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奇货供销社》 分卷阅读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 ================= 书名: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出售: 影木人参红盘子,续命帝钱长生籽,先到先得! 同时本店长期收购各种奇货,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摘自三界广告位 蔺言:请问你这里收的奇货包括男朋友吗? 冉雍:虽然很感动可我还是报警了。 内容标签: 甜文 悬疑推理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蔺言、冉雍 ┃ 配角:等等等等 ┃ 其它:古董奇货,山海经,情有独钟 ================== ☆、跪俑 “所以说,我到底怎样做才可以让她像是死于意外一样?” 那个女人原本十分美艳,细长眉眼菱形红唇正是当下里最流行的美人,只不过她的叙述却是干瘪俗套又长的没完。朱厌中间还抽空去门口接收了个三十三重天特快件,在快递小哥的‘记得给好评哟亲’声中,她才将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 看着她一会哭一会笑的样子,朱厌并没有感觉到其中的爱恨情仇,反而觉得十分胡闹。 “林小姐你想清楚了吗,那可是你亲妹妹……” 话还没说完,却听一低沉磁性的声音道,“随她去,我们开店是为了做生意,钱货两清即可。”边说边觑了他一眼,“去取柜子上最下边第五个格子的东西过来。” 朱厌看了一下身后,默不吭声挑起青色帘子去了后间。林穗本有心多看两眼,要说那帘子也不过半人高,分明遮不住其中全貌。可是林穗朝那看去,眼前就像蒙了一层薄雾似得,怎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把心收回来。 再说刚刚那声音虽然低沉却引的人心里一荡,她这才发现这古怪的店铺中还有一个人,那人隐在暗处卧在睡榻上,广袖宽袍上绣着山水。 林穗只当自己眼花,再看却见榻上男人不过是当下最最普通的打扮。刚才眼中的广袖宽袍就像是她的错觉,她想细看那人的样貌,却被昏暗的光线挡了眼。 朱厌此刻取了一方小盒子出来。盒子不过巴掌大小,通体雕绘梅花斜枝,树枝缠绕成团将盒里的东西牢牢捆住,从外部窥不得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林穗接过那东西,触手生温,不似寻常物件。 她本想在此打开验货,刚要动作却被人拦住了。面前一双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只是伤痕累累,看上去竟像劳作多年。那人只是把手轻按在盒子上,看上去分明没出什么力气,但是林穗开启盒子的动作却仿佛停滞了一般,动弹不得。 “林小姐还是小心些的好,既然来了我这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在我面前,不可验货。” 林穗竟看的有些呆了,面前这人明明脸上是带笑的。他身形修长却不显单薄,再加上周身气度强大沉稳,配上那张好看到过分脸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可是她仍觉得不自在,或许是他说话时看人的视线太过冷淡,又或许是这店铺本就古怪。 林穗忙把盒子合上,脸上有些燥热,只觉得被他这样略一打眼心就怦怦跳的乱了节奏。她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道:“老板说的对,是我把规矩忘了。” 林穗抱着盒子准备往外走,只听后面的朱厌打了个响指面前就出现了一层空气壁,“林小姐你还没付钱呐。” 林穗愣了一下,原本刚进门时十分嚣张的气焰不知为何在冉雍面前就收敛到谨慎,“刷……刷卡可以吗?” 朱厌看了一眼冉雍,他们这可不光光是收钱的地方。只是既然老板没出声,他自然就按着照办。林穗输入密码,小心翼翼的看着冉雍,见他不说话,又转头看向朱厌。 朱厌此刻眉梢眼角皆是春/色带笑,看着林穗就像看着一个大金主,响指一打面前的空气壁瞬间散开。 林穗把盒子放在随身的位置,刚出门口,迎面吹来一股瑟瑟冷气,直让她打了个哆嗦。回头看看那家不起眼的小店,在外面看不过普普通通罢了,不外乎是里面的摆设看得出这家店有些年日了。朝手心呵了一口气,她迈步回家。是的,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她还要用这东西要了那人的命。明明是她先相遇的,怎么能被自己的妹妹抢了先,即便是所谓的血浓于水。 林穗想到这步子迈的更快,如果她此刻回头看看便会发现一件奇事。那个她只当是开在闹市有些古怪的店铺,在她走远后,竟然慢慢变的透明,几近不见。而周围人来人往,对它也视而不见。 人界总有这样一些人天生第六感比较灵敏,倒是不是知这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见林穗终于走远,朱厌那张略显稚气的脸终于露出了八卦的神色,“老板,你这次转性了,只刷卡,不额外多要了?” 冉雍闲闲的躺回榻上,整个人没骨头一样深深缩着像是怕冷。没人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一副颓丧到不惹人喜欢的样子。朱厌看着他赤/裸的双足,认命的从里间给他拿出一条软毯盖住。只是靠近的时候却见冉雍脚踝的部分,竟比腿上其他部位的颜色更浅一点,大概是被什么东西长期遮住不见阳光的缘故。 冉雍翻个身伸手虚空一划,凭空出现一面巨大的水镜,映现的赫然就是林穗走后的情况:“她太心急了,本来就不是我们正当渠道的客人,自然也不知道那东西正确的使用方法。” “老板,你到底给了她什么?” 冉雍眯起眼想了想,“大约是祸斗口中遗漏的火苗吧,那么久的事情谁记得清。” 祸斗,火神饲养的爱宠,从小吃的就是火神投下的天火。从祸斗口中漏出的火苗。朱厌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家不靠谱的老板,眼前的水镜渐渐消失,已经可以料想接下来的结局。 林穗回到家里,梅盒从离开店铺后那些蜿蜒缠绕的枝条就枯萎了大半。她刚一打开盒子,从中跃出的火苗落在地板上。最初还只是一点,可是着火的区域逐渐越来越大。 那些火苗任凭她怎么扑打都扑灭不了,甚至有越燃越盛的趋势。只是可怕的不是这些,朱厌眼中看到的是林穗背后有一只火焰形成的巨犬,它不光口中喷吐出燃烧的火苗,还张大口不断撕咬吞噬林穗残余的生命。 饶是这样的景象也没有引起冉雍的丝毫注意,反而像是预料之中。朱厌看了一眼老板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只能低头继续收拾房子里的老物件。要说他在这儿也有近百年了,可是从他记事起老板就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哪怕经营了这样一家小店,也不见得对生意有多在意。朱厌吹吹账本上的灰尘,此刻入账那一栏上不光有金钱数目,还有一笔是林穗剩下的六十年寿命。 冉雍还在榻上睡得很沉,朱厌看着他蹙着的眉头,又看看今年记录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 空空的账本,突然悲从中来,深深觉得前途堪忧。 店铺此时已经回到不知山下,窗外云层缭绕。不知山因为没有阳光,所以终年都是昏暗的,不过偶尔才会有一两丝细光投射下来。这里的动物大多是随便长长,植物也都奇形怪状。 因此三界甚少往来至此,周围冷清萧条的一眼过去连个人都看不到。崖壁上生长着的荆棘怪草抖动着叶片,暗红色的土壤下不时会冒出古怪的虫类。这里向上看不到上界的三十三重天,向下离人界也十分遥远,算是一个不被人管辖的夹缝地带。 朱厌一直知道自己的老板人缘并不好,要说到底为什么他也只是听闻过一二,并不知道所有原因,但是对于朱厌一族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再多的事都会在他们漫长的寿命中被消耗尽。他来到冉雍身边只被嘱咐了一条,便是事事以冉雍的性命为重,然后在他身边努力的呆下去。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被他揍哭。 朱厌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所以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最明显的是他的下巴发出咔的一声,嘴角有抽筋的征兆。 冉雍从榻上站起来,看得出他被打扰了睡眠此刻起床气十分严重。朱厌看着冉雍神色森然只觉得脑袋里警铃大作。 朱厌一边这样想,一边却不得不先惨兮兮的挣扎着先把下巴合上。他还没纠结完门外那人却已露出了全貌。平心而论那人长得十分顺眼,神色中微微有些忐忑,只是被掩饰的很好。按照人界的说法他应当已经成年,但是在朱厌和冉雍这种老妖怪眼里,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而已。 冉雍微微眯起眼,周身都散发出极度不悦的信号。蔺言咽了一口口水,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某种上好的玉石,“请问你们这还,还收奇货吗?” 听到有生意可做,朱厌猛地用力终于把下巴合了上去,他把起床气要命的冉雍连拖带拽的摁回了榻上,一脸笑盈盈的把人蔺言迎了进来。 “哟,小兄弟来卖货啊,一看你就有眼光。不是我自夸,三界里我们的信誉绝对是最有保障的,童叟无欺价格公道,要是走的时候想要顺便买点什么也是好说的,打六折。” 蔺言进门时顺手把门带上,屋里迎面扑来的冷意让他下意识的想打寒颤。店铺看上去虽小,但是却看不到边际。不是他有意识的夸大其词,而是他真的看不到这个店铺的边缘在哪。而且这个店铺的风格古今混杂,让他不知道把视线该落在哪里。 柜台是旧时木制的老样子,可是窗户又是极具现代化气息的落地玻璃窗,地板散发出不知名的宁心香气,右边一处被青色帘子遮挡着看不清内部,墙上绘着不知何处的山水。而大门则是他只在书本上见过的样式,门上有两个看不出材质的龙首铺环衔。蔺言只坐着竹椅的一角,他在这只觉得分外拘束,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与此同时,他身后透明的落地窗上蛰伏着一只肉食类的巨大异兽,它虎视眈眈的看着蔺言,猩红的信子在窗上不时扫过。冉雍懒洋洋的躺在睡榻上和异兽对视了一会,那只异兽不情不愿的选择撤离。这是弱小兽类在强大的王者面前所剩的本能。异兽在冉雍的视线下从窗角攀援着爬过,那一瞬间它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少的可怜的光线,让本就漆黑的屋子变得更加漆黑。 蔺言想要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怪物,却被朱厌笑嘻嘻的按住了脑袋,“哎呀呀,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想要来卖掉吗,快让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 被他这么一打断蔺言也没了回头的心思,只是有点紧张的看着朱厌,“你们这,收古怪东西吗?” 这话说完蔺言更是不敢眨眼的看着他们,身子更加僵硬的不敢动。 一听是古怪东西朱厌脸上又笼起了那种想要八卦却又努力压住的神色,“不瞒你说,如果连我们都不敢收,这三界就没有敢收的了。” 朱厌半是吓唬半是威胁的冲蔺言呲牙,更把身上的威压隐隐放了出来。蔺言哪里知晓那么多,只觉得身上一沉紧接着呼吸就不那么顺畅。 朱厌玩的正兴起,肩上忽的一疼,就见冉雍把头靠在他肩上,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朱厌肩膀猛地一抖。 “你再不知分寸,就要搞出人命了。” 朱厌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这可是不知山,不知山这地方怎么可能有人上来?” 冉雍蹲下身子把视线抬高,看着蔺言的神色也有些搞不懂。他在蔺言身边吸了一口气,咂么了一下其中的味道,突然好像有点惊奇似得靠近蔺言。 蔺言此刻耳朵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他们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冉雍的呼吸扑在他脸上,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然而接下来蔺言就被冉雍按住了肩膀,他的舌尖缓缓舔过他的耳朵。酥麻的感觉顺着尾椎一路爬上来,好像有细小的蚁在骨骼深处拼命啃噬一样。 蔺言大脑一片空白,就连眼都直了,身体还有后退的趋势。但是动作却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只剩下从头到脚的颤栗。 虽然冉雍的舌尖缠绵柔软,动作也算得上小心谨慎。可是蔺言还是忍不住发抖,从冉雍舌尖上传来的凉气顺着跳动的血管一路婉转而上。他的舌头真的好凉,就像个没有气息的活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挖坑开始辣!各位小天使们准备好了吗!我们的目标是!掉落留言!一起话唠!收藏作者! 顺便排个雷很重要吼~推理悬疑涉剧情流he、架空考据党慎入。 蔺言前期温水煮青蛙精分小弱攻,觉醒后开挂黑化。 但是冉老板的武力值依旧毋庸置疑。 梅凭x朱厌,忠犬隐忍和吃吃吃傻白甜,不虐,叔叔我们不虐! ☆、第一章 朱厌满脸惊悚的抱住了柜台上的一口梅瓶,“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老板这么饥渴,我会不会被灭口。” 随着朱厌的话落下,蔺言耳朵里好像也出现别的声音。他看到瓶身上那支斜叩的梅花好像活过来一样,褐色的枝条半搭在朱厌的手上,安抚似得揽着朱厌。不光这样,那个瓶子还在轻声和朱厌说着话。 冉雍看着他脸上青白交错一脸被吓坏了的表情,竟然少见的拍了拍他的头,就连眼中的神情都温和了不少。显然蔺言要接受这个屋子里都是活物还需要一段时间。 看着自己的老板一脸满意餍足的样子,朱厌觉得自己抖的更厉害了。就在朱厌以为他需要回避下面一些嘿嘿嘿的事情的时候,画风却陡然变的正常起来了。 冉雍赤足盘腿在竹椅上,“我留在你身上的气息,可以让你窥听到其他的声音。看在你家先辈曾经信奉过我的份上,这次少收你点报酬。说吧,你准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 备来不知山这里卖点什么。” 蔺言还没从一只梅瓶会说话这件事里回过神来,听到冉雍的话下意识的一摸脖子,只是除了微微还残留些凉竟没有别的其他感觉。 ——真是,见了鬼了。 可是见冉雍一脸谈正事的样子,也只能把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蔺言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我没把他带过来。”他又补了一句,“我没法把他带过来。” 就在朱厌以为他又要听一场爱恨情仇长的要命的连续剧的时,蔺言的概括却十分简洁。 “那东西里面好像,困了一个人,随随便便挪动会让他形神俱灭。但是他说他是一件古董,只要能把他从那个跪俑里放出来。如果你们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回家看看?” 朱厌越听蔺言说着越觉得不对,这样子怎么那么熟呢,将人封入俑中……朱厌一个激灵,迈着内八小碎步挪动到冉雍身边,低声趴在冉雍耳边道:“老板,这个术很像当年你的那套啊!” 蔺言不明所以的看着朱厌咬耳朵,他手指无意识的抓着竹椅的一角,内心不安的等着答复。 冉雍本想拒绝,这样出去一趟为了一件不知价值几何的物件。实在是有点赔,再说蔺言现在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整个人上下都写着倒霉催的三个字。现在的他气运已经低到了极点,用人话来说就是,出门有可能被车撞,走路有可能被人推,就是现在这么坐着,说不定竹椅下一秒就断了。 但是朱厌确实是提醒他了,确实是有点像他当年教的。再说了。看在他祖上供奉过他的份上,这个烂摊子他是不是要插手一下? 空气里时不时的浮动起一点蔺言体内天生自带的血味,那是上古各族各自供奉信仰不同神族的记号。 冉雍一时有点心软:“走吧,带我去你家看看。” 那一瞬间蔺言像是怕他反悔了一样,快速的起身拉开门。龙环在门上敲击出闷闷的咚的一声。 朱厌瘪着嘴一脸受气包的样子,“老板,你不能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话险些冲出口,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打了个旋才把话说的婉转了些,“你去了,不知山这里怎么办?” 蔺言有点疑惑的看着蔺言,后者在朱厌额上点了点:“我不在难道还不开店了,不知山这有你镇着也是一样。” 说完手指略伸开在地上一划,一道细长的白光将店铺团团围住。所有声音被隔绝开,也包括了朱厌担心的嘟囔声。 冉雍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个普通人一样,和人并肩走在街上了。 周围鲜活的人气还如数千年前一样,偶尔路过的女孩子脸色通红的说起话题,只为了多听听自己喜欢男生的名字。骑着自行车的少年面容干净,书包里露出成叠卷子的一角,目测上去分量不轻。看来今晚又要熬夜了。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影响的群居动物。所以人界的味道,很容易就会夹杂上恐惧、负面的霉味但是同时又能滋生着希望和温暖。它们纠缠在一起就格外的搅扰神经。他按按发疼的额角,老远看到蔺言的家里往外不住的翻涌着黑气。 看上去倒是个很凶的物件。 本以为蔺言所说的不过是个寻常古董,里面不过是困住了魂魄而已,现在看来倒是要重新估计了。 “呀,言哥哥回来啦!”一个被包裹的很严实只露出脸蛋的白团子冲蔺言要抱抱。 按照平时蔺言自然就会伸手抱抱逗逗小虞,但是想到身后的冉雍。今天是要求人家来办事的,总不好太耽搁,只好对着白团子说道:“小虞乖乖的,今天哥哥还有事,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虞咬了咬手指点点头,身边的大人歉意的一笑带着小孩子往下走。冉雍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个大人一眼,他的腿脚看上去不太灵便,走路时不太平衡。 一进门更汹涌的黑气扑面而来,蔺言被已经快凝成实质的黑气呛得直皱眉头。冉雍倒是面色如常,辨别着黑气的来源就向屋里走。等他看到那个跪俑后抬起那个物件仔细看了看,却不急着下定论。 “哎,随便动他,他……他会……”还没等蔺言说完,冉雍已经拿起跪俑迈步出门。 “放心吧,在我手里这个跪俑没事的。我们先回不知山,我怕离开久了,回去朱厌又要念我了。”冉雍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蔺言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回了不知山的地界,他整个人感觉脑子dang的一声瓦特了。 一回去朱厌还来不及开口就被迎面扑来的黑气呛了个踉跄,他做出一个防卫的姿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冉雍和蔺言。等冉雍把跪俑拿出来更是把朱厌吓了个趔趄,险些要抱着梅瓶缩到柜台后面去,“老板,这物件也太凶了吧!” 诚然,朱厌这一脉本也是凶兽。可是到他这一代天下祸事已然平定,赖以为源的根基已经少了许多,再加上他从小被保护的极好,不怪他会怕这东西。 梅瓶的枝桠从瓶身上抽条拔枝,从吐叶到出花苞不过眨眼片刻,累累硕硕的将朱厌盖了个严实。 见朱厌这样害怕蔺言伸手想拿回去,冉雍却伸手扣住,“怎得,入了我家的门,还想再收回去不成?” 蔺言一时讷讷,“不是的,我只是怕给你惹麻烦。”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里的温度似乎在急剧的下降。蔺言搓了搓手,只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就要被冻僵了。 冉雍盯着桌子上那个被缩小雕刻的跪俑,他拿起跪俑啧啧两声,要说被雕刻的如此栩栩如生也不容易。如今这东西被炒的火热,三界里不乏也有一批爱好收藏这东西的。只是这物件身上翻滚出实质的怨气,已经到了能伤人的地步了。再留下去,只怕会越逞越凶。 伸手碾碎妄图缠绕在蔺言脖子上的怨气,冉雍一手已经掐住了跪俑的脖子。朱厌拨开层层叠叠压在身上的梅枝,一把护住那个翻涌着黑气的跪俑。 “老板!你不能因为嫌麻烦就把钱往外推啊!”朱厌一脸小怂包的样子但是难得硬气了一回,只差把手指到冉雍的脸上。 冉雍表面一脸无所谓,内心却不住的开始叹气。好吧,他想混吃等死的日子,又打水漂了。 蔺言看不懂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古物罢了,只不过因为常年在家里供奉着,所以他知道其中会有一缕怨魂,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不寻常了。冉雍摆摆手让朱厌去柜台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盒里取了一角,再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烛台点上火挑了挑灯芯,将取来的一角削片放在里面燃着。 烛火幽微并不刺眼,就是放了东西在里面也不过更多了一层好似朦胧的雾气一样。待眼前清明些,蔺言好歹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 原先这里看不到边际,但是此刻他四周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 全是四四方方的白墙,除了还能模糊看到柜台的影子,其他的东西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白墙的作用堪比幕布。那些凝结成质的怨气在墙上动着,倒映出斑斑黑影,像是怪异的飞禽在白墙上振翅摆尾。 烛火燃出的白雾轻了些,但是眼前视物却更加清楚了。团团怨气中有一人形足登黑履,头戴有梁冠,而那些怨气正是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又围绕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屏障。 “看这命格生前怎么也是一方枭雄,怎么被困在这个小东西里了?” 那凝化出的人形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屈辱,出口携带雷霆之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只是冉雍这里不是人界中随随便便的一处地方,那人纵然怨气再大,在他这也不过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再凶再逞也不过就这点能耐罢了。他又不是非要把这件商品卖出去,实在做不了这单,买下来毁了就是。 “我家供奉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他长得这么这么……”蔺言看着那人酱紫的脸色惨白的瞳仁,只觉得脑袋里有根弦崩断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呵,小王纡尊降贵在你家呆了那么多年,你竟不早早解放本王,你还有脸说!我在这里面被做成俑,吃不得穿不得睡不得,日日被困在里面!”他怒气一显,对着蔺言不住的抱怨。 许是他的怨气太重,被放置在桌子上的跪俑周身竟密密麻麻的出现了细小的裂痕。冉雍伸手一点压住怨魂的怒气:“你就是这么冲他发火也没用,还不如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面?” 那怨魂被冉雍一噎,纵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努力回想。 “那日天生异象,河水倒流而上,水中偶尔白色的丝状物出现。但是仔细一看竟然是些裹着绸缎的人骨。我当时吓坏了,但是其他人好像都没有看到这些,我回去之后,大病一场,以为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但是不就之后家里就出现了怪事。先是府中有人不断失踪,然后是一个厢房一个厢房的人尽数暴毙。家里人实在撑不下去了,也请了有名的风水先生来看,但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到后来……到后来。” 他声音断续道,“有个怪人来我家开坛做法,他取了我一根腿骨,但是我行走依然与常人无异。只是后来,我就再也不记得了,再醒来时就已经被困在那个跪俑之中。” 蔺言越听越觉得离奇,他只知道跪俑中封存了一个怨魂,但是却从来不知道这个怨魂遇到了这么奇异的事。 朱厌听完揣测道:“是不是那人将你制成了咒?” 见蔺言一脸迷茫,他又解释道,“简单来说,上古时期,有各种图腾崇拜,但是到如今的人界来看,还信奉这些的少之又少。他的这种情况,就像是被制成了原始的图腾,生前取一段腿骨以人血浇筑代替人身供奉,等他死后将骨灰腿骨合起烧成灰烬混合,封入跪俑之中。家族世代祭拜,就可保后世官运亨通。” 听到这蔺言不由得有点同情,被自己家人活生生制成一个跪俑。这其中的苦楚,只怕不为人所道。 朱厌又小声的对冉雍道:“老板,这真的有点不对劲啊,真的不是你的历史遗留问题嘛?” 这话让冉雍皱了眉,见蔺言没有看向这边,他也小声回道:“怎么可能,我那时候都得是千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别说他了,他祖辈能不能有还是个未知数。” 朱厌哭丧着脸拿起那个跪俑对着冉雍,用几乎是崩溃的声音指了指小声道,“可是老板,这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啊。” 作者有话要说:  蔺言:“我家供奉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他长得这么这么……” 跪俑:你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不放过你了吼! 话说蔺言可能现在倒霉催了点,但是内心是强大哒,性格是不拖后腿哒,后期是会黑化哒,我们,是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哒=3=~ ☆、第二章 冉雍俯身,佯作查看跪俑的样子。实则暗中伸手摸了摸俑身上刻着的两个鬼画符一般的字。好像是有点像他的手笔。放下跪俑的冉雍皱着眉头一脸郁卒,可是他当年教的术法多了去了,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再说看下禁制的手法,似乎也不像是完全照搬。 只不过没等他们纠结完,跪俑身上的细纹又开始逐渐蔓延,先是从腿部,然后是身上的甲胄。眼看着就要蔓延而上,跪俑快要碎掉。而被怨气缠绕的那个怨魂也发出痛苦的哀鸣声,本来那些在他身前是拱卫着他的浓重怨气,如今竟然分散着开始蚕食着他的血肉。 冉雍伸手在跪俑头上一按,怨魂已经有些透明,不复先前那样凶恶,怨魂的症状减轻些,奄奄的对他道:“快把我从这里面放出来吧,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你也看到了,待在这里面日日受这样的苦。你们相信我,我是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朱厌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得也有点心软,眼巴巴的看着蔺言和冉雍。那人见朱厌这样当下更是卖力,他被困在这里面实在太久。他没有未来只有曾经,他活在记忆的过去里,然而那些脑海中的记忆也不是什么鲜活的好事。 一旦记起他是怎样被制成跪俑的,偶尔再想起家人恭恭敬敬的跪拜,求他保佑。他每天每夜都在这样狭/小/逼仄的跪俑里蜷缩着身体,日日被回忆煎熬殆尽。每次跪俑身上出现裂纹他就要被逼迫着想起这些,这样抓心挠肺的痛苦,他实在不想再尝试了。 想出去,他实在是想出去。哪怕出去后无处栖身,哪怕离开这个跪俑需要让他付出的代价大一点也无所谓。 “我,我还记得我埋葬在何处。我墓中大小那些东西你们可以随便拿去,只要你们把我放出来,我实在是受够了在这里面!” 见冉雍神色有所变化,他又说道,“墓里还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你们喜欢这种跪俑吗,里面还有很多。不喜欢这些跪俑也无所谓,那里面还有许多别的陪葬,你们喜欢都可以拿去。反正我如今要它们也没用,只要你们把我从这里面放出来!” 冉雍沉吟了一下,“我暂且先把你安置起来,你的术法要解开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不过倒是可以暂时先缓解你的痛苦。” 那怨魂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冉雍平淡的表情又把话都暂且搁下。朱厌取来一个相同的雕刻着梅花的盒子,将跪俑放入后,盒上的梅枝彷如活了一般层层折绕而上。从中还沁透出一点极轻微的梅花香气。 放入后的跪俑就如同一个最常见的普通雕塑,没有翻滚的黑气,也没有那个怨魂的人形。周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四周的墙壁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 缓缓退去,变成原先他看到的那处无边之境。 “这个事情虽然看上去是个烂摊子,不过倒是有点意思。”冉雍微合双眼显然有点累,脸上显出浓浓的倦意。 朱厌看到他现在的状态更加担心了:“都说让你不要出去了,你偏偏不听,这下好了。”他边说边来回走动抓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十分焦躁。 冉雍冲他捂住耳朵,摆出一副消极抵抗的姿态:“你再这么念下去,我就是没事也要被你烦死了。我死了你可就得回族里去,到时候让你也试试这样被念的滋味。” 朱厌呸呸了两声,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冉雍抬眼睁开一小条缝,没去看朱厌,倒是窥到蔺言满眼愧疚。他好像更加局促了,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自责不安里。偶尔抬头看他们时,神情也十分拘谨小心。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你让五鬼搬几口蔺家的棺材过来,再打电话问问那位人界那位,看看他能不能搞到弥河小区那边住户的资料。要是实在搞不到的话,再去管理处问问能不能拿到备份。”冉雍想起管理处口气就有些不耐烦:“就是从他们那走流程真是要命,一层层往上审,偏偏他们又死板还不讲道理。” 看样子管理处应是让他记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冉雍说完才记起似得看着蔺言:“我要动你家的棺材,你介意吗?” 蔺言微微摇头,这次看向冉雍的目光十分坦然:“人死如灯灭,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冉雍笑着一拍他的肩膀:“说的不错,真是个好孩子。” 只是说起来容易,当五鬼面对那么多棺材时,感觉自己的鬼生都有些迷茫。等他们把棺材挑好送过来时已经有一段日子。 冉雍看了看面前普普通通的三具漆黑封漆的棺材,看上去倒是有些年份了。伸手握住一角看上去没用多大力气一掀,钉在上面的铆钉应声而断。棺材板就这样齐齐整整的拿了下来。 武力值max丝毫没觉得这样开人家棺材有什么不好的淡定脸——来自冉雍。 我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他开我家棺材的姿势是不是不太对——来自目瞪口呆的蔺言.jpg 只是很快蔺言就顾不上考虑冉雍开棺姿势的问题,因为冉雍已经若无其事的把手伸进去,捞了一根骨头出来。并以专注而热烈的眼神,将骨头仔仔细细的从里到外观摩了一遍。 蔺言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平心而论一个大活人这样正儿八经的举着自家先人的骨头,他是能接受的。但是他实在是受不了冉雍边看骨头边打量自己的眼神,蔺言颤颤巍巍的把自己的腿摸了摸。 他反反复复的边摸边确定——自己长得真的只是一条普通的大腿,一点都不清奇。 冉雍舔了舔唇角,隐住唇边的笑意。他一本正经的比对了一下手中的腿骨,又拿起另一块腿骨,最后沉重的扫了一眼骸骨的整个下半身。 “你家先人腿骨似乎。” 蔺言被他的态度一惊,也不摸自己的大腿了,正襟危坐道:“我家先人的腿骨怎么了!” 冉雍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家先人的腿骨长得很好,一看就是正经人的大腿骨。” 蔺言呆滞的一脸生无可恋,他觉得自己刚刚正襟危坐的像个小智障,越想越觉得十分尴尬。于是他又在冉雍上下打量的眼神里,愤怒的摸起了自己的大腿。只是总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变态呢。 冉雍嘴角勾起一点。在他看来,蔺言生性有些内向谨慎,这样多逗逗他,或许能让他的愧疚感少些,哪怕是能转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伸手开了另外两具棺材,尸体长年腐朽的古怪的味道弥漫在屋里。蔺言动作一顿,马上就觉得自己胃里开始翻涌了。偏偏他又没吃什么,这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感觉整个人都想哭。 朱厌一下闪出去老远整个人躲在梅瓶后面。不得不说越靠近梅瓶那股腐臭味就减轻很多,朱厌拍拍胸口落下一口气,拨开梅瓶延展出的枝叶从细缝中看着。 “果然是这样。”冉雍看了后面两具棺材把手放在棺沿上,大约是觉得又有点累,他就这样靠在边沿上喃喃自语。 蔺言顾不得反胃的感觉趁着舒服一点马不停蹄的开口,他真怕再等下去他就要吐冉雍一脸了。 “有什么发现吗?” 冉雍没有急着回答他,却是先挑起帘子去后面取了那个放着跪俑的梅盒出来。他伸手把盒子打开,蔺言注意到他的手上大小伤痕交替不断,其中更有一道在指间掩盖着,伤可见骨。 而冉雍对待这些伤痕似乎司空见惯连简单的包扎都没有,他慢慢取出跪俑放在桌上,翻涌着的黑气再次从跪俑身上冒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冉雍好像不太正常成就√达成 谢谢复方草珊瑚抱起来转圈圈,看到熟面孔好开森~ 以及这辈子睡不到带土还有什么意义,我和你说你不赶紧更新你真的睡不到带土了! ☆、第三章 冉雍看着怨魂的影子映照在墙上,这才饶有兴趣的伸手指了指:“棺中的骨头不对。你看第一具尸骨的上身,骨头粗壮,显然是男性的骨头,但是他的骨盆却很奇怪。骨盆较宽,上口为椭圆形。却是女性的盆骨。所以我又对比了一下他的腿骨,但是没有什么发现。” “第二具尸骨没什么问题,也是一具男性尸骨,骨盆也确实是男性的骨盆,整体较小。虽然他的尸身完好,但是他的腿骨上有一处整齐的切口。第三具尸骨是女性的尸骨,没有伤痕,十分完好。” 他说完又查看了一下尸骨顺带捎了一下跪俑,这才把棺材盖好:“看来是匆忙下葬的,根本都没有挑拣。” 落地窗被打开,不知山上的凉风一气涌入,一扫屋内的浊气。蔺言好好的喘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呢?” 冉雍坐在竹椅上和怨魂成相对的姿势,手轻轻摩擦着跪俑身上的细小裂痕:“那你就要听听我接下来说的了。在这两天我无聊的时候,看了一下整理上来的弥合小区的档案,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大概每年你们小区内,都会有男性发生事故。而伤患的部位无一例外都是腿部。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近十年。只不过因为情况突发,所以一直没有被重视起来。而且我和你去取这件跪俑的时候,你还记得上楼时我们看到的那个中年人吗,他的腿脚也不灵便。” 蔺言听着他的话还是有点茫然,冉雍说的那个中年人自然就是小虞的父亲,说起来小虞的父亲确实是这两年腿脚才逐渐不灵便的,但是十年前那么久远的事。冉雍是怎么肯定的? “你怎么能确定那都不是意外呢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 ?” 朱厌在梅瓶后面附和着点头。 “很简单,如果真的是意外,那么这里的尸骨就不会出现这么怪异的状态了。一个男性尸骨会出现女性的骨盆,腿骨处出现切口这样整齐的伤口?。” 他说到最后已经不是在冲着蔺言问询,视线已经直直的落在面前的怨魂身上。 怨魂那张酱紫色的脸因为他说的话涌出一缕一缕的黑气,一旁伸展开的梅枝晃动的更加厉害了。蔺言后退了一步,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那丝腐臭味似乎更重了。 冉雍把手从跪俑上收回来:“你是不是真的当我可欺好骗,把你从这里放出来。你也不是一个人了。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吃人血肉的怪物,你说你当时被取了一根腿骨,然而世人皆知,人无骨如何行走。” 蔺言嘴唇颤抖:“可是也有可能是把他做成咒的人,用了别的办法让他能保持行走啊?” 冉雍斟酌了一下字句,怕吓坏他,“一次两次或许是可能的,但是一个人的腿骨在别人身上,是不可能长期适应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一定需要换骨。这就是为什么当年他那些厢房里的人都会尽数暴毙,想必你早已知晓原因。但是却没有拦着,甚至于死后被封在这里面还念念不忘,一心还要用着别人的腿骨。” 蔺言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打量起跪俑的腿。果然,怨魂还保持着从前被怨气反噬的衣衫褴褛的样子,那条腿筋肉翻出,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腿骨竟然和常人无异。 朱厌一拍脑袋“难道是有人信奉他想和他做交易,他就要人家的腿骨做祭品?!” “什么交易,你情我愿才算是交易。”冉雍嗤笑一声,“明明就是强行霸占了别人的腿骨。而且咒毒上来了,大约活吞了那些祭拜的人,也是常有的事。还记得那具下肢是女性骨盆的尸体吗,只怕是匆匆下葬没来得及选一具男性肢体就这么凑合过去了,为了骗我们倒也是做尽功夫,只可惜还是出了纰漏。至于那个男性的腿骨到底在哪。” 冉雍瞄了一眼怨魂的腿骨,不言而喻。 那人原本激动的脸色蓦的平静了,只是这样一望过去反而更加骇人。桀桀的笑声从他喉咙里压抑着传出,活像腹中还有一人。他越笑声音越大,只是看向蔺言的神情却十分歹毒。 蔺言光是这样被他打量着,就觉得每个毛孔争先恐后的往外散发着寒气。身体僵直着不受控制,整个人仿佛被静止了一般。 “我……他夺了那些人的腿骨,说不定没有谋害他们的性命呢?”这句底气不足的话别说冉雍不信,就连蔺言都说的十分单薄。 你能指望毒蛇只是在怀里取暖,而不是刻意要害人命储粮过冬吗?更何况冉雍也说了,他的身上还有咒毒,一旦发作起来—— 可是明明记忆里声音那么温暖,哪怕他现在的模样骇人了点。可是他始终都记得小时候,这个跪俑曾经的陪伴。或许别人家从小陪伴着的都是玩具汽车,洋娃娃,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看上去又旧又破的跪俑。 直到那天他听到跪俑里有个声音问他:“喂,你这个小娃娃干嘛成天看着我?” 这个跪俑对他来说不光是从小的陪伴,更是某种意义上的寄托和朋友。明明有着那么柔和又温暖的声音,明明从小陪伴着他长大,怎么可能会,食人血肉,吞人腿骨? 他明明是被困在里面的受害者,他说他遭受回忆的侵蚀,想起家人的跪拜就痛不欲生,他说他已经在这个小小的东西里被困了太久太久。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大约是蔺言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冉雍也不再过多说话,没了声音的房间,一下子就寂静下来。凉风还在不断的涌入,把人衣角吹得翻飞起来,把空气里混合上不知名的花草的鲜香。 明明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很温暖。可是墙壁上的怨气涌动的更加彻底了,原本只是依附于白墙上才能显出的怨气们竟然浓重的映出了实体! 怨魂咂舌一下,怪笑道:“你看,他真的是个好孩子。不过有什么用呢,卑贱之躯,苟延数十年,然后就会成为黄土一抔。我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我说我是被困于此,我说我日日夜夜都遭受折磨,他就真的信了。” 他桀桀怪笑着,身边的怨气从墙上迅速游离而下陡然扑向蔺言!这一切发生不过片刻,谁都没有料想到怨魂会突然发难。 蔺言震惊的看着眼前怨气五指成爪,离他不过须臾。怨魂惨白的瞳仁已经变得彻底污黑,一眼看到不到底活像一个黝黑的大窟窿。 怨魂操纵着怨气眼看就要得手,冉雍单手而立挡在蔺言身前。他凌空抓过跪俑,跪俑在身前凌空漂浮。 冉雍单手一拍,他的身后隐隐有青云突围之势,云层和怨气两下抗衡。只是很快那些怨气就支撑不住。 冉雍随手从身前不断游动的怨气中抽了一缕出来,看得出这怨气同那怨魂息息相关,被冉雍这样一抽那人眉目挤作一团,显然也是痛极。鬼爪顺势回到那人身侧成拱卫之姿,大有冉雍敢再动一下就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的势头。 “老板,这怨气里已经带了血腥味,他这是要玩命的节奏啊啊啊啊啊——”朱厌从梅瓶后面出来,小内八迈着也挡在蔺言身前。这里冉雍和他都不惧怨魂,可是蔺言不一样,他只是一个人界的凡人,肉体凡胎,很容易坏的! 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能供奉小王,已经是他们的运气。待本王窥得天道,他们能和本王一同飞升,他们也能免去人界受的这般苦楚,岂不快哉。你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连离开不知山都没有办法,如今还想和我抗衡!我只要怨气不散就可重活,可你,一个连金身都不在身边的残魂!” 蔺言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怪不得,冉雍去了他家就要急急忙忙的再回不知山。他不安的拉了拉冉雍的衣角,冉雍看了看他给了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一个被封在跪俑里的王,死后连名姓都没有,还说什么要堪窥天道,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看看能在我这卖到什么价格。要是以后到了鬼界那里,可不比在我这好说话。我念你和蔺言有点情分,也没在我这闹出什么大事,勉强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让你重新投胎。” 那怨魂闻言从白墙之内浮出,衣衫褴褛,酱紫的面孔被怨气灼伤后留下斑斑痕迹。怨魂是不能直接接触不知山内的实物,因此翻滚的怨气在他脚下不断拧合,为他铺出一条道路,他一步步踏在上面,步履轻快。而铺在地上的怨气则随着他的步伐消散,然后再回到他的体内。 最终他在距离冉雍五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朱厌想要化成兽形却被冉雍制止,只能不停的释放出强大的威压对怨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 魂进行震慑。 可偏偏怨魂依旧游刃有余的样子,鬼爪在他身边游动,甚至能看到黑而利的指甲:“听上去倒是很让人心动啊,能够重新投胎。” 形势略有缓和,朱厌松口气把身上的威压略收回了些,笑着抱了抱蔺言。蔺言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是从开始就怀疑我了,还是后来看到这些尸骨才对我起了疑心?”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对了,我们就是一个撒子都收的小文,而且文案挂了这是一个半架空的(捧脸) 因为在山海经中像朱厌这种生物是很凶狠哒,然而我们的小可怜只是一个每天都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明天就要关门大吉的小逗比,说到底我还是怕考据党。。咳咳,没没办法我一脑补朱厌的形象,我顿时就_(:зゝ∠)_ ☆、第四章 冉雍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朱厌自豪的挺了挺胸膛就差把‘我老板的术他能不知道吗呵呵哒你图样图森破’这种句子挂在脸上。 “你不说也不要紧,反正我纠结的也不是这些。”怨魂很好脾气的笑了笑,在那一瞬间蔺言几乎要以为他真的已经接受了冉雍帮他投胎的建议。 可是下一秒怨魂周身的怨气暴涨数尺,那些怨气修补着他的身躯,将翻出的筋骨一一填补。他身后站着无数奇异的兽类、残缺的人体,他们眼里涌起幽幽绿色的鬼火,嘴里喷出带有腥味的白雾。 在此刻蔺言是想逃的,这是本能。然而这时他才发现他的腿已经软了,如果不是意识勉强支撑着他,只怕现在他就要坐在地上了。 怨魂身后的怪物们蠢蠢欲动,而他也和那些怪物别无二致。 “我为什么要重新去投胎,再经受一遍那样的苦楚。生是苦,活是苦,那种剜心刻骨的煎熬。即使是这样去投胎,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要一次次去轮回。我现在已经有了一半的鬼仙之体,你这种没了金身的杂碎,我用不着你来可怜!” 冉雍听了他的话虽然没有还口,可是身后的云层已经携夹着雷霆,隐隐还有一道裂缝出现。朱厌活了这么大还是头次见到有人,哦不,有鬼在自家老板面前这么张狂,他现在的心情有点想嗷嗷叫两声抒发一下情绪。 他老板放在几千年前,别说一个小小的鬼仙了,就是三界之中也难有敌手。但是这个怨魂刚刚的话也让他心里有点没底,确实。冉雍从千年前就失去了金身,他如今,确实不过是一抹小小的残魂而已。 一想到千年前的冉雍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连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敢讥笑他,朱厌脸色青了又紫。只是这种折辱还不是最重要的。他担心的又往前一步,下意识的连冉雍也护住。 老板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事都可以从头一一再来过,但是一旦连这抹残存的神识都保不住,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形势剑拔弩张,那些怪物看着朱厌垂涎欲滴,他们的口水滴答在地板上,竟然将地板融化了一小块。朱厌感觉自己整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如果是在族内他本是最小的孩子,哪里会见过这样惊悚的场面。可是如今为了老板和蔺言,他实在是没得退。只要他在这露出一丝一毫的退让,等待冉雍和蔺言的必定是吞尸剔骨,打碎魂魄,不入轮回。 朱厌心中一定,看向怨魂的眼神不由得带了三分狠厉。 只是情形转变不过陡然一瞬太快来不及人反应,蔺言感觉自己的肩膀一凉,然后就试着腥臭味窜入鼻腔。他整个人都呆立着愣住了。 ——再他们对峙的同时,谁也没有想到怨魂会分出另外一个身体,从后面包抄劫持了他。 “只要我亲手打碎跪俑,就可以得到解脱。只要我夺了这小子的骨头,就可以修成另一半鬼仙之体!别妄想杀死我,只要这些怨气不散,我就是无休无止的!” 朱厌听着身后的声音手臂化成兽类的形态准备将怨魂撕裂。怨魂显然早有准备,他迅速往后一闪,整个人形雾化开来。唯有挟持在蔺言脖颈处的那只鬼爪不变。 如今真可谓前有狼后有虎了。前面是一群兽类、残肢,后面是怨魂劫持着蔺言。朱厌瞥了一眼冉雍身前漂浮着的跪俑,如果不是有这个东西在,只怕那些没有灵识只会受人摆布的鬼物早已扑杀上来! 朱厌在心里两下权衡,甚至已经动了不如就这样把蔺言当做弃子的念头。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那个怨魂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数十年后的黄土一把。 这大约是最好的办法了。用蔺言拖住怨魂,如果只是带冉雍在不知山上避一避,他还是能做到的。更何况从最开始这个怨魂的态度来看,他应该也不是有意想要和他们为敌。等他们脱身之后再请天界诛灭他,他们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像是知晓了朱厌的念头一般,蔺言在怨魂的鬼爪下一动不动。他低垂着头没有直视着冉雍,生怕从中看到什么,让他的理智会就这样崩溃。 他内心何尝不知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内心再清楚明白,一旦面临自己是弃子要被放弃的时候,还是没办法从容的面对。 不知是谁先低声叹了口气。冉雍身后的云层迅速聚拢形成一个硕大的云团,云团从他身后不见边际的冒出,将前面的兽类一股脑包裹了进去,朱厌甚至听到了可怕的咀嚼声。但是除此之外,那些兽类残肢甚至还没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这样,消失殆尽。 “我本来还说想让你,有投胎的机会的。既然你这么讨厌做人,那我就送你一程。不是所谓的有怨气就能重生吗,我就让你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冉雍冷冷一笑,身后雷霆抽做细丝极快的缠绕上鬼爪。怨魂还来不及反应,只看到冉雍手指极轻的捻了一下,那些怨气从怨魂的躯体内四下逃离,他再次变成那种衣衫褴褛的残缺状态。更因为没有怨气铺路,他的脚掌在地板上发出滋滋声,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着。 怨魂不可置信的睁大着眼睛,原本张狂的态度此刻只剩下发抖的份:“不可能……你,你只是个残魂,只是剩下的残识!” 冉雍五指凌空一抓,怨魂像是被巨大的吸力牵引过去。冉雍的五指在他脖颈间像是烙铁一般印下黑色的指印。他的手越收越紧,瞳孔里倒映出怨魂酱紫色的脸,似乎就要这样掐断他的脖子。 大势已去。 这是怨魂脑子里唯一剩下的想法。他贪婪的扭头看了一眼蔺言:“可惜还没尝尝他的味道,这么好的年纪,骨头应该能让我用很久才是。” 冉雍看了一眼不肯抬头的蔺言,他听到这话后肩膀微微颤抖着。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 身前漂浮的跪俑突然开始龟裂,速度还在不断加快。怨魂的身体也渐渐开始虚化,不过片刻后只留下一根孤零零的腿骨。跪俑碎成筛糠一般在地上积成了一小堆,中间却是掏空的有许多灰烬。 大概是为了消除一下缓和的气氛,也或许因为刚刚他放弃蔺言的念头心中有点尴尬。朱厌把手恢复成人形,伸手戳了戳率先开口打趣,“嚯,骨灰还真放在这里面,多大仇多大怨啊!不过老板你刚刚真是帅气,炒鸡帅!比当年收拾他们还帅!” 冉雍身后的雷霆云层已经散了个干净。听到朱厌这话也懒得回应,他其实是懂朱厌的心思的。他们这族说好听是重职,说不好听是没有人情味。换成朱厌族内的其他长者只怕早就丢下蔺言了,而朱厌从小沾染这些比较少,所以才会那么犹豫。 一定是刚刚朱厌放弃蔺言的念头太过强烈,所以才让蔺言察觉到放弃了求生的意识。所以说三界中唯有人类最难懂。不像天界这样无欲无求,也不像鬼界那样不服就在油锅里走一遭,又或者说魔界那样武力才是用来说话的准则。 冉雍看着身前还在发抖的人,他伸手抬起蔺言的下颌。那人眼睛已经微微有点湿润,满眼都是惊恐混合着内疚。 是在自责来典当这只跪俑吗? “不要难过,已经没事了。” 冉雍腰上一紧,蔺言已经率先抱住了他。因为穿的不多,两下相贴,他还能感受到蔺言轻微的发抖,他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比只是一抹残魂的他还要冰凉,就像一只冰块。 也对,毕竟只是在人界,没有经历过这么惊悚的事件。想到这他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拍着蔺言的背,一下一下帮他顺着气。 至于始作俑者——朱厌。已经被冉雍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的剜过几遍。 朱厌:总觉得很快要领盒饭了一定是我的错觉……老板救命!我只是按照族里说的quq!你的命才是最重要哒!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蔺言率先松开手,他脸色还是十分难看。虽然腿还是软的,整个精神都依旧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冉雍看到朱厌一脸羞愤欲死的样子,不得不开口岔开话题,他蹲下身子看着碎成渣滓的跪俑:“能修成半仙之体也是不容易。” 朱厌主动对蔺言解释道:“像人死后一般都是要归去鬼界的,如果不去鬼界就会沦为游魂。一天两天还可以,但是如果时间久了,就容易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蔺言听完点点头,看着朱厌小心讨好的目光又对他露出一个笑来。他本就不是记仇的人,更何况他在那时确实也觉得,哪怕就是这样死了也没关系。 一命换两命,很值得。 蔺言不知道这是他血脉中对供奉强者下意识做出的牺牲,自然也不明白冉雍对他的包容也正是由于这一份血脉。 朱厌见他笑了,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同时内心里那种不知名的愧疚也越发浓重,大约是他在那一瞬间真的就要带着冉雍弃他而逃。朱厌狠狠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清空出去,不行不行,以后他一定不能再有这种想法了。 三个人从刚刚的形势中扭转出来,冉雍倒是无所谓。反正三界看他不顺眼的多了去了,而他遭受的讥笑也多了去了。不过朱厌和蔺言迫切的需要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于是也凑到碎成渣滓的跪俑边上看着。 ☆、第五章 说起来跪俑的土用的是黄黏土,烧制好了之后要在内胎上用朱砂密实的涂上一层,再把人佣的七窍用朱砂蜜蜡都封住。这跪俑中封存的那人生前恐怕也遭受了不少折磨,被人灌输了不少恶毒念头,才能历经多年而依然存在。 除去残存的怨气,这样栩栩如生的一只跪俑,倒也是一件好物件。真是可惜了。 蔺言看着跪俑的碎片,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要把它们收起来。哪怕,只是碎片呢。 “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选黄泥来做跪俑吗。” 蔺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顺着他的话接道:“难道不是因为好烧制,粘性大?” 冉雍已经起身晃回了卧榻,双手枕在脑后,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有点好笑。但是偏偏他接下来说的话又十分正经,只能努力压住快要溢出的笑声。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因为黄泥密封性好能够拘住生魂,而且黄泥中夹杂的朱砂也有镇邪的效果,让生魂无法逃出。不过相比起来,还是天界中流传的说法倒是更有意思点。传说中女娲补天用的就是黄泥造人,自然封魂也要用这种泥土。这叫有始有终。” 看着冉雍十分努力的吓他,配上他那张很有欺骗性的大众男神脸。蔺言只想说一句——我书读的少你别驴我好吗? 但是说起来:“原来天界也会流传着女娲造人的故事吗?” 冉雍:“我们又不是不会诵读你们的典籍,有的故事还是很有意思的。三千两百年前三界签署了和平协议,这之后三界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所以我们偶尔也会看看别的。” 不过蔺言的话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确实,人界的故事和天界的某些现实中有所出入。但是在某些部分中,又有着奇异的重合。 蔺言‘嗯’了一声,收拾起地上跪俑的碎片,却发现跪俑的内胎里掉落出一枚小小的白色物件。入手极凉,放到耳边又似乎有古怪的声响从中传出来。 朱厌本来也在看着跪俑。只是中途看到梅瓶被怨魂的腐臭味呛的一脸要死要死。梅瓶厌厌的,枝条都迅速的收回瓶内。瓶身上绘制的梅花此刻也是有枯萎的征兆,就连枝条上掩映的覆雪都消散了一半。他不得不先选择把残局收拾一下,只是收拾到一半看到蔺言手里的那小枚物件,他一个急冲上前却还是没拦住。 朱厌冲到一半就见冉雍已经凌空抓过了蔺言手里的那一枚白色物件。朱厌脑中崩溃的小人已经哭着抓起了头发,所以说凌空抓物武力值爆表什么的真的好讨厌啊啊啊啊啊! 冉雍脸上看不出喜恶,只是一扬手就把它扔了出去,门上其中一只龙首本想吞入腹中,另一只龙首尾巴一摆就拍在了它脸上。 蔺言听到它极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都吃,光知道吃吃吃,不怕吃死你!”再看看门上一只龙首吹须瞪眼,而另一只委委屈屈的缩在门上不敢吭声,明明吃瘪到两只大龙眼已经委屈的冒起水花,偏偏还不敢还嘴。 他躺在卧榻上扫了一眼,原本还在认真吓唬人的冉雍突然止住了话,再不吭声。 蔺言看看空空的手掌,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冉雍看着他把话都咽在肚子里的样子,突然有种自己在欺负小辈的错觉。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蔺言应该也不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 会来这边。看这东西应该也是供奉了很久才吸食了这么多怨气,再想想他刚才的样子,应当是——遇到了什么困窘才要来卖了这东西? 以冉雍的情商想到这已经很不容易,这是他能想到的。他没想到的却是供奉着这么邪性的东西,就连蔺家的气运也被耗的七七八八。 蔺家的阴德已经损了个十成十,而且因为数千年前供奉冉雍,蔺言的命络上已经缠上了淡淡的黑气。 如果就这么放任下去,此后他不过一生孤苦,穷困潦倒。作者也就可以洗洗回家睡了。然而好在。 混吃等死冉雍用他少的可怜的智商折中了一个办法:“既然这个跪俑是在这弄坏的,那么我们会负责赔偿你所有损失。哦对了,最近我这里还缺个人跑跑腿,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在这。具体的细节你找朱厌去敲定。” 蔺言显然还没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冉雍却已经熟练的躺回卧榻上背对他们。他习惯性的把衣袖往下扯扯遮住双手,只是扯到一半又烦躁的侧着身子盯着墙壁。 朱厌已经习惯了冉雍时不时间歇性的抽风。拉着蔺言问长问短,等知道他已经在读研究生的时候伸手狠狠捏了一把蔺言的脸。 “真看不出来,来,在这签个字你就受三界劳动法保护了,以后被老板虐待就可以去投诉了。” 冉雍用鼻子发出一个气音,眼刀一剜就让小怂包朱厌转了话题,“不过说起来,今天也不是中元,人界的通道怎么会打开呢,你能上不知山,真是撞了邪了。” 蔺言看到朱厌舔了一下毛笔在账本上圈圈画画。大约是冉雍平时不多说话,朱厌好不容易有个能一起唠嗑的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蔺言才小声说道:“其实,不是我自己上来的。” 见朱厌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蔺言这才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大概一个星期前,有个怪人找到我说让我带着跪俑,找到长兴街五十二号第三颗大榕树下然后一直往前走,就会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他还给了我这个,说有这个我就可以上来。” 蔺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冉雍把视线从屋顶收回来落在布包上。那是一小块箭头,已经生了锈。 “老……老板,这东西,不会是我认错了吧……” 冉雍面无表情。他怎么会不记得这东西,千年前,就是这东西将他一箭穿喉,压在不知山下。 “老板,所以刚刚你丢出去的那块真的是?”朱厌抖的更厉害了。 冉雍持续面无表情,朱厌没认错。 那块被雕琢过的白色物件,确实是他的骨头。 朱厌见冉雍不反驳,气的嗷嗷乱叫,“老板,这人都打到家门来了。先选好日子让蔺言顺着昆仑道上了不知山,再让那个怨魂来找我们麻烦!我就说那个怨魂怎么会知道碎了俑就能成为鬼仙,老子信了他的邪!你看看,最后还拿着这个箭头挑衅!老板你怎么还能这么安稳的躺着睡觉啊!” 冉雍:“不然怎么着,你是不是太久没被族里念,所以皮又痒了。” 朱厌被他说得一扁嘴,不能冲冉雍委屈只能一边去抱着梅瓶。奈何他腻歪的太厉害,梅瓶整个枝桠伸出来把自己裹成了一团,瓶身上绘制的梅花也都合上了花苞。 满满透露出的都是我嫌弃你。朱厌一脸生无可恋的戳着梅瓶的枝茎,脸上都是你无情。 蔺言拿着布包怯怯的问了句:“这个东西的来头,这么大吗?” 冉雍翻个身不说话,却听门口刚刚缩起来的那只龙首自言自语道,“可不是嘛,要我说朱厌说的也对啊,这都耀武扬威的到家门口了。再说都是几千年的事了,也就这些人还揪着不放。时不时的就来一次,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旁边那只龙首又是一摆尾还附送了一爪子。 周围的光线更昏暗了,外面还有不知名的异兽在嚎叫。蔺言看了看躺着的冉雍,他整个人靠着墙,眼睛闭着,两个手腕处有一道整齐的切口。有风在门外呜呜的回响,就像十方恶鬼无处伸冤。 蔺言就这样偷偷的瞧着冉雍,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是又很好看,周身都像被谜团包裹着,却又不是那么难以亲近。 梅瓶任凭朱厌戳来戳去就是不动,朱厌拍桌而起,“老板!那个怨魂曾经说他的陪葬品很丰富的,我们的存货不多了你造吗!” 周围寂静无声,朱厌感觉浑身一凉。怎么办,那种领盒饭的感觉又来了! 朱厌默默看了一眼蔺言,蔺言脸色已经恢复,浑身也不在发抖,看上去和刚来不知山时没什么两样。朱厌努力一本正经装出我很靠谱的样子看着蔺言,偏偏后者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我什么都听不到。 卧槽。这年头人界已经这么难搞定辣? 朱厌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崩溃,小内八迈着挑起帘子扫了一眼,其实这么多年了,能进后间的不过他和冉雍。这个地方和前间很不相同,怎么说呢,如果说前间是一种给人无所谓的散漫感,那么这里则是一种沉重的压抑。 这里面封存了太多东西,哪怕有梅盒将他们逐一封存减轻威压却因为有些物件戾气太重而泄露出一二分。 这里一排排全是整齐的柜子,有点像从前用来抓药的柜子。每个小柜都是独立的,上面一个细小的推拉圈环。不过和抓药柜子不同的是这上面没有写药名。 朱厌左转右转看了好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天辣还能不能好了,他根本不知道这里面都放着什么东西啊,万一放出来什么凶兽之类的他觉得自己就可以收拾一下回族了。 可是这样下去他们店里的古件不多了这是要关门大吉的节奏啊,quq快过年了明明是一个这么喜庆的日子,但是我们好像要关门了怎么办这样真的好吗?判官大人还问我定了纹盖杯,我觉得我死后的日子好像会很不好过的样子。 准备放出点小东西让冉雍去追捕顺便收点东西回来的道路。 扑街。 作者有话要说:  quq,怎么办我真的觉得我们要关门辣! #一只每天都在操碎心的老妈子·时刻牢记族内规矩的·小可怜# 长老大大:敢关门我就生吃了你! ☆、第六章 本着作死也是死,被陆判打死也是死的朱厌,选择了为不知山的事业奋斗终身。这样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截自《三界记年史·一只有理想的朱厌该怎么活》 所以当他们站在那个稀奇古怪的墓坑前看着朱厌一脸‘真的不能打死我’的样子,蔺言第一反应是想先拦住满面阴云的冉雍。 明明他昨天应该是休息在不知山的,但是现在怎么变成了露天野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0 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十里不见人烟,只有一棵硕大的柳树枝条摇摆晃动,活像倒挂的死人头。 蔺言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个半死,使劲晃晃脑袋想把刚刚的想法从脑袋里晃出去。冉雍依旧乌云盖顶站着不动,任凭朱厌怎么撒泼打滚就是不进墓坑。 只是还没等朱厌再开口,蔺言突然有点疑惑的踩了踩脚下的土地:“这个地方土好像有点……” 蔺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此这句话硬是说到一半卡了壳。 朱厌也学着他的样子试了试脚下的土地,除了比一般的土更软了些,倒是没有其他的感觉。他现在满心都是我们快点去开墓啊,好多好多古物的! 冉雍伸手在土上一放,有点疑惑的咿了一声。他很少对什么事情有所兴趣,所以这样兴致勃勃的看着脚底倒是分外少见。 “这底下,是一条龙脉经过。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龙脉好像被割断了。” “那我们把这挖开看看就是了!” 朱厌可还记得这一次来的目的,他还记得空空如也只出不进的账本,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冉雍不置可否,从身上取出一只略小的雕刻物件,那物件迎风而长,样子像猪,叫声却似犬吠。一落地就用前爪不停的刨起土来。 蔺言见它一脸执着的刨坑挖土,却始终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狸力,你们人界的山海经里的应该也有记载,一旦出现就会大兴土木。” 蔺言点点头,他从朱厌的口中得知了很多事情。发现他们所知晓的很多知识,在冉雍他们眼里却不以为然。在他们眼里的很多事物,和人界的相同,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说人界早已认为没有通往西昆仑的道路,但是在冉雍他们眼中有人能上达天界误入鬼界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因为三界本就没有完全被分割开来,尤其是在某些特殊的日子里,比如说七月十五这天,人和鬼的界限就会变得十分模糊。 “怪不得这条龙脉会被割断,原来是被血气压住了。这尸体被龙脉滋养着,再有断日子看来也会成一方大祸。”朱厌咂舌道。 原来土底下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面目已经看不清楚,狸力呆滞的收住爪子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再挖下去,僵硬的扭头看着冉雍。蔺言觉得从它的水汪汪的小眼睛里已经读出来那句:吓死宝宝了,宝宝害怕! 冉雍将它的耳朵一捏,狸力又变回了一只小小的雕刻被他放回身侧。 “怪不得。原本也是一方枭雄的命格,会被压成这样。”冉雍神色一变:“快走,有人想把我们困在这。” 随着冉雍这句话说完,四方无风而起,伴随着鬼哭声。蔺言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被朱厌一把推入墓坑里,身后鬼哭不止,穷追猛赶。 几个人一路转弯蔺言好几次都感觉身后劲风都已经擦着耳边,却偏偏每次都被冉雍或拉或拽的险险避过。好不容易他们听不到鬼哭声了,蔺言拍拍胸口平复一口气。 却发现只有他们两个人,朱厌不见了。 蔺言左右打量,“难道是刚刚朱厌和我们跑错了路?” “不会的,是有人刻意把你我困在一起。”冉雍顿了顿,想不明白那人用意何在,“你今天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吗?” 蔺言摸了摸身上,是那个小布包。布包里的东西他们都很清楚,是那个生了锈的箭头。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时消化不过来,因此也就没用把这个东西放下,一直都随身带着。 蔺言如今倒是对这个东西不太忌讳,再怎么说,也都过去了。只是昨天猛地一见让他想起了某些不太想记起的事,不过现在有了心理准备,再见一次也无所谓。这东西还能再杀他第二次吗? 再说杀他的人也不在了。冉雍想起以前的旧事微微有点愣神,直到蔺言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老板,那里好像有个人啊?” 冉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们来时弯曲的道路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硕大的一片空地,周围有不少殉葬的牛羊腿骨,在这之中有盈盈的一点幽火闪动,待看清楚,却是一个老妪对着他们,盘腿坐着正抽着旱烟袋。她满头银丝目光却十分清亮,穿着像是以前老家里的粗布衣裳,虽然旧却十分干净。 老妪从口中吐出一个烟圈:“这么多年了,终于见到了。再等下去只怕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耗完了。”说完把烟斗在地上一磕,“今儿你来了,不如也给我看看这个物件,看看可还能入眼?” 她说完取出一支箭身,末端带着有一尾箭羽:“后生把先前给你的东西可否交给我。” 如果只是一端生了锈的箭头当然对冉雍没什么威胁,可是如果再多了箭身。蔺言看看冉雍,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老人家既然要和我卖东西,你就听她的。我们不过都是生意人,有钱可赚就好。其他的事,你都不用多想。” “还是老板是个明事理的人,这后生没什么心眼,太多事瞧不明白哟。人活这一辈子,太短了,顾忌那么多做什么。”老妪接过箭头双手一按,两个手指顺着捋过,原本生锈的箭头焕然一新,竟然又像一支完好无缺的箭矢。 老妪笑眯眯的把箭矢递给冉雍:“老板你看,这物件如何。于洪荒之地射杀蛮兽,也曾诛杀妖邪无数。已经是上古的东西了,如今可没有第二件了。” 冉雍眉尖一挑:“这东西好是好,可是这样做新,我拿出去哪里还能有买的。老人家是好心,可总是枉做人情。” “老板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老婆子在这等了你们快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这物件,老板乘着旧情,不也得收了。” 冉雍拿起那支箭矢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看看空旷的四周,“要我收倒也可以。老人家给我们指条明路,我就和你做这一单生意。反正最近鬼界要搞什么安全意识巡回展,我看这东西倒是挺趁他们的。一箭封喉,这技术含量他们还可以拿回去顺便警示一下鬼差。” 老妪干笑了一声,“你这是越发的狮子大开口了,我就是在这一个守门的,哪里知道什么明路啊。” 冉雍懒得和她兜圈子,“我最近入账了几年寿命,如果你指条明路出来。我就为你续上三年,也让你可以再享享人间的烟火气。” “就现在的人间,雾霾都得按斤吃,肺里转个圈都能把人呛个好歹。老板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可是越发的会坑人了,一点都不实诚。” “那你还准备怎么着。”冉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箭矢直冲着她,老妪丝毫不怀疑她要是敢说个不字下一秒就能穿心而过。 老妪把箭矢从冉雍的手中微微一侧,“哎,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1 图个什么啊,不就图个下半辈子好吃好喝。” 冉雍一字一字从嘴里挤出话来,“你放心,我回去就和陆然打招呼,不光让你好吃好喝,子孙满堂,从生到死一条龙包办,寿终正寝还让黑白无常亲自接你回地府。” 老妪虽然被冉雍吓的一哆嗦,只是想到冉雍的承诺还是喜滋滋的。她道了谢这才指出一条羊肠小道。那路弯弯曲曲,不时还有野草荆棘,要不是说他们现在在墓坑里,蔺言真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荒郊野外的无人区。 “老板,刚刚那个老人家为什么说自己是看门的?” 冉雍摇摇头:“从进来这个地方,这里的气息很古怪。很熟悉,又很陌生,所以我也没办法判断那么准确。”他的双手毫不在意的把荆棘从底下扯出,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蔺言见状也想上手,只是刚要去碰那些荆棘就被冉雍制止。蔺言被他一拦有点无措的站在他身后,等看到他手上的伤痕后就更加自责。 也是,无论一年何时,他手上的伤总是周而复始,结痂长出新肉,然后新痕再接旧痕。 “这条路只是很短的一段,你是凡人,愈合的太慢。” 意识到冉雍是在对他解释而不是怪他累赘,蔺言抬头看了看前面还是看不到边际的荆棘,“可是老板,两个人总会快一些。” 不等冉雍反应他已经先上了手,荆棘在皮肉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严重的地方伤口颇深,“不过老板你放心,我虽然不太中用,但是从小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 他边说边笑,冉雍这才发现虽然蔺言比他稍矮一点但是眉眼棱角可见,只是他天生心性单纯,再加上冉雍他们已经活了太久,所以看他才觉得格外显小。 冉雍见他插手后倒是没有再拦,三十三重天每年也会降生不少幼子。远的不说,朱厌就是他们一脉仅剩的一支。从小被宠着长大,性格虽然聒噪了些,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只不过平时让他做这些,他倒也不是不做,只是不会罢了。 再看看蔺言随手把血在衣袖上一擦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不可抑制的去想他在人界的生活。只是这么说起来,蔺言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在人界的情况。有空一定要问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狸力:卧槽我好像挖出来个不得了的东西啊,麻麻!!!! ☆、第七章 这条路的尽头是用整块岩石做成的巨大石门,看上去没有留出一丝缝隙留给他们。蔺言嘴巴微微张着,还在震惊于眼前的景象,冉雍却已经率先找到了开门的位置,将那支箭矢放了进去。 箭矢被放在一只异兽的眼睛处,从蔺言这个位置看去活像异兽被箭矢击中了眼睛,尾部的白翎堪堪露在外面。他咕咚一下咽了一口唾沫,肾上腺激素飞快的分泌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石门从箭矢被放入后发出一声轰鸣,有不少落石滚过,只是很奇怪的没有一块落石经过他们身边。等蔺言窥得了全貌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字句去描述其中。 门后先是左右对称、一共八根的囚龙天柱,每条龙都神情狰狞的被困其中,锁链盘旋穿过他们的龙骨将其锁住。他们的龙角上都被深深的刻上叛者当诛的字样。脚下踏过的地板是以白玉制成,在这些白玉之上以写实的手法记叙了千年前的一件大事。 ‘混沌初始,正邪两分,两方势如水火,不得结果。’‘帝怒,将其压于不知山下。’蔺言只看清这么几句,剩下的字句古怪拗口,就是他勉强能连成句也不懂其中的意思。只能看到最后一句, “这说的是什么事?” 蔺言抬头问冉雍,却见他很少的浮起一个嘲讽的笑来。目光幽深的让他胆寒,他的声音很低,好看的一张脸被周围不知名的光线映照着,反射出一种玉石般的色泽,反而更加不近人情。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盯着脸上有点发热,但是身体却又本能的恐惧,蔺言被这样的感觉两下里拉扯,感觉神经都快要崩断了有一种迫切的想要谈人生的错觉。 “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人界流传着不少故事。虽然版本不同,但是大多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沉浸在回忆里,满是伤痕的手遥遥指了指前方,“但是结局都是反派一定都没有好下场,这个故事也是。混沌初始,三界刚刚确立,人界对天界却没有信任,反而追崇生来便十分强大的魔道。天帝在鹿源一战中身受重伤,后来天界组织反剿,一举攻破魔界,将反派永生永世的镇压,不得轮回。” 冉雍顿了顿,“这里供奉的就是那个反派的骨头。” 显然他的话里模棱两可,漏洞百出,但是蔺言并没有太过在意。他整个人都被眼前的骨骸惊呆了,那是一只已经完全骨化的雄性龙形。龙尾高高扬起保持着腾空的样子,龙爪将一支箭矢踩住,在往上的身躯和龙首却被雕成了人的样子,只不过看不清楚面孔,只是一块囫囵的石头。 看得出还不是一件成品,可是龙形周围压抑的气息仿佛都能让人听到悲鸣。 “那按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供奉的……是邪神吗?” “是。确实是一个邪神。死而复生,生吃活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不住的往衣袖里缩着,周围的囚龙天柱乍然变得灼热起来,被绑住的龙身在上面翻滚烙烫、皮肉开裂。 蔺言看着他们从剧烈挣扎到奄奄一息的样子,几次想开口问冉雍。只是话到了嘴边看着冉雍难受的样子又把话都囫囵吞了下去。 石门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冉雍拉着蔺言穿过那只巨大的骨骸,面前白光一闪,他们赫然又回到了不知山下。还是一样的摆设,被烧得浑身焦黑的朱厌正和梅瓶哭诉他是怎么甩掉身后的冤鬼,又是怎么才千辛万苦回来的。 看到没精神的冉雍拉着一脸茫然的蔺言回来。 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声音尖利的穿透耳膜,伴随着的还有一种凄厉的嘶喊。蔺言捂住耳朵,或许是他们穿过的石门没有完全闭合,所以那些被囚住的龙还在悲鸣。 冉雍不发一言,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伸手一划顿时清净。 蔺言被他这样沉闷的态度吓住了,从冉雍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沉闷的气息把人压的喘不过气。他又恢复了那种颓丧到不惹人喜欢的样子,是他在石门中的哪句话说错了吗。还是说那里面的哪些东西引起了冉雍某些不开心的事? 不知山阴沉沉的炸起落雷,远处相连的山脉遥遥望去就像龙首腾起,这么说起来他们这里是不是也像一条龙脉。山上的荆棘被风吹得瑟瑟,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也被吹得哗哗作响。雨点珠子似得落下砸在猩红色的泥土里,而远处的山脉也被冲刷着,有些不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2 牢靠的泥土就被冲刷下去。 落地窗没有关严,有几滴蹦了进来,又冷又凉。蔺言看了看穿着单薄的冉雍,他从刚刚回来就没有再开口过,一直躺在卧榻上。 蔺言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冉雍留在他身上的气息起了作用。此刻屋里好像还有别的声音,是不同于龙首的威严正直,也不像梅瓶温润和缓的另一种声音。蔺言眨眨眼有点疑惑,难道他们这里还有别的东西? “天辣噜,我们怎么落到这里来啦!”这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听上去像是个胆子略小的孩子。 “怕什么!都被封了几千年了,雨神娘娘也说了,让我们无论去哪都不要害怕。”这个倒是胆大,只不过见识过一把将怨魂拧成碎屑魂飞魄散的蔺言表示——你们雨神娘娘的消息好像不太准确的样子。 “都下雨了就不能好好关好窗户吗,这是要多懒啊。”这是先前那个胆小的声音,听上去都已经有了哭腔。 蔺言坐在竹椅上把落地窗户轻轻拉上,屋里柔和的光线映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水,莫名的让人感觉想要睡一觉。然而此刻蔺言的注意力,却全被窗前那两个细小的声音夺了去。他仔细在窗前找着,却发现声音是从两颗雨珠中传出的。 那两颗雨珠一颗略大些,一颗略小些。略小些的就是那个说话胆小的,略大些的就是那个胆大的。此刻蔺言和他们大眼对小眼。 胆小的已经哭了出来,她边哭身子边缩小,蔺言很方……她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哭没了…… 那个胆大的则用胖嘟嘟的身子挡住蔺言的视线:“你你你你看的到我们,你干哈玩意!” 我不干哈玩意我就想看看你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顺便促进一下交流。 蔺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温和一点:“我确实看得到你们,不过我没什么恶意的。” 两颗小雨水对他一齐摇摇头,一脸我们不信你别想骗人的神态。虽然是这样,可是看着雨水半透明圆滚滚的身体,蔺言还是感觉自己要被萌化了。其实不知山的灵气十分充沛,对于雨水也可口吐人言自然也就见怪不怪。 “雨神娘娘说了,要我们小心不知山这里,要不是今天要在这布雨,我们怎么会掉到这,你们就不能关好窗嘛——” 蔺言温和的面具有了裂痕,他总觉得好像看到了隔壁家的熊孩子,对付这种熊孩子千万不要拿出温和的好面孔。他掰了掰手指发出清脆的咔嘣声。 两颗雨水顿时吓的抱作一团:雨神娘娘你说的没错辣,不知山真的好可怕! 不过两颗胖胖的雨水还没来得及抖完,就听胆小的小雨水怯弱的抬起头:“老树爷爷在喊疼。” 大概是雨水口中所谓的老树确实疼痛难忍,雨水顾不上怕他甚至主动攀上他的手指:“就是前面的老树爷爷啊,他的树枝好像被吹断了。” 可是他怎么没听到,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吗?蔺言回头看了一眼冉雍还闭眼躺在榻上,他从桌上取了一方小碟将两颗雨水放到碟中,又问朱厌取了雨伞,虽然不知道对待树木是不是该用绷带才对……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一并拿上后他才出门。 朱厌本想陪他出去,但是在这种天气里梅瓶的状态更加不好,对他这种半植物来说,不知山的环境本来就差,没有阳光就更差,下雨就更差,差差差!朱厌只能把精神全都用来安抚暴躁抓狂的梅瓶,只是蔺言出门前他依旧嘱咐道:“千万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虽然你身上有冉雍的气息,但是不知山上不知死活的东西多了去了。” 蔺言笑着应了声撑起伞出门,出门时拿着小碟子撑伞不方便,门上右边的龙首呆呆的张开了嘴,蔺言一时没体会到他的意思。龙首委屈的换了个姿势把尾巴尖拖起来,努力表达出一种我很稳很牢靠的姿势。 蔺言脑袋瓦特了身体却率先把小碟子放到了龙尾巴上。说起来他并没有仔细认清这两只龙首,他边撑伞边看了一眼,嗯,看着尾巴尖上拖着一个小碟子转来转去玩的特别开心,里面的雨水都要被吓蒙逼脸了的状态。 总觉得好像不用辨认那天要吃冉雍骨头的是哪只了呢。 解救出被吓坏的两只雨水,胆小的那只已经快要吧自己抱成一个球。蔺言咳了一声撑伞出门,外面的风比预想中的还要大,雨水砸在身上很快就把他从头浇到了脚,有没有伞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迎风走了许久他才看到雨水所说的那颗老树,整个树冠遮天蔽日,看上去年份就应该很久了。一看就是一派老者儒雅的风范,不过此刻蔺言满耳都是哭的抽噎的气声,明明是老树……你他么哭起来一口一个青年音的嘤嘤嘤是闹什么! 蔺言围着老树转了很久,才看到它树枝上所谓的很疼的断了的一小截。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蔺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绷带,不顾老树一口一个疼哭人家了qaq!轻点!哦次!救命!各种马赛克的话中,简单粗暴的把他的枝条绑了个干脆。 顺手把碟中的两颗雨水放到老树的叶子上,枝叶微微卷曲起来将他们盖了个严实。 蔺言看了一会,口袋中有个东西咯的人发疼。哦,他倒是差点忘了呢。他心情很好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盒子,里面有些灰烬在盒子边缘。他扯出一个冷冷的笑来,配上那个笑容他的气势一瞬间就似改变了一般。 他把盒子冲远处一扬,盒子顿时消失无际。 等蔺言往回走的时候却看到冉雍靠在门边,“快进门,有客人来了。” 蔺言哎了一声,眼睛里满是信任的光色,就连笑起来都温和的他别具有欺骗性。 冉雍伸手一掸蔺言的衣服水汽蒸发还带着余热,再看看他身后尾随着的那只巨大异兽。异兽在冉雍的目光下半伏下身子半后退,而通往不知山的路上出现了摇摇晃晃的一个人。 大概,算是个人。 ☆、云纹盘 蔺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东西,说他是人,是因为他明明四肢健全,确实是人的样子。但是如果就凭这个,那张高度腐烂的脸,又实在说不过去。其实不光蔺言被吓了一跳,进门时朱厌差点一扬手就把梅瓶甩出去。蔺言清楚的看到梅瓶抖了抖,枝条快速的缠上朱厌的手腕。 那具腐烂的人尸穿着的的衣衫上,似乎绣了字。蔺言眯着眼看了好久才认出是陈肆,他的衣衫宽大束发带冠,倒像是旧时打扮。陈肆一步一踉跄的走上山,到了门口甚至还敲了敲门,这才很有礼数的进来。朱厌招呼他的时候整张脸都要扭曲了,不过好在他的五感迟钝,就连视力也基本退化。 “本店小本经营童叟无欺价格公道,需要点……哎不对啊,老板,他有点面熟啊!” 朱厌仔细上下打量了他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3 ,手掌一拍道:“这不是我们当初在跪俑那发现的那具尸体吗!你看看这身上带着的泥土色泽,这衣服的样式,肯定是一个人没跑了!”只是他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确实,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被狸力从土堆里挖出来,然后又到了他们这? ——这又不是再讲如何快速培养一只不路痴的大丧尸。 气氛一时陷入了寂静。陈肆和冉雍相对而坐,看了看他已经溃烂的声带。冉雍指节在桌子上敲击了三下,陈肆被周围充沛的灵气环绕起来。他本就在龙脉下接受滋养,因此腐烂的速度极慢,再给他百八十年也许能再重塑筋骨也未可知。不过被他们从地下挖出,风水泄了气自然也就破了势,他当然也就得不到滋养了。 不过为了弄清楚他来这的目的,冉雍不得不动用一下周围的灵气。反正不知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东西。 陈肆逐渐露出生前的原来面目,他收拢衣袖端坐在前。如今的他除了脸色白了些,倒是和普通常人无异。 “谢谢老板。”他等了好一会才开口,像是还不适应自己能够开口说话。 “不必客气,说起来受过龙脉滋养也算是位贵人。蔺言,去泡杯茶来。” 蔺言应了一声,他翻来翻去却没有找到茶叶。最后视线落在墙壁上那处不知名的山水上,此刻山峰雾气缭绕偶尔有鸟雀一闪而过,古朴的小屋掩映在山间。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让他眼睛放光的是,那里是一片茶园。 大概是蔺言的眼神闪亮的太过惊悚,那些生长年份可以当他爷爷辈的老茶树狠狠抖了抖嘟囔道:“都多少年了还这么抠门不买茶叶!天天用我老人家的他好意思吗!” 虽然说的是十分呛人暴躁,老茶树还是把叶片上的嫩芽晃入了底下放着的小碟中。 看来冉雍做这事已经是常态化了,蔺言笑着对老茶树道了谢,从茶树底下取出小碟。老茶树微微抖了抖叶片高冷的表示不搭理。蔺言恭敬的取出碟子,老茶树让他想起老家曾经见过的一位老爷爷,一样古怪执拗的脾气,一样的口硬心软,明明说冉雍抠门,偏偏还会将送给他们茶叶用。 用木勺把茶叶从小碟中取出,那些澄亮鲜嫩的茶叶在木勺中彷如雨后一抹湛清的碧色。旁边小炉无火而沸,等水温略降些后再用来冲饮。蔺言从柜台取出一套小巧的白瓷盖碗,上绘落花游鱼。先用沸水烫杯倒水再将茶叶入杯,芽似枪叶如旗。蔺言流畅熟练的做着这一切,就像曾经练习过千百遍。 等他做完这一套后不光朱厌一脸懵逼,就连陈肆也开口:“老板这里果然藏龙卧虎,看来这位也不是一般人。” 冉雍不置可否。看着蔺言疑惑的盯着他的双手,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冉雍自然是不准备解答的,其实说到底是他留在蔺言身上的气息在逐渐改变着他。不过这些解释起来倒是麻烦,用最简单的话来举例一下就是。 比如说为什么蔺言在这待的不久却会熟知东西在哪,比如说他从未学过这些做起来却轻车熟路。而这中间穿针引线的,是他留在蔺言身上的气息。他的气息就如同牵引的媒介,将他和蔺言相连。这不光是因为曾经的蔺家人信奉于他,更是为了蔺言以后在不知山的安全。 想起那只虎视眈眈的异兽,冉雍神色微敛。 “还是说正事吧,长途跋涉来我这,不会只为了夸一句我这的人好。” “老板这是做生意的地方,我自然是知道的。说起来全靠我的嗅觉还未完全退化,才能找到这。”陈肆微微笑了笑,端起盖碗喝了一口,动作十分讲究,“我死时三十有五,也算是正值壮年。” 大概是陈肆的声音和缓好听,让人生不起厌烦,所以便是这样平淡无奇的开头也让人很有倾听下去的欲望。朱厌取了一碟瓜子茶果和蔺言一块坐着,竹椅硬邦邦的不舒服,索性又拿了两个又大又软的垫子放在地上。 所以此时的形势便是,一本正经谈事的冉雍和陈肆相对坐在竹椅上,桌子上放在匀散着雾气的清茶。而朱厌和蔺言则坐在地上默默茫然看着他们,手里握着一把瓜子,五香味的。 好一派过年气氛。 冉雍揉了揉额头见陈肆不在意,也只能自暴自弃的随他们去了。 潜移默化改造冉老板成就get√ “我当时已成家,那时是元华十年。当时我的夫人是当地的望族,我家亦是家底殷实。所以这段姻缘说来也算是门当户对。” 蔺言想了想,元华十年的话,那也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怪不得这人说话的口气,做事的行径都与现在有所不同。 “我当时房内还有五个姨太太,每个都十分贤惠,况且我的夫人并不善妒。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的功名也已经考取。明明眼前是康庄大道,但是我却一夜暴毙。” 陈肆说到这眉间微蹙,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毒害的话,我的夫人和姨太太们并无对我下毒的理由,要知道我死的话,我的母亲断然不会让她们也活着。而对外我并未树立什么仇敌,也没有世家纠葛。可以说,我实在不懂我为何会这样。直到你们将我挖出后,我才意识到我曝尸荒野,被埋藏在那里。而如今世事变迁,也早已没了旧日的消息。” 蔺言听到五个姨太太的时候就已经默默戳瞎了双眼,再听到陈肆母亲的手段他已经是一脸目瞪口呆,显然无法接受当年那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其实这个故事可以说并不长,但是中间缺失的细节太多。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忽然一夜暴毙的富家子弟。 冉雍点了点头:“确实十分离奇,难道你是想典当这个怪诞的异事。” 陈肆大笑着摆摆手:“当然不会。如果只用这些来和老板做生意,我岂不是让老板为难?老板定然知晓我身下血气所染的是一条龙脉,当年风水术士寻龙点穴找到此处,将其修葺成墓,老板也曾在这寻找,不知可有所收获?” 说到这蔺言首先想起的是囚龙天柱上的哀嚎,他偷偷看了一眼冉雍,后者却是面色如常,丝毫不为陈肆的话露出丝毫动摇的表情。 显然陈肆把冉雍也当做那些贪财好物的人了,他拿这些做饵,意欲引冉雍上钩。可是陈肆又哪里知道。冉雍已经活了几千年,再好再稀奇的古物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件物品罢了。 或许是他们去古墓不小心挖出他时,他将他们当成了寻常的土夫子。又或许他凭借还未完全退化的嗅觉找到这个地方,从而将他们当成了不一般的贪财之人。 但是无论从哪来看都逃不了贪财二字,总结下来便都是陈肆误判了。 冉雍瞧了他一眼:“有没有收获并不重要。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只是想问问你要和我谈什么交易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4 而已。” 陈肆又呷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看得出长时间说话依旧让他不适应。 “老板是个爽快人。那么我也就直说了。我上山途中曾听闻,老板的规矩有很多,其中一条便是断然不会替别人跑腿办事。不过我生前随葬不少,其中一二也勉强可入眼,不知道老板能不能考虑一下。” 他说完拿出一只云纹盘。云纹上着黑漆,剔犀精巧。边缘处留有细款,一看便是出自大家手笔。 只是这般好物冉雍也不过扫了一眼,“我开门做生意,不在于有没有什么珍奇。而是这种附加条件从我进不知山后,还从没人敢向我提过。” 朱厌嗑着瓜子,是哒,从刚刚他就很想说,陈先森你的胆子真的是太肥啦!别说他们老板是一个高冷男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仙被陈肆当成一个贪财之人,没当场把他赶出去已是难得的好脾气。 更何况陈肆还拿着条件逞凶要挟。嚯,白把你变成人样了!继续当你的腐尸去好嘛! 陈肆被冉雍当面驳了面子虽然有点羞恼,但是好在他身上作为人的秉性没有泯灭,因此也没做出更过分的事。他有点为难的笑了笑:“是我的要求过分了些。不过我并没有什么看低老板的意思,这只是一点心意。” 冉雍此时也不愿意和他兜圈子,“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接这次的典当。其一便是你不和我的眼缘,其二,便是这东西不干净。” 冉雍见陈肆挂不住脸面却也不想多做什么解释。说到底待他客气一些是因为这人生前横尸有怨,而老茶树存活百年吸收灵气,用来化解怨气最好不过。 陈肆见冉雍这样也懒得再做样子,其实他对冉雍所说半真半假。 真的是他当年确实家底优渥,假的是他私底下也有不少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真的想要他命的大约还是有的。此刻陈肆把那张伪善的皮撕下来,翘脚倚在椅背上,手里掂量着那只云纹盘,一脸的吊儿郎当。 “老板,你这么说可就不太好了,我这明路上来的东西,,你怎么能说它不干净呢?”他说完露出一口森森利齿,活像一只猛兽。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说的云纹盘化用的是元代大家张成的作品,也是现在故宫的一件镇宫之宝。 话说给大家安利一只很美的国宝,日本人形容它是碗中宇宙,也就是曜变天目茶碗,在宋代时候是用来斗茶哒。。但是后来。 这件宝贝流落到日本啦quq ☆、第八章 陈肆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那只云纹盘在他手里掂量着,仅仅捏着一个盘角。 “这里的落款想必老板也该认识,难道这都入不了老板的眼?” 冉雍脸上再次浮起不耐烦的神色,他平生最恨和别人解释什么,尤其对方还是这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 “我说了,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这东西不干净。” 他的口气已经十分不客气,要说陈肆大概当年也是纨绔被人捧惯了。乍在冉雍这吃钉子时,还有心思披着人皮装模作样,如今却是立刻就甩了脸子。 陈肆一双眼滴溜溜转着,像是在打量周围的摆设,只是那视线并不坦荡,反而让他看上去贼眉鼠眼,“不就是个商人。士农工商,明明是排在最末等,又有什么好狂妄的。” 他说罢将盘子一摔,也好在店中物品皆有灵性。云纹盘被摔的在桌上打了个滚,竹桌手忙脚乱的一把抱住,然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蔺言磕着瓜子也长长平了一口气,虽说冉雍不想收这件东西,但是平白毁了一件古物终究是可惜。 陈肆见状一脚踢在桌上,他已经失去了痛觉且经受过龙脉的滋养,这一脚下去。只见桌上隐隐有断裂的迹象,蔺言清楚的听到了竹桌闷声呜咽,是个声音很低的女音。 他边说边加重了力道:“既然你家老板都瞧不上眼,你还抱着做什么,没用的东西就没有存在于世的价值!” 从竹桌断裂处有丝丝血迹渗出,朱厌已经撸袖子站了起来,他从背后猛地圈住陈肆的脖颈猝然用力,“哟,很神气嘛。我老板不是说了,不接就是不接。还士农工商,我看你是死的太久连现在是什么年份都忘了。” 朱厌下手的力道凶狠,一双瞳色略浅的眼睛闪动着嗜血的欲望。他虽没经历过太过残忍的乱世。但是体内凶兽血液里的好战因子依旧残存,他越勒越紧,陈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已然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冉雍蹲下查看了下竹桌,见没有太大的问题。这才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没有气息的陈肆,陈肆手臂向前伸着想要抓起什么摆脱朱厌,然而身后朱厌哪里会让他得逞。朱厌嘴角扯出一个笑来,露出小小的犬齿。 这分明不像那个迈着小内八笑着招揽人来典当的朱厌。 “老板……你开门是做生……意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闹出人命吗……” 他话说的十分艰难,可是冉雍却毫不在意,甚至懒得对他搭把手。见冉雍没有上前救他的意思,陈肆又奋力拉扯着朱厌的手臂,从朱厌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狠厉的气势让他明白——朱厌是真的会杀了他! 陈肆尖利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斑斑血痕。可是朱厌仿佛试不到疼一样,嗜血的兽性在他血液里奔腾,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 陈肆怎么挣扎都逃脱不开,血液供应不上的感觉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老茶树让他短暂的像个人一样的残喘,却也在此刻足以要了他的命。这大概会成为他以后经常能回忆起的噩梦之一,当然前提是他还能活着。 蔺言已经被这突发的状况吓的瓜子都掉了,现在的朱厌给他的感觉分明是另外一个人。他并不知道这种生物上古时候的凶名。也好在从小朱厌没有接触太多战事,因此他性情中的暴虐很少显现出来。然而,只要一旦沾染上一点,就无法控制。 “朱厌,你别真的杀了他啊,人命,也是一条人命啊啊啊啊——” 朱厌闻言神色清醒了些,他使劲咬了一下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这才将将松手。陈肆的呼吸勉强顺畅起来,他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不时发出咳嗽声,显然是还没缓过来。 “以后啊,这招子要放亮点。该在哪耍横,不该在哪耍横,心里要一定有数。” 要说朱厌跟在冉雍身边多年,把冉雍的脾性也学了二三分。虽然刚刚差点要了陈肆的命,但是事后想想陈肆那副嘴脸,还是选择把陈肆往死里呛声折腾。 陈肆双目赤红的看着他,只是这种情绪又不得不被他压下。如今双方实力上的悬殊让他生了忌惮,再也不敢小觑。他本以为不过他们不过是有些本事的生意人,怎么也不会真的罔顾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5 性命。 尤其是在他如今和常人几乎无异的状况下,难道他挣扎的时候,他们都不会有在杀人的错觉吗?! 更何况他受到龙脉的滋养,千百年有几个人能受到这等福分。要知道被龙脉滋养不仅仅是延迟腐烂,在龙脉周围经常会发生异象,其中一种便是草木顽石常会被滋养出人形,更何况他本就是人类。长期被埋在龙脉处,他的筋骨已被锤炼重塑。按照冉雍的说法,再过百十年重新活过来有大造化也未可知。 换成人话来说就是,从段位来看明明受过龙脉滋养的他也是有点逼格的。然而有逼格的陈肆,我们的小可怜说打就打了,一点都不犹豫。如果不被蔺言阻止说不定脑袋就掉这了。 陈肆现在只觉得所谓的贵客都他么是玩笑话。摸摸脖子上的淤青,他心有余悸的坐在椅子上,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所以现在,我们大概能坐下来继续谈了。” 竹桌的伤痕已经不见,云纹盘端端正正的摆在上面,冉雍闲适的坐在竹椅上,只是看向陈肆的眼神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客气。 陈肆坐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如同在砂纸上划过,就连刚刚跋扈的态度也松动了:“老板如果实在是不想做这一单,我也不好为难。只是我实在不懂,老板为什么说这东西不干净。” 不知山上依旧被水汽环绕,云层厚实的不肯散去。外面还在下着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上,蜿蜒的雨水集结成溪从木门上流下。屋里的温度有点冷,门外的风越来越大,如果有人能路过这里,定然会被眼前的景象骇住。 但是此时屋内人的视线全都被那只云纹盘吸引住了。 冉雍把云纹盘放在手里。它乍然像是被灼了一下一般,拼命想要从他手中想要逃离。而冉雍手快一步,握住云纹盘的盘身,让它寸步难移。云纹盘不安分的在他手里左右扭动,如同一个活物。大约到最后见实在是逃不过,它身上的雕刻的云纹才开始分散着慢慢移动,盘中的线条不断游移拼凑。 最后竟组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人眼。 而此刻门外的雨下的越发大了,让人根本难以行走。只是让人惊奇的都不是这些。在人界自然是看不到身在夹缝处的不知山的,但是在这种水汽朦胧的时候,偶尔有机缘的却可以窥得其中一角。 人界有行人路过。撑伞而行却见远处山上有一处小小的店铺,要说距离这么远,却能看得这么清晰实在是不应该。但是那人却真真切切的看到,门上龙首衔环,周围土色猩红。而门前,有一个小孩子咬着手指,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人想要凝神再细看,却发现山上被水汽笼罩的更盛,刚刚的店铺已经看不清楚。 大概是看错了吧。那人撑着伞急急忙忙的继续走,脸上的疑惑很快被回家的念头占据了。这种天气如果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汤,应该是再好不过了。 说来也怪,不知山门口蹲着的那个孩子,不光朱厌没有察觉,就连冉雍也没有发现。 云纹盘中那只花纹奇特组合的人眼,如果不是蔺言知道这个云纹盘先前是个什么样子,真的会以为它原本盘子上就应该是这样蛰伏着一只红色人眼。 那只人眼居于云纹盘的中央。因为云纹盘通体黑漆,所以它也就没有眼白,左右看看也并不立体,看上去就只是云纹被重新排列成了人眼的形状。 这下不光陈肆感觉这事奇了,就连朱厌也摸不着头脑,“怎么会变成这样?” 冉雍把云纹盘放下,他手指摩擦着盘身边缘,明明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但是偏偏他做出来就分外带有暗示的挑逗性,可惜当事人却不自知。 “其实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要说一般的古件,经历过这么多年的改朝换代,没点怨气灵气也不正常,只要设法打散或者送走就是。可是这个不一样,它的气息很古怪,不同于咒术,也不像是死后极深的怨气,更不是有所小成的灵气。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收它,因为根本无从下手。” 他说完把手从云纹盘上收回,又恢复了一贯散漫的样子。而陈肆眉头紧皱,双手交握成拳:“这么说,看来确实是没办法了。” 眼看两下就要达成一致,蔺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就在他刚刚放松下来,却看到那个云纹盘的颜色不断加深。盘中央的那只红色眼睛像是如生活了一般,它在盘中静静看着蔺言。 然后轻轻的、眨了眨。 蔺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一懵,但是他再看那云纹盘时,却已经没了任何异状。蔺言心擂如鼓,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颤栗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冉雍,见冉雍没什么反应他的心又渐渐定了下来。是啊,如果连冉雍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那他也不必这么慌张。 可是还没等蔺言想完,一阵倦意朝他涌来。似乎有个很细微的声音对他说:“很累了,乖乖睡一觉吧。” 他想摇头,不行啊,还有客人在这,他怎么能睡过去呢? 但是那个声音马上就更加轻柔的在他脑袋里响起:“不要紧的,就只是一会,冉雍不会怪你的。” 蔺言现在脑袋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摇旗斗争,白色的小人在他耳边打滚说不能睡,黑色的小人在他耳边说没关系。他们越说声音越大最终一言不合打在一起! 咿,能动手就别好好说话了。 然而动手的两个小人丝毫不顾及他原本的目的,是要让他们帮他拿个主意。蔺言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低着。他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仿佛重新回到了胎儿时代。身体被和煦的阳光抚摸着一扫阴冷潮湿,脑袋也可以放空到不用想任何事。 “睡吧,好好的休息一会。” 那个声音很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他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就这样彻底没了意识。 睡过去的蔺言丝毫没意识到,在不知山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有多么奇怪。他只觉得身体好像漂浮在云层上,整个人都是极其放松的。山上乍然炸起的落雷映白了蔺言的脸,而那只红色的人眼居然在逐渐变淡。 朱厌看到睡的很沉的蔺言,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老板,蔺言睡着了,这么冷的天睡在这会不会感冒啊?” 冉雍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再看看那只云纹盘上逐渐变淡的红色眼睛。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还没等冉雍证实心里的想法,朱厌已经把手缩了回来:“咿,老板,蔺言的脸好冰啊,是不是已经感冒了?” 朱厌又摸摸他的手,现在就连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低下身子趴在蔺言的胸口,本该有心跳声的,可是现在就像一潭死水。 朱厌嘴角嗫嚅着,就连他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没有……心跳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6 作者有话要说:  朱厌山海经中记载:身似猿猴,白头红脚,一旦出现就会天下大乱发生战争。 所以说我们的朱厌真的是猴子请来的救兵!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话说云纹盘,云盘,盘。总觉得我联想到了什么呢!我这么正直,一定是我的错觉! ☆、第九章 明明蔺言已经没有心跳,可是他还有轻微的呼吸,脸色也不难看。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的——睡着了。 陈肆看了一眼那只云纹盘,现在他算是明白冉雍为什么不收了。这东西何止是不干净,简直就是邪性!虽说陈肆已经死了多年,按理说不该怕这些了。但是他本生在旧时,对这些还是很信奉的。他双手合着拜了拜,一想到这东西曾经贴身放过就觉得心有余悸。 而当他们都为蔺言担心的时候,蔺言依旧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睡着。梦里有个咬着手指的小孩子看着他,是他睡了很久吗。 蔺言揉揉有些发疼的脑袋站起身来,这里不像是不知山的地界。有溪水有农田,有暖热的细风吹得人生倦,再远处便是一处坡地,上面种了不少桃树。 那个小孩子见他醒了,往前挪了几下:“大哥哥你怎么睡在这?” 蔺言见他憨态可掬、一脸天真的样子,不由得把声音放轻:“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了。或许是冉……是我老板有事所以凭空把我放在这了吧。” 蔺言不知为何刻意回避了冉雍的名字,或许是他觉得在外想要尽量避免给冉雍惹麻烦。又或许用老板这个称呼更方便面前这个小孩子去理解。 蔺言说完再次打量一下周围陌生的环境,如今他虽然有点意外但是还能保持镇定。毕竟他曾经也是一睁眼就在荒郊野外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也在这,是迷路了吗?” 那个小孩子笑着露出一颗白色的小乳牙:“我叫小西,和妈妈走散了。” 如今他们在路边,一条柏油马路穿过。路的两边都是农田,这里看上去,反而像是他熟悉的人界。那么在这有小孩子走丢也就不奇怪了。宽阔的柏油马路一眼望不到头,也没有汽车、行人路过。蔺言看看小西,小西咬着手指看着前方:“大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蔺言唇角抿着叹了口气,好歹看上去是在人界,总该会有办法的。他拉起小西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只要能遇上顺风车,他们就能得救了。 而不知山此时朱厌已经急的满头大汗:“都怪你拿来这么要命的东西,不然会变成这样吗,啊?!” 陈肆被朱厌一顿数落,要说这事他也不知道啊,他明明看着这个云纹盘最珍贵所以才带来的。怎么能预料到发生这种事呢?但是说到底还是和他扯不清,因此便是心里委屈生气他也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他可不想再被朱厌掐着脖子鬼门关上走一遭。 冉雍看了看桌上的盘子,再看看蔺言。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冉雍走到蔺言身边半蹲下,从朱厌手里接过他。 冉雍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伸手脱下他的外套,一颗颗解开他衬衫上的衣扣。 朱厌无意识的张大嘴啊了一声。陈肆倒是见怪不怪,在他们那个时候男风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么光天化日的倒是少了些。 冉雍听到朱厌的声音就明白他又想歪了,斜扫一眼就让小怂包收回‘老大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这么禽兽’的心思,马上转变成了‘老大你快好好查探一下,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你这么怂,你们族里生杀决断气吞山河的长老们知道……吗? 冉雍动作很轻,解了一半露出蔺言锁骨。蔺言毫无意识,眉眼舒展,一脸任君采撷的样子简。朱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种时候,不发生点嘿嘿嘿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这个场景,然而他们老板一脸正经的把人转了一下,盯着蔺言的背部。 毫无情趣!暴殄天物!朱厌就差咬上小手绢。 然而他还没咬完小手绢,就眼尖的发现了蔺言的背部若隐若现着一缕红痕。平心而论蔺言是肤色偏白的那种人,所以这红色在他背上也就格外的显眼。那红痕逐渐变得深些,此刻隐隐可以看出,正是一只红色人眼的形状,和那云纹盘上的一只如出一辙。只不过那只云纹盘上的略小些,而这只略大些罢了。 可是等朱厌回头再看云纹盘上那只想要比对一下,却发现云纹盘上那只,竟然在逐渐变淡,在短短数分钟内,人眼的上眼睑的部分已经几乎不可见。 冉雍在蔺言的背上伸手细致的摩擦着,长时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蔺言的体温更低了。然而下一秒冉雍摸到了一根线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比起线来,这东西的韧性好多了。他一边扯牢那根线,一边紧盯着蔺言背部的红色人眼。那只红色人眼被他扯牢线后像是停止了颜色上的加深,冉雍趁机将线斩断。 蔺言拉着小西的手在柏油路上走着,忽然觉得肩膀猛地一痛,那种感觉好像有什么重物猛击了他一下。他瑟缩一下想要捂住肩膀,可是那痛楚又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又恢复如初,让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真的是最近的在不知山上见过的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太多,他太累了以致于出现了幻觉? 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路边,小西倒退几步回来看着他,“大哥哥,我们要在这休息下吗?” 蔺言笑着伸手抱起他:“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小西冲他摇头,看上去就乖巧懂事。不过小孩子的体力本就不能和大人等同,所以哪怕小西表示自己可以的,蔺言还是没有放他下来。 这条路还很长,但是他们走了那么久却没有人,他们走了这么久曾经看到过一处村落,但是已经荒废很久,村子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难道他们是到了哪处无人区,只是无人区又怎么会有公路呢? 蔺言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小西揉揉眼睛趴在他的肩膀上显然快要睡着了。蔺言轻轻拍着他的背,看着这个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的地方,内心的崩溃已经快要爆表。 然而我们耿直的大兄弟丝毫没意识到,你心跳没了体温没了你整个人都快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快可以完!结!了! 一点都不长心,委屈死了。 另一方面冉雍看着被扯断的那根线,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刚刚他扯着这根线的时候,云纹盘也被扯动了一点。看来蔺言背上莫名其妙出现一只硕大的红色人眼,和这个云纹盘中出现的红色人眼。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只云纹盘静静的躺在桌上。盘中央的人眼也没有再继续变浅,看来是暂时遏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7 制住了。 朱厌目光视线担忧的在蔺言和盘子中扫来扫去:“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看来,我们还是得从这个盘子上下手。这次是不接这东西,也得接了。”冉雍活动了活动手指捏,指节发出清脆的的咔咔声,视线在陈肆脸上差点灼出个洞来。陈肆偏头看着店中现代风格的巨大落地窗,认认真真的看风景。 现在他们两下都失去了联系。更要命的是,蔺言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也就是说,长时间没有心跳的他,是会死的。 像是应和冉雍的想法,蔺言的呼吸也开始变的断断续续。 “去把柜子里第六层第五个格子里的东西取来。”冉雍想了想觉得这勉强算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办法,只能先保住蔺言。 朱厌挑起帘子快步进去,按照行数找到格子更是连小心轻拿这种事都没心思多想,他们现在此刻争分夺秒,每多过一刻蔺言的小命就危险一分。 他把盒子从中取出挑帘出来。冉雍只是看了一眼略点了下头,朱厌侧身避过冉雍从中取出一物。陈肆见状倒是不解,要说避开他还情有可原,但是此刻朱厌半侧身子却是朝着他的方向,不过陈肆没有过多纠结,反而是趁机盯着盒中的东西争取看个清楚。 盒中躺的东西纹理清晰,约有巴掌大小。看了一会,只觉得这不像是什么古物,反而像是从什么东西身上取下的。朱厌把东西塞进蔺言嘴里,又取了一杯茶给他灌下去这才放下心来。 “用冉遗的肉来吊住他这口气,小命算是保住了。呼——”朱厌试了试蔺言稳定下来的呼吸,心里总算安稳了些。 冉雍摇摇头:“如果长时间没把他找回来,就是保住了这具肉身也没用,不过是具皮囊罢了。” 朱厌听完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可是天大地大他们去哪找蔺言?更何况他现在只是睡着了的一样,只是丢了内在的魂魄。而人的魂魄是很微妙的,不光可以晃去三十三重天和鬼界,只要他不怕魂飞破散,他可以去任何的地方。 朱厌感觉自己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冉雍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截被扯出来的线,店内突然有红光盈盈一闪,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弱的光。但是冉雍常年在阴暗无光的不知山上,视觉自然被锻炼的十分敏锐。 他顺势看去,却见那不是什么红光,而是一道纤长的红线。红线从蔺言身上一直盘绕到云纹盘的盘角。原来不知何时,那道怪异的线,竟然又从蔺言的背部冒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冉遗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吃了可以不用睡觉而且辟邪嗷!在这我又加了一个续命防腐的作用(捧脸) 话说最近我也饿的嗷嗷待哺的_(:зゝ∠)_然而严打,好虐,好想哭 ☆、第十章 凭借那根线做媒介,云纹盘上的红色人眼又有变淡的趋势。朱厌好不容易平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上来了,他看着那根线道:“老板,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吸收蔺言,把他变成供养它们的肥料。” 冉雍言简意赅,多少年了,他以为这东西在人界应该已经看不到了才对。但是今天怎么会在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一只云纹盘上看到? 朱厌闻言打了个哆嗦,只是下一秒他环视一下周围不由得哭丧着脸:“这些线好像越来越多了!” 果然,现在不仅仅是蔺言身上冒出了红线,从云纹盘上也冒出了红线。它们不断缠绕在蔺言身上,将他牢牢捆紧。交互的线团彼此供输着养分,成为一个简单的互生体系。 冉雍脸色阴沉,这种在不知山上不知死活敢随便动人的事,他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了。如今短短数月就遇到了两起,还都是朝着蔺言来的,难道真的是有人在可以对他挑衅?挑衅他——根本对身边的人无能为力。 他看着要把蔺言缠起来的红线,眼神蓦的晦暗下来:“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让他先意识到,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如今的现实世界。” 他说罢捏住蔺言的下颌覆唇上去。这种本该十分香艳的场景,偏偏冉雍眼里一点情/欲也没有。他不过是在用最直接的方法,让蔺言身上他的气息更重一些。蔺家人在上古时期曾经追随他、信奉他。而蔺言的血脉中也传承了这点,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可以从西昆仑道上来。不仅仅是因为曾经有怪人指点过他上山的时机。 只要蔺言身上他的气息重一些,或多或少能对他身边的某些东西起到威慑的作用。说不定会让他们露出马脚。 抱着小西的蔺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了太久,现在他觉得自己眼皮沉重的像是要再次睡过去。手脚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他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把小西放在地上,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他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吗。 小西坐在地上朝他偏过身体:“大哥哥,你累了吗,睡一会吧,睡起来再去我家。” 蔺言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感觉越来越昏沉,嘴唇干裂开有一道道口子。这是长时间没有喝水出现的症状,但是在他意识里,明明他还在这不久。怎么会出现这种症状呢? 身边的小西想要靠近他,这个动作做了一半又突然止住。小西瞳孔兀自放大,只是很快这种情绪就被掩饰下去,再看向蔺言又是一副天真的样子。不过想要靠近他的动作,却是停下了,甚至不动声色的离他更远了些。 身下是被晒得十分暖和的土堆,纵然被灰尘扑了一脸他仍然觉得舒适,可是为什么呢。蔺言沉重的睁开眼,虽然他没有什么洁癖,但是明明这些灰尘呛的他嗓子发疼,可是身体还是给出他一个舒适的信号。他难道是中邪了,难道他现在会有危险?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马上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怎么会呢,这里明明连个人影都没有。谁会害你呢? 也是啊。这周围荒无人烟,再说能把他从冉雍眼皮底下劫持到这来,要是想要他的小命,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头顶的天蓝的水洗过一般,软绵绵的云朵漂浮在上面。蔺言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他看到小西蹲在他身边。是啊,还没有帮小西找到妈妈,还没有送他回家。如果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呢。 蔺言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天这么蓝。可是很快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云朵,多久没动了? 是时间静止了吗,不对,他明明还能感觉到有风来过。那是,这里不属于人界吗?或者说,这里不属于现实——是他在做梦吗? 脑海里的声音又要响起,只是此刻冉雍沾染在他身上的气息发挥了作用。那个声音几乎被压制的不可闻,对蔺言造成的影响自然微乎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8 其微。 蔺言感觉身体重重一落像是被拉扯着,等他再睁开眼却已经回到了不知山。 不过现在的情形有点微妙。他看着和自己唇齿相依的冉雍,感觉好像有什么一不小心就在脑袋里炸了。血液从头灌到脚。从蔺言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冉雍那双冷淡的双眼,手指捏着他下颌时泛起的骨节。冉雍就这样平静的像是吻着一件物品,然而配上他的表情,却活脱脱让人感觉到一种禁欲。 越禁欲,越想剥开看看压在身下,看他眼角泛红各种羞耻的样子。蔺言感觉自己的鼻子热热的,好像哪里不太对头。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谁来解释一下‘他’正被冉雍捏着下颌,现在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毫无意识的自己和冉雍在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那么好的问题来了。求蔺言如今的心理阴影面积。 蔺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在朱厌面前摆摆手,又在陈肆面前摆摆手。他们全都毫无反应,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这个人。 其实估计就是现在他们能看到蔺言,也会自动忽视。自家老板兽性大发什么的,怎么看都八卦爆了好吗…… 朱厌隐约觉得下巴又有晃动的迹象,吓得他连忙捂住。然而实际上是怨气爆表的蔺言在使劲的晃动他的下巴。 不过朱厌的动作也让蔺言得到了一个信号。简而言之,是他可以触碰到这些东西,然而他们却看不到他?这样一想蔺言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竹椅,他伸手在竹椅上敲击了几下。 冉雍听到声音,伸手松开了蔺言。像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蔺言更加用力的敲了三下竹椅,砰砰砰三声分外清晰。 那竹椅就在陈肆旁边,他看看竹椅又看看冉雍:“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冉雍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下,刚刚只要他一想到千年前信任追随自己的人会就此失去,心里就止不住的涌出难过。这种感情很难言明,不像悸动,不像暧昧,它又浅又薄的扎在心里,但就是无法忽视。 再说他和蔺言还没有好好的相处过,他来不知山才多少日子,他还因为石门中的事想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如果从此再也见不到他,未免也太可惜。不,或许不光可惜,他还会很内疚。 “我想,是他的魂魄回来了。其实魂魄离体这种事人界也偶尔会有发生,不过没这么凶险,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是当自己做了一场梦。”不过这次蔺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如果他迷失在梦里长久的这么睡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那他为什么还醒不过来?”软垫上的蔺言依然双目紧闭,唯一奇怪的是那些线团没有再冒出来,因此他的呼吸平稳多了。 冉雍没有回答,倒是起身后几乎是凭着直觉,选定了方向站在蔺言面前。如果不是刚刚见识了朱厌他们都看不到他的情形,蔺言真的要以为那刚刚都是他的错觉。 冉雍那双黑漆漆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有一种整个人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可能是离体太久了。再加上云纹盘不断想要吸收掉他,所以身体更加虚弱。” 所以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朱厌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不过知道如今蔺言也在这里他悬着的心好歹算是放下了。起码在这那些东西想要动他也不容易,总比他们三界里到处找他的魂魄强。 冉雍盯着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往他方向缠绕的红线,目光一沉那些红线便被升腾起的火焰灼烧起来。看来这些红线有分辨性,会主动判断它们的食物到底在哪。然后选取养料最充分的一部分。只怕现在离体的蔺言在它们眼中只有很好吃三个字了。 火舌燃烧的虽然缓慢,然而却不止不休,一直把红线从蔺言的身上烧了个干净这才消失。冉雍又仔细看了云纹盘和蔺言身上没有再冒出红线,这才若有所思的准备解决一下离体的问题。 离体,官方说法就魂不附体,民间说法叫掉魂儿。他们现在好办的是,这个魂此刻就在这。不好办的是,他们没法把他送回去。 冉雍把手放在他面前。蔺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下意识的把手放进他手掌里,下一秒就觉得手背痒痒的似乎有人在上面写了一个字。 再下一秒他就试到朱厌一把把他摁在怀里,不断捏着他的脸。 “卧槽卧槽卧槽,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你就这样去和陆判打交道了,天哪你不知道陆判可难打交道了,他是整个鬼界最抠门的了,到时候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蔺言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抱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听到朱厌这样絮絮叨叨,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感。仿佛久出未归的人终于回家。也像路途遥远的人,晚归时看到家中那盏柔和的小小灯光。 他被自己这么矫情的想法搞得有点想笑,但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泛上一阵一阵的暖意。 只不过还没等他回味完,冉雍已经一把把他揪了出来:“你身上的气味太怪了,像被作上了死人的记号一样。” 被揪出来的蔺言:目瞪口呆.jpq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了就好想吃火锅嗷,已经饿成兔子了,感觉眼都要绿了tut明天见,早点休息嗷~ #装作我有小天使在看文的样子# ☆、十一章 其实死气这种味道,千百年来一直很难被说明。有的人说是一种类似于泥土腥气,有的人说是一种不易察觉的黑气。不过通常,随之而来是人的脸色和身体情况都会变得很差,也就是俗称的印堂发黑,气数走低。 冉雍抬眼看看如今已经能被众人看到的蔺言,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不太明显的秽气,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其实从跪俑事件以后,他的命格就被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因此带着些许秽气自然也是正常的。但是缠绕在蔺言身上不肯散去的秽气不同,它们想在蔺言身上扎根,渐渐凝结有些做大的样子。 这些秽气不能靠武力打散作罢,要去找到根源将其切断才行。这也就是为什么冉雍刚刚不得不应下这一单,既然事情是从这件云纹盘上起的,自然要从这件云纹盘上找。 “不过你梦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蔺言摸摸脑袋,见朱厌和陈肆都是一脸八卦的看着他,像是一定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然而,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除了没见到一个人影之外,哪儿还有什么奇怪的事? “那里没有人,只有我和小西作伴。不过只是个梦,想起来挺真实。”想想如今他在现实里,如果真的要送小西回去,只怕现在小西已经要急哭了,想到这他又缓缓出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个梦。” “小西?” 蔺言:“是个走丢的孩子,很听话很乖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19 。” “应该就是他让你入梦的。这个云纹盘只有冒出的红线会让人致死,不可能让人无声无息的入梦。” 蔺言听到冉雍这话再想想梦里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小西,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明明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孩子,竟然想要了他的命? 冉雍看了一眼:“还记得当初那个怨魂说的话吗,你这个人,太容易相信别人。”又拧紧眉头道:“那个所谓的小孩子一定不简单,不过奇怪的是,如果他真的可以引你入梦,应该不能离你太远才是,但是为什么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难道相信别人也是错吗。如果总是不能相信别人,那样活着该多累啊。”想到当初怨魂狰狞的神态,轻蔑的口气,蔺言说话也不由得闷闷的,到最后声音也低下去。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直视着冉雍,冉雍被他问的一顿,唇线抿成紧紧的一条,竟是不回他了。 随后冉雍在店内走了一圈。朱厌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后来冉雍走完多半,他才颤颤巍巍的抖着手指控诉:“老板你他么又要搞幺蛾子!” 陈肆坐在竹椅上摸着下巴:“这是在摆七星钉魂,可是这阵一起来不是大凶吗,怎么平白无故的要起这个了?” 七星钉魂,顾名思义便是用术法稳住魂魄,让生气不再流动。这七星分别分布在七个位置上,如今冉雍已经走完了第六步,他每走一步就在脚下放置一枚骨头磨成的钉子,那些骨钉被他深深踏入地板中牢牢固定住。 朱厌对陈肆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虽然是大凶可是现在屋里还有什么活人啊?现在我们家蔺言回不了他的身体,万一外面来个夺舍的怎么办?先把这里的生气封住了别人进不来,这不就好办了吗!” 当然朱厌只说了其中好的一部分,不好的一部分就是。老板!你没金身你造吗!你这样随随便便起个七星钉魂你万一和陆判去谈人生理想了你这样我还能回族里嘛?! 可是冉雍丝毫没有接收到朱厌控诉的小眼神,等最后一步踏完,周围仿佛凝滞了一般,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蔺言感觉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要听不到了。 “那只是其一,其二是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回到过去。看看这只云纹盘到底有什么玄机。”冉雍拍拍手上的浮土,被他踩过的七个落入骨钉的互相牵连又成一脉,隐隐有暗光流动。 “你们两个留在不知山,我和蔺言回去看看。记得保护好蔺言的身体,不然哪怕回来了,他也没地去了。” wtf……朱厌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他以为摆个七星已经够作死了,现在他的老板告诉他这只是个开始,他还要在作死的路上再努力奔跑一下。 整个不知山都没你会玩你造吗老板?! 但是朱厌内心的崩溃并没有阻止冉雍,他用身体力行告诉他们。我只是和你们说一下,并不是要问你们的意见么么哒。 “我留下我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和他一块留下!”朱厌看着一副二世祖样子嗑瓜子的陈肆已经快要出离愤怒,“老板你带上他,万一有啥有用的线索说不定还能帮你捋捋!毕竟这盘子是他的,再说了,他虽然不中用遇到危险拉去垫背也是极好的!” 朱厌一想到这二世祖把他们当成贪财的人,就忍不住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总之是怎么看怎么不顺当,更别提现在要和他在一个地方了。 冉雍半晌没说话,似乎是真的在考虑朱厌所说的可能性:“说的也对,那就跟上吧。路上跟紧了,到时候跟丢了我可不去捞你。” 冉雍虽然话是对着陈肆说的,但是最后却定定的望着蔺言。蔺言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一趟必定不会太平。 不知何时陈肆已经起身,他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只是脚下落步精准的跟着冉雍。蔺言明白这其中定是有他不懂的玄机,再细看原来他们每一步都稳稳走在骨钉上。蔺言屏住一口气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路走过,眼前像是蓦然升起一层涌动的薄雾,让他眼睛眨了一下,耳边听到吱呀一声有什么开了。再睁眼时却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冉雍说要跟紧他了,这周围遍地是他叫不上名来的植物,再远处横卧着一条黑色长河。周围白骨遍地皆是,恶臭和腻人的香气交缠着迎面扑来。 冉雍看到他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从没见过是不是,不过这里还好些。待会要去的乌河,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是会死人的。” 言下之意是提醒他谨慎,蔺言听闻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一时说不上来,只能郑重的点了点头。 冉雍的步速很快,大概是因为熟悉这里。但是陈肆的步速也很快,蔺言跟的有点吃力,只能强打起精神一边看他们走过的地方,一边努力跟上,尽力不拖他们后腿。 乌河虽然被称作河,却一眼望不到边,远比河大多了。乌河周围没有护栏扶手,唯有中央一条砖石小道,也不知前人是如何修葺,竟让这些雕花砖石服服帖帖的铺展成一条道路。 乌河的河水黑如墨汁,一动不动如同死水,但是就是这样的河水依然能倒映出人的身影,甚至更远处蔺言看到一支来往河水之上渡人的小舟。蔺言看看水里的自己,又看看前面陈肆的倒映在水中的倒影。只是再往前的却看不到水中的冉雍,蔺言心里一紧,又从头看了一遍。确实,水中有他和陈肆的倒影,独独没有冉雍的。 他不由得想起旧时老人的话,只有人哪,才是有影子的。这句话浮现在脑海里,让他从头到脚激灵一下打了个寒颤。 蔺言绷紧了神经,只有这样他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才不会一股脑冒出来。不然他真怕还没度过乌河,就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死了。 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度过乌河,脚下踩着厚实的土地,蔺言眼前恍惚一黑,身边有呼呼的风声。不知是不是他曾经的梦太真实了,以至于他现在在黑暗中,好像看到了那个乖巧听话的小西。 是又要做梦了吗?小西那张干净的小脸在黑暗中露出一点,他藏在柱子后面朝他伸出手。 在那个瞬间他几乎就要伸手握住了,但是身上骤然一疼又让他回过神来。不,不对。冉雍曾经说过,这个孩子有问题。 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他明明刚刚还在乌河,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可能到达不知山,尾随他们进入乌河?更何况朱厌曾经说过,不知山上,活人是上不来的。除非某些特定的时候,而现在显然不是。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眼上一凉,舒适的感觉从眼部扩散开来。等他睁开眼时却见让他感觉舒服惬意的不是旁的,正是冉雍的手掌。 他体温比常人偏低,手掌上伤痕交错,此刻正半掩住蔺言的双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0 眼。 眼前是一处高大府宅,阳光垂泻而下,藤蔓沿墙爬立。想必是冉雍怕他一时适应不了光线,这才帮他遮挡住阳光。蔺言心里有点小小的愧疚,想他刚刚还在担心冉雍到底是活人还是死物。 其实是活人或死物又有什么呢,从他上了不知山后冉雍便一直真心待他很好。真心这回事是很容易体会出来的,是绝非敷衍两下就能装出来的。他只要知道这点不就行了吗?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只是还没等蔺言好好反思谴责一下自己,这数百年前的人声鼎沸的闹市已经把他惊醒。走街串巷的货郎,娇怯绾发的妇人,飞檐朱门,青砖红瓦,这一切都是在百年后所看不到的。 陈肆虽然灰头土脸,此刻却也摆足了主人家的排场:“来,让你们看看小爷当年的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朱厌:老板你他么又要搞幺蛾子!【@幺蛾子】 大众男神冉雍卖萌脸:你说的是什么我才不懂呢么么哒。 (正直状)要优雅,不要污! ☆、十二章 陈肆说完后一抹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就连气色都好了不少。他走的步履生风,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从里面迎出一个老人家。 老人家瘦的像是只剩一张皮,目光却十分警惕,看上去就是十分精明的样子。不过老人家一看到陈肆顿时战战兢兢的佝偻了身子,“二爷回来了,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刚说完这句话脸色一变,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身子缩的更加佝偻了。其实按照以前陈肆的脾气早就一脚上去了,回来的早晚那都是主子自己的事,要你来多嘴多舌? 更何况赵伯还是大房那边的人,看上去胆小怕事,实际上肚子里一肚子坏水。十处事有九处是他挑唆着的。陈肆早就看这个两面三刀的老奴才不顺眼,只是偏偏如今大房当着家,陈肆不能明着对他下手,不过便是陈肆有这等意识,仍是被赵伯三番两次的激怒。这人的段数从中可见一二。 不过如今的陈肆哪还是当年的陈肆。红光满面就连当年暗中给他下了不少绊子的赵伯,看着都顺眼了不少。他默默看看周围熟悉的院落,不由感慨一句:还是活着好啊。 赵伯低着头用余光一捎陈肆,这陈二爷今儿是怎么了,也不在大庭广众下找茬了?是出门受什么刺激了,还是今儿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不至于啊,他们家二爷素来是个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的。这才惹得老太爷十二万分不喜欢他,把所有的权一口气给了大房。 活成人精的赵伯还来不及再给陈肆添堵,陈肆已经大摇大摆的带着冉雍、蔺言进了大门。 蔺言一路上边走边看,旧时建筑大多左右对称,只不过陈家布置的更显雍容。两边房屋皆是细雕,有的雕的是喜上梅梢,有的是竹报平安,总之都是些讨彩头的精巧花样。再远处假山池塘,稚嫩新枝长长的垂入水中,自成一景,映起暖日里一派滟滟水色。只让人犯懒想要佐着阳光好好睡上一觉。 别说陈肆意气风发了,就连他只看了这么小小的一角也有‘在这住一辈子好像也不错’的念头。 陈肆在前面走走停停,大概真的是太久没回来。他停下左右看看,这里每处物件每处房屋他都能讲出个一二三四,毕竟是从小在这长大的。还没想完,却见一个小丫鬟端着食盒走过。 陈肆将她拦住,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有亲和力的笑:“今儿看到夫人了吗?” 哪晓得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伏低了身体:“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大概中午才能回来。” 陈肆见她这么不识趣颇感挫败,他也懒得再装什么亲和,开门见山道:“那苏姨娘呢?” “苏姨娘在竹院和几位姨娘在一块呢。”小丫鬟伏的更低,见陈肆等人走远了这才起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蔺言看看广袖宽袍的陈肆,不由得腹诽,看来当年的陈肆风评一定是很差。不然怎么一个小丫鬟都会被吓的面无人色。 转过长长的回廊,一片竹林掩映下立着一处小院。院子不大但是十分干净,比起陈家整派雍容气度这里倒是显得雅致了不少。 陈肆就势给他们讲起来,原来这个苏姨娘是他当年格外宠爱的一个。苏姨娘往上数三辈,她爷爷也是数得着的肱股之臣。只不过苏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苏姨娘这一辈,家里竟没出一个能考上科举的。苏姨娘的父亲扼腕叹息,对家里最小的儿子更是用尽了法子,只求他能考个功名,谋个一官半职。然而小儿子尚且年幼,所以苏老爷不得不先把女儿外嫁,只求苏家不要散的太快。 苏姨娘温柔似水,比起其他姨娘来说,她识文断字又不喜争宠,更何况苏老爷还在位,苏家一时还散不了,陈家自然要给足苏家面子。在这样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下,苏姨娘便是除了二、夫人之外最受宠的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刚陈肆会问苏姨娘在哪,这就好比当家的不在,就该去找二把手一样。蔺言心道。 老远就听到院子里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陈肆却先停住了脚步,他上下飞快的打量一下冉雍和蔺言。 冉雍只看他的视线便明白他想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就先给出了答复:“她们看不见我们,只能看到你。” 陈肆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如今是元华年间。虽然他在现代社会浸染过一段时间,知道他们那时早已没有所谓的男女大防,但是毕竟现在不同。得到了冉雍肯定的答复他才放下心来。 陈肆一进门周围就噤了声,蔺言得知她们看到不到,趁机打量着。面前共有五人,为首的是个面容姣好身似蒲柳的纤弱女人,看上去就是提到的苏姨娘了。 在她左右分立着两人,想起陈肆说过的五个姨太太。蔺言一阵头大,合着现在就凑齐了。 陈肆揽着苏姨娘的细腰往屋里走,苏姨娘嗔怪了两句倒也随他去了。看来陈肆生前经常这样,不然出身大家的苏姨娘也不能就这样轻易默许了。 进屋后苏姨娘挑起了话头,气氛活络了不少。眼见陈肆越说话题扯得越远,冉雍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陈肆忙咳嗽一声:“说起来,这两天郭顺迷上了珍奇古玩,隔三差五的在我面前摆拾。” 这郭顺是陈肆唯一还能记起来的一个印象深刻的死对头了,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两个明明该是好兄弟,却偏偏从小比到大。陈肆掌管家里古玩生意,郭顺二话不说捯饬奇珍在他面前天天显摆。陈肆纳了苏家庶出的四小姐,也就是如今的苏姨娘。郭顺不知怎么也搭上了苏家,隔日就纳了苏家另外一个庶出的女儿。 总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1 而言之,在陈肆的印象里,这人简直生来就是要给他添堵的。 苏姨娘能受宠这么多年,性子温顺是一点,极会察言观色又是另外一点了。没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率先开口道:“那这人也真是不遗余力,不过要论珍奇他哪里是爷的对手,别说别的地方了,爷屋里哪件挑出来不得让他眼红。” 说完掩帕而笑,坐在下手的姨娘们自然又是好一顿恭维。 蔺言听了一会,光是听她们这样弯弯绕着说话都觉得累得慌。反正这边有冉雍盯着,他索性在苏姨娘房里转着看看。 看上去苏姨娘是个生活很简单的人,其中除了案头放置的几卷书以及必备的一些物品,再没有别的东西。蔺言拿起案头的书,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并不懂这种文字,不过很快有脚步声传来。 蔺言第一反应是想躲起来,不过再一想反正她们也看不到,反而站住不动了。 来人自然是苏姨娘,其他的几位姨娘看来不是还在大厅中,就是各自回了住处。苏姨娘在屋里小心的拿出那只用绸缎包裹着的云纹盘。 蔺言看看冉雍,冉雍摇摇头。显然现在的云纹盘还没有什么古怪,只是一只普通的古物罢了。 “不愧是你的陪嫁,有这东西,明儿见到那孙子,我看他还怎么嚣张。”陈肆笑着在苏姨娘鬓边亲了一口,苏姨娘也不恼,只静静笑着。 真是好脾气啊。再说苏姨娘的气质如水温然,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真是不怪她长宠不衰。 陈肆心神荡漾,手就渐渐的有点不老实,苏姨娘笑着躲过:“夫人可就快要回来了,你也不去看看。前两日还和夫人闹别扭,要我说夫人也就是性子硬了点,哪有什么隔夜仇,且去哄哄也就好了。”三言两语把陈肆不安分的爪子按下,又把云纹盘往他怀里一揣,笑盈盈的看着他便不再说话。 陈肆摸摸鼻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当年他是因为什么和这位发妻吵起来的,是又纳了最小的周姨娘?她不反对他纳妾,只是如此频繁落了大房口实,让大房以这个为由数次在老太爷面前埋汰他。 陈肆又对着苏姨娘黏糊了一会,这才神采奕奕的出门。从刚刚各种少儿不宜的场面时,冉雍和蔺言就站到了门外。如今两人视线凉凉的落在他身上,陈肆一脸沉痛:“看我牺牲色相打入内部,终于成功了。”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简直登峰造极,脸皮厚的也是没sei了! 待他们从竹院七拐八拐的走出来,冉雍这才回身望了望。翠绿笔直的竹叶微微摆动,发出接连不断的沙沙声,底下是冒出尖的竹笋。 “怎么了?”蔺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入眼都是满眼的绿意,其实除了这里人的说话衣着和他们有些不同,倒是极其适合居住的。再说从旧时就传承下来的东西,骨子里的那份认同感也是无法抹去的。 冉雍从陈肆的怀里抽出那只云纹盘:“没什么,不过我怀疑那个苏姨娘,刚刚看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和基友唠嗑,然后我俩展开了各种撩妹攻势! #论情话点满的两只单身狗如何互相依偎过寒冬,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我选择早点洗洗睡# ☆、十三章 这话让陈肆和蔺言脚下的步伐皆是一停。蔺言的神情很讶异,看向冉雍像是在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了,冉雍也只是报以回视。 蔺言没办法,只能把满腹问题咽下。他在冉雍身边也算有段日子了,知道这个人性情如何。任何他懒得解释的事情,就别妄图撬开他的口。 对冉雍来说,蔺言的反应算是预料之中。他曾说过,苏姨娘这群人是绝看不到他们的,所以蔺言会疑惑会讶异,这都是正常的。而陈肆的神情就有些耐人捉摸了。 虽然只有一瞬,他掩饰的自然也是很好。可是他在听到苏姨娘看到他们后的第一反应,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这是一个紧张防卫的姿势,怎么看,也不像他该对待姨娘的态度。更何况刚刚他对苏姨娘,也算得上是又亲昵又毫不拘束。只有在极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这样。 陈肆咳了一声:“是不是你看错了,苏姨娘一个普通人,哪里能有这样的本事。” 蔺言听了他的话也觉得确实如此,如果当时苏姨娘就看到他们,哪里能那么镇定? 冉雍倒是没有再看竹院,他嘴角一弯只笑不答。其实冉雍的气质更偏向清冷,不说话时尤为懒散疏离。这样笑起来时,倒是让人觉得亲近许多。 陈肆却觉得心里有点发冷。冉雍想要做什么他根本就看不懂,更不懂的是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注意到了苏姨娘。 “走吧走吧,站在这也不是个事。” 陈肆只能打着哈哈往前走,他心底门儿清。无论如何,冉雍他们在这也找不到其他的渠道,只能靠他找到云纹盘的异处。这便是他最大的优势,因此他们就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也不能拿他怎样。 蔺言看了一眼陈肆,陈肆还是那样吊儿郎当。他越是这样,冉雍脸上的笑便越深。蔺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要真的说哪里不对,又好像一切都十分自然,水到渠成。他不由得更加烦闷了,所有人都像是智商在线的样子不停地打哑谜,独独把他落下。 陈肆把他们安排在客房里,虽然别人看不到他们,但是晚上总归也要有休息的地方。等他们刚关上门,陈肆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显然是有别的事要去忙。 冉雍眸色幽深的看了一眼门口:“这件事看上去倒是不简单。” 蔺言还在客房里到处闲逛,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打开话匣子的机会:“哪里不简单了你倒是别卖关子。不是我说,要是苏姨娘真的看到我了,她能装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冉雍坐在雕花椅上没有回答蔺言的问题,指节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红木桌面:“你说的对,也不对。” 说完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再说下去。蔺言默默缄口,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觉他亲切时,他待你如陌生人。你觉他冷淡时,他又会为你的安危灼心。实在是个怪人。 冉雍看他一副不懂的样子,只觉得让人心中蓦的一软。三十三重天上多的是势利眼、聪明人。但是没有哪一个会像他一样,心思都明明白白的放在脸上。 其实在乌河时,蔺言是怎样打量着那些倒影,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如今蔺言最纠结的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人,而是当下的局势。可见他是人是鬼,对蔺言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冉雍的眼神就更加温和了。 也许是因为见识过人性最真实的一面,所以见蔺言这样不设防心,就越想分外的对他好一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2 些。 从雕花椅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蔺言的脑袋:“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要知道什么局面下走什么样的套路,设什么样的鱼饵,说什么样的话。” 冉雍说完寻到客房里的卧榻上躺下,借着一点余晖睡起来。那点细弱的光芒,透过雕刻繁复的窗棂,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分外好看的轮廓,他双手枕在脑后露出一截手腕,腕上有深浅不一的伤疤。 蔺言嘴角也勾了勾,露出一个神色不明的笑来。是啊,论演戏的行家里手,若是冉雍肯屈尊第二,哪个又敢妄称第一呢。 他的舌尖暧昧的在唇上舔了舔,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瞳孔里忽的涌出几分兴致,不多时空气里便氤氲发酵出一种极淡的香气。 而卧榻上的冉雍眉毛一皱,很快却睡得更加深沉。他的眉眼也舒展起来,就像曾经睡着了的蔺言,甚至比他还更香甜些。 蔺言笑着半蹲下,修长的手指轻佻的摸上冉雍的脸,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毫无瑕疵,清冷自持,大约是气质变得太多,连这样简简单单的看着他的脸,都觉得和从前时有了变化。 不过别说这张脸了,就连性情都变得这么无常。看事这样透彻,只愿混吃等死,一点不愿意插手于其他人的事情之中。他的手一一划过,冉雍的体温低于常人,摸着他就像在摸一块渗凉的玉石。蔺言啧了一声顺势而下,摸到他瘦削的的腰身时,只觉得脑子里所谓理智的那根弦都要崩断。 人道是食髓知味,却不知饥肠辘辘时,眼前偏有一块肥肉候着,那点馋虫能将人折磨的多么要命。 他伸手迫使冉雍张开嘴,颜色偏淡的唇舌映着蔺言修长的一双手,真算的上是分外勾人。他低头正待动作,却听冉雍低低沉吟一声。 这一声算是把蔺言的理智勉强拉回。也是,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有些事,自然是慢慢来才好。只要冉雍对他的防心越来越低,这样的机会还多得是。 蔺言慢慢站起来,屋里那股味道极淡的香气一扫而空,剩下的却是冉雍越皱越紧的眉头。周围静谧如死,虫鸣鸟叫皆不闻,他的脸色铁青,显然陷入了梦魇之中。 冉雍觉得自己好像再次回到了魔界,身边是那个从前经常陪着他的小砚初。 砚初天生一副笑眼,让人看了便心生三分暖意。此时她正抱臂坐在断崖上,冷冽强劲的罡风吹得人脸发疼,她却浑然无觉。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砚初气鼓鼓的回头,抓了一把崖边的枯草扔过去:“你走你走,什么事都由着他们胡来,早晚三十三重天不会放过我们的!” 冉雍看着自己一身绘着朦胧山水的广袖宽袍,额发稍长微微挡住了视线。原来他做了那么可怕的噩梦。如今梦醒了,他就还在崖藤山上,身边是永远那个笑眼对人的小砚初。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还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呢!小砚初你是不是在人界玩了两年,连胆子都小了,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让大长老看了还不得把你再关起来。” 没等冉雍开口,砚初身边一个金色瞳孔的少年已经说话。他伸手捏了捏砚初的脸,再看到砚初红了眼圈又手忙脚乱的安慰她。 砚初边拍掉他的手边哭:“你懂什么呀,三十三重天上面的人那么狡猾,万一到时候你们出事,那该怎么办呀!” 她越说越气,时立却不以为然:“哪儿会啊,不说咱们当家的,就说二哥这挥一挥手,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你到底担心个什么劲啊。” 被提到名字的冉雍回过神,就见砚初红着眼眶道:“可是我前段时间做梦。梦到,梦到你们都不见了。” 周围的风冷的更刺骨了,时立冲冉雍招手:“二哥,你瞧瞧砚初这幅胆小的样子,哪还有魔界的样子。要不你收拾收拾把她送到西昆仑得了,西王母那不是缺不少烧丹炼药的吗。” 这话倒是越说越不像样了,砚初被他的话激的气恼。也不顾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伸手忽得一招,断崖涌起巨大土层,土层堆叠而起成倾颓之势向时立压去。 时立哇哇乱叫:“你怎么这么恶毒,说不过就要打人了!” 砚初拍拍手上的灰土:“对付你这种无赖,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她说完皱皱鼻子回到冉雍身边,声音也轻了些:“二哥,你就真的不能再劝劝他们吗。再这样下去,我怕迟早三十三重天上的那些,不会放过我们的,纵然我们魔族生来强大,但是万一他们使些什么阴诡招数。何况如今人界也渐渐借势做大,我真的害怕。” 冉雍看看游刃有余的时立,年轻鲜活。再看看一脸担心的砚初,本要出口拒绝的话不知为何就哽在嗓子里。 “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劝劝他的。” 砚初这次就露出了真心的笑来,她晃了晃冉雍的手:“就知道二哥是最讲道理的了!” 只是还没再好好看看砚初的笑,场景已经变换。 冉雍愣愣的看着那人,他从不肯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如今也是。腿斜搭在一角,伸手冲他懒懒的一招:“是你啊,过来。” 他口气也一如从前那样理所应当。还没等冉雍走近,他已经笑起来:“怎么了,今天脸色这么难看?是时立又惹祸了,还是哪个人给你受气儿了?不过崖藤山上,还不至于谁有这个胆子吧。” 他边说边打量着,冉雍喉结上下动了动。嘴里像被冻住一样,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他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没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他在三界罕有敌手,任性妄为。高兴了就找个清静地方,抱着酒坛喝个尽兴大睡一场。不高兴了就带着崖藤山上的去打上一架出出气。 冉雍感觉心里堵的难受,想多看看他却见眼前渐渐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个金色瞳孔的少年拦在砚初面前,有天兵用枪穿腹而过,将他高高挑起:“不过是最末等的兽人,能化个人形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 是三十三重天攻上来了。那笑声刺耳的不行,他猛地睁开眼,已经入夜。原来,他终究还是做了个噩梦,哪怕梦醒他也回不到崖藤山上了。 擦擦脸上的汗水,冉雍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我睡了很久了?” 蔺言打个哈欠:“也不算久吧,做噩梦了?” 冉雍摇摇头,他推开窗,迎面的冷风让人清醒了不少。然而此时陈家主院的屋顶上,蛰伏着一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19号20号不造能不能更新嗷,主要是jj抽的我有点发愁。。 话说最近我这边降温降的好厉害,入了多肉坑希望它们可以健健康康的(づ ̄3 ̄)づ~小女雏真的是美的不要不要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3 的 ☆、十四章 那怪物蛰伏在陈家主院的屋顶上,从蔺言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口森森利齿和长的遮住脸的头发。怪物扬高了颈部,本应算作脸的地方正对着天中硕大的满月。 蔺言想要发问,却见冉雍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借着窗缝看过去,只见那怪物恍若未觉,依旧趴在檐上。漆黑一片的环境里,任谁看到这么个诡异场景都得心中发寒。 蔺言下意识的往冉雍身边靠了靠。冉雍平时一个人惯了,这种算得上是亲密的举动,却让他感觉到不适。眉头一拧,就想要避开。只是一看蔺言神色拘谨的往一边撤,他心中长叹又觉得有些不忍。轻轻伸手制住了他的动作,而檐上的怪物此时也有所动作。 呼吸间那怪物从檐上高高跃起,借着夜色掩映几个起身便找不到踪影。 蔺言松了一口气,却见冉雍不做停留,推门而出。周围无声也不见人行,冉雍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主院。蔺言警惕的看着四周,不知是不是心里有所抵触,他觉得这里的风都比别的地方更凉些。 他们从青石小道上走过,圆形拱门在白天看来最有意趣。但是在这种漆黑无光的状态下看去,只觉得树林密布彷如鬼爪,而拱门静立,又似兽口。 蔺言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还是有点拙计的。 前面冉雍目不斜视一路直奔过去,等到主院中蔺言总算明白这里哪里令他心寒了。太静了,不光是因为这静,而是陈家这么大的院子,到了晚上却不点灯,也没有守夜的小丫鬟。空空荡荡的,就像一座无人的荒院。 “这里,不太对劲啊。”蔺言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发抖,小时候读过的鬼故事轮番在他脑子里上演,“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冉雍拾级而上,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蹲下捻起一缕细长的毛发,“有空在这害怕,还不如和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大步推开主院的门,蔺言哎了一声咬咬牙也跟了上去。只是一进院迎面而来的刺骨冷意,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离我近点,你会舒服些。没必要为这些小东西白白动手。” 蔺言搓搓手,不过这么一会他的脸就被冻得通红:“那这里的东西很难缠吗?” 冉雍瞥了他一眼:“不难缠。” 他们站在主院屋门口,也就是刚刚那个怪物曾蛰伏过的地方。冉雍将门推开一条缝,屋里面也是黑漆漆的。蔺言感觉自己这样下去会被活生生吓!哭!的! 冉雍见他实在害怕,脚下一踢屋门立开,屋内蜡烛一个接一个的燃起,明亮的火光不光驱散了些许寒意,也让蔺言好歹放下心来。无论如何,人总是面对未知的恐惧时才会格外害怕。 “是这了。” 蔺言一路跟着冉雍,他们到了后间,这里显然是位夫人的住处。里面的摆设都是女子所用,再加上是在主院,自然能让人想到她的身份。如果不出预料,这里应该就是陈肆的二夫人居住的地方了。只是这里疑窦丛生,哪怕摆设的再雅致也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屋内最格格不入的应该就是挂着帷幔的一张大床,上面雕着多子多福,也是极讨巧的好意头。但是帷幔深深,映着跳跃的烛火,总是让人平添了三分心惊。 冉雍侧手挑起帷幔,露出一个瘦的连颧骨都高高突起的女人。看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应该就是陈肆的结发夫人了。那个女人面色如纸,浑浊的眼珠似乎都要转不动了。 冉雍摇摇头,看来是回天乏术了。蔺言一阵惋惜,哪料到二夫人嘴唇嗫嚅着动了动,如果不是离的极近,这样小的动作他们根本看不到。 她声音实在太小,蔺言只能再伏底身子,这才勉强听清她在说什么。 二夫人拼了最后一口力气,颤颤着牙关:“害我,害我。” “是什么人害你?” 二夫人眼眶一热,泪水蜿蜒,她好像一下子就老了数十岁,她费劲的摆了摆手,只这么一个动作就好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是人,不是人啊……” 蔺言还想再问什么,二夫人却不再回答,只怔怔的看着头顶,视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胸膛尚且微微起伏,蔺言真的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走吧,问不出什么了。”冉雍放下帷幔,影影绰绰。屋内有细小的红光微微一闪,又倏忽不见。 二夫人眼睛大睁,又猛地嗝上一口气:“小西,我的孩子,小西,到娘这儿来。” 屋里响起小孩子嬉笑的声音,又甜又糯:“娘,小西好想你,你为什么丢下小西?” “不不不,娘怎么会丢下小西呢,过来,我的孩子,好孩子。” 烛火下露出小孩子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稚气天真。只是那眼睛实在是太过黝黑深暗,反而让人发憷。二夫人却浑然不觉,干枯的手掌在他脸上抚摸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们欺负你,娘给你报仇。给你报仇。” 二夫人眼里涌上恨意,却猛地咳出一口血。那小孩子也不怕,仍旧笑盈盈的看着她,神色一派惬意,攀上床沿自得其乐的掰着手指。 而与此同时刚走出主院的蔺言,恍惚觉得自己肩膀剜心一般的疼,仿佛被火灼烧起来。这种感觉从最开始的不真实到后来越发的疼痛。 他半弯着身子感觉嗓口发甜,眩晕感一阵一阵的笼罩上来。看冉雍时,只觉得眼前是白花花的重影。他这是怎么了?还来不及细想一口粘稠的血从指缝里滴答落下,他感觉胃里空空的,但是喉间这口血吐出后却舒服多了。 冉雍走着走着便觉不对,这里掺杂了不知山上某些让人熟悉的味道。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蔺言一口血已经吐出,在蔺言的眼中自然看不见,而冉雍的眼中又是另一幅局面了。 无数翻滚缠绕的红线从蔺言的背部冒出,它们在蔺言的身上张牙舞爪,穿心蚀肺。不出片刻,蔺言就会被它们活生生吃掉。 蔺言双手紧紧捂住口,可是越来越多的血,不光被他吐出,就连眼鼻都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冉雍站在不远处,他心里浮上无数个念头,又有无数个想法被打压下,如今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在问:蔺言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死在这种诡异的红线之下。 还是,死在他的无能之下? 他现在眼前全是崖藤山上的惨状,是最后天将尖利的笑声,是小砚初抱着时立冷掉的尸身。这种事只要发生一次就好了。这种事,怎么能发生第二次。 冉雍半跪下擦掉他唇角不断涌出的血,他看着蔺言的神情已经算得上是温柔:“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蔺言不明白他的意思,冉雍已经覆唇上去,这次却不是浅尝,他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4 舌尖挑进。血腥气翻涌在口腔中让冉雍皱眉,然而他下手的动作却十分利落。 蔺言想要惨叫却始终无法发声,就连舌尖上被无数次挑/逗起的欢愉,都让他感觉快要濒死。冉雍无视他几乎是用了狠劲咬他,反正口中都是血,多一点少一点并没有区别。利落的斩断蔺言身上的红线,他摸上蔺言的背部。 这下迟钝如蔺言也坐不住了,他反身将冉雍压下:“你他么到底要做什么?!” 冉雍笑了笑也不在意被压住,反而扣住他的脑袋将他拉近,唇舌十分柔软的轻轻欺入,算是很好心的解答了他的问题:“剥皮。”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冉雍手上伸指发力。蔺言能感觉到不光背部那张皮要掉了,冉雍的手指已经抠进了他的肉里。说实话,蔺言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疼,当下不断挣扎眼泪都快没骨气的出来了。如果不是冉雍让他说不了话,只怕现在就要骂出来了。 察觉到他的痛楚,冉雍制住他下手轻了些,只不过这点轻也是相对而言。 蔺言眼里全是充血的血丝,可是随着冉雍口舌上不断深入,他挣扎的动作却轻了点。冉雍松口气以为他终于算是配合,哪料到蔺言反勾起他的舌尖,狠狠蹭了一下。 快/感几乎是直冲上来,让他的剥皮的动作都一停。 这还不算完,蔺言的手不老实的从衣下逐渐往上,蹭着腰间暧昧到不行。冉雍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一抽。总觉得这小子好像误会了什么。想罢,手下利索的连皮带肉一撕。那酸爽谁体会谁知道。 这下可好,蔺小爷别说整张脸白了,眼珠子都快翻白了。 冉雍把手上沾血带线的整块皮扔出去,耐心的拍拍他的脑袋:“龙诞可以肉白骨你造吗?” 我不造啊!我连你是个啥都不造!可是冉雍说的这么正经,蔺言觉得自己这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你你你这是报私仇……” 而一旁的主院里,小西玩手指的动作一顿,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半透明化。 作者有话要说:  龙诞其实木有实际记载的肉白骨的作用(捧脸)请不要被误导 据说越心软越容易被吃↑掉↑哟↑ 蔺总攻,你这么精分你不怕蛇精病咩→_→ ☆、十五章 小西的眼睛越发漆黑的像两个不见底的大窟窿,他伸手拍了拍二夫人,翻身下床。二夫人被他轻轻一拍,原本没有神色的双眼猛然多了几许神采,她慢慢的坐起身。 要说冉雍虽然手段直接残暴了一点,但是第二天起来蔺言发现自己不光肉骨生肌,而且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回想起昨天擦枪走火的场景,他哧溜一声,感觉肩膀上又隐隐疼了起来。 蔺言伸个懒腰浑身骨节嘎嘣作响。昨晚他们从主院回来后,冉雍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他想以病号的身份同床休息,却被冉雍那一脸的似笑非笑吓的在椅子上凑合了一宿。 倒了半杯凉茶水灌下去后,才算勉强恢复了点精神,另一边冉雍却还沉沉睡着。昨天屋外的天空还碧蓝如洗,是在不知山上从来都见不到的好光景。然而今天却隐隐阴沉,伴随着骤然降低的温度,倒像是要下雪了。 蔺言出神的望着窗外,可是很快一声叠一声的敲门声把他拉了回来。 他脸色有点难看,毕竟还清楚的记得昨天他们出这院子时,院内空无一人。 正准备把雕花木椅顶住门,手上的动作却被轻轻制住。冉雍的体温偏凉,可蔺言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好像有一小簇火苗烧了起来。心跳一声重过一声,而冉雍浑然不觉。敲门声还在不紧不慢的响着。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蔺言脑袋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可是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陈肆,心里倒是稍稍一定。不过很快又有不解冒出。 如果说现在陈肆在院里,那他们昨天晚上又怎么会见到一个那么古怪的二夫人?那可是这院里除了陈肆最顶事的人了。再说这院子,不知是不是经历了昨晚那一遭,蔺言现在再看窗外,纵是再好的景致落他眼里也有三分鬼气。 见蔺言魂不守舍,陈肆进门左右瞧了瞧没什么不对,这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副见鬼的样子。” “可不就是真见鬼了……” 陈肆一进门寻着位子坐下,没听清蔺言在嘀咕什么,只能疑惑的冲他挑了挑眉。蔺言却是摇摇头,想开口却又无从说起。让他怎么解释昨晚的事,说你老婆好像快死了,你们家到处都鬼气森森的主院还蛰伏着一只怪物? 他很怕还没说完陈肆就把他叉出去了好吗。 见蔺言没有想说的意思,陈肆倒也不恼。他拿出云纹盘,漆黑的盘身和最初他们见它时并无二致。 “我昨儿回去研究了一晚上,但是却没看出什么门道。但是今天一早我一模,嘿,这东西真是奇了。” 冉雍和陈肆一左一右的坐着,云纹盘就放在中间。冉雍抬眼,手指沿着盘身摸过。他默不吭声,只是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蔺言听完也伸手摸了摸那盘子:“还是一个样啊,有什么不同的?” 冉雍斜了他一眼,动作一停:“这盘子是温的。” 不说他还没注意到,明明是冬天,但是这盘子不光不冷,还入手生暖。 “这是要成精了……?”蔺言舌头打结,简直一脸懵逼。 “不是成精,这玩意,是活了。” 随着冉雍这句话落下,蔺言抱着云纹盘的动作一僵,屋内的温度像是乍然下降了几度。 陈肆本来半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闻言神色虽没变,原本悠哉的动作却慢慢收敛了起来。 冉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原本没有一丝热气儿的茶杯被握住后,竟然袅袅腾起水汽,他啜饮一口,唇上多出一层暧昧水色。 蔺言忽然觉得自己鼻子热热的,大脑一片放空。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要说蔺言已经陷入怀疑自己直弯的人生漩涡中,但是从上到下都散发着禁欲荷尔蒙的当事人却忘记要和他解释一下。从最初开始落在蔺言身上气息,到后来为了让他发现身边的不对劲,再次加重。到昨天的龙诞,这一步一步别说缓慢改变蔺言了,只怕越往后他就会越来越不对头。 不过从眼下来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点还是在这只云纹盘上,蔺言或许早就忘了他们来这的目的。但是冉雍却不能忘,他离开不知山不能很久,然而好在在这里是没有长短一说的。 他在这呆的再久,也不过是历史中的一瞬间。他在这呆的再短,也可以是片段中的一长条。但是他可以随意随性,蔺言的身体却等不得,那些红线是缠绕在蔺言意识中的东西,所以才怎么都断不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5 了,只能强行拧断连骨带皮的扒下来。 虽然现在的蔺言看上去还很健康,他在不知山上的身体也用冉遗暂时护住。可是如果他们不能短期内调查出结果,长时间的离体,蔺言就会成为三界中的孤魂野鬼。 退一万步来说他是可以去找陆判行个人情,先不说陆判那铁面无私的性子,就陆判那气性,把蔺言直接扔进畜生道都是轻的。想到这冉雍就觉得额上青筋突突的跳。 来这之后那东西又一直不肯正面和他对峙,旁敲侧击的始终捉不到行踪。冉雍把茶饮尽,廊上却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二爷是在这了?”又笑起来,“也没听最近有什么客人来,昨个才拿了苏妹妹的嫁妆充门面去了,这人啊,就是你我前世的冤家对头!” 她笑声清脆爽朗,虽还没见到,光听声音便自有一股利落劲。果然,推门进来的是个二十四五的妇人,鹅蛋脸,柳眉杏眼,穿着海棠红对襟褂子,围着貂鼠风领。周身气度自然是不用说。离半步后紧随着进来的,则是他们昨天见过的苏姨娘。 那人领上沾着些许雪,原来外面已经稀稀落落的开始下起雪来。窗角边种的红梅早已绽开,有初雪覆在蕊间,而梅枝自是颤颤巍巍的叩在窗棂上。 “本还觉得今儿这雪下不下来呢,可真是不凑巧。” 来人拍了拍身上的雪,选了陈肆下手的位置坐着,这才让人能仔细打量她。 蔺言今天吃的惊大概太多。所以昨天快要濒死的二夫人,如今有说有笑的坐在他面前。他竟然觉得十分自然,看来他的接受度随着在冉雍身边,已经在不断的升级革新。 忽然觉得心好累怎么办。 “不过也没听说有客人啊,二爷是什么时候接来这两位的?也不说声,是真不怕让我和苏妹妹失了礼道。” 她连嗔带哄,别说蔺言傻眼,就连坐在上位的陈肆也有点摸不到头脑。 不是,你不是说她们看不到你们吗? 陈肆冲冉雍使了个眼色,冉雍却还是那样不冷不热,让陈肆一拳活像打在了棉花上。 但是对冉雍来说这却是件好事。既然二夫人能找上门来,就说明事情逼的她们不得不出手,而只要出手就能有转机。怕只怕她们不出手,就这么干耗着。 “说哪里话,明明是我们不请自来。” “说哪里话呢。既然来了,也别和我客气,二爷的朋友,自然就是陈家的贵客。” 她笑盈盈的说完,尔后冲身后的大丫鬟招招手,那丫鬟微微点头,便返身出了门。 要说若不是亲眼在主院见识过,这等巧擅言辞的主母,怎么也不能和昨晚那个半点精气神也没了的二夫人联系起来。 二夫人说是来找陈肆,但是话里话外都冲着冉雍,从住哪吃什么家里几口人,到娶妻婚配有没有适龄的姐妹,已经含蓄的问了个遍。 说好的男女大防呢?我呸! 二夫人生就这时代,人均寿命不长,所以人生大事自然桩桩件件提前,从小就要练达人情世故,也就格外聪慧早熟。她如此八面玲珑就不奇怪了,从她这样的架势上看,只要她想知道的怕是没有打听不出来的。 但是与之相比很奇怪的就是冉雍了,他明明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左推右避、挑轻捡重,竟然也不落下风。 蔺言咽了一口口水,在此刻忽然觉得就是默默喜欢上这么一个男神好像……也不错啊……? 不不不。 蔺言默默把这个想法拿掉,就在他激烈的天人交战中。二夫人已经热情的邀请他们去观雪品酒顺便吃个饭。这画风转变太急,根本跟不上进度。 一路寒暄着好不容易到了亭里,亭下火盆里燃着炭却不见一丝呛人的烟火气。桌上一入眼,是煨着的一天青色描金瓷壶。再往下看皆是冬日里最适宜佐酒暖身的。 绣球金丝,孜然烤羊排,藕圆子,花菇鸭掌,椒油茭白,砂锅煨鹿筋,红烧赤贝。要说羊排这吃起来有些费事,但是厨娘却也细心的将羊排烤熟后片的厚薄适中,再用小火温着端上来。蔺言开始只觉得二夫人行事爽利,但是再看桌角甚至还放着一碟看上去爽口滋味的八宝酱菜。 他突然觉得二夫人在此地简直是屈才了。不过其实换言之,这样方方面面都能想到的人,其实相处起来反而很累。 二夫人入座亲自捧杯倒酒,而这雪也终究是越落越大,人声皆淹没在其中。除了炭火的一点余温,竟像没有其他温度。 二夫人斟满一杯递给冉雍,酒香清冽冉雍却不急着喝。他薄唇张了张,杯盏在手中拿着。 “苏姨娘呢?” 只四个字,却止住了二夫人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呼,寒潮一来每天不想出来的节奏。。给大家码点吃的我们补一补(擦口水) 天冷注意保暖嗷~=3=存稿箱告罄。。再也别想七点准时更新了。。。。第二个故事快要完结啦~ ☆、十六章 二夫人把壶重新放回煨着,“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难道是嫌我不会说话,待客失礼了?不然怎么眼巴巴的找旁人呢。” 这话可就有意无意的挑唆陈肆和冉雍了。冉雍笑了笑也不接,反而把斟满的酒水缓缓浇在地上,开始冲二夫人心上撒盐。 “这第一杯,算是敬二夫人未出生便早夭的孩子。” 如果说刚刚陈肆还能嬉皮笑脸的保持镇定,冉雍这话却无异于深水投雷。 “这是说哪里话呢。”陈肆本想反驳,但看了二夫人惨白的脸色,却慢慢沉默下来。他盯了会眼前的那杯酒,又抬头直直看着二夫人,声音发哑,“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不知道?” 二夫人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嘴角支撑不住的往下塌。她眼睛微微眯起,终究是露出了对陈肆的深深恨意。 “是你带着江妹妹踏春的那年,也是开春格外早的那年。明明那时候都已经回暖了,就连天气都特别适合安胎。不过我的小日子一直不准,因此直到你走了不少日子,我才知道我怀孕了,都快一个月了。” 二夫人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还是能从中凑出个大概。她所说的江妹妹,就是陈肆三年前最宠的姨娘。当年别说苏姨娘,就是二夫人都要靠边站。苏姨娘最知情知趣的便是懂分寸,所以二夫人一直待她很好,从不短缺她什么。 可是这个江姨娘虽是良家子,性格却跋扈嚣张,若单是这样,她敲打敲打也就罢了。可是当年的陈二夫人哪里会料到这后宅里,这么吃人不吐骨头。 二夫人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虽然开春早,但是那天也是这样。早上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我去见婆婆,但是路上不慎,摔了一跤。”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6 听到这陈肆一口气哽住,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起来。不慎摔了一跤?她平日里的谨慎,何曾用说。更何况下雪后回廊抄手底下,皆有专人看着收拾着,哪能那么轻易的摔上一跤? “我就在雪里,躺了多半个时辰。后来大夫来了,说是若能再提前些,说不定这孩子还能保住。我也因此损了身子,再生育,只怕是不能了。” 说到这二夫人笑的更深了,“所以我就收拾了一批丫鬟婆子出去,再后来这后宅整饬的,不是利索多了?” 短短几句言语却是道不尽的苦楚,冰天雪地她挣扎在廊上,谈什么气度。她苦苦拉着身边大丫鬟的手,低三下四的求她,后来要挟,再后来她试着身下涓涓热血。 她至今记得那丫鬟不忍却又不敢的神情,而周围没有人经过,这一切都是早有的预谋。就算到最后追究起来,到大丫鬟这也就封了顶。根本咬不出其他的。 陈肆气的眼都红了,手上握紧青筋凸起,“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二夫人拉长了尾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冤家啊,你当时在做什么,陪江妹妹赏景、听戏,还是陪她说说体己话?” “虎毒不食子,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听到这二夫人脸上虽还是笑,眼皮却冷冷的一抬,“你怎么知道我没派人去求你。我身边的大丫鬟琉春,见我长时间没回去,好不容易得了空子去求你,但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而你呢,你当天连回都没回来,可不真是我的冤家。” 话里的嘲讽他不是听不出来。要说当年,他们本来计划着那天该回来的,可又是因为什么耽搁了呢。 是了,是江氏的咳疾犯了,加上雪天路滑,他们便在那多住了一晚。现在想来,这一切都太巧了。他们以雷霆之势,打得他措手不及。而二夫人这以后膝下再无子嗣,却也不再拦着他纳妾娶小,断了姨娘们的汤药,只是两个哥儿刚一出生就被抱到她的膝下养着。 他开始还以为她转了性子,如今在想她又何尝不是无奈之举。 虽然二夫人数种手段挽救,但是二房从此在父亲眼里还是一落千丈。甚至公爹也数次让陈肆休妻再娶,但是二夫人也是大家嫡女,哪能说休就休。这样狠毒的一手,竟然超出了他们所想要的结果。 甚至收获更大。 陈肆从来不知江姨娘也是大房的人。在他看来,江姨娘不过是个怯弱温柔的人,但是又不像苏姨娘那样全都顺着他,偶尔给他一两颗不软不硬的钉子吃,让他十分受用。 本以为这事应当就此揭过,冉雍却不急不慢的又落下一句,“这第二杯,应当恭喜苏姨娘。修为精进了一大步,终于可以吸纳月华,实在是可喜可贺。” 这一杯冉雍遥遥举杯对着亭顶,只听上面一阵劲风呼啸,然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待仔细看,赫然是苏姨娘。她看上去颇为狼狈,头发散乱的遮住脸。从蔺言这个角度看过去,倒不负先前的美感,只剩下让人匪夷所思的惊异。 但是从亭顶落下,却让蔺言记起了那晚蛰伏在主院里的怪物。 苏姨娘本在亭顶想要伏击,下面自有二夫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但是如今被冉雍看破甚至率先攻击,如今的她别说伏击了,只怕连逃跑都要再三掂量。冉雍看了看苏姨娘,立时有丫鬟加了座位。苏姨娘一步一挪的坐了下来,看来是从亭上摔下来时伤了腿。 “单这么吃菜喝酒也是无趣,不如我讲个故事权当是开开胃。” 听他这么说,苏姨娘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嘴唇张合最终是把话无奈的咽下。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阻拦什么呢。 冉雍又看了一眼苏姨娘,把酒饮毕,这才开口道:“说是百十年前。有个书生家里养了一只幼猫,这猫是寒冬腊月里被人丢弃在巷尾。书生见它奄奄可怜,觉得这样的小东西也吃不了多少。于是就捡回去养了。” 从刚刚说完二夫人的早夭的孩子,这里的气氛就陷入了一片冷滞。不得已只能蔺言打着圆场,“那这书生倒是心肠不错,后来呢?” 冉雍斜睨了一眼:“急什么。旁人不急,你倒是先急起来了。”说是这么说,话却是继续下去的。 “书生本是穷苦,不过也确实按他想的。这小东西吃不了多少,春来秋往,一养便是三年。这三年里,书生考取了功名。有了美娇妻,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左邻右舍的见了他,哪个不说一句‘好福气’。” “书生的妻子不久后怀孕,本是喜事。但是自从怀上这个孩子,妻子便缠绵病榻,且愈演愈烈。照这势头,只怕命不久矣。请了多少郎中来看,都说并无大碍、好好休养。但是妻子还是一日接一日的憔悴下去,只剩下高高隆起的肚子。” 冉雍的声音偏低醇厚,尤其尾音缠绕,仿佛能一直落到人心里去。这样不疾不徐的摆出一副讲故事的姿态,倒是真的十分契合。 大约是感同身受,二夫人问道:“那后来这夫人可大好了?” 冉雍:“哪能呢。其实一般若是大夫看不出什么,就会请懂行的来看看。可是书生不信这一套,只当是妻子得了别人诊治不出的怪病。不过也算是这家命不该绝,有个大夫虽然不知妻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是却见过这种症状。” 说罢冉雍咳了咳嗓子,一板一眼的还原道。 ‘老人家,贱内这病该如何对症,难道真就药石无灵了吗?’ ‘唉,我活了大半辈子诊脉问药。夫人脉象平稳,胎儿心跳有力,明明不日就要临盆。但是再这样下去,别说夫人的性命,便是这胎儿到底能否顺利生产,都未可知。不过,有句话我却是想问一问。您家,可曾养猫了?” ‘养了养了,不过最近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可怜贱内都已如此,却还记着那小畜生,如今不比从前。它不过片刻没得吃喝,就跑得这样快,真真是不念半点恩情。’ 二夫人听到这不悦打断:“这书生说话也忒难听了些。猫儿狗儿没吃没喝,还要它们饿着不成。不过这猫儿也是,女主人这般念着它,怎也不回来?” 蔺言听了这么久只剩下点头的份,看他们一心听故事也不动筷子,只能也自斟一杯勉强填填肚子。只是还没喝,就被冉雍顺势拿过。 “二夫人还是听完我这故事再下结论不迟。”冉雍看了一眼蔺言,伸一根手指在桌底轻轻对他摇了摇,是个拒绝的手势。这意思,是让他不能喝? 看着桌上几个人神色各异,蔺言突然觉得这一顿倒是有点鸿门宴的意思了。 “那大夫一听书生家里养过猫,又听这猫已经许久不见,约是逃了。心中有了个大概,他知书生向来不信鬼神,于是请了一位懂行的人,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7 只不过对书生说,这是他的同行,是位回春的妙手。 书生自然好酒好菜供着,说来这人倒也奇怪的很。昼伏夜出,活像个夜猫子。某夜书生读书到半夜,却见这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屋顶。问他为什么,那人却示意他别出声。 夜寒露重,静谧无声。屋顶上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书生开始还以为是贼,但是听了一会他额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那声音响起的频率几乎片刻不停,就像前脚掌刚落下,后脚掌紧接着就跟上了,哪个贼会一直保持着这个频率来偷盗。难道是生怕主人家发现不了? 这声音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边都亮了,才将将消失。书生这一夜过的心惊不已,好险吓破了胆。早上天一亮,那懂行的人拿牛眼泪哄骗他抹了眼,他这才见那猫何曾是丢了。 已经半人大小的一只猫就伏在他妻的腹上,一双惨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书生大骇之下连连倒退,而那猫也逃去,此后不知所踪。” 乍然结尾自然留下许多疑惑,二夫人快人快语:“那,这意思是那猫害了家主?如果是这样,那这猫可真有几分忘恩负义了。” 她这话说完苏姨娘的眼神便暗了几分。 冉雍瞧了个仔细,伸手撑着下颌懒懒道:“倒也不定是那猫的错,一般人家可养不得这玩意儿,不过一旦一般人家养了超过三年,这东西却是会成精怪的。人饮了她碰过的水后,就会看不到她。这就是那只猫在书生眼里无故失踪的原因。而人身边有精怪,自然会衰弱下去。不过这猫倒也不是那等想害人之辈,单看她还守着女主人就知道了,也算是好心办坏事。” “苏姨娘,你说是不是?” 这话兜兜转转的把人的视线都引到了她身上,这坐着的几位都已算不得人。联想刚刚那话,自然惹人深思。 苏姨娘笑的勉强,“这问的。我哪有说话的份,不过跟着听个故事罢了。” 这就给话里话外定了性,不过是个故事,哪里当得了真呢? 冉雍也不戳破,只不过下一刻却向苏姨娘发难,“既然苏姨娘这样说了,不知可否为我解个惑。你说你本是一只金华猫修炼,是从哪胁了一只能入梦的害人的傒囊为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小年好~吃饺子了咩?据说下面是科普时间(づ ̄3 ̄) 金华猫:一旦在一般人家中饲养三年,就会变成妖怪。家主身体会渐渐衰弱,如果生病的是男人,且捕捉到的是公猫,或者正好相反,生病的是女人,而捕捉到的是母猫的话,便无法医治,病人不久之后就会死去。 傒(xi)囊(nang):象小孩子,见到人就伸手牵引,但人一到它住的地方就立刻死去. ☆、十七章 苏姨娘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随着冉雍的话褪了个干净。她瞳孔睁大,脖子上的青筋泛起,似有无尽的话想要说出口,却又什么都问不出。更不知该从何问。 “这是从何说起,什么傒囊,我根本听都没听过。” 冉雍见她反驳,在暖着描金瓷壶炉中添了两小块炭,补充道:“莫不是我记错了。那不知苏姨娘可曾见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性格乖巧懂事,眉眼清秀,和人很亲近。” 他越多说下去,苏姨娘就越发恐慌。不应该啊,他不应该知道的。这些事明明都应该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所有知道的人不应该早就作古了吗?!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惊惶悲戚,让人看了有些不忍。蔺言看着冉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只觉得有寒气从脚底慢慢的爬上来。直到此刻蔺言唯有一个念头,还好他们并非仇敌也非宿怨。 亭外落得皑皑,回旋起的寒风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子。然而亭内虽然有几分暖意算不得冷,每个人的脸色却都不好看。 过了一会,苏姨娘眼睛蓦的一红,接着眼泪就一颗一颗掉了出来。在冉雍身后站着一个孩子,咬着手指看上去天真异常。他的气色很好,好像根本没有因为这场大雪受到丝毫寒气。 这个孩子,蔺言是认识的。小西,梦中他们曾见过,他说他迷路了,说他和妈妈走散了。 小西和寻常孩子没什么不同,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姨娘,看上去有点骇人。甚至从刚刚开始,这里就静的过分。 他从冉雍的身后绕过,轻巧的伏在苏姨娘的膝头:“阿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蔺言坐在苏姨娘下手位置,从这看去。苏姨娘虽然尽力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一点:“小西,你听阿娘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 她的话还没说完,胸腔已经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苏姨娘的神情定格在一瞬间,脸上的惧意还没散去,却已经被不可置信替代。从她身后笑盈盈的跳出另外一个孩子,面孔和小西长得一模一样。 他皱皱鼻子,一派稚气:“哼,骗子。” 小西还伏在苏姨娘的膝上,他怔忪的抬起头,如梦初醒:“不是我娘,还骗了我这么多年,该死。” 冉雍看看这两个不分真假的面孔,终于落了杯:“可算是等到你了。不说到这一层,你还准备听到什么时候再出来。” 听完这句二夫人一愣,难道这人开始问苏姨娘只是个幌子,根本目的是为了引出这两个孩子? 小西眨眨眼,看上去根本没有因为苏姨娘的死,而感到丝毫内疚:“如果我不出来呢,你又准备怎么办?” 冉雍好像被这问题问住一般,竟然真的考虑了一下:“如果是这样,我只能在这起阵把你逼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西被他的话一吓,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想要往蔺言身边避去。只是还没跑出半步就被无形束缚起来。 “是你乖乖和我回去,还是吃些皮肉苦头。你自己选。”冉雍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外面仍下个不停的雪,它们拧成小股气流,直往人脸上扑来。 小西和那个面孔同他相同的孩子都被无形困住,小西睁大了眼睛看他。被这么盯着,蔺言其实心里是有些不忍的,毕竟梦中那孩子并没有对他下手。而且看上去,他还这么小。但是苏姨娘的尸身还在亭内,他自认还没有好心到盲目。 “不用看他,我最欣赏他的一点,就是虽然识人不清,但是好歹不会给我添乱。” 蔺言:虽然是在夸我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exbsp;me?? 小西听了这话双手摊开举过头顶:“行行行,我乖乖把他的魂送回去,这样行了吧,能把我放开了吧?” 冉雍不做声,只是小西身上无形的力道一松。他活动了下手腕,气哼哼的站着不动。身后那个和他面容相同的孩子,除了最开始的那句‘骗子’,就一直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8 站在他身后不再多动。蔺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刚刚一瞬间,他总觉那个孩子的手腕随着小西动了一下。 不过无论到底是不是错觉,上次在不知山让他们得逞了一次,这次冉雍和蔺言都有了防心,自然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绝不会让他得手。小西身后那孩子刚要动作,就发现身前有无数晶亮韧利的线。 “别想其他的主意了,没用的。”冉雍看了他一眼,小西咬咬牙,又转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被小西这么一盯着,瞳孔放大,呼吸加急,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冉雍叹口气,眉头紧紧皱起来,他是真没见过这么皮实不听话的孩子。 “也别打二夫人的主意了,她本应是长寿多福的,可惜偏偏被你们搅了,这余下几年,总该让她过过清净日子。” 小西闻言倒是安静下来,“是因为我们,所以她才折了福分?” 冉雍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可是看他一副不罢休的势头,又觉得头疼。所以说对付二夫人这样精明的人,你只需要比她更会兜圈子绕晕了就好。可是对这种打破砂锅一根筋的该怎么办? 也只能道一句:“别想太多。” 大概是二夫人真的对他不错,小西眼里有点愧疚:“她就不能多活两年吗?” 要说有人这样在当事人面前谈论生死,别说气恼,起码也要关心一下。可是二夫人偏偏随意的很,她如今不被苏姨娘控制,脑子一下清明了许多,许多从前的杂念一下就被剔除摒弃,整个人像是从内到外换了个芯子一般。 冉雍仔细看看二夫人,摇了摇头。她的命格脉络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是真没几年可活了。就这余下的几年,还是因为苏姨娘已死不能再操控二夫人,这样才剩了的一点。 其实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但是与其惋惜,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好好活过这几年。 小西看着二夫人,像是在做决定。他还记得这个女人干枯的手摸着他的脸,一句一句的叫他的名字。她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和苏姨娘把他当做可/以/操控的器物不同。 “你可不可以让她多活两年?”小西直直盯着冉雍,听他这话就连一直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的二夫人也有些诧异,像是不懂他怎么会平白为他人着想。 冉雍扬眉:“有是有,可是我凭什么卖你这人情。” 陈肆:“你是个生意人,只要钱物等价。”他说到一半有些尴尬的,像是记起不知山上的事,又极快转了话头,“更何况,这孩子说不定是真有好玩意儿呢?” 冉雍不置可否:“说的倒也是。那你有什么可与我交易的?虽然双生傒囊是很稀奇,可是却没什么用处。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 一旦有了讨价还价的基础,事情就变得好办起来。小西想了想道:“你不是很好奇我和小囊为什么可以引他入梦吗,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这话说完蔺言被气的跳脚,这怎么听怎么像是活生生在坑他们好吗?正怄气偏偏小西又火上浇油来一句。 “我再免费把他的魂送回身体里?他现在这状态没我的话,可不太好送回去啊。” 坐地起价!奸商!威胁!凑表脸! 蔺言感觉自己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简直要憋成内伤。偏偏冉雍已经开口应下,蔺言看着小西笑的分外无辜的样子,总觉得更生气了怎么办。 “其实说起来还是因为那只云纹盘。” 合着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冉雍示意蔺言拿出盘子看个清楚,可是蔺言正在气头上哪有那么配合。 这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真是让冉雍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的一拍他脑袋,“别闹,耍什么小性子。” 蔺言被他这一拍感觉半边身子都软了,再一听他气声尾音,只觉得剩下半边的身子也宣告投降。 教练,他犯规。这还能把持住吗? 绝逼不能啊! 虽然脑袋里已经色气满满到当机,但是蔺言还是把云纹盘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空角位置。 小西在盘子上有规律的敲击了几下,盘上的云纹线条缓慢移动。就如他们最初见它时那样,凝成了一只人眼的形状。只不过那时靠的是冉雍的武力镇压,如今则是正门正路。 那只红色人眼伏在盘中,倒是没出现像那时似得红线。小西将云纹盘极缓慢的倒了个个,此刻人眼呈现倒立的样子。 “一般人都会正放吧,如果正放,就会引人入梦。这云纹盘当初被作出后是用于陪葬的,也算是墓中的一道防卫,那些想要来摸金盗墓的。可有不少死在他们所认为的金贵明器下。” 至于引人入梦之后的手段,他们都很清楚了。盘中的红线会把睡梦中的他们作为养分,蚕食殆尽。 蔺言再见那只血红的人眼仍是心有余悸:“虽然这只云纹盘可以引人入梦,但是我的梦里,你是怎么进去的。” 小西摊开手:“当时我被抓做苦力修葺墓道,墓道修好后那些官老爷把我们封在里面。等我醒过来,就已经是这样了。” 所以要问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梦里,大约是因为小西和这只盘子也成了共生的关系。再说,确实旧时为了大墓的安全,把工匠活封在其中也是常见的手法。只是这样的事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哪怕只是寥寥数语,也能感到其中的惨烈。 冉雍:“所以你要和我交易的,是这云纹盘的用法吗?” 小西露出小虎牙嘿嘿一声:“还免费把他送回去呢。” 蔺言现在的心情好像日了狗。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回乌河的路上,周围还是白骨遍地,恶臭同腻人的香气一路缠绕而来,让人无故憋闷。唯一变化的大约是这次冉雍最前,而他紧随其后,陈肆倒是落在了最后。 沉不见底的乌河一圈一圈荡着水纹,他怀里云纹盘有些咯人。这里也有日出日落,此刻晚霞垂坠在水面上,仿佛水面如虹如锦。蔺言错步一停,只是身后却猛然受到外力。 漆黑如墨的河水灌入口鼻时,他看到的,是身后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苏姨娘: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兵荒马乱的串门。。。心里苦(╯‵□′)╯︵┻━┻ ☆、十八章 真的落入其中时,乌河的水反而是没有任何味道。只是感觉到彻骨的冷,温度流逝的并不是一点点的缓慢,反而是乍然如冰。 蔺言感觉身上越来越沉,身后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他,将他使劲向下拖去。他在冰凉的河水中翻了个身,有一具离得最近的手骨差点穿透他的肋骨,只是那手骨将要碰到他的瞬间,就变成了水汽。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29 不屑的扫了一眼身后尽数退去的残骨,见上面还没有动静。伸手摸了摸唇角,颇有些意犹未尽。 啊,这次也算是有收获。怀中有物件不安的动了动。他伸手拿出那只云纹盘,总也不能让他高枕无忧。 盘上霎时猩红更胜,只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听到上方有入水的声音,蔺言神色难明。身后那种粘腻的触感又攀上来,只是这次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他偏头看了一眼,无数怨气不散的女人被锁在河底,她们黑发拧结在一起,偶有不慎落水的活物被发丝一缠,不过多时就没了生气。黑气从她们身上散出,晕染了周边的河水。循环往复,难怪这水浓稠漆黑如同墨汁。 她们中有的执笔画眉揽镜自怜,有的抱着一具已经干瘪的皮囊。其中有个胆子大些的主动攀在他身后,亲昵的用脸颊蹭着他。她双臂柔软,容色清丽。只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别人,就让人觉得失魂夺魄。 她小心的离蔺言又近了几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手一摘扔了下去。 蔺言倒也没下死手,说到底不过都是些被往日拘住的可怜人。 头顶光线明暗一闪,蔺言的气息一滞,一口水猝不及防的呛进嗓子里。手腕被拽着往上,再呼吸到上面的空气时,就连空气中那股难忍的恶臭都好像轻了不少。 冉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水珠从脸上一直往下落,单薄的衣服贴在劲削的腰身上,真是分外好看。他平日里不爱说话显得有些老气,这样瞪着他显露出情绪的样子倒是少见。 蔺言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都说了让你有点防心,你就是不听。”他口气少微有些呛人,“就不能长点记性?” 蔺言扶着他的腰,眼神暗了一暗:“你说的对,是我太大意了。” 只是很快神色又低落起来:“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冉雍本想把他摁回水里的动作一停,乌河的河水像是一直冷到人的心里。 蔺言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像怕惹怒他一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了?所以当初离开不知山时,你才会那样说。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一趟的?” 冉雍还想说点什么,说这等人本就看不破留恋尘世,回去了也只是给他开方便之门,他想方设法留在那,你不应该也早就看透了他这心吗? 只是这些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蔺言说的对,他确实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太轻信别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不知山这种不知哪里就埋伏着危机的地方。可是现在看着蔺言这样低落,又分明不是他想要的。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腰间那只手凉的透过体肤,冉雍突然感觉焦躁。把他连拖带拽的带回不知山,按照小西所说的,将云纹盘倒置,引魂入体就变得很容易。 从他们回来后,朱厌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不是少了一个嘛。那二世祖去哪儿了? “你们不是被那个二世祖带回去的吗,怎么你们都回来了他没在,去哪过逍遥日子了。” 朱厌边说边碰着梅瓶上新出的嫩绿枝桠,只听一清润的声音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枝桠便抽回了瓶内。朱厌悻悻的说了句小气,又看着蔺言他们。 其实朱厌不提陈肆还好,一提起来无异于伤口撒盐。其实蔺言现在与其说是难过,倒不如说是自责。如果当初他不曾轻信跪俑,如果他当初不曾轻信陈肆。冉雍也不用这样大费周折,可是还是有点不知为何而来的难过。 冉雍躺在卧榻上不吭声,坐在竹椅上的蔺言也不吭声。朱厌倒是没想多,只当他们刚回来还没适应,“小言平安没事就好,不过说起来这盘子也真是邪性,怎么还挑人下手。” 朱厌磨了磨牙花子,想起现在在后间存着的那只云纹盘,气就不打一处来。东西是好东西,可是他只要一想想蔺言因为这玩意险些把小命丢了,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冉雍半睁开眼:“不是挑人下手。当时你我陈肆,还有蔺言。”说到蔺言二字他微不可察的停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只有蔺言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才中了招。也是我大意了。” 言语间倒是有几分愧意内疚,只是不等人细咂么他早已闭眼假寐。 朱厌没趣的摸摸鼻子,看来从冉雍这是听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了,他又对蔺言道:“那你们这一行有没有遇上什么好玩的?不是说那时候特别繁华嘛。” 蔺言实在不知怎么说,想要说什么有意思的。却只能想到那晚主院里空无一人,现在想想多半也有陈肆的手笔。又想到当初说起苏姨娘时,他神情有异,是不是早就知道苏姨娘并非常人。 这一点一点都汇集成线,让他越想越觉得心绪不定。越想越觉得灼心。他从不想把人想的太坏,可是这样的下场就是给人添上无尽的麻烦。 朱厌举着笤帚回头一看,却见蔺言已经陷入了深思。转身再看看认认真真把补眠当做第一要务的老板,朱厌觉得自己有点明媚的忧伤。 这一个两个的,凭空走了一遭回来都变哑巴了,哼! 朱厌迈着小内八扫地,屋内气氛虽然安静可是他仍旧自嗨的哈皮:“哎,那你们到底查到陈肆那二世祖是怎么死的了没?他的那些姨娘们真的有那么好看嘛,哎你们是不是一不小心把那瓜娃子放跑了,真是的,让你们不带我。看吧,抓蒙圈了吧!” 朱厌边转圈扫地边自言自语,不过他这一说却是提了个醒。无论是苏姨娘还是小西,都没有对陈肆下手的理由。他们这一趟去了,只发现了小西横死和云纹盘共生,却没有发现半点关于陈肆的死因。 是这其中和云纹盘根本没有交集,还是陈肆隐瞒了他们什么,亦或者根本就是陈肆扯了一个大谎,只为了让他们带他回去? 但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建立在推断的基础上。 在冉雍和蔺言脑袋里已经天人交战了好几个回合,朱厌已经抱着鸡毛掸子挑帘走进了后间。那只新带回来的云纹盘还没入盒,不过是标记好了放在后间靠墙的独立小柜里。 这只小柜比平时用的要更加黝黑一些,柜身有些不起眼的地方还带着火烧的痕迹。据说是雷击木,天生辟邪,一般的物件入了这里面也得老老实实的。 再说不知山有冉雍坐镇,哪个想作妖不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受得了冉雍这最不耐烦的脾气。 可是此刻朱厌皱着眉头看了一圈,甚至趴下连柜子底都寻思着看了一遍。可是干干净净的,连一点灰都没见到,那只云纹盘不见了。 朱厌感觉自己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但是无论如何这东西起码还带着三分邪性,它要是冒出去害人可怎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0 么办。 感觉头发要愁光了,宝宝心里苦哇! 然而最紧要的还不是在这干着急,朱厌一掀帘子:“老板,那只云纹盘不见了!” 冉雍从卧榻上起来也进了后间,刚进半步又想起什么似得,对着正出神的蔺言一指:“一块进来,这几天千万别落单。” 毕竟云纹盘这东西最初就找上过蔺言,谁也说不准它会不会胁机报复。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蔺言还是第一次进这里,柜子上的抽屉看上去全是一致的。根本分不出个子丑寅卯,蔺言跟着在里面转了一圈连方向感都要迷失了。就见冉雍在一个抽屉前站定,看来这个抽屉中是有问题了。 “老板,这里面的东西,出问题了?” 朱厌不远不近的离冉雍有三步的距离,他可清楚最老板的脾性,有起床气不说还最不喜欢烦心事,还是避远点好嘤嘤嘤! 冉雍捏了捏眉心,感觉从内到外有种无力感:“不是出问题了。” 朱厌的心刚飘起来,冉雍就不紧不慢的砸给他一个冰渣子:“是丢了。” 说话大喘气还能不能好了…… 蔺言见朱厌一脸无力,接过话道:“那这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 冉雍把抽屉一关:“一个魂。” “哎,魂好说啊!我们去找陆判,找小黑小白把他抓回来不就得了。” 冉雍凉凉的横了他一眼,要真是这么简单他还用在这头疼吗? “当初这魂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分五裂的状态,好不容易才把他修补好。现在这么一丢,指不定又碎到哪去了。” 冉雍眼角抽了抽,他已经可以想见这巨大的工作量。现在别说在意蔺小爷闹别扭,他满心满腔都是捏死朱厌,煎炒烹炸人道毁灭给个痛快死的光荣。 朱厌捂着脖子溜的飞快,总觉得再多呆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透透气了。 冉雍捏着眉心挑帘出来,“别急着跑,先回来,这人你应该还记得。” 朱厌好不容易跑路到一半,闻言只能脚尖蹭着地板回来狗腿道:“谁啊,我连抽屉里的都认不清,哪能记得什么啊。” 冉雍漏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充分的表达了你再敢和我逼逼我就恁死你的想法。 朱厌咽了一口口水,小内八站着哭丧脸道:“老板你嗦,我保证完成任务,记起来我也记,记不起来我也记!” “是时立。你应该记得他,当时还是你把他捡回来的,他在不知山迷路了好多天始终进不来,恰好你撞上了他,也是后来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魂补起来。” 冉雍说完这几句,便不愿再多说。蔺言听到时立这个名字眼底划过一丝怅然,只是很快又掩饰起来。 “呀,是那个迷路的!我记得我记得,要是他不是很好找吗,他和你可亲近了,实在不行咱也和人界似得招招魂,肯定就回来了!”朱厌双手相合,目光炯炯的看着冉雍。 冉雍突然很想一拳把这个傻白甜砸出去:“那是当年,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把他封起来放在梅盒里吗?” 朱厌茫然的摇摇头。 冉雍有点心酸的捂住双眼:“他把讹兽吃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嘞!下个故事要开始辣!话说弱弱的求收藏本文求唠嗑留言嗷! 哎对对对对对了!还有作者专栏求收藏~\(≧▽≦)/~ ☆、【与本文无关】南北cp小段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与本文无关,看微博北方x南方cp有点萌,炖个小段子吃~然后最近到处串门走亲戚。。忙疯了根本没时间静心码字写推理,鞠躬道歉。 最后食用愉快嗷!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污水向东流。不过还是要答应我,要优雅好吗! 刚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房间里的装修风格极其简洁,但是细微处又布置的十分妥帖。 耳边有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一下一下,伴随着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像是在暧昧的挑逗着人的神经。他指甲修剪的十分圆润,脸上神情冷峻。 然而最好看的,还是他剑眉下的那双眼睛,神情坚毅,嘴角紧抿。此刻他袖子半卷起,轻一下重一下的给手下的人捏腰。 手下那人皮肤偏白,对比他的小麦肤色后,更像是捧着一块温润的玉石。只是如今腰上青紫了一大片,倒是显得分外狰狞。 沈南呲牙咧嘴,“哎哎哎,就是那,你下手轻点,有没有分寸!啊——” 没等他说完谢北手劲一重,沈南一声惨叫没了骨气,蔫蔫的躺在床上。谢北嘴角几不可查的向上抬了抬,手上的动作却更轻了点。 要说沈南这腰,得从这几天突如其来的寒潮说起。沈南生在秦岭淮河以南,要说雪,虽然也见过。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整个世界被干净的素裹起来,脚踩上去就是厚厚的一层。 沈南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惊喜的眼睛晶晶亮,忙不迭的站在台阶上抻头往外看。谢北一边叮嘱等着他一边取出围巾,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沈南已经一脚踩空打着滚掉了下去。 顿时a型b型o型都有了。 等谢北虎着脸把他捞回来检查。竟是从腰到脚,没落一块好皮。沈南惨兮兮的捂着脸从指缝看过去,想让自家当家的别下手太狠。可是从谢北这个角度,却正好能看到他额头的淤青,顿时脸色更黑了。 伸手从床头撕下一贴膏药,贴在沈南的腰间。沈南在谢北手下嗷的一嗓子,感觉自己整个腰要再次错位了。 “还敢不敢不听话了,嗯?” 沈南被谢北的手劲逼出一点眼泪,喉咙沙哑道:“不不不不敢了!” 说完手脚并用的缠住谢北,一头扎进他颈窝。谢北的体温无论春夏都是热和和的,如今就更像是天然的大暖炉。沈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只是这声喟叹还没来得及出完。 谢北的手指就已经顺着衣服下摆挑起,一路高歌猛进。 沈南手脚利落的从他身上蹦下,只是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翻身跑起就已经被谢北握住了脚腕。谢北松开他的脚腕,高大的身形与他相贴,离得这么近他每一次呼吸喷在耳尖的鼻息,都变得让人心跳加速。 沈南慢慢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本来因为暖气开的太足穿的就少,而谢北比他体温更高自然穿的更少。这样两下紧贴,几乎相当于肉搏。 谢北的衬衫还是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可是舌头却顺着沈南的耳廓色气的一舔:“不听话可不是说一句不敢了就行了的,知道了吗?” 长长的气声在耳边盘旋着,沈南的腰几乎就是瞬间一软。他始终对谢北没有任何抵抗力,也或许是这个男人太有魅力。单凭声音都能让他从头到脚放弃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1 抵抗,明明什么暗示都没有,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接下来的内容十分r18。我已经没眼看了。 身为一贴膏药,我选择安静的看风景,么么哒。 ☆、讹兽 所谓讹兽,在山海经中别名为诞。人面而兔身,出口人言,其言虽多却不真,最喜骗人。 蔺言听了朱厌的描述感觉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人面兔身,他他他他——” 他是怎么下的去口的? 年轻人,不要低估吃货的战斗力好嘛!毕竟讹兽的肉还是很鲜美的。 只不过让冉雍头疼不是这玩意当初来之不易,而是吃下讹兽的肉后,就再也无法说出真话。 当初因为吃下了讹兽,他还在不知山闹出不小的动静,差点惊动了三十三重天。时立的身份本就尴尬,能缝补修魂已是十分不易,冉雍不得已把他封在梅盒里,又特地挑了雷劈木的小柜子把他放在里面镇压过一段时间,时立这样爱闹腾的性子才逐渐的被驯服下来。 后来空下来的这个雷击木小柜,就用来放置偶尔没空收拾的物件。却没想到时立死性不改,这一次要去抓他可就不容易了。更何况吃了讹兽的时立不定会跑去哪,不定是崖藤山,也或许是鬼市。 不过最大的可能性大约还是得去人世寻找,讹兽巧生双舌,如果不是当年时立不小心靠近了这里。讹兽也不可能找到机会脱身,诱骗时立将他吃掉,让他被讹兽所控。 脑袋里飞速过了一遍讹兽可能选择落脚的地点,冉雍只想再长出一口气。简直太他么多了。 就那生冷不忌荤素不忌什么都不忌只要能说谎骗人的东西,你说他挑地方? 冉雍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恁死那个罪魁祸首比较快。 一边捏着眉心一边挑帘出去:“我去找陆然问问最近人界哪里出的人命比较多。” 人命出的多的地方,自然戾气就重,而讹兽最喜食戾气。它刚从不知山上逃出,鬼市这些地方纵然他们寻找它不易,却不能让它长期生存。只要他们在这些地方死守,它横竖是跑不了。但是人界不同,鱼龙混杂、最多变数。 想来想去,还是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想到这推门而出,蔺言脚快一步跟上。冉雍想了想还是没拦,不知为何,他对这人总是格外好说话些,一半约是因为在他身上,总像看到了自己从前。另一半或许是因为他的先祖,因为供奉他所以子嗣稀少,福分弱薄,也算是他亏欠了他们。 冉雍立在门前,伸手摁住门上龙首衔环。门上左右龙首长须一抖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已被冉雍倒置过来。门环朝上,衔口朝下,其中一只龙首大眼翻白,另一只龙尾立马狠狠一拍。 冉雍看着它们努力忍住笑意,正儿八经的在门上敲了三下。伸手一推,门却不开。 他挑了挑眉,“老熟人来还这样不客气,可在有点不给面子了。” 门后传来一声冷嗤:“无事不登三宝殿,还带着拖油瓶的老熟人,我可不见。 冉雍讨了个没趣,伸手摸了摸鼻子,被称作拖油瓶的蔺言嘴角也轻的一挑,只是很快又隐了下去。站在他身前的冉雍自然是看不到的。 “说话别这么不客气嘛,我这次来找你是正经事。” “呵,说的好像你那次来找我开头说的不是正经事一样。”话虽这么说,大门却闪开半道。门后站着一年轻人,手握判官笔,掌执生死薄,神情冷漠,偏生的皮相勾人,一双桃花眼便是这样冷眼观人,也带有几分嗔意。 不怪判官大人时刻板着脸,实在他不把持一点,其他的男鬼女鬼就要更加把持不住了。 阿米豆腐。 饶是老相识了,陆然乍见冉雍还是没给个好脸色。手上不紧不慢的在生死薄上圈圈点点,冉雍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太自然,刚准备迈步,对面那人却凉凉瞥了一眼:“有话在门外说就行,说完了赶紧走。” 要说刚开始蔺言还能保持镇静,此刻舌头却像打了结似得不听使唤。他是见过比冉雍还横的,但是没见过横的让冉雍这么怂的。 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我是不是围观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冉雍咳了一声:“是这样的,时立逃掉了,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最近人界哪里发生命案比较多?” 陆然修长的手指在生死薄上翻过一页,其实这双手长在男人身上真是好看的有些过分,但是这人手握他人生杀大权时,偏又出奇的和谐。 “人界高发命案的地方多了去了。你难道让我一处一处给你找去,就是逃得是和你有情分的旧人,凭着这条你就想累死我?哦,这就是你和我说的正经事?” 陆然合上生死薄,身后的鬼差青面獠牙,只差他一声令下将冉雍现场分食。 这鬼片一般的场景,心脏差点的只怕现在就要去和陆然报道。 陆然这话说完,果然冉雍脸上更加尴尬了,他默默扶额示弱:“你明明知道我和上面关系不好,但凡能有一点别的办法我都不会来麻烦你。” 陆然用鼻子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这才道:“潦倒至此,都是你当初作的。干什么不好,偏偏去魔界做什么二当家。” 事到如今,陆然说什么冉雍都好脾气的应着,不恼也不急。陆然还记得他当年是多温吞和善的性子,虽然也是这样相处起来十分舒服,可是哪见他求过人。 更别说让他这样低眉顺眼的受气,陆然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烦躁。飞快在生死薄上查过几笔,只想眼不见为净。 “按你说的,他逃得时间并不长,最近人界突然高发命案的有两处。持续产生命案的有四处,工作量是不小,但是我已经给你缩小不少范围了。” 他转身欲走,到一半又有些气闷的硬拧回来:“这些地方虽说伤不到你,但是常年也累下了不少戾气。你去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 陆然这人面冷心热,冉雍笑着应了句也不多说话,只这样看着他。看得他面皮慢慢的泛上一层红,陆然边往回走边恶狠狠的翻起生死薄:“这人犯下这等恶行,三千年油锅还是便宜他了!” 所以说有时候…… 投胎真的是个技术活。 冉雍听到陆然恶声恶气的对着身边的鬼差,默默憋笑几乎内伤。只是很快又笑不出来,岁月几多变迁,多少从前的旧识,如今见面,冷言冷语算是好的,背后落井称为常态,刀刃相向算作正常。 他不自觉的看了自己一双手,其中有道伤痕深可见骨。手上伤痕新旧交错,不断将皮肉翻出结痂,又不断生出新伤。 蔺言感觉身边人的呼吸微微有些发重,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冉雍却将手握紧缓缓用衣袖盖住:“没事,陆然说的那几个地方我都知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2 道。但是你去那始终不太合适,戾气本来对生魂就有攻击性。” 蔺言嗯了一声,只是神色却依旧很担忧:“是这么说的,可是你一个人去,你也说了讹兽这东西最会蛊惑人,虽然我不知道陆然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万一,万一发生些什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些吧。” 他话说的底气不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人上了年纪就越发容易心软。冉雍的理智一再提醒他,带蔺言去绝对是利大于弊,但是或许是和旧人见过挑起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块软肋,此刻他竟然有几分被说动的感觉。 “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离开我身边。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蔺言唇边展开一个笑,一副稚气听话的样子:“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才捡回这条小命,还想多活两年的。” “你最好牢牢把这句话记住。” 冉雍话说完,身形一闪。蔺言只觉得眼前一晃周围就已经变了样子。此刻他们站在一栋大楼上,面前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坐在没有护栏的楼边。 她的半条小腿悬空着摇摇晃晃,双手像要抓住什么一样向前伸展。只是这样让她的身体更加失去平衡,女孩子离他们不远。蔺言本想伸手拉住她,却被冉雍制止了动作。 “没用的,我们虽然能看能听能触摸这里的事物,但是干预不了过去的结果。” 蔺言不过是迟疑了一瞬,那个女孩子已经从大楼上坠落下去。 然而让他最心惊的不是别的,是那个女孩子落下时似乎向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她的嘴角挂着得意的诡秘笑容。嘴角长长拉开的弧度已经是常人的极限。 蔺言突然觉得有点冷,是寒气从脚直冲而上。 说好的是大型装逼类古董节目一下子跳推理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点准备时间。 我本来真的还是一个机智的精分攻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年真是。。兵荒马乱。。各种被催婚。。我真的感觉我的年纪不是很大啊。。虽然也不是太小毕竟我成年了。。。 哦不对,重点是我!胖!了!如果我今天没更新,那我一定是在减肥的路上#陪爸妈散步的日常中,dog脸# ☆、十九章 冉雍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按理说刚刚掉下去了个女生,这里哪怕不发生什么骚动,起码重物落地时的声音也该有一点的。然而现在四周却十分安静。 空气里有一股甜到腻人的香气,冉雍警惕着往前朝下望去。只见楼下空荡荡的,如果不是刚刚他们真切的目睹了一个女孩子站在这跳下去。只怕任是谁来这看,都说不出半分不对劲。 “这刚刚明明那个女生跳下去了,怎么现在又没有了?”蔺言也随他往下看。 冉雍将他微微向后一拽:“不是没了,是消失了。” 蔺言:“没有了,不就是消失了?” 冉雍半带着他往楼下走:“没有了,是这个人在人世不存在了。而消失了,则是一干二净,连魂魄都不见了。” 蔺言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冉雍被他呆愣的样子一逗,每次看到他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伸手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头发,又在后脑勺上一拍:“走了,先看看这地方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蔺言傻乎乎的摸着后脑勺,那人却已经心情颇好的走到他前面去。他从楼梯下一阶一阶踏过,手指偶尔会不经意的碰到楼梯扶手。 “傻站着干什么。”冉雍回头问了一声,见蔺言总算抬脚跟了上来,这才勉强放心。 从楼上转出来才发现,其实这里地脚极好。左右是视野开阔的商业街,高楼大厦林立,到处都写着寸土寸金。而这所学校就像金碧辉煌的钱眼里,被填充上的一抹绿意,四四方方正中中间。 这布局倒是有意思。不过这学校建在这虽然是够显眼,却也有个不轻不重的问题,旁边都是高楼大厦遮挡,采光可想而知。尤其大厦和学校朝向一致,学校里略靠前些的教室办公楼被笼在一片阴影里。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这种阴暗的感觉只会更甚。 不过显然对学校这地方来说,又不是长期居住的地方,采光更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但是在这除了那个消失不见的女生,还有一点让冉雍感觉十分奇怪。 这里很干净。一般来说这种阳光较少的区域,不免成为某些暗害滋生的温床,尤其是刚刚见识过一件异事,这学校绝不可能像它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么无害。其实人初到某个地方,会不自觉的趋利避害。就如同家里选房时避免厕所对门,大概在现在来看不过是糟粕迷信,但是在冉雍这就很好解释了。厕所容易藏污纳垢,和门相对最容易引来不速之客。 这话扯得有点远,简而言之这学校一进来,就不会有太舒服的感觉。然而现在它却有违常理,这学校看上去分明就是个普通的样子。 不过这之中还是露出了些许不寻常,这里干净的太过分了。不见游荡的生魂,也不见挑魅人心的龌蹉东西。干净的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冉雍手指一下一下的兜着圈,蔺言却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坠楼女孩子的事情里。他总觉得那个女孩子笑的十分古怪,就像早有所知。 “难道是我们的切入点错了?刚刚那个女孩子,只是过去死在这里的一个怨魂执念的投影?”想来想去蔺言觉得只有这个说法最合乎常理,只是冉雍却不点头。不过虽然没有点头,倒是也没急着否决。 这时仍是上课的时间,偌大的校园里显得静悄悄的。他们两个一时倒也没引起注意,蔺言听到那些值域、最值、单调性倒是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冉雍却捂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他们一路边走边看,这个校园采用的是回字形设计,左右对称。中间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小树林,树木长势倒是不错,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色,不过哪怕光线能照射到这却也显得十分寡淡。 因此这片茂盛的树林看上去倒是人迹鲜至,颇有些阴森。 冉雍挑了根粗长的树杈,一拨前面的乱枝:“拿着,先走前面。” 蔺言看了看树杈又看看冉雍,后者神态丝毫没有变化,好像根本不是要拿着蔺言做苦力。 蔺小爷无奈的盯了一会,见人家连面皮都没红半点,只能暗搓搓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得,谁让摊上这么个怕麻烦的主。 不过进去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多麻烦,原来在外看着还算有个章法。进来之后树枝三五成团的缠在一起,竟长得不像是树,活像是藤蔓。何况这些藤蔓上还生着倒刺,稍不注意就会被勾掉一大块皮。 冉雍拽住他的衣领,蔺言被勒的一咳嗽:“别动手,你倒是打声招呼啊!”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3 冉雍挑了挑眉:“就不乐意。” 他好像越来越发现,这样逗人也很有意思。乌河上发生的事也好像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翻了篇,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越往前这些树长得越发虬结,见蔺言吃力,冉雍索性从口袋里掏出狸力。小木雕落风见长,待落到地上时就已经是蔺言从前见它时的样子了。 狸力抱着爪子啃了一会,冉雍用脚蹭了蹭,好看的嘴唇一勾。狸力浑身的毛炸起,马不停蹄的从前面一路刨过去,从蔺言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小动物被吓的飙出了惊恐的眼泪。 真是可止小儿夜啼啊…… “它怎么哭了?” 冉雍一脸诚恳:“大约是腹痛?” 蔺言面皮抽动了一下,就见冉雍欢乐道:“那大概是我太吃藕把它吓到了。” 蔺言也想十分诚恳的对他说:你能别顶着你那张道貌岸然大众男神的脸说这话吗? 然而不能,蔺小爷只能默默的憋到内伤。全程保持一副想耿直又不能耿直的复杂神情。 狸力:妈的智障。 所以最重要的那个问题,还是被冉雍全程带跑。这个问题大概就是,如果有这么好用的小狸力,那么为什么我们的蔺小爷还要充当苦劳力? 感觉简直没法再友好的相处下去了。 狸力被冉雍那一笑吓的爪腿并用,一路上只恨不得用开荒游泳的姿势来展现它矫健勇猛的身姿。树林被它刨出了一条还算平整的路,等它眼睛亮晶晶的刨回来一脸讨好的抱住冉雍的腿。冉雍也十分慈爱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狸力肚皮一翻瞬间躺尸又变回了木雕的样子。 蔺言一脸生无可恋:我真的是不太理解你们不知山上的互动模式。 冉雍把狸力放回兜里,回头看到蔺言努力把气喘的匀一点的样子,更觉得想笑。他掩住唇边快要溢出的笑声,咳了一下道:“走了。” 神游天外的蔺言回神跟上,走过十几米面前却陡然开阔,是一大块平地。 “嚯,这些树怎么不往里面长,都争着往外长。真是奇了。” 冉雍半蹲着捻起一点土嗅了嗅:“你这脑袋什么时候能再往深点想,我就真是得谢天谢地了。如果这些树只是往外长也就罢了,它们是在有意规避这里,你看它们闪出的地方没有丝毫移植的痕迹,无论新根老根都一气的往外扎,所以才空出了这么整齐的一块地。” 冉雍又起身往前走了走:“这地下不是有凶恶到它们惧怕的东西,就是埋了煞气极重的物件。” 不过如此一来这学校为什么能建在这,也没搬迁倒是有了解释。凡是大凶之物,大多需镇而不能从根本上将其消除,所以才用这所学校的人气儿将它压住。单从这些树龄上来看,至少也有几十年了。 陆然的生死薄上有记录,这里每年都会大量该入鬼界报道的生魂不知所踪。大量的生魂失踪让陆然不得不上报,这一上报却了不得。他们将这些生魂并生死薄上一一相对,竟然又查出不少阳寿未尽的人也不见了。 陆然头发都愁白了几根,手下的鬼差们更是被他斥责的像孙子。陆大判官身负重职不能离开鬼界,而连着派出几波鬼差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气的他一口老血,差点拿这些不顶事的鬼差来撮牙花子。 不过按冉雍来看,也是真怪不得那些鬼差办事不利。这里青天白日没有丝毫鬼气,倒是让那些鬼差从哪查起。冉雍心无二物的看着树木的走向,猛听蔺言一声惊叫。 冉雍心里暗道一声坏了,回头哪还有蔺言的影子。他心里一急有些失了分寸,却听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喊声:“这儿呢,地下,看地下这儿有个坑,我掉进来了!卡卡卡卡住了啊喂!” 冉雍默默扭头独自绝望脸:总觉得这个人好蠢。 然而更蠢的事还在后面,等冉雍拨开草丛好不容易找到蔺言说的那处大坑,却见他身后有什么东西浑圆晶亮,待他仔细分辨却见那东西倏忽一闪自成一道竖线。 他直觉不好,伸手去拉蔺言,却没料到手刚搭上,那洞里劲风涌动,蔺言恍惚似有千斤重。 “哦次!别管我了你先走,这底下有东西!” “麻痹。我他么不知道这底下有东西那就怪了!” 冉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整个洞口周围的土层一塌,连他都径直掉了下去。 一同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蔺言卧槽了一脸。他们出门这是没看黄历的节奏? 心好塞,感觉快不能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挖坑填坑!努力努力!立志日更!日更日更! 说的好像我真的能做到一样。。(默默捂脸)我尽力。。。! 狸力:妈的今天作者也在制杖。 ☆、二十章 这个距离不算短,坠落的过程中蔺言瞅准时机,一个侧滚卸了下落的力道。身上少不了皮肉擦伤,但好在没什么大的磕绊。等蔺言脑袋不懵,缓过劲来下意识想查看冉雍有没有事时,却发现这位大爷仙气飘飘的站在他旁边。 蔺言感觉自己的后槽牙被嘎吱嘎吱磨得生疼,人比人大概真的会气死人。伸手默默拍掉腿上的土,哭唧唧的摸摸胸口,沉痛的告诉自己男孩子一定要坚强一点。 仙气飘飘的冉大爷并没有体会到蔺小爷内心的悲愤。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有了个大体的结论。这里是看上去不像是天然的洞穴,倒像是被开凿出的地洞。逼仄的地下没有光线透入,所以这里面几乎没有植物生长。 蔺言两眼一摸黑,没有光线自然限制了他的行动,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上一凉。冉雍常年体温偏低,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只有厮混熟了才懂这人冷则冷矣,其实倒还算不错。 蔺言被他牵引着,跟着他的脚步行走。哪怕是在这种环境下,冉雍也没有丝毫慌乱,他带着他慢慢的往前走,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视物上的障碍,如履平地。 如果冉雍此刻回头多看一眼,就会看到蔺言难以言明的笑容,他状似被绊的踉跄了一下,自然被冉雍拉的更近些。明明冉雍看上去禁欲到拒人千里,可是蔺言此刻离得他那么近,总感觉自己的某些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那种渗入骨髓的麻痒又破土而出,直把人咬的抓心挠肺。真想就在这把他就地正法。 蔺言有些干渴的舔了舔嘴唇,不动声色的刮蹭了一下他的手指,见冉雍并没注意到,这才挑了挑眉将他的手更握紧了些。在这一刻他总觉得,以前那些他鄙夷不屑的腻歪心思,都变得有趣起来。若是就这样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直到蔺言更进一步,冉雍才迟钝的察觉到。他直觉如今这样太过暧昧,手刚抽出一半,却又想起那时在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4 竹院里,那人小心翼翼靠近过来,被他皱眉看了一眼,又慌张的急忙避开的样子。 冉雍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一句随便,反正现在在地底为了防止他们走散,索性由他去了。 只是他们越走越发现这里纵横交错且深不见底,直像一直通到地心一样。 冉雍怕他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下精神崩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直到空气里渐渐泛起一股难言粘稠的腥气。这股腥气突然出现,直往人鼻子里钻,呛得人难受。 冉雍还记得他掉下来时看到的那个东西,等他落下来时仔细观察过地底,却没有任何物件符合。难道是他们恰好碰上了什么机关,机关一触发引起地动,他们倒霉中招落到了这下面? 真是越想越憋屈。他一边拉着蔺言浑若无常,然而身体却下意识的绷紧着。 蔺言同他不快不慢的往前走,脚下却踢到什么重物,那东西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冉雍示意他别动,松开他的手去捡,原来地上是一个沾着蜘蛛网的火把,冉雍手指抿出一簇火苗将其引燃,这地底下总算能看到一点光亮。 跳跃的火光映亮了一小片地域,蔺言哎了一声指着离他们尚有些距离的一处地方。那里乍看并不起眼,只是再仔细看却能发现那里似乎塌了一块。 冉雍迟疑了一下:“要不你在这等我?” 蔺言被他这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你不觉得万一有危险的话,我离你远点会死的更快?”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蔺小爷理所应当的看着他,冉雍举手投降一路带着他过去。等他们靠近那个小坑时,才发现用塌了这个词来形容并不太准确,这里不过是比旁边的土堆略低些,要是不细心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冉雍从口袋里掏出狸力,要说挖坑寻路没有什么比他们一族最适合。然而这次狸力却没有出现,木雕落在硬邦邦的土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蔺言看的眼都直了:“你上次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了?” 冉雍面瘫脸:“明明是这里有东西他害怕根本不敢出来好吗。” 蔺言还是怀疑的看着他,冉雍面皮抽了抽决定,再这么看下去他大概要考虑一下是否采取武力镇压。 好在蔺小爷并没有盯太久,用捡来的火把在地上刨两下,却不成想还真让他们戳透了。冉雍有些惊奇,然而下一秒却听到清脆的断裂声。这声音十分细小,如果不是在这么静谧的环境下几乎会以为是错觉。 冉雍当机立断,他把下端还在坑底的火把掰断。拿着火把拉着蔺言往前走。 见识过老板单手开棺材板的绝技后,蔺言此刻一脸淡定。然而很快他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头了,空荡荡的地底下那种腥气的味道越发浓厚,甚至在他们身后出现了一种极微小的,贴着地面摩擦的声音。 “我能不能回头看看……” 冉雍摁住他的脑袋,从他脸上倒是看不出半分端倪:“我估计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越是这么说蔺言就越方,脚下像是被什么飞快的缠了上来,他刚想低头看,就见冉雍眼疾手快的将那东西扔了出去。 多亏有火把,蔺言能清楚的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冉雍的动作在他眼里像是慢镜头的回放。他手里抓的是一只吐着猩红信子的活物,那东西被冉雍抓在手里时还在不停挣扎,然而飞出去时已经断成了两截。 蔺言感觉自己的胃一抽:“你别告诉我我们捅了蛇窝了?!” 冉雍一抬眼,也不摁着他脑袋反而顺势将他极快的往后一扭:“你说呢?” 密密麻麻缠绕的蛇群昂头吐信摆出攻击的姿势,它们的眼睛漆黑冰冷,个个都有小儿手臂粗细。 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日狗来说明。蔺言感觉自己下一秒腿就要软了,爬行快速的蛇群已经快要贴到他们的脚边,他现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都和你说了别看了,偏不听,这下满意了?” 冉雍看着已经僵直的蔺言表示出了莫大的同情,身后摩擦声快速响起,两人对视一眼,拔腿狂奔。冉雍边跑边不忘在身后设下一道火屏,然而那些蛇群却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火屏纵然能拦住它们,却也在它们一次次的攻势下逐渐有削弱的迹象,蛇尸焦糊的味道弥漫在地底,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冉雍一眯眼,真他么邪了门了。 好不容易把身后的蛇群甩的差不多了,蔺言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真是要了命了,这地底下怎么会有蛇窝?” 冉雍:“如果只是普通的蛇也就算了,可是从刚刚它们穿越火屏的架势来看,倒像是在拱卫这里。” 蔺言看着他道:“蛇毒性猛,难道是有人驯养了这些蛇,让它们在这看守。但是驯养这么一大批蛇群,这本事还真不小。” 蔺言说的自然也算一种可能性,冉雍也实在是搞不清楚这地下埋藏着多少秘密。他在不知山混吃等死太久,也不想再去多管些什么。再大的事都有三十三重天上的人顶着,再说了,不过是有人驯蛇守地,指不定就是凑巧,他又何必联想那么多。 “你心思倒重,有那空多想还不如想想我们怎么从这出去。”眼下他们想要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了,然而从前面能不能出去也不可知。狸力惊惧之下不肯出来,这是连他们最后的退路都给斩断了。 火光把冉雍的脸照的有些发暖,配上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分明让人一酥。 蔺言压住越发噬人的麻痒道:“前面好像有条岔路。” 这里七扭八转他们早已适应,只是此刻眼前这条岔路还是有点不同的。只因为其中一条看上去,尽头像是一间小小的耳室。冉雍走在前面探路,一路过去倒还算平稳。身后的蛇群似乎追了上来,却像无视了他们一般朝着另一条路蜿蜒而去。 冉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看来他们误打误撞倒还算选对了一条路。 路尽头的耳室倒是用巨大的岩石修葺,摸上去略有些硌手,不过进入之后却十分光滑,像是被人长年累月的打磨过一样。书架上摆放着散了架的旧书,冉雍拿起一本,漫不经心的抖着书上的灰尘。 然而再怎么抖也不可能干净的如同新书,冉雍认命的翻开第一页,手指上不可避免的沾着些许灰尘。蔺言见他翻开书,也凑到他脸前。他的脑袋撑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近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亲昵。偏偏蔺言好像无所察觉,他喷出的鼻息打在耳尖上,让冉雍猛地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然而更尴尬的都不是这些,这本书的第一页上绘制着的,赫然是一只人面蛇身的巨蛇同一个青年男子。要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尴尬的,可是如果不是那只巨蛇将青年男子压在身下,冉雍觉得自己的青筋也就不用跳的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5 这么厉害了。 少儿不宜,他们这是在交/媾。 冉雍把书一合,太污了,我简直没脸再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撩汉狂魔蔺小爷时刻准备♂着,一个心机boy(dog脸) 据说蔺小爷快要黑化了,我表示好开森,终于可以看到小爷一边伸手挑着冉雍的喉结顺势滑下,一边喑哑暧昧的在他耳边说:你是想先吃红烧肉?还想先吃火锅?要不,先吃我? ☆、二十一章 见他把书合上蔺言伸手一摁:“怎么不看了,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线索呢?” 蔺言虽毫不在意,但是冉雍却没法装成瞎子一样。如今蔺言的手臂半圈着他,手指摁在书页上,这动作活像他被人揽在了怀里。这感觉可真是不好。 “没什么好看的,这里面。”冉雍脸色有些不自然,只是很快又镇定道:“这里面不过是写的这地底主人的一些生平琐事,我们还是别在这上面多费工夫了。” 他说完状似不经意的去别处探查,自然而然的脱离了蔺言的钳制。 冉雍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更像旧时待人谦和的君子。进退有度,不给人难堪。纵然如今他的这层芯子外裹上了一层皮,已经甚少对人表露。然而对亲近些的人却还是如此,几千年来都未曾变过。 蔺言又回味了片刻,便笑着同他一起打量起这间耳室。这耳室明明一眼望去皆可尽览,但是不知是不是看过那书上所绘的‘生平琐事’,这里无论怎么看,都透出一分旖旎。不过撇去这些不论,这里面的东西倒是十分齐全。书架下是一张巨大的石桌,上面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皆在一条线上。看上去仿若一个强迫症。 蔺言突然很坏心眼的想到。如果他把这桌上的东西打乱,这耳室的主人会不会从地底下跳出来。 不过没等他把这想法付诸实践,冉雍敲击墙面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耳朵。 冉雍边敲击边听着,果然这地方不对,进来之前他曾略微打量过另一条岔路,那路的长度显然要比这里还要多出一块,进来后他又将这耳室的面积大概合计了一下,发现这地方仍是少了一段。 咚咚的声音在耳室里不断响起,蔺言见他忙着上前搭手:“不过那么巨大的蛇,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冉雍手上动作一顿,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刚刚书中的那只巨蛇,确实。这事倒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要说这么大的蛇类如果能活到现在,它的进食量得多大,整个蛇身又得多大? “应该,不至于还活着吧。”冉雍神色平静道,“如果还活着的话刚刚那些蛇群攻击我们的时候,应该也能看到它。这么想想大概——是死了。”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墙上有一处动静,同别的地方不太相同。冉雍着重留意了这里,伸手在墙上划过,果然岩石不起眼处有一道并不契合的缝隙。他再略微用力,这道墙竟缓缓的被推动了。 待差不多能容人通过,冉雍大概观察了一下里面:“我先走,你在后面注意安全。” 蔺言举着火把替他照明,如今过分矫情也没什么意思,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他是得事事倚仗冉雍的。嘴角略往上抬了抬,火把的烧得发出噼啪一声。 “放心吧,我还要留着这条小命多活几年呢。”蔺言跟在冉雍身后轻声说到。话是好话,可是不知为什么让他说出来偏有种深意,直惹得冉雍回头看了他一眼。 冉雍看他那张笑的无害的脸,只得神色复杂的道自己多心。刚刚他好像想起那个人了,是多少年没想起过了,如今大概是错觉吧。他按下心里翻滚的那些念头,只觉得单是回忆起那人脑子里就一片混沌。他只能努力把心思放在眼前,一寸一寸的审视着周围。 墙后确实别有洞天,没有别的岔路,只一条道到黑。然而这条道路既宽又高,虽然十分平整,却怎么都不像是给人走的。两人都刻意压低了脚步声,倒让这地方显得更加安静。 他们刚走了一会就见道路中央,散落着不知名的白色骨头。这些骨头分布散乱毫无章法,蔺言看了一会就没什么兴趣,只是他这想法掩饰的极好,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差错。 冉雍走在前面示意他把火把拿近些,很快就看出这里不光有牛羊猪的骨头,甚至还有不少小型的蛇类。在这骨头散落的还不算多,等他们举着火把再往前看,就见旧骨新骨层层累积,活像一个屠宰场。 这些骨头看上去年岁太久,脚踩上去瞬间都会化为筛糠。冉雍估计了一下,这么多牲畜,不是进行过数次大型的祭祀,就是那只巨蛇捕食藏匿食物的地方。 冉雍在这转了个遍,像是在找些什么。蔺言看了眼火把还能坚持多久,倒也不多加阻拦。冉雍在这些牛羊骨里挑挑拣拣,神色专注,不多时手里已经拿了一块骨头。 那骨头要说有什么奇特倒也不是,只不过分外的坚硬,也没有变成筛糠的意思。 蔺言漫不经心的心思总算收了起来,这骨头扔在这里可谓分外不起眼。然而能让他有些诧异的,却是这是一段尾骨,而这尾骨上微微分叉,竟似生出了双尾一般。 “这骨头……长得倒是蛮奇怪的?” 冉雍手里拿着那骨头一笑:“如果不是这骨头,它也就是只普通的蛇罢了,不过比寻常的蛇更大些而已。” 然而蛇身便是再大,也算不上的什么稀罕事。蛇尾长成这样的,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如此巨大的曾活在人界的钩蛇,才是让他摸不透的。按理说,这玩意早就应该死绝了才是。 冉雍实在是想不通,索性把蛇骨放回去:“反正骨头都在这了,大概这蛇应该是很多年前就死透了。” 他并不想多和蔺言说些什么,况且在一堆骨头面前叙事也实在是有点煞风景。然而此刻地底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冉雍将火把一下踩进土堆里熄灭。不过须臾,就见离他们不远处有三人朝这走来。 为首的是个儒雅的中年人,戴着眼镜,一双眼睛到处扫着。紧随其后的,一个是头发剃的极短的青年人,另一个眼睛瞎了一只,看上去有些亡命之徒的意思。 还好如今冉雍他们熄了火把,这里光线极暗,属于两眼一摸瞎的地方。更何况他们现在正处于对方的视觉盲点,只要他们不出声,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冉雍有心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早点带蔺言出去。但是那中年人在这看了又看,颇有些要休息的势头。 “我说三哥,你那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兄弟几个熊瞎子一样在这兜了好几圈,别说东西了,就是个死人都没见着。”开口的是瞎了一只眼的那人。 被称呼三哥的那人不急不忙道:“我说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6 孙老四你也太急了,当初是你把人扔了这里面的。谁他娘的知道那人身上能背着那东西,还不是你当初坏了事。” 孙老四被他这话一堵也生了闷气,只不过看上去他为人十分圆滑,不过片刻又装出满脸笑来:“我这不也是没找到东西瞎着急。三哥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谁知道那小姑娘那么烈性,咱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也不见她松松口。” 被叫做三哥的冷笑一下不再说话,对孙老四这种人用不着太留情面。他不指望这人在旁人出事时能拉一把,如今利益共同只求他不要太快捅刀子便是。 “可是当初我明明就把她埋在这了,怎么能不见了呢。”孙老四叉腰叹口气,脚下泄愤似得踩着那些骨头。 三哥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的给自己提神:“可别是自己长腿跑了,当时你下手可狠,那姑娘可是脖子都只连着点皮了。偏偏这鬼地方,下面还连着这么一地,真他么晦气。” 蔺言把他们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也能拼凑出来。无外乎是这姑娘撞破了他们的交易被杀,这孙老四心狠手毒杀了她后将她埋在了这地方。只是如今尸体却不见了。而如今他们又收到了什么消息,这姑娘身上说不定带着他们要的某些关键东西,这才引的他们不得不出来找。 虽然蔺言没见过这姑娘,只是心里却觉得有些惋惜,毕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三哥和孙老四还在站在那互相推诿懊恼,然而他们身边那个年轻人却径直向蔺言他们藏身的地方过来。他走路很轻,几乎无声。 “我说后生,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孙老四警觉地看了一眼,不是他多心,实在是这人来路不明。赵三只告诉他别多管,这后生一路上也确实作用颇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孙老四就是对着这人打怵,一看着他那双眼睛就浑身泛寒。 说话间周升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此时他与冉雍恰好相对,也不再是视线上的盲点。 周升伸手僵硬的摆了摆:“既然同在一处,何必畏首畏尾的。” 三哥和孙老四听了这话立马围到了周升身边,而冉雍也示意蔺言点起了火把。他神色一如平常,本想少费点事,这下算是打水漂了。尤其这人气息十分奇怪,想要摆脱他怕是不易。 火光燃起的一瞬间照亮了不大不小的一片区域,周升望着他们,准确的说,是望着他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理论上来说大部分蛇是不会吐骨哒,但是也有少部分会吐骨,这点不要深究~至于钩蛇到底有没有尾骨这事,我选择默默捂住脸。 话说看我这么勤劳的份上求收藏嗷嗷(づ ̄3 ̄)づ ☆、二十二章 周升直直落在身后的视线,让人心里不住泛疑,而渐渐的孙老四和赵三的神情也有些奇怪。他们瞳孔微微张大,竟似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蔺言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扫,他想回头查看却被冉雍一把推了出去。蔺言被推了个趔趄,可见冉雍这手劲下的有多狠,然而也正是这一把,让蔺言看清了如今的形势。在他们身后有一只面目栩栩如生的石雕,石雕缓缓移动着向前,刚刚蔺言感觉自己肩膀被扫了一下,就是这石雕的手掌恰好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孙老四半张着口,瞧着这似活人一般的石雕竟有些不知所措。 孙老四说话时,冉雍也在打量着这石雕。这石雕雕刻的是个普通的青年男子。这男子双目用黑色宝石镶嵌,嘴巴则是被雕刻的格外巨大。 周升冷冷的盯着他们:“是你们把这玩意惹来了。” 他说话也如他姿势一般怪异,声线粗粝的像从砂纸上摩过,没有感情起伏,像是一条从头平直到尾的线。 蔺言回道:“这可不一定吧,我们也是刚到这。说不定是地底主人早就在这设下了机关,怎么能扣在我们身上。” 冉雍清楚蔺言这是想把他们摘干净,不过就是不开脱什么。这几个人真想对他们做点什么怕是也够呛。先不论他们能不能清楚的掂量个轻重,就是他们到底能不能碰到他和蔺言,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撇去这些都先不论。赵三和孙老四都还好说,这个周升却真的是太奇怪了。冉雍暗中又看了他一眼,却见周升直直的看着蔺言,不多会却皱着眉低下了头。 而那个石雕还在移动着,它呈一条线一般,倒是没有刻意的冲着他们其中哪个人去。只是冉雍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这一路虽然他们还没遇到什么大的麻烦。然而从驭蛇的手段上来看,这地底主人就绝不会是个无聊到雕个石像逗他们玩的人。 石像缓缓滑过蔺言和冉雍面前,带来一阵略有些轻微的香气。冉雍拉着蔺言忙后退一步,神色也更加警惕。 赵三最善察言观色,见冉雍这般动作也忙避开了这石像,反而是孙老四围着这石像不停打量。 他有些贪婪的摸了摸石像的眼睛。眼珠子一转口气有些垂涎道:“要我说,那小姑娘我们八成是找不到了,可也不能空走一遭吧。” 赵三扶了扶眼镜:“老四你可别弄什么幺蛾子,这地方古怪的很,可别因为一时的贪心丢了小命。” 赵三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既是在提醒孙老四又是在警告他们。然而孙老四却像是魔怔了一般,对赵三的话不理不睬。他伸手捧着石像的脸,无比虔诚。这种情形饶是傻子也能觉出不对, 赵三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他慢慢靠近孙老四,脚踩在筛糠一般的动物骨架上自然不舒服,然而此刻他却顾不了这么多了。石像身上的香气原本并不明显,可是此刻却已经越发浓重。 蔺言和冉雍并不打算介入这些亡命之徒的博弈之中,然而周升却也沉默的站在一旁,神情冷漠。反而看上去有种平静到极致的可怕。此时赵三已经离孙老四极近,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匕首,竟只是打量着孙老四。 赵三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在这就动手,只剩他和周升,那么路上再去趟雷的自然就是自己。退一万步来讲,便是他能把这半路上冒出来的两个后生威逼利诱,这俩看上去却也不像好骗的善茬。到时候会不会反给自己惹了麻烦都得另说。 这样权衡下来,这孙老四倒是有必要保上一保了。不到万不得已,赵三是不会对他下手的。 只是孙老四的情形倒是越发不好了,他的瞳孔有些涣散,嘴角流下涎水。只是双手仍旧死死扣住石像,而石像仍是缓慢移动着的,孙老四就这样半挂在石像上,同它一起移动。看上去真是分外诡异。 赵三手上用了用劲,准备实在不行就来硬的,直接把孙老四扒下来带走。只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7 要离这石像远点,说不定孙老四就不魔怔了。只不过没等赵三动手,孙老四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伸手一抠竟是把石像的半只黑色宝石镶嵌上的眼睛抠了下来! 蔺言倒吸了口冷气,失去半拉眼睛的石像显得鬼气森森。然而石像移动的速度却陡然加快,同时那股香气也浓重到微微呛人。偏偏孙老四不算完,他利索的把石像另一只眼睛也抠了下来。 孙老四双手紧紧握住那两颗黑色宝石,涎水从嘴角一直滴落在地上。赵三见他从石像身上下来,勉强放下心。有点疯癫就有点疯癫吧,指不定离这石像远点就好了。 那石像失去两只眼睛后,移动速度加快了不止一倍。地面上的骨骸被压出了一道白色骨道。 冉雍带着蔺言又往后退了不少,赵三挟制着孙老四往周升方向走去。周升瞧着孙老四就像在瞧一个死人,看着赵三带他过来,一双没人气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硬是让赵三止住了动作。 冉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们的背包,又往蔺言身前挡了挡道:“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大规模的毒蛇,这些蛇性猛且不怕死,不会往这条路上爬行,显然是平时被人刻意训练过。” 赵三不以为然:“既然不会往这条道上来,那还怕什么。后生有心提醒是好,可别卖些不必要的人情。” 蔺言站在冉雍身后,听到赵三这种不屑的口气倒是意料之中,只是对冉雍向他们示好的举动有些不解。 冉雍笑了笑,继续道:“说的有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地底主人,是拿什么训练这些毒蛇的。” 这话就说的很明白了。毒蛇生活在地底,基本上都是没有视觉的,纵然有也退化的严重。所以毒蛇捕猎,靠的都是它的嗅觉触觉等感觉器官。而倘若地底主人是借着这些来训练了这些毒蛇,那么孙老四这会就真的是捅了大篓子! 赵三想明白这问题后,一闪身从孙老四跟前离开。孙老四却像刚回过神来一样,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们。 赵三此时心中已隐隐有了杀意。孙老四是何等人精。纵是刚刚中了招,此刻清醒过来脑子便转的飞快。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着生怕赵三发难,然而赵三哪肯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个反身手执匕首扑了上去。 冉雍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和蔺言比了个手势,示意分头。蔺言拿着火把跑到石像前方,石像下方有条暗中修筑的滑道,这也是为什么石像可以移动的原因。 蔺言顺势将熄灭的火把狠狠往里一戳,拦住石像继续往前的趋势,虽然不能完全阻拦,却也聊胜于无。 另一边冉雍已经缠上了周升,他们这三人虽然看上去是已赵三为首,然而补给却尽数都放在这人身上,再看赵三对这人恭敬的态度,便可猜出一二。 不过冉雍自然不是想在这和他争个高下,周升见他每次都朝着身后的补给下手,不由得也有些惊奇。 “你看上去并不像个活人,难道还需要这些东西?” 冉雍懒得回话,只是动作更快了些。周升一边应付他一边还有闲心揣摩:“看来不是了。那是给你同行的那人用的,怪不得你不愿意和我们起冲突。” “那人是你的什么人,同伴、相好、小情儿?” 眼见这越说越不成样子,冉雍伸手一勾略用些力将带子齐齐扯断,那边蔺言已经退到道路边沿等他。冉雍将背包一甩,利落的将周升推入孙老四的战圈。孙老四此刻已经斗红了眼,自然不会管进来的是谁。 冉雍带着蔺言一路前行,一条道到黑只怕被堵在这。他自然是无所谓,上头规定了不许对人界的凡人动手,但要真的威胁到他们性命他们不得不自卫,这可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若是能避免这些麻烦事,他还是想尽量避免的,毕竟蔺言也是一个普通人,真要打起来说不定还不如孙老四。 他们一路走着一路观察有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别说还真有一个。蔺言拉了拉冉雍的衣角往上指,上面有一处不大不小恰够两人通过的洞口。况且现在黑漆漆的周围也没有光亮,暂时用来避一避还是可以的。 “抓紧了,我带你上去。” 蔺言呆滞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抓哪,情急之下只能搂紧了他的腰。冉雍有点无奈却也懒得多说,他伸手撑了下墙猛地一借力,而后双手攀在洞口,竟也稳稳当当。 “你先上去,我在这断后。” 蔺言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下面传来脚步声,看来是周升他们追上来了。黑暗中蔺言把自己的神情也掩饰的很好,他和冉雍身体贴合。这就意味着他要想上去,就必须要把冉雍的身体当做绳梯。 蔺言往上爬的动作不慢,只是贴的更近了些。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底欲望更炽,总觉得自己有些事再不尽快做,早晚要爆体而亡。 其实平心而论冉雍虽然在不知山上活了这么多年,于情/事上却是一知半解,见得多看得多,还真没实践过。被人这么蹭着上去,他感觉自己背上的汗一层一层的往外渗。好在蔺言的动作够快,待他上去后,冉雍双手用力一撑也进入洞里。 而底下周升的声音幽幽的:“喂,你们在哪呢,没我你们的出不去的。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们了。” 虽然知道他这是诓人的冉雍还是觉得脑壳一突一突的,他觉得这一行烦的人简直暴躁。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凑表脸的安利一发待开坑: 古言bg推理破案带点小宅斗~暂定是酱儿,其实我还没想好下本到底先开咸蛋末世还是这本tut但是蠢安是一个开坑必须填的强迫症……抓狂懵逼脸 ☆、沈青陆然二三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李子终于拿到了奥斯卡,开森!所以炖个陆大判官的往事啃一啃!(喂!上下联系到底在哪……? “你可知罪?” 那人眼皮一抬周身冷气森然,一双好看的手拿着毛笔勾画,下面跪这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竟是看呆了。 陆然一张好看到惑人的脸渐渐青了,身边的鬼差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人,只觉得今天这位要遭殃。 果不其然,陆然一双桃花眼在生死薄上扫了扫,把一改成了六。刚一落笔,立马有机灵的鬼差拿着锁链带人下去。陆然哼了一声见没有别的琐事,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真是难得的闲暇日子。 这一觉陆然睡得极沉,以至于醒来看到那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大麻烦都没有立刻动手。陆然迷茫的睁开眼,唇上因为干燥而略起了些皮。 沈青看到他醒过来,眼里的小火苗一下被点燃。他伏下着身子靠近陆然,微微嘟着嘴竟是索吻状。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8 陆然原本不清醒的神智,被这惊悚的一幕吓醒个十成十。他伸手一拦,不客气的把沈青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往后一推。沈青猝不及防被他一推,脸上略浮起了点红印子。 他委委屈屈的看着陆然:“你这个负心汉!” 得,又来了。陆然一个头两个大,这一个月来沈青天天来他这报道,定时定点准的要命。脾气暴躁的陆大判官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窒息了。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那天他和冉雍告别回了鬼门,只觉得心情不好。当年冉雍在三界难逢敌手,哪个敢给他气受,如今却低三下四的求到他这。他们当年也是至交好友,甚至他隐隐有些难言的其他心思。 他见冉雍来求他,心里有些酸胀的发涩,有些刺痛难忍,却也有一点偷偷的高兴。当年他们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他却率先低头来找他。只是真见了他时,从头到尾冉雍都没有提过其他事。 他来找他,竟真的只是因为有求于他。 他回鬼门时路过三川河,有个已死的孱弱男子迟迟不肯过河。他见沈青就在此时,其实在鬼界要说他不认识的人,还真没有。然而对上沈青这幅面孔,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在脑海里细思索过,鬼界却真的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沈青一撩衣袍,露出好看的手臂线条,他的手臂看上去就十分有力,和他这样的文官一点都不像。陆然提着半壶酒坐在桥头边喝边看,他的思维散漫的放空,浑身轻飘飘的。 却听那孱弱男子和鬼差推搡了起来,陆然倒是不在意。每日在这三川上不愿投胎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这一个。然而沈青在那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人听后一愣,却是不再闹了。 陆然举着酒喝得正畅快,沈青翻身从三川上跃下。那动作看上去既流畅又漂亮,当真是……业务熟练。 陆然还没反应完全,沈青已经从他手里拿走了酒坛子:“哎呀,这不是陆大判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陆然不想理他,沈青却十分自来熟的用指腹摩擦着他的眼角:“瞧瞧,喝得这双眼都红了。” 陆然被他这轻佻的动作激起了怒气,然而沈青瞧着他与他视线相对,那带着强烈侵略意味的眼神让他心里微微一震,竟没了旁的动作。他觉得这眼神很熟,他好像见过。 沈青的手渐渐有些不老实,他顺着陆然的眼角往下,从略薄的双唇,到喉结,到瘦削的肩膀,而后不容拒绝的十指交握。 “陆大人,你的那点心思,可曾有过回应罢。” 这口气竟像是在笑话他。 不知何时三川上涌起浓重如墨的雾气,这雾气将二人席卷。 陆然本来酒量就浅,这时脑袋更是有点发懵。沈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壶酒:“不说话,那想必就还是单相思了。” 陆然冷淡的看着他,愈发的沉默,然而沈青却依然紧握着他的手,片刻不肯松开。他晃了晃酒坛饮下一口,酒入喉时辛辣的感觉滑过口腔。 他低下身直直望着陆然:“你大概,是已经忘了我罢。不过,不要紧。” 他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竟显得有些嚣张挑衅。陆然直觉有些压迫感,他反身想跑,动作却不及沈青快。沈青钳住他的下颌,舌尖暧昧的舔了舔他的唇角:“陆大人,原来也是会怕的么。” 话尾声音迤逦的上扬,更像挑逗调情。 “你若胆敢碰我,我让你永世不得翻身。”陆然被他钳制住不得动弹,然而心中却并不算多慌乱,毕竟这还是鬼界,他怎么敢乱来。 沈青闻言却像要立刻将他拆吃入腹一般:“你也知道这些,看看你刚刚那样子,没看那些鬼差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吗,长了一脸桃花样,偏还要去招惹!” 陆然见他将酒壶远远一扔,酒壶透过浓重的黑色雾气落入三川。而又空出一只手的沈青,如今的神情更加危险。他将陆然钳制的死死,舌尖吸吮着他颈上跳动的动脉,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的血管咬破。 陆然的心里微微有些慌了,这人是真的不怕什么,不受人威胁也无惧人武力。他这样不老不死的一直活着,如今竟有些害怕。 他的记忆仅止于此,第二天醒来时他同沈青衣衫不整的躺在卧室。沈青揽着他,他的心跳稳健有力,见他早起甚至在他唇边亲了一口仿佛回味。 陆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当机烧断一般,他觉得这人来路不对,身份成迷,况且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人却定定的看着他,神色甚至有点可怜,好像他对他做了天大的错事。 陆大人从被窝里淡定出来,穿戴好官服,指了指门口:“天亮了,你快走。” 然而沈青噗通一声抱住他的大腿死死不撒手:“亲爱的你居然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一脸懵逼的陆大人感觉自己的眼皮有点跳,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吓疯了。 ☆、二十三章 黑暗中人的感觉格外敏锐,蔺言能听到下方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周升走到这的时候脚步轻轻一顿,蔺言的呼吸都要屏住了,底下跟着的赵三也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赵三跟在周升身后,冷笑一声道:“那俩后生跑不远,这都是一条直道,我就不信他俩还能跑到哪去!” 周升亦是语气凉凉的:“是啊,我就不信他们在这地底不会和我们遇上。” 也不知是无心说给他们听,还是有心警吓一下。只是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气,看来孙老四应是凶多吉少。 周升说话间,冉雍那种烦躁的感觉更重了,等周升的脚步声刚刚离得远些,他就迫不及待的半匍在地上往前。这个坑道虽然宽度够两人并行,然而真的是太矮了,以至于冉雍和蔺言不得不缩手缩脚。 坑道上粗粝的石粒,将人的手掌膝盖都磨得生疼,然而冉雍却好像没有触觉一般持续向前。等他和周升距离足够远,他才感觉好些。 冉雍出了一口气。周升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比常人给人的感觉更阴暗一些,但是这种心绪被左右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过了。 他见到周升从第一眼开始,就有种本能的厌恶。周升给他的感觉很像多年前的‘那人’,然而那个人应当已经死的连渣都不剩。 蔺言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爬行时手肘被磨掉了一大块皮,他忍住没出声,只是空气中还是或多或少有了些许血腥气。冉雍对血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他动作一停,身旁的蔺言自然也跟着停下。 冉雍见他不明所以的呆愣样子,忍不住低笑一声。 蔺言脸上沾着不少灰尘,看到冉雍弯起的嘴角第一反应,竟是继续往前一爬。然而这一爬就扯的掉皮的伤口更疼,他‘嘶’的一声捂住手肘。 冉雍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39 把他的手拿下来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冷峻,再看他时眼里便有些责怪的意味:“你倒是够皮实,好养活。” 蔺言被他这话说的有些摸不到头脑。他丝毫不知道不知山上有位爷,就是平时多磕了碰了几下都要喊上好几天,如今一对比,冉雍忽然更想叹口气了。 与此同时远在不知山上的朱厌,忽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手忙脚乱的抱住梅瓶,迈着小内八晃了两下好不容易站稳,看着好险抱住的梅瓶,只感觉小心肝都要扑腾出来了。 要是不小心把梅瓶打碎感觉我真的就可以去和陆大人谈人生了qaq!嘤嘤嘤人家心里苦哇! 背包里除了一些补给,连简单的医用物品也有。冉雍半坐着拿酒精给蔺言消了毒,又把他手肘处都缠上了一层绷带,这才继续向前走。刚刚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背包里的食物够蔺言吃上三四天,从周升他们一行来算,这大概也就是一人份罢了。 况且他们又折了一个孙老四在这,孙老四的口粮想必也不会少,只要他们不再遇上起冲突,周升他们应该也不会紧追不放。想到周升那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冉雍的唇角又抿成了一条线。 蔺言暗中观察着冉雍,见他心情不好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伤口被酒精一浸此刻火辣辣的疼着,然而片刻后又更似火烧。 好在尚在承受范围之内,蔺言动作更快些跟了上去,这里的坑道不像下方一样笔直,反而扭曲弯折。他们爬了许久,冉雍还好,反正他本就没有实体,不会感觉到累也不会有时间的概念。 可是蔺言却感觉到了不对头,黑暗中他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甚至体力也有些到了极限。他们在这很久了,却连些许光亮都没有,他们就这样一直往前,却没有能出去的意思。 他们难道会被困死在这? 脑袋里只要刚把这个念头浮现出来,大概就是致命的。这里的环境狭小、静谧、逼仄。简直能把人逼疯。 蔺言手掌碰在坑道上,气息越发的紊乱。那个念头越发的强烈。他们会不会被困死在这?忽然他的手掌碰到了一块尖利的物件,蔺言猝不及防,不由得停了一下。 冉雍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开阔多了,可以站起来了。” 蔺言应下,长时间的爬行让他膝盖直起来时发出一声脆响,冉雍并不想多吓蔺言,然而对于久居没有光线的不知山上的冉雍来说,夜间视物是本能,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实在是太容易了。 看来这里的环境还是让他有些压抑,冉雍无奈将他的手扣住:“别害怕,有我在。” 几个字让如今的气氛暧昧的不行,蔺言脸上一红,却无法忽视刚刚那物件。他碰到过物件的那只手,手上微微有些粘腻。 可是他们继续往前走时,却没有任何东西阻拦。蔺言心里一松,心中却更加疑惑。 是他感觉出了错误,还是那东西,跑了? 大约是他实在有些发抖,冉雍手指幽火跳跃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地上是真的没什么东西,蔺言把心里的杂念平下去,却又不自觉的抬头想要看看为什么周围会陡然开阔起来。 这一眼望上去却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坑道上方石壁的尽头,悬挂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原本面目已不可辨。只是从她垂荡的头发和瘦削的身材上来看,应该是个女性。蔺言半张着嘴指了指上方,手指不受控制的发颤。 此刻他已经没有勇气去考虑,刚刚他不小心碰到的是什么。他最开始想的不过是一些动物骨骸,毕竟刚刚他们在见识了如同屠宰场一般的地方。 冉雍几乎是本能的把蔺言护在身后,女尸被悬的位置离他们不远。只是冉雍没有感觉到丝毫怨气,这具尸体看上去也十分‘干净’,难道真的只是出现的太过凑巧。 想想周升他们,又忍不住让人起疑。这女尸难道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具?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引的他们不顾小命,折而复返。冉雍深深看了一眼女尸,算是打定了主意。 “你离我别太远,一会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冉雍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上去看看这尸体有什么古怪。” 诚然,以冉雍的身手上去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只是这女尸出现的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防。蔺言点了下头,冉雍仔细看了看岩壁上的突起,找到借力点就动作干脆的向上。 等到位置与女尸平齐时,冉雍才把视线放在女尸身上。刚刚在下方看的不够清楚,真等上来时才发现女尸的颈部被一根细长的丝线扯住,这根丝线又缠绕在岩壁上,然而女尸脆弱的脖颈显然不能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如今竟有些摇摇欲坠。 冉雍见状一惊,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尸已经呈降落的姿态垂直向下。 好在蔺言反应快,身体一侧借力后退,算是避开了这一下。冉雍从岩壁上下来,他本来还纠结该怎么查看这具女尸。如今尸体落下,倒也算省了麻烦。 从外部来看,她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尸体很诡异的肿大,却也不像巨人观。 她双手紧握,指甲盖有几个已经掉了,手指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最严重的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斑斑白骨。冉雍又将她翻过来,她的足弓位置都被用血红色的朱砂涂抹过。 “这应该是湘西的赶尸术才对,她的手心也有些朱砂,只是不知为何,相比脚掌来说,那些朱砂少了很多。” 说到这冉雍也更加疑惑,在这样一个学校下面,怎么会有人用赶尸术将一具女尸赶到这里? 蔺言从这具女尸掉下来之后,心里就一直突突乱跳,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他离冉雍较近,不经意间的触碰让他莫名心安了不少。 蔺言慢慢掰开女尸的手,却有些意外。女尸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们丢失的云纹盘,准确的说,是云纹盘的一只碎片。那只碎片深深嵌入女尸手掌,像是在汲取养分。 应该是当初被冉雍活生生扒皮的痛楚太过深刻。蔺言一见到这玩意儿,就觉得后背刀剜一般的生疼。 冉雍把那块碎片从女尸手中拔出,边缘断面并不整齐。看来是匆忙之中打碎了,难道说周升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东西。虽然那云纹盘也算是大家手笔,只是为了这样的东西再回来,是当真不怕搭上小命? 蔺言也把视线落在那碎片上,只是很快冉雍记起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如果说孙老四当初杀的就是这人,那她身上怎么会没有一点外伤。 毕竟尸体不会说谎,所有的伤痕,都会在死后一一呈现。想到这,冉雍拉起蔺言,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食用愉快嗷~话说最近工作有点忙,我会尽量更新来着,爱你们,举高高转个圈!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0 ☆、二十四章 在他们后退的同时,那具女尸居然轻微的动了一下。纵然她动的幅度很小,但是离得这么近还是被蔺言捕捉到了。 这玩意,是要活了不成?! 只不过意想中的这幕没发生,女尸如今是平躺是姿势。她的背部一拱一拱,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那东西似有一腔蛮力,女尸在它的拉扯下,背部的皮肤居然有些透明。 女尸死后皮肤本就失去了弹性,这样被拉扯着。只怕不用多久,那东西就能出来。蔺言本想拉着冉雍逃跑,然而冉雍脸上的神情并不慌张甚至算得上悠闲,看上去并不担心什么。 女尸的动作越发大了,她背部的皮肤破出一点小口。而后这小口一点一点被撕大,形成了一个整齐的断面。一只针状物先露了出来,然后是巨大如壶的腹部。 它不急不慢,一点一点从女尸的背部爬出来,双翅轻微的抖动了两下。这玩意看上去颇有些像杀人蜂,只是比杀人蜂又大上许多,况且它腹部有只血红的眼状斑纹,怎么看上去怎么怪异。 “这玩意不会攻击我们嘛?”蔺言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不自觉的压低,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 冉雍:“按人界的说法,它叫玄蜂。尾针淬毒,倒是不错的杀人利器。” 玄蜂又在女尸背部蛰伏了一会,不多时煽动翅膀飞了起来,嗡嗡声不断萦绕在耳边。它一直避开冉雍,就连尾针也离的远远的,反而是警戒保护自己的一种姿势。 蔺言揉揉自己的小心肝一脸迷茫的看着冉雍,冉雍则是一脸正直状也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样更可疑了好吗……它一定也是怕你对吧。难道说冉雍这张脸在动物界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眼中违反了动物的审美,看一眼都要丢掉小命。 蔺言的脑洞越来越清奇,已经快要勾画出十万字相爱相杀的小x文。 喂!快停止这种脑补好嘛! 不过脑洞越开越大的同时,蔺言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尸体里会有这只玄蜂?” 冉雍边拉着他往前走,边盯着玄蜂的轨迹道:“很显然,问题出在那块云纹盘的碎片上。据我所知,玄蜂的腹部是不会有这种警示性的眼睛花纹的。虽然现在不知道这问题,但是玄蜂出现在那女人的尸体里这答案倒是很明显。” “应该是孙老四杀害她时,她并没有完全断气,或者说进入了一种休克假死的状态,然而她醒来后极度虚弱,无法逃出这里。惊恐之下她万念俱灰,选择自我了断。她匆忙抓了云纹盘的碎片,却没料到碎片上沾有虫卵。” 蔺言听的入神:“如果是她醒过来时,怎么会选择不活下去,反而寻死呢。” 这问题冉雍也在思考,如果说是穷途末路倒也有可能。只是从孙老四的描述中来看,这女生明明是个性格执拗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草率的,选择了结自己生命的这种方式。 除非当时的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空气中的腥气浓郁的让人咂舌。蔺言手指上那种粘腻的触感还没消散,黑暗的环境下他紧皱着眉头。 “我们跟着玄蜂就能出去吗?” “出不出去我不晓得,但是总比我们两个在那乱撞运气强得多。”冉雍本想安抚性的笑一笑,只是一想黑暗中他又看不到,就把声音放的更轻了些。 这样走了将近半小时,凭着玄蜂带路他们竟真的没有在原地打圈子。只是这一路上蔺言始终在思考,他总觉自己离真相很近,却又始终像是一线之隔。 那种触感很熟悉,似曾相识。蔺言脑袋一滞,他有些僵硬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书上那只巨蛇真的没死,那他会怎样?” 冉雍还真的仔细斟酌起这个问题,他不懂为什么同一个问题蔺言会反复问两遍:“你这脑袋到底每天都在考虑些什么?” 他伸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蔺言却像丢了魂一样。 如果真的是那样,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他咽下一口口水,就连眼前的玄蜂也变得分外可疑。 蔺言慢吞吞的走着,刻意带着冉雍落下一段,那只玄蜂见他们这样,竟也减缓了速度,倒像是有意再给他们引路。它越是这样,蔺言越是担心。 蔺言压低声音防备着那只玄蜂:“如果那只巨蛇没死,那它的食物一定十分匮乏。这么多年了,它也应当没有当年那么……那么厉害,所以它会不会和其他的东西……结成同盟?” 他每说一句就谨慎的看一眼那只玄蜂,现在他不光觉得那玄蜂可疑,浑身每个细小的毛孔和天生的直觉甚至都在和他叫嚣着危险。 冉雍只当他是惊吓过度,只是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最开始,还没掉入洞穴时看到的那个物件。浑圆晶亮,能倏忽成一条竖线。 如果那东西不是什么物件,反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蛇瞳? 蔺言见冉雍没有打断他,反而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当下略松了口气,还好冉雍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我刚刚试着自己的手上,沾了些东西。而且刚刚,那具女尸好像是伏在地上,并没有到岩壁上去。” 蔺言把手伸开,也还好他没有重度洁癖,因此那些如同口水般的黏液还残留在他的手上。冉雍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步子顿时更慢了。 假设那条蛇真的没死,且因为没有食物而变得没有像以前那样强大。那么这里的一切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这个校园里那么干净。为什么连应去鬼界报道的魂魄都会减少大半,这只蛇是真的在饥不择食! 而如果它真的如此,那么这一路,这条蛇是在有意的埋伏他们。从他们一开始掉进这个坑洞时,它就已经埋伏了起来。只怕最开始他们遭遇的毒蛇也并不是一个意外,哪怕他们不去动那个坡地,毒蛇也会被那条巨蛇引出将他们驱赶。 它如今不敢对冉雍他们下手,是因为冉雍还算强大,因此它必须借助外力或者一个适合伏击埋伏的地方,将他们击杀。 可是为什么,它又要煞费苦心的将女尸的尸体从地下移动到岩壁上呢。 冉雍顺着思路解下去,心里总算有了一个大概的打算。尸体的作用,除了引开他们的视线,将他们的重心转移到玄蜂身上,还有一个最浅显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作用。 遮挡一些东西。 但是他看到那具女尸的时候,明明那里没有什么东西。是有什么东西在遮挡,还是说当时那里,不只是有一具女尸而已? 有些杂乱的线被梳理清楚,冉雍神色一定,前面玄蜂的尾针慢慢抬起。冉雍身上的威压却陡然一落,直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那只玄蜂抵抗了一阵,最终也不过是坠在地上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1 成臣服的样子。 冉雍不多解释带着蔺言往回走,如果说那里除了那具女尸遮挡,剩下的自然就是那只巨蛇。蛇生双尾,是为钩蛇。这东西千年之前只能生在水中,用尾钩将来往的行人坠入水中食用。如今却也能上了岸。 他不自觉的想到地底主人,那个驭蛇的人,难道他竟是将水中的钩蛇也一并驯养了不成? 思绪想到这时,他们也回到了女尸掉落的地方。周围阴暗的没有丝毫光线,而女尸也一动不动的伏在地方,只有背部长长的伤痕,显示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是真的有一只玄蜂为他们引了路。 冉雍抬头视线在岩壁上扫过,他猛地发力,身后有密实的云层涌起碎裂,有落雷在周围炸起,轰隆隆的雷声让整个地底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而此时蔺言的眼前终于有了变化,那岩壁上有一处蛇瞳陡然睁开,蛇信一吐就冲着冉雍直去! 从颜色上看那只大蛇同周围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它的身体已经呈现出一种半透明化,它遮挡着周围又掩盖着光线,好似黑洞一般吞噬着一切。 虽然它伪装的极为巧妙,不过只要稍加注意也能看出不对。怪不得这只巨蛇要将女尸悬挂在上面,不然以冉雍他们的警惕性,检查完这具女尸必定会在周围甚是一番。 但是如果这具女尸先在上方而后坠落,后来又有这只玄蜂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这只蛇心思缜密,竟像个人类。 不过这样一来它也暴露了自己不说,它身后遮挡的部分,只怕就是他们寻找的出路。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冉雍身后的雷霆越发猛烈,夹杂火红色的岩浆滚落在钩蛇身上,洞内涌起一股难言的腥气,那只钩蛇扬头摆尾,也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攻击姿态。 它的头顶,也多了一块异状的凸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tut好不容易下班了。哭唧唧! 转圈蹦跶吃肉~明天继续上班(抱头打滚 休克醒来的小菇凉看到深情款款的钩蛇:卧槽尼玛…… ☆、二十五章 那块凸起并不算大,然而蛇首高昂攻击时难免要贴近他们,除了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连蛇身上的斑斓花纹都清晰可见。更别说它头顶显眼的凸起。 冉雍身后的落雷紧随它落下,钩蛇被雷击的面目全非,然而这样它也不肯挪动分毫。巨大的身躯挡住他们的去路,蛇首不断做出伏击的姿态,蛇尾则不断的偷袭。 蔺言没有加入战局,以他‘如今’的能力来说,只有拖后腿的份。他仔细看着如今的形势,深怕错过一瞬。 钩蛇的蛇皮已经被落雷击打的,露出其中焦糊的皮肉。这样惨烈的一幕,偏偏又透出几分奇诡。 此刻蔺言和冉雍心中的疑问皆差不多,便是这蛇一味的阻挡在这到底有什么用。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将钩蛇杀死,也不过是时间上早晚的问题。可是这条蛇为什么这么负隅顽抗? 冉雍的眼睛微微眯起,身后的落雷夹杂上了火气,而他身后的空间风起云涌,眨眼间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从外窥不见其中,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冉雍伸手一招,目光也隐隐带了厉色,那道缝隙顿时扯的更大,已经可见一角。钩蛇的蛇瞳竖立成一线,蛇首高昂尾巴卷起,血盆大口一张足以令人胆寒。 异状发生不过片刻,那道裂缝陡然被撑开,颇似裂帛之声。一只龙角从中露出,然后是鹿身,长尾。她呈现出一种奔跃的姿势,浑身裹着灰白的毛发,偏又长着一张英气的人脸。配合她头上的龙角,竟意外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冉雍的神色此刻倒是颇为平静,唯有眼中一点不耐看向钩蛇:“天禄,杀了它。” 天禄微微点头,不知是否是蔺言的错觉。她看着冉雍时,视线也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而扫过他时,似乎带着轻微的敌意。 只是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了,天禄腾身而起,四蹄在岩壁上如履平地,不时响起哒哒声。她眼神凶狠,指甲暴涨,看向钩蛇的视线无异于它已是板上鱼肉。 钩蛇的蛇尾在身前做好防御,它本就生的皮糙肉厚,况且七寸的位置被它牢牢防住,纵然天禄的战斗力极强。这一击也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天禄的猛击在它身上不过开了几道伤口,虽然看上去骇人,实则没有伤到根本。天禄眸中战意愈盛,四蹄在岩壁上猛地一跃,借助岩壁的助力横冲过去。 钩蛇本想抵挡防御,然而这一击实在太快,况且天禄本就不打算给它喘息的时间,她五指成爪照着刚刚撕出的伤口继续猛击。 钩蛇此刻才察觉到天禄的意图,它想将伤口躲避,起码不能让天禄得逞。然而这时已经太晚,天禄长尾一卷,其力竟丝毫不输皮糙肉厚的钩蛇。她顺势腾挪,五指则狠狠的就着伤口一扯! 这一击可谓致命,钩蛇拼命摇晃尾巴想把天禄摔下来。只是天禄牢牢缠住它,任凭它用尽了招数也没法动天禄分毫。反而是它左右拉扯更加剧了伤势。 眼见局势已定,天禄手掌下翻直冲钩蛇皮肉,竟是下了死手要彻底断了钩蛇的性命。她双眸通红,脑袋里唯有冉雍的命令:杀了它,杀了它。 钩蛇被天禄一双利爪折磨的痛不欲生,蛇尾痛苦的扭转却丝毫不露出后面的洞口。 冉雍忽然又烦躁起来:“天禄,还愣着干什么。” 天禄闻言,双眼仿佛淬血,她暴喝一声,双爪离开蛇尾,然而下一秒锋利的龙角却携着劲风而过。钩蛇尾巴在洞中被高高挑起,蛇血成一线喷射。 天禄脸上也不可避免的被溅上些许,她顾不得擦干脸上的血渍,几个起身就回到了冉雍身前。她一张英气的面孔此刻有些胆怯,半匍在冉雍面前却又十分和谐。 天禄默默仰着头,她的声带似乎不太完全,嘴巴默默张合了几下,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别……生气。我下次……会做的更……好。” 她仰慕的看着冉雍,甘愿披荆斩棘,为其他横扫道路上的一切障碍。这种仿若尊崇父辈一样的依赖,与生俱来。天禄说完后默默低下头,露出脆弱的颈部,蛇血沿着她的脸一路滴答,让她那张姣好的面容,变得也有些可怖。 冉雍笑着看她一眼:“别多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天禄闻言惊喜的抬起头,她主动把头下到冉雍手心,竟有点求蹭蹭的意思。冉雍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摸了摸天禄的脑袋,后者露出小动物般开心的神情。同时也不忘对蔺言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蔺言在刚刚那一瞬间感到一种汗毛倒竖的惊悚感,只是一看这样一幅父慈女孝图……他总觉得自己的脑洞又要开起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2 来了。 这种感觉直白的来说,不太好。他扫了一眼已经断了尾巴,目测已经杀青的钩蛇,对敌我双方做出一个简单的评估,顿时感觉更加不好。如果非要加个形容词,那大概是,非常极其以及特别的不太好! 他总觉得现在案板上的鱼肉已经换成了自己,只等冉雍一声令下天禄就能把他这个分宠者,活生生咬碎从皮到骨的碾碎。 所以说他为什么要脑补和天禄争宠? 蔺言要被自己的脑补惊呆了。他目瞪口呆的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走上了更高的维度,快要走上巅峰了,面前一扇巨大雕漆的大门不断对他呼唤着:来吧我的孩子,推开它,你将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帅气ceo,从此走上康庄大道。 妈的智障! 蔺言挥舞手臂感觉自己再不停下就要精神错乱了! 等冉雍兴趣盎然的把他打量了一圈,蔺言脑袋里已经交战了好几个回合。拒绝大门的邀请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尤其是那扇大门金光闪闪仿佛要闪瞎他的狗眼。 蔺小爷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好不容易从天人交战的状态回过神,就见冉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瞬间‘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如果非要说是什么,大概是他刚刚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吧。 冉雍伸手撑墙,做了个标准壁咚的姿势,而蔺言被他圈在怀里,此刻还在不停的靠近。近到什么距离呢,差不多就是如果他偷袭就一定会成功的状态。 蔺言体内狼血沸腾,有句话叫送上门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白吃谁不吃!亏他还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大局统战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呸! 就在蔺言默默一寸两寸努起嘴靠近时,冉雍觉得有点好笑却也没拦他,对他来说这不过像是小孩子邀宠一样,论性质大概和天禄扬起四蹄求摸摸头差不多。 只是他心里仍然有一点悸动。眼看蔺言越靠越近,冉雍伸手横在他嘴边:“想什么呢?” 被拦住的蔺言睁开眼悲愤欲死,神情凶狠的简直想要杀人灭口! 冉雍神情分外无辜:“我们该出去了。” 蔺言这才分神看着周围,天禄已经回到裂缝中去。半透明的钩蛇已经奄奄。 它身上的花纹也黯淡了下来,正往外渗出一缕一缕的黑气,有不少怨魂被填充在它的体内,强大的怨气铸就它千百年不死。 怪不得在那片大型的屠宰场似的地方,他们明明发现了钩蛇的蛇尾,它本应算是死了。只是又在另一个层面上,借助无数死去人的怨气重新活了过来。 而借助怨气活过来的它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好处是它可以继续苟延残喘,坏处自然是它的胃口越来越大,且一般的‘食物’已经无法满足它。 它坠落在地上,蛇瞳已经有些涣散。最开始它挡住的洞口也露出了光线,冉雍在背包里翻出一条绳索。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那种烦躁的感觉突然又涌了上来。 坑道的尽头有细弱的光线映照而来,冉雍神色一冷似乎明白了那种焦躁感到底从何而来。 转身就看到坑道中举着手电,半边身上皆被血染的周升。他的瞳孔死气沉沉,脸色更加苍白的像是即将赴死。 他无视冉雍和蔺言,反而惋惜的摸了摸钩蛇:“真可惜,用了那么多年才能让你从水中适应岸上。” 他话锋一转,神色中露出杀意:“用了那么多年也不见效,没用的东西!” 周升伸手朝钩蛇头顶的凸起,下一秒手中便多了一个物件。迎光看去,却是半只破碎的云纹盘。那云纹盘原本的血线牢牢伸进钩蛇体内,这时被周升硬要拉扯出来,只不过加速了钩蛇的死亡。 周升却不在乎,他满手血腥,云纹盘上的血线猝然扎进他的血管。周升却十分惬意如同享受,逐渐的,他的脸色居然红润了起来,焕发出他这个年纪本应有的生机。 冉雍脑子里有根弦轰的一声炸裂。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种焦躁感挥之不去,如同跗骨。他再看向周升的视线也带了三分冷然恨意。 而周升舔了舔手掌被云纹盘扎出的血迹,像在品味一场饕餮盛宴:“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冉雍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他有个念头虽然有些怪诞却又不容忽视,那只钩蛇真的不是在拖延他们,只为等周升而来吗。 像是为了迎合他的想法一般,周升慢吞吞的抬起头。嘴角暧昧弯起的弧度,美好的像在邀请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哭到抽噎想要戏份的朱厌:你说!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戏份qaq 蠢安:你是妈的小智障啊~乖,给你糖吃憋嗦话打扰人家谈恋爱是要被打死的! 哦对,附带一张求摸摸头吃醋必杀死的小天禄~ ☆、二十六章 蔺言发现从这人出现开始,冉雍的举止行为就像变了一个人。他额上青筋暴起,身上的威压快要让人喘不过气。 周升却好像没事人一般,他轻巧的几步到冉雍身边,视线从上到下将冉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半晌后眼睛定格在冉雍的手腕处,他吃吃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你看你,我想起你当年的样子。可真是惨啊——” 周升还愈再说什么,一道落雷陡然劈下。他脸色一变急忙后退,落雷却片刻不停! 周升至此不怒反笑,黑漆漆的一双眼就这样斜睨着他。冉雍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太猛指关节都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你居然还没死。”冉雍的话中含有深深恨意,“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成!” 周升避过一道落雷后,定定站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自己的下颌:“你都只剩这样一点残识尚能活着,我如何不能?让我瞧瞧,如今的你吃下去大约已没什么滋味,不知道你身边这个小相好的滋味如何?” 周升说完贪婪的舔了舔唇角:“虽然只是个凡人,可胜在新鲜。当年咬你那把老骨头,可真是废了些力气。要不是看吃了你能大补,我又何必不讨好呢。” 他桀桀怪笑,看冉雍果然变了脸色。这可谓是他的逆鳞,当年的事旁人皆不清楚,可是如今始作俑者在此,这笔账自然要好好算算。 更兼之冉雍对蔺言颇为上心,今天若是轻易放跑周升。只怕他们日后在不知山上,便别想有安生日子可过。 冉雍所想的周升又怎会不知,见冉雍对他出手更加凌厉,他倒是对那身后的年轻人更加好奇。只是冉雍始终有意无意的挡在那人前面,偏不让他窥得全貌。 周升有些不耐烦,生受了冉雍一道落雷后,他双眼赤红的盯着冉雍:“看来残识就是残识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3 ,刚刚强把天禄召出来。现如今,只怕你已经没别的气力了吧。” 周围的腥气浓重不散,周升摆了一个怪异的手势,地底略一塌陷,竟出现两具年代久远的棺木。其中一具棺木的一角略有破损,阴气如实质一般从中倾泻。 冉雍眉头紧皱:“难不成你把那赵三封进了棺材里?” 周升依旧笑着不回答,无论多少落雷击下他皆用身体承受,反而是冉雍这般透支,额上已布满汗水。 “若是有旁的办法,我也不想将这么好用的小卒子折在这里。”周升不紧不慢的在棺材上敲了三下,又道:“毕竟这地底主人胃口忒大,当年修这地底他同我交易,我废了不少事才把钩蛇训上岸。如今我又有事求他,不给他上些许贡品,他怎么能供我驱使。” 随着周升敲击声落下,周围不时有滴答声响起,像是有水。 冉雍紧握住蔺言的手腕,他的手更加冰冷,像个失去温度的死尸,而水声越发大了。周升抬头看着他们,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奔来。 冉雍微微闭上眼,他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般的沙哑:“你让他离开,我随你处置。” 周升挑挑眉,似乎有些考虑的意思,而蔺言却发现冉雍神色,意外的平静了下来。一派淡然,如同他们初见时,他推门而入,那人懒散的躺在榻上,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周升粗粝的声音在小小的坑道中响起:“你要是再提前点说这句话,或许我还能放他走。只是如今这种局面,我就是有心却也无力了。” 此处地下水涌动,地底主人建造此地时,不光驯养了大批毒蛇,以牛羊祭之。同时还用大量的人类,喂养钩蛇。经年累月,这里怨气浓重,又因为钩蛇将怨气尽数入腹,所以莫说有一二道行的人来看,就是地府的鬼差来了,多半也看不出这里的问题。 若是陆然来了倒是另当别论,他本就眼毒心细,可是他被拘在地府,轻易哪能离开。因此世事变迁,这里的怨气越来越重,钩蛇吞人掠魂,这块尸殍地隐隐有化妖作乱的迹象。 此刻周升站在一片诡异行进的尸体中,那些尸体看到冉雍尚无异动。只是他们鼻尖萦绕起蔺言的这般活人的气味,有胆大的尸体顿时加快了动作。 冉雍身后有一道不甚明显的裂缝出现,他神色不变,那道裂缝却陡然扯大,竟比刚刚天禄出来时还要大上许多。此刻坑道中好似被人猛地凿穿可见天层,阴暗的裂缝里异兽皆蠢蠢欲动。 周升古怪的看着他:“你到如今怎还能——”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他看着裂缝越来越大根本没有停住的趋势,心下大惊。冉雍千百年前是何等人物,他若真想同归于尽,别说十个周升,便是百个周升都不够他瞧! 要不是当年冉雍少不经事对人不设防,他怎会偷袭成功,如今冉雍这等搏命的架势,竟比当年过之无不及!一想起当年那般折磨,他尚没有这等想法,如今这样,想来是他身后之人尤为重要。 周升本想以这要挟,却见冉雍眸中闪过些许疑惑,而后脸上血色尽数退去。片刻间失去了意识,径直向前倒去。与此同时,本站在他身后的那人随手一拦,就将冉雍摁在了怀里。 那人瞧上去比冉雍略高些,天生唇角上挑,一张邪气肆意的脸上尽是轻佻之色。他的手流连在冉雍腰间,深深嗅了一口冉雍身上的气息,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来。 “看你帮我一个忙的份上,我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那人抬头盯着周升,周升不知为何,只是这样被他看上一眼就觉得汗毛倒竖。他牙齿咯咯作响,甚至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像被一只无形的利爪掐住了喉咙。 蔺言又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地底主人的那具棺木上。不过须臾从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棺木随之化为齑粉。 这尚不算完,周升的脖颈被狠狠扼住,进的气多出的气少。而那些怪异尸体没了地底主人的控制,却受到了赵三的影响。赵三虽是新死,但被困在那特殊制成的棺木中,其阴邪程度,就是同那些怪尸比起来也不逞多让。赵三被周升惨害至此,他怨气浓重,如今又无钩蛇吞食怨气。 那些怪尸在赵三的影响下渐渐变了方向,他们齐齐转身,动作僵硬的盯着周升。 周升汗出如浆,眼睛瞪大似不可置信。他颈上的扼力不轻不重,始终让他能留一口气。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看向蔺言的也不由得带了十足十的恐惧。 他说话已是艰难,却不死心:“你……却帮他……他本是三十三重天的叛徒!最该死!” 周升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耗尽了气力,他不死心的盯着蔺言,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蔺言仍是笑着,只是眼中已不带分毫温度。 周升感觉那扼力又大了许多,他舌头长长的伸出:“我知道了……你定也是想要重振魔界,我,我可予你助力。” 蔺言只嫌他聒噪,他碰了碰冉雍毫无温度的一张脸。此时棺木中的赵三也受到了强大的冲力,只是棺木在外又被牢牢的钉住,他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移了位,疼痛难忍。 他从不知人死后仍能承受这般痛苦,那等巨力催促他发狂。他顿时想也不想,那些怪尸立刻抓狂暴起。 离周升近的怪尸视他仿若珍馐,周升立时想要再开口。他刚说魔界,这人并没反对,可见这人定是想要重振魔界无疑。 当年他虽重伤冉雍却也反受其害,如今只能宿在凡人体内,变成半死不活的活死人,比冉雍剩下一点残识好不到哪去。 可是——他还不想死,还不想死! 周升喉咙里发出气声,腿脚也不断的挣扎,只是很快第一只怪尸就怒吼着扑了上去。略靠后些的怪尸也加入其中,他们分食着周升,像爱好美食的老饕恰临一场丰盛的晚宴。 周升想要惨叫哀嚎,那扼力却先一步封住了他的口鼻。周升挣扎间掉落了一物件。蔺言眼睛微眯,却见那同钩蛇头上的凸起出自一处,合在一起便是丢失的云纹盘。 蔺言伸手一抓,两片云纹盘和好如初,又是一件顶好的古物。只是引人注意的并非这些,而是那云纹盘上带了些许红色,在他红色掩映中,像有一个半人形的影子。 蔺言倒是没想到,他不过是在这云纹盘上动了点手脚,又将时立放出。却不曾想这东西会落入周升手里,更给他们带来点不大不小的麻烦。他本还想将这些事再延后些,如今却是被打乱了计划。 倒不知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冉雍的喉结,满足的想要叹息。 从始至终冉雍没有醒来,他睡得很沉,粘腻的香气让他不断坠入更深的梦境。 蔺言在他锁骨上留下暧昧的痕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4 迹,他心中像被猝然引起了火苗。可是这不够,都还不够。他横抱起冉雍,身形悄然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蔺言已达到上线——封印解除。 不经意好像暴露年龄了。。嗷,小天使们早点睡~晚安啦=3= ☆、二十七章 在蔺言的身形隐去不久后,坑道中也响起了一声惨叫。伴随着棺木中响起的刺耳的抓挠声,只怕周升的死法比那赵三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脚步不停,心情转好的勾勒了一下冉雍好看的嘴唇。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像个变/态。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还是从前那样。崖藤山上经久不变,如果不是当年发生过这样惨烈的一幕。想到这他嘴角的笑停滞了一瞬,看向冉雍的视线也变得难以捉摸。像是被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所有愉悦的触足皆已散去。他怀中尚揽着冉雍,几个呼吸间腾跃上山。 崖藤山四季分明,如今恰正晴光。大片连延的山峰处入眼青碧,湖水映出粼粼波光,有不少鸟雀振翅入云。攀岩而上的幼嫩细蕊也露出一点零星花朵,到处都是生机春意。不像不知山常年无光黑暗,崖藤山若说是魔界,倒是更像个世外桃源。 蔺言站稳后进了大厅,这里依稀能看出往日的布置,只是落满了灰尘颇为陈旧。他脸上浮现出个冷笑,转身又出门回到了崖藤山上,反正风暖天低,倒也不用担心着凉。 活动了下手腕,将冉雍半靠在一颗大的骇人的树下。那树枝叶茂密参天,叶子纹路上带着些许红痕流动,再仔细一看,分明和云纹盘如出一辙。蔺言伸手拍了拍它,古树的枝叶沙沙摆动,倒像是在回应。 这树从天地初开时便已经存在,它身上的枝叶也有莫大的用处,可以使死物拥有一二灵性。当时蔺言在云纹盘上做的手脚,也是借助了这颗古树。然而最有意思的却是这树,可以织梦。 睡梦中的冉雍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他眼皮掀了掀,却始终无法醒来。蔺言就这样半屈着腿看着他,他脑海里闪过种种,眸色越发幽深难测。 半晌,他动了动手,眼前似有雾气聚拢,崖藤山顿时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而这些雾气又像有自我意识一般,格外拧出了一小节。那一小节中,赫然是冉雍梦中的景色。 蔺言只这样看着,倒觉得有些无趣,索性再他们身边设下禁制,返身进入了雾气之中。 薄薄的一层雾气里,蔺言行走的很慢。他脚下是一层水纹,随着他的走动不时泛出一点涟漪。 在他周围有一些杂乱无章、透明缠绕着的线,它们在一起拧在一起成团,然后又四散着奔向别处。蔺言挑出其中几根,食指一挑将其捻断。又挑出几根略有些暗红的线,将它加强了些。 那些线是冉雍脑袋里纷杂不清的线索。有些冉雍尚不自知的怀疑被蔺言一一斩断,短时期内冉雍怕是不会再记起了。而有些对他有利的方面又被他略微加强,纵然微小,却积少成多。 如今的冉雍比起从前,果然是太弱了。如果不是他本来就比他人强大,如今的他只怕早就灰飞烟灭,连这点剩余的残识也不会留下。这道理,大概等同于瘦死的骆驼。 蔺言嗤笑一声,却觉得眼底干涩。有一处雾气格外浓厚,他把脚步刻意放轻,片刻后便见眼前恍惚有了实物。说是实物倒也不准确,不过是略真实一些的记忆罢了。可是又偏偏太过真实,实在让人迷失其中。 那些早该在三十三重天一役中化为折堕的,悉数都出现在眼前。虽然他们脸上都似有似无的带了一层雾气,但是却各有各的鲜活。 ——而这些,他曾经以为冉雍早已忘了。 在崖藤山,没有人知道冉雍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他恐怖的威压,和少有表情的一张脸。魔界尊崇武力,只敬强者。 然而私下里他和冉雍相处,自然知道这人看上去一脸禁欲冷淡,笑起来却是多不设防。活的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对这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蔺言伸手推开面前的木门,那人正匐在桌面上睡得黑甜。桌上毛笔散在一旁,有些许墨汁染在他的手指上,他就像千百年前那样,广袖长袍,上着山水。 蔺言默默靠近他,伸手在他下巴上点了点,冉雍偏偏睡得又沉。大概是古树在织梦,不小心也将冉雍影响到了。 他站在冉雍身后,伸手牢牢环住。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一时有些目眩。舌头在冉雍的耳尖上流连挑/逗,冉雍再睁眼时,蔺言的动作已经到了下一步。 他在冉雍的锁骨烙上一处又一处的暧昧的水色,待发现他醒了又低声凑在他耳边:“想我了么。” 旖旎的像是刻意的诱惑。 冉雍一张口就觉得自己气息都要乱了,他按住身上那只不老实的手,好不容易把心平下来:“你一回来……” 他顿了顿,咳了声:“正事办完了?” 蔺言虽然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只是仍然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他想了想按照冉雍脑中的时间线,这时他应该是刚刚和长祀回了崖藤山,而三十三重天也暂时偃旗息鼓。 正是他们过得最安逸的一段日子。 他贴近冉雍,冉雍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两人距离分外靠近,近到彼此可以交换呼吸。蔺言略让他抬了抬头,嘴唇摩擦着嘟哝了一声:“一时半会他们是别想再来了。” 冉雍脸色愈发透红,神色也有些躲闪,他看着有些好笑,不由得格外想逗逗他。将他的手指举到面前,蔺言舌头一勾就沿指线打起了圈。 冉雍此刻简直老脸通红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才好,然而他的双手被钳制住,只能被迫看着。偏偏那人看人时,格外的专注。他觉得自己的体温再次叫嚣着升高,就连口水的分泌都有些过分的旺盛。 然而始作俑者尚是一本正经,只有眸色愈发深沉而已。 “你……”冉雍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反而让他止住了话。 蔺言眼睛眯了眯,看到他手指上的墨汁正停住了动作,手下倒是没停,动作利落的很,一气儿摸到了里衣的边。他觉得自己的神智已然不清醒,像是被烧断了弦。 他将冉雍抱起放在桌上,神情里隐约有些暴戾,绝算不得是温柔。桌子将人咯的生疼,摩擦在皮肤上简直有些自虐。 冉雍从心底升起一股说不清的颤栗,他微张了张口想要询问,却又在下一秒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蔺言看着他身上泛红的皮肤,动作慢了些,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想说什么?” 冉雍哪还能再去想别的,所谓一心二用,这人从来不会让他有这种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5 机会。他一边喘息一边忍住出口的声音,只摇了摇头。 见他不说蔺言也不追问,只是在片刻后他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周围的雾气慢慢变淡,他将冉雍收拾好,定定的瞧了一会冉雍眼中清晰的自己。 你看,无论经过千百年。你最想念最怀念的,始终都是我。 也只能是我。 察觉到有人识图突破禁制,蔺言从雾气中出来。那只看上去十分凶残的异兽不断撞击,它的视线一直落在睡梦中的冉雍身上。 哟,这不是不知山上,一直试图吃掉他的那只吗。 所以说很多时候,兽类的直觉本能往往比他们这些活了千百年的老妖怪更要敏锐。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分外迟钝。 蔺言走出禁制,异兽从胸腔里发出微微的警告,看得出它已经努力抑制着颤抖,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从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看在你还算护主的份上,我送你去人界多修炼修炼。免得你再这样——不知轻重。” 他话音一落,拎起那只异兽,异兽被他巨大的威压压制的险些窒息,下一秒却已经被蔺言一扔,坠入延绵厚实的云层中,并不断下落。 异兽想要发出悲鸣,只见蔺言眼中有潋滟金纹涌动。不过是一瞬,那只异兽腿上就多了一个怪异的图腾。这下别说发出喊叫,就是再多些挣扎它都做不到。 蔺言笑着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眉间一派轻蔑。不动声色的ko掉一个情敌成就。 达成。 只是还没等他庆幸完,身后已经有脚步声传来,待他转身看去,就见后面那人面色深沉如水,眼中神情颇为防备,打量他时像是个陌生人。 “我觉得,或许应该给你个机会解释一下,虽然我不是很想听。”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冉雍神色不善,手里拿着那只云纹盘正对着他。只差下一秒将这盘子的碎渣捅到他肺里去。 蔺小爷默默的睁大眼看着他妄图蒙混过关,却看到那只盘子的碎片离自己更近了点,快要抵到腹部。 作者有话要说:  异兽:呜——!!!!坏人!情敌!fuck! 亲爱的小天使们,你看你们掉的是这只污力满满的作者菌还是这只一顿能吃五碗饭的作者菌呢?=口= 我装作我很正直的样子。。为什么拉灯?因为绳命大和谐……对对对对了~求留言求唠嗑嗷! ☆、二十八章 见冉雍这样防范,蔺言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看上去意外的带有攻击性。 “一上来就这样对着别人,可真不像魔界的二当家。”他这话说的又慢又缓,每个字都像滚烫的热水从冉雍的心上捧过。 冉雍将云纹盘收起不愿看他,声音低沉道:“和着,你也是为了当年的事来的。” 蔺言见他这样不由得有些烦躁:“难道二当家不想带我们杀回三十三重天,当初崖藤山可不是在这等不入流的夹缝中。偏偏那些小人用了卑劣手段,要不是这样,你何至连金身都失去。只剩下这点残识。” 冉雍的神色一松,蔺言唇角一抬又似哄骗一样替他回忆:“当年魔界同三十三重天本是势均力敌。要不是那群腾龙半道叛变作乱,二当家的也不用受那样的苦。” 他说的那些,冉雍又何尝不知。他思绪像是落在当年,那时他还不是这等样子,最好做的事是三天两头的往人界跑。 人界仍未开化,不识植木。但是他们敬奉天神,斗兽的勇者,美丽的少女,跳跃的篝火,祝祷的长者。 那时山川草木灵气充沛,再适宜不过。而他又讨厌三十三重天的条条框框,所以一有闲暇就跑到人界。 他还记得那天最是寻常。准备回去的途中,雨水拍落在岩石上,开始只是些许雨丝,再后来恍惚如同瓢泼。雷电在半空中炸起,周围鸟兽尽数惊恐逃散。 可是他并未多想,对他们来说,晴空阴雨都不会影响视线。更何况雨水还未沾衣就已被烘干,形成小小的水雾散去。再说这样温润的带一点点水汽的天气,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他脑袋里有些想念雨后分外熨帖干净的空气,心里已经有些神游,盘算着是不是该在这找个地方避雨过夜。毕竟离开人界后,哪儿会有这样生动新鲜的昼夜晴雨,冷暖四时。 可是未等冉雍打定主意,一道乌黑仙索破空而来。那道仙索遍身倒钩硬刺,顶端一点血红翎羽。若是被不小心打上一道,只怕大半块皮肉都要被钩下来。 冉雍见那仙索冲他直来,却是不闪不避。等仙索同他几乎打了个照面,他一招鹞子翻身让仙索扑了个空,而后利落的抬脚将那仙索牢牢踩下。说来也怪,那仙索本来很有些神气样子。可是被他踩在脚底,却陡然像是蔫了一样,就连血红的翎羽都褪了些颜色。 四周皆是怪石嶙峋,唯有树木高高立起,雨水拍打在枝叶上,只听到满耳沙沙的叮咚。然而这般分外静谧好看的景色下,又带了一股说不清的危机四伏。 冉雍依然有些不在意的样子,他觑了一眼仙索,又用力碾了碾:“啧,真是委屈你了,每次都替你主人来挨打。” 那仙索像是更加垂头丧气的可怜,翎羽被雨水打的低垂下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喂。我说你有本事出来正儿八经的打一场。你天天这样你不嫌烦,我下次见了你可绕道走了!”冉雍抱臂撇嘴,抬脚将仙索一勾入手,轻巧的避开上面的硬刺,略一抬手就见那仙索不见了踪迹。想来是被扔了出去。 他话说完,远处显出一穿着黑衣的男人。那人脸上几乎无肉,气色极差,双颊下陷,唯有眼睛透着一股骇人厉色。可是如今这抹厉色也被他暂时掩住。 周升黑衣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飞禽,只是那飞禽只有半截身子,脑袋像是被横削而过。让人一时分辨不出那禽类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脚步很轻不见脚印,步速却很快,不过片刻就到冉雍眼前。他嗓音虽说不上好听,却也不似后来那般粗粝。 “可是实打实的来一场,我又不是你的对手。”周升很有自知之明,对于冉雍这等实力恐怖的老妖怪,他一向选择避让。当然了,他不会永远这样避让下去。周升眼底升起一丝阴鸷,这让他那张看上去只剩一张皮的脸,更加可怖。 冉雍早已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对他来说——只要不动手找他麻烦,他也懒得去多管什么。周升虽在三界中声名狼藉,只是这又与他何关。他自认不是什么一腔干劲的正义之士,更不是什么热血上头的义愤填膺之辈。他不过想能安安稳稳的,在人界多清闲两日就好。 “知道不是对手,就别再来烦我。”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6 。” 冉雍说完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他偏了偏脑袋继续纠结刚刚的问题。雷声愈发大了起来,这一夜的雨怕是不能停了。 异变突至时,是他首先发现周围的场景有些奇怪。不知何时,只剩下了无尽的雨声,兽类的嘶吼,鸟虫的鸣叫,那些再自然不过的,尽数被泯杀。 只有阴暗天空中,雨珠子在不停坠落,沙沙沙沙—— 冉雍眉头慢慢皱起:“我说了你要是再来,我真的不会对你再客气了。” 周升手执匕首,那匕首刀刃上有一道暗色,看上去就让人心生不悦。他嘴角泛起一个冷笑,速度提高不止一倍的攻上来。冉雍对上他游刃有余,只是很快忍不住有些腻烦。 他本性不爱动手,不爱杀人,更不爱闻到血气。可是周升利用了他这点,不断缠斗。冉雍心中一嗤,就是这样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这般同他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双方交手中,不时传来金石撞击之声。旁边的树木有些也遭受了株连,被凌空掀飞出去。一刻过去后,以他二人为中心,竟形成了一小片空地。若不是围绕的仍有些巨大怪石,只怕受损的就不仅仅是此处了。 周升好像不知疲倦,甚至战斗的越发亢奋,冉雍觉得自己更加烦躁了。他肋骨下有一道不算浅的伤口,是被周升的匕首所伤,不过反观周升,倒是也好不到哪去。 可是周升却放声大笑,他好像笑出了眼泪,癫狂的像是走火入魔。半晌他止住笑声,看向冉雍的神色让人忍不住发抖。 “我想,你或许这辈子也没机会知道了。不过看在你放过我那么多次的份上,我还是很愿意提醒你的。这把匕首会让你的伤口无法愈合,当然了,你多流一点半点的血自然是没事的。可是今天的雨。” 周升适时的停住了话。他的眼神让冉雍很不舒服,像是自己已经是鱼肉,是瓮中之鳖,是不可逃的猎物。 “当然了,你是令人胆寒,我也敌不过。可是最终,你不还是败下来了。冉雍,你太看重自己了。也太轻敌了。” 雨水渐渐随着伤口渗入,冉雍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多动。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拼着一口气想要离开这,只是身后的周升死咬不放,他邪佞的笑声好像就在耳边。 “你一定没想过,为什么这些雨会让你这样。那是因为这些雨,是我花费了大力气才‘借’来的。” 冉雍的脸色惨白,他渐渐要维持不住,原本双腿的位置已经被一条龙尾取代。事到临头,他反而冷静下来,甚至还能笑出来。 “是腾龙那一脉,将这些怪雨借给你了。” 周升拍了拍手:“你倒是聪明,你风头太盛,他们哪里能容得下。不过就这样吃了你,我还真有点不忍心。可是也没办法,谁让你灵力充沛,最是大补呢。” 他最终气息奄奄的闭眼时,只看到周升嘴巴逐渐变长。像是某种鸟类进食的啄,只不过长长的啄里有一排细密的利齿,看上去,倒真的是很锋利呢。 周升做事毫不留情,他的手掌被斩断,从此再也用不了任何武器。他的双脚被仙索锁住,这样哪怕是他再化作龙形,也会有诸多禁制。 冉雍慢慢闭上眼,温热的血染红了一身。 那雨真的如同预料之中下了一夜,第二天曦光初升时,除了那些怪石,其他的草木都已被怪雨蚕食不见。一只人身龙尾的白色巨大骸骨散落在地上,那骨架上慢慢聚着一点点微弱的柔光。 只是不等那光再盛,嶙峋怪石坍塌压下,只听到让人头皮炸起的碎裂声。应是那龙骨被怪石折断了。 再后来日月斗转,星河偏移。可是这地方却始终不见草木生长,更不见熹光映射,三界中不知山一名不胫而走。而一抹剩余的残识终于摆脱了龙骨。 冉雍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岩洞中,被钉在囚龙天柱上,龙角上写着叛者当诛的那些腾龙。他摁了摁额角,将思绪收回,就看到蔺言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灼灼。 他舔了一下嘴唇道:“二当家,你真的不考虑带我们杀回去吗。” “你是当年崖藤山上的旧人?” “当然了,只不过当时我还小,平白让你……和大当家的遭受了欺负。”蔺言眼睛眯了眯,后槽牙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冉雍远远的望着翻腾的云雾,不知为何又对蔺言放下了防备。大概是因为他是崖藤山上的旧人,又大概是他提到了当年的大当家。 冉雍一捏眉心,散去周遭雾气回到不知山上。朱厌抱着梅瓶想要给自家老板一个爱的么么哒,只是随后差点被冉雍身后的威压空手掀出去。 跟在身后进门的蔺言挑眉,十分没有诚心:“不好意思,手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昨天小天使问我更新时间,其实。。我以前更新还是比较稳定的,最近更新时间就真的(羞愧脸)蠢安是个实习党我得挣钱次饭/(ㄒoㄒ)/最近老板狂暴化。。每天也被师父揪着耳朵。。。所以说我我我我,我只能尽力更新。。 然后我一般比较固定的时间,应该是在十一点左右啦~如果今天工作轻松点,我一般是六七点坐下看看大纲把思路捋一下,然后开始码字,一般到十点十一点左右码完,然后改改错字啥子的~所以说小天使们不要熬夜嗷,可以第二天起来看~爱你们,么么炸! ☆、琥珀胎 最近的朱厌有点不开森,他哀怨的抱着云纹盘,把这物件收回柜子里。然后无所事事的抱着梅瓶。 梅瓶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这个小智障,小智障迈着小内八不开森的坐在竹椅上。 朱厌不满的哼哧了一声,用谴责的目光盯着那个忙里忙外的身影。只是人家动作不停,不时的还伸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朱厌扁扁嘴,他觉得自己要失去在老板心中的地位了。 “凭凭,我觉得我要失宠了。”朱厌一头撞在梅瓶上,又可怜兮兮的揉了揉脑袋。 梅凭被他叫的浑身一抖,瓶身上绘的风景也是一变。那细瓷瓶身上,本来梅枝横斜叩门,红梅上坠着些许透润白雪,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古朴。 而今那梅树已然不见,化作一处古屋,窗口正开着,屋后一条宽阔的河流,有老人家泛舟打鱼。梅凭单腿翘在窗口,另一条腿无聊的晃来晃去。 窗户被支起,从这望去只能看到他露出弧度好看的下颌。他手里拿着一碟瓜子,吐壳吐的可谓欢快。 “凭凭你变了,你都不安慰我了。” 梅凭放下碟子又把窗户支高了点,迎面的暖风让他舒服的眯起了眼。衣服上虬劲的绣着不少梅枝,栩栩如生。 “你是多大了,还要人安慰。”梅凭不厚道的笑出声:“要不你把他赶出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7 不知山,从此就没人和你抢了。” 朱厌闻言打了个寒颤,似乎觉得温度低了些,回头却正跟蔺言的视线对上。蔺言冲他露出一口小白牙,可是不知为何朱厌觉得心里更捉急了。 蔺言见他这样识趣的离朱厌远了些,梅凭见状又取出一盘腌渍的梅子来,梅子入口酸甜,这季节吃来正好。 朱厌看着他悠哉悠哉的样子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单方发表了对梅凭口味的质疑,并对梅子的腌渍问题展开了深入的探讨,最后决定也来尝尝。 梅凭见朱厌把那盘梅子吃了个底朝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另一方面蔺言边看了一眼梅凭,边把茶递给冉雍,茶温恰到好处。而两人之间气氛默契,活像在一起生活了多年。冉雍一时怅然,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些什么。同时他总觉得自己有些东西被刻意忽略掉了,但是真的要去想,又始终记不起来。 蔺言暗中看他一眼,有意让他不要再深究下去,佯装不解道:“说来这器物得道也算不少,可是像这样能随意变换的,倒是少数,更别说能活的这么有意趣的。” 冉雍的思绪被他一打断倒是没再想下去,他抿了一口茶水:“梅凭能得道,也实属是机缘。” 他这话说的却不假,梅凭当年不过是一略有些灵气的俗物。日日供人观看,偶尔放些雅致的花枝,便算他最大的本分了。 只不过梅凭不知到底算不算运气好,打造他的工匠算得上是人世里独一无二的巧手,他命数将尽、呕心沥血,将余生都耗费在了这只梅瓶上。这便是因。 也因此这梅瓶被收到了那时的当权者手中,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梅瓶,自然也不会让人多留意什么。可是梅瓶却因此沾染了那当权者的些许福泽,被送往当时他颇为宠爱的一个妃子手中。这大约算是果罢? 蔺言听的津津有味,他抱着茶水只看不喝:“那后来呢,他虽有些福泽,难不成就这样一来二去有了人形?” 冉雍想到这一双眼睛敛了情绪,反而更有些清冷的意味。 “那妃子倒很是个风雅之人。旁人取了梅瓶不过闲时赏玩,那妃子却把梅瓶当做知己。那权者问她,她也是只笑不答。” “若是这样,那后来,这女子红颜老去,而梅凭再过百年也是如此。倒也真是唏嘘。” 冉雍低头望着碧澄的茶水,茶叶氤氲舒卷。他喉间低低溢出一声笑来:“这倒是不然,再后来,权者昏庸失道,乱军攻城,都城失陷。而她被利刃携骨,奄奄在梅花树下却还死死护住梅凭。她本有十分灵气,生来就是早逝的命。只是没想到,她却真成了梅凭的机缘。” “我捡到他时,他被埋在梅花树下。如果不是有点灵气外泄,我还真看不到他。他那时很是自责,又暴躁。摔坏了我不少东西,好在后来朱厌瞧不过去,这样下来,倒是莫名其妙的和他有些旁人不及的亲近。” 他说到梅凭摔坏他不少东西时,倒是没有生气。蔺言挑了挑眉,不由想起那些做工精美的镂空梅盒。 冉雍说完将茶饮尽,起身开门,山脚下有位老妇人正在慢腾腾的往上攀爬。她腿脚似乎有些不灵便,拄着一把龙头拐杖,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错。 蔺言索性泡了壶茶放在竹桌上,等他这些事做完,那老妇人也差不多到了门口。她恭谨的冲冉雍行了个礼,又等冉雍带路这才跟着进门。 老妇人腰板挺得很直,不卑不亢的坐在竹椅上让人对她平空起三分敬意。 “老人家来这,不知想要做些什么生意?”冉雍帮她倒了杯茶,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 “早就知道老板做事干脆,那我也就直说了。” 老妇人下意识的摸了摸那把龙头拐杖:“其实我来这,是想寻个起死回生的法子。我在这世间活的已经太久,可是却只剩下我自己孤零零的一个。” 老妇人看上去分外孤寂,只是很快她又直勾勾看着冉雍:“听说在老板这只要付得起相应的报酬,就能交易。老板,我想要我的一对孙儿回来。” 朱厌听了她这话不知为何,忽然从头冷到脚。按这老婆子活的这岁数来推断,那她的孙子——早就该死了才是,估计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只是老妇人显然不管这么多,她微微颤抖,眼睛恍惚有点发红,却不是因为悲戚,而是从心中翻涌出的兴奋喜悦。 蔺言本以为按照冉雍的性格,银货两讫即可,是不会有什么犹豫的,只是这次冉雍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异样。过了一会才让朱厌去后间取出一物件。 入眼仍是那缕空缠枝的梅盒,内中物件被缠绕着拘住完全窥不得全貌。不过这次冉雍把梅盒放在手里看了一会,没有急着给她。老妇人也懂不知山的规矩,她本本分分坐着,唯有眼中有些按耐不住。 “要做交易也简单,只是起死回生这种事,有违天理。说不定我又要吃些苦头,这可不好办。” 老妇人何等精明,立马顺杆往上爬:“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既然我今日能来不知山,自然已经做好了打算。却不知需同老板交易些什么。不过老板放心,只要老板说出口,我定会带来。” 蔺言站在冉雍身边瞧了一眼这其貌不扬的老妇人,倒是个有些能耐的。 冉雍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竹桌,这生意说好也好,说赔也赔。他把梅盒递给老妇人,感觉或许活的年岁太久,他也有些心软了。 “这梅盒里,放的一对鼻烟壶。让你的一对孙儿再活过来只怕不成,不过可以让你在余生里见见他们的残像。” 老妇人闻言顿时如同霜打,她本想要一对活生生的孙儿,如今只得一点残像,就同做场大梦有何区别?只是这千百年来独自偏居,她实在是太过寂寞。 “那,不知老板要我用什么交易?” 这次没等冉雍说话,倒是梅凭有些诧异的瞧了一眼,然后低声在冉雍耳边说了两句。 冉雍瞥他一眼,后者一脸坦然。 冉雍无奈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我取走你的一段记忆。这笔买卖,我也算不多占你什么。” 老妇人脸色古怪的一愣,然后咬咬牙应下。冉雍伸手从她身上抽出一团蓝色线状物,然后对老妇人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老妇人欢天喜地的捧着梅盒往外出,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朱厌看了一会只觉得这老婆子来得快去得快,说不出哪儿奇怪。 按说这事该就此按下了,日子流水般的过,谁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最是苦短梦长。 可是某日梅凭闲来无事,掏出那团蓝线当做话本一样的瞧。还别说,这看起来可比那些风月话本有意思的多。梅凭在她的记忆里看过山川河流、佳人怨偶、滂沱大雨、冬日捧酒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8 。只是他翻来覆去的看,却发现这老妇人的记忆很混乱。诚然,她活了千百年不死不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梅凭看来看去,始终没发现一点对头的地方。他将线一点点挑出来看,总算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这老妇人明明说要让一对孙儿起死回生,可是这记忆里又分明,没有她孙儿的任何存在。梅凭心里泛起了嘀咕:她——她是真的有一对孙儿? 作者有话要说:  码的太晚没来的改错字,一脸懵逼的我选择明天起来看看自己今天是不是智障了…… ☆、二十九章 察觉到这个异常,梅凭略微一抖,险些把那缠成一团的线跌落。他这点动作自然没逃过蔺言的眼睛,蔺言接住那团线放在手里掂了掂,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怎么了,这东西出问题了?” 梅凭看了一眼眼前这人,涌起些不舒服的感觉,只是按住心性冷淡道:“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孙儿,甚至不像是同一个人所有。” 当时梅凭对冉雍提出这么个要求不过是因为在不知山太过无聊,想要打发下时间。再说那老妇人活了这么长时间,总该够他看一段日子的。 蔺言扯着那团线观看时,不多时就皱起了眉头。坦白说一个人的记忆其实全凭个人的喜好。比如说有人喜欢花鸟鱼虫,那么他所见所看,一定会侧重于空中飞鸟,池塘锦鲤。而一个人如果喜欢风景名胜,那么他记忆中更多的可能是旅游线路,河流山石。 可是这位老妇人的记忆却既多又杂,而且着重点各不相同。难道说人长生不死后,就容易性格大改恍如变态? 蔺言转手把缠绕成一团线状物拎着去找冉雍,冉雍半眯着眼正在假寐,不知是不是蔺言的错觉,他好像陷在美人榻中更深了,活像连这点残识都要变成虚无。 蔺言心中一紧,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很不经意:“来看看,我怎么觉得我们又被讹上了。” 冉雍懒洋洋的从美人榻上爬起来,眼底有一小片青黑,他展开那团线状物,那些杂乱的线在他手中像是活了一般,有序的舒展开来。 老妇人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呈现,冉雍将她的记忆拧合的十分细长,就连最细微的地方都没有放过。却始终没有任何有关于孩子痕迹。 暖洋洋的春风从门缝中侵扰,让人不由得也有些惰意。不知山屋内陷入了细小的嘈杂声内,有略低的女音,清脆的童音,也有老茶树啧啧称奇的声音。 蔺言低咳一声,威压像一张陡然张开大网一般压制众人,四周顿时噤声。他脸上还是那样轻浮的笑意盯着冉雍,冉雍略抬眼看了一下他,就不再多分神去瞧。 蔺言顿时有种无奈的挫败感,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冉雍将线合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老妇人只怕会拿那鼻烟壶,去做些旁的事情。” 他手里拿着线的一端,朱厌见状好奇也有心想要摸一摸。梅凭却钳制住了他一双不安分的小爪子:“这里面一不小心就得陷进去了。” 朱厌呆呆的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不过像是一帧帧再精美不过的游记,哪里会想过其他。然而梅凭得道早,又是有了机缘的灵物,自然能看到那线上笼的淡淡黑气。 在场这几位,不说冉雍对上这些黑气根本无谓,就是那蔺言如今也看不出深浅。可是朱厌不同,他本是赖以生杀为食的凶兽,如果贸然碰了这东西,不定他体内残暴的血性会起什么乱子。 其实最开始他以为这不过是老妇人活的太久所留的执念,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冉雍真的是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凝神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又感受了下温暖的细风,只想把自己团成个团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蔺言偏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手指微动,掌心就躺了一枚小小的钩子。 钩子上金光流曳,仔细看倒和蔺言偶尔眼中的闪动如出一辙。梅凭暗中留心想要再瞧时,却见蔺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梅凭忙不迭的错开眼神,心里竟是一阵心虚。这人攻击性太强,实在是要命。 “既然她把线留在了这,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自从如今的蔺言回来后,朱厌就分外摸不着头脑,这人也让他更瞧不清门道。就像现在凭空出现的这个金钩,除了好看锋利之外,就让他更加一头雾水。 蔺言冲冉雍伸出手,宽厚的手指上带着一层薄茧,冉雍脑袋里有什么一闪,却又抓不住。蔺言的不对劲,想必朱厌和梅凭早已发现,但是他却始终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当年的崖藤山。 他顺势将那团线状物递给蔺言,并在他掌心轻轻一按,颇有些警告的意思。 蔺言当然明白,这是怕他做出些过分的事。看来刚刚他震慑了下不知山上的大大小小,还是让冉雍有些不悦的。 这想法倒是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别的事物引去了注意。他将线团的一头绑在金钩上,说来也怪,那金钩明明像是个死物,却扯着线团左右摆动,那看上去十分长的线已经被它扯出了老大一块距离。 蔺言笑的不怀好意:“既然这样,我们该去收拾烂摊子了。” 他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烈,简直像是有了实质。冉雍自在坑道强行把天禄召出后,其实身体仍有些虚弱。可是看到他这般眼神,怕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金钩扯着线团还在飞快的向前,朱厌看到自家老板厌厌的神色,护犊子的心顿时一冒三丈高,只是不等他发作蔺言已经同冉雍出了门。只剩下霜打了似得小智障在原地哭唧唧。 朱厌:我再也不是老板心中的小可爱了。 而早已出门的蔺言和冉雍踏在云层上,金钩左转转又中途停停,偶尔还会急转弯。好在蔺言耐性十分好,冉雍也不想说话。这一小段路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金钩往前带着线继续蜿蜒爬行,罡风吹的那线摇摇欲坠,却又每次在将要掉下云层时被金钩扯回来。就这样前行了近一个小时,冉雍的脸色已有些发白,那钩子才将将停住。 蔺言不动声色的拉住他的手,冉雍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他身上的热度从手掌相贴的位置,源源不断的传来。就像一点一点把心上都慢慢的熨帖着。 他抿唇看了看身边一本正经耍流氓的蔺言,虽然惊异于心中缓慢滋生的悸动。却也被蔺言的厚脸皮惊的目瞪口呆。耍流氓撩汉子一条龙,是在下输了。 “大概就是这儿了,我们下去吧。” 冉雍点了点头,身旁的云层散的微薄了一些,他们走进其中,就见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有不少房间,只是被厚重的大锁锁住。墙漆斑驳掉落,似乎是年久失修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49 ,有些地方甚至渗出水来。 冉雍不自觉的把蔺言的手握的更紧了点,蔺言嘴角抬的更高,又在心里不住告诫自己要冷静理智高冷,简直要精分的出戏。 他们如今站在走廊的开头,后方是紧闭的大门,面前是房间,按照一般楼层的布局来说,这里的尽头应该可以通往二层。沉沉的、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蔺言看着这些房间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了,门把手处有一层厚厚的灰,就连那些厚重的大锁也有些铁锈。 111,112,113……他们一直走到走廊的末尾,然后拾级而上。台阶上很干净,他们来到了二层。和一层不同的是,这里的门前是非常厚重的铁栅栏,一看就很严实。 冉雍凑近闻了闻,摇摇头,示意什么都没有。 这次他们加快了脚步径直上了三楼,奇怪的是三楼不光加上了栅栏,栅栏外还有横竖捆住的链条。像是怕什么东西从中破门而出。 饶是蔺言和冉雍见惯了大场面,也被这情况搞得有些懵逼。两人想法非常一致的想要去四层看看,从刚刚进门时的平面图来看,很显然这楼共有四层。说不定一切的答案就在四层。 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有时候不得不说缘分是种颇为奇妙的东西,有些人相处十年也不一定能靠近几寸。有些人初一遇见,就志同道合。 本以为按照一二三层的惯性,四层应该防备的更加严密才是,可是出乎意料的。这一层的大门,就像是家家户户能见到的那样,随处可见十分普通。没有厚重的大锁,也没有栅栏,铁链。蔺言在空气中嗅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他将冉雍半遮着,有意走在他前面。 眼前和一二三层一样,是一个厕所,厕所没开灯,有些暗,迎面是洗手池,然后是大的有些过分的镜子。不过最让人注意的还是在洗手池上,安安静静的放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鼻烟壶上绘制着一颗古劲的松树,一只蝉栖息在上面,底下放置着一盘还未对完的棋子。从棋局上看,黑子必败无疑,但是不知为何,白子却迟迟没有下死手。 这鼻烟壶恰是不知山的产物。冉雍把它拿起,道:“这上面的孩子果然不见了。” 原来这鼻烟壶中放置的,是一种可以制造出梦境的致幻物。为了让这老妇人能得偿所愿,冉雍暗中动了点手脚,选的是一对鼻烟壶,且在壶身上动了点手脚,两只鼻烟壶如同双生,画的是两个栩栩如生的稚年幼儿。 如今这单只鼻烟壶身上的幼儿却不知所踪。 蔺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带着冉雍缓缓的从厕所出来。这走廊上不知何时有了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好像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呼,小天使们早!早点休息嗷~ 朱厌:宝宝跌倒了,需要老板继续把我放在心里当小可爱才能起来! 蔺言:不要哭我这就打断你的腿。 朱厌:尼玛比…… ☆、三十章 这里本是死一般的静谧安静,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腐烂积尘的霉味。按理说,是真的不应该有人会在这的,更别说是在这散步一样的走动。那声音离得近了些,他们避无可避,不得不后退。况且蔺言也有心想看看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索性伸手捏决隐去身形、敛了气息。 哒哒声犹自响着,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慌乱,那声音既急且促。蔺言凝神看着外面,走廊上空荡荡的,那声音却在耳边不休不停。这样一副怪异的场面,让人分外心惊。 冉雍被蔺言护在身后,蔺言的动作很轻微,不过半侧了一点身子而已。坦白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居于人后了。偶一尝试,虽然不适应,竟觉得也不算太坏。 此刻那哒哒的声音离他们已经很近,然而却仍然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蔺言皱眉上下都扫视了一番,仍旧不得其解。 斑驳的墙面上还在渗出水渍,它们集结成小小的一团,然后倏的落下。也就是这一瞬间,让蔺言发现了一点破绽。那滴水落在半空中,忽然不见了。 就像一滴水忽然入了海,凭空一般的消失了。而若说有什么不对,却又分明看不出什么。 蔺言心道麻烦,伸手一招,手指上多出大小不等、一溜乌黑的线。那些线在他手上仿若活物,蜿蜒扭动,就是不敢轻易攀附。蔺言手指微动,那些线陡然直立,线身上仿佛聚拢着一层小小的柔光,冲着走廊上缠绕起来。 它们的行动没有规矩,杂乱无章,但是其中有一根妄图穿过走廊时,竟被挡了下来。它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又微微有些迟疑,它再往前一瞬,那线竟齐端没入,像被什么吞噬了一般。 冉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人用的不该是这种软绵绵的东西。更应该……更应该是什么呢? 未等冉雍想明白,那成千上百条线骤然汇聚起来。原来这些线看似杂乱无章的移动,实际上织成了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这网劈空兜住,走廊里顿时听到一声怒吼长嘶。 空间像是被横向劈开一道裂缝,浓浓的阴气从中倾泻而出。不少枉死怨魂从中想要挣脱,偏偏他们半数身体被连接着拢在后方一堆说不清的阴暗里。活像是一堆橡皮泥上捏出了不少只有上半身的小人儿,而下半身却还是一个大圆团。这么一想,明明该是非常惊悚的场景,冉雍不知为何分外想笑。 蔺言五指用力,将线往身前一扯。那裂缝也被拉的一个趔趄,摔着往前。乌线带动裂缝,裂缝夹裹怨魂。等它们离得足够近,蔺言左手一合,上面乌线竖向的尽数退于他手中,只剩下横向的乌线牢牢的捆住它们。 解了隐身咒蔺言率先出来瞧着它们,有些稀罕的意思。冉雍则是不慌不忙,看上去完全没放在心上,不知是否是早已见惯的缘故。 怨魂还在嚎叫,蔺言被他们叫的烦了,眉间一派阴郁之色。他抬手轻轻拍了两下,大网一收,几乎要勒进他们的血肉里。 “叫这里面最凶的,出来见我们。”蔺言也懒得含糊,直接开门见山。 怨魂们虽然凶气重,却也败在强大的武力之下。他们一个个散开,露出隐在其中的一个人。 之所人称之为人,是因为她五官虽有些血污但却完好,不像周围的怨魂一般残缺。她外罩一件纱衣,头发披散,要不是眼中有些红丝,且毫无血色。当真和活人无异。 可是端坐在怨魂中的女子,却让蔺言和冉雍齐齐噤声,甚至神态里有些不可置信。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蔺言,他心中惊讶也不过一瞬,毕竟死而复生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况论眼前这人并非活物,只能算个凶气冲天的厉鬼。 只是这厉鬼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0 身份特殊,是当年同冉雍最亲近的砚初。 但是他奇就奇在三十三重天一役后,多数旧部都被捻灭了魂魄,挫骨扬灰。再好一些的,也都被废掉了修为。他也曾试着召来故人,但是除了时立还有一点点感应,其他的—— 蔺言无声的冷笑了,对于那场战役,是困扰冉雍的噩梦。又何尝不是他的? 他确实是当年之人。却不是冉雍所理解的旧人。 冉雍身体发抖,嘴唇无意识的吐出几个字也连不成句。他用力的抓紧蔺言,大口大口的呼吸,其实按说他只是残识,根本不需要空气、养分、甚至无视时间的存在。 他本是那么强大,三界敬畏。甚至三十三重天在他死后,连完整的骸骨都不给他留下。可是此刻他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那些崖藤山上的过往,血淋淋的伤口再次被揭下,连皮带肉,好不精彩。 冉雍喃喃道:“放她……出来。” 他声音有些低沉,几不可闻。蔺言没听清,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冉雍的眼中全是血丝,几千年了,他从没有这样崩溃失态过。 “把她放出来,她不应该在那里。” 他声音颤抖,说到最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冉雍用手撕扯着那些韧性极好的乌线,只是这些看似柔软的乌线实则锐利如刚,他刚一触碰拉扯,血珠子就从手上涌了出来。 他常年手上都是伤痕,这点痛根本没有引起注意。蔺言知道他现在心神恍惚,做出等等匪夷所思之举皆是情有可原。 蔺言一只手制住冉雍近乎自残的行为,另一只手操纵着乌线晃晃悠悠的向前。乌线一分为二,拦住周围的怨魂,同时又将砚初一卷,从那裂缝中带了出来。 冉雍看着她,只觉得气血翻腾,一腔怒火都无处发泄。当年的砚初是活生生死在她的面前,那个总是会笑着叫他二哥的小孩子。从她年幼时就跟在他身边,到后来她出落的越发标致,也喜欢把小心思同他说上一说。 从今日时立又出去惹事,到大当家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桩桩件件从她口里讲出来,都让人啼笑皆非。 砚初眉眼姣好,性子活泛,往往时立第一天出门惹事,第二天就被她收拾一顿。人人都知崖藤山上的二当家,有个小尾巴,叫砚初。可是比起所谓的小尾巴,冉雍更当她是亲人。 砚初被乌线卷出后,全黑的瞳仁里泛着血色。她明明和活人很像,明明很像。可是他曾经善待如亲人一般的小姑娘,如今也只落得这般地步。 冉雍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要炸开,所有的疼痛聚集在一处,将他折磨的想要昏厥。 砚初怔怔的看着他们,忽然站起身,乌黑的一双瞳仁里在对上冉雍的面容时,好像有了点光彩。她肌肉已经僵硬,可是还是很努力的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二、二哥。” 见冉雍没回应,她又拉起他的手,缓缓的说:“不哭。” 她的手甚至比他的还要冰凉,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他入手的不是人的皮肤,蔺言也觉得不对。从刚刚开始,砚初身上就折射着一种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光线。 他手上乌线一动,轻轻的绕了上去。砚初见这些乌线的动作很轻,没有攻击的意思,倒也没有阻拦。乌线刚一碰她,就听到一声碰击。 冉雍扯着她到这层楼的窗口处,将她的手放在光线略强的地方。那上面居然有一层好看的光色。像蜜蜡,像是干透了的烛泪,凝止的分外好看。 砚初脸上还是在努力扯出一个笑来,丝毫没有痛苦的感觉。冉雍如置冰窖,愤怒中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心疼。 蔺言站在不远处,自然也看到了。砚初站在窗口位置,迎光看去流光溢彩,只是这等颜色出现在人的身上实在是有些不详。 见他们忙着安慰叙旧,蔺言把身后又有鬼哭狼嚎之势的怨魂收进网中,那网越缩越小,最终不见。连同那些怨魂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蔺言虽然有些吃味,但是也自知和从小一起的砚初相比。‘如今的他’是无论如何抖比不上的,一个旧人而已。他摸摸入手温润的鼻烟壶,不知何时那壶身上的稚儿小童已经回来,只是冲他呲牙咧嘴,除了诡异外绝算不上好看。 走廊中有个衣角一闪,蔺言心随意动,站在那个如同鼻烟壶上双生一般的小童面前,笑的格外宽厚。 “你,是想去哪儿?” 小童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嘴巴一扁快要哭出来,已然是吓跪了。他哆哆嗦嗦的把身体蜷起来,脑袋深深埋着,一副不听不看的样子。 蔺言摸了摸下巴,神色不悦的捏着他领子把他提起来:“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小童一对上他的眼睛,终于绷不住,开始嚎啕大哭。真可谓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千夫所指。蔺言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很痒痒,一种莫名其妙想打孩子的感觉,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蔺言:我感觉自己的颜值受到了伤害,需要把熊孩子打一顿才能恢复信心。 小童(哆哆嗦嗦继续把自己埋起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早点睡~晚安~ ☆、三十一章 小童见他神色凶狠,手骨咔咔作响,本来快要掉下的眼泪,被他一马收回。他捧起脸笑着,愈发显得天真可爱:“我们有话好好说呀~” 蔺言看了一眼,小童的脸色白中透粉,略带点婴儿肥。没好气扯着他的腮帮子往外扩,小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还不敢生气。就这样要气不气,要哭不哭的样子僵持着,倒有些滑稽。 冉雍本来有些难过,见他们这副样子心中的阴郁也消散了一些,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砚初站在他身边,僵硬的肢体显得很不协调,也做不出灵活的动作。 蔺言半是胁迫半是诱哄的,把小童提溜到冉雍面前:“手感倒是不错,要不你也来试试。” 冉雍看看小童腮上有点泛红的印子,不由得想笑,也真亏他能和一个孩子动手。 “按理说你活的岁数也该有些年头了,怎么还和孩子过不去。” 蔺言把那小童结结实实的往地上一放:“哟,我活的岁数大怎么了,我不光和孩子过不去,我还和你,也过不去。” 他话尾拉长,旖旎暧昧,眼中活像带了钩子一般火辣辣的直望着他。冉雍被他盯得脸皮一热,低咳了一声掩饰起自己的不自然。他带着砚初继续看看这第四层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边走边开口询问起小童,从这小童的话里他们倒是知道了些事情。 原来这里按照人界的说法,应当算是一处精神病院。 在这所医院的一层,安置的是些精神轻微失常,且没有攻击性的病人。每天会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1 有专人为他们做心理辅导,也确实是有一些人逐渐康复。 再上一层则是一些有自杀倾向的病人,他们多数有幻想、被害妄想症,精神时时刻刻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需要按时服用药物、被人看管。 而三层被布置的格外严实,是因为这一层的病人大多具有攻击性。他们通常伴有人格障碍,比如说偏执,焦躁冲动、反社会,但是最可怕的是他们通常都有缜密的思维逻辑。甚至是高智商。他们有极强的诱导性,和这些人对话时,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思维的误区,被带走节奏。 其实如果仅仅是这样,这不过是家普通的医院而已。但是它必须加上一个转折词,它所有正常的表面都是一层虚晃的铂金纸,这个医院暗中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这医院里,甚至连医生都不知道他们所工作的地方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虚壳子。他们确实是医生,只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而已。 一切疏漏之处就出现在第三层。第三层的病人前面已经说过,但是这之中却又一个异类。他聪明的出奇,但也格外的让人头疼。哪怕在所有的医生眼里,贺知庭是个再配合不过的病人。 按时吃药,乖乖睡觉,看人的时候视线温柔。几乎所有在三层的病人,都会不定时的进行自残行为。在这里枯燥无味,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别说的他们就是抑制力稍差些的人都会被逼疯。然后渐渐的眼神变得麻木,说话颠三倒四。但是你面对贺知庭的时候,不会有任何这样的感觉。也因此,他是三层里唯一没有穿着束缚衣的人。 窗外蝉鸣早早的开始响起,吵的人睡不好。但是房间内那人却根本不受影响,他肤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脸上的血管似乎都能微微看见。 门口陆陆续续的有对话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哪个小护士笑着捶了一下:“你啊,摊上这么听话的病人,走了大运了!何况长得还好看。不像我,看我接手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这个万恶的看脸社会。 闵夏笑了笑,嘴角抿起两个米粒酒窝:“哪有,过两天不是又要分病房了?欣姐你一定会分到一个好病人的。” 说完冲她做了个鬼脸,从身上掏出钥匙,一阵悉索声后,门打开了。贺知庭乖巧的躺在病床上,他因为个子格外高的缘故,躺在狭小的病床上只能蜷缩着,很有些可怜的意味。 闵夏性格温吞,做事又细。她先把窗帘拉开,又将窗户开了一小道细缝。等空气流通的差不多,她再把贺知庭叫起来。 贺知庭睡得好像很沉,等他迷茫的睁开眼时,有点傻气的抱着被子对冲她笑:“早啊闵夏。” 闵夏耳尖红红的,她嘴角两个小酒窝越发的深了:“早啊,今天的太阳很好呢。吃完饭我们出去看看怎么样?” 偏移升高的日光打在贺知庭的脸上,他慢腾腾的吃完早饭才说了一个好字。闵夏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她早已适应了各种各样的病人,并对他们作出的所有反应都一视同仁。 其实医院里做出的饭菜很难吃,但是贺知庭看着在他左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豆腐脑,神色怔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碧绿的芹菜切丁就着一点点木耳,又撒着些许碎花生,所以就格外的香。卤子上飘着油辣椒,衬的豆腐更加白嫩。 他肚子适时的咕噜了一声,闵夏笑的眉眼弯弯,转身去准备别的事情。其实自从他进医院后,就一直吃的很少。闵夏有心关注过他,发现他不爱吃医院的饭菜,因此也就对他格外照顾些。 她常说自己不过是有些同情他,明明是这样好的年纪。但是真的就只是微末的同情吗? 她不愿说破多想,就这样自己溺在这一点点蜜里。就是每天能多看一眼,也都是好的。她内心极端矛盾,一方面希望贺知庭早点康复,可是一方面又想,如果他康复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见他的机会了。 对于她的这些小把戏,贺知庭冷漠的低头吃饭。他知道,却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个医院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想要活生生扼死他。他转头看着透过被封的窗口漏下的暖光,眼中一片冰冷。 大概闵夏从没发现过,他无论何时呼吸都十分平稳,节奏相同。就像一台制造良好的仪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一步步走着。 他其实根本就无法在这种让他不安的环境下好好休息。贺知庭虚虚的握了一把阳光,他对周围的防心太久,已经无法松懈下来。然而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他的自我保护意识过度,只是很轻微的正常现象。 他并不需要被人监控着,他根本没病。 豆腐脑还剩了一半,贺知庭却没有再吃下去的意思。他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闵夏闻声回来,一开门就见到他脸上分外无害的笑容。 “是要现在出门逛逛吗?” 贺知章手长腿长,见闵夏一开门,反而将她一转,手搭在她肩膀上,就这样半揽着她往楼下的活动区走去。闵夏感觉有点无奈,可是眼底是怎么压也压不住甜意。 走廊上的小护士们对这位听话的病人都很有好感,不时和他打着招呼。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等到看到活动区挤在一起的人群时,已经过了有一会。 活动区算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占了医院不小的地方。四周种植着不少翠绿欲滴的树木,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花坛,小路用鹅卵石分割,路边放了不少坐椅供人休息。算是方便病人出来活动散心,也当是有利于恢复。 有些病人捧着报纸一本正经的读着,只是没人看着的时候就嘿嘿傻笑着把报纸塞进嘴里。又或者不发一言的蹲在某处,只要有人经过,就会突然跳起抱住人不撒手。 他们的症状各不相同,只是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 贺知庭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安安静静的开始晒太阳。闵夏被护士长叫走,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很听话,没有做出过任何攻击性的事,所以护士长经常人手不够的时候,会把闵夏借用。 确认闵夏走了一会,贺知庭才在活动区转悠起来。他穿着一身病号服,走的很慢背脊挺得笔直,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 1,2……145个。 比上次又少了五个。贺知庭在脑袋里记上一笔,然后又回到坐椅上坐好,好像从没离开过这里。应该从他刚进这家医院时,他就算过活动区的人数。这得得益于他对数字近乎偏执的强迫症,他需要有一个能让他衡量自己还清醒的东西。 于是计算医院的人数,就成了他必须做的事情。 医院有个很奇怪的规定,只有每个月的14号才可以统一将康复的病人接走,也就是说他们每次出院的时间是固定的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2 。在贺知庭统计活动区人数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规律的事情。 每个月,活动区都会少一个人。他开始以为是有康复的病人出院了,可是他旁敲侧击的向闵夏询问,闵夏只疑惑的摇头。 她没道理骗自己的。于是贺知庭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医院有古怪,它会吃人,会让人莫名其妙不知不觉的消失,而自己只是被恶意的骗到了这里。他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他没病,这都是诬陷,他们一定是怕他发现这医院的秘密。 是的,这一切都一定是个阴谋。他正这样想着,脑袋飞速的运转。 突然贺知庭觉得有人在看他,可是活动区的病人们手舞足蹈,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贺知庭下颌紧绷,他抬头看向正前面的病号楼。 四楼的窗玻璃被风吹开,那里没有铁栅栏,窗口摆着的一盆花儿,静悄悄的开着。那花艳丽浓稠,招摇的在风中摆动。 他想——或许四楼能给他答案。这个古怪的吃人医院,他一刻都不想多呆,他一定要逃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微博,只想说妹子们一定要注意。平时要多长个心眼,不害别人,但是也要会保护自己~ 写豆腐脑愣是把自己写饿了……我是咸党!哼唧!啊对,还有一点,精神病症这里请别考据!再就是会尝试着各种手法开始表述,努力提高自己。晚安啦明儿见=3= ☆、三十二章 贺知庭手中拿着一根枯草,悠闲的把它折成数段。见闵夏回来,他站起身,顺从的跟着回去。 闵夏暗中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今天太过安静了。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回到病房里,他像是非常疲惫,吃过药早早的躺在病床上。 贺知庭侧着身,听到关门声后,才默默拿出没有咽下的那枚药片。他看了药片很久,最终还是选择把药片暂时先藏起来。这里不定期都会有人检查,就怕有病人不配合的情况出现。 在病房里他找不到任何工具,不过想来也是。他们哪会给‘病人’反抗的机会。贺知庭一寸寸检查过病房后,终于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不再动作。 其实他从进来的那天,就把这房间检查过了无数次,这次不过是让他更死心罢了。 夏日的天,总是格外的长些。等白天的闷热过去后,就连早上叫个不停的蝉声都停止了。今夜少见的,有习习凉风透过窗缝涌入。贺知庭趴在门口再三的听着,确定外面没了声响,这才暗暗把门推开。 曾经他和闵夏提过,他很不喜欢被关在这里的感觉。当时他表现的非常低落,而闵夏又素来是个柔和的性格,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一来二去,她就很少再把三楼的大门严锁上了。如今倒是方便他了。 医院只有走廊上,每隔很远才开着一盏不算亮的灯。再加上因为每个门都锁的严严实实的,况且他们都是吃了药后又穿上了束缚衣,所以很少会有医生护士来查房。贺知庭的动作很轻,他蹑手蹑脚的走着,步伐很小。 在走到三楼的休息平台时,他感觉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像是被人在暗中窥探着,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只有一扇被栅栏封住的窗户,遥遥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什么都没有,是他太多疑了吗? 贺知庭呼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他再次有些神经质的看了一遍身后,确信自己没有放过一个角落,这才抬脚往四层上去。 笃笃笃,笃笃笃。脚步声很轻很轻,然而上楼时偏偏是没有灯光的。不光如此,到四层时他才发现,整个四楼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光,没有呼吸声,似乎也没有人。 前段时间才刷过漆的墙壁上,透出一股刺鼻的味道。这味道呛得人一个激灵,贺知庭摸索在走廊里,他左手边是病房,右手边却是一扇间隔一扇的窗户。也多亏今晚满月盈光,在走廊上投下了不少银辉。否则他还真找不到路。 就这样走了许久,贺知庭才突然发现了不对。他走了这么久,却始终——始终没有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直到此刻他汗出如浆,一张脸惨白如纸。 知道这医院有古怪是一码事,可是真的对上了这古怪,却不是谁都能保持镇定的。他的呼吸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也有些沉重。 可是忽然,他的鼻尖又闻到了另一种味道。他看向窗边,一株花静静的开着,艳丽浓稠,赫然是早上他看过的那株。鬼使神差一般的,他伏在这花正对的门边,听起了动静。 那是一种钝器划过硬物的声音,听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大概是贺知庭神经过敏,他总觉得从这个门缝中,若有若无的飘出了一丝血腥气。 蔺言正偏头听的兴起,见小童停了话头有些不悦,他又掐了一把小童的腮帮子,恶声恶气:“没见过你这样说话留半截的。“ 小童被他扯的泪眼汪汪,有些口齿不清:“不,不是我不想说,是后面的就没有了~” “就没有了?”蔺言疑道。 小童见他松手,忙不迭的捂住自己的腮帮子,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呀,我们在四层就看到这个残像,每次到这里就没有了。所以我才会只说到这呀。” 小童这话让冉雍和蔺言双双起了疑心,要说这贺知庭到底有没有病,先不论。就说他身处精神病院还能坚持这么久,光这份耐性就已非常人可比。不过重点倒是他的下场,其实无非两种。 一是贺知庭成功的离开了这,过上了常人的生活。那么无论他曾看到什么,想必他都守口如瓶。否则他的家人定会以为他又犯病,将他再次送回,到时候贺知庭的一定不会好过。二是贺知庭没有逃出这,甚至可能死在了这。 但是按照贺知庭这样的性子,死后必是戾气冲天。就算不是像砚初这样的厉鬼,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是现在,蔺言搓了搓手指,看了一眼身上有潋滟华光的砚初。这些事隐隐指向某个方向,却又看不清晰。他懒得再转些弯弯绕,乌线在手指上一划,猩红的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冉雍眼疾手快的将砚初的五感封住,虽然他动作不慢,却还是因为蔺言的莽撞有些气急。蔺言没心没肺的冲他一乐,手上动作很快,已经画好了一个巨大的图腾。 这图腾他也算熟悉。四方鬼差拱卫着一个环状物,象征阴阳轮回,是个小小的招魂阵。 蔺言这图腾刚画完,周围就翻起小股阴风,他用乌线牢牢缠绕着图腾,只等贺知庭一出现就立马拿下他,从本人口中掏出事实经过,是再简单干脆不过了。但是蔺言的这想法却落了空。 他们等了许久,招魂阵上也没一点动静。若是贺知庭早已投胎,这阵自然会逐渐暗淡变黑,可是如今这阵依旧鲜红发亮,连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3 一点点血腥气都么有减少。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了,贺知庭的生魂,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是短小君吗(dog脸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早点睡嗷!安~ ☆、三十三章 招魂阵招不出魂魄来,事情一下就陷入了死结。蔺言见状又在阵上添了两笔促成一个引子,这下血色图腾逐渐变得鲜亮,似乎蚕食饮足了一般。 等这阵亮的甚至有些发黑时,就现出了其中站着的一个‘人’。她眼眶中全是血迹,瘦的脱了形,嘴巴上被人用线密密匝匝的缝了起来。应该是生前有人将她残酷虐待,以至于她死后都延续成这般模样。 眼前这人便是闵夏,既然找不到贺知庭的魂魄。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她的形象太过惊骇,小童瑟瑟发抖的躲在冉雍身后。砚初眼中红丝蔓延更盛,竟是一副准备应敌的姿态。可是闵夏却不动弹,她仿佛没有意识到周遭的一切,反而慢慢低垂着头。 蔺言本想问两句话,却在看到她嘴上密密匝匝的缝合的线后,选择了缄口。看来闵夏确实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遭受这等酷刑。 冉雍安抚的摸了摸小童的脑袋,又在砚初手心按了按,见她不在对闵夏抱有敌意。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怎么死的?” 闵夏不答,冉雍倒也不恼:“当初这医院真的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吗?” 她仍是不答,冉雍沉默着想了一会,又问:“贺知庭最后……是死了吗。” 她这下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缓缓的将头抬起了一点,眼窝中的血迹流动的更加严重,有不少都滴落在她衣襟上,印出大片大片的花来。 她是在哭。 冉雍无声的叹息,或许再问下去会让闵夏更加难过,可是唯有给逝者一个答案,才能算让他真正的安息。贺知庭当年的怀疑和判断,以及深夜到四层所看到的。哪怕闵夏不知道全部,她也应该是最接近过真相的。 毕竟贺知庭如果真的出了事,她不可能没有后续追查过。 大概表述对她来说很困难,冉雍换了个问题道:“你能带我们到当初他看的那一间病房吗?” 这下闵夏没有犹疑,她转身慢慢的踏出了招魂阵。招魂阵凝结成一个同等大小的图腾,紧紧包裹在她的背部。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她突然魂飞魄散,另一方面也可以阻止世间阳气对她的侵害。她走到走廊的一半,站定不动,举手指着门前,想来这里就是了。 蔺言在门把手上轻轻抹了一下,让手指上的血沾在上面,然后才打开了门。伸手找到灯的开关一摁,倒是有一张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 房间中并无其他杂物,只是非常奇怪的是,这里布置的像是要进行手术的样子。密闭的房间里有不少博物架,这种旧时用来观赏古董的东西,如今摆放的竟然全是人体器官。 小童开始并不知道瓶子里泡的到底是些什么,等他凑近去看个清楚,一张包子小脸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 闵夏走在最前面,她慢慢弯腰,熟稔的摩擦着那张手术台,然后她低下头将脸轻轻的贴在上面。她的脸色那么平静。也或许她想要嘶吼想要愤怒,可是人死后就连五感也会丧失大半,如今闵夏还会因此而流泪,不得不说她想必是真的很喜欢贺知庭。 她僵硬的抬动步子爬上去,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终她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头靠着手术台,身体渐渐透明。 可以说这三界里要是蔺言想要找出哪个魂魄,还没有哪个敢不听从的。更别说招魂阵可以将死者的魂魄最大限度的保护聚集,如今闵夏的这种状态,是她主动放弃了存在于世的意识。 她嘴角最大限度的拉扯着,瘦的可怕的脸上挤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这让她看上去更加吓人了,可是冥冥中又有一种无尽的悲凉。 砚初:“会……帮他的。” 鬼魂之间的生物波相近,大概是闵夏给出的执念太过强大,砚初轻而易举的能接收到她要说的话。可是散发出这种执念的耗损也非常剧烈,下一秒闵夏身上招魂阵的图腾颜色逐渐浅淡,而她也终于消失不见。 周围陷入了静默之中,小童低低的抽噎了两声看着冉雍:“老板,我觉得她好可怜。” 冉雍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蔺言反手一敲小童的脑袋,他手劲又快又准,小童被敲的一脸懵逼。 “有空在这觉得她可怜,还不如早点把贺知庭的死因找出来。” 说起来蔺言倒也同情闵夏,从小童的叙述中看。那贺知庭对闵夏分明没有感情,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仗着闵夏的喜欢。他的所有不经心,都会让闵夏留意。他的所有举动后面都带着刻意,他对闵夏不是喜欢,更确切的说是利用。 闵夏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又可能只是想要装作不知道。沉浸在爱情中,饮水如蜜。你再大的缺点,我也可以给你千万个理由帮你圆过。 小童被他打的忘了惆怅,冉雍偷偷松了口气,几个人动手翻动着东西。 不少灰尘弥散在空气里,博古架上的东西反射着冷冰冰的光泽。小童哎呀了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抬头却见厚厚的一摞档案。那档案很有些年份,边角泛黄卷起,应该是经常被人翻阅。 小童费劲的想把它们搬下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脑蹦弹得捂住了脑袋。蔺言哼了一声把又厚又沉的一摞档案拿下来,他避开了手术台,将档案放在了地上。 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放到小童面前,小童被突如其来的灰尘呛了一下,忍不住的打喷嚏。蔺言眼里浮上点笑意,这才打开旧的不像样子的案卷。 6.3日 1 男无心肺 6.8日 5 男轻微焦躁脊髓 6.17日 8 女失眠焦躁、多思噩梦,腿部肿大肾 …… 这些日期横跨,持续的时间很长,只是从这些记录上可以看出。他们的间隔时间从开始的一个月几次,到后来的越发频繁。最后一段时间几乎到了贺知庭所统计的,每天不见一个人的频率。 而在每个记录的下方都有一栏存活,每一张纸上都写着零。存活为零。不由得让人猜测他们或许是在实验些什么。 蔺言将档案递给冉雍,冉雍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沉沉。他以前来往人界,曾听过有些人为了所谓的实验罔顾人命,他当时只当不会有人对待自己的同类这么丧心病狂。 如今想来贺知庭闻到的门后的血腥气,只怕不是幻觉。甚至说,他会不会也成了躺在这张手术台上的牺牲品? 谁都不知道。可是当冉雍翻到最后一张时,那个存活的一项,终于变成了一道写的仓促且有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4 些颤抖的一。 一个,难道是在他们的实验中有一个人存活下来了?如果这疑问无法解决,也只是增加了更多的迷线罢了。毕竟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医院也已经荒废,可见当年的一些暗中从事这实验的医生已经离开。 人去楼空,他们能到哪大海捞针一般的去找他们。 冉雍无力的笑笑,他们是能搜魂寻鬼,可是在这他们却找不到当年做这些事的人。不知是不是算作一种讽刺。 蔺言在他肩膀上捏了捏,手劲很重。冉雍懒得去多想什么,有意也好暧昧也罢,这一瞬间他真的不想再想那么多,只当顺其自然。 可是他越这么想,心底里那个人的一张脸就越是分明。他在三界罕有敌手,任性妄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没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高兴了会找个清静地方,大睡一场。不高兴了就带着一帮爱捣乱的小辈出门,去找人打上一架出出气。 他还记得醒来时听到他的死讯,挫骨扬灰,连骸骨都没剩下。以一己之力让三十三重天大败,却也身陨此役。三十三重天选择将他们逐个击破,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过悍勇。 而在他死后的几年里,冉雍也活的更像是他的一个翻版。或许他只是想用这个方法来逃避那人早已死了的事实。 冉雍最后还是默默拿下了蔺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我没事的,别担心。” 眼看冉雍眼中疏离再起,蔺言心中飞快闪过一丝疑惑,还没等他想明白。形势在片刻间就已转变。砚初眼中血丝密密麻麻笼罩,身上琉璃玉盏似的光辉一时盛极,病房内也因为她的怨气变得鬼气森森。 地板不停的颤动,那盏昏黄的灯光也摇摇晃晃,他们几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不住拖大拉小。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蔺言脸上收起了其他神情,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人看得移不开眼。有劲风刮过,蔺言手起扬出乌线,于空中碰撞上什么物体,只听乌线发出铮的一声。 就在此时上层有许多纷杂的脚步声响起,仿佛有许多人在上面杂乱的走动,又像是有不少人在上面集体跑步。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已经是顶层了。 只是再奇异的征兆也没有人去过多的关注,不光是因为这间病房的房门口露出了如同触角一般的阴气。还因为操纵阴气的始作俑者,此刻就离他们不远。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歇班去爬山,差点爬的怀疑人生……不过景色确实是很好看,阳光超好,花都开了=3= ☆、三十四章 那操纵着阴气的始作俑者已经移动到了门口,他脸上被一团一团的阴气笼罩看不清楚,只透出一股浓烈的死气。地下的颤动的更加剧烈,阴气侵蚀入肺极不舒服,就像有人用手掐住了他们几人的脖颈,硬生生的将他们撕扯着,且地面上还有一股拉力,像要把他们扯断、身首分离。 砚初被他强大的死气死死压制住,瞳孔放大喉咙里咯咯作响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冉雍眉头一拧,看向那人带了三分厉色,身后云层翻涌撕裂,似有千万雷霆之势。 蔺言看他一眼,如今冉雍旧伤未痊,强行逞强不过两败俱伤。想到此他心下一阵担忧,只能暗中握紧手上的乌线。 那人步伐不停,每走一步地板上都发出被腐蚀过的滋滋声,待那人离他们不过还有小半距离时,蔺言将手上的乌线拧合起来,数股乌线拧成绳索将他捆住,剩下的乌线斩断那些如触手般的阴气。他胸腔中猛然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因此而震怒。 蔺言却不敢托大,他手上又分出密匝的乌线,只不过这次的乌线却细如牛毛,那些乌线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那人的手腕、脚掌,破体带出一道血线,然后深深扎入墙壁中。 似乎是因为被蔺言所伤,那人脸上的阴气渐渐散了一些,隐约可见一点五官。蔺言几个还没发现什么,小童却一脸不可置信道:“贺……贺知庭?!” 听到贺知庭三个字无异于平地惊雷,而被乌线钉住的那人也挣扎的越发激烈,蔺言甚至听到了乌线紧绷着,发出了刺耳的铮铮声。 可是他越挣扎脸上遮盖的阴气就散的越快,到最后他们能看清贺知庭的全貌时,乌线折断了不少,而他身上也是大小伤口不断,最深的一道从肩膀斜跨肋下,皮肉翻出,又被汗水泡的透白。 小童自认自己绝不会认错,毕竟他不止一次的看过四层的残像。 贺知庭被乌线钉成了个筛子,只是他焦躁的仍不死心,妄图将身上密密匝匝的线扯下。砚初眼眶中的血丝已经蔓延出来,她摸摸因为刚才死气侵蚀而疼痛欲裂的脑袋,五指成爪朝贺知庭袭去。她生前虽性格活泛又不记仇,死后这些人性却渐渐的泯灭掉了。 如今的砚初除了对冉雍尚留有几分情面,对其他的是决计一点亏都不肯吃的。离贺知庭不过一指距离时,砚初突的停住。她的动作僵直,就那样保持着五指成爪的袭击姿势,只是再不前进。 贺知庭脸上的阴气尽数散去,脸上的笑分外阴险。蔺言直觉不对,就听他身上乌线怦怦几声全部跌落在地。然而最糟糕的还是砚初,从刚才起贺知庭身后的阴气就在阻拦着他们的动作。可是砚初身上的那层潋滟光色却越来越淡了。 “啧,多好的琥珀胎啊。多少年了,还能再见到这东西。” 贺知庭轻佻的一摸砚初的下颌,细腻的手感让他迷了眼,颇有些痴迷的样子。如今的贺知庭一脸垂涎小人之势,哪有闵夏当初心中的半分样子。 小童被目前的形势吓的涕泗交加,冉雍更是心急如焚,偏他身后雷霆云层愈厚,然而那裂缝始终不能全部打开,更别提召出什么奇兽。 砚初此时手上无比沉重,冉雍他们看不到的,是那些阴气死死勒住砚初的双手。那些阴气实在太过阴毒,它们越勒越紧,砚初的手上逐渐焦黑。 砚初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她毕竟死的凄惨,死后不得善终被制成不腐不烂的琥珀胎。 所谓琥珀胎曾在三界异闻中有所记载,据说最初是三十三重天用来保存仙去的坐骑异兽的一种办法。 坐骑异兽虽有灵性却少有得道,有一二同情它们的主人痛极悲极,想出了这样一个保存它们尸身的方法。而它们被琥珀封存起来,最外层的这层潋滟光色就被称为琥珀胎。哪怕千年百年后仍栩栩如生,则是后话了。 这本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可是世事变迁,这本异闻的残页不知何时流落到人界。如果这残页只是普通人捡到大概也就是一笑置之,可是捡到这残页的人是一位修道者。 他生性便有些残虐,见状更是觉得新奇好玩,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5 仗着自己是当时有名的道门之后,招收了不少人。然后将他们一一用琥珀封灌,他再多加欣赏,一旦有些许瑕疵,则随手丢弃。可因为他平时看上去行为正派,所以他这事一做数年,竟没被发现。 而如果有哪家寻人找上门,不是被他搪塞打发,就是恶声谴责他们送来的孩子根基不稳,调皮贪玩早已不在山上。 要说这事若是一直持续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受苦,约是他恶行实在有亏,某日他闭关修行,突然狂性大发,隐约有走火入魔之兆。他口中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琥珀,一路披头散发的跑到后院的地洞中。 他的弟子们生怕他有闪失,因此一路跟随。只是到了地洞前却被吓了一跳,那洞中有男有女,神态行为各不相同,最不起眼处甚至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婴儿。他们皆被裹在琥珀中。眉眼发丝可见,恍然如生。 弟子们乍见这等异象一时反应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却见他举着火把疯狂大笑着点燃了琥珀胎,而他就坐在火圈中间,一脸狂热痴迷。至于最后这位修道者的下场,有人说他从中勘到了天机,有人说他葬身火海,众说纷纭,不一而足。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之后琥珀胎一度绝迹,三界中因为这种手段太过残忍,所以明令禁止。活人生前入琥珀胎中所受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死人死后被封入琥珀胎难入轮回只能成为厉鬼孤魂,亦是可怜。 所以不怪贺知庭见到砚初时神色惊奇,毕竟是这世间少有。可是蔺言他们却猜不透贺知庭到底要做什么。 冉雍被阴气逼的节节后退,这些阴气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下手既刁钻又狠毒,专挑人体薄弱的地方进攻,从喉咙到双眼,没有它们想不到的。蔺言那边还算好些,他一边对付着那些古怪阴气,一边护着小童。只是这些阴气纠缠不休,让他们无法去救砚初。 砚初手腕上像是有什么要裂开一般,贺知庭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就在他觉得可以再加把劲将这琥珀胎拿下时,走廊里却响起了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 贺知庭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就连那些阴气也有一瞬间的迟钝。蔺言抓准了这瞬间时机,他将乌线在掌心狠狠磨砺几下,殷红的血液将乌线抹遍,或许是蔺言的血对他们来说太过刺激,那些乌线竟然大胆的盘绕上蔺言的手指,而后在地板上快速蜿蜒出一个诡异的图腾。 贺知庭一见这图腾,就被强势的阵压逼的倒退一步。砚初也借此机会斩掉一条阴气,手腕上的阴气刚一被切断,血肉便已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就连最外层的琥珀胎都变得光熠如新。 贺知庭很是不服气,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那个图腾。那图腾逐渐变大,先是占据了整个地板,然后攀爬到了墙壁上,贺知庭一退再退,他动用了周围所有的阴气拱卫自己,只是那些阴气刚一对上那图腾,就像被齐齐断了手脚一般,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这真他么是见了鬼了!贺知庭对蔺言怒目而视,地板上已经出现了裂缝,不过图腾也快要占据整个病房,蔺言看他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半只脚已经入了墓的人,神情中除了冷漠还略带些不屑。 贺知庭这下是真的慌了,从前也有不少人误入这里,可是却从来没碰到过这么麻烦的。他双腿一软,忽然想起闵夏,这几个人对闵夏抱有同情,说不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他! “你们可是答应了闵夏要帮我的,你们,你们不能言而无信!” 蔺言挤挤手心翻涌出的血,嗤笑一声:“我们是答应她,帮你上路。你现在难道还像是活着吗?就是勉强算在最后的试验中成功存活下来,你也只是个残次品而已。不然他们怎么会不带走你呢?”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又快又利的刀,将贺知庭内心阴暗且不愿面对的一面剖析出来。上方的图腾只差数秒就可闭合,到时候贺知庭插翅难飞。 只是等图腾还剩须臾之时,站在他们眼前的贺知庭却凭空消失了。像是一场醒来的大梦,除了还差一点完成的图腾,就只有原本贺知庭站的地方的,一个小小的鼻烟壶。 和冉雍身上的那只,正是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累了不造会不会写的有bug……感觉是我梦游打出来的,明天再捉虫qaq~ ☆、沈青陆然二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做梦梦到沈青和陆大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咳咳,这章也是撸了一点陆大人和沈青的小故事嗷,吃糖吃糖啦~ 谢谢新来的小天使们的留言,毕竟作者君是个话唠,没救了晚期的那种…… 也谢谢狐狸落的地雷~么么哒~举高高! 沈青这死缠烂打的态度也不知师传何门,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自从那夜之后,沈青每天在他眼前混脸熟,陆然被他折腾的一脸菜色,就连办事效率都比平时低下了不少。 其实最可怕的都不是这些。可怕的是无论他晚上怎么锁好门,一回来总会看到一脸委屈到不行的沈青躺在被窝里,见他回来忙不迭的将被子掀开,四肢大开,一副任君采撷的柔顺样子。 陆然手指咔咔作响,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好气性要被磨净了。偏偏床上那人不知死活:“陆大人,你今夜可要温柔些。” 说完还冲他抛了个媚眼,陆然面如锅底,伸手掐住他的喉骨,几乎气的咬坏自己的一口好牙。可是沈青像是不知疼,甚至把脖子凑的更近了些。 “都说了让你温柔些,难不成陆大人就是偏好这一口?啧啧,可真看不出来。” 如今陆然明明是辖制他的姿势,可是沈青闲闲的圈住他,双手交叉搭在他的颈上,一双笔直有力的长腿缠在他的腰身上。这样的姿势,怎么看怎么都是调情,哪里有半分威胁力。 陆然简直气的要笑出来了,他眼里燃燃的像有火光,一句话说的又急又狠:“你到底是怎么才肯放过我!” 沈青空出一只手掰开他掐住自己的双手,陆然真是狠心,不过这么一会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定得青了。大概是这姿势太不舒服,沈青松开缠着他的双腿,陆然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肯退步就代表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陆然这小九九显然是打的太早了些,沈青在他腿上使劲一顶,陆然吃痛一时没控制好方向,轻而易举的被沈青带入了怀里。陆然脸色僵的可怕,在他怀里不断挣扎,沈青随他去,要动手锁手,要动脚捆脚,以至于最后陆然精疲力尽,闭眼认命。 他伏在沈青胸口有些气喘,沈青的笑声透过胸膛,他们俩离得这么近,好像听他的声音都格外的热烫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6 。 沈青下巴抵在陆然头顶,他真的思考了一下陆然的提问,然后把自己饶进了死胡同。怀中的人面色疲惫,下颌似乎又尖了些,如今抱着都有些咯人,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弥漫开来,又忽然觉得一定把他喂胖一点。 “我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你是谁派来作弄我的,是不是又是三十三重天上哪个看我不顺眼的?你和我说,我陆然认了,我一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以后你家主子出现的地方我一定让行,不,你家主子出现的地方,我一定提前绕道。他赢了,你就放过我得了。” 能让陆然这么高傲的性子折服道歉,大概是这两天真的被气坏了。沈青摸摸鼻子,将他松开了一点,看来是被当作玩笑了。 沈青莫名觉得不悦:“玩笑?陆大人你可真是……”他上下扫了陆然一眼,用眼神无声的谴责。 舌尖顺着陆然耳垂一路啃噬:“开玩笑会这样吗?” 双手也不肯老实,在陆然腰间流连压蹭。 陆然的脸一气变得惨白。男人同男人双修在鬼界并不少见,毕竟他们的寿命没有边界,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男女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对方是那个他们心悦的人就可以了。 可是自从陆然有意识以来,除了冉雍的那点小心思,他从没有喜欢过第二个人。甚至说他从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同其他人做。 沈青将陆然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正兴起时,却见陆然偏着头,牙齿紧咬下唇,眼睛里全是血丝。 他动作一顿,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焦躁。他是想将身下的这个人狠狠欺负,看他眼角泛红,看他脸上那张公事公办的壳子被敲碎,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却从没想过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沈青慢慢的松了手,脖颈间的淤青渐渐的因为气血滞堵而鼓起。他声音有些哑,轻轻将陆然抱在怀里。陆然只觉得无力再去挣扎,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陆大人,我并不是什么人派来作弄你的。我只是,想追你。” ☆、三十五章 蔺言捡起那只小小的鼻烟壶,身后的小童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逐渐变得似纸片一般透明,而后轻飘飘的附着在了壶身上。壶身上的小童捂住双眼,做惊恐状。 冉雍拿出身上另一只小小的鼻烟壶,这两个小童一笑一恐,面目一样,如今看上去倒有种诡秘的和谐。 砚初手上的血洞也已经愈合,冉雍半揽住她朝门口走去。蔺言紧随其后,他眸色深深的盯着冉雍揽住砚初的那只手,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气音。 此时楼上已经没有人走动的声响,而地面也不再震动。只是四层的窗户似乎被震掉了一角,乌线从蔺言的手中垂下分绕上窗边的铁栅栏上。猝的一用力,就听外面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蔺言摸摸断的齐整的栅栏,眼睛盯着冉雍。冉雍被他这么看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查看自己是不是哪儿不对。 砚初见他们这样的举动有些莫名,那栅栏上切出来的大小足够一人通过。她比量了一下自己,率先跳了下去,她的执念本就滞留在此,因此要强行离开这时,那种剜骨切肤的疼痛让她眼中忍不住长长嘶吼哀叫。 冉雍听到砚初的惨叫声也忙跟了上去,他利索的一抬手从窗口翻了下去,见砚初不断下坠,而下坠的过程中她像被凌迟一般,有不少伤口无端的出现在她身上。 冉雍从身上掏出一个梅盒,梅盒陡然变大,尔后朝着砚初转了一圈,将她封入了盒中。被封入盒中的砚初停止了惨叫,陷入了沉睡中。看来这地方的怨气还无法和梅清的灵气相抗衡,他将梅盒贴身放好,心下松了一口气。 蔺言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冉雍回头就见他定定的望着自己。他缓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掌,干燥的,分外的暖热。 冉雍耳尖泛红,不明所以。 蔺言对他这态度很满意,声音也愉悦的上扬着:“走吧,看这地方,应该是他们说过的活动区。” 冉雍嗯了一声,蔺言始终比他多行半步,不多不少。手掌握的并不算紧,却也不容拒绝。冉雍看着他的侧脸,把满腹的话都咽了下去。 如今日光强盛,可是刚刚在病房中还是一派阴暗,甚至连光都十分微弱。这活动区看上去比小童描述的还要大不少,一眼过去望不到边,只有远处病房高高伫立,投下一大片暗影。 虽然这光来的奇怪,但是在有光线的地方总会将心中的疑窦恐惧驱散一二。纵然这两位对恐惧早已不知是何物,却也觉得在这种环境下会舒适不少。 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传来,面前的草丛被扒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冒了出来,看身形应该是个成年男人。只是他或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格外单薄。 他手里握着一把枯草大嚼特嚼,见到冉雍他们还警惕的将那把枯草护在了怀里。 蔺言再向前两步他啊啊大叫想要震慑他们,蔺言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他见状手脚并用的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张乌黑的网中。 他神情萎靡的坐在地上,看上去当真是有些可怜。 蔺言还想威吓,冉雍伸手拽了一把,他本就体温偏低,握着的时候也像捧着块沁凉的玉石一般,只让人心神生漾。蔺言一个不妨就被冉雍抢了先机,他温和道:“你别害怕,你在这很久了吗?” 那人支支吾吾的摆手摇头,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惊惧的样子分明不像作假。他是真的很害怕。冉雍不住安抚着他的情绪。 蔺言见他这样,眼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他一时愣神,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是啊,冉雍怎么会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人,他明明最爱管闲事,尤其是人界的闲事,他虽然最爱躲懒,却也并不是一味的躲懒。 他并不算什么好人,但是莫名相处起来时就让人觉得舒服。想到这他嘴角扬起一点笑,只觉得整颗心都要柔和起来。有些人大抵就是这样,只需你想到他,就觉得整颗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那人还在不断的后退,他的面孔已经骇到扭曲。可是乌线凝成的网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不住颤抖。 活动区里明明没有人,可是这之中却陡然加进了不少人的喘息声。蔺言将冉雍护在身后,乌线在他手中陡然拧合成一把钢刃,刀长五尺,刃上还缠绕着不少细线,每个细线的末端都带着一把似钩一样的物件,一沾身就会带下一块皮肉。看样式倒像是一把苗刀。 网中那人嘿嘿笑了两声,他把嘴里的枯草呸呸吐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眼泪,嘴角却流下不少口水,他猛地扑在网上,乌线锐利无比竟也被他带了个踉跄。只怕换了其他的普通大网,早已被撕开一道口子。 明明是烈日当空,可冉雍见网中那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7 人疯狂的神态,只觉得冷意从脚上一直升起。他的举动神态不像是人,更像是某种兽类。 蔺言握住他的手,笑的颇有攻击性像颗行走的春/药,声音却放轻:“别害怕,他们都打不过我的。” 冉雍看他一眼,忍不住也笑出来:“让你说的,好像我是个手不能提病号。那我在这等着,你去收拾?” “病号怎么,能闲着你还非要往上凑是什么道理。你等着,我收拾完了就来。”他将手中的苗刀扬了扬,似乎再试验手感,刀尖直冲那网中人,那人装作困惑的样子,眼睛却不停转来转去。 眼前分明无一物,除了被困在网中的那人,只有越来越密集的呼吸声。简直让人头皮发炸。蔺言突然发难,他刀尖一指,本来闭合的大网却似将刀尖融合了一般,而刀尖和大网浑若一体的游走在网中。 那人躲不及避不开,这样僵持了数十分钟后,他喷出一口血来。而蔺言挑了挑他身下的草丛:“你好像始终没离开这儿,是觉得这里安全,还是根本离不开?”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刀刃又准又快的插进草堆,那人神色阴鸷就地一滚,只见他的身下连着一大团阴影。这架势倒是让蔺言想起了,在病房走廊被乌线制住的那些怨魂,没有下半身,只被引起拧在一起。 果不其然,网中人身下的阴气也延绵不绝的延伸出去,就像一个大型的信号发射器,以他为中心,那些看不见的怪物逐渐聚合在这里。 “看来有的收拾了。” 冉雍不答话,见他还有心情说笑,只怕收拾这些也不算难。 苗刀插入地中,黝黑的刀身泛起翻腾缠绕的火纹。那些火纹见风即长,随后如蛇一般将吞噬着周围。只是它们避开水池树木,只听噼啪作响,而那些喘息声一道道的弱了下去。 蔺言抬眼看了看冉雍,冉雍啼笑皆非的看着他,最终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嗯,真厉害,他们都打不过你。” 蔺言这才算心满意足,他把苗刀扛在身上,目光森冷的将网中人从上打量到下,又在他身上横竖比划着。一口好看的小白牙在阳光下冲他露出个笑:“要我说,金钩把我们带到这应该是不会出错的。所以说那老太婆一定在这,哪怕不在这也应该和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真可惜,我们现在找不到她。” 他顿了顿,用苗刀有意无意的挑着网中人身下延绵的怨气:“所以我心情很不好。我心情一不好,就要找人发泄一下。碰坏些花花草草的不太好,不过反正你像是不会死的样子。让你受点委屈,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网中人见他苗刀的刀尖快要插入怨气时就已经想要后退,可蔺言左手手中的乌线猛地拉紧,反而将他拉的更凑近刀尖,他这下是真的要哭了。旁人都不知道,可他却知道,对待他们这些怨魂,一旦切断了供应他们的怨气,无异于让他们魂飞魄散。 想到这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你别……别杀我,我有办法帮你把她找出来!” 他说完怕蔺言再有动作似得,高亢的尖叫了一声,而远处传来同样的一声回音。眼前的景色渐渐变了个样子,四周是青翠欲滴的山谷,他们身在泥潭边上,这人身下也没有所谓的怨气,那看上去无比强大绵延的怨气,实际上不过一点稀薄的执念。 这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惨厉,只不过是个死去了有些年头水鬼。 刚刚的一切是他们入了幻境吗?可是梅盒中的砚初又该怎么解释。冉雍将满心疑问压下,跟着身上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的水鬼往村中走。水鬼名叫谢华,他说自己是死在这年头最久的一批了,不过要说找人,还得去找村中的三娘。 他们一路把村中的情况摸了大概,站在村边时蔺言却回头望着村边的一块大石。 他总觉得刚刚在那,似乎有个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微博再次感觉懵逼,大家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后力所能及的帮一下,摸摸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啊 话说春天到了……好想写一本腻腻乎乎的小甜文,然后高喊一声不要再暗恋了趁着最好的年纪想谈恋爱就快去!谈!恋!爱!吧! 扶朕起来,朕还能码! ☆、三十六章 只是他一回头却不见任何奇怪的地方,空荡荡的岩石边哪有人影,唯有石头上粗粝不平的纹路名晃在眼前。蔺言面上掩去疑惑,暗地里却对这地方提起了警惕。 按谢华说,他们这村子并无名字,只是他醒来时就已经存在了。第一个在这聚集的怨魂是谁早已不可知,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魂魄聚集在此,因此也引来了不少精怪。 这地逐渐成了一处小小的村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若有过路人借宿,是死是活全凭运气,要是有其他‘东西’来此,想做什么全凭本事。这规矩真是干脆利落,却也不知到底算是好还是坏。 村落中间一条笔直大道,虽未被打扫,却不见尘土扬起。这路的主干道一直通到村尾,支路又延伸横跨整个村落。路旁左右对称建着房屋,树木茂密遮天带着阴凉,又因是晚春,露出些许初绽枝头的摇曳花苞。 谢华边走边说,因为最先在这聚集的一批怨魂年代久远,所以这里的房屋也就保留了旧时的样子,再说村落有怨气凝集,无论什么东西都经久不坏,自然没人在意,也就这样一直保持着。 他一路指过,小声道有些房屋绝不可进。那些屋主凶悍食人,只怕只有进的份没有出的份。兜兜转转绕到一条支路上,谢华拍拍衣服上粘住的枯草,又将带水的衣角拉平,这才敲了敲木门。 “三娘,有两个外来的客人想找你问点事。你看你要是不忙的话,不如给行个方便?” 屋内久久无话,就在谢华想要带他们离开时,才响起一句声调酥软的应肯。 谢华哎了声推开门,小心的迈过门槛引蔺言他们往里。这院落像是老家见过的一般,四四方方的小天井,左边金黄色的谷物晒在地上,院子里种了好些果树,如今正是杏花当期,满树迎白,煞是好看。 而杏花树下有个女人在凉席上盘腿而坐,明明还有些凉意的时节她却半罩轻纱,露出一截藕一般细腻的手臂正在挑拣莲蓬。她的眉眼看上去很寡淡,一头青丝只用簪子松松斜斜的绾了起来,动作停也不停,只觉得越看越有韵味。 三娘将要用的莲蓬选出个大概,这才把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却仍是瞧也没瞧他们一眼。 “几位挟了人来这,可是要办什么事。” 本在屋外听她说话像是地道的吴语,没想到一开口除了话音有些软,倒也能让他们听懂。只是这话里话外却字字句句都带着针尖,似乎极不欢迎他们。 蔺言神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8 色不耐并未开口,冉雍叹了口气只能应付起来。蔺言这性子,可真像……像谁? 他止了自己的念头,一板一眼的回道:“我们只是来寻人,只要找到那人,一定不会为难三娘。” 三娘闻言冷哼一声:“听这意思,难道是找不到人,就要为难我了?你们这些外来人可真是有道理。” 冉雍笑了笑:“这是从哪说起。不过是你的人恰好在那,而我们又恰好在那遇到了熟人,这才来找你问问门路。” 一连两个恰好打在她脸上,饶是性子温吞不喜与人争的三娘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哈。合着你们自己跑到那养尸地去,反过头来还要怪我。是我牵着你们鼻子过去的,还是捆着你们手脚一路赶去了?”她抬眼看着他们,一口细瓷白牙咬了咬,“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我把你们设计到那坑里去了?” “看你们两个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怎的这般没数!”三娘说到最后已是气极,她啐了一口不再说话,白玉似得一张脸上浮起薄怒。 冉雍见她这般跳脚倒也没同她相争,等三娘把这口恶气平下去后才道:“诚然不是你将我们捆着、绑着、骗着来的。但是却你的人——“ 他知趣的一顿,依旧温和的看着三娘,甚至眼中半点增减温度也无,只当她是个路过的陌路人。三娘心中的怒气总算消了下去,听他这话心中疑窦暗生。 谢华背上的冷汗细细密密的的往外出,他本想带这两人过来让三娘给自己出气。谁知道三娘和这人不过对了几句话,竟让这人把自己的老底儿都给抖了出来! “好啊,我说你最近修为怎么精进的这么快。你还敢诓我说是最近勤修,好你个谢华,我今儿要是不收拾你,你是不是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三娘手上一动,本欲逃走的谢华膝盖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再看地上滴溜溜转的,不过是枚已剥好的鲜嫩莲子。 谢华脸上闪过几丝黑气,却伏在地上不敢吭声。他身子抖如筛糠,只一个劲的砰砰磕头,不多时头上已经渗出了血迹。 “罚你去地下好好反省反省,要是出来还敢做这种事,到时候。”她眼睛一眨,泛出个弧度柔和的笑容,这一笑虽让她有了十分颜色,却也让她周身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 谢华连说不敢,身形逐渐消弭不见。唯有地上的他站过的土层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像是翻新过。三娘收拾完谢华这才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成了,要不是你们,我也没料到他有那么大的胆子,我本来是要他去看着那养尸地,没成想他倒是好。” 话锋又一转道:“说吧,你们是要找哪个,如果能给我些线索。大概能找的再快些。” 三娘话刚说完,就见席上落着一个小小的金钩。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可对方不过一个看上去与冉雍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虽说五官气势上有种同他年龄不符的深沉,但是又怎么会是那人,三娘暗笑自己多疑。 不过确实。这两人的身份她猜不透,要说冉雍,气薄力微,看样子不过是一缕魂识。再说蔺言,深不见底,却也不像一方大能。三娘自认识人无数,偏这两人可真让她看不清。 她拾起那枚金钩,手中捋了几下,一团蓝色的团线就到了她掌中。她伸手一拈,空中无数纷杂传来声音,蔺言只觉耳中嗡嗡作响,想来是冉雍当初留给他的些许气息又起了作用。 那些声音有大有小、有远有近,分不清男女老少。三娘默默合着双眼听着,最终听到一个怯弱的声音道:“这地方我见过。” 可是随即有更多的声音夹杂进来:“这地方我也见过。” 声音越多,它们响起的声音就越多。可是也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再说——见过见过。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见过蓝线中的场景?三娘将手掌一合,呼出一口浊气。她详细的问了一遍冉雍当时的情况,蔺言又懒洋洋的补充了两句。她心中才算有了个大概。 “你们遇到的这个老妇人,应该不是活人。若说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应当叫做媪。” 三娘低头又摆拾起手中的活计:“这东西,你们应当比我清楚。她在地下以死人脑为食,口吐人言。所以她脑袋中的记忆,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自然千奇百怪。” 蔺言明了。怪不得当时他们要这老婆子的记忆为交换,她的神色会那么古怪。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 “那我们该去哪才能找到她?” “自然是哪儿死人多去哪找。听你们的口气是从养尸地出来的,那就再回那去找她,可别赖在我这不走。” 冉雍听她赶人的口气,手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可是我们已经在那看过了,并没有她的踪迹。” 三娘觉得奇了:“这方圆可再没有比那更阴邪的地方了,何况那地方,难道不是她布下专门用来狩猎他人为食的?可真是怪了。” 蔺言刚开始听她说起媪时心中一动,再听她说这东西以死人脑为食,顿觉脑袋里那想法更加明晰。 若说这东西以人脑为食能巧取他人记忆,那是否说明她能再造出一个贺知庭。一个闵夏。甚至一个虚无缥缈的琥珀胎砚初。 蔺言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这就不奇怪了。明明他当初也曾寻过砚初的魂魄,却一无所获,若不是她魂飞魄散就是早已投胎入了人世,断然算不得会被拘在人世这一说。 而贺知庭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那时也是砚初离他最近。要是动些手脚想必也很方便。如果一切按照这个说法入扣入环,那么他们一开始进入的就不是什么医院,而只是一块阴邪的养尸地! 可别忘了那鼻烟壶中载的,本就是让那老妇人能见见他孙儿的残象的致幻物。这所有看似真实的一切,或许都只是那个老妇人为他们布下了一个诡异如梦般酣甜的疑阵。 在这个疑阵中,有迷一样的线团拉扯他们,将他们一步步带入一个又一个幌子里。可是她千算万算,想要把他们从病房引入另一个危机四伏的活动区,甚至为此不惜率先犯险。只可惜,她没料到自己敌不过梅清的灵气,也没料到冉雍会因怕她受伤,而突然将她收入梅盒中。 蔺言能想明白这些,冉雍自然也能想到。梅盒就放在他身上,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将它取出来罢了。 三娘对他们的反应未加质疑,反正又不关她的事。比起这些,她倒是更在意这个金钩。她记得这东西似曾相识,像是在哪儿见过。而她不经意一瞥蔺言的手指,那上面有一些细小的缠痕,自然运用乌线时留下的。 这东西旁人或许没见过,可她却认得。 三娘正正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哎,当年三十三重天和魔界那次,你可瞧过?”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59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小天使们,蠢安是个话唠,晚期没救了喜欢唠嗑的那种,所以有空一定要多唠唠嗑夸夸我帅不要客气不要优雅要污! (啊……我拿错台词了,这个才是正经版→)作者专栏和本文收藏一发好吗!我不听我不听,我坚信自己一定有小天使在看文的! ☆、三十七章 三娘这话问的突然,让人一时不防。蔺言以为人界修行的精魅鬼怪应当早已不记得当年的事。因而再看向三娘时,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三娘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笑意略深了些。 “身为魔界中人,又怎么会没听过。” 蔺言这话说的不显痕迹又分外诚恳。倒让三娘哑然。三娘侧了侧身子又问:“那对那魔界的大当家的,可曾见过一二分?” 蔺言:“只听过大当家的一些往事,倒是没有缘分一见。” 三娘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这个人真可谓油盐不进。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全做一副旁观样。只可惜越是滴水不漏,越是破绽百出。她不经意的看了眼冉雍,只见他身体略有些僵硬。 如果眼前这油盐不进的真是那人,那这剩的一抹魂识自然就很好猜了。 “你没听过倒也是情有可原。据说这魔界大当家的,生于天地初始自灵气中化出,掌控万物生魂,哪个稍不如他意,顷刻间就能魂飞魄散。他掌控魔界性子嚣张好斗,力战三十三重天浑身似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一般,愣是没让他们踏进崖藤山一步,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只可惜呀,死了不得安生。” 说到这冉雍眼中有了点光彩,他是最先遭了黑手的,因此想要知道当年的事多半只能靠他人口舌。可是这么多年,知道当年事的甚少,清楚其中的更是少之又少。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三娘,三娘也乐的讲下去。 “据说那一战毁了人界三分之二的地界,后来不得不用了息壤才能补上。又这样风调雨顺的调理了数十年才有了如今的光景,那魔界大当家力尽后,黑血自天而落,生灵堕毁。更有承受不住的,魂魄自体内爆起,将人活生生撕裂。不过所谓的挫骨扬灰倒是无稽之谈,那魔界大当家死后明明尚有尸首。” 她顿了顿又盯着冉雍道:“据说他死时望着北方,怎么都闭不了眼。三十三重天上的为了以儆效尤,就将他的尸首挂在了不老树上,风吹日晒,辅予兽食。这才是他最后的死法,也真是可怜。” 她说完叹了一声,而冉雍牙关紧咬,额上青筋凸起。不知山,就位于北方。 他到死也没有等到他去,他到死也不知道那时他已经被压于石下。冉雍觉得自己喉咙发甜,眼前发黑,身体像是轻飘飘的踩在棉花上。周围的一切都像没了实体,而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蔺言默默扶住了他:“三娘知道的,倒似乎很清楚,真是和一位故人很像。”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怕是认错了。”三娘垂眸低道。 “倒也是。要说他这人,自认无所不知,却也清高的很。只见帝王圣贤,只听他们驱使。生平最爱辜负佳人,不解风趣的很。若是喜欢上他这人,只怕得辛苦的多。” 他说完这话一时静谧,三娘苦笑了一下站起身,“这一生能遇上一个值得爱的人,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也别多想了,只怕路还很长。” 她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蔺言听。浓浓的杏花香气席卷一身,隐约像是一层罩了一层香雾。 只是冉雍身上传来不断叩打的声音,若细听,则是一阵慌乱无度的敲打在木头上的闷声。冉雍将身上的梅盒拿出来,他双眼几乎没了神采,只觉得疲累。梅盒在他手上,他将盒子递给三娘。 “这大概算是那凶地的始作俑者,真是把我们骗惨了。三娘受累,愿剐愿杀,给她挑个自在就好。” 三娘素手接了梅盒,不置可否。 此时天色将晚,劲风掀起一树杏花摇曳愈白。也是怪了,这花像是不会谢不会颓,只这样开着。 “夜路难行,这儿的夜路可是会要了小命的。今天算我欠你们的,在我这将就一晚,明天再走好了。” 蔺言看了一眼冉雍的状态,自知他这样上路易出状况,索性接受了三娘的好意。 三娘推门,一路七拐八拐带他们到了另一间屋前,然后冲他们摆了摆手准备回自己的小院。要说她的小院看上去,明明离着这儿有不少路,可是不过他们眨眼瞬间,三娘已经入了门。 蔺言带着冉雍推门而入,冉雍的神情比刚刚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偶尔有些愣神罢了。蔺言在他手心里虚虚一握,他也毫不在意。 蔺言只能带着他往屋里走,平心而论三娘带他们来的这处比她那还大些。只不过院里种的是两颗大的惊人的桃树,枝条像是被人修剪过,虽然延伸的极长,却不影响院里采光。 踩着青石向里,屋内土炕横跨,角落里一张小几。炕头边是合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屋外的风仍有些冷冽,屋内的被褥却干燥带着暖意,莫名让人安心。 蔺言喊了冉雍两声他才回过神,两人合衣躺下时,稀稀落落的雨水打在窗上,这种天气睡觉再好不过。冉雍却陷在了深思中,半晌后他微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蔺言说话。 “这三娘到底是什么来路,看上去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他们离得有些距离,却也算是同塌而眠。蔺言手枕在脑后,看着乌黑的大梁:“她啊。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和白泽有些渊源。” 若说白泽,长居昆仑山,可人言,浑身似雪。同时有极少出现,除非凡间有圣人现世,才会奉书而至。通晓万物,可谓无所不知。 也许是漆黑一片的环境下更容易让人放下心里警惕,冉雍听着耳边的雨声道:“三娘虽然看上去有几分本事,可是又怎么能和白泽扯上关系?白泽是曾应黄帝所求作鬼神图鉴的神兽祥瑞,但是这三娘看上去不过修为平平。” 蔺言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隐隐泛出一点异色,他翻个身看着冉雍。冉雍视线本落在窗外叮咚落下的雨滴上,被他的灼热的视线引回屋里,只试到手上微微一暖。不知何时,蔺言已经伸手同他十指相缠。 冉雍张了张口,脑袋里却始终盘旋着三娘的那句话:‘据说他死时望着北方,怎么都闭不了眼。’他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泛凉生疼,大抵是这种心理让他格外的有些脆弱,因此对蔺言安慰的举动也只是听之任之。 蔺言声音轻道:“传说山川灵脉上养育了一只昆仑胎,这东西和琥珀胎不同。不是人为,而是天地所育。白泽要虽记录天地万物,但是昆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0 仑胎,他虽然知道,却不曾见过。所以他寻了天地灵气最盛的地方,日日等待。过去几百年后,山脉中总算有了一个婴儿的雏形,它日日疯长吞噬灵气,不久后化作一女子。这女子同白泽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多了些许念想。” 这便说通了,怪不得三娘动也没动那谢华便没了踪影。昆仑胎为灵气所长,想要操纵山川地动,应当是再轻易不过。 “那……白泽知道吗?” 蔺言无声笑了笑,脑袋里记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应当是知道的吧,这世间还没什么他不知道的。要是他也有心,如今就不会剩她一人在这。只是瞧她,似乎也没死心。” 只看各自的造化罢了,若说三娘痴,可是情之一字,并不会因为你等的时间长短而有所改变。很多时候或许你真的很好,可是到头来,也只是场空。 冉雍听着耳边沙沙雨声,屋内他们两人呼吸交替,恍惚间有种难言的默契。就像他一直心心念念,挥之不去的那个人,如果他还能活着,大抵也就如此吧。他神色倦倦,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只觉得内心从未这般无助过。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敲的窗户上多了层迷蒙水汽。而那满树的桃花,也在地上落了细密的一层。这一瞬间冉雍却突然觉得,若是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有这样一间小院,没有其他烦心事侵扰,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蔺言的体温一直暖融融的传过来,他盯着透着些微光亮的窗户。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院子里有一处比其他的地方更黑些,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光线遮挡了起来。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各路鬼怪登门应算平常,他掀开薄被准备去查看一下情况。 蔺言笑着揉了一下他的手指:“一起去,我还怕把你丢了呢。” 竟有几分撒娇的意思。冉雍眼神晦涩,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他和蔺言,到底是谁更依赖谁了。 小几上备着两把油纸伞,看上去是有些年份了,撑开后伞柄是一整节被摩擦光滑的紫竹。两人慢步走到院落一角,见到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贺知庭。 那个按照他们推理,应当算作不存在的、虚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温水煮青蛙,老夫老夫日常1/1 小天使们晚安~ ☆、三十八章 赵齐云是个医生。准确的说,她是业界最好的精神科医生。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自己的病人。 咚咚咚—— 门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护士进来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赵医生,53号床还是不配合。” 53号床,让她想想。是那个有点婴儿肥的姑娘,还是那个一直不吭声的小男孩,又或者是那个一直看着窗外的老人家? 她拿起病历边翻边走,圆润的蓝色笔身在指间转了一圈。赵齐云在推门之前终于记起了她的这位病人,53号床。她脸上的笑盈盈和善,就连眼角绵长的皱纹都透出一种历经时间后,弥久香醇的亲切感。 这是她们的职业道德,而她是最最顶尖的医生。赵齐云想到这,脸上的笑越发真诚。 “闵夏,你为什么不配合治疗呢?” 在赵齐云坚持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闵夏终于从床角挪出了一点。这无疑给了赵齐云莫大的信心,她一边继续和闵夏说着话,一边示意护士上前给她注射药物。 不过很可惜,即使在和她说话的同时,这个看上去有着两个酒窝的孱弱姑娘也没有放松警惕。护士只要稍有动作,她就立刻停止说话,用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护士。让人无端发毛。 赵齐云只能暂时放弃给她注射药物的想法,先放松她的警惕。 “你已经入院三天了,你看现在大家都对你很好。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闵夏神经质的抬头又低头,忽的跳上病床瑟瑟发抖。赵齐云被她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闵夏紧张的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 嘘! “他们快来了,你出声,他们就会找到我啦。”她的神色一片惊惶,倒是不像在说谎。 赵齐云见状也压低了声音:“你别怕,他们找不到这来的,你和我说说他们是什么样子。我帮你打跑他们。” 闵夏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不行的。只有他才可以,他来了我才不会被抓走。” 他,他是谁? 赵齐云想了想闵夏平时没有任何攻击性,因此也没有穿束缚衣,她不过是有些妄想症罢了。赵齐云只当她又是犯病了,而她是最最顶好的医生,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她声音放的更轻更柔:“那我们一起等他,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抓你呢?” 闵夏的眼中有一瞬的茫然,可是很快又迸发出坚定的神色。她掀开病床上的被子躺了进去,只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似乎是不太满意这样,又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圆滚滚,看上去无比稳定安全的球状物。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般来说,其他医生是没有了解这些病人胡说八道的心思的。但是赵齐云不同,她兴致盎然的顺着闵夏的话说下去。 “是什么秘密呢,可以告诉我吗?” 闵夏笑的有点古怪,“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到时候他们也会找上你的。” 赵齐云哪里会信这些,只当闵夏犯病的劲还没过去,她无意和闵夏兜圈子,闵夏却主动靠近她贴在她耳边道。 “我发现我们相信的那些,都是假的。”她咽了一口唾沫,见赵齐云不信,于是愤愤的继续道:“我就知道你不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生来就会有善恶,这个善恶的定义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们所认为的正道主流是善,可是谁知道我们不是错的呢?主神把我们放逐到了这,就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恶才是主流。我们一直以为的善都是假的,我们只有自相残杀到结束,就会早早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想法倒是有很意思。赵齐云被她绕晕了,还真的愿意附和着听她说下去。 “可是主神又不想让我们这么早的结束痛苦,所以他一直把这个秘密藏起来。但是这个秘密啊,被我发现了。” 说到这,闵夏止住了声不肯再说,任凭赵齐云怎么威逼利诱都不愿再多说一句。在赵齐云的诱哄声中,她的眼中升起怀疑。毫无疑问,她又犯病了。这一次赵齐云被她归于敌方。 赵齐云见她缩回被窝里不再出来,施施然起身整理了一下满头银丝。她是真疯魔了,居然会真的去考虑一个疯子的话。临出门前,闵夏从被窝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两个小酒窝深深的浮现在嘴角,一双眼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1 睛清亮逼人。她几步跳下病床扒住要合上的门。 “不过我很快就能出去了。”她的动作止住了赵齐云关门的动作,趁机飞快说道:“因为我会创造出一个人,到时候她替我呆在这,我就可以逃出去了。” 她说完又几下并一步的飞似的回到床上,边跑边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 赵齐云摇摇头拿出她的病历,又在其中一栏添上了被害两个字。在闵夏住入医院的第三天,她的夸张妄想不仅没有好转,甚至出现了被害妄想。不过也有可能她一直有被害妄想,只是她的家人没有发现这一点而已。 等赵齐云走后,闵夏一掀被子呼呼的喘气,她抱着面前的一团空气:“我把她骗走了,你别怕,她今天就会被盯上的。” 见面前的空气不说话,她有些慌张:“你别不理我,你不是很怕她吗,你别怕。今天我让她摔断腿,她就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贺知庭,你和我说句话呀!” 贺知庭,贺知庭。见他始终不说话,闵夏嘴角弧度愈低,她瞳孔剧烈收缩,一口好牙被咬的发出咯咯声。赵齐云走时太匆忙以至于病房的门没有关严,倒也算是方便了闵夏。 走廊里赵齐云悠悠的准备下楼回自己的办公室,要是能泡上一杯茶应该是再好不过了。她想到这心情大好,就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而她身后闵夏料准了时机,猛地发力将她撞下了楼梯。 赵齐云年纪已大,被闵夏来这么一下定是有去无回。可是闵夏暗自高兴着,以后贺知庭再也不用害怕了的时候。落在楼梯下的护士一声尖叫捂住赵齐云涓涓流血的后脑勺,闵夏忽然发现她轻轻的、轻轻地睁了一下眼。睁开的眼睛里掩映着对她的讥诮、不屑。 闵夏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是的,贺知庭说的是对的。她好可怕,这个医院好可怕。 第二天,闵夏见到了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的赵齐云。她甚至气色不错,而周围的那些小护士也好像她一直如此,从没受过那么重的伤。她冲着闵夏笑,闵夏知道,她在劫难逃。 赵齐云在闵夏的病历上划了几道。是的,她是最好最好的医生。可是总有些病人不听话。什么贺知庭,什么有人抓她,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本分。耐不住本分的,就只有一个下场。 赵齐云舔舔舌尖,感觉腹内馋虫噬咬,舌尖生液。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可真是好饿啊。她阴阴的冲闵夏一笑,只怪猎物自投罗网。 可是赵齐云料到了开始却没料到最终,躺在手术台上的闵夏脸上沾了一点血渍,她眼睛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眼看就要断气。她侧了侧脸,笑的稚气可人。 “对,对,这样就可以逃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贺知庭,还是你——” 她住了口,眼珠转着看向找赵齐云,“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 这话说完她死盯着一处,瞳孔涣散,嘴角两个小小的酒窝扬起,竟是咽了气。 而自此后医院中怪事连连,赵齐云无意追究,对她来说一个小小的作怪鬼魅不足为患,但是她没料到的是。作怪的并非闵夏,而是贺知庭。 这个闵夏意念中的魂灵,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执念,竟然因为闵夏的一口怨气有了实体。甚至借力打力将医院中真真假假的事掺杂过半,本来赵齐云用来做饵寻食的凶地,竟让他占去了大半,到最后不得不附身于刀枪不入的琥珀胎中。 赵齐云不得已上了不知山寻法,料想用幻境困住贺知庭也算是个办法,怎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惹上了蔺言和冉雍这两个凶神。这下她又落在了三娘手里,只怕是真不用想翻身了。 凶地少了赵齐云后,贺知庭也一直尾随,一路跟到这混杂地方见到蔺言他们,则是如今的后话了。 蔺言撑着一把伞,水珠晃晃悠悠的从伞尖上往下落。贺知庭低垂着脑袋,交代完这些后似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喃喃。 “赵齐云去不知山时,我上不去。但是她走时我听她说过,不知山上的冉老板只要交易等价,他什么生意都肯做。我这次跟来,也是想和冉老板做生意。” “可是你一介魂灵,又有什么可同我交易的呢。” 贺知庭僵硬的抬了抬头,“我把自己卖给你,我不需要吃什么,又很能打。” 他像是推销货物一般的讲述着自己身上的种种,末了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冉雍。 也罢,反正执念化灵倒也是头次见。他们本以为只是那老妇人将他们摆了一道,没想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花钱买教训,值。 “那你要和我交易什么。” 贺知庭看着水汽朦胧的桃树下,冉雍和蔺言站着,不算亲昵也不靠近,可就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紧密默契。只让他想起种种难言过往。他喉咙发哽,伸手一摸脸上的雨水。 “我想让闵夏早早投胎,健康寿长,平安喜乐。” 冉雍略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贺知庭的身影也逐渐浅淡。至于不知山的朱厌见到这个再来分宠的不速之客后,脸该多黑。自然就不是他所去想的了。 深吸一口潮润的空气,蔺言往冉雍身边凑了凑,斜睨一眼贺知庭站过的位置牙酸道:“人都死了才知道惋惜,这辈子的苦她可算是吃的够多了。” 冉雍执伞不语,远处悠悠远山一抹青碧湛色。若说生而为人,本就是品苦尝多。你我他人,何尝不是樊笼之中。 “好冷,我们回去吧。” 冉雍说完又瞧了一眼远处的山峦。蔺言见他想的愈沉,索性合了伞同他共一把,他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冉雍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这个故事完啦~该进行下一个故事了,高兴!么么! ☆、续命帝钱 这人局促在不知山上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他不眠不休,像是不会劳累不需进食,只是他的精神濒临崩溃,嘴上起了死皮,眼里也全是蜿蜒缠结的红血丝。 朱厌在柜台边垂着头打瞌睡,细身长口的瓶子被他半搂着,口水流了满桌,梅凭虽是一脸嫌弃,却还是扶着小智障的脑袋让他睡得更甜一点。如今恰是暖意融青山的好时节,实在是由不得人不犯困。 店内有一股烟火气,蔺言不疾不徐的往一个火盆里烧着一张张手掌大小的符纸。上面鬼画符一般,用沉厚的朱砂描勒勾透。 姜文华看着火苗将符纸舔舐干净,眼睛终于眨了眨,他身体里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一下。只是不多时他手握成拳,嚯的一下站起身。 “冉老板,我当初在你这可是倾家荡产才换来这东西,如今你看看我这样子——” 姜文华伸手一拨脑袋上的头发,其中隐约见白。可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2 是打量他一眼,只觉他年纪也不过三十上下,面容普通,正值壮年。 “当初是你说过,这东西可让我不死我才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可是你看看现在,我连头发都白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你这不知山的悠闲日子,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过下去!” 冉雍躺在美人榻上百无聊赖,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对姜文华口中的威胁不以为然。若说这世上随随便便一个人的威胁都要扰了他的好眠,那他到底还要不要睡了? 姜文华见他又慢腾腾的合上眼皮,顿时怒从心起,他见桌上一白瓷细盏,胆子一肥就想往地上摔。 蔺言手中拿着符纸,抽空看了他一眼,姜文华的动作顿止,活像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咙。此刻姜文华身后有道盘绕的人影,人影幽幽从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赫然是在凶地露过面的贺知庭。 贺知庭一掌在他身上开了个血洞,许是知道姜文华不会死,他下手也不忌分寸。 “我要是你,就好好的求求冉老板。看看他还有没有兴趣救你,可不是一味在这要挟逞能。” 蔺言拍拍手心余下的灰烬,冷眼瞧着姜文华身上的血洞一点点愈合。他虽然还算是一个人,会笑会动会走,仍有七情六欲,可是同时他受伤也不再会流血,再没有五感。所以虽然贺知庭对他造成的伤势颇重,蔺言也并没有出手阻拦。 贺知庭见他老实多了,缩身回了梅盒。剩下蔺言皮笑肉不笑的和姜文华对视,姜文华只觉得汗珠子一颗一颗的从身上冒出来,有一滴汗珠坠了眼睛里去。只让他想流泪。 他大气不敢多喘,几乎是眨眼间挪到了冉雍所在的美人榻边上,一把抱住了冉雍的腿。冉雍被他的动作惊的转醒,就见姜文华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的控诉了他买了东西才多久,他为了这件东西出了多少力。 可是冉雍实在不想同情这种人。姜文华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上不了不知山,不过他是个例外。 能看到不知山的人,一种是机缘巧合恰逢不知山,另一种则是生来八字极轻,易见鬼怪沾染阴邪之气的人。姜文华是属于后者,那天能上不知山却也有点运气的成分。 那日七月十五,阴气盛,鬼门开,黄纸扬天。魑魅魍魉拦道横行,小鬼吞食祭品,无常分立两道。人界鬼界的界限一再模糊。 姜文华本想归乡祭祖,谁知道上了一辆返乡的大巴后,意外的发现了不对劲。他前后左右坐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即使前排有坐着小孩子,那些小孩子也看上去面色发青。车上的人无一例外嘴唇鲜艳红的渗人,车窗边偶尔会略过一丝青色。 他越坐越觉得双腿战战,手忙脚乱的摁了下车,车门却迟迟不开。身后一个老人步履不稳,司机见姜文华要下车,踩下刹车一个急停,身后那老人一个趔趄,竟然直直撞进了姜文华身体里。 之后姜文华像是踩在一团空气上,其实这么说倒也不准确。因为他的记忆很清楚,只是觉得有些沉重疲累,像是迷迷糊糊的在做一个分外真实的梦。 他从小八字轻,见过的奇事不少,当下明白自己可能‘撞客’了。不过显然这位客人对他没什么恶意,只是借着他的身体,上了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山上。 他入座后还没同冉雍谈好具体的交易,就已经支撑不住强行离体。老人家命数已尽,能强撑来这已是不易。 冉雍本想消了姜文华的记忆送他下山,只当没有这回事。姜文华却一个鲤鱼打挺扳住竹椅,一板一眼的要同他交易。 彼时的姜文华虽然八字轻了些,然而运数极佳,算是个大富大贵日后会飞黄腾达的命。可是即使是日后的运数这般好,也抵不住姜文华想同冉雍做的交易。 他胃口太大,竟然肖想长生。 冉雍手托腮放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久久没有说话。姜文华喋喋不休,十分恳切的说他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 冉雍实在被他闹得烦了,才答应许他长生。不过此长生非彼长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说白了就是续命。姜文华虽没得到正儿八经的长生之法,却也十分得意。只是谁都没料到,他首先下手的会是老迈的父母,然后是妻儿。 可是即便是做下这等恶行,姜文华的运数依然好的发指,生意越做越大,身边水灵灵的小姑娘一茬接着一茬,只不过这些小姑娘通常待不住三个月,不是被他打发走,就是意外的失踪。姜文华的日子越过越滋润,大抵春风得意,无外乎如此。 冉雍从他续走父母妻儿的寿命后就不想再看他。虽然对人界这些事不能插手,但是对姜文华这等小人也为之不耻。 蔺言把姜文华从冉雍的腿边撕下来,眼刀一横:“我不是劝过你,最好有点分寸。” 寸字一音刚落下,他手指上的乌线顿时齐发,丝丝扣入姜文华的肉里。姜文华嗷的一声惨叫,按理说他早已不知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是这些乌线深深扎入他的肉里,竟像是要撕裂他的灵魂。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让他忍受不了,只能抱着自己在地上不住的滚动,妄图缓解。 蔺言不收手,神情冷漠的看地上眼球爆出的姜文华。只要再等片刻,他的灵魂就会被彻底撕裂。凡是绕了冉雍清净的人想要碰他的人,都该死。 冉雍也无心关这种人的下场,他觉得乏困想要补眠。倒听耳边落入小小的一声,姜文华身上掉出一枚乌黑水滑的铜钱。正是当初他同姜文华交易的那枚。 此时这枚铜钱已经碎做两瓣,姜文华见状大骇,不顾身上的疼痛颤巍巍的想要爬去捡起铜钱。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甚至说他已经没有多少进的气。只怕很快他就可以去地下见他的父母妻儿。可是此刻有一点很古怪,冉雍遥遥的看着他,遥遥的像是在看远方。 他看不到姜文华的命数了,原本那些真真切切绕在他背后的命线,此刻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然后被齐齐斩断。 冉雍本觉得姜文华一死也无不可。他来这时被无数鬼魅纠缠压迫,那些鬼魅身上的阴气实在太重,冉雍这才让蔺言取些符纸暂且帮他压一压。 蔺言自然也看到了姜文华的异状,乌线暂且停止了动作,他用眼神询问着冉雍。冉雍暗中摇摇头,他何必为一个泯灭人性的人操心劳累呢? 见冉雍摇头姜文华脸色灰败,只是很快他的眼神又疯狂起来。既然他活不成,那死也要拖个垫背的!想到这他一个健步上前,五指沾血想要掐住冉雍,只是还没等他再往前一些,身后一股劲风破空铮铮,无数乌线将他缠绕成团狠狠扔了出去。 姜文华后背剧痛,原本的那扇玻璃落地窗碎了满地,流光溢彩可谓好看。姜文华在不知山远处的土地上一口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3 一口往外吐血,不少异兽闻腥而来。 谁让他不知死活呢?真是咎由自取。蔺言视线黏在冉雍身上,缓缓的也躺上了美人榻。 狭小的一张美人榻容纳着两个人,没被压塌只能道一句质量好。更何况蔺言没脸没皮的往冉雍身上贴,他的手臂环在冉雍腰侧,下巴隔在冉雍颈窝,一口一口的冲他耳尖吹气。 冉雍一巴掌拍开他的脸下了美人榻,蔺言也不恼,先他一步捡那枚断成两截的帝钱:“又有事做了?” 冉雍想想朱厌醒来看到这枚续命帝钱后大呼小叫的样子,顿觉一阵头疼,他揉揉眉心无奈道:“确实有事做了。” 能续命的帝钱难得,虽然算不得名贵,却也是不错的物件。更何况姜文华运数被人斩断连他都看不透其中门道。 这次他没有撞客,没有极佳的运数,他是小人,可是论大奸大恶他还排不上号。要说背后没人操纵协助,谁会信。 蔺言看着冉雍,他脸上表情没变,手中却不动声色的握紧帝钱,显然是在思量什么。蔺言嘴角略抬几分,手下的乌线轻轻一动,远处的姜文华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身后的断了茬的命线纠成一团,忽的散去。一切变数皆在屏息,更像是从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朱厌:据说我睡过了我的戏份…… 梅凭:妈的智障,有本事你别睡起来嗨! ☆、三十九章 要说姜文华死的极快,再巨大的痛楚也只是一瞬。可是他的魂魄被撕裂成数份,想要投胎则是没什么可能了。 蔺言缓缓摩擦着手中那枚铜钱:“好像没留下什么特别的,不过这个切口,倒是很奇怪。” 他举起铜钱让冉雍细看,铜钱的边缘不平,微微向上弯起,很像是被人徒手按住两边掰断的。铜钱本来就小,况且帝钱长年累月的经受人的气运打磨,那种硬度已经超越了铜钱的本身。 “好像是没什么思路。”冉雍手指轻轻碰了碰帝钱的粗粝边儿道,“不然还是去他生前的地方看看,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姜文华生前一定极喜豪奢,这点在他家的布置上就能体现出来。应该是他前半生受过的苦太多,所以迫不及待的向人展示如今他有多富有。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从这些一看就‘很贵’的东西上,寻求到了慰藉和安全感。 蔺言站在姜文华别墅的大门前只剩下这感觉。 入眼是两扇极为严实的黑漆大门,穿过门后是能容四辆车并行的主干道,再行过一段后是两层小别墅,别墅前立一喷泉,喷泉边缘雕珠啄玉,甚至明晃晃的缀着名贵的宝石。只差闪瞎人眼。 蔺言和冉雍一同默默看向别处,只觉得这品味实在不忍直视。料想别墅内应该会好一点,两人几步并一步上前开始敲开门。 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已经在姜文华家做的有些年份的乔婶。乔婶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在脑海里仔细的筛选了好几次,终于确定不曾见过。她并不把门多露,只虚虚开着一小条缝隙。 “你们是谁,怎么能进来的?我明明记得今天关了门的,也没人说今天有客上门啊。” “我们是姜文华的朋友,他说让我们来给他带点东西长长眼。本来约的是今天下午,说起来我们找这地方可也不容易,毕竟大老远的,我们可不是本地人。” 蔺言说着就往里凑了凑,见乔婶一头雾水防心稍懈一闪身就进了去。冉雍哭笑不得,随他一起,倒也便利。 别墅内依然是一副‘很贵’的样子,墙上古今中外的名画乱挂一气。底下不少名贵瓷器在博古架上堆叠,桌上更有不少说不上名的小物件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的。 怪不得他们一说让姜文华长长眼乔婶就放他们进来了,看来姜文华平时这事儿还真是热衷。 “乔婶,是有人来了?” 蔺言看着桌山的小玩意,只觉得姜文华兴趣颇广。冉雍闻声看去,却见身后木制的楼梯上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披肩长发,看上去年龄并不算大。一双剪水的瞳子单是望着一个人时,就让人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丘邱看看冉雍,再看看他身后对她无动于衷的蔺言,脸上忽的有点红,趁得一双眼睛更似盛着绵绵情意一般。 “是来找姜……姜哥的吗?真是不凑巧,他今天不在,好像是有什么事早早就出去了,算一下也有三天了呢。或许是临时有事,所以出差了吧。” 她说着,乔婶已经去泡好了茶。这段时间里丘邱不时和他们闲聊着,又把桌上的东西分类摆好。只是她不时的看看蔺言,视线偶尔会和蔺言撞在一起。每到这时她总是率先别开眼,而蔺言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说他对自己的从骨到皮没有自信,实在是他觉得对于丘邱来说,他绝不是她好的那一口。 丘邱能出现在姜文华的家里,很明显。一个对自己要什么非常清楚的姑娘,会执着于一副皮相吗,亦或者无知到相信一见钟情的几率? 如果不是她对自己有所图谋,就是自己身上有她想要的某些东西。蔺言嘴角一挑,笑的分外轻佻,看向丘邱的视线也更为直接灼烈。 乔婶此时也端上茶来道:“说的也是,文华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这都三天了,可是连个信也没有,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这大老远的,真是麻烦你们了。“ 丘邱咬了下嘴唇,听着乔婶的话犹疑道:“既然这样,姜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乔婶你看楼上还有客房空着,不如收拾一下,到时候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反正姜哥应该这两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聊个痛快。” 她这话说的很圆滑,一来解了蔺言他们的难处,算是卖了他们一个人情。二来给了乔婶一个由头,乔婶胆小怕事,但是职责所在。丘邱为她提前想好了这一层,不得罪姜文华,可谓里外讨好,十分会做人,不怪她能在姜文华手下活到现在,真是个人精。 乔婶一拍大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想到刚才还把蔺言他们拦在外面,生怕被告状的乔婶一脸热情的带他们上了楼,似乎怕如果再晚几分钟,说不定姜文华就会推门而入,而后蔺言他们就会大说特说。 只是可惜,姜文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蔺言左右打量着墙壁,有些冷淡。 见他们上楼后,丘邱收起了那副无害的样子。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唇角,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又耐人寻味。 蔺言和冉雍并肩跟在乔婶身后,乔婶一路絮絮的和他们说这话,不多时就将他们带到了房间。此时日光还盛,屋内的采光极好。乔婶本想带冉雍去另一间,可是冉雍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麻烦。 蔺言一进门就半靠在真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4 皮沙发上,舒适的像没了骨头。他见乔婶喏喏的关了门出去后更是变本加厉,伸手就捞过冉雍压在沙发上,然后冷哼一声咬了一口冉雍的耳尖。 冉雍嘶的抽了一口气想要试试有没有冒血,蔺言倒是把他的手先摁下。冉雍躺平后笑了笑:“别闹了,快让我起来。” “我就不。”蔺言赌气一样的又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尖,“你看看她那样子,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丘邱。 “所以都和你说别闹了。”冉雍把手从他的钳制中脱出,看他就像在看一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小辈。 蔺言突然从心底泛出浓浓的不悦。他双手撑在沙发上将冉雍圈在其中:“冉老板,难道就一直这么自持么?” 蔺言一点点逼近,甚至坏心思的在他锁骨上咬吮了一口。可是任凭他怎么动作,冉雍始终没有生气,更没有抵抗,平静的像湖死水。可是不应该的。他还记得当初的冉雍是怎样的鲜活,是那种不自知时所露出的禁欲撩拨。初时虽然冷淡到拒人千里,可是熟时也能将人融化得溺闭。 蔺言恨极,忽然屈起手指关节向后摸去。冉雍身体一僵,只是咬紧了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来,他虽有些惊骇,却没有推开蔺言。 蔺言停了动作,定定的看着他。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他能看到冉雍克制的神情,抿起的嘴角,以及一点抽气声。 “你都知道了。”蔺言慢慢起身,他捏捏眉心,笑的有些随意又带了几分痞气,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就连刻意敛合的威压都陡然释放开来,无端就带起三分凌厉,让人从心底里莫名的发冷。 冉雍还是躺在沙发上,他深深的陷入其中,视线落在水晶灯上。他没有回答,只是转了转眼珠平静的看着蔺言。不说,也不想答。 他们中间不只是隔着太多想要开口询问的问题,更多的还有那些他刻意想要避之不及的过往。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自认我做的还不错。是从什么时候漏了馅,怪不得我从前碰一碰你,你反应都那么大。现在倒是没那么避讳了,果然是认出我了。嗯?”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只要和我一说话,就会暴露出你当年的事。冉老板,你从前可不是这么畏首畏尾的。” 蔺言态度嚣张的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饶有余味的辗转。敲门声却告知他,有不速之客。 丘邱敲了三下后却没有人,她有些疑惑正想询问里面是不是有人,就见蔺言开门半倚在门框上,他本就生的极好,哪怕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愣是让人无法生厌。 他手抵在唇边,冲着丘邱阴阴的笑:“我不管你找我是要做什么,但是我生起气来连自己的醋都吃。所以你有事最好改天再说,今晚让我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一下。而你,最好哪儿来的先回哪去。” 他话毕砰的一声关上门,根本不管丘邱在门外险些被门板撞个趔趄。 秒杀掉麻烦的蔺言报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不准备翻身的咸鱼冉雍。 “冉老板能不能,让我好好解决一下终身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蔺言:沙发咚——达成√ ☆、四十章 “那你准备说什么。”冉雍摁了摁有些发酸的眼角,只是兀一伸手就露出上面交错叠加的伤痕。 蔺言原本在口中打转的话调了个个,他坐下将冉雍的脑袋放在腿上,一下一下扯着他的头发。 见他不说话,冉雍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他又该说什么呢,说我是如何认出你。说正常人面对贺知庭的交易时除了斥责也应有唏嘘,而你就像是感同身受一样。又或者说当年一役有多惨烈。可哪样都不是他所想记起的。 蔺言微有些发凉的手指在他脸上勾勒,从冉雍这个角度看去,只觉得他的瞳孔格外深邃,其中藏匿着缓缓流动的金焰,只一瞬又倏忽不见。 “我本来只是想和你叙叙旧,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从来没想到,当年那个人,会是你。” 这句话将落,冉雍只觉得魂识被强烈的撕扯开来,巨大的痛楚几乎让他承受不住。蔺言眼中流动的金焰隐隐发赤,像是盛极时炽烈滚烫的岩浆。 冉雍默默咬住唇角,他的身体像是被高高扬起又抛下,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被慢慢敲碎。 是你……当我发现你还活着,我是多绝望,又多庆幸。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的,我背叛的、喜欢的人。 是你。那个我欣赏的,共同进退、有胆有识的二当家,三十三重天派来摸清底细的无名者,崖藤山的叛徒。 蔺言撤力,骤然失去疼痛后甚至让冉雍生出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快/感。他双目失神,呼吸灼热,只当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但是我现在不想再追究你了,我要你日日夜夜这样活着。用这样苟延残喘的身份,受尽唾弃,生不如死。”蔺言笑着贴近他的耳边,“我这么爱你,所以你永远都不用想在世人面前揭露真相,说你是正道。你的知己,朋友,亲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 蔺言好心情的摸了摸他的下颌,他瘦的相当单薄,现在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冉雍被他从沙发上扶起,他动作那么轻,和刚刚好像判若两人。可是当年他也是这样,前一秒还在说三十三重天上有何等的美景,下一秒就可以带着时立单枪匹马的杀上去。当时他已经对人界有了心思,可他以为也仅仅只是有心思罢了。 等他再发现时,蔺言已经带着魔界大批部众,浩浩荡荡的向人界出发。 他生活在三十三重天,生性最是悠闲散漫。可是天帝秘密召他,让他假死一场后,将他安排进了崖藤山,三十三重天同魔界一役大获全胜,他本能全身而退,可是他太过高估自己的冷静,也太错判自己所谓的自持。 在这之后天帝渡劫失败,三十三重天权利更迭。知道这件事的长者们大多在那一役中同归于尽,更何况腾龙一支对他恨之入骨,想要他们将真相说出口我绝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断了他的双手,将他用锁链缚于不知山。 蔺言见他有些失神,平静的握住他的一双手,被他抚过的地方细密的爬起麻痒感。他笑着啃咬着冉雍的手指,在上面印下一点水痕:“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受伤了。” 一双毫无伤痕的。也是,替人修补伤魂,别人做不到。但是他却可以。 “我可以不追究过去,如果当年你真的有心,你早就动手了。我不计较过去,也早已送他们去投胎。我会让你下半辈子,一直活在对我的愧疚中。冉雍,这比杀了你还会让你难过。这是你欠我的。” 冉雍听他这话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5 ,不知为何眼眶蓦地有些发热。 蔺言将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依旧是那样偏淡的唇舌,可是如今却似在勾引他一般。越是冷静自持,越是想揭下他这样子给人看看。可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在意这人的一举一动,喜欢看他安静的在树下浅寐。 室内多了旖旎的水声,蔺言半眯着眼看他。这居高的动作让冉雍有些承受不住,单单只是亲吻,他的气息就已经有些发热。 他尚有些事没有做完,而冉雍也始终是冉雍,聪明的过分。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舌尖在口腔的嫩肉上一扫,冉雍的眼中好像愈发润了起来。 待他餍足后,两人中间仍有一条旖旎银线。他是很想吃干抹净,只可惜对着魂识,他能修复,却始终不能给他一个肉身。再强大的一些‘动作’,保不齐会让他魂飞魄散。 蔺言压下心里的悸动,一本正经的看他擦干唇角叫着自己的名字:“蔺言。” “嗯?”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技术还是一点都没进步。” 蔺言一愣只觉得无名火起,冉雍算是吃准了他不能对他做什么。撩撩撩!撩坏了你下本辈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吗?! 快要爆体而亡的蔺言一把拉开门,只见门外的姑娘怯生生的看着他。 “有事快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蔺言烦闷的看着她,他刚刚同冉雍一起,如今整个人都像是一颗躁动的春/药,不住的散发着荷尔蒙,单是这样站着都能撩拨的人把持不住。 邱丘觉得自己从腰到腿都要软了,她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道:“其实,我是有事要拜托你们。我知道姜文华,八成出事了。” 听她这样说,蔺言挑了挑眉示意小姑娘你门路可真广。他那张好皮相实在是太过惑人,可是这事可是事关邱丘的身家性命,她清了清嗓子,又见周围没人,这才将事囫囵个儿的说出了三分。 要说邱丘的手段也真高,能在姜文华身边待够五年而不被他借命的,邱丘绝对算头一个。邱丘很懂进退,该给他留余地的时候绝不矫情,该冲锋陷阵讨欢心时也毫不含糊。 一个人能投其所好并不难,最难的是每次都能不露痕迹恰到好处。只怕姜文华到死都会觉得,这姑娘对他是真爱。 所以真爱姜文华立下了一份协议,在他三十五岁时会将财产的一半赠予邱丘。邱丘半哄半骗欲迎还拒的努力了大半年,终于让姜文华把这份协议给了律师。 但是如今,这个律师人间蒸发,不见了。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帮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听上去是很让人动心,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诓我们。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你就这么相信我们?” 被识破的邱丘笑的有些勉强,在她眼中没有金钱打动不了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筹码还不够。可是如今蔺言这样直来直往,反而让她不知如何下手。 “我是直觉啊,反正你们总不会是莫名其妙来这儿的。可别和我说什么约好了这种话,你知道的,他离开前一直和我在一起。而他离开后,也从不会叫人来。五年了,一如既往。你们这话骗骗乔婶也就算了,可骗不了我。”她又笑道:“某种程度上,算是欠我个人情呢。” 蔺言不置可否,他听完邱丘的话感觉体内的烦躁平复的差不多,应肯下回了房间。 “这家人,好像也水深的不一般。”他抱住冉雍,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掌。 冉雍笑着任他去,是粉饰太平吗?算是吧,可是如今这般安静舒服的日子,日子很慢,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一切都像触手可及。又何必活的那么清醒。 冉雍回握了一下,蔺言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又从脊骨攀爬着叫嚣。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要命的。 可是很快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好像有种被窥探的感觉。那种潮湿如蛆的恶心目光,让人无法忽视,却又捉摸不到。 蔺言不动声色的将冉雍护在身后,此时天色愈沉,落地窗也被镀上一层朦胧不清的金色。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不远处响起犬吠,再然后就只剩下动物细小的呜咽,然后一切归于静谧。实在是安静的过分。 蔺言身上的威压包裹住冉雍,在他眼中他不过是孱弱的魂识。他像是早已忘了这人是如何单手捻碎了那只作怪的跪俑。 冉雍对他的保护倒是早已习惯,早在崖藤山时他就如此。蔺言很少会把这些细微的东西宣之于口,而他们的默契也早不需要把这些当做感情的谈资。 空间里响起一声又一声难听的噪音,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玻璃上划来划去。日头已经完全坠下,孤零零的一点弱光犹疑着在世间跳动了一下,也归于不见。 在这一切消失之前,蔺言看到了落地窗上发出动静的东西。那是只蜘蛛,一只足有脸盆大小的腹部有五彩斑斓花纹的蜘蛛。它幽幽的吐出一口蛛丝,在它身后如同按下了按钮一般的,迸起了无数绿油油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冉雍的原型是猰貐(yà yǔ)。 传说窫窳是后羿射杀的第一个怪兽。猰貐曾是天神,是烛龙的儿子。窫窳原本老实善良,但后来被危所杀,天帝不忍心看烛龙伤心,就让他儿子复活了,可没想到,复活后,窫窳变成了一种性格凶残,喜食人类的怪物。也传说他是黄帝手下德才兼备的神。 我本想开车,但是忽然发现自己没油了,所以蔺言炸就炸吧哈哈哈哈哈哈和我一起高喊我们是he,he,he! ☆、四十一章 那些蜘蛛蠢蠢欲动,却又迫于蔺言的压制不敢向前。那花纹蜘蛛像是等不及般怦怦敲击着玻璃,然而不知是否这里被下过禁制,它竟无法进入。 一计不成那蜘蛛又生一计,它缓缓在玻璃上吐出蛛丝,而其他的花纹蜘蛛也学着它的样子。周围顿时陷入沙沙的织网声中。这东西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 蔺言手掌微动,威压如潮水一般释放开来。可怪异的是蔺言劲势的威压遇到那些拉成大网的蛛丝,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样,一去不回,没有任何反应。 恰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怪叫声,房门被一把推开。邱丘一张脸没血色般的惨白,她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手上动作却分外利索。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怦怦的撞击声。 邱丘嘴巴张着喘了一大口气,听到这声音却是立马从门口跳开。 “有……有古怪。乔婶她,她不知道变成什么东西了!”她哆嗦着将话说完,一回头就见窗边那些怪异的蜘蛛,邱丘惊恐到了极点反而发不出声音。 怦怦撞击门的声音同窗边那些幽幽泛着绿光的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6 复眼,已经快让她濒临崩溃。她本来只是贪财,这事你情我愿,各凭本事。是,她邱丘绝不算什么好人,对姜文华也绝不是什么真爱。可是她一没杀没抢,二是上位时也没有正室。她虽然是一肚子坏水,可是也有自己剩余不多的的一点点操守。 难道她今天就要死在这了?门外一声一声越来越重的敲门声伴随着撞击,像是催命。邱丘打了个激灵,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说门外那些诡秘蜘蛛不敢入内,不是这别墅里有什么东西暂时能制他们,就是眼前这两人让它们感到威胁。 到了此刻邱丘也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她居然脑袋里还拎的清楚,没乱做一团。 门外乔婶还在怪叫,她莫名变得力大无穷,眼看房门就要被她攻破。蔺言虚虚一抓,身后的一个厚重书柜凌空而起挡在门前,乔婶顿时吃力。 “你们家这是上的哪一出,母巢之战、生化危机?” 蔺言还有空查看形势和他们唠唠嗑,然而邱丘感觉自己都快到哭出来了。我的亲大哥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开玩笑! “我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生活了五年可从没遇上过这种事。过的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蔺言哦了一声,带着冉雍查看起房间。邱丘努力揉了揉自己的手脚,生怕待会跑不及。蔺言手指不时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应着门外乔婶的撞击。真是说不出的渗人。窗边的花纹蜘蛛已经铺开了阵势,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蔺言站在一面墙前:“有没有发现什么。” 冉雍见他卖关子懒得回他话,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腕冲着那面墙一敲,密密麻麻的细小纹路攀援炸裂。 简单,干脆,利落。非常像个男神。冉雍低低头率先走进去,蔺言摸摸鼻子感觉装逼被打忒没趣。哼。 蔺言顺手将身后的墙壁补好,这样哪怕是乔婶和那些蜘蛛进来了,也能再抵挡一会。 这堵墙的后面算得上是别有洞天。只不过透出一股子让蔺言也无法言说的奇怪感觉。 入眼后是一大片空地,四通八达十分开阔。地上的土层呈现出一种诡秘的暗红色,有风卷起,带起一股铁锈的味道。 邱丘害怕的跟在他们身后,蔺言走在最前面。脚下的土层很软,并不算太坚硬。如果不是强卸了一堵墙进来,他八成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到了外面而已。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大概唯一一点不正常的地方。是这里有一间小小的早已破败的寺庙。 寺庙朝着他们的方向有三个门,一大两小,只是似乎荒废已久,木门缀满灰尘耷拉在门口,看上去早已失去它原有的作用。蔺言半侧身进去,就见和外面不同。这里面居然相当整洁干净。 冉雍刚随着他进去,就被挡住了眼睛。他笑着摸了摸眼前的手掌,挡的确实严严实实:“怎么了?” 蔺言两只手都按在他眼前:“我觉得让冉老板看这些,好像不太好。到时候又说我活不好,我得哭出来。” “别瞎闹。”冉雍话是这么说,耳尖却红了红。他默默把蔺言的手拉下,后者却顺杆往上爬的同他手指交缠,简直腻味到发指。 通常寺庙中供奉的多少弥勒、韦陀等等,而这间寺庙里乍一看就不对劲。座上供奉的是无数交缠的男女,雕塑他们金身的工匠应当也是一方巧手。竟然将眉目润色的栩栩如生,透骨生媚。 邱丘指着一角的男女道:“这张脸我好像见过!是姜哥……是姜文华以前带回来的一个姑娘!” 随着他们越走越往里,邱丘从一开始的震惊指认,到后来的麻木。虽说邱丘没见过姜文华所有的女人,但是其中五六分她还是认识的。毕竟她待的年岁久,又懂事不吃味。姜文华还是很乐意让她看看身边的燕肥环瘦,也让她有点危机感。 等他们走遍这间小寺庙后,就发现无论交缠的女人有多少,她们所依附的那个男人都是同一个。那样子赫然就是姜文华。 这个老变态!邱丘恨恨的咬牙,直道自己当初是瞎了眼。 蔺言面前有个蒲团,他坐在上面抬头看着:“姜文华也是个神的,见过把自己供起来的,见过供邪神的,还真没见过喜欢把自己的事做的栩栩如生供起来的。” 冉雍敲了他一下,面皮有些红,“做正事,别胡说八道了。” 蔺言见他这样只觉得心里好像被轻轻的挠了一下,恨不得立刻就地正法得了。但是又一想到这么多石像齐刷刷的盯着他们,汗毛就一根一根的抬头敬礼。 真他么恶趣味。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蔺言,只觉得姜文华这孙子还是死的太便宜了些。 空气中那股铁锈味还在持续,墙壁后传来怦的一声巨响,看来乔婶终于还是破门而入了。邱丘本来正拿着小烛台仔细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的颤巍巍的不敢动。 不过好在乔婶变成怪物后,智商似乎并不高。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活物,就连窗边的那些花纹蜘蛛也被她判定不是活人而略过。 她晃晃悠悠的往门外走,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怪叫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邱丘总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继续查看手里的烛台,见烛台没什么可用的线索,她嘟哝了一声把烛台放回去。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蔺言坐在蒲团上研究着眼前的一对男女,纵然寺庙中交缠的石像众多。可是唯有这一对摆置在最显眼的位置,且面部被刻意勾勒过,因此显得格外逼真。 石像女子的手臂柔弱无骨的搭在男人身上,而那男人收揽着她的细腰,做一副深情状。蔺言越看越觉得心烦,他将一缕威压拧合,不需任何动作,就将那石像变成渣滓。 冉雍对他的脾性已经摸透,他继续在寺庙中走动着。 三人各觉各处有所怪异,可是到底是哪儿却又说不上来。最先发现不对的是蔺言。 蔺言坐在蒲团上百无聊赖,他实在是越看这些石像越觉烦闷。索性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全给炸掉,但是很快他发现无济于事。这些石像仿若活了,他无论炸掉多少个,总会多出一批。根本炸不到头。 其次是冉雍。他在寺庙内走过无数回,始终会转回到蔺言面前,这寺庙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刻意将人引导着。光这一点就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最后发现不对的邱丘,她平生最爱的事大抵是揣摩观察,因此格外心细,甚至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凡是她记过的生日时间,哪怕是过去两三年后再记起也绝不会出错。所以刚刚她放下烛台时就觉得不对。 刚刚她拿起烛台时应该离那石像有一步远,但是当她放下时,是正好将烛台放下。她和石像的距离——缩短了。 邱丘汗毛倒竖,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7 踉跄着到了蔺言身边。几个人将自己的所见一合计,顿时有了结论。 有人特意设了局,请他们进来。只怕是进易出难。这还是保守估计,若是这地方再邪性一点,连蔺言也无法估计它到底会成个什么样子。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石像依旧眉目如生,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挤眉弄眼。真真切切的像些活物。 邱丘盯着这些石像男女感觉心底发冷,如果说这些交缠的石像男女真的是在做那些事,那么他们不会有孩子吗? 这想法冒出的莫名其妙,可是邱丘发誓,在这些涂着颜料的石像掩映里,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截短胖发白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晚上的……汗毛倒竖,感觉缩被窝静静……困极了不造有没有bug明天改嗷 ☆、四十二章 顺着那截短胖的手指往上看,就见一个脑袋大的出奇的婴儿。婴儿的五官挤在一起,身上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他身体看上去分外孱弱,唯有腹部高高隆起,好像刚刚进食。 蔺言从那婴儿的身上看到源源不断冒出的黑气,那些黑气不断渗入地底,地底的黑气又携着不知名的红丝将婴儿反哺。 婴儿一张无牙的口大张着看着他们,一双发青的眼珠打量着他们,像是在谋划些什么。看来这婴儿应当还有一点灵智。蔺言暗中探了探它,发现这婴儿只有一魂一魄,想要直接撕了它只怕是不成。 婴儿陡然发难,它先是对准了三人中实力最弱的邱丘。它一张血口张到最大,径直冲邱丘而去。 邱丘被吓的僵住,她能看清眼前所有的事物,却不能做出一个哪怕是最细微的动作。大概真的是要死在这了。她认命的闭上眼,只是忍不住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而此时一张烧得赤红的符纸迎面和婴儿撞上,婴儿半边脸的皮肉被灼掉,它惨叫一声不得不收住攻势落回石像肩上。 那符纸的威势极大,即便婴儿已经收回攻势脸上的皮肉却扔在不断融化。 蔺言抖抖手腕:“看来还是专业的对付专业的比较好用,还好上次没全烧完。” 三界皆知冉老板最大的优势,不是身后雷霆云层可使人顷刻毙命,也不是他所携的虚空裂缝可召三界大能。冉老板最初位列三十三重天时凭的可是一手出神入化的硬本事——画符。 冉老板最初于人界行走时身上多加禁制,当时三十三重天有激进的仙家妄图对人界赶尽杀绝,而天帝则是对人界多加爱护。也因此凡是去往人界的仙家多会削去大半修为。至于后来激进的仙家渐渐收敛,这一事才被废去。 但是这个渐渐也是持续了不少年岁,因此没了修为的冉老板,对来找茬的鬼精小妖们只能来一个贴一个,来两个送一双。于符篆上竟是乐此不疲,越走越远。 蔺言手中拿的这张又是当时冉老板下了十分气力画的,他有心震慑缠着姜文华的那些小鬼。不知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来的。因此这些符的威力也格外大些。 青脸婴儿被冉雍的符纸从内烧着,且冉雍的符纸不光烧皮错肉,更重要的是会将它内里的怨气燃烧殆尽。一旦怨气被切断,这婴儿也就做不了怪。 青脸婴儿目光怨毒的和他们对视,此时它大半个身体已经不见,看上去有些骇人。然而那婴儿不死心,短胖手指在地上一掀,无数涌动的黑气争先恐后的汇入它的体会,竟和冉雍的符纸将将打了个平手。婴儿体内的怨气不再被蚕食,它咯咯笑了一声,身后寺庙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这地方光线本就微弱,如今木门一关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劲风不时闪过,那青脸婴儿想要偷袭,却一次次被蔺言的威压凌空掀了出去。 青脸婴儿心中颇气,它恶狠狠的拍了拍地面,顿时有不少女人的残肢破土而出。 邱丘只觉得脚下一片粘腻,悉悉索索的一片响声后,她的脚腕被用力掐住。脚上的触感分外真实,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五个手指印,还能试到尖锐的指甲。邱丘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一下快过一下。 忽然她觉得肩膀上被极轻极快的拍了一下,邱丘猛地一个激灵,猝不及防的向前倒去。而从土里伸出的那些鬼爪也毫不示弱,几下拉扯着,就让邱丘不见了踪影。 蔺言手上的乌线撞在木门上只留下了几道印子,最终还是冉雍掏出一只木雕。木雕迎风见长,最终变成半人大小的一只老鼠,它被包裹在团团火焰之中,仔细看身上还有连绵的斑纹。 虽说火鼠本身的用途不是如此,可是再如今的环境下,它倒是最适合的。 火鼠身上腾转的火焰照亮了四周,邱丘和那青脸婴儿都不知去向。底下土层愈绵软,蔺言手上乌线再动,这次却是将木门一气儿扔到了外边去。 只是如今外面变了个样子,原本猩红的土层变成青石铺路。他们好像推开门后到了水乡,纵横交错的小巷,摇着桨的乌篷船。以及面前两顶轿子。 显然有人想请他们,还是那句话。进易出难。如今这布局的人更是胆大的,想要请他们赴一场鸿门宴。他一手胁了邱丘,一手又料定他们会为追查帝钱的事前去。也算是心思缜密。 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皆是一笑。如今人界招数遍出,倒也有些新奇的花样。 掀起轿帘坐了进去,不多时就试到轿子摇摇摆摆的动了起来。轿帘被风卷起一个小边,隐约能看出是在向前移动的。蔺言若有所思的背靠在轿边上,随手挑起帘子,却见没有轿夫,他们的轿子是在悬空移动。 防心可真重。他无趣的看着旁边轿子里并行的冉雍,冉雍也挑了帘子看着外面。这里倒真像是人界的地境,不少往来做生意的小贩,新鲜的蔬菜瓜果,也有手艺人在捏面人糖人,尤其正是春光三月,柳树吐芽,鸳鸯结偶,一派盛景。 蔺言索性把下巴倚在轿边就这样看着冉雍,只觉怎么看怎么好,自家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勾人,怎么看怎么想把他藏起来最好独占着。他用视线将冉雍剥了个精光,伸出舌头暧昧的一舔唇角,就见冉雍一本正经的看向别处。 啧。要不是看到你脖子都红了,冉老板我真的会被骗了。 轿子晃晃悠悠的穿过小巷,一路蜿蜒着像是要带他们看遍美景。就这样磨蹭了不少时间,蔺言将冉雍的整张面皮都盯得快要红透了。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还是一处寺庙。只是这时这处的寺庙有些不同,修葺的干净整洁,远远传来诵经声的伴着松翠的劲竹,络绎不绝的游客执香进去,极有烟火气。 门口的小沙弥见到他们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帮两人引路,走过一条小小的竹子搭成的回廊,就见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8 回廊尽头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那人仙风道骨,须眉皆白,就连身上穿的也是一身白。浑身散发着我是得道高人的架势。 蔺言脚上像是生了根不想动,这种人不光审美有问题,而且一看上去就很难打交道。 观绪也不急着催他们,石桌上的两杯茶腾起水雾,缓缓散去。冉雍上前执了一杯,他只饮不说话,只想看看这位仙风道骨的得道人要和他们打什么哑谜。 “两位可知这是哪儿?” 冉雍:“不知。” 观绪见他确实不像知道的样子,这才一捋长须道:“两位先前误入迷障,我实在不忍。暗中周旋让那青脸婴儿放你们一马,只可惜了那姑娘,只能救得了你们两个,实在是羞愧。”他说着低下头去,一副难以面对他们的样子。 蔺言听着这话直发笑,偏偏还不能出声,只能看这人自演自导,一出大戏。观绪扔在喋喋不休长篇大论,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救了你们。我真的救了你们。 冉雍对他的话打着太极,让他能把话说下去,可就是不说他想听的。一来二去观绪脸上有了戾气,言辞也不像刚刚那么平和。 “如今的后生可真是——哎,也罢也罢,世风日下啊。” 他摇摇头起身,身后站着的小沙弥瞪了他们一眼收起茶杯,末了还哼了一声。似乎是不解气,小沙弥抱着茶杯放回房间后又气冲冲的跑了出来,看这阵势像是要和他们理论。 “你们真是不知好歹,师父把你们从那鬼地方救出来耗了大元气险些把命搭在那了,你们倒好,你们、你们真是白眼狼!亏我师父救你们,你们!” 大概不知道该怎么骂下去,蔺言听了半晌也没听到他口里再蹦出下文。他瞥向那小沙弥道:“救人是为了让人报答,那你师父这修为可真是有水平。有来有往,和欠债还钱似得。你们这小寺庙,钱味可真重。” 他的话说完小沙弥就涨红了脸,他指指着蔺言又指指冉雍,气的直跺脚。 “你们这些救回来的外来人就是没个好人。你们也是,上次那人也是,我师父不过是想要他的帝钱看看,瞧他防我师父和防贼似得警惕。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坏事,命线运数都让人断了,不是深仇大恨哪能做的这么绝!” 小沙弥连珠倒豆子一样的说完,心里那股气总算平了下去。 蔺言却思虑着,人界被斩断命线运数的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说那倒霉催的姜文华,应该也是被观绪阴差阳错的救了? 不过是真阴差阳错,还是有所图谋,倒是值得商榷。蔺言想想观绪那一身不对劲的邪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就当自己去以毒攻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火光兽:古代传说中夜间能发光的异兽,亦称“火鼠”。毛长接近一米,细如丝,见水即死.用它的毛就可制成“火烷布”,如果脏了用火一烧就可变干净,拯救懒人的福音哈哈哈哈哈。 ☆、四十三章 周围静静簌簌的满溢着香气。香气自山顶的寺庙飘出,虚虚渺渺的往山下落去。蔺言本以为自己是眼花,可是再凝神一看,确实有不知名的雾气往山下散去。原来远处,又一处寺庙。 那寺庙中不断飘出香气。不似上香的烟火那样熏然,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香气。 这地方也是奇怪。一山两寺,深犯忌讳。 本来气愤的小沙弥见他们不说话,态度也和缓了下来—— “其实你们也不用太内疚,师父救人本就是为了积功德做善事。只要你们好好的,师父心里一定很欢喜。” 蔺言听小沙弥满心满脸都是对观绪的敬意,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准这观绪是何货色。他犹疑了一会问道:“听你这意思,你师父是经常救人回来了?” 小沙弥冲他翻个白眼:“那可不是。我师父最慈悲!” 蔺言无谓笑笑,他可不打算将这半大孩子的话全盘听了。山间的空气清冷的刺骨,愈发衬的远去山上的香气浓厚。他双眼中露出些许不解,而冉雍抱臂亦是看着那寺庙。 冉雍边看那小沙弥边道:“这山顶的寺庙,有些年头了?” “是有些年头了,从我在这开始,那山上就寺庙就已经在了。”小沙弥又嘟哝了一声:“可是从没见过他们有人去呀,也没见过有人下山来。” 蔺言顿觉怪异,一个常年不见人上山下山的寺庙。如今却有香气传来? 眼看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小沙弥对他们行了一礼嘱咐说:“晚上可别乱走,这里天黑路滑容易出事。” 蔺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应肯下,小沙弥哼了一声带他们到寺内的厢房。这寺庙看上去有些年岁,没想到厢房里也是如此。陈设已经有些古旧,对门处一个雕花大木柜,木柜旁是一扇小小的窗,蔺言推开窗恰好能看到山顶的那处寺庙。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寺庙在如今漆黑的环境下,却灯火通明,一派繁荣之色。 冉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心不自觉的皱起。蔺言也许是没注意到,那寺庙四边腾起一片靡靡血色,旁边寺庙角落寸草不生。再往后些的草木也皆是带着丝丝缕缕的深色,只让人觉得不祥。 小沙弥对他们又强调了一遍晚上不可乱走后,得到蔺言的再三保证才关门离开。 “这孩子虽然性子冲动,不过心地倒是不坏。”冉雍拍掉妄图在他腰上作乱的手,“说正事呢。” 蔺言被他拍掉了一只手也不恼,嬉皮笑脸的游泳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腰侧,脑袋也顺势放在他肩骨处,“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与我们无关。” 与他们无关吗?冉雍看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寺庙,心中略有些不安。 忽然那寺庙灯火一灭,连着周遭都暗了下来。此时他们所在的寺庙也没了火光,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冉雍眉心皱的更紧,厢房外落下细碎的人影。门外有缓慢步行的悉索声。那声音似十分沉重却又笃定的向他们这方向逼来,蔺言眼中淡色的金光隐隐一转,冉雍却按下他的动作,引他翻身上了屋梁。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整齐的站着僧人。说是僧人其实也不算是,因为他们面色发青,虽然身体不腐,可是已经没有半点活人的样子。 蔺言心中暗疑:他们这样子可不就和姜文华的状态差不多,不知疼痛,没有知觉,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姜文华还有自己的思维,而眼前这些木讷的僧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些僧人见房内无人,又继续往前走,在房内不断的摸索起来。蔺言凝神细看,只见他们颈间皆烙着一个小小的圆形,外圆内方。像是铜钱的形状。 蔺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69 言同冉雍对视一眼,顿时心中有了计量:要说观绪这地方和帝钱没有猫腻,打死他们也不信。 那些僧人将厢房搜查完毕,僵硬的往外走去。蔺言干净利索的往下一跳,透过窗口望去只见他们已经走远。 “怪不得那小沙弥让我们晚上不要乱走,居然是这么个意思。” 冉雍应了一声,看向那小小的走廊上不时会冒出那样手脚僵硬的僧人。他们的颈间都烙着帝钱的样式。 蔺言无趣的捏了捏他的手指,看着外面一脸不耐。冉雍回捏一下,清冷的一张脸上难得有点笑意,愈发显得温润清和。 “走了,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话毕率先出门,回字形长廊上的僧人几乎是立时发现了他们,而天空中一轮半月也被靡靡血色缠绕。 天有异象,自是妖孽横生。 冉雍刚将符刚贴在一个僧人脸上,右侧却已被人数众多的僧人包围上来。虚空一捏,只见一个巨大符篆如网一般陡然压下。僧人顿时被困原地不得动弹。 眼见冉雍已经解决了大半,蔺小爷靠在门边只觉得自家媳妇怎么看怎么顺眼,如果不是他现在没有金身…… 他瞳孔微微一收,嘴角浮起一个冷笑。不过很快了,很快这些事都能解决。 寺庙中传来一声惨叫,蔺言伸手指了指方向:“这边传来的。” 二人顺着寺庙的小道前行,一路杂草齐腰。明明白天这里修葺的还十分整齐,到晚上却是如此光景。一路行进,杂草渐渐稀疏,前方则是他们早上待过的竹林。可如今竹叶上带着血斑,竹身更是透红。 观绪须发皆白,右手执刀。而僧人跪在竹前,被绑的严严实实,他青筋暴起满面惊恐。观绪不多看他,试了试手中刀刃,又抬头看了看茂密的竹林,他在竹林中转了一会,挑了顺手的一颗竹子,手起刀落,那竹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蔺言顺着惨叫声看去,竹子涓涓渗出血来,乍一看去竟像人一般。 观绪拿着砍下的竹子用手掌摩擦,取了其中一小截。他拿着半截断竹在僧人颈间比划,确定位置后将竹子放在僧人颈部用力一摁。那竹子便似活物一样融进他的血肉中,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圆纹状。 而后观绪又从衣袖中拿出一根细小的针来,在僧人颈部的圆纹中绘制。僧人额头冒出细汗,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观绪割破他的皮肉,用针密密麻麻的在身上游走。 观绪手上动作不停,约末一炷香的功夫绘完后,他将银针收起。对身边那些面色发青的僧人一摆手,他们将瘫软在地的那人架了起来。随后有人抬来了一口完全漆黑的大瓮,僧人被扔进去封好埋进土中。观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那些僧人身上存在的帝钱样式并不是烙上去的,而是这样一点点绘制上去的。 等观绪查看完离开,蔺言这才拨开杂草同冉雍出来。他们所踩的泥土,明明不似刚刚曾被挖开的样子。如果不是那些竹子上流下的血迹还在,他们真该当自己做了一场梦。乌线在蔺言手中展开,一路蜿蜒着向下,将大瓮牢牢捆住。掀开瓮上的木板,瓮中水色阴沉,而那僧人双目紧闭。颈部被绘上的位置不断往外渗血,而那些乌水则不断向他体内透去。 蔺言摇了摇头,这人算是没救了。 瓮中水花漾起,僧人双眸紧闭。蔺言将他的伤口露出,却忽然察觉不对。乌线将他伤口皮下一挑,只见无数虫豸在他体内凿食,只怕不消片刻就能将这人吃空。 冉雍隐隐作呕,那些虫豸还在水中翻腾游动。蔺言见状手中乌线一扯,大瓮应声而碎,那些虫豸失了水分迅速萎缩消弭。 “你……你们大半夜的怎么能到处走动!” 冉雍平复了胸腔中那股恶心感,却听到身后声音怯弱的响起。小沙弥急急地看了看周围,这才一步一挪的到他们身边。他身体轻轻的颤抖着,每隔一会就要看看四周。 蔺言顿觉奇了:“看来你知道这里的古怪?” 小沙弥连连摆手,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是的,只是晚上这样,等到白天就好了。师兄他们就好了——” 这话刚说完就见回廊中的僧人排成一排,僵硬着身体往外走。冉雍将小沙弥摁下,蔺言挡在他们身前,还好这周围杂草隐绰。更何况这些僧人也没有自我意识,只要他们不过分走动就不会被发现。 僧人们双目圆睁,为首的那人眼白翻起,身体扭曲的古怪,像是没有骨头支撑。 他一步一顿引着身后的僧人缓缓出了寺庙到旁边的小路上,看那架势,倒像是要往山上的那间寺庙走去。 小沙弥见他们走远了些,咕咚咽下了一口口水。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不,不对,这山上是有下来过的。”小沙弥脸色惨白道,“师父——师父是从山上下来的。” 小沙弥短短的手指指着山上的那间寺庙,静寂的山谷中陡然传来诵经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又尖又厉。浑然没有一点庄严慈悲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懵逼_(:зゝ∠)_感谢小天使们不离不弃~大么么! ☆、四十四章 蔺言慢慢看去,那条蜿蜒的小路上遍是枯草,茂盛的枝桠遮天,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愈发显得昏暗幽深。 前方带路的怪僧仍旧扭曲着身体前行,他时而转动关节,时而转动头部,而跟在他身后的僧人如同假寐一般,只会跟随着他走动。蔺言安置好小沙弥,想了想还是嘱咐了几句让他早些离开这寺庙,这才同冉雍一路查看过去。 一开始他们还放轻了声音,可是到后来发现这些僧人根本没有听觉视觉,倒也放下心来。怪僧带着身后一行人在小路上无声的行走了近半盏茶的时间,这才来到那山上寺庙的门前。 怪僧伸出断了一半的手掌敲门,不一会传来走动的声音,寺门被打开,那股香气顿时大盛! 蔺言对冉雍打了个手势,二人双双掩住口鼻。此时寺门也漏出一道缝隙,随着缝隙越开越大,逐渐显出了其中的人形。须发皆白,看上去自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样子。不是观绪又是谁? 冉雍眉心不可见的微微一皱,他们明明还在山下的寺庙中见过观绪,那么此刻这个山上的观绪,难不成真如小沙弥说的一样——他是从山上下来的?那么这观绪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换言之,帝钱为何会出现在这些僧人身上也就有了个解释。 不待他们深想,怪僧转身顺着小路返回寺中。而开始不断尾随他的那一行僧人则是跟着观绪进了山上的寺中。蔺言左右查探一下见四下无人,揽着冉雍顺势上了寺庙的矮墙之上,只等看他到底是何目的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0 。 可是观绪并未给他们多少机会,他将僧人们领入大殿中,然后寺庙便寂寂无声,恍若无人。蔺言正要行动,冉雍按下他的动作,就见距离大殿不远的偏房中又冒出了一个观绪。 这个观绪大概是刚刚起来,一拍睡眼惺忪之色。他缓缓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肚子,然后就在寺庙里闲逛起来。 接下来他们见识了无数个‘观绪’。 他们如同双生兄弟一般,并无二样,甚至说话间神态都极为相似,彼此见面习以为常,也没有因为对方和长着同一张脸而有半分诧异。冉雍的眉心又拧紧了一些,他忍不住捏了捏额角,忽然深感头痛。 他们不断谈论着事情,而后最初进入大殿的那个‘观绪’走了出来。他眉间笼着一团淡淡的黑气,但是脸上却是极为和善的笑意。见他出来,原本聚集在院中的那些人喏喏的回到了房里,看来这人在寺庙中应是有着极高的地位。 ‘观绪’见外面清净了,复又走进了大殿中,蔺言同冉雍随后绕到大殿角落透过窗缝查看起来。 大殿并不森严,反而有些压抑,那一股一股浓郁至极的香气就是从这透出来的。殿中或坐或笑的摆放着诸多佛像,佛像身上都被从内到外的粉刷了一遍。观绪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和善的笑意,无比虔诚的坐着这些事。不过‘观绪’用来粉刷佛像的显然不是普通的油漆,那漆黑压压的,带着一点腥气,却又被更浓烈的香气掩盖。 蔺言不由想到:怪不得这香气如此冲人,只怕是用来压制这怪味的。 ‘观绪’粉刷了一遍后,仔仔细细的前后检查无一遗漏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殿摇曳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长,又将他的脸照的格外的诡秘。而佛像影子也投映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分外渗人。有格外多出的油漆滴滴答答的落在大殿地板上,顺着石缝溶入地间。 “这寺庙周围的草木格外古怪,原来是这样。”冉雍暗道一声,又见观绪有了新的动作,他口中喃喃自语,又急又快,渐渐的大殿之中响起了女人的笑声,小孩的呓语,老人的叹息,青壮年的哀嚎…… 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观绪’脸上的笑敛了起来,显得有些凶恶,只是喃喃自语的速度却愈发加快。不多时就将那些声音拧合在一起,变成了他们在山下听到的那种尖利的诵经声。只不过如今他们离得近,这声音刺耳的让人无法忍受。 蔺言站在冉雍身后替他捂住耳朵,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浑然不在乎这些声音一般。冉雍却觉得心被极快的揉了一把,连耳尖都仿佛炙热了起来。偏偏蔺言还不肯放过他,他本就生的比冉雍高些,自从暴露了身份也不肯再刻意收敛周身威压气势,显得一张脸凌厉的如同淬峰一般,可看着他时的眼神又像要将人溺毙其中。 冉雍这般清冷自持的人,遇上蔺言这等不依不饶的凑流氓,大抵只有吃亏的份。蔺言越贴越紧,两人几乎都是相抵,冉雍甚至能试到耳边他有些发重的呼吸。 蔺言用身体摩擦着他,甚至颇为恶意的咬了一口他的耳朵,舌尖旖旎的在软软的耳垂上舔了一下。冉雍被他挑/逗的快要站立不稳,甚至隐隐有些慌神。他长了一张禁欲到不行的脸,偶露出这种神态,真是无声的勾人。 蔺言觉得自己喉咙发紧,还好念经声已经完毕,他缓缓将手放下。冉雍稳了稳发乱的呼吸,浑身都在轻轻颤栗。 “冉老板的反应可真激烈,莫不是好这一口?”蔺言声音低沉,眼底全是笑意,而冉雍在他眼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也只有自己。 冉雍沉溺在他眼中一时有些分神,甚至没去计较他言语中的调戏。蔺言见他这样不设防的样子,忽然觉得像是所有的血液都直冲头顶而去。可是现在还不可以,现在的冉雍还只是一缕惨薄脆弱的残识,想到这他的眸色又深又暗。 ——很快了,很快的。 ‘观绪’那边已经进行到下一步,诵经声停下后,那些佛像迅速的旧了下来,他们周身的油漆像被吸收了一样,黯淡无色。‘观绪’又围绕着佛像周围走了起来,每到一个佛像前,他就停下,伸手敲了敲,直到他敲到某一个佛像后。 咚咚咚三声后,那佛像之中也传来了回应一般的三声! 此时寺庙外漆黑一片,唯有大殿中灯火通明,可是加上这鬼气森森的一幕,只让人不寒而栗。 ‘观绪’对着佛像拜了又拜,他从佛像座底取出一个榔头,然后用力在佛身上砸出缝隙。他越挥越快,脸上表情十分癫狂。终于等他砸出一个可容人进出的裂缝后,佛像的头也摇摇欲坠。 缝隙中钻出一个脸色苍白的人,那张脸赫然和‘观绪’一模一样。他静静的坐在地上进的气多出的气少,浑身更是没了力气。 蔺言瞥了大殿中一眼,‘观绪’不紧不慢的从身上拿出一枚模具。他先是用手拨了拨,将模具放在烛火上烧红,尔后在那人身上烙下。那人约是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蔺言靠在墙角笑看他道:“他这做法,好像似曾相识。” 冉雍无奈看了他一眼,可不是吗。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到现在却是应当可以肯定了,虽然细节上有所变化,但是他们的这些行径和他当年所创的术法,如出一辙。 这其实是当年他所用的塑魂术的一种,蔺言本掌天下有魂之物。而冉雍一时兴起,就创了此术。人身中有魂。身死魂消方谓之灯灭。但是凡人之身是不可能不死不灭的,所以他用了另一种方法,就是创造出一个相同的人。 一个完完全全和本体相同的人。 冉雍太阳穴突突的跳,如今看来有人将他这一招发扬光大了。诚然,只要这人不断的创造下去,虽然上一个人会消逝,可是下一个人仍旧会存活,只要他们的行为不断,无穷无尽,也可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我怎么记得你当年的法子可没这么邪气?” 冉雍道:“那是因为他们只学了半路子,不怪要挪用帝钱的灵气。否则这样做出的,不过是一堆不会走动的死物罢了。按这样看来,姜文华的命线也是被他们斩断的,他的命线本就和帝钱相连,所以他死后,帝钱自然会出现裂纹。” 蔺言捏捏他的腰,调笑一声,“他们学也学不像,还是我家的比较厉害。” 冉雍被他这么一捏只觉得自己又有发软的迹象,他红着一张面皮分析说:“应当是这里的僧人教了姜文华这办法,告诉他这可以达到他的某种目的或者说愿望,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僧人窃取了帝钱的灵力,而山下不断带上来的僧人则是为他们续命。毕竟看‘观绪’能造出的活物,几率应是很小。而姜文华所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1 拥有的庞大钱财,恐怕也不是如邱秋所说要转给她,只怕入了这些僧人的口袋。” 说到姜文华的死时,蔺言意义不明的挑了下眉,却也未曾开口,只是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如你所说,只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并不准确——他们教了那人办法是为了造出我。” 蔺言周身的强大威压让他不得动弹,可是粗粝的声音还是从他们上方传来。那本已不见的青脸婴儿张着没有牙齿的一张嘴,亦是露出和善的笑容盯着他们。和‘观绪’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早!今天吃了嘛! “冉老板的反应可真激烈,莫不是好这一口?” 咦嘻嘻嘻嘻嘻,捂脸 ☆、四十五章 青脸婴儿如今初具五官,不再是当初所见的拢作一团。如说当初他只不过似个婴儿的雏形,如今他却更像有了魂识的成人一般,就连脸上的青气都散去不少。 ‘观绪’手上动作已停,推门而出见到蔺言等人虽有略有异色,不过还是耐住性子请他们进入大殿。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善意,如果不是看到他刚刚那般邪性的法子,会被他骗了也说不定。青脸婴儿从梁上手脚并用的快速挪动,落在‘观绪’背上。可‘观绪’脊背不弯,倒像那婴儿毫无重量。 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如果说这青脸婴儿在此同他们说话谈笑,那邱秋应当无碍,说不定只是被他们藏了起来。 青脸婴儿趴在‘观绪’背上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早就将那女娃送了回去,毕竟她用血肉滋养过我。我还不至于对她下杀手。” 冉雍边听他说,边在‘观绪’的引领下进了大殿。地上瘫软的那人见有人进来,慢腾腾的挪了点地方,‘观绪’用眼神询问青脸婴儿,婴儿略点了点头。‘观绪’于是动手将他塞回了佛像之中。默默目睹这一切的冉老板,内心大概是复杂的。 蔺言憋笑一本正经的看着冉老板,冉老板忽然觉得心真的好累,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僧人。 ‘观绪’坐在蒲团上面对他们,身后是说不上庄严甚至有些邪气的佛像。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在山下应该已经看到了一个我。不过按如今他不算我,我才是真的我。”他绕了一圈,言之凿凿,像是在阐述一个他坚持了多年的事实。 蔺言虽听不懂,但是冉雍却是知道的。这些被塑造出的如本体完全相同的人,你说不出谁是真,谁是假。当假物与真物没有相差时,该如何去甄别?这些人自然也是如此。那么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虽然真假问题难以辨别,可是有这么多相同的人存在,谁才是谁呢?所以按照冉雍当时的规则,他将这些造出的人一一的进行了编号。唯有一号消逝后二号才能代替一号,唯有二号消逝后,三号才能出现。这样循环往替。只不过后来冉雍觉得这方法并不可取,于是就将这术法封存起来,再也没有使用过。 “我们知道如今你才是真的。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为何要窃取帝钱全部的灵气。” 全部二字冉雍声音加重,他自然是不相信‘观绪;会不知窃取帝钱全部的灵气,无异于直接要了姜文华的命。 ‘观绪’神色微微一变,他双手合十抬头看着冉雍:“我们不过是借用了一点,你也可以看到他们身上都有那帝钱的印记,我们只是靠着这点灵气而已,从未全部窃取。确实我们所用的术法十分阴邪,但是万物皆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冉雍听闻他这道理,不知作何回答。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你告诉他这世界是恶意的,他就会这样坚持着认为。你对他说,偷窃是正确的,他自然不会树立所谓的是非念头。而被制造出来的‘观绪’也是如此,他的念头中没有是非善恶,只有永生长存。而为了这个目的,一切都应该为他们服务。 这就是当初冉雍停止了这个术法的问题所在。无论他将那些死物如何引导制造,最终他们正直善良的一面都会被恶意自私所占,他们没有是非观没有底线,为了生存下去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好。你说你们没有窃取帝钱的所有灵气,我暂且相信。可是刚刚你引僧人前来,又引人世中的人魂强行塞入僧人体内。你应当知道,你们的术法没有那么多灵气注入,所以失败率非常大。而那些被引来的人魂从体内兀自抽离,如果不成功,人魂再落回人世,不是痴傻也会疯癫。本来一个好好的人,说不定睡了一觉就落得这个地步。” ‘观绪’却不以为然,“任何事最终都要付出代价,人界不也会因为某些事而牺牲许多人吗。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不过今天我们是想和冉老板做个交易。” 这槽点太多,冉雍真可谓一时不知该从何吐起。只不过按着冉老板清冷的性子还是忍着问:“是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观绪’指指青脸婴儿,“我想用我们寺中僧人的性命,换取车马芝,不知道冉老板有是没有?” 冉雍神色冷淡,“这寺中僧人的性命,除去你已害命的,可是包括你们众人。”说完周遭情景一换,矮矮的竹凳,墙上的水墨,自然是回了不知山。朱厌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老板,再看看他身后还坐在蒲团上的‘观绪’,小内八简直都要迈不开。 啷个乖乖,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老板怎么出个门都带着孩子回来了…… 还没等朱厌腹诽完,就被蔺言抬眼一扫,朱厌只能马不停蹄的端茶上来。梅凭拿着一包瓜子磕着,悠哉的看着小受气包忙里忙外,随手撒了一地瓜子皮。 朱厌:……卧槽! 话说两边。其实车马芝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对‘观绪’他们来说倒也算是有用,食车马芝可乘云而行,且有云气覆之。简而言之,可以从一需要灵气才能长生的死物,变作可以长生有些道行的活物。有自己的意识,可以居于人界。 “自然是众人。”‘观绪’将背上的青脸婴儿放下,“冉老板或许不知,虽然阿迟不像我们一样生来就是成年人的样子,可是我们将他造出,却发现他有一二神智。如果让他服下车马芝,那他便和世间常人无异!” 冉雍闲散的坐着,长腿交叠,看向‘观绪’的目光像是审视一样,“我不想知道你们所做的勾当。不过你们众人也不过让我勉强补好这枚破碎的帝钱而已,这买卖太亏,我不做。”他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远处不知山雷声炸起,倒像是应和一般。 ‘观绪’显然没料到冉雍会拒绝这单买卖,按他来看冉雍肯为这帝钱前往姜文华家,那么这帝钱对他来说至少是有些用处的,或者说不是凡品,如今他却吃了这样大的一个闭门羹。让他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2 怎么不奇?‘观绪’有些不安的看着冉雍,后者却一脸不以为然。 蔺言坐在他身旁,远处雷声走走停停,一路落到了不知山脚下。眼看大雨在即。 “既然要用他们寺中所塑众人的性命来做交易,不如将姜文华家中的暗庙和山上那两处寺庙都用作交易。省的以后再有人找到那地方,做出这么多人。”后一句他当然不会说出口,毕竟这术法的老祖宗还是你冉老板,自己的烂摊子总得自己收拾了。 冉雍茶水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斜睨了一眼蔺言,对方一脸无辜。 一向冷静的冉老板忽然有点咬牙:就你他么最会说。 ‘观绪’见蔺言帮腔,就坡滚驴忙应和着。冉雍冲朱厌摆摆手,生无可恋的小受气包迈着内八挑起帘子进了里间,从内端出一方漆黑的小盒子。这盒子和平素用的不太一样,不是梅花缠绕拢起,只是素净整洁的一小方黑盒而已。 冉雍示意朱厌把盒子给‘观绪’,“今天傍晚,你寺中所造出的僧人会尽数暴毙,所借的灵气会汇聚回我这里。寺中所有生人会归于人世,有自己的身份,忘记你寺中所经历的种种。至于你的寺庙则会崩解,再不可见。” ‘观绪’听到寺庙后,眼中有些伤感,不过很快他接过车马芝,带着阿迟准备下山。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而阿迟的五官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他们推门出去,龙首衔环被带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蔺言从背后环住冉雍,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摩擦,“你说,他们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滥用人命,盗取灵气,所做的难以言尽,桩桩件件损的都是阴德。 “他们死后又不会下地狱,他们所显出的魂魄,也只是灵力勉强维持而已。灵力一消,或许对他们来说,就是魂飞魄散吧。”他摸了摸蔺言的脸,脸上一点笑意也无,忽觉得有些怅然。 蔺言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你总是想那么多。” 而事情远远还没完。‘观绪’带那青脸婴儿阿迟回到寺庙后,阿迟脸上的笑意从下山后就没有减退。对他而言,新生即将开始。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完,巨大的被撕裂的痛楚就强压下来。‘观绪’一那张白善的脸在他面前,而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观绪’囫囵着把车马芝吞下,被噎的涨紫也不管。日头西沉,余晖一点点被蚕食而尽,青脸婴儿的尸身很快化为筛粉。 冉雍心中发闷,是的,这些所塑之人心中只有自己,是仅仅他们这样。还是说,其实人性就是如此,根本经不起长生不老的诱惑。 蔺言给他一下一下的捏着额角,远方那场大雨终于落下。阴沉沉的不知山中,蔺言的嘴角微微勾起,无人所察。 那两处寺庙,终于轰然倒塌。而蔺言手中那枚破碎的帝钱,也终于合二为一。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线!咯! ☆、人祭 不知山上,冉雍躺在美人榻上睡得并不安稳。他一会深陷在旧日里,一会却又是天帝那双不见底的眼睛定定望着他,嘱咐他。一字一句,都要他记在心里。 “若我千百年后消弭,尸骨为尘,你亦不可违背誓言。要助天界踏平崖藤山,否则你必要在这不知山下,被镇压千年万载。蔺言此人为人狡诈,生性谨慎目无章法、不按常理。你要小心才是。” 天帝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背上这骂名,他生性最是淡薄无争,而天帝为他捏造出了一个身份。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阴险凶残,性喜食人。他靠着这幌子一步一步混进了崖藤山,他越是在崖藤山上走高,身上的骂名背负的越多。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这双手到底染就了多少人的血,又靠着这些凡人的血换取了多少崖藤山上多少人的信任。他的手又何曾干净过。是不是到最后他会不会也混迹于魑魅魍魉之中,再难辨别自己。 冉雍满脸迷茫,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却只摸到凹凸不平的棱角。他猛地惊醒,胸膛起伏、脸上满是汗滴。 “没睡好?”蔺言半眯了眯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膝前,偏着脑袋望向不知山的远处。那是一处蜿蜒着向上腾起的山脉。山上隐隐有了一点绿意,可是大半地方还是露出光秃秃的山脊。看上去真是荒凉。 冉雍揉了揉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同他一起坐在竹椅上。 “也不是,只是想到了些……陈年旧事罢了。” 蔺言定定看了他一会倒也不戳穿,只是将他赤裸的双脚握在手里暖着,冉雍的脚也和他的人一样,凉的没什么温度。像个死人一般。 “也罢,陈年旧事就不提了。冉老板,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蔺言大咧咧的握着他的双脚顺势分开他的双腿,身体压在他身前,语气缱绻的响在耳边,薄暖的呼吸喷在耳边。还没等冉雍拒绝的话说出口,蔺言的舌尖已经挑了进去。他将冉雍的舌尖咬住,语调不清的含糊一句:“我不管,凭什么你都能和别人做交易。” 冉雍简直啼笑皆非,不过在冉老板的眼中,他家蔺小爷自然是最单纯最不做作的,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你看就连吃醋都是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分毫不招人恨。 好不容易等蔺小爷尽了兴,冉雍只觉得自己腰都软了。两人口舌间扯出一条长长的银丝,蔺言舔了一下他的唇角,靡靡的水色让冉雍周身禁欲的壳仿佛裂出了一道缝,而冉雍人后的样子,只有他能看到。 蔺言一阵躁动,心里像是被人极快的揉捏了一把。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冉雍的掌心,“我想去看看你的骸骨。” 冉雍神色未变,只是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僵硬,“那有什么好看的?” 蔺言离他更近了些,某个反应剧烈的物件也直直顶着他,竹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好像下一秒就会断裂。冉老板一张老脸通红,脸半偏过不敢正对蔺言的眼睛。唯一的念头是还好他这次回来把不知山上老物件们的五感封了,不然他现在老脸该放哪儿—— “我就是想看看你当年的样子。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冷静自持?” 冉雍被他这话调戏的面上越发挂不住,他用手握拳佯咳了一声。 “埋骨地这事不忙,不如先帮朱厌把他族里的事情处理了。” 蔺言窝在他颈边咬着他的耳朵,小小软软的一块肉,却惹得冉雍身体不停的轻颤,他眸色沉沉,嘴角弯起一个极快的弧度,又乍然收起,像从没出现过。“朱厌那出了什么事,按理说是上古的凶兽,难道他们族里的事,自己还能解决不了。” 冉雍已然快被他摁到地板上去,蔺言伸手捞了一把抱着他不松手。冉雍试到那物件不再那么凶狠的顶着他,这才脸色稍缓开始说起。 原来朱厌本族虽是凶兽,然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3 而他们从古至今流传着一种隐秘习俗,这种习俗就是人祭。每年的十五,他们都要向族中的大能献上一个人界的姑娘,这种事听上去确实残忍,然而千百年来无数凶兽的支脉都这样履行着,没有战争,他们可从人界汲取的力量已经很少,如果再没有人祭,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亡。 十五的这天,月圆天亮。空中澄澄的甚至没有一丝云朵,初秋之时蝉鸣稍停,就连连日让人遭受不住的酷热都缓和了一下,极好的日子,被族中特地选来祭祀。 他们对待祭品如同挑宰牛羊一般,年龄要正好双十,太瘦不要,太胖不要,太高不要,太矮不要。就像在挑一个时下最新鲜的时蔬。 朱蘅在鬼市里走了一圈,咂咂嘴不停地摇头,“如今的贩子,可真是越来越充数咯。瞧瞧,这么丁点的孩子,牙长齐了吗就往鬼市领。”他转了一圈,犯愁的直拧眉,朱蘅虽然在族里被叫做长老,可看上去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人,只是说话却格外的老气横秋。 跟随的小辈称是,今年的祭品别说长老了,就连他们都看不上眼,又怎么能献上去。 朱蘅百无聊赖的在鬼市逛来逛去,他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巷尾。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每年都往鬼婆那跑,他这张脸可真是豁出去了。当年赫赫威名的凶兽,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只是人祭之期将他眼看在即,他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让他现去人界物色一个吧? 挑起靛青色的长帘,屋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鬼婆坐在太师椅上,身前一张雕花红木的桌子放着高高的一摞账本。 “哟,生意兴隆啊鬼婆。”朱蘅拉出一张椅子坐下,鬼婆不急不慢的将最后一笔圈完,这才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他。她眼上有一层白翳,皱纹满布,一头白发胡乱披散在身后,看上去根本不像个精明的生意人。可是来鬼市的人都知道,鬼婆这无所不有。只要你出得起她想要的东西。 和不知山十分相似,这倒是后话了。 “有话说话,捧我老婆子也别想缺我半个字儿。要我说你们最近人祭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难不成今年又没有货。” 朱蘅干笑一声,“鬼婆料事如神,这鬼市如今可是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你鬼婆撑着这儿,谁还来这做生意。” 鬼婆横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她把身前的账本翻了翻,红色的朱笔一批,“要不说最近来了一批紧俏货,挤着你们先挑。” 朱蘅松了一口气,随着鬼婆到里间去看,鬼婆挑出画像让他一一挑拣,最后选定的姑娘,自然是这之中最好的。献给大能的祭品,是万万不能出错的。他仔细的看了看写着画像上,蝇头小楷写着阿枝两个字,底下的价格自然不菲。他一阵肉疼,可是思来想去这鬼市中真是的再无拿得出手的祭品,最后只得咬了咬牙。 鬼婆替他装好画卷,红绳一绑煞是好看。只是这画中人,却多半没个好下场。 朱蘅把阿枝带回族里,族中人为她描眉画眼,嫁衣朱钗。 阿枝虽然是祭品,却也是被当做新娘子献给大能的。在这期间阿枝一直昏昏沉沉,她只记得自己身边有一群很好看的人,她们让自己穿上大红的嫁衣,坐入软轿,摇摇晃晃的带她去一间低矮古旧的房子里,应该是十分有年岁的房子了,她隐约记得半边的窗棂都快掉落。 那些人把她从轿中扶出,让她躺在床上,他们则在门外吹吹打打。阿枝觉得自己眼皮沉的犯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又这样多好看的人,有这样多待她好的人。她是在做梦吗?一定是在做梦吧。 “那这姑娘倒是够傻的,人家拿她做祭品,要她命。她倒是好,可真想得开。”蔺言听完直犯困,对他来说,唯有冉老板的美色可以让他动心。 冉雍被他不安分的一双手摸的有些发虚,只能按捺道:“如果只是这样朱厌也不必连夜赶了回去,这事说来也怪,那姑娘第二天好好的躺在床上,甚至气色更好,只是……有一点不对劲。” 蔺言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冉雍语气亦是不解,“她不停的在那间旧房子里走来走去,见人就偷偷摸摸的嘀咕说,要下一个,要下一个。朱厌虽然按排行不过是个小辈,但是族中人祭这种大事出了岔子,就连他也被召了回去。” 蔺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复又笑了笑,“朱厌这么多年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帮一帮是应该的。” 蔺言笑的十分无害,就连语气都与平时无二。冉雍似乎有什么念头微微一动,可是很快又被他否定,如今他只是一点淡薄的残识罢了。只是他抬头望进蔺言深深的眼底,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逛吃逛吃吃吃吃~小天使们么么哒,天气开始慢慢转凉啦,注意身体嗷(づ ̄ 3 ̄)づ 感谢奈漪大大的人设嗷嗷,现代西幻军装版嘿~=3= ☆、四十六章 蔺言见他不说话,“怎么了,就是这事再奇怪,你也不用这么伤神吧。” 冉雍心中暗道自己多疑,他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似是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清冷的样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硬面孔,好看的唇角抿起。除了有些微的气喘,和平时一般无二。 朱厌的宗族离不知山也还算有些距离,蔺言捏了捏他的额角,“要不你再睡会,醒过来的时候就该到了。”冉雍本觉得不困,但是看到他眼中那隐隐约约潋滟的金色,却忽然觉得身体越来越乏,不知山上浓重的香气腻的人发昏。而冉雍躺在他怀里,像是在做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 不同于往日,足以让他回味起从前。 “都办好了吗。”他虽是问着身后人,视线则一动不动的落在冉雍身上,而手指不断勾画着冉雍弧度柔和的下颌。 那人于暗处显现,衣袖上绣的是大片大片连绵不绝的梅花,从袖口到领口,像是蜿蜒着在生长。梅凭不像从前那样,他本是清隽至极的一张脸,如今在不知山那点幽幽的烛火中,脸上的神情甚至分外邪佞。 “你交代的,自然是都办好了。只是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身行一闪又回到了梅瓶中优哉游哉。一向阴暗的不知山上居然有柔和的月光升起,银辉铺洒山间,常年不见光芒的异兽匍匐在地哀哀悲鸣,张牙舞爪的怪异植物也瑟瑟抖起了叶子。山脉巍峨,泥土猩红,一切诡秘的像是不祥。 蔺言将冉雍抱起,不知山的空间极快的扭曲了一下吞没了他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朱厌的祖祖辈辈生于战争,最初时他们身披铠甲,手执长矛,脚踩人心,常被画作青面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4 獠牙的可怖形象。所有滋生的战争的地方,会伴随他们所需的养料,亦是他们的温床。他们生于战争,毁于太平。 朱厌生活的地方在山脉的深处,山顶积雪覆盖,可是来往的行人多穿着薄薄一层,显然是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冉雍是被山上吹落的积雪冻醒的,冰凉的一点雪在皮肤上缓缓渗开,蔺言抱着他缓慢前行,隐隐约约已经看到村落的中心。 冉雍听着他一声一声的心跳,稳稳的在耳边响着,心中隐约有些安心,“放我下来吧。我要是睡着,你去和他们打交道?” 蔺言摸了摸他的额角,“打就打,当年又不是没打过。” 冉雍站在地上感到一阵头痛,诚然。蔺言当年何曾是打过,简直是恨不得赶尽杀绝。当时朱厌族中提起蔺言的名字甚至可以恐吓他们的幼子小辈,对于朱厌这一辈来说,蔺言的存在,大概等同于拍花子和熊瞎子。 其实事情的起因大抵是因为朱厌一族本就以人心的阴暗地为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本职专业,无可厚非。然而他们在人界大搞特搞也就罢了,不知第一个不长眼的谁,竟然对崖藤山上起了心思。 崖藤山是何许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魔界大能,有不愿受三十三重天管辖的落籍散仙。朱厌一族将心思打到这儿,自然是看中了他们心中阴暗滋生,甚于人界。最先中他们招的是一只没多少修为的猞猁妖,这妖虽无多少修为,心性却是浪荡狡猾,再加上他被朱厌一族激的胆大包天,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冉雍身上。 冉雍一边同蔺言走一边想着陈年旧事,“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就在蔺言和善的眼神下止住了话头,佯装看风景的样子。 “别说是对你动手动脚,就是对你存半点心思,”蔺言说到一半凉凉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初断他手脚还是便宜他了——” 冉雍忙收回了落在穿的单薄的行人身上的视线,目不斜视,十分高冷。 蔺言哼了一声,只觉得当年没对朱厌一族斩草除根真可谓失策。 路边景色转换应当是因为他们常年不再与人接触,这里还维持着旧时的样子。身边时不时有行人走过,他们肤色都带点不健康的青。而这里的房屋大多低矮,也或许是因为在山间要应对急风,更是为了防寒。 他们兜兜转转,最终选了一处茶肆歇脚。刚坐下就听邻座窃窃道:“我说你们听说了吗,那地儿可邪性着呢。咱可别为了求财连小命都搭进去!” 瘦脸男人横他一眼:“富贵险中求。隋老三你别他妈在这找我们晦气。谁不知道那老房子是多少年岁的旧东西,指不定多少好物在里面呢,这次要不是出了乱子——”他警惕的看了看四下没人注意,这才接着说,“要不是这次出了乱子,你我能有机会接近那里?那儿可是他们平时祭祀大能的地方,随便的东西哪能拿出手,我们啊,哪怕是去捡个不起眼的小玩意,也够吃半辈子了。” 隋老三被他说得心中一动,再想想自家还等着他回去的婆娘和那不争气的混账儿子,把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老大说得对,这趟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下河我肯定不给你跑路。” 瘦脸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付了茶钱起身就走,动作匆匆像是怕引人注意。 蔺言嘴边浮起个极轻的笑来:“他们身上的人味倒是几乎没了,这几年朱厌他们族已经这么大意了吗。” 冉雍对这俩心怀鬼胎的土夫子倒是没什么念头,唯一引起他注意的不过是这俩人可以帮他们引路。至于他俩是否会把命丢在那,则是他们的事了,与他无关。 蔺言不动声色的用威压将他们二人包裹起来,这样一来旁人自是看不到他们的。任那两个土夫子警惕性再高,也不可能发现他们。蔺言无赖的半靠在冉雍身上,神情无聊至极。 “冉老板,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趟这浑水呢。”话里话外赫然一副邀宠的样子,只差身后加个尾巴,“你说我把他俩的生魂抽出来引路不是一样吗,省的你眼睛还得在他们身上打转。” 冉雍仿佛闻到了自家小醋包的醋坛子翻了,一股浓烈的酸味儿扑面而来。他把蔺言的手握住,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对他们又没有什么想法。” 蔺言闻言眯了眯眼,“等到你对他们有想法了,那还了得。不行,我还是去直接了断了他们比较好。” 冉老板无奈的拎着他的衣领:“有想法?我明明只沉迷于你,不可自拔。” 蔺言喉结轻轻动了动,忽的用力把冉雍摁在墙角,他低头咬着冉雍的唇舌。冉雍只觉得口中腥甜,而蔺言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粗暴。 “别……还有人。” “反正他们又看不到。” 话虽是这样说,蔺言还是停下了动作,他缩在冉雍身边平复着呼吸,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冉雍的耳边,让他不由自主的软了腰,要不是蔺言手还扶着他,只怕现在他早已坐在地上。 他始终是不想强迫他,也不愿看到他半点不甘愿。蔺言用舌尖湿漉漉的舔了一下他的眼角。 “阿冉,我确实很想要你。” 这话只是在冉雍耳边一闪,这个称呼他很久没听过了,隐约的让他好像回到了崖藤山上的时候。 蔺言帮他抚平衣边的一角褶皱,慢吞吞的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冉雍半靠在墙角上,神情像是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像是突然间不认识眼前的这人一般。蔺言生来随意,若是他高兴了可在不老藤上抱着酒睡到兴酣,若是他不高兴了带着崖藤山上大大小小出去踏平某个山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蔺言,隐忍的,会在意他人的。从前他的性子说一不二,像是一把最是潋滟生华的利刃,哪怕单悬于眼前,也能让人感其锋利。 可是如今这样的一个人,肯为他驻足,肯为他敛起锋芒,肯为他隐忍。冉雍突然觉得喉咙紧紧的发涩,心中酸胀的快要炸开。这明明不是他认识的他,可这明明又确实是他。 蔺言蹲下和他视线齐着调笑:“难道是起不来了?要不要我扶扶。” “可以的。”冉雍直视着他,难得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红,就连耳根上也染上了色。 蔺言本以为他确实是没了力气,可是见冉雍没有起来的意思。他忽的明白了冉老板话中的意思。 ——“阿冉,我确实很想要你。”“可以的。” 蔺言只觉得这刺激太大,自己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 他声音有点哑,感觉已经看不真切眼前的这个人,天地像是归于一体,而他心跳的极快。扑通扑通的如同炸裂,“冉老板你这是在逼我犯错误。” 冉雍破罐破摔般的一扯衣领露出大片肌肤,加上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5 一副禁欲气质活生生能把蔺言逼疯。 他舔了舔唇角挑眉道:“就是逼你,又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掩面流鼻血,话说只有我很喜欢这种禁欲受突然某天的□□一把吗!总觉得仿佛忘了什么? 土夫子: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被尾随一下…… ☆、四十七章 蔺言按下心中躁动的邪火。再见那两个土夫子走的有点远,瞬时身形一动带冉雍尾随了上去。周围无人察觉这两人的行踪,而那两个土夫子越走地形越是险恶。 此处人迹罕至,鸟兽遁形。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地上稀稀疏疏的长着点早已枯败的细草,看上去就是一派荒凉。而在这荒凉的景色中,却有一处格格不入的古旧房屋。实在让人想不出,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居住。 随老三和瘦脸男人走在前面不时查低头交谈,只是还未等他们多说几句,就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说来也巧,他们所遇的正是来细娘。 细娘本想来给阿枝送些东西,虽然祭祀出了些问题,然而在朱厌族中看来,却也不定是件坏事,指不定是大能格外优厚的宽带这个女人,所以在吃食衣物上,族中从不短缺阿枝,甚至格外的优渥。 细娘一脸惨白的破门而出,她人如其名,高高瘦瘦的身形,弯眉杏眼,桃腮粉面,虽无十分颜色,单是远远一看就甚有风情。 瘦脸男人和随老三躲在暗处,随老三暗暗咽下一口唾沫,神色垂涎。未等他有所动作,瘦脸男人一记眼刀已经横了过去,随老三心中一惊只道自己色胆包天,这是什么地方?邪性古怪,指不定作什么妖呢! 而再看细娘,褪去刚开始的惊慌失措,她眉间隐隐带了些许煞气,一撩衣摆叉腰冲那古旧的房子喝道:“莫以为你是‘大能’看上的人,我就不敢将你怎样——” 她这话说完,瘦脸男人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旧门。门上油漆斑驳掉落,几不可见曾经的颜色。 就在此时,一只白的有些过分的手搭在门沿上,手指干干净净,只是显露出一种病态,像是有许多日子不见阳光。随后缓缓、缓缓探出一个人脑袋,看样子,应该就是她们口中阿枝了。阿枝已经换去了那时的凤冠霞帔,着一身青色袄裙,却显得脸色更加难看。她一双眼睛格外的大,没多少眼黑,脸上更无血色,分外渗人。三分像人,七分却更像是鬼。 她视线紧紧落在细娘身上,不多会却从喉咙里喑哑的发出笑声:“小娃娃看来是想要逞能,不过不碍事,来一双我就送一双。省的我以后,少个伴儿。” 她年纪不大,但是不知为何说话的声音竟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细娘听了她这话浑身打了个激灵,“老不死的莫要吓人,你可给我等着,别以为我怕了你,呵,等‘大能’对你腻味了,我看你能找哪个做你的靠山!” 细娘发泄完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些,阿枝脸色不变,只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对上她那一对白多黑少的瞳仁,细娘只觉周身不断的冒出冷气。 “你呀,就是再吓我也离不开这儿,‘大能’拘你拘的紧呢。”见阿枝的脸上升起薄薄的怒气,细娘这才娇笑着离开。 阿枝咬碎了一口银牙,看着细娘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这才将手从门沿上拿下,只是她的走路的姿势十分奇怪,摇摇晃晃,不稳的像是没了骨头。 蔺言拉着冉雍的手,冉雍似是不太关心眼前发生的一切,反是蔺言对他道:“要我说,这阿枝和普通吓唬人的凡人有什么区别?” 冉雍兴致缺缺的抬头看了一眼,默不吭声。蔺言只等捏了捏他的掌心,略有些无奈。 蔺小爷心里也是苦,自家冉老板送到嘴边都不能吃,这委屈的还不如生吃了他才好。只是如今冉雍此般,他更是动不得想不得。这一分神就见那俩土夫子越发不安生。 瘦脸男人见阿枝进了房内,猫着腰冲随老三一招手顺势上了墙头。随老三本就身高体壮,将将露头打探着院内的情况,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才知道这房屋何止是古旧,简直就是破败。院内的杂草已经齐腰深,从随老三这角度看去,还能看到几具不知何时的白骨,和吃的油光水滑的大老鼠。 院子一角放着石制的桌椅板凳,原本茂盛的大树已经死绝,半弯的枯枝搭在墙头。说来也怪,那些枯败的树叶却未落下,反而牢牢的挂在树枝上,随老三心里暗中打了个突,事出反常,必为妖。 蔺言瞳孔微微一缩,按住冉雍的手更紧了紧,“待会跟紧我,这地方果然有古怪。” 冉雍这才提起精神看了看,在他眼里这里分明一丝妖气也无,比起当初在山下便能见到的冲天妖气来说,这里实在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然而愈是这样,愈是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在这和你生闷气。”他声音中还是有些不满,然而态度上却已经做了转变。 蔺言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挠了一下,不愧是他家冉老板,怎么看怎么识大体,怎么看怎么是一派正宫风范。 冉雍仗着那俩土夫子看不到他,索性离他们极近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老大,这地方,我真是一看这地方就浑身冒凉气。你说咱俩走过的大斗也不少,怎的这趟我心里这么没底。” “做这行哪次不是九死一生,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随老三,你现在回去可还来得及,只不过我要是在这发了横财,你可别指望我能分给你一二。” “别别别,你也知道,我还不是随口那么一胡扯……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两人打着嘴皮官司闪身进了院子,齐腰深的杂草倒也是给了他们掩护。蔺言和冉雍索性让这两人在前方开路。 瘦脸男人不时看看路上的白骨,这样数下来数量竟然不少,且这些白骨身上还有些许值钱的物件,虽算不上价值连城,却也是外面难见的好物。看上去,朱厌一族对这人祭也确实是舍得下血本。 “老大,要我说不如就在外面把这些收拾收拾回去得了,也够咱下半辈子安安生生的。” 瘦脸男人冷哼一声:“要不就说你眼皮子浅,单是这外面的都是你我未见过的好东西,那这屋里的呢,岂不是够你我下辈子好吃好喝?” 随老三挨了瘦脸男人的一顿训却也不恼,反而好声好气的更加低头哈腰。眼见暮色沉沉,一只乌鸦长嘶而过,这周围忽然翻腾起一丝妖气。 蔺言不动声色的抖开威压将冉雍环住,眼中潋滟一闪而过。冉雍身后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若再细看,就可察其中裂开了一道细缝。如果此刻有不长眼的前来偷袭,定会被立时卷入虚空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6 中被喂食异兽。 蔺言在他脸上啾了一口:“忽然觉得吃软饭让冉老板保护一下也不错。” 冉雍白他一眼:“那还真是荣幸。” 天色在说话之间沉了下来,前面的两个土夫子自然没有他们这般能立时察觉到妖气。只是人在面对危险时的本能,让他们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随老三磕巴道:“老,老大,这儿的天怎么阴的这么快啊。”他顿了顿又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得了,反正这一路我也捡了不少好东西,回去,回去我四你六,要不我三你七也成啊。” 他这样说时,脸上已经带了惧色。 瘦脸男人十分不耐:“随老三你要是怕就回去缩在你婆娘怀里,让她好好哄哄你。” 随老三被这样一激脸上青白交加,可谓精彩。他暗憋了一口气,额上青筋突起,过了片刻愣是没对瘦脸男人说个不字。 蔺言啧啧称奇:“这人也真是够能忍的。” “你以为这三界中哪个都似你一样,”冉雍叹了口气,“一言不合,先打到服为止。” 蔺言不置可否,别说以前是如此,就是现在他仍是这样想的。弱肉强食,这样最过分明。 在他们说话时,院内不断响起沙沙的声音。起初蔺言还以为不过是杂草太多,有些声响也是正常。然而等后来随老三一声惊叫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树,树活了!” 这话在狭小的院落里无异于平地落雷,听得格外的清晰。随老三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他们来时墙头上的搭在墙头上的枯枝,此刻那些枯掉的枝叶如同逢春。在夜色里显示出无限生机,“这不可能啊老大,当时这树肯定是死透了,我在墙上看的可是真真的。” 然而一波未平,就听到阿枝桀桀的怪笑:“下一个,下一个来了!” 谁都不知道阿枝这个疯女人是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甚至从她一入院内随老三就没有再发现她的身影。随老三心中说一句晦气,只道自己为了钱可真是不要命。沙沙声越来越响,那些枯枝柔软的纷纷垂落下来,树枝的掩映间,像是影影绰绰的有着人形。 待瘦脸男人和随老三看清后皆是一僵,那些树上摇摇晃晃下来的确实是人,一些眼神空洞,皮肉不同程度腐烂掉的‘人’。他们呈包围的之姿向他们袭,动作虽慢,却不停歇。 随老三感觉自己的腿一软,额上冷汗直流。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偷偷码的,掩面 ☆、四十八章 随老三这一发虚不要紧,那些人形却仿佛欺生一般的,动作更加敏锐,直冲着他们来。 冉雍暗捏了个决,身后的一片人形被横扫出去,可是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形从中衍生出来。似乎是杀之不绝的样子,杀一生二,让人不防。 “不急,先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招数。” 冉雍止住动作,自然是知道蔺言这不光是存了想试试这些人形的念头,更重要的是随老三,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瘦脸男人的深浅。两个土夫子能平安无事的从朱厌他们眼皮子底下到这儿来,没有一二分本事,他还真不信。 蔺言留心看着他们,只见随老三汗出如浆,两股战战。可瘦脸男人除了脸色略有些难看,倒是没有其他的反应。蔺言挑了挑眉:“要不是这人手中握有什么救命的东西。” 他话说了一半临临止住,像是想到了另一层,斟酌了一下他带冉雍站在了瘦脸男人的身后。 那些人形离得更加近了,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腥臭气。那些黑多白少的眼珠此刻来看更加可怖,他们摇摇晃晃的向前。每往前一步,随老三的心都要跟着抖一下。 “老大,老大你快给个主意啊,这待会我们都变成别人的口中食了!”他哇哇乱叫,显现是被吓狠了。 瘦脸男人心中一定,像是打定了主意。他从身后的黑破背包里掏出两个捏成的面人儿,这面人精致小巧的立他手上,面容栩栩如生。一个胖点一个高点,赫然是缩小版的随老三和瘦脸男人。 瘦脸男人拉开架势,冲面人吹了一口气道:“起!” 面人儿额上多了一抹血色红点,咯咯笑着站了起来。它们从瘦脸男人手上一跳,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站定。那些人形竟如忌惮它们一样,不再向前。与此同时瘦脸男人紧拽着随老三,“快,我们到那破屋子里去避一避。” 随老三早已慌了神,哎了一声跟着瘦脸男人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屋。 冉雍不紧不慢的跟着,“要你来说,是看出什么名堂了?” 蔺言道:“这人藏技甚多,单这一招请煞就不简单,一时半会那些人形只要没有煞气比那两个面人还重的,它们就不敢过来。那面人里用的皆是阴邪之物,放在坟冢供过的未足月夭折的婴儿血,加上阴时出生横死女人的头发指甲,别说是这院中的人形,就是朱厌族中的小辈来了,也要考量考量再上。” 面人儿在他们身后不断咯咯的笑,它们算作灵体,随老三和瘦脸男人哪能比过。他们看不到蔺言,可是这两个面人却不管。有句话叫宁闻鬼哭,莫听鬼笑。一时间院内沉寂,只听得那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随老三连滚带爬的进了房内,合上门的一瞬间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他猛地吐出一口气,开始觉得这破房子怎么看怎么碍眼,如今再看只觉得这房子怎么这么合心。他坐在床上,扬起一口尘来,“老大,这地方可真是邪性,要不是有你,今儿说不定我就交代在这了。” 瘦脸男人摆摆手,“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哥哥我既然把你带进来,肯定得把你带出去。” 两人说话时蔺言和冉雍就在一旁听着,黑漆漆的屋里只有瘦脸男人的手电筒的一点微光。蔺言见瘦脸男人说话时虽然言辞恳切,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很是不屑。约是欺负随老三在这环境下看不清,连个样子都懒得做。 各怀鬼胎。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心中算是有了数。只不过蔺言更好奇这瘦脸男人还有什么法子,今不如昔,凡界已经有太多术法流失,今天还能见到这样正宗的请煞,倒也算是让人开眼。 门外人形暂时被面人制住,屋里随老三忽的笑了一声:“老大你这怎么还检查我脚脖子,你放心,我可跑的麻利儿的,我随老三别的不敢说,绝不会拖你后——” 腿字还没出口,随老三就看到瘦脸男人手中一扫的手电筒,那光落在他身后的墙上,像个催命符。 “啊啊啊啊!——” 随老三用力往上抻脚,可是底下那双手力气大的惊人。瘦脸男人见状从口袋里捏出四张符篆,符篆倏忽腾空落在房间四角,屋内一时亮如白昼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7 。随老三的脚脖子上已经被烙上青紫的指印,更严重的地方,骨肉都有消弭的迹象。 屋内在随老三坐的位置,那张床下有一只伸出的手,颜色惨白,一看就不是活人。再看屋内墙上到处是人手人脚,这屋子仿佛一个正在反哺的胃,偶尔还能看到吐出的人尸。那些没了皮的尸体一被吐出就立刻活了过来,看着随老三和瘦脸男人,就像看到了案板上的肉。 蔺言将脚边的一具焦尸踹去了瘦脸男人身边,瘦脸男人堪堪一避。那焦尸一双手蜷缩成爪状携劲风而至。瘦脸男人躲闪不及,只能抬手去挡,他硬是挨了焦尸这一下,手臂上瞬时显现出了几道漆黑的抓痕。抓痕以肉眼可见的状态迅速将他的皮肉拆分,伤势不断扩大。 瘦脸男人将伤口捂住,黑血不断渗出,人尸受到血味的刺激,动作越发凶狠起来。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气声,随着它的声音,屋内原本躺着的几具人尸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多时就攻向了隋老三和瘦脸男人。 隋老三此时保命为上,顾不得脚上有伤,眼前一只人尸张开黑漆漆的一张口冲他直扑过来,隋老三被他压得不得动弹,只能拼命将人尸往外推,人尸岂是那样好对付的,它横冲直撞,趁隋老三一个不敌张口就下。也亏是隋老三反应够快,脑袋一偏救了自己的小命,只是这半拉肩膀逃不过,送到了人尸口上。 那人尸也是毫不客气,咬的隋老三血呼呼的往外冒。瘦脸男人解决完身边的几只人尸,却被屋内不断冒出的尸海拦住了去路,他屏住一口气,看准隋老三的位置,隔空弹出一枚朱砂做成的手指大小的药丸,药丸渗入人尸体内,不多时地上只留了一滩血水。 隋老三这才得以喘息着起身,瘦脸男人扶着他向后退去,周围皆是尸海,一截截枯瘦的手臂更像是一张张饿口。墙壁四角的符篆支持不了多久,瘦脸男人仔细打量着房内,只觉有一处十分奇怪。 和这些地方比起来,那里应该说是看上去干净的要命。没有枯瘦的手臂,也没有人尸敢靠近。眼见又有几具人尸被吐在地上,瘦脸男人不敢多加犹豫,横竖是一死,还不如死个干脆!他咬咬牙,“兄弟,今儿你要是信哥哥这一遭,真要到了地下,哥哥我给你当牛做马来还。” 言毕他朝房内一角撞去,隋老三眉目间有些迟疑,五官皱在一起,那些人尸又有站起来的迹象,此时倒是容不得他再多加考虑了。他看定那个角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隋老三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周身像是失去了感知,他额上一痛,眼前黑着失去了知觉。失去知觉前他似乎看到眼前有个影子不住的晃动,只是想要细看时,却又看不分明。 蔺言看了看冉雍,在他们看来,隋老三和瘦脸男人刚刚像是融入了一团水中,墙壁微微扭动了一下,而他们逐渐消失不见。 那些人尸见隋老三和瘦脸男人的气息消失,摇晃着起身竟不自量力的齐齐对准蔺言和冉雍,蔺言感应了一下他们身上还剩下几点残识,伸手一捻,就听噼里啪啦一连串爆声响起,那些人尸大多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剩下,房内吐出人尸的速度,在蔺言的眼中根本不够看。凡是有魂识的东西,在蔺小爷眼里,不过缺一个引燃它们的引子而已。 就这样一路爆着走到那处角落,两人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缕一缕看不透的雾气。 “刚才你看清这人的路数了吗?” 蔺言摇头:“算得上有些分量,可惜路子太杂看不出深浅,不过能料定的是,他对这倒是十分熟悉,我们也算是阴差阳错的跟对人了。” “那隋老三我看他可不像是个熟悉这地方的人。”冉雍想了想又道,“难道我们都猜错了,他就真的只是个苦劳力而已?” 蔺言不置可否,只是带着冉雍向前走去。 此处像是一个地下溶洞,四通八达,到处交错,耳边只听滴答滴答如有水声,也不知是不是这里面雾气太大,蔺言找到隋老三和瘦脸男人的踪影,却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像是被人监视着,如芒在背,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绝不会错。 他慢慢一抬头,只见溶洞上方有一张惨白的脸。恰是阿枝。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上班偷偷摸摸码的一发_(:зゝ∠)_过两天估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四十九章 阿枝鬼气森森的一张脸只是倏忽一现,再看时却已是不见。周围虽是漆黑,但是在蔺言眼中倒和外面无甚区别。穿街走道一般如履平地。耳边呼呼的有风声穿过,夹杂着莫名的寒意。 躺在地上的随老三显然已经气息奄奄。瘦脸男人看向随老三的目光中也带着一种难以说明的打量意味,不多时随老三眼皮略动了动,睁眼捂着流血的脑后,又瞧了瞧离他极近的瘦脸男人:“我们,这,这算是逃出来了?” 瘦脸男人:“起码可以算是暂时把小命保住了。” 见他口气轻松,随老三也暗中松了口气。也是,再怎么说这儿看上去也比上面满是人手的地方,安全多了。 “要说这上面这地方,还真是邪性,那些要人命的鬼爪指定是想把咱俩埋在那。”随老三继续道:“说起来——老哥哥你是怎得看到这地方的?” 瘦脸男人脸上表情一僵,随即神情愈发柔和,只可惜在暗中的随老三看不到。 “我是瞧他们都不敢靠近这,料想这说不定是个活门,倒是没想到这后面别有洞天。” 瘦脸男人边替随老三止血边看着四周情况,随后瘦脸男人离开了一会,他在包中悉悉索索找出打火机,然后寻到一处站定,打火机火苗跳动着找准引芯,洞内被呼的一声被照亮。原是洞内的灯芯被拧做一条,如今乍被点燃,瞬时被照的通明。那被点亮的是一立着的人面灯,双眼紧闭,呈现跪姿,活灵活现。她们双手平举一盏油灯,通明的火光掩映着那一排跪着的人面,更显得诡秘。 随着火光大盛,随老三的眼前也终于露出了这个溶洞的全貌,原来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峭壁之上,若是再往前几步便是悬崖临底。底下有盈盈的光斑闪动。 随老三看着底下,嘴巴张合了几下喏喏道:“这还好是没往前走。” “可也少不了要下去。”瘦脸男人就着灯火看了一眼,只见这些人面灯蜿蜒着延伸向下,每一步台阶成盘旋状,将这陡峭的悬崖围了起来。他和随老三对视一眼,这次误打误撞,他们还真是来了这有珍宝无数的龙楼宝殿。 “看架势,这位主子可不是个善茬。”随老三站起来,此时他脸上略有了些颜色,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沉吟了一下才道:“瞧这跪着的人面灯,这工法可是是失传已久的老手笔。这一路盘旋着下去,每隔七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8 步放一只,布置的是失传的去魂道的样式。虽说这峭壁之下是个什么名堂我不知道,但是单就这样看,这一趟,可就不好走。” 这话一出瘦脸男人一愣,蔺言挑眉看了一眼随老三。一路上他们只当随老三是个混吃等死的莽汉,可是能看出去魂道的这等眼界,忽的衬的瘦脸男人如一卖弄巧技的小儿。 “那……这地儿我们是走还是不走?”见随老三不说话,瘦脸男人又一脸内疚:“前路凶险,说来惭愧,老哥我此时可不敢再托大了。” “总归是不能再退回去,比起死在那得不了个全尸,倒还不如葬身在这。何况秦爷所教的那些,定是足够我们保命了。”随老三说完看了看不见底的峭壁,再看瘦脸男人时,又是最初时那个憨厚的样子。 冉雍看了一路此时更是觉得无趣:“他们这是要窝里反?” “如果不是随老三这招,只怕免不了。随老三应是拿捏不准到底是谁给了他一绊子,他对这人不够信任,自然要证明自己不是全然无用。要说的低了,会被看轻,指不定到了哪出就会被黑吃黑。而说的太高,那人起了忌惮之心——” 蔺言双手抱臂,手指敲了敲复道,“此时不论这随老三到底有没有学到保命的法子,可是起码这瘦脸男人如今,怕是不敢再随随便便给他一闷棍了。” 在他们的话中,随老三跟在瘦脸男人身后,看上去还是一派听话闲散的样子,可是瘦脸男人却不动声色的远他半步。全然不像一开始毫无防范的样子。 蔺言嗤笑一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这随老三可够他喝一壶的。” 冉雍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们一眼。隋老三和瘦脸男人警惕的往前走着,那些人面灯跪在地上引路,随老三一路边走边看,他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这人面灯表情可真是奇怪。” 瘦脸男人身体始终紧绷着,闻言看向那些人面灯,只见那些人面灯有哭有笑,有惊有怒,不一而足。人面灯的眼睛始终紧闭,表情却活灵活现。哪怕不用睁眼也可以让他们知道,这是惊,那是怒,当年的巧匠可谓下足了工夫。 不知为何,瘦脸男人看着这些人面灯只觉毛骨悚然,寒气自身而起,陡然颤栗。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这上面过多浪费时间,带着随老三继续走了下去。长长的盘旋路上别无他人,只有那些人面灯,紧盯着他们。 一路往底走下去,台阶紧紧密密。随老三耳朵一动,回头看去,只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他默默扭头跟在瘦脸男人身后,心里狐疑。其实不光随老三这样感觉,瘦脸男人也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头。 随老三再往回看的时候,总算明白了自己刚刚感觉的不对头在哪。那些刚刚闭着双眼的人面灯,此刻眼中似有些墨迹,如同活了一般! 随老三如临大敌,双腿微的有些哆嗦,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后那些人面灯不给他机会,它们一盏一盏,都仿佛活了一般。与此同时瘦脸男人也注意到了异变,眼前这只人面灯还无甚变化。 身后的人面灯眼中墨迹越涌越多,他们这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墨迹,而是一堆一堆不断涌出的黑色虫豸。虫豸从人面灯中爬出,悉悉索索的声让人头皮发麻。那虫豸身体修长、有数足,行动极快。随老三抖如筛糠:“我只当这是去魂道,可没想过这人面灯中还藏着这等害人的法子,这哪儿是人面灯,这是人皮殉俑啊!” 虫豸不断向他们追来,,一眼望过去铺天盖地一片黑海。峭壁上、人皮殉俑都被黑色覆盖起来。随老三和瘦脸男人撒腿就跑。忽然随老三嗷的叫了一声,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虫豸一口咬上了随老三的背。瘦脸男人也好不到哪去,他腿上被几只虫豸咬住,那些虫豸见血更加凶狠,甚至想要钻进瘦脸男人的腿肉里去。 瘦脸男人心中一狠,拇指并食指一起发力,将那妄图钻进他血肉中的小虫扯了出来。虫豸血淋淋的被他断成两截,瘦脸男人哼了一声把虫尸丢到虫群中,他双手迅速捏决一簇火苗腾空而起,火苗越起越盛拦住了来势汹汹的虫豸,一股焦糊的味道扩散开来。 随老三喘着粗气,瘦脸男人带他又离那些虫豸远了些,只不过他说话的口气就算不上好了,“我俩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跑的了谁跑不了谁,心里都要掂量掂量。” 随老三听了这话依然是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反而是悠哉的先把拧在一起的火芯斩断,阻止人皮殉俑继续点燃下去,这才道:“瞧我这记性,没有把这事儿说个清楚。这去魂道,一共有十八层连接起来。当年设下去魂道的人在这势上又多加转换,这人面灯其实并不是直接雕刻成。” “而是把人活着时泡入特殊的药中,这些噬尸虫会随药进入他们的身体把他们吃的只剩下一张人皮,随后匠人进行加工,把人的七窍用蜡封存,所以我们引燃起火种,封住殉俑眼睛的蜡最先融化,噬尸虫就会倾巢而出。设下这局的人,心思深沉手段又狠,不知道我们要是再走下去,还能遇到些什么。” “就是想要往后退,也得看我们还有没有命过这虫海。”瘦脸男人恨恨咬牙,如今是进不得退不得,他倒是有些后悔来这鬼地方了。 火势渐微,蔺言和冉雍在虫群中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虫群忽的散开,稍晚点散开的化作筛粉。冉雍总觉得这里有些熟悉,他捏了捏发疼的额角,前面随老三和瘦脸男人已经走出甚远。 “这地方——我像是来过。”冉雍看了一眼蔺言,脑袋里分明有杂乱的片段,可是始终串联不起来。他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一种疲态涌来。 蔺言握着他的手指啄了一口:“别多想,就当我们随处来看看,要是顺手能帮朱厌把问题解决了,算是赚了。要是找不到症结就当看看奇闻异事,如今人界能把人皮殉俑做的这样地道的,可不多见了。” 蔺言说的如同在说一道最地道的珍馐,冉雍被他逗的心中的烦闷被冲散不少。似乎身边只要是这人,他就不用忧心太多。远远看着前面尔虞我诈的两人,他分心凝神细看,竟看到瘦脸男人的脖颈处,有个乌黑的小手指印。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依然。。。 ☆、五十章 那手印的印子不深,不细看根本不会察觉。冉雍凝神看时,瘦脸男人急匆匆的同隋老三已经走远。他们有意识在躲避身后的虫豸,像是吓得不轻。前方没了灯火漆黑一片,瘦脸男人不得已拿出手电筒照明,他们这一次下地不知时间长短,资源有限,不过和小命比起来,一个手电筒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周围,隋老三两条腿轻轻战栗着,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人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79 的神经简直要崩断。偏偏这去魂道上不肯给他们片刻安生,瘦脸男人和隋老三刚绕过圈,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一晃,瘦脸男人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隋老三身体不受控制的一僵,刚刚瘦脸男人的手电筒一晃他分明看到一个盘坐的人影,他感觉自己牙齿冷的打颤。他本想离瘦脸男人近点,只是脑子里转了三转,最终还是保持了这个不近不远的姿势。瘦脸男人手慢慢抬了抬,手电筒的光线往上,渐渐露出那人影。 ——是个坐化的老人家。 只见那老人家眉须皆白,瘦的好似只剩一把骨头,宽大的衣衫空荡荡的笼在他身上。只是让瘦脸男人惊惧的不是这个,是在那个死去的老人家旁边,有个跟着老人家学样的黑犬。瘦脸男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事出反常即为妖!这地方,邪性的可怕。 那只黑犬此刻像人一般,身后并无他物支撑,它却如人一般坐着。蔺言道了两声有趣,看向那坐化的老人家,冉雍见他眼中暗了一暗,下一秒那老人家手轻轻动了动。 “你这是有心要给他们下绊子,把那老人家的魂儿引回去了?” 冉雍能感觉到从蔺言看过那那老人家后,一股浓的像是实质的阴气在他们周围扩散开,温度更是乍然低了几分。 蔺言倒是一脸无辜:“我只是为了给你解解闷。” 冉雍哪信他的鬼话,两人安心作壁上观,只想看看瘦脸男人要如何对付这死而复活的老人家。那老人家蓦然睁开双眼,他阴狠一笑,双眼漆黑,瘦脸男人咬牙硬撑着让自己不要回头就逃,只是那些冷冽的阴气还是让他忍不住冷汗往外冒。 隋老三说的没错,这去魂道果然不是那么好走的。 “我在这躺了这么多年,你们的胆子倒是大,居然敢来这。”老人家说完站了起来,原来他下半身已经空荡荡的,如同漂浮在半空。 瘦脸男人有心挣扎:“老前辈,我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还请你行个方便。” 老人家:“你这后生可真是信口胡说,要我说你们现在退回去我还能给你留条命,你肯退吗?” 瘦脸男人被他说得脸上一青,看来这老人家是注定绕不过去了。他暗中掐决,有风在他身边涌动,他大喝一声:“破!” 劲风化作风刃,老人家空荡荡挂在身上的衣衫被划破了几道大口。如果是打在普通人的要害部位,只怕此刻早已归西。可老人家连步子都没停,“这一手是想直接了结了我的命啊,只可惜你遇到我,这一步算是走错了。” 眨眼老人家来到他们面前,劲风在瘦脸男人面前凝做一面厚厚的墙壁。老人家脸上的笑意愈浓,只听砰的一声那面风墙化作无数风刃反向瘦脸男人攻去,瘦脸男人想掐决躲避,只是风刃速度极快,刹那间他身上落满大大小小深可见骨的伤痕,他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脸色惨白的恍如死人。 “啧,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后生。能再使出这的,可真是不多了。” 说归说,老人家往前的步子却始终没停。瘦脸男人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老人家伸手一晃,只听一声惨叫,瘦脸男人的双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掰折,随后他的双腿亦是如此。 “不妄做杀孽,你就在好好看着这去魂道。”老人家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瘦脸男人,瘦脸男人挣扎了一会,神色变得木讷,随后老人家把他扔回原先自己坐的位置,如人彘的瘦脸男人和那只学样的黑犬并排着。隋老三看着瘦脸男人,滴滴答答的冷汗湿透了衣服,他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在抖动。 隋老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人家,老人家你放过我吧,不是我们不想回头,实在是回头就是一个死啊!”他砰砰磕头,不多时额头上已经见了血。 老人家一双完全漆黑的瞳孔缩了缩,转身朝蔺言站的方向看了看才道:“既然这样,反正我老人家这多年也没活动活动筋骨了,你们原本是想去哪,不如我送你一程。” 隋老三哪敢让这老人家护送,当下连连摆手,老人家眼睛眯成一条线:“哟,看来你是觉得我这把老身子骨,送你是委屈了你?” 隋老三哪敢再说当下身子一抖面无血色,老人家道:“这才对嘛,来,你们这次,是要去哪儿?” “是,是要去这底下,开……开开眼界。” 隋老三这话出口,那老人家表情嘲讽的转身向前:“这年头的后生,可真是越来越不知死活。” 隋老三讷讷无言的跟在他身后,身子好像缩做了一团,他悄悄看了一眼瘦脸男人,瘦脸男人已失去人气儿,瞳孔涣散,涓涓流出血泪。隋老三不敢再看,亦步亦趋的跟着老人家继续往下走。 “难得竟是个宁死不跪的硬骨头,倒是小看了他。”蔺言有些惋惜,伸手凌空一指,瘦脸男人倒吸了一口气幽幽缓了过来,只是身子变得越发透明。等他再醒过来时已是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似得拎不清楚,浑身的疼痛让他如同做了一场大梦,他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又摸了摸自己双臂,正常的,只是有些疼。他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惧,他这一行本想寻得救命的鬼物,只是此刻那鬼物似是已被去掉。他神经质的又摸了摸颈后,没了。他那原本呈五指状的奇怪肉瘤真的没了。 难不成,他是真的只是做了个梦,亦或者是撞了邪?!青天白日的暖阳下,他竟觉得这街道也可怖起来。 话分两头。隋老三跟着那老人家继续往下,其实这老人家相当健谈随和,如同家中平常的长辈。可是隋老三这一路小心翼翼,他见识的多,自然知道这老人家是什么东西,他面上不说,心中可自是有计量的。不过和这老人家同行倒是有个好处,就是一路上的邪物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这地方修筑的好似环山公路,一层一层愈发的往下。一路上他们所遇甚多,而老人家可谓大杀四方,手段简单却管用。他们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后,陡然眼前出现了大片的石俑,石俑连绵不绝,一眼望去只觉得让人头皮发麻。那些石俑一见隋老三身上密密麻麻的裂开缝隙,一个个像是被压成平面的‘人’从里面挤了出来。 老人家啧啧称奇:“怪不得你们这些后生不怕死的来这长见识,可瞧见了?” 隋老三知是自己的人气惊醒了这些石俑,只是他是常年行走于地下的土夫子,人气比起一般人来说已是弱的,就是这样还会惊醒他们,这布阵的人手法该是何等高明。不待他在想,那些挤扁的‘人’已经一群一群的向他涌来,那些‘人’不过才略靠近他一些,他的皮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黑,隋老三见状惊得直往老人家身后躲。 老人家呵呵一笑,站稳后向左走去,步法不似寻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0 常。身后狗皮膏药似得隋老三跟着他,竟然有惊无险的走了出来。 “是谁这么大的能耐,能把这么大片的鬼群封在死物里!”劫后余生的隋老三只想骂娘,他现在浑身软的像面条,身上部分皮肉泛黑,惨到了极致。 “那人的手笔何止如此啊。”老人家若有所指,视线在蔺言和冉雍身上打了个来回,随即回身指了指石俑们包围着的两具一黑一红的棺材,“如果不是你身上的人气弱,惊动了这俩,我也救不了你。” 隋老三还真没注意到这两具棺材,当下疑惑:“这,这两具棺材怎得这么奇怪?” 老人家不欲给他多解释,只是过了这地方后老人家住了脚步:“后生,我就送你到这。再往下,我也送不得你了。” “老,老人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两条腿:“前面是我折了两条腿的地方。”他说完忽然桀桀怪笑,看着隋老三如一个已死之人。隋老三被他看的汗毛倒竖,这老人修得不化骨,竟也能将两条腿折在这,那这前面该是何等的凶险?他心里反复琢磨,可是身后有鬼群,罢了罢了,死,也当死在前路。 他打定主意,脸上神情也似换了个人一般。他一步步走的十分谨慎,纵是如此见到眼前的事物时,仍是吃了一惊。 面前是一大片干净的湖泊,清可见底,盈盈微光笼罩着,照亮了大半个地底。他一见这片湖泊后,身后陡然没了来路,湖泊像是无边无垠,而隋老三站在湖面亦不下沉。他忍住恐惧四下巡视,却见到了他此生最难形容的场景。他只觉得还不如同瘦脸男人那样,早些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进度有些慢了,默默抽打自己,哭唧唧(╯‵□′)╯︵┻━┻ ☆、五十一章 隋老三站在水面,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令他吃惊的不是这一大片无边无垠的干净湖泊,而是湖泊中央有一颗怪树。那些树枝杂乱的坠落入湖底,像是一条条无骨的手臂。他心中打起了十分的警惕,身体呈现防卫姿势,骨节隐隐泛白。 恰是此时树上某根枝条微微一动,隋老三拧腰疾退,枝条在水面打出一道水纹。——这树,莫不是活了?! 然而不等隋老三多想,脚下陡生异变。一个人身鱼尾的怪物出现在水下。那只怪异人鱼直冲隋老三而来,无论隋老三怎样变换方向,那只人鱼像是见到美味的饕餮,始终盯紧他不放。眼见人鱼离他越来越近,丑陋的面容也暴露在隋老三面前,她长期不见阳光,皮肤被水泡的惨白,两只格外大的眼睛向外凸出,没了眉毛,浓黑的头发在水中散开,五指蜕化成爪,一看就锋利异常,口中牙齿尖锐,用来撕裂猎物一定极佳。 只可惜如今的这个猎物正是隋老三自己。 隋老三感觉自己当下冷汗直冒,他虽听师父讲过人鱼这一生物,可是师父口中的人鱼并不会主动攻击,两下相安无事。可是现在这人鱼发了狂的想吃他,那两只眼睛里露出的垂涎是不会骗人的! 恰此时人鱼高高跃起,尾巴暴露在空气中一扭直奔隋老三的面门。隋老三侧身一滚堪堪一避直呼好险。人鱼一击不得,面容上浮起愠怒更显得狰狞。隋老三不知旁人面对这等景象是何想法,只知道自己被这怪物折磨的快要疯了。试想一人站在水面,随时面对着能要自己小命的凶险,偏这祖宗还让他不得安生。 而那棵怪树此时也不打算让他好过,无数枝条抖动,枝条摩擦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地界被无限放大。原来那些枝条并非自愿沉进水里,而是因为枝条末端系着无数人。那些人有男有女,尸首保存的不算完整,某些腐烂的部位露出森森白骨。随着枝条动作越大,其中一个男人晃晃悠悠的,竟然醒了过来。 此醒非醒,那男人本已是一具死的透透的尸体,如今眼中簇着幽幽绿光,只让隋老三想起老家的黄皮子。 隋老三从人鱼手下偷得一空隙,趁那男人还没完全活过来,从背包里请出三根细细长长的魂香,他咬破手指用血抿在香身上,顿时一些不知名的花纹显现出来。他恭敬的将香插在水面上,说也奇怪,那只人鱼见到那三根香像是被无形束缚住一般,无法动弹跃起,一方水面竟成了她最大的牢笼。魂香虽细,却燃的很慢,隋老三困住那只人鱼得了空闲,心中稍稍一定。 冉雍见那香倒是有些亲切:“没想到当初留下的残料,还能凑出这么三根。” 蔺言啧了一声,“这人果然藏私,一路上倒是让那瘦脸男人折了不少保命的家伙。”说罢视线倒是远落在那棵怪树上,如要细看,那上面有具栩栩如生的睁眼女尸,正是阿枝。此刻阿枝脸上有浓烈的死气,她紧紧盯着隋老三,目光里尽是阴毒。隋老三却没空多注意这些,最开始的那个男人虽有魂香镇住,却也有更多的‘人’在怪树的抖动下醒了过来。 魂香此时燃的略快了些,飘散起的雾气像是形成了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活过来的怪物拦在其中。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长久之计。隋老三心中暗作打算,他脑子里四方路都被堵死,焦躁的抓狂,更遑论那三根魂香燃尽只是时间问题。他盯着魂香,就像在盯着自己的小命。 远处被层层捆住的阿枝见他们被困在香雾中低喝一声‘蠢货’,惨白的一双手做出一个开的动作,香雾顿时散了一半。而立于隋老三身前的三支魂香更是有一根瞬时被拦腰折断。 “这女人有点意思,那香虽是残料,当年可也是你亲手做的。”蔺言慢吞吞说完这句再看,对面阿枝不给隋老三喘息的机会,伸手一指,剩下两根魂香齐齐折断,徒在地上留下一地残灰。香雾霎时消弭,那些活过来的怪物找到了进攻的对象,底下的人鱼发出尖利的嘶叫,就连那些树藤也微微颤动,像是随时可以上来补刀。 隋老三几乎站立不稳,他现在可算明白那老人家为何说他们不要命!只是现在再懊恼也没用,他暗一咬牙,手上姿势快速的交替变换,随着最后一个姿势做完,他额上青筋暴出,对着那尾人鱼道:“起!” 人鱼像是被无形锁住,隋老三紧接着将掌心的虫豸往人鱼脑后一拍,那虫豸得了活物立时不见,只有人鱼一双眼睛睁的极大,哼哧哼哧的往外倒气。她像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无数细小的纹路在她身上闪现,最终不见。隋老三一气做完这些,气力脱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那些活来的怪物却步步紧逼。 难道我今天真的要命尽于此?不,我不信—— 随着他这个念头愈盛,人鱼身上的纹路再次闪现,这次那只人鱼发出一声惨叫,不情不愿的抵御在隋老三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1 身前。 成了!他喜不自胜,而活过来的那些怪物已经到他身前,只是人类之躯,在人鱼眼里还是不够看的,她摆摆鱼尾,利爪一挥便有尸首分为两半。阿枝操控着那些怪物想要偷袭隋老三,都被人鱼一一挡了回去。 这没甚脑子的煞笔被人操纵了也不知道!阿枝一口好牙几乎咬碎,怪树像是感知到她的盛怒上下摆动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面被它们甩出一条一条的波纹。隋老三吃不准它们到底要做什么,蔺言却是奇了:“这怪树,是想要把自己大半的祭品折进去,换隋老三的命。” 冉雍疑惑:“这些怪树为什么——难不成就是因为阿枝?” 这样想来,冉雍不由得也要分心去看阿枝,只见她被层层树枝拱卫,因她怒气,那些树枝也染上些许黑气,此刻奋力抽打着湖面。冉雍忽然就明白了蔺言为何说那怪树,想要把自己大半的祭品折进去。果不其然,原本平静的湖面可以让隋老三站立在上面,此时竟龟裂开裂纹,这些裂纹不断扩大,先是吞噬了那些活过来的怪物,然后直指隋老三而去! 隋老三对怪树这一手猝不及防,他猛的掉入水中,湖水又冰又冷,夹杂着一股怪味儿。水中未死绝的怪物一拥而上,想要吞食他的血肉,那人鱼不断撕咬,为他清出一条血路。可他脖颈处被怪物咬出一块巨大的伤口,喷薄的血气在水中弥漫,引来更多复生的怪物。 随着血气的流失,隋老三瞳孔涣散,就连思维也不太清楚。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和师父学艺,走南闯北。师父教他保命的法子,教他洞察世故,也教他做人莫要太过贪心,不得存害人的念头。他还记得他拜入师门时,是个很暖的艳阳天,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桂花树,金黄色的,他小时馋嘴,师娘总会摘了桂花,给他们做桂花蜜。 他那时候,不用多想,也不用多加考虑,只需要将师父交待的学好。 乌压压的水从他的口鼻灌入,他感觉自己的腿像是又被怪物抱住了,浑身都泛起剧烈的疼痛,只是很快这些疼痛又都离得他很远了。他周身泛起一点暖意,模模糊糊的眼前有个人影,只是很快又不见了。死,这大约就是他的终结了吧? 可是他不甘心,这样的死去,他还有自己的妻儿,他的孩子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她们还在等着他回去。隋老三想到这,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他虚虚一牵,人鱼身上蓦的一疼来到他身边。隋老三一脚踹掉腿上的怪物,抱住人鱼,当口咬下。 他闭上眼睛回忆。是的,师父说过,人鱼肉,可以肉白骨,续人命,使人长生不死。 那条人鱼不动不离,隋老三松开她时,满嘴的血腥。人和怪物,往往不过一线之隔。他体内像是有一个锤头不断的将他的骨头敲断又接上,那些怪物见状像是见到什么可怖的事情一般纷纷远离,隋老三忍着剧痛操控人鱼。他算是看准了,这些傀儡怪物受制于这怪树,人鱼在湖面跃起划出一条线,利爪一动将藤蔓尽数斩尽。 隋老三松了口气,他重新站在湖面上,身体发沉。怪树枝条被斩断,那些怪物沉尸水底。阿枝双目赤红,只是没等她多想,树身上忽的裂开一张大口,竟然将她吞噬!怪树受到人鱼这般大创,竟让将她当做养料吸收掉。原以为怪物是受她指挥,临了却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饲料罢了。 蔺言无心看他们,他慢慢带着冉雍走过水面来到怪树面前,那裂开大口的怪树被他由口断开,自此朱厌一族再不用人祭。当然,要想寻求什么庇护,还不如自己多找个出路来得快。 他笑着亲了亲冉雍的唇角:“我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文文收藏,求唠嗑~点击一下作者名字收藏作者,更新早知道吼~(づ ̄3 ̄) ☆、五十二章 他这话刚说完,周围空气似是停滞一般,那颗怪树从树心流出一点黑色汁液滋滋作响,树心正中躺着一口红色棺材,上面雕龙绘凤,描述的是一个人渴望长生,对上天的祭拜。这幅画开头绘制的十分精美详细,就连人物表情都栩栩如生。 只是越到后来别说衣冠博带,就连人物也模糊成了一团,冉雍虽然有些疑惑,只是世间百种,奇异者甚多,远不足让他深入关心。 蔺言见到棺材笑容更甚,他扬手一指,那些固定棺材的钉子一个接一个的发出砰砰声,陷入湿润的泥土里。原本缠绕在棺材上的铁链也呈一个扭曲的姿势弯起。它们像是被人用手握住,随后猛地一扯齐齐断裂。 锁链断后,再无甚阻拦。只见蔺言姿势熟练的翻开了棺材板,那棺中赫然躺着一个男人。他身上的伤痕斑驳交错,最深的部位几可见骨。棺底几条手指粗的铁索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牢牢固定在棺中。 “那群老不死的倒是下了血本的,生怕他跑出来。”蔺言笑着挑了挑,神色却是一片轻蔑。他慢慢的用手指摩擦了下铁索,上面肉眼难见的花纹顿时金光大盛,蔺言似是在同这锁链做何博弈,那金光化作一只异兽奔出,蔺言由它去,异兽左右奔袭,偏这人像个滑不留手,寻不到他的弱点,也找不到他的破绽。 异兽一张血口发出刺耳的吼声,它慢慢立起了身体,似豹一样的身体做出了伏击的姿势,只是这一次却是对准了冉雍。 真是找死。——蔺言心念一动,可是尚未来得及出手,冉老板已经顺手解决了这等喽啰。 那异兽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一具焦尸。冉雍身后隐隐的雷霆止住,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看了蔺言一眼。蔺言知晓这人最是不喜欢被人当做累赘,个性清冷正经又喜欢独来独往,要不是自己仗着他能喜欢一点儿,任何人都别想插手他的事情。 蔺言虽然脑子里想的乱,手上动作却不停,刚解决了一只异兽,那锁链却还是不死心,它光芒越发强盛,湖泊中的人鱼都被它这等戾气震慑的深深潜入湖底。 恍惚间空气里裂开一道缝隙,这等情势蔺言可谓见过无数次。 不过落于人界自然是个口耳相传的怪诞事。相传旧时有一女子名叫然娘,双亲先后去世,虽姿色平平,却极为善妒,因这名声,十里八乡都不敢为她保媒,生怕败坏了自己的招牌。而然娘也就从一个待嫁的好年纪,活生生拖成了一个老姑娘。 要说又是一年春日大盛,然娘一大早梳妆打扮,描眉画眼,她用手指从青色小罐中蘸取些许口脂,一遍遍细细涂抹,然娘虽无十分颜色,可是举手投足中自有一股子韵味。如不是好妒名声在外,定然是不会愁嫁的。 然娘对着铜镜左右看看,神情又娇又媚,她挑挑拣拣取出簪子戴上,又反复检查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2 了自己并无甚差错,这才到了院内。 院内是一男子,着青衫,眉眼俊朗,定定看着人时,直把人看的浑身燥热,顿时然娘心跳便失了两拍。说来也巧,然娘因在家乡的善妒之名没了好姻缘,为了谋生计只得抛头露面的做些小生意,没想到她竟因此小有积蓄。 而任青河一个外地人偶遇然娘,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 “我不信他们口中说的,既是情深义重,又怎忍心与他人相分?” 然娘顿觉此人可以依靠,何况任青河家境殷实,又身负功名,于是随他归乡,如愿做上了掌家的夫人。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发现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都能看到任青河。有时候是在她洗澡时,窗边的缝隙,他笑时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个偷到糖的孩子。有时候是在她刺绣时,林荫的树下,他就那样静静的笑着看她。又或者是在长廊的花园里,不期而遇。 第一次时,然娘心中还有些飘飘然。你看,这人离不开我。善妒怎么了,你们哪个能做上这样大户人家的夫人?能得到夫君这样百般的爱惜,她对着任青河不胜娇羞,而任青河的笑意愈深,看她的表情也更加痴迷。 他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到耳边:“然娘,然娘——” 然娘慢慢红了脸,只觉燥热。 第二次时,然娘对上他那张俊朗的脸,他慢慢的靠近她,视线像是一刻也离不开她:“然娘,你不要瞧他们,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 他手指轻轻摩擦着然娘的下巴,舔了舔舌尖,颠鸾倒凤。只是如今然娘餮足后,心中那种怪异感迟迟无法散去。 他每日无别的事就只是看着我吗? 想到这然娘觉得好像有一视线紧盯着她,她神经一下绷紧,慢慢在房间内搜索起来,要说收获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让她觉得,不足为奇。 在她一个雕花红木柜旁她发现了一个极为细小的小孔,不细看根本不会察觉。她暗中拧了眉头,只是想想任青河的体贴,又将这狐疑压下。 是她太贪心了才疑神疑鬼,再说任青河不纳妾不说,就连同僚送来的美人也是委婉拒绝。这等良人,她还要奢求什么?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指尖一点笑道:“你呀,疑神疑鬼,多想罢了。” 她摇摇头转身,却见任青河轻笑着站在她身后,缓缓地叫了她一声:“夫人——” 然娘不受控制的一抖,头皮都快要炸起来。不知为何她现在看任青河,觉得这人离得她很远,脸上的笑容也透出一股子阴邪。她浑身都不受控制,她觉得自己一直忽视了很多问题。 比如说,这人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到自己的镇上,是办事或是有亲戚?可是这些她从未听他提起,以任青河这般殷实的家境,怎会不知她的名声? 她越想越怕,手指将帕子捏的紧紧的,可是面上又不敢让他看出一丝一毫。 任青河揽住她的肩膀:“夫人怎么在抖,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儿?” 然娘身体一僵,不动声色的避开:“只是想到以前家乡的一些事有些想家罢了。” 她本想借此回家看看,她虽家中双亲不在,但是仍有姑母亲戚,她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哪知任青河却不接声,只是慢慢的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当晚少见的没有留宿,而是去了书房。 只是最终的然娘也没有逃回家中,那夜任家传出掌家夫人病逝的消息。 暴毙,然娘走的无声无息。据说任青河悲痛不已,甚至然娘的尸身腐烂发臭都不肯让人下葬。再后来,为了在阴间也不分离,他做了一把锁链将然娘同他一起埋入地下。 任青河把自己活封入棺中,导致后来被葬入那处墓地的后人们总会有些性格变得诡异起来。虽然锁链带了莫大的执念,经过兜兜转转,而后来流传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个不知该如何讲述的猎奇故事。 蔺言看了一眼吞天锁,上面盘桓着无数人的执念,这有形的锁链打开尚可,那无形的呢?人和人之间的牵绊是很奇妙的,只是有一些过于放不下,就成了求不得的偏执,它把人心凿啃的千疮百孔,吮爱滋恨,最是可怖,故言吞天。 眼见吞天锁金光越发潋滟,蔺言在金光中虚空一抓,竟似扯到了线头似得,一点点让那金光抽丝剥茧,最终光芒黯淡的消失不见。 “你还是藏得不够深,才会让她发现。要是我,就不会。” 除去锁链后其他的就成了易事,蔺言一手把人从棺中拖出来,一边看着冉雍。 诚然,这人他认识。当年在人世时他常同他一起游历山川,说是知己好友也无甚不可,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当年这人对自己有些不该存的心思。 冉老板默默的装死,这种感觉就类似被抓包一般。可是自己又明明没做什么错事。 涂山身上狰狞的伤口、翻出的皮肉被蔺言一点点补好,他睁开眼时还保持着被封入棺中时的惊怒。他还记得那锁链像是跗骨之蛆一样的追随他不放,把他深深的缠绕入棺中。似是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不停地对他说着不许不许,这声音吵得他头都大了,有老有少,让他快要疯癫。 等他缓过这一阵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待他看到冉雍后神情又是蓦得热切起来。他三步并做两步抱紧冉雍,声音喑哑:“我好想你。” 只是这个大大的勇抱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蔺言单手撕了下来。脸黑的蔺小爷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要不是不得已,真应该让你就死在这得了。 只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以及好不容易才让梅凭得出的消息,蔺言就忍住了掐死他的冲动。冉雍同蔺言相处这么多年。少见的看蔺言失了以往的耐性,越发的暴躁,他看着涂山问道:“冉雍的尸身,到底被藏在了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情敌吧_(:зゝ∠)_哎,既陆判官之后,来了个情深似海的火热主动的涂山山 不过手撕鬼子的蔺小爷当然是不怕的。 ☆、笑面佛 涂山闻言,神色一下变得有些冷,后世只说冉雍在那一役中被挫骨扬皮。但是只有他知道,冉雍的尸身其实是被藏起来了。想到当年的惨烈,涂山的脸上平添几分阴狠。如不是当年三十三重天上那群老不死的耍诈,将他们大部队围困在鸣涧,蔺言也不会战死,冉雍更不会被伏击。 “虚图之海那地方,很难去。”涂山站在蔺言身前缓缓凝视着。 蔺言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竟然放到了那去,不过他们越是这样,就代表他们越怕。”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蔺言也知道涂山这话说的有道理。所谓虚图之海,没有人知道它在哪,甚至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见过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3 ,以至于有人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冉雍身死之时魂识被强行抽出,因此对自己身拘的地方也没有再多的印象。 涂山想了想道:“虽然说虚图之海没人见过,可是据我所知那是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不过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冉雍听他们说到这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听到虚图之海这四个字时,眉眼间拢起一层散不去的寒霜。他身形微动,面前景色一扭,竟是强行带他们回了不知山上。不知山上微微落起了湿润的雨水,屋内没了梅凭和朱厌的身影有些寂寥,水滴叮咚滴落在草芯树叶上,更是少见的清冽,呼吸间吐出笼笼白气,万籁俱寂,恍惚的像是入了冬。 冉雍慢慢坐下看着角落里那张美人榻,回忆着蔺言第一次见他时是怎样的境况。和如今唯一有所区别的,不过是他手腕上的伤痕已经不见。不知山上还是没有阳光,配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直让人犯困。蔺言半蹲在他身前,手指摩擦着他的手背,这么多年了,这人的手依然是这样凉的毫无温度。可他还记得当年,这人虽然清冷,可是同他抵死时亦是火热至极。蔺言神色阴暗的轻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动作极尽温柔。 “阿冉,我要去把你的尸身带回来。这样你才不会再受这样的苦。” 冉雍想也不想的回绝道:“我不想你们去那地方,涂山也说了,见过虚图之海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如今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他话还未说完涂山已经暴躁的打断:“有什么好的?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就是这厮能勉强帮你修补魂识,你又能撑多久?要不是你在这不知山上积攒着阴德,那边又有陆判镇着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否则你早就被——”这话说到最后涂山气急的握紧双拳恨恨咬牙,“反正他不去我也得去!” 蔺言挑了挑眉只觉得涂山实在碍眼,却听得门外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这大白天的——怎得气性这么大?”龙首衔环被轻轻扣动,只见一个半只脚都像是已经入了土的老者进了门。他身后的一只大黑狗悠哉的摇了摇尾巴,猩红的舌头吐露在外面,似乎下一秒就是能暴击而起,咬断他人的喉舌。 涂山见过这人,蔺言和冉雍自然也是见过的。就是这位老者带着隋老三去了地底湖泊,也是这位老者送瘦脸男人上了路。那个身有不化骨的老人家。冉雍第一眼见他脸色就很难看。 老人家倒是不在意的瞧了瞧身边的黑犬:“今儿我来倒不是同故人话家常的,是来和冉老板做生意的。”老人家笑吟吟的说完这番话拿出了一个黑色布包。 冉雍:“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我不做你的生意。” 老人家:“这可奇了,冉老板当年在这三界中,可不是这副鬼样子。莫不是情爱蚀了心,也短了冉老板的英雄气——” 老人家止住了声,目呲欲裂,身旁那只黑犬不知何时已经身首分离。蔺言阴测测的笑了笑:“年纪大了就该在家好好养着,也不怕闪了舌头。更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老人家如今这脑子,可是愈发的拎不清了?” 蔺言说的意有所指,不远处黑犬的尸体浮出滋滋黑气,那声音活像在老人家面前立了把刀子。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冲动好胜,半分长进都没有,我老人家竟还让你害了我的黑子,可见我是不如前了。” “这哪敢当,我就是再冲动好胜,见到冉老板也要服服帖帖,毕竟要真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他。不像某些人,红口白牙,徒长了嘴上的本事。” 老人家被他这话一噎,只是想到他此行的目的,终究还是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你我多说无益,冉老板不如先看看这物件再说,可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见冉雍不搭腔,像是铁了心不做他的生意,老人家只能盯准了蔺言:“这东西,可是关于虚图之海的。” 他未等蔺言反应已经先一步打开布包,里面是个小小的佛像:“这尊笑面佛还是当年我请回家的,这才有了这不化骨。” 冉雍身后雷霆携云而至,却被蔺言用威压狠狠压制住,只能被迫听着。老人家见蔺言有兴趣继续道:“要说虚图之海,如今的后生肯定没听过,但是我不光听过,我还亲眼见过。这东西就是当年我从虚图之海里窃来的。” 像是应和他的话一般,那笑面佛黝黑的身体上一双赤红的眼睛眨了眨。老人家忙合十拜了拜,“如今你们可想做我这生意了?” 冉雍被威压压制的说话都异常艰难,可还算从牙缝里强硬的挤出两个字:“不做!” 老人家听到冉雍这话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试问三界哪个对虚图之海不觊觎,他们这般大成之人已经不再追求长生或是不死,而是开始寻求世人所说的大机缘。毫无疑问,虚图之海这般无人踏出之地,谁敢保证这里面没有机缘无甚异宝,不能让人寻道?这对他们无异于是一块大肥肉。不过老人家不知晓的是,这虚图之海藏着冉老板这位大能的尸身,已是极大的机缘宝藏。 “不,冉老板自然会做的。”蔺言收起了那只笑面佛,又道:“只是不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何等交易?” 老人家得了应允喜笑颜开,“我现在半拉身子没了,自然是想要一具能重新让我活过来的身子。” 这倒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涂山啧了一声,瞧瞧蔺言又瞧瞧冉雍,他觉得和冉雍似乎有了些许隔阂,不由得想靠近几分,可是刚一动作,就被蔺言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就很生气!涂山好看的一张脸皱成一团。 且说回老人家狮子大开口一般的生意。这老人家已是不化骨,如今他想要寻一具身体可是不容易。凡人的身体不能容纳他,不化骨太过邪毒,如果强行把老人家放进去,只怕不消片刻身体就会化为一团血水。可如果是寻常草木成形,老人家和这等灵气相斥,三五日也就罢了,日子一长,只怕此消彼长,谁消耗谁还未可知。这老人家不怪求上了不知山,实在是除了不知山外,哪还能有能帮上他的? “你这要求虽然难办。”蔺言故意吊了吊他的胃口,见老人家眼中精气神都一点点黯淡这才转个弯,“倒也不是办不到。有一物,名曰息壤。应该可以补好你这身体。” 冉雍呼吸一滞,不知山上物件繁多,就是朱厌也不一定能都知晓这些物品种种的用途。可是蔺言是怎么知道的? 而冉老板大抵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的那个看似最不爱理事的梅凭,这些年来已经偷偷将不知山摸了个底儿掉。梅凭和蔺小爷的交易也很简单。 冉雍身死,无论是从最开始的那只诡异跪俑还是后来的种种,都证明当初的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三十三重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4 天和崖藤山一战,像是有一个第三者在慢慢推动。蔺言想要拿回冉雍的尸身势必会影响到朱厌的安全。 “我要你和我保证,无论何种境地,朱厌他不能有事,我便为你所用,我所知的会尽数告诉你。” 用自己的命换朱厌的命,这笔买卖亏也不亏?真是白瞎了在冉老板身边这么多年。蔺言心中滚了几滚,想到颇多无关的事,只是最终千般滋味于心头,只能看了看冉雍。 老人家已是喜不自胜,他急不可耐的问着蔺言:“那息壤现于何处?” “这却不急,老人家不如先和我们说说,你是如何发现那虚图之海的。” 知道自己这残躯尚有活路老人家便放下了心,开始和蔺言谈起了虚图之海的事情。 这事应当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那时的老人家还是个强壮的青年人,以打猎为生。某日他刚猎到了顶好的猎物,剥皮取骨,皮毛可以卖个好价钱,而肉则可以打打牙祭。想起家中婆娘做的红烧肉,他顿时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不是他夸下海口,他婆娘的手艺,那可是数得着的。 他带着皮子往山下走,那天说也奇怪,平时一盏茶功夫的路,他愣是走了一个时辰都没出的了山。当时他并未想到什么不对,只当是今天天气不好,只是眼见日暮西沉,看来今晚他只能留宿在山上了。他在小路上转来转去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适合生火的地方,他取出猎物剔除骨头上了火架,想着今晚起码不用饿肚子。 但是树林里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猎户天生的警觉性让他觉得不对劲,灭了火堆后他三下五除二的上了树,就连肉也只是匆匆一包放在草丛里。毕竟若是遇到熊瞎子,这肉的香气足以让他送了小命。只是那晚看到的,却远比熊瞎子可怕多了。 爬到树上的猎户看到一群身着白衣戴孝的人,整整齐齐的往他这个方向过来。开路的人吹着怪诞的曲子,‘唱到魂兮魂兮归虚图’时,便挥动一下白色的长袖,像是戏曲里水袖的动作。可是这大半夜看着这么一幕,只让猎户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身后的送葬队伍慢慢腾腾的往前走,走到猎户所在的这棵树时,猎户好奇的望了一眼。 只见他们所抬的那口棺材中,是个睁眼裂口的男人,死相凄惨,猎户差点就被吓的出声。说来也是奇怪,那晚见到这般异事,他最后竟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居然尾随着那群送葬的人。 最后那些人在山中不见,而猎户在他们消失的地方只见到了这尊邪气的笑面佛。 蔺言听完,”既然老人家这般爽快,那你回去等着,三日后息壤塑成人形,自会双手奉上。” 老人家自是千恩万谢的走了,而蔺言拿起那尊笑面佛端详了一下,撤去威压后冉雍也可再动作,只是他失了力气,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他当然知道,这人想做什么就别妄想拦着。 “咦,你瞧这笑面佛的眼睛,是不是有点熟?” 涂山本想看,却被蔺言威压隔绝三尺之外,冉老板被他这举动逗得哭笑不得,只能安心看着笑面佛。诚然,这笑面佛的眼睛栩栩如生,仿佛能泣血泪,其他部位无非是尘泥死物,可唯有这一双眼睛,当真是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醋坛子蔺言:你离我家那口子三尺远蟹蟹。 涂山:请让我先过去好吗…… ☆、五十三章 那双眼睛被雕绘的极为传神,活灵活现,看着时就像被人紧盯着一般。蔺言不知为何想起了然娘,那个所传的好妒女子,她是暴毙而死,可是她刚发现任青河不对劲就没了命,是任青河痛下杀手,亦或是这中间有其他波折? 夺命,献祭,难道还会是被单纯的吓破了胆?蔺言两个手指微微揉捻着,心中百般思量,那笑面佛更是像暗示一样的,瞳孔微缩了缩。 涂山盯着笑面佛道:“我在那人那儿,好像也见过这样东西。尤其是这样绘刻的眼睛。”毕竟这般绘刻的手法,确实不是凡物。 冉雍深知此刻再拦他们已是无用,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据涂山所说,云婆昼伏夜出,所居之处常人难以靠近。何况云婆性格古怪,轻易不见人。 涂山带他们来到一处小小的村落,从远处看并无什么奇怪,走近了这里的异常才显现出来。一缕缕黑气从村落里聚集起来,直冲入云。 涂山:“这里的煞气倒比从前更重了几分。” 他暗中打了头阵,转过弯来就就见村前有三个小小的坟包。这三个无碑坟包应是时时有人打理,既无杂草又无枯叶,上面三根黑色的香静静燃着,周围萦绕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刺鼻香气。 这种古怪情况下三人都屏住呼吸准备绕开,毕竟他们是来找云婆获取消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哪知刚绕到一半时,那坟包里忽然传来了动静,咚咚咚几声,在空荡的野外虽然声音容易被掩盖,可是这一行中个个耳力惊人,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很快那声音铺天盖地的响起来,像是有数十人一同在擂鼓,震得人耳膜生疼。涂山在前引路,他走的步伐不似平常,可是即便这样无论他们怎样走,到最后竟始终面前是那三个坟包和震天的响声。 涂山暗定心神:“云婆,此行并非刻意打扰,实在是——” “管你们是谁,来我这就要按规矩办,年轻人还是能过来再说。” 一老妇声音凭空出现,他们本想尽快见到云婆,如今却不得不按部就班的来。蔺言顿觉烦躁,手中乌线一扯,那三个坟包顿时被掀了土,底下齐齐整整的摆着六具棺材。这棺材皆是一大一小。 “怪不得走不出去,原来是子母棺。”冉雍身后一道劲风,侧身一避就见原本站的位置多了一具女尸。女尸所站的地方泥土发黑,双手上指甲弯曲发黑,瞳孔位置仅剩一点漆黑,其余部分则是充了血一般的猩红。 一击不得女尸气急怪叫,尖利的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锯子在石头上反复拉着,此时心神稍有动荡就会被女尸摄了魂去。只可惜蔺言几人见怪不怪,女尸已无魂魄,蔺言双手一合,乌线密密匝匝的从土中钻出。 它们几条拧了起来成为粗绳,后者无数细线成为利针,粗绳捆住女尸让她不得动弹,随后的细线深陷入女尸的皮肉中。 女尸被捆住不住挣扎,叫声凄惨,然而乌线有条不紊的一次又一次扎在她身上,看来不把女尸扎成一只刺猬应是不会完的。女尸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她的口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眼神怨毒的盯着蔺言。 蔺言左手轻动,一根乌线顺势缠上了女尸的脖颈。 “小小行尸也想与天斗,做梦。” 女尸被乌线越勒越紧,剩下的那口死气被逼了出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5 来,她手脚抽搐几下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涂山当年虽听说过蔺言的手段,只是这般近距离接触更觉的胃里翻腾。蔺言状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甚至冲他笑了笑。涂山却体会出一股杀鸡儆猴的味道。 此时身后几具棺材砰砰几声,子母棺中的小棺动静最大,想来是蔺言他们除了母棺,导致小棺中的怨气愈盛。随着吱呀一声,小棺中一个面目惨白的半大的孩子显现在他们面前,这孩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可是五官模糊的不成样子。 这是胎儿未足先天便已滑胎,因此五官不具,能把一个未足先天的胎儿用煞气滋养到这般大小,可见云婆的手段之高,也足见此行会有多凶险。 涂山不敢看轻,剩下的五具尸体身上翻腾着黑气,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她们还忌惮着刚刚蔺言的手段,一时不敢上前。那阴胎见状心中恨意顿生,接下来的一幕倒是让蔺言他们也没想到。 阴胎未对着他们发难,反而到了死去的母尸身边。他咯咯笑了两声捧起母尸的一条臂膀,张开大口居然径直咬了下去!死去母尸的血将他的口舌染得发黑,一条臂膀啃完他觉得腹中不再空空,身形居然大了一些,看上去有些刚成年的青年人的样子。 涂山此刻只觉得蔺言做的太对,对这些早不该存于世上之物仁慈,就是对自己的小命残忍。 阴胎大张着口,锋利牙齿中一条黑舌夹着煞气窜出,随着他的动作,剩下五个女尸并子尸一拥而上。 冉雍两指做了一个来的手势,四周无风而动,隐隐能听到哒哒的声音,虚空中裂缝骤然被扯开,那生物长得像马却身披鳞片,生有双角,前爪似鹰后爪似虎,脖颈长长扬起似蛇一般,它一落地就露出獠牙,和女尸们形成了对峙。 蔺言乌线一拧解决掉其中一只子尸,再看冉雍招来的那只十分护主的犼。 其实蔺小爷说的还是没错的,真打起来他和冉老板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蔺言所控亦有短板,如果对方没有魂魄,那他只能同人肉搏,可是强盛时期的冉老板所掌的虚空裂缝中镇压着数不清的异兽,随便招招手就是一个加强排,且不死不休,前赴后继,悍勇非常。 蔺言收了正在攻击的乌线,只将女尸们用乌线围拢,形成一个战圈。涂山手握三根镇魂钉,和女尸缠时一把摁进其中她的头顶,那女尸惨叫一声,亦是大势已去。 乌线在女尸和子尸不知情的情况下寸寸缠合,蔺言猛地收线,将它们捆了个严严实实。那只犼咬住一只女尸高高扬起,女尸已经被它咬的断了气。 犼仍不满足,它天性排斥这些恶邪之物,如今蔺言将它们统统捆起。犼蓦的扬起蛇颈,从它口中吐出一条火舌,那火似有灵性一般,绕开蔺言一行,直奔女尸而去! 女尸被这火舌吓的挣扎更甚,只是那火舌顺着她们的脚腕一路向上,皮肉被烤裂的声音带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女尸们此时竟推搡着子尸将它们推到外部挡火。 涂山一叹:“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这子母棺。”他不忍再看,索性背过身去。只是鼻间那股刺鼻的恶臭,像是始终在提醒他这里在发生着什么。 很快外面的子尸被火舌烧了个精光,女尸又开始互相将彼此向外推。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那火舌执着的把她们全部烧为灰烬,这才作罢。 乌线齐齐落下,只有无数黑色的灰烬在地上被风扬着,打起小小的璇儿。 一行人久久无声,虽见过太多,可是这样直看,还是难免让人心中不舒服。烧完那些女尸后,犼默默回了冉雍身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腿,冉雍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犼似有些不舍,终究只是脑袋又顶了顶他的手心,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要多加小心,有事一定要再叫我出来。” 冉雍笑笑却未答应,只是让它回到了虚空中。如今它们同自己一般虚弱,如果多次召出,也有魂飞魄散的危险。这一次他让犼出来,也是因为一般的火定是烧不死这些子母尸。 “走吧,这路还很长,我们可连村子还没进呢。”蔺言拉着冉雍的手,热度顺着掌心一直熨帖四肢。冉雍嗯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忽视此行的凶险。 涂山气鼓鼓的想要去拉冉老板的另一手,只是蔺言带冉雍先行一步,在冉老板的背后,蔺言一根乌线顺着飞出。要不是涂山机敏,那线本是冲他一对招子去的。 此意再明显不过:再敢动其他的心思,便废了你。 涂山忍下满心酸意,想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帮冉雍找回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不如容后再说,以后冉雍的心思,谁又猜得准呢。他这样想着脸色稍霁,随着蔺言绕过坟包站在了村口。 蔺言同冉雍一起站在村口时,齐齐感到了扑面的冷意。现下虽是冬日,但是少见的日光大好是个暖天儿,但是站在这村前一点温度都无,胆子小些的只怕立时就要掉头跑。 不过让人奇怪的都不是这些,而是这村落里人来人往,竟然是个普通居处的样子。虽然村民不多,却也算得上是一派繁荣的样子。见有外人到来,他们中先是有人一愣,继而一个面带风霜长者迎上前来。 陈叔上下打量了他们,见这几个人不像是坏人,他疑道:“你们,还是早些下山吧,这天再晚了路可就不好走了。” 原是把他们当做了喜欢游玩的学生。 涂山挠了挠头:“老伯,我们也想下山,只是这下山的路被落石截断,又是雨季路滑,我们没了食物,你看可否让我们暂住两天,待天好了我们立刻就走。” 陈伯有些迟疑,他拒绝的话刚想出口,背上就如针扎一般。那些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陈伯心中一惊,面上却仍旧是满脸担忧,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模样。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委屈两晚,只是这夜里少不得冷些,你们可千万不要乱跑。”他又嘱咐,“毕竟晚上天黑。”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陈伯眼里此时的担忧已经化为满满的同情。在他眼里,这三个年轻人过了今晚,只怕也要沦为花土的肥料。 他带着蔺言几人去了自己家中取了被褥,把他们安排在村尾的一间房中,那房中摆放供奉的牌位,香火缭绕不断,和他们在村外闻的是一种。 陈伯摆了摆手,“供奉祖宗的地方,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切莫打扰到他们,是不会有事的。”说完陈伯忙拜了拜,逃也似得离开这个地方。 蔺言觉得陈伯有些好笑,同冉雍一起环顾四周,那些牌位最中间有个格外大些的,上面写着三坟村。这名字倒也写实。 不过这样想来,这村子倒是奇奇怪怪的,供奉人也就罢了,为何会将整个供奉起来,不怕晦气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6 ? 作者有话要说:  自带捆↑绑技能,这样就可以很容易的对冉老板进行某些姿势了,嘿嘿嘿~ ☆、五十四章 宗祠里一时静寂,外面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随着最后一点余晖落入山下,整个村子被笼罩在了黑暗当中。除了偶尔夜枭的叫声之外,就只有挂着的红色灯笼有一点光亮。 这里奇怪的就是其余人家挂的都是红灯笼,可他们这里挂的却是白灯笼,想着这里是宗祠,挂白灯笼也无甚不可。再说了,这村子本就奇怪,如今不过是个灯笼,见怪不怪了。 涂山几乎觉得自己脱离了现代社会,他在这环境里觉得无聊,只好起来到处走走,抬头见大门还开着,他总归是对这里不放心的,干脆想去把门关上。 只是等他靠近后才发现,门栓早已被破坏,想要关严应该是不可能了。他借着门前的灯火瞧着,就见门栓那部分有参差不齐的切口,应该是被人用利器大力折断。 “你们看这里,似乎有些东西。”涂山招呼他们,随后伸手摸了摸,五条长长的划痕深陷在门板上,想来曾有人在这经受过残忍的虐待。 蔺言随后查看过也有些疑惑,虽说不过是些小小的划痕,可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用乌线把门密密匝匝的封了起来,仅留下一道可以视物的缝隙。大门上白灯笼暗了暗,门口那颗长得茂密的槐树被风呼呼的刮动着,投下一地斑驳的树影。 冉雍凝神屏气,在那颗树间竟感受到浓烈的煞气。树冠掩映中似乎有个黑色影子。他刚要出手,却听见村落里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声音。 先是有咕嘟咕嘟的的水沸腾,好像有人拿着一口大锅在门外煮东西,一股莫名的香气飘进门内,和他们闻过的那股香气如出一辙。接着又是在嘈杂的说话声,那声音有时大有时小,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村民们聚集在宗祠门口,好像在商议着什么。 这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唯独少了陈伯。他们神情亢奋,底下有几个年幼的小孩子透过缝隙看着蔺言几人,甚至流下了垂涎的口水。涂山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那些小孩子晶晶亮的眼神像是饿了很久一样。 娟子抿抿嘴唇,干裂的唇上起了一层小小的皮。这几个人和他们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他们看上去很机警,三个人,这次居然有三个外来人。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她想到这,慢慢咧开嘴,脸上有着深深的笑意。机警又怎样,他们这么多人,不信这三个人能逃掉! 门外的戏台子搭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蔺言对这些并无研究,冉雍倒还算有些兴趣,偏了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只听得外面鼓板一敲,就唱着:七月七夕夜半时,说不尽千句恩情话。等到那鸡声一啼天明亮。 她唱的婉转缠绵,嗓子更是清亮好听,一抬手一理鬓也是楚楚可怜,足够惑人。 冉雍想着反正闲来无事,听听曲儿就当打发时间,没料到蔺言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的腰:“冉老板的魂儿都要被勾去了,当真是这么好看?” 冉雍摁住他的手,尾音轻轻压低:“别闹,只是打发下时间。” “怎得不用我来打发时间,我可比那小浪蹄子适合你多了。”这一句话显然是翻了醋坛子,冉雍摁住他的动作一停,不由得有些想笑,他将蔺言的手拉近些,十指交叉,“那这样能好些了?” 蔺言自认自己已是厚脸皮到极致,从前在崖藤山时两人比这更甚的亲密多了去了。可是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握着,他的心跳居然一下快过一下,耳尖竟然有些发红。 蔺言嘴唇抿成一线,感觉自己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可耻的硬了,并且迅速的胀疼起来。他咽了口水,努力压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以及冉老板那等销魂蚀骨的滋味,恨不得让人死在他身上。 蔺言视线又落在冉雍一双好看的手上,他骨节修长,因得长年在人界奔波,指腹上有些薄茧,不似女子那样柔软却更有别番感觉。蔺言想起这双手当初青涩给予的欢愉,以及冉雍明明一本正经口中却被他撞击出的低声呜咽。 他只觉得邪火愈演愈烈,冉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手给了他一脑崩,再看涂山神情也算不上正常,痴痴的看着他,只怕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冉雍手下不留情,砰砰两声,这两人捂着脑袋神态总算有些清明。 见他俩都能中招,冉雍看向外面那女子的目光就带了几分不耐。那女子一个甩袖,腰肢款款扭动着向前,又唱着:可怜是红颜薄命偏患病,想念他啊—— 这句被她唱腔一拖,那些村民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女子低头间不自觉的笑了一下,看上去甚是娇憨。宽大的戏服在她身上,倒更让人觉她窈窕。 可是在冉雍眼中,这人身上附着一个黑影,浓烈的煞气正从她的背后渗出,那些煞气缓缓化作人形,一个个又附在了村民身后。他在蔺言身后看了看,果不其然,他身后也有一缕黑气涌动。信手掐了一个决,空气微微震荡一下,蔺言额上有些汗珠,身体却轻了不少。 “难怪这地方这么诡异,煞气都浓的化作实质控制他人。山水走向又是大凶之兆,真是块极好的炼尸地。”冉雍难得又补了一句,“不怪你俩都能中招。” 蔺言佯咳了一声,他怎会听不懂冉雍言下之意。这女子其实不过是将人心底一面激发出来,趁人不备加以控制。不过恢复神智后的蔺言,饶有余味的回想着刚刚,轻轻在冉雍手心挠了挠。 女子察觉到他们恢复如常,心中更生不悦。这一次她声调起的更高,鼓声也一迭加一迭,她随着鼓点走动,倏而站定,袖挽身前,眼波流转望着冉雍,用袖拭泪唱道:你——你是否还记得我薄命人? 冉雍自是不吃她这一套,女子眉头紧皱,戏台上鼓声已停。她敛袖遥遥一指,正是他们所站的地方。那些村民受到蛊惑,猛地站了起来。而门外的咕嘟咕嘟煮沸的水声更大了。 蔺言率先反应过来,他带着冉雍往后一退,那些村民拉扯着乌线不放,甚至撕咬,他们双目逐渐变得猩红,口中喷出的白气也带着难闻的腥臭。 涂山听着乌线发出的嘎吱声,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他脑袋里浮现是那个划痕的主人。她是不是也是误入这里,以为是好心的村民收留她。但是午夜时分,这些发狂的村民就这样冲进宗祠,将她活生生的分而食之。 在遇到这些之前,涂山从未想过蚕食同类。他和冉雍相遇时,人界还是一片鸿蒙。再后来天地初开,天与地分离,于这之间诞生了人界,人界不同于三十三重天,他们有山水四季,有夏日蝉鸣燥热酷暑,也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7 有冬日寒雪劲风枯草。 涂山诞生于此,他和冉雍相遇更是偶然。可是那时人类协作猎杀猎物,一同分享。他们弱小,唯有互相依靠才能抵御野兽。可是如今打断他思绪的,恰是那些他们所教导过的——现在张着口想要吃掉他们。 涂山咬牙看着远处戏台上的那个女子,就是这个人,将他们变成了这样。他总觉得自己所深切热爱的人界,像是被一点点敲碎打破,露出了内里的不堪狰狞,那种从骨缝深处颤栗开的疼痛,让他难过到脑袋发热。 不等涂山发难,冉雍反手又是一记:“不要被她迷惑了心神,她就是为了引你出去。” 虽然冉雍并未觉得这女子有何高深手段,但是从现在看蔺言和涂山都下意识的中了招,他总觉得还是小心些为好。 不知何时那女子见攻不破乌线,竟主动拿起了鼓槌,一下接一下的击打着。随着她一声鼓起,更为疯狂的举动出现了。那些人见进不到宗祠中,竟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边的人身上。 第一个人扑杀到娟子身上时,娟子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随后是剧烈的疼痛。她看到平日里待她极好的叔伯婶婶们,有的在拉扯着她的胳膊,有的则咬住她的大腿,她感到浑身都似散了架。但是他们全然不顾自己的哭喊,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而后,也确实是这样的。 温热的血淋在他们身上,村民更是红了眼,现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进食,和不断的吃。禽类牛羊和活人在他们眼里,应该无甚区别了。 涂山默默捂住自己的眼睛,可耳边全是咀嚼的声音。蔺言早在他们动作之前已经捂住了冉雍的双眼,他呼吸喷在冉雍耳边,看着那个女子的眼神中已带上了杀意。 蔺言咬破手指,单手起了一个复杂的势。随着他动作越快,指上的血慢慢不见,空气中粘稠的飘起一阵血雾,恰如滴水入海,蒙蒙的融作一片,空气中炸起了一层火花。村民的身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他们脑海里响彻的唯一一个声音,杀了她。 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转身,目光呆滞的盯着那唱戏女子。女子有些慌乱的击鼓,鼓声越来越急,却没拦下他们半分。 在前头的人已经爬上了戏台,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她听来,像十殿阎罗催命符。她急的眼泪都快出来,身后黑影当头兜下,无数脉络一般的黑气拉扯着村民,他们的脚步生生一顿,体内像有两股蛮力在拉扯角斗。 那些黑气翻滚沸腾炽烈如浆,血雾却安静的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前行,两军相遇,黑气接触血雾后,被消弭吞噬。村民们又恢复了动作,而血雾就像一只贪食的异兽,在黑气中肆意吞咬。 三五个村民率先爬上了戏台,把那女子围住,他们口水滴答,看她就像一块极其美味的珍馐,必须马上入腹! 女子转身欲逃,可是戏台上哪有什么可容她逃的去处。她只能看着村民步步紧逼,欲害人者,必受其害。天道轮回,虽有早晚,却不可逃。女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入口。 随着女子的死去,那种咕嘟的水声渐渐停止。无数摇摇晃晃的村民步履蹒跚的回家,他们不会记得自己的罪行。而涂山永远都会记得他们的眼神,那些拿人和食物无异的眼神。 又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天光骤然而起,穿破云层。缠绕在门上的乌线散开,那戏台还在门口,村民也开始劳作,他们衣服上毫无血迹,虽然破旧却浆洗的干净。 你永远不知道这张人皮下被凿空成什么样子。蔺言几人从宗祠中走出看着那些挥舞着锄头的村民,脑海中第一呈现的,居然是他们垂涎着口水的样子。 他们在小路上遇到了陈伯,陈伯见到他们转身就跑,被涂山逮个正着时也只能连连摆手不敢说话。最后只能百般威胁才撬开了他的口。 “作孽啊!作孽,他们早来没有这种梦游的习惯的。”陈伯一张久经年岁的脸似乎更加苍老了。他抽出烟袋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他们昨晚犯病,想来你们也看到了,但是从前我们村不是这样的。大约是十年前,那个唱戏的来了这,我们这才开始了。可是现在她都死了那么多年,怎得还对我们村纠缠不休啊!” 说到最后陈伯狠狠抽了一口烟袋,烟草让他得到了些许舒缓,可是蔺言疑道:“你是说,那唱戏的早就死了?” 陈伯吐个烟圈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回了一句:“可不是吗,多好的一副嗓子啊。真是可惜,死的时候正是好年纪,还是我们村的几个小伙子给她连夜收的尸,说是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下了山,她死的时候穿的都是一身戏服。” 陈伯话中不无惋惜,只是这话经不起斟酌。梦游,哪个可见梦游是要食人拆骨的?再说雨天路滑,那戏子就是偏有急事便真的这般急切要下山吗? 蔺言听他想早早结束这话题,显然是有些隐瞒,他有意一诳:“梦游的情况,可是那女戏子死后才发生的?” 陈伯面露难言,终究是点了点头。 这就耐人寻味了,蔺言道:“你说这女戏子早已身死,可昨晚我们分明见她搭台唱戏,陈伯你给我们讲的这个故事也未免太过蹩脚。” 陈伯脸色蓦的惨白,“你是说,你——你昨晚见过这人?” 蔺言笑笑,“可不是,那出唱的是记不得了,不过也无非是些情情爱爱。倒是陈伯昨晚不见你来听戏,是你不好这口,还是说陈伯找到了治疗这‘梦游’的办法?”他话锋一转又问,“咿,昨儿见过的婶子今天没来农忙,她——难不成是病了?” 陈伯汗如雨下,身子抖得筛糠一般,蔺言的话挑中了他最为隐秘又觉可怖的事。病了?只怕是被吃了扔了,尸骨都不定在哪儿!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的妻儿老小都在这,都有这般怪异的病症,一发作起来拦都拦不住。 可是他现在更加惧怕的是——一个死了近十年的人,怎可能死而复生!想到那女戏子登台唱戏的样子,他忽的双股战战,汗毛倒竖。 作者有话要说:  取得是越剧里的香笺泪(づ ̄3 ̄)づ 12.2过生日啦,开心的抱住自己~ ☆、五十五章 涂山见陈伯脸色难看,所说的话倒不像是假的,有心想告诉陈伯那唱戏的已经被村民们分食。不过蔺言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压了下来。 “不过要是婶子病了也别怕,我这可是有位顶好的妙手。昨天要不是他,”蔺言似笑非笑的觑了一眼涂山,“我和这二愣子都要着了那戏子的道。” 涂山听他这样说本欲发难,冉雍在他肩处摁了摁这才勉强忍住。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8 蔺言露出一口小白牙哼了一声,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昨天那戏子让他想起来的,倒真是想和冉雍过点平常的日子。他望着山峰上满满不绝的枫叶若有所思,如果不是昨晚见过村民们那样,这里真的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只是现在,他总觉得空气里那种血腥味挥之不去。——阿冉是不会喜欢这里的。 “你们,你们当真能医好这怪病?”陈伯一双眼睛里遍布血丝,他已经记不清是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家婆娘猛地起身,那种垂涎美味的神情,根本不像是他的枕边人。 她口里只会喃喃说着饿,开始她还会有些神智,到厨房去找些能吃的东西,可是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了,村中不断少人,可是村民们竟视若无睹,每天仍旧过着安稳的日子。不知,又何况不是种幸事。而陈伯则不得不受着先是自家的媳妇不见,再后来就连他七岁的小孙子也没了踪影。他一直不想把这事往自家婆娘身上想,直到那天他在婆娘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件带血的衫子。 冉雍懒得和陈伯多做纠缠,他道:“如假包换。你看我们不是安安稳稳的在你们宗祠里过了一夜。” 陈伯被冉雍不留情面的话燥的脸上一红,那宗祠里留下过多少人命,他当然是知道的。 “这事,确实是那唱戏的死了之后才发生的。”陈伯叹了口气絮絮叨叨的说起来:“但是这其中,也真是作孽啊。” 原来这女子叫林月,是个相当知进退的姑娘,跟着戏班子得的收入也多送回家里去。因她性子本分嗓子又好,老板娘对她也不苛待,甚至多加照顾。 三坟村那时在外人看来虽有些神秘,不过也只是因为他们不与外人交流,名声倒仍是好的。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不为过。再加上那时村子没通电,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戏班子就在这多呆了两天。 没成想就是这两天出了事。 林月人长得娇俏,点她的人自然是多的。那天恰是一出香笺泪唱的晚了些,村里来了两三个外人。两男一女,据说是在山里迷了路。 陈伯啐了口:“我一瞧那俩混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眼,斜溜溜的直往人身上打转!” 而也和陈伯所说的一样,王运和周兴这两人,一肚子坏水。他们本来带谢云云来这深山老林里就没存什么好心思,他们本是一处地方的,巧言说通了上司,这才在地质考察的时候带上了谢云云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不过谢云云又何曾是傻的,她这一路上小心谨慎从没单独和王运周兴这两人独处。两人虽然都心怀鬼胎,但是又不会‘互帮互助’,谢云云利用他们这心思,一路上又多宿住民居,这才一次次化险为夷。 这一次他们晚上宿在三坟村,谢云云关好了门窗仍不安心,又用尽了力气把老乡家中的半人高的柜子堵住门,这才勉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果不其然半夜院子里传来走动的声音,门栓被推得嘎吱一响。谢云云浑身一抖,只是外面那人见进不来,反复几次后才离开了这里。谢云云松了口气。 只是惨了林月。王运那晚进不得谢云云房里,出门抽烟时,恰遇到晚归的林月,他恶向胆边生,一路尾随到宗祠前。那时已是深夜,其他没了场的早已睡去。 王运那般歹狠的性子,无论林月怎般乞求都不肯放过她。 “哎,其实要我说,就是有人看到又能怎样?林月那般,得惹多少人眼红,那天见她被欺负,不定再踩上一脚呢。” 听陈伯这样说,涂山莫名想起了那五道指痕,那姑娘那晚所受的屈辱,他觉得胸腔里有些发闷,诚然感同身受这四个字从不存在,但是此刻他竟觉得有些难过。 陈伯面露难色,其实到这已是说了大半,余下那点……他犹豫了又犹豫,抬头看了一眼蔺言,又低下头去狠狠抽了一口烟。 蔺言知这便是他所隐瞒的‘作孽’那部分了,“治病下药,连病症都没清楚,可别越治越糟才是。” 陈伯被他这一吓连忙开口,只是话中也不免遮掩。原来那王运逞凶时,被村中一青年看到。这青年老大不小了却游手好闲,以至于连个媳妇也没有。 他百般要挟林月,得逞后更是三五天带上一人来,事后索要钱财,竟把林月当做一颗摇钱树!同时他又控制着林月,不许她寻死。 “这村里——哪个心里没点龌蹉心思,不过是敢说不敢做罢了,那青年给了这样的机会。只是可惜了那样好的一个小姑娘。” 陈伯说完,那悲叹的样子也不像假装。 蔺言:“那你所说的雨天路滑,只怕也是村中人所做的?” 陈伯微微点了点头,“他们怕她有天能逃出去,最重要的是那小姑娘已经没了活的念头。” 那青年对她极其不人道,记起来时便给些吃食,记不起来就连水都不给一口。陈伯偶尔会偷偷给她送些食物,起初林月还会向他求救,可是后来她眼神麻木呆滞,是对生完全丧失了渴望。 “阿伯,你这样帮他们,我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陈伯还记得那姑娘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这样说的。可是他何曾帮过他们。再说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又能怎么办,他一没糟蹋过她二没苛待过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何况村中那么多人,他又怎么能同那么多人作对呢? 林月死的那天,阴风大作,他们怕这姑娘死时怨气太大,因此拘住了她的影子,然后把她匆匆埋了去。 “这事已经过了一年又一年,当年的那青年早已经病死,就是糟蹋过那姑娘的,也多为人父,这事早已经翻篇,怎得那姑娘还不能安心去投胎!” 冉雍眼中的温度随着他这句话,终于一点点的落了下去。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拿他人所受的苦难当做理所应当,拿他人的苦楚认作应该忘却。然而更可怕的是,总有那些卑劣的人,他们理所应当的过着安稳的日子。只把那些良善者,一步一步的踩进泥里。 “你们在她死后,拘住了她的影子?” 冉雍漫不经心的问了句,陈伯忙不迭的应下:“可不是,当时村里来了个有能耐的婆子,说这姑娘怨气太大,要不用法子扣住她,她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到时候我们这一村老小,只怕都得没命。” 蔺言想了想,只怕这婆子应该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人了,“既然这样,你带我们去看看拘她影子的地方,我们再做打算。” 陈伯有些迟疑,只是想到他们确实安稳在宗祠过了一晚,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此时日头高悬,旁人家正是吃晌饭的时候,陈伯一路带着他们左拐右拐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水井旁。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就是这了,如今这也方便了,家家户户都不用挑水用井了。也是当时婆子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89 说,那姑娘性子刚烈,得用这井中水中和一下才成。想来十年八载的,那姑娘也就散去了。” 蔺言听到这番说辞差点发笑,井水来自地下,又有阴水一说。这想要林月魂飞魄散,只怕是陈伯脚入了土也等不到。那婆子应是忧心林月把这村中人杀尽就离开,那她还布什么阵?因此只能把她的影子拘在这,林月生前饱受欺辱,死后这口怨气又散不出去。自然会作乱。 蔺言低下身,手指在离井口三指的位置往下试了试,果不其然摸到一方小盒。三三不断原是好彩头,只是放在这,却真是应了陈伯那句话,真是作孽。 小盒打开后是一面正正方方的铜镜,盒子里像是用头发拴住了什么。那发丝就那么虚虚的打了一个结。见蔺言打开盒子看,陈伯脑门的汗更多了,“这、这看够了就放回去去吧?” 他话说的很没底气,蔺言倒是听了。只不过他把盒子放回去时略挪了一寸,肉眼辨别不得,但是盒子里那根发丝却是立时断了。 陈伯摸了摸脑门,心算是勉强落回了肚子里,“可有什么门道了,难不成是当年那婆子诳了我们?” 蔺言的动作冉雍却是瞧出来了,他少见的笑了笑,语气上扬着:“倒也不难,有仇报仇就行了。” 陈伯一时没咂么过味来,待回过神来却听到有人气喘吁吁的叫他:“不好了,不好了,陈森他,他死了!” 陈伯闻言神色一变,这陈森他也是知道的,就是当初糟蹋林月的其中一人。 冉雍笑着望他,心中知道林月虽被分食,怨气却不会减灭,如今蔺言将她影子放了出来,新仇旧账,林月哪会放过,“你也晓得当初你家可并未招惹她,可她怨气越来越大,已经压制不住了。到时候整个村子,就会成为一座死村。是何种去路,只凭你思量。” 呼吸间陈伯心里百转千回,念头闪过一个又一个。临了对那年轻人摆摆手,“我过会儿就去看森子,年纪大了,是看不了这些白事了。” 这下连涂山的神情都变得淡漠了,也是,对于陈伯这种明哲保身的人,他到底还有何等期待呢?陈伯纵容村里人对林月施暴,也沉默着看村里人被林月报复。他慢慢合了合眼,只觉得脑袋里突突跳动的那根弦,越发的拉紧。 ☆、五十六章 在林月的影子被放出来后,三坟村很是闹腾了一阵。不过陈伯却长喘了一口气,这样闹过一阵让林月把怨气出了,她应该就不会再闹了吧。 村里最先死的是森子,然后一个接一个,哪个都没逃过。村里的狗前半夜疯了似得狂叫。可是后半夜时,要么剃了皮、要么被破了肚子,然后全被扔在了路边。 陈伯哆哆嗦嗦的关好了门,想着只要熬过这一晚上,熬过这一晚上就好。可是他没料到,异变发生在后半夜。 涂山伸手探了探尸体早已僵硬的陈伯,摇了摇头,早已死透了。陈伯依旧保持着死时的姿势,双手向前,嘴巴大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瞳孔极度猛烈的收缩。看上去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看来这事还没完。”他们本想让林月散了这口怨气这事也就了结了,现在看来应是出了什么变故。 蔺言:“你们看陈伯这个样子,我觉得他倒不是被林月吓死的。”他指了指陈伯继续道,“你们看这院子空阔,并无什么血腥的地方。” 这倒是了,他们曾去过被林月索命的人家里,那些地方像是被用血淋了一遍,死法干脆利索,就连家畜都没能幸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细节。他们进入陈伯家中时,没有受到阻拦,也就说说陈伯家中的门栓是打开的。试想昨晚的情形,陈伯又是这样惜命的一个人,就是林月没被放出来,那些被逼急了的村民万一闯入他家中,伤了人也未可知。 想到这冉雍和蔺言对视了一眼,暗中生疑。他们绕开死去的陈伯,向屋内走去。陈伯家中倒不像他这个人那样看上去清贫,屋内电器很是齐全,反而是厨房里冷锅冷灶的,上面坐着一锅浮着油花的汤,再往屋里正中间走,先入眼的是一床撒花金线滚红边儿的棉被,被铺开摊在炕上。 蔺言奇了:“这被子可怎么看怎么是,新婚时用的吧。” 冉雍并未说话,他闻了闻空气中散落着那股子香气。从他们进入三坟村前到那晚宿在宗祠里,这股诡异的香气就未散过。很显然,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来过。 三人略一合计,陈伯死的怪里怪气。这屋内陈设更是处处透着古怪。他们本想早点找到云婆看看能不能探出虚图之海的消息,这下可好,竟被她这阵困得进退不得。 涂山默默叹了口气,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大不了三根镇魂钉断了这怨气根源,一了百了。可是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总不好撕破了脸。就是蔺言这等性子为了冉雍都能忍得,他凭什么不能? 想到这他脑子愈发清明了些,定下神来。忽的院中一闪,涂山只觉得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飘忽而过。他身随意动,出手极快,那黑气还未来得及走远,一枚镇魂钉已经将它慑在原地! 只不过黑气虽被慑住,却仍左右扭动,极力的想要挣脱。涂山还记得当时他们刚到三坟村时,村中煞气盛极,可是如今这村里干净的很,那些煞气难道还能凭空不见?定是有人在操纵这些黑气为自己疗伤。 如今被伤的一个,可不就林月一人?涂山从怀里拿出一只朱红色的小瓶,从中倒出些灰色粉末,那些粉末见到黑气便如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涂山撒完才把镇魂钉收起,而那黑气得了空子立时逃窜。 冉雍看了一眼那附着在黑气上的粉末,不是旁的,赫然是骨灰,且相当有些讲头。这骨灰取得是足月病死的幼儿骨灰,这等小鬼已有灵智,但又不像厉鬼那般难以控制。他们死时尚幼体魄孱弱,因此更会利用一切能强大自身的煞气,这黑气虽稀薄,但是对于这些小鬼来说,也是成型的上品,一旦附上,轻易松不得。 这边黑气被小鬼追着,一时半会倒也不急。蔺言倒是反身又打量起了陈伯家里。他家莫名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只是这到底哪里不舒服,可也说不上来。 蔺言出了卧室,又进了院子里。他留神着脚下和四周,走了一圈居然转了一个圆。这下他总归算是发现了不对。 “这陈伯家里,摆了一个阵。”蔺言一边坐下一边指着墙角,“他四周墙角全被抹平围绕成一个圆,屋子四角都落上红布,门栏格外的高,主屋位于院子正中,这是最典型的怕鬼进门。这陈伯,只怕当初还是没对我们说实话。“ 冉雍应下:“说起来当初他曾说给林月送些吃食,那是否林月当初被关的地方——就是这儿?” 这话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0 乍听匪夷所思,可是推敲一下竟然能站得住脚。否则为什么陈伯会那样为难的三缄其口,真的只是因为村中人的作孽吗?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伯婆娘的‘梦游’只怕也是报复。 至于陈伯当年有没有对林月下手,也未可知。这一团一团的迷雾,云婆在这之中又有没有推波助澜,谁也不知道。 蔺言低头瞧着陈伯:“谎话连篇,竟然把我们都给骗了。” 冉雍听他这样说倒像是有所感,他招手一取,一方盒落于手中,层层叠叠的梅枝笼叠在一起,正是不知山上的物件。他把这东西放在涂山手里,“我背过身去后,你来打开,不然他们都会跑掉。” 涂山不知冉雍在不知山上的规矩,只是冉雍这般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盒子入手后冉雍背过身去,选涂山来开盒子也是有讲究的。毕竟蔺言身上戾气很重,而冉雍天生与他们相克。 今儿也恰是涂山在才能用这法子。盒中躺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冉雍用别的途径补的一只讹兽。那只讹兽被半方冰碴冻住,人面兔身,看上去和普通的异兽并无区别。 冉雍背对他又道:“你取一片讹兽的肉下来,然后把盒子合上。” 涂山并指一划,讹兽的肉顺势落下,这肉颜色近乎透明,在场四个人它边躲边避,见到死去的陈伯不情不愿后不情不愿的扎根在他身上。 此时的讹兽如同藤蔓,透明的肉被拉伸的极长,那样小小的一片竟然将陈伯整个圈了起来。这样一打眼,陈伯身上如同披了一件小小的透明肉衣。 陈伯缓缓的吐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吐出,他的脸色由青紫转为惨白,虽仍不似个人样,倒是比刚才好多了。 冉雍这手用的便是讹兽的另一个法子,讹兽上可欺天,下可欺人。用来瞒过已死之身骗其未死还魂,最寻常不过。不过这办法也有局限,一是需要新死之人,二是要此人有强烈的求生意识。满足这两个条件才能把人的五感封闭,死而复活。 陈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眼上蒙着一层肉色的茧,“你们,你们怎得会在这?” 蔺言抱臂看他:“我们不在这儿又能去哪,林月还没报复完,我们可得保护你的安全。” “不——不用了。”陈伯眼睛滴溜溜一转,身上那层肉衣也跟着动了动,一点血色在他身上流转,瞬间他又转了口风,“何况我和林月又无冤无仇,她哪能来找我寻仇。” 冉雍此时已转过身来,盯着陈伯不眨眼。吃了讹兽的人再不能说真话,而陈伯这句也证明,林月的死,确实和他有关。 蔺言勾唇笑了,显然是掌握了其中要领,“说的也对,那当时林月是被关在哪里?” “当然是宗祠了,那在当时可是人人皆知的事儿。”陈伯说这话时身上那层肉衣又隐约浮出了血色。 “那当时林月应是从没被关在这了?” 陈伯眼神定定直视着他们,“那可不是,她一直被拘在宗祠里,逃也逃不了走也走不掉。哪儿还能来我这,再说了她要是能来我这,我早就偷放她走了。” 陈伯说的信誓旦旦,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肉衣,他们当真是要信了这人。只是这讹兽肉的效力未免也太劲了点。 冉雍见蔺言已经从陈伯口里撬出不少干货,当下也就不再拖泥带水,他一手勾住陈伯身上的肉衣,那肉衣被冉雍一碰便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陈伯惊得捂住那道口子,他能感到随着这口子开了之后,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思维混沌,就连身体都冰冷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又气又怒,瞳孔上那层茧变得更加厚了,几乎把眼睛都堵住了。 冉雍:“让你回该回的地方去,免得再多生事端。” 他话刚说完,就见陈伯身后浮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那影子在他头顶蛰伏,只是很快他们发现,那巨大影子并不是蛰伏,而是因为陈伯的身后又站了一个人。 陈伯见他们这样猛地转身后退,那身后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早就死去的婆娘!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更新早知道吼~ ☆、五十八章 陈伯当时就被吓得两股战战,他连滚带爬的离开原地。只见他那婆娘在黑影的庇护下,死气沉沉的走了出来。 在陈伯的印象里,他的婆娘死了很久了。最初他还有心留她一命,可是她吃了自己的小孙子,某天深夜醒过来时,她竟然又想吃了他!他只能自保,让这婆娘下地狱! 可是现在眼前这女人,如果不是脸上带着可怖尸斑,她根本与活人无异。陈伯牙齿轻轻作响,他一路退到了蔺言身后:“你还没死?!” 齐珊目光里透出一股怨毒,“我是死了,可我不甘心!你这半只脚都进了土的棺材瓤子,你也不嫌害臊!那样小的一个姑娘家你竟也下的去口,你就不怕折了你的寿?” 齐珊柳眉倒竖,脸色青紫,陈伯腿一软险些要给她跪下。此刻冉雍没再碰他,讹兽在他身上附裹的那层肉衣的缝隙勉强止住。陈伯在齐珊生前就被压制的死死的,如今她死了,惧内的本性倒是依然支配着陈伯。 陈伯一抹额上冷汗,“你瞎说什么,我待林月天地可证,不说比亲女儿还好,起码也未曾亏待了她。” 齐珊哼了一声,“你那是做贼心虚,我说怎得那时家中三五天的缺衣少食,原来是被你拿去填了空子!” 她恨的咬牙切齿,陈伯仍是狡辩:“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许是你记错了,当着这多小辈的面你也不怕跌了份。” “你这张老脸要也不要?!”齐珊听他这般狡辩怒从心起,无名火越燃越盛,“我问你,林月出事那天你在哪儿?说是陪着妮儿去镇上瞧病,怎得妮儿回来说是一晚上都没瞧见你?” 陈伯被她话堵的一噎,只是讹兽在他身上,就少不了继续狡辩,“妮儿那天烧的迷糊,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如是她烧坏了脑子,你也要尽听她的不成。” “陈淼啊陈淼,我这数十年真是看错了你。你要非要和我鱼死网破不要这张老脸,那今儿我就让你心服口服。”齐珊说罢黑气顺势而起,节节攀升,而后如同反哺一样,劈头盖脸的黑气将周围牢牢围起。 几人被围绕其中,看到的竟是和陈伯说的截然相反的场景。陈伯扯谎的功夫应说登峰造极,他的话颠倒是非,三分真一分假,任谁也品不足其中滋味。 原来陈伯讲的林月的事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这之中的角色却要再细分出来。那时让林月受辱的不是旁人,正是陈伯。后来让村民拿钱寻个风流也并非只是贪图钱财。 而是陈伯见林月只求速死,怕她死后怨气太重,拉村里人下水,无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1 非寻个心安。可饶是如此,他仍然夜夜不得安眠,他在门上请了两个镇鬼的门神,又用黑狗血把大门里外刷了一遍。 林月头七回魂果然进不得他家门,她生前受尽折磨辗转欲寻他人报仇。只是云婆为了炼化她的煞气,竟然暗中让村民们将她的影子束缚,林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积月累中,她的怨气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这镇上凭空出现了一村民们看不到的戏台子。随着锣声响起,三坟村的噩梦终于来了。只是林月仍然进不了陈伯家中,陈伯把家里改的怪模怪样,但是不可否认,很管用。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林月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齐珊的八字很重,按理说她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见鬼的机会。但是那天恰巧她晚归路过乱葬岗,这地方阴气极盛。林月用阴气遮了她的眼,再招来四方煞气强行把她的魂儿勾了出来。 要说林月也非丧心病狂,她虽把齐珊的魂儿勾了出来,不过仍时不时的用阳气滋养她,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只是林月没想到的是,陈伯为了自保,竟能狠下心来送齐珊一程。 也是这样阴差阳错,齐珊就真的成了游魂。如今陈伯身死,林月影子被放出破阵,所以她才能进来这鬼地方。 死时被砍下头颅的疼痛似乎还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眼前一幕幕被清晰的投放着,陈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至他杀齐珊时那种狰狞的神情都被人看了去。这些最最隐秘的、不可告知于他人的,在今天尽数被齐珊掀了个底儿掉。 陈伯哆嗦着躲在蔺言身后,他本想求蔺言保他一命,只是还未出声就被择了出去。齐珊那张鬼气森森的脸就在他面前,惨白发胀的手指摁在了他肩上。顿时陈伯肩上像是立了一块大石,细密的碎骨声传了出来。 “你!”陈伯刚要开口,就试到另半边肩膀也传来这般声音,齐珊阴测测的看着他,五指陷入肉里,然后那黑气陡然顺着肉衣的裂缝进去。 陈伯觉得自己像是被逐渐吹大,而后也确实如此。齐珊惨笑着看着自己满手的肉碎,讷讷无言。她合上双眼没了身形,消失在巨大的黑气之中 蔺言倒是少见的沉默了一瞬才道,“忙正事吧,耽误不得。” 涂山回过神来,从另一青色小罐中取出一只虫豸,他把虫豸放在朱红色小瓶边儿让它嗅了嗅,那虫豸也有模有样的趴在瓶边儿,然后振翅摆足的往前寻那带了骨灰的黑气。 这虫豸涂山轻易不示人,不外乎是因为太过阴邪,只是现在事出紧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要说寻阴访尸,再没比这食尸虫更快的了,三人跟着这虫豸,一路蜿蜒着,去的竟是一处开阔的平地。 涂山蹲下身试了试土层,“这土松软,底下应是藏人的好地方。”他往地上倒了些骨灰,食尸虫大朵快颐了一番振了振翅膀,仍是不够。涂山跺了跺脚,意思这下面若有你可吃的,你可自寻。食尸虫得了准许,双螯挥动,不多会就不见了踪影。看来这底下确实是有些鬼物。 冉雍取出狸力,一个能容一人大小通过的土坑也不过是眨眼的事,狸力甚至把洞口修了又修,直到平整了还不算完,被冉雍提溜起来时嘴里不住的发出唧唧声,显然是仍不满意。 冉雍点了点它额头,狸力这才不情不愿的做罢。三人鱼贯而入,要说这底下称做别有洞天也不为过。洞内呈回字形,蔺言看着无数长明灯燃着幽幽火光,把地下照的通明。那些漆黑的棺材板就随处散落着,一具具破败的尸体躺在棺中,瞧上去应是死了有些年份了。 食尸虫得了珍馐顾不得他们,涂山也是随它去。 蔺言靠近一具棺材看了看,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唯有一点不同的,应是这人是个九指,他右手的小指被人齐齐整整的切了去。再查看其它棺材中的人,无一例外。 他拿眼神询问着冉雍,难不成这还有什么讲究? 冉雍皱眉看了会,“我见过这法子,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冉雍话音将落,就听洞内传来吱呀一声,像是开门。浓烈的黑气弥漫在洞内,黑气中倒是显出一个女人的身形。洞里咿咿呀呀的响起了唱戏的声音,看这架势,应是林月无疑了。 如今的林月稀薄的像是透明人一般,蔺言那一次令她魂飞魄散,如今这剩的一点,不过是她的影子加了浓的散不开的怨气。 冉雍他们见到林月时,她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下下梳着头发,末了理着鬓角。洞内寂静的如一场默片,只有她不时的动作发出沙沙声。 冉雍看了一眼镜里,林月脸上浓墨重彩,依然是当时上台的样子。据说人死后会保持着生前印象最深时的场景,林月这样,大概也是因为宗祠那时候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她迫切的想要忘记。 林月最后给自己眉上又添了一笔,这才转过身来看他们,“你们消我魂魄,断我活路,还敢到这来?” 蔺言不动声色的拂去想要绕到冉雍身边的一丝黑气,“把云婆的居处告诉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不然连影子都失了,你就当真再存不得了。” 林月见他动作轻巧,头略低了低道:“你这般还不是让我存不得?云婆手段高深,外面那些断指你也瞧见了。”她说到一半,深怕蔺言不信,只得去看冉雍。 冉雍觉得自己要被她活盯出一个洞,许是她眼神太过迫切,冉雍有些不忍,只能解释起来,“这办法太过邪气,我也只是听过。是要在人活着时,取其小指,用血浇筑,让人血尽而死。因是横死,所以这人的怨气也就会格外大,小指聚秽,又是这样受过血气供奉,自然是引来污秽的邪品。” 他顿了顿继续,“不过这些手指的用处只有一个,是用来当做可用的桩子,把需要引邪的东西围起来。” 林月待他说完,这才喃喃吐出一句,“这个村子就是这样被围了起来,村中供奉的牌位不是其他,是因为这村子,早就成了个死村。”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愉快,比心3 ☆、五十九章 涂山满面惊异,“怎么可能,这村中虽煞气盛了些,可是哪能谈得上死村?” 冉雍虽未吭声,但也是默认的。 林月苦笑,“别说你们,就是我这深陷其中的,也是用了多年才窥得一点端倪。”她声又低了低,“你们看村中人和活人无差别,可曾见过他们睡觉、吃饭?” 蔺言想他们初来乍到,哪有时间去看这些?林月料他们也是如此,当下也不卖关子,“村中如今除却当年欺辱我的那些人……剩下的,就是被阴气侵了身的活死人。” 要说她发现这事也实属偶然,七月十五,阴气极盛,家家户户都会烧纸钱。林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2 月本想借这空子进陈伯家,只是无奈陈伯防范至极,她倒也习惯了,只是在街上晃荡着。 一晃却看到了极为怪诞的一幕,那些烧着的纸钱,竟然会绕着活人打璇儿。这景象在他人眼里约末是风大迷了眼,在林月眼里看得一清二楚,是那些人的身体里,有一只只酱紫色小手在不住的争抢。 林月觉得实在是不对劲,此后便格外留心些。让她真正坐实了他们活死人的身份,是阴差阳错的她入了陈伯隔壁。那些人晚上毫无呼吸,睁眼直勾勾的看着房梁。屋内吃饭的家伙事,则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 直到那时她才懂了他们食人的真正原因,林月只觉不寒而栗,这阵中到底谁是阵引谁是活祭,要细论起来,还真不好说。 “云婆这般神鬼手段,一步三谋。若你们要非去找晦气。“她拧眉垂眼道,“反正我已是将所晓得全部告知。” 蔺言知她说的绝非‘全部’,不过她本就忌惮云婆,话能说到这份上已是难得。林月水袖一扬送他们出了山洞,就连来时狸力挖的那个平整的土坑都被抹去了痕迹。 几人按着林月所说,在三坟村附近确实找到了无数人指。不过这些人指却没有围起来,他们扩大范围,在另一座山脚下才又找了一些人指。奔波两日后,才总算拼出了这手指围绕的大概范围。 其中圈出了八个村庄,不小的一块地界。这八个村庄互相呈拱卫之势,蔺言想了想,觉得云婆最有可能在的,应是这八个村庄的中间位置。毕竟她需要煞气滋养驻阵,离哪儿太近太远都不方便掌控。 而这居于中间的位置,是一处山坳。两座大山连绵而起,中间低洼的部分,不偏不倚,正好是这八个村子的正中。若说只是恰巧,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山坳间有些雾气,微弱的光斑透过两座山间的缝隙折了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归鸟的啼叫。树叶哗哗落了一地,踩上去一声赛一声。那些微润的空气被吸入肺里,再吐出时已是薄薄的白气儿。 这条进山的小路蔺言已经看过,确实被人布下过些手法。只是到底是不是云婆,还未可知。他们周围全是上了年份的老树,据蔺言说,这条小路的两边每隔百米就放了一只海碗,里面盛满米饭,横放着一双筷子。 “是把那些新死的小鬼往这条路上引的。” 新死的小鬼能用来做点什么?冉雍是其中的大拿,光着粗略一想就有不下两只手的阴毒法子,因此他一时也不好判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周围确实多了些不该存于世的‘东西’。 影影绰绰的,数量极多。不过是碍于蔺言身上的威压,各个都不敢上前。如果是普通的村民入了这,只怕是尸骨无存,瞬间就会被撕为碎片。 冉雍本就烦闷,这些影子在他面前更是碍眼,他随身带了几张黄纸,只是看了一眼蔺言和涂山,只能报复般的掐了掐眉心,好在这路并没有走太久。 峰回路转的,前面隐约可见一处红瓦白墙的民居。一个妇人正里里外外的洒水除尘,院内一颗焦黑的梧桐树,底下摆着一个小小的茶几,上摆着茶点,茶像是刚泡上的,正往外飘着热气。 那妇人一抬头倒是让人瞧不出年纪,开口也是相当客气,“前脚说着后脚就到,不如先进来吃杯茶吧。” 涂山和云婆曾见过一面,他暗中对蔺言、冉雍点点头,示意这就是云婆了。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云婆身上一点煞气也无,未语先笑,一身温和超然的气度,当真是像家中的长辈。 云婆入座后,先后替他们添了水,双手合拢端坐椅上。涂山暗指了指那壶上描绘的人物,果然和那笑面佛如出一辙,通体被虚虚勾绘,唯有眼睛被画的极为传神。 在这里,他们入眼的画物大抵都是如此。冉雍暗中留心,一一比对过后,和蔺言打了个手势。 蔺言面前的茶水腾起一缈水雾,隔着这层水雾,竟似看人都不清楚一般。这茶不是常见的凡品,他静下心来品了一味才和云婆话起家常,“此次前来是有事想要麻烦云婆。” “想不到恶名在外的,也能做小伏低。”云婆说着视线在蔺言和冉雍间打了个转,“想问的,无非是虚图之海的事,你们且问,我能记得的定会告知你们。” 蔺言对此并不在意,坦然的被云婆上下扫了个遍,“虚图之海到底在哪儿?” 云婆眯了眯眼睛,“虚图之海那地方,相当邪性。其实如何去那倒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找到。” 涂山有点疑惑,“按理说找到不就能去了吗?” 云婆摆摆手,“那是因为世人不知虚图之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虚图之海是个地儿,却也不是个地儿。” 涂山:“这话从何说起?” “因为虚图之海,是在人的身上的。”云婆押了口茶润润嗓子,“那时我去寻一物件,阴差阳错的看了这个人的命格。这人命格也是奇怪,只有长长的一条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那时也是年历不足,觉得好奇就替他瞧了瞧命,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了虚图之海里。” 冉雍听她说那人命线是长长的一条时,就感觉不对劲,“你可还记得那人样貌?” “那多年的事情了,又怎能记得。何况这人身负大能,变个模样对他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我一生不敢自负什么,唯有一点是瞧人生死,断人命数,却看不透这人的命线,也看不透这人的生死。” 云婆能在这人身上栽跟头,言下之意自然是给蔺言他们一个警醒。 “那云婆还记得,你是在何处遇到这人的?” “他踪迹飘忽,实在难定。” 冉雍摸了摸指节道:“那虚图之海里面,到底是些什么?” “后生倒是比他们都心细的多,孺子可教。那里面其实并无什么,一片荒芜之处,廖无人烟,连野草都没几根。找不到边缘,也寻不到交界。我在那里面呆了有三五日,觉得实在是无趣,想要出来倒是犯了难,我发现自己找不到出口。” “哪儿都是一样的地界,毫无缝隙。后来我出来后,曾听人说,偶尔也会有人进入虚图之海,只是我在那却从未见过其他人。更让我焦躁的是,那里没有声音,万籁俱寂,像是死了。” “那你又是怎得出来的?” 云婆见涂山一脸好奇,笑着解释,只是在涂山眼里,这笑怎么看,怎么让人汗毛倒立。 “因为我同它们,做了个交易。”云婆指了指茶壶身上的小人儿,那小人儿居然促狭的冲他们眨了眨眼睛,赤红的瞳孔闪着幽幽的光色,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像是活物,半点人气儿都没有。要说是死物,却又没有阴气,云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3 云婆被他问的犯了难为,“要说它们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物件,会传染。” 大概是怕蔺言他们不明白,云婆举了个眼前的例子。便是三坟村。 “你以为让你们守规矩的进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那些活死人点颜色瞧瞧,让他们轻易不得上你们的身。我带他们回来后,开始也算相安无事,且我自认有些手段,不怕他们。只是日子久了,我竟发现这方圆的村子开始出了怪事。” 云婆有些自责,“那些桩子,说到底不是为了引邪,而是为了以毒攻毒,镇住他们。那三坟,则是为了把外村人吓走,也是为了防止他们跑出来。只是这一年一年的,终究还是在逐渐扩散。他们最先会开始出现阳气不足的现象,像是撞客一般,逐渐的他们阳气越少,就容易被污秽上了身。只是到后来,他们会逐渐的连阴气也没了。” 冉雍听的直皱眉头,听她这样说,怎觉得这东西就像个无底洞一般? ☆、六十章 更兼之云婆说的这不见起伏的命线,他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亦或者,应该是何时曾见过。脑袋里嗡嗡像是有一团找不到头的乱线,云婆送他们出门时,冉雍无意一回头,只见云婆的眼中似也有星星红斑,她身形渐渐模糊,唯有那一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她身边像是围了数不清的人,鬼影重重。 直视冉雍再抬头看去时,又平常的很,哪有什么红斑。他回身直视,蔺言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宽心,倒是暗中瞪了云婆一眼。井水不犯河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你肖想的。 云婆露齿一笑,拜了拜,那民居隐没在雾气里,就此不见。树上一只小雀啾啾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冉雍走了大半路才想了起来,那命线无起无伏,可不就是死了的人才会这样。他脑海里映出一双不见底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他:若我千百年后消弭,尸骨为尘,你亦不可违背。否则你定要在这不知山下,被镇压千年万载。 那龙脉上的血气,这些种种,难道是他——是他? 冉雍定住步子,只觉得如置冰窖,“那人许是在不知山上。” 他从未想过会是那个人。也从来没想过,这人是从多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甚至于腾龙的出卖,危的设计,那些少了的人魂,还有这些被放出的、无底洞似得怪物。 昊天到底想做什么,是自己碍了他的眼不成?无数条线穿插拧合,冉雍只觉得血涌上头。 蔺言扶了他一把,听他不住的喘气。冉雍使劲扯了一把,低声道,“把涂山送到安全的地方,这事不是他能搀和的了的。”他这话说的又快又低,显然是不想涂山有所防备。 蔺言轻轻嗯了一声倒不吃醋,伸手冲涂山一晃,涂山只觉得体内有股怪力拉扯,抬头对上蔺言一双神色潋滟的眼睛,顿时脑袋空空。 “去寻个安全地方。”蔺言兵不血刃,想了想还是没有加上‘忘了这些事,不许再来找冉雍’这句,说到底冉老板是个独立的人,又不是个轻巧的物品。虽然第一次见涂山时他心里何止是打翻了醋坛子,可是相处这一程也知道涂山对冉雍的感情,更像是知己般。要真论起来,还比不得陆然。 涂山挣扎着看他,脚上始终不挪步子。他牙齿上下咯咯打颤,“蔺言,你不能这样让我当个逃命的。” 蔺言听了这句,倒想把他直接抓了魂儿扔到地下去,也算是个保命的好地方。冉雍却拦了,“如果我们回不来,还指望你帮我们。要是三个人都折在里面,就真的无望了。” 涂山仍是一脸执拗的看他,他挣扎的愈狠,额上青筋暴起,颈上大大小小的透骨伤痕也露了出来。冉雍伸手一遮他的眼睛,对蔺言点了点头,下一秒眼前便已经空了。 “你倒是心疼他。”边走边打趣冉雍,蔺言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能把气儿稳下来。 “你这醋坛子翻得可真是莫名其妙,这一去凶险,你——” 蔺言掐着他颈间的一块肉,只差下一秒就咬上去,“再多说一句?” 冉雍被蔺言掐的无奈,他其实没真的用上劲,反而将手慢慢握紧了他的。冉雍试着身边这人手掌的温度,又试着他喷在耳边的暖融呼吸,只觉得心里蓦然一软,脸上就露出点笑意。只要身边站着的是这人,似乎任何事都无甚可怕。 面前虚空一扭,再看时已是回到不知山上。不知何时,这山上骤起烈风,迎着瓢泼大雨。冉雍站在山下,见那些雨水夹着泥土滚滚而下。山边是他安身交易的处所,这时看上去,倒有点遥不可及。 蔺言觉他身体有点冷,威压一展,那些水珠尽数避了去。他记起刚来不知山时,他用跪俑试探,却不巧发现当年崖藤山中,横加着第三方势力。再后来他温水煮青蛙般的,学着冉老板初时的样子,博取他的同情和认可。其实这人最是心软不过,不过是白长了个清冷的壳。 可是如今不知山上,似乎多了个黑影。蔺言眉间一冷,那人离得他不算近,可是直觉他是在笑。贺知庭被他破麻袋般的拆了出去,龙首被压制的不甘心的低伏着,那颗老茶树有半边儿枝叶枯了去,就连耳边那风都夹杂着三分呜咽。 这就是冉雍口中的那人?以前倒是不曾见过,未免也藏得太好。蔺言身上威压愈重,空气中多了一丝血味儿,片刻后那黑影却不见了。 冉雍如今目力不及蔺言,只能略觉不适,待他看去,那人早已不见。 蔺言同他拾级而上,冉雍笑自己多心,“你看像不像当初你来不知山上。装作那拘谨的样子,就是为了套我的话?” 蔺言摸摸鼻子,“此一时彼一时,哪有翻旧账的。” 冉雍笑了笑,确实不再多言,只是紧握着他的手。劈头盖脸的大雨拍在叶上,天地一时清明至极,像是被水全力冲刷着,洗了个干干净净。 “要不要再回去看看?”蔺言指了指山边儿的居所。 冉雍看了看,像是要把那烙在心里,“就不去了,免得给他们惹麻烦,只是这之前,我们还需一物件。”他两指间并一符篆,那符篆无火自燃,灰烬落地余烟腾起,不受水汽所束,直往不知山上奔去。 那烟像是有着意识一般,绕过龙首透过落地窗无声无息的渗了进去。 “你让它去,是要去找什么物件?” 冉雍手上的符篆燃烧完毕,“是博山炉,这东西我把它放起来后,就消了自己的记忆,就连我进去也找不到它到底在哪儿。” 蔺言被他说的一乐,“取那玩意儿来,你是准备先礼后兵?” 冉雍不置可否,片刻后余烟绕做一团儿,中间抬着个物件。他略一抬手,余烟忙不迭的将东西放在他手上,看来应是博山炉无疑。 在天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4 地初开时,博山炉被极大神化,据说它是能通天和神沟通的器物,以至于后世出现的传说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冉雍手中这只则是点描错金,十分奢华。炉身呈圆形,小巧的一只盖子覆在上面。盖子上尖下宽、被细细镂空,呈隆起的山形。山形连绵重叠,其间雕有珍奇异兽,镶嵌无数宝石。炉下更有底座,遍饰云气花纹。 冉雍取出只遍布红点的香丸于炉内烧尽,一股清冽的香雾从镂空的盖中飘出,在周围翻滚缭绕,雾气中更有鸟鸣兽吼,像是炉身上的物景都活了。 如果按照一般的流程来说,此时他应奉上祭品,叩拜神灵。只是冉老板哪是一般人,他右手握拳掩在唇边一声清咳,那些鸟兽声顿时立散。真真落了个清净。 蔺言有些想笑,已是很久没见过这样装腔作势的冉老板,大多时候他内敛而疏离,对旁人客气的过分,心中自是个有主意的主。 鸟兽被冉老板赶了个干净,蔺言抱臂站在他身后,两人不多说话,除了偶尔对视一眼,再无别的动作,却是自有一种无言默契。就这样一刻一刻的等过去,冉雍纵是耐性再好,也被磨了个透彻。 蔺言往前,伸手并指给自己来了一下,血珠子齐扑扑滚进雾气里,就像平静的水骤然被加热。那雾气猛地就翻腾了起来,鸟兽发出惨叫。蔺言的血太过凶煞,稍微胆小些的兽类瞬时就不敢动弹。再胆大些的,找个自认为安全的处所躲着便不敢动了。 冉雍有些无奈:“你又吓唬他们,平白的上瘾不成。” “总比白等着强,他们等得起,你可等不起。” 说的不无道理,如今他确实是拖不起。如果被昊天再转移了他的尸身,那他们想要再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一环一环,他们每一步都像走在他的算计之上。何况他们现在并不知晓,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思索着,传来一个细细的弱气声音,“你们——你们要问什么就问,怎得还要胁迫别人的。你们这等的老妖怪了,活的比我们都久,难道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说到底这城墙厚的一张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只是雾气中那声儿还没说完,就听‘哧’的一声,涓涓血水淌了出来,染红了蔺言脚前的一方土地。而后才是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慵懒又悠闲的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 “他们不懂规矩,我替你们收拾了。”一声轻笑清晰的传入他们耳中,“我说怎得找不到这博山炉,你心思倒是比从前更细了些。进来罢,你我也该叙叙旧。” 冉雍盯着地上的血,就连眼中也似映了赤红,他咬了咬牙,这声音,真是最熟悉不过。 ☆、六十一章 一只鹅黄色的小雀抖动翅羽,轻轻巧巧的跃在枝上,尖尖的喙咬住一颗小红果子,三下两下就入了腹。它似乎还未吃饱,欲咬第二颗,只觉得鸟喙怎么都张不开。它慢慢挪动像个小圆球似得身体,圆滚滚的落入昊天的手心。 小雀瞳仁晶亮,见浓雾中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强大的威压让它浑身的绒毛齐齐炸开,一声高亢清越的鸟鸣似示警般响起。昊天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笑着见他们从不死树的入口进来。 所谓不死树,和他身后的玉树本是一脉。长年累月间,根须爬出地面,不死树就是从根须上冒出了芽苗逐渐参天。再后来雷火引下,把它同玉树的根脉斩断。玉树碧玉为枝,揽珠为果,不死树因引来雷火,中间被劈作两半,这两边越长越开,隐隐有化而为门的架势,树上因雷火机缘,长出了红色果实。 昊天此时就站在这不死树下,一身黑衣上用红线绣了一只无首无尾的龙。他听到脚步声,手上动作一停:“数年不见,一如从前。” 冉雍眼中的血丝密密极盛,“你口中的数年,未免也太短了些。”这所谓的数年,毁了他的金身,搓了他的傲骨,让他受尽了嘲讽白眼,他是死而复生的投敌者,是食人果腹的恶兽。 脑海里巨浪滔天,可是冉雍还记得他那样黑白分明的一双眼,临行前他也是那样温和的说:“等你归来,就再不会有杀戮。” 踏平崖藤山,把他们一网打尽。可是伪君子和真小人,原来中间不过也就隔了一张利口而已。 昊天看一眼蔺言,揶揄道:“我本以为,你会把我的话听进去。” 蔺言只要一想到当初冉雍是何等死法,口中的话就像是带了钩子:“听你的,让他再死上一回?” 昊天:“瞧这话说的,我哪会呢。如今三十三重天正等你回去,自会将前尘扫净,如今世上妖魔几乎覆灭,少不了你的功劳。” 冉雍黯然,脸上半点神情也无,但是又似极力忍耐着痛苦,他努力平静道:“即便你这样说,这么多年,我不信凭你的实力,离不开这地方。” 昊天一时被问得无言,手中小雀不满啄了他一口。昊天懒得管它,只是又在它的绒毛上捋了一把,“如果我说,是我真的离不开这儿,你可相信?” 见到蔺言眼中沉光潋滟,他摆了摆手,“听我说完。我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属实,绝无隐瞒。要是不信,你们可以看看这小家伙。” 他把手平摊开,那只鹅黄小雀就立在他的手心。冉雍这会儿无心看什么,蔺言自是得替他看了。 那小雀平平无奇,唯一一点,还是蔺言眼尖才能发现。 “三足——这难道是只金乌?” 昊天抚掌而笑:“你这见识,倒是和他不分伯仲。不过这只幼年的金乌,不够灵气化形,这样你们就能信了罢。我身上的灵气不足以滋养它,它成不了形,做不了下一任的金乌,人界就会失去光热。” “怎么可能——”冉雍疑道。 昊天不置可否:“不然你以为我会被困这鬼地方?没了人界的信仰,三十三重天崩塌,也只是早晚的事。” 见冉雍隐隐有些疑惑的样子,真像是被带着思路跑了,蔺言暗中制住了他的动作,“要你这样说,这只金乌哪能有灵气滋养红果,它吞食下去该是会立时毙命才对。” 昊天:“对,也不对。它是借助了这昆仑山中的灵气,才能勉强食用红果。不过也仅仅是一颗罢了。再多,它确实会如你所言,立时毙命。” 冉雍的如今思绪像是在拉锯,蔺言在他手心轻轻一划,他拧眉清醒了过来。是了,他们都把最重要的那一环给忘记了。蔺言同他并肩而立,冉雍长叹一口气,他混混沌沌有些已经记不起,但是有些却愈发的深刻。 “最初,我以为那跪俑是蔺言为了接近我,可是后来我发现这只是其一。那跪俑我曾让朱厌去看过,大片的陪葬,手法如出一辙,但是其中的灵气,竟都没的一干二净。” 昊天:“你又怎知不是你身边这位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5 ,又设的一个局,毕竟——” 冉雍无谓的笑笑:“我信他。”如果说未见昊天时,还会有一点点为他开脱,现在满满的就全变成了串联起来的线。 “后来我身死,这点神识活过来时,我曾寻找过危。他虽弑神,但是他身负大能,怎么可能消失的那么彻底。直到后来我和他再遇。”冉雍压下见到周升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道,“我才发现,他只剩下了三魂,七魄不见,他内里空空,如同一具活死人。” “甚至于那医院里,那特地上了不知山的老妪到底是何目的。那些没了的魂魄,几成是入了蛇腹,几成是丧在你口。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从来不会,也不敢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是什么时候所有的线才缠成一团,直指他呢。冉雍汲取着蔺言掌中的一点温度,恍惚的觉得像是在昨日。现在想来,他甚至盗了法子,想用那些寺中的僧人繁衍出可供他食用的灵体。 如果……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们阴差阳错的前去朱厌族中,如果不是当初蔺言所设计的去魂道中,他察觉到出了异变。如果不是那里面,涂山知道云婆口中有虚图之海的线索。 昊天所作的这些,这样的严丝合缝。如果没有漏出云婆所带出之物的,那一点点苗头。冉雍想着,只怕到现在他还会被蒙在鼓里。 “你倒是比我自己知道的都细致,那么多的事儿,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他到现在也懒得装出那副伪善面孔,反倒显出一派风流气度。 他把那只三足金乌凭空一吹,鹅黄小雀就如被灌了水一般的长大飞起,它的鹅黄羽毛被燃尽,头上羽冠亦是浓稠的似墨一般发亮。金乌振翅一吼周身腾起烈烈火光,震得人耳膜生疼,昆仑山上大小鸟兽蛰伏,只怕殃及了自己。 蔺言掌心微动却被摁了下去,冉雍一步一步向前。一晃神,只觉这人身着广袖宽袍上绣着淡墨山水,同昊天这之间短短的距离,他走的出人意料的慢。 身后云层翻滚携带雷霆,昆仑山瞬间裂出一道缺口,滔天巨浪滚下,中央携裹的,是一群叫声如鸳鸯般的嬴鱼。它们鱼身却生有鸟翼,一出现便和那三足金乌缠斗在一起。 金乌口吐烈火,无数嬴鱼身裹的流水被蒸腾干净,而后被烧作一团灰烬。可是这些嬴鱼居然不畏死,继续与金乌厮杀。那些死去的同类,根本没有拦住它们。 眼见金乌已呈颓势,昊天默默皱眉,从那不见首尾的龙身上,取下一片龙鳞。金乌扬颈吞了那片龙鳞,利爪把嬴鱼撕扯的七零八落。 金乌得了好处,摆首一卷就想向着冉雍袭去,裂缝中陡然掉出一只庞然大物叫做强良。只见虎首人身,手执两条狰狞黄蛇,蛇头张大双口冲金乌喷出毒液,那些毒液刚一沾到羽毛,就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强良大笑一声,双臂伸展,两条黄蛇奋力摆尾游动,不断在金乌身上左右拧合。金乌皮羽被毒液灼掉一半,两下失衡,它怨毒的看了一眼冉雍见没有机会,脑袋一扭,竟然打起了蔺言的主意! 金乌在空中一晃,摆出一副要直取冉雍首级的姿势,黄蛇欲拦,却被它口中烈火灼烧。虽然躲过致命部位,黄蛇却也断作两节,只有苟延残喘的份。金乌顿时气焰大盛,目标直取蔺言。它三足对准蔺言双眼,显然是阴险至极的招数。蔺言不慌不忙,突袭而来的劲风迎面扑在脸上。金乌忽觉自己动弹不得,原是无数钢丝般的乌线将它牢牢捆住! 金乌悲鸣着向昊天求救,只是那些乌线在它的挣扎下越束越紧,滴滴答答的血珠子落在土地上,渗入土中,“说出金身的下落,我就放了这只小金乌。” 昊天面上一冷,不欲说什么,哪料到那金乌口吐人言:“我知道他金身在何处,放了我,放了我就告诉你们!” “看来你不愿说,有人倒是乐意的很。” 蔺言略松了手,乌线不再勒进金乌的皮肉里,只是织了一张大网似得将它困在其中。与此同时冉雍也走到了他身前,昊天应说还是第一次见冉雍这样狼狈,要是他从前,莫说这一小段路了,裂缝之中的异兽倾巢而出,足以踏平整个昆仑。 冉雍汗水透着额角流下,他手一指那无头无尾红线绣成的龙,“这线和云纹盘上的线应是同种,原来你用所有灵气滋补了这身体。维持着虚图之海的存在,云婆所说的接触你应是实话,只是她忌惮带出的那些物件。所以其实,去虚图之海不是寻你命线,而是找到这些红线的尽头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在殷商甲骨文中,昊天是“帝”,他是自然和下国的主宰,偷懒取名啦~完结倒计时,有点舍不得…… ☆、最终章 金乌叫了两声奄奄的躺在织就的笼中,不死树被吹动的的哗哗作响。昊天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你休想。” 随着他说话间,黑衣上那只龙身上无数红线,密密麻麻的延伸了出来。冉雍伸手一摁却被震了出去,他咳了一声,看着昊天神情里满满的疑虑。那些红线不停地蔓延到昊天的脸上、身上,活像要将他分食了一般。 蔺言扬手分出一股乌线拦下红线之势,那些红线被他阻拦怒不可遏,反击的分出数股把乌线包围起来,交缠间不时发出砰砰响声,冉雍努力站起身,身后裂缝隐隐有合拢的趋势。冉雍忍住口中腥甜,并指做了一个开的手势。 蔺言见他又要强撑着打开裂缝,瞬时威压全开制止他的动作。而那些红线也被压制的不得动弹,同时乌线猛一收紧,把红线尽数斩断。 只是这样还不够,那些乌线灵活的转了方向,趁昊天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将他牢牢的捆了起来。蔺言扶起冉雍,和他站在昊天面前。昊天面如死灰,眼睛直勾勾盯着蔺言。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羸弱不敌,我未必会输你,你别嚣张。”他说完纵声大笑,大势已去。只是他面上仍有狰狞之色,看上去仍是十分可怖。 蔺言:“你如是把全部的红线祭出,拿它将昆仑山上所有的灵气汲取完,拼死一战。我确实未必会这样快的得手,也不定是你的对手。可是你怕这肉身承受不住,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你始终对自己太心软。” 昊天低低的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般,对自己能下死手。你说我有心魔,可是你对他又何尝不是心魔,你对他的执念,你这样护着他,你更是容不得别人动他半分半毫。” 蔺言冷漠的看他一眼,手上的乌线霎时一收。昊天吃痛,目光阴鸷的看着他,脸上终于失去了笑意,“你以为你能找到他金身所在吗,真是笑话!” 蔺言:“纵是你不肯说,金乌畏死,让它带我们去红线尽头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分卷阅读96 ,又是什么难事。” 昊天:“你就不怕这畜生倒是反咬你们一口?冉雍的命在你眼里,应是比你的命重上百倍。不如让我指路,事成后我们两不相欠,我也再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金乌听昊天将它卖了个十成十,顿时忍不住扑腾着翅羽大叫:“别信他的——那些红线缠在身上,为的就是汲取那金身的养分用来供奉他自己!” 此言一出,不光冉雍大骇,就连蔺言看他也带上三分探究。金乌还欲说什么,昊天身上龙身脱离此时它自是全须全尾,只是那龙不似寻常见的,更像是一只占了龙身的蛇。它本想躲过乌线暗中绞杀这聒噪的金乌,半道却对上蔺言的视线,他眼中潋滟一闪,那四不像一般的龙便止住了动作,僵立当场。 金乌见蔺言可予它庇护,顿时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将它所知的通通说了出来,“他曾经想直接把那占了那金身,只是无论如何他魂魄都融不进去,所以他只能食尽灵气先滋养自己,再谋求机会一点一点的蚕食掉那金身。” “他饲养了无数器皿抽空灵气,可是渐渐在那些灵气的滋养下,那些器皿也有了灵性,他一边把它们压制在虚图之海,把虚图之海当作牢不可破的囚狱,一边寻求办法。终于有一天,他炼出了这些红线,他用红线抓了一条即将化蛟的蛇封入体内,又用灵气助它化成龙身,只待吞了那金身就可真正化龙!” 金乌一口气说了许多,几乎将昊天翻了个底掉。蔺言盯着他道:“这样说来,当初你让他去崖藤山,是真的从未存了让他回去的心思。”他根本就是为了让冉雍做他口腹的储备粮。 “让我猜猜为什么。”蔺言揶揄道,“是你早就预料到了,你会身死。可是仅仅是身死怎么会被三十三重天容不下,那你必是捉了这蛇后有了心魔,需要金身,以身饲魔。他胃口可够大的,吞了那多灵气,也不怕活活撑死?” 冉雍听着蔺言的分析,眉心拧作一团,他知这人是没存了让他回去的念头,可是这等计划,是从何时就开始筹谋,需要怎样深沉的心思,这样大的一个局。冉雍周身泛冷,脑子里极快的过了一遍又一遍,只道是越想越生寒。 蔺言手指已经攀上昊天颈骨,乌线把他勒紧,发出渗人的咔咔声,想来其中有些骨头,该是断了。 “有什么不可能,其实不光你觉得奇怪,我也奇怪那跪俑中本应是一方枭雄的命格,也奇那些人界里本应大富大贵的命,怎么就都变了。你是怕他们中万一有谁能有机缘造化,这样就会彻底绝了你回三十三重天的路。” 昊天脸色铁青,愤愤的咬着唇不愿说话。他眼中怨毒之色更甚,蔺言将他的心肝剖析的一干二净,竟是连个遮羞的皮都不肯给他剩下。 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冉雍看清他当年的面目,还是让冉雍从此之后对人抱有提防,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反正无论是哪种,他都绝不吃亏。 蔺言似笑非笑,“大概你忘了我本职是个做什么的。”他伸手虚空一捞,昊天顿时被撕扯的生疼,但是蔺言根本不顾及他,下的是死手。只这一会儿昊天大汗淋漓,额上青筋爆出,而一个透明而惨淡的影子也被拖了出来。 那影子一被拖出身体就有了实质,昊天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他为了保险起见,把金身和自己的灵魂相互融合,如今这般痛苦,应是比凌迟更为惨烈。 蔺言周身的威压柔和的包裹住冉雍,封住他的五感,让他不要听到这些。他慢慢的把那虚薄的影子放置,手中动作却不停,他把昊天的灵魂一丝丝尽数的剔除出去,那淡薄的影子终于也在他手下有了全貌。 虽为人身而有龙尾,那张脸和冉雍一模一样,就是那样拒人的神情都如出一辙。他紧闭着双眼,唇抿成一线。蔺言伸手有些怀念的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身上威压一撤,五指并拢一抬。冉雍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下一秒就落入了某处。他昏昏沉沉的,像是半梦半醒间入了泥潭。冉雍醒来不过瞬时,身体极端乏累。这内里被昊天蛀了大半,现在就连动动手指都有些艰难。 可是活着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冉雍缓缓呼吸着,暖融融的光打在身上,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体温虽然略低,但是却能试到是温热的。他握着蔺言的手掌,贴近脸颊。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好。 “你想把他怎么办?” “一醒来就问其他人,这样可不合适。”蔺言有些不悦,恶意的咬了咬他的脖颈,留个可疑的痕迹,“他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头,当然是得——留在这好好思过了。” 昊天听他这样说有一瞬间是真的信了,只是很快他脑海中警铃大作,张口想要说什么。蔺言暗中看他一眼,乌线愈发勒紧他,把昊天捆成了个粽子,层层叠叠的缠绕在他口上,不过给他留了个喘气的地方。 蔺言笑笑,视线又落在冉雍身上。他知冉雍虽然面冷,可是最是心软。思过,说得好听罢了,昆仑上这多异兽,昊天对它们来说,就是毡板上的肉,是大补之物。可是这些,他永远也不会对冉雍说起。他拂掉冉雍肩上的一点灰尘,“回不知山上,要不要先把朱厌和梅凭找回来,他们怠工很久了。朱厌族中的事早已解决,再让梅凭陪他在族里待着,你倒是白付他薪水。” 冉雍神色疲倦,“说的倒是,没了朱厌,只怕你我这样闲散的性子,早晚会关门大吉。” 蔺言揽着他:“闲散有什么不好,我把这金乌捉了去,反正不知山灵气多,它要是死活修不成。我就把上任金乌的魂儿渡进它这壳子里。不过不管成不成,它都得是在不知山上待上一段时间的,我把不知山照着人界的样子给你做一个,我想你日日都欢喜。” 冉雍被他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耳尖泛红,只能用咳嗽掩饰自己。怎看他现在这冲动的,和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区别,甚至许这脸皮比那些后生更厚些? “这样才能早日——康复。”他话中有话般的一顿,看冉雍一脸想说又不知如何说的样子,立时笑弯了眼。 两人走出昆仑,不死树轰然倒塌撞断天梯,昆仑自此再无可通道路。 蔺言回身看了看,冷笑。再看向冉雍时,脸上又是一派意气风发的样子。 愿为你披荆斩棘,自不惧心魔肆虐。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1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无从下手。” 他说完把手从云纹盘上收回,又恢复了一贯散漫的样子。而陈肆眉头紧皱,双手交握成拳:“这么说,看来确实是没办法了。” 眼看两下就要达成一致,蔺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就在他刚刚放松下来,却看到那个云纹盘的颜色不断加深。盘中央的那只红色眼睛像是如生活了一般,它在盘中静静看着蔺言。 然后轻轻的、眨了眨。 蔺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一懵,但是他再看那云纹盘时,却已经没了任何异状。蔺言心擂如鼓,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颤栗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冉雍,见冉雍没什么反应他的心又渐渐定了下来。是啊,如果连冉雍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那他也不必这么慌张。 可是还没等蔺言想完,一阵倦意朝他涌来。似乎有个很细微的声音对他说:“很累了,乖乖睡一觉吧。” 他想摇头,不行啊,还有客人在这,他怎么能睡过去呢? 但是那个声音马上就更加轻柔的在他脑袋里响起:“不要紧的,就只是一会,冉雍不会怪你的。” 蔺言现在脑袋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摇旗斗争,白色的小人在他耳边打滚说不能睡,黑色的小人在他耳边说没关系。他们越说声音越大最终一言不合打在一起! 咿,能动手就别好好说话了。 然而动手的两个小人丝毫不顾及他原本的目的,是要让他们帮他拿个主意。蔺言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低着。他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仿佛重新回到了胎儿时代。身体被和煦的阳光抚摸着一扫阴冷潮湿,脑袋也可以放空到不用想任何事。 “睡吧,好好的休息一会。” 那个声音很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他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就这样彻底没了意识。 睡过去的蔺言丝毫没意识到,在不知山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有多么奇怪。他只觉得身体好像漂浮在云层上,整个人都是极其放松的。山上乍然炸起的落雷映白了蔺言的脸,而那只红色的人眼居然在逐渐变淡。 朱厌看到睡的很沉的蔺言,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老板,蔺言睡着了,这么冷的天睡在这会不会感冒啊?” 冉雍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再看看那只云纹盘上逐渐变淡的红色眼睛。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还没等冉雍证实心里的想法,朱厌已经把手缩了回来:“咿,老板,蔺言的脸好冰啊,是不是已经感冒了?” 朱厌又摸摸他的手,现在就连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低下身子趴在蔺言的胸口,本该有心跳声的,可是现在就像一潭死水。 朱厌嘴角嗫嚅着,就连他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没有……心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厌山海经中记载:身似猿猴,白头红脚,一旦出现就会天下大乱发生战争。 所以说我们的朱厌真的是猴子请来的救兵!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话说云纹盘,云盘,盘。总觉得我联想到了什么呢!我这么正直,一定是我的错觉! ☆、第九章 明明蔺言已经没有心跳,可是他还有轻微的呼吸,脸色也不难看。看上去就像是普普通通的――睡着了。 陈肆看了一眼那只云纹盘,现在他算是明白冉雍为什么不收了。这东西何止是不干净,简直就是邪性!虽说陈肆已经死了多年,按理说不该怕这些了。但是他本生在旧时,对这些还是很信奉的。他双手合着拜了拜,一想到这东西曾经贴身放过就觉得心有余悸。 而当他们都为蔺言担心的时候,蔺言依旧以为自己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睡着。梦里有个咬着手指的小孩子看着他,是他睡了很久吗。 蔺言揉揉有些发疼的脑袋站起身来,这里不像是不知山的地界。有溪水有农田,有暖热的细风吹得人生倦,再远处便是一处坡地,上面种了不少桃树。 那个小孩子见他醒了,往前挪了几下:“大哥哥你怎么睡在这?” 蔺言见他憨态可掬、一脸天真的样子,不由得把声音放轻:“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了。或许是冉……是我老板有事所以凭空把我放在这了吧。” 蔺言不知为何刻意回避了冉雍的名字,或许是他觉得在外想要尽量避免给冉雍惹麻烦。又或许用老板这个称呼更方便面前这个小孩子去理解。 蔺言说完再次打量一下周围陌生的环境,如今他虽然有点意外但是还能保持镇定。毕竟他曾经也是一睁眼就在荒郊野外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也在这,是迷路了吗?” 那个小孩子笑着露出一颗白色的小乳牙:“我叫小西,和妈妈走散了。” 如今他们在路边,一条柏油马路穿过。路的两边都是农田,这里看上去,反而像是他熟悉的人界。那么在这有小孩子走丢也就不奇怪了。宽阔的柏油马路一眼望不到头,也没有汽车、行人路过。蔺言看看小西,小西咬着手指看着前方:“大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蔺言唇角抿着叹了口气,好歹看上去是在人界,总该会有办法的。他拉起小西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只要能遇上顺风车,他们就能得救了。 而不知山此时朱厌已经急的满头大汗:“都怪你拿来这么要命的东西,不然会变成这样吗,啊?!” 陈肆被朱厌一顿数落,要说这事他也不知道啊,他明明看着这个云纹盘最珍贵所以才带来的。怎么能预料到发生这种事呢?但是说到底还是和他扯不清,因此便是心里委屈生气他也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他可不想再被朱厌掐着脖子鬼门关上走一遭。 冉雍看了看桌上的盘子,再看看蔺言。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冉雍走到蔺言身边半蹲下,从朱厌手里接过他。 冉雍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伸手脱下他的外套,一颗颗解开他衬衫上的衣扣。 朱厌无意识的张大嘴啊了一声。陈肆倒是见怪不怪,在他们那个时候男风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么光天化日的倒是少了些。 冉雍听到朱厌的声音就明白他又想歪了,斜扫一眼就让小怂包收回‘老大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这么禽兽’的心思,马上转变成了‘老大你快好好查探一下,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你这么怂,你们族里生杀决断气吞山河的长老们知道……吗? 冉雍动作很轻,解了一半露出蔺言锁骨。蔺言毫无意识,眉眼舒展,一脸任君采撷的样子简。朱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种时候,不发生点嘿嘿嘿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这个场景,然而他们老板一脸正经的把人转了一下,盯着蔺言的背部。 毫无情趣!暴殄天物!朱厌就差咬上小手绢。 然而他还没咬完小手绢,就眼尖的发现了蔺言的背部若隐若现着一缕红痕。平心而论蔺言是肤色偏白的那种人,所以这红色在他背上也就格外的显眼。那红痕逐渐变得深些,此刻隐隐可以看出,正是一只红色人眼的形状,和那云纹盘上的一只如出一辙。只不过那只云纹盘上的略小些,而这只略大些罢了。 可是等朱厌回头再看云纹盘上那只想要比对一下,却发现云纹盘上那只,竟然在逐渐变淡,在短短数分钟内,人眼的上眼睑的部分已经几乎不可见。 冉雍在蔺言的背上伸手细致的摩擦着,长时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蔺言的体温更低了。然而下一秒冉雍摸到了一根线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比起线来,这东西的韧性好多了。他一边扯牢那根线,一边紧盯着蔺言背部的红色人眼。那只红色人眼被他扯牢线后像是停止了颜色上的加深,冉雍趁机将线斩断。 蔺言拉着小西的手在柏油路上走着,忽然觉得肩膀猛地一痛,那种感觉好像有什么重物猛击了他一下。他瑟缩一下想要捂住肩膀,可是那痛楚又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又恢复如初,让他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真的是最近的在不知山上见过的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太多,他太累了以致于出现了幻觉? 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路边,小西倒退几步回来看着他,“大哥哥,我们要在这休息下吗?” 蔺言笑着伸手抱起他:“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小西冲他摇头,看上去就乖巧懂事。不过小孩子的体力本就不能和大人等同,所以哪怕小西表示自己可以的,蔺言还是没有放他下来。 这条路还很长,但是他们走了那么久却没有人,他们走了这么久曾经看到过一处村落,但是已经荒废很久,村子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难道他们是到了哪处无人区,只是无人区又怎么会有公路呢? 蔺言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小西揉揉眼睛趴在他的肩膀上显然快要睡着了。蔺言轻轻拍着他的背,看着这个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的地方,内心的崩溃已经快要爆表。 然而我们耿直的大兄弟丝毫没意识到,你心跳没了体温没了你整个人都快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快可以完!结!了! 一点都不长心,委屈死了。 另一方面冉雍看着被扯断的那根线,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刚刚他扯着这根线的时候,云纹盘也被扯动了一点。看来蔺言背上莫名其妙出现一只硕大的红色人眼,和这个云纹盘中出现的红色人眼。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只云纹盘静静的躺在桌上。盘中央的人眼也没有再继续变浅,看来是暂时遏制住了。 朱厌目光视线担忧的在蔺言和盘子中扫来扫去:“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看来,我们还是得从这个盘子上下手。这次是不接这东西,也得接了。”冉雍活动了活动手指捏,指节发出清脆的的咔咔声,视线在陈肆脸上差点灼出个洞来。陈肆偏头看着店中现代风格的巨大落地窗,认认真真的看风景。 现在他们两下都失去了联系。更要命的是,蔺言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也就是说,长时间没有心跳的他,是会死的。 像是应和冉雍的想法,蔺言的呼吸也开始变的断断续续。 “去把柜子里第六层第五个格子里的东西取来。”冉雍想了想觉得这勉强算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办法,只能先保住蔺言。 朱厌挑起帘子快步进去,按照行数找到格子更是连小心轻拿这种事都没心思多想,他们现在此刻争分夺秒,每多过一刻蔺言的小命就危险一分。 他把盒子从中取出挑帘出来。冉雍只是看了一眼略点了下头,朱厌侧身避过冉雍从中取出一物。陈肆见状倒是不解,要说避开他还情有可原,但是此刻朱厌半侧身子却是朝着他的方向,不过陈肆没有过多纠结,反而是趁机盯着盒中的东西争取看个清楚。 盒中躺的东西纹理清晰,约有巴掌大小。看了一会,只觉得这不像是什么古物,反而像是从什么东西身上取下的。朱厌把东西塞进蔺言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又取了一杯茶给他灌下去这才放下心来。 “用冉遗的肉来吊住他这口气,小命算是保住了。呼――”朱厌试了试蔺言稳定下来的呼吸,心里总算安稳了些。 冉雍摇摇头:“如果长时间没把他找回来,就是保住了这具肉身也没用,不过是具皮囊罢了。” 朱厌听完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可是天大地大他们去哪找蔺言?更何况他现在只是睡着了的一样,只是丢了内在的魂魄。而人的魂魄是很微妙的,不光可以晃去三十三重天和鬼界,只要他不怕魂飞破散,他可以去任何的地方。 朱厌感觉自己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冉雍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截被扯出来的线,店内突然有红光盈盈一闪,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弱的光。但是冉雍常年在阴暗无光的不知山上,视觉自然被锻炼的十分敏锐。 他顺势看去,却见那不是什么红光,而是一道纤长的红线。红线从蔺言身上一直盘绕到云纹盘的盘角。原来不知何时,那道怪异的线,竟然又从蔺言的背部冒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冉遗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吃了可以不用睡觉而且辟邪嗷!在这我又加了一个续命防腐的作用(捧脸) 话说最近我也饿的嗷嗷待哺的_(:3f∠)_然而严打,好虐,好想哭 ☆、第十章 凭借那根线做媒介,云纹盘上的红色人眼又有变淡的趋势。朱厌好不容易平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上来了,他看着那根线道:“老板,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吸收蔺言,把他变成供养它们的肥料。” 冉雍言简意赅,多少年了,他以为这东西在人界应该已经看不到了才对。但是今天怎么会在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一只云纹盘上看到? 朱厌闻言打了个哆嗦,只是下一秒他环视一下周围不由得哭丧着脸:“这些线好像越来越多了!” 果然,现在不仅仅是蔺言身上冒出了红线,从云纹盘上也冒出了红线。它们不断缠绕在蔺言身上,将他牢牢捆紧。交互的线团彼此供输着养分,成为一个简单的互生体系。 冉雍脸色阴沉,这种在不知山上不知死活敢随便动人的事,他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了。如今短短数月就遇到了两起,还都是朝着蔺言来的,难道真的是有人在可以对他挑衅?挑衅他――根本对身边的人无能为力。 他看着要把蔺言缠起来的红线,眼神蓦的晦暗下来:“如今最重要的,是要让他先意识到,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如今的现实世界。” 他说罢捏住蔺言的下颌覆唇上去。这种本该十分香艳的场景,偏偏冉雍眼里一点情/欲也没有。他不过是在用最直接的方法,让蔺言身上他的气息更重一些。蔺家人在上古时期曾经追随他、信奉他。而蔺言的血脉中也传承了这点,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可以从西昆仑道上来。不仅仅是因为曾经有怪人指点过他上山的时机。 只要蔺言身上他的气息重一些,或多或少能对他身边的某些东西起到威慑的作用。说不定会让他们露出马脚。 抱着小西的蔺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了太久,现在他觉得自己眼皮沉重的像是要再次睡过去。手脚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他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把小西放在地上,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他今天真的要死在这吗。 小西坐在地上朝他偏过身体:“大哥哥,你累了吗,睡一会吧,睡起来再去我家。” 蔺言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感觉越来越昏沉,嘴唇干裂开有一道道口子。这是长时间没有喝水出现的症状,但是在他意识里,明明他还在这不久。怎么会出现这种症状呢? 身边的小西想要靠近他,这个动作做了一半又突然止住。小西瞳孔兀自放大,只是很快这种情绪就被掩饰下去,再看向蔺言又是一副天真的样子。不过想要靠近他的动作,却是停下了,甚至不动声色的离他更远了些。 身下是被晒得十分暖和的土堆,纵然被灰尘扑了一脸他仍然觉得舒适,可是为什么呢。蔺言沉重的睁开眼,虽然他没有什么洁癖,但是明明这些灰尘呛的他嗓子发疼,可是身体还是给出他一个舒适的信号。他难道是中邪了,难道他现在会有危险?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马上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怎么会呢,这里明明连个人影都没有。谁会害你呢? 也是啊。这周围荒无人烟,再说能把他从冉雍眼皮底下劫持到这来,要是想要他的小命,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头顶的天蓝的水洗过一般,软绵绵的云朵漂浮在上面。蔺言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他看到小西蹲在他身边。是啊,还没有帮小西找到妈妈,还没有送他回家。如果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呢。 蔺言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天这么蓝。可是很快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云朵,多久没动了? 是时间静止了吗,不对,他明明还能感觉到有风来过。那是,这里不属于人界吗?或者说,这里不属于现实――是他在做梦吗? 脑海里的声音又要响起,只是此刻冉雍沾染在他身上的气息发挥了作用。那个声音几乎被压制的不可闻,对蔺言造成的影响自然微乎其微。 蔺言感觉身体重重一落像是被拉扯着,等他再睁开眼却已经回到了不知山。 不过现在的情形有点微妙。他看着和自己唇齿相依的冉雍,感觉好像有什么一不小心就在脑袋里炸了。血液从头灌到脚。从蔺言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冉雍那双冷淡的双眼,手指捏着他下颌时泛起的骨节。冉雍就这样平静的像是吻着一件物品,然而配上他的表情,却活脱脱让人感觉到一种禁欲。 越禁欲,越想剥开看看压在身下,看他眼角泛红各种羞耻的样子。蔺言感觉自己的鼻子热热的,好像哪里不太对头。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谁来解释一下‘他’正被冉雍捏着下颌,现在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毫无意识的自己和冉雍在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那么好的问题来了。求蔺言如今的心理阴影面积。 蔺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在朱厌面前摆摆手,又在陈肆面前摆摆手。他们全都毫无反应,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这个人。 其实估计就是现在他们能看到蔺言,也会自动忽视。自家老板兽性大发什么的,怎么看都八卦爆了好吗…… 朱厌隐约觉得下巴又有晃动的迹象,吓得他连忙捂住。然而实际上是怨气爆表的蔺言在使劲的晃动他的下巴。 不过朱厌的动作也让蔺言得到了一个信号。简而言之,是他可以触碰到这些东西,然而他们却看不到他?这样一想蔺言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竹椅,他伸手在竹椅上敲击了几下。 冉雍听到声音,伸手松开了蔺言。像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蔺言更加用力的敲了三下竹椅,砰砰砰三声分外清晰。 那竹椅就在陈肆旁边,他看看竹椅又看看冉雍:“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冉雍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下,刚刚只要他一想到千年前信任追随自己的人会就此失去,心里就止不住的涌出难过。这种感情很难言明,不像悸动,不像暧昧,它又浅又薄的扎在心里,但就是无法忽视。 再说他和蔺言还没有好好的相处过,他来不知山才多少日子,他还因为石门中的事想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如果从此再也见不到他,未免也太可惜。不,或许不光可惜,他还会很内疚。 “我想,是他的魂魄回来了。其实魂魄离体这种事人界也偶尔会有发生,不过没这么凶险,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是当自己做了一场梦。”不过这次蔺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如果他迷失在梦里长久的这么睡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那他为什么还醒不过来?”软垫上的蔺言依然双目紧闭,唯一奇怪的是那些线团没有再冒出来,因此他的呼吸平稳多了。 冉雍没有回答,倒是起身后几乎是凭着直觉,选定了方向站在蔺言面前。如果不是刚刚见识了朱厌他们都看不到他的情形,蔺言真的要以为那刚刚都是他的错觉。 冉雍那双黑漆漆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有一种整个人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可能是离体太久了。再加上云纹盘不断想要吸收掉他,所以身体更加虚弱。” 所以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朱厌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不过知道如今蔺言也在这里他悬着的心好歹算是放下了。起码在这那些东西想要动他也不容易,总比他们三界里到处找他的魂魄强。 冉雍盯着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往他方向缠绕的红线,目光一沉那些红线便被升腾起的火焰灼烧起来。看来这些红线有分辨性,会主动判断它们的食物到底在哪。然后选取养料最充分的一部分。只怕现在离体的蔺言在它们眼中只有很好吃三个字了。 火舌燃烧的虽然缓慢,然而却不止不休,一直把红线从蔺言的身上烧了个干净这才消失。冉雍又仔细看了云纹盘和蔺言身上没有再冒出红线,这才若有所思的准备解决一下离体的问题。 离体,官方说法就魂不附体,民间说法叫掉魂儿。他们现在好办的是,这个魂此刻就在这。不好办的是,他们没法把他送回去。 冉雍把手放在他面前。蔺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下意识的把手放进他手掌里,下一秒就觉得手背痒痒的似乎有人在上面写了一个字。 再下一秒他就试到朱厌一把把他摁在怀里,不断捏着他的脸。 “卧槽卧槽卧槽,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你就这样去和陆判打交道了,天哪你不知道陆判可难打交道了,他是整个鬼界最抠门的了,到时候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蔺言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抱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听到朱厌这样絮絮叨叨,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感。仿佛久出未归的人终于回家。也像路途遥远的人,晚归时看到家中那盏柔和的小小灯光。 他被自己这么矫情的想法搞得有点想笑,但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泛上一阵一阵的暖意。 只不过还没等他回味完,冉雍已经一把把他揪了出来:“你身上的气味太怪了,像被作上了死人的记号一样。” 被揪出来的蔺言:目瞪口呆jpq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了就好想吃火锅嗷,已经饿成兔子了,感觉眼都要绿了tut明天见,早点休息嗷~ 装作我有小天使在看文的样子 ☆、十一章 其实死气这种味道,千百年来一直很难被说明。有的人说是一种类似于泥土腥气,有的人说是一种不易察觉的黑气。不过通常,随之而来是人的脸色和身体情况都会变得很差,也就是俗称的印堂发黑,气数走低。 冉雍抬眼看看如今已经能被众人看到的蔺言,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不太明显的秽气,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其实从跪俑事件以后,他的命格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被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因此带着些许秽气自然也是正常的。但是缠绕在蔺言身上不肯散去的秽气不同,它们想在蔺言身上扎根,渐渐凝结有些做大的样子。 这些秽气不能靠武力打散作罢,要去找到根源将其切断才行。这也就是为什么冉雍刚刚不得不应下这一单,既然事情是从这件云纹盘上起的,自然要从这件云纹盘上找。 “不过你梦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蔺言摸摸脑袋,见朱厌和陈肆都是一脸八卦的看着他,像是一定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然而,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除了没见到一个人影之外,哪儿还有什么奇怪的事? “那里没有人,只有我和小西作伴。不过只是个梦,想起来挺真实。”想想如今他在现实里,如果真的要送小西回去,只怕现在小西已经要急哭了,想到这他又缓缓出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个梦。” “小西?” 蔺言:“是个走丢的孩子,很听话很乖。” “应该就是他让你入梦的。这个云纹盘只有冒出的红线会让人致死,不可能让人无声无息的入梦。” 蔺言听到冉雍这话再想想梦里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小西,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明明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孩子,竟然想要了他的命? 冉雍看了一眼:“还记得当初那个怨魂说的话吗,你这个人,太容易相信别人。”又拧紧眉头道:“那个所谓的小孩子一定不简单,不过奇怪的是,如果他真的可以引你入梦,应该不能离你太远才是,但是为什么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难道相信别人也是错吗。如果总是不能相信别人,那样活着该多累啊。”想到当初怨魂狰狞的神态,轻蔑的口气,蔺言说话也不由得闷闷的,到最后声音也低下去。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直视着冉雍,冉雍被他问的一顿,唇线抿成紧紧的一条,竟是不回他了。 随后冉雍在店内走了一圈。朱厌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后来冉雍走完多半,他才颤颤巍巍的抖着手指控诉:“老板你他么又要搞幺蛾子!” 陈肆坐在竹椅上摸着下巴:“这是在摆七星钉魂,可是这阵一起来不是大凶吗,怎么平白无故的要起这个了?” 七星钉魂,顾名思义便是用术法稳住魂魄,让生气不再流动。这七星分别分布在七个位置上,如今冉雍已经走完了第六步,他每走一步就在脚下放置一枚骨头磨成的钉子,那些骨钉被他深深踏入地板中牢牢固定住。 朱厌对陈肆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虽然是大凶可是现在屋里还有什么活人啊?现在我们家蔺言回不了他的身体,万一外面来个夺舍的怎么办?先把这里的生气封住了别人进不来,这不就好办了吗!” 当然朱厌只说了其中好的一部分,不好的一部分就是。老板!你没金身你造吗!你这样随随便便起个七星钉魂你万一和陆判去谈人生理想了你这样我还能回族里嘛?! 可是冉雍丝毫没有接收到朱厌控诉的小眼神,等最后一步踏完,周围仿佛凝滞了一般,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蔺言感觉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要听不到了。 “那只是其一,其二是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回到过去。看看这只云纹盘到底有什么玄机。”冉雍拍拍手上的浮土,被他踩过的七个落入骨钉的互相牵连又成一脉,隐隐有暗光流动。 “你们两个留在不知山,我和蔺言回去看看。记得保护好蔺言的身体,不然哪怕回来了,他也没地去了。” wtf……朱厌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他以为摆个七星已经够作死了,现在他的老板告诉他这只是个开始,他还要在作死的路上再努力奔跑一下。 整个不知山都没你会玩你造吗老板?! 但是朱厌内心的崩溃并没有阻止冉雍,他用身体力行告诉他们。我只是和你们说一下,并不是要问你们的意见么么哒。 “我留下我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和他一块留下!”朱厌看着一副二世祖样子嗑瓜子的陈肆已经快要出离愤怒,“老板你带上他,万一有啥有用的线索说不定还能帮你捋捋!毕竟这盘子是他的,再说了,他虽然不中用遇到危险拉去垫背也是极好的!” 朱厌一想到这二世祖把他们当成贪财的人,就忍不住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总之是怎么看怎么不顺当,更别提现在要和他在一个地方了。 冉雍半晌没说话,似乎是真的在考虑朱厌所说的可能性:“说的也对,那就跟上吧。路上跟紧了,到时候跟丢了我可不去捞你。” 冉雍虽然话是对着陈肆说的,但是最后却定定的望着蔺言。蔺言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一趟必定不会太平。 不知何时陈肆已经起身,他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只是脚下落步精准的跟着冉雍。蔺言明白这其中定是有他不懂的玄机,再细看原来他们每一步都稳稳走在骨钉上。蔺言屏住一口气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路走过,眼前像是蓦然升起一层涌动的薄雾,让他眼睛眨了一下,耳边听到吱呀一声有什么开了。再睁眼时却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冉雍说要跟紧他了,这周围遍地是他叫不上名来的植物,再远处横卧着一条黑色长河。周围白骨遍地皆是,恶臭和腻人的香气交缠着迎面扑来。 冉雍看到他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从没见过是不是,不过这里还好些。待会要去的乌河,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是会死人的。” 言下之意是提醒他谨慎,蔺言听闻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一时说不上来,只能郑重的点了点头。 冉雍的步速很快,大概是因为熟悉这里。但是陈肆的步速也很快,蔺言跟的有点吃力,只能强打起精神一边看他们走过的地方,一边努力跟上,尽力不拖他们后腿。 乌河虽然被称作河,却一眼望不到边,远比河大多了。乌河周围没有护栏扶手,唯有中央一条砖石小道,也不知前人是如何修葺,竟让这些雕花砖石服服帖帖的铺展成一条道路。 乌河的河水黑如墨汁,一动不动如同死水,但是就是这样的河水依然能倒映出人的身影,甚至更远处蔺言看到一支来往河水之上渡人的小舟。蔺言看看水里的自己,又看看前面陈肆的倒映在水中的倒影。只是再往前的却看不到水中的冉雍,蔺言心里一紧,又从头看了一遍。确实,水中有他和陈肆的倒影,独独没有冉雍的。 他不由得想起旧时老人的话,只有人哪,才是有影子的。这句话浮现在脑海里,让他从头到脚激灵一下打了个寒颤。 蔺言绷紧了神经,只有这样他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才不会一股脑冒出来。不然他真怕还没度过乌河,就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死了。 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度过乌河,脚下踩着厚实的土地,蔺言眼前恍惚一黑,身边有呼呼的风声。不知是不是他曾经的梦太真实了,以至于他现在在黑暗中,好像看到了那个乖巧听话的小西。 是又要做梦了吗?小西那张干净的小脸在黑暗中露出一点,他藏在柱子后面朝他伸出手。 在那个瞬间他几乎就要伸手握住了,但是身上骤然一疼又让他回过神来。不,不对。冉雍曾经说过,这个孩子有问题。 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他明明刚刚还在乌河,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可能到达不知山,尾随他们进入乌河?更何况朱厌曾经说过,不知山上,活人是上不来的。除非某些特定的时候,而现在显然不是。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眼上一凉,舒适的感觉从眼部扩散开来。等他睁开眼时却见让他感觉舒服惬意的不是旁的,正是冉雍的手掌。 他体温比常人偏低,手掌上伤痕交错,此刻正半掩住蔺言的双眼。 眼前是一处高大府宅,阳光垂泻而下,藤蔓沿墙爬立。想必是冉雍怕他一时适应不了光线,这才帮他遮挡住阳光。蔺言心里有点小小的愧疚,想他刚刚还在担心冉雍到底是活人还是死物。 其实是活人或死物又有什么呢,从他上了不知山后冉雍便一直真心待他很好。真心这回事是很容易体会出来的,是绝非敷衍两下就能装出来的。他只要知道这点不就行了吗?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只是还没等蔺言好好反思谴责一下自己,这数百年前的人声鼎沸的闹市已经把他惊醒。走街串巷的货郎,娇怯绾发的妇人,飞檐朱门,青砖红瓦,这一切都是在百年后所看不到的。 陈肆虽然灰头土脸,此刻却也摆足了主人家的排场:“来,让你们看看小爷当年的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朱厌:老板你他么又要搞幺蛾子!【幺蛾子】 大众男神冉雍卖萌脸:你说的是什么我才不懂呢么么哒。 (正直状)要优雅,不要污! ☆、十二章 陈肆说完后一抹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尘,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就连气色都好了不少。他走的步履生风,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从里面迎出一个老人家。 老人家瘦的像是只剩一张皮,目光却十分警惕,看上去就是十分精明的样子。不过老人家一看到陈肆顿时战战兢兢的佝偻了身子,“二爷回来了,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刚说完这句话脸色一变,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身子缩的更加佝偻了。其实按照以前陈肆的脾气早就一脚上去了,回来的早晚那都是主子自己的事,要你来多嘴多舌? 更何况赵伯还是大房那边的人,看上去胆小怕事,实际上肚子里一肚子坏水。十处事有九处是他挑唆着的。陈肆早就看这个两面三刀的老奴才不顺眼,只是偏偏如今大房当着家,陈肆不能明着对他下手,不过便是陈肆有这等意识,仍是被赵伯三番两次的激怒。这人的段数从中可见一二。 不过如今的陈肆哪还是当年的陈肆。红光满面就连当年暗中给他下了不少绊子的赵伯,看着都顺眼了不少。他默默看看周围熟悉的院落,不由感慨一句:还是活着好啊。 赵伯低着头用余光一捎陈肆,这陈二爷今儿是怎么了,也不在大庭广众下找茬了?是出门受什么刺激了,还是今儿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不至于啊,他们家二爷素来是个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的。这才惹得老太爷十二万分不喜欢他,把所有的权一口气给了大房。 活成人精的赵伯还来不及再给陈肆添堵,陈肆已经大摇大摆的带着冉雍、蔺言进了大门。 蔺言一路上边走边看,旧时建筑大多左右对称,只不过陈家布置的更显雍容。两边房屋皆是细雕,有的雕的是喜上梅梢,有的是竹报平安,总之都是些讨彩头的精巧花样。再远处假山池塘,稚嫩新枝长长的垂入水中,自成一景,映起暖日里一派滟滟水色。只让人犯懒想要佐着阳光好好睡上一觉。 别说陈肆意气风发了,就连他只看了这么小小的一角也有‘在这住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的念头。 陈肆在前面走走停停,大概真的是太久没回来。他停下左右看看,这里每处物件每处房屋他都能讲出个一二三四,毕竟是从小在这长大的。还没想完,却见一个小丫鬟端着食盒走过。 陈肆将她拦住,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有亲和力的笑:“今儿看到夫人了吗?” 哪晓得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伏低了身体:“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大概中午才能回来。” 陈肆见她这么不识趣颇感挫败,他也懒得再装什么亲和,开门见山道:“那苏姨娘呢?” “苏姨娘在竹院和几位姨娘在一块呢。”小丫鬟伏的更低,见陈肆等人走远了这才起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蔺言看看广袖宽袍的陈肆,不由得腹诽,看来当年的陈肆风评一定是很差。不然怎么一个小丫鬟都会被吓的面无人色。 转过长长的回廊,一片竹林掩映下立着一处小院。院子不大但是十分干净,比起陈家整派雍容气度这里倒是显得雅致了不少。 陈肆就势给他们讲起来,原来这个苏姨娘是他当年格外宠爱的一个。苏姨娘往上数三辈,她爷爷也是数得着的肱股之臣。只不过苏家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苏姨娘这一辈,家里竟没出一个能考上科举的。苏姨娘的父亲扼腕叹息,对家里最小的儿子更是用尽了法子,只求他能考个功名,谋个一官半职。然而小儿子尚且年幼,所以苏老爷不得不先把女儿外嫁,只求苏家不要散的太快。 苏姨娘温柔似水,比起其他姨娘来说,她识文断字又不喜争宠,更何况苏老爷还在位,苏家一时还散不了,陈家自然要给足苏家面子。在这样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下,苏姨娘便是除了二、夫人之外最受宠的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刚陈肆会问苏姨娘在哪,这就好比当家的不在,就该去找二把手一样。蔺言心道。 老远就听到院子里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陈肆却先停住了脚步,他上下飞快的打量一下冉雍和蔺言。 冉雍只看他的视线便明白他想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就先给出了答复:“她们看不见我们,只能看到你。” 陈肆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如今是元华年间。虽然他在现代社会浸染过一段时间,知道他们那时早已没有所谓的男女大防,但是毕竟现在不同。得到了冉雍肯定的答复他才放下心来。 陈肆一进门周围就噤了声,蔺言得知她们看到不到,趁机打量着。面前共有五人,为首的是个面容姣好身似蒲柳的纤弱女人,看上去就是提到的苏姨娘了。 在她左右分立着两人,想起陈肆说过的五个姨太太。蔺言一阵头大,合着现在就凑齐了。 陈肆揽着苏姨娘的细腰往屋里走,苏姨娘嗔怪了两句倒也随他去了。看来陈肆生前经常这样,不然出身大家的苏姨娘也不能就这样轻易默许了。 进屋后苏姨娘挑起了话头,气氛活络了不少。眼见陈肆越说话题扯得越远,冉雍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陈肆忙咳嗽一声:“说起来,这两天郭顺迷上了珍奇古玩,隔三差五的在我面前摆拾。” 这郭顺是陈肆唯一还能记起来的一个印象深刻的死对头了,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两个明明该是好兄弟,却偏偏从小比到大。陈肆掌管家里古玩生意,郭顺二话不说意疗嬲湓谒面前天天显摆。陈肆纳了苏家庶出的四小姐,也就是如今的苏姨娘。郭顺不知怎么也搭上了苏家,隔日就纳了苏家另外一个庶出的女儿。 总而言之,在陈肆的印象里,这人简直生来就是要给他添堵的。 苏姨娘能受宠这么多年,性子温顺是一点,极会察言观色又是另外一点了。没等其他几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率先开口道:“那这人也真是不遗余力,不过要论珍奇他哪里是爷的对手,别说别的地方了,爷屋里哪件挑出来不得让他眼红。” 说完掩帕而笑,坐在下手的姨娘们自然又是好一顿恭维。 蔺言听了一会,光是听她们这样弯弯绕着说话都觉得累得慌。反正这边有冉雍盯着,他索性在苏姨娘房里转着看看。 看上去苏姨娘是个生活很简单的人,其中除了案头放置的几卷书以及必备的一些物品,再没有别的东西。蔺言拿起案头的书,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并不懂这种文字,不过很快有脚步声传来。 蔺言第一反应是想躲起来,不过再一想反正她们也看不到,反而站住不动了。 来人自然是苏姨娘,其他的几位姨娘看来不是还在大厅中,就是各自回了住处。苏姨娘在屋里小心的拿出那只用绸缎包裹着的云纹盘。 蔺言看看冉雍,冉雍摇摇头。显然现在的云纹盘还没有什么古怪,只是一只普通的古物罢了。 “不愧是你的陪嫁,有这东西,明儿见到那孙子,我看他还怎么嚣张。”陈肆笑着在苏姨娘鬓边亲了一口,苏姨娘也不恼,只静静笑着。 真是好脾气啊。再说苏姨娘的气质如水温然,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真是不怪她长宠不衰。 陈肆心神荡漾,手就渐渐的有点不老实,苏姨娘笑着躲过:“夫人可就快要回来了,你也不去看看。前两日还和夫人闹别扭,要我说夫人也就是性子硬了点,哪有什么隔夜仇,且去哄哄也就好了。”三言两语把陈肆不安分的爪子按下,又把云纹盘往他怀里一揣,笑盈盈的看着他便不再说话。 陈肆摸摸鼻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当年他是因为什么和这位发妻吵起来的,是又纳了最小的周姨娘?她不反对他纳妾,只是如此频繁落了大房口实,让大房以这个为由数次在老太爷面前埋汰他。 陈肆又对着苏姨娘黏糊了一会,这才神采奕奕的出门。从刚刚各种少儿不宜的场面时,冉雍和蔺言就站到了门外。如今两人视线凉凉的落在他身上,陈肆一脸沉痛:“看我牺牲色相打入内部,终于成功了。”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简直登峰造极,脸皮厚的也是没sei了! 待他们从竹院七拐八拐的走出来,冉雍这才回身望了望。翠绿笔直的竹叶微微摆动,发出接连不断的沙沙声,底下是冒出尖的竹笋。 “怎么了?”蔺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入眼都是满眼的绿意,其实除了这里人的说话衣着和他们有些不同,倒是极其适合居住的。再说从旧时就传承下来的东西,骨子里的那份认同感也是无法抹去的。 冉雍从陈肆的怀里抽出那只云纹盘:“没什么,不过我怀疑那个苏姨娘,刚刚看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和基友唠嗑,然后我俩展开了各种撩妹攻势! 论情话点满的两只单身狗如何互相依偎过寒冬,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我选择早点洗洗睡 ☆、十三章 这话让陈肆和蔺言脚下的步伐皆是一停。蔺言的神情很讶异,看向冉雍像是在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了,冉雍也只是报以回视。 蔺言没办法,只能把满腹问题咽下。他在冉雍身边也算有段日子了,知道这个人性情如何。任何他懒得解释的事情,就别妄图撬开他的口。 对冉雍来说,蔺言的反应算是预料之中。他曾说过,苏姨娘这群人是绝看不到他们的,所以蔺言会疑惑会讶异,这都是正常的。而陈肆的神情就有些耐人捉摸了。 虽然只有一瞬,他掩饰的自然也是很好。可是他在听到苏姨娘看到他们后的第一反应,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这是一个紧张防卫的姿势,怎么看,也不像他该对待姨娘的态度。更何况刚刚他对苏姨娘,也算得上是又亲昵又毫不拘束。只有在极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这样。 陈肆咳了一声:“是不是你看错了,苏姨娘一个普通人,哪里能有这样的本事。” 蔺言听了他的话也觉得确实如此,如果当时苏姨娘就看到他们,哪里能那么镇定? 冉雍倒是没有再看竹院,他嘴角一弯只笑不答。其实冉雍的气质更偏向清冷,不说话时尤为懒散疏离。这样笑起来时,倒是让人觉得亲近许多。 陈肆却觉得心里有点发冷。冉雍想要做什么他根本就看不懂,更不懂的是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注意到了苏姨娘。 “走吧走吧,站在这也不是个事。” 陈肆只能打着哈哈往前走,他心底门儿清。无论如何,冉雍他们在这也找不到其他的渠道,只能靠他找到云纹盘的异处。这便是他最大的优势,因此他们就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也不能拿他怎样。 蔺言看了一眼陈肆,陈肆还是那样吊儿郎当。他越是这样,冉雍脸上的笑便越深。蔺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要真的说哪里不对,又好像一切都十分自然,水到渠成。他不由得更加烦闷了,所有人都像是智商在线的样子不停地打哑谜,独独把他落下。 陈肆把他们安排在客房里,虽然别人看不到他们,但是晚上总归也要有休息的地方。等他们刚关上门,陈肆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显然是有别的事要去忙。 冉雍眸色幽深的看了一眼门口:“这件事看上去倒是不简单。” 蔺言还在客房里到处闲逛,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打开话匣子的机会:“哪里不简单了你倒是别卖关子。不是我说,要是苏姨娘真的看到我了,她能装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冉雍坐在雕花椅上没有回答蔺言的问题,指节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红木桌面:“你说的对,也不对。” 说完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再说下去。蔺言默默缄口,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觉他亲切时,他待你如陌生人。你觉他冷淡时,他又会为你的安危灼心。实在是个怪人。 冉雍看他一副不懂的样子,只觉得让人心中蓦的一软。三十三重天上多的是势利眼、聪明人。但是没有哪一个会像他一样,心思都明明白白的放在脸上。 其实在乌河时,蔺言是怎样打量着那些倒影,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如今蔺言最纠结的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人,而是当下的局势。可见他是人是鬼,对蔺言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冉雍的眼神就更加温和了。 也许是因为见识过人性最真实的一面,所以见蔺言这样不设防心,就越想分外的对他好一些。 从雕花椅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蔺言的脑袋:“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要知道什么局面下走什么样的套路,设什么样的鱼饵,说什么样的话。” 冉雍说完寻到客房里的卧榻上躺下,借着一点余晖睡起来。那点细弱的光芒,透过雕刻繁复的窗棂,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分外好看的轮廓,他双手枕在脑后露出一截手腕,腕上有深浅不一的伤疤。 蔺言嘴角也勾了勾,露出一个神色不明的笑来。是啊,论演戏的行家里手,若是冉雍肯屈尊第二,哪个又敢妄称第一呢。 他的舌尖暧昧的在唇上舔了舔,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瞳孔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忽的涌出几分兴致,不多时空气里便氤氲发酵出一种极淡的香气。 而卧榻上的冉雍眉毛一皱,很快却睡得更加深沉。他的眉眼也舒展起来,就像曾经睡着了的蔺言,甚至比他还更香甜些。 蔺言笑着半蹲下,修长的手指轻佻的摸上冉雍的脸,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毫无瑕疵,清冷自持,大约是气质变得太多,连这样简简单单的看着他的脸,都觉得和从前时有了变化。 不过别说这张脸了,就连性情都变得这么无常。看事这样透彻,只愿混吃等死,一点不愿意插手于其他人的事情之中。他的手一一划过,冉雍的体温低于常人,摸着他就像在摸一块渗凉的玉石。蔺言啧了一声顺势而下,摸到他瘦削的的腰身时,只觉得脑子里所谓理智的那根弦都要崩断。 人道是食髓知味,却不知饥肠辘辘时,眼前偏有一块肥肉候着,那点馋虫能将人折磨的多么要命。 他伸手迫使冉雍张开嘴,颜色偏淡的唇舌映着蔺言修长的一双手,真算的上是分外勾人。他低头正待动作,却听冉雍低低沉吟一声。 这一声算是把蔺言的理智勉强拉回。也是,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有些事,自然是慢慢来才好。只要冉雍对他的防心越来越低,这样的机会还多得是。 蔺言慢慢站起来,屋里那股味道极淡的香气一扫而空,剩下的却是冉雍越皱越紧的眉头。周围静谧如死,虫鸣鸟叫皆不闻,他的脸色铁青,显然陷入了梦魇之中。 冉雍觉得自己好像再次回到了魔界,身边是那个从前经常陪着他的小砚初。 砚初天生一副笑眼,让人看了便心生三分暖意。此时她正抱臂坐在断崖上,冷冽强劲的罡风吹得人脸发疼,她却浑然无觉。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砚初气鼓鼓的回头,抓了一把崖边的枯草扔过去:“你走你走,什么事都由着他们胡来,早晚三十三重天不会放过我们的!” 冉雍看着自己一身绘着朦胧山水的广袖宽袍,额发稍长微微挡住了视线。原来他做了那么可怕的噩梦。如今梦醒了,他就还在崖藤山上,身边是永远那个笑眼对人的小砚初。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还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呢!小砚初你是不是在人界玩了两年,连胆子都小了,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让大长老看了还不得把你再关起来。” 没等冉雍开口,砚初身边一个金色瞳孔的少年已经说话。他伸手捏了捏砚初的脸,再看到砚初红了眼圈又手忙脚乱的安慰她。 砚初边拍掉他的手边哭:“你懂什么呀,三十三重天上面的人那么狡猾,万一到时候你们出事,那该怎么办呀!” 她越说越气,时立却不以为然:“哪儿会啊,不说咱们当家的,就说二哥这挥一挥手,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你到底担心个什么劲啊。” 被提到名字的冉雍回过神,就见砚初红着眼眶道:“可是我前段时间做梦。梦到,梦到你们都不见了。” 周围的风冷的更刺骨了,时立冲冉雍招手:“二哥,你瞧瞧砚初这幅胆小的样子,哪还有魔界的样子。要不你收拾收拾把她送到西昆仑得了,西王母那不是缺不少烧丹炼药的吗。” 这话倒是越说越不像样了,砚初被他的话激的气恼。也不顾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伸手忽得一招,断崖涌起巨大土层,土层堆叠而起成倾颓之势向时立压去。 时立哇哇乱叫:“你怎么这么恶毒,说不过就要打人了!” 砚初拍拍手上的灰土:“对付你这种无赖,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她说完皱皱鼻子回到冉雍身边,声音也轻了些:“二哥,你就真的不能再劝劝他们吗。再这样下去,我怕迟早三十三重天上的那些,不会放过我们的,纵然我们魔族生来强大,但是万一他们使些什么阴诡招数。何况如今人界也渐渐借势做大,我真的害怕。” 冉雍看看游刃有余的时立,年轻鲜活。再看看一脸担心的砚初,本要出口拒绝的话不知为何就哽在嗓子里。 “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劝劝他的。” 砚初这次就露出了真心的笑来,她晃了晃冉雍的手:“就知道二哥是最讲道理的了!” 只是还没再好好看看砚初的笑,场景已经变换。 冉雍愣愣的看着那人,他从不肯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如今也是。腿斜搭在一角,伸手冲他懒懒的一招:“是你啊,过来。” 他口气也一如从前那样理所应当。还没等冉雍走近,他已经笑起来:“怎么了,今天脸色这么难看?是时立又惹祸了,还是哪个人给你受气儿了?不过崖藤山上,还不至于谁有这个胆子吧。” 他边说边打量着,冉雍喉结上下动了动。嘴里像被冻住一样,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他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没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他在三界罕有敌手,任性妄为。高兴了就找个清静地方,抱着酒坛喝个尽兴大睡一场。不高兴了就带着崖藤山上的去打上一架出出气。 冉雍感觉心里堵的难受,想多看看他却见眼前渐渐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个金色瞳孔的少年拦在砚初面前,有天兵用枪穿腹而过,将他高高挑起:“不过是最末等的兽人,能化个人形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 是三十三重天攻上来了。那笑声刺耳的不行,他猛地睁开眼,已经入夜。原来,他终究还是做了个噩梦,哪怕梦醒他也回不到崖藤山上了。 擦擦脸上的汗水,冉雍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我睡了很久了?” 蔺言打个哈欠:“也不算久吧,做噩梦了?” 冉雍摇摇头,他推开窗,迎面的冷风让人清醒了不少。然而此时陈家主院的屋顶上,蛰伏着一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19号20号不造能不能更新嗷,主要是jj抽的我有点发愁。。 话说最近我这边降温降的好厉害,入了多肉坑希望它们可以健健康康的(づ ̄3 ̄)づ~小女雏真的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十四章 那怪物蛰伏在陈家主院的屋顶上,从蔺言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口森森利齿和长的遮住脸的头发。怪物扬高了颈部,本应算作脸的地方正对着天中硕大的满月。 蔺言想要发问,却见冉雍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人借着窗缝看过去,只见那怪物恍若未觉,依旧趴在檐上。漆黑一片的环境里,任谁看到这么个诡异场景都得心中发寒。 蔺言下意识的往冉雍身边靠了靠。冉雍平时一个人惯了,这种算得上是亲密的举动,却让他感觉到不适。眉头一拧,就想要避开。只是一看蔺言神色拘谨的往一边撤,他心中长叹又觉得有些不忍。轻轻伸手制住了他的动作,而檐上的怪物此时也有所动作。 呼吸间那怪物从檐上高高跃起,借着夜色掩映几个起身便找不到踪影。 蔺言松了一口气,却见冉雍不做停留,推门而出。周围无声也不见人行,冉雍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主院。蔺言警惕的看着四周,不知是不是心里有所抵触,他觉得这里的风都比别的地方更凉些。 他们从青石小道上走过,圆形拱门在白天看来最有意趣。但是在这种漆黑无光的状态下看去,只觉得树林密布彷如鬼爪,而拱门静立,又似兽口。 蔺言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还是有点拙计的。 前面冉雍目不斜视一路直奔过去,等到主院中蔺言总算明白这里哪里令他心寒了。太静了,不光是因为这静,而是陈家这么大的院子,到了晚上却不点灯,也没有守夜的小丫鬟。空空荡荡的,就像一座无人的荒院。 “这里,不太对劲啊。”蔺言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发抖,小时候读过的鬼故事轮番在他脑子里上演,“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冉雍拾级而上,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蹲下捻起一缕细长的毛发,“有空在这害怕,还不如和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大步推开主院的门,蔺言哎了一声咬咬牙也跟了上去。只是一进院迎面而来的刺骨冷意,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离我近点,你会舒服些。没必要为这些小东西白白动手。” 蔺言搓搓手,不过这么一会他的脸就被冻得通红:“那这里的东西很难缠吗?” 冉雍瞥了他一眼:“不难缠。” 他们站在主院屋门口,也就是刚刚那个怪物曾蛰伏过的地方。冉雍将门推开一条缝,屋里面也是黑漆漆的。蔺言感觉自己这样下去会被活生生吓!哭!的! 冉雍见他实在害怕,脚下一踢屋门立开,屋内蜡烛一个接一个的燃起,明亮的火光不光驱散了些许寒意,也让蔺言好歹放下心来。无论如何,人总是面对未知的恐惧时才会格外害怕。 “是这了。” 蔺言一路跟着冉雍,他们到了后间,这里显然是位夫人的住处。里面的摆设都是女子所用,再加上是在主院,自然能让人想到她的身份。如果不出预料,这里应该就是陈肆的二夫人居住的地方了。只是这里疑窦丛生,哪怕摆设的再雅致也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屋内最格格不入的应该就是挂着帷幔的一张大床,上面雕着多子多福,也是极讨巧的好意头。但是帷幔深深,映着跳跃的烛火,总是让人平添了三分心惊。 冉雍侧手挑起帷幔,露出一个瘦的连颧骨都高高突起的女人。看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应该就是陈肆的结发夫人了。那个女人面色如纸,浑浊的眼珠似乎都要转不动了。 冉雍摇摇头,看来是回天乏术了。蔺言一阵惋惜,哪料到二夫人嘴唇嗫嚅着动了动,如果不是离的极近,这样小的动作他们根本看不到。 她声音实在太小,蔺言只能再伏底身子,这才勉强听清她在说什么。 二夫人拼了最后一口力气,颤颤着牙关:“害我,害我。” “是什么人害你?” 二夫人眼眶一热,泪水蜿蜒,她好像一下子就老了数十岁,她费劲的摆了摆手,只这么一个动作就好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是人,不是人啊……” 蔺言还想再问什么,二夫人却不再回答,只怔怔的看着头顶,视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胸膛尚且微微起伏,蔺言真的要以为她已经死了。 “走吧,问不出什么了。”冉雍放下帷幔,影影绰绰。屋内有细小的红光微微一闪,又倏忽不见。 二夫人眼睛大睁,又猛地嗝上一口气:“小西,我的孩子,小西,到娘这儿来。” 屋里响起小孩子嬉笑的声音,又甜又糯:“娘,小西好想你,你为什么丢下小西?” “不不不,娘怎么会丢下小西呢,过来,我的孩子,好孩子。” 烛火下露出小孩子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稚气天真。只是那眼睛实在是太过黝黑深暗,反而让人发憷。二夫人却浑然不觉,干枯的手掌在他脸上抚摸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们欺负你,娘给你报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给你报仇。” 二夫人眼里涌上恨意,却猛地咳出一口血。那小孩子也不怕,仍旧笑盈盈的看着她,神色一派惬意,攀上床沿自得其乐的掰着手指。 而与此同时刚走出主院的蔺言,恍惚觉得自己肩膀剜心一般的疼,仿佛被火灼烧起来。这种感觉从最开始的不真实到后来越发的疼痛。 他半弯着身子感觉嗓口发甜,眩晕感一阵一阵的笼罩上来。看冉雍时,只觉得眼前是白花花的重影。他这是怎么了?还来不及细想一口粘稠的血从指缝里滴答落下,他感觉胃里空空的,但是喉间这口血吐出后却舒服多了。 冉雍走着走着便觉不对,这里掺杂了不知山上某些让人熟悉的味道。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蔺言一口血已经吐出,在蔺言的眼中自然看不见,而冉雍的眼中又是另一幅局面了。 无数翻滚缠绕的红线从蔺言的背部冒出,它们在蔺言的身上张牙舞爪,穿心蚀肺。不出片刻,蔺言就会被它们活生生吃掉。 蔺言双手紧紧捂住口,可是越来越多的血,不光被他吐出,就连眼鼻都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冉雍站在不远处,他心里浮上无数个念头,又有无数个想法被打压下,如今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在问:蔺言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死在这种诡异的红线之下。 还是,死在他的无能之下? 他现在眼前全是崖藤山上的惨状,是最后天将尖利的笑声,是小砚初抱着时立冷掉的尸身。这种事只要发生一次就好了。这种事,怎么能发生第二次。 冉雍半跪下擦掉他唇角不断涌出的血,他看着蔺言的神情已经算得上是温柔:“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蔺言不明白他的意思,冉雍已经覆唇上去,这次却不是浅尝,他将舌尖挑进。血腥气翻涌在口腔中让冉雍皱眉,然而他下手的动作却十分利落。 蔺言想要惨叫却始终无法发声,就连舌尖上被无数次挑/逗起的欢愉,都让他感觉快要濒死。冉雍无视他几乎是用了狠劲咬他,反正口中都是血,多一点少一点并没有区别。利落的斩断蔺言身上的红线,他摸上蔺言的背部。 这下迟钝如蔺言也坐不住了,他反身将冉雍压下:“你他么到底要做什么?!” 冉雍笑了笑也不在意被压住,反而扣住他的脑袋将他拉近,唇舌十分柔软的轻轻欺入,算是很好心的解答了他的问题:“剥皮。”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冉雍手上伸指发力。蔺言能感觉到不光背部那张皮要掉了,冉雍的手指已经抠进了他的肉里。说实话,蔺言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等疼,当下不断挣扎眼泪都快没骨气的出来了。如果不是冉雍让他说不了话,只怕现在就要骂出来了。 察觉到他的痛楚,冉雍制住他下手轻了些,只不过这点轻也是相对而言。 蔺言眼里全是充血的血丝,可是随着冉雍口舌上不断深入,他挣扎的动作却轻了点。冉雍松口气以为他终于算是配合,哪料到蔺言反勾起他的舌尖,狠狠蹭了一下。 快/感几乎是直冲上来,让他的剥皮的动作都一停。 这还不算完,蔺言的手不老实的从衣下逐渐往上,蹭着腰间暧昧到不行。冉雍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一抽。总觉得这小子好像误会了什么。想罢,手下利索的连皮带肉一撕。那酸爽谁体会谁知道。 这下可好,蔺小爷别说整张脸白了,眼珠子都快翻白了。 冉雍把手上沾血带线的整块皮扔出去,耐心的拍拍他的脑袋:“龙诞可以肉白骨你造吗?” 我不造啊!我连你是个啥都不造!可是冉雍说的这么正经,蔺言觉得自己这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你你你这是报私仇……” 而一旁的主院里,小西玩手指的动作一顿,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半透明化。 作者有话要说:  龙诞其实木有实际记载的肉白骨的作用(捧脸)请不要被误导 据说越心软越容易被吃↑掉↑哟↑ 蔺总攻,你这么精分你不怕蛇精病咩→_→ ☆、十五章 小西的眼睛越发漆黑的像两个不见底的大窟窿,他伸手拍了拍二夫人,翻身下床。二夫人被他轻轻一拍,原本没有神色的双眼猛然多了几许神采,她慢慢的坐起身。 要说冉雍虽然手段直接残暴了一点,但是第二天起来蔺言发现自己不光肉骨生肌,而且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回想起昨天擦枪走火的场景,他哧溜一声,感觉肩膀上又隐隐疼了起来。 蔺言伸个懒腰浑身骨节嘎嘣作响。昨晚他们从主院回来后,冉雍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他想以病号的身份同床休息,却被冉雍那一脸的似笑非笑吓的在椅子上凑合了一宿。 倒了半杯凉茶水灌下去后,才算勉强恢复了点精神,另一边冉雍却还沉沉睡着。昨天屋外的天空还碧蓝如洗,是在不知山上从来都见不到的好光景。然而今天却隐隐阴沉,伴随着骤然降低的温度,倒像是要下雪了。 蔺言出神的望着窗外,可是很快一声叠一声的敲门声把他拉了回来。 他脸色有点难看,毕竟还清楚的记得昨天他们出这院子时,院内空无一人。 正准备把雕花木椅顶住门,手上的动作却被轻轻制住。冉雍的体温偏凉,可蔺言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好像有一小簇火苗烧了起来。心跳一声重过一声,而冉雍浑然不觉。敲门声还在不紧不慢的响着。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蔺言脑袋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可是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陈肆,心里倒是稍稍一定。不过很快又有不解冒出。 如果说现在陈肆在院里,那他们昨天晚上又怎么会见到一个那么古怪的二夫人?那可是这院里除了陈肆最顶事的人了。再说这院子,不知是不是经历了昨晚那一遭,蔺言现在再看窗外,纵是再好的景致落他眼里也有三分鬼气。 见蔺言魂不守舍,陈肆进门左右瞧了瞧没什么不对,这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副见鬼的样子。” “可不就是真见鬼了……” 陈肆一进门寻着位子坐下,没听清蔺言在嘀咕什么,只能疑惑的冲他挑了挑眉。蔺言却是摇摇头,想开口却又无从说起。让他怎么解释昨晚的事,说你老婆好像快死了,你们家到处都鬼气森森的主院还蛰伏着一只怪物? 他很怕还没说完陈肆就把他叉出去了好吗。 见蔺言没有想说的意思,陈肆倒也不恼。他拿出云纹盘,漆黑的盘身和最初他们见它时并无二致。 “我昨儿回去研究了一晚上,但是却没看出什么门道。但是今天一早我一模,嘿,这东西真是奇了。” 冉雍和陈肆一左一右的坐着,云纹盘就放在中间。冉雍抬眼,手指沿着盘身摸过。他默不吭声,只是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蔺言听完也伸手摸了摸那盘子:“还是一个样啊,有什么不同的?” 冉雍斜了他一眼,动作一停:“这盘子是温的。” 不说他还没注意到,明明是冬天,但是这盘子不光不冷,还入手生暖。 “这是要成精了……?”蔺言舌头打结,简直一脸懵逼。 “不是成精,这玩意,是活了。” 随着冉雍这句话落下,蔺言抱着云纹盘的动作一僵,屋内的温度像是乍然下降了几度。 陈肆本来半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闻言神色虽没变,原本悠哉的动作却慢慢收敛了起来。 冉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原本没有一丝热气儿的茶杯被握住后,竟然袅袅腾起水汽,他啜饮一口,唇上多出一层暧昧水色。 蔺言忽然觉得自己鼻子热热的,大脑一片放空。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要说蔺言已经陷入怀疑自己直弯的人生漩涡中,但是从上到下都散发着禁欲荷尔蒙的当事人却忘记要和他解释一下。从最初开始落在蔺言身上气息,到后来为了让他发现身边的不对劲,再次加重。到昨天的龙诞,这一步一步别说缓慢改变蔺言了,只怕越往后他就会越来越不对头。 不过从眼下来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点还是在这只云纹盘上,蔺言或许早就忘了他们来这的目的。但是冉雍却不能忘,他离开不知山不能很久,然而好在在这里是没有长短一说的。 他在这呆的再久,也不过是历史中的一瞬间。他在这呆的再短,也可以是片段中的一长条。但是他可以随意随性,蔺言的身体却等不得,那些红线是缠绕在蔺言意识中的东西,所以才怎么都断不了,只能强行拧断连骨带皮的扒下来。 虽然现在的蔺言看上去还很健康,他在不知山上的身体也用冉遗暂时护住。可是如果他们不能短期内调查出结果,长时间的离体,蔺言就会成为三界中的孤魂野鬼。 退一万步来说他是可以去找陆判行个人情,先不说陆判那铁面无私的性子,就陆判那气性,把蔺言直接扔进畜生道都是轻的。想到这冉雍就觉得额上青筋突突的跳。 来这之后那东西又一直不肯正面和他对峙,旁敲侧击的始终捉不到行踪。冉雍把茶饮尽,廊上却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二爷是在这了?”又笑起来,“也没听最近有什么客人来,昨个才拿了苏妹妹的嫁妆充门面去了,这人啊,就是你我前世的冤家对头!” 她笑声清脆爽朗,虽还没见到,光听声音便自有一股利落劲。果然,推门进来的是个二十四五的妇人,鹅蛋脸,柳眉杏眼,穿着海棠红对襟褂子,围着貂鼠风领。周身气度自然是不用说。离半步后紧随着进来的,则是他们昨天见过的苏姨娘。 那人领上沾着些许雪,原来外面已经稀稀落落的开始下起雪来。窗角边种的红梅早已绽开,有初雪覆在蕊间,而梅枝自是颤颤巍巍的叩在窗棂上。 “本还觉得今儿这雪下不下来呢,可真是不凑巧。” 来人拍了拍身上的雪,选了陈肆下手的位置坐着,这才让人能仔细打量她。 蔺言今天吃的惊大概太多。所以昨天快要濒死的二夫人,如今有说有笑的坐在他面前。他竟然觉得十分自然,看来他的接受度随着在冉雍身边,已经在不断的升级革新。 忽然觉得心好累怎么办。 “不过也没听说有客人啊,二爷是什么时候接来这两位的?也不说声,是真不怕让我和苏妹妹失了礼道。” 她连嗔带哄,别说蔺言傻眼,就连坐在上位的陈肆也有点摸不到头脑。 不是,你不是说她们看不到你们吗? 陈肆冲冉雍使了个眼色,冉雍却还是那样不冷不热,让陈肆一拳活像打在了棉花上。 但是对冉雍来说这却是件好事。既然二夫人能找上门来,就说明事情逼的她们不得不出手,而只要出手就能有转机。怕只怕她们不出手,就这么干耗着。 “说哪里话,明明是我们不请自来。” “说哪里话呢。既然来了,也别和我客气,二爷的朋友,自然就是陈家的贵客。” 她笑盈盈的说完,尔后冲身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的大丫鬟招招手,那丫鬟微微点头,便返身出了门。 要说若不是亲眼在主院见识过,这等巧擅言辞的主母,怎么也不能和昨晚那个半点精气神也没了的二夫人联系起来。 二夫人说是来找陈肆,但是话里话外都冲着冉雍,从住哪吃什么家里几口人,到娶妻婚配有没有适龄的姐妹,已经含蓄的问了个遍。 说好的男女大防呢?我呸! 二夫人生就这时代,人均寿命不长,所以人生大事自然桩桩件件提前,从小就要练达人情世故,也就格外聪慧早熟。她如此八面玲珑就不奇怪了,从她这样的架势上看,只要她想知道的怕是没有打听不出来的。 但是与之相比很奇怪的就是冉雍了,他明明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左推右避、挑轻捡重,竟然也不落下风。 蔺言咽了一口口水,在此刻忽然觉得就是默默喜欢上这么一个男神好像……也不错啊……? 不不不。 蔺言默默把这个想法拿掉,就在他激烈的天人交战中。二夫人已经热情的邀请他们去观雪品酒顺便吃个饭。这画风转变太急,根本跟不上进度。 一路寒暄着好不容易到了亭里,亭下火盆里燃着炭却不见一丝呛人的烟火气。桌上一入眼,是煨着的一天青色描金瓷壶。再往下看皆是冬日里最适宜佐酒暖身的。 绣球金丝,孜然烤羊排,藕圆子,花菇鸭掌,椒油茭白,砂锅煨鹿筋,红烧赤贝。要说羊排这吃起来有些费事,但是厨娘却也细心的将羊排烤熟后片的厚薄适中,再用小火温着端上来。蔺言开始只觉得二夫人行事爽利,但是再看桌角甚至还放着一碟看上去爽口滋味的八宝酱菜。 他突然觉得二夫人在此地简直是屈才了。不过其实换言之,这样方方面面都能想到的人,其实相处起来反而很累。 二夫人入座亲自捧杯倒酒,而这雪也终究是越落越大,人声皆淹没在其中。除了炭火的一点余温,竟像没有其他温度。 二夫人斟满一杯递给冉雍,酒香清冽冉雍却不急着喝。他薄唇张了张,杯盏在手中拿着。 “苏姨娘呢?” 只四个字,却止住了二夫人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呼,寒潮一来每天不想出来的节奏。。给大家码点吃的我们补一补(擦口水) 天冷注意保暖嗷~=3=存稿箱告罄。。再也别想七点准时更新了。。。。第二个故事快要完结啦~ ☆、十六章 二夫人把壶重新放回煨着,“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难道是嫌我不会说话,待客失礼了?不然怎么眼巴巴的找旁人呢。” 这话可就有意无意的挑唆陈肆和冉雍了。冉雍笑了笑也不接,反而把斟满的酒水缓缓浇在地上,开始冲二夫人心上撒盐。 “这第一杯,算是敬二夫人未出生便早夭的孩子。” 如果说刚刚陈肆还能嬉皮笑脸的保持镇定,冉雍这话却无异于深水投雷。 “这是说哪里话呢。”陈肆本想反驳,但看了二夫人惨白的脸色,却慢慢沉默下来。他盯了会眼前的那杯酒,又抬头直直看着二夫人,声音发哑,“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不知道?” 二夫人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嘴角支撑不住的往下塌。她眼睛微微眯起,终究是露出了对陈肆的深深恨意。 “是你带着江妹妹踏春的那年,也是开春格外早的那年。明明那时候都已经回暖了,就连天气都特别适合安胎。不过我的小日子一直不准,因此直到你走了不少日子,我才知道我怀孕了,都快一个月了。” 二夫人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还是能从中凑出个大概。她所说的江妹妹,就是陈肆三年前最宠的姨娘。当年别说苏姨娘,就是二夫人都要靠边站。苏姨娘最知情知趣的便是懂分寸,所以二夫人一直待她很好,从不短缺她什么。 可是这个江姨娘虽是良家子,性格却跋扈嚣张,若单是这样,她敲打敲打也就罢了。可是当年的陈二夫人哪里会料到这后宅里,这么吃人不吐骨头。 二夫人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虽然开春早,但是那天也是这样。早上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我去见婆婆,但是路上不慎,摔了一跤。” 听到这陈肆一口气哽住,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起来。不慎摔了一跤?她平日里的谨慎,何曾用说。更何况下雪后回廊抄手底下,皆有专人看着收拾着,哪能那么轻易的摔上一跤? “我就在雪里,躺了多半个时辰。后来大夫来了,说是若能再提前些,说不定这孩子还能保住。我也因此损了身子,再生育,只怕是不能了。” 说到这二夫人笑的更深了,“所以我就收拾了一批丫鬟婆子出去,再后来这后宅整饬的,不是利索多了?” 短短几句言语却是道不尽的苦楚,冰天雪地她挣扎在廊上,谈什么气度。她苦苦拉着身边大丫鬟的手,低三下四的求她,后来要挟,再后来她试着身下涓涓热血。 她至今记得那丫鬟不忍却又不敢的神情,而周围没有人经过,这一切都是早有的预谋。就算到最后追究起来,到大丫鬟这也就封了顶。根本咬不出其他的。 陈肆气的眼都红了,手上握紧青筋凸起,“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二夫人拉长了尾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冤家啊,你当时在做什么,陪江妹妹赏景、听戏,还是陪她说说体己话?” “虎毒不食子,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听到这二夫人脸上虽还是笑,眼皮却冷冷的一抬,“你怎么知道我没派人去求你。我身边的大丫鬟琉春,见我长时间没回去,好不容易得了空子去求你,但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而你呢,你当天连回都没回来,可不真是我的冤家。” 话里的嘲讽他不是听不出来。要说当年,他们本来计划着那天该回来的,可又是因为什么耽搁了呢。 是了,是江氏的咳疾犯了,加上雪天路滑,他们便在那多住了一晚。现在想来,这一切都太巧了。他们以雷霆之势,打得他措手不及。而二夫人这以后膝下再无子嗣,却也不再拦着他纳妾娶小,断了姨娘们的汤药,只是两个哥儿刚一出生就被抱到她的膝下养着。 他开始还以为她转了性子,如今在想她又何尝不是无奈之举。 虽然二夫人数种手段挽救,但是二房从此在父亲眼里还是一落千丈。甚至公爹也数次让陈肆休妻再娶,但是二夫人也是大家嫡女,哪能说休就休。这样狠毒的一手,竟然超出了他们所想要的结果。 甚至收获更大。 陈肆从来不知江姨娘也是大房的人。在他看来,江姨娘不过是个怯弱温柔的人,但是又不像苏姨娘那样全都顺着他,偶尔给他一两颗不软不硬的钉子吃,让他十分受用。 本以为这事应当就此揭过,冉雍却不急不慢的又落下一句,“这第二杯,应当恭喜苏姨娘。修为精进了一大步,终于可以吸纳月华,实在是可喜可贺。” 这一杯冉雍遥遥举杯对着亭顶,只听上面一阵劲风呼啸,然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待仔细看,赫然是苏姨娘。她看上去颇为狼狈,头发散乱的遮住脸。从蔺言这个角度看过去,倒不负先前的美感,只剩下让人匪夷所思的惊异。 但是从亭顶落下,却让蔺言记起了那晚蛰伏在主院里的怪物。 苏姨娘本在亭顶想要伏击,下面自有二夫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但是如今被冉雍看破甚至率先攻击,如今的她别说伏击了,只怕连逃跑都要再三掂量。冉雍看了看苏姨娘,立时有丫鬟加了座位。苏姨娘一步一挪的坐了下来,看来是从亭上摔下来时伤了腿。 “单这么吃菜喝酒也是无趣,不如我讲个故事权当是开开胃。” 听他这么说,苏姨娘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嘴唇张合最终是把话无奈的咽下。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阻拦什么呢。 冉雍又看了一眼苏姨娘,把酒饮毕,这才开口道:“说是百十年前。有个书生家里养了一只幼猫,这猫是寒冬腊月里被人丢弃在巷尾。书生见它奄奄可怜,觉得这样的小东西也吃不了多少。于是就捡回去养了。” 从刚刚说完二夫人的早夭的孩子,这里的气氛就陷入了一片冷滞。不得已只能蔺言打着圆场,“那这书生倒是心肠不错,后来呢?” 冉雍斜睨了一眼:“急什么。旁人不急,你倒是先急起来了。”说是这么说,话却是继续下去的。 “书生本是穷苦,不过也确实按他想的。这小东西吃不了多少,春来秋往,一养便是三年。这三年里,书生考取了功名。有了美娇妻,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左邻右舍的见了他,哪个不说一句‘好福气’。” “书生的妻子不久后怀孕,本是喜事。但是自从怀上这个孩子,妻子便缠绵病榻,且愈演愈烈。照这势头,只怕命不久矣。请了多少郎中来看,都说并无大碍、好好休养。但是妻子还是一日接一日的憔悴下去,只剩下高高隆起的肚子。” 冉雍的声音偏低醇厚,尤其尾音缠绕,仿佛能一直落到人心里去。这样不疾不徐的摆出一副讲故事的姿态,倒是真的十分契合。 大约是感同身受,二夫人问道:“那后来这夫人可大好了?” 冉雍:“哪能呢。其实一般若是大夫看不出什么,就会请懂行的来看看。可是书生不信这一套,只当是妻子得了别人诊治不出的怪病。不过也算是这家命不该绝,有个大夫虽然不知妻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是却见过这种症状。” 说罢冉雍咳了咳嗓子,一板一眼的还原道。 ‘老人家,贱内这病该如何对症,难道真就药石无灵了吗?’ ‘唉,我活了大半辈子诊脉问药。夫人脉象平稳,胎儿心跳有力,明明不日就要临盆。但是再这样下去,别说夫人的性命,便是这胎儿到底能否顺利生产,都未可知。不过,有句话我却是想问一问。您家,可曾养猫了?” ‘养了养了,不过最近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可怜贱内都已如此,却还记着那小畜生,如今不比从前。它不过片刻没得吃喝,就跑得这样快,真真是不念半点恩情。’ 二夫人听到这不悦打断:“这书生说话也忒难听了些。猫儿狗儿没吃没喝,还要它们饿着不成。不过这猫儿也是,女主人这般念着它,怎也不回来?” 蔺言听了这么久只剩下点头的份,看他们一心听故事也不动筷子,只能也自斟一杯勉强填填肚子。只是还没喝,就被冉雍顺势拿过。 “二夫人还是听完我这故事再下结论不迟。”冉雍看了一眼蔺言,伸一根手指在桌底轻轻对他摇了摇,是个拒绝的手势。这意思,是让他不能喝? 看着桌上几个人神色各异,蔺言突然觉得这一顿倒是有点鸿门宴的意思了。 “那大夫一听书生家里养过猫,又听这猫已经许久不见,约是逃了。心中有了个大概,他知书生向来不信鬼神,于是请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位懂行的人,只不过对书生说,这是他的同行,是位回春的妙手。 书生自然好酒好菜供着,说来这人倒也奇怪的很。昼伏夜出,活像个夜猫子。某夜书生读书到半夜,却见这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屋顶。问他为什么,那人却示意他别出声。 夜寒露重,静谧无声。屋顶上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书生开始还以为是贼,但是听了一会他额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那声音响起的频率几乎片刻不停,就像前脚掌刚落下,后脚掌紧接着就跟上了,哪个贼会一直保持着这个频率来偷盗。难道是生怕主人家发现不了? 这声音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边都亮了,才将将消失。书生这一夜过的心惊不已,好险吓破了胆。早上天一亮,那懂行的人拿牛眼泪哄骗他抹了眼,他这才见那猫何曾是丢了。 已经半人大小的一只猫就伏在他妻的腹上,一双惨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书生大骇之下连连倒退,而那猫也逃去,此后不知所踪。” 乍然结尾自然留下许多疑惑,二夫人快人快语:“那,这意思是那猫害了家主?如果是这样,那这猫可真有几分忘恩负义了。” 她这话说完苏姨娘的眼神便暗了几分。 冉雍瞧了个仔细,伸手撑着下颌懒懒道:“倒也不定是那猫的错,一般人家可养不得这玩意儿,不过一旦一般人家养了超过三年,这东西却是会成精怪的。人饮了她碰过的水后,就会看不到她。这就是那只猫在书生眼里无故失踪的原因。而人身边有精怪,自然会衰弱下去。不过这猫倒也不是那等想害人之辈,单看她还守着女主人就知道了,也算是好心办坏事。” “苏姨娘,你说是不是?” 这话兜兜转转的把人的视线都引到了她身上,这坐着的几位都已算不得人。联想刚刚那话,自然惹人深思。 苏姨娘笑的勉强,“这问的。我哪有说话的份,不过跟着听个故事罢了。” 这就给话里话外定了性,不过是个故事,哪里当得了真呢? 冉雍也不戳破,只不过下一刻却向苏姨娘发难,“既然苏姨娘这样说了,不知可否为我解个惑。你说你本是一只金华猫修炼,是从哪胁了一只能入梦的害人的菽椅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小年好~吃饺子了咩?据说下面是科普时间(づ ̄3 ̄) 金华猫:一旦在一般人家中饲养三年,就会变成妖怪。家主身体会渐渐衰弱,如果生病的是男人,且捕捉到的是公猫,或者正好相反,生病的是女人,而捕捉到的是母猫的话,便无法医治,病人不久之后就会死去。 荩xi)囊(nang):象小孩子,见到人就伸手牵引,但人一到它住的地方就立刻死去 ☆、十七章 苏姨娘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随着冉雍的话褪了个干净。她瞳孔睁大,脖子上的青筋泛起,似有无尽的话想要说出口,却又什么都问不出。更不知该从何问。 “这是从何说起,什么菽遥我根本听都没听过。” 冉雍见她反驳,在暖着描金瓷壶炉中添了两小块炭,补充道:“莫不是我记错了。那不知苏姨娘可曾见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性格乖巧懂事,眉眼清秀,和人很亲近。” 他越多说下去,苏姨娘就越发恐慌。不应该啊,他不应该知道的。这些事明明都应该已经是陈年旧事了,所有知道的人不应该早就作古了吗?!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惊惶悲戚,让人看了有些不忍。蔺言看着冉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只觉得有寒气从脚底慢慢的爬上来。直到此刻蔺言唯有一个念头,还好他们并非仇敌也非宿怨。 亭外落得皑皑,回旋起的寒风夹杂着细小的雪粒子。然而亭内虽然有几分暖意算不得冷,每个人的脸色却都不好看。 过了一会,苏姨娘眼睛蓦的一红,接着眼泪就一颗一颗掉了出来。在冉雍身后站着一个孩子,咬着手指看上去天真异常。他的气色很好,好像根本没有因为这场大雪受到丝毫寒气。 这个孩子,蔺言是认识的。小西,梦中他们曾见过,他说他迷路了,说他和妈妈走散了。 小西和寻常孩子没什么不同,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姨娘,看上去有点骇人。甚至从刚刚开始,这里就静的过分。 他从冉雍的身后绕过,轻巧的伏在苏姨娘的膝头:“阿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蔺言坐在苏姨娘下手位置,从这看去。苏姨娘虽然尽力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一点:“小西,你听阿娘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 她的话还没说完,胸腔已经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苏姨娘的神情定格在一瞬间,脸上的惧意还没散去,却已经被不可置信替代。从她身后笑盈盈的跳出另外一个孩子,面孔和小西长得一模一样。 他皱皱鼻子,一派稚气:“哼,骗子。” 小西还伏在苏姨娘的膝上,他怔忪的抬起头,如梦初醒:“不是我娘,还骗了我这么多年,该死。” 冉雍看看这两个不分真假的面孔,终于落了杯:“可算是等到你了。不说到这一层,你还准备听到什么时候再出来。” 听完这句二夫人一愣,难道这人开始问苏姨娘只是个幌子,根本目的是为了引出这两个孩子? 小西眨眨眼,看上去根本没有因为苏姨娘的死,而感到丝毫内疚:“如果我不出来呢,你又准备怎么办?” 冉雍好像被这问题问住一般,竟然真的考虑了一下:“如果是这样,我只能在这起阵把你逼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西被他的话一吓,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想要往蔺言身边避去。只是还没跑出半步就被无形束缚起来。 “是你乖乖和我回去,还是吃些皮肉苦头。你自己选。”冉雍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外面仍下个不停的雪,它们拧成小股气流,直往人脸上扑来。 小西和那个面孔同他相同的孩子都被无形困住,小西睁大了眼睛看他。被这么盯着,蔺言其实心里是有些不忍的,毕竟梦中那孩子并没有对他下手。而且看上去,他还这么小。但是苏姨娘的尸身还在亭内,他自认还没有好心到盲目。 “不用看他,我最欣赏他的一点,就是虽然识人不清,但是好歹不会给我添乱。” 蔺言:虽然是在夸我但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exce ?? 小西听了这话双手摊开举过头顶:“行行行,我乖乖把他的魂送回去,这样行了吧,能把我放开了吧?” 冉雍不做声,只是小西身上无形的力道一松。他活动了下手腕,气哼哼的站着不动。身后那个和他面容相同的孩子,除了最开始的那句‘骗子’,就一直站在他身后不再多动。蔺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刚刚一瞬间,他总觉那个孩子的手腕随着小西动了一下。 不过无论到底是不是错觉,上次在不知山让他们得逞了一次,这次冉雍和蔺言都有了防心,自然本着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绝不会让他得手。小西身后那孩子刚要动作,就发现身前有无数晶亮韧利的线。 “别想其他的主意了,没用的。”冉雍看了他一眼,小西咬咬牙,又转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被小西这么一盯着,瞳孔放大,呼吸加急,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冉雍叹口气,眉头紧紧皱起来,他是真没见过这么皮实不听话的孩子。 “也别打二夫人的主意了,她本应是长寿多福的,可惜偏偏被你们搅了,这余下几年,总该让她过过清净日子。” 小西闻言倒是安静下来,“是因为我们,所以她才折了福分?” 冉雍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可是看他一副不罢休的势头,又觉得头疼。所以说对付二夫人这样精明的人,你只需要比她更会兜圈子绕晕了就好。可是对这种打破砂锅一根筋的该怎么办? 也只能道一句:“别想太多。” 大概是二夫人真的对他不错,小西眼里有点愧疚:“她就不能多活两年吗?” 要说有人这样在当事人面前谈论生死,别说气恼,起码也要关心一下。可是二夫人偏偏随意的很,她如今不被苏姨娘控制,脑子一下清明了许多,许多从前的杂念一下就被剔除摒弃,整个人像是从内到外换了个芯子一般。 冉雍仔细看看二夫人,摇了摇头。她的命格脉络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是真没几年可活了。就这余下的几年,还是因为苏姨娘已死不能再操控二夫人,这样才剩了的一点。 其实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但是与其惋惜,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好好活过这几年。 小西看着二夫人,像是在做决定。他还记得这个女人干枯的手摸着他的脸,一句一句的叫他的名字。她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和苏姨娘把他当做可/以/操控的器物不同。 “你可不可以让她多活两年?”小西直直盯着冉雍,听他这话就连一直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的二夫人也有些诧异,像是不懂他怎么会平白为他人着想。 冉雍扬眉:“有是有,可是我凭什么卖你这人情。” 陈肆:“你是个生意人,只要钱物等价。”他说到一半有些尴尬的,像是记起不知山上的事,又极快转了话头,“更何况,这孩子说不定是真有好玩意儿呢?” 冉雍不置可否:“说的倒也是。那你有什么可与我交易的?虽然双生菽沂呛芟∑妫可是却没什么用处。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 一旦有了讨价还价的基础,事情就变得好办起来。小西想了想道:“你不是很好奇我和小囊为什么可以引他入梦吗,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这话说完蔺言被气的跳脚,这怎么听怎么像是活生生在坑他们好吗?正怄气偏偏小西又火上浇油来一句。 “我再免费把他的魂送回身体里?他现在这状态没我的话,可不太好送回去啊。” 坐地起价!奸商!威胁!凑表脸! 蔺言感觉自己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简直要憋成内伤。偏偏冉雍已经开口应下,蔺言看着小西笑的分外无辜的样子,总觉得更生气了怎么办。 “其实说起来还是因为那只云纹盘。” 合着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冉雍示意蔺言拿出盘子看个清楚,可是蔺言正在气头上哪有那么配合。 这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真是让冉雍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的一拍他脑袋,“别闹,耍什么小性子。” 蔺言被他这一拍感觉半边身子都软了,再一听他气声尾音,只觉得剩下半边的身子也宣告投降。 教练,他犯规。这还能把持住吗? 绝逼不能啊! 虽然脑袋里已经色气满满到当机,但是蔺言还是把云纹盘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空角位置。 小西在盘子上有规律的敲击了几下,盘上的云纹线条缓慢移动。就如他们最初见它时那样,凝成了一只人眼的形状。只不过那时靠的是冉雍的武力镇压,如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是正门正路。 那只红色人眼伏在盘中,倒是没出现像那时似得红线。小西将云纹盘极缓慢的倒了个个,此刻人眼呈现倒立的样子。 “一般人都会正放吧,如果正放,就会引人入梦。这云纹盘当初被作出后是用于陪葬的,也算是墓中的一道防卫,那些想要来摸金盗墓的。可有不少死在他们所认为的金贵明器下。” 至于引人入梦之后的手段,他们都很清楚了。盘中的红线会把睡梦中的他们作为养分,蚕食殆尽。 蔺言再见那只血红的人眼仍是心有余悸:“虽然这只云纹盘可以引人入梦,但是我的梦里,你是怎么进去的。” 小西摊开手:“当时我被抓做苦力修葺墓道,墓道修好后那些官老爷把我们封在里面。等我醒过来,就已经是这样了。” 所以要问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梦里,大约是因为小西和这只盘子也成了共生的关系。再说,确实旧时为了大墓的安全,把工匠活封在其中也是常见的手法。只是这样的事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哪怕只是寥寥数语,也能感到其中的惨烈。 冉雍:“所以你要和我交易的,是这云纹盘的用法吗?” 小西露出小虎牙嘿嘿一声:“还免费把他送回去呢。” 蔺言现在的心情好像日了狗。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他回乌河的路上,周围还是白骨遍地,恶臭同腻人的香气一路缠绕而来,让人无故憋闷。唯一变化的大约是这次冉雍最前,而他紧随其后,陈肆倒是落在了最后。 沉不见底的乌河一圈一圈荡着水纹,他怀里云纹盘有些咯人。这里也有日出日落,此刻晚霞垂坠在水面上,仿佛水面如虹如锦。蔺言错步一停,只是身后却猛然受到外力。 漆黑如墨的河水灌入口鼻时,他看到的,是身后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苏姨娘: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兵荒马乱的串门。。。心里苦(sf□′)s喋擤ォ ☆、十八章 真的落入其中时,乌河的水反而是没有任何味道。只是感觉到彻骨的冷,温度流逝的并不是一点点的缓慢,反而是乍然如冰。 蔺言感觉身上越来越沉,身后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他,将他使劲向下拖去。他在冰凉的河水中翻了个身,有一具离得最近的手骨差点穿透他的肋骨,只是那手骨将要碰到他的瞬间,就变成了水汽。 不屑的扫了一眼身后尽数退去的残骨,见上面还没有动静。伸手摸了摸唇角,颇有些意犹未尽。 啊,这次也算是有收获。怀中有物件不安的动了动。他伸手拿出那只云纹盘,总也不能让他高枕无忧。 盘上霎时猩红更胜,只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听到上方有入水的声音,蔺言神色难明。身后那种粘腻的触感又攀上来,只是这次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他偏头看了一眼,无数怨气不散的女人被锁在河底,她们黑发拧结在一起,偶有不慎落水的活物被发丝一缠,不过多时就没了生气。黑气从她们身上散出,晕染了周边的河水。循环往复,难怪这水浓稠漆黑如同墨汁。 她们中有的执笔画眉揽镜自怜,有的抱着一具已经干瘪的皮囊。其中有个胆子大些的主动攀在他身后,亲昵的用脸颊蹭着他。她双臂柔软,容色清丽。只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别人,就让人觉得失魂夺魄。 她小心的离蔺言又近了几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手一摘扔了下去。 蔺言倒也没下死手,说到底不过都是些被往日拘住的可怜人。 头顶光线明暗一闪,蔺言的气息一滞,一口水猝不及防的呛进嗓子里。手腕被拽着往上,再呼吸到上面的空气时,就连空气中那股难忍的恶臭都好像轻了不少。 冉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水珠从脸上一直往下落,单薄的衣服贴在劲削的腰身上,真是分外好看。他平日里不爱说话显得有些老气,这样瞪着他显露出情绪的样子倒是少见。 蔺言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都说了让你有点防心,你就是不听。”他口气少微有些呛人,“就不能长点记性?” 蔺言扶着他的腰,眼神暗了一暗:“你说的对,是我太大意了。” 只是很快神色又低落起来:“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冉雍本想把他摁回水里的动作一停,乌河的河水像是一直冷到人的心里。 蔺言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像怕惹怒他一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了?所以当初离开不知山时,你才会那样说。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这一趟的?” 冉雍还想说点什么,说这等人本就看不破留恋尘世,回去了也只是给他开方便之门,他想方设法留在那,你不应该也早就看透了他这心吗? 只是这些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蔺言说的对,他确实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太轻信别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不知山这种不知哪里就埋伏着危机的地方。可是现在看着蔺言这样低落,又分明不是他想要的。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腰间那只手凉的透过体肤,冉雍突然感觉焦躁。把他连拖带拽的带回不知山,按照小西所说的,将云纹盘倒置,引魂入体就变得很容易。 从他们回来后,朱厌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不是少了一个嘛。那二世祖去哪儿了? “你们不是被那个二世祖带回去的吗,怎么你们都回来了他没在,去哪过逍遥日子了。” 朱厌边说边碰着梅瓶上新出的嫩绿枝桠,只听一清润的声音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枝桠便抽回了瓶内。朱厌悻悻的说了句小气,又看着蔺言他们。 其实朱厌不提陈肆还好,一提起来无异于伤口撒盐。其实蔺言现在与其说是难过,倒不如说是自责。如果当初他不曾轻信跪俑,如果他当初不曾轻信陈肆。冉雍也不用这样大费周折,可是还是有点不知为何而来的难过。 冉雍躺在卧榻上不吭声,坐在竹椅上的蔺言也不吭声。朱厌倒是没想多,只当他们刚回来还没适应,“小言平安没事就好,不过说起来这盘子也真是邪性,怎么还挑人下手。” 朱厌磨了磨牙花子,想起现在在后间存着的那只云纹盘,气就不打一处来。东西是好东西,可是他只要一想想蔺言因为这玩意险些把小命丢了,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冉雍半睁开眼:“不是挑人下手。当时你我陈肆,还有蔺言。”说到蔺言二字他微不可察的停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只有蔺言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才中了招。也是我大意了。” 言语间倒是有几分愧意内疚,只是不等人细咂么他早已闭眼假寐。 朱厌没趣的摸摸鼻子,看来从冉雍这是听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了,他又对蔺言道:“那你们这一行有没有遇上什么好玩的?不是说那时候特别繁华嘛。” 蔺言实在不知怎么说,想要说什么有意思的。却只能想到那晚主院里空无一人,现在想想多半也有陈肆的手笔。又想到当初说起苏姨娘时,他神情有异,是不是早就知道苏姨娘并非常人。 这一点一点都汇集成线,让他越想越觉得心绪不定。越想越觉得灼心。他从不想把人想的太坏,可是这样的下场就是给人添上无尽的麻烦。 朱厌举着笤帚回头一看,却见蔺言已经陷入了深思。转身再看看认认真真把补眠当做第一要务的老板,朱厌觉得自己有点明媚的忧伤。 这一个两个的,凭空走了一遭回来都变哑巴了,哼! 朱厌迈着小内八扫地,屋内气氛虽然安静可是他仍旧自嗨的哈皮:“哎,那你们到底查到陈肆那二世祖是怎么死的了没?他的那些姨娘们真的有那么好看嘛,哎你们是不是一不小心把那瓜娃子放跑了,真是的,让你们不带我。看吧,抓蒙圈了吧!” 朱厌边转圈扫地边自言自语,不过他这一说却是提了个醒。无论是苏姨娘还是小西,都没有对陈肆下手的理由。他们这一趟去了,只发现了小西横死和云纹盘共生,却没有发现半点关于陈肆的死因。 是这其中和云纹盘根本没有交集,还是陈肆隐瞒了他们什么,亦或者根本就是陈肆扯了一个大谎,只为了让他们带他回去? 但是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建立在推断的基础上。 在冉雍和蔺言脑袋里已经天人交战了好几个回合,朱厌已经抱着鸡毛掸子挑帘走进了后间。那只新带回来的云纹盘还没入盒,不过是标记好了放在后间靠墙的独立小柜里。 这只小柜比平时用的要更加黝黑一些,柜身有些不起眼的地方还带着火烧的痕迹。据说是雷击木,天生辟邪,一般的物件入了这里面也得老老实实的。 再说不知山有冉雍坐镇,哪个想作妖不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受得了冉雍这最不耐烦的脾气。 可是此刻朱厌皱着眉头看了一圈,甚至趴下连柜子底都寻思着看了一遍。可是干干净净的,连一点灰都没见到,那只云纹盘不见了。 朱厌感觉自己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但是无论如何这东西起码还带着三分邪性,它要是冒出去害人可怎么办。 感觉头发要愁光了,宝宝心里苦哇! 然而最紧要的还不是在这干着急,朱厌一掀帘子:“老板,那只云纹盘不见了!” 冉雍从卧榻上起来也进了后间,刚进半步又想起什么似得,对着正出神的蔺言一指:“一块进来,这几天千万别落单。” 毕竟云纹盘这东西最初就找上过蔺言,谁也说不准它会不会胁机报复。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蔺言还是第一次进这里,柜子上的抽屉看上去全是一致的。根本分不出个子丑寅卯,蔺言跟着在里面转了一圈连方向感都要迷失了。就见冉雍在一个抽屉前站定,看来这个抽屉中是有问题了。 “老板,这里面的东西,出问题了?” 朱厌不远不近的离冉雍有三步的距离,他可清楚最老板的脾性,有起床气不说还最不喜欢烦心事,还是避远点好嘤嘤嘤! 冉雍捏了捏眉心,感觉从内到外有种无力感:“不是出问题了。” 朱厌的心刚飘起来,冉雍就不紧不慢的砸给他一个冰渣子:“是丢了。” 说话大喘气还能不能好了…… 蔺言见朱厌一脸无力,接过话道:“那这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 冉雍把抽屉一关:“一个魂。” “哎,魂好说啊!我们去找陆判,找小黑小白把他抓回来不就得了。” 冉雍凉凉的横了他一眼,要真是这么简单他还用在这头疼吗? “当初这魂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分五裂的状态,好不容易才把他修补好。现在这么一丢,指不定又碎到哪去了。” 冉雍眼角抽了抽,他已经可以想见这巨大的工作量。现在别说在意蔺小爷闹别扭,他满心满腔都是捏死朱厌,煎炒烹炸人道毁灭给个痛快死的光荣。 朱厌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着脖子溜的飞快,总觉得再多呆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透透气了。 冉雍捏着眉心挑帘出来,“别急着跑,先回来,这人你应该还记得。” 朱厌好不容易跑路到一半,闻言只能脚尖蹭着地板回来狗腿道:“谁啊,我连抽屉里的都认不清,哪能记得什么啊。” 冉雍漏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充分的表达了你再敢和我逼逼我就恁死你的想法。 朱厌咽了一口口水,小内八站着哭丧脸道:“老板你嗦,我保证完成任务,记起来我也记,记不起来我也记!” “是时立。你应该记得他,当时还是你把他捡回来的,他在不知山迷路了好多天始终进不来,恰好你撞上了他,也是后来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魂补起来。” 冉雍说完这几句,便不愿再多说。蔺言听到时立这个名字眼底划过一丝怅然,只是很快又掩饰起来。 “呀,是那个迷路的!我记得我记得,要是他不是很好找吗,他和你可亲近了,实在不行咱也和人界似得招招魂,肯定就回来了!”朱厌双手相合,目光炯炯的看着冉雍。 冉雍突然很想一拳把这个傻白甜砸出去:“那是当年,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把他封起来放在梅盒里吗?” 朱厌茫然的摇摇头。 冉雍有点心酸的捂住双眼:“他把讹兽吃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嘞!下个故事要开始辣!话说弱弱的求收藏本文求唠嗑留言嗷! 哎对对对对对了!还有作者专栏求收藏~(rq)/~ ☆、【与本文无关】南北cp小段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与本文无关,看微博北方x南方cp有点萌,炖个小段子吃~然后最近到处串门走亲戚。。忙疯了根本没时间静心码字写推理,鞠躬道歉。 最后食用愉快嗷!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污水向东流。不过还是要答应我,要优雅好吗! 刚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房间里的装修风格极其简洁,但是细微处又布置的十分妥帖。 耳边有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一下一下,伴随着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像是在暧昧的挑逗着人的神经。他指甲修剪的十分圆润,脸上神情冷峻。 然而最好看的,还是他剑眉下的那双眼睛,神情坚毅,嘴角紧抿。此刻他袖子半卷起,轻一下重一下的给手下的人捏腰。 手下那人皮肤偏白,对比他的小麦肤色后,更像是捧着一块温润的玉石。只是如今腰上青紫了一大片,倒是显得分外狰狞。 沈南呲牙咧嘴,“哎哎哎,就是那,你下手轻点,有没有分寸!啊――” 没等他说完谢北手劲一重,沈南一声惨叫没了骨气,蔫蔫的躺在床上。谢北嘴角几不可查的向上抬了抬,手上的动作却更轻了点。 要说沈南这腰,得从这几天突如其来的寒潮说起。沈南生在秦岭淮河以南,要说雪,虽然也见过。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整个世界被干净的素裹起来,脚踩上去就是厚厚的一层。 沈南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惊喜的眼睛晶晶亮,忙不迭的站在台阶上抻头往外看。谢北一边叮嘱等着他一边取出围巾,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沈南已经一脚踩空打着滚掉了下去。 顿时a型b型o型都有了。 等谢北虎着脸把他捞回来检查。竟是从腰到脚,没落一块好皮。沈南惨兮兮的捂着脸从指缝看过去,想让自家当家的别下手太狠。可是从谢北这个角度,却正好能看到他额头的淤青,顿时脸色更黑了。 伸手从床头撕下一贴膏药,贴在沈南的腰间。沈南在谢北手下嗷的一嗓子,感觉自己整个腰要再次错位了。 “还敢不敢不听话了,嗯?” 沈南被谢北的手劲逼出一点眼泪,喉咙沙哑道:“不不不不敢了!” 说完手脚并用的缠住谢北,一头扎进他颈窝。谢北的体温无论春夏都是热和和的,如今就更像是天然的大暖炉。沈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只是这声喟叹还没来得及出完。 谢北的手指就已经顺着衣服下摆挑起,一路高歌猛进。 沈南手脚利落的从他身上蹦下,只是还没来得及从床上翻身跑起就已经被谢北握住了脚腕。谢北松开他的脚腕,高大的身形与他相贴,离得这么近他每一次呼吸喷在耳尖的鼻息,都变得让人心跳加速。 沈南慢慢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本来因为暖气开的太足穿的就少,而谢北比他体温更高自然穿的更少。这样两下紧贴,几乎相当于肉搏。 谢北的衬衫还是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可是舌头却顺着沈南的耳廓色气的一舔:“不听话可不是说一句不敢了就行了的,知道了吗?” 长长的气声在耳边盘旋着,沈南的腰几乎就是瞬间一软。他始终对谢北没有任何抵抗力,也或许是这个男人太有魅力。单凭声音都能让他从头到脚放弃抵抗,明明什么暗示都没有,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接下来的内容十分r18。我已经没眼看了。 身为一贴膏药,我选择安静的看风景,么么哒。 ☆、讹兽 所谓讹兽,在山海经中别名为诞。人面而兔身,出口人言,其言虽多却不真,最喜骗人。 蔺言听了朱厌的描述感觉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人面兔身,他他他他――” 他是怎么下的去口的? 年轻人,不要低估吃货的战斗力好嘛!毕竟讹兽的肉还是很鲜美的。 只不过让冉雍头疼不是这玩意当初来之不易,而是吃下讹兽的肉后,就再也无法说出真话。 当初因为吃下了讹兽,他还在不知山闹出不小的动静,差点惊动了三十三重天。时立的身份本就尴尬,能缝补修魂已是十分不易,冉雍不得已把他封在梅盒里,又特地挑了雷劈木的小柜子把他放在里面镇压过一段时间,时立这样爱闹腾的性子才逐渐的被驯服下来。 后来空下来的这个雷击木小柜,就用来放置偶尔没空收拾的物件。却没想到时立死性不改,这一次要去抓他可就不容易了。更何况吃了讹兽的时立不定会跑去哪,不定是崖藤山,也或许是鬼市。 不过最大的可能性大约还是得去人世寻找,讹兽巧生双舌,如果不是当年时立不小心靠近了这里。讹兽也不可能找到机会脱身,诱骗时立将他吃掉,让他被讹兽所控。 脑袋里飞速过了一遍讹兽可能选择落脚的地点,冉雍只想再长出一口气。简直太他么多了。 就那生冷不忌荤素不忌什么都不忌只要能说谎骗人的东西,你说他挑地方? 冉雍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恁死那个罪魁祸首比较快。 一边捏着眉心一边挑帘出去:“我去找陆然问问最近人界哪里出的人命比较多。” 人命出的多的地方,自然戾气就重,而讹兽最喜食戾气。它刚从不知山上逃出,鬼市这些地方纵然他们寻找它不易,却不能让它长期生存。只要他们在这些地方死守,它横竖是跑不了。但是人界不同,鱼龙混杂、最多变数。 想来想去,还是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想到这推门而出,蔺言脚快一步跟上。冉雍想了想还是没拦,不知为何,他对这人总是格外好说话些,一半约是因为在他身上,总像看到了自己从前。另一半或许是因为他的先祖,因为供奉他所以子嗣稀少,福分弱薄,也算是他亏欠了他们。 冉雍立在门前,伸手摁住门上龙首衔环。门上左右龙首长须一抖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已被冉雍倒置过来。门环朝上,衔口朝下,其中一只龙首大眼翻白,另一只龙尾立马狠狠一拍。 冉雍看着它们努力忍住笑意,正儿八经的在门上敲了三下。伸手一推,门却不开。 他挑了挑眉,“老熟人来还这样不客气,可在有点不给面子了。” 门后传来一声冷嗤:“无事不登三宝殿,还带着拖油瓶的老熟人,我可不见。 冉雍讨了个没趣,伸手摸了摸鼻子,被称作拖油瓶的蔺言嘴角也轻的一挑,只是很快又隐了下去。站在他身前的冉雍自然是看不到的。 “说话别这么不客气嘛,我这次来找你是正经事。” “呵,说的好像你那次来找我开头说的不是正经事一样。”话虽这么说,大门却闪开半道。门后站着一年轻人,手握判官笔,掌执生死薄,神情冷漠,偏生的皮相勾人,一双桃花眼便是这样冷眼观人,也带有几分嗔意。 不怪判官大人时刻板着脸,实在他不把持一点,其他的男鬼女鬼就要更加把持不住了。 阿米豆腐。 饶是老相识了,陆然乍见冉雍还是没给个好脸色。手上不紧不慢的在生死薄上圈圈点点,冉雍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太自然,刚准备迈步,对面那人却凉凉瞥了一眼:“有话在门外说就行,说完了赶紧走。” 要说刚开始蔺言还能保持镇静,此刻舌头却像打了结似得不听使唤。他是见过比冉雍还横的,但是没见过横的让冉雍这么怂的。 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我是不是围观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冉雍咳了一声:“是这样的,时立逃掉了,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最近人界哪里发生命案比较多?” 陆然修长的手指在生死薄上翻过一页,其实这双手长在男人身上真是好看的有些过分,但是这人手握他人生杀大权时,偏又出奇的和谐。 “人界高发命案的地方多了去了。你难道让我一处一处给你找去,就是逃得是和你有情分的旧人,凭着这条你就想累死我?哦,这就是你和我说的正经事?” 陆然合上生死薄,身后的鬼差青面獠牙,只差他一声令下将冉雍现场分食。 这鬼片一般的场景,心脏差点的只怕现在就要去和陆然报道。 陆然这话说完,果然冉雍脸上更加尴尬了,他默默扶额示弱:“你明明知道我和上面关系不好,但凡能有一点别的办法我都不会来麻烦你。” 陆然用鼻子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这才道:“潦倒至此,都是你当初作的。干什么不好,偏偏去魔界做什么二当家。” 事到如今,陆然说什么冉雍都好脾气的应着,不恼也不急。陆然还记得他当年是多温吞和善的性子,虽然也是这样相处起来十分舒服,可是哪见他求过人。 更别说让他这样低眉顺眼的受气,陆然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烦躁。飞快在生死薄上查过几笔,只想眼不见为净。 “按你说的,他逃得时间并不长,最近人界突然高发命案的有两处。持续产生命案的有四处,工作量是不小,但是我已经给你缩小不少范围了。” 他转身欲走,到一半又有些气闷的硬拧回来:“这些地方虽说伤不到你,但是常年也累下了不少戾气。你去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 陆然这人面冷心热,冉雍笑着应了句也不多说话,只这样看着他。看得他面皮慢慢的泛上一层红,陆然边往回走边恶狠狠的翻起生死薄:“这人犯下这等恶行,三千年油锅还是便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宜他了!” 所以说有时候…… 投胎真的是个技术活。 冉雍听到陆然恶声恶气的对着身边的鬼差,默默憋笑几乎内伤。只是很快又笑不出来,岁月几多变迁,多少从前的旧识,如今见面,冷言冷语算是好的,背后落井称为常态,刀刃相向算作正常。 他不自觉的看了自己一双手,其中有道伤痕深可见骨。手上伤痕新旧交错,不断将皮肉翻出结痂,又不断生出新伤。 蔺言感觉身边人的呼吸微微有些发重,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冉雍却将手握紧缓缓用衣袖盖住:“没事,陆然说的那几个地方我都知道。但是你去那始终不太合适,戾气本来对生魂就有攻击性。” 蔺言嗯了一声,只是神色却依旧很担忧:“是这么说的,可是你一个人去,你也说了讹兽这东西最会蛊惑人,虽然我不知道陆然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万一,万一发生些什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些吧。” 他话说的底气不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人上了年纪就越发容易心软。冉雍的理智一再提醒他,带蔺言去绝对是利大于弊,但是或许是和旧人见过挑起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块软肋,此刻他竟然有几分被说动的感觉。 “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离开我身边。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蔺言唇边展开一个笑,一副稚气听话的样子:“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才捡回这条小命,还想多活两年的。” “你最好牢牢把这句话记住。” 冉雍话说完,身形一闪。蔺言只觉得眼前一晃周围就已经变了样子。此刻他们站在一栋大楼上,面前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坐在没有护栏的楼边。 她的半条小腿悬空着摇摇晃晃,双手像要抓住什么一样向前伸展。只是这样让她的身体更加失去平衡,女孩子离他们不远。蔺言本想伸手拉住她,却被冉雍制止了动作。 “没用的,我们虽然能看能听能触摸这里的事物,但是干预不了过去的结果。” 蔺言不过是迟疑了一瞬,那个女孩子已经从大楼上坠落下去。 然而让他最心惊的不是别的,是那个女孩子落下时似乎向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她的嘴角挂着得意的诡秘笑容。嘴角长长拉开的弧度已经是常人的极限。 蔺言突然觉得有点冷,是寒气从脚直冲而上。 说好的是大型装逼类古董节目一下子跳推理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点准备时间。 我本来真的还是一个机智的精分攻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年真是。。兵荒马乱。。各种被催婚。。我真的感觉我的年纪不是很大啊。。虽然也不是太小毕竟我成年了。。。 哦不对,重点是我!胖!了!如果我今天没更新,那我一定是在减肥的路上陪爸妈散步的日常中,dog脸 ☆、十九章 冉雍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按理说刚刚掉下去了个女生,这里哪怕不发生什么骚动,起码重物落地时的声音也该有一点的。然而现在四周却十分安静。 空气里有一股甜到腻人的香气,冉雍警惕着往前朝下望去。只见楼下空荡荡的,如果不是刚刚他们真切的目睹了一个女孩子站在这跳下去。只怕任是谁来这看,都说不出半分不对劲。 “这刚刚明明那个女生跳下去了,怎么现在又没有了?”蔺言也随他往下看。 冉雍将他微微向后一拽:“不是没了,是消失了。” 蔺言:“没有了,不就是消失了?” 冉雍半带着他往楼下走:“没有了,是这个人在人世不存在了。而消失了,则是一干二净,连魂魄都不见了。” 蔺言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冉雍被他呆愣的样子一逗,每次看到他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伸手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头发,又在后脑勺上一拍:“走了,先看看这地方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蔺言傻乎乎的摸着后脑勺,那人却已经心情颇好的走到他前面去。他从楼梯下一阶一阶踏过,手指偶尔会不经意的碰到楼梯扶手。 “傻站着干什么。”冉雍回头问了一声,见蔺言总算抬脚跟了上来,这才勉强放心。 从楼上转出来才发现,其实这里地脚极好。左右是视野开阔的商业街,高楼大厦林立,到处都写着寸土寸金。而这所学校就像金碧辉煌的钱眼里,被填充上的一抹绿意,四四方方正中中间。 这布局倒是有意思。不过这学校建在这虽然是够显眼,却也有个不轻不重的问题,旁边都是高楼大厦遮挡,采光可想而知。尤其大厦和学校朝向一致,学校里略靠前些的教室办公楼被笼在一片阴影里。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这种阴暗的感觉只会更甚。 不过显然对学校这地方来说,又不是长期居住的地方,采光更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但是在这除了那个消失不见的女生,还有一点让冉雍感觉十分奇怪。 这里很干净。一般来说这种阳光较少的区域,不免成为某些暗害滋生的温床,尤其是刚刚见识过一件异事,这学校绝不可能像它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么无害。其实人初到某个地方,会不自觉的趋利避害。就如同家里选房时避免厕所对门,大概在现在来看不过是糟粕迷信,但是在冉雍这就很好解释了。厕所容易藏污纳垢,和门相对最容易引来不速之客。 这话扯得有点远,简而言之这学校一进来,就不会有太舒服的感觉。然而现在它却有违常理,这学校看上去分明就是个普通的样子。 不过这之中还是露出了些许不寻常,这里干净的太过分了。不见游荡的生魂,也不见挑魅人心的龌蹉东西。干净的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冉雍手指一下一下的兜着圈,蔺言却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坠楼女孩子的事情里。他总觉得那个女孩子笑的十分古怪,就像早有所知。 “难道是我们的切入点错了?刚刚那个女孩子,只是过去死在这里的一个怨魂执念的投影?”想来想去蔺言觉得只有这个说法最合乎常理,只是冉雍却不点头。不过虽然没有点头,倒是也没急着否决。 这时仍是上课的时间,偌大的校园里显得静悄悄的。他们两个一时倒也没引起注意,蔺言听到那些值域、最值、单调性倒是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冉雍却捂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他们一路边走边看,这个校园采用的是回字形设计,左右对称。中间是一片不大不小的小树林,树木长势倒是不错,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色,不过哪怕光线能照射到这却也显得十分寡淡。 因此这片茂盛的树林看上去倒是人迹鲜至,颇有些阴森。 冉雍挑了根粗长的树杈,一拨前面的乱枝:“拿着,先走前面。” 蔺言看了看树杈又看看冉雍,后者神态丝毫没有变化,好像根本不是要拿着蔺言做苦力。 蔺小爷无奈的盯了一会,见人家连面皮都没红半点,只能暗搓搓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得,谁让摊上这么个怕麻烦的主。 不过进去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多麻烦,原来在外看着还算有个章法。进来之后树枝三五成团的缠在一起,竟长得不像是树,活像是藤蔓。何况这些藤蔓上还生着倒刺,稍不注意就会被勾掉一大块皮。 冉雍拽住他的衣领,蔺言被勒的一咳嗽:“别动手,你倒是打声招呼啊!” 冉雍挑了挑眉:“就不乐意。” 他好像越来越发现,这样逗人也很有意思。乌河上发生的事也好像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翻了篇,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越往前这些树长得越发虬结,见蔺言吃力,冉雍索性从口袋里掏出狸力。小木雕落风见长,待落到地上时就已经是蔺言从前见它时的样子了。 狸力抱着爪子啃了一会,冉雍用脚蹭了蹭,好看的嘴唇一勾。狸力浑身的毛炸起,马不停蹄的从前面一路刨过去,从蔺言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小动物被吓的飙出了惊恐的眼泪。 真是可止小儿夜啼啊…… “它怎么哭了?” 冉雍一脸诚恳:“大约是腹痛?” 蔺言面皮抽动了一下,就见冉雍欢乐道:“那大概是我太吃藕把它吓到了。” 蔺言也想十分诚恳的对他说:你能别顶着你那张道貌岸然大众男神的脸说这话吗? 然而不能,蔺小爷只能默默的憋到内伤。全程保持一副想耿直又不能耿直的复杂神情。 狸力:妈的智障。 所以最重要的那个问题,还是被冉雍全程带跑。这个问题大概就是,如果有这么好用的小狸力,那么为什么我们的蔺小爷还要充当苦劳力? 感觉简直没法再友好的相处下去了。 狸力被冉雍那一笑吓的爪腿并用,一路上只恨不得用开荒游泳的姿势来展现它矫健勇猛的身姿。树林被它刨出了一条还算平整的路,等它眼睛亮晶晶的刨回来一脸讨好的抱住冉雍的腿。冉雍也十分慈爱的摸了摸它的脑袋,狸力肚皮一翻瞬间躺尸又变回了木雕的样子。 蔺言一脸生无可恋:我真的是不太理解你们不知山上的互动模式。 冉雍把狸力放回兜里,回头看到蔺言努力把气喘的匀一点的样子,更觉得想笑。他掩住唇边快要溢出的笑声,咳了一下道:“走了。” 神游天外的蔺言回神跟上,走过十几米面前却陡然开阔,是一大块平地。 “嚯,这些树怎么不往里面长,都争着往外长。真是奇了。” 冉雍半蹲着捻起一点土嗅了嗅:“你这脑袋什么时候能再往深点想,我就真是得谢天谢地了。如果这些树只是往外长也就罢了,它们是在有意规避这里,你看它们闪出的地方没有丝毫移植的痕迹,无论新根老根都一气的往外扎,所以才空出了这么整齐的一块地。” 冉雍又起身往前走了走:“这地下不是有凶恶到它们惧怕的东西,就是埋了煞气极重的物件。” 不过如此一来这学校为什么能建在这,也没搬迁倒是有了解释。凡是大凶之物,大多需镇而不能从根本上将其消除,所以才用这所学校的人气儿将它压住。单从这些树龄上来看,至少也有几十年了。 陆然的生死薄上有记录,这里每年都会大量该入鬼界报道的生魂不知所踪。大量的生魂失踪让陆然不得不上报,这一上报却了不得。他们将这些生魂并生死薄上一一相对,竟然又查出不少阳寿未尽的人也不见了。 陆然头发都愁白了几根,手下的鬼差们更是被他斥责的像孙子。陆大判官身负重职不能离开鬼界,而连着派出几波鬼差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气的他一口老血,差点拿这些不顶事的鬼差来撮牙花子。 不过按冉雍来看,也是真怪不得那些鬼差办事不利。这里青天白日没有丝毫鬼气,倒是让那些鬼差从哪查起。冉雍心无二物的看着树木的走向,猛听蔺言一声惊叫。 冉雍心里暗道一声坏了,回头哪还有蔺言的影子。他心里一急有些失了分寸,却听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喊声:“这儿呢,地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看地下这儿有个坑,我掉进来了!卡卡卡卡住了啊喂!” 冉雍默默扭头独自绝望脸:总觉得这个人好蠢。 然而更蠢的事还在后面,等冉雍拨开草丛好不容易找到蔺言说的那处大坑,却见他身后有什么东西浑圆晶亮,待他仔细分辨却见那东西倏忽一闪自成一道竖线。 他直觉不好,伸手去拉蔺言,却没料到手刚搭上,那洞里劲风涌动,蔺言恍惚似有千斤重。 “哦次!别管我了你先走,这底下有东西!” “麻痹。我他么不知道这底下有东西那就怪了!” 冉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整个洞口周围的土层一塌,连他都径直掉了下去。 一同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蔺言卧槽了一脸。他们出门这是没看黄历的节奏? 心好塞,感觉快不能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挖坑填坑!努力努力!立志日更!日更日更! 说的好像我真的能做到一样。。(默默捂脸)我尽力。。。! 狸力:妈的今天作者也在制杖。 ☆、二十章 这个距离不算短,坠落的过程中蔺言瞅准时机,一个侧滚卸了下落的力道。身上少不了皮肉擦伤,但好在没什么大的磕绊。等蔺言脑袋不懵,缓过劲来下意识想查看冉雍有没有事时,却发现这位大爷仙气飘飘的站在他旁边。 蔺言感觉自己的后槽牙被嘎吱嘎吱磨得生疼,人比人大概真的会气死人。伸手默默拍掉腿上的土,哭唧唧的摸摸胸口,沉痛的告诉自己男孩子一定要坚强一点。 仙气飘飘的冉大爷并没有体会到蔺小爷内心的悲愤。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有了个大体的结论。这里是看上去不像是天然的洞穴,倒像是被开凿出的地洞。逼仄的地下没有光线透入,所以这里面几乎没有植物生长。 蔺言两眼一摸黑,没有光线自然限制了他的行动,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腕上一凉。冉雍常年体温偏低,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只有厮混熟了才懂这人冷则冷矣,其实倒还算不错。 蔺言被他牵引着,跟着他的脚步行走。哪怕是在这种环境下,冉雍也没有丝毫慌乱,他带着他慢慢的往前走,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视物上的障碍,如履平地。 如果冉雍此刻回头多看一眼,就会看到蔺言难以言明的笑容,他状似被绊的踉跄了一下,自然被冉雍拉的更近些。明明冉雍看上去禁欲到拒人千里,可是蔺言此刻离得他那么近,总感觉自己的某些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那种渗入骨髓的麻痒又破土而出,直把人咬的抓心挠肺。真想就在这把他就地正法。 蔺言有些干渴的舔了舔嘴唇,不动声色的刮蹭了一下他的手指,见冉雍并没注意到,这才挑了挑眉将他的手更握紧了些。在这一刻他总觉得,以前那些他鄙夷不屑的腻歪心思,都变得有趣起来。若是就这样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直到蔺言更进一步,冉雍才迟钝的察觉到。他直觉如今这样太过暧昧,手刚抽出一半,却又想起那时在竹院里,那人小心翼翼靠近过来,被他皱眉看了一眼,又慌张的急忙避开的样子。 冉雍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一句随便,反正现在在地底为了防止他们走散,索性由他去了。 只是他们越走越发现这里纵横交错且深不见底,直像一直通到地心一样。 冉雍怕他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下精神崩溃,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直到空气里渐渐泛起一股难言粘稠的腥气。这股腥气突然出现,直往人鼻子里钻,呛得人难受。 冉雍还记得他掉下来时看到的那个东西,等他落下来时仔细观察过地底,却没有任何物件符合。难道是他们恰好碰上了什么机关,机关一触发引起地动,他们倒霉中招落到了这下面? 真是越想越憋屈。他一边拉着蔺言浑若无常,然而身体却下意识的绷紧着。 蔺言同他不快不慢的往前走,脚下却踢到什么重物,那东西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冉雍示意他别动,松开他的手去捡,原来地上是一个沾着蜘蛛网的火把,冉雍手指抿出一簇火苗将其引燃,这地底下总算能看到一点光亮。 跳跃的火光映亮了一小片地域,蔺言哎了一声指着离他们尚有些距离的一处地方。那里乍看并不起眼,只是再仔细看却能发现那里似乎塌了一块。 冉雍迟疑了一下:“要不你在这等我?” 蔺言被他这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你不觉得万一有危险的话,我离你远点会死的更快?”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蔺小爷理所应当的看着他,冉雍举手投降一路带着他过去。等他们靠近那个小坑时,才发现用塌了这个词来形容并不太准确,这里不过是比旁边的土堆略低些,要是不细心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冉雍从口袋里掏出狸力,要说挖坑寻路没有什么比他们一族最适合。然而这次狸力却没有出现,木雕落在硬邦邦的土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蔺言看的眼都直了:“你上次给人家留下心理阴影了?” 冉雍面瘫脸:“明明是这里有东西他害怕根本不敢出来好吗。” 蔺言还是怀疑的看着他,冉雍面皮抽了抽决定,再这么看下去他大概要考虑一下是否采取武力镇压。 好在蔺小爷并没有盯太久,用捡来的火把在地上刨两下,却不成想还真让他们戳透了。冉雍有些惊奇,然而下一秒却听到清脆的断裂声。这声音十分细小,如果不是在这么静谧的环境下几乎会以为是错觉。 冉雍当机立断,他把下端还在坑底的火把掰断。拿着火把拉着蔺言往前走。 见识过老板单手开棺材板的绝技后,蔺言此刻一脸淡定。然而很快他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头了,空荡荡的地底下那种腥气的味道越发浓厚,甚至在他们身后出现了一种极微小的,贴着地面摩擦的声音。 “我能不能回头看看……” 冉雍摁住他的脑袋,从他脸上倒是看不出半分端倪:“我估计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越是这么说蔺言就越方,脚下像是被什么飞快的缠了上来,他刚想低头看,就见冉雍眼疾手快的将那东西扔了出去。 多亏有火把,蔺言能清楚的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冉雍的动作在他眼里像是慢镜头的回放。他手里抓的是一只吐着猩红信子的活物,那东西被冉雍抓在手里时还在不停挣扎,然而飞出去时已经断成了两截。 蔺言感觉自己的胃一抽:“你别告诉我我们捅了蛇窝了?!” 冉雍一抬眼,也不摁着他脑袋反而顺势将他极快的往后一扭:“你说呢?” 密密麻麻缠绕的蛇群昂头吐信摆出攻击的姿势,它们的眼睛漆黑冰冷,个个都有小儿手臂粗细。 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日狗来说明。蔺言感觉自己下一秒腿就要软了,爬行快速的蛇群已经快要贴到他们的脚边,他现在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都和你说了别看了,偏不听,这下满意了?” 冉雍看着已经僵直的蔺言表示出了莫大的同情,身后摩擦声快速响起,两人对视一眼,拔腿狂奔。冉雍边跑边不忘在身后设下一道火屏,然而那些蛇群却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火屏纵然能拦住它们,却也在它们一次次的攻势下逐渐有削弱的迹象,蛇尸焦糊的味道弥漫在地底,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冉雍一眯眼,真他么邪了门了。 好不容易把身后的蛇群甩的差不多了,蔺言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真是要了命了,这地底下怎么会有蛇窝?” 冉雍:“如果只是普通的蛇也就算了,可是从刚刚它们穿越火屏的架势来看,倒像是在拱卫这里。” 蔺言看着他道:“蛇毒性猛,难道是有人驯养了这些蛇,让它们在这看守。但是驯养这么一大批蛇群,这本事还真不小。” 蔺言说的自然也算一种可能性,冉雍也实在是搞不清楚这地下埋藏着多少秘密。他在不知山混吃等死太久,也不想再去多管些什么。再大的事都有三十三重天上的人顶着,再说了,不过是有人驯蛇守地,指不定就是凑巧,他又何必联想那么多。 “你心思倒重,有那空多想还不如想想我们怎么从这出去。”眼下他们想要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了,然而从前面能不能出去也不可知。狸力惊惧之下不肯出来,这是连他们最后的退路都给斩断了。 火光把冉雍的脸照的有些发暖,配上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分明让人一酥。 蔺言压住越发噬人的麻痒道:“前面好像有条岔路。” 这里七扭八转他们早已适应,只是此刻眼前这条岔路还是有点不同的。只因为其中一条看上去,尽头像是一间小小的耳室。冉雍走在前面探路,一路过去倒还算平稳。身后的蛇群似乎追了上来,却像无视了他们一般朝着另一条路蜿蜒而去。 冉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看来他们误打误撞倒还算选对了一条路。 路尽头的耳室倒是用巨大的岩石修葺,摸上去略有些硌手,不过进入之后却十分光滑,像是被人长年累月的打磨过一样。书架上摆放着散了架的旧书,冉雍拿起一本,漫不经心的抖着书上的灰尘。 然而再怎么抖也不可能干净的如同新书,冉雍认命的翻开第一页,手指上不可避免的沾着些许灰尘。蔺言见他翻开书,也凑到他脸前。他的脑袋撑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近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亲昵。偏偏蔺言好像无所察觉,他喷出的鼻息打在耳尖上,让冉雍猛地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然而更尴尬的都不是这些,这本书的第一页上绘制着的,赫然是一只人面蛇身的巨蛇同一个青年男子。要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尴尬的,可是如果不是那只巨蛇将青年男子压在身下,冉雍觉得自己的青筋也就不用跳的这么厉害了。 少儿不宜,他们这是在交/媾。 冉雍把书一合,太污了,我简直没脸再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撩汉狂魔蔺小爷时刻准备♂着,一个心机boy(dog脸) 据说蔺小爷快要黑化了,我表示好开森,终于可以看到小爷一边伸手挑着冉雍的喉结顺势滑下,一边喑哑暧昧的在他耳边说:你是想先吃红烧肉?还想先吃火锅?要不,先吃我? ☆、二十一章 见他把书合上蔺言伸手一摁:“怎么不看了,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线索呢?” 蔺言虽毫不在意,但是冉雍却没法装成瞎子一样。如今蔺言的手臂半圈着他,手指摁在书页上,这动作活像他被人揽在了怀里。这感觉可真是不好。 “没什么好看的,这里面。”冉雍脸色有些不自然,只是很快又镇定道:“这里面不过是写的这地底主人的一些生平琐事,我们还是别在这上面多费工夫了。” 他说完状似不经意的去别处探查,自然而然的脱离了蔺言的钳制。 冉雍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更像旧时待人谦和的君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进退有度,不给人难堪。纵然如今他的这层芯子外裹上了一层皮,已经甚少对人表露。然而对亲近些的人却还是如此,几千年来都未曾变过。 蔺言又回味了片刻,便笑着同他一起打量起这间耳室。这耳室明明一眼望去皆可尽览,但是不知是不是看过那书上所绘的‘生平琐事’,这里无论怎么看,都透出一分旖旎。不过撇去这些不论,这里面的东西倒是十分齐全。书架下是一张巨大的石桌,上面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皆在一条线上。看上去仿若一个强迫症。 蔺言突然很坏心眼的想到。如果他把这桌上的东西打乱,这耳室的主人会不会从地底下跳出来。 不过没等他把这想法付诸实践,冉雍敲击墙面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耳朵。 冉雍边敲击边听着,果然这地方不对,进来之前他曾略微打量过另一条岔路,那路的长度显然要比这里还要多出一块,进来后他又将这耳室的面积大概合计了一下,发现这地方仍是少了一段。 咚咚的声音在耳室里不断响起,蔺言见他忙着上前搭手:“不过那么巨大的蛇,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冉雍手上动作一顿,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刚刚书中的那只巨蛇,确实。这事倒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要说这么大的蛇类如果能活到现在,它的进食量得多大,整个蛇身又得多大? “应该,不至于还活着吧。”冉雍神色平静道,“如果还活着的话刚刚那些蛇群攻击我们的时候,应该也能看到它。这么想想大概――是死了。”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墙上有一处动静,同别的地方不太相同。冉雍着重留意了这里,伸手在墙上划过,果然岩石不起眼处有一道并不契合的缝隙。他再略微用力,这道墙竟缓缓的被推动了。 待差不多能容人通过,冉雍大概观察了一下里面:“我先走,你在后面注意安全。” 蔺言举着火把替他照明,如今过分矫情也没什么意思,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他是得事事倚仗冉雍的。嘴角略往上抬了抬,火把的烧得发出噼啪一声。 “放心吧,我还要留着这条小命多活几年呢。”蔺言跟在冉雍身后轻声说到。话是好话,可是不知为什么让他说出来偏有种深意,直惹得冉雍回头看了他一眼。 冉雍看他那张笑的无害的脸,只得神色复杂的道自己多心。刚刚他好像想起那个人了,是多少年没想起过了,如今大概是错觉吧。他按下心里翻滚的那些念头,只觉得单是回忆起那人脑子里就一片混沌。他只能努力把心思放在眼前,一寸一寸的审视着周围。 墙后确实别有洞天,没有别的岔路,只一条道到黑。然而这条道路既宽又高,虽然十分平整,却怎么都不像是给人走的。两人都刻意压低了脚步声,倒让这地方显得更加安静。 他们刚走了一会就见道路中央,散落着不知名的白色骨头。这些骨头分布散乱毫无章法,蔺言看了一会就没什么兴趣,只是他这想法掩饰的极好,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差错。 冉雍走在前面示意他把火把拿近些,很快就看出这里不光有牛羊猪的骨头,甚至还有不少小型的蛇类。在这骨头散落的还不算多,等他们举着火把再往前看,就见旧骨新骨层层累积,活像一个屠宰场。 这些骨头看上去年岁太久,脚踩上去瞬间都会化为筛糠。冉雍估计了一下,这么多牲畜,不是进行过数次大型的祭祀,就是那只巨蛇捕食藏匿食物的地方。 冉雍在这转了个遍,像是在找些什么。蔺言看了眼火把还能坚持多久,倒也不多加阻拦。冉雍在这些牛羊骨里挑挑拣拣,神色专注,不多时手里已经拿了一块骨头。 那骨头要说有什么奇特倒也不是,只不过分外的坚硬,也没有变成筛糠的意思。 蔺言漫不经心的心思总算收了起来,这骨头扔在这里可谓分外不起眼。然而能让他有些诧异的,却是这是一段尾骨,而这尾骨上微微分叉,竟似生出了双尾一般。 “这骨头……长得倒是蛮奇怪的?” 冉雍手里拿着那骨头一笑:“如果不是这骨头,它也就是只普通的蛇罢了,不过比寻常的蛇更大些而已。” 然而蛇身便是再大,也算不上的什么稀罕事。蛇尾长成这样的,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如此巨大的曾活在人界的钩蛇,才是让他摸不透的。按理说,这玩意早就应该死绝了才是。 冉雍实在是想不通,索性把蛇骨放回去:“反正骨头都在这了,大概这蛇应该是很多年前就死透了。” 他并不想多和蔺言说些什么,况且在一堆骨头面前叙事也实在是有点煞风景。然而此刻地底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冉雍将火把一下踩进土堆里熄灭。不过须臾,就见离他们不远处有三人朝这走来。 为首的是个儒雅的中年人,戴着眼镜,一双眼睛到处扫着。紧随其后的,一个是头发剃的极短的青年人,另一个眼睛瞎了一只,看上去有些亡命之徒的意思。 还好如今冉雍他们熄了火把,这里光线极暗,属于两眼一摸瞎的地方。更何况他们现在正处于对方的视觉盲点,只要他们不出声,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冉雍有心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早点带蔺言出去。但是那中年人在这看了又看,颇有些要休息的势头。 “我说三哥,你那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兄弟几个熊瞎子一样在这兜了好几圈,别说东西了,就是个死人都没见着。”开口的是瞎了一只眼的那人。 被称呼三哥的那人不急不忙道:“我说孙老四你也太急了,当初是你把人扔了这里面的。谁他娘的知道那人身上能背着那东西,还不是你当初坏了事。” 孙老四被他这话一堵也生了闷气,只不过看上去他为人十分圆滑,不过片刻又装出满脸笑来:“我这不也是没找到东西瞎着急。三哥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谁知道那小姑娘那么烈性,咱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也不见她松松口。” 被叫做三哥的冷笑一下不再说话,对孙老四这种人用不着太留情面。他不指望这人在旁人出事时能拉一把,如今利益共同只求他不要太快捅刀子便是。 “可是当初我明明就把她埋在这了,怎么能不见了呢。”孙老四叉腰叹口气,脚下泄愤似得踩着那些骨头。 三哥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的给自己提神:“可别是自己长腿跑了,当时你下手可狠,那姑娘可是脖子都只连着点皮了。偏偏这鬼地方,下面还连着这么一地,真他么晦气。” 蔺言把他们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也能拼凑出来。无外乎是这姑娘撞破了他们的交易被杀,这孙老四心狠手毒杀了她后将她埋在了这地方。只是如今尸体却不见了。而如今他们又收到了什么消息,这姑娘身上说不定带着他们要的某些关键东西,这才引的他们不得不出来找。 虽然蔺言没见过这姑娘,只是心里却觉得有些惋惜,毕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三哥和孙老四还在站在那互相推诿懊恼,然而他们身边那个年轻人却径直向蔺言他们藏身的地方过来。他走路很轻,几乎无声。 “我说后生,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孙老四警觉地看了一眼,不是他多心,实在是这人来路不明。赵三只告诉他别多管,这后生一路上也确实作用颇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孙老四就是对着这人打怵,一看着他那双眼睛就浑身泛寒。 说话间周升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此时他与冉雍恰好相对,也不再是视线上的盲点。 周升伸手僵硬的摆了摆:“既然同在一处,何必畏首畏尾的。” 三哥和孙老四听了这话立马围到了周升身边,而冉雍也示意蔺言点起了火把。他神色一如平常,本想少费点事,这下算是打水漂了。尤其这人气息十分奇怪,想要摆脱他怕是不易。 火光燃起的一瞬间照亮了不大不小的一片区域,周升望着他们,准确的说,是望着他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理论上来说大部分蛇是不会吐骨哒,但是也有少部分会吐骨,这点不要深究~至于钩蛇到底有没有尾骨这事,我选择默默捂住脸。 话说看我这么勤劳的份上求收藏嗷嗷(づ ̄3 ̄)づ ☆、二十二章 周升直直落在身后的视线,让人心里不住泛疑,而渐渐的孙老四和赵三的神情也有些奇怪。他们瞳孔微微张大,竟似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蔺言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扫,他想回头查看却被冉雍一把推了出去。蔺言被推了个趔趄,可见冉雍这手劲下的有多狠,然而也正是这一把,让蔺言看清了如今的形势。在他们身后有一只面目栩栩如生的石雕,石雕缓缓移动着向前,刚刚蔺言感觉自己肩膀被扫了一下,就是这石雕的手掌恰好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孙老四半张着口,瞧着这似活人一般的石雕竟有些不知所措。 孙老四说话时,冉雍也在打量着这石雕。这石雕雕刻的是个普通的青年男子。这男子双目用黑色宝石镶嵌,嘴巴则是被雕刻的格外巨大。 周升冷冷的盯着他们:“是你们把这玩意惹来了。” 他说话也如他姿势一般怪异,声线粗粝的像从砂纸上摩过,没有感情起伏,像是一条从头平直到尾的线。 蔺言回道:“这可不一定吧,我们也是刚到这。说不定是地底主人早就在这设下了机关,怎么能扣在我们身上。” 冉雍清楚蔺言这是想把他们摘干净,不过就是不开脱什么。这几个人真想对他们做点什么怕是也够呛。先不论他们能不能清楚的掂量个轻重,就是他们到底能不能碰到他和蔺言,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撇去这些都先不论。赵三和孙老四都还好说,这个周升却真的是太奇怪了。冉雍暗中又看了他一眼,却见周升直直的看着蔺言,不多会却皱着眉低下了头。 而那个石雕还在移动着,它呈一条线一般,倒是没有刻意的冲着他们其中哪个人去。只是冉雍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这一路虽然他们还没遇到什么大的麻烦。然而从驭蛇的手段上来看,这地底主人就绝不会是个无聊到雕个石像逗他们玩的人。 石像缓缓滑过蔺言和冉雍面前,带来一阵略有些轻微的香气。冉雍拉着蔺言忙后退一步,神色也更加警惕。 赵三最善察言观色,见冉雍这般动作也忙避开了这石像,反而是孙老四围着这石像不停打量。 他有些贪婪的摸了摸石像的眼睛。眼珠子一转口气有些垂涎道:“要我说,那小姑娘我们八成是找不到了,可也不能空走一遭吧。” 赵三扶了扶眼镜:“老四你可别弄什么幺蛾子,这地方古怪的很,可别因为一时的贪心丢了小命。” 赵三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既是在提醒孙老四又是在警告他们。然而孙老四却像是魔怔了一般,对赵三的话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不睬。他伸手捧着石像的脸,无比虔诚。这种情形饶是傻子也能觉出不对, 赵三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他慢慢靠近孙老四,脚踩在筛糠一般的动物骨架上自然不舒服,然而此刻他却顾不了这么多了。石像身上的香气原本并不明显,可是此刻却已经越发浓重。 蔺言和冉雍并不打算介入这些亡命之徒的博弈之中,然而周升却也沉默的站在一旁,神情冷漠。反而看上去有种平静到极致的可怕。此时赵三已经离孙老四极近,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匕首,竟只是打量着孙老四。 赵三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在这就动手,只剩他和周升,那么路上再去趟雷的自然就是自己。退一万步来讲,便是他能把这半路上冒出来的两个后生威逼利诱,这俩看上去却也不像好骗的善茬。到时候会不会反给自己惹了麻烦都得另说。 这样权衡下来,这孙老四倒是有必要保上一保了。不到万不得已,赵三是不会对他下手的。 只是孙老四的情形倒是越发不好了,他的瞳孔有些涣散,嘴角流下涎水。只是双手仍旧死死扣住石像,而石像仍是缓慢移动着的,孙老四就这样半挂在石像上,同它一起移动。看上去真是分外诡异。 赵三手上用了用劲,准备实在不行就来硬的,直接把孙老四扒下来带走。只要离这石像远点,说不定孙老四就不魔怔了。只不过没等赵三动手,孙老四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伸手一抠竟是把石像的半只黑色宝石镶嵌上的眼睛抠了下来! 蔺言倒吸了口冷气,失去半拉眼睛的石像显得鬼气森森。然而石像移动的速度却陡然加快,同时那股香气也浓重到微微呛人。偏偏孙老四不算完,他利索的把石像另一只眼睛也抠了下来。 孙老四双手紧紧握住那两颗黑色宝石,涎水从嘴角一直滴落在地上。赵三见他从石像身上下来,勉强放下心。有点疯癫就有点疯癫吧,指不定离这石像远点就好了。 那石像失去两只眼睛后,移动速度加快了不止一倍。地面上的骨骸被压出了一道白色骨道。 冉雍带着蔺言又往后退了不少,赵三挟制着孙老四往周升方向走去。周升瞧着孙老四就像在瞧一个死人,看着赵三带他过来,一双没人气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硬是让赵三止住了动作。 冉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们的背包,又往蔺言身前挡了挡道:“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大规模的毒蛇,这些蛇性猛且不怕死,不会往这条路上爬行,显然是平时被人刻意训练过。” 赵三不以为然:“既然不会往这条道上来,那还怕什么。后生有心提醒是好,可别卖些不必要的人情。” 蔺言站在冉雍身后,听到赵三这种不屑的口气倒是意料之中,只是对冉雍向他们示好的举动有些不解。 冉雍笑了笑,继续道:“说的有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地底主人,是拿什么训练这些毒蛇的。” 这话就说的很明白了。毒蛇生活在地底,基本上都是没有视觉的,纵然有也退化的严重。所以毒蛇捕猎,靠的都是它的嗅觉触觉等感觉器官。而倘若地底主人是借着这些来训练了这些毒蛇,那么孙老四这会就真的是捅了大篓子! 赵三想明白这问题后,一闪身从孙老四跟前离开。孙老四却像刚回过神来一样,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们。 赵三此时心中已隐隐有了杀意。孙老四是何等人精。纵是刚刚中了招,此刻清醒过来脑子便转的飞快。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着生怕赵三发难,然而赵三哪肯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个反身手执匕首扑了上去。 冉雍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和蔺言比了个手势,示意分头。蔺言拿着火把跑到石像前方,石像下方有条暗中修筑的滑道,这也是为什么石像可以移动的原因。 蔺言顺势将熄灭的火把狠狠往里一戳,拦住石像继续往前的趋势,虽然不能完全阻拦,却也聊胜于无。 另一边冉雍已经缠上了周升,他们这三人虽然看上去是已赵三为首,然而补给却尽数都放在这人身上,再看赵三对这人恭敬的态度,便可猜出一二。 不过冉雍自然不是想在这和他争个高下,周升见他每次都朝着身后的补给下手,不由得也有些惊奇。 “你看上去并不像个活人,难道还需要这些东西?” 冉雍懒得回话,只是动作更快了些。周升一边应付他一边还有闲心揣摩:“看来不是了。那是给你同行的那人用的,怪不得你不愿意和我们起冲突。” “那人是你的什么人,同伴、相好、小情儿?” 眼见这越说越不成样子,冉雍伸手一勾略用些力将带子齐齐扯断,那边蔺言已经退到道路边沿等他。冉雍将背包一甩,利落的将周升推入孙老四的战圈。孙老四此刻已经斗红了眼,自然不会管进来的是谁。 冉雍带着蔺言一路前行,一条道到黑只怕被堵在这。他自然是无所谓,上头规定了不许对人界的凡人动手,但要真的威胁到他们性命他们不得不自卫,这可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若是能避免这些麻烦事,他还是想尽量避免的,毕竟蔺言也是一个普通人,真要打起来说不定还不如孙老四。 他们一路走着一路观察有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别说还真有一个。蔺言拉了拉冉雍的衣角往上指,上面有一处不大不小恰够两人通过的洞口。况且现在黑漆漆的周围也没有光亮,暂时用来避一避还是可以的。 “抓紧了,我带你上去。” 蔺言呆滞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抓哪,情急之下只能搂紧了他的腰。冉雍有点无奈却也懒得多说,他伸手撑了下墙猛地一借力,而后双手攀在洞口,竟也稳稳当当。 “你先上去,我在这断后。” 蔺言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下面传来脚步声,看来是周升他们追上来了。黑暗中蔺言把自己的神情也掩饰的很好,他和冉雍身体贴合。这就意味着他要想上去,就必须要把冉雍的身体当做绳梯。 蔺言往上爬的动作不慢,只是贴的更近了些。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底欲望更炽,总觉得自己有些事再不尽快做,早晚要爆体而亡。 其实平心而论冉雍虽然在不知山上活了这么多年,于情/事上却是一知半解,见得多看得多,还真没实践过。被人这么蹭着上去,他感觉自己背上的汗一层一层的往外渗。好在蔺言的动作够快,待他上去后,冉雍双手用力一撑也进入洞里。 而底下周升的声音幽幽的:“喂,你们在哪呢,没我你们的出不去的。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们了。” 虽然知道他这是诓人的冉雍还是觉得脑壳一突一突的,他觉得这一行烦的人简直暴躁。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凑表脸的安利一发待开坑: 古言bg推理破案带点小宅斗~暂定是酱儿,其实我还没想好下本到底先开咸蛋末世还是这本tut但是蠢安是一个开坑必须填的强迫症……抓狂懵逼脸 ☆、沈青陆然二三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李子终于拿到了奥斯卡,开森!所以炖个陆大判官的往事啃一啃!(喂!上下联系到底在哪……? “你可知罪?” 那人眼皮一抬周身冷气森然,一双好看的手拿着毛笔勾画,下面跪这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竟是看呆了。 陆然一张好看到惑人的脸渐渐青了,身边的鬼差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人,只觉得今天这位要遭殃。 果不其然,陆然一双桃花眼在生死薄上扫了扫,把一改成了六。刚一落笔,立马有机灵的鬼差拿着锁链带人下去。陆然哼了一声见没有别的琐事,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真是难得的闲暇日子。 这一觉陆然睡得极沉,以至于醒来看到那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大麻烦都没有立刻动手。陆然迷茫的睁开眼,唇上因为干燥而略起了些皮。 沈青看到他醒过来,眼里的小火苗一下被点燃。他伏下着身子靠近陆然,微微嘟着嘴竟是索吻状。 陆然原本不清醒的神智,被这惊悚的一幕吓醒个十成十。他伸手一拦,不客气的把沈青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往后一推。沈青猝不及防被他一推,脸上略浮起了点红印子。 他委委屈屈的看着陆然:“你这个负心汉!” 得,又来了。陆然一个头两个大,这一个月来沈青天天来他这报道,定时定点准的要命。脾气暴躁的陆大判官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窒息了。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那天他和冉雍告别回了鬼门,只觉得心情不好。当年冉雍在三界难逢敌手,哪个敢给他气受,如今却低三下四的求到他这。他们当年也是至交好友,甚至他隐隐有些难言的其他心思。 他见冉雍来求他,心里有些酸胀的发涩,有些刺痛难忍,却也有一点偷偷的高兴。当年他们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他却率先低头来找他。只是真见了他时,从头到尾冉雍都没有提过其他事。 他来找他,竟真的只是因为有求于他。 他回鬼门时路过三川河,有个已死的孱弱男子迟迟不肯过河。他见沈青就在此时,其实在鬼界要说他不认识的人,还真没有。然而对上沈青这幅面孔,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在脑海里细思索过,鬼界却真的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沈青一撩衣袍,露出好看的手臂线条,他的手臂看上去就十分有力,和他这样的文官一点都不像。陆然提着半壶酒坐在桥头边喝边看,他的思维散漫的放空,浑身轻飘飘的。 却听那孱弱男子和鬼差推搡了起来,陆然倒是不在意。每日在这三川上不愿投胎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这一个。然而沈青在那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那人听后一愣,却是不再闹了。 陆然举着酒喝得正畅快,沈青翻身从三川上跃下。那动作看上去既流畅又漂亮,当真是……业务熟练。 陆然还没反应完全,沈青已经从他手里拿走了酒坛子:“哎呀,这不是陆大判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陆然不想理他,沈青却十分自来熟的用指腹摩擦着他的眼角:“瞧瞧,喝得这双眼都红了。” 陆然被他这轻佻的动作激起了怒气,然而沈青瞧着他与他视线相对,那带着强烈侵略意味的眼神让他心里微微一震,竟没了旁的动作。他觉得这眼神很熟,他好像见过。 沈青的手渐渐有些不老实,他顺着陆然的眼角往下,从略薄的双唇,到喉结,到瘦削的肩膀,而后不容拒绝的十指交握。 “陆大人,你的那点心思,可曾有过回应罢。” 这口气竟像是在笑话他。 不知何时三川上涌起浓重如墨的雾气,这雾气将二人席卷。 陆然本来酒量就浅,这时脑袋更是有点发懵。沈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壶酒:“不说话,那想必就还是单相思了。” 陆然冷淡的看着他,愈发的沉默,然而沈青却依然紧握着他的手,片刻不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开。他晃了晃酒坛饮下一口,酒入喉时辛辣的感觉滑过口腔。 他低下身直直望着陆然:“你大概,是已经忘了我罢。不过,不要紧。” 他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竟显得有些嚣张挑衅。陆然直觉有些压迫感,他反身想跑,动作却不及沈青快。沈青钳住他的下颌,舌尖暧昧的舔了舔他的唇角:“陆大人,原来也是会怕的么。” 话尾声音迤逦的上扬,更像挑逗调情。 “你若胆敢碰我,我让你永世不得翻身。”陆然被他钳制住不得动弹,然而心中却并不算多慌乱,毕竟这还是鬼界,他怎么敢乱来。 沈青闻言却像要立刻将他拆吃入腹一般:“你也知道这些,看看你刚刚那样子,没看那些鬼差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吗,长了一脸桃花样,偏还要去招惹!” 陆然见他将酒壶远远一扔,酒壶透过浓重的黑色雾气落入三川。而又空出一只手的沈青,如今的神情更加危险。他将陆然钳制的死死,舌尖吸吮着他颈上跳动的动脉,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的血管咬破。 陆然的心里微微有些慌了,这人是真的不怕什么,不受人威胁也无惧人武力。他这样不老不死的一直活着,如今竟有些害怕。 他的记忆仅止于此,第二天醒来时他同沈青衣衫不整的躺在卧室。沈青揽着他,他的心跳稳健有力,见他早起甚至在他唇边亲了一口仿佛回味。 陆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当机烧断一般,他觉得这人来路不对,身份成迷,况且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人却定定的看着他,神色甚至有点可怜,好像他对他做了天大的错事。 陆大人从被窝里淡定出来,穿戴好官服,指了指门口:“天亮了,你快走。” 然而沈青噗通一声抱住他的大腿死死不撒手:“亲爱的你居然穿上裤子就不认人!” 一脸懵逼的陆大人感觉自己的眼皮有点跳,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吓疯了。 ☆、二十三章 黑暗中人的感觉格外敏锐,蔺言能听到下方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周升走到这的时候脚步轻轻一顿,蔺言的呼吸都要屏住了,底下跟着的赵三也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赵三跟在周升身后,冷笑一声道:“那俩后生跑不远,这都是一条直道,我就不信他俩还能跑到哪去!” 周升亦是语气凉凉的:“是啊,我就不信他们在这地底不会和我们遇上。” 也不知是无心说给他们听,还是有心警吓一下。只是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气,看来孙老四应是凶多吉少。 周升说话间,冉雍那种烦躁的感觉更重了,等周升的脚步声刚刚离得远些,他就迫不及待的半匍在地上往前。这个坑道虽然宽度够两人并行,然而真的是太矮了,以至于冉雍和蔺言不得不缩手缩脚。 坑道上粗粝的石粒,将人的手掌膝盖都磨得生疼,然而冉雍却好像没有触觉一般持续向前。等他和周升距离足够远,他才感觉好些。 冉雍出了一口气。周升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比常人给人的感觉更阴暗一些,但是这种心绪被左右的感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过了。 他见到周升从第一眼开始,就有种本能的厌恶。周升给他的感觉很像多年前的‘那人’,然而那个人应当已经死的连渣都不剩。 蔺言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爬行时手肘被磨掉了一大块皮,他忍住没出声,只是空气中还是或多或少有了些许血腥气。冉雍对血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他动作一停,身旁的蔺言自然也跟着停下。 冉雍见他不明所以的呆愣样子,忍不住低笑一声。 蔺言脸上沾着不少灰尘,看到冉雍弯起的嘴角第一反应,竟是继续往前一爬。然而这一爬就扯的掉皮的伤口更疼,他‘嘶’的一声捂住手肘。 冉雍把他的手拿下来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冷峻,再看他时眼里便有些责怪的意味:“你倒是够皮实,好养活。” 蔺言被他这话说的有些摸不到头脑。他丝毫不知道不知山上有位爷,就是平时多磕了碰了几下都要喊上好几天,如今一对比,冉雍忽然更想叹口气了。 与此同时远在不知山上的朱厌,忽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他手忙脚乱的抱住梅瓶,迈着小内八晃了两下好不容易站稳,看着好险抱住的梅瓶,只感觉小心肝都要扑腾出来了。 要是不小心把梅瓶打碎感觉我真的就可以去和陆大人谈人生了qaq!嘤嘤嘤人家心里苦哇! 背包里除了一些补给,连简单的医用物品也有。冉雍半坐着拿酒精给蔺言消了毒,又把他手肘处都缠上了一层绷带,这才继续向前走。刚刚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背包里的食物够蔺言吃上三四天,从周升他们一行来算,这大概也就是一人份罢了。 况且他们又折了一个孙老四在这,孙老四的口粮想必也不会少,只要他们不再遇上起冲突,周升他们应该也不会紧追不放。想到周升那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冉雍的唇角又抿成了一条线。 蔺言暗中观察着冉雍,见他心情不好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伤口被酒精一浸此刻火辣辣的疼着,然而片刻后又更似火烧。 好在尚在承受范围之内,蔺言动作更快些跟了上去,这里的坑道不像下方一样笔直,反而扭曲弯折。他们爬了许久,冉雍还好,反正他本就没有实体,不会感觉到累也不会有时间的概念。 可是蔺言却感觉到了不对头,黑暗中他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甚至体力也有些到了极限。他们在这很久了,却连些许光亮都没有,他们就这样一直往前,却没有能出去的意思。 他们难道会被困死在这? 脑袋里只要刚把这个念头浮现出来,大概就是致命的。这里的环境狭小、静谧、逼仄。简直能把人逼疯。 蔺言手掌碰在坑道上,气息越发的紊乱。那个念头越发的强烈。他们会不会被困死在这?忽然他的手掌碰到了一块尖利的物件,蔺言猝不及防,不由得停了一下。 冉雍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开阔多了,可以站起来了。” 蔺言应下,长时间的爬行让他膝盖直起来时发出一声脆响,冉雍并不想多吓蔺言,然而对于久居没有光线的不知山上的冉雍来说,夜间视物是本能,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实在是太容易了。 看来这里的环境还是让他有些压抑,冉雍无奈将他的手扣住:“别害怕,有我在。” 几个字让如今的气氛暧昧的不行,蔺言脸上一红,却无法忽视刚刚那物件。他碰到过物件的那只手,手上微微有些粘腻。 可是他们继续往前走时,却没有任何东西阻拦。蔺言心里一松,心中却更加疑惑。 是他感觉出了错误,还是那东西,跑了? 大约是他实在有些发抖,冉雍手指幽火跳跃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地上是真的没什么东西,蔺言把心里的杂念平下去,却又不自觉的抬头想要看看为什么周围会陡然开阔起来。 这一眼望上去却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坑道上方石壁的尽头,悬挂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原本面目已不可辨。只是从她垂荡的头发和瘦削的身材上来看,应该是个女性。蔺言半张着嘴指了指上方,手指不受控制的发颤。 此刻他已经没有勇气去考虑,刚刚他不小心碰到的是什么。他最开始想的不过是一些动物骨骸,毕竟刚刚他们在见识了如同屠宰场一般的地方。 冉雍几乎是本能的把蔺言护在身后,女尸被悬的位置离他们不远。只是冉雍没有感觉到丝毫怨气,这具尸体看上去也十分‘干净’,难道真的只是出现的太过凑巧。 想想周升他们,又忍不住让人起疑。这女尸难道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具?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引的他们不顾小命,折而复返。冉雍深深看了一眼女尸,算是打定了主意。 “你离我别太远,一会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冉雍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上去看看这尸体有什么古怪。” 诚然,以冉雍的身手上去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只是这女尸出现的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防。蔺言点了下头,冉雍仔细看了看岩壁上的突起,找到借力点就动作干脆的向上。 等到位置与女尸平齐时,冉雍才把视线放在女尸身上。刚刚在下方看的不够清楚,真等上来时才发现女尸的颈部被一根细长的丝线扯住,这根丝线又缠绕在岩壁上,然而女尸脆弱的脖颈显然不能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如今竟有些摇摇欲坠。 冉雍见状一惊,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尸已经呈降落的姿态垂直向下。 好在蔺言反应快,身体一侧借力后退,算是避开了这一下。冉雍从岩壁上下来,他本来还纠结该怎么查看这具女尸。如今尸体落下,倒也算省了麻烦。 从外部来看,她的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尸体很诡异的肿大,却也不像巨人观。 她双手紧握,指甲盖有几个已经掉了,手指有不同程度的腐烂,最严重的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斑斑白骨。冉雍又将她翻过来,她的足弓位置都被用血红色的朱砂涂抹过。 “这应该是湘西的赶尸术才对,她的手心也有些朱砂,只是不知为何,相比脚掌来说,那些朱砂少了很多。” 说到这冉雍也更加疑惑,在这样一个学校下面,怎么会有人用赶尸术将一具女尸赶到这里? 蔺言从这具女尸掉下来之后,心里就一直突突乱跳,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他离冉雍较近,不经意间的触碰让他莫名心安了不少。 蔺言慢慢掰开女尸的手,却有些意外。女尸手中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们丢失的云纹盘,准确的说,是云纹盘的一只碎片。那只碎片深深嵌入女尸手掌,像是在汲取养分。 应该是当初被冉雍活生生扒皮的痛楚太过深刻。蔺言一见到这玩意儿,就觉得后背刀剜一般的生疼。 冉雍把那块碎片从女尸手中拔出,边缘断面并不整齐。看来是匆忙之中打碎了,难道说周升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东西。虽然那云纹盘也算是大家手笔,只是为了这样的东西再回来,是当真不怕搭上小命? 蔺言也把视线落在那碎片上,只是很快冉雍记起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如果说孙老四当初杀的就是这人,那她身上怎么会没有一点外伤。 毕竟尸体不会说谎,所有的伤痕,都会在死后一一呈现。想到这,冉雍拉起蔺言,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食用愉快嗷~话说最近工作有点忙,我会尽量更新来着,爱你们,举高高转个圈! ☆、二十四章 在他们后退的同时,那具女尸居然轻微的动了一下。纵然她动的幅度很小,但是离得这么近还是被蔺言捕捉到了。 这玩意,是要活了不成?! 只不过意想中的这幕没发生,女尸如今是平躺是姿势。她的背部一拱一拱,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那东西似有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蛮力,女尸在它的拉扯下,背部的皮肤居然有些透明。 女尸死后皮肤本就失去了弹性,这样被拉扯着。只怕不用多久,那东西就能出来。蔺言本想拉着冉雍逃跑,然而冉雍脸上的神情并不慌张甚至算得上悠闲,看上去并不担心什么。 女尸的动作越发大了,她背部的皮肤破出一点小口。而后这小口一点一点被撕大,形成了一个整齐的断面。一只针状物先露了出来,然后是巨大如壶的腹部。 它不急不慢,一点一点从女尸的背部爬出来,双翅轻微的抖动了两下。这玩意看上去颇有些像杀人蜂,只是比杀人蜂又大上许多,况且它腹部有只血红的眼状斑纹,怎么看上去怎么怪异。 “这玩意不会攻击我们嘛?”蔺言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不自觉的压低,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 冉雍:“按人界的说法,它叫玄蜂。尾针淬毒,倒是不错的杀人利器。” 玄蜂又在女尸背部蛰伏了一会,不多时煽动翅膀飞了起来,嗡嗡声不断萦绕在耳边。它一直避开冉雍,就连尾针也离的远远的,反而是警戒保护自己的一种姿势。 蔺言揉揉自己的小心肝一脸迷茫的看着冉雍,冉雍则是一脸正直状也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样更可疑了好吗……它一定也是怕你对吧。难道说冉雍这张脸在动物界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眼中违反了动物的审美,看一眼都要丢掉小命。 蔺言的脑洞越来越清奇,已经快要勾画出十万字相爱相杀的小x文。 喂!快停止这种脑补好嘛! 不过脑洞越开越大的同时,蔺言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尸体里会有这只玄蜂?” 冉雍边拉着他往前走,边盯着玄蜂的轨迹道:“很显然,问题出在那块云纹盘的碎片上。据我所知,玄蜂的腹部是不会有这种警示性的眼睛花纹的。虽然现在不知道这问题,但是玄蜂出现在那女人的尸体里这答案倒是很明显。” “应该是孙老四杀害她时,她并没有完全断气,或者说进入了一种休克假死的状态,然而她醒来后极度虚弱,无法逃出这里。惊恐之下她万念俱灰,选择自我了断。她匆忙抓了云纹盘的碎片,却没料到碎片上沾有虫卵。” 蔺言听的入神:“如果是她醒过来时,怎么会选择不活下去,反而寻死呢。” 这问题冉雍也在思考,如果说是穷途末路倒也有可能。只是从孙老四的描述中来看,这女生明明是个性格执拗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草率的,选择了结自己生命的这种方式。 除非当时的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空气中的腥气浓郁的让人咂舌。蔺言手指上那种粘腻的触感还没消散,黑暗的环境下他紧皱着眉头。 “我们跟着玄蜂就能出去吗?” “出不出去我不晓得,但是总比我们两个在那乱撞运气强得多。”冉雍本想安抚性的笑一笑,只是一想黑暗中他又看不到,就把声音放的更轻了些。 这样走了将近半小时,凭着玄蜂带路他们竟真的没有在原地打圈子。只是这一路上蔺言始终在思考,他总觉自己离真相很近,却又始终像是一线之隔。 那种触感很熟悉,似曾相识。蔺言脑袋一滞,他有些僵硬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书上那只巨蛇真的没死,那他会怎样?” 冉雍还真的仔细斟酌起这个问题,他不懂为什么同一个问题蔺言会反复问两遍:“你这脑袋到底每天都在考虑些什么?” 他伸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蔺言却像丢了魂一样。 如果真的是那样,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他咽下一口口水,就连眼前的玄蜂也变得分外可疑。 蔺言慢吞吞的走着,刻意带着冉雍落下一段,那只玄蜂见他们这样,竟也减缓了速度,倒像是有意再给他们引路。它越是这样,蔺言越是担心。 蔺言压低声音防备着那只玄蜂:“如果那只巨蛇没死,那它的食物一定十分匮乏。这么多年了,它也应当没有当年那么……那么厉害,所以它会不会和其他的东西……结成同盟?” 他每说一句就谨慎的看一眼那只玄蜂,现在他不光觉得那玄蜂可疑,浑身每个细小的毛孔和天生的直觉甚至都在和他叫嚣着危险。 冉雍只当他是惊吓过度,只是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最开始,还没掉入洞穴时看到的那个物件。浑圆晶亮,能倏忽成一条竖线。 如果那东西不是什么物件,反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蛇瞳? 蔺言见冉雍没有打断他,反而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当下略松了口气,还好冉雍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我刚刚试着自己的手上,沾了些东西。而且刚刚,那具女尸好像是伏在地上,并没有到岩壁上去。” 蔺言把手伸开,也还好他没有重度洁癖,因此那些如同口水般的黏液还残留在他的手上。冉雍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步子顿时更慢了。 假设那条蛇真的没死,且因为没有食物而变得没有像以前那样强大。那么这里的一切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这个校园里那么干净。为什么连应去鬼界报道的魂魄都会减少大半,这只蛇是真的在饥不择食! 而如果它真的如此,那么这一路,这条蛇是在有意的埋伏他们。从他们一开始掉进这个坑洞时,它就已经埋伏了起来。只怕最开始他们遭遇的毒蛇也并不是一个意外,哪怕他们不去动那个坡地,毒蛇也会被那条巨蛇引出将他们驱赶。 它如今不敢对冉雍他们下手,是因为冉雍还算强大,因此它必须借助外力或者一个适合伏击埋伏的地方,将他们击杀。 可是为什么,它又要煞费苦心的将女尸的尸体从地下移动到岩壁上呢。 冉雍顺着思路解下去,心里总算有了一个大概的打算。尸体的作用,除了引开他们的视线,将他们的重心转移到玄蜂身上,还有一个最浅显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作用。 遮挡一些东西。 但是他看到那具女尸的时候,明明那里没有什么东西。是有什么东西在遮挡,还是说当时那里,不只是有一具女尸而已? 有些杂乱的线被梳理清楚,冉雍神色一定,前面玄蜂的尾针慢慢抬起。冉雍身上的威压却陡然一落,直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那只玄蜂抵抗了一阵,最终也不过是坠在地上成臣服的样子。 冉雍不多解释带着蔺言往回走,如果说那里除了那具女尸遮挡,剩下的自然就是那只巨蛇。蛇生双尾,是为钩蛇。这东西千年之前只能生在水中,用尾钩将来往的行人坠入水中食用。如今却也能上了岸。 他不自觉的想到地底主人,那个驭蛇的人,难道他竟是将水中的钩蛇也一并驯养了不成? 思绪想到这时,他们也回到了女尸掉落的地方。周围阴暗的没有丝毫光线,而女尸也一动不动的伏在地方,只有背部长长的伤痕,显示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是真的有一只玄蜂为他们引了路。 冉雍抬头视线在岩壁上扫过,他猛地发力,身后有密实的云层涌起碎裂,有落雷在周围炸起,轰隆隆的雷声让整个地底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而此时蔺言的眼前终于有了变化,那岩壁上有一处蛇瞳陡然睁开,蛇信一吐就冲着冉雍直去! 从颜色上看那只大蛇同周围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它的身体已经呈现出一种半透明化,它遮挡着周围又掩盖着光线,好似黑洞一般吞噬着一切。 虽然它伪装的极为巧妙,不过只要稍加注意也能看出不对。怪不得这只巨蛇要将女尸悬挂在上面,不然以冉雍他们的警惕性,检查完这具女尸必定会在周围甚是一番。 但是如果这具女尸先在上方而后坠落,后来又有这只玄蜂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这只蛇心思缜密,竟像个人类。 不过这样一来它也暴露了自己不说,它身后遮挡的部分,只怕就是他们寻找的出路。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冉雍身后的雷霆越发猛烈,夹杂火红色的岩浆滚落在钩蛇身上,洞内涌起一股难言的腥气,那只钩蛇扬头摆尾,也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攻击姿态。 它的头顶,也多了一块异状的凸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tut好不容易下班了。哭唧唧! 转圈蹦q吃肉~明天继续上班(抱头打滚 休克醒来的小菇凉看到深情款款的钩蛇:卧槽尼玛…… ☆、二十五章 那块凸起并不算大,然而蛇首高昂攻击时难免要贴近他们,除了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连蛇身上的斑斓花纹都清晰可见。更别说它头顶显眼的凸起。 冉雍身后的落雷紧随它落下,钩蛇被雷击的面目全非,然而这样它也不肯挪动分毫。巨大的身躯挡住他们的去路,蛇首不断做出伏击的姿态,蛇尾则不断的偷袭。 蔺言没有加入战局,以他‘如今’的能力来说,只有拖后腿的份。他仔细看着如今的形势,深怕错过一瞬。 钩蛇的蛇皮已经被落雷击打的,露出其中焦糊的皮肉。这样惨烈的一幕,偏偏又透出几分奇诡。 此刻蔺言和冉雍心中的疑问皆差不多,便是这蛇一味的阻挡在这到底有什么用。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将钩蛇杀死,也不过是时间上早晚的问题。可是这条蛇为什么这么负隅顽抗? 冉雍的眼睛微微眯起,身后的落雷夹杂上了火气,而他身后的空间风起云涌,眨眼间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从外窥不见其中,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冉雍伸手一招,目光也隐隐带了厉色,那道缝隙顿时扯的更大,已经可见一角。钩蛇的蛇瞳竖立成一线,蛇首高昂尾巴卷起,血盆大口一张足以令人胆寒。 异状发生不过片刻,那道裂缝陡然被撑开,颇似裂帛之声。一只龙角从中露出,然后是鹿身,长尾。她呈现出一种奔跃的姿势,浑身裹着灰白的毛发,偏又长着一张英气的人脸。配合她头上的龙角,竟意外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冉雍的神色此刻倒是颇为平静,唯有眼中一点不耐看向钩蛇:“天禄,杀了它。” 天禄微微点头,不知是否是蔺言的错觉。她看着冉雍时,视线也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而扫过他时,似乎带着轻微的敌意。 只是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了,天禄腾身而起,四蹄在岩壁上如履平地,不时响起哒哒声。她眼神凶狠,指甲暴涨,看向钩蛇的视线无异于它已是板上鱼肉。 钩蛇的蛇尾在身前做好防御,它本就生的皮糙肉厚,况且七寸的位置被它牢牢防住,纵然天禄的战斗力极强。这一击也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天禄的猛击在它身上不过开了几道伤口,虽然看上去骇人,实则没有伤到根本。天禄眸中战意愈盛,四蹄在岩壁上猛地一跃,借助岩壁的助力横冲过去。 钩蛇本想抵挡防御,然而这一击实在太快,况且天禄本就不打算给它喘息的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她五指成爪照着刚刚撕出的伤口继续猛击。 钩蛇此刻才察觉到天禄的意图,它想将伤口躲避,起码不能让天禄得逞。然而这时已经太晚,天禄长尾一卷,其力竟丝毫不输皮糙肉厚的钩蛇。她顺势腾挪,五指则狠狠的就着伤口一扯! 这一击可谓致命,钩蛇拼命摇晃尾巴想把天禄摔下来。只是天禄牢牢缠住它,任凭它用尽了招数也没法动天禄分毫。反而是它左右拉扯更加剧了伤势。 眼见局势已定,天禄手掌下翻直冲钩蛇皮肉,竟是下了死手要彻底断了钩蛇的性命。她双眸通红,脑袋里唯有冉雍的命令:杀了它,杀了它。 钩蛇被天禄一双利爪折磨的痛不欲生,蛇尾痛苦的扭转却丝毫不露出后面的洞口。 冉雍忽然又烦躁起来:“天禄,还愣着干什么。” 天禄闻言,双眼仿佛淬血,她暴喝一声,双爪离开蛇尾,然而下一秒锋利的龙角却携着劲风而过。钩蛇尾巴在洞中被高高挑起,蛇血成一线喷射。 天禄脸上也不可避免的被溅上些许,她顾不得擦干脸上的血渍,几个起身就回到了冉雍身前。她一张英气的面孔此刻有些胆怯,半匍在冉雍面前却又十分和谐。 天禄默默仰着头,她的声带似乎不太完全,嘴巴默默张合了几下,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别……生气。我下次……会做的更……好。” 她仰慕的看着冉雍,甘愿披荆斩棘,为其他横扫道路上的一切障碍。这种仿若尊崇父辈一样的依赖,与生俱来。天禄说完后默默低下头,露出脆弱的颈部,蛇血沿着她的脸一路滴答,让她那张姣好的面容,变得也有些可怖。 冉雍笑着看她一眼:“别多想,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天禄闻言惊喜的抬起头,她主动把头下到冉雍手心,竟有点求蹭蹭的意思。冉雍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摸了摸天禄的脑袋,后者露出小动物般开心的神情。同时也不忘对蔺言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蔺言在刚刚那一瞬间感到一种汗毛倒竖的惊悚感,只是一看这样一幅父慈女孝图……他总觉得自己的脑洞又要开起来了。 这种感觉直白的来说,不太好。他扫了一眼已经断了尾巴,目测已经杀青的钩蛇,对敌我双方做出一个简单的评估,顿时感觉更加不好。如果非要加个形容词,那大概是,非常极其以及特别的不太好! 他总觉得现在案板上的鱼肉已经换成了自己,只等冉雍一声令下天禄就能把他这个分宠者,活生生咬碎从皮到骨的碾碎。 所以说他为什么要脑补和天禄争宠? 蔺言要被自己的脑补惊呆了。他目瞪口呆的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走上了更高的维度,快要走上巅峰了,面前一扇巨大雕漆的大门不断对他呼唤着:来吧我的孩子,推开它,你将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帅气ceo,从此走上康庄大道。 妈的智障! 蔺言挥舞手臂感觉自己再不停下就要精神错乱了! 等冉雍兴趣盎然的把他打量了一圈,蔺言脑袋里已经交战了好几个回合。拒绝大门的邀请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尤其是那扇大门金光闪闪仿佛要闪瞎他的狗眼。 蔺小爷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好不容易从天人交战的状态回过神,就见冉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瞬间‘砰’。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如果非要说是什么,大概是他刚刚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吧。 冉雍伸手撑墙,做了个标准壁咚的姿势,而蔺言被他圈在怀里,此刻还在不停的靠近。近到什么距离呢,差不多就是如果他偷袭就一定会成功的状态。 蔺言体内狼血沸腾,有句话叫送上门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白吃谁不吃!亏他还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大局统战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呸! 就在蔺言默默一寸两寸努起嘴靠近时,冉雍觉得有点好笑却也没拦他,对他来说这不过像是小孩子邀宠一样,论性质大概和天禄扬起四蹄求摸摸头差不多。 只是他心里仍然有一点悸动。眼看蔺言越靠越近,冉雍伸手横在他嘴边:“想什么呢?” 被拦住的蔺言睁开眼悲愤欲死,神情凶狠的简直想要杀人灭口! 冉雍神情分外无辜:“我们该出去了。” 蔺言这才分神看着周围,天禄已经回到裂缝中去。半透明的钩蛇已经奄奄。 它身上的花纹也黯淡了下来,正往外渗出一缕一缕的黑气,有不少怨魂被填充在它的体内,强大的怨气铸就它千百年不死。 怪不得在那片大型的屠宰场似的地方,他们明明发现了钩蛇的蛇尾,它本应算是死了。只是又在另一个层面上,借助无数死去人的怨气重新活了过来。 而借助怨气活过来的它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好处是它可以继续苟延残喘,坏处自然是它的胃口越来越大,且一般的‘食物’已经无法满足它。 它坠落在地上,蛇瞳已经有些涣散。最开始它挡住的洞口也露出了光线,冉雍在背包里翻出一条绳索。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那种烦躁的感觉突然又涌了上来。 坑道的尽头有细弱的光线映照而来,冉雍神色一冷似乎明白了那种焦躁感到底从何而来。 转身就看到坑道中举着手电,半边身上皆被血染的周升。他的瞳孔死气沉沉,脸色更加苍白的像是即将赴死。 他无视冉雍和蔺言,反而惋惜的摸了摸钩蛇:“真可惜,用了那么多年才能让你从水中适应岸上。” 他话锋一转,神色中露出杀意:“用了那么多年也不见效,没用的东西!” 周升伸手朝钩蛇头顶的凸起,下一秒手中便多了一个物件。迎光看去,却是半只破碎的云纹盘。那云纹盘原本的血线牢牢伸进钩蛇体内,这时被周升硬要拉扯出来,只不过加速了钩蛇的死亡。 周升却不在乎,他满手血腥,云纹盘上的血线猝然扎进他的血管。周升却十分惬意如同享受,逐渐的,他的脸色居然红润了起来,焕发出他这个年纪本应有的生机。 冉雍脑子里有根弦轰的一声炸裂。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种焦躁感挥之不去,如同跗骨。他再看向周升的视线也带了三分冷然恨意。 而周升舔了舔手掌被云纹盘扎出的血迹,像在品味一场饕餮盛宴:“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冉雍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他有个念头虽然有些怪诞却又不容忽视,那只钩蛇真的不是在拖延他们,只为等周升而来吗。 像是为了迎合他的想法一般,周升慢吞吞的抬起头。嘴角暧昧弯起的弧度,美好的像在邀请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哭到抽噎想要戏份的朱厌:你说!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戏份qaq 蠢安:你是妈的小智障啊~乖,给你糖吃憋嗦话打扰人家谈恋爱是要被打死的! 哦对,附带一张求摸摸头吃醋必杀死的小天禄~ ☆、二十六章 蔺言发现从这人出现开始,冉雍的举止行为就像变了一个人。他额上青筋暴起,身上的威压快要让人喘不过气。 周升却好像没事人一般,他轻巧的几步到冉雍身边,视线从上到下将冉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半晌后眼睛定格在冉雍的手腕处,他吃吃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你看你,我想起你当年的样子。可真是惨啊――” 周升还愈再说什么,一道落雷陡然劈下。他脸色一变急忙后退,落雷却片刻不停! 周升至此不怒反笑,黑漆漆的一双眼就这样斜睨着他。冉雍双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太猛指关节都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你居然还没死。”冉雍的话中含有深深恨意,“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成!” 周升避过一道落雷后,定定站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自己的下颌:“你都只剩这样一点残识尚能活着,我如何不能?让我瞧瞧,如今的你吃下去大约已没什么滋味,不知道你身边这个小相好的滋味如何?” 周升说完贪婪的舔了舔唇角:“虽然只是个凡人,可胜在新鲜。当年咬你那把老骨头,可真是废了些力气。要不是看吃了你能大补,我又何必不讨好呢。” 他桀桀怪笑,看冉雍果然变了脸色。这可谓是他的逆鳞,当年的事旁人皆不清楚,可是如今始作俑者在此,这笔账自然要好好算算。 更兼之冉雍对蔺言颇为上心,今天若是轻易放跑周升。只怕他们日后在不知山上,便别想有安生日子可过。 冉雍所想的周升又怎会不知,见冉雍对他出手更加凌厉,他倒是对那身后的年轻人更加好奇。只是冉雍始终有意无意的挡在那人前面,偏不让他窥得全貌。 周升有些不耐烦,生受了冉雍一道落雷后,他双眼赤红的盯着冉雍:“看来残识就是残识,刚刚强把天禄召出来。现如今,只怕你已经没别的气力了吧。” 周围的腥气浓重不散,周升摆了一个怪异的手势,地底略一塌陷,竟出现两具年代久远的棺木。其中一具棺木的一角略有破损,阴气如实质一般从中倾泻。 冉雍眉头紧皱:“难不成你把那赵三封进了棺材里?” 周升依旧笑着不回答,无论多少落雷击下他皆用身体承受,反而是冉雍这般透支,额上已布满汗水。 “若是有旁的办法,我也不想将这么好用的小卒子折在这里。”周升不紧不慢的在棺材上敲了三下,又道:“毕竟这地底主人胃口忒大,当年修这地底他同我交易,我废了不少事才把钩蛇训上岸。如今我又有事求他,不给他上些许贡品,他怎么能供我驱使。” 随着周升敲击声落下,周围不时有滴答声响起,像是有水。 冉雍紧握住蔺言的手腕,他的手更加冰冷,像个失去温度的死尸,而水声越发大了。周升抬头看着他们,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奔来。 冉雍微微闭上眼,他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般的沙哑:“你让他离开,我随你处置。” 周升挑挑眉,似乎有些考虑的意思,而蔺言却发现冉雍神色,意外的平静了下来。一派淡然,如同他们初见时,他推门而入,那人懒散的躺在榻上,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周升粗粝的声音在小小的坑道中响起:“你要是再提前点说这句话,或许我还能放他走。只是如今这种局面,我就是有心却也无力了。” 此处地下水涌动,地底主人建造此地时,不光驯养了大批毒蛇,以牛羊祭之。同时还用大量的人类,喂养钩蛇。经年累月,这里怨气浓重,又因为钩蛇将怨气尽数入腹,所以莫说有一二道行的人来看,就是地府的鬼差来了,多半也看不出这里的问题。 若是陆然来了倒是另当别论,他本就眼毒心细,可是他被拘在地府,轻易哪能离开。因此世事变迁,这里的怨气越来越重,钩蛇吞人掠魂,这块尸殍地隐隐有化妖作乱的迹象。 此刻周升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在一片诡异行进的尸体中,那些尸体看到冉雍尚无异动。只是他们鼻尖萦绕起蔺言的这般活人的气味,有胆大的尸体顿时加快了动作。 冉雍身后有一道不甚明显的裂缝出现,他神色不变,那道裂缝却陡然扯大,竟比刚刚天禄出来时还要大上许多。此刻坑道中好似被人猛地凿穿可见天层,阴暗的裂缝里异兽皆蠢蠢欲动。 周升古怪的看着他:“你到如今怎还能――”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他看着裂缝越来越大根本没有停住的趋势,心下大惊。冉雍千百年前是何等人物,他若真想同归于尽,别说十个周升,便是百个周升都不够他瞧! 要不是当年冉雍少不经事对人不设防,他怎会偷袭成功,如今冉雍这等搏命的架势,竟比当年过之无不及!一想起当年那般折磨,他尚没有这等想法,如今这样,想来是他身后之人尤为重要。 周升本想以这要挟,却见冉雍眸中闪过些许疑惑,而后脸上血色尽数退去。片刻间失去了意识,径直向前倒去。与此同时,本站在他身后的那人随手一拦,就将冉雍摁在了怀里。 那人瞧上去比冉雍略高些,天生唇角上挑,一张邪气肆意的脸上尽是轻佻之色。他的手流连在冉雍腰间,深深嗅了一口冉雍身上的气息,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来。 “看你帮我一个忙的份上,我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那人抬头盯着周升,周升不知为何,只是这样被他看上一眼就觉得汗毛倒竖。他牙齿咯咯作响,甚至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像被一只无形的利爪掐住了喉咙。 蔺言又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地底主人的那具棺木上。不过须臾从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棺木随之化为齑粉。 这尚不算完,周升的脖颈被狠狠扼住,进的气多出的气少。而那些怪异尸体没了地底主人的控制,却受到了赵三的影响。赵三虽是新死,但被困在那特殊制成的棺木中,其阴邪程度,就是同那些怪尸比起来也不逞多让。赵三被周升惨害至此,他怨气浓重,如今又无钩蛇吞食怨气。 那些怪尸在赵三的影响下渐渐变了方向,他们齐齐转身,动作僵硬的盯着周升。 周升汗出如浆,眼睛瞪大似不可置信。他颈上的扼力不轻不重,始终让他能留一口气。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看向蔺言的也不由得带了十足十的恐惧。 他说话已是艰难,却不死心:“你……却帮他……他本是三十三重天的叛徒!最该死!” 周升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耗尽了气力,他不死心的盯着蔺言,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蔺言仍是笑着,只是眼中已不带分毫温度。 周升感觉那扼力又大了许多,他舌头长长的伸出:“我知道了……你定也是想要重振魔界,我,我可予你助力。” 蔺言只嫌他聒噪,他碰了碰冉雍毫无温度的一张脸。此时棺木中的赵三也受到了强大的冲力,只是棺木在外又被牢牢的钉住,他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移了位,疼痛难忍。 他从不知人死后仍能承受这般痛苦,那等巨力催促他发狂。他顿时想也不想,那些怪尸立刻抓狂暴起。 离周升近的怪尸视他仿若珍馐,周升立时想要再开口。他刚说魔界,这人并没反对,可见这人定是想要重振魔界无疑。 当年他虽重伤冉雍却也反受其害,如今只能宿在凡人体内,变成半死不活的活死人,比冉雍剩下一点残识好不到哪去。 可是――他还不想死,还不想死! 周升喉咙里发出气声,腿脚也不断的挣扎,只是很快第一只怪尸就怒吼着扑了上去。略靠后些的怪尸也加入其中,他们分食着周升,像爱好美食的老饕恰临一场丰盛的晚宴。 周升想要惨叫哀嚎,那扼力却先一步封住了他的口鼻。周升挣扎间掉落了一物件。蔺言眼睛微眯,却见那同钩蛇头上的凸起出自一处,合在一起便是丢失的云纹盘。 蔺言伸手一抓,两片云纹盘和好如初,又是一件顶好的古物。只是引人注意的并非这些,而是那云纹盘上带了些许红色,在他红色掩映中,像有一个半人形的影子。 蔺言倒是没想到,他不过是在这云纹盘上动了点手脚,又将时立放出。却不曾想这东西会落入周升手里,更给他们带来点不大不小的麻烦。他本还想将这些事再延后些,如今却是被打乱了计划。 倒不知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冉雍的喉结,满足的想要叹息。 从始至终冉雍没有醒来,他睡得很沉,粘腻的香气让他不断坠入更深的梦境。 蔺言在他锁骨上留下暧昧的痕迹,他心中像被猝然引起了火苗。可是这不够,都还不够。他横抱起冉雍,身形悄然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蔺言已达到上线――封印解除。 不经意好像暴露年龄了。。嗷,小天使们早点睡~晚安啦=3= ☆、二十七章 在蔺言的身形隐去不久后,坑道中也响起了一声惨叫。伴随着棺木中响起的刺耳的抓挠声,只怕周升的死法比那赵三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脚步不停,心情转好的勾勒了一下冉雍好看的嘴唇。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像个变/态。 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还是从前那样。崖藤山上经久不变,如果不是当年发生过这样惨烈的一幕。想到这他嘴角的笑停滞了一瞬,看向冉雍的视线也变得难以捉摸。像是被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所有愉悦的触足皆已散去。他怀中尚揽着冉雍,几个呼吸间腾跃上山。 崖藤山四季分明,如今恰正晴光。大片连延的山峰处入眼青碧,湖水映出粼粼波光,有不少鸟雀振翅入云。攀岩而上的幼嫩细蕊也露出一点零星花朵,到处都是生机春意。不像不知山常年无光黑暗,崖藤山若说是魔界,倒是更像个世外桃源。 蔺言站稳后进了大厅,这里依稀能看出往日的布置,只是落满了灰尘颇为陈旧。他脸上浮现出个冷笑,转身又出门回到了崖藤山上,反正风暖天低,倒也不用担心着凉。 活动了下手腕,将冉雍半靠在一颗大的骇人的树下。那树枝叶茂密参天,叶子纹路上带着些许红痕流动,再仔细一看,分明和云纹盘如出一辙。蔺言伸手拍了拍它,古树的枝叶沙沙摆动,倒像是在回应。 这树从天地初开时便已经存在,它身上的枝叶也有莫大的用处,可以使死物拥有一二灵性。当时蔺言在云纹盘上做的手脚,也是借助了这颗古树。然而最有意思的却是这树,可以织梦。 睡梦中的冉雍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他眼皮掀了掀,却始终无法醒来。蔺言就这样半屈着腿看着他,他脑海里闪过种种,眸色越发幽深难测。 半晌,他动了动手,眼前似有雾气聚拢,崖藤山顿时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而这些雾气又像有自我意识一般,格外拧出了一小节。那一小节中,赫然是冉雍梦中的景色。 蔺言只这样看着,倒觉得有些无趣,索性再他们身边设下禁制,返身进入了雾气之中。 薄薄的一层雾气里,蔺言行走的很慢。他脚下是一层水纹,随着他的走动不时泛出一点涟漪。 在他周围有一些杂乱无章、透明缠绕着的线,它们在一起拧在一起成团,然后又四散着奔向别处。蔺言挑出其中几根,食指一挑将其捻断。又挑出几根略有些暗红的线,将它加强了些。 那些线是冉雍脑袋里纷杂不清的线索。有些冉雍尚不自知的怀疑被蔺言一一斩断,短时期内冉雍怕是不会再记起了。而有些对他有利的方面又被他略微加强,纵然微小,却积少成多。 如今的冉雍比起从前,果然是太弱了。如果不是他本来就比他人强大,如今的他只怕早就灰飞烟灭,连这点剩余的残识也不会留下。这道理,大概等同于瘦死的骆驼。 蔺言嗤笑一声,却觉得眼底干涩。有一处雾气格外浓厚,他把脚步刻意放轻,片刻后便见眼前恍惚有了实物。说是实物倒也不准确,不过是略真实一些的记忆罢了。可是又偏偏太过真实,实在让人迷失其中。 那些早该在三十三重天一役中化为折堕的,悉数都出现在眼前。虽然他们脸上都似有似无的带了一层雾气,但是却各有各的鲜活。 ――而这些,他曾经以为冉雍早已忘了。 在崖藤山,没有人知道冉雍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他恐怖的威压,和少有表情的一张脸。魔界尊崇武力,只敬强者。 然而私下里他和冉雍相处,自然知道这人看上去一脸禁欲冷淡,笑起来却是多不设防。活的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对这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蔺言伸手推开面前的木门,那人正匐在桌面上睡得黑甜。桌上毛笔散在一旁,有些许墨汁染在他的手指上,他就像千百年前那样,广袖长袍,上着山水。 蔺言默默靠近他,伸手在他下巴上点了点,冉雍偏偏睡得又沉。大概是古树在织梦,不小心也将冉雍影响到了。 他站在冉雍身后,伸手牢牢环住。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一时有些目眩。舌头在冉雍的耳尖上流连挑/逗,冉雍再睁眼时,蔺言的动作已经到了下一步。 他在冉雍的锁骨烙上一处又一处的暧昧的水色,待发现他醒了又低声凑在他耳边:“想我了么。” 旖旎的像是刻意的诱惑。 冉雍一张口就觉得自己气息都要乱了,他按住身上那只不老实的手,好不容易把心平下来:“你一回来……” 他顿了顿,咳了声:“正事办完了?” 蔺言虽然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只是仍然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他想了想按照冉雍脑中的时间线,这时他应该是刚刚和长祀回了崖藤山,而三十三重天也暂时偃旗息鼓。 正是他们过得最安逸的一段日子。 他贴近冉雍,冉雍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两人距离分外靠近,近到彼此可以交换呼吸。蔺言略让他抬了抬头,嘴唇摩擦着嘟哝了一声:“一时半会他们是别想再来了。” 冉雍脸色愈发透红,神色也有些躲闪,他看着有些好笑,不由得格外想逗逗他。将他的手指举到面前,蔺言舌头一勾就沿指线打起了圈。 冉雍此刻简直老脸通红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才好,然而他的双手被钳制住,只能被迫看着。偏偏那人看人时,格外的专注。他觉得自己的体温再次叫嚣着升高,就连口水的分泌都有些过分的旺盛。 然而始作俑者尚是一本正经,只有眸色愈发深沉而已。 “你……”冉雍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反而让他止住了话。 蔺言眼睛眯了眯,看到他手指上的墨汁正停住了动作,手下倒是没停,动作利落的很,一气儿摸到了里衣的边。他觉得自己的神智已然不清醒,像是被烧断了弦。 他将冉雍抱起放在桌上,神情里隐约有些暴戾,绝算不得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柔。桌子将人咯的生疼,摩擦在皮肤上简直有些自虐。 冉雍从心底升起一股说不清的颤栗,他微张了张口想要询问,却又在下一秒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蔺言看着他身上泛红的皮肤,动作慢了些,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想说什么?” 冉雍哪还能再去想别的,所谓一心二用,这人从来不会让他有这种机会。他一边喘息一边忍住出口的声音,只摇了摇头。 见他不说蔺言也不追问,只是在片刻后他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周围的雾气慢慢变淡,他将冉雍收拾好,定定的瞧了一会冉雍眼中清晰的自己。 你看,无论经过千百年。你最想念最怀念的,始终都是我。 也只能是我。 察觉到有人识图突破禁制,蔺言从雾气中出来。那只看上去十分凶残的异兽不断撞击,它的视线一直落在睡梦中的冉雍身上。 哟,这不是不知山上,一直试图吃掉他的那只吗。 所以说很多时候,兽类的直觉本能往往比他们这些活了千百年的老妖怪更要敏锐。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分外迟钝。 蔺言走出禁制,异兽从胸腔里发出微微的警告,看得出它已经努力抑制着颤抖,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从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看在你还算护主的份上,我送你去人界多修炼修炼。免得你再这样――不知轻重。” 他话音一落,拎起那只异兽,异兽被他巨大的威压压制的险些窒息,下一秒却已经被蔺言一扔,坠入延绵厚实的云层中,并不断下落。 异兽想要发出悲鸣,只见蔺言眼中有潋滟金纹涌动。不过是一瞬,那只异兽腿上就多了一个怪异的图腾。这下别说发出喊叫,就是再多些挣扎它都做不到。 蔺言笑着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眉间一派轻蔑。不动声色的ko掉一个情敌成就。 达成。 只是还没等他庆幸完,身后已经有脚步声传来,待他转身看去,就见后面那人面色深沉如水,眼中神情颇为防备,打量他时像是个陌生人。 “我觉得,或许应该给你个机会解释一下,虽然我不是很想听。”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冉雍神色不善,手里拿着那只云纹盘正对着他。只差下一秒将这盘子的碎渣捅到他肺里去。 蔺小爷默默的睁大眼看着他妄图蒙混过关,却看到那只盘子的碎片离自己更近了点,快要抵到腹部。 作者有话要说:  异兽:呜――!!!!坏人!情敌!fuck! 亲爱的小天使们,你看你们掉的是这只污力满满的作者菌还是这只一顿能吃五碗饭的作者菌呢?=口= 我装作我很正直的样子。。为什么拉灯?因为绳命大和谐……对对对对了~求留言求唠嗑嗷! ☆、二十八章 见冉雍这样防范,蔺言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看上去意外的带有攻击性。 “一上来就这样对着别人,可真不像魔界的二当家。”他这话说的又慢又缓,每个字都像滚烫的热水从冉雍的心上捧过。 冉雍将云纹盘收起不愿看他,声音低沉道:“和着,你也是为了当年的事来的。” 蔺言见他这样不由得有些烦躁:“难道二当家不想带我们杀回三十三重天,当初崖藤山可不是在这等不入流的夹缝中。偏偏那些小人用了卑劣手段,要不是这样,你何至连金身都失去。只剩下这点残识。” 冉雍的神色一松,蔺言唇角一抬又似哄骗一样替他回忆:“当年魔界同三十三重天本是势均力敌。要不是那群腾龙半道叛变作乱,二当家的也不用受那样的苦。” 他说的那些,冉雍又何尝不知。他思绪像是落在当年,那时他还不是这等样子,最好做的事是三天两头的往人界跑。 人界仍未开化,不识植木。但是他们敬奉天神,斗兽的勇者,美丽的少女,跳跃的篝火,祝祷的长者。 那时山川草木灵气充沛,再适宜不过。而他又讨厌三十三重天的条条框框,所以一有闲暇就跑到人界。 他还记得那天最是寻常。准备回去的途中,雨水拍落在岩石上,开始只是些许雨丝,再后来恍惚如同瓢泼。雷电在半空中炸起,周围鸟兽尽数惊恐逃散。 可是他并未多想,对他们来说,晴空阴雨都不会影响视线。更何况雨水还未沾衣就已被烘干,形成小小的水雾散去。再说这样温润的带一点点水汽的天气,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他脑袋里有些想念雨后分外熨帖干净的空气,心里已经有些神游,盘算着是不是该在这找个地方避雨过夜。毕竟离开人界后,哪儿会有这样生动新鲜的昼夜晴雨,冷暖四时。 可是未等冉雍打定主意,一道乌黑仙索破空而来。那道仙索遍身倒钩硬刺,顶端一点血红翎羽。若是被不小心打上一道,只怕大半块皮肉都要被钩下来。 冉雍见那仙索冲他直来,却是不闪不避。等仙索同他几乎打了个照面,他一招鹞子翻身让仙索扑了个空,而后利落的抬脚将那仙索牢牢踩下。说来也怪,那仙索本来很有些神气样子。可是被他踩在脚底,却陡然像是蔫了一样,就连血红的翎羽都褪了些颜色。 四周皆是怪石嶙峋,唯有树木高高立起,雨水拍打在枝叶上,只听到满耳沙沙的叮咚。然而这般分外静谧好看的景色下,又带了一股说不清的危机四伏。 冉雍依然有些不在意的样子,他觑了一眼仙索,又用力碾了碾:“啧,真是委屈你了,每次都替你主人来挨打。” 那仙索像是更加垂头丧气的可怜,翎羽被雨水打的低垂下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喂。我说你有本事出来正儿八经的打一场。你天天这样你不嫌烦,我下次见了你可绕道走了!”冉雍抱臂撇嘴,抬脚将仙索一勾入手,轻巧的避开上面的硬刺,略一抬手就见那仙索不见了踪迹。想来是被扔了出去。 他话说完,远处显出一穿着黑衣的男人。那人脸上几乎无肉,气色极差,双颊下陷,唯有眼睛透着一股骇人厉色。可是如今这抹厉色也被他暂时掩住。 周升黑衣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飞禽,只是那飞禽只有半截身子,脑袋像是被横削而过。让人一时分辨不出那禽类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脚步很轻不见脚印,步速却很快,不过片刻就到冉雍眼前。他嗓音虽说不上好听,却也不似后来那般粗粝。 “可是实打实的来一场,我又不是你的对手。”周升很有自知之明,对于冉雍这等实力恐怖的老妖怪,他一向选择避让。当然了,他不会永远这样避让下去。周升眼底升起一丝阴鸷,这让他那张看上去只剩一张皮的脸,更加可怖。 冉雍早已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对他来说――只要不动手找他麻烦,他也懒得去多管什么。周升虽在三界中声名狼藉,只是这又与他何关。他自认不是什么一腔干劲的正义之士,更不是什么热血上头的义愤填膺之辈。他不过想能安安稳稳的,在人界多清闲两日就好。 “知道不是对手,就别再来烦我。”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冉雍说完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他偏了偏脑袋继续纠结刚刚的问题。雷声愈发大了起来,这一夜的雨怕是不能停了。 异变突至时,是他首先发现周围的场景有些奇怪。不知何时,只剩下了无尽的雨声,兽类的嘶吼,鸟虫的鸣叫,那些再自然不过的,尽数被泯杀。 只有阴暗天空中,雨珠子在不停坠落,沙沙沙沙―― 冉雍眉头慢慢皱起:“我说了你要是再来,我真的不会对你再客气了。” 周升手执匕首,那匕首刀刃上有一道暗色,看上去就让人心生不悦。他嘴角泛起一个冷笑,速度提高不止一倍的攻上来。冉雍对上他游刃有余,只是很快忍不住有些腻烦。 他本性不爱动手,不爱杀人,更不爱闻到血气。可是周升利用了他这点,不断缠斗。冉雍心中一嗤,就是这样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这般同他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双方交手中,不时传来金石撞击之声。旁边的树木有些也遭受了株连,被凌空掀飞出去。一刻过去后,以他二人为中心,竟形成了一小片空地。若不是围绕的仍有些巨大怪石,只怕受损的就不仅仅是此处了。 周升好像不知疲倦,甚至战斗的越发亢奋,冉雍觉得自己更加烦躁了。他肋骨下有一道不算浅的伤口,是被周升的匕首所伤,不过反观周升,倒是也好不到哪去。 可是周升却放声大笑,他好像笑出了眼泪,癫狂的像是走火入魔。半晌他止住笑声,看向冉雍的神色让人忍不住发抖。 “我想,你或许这辈子也没机会知道了。不过看在你放过我那么多次的份上,我还是很愿意提醒你的。这把匕首会让你的伤口无法愈合,当然了,你多流一点半点的血自然是没事的。可是今天的雨。” 周升适时的停住了话。他的眼神让冉雍很不舒服,像是自己已经是鱼肉,是瓮中之鳖,是不可逃的猎物。 “当然了,你是令人胆寒,我也敌不过。可是最终,你不还是败下来了。冉雍,你太看重自己了。也太轻敌了。” 雨水渐渐随着伤口渗入,冉雍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多动。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拼着一口气想要离开这,只是身后的周升死咬不放,他邪佞的笑声好像就在耳边。 “你一定没想过,为什么这些雨会让你这样。那是因为这些雨,是我花费了大力气才‘借’来的。” 冉雍的脸色惨白,他渐渐要维持不住,原本双腿的位置已经被一条龙尾取代。事到临头,他反而冷静下来,甚至还能笑出来。 “是腾龙那一脉,将这些怪雨借给你了。” 周升拍了拍手:“你倒是聪明,你风头太盛,他们哪里能容得下。不过就这样吃了你,我还真有点不忍心。可是也没办法,谁让你灵力充沛,最是大补呢。” 他最终气息奄奄的闭眼时,只看到周升嘴巴逐渐变长。像是某种鸟类进食的啄,只不过长长的啄里有一排细密的利齿,看上去,倒真的是很锋利呢。 周升做事毫不留情,他的手掌被斩断,从此再也用不了任何武器。他的双脚被仙索锁住,这样哪怕是他再化作龙形,也会有诸多禁制。 冉雍慢慢闭上眼,温热的血染红了一身。 那雨真的如同预料之中下了一夜,第二天曦光初升时,除了那些怪石,其他的草木都已被怪雨蚕食不见。一只人身龙尾的白色巨大骸骨散落在地上,那骨架上慢慢聚着一点点微弱的柔光。 只是不等那光再盛,嶙峋怪石坍塌压下,只听到让人头皮炸起的碎裂声。应是那龙骨被怪石折断了。 再后来日月斗转,星河偏移。可是这地方却始终不见草木生长,更不见熹光映射,三界中不知山一名不胫而走。而一抹剩余的残识终于摆脱了龙骨。 冉雍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岩洞中,被钉在囚龙天柱上,龙角上写着叛者当诛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些腾龙。他摁了摁额角,将思绪收回,就看到蔺言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灼灼。 他舔了一下嘴唇道:“二当家,你真的不考虑带我们杀回去吗。” “你是当年崖藤山上的旧人?” “当然了,只不过当时我还小,平白让你……和大当家的遭受了欺负。”蔺言眼睛眯了眯,后槽牙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冉雍远远的望着翻腾的云雾,不知为何又对蔺言放下了防备。大概是因为他是崖藤山上的旧人,又大概是他提到了当年的大当家。 冉雍一捏眉心,散去周遭雾气回到不知山上。朱厌抱着梅瓶想要给自家老板一个爱的么么哒,只是随后差点被冉雍身后的威压空手掀出去。 跟在身后进门的蔺言挑眉,十分没有诚心:“不好意思,手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昨天小天使问我更新时间,其实。。我以前更新还是比较稳定的,最近更新时间就真的(羞愧脸)蠢安是个实习党我得挣钱次饭/(ㄒoㄒ)/最近老板狂暴化。。每天也被师父揪着耳朵。。。所以说我我我我,我只能尽力更新。。 然后我一般比较固定的时间,应该是在十一点左右啦~如果今天工作轻松点,我一般是六七点坐下看看大纲把思路捋一下,然后开始码字,一般到十点十一点左右码完,然后改改错字啥子的~所以说小天使们不要熬夜嗷,可以第二天起来看~爱你们,么么炸! ☆、琥珀胎 最近的朱厌有点不开森,他哀怨的抱着云纹盘,把这物件收回柜子里。然后无所事事的抱着梅瓶。 梅瓶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这个小智障,小智障迈着小内八不开森的坐在竹椅上。 朱厌不满的哼哧了一声,用谴责的目光盯着那个忙里忙外的身影。只是人家动作不停,不时的还伸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朱厌扁扁嘴,他觉得自己要失去在老板心中的地位了。 “凭凭,我觉得我要失宠了。”朱厌一头撞在梅瓶上,又可怜兮兮的揉了揉脑袋。 梅凭被他叫的浑身一抖,瓶身上绘的风景也是一变。那细瓷瓶身上,本来梅枝横斜叩门,红梅上坠着些许透润白雪,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古朴。 而今那梅树已然不见,化作一处古屋,窗口正开着,屋后一条宽阔的河流,有老人家泛舟打鱼。梅凭单腿翘在窗口,另一条腿无聊的晃来晃去。 窗户被支起,从这望去只能看到他露出弧度好看的下颌。他手里拿着一碟瓜子,吐壳吐的可谓欢快。 “凭凭你变了,你都不安慰我了。” 梅凭放下碟子又把窗户支高了点,迎面的暖风让他舒服的眯起了眼。衣服上虬劲的绣着不少梅枝,栩栩如生。 “你是多大了,还要人安慰。”梅凭不厚道的笑出声:“要不你把他赶出不知山,从此就没人和你抢了。” 朱厌闻言打了个寒颤,似乎觉得温度低了些,回头却正跟蔺言的视线对上。蔺言冲他露出一口小白牙,可是不知为何朱厌觉得心里更捉急了。 蔺言见他这样识趣的离朱厌远了些,梅凭见状又取出一盘腌渍的梅子来,梅子入口酸甜,这季节吃来正好。 朱厌看着他悠哉悠哉的样子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单方发表了对梅凭口味的质疑,并对梅子的腌渍问题展开了深入的探讨,最后决定也来尝尝。 梅凭见朱厌把那盘梅子吃了个底朝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另一方面蔺言边看了一眼梅凭,边把茶递给冉雍,茶温恰到好处。而两人之间气氛默契,活像在一起生活了多年。冉雍一时怅然,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些什么。同时他总觉得自己有些东西被刻意忽略掉了,但是真的要去想,又始终记不起来。 蔺言暗中看他一眼,有意让他不要再深究下去,佯装不解道:“说来这器物得道也算不少,可是像这样能随意变换的,倒是少数,更别说能活的这么有意趣的。” 冉雍的思绪被他一打断倒是没再想下去,他抿了一口茶水:“梅凭能得道,也实属是机缘。” 他这话说的却不假,梅凭当年不过是一略有些灵气的俗物。日日供人观看,偶尔放些雅致的花枝,便算他最大的本分了。 只不过梅凭不知到底算不算运气好,打造他的工匠算得上是人世里独一无二的巧手,他命数将尽、呕心沥血,将余生都耗费在了这只梅瓶上。这便是因。 也因此这梅瓶被收到了那时的当权者手中,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梅瓶,自然也不会让人多留意什么。可是梅瓶却因此沾染了那当权者的些许福泽,被送往当时他颇为宠爱的一个妃子手中。这大约算是果罢? 蔺言听的津津有味,他抱着茶水只看不喝:“那后来呢,他虽有些福泽,难不成就这样一来二去有了人形?” 冉雍想到这一双眼睛敛了情绪,反而更有些清冷的意味。 “那妃子倒很是个风雅之人。旁人取了梅瓶不过闲时赏玩,那妃子却把梅瓶当做知己。那权者问她,她也是只笑不答。” “若是这样,那后来,这女子红颜老去,而梅凭再过百年也是如此。倒也真是唏嘘。” 冉雍低头望着碧澄的茶水,茶叶氤氲舒卷。他喉间低低溢出一声笑来:“这倒是不然,再后来,权者昏庸失道,乱军攻城,都城失陷。而她被利刃携骨,奄奄在梅花树下却还死死护住梅凭。她本有十分灵气,生来就是早逝的命。只是没想到,她却真成了梅凭的机缘。” “我捡到他时,他被埋在梅花树下。如果不是有点灵气外泄,我还真看不到他。他那时很是自责,又暴躁。摔坏了我不少东西,好在后来朱厌瞧不过去,这样下来,倒是莫名其妙的和他有些旁人不及的亲近。” 他说到梅凭摔坏他不少东西时,倒是没有生气。蔺言挑了挑眉,不由想起那些做工精美的镂空梅盒。 冉雍说完将茶饮尽,起身开门,山脚下有位老妇人正在慢腾腾的往上攀爬。她腿脚似乎有些不灵便,拄着一把龙头拐杖,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错。 蔺言索性泡了壶茶放在竹桌上,等他这些事做完,那老妇人也差不多到了门口。她恭谨的冲冉雍行了个礼,又等冉雍带路这才跟着进门。 老妇人腰板挺得很直,不卑不亢的坐在竹椅上让人对她平空起三分敬意。 “老人家来这,不知想要做些什么生意?”冉雍帮她倒了杯茶,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 “早就知道老板做事干脆,那我也就直说了。” 老妇人下意识的摸了摸那把龙头拐杖:“其实我来这,是想寻个起死回生的法子。我在这世间活的已经太久,可是却只剩下我自己孤零零的一个。” 老妇人看上去分外孤寂,只是很快她又直勾勾看着冉雍:“听说在老板这只要付得起相应的报酬,就能交易。老板,我想要我的一对孙儿回来。” 朱厌听了她这话不知为何,忽然从头冷到脚。按这老婆子活的这岁数来推断,那她的孙子――早就该死了才是,估计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只是老妇人显然不管这么多,她微微颤抖,眼睛恍惚有点发红,却不是因为悲戚,而是从心中翻涌出的兴奋喜悦。 蔺言本以为按照冉雍的性格,银货两讫即可,是不会有什么犹豫的,只是这次冉雍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异样。过了一会才让朱厌去后间取出一物件。 入眼仍是那缕空缠枝的梅盒,内中物件被缠绕着拘住完全窥不得全貌。不过这次冉雍把梅盒放在手里看了一会,没有急着给她。老妇人也懂不知山的规矩,她本本分分坐着,唯有眼中有些按耐不住。 “要做交易也简单,只是起死回生这种事,有违天理。说不定我又要吃些苦头,这可不好办。” 老妇人何等精明,立马顺杆往上爬:“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既然我今日能来不知山,自然已经做好了打算。却不知需同老板交易些什么。不过老板放心,只要老板说出口,我定会带来。” 蔺言站在冉雍身边瞧了一眼这其貌不扬的老妇人,倒是个有些能耐的。 冉雍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竹桌,这生意说好也好,说赔也赔。他把梅盒递给老妇人,感觉或许活的年岁太久,他也有些心软了。 “这梅盒里,放的一对鼻烟壶。让你的一对孙儿再活过来只怕不成,不过可以让你在余生里见见他们的残像。” 老妇人闻言顿时如同霜打,她本想要一对活生生的孙儿,如今只得一点残像,就同做场大梦有何区别?只是这千百年来独自偏居,她实在是太过寂寞。 “那,不知老板要我用什么交易?” 这次没等冉雍说话,倒是梅凭有些诧异的瞧了一眼,然后低声在冉雍耳边说了两句。 冉雍瞥他一眼,后者一脸坦然。 冉雍无奈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我取走你的一段记忆。这笔买卖,我也算不多占你什么。” 老妇人脸色古怪的一愣,然后咬咬牙应下。冉雍伸手从她身上抽出一团蓝色线状物,然后对老妇人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老妇人欢天喜地的捧着梅盒往外出,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朱厌看了一会只觉得这老婆子来得快去得快,说不出哪儿奇怪。 按说这事该就此按下了,日子流水般的过,谁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最是苦短梦长。 可是某日梅凭闲来无事,掏出那团蓝线当做话本一样的瞧。还别说,这看起来可比那些风月话本有意思的多。梅凭在她的记忆里看过山川河流、佳人怨偶、滂沱大雨、冬日捧酒。只是他翻来覆去的看,却发现这老妇人的记忆很混乱。诚然,她活了千百年不死不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梅凭看来看去,始终没发现一点对头的地方。他将线一点点挑出来看,总算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这老妇人明明说要让一对孙儿起死回生,可是这记忆里又分明,没有她孙儿的任何存在。梅凭心里泛起了嘀咕:她――她是真的有一对孙儿? 作者有话要说:  码的太晚没来的改错字,一脸懵逼的我选择明天起来看看自己今天是不是智障了…… ☆、二十九章 察觉到这个异常,梅凭略微一抖,险些把那缠成一团的线跌落。他这点动作自然没逃过蔺言的眼睛,蔺言接住那团线放在手里掂了掂,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怎么了,这东西出问题了?” 梅凭看了一眼眼前这人,涌起些不舒服的感觉,只是按住心性冷淡道:“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孙儿,甚至不像是同一个人所有。” 当时梅凭对冉雍提出这么个要求不过是因为在不知山太过无聊,想要打发下时间。再说那老妇人活了这么长时间,总该够他看一段日子的。 蔺言扯着那团线观看时,不多时就皱起了眉头。坦白说一个人的记忆其实全凭个人的喜好。比如说有人喜欢花鸟鱼虫,那么他所见所看,一定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重于空中飞鸟,池塘锦鲤。而一个人如果喜欢风景名胜,那么他记忆中更多的可能是旅游线路,河流山石。 可是这位老妇人的记忆却既多又杂,而且着重点各不相同。难道说人长生不死后,就容易性格大改恍如变态? 蔺言转手把缠绕成一团线状物拎着去找冉雍,冉雍半眯着眼正在假寐,不知是不是蔺言的错觉,他好像陷在美人榻中更深了,活像连这点残识都要变成虚无。 蔺言心中一紧,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很不经意:“来看看,我怎么觉得我们又被讹上了。” 冉雍懒洋洋的从美人榻上爬起来,眼底有一小片青黑,他展开那团线状物,那些杂乱的线在他手中像是活了一般,有序的舒展开来。 老妇人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呈现,冉雍将她的记忆拧合的十分细长,就连最细微的地方都没有放过。却始终没有任何有关于孩子痕迹。 暖洋洋的春风从门缝中侵扰,让人不由得也有些惰意。不知山屋内陷入了细小的嘈杂声内,有略低的女音,清脆的童音,也有老茶树啧啧称奇的声音。 蔺言低咳一声,威压像一张陡然张开大网一般压制众人,四周顿时噤声。他脸上还是那样轻浮的笑意盯着冉雍,冉雍略抬眼看了一下他,就不再多分神去瞧。 蔺言顿时有种无奈的挫败感,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冉雍将线合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老妇人只怕会拿那鼻烟壶,去做些旁的事情。” 他手里拿着线的一端,朱厌见状好奇也有心想要摸一摸。梅凭却钳制住了他一双不安分的小爪子:“这里面一不小心就得陷进去了。” 朱厌呆呆的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不过像是一帧帧再精美不过的游记,哪里会想过其他。然而梅凭得道早,又是有了机缘的灵物,自然能看到那线上笼的淡淡黑气。 在场这几位,不说冉雍对上这些黑气根本无谓,就是那蔺言如今也看不出深浅。可是朱厌不同,他本是赖以生杀为食的凶兽,如果贸然碰了这东西,不定他体内残暴的血性会起什么乱子。 其实最开始他以为这不过是老妇人活的太久所留的执念,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冉雍真的是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凝神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又感受了下温暖的细风,只想把自己团成个团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蔺言偏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手指微动,掌心就躺了一枚小小的钩子。 钩子上金光流曳,仔细看倒和蔺言偶尔眼中的闪动如出一辙。梅凭暗中留心想要再瞧时,却见蔺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梅凭忙不迭的错开眼神,心里竟是一阵心虚。这人攻击性太强,实在是要命。 “既然她把线留在了这,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自从如今的蔺言回来后,朱厌就分外摸不着头脑,这人也让他更瞧不清门道。就像现在凭空出现的这个金钩,除了好看锋利之外,就让他更加一头雾水。 蔺言冲冉雍伸出手,宽厚的手指上带着一层薄茧,冉雍脑袋里有什么一闪,却又抓不住。蔺言的不对劲,想必朱厌和梅凭早已发现,但是他却始终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当年的崖藤山。 他顺势将那团线状物递给蔺言,并在他掌心轻轻一按,颇有些警告的意思。 蔺言当然明白,这是怕他做出些过分的事。看来刚刚他震慑了下不知山上的大大小小,还是让冉雍有些不悦的。 这想法倒是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别的事物引去了注意。他将线团的一头绑在金钩上,说来也怪,那金钩明明像是个死物,却扯着线团左右摆动,那看上去十分长的线已经被它扯出了老大一块距离。 蔺言笑的不怀好意:“既然这样,我们该去收拾烂摊子了。” 他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烈,简直像是有了实质。冉雍自在坑道强行把天禄召出后,其实身体仍有些虚弱。可是看到他这般眼神,怕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金钩扯着线团还在飞快的向前,朱厌看到自家老板厌厌的神色,护犊子的心顿时一冒三丈高,只是不等他发作蔺言已经同冉雍出了门。只剩下霜打了似得小智障在原地哭唧唧。 朱厌:我再也不是老板心中的小可爱了。 而早已出门的蔺言和冉雍踏在云层上,金钩左转转又中途停停,偶尔还会急转弯。好在蔺言耐性十分好,冉雍也不想说话。这一小段路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金钩往前带着线继续蜿蜒爬行,罡风吹的那线摇摇欲坠,却又每次在将要掉下云层时被金钩扯回来。就这样前行了近一个小时,冉雍的脸色已有些发白,那钩子才将将停住。 蔺言不动声色的拉住他的手,冉雍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他身上的热度从手掌相贴的位置,源源不断的传来。就像一点一点把心上都慢慢的熨帖着。 他抿唇看了看身边一本正经耍流氓的蔺言,虽然惊异于心中缓慢滋生的悸动。却也被蔺言的厚脸皮惊的目瞪口呆。耍流氓撩汉子一条龙,是在下输了。 “大概就是这儿了,我们下去吧。” 冉雍点了点头,身旁的云层散的微薄了一些,他们走进其中,就见这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有不少房间,只是被厚重的大锁锁住。墙漆斑驳掉落,似乎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甚至渗出水来。 冉雍不自觉的把蔺言的手握的更紧了点,蔺言嘴角抬的更高,又在心里不住告诫自己要冷静理智高冷,简直要精分的出戏。 他们如今站在走廊的开头,后方是紧闭的大门,面前是房间,按照一般楼层的布局来说,这里的尽头应该可以通往二层。沉沉的、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蔺言看着这些房间似乎很久没有人使用了,门把手处有一层厚厚的灰,就连那些厚重的大锁也有些铁锈。 111,112,113……他们一直走到走廊的末尾,然后拾级而上。台阶上很干净,他们来到了二层。和一层不同的是,这里的门前是非常厚重的铁栅栏,一看就很严实。 冉雍凑近闻了闻,摇摇头,示意什么都没有。 这次他们加快了脚步径直上了三楼,奇怪的是三楼不光加上了栅栏,栅栏外还有横竖捆住的链条。像是怕什么东西从中破门而出。 饶是蔺言和冉雍见惯了大场面,也被这情况搞得有些懵逼。两人想法非常一致的想要去四层看看,从刚刚进门时的平面图来看,很显然这楼共有四层。说不定一切的答案就在四层。 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有时候不得不说缘分是种颇为奇妙的东西,有些人相处十年也不一定能靠近几寸。有些人初一遇见,就志同道合。 本以为按照一二三层的惯性,四层应该防备的更加严密才是,可是出乎意料的。这一层的大门,就像是家家户户能见到的那样,随处可见十分普通。没有厚重的大锁,也没有栅栏,铁链。蔺言在空气中嗅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他将冉雍半遮着,有意走在他前面。 眼前和一二三层一样,是一个厕所,厕所没开灯,有些暗,迎面是洗手池,然后是大的有些过分的镜子。不过最让人注意的还是在洗手池上,安安静静的放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鼻烟壶上绘制着一颗古劲的松树,一只蝉栖息在上面,底下放置着一盘还未对完的棋子。从棋局上看,黑子必败无疑,但是不知为何,白子却迟迟没有下死手。 这鼻烟壶恰是不知山的产物。冉雍把它拿起,道:“这上面的孩子果然不见了。” 原来这鼻烟壶中放置的,是一种可以制造出梦境的致幻物。为了让这老妇人能得偿所愿,冉雍暗中动了点手脚,选的是一对鼻烟壶,且在壶身上动了点手脚,两只鼻烟壶如同双生,画的是两个栩栩如生的稚年幼儿。 如今这单只鼻烟壶身上的幼儿却不知所踪。 蔺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带着冉雍缓缓的从厕所出来。这走廊上不知何时有了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好像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呼,小天使们早!早点休息嗷~ 朱厌:宝宝跌倒了,需要老板继续把我放在心里当小可爱才能起来! 蔺言:不要哭我这就打断你的腿。 朱厌:尼玛比…… ☆、三十章 这里本是死一般的静谧安静,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腐烂积尘的霉味。按理说,是真的不应该有人会在这的,更别说是在这散步一样的走动。那声音离得近了些,他们避无可避,不得不后退。况且蔺言也有心想看看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索性伸手捏决隐去身形、敛了气息。 哒哒声犹自响着,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慌乱,那声音既急且促。蔺言凝神看着外面,走廊上空荡荡的,那声音却在耳边不休不停。这样一副怪异的场面,让人分外心惊。 冉雍被蔺言护在身后,蔺言的动作很轻微,不过半侧了一点身子而已。坦白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居于人后了。偶一尝试,虽然不适应,竟觉得也不算太坏。 此刻那哒哒的声音离他们已经很近,然而却仍然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蔺言皱眉上下都扫视了一番,仍旧不得其解。 斑驳的墙面上还在渗出水渍,它们集结成小小的一团,然后倏的落下。也就是这一瞬间,让蔺言发现了一点破绽。那滴水落在半空中,忽然不见了。 就像一滴水忽然入了海,凭空一般的消失了。而若说有什么不对,却又分明看不出什么。 蔺言心道麻烦,伸手一招,手指上多出大小不等、一溜乌黑的线。那些线在他手上仿若活物,蜿蜒扭动,就是不敢轻易攀附。蔺言手指微动,那些线陡然直立,线身上仿佛聚拢着一层小小的柔光,冲着走廊上缠绕起来。 它们的行动没有规矩,杂乱无章,但是其中有一根妄图穿过走廊时,竟被挡了下来。它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又微微有些迟疑,它再往前一瞬,那线竟齐端没入,像被什么吞噬了一般。 冉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人用的不该是这种软绵绵的东西。更应该……更应该是什么呢? 未等冉雍想明白,那成千上百条线骤然汇聚起来。原来这些线看似杂乱无章的移动,实际上织成了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这网劈空兜住,走廊里顿时听到一声怒吼长嘶。 空间像是被横向劈开一道裂缝,浓浓的阴气从中倾泻而出。不少枉死怨魂从中想要挣脱,偏偏他们半数身体被连接着拢在后方一堆说不清的阴暗里。活像是一堆橡皮泥上捏出了不少只有上半身的小人儿,而下半身却还是一个大圆团。这么一想,明明该是非常惊悚的场景,冉雍不知为何分外想笑。 蔺言五指用力,将线往身前一扯。那裂缝也被拉的一个趔趄,摔着往前。乌线带动裂缝,裂缝夹裹怨魂。等它们离得足够近,蔺言左手一合,上面乌线竖向的尽数退于他手中,只剩下横向的乌线牢牢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捆住它们。 解了隐身咒蔺言率先出来瞧着它们,有些稀罕的意思。冉雍则是不慌不忙,看上去完全没放在心上,不知是否是早已见惯的缘故。 怨魂还在嚎叫,蔺言被他们叫的烦了,眉间一派阴郁之色。他抬手轻轻拍了两下,大网一收,几乎要勒进他们的血肉里。 “叫这里面最凶的,出来见我们。”蔺言也懒得含糊,直接开门见山。 怨魂们虽然凶气重,却也败在强大的武力之下。他们一个个散开,露出隐在其中的一个人。 之所人称之为人,是因为她五官虽有些血污但却完好,不像周围的怨魂一般残缺。她外罩一件纱衣,头发披散,要不是眼中有些红丝,且毫无血色。当真和活人无异。 可是端坐在怨魂中的女子,却让蔺言和冉雍齐齐噤声,甚至神态里有些不可置信。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蔺言,他心中惊讶也不过一瞬,毕竟死而复生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况论眼前这人并非活物,只能算个凶气冲天的厉鬼。 只是这厉鬼身份特殊,是当年同冉雍最亲近的砚初。 但是他奇就奇在三十三重天一役后,多数旧部都被捻灭了魂魄,挫骨扬灰。再好一些的,也都被废掉了修为。他也曾试着召来故人,但是除了时立还有一点点感应,其他的―― 蔺言无声的冷笑了,对于那场战役,是困扰冉雍的噩梦。又何尝不是他的? 他确实是当年之人。却不是冉雍所理解的旧人。 冉雍身体发抖,嘴唇无意识的吐出几个字也连不成句。他用力的抓紧蔺言,大口大口的呼吸,其实按说他只是残识,根本不需要空气、养分、甚至无视时间的存在。 他本是那么强大,三界敬畏。甚至三十三重天在他死后,连完整的骸骨都不给他留下。可是此刻他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那些崖藤山上的过往,血淋淋的伤口再次被揭下,连皮带肉,好不精彩。 冉雍喃喃道:“放她……出来。” 他声音有些低沉,几不可闻。蔺言没听清,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冉雍的眼中全是血丝,几千年了,他从没有这样崩溃失态过。 “把她放出来,她不应该在那里。” 他声音颤抖,说到最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冉雍用手撕扯着那些韧性极好的乌线,只是这些看似柔软的乌线实则锐利如刚,他刚一触碰拉扯,血珠子就从手上涌了出来。 他常年手上都是伤痕,这点痛根本没有引起注意。蔺言知道他现在心神恍惚,做出等等匪夷所思之举皆是情有可原。 蔺言一只手制住冉雍近乎自残的行为,另一只手操纵着乌线晃晃悠悠的向前。乌线一分为二,拦住周围的怨魂,同时又将砚初一卷,从那裂缝中带了出来。 冉雍看着她,只觉得气血翻腾,一腔怒火都无处发泄。当年的砚初是活生生死在她的面前,那个总是会笑着叫他二哥的小孩子。从她年幼时就跟在他身边,到后来她出落的越发标致,也喜欢把小心思同他说上一说。 从今日时立又出去惹事,到大当家的实在是不成样子。桩桩件件从她口里讲出来,都让人啼笑皆非。 砚初眉眼姣好,性子活泛,往往时立第一天出门惹事,第二天就被她收拾一顿。人人都知崖藤山上的二当家,有个小尾巴,叫砚初。可是比起所谓的小尾巴,冉雍更当她是亲人。 砚初被乌线卷出后,全黑的瞳仁里泛着血色。她明明和活人很像,明明很像。可是他曾经善待如亲人一般的小姑娘,如今也只落得这般地步。 冉雍觉得自己的心肺都要炸开,所有的疼痛聚集在一处,将他折磨的想要昏厥。 砚初怔怔的看着他们,忽然站起身,乌黑的一双瞳仁里在对上冉雍的面容时,好像有了点光彩。她肌肉已经僵硬,可是还是很努力的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二、二哥。” 见冉雍没回应,她又拉起他的手,缓缓的说:“不哭。” 她的手甚至比他的还要冰凉,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他入手的不是人的皮肤,蔺言也觉得不对。从刚刚开始,砚初身上就折射着一种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光线。 他手上乌线一动,轻轻的绕了上去。砚初见这些乌线的动作很轻,没有攻击的意思,倒也没有阻拦。乌线刚一碰她,就听到一声碰击。 冉雍扯着她到这层楼的窗口处,将她的手放在光线略强的地方。那上面居然有一层好看的光色。像蜜蜡,像是干透了的烛泪,凝止的分外好看。 砚初脸上还是在努力扯出一个笑来,丝毫没有痛苦的感觉。冉雍如置冰窖,愤怒中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心疼。 蔺言站在不远处,自然也看到了。砚初站在窗口位置,迎光看去流光溢彩,只是这等颜色出现在人的身上实在是有些不详。 见他们忙着安慰叙旧,蔺言把身后又有鬼哭狼嚎之势的怨魂收进网中,那网越缩越小,最终不见。连同那些怨魂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蔺言虽然有些吃味,但是也自知和从小一起的砚初相比。‘如今的他’是无论如何抖比不上的,一个旧人而已。他摸摸入手温润的鼻烟壶,不知何时那壶身上的稚儿小童已经回来,只是冲他呲牙咧嘴,除了诡异外绝算不上好看。 走廊中有个衣角一闪,蔺言心随意动,站在那个如同鼻烟壶上双生一般的小童面前,笑的格外宽厚。 “你,是想去哪儿?” 小童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嘴巴一扁快要哭出来,已然是吓跪了。他哆哆嗦嗦的把身体蜷起来,脑袋深深埋着,一副不听不看的样子。 蔺言摸了摸下巴,神色不悦的捏着他领子把他提起来:“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小童一对上他的眼睛,终于绷不住,开始嚎啕大哭。真可谓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千夫所指。蔺言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很痒痒,一种莫名其妙想打孩子的感觉,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蔺言:我感觉自己的颜值受到了伤害,需要把熊孩子打一顿才能恢复信心。 小童(哆哆嗦嗦继续把自己埋起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早点睡~晚安~ ☆、三十一章 小童见他神色凶狠,手骨咔咔作响,本来快要掉下的眼泪,被他一马收回。他捧起脸笑着,愈发显得天真可爱:“我们有话好好说呀~” 蔺言看了一眼,小童的脸色白中透粉,略带点婴儿肥。没好气扯着他的腮帮子往外扩,小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还不敢生气。就这样要气不气,要哭不哭的样子僵持着,倒有些滑稽。 冉雍本来有些难过,见他们这副样子心中的阴郁也消散了一些,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砚初站在他身边,僵硬的肢体显得很不协调,也做不出灵活的动作。 蔺言半是胁迫半是诱哄的,把小童提溜到冉雍面前:“手感倒是不错,要不你也来试试。” 冉雍看看小童腮上有点泛红的印子,不由得想笑,也真亏他能和一个孩子动手。 “按理说你活的岁数也该有些年头了,怎么还和孩子过不去。” 蔺言把那小童结结实实的往地上一放:“哟,我活的岁数大怎么了,我不光和孩子过不去,我还和你,也过不去。” 他话尾拉长,旖旎暧昧,眼中活像带了钩子一般火辣辣的直望着他。冉雍被他盯得脸皮一热,低咳了一声掩饰起自己的不自然。他带着砚初继续看看这第四层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边走边开口询问起小童,从这小童的话里他们倒是知道了些事情。 原来这里按照人界的说法,应当算是一处精神病院。 在这所医院的一层,安置的是些精神轻微失常,且没有攻击性的病人。每天会有专人为他们做心理辅导,也确实是有一些人逐渐康复。 再上一层则是一些有自杀倾向的病人,他们多数有幻想、被害妄想症,精神时时刻刻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需要按时服用药物、被人看管。 而三层被布置的格外严实,是因为这一层的病人大多具有攻击性。他们通常伴有人格障碍,比如说偏执,焦躁冲动、反社会,但是最可怕的是他们通常都有缜密的思维逻辑。甚至是高智商。他们有极强的诱导性,和这些人对话时,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思维的误区,被带走节奏。 其实如果仅仅是这样,这不过是家普通的医院而已。但是它必须加上一个转折词,它所有正常的表面都是一层虚晃的铂金纸,这个医院暗中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在这医院里,甚至连医生都不知道他们所工作的地方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虚壳子。他们确实是医生,只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而已。 一切疏漏之处就出现在第三层。第三层的病人前面已经说过,但是这之中却又一个异类。他聪明的出奇,但也格外的让人头疼。哪怕在所有的医生眼里,贺知庭是个再配合不过的病人。 按时吃药,乖乖睡觉,看人的时候视线温柔。几乎所有在三层的病人,都会不定时的进行自残行为。在这里枯燥无味,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别说的他们就是抑制力稍差些的人都会被逼疯。然后渐渐的眼神变得麻木,说话颠三倒四。但是你面对贺知庭的时候,不会有任何这样的感觉。也因此,他是三层里唯一没有穿着束缚衣的人。 窗外蝉鸣早早的开始响起,吵的人睡不好。但是房间内那人却根本不受影响,他肤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脸上的血管似乎都能微微看见。 门口陆陆续续的有对话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哪个小护士笑着捶了一下:“你啊,摊上这么听话的病人,走了大运了!何况长得还好看。不像我,看我接手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这个万恶的看脸社会。 闵夏笑了笑,嘴角抿起两个米粒酒窝:“哪有,过两天不是又要分病房了?欣姐你一定会分到一个好病人的。” 说完冲她做了个鬼脸,从身上掏出钥匙,一阵悉索声后,门打开了。贺知庭乖巧的躺在病床上,他因为个子格外高的缘故,躺在狭小的病床上只能蜷缩着,很有些可怜的意味。 闵夏性格温吞,做事又细。她先把窗帘拉开,又将窗户开了一小道细缝。等空气流通的差不多,她再把贺知庭叫起来。 贺知庭睡得好像很沉,等他迷茫的睁开眼时,有点傻气的抱着被子对冲她笑:“早啊闵夏。” 闵夏耳尖红红的,她嘴角两个小酒窝越发的深了:“早啊,今天的太阳很好呢。吃完饭我们出去看看怎么样?” 偏移升高的日光打在贺知庭的脸上,他慢腾腾的吃完早饭才说了一个好字。闵夏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她早已适应了各种各样的病人,并对他们作出的所有反应都一视同仁。 其实医院里做出的饭菜很难吃,但是贺知庭看着在他左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豆腐脑,神色怔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碧绿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的芹菜切丁就着一点点木耳,又撒着些许碎花生,所以就格外的香。卤子上飘着油辣椒,衬的豆腐更加白嫩。 他肚子适时的咕噜了一声,闵夏笑的眉眼弯弯,转身去准备别的事情。其实自从他进医院后,就一直吃的很少。闵夏有心关注过他,发现他不爱吃医院的饭菜,因此也就对他格外照顾些。 她常说自己不过是有些同情他,明明是这样好的年纪。但是真的就只是微末的同情吗? 她不愿说破多想,就这样自己溺在这一点点蜜里。就是每天能多看一眼,也都是好的。她内心极端矛盾,一方面希望贺知庭早点康复,可是一方面又想,如果他康复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见他的机会了。 对于她的这些小把戏,贺知庭冷漠的低头吃饭。他知道,却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个医院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想要活生生扼死他。他转头看着透过被封的窗口漏下的暖光,眼中一片冰冷。 大概闵夏从没发现过,他无论何时呼吸都十分平稳,节奏相同。就像一台制造良好的仪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一步步走着。 他其实根本就无法在这种让他不安的环境下好好休息。贺知庭虚虚的握了一把阳光,他对周围的防心太久,已经无法松懈下来。然而他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他的自我保护意识过度,只是很轻微的正常现象。 他并不需要被人监控着,他根本没病。 豆腐脑还剩了一半,贺知庭却没有再吃下去的意思。他穿着病号服站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闵夏闻声回来,一开门就见到他脸上分外无害的笑容。 “是要现在出门逛逛吗?” 贺知章手长腿长,见闵夏一开门,反而将她一转,手搭在她肩膀上,就这样半揽着她往楼下的活动区走去。闵夏感觉有点无奈,可是眼底是怎么压也压不住甜意。 走廊上的小护士们对这位听话的病人都很有好感,不时和他打着招呼。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等到看到活动区挤在一起的人群时,已经过了有一会。 活动区算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占了医院不小的地方。四周种植着不少翠绿欲滴的树木,中间是一个小小的花坛,小路用鹅卵石分割,路边放了不少坐椅供人休息。算是方便病人出来活动散心,也当是有利于恢复。 有些病人捧着报纸一本正经的读着,只是没人看着的时候就嘿嘿傻笑着把报纸塞进嘴里。又或者不发一言的蹲在某处,只要有人经过,就会突然跳起抱住人不撒手。 他们的症状各不相同,只是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 贺知庭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安安静静的开始晒太阳。闵夏被护士长叫走,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很听话,没有做出过任何攻击性的事,所以护士长经常人手不够的时候,会把闵夏借用。 确认闵夏走了一会,贺知庭才在活动区转悠起来。他穿着一身病号服,走的很慢背脊挺得笔直,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 1,2……145个。 比上次又少了五个。贺知庭在脑袋里记上一笔,然后又回到坐椅上坐好,好像从没离开过这里。应该从他刚进这家医院时,他就算过活动区的人数。这得得益于他对数字近乎偏执的强迫症,他需要有一个能让他衡量自己还清醒的东西。 于是计算医院的人数,就成了他必须做的事情。 医院有个很奇怪的规定,只有每个月的14号才可以统一将康复的病人接走,也就是说他们每次出院的时间是固定的。在贺知庭统计活动区人数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规律的事情。 每个月,活动区都会少一个人。他开始以为是有康复的病人出院了,可是他旁敲侧击的向闵夏询问,闵夏只疑惑的摇头。 她没道理骗自己的。于是贺知庭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医院有古怪,它会吃人,会让人莫名其妙不知不觉的消失,而自己只是被恶意的骗到了这里。他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他没病,这都是诬陷,他们一定是怕他发现这医院的秘密。 是的,这一切都一定是个阴谋。他正这样想着,脑袋飞速的运转。 突然贺知庭觉得有人在看他,可是活动区的病人们手舞足蹈,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贺知庭下颌紧绷,他抬头看向正前面的病号楼。 四楼的窗玻璃被风吹开,那里没有铁栅栏,窗口摆着的一盆花儿,静悄悄的开着。那花艳丽浓稠,招摇的在风中摆动。 他想――或许四楼能给他答案。这个古怪的吃人医院,他一刻都不想多呆,他一定要逃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微博,只想说妹子们一定要注意。平时要多长个心眼,不害别人,但是也要会保护自己~ 写豆腐脑愣是把自己写饿了……我是咸党!哼唧!啊对,还有一点,精神病症这里请别考据!再就是会尝试着各种手法开始表述,努力提高自己。晚安啦明儿见=3= ☆、三十二章 贺知庭手中拿着一根枯草,悠闲的把它折成数段。见闵夏回来,他站起身,顺从的跟着回去。 闵夏暗中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今天太过安静了。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回到病房里,他像是非常疲惫,吃过药早早的躺在病床上。 贺知庭侧着身,听到关门声后,才默默拿出没有咽下的那枚药片。他看了药片很久,最终还是选择把药片暂时先藏起来。这里不定期都会有人检查,就怕有病人不配合的情况出现。 在病房里他找不到任何工具,不过想来也是。他们哪会给‘病人’反抗的机会。贺知庭一寸寸检查过病房后,终于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不再动作。 其实他从进来的那天,就把这房间检查过了无数次,这次不过是让他更死心罢了。 夏日的天,总是格外的长些。等白天的闷热过去后,就连早上叫个不停的蝉声都停止了。今夜少见的,有习习凉风透过窗缝涌入。贺知庭趴在门口再三的听着,确定外面没了声响,这才暗暗把门推开。 曾经他和闵夏提过,他很不喜欢被关在这里的感觉。当时他表现的非常低落,而闵夏又素来是个柔和的性格,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一来二去,她就很少再把三楼的大门严锁上了。如今倒是方便他了。 医院只有走廊上,每隔很远才开着一盏不算亮的灯。再加上因为每个门都锁的严严实实的,况且他们都是吃了药后又穿上了束缚衣,所以很少会有医生护士来查房。贺知庭的动作很轻,他蹑手蹑脚的走着,步伐很小。 在走到三楼的休息平台时,他感觉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像是被人在暗中窥探着,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只有一扇被栅栏封住的窗户,遥遥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什么都没有,是他太多疑了吗? 贺知庭呼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他再次有些神经质的看了一遍身后,确信自己没有放过一个角落,这才抬脚往四层上去。 笃笃笃,笃笃笃。脚步声很轻很轻,然而上楼时偏偏是没有灯光的。不光如此,到四层时他才发现,整个四楼都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光,没有呼吸声,似乎也没有人。 前段时间才刷过漆的墙壁上,透出一股刺鼻的味道。这味道呛得人一个激灵,贺知庭摸索在走廊里,他左手边是病房,右手边却是一扇间隔一扇的窗户。也多亏今晚满月盈光,在走廊上投下了不少银辉。否则他还真找不到路。 就这样走了许久,贺知庭才突然发现了不对。他走了这么久,却始终――始终没有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直到此刻他汗出如浆,一张脸惨白如纸。 知道这医院有古怪是一码事,可是真的对上了这古怪,却不是谁都能保持镇定的。他的呼吸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也有些沉重。 可是忽然,他的鼻尖又闻到了另一种味道。他看向窗边,一株花静静的开着,艳丽浓稠,赫然是早上他看过的那株。鬼使神差一般的,他伏在这花正对的门边,听起了动静。 那是一种钝器划过硬物的声音,听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大概是贺知庭神经过敏,他总觉得从这个门缝中,若有若无的飘出了一丝血腥气。 蔺言正偏头听的兴起,见小童停了话头有些不悦,他又掐了一把小童的腮帮子,恶声恶气:“没见过你这样说话留半截的。“ 小童被他扯的泪眼汪汪,有些口齿不清:“不,不是我不想说,是后面的就没有了~” “就没有了?”蔺言疑道。 小童见他松手,忙不迭的捂住自己的腮帮子,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呀,我们在四层就看到这个残像,每次到这里就没有了。所以我才会只说到这呀。” 小童这话让冉雍和蔺言双双起了疑心,要说这贺知庭到底有没有病,先不论。就说他身处精神病院还能坚持这么久,光这份耐性就已非常人可比。不过重点倒是他的下场,其实无非两种。 一是贺知庭成功的离开了这,过上了常人的生活。那么无论他曾看到什么,想必他都守口如瓶。否则他的家人定会以为他又犯病,将他再次送回,到时候贺知庭的一定不会好过。二是贺知庭没有逃出这,甚至可能死在了这。 但是按照贺知庭这样的性子,死后必是戾气冲天。就算不是像砚初这样的厉鬼,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是现在,蔺言搓了搓手指,看了一眼身上有潋滟华光的砚初。这些事隐隐指向某个方向,却又看不清晰。他懒得再转些弯弯绕,乌线在手指上一划,猩红的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冉雍眼疾手快的将砚初的五感封住,虽然他动作不慢,却还是因为蔺言的莽撞有些气急。蔺言没心没肺的冲他一乐,手上动作很快,已经画好了一个巨大的图腾。 这图腾他也算熟悉。四方鬼差拱卫着一个环状物,象征阴阳轮回,是个小小的招魂阵。 蔺言这图腾刚画完,周围就翻起小股阴风,他用乌线牢牢缠绕着图腾,只等贺知庭一出现就立马拿下他,从本人口中掏出事实经过,是再简单干脆不过了。但是蔺言的这想法却落了空。 他们等了许久,招魂阵上也没一点动静。若是贺知庭早已投胎,这阵自然会逐渐暗淡变黑,可是如今这阵依旧鲜红发亮,连一点点血腥气都么有减少。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了,贺知庭的生魂,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是短小君吗(dog脸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早点睡嗷!安~ ☆、三十三章 招魂阵招不出魂魄来,事情一下就陷入了死结。蔺言见状又在阵上添了两笔促成一个引子,这下血色图腾逐渐变得鲜亮,似乎蚕食饮足了一般。 等这阵亮的甚至有些发黑时,就现出了其中站着的一个‘人’。她眼眶中全是血迹,瘦的脱了形,嘴巴上被人用线密密匝匝的缝了起来。应该是生前有人将她残酷虐待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以至于她死后都延续成这般模样。 眼前这人便是闵夏,既然找不到贺知庭的魂魄。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她的形象太过惊骇,小童瑟瑟发抖的躲在冉雍身后。砚初眼中红丝蔓延更盛,竟是一副准备应敌的姿态。可是闵夏却不动弹,她仿佛没有意识到周遭的一切,反而慢慢低垂着头。 蔺言本想问两句话,却在看到她嘴上密密匝匝的缝合的线后,选择了缄口。看来闵夏确实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遭受这等酷刑。 冉雍安抚的摸了摸小童的脑袋,又在砚初手心按了按,见她不在对闵夏抱有敌意。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怎么死的?” 闵夏不答,冉雍倒也不恼:“当初这医院真的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吗?” 她仍是不答,冉雍沉默着想了一会,又问:“贺知庭最后……是死了吗。” 她这下像是被触动了一般,缓缓的将头抬起了一点,眼窝中的血迹流动的更加严重,有不少都滴落在她衣襟上,印出大片大片的花来。 她是在哭。 冉雍无声的叹息,或许再问下去会让闵夏更加难过,可是唯有给逝者一个答案,才能算让他真正的安息。贺知庭当年的怀疑和判断,以及深夜到四层所看到的。哪怕闵夏不知道全部,她也应该是最接近过真相的。 毕竟贺知庭如果真的出了事,她不可能没有后续追查过。 大概表述对她来说很困难,冉雍换了个问题道:“你能带我们到当初他看的那一间病房吗?” 这下闵夏没有犹疑,她转身慢慢的踏出了招魂阵。招魂阵凝结成一个同等大小的图腾,紧紧包裹在她的背部。这样一方面可以防止她突然魂飞魄散,另一方面也可以阻止世间阳气对她的侵害。她走到走廊的一半,站定不动,举手指着门前,想来这里就是了。 蔺言在门把手上轻轻抹了一下,让手指上的血沾在上面,然后才打开了门。伸手找到灯的开关一摁,倒是有一张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 房间中并无其他杂物,只是非常奇怪的是,这里布置的像是要进行手术的样子。密闭的房间里有不少博物架,这种旧时用来观赏古董的东西,如今摆放的竟然全是人体器官。 小童开始并不知道瓶子里泡的到底是些什么,等他凑近去看个清楚,一张包子小脸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 闵夏走在最前面,她慢慢弯腰,熟稔的摩擦着那张手术台,然后她低下头将脸轻轻的贴在上面。她的脸色那么平静。也或许她想要嘶吼想要愤怒,可是人死后就连五感也会丧失大半,如今闵夏还会因此而流泪,不得不说她想必是真的很喜欢贺知庭。 她僵硬的抬动步子爬上去,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终她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头靠着手术台,身体渐渐透明。 可以说这三界里要是蔺言想要找出哪个魂魄,还没有哪个敢不听从的。更别说招魂阵可以将死者的魂魄最大限度的保护聚集,如今闵夏的这种状态,是她主动放弃了存在于世的意识。 她嘴角最大限度的拉扯着,瘦的可怕的脸上挤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这让她看上去更加吓人了,可是冥冥中又有一种无尽的悲凉。 砚初:“会……帮他的。” 鬼魂之间的生物波相近,大概是闵夏给出的执念太过强大,砚初轻而易举的能接收到她要说的话。可是散发出这种执念的耗损也非常剧烈,下一秒闵夏身上招魂阵的图腾颜色逐渐浅淡,而她也终于消失不见。 周围陷入了静默之中,小童低低的抽噎了两声看着冉雍:“老板,我觉得她好可怜。” 冉雍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蔺言反手一敲小童的脑袋,他手劲又快又准,小童被敲的一脸懵逼。 “有空在这觉得她可怜,还不如早点把贺知庭的死因找出来。” 说起来蔺言倒也同情闵夏,从小童的叙述中看。那贺知庭对闵夏分明没有感情,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仗着闵夏的喜欢。他的所有不经心,都会让闵夏留意。他的所有举动后面都带着刻意,他对闵夏不是喜欢,更确切的说是利用。 闵夏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又可能只是想要装作不知道。沉浸在爱情中,饮水如蜜。你再大的缺点,我也可以给你千万个理由帮你圆过。 小童被他打的忘了惆怅,冉雍偷偷松了口气,几个人动手翻动着东西。 不少灰尘弥散在空气里,博古架上的东西反射着冷冰冰的光泽。小童哎呀了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抬头却见厚厚的一摞档案。那档案很有些年份,边角泛黄卷起,应该是经常被人翻阅。 小童费劲的想把它们搬下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脑蹦弹得捂住了脑袋。蔺言哼了一声把又厚又沉的一摞档案拿下来,他避开了手术台,将档案放在了地上。 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放到小童面前,小童被突如其来的灰尘呛了一下,忍不住的打喷嚏。蔺言眼里浮上点笑意,这才打开旧的不像样子的案卷。 63日 1 男无心肺 68日 5 男轻微焦躁脊髓 617日 8 女失眠焦躁、多思噩梦,腿部肿大肾 …… 这些日期横跨,持续的时间很长,只是从这些记录上可以看出。他们的间隔时间从开始的一个月几次,到后来的越发频繁。最后一段时间几乎到了贺知庭所统计的,每天不见一个人的频率。 而在每个记录的下方都有一栏存活,每一张纸上都写着零。存活为零。不由得让人猜测他们或许是在实验些什么。 蔺言将档案递给冉雍,冉雍一目十行的看完,脸色沉沉。他以前来往人界,曾听过有些人为了所谓的实验罔顾人命,他当时只当不会有人对待自己的同类这么丧心病狂。 如今想来贺知庭闻到的门后的血腥气,只怕不是幻觉。甚至说,他会不会也成了躺在这张手术台上的牺牲品? 谁都不知道。可是当冉雍翻到最后一张时,那个存活的一项,终于变成了一道写的仓促且有些颤抖的一。 一个,难道是在他们的实验中有一个人存活下来了?如果这疑问无法解决,也只是增加了更多的迷线罢了。毕竟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医院也已经荒废,可见当年的一些暗中从事这实验的医生已经离开。 人去楼空,他们能到哪大海捞针一般的去找他们。 冉雍无力的笑笑,他们是能搜魂寻鬼,可是在这他们却找不到当年做这些事的人。不知是不是算作一种讽刺。 蔺言在他肩膀上捏了捏,手劲很重。冉雍懒得去多想什么,有意也好暧昧也罢,这一瞬间他真的不想再想那么多,只当顺其自然。 可是他越这么想,心底里那个人的一张脸就越是分明。他在三界罕有敌手,任性妄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没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高兴了会找个清静地方,大睡一场。不高兴了就带着一帮爱捣乱的小辈出门,去找人打上一架出出气。 他还记得醒来时听到他的死讯,挫骨扬灰,连骸骨都没剩下。以一己之力让三十三重天大败,却也身陨此役。三十三重天选择将他们逐个击破,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过悍勇。 而在他死后的几年里,冉雍也活的更像是他的一个翻版。或许他只是想用这个方法来逃避那人早已死了的事实。 冉雍最后还是默默拿下了蔺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我没事的,别担心。” 眼看冉雍眼中疏离再起,蔺言心中飞快闪过一丝疑惑,还没等他想明白。形势在片刻间就已转变。砚初眼中血丝密密麻麻笼罩,身上琉璃玉盏似的光辉一时盛极,病房内也因为她的怨气变得鬼气森森。 地板不停的颤动,那盏昏黄的灯光也摇摇晃晃,他们几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不住拖大拉小。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蔺言脸上收起了其他神情,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人看得移不开眼。有劲风刮过,蔺言手起扬出乌线,于空中碰撞上什么物体,只听乌线发出铮的一声。 就在此时上层有许多纷杂的脚步声响起,仿佛有许多人在上面杂乱的走动,又像是有不少人在上面集体跑步。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已经是顶层了。 只是再奇异的征兆也没有人去过多的关注,不光是因为这间病房的房门口露出了如同触角一般的阴气。还因为操纵阴气的始作俑者,此刻就离他们不远。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歇班去爬山,差点爬的怀疑人生……不过景色确实是很好看,阳光超好,花都开了=3= ☆、三十四章 那操纵着阴气的始作俑者已经移动到了门口,他脸上被一团一团的阴气笼罩看不清楚,只透出一股浓烈的死气。地下的颤动的更加剧烈,阴气侵蚀入肺极不舒服,就像有人用手掐住了他们几人的脖颈,硬生生的将他们撕扯着,且地面上还有一股拉力,像要把他们扯断、身首分离。 砚初被他强大的死气死死压制住,瞳孔放大喉咙里咯咯作响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喘息声。冉雍眉头一拧,看向那人带了三分厉色,身后云层翻涌撕裂,似有千万雷霆之势。 蔺言看他一眼,如今冉雍旧伤未痊,强行逞强不过两败俱伤。想到此他心下一阵担忧,只能暗中握紧手上的乌线。 那人步伐不停,每走一步地板上都发出被腐蚀过的滋滋声,待那人离他们不过还有小半距离时,蔺言将手上的乌线拧合起来,数股乌线拧成绳索将他捆住,剩下的乌线斩断那些如触手般的阴气。他胸腔中猛然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因此而震怒。 蔺言却不敢托大,他手上又分出密匝的乌线,只不过这次的乌线却细如牛毛,那些乌线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那人的手腕、脚掌,破体带出一道血线,然后深深扎入墙壁中。 似乎是因为被蔺言所伤,那人脸上的阴气渐渐散了一些,隐约可见一点五官。蔺言几个还没发现什么,小童却一脸不可置信道:“贺……贺知庭?!” 听到贺知庭三个字无异于平地惊雷,而被乌线钉住的那人也挣扎的越发激烈,蔺言甚至听到了乌线紧绷着,发出了刺耳的铮铮声。 可是他越挣扎脸上遮盖的阴气就散的越快,到最后他们能看清贺知庭的全貌时,乌线折断了不少,而他身上也是大小伤口不断,最深的一道从肩膀斜跨肋下,皮肉翻出,又被汗水泡的透白。 小童自认自己绝不会认错,毕竟他不止一次的看过四层的残像。 贺知庭被乌线钉成了个筛子,只是他焦躁的仍不死心,妄图将身上密密匝匝的线扯下。砚初眼眶中的血丝已经蔓延出来,她摸摸因为刚才死气侵蚀而疼痛欲裂的脑袋,五指成爪朝贺知庭袭去。她生前虽性格活泛又不记仇,死后这些人性却渐渐的泯灭掉了。 如今的砚初除了对冉雍尚留有几分情面,对其他的是决计一点亏都不肯吃的。离贺知庭不过一指距离时,砚初突的停住。她的动作僵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就那样保持着五指成爪的袭击姿势,只是再不前进。 贺知庭脸上的阴气尽数散去,脸上的笑分外阴险。蔺言直觉不对,就听他身上乌线怦怦几声全部跌落在地。然而最糟糕的还是砚初,从刚才起贺知庭身后的阴气就在阻拦着他们的动作。可是砚初身上的那层潋滟光色却越来越淡了。 “啧,多好的琥珀胎啊。多少年了,还能再见到这东西。” 贺知庭轻佻的一摸砚初的下颌,细腻的手感让他迷了眼,颇有些痴迷的样子。如今的贺知庭一脸垂涎小人之势,哪有闵夏当初心中的半分样子。 小童被目前的形势吓的涕泗交加,冉雍更是心急如焚,偏他身后雷霆云层愈厚,然而那裂缝始终不能全部打开,更别提召出什么奇兽。 砚初此时手上无比沉重,冉雍他们看不到的,是那些阴气死死勒住砚初的双手。那些阴气实在太过阴毒,它们越勒越紧,砚初的手上逐渐焦黑。 砚初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她毕竟死的凄惨,死后不得善终被制成不腐不烂的琥珀胎。 所谓琥珀胎曾在三界异闻中有所记载,据说最初是三十三重天用来保存仙去的坐骑异兽的一种办法。 坐骑异兽虽有灵性却少有得道,有一二同情它们的主人痛极悲极,想出了这样一个保存它们尸身的方法。而它们被琥珀封存起来,最外层的这层潋滟光色就被称为琥珀胎。哪怕千年百年后仍栩栩如生,则是后话了。 这本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可是世事变迁,这本异闻的残页不知何时流落到人界。如果这残页只是普通人捡到大概也就是一笑置之,可是捡到这残页的人是一位修道者。 他生性便有些残虐,见状更是觉得新奇好玩,仗着自己是当时有名的道门之后,招收了不少人。然后将他们一一用琥珀封灌,他再多加欣赏,一旦有些许瑕疵,则随手丢弃。可因为他平时看上去行为正派,所以他这事一做数年,竟没被发现。 而如果有哪家寻人找上门,不是被他搪塞打发,就是恶声谴责他们送来的孩子根基不稳,调皮贪玩早已不在山上。 要说这事若是一直持续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受苦,约是他恶行实在有亏,某日他闭关修行,突然狂性大发,隐约有走火入魔之兆。他口中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琥珀,一路披头散发的跑到后院的地洞中。 他的弟子们生怕他有闪失,因此一路跟随。只是到了地洞前却被吓了一跳,那洞中有男有女,神态行为各不相同,最不起眼处甚至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婴儿。他们皆被裹在琥珀中。眉眼发丝可见,恍然如生。 弟子们乍见这等异象一时反应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却见他举着火把疯狂大笑着点燃了琥珀胎,而他就坐在火圈中间,一脸狂热痴迷。至于最后这位修道者的下场,有人说他从中勘到了天机,有人说他葬身火海,众说纷纭,不一而足。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之后琥珀胎一度绝迹,三界中因为这种手段太过残忍,所以明令禁止。活人生前入琥珀胎中所受痛苦非常人所能想象,死人死后被封入琥珀胎难入轮回只能成为厉鬼孤魂,亦是可怜。 所以不怪贺知庭见到砚初时神色惊奇,毕竟是这世间少有。可是蔺言他们却猜不透贺知庭到底要做什么。 冉雍被阴气逼的节节后退,这些阴气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下手既刁钻又狠毒,专挑人体薄弱的地方进攻,从喉咙到双眼,没有它们想不到的。蔺言那边还算好些,他一边对付着那些古怪阴气,一边护着小童。只是这些阴气纠缠不休,让他们无法去救砚初。 砚初手腕上像是有什么要裂开一般,贺知庭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就在他觉得可以再加把劲将这琥珀胎拿下时,走廊里却响起了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 贺知庭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就连那些阴气也有一瞬间的迟钝。蔺言抓准了这瞬间时机,他将乌线在掌心狠狠磨砺几下,殷红的血液将乌线抹遍,或许是蔺言的血对他们来说太过刺激,那些乌线竟然大胆的盘绕上蔺言的手指,而后在地板上快速蜿蜒出一个诡异的图腾。 贺知庭一见这图腾,就被强势的阵压逼的倒退一步。砚初也借此机会斩掉一条阴气,手腕上的阴气刚一被切断,血肉便已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就连最外层的琥珀胎都变得光熠如新。 贺知庭很是不服气,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那个图腾。那图腾逐渐变大,先是占据了整个地板,然后攀爬到了墙壁上,贺知庭一退再退,他动用了周围所有的阴气拱卫自己,只是那些阴气刚一对上那图腾,就像被齐齐断了手脚一般,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这真他么是见了鬼了!贺知庭对蔺言怒目而视,地板上已经出现了裂缝,不过图腾也快要占据整个病房,蔺言看他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半只脚已经入了墓的人,神情中除了冷漠还略带些不屑。 贺知庭这下是真的慌了,从前也有不少人误入这里,可是却从来没碰到过这么麻烦的。他双腿一软,忽然想起闵夏,这几个人对闵夏抱有同情,说不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他! “你们可是答应了闵夏要帮我的,你们,你们不能言而无信!” 蔺言挤挤手心翻涌出的血,嗤笑一声:“我们是答应她,帮你上路。你现在难道还像是活着吗?就是勉强算在最后的试验中成功存活下来,你也只是个残次品而已。不然他们怎么会不带走你呢?”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又快又利的刀,将贺知庭内心阴暗且不愿面对的一面剖析出来。上方的图腾只差数秒就可闭合,到时候贺知庭插翅难飞。 只是等图腾还剩须臾之时,站在他们眼前的贺知庭却凭空消失了。像是一场醒来的大梦,除了还差一点完成的图腾,就只有原本贺知庭站的地方的,一个小小的鼻烟壶。 和冉雍身上的那只,正是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累了不造会不会写的有bug……感觉是我梦游打出来的,明天再捉虫qaq~ ☆、沈青陆然二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做梦梦到沈青和陆大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咳咳,这章也是撸了一点陆大人和沈青的小故事嗷,吃糖吃糖啦~ 谢谢新来的小天使们的留言,毕竟作者君是个话唠,没救了晚期的那种…… 也谢谢狐狸落的地雷~么么哒~举高高! 沈青这死缠烂打的态度也不知师传何门,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自从那夜之后,沈青每天在他眼前混脸熟,陆然被他折腾的一脸菜色,就连办事效率都比平时低下了不少。 其实最可怕的都不是这些。可怕的是无论他晚上怎么锁好门,一回来总会看到一脸委屈到不行的沈青躺在被窝里,见他回来忙不迭的将被子掀开,四肢大开,一副任君采撷的柔顺样子。 陆然手指咔咔作响,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好气性要被磨净了。偏偏床上那人不知死活:“陆大人,你今夜可要温柔些。” 说完还冲他抛了个媚眼,陆然面如锅底,伸手掐住他的喉骨,几乎气的咬坏自己的一口好牙。可是沈青像是不知疼,甚至把脖子凑的更近了些。 “都说了让你温柔些,难不成陆大人就是偏好这一口?啧啧,可真看不出来。” 如今陆然明明是辖制他的姿势,可是沈青闲闲的圈住他,双手交叉搭在他的颈上,一双笔直有力的长腿缠在他的腰身上。这样的姿势,怎么看怎么都是调情,哪里有半分威胁力。 陆然简直气的要笑出来了,他眼里燃燃的像有火光,一句话说的又急又狠:“你到底是怎么才肯放过我!” 沈青空出一只手掰开他掐住自己的双手,陆然真是狠心,不过这么一会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定得青了。大概是这姿势太不舒服,沈青松开缠着他的双腿,陆然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肯退步就代表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陆然这小九九显然是打的太早了些,沈青在他腿上使劲一顶,陆然吃痛一时没控制好方向,轻而易举的被沈青带入了怀里。陆然脸色僵的可怕,在他怀里不断挣扎,沈青随他去,要动手锁手,要动脚捆脚,以至于最后陆然精疲力尽,闭眼认命。 他伏在沈青胸口有些气喘,沈青的笑声透过胸膛,他们俩离得这么近,好像听他的声音都格外的热烫。 沈青下巴抵在陆然头顶,他真的思考了一下陆然的提问,然后把自己饶进了死胡同。怀中的人面色疲惫,下颌似乎又尖了些,如今抱着都有些咯人,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弥漫开来,又忽然觉得一定把他喂胖一点。 “我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你是谁派来作弄我的,是不是又是三十三重天上哪个看我不顺眼的?你和我说,我陆然认了,我一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以后你家主子出现的地方我一定让行,不,你家主子出现的地方,我一定提前绕道。他赢了,你就放过我得了。” 能让陆然这么高傲的性子折服道歉,大概是这两天真的被气坏了。沈青摸摸鼻子,将他松开了一点,看来是被当作玩笑了。 沈青莫名觉得不悦:“玩笑?陆大人你可真是……”他上下扫了陆然一眼,用眼神无声的谴责。 舌尖顺着陆然耳垂一路啃噬:“开玩笑会这样吗?” 双手也不肯老实,在陆然腰间流连压蹭。 陆然的脸一气变得惨白。男人同男人双修在鬼界并不少见,毕竟他们的寿命没有边界,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男女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对方是那个他们心悦的人就可以了。 可是自从陆然有意识以来,除了冉雍的那点小心思,他从没有喜欢过第二个人。甚至说他从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同其他人做。 沈青将陆然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正兴起时,却见陆然偏着头,牙齿紧咬下唇,眼睛里全是血丝。 他动作一顿,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焦躁。他是想将身下的这个人狠狠欺负,看他眼角泛红,看他脸上那张公事公办的壳子被敲碎,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却从没想过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沈青慢慢的松了手,脖颈间的淤青渐渐的因为气血滞堵而鼓起。他声音有些哑,轻轻将陆然抱在怀里。陆然只觉得无力再去挣扎,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陆大人,我并不是什么人派来作弄你的。我只是,想追你。” ☆、三十五章 蔺言捡起那只小小的鼻烟壶,身后的小童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逐渐变得似纸片一般透明,而后轻飘飘的附着在了壶身上。壶身上的小童捂住双眼,做惊恐状。 冉雍拿出身上另一只小小的鼻烟壶,这两个小童一笑一恐,面目一样,如今看上去倒有种诡秘的和谐。 砚初手上的血洞也已经愈合,冉雍半揽住她朝门口走去。蔺言紧随其后,他眸色深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深的盯着冉雍揽住砚初的那只手,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气音。 此时楼上已经没有人走动的声响,而地面也不再震动。只是四层的窗户似乎被震掉了一角,乌线从蔺言的手中垂下分绕上窗边的铁栅栏上。猝的一用力,就听外面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蔺言摸摸断的齐整的栅栏,眼睛盯着冉雍。冉雍被他这么看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查看自己是不是哪儿不对。 砚初见他们这样的举动有些莫名,那栅栏上切出来的大小足够一人通过。她比量了一下自己,率先跳了下去,她的执念本就滞留在此,因此要强行离开这时,那种剜骨切肤的疼痛让她眼中忍不住长长嘶吼哀叫。 冉雍听到砚初的惨叫声也忙跟了上去,他利索的一抬手从窗口翻了下去,见砚初不断下坠,而下坠的过程中她像被凌迟一般,有不少伤口无端的出现在她身上。 冉雍从身上掏出一个梅盒,梅盒陡然变大,尔后朝着砚初转了一圈,将她封入了盒中。被封入盒中的砚初停止了惨叫,陷入了沉睡中。看来这地方的怨气还无法和梅清的灵气相抗衡,他将梅盒贴身放好,心下松了一口气。 蔺言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冉雍回头就见他定定的望着自己。他缓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掌,干燥的,分外的暖热。 冉雍耳尖泛红,不明所以。 蔺言对他这态度很满意,声音也愉悦的上扬着:“走吧,看这地方,应该是他们说过的活动区。” 冉雍嗯了一声,蔺言始终比他多行半步,不多不少。手掌握的并不算紧,却也不容拒绝。冉雍看着他的侧脸,把满腹的话都咽了下去。 如今日光强盛,可是刚刚在病房中还是一派阴暗,甚至连光都十分微弱。这活动区看上去比小童描述的还要大不少,一眼过去望不到边,只有远处病房高高伫立,投下一大片暗影。 虽然这光来的奇怪,但是在有光线的地方总会将心中的疑窦恐惧驱散一二。纵然这两位对恐惧早已不知是何物,却也觉得在这种环境下会舒适不少。 沙沙沙――沙沙沙的声音传来,面前的草丛被扒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冒了出来,看身形应该是个成年男人。只是他或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格外单薄。 他手里握着一把枯草大嚼特嚼,见到冉雍他们还警惕的将那把枯草护在了怀里。 蔺言再向前两步他啊啊大叫想要震慑他们,蔺言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他见状手脚并用的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张乌黑的网中。 他神情萎靡的坐在地上,看上去当真是有些可怜。 蔺言还想威吓,冉雍伸手拽了一把,他本就体温偏低,握着的时候也像捧着块沁凉的玉石一般,只让人心神生漾。蔺言一个不妨就被冉雍抢了先机,他温和道:“你别害怕,你在这很久了吗?” 那人支支吾吾的摆手摇头,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惊惧的样子分明不像作假。他是真的很害怕。冉雍不住安抚着他的情绪。 蔺言见他这样,眼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他一时愣神,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是啊,冉雍怎么会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人,他明明最爱管闲事,尤其是人界的闲事,他虽然最爱躲懒,却也并不是一味的躲懒。 他并不算什么好人,但是莫名相处起来时就让人觉得舒服。想到这他嘴角扬起一点笑,只觉得整颗心都要柔和起来。有些人大抵就是这样,只需你想到他,就觉得整颗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那人还在不断的后退,他的面孔已经骇到扭曲。可是乌线凝成的网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不住颤抖。 活动区里明明没有人,可是这之中却陡然加进了不少人的喘息声。蔺言将冉雍护在身后,乌线在他手中陡然拧合成一把钢刃,刀长五尺,刃上还缠绕着不少细线,每个细线的末端都带着一把似钩一样的物件,一沾身就会带下一块皮肉。看样式倒像是一把苗刀。 网中那人嘿嘿笑了两声,他把嘴里的枯草呸呸吐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眼泪,嘴角却流下不少口水,他猛地扑在网上,乌线锐利无比竟也被他带了个踉跄。只怕换了其他的普通大网,早已被撕开一道口子。 明明是烈日当空,可冉雍见网中那人疯狂的神态,只觉得冷意从脚上一直升起。他的举动神态不像是人,更像是某种兽类。 蔺言握住他的手,笑的颇有攻击性像颗行走的春/药,声音却放轻:“别害怕,他们都打不过我的。” 冉雍看他一眼,忍不住也笑出来:“让你说的,好像我是个手不能提病号。那我在这等着,你去收拾?” “病号怎么,能闲着你还非要往上凑是什么道理。你等着,我收拾完了就来。”他将手中的苗刀扬了扬,似乎再试验手感,刀尖直冲那网中人,那人装作困惑的样子,眼睛却不停转来转去。 眼前分明无一物,除了被困在网中的那人,只有越来越密集的呼吸声。简直让人头皮发炸。蔺言突然发难,他刀尖一指,本来闭合的大网却似将刀尖融合了一般,而刀尖和大网浑若一体的游走在网中。 那人躲不及避不开,这样僵持了数十分钟后,他喷出一口血来。而蔺言挑了挑他身下的草丛:“你好像始终没离开这儿,是觉得这里安全,还是根本离不开?”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刀刃又准又快的插进草堆,那人神色阴鸷就地一滚,只见他的身下连着一大团阴影。这架势倒是让蔺言想起了,在病房走廊被乌线制住的那些怨魂,没有下半身,只被引起拧在一起。 果不其然,网中人身下的阴气也延绵不绝的延伸出去,就像一个大型的信号发射器,以他为中心,那些看不见的怪物逐渐聚合在这里。 “看来有的收拾了。” 冉雍不答话,见他还有心情说笑,只怕收拾这些也不算难。 苗刀插入地中,黝黑的刀身泛起翻腾缠绕的火纹。那些火纹见风即长,随后如蛇一般将吞噬着周围。只是它们避开水池树木,只听噼啪作响,而那些喘息声一道道的弱了下去。 蔺言抬眼看了看冉雍,冉雍啼笑皆非的看着他,最终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嗯,真厉害,他们都打不过你。” 蔺言这才算心满意足,他把苗刀扛在身上,目光森冷的将网中人从上打量到下,又在他身上横竖比划着。一口好看的小白牙在阳光下冲他露出个笑:“要我说,金钩把我们带到这应该是不会出错的。所以说那老太婆一定在这,哪怕不在这也应该和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真可惜,我们现在找不到她。” 他顿了顿,用苗刀有意无意的挑着网中人身下延绵的怨气:“所以我心情很不好。我心情一不好,就要找人发泄一下。碰坏些花花草草的不太好,不过反正你像是不会死的样子。让你受点委屈,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网中人见他苗刀的刀尖快要插入怨气时就已经想要后退,可蔺言左手手中的乌线猛地拉紧,反而将他拉的更凑近刀尖,他这下是真的要哭了。旁人都不知道,可他却知道,对待他们这些怨魂,一旦切断了供应他们的怨气,无异于让他们魂飞魄散。 想到这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你别……别杀我,我有办法帮你把她找出来!” 他说完怕蔺言再有动作似得,高亢的尖叫了一声,而远处传来同样的一声回音。眼前的景色渐渐变了个样子,四周是青翠欲滴的山谷,他们身在泥潭边上,这人身下也没有所谓的怨气,那看上去无比强大绵延的怨气,实际上不过一点稀薄的执念。 这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惨厉,只不过是个死去了有些年头水鬼。 刚刚的一切是他们入了幻境吗?可是梅盒中的砚初又该怎么解释。冉雍将满心疑问压下,跟着身上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的水鬼往村中走。水鬼名叫谢华,他说自己是死在这年头最久的一批了,不过要说找人,还得去找村中的三娘。 他们一路把村中的情况摸了大概,站在村边时蔺言却回头望着村边的一块大石。 他总觉得刚刚在那,似乎有个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微博再次感觉懵逼,大家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后力所能及的帮一下,摸摸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啊 话说春天到了……好想写一本腻腻乎乎的小甜文,然后高喊一声不要再暗恋了趁着最好的年纪想谈恋爱就快去!谈!恋!爱!吧! 扶朕起来,朕还能码! ☆、三十六章 只是他一回头却不见任何奇怪的地方,空荡荡的岩石边哪有人影,唯有石头上粗粝不平的纹路名晃在眼前。蔺言面上掩去疑惑,暗地里却对这地方提起了警惕。 按谢华说,他们这村子并无名字,只是他醒来时就已经存在了。第一个在这聚集的怨魂是谁早已不可知,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魂魄聚集在此,因此也引来了不少精怪。 这地逐渐成了一处小小的村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若有过路人借宿,是死是活全凭运气,要是有其他‘东西’来此,想做什么全凭本事。这规矩真是干脆利落,却也不知到底算是好还是坏。 村落中间一条笔直大道,虽未被打扫,却不见尘土扬起。这路的主干道一直通到村尾,支路又延伸横跨整个村落。路旁左右对称建着房屋,树木茂密遮天带着阴凉,又因是晚春,露出些许初绽枝头的摇曳花苞。 谢华边走边说,因为最先在这聚集的一批怨魂年代久远,所以这里的房屋也就保留了旧时的样子,再说村落有怨气凝集,无论什么东西都经久不坏,自然没人在意,也就这样一直保持着。 他一路指过,小声道有些房屋绝不可进。那些屋主凶悍食人,只怕只有进的份没有出的份。兜兜转转绕到一条支路上,谢华拍拍衣服上粘住的枯草,又将带水的衣角拉平,这才敲了敲木门。 “三娘,有两个外来的客人想找你问点事。你看你要是不忙的话,不如给行个方便?” 屋内久久无话,就在谢华想要带他们离开时,才响起一句声调酥软的应肯。 谢华哎了声推开门,小心的迈过门槛引蔺言他们往里。这院落像是老家见过的一般,四四方方的小天井,左边金黄色的谷物晒在地上,院子里种了好些果树,如今正是杏花当期,满树迎白,煞是好看。 而杏花树下有个女人在凉席上盘腿而坐,明明还有些凉意的时节她却半罩轻纱,露出一截藕一般细腻的手臂正在挑拣莲蓬。她的眉眼看上去很寡淡,一头青丝只用簪子松松斜斜的绾了起来,动作停也不停,只觉得越看越有韵味。 三娘将要用的莲蓬选出个大概,这才把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却仍是瞧也没瞧他们一眼。 “几位挟了人来这,可是要办什么事。” 本在屋外听她说话像是地道的吴语,没想到一开口除了话音有些软,倒也能让他们听懂。只是这话里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外却字字句句都带着针尖,似乎极不欢迎他们。 蔺言神色不耐并未开口,冉雍叹了口气只能应付起来。蔺言这性子,可真像……像谁? 他止了自己的念头,一板一眼的回道:“我们只是来寻人,只要找到那人,一定不会为难三娘。” 三娘闻言冷哼一声:“听这意思,难道是找不到人,就要为难我了?你们这些外来人可真是有道理。” 冉雍笑了笑:“这是从哪说起。不过是你的人恰好在那,而我们又恰好在那遇到了熟人,这才来找你问问门路。” 一连两个恰好打在她脸上,饶是性子温吞不喜与人争的三娘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哈。合着你们自己跑到那养尸地去,反过头来还要怪我。是我牵着你们鼻子过去的,还是捆着你们手脚一路赶去了?”她抬眼看着他们,一口细瓷白牙咬了咬,“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我把你们设计到那坑里去了?” “看你们两个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怎的这般没数!”三娘说到最后已是气极,她啐了一口不再说话,白玉似得一张脸上浮起薄怒。 冉雍见她这般跳脚倒也没同她相争,等三娘把这口恶气平下去后才道:“诚然不是你将我们捆着、绑着、骗着来的。但是却你的人――“ 他知趣的一顿,依旧温和的看着三娘,甚至眼中半点增减温度也无,只当她是个路过的陌路人。三娘心中的怒气总算消了下去,听他这话心中疑窦暗生。 谢华背上的冷汗细细密密的的往外出,他本想带这两人过来让三娘给自己出气。谁知道三娘和这人不过对了几句话,竟让这人把自己的老底儿都给抖了出来! “好啊,我说你最近修为怎么精进的这么快。你还敢诓我说是最近勤修,好你个谢华,我今儿要是不收拾你,你是不是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三娘手上一动,本欲逃走的谢华膝盖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再看地上滴溜溜转的,不过是枚已剥好的鲜嫩莲子。 谢华脸上闪过几丝黑气,却伏在地上不敢吭声。他身子抖如筛糠,只一个劲的砰砰磕头,不多时头上已经渗出了血迹。 “罚你去地下好好反省反省,要是出来还敢做这种事,到时候。”她眼睛一眨,泛出个弧度柔和的笑容,这一笑虽让她有了十分颜色,却也让她周身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 谢华连说不敢,身形逐渐消弭不见。唯有地上的他站过的土层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像是翻新过。三娘收拾完谢华这才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成了,要不是你们,我也没料到他有那么大的胆子,我本来是要他去看着那养尸地,没成想他倒是好。” 话锋又一转道:“说吧,你们是要找哪个,如果能给我些线索。大概能找的再快些。” 三娘话刚说完,就见席上落着一个小小的金钩。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可对方不过一个看上去与冉雍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虽说五官气势上有种同他年龄不符的深沉,但是又怎么会是那人,三娘暗笑自己多疑。 不过确实。这两人的身份她猜不透,要说冉雍,气薄力微,看样子不过是一缕魂识。再说蔺言,深不见底,却也不像一方大能。三娘自认识人无数,偏这两人可真让她看不清。 她拾起那枚金钩,手中捋了几下,一团蓝色的团线就到了她掌中。她伸手一拈,空中无数纷杂传来声音,蔺言只觉耳中嗡嗡作响,想来是冉雍当初留给他的些许气息又起了作用。 那些声音有大有小、有远有近,分不清男女老少。三娘默默合着双眼听着,最终听到一个怯弱的声音道:“这地方我见过。” 可是随即有更多的声音夹杂进来:“这地方我也见过。” 声音越多,它们响起的声音就越多。可是也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再说――见过见过。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见过蓝线中的场景?三娘将手掌一合,呼出一口浊气。她详细的问了一遍冉雍当时的情况,蔺言又懒洋洋的补充了两句。她心中才算有了个大概。 “你们遇到的这个老妇人,应该不是活人。若说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应当叫做媪。” 三娘低头又摆拾起手中的活计:“这东西,你们应当比我清楚。她在地下以死人脑为食,口吐人言。所以她脑袋中的记忆,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自然千奇百怪。” 蔺言明了。怪不得当时他们要这老婆子的记忆为交换,她的神色会那么古怪。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 “那我们该去哪才能找到她?” “自然是哪儿死人多去哪找。听你们的口气是从养尸地出来的,那就再回那去找她,可别赖在我这不走。” 冉雍听她赶人的口气,手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可是我们已经在那看过了,并没有她的踪迹。” 三娘觉得奇了:“这方圆可再没有比那更阴邪的地方了,何况那地方,难道不是她布下专门用来狩猎他人为食的?可真是怪了。” 蔺言刚开始听她说起媪时心中一动,再听她说这东西以死人脑为食,顿觉脑袋里那想法更加明晰。 若说这东西以人脑为食能巧取他人记忆,那是否说明她能再造出一个贺知庭。一个闵夏。甚至一个虚无缥缈的琥珀胎砚初。 蔺言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这就不奇怪了。明明他当初也曾寻过砚初的魂魄,却一无所获,若不是她魂飞魄散就是早已投胎入了人世,断然算不得会被拘在人世这一说。 而贺知庭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那时也是砚初离他最近。要是动些手脚想必也很方便。如果一切按照这个说法入扣入环,那么他们一开始进入的就不是什么医院,而只是一块阴邪的养尸地! 可别忘了那鼻烟壶中载的,本就是让那老妇人能见见他孙儿的残象的致幻物。这所有看似真实的一切,或许都只是那个老妇人为他们布下了一个诡异如梦般酣甜的疑阵。 在这个疑阵中,有迷一样的线团拉扯他们,将他们一步步带入一个又一个幌子里。可是她千算万算,想要把他们从病房引入另一个危机四伏的活动区,甚至为此不惜率先犯险。只可惜,她没料到自己敌不过梅清的灵气,也没料到冉雍会因怕她受伤,而突然将她收入梅盒中。 蔺言能想明白这些,冉雍自然也能想到。梅盒就放在他身上,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将它取出来罢了。 三娘对他们的反应未加质疑,反正又不关她的事。比起这些,她倒是更在意这个金钩。她记得这东西似曾相识,像是在哪儿见过。而她不经意一瞥蔺言的手指,那上面有一些细小的缠痕,自然运用乌线时留下的。 这东西旁人或许没见过,可她却认得。 三娘正正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哎,当年三十三重天和魔界那次,你可瞧过?”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小天使们,蠢安是个话唠,晚期没救了喜欢唠嗑的那种,所以有空一定要多唠唠嗑夸夸我帅不要客气不要优雅要污! (啊……我拿错台词了,这个才是正经版→)作者专栏和本文收藏一发好吗!我不听我不听,我坚信自己一定有小天使在看文的! ☆、三十七章 三娘这话问的突然,让人一时不防。蔺言以为人界修行的精魅鬼怪应当早已不记得当年的事。因而再看向三娘时,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三娘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脸上的笑意略深了些。 “身为魔界中人,又怎么会没听过。” 蔺言这话说的不显痕迹又分外诚恳。倒让三娘哑然。三娘侧了侧身子又问:“那对那魔界的大当家的,可曾见过一二分?” 蔺言:“只听过大当家的一些往事,倒是没有缘分一见。” 三娘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这个人真可谓油盐不进。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全做一副旁观样。只可惜越是滴水不漏,越是破绽百出。她不经意的看了眼冉雍,只见他身体略有些僵硬。 如果眼前这油盐不进的真是那人,那这剩的一抹魂识自然就很好猜了。 “你没听过倒也是情有可原。据说这魔界大当家的,生于天地初始自灵气中化出,掌控万物生魂,哪个稍不如他意,顷刻间就能魂飞魄散。他掌控魔界性子嚣张好斗,力战三十三重天浑身似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一般,愣是没让他们踏进崖藤山一步,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只可惜呀,死了不得安生。” 说到这冉雍眼中有了点光彩,他是最先遭了黑手的,因此想要知道当年的事多半只能靠他人口舌。可是这么多年,知道当年事的甚少,清楚其中的更是少之又少。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三娘,三娘也乐的讲下去。 “据说那一战毁了人界三分之二的地界,后来不得不用了息壤才能补上。又这样风调雨顺的调理了数十年才有了如今的光景,那魔界大当家力尽后,黑血自天而落,生灵堕毁。更有承受不住的,魂魄自体内爆起,将人活生生撕裂。不过所谓的挫骨扬灰倒是无稽之谈,那魔界大当家死后明明尚有尸首。” 她顿了顿又盯着冉雍道:“据说他死时望着北方,怎么都闭不了眼。三十三重天上的为了以儆效尤,就将他的尸首挂在了不老树上,风吹日晒,辅予兽食。这才是他最后的死法,也真是可怜。” 她说完叹了一声,而冉雍牙关紧咬,额上青筋凸起。不知山,就位于北方。 他到死也没有等到他去,他到死也不知道那时他已经被压于石下。冉雍觉得自己喉咙发甜,眼前发黑,身体像是轻飘飘的踩在棉花上。周围的一切都像没了实体,而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蔺言默默扶住了他:“三娘知道的,倒似乎很清楚,真是和一位故人很像。”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怕是认错了。”三娘垂眸低道。 “倒也是。要说他这人,自认无所不知,却也清高的很。只见帝王圣贤,只听他们驱使。生平最爱辜负佳人,不解风趣的很。若是喜欢上他这人,只怕得辛苦的多。” 他说完这话一时静谧,三娘苦笑了一下站起身,“这一生能遇上一个值得爱的人,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也别多想了,只怕路还很长。” 她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蔺言听。浓浓的杏花香气席卷一身,隐约像是一层罩了一层香雾。 只是冉雍身上传来不断叩打的声音,若细听,则是一阵慌乱无度的敲打在木头上的闷声。冉雍将身上的梅盒拿出来,他双眼几乎没了神采,只觉得疲累。梅盒在他手上,他将盒子递给三娘。 “这大概算是那凶地的始作俑者,真是把我们骗惨了。三娘受累,愿剐愿杀,给她挑个自在就好。” 三娘素手接了梅盒,不置可否。 此时天色将晚,劲风掀起一树杏花摇曳愈白。也是怪了,这花像是不会谢不会颓,只这样开着。 “夜路难行,这儿的夜路可是会要了小命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今天算我欠你们的,在我这将就一晚,明天再走好了。” 蔺言看了一眼冉雍的状态,自知他这样上路易出状况,索性接受了三娘的好意。 三娘推门,一路七拐八拐带他们到了另一间屋前,然后冲他们摆了摆手准备回自己的小院。要说她的小院看上去,明明离着这儿有不少路,可是不过他们眨眼瞬间,三娘已经入了门。 蔺言带着冉雍推门而入,冉雍的神情比刚刚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偶尔有些愣神罢了。蔺言在他手心里虚虚一握,他也毫不在意。 蔺言只能带着他往屋里走,平心而论三娘带他们来的这处比她那还大些。只不过院里种的是两颗大的惊人的桃树,枝条像是被人修剪过,虽然延伸的极长,却不影响院里采光。 踩着青石向里,屋内土炕横跨,角落里一张小几。炕头边是合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屋外的风仍有些冷冽,屋内的被褥却干燥带着暖意,莫名让人安心。 蔺言喊了冉雍两声他才回过神,两人合衣躺下时,稀稀落落的雨水打在窗上,这种天气睡觉再好不过。冉雍却陷在了深思中,半晌后他微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蔺言说话。 “这三娘到底是什么来路,看上去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他们离得有些距离,却也算是同塌而眠。蔺言手枕在脑后,看着乌黑的大梁:“她啊。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和白泽有些渊源。” 若说白泽,长居昆仑山,可人言,浑身似雪。同时有极少出现,除非凡间有圣人现世,才会奉书而至。通晓万物,可谓无所不知。 也许是漆黑一片的环境下更容易让人放下心里警惕,冉雍听着耳边的雨声道:“三娘虽然看上去有几分本事,可是又怎么能和白泽扯上关系?白泽是曾应黄帝所求作鬼神图鉴的神兽祥瑞,但是这三娘看上去不过修为平平。” 蔺言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隐隐泛出一点异色,他翻个身看着冉雍。冉雍视线本落在窗外叮咚落下的雨滴上,被他的灼热的视线引回屋里,只试到手上微微一暖。不知何时,蔺言已经伸手同他十指相缠。 冉雍张了张口,脑袋里却始终盘旋着三娘的那句话:‘据说他死时望着北方,怎么都闭不了眼。’他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泛凉生疼,大抵是这种心理让他格外的有些脆弱,因此对蔺言安慰的举动也只是听之任之。 蔺言声音轻道:“传说山川灵脉上养育了一只昆仑胎,这东西和琥珀胎不同。不是人为,而是天地所育。白泽要虽记录天地万物,但是昆仑胎,他虽然知道,却不曾见过。所以他寻了天地灵气最盛的地方,日日等待。过去几百年后,山脉中总算有了一个婴儿的雏形,它日日疯长吞噬灵气,不久后化作一女子。这女子同白泽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多了些许念想。” 这便说通了,怪不得三娘动也没动那谢华便没了踪影。昆仑胎为灵气所长,想要操纵山川地动,应当是再轻易不过。 “那……白泽知道吗?” 蔺言无声笑了笑,脑袋里记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应当是知道的吧,这世间还没什么他不知道的。要是他也有心,如今就不会剩她一人在这。只是瞧她,似乎也没死心。” 只看各自的造化罢了,若说三娘痴,可是情之一字,并不会因为你等的时间长短而有所改变。很多时候或许你真的很好,可是到头来,也只是场空。 冉雍听着耳边沙沙雨声,屋内他们两人呼吸交替,恍惚间有种难言的默契。就像他一直心心念念,挥之不去的那个人,如果他还能活着,大抵也就如此吧。他神色倦倦,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只觉得内心从未这般无助过。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敲的窗户上多了层迷蒙水汽。而那满树的桃花,也在地上落了细密的一层。这一瞬间冉雍却突然觉得,若是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有这样一间小院,没有其他烦心事侵扰,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蔺言的体温一直暖融融的传过来,他盯着透着些微光亮的窗户。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院子里有一处比其他的地方更黑些,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光线遮挡了起来。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各路鬼怪登门应算平常,他掀开薄被准备去查看一下情况。 蔺言笑着揉了一下他的手指:“一起去,我还怕把你丢了呢。” 竟有几分撒娇的意思。冉雍眼神晦涩,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他和蔺言,到底是谁更依赖谁了。 小几上备着两把油纸伞,看上去是有些年份了,撑开后伞柄是一整节被摩擦光滑的紫竹。两人慢步走到院落一角,见到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贺知庭。 那个按照他们推理,应当算作不存在的、虚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温水煮青蛙,老夫老夫日常1/1 小天使们晚安~ ☆、三十八章 赵齐云是个医生。准确的说,她是业界最好的精神科医生。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自己的病人。 咚咚咚―― 门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护士进来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赵医生,53号床还是不配合。” 53号床,让她想想。是那个有点婴儿肥的姑娘,还是那个一直不吭声的小男孩,又或者是那个一直看着窗外的老人家? 她拿起病历边翻边走,圆润的蓝色笔身在指间转了一圈。赵齐云在推门之前终于记起了她的这位病人,53号床。她脸上的笑盈盈和善,就连眼角绵长的皱纹都透出一种历经时间后,弥久香醇的亲切感。 这是她们的职业道德,而她是最最顶尖的医生。赵齐云想到这,脸上的笑越发真诚。 “闵夏,你为什么不配合治疗呢?” 在赵齐云坚持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闵夏终于从床角挪出了一点。这无疑给了赵齐云莫大的信心,她一边继续和闵夏说着话,一边示意护士上前给她注射药物。 不过很可惜,即使在和她说话的同时,这个看上去有着两个酒窝的孱弱姑娘也没有放松警惕。护士只要稍有动作,她就立刻停止说话,用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护士。让人无端发毛。 赵齐云只能暂时放弃给她注射药物的想法,先放松她的警惕。 “你已经入院三天了,你看现在大家都对你很好。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闵夏神经质的抬头又低头,忽的跳上病床瑟瑟发抖。赵齐云被她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闵夏紧张的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 嘘! “他们快来了,你出声,他们就会找到我啦。”她的神色一片惊惶,倒是不像在说谎。 赵齐云见状也压低了声音:“你别怕,他们找不到这来的,你和我说说他们是什么样子。我帮你打跑他们。” 闵夏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连连摆手:“不不不,你不行的。只有他才可以,他来了我才不会被抓走。” 他,他是谁? 赵齐云想了想闵夏平时没有任何攻击性,因此也没有穿束缚衣,她不过是有些妄想症罢了。赵齐云只当她又是犯病了,而她是最最顶好的医生,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她声音放的更轻更柔:“那我们一起等他,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抓你呢?” 闵夏的眼中有一瞬的茫然,可是很快又迸发出坚定的神色。她掀开病床上的被子躺了进去,只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似乎是不太满意这样,又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圆滚滚,看上去无比稳定安全的球状物。 “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般来说,其他医生是没有了解这些病人胡说八道的心思的。但是赵齐云不同,她兴致盎然的顺着闵夏的话说下去。 “是什么秘密呢,可以告诉我吗?” 闵夏笑的有点古怪,“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到时候他们也会找上你的。” 赵齐云哪里会信这些,只当闵夏犯病的劲还没过去,她无意和闵夏兜圈子,闵夏却主动靠近她贴在她耳边道。 “我发现我们相信的那些,都是假的。”她咽了一口唾沫,见赵齐云不信,于是愤愤的继续道:“我就知道你不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生来就会有善恶,这个善恶的定义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们所认为的正道主流是善,可是谁知道我们不是错的呢?主神把我们放逐到了这,就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恶才是主流。我们一直以为的善都是假的,我们只有自相残杀到结束,就会早早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想法倒是有很意思。赵齐云被她绕晕了,还真的愿意附和着听她说下去。 “可是主神又不想让我们这么早的结束痛苦,所以他一直把这个秘密藏起来。但是这个秘密啊,被我发现了。” 说到这,闵夏止住了声不肯再说,任凭赵齐云怎么威逼利诱都不愿再多说一句。在赵齐云的诱哄声中,她的眼中升起怀疑。毫无疑问,她又犯病了。这一次赵齐云被她归于敌方。 赵齐云见她缩回被窝里不再出来,施施然起身整理了一下满头银丝。她是真疯魔了,居然会真的去考虑一个疯子的话。临出门前,闵夏从被窝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两个小酒窝深深的浮现在嘴角,一双眼睛清亮逼人。她几步跳下病床扒住要合上的门。 “不过我很快就能出去了。”她的动作止住了赵齐云关门的动作,趁机飞快说道:“因为我会创造出一个人,到时候她替我呆在这,我就可以逃出去了。” 她说完又几下并一步的飞似的回到床上,边跑边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 赵齐云摇摇头拿出她的病历,又在其中一栏添上了被害两个字。在闵夏住入医院的第三天,她的夸张妄想不仅没有好转,甚至出现了被害妄想。不过也有可能她一直有被害妄想,只是她的家人没有发现这一点而已。 等赵齐云走后,闵夏一掀被子呼呼的喘气,她抱着面前的一团空气:“我把她骗走了,你别怕,她今天就会被盯上的。” 见面前的空气不说话,她有些慌张:“你别不理我,你不是很怕她吗,你别怕。今天我让她摔断腿,她就再也不会来烦你了,贺知庭,你和我说句话呀!” 贺知庭,贺知庭。见他始终不说话,闵夏嘴角弧度愈低,她瞳孔剧烈收缩,一口好牙被咬的发出咯咯声。赵齐云走时太匆忙以至于病房的门没有关严,倒也算是方便了闵夏。 走廊里赵齐云悠悠的准备下楼回自己的办公室,要是能泡上一杯茶应该是再好不过了。她想到这心情大好,就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而她身后闵夏料准了时机,猛地发力将她撞下了楼梯。 赵齐云年纪已大,被闵夏来这么一下定是有去无回。可是闵夏暗自高兴着,以后贺知庭再也不用害怕了的时候。落在楼梯下的护士一声尖叫捂住赵齐云涓涓流血的后脑勺,闵夏忽然发现她轻轻的、轻轻地睁了一下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睁开的眼睛里掩映着对她的讥诮、不屑。 闵夏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是的,贺知庭说的是对的。她好可怕,这个医院好可怕。 第二天,闵夏见到了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的赵齐云。她甚至气色不错,而周围的那些小护士也好像她一直如此,从没受过那么重的伤。她冲着闵夏笑,闵夏知道,她在劫难逃。 赵齐云在闵夏的病历上划了几道。是的,她是最好最好的医生。可是总有些病人不听话。什么贺知庭,什么有人抓她,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本分。耐不住本分的,就只有一个下场。 赵齐云舔舔舌尖,感觉腹内馋虫噬咬,舌尖生液。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可真是好饿啊。她阴阴的冲闵夏一笑,只怪猎物自投罗网。 可是赵齐云料到了开始却没料到最终,躺在手术台上的闵夏脸上沾了一点血渍,她眼睛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眼看就要断气。她侧了侧脸,笑的稚气可人。 “对,对,这样就可以逃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贺知庭,还是你――” 她住了口,眼珠转着看向找赵齐云,“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 这话说完她死盯着一处,瞳孔涣散,嘴角两个小小的酒窝扬起,竟是咽了气。 而自此后医院中怪事连连,赵齐云无意追究,对她来说一个小小的作怪鬼魅不足为患,但是她没料到的是。作怪的并非闵夏,而是贺知庭。 这个闵夏意念中的魂灵,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执念,竟然因为闵夏的一口怨气有了实体。甚至借力打力将医院中真真假假的事掺杂过半,本来赵齐云用来做饵寻食的凶地,竟让他占去了大半,到最后不得不附身于刀枪不入的琥珀胎中。 赵齐云不得已上了不知山寻法,料想用幻境困住贺知庭也算是个办法,怎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惹上了蔺言和冉雍这两个凶神。这下她又落在了三娘手里,只怕是真不用想翻身了。 凶地少了赵齐云后,贺知庭也一直尾随,一路跟到这混杂地方见到蔺言他们,则是如今的后话了。 蔺言撑着一把伞,水珠晃晃悠悠的从伞尖上往下落。贺知庭低垂着脑袋,交代完这些后似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喃喃。 “赵齐云去不知山时,我上不去。但是她走时我听她说过,不知山上的冉老板只要交易等价,他什么生意都肯做。我这次跟来,也是想和冉老板做生意。” “可是你一介魂灵,又有什么可同我交易的呢。” 贺知庭僵硬的抬了抬头,“我把自己卖给你,我不需要吃什么,又很能打。” 他像是推销货物一般的讲述着自己身上的种种,末了用一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冉雍。 也罢,反正执念化灵倒也是头次见。他们本以为只是那老妇人将他们摆了一道,没想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花钱买教训,值。 “那你要和我交易什么。” 贺知庭看着水汽朦胧的桃树下,冉雍和蔺言站着,不算亲昵也不靠近,可就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紧密默契。只让他想起种种难言过往。他喉咙发哽,伸手一摸脸上的雨水。 “我想让闵夏早早投胎,健康寿长,平安喜乐。” 冉雍略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贺知庭的身影也逐渐浅淡。至于不知山的朱厌见到这个再来分宠的不速之客后,脸该多黑。自然就不是他所去想的了。 深吸一口潮润的空气,蔺言往冉雍身边凑了凑,斜睨一眼贺知庭站过的位置牙酸道:“人都死了才知道惋惜,这辈子的苦她可算是吃的够多了。” 冉雍执伞不语,远处悠悠远山一抹青碧湛色。若说生而为人,本就是品苦尝多。你我他人,何尝不是樊笼之中。 “好冷,我们回去吧。” 冉雍说完又瞧了一眼远处的山峦。蔺言见他想的愈沉,索性合了伞同他共一把,他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冉雍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这个故事完啦~该进行下一个故事了,高兴!么么! ☆、续命帝钱 这人局促在不知山上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他不眠不休,像是不会劳累不需进食,只是他的精神濒临崩溃,嘴上起了死皮,眼里也全是蜿蜒缠结的红血丝。 朱厌在柜台边垂着头打瞌睡,细身长口的瓶子被他半搂着,口水流了满桌,梅凭虽是一脸嫌弃,却还是扶着小智障的脑袋让他睡得更甜一点。如今恰是暖意融青山的好时节,实在是由不得人不犯困。 店内有一股烟火气,蔺言不疾不徐的往一个火盆里烧着一张张手掌大小的符纸。上面鬼画符一般,用沉厚的朱砂描勒勾透。 姜文华看着火苗将符纸舔舐干净,眼睛终于眨了眨,他身体里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一下。只是不多时他手握成拳,嚯的一下站起身。 “冉老板,我当初在你这可是倾家荡产才换来这东西,如今你看看我这样子――” 姜文华伸手一拨脑袋上的头发,其中隐约见白。可是打量他一眼,只觉他年纪也不过三十上下,面容普通,正值壮年。 “当初是你说过,这东西可让我不死我才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可是你看看现在,我连头发都白了。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你这不知山的悠闲日子,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过下去!” 冉雍躺在美人榻上百无聊赖,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对姜文华口中的威胁不以为然。若说这世上随随便便一个人的威胁都要扰了他的好眠,那他到底还要不要睡了? 姜文华见他又慢腾腾的合上眼皮,顿时怒从心起,他见桌上一白瓷细盏,胆子一肥就想往地上摔。 蔺言手中拿着符纸,抽空看了他一眼,姜文华的动作顿止,活像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咙。此刻姜文华身后有道盘绕的人影,人影幽幽从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赫然是在凶地露过面的贺知庭。 贺知庭一掌在他身上开了个血洞,许是知道姜文华不会死,他下手也不忌分寸。 “我要是你,就好好的求求冉老板。看看他还有没有兴趣救你,可不是一味在这要挟逞能。” 蔺言拍拍手心余下的灰烬,冷眼瞧着姜文华身上的血洞一点点愈合。他虽然还算是一个人,会笑会动会走,仍有七情六欲,可是同时他受伤也不再会流血,再没有五感。所以虽然贺知庭对他造成的伤势颇重,蔺言也并没有出手阻拦。 贺知庭见他老实多了,缩身回了梅盒。剩下蔺言皮笑肉不笑的和姜文华对视,姜文华只觉得汗珠子一颗一颗的从身上冒出来,有一滴汗珠坠了眼睛里去。只让他想流泪。 他大气不敢多喘,几乎是眨眼间挪到了冉雍所在的美人榻边上,一把抱住了冉雍的腿。冉雍被他的动作惊的转醒,就见姜文华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的控诉了他买了东西才多久,他为了这件东西出了多少力。 可是冉雍实在不想同情这种人。姜文华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上不了不知山,不过他是个例外。 能看到不知山的人,一种是机缘巧合恰逢不知山,另一种则是生来八字极轻,易见鬼怪沾染阴邪之气的人。姜文华是属于后者,那天能上不知山却也有点运气的成分。 那日七月十五,阴气盛,鬼门开,黄纸扬天。魑魅魍魉拦道横行,小鬼吞食祭品,无常分立两道。人界鬼界的界限一再模糊。 姜文华本想归乡祭祖,谁知道上了一辆返乡的大巴后,意外的发现了不对劲。他前后左右坐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即使前排有坐着小孩子,那些小孩子也看上去面色发青。车上的人无一例外嘴唇鲜艳红的渗人,车窗边偶尔会略过一丝青色。 他越坐越觉得双腿战战,手忙脚乱的摁了下车,车门却迟迟不开。身后一个老人步履不稳,司机见姜文华要下车,踩下刹车一个急停,身后那老人一个趔趄,竟然直直撞进了姜文华身体里。 之后姜文华像是踩在一团空气上,其实这么说倒也不准确。因为他的记忆很清楚,只是觉得有些沉重疲累,像是迷迷糊糊的在做一个分外真实的梦。 他从小八字轻,见过的奇事不少,当下明白自己可能‘撞客’了。不过显然这位客人对他没什么恶意,只是借着他的身体,上了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山上。 他入座后还没同冉雍谈好具体的交易,就已经支撑不住强行离体。老人家命数已尽,能强撑来这已是不易。 冉雍本想消了姜文华的记忆送他下山,只当没有这回事。姜文华却一个鲤鱼打挺扳住竹椅,一板一眼的要同他交易。 彼时的姜文华虽然八字轻了些,然而运数极佳,算是个大富大贵日后会飞黄腾达的命。可是即使是日后的运数这般好,也抵不住姜文华想同冉雍做的交易。 他胃口太大,竟然肖想长生。 冉雍手托腮放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久久没有说话。姜文华喋喋不休,十分恳切的说他什么都可以拿来交易。 冉雍实在被他闹得烦了,才答应许他长生。不过此长生非彼长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说白了就是续命。姜文华虽没得到正儿八经的长生之法,却也十分得意。只是谁都没料到,他首先下手的会是老迈的父母,然后是妻儿。 可是即便是做下这等恶行,姜文华的运数依然好的发指,生意越做越大,身边水灵灵的小姑娘一茬接着一茬,只不过这些小姑娘通常待不住三个月,不是被他打发走,就是意外的失踪。姜文华的日子越过越滋润,大抵春风得意,无外乎如此。 冉雍从他续走父母妻儿的寿命后就不想再看他。虽然对人界这些事不能插手,但是对姜文华这等小人也为之不耻。 蔺言把姜文华从冉雍的腿边撕下来,眼刀一横:“我不是劝过你,最好有点分寸。” 寸字一音刚落下,他手指上的乌线顿时齐发,丝丝扣入姜文华的肉里。姜文华嗷的一声惨叫,按理说他早已不知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是这些乌线深深扎入他的肉里,竟像是要撕裂他的灵魂。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让他忍受不了,只能抱着自己在地上不住的滚动,妄图缓解。 蔺言不收手,神情冷漠的看地上眼球爆出的姜文华。只要再等片刻,他的灵魂就会被彻底撕裂。凡是绕了冉雍清净的人想要碰他的人,都该死。 冉雍也无心关这种人的下场,他觉得乏困想要补眠。倒听耳边落入小小的一声,姜文华身上掉出一枚乌黑水滑的铜钱。正是当初他同姜文华交易的那枚。 此时这枚铜钱已经碎做两瓣,姜文华见状大骇,不顾身上的疼痛颤巍巍的想要爬去捡起铜钱。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甚至说他已经没有多少进的气。只怕很快他就可以去地下见他的父母妻儿。可是此刻有一点很古怪,冉雍遥遥的看着他,遥遥的像是在看远方。 他看不到姜文华的命数了,原本那些真真切切绕在他背后的命线,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此刻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然后被齐齐斩断。 冉雍本觉得姜文华一死也无不可。他来这时被无数鬼魅纠缠压迫,那些鬼魅身上的阴气实在太重,冉雍这才让蔺言取些符纸暂且帮他压一压。 蔺言自然也看到了姜文华的异状,乌线暂且停止了动作,他用眼神询问着冉雍。冉雍暗中摇摇头,他何必为一个泯灭人性的人操心劳累呢? 见冉雍摇头姜文华脸色灰败,只是很快他的眼神又疯狂起来。既然他活不成,那死也要拖个垫背的!想到这他一个健步上前,五指沾血想要掐住冉雍,只是还没等他再往前一些,身后一股劲风破空铮铮,无数乌线将他缠绕成团狠狠扔了出去。 姜文华后背剧痛,原本的那扇玻璃落地窗碎了满地,流光溢彩可谓好看。姜文华在不知山远处的土地上一口一口往外吐血,不少异兽闻腥而来。 谁让他不知死活呢?真是咎由自取。蔺言视线黏在冉雍身上,缓缓的也躺上了美人榻。 狭小的一张美人榻容纳着两个人,没被压塌只能道一句质量好。更何况蔺言没脸没皮的往冉雍身上贴,他的手臂环在冉雍腰侧,下巴隔在冉雍颈窝,一口一口的冲他耳尖吹气。 冉雍一巴掌拍开他的脸下了美人榻,蔺言也不恼,先他一步捡那枚断成两截的帝钱:“又有事做了?” 冉雍想想朱厌醒来看到这枚续命帝钱后大呼小叫的样子,顿觉一阵头疼,他揉揉眉心无奈道:“确实有事做了。” 能续命的帝钱难得,虽然算不得名贵,却也是不错的物件。更何况姜文华运数被人斩断连他都看不透其中门道。 这次他没有撞客,没有极佳的运数,他是小人,可是论大奸大恶他还排不上号。要说背后没人操纵协助,谁会信。 蔺言看着冉雍,他脸上表情没变,手中却不动声色的握紧帝钱,显然是在思量什么。蔺言嘴角略抬几分,手下的乌线轻轻一动,远处的姜文华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身后的断了茬的命线纠成一团,忽的散去。一切变数皆在屏息,更像是从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朱厌:据说我睡过了我的戏份…… 梅凭:妈的智障,有本事你别睡起来嗨! ☆、三十九章 要说姜文华死的极快,再巨大的痛楚也只是一瞬。可是他的魂魄被撕裂成数份,想要投胎则是没什么可能了。 蔺言缓缓摩擦着手中那枚铜钱:“好像没留下什么特别的,不过这个切口,倒是很奇怪。” 他举起铜钱让冉雍细看,铜钱的边缘不平,微微向上弯起,很像是被人徒手按住两边掰断的。铜钱本来就小,况且帝钱长年累月的经受人的气运打磨,那种硬度已经超越了铜钱的本身。 “好像是没什么思路。”冉雍手指轻轻碰了碰帝钱的粗粝边儿道,“不然还是去他生前的地方看看,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姜文华生前一定极喜豪奢,这点在他家的布置上就能体现出来。应该是他前半生受过的苦太多,所以迫不及待的向人展示如今他有多富有。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从这些一看就‘很贵’的东西上,寻求到了慰藉和安全感。 蔺言站在姜文华别墅的大门前只剩下这感觉。 入眼是两扇极为严实的黑漆大门,穿过门后是能容四辆车并行的主干道,再行过一段后是两层小别墅,别墅前立一喷泉,喷泉边缘雕珠啄玉,甚至明晃晃的缀着名贵的宝石。只差闪瞎人眼。 蔺言和冉雍一同默默看向别处,只觉得这品味实在不忍直视。料想别墅内应该会好一点,两人几步并一步上前开始敲开门。 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已经在姜文华家做的有些年份的乔婶。乔婶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在脑海里仔细的筛选了好几次,终于确定不曾见过。她并不把门多露,只虚虚开着一小条缝隙。 “你们是谁,怎么能进来的?我明明记得今天关了门的,也没人说今天有客上门啊。” “我们是姜文华的朋友,他说让我们来给他带点东西长长眼。本来约的是今天下午,说起来我们找这地方可也不容易,毕竟大老远的,我们可不是本地人。” 蔺言说着就往里凑了凑,见乔婶一头雾水防心稍懈一闪身就进了去。冉雍哭笑不得,随他一起,倒也便利。 别墅内依然是一副‘很贵’的样子,墙上古今中外的名画乱挂一气。底下不少名贵瓷器在博古架上堆叠,桌上更有不少说不上名的小物件一看就是常常把玩的。 怪不得他们一说让姜文华长长眼乔婶就放他们进来了,看来姜文华平时这事儿还真是热衷。 “乔婶,是有人来了?” 蔺言看着桌山的小玩意,只觉得姜文华兴趣颇广。冉雍闻声看去,却见身后木制的楼梯上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披肩长发,看上去年龄并不算大。一双剪水的瞳子单是望着一个人时,就让人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丘邱看看冉雍,再看看他身后对她无动于衷的蔺言,脸上忽的有点红,趁得一双眼睛更似盛着绵绵情意一般。 “是来找姜……姜哥的吗?真是不凑巧,他今天不在,好像是有什么事早早就出去了,算一下也有三天了呢。或许是临时有事,所以出差了吧。” 她说着,乔婶已经去泡好了茶。这段时间里丘邱不时和他们闲聊着,又把桌上的东西分类摆好。只是她不时的看看蔺言,视线偶尔会和蔺言撞在一起。每到这时她总是率先别开眼,而蔺言觉得莫名其妙。不是说他对自己的从骨到皮没有自信,实在是他觉得对于丘邱来说,他绝不是她好的那一口。 丘邱能出现在姜文华的家里,很明显。一个对自己要什么非常清楚的姑娘,会执着于一副皮相吗,亦或者无知到相信一见钟情的几率? 如果不是她对自己有所图谋,就是自己身上有她想要的某些东西。蔺言嘴角一挑,笑的分外轻佻,看向丘邱的视线也更为直接灼烈。 乔婶此时也端上茶来道:“说的也是,文华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这都三天了,可是连个信也没有,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这大老远的,真是麻烦你们了。“ 丘邱咬了下嘴唇,听着乔婶的话犹疑道:“既然这样,姜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乔婶你看楼上还有客房空着,不如收拾一下,到时候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反正姜哥应该这两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聊个痛快。” 她这话说的很圆滑,一来解了蔺言他们的难处,算是卖了他们一个人情。二来给了乔婶一个由头,乔婶胆小怕事,但是职责所在。丘邱为她提前想好了这一层,不得罪姜文华,可谓里外讨好,十分会做人,不怪她能在姜文华手下活到现在,真是个人精。 乔婶一拍大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想到刚才还把蔺言他们拦在外面,生怕被告状的乔婶一脸热情的带他们上了楼,似乎怕如果再晚几分钟,说不定姜文华就会推门而入,而后蔺言他们就会大说特说。 只是可惜,姜文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蔺言左右打量着墙壁,有些冷淡。 见他们上楼后,丘邱收起了那副无害的样子。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唇角,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又耐人寻味。 蔺言和冉雍并肩跟在乔婶身后,乔婶一路絮絮的和他们说这话,不多时就将他们带到了房间。此时日光还盛,屋内的采光极好。乔婶本想带冉雍去另一间,可是冉雍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麻烦。 蔺言一进门就半靠在真皮沙发上,舒适的像没了骨头。他见乔婶喏喏的关了门出去后更是变本加厉,伸手就捞过冉雍压在沙发上,然后冷哼一声咬了一口冉雍的耳尖。 冉雍嘶的抽了一口气想要试试有没有冒血,蔺言倒是把他的手先摁下。冉雍躺平后笑了笑:“别闹了,快让我起来。” “我就不。”蔺言赌气一样的又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尖,“你看看她那样子,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丘邱。 “所以都和你说别闹了。”冉雍把手从他的钳制中脱出,看他就像在看一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小辈。 蔺言突然从心底泛出浓浓的不悦。他双手撑在沙发上将冉雍圈在其中:“冉老板,难道就一直这么自持么?” 蔺言一点点逼近,甚至坏心思的在他锁骨上咬吮了一口。可是任凭他怎么动作,冉雍始终没有生气,更没有抵抗,平静的像湖死水。可是不应该的。他还记得当初的冉雍是怎样的鲜活,是那种不自知时所露出的禁欲撩拨。初时虽然冷淡到拒人千里,可是熟时也能将人融化得溺闭。 蔺言恨极,忽然屈起手指关节向后摸去。冉雍身体一僵,只是咬紧了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来,他虽有些惊骇,却没有推开蔺言。 蔺言停了动作,定定的看着他。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他能看到冉雍克制的神情,抿起的嘴角,以及一点抽气声。 “你都知道了。”蔺言慢慢起身,他捏捏眉心,笑的有些随意又带了几分痞气,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就连刻意敛合的威压都陡然释放开来,无端就带起三分凌厉,让人从心底里莫名的发冷。 冉雍还是躺在沙发上,他深深的陷入其中,视线落在水晶灯上。他没有回答,只是转了转眼珠平静的看着蔺言。不说,也不想答。 他们中间不只是隔着太多想要开口询问的问题,更多的还有那些他刻意想要避之不及的过往。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自认我做的还不错。是从什么时候漏了馅,怪不得我从前碰一碰你,你反应都那么大。现在倒是没那么避讳了,果然是认出我了。嗯?”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只要和我一说话,就会暴露出你当年的事。冉老板,你从前可不是这么畏首畏尾的。” 蔺言态度嚣张的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饶有余味的辗转。敲门声却告知他,有不速之客。 丘邱敲了三下后却没有人,她有些疑惑正想询问里面是不是有人,就见蔺言开门半倚在门框上,他本就生的极好,哪怕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愣是让人无法生厌。 他手抵在唇边,冲着丘邱阴阴的笑:“我不管你找我是要做什么,但是我生起气来连自己的醋都吃。所以你有事最好改天再说,今晚让我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一下。而你,最好哪儿来的先回哪去。” 他话毕砰的一声关上门,根本不管丘邱在门外险些被门板撞个趔趄。 秒杀掉麻烦的蔺言报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不准备翻身的咸鱼冉雍。 “冉老板能不能,让我好好解决一下终身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蔺言:沙发咚――达成√ ☆、四十章 “那你准备说什么。”冉雍摁了摁有些发酸的眼角,只是兀一伸手就露出上面交错叠加的伤痕。 蔺言原本在口中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转的话调了个个,他坐下将冉雍的脑袋放在腿上,一下一下扯着他的头发。 见他不说话,冉雍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他又该说什么呢,说我是如何认出你。说正常人面对贺知庭的交易时除了斥责也应有唏嘘,而你就像是感同身受一样。又或者说当年一役有多惨烈。可哪样都不是他所想记起的。 蔺言微有些发凉的手指在他脸上勾勒,从冉雍这个角度看去,只觉得他的瞳孔格外深邃,其中藏匿着缓缓流动的金焰,只一瞬又倏忽不见。 “我本来只是想和你叙叙旧,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从来没想到,当年那个人,会是你。” 这句话将落,冉雍只觉得魂识被强烈的撕扯开来,巨大的痛楚几乎让他承受不住。蔺言眼中流动的金焰隐隐发赤,像是盛极时炽烈滚烫的岩浆。 冉雍默默咬住唇角,他的身体像是被高高扬起又抛下,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被慢慢敲碎。 是你……当我发现你还活着,我是多绝望,又多庆幸。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的,我背叛的、喜欢的人。 是你。那个我欣赏的,共同进退、有胆有识的二当家,三十三重天派来摸清底细的无名者,崖藤山的叛徒。 蔺言撤力,骤然失去疼痛后甚至让冉雍生出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快/感。他双目失神,呼吸灼热,只当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但是我现在不想再追究你了,我要你日日夜夜这样活着。用这样苟延残喘的身份,受尽唾弃,生不如死。”蔺言笑着贴近他的耳边,“我这么爱你,所以你永远都不用想在世人面前揭露真相,说你是正道。你的知己,朋友,亲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 蔺言好心情的摸了摸他的下颌,他瘦的相当单薄,现在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冉雍被他从沙发上扶起,他动作那么轻,和刚刚好像判若两人。可是当年他也是这样,前一秒还在说三十三重天上有何等的美景,下一秒就可以带着时立单枪匹马的杀上去。当时他已经对人界有了心思,可他以为也仅仅只是有心思罢了。 等他再发现时,蔺言已经带着魔界大批部众,浩浩荡荡的向人界出发。 他生活在三十三重天,生性最是悠闲散漫。可是天帝秘密召他,让他假死一场后,将他安排进了崖藤山,三十三重天同魔界一役大获全胜,他本能全身而退,可是他太过高估自己的冷静,也太错判自己所谓的自持。 在这之后天帝渡劫失败,三十三重天权利更迭。知道这件事的长者们大多在那一役中同归于尽,更何况腾龙一支对他恨之入骨,想要他们将真相说出口我绝不可能的。更何况他们断了他的双手,将他用锁链缚于不知山。 蔺言见他有些失神,平静的握住他的一双手,被他抚过的地方细密的爬起麻痒感。他笑着啃咬着冉雍的手指,在上面印下一点水痕:“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受伤了。” 一双毫无伤痕的。也是,替人修补伤魂,别人做不到。但是他却可以。 “我可以不追究过去,如果当年你真的有心,你早就动手了。我不计较过去,也早已送他们去投胎。我会让你下半辈子,一直活在对我的愧疚中。冉雍,这比杀了你还会让你难过。这是你欠我的。” 冉雍听他这话,不知为何眼眶蓦地有些发热。 蔺言将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依旧是那样偏淡的唇舌,可是如今却似在勾引他一般。越是冷静自持,越是想揭下他这样子给人看看。可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在意这人的一举一动,喜欢看他安静的在树下浅寐。 室内多了旖旎的水声,蔺言半眯着眼看他。这居高的动作让冉雍有些承受不住,单单只是亲吻,他的气息就已经有些发热。 他尚有些事没有做完,而冉雍也始终是冉雍,聪明的过分。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舌尖在口腔的嫩肉上一扫,冉雍的眼中好像愈发润了起来。 待他餍足后,两人中间仍有一条旖旎银线。他是很想吃干抹净,只可惜对着魂识,他能修复,却始终不能给他一个肉身。再强大的一些‘动作’,保不齐会让他魂飞魄散。 蔺言压下心里的悸动,一本正经的看他擦干唇角叫着自己的名字:“蔺言。” “嗯?”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技术还是一点都没进步。” 蔺言一愣只觉得无名火起,冉雍算是吃准了他不能对他做什么。撩撩撩!撩坏了你下本辈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吗?! 快要爆体而亡的蔺言一把拉开门,只见门外的姑娘怯生生的看着他。 “有事快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蔺言烦闷的看着她,他刚刚同冉雍一起,如今整个人都像是一颗躁动的春/药,不住的散发着荷尔蒙,单是这样站着都能撩拨的人把持不住。 邱丘觉得自己从腰到腿都要软了,她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道:“其实,我是有事要拜托你们。我知道姜文华,八成出事了。” 听她这样说,蔺言挑了挑眉示意小姑娘你门路可真广。他那张好皮相实在是太过惑人,可是这事可是事关邱丘的身家性命,她清了清嗓子,又见周围没人,这才将事囫囵个儿的说出了三分。 要说邱丘的手段也真高,能在姜文华身边待够五年而不被他借命的,邱丘绝对算头一个。邱丘很懂进退,该给他留余地的时候绝不矫情,该冲锋陷阵讨欢心时也毫不含糊。 一个人能投其所好并不难,最难的是每次都能不露痕迹恰到好处。只怕姜文华到死都会觉得,这姑娘对他是真爱。 所以真爱姜文华立下了一份协议,在他三十五岁时会将财产的一半赠予邱丘。邱丘半哄半骗欲迎还拒的努力了大半年,终于让姜文华把这份协议给了律师。 但是如今,这个律师人间蒸发,不见了。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帮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听上去是很让人动心,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诓我们。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你就这么相信我们?” 被识破的邱丘笑的有些勉强,在她眼中没有金钱打动不了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筹码还不够。可是如今蔺言这样直来直往,反而让她不知如何下手。 “我是直觉啊,反正你们总不会是莫名其妙来这儿的。可别和我说什么约好了这种话,你知道的,他离开前一直和我在一起。而他离开后,也从不会叫人来。五年了,一如既往。你们这话骗骗乔婶也就算了,可骗不了我。”她又笑道:“某种程度上,算是欠我个人情呢。” 蔺言不置可否,他听完邱丘的话感觉体内的烦躁平复的差不多,应肯下回了房间。 “这家人,好像也水深的不一般。”他抱住冉雍,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掌。 冉雍笑着任他去,是粉饰太平吗?算是吧,可是如今这般安静舒服的日子,日子很慢,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一切都像触手可及。又何必活的那么清醒。 冉雍回握了一下,蔺言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又从脊骨攀爬着叫嚣。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要命的。 可是很快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好像有种被窥探的感觉。那种潮湿如蛆的恶心目光,让人无法忽视,却又捉摸不到。 蔺言不动声色的将冉雍护在身后,此时天色愈沉,落地窗也被镀上一层朦胧不清的金色。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不远处响起犬吠,再然后就只剩下动物细小的呜咽,然后一切归于静谧。实在是安静的过分。 蔺言身上的威压包裹住冉雍,在他眼中他不过是孱弱的魂识。他像是早已忘了这人是如何单手捻碎了那只作怪的跪俑。 冉雍对他的保护倒是早已习惯,早在崖藤山时他就如此。蔺言很少会把这些细微的东西宣之于口,而他们的默契也早不需要把这些当做感情的谈资。 空间里响起一声又一声难听的噪音,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玻璃上划来划去。日头已经完全坠下,孤零零的一点弱光犹疑着在世间跳动了一下,也归于不见。 在这一切消失之前,蔺言看到了落地窗上发出动静的东西。那是只蜘蛛,一只足有脸盆大小的腹部有五彩斑斓花纹的蜘蛛。它幽幽的吐出一口蛛丝,在它身后如同按下了按钮一般的,迸起了无数绿油油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冉雍的原型是(yà yu)。 传说e窳是后羿射杀的第一个怪兽。曾是天神,是烛龙的儿子。e窳原本老实善良,但后来被危所杀,天帝不忍心看烛龙伤心,就让他儿子复活了,可没想到,复活后,e窳变成了一种性格凶残,喜食人类的怪物。也传说他是黄帝手下德才兼备的神。 我本想开车,但是忽然发现自己没油了,所以蔺言炸就炸吧哈哈哈哈哈哈和我一起高喊我们是he,he,he! ☆、四十一章 那些蜘蛛蠢蠢欲动,却又迫于蔺言的压制不敢向前。那花纹蜘蛛像是等不及般怦怦敲击着玻璃,然而不知是否这里被下过禁制,它竟无法进入。 一计不成那蜘蛛又生一计,它缓缓在玻璃上吐出蛛丝,而其他的花纹蜘蛛也学着它的样子。周围顿时陷入沙沙的织网声中。这东西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 蔺言手掌微动,威压如潮水一般释放开来。可怪异的是蔺言劲势的威压遇到那些拉成大网的蛛丝,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样,一去不回,没有任何反应。 恰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怪叫声,房门被一把推开。邱丘一张脸没血色般的惨白,她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手上动作却分外利索。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怦怦的撞击声。 邱丘嘴巴张着喘了一大口气,听到这声音却是立马从门口跳开。 “有……有古怪。乔婶她,她不知道变成什么东西了!”她哆嗦着将话说完,一回头就见窗边那些怪异的蜘蛛,邱丘惊恐到了极点反而发不出声音。 怦怦撞击门的声音同窗边那些幽幽泛着绿光的复眼,已经快让她濒临崩溃。她本来只是贪财,这事你情我愿,各凭本事。是,她邱丘绝不算什么好人,对姜文华也绝不是什么真爱。可是她一没杀没抢,二是上位时也没有正室。她虽然是一肚子坏水,可是也有自己剩余不多的的一点点操守。 难道她今天就要死在这了?门外一声一声越来越重的敲门声伴随着撞击,像是催命。邱丘打了个激灵,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说门外那些诡秘蜘蛛不敢入内,不是这别墅里有什么东西暂时能制他们,就是眼前这两人让它们感到威胁。 到了此刻邱丘也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她居然脑袋里还拎的清楚,没乱做一团。 门外乔婶还在怪叫,她莫名变得力大无穷,眼看房门就要被她攻破。蔺言虚虚一抓,身后的一个厚重书柜凌空而起挡在门前,乔婶顿时吃力。 “你们家这是上的哪一出,母巢之战、生化危机?” 蔺言还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空查看形势和他们唠唠嗑,然而邱丘感觉自己都快到哭出来了。我的亲大哥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开玩笑! “我怎么会知道,我在这生活了五年可从没遇上过这种事。过的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蔺言哦了一声,带着冉雍查看起房间。邱丘努力揉了揉自己的手脚,生怕待会跑不及。蔺言手指不时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应着门外乔婶的撞击。真是说不出的渗人。窗边的花纹蜘蛛已经铺开了阵势,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蔺言站在一面墙前:“有没有发现什么。” 冉雍见他卖关子懒得回他话,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腕冲着那面墙一敲,密密麻麻的细小纹路攀援炸裂。 简单,干脆,利落。非常像个男神。冉雍低低头率先走进去,蔺言摸摸鼻子感觉装逼被打忒没趣。哼。 蔺言顺手将身后的墙壁补好,这样哪怕是乔婶和那些蜘蛛进来了,也能再抵挡一会。 这堵墙的后面算得上是别有洞天。只不过透出一股子让蔺言也无法言说的奇怪感觉。 入眼后是一大片空地,四通八达十分开阔。地上的土层呈现出一种诡秘的暗红色,有风卷起,带起一股铁锈的味道。 邱丘害怕的跟在他们身后,蔺言走在最前面。脚下的土层很软,并不算太坚硬。如果不是强卸了一堵墙进来,他八成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到了外面而已。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大概唯一一点不正常的地方。是这里有一间小小的早已破败的寺庙。 寺庙朝着他们的方向有三个门,一大两小,只是似乎荒废已久,木门缀满灰尘耷拉在门口,看上去早已失去它原有的作用。蔺言半侧身进去,就见和外面不同。这里面居然相当整洁干净。 冉雍刚随着他进去,就被挡住了眼睛。他笑着摸了摸眼前的手掌,挡的确实严严实实:“怎么了?” 蔺言两只手都按在他眼前:“我觉得让冉老板看这些,好像不太好。到时候又说我活不好,我得哭出来。” “别瞎闹。”冉雍话是这么说,耳尖却红了红。他默默把蔺言的手拉下,后者却顺杆往上爬的同他手指交缠,简直腻味到发指。 通常寺庙中供奉的多少弥勒、韦陀等等,而这间寺庙里乍一看就不对劲。座上供奉的是无数交缠的男女,雕塑他们金身的工匠应当也是一方巧手。竟然将眉目润色的栩栩如生,透骨生媚。 邱丘指着一角的男女道:“这张脸我好像见过!是姜哥……是姜文华以前带回来的一个姑娘!” 随着他们越走越往里,邱丘从一开始的震惊指认,到后来的麻木。虽说邱丘没见过姜文华所有的女人,但是其中五六分她还是认识的。毕竟她待的年岁久,又懂事不吃味。姜文华还是很乐意让她看看身边的燕肥环瘦,也让她有点危机感。 等他们走遍这间小寺庙后,就发现无论交缠的女人有多少,她们所依附的那个男人都是同一个。那样子赫然就是姜文华。 这个老变态!邱丘恨恨的咬牙,直道自己当初是瞎了眼。 蔺言面前有个蒲团,他坐在上面抬头看着:“姜文华也是个神的,见过把自己供起来的,见过供邪神的,还真没见过喜欢把自己的事做的栩栩如生供起来的。” 冉雍敲了他一下,面皮有些红,“做正事,别胡说八道了。” 蔺言见他这样只觉得心里好像被轻轻的挠了一下,恨不得立刻就地正法得了。但是又一想到这么多石像齐刷刷的盯着他们,汗毛就一根一根的抬头敬礼。 真他么恶趣味。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蔺言,只觉得姜文华这孙子还是死的太便宜了些。 空气中那股铁锈味还在持续,墙壁后传来怦的一声巨响,看来乔婶终于还是破门而入了。邱丘本来正拿着小烛台仔细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吓的颤巍巍的不敢动。 不过好在乔婶变成怪物后,智商似乎并不高。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活物,就连窗边的那些花纹蜘蛛也被她判定不是活人而略过。 她晃晃悠悠的往门外走,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怪叫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邱丘总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继续查看手里的烛台,见烛台没什么可用的线索,她嘟哝了一声把烛台放回去。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蔺言坐在蒲团上研究着眼前的一对男女,纵然寺庙中交缠的石像众多。可是唯有这一对摆置在最显眼的位置,且面部被刻意勾勒过,因此显得格外逼真。 石像女子的手臂柔弱无骨的搭在男人身上,而那男人收揽着她的细腰,做一副深情状。蔺言越看越觉得心烦,他将一缕威压拧合,不需任何动作,就将那石像变成渣滓。 冉雍对他的脾性已经摸透,他继续在寺庙中走动着。 三人各觉各处有所怪异,可是到底是哪儿却又说不上来。最先发现不对的是蔺言。 蔺言坐在蒲团上百无聊赖,他实在是越看这些石像越觉烦闷。索性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的全给炸掉,但是很快他发现无济于事。这些石像仿若活了,他无论炸掉多少个,总会多出一批。根本炸不到头。 其次是冉雍。他在寺庙内走过无数回,始终会转回到蔺言面前,这寺庙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刻意将人引导着。光这一点就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最后发现不对的邱丘,她平生最爱的事大抵是揣摩观察,因此格外心细,甚至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凡是她记过的生日时间,哪怕是过去两三年后再记起也绝不会出错。所以刚刚她放下烛台时就觉得不对。 刚刚她拿起烛台时应该离那石像有一步远,但是当她放下时,是正好将烛台放下。她和石像的距离――缩短了。 邱丘汗毛倒竖,踉跄着到了蔺言身边。几个人将自己的所见一合计,顿时有了结论。 有人特意设了局,请他们进来。只怕是进易出难。这还是保守估计,若是这地方再邪性一点,连蔺言也无法估计它到底会成个什么样子。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石像依旧眉目如生,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挤眉弄眼。真真切切的像些活物。 邱丘盯着这些石像男女感觉心底发冷,如果说这些交缠的石像男女真的是在做那些事,那么他们不会有孩子吗? 这想法冒出的莫名其妙,可是邱丘发誓,在这些涂着颜料的石像掩映里,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截短胖发白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晚上的……汗毛倒竖,感觉缩被窝静静……困极了不造有没有bug明天改嗷 ☆、四十二章 顺着那截短胖的手指往上看,就见一个脑袋大的出奇的婴儿。婴儿的五官挤在一起,身上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他身体看上去分外孱弱,唯有腹部高高隆起,好像刚刚进食。 蔺言从那婴儿的身上看到源源不断冒出的黑气,那些黑气不断渗入地底,地底的黑气又携着不知名的红丝将婴儿反哺。 婴儿一张无牙的口大张着看着他们,一双发青的眼珠打量着他们,像是在谋划些什么。看来这婴儿应当还有一点灵智。蔺言暗中探了探它,发现这婴儿只有一魂一魄,想要直接撕了它只怕是不成。 婴儿陡然发难,它先是对准了三人中实力最弱的邱丘。它一张血口张到最大,径直冲邱丘而去。 邱丘被吓的僵住,她能看清眼前所有的事物,却不能做出一个哪怕是最细微的动作。大概真的是要死在这了。她认命的闭上眼,只是忍不住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而此时一张烧得赤红的符纸迎面和婴儿撞上,婴儿半边脸的皮肉被灼掉,它惨叫一声不得不收住攻势落回石像肩上。 那符纸的威势极大,即便婴儿已经收回攻势脸上的皮肉却扔在不断融化。 蔺言抖抖手腕:“看来还是专业的对付专业的比较好用,还好上次没全烧完。” 三界皆知冉老板最大的优势,不是身后雷霆云层可使人顷刻毙命,也不是他所携的虚空裂缝可召三界大能。冉老板最初位列三十三重天时凭的可是一手出神入化的硬本事――画符。 冉老板最初于人界行走时身上多加禁制,当时三十三重天有激进的仙家妄图对人界赶尽杀绝,而天帝则是对人界多加爱护。也因此凡是去往人界的仙家多会削去大半修为。至于后来激进的仙家渐渐收敛,这一事才被废去。 但是这个渐渐也是持续了不少年岁,因此没了修为的冉老板,对来找茬的鬼精小妖们只能来一个贴一个,来两个送一双。于符篆上竟是乐此不疲,越走越远。 蔺言手中拿的这张又是当时冉老板下了十分气力画的,他有心震慑缠着姜文华的那些小鬼。不知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来的。因此这些符的威力也格外大些。 青脸婴儿被冉雍的符纸从内烧着,且冉雍的符纸不光烧皮错肉,更重要的是会将它内里的怨气燃烧殆尽。一旦怨气被切断,这婴儿也就做不了怪。 青脸婴儿目光怨毒的和他们对视,此时它大半个身体已经不见,看上去有些骇人。然而那婴儿不死心,短胖手指在地上一掀,无数涌动的黑气争先恐后的汇入它的体会,竟和冉雍的符纸将将打了个平手。婴儿体内的怨气不再被蚕食,它咯咯笑了一声,身后寺庙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这地方光线本就微弱,如今木门一关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劲风不时闪过,那青脸婴儿想要偷袭,却一次次被蔺言的威压凌空掀了出去。 青脸婴儿心中颇气,它恶狠狠的拍了拍地面,顿时有不少女人的残肢破土而出。 邱丘只觉得脚下一片粘腻,悉悉索索的一片响声后,她的脚腕被用力掐住。脚上的触感分外真实,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五个手指印,还能试到尖锐的指甲。邱丘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一下快过一下。 忽然她觉得肩膀上被极轻极快的拍了一下,邱丘猛地一个激灵,猝不及防的向前倒去。而从土里伸出的那些鬼爪也毫不示弱,几下拉扯着,就让邱丘不见了踪影。 蔺言手上的乌线撞在木门上只留下了几道印子,最终还是冉雍掏出一只木雕。木雕迎风见长,最终变成半人大小的一只老鼠,它被包裹在团团火焰之中,仔细看身上还有连绵的斑纹。 虽说火鼠本身的用途不是如此,可是再如今的环境下,它倒是最适合的。 火鼠身上腾转的火焰照亮了四周,邱丘和那青脸婴儿都不知去向。底下土层愈绵软,蔺言手上乌线再动,这次却是将木门一气儿扔到了外边去。 只是如今外面变了个样子,原本猩红的土层变成青石铺路。他们好像推开门后到了水乡,纵横交错的小巷,摇着桨的乌篷船。以及面前两顶轿子。 显然有人想请他们,还是那句话。进易出难。如今这布局的人更是胆大的,想要请他们赴一场鸿门宴。他一手胁了邱丘,一手又料定他们会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为追查帝钱的事前去。也算是心思缜密。 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皆是一笑。如今人界招数遍出,倒也有些新奇的花样。 掀起轿帘坐了进去,不多时就试到轿子摇摇摆摆的动了起来。轿帘被风卷起一个小边,隐约能看出是在向前移动的。蔺言若有所思的背靠在轿边上,随手挑起帘子,却见没有轿夫,他们的轿子是在悬空移动。 防心可真重。他无趣的看着旁边轿子里并行的冉雍,冉雍也挑了帘子看着外面。这里倒真像是人界的地境,不少往来做生意的小贩,新鲜的蔬菜瓜果,也有手艺人在捏面人糖人,尤其正是春光三月,柳树吐芽,鸳鸯结偶,一派盛景。 蔺言索性把下巴倚在轿边就这样看着冉雍,只觉怎么看怎么好,自家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勾人,怎么看怎么想把他藏起来最好独占着。他用视线将冉雍剥了个精光,伸出舌头暧昧的一舔唇角,就见冉雍一本正经的看向别处。 啧。要不是看到你脖子都红了,冉老板我真的会被骗了。 轿子晃晃悠悠的穿过小巷,一路蜿蜒着像是要带他们看遍美景。就这样磨蹭了不少时间,蔺言将冉雍的整张面皮都盯得快要红透了。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还是一处寺庙。只是这时这处的寺庙有些不同,修葺的干净整洁,远远传来诵经声的伴着松翠的劲竹,络绎不绝的游客执香进去,极有烟火气。 门口的小沙弥见到他们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帮两人引路,走过一条小小的竹子搭成的回廊,就见回廊尽头不远处坐着一个人。 那人仙风道骨,须眉皆白,就连身上穿的也是一身白。浑身散发着我是得道高人的架势。 蔺言脚上像是生了根不想动,这种人不光审美有问题,而且一看上去就很难打交道。 观绪也不急着催他们,石桌上的两杯茶腾起水雾,缓缓散去。冉雍上前执了一杯,他只饮不说话,只想看看这位仙风道骨的得道人要和他们打什么哑谜。 “两位可知这是哪儿?” 冉雍:“不知。” 观绪见他确实不像知道的样子,这才一捋长须道:“两位先前误入迷障,我实在不忍。暗中周旋让那青脸婴儿放你们一马,只可惜了那姑娘,只能救得了你们两个,实在是羞愧。”他说着低下头去,一副难以面对他们的样子。 蔺言听着这话直发笑,偏偏还不能出声,只能看这人自演自导,一出大戏。观绪扔在喋喋不休长篇大论,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救了你们。我真的救了你们。 冉雍对他的话打着太极,让他能把话说下去,可就是不说他想听的。一来二去观绪脸上有了戾气,言辞也不像刚刚那么平和。 “如今的后生可真是――哎,也罢也罢,世风日下啊。” 他摇摇头起身,身后站着的小沙弥瞪了他们一眼收起茶杯,末了还哼了一声。似乎是不解气,小沙弥抱着茶杯放回房间后又气冲冲的跑了出来,看这阵势像是要和他们理论。 “你们真是不知好歹,师父把你们从那鬼地方救出来耗了大元气险些把命搭在那了,你们倒好,你们、你们真是白眼狼!亏我师父救你们,你们!” 大概不知道该怎么骂下去,蔺言听了半晌也没听到他口里再蹦出下文。他瞥向那小沙弥道:“救人是为了让人报答,那你师父这修为可真是有水平。有来有往,和欠债还钱似得。你们这小寺庙,钱味可真重。” 他的话说完小沙弥就涨红了脸,他指指着蔺言又指指冉雍,气的直跺脚。 “你们这些救回来的外来人就是没个好人。你们也是,上次那人也是,我师父不过是想要他的帝钱看看,瞧他防我师父和防贼似得警惕。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坏事,命线运数都让人断了,不是深仇大恨哪能做的这么绝!” 小沙弥连珠倒豆子一样的说完,心里那股气总算平了下去。 蔺言却思虑着,人界被斩断命线运数的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说那倒霉催的姜文华,应该也是被观绪阴差阳错的救了? 不过是真阴差阳错,还是有所图谋,倒是值得商榷。蔺言想想观绪那一身不对劲的邪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就当自己去以毒攻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火光兽:古代传说中夜间能发光的异兽,亦称“火鼠”。毛长接近一米,细如丝,见水即死用它的毛就可制成“火烷布”,如果脏了用火一烧就可变干净,拯救懒人的福音哈哈哈哈哈。 ☆、四十三章 周围静静簌簌的满溢着香气。香气自山顶的寺庙飘出,虚虚渺渺的往山下落去。蔺言本以为自己是眼花,可是再凝神一看,确实有不知名的雾气往山下散去。原来远处,又一处寺庙。 那寺庙中不断飘出香气。不似上香的烟火那样熏然,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香气。 这地方也是奇怪。一山两寺,深犯忌讳。 本来气愤的小沙弥见他们不说话,态度也和缓了下来―― “其实你们也不用太内疚,师父救人本就是为了积功德做善事。只要你们好好的,师父心里一定很欢喜。” 蔺言听小沙弥满心满脸都是对观绪的敬意,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准这观绪是何货色。他犹疑了一会问道:“听你这意思,你师父是经常救人回来了?” 小沙弥冲他翻个白眼:“那可不是。我师父最慈悲!” 蔺言无谓笑笑,他可不打算将这半大孩子的话全盘听了。山间的空气清冷的刺骨,愈发衬的远去山上的香气浓厚。他双眼中露出些许不解,而冉雍抱臂亦是看着那寺庙。 冉雍边看那小沙弥边道:“这山顶的寺庙,有些年头了?” “是有些年头了,从我在这开始,那山上就寺庙就已经在了。”小沙弥又嘟哝了一声:“可是从没见过他们有人去呀,也没见过有人下山来。” 蔺言顿觉怪异,一个常年不见人上山下山的寺庙。如今却有香气传来? 眼看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小沙弥对他们行了一礼嘱咐说:“晚上可别乱走,这里天黑路滑容易出事。” 蔺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应肯下,小沙弥哼了一声带他们到寺内的厢房。这寺庙看上去有些年岁,没想到厢房里也是如此。陈设已经有些古旧,对门处一个雕花大木柜,木柜旁是一扇小小的窗,蔺言推开窗恰好能看到山顶的那处寺庙。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寺庙在如今漆黑的环境下,却灯火通明,一派繁荣之色。 冉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心不自觉的皱起。蔺言也许是没注意到,那寺庙四边腾起一片靡靡血色,旁边寺庙角落寸草不生。再往后些的草木也皆是带着丝丝缕缕的深色,只让人觉得不祥。 小沙弥对他们又强调了一遍晚上不可乱走后,得到蔺言的再三保证才关门离开。 “这孩子虽然性子冲动,不过心地倒是不坏。”冉雍拍掉妄图在他腰上作乱的手,“说正事呢。” 蔺言被他拍掉了一只手也不恼,嬉皮笑脸的游泳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腰侧,脑袋也顺势放在他肩骨处,“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与我们无关。” 与他们无关吗?冉雍看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寺庙,心中略有些不安。 忽然那寺庙灯火一灭,连着周遭都暗了下来。此时他们所在的寺庙也没了火光,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冉雍眉心皱的更紧,厢房外落下细碎的人影。门外有缓慢步行的悉索声。那声音似十分沉重却又笃定的向他们这方向逼来,蔺言眼中淡色的金光隐隐一转,冉雍却按下他的动作,引他翻身上了屋梁。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整齐的站着僧人。说是僧人其实也不算是,因为他们面色发青,虽然身体不腐,可是已经没有半点活人的样子。 蔺言心中暗疑:他们这样子可不就和姜文华的状态差不多,不知疼痛,没有知觉,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姜文华还有自己的思维,而眼前这些木讷的僧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些僧人见房内无人,又继续往前走,在房内不断的摸索起来。蔺言凝神细看,只见他们颈间皆烙着一个小小的圆形,外圆内方。像是铜钱的形状。 蔺言同冉雍对视一眼,顿时心中有了计量:要说观绪这地方和帝钱没有猫腻,打死他们也不信。 那些僧人将厢房搜查完毕,僵硬的往外走去。蔺言干净利索的往下一跳,透过窗口望去只见他们已经走远。 “怪不得那小沙弥让我们晚上不要乱走,居然是这么个意思。” 冉雍应了一声,看向那小小的走廊上不时会冒出那样手脚僵硬的僧人。他们的颈间都烙着帝钱的样式。 蔺言无趣的捏了捏他的手指,看着外面一脸不耐。冉雍回捏一下,清冷的一张脸上难得有点笑意,愈发显得温润清和。 “走了,去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话毕率先出门,回字形长廊上的僧人几乎是立时发现了他们,而天空中一轮半月也被靡靡血色缠绕。 天有异象,自是妖孽横生。 冉雍刚将符刚贴在一个僧人脸上,右侧却已被人数众多的僧人包围上来。虚空一捏,只见一个巨大符篆如网一般陡然压下。僧人顿时被困原地不得动弹。 眼见冉雍已经解决了大半,蔺小爷靠在门边只觉得自家媳妇怎么看怎么顺眼,如果不是他现在没有金身…… 他瞳孔微微一收,嘴角浮起一个冷笑。不过很快了,很快这些事都能解决。 寺庙中传来一声惨叫,蔺言伸手指了指方向:“这边传来的。” 二人顺着寺庙的小道前行,一路杂草齐腰。明明白天这里修葺的还十分整齐,到晚上却是如此光景。一路行进,杂草渐渐稀疏,前方则是他们早上待过的竹林。可如今竹叶上带着血斑,竹身更是透红。 观绪须发皆白,右手执刀。而僧人跪在竹前,被绑的严严实实,他青筋暴起满面惊恐。观绪不多看他,试了试手中刀刃,又抬头看了看茂密的竹林,他在竹林中转了一会,挑了顺手的一颗竹子,手起刀落,那竹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蔺言顺着惨叫声看去,竹子涓涓渗出血来,乍一看去竟像人一般。 观绪拿着砍下的竹子用手掌摩擦,取了其中一小截。他拿着半截断竹在僧人颈间比划,确定位置后将竹子放在僧人颈部用力一摁。那竹子便似活物一样融进他的血肉中,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圆纹状。 而后观绪又从衣袖中拿出一根细小的针来,在僧人颈部的圆纹中绘制。僧人额头冒出细汗,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观绪割破他的皮肉,用针密密麻麻的在身上游走。 观绪手上动作不停,约末一炷香的功夫绘完后,他将银针收起。对身边那些面色发青的僧人一摆手,他们将瘫软在地的那人架了起来。随后有人抬来了一口完全漆黑的大瓮,僧人被扔进去封好埋进土中。观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原来那些僧人身上存在的帝钱样式并不是烙上去的,而是这样一点点绘制上去的。 等观绪查看完离开,蔺言这才拨开杂草同冉雍出来。他们所踩的泥土,明明不似刚刚曾被挖开的样子。如果不是那些竹子上流下的血迹还在,他们真该当自己做了一场梦。乌线在蔺言手中展开,一路蜿蜒着向下,将大瓮牢牢捆住。掀开瓮上的木板,瓮中水色阴沉,而那僧人双目紧闭。颈部被绘上的位置不断往外渗血,而那些乌水则不断向他体内透去。 蔺言摇了摇头,这人算是没救了。 瓮中水花漾起,僧人双眸紧闭。蔺言将他的伤口露出,却忽然察觉不对。乌线将他伤口皮下一挑,只见无数虫豸在他体内凿食,只怕不消片刻就能将这人吃空。 冉雍隐隐作呕,那些虫豸还在水中翻腾游动。蔺言见状手中乌线一扯,大瓮应声而碎,那些虫豸失了水分迅速萎缩消弭。 “你……你们大半夜的怎么能到处走动!” 冉雍平复了胸腔中那股恶心感,却听到身后声音怯弱的响起。小沙弥急急地看了看周围,这才一步一挪的到他们身边。他身体轻轻的颤抖着,每隔一会就要看看四周。 蔺言顿觉奇了:“看来你知道这里的古怪?” 小沙弥连连摆手,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是的,只是晚上这样,等到白天就好了。师兄他们就好了――” 这话刚说完就见回廊中的僧人排成一排,僵硬着身体往外走。冉雍将小沙弥摁下,蔺言挡在他们身前,还好这周围杂草隐绰。更何况这些僧人也没有自我意识,只要他们不过分走动就不会被发现。 僧人们双目圆睁,为首的那人眼白翻起,身体扭曲的古怪,像是没有骨头支撑。 他一步一顿引着身后的僧人缓缓出了寺庙到旁边的小路上,看那架势,倒像是要往山上的那间寺庙走去。 小沙弥见他们走远了些,咕咚咽下了一口口水。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 “不,不对,这山上是有下来过的。”小沙弥脸色惨白道,“师父――师父是从山上下来的。” 小沙弥短短的手指指着山上的那间寺庙,静寂的山谷中陡然传来诵经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又尖又厉。浑然没有一点庄严慈悲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懵逼_(:3f∠)_感谢小天使们不离不弃~大么么! ☆、四十四章 蔺言慢慢看去,那条蜿蜒的小路上遍是枯草,茂盛的枝桠遮天,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愈发显得昏暗幽深。 前方带路的怪僧仍旧扭曲着身体前行,他时而转动关节,时而转动头部,而跟在他身后的僧人如同假寐一般,只会跟随着他走动。蔺言安置好小沙弥,想了想还是嘱咐了几句让他早些离开这寺庙,这才同冉雍一路查看过去。 一开始他们还放轻了声音,可是到后来发现这些僧人根本没有听觉视觉,倒也放下心来。怪僧带着身后一行人在小路上无声的行走了近半盏茶的时间,这才来到那山上寺庙的门前。 怪僧伸出断了一半的手掌敲门,不一会传来走动的声音,寺门被打开,那股香气顿时大盛! 蔺言对冉雍打了个手势,二人双双掩住口鼻。此时寺门也漏出一道缝隙,随着缝隙越开越大,逐渐显出了其中的人形。须发皆白,看上去自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样子。不是观绪又是谁? 冉雍眉心不可见的微微一皱,他们明明还在山下的寺庙中见过观绪,那么此刻这个山上的观绪,难不成真如小沙弥说的一样――他是从山上下来的?那么这观绪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换言之,帝钱为何会出现在这些僧人身上也就有了个解释。 不待他们深想,怪僧转身顺着小路返回寺中。而开始不断尾随他的那一行僧人则是跟着观绪进了山上的寺中。蔺言左右查探一下见四下无人,揽着冉雍顺势上了寺庙的矮墙之上,只等看他到底是何目的。 可是观绪并未给他们多少机会,他将僧人们领入大殿中,然后寺庙便寂寂无声,恍若无人。蔺言正要行动,冉雍按下他的动作,就见距离大殿不远的偏房中又冒出了一个观绪。 这个观绪大概是刚刚起来,一拍睡眼惺忪之色。他缓缓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肚子,然后就在寺庙里闲逛起来。 接下来他们见识了无数个‘观绪’。 他们如同双生兄弟一般,并无二样,甚至说话间神态都极为相似,彼此见面习以为常,也没有因为对方和长着同一张脸而有半分诧异。冉雍的眉心又拧紧了一些,他忍不住捏了捏额角,忽然深感头痛。 他们不断谈论着事情,而后最初进入大殿的那个‘观绪’走了出来。他眉间笼着一团淡淡的黑气,但是脸上却是极为和善的笑意。见他出来,原本聚集在院中的那些人喏喏的回到了房里,看来这人在寺庙中应是有着极高的地位。 ‘观绪’见外面清净了,复又走进了大殿中,蔺言同冉雍随后绕到大殿角落透过窗缝查看起来。 大殿并不森严,反而有些压抑,那一股一股浓郁至极的香气就是从这透出来的。殿中或坐或笑的摆放着诸多佛像,佛像身上都被从内到外的粉刷了一遍。观绪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和善的笑意,无比虔诚的坐着这些事。不过‘观绪’用来粉刷佛像的显然不是普通的油漆,那漆黑压压的,带着一点腥气,却又被更浓烈的香气掩盖。 蔺言不由想到:怪不得这香气如此冲人,只怕是用来压制这怪味的。 ‘观绪’粉刷了一遍后,仔仔细细的前后检查无一遗漏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殿摇曳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长,又将他的脸照的格外的诡秘。而佛像影子也投映在墙壁上,张牙舞爪,分外渗人。有格外多出的油漆滴滴答答的落在大殿地板上,顺着石缝溶入地间。 “这寺庙周围的草木格外古怪,原来是这样。”冉雍暗道一声,又见观绪有了新的动作,他口中喃喃自语,又急又快,渐渐的大殿之中响起了女人的笑声,小孩的呓语,老人的叹息,青壮年的哀嚎…… 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观绪’脸上的笑敛了起来,显得有些凶恶,只是喃喃自语的速度却愈发加快。不多时就将那些声音拧合在一起,变成了他们在山下听到的那种尖利的诵经声。只不过如今他们离得近,这声音刺耳的让人无法忍受。 蔺言站在冉雍身后替他捂住耳朵,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浑然不在乎这些声音一般。冉雍却觉得心被极快的揉了一把,连耳尖都仿佛炙热了起来。偏偏蔺言还不肯放过他,他本就生的比冉雍高些,自从暴露了身份也不肯再刻意收敛周身威压气势,显得一张脸凌厉的如同淬峰一般,可看着他时的眼神又像要将人溺毙其中。 冉雍这般清冷自持的人,遇上蔺言这等不依不饶的凑流氓,大抵只有吃亏的份。蔺言越贴越紧,两人几乎都是相抵,冉雍甚至能试到耳边他有些发重的呼吸。 蔺言用身体摩擦着他,甚至颇为恶意的咬了一口他的耳朵,舌尖旖旎的在软软的耳垂上舔了一下。冉雍被他挑/逗的快要站立不稳,甚至隐隐有些慌神。他长了一张禁欲到不行的脸,偶露出这种神态,真是无声的勾人。 蔺言觉得自己喉咙发紧,还好念经声已经完毕,他缓缓将手放下。冉雍稳了稳发乱的呼吸,浑身都在轻轻颤栗。 “冉老板的反应可真激烈,莫不是好这一口?”蔺言声音低沉,眼底全是笑意,而冉雍在他眼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也只有自己。 冉雍沉溺在他眼中一时有些分神,甚至没去计较他言语中的调戏。蔺言见他这样不设防的样子,忽然觉得像是所有的血液都直冲头顶而去。可是现在还不可以,现在的冉雍还只是一缕惨薄脆弱的残识,想到这他的眸色又深又暗。 ――很快了,很快的。 ‘观绪’那边已经进行到下一步,诵经声停下后,那些佛像迅速的旧了下来,他们周身的油漆像被吸收了一样,黯淡无色。‘观绪’又围绕着佛像周围走了起来,每到一个佛像前,他就停下,伸手敲了敲,直到他敲到某一个佛像后。 咚咚咚三声后,那佛像之中也传来了回应一般的三声! 此时寺庙外漆黑一片,唯有大殿中灯火通明,可是加上这鬼气森森的一幕,只让人不寒而栗。 ‘观绪’对着佛像拜了又拜,他从佛像座底取出一个榔头,然后用力在佛身上砸出缝隙。他越挥越快,脸上表情十分癫狂。终于等他砸出一个可容人进出的裂缝后,佛像的头也摇摇欲坠。 缝隙中钻出一个脸色苍白的人,那张脸赫然和‘观绪’一模一样。他静静的坐在地上进的气多出的气少,浑身更是没了力气。 蔺言瞥了大殿中一眼,‘观绪’不紧不慢的从身上拿出一枚模具。他先是用手拨了拨,将模具放在烛火上烧红,尔后在那人身上烙下。那人约是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蔺言靠在墙角笑看他道:“他这做法,好像似曾相识。” 冉雍无奈看了他一眼,可不是吗。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到现在却是应当可以肯定了,虽然细节上有所变化,但是他们的这些行径和他当年所创的术法,如出一辙。 这其实是当年他所用的塑魂术的一种,蔺言本掌天下有魂之物。而冉雍一时兴起,就创了此术。人身中有魂。身死魂消方谓之灯灭。但是凡人之身是不可能不死不灭的,所以他用了另一种方法,就是创造出一个相同的人。 一个完完全全和本体相同的人。 冉雍太阳穴突突的跳,如今看来有人将他这一招发扬光大了。诚然,只要这人不断的创造下去,虽然上一个人会消逝,可是下一个人仍旧会存活,只要他们的行为不断,无穷无尽,也可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我怎么记得你当年的法子可没这么邪气?” 冉雍道:“那是因为他们只学了半路子,不怪要挪用帝钱的灵气。否则这样做出的,不过是一堆不会走动的死物罢了。按这样看来,姜文华的命线也是被他们斩断的,他的命线本就和帝钱相连,所以他死后,帝钱自然会出现裂纹。” 蔺言捏捏他的腰,调笑一声,“他们学也学不像,还是我家的比较厉害。” 冉雍被他这么一捏只觉得自己又有发软的迹象,他红着一张面皮分析说:“应当是这里的僧人教了姜文华这办法,告诉他这可以达到他的某种目的或者说愿望,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僧人窃取了帝钱的灵力,而山下不断带上来的僧人则是为他们续命。毕竟看‘观绪’能造出的活物,几率应是很小。而姜文华所拥有的庞大钱财,恐怕也不是如邱秋所说要转给她,只怕入了这些僧人的口袋。” 说到姜文华的死时,蔺言意义不明的挑了下眉,却也未曾开口,只是静静的听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说下去。 “如你所说,只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并不准确――他们教了那人办法是为了造出我。” 蔺言周身的强大威压让他不得动弹,可是粗粝的声音还是从他们上方传来。那本已不见的青脸婴儿张着没有牙齿的一张嘴,亦是露出和善的笑容盯着他们。和‘观绪’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早!今天吃了嘛! “冉老板的反应可真激烈,莫不是好这一口?” 咦嘻嘻嘻嘻嘻,捂脸 ☆、四十五章 青脸婴儿如今初具五官,不再是当初所见的拢作一团。如说当初他只不过似个婴儿的雏形,如今他却更像有了魂识的成人一般,就连脸上的青气都散去不少。 ‘观绪’手上动作已停,推门而出见到蔺言等人虽有略有异色,不过还是耐住性子请他们进入大殿。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真诚善意,如果不是看到他刚刚那般邪性的法子,会被他骗了也说不定。青脸婴儿从梁上手脚并用的快速挪动,落在‘观绪’背上。可‘观绪’脊背不弯,倒像那婴儿毫无重量。 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如果说这青脸婴儿在此同他们说话谈笑,那邱秋应当无碍,说不定只是被他们藏了起来。 青脸婴儿趴在‘观绪’背上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早就将那女娃送了回去,毕竟她用血肉滋养过我。我还不至于对她下杀手。” 冉雍边听他说,边在‘观绪’的引领下进了大殿。地上瘫软的那人见有人进来,慢腾腾的挪了点地方,‘观绪’用眼神询问青脸婴儿,婴儿略点了点头。‘观绪’于是动手将他塞回了佛像之中。默默目睹这一切的冉老板,内心大概是复杂的。 蔺言憋笑一本正经的看着冉老板,冉老板忽然觉得心真的好累,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僧人。 ‘观绪’坐在蒲团上面对他们,身后是说不上庄严甚至有些邪气的佛像。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在山下应该已经看到了一个我。不过按如今他不算我,我才是真的我。”他绕了一圈,言之凿凿,像是在阐述一个他坚持了多年的事实。 蔺言虽听不懂,但是冉雍却是知道的。这些被塑造出的如本体完全相同的人,你说不出谁是真,谁是假。当假物与真物没有相差时,该如何去甄别?这些人自然也是如此。那么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虽然真假问题难以辨别,可是有这么多相同的人存在,谁才是谁呢?所以按照冉雍当时的规则,他将这些造出的人一一的进行了编号。唯有一号消逝后二号才能代替一号,唯有二号消逝后,三号才能出现。这样循环往替。只不过后来冉雍觉得这方法并不可取,于是就将这术法封存起来,再也没有使用过。 “我们知道如今你才是真的。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为何要窃取帝钱全部的灵气。” 全部二字冉雍声音加重,他自然是不相信‘观绪;会不知窃取帝钱全部的灵气,无异于直接要了姜文华的命。 ‘观绪’神色微微一变,他双手合十抬头看着冉雍:“我们不过是借用了一点,你也可以看到他们身上都有那帝钱的印记,我们只是靠着这点灵气而已,从未全部窃取。确实我们所用的术法十分阴邪,但是万物皆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冉雍听闻他这道理,不知作何回答。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你告诉他这世界是恶意的,他就会这样坚持着认为。你对他说,偷窃是正确的,他自然不会树立所谓的是非念头。而被制造出来的‘观绪’也是如此,他的念头中没有是非善恶,只有永生长存。而为了这个目的,一切都应该为他们服务。 这就是当初冉雍停止了这个术法的问题所在。无论他将那些死物如何引导制造,最终他们正直善良的一面都会被恶意自私所占,他们没有是非观没有底线,为了生存下去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好。你说你们没有窃取帝钱的所有灵气,我暂且相信。可是刚刚你引僧人前来,又引人世中的人魂强行塞入僧人体内。你应当知道,你们的术法没有那么多灵气注入,所以失败率非常大。而那些被引来的人魂从体内兀自抽离,如果不成功,人魂再落回人世,不是痴傻也会疯癫。本来一个好好的人,说不定睡了一觉就落得这个地步。” ‘观绪’却不以为然,“任何事最终都要付出代价,人界不也会因为某些事而牺牲许多人吗。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不过今天我们是想和冉老板做个交易。” 这槽点太多,冉雍真可谓一时不知该从何吐起。只不过按着冉老板清冷的性子还是忍着问:“是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观绪’指指青脸婴儿,“我想用我们寺中僧人的性命,换取车马芝,不知道冉老板有是没有?” 冉雍神色冷淡,“这寺中僧人的性命,除去你已害命的,可是包括你们众人。”说完周遭情景一换,矮矮的竹凳,墙上的水墨,自然是回了不知山。朱厌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老板,再看看他身后还坐在蒲团上的‘观绪’,小内八简直都要迈不开。 啷个乖乖,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老板怎么出个门都带着孩子回来了…… 还没等朱厌腹诽完,就被蔺言抬眼一扫,朱厌只能马不停蹄的端茶上来。梅凭拿着一包瓜子磕着,悠哉的看着小受气包忙里忙外,随手撒了一地瓜子皮。 朱厌:……卧槽! 话说两边。其实车马芝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对‘观绪’他们来说倒也算是有用,食车马芝可乘云而行,且有云气覆之。简而言之,可以从一需要灵气才能长生的死物,变作可以长生有些道行的活物。有自己的意识,可以居于人界。 “自然是众人。”‘观绪’将背上的青脸婴儿放下,“冉老板或许不知,虽然阿迟不像我们一样生来就是成年人的样子,可是我们将他造出,却发现他有一二神智。如果让他服下车马芝,那他便和世间常人无异!” 冉雍闲散的坐着,长腿交叠,看向‘观绪’的目光像是审视一样,“我不想知道你们所做的勾当。不过你们众人也不过让我勉强补好这枚破碎的帝钱而已,这买卖太亏,我不做。”他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远处不知山雷声炸起,倒像是应和一般。 ‘观绪’显然没料到冉雍会拒绝这单买卖,按他来看冉雍肯为这帝钱前往姜文华家,那么这帝钱对他来说至少是有些用处的,或者说不是凡品,如今他却吃了这样大的一个闭门羹。让他怎么不奇?‘观绪’有些不安的看着冉雍,后者却一脸不以为然。 蔺言坐在他身旁,远处雷声走走停停,一路落到了不知山脚下。眼看大雨在即。 “既然要用他们寺中所塑众人的性命来做交易,不如将姜文华家中的暗庙和山上那两处寺庙都用作交易。省的以后再有人找到那地方,做出这么多人。”后一句他当然不会说出口,毕竟这术法的老祖宗还是你冉老板,自己的烂摊子总得自己收拾了。 冉雍茶水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斜睨了一眼蔺言,对方一脸无辜。 一向冷静的冉老板忽然有点咬牙:就你他么最会说。 ‘观绪’见蔺言帮腔,就坡滚驴忙应和着。冉雍冲朱厌摆摆手,生无可恋的小受气包迈着内八挑起帘子进了里间,从内端出一方漆黑的小盒子。这盒子和平素用的不太一样,不是梅花缠绕拢起,只是素净整洁的一小方黑盒而已。 冉雍示意朱厌把盒子给‘观绪’,“今天傍晚,你寺中所造出的僧人会尽数暴毙,所借的灵气会汇聚回我这里。寺中所有生人会归于人世,有自己的身份,忘记你寺中所经历的种种。至于你的寺庙则会崩解,再不可见。” ‘观绪’听到寺庙后,眼中有些伤感,不过很快他接过车马芝,带着阿迟准备下山。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而阿迟的五官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他们推门出去,龙首衔环被带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蔺言从背后环住冉雍,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摩擦,“你说,他们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滥用人命,盗取灵气,所做的难以言尽,桩桩件件损的都是阴德。 “他们死后又不会下地狱,他们所显出的魂魄,也只是灵力勉强维持而已。灵力一消,或许对他们来说,就是魂飞魄散吧。”他摸了摸蔺言的脸,脸上一点笑意也无,忽觉得有些怅然。 蔺言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你总是想那么多。” 而事情远远还没完。‘观绪’带那青脸婴儿阿迟回到寺庙后,阿迟脸上的笑意从下山后就没有减退。对他而言,新生即将开始。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完,巨大的被撕裂的痛楚就强压下来。‘观绪’一那张白善的脸在他面前,而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观绪’囫囵着把车马芝吞下,被噎的涨紫也不管。日头西沉,余晖一点点被蚕食而尽,青脸婴儿的尸身很快化为筛粉。 冉雍心中发闷,是的,这些所塑之人心中只有自己,是仅仅他们这样。还是说,其实人性就是如此,根本经不起长生不老的诱惑。 蔺言给他一下一下的捏着额角,远方那场大雨终于落下。阴沉沉的不知山中,蔺言的嘴角微微勾起,无人所察。 那两处寺庙,终于轰然倒塌。而蔺言手中那枚破碎的帝钱,也终于合二为一。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线!咯! ☆、人祭 不知山上,冉雍躺在美人榻上睡得并不安稳。他一会深陷在旧日里,一会却又是天帝那双不见底的眼睛定定望着他,嘱咐他。一字一句,都要他记在心里。 “若我千百年后消弭,尸骨为尘,你亦不可违背誓言。要助天界踏平崖藤山,否则你必要在这不知山下,被镇压千年万载。蔺言此人为人狡诈,生性谨慎目无章法、不按常理。你要小心才是。” 天帝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背上这骂名,他生性最是淡薄无争,而天帝为他捏造出了一个身份。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阴险凶残,性喜食人。他靠着这幌子一步一步混进了崖藤山,他越是在崖藤山上走高,身上的骂名背负的越多。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这双手到底染就了多少人的血,又靠着这些凡人的血换取了多少崖藤山上多少人的信任。他的手又何曾干净过。是不是到最后他会不会也混迹于魑魅魍魉之中,再难辨别自己。 冉雍满脸迷茫,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却只摸到凹凸不平的棱角。他猛地惊醒,胸膛起伏、脸上满是汗滴。 “没睡好?”蔺言半眯了眯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膝前,偏着脑袋望向不知山的远处。那是一处蜿蜒着向上腾起的山脉。山上隐隐有了一点绿意,可是大半地方还是露出光秃秃的山脊。看上去真是荒凉。 冉雍揉了揉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同他一起坐在竹椅上。 “也不是,只是想到了些……陈年旧事罢了。” 蔺言定定看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了他一会倒也不戳穿,只是将他赤裸的双脚握在手里暖着,冉雍的脚也和他的人一样,凉的没什么温度。像个死人一般。 “也罢,陈年旧事就不提了。冉老板,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蔺言大咧咧的握着他的双脚顺势分开他的双腿,身体压在他身前,语气缱绻的响在耳边,薄暖的呼吸喷在耳边。还没等冉雍拒绝的话说出口,蔺言的舌尖已经挑了进去。他将冉雍的舌尖咬住,语调不清的含糊一句:“我不管,凭什么你都能和别人做交易。” 冉雍简直啼笑皆非,不过在冉老板的眼中,他家蔺小爷自然是最单纯最不做作的,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你看就连吃醋都是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分毫不招人恨。 好不容易等蔺小爷尽了兴,冉雍只觉得自己腰都软了。两人口舌间扯出一条长长的银丝,蔺言舔了一下他的唇角,靡靡的水色让冉雍周身禁欲的壳仿佛裂出了一道缝,而冉雍人后的样子,只有他能看到。 蔺言一阵躁动,心里像是被人极快的揉捏了一把。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冉雍的掌心,“我想去看看你的骸骨。” 冉雍神色未变,只是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僵硬,“那有什么好看的?” 蔺言离他更近了些,某个反应剧烈的物件也直直顶着他,竹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好像下一秒就会断裂。冉老板一张老脸通红,脸半偏过不敢正对蔺言的眼睛。唯一的念头是还好他这次回来把不知山上老物件们的五感封了,不然他现在老脸该放哪儿―― “我就是想看看你当年的样子。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冷静自持?” 冉雍被他这话调戏的面上越发挂不住,他用手握拳佯咳了一声。 “埋骨地这事不忙,不如先帮朱厌把他族里的事情处理了。” 蔺言窝在他颈边咬着他的耳朵,小小软软的一块肉,却惹得冉雍身体不停的轻颤,他眸色沉沉,嘴角弯起一个极快的弧度,又乍然收起,像从没出现过。“朱厌那出了什么事,按理说是上古的凶兽,难道他们族里的事,自己还能解决不了。” 冉雍已然快被他摁到地板上去,蔺言伸手捞了一把抱着他不松手。冉雍试到那物件不再那么凶狠的顶着他,这才脸色稍缓开始说起。 原来朱厌本族虽是凶兽,然而他们从古至今流传着一种隐秘习俗,这种习俗就是人祭。每年的十五,他们都要向族中的大能献上一个人界的姑娘,这种事听上去确实残忍,然而千百年来无数凶兽的支脉都这样履行着,没有战争,他们可从人界汲取的力量已经很少,如果再没有人祭,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亡。 十五的这天,月圆天亮。空中澄澄的甚至没有一丝云朵,初秋之时蝉鸣稍停,就连连日让人遭受不住的酷热都缓和了一下,极好的日子,被族中特地选来祭祀。 他们对待祭品如同挑宰牛羊一般,年龄要正好双十,太瘦不要,太胖不要,太高不要,太矮不要。就像在挑一个时下最新鲜的时蔬。 朱蘅在鬼市里走了一圈,咂咂嘴不停地摇头,“如今的贩子,可真是越来越充数咯。瞧瞧,这么丁点的孩子,牙长齐了吗就往鬼市领。”他转了一圈,犯愁的直拧眉,朱蘅虽然在族里被叫做长老,可看上去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人,只是说话却格外的老气横秋。 跟随的小辈称是,今年的祭品别说长老了,就连他们都看不上眼,又怎么能献上去。 朱蘅百无聊赖的在鬼市逛来逛去,他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巷尾。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每年都往鬼婆那跑,他这张脸可真是豁出去了。当年赫赫威名的凶兽,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只是人祭之期将他眼看在即,他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让他现去人界物色一个吧? 挑起靛青色的长帘,屋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鬼婆坐在太师椅上,身前一张雕花红木的桌子放着高高的一摞账本。 “哟,生意兴隆啊鬼婆。”朱蘅拉出一张椅子坐下,鬼婆不急不慢的将最后一笔圈完,这才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他。她眼上有一层白翳,皱纹满布,一头白发胡乱披散在身后,看上去根本不像个精明的生意人。可是来鬼市的人都知道,鬼婆这无所不有。只要你出得起她想要的东西。 和不知山十分相似,这倒是后话了。 “有话说话,捧我老婆子也别想缺我半个字儿。要我说你们最近人祭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难不成今年又没有货。” 朱蘅干笑一声,“鬼婆料事如神,这鬼市如今可是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你鬼婆撑着这儿,谁还来这做生意。” 鬼婆横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她把身前的账本翻了翻,红色的朱笔一批,“要不说最近来了一批紧俏货,挤着你们先挑。” 朱蘅松了一口气,随着鬼婆到里间去看,鬼婆挑出画像让他一一挑拣,最后选定的姑娘,自然是这之中最好的。献给大能的祭品,是万万不能出错的。他仔细的看了看写着画像上,蝇头小楷写着阿枝两个字,底下的价格自然不菲。他一阵肉疼,可是思来想去这鬼市中真是的再无拿得出手的祭品,最后只得咬了咬牙。 鬼婆替他装好画卷,红绳一绑煞是好看。只是这画中人,却多半没个好下场。 朱蘅把阿枝带回族里,族中人为她描眉画眼,嫁衣朱钗。 阿枝虽然是祭品,却也是被当做新娘子献给大能的。在这期间阿枝一直昏昏沉沉,她只记得自己身边有一群很好看的人,她们让自己穿上大红的嫁衣,坐入软轿,摇摇晃晃的带她去一间低矮古旧的房子里,应该是十分有年岁的房子了,她隐约记得半边的窗棂都快掉落。 那些人把她从轿中扶出,让她躺在床上,他们则在门外吹吹打打。阿枝觉得自己眼皮沉的犯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又这样多好看的人,有这样多待她好的人。她是在做梦吗?一定是在做梦吧。 “那这姑娘倒是够傻的,人家拿她做祭品,要她命。她倒是好,可真想得开。”蔺言听完直犯困,对他来说,唯有冉老板的美色可以让他动心。 冉雍被他不安分的一双手摸的有些发虚,只能按捺道:“如果只是这样朱厌也不必连夜赶了回去,这事说来也怪,那姑娘第二天好好的躺在床上,甚至气色更好,只是……有一点不对劲。” 蔺言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冉雍语气亦是不解,“她不停的在那间旧房子里走来走去,见人就偷偷摸摸的嘀咕说,要下一个,要下一个。朱厌虽然按排行不过是个小辈,但是族中人祭这种大事出了岔子,就连他也被召了回去。” 蔺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复又笑了笑,“朱厌这么多年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帮一帮是应该的。” 蔺言笑的十分无害,就连语气都与平时无二。冉雍似乎有什么念头微微一动,可是很快又被他否定,如今他只是一点淡薄的残识罢了。只是他抬头望进蔺言深深的眼底,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逛吃逛吃吃吃吃~小天使们么么哒,天气开始慢慢转凉啦,注意身体嗷(づ ̄ 3 ̄)づ 感谢奈漪大大的人设嗷嗷,现代西幻军装版嘿~=3= ☆、四十六章 蔺言见他不说话,“怎么了,就是这事再奇怪,你也不用这么伤神吧。” 冉雍心中暗道自己多疑,他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似是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清冷的样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硬面孔,好看的唇角抿起。除了有些微的气喘,和平时一般无二。 朱厌的宗族离不知山也还算有些距离,蔺言捏了捏他的额角,“要不你再睡会,醒过来的时候就该到了。”冉雍本觉得不困,但是看到他眼中那隐隐约约潋滟的金色,却忽然觉得身体越来越乏,不知山上浓重的香气腻的人发昏。而冉雍躺在他怀里,像是在做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 不同于往日,足以让他回味起从前。 “都办好了吗。”他虽是问着身后人,视线则一动不动的落在冉雍身上,而手指不断勾画着冉雍弧度柔和的下颌。 那人于暗处显现,衣袖上绣的是大片大片连绵不绝的梅花,从袖口到领口,像是蜿蜒着在生长。梅凭不像从前那样,他本是清隽至极的一张脸,如今在不知山那点幽幽的烛火中,脸上的神情甚至分外邪佞。 “你交代的,自然是都办好了。只是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身行一闪又回到了梅瓶中优哉游哉。一向阴暗的不知山上居然有柔和的月光升起,银辉铺洒山间,常年不见光芒的异兽匍匐在地哀哀悲鸣,张牙舞爪的怪异植物也瑟瑟抖起了叶子。山脉巍峨,泥土猩红,一切诡秘的像是不祥。 蔺言将冉雍抱起,不知山的空间极快的扭曲了一下吞没了他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朱厌的祖祖辈辈生于战争,最初时他们身披铠甲,手执长矛,脚踩人心,常被画作青面獠牙的可怖形象。所有滋生的战争的地方,会伴随他们所需的养料,亦是他们的温床。他们生于战争,毁于太平。 朱厌生活的地方在山脉的深处,山顶积雪覆盖,可是来往的行人多穿着薄薄一层,显然是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冉雍是被山上吹落的积雪冻醒的,冰凉的一点雪在皮肤上缓缓渗开,蔺言抱着他缓慢前行,隐隐约约已经看到村落的中心。 冉雍听着他一声一声的心跳,稳稳的在耳边响着,心中隐约有些安心,“放我下来吧。我要是睡着,你去和他们打交道?” 蔺言摸了摸他的额角,“打就打,当年又不是没打过。” 冉雍站在地上感到一阵头痛,诚然。蔺言当年何曾是打过,简直是恨不得赶尽杀绝。当时朱厌族中提起蔺言的名字甚至可以恐吓他们的幼子小辈,对于朱厌这一辈来说,蔺言的存在,大概等同于拍花子和熊瞎子。 其实事情的起因大抵是因为朱厌一族本就以人心的阴暗地为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本职专业,无可厚非。然而他们在人界大搞特搞也就罢了,不知第一个不长眼的谁,竟然对崖藤山上起了心思。 崖藤山是何许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魔界大能,有不愿受三十三重天管辖的落籍散仙。朱厌一族将心思打到这儿,自然是看中了他们心中阴暗滋生,甚于人界。最先中他们招的是一只没多少修为的猞猁妖,这妖虽无多少修为,心性却是浪荡狡猾,再加上他被朱厌一族激的胆大包天,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冉雍身上。 冉雍一边同蔺言走一边想着陈年旧事,“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就在蔺言和善的眼神下止住了话头,佯装看风景的样子。 “别说是对你动手动脚,就是对你存半点心思,”蔺言说到一半凉凉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初断他手脚还是便宜他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 冉雍忙收回了落在穿的单薄的行人身上的视线,目不斜视,十分高冷。 蔺言哼了一声,只觉得当年没对朱厌一族斩草除根真可谓失策。 路边景色转换应当是因为他们常年不再与人接触,这里还维持着旧时的样子。身边时不时有行人走过,他们肤色都带点不健康的青。而这里的房屋大多低矮,也或许是因为在山间要应对急风,更是为了防寒。 他们兜兜转转,最终选了一处茶肆歇脚。刚坐下就听邻座窃窃道:“我说你们听说了吗,那地儿可邪性着呢。咱可别为了求财连小命都搭进去!” 瘦脸男人横他一眼:“富贵险中求。隋老三你别他妈在这找我们晦气。谁不知道那老房子是多少年岁的旧东西,指不定多少好物在里面呢,这次要不是出了乱子――”他警惕的看了看四下没人注意,这才接着说,“要不是这次出了乱子,你我能有机会接近那里?那儿可是他们平时祭祀大能的地方,随便的东西哪能拿出手,我们啊,哪怕是去捡个不起眼的小玩意,也够吃半辈子了。” 隋老三被他说得心中一动,再想想自家还等着他回去的婆娘和那不争气的混账儿子,把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老大说得对,这趟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下河我肯定不给你跑路。” 瘦脸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付了茶钱起身就走,动作匆匆像是怕引人注意。 蔺言嘴边浮起个极轻的笑来:“他们身上的人味倒是几乎没了,这几年朱厌他们族已经这么大意了吗。” 冉雍对这俩心怀鬼胎的土夫子倒是没什么念头,唯一引起他注意的不过是这俩人可以帮他们引路。至于他俩是否会把命丢在那,则是他们的事了,与他无关。 蔺言不动声色的用威压将他们二人包裹起来,这样一来旁人自是看不到他们的。任那两个土夫子警惕性再高,也不可能发现他们。蔺言无赖的半靠在冉雍身上,神情无聊至极。 “冉老板,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趟这浑水呢。”话里话外赫然一副邀宠的样子,只差身后加个尾巴,“你说我把他俩的生魂抽出来引路不是一样吗,省的你眼睛还得在他们身上打转。” 冉雍仿佛闻到了自家小醋包的醋坛子翻了,一股浓烈的酸味儿扑面而来。他把蔺言的手握住,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对他们又没有什么想法。” 蔺言闻言眯了眯眼,“等到你对他们有想法了,那还了得。不行,我还是去直接了断了他们比较好。” 冉老板无奈的拎着他的衣领:“有想法?我明明只沉迷于你,不可自拔。” 蔺言喉结轻轻动了动,忽的用力把冉雍摁在墙角,他低头咬着冉雍的唇舌。冉雍只觉得口中腥甜,而蔺言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粗暴。 “别……还有人。” “反正他们又看不到。” 话虽是这样说,蔺言还是停下了动作,他缩在冉雍身边平复着呼吸,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冉雍的耳边,让他不由自主的软了腰,要不是蔺言手还扶着他,只怕现在他早已坐在地上。 他始终是不想强迫他,也不愿看到他半点不甘愿。蔺言用舌尖湿漉漉的舔了一下他的眼角。 “阿冉,我确实很想要你。” 这话只是在冉雍耳边一闪,这个称呼他很久没听过了,隐约的让他好像回到了崖藤山上的时候。 蔺言帮他抚平衣边的一角褶皱,慢吞吞的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冉雍半靠在墙角上,神情像是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像是突然间不认识眼前的这人一般。蔺言生来随意,若是他高兴了可在不老藤上抱着酒睡到兴酣,若是他不高兴了带着崖藤山上大大小小出去踏平某个山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蔺言,隐忍的,会在意他人的。从前他的性子说一不二,像是一把最是潋滟生华的利刃,哪怕单悬于眼前,也能让人感其锋利。 可是如今这样的一个人,肯为他驻足,肯为他敛起锋芒,肯为他隐忍。冉雍突然觉得喉咙紧紧的发涩,心中酸胀的快要炸开。这明明不是他认识的他,可这明明又确实是他。 蔺言蹲下和他视线齐着调笑:“难道是起不来了?要不要我扶扶。” “可以的。”冉雍直视着他,难得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红,就连耳根上也染上了色。 蔺言本以为他确实是没了力气,可是见冉雍没有起来的意思。他忽的明白了冉老板话中的意思。 ――“阿冉,我确实很想要你。”“可以的。” 蔺言只觉得这刺激太大,自己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 他声音有点哑,感觉已经看不真切眼前的这个人,天地像是归于一体,而他心跳的极快。扑通扑通的如同炸裂,“冉老板你这是在逼我犯错误。” 冉雍破罐破摔般的一扯衣领露出大片肌肤,加上一副禁欲气质活生生能把蔺言逼疯。 他舔了舔唇角挑眉道:“就是逼你,又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掩面流鼻血,话说只有我很喜欢这种禁欲受突然某天的□□一把吗!总觉得仿佛忘了什么? 土夫子: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被尾随一下…… ☆、四十七章 蔺言按下心中躁动的邪火。再见那两个土夫子走的有点远,瞬时身形一动带冉雍尾随了上去。周围无人察觉这两人的行踪,而那两个土夫子越走地形越是险恶。 此处人迹罕至,鸟兽遁形。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地上稀稀疏疏的长着点早已枯败的细草,看上去就是一派荒凉。而在这荒凉的景色中,却有一处格格不入的古旧房屋。实在让人想不出,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居住。 随老三和瘦脸男人走在前面不时查低头交谈,只是还未等他们多说几句,就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说来也巧,他们所遇的正是来细娘。 细娘本想来给阿枝送些东西,虽然祭祀出了些问题,然而在朱厌族中看来,却也不定是件坏事,指不定是大能格外优厚的宽带这个女人,所以在吃食衣物上,族中从不短缺阿枝,甚至格外的优渥。 细娘一脸惨白的破门而出,她人如其名,高高瘦瘦的身形,弯眉杏眼,桃腮粉面,虽无十分颜色,单是远远一看就甚有风情。 瘦脸男人和随老三躲在暗处,随老三暗暗咽下一口唾沫,神色垂涎。未等他有所动作,瘦脸男人一记眼刀已经横了过去,随老三心中一惊只道自己色胆包天,这是什么地方?邪性古怪,指不定作什么妖呢! 而再看细娘,褪去刚开始的惊慌失措,她眉间隐隐带了些许煞气,一撩衣摆叉腰冲那古旧的房子喝道:“莫以为你是‘大能’看上的人,我就不敢将你怎样――” 她这话说完,瘦脸男人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旧门。门上油漆斑驳掉落,几不可见曾经的颜色。 就在此时,一只白的有些过分的手搭在门沿上,手指干干净净,只是显露出一种病态,像是有许多日子不见阳光。随后缓缓、缓缓探出一个人脑袋,看样子,应该就是她们口中阿枝了。阿枝已经换去了那时的凤冠霞帔,着一身青色袄裙,却显得脸色更加难看。她一双眼睛格外的大,没多少眼黑,脸上更无血色,分外渗人。三分像人,七分却更像是鬼。 她视线紧紧落在细娘身上,不多会却从喉咙里喑哑的发出笑声:“小娃娃看来是想要逞能,不过不碍事,来一双我就送一双。省的我以后,少个伴儿。” 她年纪不大,但是不知为何说话的声音竟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细娘听了她这话浑身打了个激灵,“老不死的莫要吓人,你可给我等着,别以为我怕了你,呵,等‘大能’对你腻味了,我看你能找哪个做你的靠山!” 细娘发泄完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些,阿枝脸色不变,只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对上她那一对白多黑少的瞳仁,细娘只觉周身不断的冒出冷气。 “你呀,就是再吓我也离不开这儿,‘大能’拘你拘的紧呢。”见阿枝的脸上升起薄薄的怒气,细娘这才娇笑着离开。 阿枝咬碎了一口银牙,看着细娘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这才将手从门沿上拿下,只是她的走路的姿势十分奇怪,摇摇晃晃,不稳的像是没了骨头。 蔺言拉着冉雍的手,冉雍似是不太关心眼前发生的一切,反是蔺言对他道:“要我说,这阿枝和普通吓唬人的凡人有什么区别?” 冉雍兴致缺缺的抬头看了一眼,默不吭声。蔺言只等捏了捏他的掌心,略有些无奈。 蔺小爷心里也是苦,自家冉老板送到嘴边都不能吃,这委屈的还不如生吃了他才好。只是如今冉雍此般,他更是动不得想不得。这一分神就见那俩土夫子越发不安生。 瘦脸男人见阿枝进了房内,猫着腰冲随老三一招手顺势上了墙头。随老三本就身高体壮,将将露头打探着院内的情况,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才知道这房屋何止是古旧,简直就是破败。院内的杂草已经齐腰深,从随老三这角度看去,还能看到几具不知何时的白骨,和吃的油光水滑的大老鼠。 院子一角放着石制的桌椅板凳,原本茂盛的大树已经死绝,半弯的枯枝搭在墙头。说来也怪,那些枯败的树叶却未落下,反而牢牢的挂在树枝上,随老三心里暗中打了个突,事出反常,必为妖。 蔺言瞳孔微微一缩,按住冉雍的手更紧了紧,“待会跟紧我,这地方果然有古怪。” 冉雍这才提起精神看了看,在他眼里这里分明一丝妖气也无,比起当初在山下便能见到的冲天妖气来说,这里实在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然而愈是这样,愈是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在这和你生闷气。”他声音中还是有些不满,然而态度上却已经做了转变。 蔺言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挠了一下,不愧是他家冉老板,怎么看怎么识大体,怎么看怎么是一派正宫风范。 冉雍仗着那俩土夫子看不到他,索性离他们极近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老大,这地方,我真是一看这地方就浑身冒凉气。你说咱俩走过的大斗也不少,怎的这趟我心里这么没底。” “做这行哪次不是九死一生,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随老三,你现在回去可还来得及,只不过我要是在这发了横财,你可别指望我能分给你一二。” “别别别,你也知道,我还不是随口那么一胡扯……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两人打着嘴皮官司闪身进了院子,齐腰深的杂草倒也是给了他们掩护。蔺言和冉雍索性让这两人在前方开路。 瘦脸男人不时看看路上的白骨,这样数下来数量竟然不少,且这些白骨身上还有些许值钱的物件,虽算不上价值连城,却也是外面难见的好物。看上去,朱厌一族对这人祭也确实是舍得下血本。 “老大,要我说不如就在外面把这些收拾收拾回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了,也够咱下半辈子安安生生的。” 瘦脸男人冷哼一声:“要不就说你眼皮子浅,单是这外面的都是你我未见过的好东西,那这屋里的呢,岂不是够你我下辈子好吃好喝?” 随老三挨了瘦脸男人的一顿训却也不恼,反而好声好气的更加低头哈腰。眼见暮色沉沉,一只乌鸦长嘶而过,这周围忽然翻腾起一丝妖气。 蔺言不动声色的抖开威压将冉雍环住,眼中潋滟一闪而过。冉雍身后的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若再细看,就可察其中裂开了一道细缝。如果此刻有不长眼的前来偷袭,定会被立时卷入虚空中被喂食异兽。 蔺言在他脸上啾了一口:“忽然觉得吃软饭让冉老板保护一下也不错。” 冉雍白他一眼:“那还真是荣幸。” 天色在说话之间沉了下来,前面的两个土夫子自然没有他们这般能立时察觉到妖气。只是人在面对危险时的本能,让他们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随老三磕巴道:“老,老大,这儿的天怎么阴的这么快啊。”他顿了顿又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得了,反正这一路我也捡了不少好东西,回去,回去我四你六,要不我三你七也成啊。” 他这样说时,脸上已经带了惧色。 瘦脸男人十分不耐:“随老三你要是怕就回去缩在你婆娘怀里,让她好好哄哄你。” 随老三被这样一激脸上青白交加,可谓精彩。他暗憋了一口气,额上青筋突起,过了片刻愣是没对瘦脸男人说个不字。 蔺言啧啧称奇:“这人也真是够能忍的。” “你以为这三界中哪个都似你一样,”冉雍叹了口气,“一言不合,先打到服为止。” 蔺言不置可否,别说以前是如此,就是现在他仍是这样想的。弱肉强食,这样最过分明。 在他们说话时,院内不断响起沙沙的声音。起初蔺言还以为不过是杂草太多,有些声响也是正常。然而等后来随老三一声惊叫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树,树活了!” 这话在狭小的院落里无异于平地落雷,听得格外的清晰。随老三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他们来时墙头上的搭在墙头上的枯枝,此刻那些枯掉的枝叶如同逢春。在夜色里显示出无限生机,“这不可能啊老大,当时这树肯定是死透了,我在墙上看的可是真真的。” 然而一波未平,就听到阿枝桀桀的怪笑:“下一个,下一个来了!” 谁都不知道阿枝这个疯女人是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甚至从她一入院内随老三就没有再发现她的身影。随老三心中说一句晦气,只道自己为了钱可真是不要命。沙沙声越来越响,那些枯枝柔软的纷纷垂落下来,树枝的掩映间,像是影影绰绰的有着人形。 待瘦脸男人和随老三看清后皆是一僵,那些树上摇摇晃晃下来的确实是人,一些眼神空洞,皮肉不同程度腐烂掉的‘人’。他们呈包围的之姿向他们袭,动作虽慢,却不停歇。 随老三感觉自己的腿一软,额上冷汗直流。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偷偷码的,掩面 ☆、四十八章 随老三这一发虚不要紧,那些人形却仿佛欺生一般的,动作更加敏锐,直冲着他们来。 冉雍暗捏了个决,身后的一片人形被横扫出去,可是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形从中衍生出来。似乎是杀之不绝的样子,杀一生二,让人不防。 “不急,先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招数。” 冉雍止住动作,自然是知道蔺言这不光是存了想试试这些人形的念头,更重要的是随老三,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瘦脸男人的深浅。两个土夫子能平安无事的从朱厌他们眼皮子底下到这儿来,没有一二分本事,他还真不信。 蔺言留心看着他们,只见随老三汗出如浆,两股战战。可瘦脸男人除了脸色略有些难看,倒是没有其他的反应。蔺言挑了挑眉:“要不是这人手中握有什么救命的东西。” 他话说了一半临临止住,像是想到了另一层,斟酌了一下他带冉雍站在了瘦脸男人的身后。 那些人形离得更加近了,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腥臭气。那些黑多白少的眼珠此刻来看更加可怖,他们摇摇晃晃的向前。每往前一步,随老三的心都要跟着抖一下。 “老大,老大你快给个主意啊,这待会我们都变成别人的口中食了!”他哇哇乱叫,显现是被吓狠了。 瘦脸男人心中一定,像是打定了主意。他从身后的黑破背包里掏出两个捏成的面人儿,这面人精致小巧的立他手上,面容栩栩如生。一个胖点一个高点,赫然是缩小版的随老三和瘦脸男人。 瘦脸男人拉开架势,冲面人吹了一口气道:“起!” 面人儿额上多了一抹血色红点,咯咯笑着站了起来。它们从瘦脸男人手上一跳,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站定。那些人形竟如忌惮它们一样,不再向前。与此同时瘦脸男人紧拽着随老三,“快,我们到那破屋子里去避一避。” 随老三早已慌了神,哎了一声跟着瘦脸男人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屋。 冉雍不紧不慢的跟着,“要你来说,是看出什么名堂了?” 蔺言道:“这人藏技甚多,单这一招请煞就不简单,一时半会那些人形只要没有煞气比那两个面人还重的,它们就不敢过来。那面人里用的皆是阴邪之物,放在坟冢供过的未足月夭折的婴儿血,加上阴时出生横死女人的头发指甲,别说是这院中的人形,就是朱厌族中的小辈来了,也要考量考量再上。” 面人儿在他们身后不断咯咯的笑,它们算作灵体,随老三和瘦脸男人哪能比过。他们看不到蔺言,可是这两个面人却不管。有句话叫宁闻鬼哭,莫听鬼笑。一时间院内沉寂,只听得那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随老三连滚带爬的进了房内,合上门的一瞬间才觉得自己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他猛地吐出一口气,开始觉得这破房子怎么看怎么碍眼,如今再看只觉得这房子怎么这么合心。他坐在床上,扬起一口尘来,“老大,这地方可真是邪性,要不是有你,今儿说不定我就交代在这了。” 瘦脸男人摆摆手,“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哥哥我既然把你带进来,肯定得把你带出去。” 两人说话时蔺言和冉雍就在一旁听着,黑漆漆的屋里只有瘦脸男人的手电筒的一点微光。蔺言见瘦脸男人说话时虽然言辞恳切,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很是不屑。约是欺负随老三在这环境下看不清,连个样子都懒得做。 各怀鬼胎。蔺言和冉雍对视一眼,心中算是有了数。只不过蔺言更好奇这瘦脸男人还有什么法子,今不如昔,凡界已经有太多术法流失,今天还能见到这样正宗的请煞,倒也算是让人开眼。 门外人形暂时被面人制住,屋里随老三忽的笑了一声:“老大你这怎么还检查我脚脖子,你放心,我可跑的麻利儿的,我随老三别的不敢说,绝不会拖你后――” 腿字还没出口,随老三就看到瘦脸男人手中一扫的手电筒,那光落在他身后的墙上,像个催命符。 “啊啊啊啊!――” 随老三用力往上抻脚,可是底下那双手力气大的惊人。瘦脸男人见状从口袋里捏出四张符篆,符篆倏忽腾空落在房间四角,屋内一时亮如白昼。随老三的脚脖子上已经被烙上青紫的指印,更严重的地方,骨肉都有消弭的迹象。 屋内在随老三坐的位置,那张床下有一只伸出的手,颜色惨白,一看就不是活人。再看屋内墙上到处是人手人脚,这屋子仿佛一个正在反哺的胃,偶尔还能看到吐出的人尸。那些没了皮的尸体一被吐出就立刻活了过来,看着随老三和瘦脸男人,就像看到了案板上的肉。 蔺言将脚边的一具焦尸踹去了瘦脸男人身边,瘦脸男人堪堪一避。那焦尸一双手蜷缩成爪状携劲风而至。瘦脸男人躲闪不及,只能抬手去挡,他硬是挨了焦尸这一下,手臂上瞬时显现出了几道漆黑的抓痕。抓痕以肉眼可见的状态迅速将他的皮肉拆分,伤势不断扩大。 瘦脸男人将伤口捂住,黑血不断渗出,人尸受到血味的刺激,动作越发凶狠起来。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气声,随着它的声音,屋内原本躺着的几具人尸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多时就攻向了隋老三和瘦脸男人。 隋老三此时保命为上,顾不得脚上有伤,眼前一只人尸张开黑漆漆的一张口冲他直扑过来,隋老三被他压得不得动弹,只能拼命将人尸往外推,人尸岂是那样好对付的,它横冲直撞,趁隋老三一个不敌张口就下。也亏是隋老三反应够快,脑袋一偏救了自己的小命,只是这半拉肩膀逃不过,送到了人尸口上。 那人尸也是毫不客气,咬的隋老三血呼呼的往外冒。瘦脸男人解决完身边的几只人尸,却被屋内不断冒出的尸海拦住了去路,他屏住一口气,看准隋老三的位置,隔空弹出一枚朱砂做成的手指大小的药丸,药丸渗入人尸体内,不多时地上只留了一滩血水。 隋老三这才得以喘息着起身,瘦脸男人扶着他向后退去,周围皆是尸海,一截截枯瘦的手臂更像是一张张饿口。墙壁四角的符篆支持不了多久,瘦脸男人仔细打量着房内,只觉有一处十分奇怪。 和这些地方比起来,那里应该说是看上去干净的要命。没有枯瘦的手臂,也没有人尸敢靠近。眼见又有几具人尸被吐在地上,瘦脸男人不敢多加犹豫,横竖是一死,还不如死个干脆!他咬咬牙,“兄弟,今儿你要是信哥哥这一遭,真要到了地下,哥哥我给你当牛做马来还。” 言毕他朝房内一角撞去,隋老三眉目间有些迟疑,五官皱在一起,那些人尸又有站起来的迹象,此时倒是容不得他再多加考虑了。他看定那个角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隋老三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周身像是失去了感知,他额上一痛,眼前黑着失去了知觉。失去知觉前他似乎看到眼前有个影子不住的晃动,只是想要细看时,却又看不分明。 蔺言看了看冉雍,在他们看来,隋老三和瘦脸男人刚刚像是融入了一团水中,墙壁微微扭动了一下,而他们逐渐消失不见。 那些人尸见隋老三和瘦脸男人的气息消失,摇晃着起身竟不自量力的齐齐对准蔺言和冉雍,蔺言感应了一下他们身上还剩下几点残识,伸手一捻,就听噼里啪啦一连串爆声响起,那些人尸大多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剩下,房内吐出人尸的速度,在蔺言的眼中根本不够看。凡是有魂识的东西,在蔺小爷眼里,不过缺一个引燃它们的引子而已。 就这样一路爆着走到那处角落,两人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缕一缕看不透的雾气。 “刚才你看清这人的路数了吗?” 蔺言摇头:“算得上有些分量,可惜路子太杂看不出深浅,不过能料定的是,他对这倒是十分熟悉,我们也算是阴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阳错的跟对人了。” “那隋老三我看他可不像是个熟悉这地方的人。”冉雍想了想又道,“难道我们都猜错了,他就真的只是个苦劳力而已?” 蔺言不置可否,只是带着冉雍向前走去。 此处像是一个地下溶洞,四通八达,到处交错,耳边只听滴答滴答如有水声,也不知是不是这里面雾气太大,蔺言找到隋老三和瘦脸男人的踪影,却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像是被人监视着,如芒在背,这种感觉太过真实绝不会错。 他慢慢一抬头,只见溶洞上方有一张惨白的脸。恰是阿枝。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上班偷偷摸摸码的一发_(:3f∠)_过两天估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四十九章 阿枝鬼气森森的一张脸只是倏忽一现,再看时却已是不见。周围虽是漆黑,但是在蔺言眼中倒和外面无甚区别。穿街走道一般如履平地。耳边呼呼的有风声穿过,夹杂着莫名的寒意。 躺在地上的随老三显然已经气息奄奄。瘦脸男人看向随老三的目光中也带着一种难以说明的打量意味,不多时随老三眼皮略动了动,睁眼捂着流血的脑后,又瞧了瞧离他极近的瘦脸男人:“我们,这,这算是逃出来了?” 瘦脸男人:“起码可以算是暂时把小命保住了。” 见他口气轻松,随老三也暗中松了口气。也是,再怎么说这儿看上去也比上面满是人手的地方,安全多了。 “要说这上面这地方,还真是邪性,那些要人命的鬼爪指定是想把咱俩埋在那。”随老三继续道:“说起来――老哥哥你是怎得看到这地方的?” 瘦脸男人脸上表情一僵,随即神情愈发柔和,只可惜在暗中的随老三看不到。 “我是瞧他们都不敢靠近这,料想这说不定是个活门,倒是没想到这后面别有洞天。” 瘦脸男人边替随老三止血边看着四周情况,随后瘦脸男人离开了一会,他在包中悉悉索索找出打火机,然后寻到一处站定,打火机火苗跳动着找准引芯,洞内被呼的一声被照亮。原是洞内的灯芯被拧做一条,如今乍被点燃,瞬时被照的通明。那被点亮的是一立着的人面灯,双眼紧闭,呈现跪姿,活灵活现。她们双手平举一盏油灯,通明的火光掩映着那一排跪着的人面,更显得诡秘。 随着火光大盛,随老三的眼前也终于露出了这个溶洞的全貌,原来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峭壁之上,若是再往前几步便是悬崖临底。底下有盈盈的光斑闪动。 随老三看着底下,嘴巴张合了几下喏喏道:“这还好是没往前走。” “可也少不了要下去。”瘦脸男人就着灯火看了一眼,只见这些人面灯蜿蜒着延伸向下,每一步台阶成盘旋状,将这陡峭的悬崖围了起来。他和随老三对视一眼,这次误打误撞,他们还真是来了这有珍宝无数的龙楼宝殿。 “看架势,这位主子可不是个善茬。”随老三站起来,此时他脸上略有了些颜色,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沉吟了一下才道:“瞧这跪着的人面灯,这工法可是是失传已久的老手笔。这一路盘旋着下去,每隔七步放一只,布置的是失传的去魂道的样式。虽说这峭壁之下是个什么名堂我不知道,但是单就这样看,这一趟,可就不好走。” 这话一出瘦脸男人一愣,蔺言挑眉看了一眼随老三。一路上他们只当随老三是个混吃等死的莽汉,可是能看出去魂道的这等眼界,忽的衬的瘦脸男人如一卖弄巧技的小儿。 “那……这地儿我们是走还是不走?”见随老三不说话,瘦脸男人又一脸内疚:“前路凶险,说来惭愧,老哥我此时可不敢再托大了。” “总归是不能再退回去,比起死在那得不了个全尸,倒还不如葬身在这。何况秦爷所教的那些,定是足够我们保命了。”随老三说完看了看不见底的峭壁,再看瘦脸男人时,又是最初时那个憨厚的样子。 冉雍看了一路此时更是觉得无趣:“他们这是要窝里反?” “如果不是随老三这招,只怕免不了。随老三应是拿捏不准到底是谁给了他一绊子,他对这人不够信任,自然要证明自己不是全然无用。要说的低了,会被看轻,指不定到了哪出就会被黑吃黑。而说的太高,那人起了忌惮之心――” 蔺言双手抱臂,手指敲了敲复道,“此时不论这随老三到底有没有学到保命的法子,可是起码这瘦脸男人如今,怕是不敢再随随便便给他一闷棍了。” 在他们的话中,随老三跟在瘦脸男人身后,看上去还是一派听话闲散的样子,可是瘦脸男人却不动声色的远他半步。全然不像一开始毫无防范的样子。 蔺言嗤笑一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这随老三可够他喝一壶的。” 冉雍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们一眼。隋老三和瘦脸男人警惕的往前走着,那些人面灯跪在地上引路,随老三一路边走边看,他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这人面灯表情可真是奇怪。” 瘦脸男人身体始终紧绷着,闻言看向那些人面灯,只见那些人面灯有哭有笑,有惊有怒,不一而足。人面灯的眼睛始终紧闭,表情却活灵活现。哪怕不用睁眼也可以让他们知道,这是惊,那是怒,当年的巧匠可谓下足了工夫。 不知为何,瘦脸男人看着这些人面灯只觉毛骨悚然,寒气自身而起,陡然颤栗。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这上面过多浪费时间,带着随老三继续走了下去。长长的盘旋路上别无他人,只有那些人面灯,紧盯着他们。 一路往底走下去,台阶紧紧密密。随老三耳朵一动,回头看去,只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他默默扭头跟在瘦脸男人身后,心里狐疑。其实不光随老三这样感觉,瘦脸男人也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头。 随老三再往回看的时候,总算明白了自己刚刚感觉的不对头在哪。那些刚刚闭着双眼的人面灯,此刻眼中似有些墨迹,如同活了一般! 随老三如临大敌,双腿微的有些哆嗦,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后那些人面灯不给他机会,它们一盏一盏,都仿佛活了一般。与此同时瘦脸男人也注意到了异变,眼前这只人面灯还无甚变化。 身后的人面灯眼中墨迹越涌越多,他们这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墨迹,而是一堆一堆不断涌出的黑色虫豸。虫豸从人面灯中爬出,悉悉索索的声让人头皮发麻。那虫豸身体修长、有数足,行动极快。随老三抖如筛糠:“我只当这是去魂道,可没想过这人面灯中还藏着这等害人的法子,这哪儿是人面灯,这是人皮殉俑啊!” 虫豸不断向他们追来,,一眼望过去铺天盖地一片黑海。峭壁上、人皮殉俑都被黑色覆盖起来。随老三和瘦脸男人撒腿就跑。忽然随老三嗷的叫了一声,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虫豸一口咬上了随老三的背。瘦脸男人也好不到哪去,他腿上被几只虫豸咬住,那些虫豸见血更加凶狠,甚至想要钻进瘦脸男人的腿肉里去。 瘦脸男人心中一狠,拇指并食指一起发力,将那妄图钻进他血肉中的小虫扯了出来。虫豸血淋淋的被他断成两截,瘦脸男人哼了一声把虫尸丢到虫群中,他双手迅速捏决一簇火苗腾空而起,火苗越起越盛拦住了来势汹汹的虫豸,一股焦糊的味道扩散开来。 随老三喘着粗气,瘦脸男人带他又离那些虫豸远了些,只不过他说话的口气就算不上好了,“我俩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跑的了谁跑不了谁,心里都要掂量掂量。” 随老三听了这话依然是没有半点恼怒的样子,反而是悠哉的先把拧在一起的火芯斩断,阻止人皮殉俑继续点燃下去,这才道:“瞧我这记性,没有把这事儿说个清楚。这去魂道,一共有十八层连接起来。当年设下去魂道的人在这势上又多加转换,这人面灯其实并不是直接雕刻成。” “而是把人活着时泡入特殊的药中,这些噬尸虫会随药进入他们的身体把他们吃的只剩下一张人皮,随后匠人进行加工,把人的七窍用蜡封存,所以我们引燃起火种,封住殉俑眼睛的蜡最先融化,噬尸虫就会倾巢而出。设下这局的人,心思深沉手段又狠,不知道我们要是再走下去,还能遇到些什么。” “就是想要往后退,也得看我们还有没有命过这虫海。”瘦脸男人恨恨咬牙,如今是进不得退不得,他倒是有些后悔来这鬼地方了。 火势渐微,蔺言和冉雍在虫群中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虫群忽的散开,稍晚点散开的化作筛粉。冉雍总觉得这里有些熟悉,他捏了捏发疼的额角,前面随老三和瘦脸男人已经走出甚远。 “这地方――我像是来过。”冉雍看了一眼蔺言,脑袋里分明有杂乱的片段,可是始终串联不起来。他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一种疲态涌来。 蔺言握着他的手指啄了一口:“别多想,就当我们随处来看看,要是顺手能帮朱厌把问题解决了,算是赚了。要是找不到症结就当看看奇闻异事,如今人界能把人皮殉俑做的这样地道的,可不多见了。” 蔺言说的如同在说一道最地道的珍馐,冉雍被他逗的心中的烦闷被冲散不少。似乎身边只要是这人,他就不用忧心太多。远远看着前面尔虞我诈的两人,他分心凝神细看,竟看到瘦脸男人的脖颈处,有个乌黑的小手指印。 作者有话要说:  _(:3f∠)_依然。。。 ☆、五十章 那手印的印子不深,不细看根本不会察觉。冉雍凝神看时,瘦脸男人急匆匆的同隋老三已经走远。他们有意识在躲避身后的虫豸,像是吓得不轻。前方没了灯火漆黑一片,瘦脸男人不得已拿出手电筒照明,他们这一次下地不知时间长短,资源有限,不过和小命比起来,一个手电筒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周围,隋老三两条腿轻轻战栗着,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人的神经简直要崩断。偏偏这去魂道上不肯给他们片刻安生,瘦脸男人和隋老三刚绕过圈,手电筒微弱的光芒一晃,瘦脸男人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隋老三身体不受控制的一僵,刚刚瘦脸男人的手电筒一晃他分明看到一个盘坐的人影,他感觉自己牙齿冷的打颤。他本想离瘦脸男人近点,只是脑子里转了三转,最终还是保持了这个不近不远的姿势。瘦脸男人手慢慢抬了抬,手电筒的光线往上,渐渐露出那人影。 ――是个坐化的老人家。 只见那老人家眉须皆白,瘦的好似只剩一把骨头,宽大的衣衫空荡荡的笼在他身上。只是让瘦脸男人惊惧的不是这个,是在那个死去的老人家旁边,有个跟着老人家学样的黑犬。瘦脸男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事出反常即为妖!这地方,邪性的可怕。 那只黑犬此刻像人一般,身后并无他物支撑,它却如人一般坐着。蔺言道了两声有趣,看向那坐化的老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冉雍见他眼中暗了一暗,下一秒那老人家手轻轻动了动。 “你这是有心要给他们下绊子,把那老人家的魂儿引回去了?” 冉雍能感觉到从蔺言看过那那老人家后,一股浓的像是实质的阴气在他们周围扩散开,温度更是乍然低了几分。 蔺言倒是一脸无辜:“我只是为了给你解解闷。” 冉雍哪信他的鬼话,两人安心作壁上观,只想看看瘦脸男人要如何对付这死而复活的老人家。那老人家蓦然睁开双眼,他阴狠一笑,双眼漆黑,瘦脸男人咬牙硬撑着让自己不要回头就逃,只是那些冷冽的阴气还是让他忍不住冷汗往外冒。 隋老三说的没错,这去魂道果然不是那么好走的。 “我在这躺了这么多年,你们的胆子倒是大,居然敢来这。”老人家说完站了起来,原来他下半身已经空荡荡的,如同漂浮在半空。 瘦脸男人有心挣扎:“老前辈,我们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还请你行个方便。” 老人家:“你这后生可真是信口胡说,要我说你们现在退回去我还能给你留条命,你肯退吗?” 瘦脸男人被他说得脸上一青,看来这老人家是注定绕不过去了。他暗中掐决,有风在他身边涌动,他大喝一声:“破!” 劲风化作风刃,老人家空荡荡挂在身上的衣衫被划破了几道大口。如果是打在普通人的要害部位,只怕此刻早已归西。可老人家连步子都没停,“这一手是想直接了结了我的命啊,只可惜你遇到我,这一步算是走错了。” 眨眼老人家来到他们面前,劲风在瘦脸男人面前凝做一面厚厚的墙壁。老人家脸上的笑意愈浓,只听砰的一声那面风墙化作无数风刃反向瘦脸男人攻去,瘦脸男人想掐决躲避,只是风刃速度极快,刹那间他身上落满大大小小深可见骨的伤痕,他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脸色惨白的恍如死人。 “啧,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后生。能再使出这的,可真是不多了。” 说归说,老人家往前的步子却始终没停。瘦脸男人被他逼得退无可退,老人家伸手一晃,只听一声惨叫,瘦脸男人的双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掰折,随后他的双腿亦是如此。 “不妄做杀孽,你就在好好看着这去魂道。”老人家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瘦脸男人,瘦脸男人挣扎了一会,神色变得木讷,随后老人家把他扔回原先自己坐的位置,如人彘的瘦脸男人和那只学样的黑犬并排着。隋老三看着瘦脸男人,滴滴答答的冷汗湿透了衣服,他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在抖动。 隋老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人家,老人家你放过我吧,不是我们不想回头,实在是回头就是一个死啊!”他砰砰磕头,不多时额头上已经见了血。 老人家一双完全漆黑的瞳孔缩了缩,转身朝蔺言站的方向看了看才道:“既然这样,反正我老人家这多年也没活动活动筋骨了,你们原本是想去哪,不如我送你一程。” 隋老三哪敢让这老人家护送,当下连连摆手,老人家眼睛眯成一条线:“哟,看来你是觉得我这把老身子骨,送你是委屈了你?” 隋老三哪敢再说当下身子一抖面无血色,老人家道:“这才对嘛,来,你们这次,是要去哪儿?” “是,是要去这底下,开……开开眼界。” 隋老三这话出口,那老人家表情嘲讽的转身向前:“这年头的后生,可真是越来越不知死活。” 隋老三讷讷无言的跟在他身后,身子好像缩做了一团,他悄悄看了一眼瘦脸男人,瘦脸男人已失去人气儿,瞳孔涣散,涓涓流出血泪。隋老三不敢再看,亦步亦趋的跟着老人家继续往下走。 “难得竟是个宁死不跪的硬骨头,倒是小看了他。”蔺言有些惋惜,伸手凌空一指,瘦脸男人倒吸了一口气幽幽缓了过来,只是身子变得越发透明。等他再醒过来时已是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似得拎不清楚,浑身的疼痛让他如同做了一场大梦,他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又摸了摸自己双臂,正常的,只是有些疼。他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惧,他这一行本想寻得救命的鬼物,只是此刻那鬼物似是已被去掉。他神经质的又摸了摸颈后,没了。他那原本呈五指状的奇怪肉瘤真的没了。 难不成,他是真的只是做了个梦,亦或者是撞了邪?!青天白日的暖阳下,他竟觉得这街道也可怖起来。 话分两头。隋老三跟着那老人家继续往下,其实这老人家相当健谈随和,如同家中平常的长辈。可是隋老三这一路小心翼翼,他见识的多,自然知道这老人家是什么东西,他面上不说,心中可自是有计量的。不过和这老人家同行倒是有个好处,就是一路上的邪物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这地方修筑的好似环山公路,一层一层愈发的往下。一路上他们所遇甚多,而老人家可谓大杀四方,手段简单却管用。他们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后,陡然眼前出现了大片的石俑,石俑连绵不绝,一眼望去只觉得让人头皮发麻。那些石俑一见隋老三身上密密麻麻的裂开缝隙,一个个像是被压成平面的‘人’从里面挤了出来。 老人家啧啧称奇:“怪不得你们这些后生不怕死的来这长见识,可瞧见了?” 隋老三知是自己的人气惊醒了这些石俑,只是他是常年行走于地下的土夫子,人气比起一般人来说已是弱的,就是这样还会惊醒他们,这布阵的人手法该是何等高明。不待他在想,那些挤扁的‘人’已经一群一群的向他涌来,那些‘人’不过才略靠近他一些,他的皮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黑,隋老三见状惊得直往老人家身后躲。 老人家呵呵一笑,站稳后向左走去,步法不似寻常。身后狗皮膏药似得隋老三跟着他,竟然有惊无险的走了出来。 “是谁这么大的能耐,能把这么大片的鬼群封在死物里!”劫后余生的隋老三只想骂娘,他现在浑身软的像面条,身上部分皮肉泛黑,惨到了极致。 “那人的手笔何止如此啊。”老人家若有所指,视线在蔺言和冉雍身上打了个来回,随即回身指了指石俑们包围着的两具一黑一红的棺材,“如果不是你身上的人气弱,惊动了这俩,我也救不了你。” 隋老三还真没注意到这两具棺材,当下疑惑:“这,这两具棺材怎得这么奇怪?” 老人家不欲给他多解释,只是过了这地方后老人家住了脚步:“后生,我就送你到这。再往下,我也送不得你了。” “老,老人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两条腿:“前面是我折了两条腿的地方。”他说完忽然桀桀怪笑,看着隋老三如一个已死之人。隋老三被他看的汗毛倒竖,这老人修得不化骨,竟也能将两条腿折在这,那这前面该是何等的凶险?他心里反复琢磨,可是身后有鬼群,罢了罢了,死,也当死在前路。 他打定主意,脸上神情也似换了个人一般。他一步步走的十分谨慎,纵是如此见到眼前的事物时,仍是吃了一惊。 面前是一大片干净的湖泊,清可见底,盈盈微光笼罩着,照亮了大半个地底。他一见这片湖泊后,身后陡然没了来路,湖泊像是无边无垠,而隋老三站在湖面亦不下沉。他忍住恐惧四下巡视,却见到了他此生最难形容的场景。他只觉得还不如同瘦脸男人那样,早些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进度有些慢了,默默抽打自己,哭唧唧(sf□′)s喋擤ォ ☆、五十一章 隋老三站在水面,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令他吃惊的不是这一大片无边无垠的干净湖泊,而是湖泊中央有一颗怪树。那些树枝杂乱的坠落入湖底,像是一条条无骨的手臂。他心中打起了十分的警惕,身体呈现防卫姿势,骨节隐隐泛白。 恰是此时树上某根枝条微微一动,隋老三拧腰疾退,枝条在水面打出一道水纹。――这树,莫不是活了?! 然而不等隋老三多想,脚下陡生异变。一个人身鱼尾的怪物出现在水下。那只怪异人鱼直冲隋老三而来,无论隋老三怎样变换方向,那只人鱼像是见到美味的饕餮,始终盯紧他不放。眼见人鱼离他越来越近,丑陋的面容也暴露在隋老三面前,她长期不见阳光,皮肤被水泡的惨白,两只格外大的眼睛向外凸出,没了眉毛,浓黑的头发在水中散开,五指蜕化成爪,一看就锋利异常,口中牙齿尖锐,用来撕裂猎物一定极佳。 只可惜如今的这个猎物正是隋老三自己。 隋老三感觉自己当下冷汗直冒,他虽听师父讲过人鱼这一生物,可是师父口中的人鱼并不会主动攻击,两下相安无事。可是现在这人鱼发了狂的想吃他,那两只眼睛里露出的垂涎是不会骗人的! 恰此时人鱼高高跃起,尾巴暴露在空气中一扭直奔隋老三的面门。隋老三侧身一滚堪堪一避直呼好险。人鱼一击不得,面容上浮起愠怒更显得狰狞。隋老三不知旁人面对这等景象是何想法,只知道自己被这怪物折磨的快要疯了。试想一人站在水面,随时面对着能要自己小命的凶险,偏这祖宗还让他不得安生。 而那棵怪树此时也不打算让他好过,无数枝条抖动,枝条摩擦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地界被无限放大。原来那些枝条并非自愿沉进水里,而是因为枝条末端系着无数人。那些人有男有女,尸首保存的不算完整,某些腐烂的部位露出森森白骨。随着枝条动作越大,其中一个男人晃晃悠悠的,竟然醒了过来。 此醒非醒,那男人本已是一具死的透透的尸体,如今眼中簇着幽幽绿光,只让隋老三想起老家的黄皮子。 隋老三从人鱼手下偷得一空隙,趁那男人还没完全活过来,从背包里请出三根细细长长的魂香,他咬破手指用血抿在香身上,顿时一些不知名的花纹显现出来。他恭敬的将香插在水面上,说也奇怪,那只人鱼见到那三根香像是被无形束缚住一般,无法动弹跃起,一方水面竟成了她最大的牢笼。魂香虽细,却燃的很慢,隋老三困住那只人鱼得了空闲,心中稍稍一定。 冉雍见那香倒是有些亲切:“没想到当初留下的残料,还能凑出这么三根。” 蔺言啧了一声,“这人果然藏私,一路上倒是让那瘦脸男人折了不少保命的家伙。”说罢视线倒是远落在那棵怪树上,如要细看,那上面有具栩栩如生的睁眼女尸,正是阿枝。此刻阿枝脸上有浓烈的死气,她紧紧盯着隋老三,目光里尽是阴毒。隋老三却没空多注意这些,最开始的那个男人虽有魂香镇住,却也有更多的‘人’在怪树的抖动下醒了过来。 魂香此时燃的略快了些,飘散起的雾气像是形成了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活过来的怪物拦在其中。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长久之计。隋老三心中暗作打算,他脑子里四方路都被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死,焦躁的抓狂,更遑论那三根魂香燃尽只是时间问题。他盯着魂香,就像在盯着自己的小命。 远处被层层捆住的阿枝见他们被困在香雾中低喝一声‘蠢货’,惨白的一双手做出一个开的动作,香雾顿时散了一半。而立于隋老三身前的三支魂香更是有一根瞬时被拦腰折断。 “这女人有点意思,那香虽是残料,当年可也是你亲手做的。”蔺言慢吞吞说完这句再看,对面阿枝不给隋老三喘息的机会,伸手一指,剩下两根魂香齐齐折断,徒在地上留下一地残灰。香雾霎时消弭,那些活过来的怪物找到了进攻的对象,底下的人鱼发出尖利的嘶叫,就连那些树藤也微微颤动,像是随时可以上来补刀。 隋老三几乎站立不稳,他现在可算明白那老人家为何说他们不要命!只是现在再懊恼也没用,他暗一咬牙,手上姿势快速的交替变换,随着最后一个姿势做完,他额上青筋暴出,对着那尾人鱼道:“起!” 人鱼像是被无形锁住,隋老三紧接着将掌心的虫豸往人鱼脑后一拍,那虫豸得了活物立时不见,只有人鱼一双眼睛睁的极大,哼哧哼哧的往外倒气。她像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无数细小的纹路在她身上闪现,最终不见。隋老三一气做完这些,气力脱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那些活来的怪物却步步紧逼。 难道我今天真的要命尽于此?不,我不信―― 随着他这个念头愈盛,人鱼身上的纹路再次闪现,这次那只人鱼发出一声惨叫,不情不愿的抵御在隋老三身前。 成了!他喜不自胜,而活过来的那些怪物已经到他身前,只是人类之躯,在人鱼眼里还是不够看的,她摆摆鱼尾,利爪一挥便有尸首分为两半。阿枝操控着那些怪物想要偷袭隋老三,都被人鱼一一挡了回去。 这没甚脑子的煞笔被人操纵了也不知道!阿枝一口好牙几乎咬碎,怪树像是感知到她的盛怒上下摆动起来,原本平静的水面被它们甩出一条一条的波纹。隋老三吃不准它们到底要做什么,蔺言却是奇了:“这怪树,是想要把自己大半的祭品折进去,换隋老三的命。” 冉雍疑惑:“这些怪树为什么――难不成就是因为阿枝?” 这样想来,冉雍不由得也要分心去看阿枝,只见她被层层树枝拱卫,因她怒气,那些树枝也染上些许黑气,此刻奋力抽打着湖面。冉雍忽然就明白了蔺言为何说那怪树,想要把自己大半的祭品折进去。果不其然,原本平静的湖面可以让隋老三站立在上面,此时竟龟裂开裂纹,这些裂纹不断扩大,先是吞噬了那些活过来的怪物,然后直指隋老三而去! 隋老三对怪树这一手猝不及防,他猛的掉入水中,湖水又冰又冷,夹杂着一股怪味儿。水中未死绝的怪物一拥而上,想要吞食他的血肉,那人鱼不断撕咬,为他清出一条血路。可他脖颈处被怪物咬出一块巨大的伤口,喷薄的血气在水中弥漫,引来更多复生的怪物。 随着血气的流失,隋老三瞳孔涣散,就连思维也不太清楚。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和师父学艺,走南闯北。师父教他保命的法子,教他洞察世故,也教他做人莫要太过贪心,不得存害人的念头。他还记得他拜入师门时,是个很暖的艳阳天,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有一颗很大的桂花树,金黄色的,他小时馋嘴,师娘总会摘了桂花,给他们做桂花蜜。 他那时候,不用多想,也不用多加考虑,只需要将师父交待的学好。 乌压压的水从他的口鼻灌入,他感觉自己的腿像是又被怪物抱住了,浑身都泛起剧烈的疼痛,只是很快这些疼痛又都离得他很远了。他周身泛起一点暖意,模模糊糊的眼前有个人影,只是很快又不见了。死,这大约就是他的终结了吧? 可是他不甘心,这样的死去,他还有自己的妻儿,他的孩子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她们还在等着他回去。隋老三想到这,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他虚虚一牵,人鱼身上蓦的一疼来到他身边。隋老三一脚踹掉腿上的怪物,抱住人鱼,当口咬下。 他闭上眼睛回忆。是的,师父说过,人鱼肉,可以肉白骨,续人命,使人长生不死。 那条人鱼不动不离,隋老三松开她时,满嘴的血腥。人和怪物,往往不过一线之隔。他体内像是有一个锤头不断的将他的骨头敲断又接上,那些怪物见状像是见到什么可怖的事情一般纷纷远离,隋老三忍着剧痛操控人鱼。他算是看准了,这些傀儡怪物受制于这怪树,人鱼在湖面跃起划出一条线,利爪一动将藤蔓尽数斩尽。 隋老三松了口气,他重新站在湖面上,身体发沉。怪树枝条被斩断,那些怪物沉尸水底。阿枝双目赤红,只是没等她多想,树身上忽的裂开一张大口,竟然将她吞噬!怪树受到人鱼这般大创,竟让将她当做养料吸收掉。原以为怪物是受她指挥,临了却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饲料罢了。 蔺言无心看他们,他慢慢带着冉雍走过水面来到怪树面前,那裂开大口的怪树被他由口断开,自此朱厌一族再不用人祭。当然,要想寻求什么庇护,还不如自己多找个出路来得快。 他笑着亲了亲冉雍的唇角:“我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文文收藏,求唠嗑~点击一下作者名字收藏作者,更新早知道吼~(づ ̄3 ̄) ☆、五十二章 他这话刚说完,周围空气似是停滞一般,那颗怪树从树心流出一点黑色汁液滋滋作响,树心正中躺着一口红色棺材,上面雕龙绘凤,描述的是一个人渴望长生,对上天的祭拜。这幅画开头绘制的十分精美详细,就连人物表情都栩栩如生。 只是越到后来别说衣冠博带,就连人物也模糊成了一团,冉雍虽然有些疑惑,只是世间百种,奇异者甚多,远不足让他深入关心。 蔺言见到棺材笑容更甚,他扬手一指,那些固定棺材的钉子一个接一个的发出砰砰声,陷入湿润的泥土里。原本缠绕在棺材上的铁链也呈一个扭曲的姿势弯起。它们像是被人用手握住,随后猛地一扯齐齐断裂。 锁链断后,再无甚阻拦。只见蔺言姿势熟练的翻开了棺材板,那棺中赫然躺着一个男人。他身上的伤痕斑驳交错,最深的部位几可见骨。棺底几条手指粗的铁索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牢牢固定在棺中。 “那群老不死的倒是下了血本的,生怕他跑出来。”蔺言笑着挑了挑,神色却是一片轻蔑。他慢慢的用手指摩擦了下铁索,上面肉眼难见的花纹顿时金光大盛,蔺言似是在同这锁链做何博弈,那金光化作一只异兽奔出,蔺言由它去,异兽左右奔袭,偏这人像个滑不留手,寻不到他的弱点,也找不到他的破绽。 异兽一张血口发出刺耳的吼声,它慢慢立起了身体,似豹一样的身体做出了伏击的姿势,只是这一次却是对准了冉雍。 真是找死。――蔺言心念一动,可是尚未来得及出手,冉老板已经顺手解决了这等喽。 那异兽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一具焦尸。冉雍身后隐隐的雷霆止住,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看了蔺言一眼。蔺言知晓这人最是不喜欢被人当做累赘,个性清冷正经又喜欢独来独往,要不是自己仗着他能喜欢一点儿,任何人都别想插手他的事情。 蔺言虽然脑子里想的乱,手上动作却不停,刚解决了一只异兽,那锁链却还是不死心,它光芒越发强盛,湖泊中的人鱼都被它这等戾气震慑的深深潜入湖底。 恍惚间空气里裂开一道缝隙,这等情势蔺言可谓见过无数次。 不过落于人界自然是个口耳相传的怪诞事。相传旧时有一女子名叫然娘,双亲先后去世,虽姿色平平,却极为善妒,因这名声,十里八乡都不敢为她保媒,生怕败坏了自己的招牌。而然娘也就从一个待嫁的好年纪,活生生拖成了一个老姑娘。 要说又是一年春日大盛,然娘一大早梳妆打扮,描眉画眼,她用手指从青色小罐中蘸取些许口脂,一遍遍细细涂抹,然娘虽无十分颜色,可是举手投足中自有一股子韵味。如不是好妒名声在外,定然是不会愁嫁的。 然娘对着铜镜左右看看,神情又娇又媚,她挑挑拣拣取出簪子戴上,又反复检查了自己并无甚差错,这才到了院内。 院内是一男子,着青衫,眉眼俊朗,定定看着人时,直把人看的浑身燥热,顿时然娘心跳便失了两拍。说来也巧,然娘因在家乡的善妒之名没了好姻缘,为了谋生计只得抛头露面的做些小生意,没想到她竟因此小有积蓄。 而任青河一个外地人偶遇然娘,一来二去两人互生情愫: “我不信他们口中说的,既是情深义重,又怎忍心与他人相分?” 然娘顿觉此人可以依靠,何况任青河家境殷实,又身负功名,于是随他归乡,如愿做上了掌家的夫人。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发现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都能看到任青河。有时候是在她洗澡时,窗边的缝隙,他笑时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个偷到糖的孩子。有时候是在她刺绣时,林荫的树下,他就那样静静的笑着看她。又或者是在长廊的花园里,不期而遇。 第一次时,然娘心中还有些飘飘然。你看,这人离不开我。善妒怎么了,你们哪个能做上这样大户人家的夫人?能得到夫君这样百般的爱惜,她对着任青河不胜娇羞,而任青河的笑意愈深,看她的表情也更加痴迷。 他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到耳边:“然娘,然娘――” 然娘慢慢红了脸,只觉燥热。 第二次时,然娘对上他那张俊朗的脸,他慢慢的靠近她,视线像是一刻也离不开她:“然娘,你不要瞧他们,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好。” 他手指轻轻摩擦着然娘的下巴,舔了舔舌尖,颠鸾倒凤。只是如今然娘餮足后,心中那种怪异感迟迟无法散去。 他每日无别的事就只是看着我吗? 想到这然娘觉得好像有一视线紧盯着她,她神经一下绷紧,慢慢在房间内搜索起来,要说收获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让她觉得,不足为奇。 在她一个雕花红木柜旁她发现了一个极为细小的小孔,不细看根本不会察觉。她暗中拧了眉头,只是想想任青河的体贴,又将这狐疑压下。 是她太贪心了才疑神疑鬼,再说任青河不纳妾不说,就连同僚送来的美人也是委婉拒绝。这等良人,她还要奢求什么?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指尖一点笑道:“你呀,疑神疑鬼,多想罢了。” 她摇摇头转身,却见任青河轻笑着站在她身后,缓缓地叫了她一声:“夫人――” 然娘不受控制的一抖,头皮都快要炸起来。不知为何她现在看任青河,觉得这人离得她很远,脸上的笑容也透出一股子阴邪。她浑身都不受控制,她觉得自己一直忽视了很多问题。 比如说,这人从何而来,为什么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到自己的镇上,是办事或是有亲戚?可是这些她从未听他提起,以任青河这般殷实的家境,怎会不知她的名声? 她越想越怕,手指将帕子捏的紧紧的,可是面上又不敢让他看出一丝一毫。 任青河揽住她的肩膀:“夫人怎么在抖,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儿?” 然娘身体一僵,不动声色的避开:“只是想到以前家乡的一些事有些想家罢了。” 她本想借此回家看看,她虽家中双亲不在,但是仍有姑母亲戚,她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哪知任青河却不接声,只是慢慢的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当晚少见的没有留宿,而是去了书房。 只是最终的然娘也没有逃回家中,那夜任家传出掌家夫人病逝的消息。 暴毙,然娘走的无声无息。据说任青河悲痛不已,甚至然娘的尸身腐烂发臭都不肯让人下葬。再后来,为了在阴间也不分离,他做了一把锁链将然娘同他一起埋入地下。 任青河把自己活封入棺中,导致后来被葬入那处墓地的后人们总会有些性格变得诡异起来。虽然锁链带了莫大的执念,经过兜兜转转,而后来流传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个不知该如何讲述的猎奇故事。 蔺言看了一眼吞天锁,上面盘桓着无数人的执念,这有形的锁链打开尚可,那无形的呢?人和人之间的牵绊是很奇妙的,只是有一些过于放不下,就成了求不得的偏执,它把人心凿啃的千疮百孔,吮爱滋恨,最是可怖,故言吞天。 眼见吞天锁金光越发潋滟,蔺言在金光中虚空一抓,竟似扯到了线头似得,一点点让那金光抽丝剥茧,最终光芒黯淡的消失不见。 “你还是藏得不够深,才会让她发现。要是我,就不会。” 除去锁链后其他的就成了易事,蔺言一手把人从棺中拖出来,一边看着冉雍。 诚然,这人他认识。当年在人世时他常同他一起游历山川,说是知己好友也无甚不可,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当年这人对自己有些不该存的心思。 冉老板默默的装死,这种感觉就类似被抓包一般。可是自己又明明没做什么错事。 涂山身上狰狞的伤口、翻出的皮肉被蔺言一点点补好,他睁开眼时还保持着被封入棺中时的惊怒。他还记得那锁链像是跗骨之蛆一样的追随他不放,把他深深的缠绕入棺中。似是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不停地对他说着不许不许,这声音吵得他头都大了,有老有少,让他快要疯癫。 等他缓过这一阵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待他看到冉雍后神情又是蓦得热切起来。他三步并做两步抱紧冉雍,声音喑哑:“我好想你。” 只是这个大大的勇抱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蔺言单手撕了下来。脸黑的蔺小爷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要不是不得已,真应该让你就死在这得了。 只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以及好不容易才让梅凭得出的消息,蔺言就忍住了掐死他的冲动。冉雍同蔺言相处这么多年。少见的看蔺言失了以往的耐性,越发的暴躁,他看着涂山问道:“冉雍的尸身,到底被藏在了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情敌吧_(:3f∠)_哎,既陆判官之后,来了个情深似海的火热主动的涂山山 不过手撕鬼子的蔺小爷当然是不怕的。 ☆、笑面佛 涂山闻言,神色一下变得有些冷,后世只说冉雍在那一役中被挫骨扬皮。但是只有他知道,冉雍的尸身其实是被藏起来了。想到当年的惨烈,涂山的脸上平添几分阴狠。如不是当年三十三重天上那群老不死的耍诈,将他们大部队围困在鸣涧,蔺言也不会战死,冉雍更不会被伏击。 “虚图之海那地方,很难去。”涂山站在蔺言身前缓缓凝视着。 蔺言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竟然放到了那去,不过他们越是这样,就代表他们越怕。”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蔺言也知道涂山这话说的有道理。所谓虚图之海,没有人知道它在哪,甚至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以至于有人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冉雍身死之时魂识被强行抽出,因此对自己身拘的地方也没有再多的印象。 涂山想了想道:“虽然说虚图之海没人见过,可是据我所知那是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不过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冉雍听他们说到这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听到虚图之海这四个字时,眉眼间拢起一层散不去的寒霜。他身形微动,面前景色一扭,竟是强行带他们回了不知山上。不知山上微微落起了湿润的雨水,屋内没了梅凭和朱厌的身影有些寂寥,水滴叮咚滴落在草芯树叶上,更是少见的清冽,呼吸间吐出笼笼白气,万籁俱寂,恍惚的像是入了冬。 冉雍慢慢坐下看着角落里那张美人榻,回忆着蔺言第一次见他时是怎样的境况。和如今唯一有所区别的,不过是他手腕上的伤痕已经不见。不知山上还是没有阳光,配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直让人犯困。蔺言半蹲在他身前,手指摩擦着他的手背,这么多年了,这人的手依然是这样凉的毫无温度。可他还记得当年,这人虽然清冷,可是同他抵死时亦是火热至极。蔺言神色阴暗的轻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动作极尽温柔。 “阿冉,我要去把你的尸身带回来。这样你才不会再受这样的苦。” 冉雍想也不想的回绝道:“我不想你们去那地方,涂山也说了,见过虚图之海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如今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他话还未说完涂山已经暴躁的打断:“有什么好的?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就是这厮能勉强帮你修补魂识,你又能撑多久?要不是你在这不知山上积攒着阴德,那边又有陆判镇着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否则你早就被――”这话说到最后涂山气急的握紧双拳恨恨咬牙,“反正他不去我也得去!” 蔺言挑了挑眉只觉得涂山实在碍眼,却听得门外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这大白天的――怎得气性这么大?”龙首衔环被轻轻扣动,只见一个半只脚都像是已经入了土的老者进了门。他身后的一只大黑狗悠哉的摇了摇尾巴,猩红的舌头吐露在外面,似乎下一秒就是能暴击而起,咬断他人的喉舌。 涂山见过这人,蔺言和冉雍自然也是见过的。就是这位老者带着隋老三去了地底湖泊,也是这位老者送瘦脸男人上了路。那个身有不化骨的老人家。冉雍第一眼见他脸色就很难看。 老人家倒是不在意的瞧了瞧身边的黑犬:“今儿我来倒不是同故人话家常的,是来和冉老板做生意的。”老人家笑吟吟的说完这番话拿出了一个黑色布包。 冉雍:“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我不做你的生意。” 老人家:“这可奇了,冉老板当年在这三界中,可不是这副鬼样子。莫不是情爱蚀了心,也短了冉老板的英雄气――” 老人家止住了声,目呲欲裂,身旁那只黑犬不知何时已经身首分离。蔺言阴测测的笑了笑:“年纪大了就该在家好好养着,也不怕闪了舌头。更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老人家如今这脑子,可是愈发的拎不清了?” 蔺言说的意有所指,不远处黑犬的尸体浮出滋滋黑气,那声音活像在老人家面前立了把刀子。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冲动好胜,半分长进都没有,我老人家竟还让你害了我的黑子,可见我是不如前了。” “这哪敢当,我就是再冲动好胜,见到冉老板也要服服帖帖,毕竟要真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他。不像某些人,红口白牙,徒长了嘴上的本事。” 老人家被他这话一噎,只是想到他此行的目的,终究还是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你我多说无益,冉老板不如先看看这物件再说,可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见冉雍不搭腔,像是铁了心不做他的生意,老人家只能盯准了蔺言:“这东西,可是关于虚图之海的。” 他未等蔺言反应已经先一步打开布包,里面是个小小的佛像:“这尊笑面佛还是当年我请回家的,这才有了这不化骨。” 冉雍身后雷霆携云而至,却被蔺言用威压狠狠压制住,只能被迫听着。老人家见蔺言有兴趣继续道:“要说虚图之海,如今的后生肯定没听过,但是我不光听过,我还亲眼见过。这东西就是当年我从虚图之海里窃来的。” 像是应和他的话一般,那笑面佛黝黑的身体上一双赤红的眼睛眨了眨。老人家忙合十拜了拜,“如今你们可想做我这生意了?” 冉雍被威压压制的说话都异常艰难,可还算从牙缝里强硬的挤出两个字:“不做!” 老人家听到冉雍这话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试问三界哪个对虚图之海不觊觎,他们这般大成之人已经不再追求长生或是不死,而是开始寻求世人所说的大机缘。毫无疑问,虚图之海这般无人踏出之地,谁敢保证这里面没有机缘无甚异宝,不能让人寻道?这对他们无异于是一块大肥肉。不过老人家不知晓的是,这虚图之海藏着冉老板这位大能的尸身,已是极大的机缘宝藏。 “不,冉老板自然会做的。”蔺言收起了那只笑面佛,又道:“只是不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何等交易?” 老人家得了应允喜笑颜开,“我现在半拉身子没了,自然是想要一具能重新让我活过来的身子。” 这倒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涂山啧了一声,瞧瞧蔺言又瞧瞧冉雍,他觉得和冉雍似乎有了些许隔阂,不由得想靠近几分,可是刚一动作,就被蔺言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就很生气!涂山好看的一张脸皱成一团。 且说回老人家狮子大开口一般的生意。这老人家已是不化骨,如今他想要寻一具身体可是不容易。凡人的身体不能容纳他,不化骨太过邪毒,如果强行把老人家放进去,只怕不消片刻身体就会化为一团血水。可如果是寻常草木成形,老人家和这等灵气相斥,三五日也就罢了,日子一长,只怕此消彼长,谁消耗谁还未可知。这老人家不怪求上了不知山,实在是除了不知山外,哪还能有能帮上他的? “你这要求虽然难办。”蔺言故意吊了吊他的胃口,见老人家眼中精气神都一点点黯淡这才转个弯,“倒也不是办不到。有一物,名曰息壤。应该可以补好你这身体。” 冉雍呼吸一滞,不知山上物件繁多,就是朱厌也不一定能都知晓这些物品种种的用途。可是蔺言是怎么知道的? 而冉老板大抵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的那个看似最不爱理事的梅凭,这些年来已经偷偷将不知山摸了个底儿掉。梅凭和蔺小爷的交易也很简单。 冉雍身死,无论是从最开始的那只诡异跪俑还是后来的种种,都证明当初的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三十三重天和崖藤山一战,像是有一个第三者在慢慢推动。蔺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想要拿回冉雍的尸身势必会影响到朱厌的安全。 “我要你和我保证,无论何种境地,朱厌他不能有事,我便为你所用,我所知的会尽数告诉你。” 用自己的命换朱厌的命,这笔买卖亏也不亏?真是白瞎了在冉老板身边这么多年。蔺言心中滚了几滚,想到颇多无关的事,只是最终千般滋味于心头,只能看了看冉雍。 老人家已是喜不自胜,他急不可耐的问着蔺言:“那息壤现于何处?” “这却不急,老人家不如先和我们说说,你是如何发现那虚图之海的。” 知道自己这残躯尚有活路老人家便放下了心,开始和蔺言谈起了虚图之海的事情。 这事应当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那时的老人家还是个强壮的青年人,以打猎为生。某日他刚猎到了顶好的猎物,剥皮取骨,皮毛可以卖个好价钱,而肉则可以打打牙祭。想起家中婆娘做的红烧肉,他顿时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不是他夸下海口,他婆娘的手艺,那可是数得着的。 他带着皮子往山下走,那天说也奇怪,平时一盏茶功夫的路,他愣是走了一个时辰都没出的了山。当时他并未想到什么不对,只当是今天天气不好,只是眼见日暮西沉,看来今晚他只能留宿在山上了。他在小路上转来转去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适合生火的地方,他取出猎物剔除骨头上了火架,想着今晚起码不用饿肚子。 但是树林里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猎户天生的警觉性让他觉得不对劲,灭了火堆后他三下五除二的上了树,就连肉也只是匆匆一包放在草丛里。毕竟若是遇到熊瞎子,这肉的香气足以让他送了小命。只是那晚看到的,却远比熊瞎子可怕多了。 爬到树上的猎户看到一群身着白衣戴孝的人,整整齐齐的往他这个方向过来。开路的人吹着怪诞的曲子,‘唱到魂兮魂兮归虚图’时,便挥动一下白色的长袖,像是戏曲里水袖的动作。可是这大半夜看着这么一幕,只让猎户怎么看怎么觉得渗人。身后的送葬队伍慢慢腾腾的往前走,走到猎户所在的这棵树时,猎户好奇的望了一眼。 只见他们所抬的那口棺材中,是个睁眼裂口的男人,死相凄惨,猎户差点就被吓的出声。说来也是奇怪,那晚见到这般异事,他最后竟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居然尾随着那群送葬的人。 最后那些人在山中不见,而猎户在他们消失的地方只见到了这尊邪气的笑面佛。 蔺言听完,”既然老人家这般爽快,那你回去等着,三日后息壤塑成人形,自会双手奉上。” 老人家自是千恩万谢的走了,而蔺言拿起那尊笑面佛端详了一下,撤去威压后冉雍也可再动作,只是他失了力气,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他当然知道,这人想做什么就别妄想拦着。 “咦,你瞧这笑面佛的眼睛,是不是有点熟?” 涂山本想看,却被蔺言威压隔绝三尺之外,冉老板被他这举动逗得哭笑不得,只能安心看着笑面佛。诚然,这笑面佛的眼睛栩栩如生,仿佛能泣血泪,其他部位无非是尘泥死物,可唯有这一双眼睛,当真是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醋坛子蔺言:你离我家那口子三尺远蟹蟹。 涂山:请让我先过去好吗…… ☆、五十三章 那双眼睛被雕绘的极为传神,活灵活现,看着时就像被人紧盯着一般。蔺言不知为何想起了然娘,那个所传的好妒女子,她是暴毙而死,可是她刚发现任青河不对劲就没了命,是任青河痛下杀手,亦或是这中间有其他波折? 夺命,献祭,难道还会是被单纯的吓破了胆?蔺言两个手指微微揉捻着,心中百般思量,那笑面佛更是像暗示一样的,瞳孔微缩了缩。 涂山盯着笑面佛道:“我在那人那儿,好像也见过这样东西。尤其是这样绘刻的眼睛。”毕竟这般绘刻的手法,确实不是凡物。 冉雍深知此刻再拦他们已是无用,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据涂山所说,云婆昼伏夜出,所居之处常人难以靠近。何况云婆性格古怪,轻易不见人。 涂山带他们来到一处小小的村落,从远处看并无什么奇怪,走近了这里的异常才显现出来。一缕缕黑气从村落里聚集起来,直冲入云。 涂山:“这里的煞气倒比从前更重了几分。” 他暗中打了头阵,转过弯来就就见村前有三个小小的坟包。这三个无碑坟包应是时时有人打理,既无杂草又无枯叶,上面三根黑色的香静静燃着,周围萦绕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刺鼻香气。 这种古怪情况下三人都屏住呼吸准备绕开,毕竟他们是来找云婆获取消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哪知刚绕到一半时,那坟包里忽然传来了动静,咚咚咚几声,在空荡的野外虽然声音容易被掩盖,可是这一行中个个耳力惊人,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很快那声音铺天盖地的响起来,像是有数十人一同在擂鼓,震得人耳膜生疼。涂山在前引路,他走的步伐不似平常,可是即便这样无论他们怎样走,到最后竟始终面前是那三个坟包和震天的响声。 涂山暗定心神:“云婆,此行并非刻意打扰,实在是――” “管你们是谁,来我这就要按规矩办,年轻人还是能过来再说。” 一老妇声音凭空出现,他们本想尽快见到云婆,如今却不得不按部就班的来。蔺言顿觉烦躁,手中乌线一扯,那三个坟包顿时被掀了土,底下齐齐整整的摆着六具棺材。这棺材皆是一大一小。 “怪不得走不出去,原来是子母棺。”冉雍身后一道劲风,侧身一避就见原本站的位置多了一具女尸。女尸所站的地方泥土发黑,双手上指甲弯曲发黑,瞳孔位置仅剩一点漆黑,其余部分则是充了血一般的猩红。 一击不得女尸气急怪叫,尖利的仿佛有人拿了一把锯子在石头上反复拉着,此时心神稍有动荡就会被女尸摄了魂去。只可惜蔺言几人见怪不怪,女尸已无魂魄,蔺言双手一合,乌线密密匝匝的从土中钻出。 它们几条拧了起来成为粗绳,后者无数细线成为利针,粗绳捆住女尸让她不得动弹,随后的细线深陷入女尸的皮肉中。 女尸被捆住不住挣扎,叫声凄惨,然而乌线有条不紊的一次又一次扎在她身上,看来不把女尸扎成一只刺猬应是不会完的。女尸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她的口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眼神怨毒的盯着蔺言。 蔺言左手轻动,一根乌线顺势缠上了女尸的脖颈。 “小小行尸也想与天斗,做梦。” 女尸被乌线越勒越紧,剩下的那口死气被逼了出来,她手脚抽搐几下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涂山当年虽听说过蔺言的手段,只是这般近距离接触更觉的胃里翻腾。蔺言状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甚至冲他笑了笑。涂山却体会出一股杀鸡儆猴的味道。 此时身后几具棺材砰砰几声,子母棺中的小棺动静最大,想来是蔺言他们除了母棺,导致小棺中的怨气愈盛。随着吱呀一声,小棺中一个面目惨白的半大的孩子显现在他们面前,这孩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可是五官模糊的不成样子。 这是胎儿未足先天便已滑胎,因此五官不具,能把一个未足先天的胎儿用煞气滋养到这般大小,可见云婆的手段之高,也足见此行会有多凶险。 涂山不敢看轻,剩下的五具尸体身上翻腾着黑气,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她们还忌惮着刚刚蔺言的手段,一时不敢上前。那阴胎见状心中恨意顿生,接下来的一幕倒是让蔺言他们也没想到。 阴胎未对着他们发难,反而到了死去的母尸身边。他咯咯笑了两声捧起母尸的一条臂膀,张开大口居然径直咬了下去!死去母尸的血将他的口舌染得发黑,一条臂膀啃完他觉得腹中不再空空,身形居然大了一些,看上去有些刚成年的青年人的样子。 涂山此刻只觉得蔺言做的太对,对这些早不该存于世上之物仁慈,就是对自己的小命残忍。 阴胎大张着口,锋利牙齿中一条黑舌夹着煞气窜出,随着他的动作,剩下五个女尸并子尸一拥而上。 冉雍两指做了一个来的手势,四周无风而动,隐隐能听到哒哒的声音,虚空中裂缝骤然被扯开,那生物长得像马却身披鳞片,生有双角,前爪似鹰后爪似虎,脖颈长长扬起似蛇一般,它一落地就露出獠牙,和女尸们形成了对峙。 蔺言乌线一拧解决掉其中一只子尸,再看冉雍招来的那只十分护主的辍 其实蔺小爷说的还是没错的,真打起来他和冉老板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蔺言所控亦有短板,如果对方没有魂魄,那他只能同人肉搏,可是强盛时期的冉老板所掌的虚空裂缝中镇压着数不清的异兽,随便招招手就是一个加强排,且不死不休,前赴后继,悍勇非常。 蔺言收了正在攻击的乌线,只将女尸们用乌线围拢,形成一个战圈。涂山手握三根镇魂钉,和女尸缠时一把摁进其中她的头顶,那女尸惨叫一声,亦是大势已去。 乌线在女尸和子尸不知情的情况下寸寸缠合,蔺言猛地收线,将它们捆了个严严实实。那只暌e∫恢慌尸高高扬起,女尸已经被它咬的断了气。 耆圆宦足,它天性排斥这些恶邪之物,如今蔺言将它们统统捆起。贻氲难锲鹕呔保从它口中吐出一条火舌,那火似有灵性一般,绕开蔺言一行,直奔女尸而去! 女尸被这火舌吓的挣扎更甚,只是那火舌顺着她们的脚腕一路向上,皮肉被烤裂的声音带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女尸们此时竟推搡着子尸将它们推到外部挡火。 涂山一叹:“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这子母棺。”他不忍再看,索性背过身去。只是鼻间那股刺鼻的恶臭,像是始终在提醒他这里在发生着什么。 很快外面的子尸被火舌烧了个精光,女尸又开始互相将彼此向外推。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那火舌执着的把她们全部烧为灰烬,这才作罢。 乌线齐齐落下,只有无数黑色的灰烬在地上被风扬着,打起小小的璇儿。 一行人久久无声,虽见过太多,可是这样直看,还是难免让人心中不舒服。烧完那些女尸后,昴默回了冉雍身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腿,冉雍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晁朴行┎簧幔终究只是脑袋又顶了顶他的手心,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要多加小心,有事一定要再叫我出来。” 冉雍笑笑却未答应,只是让它回到了虚空中。如今它们同自己一般虚弱,如果多次召出,也有魂飞魄散的危险。这一次他让瓿隼矗也是因为一般的火定是烧不死这些子母尸。 “走吧,这路还很长,我们可连村子还没进呢。”蔺言拉着冉雍的手,热度顺着掌心一直熨帖四肢。冉雍嗯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忽视此行的凶险。 涂山气鼓鼓的想要去拉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冉老板的另一手,只是蔺言带冉雍先行一步,在冉老板的背后,蔺言一根乌线顺着飞出。要不是涂山机敏,那线本是冲他一对招子去的。 此意再明显不过:再敢动其他的心思,便废了你。 涂山忍下满心酸意,想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帮冉雍找回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不如容后再说,以后冉雍的心思,谁又猜得准呢。他这样想着脸色稍霁,随着蔺言绕过坟包站在了村口。 蔺言同冉雍一起站在村口时,齐齐感到了扑面的冷意。现下虽是冬日,但是少见的日光大好是个暖天儿,但是站在这村前一点温度都无,胆子小些的只怕立时就要掉头跑。 不过让人奇怪的都不是这些,而是这村落里人来人往,竟然是个普通居处的样子。虽然村民不多,却也算得上是一派繁荣的样子。见有外人到来,他们中先是有人一愣,继而一个面带风霜长者迎上前来。 陈叔上下打量了他们,见这几个人不像是坏人,他疑道:“你们,还是早些下山吧,这天再晚了路可就不好走了。” 原是把他们当做了喜欢游玩的学生。 涂山挠了挠头:“老伯,我们也想下山,只是这下山的路被落石截断,又是雨季路滑,我们没了食物,你看可否让我们暂住两天,待天好了我们立刻就走。” 陈伯有些迟疑,他拒绝的话刚想出口,背上就如针扎一般。那些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陈伯心中一惊,面上却仍旧是满脸担忧,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模样。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委屈两晚,只是这夜里少不得冷些,你们可千万不要乱跑。”他又嘱咐,“毕竟晚上天黑。”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陈伯眼里此时的担忧已经化为满满的同情。在他眼里,这三个年轻人过了今晚,只怕也要沦为花土的肥料。 他带着蔺言几人去了自己家中取了被褥,把他们安排在村尾的一间房中,那房中摆放供奉的牌位,香火缭绕不断,和他们在村外闻的是一种。 陈伯摆了摆手,“供奉祖宗的地方,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切莫打扰到他们,是不会有事的。”说完陈伯忙拜了拜,逃也似得离开这个地方。 蔺言觉得陈伯有些好笑,同冉雍一起环顾四周,那些牌位最中间有个格外大些的,上面写着三坟村。这名字倒也写实。 不过这样想来,这村子倒是奇奇怪怪的,供奉人也就罢了,为何会将整个供奉起来,不怕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自带捆↑绑技能,这样就可以很容易的对冉老板进行某些姿势了,嘿嘿嘿~ ☆、五十四章 宗祠里一时静寂,外面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随着最后一点余晖落入山下,整个村子被笼罩在了黑暗当中。除了偶尔夜枭的叫声之外,就只有挂着的红色灯笼有一点光亮。 这里奇怪的就是其余人家挂的都是红灯笼,可他们这里挂的却是白灯笼,想着这里是宗祠,挂白灯笼也无甚不可。再说了,这村子本就奇怪,如今不过是个灯笼,见怪不怪了。 涂山几乎觉得自己脱离了现代社会,他在这环境里觉得无聊,只好起来到处走走,抬头见大门还开着,他总归是对这里不放心的,干脆想去把门关上。 只是等他靠近后才发现,门栓早已被破坏,想要关严应该是不可能了。他借着门前的灯火瞧着,就见门栓那部分有参差不齐的切口,应该是被人用利器大力折断。 “你们看这里,似乎有些东西。”涂山招呼他们,随后伸手摸了摸,五条长长的划痕深陷在门板上,想来曾有人在这经受过残忍的虐待。 蔺言随后查看过也有些疑惑,虽说不过是些小小的划痕,可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用乌线把门密密匝匝的封了起来,仅留下一道可以视物的缝隙。大门上白灯笼暗了暗,门口那颗长得茂密的槐树被风呼呼的刮动着,投下一地斑驳的树影。 冉雍凝神屏气,在那颗树间竟感受到浓烈的煞气。树冠掩映中似乎有个黑色影子。他刚要出手,却听见村落里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声音。 先是有咕嘟咕嘟的的水沸腾,好像有人拿着一口大锅在门外煮东西,一股莫名的香气飘进门内,和他们闻过的那股香气如出一辙。接着又是在嘈杂的说话声,那声音有时大有时小,透过缝隙可以看到村民们聚集在宗祠门口,好像在商议着什么。 这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唯独少了陈伯。他们神情亢奋,底下有几个年幼的小孩子透过缝隙看着蔺言几人,甚至流下了垂涎的口水。涂山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那些小孩子晶晶亮的眼神像是饿了很久一样。 娟子抿抿嘴唇,干裂的唇上起了一层小小的皮。这几个人和他们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他们看上去很机警,三个人,这次居然有三个外来人。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她想到这,慢慢咧开嘴,脸上有着深深的笑意。机警又怎样,他们这么多人,不信这三个人能逃掉! 门外的戏台子搭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蔺言对这些并无研究,冉雍倒还算有些兴趣,偏了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只听得外面鼓板一敲,就唱着:七月七夕夜半时,说不尽千句恩情话。等到那鸡声一啼天明亮。 她唱的婉转缠绵,嗓子更是清亮好听,一抬手一理鬓也是楚楚可怜,足够惑人。 冉雍想着反正闲来无事,听听曲儿就当打发时间,没料到蔺言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的腰:“冉老板的魂儿都要被勾去了,当真是这么好看?” 冉雍摁住他的手,尾音轻轻压低:“别闹,只是打发下时间。” “怎得不用我来打发时间,我可比那小浪蹄子适合你多了。”这一句话显然是翻了醋坛子,冉雍摁住他的动作一停,不由得有些想笑,他将蔺言的手拉近些,十指交叉,“那这样能好些了?” 蔺言自认自己已是厚脸皮到极致,从前在崖藤山时两人比这更甚的亲密多了去了。可是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被握着,他的心跳居然一下快过一下,耳尖竟然有些发红。 蔺言嘴唇抿成一线,感觉自己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可耻的硬了,并且迅速的胀疼起来。他咽了口水,努力压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以及冉老板那等销魂蚀骨的滋味,恨不得让人死在他身上。 蔺言视线又落在冉雍一双好看的手上,他骨节修长,因得长年在人界奔波,指腹上有些薄茧,不似女子那样柔软却更有别番感觉。蔺言想起这双手当初青涩给予的欢愉,以及冉雍明明一本正经口中却被他撞击出的低声呜咽。 他只觉得邪火愈演愈烈,冉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手给了他一脑崩,再看涂山神情也算不上正常,痴痴的看着他,只怕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冉雍手下不留情,砰砰两声,这两人捂着脑袋神态总算有些清明。 见他俩都能中招,冉雍看向外面那女子的目光就带了几分不耐。那女子一个甩袖,腰肢款款扭动着向前,又唱着:可怜是红颜薄命偏患病,想念他啊―― 这句被她唱腔一拖,那些村民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女子低头间不自觉的笑了一下,看上去甚是娇憨。宽大的戏服在她身上,倒更让人觉她窈窕。 可是在冉雍眼中,这人身上附着一个黑影,浓烈的煞气正从她的背后渗出,那些煞气缓缓化作人形,一个个又附在了村民身后。他在蔺言身后看了看,果不其然,他身后也有一缕黑气涌动。信手掐了一个决,空气微微震荡一下,蔺言额上有些汗珠,身体却轻了不少。 “难怪这地方这么诡异,煞气都浓的化作实质控制他人。山水走向又是大凶之兆,真是块极好的炼尸地。”冉雍难得又补了一句,“不怪你俩都能中招。” 蔺言佯咳了一声,他怎会听不懂冉雍言下之意。这女子其实不过是将人心底一面激发出来,趁人不备加以控制。不过恢复神智后的蔺言,饶有余味的回想着刚刚,轻轻在冉雍手心挠了挠。 女子察觉到他们恢复如常,心中更生不悦。这一次她声调起的更高,鼓声也一迭加一迭,她随着鼓点走动,倏而站定,袖挽身前,眼波流转望着冉雍,用袖拭泪唱道:你――你是否还记得我薄命人? 冉雍自是不吃她这一套,女子眉头紧皱,戏台上鼓声已停。她敛袖遥遥一指,正是他们所站的地方。那些村民受到蛊惑,猛地站了起来。而门外的咕嘟咕嘟煮沸的水声更大了。 蔺言率先反应过来,他带着冉雍往后一退,那些村民拉扯着乌线不放,甚至撕咬,他们双目逐渐变得猩红,口中喷出的白气也带着难闻的腥臭。 涂山听着乌线发出的嘎吱声,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他脑袋里浮现是那个划痕的主人。她是不是也是误入这里,以为是好心的村民收留她。但是午夜时分,这些发狂的村民就这样冲进宗祠,将她活生生的分而食之。 在遇到这些之前,涂山从未想过蚕食同类。他和冉雍相遇时,人界还是一片鸿蒙。再后来天地初开,天与地分离,于这之间诞生了人界,人界不同于三十三重天,他们有山水四季,有夏日蝉鸣燥热酷暑,也有冬日寒雪劲风枯草。 涂山诞生于此,他和冉雍相遇更是偶然。可是那时人类协作猎杀猎物,一同分享。他们弱小,唯有互相依靠才能抵御野兽。可是如今打断他思绪的,恰是那些他们所教导过的――现在张着口想要吃掉他们。 涂山咬牙看着远处戏台上的那个女子,就是这个人,将他们变成了这样。他总觉得自己所深切热爱的人界,像是被一点点敲碎打破,露出了内里的不堪狰狞,那种从骨缝深处颤栗开的疼痛,让他难过到脑袋发热。 不等涂山发难,冉雍反手又是一记:“不要被她迷惑了心神,她就是为了引你出去。” 虽然冉雍并未觉得这女子有何高深手段,但是从现在看蔺言和涂山都下意识的中了招,他总觉得还是小心些为好。 不知何时那女子见攻不破乌线,竟主动拿起了鼓槌,一下接一下的击打着。随着她一声鼓起,更为疯狂的举动出现了。那些人见进不到宗祠中,竟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边的人身上。 第一个人扑杀到娟子身上时,娟子只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随后是剧烈的疼痛。她看到平日里待她极好的叔伯婶婶们,有的在拉扯着她的胳膊,有的则咬住她的大腿,她感到浑身都似散了架。但是他们全然不顾自己的哭喊,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而后,也确实是这样的。 温热的血淋在他们身上,村民更是红了眼,现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进食,和不断的吃。禽类牛羊和活人在他们眼里,应该无甚区别了。 涂山默默捂住自己的眼睛,可耳边全是咀嚼的声音。蔺言早在他们动作之前已经捂住了冉雍的双眼,他呼吸喷在冉雍耳边,看着那个女子的眼神中已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带上了杀意。 蔺言咬破手指,单手起了一个复杂的势。随着他动作越快,指上的血慢慢不见,空气中粘稠的飘起一阵血雾,恰如滴水入海,蒙蒙的融作一片,空气中炸起了一层火花。村民的身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他们脑海里响彻的唯一一个声音,杀了她。 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转身,目光呆滞的盯着那唱戏女子。女子有些慌乱的击鼓,鼓声越来越急,却没拦下他们半分。 在前头的人已经爬上了戏台,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她听来,像十殿阎罗催命符。她急的眼泪都快出来,身后黑影当头兜下,无数脉络一般的黑气拉扯着村民,他们的脚步生生一顿,体内像有两股蛮力在拉扯角斗。 那些黑气翻滚沸腾炽烈如浆,血雾却安静的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前行,两军相遇,黑气接触血雾后,被消弭吞噬。村民们又恢复了动作,而血雾就像一只贪食的异兽,在黑气中肆意吞咬。 三五个村民率先爬上了戏台,把那女子围住,他们口水滴答,看她就像一块极其美味的珍馐,必须马上入腹! 女子转身欲逃,可是戏台上哪有什么可容她逃的去处。她只能看着村民步步紧逼,欲害人者,必受其害。天道轮回,虽有早晚,却不可逃。女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入口。 随着女子的死去,那种咕嘟的水声渐渐停止。无数摇摇晃晃的村民步履蹒跚的回家,他们不会记得自己的罪行。而涂山永远都会记得他们的眼神,那些拿人和食物无异的眼神。 又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天光骤然而起,穿破云层。缠绕在门上的乌线散开,那戏台还在门口,村民也开始劳作,他们衣服上毫无血迹,虽然破旧却浆洗的干净。 你永远不知道这张人皮下被凿空成什么样子。蔺言几人从宗祠中走出看着那些挥舞着锄头的村民,脑海中第一呈现的,居然是他们垂涎着口水的样子。 他们在小路上遇到了陈伯,陈伯见到他们转身就跑,被涂山逮个正着时也只能连连摆手不敢说话。最后只能百般威胁才撬开了他的口。 “作孽啊!作孽,他们早来没有这种梦游的习惯的。”陈伯一张久经年岁的脸似乎更加苍老了。他抽出烟袋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他们昨晚犯病,想来你们也看到了,但是从前我们村不是这样的。大约是十年前,那个唱戏的来了这,我们这才开始了。可是现在她都死了那么多年,怎得还对我们村纠缠不休啊!” 说到最后陈伯狠狠抽了一口烟袋,烟草让他得到了些许舒缓,可是蔺言疑道:“你是说,那唱戏的早就死了?” 陈伯吐个烟圈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回了一句:“可不是吗,多好的一副嗓子啊。真是可惜,死的时候正是好年纪,还是我们村的几个小伙子给她连夜收的尸,说是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下了山,她死的时候穿的都是一身戏服。” 陈伯话中不无惋惜,只是这话经不起斟酌。梦游,哪个可见梦游是要食人拆骨的?再说雨天路滑,那戏子就是偏有急事便真的这般急切要下山吗? 蔺言听他想早早结束这话题,显然是有些隐瞒,他有意一诳:“梦游的情况,可是那女戏子死后才发生的?” 陈伯面露难言,终究是点了点头。 这就耐人寻味了,蔺言道:“你说这女戏子早已身死,可昨晚我们分明见她搭台唱戏,陈伯你给我们讲的这个故事也未免太过蹩脚。” 陈伯脸色蓦的惨白,“你是说,你――你昨晚见过这人?” 蔺言笑笑,“可不是,那出唱的是记不得了,不过也无非是些情情爱爱。倒是陈伯昨晚不见你来听戏,是你不好这口,还是说陈伯找到了治疗这‘梦游’的办法?”他话锋一转又问,“咿,昨儿见过的婶子今天没来农忙,她――难不成是病了?” 陈伯汗如雨下,身子抖得筛糠一般,蔺言的话挑中了他最为隐秘又觉可怖的事。病了?只怕是被吃了扔了,尸骨都不定在哪儿!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的妻儿老小都在这,都有这般怪异的病症,一发作起来拦都拦不住。 可是他现在更加惧怕的是――一个死了近十年的人,怎可能死而复生!想到那女戏子登台唱戏的样子,他忽的双股战战,汗毛倒竖。 作者有话要说:  取得是越剧里的香笺泪(づ ̄3 ̄)づ 122过生日啦,开心的抱住自己~ ☆、五十五章 涂山见陈伯脸色难看,所说的话倒不像是假的,有心想告诉陈伯那唱戏的已经被村民们分食。不过蔺言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压了下来。 “不过要是婶子病了也别怕,我这可是有位顶好的妙手。昨天要不是他,”蔺言似笑非笑的觑了一眼涂山,“我和这二愣子都要着了那戏子的道。” 涂山听他这样说本欲发难,冉雍在他肩处摁了摁这才勉强忍住。 蔺言露出一口小白牙哼了一声,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昨天那戏子让他想起来的,倒真是想和冉雍过点平常的日子。他望着山峰上满满不绝的枫叶若有所思,如果不是昨晚见过村民们那样,这里真的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只是现在,他总觉得空气里那种血腥味挥之不去。――阿冉是不会喜欢这里的。 “你们,你们当真能医好这怪病?”陈伯一双眼睛里遍布血丝,他已经记不清是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家婆娘猛地起身,那种垂涎美味的神情,根本不像是他的枕边人。 她口里只会喃喃说着饿,开始她还会有些神智,到厨房去找些能吃的东西,可是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了,村中不断少人,可是村民们竟视若无睹,每天仍旧过着安稳的日子。不知,又何况不是种幸事。而陈伯则不得不受着先是自家的媳妇不见,再后来就连他七岁的小孙子也没了踪影。他一直不想把这事往自家婆娘身上想,直到那天他在婆娘的衣服里,找到了一件带血的衫子。 冉雍懒得和陈伯多做纠缠,他道:“如假包换。你看我们不是安安稳稳的在你们宗祠里过了一夜。” 陈伯被冉雍不留情面的话燥的脸上一红,那宗祠里留下过多少人命,他当然是知道的。 “这事,确实是那唱戏的死了之后才发生的。”陈伯叹了口气絮絮叨叨的说起来:“但是这其中,也真是作孽啊。” 原来这女子叫林月,是个相当知进退的姑娘,跟着戏班子得的收入也多送回家里去。因她性子本分嗓子又好,老板娘对她也不苛待,甚至多加照顾。 三坟村那时在外人看来虽有些神秘,不过也只是因为他们不与外人交流,名声倒仍是好的。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不为过。再加上那时村子没通电,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戏班子就在这多呆了两天。 没成想就是这两天出了事。 林月人长得娇俏,点她的人自然是多的。那天恰是一出香笺泪唱的晚了些,村里来了两三个外人。两男一女,据说是在山里迷了路。 陈伯啐了口:“我一瞧那俩混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眼,斜溜溜的直往人身上打转!” 而也和陈伯所说的一样,王运和周兴这两人,一肚子坏水。他们本来带谢云云来这深山老林里就没存什么好心思,他们本是一处地方的,巧言说通了上司,这才在地质考察的时候带上了谢云云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不过谢云云又何曾是傻的,她这一路上小心谨慎从没单独和王运周兴这两人独处。两人虽然都心怀鬼胎,但是又不会‘互帮互助’,谢云云利用他们这心思,一路上又多宿住民居,这才一次次化险为夷。 这一次他们晚上宿在三坟村,谢云云关好了门窗仍不安心,又用尽了力气把老乡家中的半人高的柜子堵住门,这才勉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果不其然半夜院子里传来走动的声音,门栓被推得嘎吱一响。谢云云浑身一抖,只是外面那人见进不来,反复几次后才离开了这里。谢云云松了口气。 只是惨了林月。王运那晚进不得谢云云房里,出门抽烟时,恰遇到晚归的林月,他恶向胆边生,一路尾随到宗祠前。那时已是深夜,其他没了场的早已睡去。 王运那般歹狠的性子,无论林月怎般乞求都不肯放过她。 “哎,其实要我说,就是有人看到又能怎样?林月那般,得惹多少人眼红,那天见她被欺负,不定再踩上一脚呢。” 听陈伯这样说,涂山莫名想起了那五道指痕,那姑娘那晚所受的屈辱,他觉得胸腔里有些发闷,诚然感同身受这四个字从不存在,但是此刻他竟觉得有些难过。 陈伯面露难色,其实到这已是说了大半,余下那点……他犹豫了又犹豫,抬头看了一眼蔺言,又低下头去狠狠抽了一口烟。 蔺言知这便是他所隐瞒的‘作孽’那部分了,“治病下药,连病症都没清楚,可别越治越糟才是。” 陈伯被他这一吓连忙开口,只是话中也不免遮掩。原来那王运逞凶时,被村中一青年看到。这青年老大不小了却游手好闲,以至于连个媳妇也没有。 他百般要挟林月,得逞后更是三五天带上一人来,事后索要钱财,竟把林月当做一颗摇钱树!同时他又控制着林月,不许她寻死。 “这村里――哪个心里没点龌蹉心思,不过是敢说不敢做罢了,那青年给了这样的机会。只是可惜了那样好的一个小姑娘。” 陈伯说完,那悲叹的样子也不像假装。 蔺言:“那你所说的雨天路滑,只怕也是村中人所做的?” 陈伯微微点了点头,“他们怕她有天能逃出去,最重要的是那小姑娘已经没了活的念头。” 那青年对她极其不人道,记起来时便给些吃食,记不起来就连水都不给一口。陈伯偶尔会偷偷给她送些食物,起初林月还会向他求救,可是后来她眼神麻木呆滞,是对生完全丧失了渴望。 “阿伯,你这样帮他们,我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陈伯还记得那姑娘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这样说的。可是他何曾帮过他们。再说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又能怎么办,他一没糟蹋过她二没苛待过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何况村中那么多人,他又怎么能同那么多人作对呢? 林月死的那天,阴风大作,他们怕这姑娘死时怨气太大,因此拘住了她的影子,然后把她匆匆埋了去。 “这事已经过了一年又一年,当年的那青年早已经病死,就是糟蹋过那姑娘的,也多为人父,这事早已经翻篇,怎得那姑娘还不能安心去投胎!” 冉雍眼中的温度随着他这句话,终于一点点的落了下去。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拿他人所受的苦难当做理所应当,拿他人的苦楚认作应该忘却。然而更可怕的是,总有那些卑劣的人,他们理所应当的过着安稳的日子。只把那些良善者,一步一步的踩进泥里。 “你们在她死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住了她的影子?” 冉雍漫不经心的问了句,陈伯忙不迭的应下:“可不是,当时村里来了个有能耐的婆子,说这姑娘怨气太大,要不用法子扣住她,她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到时候我们这一村老小,只怕都得没命。” 蔺言想了想,只怕这婆子应该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人了,“既然这样,你带我们去看看拘她影子的地方,我们再做打算。” 陈伯有些迟疑,只是想到他们确实安稳在宗祠过了一晚,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此时日头高悬,旁人家正是吃晌饭的时候,陈伯一路带着他们左拐右拐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水井旁。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就是这了,如今这也方便了,家家户户都不用挑水用井了。也是当时婆子说,那姑娘性子刚烈,得用这井中水中和一下才成。想来十年八载的,那姑娘也就散去了。” 蔺言听到这番说辞差点发笑,井水来自地下,又有阴水一说。这想要林月魂飞魄散,只怕是陈伯脚入了土也等不到。那婆子应是忧心林月把这村中人杀尽就离开,那她还布什么阵?因此只能把她的影子拘在这,林月生前饱受欺辱,死后这口怨气又散不出去。自然会作乱。 蔺言低下身,手指在离井口三指的位置往下试了试,果不其然摸到一方小盒。三三不断原是好彩头,只是放在这,却真是应了陈伯那句话,真是作孽。 小盒打开后是一面正正方方的铜镜,盒子里像是用头发拴住了什么。那发丝就那么虚虚的打了一个结。见蔺言打开盒子看,陈伯脑门的汗更多了,“这、这看够了就放回去去吧?” 他话说的很没底气,蔺言倒是听了。只不过他把盒子放回去时略挪了一寸,肉眼辨别不得,但是盒子里那根发丝却是立时断了。 陈伯摸了摸脑门,心算是勉强落回了肚子里,“可有什么门道了,难不成是当年那婆子诳了我们?” 蔺言的动作冉雍却是瞧出来了,他少见的笑了笑,语气上扬着:“倒也不难,有仇报仇就行了。” 陈伯一时没咂么过味来,待回过神来却听到有人气喘吁吁的叫他:“不好了,不好了,陈森他,他死了!” 陈伯闻言神色一变,这陈森他也是知道的,就是当初糟蹋林月的其中一人。 冉雍笑着望他,心中知道林月虽被分食,怨气却不会减灭,如今蔺言将她影子放了出来,新仇旧账,林月哪会放过,“你也晓得当初你家可并未招惹她,可她怨气越来越大,已经压制不住了。到时候整个村子,就会成为一座死村。是何种去路,只凭你思量。” 呼吸间陈伯心里百转千回,念头闪过一个又一个。临了对那年轻人摆摆手,“我过会儿就去看森子,年纪大了,是看不了这些白事了。” 这下连涂山的神情都变得淡漠了,也是,对于陈伯这种明哲保身的人,他到底还有何等期待呢?陈伯纵容村里人对林月施暴,也沉默着看村里人被林月报复。他慢慢合了合眼,只觉得脑袋里突突跳动的那根弦,越发的拉紧。 ☆、五十六章 在林月的影子被放出来后,三坟村很是闹腾了一阵。不过陈伯却长喘了一口气,这样闹过一阵让林月把怨气出了,她应该就不会再闹了吧。 村里最先死的是森子,然后一个接一个,哪个都没逃过。村里的狗前半夜疯了似得狂叫。可是后半夜时,要么剃了皮、要么被破了肚子,然后全被扔在了路边。 陈伯哆哆嗦嗦的关好了门,想着只要熬过这一晚上,熬过这一晚上就好。可是他没料到,异变发生在后半夜。 涂山伸手探了探尸体早已僵硬的陈伯,摇了摇头,早已死透了。陈伯依旧保持着死时的姿势,双手向前,嘴巴大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瞳孔极度猛烈的收缩。看上去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看来这事还没完。”他们本想让林月散了这口怨气这事也就了结了,现在看来应是出了什么变故。 蔺言:“你们看陈伯这个样子,我觉得他倒不是被林月吓死的。”他指了指陈伯继续道,“你们看这院子空阔,并无什么血腥的地方。” 这倒是了,他们曾去过被林月索命的人家里,那些地方像是被用血淋了一遍,死法干脆利索,就连家畜都没能幸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细节。他们进入陈伯家中时,没有受到阻拦,也就说说陈伯家中的门栓是打开的。试想昨晚的情形,陈伯又是这样惜命的一个人,就是林月没被放出来,那些被逼急了的村民万一闯入他家中,伤了人也未可知。 想到这冉雍和蔺言对视了一眼,暗中生疑。他们绕开死去的陈伯,向屋内走去。陈伯家中倒不像他这个人那样看上去清贫,屋内电器很是齐全,反而是厨房里冷锅冷灶的,上面坐着一锅浮着油花的汤,再往屋里正中间走,先入眼的是一床撒花金线滚红边儿的棉被,被铺开摊在炕上。 蔺言奇了:“这被子可怎么看怎么是,新婚时用的吧。” 冉雍并未说话,他闻了闻空气中散落着那股子香气。从他们进入三坟村前到那晚宿在宗祠里,这股诡异的香气就未散过。很显然,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来过。 三人略一合计,陈伯死的怪里怪气。这屋内陈设更是处处透着古怪。他们本想早点找到云婆看看能不能探出虚图之海的消息,这下可好,竟被她这阵困得进退不得。 涂山默默叹了口气,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大不了三根镇魂钉断了这怨气根源,一了百了。可是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总不好撕破了脸。就是蔺言这等性子为了冉雍都能忍得,他凭什么不能? 想到这他脑子愈发清明了些,定下神来。忽的院中一闪,涂山只觉得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飘忽而过。他身随意动,出手极快,那黑气还未来得及走远,一枚镇魂钉已经将它慑在原地! 只不过黑气虽被慑住,却仍左右扭动,极力的想要挣脱。涂山还记得当时他们刚到三坟村时,村中煞气盛极,可是如今这村里干净的很,那些煞气难道还能凭空不见?定是有人在操纵这些黑气为自己疗伤。 如今被伤的一个,可不就林月一人?涂山从怀里拿出一只朱红色的小瓶,从中倒出些灰色粉末,那些粉末见到黑气便如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涂山撒完才把镇魂钉收起,而那黑气得了空子立时逃窜。 冉雍看了一眼那附着在黑气上的粉末,不是旁的,赫然是骨灰,且相当有些讲头。这骨灰取得是足月病死的幼儿骨灰,这等小鬼已有灵智,但又不像厉鬼那般难以控制。他们死时尚幼体魄孱弱,因此更会利用一切能强大自身的煞气,这黑气虽稀薄,但是对于这些小鬼来说,也是成型的上品,一旦附上,轻易松不得。 这边黑气被小鬼追着,一时半会倒也不急。蔺言倒是反身又打量起了陈伯家里。他家莫名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只是这到底哪里不舒服,可也说不上来。 蔺言出了卧室,又进了院子里。他留神着脚下和四周,走了一圈居然转了一个圆。这下他总归算是发现了不对。 “这陈伯家里,摆了一个阵。”蔺言一边坐下一边指着墙角,“他四周墙角全被抹平围绕成一个圆,屋子四角都落上红布,门栏格外的高,主屋位于院子正中,这是最典型的怕鬼进门。这陈伯,只怕当初还是没对我们说实话。“ 冉雍应下:“说起来当初他曾说给林月送些吃食,那是否林月当初被关的地方――就是这儿?” 这话乍听匪夷所思,可是推敲一下竟然能站得住脚。否则为什么陈伯会那样为难的三缄其口,真的只是因为村中人的作孽吗?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伯婆娘的‘梦游’只怕也是报复。 至于陈伯当年有没有对林月下手,也未可知。这一团一团的迷雾,云婆在这之中又有没有推波助澜,谁也不知道。 蔺言低头瞧着陈伯:“谎话连篇,竟然把我们都给骗了。” 冉雍听他这样说倒像是有所感,他招手一取,一方盒落于手中,层层叠叠的梅枝笼叠在一起,正是不知山上的物件。他把这东西放在涂山手里,“我背过身去后,你来打开,不然他们都会跑掉。” 涂山不知冉雍在不知山上的规矩,只是冉雍这般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盒子入手后冉雍背过身去,选涂山来开盒子也是有讲究的。毕竟蔺言身上戾气很重,而冉雍天生与他们相克。 今儿也恰是涂山在才能用这法子。盒中躺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冉雍用别的途径补的一只讹兽。那只讹兽被半方冰碴冻住,人面兔身,看上去和普通的异兽并无区别。 冉雍背对他又道:“你取一片讹兽的肉下来,然后把盒子合上。” 涂山并指一划,讹兽的肉顺势落下,这肉颜色近乎透明,在场四个人它边躲边避,见到死去的陈伯不情不愿后不情不愿的扎根在他身上。 此时的讹兽如同藤蔓,透明的肉被拉伸的极长,那样小小的一片竟然将陈伯整个圈了起来。这样一打眼,陈伯身上如同披了一件小小的透明肉衣。 陈伯缓缓的吐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吐出,他的脸色由青紫转为惨白,虽仍不似个人样,倒是比刚才好多了。 冉雍这手用的便是讹兽的另一个法子,讹兽上可欺天,下可欺人。用来瞒过已死之身骗其未死还魂,最寻常不过。不过这办法也有局限,一是需要新死之人,二是要此人有强烈的求生意识。满足这两个条件才能把人的五感封闭,死而复活。 陈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眼上蒙着一层肉色的茧,“你们,你们怎得会在这?” 蔺言抱臂看他:“我们不在这儿又能去哪,林月还没报复完,我们可得保护你的安全。” “不――不用了。”陈伯眼睛滴溜溜一转,身上那层肉衣也跟着动了动,一点血色在他身上流转,瞬间他又转了口风,“何况我和林月又无冤无仇,她哪能来找我寻仇。” 冉雍此时已转过身来,盯着陈伯不眨眼。吃了讹兽的人再不能说真话,而陈伯这句也证明,林月的死,确实和他有关。 蔺言勾唇笑了,显然是掌握了其中要领,“说的也对,那当时林月是被关在哪里?” “当然是宗祠了,那在当时可是人人皆知的事儿。”陈伯说这话时身上那层肉衣又隐约浮出了血色。 “那当时林月应是从没被关在这了?” 陈伯眼神定定直视着他们,“那可不是,她一直被拘在宗祠里,逃也逃不了走也走不掉。哪儿还能来我这,再说了她要是能来我这,我早就偷放她走了。” 陈伯说的信誓旦旦,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肉衣,他们当真是要信了这人。只是这讹兽肉的效力未免也太劲了点。 冉雍见蔺言已经从陈伯口里撬出不少干货,当下也就不再拖泥带水,他一手勾住陈伯身上的肉衣,那肉衣被冉雍一碰便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陈伯惊得捂住那道口子,他能感到随着这口子开了之后,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思维混沌,就连身体都冰冷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又气又怒,瞳孔上那层茧变得更加厚了,几乎把眼睛都堵住了。 冉雍:“让你回该回的地方去,免得再多生事端。” 他话刚说完,就见陈伯身后浮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那影子在他头顶蛰伏,只是很快他们发现,那巨大影子并不是蛰伏,而是因为陈伯的身后又站了一个人。 陈伯见他们这样猛地转身后退,那身后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早就死去的婆娘!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更新早知道吼~ ☆、五十八章 陈伯当时就被吓得两股战战,他连滚带爬的离开原地。只见他那婆娘在黑影的庇护下,死气沉沉的走了出来。 在陈伯的印象里,他的婆娘死了很久了。最初他还有心留她一命,可是她吃了自己的小孙子,某天深夜醒过来时,她竟然又想吃了他!他只能自保,让这婆娘下地狱! 可是现在眼前这女人,如果不是脸上带着可怖尸斑,她根本与活人无异。陈伯牙齿轻轻作响,他一路退到了蔺言身后:“你还没死?!” 齐珊目光里透出一股怨毒,“我是死了,可我不甘心!你这半只脚都进了土的棺材瓤子,你也不嫌害臊!那样小的一个姑娘家你竟也下的去口,你就不怕折了你的寿?” 齐珊柳眉倒竖,脸色青紫,陈伯腿一软险些要给她跪下。此刻冉雍没再碰他,讹兽在他身上附裹的那层肉衣的缝隙勉强止住。陈伯在齐珊生前就被压制的死死的,如今她死了,惧内的本性倒是依然支配着陈伯。 陈伯一抹额上冷汗,“你瞎说什么,我待林月天地可证,不说比亲女儿还好,起码也未曾亏待了她。” 齐珊哼了一声,“你那是做贼心虚,我说怎得那时家中三五天的缺衣少食,原来是被你拿去填了空子!” 她恨的咬牙切齿,陈伯仍是狡辩:“这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许是你记错了,当着这多小辈的面你也不怕跌了份。” “你这张老脸要也不要?!”齐珊听他这般狡辩怒从心起,无名火越燃越盛,“我问你,林月出事那天你在哪儿?说是陪着妮儿去镇上瞧病,怎得妮儿回来说是一晚上都没瞧见你?” 陈伯被她话堵的一噎,只是讹兽在他身上,就少不了继续狡辩,“妮儿那天烧的迷糊,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如是她烧坏了脑子,你也要尽听她的不成。” “陈淼啊陈淼,我这数十年真是看错了你。你要非要和我鱼死网破不要这张老脸,那今儿我就让你心服口服。”齐珊说罢黑气顺势而起,节节攀升,而后如同反哺一样,劈头盖脸的黑气将周围牢牢围起。 几人被围绕其中,看到的竟是和陈伯说的截然相反的场景。陈伯扯谎的功夫应说登峰造极,他的话颠倒是非,三分真一分假,任谁也品不足其中滋味。 原来陈伯讲的林月的事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这之中的角色却要再细分出来。那时让林月受辱的不是旁人,正是陈伯。后来让村民拿钱寻个风流也并非只是贪图钱财。 而是陈伯见林月只求速死,怕她死后怨气太重,拉村里人下水,无非寻个心安。可饶是如此,他仍然夜夜不得安眠,他在门上请了两个镇鬼的门神,又用黑狗血把大门里外刷了一遍。 林月头七回魂果然进不得他家门,她生前受尽折磨辗转欲寻他人报仇。只是云婆为了炼化她的煞气,竟然暗中让村民们将她的影子束缚,林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积月累中,她的怨气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这镇上凭空出现了一村民们看不到的戏台子。随着锣声响起,三坟村的噩梦终于来了。只是林月仍然进不了陈伯家中,陈伯把家里改的怪模怪样,但是不可否认,很管用。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林月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齐珊的八字很重,按理说她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见鬼的机会。但是那天恰巧她晚归路过乱葬岗,这地方阴气极盛。林月用阴气遮了她的眼,再招来四方煞气强行把她的魂儿勾了出来。 要说林月也非丧心病狂,她虽把齐珊的魂儿勾了出来,不过仍时不时的用阳气滋养她,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只是林月没想到的是,陈伯为了自保,竟能狠下心来送齐珊一程。 也是这样阴差阳错,齐珊就真的成了游魂。如今陈伯身死,林月影子被放出破阵,所以她才能进来这鬼地方。 死时被砍下头颅的疼痛似乎还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眼前一幕幕被清晰的投放着,陈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至他杀齐珊时那种狰狞的神情都被人看了去。这些最最隐秘的、不可告知于他人的,在今天尽数被齐珊掀了个底儿掉。 陈伯哆嗦着躲在蔺言身后,他本想求蔺言保他一命,只是还未出声就被择了出去。齐珊那张鬼气森森的脸就在他面前,惨白发胀的手指摁在了他肩上。顿时陈伯肩上像是立了一块大石,细密的碎骨声传了出来。 “你!”陈伯刚要开口,就试到另半边肩膀也传来这般声音,齐珊阴测测的看着他,五指陷入肉里,然后那黑气陡然顺着肉衣的裂缝进去。 陈伯觉得自己像是被逐渐吹大,而后也确实如此。齐珊惨笑着看着自己满手的肉碎,讷讷无言。她合上双眼没了身形,消失在巨大的黑气之中 蔺言倒是少见的沉默了一瞬才道,“忙正事吧,耽误不得。” 涂山回过神来,从另一青色小罐中取出一只虫豸,他把虫豸放在朱红色小瓶边儿让它嗅了嗅,那虫豸也有模有样的趴在瓶边儿,然后振翅摆足的往前寻那带了骨灰的黑气。 这虫豸涂山轻易不示人,不外乎是因为太过阴邪,只是现在事出紧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要说寻阴访尸,再没比这食尸虫更快的了,三人跟着这虫豸,一路蜿蜒着,去的竟是一处开阔的平地。 涂山蹲下身试了试土层,“这土松软,底下应是藏人的好地方。”他往地上倒了些骨灰,食尸虫大朵快颐了一番振了振翅膀,仍是不够。涂山跺了跺脚,意思这下面若有你可吃的,你可自寻。食尸虫得了准许,双螯挥动,不多会就不见了踪影。看来这底下确实是有些鬼物。 冉雍取出狸力,一个能容一人大小通过的土坑也不过是眨眼的事,狸力甚至把洞口修了又修,直到平整了还不算完,被冉雍提溜起来时嘴里不住的发出唧唧声,显然是仍不满意。 冉雍点了点它额头,狸力这才不情不愿的做罢。三人鱼贯而入,要说这底下称做别有洞天也不为过。洞内呈回字形,蔺言看着无数长明灯燃着幽幽火光,把地下照的通明。那些漆黑的棺材板就随处散落着,一具具破败的尸体躺在棺中,瞧上去应是死了有些年份了。 食尸虫得了珍馐顾不得他们,涂山也是随它去。 蔺言靠近一具棺材看了看,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唯有一点不同的,应是这人是个九指,他右手的小指被人齐齐整整的切了去。再查看其它棺材中的人,无一例外。 他拿眼神询问着冉雍,难不成这还有什么讲究? 冉雍皱眉看了会,“我见过这法子,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冉雍话音将落,就听洞内传来吱呀一声,像是开门。浓烈的黑气弥漫在洞内,黑气中倒是显出一个女人的身形。洞里咿咿呀呀的响起了唱戏的声音,看这架势,应是林月无疑了。 如今的林月稀薄的像是透明人一般,蔺言那一次令她魂飞魄散,如今这剩的一点,不过是她的影子加了浓的散不开的怨气。 冉雍他们见到林月时,她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下下梳着头发,末了理着鬓角。洞内寂静的如一场默片,只有她不时的动作发出沙沙声。 冉雍看了一眼镜里,林月脸上浓墨重彩,依然是当时上台的样子。据说人死后会保持着生前印象最深时的场景,林月这样,大概也是因为宗祠那时候给了她太大的冲击,她迫切的想要忘记。 林月最后给自己眉上又添了一笔,这才转过身来看他们,“你们消我魂魄,断我活路,还敢到这来?” 蔺言不动声色的拂去想要绕到冉雍身边的一丝黑气,“把云婆的居处告诉我们,或许还能放你一条活路,不然连影子都失了,你就当真再存不得了。” 林月见他动作轻巧,头略低了低道:“你这般还不是让我存不得?云婆手段高深,外面那些断指你也瞧见了。”她说到一半,深怕蔺言不信,只得去看冉雍。 冉雍觉得自己要被她活盯出一个洞,许是她眼神太过迫切,冉雍有些不忍,只能解释起来,“这办法太过邪气,我也只是听过。是要在人活着时,取其小指,用血浇筑,让人血尽而死。因是横死,所以这人的怨气也就会格外大,小指聚秽,又是这样受过血气供奉,自然是引来污秽的邪品。” 他顿了顿继续,“不过这些手指的用处只有一个,是用来当做可用的桩子,把需要引邪的东西围起来。” 林月待他说完,这才喃喃吐出一句,“这个村子就是这样被围了起来,村中供奉的牌位不是其他,是因为这村子,早就成了个死村。” 作者有话要说:  食用愉快,比心3 ☆、五十九章 涂山满面惊异,“怎么可能,这村中虽煞气盛了些,可是哪能谈得上死村?” 冉雍虽未吭声,但也是默认的。 林月苦笑,“别说你们,就是我这深陷其中的,也是用了多年才窥得一点端倪。”她声又低了低,“你们看村中人和活人无差别,可曾见过他们睡觉、吃饭?” 蔺言想他们初来乍到,哪有时间去看这些?林月料他们也是如此,当下也不卖关子,“村中如今除却当年欺辱我的那些人……剩下的,就是被阴气侵了身的活死人。” 要说她发现这事也实属偶然,七月十五,阴气极盛,家家户户都会烧纸钱。林月本想借这空子进陈伯家,只是无奈陈伯防范至极,她倒也习惯了,只是在街上晃荡着。 一晃却看到了极为怪诞的一幕,那些烧着的纸钱,竟然会绕着活人打璇儿。这景象在他人眼里约末是风大迷了眼,在林月眼里看得一清二楚,是那些人的身体里,有一只只酱紫色小手在不住的争抢。 林月觉得实在是不对劲,此后便格外留心些。让她真正坐实了他们活死人的身份,是阴差阳错的她入了陈伯隔壁。那些人晚上毫无呼吸,睁眼直勾勾的看着房梁。屋内吃饭的家伙事,则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 直到那时她才懂了他们食人的真正原因,林月只觉不寒而栗,这阵中到底谁是阵引谁是活祭,要细论起来,还真不好说。 “云婆这般神鬼手段,一步三谋。若你们要非去找晦气。“她拧眉垂眼道,“反正我已是将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晓得全部告知。” 蔺言知她说的绝非‘全部’,不过她本就忌惮云婆,话能说到这份上已是难得。林月水袖一扬送他们出了山洞,就连来时狸力挖的那个平整的土坑都被抹去了痕迹。 几人按着林月所说,在三坟村附近确实找到了无数人指。不过这些人指却没有围起来,他们扩大范围,在另一座山脚下才又找了一些人指。奔波两日后,才总算拼出了这手指围绕的大概范围。 其中圈出了八个村庄,不小的一块地界。这八个村庄互相呈拱卫之势,蔺言想了想,觉得云婆最有可能在的,应是这八个村庄的中间位置。毕竟她需要煞气滋养驻阵,离哪儿太近太远都不方便掌控。 而这居于中间的位置,是一处山坳。两座大山连绵而起,中间低洼的部分,不偏不倚,正好是这八个村子的正中。若说只是恰巧,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山坳间有些雾气,微弱的光斑透过两座山间的缝隙折了下来,偶尔能听见几声归鸟的啼叫。树叶哗哗落了一地,踩上去一声赛一声。那些微润的空气被吸入肺里,再吐出时已是薄薄的白气儿。 这条进山的小路蔺言已经看过,确实被人布下过些手法。只是到底是不是云婆,还未可知。他们周围全是上了年份的老树,据蔺言说,这条小路的两边每隔百米就放了一只海碗,里面盛满米饭,横放着一双筷子。 “是把那些新死的小鬼往这条路上引的。” 新死的小鬼能用来做点什么?冉雍是其中的大拿,光着粗略一想就有不下两只手的阴毒法子,因此他一时也不好判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周围确实多了些不该存于世的‘东西’。 影影绰绰的,数量极多。不过是碍于蔺言身上的威压,各个都不敢上前。如果是普通的村民入了这,只怕是尸骨无存,瞬间就会被撕为碎片。 冉雍本就烦闷,这些影子在他面前更是碍眼,他随身带了几张黄纸,只是看了一眼蔺言和涂山,只能报复般的掐了掐眉心,好在这路并没有走太久。 峰回路转的,前面隐约可见一处红瓦白墙的民居。一个妇人正里里外外的洒水除尘,院内一颗焦黑的梧桐树,底下摆着一个小小的茶几,上摆着茶点,茶像是刚泡上的,正往外飘着热气。 那妇人一抬头倒是让人瞧不出年纪,开口也是相当客气,“前脚说着后脚就到,不如先进来吃杯茶吧。” 涂山和云婆曾见过一面,他暗中对蔺言、冉雍点点头,示意这就是云婆了。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云婆身上一点煞气也无,未语先笑,一身温和超然的气度,当真是像家中的长辈。 云婆入座后,先后替他们添了水,双手合拢端坐椅上。涂山暗指了指那壶上描绘的人物,果然和那笑面佛如出一辙,通体被虚虚勾绘,唯有眼睛被画的极为传神。 在这里,他们入眼的画物大抵都是如此。冉雍暗中留心,一一比对过后,和蔺言打了个手势。 蔺言面前的茶水腾起一缈水雾,隔着这层水雾,竟似看人都不清楚一般。这茶不是常见的凡品,他静下心来品了一味才和云婆话起家常,“此次前来是有事想要麻烦云婆。” “想不到恶名在外的,也能做小伏低。”云婆说着视线在蔺言和冉雍间打了个转,“想问的,无非是虚图之海的事,你们且问,我能记得的定会告知你们。” 蔺言对此并不在意,坦然的被云婆上下扫了个遍,“虚图之海到底在哪儿?” 云婆眯了眯眼睛,“虚图之海那地方,相当邪性。其实如何去那倒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找到。” 涂山有点疑惑,“按理说找到不就能去了吗?” 云婆摆摆手,“那是因为世人不知虚图之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虚图之海是个地儿,却也不是个地儿。” 涂山:“这话从何说起?” “因为虚图之海,是在人的身上的。”云婆押了口茶润润嗓子,“那时我去寻一物件,阴差阳错的看了这个人的命格。这人命格也是奇怪,只有长长的一条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那时也是年历不足,觉得好奇就替他瞧了瞧命,一不小心把自己搭进了虚图之海里。” 冉雍听她说那人命线是长长的一条时,就感觉不对劲,“你可还记得那人样貌?” “那多年的事情了,又怎能记得。何况这人身负大能,变个模样对他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我一生不敢自负什么,唯有一点是瞧人生死,断人命数,却看不透这人的命线,也看不透这人的生死。” 云婆能在这人身上栽跟头,言下之意自然是给蔺言他们一个警醒。 “那云婆还记得,你是在何处遇到这人的?” “他踪迹飘忽,实在难定。” 冉雍摸了摸指节道:“那虚图之海里面,到底是些什么?” “后生倒是比他们都心细的多,孺子可教。那里面其实并无什么,一片荒芜之处,廖无人烟,连野草都没几根。找不到边缘,也寻不到交界。我在那里面呆了有三五日,觉得实在是无趣,想要出来倒是犯了难,我发现自己找不到出口。” “哪儿都是一样的地界,毫无缝隙。后来我出来后,曾听人说,偶尔也会有人进入虚图之海,只是我在那却从未见过其他人。更让我焦躁的是,那里没有声音,万籁俱寂,像是死了。” “那你又是怎得出来的?” 云婆见涂山一脸好奇,笑着解释,只是在涂山眼里,这笑怎么看,怎么让人汗毛倒立。 “因为我同它们,做了个交易。”云婆指了指茶壶身上的小人儿,那小人儿居然促狭的冲他们眨了眨眼睛,赤红的瞳孔闪着幽幽的光色,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像是活物,半点人气儿都没有。要说是死物,却又没有阴气,云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云婆被他问的犯了难为,“要说它们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些物件,会传染。” 大概是怕蔺言他们不明白,云婆举了个眼前的例子。便是三坟村。 “你以为让你们守规矩的进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那些活死人点颜色瞧瞧,让他们轻易不得上你们的身。我带他们回来后,开始也算相安无事,且我自认有些手段,不怕他们。只是日子久了,我竟发现这方圆的村子开始出了怪事。” 云婆有些自责,“那些桩子,说到底不是为了引邪,而是为了以毒攻毒,镇住他们。那三坟,则是为了把外村人吓走,也是为了防止他们跑出来。只是这一年一年的,终究还是在逐渐扩散。他们最先会开始出现阳气不足的现象,像是撞客一般,逐渐的他们阳气越少,就容易被污秽上了身。只是到后来,他们会逐渐的连阴气也没了。” 冉雍听的直皱眉头,听她这样说,怎觉得这东西就像个无底洞一般? ☆、六十章 更兼之云婆说的这不见起伏的命线,他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亦或者,应该是何时曾见过。脑袋里嗡嗡像是有一团找不到头的乱线,云婆送他们出门时,冉雍无意一回头,只见云婆的眼中似也有星星红斑,她身形渐渐模糊,唯有那一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她身边像是围了数不清的人,鬼影重重。 直视冉雍再抬头看去时,又平常的很,哪有什么红斑。他回身直视,蔺言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宽心,倒是暗中瞪了云婆一眼。井水不犯河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你肖想的。 云婆露齿一笑,拜了拜,那民居隐没在雾气里,就此不见。树上一只小雀啾啾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冉雍走了大半路才想了起来,那命线无起无伏,可不就是死了的人才会这样。他脑海里映出一双不见底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他:若我千百年后消弭,尸骨为尘,你亦不可违背。否则你定要在这不知山下,被镇压千年万载。 那龙脉上的血气,这些种种,难道是他――是他? 冉雍定住步子,只觉得如置冰窖,“那人许是在不知山上。” 他从未想过会是那个人。也从来没想过,这人是从多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甚至于腾龙的出卖,危的设计,那些少了的人魂,还有这些被放出的、无底洞似得怪物。 昊天到底想做什么,是自己碍了他的眼不成?无数条线穿插拧合,冉雍只觉得血涌上头。 蔺言扶了他一把,听他不住的喘气。冉雍使劲扯了一把,低声道,“把涂山送到安全的地方,这事不是他能搀和的了的。”他这话说的又快又低,显然是不想涂山有所防备。 蔺言轻轻嗯了一声倒不吃醋,伸手冲涂山一晃,涂山只觉得体内有股怪力拉扯,抬头对上蔺言一双神色潋滟的眼睛,顿时脑袋空空。 “去寻个安全地方。”蔺言兵不血刃,想了想还是没有加上‘忘了这些事,不许再来找冉雍’这句,说到底冉老板是个独立的人,又不是个轻巧的物品。虽然第一次见涂山时他心里何止是打翻了醋坛子,可是相处这一程也知道涂山对冉雍的感情,更像是知己般。要真论起来,还比不得陆然。 涂山挣扎着看他,脚上始终不挪步子。他牙齿上下咯咯打颤,“蔺言,你不能这样让我当个逃命的。” 蔺言听了这句,倒想把他直接抓了魂儿扔到地下去,也算是个保命的好地方。冉雍却拦了,“如果我们回不来,还指望你帮我们。要是三个人都折在里面,就真的无望了。” 涂山仍是一脸执拗的看他,他挣扎的愈狠,额上青筋暴起,颈上大大小小的透骨伤痕也露了出来。冉雍伸手一遮他的眼睛,对蔺言点了点头,下一秒眼前便已经空了。 “你倒是心疼他。”边走边打趣冉雍,蔺言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能把气儿稳下来。 “你这醋坛子翻得可真是莫名其妙,这一去凶险,你――” 蔺言掐着他颈间的一块肉,只差下一秒就咬上去,“再多说一句?” 冉雍被蔺言掐的无奈,他其实没真的用上劲,反而将手慢慢握紧了他的。冉雍试着身边这人手掌的温度,又试着他喷在耳边的暖融呼吸,只觉得心里蓦然一软,脸上就露出点笑意。只要身边站着的是这人,似乎任何事都无甚可怕。 面前虚空一扭,再看时已是回到不知山上。不知何时,这山上骤起烈风,迎着瓢泼大雨。冉雍站在山下,见那些雨水夹着泥土滚滚而下。山边是他安身交易的处所,这时看上去,倒有点遥不可及。 蔺言觉他身体有点冷,威压一展,那些水珠尽数避了去。他记起刚来不知山时,他用跪俑试探,却不巧发现当年崖藤山中,横加着第三方势力。再后来他温水煮青蛙般的,学着冉老板初时的样子,博取他的同情和认可。其实这人最是心软不过,不过是白长了个清冷的壳。 可是如今不知山上,似乎多了个黑影。蔺言眉间一冷,那人离得他不算近,可是直觉他是在笑。贺知庭被他破麻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般的拆了出去,龙首被压制的不甘心的低伏着,那颗老茶树有半边儿枝叶枯了去,就连耳边那风都夹杂着三分呜咽。 这就是冉雍口中的那人?以前倒是不曾见过,未免也藏得太好。蔺言身上威压愈重,空气中多了一丝血味儿,片刻后那黑影却不见了。 冉雍如今目力不及蔺言,只能略觉不适,待他看去,那人早已不见。 蔺言同他拾级而上,冉雍笑自己多心,“你看像不像当初你来不知山上。装作那拘谨的样子,就是为了套我的话?” 蔺言摸摸鼻子,“此一时彼一时,哪有翻旧账的。” 冉雍笑了笑,确实不再多言,只是紧握着他的手。劈头盖脸的大雨拍在叶上,天地一时清明至极,像是被水全力冲刷着,洗了个干干净净。 “要不要再回去看看?”蔺言指了指山边儿的居所。 冉雍看了看,像是要把那烙在心里,“就不去了,免得给他们惹麻烦,只是这之前,我们还需一物件。”他两指间并一符篆,那符篆无火自燃,灰烬落地余烟腾起,不受水汽所束,直往不知山上奔去。 那烟像是有着意识一般,绕过龙首透过落地窗无声无息的渗了进去。 “你让它去,是要去找什么物件?” 冉雍手上的符篆燃烧完毕,“是博山炉,这东西我把它放起来后,就消了自己的记忆,就连我进去也找不到它到底在哪儿。” 蔺言被他说的一乐,“取那玩意儿来,你是准备先礼后兵?” 冉雍不置可否,片刻后余烟绕做一团儿,中间抬着个物件。他略一抬手,余烟忙不迭的将东西放在他手上,看来应是博山炉无疑。 在天地初开时,博山炉被极大神化,据说它是能通天和神沟通的器物,以至于后世出现的传说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冉雍手中这只则是点描错金,十分奢华。炉身呈圆形,小巧的一只盖子覆在上面。盖子上尖下宽、被细细镂空,呈隆起的山形。山形连绵重叠,其间雕有珍奇异兽,镶嵌无数宝石。炉下更有底座,遍饰云气花纹。 冉雍取出只遍布红点的香丸于炉内烧尽,一股清冽的香雾从镂空的盖中飘出,在周围翻滚缭绕,雾气中更有鸟鸣兽吼,像是炉身上的物景都活了。 如果按照一般的流程来说,此时他应奉上祭品,叩拜神灵。只是冉老板哪是一般人,他右手握拳掩在唇边一声清咳,那些鸟兽声顿时立散。真真落了个清净。 蔺言有些想笑,已是很久没见过这样装腔作势的冉老板,大多时候他内敛而疏离,对旁人客气的过分,心中自是个有主意的主。 鸟兽被冉老板赶了个干净,蔺言抱臂站在他身后,两人不多说话,除了偶尔对视一眼,再无别的动作,却是自有一种无言默契。就这样一刻一刻的等过去,冉雍纵是耐性再好,也被磨了个透彻。 蔺言往前,伸手并指给自己来了一下,血珠子齐扑扑滚进雾气里,就像平静的水骤然被加热。那雾气猛地就翻腾了起来,鸟兽发出惨叫。蔺言的血太过凶煞,稍微胆小些的兽类瞬时就不敢动弹。再胆大些的,找个自认为安全的处所躲着便不敢动了。 冉雍有些无奈:“你又吓唬他们,平白的上瘾不成。” “总比白等着强,他们等得起,你可等不起。” 说的不无道理,如今他确实是拖不起。如果被昊天再转移了他的尸身,那他们想要再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一环一环,他们每一步都像走在他的算计之上。何况他们现在并不知晓,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思索着,传来一个细细的弱气声音,“你们――你们要问什么就问,怎得还要胁迫别人的。你们这等的老妖怪了,活的比我们都久,难道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说到底这城墙厚的一张脸到底还要不要了?!” 只是雾气中那声儿还没说完,就听‘哧’的一声,涓涓血水淌了出来,染红了蔺言脚前的一方土地。而后才是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慵懒又悠闲的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 “他们不懂规矩,我替你们收拾了。”一声轻笑清晰的传入他们耳中,“我说怎得找不到这博山炉,你心思倒是比从前更细了些。进来罢,你我也该叙叙旧。” 冉雍盯着地上的血,就连眼中也似映了赤红,他咬了咬牙,这声音,真是最熟悉不过。 ☆、六十一章 一只鹅黄色的小雀抖动翅羽,轻轻巧巧的跃在枝上,尖尖的喙咬住一颗小红果子,三下两下就入了腹。它似乎还未吃饱,欲咬第二颗,只觉得鸟喙怎么都张不开。它慢慢挪动像个小圆球似得身体,圆滚滚的落入昊天的手心。 小雀瞳仁晶亮,见浓雾中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强大的威压让它浑身的绒毛齐齐炸开,一声高亢清越的鸟鸣似示警般响起。昊天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笑着见他们从不死树的入口进来。 所谓不死树,和他身后的玉树本是一脉。长年累月间,根须爬出地面,不死树就是从根须上冒出了芽苗逐渐参天。再后来雷火引下,把它同玉树的根脉斩断。玉树碧玉为枝,揽珠为果,不死树因引来雷火,中间被劈作两半,这两边越长越开,隐隐有化而为门的架势,树上因雷火机缘,长出了红色果实。 昊天此时就站在这不死树下,一身黑衣上用红线绣了一只无首无尾的龙。他听到脚步声,手上动作一停:“数年不见,一如从前。” 冉雍眼中的血丝密密极盛,“你口中的数年,未免也太短了些。”这所谓的数年,毁了他的金身,搓了他的傲骨,让他受尽了嘲讽白眼,他是死而复生的投敌者,是食人果腹的恶兽。 脑海里巨浪滔天,可是冉雍还记得他那样黑白分明的一双眼,临行前他也是那样温和的说:“等你归来,就再不会有杀戮。” 踏平崖藤山,把他们一网打尽。可是伪君子和真小人,原来中间不过也就隔了一张利口而已。 昊天看一眼蔺言,揶揄道:“我本以为,你会把我的话听进去。” 蔺言只要一想到当初冉雍是何等死法,口中的话就像是带了钩子:“听你的,让他再死上一回?” 昊天:“瞧这话说的,我哪会呢。如今三十三重天正等你回去,自会将前尘扫净,如今世上妖魔几乎覆灭,少不了你的功劳。” 冉雍黯然,脸上半点神情也无,但是又似极力忍耐着痛苦,他努力平静道:“即便你这样说,这么多年,我不信凭你的实力,离不开这地方。” 昊天一时被问得无言,手中小雀不满啄了他一口。昊天懒得管它,只是又在它的绒毛上捋了一把,“如果我说,是我真的离不开这儿,你可相信?” 见到蔺言眼中沉光潋滟,他摆了摆手,“听我说完。我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属实,绝无隐瞒。要是不信,你们可以看看这小家伙。” 他把手平摊开,那只鹅黄小雀就立在他的手心。冉雍这会儿无心看什么,蔺言自是得替他看了。 那小雀平平无奇,唯一一点,还是蔺言眼尖才能发现。 “三足――这难道是只金乌?” 昊天抚掌而笑:“你这见识,倒是和他不分伯仲。不过这只幼年的金乌,不够灵气化形,这样你们就能信了罢。我身上的灵气不足以滋养它,它成不了形,做不了下一任的金乌,人界就会失去光热。” “怎么可能――”冉雍疑道。 昊天不置可否:“不然你以为我会被困这鬼地方?没了人界的信仰,三十三重天崩塌,也只是早晚的事。” 见冉雍隐隐有些疑惑的样子,真像是被带着思路跑了,蔺言暗中制住了他的动作,“要你这样说,这只金乌哪能有灵气滋养红果,它吞食下去该是会立时毙命才对。” 昊天:“对,也不对。它是借助了这昆仑山中的灵气,才能勉强食用红果。不过也仅仅是一颗罢了。再多,它确实会如你所言,立时毙命。” 冉雍的如今思绪像是在拉锯,蔺言在他手心轻轻一划,他拧眉清醒了过来。是了,他们都把最重要的那一环给忘记了。蔺言同他并肩而立,冉雍长叹一口气,他混混沌沌有些已经记不起,但是有些却愈发的深刻。 “最初,我以为那跪俑是蔺言为了接近我,可是后来我发现这只是其一。那跪俑我曾让朱厌去看过,大片的陪葬,手法如出一辙,但是其中的灵气,竟都没的一干二净。” 昊天:“你又怎知不是你身边这位,又设的一个局,毕竟――” 冉雍无谓的笑笑:“我信他。”如果说未见昊天时,还会有一点点为他开脱,现在满满的就全变成了串联起来的线。 “后来我身死,这点神识活过来时,我曾寻找过危。他虽弑神,但是他身负大能,怎么可能消失的那么彻底。直到后来我和他再遇。”冉雍压下见到周升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道,“我才发现,他只剩下了三魂,七魄不见,他内里空空,如同一具活死人。” “甚至于那医院里,那特地上了不知山的老妪到底是何目的。那些没了的魂魄,几成是入了蛇腹,几成是丧在你口。这一桩桩一件件,我从来不会,也不敢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是什么时候所有的线才缠成一团,直指他呢。冉雍汲取着蔺言掌中的一点温度,恍惚的觉得像是在昨日。现在想来,他甚至盗了法子,想用那些寺中的僧人繁衍出可供他食用的灵体。 如果……如果不是这一次他们阴差阳错的前去朱厌族中,如果不是当初蔺言所设计的去魂道中,他察觉到出了异变。如果不是那里面,涂山知道云婆口中有虚图之海的线索。 昊天所作的这些,这样的严丝合缝。如果没有漏出云婆所带出之物的,那一点点苗头。冉雍想着,只怕到现在他还会被蒙在鼓里。 “你倒是比我自己知道的都细致,那么多的事儿,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他到现在也懒得装出那副伪善面孔,反倒显出一派风流气度。 他把那只三足金乌凭空一吹,鹅黄小雀就如被灌了水一般的长大飞起,它的鹅黄羽毛被燃尽,头上羽冠亦是浓稠的似墨一般发亮。金乌振翅一吼周身腾起烈烈火光,震得人耳膜生疼,昆仑山上大小鸟兽蛰伏,只怕殃及了自己。 蔺言掌心微动却被摁了下去,冉雍一步一步向前。一晃神,只觉这人身着广袖宽袍上绣着淡墨山水,同昊天这之间短短的距离,他走的出人意料的慢。 身后云层翻滚携带雷霆,昆仑山瞬间裂出一道缺口,滔天巨浪滚下,中央携裹的,是一群叫声如鸳鸯般的嬴鱼。它们鱼身却生有鸟翼,一出现便和那三足金乌缠斗在一起。 金乌口吐烈火,无数嬴鱼身裹的流水被蒸腾干净,而后被烧作一团灰烬。可是这些嬴鱼居然不畏死,继续与金乌厮杀。那些死去的同类,根本没有拦住它们。 眼见金乌已呈颓势,昊天默默皱眉,从那不见首尾的龙身上,取下一片龙鳞。金乌扬颈吞了那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龙鳞,利爪把嬴鱼撕扯的七零八落。 金乌得了好处,摆首一卷就想向着冉雍袭去,裂缝中陡然掉出一只庞然大物叫做强良。只见虎首人身,手执两条狰狞黄蛇,蛇头张大双口冲金乌喷出毒液,那些毒液刚一沾到羽毛,就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强良大笑一声,双臂伸展,两条黄蛇奋力摆尾游动,不断在金乌身上左右拧合。金乌皮羽被毒液灼掉一半,两下失衡,它怨毒的看了一眼冉雍见没有机会,脑袋一扭,竟然打起了蔺言的主意! 金乌在空中一晃,摆出一副要直取冉雍首级的姿势,黄蛇欲拦,却被它口中烈火灼烧。虽然躲过致命部位,黄蛇却也断作两节,只有苟延残喘的份。金乌顿时气焰大盛,目标直取蔺言。它三足对准蔺言双眼,显然是阴险至极的招数。蔺言不慌不忙,突袭而来的劲风迎面扑在脸上。金乌忽觉自己动弹不得,原是无数钢丝般的乌线将它牢牢捆住! 金乌悲鸣着向昊天求救,只是那些乌线在它的挣扎下越束越紧,滴滴答答的血珠子落在土地上,渗入土中,“说出金身的下落,我就放了这只小金乌。” 昊天面上一冷,不欲说什么,哪料到那金乌口吐人言:“我知道他金身在何处,放了我,放了我就告诉你们!” “看来你不愿说,有人倒是乐意的很。” 蔺言略松了手,乌线不再勒进金乌的皮肉里,只是织了一张大网似得将它困在其中。与此同时冉雍也走到了他身前,昊天应说还是第一次见冉雍这样狼狈,要是他从前,莫说这一小段路了,裂缝之中的异兽倾巢而出,足以踏平整个昆仑。 冉雍汗水透着额角流下,他手一指那无头无尾红线绣成的龙,“这线和云纹盘上的线应是同种,原来你用所有灵气滋补了这身体。维持着虚图之海的存在,云婆所说的接触你应是实话,只是她忌惮带出的那些物件。所以其实,去虚图之海不是寻你命线,而是找到这些红线的尽头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在殷商甲骨文中,昊天是“帝”,他是自然和下国的主宰,偷懒取名啦~完结倒计时,有点舍不得…… ☆、最终章 金乌叫了两声奄奄的躺在织就的笼中,不死树被吹动的的哗哗作响。昊天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你休想。” 随着他说话间,黑衣上那只龙身上无数红线,密密麻麻的延伸了出来。冉雍伸手一摁却被震了出去,他咳了一声,看着昊天神情里满满的疑虑。那些红线不停地蔓延到昊天的脸上、身上,活像要将他分食了一般。 蔺言扬手分出一股乌线拦下红线之势,那些红线被他阻拦怒不可遏,反击的分出数股把乌线包围起来,交缠间不时发出砰砰响声,冉雍努力站起身,身后裂缝隐隐有合拢的趋势。冉雍忍住口中腥甜,并指做了一个开的手势。 蔺言见他又要强撑着打开裂缝,瞬时威压全开制止他的动作。而那些红线也被压制的不得动弹,同时乌线猛一收紧,把红线尽数斩断。 只是这样还不够,那些乌线灵活的转了方向,趁昊天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将他牢牢的捆了起来。蔺言扶起冉雍,和他站在昊天面前。昊天面如死灰,眼睛直勾勾盯着蔺言。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羸弱不敌,我未必会输你,你别嚣张。”他说完纵声大笑,大势已去。只是他面上仍有狰狞之色,看上去仍是十分可怖。 蔺言:“你如是把全部的红线祭出,拿它将昆仑山上所有的灵气汲取完,拼死一战。我确实未必会这样快的得手,也不定是你的对手。可是你怕这肉身承受不住,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你始终对自己太心软。” 昊天低低的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般,对自己能下死手。你说我有心魔,可是你对他又何尝不是心魔,你对他的执念,你这样护着他,你更是容不得别人动他半分半毫。” 蔺言冷漠的看他一眼,手上的乌线霎时一收。昊天吃痛,目光阴鸷的看着他,脸上终于失去了笑意,“你以为你能找到他金身所在吗,真是笑话!” 蔺言:“纵是你不肯说,金乌畏死,让它带我们去红线尽头,又是什么难事。” 昊天:“你就不怕这畜生倒是反咬你们一口?冉雍的命在你眼里,应是比你的命重上百倍。不如让我指路,事成后我们两不相欠,我也再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金乌听昊天将它卖了个十成十,顿时忍不住扑腾着翅羽大叫:“别信他的――那些红线缠在身上,为的就是汲取那金身的养分用来供奉他自己!” 此言一出,不光冉雍大骇,就连蔺言看他也带上三分探究。金乌还欲说什么,昊天身上龙身脱离此时它自是全须全尾,只是那龙不似寻常见的,更像是一只占了龙身的蛇。它本想躲过乌线暗中绞杀这聒噪的金乌,半道却对上蔺言的视线,他眼中潋滟一闪,那四不像一般的龙便止住了动作,僵立当场。 金乌见蔺言可予它庇护,顿时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将它所知的通通说了出来,“他曾经想直接把那占了那金身,只是无论如何他魂魄都融不进去,所以他只能食尽灵气先滋养自己,再谋求机会一点一点的蚕食掉那金身。” “他饲养了无数器皿抽空灵气,可是渐渐在那些灵气的滋养下,那些器皿也有了灵性,他一边把它们压制在虚图之海,把虚图之海当作牢不可破的囚狱,一边寻求办法。终于有一天,他炼出了这些红线,他用红线抓了一条即将化蛟的蛇封入体内,又用灵气助它化成龙身,只待吞了那金身就可真正化龙!” 金乌一口气说了许多,几乎将昊天翻了个底掉。蔺言盯着他道:“这样说来,当初你让他去崖藤山,是真的从未存了让他回去的心思。”他根本就是为了让冉雍做他口腹的储备粮。 “让我猜猜为什么。”蔺言揶揄道,“是你早就预料到了,你会身死。可是仅仅是身死怎么会被三十三重天容不下,那你必是捉了这蛇后有了心魔,需要金身,以身饲魔。他胃口可够大的,吞了那多灵气,也不怕活活撑死?” 冉雍听着蔺言的分析,眉心拧作一团,他知这人是没存了让他回去的念头,可是这等计划,是从何时就开始筹谋,需要怎样深沉的心思,这样大的一个局。冉雍周身泛冷,脑子里极快的过了一遍又一遍,只道是越想越生寒。 蔺言手指已经攀上昊天颈骨,乌线把他勒紧,发出渗人的咔咔声,想来其中有些骨头,该是断了。 “有什么不可能,其实不光你觉得奇怪,我也奇怪那跪俑中本应是一方枭雄的命格,也奇那些人界里本应大富大贵的命,怎么就都变了。你是怕他们中万一有谁能有机缘造化,这样就会彻底绝了你回三十三重天的路。” 昊天脸色铁青,愤愤的咬着唇不愿说话。他眼中怨毒之色更甚,蔺言将他的心肝剖析的一干二净,竟是连个遮羞的皮都不肯给他剩下。 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冉雍看清他当年的面目,还是让冉雍从此之后对人抱有提防,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反正无论是哪种,他都绝不吃亏。 蔺言似笑非笑,“大概你忘了我本职是个做什么的。”他伸手虚空一捞,昊天顿时被撕扯的生疼,但是蔺言根本不顾及他,下的是死手。只这一会儿昊天大汗淋漓,额上青筋爆出,而一个透明而惨淡的影子也被拖了出来。 那影子一被拖出身体就有了实质,昊天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他为了保险起见,把金身和自己的灵魂相互融合,如今这般痛苦,应是比凌迟更为惨烈。 蔺言周身的威压柔和的包裹住冉雍,封住他的五感,让他不要听到这些。他慢慢的把那虚薄的影子放置,手中动作却不停,他把昊天的灵魂一丝丝尽数的剔除出去,那淡薄的影子终于也在他手下有了全貌。 虽为人身而有龙尾,那张脸和冉雍一模一样,就是那样拒人的神情都如出一辙。他紧闭着双眼,唇抿成一线。蔺言伸手有些怀念的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身上威压一撤,五指并拢一抬。冉雍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下一秒就落入了某处。他昏昏沉沉的,像是半梦半醒间入了泥潭。冉雍醒来不过瞬时,身体极端乏累。这内里被昊天蛀了大半,现在就连动动手指都有些艰难。 可是活着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冉雍缓缓呼吸着,暖融融的光打在身上,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体温虽然略低,但是却能试到是温热的。他握着蔺言的手掌,贴近脸颊。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好。 “你想把他怎么办?” “一醒来就问其他人,这样可不合适。”蔺言有些不悦,恶意的咬了咬他的脖颈,留个可疑的痕迹,“他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头,当然是得――留在这好好思过了。” 昊天听他这样说有一瞬间是真的信了,只是很快他脑海中警铃大作,张口想要说什么。蔺言暗中看他一眼,乌线愈发勒紧他,把昊天捆成了个粽子,层层叠叠的缠绕在他口上,不过给他留了个喘气的地方。 蔺言笑笑,视线又落在冉雍身上。他知冉雍虽然面冷,可是最是心软。思过,说得好听罢了,昆仑上这多异兽,昊天对它们来说,就是毡板上的肉,是大补之物。可是这些,他永远也不会对冉雍说起。他拂掉冉雍肩上的一点灰尘,“回不知山上,要不要先把朱厌和梅凭找回来,他们怠工很久了。朱厌族中的事早已解决,再让梅凭陪他在族里待着,你倒是白付他薪水。” 冉雍神色疲倦,“说的倒是,没了朱厌,只怕你我这样闲散的性子,早晚会关门大吉。” 蔺言揽着他:“闲散有什么不好,我把这金乌捉了去,反正不知山灵气多,它要是死活修不成。我就把上任金乌的魂儿渡进它这壳子里。不过不管成不成,它都得是在不知山上待上一段时间的,我把不知山照着人界的样子给你做一个,我想你日日都欢喜。” 冉雍被他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耳尖泛红,只能用咳嗽掩饰自己。怎看他现在这冲动的,和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区别,甚至许这脸皮比那些后生更厚些? “这样才能早日――康复。”他话中有话般的一顿,看冉雍一脸想说又不知如何说的样子,立时笑弯了眼。 两人走出昆仑,不死树轰然倒塌撞断天梯,昆仑自此再无可通道路。 蔺言回身看了看,冷笑。再看向冉雍时,脸上又是一派意气风发的样子。 愿为你披荆斩棘,自不惧心魔肆虐。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章,写这一本用了很久的时间,中间埋了很多暗线,也确实有很多很多很多不足的地方。 谢谢大家的包容,鞠躬~其实写这本的初衷来自于基友,想象一下清冷的小受因内疚,被小攻做'到哭,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被……,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三界奇货供销社 作者:六石禾 每一句对不起就被深深的再'顶一次。初衷来源于肉……只是最终河蟹社会…… 下本见,感谢一路同行,再次鞠躬。 20161218―晚2332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