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塔人》 分卷阅读1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 《守塔人》作者:江亭 文案 荒岛爱情故事 强强互攻 以下有关故事背景和人设: 1. 故事背景的小岛参考的是现实中的舢板洲岛(在广州市番禺区东南,珠江口伶仃洋北端,南距龙穴岛2.5公里。面积0.0125平方公里。形若海面上的舢板,故名——来自百度百科),但是我扩建了一些,把小岛变大了,设了个村和一个驻岛部队。 2. 驻岛部队人数不多,最多一个连,所以本文不会出现浩大的军事行动描写。 3. 王远人物设定参考三岛由纪夫《潮骚》男主角。 3. 本文无虐,正经恋爱,保证1v1he。 1. 晚潮来时,王远拎着两条鱼往村长家走。 白色的石板长梯夹在葱翠的林木中间,笔直得像条铅线,通向丘顶的一座灯塔。灯塔有30米高,全身刷成灰色,塔柱的壁面有几扇方形的开口,一架细细的铁梯直通顶端。塔顶的形状像一顶圆亭,中空的部分漫射出黄色的灯光来,直掠到王远身后的海面。 空气里飘荡着腥咸的海水味,浪潮冲击岩石的轰鸣声显得越来越远。王远踏上最后一节石梯,天边烧红的霞光倾轧下来,海鸟嘶鸣着盘旋而过,塔壁笼在一层浆色里,熔成了一张灼眼的鳞甲,它在王远眼里变成了上古遗落的巨人战士,目光炯炬,身姿昂扬。 王远喜欢这座灯塔,他从小就梦想着成为守塔人。 小岛是南海入海口的必经岛屿,属于战略要地。建国后政府花大钱建了这座灯塔,为船舶归港出海提供了指明灯。守塔人的身份无疑是重要的,等同守卫小岛的一部分。更何况这是全村最受人尊重的职业,还有一份稳定不错的收入。 王远的母亲要儿子拎着鱼去村长家说说这件事。王远已经十八岁了,可以拥有做守塔人的资格了。但王远站在村长家门口瞪直了眼睛——他打了一下午腹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村长老婆清姨开门,热情地把他迎进门来,“阿远回来啦?阿妈还好吧?” 王远挠挠头,露出一个迷糊的笑容来,“阿妈叫我送鱼来。” “留给你阿妈滚鱼汤。”村长老婆亲昵地拉着他的手,从厨房拿了两个苹果,“上次你阿叔从广州买回来的,带回去给阿妈吃。” “谢谢清姨。” 村长老婆领着他到旁边的房间,“你阿叔在见客人,我去看看,你等等。”她进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喊王远进去,“阿远来!” 王远推门进去,就见里头年迈的村长正和一个军装打扮的年轻人在说话。那年轻人王远没在村里见过,五官刚硬,透出明显的军人意志,皮肤细,不像渔民的皮肤,神情开朗,目光里浮着一层跳跃的光泽。那身军装加重了英俊的效果,和电视里天安门上的旗手一样,王远想象着它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见到王远很开心,“阿远终于回来啦。” “阿叔好。” “辛苦啦,坐。出海那么久,这次收成怎么样?” 王远摇头,“何叔说下个月还要出去,要不然这个季度就没进项了。” “现在收成不好,你何叔压力也大。”村长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这位是喻烽喻队长,驻岛部队的新任大队长,前天刚到,你也认识一下。喻队长,这是王远,阿远。渔船队的小伙子。” 喻烽站起来,啪得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伸手,“你好!” 王远见他朝自己行军礼本来面瘫的表情吓得眉毛纠结地抖了两下,刚伸手又缩回去在自己裤子上使劲搓了两下才和他握住,“喻队长好。” 喻烽被他逗笑了,“别叫队长,叫烽哥!烽火的烽。” 村长也笑,“阿远才十八岁,叫喻队长哥哥是对的。” 喻烽有点惊讶,“十八岁就这么壮实了。” 王远个头和喻烽差不多,身材结实,手臂隆起的肌肉线条显出了常年出海锻炼的效果。 “别小看这孩子,十四岁就跟叔叔去打渔了。现在的孩子大多数都出去打工了,单单他阿妈身体不好,他就留在这里一直和他叔叔出海。” 喻烽拍王远的背,夸他,“好小伙子!” 王远黝黑的脸隐隐发红。 三人聊了一会儿(大部分时间是喻烽和村长聊天,王远不太会说话。),喻烽还要赶回基地点名。于是村长亲自把喻烽送到门口,“有人民解放军在我们放心,喻队长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喻烽给他鞠了一躬,“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好好好,欢迎你多来家里做客。” 喻烽又看向王远,“有空来我们基地玩,你就跟他们说是来找我的。” 王远点头,“好。” 天幕已经不是王远来时的颜色。夜空如洗,星辰细碎,月光铺在小路上,喻烽离开的背影变成了整幅画里唯一移动的色块。 村长背着手笑眯眯地说,“又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 王远犹豫着说,“阿叔,阿妈要我来跟您说...请您考虑我做下一任守塔人。” 村长慈爱地看着他,“阿远想做守塔人嘛?” 王远沉默点头。 “守塔人很辛苦,一世都要留在岛上。你不想出去看看?” “阿妈出不去,我也不想出去。” “但是你才十八岁,这么快就定下来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王远轻轻摇头,“不会。” 村长知道他有多么喜欢那座灯塔,他看着王远长大,了解他像是了解自己的孩子。王远沉默内向,不善言辞,却踏实稳重,很适合做这份工作。可他似乎还是太小了,让他接手也许是个残忍的决定。现在的年轻人不应该留在闭塞的小岛上,以后如果有机会出去见见世面才可能闯出一番天地来,一旦接了守塔人的工作就真的一辈子也难出去了。 村长慢慢踱进屋内,在屋里头抽了两根烟。 王远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等村长抽完了烟,清姨端了两碗茶过来,见气氛不对,给王远拿糖果, “阿远怎么啦?来,清姨给糖吃。” 王远拒绝了。 村长终于把烟斗放下了,“你不要那么倔,我是为你好。” 王远认认真真地说,“阿叔,我真的想做守塔人,我不会后悔的。” 清姨明白他的意思,“你阿叔是怕你太孤单寂寞,守塔很苦啦,年轻人不要做,多出去外面打工,赚大钱给你阿妈孝顺。” 王远倔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忠哥去打工也不回来,赚了钱就在外面娶女人。阿妈不想我去外面打工,去了就不回来了。” 忠哥是村长夫妇的儿子。清姨听了心酸,不说话了。 村长拗不过他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 ,叹气,“傻。” 王远以沉默对抗。村长看不过他的样子,只好说,“好好好,我也不说你了。你过两天来这里跟我一起上工,先做几天看看再决定。” 王远终于满意了。 2. 秋季渔队第一次出港是岛上的大事。按传统船队每次出港要行小祭,唯秋季第一次是一年中最郑重的大祭。村民和船队的人拢到村中的祠堂。正殿上设着一个宽大的祭台。中央请出一尊约一米高的白玉莲座东海观音,左右各奉一盏七彩琉璃莲花灯,前头供着一整头烤乳猪、几碟子面食点心、若干水果。大祭台左右又各有一个小祭台,分设祖宗牌位。贡品前有一盏铜鼎,微微惹锈,三支高香直插冲顶,都是封好黄的,上头描了暗红色的符文。 村长领着几名村干部站在最前两排,后头依次是船队队员、成年男人、未成年男童、女人女童。王远站在第五排,前头两排船队队员都压过了他的视线,只听见村长老树扯皮一样颤巍巍的声音,“跪——” 村民海潮一般低了下去,人群寂静无声。 村长祝祷行祭礼上香。村干部和船队队员轮流上香。 仪式进行了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村长说,“各位,今天有两件大事要宣布。” 村民又像海潮一样涌起。 “第一,我今年75岁了,按照国家规定已经符合退休年龄。所以我决定要退休了。新任的村长等船队回来干部们会组织大家投票选举。” 人群吵闹起来。 村长咳了两声勉强压低了骚动,“还有一件事。阿远,你出来。” 王远怔了怔,走上前去。村长按着他的肩膀,“第二件事就是,我决定把守塔人的职责交给阿远。从今以后他就是守塔人了。” 王远鞠了一躬。这时才有人记起来鼓掌,带动了一片掌声。 村长很满意,“灯塔是我们舢板岛最重要的任务,是肩负着国家责任的任务。阿远,以后就交给你啦。要好好干!” 船队队长和王远亲近,玩笑附和,“阿远好好干!选你做村长!” 后面也有村民起哄,“阿远做守塔人,我们都同意你做村长!” “对对对,我们同意!” “阿远出息哩,要做村长哩!” ...... 王远愣愣的招架不住,眨巴眼睛望向身边的老人。 下面的人都哄笑成一团。老村长也被他逗笑了,“你何叔说笑罢啦。” 王远这才反应过来,咧着嘴傻不拉几地跟着笑。 祭礼结束了。船队出海后,王远送村长夫妇回家。 “阿远,这是你何叔上次给我带的,你帮我送到驻岛部队的基地去。”村长拿出了一筐海产,“交给喻队长,就说是村里头一点心意。解放军也不容易,天气要冷啦吃点好吃的。” 驻岛部队的基地坐落小岛的南面,是一个占地大约200亩地的营房群。外围是水泥砌成的厚墙,上头爬着一圈密集的通电铁丝。为了不影响村民正常的生活作息,军人们一般不会出基地。一应物资装备全部由专线定期送到这里来。王远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岛上有驻军部队,但在喻烽之前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里面的军人。他记得以前和小伙伴玩闹时,常会好奇地走到营地附近去探险,或者趴在铁门上往内张望,但每次都看不到任何人,只能失望而归。 关于这个存在感不强的军营也有许多谈资。王远的母亲曾经见过一次军营出动的场面。她给小王远讲故事的时候说起过—— 当时由于舢板岛领空附近出现了一架未经许可入境的外国飞机,解放军一直在地面发出警告信号。多次警告无用后,或恐殃及村民的驻岛部队快速反应,与村长取得联系要求迅速转移村民。军营里全体士兵出动组织村民到后山防空洞躲避,直到晚上确认安全后才出来。虽然后来部队解释这是虚惊一场,但那是近二十年内唯一一次全营出动的大场面。 王远背着箩筐走到基地的大门口。 大铁门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锈迹斑斑。从铁门的夹缝看去,里头是一片空旷的灰色水泥空地。不远处有一个篮球架,孤零零的一圈篮框下头也没个网套。营房的屋角错落叠套,依稀可以分辨出一些房间里亮着白炽灯。 值班门卫走过来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王远指了指背后的箩筐,“我想找喻队长,村长让我带东西给他。” 门卫手,“好,请稍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您贵姓?” 王远没反应过来“贵姓”是什么意思,口拙。 门卫笑笑,重复了一遍,“能说一下你的名字吗?” “王远。” “好的,请稍等。” 王远看他在值班亭里拨了个电话,然后把铁门打开了,“队长让我带你过去。来这里登记一下你的名字。”王远在登记簿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跟着门卫走到左手第二座营房,进门上楼一间办公室。门卫敲门,“报告!” 里头传出男人冷静低沉的声音,“进来。” 门卫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喻烽正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没想到你这个时候来,进来进来,坐!” 王远登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身上只有件背心、一条运动短裤和人字拖,脚上都是泥,衣服也脏脏的,不太敢坐在那个沙发上。喻烽去捣弄铁柜子拿出一盒饼干,“坐啊,吃饼干,我给你泡杯茶。” 王远只好把那箩筐卸下来,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直着眼睛瞪着脚上的泥发呆。 喻烽倒了茶转过身来就看到他闷着张脸的木讷表情,很好笑。他记得王远,王远比他上次见面好像又壮实了一点,身材线条和军营里这些大男人比起来毫不逊色,健康的巧克力色皮肤像是一片暗金色的沙滩,原始粗糙,有着阳光的味道。喻烽递茶的时候注意到他手上粗重的老茧,那是一双非常精于体力活的手,背面有许多细小的伤痕,掌心宽厚,指节粗大,指甲平滑。两人匆匆触碰过的肌肤擦过一阵细细的静电,让喻烽心里打了一会儿鼓。 王远却没有那么多小心思,沉默的黑瞳对上来像是会把人吸进去。 喻烽一怔,“上次让你来找我你也没来,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王远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谢谢。” 喻烽反应过来他是为了这杯茶说谢谢,他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对王远晃了晃烟盒。王远没要,他撇到旁边的箩筐才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来的,“阿叔让我给你送海产。” “村长,”喻烽抖了抖那箩筐,夸张道,“这么多?你们留着自己吃嘛。” “阿叔说,天气要冷了要吃点好吃的。” “谢谢你阿叔。那你把这盒饼干带回去吃吧。” 王远摇头,“不能要回礼。” 喻烽把盒子塞手上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3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3 ,说一不二,“不是回礼,就是点小吃。吃完了还来我这儿拿!” 王远闷着脸盯着盒子发呆。 “村里最近怎么样?” “早上做秋祭,船队走喽,阿叔要退休了。” “村长要退休了?” “嗯。符合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就可以退休了。” 喻烽看着他,声音突然低下来,“那你呢?船队走了你怎么没走?” “我求阿叔让我做守塔人,阿叔答应了,我就不跟船队了。” “所以你是新的守塔人?” “嗯。” 喻烽知道守塔人的意义,他有点好奇王远为什么愿意留下来。别说一辈子留在这里,就像是他们这样被派到岛上呆几年、任期到了就可以回去的都心不甘情不愿,何况是呆一辈子。 他抽完了烟,拍腿站起来,“来,带你去参观军营!” 两人出了办公室。喻烽两手插着口袋走在前面,步子迈开来气场极强,导游做得也很用心,每到一个地方停下来慢慢讲,举手投足有点像是带着来视察的领导下访。王远跟在后面很认真地听,像个学生听讲一样。 一路上来往的士兵见到喻烽打招呼,喻烽和他们关系好,说说笑笑。两人从营房后面绕了一圈快走到食堂的时候对面过来一个男人,白白净净的,桃花眼,面上自带三分笑,吹了声口哨,“哎呦,烽哥,这位同志是?” “王远。守塔人。”喻烽介绍,“阿远,这是我们的副队长任淮生,也是刚来的。” 王远觉得这男人长得邪乎乎的。任淮生却伸手就来拍他的脸,“同志长得挺帅。” 还是喻烽及时打掉了那只手,“打招呼就打招呼,别上手。” 王远下意识退了退,对任淮生的轻佻皱眉。 任淮生看他那冷淡的表情故作惋惜,“烽哥,机房那儿有台电脑坏了,我估计主板烧了,技术组小陈休假去了。你看看怎么办吧。” “我等会儿去看看。快开饭了先吃饭吧,不急。” “行,我去找人填单子。先走了啊。”临走向王远抛了一个委婉的秋波。 喻烽失笑,解释,“别理他,就这德行。人不坏的。” 王远心想原来解放军也不全是正义凛然的样子,也有那二流子级别的。 两人走到饭堂,正好打开餐铃。一时间全体士兵向饭堂涌来,纷杂的脚步轰隆隆的。喻烽带着王远站在食堂前的广场上,见到有跑得慢的士兵大喝,“动作快点!集合!” 士兵列成五行,任淮生出列整队,报了一遍数,走到喻烽身前行军礼,“报告!集合完毕!” 王远惊叹地看了部队集合的全过程,只觉得十分威风。 下一个动作喻烽拉着他的手走到队伍前面,扯开了嗓子,“稍息!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王远,舢板岛新任的守塔人!今天来这里给我们送海产,我们托他的福才能吃到新鲜的海鲜。为表示谢意,大家给点掌声!” 掌声雷动。 王远连忙鞠了一躬。 喻烽又说,“大家都知道,舢板岛的灯塔是入海口的第一座灯塔,占据十分重要的位置,我们来这里的任务之一,就是守护灯塔和航标,守住了这两样就是守住了整座舢板岛!但是,守塔人也是非常辛苦的,他们每天起早贪黑,从不懈怠,尤其是恶劣天气下更是要冒生命危险!我建议!大家向新任守塔人王远同志表示敬意!”说罢,大喝,“立正!敬礼!” 全队士兵啪得一声立正,行军礼。 王远吓得连退了两步,眨巴眼睛慌张不安地望向喻烽。 喻烽被他逗笑了,抬了抬手,“礼毕!都放下!” 王远黑着脸,觉得被人耍了。 喻烽看他那样子就觉得开心,“向你致敬呢。不开心?” 王远不想跟他说话。 “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让厨师把那些海产做了,大家一起吃。” 王远说,“阿妈等我回去吃饭。” 喻烽也不勉强,“好,那我送你出去。”他把王远送到军营门口,“下次再来玩,没事儿也可以过来,随时欢迎你!” 3. 机房的电脑真的报废了。技术员过来检查说可能是电压不稳导致硬盘损坏。 岛上的用电来源基本依靠太阳能电池板和风力发电机,电压低不稳定,机房另有专门的发电机配置,基本能保持电脑的正常运作。这里的电脑极其老旧,系统还是windows2000,只保证开机关机和扫雷。技术人员说还可以向上报修的时候喻烽直接让他打住,往那主机箱上猛踹了一脚,说就这破东西还修,废了得了。 喻烽叫人填了报送单子就把主机给扔到废物间去了。 任淮生装作惋惜地看着角落里孤零零的机箱唏嘘,“瞧瞧多可怜,唉,物伤其类。” 喻烽叼着烟嗤笑,把那机箱盖儿踹回去,“你就是骚。” “这是情怀!”任淮生拍拍屁股站起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怎么就不能感伤一下了?你以为都像你啊,扔荒岛上来也能勾搭个守塔小帅哥。” “你注意点措辞啊,我没勾搭他。” 任淮生鄙视他,“你得了吧,人家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搏美人一笑,你倒好,牺牲一班兄弟耍猴儿还没留得住人家吃顿晚饭。” “我怎么牺牲兄弟耍猴了?人家辛辛苦苦守卫灯塔不该给他敬个礼?” “你拍着良心说,你就真的只是为了给人敬个礼?” 喻烽吐了口烟没接话。 “啧啧啧,看吧。我还不清楚你那德行。” 喻烽纠正,“我只是逗他玩儿。” 任淮生摇头,“你大爷!” 窗子外能隐约听到海浪的声音。 “喻叔叔还好吧?” “不知道。” “你妈没给你打电话?” “她一打电话就哭,没事儿,我小姨陪着呢。” “还是养着个儿子出息,你妈以后就指望你了。” “她能折腾,不用指望我她一样好好的。你信不信,回家打两天牌照样吃吃喝喝,要不然这么多年部长夫人怎么当的?那不就是在家逗弄逗弄狗,要不逛逛街打打牌,反正我觉得,只要她那狗还在,牌还有的打,天塌不下来。倒是我爸我比较担心,抓进去不知道得呆几年,他关节不好,风湿疼,那里头耗两年不耗死也得给折腾个够呛。” “那不一样,以前挨过苦的别小看你爸。我跟你说最多两三年一定给弄出来,到时候找个好一点的疗养院送过去养养。我们家那个不就是?人在医院了还能把我送到这儿来。我简直是,我都气疯了我跟你说刚上船那天。” “你那纯粹是活该。我要是任将军我就这么做。” “我怎么就活该了?我遵纪守法团结同事爱护领导,他就是个法西斯,工作狂!上头都批准了他做完手术休息半年,他醒来一个星期就开始要人来医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4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4 院探望他,还不知道哪个混账王八蛋给他提的这么个建议,让我到这破地方来锻炼锻炼。他还真以为来夏威夷度假了,屁大点地方没个3g卡老子得跳海了。” “所以说你小子觉悟不够。” “啊?” “谁敢跟你爸建议把你送到这种地方来锻炼?那不是找死嘛。” “那你是说不是外人提的?”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们家的事儿。” ...... 做了守塔人之后,王远每天都有机会看日出。 他把灯塔旁边的小屋子收拾了一下搬进去住,早上五点钟起床,七点钟升旗开始工作。中间两个小时可以坐在屋顶等日出、去岩壁上钓鱼或者晨跑。 天光泛亮的时候气温还很低,他裹了一件厚外套出来坐在屋顶上,手里有一个馒头一杯热水。馒头吃完了,日头刚刚好出现在海平面上,柔和的金光与灯塔上的灯光相遥映,远近错落的船只在鳞动的海平面缓缓行驶,白色的桅杆刺穿金光划破清晨的薄雾,由远而近的鸣笛声随着海风扑面而来。 王远站在屋顶,心里挺自豪的。舢板岛每天来往4000多艘船只,就靠他一个人和这座灯塔指挥,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气。 七点升旗,过后是例行保养灯塔工作。擦拭楼道、栏杆和太阳能硅片,然后清洁电雾号,清洗电池头,测量电池电压,最后进入楼顶检查主灯。塔顶其实是个玻璃屋,内部温度在50℃以上——屋内不能开窗散热。王远要检查线路,擦拭灯罩...整趟活干下来起码3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他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回屋子里稍微擦了下`身体,换身衣服出来。一只土狗在屋外逡巡。王远怔了怔,和它对视了几秒。土狗朝他呜了两声。 ——饿了?还是找阿妈? 王远回屋子里找了一片火腿出来,蹲下来没碎放在地上给它。 狗用鼻子嗅了嗅,把火腿吃完了,在王远脚下蹭了蹭。 王远一动不动蹲在原地,等着它蹭完了再起来,结果那狗还没完没了了,一边蹭一边呜呜叫。王远蹲着累,起来又怕它失望。结果他就这么蹲着,把腿蹲麻了,只能坐下来。那狗跳到他怀里,把肚子翻过来。 ——要干嘛? 狗叫。蹬蹬四肢。 ——唔,是只公狗。 王远和狗玩儿了一会儿,心情很愉快,提溜着狗脖子回家给母亲做饭。 村委会的李书记带着儿子过来串门,王远正在厨房里头炒菜,王妈妈进来嘱咐他多炒一个把人家留下来吃顿饭。王远就多折了一把豆角,一个转身就见一个男人进了厨房,拿着两条腊肉,挂在窗口排风扇前,“哎呦老弟,炒豆角呢?切几片放进去?今年新晒的。” 王远认人脸认得特别慢,他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来这人是李书记儿子李永斌。李永斌今年四十岁,穿着一件领口发黄的宽大衬衫,有点中年发福,“要帮忙吗?” 王远摇头,把豆角盛到盘子里。 李永斌挡住了他的路,从口袋里摸出一封红包来,“老弟,来,恭喜你当守塔人。” 王远怔了怔,“要不得,”指指腊肉,“就那个就好了。” 李永斌强塞到他裤子口袋里头,“拿着,拿着!哥好不容易来看你一趟,一点子心意给阿姨买点水果吃,你以后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哥替你高兴!” 王远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拒绝,“谢谢啊。” “谢啥,大家一家人嘛。” 两人出了厨房,就听到李书记的笑声。 “大妹,来来来,喝一点撒,这个对血管好。” 王妈妈不能喝酒,望着儿子求助。王远把母亲身边的酒杯拿到自己跟前,二话不说就把杯子里的酒闷掉了,“李叔,阿妈不能喝,我替她喝。” 李书记很尴尬,“好好好,阿远是个能喝的。” 王妈妈体弱,一向是呆在家里头很少和村里的人来往,家里面很久没有人串门。她心里觉得李书记来串门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饭吃到一半就问,“大哥,家里头没什么好招待的,多见谅啊,也没想到您今天会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书记把酒瓶子一放,给儿子递眼色。李永斌笑得一脸褶子,“是我拖阿爸来的,我一个人来又觉得没得脸。船队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和阿爸在组织选举村长的事情,所以这几天就一直在串门跟大家说说,请大家配合组织。” 王妈妈放下心了,“这个是应该的。你们有什么要做的,我们一定服从安排。” “现在委员会要推选竞选名额,阿姨有没有想推举的?” 王妈妈说,“我们又不懂,委员会选哪个就是哪个嘛。” “阿远呢?” 王远一直没说话,闷头吃饭,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眨巴眼睛,扔了一句,“听阿妈的。”说完继续埋头吃饭。他拎回来那只土狗在他脚底下叫,王远又停了一下,拨了一片腊肉给它。 李书记走了之后王远才把红包拿出来给母亲,“阿妈,你拿着。” 里头有五百块钱。王远一个月才挣一千五百块钱,这个数不算小。 王妈妈心里不踏实,“他跟你说什么没有?” 王远摇头,不记得了,当时只想着豆角豆角腊肉腊肉,还有狗。 “这么多钱我们怎么还给人家呢?” “过年的时候,我领了工钱还。” 王妈妈觉儿子太实心眼,想来想去说,“不行,我把钱送回去。” 王远拦着她,“阿妈你休息,我去。” 他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套上就出门了,走到李书记家里发现家里没有人,把钱留在门口怕人家拿了走。王远揣着那封红包皱起眉头来。他心里一有事儿就整天揣着这事儿想不开,一定要等解决了才能松一口气。这红包放兜里面就像揣着个螃蟹,张牙舞爪的不消停。 在李家门口等了一下午也没见人回来,王远所幸回家,把钱交给母亲保管好,明天再去还。 回到灯塔小屋已经快傍晚,晚上六点半准时要开灯。 王远就坐在小屋前的石头上遛狗,远远见着一个穿军装的小跑过来。 “你好,王远先生吗?” 王远站起来,点头。 小战士笑起来憨憨的,把一盒东西递过来,“这我们喻队长给你的。谢谢你上次送的海产。” 王远今天第二次收礼,因为李永斌的事情他神经有些敏感,不想沾那盒子。 小战士看他黑这个脸表情防备,心想烽哥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呀,不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嘛,怎么看着这么凶?他来这儿也不长时间,被王远面瘫盯着有点撑不住,“你别误会……海事局送了一些小食过来,烽哥就让我给你捎一盒,水果糖,挺好吃的。” 王远盯着那盒子像盯阶级敌人一样,一甩头,“不要,拿走。” 小战士脸垮下来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5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5 王远不理他,转身回去继续遛狗。小战士追上来,可怜兮兮的,“你就拿着吧,也就是一盒糖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队长跟我说一定要你收下的,要不然我没法回去交代啊。我就是一个送东西的,你总不好看我回去被队长骂吧。” 王远被他说得有点恻隐。小战士继续说,“你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还要赶着点名之前回去要不然就惨了。你拿着吧,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要不我给你放这儿。那我先回去了啊。”他把盒子放下,撒丫子一路小跑头也不回。 王远心情更差了,遛狗的心情都没有了,朝狗肚子上轻轻踢了踢,把它踹一边儿去了。他围着那糖盒子转了两圈,没办法,拿起来打开,里头有张小纸条—— “多吃糖心情好,有什么困难来找我。喻烽留。” 王远拨了一颗红色的糖,浓重的草莓味儿充满了整个口腔。 ——唔,挺甜的。比上次那盒饼干好吃。 吃完糖果然心情好了,看着狗也顺眼了。王远给狗也拨了一颗,结果狗对糖没兴趣,舔了两下就走了。王远看着那颗糖觉得有点可惜,后悔了,又不能捡起来再吃下去。他挠挠头,把钱的事情已然忘到九霄云外,心满意足抱着糖盒子回屋准备开灯干活。 开新坑撒花~~请放肆地把评论砸给我吧~ 4. 海岛的秋天温度降得不厉害,空气里的水分依然饱和。会变的是风,王远敏感地感觉得到风向变了。跟着船队干了这么多年,他知道风向变了意味着什么。但他想不到这股秋风把村子也卷入了一个漩涡里。 近十月的天气静谧温和,王远爬到塔顶,整座岛尽收眼底。村子聚落在中部高丘的扇形冲击面下,以东是海港,以西地势则起伏跌宕,被大片大片的树林覆盖,看不到什么。偶尔有白色的群鸟飞过,扑棱环绕一小周又飞进密林里。 村落在日晖下升起暖烟来,一行明亮的火光穿梭进入高丘的树林,遥远处隐约有人群的吵嚷声传来。王远趴在围栏上看,火光在黑压压的丛林里游移,一会儿隐没,一会儿浮现,像条神秘的火龙,风声枝叶婆娑声人声海浪声混在一起,节奏紧密,越来越快。王远眼皮子跳了一下,心里升起一种危险的预感。 他从塔上爬下来,一路奔跑回村里。 村口聚拢了村民,女人们像是入圈的鹅群一样聒噪喧闹,小孩子的玩闹声夹杂其中。王远走到后面见到两个男人,站在旁边听他们说事情的缘由—— 赵家的女儿怀孕了也没定人家。她阿妈把她锁在家里面不让出去,怕别人知道了,今天她溜出来逃到林子里去了。阿妈才惊动了村干部,派了十来个男人进林子里头找人。 王远慢慢往回走,想起来赵家那个女孩子了,他们上小学的时候赵臻芳做课间操站在他旁边。村里的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赵臻芳比他小一个年级,两个班做操的队伍正挨在一起。赵臻芳就站在他左手边,梳一个马尾辫,头上的橡皮筋有一个塑料小兔子,粉红色的,两颗突出来的门牙。赵臻芳像那只兔子,也有两颗微凸的门牙,被人笑话是龅嘴妹。 他再爬上塔顶,那行游走的火光仍然在林子里逡巡。漆黑的树林像女人的头发,被吹得四下散乱,当中不时随处开了一个豁口,就那么一下把那火光包住,吞灭了。 晚上王远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小时。他梦到赵臻芳的脸,两颗牙齿特别突出,笑得五官都扭曲起来。她小小的个子挺着个肚子,那肚子里是个妖怪,会发光,赵臻芳的整个肚子都发着光,像是个巨大的灯泡藏在她肚子里。 王远是被窗户声弄醒的。窗子没关好,被吹得哗啦啦地响。 外头的天和海都是黑的,塔灯的灯光像是刀子一样在黑透了的虚空里切出一个剖面来。巨大的海浪撞击着岩石轰隆响,震得要天摇地动似的。外头吵嚷的人群声越来越近,王远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被呼啸的风撞了一脑袋。 几名村干部站在前头,后面跟着几个船队的男人。 王远冷冷地说,“你们干什么?” 李书记从里头走出来,他一笑络腮胡子就不停地抖,“阿远,你见着臻芳没?我们大家都在找她,她阿妈都快急死了。” 王远摇头,“没有,我睡着呢,被你们吵醒了。” 他面瘫的表情衬着黑黑的夜色显得戾色更重,李书记没敢多说话,“阿远,你要是看着臻芳了,你就跟我们说。大家不会为难她的,但是她一定要出来解决问题,不能逃避责任。” 王远当做没听懂,点头。 李书记只能招招手,“大家跟我走!” 这十来个男人呼啦啦一下又走了。 王远又检查了一遍电压,确认灯泡工作正常。他回到屋里,啪一下把灯开了,柜子旁边缩着个女人,哆哆嗦嗦的,被突然的光亮吓得惊叫一声。王远把门关上了,找了个小板凳过来,指着凳子,“坐,别蹲着。” 这女人是赵臻芳,爬窗子进来的。她显得又黄又瘦,肚子微微隆起,头发乱七八糟的,穿着双塑料凉鞋,脚上全是泥巴。 王远有点尴尬,又有点发愁。 赵臻芳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跪在地上,“阿远哥,你别抓我去村委,我死也不去的。我求求你,我死也不去的!” 王远吓了一大跳,面部神经抽了一下,“你你你你起来,起来!肚子!会伤了崽崽!” 赵臻芳哭得像个泪人儿,她本来就显得矮小,一哭就像缩水了一样显得更加干瘪,那两颗门牙更加突出来。王远有点怨气,但不能对女人发火,只好给他倒了点热水,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面。赵臻芳要拉他的衣角让他留在屋子里,王远脸色一沉,把她甩开,“你个女的和男的睡一屋不行!” 说完搬了张折叠床到灯塔里头去了。 第二天早上船队终于全回来了。 下午全村开广播宣布选举村长的事情,光是念选举条例就念了一个小时。王远一边和狗玩儿,一边听广播,最后不耐烦把广播关了,蒙头大睡。 一睡起来广播已经结束了,灯塔上能看到村里广场聚满了人。王远跑回村子里,有几个穿军装的人混在里面,他一眼就看到了喻烽。 村委会主席在和喻烽说话。喻烽给他敬了个军礼,一转头看到王远站在放广播喇叭的那根柱子下头,朝他招手,“阿远!” 王远走过去,“烽哥。” 喻烽拍拍他的肩,“刚才没见到你,去哪儿了?” “睡觉。” “睡觉?” “晚上睡不得,就下午睡。” 喻烽挪揄他,“不容易啊王远同志,比我还忙呢。” 王远没听出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6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6 玩笑来,认认真真摇头,“我不忙,你忙。” 喻烽大笑,觉得他那样子太逗了。他见人群渐渐分散,把王远拉到一旁没人的地方,低声说,“给你的糖收到了吧,好吃吗?” 王远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他把糖盒子放在抽屉里,每天吃一颗。 “海事局那边我还是有朋友的,你要是想吃什么,或者阿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贵重的可能买不上,但一点吃的或者急用的药啊什么的还是行的。” 王远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感谢喻烽,“谢谢,阿妈吃不得什么东西胃不好。” 喻烽心里却记上了,“哦,好。” 两人往灯塔走。喻烽说要亲自看看灯塔,了解一下这几年的情况。王远把他带到塔里给他把这几年所有的值班册子和工作笔记都拿出来看。守塔人的工作日记主要记录灯塔的一些日常工作情况,特别是出问题时候的详情,里头都是老一辈守塔人积累下来的经验。册子一条条的写的很清楚,属于王远自己的还只有两三页。 塔顶玻璃房里面太热,喻烽自己呆了十分钟都受不了出来了。王远在里头测了电压才出来,背心湿乎乎地贴在身上。 “里头太热了,要想个办法给里面做散热才行。” 王远摇头,“不行,通风的话不利于灯泡稳定工作。” 喻烽笑看他满是汗水的背心,“那你每天要换多少次衣服?” 王远抖抖身上衣服,“都是汗,我擦擦。” 他随手就把衣服脱了,拿着腰间的毛巾擦身体。 喻烽被这春光乍现弄得瞠目结舌。 有些人是属于穿着衣服比脱了衣服好看,有些人属于脱了衣服比穿着衣服好看。王远显然就是后面那种。虽然平时穿着背心也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线条,可到底脱了衣服视觉效果还是不一样——身体匀称结实,长得十分有效率,肌肉线条特别漂亮,一点赘肉没有,腹部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浅浅的横十字暗沟,呼吸间悄悄显出来,性`感但不夸张。喻烽心里啐了一口,这大白天的搞得这么活色生香的干什么! 王远擦干净身体转过来,见喻烽正往口袋里摸烟,赶紧说,“不能抽烟。” 喻烽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忘了。” 他嗓子眼儿里干的很,目光又停在王远脱光的胸膛上,浅色的乳`头也显得特别可爱。喻烽舔了舔唇,干脆把头转到一边去不看。 “这儿怎么还放折叠床?你不睡你那屋里头吗?” 王远慌张起来,他不会说谎,一时脑子转不过来编不出理由。 喻烽看着奇怪,“怎么了?” “那个......那个是备用的。有时候...午睡在这......” “哦,去你那屋子里头看看吧。还没看过你住的地方呢。” 王远眨巴眨巴眼睛,口齿不清,“不去了吧?” “啊?” “屋子里......屋子里......乱!东西多!没什么好看的。” 喻烽很失望,心里小九九念起来,不开心,王远有点私人生活空间吧也是对的,贸然去看人家住的地方好像确实不太好。但是越不让看就越想看,比如王远平时看看什么书啊、床上盖什么颜色被子啊、晚上吃些什么啊...说不定窗口上能看到晒着的裤头袜子,撑着个塑料衣架挂在泛着铁锈的窗柩上,印着蓝蓝的天空白白的海浪,再给那窗台别一支玫瑰...... ——多浪漫啊! 喻烽心里想得抓心挠肺,经过那小房子前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05年以前没有电村长很辛苦,那时候我很小,喜欢在这里玩。全村就这座灯塔有一台发电机,电压不稳定,村长整个晚上都不睡觉的。现在有稳压器了,晚上可以睡上两三个小时,隔一小时检查一次就好。” “村长最近怎么样?下午选举开会也没见到他。” 王远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探望了,不清楚情况,“你们...参加选举吗?” “李书记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参加。本来他想请我和淮生一起吃顿饭,我说算了,就算参加也只能是我代表兄弟们投一票,我也不了解情况,不好参与。”喻烽调侃,“村里头直选还是好啊,我们以前哪行过什么选举权。” 王远没听懂他这个调侃,歪着脑袋看他。 喻烽揉揉他脑袋,“这样吧,你想投给谁,我把我那一票也投了,算多一票好不好?” 王远是第一次参加选举,“不知道。” 喻烽朗笑,“你也不了解了解候选人吗?” 王远压根没有想过要参与这件事情。村里的投票率其实很低,多半是船队和老人投的比较多,女人孩子不关心这种事情。王远听选举广播听得昏昏欲睡,不过他也想在喻烽心里有一点成熟格调,至少懂得政治,所以他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另两个候选人呢?” “我看那李书记的儿子还行,挺能侃的。那个刘书记我没怎么聊不清楚为人,宋副主席人很好看着挺踏实的,就是年纪稍微长了一点,五十多岁了。不过经验比较足就是了。” 王远直觉不喜欢李永斌,于是说,“那投宋叔。” “为什么?” “不喜欢李永斌。” “哦?说说。” 王远掏出那封红包来,“要还他钱,不收。” 喻烽没听懂。 “阿妈说不能收,没什么事收人家钱不好。我去还他不收。” 喻烽嗅到了古怪,“他无缘无故给你钱?” “他说当上守塔人要庆祝。” 五百块在喻烽心里也不是大数,“也没多少,那你就收着吧。” “阿妈说不能收。” 喻烽给他那直脑筋逗乐了,“那我帮你去还!” 王远还真给他了,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 ——早说有这么容易的差事能逗你开心啊! 喻烽满意地拿着那封红包走了。 王远回到屋子里。赵臻芳正吃留给她的馒头,见他回来脸有点红红的。 “阿远哥,谢谢你啊。” 王远还沉浸在喻烽帮他还钱的愉悦里。喻烽是军人,能信任,他说能还了就肯定能还了,李书记说不定也要听他的。当个军人就是有用。 赵臻芳看出来他高兴,连面瘫脸表情也柔软了,没那么沉闷。 “阿远哥,么事高兴啊?” 王远愣了愣,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女人,“没事,吃你的。” 赵臻芳撇了撇嘴,缩在床脚,不说话了。到快开灯的时候她才问,“阿远哥,你......搞不搞得到船票?” 忘了说,这篇文三天一更~ 5. “阿远哥,你......搞不搞得到船票?” “什么船票?” “出岛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7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7 船票。” 王远咬着嘴皮子,不小心撕下一块来疼得抽气,皱眉,“要船票干嘛?” 赵臻芳说,“我想去广州打工,把崽崽生下来。” 王远犯愁了。把赵臻芳留在他这个小屋里不是长久之计,可如果放她一个人上船外逃并不见得对她好。且不说出去外面能不能顺利找到工作生下孩子,她独自离岛就是一件危险事。 王远问,“崽崽是谁的?” 赵臻芳犹犹豫豫,“是六福哥的。” 六福是船队的队员,是有家室的男人。王远有一次偷听船员聊天说他在珠海港口还有一个女人,船队每次会在珠海卸货,六福就上港口找他女人。 “那你找他去,船队已经回来了,你找他阿爸说。” 可怜的女孩摇头,“我不想给他找麻烦,已经够丢脸了,我只要把崽崽生下来。” “他是崽崽的阿爸,他负责。” “他负不起这个责任,我也不要他负责,反正我在大家眼里已经没脸面了,我不想他也觉得我是拿崽崽要挟他的人。” 王远有点生气,“你不找他,也不可能离开。” 岛上每天有两班来往内陆的船,一早一晚。买票不是难事,但来往多半都是熟人,赵臻芳即使上了船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你帮帮我,阿远哥。”赵臻芳哭起来,“我真的爱他,你不明白的,我不想他讨厌我。我走了就碍不到他了。我自己可以去打工的。” 王远听到她哭就觉得烦躁,手足无措,干脆摔门而去。 过了几天赵臻芳让王远帮他送个纸条给六福。王远找到六福的时候六福在家里头逗弄他亲生儿子。王远把纸条递过去,六福把他赶到门外给了王远两百块钱,让他好好照顾赵臻芳,想办法弄到船票把她送走。王远揣着那两百块钱心情复杂,觉得灯塔小屋里的已经不是一个只会啼哭的女人,而是一只巨大的螃蟹(麻烦)。 可普通的船肯定是坐不上了。王远问能不能等下次船队开船的时候把她藏在储物间或者发电机室把她带到珠海,再让她从那里去广州。六福拒绝,他显然现在不想跟赵臻芳沾上任何一点接触,况且一条船上二十来个兄弟在半个月里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要在这种情况下把赵臻芳藏半个月再带到珠海,六福没有勇气承担这样的风险。 这几天李永斌看到王远的时候表情古怪,有点敬畏的样子。 王远发了工资心情好,到杂货店给王妈妈买了点奶粉和芝麻糊,撞上李永斌。李永斌跟见了鬼似的,还硬是要替王远把奶粉钱付了,差点吵起来。出了杂货店的门李永斌还拉着他的手低声说了一堆王远听不懂的话,大意是没想到王远和喻烽关系这么好,还让喻烽亲自过来还钱,希望老弟在喻队长面前多美言几句云云。 王远没听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囫囵点点头赶紧抱着东西离这神经兮兮的家伙远点。 周末下午喻烽过来找他钓鱼,说起这件事来,喻烽比他精明得多,“我猜那家伙可能贿选,那天我去他们家正好撞见他给村委会主席送礼谈选举的事情。” 王远皱着眉头,“他送我钱希望我选他做村长?” “嗯。就是这个意思。” “就算我选他他也不一定就能当村长。” 喻烽觉得他还是心底太单纯,“他肯定家家户户都去走访,送一笔钱或者一点礼。况且你和船队的人这么熟悉,又是守塔人,你要是投他也有号召力一些。他当然要给你送钱。” 王远后面的没听到,因为他的浮标往下坠了。他眼睛一亮,站起来利索收线,扯着鱼竿往拽两头跑和它较劲好半天也没把它拉上来。 ——可能是条大家伙。 王远很兴奋,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力气的家伙了,“烽哥!来帮帮我!” 喻烽在边上正看他看得痴迷,阳光、沙滩、肌肉、运动美男,简直没有比这再好的美景——钓鱼都是次要的,约会才是重点。 “来了。”喻烽过去从后半抱着他,两只手握着王远的两只往后拖,“快了快了!” 王远眼光泛亮,专注地望着鱼线的另一端。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样猛然向上一提,一道水花飞溅而起,腾空出来一条硕大的黑鱼,鱼尾闪动的水珠在阳光下刺眼夺目。 “哈哈哈哈,”喻烽跑去捡起那条鱼来,鱼尾仍然不安分地甩动,“好样的!今晚有鱼汤喝了!” 王远把那鱼放进水桶里逗弄,他那条狗也趴在一边看。 “好久没见这么大的鱼了。” 喻烽蹲在水桶边看他玩儿,“是吗,你们打渔不是能经常见吗?” 王远摇头,“那是深海鱼,捞上来都已经死了。而且近几年过度捕捞,收成已经很小了,浅水附近的鱼也很少这么大的。今天运气好。” 喻烽那边的鱼竿半天都没反应,所幸也收线了,“没你会钓,不玩儿了。” 王远把那水桶递给他,“带回去吃。” “你钓的自己吃吧,要不然带回去给你阿妈煮鱼汤也行。” “家里有。” 喻烽摆手,“不用了。你留着吃吧。” 两人扛着钓鱼竿在海滩上散步。海潮打湿了喻烽迷彩裤的裤脚,喻烽弯腰把它卷起来,干脆拎着拖鞋赤脚走路。王远带着他的软军帽,显得十分神气。 迎着风声音都是喊出来的,“那边可以看到对海的陆地!” 喻烽站在了一颗巨大的岩石上,极目之处能忘到天海交接处一块小小的墨绿色。 “呵,眼睛看得挺远,那边是哪里?” “一个岛。没人。” “怎么知道没人?” “开船不经过那里。” 喻烽坐下来,“那你们没人上去看看?” 王远摇头。他少年时期经常站在这里眺望那座无名岛,它像是从来没有被这里的人发现过一样紧紧站在海的另一端。王远有时候分不清它是海的一部分还是天的一部分,又像是海面伸出的一点陆地,又像是云端吊下的一叶秋千,晨起的时候隔着茫茫海雾,小岛若隐若现,似真似幻,在王远心里变成了只可远观却抓不住的海市蜃楼。 “回去吧。”喻烽拍拍裤子,牵着他走下岩石。 他送王远回灯塔小屋前,“你这儿有没有电话?我可以打电话给你。” 灯塔里有一部电话,以备不时之需。王远报了电话号码给他。 身后小屋突然传出一声轰隆,伴着一声女人的惊叫。 王远吓得眉毛一扭,眨巴两下眼睛,转身去开门。喻烽跟在他身后也想进去,被王远挡在外头,“你别进来!” 喻烽很不开心,刚才明明听到女人叫来着。王远屋子里有女人为什么不说?是谁?处的对象?十八岁就处对象会不会太早了?还是农村里头都处得早? 等了一会儿听到里头王远和女人说话的声音。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8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8 忽然王远开门,有点惊慌,“柜子倒了。” 喻烽怔了怔,反应过来,“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 “不不不,不用,没事,你回去。” 喻烽拉着他的手,“你屋里有女的?” 王远彻底慌了,他一慌神就眼睛到处乱飘,支支吾吾脸红半天说不出话。 “没事,我不和人说。”喻烽以为他害羞,“你当我是你哥不?当我是你哥就让我帮忙!” 王远咬咬牙,“好。” 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任淮生找人找半天没见着急得够呛,打了无数次电话打不通最后终于把人盼回来了。 “烽哥,约会也有点底线吧,耽误正事啊。” 喻烽顺手就拐他一肘子,“扯淡,一边儿去!” 收了海事局的物资,任淮生才又悄悄摸摸地凑上来,“阿姨给你打电话了,你要不回她一个?” 基地上有可视频的电话,允许每个人每个星期用一次。 喻烽到机房拨通了母亲的电话。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和母亲通过话,透过电子屏女人大约五十来岁的样子,鬓角有点灰白,穿一身黑色的衣服,目光冷淡婉转,“还好吧?适应不适应?” 喻烽说,“都好。挺好的。您呢?”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呆在家里头打打牌。” “那您给我打电话是……” “你爸的判决下来了,十五年有期徒刑,房子车子那些东西都封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喻烽攒着拳头,“我知道了。” “你也别指望着你爸和我了,他就算不用真的在里面呆十五年也不会有什么用了。我有你姥姥小姨照顾,你也不用想着我,自己好好呆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您见着我爸了吗?” 女人点点头,长唉一口气,冷笑,“你廖叔叔带我去见过一次,他也算是高级官员了待遇不会差的,你不用操这个心还能死人不成?我就是命不好,嫁个这个葛朗台,当初说了让他把钱放到国外留一部分以后你要是有用还能用得着,现在倒好了全上缴了吧。” “我也用不着,本来就不应该拿的钱。” “你以为我们不拿它还能回到纳税人手里去?”女人激动起来,“你从小吃好喝好,上那么贵的幼儿园,出国念书交流你以为谁赚的钱啊?叫你考国防生不愿意考后来愿意当兵了,让你进部队不要花钱?你以为都是天上掉下来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不都是为了你!” 喻烽咬牙,“是,您说得对。” “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以为我贪那点钱吗?你妈我什么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啊?还不就是为着你以后前途考虑,你呢?永远都不听话!让你跟你廖叔叔女儿好就是不听,你要是和她结婚了你现在用跑到那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僻的要死,吃苦受罪怪谁啊,还不是怪你自己?等你任期过了我看你要分配到什么破地方去,到时候新疆西藏荒漠戈壁,你别指望我和你爸再能帮你,没这事儿了!” 女人气得把视频电话挂了。喻烽展了展眉,抹了一把脸。 任淮生在外头等着他,看他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别丧气啊,没事儿,你妈那也是伤心的。” “她这段时间精神的确不好,我到时候要我小姨带她去看看。”喻烽点头,“我没事儿,她有时候也要发泄发泄我理解的。” “那就行。我看你就这点最好,心理素质强。家里人出这么大事儿还能挨着。” “我们家不得只剩我一个男人嘛,我要塌下来我妈连找个人臭骂一顿都没有。以前我爸在家就是给她骂,我们爷俩就是天生给她骂的。到现在她还惦记着我大学没和廖叔女儿好的事。” 任淮生狐狸似的歪笑,“你得了吧,你一弯的祸害什么女人啊。” “我知道啊,所以我没祸害嘛。” “哎,那今天跟小帅哥钓鱼钓的怎么样?” 喻烽给他提醒过来,把他揽近了一点,“你在海事局不是有认识的人嘛,帮个忙。” “什么忙?” “我这儿一个姑娘,特殊情况,看能不能搭海事局的船去广州。” 任淮生看他那表情颇为惊恐,“烽哥,你招惹什么女人了?” “哎呀,你听我跟你慢慢说嘛,”喻烽把赵臻芳的情况大致说了,“帮哥一个忙,人情欠着,以后还,怎么样?” 任淮生说,“这个我拿不准,不一定能成,你让我联系联系人问问。” “好嘞,那等你好消息啊。” 晚上喻烽偷偷摸摸躲在厕所给王远打电话。响了好久王远终于接起来。 “喂。” “阿远,我是喻烽。” 王远从折叠床上腾地坐起身来,“烽哥。” 喻烽低笑,“给你打电话没想到吧?” 灯塔的这个电话每个月就响一回,就是海事局过来的时候,王远睡着睡着迷糊了被电话吵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烽哥,你没睡?” “没睡。” 王远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他想等喻烽说话,但喻烽一直没说。 很长的沉默。 每天绞尽脑汁在想甜甜蜜蜜的梗.......... 6. “不早了,去睡吧。”喻烽说。 王远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王远拎了点东西去探望村长,正门口撞见村委会的人和村长老婆吵架。老太太拄着拐棍作势要打的样子把一干人都轰出去了。村委会主席转头看到王远招呼也没打一声,黑着脸走了。老太太还站在门口气得直哆嗦,嘴巴里念叨,“没良心的东西。” 王远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这是干什么?” “你问问他们!讲了老头子不舒服还要每天都来烦人,都退休了还没安静日子过!” 王远皱着眉扶着她进屋。老太太领着他到卧室,里头光线不大好,老人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的,迷迷糊糊的睁了半天眼睛才认出来王远是谁。 王远问,“阿叔病了?” 老太太站在床边上给老伴擦口涎,“卫生站的医生来看过啦,说是可能胃有问题。” “吃药了吗?” “没用。要我们转大医院,去搞个什么片子看。他腿又风湿,现在挪动都挪动不了,我没办法一个人带他去广州,天天就躺着喝点粥。” “什么时候开始的?” “快一个星期了吧。” 王远接过她手里的手帕在旁边装水的塑料盆里搓干净,又拿着床头柜上面的几个没洗的饭碗到厨房里头收拾。老太太追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放着吧,等一下我来洗。你要吃点什么,家里有点饼干我给你去拿。” “您不忙!我不吃,才吃的午饭。” 老太太好不容易把村长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9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9 睡了,坐在藤椅上打毛线。 “你忠哥媳妇儿生啦,寄了张我孙子的照片过来。前天才收到的,胖嘞,刚生下来有八斤多重,你等会儿帮我打个电话,问你忠哥有没有时间回来带你阿叔去广州看病,顺便我们就看孙子啦。” 王远擦着水槽,声音和那哗啦啦的水流一样生动,“忠哥有崽崽啦?” 老太太也高兴,“是啊,不错咧,媳妇儿以前一直生不出来,今年春天才怀上的。要不是家里有这个老头子,我还想去带孙子呢。” “嘿嘿。”王远两只手甩了水从厨房出来,在裤子边随便抹干了就开始播电话号码,老太太眼神儿不好又老记不住儿子电话——电话上面横七竖八十几串数字拿透明胶紧紧封着,王远找到标记“阿忠”的,播过去。 对方通了,王远拿着话筒朝老太太挥了挥。老人家打毛线的手停了下来,两只手揪着织针盯着他讲话。王远大体交代了老人家的意思,嗯嗯啊啊几句,抬起头来问,“忠哥说要下个星期才有空,问下周末回来行不行?” 老人家说,“行行行!叫他不忙!” 电话打完了。王远说,“下个星期我送你们去码头。” “你要是有空就来,没空就算啦。”老太太扯着毛线笑眯眯的,“今年再给你织件毛衣吧。你阿妈身体不好叫她不要劳累啦。” 不巧海事局的船在下周末来。任淮生打过招呼了,晚上六点在码头,要王远把小姑娘带过来送上船去,把她放到广州下。 这个点儿家家户户都在煮饭,码头上没什么人,几艘船队的渔船停靠在岸边。喻烽亲自带了两个小战士送了一套迷彩服给赵臻芳穿上,让她扮士兵上船。赵臻芳肚子已经有点显出来了,外头罩了一件大袄才把那肚子遮起来。码头值班的老头儿带着个收音机里头咿咿呀呀放着粤曲,喻烽敲了敲值班室的玻璃门,把军官证亮出来给他晃了一下,老头儿笑眯眯的点点头让他们过去了。 王远走在最后一个,他和另一个小战士中间夹着赵臻芳。姑娘的头发盘在脑门儿上,拿个软帽扣着,冒沿压得特别低。为了不显肚子她有点驼背,佝偻着身体跟个小鸡崽子似的惴惴不安。王远从背后看她,没有了马尾辫,赵臻芳后脑勺的发际线特别高,空出来一大片白的脖颈子,陷在迷彩服的领子和墨绿的软帽中间,像一个洞似的,看久了又觉得像是个没有头的人顶着个帽子。 船长把赵臻芳安排在杂物间,里头就一个架子床,一张断了腿的木桌子。赵臻芳坐到床上那瞬间,松了一口气,通地一声跪下来给王远和喻烽磕头,“阿远哥,喻队长,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做牛做马......” 喻烽赶紧打断她,“别做牛做马了,顺利做妈就行了啊。赶紧起来,小张,赶紧把姑娘扶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能看你和孩子两条人命白丢了,到了广州船长会通知你下去的啊,也就能帮你到这儿了,自个儿以后小心。” 赵臻芳眼眶都是红的,里头泪珠子打转,“谢谢。 王远把一个信封塞她手里,“拿着,收好了,一千块钱别丢了。” 赵臻芳望着她,“哪来的钱?” 六福上次给了两百,今天早上又要人过来送了八百块。 “他还惦记我......”姑娘感动得眼泪止不住地掉。 喻烽和王远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心里都憋出一个字——傻。 码头上的晚灯亮起来,远方残余的天光渐变成浓稠的夜色,船开出去了,滑向了海天交接的最后一点微白。 岸边飘来袅袅的暖烟——渔船上有人在做饭了。香气扑鼻,闻着像是咕噜肉的味道,王远的肚子叫了一声。喻烽一直绷着的表情最终忍俊不禁,闹得王远一个大脸红。 “饿了?” 王远点点头,捂着肚子,“出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做饭。” “等会儿还要回去开灯,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叫食堂的人给你送一份饭过去。你就别做了,省得忙不开。” 王远很不好意思,蹭别人的船还要送饭。 “忘了和你讲,村长今天晚上的船去广州。” “怎么突然去广州?” “病了,忠哥接他回去。” 喻烽有点愧疚,“我一直不知道,也没来得及看望他。” 王远怔怔看着他。 “七点半的船是吧?”船的班次是固定的,喻烽看看表,“我在这里等他们,你先回去吧,等到人我会把他们送上船的。” 同一时间,灯塔里的电话疯响不止。 王远回去晚了。他气喘吁吁赶到灯塔的时候刚好来得及按时把灯打开。 尖锐的电话铃声震动了他的神经—— “喂!你干什么去了!我刚才起码打了十个电话不止!” 是气象局的人。 “对不起我刚刚出去了。” “好好好,不跟你说这些现在,听好了,强热带风暴要到你们那儿,你赶紧做好准备,这次风力预计1011级,估计到你那儿的风速能有近30,明天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登陆!下午六点之后,必须全线封港!一条船都不能过!听到没有!” 王远脑袋有点懵,愣了一会儿一拍脑门爬上楼,把柜子里那些小本本都翻出来,仔仔细细找风暴天气的记录。基地一个小战士过来给他送饭他愣头愣脑见了人家第一句就说台风要来了。小战士给他逗笑了说气象局已经通知过了。 天果然阴下去了。晚上淅淅沥沥下了一点小雨。 早上关灯的时候天光尚是灰白的,海面上糊着厚厚的雾气。王远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海面了。这让他想起了从前跟着船队在海上的日子,渔民最担忧的就是这种天气,在夹缠的浓雾里船是被孤立的,它的神经紧绷,非常容易撩拨,几乎一点即燃,就像个被塞进麻袋里放在喧闹市场等着被卖的狗崽子,最安静的那种,忙着喘息,很容易陷入愤怒和恐慌情绪。 王远很清楚心脏像被人攒紧在手里的压抑感。当年他还只有十四岁,刚刚初中毕业,跟着船队第一次出海就遇到大雾和台风,虽然风力还没现在高,但对于尚且稚嫩的他来说,也算生命第一次感到死亡的迫近仿佛贴面而来的浓雾,并且阴影更甚。要不是他天生顶着一张面瘫脸,慌得手都哆嗦了脸上仍然是没什么表情的,人家都以为他小小年纪也有这么好心理素质。后来回港后,船长逢人就夸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颇有担大任的潜质。 天幕密不透风,在晚秋的萧飒里犹如一堵灰色的粉墙,充满着颓唐而抑郁的气质。小雨不多但是冷冰冰的。王远抬起手来,一滴雨水堪堪擦过指尖,只在指缝皮儿上留下了一点潮湿的凉意。 ——怪物。 王远心想,他猫着个腰蹲在屋顶,黑曜曜的眼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0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0 睛一动不动盯着远方的雾气。 他的身后,村子已经躁动起来了。 台风对于这个不到百人的村落来说关乎性命。王远回家帮着母亲把一楼的东西都搬上二楼的小间。屋顶上面还要再加盖点东西。一趟忙活下来也要不少时间。 屋子外面有村委会的人拿着喇叭喊——“今晚台风!注意!今晚台风!” 六点,航道全线封闭了,渔船全部归港。 风速加快,王远感受到了空气里越来越浓重的水汽。 电话尖锐的噪声打破了平静。 “阿远,我是喻烽。” 王远揪着的心暂时放下来,“烽哥。” “晚上有台风,你安不安全?要不要我派人过去帮忙?” 王远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又说,“没事的,1011级不算很大,烽哥你呆在基地里不要出来,雨下大了就不安全了。” 喻烽说,“要是不安全你给我打电话,上次给你的座机号码还留着吧?” “留着。知道了。” 喻烽开玩笑,“说实话害不害怕?” 王远说,“不怕。” “哦?真的?” “以前出海也遇到过台风。” 喻烽哦了一声像是放心一点,“那就好。我就是有点担心,打个电话问一下。” 灯塔厚重的壁柱隔绝了风雨声,喻烽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夹杂着一些细碎的电流杂音,却显得十分安静低柔。王远心里一动,“我有村长的本本。” 喻烽一滞,瞬间笑喷,“那有驾照的人还多了去呢,车祸依旧多啊。” 王远心想好像也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喻烽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怕。就是怕你胆子太大了,万一有什么事冲出去什么也不顾。你忙你的吧,我挂了。” 台风来得比预计要早了。十点刚过,雨势猛然加大,狂风裹挟着力道猛然一头撞在灯塔坚硬的柱壁上。电压显示器的织针摆幅加大,王远的眼皮都开始跳了。 十一点,电话嗡了一声。王远没心思接。 它也只响了一下。 两点,雨势似乎收小,窗外积着巨大臃肿的黑云却还没散去。第二波风雨在三点半的时候到达,窗柩上的铁丝被吹得啪啪直往玻璃上面抽。电压表的指针晃得王远心烦,所幸换了自动发电机,指针立刻就稳定了点,但是灯泡可能因为改变了电压有点不稳定。 王远披着雨衣爬上了灯塔,险些被积水滑一跤。 保护灯泡的玻璃是强化过的,非常坚固,王远迎着风钻进去,里头闷热难当。线路缠绕在一起,王远戴着塑胶手套检查了一遍,测了电压出来然后爬下去调稳压器,调了之后再看电压表,再爬上去测量,这样重复了几遍,灯泡的工作算是稳定了。 身上被雨水浸了个透湿,没一块儿是干的。 王远找了块干毛巾擦了擦身体,换了套衣服。 电话又嗡了一声。王远抬起手去接,没接到,拿起来只有“嘟——”的声音。 王远愣了愣,黑黢黢的瞳孔慢慢流出一点精光,嘴巴咧开了一点。 ——烽哥也没睡。 电压表状态良好,接下去雨势应该不会再大了。 王远开心地翻开本子新的一页写记录。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云悄悄被削薄,雨势缓了。再过些时候,天边裂开一道微微的小口,暴出一点青白色,像是极糯的玉脂,隐隐还带着一点病气。 王远托着下巴趴在窗柩上,困得有一搭没一搭地不停点头。 电话突然嗡了一声。王远一个哆嗦抬起身子迷迷糊糊去摸电话。 没响儿了。王远发呆。数了十下。 “嗡——” “做什么只让响一下?” 喻烽噗嗤笑了,“看到日出了吗?” 哇咧咧咧,一起看日出~ 7. “雾没散...” 王远侧过身,正东方的海平面一个缺口上露出一片金黄色扇面。 日出了。 笼罩海面的薄纱吸收了浅浅的金光。日头还不是很明显,却能见到巨大的圆盘在无名岛的侧面斜插而出,和王远小时候拿蜡笔画的太阳一样,是橘红色的。 “真漂亮,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日出这么漂亮。”喻烽叹了一声,“我们以前在地方部队的时候也看,太阳都是高楼之间挤出来的,跟挤牙膏似的。” 王远忍俊不禁,很难想象怎么把太阳从牙膏管儿里挤出来,挤成一个长条的太阳。 “笑什么?” “没有笑。” “笑了,我感觉到你笑了。坏小子,偷偷笑我。” “没笑,真的没笑。” 雾气尚未完全散去,太阳也只是一个轮廓,但天终究是亮了。 王远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电话搁在手里忘了放回去。 喻烽则是没舍得放回去,电流轻轻带来一阵阵微小的鼾声,像是空气泡一样一串串从听筒里面冒出来,他亲了亲听筒,心里甜蜜。 台风虽然不算很大,但是村里损失却不小。村民跟着闹了好几天,村委会里很多人去要钱补偿的。李永斌刚当上村长的第一个星期,没想着就遇到这档子事焦虑地每天都不愿意去办公室,有人找他都说他不在。 下午王远回家路上经过村委会就看到来闹事的赵家。 赵臻芳的母亲揪着李书记满口方言地骂,“我们家都这样了你们管不管?台风灾害屋子塌了你们管不管?我们自己修拿什么修?谁给我们钱修?不是灾害损坏有赔偿吗?钱呢!我要申请国家补偿!政府补偿!” 李书记好不容易把这泼妇从身上揪下来,碍于围观村民不好发火,只能哄劝,“臻芳妈,你讲句理好不好?屋子坏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屋子坏了,好多人家里都有损失的嘛。哪有各个都向你这样来闹事呢?你先回去,等我们把村里面损失的情况统计一下估算好了再向上面申请拨款补偿。” 臻芳妈一拍大腿就地坐下就开始哭,“我不管!屋子现在住不得人我们全家去哪里睡?我真是命苦啊,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婆婆都摔断腿了进医院了,女儿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今年是犯什么太岁了啊,屋子前两年才翻修过的,现在塌成这样日子没得过了......” “哎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嘞?”李书记很无奈,“谁不给你们家补偿了?你现在找我要钱我从哪里拿钱给你?给你了那各个都找我要我是不是每一家都要给啊!做事情要讲程序的嘛,我没有权利给你钱的嘛。” 周围围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吵吵嚷嚷的。 王远站在后头看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攒够了钱给自己家重新盖一次。哪怕没办法盖新房子,修一修也好。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1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1 王远家的房子是王爸爸和王妈妈新婚的时候盖的,也算有二十年的时间了。虽然熬过了这次台风,但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塌。 路边积水淹到了小腿肚子。所幸房子没什么大事,就是里头闷着浓重的水汽,潮湿而粘稠。客厅漫了一层水,王远拿着个水桶把水一桶桶倒出去,又抹了半天地。 外头哭天喊地的声音都是家里淹了水的。王妈妈去了趟杂货店买拖把,回来说,“赵家屋子都差点闹塌了,老人家下楼的时候滑了一跤,楼梯断了,二楼塌了一半,屋顶都陷下去了。刚才看到几个男人抬着老人家去卫生所。这是造孽呀。” 王远刚收拾好东西,满头是汗,说,“收拾好了。饭蒸上了,等会开饭。” 王妈妈心疼他每天晚上工作辛苦白天还要回来给自己做饭弄家务,拿着毛巾给他擦汗,“休息休息,喝点水。不忙,我去炒菜。” 因为快立冬了,王远想着腌点咸菜。 王妈妈吃不了什么大鱼大肉,就爱吃点腊肉和着咸菜蒸饭。 本来放到别人家里这是女人干的活,但是王远在家承包家事也习惯了。于是喻烽被叫过来帮忙的时候,就看到白色的灯塔小屋前面挂了好几排飘荡的萝卜条还有白菜,整整齐齐像帘子似的垂在蓝天白云之下,乍一看还挺浪漫。 “来!你教我做,我没做个这个。” 王远在收萝卜条,指着身边那个簸箕,“把白菜收了。” 喻烽听话把白菜收了,一摞摞整齐码好,一边收一边欣赏萝卜条中间王远俊俏的小黑脸。喻烽心里纳闷,以前他都喜欢那长得跟萝卜条似的小男孩,白白的瘦瘦的,又软又可爱,一掐都是水。王远跟那萝卜条实在是差太多了。 王远屁颠屁颠去搬瓦坛。一搬出来喻烽就乐了,对,现在他是比较喜欢瓦坛。 “把菜切了,铺到坛子里,铺一层撒一层盐,我做,你看。” 王远拿着刀把那白菜唰唰两下割成四半然后一块块铺到坛子里,铺满一层往上头撒盐。喻烽坐在他旁边学着他铺菜。盐罐子摆在他俩中间,两只抓盐的手碰到一起上头全是细细碎碎的盐粒,擦一下就一道浅浅的红。 “我们以前学农,学农你知道是干嘛?就是带着城里的小孩儿去乡下住一个星期教他们怎么做农活。什么除草犁地挑粪插秧都学过。那时候老师教过我们腌皮蛋还有做蜂蜜陈皮。我们全班就两个人腌出来那个皮蛋是成功的,其中一个就是我。怎么样,你烽哥厉害吧?” 王远乜他一眼,“城里的小孩为什么要学农?” “这个啊,可能老师觉得城里小孩儿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要出来学学怎么劳动。免得赶上又一次三年饥荒城市里的人得全饿死。不过我们那时候也小,高二,啥也不懂都当着是去玩的。谁真会去学怎么劳动啊,在家里头能洗洗碗不错了。” 王远只上完了初中,他对高中还是很向往的。本来他是有机会上高中的,父亲在出海打渔的时候事故去世,家里头经济来源断了,教不上学费就没上了。 “那你们高中还学什么?” “你别说,我高中还真没学什么。”喻烽回忆起来高中算是人生里面比较幸福快乐的日子,“我那时候混,不好学,还特别高兴爸妈工作忙管不上我,晚上逃了晚自习出去打桌球看电影都是常有的事情。三年高中下来,理科还行,翻来覆去几个公式,文科简直是没救。我那时候语文作文就没及格过。” 王远笑起来,笑得眼睛发亮,“我也不会写作文。” “是吧,其实不是不会写,我写的东西老师不喜欢我觉得是这样的。” “我写不出东西,不爱看书。” 喻烽就着满手的盐粒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把它放到坛子边上闷烧着。 “高中就得了一点好处,就是一帮哥们儿特铁。我们那时候玩儿在一起的都是差不多一个系统里头的,反正家里头肯定都互相知根知底儿。也都不用高考,毕业就出国。那时候出国的还是少,不像这会儿呼啦啦跟蝗虫过境似的。” 王远听不太明白他说什么,也没打断。喻烽的坛子铺满了,烟也烧到了尾声。 “以后有机会给你看我从前的照片,手机里没存,到时候从电脑里头导出来给你看。行了,铺好了,接下来要干嘛?” 接下来两个人要找石头压坛子。 “这个大!怎么样?”喻烽献宝似的挑了快大的。 王远啼笑皆非,颇有点无奈的样子,“那么圆放不踏实,要宽扁的。” 喻烽上去帮他,“你慢点,别别别!慢点!我来我来。” 王远手上那块石头很漂亮,青白青白的,表面颗粒很粗糙,藏在两块巨石中间。王远把它从里头抽出来,用力过猛差点砸了自己的脚。王远往边上跌了一下,手放得快,石头擦着他的脚踝滚到了另一侧。 “给我看看!”喻烽弯腰下去看,脚踝旁边擦了破了点皮,“没事。就擦了一下。回去涂点红药水儿就行了。疼不疼?” 王远摇头,没什么感觉似的。 喻烽朗笑,往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看吧,小屁孩儿没多大力气还逞能。挂彩了吧?” 王远不服气,“我力气大的很。” “你大个屁!哥帮你抬!” 两个人抬着石头回去,把坛子注满了水泡着菜,又放了点香料进去,垫两条木板在上头然后拿石头压好了。两个漂漂亮亮的坛子就放在灯塔的小仓库里头。 “很快就能吃了。” 喻烽看那满满一坛子泡着的菜,还飘着几颗八角,闻着味道还挺好的,有点心动,下手扯了一小片往嘴巴里塞。王远啪一下把他手打掉了,“生的!” 他嘴角上还糊了两颗白色的盐粒,看得喻烽心里打鼓,特别嫉妒那两颗盐。 王远回头去接了个电话,嗯嗯啊啊几声挂了,说,“清姨说村长走了。” 喻烽皱了皱眉,“去世了?” 王远点头。 老太太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只交代要回来办丧礼入土。 后来王远才从忠哥的话里知道来龙去脉。村长被接到广州先去做了个检查,发现是胃癌,医生建议做手术。农村人也不懂医学知识只能听医生的,做手术就做手术吧,结果今天早上推进手术室没两个小时,人就没了。晾着脑袋进去的,出来就脑袋上多了一块儿白布,老太太怎么想也没想明白怎么盖块儿布人就走了。 王远心里头压着难过,几天闷不出声。 他去村委会找人传达消息,李永斌和他爹带着人去市里头要钱去了,还没回来。办公室里没几个人,主席见了他说要等村长回来村里头肯定会筹办葬礼。 村长去世的消息像是滴水入了海,没声没响地融进了村子里,引不起半点波澜。 灯塔依旧在,每天晚上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2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2 六点半开灯,也没有任何变化。 两天后村长一家回来了。王远去码头接人,清姨神色温和,忠哥带着媳妇儿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他媳妇长得还算标致,穿得时髦,下头一个鹅黄色的小短裙子配着黑色的透肉丝袜,靴子上缀着亮片儿,足有十厘米的跟。王远看她走路看得心惊肉跳,深怕她走两步得摔一跤把怀里的崽崽摔掉了。 村里头由村委会筹办的丧礼。全村人聚在祠堂里头,正殿供着东海观音的台子前头设了个小的祭台,上头摆了村长遗像,几碟子贡品,两束花,还有一个香炉。四个大男人抬一架棺椁进来放在正中间,一个光头和尚领着清姨一家进来。忠哥穿着一个黑色的西装,他媳妇儿画着浓妆在后不停哄着怀里的孩子。 王远站在后头,听见旁边两个小媳妇儿说话—— “听说棺材就花了一千块钱。” “嗯,我听林家的说是从内陆买回来的棺材,特别好。我公公走的时候也就刨了几个木板子装装就完了,他们还给请了和尚。” “我告诉你,李书记拨了钱给他们办这个丧的。拿了公家的钱办丧当然好啦,人家家里头屋子淹了天顶垮了都没拿到钱修,办个丧花那么多鬼钱。” “就是,李书记回来了也没看拿到钱给我们。” 王远心里像是倒了油盆烧起来一样,拳头攒的紧紧的,脸一下就黑了,“乱说!他是村长!” 那小媳妇儿还吊起来了,“村长怎么啦?村长还不是我们选他才能当上的?还不是拿钱贿选才当上的?要不是我们家里头那个只会打渔,有了钱谁不能买个村长?” “就是就是,林家的打工赚了钱回来,还不是给他弟弟在村委会捐了个登记员?现在变成吃皇粮的就吊起来了,呸!” 女人捂着嘴巴笑起来,“阿远,我瞧你也是呆瓜,做守塔人多累?村长看着你长大,你要跟他说做个登记员,也比你现在拿的钱多。” 王远蹭的一下站起来就手就给那小媳妇一个巴掌。 “啪”的好大一声响声。 那小媳妇当场就哭起来了,“要死啦!王远打人啦!要死啦!” 大家新年好~~~新一年也请多多指教~ 8. 王远也愣了。 那小媳妇儿在他旁边哭得要死要活,惊动了村民。她夫家人横眉怒目地质问,“你干什么打人?” 王远躲过砸来的拳头,指着那小媳妇儿冷冷地说,“她侮辱先人。” “我没有!”女人仗着有夫家人在反咬一口,“你们问问阿珍,我刚才有没有说混话?你打人还污蔑!” “就是,我们说什么了?三妹说村长棺椁好,是内陆定的,羡慕羡慕嘛,王远!你打女的还有脸说话啦!” 王远嘴巴快不过这俩媳妇,脸一沉,作势又要扇巴掌。 “放手!”李永斌拨开人群提声制止,“王远你干什么?这是丧礼!还有没有点规矩,放手!” 王远怒气冲冲瞪着女人。 那媳妇一撑腰,趾高气昂啐了一声,“呸,娘们儿养的扫兴货。” 王远目眦尽裂,挥开拳头,疯吼了一声。那媳妇儿吓得退了两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啊,别以为怕了你!” 王远的眼神像是只伤心愤懑的野兽,戾气十足。 李永斌上来劝和,“好了好了,老人家还看着呢,又打又闹的像什么话?过来上柱香吧,和老人家道个别,最后一面啦,总要和和气气见完吧?” 遗像上的老人默默看着他,王远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重重磕了三下头,毕恭毕敬把香插上去了。清姨把他扶起来安慰了两句,他垂着颗毛茸茸的脑袋很委屈。 光头的和尚念了经做法事。这在岛上叫开门礼,要在头七的日子做,按老一辈的话说头七开冥府大门送往者上路,由法师做法开门,门开得好了,接下来的路也走得顺。门开得不好,剩下个幽魂怨鬼的流落人间就和轮回转世没缘了。 这是王远从小在父母那里听到的一些话,他心里还是相信的。小时候他在一位老人的葬礼上看过,大和尚夹着两道点火的符文往头顶一扬,一道在空中即刻被焚成灰烬,一道缓缓飘下,丝毫不损,然后小和尚就会把剩下的那张符文封黄贴在棺椁和骨盒上。但那是最后一次,后来就再没见到过了,现在也不搞那套虚幻的东西,农村里要学习现代化科学知识,摒弃封建迷信思想,找个和尚念念经超个度,开门礼随之简化。 丧礼结束了。抬棺椁的男人把棺椁抬到祠堂后的火化室火化。清姨眼见棺椁被推进熔炉,终于涕泪俱下,忠哥在旁边扶着,撇开脸没忍心看。乌压压的人伸长着脖子都盯着那熔炉,赤红的火舌在血盆大口里跳跃,将棺椁一口吞了,那么厚的木材板儿没一会儿就烧成了灰。 王远站在熔炉边上,滚烫的炙气扑上脸,烧得一脸的汗。眼睛里被放了个太阳似的,那种红色,红得发白,白得生光,一片眩晕。 大和尚拿着封好的骨盒递给清姨,老太太抖着手接下了。 人群还没有散,王远已经没有了再呆下去的心思。 喻烽早上组织战士拉练,在小树林里头负重三十公斤跑步,一帮小战士被他练得气喘吁吁跑不上来。任淮生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大早上干这种缺德事你也不怕被他们记恨。” “这地方又没什么文娱活动,再不领着出来动动筋骨,一帮人整天就呆在宿舍里头拿着手机上网给国家经济做贡献,万一搞突击检查,全得玩蛋。”喻烽看着掉队的小战士吼一声,“快点!跟上!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最后一名晚上值班!” 顿时哀鸿遍野。 任淮生笑笑,“搞什么突击检查,鸟不生蛋的地方马上过年了,谁他妈有心思跑到这儿来? “这么快就过年了?” “今儿都冬至了离过年还能有多长时间,今年你回不回去?” “不回去,你回去吧。”喻烽吸吸鼻子,“每年就三到五个回去过年的指标,你肯定要占一个,我就别再占了。” 任淮生有点不好意思,“你妈也舍得?要不我跟我爸说一声一起回去算了。” “算了,她有人陪着没问题的,我现在是罪臣之子,安分点好。” 任淮生嗤笑,“放屁!封建思想余毒!赶紧多改造改造。” 喻烽朗笑,“我怎么封建了,这都流放了还不给抱怨两句了?” 拉练快到中午结束,喻烽收队点人回营地,收拾收拾活儿换身休闲装去看王远母亲,还拎了两盒点心,闹得王远还有点不好意思。王妈妈一开门对着这个仪表不凡的年轻人有点惶恐,“阿远,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3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3 这位是……” 喻烽说,“阿姨您好,我叫喻烽,阿远的朋友,驻岛部队的。” “阿妈,解放军,喻队长,我跟你说过的。” 王妈妈连忙鞠躬,“解放军好,首长好。” 喻烽赶紧把她扶好,“阿姨您别,我不是首长,首长哪儿是我这么年轻能当的,您叫我阿烽。” “快请坐快请坐,我给你拿东西吃啊,阿远,带喻队长坐。” 喻烽把她手里的茶壶水杯接过来,“您坐您坐,我来!不用麻烦拿吃的了,没打扰您吧?阿远跟我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来拜访拜访您挺过意不去的。” “没有打扰,怎么还好意思让你专门跑过来一趟?” “瞧您说的,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来看望您那是应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给带了点核桃酥和杏仁饼,纯手工的,没添加剂,您尝尝。” 王远进厨房做饭去了,毫不介意把喻烽扔在客厅。 王妈妈身体不好,精神不是特别足,腿脚也不利索,看到喻烽盯着自己走路的姿势,很不好意思,喻烽搀着她坐下,“您要拿什么跟我说,您坐着,还是躺着?” 王妈妈摆摆手,“坐着就好。谢谢啊。等会儿一起吃饭吧,一会儿就做好了。” 厨房里头有炒菜的声音。喻烽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王妈妈笑笑,“让他去做,没事儿,但不知道合不合喻队长的口味。” 他做的没什么不合口味的,喻烽说,“您能吃我有什么不能吃的,这边东西挺好吃的,新鲜。” “嗯,就是新鲜。” 喻烽看着她的腿触景生情,“我爸也是腿脚不太好,风湿厉害。您这还好吧?” “还可以的,平时多走走就好。这边湿气重,要多走走。” 喻烽陪她坐了一会儿,王妈妈和儿子一样不善言辞,喻烽玩笑说,“他这个性适合做这个。” “阿远有时候脾气闷一些,像他爸爸,你不要怪他啊。” 喻烽好笑,“怎么会呢阿姨,阿远性格挺好的。” “他性格哪里好了,倔脾气跟头驴似的,他爸走的时候他升高中,我说家里供得起你去念吧他不念,送到学校去一天就回来了;去船队也是说去就去,我的话他压根儿不听的,认死理。” “那不是为了孝顺您嘛。我要在他这个年纪是犯浑犯得最厉害的时候,没给我爸妈少添麻烦,又不好好念书,整天逃课打游戏,我看阿远比我要扎实多了。” 王妈妈说开了,“你不知道,他爸走的时候他升高中,我说家里供得起你去念吧他不念,送到学校去一天就回来了;去船队也是说去就去,我的话他压根儿不听的,前几天村长丧礼回来生了好几天闷气。”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我问他什么事生气,他说两个小媳妇儿说浑话,还跟我抱怨说,女人都不好惹。” 喻烽咧着嘴乐了,顺杆儿爬,“他就没喜欢过什么样儿的女孩儿?” “他就是喜欢上了也不会跟我说的,那点藏小心思的习惯我知道,初中上完就去船队了,全都是男人根本没机会接触那孩子,他年纪也小,我不说他也不会往那边动什么心思。” 王妈妈这话有私心。王远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船队里头一帮糙老爷们儿在海上荡个十天半个月,胆子大的在内陆靠岸时会去各种场所找乐子,平时荤腥话也绝不少。 王远刚成年的时候船队队长曾经和王妈妈开玩笑说,要带这个小侄子到外头开眼。王妈妈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儿子回来说被叔叔拉去了带颜色的场子里,教他怎么穿丝袜洗脚。那情景王妈妈不敢和喻烽说,王远被吓得回来的时候还是脸色发白的。要说后来去村长家里提守塔的事情也有一小半儿原因是给这档子事挑起来的,要不然怎么也不会上赶着十八岁就跑来做个带发和尚一样的活儿。 这件事喻烽倒是清楚得很。赵臻芳的事情他半开玩笑套过王远的话,王远老实巴交半点心眼儿也没有,哗啦啦跟倒豆子似的倒个干净了。当时喻烽还安慰他年纪小这种事情紧张也是正常,顺带半严厉半哄劝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 想到这里王妈妈有点唏嘘,“也怪我,身体一直不好,他整天就这两点一线的跑,也没时间出去走走,认识认识女孩子。” “阿远还小,才十八岁……” “不小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嫁给他爸爸了。” 农村这事儿不嫌早,喻烽也算见识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他心思重,真有事儿不会跟我说。当初要他去打工,不要进船队太危险,他爸爸就折在这个上面你说我怎么可能再让他去做那个?发好大的脾气就是不听。” 王妈妈鬓边的白发显得比她应有的年岁要沧桑,喻烽想起自己家里那个,年纪还比王远母亲大,美容院里头保养出来的看着要年轻十岁。喻烽不忍心,握了握她的手,“我改天劝劝他,这作风要改,跟妈闹脾气怎么也是儿子的错。” 天气越来越冷,这几天温度降得厉害。海面风大,水温跟着陡降。 七点钟开始涨潮,灯塔的光照着海面翻涌,船只招摇。水位不断往上漫,码头的警示灯遥遥亮了起来。王远一直呆在屋顶上没动,像只毫无声息的大猫沉默地盯着海面。从村长的丧礼后的低压情绪还在蔓延,他有点怀念从前在船队的日子,对灯塔的态度也有点对峙。 这不是个好事情。王远以为自己对灯塔有不可动摇的信心,可整天和一根了无生趣的柱子呆在一起确实是无聊。 有人从码头跑出来,去放救生船。 王远哗的一下从屋顶站起来,心脏跳得特别快。他跑进屋里去拿瞭望镜,爬到灯塔顶上看。东北方向近码头不到一海里的地方一艘小型货船的晃幅非常大,横冲直撞得疯子一样打摆,船头吃水很深,显然已经不是正常的深度。 ——估计是触礁了。 东海浅水海域礁石遍布,触礁虽然不是经常发生,但也难免意外,特别是像这样风大的天气,涨潮退潮的时候,一旦触礁会非常危险。因为船本身的速度就很大,触礁的时候船体破裂的可能性就很大。王远船队的渔船还救过一次触礁船,将船上的人都转移出来了,所幸没有伤亡,可怜触礁船吃水过多沉了,船上货物也全都没了。 浅海触礁的船有幸存的可能,如果船体破裂不是非常严重,吃水量不大,可能可以坚持回到海港。但这种例子比较少。 救生艇擦过水面射了出去,尾翼带出一道银白的水痕,只消五六分钟就到了货船水域。倾斜的船头已经开始形成一个小范围的水涡,这代表这艘船基本已经可以判定完蛋了。水涡产生牵引吸附力,救生艇没办法轻易靠近。可能做了协商沟通之后,之间船上有人放绳梯牵到救生艇上,人开始往下面爬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4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4 ,王远心想这是船员要弃船了。 营救大概进行了二十多分钟,船头倾斜已近三十度角,终于没再看到有人从船上下来了。救生艇绕着徘徊了两分钟,摆脱水涡后平安返航。 王远放下瞭望镜,才发现自己血气翻滚,兴奋地发抖。 ——回船队再出一次海。一次就好。 我在的,不好意思刚回学校网络有点问题所以没上来更文。 等一下有二更有告白!!!! 9. “不行,不能带你。”船队队长拒绝。 王远咬牙,“我找了人代我的班。” “那也不行,我这里带不了你。” “为什么?” 队长点了根烟,“今年收成不好,船队也有人走了去打工的,多带你一个还要多做一个人的饭。再说,你干嘛一定要出海?” 王远说,“整天呆塔里头闷得慌。”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不是自己选的?现在后悔了?” “我自己带吃的。” 队长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答应过你妈不会再带你出海,要让她知道我说话不算数肯定又要挨骂了。” 王远心里沮丧,闷闷不乐。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船队出海了,冬天鱼群迁移,丰收的可能性比较小,所以船队就算出海也不会报着太大的希望,所以跟船的队员也不会多。从前王远因为年纪小,冬天出海他一般都不会跟着,少他一个人算是减少成本。 接连着几天淅淅沥沥下了一点小雨,路都是泥泞的,山丘西面滑坡塌方了一小块儿,小孩子们都聚在那里一起玩。王远没事就跟着他们用泥巴搭房子,一个小战士中途跑过来说我们喻队长邀请你去吃晚饭。王远跟着他去了,院子里头在排练节目,几个村里头的女孩子和战士们在比赛踢毽子,旁边还有在排练跳舞的、拿话筒嚎嗓子的、合唱的,篮球架下面几个大老爷们穿着短袖在打球。 王远走过去看,正看到喻烽一个三分,球哐当一声砸在篮筐上转了一圈然后掉进去了。球场上一阵欢呼。小战士连忙跑过去立正行礼喊报告。 喻烽把球抛给别人下场来,“要搞过年汇演,咱们过年不回去了,找了几个女孩子来表演个节目,到时候还有篝火晚会,来不来玩儿?” 王远眼睛亮亮的,点头,“在这里?” “其实我想在广场上弄。我们平时出去也少,和大家也不熟悉,我总觉得老是窝在基地里头也不太好,军民团结一家亲嘛,咱们这边出节目,还可以搞点吃的,然后乡亲们都可以出来玩不是也挺好?大过年的人气儿也旺。” 王远笑起来,“烽哥的主意好。” “这几天我有时间去找你们村委会那帮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这么办,今天让你先来看看效果,我估计可行性还是有的。你们一般春节都干嘛?看春晚?” “嗯,家里面有电视就在家里看电视。没有的去有的家里看。” 喻烽搓搓手,哈了一口气。王远眼急把他外套拿过来递去,喻烽笑笑,“那多没意思,春晚又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以前晚上都是去酒吧狂欢倒数,我看今年就搞篝火晚会,热闹。” 王远点头,“好,热闹好。” 几个小姑娘看到喻烽,要给他们表演刚才排练的舞蹈。领舞那个女孩子穿着件粉红色的小棉袄梳两条马尾辫子一副灵巧的样子,她喊拍子其他几个就排成一排,一会儿是天鹅戏水一会儿是花枝招摇,就见那两条小辫子一摆一摆的特别生动。王远一直揪着她看,表情也乐了。 喻烽在旁边心里不是滋味,心说我这是文艺汇演,好不容易搞点亲民工程本来是想展示展示作为队长优秀的领导才华和策划能力,谁让你来这儿看小姑娘学天鹅跳舞了? 王远毫不知情地火上浇油,“那个是我们初中舞蹈队的女孩子。” 喻烽不咸不淡哦了一声,“长得还可以。” 舞跳完了,小姑娘很兴奋跑到面前来问,“烽哥,好看吗?” 喻烽拍拍她脑袋,哄了两句把小姑娘哄开心了,对王远说,“你要是觉得好那我就这么弄了啊。节目都出来了,等会儿给你看节目单。走,咱们先去食堂。今天海事局那边送了很好的鹅,师傅说要做烧鹅,你不是爱吃烧鹅?” 岛上以鱼和海鲜为家常菜,禽类难得,都是过节才有,王远心里一动,肚子也觉得饿了。 “今天不要唱歌?”王远想起第一次来基地听他们在吃饭前唱团结就是力量。 “要,你想听他们唱歌?” 王远眨了一下眼睛,“烽哥也可以唱?” 喻烽一掌拍在他脑后,“你烽哥唱歌跑调,坏小子!” 烧鹅果然好吃。吃完了东西两人先从食堂出来到喻烽办公室去取给王妈妈的东西。王远抱着两罐蛋白粉上面全是英文的看不懂,直觉是很贵的东西,看着喻烽一副求甚解的样子。对喻烽来说贵倒不是很贵,就是要弄来两罐比较麻烦,几经周折。但要给王妈妈的他不敢疏忽,拖了哥们儿专门拿进口的转给海事局带过来的。 “这个叫蛋白粉,营养品,补充蛋白质的。就是我们吃的那个鸡蛋牛奶里面含的东西。现在是把蛋白质直接提取浓缩了变成粉,直接吃这个就补充蛋白质。我给你看看啊,每次舀一勺放到温水里头冲了喝,每天三次。我妈以前就一直吃这个,提高免疫力啊增强肌肉啊,阿妈不是腿脚不好嘛,对肌肉好,每天都要吃,不然没作用的知道吧?” “嗯。谢谢烽哥。”后面几句完全没听懂,但知道是好东西。 喻烽想起和王妈妈见面时的承诺,“阿妈跟我说很担心你,你不开心要和她说,免得她想太多劳心劳神的。” 王远安静地说,“知道了。” 喻烽心里不忍,王远太小了,小的他根本无从下手,怎么样都觉得是糟蹋了人家,他只能轻轻地说,“要是有事儿跟哥说也行,哥肯定帮你。” “好,谢谢烽哥。” 喻烽看他的眼神变得动情,若溺柔丝,他抬手把王远额前渐长的头发捋开,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 喻烽凑上前去亲在他的额头上,“哥希望你好好的。” 王远怔了怔,自己母亲都很多年没有这样亲吻自己,被男人嘴唇擦过的地方一下变得火热,他的脸红了红,伸手摸了摸额头,一双眼睫低垂着不停睁动。 橙黄的天光落在他身上,少年腼腆而温柔。 喻烽认输了,他捧着王远的脸亲吻他的眼睑、鼻尖,唇角,如若珍宝。王远的脸轰得通红,把他推开,瞠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神情写满不可思议。 “哥也会担心你,”喻烽低喃,摸摸他的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5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5 脑袋,“哥最喜欢的就是你。” 他知道王远肯定接受不了的。这个小岛封闭保守,女人未婚先孕都可能遭到集体处决,宗教习俗纲常伦理高高凌驾个人意志之上,什么法律平等都是对牛弹琴。王远在这样的的环境下成长起来,虽然纯澈美好如出水珍珠,但是取急了也会被蚌夹着手的。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王远是从喻烽办公室里跑出来的。怀里的蛋白粉在罐子里一上一下震动,咚咚的声音听得王远神经兴奋,脑子发烧。狗一看他回来就围着他狂吠,王远扔下蛋白粉去给它找吃的。找了半天就扒拉了点腊肉和馒头搅在一起看那畜生吃得津津有味的,王远在边上逗弄它,它就闻着王远嘴巴边上那点烧鹅的味道凑过来,结果被打回去了。 ——哥最喜欢的就是你。 嘴角被亲吻的余温仿佛还残留在原地。王远两眼红红的,有点生气。喻烽人看起来正正经经的样子,说的话都是些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 他敬重喻烽年纪比他大,是从大城市里来的解放军,平时多有照顾而且还经常惦记着家里的母亲。喻烽这个人有修养有知识有风度,面容英武,心肠温情,表里相彰,这样的人做哥哥做父亲都是最理想不过的。哪怕是做朋友,也绝对不会让人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除此以外王远压根没有想过。他不贪喻烽什么,倒不是觉得喻烽高不可攀,是王远没有欲`望。喻烽和他关系好,好到连李永斌见了都要怀疑地看他一眼,但王远只觉得那是喻烽照顾自己年纪小,说明喻烽这人好,说明解放军好。 可要说喜欢,又怎么会不喜欢。喻烽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的,什么样的人会不喜欢他呢?如果眼前这跟灰不溜秋的钢筋水泥柱子能成精变人,也就是喻烽那样的。那是王远从小打心眼里最仰慕最崇敬的样子。 冷风吹得人心却燥热。王远感觉到一种窃窃骚动的甜意在心里头酝酿着。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就仿佛春风悄悄吹开的第一朵花苞,冬水乍裂的第一道脆响,呛一声迸出一股清冽的涓流来,尝着带有微凉的甜馥,然后心一动,那冰就已经全然消融了。 王远抹了一把脸,低头沉吟。 王妈妈看出儿子这几天心事更重,但想不到儿子的心思已经从村长辞世转移到了驻岛部队。那两罐蛋白粉被放在柜子里小心翼翼地锁着,吃的时候才拿出来舀一勺,味道并不怎么好,也没有牛奶那么香,虽然符合的胃口,但既然是好东西王妈妈还是很珍惜地吃。有没有效果倒还看不出来,只是王妈妈心里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还人家这个礼物。她在儿子面前略提了提,王远却摆手说不要紧,烽哥不会计较这个。 王妈妈觉得儿子不通世故,“人家可能不计较这个贵重,但老收别人的东西不好。你们又不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还是要注意的。” 王远摇头,一句话不说。他脑袋里筋儿都是直的——喻烽和他是亲过嘴巴的关系,够亲密的了。 外头吵吵嚷嚷的,王远要去看,王妈妈把他拉回来,“你别去,乱哄哄的。” “那他们去干嘛?” “去抗议讨钱的。李书记到市里头要了钱给他们补偿损失,一家最多只发了一万块钱。统共也不到十万。不知道哪一个多嘴,说市里头实际是拨了六十万,剩下的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知道了就去抗议嘛,要把钱拿回来。” 距离台风过后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补偿款也是村长丧礼后那几天发下去的,王远家也领了两千块钱。赵家不知道领了多少,屋顶是补好了,后院还是乱七八糟的。村子里修屋子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多半是买点砖瓦水泥木材自己动手,钱多钱少其实也不差那一点。 从前也有台风日子把屋子掀了要补偿金的事情,拨下来的钱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只是当下不可同往日而语,村子里现在都是打工的给家里面寄的钱,收入比从前要多,一万块十年前那是个很大的数,现在已经算不上了。 王妈妈唏嘘,“五十万,他也真敢拿。这么多钱你说他拿了干什么,这么个穷地方也用不上那么多钱。你别去凑这个热闹,反正也不干我们家里什么事,也不贪这个钱。” 王远点头,“好。” 好了,今天就这么多了。 放心感情进展不会虐的,只不过要慢慢来,毕竟是个小地方发生的故事,不能指望王远同学那么快能接受。 10. 王妈妈没想到,讨钱的事情虽然和家里没关系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扯上大关系了。 村民要的钱没要到手,李书记自己也没有钱。钱像是凭空蒸发不知道去哪里了,李书记不说谁也不知道。该修屋顶的修屋顶,该修楼梯的修楼梯,也没有人再去村委会要钱。 年前半个月村委会通知岛上要来专家领导组视察,要做好接待工作。 王远看到海事局的船停在码头,一群穿黑色休闲装的男人从上面袭来。李书记带着所有村干部在码头上迎接,还有村民被组织去列队拉横幅的。王远瞥了一眼走过去了。 村子里为了迎接视察搞了一个月的卫生,衣服被子都不允许晾在外头,几条小道都被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孩子一早上都被赶去上学了。留在屋子里的大人领了通知不能随便出来,免得碰上视察队伍的领导问问题。王远记得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也有视察组来。因为舢板岛上没有中学,他要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搭六点钟的船去临近的一个镇上初中,往往是赶不上六点半的早课的。视察组来的时候,为了不出现他们这些迟到的同学,到学校之后老师不让他们进课室,全都在值班室里面候着,到了第二节下课的时候跟着做早操的队伍一起混进来。 当时一个女孩子急得要哭,说老师我们班第一堂课要测验,我一定要参加的。 老师表情严厉地说,你现在进去是给学校抹黑,因为你一个人让整个学校丢脸!现在你们就等于是见不得人知道不知道?测验等今天放学了再找你们老师去补,没做早操之前一个都不许出去,哪一个出去明天就不要再来上学。 那女孩子坐在角落里头悄悄掉眼泪,也不敢出声。王远和她一个班的,第一节课是语文单元测验,王远平时成绩不好,考得最好也就是六七十分。他没把测验放心上。 那是王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一个集体里面很重要,因为自己任何一个不妥当的行为可能使整个集体蒙羞。尽管迟到并不是他们主观错误,但造成了客观上的结果。那种火辣辣的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觉,印象很深。 中午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6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6 吃了饭王妈妈给儿子找了一套丈夫从前穿的衣服出来,“你爸娶我的时候穿的,你今天穿了去迎接领导视察,稿子都背好了没有?你再对我背一次。” 王远背了一次李书记给他写的稿子,上头都是一些领导可能问的问题和答案,就和他从前上学碰到公开课的时候老师会给他们发答案背一样。王妈妈换着问法又问了他一遍,把衣服给他。王远说,“烽哥给了我一套衣服穿,我有。” 王妈妈有点奇怪,“队长给你的?” 王远点头,“就今天穿,穿了还给他。” 喻烽早一个星期就让人把衣服送来了,洗得干干净净上头还有太阳晒过的味道,白衬衫、浅杏色的休闲外套和黑色西装裤,还有一双软黑皮鞋。王远小心翼翼把它收到柜子里下午回灯塔的时候才穿上。他本来一点也不紧张,李书记和他说只要大概介绍一下灯塔的构造历史配给系统以及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加上问题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一个小时。 可视察组来的时候王远一眼就看到喻烽站在最后,噙着笑温柔地对他点头,王远脑子一烧,脸腾地就红了。李书记叫他和人打招呼,他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几个专家都是上年纪的教授,看着他年轻只当他是紧张,问了几个和专业相关的问题。 王远就带着人上灯塔里面参观内部结构,一一介绍配电系统和工作环境。喻烽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他身后,隔着很近。专家问,“灯泡和其他操作机械的配电系统是分开的还是并联的?” 王远指着总开关的两排拉闸,“是分开的,灯泡的配电系统是专用的一号太阳能电池板配的,这是为了确保它的供电能够正常。05年以前,这里只有一块太阳能电池板,所以除了备用发电机没有任何其他器械。现在操作机械是和小屋里的配电系统连在一起的,屋里装了风扇冰箱还有电磁炉,功率都不大。” 专家点点头去看稳压器,喻烽走到王远旁边来握握他的手,小声说,“哥的衣服穿你身上真帅,差点都没认出来。” 王远忍俊不禁,心里还有点得意。 有两位领导想要爬到灯塔上面去看看那个小玻璃房子。王远说不行,上面很高没有特殊防护措施怕会出危险,而且玻璃房很小进去容易碰坏东西。那两位不干了,就是要上去。李书记打圆场,拿手肘拐了拐王远,哄劝说,“你就让他们上去吧,安全措施准备一下没问题的。” 王远脸一黑,二话不说把后门一拉,就现出一条只一人宽的窄道来,贴壁的铁梯直通塔顶。三十米的高塔,那笔直的通道黑乎乎完全没有任何光线,向上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王远走到旁边柜子摸了一个探照灯说,“要把这个戴在头上,系好安全绳爬上去,三十米,上面的护栏只是装饰性用的,高度只到大腿,如果你们不怕危险掉下去或者爬的时候摔下来就爬,但是摔下来和我没关系。” 刚才还要上去的那两位做了个吞咽动作,脸色很不好看。 王远继续说,“我这里没有那么多套安全措施,一共只有两套,我先上去,你们其中一个上。”说完就去扯安全绳和头灯。那两位干笑了一下,摆摆手,“算了算了。” 他们从灯塔里面出来,几位专家站在原地自由讨论,和王远握手,“谢谢你了,麻烦你带我们来参观。不容易,条件这么艰苦还守了这么多年,不过你不用担心,接下来就会好了。我们肯定争取把这个项目尽早拿下来,给你们提供更好的条件。” 王远一头雾水。李书记出面解释,“我们这里要建风力发电厂啦。以后要是能建成一座风力发电站,日子就会好过了。这几位老师就是过来考察的。” 那位专家还拍拍他肩膀,“李书记,你们这里人才辈出啊,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愿意来守灯塔,为国家做贡献,看来是你们村里头工作做得好。” 李书记赔笑,“哪里哪里,老师们才是国家重用的人才。我们这些农民以后还要靠老师们照顾的。” 王远把他们送走了。喻烽临走前叮嘱了一句,“等会儿他们要去基地,晚上还要陪着吃饭接待他们,今天就不陪你了。晚上等我电话。” 王远晚上把灯开好了坐在小屋前头等。九点多钟他看到海事局的船把人接走了,没过半个小时电话就嗡嗡嗡地响,他跳起来跑去接电话,有点喘,“喂。” 喻烽像是低笑了一声,“看到人走了没?” “看到了。” “年末要这帮老头子出动真是难为他们了。” 王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喻烽耻笑了一声,“一个个看着是搞学术的,都他妈的特能喝。今天至少被灌了一斤白的。你等会儿,我挪个地儿躺一会儿。” 王远屏息听到电话背景音是有两声脚步声,然后是人陷到床上的声音,喻烽似乎非常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喂,说话。” 王远:“说什么?” 喻烽沙哑温柔的声音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远被蛊惑了,“烽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嗯,可能有点醉了。但是我觉得状态还行。别小看你哥我,两瓶白酒不倒!没问题!” ——看来真是醉了。 王远心里小九九念起来,醉了你就别打电话,上床睡觉,还要人陪你在这里说醉话。王远觉得喻烽酒品肯定一般,一定是喝多了大吵大嚷跟村里几个嗜酒的大爷一样,每次醉了就让自家媳妇儿捂着嘴巴扶回去的,回去了还不安生,张牙舞爪不肯好好躺回床上睡觉。王远皱了皱鼻子,觉得那个画面换成喻烽有点好笑。 他想那就挂电话吧。喻烽却叫他,“阿远。” 王远:“唔嗯,什么?” “我想亲你。” 王远心砰砰跳,眨巴眼睛。喻烽躺在床上笑,他都能想象王远是什么表情。他横躺在床上,脖子稍微伸一伸就能看到窗外的星河,一条璀璨的银带,被薄薄的云翳覆着,光辉婉转柔和。 喻烽莞尔道,“这样吧,现在亲不到那就先欠着一次,我欠你的。下次记得提醒我。” 王远终于反应过来被调戏了,恶狠狠地盯着话筒。 “别挂别挂,哥错了哥错了。”喻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逗你了。” “有机会带你回我们家看看雪。南方他妈的不下雪,冬天一点味道都没了。”喻烽说,“你见过雪吗?真的雪。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家里那边早就下雪了。街上全是白花花的,特漂亮。” 王远说,“见过一次,小时候阿爸带我去北京玩过一次。” 那是王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旅游。父亲带他去首都玩了几天,看长城故宫天安门广场。因为当时是冬天,两个南方人受不惯北方的冷,衣服也没带够差点感冒。在王远的记忆里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7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7 事情了,长城故宫天安门就是电视里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我们家现在不在北京了,我妈回南京了。南京去过没有?” “没有。” “六朝古都没去过?一定带你去,必须要去的。”喻烽说,“我跟你说啊,那地方虽然没有北京大气,但是很别致很漂亮的。周围一圈小城市什么苏州扬州也都是养人的地方。女孩子也特别漂亮,皮肤白大长腿秀秀气气的还很会读书。我发小就南京女孩儿,比你们那个领舞的女孩子漂亮多了,有时间带你回去逛。我妈肯定也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儿,又听话又能干。” 王远有点好奇喻烽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喂,在听吗?” “嗯。” “在想什么呢?” “在想烽哥的阿妈是什么样的。” “我妈?”喻烽望着那星河毫无意识地说,“她是个非常典型的上海女人,虽然祖籍是南京,但是很小就去上海念书了。娇滴滴的嗲嗲的,但是发起脾气来根本没人受得了。我和我爸在家都是听她使唤老实挨骂那种,”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我跟你说,她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你要是见了肯定受不了的,偏偏她又确实长得好看,吹鼻子瞪眼睛也比人家好看,那张嘴巴再刻毒的话说出来我爸都觉得受得了。我是没见过他们俩这种愿打愿挨的……” 他这样说下去没完没了了。王远听得出神,偶尔嗯嗯两声全当做是陪衬。 ——烽哥想家了,毕竟在去家千里的离岛,与世隔绝难免引起思乡之情。 以前跟船队出海王远也会想家,连船上做的饭也没有家里做的饭好吃。他不忍心挂喻烽的电话,听着话筒里头男人胡天海地地扯了半天,直到他语速降下来,累了。 “烽哥,睡觉。” “好,睡觉。” 这个夜晚出奇的平静,海面无风无浪,像是有什么镇在海上。王远记得村长曾经和他说过很多关于这片海域和小岛的故事。有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故事说,当暴风雨要来临之前,东海观音娘娘要在海上念超生经,为将要死亡的灵魂提前超度。于是海面被经文镇住,远望之下是一块黑镜,只看到月亮晦暗的牙勾在云面印出一个灰色的影子来。星阵的方向变了,排布悄悄移位,远方头一颗藏了光,不露针芒。 ——不是好事情呢。 喻烽其实年纪也不是很大,二十五六左右啦~ 11. 年节这几天热闹的很。除夕前几天陆陆续续开始有外出打工的年轻男女回来。王远看到港口每天来往的船增加了两次往返班次,每一趟也都坐得满满的。除夕那天晚上在广场上面吃流水席,每家出两三个菜,全村人都在广场上吃。喻烽把军营里面排的节目拉了出来,在广场西边儿的戏台子那里重新搭了一个小台子,拉了块大红绸子,就让女孩子在上面跳舞唱歌。 篝火点在广场中间,小山高的木柴堆是小战士从树林子里捡来的,笼统搭了个木架子点上,火舌跳到了半空中,烧得炸裂,爆出零星的火花。王远站在灯塔上远远地望,心里古老而遥远的情结烧得通红的,在这巨大的火焰里涅盘了。 喻烽坐着他旁边给他烤一只鸡腿,涂得油重蜜厚,笑,“阿姨也忍心,过年还不能一起去过,大除夕的港口值班儿那老头都去喝酒了,就你还得在这儿坚守岗位。我看每年央视采访什么边防部队,最应该给你一个镜头。怎么着也得加一倍工资。” 王远没听懂,“那个火堆好高。” “高吧,我跟他们说了,一定要烧的旺旺的,明年有个好兆头,咱们就从今儿晚上一直烧到它大年初一。红红火火跨个年。”喻烽咬了一块儿肉下来,鉴定里头熟了,连着叉子递过去,“趁热的吃,无烟碳给你烤出来的,一年就一次。” 王远嘿嘿一笑把叉子接过去开始啃。喻烽七点多钟来的,拎着一只鸡一袋子乱七八糟的蘑菇萝卜青菜,让他去找了个小的油漆桶,搞了一点碳过来搭个铁丝网烧烤。广场那边吃大锅饭,他们这边就开小灶。蜜糖酱料都有,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远远传来广播的音乐,飘到高丘顶端只有一点点余音。王远啃得嘴巴边上一圈儿蜜糖,不亦乐乎地用脚踏着拍子。喻烽给他递纸巾,“听什么呢这么开心。” “那边有音乐,仔细听能听到。” 喻烽把手机打开,折腾半天给他调出中央台的网络转播,但这地方信号不太好,卡得很厉害,喻烽把手机放在旁边桌子上给他看,“有点卡,条件就这样儿了,将就一下。”王远一点也不介意,觉得他特别厉害,“这个能当电视看?” “当然能。要不然我买个这么大屏的干什么,电视剧电影电视台都能看。不过就是要多费点钱就是了。画质还行的,你要是嫌小下次哥给你带个电脑过来放。” 王远摇头,揣着手机看。里头在放宋祖英唱歌,舞台特效绚丽,灯光大气,宋祖英明珠如昼锦绣辉煌,一开嗓子王远就眯起眼睛来摇头晃脑的跟着摆。喻烽看得好笑,腹诽你哥哥宋祖英本人我都见过,确实漂亮大气,但你才十八岁你喜欢这么老的干什么?王远没理他哼哼了半天,看到宋祖英下去了,换上个他不认识的小明星,他才把手机递回给喻烽,“烽哥,这个是谁?” 喻烽也不认识,“没见过,可能是新晋的小明星吧。别光顾着看,吃东西。凉了不好吃了。手机放桌子上看。” 王妈妈给儿子端了点东西过来吃,看到喻烽也在,原本还有些担心的脸色变得和悦,“刚才干部们都问了一圈喻队长跑到哪里去了,真是麻烦你了,还想着阿远。” 喻烽毫不介意,“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才找个空子钻的,没多大事儿。您坐。阿远就是不想您走这么远过来才让您留在家的,结果还是来了。您也吃点吧,外头冷,吃点热的不容易进寒气。” 王妈妈吃了不了烤的东西,没跟着吃。把手里东西放下就回去了。王远送了她一段路,回来的时候喻烽在收拾炭盆和垃圾。桌子上热了一大碗面条拌着肉酱。喻烽说,“给你热了一下,晚上也没吃主食阿姨刚好送了面条过来你也吃一点吧。”王远把那盆儿拿过来扒了几筷子递给他,“峰哥也吃点,我们家过年吃面条。”喻烽手上拿着一袋子垃圾腾不出空儿来,转个头张开嘴巴,“没手。”王远就着把面条扒拉进他嘴里。 已经很晚了。王远翻出备用的那套安全绳和探照灯来,拉着喻烽上塔顶。 不一会儿村里头开始放烟火,还是老式的那种手工造的花炮,飞不了很高,在半空中爆开一瞬间就落了。王远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8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8 手里还拿了一个,外面是封好的一个圆筒,下头漏出一截短短的棉线是引信,把那棉绳一拉就飞出去一只药弹,做一个抛物线炸开一朵很小的金色火花,细碎的花线闪烁着渐渐坠落隐没。喻烽握着他的手,把那引线拉开,那玩意儿还有点后坐力,震得王远往后一摆,喻烽捞着他的肩膀,看那朵小花掉下去了。 “还有多久才开灯?” “天亮,冬天是七点,夏天是六点半。” 喻烽摸摸他的脑袋,“辛苦了。” 王远笑笑没说话。喻烽牵着他的手搭在扶栏上,炮竹噼里啪啦的声音传过来。 过十二点了。 年后喻烽忙着准备迎接新一批的小战士。王远陪着母亲祭祖则是头件大事。 村里的人祭祖也是集体活动,一家家的牌位都摆在祠堂里面,轮着去磕头烧香进贡。王远扶着母亲在祖父母和父亲的骨盒前磕了头烧了香,从里头出来看到赵家儿子儿媳回来了,陪着父母在和六福一家在说话。六福媳妇儿牵着小儿子,那孩子三岁大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很可爱。赵家母亲还一个劲儿逗他,对着自家儿媳妇说,“你看看人家,也不赶紧怀上一个。生了我给你们带。” 六福媳妇儿长得俏丽,是个念过高中的,父亲也是村干部。她见了王远打招呼,“阿远!阿姨!新年好呀。” 王妈妈看着小孩子喜欢,掏了一封红包过去,“崽崽乖,新年好。”那小孩儿不怕生,抓着她的手就吮,一群大人看着笑。六福媳妇儿赶紧拍掉儿子的小手把他抱起来,“才说你乖就去吸奶奶的手拉,新年第一天就没礼貌。”王妈妈不见怪,“小人家都是这样的,你别说他。等阿强媳妇生了你婆婆就高兴了。” 赵家母亲也笑,“他们忙打工,不愿意生,我就是再急也是干着急。” 王妈妈问,“还年轻急什么,怎么没见着臻芳?” 赵臻芳自从上次搭海事局的船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赵家一开始动员全村找女儿,久了找不到也没人愿意整天整天扎在树林子里搜,后来就当是失踪了。赵家母亲伤心了很久。这件事情本来是没有人提的,后来赵臻芳写了一次信回家报平安才知道女儿去广州了。怎么去的孩子生没生下来都不知道,信上那个地址还是个邮局地址,赵家儿子也没找到妹妹的人。本来想着过年总该回家过的,没想到没回来,气得赵家母亲放话不要这个女儿了。 结果王妈妈问起来,做母亲的还是不免红了眼眶,“养不熟的,这么多年白疼了,一个女人自己大着个肚子到外面丢脸,我也不想管她了。” 王妈妈劝了几句。王远去看六福的脸色,六福慌慌张张地向他递眼神,靠近了低声说,“老弟,这次真的谢谢你,不然我媳妇儿一定要跟我闹的。” 王远嗯了一声算听见了。 六福涎着脸,又问,“她还好吧?就发了一次信回家,也没捎个信给我。” 王远最近收到过赵臻芳的一封信,她铁了心要把孩子生下来,找了一家小医院做了一次检查,孩子很健康,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但是她担心攒不够钱去医院做手术生孩子,于是问王远能不能先借点钱给她生孩子。王远傻乎乎给她寄了一千块钱。这个事情给喻烽知道之后王远挨了一顿骂,在那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王远说,“她要把崽崽生下来。” 六福有点急,“怎么能生下来?她走的时候我不是给她钱让她去把胎打掉吗?” 王远冷冷道,“她要生,和我没关系。” 六福碍于旁人在没敢再说什么。他要王远把赵臻芳的信给他,王远隔天给了他。 这件事本来王远没放在心上,但是没过几天就出事了。六福媳妇儿发现了这封信,气得大闹了一顿,还把这个事情闹到赵家去了。王远没在现场也是后来才听人说,六福媳妇儿抱着儿子跑到赵家哭,说你们养个女儿偷别人家男人,还要跑到广州去生下来。六福是船队的,一年怎么的也得去广州四五趟,本来出一趟海就要提心吊胆地担心男人会不会在外头偷腥,现在这不是等于在外头养女人嘛?要生下来还要一并再养个小的? 赵家母亲把王远找来,也骂,说他不安好心把自己女儿送出去。王远有理说不清楚,王妈妈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就听到赵家母亲尖锐刻薄的骂声和六福媳妇儿凄厉的哭叫。王远表情麻木站在边上,眼神愤愤然。赵家母亲一看王妈妈来了就哭,说姐姐你这个儿子把我女儿可害惨了,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还要生孩子我这个做妈妈的居然都不知道,真是作孽啊。王妈妈苦劝了许久,终于把儿子救出来带回去了。 但这事儿没完没了起来。六福媳妇儿和赵家母亲天天来找王远逼问赵臻芳的下落。王远自己也不知道,对着两个女人又不好发火。终于赶上喻烽接完了新兵过来找他,看着王远哭笑不得被两个女人软硬兼施地折磨,那场面还真是有两分喜剧色彩。 “你们不用怪他了。这个事情本来是我做的。”喻烽把赵家母亲扶起来,“和阿远没有关系。信上面不是也提了我的名字吗?你们找他没有用,小姑娘自己不愿意被别人找到,所以不写明确地址过来。我本来不应该干涉这个事情的,但当时她跑到军营后头被我们一个值班的小战士看到了,不知道她要干嘛就只好带到我这里让我安顿下来,所以你们找不到的。那天晚上李书记不是带着人去过灯塔找阿远吗?没有人,小姑娘一直是我安排的,送去广州也是我我安排海事局的船送的。” 这人几句话把事情全揽到自己头上来了。两个女人忌惮他是解放军,不敢说什么。解放军就是代表政府,那政府安排了赵臻芳,怎么也不能找政府的错误。赵家母亲结结巴巴说,“喻队长,可我女儿现在一个人在外面,还怀着六福的崽崽,怎么办?” 喻烽嗤笑,“她也十八岁了成年了,自己有权利接管自己的人生了。我总不能强迫她堕`胎吧?要是搞不好可会出人命呢,那就可能违法了啊。” 赵家母亲吓得不敢说话。她不明白什么叫“有权利接管自己的人生”,在她的观念里面,女儿就是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就是要堕`胎的,她第一次听说强迫堕`胎可能违法的。 喻烽继续唬她,“本来呢村里面是有集体处理的权力的,我们也尊重你们的传统和习俗。但我们还是要尊重女性自己的权力嘛,国家宪法说了公民的人生自由和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生育也是人类自我繁衍的方式,属于公民可自由决定的范畴,只要她没有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她完全有权力把孩子生下来。要是强制堕`胎,那就是违反宪法精神了嘛,再怎么说我们也要尊重国家法律是吧。” 六福媳妇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王远站在边上却略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9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19 略有笑意,甚至有点骄傲。他直觉喻烽是在耍人,就算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十有八九不是正经话。喻烽这人要不是穿个军装看起来高大威猛,正义之士的样子,使起坏来也非亲近人不可知的。看赵家母亲的表情王远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至少是做了件好事。 把赵家母亲和六福媳妇儿送走了,王远松了口气。喻烽笑话他,“以后小心点,有什么事要学会把自己摘出去,整天傻不拉几给人坑,哥这次救得了你还以为没回都能救你。” 王远撇撇嘴,不以为意。喻烽看他那样子好笑,“好了,说正经的,上头下发通知了,年前那个发电厂的项目审核过关,岛上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动工了。” 王远问,“会有很多外地人来?” 喻烽说,“对,而且还会有很多人走。” 我们国家是没有明确法令禁止“强制堕`胎”的,只规定非医学需要禁止胎儿性别鉴定及选择性别人工终止妊娠,但是喻烽那样说也大体能说得过去,上纲上线啥的反正就那套吧。 12. “还有很多人会走。” “去哪里?” 喻烽怕他没办法接受,“村子里要搬迁,所有人都要搬走。岛上的可利用空间会被全部开发用来做发电站项目,可能会建成全国最大的风力发电基地。所以所有住户要集体搬迁。” 王远愣了,“搬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还没有定下来,按程序来说会有相关小组过来考察制订搬迁方案。国家这方面政策这两年完善不少,集体搬迁的住房补贴和安置都很全面,你放心。” 王远不是在意这个,“我也要走?阿妈也要走?” “李书记他们都走了,你估计也会走吧。” 王远又问,“那烽哥也走吗?” 喻烽略微沉吟,无法回答他。 王远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搬离舢板岛。他还很小的时候村里开始出现打工潮,年轻一辈的去内陆的工厂做工,一年收入是从前的两三倍。渐渐所有能出去打工的都出去了,留下老人和年轻的小孩儿在岛上,村子不免冷清。但逢年过节的,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这里依旧是归处,是心里头那么一块儿觉得是应该回去的地方。 归属感对于王远来说很重要,和船队出去的大部分时间在茫茫大海上,漂泊感严重,一旦回到陆地回到家就感觉踏实安全。如果搬出去了,这个家的概念不免要消失,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再在另一片土地上扎根,吸收养分,培养归属感。 喻烽心里面的想法就比王远复杂多了。如果驻岛部队有调动,他的去向是一个问题。 他那个在家整天只打牌的母亲却是不出家门尽知天下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问消息。喻烽听出这女人的意思是希望如果有调动,她能找丈夫从前的朋友动用关系把儿子调到南京军区去,最好是进技术部队。喻烽从前也是留洋的高材生,到时候混个高级工程师的职衔,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是能保证小康水平。这就是当妈妈的能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 喻烽细细体会做娘的苦心,砸吧出一个平凡踏实的未来,心里还是挺暖的。他就是有点舍不得王远。论心底,要是王远能和他一起走那就更好了。 任淮生却很高兴,“撤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调回去,少受一年罪。” 喻烽点了根烟,“你觉得会撤?” 舢板岛是南海入海口的第一座岛屿,战略地标的意义,驻岛部队撤退的可能性并不大。任淮生说,“老实说我觉得不太可能,当年三峡的时候还是子弟兵过去帮忙搬迁的。项目走项目的,我们走我们的,不妨碍事儿。这里人少反倒是对军营好,不容易出乱子。” “嗯。” “不过我说,”任淮生调侃他,“你就没有一点想走的心思?” 任少爷从前在北京城也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纨绔子弟,说是被当爹的下放,其实也就是想他锻炼锻炼,不可能在这里长呆。喻烽笑话他,“你得了吧,任伯伯费这么大心思把你弄到这儿吃点苦,还要我每天给你编胡话骗他老人家,等你回去了我就要挨他老人家骂了。” 任淮生没皮没脸惯了,“我真不适合呆在这种地方。” “那你没向任伯伯打听一下?” “我打听了啊,他骂我,说让我老实安分。我只能说好,嗯,知道了。” 喻烽碾了碾烟,长吁,“那就听天由命吧。” 变数来得快。没过多久任家来电话说任将军住院了要任淮生必须回去一趟。当天晚上任淮生搭船出港回去了。那边老将军身体虽然硬朗,但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检查出来是直肠癌,但家里人瞒着不敢告诉,只说是非肿瘤性的直肠息肉,做手术切了就好。 任淮生陪着母亲呆了一个星期回来了,大半夜才到的。喻烽不放心去看看,看他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头收拾箱子,床头点了一根烟闷烧着。 “没什么大事,早期的肿瘤。切了就好了。今年年检的时候查出来的,还好发现得早。”任淮生拍拍床铺,“坐。多呆了几天陪我妈。” 喻烽说,“家里面都还好吧?” “还行,我妈平时看着挺呼风唤雨的一个人,不行了,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头的时候那样子见了心里不好受”任淮生说,“看来他们是真的老了。” 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父母也总有一天会老。这是大自然的规律。 喻烽说,“要不然你早点回去算了。手术之后要保养要调理还是你这个儿子在身边比较放心。” 任淮生的母亲就是这个意思。不全为了孝道,任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宝都押他身上,老头子这次动大手术对外瞒不住,看来是要提早退休了。儿子再不回去,家里面没有个接班的,闹得人心惶惶。但这个事情女人家没有权利说话,要等任将军清醒之后下命令找人。 他问喻烽,“我肯定要回去的,再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去做述职报告,到时候会有机会申请调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让我爸把我们俩调一块儿不就完了?反正你妈也想你回去,南京没意思,夏天热得要死,冬天还没暖气。北京哥们儿都熟,以后好找门路。” 他说得喻烽有些动心。喻烽挺喜欢北京那个地方,敞亮舒服,人多热闹。南京到底还是南了一些,也小了一些,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 喻烽说,“你让我我想想。” “别想了,有什么好想的?我回去问问我爸这个事儿有没有可能性,就这么定了啊。你妈那边我估计肯定没问题的。” 这个事情喻烽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0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0 敢告诉王远。他有点心虚——为了自己这点私心可能要放弃王远。 王远觉得他有心事。村里面临个人危机的时候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坐等,另一种比较古老封建,找祠堂口边上那户老人去算上一卦。村里面几个长老是比较受人尊敬的,手上留下几样老祖宗传下来的活儿,已经到了走一个少一个的境况。其中一位传说祖上是梦里受了观音娘娘召引的,有一门看卦的本事,这一辈已经是九十多岁了,无儿无女,说是观音娘娘指的命数,要断在这一代不能往下传了。当初很多年轻人选要不要出去打工,都去找老人家算过,不为求通达富贵也为了保一个平安。 王远带着喻烽去找这个老人家。 喻烽是无神论者。他出生那年他爸找过一个据称得道的高僧来给他算,说是富贵闲人命,一辈子虽然也有些小毛病,但大风大浪的基本上没有。烽这个字也是从高僧那里拿一万块钱买的,说他命里会有很多水,拿个带火的字平衡一下。喻局长出事之后,喻烽就把这啥劳子高僧的富贵闲人给扔脑后了,纯粹是扯淡。 祠堂口后头是墓园,旁边一户看墓地的小屋子里请出一位老人家,面容慈蔼,眼神却毒得很。 老人不看手相脸相,不摸骨测字,要喻烽到东海观音娘娘面前磕了一个头,然后给了他一小块龟壳板,让他摸过之后把那小龟板放到油灯上烧,烧得那龟板黑了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喻烽以前念初中的时候读诗经里面说男女成亲之前要占卜就是烧龟壳,但这个年头好的龟壳很难弄到,这么古老的占卦方法也就是在书里面还有,很少人真的会这么做。喻烽也是第一次见。 “看什么?”老人家淡淡道,“没见过?” 喻烽点点头,“以前只在书上面看到过,没见过真的,老人家一直是这么占卦的?” 王远说,“现在烧得少,龟板少了。” 老人家干笑了一下,那声音听着很奇怪,像一口死井里最后一点浊水滚动了一下。 龟壳烧裂了,一股腥臭的味道。老人捧了一盒灰出来撒了灰在龟壳上面,焦黑的龟壳沾了灰,现出一条条皴裂的细纹。喻烽想问那是什么灰? 老人说,“这是艾草灰,你们别碰。”她拿着那龟板看了看,说得很刻薄,“孤寡命。” 喻烽还是问,“您算出来什么?” 老人说,“你们军人不是不信这些东西吗?” 王远拿着土话说,“奶奶,观音娘娘说什么?” 老人看着喻烽,“你和你的亲人没缘分。” 喻烽皱眉,没说话。 “你可以不信,但是你这种人自己对自己的命数恐怕心里早有底的,我也不戳穿你。你和你的家人不亲近,也没有缘分,这不是你的错,不亲近就不要勉强了。” 喻烽觉得她说得太刻薄,“老人家,我虽然年轻时候也闯过不少祸,但是自认还算比较孝顺,我现在离家的确远但不代表我不惦念考虑我的家人。” 老人哼了一声说,“话说得好听,这么有信心那你还来找我算什么呀?” 喻烽顿时哑口无言。 老人拄着拐杖慢慢悠悠说,“你要的东西代价太大了,选择之前要好好想。” 王远没有听懂,喻烽只听懂了前面,没听懂后面,“我要的什么东西代价太大?” 老人笑一笑,“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两个月后通知发下来,村里面的居民要集体搬迁,驻岛部队仍继续原地驻守。 搬迁方案和具体日期还没有明确,都是要村委会参与协商讨论的,恐怕还要研究一段时间。王远去村委会问守塔人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搬,李书记有点犯难,一拍脑门说把你这个事儿给忘了。守塔人按照规定属于国家公职人员,是在编在册的,但因为小岛情况特殊,这个位置一直不是按照国家公职人员招考的流程来办,而是由老一辈检验过关的。如果王远这个时候搬走了,那么谁来顶替这个位置就不好说,最关键的是要找一个有经验有能力的人代替王远是个难事。 王远提出来,“我服从政府安排,但是要考虑我阿妈。” 李书记知道他不愿意和他母亲分开,“你不要急,我要打报告向上级请示你这个位置怎么变动,在大家开始搬迁之前肯定会有通知的。” 村里也有人闹不愿意搬迁的,尤其是大部分的老人都不愿意挪动位置。几个老人家天天上村委会办公室门口坐着,拉这个横幅说要控告强制搬迁。李书记每天都挨家挨户去做工作,头疼得要命。王远的母亲也不愿意搬走,腿脚不好,长途一趟是折腾身体。她本来想劝儿子去和李书记说说,让王远留在这里继续守塔,她也好不用挪动。后来想想还是忍下去了——儿子一辈子也没出过小岛,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他走出去,做母亲的还是希望他能多出去看看,不要永远呆在一个地方。 抱歉更晚了。 卡文卡得太厉害,但是也快结束了。 13. 天气终于开始回暖。昼日的时长拉长。 灯塔耸立的断崖下新生了一片马鞍藤,这种植物岛上的人叫马蹄草,长得像马鞍,开花像喇叭花,粉紫色的一小朵,颤颤巍巍地攀在褚红色的岩壁上。它的叶子晒干了入药可以祛湿解毒,大多时候是用来熬祛湿茶或者凉茶。 正好水分充足的四五月是最潮湿的天气,挂在外面晾晒的衣服好几天都干不了。海事局送来一包包的祛湿茶是粉剂冲泡的,苦得一帮小战士都皱眉头,但不喝容易起水肿。王远背了一箩筐晒好的马鞍藤送到军营里,在饭堂现熬了茶水,拎着桶在操场上给训练的战士发。 下午拉练操场上面都在打军体拳,喻烽站在最前面脱得只剩下一件背心,露出泛光发亮的小麦色肌肤,下面穿个迷彩裤一双军靴,姿态飒爽利落。有一个小战士和他面对面对打,两下被扛起来摔在地上。喻烽一把挥高拳发出一声狂吼,头扬起来额上布满汗水,露出一张兴奋喜悦的脸。顿时引来周围一片掌声。 王远手里拿着个大大的锅勺眼睛却黏在喻烽身上。喻烽帅气的勾拳引得他很心动,也想上去打一场。以前在学校里王远和男孩子打架,下手特别凶狠。有一次把一个男孩子打得鼻梁差点断了,血流个不停。被带到连班主任前面,女老师因为他脸黑吓人不敢开口骂,等到王妈妈过来老师才抱怨这孩子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闷葫芦一样,怎么动起手来这么可怕。 潮湿的天气情绪容易烦躁,王远拿勺子敲桶玩儿。喻烽打赢了他就哐哐哐哐地猛敲,打锣一样庆贺,敲得他旁边的饭堂师傅不耐烦,说,“别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1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1 敲了,吵死了。” 王远撇撇嘴,把那勺子放下了。操场上的队伍解散了,战士们拿着水杯排队喝水。 喻烽挂着个毛巾囫囵擦了一把过来插队,水杯递到王远面前,王远很自然接过来舀了一勺。后面的小战士看了开玩笑喊,“队长,你插队!” 喻烽一怔,正看着王远漆黑深沉的瞳孔。王远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人家的水杯接过来道歉,“对不起,给你的。” 喻烽顿时起了玩心,搂着王远的肩膀朝小战士嗤骂,“放屁!没有我你们喝得上这顿现成的?这老子的人,老子插队天经地义!” 小战士们在旁边起哄,王远脸上红红的,眼睫毛呼扇呼扇上下抖动。 “行了,把东西给他们自己来吧。” 喻烽把勺子丢给一个小战士,把他拉走了。 王远愣愣地给他拽到一边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喻烽微微笑了一下,沉默。王远知道他有心事,也不说话了。 两人有点尴尬。这种气氛从上次去祠堂口算完卦之后开始,连着一段时间喻烽很少晚上打电话到灯塔,也没去灯塔小屋,两人交流得少了。王远又不会说话,一向是喻烽主动的,喻烽一不开口了,王远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每次想开口问,看到他的脸色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头一次他有点恼怒自己不善言辞。 王远对喻烽了解不多,家庭环境、背景经历、朋友关系一概不知,这么个人站在他面前,鼻子眼睛耳朵嘴巴都是真的,可看起来就有那么一点不真实。喻烽一蹙起眉,就是他在想事情。王远想,烽哥要是走了自己会很想念。 人群落在了他们身后。身边渐渐安静下来,风和浪潮的声音隐约在远方。 军营后面一座放哨用的瞭望塔,大约有二十米高。墨绿色的,顶端是个空心的小亭子。喻烽停下来说,“知道晚上跟你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在什么地方吗?”他悄悄瞭望塔的墙壁,“这儿。我们上去,我带你去看看。” 小亭子里面站两个人就有点挤了,用瞭望镜可以直接看到海面的渔船细节。喻烽给他转了一个身,指着十二点钟方向,“看那个地方,能看到什么?” 是灯塔,灰白色高大的塔柱立在正前方,遥遥相对。王远心里一跳,他从不知道灯塔的背后有一座这样的瞭望塔能望到,毕竟村里最高的建筑物也就是灯塔了。喻烽就站在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背部,隐隐传来炽热的体温,“我就在这儿给你打电话的,看着你的背后。” 王远猛地转身,脸对着喻烽的擦过,那个距离有点太近了。 但喻烽神情很冷静,他甚至有一点深沉严肃。 “下去吧,只是想带你来看看而已。”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烽哥,我们打一架吧。”王远说。 喻烽怔忪,“什么?” 王远很坚持,“我想跟你打一架。我会打架的,说不定还能打赢你。” 喻烽笑,摸摸他的头,“没事儿干嘛打架?” “打!” 两个身材健壮高大的男人相互扭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为了发泄情绪罢了。王远打架没有什么招式,也不会套路,纯粹是打野架的杂家,可段数却不低,力道也一点不输喻烽。喻烽本来没想着太认真,但王远段数不低,下手力道又重又狠,一个转身他看到王远眼神里面的凶狠,以为真的是一匹狼。 喻烽心里叹了一口气,徒手从后面卡住了他的脖子,王远后脚一拐猛地将他勾住,抬起背来就是一个后肩摔,反应快到连喻烽都有些惊讶。他当然不可能任摔。右脚跨步绕过平衡点站稳,手带着劈金裂石的力道直击对方后颈!王远急速转身,带出一拳来正好迎向手刀,化掉了那一击的力道。两人正式打了起来。在快速移动的动作里里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是什么表情,全是拳脚之间扫动落叶泥土的唰唰声,气流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漩涡。 究竟是喻烽受过训练,无论从反应、动作、战术都非常有一套两个人过了大概十招,王远的速度开始跟不上了,动作渐渐没有刚开始的果断和凌厉,喻烽抓紧了空档,拦腰一个侧踢,直接将王远扫在地上,背部撞击到树干的声音像是一个沉闷的呻吟。战斗结束。 王远摊在地上低低喘了一会儿,抬起眼睛,亮亮的笑,“烽哥真厉害!” 喻烽也有点喘,拨了拨脑门前的汗,“不错啊,没想到这么能打。” 王远露出一拍闪亮的白牙,有点得意。 喻烽的眼里有了点温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树荫笼着两个人,阳光照射出的影子投在一起,像是依靠的动作。喻烽看着影子有点动情,“我能亲亲你吗?” 王远心脏跳得很快,他直直看着喻烽。喻烽凑过来,轻轻闭上眼睛,两片嘴唇贴着他,慢慢地温柔地厮磨,有一只手臂落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搂近了一些,手指似乎插进了短短的头发里面。王远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就只剩下嘴唇上温热缓慢的动作,像云朵擦过山峦,露水浸透在叶子上。然后两片厚实的嘴唇包裹住自己,湿润地吮`吸、夹缠,弄得他心跳更快。 喻烽离开了一点,额头顶着他,低声说,“喜欢吗?” 王远点了点眼睫毛,他大胆地望着喻烽的眼睛看,坦荡干净。 “要不要再来一次?” 于是王远陷入了一个充满热气的漩涡。他只闻到喻烽身上沾染的泥土和青草的香味,淡淡的汗味,还有嘴唇间涩涩的马鞍藤的味道。他们抱着彼此滚落在草芽上,有落叶掉在身上,喻烽含着一片用它来引诱王远,他的小朋友很快学会了这个游戏,那叶子乐此不疲在两个人嘴巴里传来传去,直到被嚼得稀烂。 天边有海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 王远抬起头来,眼神迷离,他的睫毛轻轻碰着喻烽的,喻烽用手掌摩挲他的脸庞。王远闭上眼睛,偏过头蹭着他的掌心。喻烽低低地说,“阿远,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王远睁开眼,他觉得自己得喉咙都是躁动的,“会。” 喻烽觉得满足了,他扶着王远一起坐起来,“过一段时间淮生会回内陆述职,到时候有机会申请调任。他的父亲手上有一定权力,能够帮助他调任,如果我想和他一起离开这里,那么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村民要集体搬迁,可能调动其他驻军部队过来帮忙,那时候我和淮生可能就会一起回北京了。” “什么时候走?” “不会马上走,最起码还要两三个月吧。” “嗯,好。” 喻烽看他黝黑的皮肤,斜下的阳光照着泛起淡淡的红光。 他想,他还太小了,不明白分离的意义。以后他回想起来,会不会觉得这是他人生里面一段非常特别,带着甘甜的感情体验?在他老了之后,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2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2 在相同的树下被子孙推着晒太阳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来,在还未成熟的青年时期有一个人带给他这样一段温柔的恋情?他会不会看着自己的熟睡的妻子心里仍然怀着同样的温情,拨弄她的头发想起自己的脸,觉得那也是年少无知的一种快乐? 也许以后还可以重逢,毕竟村子也要集体搬迁了。 王远说,“我不走了。李书记说守塔人可以选择留下来或者搬走。” 喻烽眉头一跳,“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儿。” “我想守塔,我不想去内陆。” “那阿妈呢?” “她跟我一起留下来。她腿脚不好不能长途旅行。” “你确定?” 王远点头,“李书记说他向上级汇报过了。上级说编制不能改,还是要有人守塔。但是留只能留一个人,阿妈不能和我一起留下来。我和李书记说必须要让阿妈留下来,他说他会帮忙向上级申请的,如果阿妈也能留下来我就不走了。” 喻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穿丝袜洗脚就是带套那啥的意思~=。=· 14. 王远像那座灯塔,已经站成了习惯的姿势。灯塔在断崖上等他,长长的青坡上,少年和他的巨人战士,一个是回归,一个是凝望。 喻烽看出来王远走不了,他已经无法适应尘世。 夏天很长很长,似乎看不到尽头,快立秋的时候搬迁方案才有了一点眉目。在过年之前,村子集体要搬迁到内陆去。负责搬迁的领导小组来视察调研情况,刚到第二天接到消息报项目的那位领导被抓了,涉嫌受贿滥用职权,这边搬迁的进度要停一停。 第三天岛上来人抓了李书记,带走了。李永斌哭得一脸鼻涕眼泪,被村民围了大半天,狼狈回家,好几天没去村委会上班。后来村子里有人听村委会干部说,是李书记贿赂了省里的领导,正好省里报批这个风力发电站的项目,作为今年业绩考核的重大成果之一,李书记正好趁搬迁机会调职,借此往上升。但最近严打厉害,项目资金审核的时候出了问题,受贿那位被抓了,牵扯了李书记进来。 喻烽嗤笑,“他哪儿来这么多钱贿赂,扯淡呢吧。” 任淮生摇头,“台风赈灾那笔钱你忘了?五十多万呢,他聪明的很,独吞了在这么个破地方也花不出去,不如使在刀刃上,铺宽了路再说。” 喻烽暗讽,“可惜了。为了五十万折腾进去,这么点拿回北京都被人笑话。” “肯定不只五十万,报个保守数目而已。”任淮生吹了一口烟,“所以我说小地方也出人才啊,能往上爬这点钱算什么?他也算做了件好事,集体搬迁国家现在很重视房屋补偿的,回内地按原尺寸每家补一套房,都他妈的赚翻了,一夜发家致富奔小康。” “得了,人辛辛苦苦几辈子赚这么一套房子还不行?都只剩下些老人孩子,该享享福了。” “那是啊,窝在这么个小破地方,永远也没出息。” 喻烽倒是变了眼神,“你别说,没准还有人真愿意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老人家安土重迁看以理解,年轻一辈不可能,那是没看过外面好罢了。” “都他妈的一样。” 过了几天上面下达了关于处分李书记的通知。村民集在广场口听广播,广播员把那张通知反反复复念了五次。村委会的干部才出来和村民解释情况,李永斌是村长,他肯定要带头,一出来就有人朝他砸鸡蛋,他躲了一下那鸡蛋堪堪擦过他的耳朵碎在后面的墙上。李永斌怔忪了,回头才看到是枚鸡蛋,跳脚惊怒,“谁砸的!哪个混账王八蛋砸的!给我抓起来!” 旁边一个干部安抚了两句他像神经质一样怒吼,“我阿爸不是贿赂!他是为你们好!没有这个风力发电站你们谁都别想出这个破地方!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骂,下面的人也在骂,人群的吵闹声逐渐盖过了李永斌的愤怒,把他淹没在了里头。王远后来听说,李永斌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让村委会干部抬到卫生站去擦药去了。 从那天闹事的大会上回来的船队朋友绘声绘色和王远讲,“你没看到当时的场景,好精彩,简直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王远不解,“他阿爸贿赂,为什么要打他?” “他们是一家子,他阿爸拿了钱还不是花在他身上?都知道他的村长是贿选来的,说不定贿选的钱也是趁我们不知道贪的咧。”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王远问,“那你们还问了什么?” 光注意打人没人注意要问什么。那船员想了想,“问了何书记那五十万还能不能要回来,何书记说要不回来了。反正要集体搬迁了,到时候国家会补偿房子给我们,五十万就不要了。” “那李书记真的要坐牢?” “通知上念的是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还没说要不要坐牢。可能还要审问。” 任淮生终于回京述职了。任老将军虽然已经出院但是一直在家里面休养,出来的机会不是很多,他也顺便回家探望。等他回来的时候,帮助搬迁的部队也已上岸,等着干活。军营里面为了腾地方给这些人住,原本六个人一间的宿舍挪成了十二个人一间。喻烽的单人宿舍也腾了出来,和其他人一起住。 夏天晚上燥热,这里是没有空调的,两架风扇在天花板上转得人眼花。喻烽总是睡不好,从人堆里面爬起来到后头的瞭望塔去守夜班。一连好几天他都在那个地方一坐一个晚上,弄得值班的小战士非常不好意思,说队长你别守了我来吧。喻烽把他打发下去了。第二天轮早班的战士上来一看,小亭子里一地的烟头,哭笑不得。 直到有一个晚上,喻烽旁边的电话嗡嗡响起来。他接起来,“舢板岛驻岛部队,你好。”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烽哥。” 喻烽挑了挑眉头,“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值班?” 王远不知道他晚上值班,只是试一试,如果不是他的声音就挂断,“我猜的。” 喻烽低笑,“这么晚打电话来干嘛?” 王远不说话了。 喻烽耐着性子等他。王远说,“我想和烽哥一起看日出。” 喻烽嗯了一声,“好。” 日出来得早。海平面上的一行白帆擦过天际线时透出浅浅的青色,喻烽点燃的烟头对准那块缺角发出一圈暗金色的光来。喻烽深深吸了一口,那光圈陡然迸射出灼眼的光斑来,合着吐出烟丝又黯淡下去。喻烽对着电话筒说,“早上的太阳应该是红色的吧?” 王远噗嗤笑了,“对,早上的太阳是红色的。” 喻烽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3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3 把烟放下,嗓子干得像是军营门口那棵老树树皮。他觉得喉咙在烧,烧得特别厉害,熬了一晚上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有点红红的。他摊在小亭子的凳子上,风吹过他觉得有点冷,可身体里面又很热,像是太阳要从他喉咙里面吐出来一样。 一会儿太阳出来了。他迷迷糊糊看到了一盘太阳,特别红特别大。 王远在电话里说,“烽哥,我喜欢你。” 喻烽烧得脑子只剩下浆糊了,他下意识说,“我也喜欢你。” 说完他眼前一黑哐一声跌了下去。 “你这是自找的,不睡觉只抽烟他以为自己是钢筋水泥啊?”医务室小医生穿着个白大褂清凉凉地说,“过度疲劳昏厥,高烧,打了退烧针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底子好着呢。” 任淮生谢了小医生,在床边守着,开玩笑,“看到了吧,让你好好睡觉。” 喻烽摊在病床上眼底还有点乌青,烦躁,“这么多人晚上你睡得着?” “睡不着也得睡,哪有像你这个熬法的?我问门口值班那个小战士他说你四五天晚上在门口值夜班你有病是吧?人家轮班轮的好好的,你是抽烟抽得满脑子乌烟瘴气了是吧?” 喻烽咧了咧嘴,莞尔,“行了,我睡一会儿你别打扰我可以了吧?” “行,你睡觉。我不打扰你。对了,忘了跟你说件事。我回去的时候我爸说你妈来找过他,让他帮忙你调职的事情。本来我爸是想就手帮个忙也没关系,结果你妈这人太客气,送了那么多东西来,还塞了卡,搞得我们家怪不好意思的。东西退回去了,你跟你妈说一声,别送东西过来了。” 喻烽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 “你妈那是担心你前途。她还能帮你什么啊?调了以后真就帮不上了。你也别怨她。” 喻烽沉吟点头,“好。我知道了。” 喻烽睡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在一片内陆深处,荒芜的乌有之乡。太阳挂在枯枝上像个装饰品,灰色的大鸟怪叫着掠过,停在一截横倒的树干上。大地的纹路显现出来,和年轮一样,一个个圈套在一起。他从一个圈走到另一个圈上,风吹过来,沙土擦过发间,土地的纹路跟着风势变化了,圆扭曲了,这边凹进去一点,那边凸出来一点。 喻烽从焦灼的干渴里醒来,王远坐在床边上拿着一只铁锈的水杯,上面用红漆刷着“驻岛部队”的字样。喻烽觉得那红色的字撞得眼疼,下意识抬手挥了挥。 王远说,“烽哥,你醒了。” “嗯。给我倒杯水过来。”嗓子里真的要冒火了 “你昨天摔电话,后来我听到有人来挂电话,说把你抬下去。” 喻烽把一缸子水闷了,“几个晚上没睡,有点累而已。没事。” 王远低头抠着手指甲。 喻烽看他这个样子觉得好笑,“怎么了?” 王远抬起眼睛来,“为什么几个晚上没睡觉?” “这段时间有其他部队过来,宿舍里面多了一倍人又热又吵,睡不着。”喻烽招招手,“过来。” 王远老老实实坐过去。喻烽坐起来拉着他的脖子亲他的嘴唇。王远亲人的时候喜欢抱着他的脑袋,从脖子那里整个托住,固定好了先把舌头伸出来舔舔他的嘴唇,再亲一亲。喻烽摸着他头顶的头发,短短的粗粗的头发有点扎人,很可爱。喻烽闷笑了一下,夺回接吻的主动权。 王远轻喘了一下把他推开。喻烽几乎脱口而出,“阿远,我不走了,好不好?” “嗯?”迷迷糊糊的小朋友。 喻烽抹了一把脸。 王远反应过来,认真说,“说原因吧烽哥。”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喻烽想,他觉得有点疲惫,不知道能不能讲完这个故事。但王远那么认真坐在身边,他缓缓开口,“跟你说说我们家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喻家曾经也是如日中天的势头,直到喻父因贪污受贿被抓家道中落也是摧枯拉朽。母亲回到南京,喻烽当时在部队刚好面临着分配,父亲一出事没有哪个部队敢要他。任淮生当时刚好要被父亲下放锻炼,所幸就跟着任淮生一起到舢板岛来了。 “我在岛上的任期只有两年,两年到了我可以选择自主择业,就是退伍自己重新找一份新的工作,或者继续调配到其他部队,淮生说他要他父亲帮忙我也许可以回北京;再或者我可以自己申请留下来,这样的申请也是有可能被批准的。”喻烽说,“我妈在南京所以想让我回南京军区,当然能去北京更好,她前几天找到淮生爸爸还给人家塞钱了。淮生被弄得很不好意思,也很尴尬,我自己也觉得挺丢脸。” 王远其实听得不是很懂,但没插嘴。 “我妈为了我前途好,我知道。没有人会想留在这儿。但是想想留在这儿其实没什么不好,反正衣食无缺,需求也不高,就是偏僻点穷点儿,以后要是建了发电站也就没什么人了,到时候可能还会更孤独点儿。但是一年好歹也有一个假期,能回去看看。” 喻烽拍拍腿,“我爸我妈这辈子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不是你的钱你不能拿,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能要,当然这里面有我的因素在,为了给我提供更好的资源和前途。但我可能没有这个出息的命,不是我的终究也不会属于我。” 王远不明白,“那什么是属于你的?” 喻烽笑着看他,“你。你一定是属于我的。” 卧槽,烽哥终于深情了一回。 15. “你,你一定是属于我的。” 王远脸红红的,嘴巴还是忍不住往上俏。 喻烽抱着他心酸得很。 夏天一过搬迁就开始了。王远在家闷闷不乐帮着母亲收拾东西。 王妈妈担心他,和喻烽说,“你劝劝阿远吧。” 喻烽踩着凳子把柜子上的棉絮拿下来,笑笑,“阿远不愿意和您分开,赌气呢。” 王妈妈说,“我知道,他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 喻烽心里一阵感动。他以为王妈妈不会支持王远留下来守塔。有儿子陪在身边一起去内陆不仅多个人照顾,而且也能为王远谋一个更好的职业。她倒是想得开,不忍心为难儿子,自己打算回内陆去投靠在珠海的亲戚。 第一批离开的人搭星期六早上的船出发。王远早早关了灯到码头边送母亲。喻烽带着两个小战士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王妈妈的行李。 “我让两个小战士送你妈去珠海,到了安顿下来再回来。这样你放心一点。”喻烽把他揽过来,“阿妈你安心,我交代他们俩一定把你安全送到。” 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给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4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4 喻烽敬了礼提着行李上船了。 王妈妈很不好意思,“还要麻烦解放军送,这样不好吧?” 喻烽朗笑,“没事儿,您腿脚不好阿远不能去,您一个人又带这么多东西肯定不好走的,多两个人帮着拎行李也好。我给他们批了假的,不会耽误您放心。” 王妈妈再三给他道谢,又看看儿子,很不舍得。 王远拉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阿妈,我会去看你的。” 王妈妈摸摸他的脸,眼睛也有点湿意,“好,自己注意照顾自己,按时吃东西,穿衣服,不要打架闹事,有时间给你爸爸烧个信,说我换了住的地方,不要让他找不到我住的地方知道吧?表姨的地址给你了,你抄一个烧给你爸爸。” 王远点头。 “喻队长,劳烦你照顾阿远不好意思。”王妈妈欠了欠身,被喻烽赶紧扶起来,她拨了拨左鬓的头发,有点难过的样子,“以后还请多照顾阿远,他还小不懂事。” 喻烽说,“您放心,我肯定尽我所能。” 船员收锚,白色的大船在水上切开深深的裂口,一直切到王远心里。 他望着长长的水痕直到大船消失在海平线上。 搬迁一共分三批,先迁到临时的棚户区占住,半年后再统一入住迁改后的城中村。到了晚秋十分最后一批也搬走了。村里剩下一群空落落的房子,工程大队的人是在某一天的下午到的,港口开来一条巨大的铁灰色货船,甲板上摞满了不同颜色的集装箱,巨大的吊臂和轨车从半空中伸下来,带着来自工业社会的铁锈味儿。 王远晚上梦到了那只吊臂和它的铁爪,舢板岛在它的掌心里显得很小,就像一块结块的泥土,它微微用力,小岛碎成了细细的泥沙被卷入汪洋大海里。王远从梦里醒来,有点害怕。那个铁爪从下午开始卸货,卸了五个多小时,直到快凌晨才收回。码头被集装箱挤满,好像再也腾不出一点地方来。 王远拉着喻烽跑到空旷的村子里。 喻烽拿着个数码相机,登到村委会的屋顶上面拍,把村子的全貌拍下来。 “明天拆房子,到时候就见不到这里的原貌了。这一片,还有那边全部会立上风车。到时候这里会变成全国第二大的风力发电场,整个珠三角地带就彻底可以摆脱煤炭发电了。”喻烽划了一个很大的圈,“前两天他们开会给我看了图纸,一百座风车,这是第一期,预计发电量每年能达到800900万瓦。如果效益好可能会投入第二期。风车都是丹麦引进的,和新疆达坂城那个是一个生产线上来的。” 王远默默地没发表意见。 喻烽笑笑,“怎么了,舍不得?” 王远摇头,“我想阿妈。” 喻烽当他还小,刚离开母亲不习惯,“以后习惯了就好。男孩子这么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要不然没出息。” 王远撇撇嘴,不高兴。喻烽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 “走,我们回你家看看,最后道个别。” 王远家里已经收拾得不剩什么了。王远从前睡的那张空床上还有一只旧枕头和一床洗得发白的床单。那张床单的玉色的牡丹花喻烽家里从前也见过,估计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用布票买回来的。喻烽拍了拍上面的灰,坐下躺了躺,“这床单我们家以前也有,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嫁妆,搬到北京的时候扔了。” 王远笑,“以前阿爸阿妈用,后来用旧了给我用,本来是黄色的现在全白了。” 喻烽把他一把拉到自己怀里,压在自己下面,“最后一次睡,做点有意义的事。” 王远被他胯间顶得脸刷一下通红,推他,“下去!” 喻烽被他逗笑了,低下头来咬他的鼻尖,“不想吗?” 王远憋着一张红通通的脸样子有点滑稽。 喻烽的手摸到他的胯间,他惊得像打浪的鱼,那双手粗糙温厚,极富技巧,两下挑拨王远就热起来了。他扭了一下,水漉漉的眼睛眨巴着看喻烽,懵懂单纯。喻烽低下头吻他,深吻,舌头缠在一起涎水啧啧响。王远舒服地抬了抬腰,往喻烽的手上蹭动,黑色的短短的头发落在小小的旧枕头上显得十分可爱。 喻烽终于扒了他的裤子,俯下`身去,隔着白色棉质内裤亲了亲那里。王远瞠目,要把他推下去,喻烽摇摇头,摸着他的腰,“乖,哥哥教你怎么舒服。” 王远觉得自己要化了,喻烽的口腔潮湿温暖,他闭起眼睛来,觉得自己在一个洞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是最初的时候在母亲的子宫里那种温暖和妥帖,安全踏实,又有点飘飘然的。然后喻烽开始顽劣起来,那条舌头搅得他不安宁,他死死扣着喻烽的肩膀,指节都发白了,张口带着崩裂的颤音,“烽哥、烽哥.....” 但是喻烽把那个器官放到了更紧致的喉咙深处。喻烽抬起眼梢来,王远看到了,两颗漆黑发亮的瞳孔,里面像会有巨大吊臂伸出来,末端是乌黑的铁爪死死扣住了他的喉咙,毫不留情的,把他按倒在枕头上。 他是他手心里的东西,逃不掉了。 王远发出了轻轻的呜声,达到高`潮。 喻烽把他翻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腰带解了裤子拉链一松开,勃`起的阴`茎塞到他两腿之间,疯狂地抽`插起来。浓烈得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刺激了王远,他反抗似的扭过身体把喻烽压过去,那根滚烫火热的东西在他腿间蹭动,让他害怕。 翻滚和缠绵的姿势变成了一场缠斗,最终结果是两人滚在一起,结成一股似的。王远稍微占上风,两腿夹紧任由喻烽发泄,大腿根部内侧的肌肉被摩擦得火辣,一边愤怒撕咬喻烽的乳`头。喻烽摸着他脑袋上的头发,轻轻地笑,眼角浸染了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的液体。王远也笑,有点小得意。喻烽被他迷花了,在他腿间射出来。 被单脏了,枕头也脏了。 喻烽意犹未尽,“舒服吗?” 王远舔嘴唇,点头。 喻烽打算今天先放过他,怕上了正菜把他吓坏了。他低头看看床单上乳白的水痕,开玩笑,“自己平时很少做?这么多。” 王远有点不好意思,蹬腿下床找裤子穿起来,“起来。回去。” 喻烽懒懒躺在床上指着自己嘴巴,“过来,亲一下就起来。” 大老爷们这么撒娇也不嫌人瘆的慌。王远直接评价,“害臊。” “宝贝儿,你要是不过来我抓你过来就不止亲一下了啊。” 王远真走过去在他嘴巴上砸吧了两口。喻烽一巴掌拍着他屁股上,“敢嫌弃你哥哥,不要命了是吧臭小子。”王远抓着衣服就往外逃。 两个人追了出去,笑声留在了屋子里。 半年后。 当岛上立起第一架风车的时候,王远在高塔上远远望着,贫瘠赤`裸的土地上开出一盏洁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5 守塔人 作者:江亭 分卷阅读25 白的花来。风一吹,花瓣就旋转,像活了一样。 这一年的夏天才刚刚到来,天气还不是很热,风是轻的,海的蓝色活泼跳跃。船越来越多了,在这个狭窄的航道口有时候要排队才能过去。码头值班的老头换成了军营里的小战士,老电灯泡也换了个新的,亮亮的特别耀眼。 海事局的船靠在码头上,下来一个军装笔挺的男人。高大健硕,长相英俊,带着一种特别舒朗的笑容,像是天生就是个乐观坚强的人。王远的眼睛亮起来,人字拖啪嗒啪嗒地飞奔。 喻烽接了个满怀,“想哥没有?” 王远看他的那身军装,“哥穿军装真帅。” 喻烽把帽子扣在他脑袋上搂着他往里面走,“回去给你穿穿看,拍张照片给阿妈。” “以后还要去那边吗?” 这半年喻烽在申请留岛的事宜,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不用了。所有手续都办完了。”喻烽长舒一口气,“老子他妈还是第一个申请留岛的,说不定能青史留名啊。” 王远笑话他,“烽哥你说大话。” 喻烽心里是满足的。他牵过王远的手,两人慢慢走回灯塔小屋。斜长的石板梯尽头,灯塔十年如一日地沉默,海的颜色反射在高大塔壁上,映出一片鳞动的金色光斑。晴空如洗,万里无云,断崖下的马鞍藤要开花了,星星点点的小花扎在连绵的藤蔓里,灰绿配藕紫,清雅得很。王远熬了祛湿茶在屋子里,这个时候正好凉。 茶里面放了几块冰糖,就不那么苦了,带点涩涩的甜味。 快要涨潮了。喻烽坐在灯塔小屋的屋顶看太阳慢慢偏过去,朝着远处无名岛的方向投靠。王远穿着人字拖从石梯上走来,顺着他的方向去看海平面的远方。 太阳会落下去的,明天又会升起来。日复一日,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 喻烽愉快地想。他听到王远在后面喊他,“吃饭——” —完—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