽然一时无法承受,但也无从反驳。我明白,不知道的事,不代表不曾发生,被遗忘的人,不一定已经消失不见,但…… 曦月……师父……苍麟…… 师父说:你只有打动天鹅湖的雪羽天鹅,获得他的真心一吻,才能化去你这身绿膜,也只有那样,才能再见到我…… 再见到我……师父所谓的再次相见,不是指他的重生,而是指我想起一切后,与他的过去相见吗?我该相信吗?我……该高兴吗?可是,就算师父是苍麟,苍麟……毕竟不是师父啊! 我不知道我执着这个有什么意义,也因此不能理解弦羽前些日子对我的态度。曦月与我,毕竟不同,他人前尊称我为绿昔殿,私下里却狡猾的叫我昔(曦)儿,对我呵护备至,与之前的淡漠疏远完全不同。弦羽……他为何可以毫无保留的用对曦月的心思来对我?而我…… “绿昔、弦羽,辛苦了。”这会儿其实是天界的晚上,正是明月高挂的时候,但对位于云海另一边的魔谙之门来说,却恰是艳阳如火的白昼。因此,庞大的阵容前,天帝的金色鸾驾一眼可见。 红光暗去,魔谙之门在身后自动合上,化为无形。我看了看身边的弦羽,抬手遮在额前,眯眼笑道:“哪里,哪里,这本就是我份内之责。倒是天帝大人……呵呵,这场面未免太过隆重,魔谙之门打开时,绿昔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在魔界临兵对阵呢!”说完,我装作不经意瞥向那个笔立一旁的湛蓝身影,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眼睛被那头灿烂的金色刺得生痛。手忍不住往下压了压,挡开日光的同时,也挡住自己掩饰不住的遗憾。 乌霆那家伙……分明是适合站在阳光之下的啊,却偏偏…… 作为笛天最得力的下属,乌霆的能力,无需置疑。但当时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带走八个翼,而且没有引起任何马蚤动。如今,笛天手上握有十六翼的兵力,而我与弦羽,为防紫夜变卦不得不在魔界之外留下两翼驻守,为防笛天镇压又不得不让剩下的八翼全数候命于门外,而今只身两人回来,也难怪笛天有恃无恐。 “哈哈,绿昔真会开玩笑,绿昔第一次领兵就有如此成绩,实乃天界之大幸!来,来,来,绿昔,弦羽,上来,回殿庆功!” 呵,演技不错嘛!我们违抗御命没有攻取魔都,又私自与紫夜达成和平协议,彻底断了他占领魔界的野心,他居然还能笑的出来,而且对十翼天兵全部留驻天魔虚空一事绝口不提。我想,如果不是一直对那件事执迷不悟,他倒不至于像紫夜说的那般不堪。恐怕这天界之上,他早已布下暗局,只待请君入瓮了。好吧,他不怕我们直接动刀来硬的,我也不跟他客气。勾手招了神韵,扯了扯弦羽的袖子,弦羽会意,拱手行了个礼,“谢天帝圣恩!” 三人同驾,殿内把酒,不过是貌合神离。神月之光,还如往昔那般俯照蓬莱,一地光华。这夜的天璇殿,灯火通明,杯盘玉盏功酬交错,气氛却是诡异至极。无知的家伙自然是纯粹的高兴,笑的痛快,喝的也敞怀。那些心中有鬼的,或者摆起算盘打小九九的,就像玩‘杀人’游戏,心中盘算九百,面上必然变出一千来掩饰。所以,整个庆功宴上,目光交错远远多过碰杯酌酒。 笛天的眼睛依然深邃难测,那笑容背后的阴森,看不到,有心者却感受得到。我和弦羽推测过,其它一宫三阁之中,除了乌霆,笛天能拉拢的只能是卜函和庄轩。当然,不排除他以这几个头衔利诱其下属司级上仙叛乱的可能。至于这个可能嘛……按弦羽列的名单观察半天了我还是一头雾水,毕竟对于司级的上仙,包括二十八翼里绝大部分将军,我知之甚少。 一旁的弦羽,自恢复记忆并发现乌霆得知一切后,不曾动过声色,但我知道,形势不容乐观。 笛天在帝位,他只要一天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就一天是站在明处,只要我们露出些许端倪,他便可堂而皇之讨伐。他不会主动出击,落人口实,就算想先下手为强也得事先捏造罪状。他最忌惮的是弦羽,也知道依白胡子和子昭的性格,一旦弦羽倒台,他们也不会再坚持。对于我,若乌霆真的没有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他,那他八成会用绿弗魔界之妖的身份来威胁我,如若不成,便直接挑明,收回我神月殿主的权利,让我再无立足之处。不过呢,呵呵,我想他该不知道我如今灵力全无,根本就没有威胁的价值吧! 而我们,就目前表面上的分化势力来说,站在暗处,也因此处于劣势。毕竟推翻天帝,意味着犯上作乱。弦羽一人的说辞,只会被笛天反驳为篡位的借口。因此,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甚至不能去争取力量。 嗯,不该说我们……因为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累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反而需要弦羽花费心力来保护我。紫夜那边,很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嘀哒,嘀哒,嘀哒,嘀哒…… 悬浮在大殿中心的水钟,形态柔美,声音轻灵,火曜四刻位的夜明珠,光彩夺目。我揉了揉有点迷蒙的双眼,台上台下看了一圈,知道酒宴差不多该结束了。象征性的给天帝敬了杯酒,我站起身,下了台阶,走到对面的矮桌前,半蹲下身子,直视着那对金色眼眸。“乌霆,沉默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来,我敬你一杯!” 乌霆愣了片刻,垂下眼帘,醉眼余光之中,一丝痛苦神色仓惶闪过。“绿昔殿客气了,乌霆……担待不起。”说完,也不待我举杯,将手中的金樽举过头顶,稍停片刻后,一饮而尽。 我暗叹一口气,仰头将酒喝完,起身之际,低语轻言:“不管怎样,谢谢你。” “谢?哈哈……”乌霆低着头把玩着空樽,脑袋左右摇晃,看样子醉的不轻。“这个字……我更加担待不起……终有一日,你会想起……”摇着头凄笑两声,乌霆金色的短发从撑起的手上渐渐滑落。他彻底醉了,趴在桌上,含糊其词。“……一切……惩罚我……” “真难得,金霆星君竟然醉倒了……”“绿昔殿好酒量!”“今日真是太尽兴了!” 喧杂的声音将乌霆零星的话语淹没。他是醉了,醉酒真言,不成文却已成意。我有些伤神,如果说百年前的那场阴谋他也参与其中的话,如今想将他抽离怕是难于摘星。 为了不耽误明日的早朝,酒宴在乌霆醉倒后很快结束。弦羽照例带我同乘,白胡子和鸢涯子揶揄了几句,摇晃着离去。看白胡子冲我眨眼的表情,刚才的酒宴上弦羽应该和他打过‘招呼’,但并没有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也好,我现在是地雷,多一个人关注,就多一分被踩爆的危险。 回到神月殿,弦羽与我落在殿门口,对歇在殿角的青翼视而不见。“昔儿,我不在的时候,让神韵时刻待在你身边。笛天暂时不会动你,但紫夜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不知道莲壁收罗了哪些人,只能被动防范了。” 我点点头,转身要进去,又被弦羽给拉了回去。“昔儿,还是随我回流星宫吧。” 我避开弦羽即将抚上我面颊的手,摇头道:“不行,莲壁知道了势必又要去笛天那装模作样的闹腾一番。要是笛天借机让莲壁一天到晚缠着你怎么办?我不要紧,神韵会保护我的,你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它的能力?” 弦羽收回手,深深看了我一眼,说:“好吧。不过,现在神月殿的人都是从帝宫里调来的,你要时刻小心,特别是蹍尘。你我所中的情花之毒,应该就是经她的手下的。” 脑中突然电闪雷鸣,我睁大眼睛望着弦羽,有点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啊,绿昔殿,您回来了!流星宫主,您也来了。” 我转过身,望着背光而来的那个窈窕身影,喃喃念道:“蹍……尘?” 弦羽放开我的手,侧身点了点头,“蹍尘,绿昔殿长途疲累,又喝了些酒,侍侯安妥后,就不要让人打扰了。”说完弦羽也不待蹍尘做答,扬袖踏羽而去。 蹍尘也不恼,依旧温柔似水。“绿昔殿,热水已经备好,您是要先沐浴,还是想喝点茶?” 我摇摇头,走过去轻轻抱住她。“蹍尘,我好想你,还有你做的桂花糕。只是,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蹍尘的身体微微一怔,我连忙轻捻手指,取下她如墨秀发上的那片残叶,握于手中。再松开她时,笑脸如初。 蹍尘笑的有些迷花带雾:“厨房里正好有热着的,以前每回曦月殿回师都会要吃,我习惯做好了热着……嗯,对不起,送您回寝宫后我就去端。” 我摆摆手,自己迈步跨过门槛,回头道:“没关系,你去端吧,我自己回就行了,路我记得的。” 蹍尘走后,一直沉默的跟在身后的神韵突然绕到我面前来,吓了我一跳。自我灵力被封后,神韵对我一直不冷不热不太搭理,而我也听不懂它哼唧个啥,这会见它挡在我面前,我还以为它要和我和好了呢!刚要上前,它立马就退后,还摇摇摆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有点纳闷,伸手想摸摸它,它嗽的一下,飙出老远。我以为它又在和我闹脾气,不理它就好了,转身就走,谁知,穿过大殿再回头时,它老人家影子都不见了!罢了罢了,我现在普通人一个,让我去和它玩藏猫猫,还不如等它闹够了回来找我。 走进温馨的寝宫,我禀退里面正在打理床铺的侍女。待门合上,我展开右手,掌心一片红色的叶子慢慢舒展开来,形似一柄短剑。 这种叶子我见过,也听说只有那一个地方会有。惊鸿,名字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帝宫里那多话的随侍只说是上上届天帝所种,树苗来自当时的灵界。灵界灭世之后,生灵尽毁,惊鸿树也就只剩下一棵,种在天玑殿的水榭对面,落叶的季节随风飘聚在水面上,上下相映,可将生命与凋零谐和成一种世间独一无二的美。 天玑殿是上上届天帝的寝宫,也是笛天的。 蹍尘……就是我上次偷偷溜进天玑殿时听到的那个女子,也就是……笛天的女人。如此说来,当年曦月和弦羽所中的魔魇情花果然出自她手,而现在,她又成了监视我的耳目之一。 不知怎的,心里有点绞痛,难过的想掉眼泪,也不知道是为曦月,还是为我自己。 “绿昔殿,睡了吗?” 我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强挤出笑意。“还没吃怎么睡得着,肚子还饿着呢!”说完,我坐到桌边,边吃边问:“对了,蹍尘姐姐,千雪怎么样了?”现在灵力全无,要出门没了它可不行。 蹍尘翻过倒扣的杯子,倒了杯清茶。“开始几天挺闹,也不吃东西,后来习惯了,这会还不知道您回来了呢!” 我嘻嘻笑了两声,抬头看见结成蝴蝶结的淡紫色床帐,不由得问了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蹍尘姐姐,曦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蹍尘愣了愣,迟疑好久才重新开启那两片小巧饱满的红唇:“曦月殿……是众仙景仰的天界战神,睿智美丽,又英武不凡。可是私下里,她却只是个孩子,会撒娇,会发小脾气,也会捉弄人。虽然我来的比她晚了几万年,修行也远及不上,但她却一直当我是姐姐。” 既然这样,你还害她? 我故作担心的看着她:“那……她被打下凡尘,你一定很伤心吧?” 蹍尘还没回过神来,嘴角凄惶一笑,叹道:“我……哪有资格。” 我装作没留意,塞下最后一块桂花糕,自言自语道:“万世轮回,世世苦难,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回来的一天。唉,这般人物,还真想亲眼见一见啊!” 蹍尘低头取过空碟,我本想抬头看看她的表情,手背突然一凉,原来碟面上溅起了一滴水花。我缩回手,有些惊讶。她,居然在哭。心里莫名有些慌乱,我左右顾盼一阵,终于找到下一个轻松话题:“啊,对了!蹍尘姐姐,神韵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在神月殿待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它喜欢待在哪吧?” 蹍尘闻言一怔,收拾杯盘的动作突然快了起来。“神韵一般是要放在月阁吸收神月之光,聚天地灵气的。不过,曦月殿走后,它不太听话,常常跑的没影,我也不知道它在哪。不过,总归是在神月殿的,绿昔殿不用担心。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我让乔叶来服侍您沐浴。”说完,蹍尘端着盘子匆匆离去,门都忘了替我带上。 不太听话,不知道在哪吗?神月大选时,随传随到的神韵难道是自己闷的慌跑出来看热闹的? --------------------- 这个……实在是抱歉,虽然整体有框架,但回天界与笛天对弈的这部分,偶其实从来都没深入想过,绿弗自述后,偶就不知道该怎样写了,呵呵。 第六十五章 夜会 “我要的是曦儿,是曦月,不是你,不是你……” 夜半惊醒,身体猛地一震,我瞪大眼睛醒来,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我掀掉了一半,身上凉飕飕的,耳边似乎还飘荡着师父失望的声音。是梦啊,师父……不会不要我的!擦擦眼角,我拉好被子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中颠来倒去全是刚才的梦境。 梦很零碎,甚至并不真实。 无边无际的白雾,还有雾一般虚幻的师父。我拼命的跑,使劲的叫喊,却怎么也沾不到那片随时会化为烟尘的苍白衣袖。师父的样子,好失望,平凡无奇的面孔上,那双一贯温和的眼睛,溢满哀伤,千丝万缕,将我的心越揪越紧。师父要的是曦月,他不要我,他说让我把曦月还给他。 精疲力竭的停下脚步,恍惚间,身后传来一声天籁般的呼唤。 “曦儿……” 转身的那一刹,我忽然意识到,那并不是我期待的名字。身后的人,白发若雪,玉容清消,举手投足雍容俊逸,那双琉璃般的眼中涌出的期盼,似狂风海啸,逼的我不得不躲开视线。而这时,师父已随风散飞,融入茫茫雾海里,只留下那句魔咒般的责备。 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想的笨小孩,不会一味的相信梦,也不会断然否定梦所映射出的信息。我终于明白,不管是后来的师父,还是以前的苍麟,他们心目中的曦月,是那个聚日月光华的传奇女子,是漫舞九天的圣裔凤凰。而我,只不过是一段意外的小小插曲,在曦月的万年光辉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过没关系,师父希望我记起一切,我就记起,他要我变成曦月,我就是曦月。只是,记起曦月的一切,不代表抹掉绿昔的过去,雾麒山的那一千年,永远是我最怀念的一段日子。 想到这,脑中纷乱的思绪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出口,心也慢慢平和了下来。睁开眼瞟了瞟窗帘上映出的青翼收翅的影子,缩缩脖子准备再睡一会,谁知,垂睫时不经意一瞥,刚刚蓄起来的睡意闪电般变质成冷汗。屋角的落地镜里,一个以微弱的七彩琉璃灯做背景的高大黑影笔直的站在床的另一边,十足一索魂夜叉。 呼~我说天帝大人,知不知道仙吓仙吓死仙啊! 心跳恢复正常,我翻身眨了眨眼,瞪着笛天,把被子一直拉到眼睛下。灼热的呼吸将脸捂得暖暖的,绒被下,变得潮湿的嘴角忍不住悄悄向上勾起。 弦羽说的不错,青翼的视觉和听力果然十分厉害,那么远的距离,我和弦羽的对话它恐怕传的分毫不差。 “不问我为什么来?”见我瞪着大眼睛一直不说话,笛天终于忍不住了。 我眨了两下,隔着被子含糊不清道:“嗯,为什么?”顿了一下,我将被子拉下一点点,露出嘴巴:“我是问,天帝大人为什么要半夜三更闯进女子寝宫?哎,算了,有什么问题明天早朝再问吧,我还想再睡会。” 笛天轻哼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如果你希望以绿弗的身份在紫辉殿回答我的问题,我想我也不那么介意明天再说。” 乌霆,果然没有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我故作惊恐,急道:“天帝大人要问什么?” 笛天一手撑在床上,背光的脸模糊不清。“你们在怀疑莲壁什么?” 我转了转眼珠,装愣。“怀疑?”顺着笛天的视线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青翼,我做恍然状:“不是怀疑,是紫夜亲口说的。” 笛天曲了曲手臂,身子下伏,在离我的脸三尺远的地方定住。“是啊,这一趟魔界之行,倒真抖出不少秘密。一直不知道紫夜的真正目的,却原来,是你。绿弗,你到底有何魔力,居然能颠覆魔界,迷惑两代魔王,甚至我最得力的部下,也被你弄到借酒浇愁的地步?” 我一改之前的谦卑态度,冷哼道:“既然天帝大人您都没发现,那我的这一点点魔力,又如何比得上火之圣女——莲炙呢?” 笛天一拳捶在软软的床面上,力气十足,却没发出大的声响。笛天低吼:“自然是万分之一也及不上!紫夜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其实他能跟我说什么,不过是想让我知道这么些年为了我他付出了些什么,希望我感动、心疼、心甘情愿跟了他而已。不过,这之间,和你身边人有关的事,多少涉及了点。譬如说,莲壁……”盯着笛天的眼睛,我故作遗憾的摇摇头,说:“她真正喜欢的人是紫夜,这么些年费尽心机留在天界,也只是为了他。” 出乎我的意料,笛天似乎并不吃惊。“是吗?原来是这样……” 我抽出手,挠挠头,“咦?你好像比我听到时平静多了!” “其实何必呢?即使她想走,我也不会放人!” 我一头雾水。“啊?” “你会不知道?”不等我抓绿弗来问,笛天举头望向窗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还记得那日差点枯萎的火莲花么?那是莲炙仅剩的唯一一颗火莲子,精心培育了两千年才开了花,你说,我为什么不处罚莲壁?仅仅是因为莲壁是莲炙的妹妹么?不,若不是莲炙临终让我照顾莲壁,若不是用至亲之血可以重塑精魂,我何必冒如此大风险,将莲壁留在天界?” 原来……各有所图啊! “重塑的精魂该是没有记忆的,犹如初生婴儿。”我盯着笛天的下颚,果然见他闻言一震。不等他接话,我继续道:“你可知,莲炙是如何死的?” “点起我的怒火可没什么好处!曦月那个女人……” 笛天咬牙切齿的气势着实吓人,不用想就知道他接下去要骂的话有多么恶毒。怎么说我也算是当事人,被人当面痛骂的滋味,我没兴趣尝。“是曦月动的手没错,但你可知为何?或者说,你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去证实?”笛天能被苍麟列为天帝候选之一,智商其实不用怀疑。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紫夜说,为了挑起魔界纷争,他唆使莲冽偷取天界的宇光镜,他还教了莲冽一招,美人计。魔界美人很多,但莲冽生性多疑,信不过别人,于是出动了他的大女儿,魔族的火之圣女。”笛天的拳头捏的“喀嚓喀嚓”响,我拉紧被子,下意识把声音放低了些。“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后来莲炙得以顺利的进入了天界,并偷入了圣阁。我猜曦月那日大概是要去看书,正好撞见。情急之下,莲炙操纵炎火制造混乱,打开宇光镜后,没来得及进入就被神韵击中。宇光镜落入……魔界,莲炙……却……” “不要说了!!”笛天强忍着低吼,他身侧的床缛,被抓出五条深深的裂痕。“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费这么多周章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曦月,放过苍麟,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紫夜身上去?”笛天突然撑手翻身,钳住我的双肩。“不错啊,绿弗!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个编故事的高手呢!《罗罄书与朱霓若》,多感人的故事啊!用真爱化解家族仇恨,剧本里怎么写都可以,现实呢,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 我定了定神,正想着该怎样让眼前这家伙冷静下来认清事实,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灵光。深吸一口气,我抬脚将已经挣扎至胸前的被子蹬了床去,然后反手攀住笛天的胳膊,怯怯的轻喊:“放手,放手,你想怎样?!” 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笛天凑近来,眯起双眼,狂怒的眼睛渐渐隐藏,变得深邃而且危险。“我想怎样?呵呵,好问题!”借着朦胧的琉璃灯光,笛天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我的脸看了个仔细。“既然……紫夜爱你到如此地步,既然你说是他指使莲炙和莲壁……那我是不是该恨他?我是不是也该试一试,如何利用女人?我还真想看一看他知道他费尽心机想得到的女人落入他人怀抱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又会作出什么更让人吃惊的事情!” 他想彻底激怒紫夜,逼魔界先违背和平条约,然后派弦羽镇压,趁机坐收渔翁之利?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紫夜有多恐怖啊?! “放开,你忘了莲炙了吗?你不要这样,放开我!”我边挣扎边偷偷瞄门口,心里开始急了。蹍尘说的是不是真的?被子踢落她那里就会响铃?那还是老久以前给曦月那个睡觉不老实的家伙弄的法术,这么久了,灵不灵啊? 事实证明,这个法术的有效期还是很长的! “砰!”门被大力推开,碰到墙,发出巨大的声响。柔若无骨的蹍尘,风一样冲到床边。“大胆!神月殿里岂容……笛……天……帝?” 银月皎洁,其华若水。房间里,微弱朦胧的琉璃灯光纵然色彩斑斓,却经不起这夜之精灵的微微一笑,只是眨眼的一个瞬间,暗夜驱逐,霓虹失色,连空气也惊讶的忘记了流动,凝滞出一段寂静的空白。 我在笛天的投影中松气,在蹍尘的影子里叹息。 笛天敛了敛眉头,冷哼一声,松开了我,也不看蹍尘,起身向门口走去。“看来,我真是……太小看你了,绿……昔!” 宁静的深夜,沉稳不乱的脚步声与心跳同样清晰。笛天高大的身影一寸一寸的阻截着月光,拉长的投影中,一种穿透空气,可以让岩石滴水草木成灰的悲伤源源不断的从我与笛天之间那副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娇弱身躯中散发出来,环绕着我们,几欲吞没深夜的漆黑,让人藏匿一切会伤人的锋芒。只是,笛天不会,而我,不能。我不能同情一个曾经伤害过我,背叛过我的人,既然打算坦然面对曦月的一切,就绝不能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咬牙别开脸,我抓起枕头抱在怀里,抬起下巴。“不然呢,天帝大人?我该心甘情愿成为下一个被您拿来利用的无知女人?对不起,我不会为了成全你对另一个女人的痴心而选择牺牲自己,更不会傻到去做那些违背道义和良心的事!” 蹍尘的身体猛然一颤,沾上月光的发丝瑟瑟若秋。 笛天闻言顿住身形,停了一会,突然侧首沉声道:“蹍尘,你随我出来。绿昔喝醉了,有些胡言乱语,且让她好好休息,一个人静一静。” ------------------ 那啥,亲爱的大大们,偶回来啦!知道偶从哪回的吗?晋江啊(去了偶才知道,汗……)!! 唉,没电脑的日子真过的不是滋味!以前要写东西,不拿纸拿笔没感觉,现在呢,不对着电脑模着键盘,连思维都是死的!不知有没有人有同感? ok,偶会尽快让曦月苏醒的! 第六十六章 拉开序幕 曾经我以为,仙和魔之所以会以人形作为最终形态,是因为人是所有物种中最完美的进化。人的身体四肢,自由,姿态百变,虽不强壮,却能让灵力巧妙变换,甚至发挥到极至;人的五官,清晰干净,一丝一毫的细微牵动,便能表达心中想要表达的情绪,可以最真实,也可以最虚假;人的语言,充满智慧,靠音节组合,却又不只是音节的单纯组合,它比表情更清晰、更直观、更细微,也比表情更玄妙、更深奥,相当于人的半个灵魂;而更重要的,人的感情,复杂而又充满诱惑,仙在抗拒中加强修行,魔则甘愿堕落,为之痴迷。 多少带有现代思想的,曾经身为普通人的我,如果没有‘听’过师父的故事,怎么可能会想到,这种阴与阳、光与暗完美融合的产物,不是归于进化,而是始于创造。 太阳神创造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天神,名为帝,是三界共同的先祖。他存在于三界的形态便是人——太阳神智慧的结晶。当然,在那时,这种形态就是神的标志,众生追崇天神,也因此将之奉为完美的化身。 那时,上界还不叫天界,太阳神命之为神界。那时的帝,将一切黑暗力量驱逐到幽冥界,赋予了灵界生命和灵气之后,独自一人飘荡在清冷孤寂的神界之中,思想还单纯,尚不知情为何物。他静坐晨昏,心无旁骛,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着他使命的另外三分之一。他叫帝,天帝的帝,他要等待他神界的子民,创建真正的神界,并且维护三界和平。 灵界之所以称之为灵,是因为所有的生命都被赋予了灵气,它们寿命极长,若修行得道,得到天神赏识,便可得封为神。 帝是三界之尊,超脱万物,阅尽桑田变换,可驱尽一切黑暗力量,却正因为孤高,不理解也看不清他子民内心里的阴暗。神界在千万年岁月中健全,又在一昔之间湮灭。太阳神不允许神自己的背叛,不能容忍帝的无能,一场大罗诛仙阵,整个神界在极端的灿烂光芒中被清空,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帝的命运,降临到了在这之后第一个飞升到神界的修仙者。多么幸运,又何其不幸。没有了灵法无边的帝,要控制幽冥界,不再那般轻松,不过,神界内部倒是日趋稳固。 就这样,很多很多年以后,三界终于达到平衡。 物极必反这个道理换个形态居然也对,平衡则乱。谁知道呢,或许那一时的平衡只是一种表面的假相,因贪念而产生偏颇的心秤,早已沉入暗流,势要将三界推入毁灭的深渊。 太阳神再一次被激怒了,这次是因为灵界,用的是天神权杖。比当初的神界更惨,进入鼎盛时期的灵界被毁灭殆尽,重归混沌。天界的权威也终于得以保全。经过这两次灭界,太阳神对创造的、没有经历磨难的事物失去了信心,为了不威胁天界,建立一个平凡安定的空间,他将灵界命名为凡间——平凡的空间,不允许天界做任何推动。 生命萌芽,物种进化,凡间在一次又一次的蜕变中渐渐成型。让天神惊讶的是,凡间自然进化的最高形态,竟然是神最初的模样!所幸,他们在力量上确实平凡,甚至还希望寻求天神的庇护。 人是复杂的,身体复杂,姿态复杂,表情复杂,语言复杂,思想和感情更是难以定义。天神们都以为,这是十多万年艰难繁复的进化产物。但若真正在凡间经历过人性冷暖,再看天界诸神、往昔旧事,就能明白,这其实是最初神的劣根,只不过在平凡恶劣的环境下会表现的更加明显一些。神,说白了,就是有法力的人而已。 所以,师父说,修仙其实不必摒弃七情六欲,即使成为了神,当你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想法及感情时,也不必刻意控制以显示自己无所不能,一切顺其自然,跟随感觉即可。 师父的话我一直是赞同的,可今天,我该如何? 蹍尘随笛天离去之后就再也没出现,我起床后,梳洗、穿衣,直至用过早点,走出殿门坐上千雪的羽背,都没有看见她的身影。我知道我不该牵挂她,我强忍着不问她的去向,可是,踏入紫辉殿大门,看见高坐銮椅之上的笛天时,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蹍尘该不会被笛天……灭口了吧?这种想法让我极其不安,朝堂上与我息息相关的议事也显得冗长乏味,我开始后悔昨晚的言行,只恨不得立马飞回去,好确认蹍尘没事。 我该跟着感觉走吗?担心甚至关心这个背叛过我的女人? “绿昔,你以为如何?” 脊背一阵发凉,我侧了侧身,朝笛天的方向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没有波澜,深沉如渊的眼睛。垂下眼帘,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说:“天帝大人,绿昔不才,圣阁一次没去,书一本未读,我说的可作不了数哦!”说完,我站回远处,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对面的弦羽身上。 笛天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可是,我确实没有资格反驳这件事。 “也是。那弦羽,你觉得呢?” 弦羽温柔的看了我一眼,回道:“弦羽认为可行。圣阁里的古籍,有一部分涉及修仙,内容精妙,对术法德行的修习有些独到的见解,确实没有必要深藏于圣阁。我想,众位上仙们也应该期待很久了。” 弦羽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要知道,圣阁不允许主位上仙以下的神仙进入,答应这件事,意味着子昭要被调入圣阁专职整理古籍啊!笛天这分明就是想分解弦羽的势力! 我瞪着弦羽,却无计可施。灵力被封后,传心术也没法用,只能‘听’,没法‘说’。弦羽看着我,一直含笑不语,真是急死人了。 笛天点了点头,环视殿下,“那就这么办了。不过,圣阁古籍有很多是雕刻于石板、青铜器,或者竹简上的,子昭一个人恐怕短时间内整理不出来。这样吧,太虚你进圣阁的次数最多,应该最为熟悉,你帮衬着,尽快完成吧。” 太虚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执拂尘施礼道:“谨尊天帝意旨!”随后,子昭也上前接旨。 什么?同一个招数就想诓两个人进去,笛天也太猖狂了吧?!弦羽竟然还答应! 我来来回回把他们几个人看了好几趟,怎么想怎么觉得亏。正准备充黑脸开口反对,弦羽的声音传入脑海。 昔儿,相信我,一切就交给我处理好吗?别担心! 我别过头,嘟起嘴巴等待他的合理解释。 昔儿,笛天的提议不止相当合理,还迎合了大多数的上 碧落琼苍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8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8部分阅读 ,我们若反对,就等同于逆水行舟。至于太虚,我赞成他接旨是有原因的。一来,太虚说他曾经在圣阁看到过一本解读魔界魔法的古籍,上面应该有解你身上封印的方法。另外,别忘了冥伽身上的魔蛊。紫夜那边我们无暇应对,但若治好了冥伽,就好说多了。你也不想对绿弗食言吧? “对了,昨天功是庆了,酒也喝了,喝的太过尽兴,倒忘了一件事。此次魔界一战,绿昔和弦羽,军功卓著,无可厚非。昨天回宫后,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件衬得上如此功勋的奖赏。想必……绿昔和弦羽会很喜欢。” 笛天的声音温和平缓,脸上还带了笑意,任谁看了听了都会为这一界之帝的真诚苦心感动少许,我却无端端一僵,由得脊背上豆大的冷汗顺着皮肤慢慢滑下。“天帝大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保持平缓,“魔界之战能够获胜,是全军将士的功劳,如今,十翼将士还留驻在天魔虚空,绿昔不敢独自领赏。再者,魔界虽然签署和平条约,但这并不是魔王的真心诚意,他的厉害我领教过,所以,现在我们尚不能居功,而必须严阵以待。” 紫夜,能压抑情感,用那么多年的光阴,那么多的鲜活生命来铺垫他心中的红地毯,又怎么会将这小小条约放在心上?或许此时他的脑海深处,一个更完美更庞大的策略已经成型,整个天界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已经不只是个人恩怨了,在我能号令天兵奋勇作战之后,在我知道我就是天界战神之后,与紫夜的纠葛,已经升华成了我的责任。我要维护的,不只是我、绿弗,更是整个天界的安危! “哎~”笛天抬起手指晃了晃,“一码归一码,若真要等到魔界彻底安稳下来才论功劳,那就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再说,赏赐也是鼓舞士气的一种方式。兵要赏的,将也要赏,不过,给你这个大帅的赏赐,可是不能与将士们共享的哦!”笛天笑了笑,看了眼弦羽,端正姿势,正言道:“绿昔对弦羽的心思,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而弦羽对绿昔,回来的这些天,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就不用我言明了!嗯,天界……好像很多年没办过喜事了吧?” 什……什么?!! 以他的智商,回头冷静下来,不至于还判断不出我话里的真假吧?他怎么糊涂至此,为了对付我们,引来紫夜那匹豺狼呢?如果真的激怒了紫夜,那天魔两界,恐怕从此以后,都不得安宁了啊! 等等,不对!他该不是……想利用我们来对付紫夜吧?他该知道,紫夜才是他真正的仇人! 可惜,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他为了报仇,可以弑帝夺位,为了心中的理想国度,可以选择侵夺魔界,毁灭凡间。他是疯子,怎么会在乎天界是否也会生灵涂炭? 对面的弦羽,眉头微蹙,凝视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是忍住话不说。他一定也考虑到了我所担心的问题,只是……这个奖赏,对他来说,确实是个致命的诱惑。他不会一时感情用事吧? 我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眼神,却听得下面惊奇、恭贺声四起。唉,不知情倒好,乐得轻闲,只不过回头再看时,多么可悲! “不可以,天帝!” 我扭过头。第一个制止的人,居然是乌霆! 第六十七章 棋局 明珠盈淡,朝日躲云,笼罩着蓬莱诸殿的紫云透出一种从没有过的阴郁。紫辉殿的辉煌显得沉重,北斗七殿,蓬莱仙岛的守护星辰,也苍凉无力,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尤其是那座清冷了百年,白帐如雾水如发的宫殿,黯淡静默,恐怕早已被人遗忘。 逆风转面,乱发迷眼。执拗的扭着头,视线穿过墨绿的发间,玉衡殿,在纷纷扰扰的御云飞仙中,竟然如此宁静。前任天帝的寝宫,曾经是天界的焦点,而今,时过境迁,已然无人问津。真的被遗忘了吗?我回头看了一眼,微垂下颚闭目沉默的弦羽,宛如一尊完美玉雕,纯白淡然。他也忘了吗?到底……死者已矣,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了禁忌,所谓有花堪折,莫等闲。 我抬手按了按衣襟之下的苍龙之泪,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然后,是莫名的心慌。 这个时候,我先想到的,居然是……苍麟!什么时候苍麟苍白的面容已经和师父的重叠?什么时候,心中开始了情感嫁接?或许,在我坚持师父是苍麟而苍麟不是师父的时候,另外一种不争的事实已经一点一滴的渗透进了心海。现在的苍麟虽然不是师父,但师父就是苍麟,不是别人。忘川河水孟婆汤,有多少有情人拒绝遗忘,却还是被鬼差洗尽前尘丢入轮回,不再记得誓死相随生生世世的海誓盟约,不再记得前世爱人的气息,即使无数次擦肩,也没有回眸的灵犀,即使相见,也互不相识。我知道,如果可以,他们绝对不会错过,他们只是忘了,忘了前尘,甚至忘了要记起。而我,何其有幸,还有选择记起的机会。我想,在那漫长的十万年之中,我们一定也有过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誓言,无论分离多远,多久,也要找到对方。缺失了记忆的灵魂是不完整的,不完整的选择是不公平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被选择的人。 “昔儿,你……在生我气?”从紫辉殿一直忍到神月殿,弦羽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来了。 是,乌霆没有说服笛天,他也拿不出理由。要驳回赐婚,除非说出我是绿弗并惹怒紫夜的‘事实’,但他不会。所以,在弦羽不反对,我也不吱声的前提下,他一个局外人,根本无权异议。那,有权置疑的人呢,弦羽为什么不反对? 我没有生气,虽然我不吭声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怕伤害到弦羽,但到底我自己都没有反对,又有什么立场生弦羽的气?我只是在担心,任凭这导火索点燃的后果,以及该如何收场的问题。婚注定是结不成的,但到时要推开这尴尬的身份,却是个极大的难题。我喜欢弦羽,但不能做他的妻子,我愿意靠在他身边,做离他最近的亲人,却不能是爱人。我的爱已经给了另一个人,如他所说,他已经晚了一次,而第二次,他又迟了一千年。我不想伤害弦羽,现在不想,记起一切后一定会更怕走到这一步。在我眼中,他的心已经脆弱透明如同玻璃,不小心碰到就会碎,我又如何会生他的气? 我露出笑脸,摇摇头,“没有,你这么做,自有道理。”他是执掌刑罚铁面无私的流星宫主,即使有私心,也一定是在不影响大局的范围之内。我只是心乱,无暇去细想缘由而已。 弦羽牵起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双眼中的缠绵温柔,丝蚕缚茧般,密的我找不到呼吸的间隙。“知道吗?这曾经是我的幻想,如今,至少可以变成梦想。虽然这次只是笛天的一步棋,但我很高兴你没有反对。昔儿,等这一切解决之后,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答应,和我比翼双飞。” 感受着弦羽心脏的跳动,明明节奏分明清晰可触,我却不知该如何与之和弦。我掩去眼中的酸涩,用微笑含糊淡化了这个话题。我低声说:“那……紫夜那边,你是如何打算的?” 弦羽瞥了眼停在巨碑上明目张胆监视的青翼,突然狡黠一笑,搂住我的腰,低下头,附唇在我耳边,气息极尽轻柔温软。我吓了一跳,根本忘了反应。“别动,这样说话,它是听不见的。” “你故意的,你不用嘴说话,它更听不见。”虽然这样嘀咕,我却真的没有再动。 弦羽噗哧一笑,呼出的热气扑在耳朵四周,痒痒的。“笛天的打算你一定想到了。缈烟被转移,子昭和太虚被调开,你我被算计,表面看上去,这是他的棋局,但换个角度看,我们也不全是被动。你想想看,紫夜的才智深不可测,手段也是无极不用。他想得到绿弗,必然会想出万全的法子,将一切按他预想的方向推动。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如一万年前,局面将无法挽回。所以,与其给他时间布局,倒不如就按笛天的方法,将他逼急了,动用最直接的方式。天魔交战,笛天固然会推你我上阵。不管他相不相信,或者说愿不愿意相信,只要我们两败俱伤,他的仇就算报了。不过,他到底是天帝,不能置身事外。等他与紫夜面对面,我们再想办法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想了想,我点点头,叹道:“唉,笛天,为何如此固执?莲炙为何要来天界,为何偏偏出事在圣阁?宇光镜为何会不翼而飞,还到了魔界?看起来他对莲炙感情很深,不去怀疑她,情有可原。但我前前后后挑的如此之明了,他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想不清楚啊!”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承认莲炙的欺骗,不承认虚假的感情,更不想承认他百年前的错误。弑帝夺位,流放神月殿主,苍麟和曦月,是他曾经的朋友啊!然一步行差,路已岔,即使回头,也已经不是原来那条。他何其骄傲,只会选择一错到底。”空气凝滞了一会,弦羽低了低头,下巴在我肩头碰了碰。“不过,他虽然不承认,你的话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莲壁已经被调到帝宫,有笛天防着她,我们也少了很多麻烦,至少笛天不会让紫夜的人把你从战场以外的地方带走。” 听到这,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呵呵,他还不知道我灵力被封的事,回头两军对决,还不得气死。” 搂着我的手一紧,弦羽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会好起来的,就算你不相信太虚,也要相信我!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交给我,好吗?” 自己眼中的无足轻重,却是别人心上压着的石头。就像在凡间,轮回虽然凄苦,倒也不是无法忍受,看在苍麟眼中,竟比死还难受,恨不得将之转加到自己身上。他们都不知道,这也是一种负担。我又何尝忍心让他们担忧? 我鼻子一酸,点了点头。 “那好,答应了就回去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嗯?”松开我,还挨在一起的衣角,连着不舍。 再一次用微笑略过,踏入殿门,回头看时,弦羽雪白的身影,完美的容颜,在神月殿银色的反光下,有如神坻。真的,有他在,我一点也不担心。我信任他多过信任自己。但我不能什么都不想,有些事,我必须自己处理,譬如蹍尘,譬如……苍麟。 虽然我与蹍尘相处不久,说起来不算了解,但直觉告诉我,如果她还活着,那么除了半月岛,她哪儿也不会去。我提起裙子,一路往里跑,见着人就问,看到房间就推门,可直到太阳下山,我也没找到她。她的床铺还是凌乱的,发带头饰随意的放在梳妆台上,可见昨天随笛天离开我卧室之后,她没有回过房间。她到底去了哪呢?半夜起身,连妆容都没有整理的女子,能去哪?我敢肯定我的直觉没有错,她就待在神月殿的某个角落,可是,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对神月殿不算熟悉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是能藏人的。 想起昨夜蹍尘僵直的背影,颤抖的指尖,我开始后悔。我为什么要说那样一番话?笛天本来是要走的,因为我的提醒才带走蹍尘。蹍尘见到那暧昧一幕时肯定已经心痛不已,我为何还要火上浇油,硬生生戳破她的爱情幻想?为何揭穿她的背叛不说,还要指责她的愚蠢?她是有错,可归根结底,是因为爱错了人。她付出了一切,青春、贞洁、道义和友情,却被告知笛天至始至终爱的另有其人,这种惩罚何其残忍!我……昨夜怎么能说的这么凛然?! 时间永远比心更焦急,望着天边徐徐升起的银月,我扶着后殿走廊的柱子,颓然坐下。 我开始理解,为何睿智过人的曦月会轻易着了笛天的道。曦月对蹍尘不设防,我也强迫不了我自己。虽然没有记起往昔,但我能确定,曦月从来没有恨过蹍尘,即使被背叛也没有。我知道这没有道理,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恨她。 “嗡——” 这是……神韵的声音!声音很小,若不是四周静的死寂,不留意还听不到。我竖起耳朵,起身转了几圈,沿着后殿的长廊往里走去。听说过,那里是军机重地,除非神月殿主召见,其他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因为住进神月殿后不久就出征魔界,我还没来得及去。 心脏突然跳得激烈了起来,呼吸开始急促。又是这种感觉,这里…… 走廊尽头,拐左50米,是后殿的侧门。推开门,有个大厅,借光看去,大厅左右两侧各十四张银色座椅,座椅后面是两个房间。我看了看左边那道垂着紫色珠帘的房门,闭了闭眼,捂住心口向右走去。右边的门是两扇的暗红漆门,门上各镂刻着一副盔甲,中间两柄半月手环恰好合成一个圆。我推了推,门开了,声音低沉而庄重。房间的外层是会客陈设,隔着珠帘,一张书桌,背后靠墙有一个书架,驾上书不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却不少,俨然一博物馆展架。 没有细看那些本可勾起我极大兴趣的东西,我驻足在书架旁的小门前,深呼了几口气,努力将在狂风浪涌中随波颠覆的心拉向岸边。然后,我伸出了还在颤抖的手,缓缓向门上凤凰的爪尖移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神韵的声音在我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就消失了,我却如此自然的将自己带到了这里。那种感觉,几乎每次经过后殿都会出现的感觉,在跨入侧门之后,越来越强烈。那种身心共鸣的呼唤,那种无法言谕的吸引,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将我一步一步拉到了这里。脑海中似乎有生命在复苏,四周的一切像晨雾化去般,在我眼中渐渐清晰,也渐渐熟悉。我能自如的穿行,不需要考虑就找到了门细微不起眼的机关,熟悉的如同日常起居刷牙洗脸。 没错,这个地方充满着一种让人觉醒的力量,门背后,很可能有冲破曦月记忆封印的东西存在! 指尖在凤爪前突然停住。我抬起左手,按住胸前的苍老之泪。 真的……要记起吗?负担起曦月的一切? 呵呵,我真的是曦月吗?曦月会是我这样一个处事婆妈的人?忘掉过去固然轻松,可那样的话,我就连挽回师父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愧对师父的期望。师父就是苍麟,就算只是为了他,我也不该犹豫,不该退缩。而且,我怎么能让弦羽一个人孤军奋战,我不要亏欠他更多! 凤爪按下时发出微不可查的“喀嚓”声,门自动向里打开,凤凰的眼睛在阴暗中发出微光,照到门左边的灯台时,眨眼间,房间里同时点起了十几盏星灯,一下子亮如白昼。 心里好像早就知道,可眼睛却不适应,眯了好一会才完全睁开。左右扫了一遍,看上去这里不过是间藏书室,书架排列整齐,书籍摆放规整,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一件吸引眼球的东西,是左侧一个书架左上角的一尊两尺高的火凤。 曦月不是紫翎凰鸟吗,怎么摆火凤? 揉了揉脑袋,没有头绪。但是…… 关上门,我走向摆放火凤的书架,抬高手,扯了扯火凤的第三根尾羽,然后轻声念道:“夕辉凤,曦月凰,一巢之羽,何日聚?”话刚落,架后的一块地板随着一片朦胧的蓟色光雾渐渐化为无形,露出几级向下延伸的阶梯。 曦月是凰,夕辉是凤,夕辉……是谁? ------------------- 哇哈哈,猜猜?前传中的人物,后面会小小出来一下。 众云:前传?——哈哈,别问了,这篇偶贼蜗牛的写完后,先写江岚gg,然后才是它。暂时别挂念,哦~ 第六十八章 归位 神月殿的地宫,本身就是一个八卦六爻迷阵,其布置之复杂,就连我这个自诩精通阵法的人也忍不住叹为观止。这样的阵法,依我的修为,没个十年八载解不出来,若不是有那种感觉指引,我想我绝对不敢轻易步入。 没有缝隙光滑如镜的地面,踏上去似融在水面,没有丝毫脚步之声。而封闭静寂的空间中通常能听到的呼吸声、衣物摩擦声,也如泥牛入海般,被墙壁吸纳,徒剩下一个真正无声的世界。两边的壁灯,随着我的前行,一盏一盏向前延伸,又一盏一盏在身后熄灭。我的影子被淡化于两侧,前后的尽头,都沉没在未知的黑暗里,一摸一样,让人分不清哪边会是黎明,哪边会有暴雨。我小心翼翼的前行,心里默默画下地图,以防不测。 心房在颤抖,灵魂在悸动,那种吸引越来越激烈,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连续几个右转后,平缓的秘道变成了阶梯,继续向下。这次我没有再犹豫,或者说,还来不及犹豫,被神秘力量左右了的心神已经向四肢下达了命令。我走到了秘道的尽头,推开了虚掩的石门,然后,看到了一幕让我在短暂怔愣后发出尖叫的情形。 七彩宝石镶嵌成的七折屏风前,一身单衣的蹍尘背朝着我跪坐着,头高高仰起,未束的长发瀑布般垂在身后,又黑又亮,将它上方倒勾着的纯银色泛着寒光的神韵衬得越发刺眼。 “住手!”情急之下,也没顾得上这句话放在神韵身上是否合用,我招着手冲了过去,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神韵勾在蹍尘脖子上的锋口。“神韵,放开她!” 神韵闻言向后退了一点,但一见我要去拉蹍尘,立马轮了个圈,又恢复了原状。我一看,来气了,正准备好好修理修理那个一天到晚不见影的家伙,蹍尘睁开了还挂着泪珠的眼帘,但身体没动分毫。“绿昔殿,你怎么……” “先别管我怎么来的,把这家伙弄开再说!”我走过去,试探性抬手敲了敲神韵。“神韵乖,放开蹍尘好不好?” “呜——”,那家伙没动。 我弯下腰去,一手抬起捏住神韵的锋刃,一手扶住蹍尘的肩膀往后推。谁知道,蹍尘冲我苍白的笑了笑,挡开我的手,轻声道:“绿昔殿不必费心了,这是我自愿的,我罪孽深重,早该引颈自决,神韵……也是在帮我。” “胡闹!”我怒了,“我是一殿之主,谁有罪,谁有权执刑,由我说了算!老虎还没下山呢,什么时候猴子称起大王来了!神韵,给我退下!” 神韵颤了一下,忽然一转身飘开,绕着我飞了三圈后,躲到了屏风后面,发出低低的呜鸣声。蹍尘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整个人似失去了生命力般,几近瘫软。我蹲下身,扶着她靠在我身上。“蹍尘姐姐,怎么样,你没事吧?” 蹍尘扭头朝屏风望了一眼,泪水沿着苍白的脸庞滚滚而淌。“请绿昔殿……成全蹍尘!” 我看了她很久,楚楚动人的淡紫色鸢尾,似凋零前的婉转绝唱。“你……何须如此!你可知,曦月并没有恨你,笛天也不值得你为他牺牲!一百年前的结局,即使没有你,也依然会出现,只是过程不同而已。” “是吗?”蹍尘一声苦笑,凄美的让人心酸。“若不是我迷恋他,怎么会天真的相信,那种花是凤凰一族的至宝,吃了就能化去曦月殿心口的那道狰狞的疤痕?若不是我终日心不在焉,怎么会没发现曦月殿对天帝和流星宫主态度的异常转变?若不是我贪恋他的恩宠,又怎会玩忽职守,给了他在酒中下情药的机会?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害了曦月殿!我愚蠢到无可救药!呵呵,你可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以他对我的情义,我还有赎罪的一天。我请求亲手埋藏曦月殿的身体,然后用天神权杖的力量维持着曦月殿的生命。他要天神权杖,我没有给他……我求了他足足一百年,他始终不肯解除对曦月殿的惩罚,曦月殿的灵魂也回不了天界。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他迟早会答应,可直到昨夜,我才知道,我有多么无知!他有多么爱那个占据他的心一万多年的女子,就有多么恨曦月殿,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曦月殿?而我呢,我有多么爱他,就有多么傻,傻到不会恨他,不会怪他,我只愿我的死,能替他赎去一些罪孽,能换来曦月殿的一点原谅……我希望曦月殿能听得到我说……对不……起……” 是这样吗?是这样的吗?蹍尘她……没有背叛过我,从来不曾,她从来都是记着我的,她守着我的身体,留着笛天拼命想得到的天神权杖,她孤独一个人待在神月殿一百年,她求了笛天一百年…… 手指传来微热的粘湿感,我低下头,望着蹍尘胸口汩汩涌出的刺目的红色,和那把金色手柄的匕首,一时间竟然慌了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蹍尘……蹍尘……”摇着手臂,慌忙的用沾了血的手拍着蹍尘的脸,我唤着她的名字,左右茫然的看着。可是,没有人能帮我! 七彩屏风上隐约映出几个模糊的月牙,我盯着影子看了看,突然想起,弦羽说过,神韵是可以疗伤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冲屏风喊道:“神韵,你给我过来!”神韵闻声越过屏风,悬停在我面前。我捂着蹍尘的刀口,带着哭腔大声说:“给她疗伤,快给她疗伤!快啊~” “别……神韵……只能给……神……神月殿主……疗伤……不用……”蹍尘的手微微抬起,没撑一会,就无力的落下,顺着大腿滑到了地上。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救她,我怎么能看着她死!为什么我这个时候没有灵力,为什么神韵不能救别人?谁规定的?! 我指着神韵吼道:“你救不救?不听话是吧,你要是不救她,我回头就挂九十九个铃铛在你身上!” 神韵突然发出一声“咻咿——”,似在欢呼什么。我听着又想发火,靠在身上的蹍尘猛的一颤,“曦月……殿?” 闻言,我下意识抬头左右看了一圈,发觉没人,又低头,见蹍尘痴痴的望着我,方才反应过来。“我?算是吧!先别管这些,止血,神韵,快点过来把血止住,快啊~” 挥舞着的手被一只纤软无力的手抓住。“曦月殿……不……来不及了。您……您能回来,太好了!我只恨我自己,没早点认出您,好好服侍您……”蹍尘的话越说越快,胸口起落的幅度越来越大,我慌张的盯着她不断张合的嘴唇,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七彩流光,美似梦幻。一口鲜血,像一把尖锥,刺破了彩虹的影子,泯灭了花魂的牵绊。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带着留恋隐匿,蹍尘的手垂落在我腿上,食指固执的指着七彩屏风,似乎那里写着她没有说完的话,以及她对我的至死不变的忠诚与情义。 眼泪无声滑落,滴在蹍尘唇边,冲淡了那道揪心的色泽。我掂起袖子,一下一下就着眼泪擦拭着那张美丽无双的脸,手忍不住颤抖。血迹没有了,两片娇小的唇瓣却怎么也染不红。心痛在扩散,连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也在枷锁的空隙处,述说着绵绵伤悲。 蹍尘,视我为主人般尊敬的蹍尘,视我为妹妹般照顾的蹍尘,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你何曾对不起我,你何曾亏欠过我?是我对不起你啊,我不该那样揣度你,不该在话里含沙射影指责你,更不该回来了却一直不告诉你!你何至于死,何至于这样,化为轻魂离我而去。你连表示歉意的时间都不留给我,一心只顾着将你维护至今的东西交给我,曦月的身体,天神权杖…… 脑中突然想到什么,我轻轻放下蹍尘还温热的身体,看也不看旁边的神韵,飞快的绕过屏风。 蓟色的光晕,华丽的水晶棺,那种一直强烈吸引着我的神秘力量就这么晶莹剔透的展现在我面前,美丽神圣的没有一丝瑕疵暗点。那是曦月,不,是我的身体。真的是吗?那张娴静安逸却生动至极的脸,完美高贵,又纯洁可爱。很难想象,当那长长的浓密卷翘的睫毛打开之后,世间还有什么词能够用来形容她。 越看越无法相信,她就是我。传说中的凤凰,天之骄子,神的骄傲。 “打开它。”我站在水晶棺旁边,头也没抬,语气生硬。 神韵没吱声,但动作上没敢有任何怠慢。新月形状的身体,在水晶棺上方渐渐透出月亮的光华,随着翻转,一道银色弧光慢慢将水晶棺盖向下推去,露出下面一张更加真实的脸来。渐渐的,水晶棺四周的蓟色光芒更盛,强大的吸引力像要将我拖入其中似的,我几乎整个人趴到了棺沿上,手撑都撑不住。 要怎样做,绿弗,告诉我,要怎样做我才能把身体还给你,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去? 不要急,绿昔!魔界长老们虽然封印了我这身体所有真灵的出口,但我相信,曦月体内紫月岩的强大灵力一定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将你的灵魂拉过去的!让我想想……眼睛,对眼睛!你把曦月的眼睛撑开,看着她! 让神韵停止,我爬上水晶棺,用脚勾住两边,身体呈人字形斜探入棺。墨绿色的长发在蓟色的光晕中根根分明,手指在那张精美绝伦的脸上颤巍巍的晃动,像是生怕碰坏了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我屏住呼吸,用袖子拭了拭鼻尖的汗珠,再次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去。 深藏的宝石被寂静点亮,刹那间,芳华无限,浩宇生辉,天地在这一刻失去了存在。而下一刻,我瞪大了眼,神智像被卷入了漆深的黑洞,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也没有了知觉。 …… 奇幻的风景,笼雾的湖水。振翅回转,水面荡漾,岸边空无一人。 “曦月,又去哪贪玩了,怎么衣服都丢了?你的手镯呢?” …… “曦月快看,弟弟多可爱。他叫夕辉,夕阳的夕,光辉的辉,你是姐姐,以后要照顾他疼爱他,知道了吗?”满怀香软,那团纷扑扑的脸蛋上方,火红的头发,像随时会燃烧起来,连手臂都似乎感受到了热度。 …… “姐姐,抱抱,抱抱,辉辉累了!” “累了自己爬过去睡!” “姐姐抱!” “那我把床搬过来。” “姐姐抱!” …… 漆冷的深渊,无边的火海。 “为什么,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他,为什么要背叛整个鸾族,为什么把我骗到这儿来?我恨你——” “夕辉,相信我,我是为你好……啊!” “姐姐!不,我不是故意的,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不要啊——啊——” “夕……辉……” 第六十九章 神月复苏 黑如墨砚的天神权杖,手臂般大小,周身密密麻麻的雕刻着各种鸟兽图纹,顶端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明珠,流光暗涌,似乎蕴藏着召唤太阳的力量。我挽起袖子,俯身将它置于蹍尘的胸前,一撒手指,紫光如风,在水晶棺中软软掠过,掀起几片纱裙。血迹消失了,蹍尘的肌肤白净如洗,眉若远山,睫影如扇,连嘴唇也绯红如初。可是,我却找不到她的魂魄,哪怕一丝一缕。 她不是不留恋这片她存在千年的土地,她不是不愿意回到我身边伴我朝夕,她也不想离开她爱慕依旧的男子。她是怕,怕面对我,怕面对笛天,更怕面对我们之间不可避免的交战。她的立场太过尴尬,与其看到其中一方受到伤害,她不如远离,先一步,好不让我们孤独。她也许还藏在天界的哪个角落看着我们,也许已经在忘川河边默默等候。但我不想放弃她,就像当初她固执的等我回来一样,我会找到她,然后许她一个可以留下她的承诺。 脱离百年的身体,多少会不自如。长好翅膀的鸟儿,也要飞一段才能重新学会平衡。盖上水晶棺盖,抱起虚脱的绿弗,我低着头,一路踉跄着走出了这座地下迷宫。身后,鸢尾怒放,淡紫留香,将我遗落百年的思念一并留在这八卦六爻迷阵里,陪伴那朵天界最美的花。 走出秘道,关上机关,我将绿弗放在地上,用指尖在她的额心画了个繁符,轻吟一声:“解。” 蓟光淡去,绿弗嘤然醒转,睁眼时,美目顾盼生辉。“曦月?” 我颔首道:“嗯,你身上的封印已经解了,起来试试看。” “真的?!”绿弗扶着我的手起身,群摆盈盈,身段优美。我看着她,神情有片刻的恍惚。这副身体,曾经表达过我的喜怒哀乐,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千年,生命中的一个小小分支,但此时看来,却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不过,她到底是绿弗,真正的魔界之妖,妩媚妖娆的化身,和我并不相似,她举手投足、眼尾语稍,都是酥人风骨,自然流露也是风情万种。而我,不过是个笨蛋。 “绿弗,我还不方便露面,你暂且替我扮演着绿昔,我好暗地里处理一些事情。”打开藏书室房门之前,我如是嘱咐绿弗。绿弗是个聪明人,对我也十分信任,看我心情不好,冥伽的事她问也不问。 我隐了身,跟在绿弗身后走出了房间,反手关门时,在门上加了道封印,把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神韵关在了里面。我是在生它气,但关住它却并不是因为这个。神韵太孩子气,不懂得收敛情绪,放它出来,我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绿弗的身份也容易被揭穿。我会放它出来,但得到适当的时候,我也会言出必行,待一切安定后,在它身上挂满九十九个铃铛,让它连动都不敢动(神韵最讨厌铃声),牢牢记住今天的事。这是对它的惩罚,也是……对我的训诫。 久别月光的身体,感到了些许寒意。绿弗迈着婀娜多姿宛如舞蹈的步子走向长廊,我回望着侧殿的大门,又一次心如刀绞,继而是无限的怅然。 失去的记忆被重新灌入大脑,空缺的那一块也相应的更加明显。现在,我虽然已经知道了那块是谁的位置,却依然觉得空落落的,上下没有着落。脑中慢慢回顾的影像片断里,那个模糊甚至空白的身影,那个似乎无关紧要的人,占据着最最重要的关键点,也牢牢占据着我的心。我想知道他,想记起他,想明白心中那种浓浓的牵挂,想知道他到底曾经爱我有多深。我更想知道,雾麒山的一千年,他的心里,到底有多苦,而我又该如何抚慰他疮痍的心? 还有呢,记忆带来的遗憾,仅只如此? 十万年前,灵界的覆灭并不是因我而起,我却因此背上了背叛鸾族的罪名,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唯一还可以指责我的,我亲爱的弟弟,对我的恨如烈焰般灼热,绝望之后,宁愿选择沉睡。我救回的唯一一个亲人,不愿意再见到我……我最爱的弟弟,夕辉! 对于夕辉,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挽回,而现在,有件事我已经不能再等。 施法避开笛天的耳目,我带着绿弗跳下半月岛,径直飞向月光下深浸云海的擎天神柱。闭目坠落,云丝的冰凉包裹了身体,心却一团火热,遐思激荡。不知道焦灼等候绿昔消息的苍麟,见到我时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应该会很开心吧?只是……他没有雾麒山的那段记忆,终究是件憾事。虽然想起来,那一千年的记忆与我遗忘的那段两人之间十万年的回忆相比,太过渺小,但却是我生命中最特殊的一段,弥足珍贵! 手腕上突然一阵收缩,我回过神,才发觉绿弗的体温低的吓人。原来,她本身的灵力并不强,根本没法轻松无恙的在深夜穿越如此之厚的冰寒云海。我自觉冒失,忙回手给她辟了个避寒圈,自己却任凭衣襟翻飞,奇寒刺骨。 苍麟被禁于此,灵力甚微,夜晚的云海如此寒冷,他这百年来是怎么度过的?如果不是穿越了时空,命运逆转,他还要在这待上好几个一百年,而我,在雾麒山被呵护了一千年,却从来都不曾知道这一点。我的苦,他一遍一遍的去尝,而他的苦,我不曾分担过。 心里陡然缩紧,我展袖御风,加快了下坠的速度。胸口的苍龙之泪,贴着皮肤,与我紧密无间。 苍麟,我来救你了,让我想起你的一切,让我知道,我爱你的全部,而不只是你在雾麒山的那一面。 落在洞口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现出身形,只示意绿弗在前面走,我默默的飘在她身后。沿石阶往下走,洞中透出的白光好像比以往要明亮了些。笛天这些天应该没有再来为难他,想来笛天心里已经清楚,当年整件事,苍麟的处理没有任何失当的地方。又或许,笛天已经觉悟,苍麟不可能会把天神权杖交出来,他以往的折磨,不过是对苍麟尊严以及自身认知的一种侮辱。 “小……仙女?”苍麟的感觉依然敏锐,但语气中明显有些迟疑。绿弗毕竟不是绿昔。 绿弗提了提裙子,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姿态十分婀娜。“苍……天帝。” 苍麟微笑着眯了眯眼睛,“怎么突然客气了起来,你……” 绿弗在离苍麟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也不理会苍麟的置疑,抬手从腰际拿出一个极小的白瓷瓶,晃了晃。“你最关心的应该是这个才对,你看,解药拿到了哦!”我从侧面望着绿弗得意的笑脸,那眼角眉梢的媚态,即使只是单纯的开心,也能让男子酥到骨子里。 苍麟看着绿弗手中的小瓷瓶,眼中明显一亮,但高兴之余,视线转回绿弗脸上时,其深处似乎隐约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小仙女,魔界一行,你似乎变了。” 绿弗嘻嘻一笑,跳舞般转了个圈,说:“是不是变漂亮了?” 以前在去魔界和谈时有幸见识过绿弗的风采,她的舞姿一绝,一举手一投足都在无意中撩拨他人心弦,说话更是惹人关注,让人遐想联翩。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那是她的天性,也因此,冥伽金屋藏娇,极少让她露面。 苍麟愣了愣,微微摇摇头,声音低的就像叹息。“是眼神变了……” 绿弗闻言,忍不住四下看了看,想要找到我的踪迹。苍麟低着头,并未留意。而我,凝视着他和他的银白长发,眼中他已与雾麒山时那幅温柔平凡的脸重合,占据了我全副心思。心中的空缺,无声却激烈的呼唤着我,魔魇情花的毒,在沸腾中挣扎,将那部分记忆捆束的越来越紧。我想它也知道了,这只是垂死挣扎,我的解药现在就在我面前,我随时可以从忘爱中解脱。 绿弗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也不好言明我的存在。“我的眼神变不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再救你一次,让你去找你的心上人。” 苍麟皱了皱眉,疑道:“再?” 绿弗没理会,把小瓷瓶揣回腰际后径直走到苍麟旁边,双手挽花,手指曲成复杂的形状,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我飘到苍麟的另一侧,在距离他不到两尺远的地方,看着他,感受着他的呼吸。熟悉的感觉,我想我其实一直都没有完全忘记他,他的气息,他的光芒早已深入了我身体的每一处。魔魇情花固然厉害,锁的住我的感情,却锁不住我身体的感觉。所以,与其说在雾麒山时我是因他温柔如水的关怀而沦陷,到不如说是对这种熟悉感觉的潜在眷念。我开始相信,忘川河水孟婆汤,其实不能阻隔来世的再续前缘,只要前生的爱种得足够深。 黑索在两团淡绿色光芒中化去,苍麟的双臂像无骨无筋似的,突然垂落,身体也被这力道带着向下滑去。我连忙拂袖,缓了他跌坐的速度,让他慢慢坐下,舒活手臂。脸上一滴泪水滑下,落在袖袍里,无声也无形。心中似被抽打了般,生生的痛。我想抱着他,想帮他揉揉手臂,更想抚摸他的眉骨,问他会不会痛……但我没有,脑中的空白 碧落琼苍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19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19部分阅读 让我惶然,伸出手去,又慌乱无措。我知道,是魔魇情花在作祟,它让我无法忽略熟悉里的陌生。 绿弗蹲下身,拿出小瓷瓶,却并没有直接倒出药来给苍麟。她抬起头,又四下望了望。她以为我会亲自给苍麟喂药。我本来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现身。我正犹豫,却见苍麟已经发现了绿弗的异样。 苍麟也四下看了看,问绿弗:“还有别人?” 绿弗没料到苍麟判断的如此之准确,想了想,突然鼓了鼓嘴巴,蹙着眉咬牙道:“你不出声那我就说咯~”也不等我答话,绿弗站起身来,退后一步,对着苍麟笑眯眯的说:“天帝啊,这回你怎么谢我都不为过了!我这次不只解了索,带了解药,还带来了你最想见的人。” 苍麟身子一颤,似乎立刻想到了什么,但却不敢相信。坚毅的眉眼中,流云百转,千种变幻,嘴唇一张一合,一副想说又怕说错的样子。 他最想见的人,是我。他几乎不用考虑,就已经得出了结果。他大概预见过很多种逃出的情景,想过很多种救回我的方法,但肯定不曾奢望过,我会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当然,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我,其实就是他耗费全部心力辗转救出的,若没有他千熹年的突然出现,若没有他凡间千年的陪伴,若没有他最后的倾力相授和临终遗言,我永远无法找回自己,也不能再用这样的语气呼唤他,称呼我。 “苍麟,是我,曦儿。” 嗯,自觉惭愧,更新速度越来越慢…… 最近有重要的事要忙,写文的时间很不稳定。但我保证,速度慢,剧情不会再拖沓了,曦月恢复记忆后就会变强,三方也很快会有交锋。 第七十章 双隐 绿弗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石洞,诺大的空间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几乎察觉不到。洞顶的白色光球,一点一点,似乎在努力发挥自己最大的能量,希望能照亮下面的每一个细节。我借着光看着苍麟,苍麟仰着面容望着我,诸物淡去,四目纠缠,很久很久,也没有谁眨动分毫。 我不动,是因为我在他眼中看到与雾麒山一摸一样的柔情,而他不动,竟然只是怕触乱他以为的幻影。当然,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所以,当我从地上捡起小瓷瓶向他走去时,他的后退,他的慌乱,让我着实有些失落。 “曦儿,别过来,让我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我一愣,脚上还真听话的停住了。但一低头,看到他凌乱的衣衫和胸口结的痂,忍不住蹲下,尽量与他平视。“先吃药,吃了药,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苍麟闻言微微一笑,“曦儿你看,以前都是我这样哄你,幻象里,你倒哄起我来了。” 我打开瓶口,倒出一粒黑色珍珠模样的药丸,抬起头时,嘟了嘟嘴巴,祥装生气:“那你吃是不吃?” “吃,曦儿喂的,哪怕是世间最苦的药,我也不会犹豫。不过,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好吗?”苍麟的手指纤长白皙,灵巧游走,与我的脸始终一指之隔。 我望着他的眼,突然宛然一笑,尽露眼底相思。他微微一愕,我趁机偏头,光滑如玉的脸在接触到那只冰凉大手时,忍不住有些颤栗。脸上的温度瞬间被吸走,他的手抖了一下,迅速抽离,蒙雾的双眼,满是不可思议,满是怜惜,满是浓浓爱意。我忍住感动,保持着笑容,小心的托起手中的药丸。手移到他唇边时,眼帘终于忍不住垂下。 凭我残缺的记忆,凭我对‘师父’那点浅薄的爱,怎么能够承受得住他眼中的万古柔情?我们都只能在自己的回忆中沉溺,彼此之间无法交融,我们的屏障…… 再次抬眼,我纤手一翻,将药丸捏在指间。“苍麟……”轻声唤着,我低头把药丸含在唇间,双膝触地,身子向前压去。双臂越过苍麟消瘦的肩膀,环于他劲傲的颈后,嘴唇上传来冰凉,甚至有些僵硬的触感。温软厮磨,舌尖灵巧一推,小小的药丸顺利的渡了过去,而下一刻,舌尖还未收回,已被苍麟渐渐回温的唇瓣轻轻含住,传来一阵触电般的激流。我顿感失力,身体失去支撑似的,全部贴在了苍麟宽阔的胸膛上。 似乎在那一刹那,胸口突然热了一下。我没留意,也无法留意,因为在这时,唇齿间的缠绵,炽热的鼻息,手臂的交缠已经完全占据掉了我所有的思想,所以,在此之后的很多年里我都无法想象,苍麟追忆中的这副画面到底是怎样一种美丽。 苍麟说,从我身体里碎散的蓟色光片,是银河里的星光,燃尽灿烂,从指缝中水般流走;苍麟说,我眼角的泪珠,像钻石般闪耀,美丽的让人心疼;苍麟说,我的眼睛比雾麒山的泉水还要透明…… 没错,苍麟说了雾麒山。 苍龙之泪不只是留下了他执着的挂念,还保留了雾麒山的记忆。他也舍不得丢弃这一段,他或许也留着这样的期许,他也有在赌,赌我会回到他身边。 试问,当那些刻骨的记忆一点一滴回流入心时,我怎么还能抗拒,怎么还能距他于千里?这一局,他又赢了,我输的心甘情愿。 …… 告诉哥哥,你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能这么漂亮呢? 滛龙?你是说我吗?我何时……哦——原来是你呀!唔,果然……还是小时候可爱一点!咯,还给你,替你保管了一百多年,怎么谢谢哥哥啊? 别乱讲,你不会有事的……因为我是神仙呀,神仙答应过的事是不会食言的。你看,就快到天潭了,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你冷静点!天神权杖只能毁灭,无法重生,灵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但是你……并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我…… 不是的,我只是……无法拒绝天帝最后的愿望!我答应你,待新的灵界和幽冥界重新稳定,我就退位,陪你游遍三界……好好好,三界之外也去…… 为什么写你的名字?呵呵,谁让你那么厉害,候选名单里如果没有你,我怕你那二十八翼会直接杀过来,踏平我的紫辉殿!你看,早先答应做我的天后岂不是很好?唔,不如这样,我让弦羽不和你争,你来当这天帝试试看?……我?当然是一个人出去逍遥了!呵呵…… 你想先去凡间?唔,我还以为你要先去魔界看你弟弟呢!沉睡了这么久,夕辉也该醒了!……好,好,好,都去,都去,到时候无官一身轻,去哪都行!不过,去之前呢,有件事该先办了。……你又装糊涂!你想逼我在早朝时宣布吗?好吧,明天我就下旨,让太虚和瑶池圣仙准备天帝大婚之礼…… …… 回味着他的字字句句,感受着他刻骨真心,我们的同生共死,我们的嘻笑怒骂,我们的海誓山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心动。 改写我们命运的魔魇情花,成了澄清我们之间所有误会的最好理由。 这世间,只有他才是我的爱情解药。至死不变! 回到神月殿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了。擎天神柱的石洞里,我们没有做任何处理,为的就是要让笛天恐慌。他虽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苍麟的逃脱,绝对已经能对他造成足够的威胁。绿弗的眼睛有些红肿,有一夜未睡的缘故,也有心里的。她一定是想起了冥伽。冥伽的事,我一直有放在心里,不说绿弗对我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现在想起当年在魔界与冥伽把酒言欢的情形以及冥伽洒脱宽厚的风度,我更无法放下他不管。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金耀三刻,我和苍麟携手飘在绿弗的身侧,眼中的一切,都变得熟悉亲切。匆忙入殿的大罗诸仙,都是千到万年的旧识,此刻却只能在无形的我们面前掠过,去膜拜高坐帝位却极为可怜的人。 是啊,他很可怜!当他遭遇爱情的时候,被深深欺骗,而且直到失去爱情的那一刻,还不能醒悟,甚至为此背叛了天界背叛了道德。而今,他终于开始置疑他一心维护的真爱,却不知道,热情似火的莲炙,到最后流下的,是孽爱的泪水。当年我同情他们,所以没有将笛天私自带魔族上天界的罪行公之于众,也没有对他做任何惩处,更没告诉他莲炙欺骗他的真像。现在想来,真是错了,错在我。 “绿丫头,今天怎么……不一样了?”匆匆追来的太虚老头绕到绿弗前面,边走边扭头打量绿弗。想来他这个要去圣阁帮忙的人,还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绿弗与我相随这么些日子,对我的脾气抓的很透。她瞪了瞪眼,抬手扯了扯太虚长长的白胡子,“去魔界晃一圈,我成魔了,怎么样?” 太虚吹胡子瞪眼,一时没想出话来对,倒是后面跟来的鸢涯子一语道破了关键。“啧啧啧,走路跟跳舞似的,小绿昔,你是去打仗还是去学跳舞了?” 绿弗忙正了正步子,咧嘴笑道:“要是跳跳舞就能平定魔界之乱,岂不是更好?” 鸢涯子眯着眼点点头,白胡子捋着须,若有所思。 进得殿去,不是没有人察觉出绿弗的异样,只是笛天在上,而且形势严峻,大家都不好在这个时候将疑虑太放在心上。特别是弦羽和乌霆。 对于弦羽,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像对待兄长一般依赖他,我不能回避掉他已经表露无疑的感情。这让我很难过,也很愧疚。我竟白痴的享受关怀,就这样生生折磨了他十万年。我该怎样赎罪,该怎样对待他,拒绝他?我不怀疑他的坚强,而是恰恰为他的这种坚强担忧。因为坚强,他忍耐,因为坚强,他选择不放下,因为坚强,可能即使我明确拒绝,接下来的岁月中,他还会依旧执着。对他,我该怎么办? 乌霆……我分不清他喜欢的到底是绿弗,是我,还是单纯的绿昔。但不论是谁,我都只能说,对不起…… “嗯,天魔虚空回报的军情,不像有虚,魔界竟然这么快就决定毁约,想必之前也只是虚以委蛇,另有所谋。依我看,单纯的镇压和警告已经不能威慑住魔族的野心了,诸位卿家怎么看?”笛天说的一脸沉痛,分外惋惜,半点看不出做作的痕迹。 卜涵义正言辞道:“天帝所言甚是,魔界近来真是无法无天了,不给点教训,后果不堪设想。” 庄轩捋须道:“魔族如此反复,原因值得推敲。但不管怎样,这次需得小心对付才是。”庄轩扭头看了看绿弗,又道:“不过,有绿昔殿和流星宫主在,庄轩的担心怕是多余。” 弦羽定定的盯着绿弗,看样子并不准备答话。绿弗也干脆不说。 确实,既然已经顺着套走了下来,又何必浪费口舌呢?魔界再次逼近,天帝有心要打,身为天界战神和流星宫主的他们,岂有反对的份? “那好……” “报——”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惊惶的长叫声,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天兵居然不顾礼仪,飞身闯入大殿。 众人皆自皱眉,心里不由一紧。 如此紧急的状况,几万年来,何曾有过? 笛天急问:“何事惊惶?!” 心翼脚程最快的天兵——元飞,落地后立马伏地,颤道:“魔界之外的两翼……一夜之间……全军覆没!现在魔界大军正停在魔谙之门十里之外,与我军叫阵!” 他说……两翼……全军覆没?! 第七十一章 夕辉 幽冥界在成为魔界之前,不过是一块集聚了阴暗气息的腐败之地,有幽灵,有冥兽,有无数形性诡异的植物。在天帝决定对灵界行灭世之刑后,一部分闻风者逃到了幽冥界,出卖了灵格,自堕为魔,魔界始成。自此以后,为压制魔界,天界二十八翼逐渐形成,神魔交战也持久不息。这么多年以来,神魔均各有损,然天神毕竟是造物构架中三界的主宰,魔界始终难出其右。 如今两翼折损,带给天界的不止是巨大的悲痛,还有相当的震惊。对于我个人,震惊或许要少一点,但这突如其来的悲痛,袭入胸腔,一时间四下泛滥,几乎让我不能自控。 觜、参二翼,跟随了我几万年的将士们一夜间烟消云散,这是怎样一种痛,我无法言谕,也比拟不出。那一刻,多年前在神月殿前那两块巨碑上挥指写下的誓言和名字,被血洗刷一新,重新以壮丽无比热涌澎湃的气势铺展在眼前,一派赤烈。 两翼大军,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没逃出,这是不可能中的可能。紫夜厉害,在于谋,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谋能成事,需得有辅之有利的好棋、狠棋。当今魔界,这样的棋,本不该存在。元飞算起来还是个新兵,对魔界不太了解,他只说魔军魔气远重于之前,可能有大量魔兽,却想不通什么样的魔兽能败两翼天兵于一夜之间。我想,我知道这个不可能的可能是什么。 魔兽由冥兽侵吞灵兽肉体灵力而来,它们本身的阴暗力量,始于三界初生,几乎与日月同辉,是和天神完全不同的一种力量。本来由于没有实际形体,这种力量无法聚集,所以不强。但自灵界灭世,那些较强的冥兽侵食大量灵兽而具形体后,自创形貌,力量得以聚集操控,加之吸取了天赐的灵力,渐渐成为了魔界膜拜的力量象征。不过,这些较为强大的魔兽因为本身就极为稀少,又有环境限制,很难繁殖,所以一直以来对天界并没有构成什么威胁。而这一次,具有如此破坏力,又让魔军如此嚣张的,我想除了之前魔谙阁记载的魔界地志中繁殖异常的炼狱魔麟,不会有第二种。至于导致这种可能发生的外因……我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该高兴。 脸上突然一暖,苍麟吻了我的脸颊,牵着我慢慢飘出了大殿。我闭上双目,不再理会殿中炸了锅的情形,似乎想将自己完全交托给握着我手的那个人,远离尘埃。 “曦儿,时间可以洗清一切,夕辉应该不会再怪你了。” 我摇摇头,“若不怪我就不会沉睡这么久。” 苍麟抚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声说:“到底还是醒了。曦儿,先过你自己这关,好么?” 苍麟总说,有时候我固执的可怕。“夕辉做事爱走极端,这次恐怕并不是他自愿醒来的。只是……不知道紫夜是从何得知夕辉的存在的。” “或许是夕辉的凤火鞭先耐不住寂寞了。好了曦儿,你若不放心夕辉,我现在就陪你走一趟,咱们一直等到他醒来,然后解释清楚,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这次我一个人去。苍麟,别忘了,你才是我们矛盾的导火索!”说到这,我啾起嘴伸手点了点他,又道:“你不帮我看着我的兵,我怎么放心去见夕辉?紫夜这次虽然驱动了魔麟,但魔麟生性暴戾不服管制,这世间恐怕除了夕辉,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操控它们。紫夜或许只是想引绿弗下去,所以现在只驻营叫阵,但……局势一旦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说,紫夜是个疯子,像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只有疯子才想的出,做的出。是,他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真够冠冕堂皇。可是,牺牲天魔两界这么多人的性命,只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值得吗?又有意义吗?爱一个人,就该成全她的幸福,如果她爱的是自己,那么,用所有的力量给她幸福,如果她爱的是别人,就该用所有力量强迫自己退出,选择祝福。弦羽做得到,苍麟做得到,他紫夜何其聪明,怎么会执意如此?! 早朝结束的很匆忙,紫夜的举措似乎大大超过了笛天的预料,让他一下子乱了阵脚,所以太虚只是稍稍提了一下,笛天就答应了,御驾亲征。当日下午,弦羽、绿弗先领五翼天兵下去与天魔虚空的八翼天兵汇合,笛天整顿后,于第二日出征。我与苍麟短暂的相聚随着这次异动而结束,他随绿弗去了天魔虚空天兵的大营,而我,直接超近路,来到了夕辉沉眠的地方,炼狱。 炼狱是个比字面更为炽热的地方,随时会有火山喷发岩浆涌动。这里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但却有一种极为美丽的花——浴火狂花,火燃而灭,火熄即生,而且开的绚烂无比。 与我喜欢稀奇古怪的花朵不同,夕辉是不喜欢花的。不知为何,他会允许这种花的存在。其实直到今天,我也仍旧不清楚,这里是因为有了夕辉而成为炼狱,还是夕辉因为选择了炼狱才能安睡。或许,沉睡万年的夕辉,也懂得了寂寞。 从高空慢慢降落,地面的热度马上包裹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皱了皱眉头,展开护壁,落在一片狂花盛放的平地上。足尖被花瓣淹没,衣摆被映成红色,蹲下身去,浓而不烈的香气扑面而来,有点像玫瑰,仔细看去,花茎上尖刺遍生,原来连脾气也像。这样的花,和夕辉倒是很相配。 小心翼翼的飘离,越过花丛,飞至最近的那处火山口,那里面青烟袅袅,看起来不久前才喷发过。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山坡上的浴火狂花,这花的生命力还真是惊人啊!冲它微微一笑,我转回头,眉心再次蹙成一团。夕辉……真的不会怪我了吗?还是像十万年前那样,怒极一鞭,誓言割断我们的姐弟之情,然后……甘愿沉睡?雷火一样冲动不安分的他,会用沉睡来逃避我,他对我的恨怕不是这么容易被时间消磨掉的吧?可我该说什么?那样的局面下还执意和天神待在一起,知道天帝灭世没有阻止下来,没有和族人同生共死……表面上的确如此,他们不可能不那样认为,而且,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解释都没有意义了。夕辉说,我为了苍麟背叛鸾族,他只会怨我一时,但我在那场惊世浩劫里独独救了他,让他背负上了抛弃族人的罪名,他要恨我一辈子! 我不想救其他人吗?当时的情形,我能救下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不该救他吗?他是我除父母外最亲近的亲人,说我自私也好,说我狠心也罢,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父亲母亲临终托付给我的,我最疼爱的弟弟啊! 一辈子是多久,十万年够不够? “站住!你是谁,闯入炼狱你不要命了?!” 长袖一抡,在热恍恍的空气中划出一弯紫烟,亦幻亦真。我定住身形,扭过头,视线越过肩膀,停在那抹从花丛中飞来的火红身影上。 好美的花妖! 这么近的距离,能逃过我的感知的,只有两个可能。她比我厉害,或者她本来就在。看样子,她属于后者。 “问你话呢!你是谁,何故扰人清梦?!”那花妖警惕的悬在我身侧十米远处,双手紧紧执着一条缠着金丝的红绸,柳眉倒竖,眼如烈焰,裸露的双肩因为衣服的映衬而显红润。 我瞟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不再看她,而是转回头望着火山口。“你叫什么,在这多久了?” 她陪了夕辉多久?夕辉允许她存在了多久?因为脾气火爆体温过人从小缺少关爱的夕辉可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妖精,一直在维护他,关心他,即使他只是在沉睡,即使她自己没有得到同等的对待? 倒是十分相配! 花妖大概视我的态度为轻蔑,怒道:“你管我叫什么,快快离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或许吧,可是……我不能不来,也必须得来!我从未放弃苍麟,也不曾打算放弃夕辉,我必须守住我相誓永久的爱人和我唯一的亲人,谁也不能少。 我没有回话,但我的行动告诉她,我并不仅来一来这么简单,下面那个人的清梦我也扰定了。 “你再不停下,我对你不客气了!”身后,花妖的金丝红绸和她的声音一同破空而来。我笑一笑,依然没有理会,只是加快了速度,让我们的距离不至于太近,当然,也不会太远。 十万年的时间,真的很长,物换星移,沧海桑田,没有什么能停留在原点一成不变。地壳无数次断裂,又无数次重新生成,这里早已不是当初苍麟为夕辉布置的样子。然我在地底穿行,却没有停滞过一刻。夕辉的气息如此之浓烈,比十万年前盛了何止百倍,我怎么会感觉不出?他在我怀里长大,在我身边玩耍,在我身后大呼小叫,我就算忘了自己,也绝对不会忘了他的气息。 “你究竟是谁?!”身后的花妖不依不饶的追着,但原本的怒气却因为我对这里的熟悉而转变成疑惑。 我依旧不答,留心注意着四周那种渐渐膨胀起来的忽冷忽热的力量。 是紧张吗,抑或是期待、不相信、犹豫,还是重新聚集起来的恨意?夕辉……会因为我的到来而选择真正觉醒吗?他会不会不想见我,会不会重新沉睡? 停在一道隐约透着火光的晶石之门前,我轻轻抚摸着苍麟打下的苍龙印记,心里做着最后的挣扎。花妖大概察觉到我没有恶意,与我的距离拉近到了五米,但手中的红绸还依然维持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姿势。“你到底是谁?” 我回头问:“你为何会留在这守着他?” 花妖一愣,脸一下子就红了。“没有为什么,我因为他的气息得以修行成妖,所以有责任报答他。” 我淡笑着望着她的眼睛,“如果你认为这个理由也能说服你自己的话……” 花妖被我看得不自然起来,什么警惕,什么疑惑,全都被一股气冲开。花妖把下巴高高仰起,大声道:“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的气息,就是想待在他身边,就是不希望别人来打扰他!并没有什么理由!” 还真是物以类聚! 我笑着摇了摇头,却道:“有时候无法解释本身就是个很奇妙的理由。”说完,覆在晶石上的手指在苍龙印记上画下了我的印记。 幻化为光的两种印记升腾到半空,慢慢融合,又散开,变成了一行粉紫色的字。身后的花妖发出一声“咦”,而我,笑着留下了几滴带着回忆的泪水。 你看,我说能让你等到这一天就决不会食言,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吾妻曦儿! ——苍麟 原来他那日提的所谓最重要的要求就是…… 那日我被夕辉重伤,夕辉疯狂的自闭经脉沉睡当场,苍麟封印了这里,给了我一个承诺,也提了一个没有言明的要求。苍麟说他知道夕辉对我很重要,所以他提出的要求必须等值,是他最重要的愿望。后来,他用紫月岩救回了我,我问他那是什么要求,他却不答,每次都只神秘的笑笑,说等到他承诺兑现的时候我就会知道。 拭去脸颊的泪水,在花妖诧异的目光中,我笑的幸福而且满足。 原来,早在十万年前我就答应过他——吾夫苍麟! -------- 呵呵,抱歉抱歉,这几天去了趟湖南。本来想在五一前完结的,貌似……貌似…… 第七十二章 觉醒 你若看着一个婴孩慢慢成长,陪他嬉闹,伴他朝夕,教会他生存的本领,从一切细微之处指引,让他明白为人处事的道理……那么,在你眼中,不管他变得多么高大威猛,多么强悍不羁,他永远都只是个孩子。法律尚且对未成年人宽容,你眼中的孩子如果做错了事,即便是捅了天的祸端,你也会狠不下心去怨恨。 是啊,因为被野心和他人的欺骗蒙蔽,推波助澜,最终导致了灭世的浩劫,夕辉的错,是无法挽回的孽。但我不怨他,也不想亲口点破这些。我知道,他也不想的,在长辈的呵护下长大,受龙鸾两族一贯不合的假相熏陶那么多年,他怎么能相信,那一切不过是龙鸾两族先辈们合谋划已久的叛天之策,他又如何辨别得出老谋深算的龙王和其子龙潇的真面目?那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啊!他看到的听到的,不是阴谋,而只有我的‘背叛’。苍麟虽然已经是神仙,但到底是龙之一族,不管是在龙族的丑恶面目暴露之前还是之后,苍麟都算是我们鸾族的仇人。而我,却公然与仇人为伍,并一直阻挠着他的雄心壮志,甚至到最后都不肯成全他的壮烈。我不怨他对我的恨,因为我没教会他爱,却先让他尝到了恨。 我真的不曾怨过他,可是不代表我不会难过。 浊尘万丈深,寂寞花开冷,凡心千转难测,世相百态凄凉,不辨则乱,有情也寒。再怎么误会也罢,他不该置疑我对他的好。他重伤我的那一剑,真正痛的并不在身上,我是心痛,痛入骨髓的那种。 事隔十万年,胸口的疤痕虽然深,但总归是痊愈了。不知道是否真如苍麟所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当浮光掠去,云烟过眼,再眷首时,彼岸早已柳暗花明晨曦如画。 “夕辉……”在金刚石床边站了很久,我抚摸着夕辉的羽毛,喃喃轻唤,之前酝酿许久的话语,到再次相见的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义。一切好像回到了他小时候偎依在我怀里的光景,我拍着他的背,唤着他的名字,哄他入睡。 可能我对夕辉的关切之情表露的太过明显,那个火烈烈的花妖突然泛起了醋意,我只好将她挡在了晶石外面,不大的岩洞里,除了岩石,就只有夕辉和我。苍麟的封印很坚固,十万年过去了,岩洞比起那时,改变不算太大,夕辉也还是他一贯的睡姿,缩着头,拿一边翅膀盖住眼睛,尾羽弯成新月,末梢微微翘起。 如果不是那由红渐变成橙色的翅膀尖端那团暗红的血迹,我真愿意相信,当初的那一幕从没发生过,夕辉并没有把父亲的剑刺进我的心窝,他还是当初那个天天依赖着我的弟弟。 “夕辉……”手指在那团血迹上停留,夕辉的翅膀火热,像时刻要燃烧起来。“十万年……你睡了这么久,还不够吗?惩罚我这么久,还不够吗?都过去了,我们把它忘掉,重新生活,好不好?” 夕辉艳丽的翅膀盖住了他的脸,只露出赤红色的顶羽,随着他缓慢的呼吸,轻轻颤动着。我蹲下身去,手攀在石床边沿。“还恨我吗?因为恨我,所以不愿意醒来,不愿意见到我?”手伸到他的翅膀旁边,停了一会,又落寂的收了回来。“夕辉……” 我转了个身,背靠着石床,仰头枕在床沿上,看着凹凸不平的洞顶,不再说话。我想,如果夕辉意识醒转,即使是沉默,他也能够感觉到我的心情。我期待他醒来,期待他抛开过去,重新开口叫我姐姐,我愿意用我所有来化解他心中的怨恨。 可是,我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受着他的心跳,却等不到他醒转。苍麟用传心术告诉我,魔麟果然魔性大发,在叫阵的时候发起狂来,结果不论是天兵还是魔军,只要挨到边的,非死即伤。弦羽已经下令退兵十里,布下了阵法,暂时阻碍了魔麟的逼近,而魔军的损失则相对要严重的多,连紫夜也差点受伤。苍麟说,想不到夕辉一直沉睡,竟然无意中吸收到了魔界被封压在地底的幽冥之气,魔力大增,育养出一批这么凶悍强大的魔兽来。如今魔兽勉强可以应付,但如果夕辉称霸三界的心不死,他一旦醒来,三界必然生灵涂炭。 我知道苍麟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也明白他希望我做什么,可是……我怎么可以,怎么忍心再次封印夕辉?我和他还照面都没打,话也没说上一句,我怎么可以…… 不可以到底只是不可以,意思并不绝对。 十万年前我阻挠过他一次,今天,我更不会拿三界众生的生命来纵容他。魔麟在他的魔性滋养下长大,若他的潜意识里没有逆天的念头,魔麟不会如此放肆。 “夕辉,你看,都这么大了,还是赖床。”笑话说出来很冷,嘴角都僵的厉害。“没事,姐姐最疼你,就算你是为了躲着姐姐,姐姐也不生气。你想睡,就睡吧!”站起身,腿上有点无力。我没想过,期待这么久的见面,会没有结局就收场,而这次,竟然是由我亲手封印我亲爱的弟弟。贪婪的看了夕辉最后一眼,我转身向晶石之门走去,外面隐约徘徊着花妖的身影。突然有点羡慕她,因为这次过后我就连守护夕辉的资格都没有了,这次过后,就真的是我欠他。鼻翼突然一酸,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夕辉,可是……我很想你……” 泪水滴在脚边,发出“呲呲”的声音,后一滴未落,前一滴已经完全蒸发掉。原来,这石洞的石头还是比泪水要烫的。 “姐姐……别走!” 脚下陡然凝滞,身后耀眼的流光四下溢开,强到让人睁不开眼睛,同时,也证明了刚才那句话并不是我的幻听。然而,我却突然思觉不调,脑中恍惚了起来。心在那一刻的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不安。雪青色的袍袖下,双手握得死紧。 我没有回头。犹豫?害怕?还是高兴的忘了转身? 像在篝火边烧烤一样,后背上越来越热,隔了一会,那种灼热的感觉蓦然消失,渐化为暖风,向我整个肩背环绕过来。待我见到夕辉那双几乎大了一倍的修长手掌时,我身体的一半已经陷入夕辉的包围里,像个被珍惜的孩子。夕辉的声音不再是当初那种带着莽撞的清亮,和他的双手一样,变得宽厚稳重,甚至轻柔。“别走……姐姐……别再丢下我一个……” 夕辉重复的遍数越多,我越觉得歉疚,好像自己也和那些抛弃妻子的败类没什么两样。“不走,不走……”可我刚刚不是还打算丢下他的吗?现在他醒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十万年前的那场毁灵灭世其实不是灵界的终点,更不是凡间的起点,而只是中常休息的一声哨音?又或许,苍麟和我都多虑了,夕辉已经不是孩子,他能辨别是非忠j,他该知道孰轻孰重。我拍拍夕辉的手臂,破涕而笑:“坏小子,你终于肯醒了吗?” “说出来姐姐可不要生气,其实我……早就醒了。” 不生气才有鬼! 知道我要发难,夕辉加大了力度,将我抱得紧紧的。“别动,姐姐,小时候都是你抱我,现在好不容易你矮我一个头了,就让我好好抱抱你,好吗?” 拿出小时候撒娇的本领来了吗? 我压低嗓门道:“别转移话题,臭小子!” 耳边一串热气,一声叹息。“姐姐说,我沉睡是想逃避你,是在惩罚你?呵呵,我也是在今天才知道,这漫长的十万年睡的是多么可笑!” 我松开他的手臂,牵着他坐到了石床边沿,一眉一目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比苍麟还高大的红发男子。依旧是浓眉,但眼睛拉长了,依旧是坚挺的鼻梁,但唇部线条变得刚毅了,其实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整体看起来,却让人觉得他已然是另外一个人。 我想我可能有了赌一把筹码。 回顾前因后果,实在想不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误会。 “神拿玩笑作为对我的惩罚,好吧,他赢了,我输掉了足足十万年的宝贵时间。”夕辉呲鼻一笑,古铜色的皮肤绽放小小的光彩。“我用父亲的剑刺穿了你的心脏,却再也下不了手拔出来反刺回我的心脏。我不是怕死,我本想带你一起去追随父亲母亲,和全族人同生共死。谁知道,刺下去我才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错,我不想你死,再怎么都好,我不要你死!可剑已经刺出,无法挽回,我难过的差点疯掉。那时候我觉得那一剑是我用命都无法赎回的罪,而我又无法面对自己,所以,我选择了沉睡,等待天谴。没想到,苍……他能救回你。”夕辉一仰头,倒了下去,手扯到我,我也倒在他旁边,摆成大字型,就像躺在草地教他看星星的时候一样。“虽然我说早就醒了,其实醒的是意识,今天,甚至还是我的第一次翻身。那时我不知道你还活着,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考虑同一个问题——我该怎么惩罚我自己。” “魔麟也算是对自己的惩罚?” “我那时心如死灰,怎么会给自己留醒转的余地。至于有人来扰惊醒了我,我会这么巧吸纳了地底的幽冥之气,散布出去的魔气又会刺激到魔麟,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外,不是我能控制的。” 紫夜做的手脚,我几乎不用怀疑,但…… 虽然夕辉言下并没显示出半点野心,但我的判断也不是没有依据,对于他的隐瞒,我有点生气。“你不能控制,魔麟会那么放肆?” 夕辉“噌”的坐起身来,低吼道:“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完了,这家伙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 ------------ 今天晚上就出发去阳朔了,顶着黑眼圈补完这章。 呵呵,貌似真的快完了,真是越到结局越不想写…… 第七十三章 幽冥之火 赤焰飞砂,漫漫天火,天罡阵外一片刺目猩红,散落的魔兵四处盲目奔逃,彪悍的独角麒麟在火焰中疯狂吼叫上下乱窜,连溅起的尘土都能洞穿一个高大魔兵的胸膛。空气在哀嚎,地岩在沸腾,遥远的星河只能无力黯淡。 握着苍麟的手,清凉如斯,心中却和眼下一样焦灼。极远的另一端,紫藤罗旗缺了一角,临时画出的魔泽五斗阵分布的不是很均匀。真有点想象不出,被自己捅出来的漏子咬到却无能为力的紫夜,一贯骄傲不羁游刃有余的魔王,这一刻会是怎样一副表情。眉宇间还是洞穿一切的明了?调笑背后,还是幽潭一般沉着冷静?盲目杀戮的,是他撩起的地狱使者,最恐怖的魔兽。被屠杀的,是他的子民,是我们锋芒相对的敌人。如果他到现在还无动于衷,我只能说我真心实意的佩服他,因为一直以来以除魔卫天为己任的我已经无法容忍这种同类之间的残忍和暴戾。 我没有下手封印夕辉,但也没能说服他助我伏魔。十万年,可以将若干个泰山磨成小小的鹅卵石。若是十万年前,我会认为他是在和我赌气,现在,我不得不猜疑,他是不是早就有此意图。仙有仙气,魔有魔性,事实上,从决定将他偷偷隐在魔界开始,我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变得如此之强,强到我无法掌控的地步。 透明的空气,人亦透明,能辨别的只有触觉和声音。苍麟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又慢慢放开。“ 我去吧!”混乱中,这样低微的声音,只有耳语才能听到。 “不!”急切的拉住苍麟,准确无误的抚摸上他的面颊,我觉得我的指尖在颤抖。他知我所想,却也不尽知。有些顾虑,我老早就放在心里了。我说:“你不要去。对付几十头魔麟,必须全力以赴,你若出手,身份必然会暴露的。” “哦~我知道了。曦儿是怕我显形后被重新推上帝位,然后左辞不掉,右辞不脱,结果又蹉跎去我的曦儿几万年青春?” 手往下,一拳捶在苍麟的胸口,但我口头上却并没有反驳。“既然已经离开,又何必再回头?等解决完这些,天界有弦羽、太虚,魔界有冥伽、绿弗,你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轻吻在耳边,苍麟笑叹道:“前提是,你在我身边。” “好了,我去了,你替绿弗照看好冥伽。” “要小心。” “嗯。” 避开弦羽,我飘到绿弗身边,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绿弗,又要辛苦你与我并肩苦战一场了。 绿弗偏头捋了捋鬓旁一缕发丝,眨了眨眼:我还要谢谢你帮我们拯救魔界生灵呢! 我笑了笑,张开双臂融入绿弗的身体。感觉依然熟悉。调息了一下,睁眼正要飞起,眼前一晃,被弦羽挡住。 只是挡住,弦羽看着绿弗(我),并不开口说话。 碧落琼苍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碧落琼苍第20部分阅读 碧落琼苍 作者:肉书屋 碧落琼苍第20部分阅读 我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哎,不用我解释其中利弊吧?让让,让让~” 弦羽低了低头,往旁边让了让。我闪身而过。身后,弦羽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会回来吗?” “啊?”莫名停下,转身时,笛天的驾帐映着火光很有些晃眼,弦羽雪白的身影有如虚烟,很不真实。可定睛看去,那种虚幻又化为他脸上的一抹温润如玉的微笑。“小心点,觉得吃力就回来。” “哦!” 卷袖而起,绿弗祖母绿的腰带在一片赤红的天空中穿梭,分外的清亮显眼。 将魔麟牵制住不难,要消灭却是不易,它们的鳞甲非常坚硬,在没有神韵的前提下,只有用辟天斩才能将之破开。但魔麟数目太多,过多的使用辟天斩,会耗损大量体力。最好的办法,是夕辉的幽冥之火,令其自内而外引灵自焚。 大约两注香的时间后,散落的魔兵终于全数退到了魔军的魔泽五斗阵中,魔麟死了几头,余下的被驱逐稍远,但更加狂躁。 我准备用光之翼——翼之凰舞,但是,要在灭了魔麟的同时保证天兵魔军都不受殃及,不太可能。距离还是太近,我只能控制力量。 升上高空,下面是一片火海。我是紫翎凰鸟,不是火凤,若有不慎,护壁失衡,很容易被灼伤。想到这点,我将护壁提升了两个等级,不过,也是因为想到这点,我突然悟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主意不能说好,因为它代价很大。 放任自己自由下坠,手指弯曲,手臂交错,组合成凰鸟的形态。刹那间,指尖灵光溢出,于虎口汇聚,成为一点,然后慢慢向凰鸟空空的眼眶游去。半空中一声清啼,巨大的翅影随着手臂渐渐展开,紫色的尾羽曼妙的滑过天际。火海被笼罩成紫红色。 群魔皆惶,星河无光。 我却在临近火焰十多米的时候,一下子撤回了所有的灵力,包括护壁。 炼狱一行,澄清了一个误会,也让我明白了,夕辉就算野心直达三界,心里也定然留着我的位置。我知道,他这回嘴上说不出岩洞以示清白,实际上我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了出来。其实,就他一个我肯定不会察觉,但问题是,他身后还有一个跟屁虫。 如我所料,身体才刚刚开始觉得烫,整个人就被拦腰抱住,离我撤力不过一秒的时间,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被翻正时,飞速的瞟了眼天罡阵,暗下呼了口气。其实,若不是对夕辉的性子拿捏有度,我万不敢出此下策,不然,夕辉再晚上一秒,那阵里边不知道有几个人会飞扑出来。 扶着夕辉的肩膀扭回头来,正对上一双狐疑的灯笼眼。救姐姐救出个绿脸丫头,估计这小子第一时间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撒手,管她是死是活。我暗笑一声,冲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夕辉抖了抖肩膀,皱着眉头问:“……你是哪个?” 一记暴栗敲在夕辉脑门,我瞪眼道:“没大没小!” 一听这话,夕辉突然别扭的别过头去,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干嘛,还生姐姐气?” 身体渐渐清凉莹亮,夕辉带着我疾速向上飞去,火光弱了,星光依旧主宰着上面的天空。“姐姐你这是干嘛?非要用你的安危来逼我?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再次伤害你!” 我叹道:“那你就放手。夕辉,你若与天界为敌,我俩迟早会再次兵刃相见,彼此伤害。你看,三界好不容易稳定,大家和平共处岂不很好,你又何必要再次挑起浩劫?难道你希望再次付出十万年前的那种代价?”灵界数十万子民,幻灵辽阔的美丽家园……“我想我依旧是不会忍心对你下手,而下一次,就算你收得回手上的剑,我也将以死向三界苍生谢罪!” “你……”仰天长啸,星河玉带边划过一串绝美的流星雨。古人说它是扫把星,在不远的将来,人们却会对着它许愿。其实,我一直认为,那是星星在点灯,为离轨的孩子指明回家时的路。“……罢了……罢了……”松开我,火焰一样的身影箭一般向下坠去,幻化为一影绚丽的火凤。我松了口气,慢慢跟在他身后。 “那是……是火凤,快看快看,千古难见的奇观啊!” “老大,我们是不是眼花了?这世上,除了曦月殿和天帝,还会有别的凤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哪冒出来的?” …… 是啊,夕辉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十万年,三界经历了这么多次磨难后,还记得他的人,有几个?只怕连最古老的圣阁也难找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向来对养宠物没什么兴趣的夕辉,对那几十头早已俯首臣服的魔麟没一点感情,几把幽冥之火,烧得是一干二净。若不是夕辉的魔性太强而且丝毫不掩饰,我想我手下的那些热血天兵们早就转拜他为偶像了。魔军就不一样了,欢呼、沸腾,比挖到宝藏还要兴奋。 可是呢,我们万众瞩目的夕辉大人却一点都没看在眼里,他连我都没看,侧着脸,气鼓鼓的说:“满意了?” 我含笑点头,“父亲和母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神情突然暗了一下,夕辉咬了一下嘴唇,艰难开口:“他们……是不是因为我才……” 我飘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不,他们是为了所有的灵界子民,而且呢,我也一直相信,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夕辉惊讶的转过头,我迎着他的目光,微笑百分之百诚恳。 “喂!姐姐,干嘛扮成别人的样子,丑死了!”这别扭的小孩! 我白了他一眼,“别管大人的事!”余光瞟到远处一袭玫瑰红的曼妙身影,我笑着指着绿弗的脸:“丑?嗯,也是……花妖应该会比较好看吧?” 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夕辉一脸茫然。“什么花妖?” “啊……”我神秘的笑了笑,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夕辉这方面有点粗枝大叶,也没追问,嘟囔了几声就扭身而去。方向,魔军大阵。 “哎,夕辉——”他想干嘛?灭了魔军? “姐姐,小时候行剪羽礼时,我摸中的是羽砚印章,还记得吗?”夕辉突然转回头问,我愣了一下,点头。“呵,原来预言是应验这里。”说完这句,夕辉的身影化为一道疾风,将我的衣摆高高卷起。 夕辉那时还不会走不会飞,是我抱着去的,他从圣坛里摸了什么,法师说了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羽砚印章,代表权势,夕辉手中的印章,金中透紫,谕意独尊一方的王者。 我们都以为,这是指父亲的族王之位将会由夕辉继承。 而夕辉一直以为,这是他一统三界的预示。 后来,灵界灭世,法师化为虚无。我又以为,法师的预言也随着这场劫数虚无了。却原来,预言没错,错的是我们。 to忽忽:忽忽大指的是这句话吗?‘这世上,除了曦月殿和天帝,还会有别的凤凰?’ 呵呵,这可不是bug,众人不知道苍麟还活着,他们口中的天帝是笛天。我有写过,笛天是青鸾。鸾,从鸟,羉(án)声。本义:鸟名。凤凰的一种。雄性的长生鸟。 第七十四章 紫藤花开 夕辉是我弟弟,但不可否认,他的年龄对于在场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以前夕辉办事,雷鸣闪电到,总是风风火火的。而现在,安静的沉睡,漫长的冥想,他的心境变得平和了,处事方式也冷静老道许多。 飘浮在紫夜的战车前方,夕辉的身形高大挺拔,气度非凡,飘扬的头发如夕阳般火红。低头吸了吸鼻子,夕辉皱眉道:“识相的,让出位子,然后消失。扰我清梦,唆使魔麟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紫夜身后喧哗一片,但没人出来指责。我停在夕辉身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夕辉,这魔王之位本是冥伽的……” “冥伽又是谁?”夕辉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向紫夜。“我管他是不是应该做魔王,总之,会允许眼前这种事发生的,就不够资格!姐姐,魔界……就由我来帮你守,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真的吗?真的吗?这是从夕辉口中说出的话吗?! 我忍住颤抖的嘴唇,仰望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眼底有一种叫做感动的热潮慢慢涌出。“夕辉……” 从妥协到转变,夕辉已经突破了他一贯倔强的脾气,但显然,他自己都还没习惯这种转变。避开我欣喜的目光,夕辉脸红了一下,嘟囔道:“好啦,好啦……姐姐你怎么也变得婆妈了!” “能允许我插一句嘴么,曦月殿下!” 知道是谁在说话,但条件反射下,我扭头应了一声:“请说。” 闻言,紫夜的脸上突然风云失色,身形一晃,倒退两步。“果然……那么上一次也是你?” “是!” 紫夜的唇色有点苍白,他现在这副神情,和上次见面,完全大相径庭。“那绿弗呢?” 我的手指从额前指到脚尖,在腹部停下,画了个圈。“这不就是,我只是借个身体而已。” “也就是说,从上次相见,到现在,她不曾出来……看我一眼?” 如果不让他死心,这件事永远不可能有终点。想了想,我点头道:“你伤害了她最爱的人。” 紫夜冷哼一声,笑道:“冥伽会死,因为我不会出手救他!” 夕辉大约听出点眉目,低吼道:“那你也会死!” 紫夜谦逊的行了个礼,微微笑道:“夕辉殿下,从见到您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会活着离开这里。” 我眯了眯眼,“你倒是博闻,也难怪你能导出这么些事。不过……和你一样,从知道冥伽的身体状况的那一刻起,绿弗就没想过要独自偷生。算一算,日子也该到了吧。”唉,这个谎撒的有些矛盾。紫夜阴狠,但到底从头至尾源自于对绿弗的一片真心。 “又想死?!又想要为他而死?!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一口鲜血喷出,紫夜仰天大笑,垂首时,烟紫色的眼眸失去了冷看风云的光彩,一派万念俱灰。“可是我如何能放弃,这么多年了,我放不开啊……死?好啊,我奉陪!” 说实话,我佩服他的执着,开始后悔用错了方法。“你想做什么?!” 抬头瞥了我一眼,紫夜正色看着夕辉。“魔王之位本来就该是你的,魔界再没有谁有这个资格。我对这个位置从来就不感兴趣,你若要,现在就可以拿去。” 说完,紫夜退下了食指上代表魔族权威的魔戒,看都没再看,直接丢向夕辉。后面的魔将们见状吃惊不小,但一抬头看是夕辉,立马缩了回去。 夕辉谢都没说一句,接过就开始试大小。我向前一步,有些担忧的问紫夜:“你有何打算?” 深深看了我(绿弗)一眼,紫夜勾唇一笑,嘴角血迹如花,眼角紫藤蔓延,眼中清澈,没有一丝阴沉与瑕疵。 “我等着你……” “你”字的尾音,沙哑幽远,伴随着一簇紫藤侵长的光芒,膨发,减淡,慢慢消失。我曦月何等法力,飞过去,伸手,却只有几根细细的藤丝残留指缝,张开,又化为紫烟,消散在空中。 紫夜…… 绿弗在我心底哭泣。紫夜的付出,她不是看不到,她只是不能回应,无法回应,但这不表示她不曾被感动。而我呢,还不是一样,即使知道,即使感动,又能如何?只能当作没看到!所幸,弦羽选择的方式是友,而不是敌,他的秉性是温和稳重的,不会走极端。 “夜——啊啊啊——不要——” 凄厉尖锐的哭喊声穿透烟尘,在我耳中惊鸣而过,瞬间就压倒了魔兵阵营中因紫夜的变故而引发的混乱,全场顿时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一处——从对面飞驰而来的金鸾战车。那是笛天的战车,车顶的青色鸾雕展翅欲飞,迎风看去,多么熟悉!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是我凤凰一族最早成仙的神鸟,曾是我们族人奉拜的神明,就算我后来居上成了一殿之主,对他也一向尊敬有加,可现在……嗯?对了,这声音……不是莲壁吗? 转过身,定睛一看,那个撑伏在笛天脚边,一脸凄绝的美人,不是莲壁是谁?笛天把她也带来了? 我眯了眯眼,下意识捏紧了夕辉的袖角。夕辉狐疑的看了看我,也不问,卷了卷另一只袖袍,闪身负手,将我挡在了后面。我抬手准备拨开他,不经意瞥见缓缓抬起的碧绿小手,方意识到,我不能陷局太深。招呼了绿弗一声,我慢慢退出了绿弗的身体。夕辉若有所查的回头瞄了瞄,又继续警觉的盯着那辆金色战车。为了不被夕辉挡住视线,我准备飘到上空,好能随时监控。才一抬手,却被人准确握住,手背传来一片清凉。 还好吧?刚才真是吓我一跳。再有什么事,还是我来吧! 我偎依进他的怀中,笑道:还能有什么事?虽然不尽如人意,不过到底魔界不用再担忧了。 苍麟拢了拢我的头发:夕辉终于长大,你可以放心了? 我点头:夕辉虽然脾气不好,但他应承的事就像擎天神柱一样不可动摇。他或许没有冥伽仁和,但他本性善良,他玩谋略或许比不过紫夜,但他很聪明,而且这种聪明被他火爆的脾气隐藏的很好。至于冥伽……我其实没有把握让他完全复原。 苍麟的手紧了紧,字句有些急促:曦儿,一半已是极限!你要知道,紫月岩就是你的心脏,再多给一点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你以为冥伽需要复原吗?等结束这一切,有绿弗陪伴着他,魔力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反倒是你…… 好啦好啦,我不过感叹一句,你回我这么多句,知道了,我会量力而行的。哈……想不到你这一百年老的这么快,就要赶上太虚了! 贫嘴…… “夕辉,果然是你,你还活着?” 笛天的战车在夕辉上方陡然而止,车前的莲壁就像一片秋叶,向前飘出。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而是笛天抬手将她招回战车的时候,她那绝望的哭声才又开始片片飘零。四周的魔兵举起兵器靠近,几位魔将则看着夕辉。没想到,夕辉歪着头看了看莲壁,很出他们意料的对笛天举袍行了个族礼。“夕辉现在该尊称鸾神为天帝了吧?呵呵,很不巧,夕辉得以在魔界偷生。” 笛天摆了摆手,余光扫过绿弗,又定格在夕辉的左手食指上。“都是一界之主,又何分高低?你姐姐倒是想的长远。”说完,笛天的视线又转回绿弗脸上,深邃的双眼里,不知道涌动着什么。绿弗呢倒不怕,偏着头和他对视,夕辉察觉后,更干脆,身形一闪飘开半步,把绿弗整个儿露了出来。 这小子,知道她不是我了,立马当外人!别看他现在对笛天还算恭敬,真不敢想像当他知道笛天对我的所作所为之后会是怎样一副暴怒的表情。 “对了,天帝,说到我姐姐,我倒有个问题!”夕辉突然道:“我姐姐呢,苍麟那家伙对她好不好?刚才还以为是我姐姐来了,结果却是个绿脸丫头!” 我和苍麟相‘视’而笑。我和苍麟一直不现身,夕辉不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虽然夕辉不知道这十万年间发生的一切,但笛天语气之中的火药味他很熟悉。不过,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试探笛天。 笛天略显惊愕,迟疑一会,盯着绿弗道:“你到底是谁?!” 绿弗“呵呵”笑了几声,转了个圈道:“你不一直都知道么?我就是魔界之妖,绿弗呀!” “胡说!”笛天大声呵斥,一副被耍了的表情。“是我眼拙,一直被你这副外表蒙蔽了。不亲眼见到我还真不敢相信,翼之凰舞……光之翼……除了她还有谁会?!” 笛天呀笛天,你确实是眼拙,是的时候你发觉不出,不是的时候却意孤独行!一万年前那场天魔之恋的悲剧,若不是如此,怎么会上演?你若看得穿莲炙的目的,就不会带她上天界,也不会导致莲炙的死亡,而后来,你若看得清莲炙最后的真心,就不会自己每夜天人交战,苦苦折磨自己,让自己陷入疯狂。 “绿弗——是,是,她就是绿弗!魔界的妖精!”一直在低声哭泣的莲壁忽然指着绿弗歇斯底里起来:“没错,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你是魔界的祸水!不是你,夜他怎么会,怎么会……夜——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可又认真的看过我一眼?!哈哈……哈哈……啊——我骗姐姐去偷宇光镜,父母族人的仇我也不计较,我在天界为你苦撑这么多年……你可有记在心上?夜——要走带我一起,带我一起好不好?对不起,我不怪你,真的……” 笛天一把把莲壁提起来,扶着肩膀大力晃了几下。“你在说什么,莲壁?是你骗莲炙的?是你——莲炙口口声声让我要好好照顾的妹妹?” 凌乱的衣裳,飘散的头发,莲壁微微转了转头,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莲炙……我对不起她……是我害她真的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是我害她丢了性命……是我……是我……我害了父母,害了族人……对,我该死!我最该死!杀了我,快啊,杀了我为姐姐报仇!快点杀了我啊!动手啊——我要去陪夜,我求你,杀了我……” 一记闷掌,莲壁应声瘫软在笛天膝前。小声附耳,笛天对没有知觉了的莲壁说:“我怎么会杀了你?我答应莲炙好好照顾你的啊!再说,我苦心培育的火莲还指望你的血呢!” ----------- 信言大此言有理,因为偶是边构思边写文的,所以可能旁枝错节较多,不能让行文融会贯通。结文后,有必要整改一下。 而夕辉,本来就是因为涉及灵界灭世而临时加入的一个人物,虽然早在五十八章的时候就有埋伏笔,但看来,也有些突兀,交代的不是很清楚。 另外,惭愧惭愧,中间忙别的事(sigh~还是以失败告终……)把这文拖的大人们都看不下去了,在这里说声抱歉。文马上就要完结了,我这几日尽量抽时间(上班的时间是不能抽的哦,忙飞~),不过,如果突然写完了,真的不会有大大来踢场说我草率结局?? ps:再次强调,偶周一周四加班,只有时间来这废话几句,明天写文…… 第七十五章 离歌 刚刚从三界存亡的危机中解脱,人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珍惜,与之相比,从前生命里那些无法挣脱的灰暗,难以跨越的山岳,都变得渺小,似乎浅淡的不值得一提,而以往即使不经意之间愉悦过自己的人和事,却突然被放大很多,只恨自己没有时刻把握。大概这就是造物的当中乐趣,世无定世,人无完人,所有剧情演变没有谁可以预计,也没有人能够主宰。大家都被无形牵引着,在自己所谓的信念下做着无谓的坚持。 幸运让人明朗或者迷失,挫折让人沮丧或者清醒,岔路无处不在,未来迷惘但可以憧憬,只有过去,过去作为事实而存在,作为历史被参考,然而,但越往前回顾,人们往往越会认为自己愚蠢。因为,爱在回忆中深刻,恨被冲洗后淡化,人在该爱时迟疑,却被恨禁锢了身心。 我不知道这么点时间够回顾多少往事,笛天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镇静很多,我隐约觉得,也许现在就是解开我们之间仇恨的最好时机。 将头从苍麟胸前抬起,脱离了那个舒适的怀抱,却因害怕再次失去彼此,手始终交握在一起。我牵着他,慢慢飘到笛天的战车旁边。我能明显看出来,他眼中莲壁的影子,映到心里,是莲炙的娇艳的面容。爱在被渐渐找回,那恨呢?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他:笛天,事情弄成今天这种局面,是不是够了?你若对我还有怨恨,那就在今天一并了结了吧。 双手一抖,莲壁失去支撑滑倒在车里,笛天下意识扭头去看绿弗,却发现绿弗正指着不远处的花妖对夕辉说着什么,夕辉呢,一边不耐烦的回扯被绿弗拉住的袖子,一边留意着这边。在夕辉的示意下,魔兵渐渐撤离了,这方的领地变得空旷起来,四周也没什么可以隐藏的屏障。笛天深锁眉头,四下观望了一会,随即恍然,嘴角亦泛起一抹苦笑。“既然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这个问题问我岂不是多余?而且,说了结,为何还遮遮掩掩,不肯现身?” 笛天的声音不大,比起上一次神月殿里的狂躁,宁静不少。我微微笑了笑,说:你也太小看你自己的实力了,我苏醒不过才几日。在天界活的太久,既然别人都认为我死了,我又何必诈尸呢? 苍麟好像不太喜欢我的用词,握着我的手刻意的用了力。 “在我听来,这像是讽刺。你是在指责我的罪行?”不知为何,笛天并不和我用心神交谈,而是坚持口语。除了我的姓名,交谈内容上他也没有做任何掩饰。笛天的声音不大,但夕辉一定一直留意在听,所以当笛天说到‘罪行’二字的时候,夕辉的下巴猛的抬起,注视笛天的目光,已经由警惕变成了明显的敌意。 我忙说:不,我没资格指责你,莲炙死在我手下是事实,你有怨恨我的理由,再说当初你也是被蒙在鼓里。 笛天低头看了莲壁一眼,沉默良久方才迟疑道:“你……不怨我?”他的语气中带着芥蒂,这是一个从仇恨中一路走来的人惯有的思维,并不容易被改变。 我想了想,笑道:神不一定是圣人,或许怨过吧……凡间轮回的磨难固然辛苦,但到底还活着,如今找回爱人,认回弟弟,我已经觉得很满足,所以,没有必要再用怨恨来困扰自己和身边的人。另外……莲炙的事,是我一块心病,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确实小看了莲炙的感情,若我早些看出莲炙的欺骗下掩藏的是真情,我会保下她的命。若我一开始不自以为是,对笛天坦诚相告,事情也不会发展成今天这种局面。可是,如果那样,我就负了一个用血见证的承诺。我答应过莲炙,不揭穿她的欺骗,让她在笛天心中留下最美的一面。 到今天,我该和莲炙说,你在他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算了,都过去了。其实……”笛天沉吟片刻,张了张嘴,却始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辩解的话。他在我面前是长者,他有凤凰一族标志性的骄傲。 这个问题到这里,大家心中明了就行了,不需要一件一件计算清楚。再讲下去,反而像是在扯皮。另一边,夕辉没有闻到火药味,一直迟疑未动。花妖依然远远的飘舞着,望着夕辉,盯着夕辉旁边风情万种的绿弗。我无奈而又欣慰,看到夕辉火红的头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我对回望着天兵阵营的笛天说:打算如何? 笛天眉眼中涌上自嘲的笑意,声音忽近乎远。“在那里已经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位置,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弦羽手上已有足够的证据,暗地里,我勉强拉拢的势力也被瓦解。外敌一退,内政为首,现在虽不挑明,但回到天界后,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不是个称职的天帝。本来,以死谢罪都不足以平口舌,但是……我还有我要守护的人。” 我顺口接了下去:你可以去魔界,只有莲炙的家乡才更适合火莲的生长。 笛天蓦然偏头,准确无误的盯着我们。这个位置,是观察他和夕辉的最佳方位。“夕辉又岂会放过我?”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夕辉了,他知道我希望如何。 “谢了!”笛天拱手行了个鸾族朋友之间的礼节,转身拍了拍车前青翼的背,青翼张了张翅膀,准备起飞。“苍麟……对不起……”停了很久,这句道歉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笛天与我,曾经互有仇怨,如今都看开来,倒真正是两不亏欠,各自心安。而苍麟不一样,他只是被我连累,从头到尾,他不曾对不起笛天一桩。他有权恨笛天。 苍麟曾是一届之帝,虚怀若谷,雍容大度,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他不会计较。但这次我似乎猜错了,笛天背对我们驻立许久还没离开,很显然苍麟并没有开口原谅他。我推了一下苍麟,苍麟叹了一声,只对我说:做天帝有做天帝的气度,但不代表一定是好脾气。曦儿,他如何对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他怎么能对你……曦儿,雾麒山的那些年,我总忍不住用宇光镜看你之前的轮回,每见你一世,我心里的伤口就深一寸。你在凡间磨难,每一次都是孤苦无依受尽凌辱,比起我受的苦,你身上的心里的疤痕不知道要多过多少。那时候,就算看着你就在身边,也总觉得马上就会失去。这种感觉,到现在还无法放松。你说,我如何能不恨他,如何能轻言原谅?出来之后,在紫辉殿见他的第一眼,我差点就忍不住让他万劫不复! 说到这,苍麟有些激动的抱住我:曦儿,很庆幸雾麒山的一千年你能再次无忧无虑的爱上我。可我太愚蠢,偏偏该死的误会了你和弦羽,不敢再爱。一千年,看着最爱的人在身边却不能够拥抱,凝视着她她却不记得你,想和她说话却又怕自己迷失到不愿意放弃…… 我捂住他的嘴,但看不到他眼睛,只好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们再也不会彼此错过,哪怕一分一秒。 笛天最终也没等到苍麟的原谅,驾车离去的时候,背影分外落寂。看着他驰出很远,我才发现,他的方向是天兵阵营。我与苍麟连忙追了上去。 笛天,你还回去做什么? 笛天这回没有出声,天兵天将已经近在眼前。没回头,笛天说:哪是说走就走的?我虽然不是个称职的天帝,但也不至于不负责任的落跑。再说,莲炙还在天界,我得去接她。放心,弦羽是聪明人,采取的一定是最稳妥的方式,不会直接挑穿动用武力。所以,我还有时间。 笛天说的没错。稍稍安心,看着笛天的战车驶入军营。大部分天兵还是持恭敬态度。 你相信他?苍麟问了一句。 我没有否认,只说:我相信弦羽。哎?弦羽呢? 苍麟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弦羽已经回去了。 他…… 放心,你不是一直相信他的吗? 最近忙,又加上不想写结局,害得这明明已经明显的要死的解决还拖了这么久,汗啊…… 哦,对了,别误会,还有最后一章! 哈哈yui大,偶记得的,一直有在想要怎么写那篇文。 第七十六章 (结局) 母亲为我取了个很美的名字,曦月,晨之初曦夜逐月,昼夜间最美的光华。我喜欢这个名字,喜欢透过随风飘荡的山岚,看着太阳慢慢升起,清泉蜿蜒而下,也喜欢在月下牵着苍麟的手,躺在云端酌酒夜话。木屋前的墨紫幽兰,一大片一大片的将古树包围,它们在晨曦中妖艳绽放,在月色中鬼魅摇曳。山中的精灵们,会在苏醒后和睡觉前坐在枝头轻唱。 光阴似箭,快乐的时候,时光流逝的速度总是快到让人难以察觉。记不太清这是我们回到雾麒山的第多少个年头,天魔两界的争端仿佛只在弹指之间,师父和绿弗的身影也总在我和苍麟脑海中清晰的呈现,又似乎我们不曾离开过这里。那些磨难,那些回转时空的神奇,辗转相遇的奇迹,犹如过眼云烟,都已随风淡去,留下的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再动摇的两个身影。 不管过程怎样,这是我们期待万年的逍遥自在,情俩相依。 在精灵们空灵的歌声中醒来,外面已经微亮,推开窗看一眼,今日又会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梳洗完毕,我照例飞到古树的顶端,张开双臂仰头呼吸着。雾气清凉,敷在脸上很舒服,空气中飘荡着新叶与泉水的清香。 今天是苍麟和我约定回来的日子,我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裙紫衫,特意编了两个花环,一个戴在头顶,一个挽在手上。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踏叶之声。我抿嘴一笑,欣然转身。“苍……” 白衣胜雪,雪羽飘飘,弦羽琼花般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如雾的微笑。“才多少年,就站在你身后都认不出了?” 我回避了他打趣的问题,咂咂嘴,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谁,当了天帝架子大了,这么多年也不来看我们!” “你呀……我若真有架子,早就一道意旨召你们回天界了。”弦羽笑着摇摇头,依旧对我无可奈何。 “不要不要!”我转了转眼睛,转移话题:“这些年,天界还平静吗?” 低头看了我手上的花环一眼,弦羽飘开视线,说:“还好。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当初在我做好十全准备,要揭发笛天罪行的时候,他却突然失踪了,九霄之门和魔谙之门都没有他出入的痕迹。” 不用猜,笛天一定是先躲在擎天神柱的那个石洞里,待魔谙之门守卫松懈时才离开天界。我说:“我让他去了魔界。”弦羽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看着我等待下文。“前几年我去魔界探望夕辉,途中还见过他一次。你不必再介怀他,就当他离奇失踪了吧。” 那一次并不是碰巧,我是因为那片紫色的鸢尾。我就知道,蹍尘的灵魂终究还是会尾随着笛天。她愿意守候不曾爱过她的笛天,甚至守护着笛天全心注视着的火莲。我想,或许这样也是一种幸福。 弦羽点点头,“这样也好。” 突然想起乌霆,我问弦羽:“那个……乌霆呢?你不会……” 弦羽失笑道:“是你你会如何处置他?” 我想了想,直言:“虽然有罪,但他本性善良,力量也不可小觑,不用可惜。” “现在还关在广寒天牢。”见我面露愠色,弦羽笑道:“不过,二十八翼天兵……我等着他来帮我补齐。” 听完,我咧嘴一笑,抬手捶了弦羽一拳。“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唉,真是高兴忘形,大意了!手刚触及弦羽的胸口我就后悔了,可惜……‘同’字尾音未落,我的手已经被弦羽抓在手里。弦羽低着头,蹙着眉,细探了一会,猛抬头大声道:“你的紫月岩……苍麟呢,他去哪了?我真要问问,他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 “怎么不关他的事?!我之所以一直不来,是因为我相信他能照顾好你,可现在……” 我忙拍拍他的手臂,解释道:“他为了我已经很伤神了。是我执意分了大约一半的紫月岩给冥伽。其实这样也没什么,我又不用再去领兵打仗,想去哪自然有他陪着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他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若有妖魔来此怎么办?”弦羽小心的抓着我,四下观望,似乎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会来似的。 “这是凡间,拿来的那么多妖魔?再说,他已经布下结界。” “结界?我还不是轻易进来了!” 我瞪着天想了想,突然自个儿笑了起来。“是哦,他好像跟我说过,你会来。” 见弦羽不说话,我连忙补充道:“我都说不用了,他非要去长白山取雪魂晶石,又不许我跟……”说到后来,嘴巴不自禁嘟起,惹得弦羽轻叹不已。 “下去吧,今年的春茶很香。再飘在这,回头该怨我待客不周了。”我扯了扯弦羽,拉着他往下徐徐飘落。临近木屋的时候,弦羽突然松开了我的手,害我差点栽下去。打了个旋儿落在楼梯上,我拨散眼前飘落的雪羽,抬头瞪了弦羽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干嘛?这一咋一呼的,都赶得上神韵了!哦,对了,神韵还关在我书房里,你回去后有空就放它出来。别告诉它我在这儿,跟它说我有空会去看它的……” “既然想去,又有天帝相邀,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曦儿。” 蓦然回首,门边那人一头白发迎风飞舞,被晨光晕染的脸上,嘴角勾起一弯优美的弧度。 ------- 过几天会开始修文,不会有太大的改动,只是把前后不协的地方修改补充一下。 故事告一段落,各位,结局可还满意? ~(完)~ 碧落琼苍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