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灯火》 分卷阅读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 书名: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文案 架空地球,连体大陆设定,两对cp,一对兄弟年下,一对主仆年上,前面治愈后面反治愈(大概...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长夏,长冬 ┃ 配角:凉夜,深川 ┃ 其它: ================== ☆、海鲜饭团 1.海鲜饭团 天还未亮,长夏忽然醒了。外面的风雪簌簌拍打窗棂,长夏伸手,准确摸到床头的闹钟,轻轻拨一下后面的开关,闹钟上亮起了一小盏黄色的灯。光亮柔和,刚好能照亮表盘上的刻度,时针和分针上各粘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单人大头照,长夏看了眼时间,四点二十分,两根指针重合到一起,两张单人照亲热地头挨着头,变成了一张合照。 长夏不觉微笑。 关掉闹钟,离平常起床的时间还有点距离,不过昨晚的小雪下到现在,道路想必又被积雪覆盖,正好早起一会儿提前把今天的配餐做好,多留点时间给弟弟长冬路上送餐。 狭小的楼梯间一片黑静,住在楼上阁楼的长冬还在睡觉,长夏穿好衣服轻手轻脚下楼,推开一楼店面的后门。 店内面积不大,端正的一个长方形,前一半刚能放下四张餐桌,后面是料理台和灶头,长夏每日的工作区,中间的料理台连着吧台,挤出了几个单人座。 店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玻璃门外的路灯透进一点光。长夏按下门口的开关,料理台上的吊灯亮了,一束光寂寂照下来。每天这个时候长夏心里都会浮现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漆黑的海上突然亮起一座孤岛,自己就在这岛上。转念想到还在楼上酣睡的弟弟,又觉得自己并不孤单,甚至在寒冷夜里的孤岛上感到丝丝缕缕的温暖。 早春时分昼夜温差还很大,加上下雪,店里就像冰箱冷藏室。下楼前长夏打开了一楼的循环供热系统,又点燃灶上的汤锅,饭锅。过了一会儿,袅袅的热气飘散开,房间里暖和不少。 二十分钟后米饭蒸熟,长夏开始了一天开店前最重要的准备工作。拌过醋后,新蒸熟的米饭还很烫手,是做饭团的最佳时机,长夏的双手浸在莹白油润的米饭里,耐心地轻揉拌匀,细长的手指穿过晶莹的饭粒,指尖掌心渐渐被烫出一层细嫩的粉色。长夏的双手十分漂亮,是一双天生灵巧的手,细长白净,虽然从小帮妈妈料理家务在店里做帮手,父母过世后独自带大弟弟,吃过很多苦干过很多重活,但是都没在手上留下什么痕迹。 蒸米饭时,长夏备好做饭团需要的各种馅料,油渍金枪鱼,烤鲑鱼,水煮红虾,蒸蟹脚,一份份放进浅碟里摆在蒸米饭的木盆前。冒着热气的米饭铺在粉嫩掌心里,海鲜馅料放到中间,不时用另一手蘸取盐水,双手灵活地来回翻转揉搓,大小形状均匀一致的饭团包上海苔在桌上排排立好。台面上再摆不下时,木盆里的米饭也刚好用尽。 外面天色渐渐亮了,晨光透过两扇玻璃门照进店里,楼上隐隐传来弟弟起床走动的声响。长夏从下面的柜子里取出木片餐盒,有条不紊把饭团,腌芥菜,卤面筋整齐放到里面。 做到这里,手脚早就暖和起来,后背和鼻尖微微冒出几颗汗珠。长夏停下来擦擦汗。案台下最外侧的柜子存放厚厚一摞长夏订阅的摄影画报,过刊存起来专门用来包便当盒。长夏随手翻出一期,一张张撕下来,撕到一张风景写真时突然停下了手。 写真上是一张俯拍的大陆缩影。一整片巨大广袤的陆地,周围被海水包围,依稀是个不规则的圆形。从小到大这样的写真长夏也看过很多次了,但是都没有画报上这张鲜艳分明。他不禁伸手抚摸纸页上清晰的层次脉络,像□□的皮肤一样的高地,灰色的城市楼群,成串的湖泊与零星的火山,大片绿色森林。长夏在右上角陆地边缘找到了自己的国家,只有一个指节大小,又试着去找他居住的小镇,他记得是在东面偏北靠海的位置,被大面积的森林覆盖,附近有很多火山,这次却没能找到。 大陆风景照的反面是一张模特硬照,这张长夏倒是第一次见,上面的模特留着及肩的焦糖色长发,微微打卷,皮肤五官异常白皙精致,眉眼间既有几分魅惑,也透出一股英气。长夏努力分辨半天,也看不出这个漂亮模特是男是女。照片旁边有模特的名字,一初秋,名字也是男女莫辨。模特名字下方还有一行字,是摄影师的名字,一初冬。 应该是一家人吧。 撕下的纸页反来倒去都舍不得用来包便当,于是叠好放回柜子里。 没多久,楼上的长冬起床收拾好下楼来给长夏帮忙,多一双手几十份便当很快全包完,挨个放进保温箱里。保温箱大得长夏自己几乎抱不住,长冬抱起来倒显得很轻松。不知不觉以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鬼长得比他还高大了。长夏看着弟弟把保温箱装到爸爸留下的旧型机车后座,绑好后向他挥挥手,长腿跨坐前面,戴上头盔,一个人驶向夹着风雪的蒙蒙晨光里。 长夏家开的小餐厅位于半山处,到山底车站只有一条路。一夜风雪,山路和两边的房屋像泡进牛奶瓶后再放到冷冻箱,从头到脚都是又新又厚的白色。 长冬沿着山路兜转盘绕,到车站时等着他们送餐的长途汽车还没有到。这趟车从遥远的中央内陆开过来,车上的乘客很少吃到海鲜,因此十分喜爱他们送来的海鲜饭团便当,每次很快抢购一空。偏僻的边陲小镇,小食堂的收入不算丰厚,为车站外送便当是他们另一项重要收入来源,长夏非常珍惜。 远远地,两束车灯穿过晨光缓缓驶来。车上的乘客大多还在睡梦里,司机下车接过便当,递给长冬一叠现金,稍作停留后,披着雪的长途汽车离开车站,沿着白色蜿蜒的山脊继续开向下一站。 送完便当,长冬还要赶向海边的渔场码头采购刚捕捞上来的新鲜渔获,然后送回店里交给长夏,两人顺便一起吃个早饭,他再骑车到几公里外唯一的机械加工厂上班。 因为食材新鲜,长夏店里的招牌早餐烤鱼定食卖得很好,忙过早餐时段后,店里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一位退休了的老船匠还坐在吧台单人座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报。船匠先生是店里的常客,长夏收拾好餐桌,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 “您的信,昨天到的。”递过信,长夏又往对方杯里续满热茶。 小镇上的人互相熟识,长夏知道这信是船匠去军队服役的儿子寄来的。老人端着信仔细看了一会儿,轻轻叹气:“我们和帝国大概还是要开战了。” 长夏用干布擦碗的手顿了一下,喃喃说:“上次的全境战争刚过去二十年,又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 要开始了吗?” “谁知道呢,我儿子说他们下周就要从军区基地调往边境,打不打的起来还要再观望,上次的元气还没恢复过来呢,可真是够了。”长夏居住的小镇名叫霜降,虽然位置偏远,上次战争中也饱受磨难,船匠知道长夏爸爸就是从战场上回来没几年就过世了,他看看长夏,和缓语气继续道,“也说不定和前几年一样,虚惊一场。” “但愿吧。” “嗯,只要全境的征兵通知没发下来,应该就不要紧不知不觉都过了二十年了,你和长冬也都长这么大了,俊气又能干,你妈妈知道一定很欣慰。” 长夏笑笑没有说话。 船匠先生还想再说点什么,店里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挂在门框上的铁片风铃叮当作响。 门口走进来两个很打眼的年轻人。 两人进店后摘下墨镜,走在前面矮一点的里面穿着黑色蕾丝衬衣,外面是像雨衣一样透明质感的外套。后面的男孩更高一些,却更年轻,脸上还有些不屑一顾的叛逆青涩,身材倒是挺拔高大,看起来很宽松的运动卫衣在他身上十分合适。 乡下地方很少有衣着这么光鲜大胆的人,两人一进来店里的两道目光全粘在他们身上。长夏愣了下双唇微张,那个稍矮的年轻人怎么那么像早上在画报上看到的模特,只不过焦糖色卷发长了一些,扎成了一个小揪松松垂在脑后,同样漂亮得看不出性别。 两人对周围的目光浑然不觉,挑了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研究起桌上的手写菜单。 “吃什么好呢?好饿哦。”漂亮的小模特揉揉肚子说,声音低软,但明显是个男声。 “还不都是你起这么晚,这就算了,告诉你在营地等我了还跑迷路,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吃早餐而不是被当成早餐还不谢我。” 小模特听到脸红了下,大眼睛瞪起来:“小冬,怎么可以这样和哥哥说话?还不是怪你昨天哼,我要吃这个。”扁扁嘴,小模特向长夏指了指菜单上的烤鱼定食,又要了煎蛋卷,炸鱼卷,牛奶布丁,七七八八一大堆小菜,对面的男孩只点了一份海鲜饭。 “好嘛,小冬不要生气了,多吃一点下午还要继续拍照呢。”点完单,小模特对弟弟说,趴在桌子上脚背蹭蹭对面弟弟的长腿。长夏这时才看到他的衬衣背后是一层细纱,隔着透明外套也能看到背上细腻的肌肤和漂亮的蝴蝶骨。 对桌的男孩这时咳嗽一声,长夏下意转头,看到小模特的弟弟似乎很不高兴地瞪他。 长夏脸上一热,自己不该盯着别人乱看,急忙低头写完点单,回到案前备菜。 饭菜一道道摆上来,小杯小碟铺了满满一桌。小模特细嚼慢咽,不知不觉也吃了很多,对面的弟弟吃完单手托腮看着他,不时用筷子和他拌架。 小模特不高兴地皱眉道:“小冬,你抢什么呢?你想吃哥哥夹给你就是了,为什么要抢?” “我怎么是和你抢?”男孩勾勾唇角,年轻气盛的脸上有点痞痞坏坏的,“我是在帮你夹菜,你看你吃的,乱七八糟,张嘴。” 小模特马上被哄开心,欢欢喜喜凑过去张开嘴:“嗯,小冬最好了!” 长夏在一旁看得失笑,见他们吃得差不多,撤掉碗筷,送上热茶和刚烤好的姜糖饼。小模特吃了一块,双眼亮晶晶地问他可不可以打包一些。 “这个是附送配茶吃的,你喜欢我再送你些。”长夏说。 “多打包一点不用送啦,让小冬一起结账,晚上还不知道能吃到什么呢。”小模特说完又问长夏要了一些其他可以带走的食物,装满两个纸袋让弟弟拎着,打听了下附近一处很有名的火山瀑布的位置,心满意足和长夏道别。 店门口停着一辆高高大大的山地越野车,两人推门上车,转眼消失不见。 “兄弟两人感情真好啊。”船匠先生也兴味盎然看了很久,感叹道,“好像你和长冬一样。” 长夏也想到了长冬,会心一笑。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来,这里长的草比人还高了,让熟人来暖下场~ ☆、霜降 2.霜降 午餐高峰过后,长夏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木牌,取出前几天相熟牧场送来的牛肉放进保温盒里。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在门外停下,长夏提着保温盒出门,司机下车向长夏礼貌笑笑,为他打开车门。 外面风雪已经停了,太阳露出来半边,阳光照着积雪的街道,凛冽又透彻。车里很暖,长夏坐在宽敞的后座里有点昏昏欲睡。待汽车沿着山路绕了几个弯,下去又上来,最后缓缓开上寂静无人的私家车道后,长夏方转醒发现自己刚刚真的睡着了。 车子继续开过春雪覆盖的树丛,拐进后面掩映的雕花铁门里,门口刻着的“望”字从长夏眼前一闪而过。门里的小路扫清了积雪,庭院里一个穿棉衣的少年正忙着舀雪堆雪人。在正门停稳后,候在一旁的女仆引着长夏走进主楼前厅。 长夏不是第一次来,对这栋伫立百年的望家大宅算得上熟悉,小时候就听妈妈讲过不少望家的故事。望家在霜降乃至整个道府都颇有影响力,但追根溯源却是地道的外来人口,一百年前上代家主才带着家产举家搬到这里,修建了这所大宅,在霜降大力投资兴建,还带来了小镇居民陌生的异族信仰,传教布道至今已百余年,几十年前在镇中心的河谷广场盖了座教堂,发展了许多教徒。现任家主是老主人的女儿,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望夫人很喜欢长夏妈妈的厨艺,以前是小食堂的常客。长夏妈妈过世后,也对她留下的两个孩子十分照拂,为车站送便当的活计就是她介绍给长夏的。 “又麻烦你送一趟啦。”望夫人笑笑接过长夏手里的保温盒,递给女仆交到厨房。 “应该的。”长夏回笑道,“已经在冷藏室放了半天,再化一化晚上正好可以吃。” 两人说话时,门侧的旋转楼梯上有人走了下来。长夏向来人礼貌点头:“深川少爷。”早上看到小模特时还在想偏僻乡下难得看到这么讲究的人,其实也不然。 深川穿着得体的西装,年轻的脸上总是若有若无挂着点讥诮的笑,看到长夏笑容加深了几分算是回应。长夏对他不算熟悉,却也知道他笑起来习惯噙着唇角只笑半分,天生又有些少爷架子,好在这金贵的少爷也有一副金贵的好相貌,这么笑起来不但不让人讨厌反而像带着电。 “小长夏又来送什么好吃的?”深川下楼走到偏厅开口说道,声音也和人一样,天生带着光亮坚硬的金属质感。 长夏听到在心里流汗,深川半年前才学成归家,算起来还要比长夏小上一点,因为自己体型高大也不把那点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 年龄差放在眼里。 “你又乱说,”不等长夏回答望夫人先说道,“长夏脸嫩,其实也没有比你小很多是吧?” 长夏无奈笑笑。 望夫人又道:“长夏送来了新鲜的牛背脊,你晚上不要出门了。” “那好吧。”深川穿了一半的大衣又脱下放到旁边男仆手上,低声补了句,“叫凉夜过来。” 凉夜就是在前院堆雪人的少年,深川少爷的贴身小仆。 男仆刚领命出门,迎面就碰上凉夜带着外面的寒气小跑进主楼,清秀的脸上两团晕红,更显得唇红齿白,看到厅里有客人突然停住脚,有点怯生生地对深川说:“少爷,雪人堆好啦,和新搬来的圣婴像很配呢。” 深川的另一侧唇角终于也挑起来,对凉夜勾勾手指。小仆向他走过去,少爷问:“堆了几个?” 凉夜答:“一个,是不是有点少?多几个才热闹。” “那你把自己裹上雪蹲院子里去陪他们。” 小仆听到微微撅嘴:“我陪塑像去了那少爷怎么办?” 长夏和望夫人说完话告辞,被人引向门外停车的地方,凉夜和少爷后面的话便听不清楚了。 长夏走后,凉夜提心吊胆地生怕少爷一时兴起真把他裹进雪球扔院子里。类似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有年少爷过生日,因为前一年他没有准备礼物被狠狠惩罚了,于是那年他花光了半年薪资特意准备了份“能表达心意”的大礼,还用彩纸包装好,有模有样送给少爷,结果少爷看到却说“怎么不是把你自己装进盒子里送给我?”然后还叫人准备纸箱,给他脖子上系上丝带,看着他自己钻进箱子里。 直到晚饭前少爷都和他呆在书房的壁炉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凉夜终于放下心,这次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晚饭时长夏送来的牛肉被做成刺身端上桌。牛肉是霜降的特产,因为肉质细腻,油脂分布均匀如降下的雪花纹,因而得名霜降,每年限量供应全国。 深川夹了一片,蘸蘸调料,下颌微扬对站在他旁边的小仆低笑:“尝尝?” 凉夜微微嘟起嘴,服侍少爷多年,知道少爷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愿,只好磨磨蹭蹭地弯腰,嘴唇凑到少爷举起的筷尖,看看带着血丝的生肉,撅着的小嘴微启,慢慢把肉含了进去。 “啧,你知不知道这一两肉顶你一月薪资,外面求都求不到,你还这么不情不愿。”深川的筷尖从凉夜口里退出来,重新夹了片送进自己口中,一贯似笑非笑地说。 凉夜皱着脸苦哈哈胡乱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少爷的话他不敢反驳,不觉又微微嘟起嘴。 “金贵是对于喜爱的人,凉夜不爱吃生食,再贵也没用,你别为难他啦。”望夫人无奈笑笑对儿子说。深川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百般疼爱惯出一身少爷脾气,几年前丈夫过世,女儿嫁到国外后,更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深川斜眼看着小仆咽下去,可怜巴巴地望向他,轻轻哼了一声别开头。 “今年的夏祭提案送过来了,说是战后二十周年纪念,希望能加大规模增加款项。” “政府的军备支出这几年都在上升,其他方面的预算当然越来越紧纪念和平,前一阵不是还传边境又不太平么?算了,纪念就纪念吧,教会合唱团排练的新节目正好有机会登场,你看着办吧,家里的事早晚都要交给你。” 深川点点头,没再说话。 * 新送来的霜降牛肉大部分送去了望家,剩下一点长夏自己留着。晚上长冬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长夏提早打烊关上店门,在餐厅里支上火锅,牛肉切成薄片,和香菇豆腐一起放进锅里。 香气合着热气一起四散开,汤锅里咕咕冒着气泡,心情也像被烫熨过,莫名舒展。长夏开心地夹菜到弟弟的调料碗里,长冬总是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也化出些笑意。 “哥哥也多吃点。”长冬抬起筷子夹给长夏。 煮熟的牛肉细嫩鲜美,长夏看着喷香的牛肉火锅忽然想起妈妈过世后他和长冬独自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家里只剩兄弟两人,十四岁的长夏厨艺还未练成,无法支撑起一个店铺,只好暂时关店,每天上学前放学后提着自己做的一篮饭团拿到街上卖。 平常他都是一个人上街,学校放假时小小的长冬不肯去邻居家等他,提出来要和他一起去。外面天寒地冻,长夏不想让弟弟挨冻但也不放心他自己在家,长冬小小年纪主意却很坚定,穿上外套就拉着长夏一起出门。 冬天街上生意冷清,飘着的雪花落到地上不知不觉已经没过了小腿。长冬不吵不闹听话地跟在长夏身后,长夏转身,看到弟弟冻红的鼻尖脸颊伸手想拂去他身上的薄雪,不想手竟然冻僵不小心碰翻了另一只手里的竹篮,里面的饭团滚到地上,晶莹的米粒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和长冬没有别的收入来源,还有父母治病留下的外债,全靠卖出的饭团维持生计,掉在地上弟弟就要饿肚子了。 长夏急忙蹲下来,从雪地里捧起摔散的米粒放进竹篮里。手指冻得通红,僵硬得不听指挥,捧起一把漏掉一半,到竹篮里已经不剩多少。长夏正低头手忙脚乱时,弟弟的手忽然摸上他的脸。他抬头,两人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弟弟脸上没什么表情,孩童的黑白分明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他。 长夏愣住了,弟弟手指上晶莹的液体也掉在雪地上,摔碎,变成薄薄的冰棱。长夏这时才发觉脸上被风吹得发疼,不知不觉竟然泪流满面。 掉在地上的饭团被拾起来带回家,煮成粥当两人的年夜饭。两人也是隔桌对坐,掀开锅盖热气烫得人妥帖温暖。 一晃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汤锅里的回笼粥变成牛肉火锅,对面的弟弟隔着飘渺的烟气,一眨不眨看着他。 长夏忙喝口汤冲下喉咙里涌起的酸涩,擦擦脸上冒出的细汗。 “哥哥怎么吃的眼里都出汗了?”长冬笑着问,拇指在长夏湿润的眼角一带而过。 不知是不是长夏的错觉,自长冬成年后,总觉得他对自己越来越疏远。手指在脸上一触即离,留下的温度和雪地里的男孩微妙重合,让长夏觉得,说不定真的是他想多了。 长夏对弟弟说起早上来店里的小模特兄弟,以及下午去望家的事。“见到了明星呢。”长夏笑着说,一边说一边不小心吃多了,收拾完饭桌,揉着肚子上楼给长冬放热水泡澡。 长夏父母留下的这栋小楼一共上下三层,一楼是店铺,后面有块小菜田,种些常用的香料配菜,二楼原先是父母的房间,连着浴室,长夏和长冬住在最上面的小阁楼里。父母过世后,长夏因要早起不想吵醒弟弟,就搬到了二楼住。 畜满一缸热水,放进一包安神的香草包,长夏爬到阁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4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4 楼上叫长冬下来泡澡,自己留下来帮弟弟收拾房间。 长冬的房间还保持着小时候他们一起住时的格局,斜顶天窗下的地柜,铺榻,壁橱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乱扔的零食包装,饮料罐和脏衣服,只是房中间多了一张宽大的矮桌,以前父亲看病用过的铁皮药盒,玻璃药罐分门别类装满了各种金属零件摆在桌上。 长夏知道弟弟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十岁时就把家里的旧闹钟改装成灯光叫醒的模式给他早起用。长夏没碰桌上他看不懂做什么用的仪表半成品,只把地上散乱的图纸和砖块一样厚的机械电路图册捡起来放好,撤下需要换洗的床单和衣物带到楼下。 敲敲浴室的门,“小冬,我进来帮你擦背。”长夏推开门,把脏床单脏衣服扔进藤编的篮子里,走到浴帘后。 里面水雾氤氲,长冬正闭眼靠在石砌浴池边上,听到长夏进来,起身坐到外侧边沿背对着长夏方便他搓洗。 看到眼前宽阔平直的肩背,长夏不禁暗暗感叹,弟弟真是长大了。曾经跟着他在风雪里穿行,在临镇远亲的家里怎么也不肯和他一起下跪求助的小男孩,已经比他还高大强壮了。 长冬微微转头把毛巾递给长夏:“辛苦哥哥了。” 长夏接过来卷起袖管,也坐到池边,扶着弟弟的肩背细细擦拭,随口问道:“今天没迟到吧?” “晚点也没什么,把便当给师傅了,他问怎么没有之前吃的鱼卵饭团。” “又问啊,告诉他要夏天才有嘛。” “师傅除了机器相关,其他事情的记忆都只有五秒钟。” 背对着的关系,长夏看不到长冬脸上的表情,但是从声音里听出了融融笑意。长冬天生沉默寡言,小时候偶尔还会天真可爱地对他说“哥哥用这个就不会被惊醒了”,随着年纪增长话却越来越少,早上看到小模特和弟弟那么亲密无间,长夏心里莫名感到些怅然。此刻,两人紧挨着没有遮挡坐在一处,周围热气弥漫,草药香渗进毛孔里,长冬提起机械厂里的事也能多说几句,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睡一床被,要长夏哄他才肯入睡的小时候。 但是手下结实强健的体魄又提醒长夏,那个帮他擦眼泪的小男孩确实长大了,已经有了比他更漂亮的肌肉曲线,挺拔有力的男性躯体虽然还有几分青涩,也现出了可靠的男人味雏形。长夏看了看弟弟轮廓分明的侧脸,心里漾起满满的欢喜和骄傲,握着毛巾的双手从弟弟宽阔的背滑到精壮的腰上,再向下,过了臀到肌肉紧绷的大腿。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长冬突然回头,按住了长夏正欲向下的手。 长夏被热气蒸出一身细汗,被长冬按停住,脸上的汗珠顺着尖俏的下颌流进颈窝里。长冬握住他的手很用力,长夏愣了下,缓缓吐出口气:“哦” 从浴室退出来,长夏靠在门上,恍惚有种要虚脱的感觉。 ☆、星期天礼拜后的下午茶 3.星期天礼拜后的下午茶 每个星期天下午,店里的生意会格外好一点,除了因为是休息日,另一个原因是街上大部分店主都关门停业去教堂做礼拜了。教堂离长夏的店不算远,沿着后山的石阶上来走几分钟就到了。礼拜结束后,教众们三五一群,慢悠悠散步到长夏店里来喝下午茶。 店里坐满了人,小镇居民彼此熟识,来到店里不用点单长夏就端上了每人偏爱的餐点。以前望夫人也常和教友一起过来坐坐,近两年身体不大好,很少出门。深川少爷倒是一直会带凉夜过来,家里是霜降教会的奠基人,他自己却不大信教,每周混在一群虔诚教徒里做个样子给母亲看。 深川和凉夜坐在靠窗的座位,桌上摆着三份甜品,焦糖炖奶,酒酿樱桃和凝脂奶油冰淇淋。霜降以牛肉闻名,牛乳制品也毫不逊色,浓度高,质地纯,入口即化,也是当地的名特产。凉夜把一份冰淇淋吃完,小勺子伸向炖奶,抬头偷偷瞄一眼他家即使笑着也看不出情绪的少爷,小声说:“点多了。” “今天是安息日,回去可没有东西吃,你想饿肚子?” 小仆抿抿嘴,挖了两勺滑嫩香浓的炖奶,吃下半碗就吃不动了,舌尖舔干净唇角的奶屑,对面的少爷一直看着他吃,不动也不笑,凉夜从小和少爷一起长大,这两年也越来越不懂少爷心里在想什么,被他这样直直看的紧张兮兮更吃不下东西,无奈说:“你也吃一点嘛。”家里没有吃的难道还要我半夜起来给你做么。凉夜在心里想,没敢说出来。 少爷轻轻叹口气,勉为其难道:“好吧,盛一勺给我尝尝。” 凉夜点点头,想拿把新勺子,深川补了句:“用你的就行了。” “哦”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盛满一勺递给深川。他家少爷却没接过来,直接就着凉夜的手含住了勺子。 凉夜只好把手抬高几分,顺畅地喂进少爷嘴里,小声嘀咕:“在家都没这么懒。” 少爷咽下去舔舔嘴唇,似笑非笑问他:“你说什么?” 凉夜忙摇摇头:“没什么,你还吃吗?” “嗯,滋味不错,多吃点未尝不可。” 又盛一勺,这次凉夜很自觉主动喂到少爷嘴边,少爷勾勾唇角看起来非常满意。 因为安息日停工不开火的关系,一些教徒会在店里吃过晚饭再离开。长夏妈妈经营小食堂的时候,周末也是不开门的,等店铺交到长夏手里,每日辛苦养家还忙不过来,并没有从母亲那里继承到多少宗教信仰。况且二十年前的全境战争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各国信仰不同导致,盟国沦陷城镇的教堂几乎被付诸一炬,教徒或者被关进集中营里,或者被迫放弃信仰,霜降由于位置偏僻躲过一劫,但当时家里人心惶惶的样子依然在他年幼的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 二十年后,人们似乎忘了那段惨痛的记忆,也可能正是因为一直铭记着,因此更加虔诚和蔓延开。 少爷和凉夜一直呆到晚饭时分方唤司机来接他们。回到家里冷冷清清,望夫人正带着信众在祈祷室里晚祷,脉脉的祷告声融进暮色里,凉夜跟在少爷身后,轻手轻脚爬上楼梯关上房门。 下午吃多的甜点过了午夜就消化得差不多,凉夜团着身子翻来覆去,饥肠辘辘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坐起来叹口气,吃的比他还少的少爷这时想必也是饿了。他爬起来披件外衣,他的房间和少爷的只隔着一道门,趴在门板上听了会儿,里面没什么动静,轻轻推开了房门。 少爷的房间是个套间,门口的小厅隐约透出点光亮,凉夜循着光往里走,里间卧室的墙角亮着盏落地灯,少爷靠在影影绰绰的光线里捧着一本书,听到开门声微微抬眼等着人过来,看见凉夜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5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5 凉夜不想少爷还没睡,猛的撞上他的目光,和着照在脸上半明半暗的光影,锐利得慑人。 “来看看你饿不饿。”凉夜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退。房间里开着窗,夜风吹开半掩的窗帘,刚成年的小仆还有些没退化的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他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你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出点饿了,”少爷放下书,看眼桌上的腕表,“过了零点了,来给我做宵夜?那走吧。”说完懒懒地从床上站起来,身上的丝绸睡衣几乎融进黑夜里,无声无息朝凉夜走了过来。 走出房门,见凉夜还呆呆地扒着门边不挪步,疑惑地转头看了眼,抬手拉住凉夜的手腕把他拽下楼。 凉夜心里十分懊悔,少爷看起来一点也不饿,他干什么来给自己找麻烦。 “呵,怎么又撅嘴?”下楼走到厨房开灯,少爷看到身后鼓着脸的小仆,捏捏他的脸,笑着问,“看有什么随便做点吧。” 凉夜点点头,不情不愿走到灶前。其实厨房里有前一天准备好的糕点和粥菜,不过对挑嘴的少爷来说,隔夜的东西都不能叫做食物,当然是不吃的。凉夜纳闷,他煮速食面的手艺已经好到让少爷挑不出问题了么。 面饼放进汤锅里,凉夜唯一的发挥就是打了个鸡蛋进去。正左右搅拌着,忽然觉得耳边有点痒,伸手去摸吓了一跳,少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距离很近,呼吸弄得他耳边痒痒的,抬手就摸到了少爷线条分明的下颌。 少爷看看他,细长的眉眼一贯的漫不经心,低头又离近了点,越过凉夜的肩膀看向汤锅里:“快好了?” “嗯。”凉夜缩回手,被少爷挤得贴在厨灶边上,锅里的热气熏到他的脸,湿漉漉的两团红晕,推推少爷的胸膛,“你去坐下来等啦。” 少爷逗猫似的懒洋洋笑了下,倒是配合地坐到餐桌前。 关上炉灶,锅里的汤面分成两碗,凉夜擦擦被热气熏湿的睫毛,在少爷对面坐下。凉夜做出的面和家里的大厨,和长夏店里都是比不了的,除了面和零星搅碎的蛋花外什么也没有,既不丰盛也不好看,十分不好意思端上桌,看少爷一点挑剔也没有抬起筷子开始吃面,才放下心,自己也吃了起来。 新煮的汤面滑进胃里,马上全身都变得暖热充实。凉夜满足地吃面,不时悄悄抬眼看少爷吃得满不满意。少爷头也没抬,一边喝汤一边问他:“你看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的?”凉夜瞪大眼睛,确认少爷确实眼皮都没抬,头顶也没有长出眼睛,这都被他发现了。 少爷放下碗筷,瓷碗里干干净净,一点汤都没剩下。“别人不好说,”少爷靠坐在椅背上,掏出一支烟点燃,“你,我还能不知道。我倒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知道什么?”凉夜再问,少爷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抽烟,隔着朦胧烟雾更显得神秘莫测,黑色丝绸睡衣在灯下粼粼闪光,勾勒出的肩线是凉夜一直向往的宽阔平直。 凉夜的目光在少爷身上转了一圈,回到脸上正撞进对方嘲弄意味的笑容里,赶忙缩了回来,举起汤碗挡住发热的脸喝汤。 本来以为暖热地吃饱就能安然入睡的凉夜,回到房间继续翻来覆去,一晚也没想明白少爷是什么意思。 ☆、春子鲷,樱海老 4.春子鲷,樱海老 霜降春光短暂,雪融后不久就进入了凉爽舒适的夏季。天也亮的早了,长夏目送长冬送餐的背影沿着盘绕的山路渐渐变远消失。山路另一侧的山谷里晨雾缭绕,山上浓郁的森林像瀑布一样泻入谷底,远处墨绿色的山峦层层叠叠一直涌到天边。 “马上就是夏天了啊。”长夏闻着空气里的草香远目四望。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光线照进山谷里时敞开店门,挂上“正在营业”的木牌。后院里种的常用香料已经郁郁葱葱长了很高,趁店里没客人,长夏走到阶梯式的后院,一层一层收割。几步外,通向山下的石板窄道在几场雨后长出了绒毯一样的青苔,像一条灰绿色的细线穿过斑驳的树林,伸到山下的河谷广场。 河谷广场是附近一带最平坦开阔的地方,中间有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战后两侧河岸重新盖起一幢幢两层或三层的小房子,集市,店铺,还有远一点的市镇大楼,球场,影院和教堂,是霜降最繁华的中心地带。 长夏透过掩映的枝叶看到围起石板路的栏杆上贴着印有烟花和鱼灯的宣传海报,想起来再过不久一年一度的夏祭会就要开始了。 晚上吃饭时和长冬说起这件事,长冬夹菜的手停顿下,恍然道:“这么快又是一年了。” 晚饭是当季鲜美的小鲷鱼,去掉中骨后塞入剁碎拌匀的虾泥,整只浸在醋里腌制。长夏在弟弟停顿的空当,夹起一条放到弟弟的碗里,淡粉色的鱼肉和隐约可见的虾肉,可爱诱人。长夏笑着说:“是啊,你的浴衣去年就有点小了,在开始前赶紧买件新的吧。” “不用吧,也不常穿。” “一会儿试试,我看你今年又长高了呢。” 吃完饭收拾干净,关掉店门,长夏从衣柜里翻出弟弟的浴衣,兴致勃勃要长冬试一试。虽然他不住阁楼了,但是一直在打理弟弟的生活,衣物放的位置比长冬自己还熟悉。 衣服交到长冬手里,看到哥哥那么期待地看着他,只好脱下身上带着点机油味的工装,换上以前的旧浴衣。 “果然又长高了啊。”长夏帮弟弟系上腰带,丈量明显短了一截的袖口和下摆,“都比哥哥高这么多了,不会比爸爸还高了吧。”长夏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什么抱怨,反而十分高兴,看来他把弟弟养得很好。 “哥哥比较像妈妈。”正帮长冬调整肩线位置的长夏忽然被弟弟抬起下颌,两人几乎贴到一起面对面,身高差的关系,长夏不得不抬头仰视弟弟的双眼。长冬从上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性,手里还捏着他的下巴,长夏不觉一愣,反应一秒躲开弟弟的手,笑道:“那个时候你才多大,还记得?” “嗯,有照片。” 长夏笑笑,没和他争辩,拍拍弟弟的肩膀:“后天你正好休息,下午没人时我把店关了,我们去给你买衣服。”说完,长夏转身想下楼却被长冬一把抓住手腕。 “哥哥也试试,我们一起买。” 钳住手腕的力道很大,长夏回头,不知怎么想起了上次帮弟弟擦背突然被按住,和这次一样,整个人像从内被摇晃了下,一种怪异的感觉水波一样流遍全身,却无法具体说出来。 见长夏愣住,长冬晃晃他的手腕,问他:“好不好?” 语气像极了小时候找长夏撒娇要糖吃。长夏忽然放下心,长冬长得再高大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6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6 也还是他的弟弟呢。 夏天的浴衣不常穿,上次洗干净后和弟弟的放在了一起,刚刚长夏还看到了。找出来后长夏就要脱衣服换上,转头看到长冬正站在旁边看着他,放在衬衫扣子上的手慢了下来。明明几分钟前他还看着弟弟换衣服来着,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这么跟自己说着,长夏脱下衬衫,□□着上半身穿上浴衣。 长冬的房间里没有镜子,长夏系好腰带让长冬看看,自己也低头四处比划。 “好像没怎么变嘛,也是,我早就过了能长高的年纪了。” “虽然大小还是合适,但是感觉又旧了点,这件衣服哥哥也穿了好几年了,这次一起换掉吧。”然后不给长夏说不的机会,很少显露表情的脸上笑了下,凑到长夏耳边说,“今天我给哥哥放洗澡水。”说完就跑下楼。 被留下的长夏不觉发笑,真是的,弟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爱,他怎么拒绝得了。同时让他释然的是,弟弟靠近他低语时他发现,那种水流一样萦绕的感觉原来是弟弟的味道。 隔天下午,两人按照约定关门去买新浴衣。长夏的店铺所在的街上,零星分布了好几家店铺,香料草药店,门口挂着拳击沙袋的杂货店,还有量体裁衣的制衣店,大都和长夏家一样,一楼是紧促的店铺,家住在楼上。 出门前,长夏把刚做好的鲜虾刺身装进保温盒里,带着保温盒敲响了草药店的木门。草药店的老板刚过中年,是长夏家多年的邻居,在他们困难的时候多有照拂,霜降的风俗热爱焚香沐浴,信教的教友更是如此,每次长夏来采购香料草药时店老板从来不收费用,长夏不好意思白拿人家东西,总会带点吃食过去当是交换。 店老板一脸期待掀开保温盒盖,里面躺着厚厚一层粉嫩的鲜虾,樱色的虾身剥去壳,上面盖着黄色的姜泥和绿色的葱花。店老板拾起一只递进嘴里,鲜甜滑嫩的味道合不拢嘴,向长夏挑挑拇指:“小小年纪,手艺了得!”又指指长冬,“你可真是这镇上口福最好的人。” 长夏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现在正当时令,虾本身足够鲜香诱人,不用多做处理。” 店老板将保温盒放到柜台上,招呼店里的学徒包装长夏要的香草。长夏接过小学徒包好的柠檬油和薄荷,和长冬一起向店老板道别。 一天天热起来,迈上一段石阶走到制衣店,兄弟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店里做好的成衣不多,倒有很多花花绿绿的布料可选。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挑选,老板娘笑眯眯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一阵,拿了一匹浮世绘风格的深蓝色海浪纹布料在长冬身上比划,一边建议式样一边把长冬从头到脚夸赞一番,长夏听得十分开心,长冬频频用眼神向他示意赶紧结束试衣也当做没看见,愉快地和老板娘讨论怎么把自己弟弟打扮得更挺拔英俊。 “我说,长冬也不小了吧,该找女朋友说婚事了呢。”量好尺寸,老板娘裁布时说道,“趁着这次夏祭,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正满心欢喜的长夏听到像倏地被点醒似的,霜降的夏祭会不仅是祭祀祈福活动,对镇上单身的少男少女来说,还是一次难得的寻觅结识另一半的契机,毕竟全镇的人齐聚一起,一年也只有这一次。 长夏的视线回到长冬脸上,喃喃说:“是哦,我还当他是小孩子,其实也到了适婚年纪” “是吧,你们要是有打算我倒是知道几个不错的女孩子哦” 老板娘热心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当自己是旁观者任人摆弄也没什么反应的长冬突然开口:“哥哥比我大还没结婚,我怎么能在哥哥前面。” “这倒是。”老板娘停下手里的事若有所思看向长夏,“长夏辛苦这么多年终于把你照顾大,也是该找个贤惠的姑娘自己成家了。” “没错,不过眼下哥哥更需要的是一套新浴衣。”长冬继续道。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刚刚正好看到和你这个图案成套的布。等我找找。”老板娘爬上竹梯,在高高耸向天花板的木柜上翻找。 暂时被遗忘在一边的两兄弟互相对视。制衣店同长夏的小食堂一样,朝向街道的一面采用了大幅玻璃窗,店里亮晃晃的,两人之间的眼神却像隔着云雾。 “就是这个!”老板娘兴奋喊道,长冬听到错开视线,走到柜前帮老板娘把布匹取下来,展开。 是一匹很漂亮的布,暗紫色底上游过一群红色鲤鱼。 “漂亮是很漂亮,但是会不会太显眼了?”长夏问。 “不会的,穿上就看不到什么图案了,很趁你的肤色呢。” “嗯” “就要这个了。”长冬笑着看向哥哥。还在犹豫的长夏点点头。 老板娘拿起卷尺给长夏量尺寸,又“好懂事,好沉稳”的把长冬夸奖一遍,长夏脸上再次挂上笑容,至于刚刚说到的“适婚年纪”问题,被岔开后就暂时忘到了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天使问本文长度,不长啦,十万字左右吧 ☆、夏祭会 5.夏祭会 长夏生日后再过不久就是夏祭会了。生日那天和往年一样,和长冬一起吃了餐荞麦面,没有特别庆祝。去年,长冬用铁丝盘了一个高帽士兵书签送给长夏当做生日礼物,今年瞒着长夏提前准备很久,手工做了一台滴漏咖啡机,生日当天放在店里,让长夏着实惊喜了下。 夏祭会前一个星期,长夏从制衣店拿到了两人的浴衣成品,从后院经过时远远能看到山下的河谷广场已经在为祭礼活动做准备,露天剧场里的座椅被临时拆除,空出的地方连同前面的广场上搭建起舞台和摊位,长长的灯牌,支架,沿着河两岸贯穿了繁华的镇中心。 终于等到祭礼那天,长夏早早关了店门,和长冬换上新浴衣从后山的石板路拾级而下。穿过树林和柔和的暮色,远处的广场上亮起了彩灯,已经有人群到达河岸一边逛摊位吃东西一边等待活动开始。和那里的繁华相比,树林里格外幽静,石阶两边的虫鸣声像草丛一样淹没脚踝。配合山下的庆典气氛,栏杆上每格数米挂盏红色灯笼,日落将尽,灯笼悉数点亮,点点浮光没入夜色里,影影绰绰摇曳着。 夏祭是霜降的传统,长夏小时候祭礼的规模和现在无法相提并论,父母去世后,小长夏还曾带着弟弟偷偷支起个摊位卖自己做的稻荷寿司赚取家用。长夏还记得那时小小的长冬总是忍不住偷瞄荷叶上的寿司,长夏拿起一块给他却怎么也不肯要,长夏只好自己在寿司上咬一小口,然后对长冬说,“喏,咬过不能卖啦,你吃了吧。”长冬才接过来,吃得很慢,寿司都卖光了还剩下一半塞给长夏吃。 想起弟弟的小手举着寿司喂给他的情景,长夏不觉笑起来。现在他们不用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7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7 再去摆摊了,连便当都懒得带,难得放假去尝尝别人的手艺。 “哥哥笑什么?”在长夏身后的长冬走到哥哥旁边,低声问。 看到可爱的弟弟已经长得那么大只了,长夏笑得更开心,努力正色道:“没什么,在想一会儿要买点什么吃。” 长冬没揭穿哥哥口不对心,顺着他的话说:“什么都好,不要再给我买糯米圆子就行。” “咦,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的嘛?” “现在不喜欢了。” 两人走到山下时,天色已经变成了墨水蓝,广场上搭建好的灯牌,彩灯全部点亮,一顶顶小帐篷一样的摊位前挤满了人。 “好热闹啊。”长夏看看脚边穿着五颜六色花浴衣手里举着鲤鱼旗的小孩子说。偏僻的边陲小镇,一年难得热闹几次。 长冬点点头,神色里也沾染上欢乐的节庆气息,不似平日那么淡漠。 “啊,糯米团子摊在前面哦,我们过去吧。”长夏扯扯弟弟的袖摆,开心走了过去。 长冬:“” 垂手立在外围,长冬默然看着旁边小心翼翼捞金鱼和钓水球的少男少女,嘴角边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长夏从人群里钻出来,看到弟弟在偷笑,顺着视线看过去,笑道:“要玩吗?我记得你小时候” “不要。”长冬干脆地说。 “好吧,我买到了哦。”长夏对长冬晃晃手里的纸盒,里面整齐躺着两串淋上酱汁的糯米团子。长夏拿起一串,舔舔嘴唇吃掉一颗,满足地眯起眼,“好好吃哦!” “哥哥,这招早就不好用了。”长冬推开哥哥递过来的纸盒,对还把他当小孩子哄骗的长夏很是无奈。 “是吗”长夏脸上幸福美味的表情垮下来,明明以前他只要做出好吃的样子,弟弟就会信以为真也想尝尝看,非常乖巧听话,现在长大了,不好玩了。 长夏闷闷吃完两串团子,和刚刚兴致盎然的样子相比显得有点失落。 “怎么了?”见他不说话,长冬低声问。 长夏摇摇头,刚想说没什么,长冬的手忽然按住了他的唇角。 “粘到酱汁了。”温热的指腹在长夏脸上轻轻蹭了两下,“好了。” “嗯”曾经需要他擦鼻涕的小孩如今变成了能关照他的大人,长夏心里莫名既惆怅又感动,正微妙的时候,感到浴衣下摆被抓住往下扯,脚边响起一个稚气的童音。 “大哥哥,买点花送给姐姐吧” 两人停住脚,转身,卖花的小孩攥住长夏的衣摆,另一只手里拿着把花伸向长冬,这时看到长夏的脸,忽然怔住了。 四目相对,长夏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背影被认成了女生,不禁失笑。但是也怪不得眼前的小孩子,放眼广场上,到处是一对一对来约会游玩的恋人,长夏虽然不矮,但是身形细瘦,穿上宽大的浴衣夜晚不仔细看是有点难以分辨,况且新浴衣的颜色和图案在灯光下显得十分艳丽,和高大的长冬并肩亲密走在一起,自然被认错了。此刻回过头,虽然面容白皙清秀,但明显是个男生,花童知道自己犯了错,一时瞪大眼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这花怎么卖?”长冬一眼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蹲下询问小花童价格,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难得显出些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 花童说了个数字,长冬掏出一张零钱,告诉他不用找了,接过了花。 羞红脸的花童拿着钱跑远,不时停下来回望他们。 “花和哥哥今天的衣服很配,哥哥就收下吧。”长冬笑着把花递给长夏。 长夏一看,是一束紫色桔梗,开得正好。 “真是的,看来没事我也要多锻炼锻炼了。” “但是哥哥今天真的很漂亮。”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脑子也不清楚了么。”长夏拿花的手敲敲弟弟的头。 长冬只笑笑不再说话。 两人继续沿着摊位边逛边走,迎面和一对对甜蜜的年轻情侣擦身而过,长夏不禁又想起制衣店老板娘的话,弟弟的确到了交往女朋友的年纪,有个漂亮温柔的姑娘站在长冬旁边,该是多赏心悦目。 “真是到时候了啊。”长夏脱口说出了心里在想的话。 长冬疑惑地问:“什么到时候了?” “你也不小了,还不想要女朋友啊?镇上这些女孩子里看上哪一个告诉哥哥,哥哥想办法帮你认识。” 长冬哭笑不得:“若是年纪越大越想要女朋友的话,哥哥比我要想得多吧?而且你打算怎么认识?你有经验吗?” “我哪儿有时间和精力”长夏被弟弟问得有点发晕,一时不知该从哪个问题回答起。 “店铺的生意早就步入正轨,我也长大能赚钱了,哥哥还在等什么?” 长夏张张嘴,被问得说不出话。 类似的问题长夏似曾相识,店里的熟客船匠先生也曾这么问过他,店里井井有条,长冬也长大了,这么起早贪晚存下的钱不结婚还等什么? 长夏当时的回答是,刚还完债存款还不够给长冬买新型机车,自己的事还不急。 这些年他们兄弟二人的生活的确改善很多,以前给爸妈看病借的钱也终于还清,但是长冬还在骑爸爸留下来的年纪比他还大的旧机车,他给长冬收拾房间时,在长冬的工作台上看到过从画报上撕下来的最新型号的机车照片,旁边还有他看不懂的手写小注,以他对长冬的了解,长夏知道弟弟肯定十分喜欢,再一看价格长夏惊讶了下还是暗暗记下来,估摸年底时大概就能存够钱了。 “你啊,简直是为了长冬而活。”船匠先生听到他的回答感叹。 长夏不以为然,照顾弟弟的确是他最重要的任务,说是他的人生意义似乎也不算过分。而看起来他也终于很好的完成了。 眼前的弟弟这么出色,长夏想给他一个惊喜,最终叹口气:“和我结婚的姑娘,以后的生活大概就是在店里帮忙,好像我骗人家来免费劳动似的。” 长冬听到笑了:“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不必刻意强求。” “嗯。”长夏点点头。 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变得人挤人,大概全镇的人都聚到了河谷广场上。露天剧场方向传来了悠扬的鼓声,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因为霜降热爱焚香涂香的习俗,人群中飘荡着淡淡香草药草的香气。长夏和长冬被涌向剧场的人流冲散,又被挤到一起,再被冲散前长冬利落地拉住长夏的手腕,两人紧挨着和人群一起走到剧场舞台前。霜降的镇长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站在舞台下,轮流上去讲话。深川少爷也在其中,穿着白色亚麻西装,上去说了些感谢和祈福的话,凉夜在台下使劲鼓掌。 象征性的流程走过后,教会的合唱团开始上台表演,人群便散开些了,一部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8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8 分人走到河岸边上,等待过会儿表演性质的划船比赛。 长冬不是正式赛手,不过有个参赛的工友突然生病不能参加,委托他代替出场,看时间该去集合候场。 “加油!”长夏看起来比弟弟还兴奋,拍拍长冬的胸膛给他鼓劲,“快去吧,我去河边找个好位置!” 本来没当回事的长冬见哥哥这么期待,也提起几分兴致,向长夏挥挥手,约好比赛结束后在河岸桥下碰头。 为了方便镇上的居民观看划船和之后的烟火表演,岸边的缓坡上提前布置好了坐垫,长夏去的时候尚有空位,便找个地势高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远处舞台上唱颂的赞歌和夜风一起飘到河面上,头顶的星空和两岸的灯火倒映在幽暗的河水上荡漾。一红一蓝两条赛船自河段上游缓缓驶来,每条船上坐着十名船手,船头亮着鱼灯,船尾有人击鼓。唱颂的歌声刚停,悠扬的鼓声便从河那边传来。 待驶近赛道后,两条船整齐停在起点。长夏仔细寻找弟弟的身影,夜里离得远,船上看得并不十分清楚,所幸长冬在靠近长夏这一侧的蓝船上,长夏依稀辨认出一个轮廓,兴奋得不住挥手,也不管长冬能不能看到他。 神奇地,暗沉沉的河面上那个面目难辨的轮廓也抬手朝长夏的方向挥了辉,长夏于是挥舞得更加卖力,开心得像个孩子。 鼓声停了一阵,再开始时愈发急促和绵密,一声枪响后,比赛终于开始了。 观看比赛的坡道上坐满了人,后面还站着里三层外三层来晚的观众,见两条船使劲全力交替领先,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和喝彩。 长夏手都要挥断了,周围人声鼎沸,他喊出的加油声像滴进海里的水滴,一下就被淹没。赛道不算长,两条船需要划一个来回,划到正对着长夏的位置时,长夏总算看清了换上运动衫卯力划船的长冬,他甚至觉得自己连长冬紧绷的肌肉线条都能看清楚,随着力量的爆发一下下鼓胀着。 他辛苦养大的弟弟,真的长成出色的男人了。 两条船的速度十分接近,最终还是长冬的蓝船率先划过终点。两岸沸腾的人群送上了整晚最激烈的掌声,久久不散。 长夏揉揉酸痛的手臂,从人群里走出来,到约定好的桥下等长冬一起看接下来的烟火表演。 船队不知怎么拖得有点久,表演快开始时才看到比赛的船手接连回来。长冬的身高在人群里很显眼,长夏远远就看到了他,重新换上的浴衣松松垮垮,理短的发茬上一层汗珠,整个人都汗津津的。 和长冬一起走过来的还有别的赛手,有的身边挽着用心打扮过的姑娘,姑娘手里都拿着手帕不住替他们擦汗。 长夏迎着弟弟走过去,他没带手帕,只好用衣袖帮弟弟擦擦,笑道:“你看,没有女朋友,只有哥哥帮你擦了。” “我有哥哥就够了。”比赛结束后长冬就赶回来和哥哥碰面,气息还没调匀,微微喘息着说。 长夏想笑但是忍住了,即使长成了出色的男人也还是那个依赖他的弟弟,不觉心情就很好。刚想说点什么,一束烟花自河畔窜到夜空,接着是两束,三束,备受期待的烟火表演开始了。 整个河面上空都被彩色的烟火映亮,岸边站满驻足观赏的人群,夜空像万花筒里的衬底,上面用焰火拼出的图案比少女们的浴衣还要鲜艳。人群里满是惊叹和赞美声。 长夏仰头看在头顶炸开的一簇簇烟花,白皙的脸庞和脸上的笑被彩光映照,见长冬低头看他,笑容又扩大了些,吐舌头做了个小时候常逗弟弟的鬼脸,斑斓光影里,仿佛疾速穿过十几年,和过去重合。 如梦似幻。 ☆、黄铜啤酒屋(上) 6.黄铜啤酒屋(上) 河边欢闹的人群直到深夜才逐渐散去。 烟火表演尚未结束,深川就带着凉夜悄悄离场,免去后面和政府无聊冗长的庆功酒会,两人单独去喝一杯。 从河谷广场沿着通往后山的石阶小径一直向上,在长夏家的小食堂下面一层是霜降另一条颇具人气的商业街。街上有家上过全境美食新闻的啤酒屋,自制手工鲜酿啤酒,最大的特色是店里的全套黄铜酿酒机,一道道黄铜管道从天花板垂下来在店内穿梭,分离塔,发酵罐,过滤器也全是黄铜制成,配上深色的原木地板和桌椅,玻璃杯里灿亮的黄金酒液,从外面刚一进来,不禁有种已经喝多了的金灿灿的晕眩感。 凉夜是第一次来啤酒屋,之前听少爷提起过很多次,每次都吊起他的胃口,然后遗憾地说可惜你还没成年,不能喝酒。再过几天凉夜终于满十八岁了,晚上开开心心看烟火时,少爷低声在他耳边说一会儿带他去啤酒屋提前庆生,他瞪大双眼觉得自己也要像簇烟火那样升空炸裂。 因为是提前离场,他们到的时候啤酒屋里还没什么人,路上凉夜一直担心地问少爷店老板会不会去夏祭会还没回来,店里没人开门。直到远远看到店门前亮着的灯笼方才放下心。 少爷习惯性坐在门口靠窗的位置,开着窗,窗外是黑漆漆的山景,能直接看到山下的广场和零星点亮夜空的烟火表演尾声。 “难怪老板不下山哦,原来这里能看的这么清楚。”凉夜小声对少爷说。 “不止看得清楚,这里是全镇看烟火最好的位置,能看到河两岸烟花盛放的全景哦。”老板突然出现在他们旁边,看到凉夜吓了一跳的模样,愉快地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问少爷,“小家伙就是今天的寿星?” “嗯,有什么适合菜鸟喝的?别一喝就倒。” “那就果啤吧,有甘蔗和银杏味的,很香甜。” 少爷看看凉夜,不顾小仆撅嘴反对,笑吟吟对老板说:“好,就这个。” “你还是老样子?” “对。” 老板走回柜台后,凉夜看着窗外不满哼唧:“谁说我是菜鸟,万一我天生海量呢。” “‘天生海量’,呵,你先把这杯喝了再说。” 现酿啤酒打开龙头直接就能饮用,老板不一会儿接了满满两杯连同酒渍金枪鱼,烤青椒,豆腐布丁等下酒菜一起端到他们桌上。凉夜看到漂亮的蜂蜜色啤酒也宽宏大量不跟少爷计较,端起酒杯向老板点头道谢,然后狠狠喝了一大口。 冰凉酒液滑进肚里,在人群里泡了一晚的倦怠和暑气消散大半,凉夜开心地眯起眼,回味人生中喝到的第一口酒精饮料。走了一道山路,对面的少爷却没急着喝酒,点了支烟夹在手里看着对面的小仆。 别人大概看不出少爷每个似笑非笑表情里的区别,但是自小和少爷一起长大的凉夜还是很清楚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大概全凭长年相处中积累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9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9 经验和直觉。 凉夜看看少爷,把嘴里的一大口啤酒咽下去,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又在敲打他,嘴边的酒杯移到桌上和少爷没动过的满满一杯轻轻一碰,有点别扭地小声说:“谢谢少爷。” “呵。”少爷忽然笑了一声,外人想必是不明白这是惊喜的笑还是满意的笑。 凉夜一时也没分辨出,只好端起酒杯继续猛灌,不知不觉很快就把一整杯喝光。 酒杯铛一声落在桌上,喝了点酒,凉夜胆子也大了不少,眼角眉梢都翘起来,敢挑起下颌很得意地对少爷说:“喝完了!” 少爷看看他扬眉吐气的小模样,还是笑笑没说话,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倒给他一半。刚刚凉夜就很好奇少爷喝的是什么味道,开心接过来尝了口,冰透的醇厚苦味直冲前额,让毫无防备的凉夜皱起脸,随后尝出了后调的甘甜,又舒展开。 “你的好浓哦。”小仆扁扁嘴,显然对他来说这种味道才叫啤酒,刚才他喝的一大杯还是小孩子的果汁饮料。 “这次看你还能都喝完么。” “少看不起人哦。”凉夜还没适应,不能像刚刚那样猛灌,小口小口喝着。 山下的烟火表演结束,这一年的夏祭会也就彻底完结了。啤酒屋里的空座陆续坐满,长夏和长冬点燃许愿蜡烛祈福后,回到山上路过开门营业的酒屋也进来坐下喝一杯。 只剩吧台的位置,长夏和长冬并排坐一起,熟稔点单。 “长夏吃完可要给我们提点意见。”老板边开玩笑边放下两杯啤酒,醋渍鱼皮和冰镇小番茄。 长夏笑着回道:“肯定比上次更好吃了。” 喝了两口啤酒,放松下来的长夏显出一些疲态,双手撑在桌面上,微微倾斜身体看着弟弟。他感觉累了,完成比赛还取胜的弟弟一定更累。 “手臂酸不酸?”放下酒杯,长夏向弟弟靠近了些,双手在弟弟的手臂上揉捏。 “招手时就看出来是我了吗?那时还离得很远呢。”长冬任由哥哥摆弄,一本正经的表情在周围反射的黄铜色泽里显得意外柔和,向哥哥反问。 “那么远怎么看得清,感觉是吧,毕竟像我家长冬轮廓这么好看的人可不多。”长夏拍拍弟弟的手臂,半杯酒下肚,脸颊微微泛出一层酡红,暧昧地笑着问,“诶,有没有看到中意的姑娘?” 长冬看看倚着他手臂,眼神已然略显迷离的哥哥,装模做样思考一阵:“都没什么印象了,啊,有一个还不错。” 长夏泛起水雾的迷蒙双眼顿时一亮,忙问:“哪个?我认识吗?” “就是收了我的花,让花童都看呆的那个。” “臭小子,人长大胆子也长大了哦?敢取笑哥哥。”斜了眼弟弟,泄气的长夏拿起酒杯继续喝,像桃花初开的脸上悄悄又红了一层。 “当然不敢,但是别人实在没什么印象了。” 吧台的高脚椅没有扶手和靠背,长夏顺势靠在长冬身上,长冬坐下来都显得高高大大的,当靠背再适合不过,乖乖给哥哥靠着。 “真是没办法啊,只好再等等了。”弟弟真是乖巧,不但老实当靠背,还升级成按摩椅,娴熟地给哥哥捏肩膀。长夏拍拍弟弟揉到自己腰上的手,“不早了,喝完就回家吧,明天还要早起做便当。”说完一口把剩下的喝完。 长冬知道哥哥的酒量能喝完整杯,只是因为皮肤白,脸一红就特别明显,因而没有阻拦他,也端起杯一口喝光。 长夏和长冬起身出门,路过深川的酒桌点头告别。陆续有别的客人离开,等凉夜终于把倒给他的半杯酒喝完,也站起来和少爷一起回家了。 之前让司机先回去了,两人只能步行。 “那要走好远。”凉夜揉揉额头说,在啤酒屋里时还没感觉,现在走出来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山路绕远,从树林里走就近多了。” 少爷引凉夜走进石阶旁边的树林。向深处走了一段,没有路灯,只能靠天上星光识路,到处都是虫鸣和黑漆漆的树影,夜风从后面吹过来,像是有人跟在他们身后,随时会从黑影里窜出来扑向他们似的。 没走多久,跟在后面的凉夜走到少爷旁边,情不自禁抓住少爷的西装衣角,心里才觉得踏实一点,小声问:“少爷你确定是这么走么?” “没错,我们走的是直线距离,翻过这个小坡,到前面的草野就能看到家里的主楼了。” “那好” 两人又走了一段,终于横穿过树林,前面像少爷说的那样,是一片开阔的草野,月亮挂在当空,草野上像被月光过滤过一样朦胧发亮。 “你看,树林后的那点灯光就是了。”少爷向凉夜指了个方向,凉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草野尽头的树林后依稀看出一片被遮掩的灯火。 “太好了。”凉夜精神一振,和少爷一起走进及腰高的草丛里。 霜降夏季雨水丰沛,野外的草丛生长得十分茂盛,粗硬的草叶细细密密紧挨着密布,几乎看不出脚下的路。少爷和凉夜不知不觉又走成一前一后,辟开的路马上在身后合拢,无数野草围在身边,夜风吹拂窸窸窣窣弯下腰。凉夜矮一点,草丛漫过他的腰,一路走一路像有无数双手摸过他的腰臀大腿。 “少爷” “很久以前,这里也是霜降的一个祭祀地点。”前面的少爷偏过头,突然开口说。 “嗯?” “你大概没听说过,”少爷继续道,金属质感的声音在月夜里透着清晰的冷意,“霜降祭祀传统的起源,除了祈求平安和丰收,还有请求上天平息鬼怪的意思。其中最有名的一种鬼怪,据说常在这里作乱,因此很久以前,人们就在树下的地祠摆米供奉,唱些赞颂的诗歌,因为这种鬼怪不能被忤逆,会用恐惧让人归顺它,手段非常骇人,不过自从霜降开始信教后,这些都没人记得了。” “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凉夜后背额头直冒汗,被风一吹打个冷颤,酒也醒了。 “忘了在哪儿看到的了。你怎么了,很冷吗?”少爷回头看到凉夜在发抖,脱下西装给他披上,“前面就到家了。” 凉夜在少爷回身给他披衣服时挤到少爷身边,几乎被少爷半搂着走回家。 ☆、黄铜啤酒屋(下) * 长夏和长冬回到家里,长夏和衣倒在床榻上怎么也起不来。明明之前还能正常走路的,躺下后晕眩和疲倦压得他眼皮都睁不开。 “是不是最后喝的太急了。”迷迷糊糊的,有人撩开他额前的碎发,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是长冬吧。想起来晚上看到的精彩比赛,弟弟真的长大了,那么,他就暂时歇一会儿,都交给长冬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困意就一发不可收拾,长夏马上进入浅睡中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0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0 。依稀感到有人解开了他的浴衣,用暖热的毛巾给他擦身。然后松垮的衣衫全被剥下来,一双大手把他抱起来,再落下时回到了他熟悉的被窝里,全身都被松软的触感包围,脸上也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脸颊,眼睛,鼻尖,最后在嘴唇上停了好一会儿。 长夏想抬手揉揉那软和亲切的一团,然而怎么也抬不起来,只好张口用舌尖舔了舔。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团柔软顺势就滑进他口里,并且变得蛮横和贪婪起来,吸舔得他合不拢嘴,呼吸间全是热烈的酒香,一股□□发麻的感觉直传到脚底。很奇怪的感觉,却十分诱人,他也想这么舔回去时,却扑了个空。 口里,脸上,什么也没有了。 长夏意犹未尽舔舔嘴唇,翻个身彻底睡着了。 好像听到有人在笑,是在梦里了吧。 * 凉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浑身软绵绵的,只低头看着脚下,少爷让他抬头时就到家了。 酒精已经顺着汗水排泄的差不多,他躺在床上没有什么晕眩的感觉,却清晰想起了少爷讲的祭祀传说,关灯的房间里比夜晚的草野还暗不见底。 凉夜缩在被窝里想了想还是决定起来去少爷房间看看。晚上喝了酒,说不定要喝点解酒的汤水,或者要起夜,服侍不好的话明天又要不高兴了。 披上外衣悄悄推开通向少爷那里的房门。里面黑着没有点灯,应该是睡了。凉夜摸进里间的卧室,少爷躺在大床上,看起来睡着了,什么需求也没有。 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了。 打定主意,凉夜靠着床脚坐下来,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坐在地上也一点不冷。凉夜拢拢外衣,少爷就在一米远的地方,触手可及。放下心来,恍惚快睡着时忽然听见少爷在喊他。 “嗯?”凉夜哼哼一声,“少爷,你醒啦。” “你怎么睡这儿?自己不敢睡吗?” “才不是,我是怕你” “好了,上来睡吧。” “嗯!” 凉夜想睁开眼睛,之前消散的酒精仿佛又回来了,头昏昏沉沉的,索性闭眼爬上少爷的床。 手脚并用爬过去,好像摸到了少爷的腿还是手,没等想明白就被一把拉了过去,贴着少爷躺进他的被窝里。 少爷身上很暖,味道是凉夜每日往他泡澡的汤里放的苏合和雪松的淡香。在夜里晃悠半天,凉夜手凉脚凉,此刻到了温暖的被窝里靠着少爷取暖,晕晕乎乎舒服得不得了。 “头晕?”见小仆闭着眼眉头微蹙,少爷猜他八成酒劲还没过,蜷起手指在他眉间揉按。 “没有,就是困了,果酒不算,才喝半杯,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凉夜咕哝一串,鼻音很重,不知少爷听懂没有。 “呵,那想不想做点大人的事?”少爷仿佛在他耳朵里说。 凉夜缓缓睁开眼,就见少爷向他靠过来,脸在眼前放大,嘴唇和他的碰到一起。 凉夜吓了一跳,惺忪的双眼马上睁大了。 “少”下意张开嘴想喊唤一声,和他口唇相贴的深川得到空当舌尖立即滑过他的齿关。 柔软又强硬的奇妙感觉充斥他的口腔里,嘴唇被强势堵住,想说的话都变成了呜咽。凉夜想甩开头把嘴里的话说出来,少爷却不知什么时候压到了他的身上,一手按住他的后脑让他动弹不得。 凉夜陷进了松软的枕头和床垫里,并且像坠入河里那样持续下沉着。慌乱中,他抓紧少爷的肩膀,顾不得双手把少爷的丝绸睡衣捏出褶皱又要惹他不高兴,只想快点结束这种要被溺死的恐惧感,一动不敢动。 “笨,喘气都不会。”身下的人僵硬地抱着他,出气进气都快没有时,少爷终于大发善心松开了他,从上看着小仆说,看起来很是愉悦。 “少、少爷”终于得空自如呼吸,凉夜喘息着,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少爷又深又暗的眼睛从上盯着他,屋里拉着厚实的丝绒窗帘,连星光都透不进,他却把少爷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对视半晌呐呐说了句,“你这是干什么?” “凉夜长大了,可以做大人的事了,不是吗?” “是倒是,可是” “不喜欢?” “” “不喜欢和我做?” “不是”凉夜垂下视线,否定的倒是很干脆。 “那还问什么,张大腿。” “”凉夜没说话也没抬头,知道少爷正看着他,不禁微微撅起嘴,磨蹭半天还是乖乖将两腿分开了些。 “再大些。”少爷又简短地命令道,声音里听不出感情起伏。 凉夜狠狠把嘴撅起来,哼了一声,自暴自弃似的往两边扯开双腿。他刚一动,少爷的手猛地顺势把他的睡裤一把扯下来,扔到床下。 凉夜的睡衣是他最近很喜欢的一部漫画的周边,他等了很久才寄到,此刻被少爷粗暴脱下,他甚至听见轻微的棉布撕裂声,眼神心疼地看向床底下,小声惊叫。 紧接着,不等他开口抱怨,光裸的两腿被少爷分开按到床单上,然后少爷的手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肝泥香肠(上) 7.肝泥香肠 夏祭会告一段落了,刚结束时长夏还为没有为弟弟相中合适的姑娘感到失落,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淡忘,再回到兄弟两人习惯的日常生活中,不想弟弟没有看中别人,却被别人看中了。 一天长冬正在上工时,忽然接到哥哥的电话,让他如果不忙的话就和师傅请个假,下午早点回家。长冬以为和平常一样,店里忙不过来或者是临时要进货送货,和师傅说明原因后,提早回去了。 进门后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店里不仅不忙,只有窗边的位置坐了一个姑娘,长夏正在案台边和一个眼生的中年阿姨小声聊些什么,十分热络的样子。 见长冬回来,长夏忙放下手里的事,从案台后迎出来,走到长冬身边小声道:“哎呀,忘了和你说,先从后门上楼换身衣服再下来,你看身上还有点机油味呢。”边说边理了理长冬穿着的t恤衫,然后向他介绍起身后的阿姨和她窗边坐着的女儿。 “冒昧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阿姨向兄弟俩微微欠身,柔声说。 长冬一进门就觉得店里几人的视线莫名全粘在他身上,他状似随意地扫过窗边的方向,少女见他看过来,羞涩地低下头。 长冬微微皱眉,有点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长夏和阿姨显然也都没什么相关经验,正犹豫着该怎么说明,长冬却礼貌向阿姨笑了笑,问:“请问二位是来找我的吗?” 这么问完后,后面的事就顺畅多了,长冬和阿姨也在窗边落座,长冬沉稳地和少女问好,长夏正准备给他们上茶时,长冬却和对桌的母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1 二人说店里不太方便,希望能单独和少女出去走走。 长夏和阿姨愣住了,一直低头的少女也不禁抬头偷偷看向对面一本正经的长冬。 阿姨最先反应过来,连声说当然可以,语气有点抑制不住的惊喜。 目送长冬和少女走出门,阿姨问长夏这是不是表示长冬也中意她家女儿,她是不是可以准备婚纱了? 长夏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弟弟。 过了晚饭时间,长冬还没有回来。阿姨晚饭前就回去了,离去前留下了电话号码。长夏本来还担心弟弟会生气,没有提前说明,相当于是把他骗了回来,但是弟弟的态度却让他猜不透,明明之前看起来还很不着急的样子,难道是一见钟情了?长夏回想少女的长相,也算是清秀可人,穿着长裙,身形也十分匀称,莫非长冬喜欢这个类型?长夏发现自己真是完全不了解弟弟在这方面的口味,想想也是奇怪,他一直帮长冬收拾房间,却从没看见过任何与女生和情爱相关的东西,揣测一下午也没有答案,只好等人回来当面问清清楚。 关上店门又等了会儿,直到快到平常两人泡澡的时间,楼下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长夏在窄仄的楼梯上拦住径自要回阁楼的长冬,急忙问:“怎么样?” “就这样。”长冬的表情语气里没有一丝起伏。 “这样是哪样你倒是说清楚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干什么了?” “在后山随便逛逛,请她吃了晚饭,然后送回家就回来了。” 听起来进展很快的样子,第一次见面就完成了约会的全套流程,但是长冬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呢? 没等长夏再问点什么,长冬说:“我累了,先睡了,哥哥晚安。”随后径直走上阁楼,关上房门。 长夏看着在眼前合上的房门,愣了好一会儿,虽然很多地方想不明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长冬应该真是生气了。 知道从长冬那里问不出更多东西,问他是不是生气,他肯定也说没有。第二天下午店里不忙的时候,长夏拨通了阿姨留下的电话,接通后对方却一个劲向他道歉,说自己考虑不周,直接上门实在太冒昧了,希望他们不要介意,最后祝愿他们早日促成好事,忘了她和女儿登门的事。 长夏听得云里雾里,对方的语气太诚恳,让他不好意思具体细问,听到忘掉昨天的事不禁感到失望,也不好再说什么,匆匆挂断电话。 长冬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再也不提这回事,长夏只好默默观望,想着哪天要不要托人问问再做打算,然而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边境紧张的局势忽然急转直下,相邻的帝国派出大量军队在边境集结,没过多久,偏远如霜降也接到了征兵通知。 早上长夏从信箱里取出通知函,看了看然后折好放进抽屉里。按照征兵通知的要求,多子家庭至少要有一名适龄男性应招入伍,长夏家里可以二选一,他去或者弟弟去。 晚上长冬回家后长夏没有给他看通知涵。一个月前他们还在广场上庆祝战争结束周年纪念,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卷土重来了。现在全境的人都在谈论征兵和战局,显然长冬也听说了,晚饭时对长夏说,哥哥要照顾店里,兵役的事就让他去好了。 长冬说的很平静,但是口气里却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长夏难得沉默下来。 “比起去战场拼杀,留下来操持家务等待消息似乎更加难熬,请哥哥原谅我的自私,我宁愿是哥哥在家里牵挂我。”长冬用刚刚的语气继续道。 弟弟的话让长夏的眼眶一阵酸热,这也正是他心里所想的。虽然上一次战争爆发时他还很小,但是家里担忧的氛围像旧梦一样时常萦绕着他。后来长夏爸爸从战场上负伤归来,抚恤金全用来看病还不够,长夏妈妈一人辛苦开店,向亲戚借款也没能阻止爸爸病情加重离世,直到妈妈也病倒,长夏自己带大弟弟。 他们一直生活在战争阴影下,比普通人更清楚上战场意味着什么。 长冬看起来很平静,说完还朝长夏笑了笑,往他碗里夹菜。 长夏也不想让气氛太沉重,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喉咙里酸胀得厉害,他已经因为战争失去了父母,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弟弟。 “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长冬似乎轻轻叹口气,手伸过去摸上长夏的脸,拇指抹掉他眼尾的泪。 长夏脸颊靠在他手心里点点头。 距上次战争结束过去了二十年,距长夏爸爸去世过去了十二年,距长夏妈妈去世也已经过了十年。 长夏妈妈去世前一个月突然走下病床教长夏怎么做弟弟最爱吃的肝泥香肠。 肝泥,肉糜,煮熟后加进洋葱,大蒜,还有其他去腥味的香料,小长夏一边搅拌一边擦眼泪,告诉妈妈香料味道太重,熏得他直掉眼泪。长夏妈妈听到抱住了他,笑着说,是啊,妈妈也被熏出眼泪了呢。记住怎么做了吗?以后就要你做给弟弟了。 长夏擦擦被洋葱熏出的眼泪,把拌好的肉泥灌进肠衣里,前后扎好挂到后院晾干。 ☆、肝泥香肠(下) 通知函上写明的入伍日期是下个月,长夏还有时间做出很多来。 晚上,长冬回家闻到混合了熟悉香料味道的肉香,到后院一看:“做了这么多肝泥香肠啊。” “嗯,给你带到军队里慢慢吃。”背对着长冬继续挂香肠,长夏声音微哑着说道。 只剩一个月了。 得知长冬应招入伍后,机械工厂暂停了他的工作让他回家休整。长夏也提前了每日的打样时间,甚至关门几天和长冬一起去他们一直想去但是没腾出时间的某座山里露营。 两人十分珍惜眼前的团聚时间,然而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到了出发前夜。 这天长夏也没有开店,早上帮弟弟整理行李,大都早就收拾得七七八八,长冬将行李系在一起,长夏不过是在一旁围着弟弟转而已。 长冬笑道:“哥哥难得放假,坐下休息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嗯。”长夏点点头,每天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反而觉得空落落,见弟弟不需要他倒也没坐下,转身下楼去准备晚饭。 晚饭地点从一楼的餐厅搬到了二楼长夏的房间。满满一桌菜比年夜饭还丰盛,兄弟二人对坐在矮桌旁,长夏拿上来一瓶妈妈留下的吟酿,以前爸爸在世时爱喝酒,长夏自觉酒量不佳,很少喝,弟弟也随了他的习惯,两人除了逢年过节平日很少喝酒,长夏妈妈留下的这几瓶酒不知不觉在地窖放了也有十几年。 长夏倒满两只小酒杯,和弟弟碰杯后一饮而尽。要叮嘱的话这一个月里也说过很多次了,此刻在践行的饭桌上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2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2 长夏不知该再说点什么才好,长冬又是天生话少的人,除了夹菜吃菜声,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陈年吟酿酒劲不小,喝了两杯长夏觉出上涌的酒气,微微感到头晕,脸颊发烫,忽然想起两年前长冬成年庆生时,第一次喝酒的长冬喝醉的事。寡言的长冬喝醉了仍然不爱说话,只是一个劲抱着他,脸埋进他颈窝里,手也伸进他的衣衫摸他胸口,像小孩子找奶吃。第二天酒醒后,紧张兮兮地看着他,问他昨晚自己喝醉后都做了什么,被长夏一通嘲笑。 长夏想起来又笑出声,长冬抬头用眼神询问,他就又把长冬取笑一遍,越说越开心,连长冬还是小屁孩时乱拆家里东西被妈妈打屁股的旧账都翻出来晒一晒,差点笑出眼泪。 长冬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时配合哥哥也自嘲地笑一笑,一次次给长夏倒满酒,看着他喝下。 几轮过后,微微头晕变成晕得厉害,长夏反应过来这次轮到自己喝醉了,可别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让弟弟把他笑话回来,于是摆摆手,说自己不能再喝了,摸索着爬进被窝里,准备就这么睡下明天一早起来给弟弟送行。 长冬帮哥哥盖好被子,收拾好饭桌,烫条热毛巾给哥哥擦汗。 (下面就被河蟹惹 )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被吃掉的部分被吃掉了 在长 佩有同步更,那边可以看的说,注册一下应该就可以看了&gt cp ☆、天邪鬼 8.天邪鬼 深川一连好几天没看见凉夜。 凉夜妈妈是望夫人身边的女佣,深川问她凉夜生病好了吗,凉夜妈妈以为少爷少人服侍不习惯,第二天就把凉夜从病榻推到少爷身边。 小仆低头站着,偷偷撅嘴以为少爷看不见。深川问他:“病好了?” 垂着的小脑袋点两下。 “过来。”放下手里的文件,深川打开书桌下的柜门,取出一个包裹递给凉夜,“拆开看看。” 凉夜不明所以,接过来一层层拆开包装,看到里面的东西惊讶地瞪大眼。 “喜欢吗?”少年走到了眼前,少爷一点不客气一把把人拽到他腿上。 凉夜吓了一跳,一时忘了少爷问的什么。没等他反抗,少爷双手圈住他的腰,向他扫了一眼,凉夜被少爷的眼神钉住乖乖不敢乱动,任霸道的少爷靠过来抬起他的下颌,像漫步自家后院一样不急不缓把他亲得快喘不上气才放手。 “喜欢吗?”得手后,少爷又问了遍。 不确定他问的是手里的东西,还是刚刚的什么。凉夜知道少爷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乖乖点两下头,让他自己去选。 深川笑了下,看起来心情不错,又道:“试试吧。” 凉夜从他怀里站起来,抖开手里的睡衣,和那天被少爷撕坏的那件一样,这件也是凉夜喜欢的漫画周边,不过是更加难买的限量版,而且是睡袍。凉夜直接套在身上,宽宽大大的,看不出合不合适。 少爷却很满意,点点头:“这样方便多了。” 凉夜:“” 就知道他别有用心了。 睡衣被深川留在他的卧房里,每晚凉夜要换时就来他的房间,于是哪天能早点休息,哪天还要辛苦加班,全看少爷心情。 不用说都知道他是故意的,凉夜皱皱鼻子想。不过这样被剥削压榨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深川上面还有一位嫁到国外的姐姐,按照规定,他也是要去服役的。 凉夜是家里独子,爸妈都在少爷家工作,努力上进,意外有了他,犹豫要不要时,望夫人听说了倒是很开心,“可以和深川作伴了,正好两人也差不了几岁。”保住了凉夜的小命。 生于战后的凉夜对战争没多大感觉,听说少爷就要入伍打仗去了,也就是“哦”了一声。深川和望夫人说话时他听到了,少爷有相关的留学背景,家里又有关系,通过考试就可以以军官身份入伍,可以受到优待。反正少爷才留学回来没多久,打仗也就和留学差不多吧,过几年就回来了。 深川看到他的反应,不冷不热笑了下,之后几天凉夜走路都是歪歪扭扭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当少爷要在离家之前欺负够他,十分委屈。 临行前,深川不放心望夫人在霜降的安全,安排管家对家里的资产家什进行清点和整理,随时可以按照他规划的线路撤离。 望夫人觉得他未免担心过头,“最坏也就和二十年前一样吧,那次阵仗可够大了,也没打到霜降,偏远小镇也有偏远小镇的好处。” “才过了二十年帝国就按捺不住,万一打到霜降,肯定最先踏平我们家。”深川冷笑一声说,似笑非笑的表情消失后,年轻的脸上终于露出本性里引而不发的桀骜阴郁。 望夫人听到沉默了。帝国是他们的宗教对立国,上次全境战争的起因归根结底是出于教派仇视,整片大陆上不同国家间的缔盟划分也正是根据宗教信仰,帝国仰仗充足的军工准备和挑起战争得到的先机,一度几乎称霸全境,大肆屠杀盟国教徒的事现在还是他们挥之不去的阴影。 “总之,你们等我的消息,情况不对马上全家搬去姐姐那里,如果战事真的恶化,没有比中立国更安全的地方了。” 虽然还是觉得儿子有点多虑,但是性命攸关,并且考虑到儿子差不多接任了家主的位置,出于鼓励她也应该听从儿子的安排。 在少爷一再强调下,望夫人最终点点头。 * 长夏的小餐厅又关门了。霜降居民近日渐渐习惯长夏三天两头暂停营业,时局不稳,人人忙着在乱世中找出路,应征入伍的青壮年走了一批,举家搬迁避难的人走了一批,餐厅即使照常营业想来生意也不如从前,虽然这次长夏关的时间久了点,也没人在意。 屋里拉着窗帘,大概有许多时日没透过气,空气沉闷,还有股几不可闻的酒味。房间里还维持着长冬离开时的样子,窗帘一直没拉开,长夏怕见到光,里面发生过的不可告人的事也就藏不住了。 他花了三天时间才接受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窗帘缝隙透进薄薄的光亮,长夏拿起床头的闹钟,一动才发现全身沉重得不可思议,又酸又痛,看到时间他吓了一跳,连忙喊长冬,然而喉咙却嘶哑得不像话,只发出了气若游丝的气声。 一开始他以为是宿醉的关系,心里奇怪昨天是比平时多喝了点,但也不至于整个人像打散的蛋黄摊成一滩,身体和脑子里全是黏稠的浆糊。 头晕得厉害,长夏闭上眼,觉得自己像旋转着下坠,昨晚似乎也有差不多的感觉,一些片段飞速从眼前闪过。有人摆弄着他的身体,从没体验过的甜美和战栗,现在还在一波一波从体内深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3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3 浮现出来。长夏陡然睁开眼,难道那些并不是荒唐的绮梦?还有烙在耳边炽热的情话,此时像当头浇下的冷水,长夏当场凝固住,好半天才敢坐起来确认一切是不是真的。 矮桌上还放着他和长冬吃完的剩菜和碗碟,铺榻上凌乱狼藉,他斜躺着,身上盖了一床揉皱的薄被,旁边有几个皱巴巴湿漉漉像是小胶袋的东西,捡起来研究一会儿猛然醒悟是安全套,眼前一黑,颤抖着从被团里爬出来。 下身传来尖锐又钝重的疼痛,视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片模糊,长夏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磕磕绊绊只想站起来回到他平常的生活里。扶着矮桌好不容易站起来时,突然僵住,呆呆看向大腿,一股白色的浊液顺着腿根流下来,他身上什么也没穿,白皙的大腿和腰上印着几道刺目的青红指印。 矮桌突然被掀翻,桌子连同上面的东西叮叮咣咣砸在地上。 长夏跌回凌乱的被团里。 重物落地声慢慢落定后,房间里一片死寂。良久,卧在被子上的人抬手遮住脸,颤抖着呜咽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删了一点上一章终于恢复了,ljj还是很有效率的 ☆、天邪鬼(下) * 没人注意的时候,小食堂重新开张了。 生意比从前差了很多,长夏几乎整日整日闲着发呆。午餐时间结束,零星的客人用完餐离去,长夏收拾用过的餐桌,门口的铁片风铃忽然响了。 “你这里关了好久啊。”进门的是以前的常客船匠先生,好久没来,看到长夏吓了一跳,“生病了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长夏摇摇头,似乎笑了下,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 “真没想到几个月时间就变成这样,长冬也走了挺久了,确定分到哪个营队了吗?” 正在洗碗的长夏听到长冬的名字僵了一下,缓缓摇摇头。 “咦,都快两个月了还没定下来?按理说新兵基础培训一结束就会根据各自的意愿和考核成绩统一分配,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吧”说到一半船匠先生马上停住,在人家亲人面前这么说实在失礼,而且长夏家里的情况他也很了解,随即补道,“也许现在局势吃紧,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定,我儿子也好久没消息了,上次来电话时一再说情况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差,让我到亲戚家里避难或者做好充足准备躲起来不要出门。真是长夏有什么打算吗?” 长夏听见说到自己的名字,思考了会儿,又摇摇头。 “唉”船匠先生叹口气没再说话,喝完茶匆匆告辞回家。 晚上打烊后长夏躺在被窝里,他已经把房间里外收拾干净,一晃到了秋天,换上了更厚的被子,每日开窗通风,一点异味也没有了。虽然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睡着了也总是做噩梦,但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在稳步恢复的。 失眠时不可避免会想到长冬,他可爱的引以为傲的弟弟,为什么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曾经他以为他把弟弟养得很好,看来他错的离谱,愧对于妈妈临终的嘱托。 最初几天他还在害怕,如果长冬抵达部队打来电话他该怎么办,不确定再听到长冬的声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愤怒地大骂,还是马上挂断再也不理他,也许是顺着电话线把他揪过来狠揍一顿,然而电话迟迟没有打来。 过了段时间,再想起这个问题时长夏已经平静很多,但还是害怕,怕自己会在电话前泣不成声,质问长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依然没接到预想中的电话。 到现在,经过震惊,愤怒,伤心,疑惑后,只感到深深的焦虑,悲哀地发现不管长冬做过什么,自己都无法不去担心惦记他。并不是说他已经放下,原谅长冬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长冬的脸,但是今天听到船匠的话,他还是希望长冬能够平安无事,只是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入秋后一天比一天凉,霜降位置偏僻,温暖的季节比别处结束得早,转眼就需要穿厚外套了,长夏还是没有等来长冬的消息。镇上居民观望的战事也和天气一起恶化下去,海运和空运航线被封锁了大半,枢纽地区的陆上交通情况也不乐观,长夏早就接到车站的通知,需要他配餐的那趟长途汽车暂时停运,恢复时间不明,请他耐心等待。受到货运影响,长夏餐厅里好几道菜也暂时被移出菜单,不过客人也在持续减少,即使能供应上,也没什么人点了。 长冬离开后第二个月,长夏要被自己乱七八糟的猜测折磨得整夜睡不着。既然无法从长冬那里直接获得消息,长夏想自己可以托人打听一下,不需要联系到长冬本人,只要能得知他加入了哪个营队,目前是否安全就好了。 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大概只有深川少爷家能打听到。一日下午,长夏关上店门,骑着家里没人用的旧机车去了另一座山上的望家。 远远就看到那扇许久没来过的雕花铁门,门口许多人搬着大大小小的皮箱物件进进出出。长夏骑进前院,望家的老管家正指挥工人们打包搬运,望夫人站在一旁的香柏树前,默默看着他们。 看到长夏,望夫人露出些诧异的神色,问长夏是有什么事么。 长夏点点头,把失去长冬消息的事掐头去尾说了下,问望夫人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 望夫人说:“打听应该是能打听到,深川也入伍了,还有点官衔,可以让他问问,不过需要点时间,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忙着搬家,船上就要好几天,我会先给他留言,等他那边有了消息,就尽快通知你。” 长夏忙表示感谢,问他们搬得这么彻底,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望夫人无奈道:“局势稳定下来前是不会回来了,你自己也要保重,这次看来没我们想的那么快结束。” 从望家回来,到店门口正听到电话在响,长夏马上开门冲过去,却在拿起电话时铃声戛然而止。嘀嘀的忙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长夏听着发了会儿呆,把听筒放下后,电话铃声猛的又炸开,长夏吓了一跳马上再接起来。 电话是车站打来的,和长夏确认道路彻底被封锁,短时间内都不会开通,送餐的事一时不用准备了。 长夏放下电话,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和失落。 * 望家开了三辆车才把所有家眷和行李运到渡口码头。 码头上人头攒动,航线封锁后,出境船票一票难求,许多人围在码头边上碰运气看能不能求到一张。 两名男丁提着皮箱在前面开路,管家,望夫人以及女仆跟在后面。凉夜妈妈拉着凉夜紧跟在队伍里,一直到上了船,放置好行李才松开凉夜的手。 “这仗说打就打起来了,幸好跟着夫人还有个安全的地方可去,可怜的少爷去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4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4 了军队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和我们团聚”凉夜妈妈一边收拾一边念叨,“船上人多手杂,你可看好别跟丢了知道吗?”嘱咐完凉夜就去夫人的舱房帮忙了。 凉夜走出舱房透气,客轮高大,抬眼能望到很远的地方。凉夜踮脚仔细寻找,看能不能看到望家嵌着鹅卵石的漂亮小楼。他还是第一次离开霜降,少爷在军校留学,学校规定不得带家眷仆侍,而且考虑到那时凉夜还小,最后还是没跟着他一起去。不知道少爷在军队里还习不习惯,凉夜一边远望一边想,那么挑剔的人,不会在军队里饿死吧? 凉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时终于在远处的半山上看到了那幢被树木掩映的红色屋顶,想到一半的念头马上丢在脑后,凉夜兴奋地小声说“找到了”,正高兴着,恍然想起来自己有东西忘记带了。临行前收拾得匆忙,少爷给他的睡袍一直放在少爷的房间,他离开后凉夜没有穿过,还在原处放着,收拾时就忘了。 想起来凉夜急忙跑下甲板,顺着窄窄的舷梯飞奔向码头。 船头拉向了起航的汽笛,客轮马上就要出发了。正在望夫人舱内的凉夜妈妈听到同伴的惊呼看向舷窗外,正想着哪家小孩这么想不开,别人挤破头抢不到的船票就这么被浪费时,赫然发现那小孩就是她家凉夜,眼睛都要瞪出来,望着凉夜的背影拼命敲打舷窗。 微弱的敲击声倏忽融进码头上嘈杂的人声里,凉夜踩着嗡嗡的笛声,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止一步跳下船,朝着刚刚辨认出的方向头也不回跑了过去。 ☆、玻璃纸之夜(上) 9.玻璃纸之夜 霜降所在的盟国位于整片全境大陆的最东北端,海岸线蜿蜒曲折,三面环海一面与陆地连接,霜降就在最深入海洋的半岛上。陆地端与一盟一帝两个国家接壤,物产丰富,但因位置偏远,算不上军事要塞,在上次战乱中没有受到炮火的直接洗礼。 这一次却没这么幸运了。 在他们习惯和平安定后,企图统一全境的帝国们再次突然发动攻击,霜降也没能幸免于难,脆弱的海上防线被直接撕破,炮火烧到了家门口。 长夏一个人,没有外地的亲戚可以投奔,和镇上留下来的人一样,尽可能储备粮食和生活用品。生意已然做不成了,每日紧闭门窗足不出户,在家收听广播密切关注战局,听到的消息却一个比一个揪心。本国和相邻的另一盟国在边境一带和夹击而来的帝国打得不可开交,前方防线随时可能会被突破。长夏依然不知道长冬被派往哪个驻地,每日在长冬的背叛和对长冬目前处境的担忧里,心力交瘁。 街上异常冷清,家家门户紧闭,夏天时任谁也想不到几个月后他们会沦落到这番光景,几乎没有生活可言。 霜降的冬天来得比别处早些,11月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雪,天色一连阴沉数日,某天早上长夏忽然听到隆隆的雷鸣声,很少见到下雪时打雷,长夏疑惑地走到窗边,窗帘掀开一条细缝。远远的,依稀看到天边几个缓慢移动的黑点,随着飞近,越来越多的黑点出现,轰鸣声愈发强烈,几乎震耳欲聋。看清楚那些黑点是什么后,空袭这个词终于浮上长夏脑海。 踩着警报的声音急忙跑下楼,长夏家有个存酒和过冬粮食的小地窖,刚盖上头顶的隔板,爆炸声轰然炸开,在地窖里都能感受到大地和上面房屋的震颤,重物倒塌砸地的巨响,一声接一声。 长夏的准备算得上充分,提前在地窖里备好了清水,干粮,毛毯还有应急灯,长冬给他的闹钟也被拿下来,然而没有日期,时钟一圈圈走过去,慢慢也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几天,轰炸过后一直静悄悄的,还有些余粮,长夏迟疑着要不要上去查看下情况。 犹豫不决时,远处隐约似又响起小规模爆炸,隔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查看的念头马上被打消,然而没多久,长夏感觉到爆炸就发生在他头顶上,没等他再往下想,地窖的隔板突然被砸开,两杆枪口指住他的头,长夏瞪大双眼,看到了枪口后穿着灰紫色军装的帝国士兵。 双手被绑到身后,枪口指住后背推着长夏往前走。 长夏木然地向前迈步,周围的残垣断壁还是他的家么?长冬住的阁楼砸到二层再砸到餐厅案台,炸毁的桌椅,碗碟碎片,还有他和长冬的衣物,床单,散落在碎木板碎石块下,爆炸后的烟尘不断飘落,落在那些再也不能用的器物和长夏茫然的脸上。 成队的帝国士兵有条不紊走过轰炸后满目疮痍的街道,每到一处房屋前先向里面扔枚□□,火光炸开后迅速踢开门进入搜索,把里面藏着的人挖出来。被找到的人有的大声哭喊,有的抽泣求饶,有的和长夏一样茫然不敢置信,所有人都被推到街上,双手捆住,排队像蚂蚱一样被绳索串起来,推着他们走向后山的石阶,向山下的广场集结。 石阶被炸成一段一段,斜倒的栏杆上还贴着褪色的夏祭会宣传海报。几个月前亮着灯笼的寂静小路上,挤满串在麻绳上的俘虏,俘虏队伍排成直线走下石阶,下面的广场位于平原地带,炸毁尤其严重。 队伍里的人长夏差不多都认识,当中有许多教会信徒,看到广场上每周都去的教堂几乎被夷为平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低声抽泣。押送他们的帝国士兵立刻抬起枪口对准忿忿意图反抗的教徒,人人都知道交战的两个阵营间信仰相悖,毫不怀疑稍有举动子弹就会射穿他们,愤恨的教徒们只得暂时低头忍气吞声。 一波波人群在广场上排队站好,清点人数后,霜降被俘的几百名居民被迫离开千疮百孔的家乡,沿着河谷中间的河流走向上游的另一个小镇。 走过平坦的河谷后又翻了一座和缓的小山,一直走到日落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走到临镇平原地界。虽然叫做“平原”,却依然处于山区,不过地势和视野较霜降开阔许多,人口也更为稠密,道府内的主要工厂都集中在这里。 同样被轰炸过的镇中心站满了各地被俘的居民,甚至还有驻守后方的盟军战俘,显然突袭行动是在道府内整体展开,不是只针对霜降。 日头偏西,落日余晖照住炸毁的房屋和满地瓦砾,几处民居还燃着火光噗噗冒烟,数千平民挤挤挨挨站在废墟里,除去低泣声竟然十分安静。 帝国军队一名军官打扮面色阴沉的青年向旁边的宪兵队长示意,宪兵队长沉声询问哪些人是教徒,军方可以为他们提供做祷告需要的场所和时间,让他们走出来。低着头的平民们惊讶地抬起头,互相看看,慢慢有人带头向前走出人群。 稀稀拉拉走了好一会儿,所有俘虏分成教徒,普通平民和战俘三部分,再根据性别站成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5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5 两队,各自按照指挥走向不同的关押处。 平原镇中心的规模远超霜降,学校,剧院,商场等开阔的公共空间即使被炮火损毁了也能看出轮廓雏形,俘虏们被分批集中安置在里面。第二天天一亮所有俘虏被号声叫醒,迎着晨光站在昨天集合的广场上,外围面朝他们笔直站了一圈荷枪的帝国宪兵。 昨天的青年军官面无表情沉沉向人群里扫视一圈,亲自开口说道:“所有人按照性别和特长登记分组,女性编组为浆洗,纺织,清扫和炊事,男性为搬运,钢铁和机械加工。每天集合时间是早上六点,用餐是中午和晚上,祈祷在晚餐后,上厕所要申请,集合迟到的人一律枪毙。”说完向旁边的宪兵队长比了个手势,队长带队整齐走向不同俘虏队伍,挨个询问划分编组。 长夏被分在食堂炊事小组,组内一共三十多个人,负责分拣食材,和全体帝国官兵,以及俘虏的伙食。分组当即生效,人们跟着所在小组的组长有序列队走向自己的劳动岗位。清扫小组被指派清理整个集中营的街道,炸毁的房屋,和打扫官兵住所。一支帝国士兵小队配合他们的进度搜敛每栋房屋。 长夏走在被押送的队伍里,营内食堂设在镇边上一家食品加工厂里,长夏低头走着,余光看到另一支帝国士兵队在修补旧时遗留下来的护城墙,并在墙上拉起了铁丝网。 被押守着两次集合时长夏感受到的只有一片茫然,直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他们被帝国攻破占领,对方把他们的家园变成集中营,要对他们实施统治了。 长夏花了一整天消化这个事实。帝国兵官看管得很严格,依赖长年开店养成的条件反射,长夏熟练完成厨房里的各项工作,分拣堆放搬运来的各项食材,洗菜,切菜,配给劳动俘虏的饭菜是酱汤和杂粮饭,一天两次,做起来相对容易,帝国官兵的伙食却是一日三餐不落,并且要遵照每日食谱,工作量很大。 晚上结束一天的工作,清洗打扫完厨房,长夏和工友排队走回住处。天色早就暗下来,依稀能看出街上的碎石砖块已经被清理干净,路过教徒的住宿区,里面传来悠扬的唱祷声。轰炸过后空旷的镇上,只有这些声音。 长夏的住所是镇上唯一一所学校里的礼堂。礼堂在轰炸中受到损毁,房顶只剩一半。虽然被清理过,但是显然没人理会破损的墙壁和天花板。早他一步回来的室友各自分好床位,老人,带小孩的人和病人住在有屋顶遮挡避风的角落里,长夏被分在一片星空下。 没有足够的床具,剩下的人就用门板,木板,或者稻草代替,每人分到一张棉被或者毛毯。长夏躺在石砖和木板搭起的通铺上,粗略估算下,礼堂里一共住了一百多人,脚底几乎踩着别人的头顶。 白天还是多云的天气,晚上云就散了,清冷的夜空像被洗过一样微微发亮。长夏很久没这么累过,躺下后却没立即睡着。不知道长冬怎么样了,战略后方都被攻破,他不敢想象边境前线的情况。不可避免又想起长冬走前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陷入昏睡做起了噩梦。 长夏梦见自己站在雪地里,回头就看到了还是小孩子模样的长冬,扬着被风雪吹红的小脸踽踽跟着他。长夏感到心口一阵发烫,眼眶也是,不禁一把抱住当年可爱纯真只会老实跟着他的弟弟。两人在雪地里依偎着往前走,长夏把弟弟冻僵的小手放进自己衣服底下取暖,四周茫茫无尽,只有风雪和咯吱咯吱踩进积雪里的脚步声。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弟弟忽然长大了,伸进他衣服里的两只手合起来圈住他的腰,他就动弹不得了。 一些他只有模糊印象或者连印象都没有的记忆竟然在梦里苏醒,另一个人的手怎么掐住他□□的腰,解开他衣服扣子,抚摸他的胸口。 急切又温柔的触感异常真实,长夏浑身战栗着蜷起身体,梦里也像那晚一样瘫倒一点力气也没有,意识却十分清醒,像在一旁旁观他的弟弟怎么侵犯自己,就是无法挣开。 心里的焦急和气愤慢慢变成热烫的液体流出眼眶。也许是感应到他的悲愤,漫天雪花变成炮火落在他们头顶,弟弟被击中当即血花四溅。长夏愣了下,睁大被血污蒙住的双眼,再去找长冬时地上只剩被炸坏的衣衫和流淌扩散的鲜血。 长冬不见了。染红的雪地里只剩长夏一个人。 长夏突然睁开眼,眼周湿漉漉的,一摸摸到一手湿凉的水迹。身上的毛毯被旁边的室友卷走了,冷风从墙上天花板上的洞口吹进来,长夏打个冷颤,轻轻把毛毯抽出来裹住自己,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外面的星空一点点变淡,透出白光,直到响起晨号。 ☆、玻璃纸之夜(下) 第二天人们似乎就已经适应了集中营里的生活,安静有序地在广场上集合,每组各自点名后在押守下走到工作地点,定时到食堂打饭,完成一日的任务配额再回到住所,没有广播,电视,电话和信件,完全与外界隔绝。 长夏的室友遍及各个工作编组,有几个也是霜降的居民,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其他村镇的人,相处久了彼此熟悉后互相分享情报,零碎拼凑出了目前的战况。脆弱的海上防线被攻破后,本国大部分地区都已沦陷,边境前线由于武器装备落后,兵力不足吃了几次败仗,还剩少数部队死守阵地,幸运的是受到相邻盟国战场的牵制,帝国一时无法调动足够的兵力将他们全部歼灭,留下了一线希望。 向俘虏们发号施令的帝国青年军官似是这处集中营的负责人,有人从他的军装肩章猜测他应该是个少校,因为长相白净神情森严,对于集合迟到的人真的像说的那样当场枪毙,冷血果决,私下里都叫他森白少校。 集中营里不时会收到帝国后勤兵送来的新鲜海产和牛肉,长夏奉命为营地里的高级军官烹熟,近距离见过他一次。紧绷的面容上不加掩饰的高傲和冷漠,在长夏说明菜的做法时眼皮都没抬一下,当长夏不存在一样。长夏奇怪,何必叫他过去呢。悄悄用余光打量他一眼,和劳动量大又总吃不饱而日渐消瘦的俘虏们对比鲜明,森白少校的脸丰腴透亮,眉目细长,白皙的颊边泛着健康的淡粉色,看起来竟然十分秀丽。 似乎察觉到长夏的视线,少校依然没抬眼,浑身冰冷的气息却仿佛凝滞一瞬。长夏飞快低下头,被勤务兵带离餐厅,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少校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做的不错,这个是奖励。” 晚上,长夏的饭碗里除了酱汤和杂饭多了两只鲜红的竹节虾。 只剩下生存需求的集中营里,在厨房工作还是有不少好处的,虽然每天工作结束离开时会被搜身,长夏也渐渐摸索出怎么藏食物才不会被发现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6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6 的方法。然而依然不能完全吃饱,何况住处还有那么多比他吃得更少的室友。 帝军俨然把平原集中营当做一个后方军需供应站,让被俘的盟国居民做苦力,将制成的压缩食品,罐头,棉衣棉被,甚至弹药,源源不断送到前线打击盟国军队。 长冬的情况像巨石横在长夏心头,压得他每天越来越沉默。 有时有新的俘虏被押送进来,奇怪的是,营地里的总人数似乎并没有明显变化。长夏自认开店几年练出了些识人记人的本领,营内上千人就算他不能全记住,有些常见的混了脸熟的人,还有本就认识的霜降邻居,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来打饭了,不知是不是被调到别处。 工作结束长夏回到礼堂,想着向室友打听一下这件事。刚进门看到一个室友的孩子正坐在他的床上等他回来。集中营里大人们每日上工,小孩就躲在住的地方严禁四处乱跑,不参加劳动的人是没有饭吃的,家长们只能从自己的餐饭里省出来给小孩吃。长夏常会把偷偷从厨房带出来的食物分给那些小孩,因此很受室友的欢迎。 坐在长夏床上的小男孩不过五六岁年纪,父母都被空袭炸死,跟着叔叔一起关进来,粉嫩的小圆脸上饿得快没什么肉了,眼睛倒是显得很大,像只小猫一样安静坐着,看到长夏眼睛亮了下。每次这个时候都莫名让长夏想起小时候的长冬,对男孩不禁产生些偏爱,总是“小猫,小猫”的喊他,逗弄他玩。 长夏掏出藏在衣服里的蒸甘薯递给小猫,小家伙接过来掰成两半,其中一半还给长夏。长夏笑笑,轻轻咬一小口,又塞了过去。 “谢谢长夏哥哥。” “不客气。” 长夏的声音哑得厉害,说完才发现自己有好几天没说过话了。 已经进入冬天,夜里下起薄雪。自从刚进来时发过一次被褥后,再没发过厚衣物。好在纺织车间的室友想办法运出来一些床单,大家往里面塞上稻草做成被套倒也能勉强御寒。 天花板和墙上的破洞被室友们简单处理过,还是有零星的雪花落到长夏脸上。半夜长夏被冻醒了,努力把自己蜷得更紧些,大腿碰到鼓胀的小腹,犹豫着要不要起来去方便一下。 挣扎一会儿还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长夏走到礼堂外,外面的积雪没过脚踝,表层还没有冻上,踩上去松软没什么声响。尽管如此,长夏还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是他自己的,似是从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很轻,却源源不绝。 长夏下意抬头四下看看,他面前是被炸得驳裂的学校围墙,透过断续的墙隙隐约看到一队人影正从他前面不远的小路走过去。 走了好一会儿才全部走完,应该是住在别处的营友,这么晚要去哪儿呢。 长夏心里奇怪,左右看看没有看到巡夜的帝国士兵,当下压低自己穿过围墙跟在他们后面。 整个营地的出入口只有一个,门口有士兵把守。铁门被打开,长队依次通过,没人清点人数,押送的士兵跟着队伍一起走了出去。长夏心里砰砰直跳,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低头跟在队伍最后,紧张地等待通行,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心跳声响得就在耳边,然而长夏低头半闭着眼没有四处乱瞟,慢慢走着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走到了营地外面。 长夏感到不可思议,没敢回头看。 队伍走向镇外空旷的荒地,前面是一片树林,要逃跑的话那里是个很不错的地点。然而进入树林后队伍仍然没有停下来。 机会难得,长夏不再犹豫,趁没人注意悄悄躲到一棵树后,虽然心里十分好奇这队人要去哪儿去做什么,还是打定主意等他们走远四下无人时有多远跑多远。 正等待时脚步声突然停住了。 长夏微微从树后探出头。林中寂静无声,雪停了,远处的队伍停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离得有点远,只能看到剪影一样的轮廓。 长夏借着树木的遮挡小心斜向走了几步,停住的长队排成方阵,押队的帝国士兵来回穿插,把纸袋样的东西套在每个人头上。长夏在心里告诉自己快点离开,却管不住脚下,一个劲往前面凑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出来了,月光照进树林里,周围一圈黑漆漆的树影,中间的雪地像镜面一样晶莹发光,一排排人影钉在上面,整洁而不详。 几个帝国士兵站在队伍前面,每人的配枪上都插着刺刀,雪白的刀片随着举枪戳刺的动作整齐地一晃一晃。 蓬蓬鲜血同时从第一排的俘虏心口喷出,刺刀抽出来,喊都没喊一声应声倒地。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几分钟时间,一个方阵的人一个叠一个倒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流从趴着的人堆底下缓缓扩散开。 抽刀擦干血迹的士兵们把倒下的俘虏集中到一起堆成一座小山,往上面泼了桶汽油,手里夹着的烟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上面。 火光嘭地爆出照亮上方夜空。 士兵们用枪托围着火堆挖出一道浅沟,边挖边说着什么,不时有一两声嬉笑。挖完不等火堆熄灭,几人扛枪走向了营地的方向。 长夏捂紧自己的嘴,瞪大双眼不敢喘气,等那群士兵走远了噗通在雪地里跪倒。 口腔里渐渐弥漫起咸涩和血锈味,长夏抹了把脸,愣愣看向被自己咬破的手心,突然抬头没命似的跑向燃烧的火堆。 热浪和皮肤烧焦的味道迎面扑来,长夏想扒开火堆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人,火势很旺,他回头掬起地上的雪扔进火里,却是杯水车薪。又从林间捡来树枝拨开火焰,拉了几人出来,哆哆嗦嗦摘掉头上纸袋,有他认识的制衣店老板娘也有不认识的其他镇的人,长夏又捂住嘴,颤抖着咽下所有哽咽。 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们用刀精准刀刀致命,竟没找出一个活口。 下面的雪地被烤化,暗稠的血迹融进雪水里,像红色的河慢慢淌开。长夏跪在河里,皓月当空,映亮通红的血光和火光。 ☆、葬列(上) 10.葬列 “长夏哥哥你醒啦!” 长夏阖着的双眼还没完全睁开,模模糊糊听见小猫在耳边兴奋地喊他,双睫抖了几下,开开合合几次,紧闭好几天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光线从破了洞的天花板里漏进来,长夏眨眨眼,明白自己回到了礼堂住处,不是在雪地里,也不是黑漆漆的地下室。那夜后不知过了多久,他失魂落魄走在雪地里遇到巡夜的帝国士兵被带回集中营,宪兵队长当他逃跑未遂,狠狠揍了一顿,关到地下囚房里,关了三天也饿了三天,开门发现他高烧昏了过去,送回礼堂任他自生自灭。 “长夏哥哥你饿了吗?”小猫垫高长夏的头,捧起碗,小心翼翼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7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7 舀了一勺稀薄的粥汤递到长夏唇边。长夏昏迷期间他也是这么喂的,已练得十分熟练。 几天没有好好吃饭,长夏饿得肚皮贴到地板,吞下小猫喂来的粥,胡乱咽了几口,身上恢复点知觉,才感到伤处依然热辣辣痛得厉害。 身上多是拳打脚踢和皮鞭铁棍留下的瘀伤,需要处理的外伤不多,看着青肿吓人,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小猫快喂完时,他的叔叔走到长夏床边,看了看长夏的恢复情况,说道:“醒过来就好,争取这两天就能下床走动吧。”然后递给小猫一个小小的海苔饭团,“晚上把这个也喂了。” 小猫叔叔是个精壮敦实的铁匠,平原镇人,在营里被分到了钢铁加工组。长夏唇角动了下,想说点什么,无奈嗓子嘶哑得厉害,最后只用口型说了句谢谢。他躺了这么多天没去劳动,全靠室友照顾他伤病和伙食,为了不拖累别人他也要尽快恢复。 见长夏要坐起来,小猫叔叔又向他离近了点,一手按住长夏手背,一件凉凉的薄铁片一样的东西滑进长夏手心。长夏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张开嘴,小猫叔叔黝黑的脸上除了铁匠常有的肃杀严酷没什么表情,向长夏点下头,没再说话就走了。 到晚上入睡时间,长夏趁没人注意悄悄拿出铁片端详。小小一长条,手掌长短,一端缠上布条,另一端两面磨尖,看起来十分锋利。手指划过被打磨过的尖端,冰凉入骨,指尖可能被划破了,也可能没有,但是长夏眼中的刀刃上已经染满了血,映着月光和火光。 长夏闭上眼。 周围很安静,晚饭后也是,许久没在集中营里听到晚祷的唱颂声了。长夏回想起纸袋下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脸孔,认识的人无一例外全是教徒。 承诺给他们祷告的场所和时间,然后暗地里赶尽杀绝。长夏握紧手里的刀柄,下一步会轮到他们吗? 花了好几天时间才醒过来,但是转天就能下地活动了。第二天长夏回到食堂上岗,并没有完全休养好,身体还很虚弱,工作起来难免吃力,两手撑在案板上喘气时,余光看到灶前做汤的工友把一包粉末撒进汤锅里,左右看看没人发现,迅速用长柄汤勺搅拌均匀。 锅上升起大团蒸气,长夏差点以为自己眼花,歇了一会儿继续不停切菜。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补给日,下午后勤运输车把货卸在食堂后门,看管食堂的士兵揉着肚子指挥长夏和工友到门口搬菜。 长夏小心地打量下身边扛枪的两个士兵,两人面色发白,互相小声抱怨着中午的饭菜。不仅他们两人,外面的巡逻兵看起来也不大好,巡视一阵有人走开换人接替。 运输车卸完货沿着主干路依次开过纺织厂,钢铁机械厂等加工区,空着的车装上这个月集中营生产的物资送往前线。 营区里安静有序地忙碌着,长夏和工友快搬完时,忽然听到几个街区外传来隐约的骚乱声,他们边搬边和周围的士兵一样下意朝声源处望过去,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响起了枪声。 一声,两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密集。 枪声在集中营里不算稀奇,大家继续假意干活小心观望,看守的士兵派人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不等派出去的人走出街口,不久前开走的运输车突然高速冲了回来,车后爆起大团烟尘,油门轰鸣,刚刚还零散错落的枪声已经变得密不透风,转眼和运输车一起飙到眼前。 长夏和工友们大惊,呆楞片刻下意护头四处找遮蔽物躲藏,士兵们正举枪观望,忽听车后有人大喊:“拦住他们!钢铁加工厂的俘虏抢了运输车企图逃跑!快点拦住!” 两辆巡逻摩托车马上就要从运输车追上来,开车的人朝前面喊道,身后的大兵举着□□一阵狂射,子弹噼里啪啦打在铁皮车厢和路面上,火光四溅。他们后面是大批在钢铁厂劳作的工人,一窝蜂冲出来跟在开路的运输车后,不断向前跑着不断被追上来的帝国士兵开枪击倒。钢铁厂里的大都是孔武有力的青壮年,他们手里拿着自制的短匕首,冲向全副武装的敌人,有人没跑几步就被子弹打中,有的打在腿上,有的在胸前,弹孔里涌出血,还在向前跑,边跑边高喊着“一起逃出去”“活下去复国”之类的话。后面的人顶着同伴的血肉之躯终于挨着敌人近身,用粗糙的铁棍刺向对面的枪口。 一路跑一路倒下,逃跑的队伍转眼到了眼前,带起扬尘连天。 长夏躲在摞起的米袋后看得目瞪口呆,恍然想到了小猫叔叔给他的薄铁片。 手伸向腰间,短短的刀柄握在手里,长夏还在犹豫不定时,旁边已经有工友跑了出去,然而不等跑进人群里,守在一旁的士兵立即调转枪口朝他后背开了一枪。 近在咫尺的枪声。短促的倒地声。 长夏握紧手里的刀柄,瞪大眼看向枪口还在冒烟的士兵,刚想站起来,身边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手里的尖刀一把刺进士兵颈间,背对他的士兵毫无防备被刺中。第一刀过后后面两刀快速精准,噗噗几声片刻刺穿脆弱的颈动脉,大汩血流从血洞里喷出,溅到来不及收走的食品补给上。 工友抽出颈间的匕首转过身,突然又是一声近在耳边的枪响,工友猛然停住,低头看自己胸口绽开的血洞。摸了摸刚流出来的热烫黏稠的鲜血,忽然抬头向长夏笑了,开口说道:“等什么?快去。” 长夏认出他就是早上向汤锅里撒药粉的年轻工友。 砰砰几声,胸前出现了更多血洞。 “快去”工友又说了一次,嘈杂的枪声冲喊声里,他的声音几不可闻,脸上的表情终于定格在这一瞬间。 一眨眼的功夫,马上有人带头扑向击毙工友的士兵,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扑了上去,食品厂门口的零星守卫顿时像被拍散的豆腐,淹没在反抗的人潮里。 长夏跟着怒极的工友们涌到街上,工厂门口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街道上的骚乱却像滚雪球般持续扩大着。越来越多的俘虏加入叛乱队伍中,冲在最前面的运输车在各方集火下爆胎撞上路边一处民房,火光和爆炸声冲天,浓烟滚滚。 之前离岗的士兵们都提着裤子跑回来,顾不得扣好扣子便提枪扫射,向唯一的出入口涌去的俘虏们割麦子一样一茬茬倒下。鲜血染红了街道,却无法阻止在绝境里愤怒反抗的人群,倒在地上的人眼和手都还向着前方,后面的人前仆后继从他们身上踏过去,留下一串串泥泞的红脚印。 ☆、葬列(下) 外面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整个营区的总指挥长森白少校,年轻的少校坐上野战装甲车一路狂卷烟尘,离人潮汹涌的叛军中心尚有段距离,长身立在车上手举大口径狙击□□突突点射,枪枪爆头,精准无比。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8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8 人群中几个叛军首领样的人从帝国士兵手里抢过枪械,指挥各方涌来的俘虏们把老弱妇女围在中间,青壮年打头,其余男性在两侧策应,所有人紧密团在一起整体移动。数千人的集中营里顷刻汇集了几百人,挤在主干路上浩浩荡荡朝向一个街口外唯一的出入口,四面八方的街区还有人源源不断朝他们赶来。 长夏被汹涌的人潮挤到里面,矮身边跑边躲避从头顶呼啸而过的子弹,和在身侧爆炸的□□。路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同伴的尸体,长夏看到小猫的叔叔在运输车爆炸前从车上跳下来,向队伍中心的小猫跑过来,和大家汇合,于是长夏也加快了脚步。 车上的森白少校停下枪扫视一圈全场,戴着白手套的手对宪兵队长比了个手势,指挥他带一队人加强门口的守卫,又命令其他宪兵集中火力,将冗长的叛军队伍分成几段,逐段击破。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不慌不忙指挥车上的机枪手把子弹甩成一柄长鞭。 尽管人数众多,临时拼凑出的队伍却远非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的对手,拐过街口离大门还有几百米远时已经有了溃散的趋势。长夏赶上了小猫和他叔叔,正待和他们汇合,远处射来的一排子弹整齐命中小猫叔叔心口,喷洒而出的鲜血当场溅到他脸上,温热,黏稠,像心脏一样噗噗跳动着滚落。 小猫的尖叫声划破枪林弹雨。 子弹和喊叫声震得耳根发麻,长夏却突然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依然不断有人从他身边跑过去,更多的枪声自身后呼啸而至。 没有发呆的时间,长夏紧跑两步抱起伏在叔叔身旁哭叫的小猫继续往前跑。脸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掉,和不知道汗水还是泪水混合一起模糊了视线,前面的人忽然停住,长夏也不由停下来抹把脸。 发红的视线被擦干净,前面还是挡着乌泱一大片人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夏离得有段距离,立在车上越驶越近的森白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板得森严的面孔上露出点浅笑,秀丽残忍。 叛军队伍最前面的人已经冲到了大门口,面对眼前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和整齐列队的士兵不得不停下来。 士兵们得令后将蓄满子弹带的重机枪火力全开,最前面的人当即被射得血肉横飞,后排的人惊叫着转身往回跑,却被后面的队伍拦住,高喊着“回去不是累死就是冻死饿死,不如现在死个痛快!”死命抵住往后涌的人,直到子弹打中他们,变成一坨死肉挡在前面,借着死人的掩护继续向前。 只剩眼前最后一道火力网。 后面的追兵已经到了,前后夹击下,上千人的队伍到这里急剧缩水,长夏不知不觉冲到了很前面,近得能看到九死一生穿过重机枪火力线,扑到门口的铁丝网上和敌兵缠斗的同伴们。 怀里的小猫这时也止住了哭,知道到了生死关头,紧紧跟着长夏瞪大眼睛盯着门口。 陆续又有几个同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率先冲过火力射程,肌肉雄浑的手臂直接勒死一个机枪手,转身扔出一把刀,扎进门口正欲开枪的守卫,然后杀气腾腾转向下一个人。男人全身几乎被血染透,破烂的上衣隐约露出强壮的肌肉,身手不凡,眨眼的功夫就将门前的铜墙铁壁撕出一个缺口。 森白少校乘的装甲车被人群堵在后面,造反的人虽然正在溃散,他一时却也无法通过。白手套向旁边一伸,副手很有眼色的接过他打光子弹的巴雷特,换了一把给他。少校拿稳枪,准星后的白皙面容沉静端庄,有节奏的连发数枪后,冲在门口的几个叛党当场倒地。下一刻,枪口指向了正在砸门锁的勇武男人。正要扣动扳机,下腹忽然一阵异样,握枪的手不觉偏了半分,子弹轨迹一路偏转,从后脑滑向肩膀方向。 一束血花在男人肩头绽开。子弹穿过肩头飞出,留下一个贯穿伤。男人的手顿了下,回头望过去,隔着密密麻麻逃窜的人头,立在车上的森白手里的枪口直指着他。两人之间距离不算近,远远的,枪口后森白的脸白到模糊,但他莫名感受到那束冷酷到灼热的视线正盯着他。 男人扭过头,砸得更加卖力。 后面的人群及时涌了上来,人身贴着人身,开不了枪,只能用身体拦着疯狂前冲的人海。急红眼想逃出去的人们拼命用手里的自制武器刺向山一样堵住出口的帝国士兵。 出口离长夏只剩几步远了,他没有回头,但是清楚知道两边,身后,不停有人倒下去,满地都是同伴的尸体。断肢,炸碎的肉块像河一样淹没脚踝,内脏都从尸体里流出来,眼神不经意就对上某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有的甚至几小时前还和他打过招呼说过话。 枪声那么近,也许下一个就轮到他。 长夏突然感到晕眩,大病未愈的身体拖到这一刻仿佛到了极限,眼前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在放大,剧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大的几乎听不到了。 然后他看到了小猫,正睁大眼睛摇晃他,似乎说着什么。 再抬起头,门锁已经被砸开,有个士兵的刺刀扎进开门男人的后背,男人回身,手里的匕首利落划破小兵的喉咙,血溅得到处都是。 这么多人死在这道门前,不通过只能通通死在这里。 长夏不知怎么有了力气,抱起小猫挤到门口,握紧手里的铁片想也没想送进面前的士兵心口。 血雾喷到他脸上,长夏双眼从没瞪得这么大。这时,众人终于合力把门挤开道缝。铁门吱呀一声滑开,人群迅速像退潮般一涌而出。 位于后面的少校绷紧了面孔,青筋都要爆出来似的,咬牙对司机说道:“给我开过去。”司机愣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油门一踩到底,高大防弹的装甲车直接从挡路的人身上碾压过去。齐刷刷的骨骼碎裂声,被压扁爆裂的肉泥飞出车轮,车身不住晃荡,森白握紧扶手,面无表情擦掉脸上溅到的肉屑,粗暴辟出一条血肉通路。 路中间镇压反抗群众的士兵得到命令立刻从两侧向门口包抄,迅速切断门口和后面的联系,建立起第二道防线。 长夏不可置信地随着头一拨人冲出了集中营。没跑多久,铁门咣当在身后重又合上。长夏回头,无数人挥手拍打铁丝网,力气大得要把围栏拍倒,却只差一步没能逃出来。 只看了一眼,长夏马上拉着小猫和逃出来几十个人足不沾地向前飞奔。有几个帝国士兵和他们一同冲出来,在身后狂追不舍。 开门的男人打头阵,肩上的伤口不停渗出血,有人问他往哪里跑,他毫不犹豫道,往山里。 山里崎岖隐蔽,天色渐晚,能摆脱追兵他们就暂时安全了。 追兵不时朝他们放冷枪,好容易逃到这里还是有倒霉鬼被打中。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9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19 不知跑了多久,天已擦黑,追兵的子弹打光还在继续追。安静的山里响起成片的脚步声,穿出山里的树林,前面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草野。冬天枯萎的黄草依然有小半人高,窸窸窣窣迎风摆动。长夏等人还在急奔,草地不起眼的某处忽然动了下,地上躺着的人感到向他逼近的脚步声正想站起来,却被来人踢了一脚。 一个帝国士兵冷不丁被绊到,手里带刺刀的□□一斜,朝下面躺着的人直刺过去。下面的人反应却很敏捷,隔挡后下意反手前推,刺刀反送进士兵心口,一蓬鲜血溅出。 长夏听到惨叫声忍不住回头,看到草地里站起来的少年不禁愣住了。 凉夜被浇了一头一脸的鲜血,起身看见前面的长夏,口气异常平静。 “长夏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橙光 11.橙光 「入驻边境已有月余,上上个月结束新兵训练时有向家里打电话,哥哥没有接。大概听到我的声音就会让哥哥十分痛苦了吧。 或者不必听到,怕是根本不希望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尽管这样,我也不曾后悔。 没被接起的电话里,我想对哥哥说的是,战场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幸好没让你来。 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炮兵连做投弹手,不过军备吃紧,从驻地调往边境前线后也兼作机枪手甚至步兵。到边境近距离和帝军接触后,与其说是作战,不如说是屠杀,虽然并不是单向的。帝军的兵力储备和武器弹药远超我们想象,从交火作战,到被包夹围困,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但是没有物资支援却已超过了一个月。帝军掐断了我们的后勤供给线,空投物资的运输机每次还未抵达边境上空就被击落。缺少食品,药品,弹药和过冬的衣物,上礼拜下起了大雪,路上积雪超过一尺厚,然而怕被发现不能生火,两人一组蜷在一个散兵坑里。没有棉被,毛毯既要取暖还要挡雪,用战友的话说就是“身体抖得像在跳舞”。 身边的战友换了好几批,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驻守的这个位于三国交界处的边境小镇名叫橙光,名字很美,但是光秃秃的山区没什么特产。 我很想念霜降,很想念哥哥。出发前那晚我做了一辈子最想做的事,哥哥白皙的身体被剥光了放到面前,又滑又暖。哥哥可能不知道,从小我就爱看你做饭团,哥哥的双手那么漂亮灵活,后来长大了,我很想用它们做点别的事。那夜终于得偿所愿。我握着哥哥的手摸上自己的下面,不用动就是一阵颤抖,差点丢脸的she在哥哥手里,还好哥哥没看见。 边境寒冷的夜里,那是我唯一的温暖,支撑着我活下去。」 长冬听到有人喊他,手里的信写到一半停下来,匆忙装进随身的行军包里。 信已经写了厚厚一叠,还在继续写,长冬从来没想过要把它们寄出去。长夏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接,信想必也是不想收吧。他做下无法原谅的事,早就有再不相见,暴尸荒野的决心。写信也只是自说自话,兵荒马乱的战场上找个寄托而已,从入伍那天起有空就写两笔,一直坚持到现在,补给再不跟上以后怕是很难坚持下去了。 战友告诉长冬连长找他有事,让他赶快过去。长冬收起信去找连长。虽然还是新兵,但长冬因为技术突出,沉着冷静,对火炮射程计算和引信时机把握精准,几乎百发百中,很受上级和战友信赖。 然而长冬没注意到的是,信件由于太厚卡在袋口没有全塞进去,转身走了几步就掉到了地上。 他离开不久,深川走到掉落的信纸旁边,弯腰捡了起来。 信封没封口,上面也没写名字,深川左右看看没人认领,把信从里面拿出来,开头写的不清不楚,他往后继续看了会儿,渐渐看出门道,正好通信兵从旁边经过,深川叫住他,随手把信封封严,写上长夏的地址和名字,替长冬把信寄了出去。 长冬到晚上才发现信不见了,找了一番没找到,夜里在散兵坑哆嗦冻了一晚没睡着,转天在行军出发前继续找,依然一无所获。 有些说不清的失落。然而行军时间不等人,待命多日,上级军官们终于得到更高一级指令,命令他们破晓后穿过树林一直向西行进,穿越国境线去支援同为盟国的睦邻,和他们完成汇合。 天色将亮未亮,长冬翻遍昨天走过的路也没找到信。树林里安静,笼着薄雾,可视距离只有两三米。他们离敌军阵地很近,如此像被隔绝了似的看不清方向便是十分危险的事。长冬停住脚,正待辨明方向,雾气遮蔽的上空忽然一闪一闪,有重物夹杂着风声急速从天上砸下来,下一秒,几枚炸弹就在四周炸开花。 长冬条件反射般的马上卧倒,心里一沉。 是敌袭。 幸而他们本来就计划在今早采取行动,不至于毫无防备。 要尽快赶回连部通知长官。长冬这么想着,更多的曳光弹从头顶落下来,将阴沉的天明时分映得如同白昼。伏在地上借着防御工事掩护往回走,终于看到己方的士兵们从散兵坑里爬出来奔向各自的岗位。炮火声里,老远听到连长暴怒地咒骂着组织反击。 因为人手不足,哨位上没有值岗的士兵,直到炮弹来了才发现敌人的偷袭行动。寒冷和饥饿让每个看起来都显得行动迟缓。 长冬终于回到自己的火炮前。更多的炮弹几乎同时呼啸而至,密密麻麻的枪声和爆炸声在头顶炸开,弹片,树枝,碎土块噼里啪啦落下来,对方凶猛的火力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到处都是呼叫卫生员的求助声。 枪炮声太密集,震得脚下的土地不住颤抖,长冬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子弹命中自己,自己是死是活,只凭训练出的机械反应和求生本能在战斗。偶尔火力稍歇冒头向对面看过去,帝军甚至不怕暴露他们的装甲车侦察哨,战斗群大规模压上,硝烟弥漫。 突袭一直从黎明持续到太阳西沉。长冬投出最后一枚炮弹,两侧的枪塔也哑火了。爆炸声震得耳根发麻,几乎暂时性失聪,没有发现周围早就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寂静中。 长冬在战壕里又趴了好一会儿,树林里除了炮火引起的燃烧声和风声,一点人声也没有了。抬眼望去,战友或趴或仰,歪歪斜斜躺在壕沟里,枪架上,一动不动。 确定双方确实熄火后,长冬慢慢站了起来,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橙光。 目之所及,整片树林都在冒烟,倒在地上的人仿佛望不到尽头,积雪被染得血红,烫金的夕阳照在染血的雪地上,天上地下一片惨烈的橙红色。 ☆、超长反射弧少年 12.超长反射弧少年 晚饭过后,凉夜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0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0 趴到自己的小床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漫画。 地下室里光线昏暗,死里逃生的一众人裹着毛毯靠墙坐着,地下也有循环供热系统,是他们这几个月来呆过最暖和的地方,然而依然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逃出来的人轻重不一都受了伤,最严重的是一个受枪伤的姑娘,两枚子弹还卡在肉里。其次就是砸开门的年轻男人,身上受了多处刀伤擦伤,幸好一个营友以前是社区医生,吃饭前挨个为伤者处理伤口。 晚上吃的火锅,还喝了点压惊酒。只是地下室里通风不好,味道不容易散出去,好久没吃饱的身体闻着味道感觉又饿了。 长夏没有受伤,只是很疲惫,晚上什么也没吃,喝的几口汤最后也都吐了出去。吃不下东西,想到集中营里满街的尸体和喷在手上脸上的血就感到反胃,然而胃里空空,什么也吐不出了。 安静了一阵,墙角紧挨在一起的几人小声哼唱起教会祈祷诗。开始只是他们几个人,慢慢的其他人也跟着熟悉的曲调唱起来,房间里一时飘满悠扬的唱颂声。 长夏微微皱眉,对墙角的教徒说:“别唱了,小心让上面听见。”他的话像投进河里的石子,人挤人的房间里渐渐又归于寂静。 一个女教徒擦擦眼泪说:“我们只是想感谢上天救了我们,还有为没逃出来的营友祈福。” “感谢上天救了你们?”房间另一头响起一个冷硬的男声,声音主人躺在地上脸上盖了条白色棉布毛巾,“我现在把你们扔出去你说你的上天会来救你们吗?” 教徒们不再说话,眼里含着泪互相搂得更紧。 长夏松一口气,安置小猫睡着后倚靠凉夜的小床边上。凉夜一直在安安静静的看漫画,望家早已人去楼空,不知他为什么没一起走。穿着一件画着奇怪图案的宽大睡袍的少年,看起来纤细,仿佛一折就断,胆子却很大,在草野里利落地干掉追捕他们的帝国士兵,血溅到脸上眼都不眨一下,镇定地带他们沿着地道逃进望家大宅的地下室。 “凉夜,你一直都躲在这里吗?”长夏小声问。 霜降沦陷后,帝军扫荡全镇将气派宽敞的望宅当做海防指挥部,就住在他们头上。一进入地下室,凉夜就提醒他们不要弄出响动免得引起楼上注意,做什么都轻手轻脚。 “是啊。”凉夜点点头,一卷漫画正好看完,“开始时楼上还没被占领,还能不时上去拿东西,现在只能偷偷摸摸了。” “你知道这地下还通向哪里吗?” 凉夜想了想说:“以前少爷只带我看过主楼正下方的储藏和避难房间,和那条通往草野的地道,其他的不知道了,但是我有看到过岔路,所以应该还通向别的地方吧。” 和上面的大宅一样,望家的地下室也十分宽敞,从草野走下地道后,还有轨道电车。坐电车回到本宅,此刻他们呆在一个宽敞功能齐全的套间里,墙角是卫生间,墙边有书架,小床,中间是一方暖桌。凉夜向他们介绍,旁边就是酒窖和存放粮食的储藏室,常有帝国士兵下来取食物和酒,不过那些都是障眼法,目的是掩藏后面这处真正的避难所。 “对了,这里有本应急指南,好像是地下室说明书一类的东西,少爷说看完就明白这里怎么使用了。”凉夜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本手册递给长夏。 手册印制精美,对地下的空间布局,功能划分,每个房间的用途,均做了详细说明。长夏翻开粗略看了遍,越往后翻越目瞪口呆。他们目前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整个地下共分上下两层,配备了升降机和液压门,有独立的供电供水系统,很多地方要触动机关输入密码才能通过。长夏他们所处的这个套间有前后两道门,后门连接一个四通八达的走廊,长得望不到尽头,边上有许多房间,住人,储备物品和食物,甚至还有个小型武器库,俨然一处建造森严的地下堡垒。 手册上图表和文字相结合,简单易懂,最后几页绘制了整体平面图,个别房间,密道,设备用具,及机关有单独的拆分图,包括武器装备的使用,食品的储藏清单,食用方法和保存期限等等,十分详尽完备。长夏看完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望家,震惊得说不出话,同时也确定这个庞大的地堡完全能容纳他们,也许他们能在这里生活下去。 长夏想感谢凉夜收留他们,抬头却看到刚刚还沉迷漫画的少年忽然脸色发白,大眼睛和红润的嘴唇吃惊得张得很大。在他惊叫出来前一秒,长夏赶忙捂住他的嘴。 “说好的不搞出动静免得被楼上听到呢?”手里的少年竟然开始发抖,额头冒出一层细汗,长夏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凉夜惊得说不出话,过了好几分钟,长夏见他似乎平静些了,放开他,替他前后顺气。凉夜抓住他的手,眼睛还是瞪得很大:“长夏哥哥!我是不是杀人了?天呐有刀直冲我刺过来,我一定要告诉少爷!” “你怎么才反应过来?”长夏也惊呆,下午染血的凉夜冷静到冷酷的地步,却原来只是反射弧比较长么。 “我小时候生过病,落下点病根,有时候反应会比较慢,少爷说不碍事”说到这里,少年眼里泛出些泪光,“好想少爷哦,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凉夜蜷躺下来,团紧自己,不再做声。长夏叹口气,帮他盖好毛毯。 经过白天的惊险逃亡,很快陆续有人抱着毛毯在地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常年早起养成的生物钟让长夏第一个睁开眼,习惯性到厨房准备几十人的早餐。 大家死里逃生的第一餐早饭,长夏自作主张取出冷库里的冷冻鱼,做了以前店里的招牌早餐烤鱼定食。闻到诱人的香味大家纷纷起床,在充足鲜热的食物面前精神都振奋不少,等长夏介绍完地堡的情况纷纷惊呆,然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早餐后众人自觉洗碗打扫,长夏歉意地小声对凉夜说:“抱歉自作主张拿鱼给大家吃。”凉夜摇摇头:“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吃,饼干和速食面都要吃吐了。” 长夏摸摸少年的头。 地下室里收不到广播和电视信号,即使能收到,安全起见也是不敢用的。缺少娱乐活动,早饭后大家围着暖桌团坐。同生共死过一次后,彼此之间虽不熟识却也生出了很多亲切感,在桌边闲谈中有人起头开始做自我介绍。 这些人里有几个和长夏同是霜降镇的人,受枪伤的姑娘是长夏隔壁的杂货店老板,肩膀和腿上的子弹昨天已经取出,今天吗啡效力过后,精神很好地躺在旁边听大家说话。 大都是道府内临近村镇的人,被抓前多为自给自足的农户,少部分是手艺匠人和店铺老板。一轮介绍过后,只剩受伤带大家逃出来的男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1 人还没说过话。 男人身上的伤都被包扎整齐,盖条毛毯躺在地铺上,脸上蒙着条白色棉布毛巾,长夏认出他就是昨晚威胁要把教徒扔出去的男人,看不见脸,依然能感到他周身若有若无散发的凛冽杀气。 有人认识他,说道:“他是武道师傅,平原镇上唯一的武道馆的继承人,一家人只留下他和妹妹照看馆内生意,其他人全上前线去了,上个月边关战役时都阵亡了,妹妹也在集中营里生病去世。好端端的一家五口,唉” 众人听到不禁噤声叹气。 隔着毛巾,躺着的男人突然开口:“算上我表亲家,一共阵亡了七个人。我家的武馆传了三代,家里人人都会武艺,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了国仇家恨,我迟早要向那帮混蛋讨回来。”男人声音沙哑,像握紧的拳头,很紧。他摸了摸肩膀,又道,“对我妹妹见死不救,还有这肩上的伤,森白就给我等着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谁说道:“我们是逃出来了,剩下人的日子要更难过了吧。” “也许我们想想办法,说不定有机会把他们都救出来。”思考一晚,长夏心里慢慢生出些想法。 医生先生听到眼前一亮,忙问:“长夏是有什么计划了吗?” “目前还没有很具体。”长夏答道,目光转向躺着的男人,“想问下武道师傅,这次的暴动你们计划了多久,做了哪些准备?是你们做的对吧?” 大家也顺着长夏的视线看过去。男人沉吟片刻说:“没错。我,铁匠,和几个兄弟实在忍不下去,我们发现营里巡逻兵和岗哨的排班规律,还有每月一次固定来收成品物资的运输车,提前用能搞到的材料做了些武器,找食堂里相熟的营友当天在汤里下药,前后总共用了半个月吧。那段时间你病了,本来还打算找你呢可惜,策划的人里只有我活了下来。” “要想让上千人都平安逃出来,别说半个月,一个月都嫌仓促,从长计议吧。” ☆、雾色花园 13.雾色花园 橙光的日落时间格外漫长,到天黑的时候,长冬陆续找到四五十个幸存的战友,其中包括深川。 深川和他不在一个连队,平时交集不多,看到和深川同一连队的幸存士兵对他十分恭敬信赖,长冬挑挑眉,想不到这个大少爷在军队里也有这么高威望。 几十人分成若干组分头在战场一带搜寻一圈,又找到几个受了伤的小兵加入到队伍里。然而整个残存队伍竟然一个高级长官都没有,深川作为副连长已经是几十人里的最高级别,理所应当成了老大。 给伤员粗略包扎过后,众人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队伍里虽然有个通讯兵,但是通讯设备不幸被毁坏,和上级失去联络,不知道是该执行之前的命令向西跃进国境线,还是原地待命,寻找残余部队归队,同时担心敌军随时会来清扫战场。 通讯兵将他掌握的消息一一告诉大家,西面盟国的局势也正陷入被动,几百公里路途,沿途无数帝军据点,他们能不能顺利活着走到那里是个问题,即使侥幸和西面盟军汇合了,他们这点人能做的也实在有限。另外,海上防线已被全面击溃,霜降等沿海城镇甚至相当一部分内陆地区都已沦陷,平民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帝军组建了若干个集中营,将被俘的平民充作劳力,生产军需物品供应前线。 大家听到忍不住大声咒骂,许多人家乡就在那一带,很担心家中状况亲人安全。至此,残兵队伍分成两派,一部分主张听命行事,前往盟国,一部分打算见机行事,回去看看再说,还有人不发表意见,两派争持不下。 长冬皱眉,听到后面眉头越皱越紧,果断支持后者:“回去的话路上还有可能遇到和我们一样的幸存残部,至少等和上级恢复联系,搞清局势再做最后决定不迟。” 听到他的话,倾向于往回走的人数增多。众人都把目光放在深川身上,等待目前的最高长官发话。 通讯兵也看着深川,忽然想起来什么,全身上下翻了一遍,懊恼地对他说:“上个月一部分通讯被拦截,有一封你的电报前天才收到。”说着递给深川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深川展开纸条,看完微微变了脸色。电报是望夫人发来的,告诉他全家平安到达他姐姐家,除了凉夜突然跑下船,现在不知所踪。 攥紧手里的纸条,凌厉的眉眼往上一抬,说道:“长冬说的不错,与其盲目执行命令,不如审时度势,当务之急是找到大部队恢复通讯,再做决定。” 虽然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但是不管怎么走,他们目前还是在敌军的包围圈里。包围圈的范围和分布较之前有了什么变化尚不知道,找到一处相对完好的防御工事过夜后,深川当夜派出两名侦察兵去查探情况。 转天早上针对收集来的情报,一队人吃着冷冰冰的菜豆和玉米糊再次展开讨论。 “我们在这一带布下了一个营的兵力吧,就剩我们几十个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可能还有零星的幸存者没找到。倒是查到了敌人的踪迹,虽然规模不能和之前相比,为数也不少了,一旦我们暴露目标,被团灭简直轻而易举。” 深川问:“他们的兵力分布,岗哨,火炮和装甲位置和数量看到了吗?” 侦察兵:“看到了一些。” “画下来。” 侦察兵在脚下的雪地上画了幅简易地图,标明他们和敌军各自的位置和兵力等。众人看着对比鲜明的人头和火炮数量,不约放下了饭碗。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小声抱怨:“这简直没法打” 没人出声反驳或是附和,但沉默本身就是种默认。 “正面防守或进攻或许不行,但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这些,我们只要在他们的防线上制造个缺口,突围出去就是胜利。”深川半勾唇角说,讥诮的笑平时看来或许惹人厌,在眼前的情势下倒像是自信的象征。 许多人自己都没发现心里竟踏实了些,疑惑地问:“怎么突围?那些混蛋以连为单位拉开战线,我们就几十人,几门大炮和迫击炮,弹药不足,没有装甲” 的确,前一天凑起队伍清点人数后,大部分人都是炮兵和步兵,即使有个别装甲兵,却也没有完好的坦克和装甲车可用,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中间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大概这也是之所以能够幸运存活下来的一个原因。 “人少也有人少的优势,就是机动性强,而且不乏经验丰富的老兵,这些正是我们现在需要的,至于火力和弹药”深川在这里停下来,火力问题也正是他在思考的。 “我可以试着对我们的火炮做些改进,配合你的战术提高整体机动性。”长冬说,对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2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2 深川望过来的视线不以为意,顿了下又道,“如果能找到通讯设备,哪怕损坏的也可以,我试一下看能不能短时间干扰对方的联络讯号。” 两人接着探讨了些细节问题,最后具体分工到队里的每个人,还给这次行动起了一个名为“雾色花园”的行动代号。 收集和清点武器装备,分配物资,侦察巡岗,人人小心翼翼忙碌着。长冬将武器集中起来针对性改造,主炮扩膛,修改膛线,增大药室容积加大火力,调整复进机构提升射速,改善底座灵活性和旋转角度,锯□□管提高机动性和威力等等。 日夜不停忙了两天后,“雾色花园”正式定在转天天亮启动。前一夜最后一次开会,深川又强调一遍各项细节,各阶段的联络信号,每个人的位置与职责等注意事项。当夜他和长冬负责守夜,让其他人好好休息一晚。 夜晚星空灿烂,两人靠着掩体,冻得快没有知觉。一片寂静时,深川突然问长冬如果明天行动失败,他有没有什么遗憾。 长冬认真想了想:“想做的事都做了,没什么奢望和遗憾了。”顿了下又道,“有件不放心的事,要是能亲自确认下家人安全就好了。”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深川轻笑,“说出来让你安心,你的信我帮你寄掉了。” 长冬反应一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把抓住深川的衣领。天寒地冻,他的动作倒很灵敏。 习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笑了声,不慌不忙挥开他的手:“你是白痴吗?我是在帮你。” “你!”长冬忿忿松开手,颓然坐回地上,“他看到只会更恨我吧现在都无所谓了。” “呵,把自己哥哥迷jian了,你还想寻死觅活。”深川掏出两支烟,点燃,递给长冬一支。饭都快吃不上,不知他从哪里搞到的这种奢侈物资。“你至少让他了解你的想法,让他知道弟弟为什么会惦记他的屁股。” “那又怎么样?他怕是看都不看直接扔了或撕了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最难的部分你都做了,接下来还能怎么样,说不定他能慢慢接受你呢。” “不可能。” “现在这种世道,每天不知死多少人,和活下来相比,被自己弟弟睡了算得了什么。” 长冬的脸浸在烟雾里,良久说道:“到处通讯中断,更可能的是信根本送不到他手上。” 后半夜刮起风,两人抽完烟站起来活动手脚,轮流去找地方解决个人问题。两人都是身高手长,深川意味深长笑笑,问长冬:“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 “cao自己哥哥。” “”军队里都是血气方刚的壮年男性,荤段子就像下饭的作料到处都是,再脸嫩的年轻人进了兵营也能练得刀枪不入,然而轮到自己时,听到这么直白的问题长冬还是不禁皱眉,但是想到问题的答案,那夜怎么一遍遍把哥哥吃干抹净,忍不住笑了笑,“哥哥很棒。得偿所愿的感觉当然很不错。” 深川听到不知想起什么也笑了,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对你哥的心思的?” 长冬看着天上雪亮的星星陷入回忆:“强烈地意识到也是成年后,但是回想起来应该很早就有了吧。小时候喜欢看哥哥做饭团,哥哥的手很漂亮,上中学时经常梦见哥哥用手帮我但那时还很迟钝,所以没能及时抑制住自己,后来意识过来已经晚了。” 忽然安静下来没人再说话。过了会儿,深川拍拍旁边的人:“睡着了?” “没有。” “你怎么不问问我?” “一定要问吗?” “嗯,这是命令。” “好吧,你说吧。” 深川满意点头:“得偿所愿的感觉真是很不错。虽然看起来不甘不愿,但也乖乖听话了,心里肯定是愿意的。毕竟那么小时就送到我身边来了。” “你说谁?” “我家小仆。” 长冬:“那么小是多小?” “第一次见他还在襁褓里吧,不过那时我也小,不太记得了。他爸妈都在我家工作,凉夜两三岁时也常住我家了。月姨,就是他妈妈,把他教得很好,两三岁的小孩走路还不利索呢,他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要为我端茶倒水,很是乖巧。有什么事喊他过来,跑得比麦田还快。” 长冬:“麦田?” “以前养的小狗,后来带它去山上玩时跑丢了,再也没回来。” 长冬:“” “我那时有点没轻重,喜欢逗弄他玩,有时交给他些超出他能力的任务,看他努力去完成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觉得很开心,真是恶劣啊。”深川愉快地笑笑,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有一次害他生病了,病好后落下了病根,遇到大的情感起伏时反应会比常人慢。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对他负责比较好吧,就照顾他一辈子好了。” “是他照顾你吧?” “呵。” 再次沉默下来时,有个老兵来换他们的岗,让两人在天亮前多少也睡一会儿。 两人在散兵坑里躺下,各怀心思匆匆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透出点白光,所有人自动醒来。深川点了遍人数,算上后两天零星找到的幸存士兵,一共67人,人人看起来英勇严峻,却不知有多少人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积雪表层结了冰,道路很滑,怕被发现只能弯腰匍匐前进,还带着改装后□□,机关枪,迫击炮,火箭弹,手榴弹,火药,军刀,还有所剩不多的药品和干粮。每个人超负荷行军,艰难行进着。 他们选中的进攻目标是一处位于树林里的帝军阵地,一侧锋线展开至空旷的坡地上,翻过去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谷,方便隐藏踪迹。 刚进树林里值岗的敌军就发现了他们,战壕内的机关枪马上开始仰角射击,瞬间弹如雨下,前行的队伍里当即有人被打中,子弹从后颈射入大腿射出,血花溅在雪地里异常刺目。其余人咬紧牙关从同伴的尸体旁穿过,只要活着就一刻不能停止前进。 好在天还没全亮对方准备仓促,加上树林混淆视线,帝军判断不出他们有多少人,炮火大面积撒开,并不集中。 直到行进到深川满意的距离,一队人冒着枪林弹雨停下来布置火炮。校准后火力齐开,激烈交火一阵,敌军的坦克,大炮和步兵全部出动。深川等人虽然在火力上出于劣势,但是成功击毁了对方的一个装甲观测站。 长冬拆了一台损坏的电台做了一个宽频干扰器,见时机差不多,收到深川的手势时开启干扰对方的联络讯号,随后带领一个小分队火速转移阵地,留下深川和剩下的人继续开火吸引注意。 这是他们早就定好的战术计划,选定一面假装正面进攻,骗得对方集中火力后,迅速转移到侧翼快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3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3 速突围。 此时日出刚刚开始,借着光线和林间薄雾的掩护,长冬像不要命一样冲在最前面。炮火子弹从头顶飞过,身边炸开一个个弹坑,尘土硝烟到处飞散。他们离对方阵地只有几百米,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敌人眼前。 面对仿佛凭空出现的枪口,帝军侧翼阵地一阵手忙脚乱。改造后的枪械快速连发威力惊人,小分队顷刻扫倒一片。深川那边接到信号,炮兵舍弃大炮,只带着轻便的机枪和迫击炮,全队人边打边跑马上跟着赶了过去。 被正面偷袭的敌人一时并未发现他们已经实行转移,还朝着原来的方向炮火齐开。 枪炮声震耳欲聋,空中飞舞着被炸飞看不出是敌是友的肉块和残肢。等终于通过封锁线后,天才刚亮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带起碎雪和尘土穿进山谷里,长冬跑得筋疲力尽回头看过去,跟着他的队伍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御魂 14.御魂 在避难所里休息两天后,长夏向大家提出外出采集食物的计划。望家的食物储备再丰富,也敌不过他们这么多人一天三餐的消耗,何况他们还是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心里很过意不去。 大家一致赞同,然而也有些顾虑,现在外面天寒地冻,寻找食物谈何容易,而且万一外出时碰到帝国巡逻兵怎么办?大家过怕了集中营里的日子,好不容易逃出来,再也不想回去了。 “去田里收割庄稼什么的是肯定没法指望了,但是我想城镇里每家每户的地窖里应该还有些余粮吧,虽然很可能被扫荡过了,仔细找一找多少还会有一些。这样拿别人的东西的确很不好意思,但是在非常时期也没别的办法了。如果还能等到战争结束那天,看见那些邻居时再做补偿吧。”经过深思熟虑,长夏拍拍凉夜的肩膀继续道,“我们现在一共是58个人,我清点过了凉夜家避难所里的存粮,最多也就再够我们所有人吃一个星期,就算不被抓回去,断粮以后也要饿死在这里,所以即使会冒一些风险我们也必须这么做。” 长夏的语气十分坚定,众人听完一阵沉默。 躺在一边休养的武道师傅听到说:“长夏说的没错,安全起见可以选在晚上,强壮的男性优先,每次少去几个人。除了吃的,衣物被褥什么的这里也不够。” 坐吃山空的确不是办法,安静了一会儿陆续有人举手自愿参与外出的工作。大家当即进行分组,一部分人轮流外出收集食物用品,一部分人轮流做饭打扫。 两天后,长夏加入到首批外出采集的队伍里,午夜过后,全队十个人沿着密道悄悄回到了地上。 位于空旷草野上的出入口是密道通向的最远的地方,那里却离长夏家很近。制定任务计划时长夏向大家提议先去他家所在的商业街看看,那边有两家餐厅和各式店铺,还有许多民居,比较容易找到物资。也许是有些私心作祟,被抓进集中营那天他整个人都是懵懵的,街上和家里变成什么样已经不太记得了,心里很想回去看一看。 路灯乃至整片街道的供电都被掐断,一队人打着手电和应急灯弯腰小心翼翼往前走着。走到长夏家的街道,十个人按照预先商定好的分工,两人一组,每组负责一间房屋,最后一组人放哨。 月光清亮,被炸毁的街道像被蒙上一层白霜。没被清扫过,整条街道,乃至整座小镇都维持着轰炸后的样子。长夏几乎认不出从小长大的地方了,愣了一会儿,凭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到自己家门前。 应该是被扫荡过了,店里被炸坏的收银机里空空如也,用来装现金和贵重物品的小保险箱也被撬开了。四处散乱着被砸坏翻乱的杂物,长夏扫开地板上的砖块碎屑,打开地窖的门。手电的光向下一照,眼前一阵尘埃飞舞。所幸里面还是整整齐齐,除了落了些土灰,看来之前存放在里面的食物都幸免于难了。 一起来的同伴帮长夏把地窖里的存粮一点点搬出来,有一个油纸包封口不严,同伴没注意拿反了,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噗咚噗咚滚到地上。 长夏捡起来,愣了下,看看手里的肝泥香肠。长冬没带走,后来他在后院看到时扔的到处都是,扔完又巴巴捡起来擦掉沾上的土,用纸袋包好。几个月后再看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同伴低声道歉,见他不动问他怎么了。 长夏回过神,摇摇头,重新包好和其他食物放在一起带走。 其他同伴也找得差不多,提着东西向他们这里走过来。除了食物和常用物品,还找到了两个折叠推车,重物放在推车上,最上面搭了几层棉被。其他东西能拿多少拿多少,一队人兴奋又有些紧张地回到避难所。 这一趟收获颇丰,搬回来好几袋大米,许多腌鱼腌肉腊肠,和土豆洋葱萝卜等容易贮存的蔬菜,几坛腌过的酱菜,还有些日常用品,男女衣物,棉被毛毯等等。霜降及临近城镇一带多火山,落下的火山灰富含养料,种出的粮食油脂光润营养丰富,是当地的又一特产,特别是大米,没有配菜吃起来也香甜可口。 大家看到运回的补给十分欣慰,心里的担忧放下不少,每日按照排班表轮岗,几日下来都十分顺利,慢慢大起胆子偶尔白天也会外出。 在采集队外出时,留下的人也没闲着,武道师傅慢慢养好伤后把地下避难所变成昔日教学的道馆,每日带他们做各种力量练习,教授基础的格斗技巧。 武道精通各种近身格斗技,枪法也很不错,家里人多半都自愿入伍,放假时时常回来指点他枪法和枪械知识。参观过地堡的武器库,里面的枪械足够他们人手一支,虽然不能进行荷枪实弹的演练,但是没事模拟下枪支的组装和使用,渐渐竟成了地下的一项娱乐活动。 凉夜竟然是所有人中学得最好的,甚至还能从武道手下过上几招。长夏想起来那次在草野上遇到他,他干脆利落地就解决掉一个追兵,看来是有些格斗基础的。问他怎么回事,凉夜不以为然说,“少爷教我的。”提起他家少爷,凉夜嘴又撅起来,刚做完练习红扑扑的小脸也暗淡几分。 长夏见了想帮他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便和凉夜一起按照手册上的标示摸索了遍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许多都和上面的主楼相通。两人看着面前缓缓打开的升降机门,对视一眼小心迈步走了进去。 升降机里很局促,像个扁扁的烟盒,两人宽松的站着就很难再容下第三个人。长夏按下壁板上的按钮,安静上升一阵,在地上二楼停下来。 长夏看过手册,知道他们停在什么位置,门板上一道窄窄的玻璃窗和外面的装饰嵌镜重合,透过窗口清楚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外面正是深川少爷的房间,望家被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4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4 帝军霸占后凉夜一直不放心工作生活快二十年的地方会被搞成什么样,坚持要上来看看。 此刻一个穿着帝国军装看起来像是长官样的男人坐在深川的书桌前,房间里除了空荡了点没有太大变化。两人正专心向里面打量着,忽然有人从他们眼前走了过去,扭头正朝他们看了一眼。 ☆、御魂(下) 长夏吓了一跳,急忙从窗口退开,看到凉夜还原地站着不动忙拽他一下,向凉夜使眼色。凉夜转头小声对长夏说:“这个房间我从小走到大,从这面镜子前路过无数次了,从来没看到过后面是空的。” 长夏半信半疑,慢慢扭身转回窗前。果然,刚进来的年轻军官在镜子前对着他们看了两眼,捋捋头发,坐进书桌前的座椅里。 房间里的两人正说着什么,长夏他们听不到,转头壁板上还有其他的操作按钮,长夏对照说明,按下了旁边标有扬声器的按键,里面的说话声竟然模糊的漏了进来。 长夏仔细听了会儿,心里暗暗希望他们能说点现在的局势或者情报机密什么的。外面的两人说的却全是些无关痛痒的事,后进来的军官似乎在某处民居养了个女人,书桌后的长官发现他刚从女人那里回来,提点他注意收敛别太过分之类。 年轻男人笑了笑,两人又交谈几句,长官说要去里间的卧室休息,就要往里走。凉夜听到很不高兴地说:“这个人怎么可以睡少爷的床。” 开着扬声器,长夏不知道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急忙捂住凉夜的嘴。情急下动作有点大,手肘当一声撞上升降机门板。 不大不小的声响传开,里面外面的人俱是一愣。 凉夜被捂着嘴,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看长夏。长夏自己也吓住了一动不动,看着两名帝国军官朝他们转过头。 四双眼睛碰个正着,长夏下意拉着凉夜往下蹲躲开他们的视线。局促的升降机里,当,又是一声。 长夏无奈闭上眼。 “你听到了吗?”外面一个声音问。 “嗯,隔壁的声音吧。” “那面墙外就是花园了,哪来的隔壁?” “也可能是楼上,木头热胀冷缩。” 长夏的心在两人的对话间起伏不定,转眼年轻男人就向他们走过来,朝旁边的窗外看了看,“说起来我昨晚也听到有些动静了,像是搬东西的声音。你听过当地流传的传说吗?” 准备要去休息的长官突然笑出声:“看不出来你竟然怕这个?” “谁怕了?”年轻男人转身走回去,“真有什么倒好了,我定要让她陪我睡一睡。” 年轻男人官衔稍低一些,似乎住在长官隔壁凉夜的房间,说完开门就走了进去。 晚上灯火寂灭后,长夏和凉夜又坐升降机幽幽上来了。 升降机停在老地方,内壁壁板侧面有个凹陷下去的小开关,凉夜看看手册上的图示,对准那里按下去,壁板上轻轻弹开一扇小门。手电光一照,现出里面暗藏的通道,凉夜爬进小门里,回头和长夏对视一眼,轻手轻脚顺着通道爬了过去。 自小在望宅长大,凉夜很清楚从刚刚的位置大概走多远能到自己的卧房。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停下来,在通道内壁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和升降机里一样的内嵌开关。按照长夏嘱咐他的,耳朵贴着壁板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也没听到,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里面的确睡了,凉夜没管那么多,听不到声音就按下开关,同样轻轻弹开一扇小门。 凉夜推开一条缝,外面漆黑安静,毕竟过了午夜,看来真的都睡了。凉夜从里面爬出来,把小门合上,仔细打量几眼,乌漆抹黑不是很能看清,凭着对自己房间的熟悉,小门似乎和室内的壁纸花纹正好契合,凉夜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从来不知道这里有个暗门。 看了一会儿,凉夜没忘自己的任务,悄悄走到床边。 下午看到的那个年轻军官果然正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凉夜不满地皱皱鼻子,撅嘴掀开了被角。 掀到差不多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时,军官突然翻身,和凉夜打了个照面。 军官哼唧几句,眼皮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睁开。 凉夜握着被角的手抖都没抖一下,镇定地从衣袋里拿出一件红色的女人内衣塞进军官怀里,随后悄悄把被子放下来,习惯性帮人掖严被角,又从旁边的小书架上拿了几本漫画回去。 长夏和凉夜回到地下时已经很晚了,凉夜兴奋得很久才睡着,刚睡一会儿又突然惊醒,把长夏拍醒说:“刚刚还是挺危险的吧?有点怕怕的。” 长夏困得不行,迷迷糊糊把他哄睡了。 转天凉夜没赖床,按照平常的作息时间起床,洗漱时眨眨大眼睛问长夏:“今天还上去玩吗?那个人会是什么反应呢?” 长夏失笑,小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胆子倒是很大。 吃完早饭他们又上去一趟,让凉夜失望的是,军官虽然吓了一跳,也只当做有人跟他恶作剧,内衣收起来没当回事。 不过这并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还在发育中的少年娇小灵活,进出密道搜寻路线越来越得心应手,加上主场优势,没事就上去带点东西回来,或给物件换换地方,制造点小声音什么的。没多久住在楼上的帝军间悄然流传开大宅闹鬼的传说。 安全起见,长夏不敢让凉夜太过火,怕他被发现,逐渐限制他上去的次数,跟队外出作业时也会找人看住他。 凉夜噘撅嘴,却很听话。 一段时间后,附近一带民居厂房的余粮被收集得七七八八,外出队不得不去到更远的地方,有时需要在外面露宿一晚才能回来。 夜晚,长夏随队走到霜降和平原的交界处,再往前就是集中营了,怕遇上巡逻兵,人人压低身体小心绕过。返回的路上经过一处被炸毁的小楼,例行查看时发现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地上散落的不是生活用具而是一地信件。 长夏想起来这里应该是两镇共用的邮局。 没找到粮食,能带回去几封信也是好的,队伍里霜降和平原镇的居民飞快在地上翻找起来。长夏也过去帮忙,找了一会儿,有人拍拍他说:“这封是给你的吧。” 信封上的确是长夏的名字,但是笔迹他不是很熟悉,看起来沉甸甸一叠,长夏不明所以接了过来。 ☆、spica 15.spica 「哥哥白皙的身体被剥光了放到面前,又滑又暖。哥哥可能不知道,从小我就爱看你做饭团,哥哥的双手那么好看又灵活,后来长大了,我很想用它们做点别的事。那夜终于得偿所愿。我握着哥哥的手摸上自己的下面,不用动就是一阵颤抖,差点丢脸的she在哥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5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5 哥手里,还好哥哥没看见。」 长夏像被烫到一样一把把信扔到地上,面红耳赤左右看看还好没人注意到他。 长冬这个混小子,竟然有脸把这种东西寄给他。长夏气得微微发抖,焦虑地来回踱步。有人路过时又赶忙捡起来收好,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可不能让人看见。 “你没事吧?”找他商量事情的武道师傅问,见长夏摇摇头把什么东西藏在身后,疑惑地继续道,“准备的差不多了,过来开会。” “这么快?”长夏惊讶。新计划他是知道的,武道带领地堡里最年轻力壮的一队人每夜施工,在平原镇郊挖了一条通向集中营的地道,看来已经完工,可以展开营救计划了。 全体成员围着矮桌团坐。自从分配房间后,地堡里有段时间没齐聚过,武道和长夏等人坐在最前面,挖通地道并且给集中营里送过信的一个年轻人向大家介绍里面的情况。 “我们逃出来之后里面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劳动量更重吃的更少,森白还立了新规定,但凡有人逃跑,就加倍惩罚剩下的人。” 听到森白的名字武道额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轮廓分明的脸上绷得紧紧的,看得人大气不敢喘,抿成直线的薄唇冷哼一声问道:“要营救的事跟他们说了吗?” “说了,他们说里面的守卫和巡逻兵数量翻了一倍,想成功比上次还要难上加难,一定要计划周全。” 长夏点点头:“我们之前还想每天从地道偷偷带几个人出来,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没错,现在午夜增加了一次晚点名,有人消失值班卫兵一定会知道,还会连累其他人。” “先不要弄人出来,免得打草惊蛇,就先送些吃的穿的急用的东西,我们自制的还有库里的武器也捎上一些,到时候里应外合一次把集中营端了。”武道说。 讨论告一段落,接下来排好新一个月的轮岗表,负责烧饭的两个姑娘从厨房里端来刚蒸熟的甘薯还有菜冻给大家当下午茶。 香甜的甘薯味道飘满一室,吃了会儿东西,沉重的气氛缓和不少,边吃边说起在集中营里时有什么人或事想起来就能让自己坚持下去,长夏隔壁的杂货店老板娘说:“以前店里有一个客人,不怎么常来,但是每次来都会对着店里的玻璃杯、陶瓷纽扣流眼泪,我都没感觉到我店里的东西这么让人感动。” 旁边正在吃菜冻的一个姑娘听到“啊”的张大了嘴:“老板娘说的,不会是我姐姐吧?家姐生病的时候很喜欢去一家杂货店,她说那里让她感到一种静止般的平和感,心情会变好。” “真的啊?”老板娘描述了下那位客人的外貌特征,吃菜冻的姑娘一个劲点头,老板娘又问,“那她没和你一起吗?” “开战前已经生病过世了。” “这样” “她留给了我这个”姑娘从衣领里掏出一根项链似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从您店里买的?” 老板娘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惊讶地捂住嘴,两人小声愉快地私聊起来。 长夏看着她们微笑,被人看到问他是不是也想起什么了。长夏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起有年台风季,那年有两次双台风,第二次的名字索性就被叫为spica。spica来势汹汹,风刮得超大,我和弟弟躲在屋里,天上和海面一个颜色,弟弟给我指了下天上的spica的位置,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感觉很神奇,和他笑了很久。” 大家听他讲完,一阵茫然,有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问:“就是名字一样而已,很好笑吗?” “不好笑吗?”长夏同样茫然,却也说不出好笑在哪里。 一位阿姨笑笑说道:“也许好笑的事不再内容,而是和自己的心情有关吧。”说着也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长夏听着,心里却不十分赞同。他和长冬的关系如今已经变质,但是想起台风的事还是觉得十分有趣。 晚上吃过饭就没什么事情做了,长夏躺在铺榻上,看到塞在枕头下厚厚的信封,愣了下,却没自己想的那么生气了,想起来信纸末端的日期就是半个月前,看来长冬很争气地撑到现在。他感到放心,伸手把信拿起来。 「新兵训练,每天天亮起床向10公里外500米高的小山跑一个来回,还有数不完的障碍和体能练习,各种军事理论课,战术课,有时还有夜行军。 我挺喜欢这样的,这样就不会总想着哥哥了。 说起来,从小到大从来没和哥哥分开超过一天,现在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还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但是我大概已经没有资格想念哥哥了。 那天早上就这么把哥哥留在了家里,一部分的我也一起留下了。」 「训练结束过了食堂的晚饭时间,什么吃的也没剩下。连队里的战友骂骂咧咧翻出自己带的或者亲人邮寄的包裹,有人把吃的分给我,被我谢绝了。 出门走的太急,哥哥做的那么多肝泥香肠,一个也没带来。 那就什么也别吃了吧。」 「昨晚梦见了哥哥。哥哥还肯对我笑,做饭给我吃,我就知道一定是在做梦。 即使是在梦里,我也无法像那晚那样大胆了,所以我只是从后面抱住正在切菜的哥哥,告诉哥哥我有多想你。」 长夏擦擦酸热的眼角,叹声气把没看完的信收了起来。 信还是压在枕头底下,里面的字句却像透过来钻进长夏脑海里,跳来跳去。 长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没睡实,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低低的猫叫一样的喘息声。 地堡里没有窗,不开灯时便黑得十分彻底。长夏睁开眼什么也看不清,那声音虽然时强时弱,却十分清晰。 似乎是从凉夜那边传来的。 长夏怕他身体不舒服,从被窝里爬出来,凉夜的床就在他旁边,披件外衣走到床边。床上的小被团正一抽一抽似的晃动,长夏坐实自己的猜测,轻轻拍了拍,压低声音问:“凉夜,不舒服吗?” 凉夜正在紧要关头,冷不防被人打断,手里便一泄如注,头从被窝里露出来,摊在床上喘息。 凉夜的双眼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里还有水光滚动,看到长夏一边小心翼翼把手里的浊液蹭到床单上,一边小声说:“没什么,有点想少爷了。”凉夜虽然怕生,对熟人就没那么多顾忌,最近一段时间和长夏同吃同住,亲近不少,眼下被他撞破,脸上泛起点红晕,态度却很自然。 “呃”眼睛适应黑暗后,眼前的事物大体也能看清,凉夜的头一露出来,长夏忽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正尴尬着,听到凉夜说想念少爷,心想这和你家少爷有什么关系,再一转念,忽然就彻底明白了。 惊讶归惊讶,别人的事他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6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6 也不好多管,说了句早点睡,帮凉夜掖严被角,匆匆回到自己的被窝里。 凉夜点点头应声,抱紧怀里的睡袍蹭蹭,心满意足入睡。 躺回去的长夏心里惊讶着凉夜的事,枕头下信里的字句更往他脑子里钻,竟然脸红心跳起来,奇怪平常一天说不出几句话的长冬写起信来倒是滔滔不绝。难道这些话他已经藏了很久了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想到弟弟也许很早就对他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两人每天共处,对视,换衣,洗澡时,长冬心里不知在想什么,长夏不禁全身发麻,忙用棉被裹紧自己蜷起来,血流直往脸上冲,觉得热又把棉被松开。 打破头长夏也想不到弟弟对他会有这样的心思,然而看看他现在的处境,他也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家里会变成一堆瓦砾,而他会用刀杀人,并且还在为以后杀更多的人做准备。 世事难料。 不知不觉一点困意也不剩,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真红的线 16.真红的线 又过几日,双层地堡堆满了四处搬来的物资,几乎把霜降及临近村县的地窖搜刮一空,只剩几个房间留给集中营解救后的其他幸存者。 集中营里现在还有上千俘虏,几个房间定然不够。长夏和武道等人讨论过,这次营救计划的目标是解放所有人,彻底捣毁集中营。森白率领的驻守帝军差不多有一个营的兵力,如果里应外合的计划安排巧妙妥当执行,很有希望实现。 外出采集任务取消后,大家有了更多的时间进行武道布置的各项练习,长夏和凉夜也像值岗一样乘坐升降机监视望家大宅,让楼里没事就“闹闹鬼”。时间久了当真收集到不少情报,被他们特殊关照的那位高级长官也松口有将整个指挥部撤离的意思。 若是他们真的撤离,对地堡所有成员来说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不但不用成天再提心吊胆而且空出了很多地方给解救出的营友住,长夏甚至想也许他们可以接手,继续把这里当做反击帝军的民兵指挥部。 这日晚饭后长夏和凉夜照例上去执行监视任务,两人停在深川的房间,凉夜打开暗门悄悄钻出密道。 这些事他现在做得十分熟练,轻盈一个转身,闪进壁柜旁的暗影里,恰巧避开去酒柜倒酒的长官。 似乎感到有道白色的残影从余光里一闪而过,长官倒完半杯波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只开了窗边的落地灯还有床头的阅读灯,诺大的房间里影影绰绰。近来关于这栋大宅的传说传得五花八门,长官自然也听说了不少,什么窗外吊死墙里埋尸越传越不像话。偏偏帝国崇尚的教派里对鬼神之说别有一番信仰,让他心里也不免有些打鼓。长官拿起酒杯猛灌一口,把房间里所有灯一一打开,挨个角落巡视一遍。 整个房间瞬时灯火通明,凉夜藏身的角落眼看就要暴露出来。 长官查看了窗帘后面,书桌底下和大床底下,凉夜背对着他,趁他站起来的功夫,团身滚进床下。 他前脚滚进去,后脚长官就站起来转过身。 升降机里的长夏看得心都要跳出来,做好准备万一凉夜被抓他就不顾一切冲出去。所幸紧要关头凉夜不但胆子很大,身手也异常灵活,眨眼逃进被检查过的床下暂时安全。 凉夜静静趴在床底下,看着长官的两条腿走来走去,最后又走回床前,停下。 不知道他是要上床睡觉,还是疑神疑鬼再检查一遍。 停了一会儿,跟着床上一沉,眼前的两条腿不见了,只剩一双拖鞋。 拖鞋也是少爷的呢,凉夜撅嘴。 安静又过了一阵,长官下床把所有灯都关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等他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后,凉夜悄悄从下爬出来,朝床上做个鬼脸,拿起少爷的拖鞋端端正正放到长官旁边的枕头上。 转天一早,凉夜跑上来等着长官的反应。 长官醒来见自己搂着拖鞋睡了一晚,吓了一跳,连忙呼叫值岗的勤务兵。勤务兵进来后一再保证昨晚一个人都没来过,长官好一阵沉吟不语,而后喃喃念叨:“不对劲,这个房子真的有鬼。” “真有鬼?”勤务兵也吓了一跳。 “不是,应该说是有古怪!”长官拍了下床垫,“发通知下去,现在就收拾东西,捡要紧的带走,今天我们就撤离。” 勤务兵敬个礼,得令下去。 凉夜捂嘴笑呵呵跑回去告诉长夏这个好消息。 长夏听了十分振奋,他们解救集中营的行动就在今晚执行。每周一次进营清运的垃圾车就是在今天夜里到达,他们在路上伏击垃圾车,然后开进去和营友里应外合。为这次行动他们准备了一个月,摸清帝军的轮岗规律和每个岗哨的位置,兵力和火力,到时开垃圾车混进去,解决掉岗哨和巡逻兵,悄悄打开大门,把帝军宿舍炸个干净。 庆祝在望宅取得的阶段性胜利,以及鼓舞夜间行动的士气,长夏打算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下午就带着几个帮手忙碌起来。 厨房里第一次这么热闹,四处洋溢着食物香味和热气,人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卖力忙碌着,仿佛战场从这里就开始了,几个教徒一边切菜一边唱起了祈祷诗。 长夏不忍破坏他们的兴致,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几次出声提醒他们小声一点,一个少女笑道:“长夏哥哥不用惊慌,我们的音量隔壁都听不到何况楼上啦。” 长夏无奈,关紧厨房间的门。 凉夜得空钻进升降机里,愉快地监视帝军收拾行囊准备撤离。房间里属于望家的财物免不了又被洗劫一次,士兵们的军靴咣咣踩在腊得发亮的木板地上,一箱箱的物品被搬到楼下的花园里等待装车。前院的圣婴像早被砸成一地碎块,汽车一趟趟碾过去,粉末四飞。待命的吉普车卡车在前院找不到停车位,开进宽敞的后院。 后院的一大片草坪和花圃一直蔓延向后山的树林,交界处围了一圈围墙,上次空袭中被炸毁一段,破了好大一块缺口。等发车的间隙一个帝国士兵蹲在墙后抽烟,把玩在楼上的大书房里收获的一枚精致火机。沉甸甸的分量,外壳雕刻精细,即使不换钱,自己留着也是个不错的战利品。火苗蹭的蹿开,士兵愉快地注视着眼前的小束亮光,不大的光晕里缓缓冒出丝丝缕缕的雾气。 士兵奇怪,前后左右仔细看看,雾气是从他身下冒出的,站起来循迹看过去,在墙根底下看到个不起眼的孔道似的小洞。士兵把脸凑过去,离得近了,隐约的雾气看得更分明,甚至听到了几不可闻的人声。 愣了下神,士兵飞快跑回院内,朝同伴喊道:“这里有点问题,你们过来看看。” 住在深川房间的帝军长官收拾妥当下楼准备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7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7 上车时,瞥见几个小兵在后院墙外研究着什么,问了句怎么回事?不等差人过去,那边的士兵看见他便向他跑了过来。 长官听完汇报走到墙下,听了片刻,脸上变了颜色。 “被耍了回去!全都给我回去!”说完抢过旁边士兵背着的□□,马上跑向主楼。 举着枪重新回到深川房里,长官站在中央缓慢巡视一圈。如果是有人藏在楼里,那么那些奇怪的动静,物品移位和不翼而飞就说得通了。然而仔细找了一遍也没发现哪里有密道或者暗门。轻蔑笑了声,长官端站房中猛的抬枪朝墙壁一通扫射。 ☆、真红的线(下) 凉夜见那些霸占他家的狗屁军官们真的收拾包袱滚蛋了,欢欢喜喜回到地下向长夏汇报。众人正欢欣高兴时,楼上忽然传来一串枪声。 “怎么回事?不是走了吗?”长夏问凉夜。 凉夜摇头:“不知道。我去看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听到枪声长夏不太放心。 两人上到楼上,平常观察用的镜框被打碎了,正露出两人的头,枪口直对准里他们。 手忙脚乱地又赶紧下来。砸穿墙板的声音后,子弹跟着射了过来,叮叮当当打中升降机顶盖被弹飞,火花四溅。 直到听见机关封顶落锁的声音,长夏才呼出口气。 下面的众人自然也听到了,见他们惊魂不定忙问发生什么事。 “他们好像发现密道的事了。”长夏说。 “把房子都打烂了。”凉夜喘着大气老大不高兴。 “现在我们已经暴露,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找过来。”长夏继续道。 “就算他们不找过来,”武道脸色阴沉,声音冷得让人打颤,“我们也要找上门去。”长夏听到微微睁大双眼,武道继续道,“就快天黑了,伏击的事拖不得,与其坐以待毙等他们下来,不如我带一队人上去引走他们注意,你们在下面安静等着按照原计划行动。”说完点了一支精锐小队,十来个人就要往武器库方向走。 “我和你们一起去!”长夏喊住他们,“密道和上面的地形我和凉夜比你们都熟悉。” “那晚上” “晚上的事演练过那么多次,而且,”长夏笑笑,“我们抓紧点时间,说不定来得及。” 武道听到也勾起了唇角。 武器库的门打开,里面三面墙上挂满各式枪械,下方墙边堆放成箱的弹药。这里他们来过很多次了,但是真的把枪拿出去使用验收训练成果还是第一次,每人的脸上不免显出些激动的神色。 武道挑了一把9mm口径□□,一把点四五口径□□,身上交叉缠上两排子弹,扭头看看正在挑武器的队员们。长夏拿了把合手的长管鲁格□□,凉夜人小胃口却很大,撅嘴扛着把微风凛凛的巴雷特,武道走过去对他说:“这个不适合你。”拿起旁边一支能装四排50发子弹的05式微冲塞给他。 人人手持武器,身上装满弹药,武道扫视一圈满意点点头,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挑起来,杀气腾腾走在最前面打头阵。 一行人分批乘坐升降机停在不同楼层,未等停稳武道一脚踹开残破的门板,朝措手不及的帝国士兵们一通扫射。 子弹壳瞬间迸溅一地,被射成筛子的士兵们跳着舞倒在地上。 长夏控制住升降机,只一双眼睛露出地面,和凉夜一起几乎把走廊里摸索密道入口的帝军脚踝射断。 枪声一刻不停,院子里看守物资和前后门的士兵们在下面听了有一阵子,不觉得有异,照这个阵仗估摸着差不多应该快结束时,突然几个黑影从楼上被扔出来砸到眼前,玻璃渣和血沫糊了满脸。 跟着,几个平民装扮的人从二楼跳到卡车上,抬枪见人就打,有人负责清扫卡车周围的士兵,有人开枪打死司机,迅速而默契,眨眼功夫劫持了一辆车开车就跑。 “追!赶紧追上去!” 楼上的长官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趴在窗边气急败坏大声命令道。 呆楞的士兵们反应过来立即跳上车或者迈开两条腿朝前面已经开进后山树林里的卡车狂追过去。 * 冬日天黑得早,两束车灯照在光秃秃的树枝和干枯的泥土地上,被车撞断的树枝发出啪啪的折断声。 “妈的,怎么开到这儿来了?”武道望着卡车外重重密布的枯树林,自言自语似的问。 “车怎么放就怎么开了,哪儿来得及找方向。”前面的司机朝他喊。 武道低声咒骂了句,又问:“这里通向哪儿,你们有人认识吗?” “我认识,”凉夜说,“这片树林里有多少棵树我都知道。” 武道想再说点什么,后面的车灯照到他们脸上,追兵到了。 远远的,打头的车上开始朝他们放枪,子弹打在铁皮车厢上弹飞,脆生生的金属碰撞声四处乱响。 “该死的,动作还挺快。”武道看看车上堆着的从望家搬出来的厚重花心木家具,向另两个队员使个眼色,几人合力把家具推到车门口挡子弹,然后藏在后面还击。 防止撞到树上,卡车开得七扭八歪晃来晃去,前面的司机回头大声问:“这里的树太密,有没有好走点的路?” 凉夜看了眼名贵家具上的弹孔,哼了一声转头对司机指道:“那边的林子稀疏点,开出去就是山间公路,通向隔壁镇。” “老大,就这么一直开下去吗?”司机问武道。 武道向后面紧跟不舍的车队看看,一共五六辆车,驻扎望宅的指挥部大概有半个连的人,他们冲出来时一通乱枪干掉了十几个,不知道剩下的人是不是全都追出来了。估算了下双方的战斗力,如果他们能找到一个有利地形提前埋伏,说不定可以把后面的追兵一网打尽。 他正沉吟时,长夏说:“他们咬得紧,一直带他们绕圈子行不通,别忘了晚上的事。” “没错,时间不早了,我们找个好设伏的地方解决掉他们。”最后武道决定。 按照凉夜指的方向,林间的小路果然开阔许多,司机猛踩油门拉开一小段距离。又开了一会儿,终于冲出树林开到公路上。 山间公路除了转弯的地方,只有山坡上的树林能藏身,武道正想着把车停下在路边设个陷阱,长夏拍拍他说:“再往前拐几个弯,山下有一处养鸡场,现在应该是荒废了,或许可以在那里动手。” 武道点头:“那不远了,过去看看。” 透过橙色的暮霭,依稀看到山下立着一幢完整的厂房,因位置僻静而躲过了空袭轰炸。 把车停在路边,一队人带着武器下了车。走了几百米到达厂房门口,武道走在前面,在厂里检查一圈确定里面不但空无一人,连只鸡都没有,虽然没被炸毁,主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8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8 人八成早就避难去了,鸡笼都开着门。 后面帝军的车没被他们甩开很远,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引擎声和熄火声。 检查场内时,长夏和武道留意了里面的布局,一进来是个敞亮的圆形顶棚,开阔的一楼放置了几排大小鸡舍,尽头的二楼似乎是办公区,时间紧迫,几人商量下,抢占了二楼的制高点,并在楼下的鸡舍周围两人一组打好埋伏。 队里大部分人今天之前都没开过枪,事先虽演练过如何使用,下午也开了一阵火,然而场面混乱全然不知每人准头怎样,能不能打中目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武道,凉夜,以及另外两个有过打猎经验的队员坐镇二楼,养鸡场挑高很高,一眼能看见入口处。 几分钟后,帝国士兵极有经验地撞开门,按照战术队形提枪进门有序展开搜查。 一楼面积不小,然而视野开阔,除了鸡舍后面能藏身,其他地方一目了然,检查到长夏等人的位置只是时间问题。长夏握枪的手心里不知不觉渗出一层汗水,视线调向守在对面鸡舍的同伴,寒冷冬日里对方也是一头细汗,绷紧神经紧张地等待敌人靠近。 外面天色全暗了下去,窗口透进一点朦胧的光,长夏正集中精神注意脚步声,忽然一声脆响,有人按下墙上的开关,一楼瞬时亮如白昼。 眼前的地上猛然映出一个举枪的人影,长夏吓了一跳,急忙检查下自己的影子有没有暴露出来。所幸没有,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正慢慢落回去时,暗潮涌动的厂房里终于响起了枪声。 声音是从长夏旁边传来,光线的角度藏住了长夏的影子,旁边的同伴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士兵利落转身射中了他,长夏听到枪声扭头,和士兵的眼神撞个正着。 又是一声枪响。长夏眼都没眨下意扣下扳机,子弹撞进士兵的心口,整个人向后倒去。 其他还在战术走位的士兵马上加快了动作。埋伏在二楼的武道等人也将枪口伸向窗外,“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吧。”他对旁边的几人说,大家齐点头,刚刚还静悄悄的养鸡场一下子热闹得像过年,乒乒乓乓一声接一声。 诺大的厂房里弥漫开浓浓的硝烟味。 长夏刚刚看到的那个影子倏的走到了他背后,枪口对准了他。转身开枪已然来不及,士兵正要朝长夏开枪,他身后忽然飞来一枚子弹,正正好好将他爆头。 “咦,我打中了?” 和长夏隔了一个鸡舍的队员看着射出去的子弹不可思议地说,他面前被他瞄准的帝国士兵同样不可思议,点头道:“虽然偏的有点远,但是也打中了。”说完马上还给他一个爆头。 长夏被同伴误打误撞救了一命,却来不及回救对方,眼睁睁看他丧命,然而连震惊的时间也没有,子弹已经天上地下到处乱飞,长夏低头匍匐着躲子弹,借着前后两具尸体的掩护找机会射击。 从二楼能很清楚看到楼下的动静,武道数了数帝军大概进来三四十人,听到里面在交火,还有援兵不断进来。他们本来占据了地形优势,奈何准头不够,不能枪枪毙命,不过也能为下面的同伴提供一些火力掩护。同在楼上的凉夜比起另外两人准头竟然还不错,撅着嘴一阵扫射放倒了数个敌人,白嫩的脸蛋上毫无惧色,武道不禁暗想,果然人不可貌相。 敌众我寡硬撑了段时间,打倒了十几个帝兵,剩下的发现他们的缺点,分成两队行动,一个分队躲在鸡舍后奇准无比射中楼上一人,其余一队冒着射不准的弹雨眼看就要顺着楼梯爬上来。 武道手疾眼快向外挂楼梯扔了枚□□,轰然炸开的光亮炸毁了楼梯,也炸死了上面的两个士兵。 眼见牺牲一名队员,楼梯断了虽然能再拖一阵,被攻破却是迟早的事,武道果断对凉夜和另一名队员说:“你们快去后面帮忙布置,我再拖一会儿。”说完又掏出一支微冲,双枪齐开。 冲上前的敌人暂时被火力压得不敢冒头。凉夜等人马上跑向办公室后门,那边还连着一个饲料间,面积稍小,能利用的地方却很多,进来后就安排了两个人在那里布置,掩护到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不多会儿时间一楼又多了十几具尸体,大多是帝国士兵,也有好几个自己人。武道打光了两个弹夹,换子弹的间歇敌人突破炸断的楼梯马上就要攻到二楼,武道见状朝一楼扔下□□,也跑向后门。 此时长夏前后的尸体已经多到几乎挡住他的视线,身上带的弹夹打光了大半,心里正焦急时终于看到武道的信号,借着烟雾的掩护和幸存的两三个同伴压低身形小心往饲料间方向靠近。 推开饲料间的门一股粪臭味扑面而来,不及掩住呼吸就听到武道的声音大喊:“闪到边上!” 长夏等人下意听从指令急忙退到墙边,门口的烟雾里冲进几个帝国士兵,进来后同样皱紧了眉,趁他们错愕的功夫,悬在头顶用来装饲料的食槽里突然泼下满满一瀑黏稠的鸡屎,毫无准备的士兵们当场石化,接着砰砰一阵枪声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冲天臭气熏得长夏他们赶忙往里跑了几步,这才看清里面已经有了几个浑身泼满屎中枪倒地士兵,武道等人站在二楼的走廊,手里举着倒空的食槽。 长夏等人齐齐朝他们竖起拇指。 刚松口气,鸡舍间的烟雾渐渐消散,剩余的帝国士兵全涌进饲料间。武道把食槽砸向他们,拖延几秒钟让长夏等人找好掩护。 又一波子弹仿佛从天而降射向门口,长夏这才发现原来是凉夜蜷在顶棚下的钢架横梁上向下开火。 前面的尸体为后进来的帝国士兵提供了掩护,他们窜进来后迅速躲在饲料箱背后举枪和长夏等人对峙。 没多久他们也发现了横梁上的凉夜。 凉夜的位置十分有利,头顶上空容易瞄准,还能借助钢架间的遮挡掩护。打在钢架上的子弹噼里啪啦溅起火花,凉夜沉着地趴在空中继续和他们交火,长夏知道这小家伙八成是还没反应过来,不禁为他捏把汗,然而他马上发现了一件更棘手的事,打到现在他们带的子弹马上就要见底,在人数上他们依然十分不利。 其他人却好像没注意到这点还在挥弹如雨。 凉夜专注地朝下面扫射,忽然颊边一凉,子弹离他的眼睛只差了几公分堪堪擦过,一撮发丝从空中飘落。凉夜转头看向横梁另一边,一个帝国士兵也爬了上来,向他开一枪不中后快速匍匐向他逼近,接着又是一枪。 凉夜下意低头避开子弹,视线一垂看到下面离他一米左右距离是一条传送带,通向专门用来处理刚出生的小公鸡的粉碎机。此刻电源断开,一人高的粉碎机里锯齿状的刀片安静反射白炽灯亮光。凉夜毫不犹豫,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9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29 马上翻身松手,稳稳落到下面的传送带上。 看到这一幕的长夏心跳几乎停止,呆立的瞬间一枚子弹穿过他的手臂,在身后绽开一朵血花。长夏吃痛,马上捂住手臂躲回掩体后,心脏怦怦乱跳。 借助粉碎机掩护的士兵见凉夜掉到传送带上,冷笑着按下旁边的按钮,轻微的嗡嗡运作声后,传送带开始缓慢滚动。趴在上面的凉夜像只小兔子似的无辜地随后倒退,离粉碎机越来越近。 “快往前爬!”长夏向他大喊一声,凉夜听到急忙照做。 凉夜上方的士兵趁机向他开枪,却碍于钢架的遮挡不易瞄准,于是向前爬了爬。 下面的士兵将运速档位调到最高,同时启动了粉碎机,隆隆的机器轰鸣和尖利的刀片摩擦声让人牙齿都开始打颤。 调档后不管凉夜爬得多快都比不过传送带的速度,扭头就能看到粉碎机大张的圆口。而头上的士兵也离他更近了,举着的枪口放了下来,笃定地等待凉夜掉进粉碎机里。 同时响起了两声枪声。 武道的大口径□□打翻了横梁上的士兵,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头朝下径直落进粉碎机滚动的刀片里,不等发出惨呼就被搅成血肉模糊的烂泥。 另一枪是长夏开的,十分准确射进看好戏的士兵后脑,打中后长夏不顾横飞的子弹急忙跑过去关掉传送带,只差一点凉夜就要掉下去了。 长舒一口气,长夏躲在机器后面对武道说:“我们只剩五个人了,子弹也不多了,撤吧。” 凉夜在他们的掩护下快速从传送带上爬下来,几人艰难聚到一起,期间又牺牲了一个同伴,剩下四个人火力全开且打且退,武道殿后扔了手里最后一枚□□一枚□□,从一早摸清的后门迅速撤退。 本来打算乘来时开的车再兜转一阵,然而他们的车旁守着两个帝国士兵,过去肯定会被发现击毙。几人无奈又绕回来,在追喊声里跑进草丛直奔山林里。 * 长冬拍拍深川,叫醒他去前面轮岗。放眼整个队伍,只有他敢这么做。 好在大少爷没什么起床气,眨了眨眼,从行驶中的卡车上跳下来,打开前面的车门干净利落又跳了上去。 天已黑透,车队开着前灯,照亮一小片山路。 长冬和深川带着十几个幸存士兵在赶回霜降的路上途径一个战俘营,花了点时间解放了里面一百多名盟国战俘,缴获了一些枪械和粮草,战果颇丰。大家默认深川是新队伍的老大,深川也自觉把自己的副连长转正,带领手下一个半连的兵力分乘六辆卡车,他和长冬打头,中间的车装武器和粮草,后面几辆运兵,专挑僻静的小路,日夜兼程,还有几十里就到霜降地界。 长冬躺在刚刚深川躺的位置,白天一直集中精力值岗,此刻躺下来想到马上就要到家了,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道长夏怎么样了,分开将近半年,却觉得像隔了一辈子那么远。担心哥哥情况不好,又担心哥哥情况好的话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忽然感到车停了下来。 前面车厢有人喊他,长冬跳下车。重重夜色里,对面依稀出现一群人,还有车声不断驶近。 深川治军严格,手下一群人虽是饱受磨难的战俘,经过几日休整已重现出军队特有的肃杀锐气。车队停下来后,深川比个手势,后面车上马上下来一队士兵,步伐整齐有序,两人抬着一台重机枪置于队前,两人持火箭筒,其余的人按战术队形提枪而立。 对面的人群渐渐跑进车灯的照射范围,看到前面停了一个车队慢慢止住脚步。打头的几人头发凌乱,衣服上星星点点满是血迹,隐约还有股臭味,以至于长冬和深川一时没能把他们认出来。待对面适应了车灯的强光,挡光的手从脸前放下来时,两人周围的空气几乎凝滞住。 ☆、笑颜百景 17.笑颜百景 看到仿佛从天而降的军队,长夏和凉夜也惊呆了,还是武道最先反应过来,认出他们身上盟军的军装,举起双手喊,别开枪,自己人。 深川抓住凉夜,其他人被请到后面的车厢。追来的帝军车队进入射程后,没等他们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打成一蓬血雾,顷刻间车队像被开肠破肚,急忙倒车试图逃跑,深川派两辆车追了上去。 颠簸的车厢里,深川攥紧凉夜的手腕,口气却十分平静地问:“怎么搞成这样?” “嗯,长夏哥哥说要出来救人,但是我们人少,就这样了。”凉夜很是言简意赅。 说了那么多次想念他家少爷,结果真见到了反而什么反应也没有,八成是反射弧还没绕回来。长夏这么想着接过凉夜的话,简单把霜降被轰炸,建立集中营和他们逃出来的事还有晚上的计划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躲避对面长冬灼热的视线。 见面后长冬一句话也没说过,就只是看着哥哥。 长夏的眼神故意和他错开,镇定地说着话,心里却坐立不安,还要忍住不让旁人察觉出来。很怕长冬突然做出些什么,还好没有。 刚放下心,长冬忽然叫过来一个卫生员,指指长夏的手臂。车厢里昏暗,只有门口漏进的一点光,长夏衣袖上的深色血迹尚未干涸,还在渗出血。卫生员撕掉半只袖管,检查下伤口,确认子弹没卡在里面,打开急救箱开始消毒包扎。 伤口不严重,但是一直没得到有效处理流了许多血。长夏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发白,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跳,又因为长冬的举动砰砰加快,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对方。 很快,车队开到了望家大宅,留守的几个帝国士兵不堪一击,地堡里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焦急不敢上来的几十人终于被解放出来。 长夏和凉夜被强制留下,现在人手充足,武道挑了十几个强健敏捷的人和深川带来的军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长冬不在身边,长夏终于自在了些,又忍不住担心他们能否顺利。尽管做足了准备,算上里面的人数他们还处于优势,但是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谁知道森白少校会不会有了什么防备手段呢。 一直到后半夜,窗外终于传来汽车引擎声,长夏跑到窗边,车队浩浩荡荡开了回来,后面跟着帝军装甲车,运输车,皮卡,吉普,各式各样混杂其中,还有许多人走路回来,挤满楼下的花园。 寂静的夜晚马上热闹得像庆典时的夜市。长夏跑下楼,看到武道和一群人走进来,得意洋洋对旁边的人说:“看没看到森白的脸色?气得铁青,可惜这一枪还是偏了点”长夏抓住他问:“成功了?顺利吗?” 武道脸上灰扑扑,神色却很兴奋:“救出来不少人,但是没想到森白这么心狠手辣,在营区里埋了地雷,最后引爆时许多人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0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0 被炸死炸伤,还有救的都躺车里呢。” 被救回来的人忙着把伤者从车上抬进楼里,长夏想去帮忙,突然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深川,大少爷的脸上难得没有笑,长夏被他严肃的神情看得心里一凛,不由问道:“怎么了?” “交火时突然发生爆炸,长冬为了救人被炸伤了,跟你说一下。” 长夏愣住了,见到长冬后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他心里是偷偷松一口气的,弟弟还完好无缺他就放心了,没想到几小时后会有意外发生,几乎颤抖着问:“严重吗?” “就在那辆车里,你自己去看看吧。”深川向不远处的一辆车扬扬下颌,然后问,“看到凉夜了吗?” “他在楼上睡着了。” 心砰砰跳着向长冬所在的卡车越走越近,尚未做好心里准备,忽然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员被担架抬着从他面前走过,长夏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撞到车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 长夏回头,看到长冬皱眉躺在车厢里,身上的伤口被粗略处理过,缠满绷带,右侧渗出斑斑点点血迹。似是伤得很重,车被碰了颠簸下都让他皱紧眉头。 “正好,可以帮忙抬下伤患吗?” 听到有人说话长夏才注意到长冬旁边坐着个年轻姑娘,姑娘友好地朝长夏笑笑,唤他帮忙。 长夏找来一副担架,和姑娘一起把长冬抬进楼里。 几乎被搬空的主楼里此刻灯火通明,人满为患,下午的枪战打碎了大部分窗口,冷风呼呼灌进室内,幸好深川他们搜刮到许多帐篷正好派上用场。长夏抬着担架小心翼翼想找个地方把长冬放下来,然而到处都是人,都在找地方凑合一晚。上到二楼碰到深川,对方给他指了个方向:“去我卧室吧,刚把帐篷搭好,正好长冬受伤了你可以照顾他。” “咦?”一起抬担架的姑娘疑惑地朝长夏看看。 深川向她解释道:“他是长冬的哥哥。” “原来如此!”姑娘突然欠身对长夏说,“长冬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真是抱歉!” “这样啊” “你也不用太在意,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楼上整理出来一个女生房间,你先去休息。”深川说着接过姑娘手里的担架,和长夏一起抬进屋里。 长夏欲言又止,看看闭紧眼不知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的长冬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跟深川把长冬抬进帐篷里。让他欣慰的是,小猫正在帐篷里等他,不用和长冬单独相处让他松一口气。 深川的卧房里搭了两顶帐篷,长夏,长冬,还有小猫睡一顶,深川和凉夜睡另一顶。 深川一回来凉夜就醒了,迷迷糊糊习惯性帮少爷脱衣,奈何一天开枪过头,后坐力震得双手发麻,到现在还抖个不停。深川握住他的手,笑了笑,反替他把衣服脱下来。凉夜半眯着眼睛乖乖坐着,任少爷动手动脚,忽然间双眼睁大清醒了过来。 喧闹声渐渐小了,灯也一盏盏熄灭。长夏和长冬各躺一边,中间隔一只小猫。背朝着弟弟,长夏心里还有些忐忑和难以置信,难道以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和长冬一起住了?有些不甘心,然而长冬现在是伤患,他也做不到推开不管。长夏无奈默默叹气,隔壁的凉夜忽然惊叫一声,接着委屈地大哭起来。 终于反应过来了么,长夏往隔壁方向看了眼。模糊的黑暗里,深川似乎抱住了他,哭声低了下去,凉夜一边哭一边抓着深川委屈地小声倾诉。 现在不用躲躲藏藏了,能哭出来也不错,长夏想。听着隔壁哼哼唧唧的声音,奔波一天疲累不堪的身体一时没有睡着,旁边酣睡的小猫向长夏挪近了点,一只小手搭在他身上。长夏微微扭头,隐在黑夜里的小孩子像极了长冬小时候,同样的依赖和稚气,可惜长大后就很不听话了。 长夏躺好,隔壁又传来一声凉夜的惊呼,不可置信喊了两声少爷,刚刚平息下来的啜泣又有掀起□□的趋势。长夏笑了下摇摇头,忽然感到身上小猫的手挪开了。长冬那边逸出极轻微的一丝痛呼,跟着是翻身躺平的声音。长夏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不想回头查看,万一和长冬的眼神撞上,就尴尬了。 第二天太阳直晒进帐篷里落到长夏眼皮上,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整栋楼里安安静静,似是所有人都还在梦里。 长夏很少这么晚才醒,坐起来揉揉眼睛,旁边的小猫和长冬也还睡着。昨晚仓促之间没看清长冬的伤严不严重,此刻趁他没醒过来,长夏悄悄爬到弟弟身边。长冬身体右侧渗出的血迹很明显,看来伤势多半在这一侧,夜晚仓促的包扎并不仔细,绷带之间没有完全重合,长夏想透过缝隙看看伤口的情况,刚伸出手,长冬忽地毫无预兆睁开眼。 长夏心跳漏了一拍,急忙转身缩回手,假装找东西在帐篷里看了看,然而除了他们三个人里面什么也没有。不知道长冬是否识破他,他实在没勇气回头看长冬的反应,只好若无其事起身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外面安静的乱成一团,诺大的地堡和主楼被新解救出的平民占满,走道里都睡满了人,深川带来的士兵在院子里扎营,平民都睡着时还有人在轮班值岗。 长夏习惯性去厨房准备早饭,厨房里也全是人,当下唤起来做帮手,然而还是不够用,地堡和楼上的厨房加起来也供应不了几百人,于是在院子里支起几口大锅,许多人睡醒主动帮忙,地堡里的存粮一筐筐被搬上来,有人切菜有人烧汤,一群人热热闹闹忙得不可开交。 到了下午所有人终于吃上早饭。长夏不知道有没有人给长冬送饭,长冬现在受伤不便自己肯定无法进食,想到一半又告诫自己别再为他操心,然而越想疑问越多,在厨房匆匆吃了几口便走到了二楼。 还没走进卧房,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一个女声说:“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让我照顾你一下心里还好过点。” “说了不用在意,当时如果不是你,换成谁我都会救的,你不是护士么,楼下那么多伤员等着你医治,别再耽误了,我这里有”长冬的声音顿了下,说道,“有他。” “嗯?”□□一个细细的小声音,长夏认出是小猫。 “小孩,能给哥哥喂饭吗?”长冬问。 小猫小声答道:“嗯,我喂过长夏哥哥。” “那好,来帮个忙吧。” 周围人来人往,长夏听到这里怕被人发现转头正要离开,凉夜忽然跑上楼梯见到他就喊:“长夏哥哥,少爷问你食物存量还有多少,你快下来和他说一下。” 长夏简直想冲上去捂住凉夜的嘴,那么大声里面肯定听到了,好像他在外面偷听一样,真是的。然而看到一脸天真和认真的凉夜,再说什么也没有用,长夏默默懊恼地叹口气和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1 凉夜一起走下楼梯。 下面正忙得不可开交,深川站在门口,有序指挥着平民登记分配住房,领取工作任务,士兵搭建营地,修补主楼房屋,各自忙而不乱,长夏走过去向他说了下现有的食物储备勉强够所有人再吃两天,要先想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 “这个不难,昨晚我们端掉集中营,剩下的帝军不成气候,我已经派了一个连队直接去把那里的粮库武器库搬来,现在问题变成了怎么腾出地方存放那些东西。你去看看地下能装多少,还有哪里能用上吧。” 长夏也领了自己的任务,他刚走马上有人跑过来问深川抓住的帝军俘虏怎么处置。昨天追捕长夏他们的车队全被剿灭,留守在望宅的长官和几个小兵正好被活捉,“现在正忙着没空理他们,先关起来饿几天,有空了再审。” 如此忙了两天终于理清头绪,每日几百人井井有条各归其位暂时安顿下来。 长夏想不出理由,只好继续和长冬住在一个帐篷里,每日无话,还好有小猫在气氛不至于太诡异。 ☆、笑颜百景(中) 院子里盖起一座简易谷仓,用来储存过冬食物,待妥善安置完并理出每日的消耗定额和菜单后,长夏的工作轻松许多,然而他却希望忙得停不下来才好,就不用总是纠结要不要回帐篷“照看受伤的弟弟”了。 被长冬救起的姑娘倒很勤快,因为是护士每日都来查看长冬的伤势,为他换药包扎,想报恩的心情十分殷切,长冬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上午长夏又“不小心”听到长冬对姑娘说,“你换药有点疼,下次叫我哥来吧。” 温和如长夏也忍不住暗暗翻个白眼,小时候生病打针都不哭不闹,长大在战场转一圈后换个药还喊疼,对长冬的话颇为不齿,姑娘向他转达后也不打算去管。 第二天下午吃完下午茶,长冬躺在干草垛上晒太阳,不想回到二楼的帐篷里。 远远的看见深川朝他走过来,有什么事的样子,长夏站起来迎向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长冬伤口感染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感染?严重吗?” “连感染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哥哥的?”深川板下脸笑意全无时,骨子里的凌厉便变本加厉冒出来,加上穿着军装气势威严,一句话就把长夏说呆了,他盯着长夏继续道,“他在战场上为国杀敌差点连命都没有了,马不停蹄赶回来救了那么多人还因此负伤,理应受到英雄的待遇,何况他还是你弟弟,你在干什么呢?他每天怎么吃饭换药解决个人问题你问过吗?他身体一侧被炸伤只能用另一侧躺着你给他按摩过吗?还有心情晒太阳?” 深川像训练手下不听话的小兵一般快速说完,严厉的语气让话里的内容都变得更有分量,长夏满面通红羞愧得抬不起头。深川说的没错,长冬是为国受伤,和国家还有人命相比,自己的一点私事算得了什么。哪怕在集中营里时他也是希望弟弟能平安归来的,现在成真的希望要他自己断送掉么。 长夏咬紧嘴唇,什么都来不及说急忙跑进主楼。 为方便进出照顾伤患,一楼被改造成病房和手术室,长冬被抬到一楼的病床上,医生和护士姑娘正在给他剪除伤口上的坏死组织,长夏跑到跟前,毫无遮挡看到长冬的伤口,手臂,腰侧,大腿上一片片的烧伤,还夹杂着爆炸时被弹片,玻璃,其他杂物造成的割伤,感染发炎后看起来触目惊心,长夏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看到,心里猝不及防一阵连绵的绞痛。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寸步不离,恨不得自己替长冬受伤吧。现在自己怎么会那么狭隘和残忍,守着弟弟这么多天都没注意到他伤得这么重,还对他视而不见。 长冬双眼紧闭,嘴唇抿得发白一声不吭,两手抓紧床沿。长夏默不作声,眼眶和脸颊又胀又热,等清洗完伤口重新包扎过,护士姑娘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棉巾,长夏才意识到自己泪流了一脸,赶紧接过来擦干。 医生和护士收拾完就转移到下一个病房。隔板搭出来的小房间里只剩长夏伫在床边,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护士留下的干净棉巾,轻轻擦干长冬脸上疼出的冷汗。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长冬受到碰触睁开了眼。 两人的视线正碰上,长夏像被烫到似的马上转开头,又觉得自己太绝情,垂下的白皙脖颈动了动,慢慢又转了回来。 长冬还在看着他,仿佛眼都没眨过,两人定定对视几秒,长夏默默擦完他脸上身上的细汗,棉巾在清水里洗洗,叠成块盖在长冬额头上。 床上的伤员终于阖上眼。 长夏轻舒口气。擦汗时摸到长冬发烫的额头,大概是感染引起的烧热,长夏在病床边坐下来,隔一会儿换块降温棉巾。 长冬似是已经昏睡过去,高高大大的人躺在狭小的病床上,在战场上呆了几个月晒黑很多,也更精悍了。没有旁人,长夏不用再有所顾忌,盯着长冬的脸发呆,他有多久没好好看过弟弟了呢。睡过去了也还皱着眉,一向强健的长冬很少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气,在他以为自己饱受折磨时,长冬却随时可能会丧命。 长冬的手还紧抓着床沿,长夏忽然想要握上去。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长夏迷迷糊糊醒过来,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外面天色全暗,各处亮起灯,护士姑娘过来给长冬换吊瓶,提醒长夏去吃点晚饭。 长夏点点头,却没什么胃口,护士走了以后继续坐在床边发呆,犹豫要不要把长冬叫醒喂他吃点东西。 进入后半夜时长冬总算睁开眼,看到长夏楞了下一脸傻气,嘴唇动动像是有话想说,长夏便凑近了点,长冬抬手抓住他的衣角,生病中力气也大得很,长夏想这是快好了么,忽地听到长冬嘶哑的声音问他,“哥哥想让我死吗?” 低着头的长夏一下子愣住,然后慢慢望向床上的长冬,弟弟的眼神涣散又清明,不知他是清醒着,还是烧糊涂了。 “别说傻话。”隔了半秒钟,长夏说。 长冬大概真是烧得脑子不清楚,像个孩子似的有些委屈地说:“哥哥不要走。” “嗯。” 长夏坐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第二天长冬退烧了。 长夏趴在床边醒过来,一手还和长冬相握着。长冬握得很紧,长夏想把手抽出来,又不想吵醒他,轻轻一根根掰开长冬的手指,费了一番力气才重获自由,下意识去摸弟弟的额头,高热退下去不少,长夏松一口气,趁长冬还没醒过来先去吃下早饭。 等他吃完回来,护士姑娘还有一个临时培训的护工站在长冬床边,护工想把长冬扶起来靠床头坐着,护士站在旁边手里端一个餐盘,上面有一碗白粥,一碟酱菜,但是长冬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2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2 躺着没动,看起来不太配合。 两边正僵持着,长夏走了过来,护士低头对清醒过来,又像平时一样板着脸不言不语的长冬说:“要不我先把粥放在这里,你想吃时让长夏哥哥喂你,我还得去看别的病人呢。”说完向长夏笑笑,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和护工一起去了下一个病房。 长冬的眼神保持低垂着没有看向长夏。 虽然看不见,长夏却能感觉出随着他的靠近,长冬全身越来越紧绷。 长夏低声问:“要吃吗?” 刚刚还不肯配合的病人老实点点头。 长夏端起粥碗,一个吃一个喂,默默吃完一顿早饭。洗完碗回来,长夏见长冬还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姿势,僵硬的低头坐着,心里忽然想起些什么,拿出床底的夜壶递给长冬,无声问他是不是要这个。 长冬接过来塞进棉被里,用完还给长夏。长夏倒掉夜壶,洗了个苹果削成小块放到长冬面前,没多久就被吃光了。 无声而默契,不需要说出来就能感觉出对方在需要什么。晚饭前的例行检查结束后,深川推开隔间的门带着外面的寒气走了进来,要笑不笑的问长冬好点了么。 长冬笑了下点点头。 “好了就赶紧站起来,多少事等着你干呢。”转头对长夏说,“你应该多扶他出去走走,别惯着他偷懒。” 长夏:“哦” “这里是不是有股味道?”在屋里环视一圈深川说道。 “什么味道?”长夏问。 “这家伙是不是回来后还没洗过澡?”深川嫌弃地指指床上,“回来前就有好几天没洗过了,你没闻出来?难怪伤口会感染。” “这样啊” “嗯。” “但是浴室有点远,我打盆水先擦一擦吧。” “也行,等他能下地走动了,再带他去洗。” 长夏去打水,关上门时似乎听到里面长冬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楼里人多,暖气也开得热,病房里很暖和。长夏放下水盆,背对长冬默默把深川对他说的话又回忆了遍,鼓起勇气转身去解长冬身上的衣扣。 以前他无数次帮长冬穿衣脱衣,擦身洗背,从来没觉得这是一件这么羞耻的事。手伸出去长夏就后悔了,停在空气里不知怎么更进一步。 长冬坐在床上目不斜视,等了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自觉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解自己衣服。单手毕竟不方便,他只能自己脱掉一半,费力地去剥另一半。 长夏见他脱得费劲,不及多想,手快了一步帮他把上衣脱下来,小心不碰到伤处。 已经过了冬天最冷的时候,下午阳光灿烂,长冬坐在明亮的光线里,□□的上半身一览无余,比入伍前更加精壮了,以前就很漂亮的肌肉线条现在变得和雕塑一样,更不同的是皮肤上一处接一处愈合的伤疤,条形的刀伤,圆形的枪伤,片状的烧伤,还有缠满绷带的许多新伤。 衣服脱完长夏又没了反应,长冬抬头看向他,见他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低下头。 长夏轻轻叹声气,拧干毛巾,沿着长冬的身体轮廓仔细擦拭两遍,手下的触感比记忆里愈发坚实,长夏不知怎么有些心跳加速,想起了长冬信里那些烫人的话,那个罪恶的晚上两人是不是就这样光裸的缠在一起,羞愧地唾弃自己不要乱想,再把对待凯旋英雄的理论拿出来,艰难地擦完后头上身上出了一层细汗。 怕被长冬看穿他的不自在,急忙端着水盆逃出病房。 ☆、笑颜百景(下) 有了哥哥的照顾,长冬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康复着,第二天就能下床走动,被人搀扶站在后院开辟出的训练场上看深川和武道比赛似的折磨手下的队伍。 因为人数激增,新解救出来的平民加上深川带回来的士兵,五六百人挤在望宅里,地方不够住,就把院子拓宽,修建住房和操场,望家几乎独占了一座山,可用空间充足。 深川自觉把自己从连长升到了营长,军衔也从上尉变成少校,他以前的书房是现在的指挥中心,有人做好了附近百里的沙盘,长夏,长冬,还有武道和几个分队队长坐在一旁,例行汇报后听深川讲接下来的规划。 “从地形上看,我们三面环山,一面靠海,朝山的这边有些天然屏障可以利用,难点是海防,不过幸运的是,邻国的盟军反击成功,原来驻守的帝国海军都去那边支援了,短时间应该顾不上我们。”新任少校看着沙盘说。长夏已经把他偷听来的海军情报全部告诉给他,有些对于规划他们接下来的行动颇有助力。停顿片刻,深川继续道,“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抓紧现在的喘息时机修建防线,武装队伍。” “缴获的还有已有的武器数量清点完了,”一个分队队长说,“兵民不分,以所有人为基数的话,差不多平均三个人有一把枪,20发子弹这样。” 深川笑笑:“武器不急,有长冬在,要多少有多少,是不是?” 长夏偷偷扫眼长冬,他知道弟弟聪明,却原来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前提是有足够的时间和原料。”长冬答道,“围剿集中营时我留意了下那里的机械车间,很多设备工具我们都可以搬过来继续用,问题是不知道原料他们储备了多少。” “大不了去抢他们的运输车,正好检验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还是得靠实战锻炼队伍。”武道似是对上阵杀敌上了瘾,尽可能给自己寻找机会。 “这个方法不错。”深川脸上的笑意扩大,想起什么问长冬,“电台情况怎么样了?” “地下的那台型号有点旧了,我正在改装,目前能收到些常规频道,军用频道还要些时间。” 点点头,总指挥长巡视一圈在坐的人,“集中营里的残兵跑回去寻找大部队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杀回来,我们要尽快把这处基地建设好,如果能对后方敌军形成牵制,对其他战场的盟军也是种支援,早晚能形成配合。”最后看到躺在长椅上睡着的凉夜,站起来说了句“先这样,解散吧。”朝凉夜走过去,拍拍肉鼓鼓的脸蛋,沉声说:“起来,快吃午饭了,吃完饭再睡。” 食堂建在靠近山脚的小山坡上,几天时间盖好的砖木茅草房,山上是两排同样崭新的砖石或木制小屋,充当兵工宿舍,往下就是扩建出的训练场,从望宅看过去尽收眼底。 散会后,各分队领了新的任务,武道带领的民兵卫队负责收集木材砖石等构筑防御工事的材料,长冬被人搀扶指挥士兵去集中营搬运里面的车床,钻机,焊机,砂轮等设备器具和必备原材料。之后再从各队里选出合适的人组建制枪分队,长冬亲自讲解培训,绘制图纸。 又是一番忙碌,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3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3 以望宅为中心的基地像提前进入了春天,处处是一片朝气蓬勃的忙乱景象。凉夜以为自己也会被分配到哪支队伍里,结果被他家少爷严厉训斥一顿,命令他绝不许离开自己的视线。开玩笑,团聚那夜听凉夜抽泣着委委屈屈诉说他怎么被追怎么躲避,又是怎么在枪林弹雨里差点变成饺馅的,深川听得心惊肉跳,攥紧凉夜的手,嫌弃地说,“还想出去,都晒黑了。” 凉夜撅撅嘴,却也老实地没反驳,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不要跟他分开比较好。 望宅经过几次修补改建,被帝军的枪炮毁坏的地方基本修好,虽然不复原来的富丽和气派,好歹能遮风挡雨,不用再睡在帐篷里。 重新分配房屋时,长官一级的人物统一住在望宅主楼,方便开会联络。分到长冬和长夏,深川对长夏说:“房间不足,凉夜和我挤一挤,你和长冬就一起住原来凉夜的房间吧,正好长冬的伤还没好利索,方便你照顾他。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对我的决定不满意吗?” “没有,就这样吧。”长夏低头说。 长夏收拾了他和长冬两人的东西搬到新房间,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照顾长冬,两人默契的鲜有对话,更鲜有眼神交流,像一场漫长的考验,看谁先受不了认输。 不管怎样,长冬的伤势随着时间流逝日渐好转,伤口都已结痂,可以自己吃饭,穿衣,也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路。 除了洗澡。医生叮嘱过,避免伤口病变发炎,也避免留下疤痕,最好小心一些不要自己洗。长夏很听医生的话。 晚上,两人忙碌一天回到房间里,长冬脱下外衣,走进旁边的小浴室。长夏和往常一样跟着走了进来,一边放水一边用防水胶布裹住长冬的绷带。长冬坐在浴缸边沿,背对着长夏方便他擦背。 蒸腾的水汽填进安静的两人之间。小时候起,哥哥为他擦过无数次背,两人挤在水汽缭绕的狭小浴室里,亲密的聊天说笑,是长冬最幸福的记忆之一。 现在只剩下水声。 长冬依然不曾后悔,但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他原以为能够活着回来,即使长夏不会原谅他,他也能利用哥哥的善良和柔软,把哥哥死死捆在身边。即使做不到,能像现在这样每日都看见长夏,他就可以满足地过完一辈子。 他错了。 长冬陷入沉思里,好一会儿才发觉哥哥擦拭他身体的手停了下来。 长夏站在他身边没有动,长冬本能的感应到哥哥在看哪里,顺着看过去,一向文明内敛的人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一句。 他知道很难控制住自己,所以一再用愧疚分散注意力,今天却做得有些过头,忽略了他的身体会自动对哥哥的碰触做出反应。现在来不及遮掩,全被哥哥看见了,他难以启齿的下流欲望。 难堪的沉默像有万里远。搁在长冬大腿上的毛巾忽然往下掉,长冬和长夏条件反射般的同时去接,两只手撞到一起,长夏马上缩了回来。 长冬捡起毛巾,开口说了和长夏重聚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申请了一间兵工宿舍,离制枪车间很近,更方便点。这段时间辛苦哥哥了。” 话说完心里松了口气,或许早就该这样了,对大家都好。长冬迈出浴缸,拿起搭在衣架上的外衣率先走出浴室。 过了一阵,浴室里再度传出水声。 长夏洗完澡收拾干净回到房间里时,长冬已经脱衣躺到床上,背对着长夏,留了盏落地灯给他。 凉夜的房间算得上宽敞,有一张标准尺寸的双人床,同住以来长夏和弟弟一直泾渭分明的睡在这张床上。开始长夏很难入睡,虽然知道不会再发生什么,心头的阴影却一直挥之不去,常常睁眼到天亮。前不久终于习惯了,紧绷的身体能睡上一会儿。 今夜大概是前功尽弃了。 第二天长冬就搬了出去,对外称是加工车间从早忙到晚,住得近一点方便照看。谁也不会疑心他们的兄弟关系。 又过几日,长冬不需要拐杖能自己走路了,深川和他还有几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亲自去考察地形,利用山崖峭壁,树林,以及河道构筑第一道防线,在这个区域里铺设雷区,搭建观察掩体。再以望宅基地为中心,向外辐射几十米筑起高墙,墙外挖设沟壕,墙壁有内外两层,中间浇筑铁水,每隔三米设置一个枪眼,每隔二十米一座观察哨,三十米一座炮塔,架设高射炮、火箭炮等以供对空作战,并在临海的滩头阵地修建岸防工事。 等到所有防御工事修建完,就到了播种的季节,马不停蹄的忙碌仿佛没有尽头。 长冬和长夏负责完全不同的两条线,平时少有交集,偶尔在食堂碰面也是匆匆擦肩而过。一连几次长冬目不斜视从长夏面前经过,看也不看长夏一眼,长夏心里呆楞半晌,意识到弟弟这是要默默和他断绝关系,再不来往了。 本来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就和断绝关系差不多了,这不正是长夏之前暗自希望的么,他在奇怪些什么呢。 长夏也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像被长冬背叛之后,又被他抛弃了。 ☆、18.战场的樱桃 修建好防御工事的基地最近迎来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 武道和长冬率领的联合队在帝军的补给要线埋伏一个月,截获了对方运往战场的一大批物资。200箱枪支,200箱弹药,各种药品,过冬军装,几大卡车的粮草。清点数量后,深川面上真心实意笑得十分灿烂。极大地提升自身的战力的同时,也是对敌人的严重削弱,说不定就对西线战场奠定转机。 除了需要轮岗的守卫,人人喜气洋洋准备一场庆功篝火晚会。 夜晚天气晴朗,头顶星空都在喜悦地闪光。山坡上的空地都被开发成梯田,几百人聚在平常练兵的操场上,中间燃着一大摊篝火,四周还有几个小烤炉,烤肉和烤蔬菜的香气飘在整个上空。欢乐的人群手举酒杯,围着火堆应着鼓声跳起舞。 除了烧烤,食堂的工作组还为大家准备了甜品,许多人排着队等待领取浇上枫糖的新鲜热松饼。 长夏站在铺着餐布的长桌后,远远看到高出别人一头的长冬,默默站着抽烟,看向热闹的人群。 长夏撇撇嘴,他都不知道长冬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姿势娴熟流畅,一点不像个新手。然而,他现在是不是没有立场再去教训他了。 正怅然时,一个留着长发的曼妙背影走到长冬身边,递给他一碟还在冒热气的松饼。有人群的遮挡长夏看不太清楚,不过猜她应该是那位被长冬救过的女护士。 长冬接过餐碟,两人并肩看向一个方向,不时小声说几句什么。吃完松饼,护士小姐拉着长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4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4 冬要往跳舞的人群那边走,长冬一脸无聊地摇摇头,这时却由不得他了。篝火边的鼓点突然变得急促激昂,长冬身后的人推着他往前涌,周围的人都应声兴奋地扭动身体。长冬木讷站着,被对面的护士小姐一通调笑。 长夏也不觉露出点笑意,弟弟身手灵活,连rpg都会做,却唯独不会跳舞,在欢快起舞的人群映衬下,难得露出一些他这个年纪的男孩特有的笨拙的可爱和拘谨。 笑过后心里不知怎么又泛出些酸热,长夏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他想看到的,长冬就应该多和年轻姑娘接触,才不会有那些莫名其妙不该有的念头。等他想通结婚生子,那时说不定他们两兄弟又能像以前一样,变成亲密的一家人了。 长夏为基地里的人服务一晚,自己却忘记了吃东西。等庆祝晚会结束,疲倦的人群散去后,才感觉出自己饥肠辘辘。他在厨房里吃了点剩下的松饼,回去主楼的路上看到门口站着一对般配的年轻男女,两人挥手道别,高挑的年轻男人转身,昏暗的灯光下,正看到了长夏。 突然的照面让两人同时一愣。 长冬不自然的垂下视线,似乎还想用忽视大法,当做没看见。 长夏在心底轻轻叹气,深川说的不错,他毕竟是做哥哥的,不能和长冬一样任性,主动开口戳破了那层尴尬的沉默。 “要回去了么?” 长冬抬眼,露出些诧异的神色,迟疑片刻,点点头。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给你做了两件单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长夏说完走向楼内,直到转弯走上楼梯还能感觉到长冬的目光黏在他的背上,像小时候他出门去卖饭团时那样,被他锁在家里的长冬扒着门口看他远去,生怕他再也不会回来。 长夏快去快回,不多久取了两件衣服回来。做衣服的布是基地里的妇女自己纺出来的,她们还准备下个月围块地种棉花,以后全基地都能自给自足了。 长冬还等在那里,看到长夏手上的衣服,脸色愈发阴晴不定。 长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没怎么做过衣服,手艺很粗糙,在好几位阿姨指点下才做出来,不知道你穿着合不合适,你回去试试吧。” “” 长夏把衣服递过去,长冬却愣着没有接,好一会儿抿白的薄唇里蹦出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长夏不明白。 “之前还一副要跟我断绝关系的样子,我按你的想法做了,你还给我做衣服干什么?还当是兄友弟恭?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长夏睁大双眼,在长冬摄人的追迫下不知不觉贴上身后的墙壁,被长冬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什么也说不出。 重重一拳落在长夏头侧的墙壁上。长冬双手撑住墙,把长夏堵在他和墙壁之间,垂下脸。从长夏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绷得很紧的下颌和微蹙的眉心。 长夏的心头也跟着绷紧了。 “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应该是我问你吧”隔了许久,长夏说,“明明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现在这个局面,家不家国不国,连仅剩的一点亲情都能割舍下了吗?” 夜色深沉,其他人应该都已经入睡,除了头顶的一点路灯,两人仿佛站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即使如此,长夏也怕被别人听见,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哽咽一样。 “那不正是你希望的吗?”长冬抬起头,从上俯视哥哥说。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还用说么?” “为什么不用?” 两人越激动越像小孩子斗嘴,长夏身上“哥哥的责任”又开始作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垂下视线重新开口:“如果我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我们能不能” “不能。”长夏没说完长冬就斩钉截铁答道。 长夏不可置信睁大双眼看向他。长冬却在这时忽然低下头。 两个人的嘴唇□□到一块儿,怕长夏躲开,长冬手快地托住他的后颈,利用身高体型优势几乎把长夏锁进自己怀里。趁着长夏发愣没反应过来的空当,另一手捏开他的下颌,舌头粗暴地伸了进去。 两人还是第一次清醒着湿吻。长夏睁大双眼好半天才敢相信长冬真的竟然如此大胆,再想推开他时已被牢牢压制住,他本来就不似长冬孔武有力,长冬又经过战场的一番洗礼,愈发强势,捉住他简直搓扁捏圆,口水混得到处都是,顺着长夏下颌流进衣领里。 等长夏终于被放开,缺氧的大脑里听到长冬冷冷说道,“我只想对哥哥做这样的事,哥哥觉得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长夏忘了自己怎么回到房间里,不自觉地总想喝水,冲掉口里被蛮横侵入的异物感。 很多他想对长冬说的,开导他的话,都不知道被噎到哪里去了。真实比什么都更有冲击力。 第二天长夏起来脸有些水肿,脚步也有点虚浮,一整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还是下意在人群里寻找长冬的身影,找到了又快速避开。 一连几天基地里都飘荡着胜利的喜悦,每晚操场上都点起火堆,喝酒,聊天,跳舞,拉歌,后来长冬从地堡储藏间找到了一套放映设备,晚上拉开幕布放起露天电影。食堂小组配合的用电饭锅做了许多爆米花,还有糖水饮料,天气也一天天暖和起来,一切都像模像样。 和放映设备一起放着的,还有一箱配套的胶片电影,题材很广泛,战争片,爱情片,文艺片都有涵盖。最受欢迎的是测试设备用的一套关于连体大陆的纪录片,讲述了广袤大陆上各地不同的景色风俗,区域的特色美食等等,长夏也很喜欢,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天放到最后一部,有几分钟竟然是在讲霜降,大家都兴致勃勃。长夏坐在最后一排,吃空了一碗爆米花,仰头看着屏幕。 忽然有人在他旁边坐下。 长夏看到长冬脸就开始发热,起身离开又怕长冬尴尬,两人的关系再回到冰点,想往旁边挪一点,谁知他刚一动,长冬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别走。”长冬说。 长夏僵住,看了看两人接触的部位。 “我想了想,哥哥既然并不想跟我断绝来往,那么大概只是不适应和我有身体接触,以及产生别的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长夏问。 “哥哥一直都被世俗观念左右,有没有试过放下那些观念,假设我们不是一家人,看能不能和我变成恋人呢?” “这、这怎么可能!再怎么假设,我们就是实打实的一家人啊。”顿了下,长夏继续道,“应该是你试一试接触些女孩子,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我试过了。”长冬的回答出乎长夏的意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5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5 料,转念又明白了过来,长冬又说,“完全不行,我只想要哥哥。所以,这次轮到哥哥试了。” “什么?” “就是刚刚说的,放下成见,看能不能对我产生恋爱的感觉。” “可是我又没恋爱过,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长夏小声说。 长冬开心地笑了。 “你笑什么”长夏想,我一直没有恋爱还不都是忙着照顾你和店里,到头来还要被你笑话,气得脸蛋有点鼓起来。 “一想到哥哥的第一次都是和我就很开心。”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很多看电影的人,长夏真的很想揍他。生气地转头看过去,长冬握着他的手,却目不斜视,笔直看着前面的屏幕,脸上是他许久未见的真心实意的微笑,变幻的光影无声从上面流过。 见长夏忽然发呆,长冬扭头看着他说:“哥哥这是默认了吧,那给你一晚时间适应,明天我们就开始测试。” “喂!你不要替我做决定。” “试试吧,一个月就好,还是不能接受我就死心了,至少让我知道你拒绝我不是因为是我哥哥的关系。”长冬的眼神和身上的气质一样,经过战场洗礼,变得坚定不移,隐约还有沉重的压力,长夏被他定定看着,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有个条件。”过了半晌,电影放映结束,人群纷纷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长夏答道,声音有点干,他舔了下嘴唇。 “什么条件?” “你不能再动手动脚。” “可以。那就从明天开始了。”长冬站起来,高大的男孩低头看着他,唇角抿得像上弦月,“哥哥晚安。” 长冬说完汇进人流里,头顶有些长长的发丝随着他的步伐一跳一跳。 长夏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战场的樱桃(中) * 长夏不知道长冬的“培养恋爱的感觉”具体要怎么操作,很怕长冬会犯傻在他门前等个没完没了,或是捧束花来找他。如果长冬敢让他丢脸,他一定当场反悔。 担心一晚没睡好,结果第二天一上午长冬连个人影也没有。 事实证明,长夏太高估长冬了。 后来午休时长冬终于来找长夏报道了,两人默默走到食堂排队打饭,默默对坐吃完午餐。说了句“晚上一起看电影”就又消失了。一连几天这么重复下去,长夏不禁奇怪,这和战前他们一起在家里住时有什么区别,那时没事还能说说话呢,以前十几年都没把他培养出别的想法,现在一个月就有用了么,长冬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如果把他换成一个不熟悉的姑娘,长夏想,长冬这是要追到什么时候。 他食量比长冬小些,吃完午饭放下筷子,长冬还专心对着面前的餐盘。长夏托腮盯着对面的弟弟发呆,长冬吃完突然抬头向他看过去,长夏心虚似的脸红了下别开视线。 在下午例行公事般的晚饭前,长夏想或许他可以向长冬建议增加一个散步时间,走出住宿,食堂,和工作区的范围,说不定能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长夏去最近长冬常呆的制枪车间找他,走过春天路边狂长的野草,在新修葺的院墙边,长夏看见长冬,深川,凉夜靠墙根站着,在说些什么。 主要是深川在说,长冬垂下视线不知看向哪里,凉夜站在一旁,他最近长高了一点,终于超过深川肩膀,仰头听少爷讲话,仍是一脸天真和认真。 “你这样不行你知不知道。” 长夏离他们十几米远,在下风的位置,没人看见他。正在犹豫是这样走过去,还是等他说完,风里模模糊糊飘过来只言片语。 深川有辨识度的金属音继续道,“那有你这样一句话都不说的,你总要让他知道你的想法,知道你为什么动心,你是怎么抛下别人的眼光,把你想的传达给他他才可能接受你。” “嗯。”长冬点头,“你是怎么说的?” “我?我什么也没说。” 长冬:“” “如果你能做到我这样,你也什么都不用说。”深川转头,示范似的问凉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少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凉夜老实说。 深川得意地看看长冬,长冬皱紧眉头若有所思。 “现在春暖花开,天气这么好,给你放两天假带你家哥哥出去走走,恋爱也是讲究氛围的,天天泡食堂看电影老夫老妻都不这么干。” 声音渐渐变淡消失。长夏躲到一棵树后,焦虑地搓手踱步,原来大家都知道了么。这可该如何是好。 长夏的散步计划胎死腹中了,晚上欲言又止地吃晚饭时,长冬果然对他说最近天气不错,可以外出走走。 长夏神色有点复杂,但还是配合的答应了。 时间到了四月,山林全部开枝散叶,结满花。与霜降相邻的另一小镇以苹果出名,山坳两边全是苹果树,漫山遍野的满树白花看不到头,香气一直坠到脚边。 天气很好,景色很好,长夏的心情也很好。经过花树下,下意点点头,终于有了点约会的样子。 他们在基地设置的最外围防线附近,长冬向长夏指了指雷区的位置,提醒他小心不要误闯进去。长夏在心里摇摇头,这个弟弟还真是煞风景。 “这么快花全开了,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结果了,运气好的话,这一大片苹果都归我们了吧。”长夏望着枝头的大簇白花说。 “现在想这个太早,最近派出的侦察兵送回消息,集中营那边有人回来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说不定帝军要准备反扑了。所以我们放出一批小玩意儿。”长冬边说边走,边四下寻找些什么,扒开一株草丛,捡起一个模型汽车一样的东西。 长夏:“这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监视器吧,”长冬指指背面的一小块屏幕对长夏解释,“24小时观察外面的动静,特别是我们看不到的死角。就像操控玩具汽车一样,我们给它们设置了活动范围,实时传输信号回来。” “所以来这儿是来考察工作的?”长夏满头黑线。 “也不全是。”长冬完全没听出哥哥话里的语气,“天气很好,想和哥哥出来走走。上次和哥哥单独出来是多久以前了?” 长夏脸色缓和过来,想了一会儿说:“还是你还是你去军队前,那次露营吧。”说完愣了下,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平静地说长冬离开前的事了。 “是啊,那天太开心,晚上睡不着躺在帐篷里一直看着哥哥,在家各睡各的可没有这样的福利。” “你这孩子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打仗,可能就永远不让你知道了。” “现在这么说也晚了。” “嗯。” “现在能活过这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6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6 场战争才是最重要的。” 长冬没有再接话,回味着哥哥的话里是不是有些别的意味。忽然手里的监视器上响起嘀嘀警报似的铃声。长冬看向上面的画面,并没有发现什么,调整一番视角,图像放大缩小后,终于找到雷区外鬼鬼祟祟的一道人影。 * 控制室里的监控屏幕上几个日期相近区域不同的录像被反复定格播放,确定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侦察和入侵。 屏幕前几个主事人静静看着谁也没说话,最后深川沉吟一阵,肯定地说:“我们的考验开始了。” 守卫的兵力翻了一倍,与之对应的,帝军派来的侦察小队也成倍增加,布设的几个雷区附近发生几次小规模交火,对方试探的意思很明显,只来考察雷区的位置,防守兵力和火力等等,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况马上收手,毫不恋战。 坐着干等不是深川的风格,基地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来报告说森白带了一个团来戴罪立功,以原来的集中营为据点向外拓建,运来一车车武器大炮,看得侦察兵十分眼馋。 基地里所有青壮年男性经过几个月训练都被收编进军队里,还有自愿的女兵队和童子军。长夏和长冬编到一组,一起负责巡逻放哨,操练队伍制作武器。 两人在塔楼上值岗,长冬教哥哥怎么使用炮塔,怎么发射rpg,计算射程测试风速等等。长冬讲得仔细,长夏用心听,看着长冬帅气认真的侧脸暗暗感叹弟弟真是厉害,小时候就聪明,上战场几个月历练得更出类拔萃,现在变成他工作上的领导,他也一点不满都没有,心里反而十分骄傲。 长冬讲完一个段落,扭脸问长夏听懂了没有,让长夏重复一遍。 长夏点点头,回想长冬的话从第一步开始。装填完弹药后,长冬布置的监控机器人又发来警报,两人透过望远镜看到一个分队的帝军正在攀爬一个矮坡。那一带因为地势关系,没有布设雷区,正在两个炮塔的覆盖范围里。 “这是个练手的好机会。”长冬对长夏说,“你就用他们试试准度吧。” “咦?”长夏听到对着瞄准器发愣,这些人还看不出有什么威胁,他一炮下去就是一片人命呢。 “你还犹豫什么?”长冬走到长夏身后,手把手纠正他的瞄准姿势,又向他命令一遍。 瞄准器里已经有几个帝军爬了上来,长夏的手抖了抖,在他犹豫时,另一侧的炮塔果断扣下扳机。 矮坡上滚起一阵浓烟,炸成碎片的帝军和坡顶石块一起兜头砸向还在爬坡的小队,队里剩余的人见被发现急忙掉头撤退。 塔楼里安静片刻,长冬对心虚的哥哥说:“刚刚你这是违抗军命了知道么?按道理是要接收处罚的。” “怎么处罚?”长夏抿抿嘴唇问。 “等我想想。” 帝军的进犯断断续续保持了半个月的时间,长夏第二次值岗碰到时没敢再犹豫,只是准头不太理想,有些炸偏。结束后他奇怪地问:“这些人也太弱了,要不是我还是新手,他们一个活口也难留吧,还总要来送死。” “他们不得不来。” “嗯?” “他们是来给后面的大部队铺路的,测试我们的死角和反应时间。” “就用一波波的人命来试么?” 长冬习惯性板着脸,冷哼一声,长夏莫名从弟弟面无表情的表情里读出一丝凝重。 “对了,”走下塔楼时长冬忽然说,“我想起怎么处罚你上次不听话了。” “怎么罚?” “我们的一月约定,现在局势不好,应该延长一月。” 长夏走在后面,脚步一顿,刚刚还觉得弟弟看起来有些忧虑,怎么心思又跑到拐卖他上面,疑惑道:“不太对吧?约定是我们的私事,处罚是公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长冬没再回话,作为上司单方面否决了他。 ☆、战场的樱桃(下) 像长冬说的那样,几番试探后,森白组织了两次像模像样的正面进攻,他们功课做得到位,专门挑基地覆盖薄弱的死角下手,进攻次序和时机也把握准确,加上有些防御位置是没正式上过战场的新人把守,反应欠佳,准度不够,一次差点被打到墙根底下。不过深川指挥得当,调度及时,拖了一阵也都顺利化解了。 有惊无险继续坚守,新人也得到锻炼,还缴获不少对方的武器,士气有增无减。 几个头头在战术会议室围着沙盘开会,神情却没那么乐观。 “集中营后面的运输要道最近忙个不停,一直再给他们填补人力物力,看来是要跟我们打持久战了。”深川说出最新得到的消息。 武道问:“那我们带队人去把他们的运输线截死?” “那等于把脖子送到人家刀口下,我们本来人数就不占优势,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深川摇摇头,问长冬,“我们发出的信号有回复了吗?” “收到了,让我们再坚持坚持,西线的盟国战场正在白热化阶段,腾不出手支援我们打配合。”长冬沉吟片刻继续道,“我们最初据守这里就是希望在战场后方拖住敌人,保存实力以求大部队的配合,如果得不到呼应的话很容易被被动孤立。” “幸好我们能自给自足,现在天气也暖和了,很多水果农作物也到收成时候,再坚持下,看西线战场的情况吧。”一个乐观的分队长说道。 长冬点到为止,深川明白他的担忧,散会后留下他两人开小会。 长夏在楼下等弟弟,外面天气晴好,许多人穿起短袖,人人都是精神十足,带着各自的任务忙碌着。等长冬走出主楼时,长夏仔细打量了下他的神色,看起来一如平常,既不忧虑也不兴奋,小心问他和深川说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结果。 长冬板着脸看仰头问他的哥哥,小心翼翼的神情十分可爱,竟也起了捉弄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哥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长夏:“” 弟弟跟深川学坏了,长夏在心里肯定,还有心情说笑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他转头走到前面,不再理长冬。 长冬对着哥哥的背影脸上隐约浮现一个苦笑,他和深川讨论了很多对策,原地留守,还是通过陆路或者水路后撤,无论哪种风险都极大,迟迟没有结论。 他是做好随时在战场牺牲的准备,只希望守护哥哥的时间越长越好。 一天长冬值完夜倒头补眠,睡得正沉时忽然被叫醒,叫他的人是个传令小兵,神色间难掩惊慌,让长冬赶快去塔楼找指挥长。 外面正值日落,平常这个钟点是大家吃晚饭的时间,最是热闹放松的光景,这天却反常的安静,四处见不到人。 长冬走上山坡,绕过主楼后,看到防护墙的墙根地下层层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7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7 叠叠的人群,原来都跑这里来了。长冬穿过凝重的人群,上到塔楼,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深川和几个队长站在上面视野最好的位置,见到长冬眼神示意他过来。 长冬走到给他让出来的位置上,下面的景象一览无余。身穿灰紫色军装的帝军密密麻麻,就站在他们拉起的防线外,整齐列队安营扎寨,竖好的炮口稳稳对着他们,将他们围了起来。 长冬粗略估算下,至少有一个团的人,人数和火力按照地形搭配得当,并且容易形成呼应。 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他们被包围了。长冬和深川将四面塔楼挨个登一遍,确认了这一点。对方看起来并不打算硬碰硬,只是驻军扎营围城,封锁他们的出入口,切断供给,将他们活活困死。 长冬和深川走出塔楼,后面跟着一众基地骨干。墙根底下的人群看到他们焦急地问什么情况,该怎么办,屏息等他们的回答。 被围住的两人神色如常,深川无所谓的口气说:“被围困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不是早就能自给自足了么,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所有人禁止外出,散了吧。” 人群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也只能按他说的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了。 深川等人回到主楼会议室,把长夏等负责后勤的人叫来,核对一遍仓库储量,重新制定一个每日配额。所幸夏天到了,基地的田间欣欣向荣,节省一点挨到秋收问题不大。 “陆上被全面封锁,不知道海上的情况怎么样,如果有疏漏也许偶尔还能进行一下捕捞作业。”长冬说。 “保险起见先让人去看看,有确切消息前一切作业都暂停。” 基地里进入战时紧急状态,夜晚开始执行宵禁,除非值岗守夜,其余的人九点后一律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或者接收战时应急培训。 长夏不放心弟弟,申请和长冬一起值岗,两人每半个月轮到一次守夜任务。 夏天的星空格外灿亮,映着地上围城的帝军军营星星点点的灯火。长夏和长冬守在炮塔上,四周安宁静谧,只有模糊的黑暗和虫鸣。 “我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被围困后,长夏从没问过弟弟情况乐不乐观一类的问题,怕问了绝境的阴云就会出现在他们头顶上。然而此刻,同战前平静的夏夜几乎没有区别,长夏自然地就问了出来,就像指着天上的星空说今夜星星真多一样。 长冬听到沉默一阵,似是在心里做问题的估算,最后却笑笑说:“其实我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真的?难道你觉得我们坚持一天是一天?” “也不能这么说。”长冬的声音像被暑热蒸干了水分,又干又沉,“深川作为指挥长,他肯定要想的,但是我没想过。不管能坚持多久,我的心愿大概都能实现了吧,再计算时间也没什么意义。” 长夏疑惑地问:“什么心愿?这种情况还能实现?” “嗯。”长冬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十分轻松,“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哥哥在一起,不管这个‘以后’有多长,只要我们不离开这里,就能实现了吧。” 长夏被他发烫的眼神看着,听他说完更觉得自己还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默默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晚上没有风,热气在安静里慢慢膨胀着,通向塔顶的楼梯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兵来给他们送西瓜和饮料。西瓜是今天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在井水里浸了一下午,冰凉可口。小兵送完就走了,只剩他们兄弟俩靠墙坐着吃冰透爽甜的西瓜。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也不错。”吃完瓜,长夏擦擦唇角的西瓜汁忽然说。 长冬瞬间解读出几种长夏的“这样”的含义,让他欣喜的,或是平淡的,无论哪种都不会失望,像忽然被发了块糖,高兴得很想拉住长夏做点什么。 长夏说完低头没有看他,利落地把两人吃剩的瓜皮收拾好,放进小兵带来的篮子里,提起来说句“扔垃圾”就丢下长冬一人颠颠跑下去了。 剩下长冬一个人傻乐。 围城第一个月大家坚持得不错。第二个月时守在外面的帝军人数又翻了一倍,基地和外界的通路彻底被切断,几百人被困在墙里的世界,一切只能靠自己。 第三个月。 围墙外又传来帝军的叫阵广播。 “里面的供水供电都被切断了,整整两个月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还能坚持多久?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少校保你们性命无忧,负隅顽抗没有意义,你们的基地已经被我们围死,每一天我们都有更多的兵力赶来,就算你们能自给自足又能怎样,等我们耗光耐心,调来轰炸机,坦克大炮,不用半天就能把你们夷为平地。” 广播里的似乎是他们的宪兵队长的声音,阴森得意的语气充满森白少校的真传,正在塔楼上擦枪的武道不屑地哼了一声。 长冬和长夏接到指挥长叫他们的通知,从炮塔上爬下来,一路沉默着走回主楼。 敌方的广播他们已经听了一个月,每一句都是他们面临的实情,一天天听下来,不但没觉得麻木,反而一天比一天沉重地压在心头。 断水断电容易解决,他们有长冬设计的光伏发电机,有山上流下的泉水,空地都开垦出来,田间一片绿油油,再过不久就是丰收的秋季,理论上他们还能撑很久。 然而,他们能撑的时间不由他们决定。没等来盟军的解围,围城的帝军却越来越多。广播里说的不错,他们就是画在地上的箭靶,轰炸机随时能把他们夷为平地。 现在通过广播人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哪怕食物充足,基地里也很久没听到以前的欢声笑语了。 深川坐在战术会议室宽大的座椅里,百无聊赖看着窗外长冬和长夏像两只小蚂蚁肩并肩地爬过来。凉夜在一旁陪着他看,被围困后,他好久没收到新的漫画连载,手里有的几十套都看腻了,没别的事做,只好陪少爷发呆。 等长冬长夏走上楼,深川打起点精神,露出以前惯有的似笑非笑神情,仿佛从来没听见外面滚动播放的叫嚣,随意地站起来说了句,“跟我去个地方。” 两兄弟跟着深川和凉夜下到地下二层,不明所以跟着指挥长巡视一圈,深川对他俩说:“看来你们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长夏问。长冬不说话,眼神跟哥哥一个意思。 “这里不是地下最后一层。”深川说着走进一间储物室,扳动墙上一处不起眼的开关,“在这下面还有两层。” 门口的地毯下面一阵轻微颤动,深川撩开地毯,露出底下一段通路。 几人走下台阶。地堡里越往下面积越小,最下面虽然还有两层,加起来还不如地下二层一层宽敞,只有五六个房间,和一些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8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8 备用物资。 “你们家到底是有多谨慎,多怕被人害,布置这么多机关暗道,一层藏一层。”长夏想想没好意思说的话,长冬替他说了出来。 “呵,你们没听说过?当初我们是躲避宗教迫害远走他乡搬过来的,十分明智不是吗?”深川说,看看旁边的小仆,“这两层虽然没写在手册里,但是我入伍前告诉过凉夜了。” 凉夜委屈答道:“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家族秘密,不让我说出去吗?我就没告诉长夏哥哥。” 深川满意点点头:“真乖。” 长夏和长冬无奈对视一眼,无视他们主仆情深,长夏说:“这也是个难得的好消息了。如果帝军真要轰炸的话,加上这两层,应该足够所有人避难了。而且这两层还是隐藏式的,就算最后我们打不过,也能有一部分人躲在这里存活下来吧。” 深川脸上的笑慢慢敛起来,“这是最坏的情况下,最好的对策了。” ☆、崩坏 19.崩坏 像帝军说的那样,包围圈的人墙一天厚过一天,从城墙塔楼上看过去,山脚下到处是密密麻麻整装待发的敌国步兵,一口口炮眼毫无遮挡正对着他们。 天边滚过一阵闷雷。 一夏天的雨都攒到夏末,连续几天乌云密布的阴沉天气。 每一次打雷,基地里的人都不禁朝远方天空看过去,以为下一秒那里就会出现连成线的轰炸机,战斗机,成群结队赶来消灭他们。 为了鼓舞士气,深川下令趁着夏天还没结束,举办一次夏祭活动。受到物资条件制约,肯定无法像往年那样繁华热闹,但每个人都尽其所能参与进来,自己制作手工艺品或食物,摆摊和人交换。 地点就在训练场上,墨绿色的军用帐篷上串起彩灯,平常放电影的地方搭成舞台,有人上去表演一些传统节目。 长夏因工作需要,坐在官摊后面让大家领取免费的饭团,冬瓜茶,和清酒,长冬陪他坐着看摊。 一股脑排队领了一阵后,摊前渐渐冷清下来,两人得空坐下来喘口气,吃点东西。餐盘里还剩一些小巧的三角饭团,包着一层海苔,长夏拿起一个递给长冬,让他猜猜里面的馅料。 “有很多种哦,看你能不能吃到最稀有的。”长夏说。 “哪种最稀有?” “你先吃吃看嘛。” 长冬咬了一口,尝到一点酸酸的味道,对边吃边看着他吃的长夏说:“梅干?” “哈哈,你也是梅干啊,这个是最多的。最少的是芝士,现在限制用油,不然炸一下更好吃。” 长冬点点头:“你以前做过。” “嗯。很多菜好久不做,都快忘了。” 两边支起的帐篷差不多有十来顶,像一条短窄的街道,人们不断地走过来再走回去。大多数人穿着衬衫,也有年轻姑娘穿着花色单一的浴衣。来往的人的脸上终于能看见点微笑。 长夏想起去年和长冬一起夏祭会时的情景。幽静的山间小道,灯笼,远处的鼓声和人群,河舟比赛,万花筒一样的满天烟火,还有最后冰凉的啤酒。 其实刚过一年,却久得不像自己的记忆了。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的夏祭?”长夏转头问旁边不作声的弟弟,从回忆里投向现在,才发现只是一年,长冬竟似完全退去了青涩的少年感,变成成熟的年轻男人了。 “当然。”长冬点头微笑,“哥哥穿那件新浴衣的样子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么。” 长夏也笑了:“还被人认错了。” “是啊,就像心里的秘密被人说出来,吓了一跳。”长冬说。 “什么?” “被人认成我和哥哥是一对,当时我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果然看起来也是这样。” “你这小子” “哥哥说是不是,那次就是一场完美的约会吧?” 长夏想了想,仰着微红喝醉了似的脸,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比现在都像样呢。” 长夏戒酒一直到现在,今天也没喝酒。摊上还有些清酒,他递给长冬一杯,“偶尔也放松一下吧。”他说。 “哥哥不喝么?” “我不喝。” 长冬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戒酒,于是把酒杯放回去,“那我也不喝了。” 舞台上的表演都结束后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指挥长有令,为宵禁破次例,十二点再执行。各个摊上都不剩什么,人群便三三两两,散步的散步,回房的回房,没多久下起不小的雨,热气腾腾的喧闹转眼就被浇散了。 转天雨停了,但天气依然阴沉,云团像湿抹布堆在天上,气压很低,虫鸣声都听不到了。 守在墙外的帝军一早就开始列队,背着枪站在防线外,等着火炮就位。 到中午时,天突然黑下来,乌云低得仿佛就在眼前,几次天边滚过的隆隆雷声都让人以为是机群来了。 像是一种预感。 基地里的人按照平时演习的那样,躲进望宅地下四层的地堡。老弱妇幼在最下面两层,一部分联合卫队在上面两层,剩下的驻守地面上的岗哨。 长夏长冬,和深川凉夜在指挥作战的塔楼上。深川让凉夜去地下呆着,凉夜说你之前让我在你眼前寸步不离,现在不要妨碍我工作。他最近不知翻到什么书看,总爱说一些大道理。深川摇头,小孩子长大就是不好管了,把凉夜叫到一边加强教育。 长夏像什么也听不到,一直盯着天上看。长冬觉得他有点紧张,小兵来送下午的加餐时把他拉到没人的楼梯间。 吃完东西长夏看着镇定些了,无奈笑笑对长冬说:“如果当初上战场的是我,都死了好几次了吧。你真了不起。” “运气好而已。” “运气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 “哥哥还是去地下吧”长冬忍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你怎么也这么说。那句话怎么说,不要妨碍我工作。” “但是” “你要是有什么万一,你以为我还活得下去吗?” 长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惊讶地看着长夏。 “呃”长夏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句多暧昧的话,话里的意思是他想说的,也不是他想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月期限,其实还剩几天。”长冬看着脸都要憋红的长夏忽然说,“今天哥哥要不要告诉我结果?” “结果啊”长夏一脸为难。 长冬自嘲地笑了笑,“真可惜,还剩几天,说不定还有机会的。” “也不能这么说,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去考虑那些事” “怎么没有,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能给我个痛快吗?” “你别这么说” “哥哥给我个痛快吧。” “唉” “最后让我亲一下行不行?我就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9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39 死而无憾了。” “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那亲一下。” “” 长冬拽拽坐在旁边的哥哥,见他没怎么认真拒绝,一把把人抱到自己腿上,趁哥哥后悔前双臂用力箍紧他。 长夏挣了两下没挣开,脸转到一边不看长冬,微微皱眉嘟嘴,很为难的样子。 长冬把紧哥哥的腰,战前就很薄,战后忙里忙外吃的又差,两手一圈就握住了。他往长夏的脸上凑过去,嘴唇轻轻碰碰哥哥的脸颊。 长夏满身不自在,又把头垂低了点。 长冬看得心痒痒的,什么烦恼都忘了,唇角噙着点笑扶住哥哥的后脑,低头含住那两片别扭的嘴唇。 被逮住的长夏下意识想逃开,却被后面扶着他的手按回来,长冬干燥的薄唇狠狠从他唇上碾过,两人的口水马上相互交融,都灌进他口里。 正面坐在长冬腿上被从里到外用力亲了一番。长冬是个严谨的人,说亲一下就当真气都不换,生怕断开长夏就有理由说他不守规矩。 长夏被吻得脸都红了,耳边都是隆隆的轰鸣声,长冬还没完没了抱着他不放,他在心里嘶喊半天终于推开差点把他憋死的弟弟。 然后发现是长冬主动放开了他。 轰鸣声和嘶喊声也不是他的幻觉。 楼梯间外传来上上下下的脚步声,还有深川指挥士兵就位的口令声。 在长夏反应过来前,长冬抱着他一起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外面天色几乎暗得不见天日,塔楼上陷入临时的混乱中,然而长夏长冬已经顾不上这些,远处的天边牢牢吸引住他们的视线。 密密麻麻的黑点从乌云里飞出来,横竖连成线织成网落向他们头顶。 无数战机的翅膀遮蔽天日,引擎轰鸣震得脚下大地都在震颤。 深川也望着战斗机群飞来的方向,面上十分平静,甚至有点讥诮地说:“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惊动这么多战机,还真是荣幸啊。”然而他的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噪音里,没人能听到了。 长冬长夏马上跑向自己坚守的炮口,过程有点艰难,整个墙楼被震得不停摇晃,墙面窸窸窣窣掉下些灰尘,地板上裂开细小的缝隙。 “这不太对。”长夏扶住墙面大声喊道。 “嗯,战斗机群的威力再大也不能和地震一样。”旁边的一个小兵回他。 深川望着防线外开始松动的步兵阵,肯定地说:“应该就是地震。” “不止。”长冬指住另一个窗口,外面正对着附近很有名的一座火山,休眠多年此刻山口正冒着浓烟。 有人惊呼:“火山爆发引起地震了吗?震级看起来不小!” 深川皱紧眉头,平静的表情不见了,马上下令道:“所有人员马上撤离,到开阔的地方去!” 城楼上炮塔上,所有就位人员透过无线电接到新的命令,立即迅疾有序的排队疏散撤离。 长冬和长夏殿后,排队的过程中再次回望向窗口,沉眠的火山彻底被引爆,浓烟直冲天际,红色的岩浆泛着火光从山口喷出,碎石浓烟滚滚,从上面过境的战机被喷个正着,淹没在火光和烟尘里。 几分钟的功夫脚下晃动得更厉害了,长冬扶住长夏两人手牵手跑出仿佛滚动起来的楼梯,到外面确定的确是地震了,树林和农田都像跳舞似的晃来晃去。 爆发的火山灰扑簌扑簌一直溅到他们这边,夹杂着灰土碎石,大大小小的石块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浅坑,几个正在逃跑的人被石块砸中脑袋开花,脑浆鲜血喷洒一地,两脚跑出几步才摇摇晃晃倒下。 隔着大地的震颤声,墙外帝军的惨呼声一波波传来。看不到墙外的情况,能看到也没人有时间停下来。 先撤离的人跑进主楼通知藏在地下的人出来逃难,进去几个后屹立近百年的主楼晃了晃,从顶部开始轰然倒塌。 长夏看得目瞪口呆,长冬拖着他两人继续向前跑,深川让大家到训练场躲避的号令从后向前传开去。 地面像是斜了过来,剧烈到掀翻人的震动让人甚至无法站稳,长冬和长夏从山坡上滚下来,滚动中依然握紧了手,长冬借势把长夏抱在怀里,低头贴着他的头顶从头到脚护住他。 长夏的头一下下碰上长冬的胸膛,对方有力的心跳擦过他的耳膜。滚落中不时撞上山坡上的树木山石,长冬用身体替他挡住那些撞击,头顶传来弟弟咬牙忍耐的闷哼。 下落的过程漫长得永无止境,每个呼吸都像是终止前的最后一秒,下一刻他们就会像身边的同伴那样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身上除了长冬勒得他喘不上气的双臂外,长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他不顾溅到口里的泥土和草屑,大声对长冬喊,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就都听你的。 他抬不起头,不知道长冬听到没有,只觉得抱着他的怀抱又紧了一点。 基地特别加固过的围墙终于出现裂痕,像饼干一样折成无数段,碎裂的铁片砖块和撤退的士兵雨一样滚落。 墙外的旷野受到火山和地震影响,大地从深处开始断裂,一层层波动到地表,裂开一道望不见底的缝隙。驻扎在上面的帝国军阵被弹到天上,血肉之躯在漫天飞石间碾碎,血雾和灰烬交织,落到地上只剩肉块残肢以及断头。 在他们上面的战斗机群受到气流和石雨冲击,织成的机网被揉烂,撕碎,粉末一样落下。 火山口像点燃的烟头闪着光,在最初那座爆发之后,远远近近的其他火山也被带动喷出浓烟,地表颤动,碎裂,弥漫的烟尘灰屑,碾碎的机体和人体遮蔽了天空。 黑夜提前到来,一点阳光也没有,可怖得像在这之外还有无数个黑夜向上叠加。 太阳再也不会升起来。 ☆、一粒灯火(完结章) 20.一粒灯火 附近几座休眠的火山接连喷发,火山灰雨一样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断断续续的余震一直持续到深夜,无云无雨无星无月。 长夏被长冬用身体护着,依然在急速跌转中不知撞到哪里晕了过去。醒来时还以为自己眼睛撞出问题,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适应了好一会儿勉强看出一点轮廓,身上痛得动不了,长冬依然紧紧抱着他。 他喊了长冬几声,没人应,心一下子急冻住,两手胡乱去长冬身上摸索一番,上面却有什么重物压着他们,长冬的背僵硬地拱起来替他挡住,他的活动空间很小。 稍微使劲挪动一下,就有灰土稀稀疏疏落进嘴里,长夏被呛到,伏在长冬怀里咳,咳着咳着隐约听到一丝抽气声,他急忙屏住呼吸不敢再动。 长冬干涩的气声听得更清楚了点。长夏欣喜地瞪大眼,忙问:“长冬!是你吗?你怎么样”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40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40 “咳咳”长冬说不出话,揽着长夏的手拍拍他的后背。 “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先不要动!”长夏说,“我们可能被困住了,让你不要动啊” 长冬没停哥哥的话,缓过来后挪动挪动身体,贴着长夏更近了点,背上压住他们的东西没跟着塌下来。 “让我歇一会儿。”长冬趴在长夏身上,嘶哑着说出几个字就闭上眼。 “好” 长夏不敢惊动他,悄悄在身上摸索有没有什么吃的,或者能用的上的东西,比如手电一类。然而只摸到枪套,枪不知滚哪儿去了,还有一点皱巴巴的纸头。 悄悄叹口气,不知道他们昏过去多久,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过了多久了?”要不是长冬正对着他耳边说,长夏都要听不清他沙哑的气声。 “不知道,我也刚醒来一会儿,这么黑,应该是晚上吧,毕竟理论上我们是在室外。” 长冬点点头,喉咙动了下想再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嗓子很干吗?”长夏问,双手扶着长冬的脸看着他。周围乌漆抹黑,两人都一脸灰,眼睛就显得很亮。 长夏犹豫了会儿,慢慢向长冬凑了过去。在长冬的注视下,舌尖伸出来舔舔他干燥的嘴唇,一点点挑开唇缝送了进去。 长冬像饿久了似的一下就含住,一点不像受伤了,逮着哥哥的小舌狠狠吸吮。 甘甜的津液源源流进他口里,却引得他更渴了。 “哥哥的话还算数么?”良久,把哥哥压榨够本长冬放开他问。 长夏明白他是听到了,脸上发热小声说:“现在还没脱困呢。” “我知道了。”长冬的声音听起来好了不少,他点点头,压下一点身体试图翻身。 “小心!”长夏喊,下意往后退了退,不知碰到哪里,一直硌着他的石块松动了下,竟挪出点空间来。 长冬顺利翻身坐到长夏旁边,牵动了伤处胸口一阵剧痛。 “怎么样?”长夏听到他的抽气声,手也摸上长冬按住的位置。 长冬摇摇头,哑着声音说:“我们上面应该是棵倒下来的树。” 长夏顺着他指的方向摸过去,似乎是有棵树倒在一块大石上,为他们隔出点地方,挡住铺天盖地的石块。 “应该有空隙吧。”长夏说着,躬着身体开始到处摸索。 一只手向上伸了出去,抬头半天才看清,头顶漆黑一片的,是天空。 有什么轻飘飘落在脸上。 他顾不上那些,小心翼翼推开乱石扒拉出一个空隙,试着站起来。 长时间蜷着的身体浑身酸痛,但是站直了。 积压的石块树枝淹过他的腰,废了半天劲,终于把长冬也拉起来,扶着不知哪里受伤的长冬爬出乱石堆。 外面是他们从没见过的黑夜。 两人愣愣站在石碓上,一路滚下来后就掉进另一个世界一样,到处是乱石和歪斜的树,一点看不出这是他们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越过满地的灰烬和瓦砾,尽头的地平线像被扭曲了似的,一丝光线从那里折射出来。 天终于要亮了。 长夏扶着长冬翻过一个山坡,隐约能看出两边是他们以前种下的农田,田里的土都被翻出来,原来茁壮的绿苗东倒西歪。 两人一路走着,不时喊几声但都没有人应。等天色大亮后,好容易在倒塌的军工宿舍废墟里发现几个他们的人。一伙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互相搀扶着继续往上走,前面就是望宅主楼,地震发生前大多数平民都躲到地堡里,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快走到时听到那边传来了说话和搬东西的声音,几人面露喜色,加快步伐,绕过废墟就见深川指挥十几个士兵搬运堵住地堡出入口的砖石,凉夜和另外几人从井里打水,到倒塌的谷仓里找吃的。 深川和凉夜运气很好,被震波掀翻后滚进一处宽敞的田地里,碎石尘土落了一身,却一点伤也没受,连夜找到十几个幸存者开始救援地堡里的人。 两拨人喜出望外汇合,长夏他们吃了点东西喝点水,也加入到营救行列里。 几十人两班倒,几乎不眠不休用了两天时间救出下面的幸存者。 地堡很坚固,即使如此依然有超过一半的人遇难,原来近六百人的基地里只剩下一百多人。 埋葬完遇难者,幸存的人站在变成荒野的基地里默哀。 几天后火山灰终于落尽,天空彻底放晴。深川和长冬等人亲自外出侦察,剩下的人留守重建。 一行人带着武器小心在千疮百孔的荒野里前行。围绕基地建立的城墙大部分都已断裂倒塌,到处都是碎砖石和铁片。部分雷区被引爆,不知道面积大小,保险起见他们绕过雷区走了些难走的路,大概走出两公里后,到了帝军驻扎的营地附近,然而眼前看到的,让他们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放眼望去除了他们一个活人也没有,遍地都是碾碎撕裂的帝军残肢,砸到稀烂的战机残骸,装甲车碎片。流干的血和泥土灰烬混合,风一吹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最难以置信的却不是这些。 即使是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微笑的深川,对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断崖和深渊,不禁也有些发愣。 “这是地震震断的吗?”半晌,有人呐呐的问。 他们走过去一些,不知碰到哪里,一颗断头骨碌骨碌朝断开的大裂谷滚下去。 原来相连的大地横出一道百米宽的沟壑,两边笔直的断崖望不到底。 “跟大规模火山爆发也有关系吧,本来就在不稳定的火山地震带上。” “火山爆发引发的地震和海啸共同作用吧,大自然可真了不起。” “能活下来真是太幸运了。” 同行的几个侦察兵低声唏嘘。 长夏在千疮百孔的修罗场看了一圈差点看吐,小声对长冬说:“这么大的破坏力,得死多少人。” “要全军覆没了吧,那么多的飞机坦克,一瞬间就全完了。” 有人问:“这次帝军真是元气大伤,还会来找我们麻烦么?” “暂时不会了吧,他们也是好几个月才调来这些人。” 深川听着他们感叹,视线越过裂谷,另一边的景象也和这边差不多,惨烈不堪,毫无生气。 “好像有声音?” 准备回去时有个小兵忽然说。 顺着声音走过去,扒开上面的乱石,几个帝军士兵叠罗汉似的趴着,声音就是从他们下面传来。最上面两个人尸体都开始发僵,再下面一个人后心倒是热的,看起来还有口气,他之下还有一人,翻过来后大家一愣,居然是森白少校,被士兵层层护着压在身下,惨白的脸上眉头紧蹙,腿脚似乎受了伤,呼吸倒是无碍。 士兵向深川请示俘虏是就地处决还是带回关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41 一粒灯火 作者:姐姐小姐 分卷阅读41 押,深川道,俘虏等级较高,先带回去再说。还有一口气的小兵在路上就断了气,只剩森白一人倒是方便携带。 一百多人风餐露宿几天搭出一套简易棚屋,大家临时一起混住,再各自安排分工,开始第二次重建。 房屋全部损坏,但倒塌的砖石树木都是现成的,分拣后直接取材使用。让人头疼和心痛的是粮食问题,眼看就要收割的农田毁于一旦,只能剖开土地看看有没有快要成熟可供食用的部分,幸运的是谷仓和地堡储存的余粮大部分都能收捡起来,山上的泉水和水井同样都可取用。 断断续续又有几次余震,规模时大时小,影响了重建进度。所有人再次忙得不可开交,深川和长冬重新考察建设地点,修建工事,长冬还要重新设计制作发电和通讯设备。 两个月后,漫山遍野的瓦砾碎石终于被清理干净,房屋,炮塔,瞭望哨,依照山势错落有致分布,围绕着中间最高点的圆筒形混合建筑,更坚固抗震,五层高的楼里有住宿区,种植区,中空花园和屋顶剧场,学校,训练中心,地下储藏室和防空洞等垂直分布的不同分区,并设有枪眼炮口,一栋楼里集齐所有功能。 每个家庭单位可以选择一套房间,不想住在大楼里也可以在外面的农场自行搭建。 工事组在原先一些损毁房屋的基础上修建了供人休憩的小木屋,或者儿童转椅和滑梯,漆成缤纷的五颜六色,沿着山势点缀其间。 在竣工搬入新家前一晚,所有人围在清理干净的空地上联欢。再一次共同经历灾难后,许多年轻男女间暗生出情愫,天黑后就各自找地方发展感情。 长夏和长冬选了一套两层套间,分配住房的时候,长大一些的小猫颠颠朝两人跑过来。小猫加入了童军队,白天的活动都和小伙伴一起,晚上还是和长夏一起住,这次也习惯性找向他,跑着跑着却突然停住了。 在两人和队伍汇合后,长冬就认为哥哥的口头承诺自动生效了,两人理所当然住一起,看到有个小不点还想插入他们,皱眉很有些委屈和不满的向长夏问了心里忍耐已久的问题:“我才走了多久,你就去养别人了?” “这个”长夏为难的看看茫然无措,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的小猫,对长冬说,“小猫还这么小,没有别的亲人了啊。”伸手揉揉长冬的头,“你看他像不像你小时候就一起养他吧。” 哪里像了。长冬想,然而好不容易和哥哥有了进展,哥哥的心愿还是要满足的。只好各退一步,让小猫跟他们住,但是他要当即宣布长夏的所有权,一把揽住哥哥的腰亲了下去。 所幸两层的套房很宽敞,小猫住在楼下的房间,楼上是主卧和工作室。 晚上长夏和长冬躺在新床上,长冬很想再更近一步地搂住哥哥。 长夏心跳的有点快,他知道长冬在想什么,话已说出口没有退路,他倒是不后悔就是觉得有点别扭,长冬的视线让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转念又想自己既然答应了长冬,再这么别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悄悄抬起视线。 不想长冬一直低头看着他,两人目光正碰上,长夏脸上一红,心跳更快了几拍,还是没忍住又低下头。 头顶传来长冬的笑声,两人离得近,长冬的胸腔震得他一颤。 “哥哥不用急,我们慢慢来。”长冬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嗯。”长夏声如蚊讷,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手干什么呢?” “呵。”长冬又笑,放在长夏屁股上的双手握紧了点,“帮哥哥适应一下,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长夏逃不开,被弟弟的手揉捏着,浑身过电一样起了一层战栗,勉为其难点点头。 每个人都得到了合适的房间,连俘虏也是。 森白少校被关在地下室,因为是新房,一点潮气和异味也没有,干爽干净,墙角一张床垫,上面有成套的床单被褥,还有沙发桌椅,旁边自带一个卫生间。除了带着手铐脚铐,其他待遇都很好。 长夏是这样以为的,只有天给森白送饭时看到武道正在用他泄yu。 他吓了一跳,下意没敢惊动里面的人,放下包好的便当盒就走了。 (省略一段肉) 长夏再来送饭时变得很小心,确定里面没有别的动静才用钥匙打开房门。 森白蜷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床单不知下面有没有穿衣服。 长夏把便当盒放在桌子上,就想退出去,床上的人忽然开口问他:“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长夏楞了下,想起曾经他在集中营里威风凛凛如今沦落成敌人的玩物,不禁有些感慨和唏嘘,回道:“你是指战况吗?” 森白点点头。 “帝军上次损失很大,其他战场受到牵制,牵一发动全身,不太乐观。” 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的人似乎意味不明笑了下,说了句“是我的错”,也可能没说,声音太低,长夏没听清,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再没回过。 自从基地和半岛割裂后,风变得很大,深川派人每日到断崖边巡逻,对岸始终风平浪静,不见军队也不见平民。 一日轮到长夏和长冬去时,长夏惊讶的发现和裂谷对面的距离明显更大了,以前望不穿的谷底,现在能看到河一样宽翻涌的海水。 他们在离整块大陆越来越远。 崖边的石块被风吹得愈发尖利,曾经铺满地的尸块也被他们清理过,现在只有焦土和碎石,偶尔能看到一些血迹。 长冬喊他小心一点,他们可以回去了的声音被风从耳边卷过去。 风很大。 他们穿上了秋装,风一阵阵从崖边涌上来,长衣长裤被吹得贴在身上。 长夏低头向下看,下面是万丈深渊,和对面却只隔一条马路。 并不是不可逾越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回不去了。 “没听见么?喊你也没反应。”长冬从后面抱住他,把他从悬崖边拉回来,“回家了。” 长夏转头,看到长冬身后树林褪黄的山上新建的白色圆形大楼。 很奇怪的景色,一边是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一边是人工建立的生活乐园。 几十年后崖边会被风磨得更加尖利,树木倒向一边,离大陆越来越远。但另一边,长夏握住长冬的手,走向回家的路,他们走向的这边,即使离大陆越来越远,也会生生不息吧。 直到千年万年。 全文完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