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饵食》 分卷阅读1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简介:一句话文案:鬼畜攻狠毒受,当鬼畜变忠犬,你可敢再信一次?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宁,穆子陵 ┃ 配角:莫小五,莫小七 ┃ 其它:虐心 1、不识风月(一) ... 阳春三月,天光晴好。隐园外的鸟叫虫鸣之声清晰可闻。在南唐风景绝佳的秀丽之地能拥有这样一座面积广阔的园林,显然园林主人身份特殊非富即贵。 在曲径通幽的回廊最深处,隐约传出压抑的呻/吟声。一个新来的仆童,不明规矩,偶然经过屋外,视线随意一扫,古朴的雕花窗棂透出厚重的帐幔一角愈发引人好奇,仆童忍不住踮起脚尖从窗户窥视。 虽然透过镂空的雕花,幔帐上绣工精细的云纹模糊难辨,但整个幔帐却呈现出这个时节里极其不合时宜的深黑色,随之而来的汹涌不祥更是让年少的仆童在如此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也觉察到彻骨的寒意。仆童心跳如鼓,跌跌撞撞的的穿过幽暗的回廊,几乎是奔逃而出,仓皇消失在隐园满院的杏花之中,从此隐园的“宁云居”成为他数十年有限的记忆之中最可怕的地方。 “少爷,你好些了么?”说话的人声音很软,线条优雅的颈项上还带着轻薄的细汗,声音落下后良久,梨花木的大床上才传来慵懒的回应:“蛊虫入体已有两年,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不过近来倒是越发的畏光了,园子里的红杏早开了吧。” 莫小七听自家公子声音还算镇定,大概痛楚已经不那么强烈了,心情也随之轻松下来:“这园子里的杏花还不是每年都这样,真不知道,这几朵破花有什么好看的,怎么就刻到公子心上去了,这般记挂。” 陆宁叹了叹气,没再多言,径自沉默下来。 好在莫小七对自家公子的性子早已经了如指掌,即便被冷落了也并不恼怒,依旧笑嘻嘻的从大床上起来,身手矫健灵活,颇有几分少年侠士的味道。 只是莫小七还没来得及把脚套进鞋里,陆宁已经不咸不淡的吩咐下来:“折腾了半日,你也乏了,有些琐事还是让小五去办吧,反正他就在附近。” 陆宁话音未落,莫小七便兴高采烈的拉长了声音大叫起来:“莫小五,你这呆子又躲在哪里偷看呢,还骗我说是去练功了,快进来服侍公子去更衣。”初夏的午后,隐园里并不嘈杂,况且莫小七还特地用内力将声音发散出去,无端的让园子里的仆从们都面红耳赤起来,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 莫小七意犹未尽,还待再喊些什么,一只素白的手已经拨开幔帐穿了出来,莫小七忙不迭斜着身子扶着陆宁下了床:“公子今天可要去倚梅园?” “不了,今天身子有些不爽利,又是曜日,蛊虫总还是有些不安分,还是小心些好,反正师兄他们已经去了,也不差我一个。” “既然公子难得的不用去听书,不如去内城赏玩一番?”莫小七的语气明显兴奋起来,陆宁却只浅浅的扫了他一眼,莫小七的声音便不自觉的微弱了几分。 “看来你精神还不错啊,莫不是因为方才在床底之间我还不够卖力的缘故?”陆宁半真半假的一句玩笑话便轻而易举的把莫小七噎的够呛,顿了半响他才委屈的嘟囔着:“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况且公子本就细皮嫩肉的,行事之间又极有节制,最重要的是这云雨之事我也早已经承接过无数次了,现下虽然还有些疼,却全然不是不能忍耐啊。况且自从公子从虫室中出来之后,就一次也没出过隐园了。” 陆宁因为自身的不成熟无法驾驭体内的蛊虫,经常要靠着和莫小七行双修之道来缓解蛊毒发作时的痛苦,即便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对自己的影卫存着极大的愧疚。 眼睁睁的看着莫小七这样一副委屈的模样陆宁心里便愈发不自在起来。纵然小七和小五自小习武,内力精深,却终究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心性,天长日久的被困在这狭小的庭院里,心中憋屈自不须多言。 只是,陆宁目光犹疑的扫了扫头顶的烈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蛊毒本就阴煞决绝,最怕的便是至阳的日光,况且今天又恰巧是一月之中日光最盛的曜日,即便师尊那里能想办法隐瞒过去,陆宁自身却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外出的。 莫小七哪里是真的想去内城,横竖不过是怕自家公子因为蛊虫的反复心情低落才换着法子想让陆宁开心而已,若他真想出去,来回最多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光景,这雕花的外墙对他和小五而言不过是形同虚设罢了。 陆宁在虫室受的诸般苦难莫小七虽未亲见也能揣测出一二,况且耗尽西凉国历代财富才得以保全的隐园,却只遴选出了三个“星”来完成复国大任,其中艰辛又岂是他一个区区死士所能忖度的,莫小七眼见陆宁面色不佳,忙不迭的转移了话题,软绵绵的少年声线棉花糖一般绕到陆宁耳边:“公子既然不想这么热的天去内城受罪,不如好好露一手?自从公子去了虫室,我和小五已经将近三月没嗅到过桂花酿的清香了。” 陆宁在伏龙阁不知学了多少帝王权谋之术,又哪里会察觉不出这生硬的转圜是莫小七的用心良苦,看着眼前武功卓绝,模样伶俐的莫小七,陆宁整颗心都抽痛得几乎窒息,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了起来:“就知道你小子嘴馋,你且去酒窖取些酒曲来,我叫小五过来搬些桌椅先放到前院去。” “知道了。”话音未落,莫小七已经消失在宽广的庭院里,很显然轻功比之前又精进了些。陆宁随意靠在缤纷的花树下,集中心神开始发动体内的蛊虫来。 陆宁自被从成为了“星”,便被师尊在体内植入了蛊虫。蛊名相思,分母子两种,乃万毒之首,手段高明的蛊师凭此蛊为母可制万毒,更重要的是母蛊随意操控支配子蛊的生死,只要子母连坏便断然不会有背叛之臾,正因为这个缘故,隐园里专门用来保护“星”的影卫都是自小便种下子蛊,深入骨髓,死生不可脱也。 正当陆宁真气绕着体内蛊虫所在环游之时,狂狼一般的燥热毫无预兆的从下腹深处翻卷而出,陆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的头昏脑胀,片刻之间竟连神志也开始模糊起来。 莫小五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滚烫的热水里,蒸气从浴桶之中弥散出来,铺满了整个浴室,莫小五坚实有力的大手紧紧捂在身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游动着,这样的水温对内功深厚的他而言无异于烈火,炙热的温度仿若冲进了体内,难以平息,脑中闪现出的始终是方才在房檐上窥视到的,莫小七在公子身下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 承欢时的媚/态,即便他自小就和小七一起习武,同食同寝,莫小五亦从来未曾想过,莫小七这样的神情姿态,那妖娆中带着清冷的眼神,柔韧有力的腰肢。 莫小五就这样深深的沉溺在羞耻的幻想之中,直到四肢百骸都升腾起万蚁穿行的麻痹来。莫小五不及细想,用力扯开屏风上的白布,胡乱将身子一裹便施展轻功朝庭园中掠了去。 明明顶着炎炎的烈日,靠在杏树下的陆宁却面如金纸,惨淡淡的一点血色也没有。莫小五武功虽好,奈何不通医术,再加上体内子蛊发了疯一般乱窜,他只得徒劳的半跪在陆宁身前,束手无策。 正当莫小五惶恐之时,陆宁织细的手腕绕过石凳,蛇一般绕了过来。陆宁白玉般的手指冰冷、阴寒,却带着诡异的情/色意味滑到莫小五的身下,且不说莫小五方才本就余热未消,只要是陆宁的手,即便是再粗暴的虐待,因为蛊虫的关系,莫小五也无法抗拒。 漫天红杏之中,莫小七目瞪口呆的站在稍远一些的回廊上,不知所措。不管是疯狂进入别人身体的陆宁还是因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连五官都扭曲的莫小五,这样陌生的陆宁和小五都是莫小七十数年来从未见过的……夹杂着无尽的癫狂和不详。 2、不识风月(二) ... 不管是怎样激烈的□,在经过数个时辰毫无休止的交缠之后,也早已经精疲力竭了。可陆宁和莫小五却仿若着魔,一直无法让这场荒唐的风月之事走向终点。 原本明亮刺眼的烈日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光影斑驳起来,炽烈的热度化做轻薄的金纱丝丝缕缕透过缤纷的花树落了一地,陆宁早已经昏厥过去,莫小五周身却升腾之诡异白雾来。 莫小七起初虽有些震惊,随后却还是急忙去准备了热水和药膏,毕竟莫小五只是初经云雨,难免有些不适应,甚至受伤。不过当莫小七准备好这一切,正想为莫小五涂药膏的时候,却发现了这极其反常的光景。 原本他还因为莫名其妙的羞耻感心存犹豫,然而在看到莫小五浑身都笼罩在白雾之中以后,莫小七再顾不得许多,惶急的去通知了自己的师父。 当莫伤和顾离赶到的时候,白雾已经妖异的扩散开来,充满了整个隐园广大的后园。若不看面上神色,单单瞧着顾离一身白衣,若隐若现的站在白雾里,那风姿气韵倒还真有几分谪仙的风范。 原本顾离就打算来看望陆宁的,毕竟在三个“星”之中陆宁的年岁是最小的。可还没等他收拾妥当到后园来,莫小七已经一脸惶急的撞进了七星楼,莫伤原本还要训斥几句,顾离早已心急如焚,忙不迭扯了莫伤的袖子便冲了出来,作为前任的“星”,顾离自然是比任何都要清楚相思蛊的凶险可怕,作为影卫的莫伤自然不会反抗伤了自己的主子和心爱之人,只得冷着脸随顾离一起来到后园。 此时的顾离虽胸中有奇策兵书无数,却只能像个未长大的稚子一般,胡乱拉扯着莫伤青黑缎面的袖口。莫伤拿厚实的大手紧紧包覆住顾离细白的指节,沉稳的声线冷峻的刀锋般锐利的刺进茫茫雾气之中:“初五,三才合一,神守气海,抱元清心,将体内真气尽数化入丹田。” 顾离安静的看着眼前英伟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早已经安下心来,就这样斜斜靠在莫伤胸前沉沉睡去。数个时辰之后,一片银灰的月色之中,顾离才被莫伤叫醒了。莫伤将顾离小心翼翼的安置在软塌之上,又将他□在外的脚背仔细的用丝帛遮掩起来,方才恭敬的退到顾离下首,低沉的声音里寒气四溢:“回禀隐龙殿下,莫小五身为影卫以下犯上,将宁云阁下任星首的内力尽数占为己有,按隐园规矩当处以极刑,请主子示下。” 顾离到底是隐园的龙头,此刻也很快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定定直视着莫伤黑白分明的眸子,慢条斯理的问了句:“陆宁现在何处?不管此事要作何裁定,莫小五到底是他的影卫,也要问问他的意思。” 莫伤半跪在顾离下首,即便只是安静驯服的跪着,却兀自带着渊停岳峙的气势,原本就寒得渗人的声线愈发冰冷了几分:“陆宁身为下任星首,行事荒唐无度,正和两个影卫一起在刑室面壁,听候发落。” 莫伤话音未落,顾离已经激动的赤着脚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瞪了他好一会,浅白的薄唇紧紧抿着。过了许久顾离形状姣好的唇线中才咬牙切齿的挤出荒唐两个字来,随后胡乱裹着身上的丝帛一马当先朝刑室行了去。 莫伤一根筋的脑子里还没回转过来,自己错在哪,脚下便已经习惯性的跟着顾离走出门外,沉闷的声线里径自带着连他本人也不自觉的宠溺:“主子,夜里风大,你出来的这么急,连鞋子也没穿一双,还是属下背你过去吧。” 顾离原本就只是一时气急,相处多年,又还能有谁比他更清楚莫伤,听着他这丝毫算不上温言软语的关怀,顾离还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野猫一般伶俐的爬上莫伤挺直的脊背,用纤长的手指肆无忌惮的戳着莫伤的后脑勺:“你这呆子,都这么多年了,还改不了口呢?什么主子,听着别扭死了,不过更让我没料到的是,这么多年了,我堂堂司空居士竟然还是没能把你这大呆瓜教的更聪明一点,委实是失败至极啊。” 莫伤扬着脸,明亮的月光将他面上的神色映衬得格外生动了几分:“离,你不是时常和我说,上位者并不需要事必躬亲,最最重要的不过赏罚分明四个字么,这初五身为影卫竟反抗自己的主子,不管陆宁是要行那床底之事也好,甚或是要打他几掌也罢,他横竖不都该生受着么,陆宁年纪尚小,根基本就不稳,在这个节骨眼上丹田受损,恐怕一辈子在武学上也难有大成了,初五犯下这等大错,难道不该罚么?” 似乎是笃定了莫伤能看到一般,顾离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呆子,现下我们先不说在这件事里谁对谁错,单就陆宁那身板,本就薄弱,蛊虫尚未稳定又失了护体真气,在这样的冷夜里把他放在阴冷的刑室里,你觉得合适?” 莫伤本就不善言辞,现下被顾离这样一绕越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闷闷的回了句:“当时,只是想让你多睡会儿,没曾想,竟连这么点小事,还出了岔子。” 顾离将手臂从莫伤后颈环绕到他身前,又调整好姿势,才没头没尾的回了句:“你还是走慢些好,反正还有初七在呢,是断不会让陆宁出什么事的,我这么生气,不过是希望你日后别这么冷冰冰的,对我以外的人也多放些情绪在里面罢了。” 莫伤脚下的步子更慢了些,虽没再回话,却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3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3 在心里不以为然的反驳了起来:“难道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让我魔尊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的浏览器,怎么不去死?? 3、不识风月(三) ... 当最后一缕稀薄的月光也消失在暗窗的东边之后,隐园的刑室便彻底淹没在了黑暗之中。这里虽名为刑室,实际上充其量也不过是一间气氛阴沉些的小黑屋罢了,并无令人谈之色变千奇百怪的刑具,甚至是被关在其中触犯了隐园少有的几条规矩的人,都未被镣铐加身,不过是简单的将门口的铁栅栏放了下来而已。 莫小五盘腿安静的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努力瞪圆了眼睛。即便他内力深厚,在这样浓重的黑暗里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完全看不见紧靠自己胸前的陆宁衣角的轮廓,所以陆宁略微有些虚弱的声音显得有些难以琢磨的缥缈感:“小五,你放心,不论怎样,我们三人一定不会分开的,不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武功么?即便是我日后不能再习武,只要你和小七都成为莫叔叔那样天下无双的影卫不就好了?” 莫小五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陆宁早已冰凉的脊背,一刻不停的让自己的真气循环在陆宁的四肢百骸之中,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奇异声线却兀自带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暧昧来:“公子不必过于忧心,就算初五日后不在了,隐龙阁下也定然会派更为出色的影卫护卫公子周全。” “小五,你这话可是要违背当初对我立下的誓言么?莫非你已将虫室之中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了?”陆宁体内蛊虫本就阴煞至极,失了护体真气的他还一直待在这般阴冷的暗室之中,声音甚至已经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细长的尾音将原本严厉的质问拖曳的面目全非,好似娇柔的女子在和自己心爱之人撒娇一般。 莫小五练功本就比小七要扎实许多,又吸取了陆宁将近十年的内力,陆宁言语之间异常的颤音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慌乱之间莫小五只得口不择言:“我和小七这颗心甚至是整个人早就交与了公子,但凭公子一句话,我和小七即便是要与师尊动手也毫不迟疑。” 听小五此言,陆宁倏然便放下心来,对隐园里众多自小便失了父母的影卫和死士而言,师父的分量是可想而知的,这话是比性命相托更为坚韧的誓言和忠心,在这个瞬间陆宁便下定决心,不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都要将莫小五和莫小七保下来,直到他们一同离开隐园的那一天。 当顾离顶着一脸慵懒,眯着眼从莫伤背上往刑室里看的时候,陆宁正双目紧闭,神色平和的歪倒在莫小五怀里,连高悬于头顶的熊熊火把也没能让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顾离就这样巴巴望着陆宁眉目分明的侧脸干等了一刻钟,才慢条斯理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来,手腕微微用力将锦帕直直掷到陆宁脸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微薄的笑意:“陆星首,你可还睡得安稳?” 陆宁一睁眼便觉察到铺天盖地的暖意从锦帕上浸透出来,忙不迭调整好姿势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父。” 顾离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眉头也未曾动一下,只是有一只散发着萤光的冥蝶从他宽松的袖口中滑了出来,绕着顾离青葱般的手指转了两圈,陆宁神色一凛,忙不迭跟了上去。莫小五暗自运功驱散了腿脚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的酸麻之后,也利落的紧随其后离开了刑室。 月亮已经沉落下去许久了,在天光破晓的前夕,正是一整天里最黑暗阴冷的时候。顾离压根儿就懒得从莫伤背上下来,还是维持着来时的姿势。莫小五仿佛被前面的人启发了一般,也学足了模样把陆宁安置在自己背上。夜枭桀桀的怪叫声毫无预兆的从黑暗深处升腾而起,打破了这微妙的静谧,顾离颜色浅淡的眉眼微微抽了抽,莫伤屈指一弹,莫小五亦只能依稀分辨出西北方位的某个地方传来大鸟坠地的声响,不由得暗自绝望起来,这些年来师尊的武学修为愈发的登峰造极,竟连深浅也无法判断了,要和这样的师父动手无疑是以卵击石,莫小五心里虽忧虑不安,脚下步幅依旧是丝毫未变,在这和缓的节奏下,陆宁几乎疲累的又要昏睡过去。 正当陆宁意识模糊开始游移之时,七星楼前垂悬的长明灯在暗夜中发散出奇异的光彩已经近在眼前,刺得人精神为之一振。 “陆宁你且随我进来,我有些话要问你,莫伤和初五一同留在外面便好了,以免隐园的秘闻被哪个宵小之辈偷听了去。”顾离声低气微的话语几乎被湮灭在夜风之中却仍旧能感受到属于久居上位者特有的高傲尾音,话音未落,顾离已经当先走进了内室。 陆宁无法,只得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陆宁虚软的脚步堪堪越过门栏,身后厚重的梨花木门扉便砰的一声紧紧合在了一处。微微愣神之间,陆宁已经被落下了好一段路,无暇他顾,陆宁忙集中心神追了上去。 顾离的步子一如起初,快慢未变分毫,奋力追赶之下,陆宁却始终落在顾离身后两三步的位置。陆宁顿时明白,师尊这看似简单的步子,却是暗藏玄机的某种武学,想通了这一节,陆宁放下心来,不再勉强自己走的更快,反而渐渐的慢了下来。 陆宁从小就十分好奇,为什么自己和其他的“星”在隐园里住的地方被称为“阁”,唯独师父住的地方被称为“楼”,此时随着师尊的脚步渐渐走到地下的暗室,他才终于稍微明白了几分,因为这七星楼层层叠叠之间,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故而它们并不像普通的高楼一般自下而上建成,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越是深重的秘密愈发被埋藏在九幽之下常年不见天光。 陆宁正胡乱思量间,顾离清泉般的声音打在身边狭窄的墙壁上又弹回陆宁耳朵里,声响格外大:“徒儿,你可知这隐园的来历?” “可是和西凉国有关?” 顾离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宁竟能得出这样一个接近真相的答案来,便绕有兴致的追问到:“徒儿何出此言?又有何根据?” “市井坊间流落的师叔礼乐都只言,四国纷争,却未曾有只言片语提及师尊时常挂在嘴边的西凉国,很显然师尊没必要说这种毫无意义的谎言,那么徒儿便只能猜测,师尊是否曾经是西凉重臣,或者是曾经的亡国之君?”陆宁的话越到后面声音愈发低微下去最后死个字几乎被他吞回喉咙里。 由于一直跟在顾离身后,师父面上的神色陆宁无从得知,只是半响都未曾得到回应的陆宁暗自在心中忐忑一番,许久一阵悦耳的轻笑才飘荡出来:“陆宁,你可知西凉的亡国之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4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4 君姓氏表字为何?” 陆宁无奈,只得垂着头低声应了句:“徒儿不知。” “哈哈哈哈……”顾离笑得愈发张狂,那疯狂的姿态是陆宁未曾见过的,仿若平日里师尊的那些风雅气韵不过是幻梦一般,反倒不真实起来。 “那西凉国国君姓陆,单名一个谦,表字柏寒乃是我顾离生平至交。若非他生死相托将西凉国唯一的后嗣托付于我,我又怎会有如今这番躲躲藏藏的艰辛?” 当师尊口中咬牙切齿的跳出一个陆字来的时候,陆宁脑中轰的一声几乎忍不住就要夺路而逃了,他不相信有这等巧合,在这九幽之下不见天光的地方,师父告诉自己这些秘闻,莫不是要将自己杀了,好重新在日光下饮茶弹琴么?不过片刻之后,陆宁又恢复了镇静,师父若要杀自己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管动手就是了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正当陆宁胡思乱想之际,顾离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再度响起。 “隐园自然是为西凉复国存在的,但是真真正正的‘星’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其余的不过是作掩人耳目之用。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虽然熬过了相思蛊解开了那些乱臣贼子们种在西凉王族身上的剧毒却阴差阳错被自己的影卫吸去了内力。那么依你之见,初五和初七可堪大用?” 其实即便得知了自己乃是西凉国仅存的皇子,陆宁对复国什么的依旧是毫无实感可言,反倒是自小和自己患难与共的小五和小七,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 陆宁丝毫未曾犹豫,脱口便应了句:“徒儿此生愿与他们共进退,同生共死永不弃离。” 顾离似乎早就预料到陆宁的答案,完全没在这个尴尬的话题上多作停留,很快便转了开去:“那么,西凉剩下的国史,我也就不再同你多言了,只希望你日后即便是求得了复国的机会,亦要顾念着天下百姓,万不可让这天下再燃起战火生灵涂炭,你要时刻记得为师给你取的表字——随云,只盼你日后能时时处处多一分随性,少一点执着才是。” 陆宁安静的低着头,专注的凝视着自己鞋面上绣工精细的云纹,毕恭毕敬的应到:“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定不敢忘。”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我的笔记本电力只够我写4000字,我果断是乌龟?? 4、不识风月(四) ... 不识风月(四) 世间自有情事,无关风月。 清冷的夜风随着天光的破晓渐渐散去,熹微的晨光带带淡淡的浅金色一如既往的占据了天空的主导。莫小五和莫伤就这样直挺挺的站在七星楼的门廊前,好似那流逝的数个时辰不过是弹指之间罢了。 “初五,你可知道隐园究竟有多少死士?”莫伤的声音照例沉闷的分辨不出高低起伏,莫小五自然无法揣度师尊的心思,只得老老实实的答了句:“徒儿以为有数百之众。” 莫伤并未明言这个答案正确与否,只是没头没尾的的说了句:“在这众多死士之中,能成为影卫的自然是凤毛麟角,你可知五这个排行意味着什么?” 虽然莫伤的神情面色都一如往常,顶着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莫小五却隐约察觉到了师父的怒气,只得惶恐的胡乱应了句:“徒儿武功智计皆不足以成事,实难成执牛耳之人。” “小五,你既然能说出这番的话来,虽然是稍微愚钝了些,但到底还是存着进取的心思。其实顾离了解陆宁,为师又何尝不了解你呢?为师一手教出的徒儿又怎可能向自己的主子出手?就算离儿没有言词确凿的告诉为师决定,但我又岂会不明白,他定会保住你和陆宁的那些心思?毕竟陆宁身份特殊,乃是整个隐园中至为关键之人,他身为龙首,有这番考量也不足为奇。那么,站在为师的立场,也自然只能全力支持。 排行第五并不是说,你还不够出色,相反的,你和小七才是隐园众多死士中的翘楚。只是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既然我们想方设法要护陆宁周全,又岂会让你们陷入毫无意义的内斗之中?正因为你和小七不是死士中的第一,才没有人日日找你们比试武学,也没有刺客夜夜在你们房前逡巡,争夺个毫无意义的虚名。” 莫小五在这之前从未想过,一向惜字如金的师父会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这般说话,也没想过,原来师尊早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有意要伤了主子,更没想到的是,他被排在第五,竟还存了这样的良苦用心,一时间莫小五脑中纷乱不休,甚至不知当如何自处,只得傻乎乎的僵立在原地,哑口无言。 “纵然你和小七天资根骨都是上佳,却到底是年纪小,根基尚浅,才控制不住本身的内息,导致了这场祸事,现下再多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是你要明白,日后,你这一生要保护的便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更是半点差池也容不得的,为了稍微做些补救,为师只得再教你一套魔教的上乘心法——焚天诀,日后你要勤加修炼,争取早日取得大成,方能和江湖中那些早已经名声在外的人有一战之力。” 莫小五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聚精会神的听师父讲解心法中的关键之处,连陆宁和顾离是什么时候离开七星楼的也未曾察觉。 陆宁回到宁云阁什么也没多说,只交待小七不要担心,事情都解决了,就一脸疲惫的倒头睡了,莫小七自然是前后照应,又是轻手轻脚的给陆宁脱衣服,又小心翼翼的放下帐幔掖好被角方才到后园去练武。 等到莫小五回来的时候,午时早已经过了。因为陆宁还没醒的缘故却是没人提起用膳的事来,莫小七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院落里的满园杏花下,完全没了平日的聒噪活泼。 莫小五默默将脚步挪过去,在小七身边坐下,闷闷的说了句:“对不起。”便再没下文了。莫小七拉长了脸,梗着脖子没有回话,一个时辰之后,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小声嘟囔道:“公子丹田之中内息全无,任督二脉均已闭塞不通,日后怕是没办法再习武了。” 莫小五沉默良久,才鼓起勇气搂住莫小七瘦弱的肩胛抵在他耳边回了句:“只要你没忘了当日我们在虫室里对公子立下的誓言便好了,只要我们都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影卫,那么公子会不会武功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五和小七本就离的极近,莫小五这么亲昵的一搂一靠,让彼此之间更是没了空隙,温热的吐息尽数喷在莫小七的脸上,小七细小的眸子伶俐的转了几圈,才将视线回到莫小五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戏谑的调侃道:“小五你成啊,装了这么多年的正人君子,自打昨儿个和公子那么一闹,立时便成了喂不饱的狼不成,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5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5 竟还打起小爷我的主意来了。” 莫小五因着初练了那焚心诀,连骨子里都带着燥热,是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现下被莫小七这样一番调笑,面上不免讪讪,只得尴尬的挪开了几步远,黝黑的侧脸上兀自闪着可疑的红光。 原本莫小七心情很是有些憋闷,见着莫小五这难得的别扭,心情却豁然开朗起来,俊秀的眉眼一弯便放声笑了起来:“莫小五,你有点出息好么,瞧瞧你这黄花大闺女般的可笑模样,笑死我了,以前我与公子行那鱼水之欢时你便偷偷摸摸躲着看,这么多时日了,也总该长点出息不是?” 莫小五听着小七言辞间又回复了往日的爽朗和活泼,暗自缓了口气,忙不迭赔笑道:“七爷说哪里话,在您七爷面前,我莫小五不过是一只笨猫,兴许连笨猫也算不上,充其量是只笨耗子吧,哪里还懂得什么出息不出息的。” 莫小七乐得几乎合不拢嘴,正要再说,就听着内室传来陆宁不耐烦的呼喝声:“大清早的,外面哪些个不知道规矩的下人在聒噪,小五去把他们都打发了去。” 莫小五和莫小七相视一笑,齐齐都闭了嘴。小七巧笑倩兮的坐在缤纷的花树下朝莫小五勾了勾手指,端的是温文尔雅,眉目如画,好不漂亮。莫小五足尖一点便猫着步子滑了去,小七将整个身子都倾斜过来,大半个人都压在莫小五已经显出几分精壮的胸前,闷笑着凑到莫小五耳边:“公子真是睡迷糊了,午时都过了,还是一大早呢,实在是好奇,公子从房中出来的时候,面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莫小七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歪着脑袋作出苦思冥想的姿态,莫小五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就这样弹到小七水灵灵的面颊上,莫小七动作极慢的转过脸来,殷红的嘴唇上湿润的几乎要滴下水来,就这样整个人扑到莫小五身上,压着他生涩的唇舌纠缠一番,杏树簌簌的摇晃着,红雨纷飞之间,两个半大的少年姿势暧昧的翻滚到一处,快乐得连指尖都在颤栗。 陆宁面带笑意的斜倚在门廊上,分辨不清两具包覆在黑衣中的年轻身体,主人究竟谁是谁。莫小五和莫小七俱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足可列入江湖中一流高手的行列,陆宁失了内力自然完全不能掩饰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不出一刻钟,两人便分开了,莫小五甚至周身清爽的连一滴汗也未曾看见,显然是已经用内力蒸干了。 先开口的是背靠在杏树枝干上的莫小七,他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软绵绵的声线棉花糖一般甜腻腻的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公子,未时都快过了,可感腹中饥饿?小七一早便让后厨备下了饮食,公子可要现在用膳?” 陆宁面上的笑意更重了些,眼角眉梢都蜿蜒起来,半真半假的调笑道:“你们两个不是早背着我吃得饱饱的了,我还是将就些,煮点茶吃罢了。” 莫小七被陆宁这样一番调笑倒也不恼,熟门熟路的绕到酒窖去取酒曲,莫小五也颇为自觉去取了桌椅早早的布置到前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好好的剧情就哔(消音)了呢,愁死个人了?? 5、气韵天成(一) ... 虽说早已过了未时,渗透在空气中的暑热还迟迟不愿散去。陆宁只随意罩了件月白色的长衫便拿着茶具往前院去了。 伏天里的热风越过包围着整个隐园的竹林,不痛不痒的扫过宽松的衣襟下摆,莫小五面无表情的胡乱在周围寻了地方开始打坐调息起来,莫小七也无聊的把玩着刚刚从新竹上削下的竹筒,细长的竹筒蝴蝶一般在莫小七袖口翻飞不休,节奏韵律都自成一派颇有古韵。 陆宁手法娴熟的摇晃着青瓷茶碗,腕间细小的银铃间或发出清脆的声响:“小五,你没带温茶的炉子出来么?” 莫小五闻言甚是讶异,少有的反问了句:“公子,这么热的天还要喝热茶?” 陆宁却只是笑而不答,莫小五也就没再多问,便小心的用内力将茶盘温了起来,陆宁眼明手快,顺势便把手里的茶水一股脑都冲下去。 “古人饮茶时繁文缛节颇多,我茶艺虽不及师尊那般炉火纯青却也断断不能让你们日后被外人耻笑了去,既是要茗茶,甘泉、洁器和温汤是万万不能省的,况且这桂花酿虽以花茶为底,实质上却算得上是味道清淡的酒,不然单是清淡的茶怎能抓出你们两个的馋虫来?桂花酿妙就妙在既有茶的清新又有酒的香醇,执壶温酒以待佳客,倒也颇有几分风雅就是了。” 陆宁话音未落,莫小七已经顺手将身前的竹筒飞旋出去,大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竹林中窥视我家公子!” 莫小七因身形小巧灵动,一开始学武便走了和莫小五全然不同的路子,长于轻功、暗器之道,虽只是一只小小的竹筒,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削断了数根银竹直直朝着中心处飞了去。 片刻间,便从竹林中穿出一行人来,莫小五面色一僵竟是有三人就在他们百丈之内都未被察觉,忙不迭暗自警惕。陆宁不着痕迹的将织细的手腕缩进袖子里,缓缓的坐回茶凳上,神色镇定,莫小五和莫小七见状,亦没再出手发难,只是垂了眉眼护卫在陆宁身侧,周围安静的连夏风摩梭竹叶的声音也清晰可辨。 随着三人越走越近,以陆宁的眼力也能看清楚,小七方才掷出的竹筒正毫发无损的被行在最左边的一个身形高壮的男子握在手中,眼见对方武功颇高,陆宁亦有些无奈,他虽想离开,又唯恐先走会将背后空门大露,只得虚张声势的坐在原处。 人未到,声先至,行于三人正中的男子先行开口,声线醇厚沉稳,细细分辨之间,低沉如磁石的声音里还夹杂着掩盖不住的威压:“在下穆子陵,适才嗅到茶香一时讶异,循着香气而来,不想竟扰了公子雅兴。子陵自知冒昧,还望公子见谅。” 陆宁清朗的眉眼微微一动,明知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很是可疑,却一时间又没什么办法,便想索性就反其道而行之留下他们,兴许还能打听出点什么来,心中打算一定,陆宁言语间自然流利了许多:“来者皆是佳客,穆公子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同席共饮一番也远比独坐有意趣的多了。” 穆子陵豪气的一笑,也不客气,只是微微颔首便在陆宁对面坐了,两个随从自是安静的立在身后,显然也是训练有素。满园的翠绿映衬着穆子陵的一身玄色劲装愈发显得英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大侠风范。 陆宁袖口一抖,把经年存放的桂花酒曲趁热洒到茶碗里,顿时浓香四溢。随着陆宁腕间细铃的轻响,穆子陵深潭般的眸子里渐渐卷起风暴来,直直凝视着陆宁俊逸的眉眼,低声赞了句:“好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6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6 香。” 陆宁一转头,只见穆子陵嘴里虽说着茶香,眼神却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似乎这好香二字并不单单指茶,无端的暧昧让陆宁有些心烦意乱,微一挑眉,将茶碗递了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句:“既然觉得香,那就尝尝看。” 穆子陵手掌一转,故意压着陆宁的手将茶碗接过,意有所指地说:“是该尝尝看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逗,陆宁几乎就要忍不住抛出袖口中的蛊毒来,穆子陵却只是一本正经的低头抿了一口,脱口便赞了句:“在茶的清香中夹杂着酒的浓郁,果真是好茶。” 往来之间,陆宁自知穆子陵此番孟浪行径不论真假自己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起身往内院行了去,竟是连茶具也不收拾就走了。穆子陵一句话也没说,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茶凳上,望着陆宁离开的方位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暑九的天有时候就像是神经质的小狗,明明昨天还燥热的让人禁不住想要脱光衣服,今天就毫无道理的换成了近乎疯狂的暴雨,倚梅园的梅花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细弱的兀自在暴雨里摇晃不休,一如陆宁此时的心情,抑郁中带着几分无奈。 自从师父告诉自己真相之后,每日听书的时候陆宁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其实说实在的,一方面对于那个师尊口中因为内臣叛乱而没落的帝国,陆宁是毫无感情的。另一面他却又不得不无辜的背负着整个隐园的期望,为了那个空幻的复国梦每日与那些勾心斗角和权谋智计为伍。 原本陆宁是抱着学成之后,依师父的命令出去游历一番的,或是行侠仗义闯荡江湖也好,或是运筹帷幄上阵杀敌也罢,大多是要行在别人安排好的道路上,因为自从被养育的那一刻起,陆宁就放空了灵魂将让没有过去的自己彻底变成了工具,却独独没有设想过,偌大的隐园费尽心机却是全然要围绕着自己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依靠手杖行走的人,突然失去了依靠只能无助的迷失方向。 胡思乱想之间,陆宁没由来的回忆起穆子陵宽厚有力的大手压在自己手心的触感,炽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那鹰一般锐利的眉眼里,似乎目标永远都是□裸的,如自己这般近乎懦弱的犹疑,那是断断也不会有的。 “怎么,宁儿对今天的课业颇有不满?”陆宁讶异的一转头,却见顾离眉目清淡的透过重重雨幕在梅枝对面望着自己微笑,饶是见惯了师父风雅气韵的,也禁不住眼前一亮,在陆宁的记忆里,师尊素来是喜白的,银白、米白、象牙白、珍珠白……总之顾离平日里的衣装因着过于素净,总带着几分不可亲近的疏离感,今日却反常的着了一身海蓝的绸缎,愈发显出顾离五官中的妖娆来,陆宁想也没想便脱口回了句:“师父今日这身衣服可是莫叔叔选的?” 顾离完全没料到,陆宁会生硬直接的把话题转移到如此微妙的方向,他淡然的眉目里极快的掠过一丝窘迫,顿了顿才回了句:“实在没想到平日里寡言的莫伤会意外的在衣饰这种小事上如此缠人,我实在是不胜其烦,只好穿了。” 陆宁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即便是师徒,在这样隐秘的话题上来回环绕终究是不妥,尴尬得微微低了头,不再直视顾离晶亮的眸子:“师父,若是徒儿无法完全复国大业该当如何?昨天我和小七他们在前院吃茶的时候遇到几个武功颇高的人,一直心神不宁,想到日后诸般艰难,不免有些颓丧。” 顾离伸手穿过回廊前的雕花木栏,随意折了一根梅枝放在手心把玩:“宁儿,很多事哪怕从一开始就能预料到结局,大家还是会去做,因为本身他们在意的就是这个怀抱希望的过程,当年西凉突然国破,你想想看,这些前途一片暗淡的亡国子民,要怎样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复国无疑是最遥远也是最接近的理由,隐园原本就不是为了复国而建,充其量不过是要给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一个归处罢了。为师这番话,你且细细思量一番,日后要如何做就都全在你一念之间了。”顾离说完便径自走了,陆宁沉默的立在原地,目送师尊离开,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散开来,温暖安宁一如往常。 6、气韵天成(二) ... 当心中的那些温暖和安宁扩散开来的时候,陆宁觉得狂风暴雨也变得温柔起来,突然想念起天福园的包子,颇有些不合时宜的嘴馋起来,就站在廊下随口叫了句:“小七,我突然很想吃天福园的包子。” 话音未落,墙角的阴影去已经闪现出一个单薄的身影来,嬉笑着应到:“公子今日兴致真好,等一刻钟,属下去去就回。”陆宁垂了眼细看莫小七白净的五官,那玩世不恭的笑意平静的没有丝毫异样,陆宁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小七,方才师尊的话你可有听见?” 莫小七似是没料到陆宁会问得这么直白,面上一怔,笑意便淡了去:“以龙首武功又怎会不知道属下所在,既然龙首想让属下听见,那属下自然是听见了,不过,若是公子想要小七什么也没听见,那么小七就什么也没听见。” 陆宁眼眸中痛楚几乎掩藏不住,伸手按在小七单薄的肩胛上,良久才应了句:“今日天气甚好,叫上小五,我们一道去内城夜游可好?” 莫小七高高扬起脖颈认真看了一会雷雨大作的夜空,神色多了几分微妙:“公子想去便去罢。” 南唐都城临远风物温润,景色秀美,因有军神穆风盛名在外,已有数十年未有战事,一派和乐,雕梁画栋亭台楼榭数不胜数。临远城的第一大招牌酒楼天福园,自是不甘落后,颇费了一番苦心硬生生的在闹市中空出一大块地来置放了假山顽石若干,是士林风流之士素来都喜爱的场所。 陆宁一行三人踏着夜色而来,穿过层叠的华灯。门外风大雨急,陆宁却反常的衣角也未曾沾湿分毫,陆宁虽不清楚小五和小七是怎么做到的,到底还是细心的发现他们自己衣袖上浸湿的水印,半真半假的摇着手腕小声的说:“若是要护着我,至少也不要自己湿了,不然岂不是惹人耻笑?” 莫小七顽皮的反问了句:“莫不是公子眼花?我们两人都是黑衣,黑漆漆的,公子又怎能分辨出是否沾了风雨?” 陆宁虽然明白小七他们这般做只是出于习惯,也难免有些无奈,这些孩子自小便苦楚,好容易武学有成却依旧难得自在,可这样的习惯经年日久,若要改也只得出了隐园才能再做打算。话到嘴边,还是温吞的又堵了回去,只是轻轻摇了摇手腕间的细铃,没再多言,正要抬脚上楼迎面却被一个颇为高壮的汉子挡了去路,陆宁此时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7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7 心中本就烦乱,未及多想袖中的毒雾散了出去。 挡在陆宁身前的大汉虽身形彪悍却意外的身法灵活,未等毒物近身人已经拔高数丈落在朱红的围栏上:“陆公子别忙动手,在下并无恶意只是代我家主子来请公子同席一叙。”陆宁心中虽疑窦,但见对方爽快的道出自己姓陆,暗自揣测会不会是师尊的旧友,便跟着那汉子又往上走了一段。 这天福园的吃食陆宁虽不陌生,但多半是差小七去买了回去,所以并不清楚,这天福园的雅阁是越高越贵,到了第三层已是天价。那汉子真将陆宁引到雅间门口,便径自站在门边护卫,陆宁正要伸手推门,莫小五手腕一番已经隔空将裱花精致的纸门震开,显然是防备着某些刁钻的机关。 陆宁定了定神,刚一抬眼,便望见穆子陵独自一人斜靠在窗边,身上只随意套了件样式普通的劲装,却出乎意料的愈发显出其挺拔,素衣难掩侠气凛然,四目相对,穆子陵那周身的锐气才散了些,嘴角微杨清朗若星河:“陆公子每每行事总是出人意表,在暗沉沉的雨夜里到临远集市来,莫不是别有一番情趣?” 陆宁直直盯了穆子陵轮廓深刻的五官许久,也没能看出他的用意来,只得随意应了句:“在下不过是俗人,想的自然只是俗事,口腹之欲最是难耐,纵然是夜黑风高,也不妨碍馋虫在腹中作祟,哪里谈得上什么情趣?” “倒是在下失礼了,陆公子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吧。”穆子陵轻轻一合掌,门口自有下属去请了店小二上来,陆宁心中却是惊惧更甚,不过一眼便看穿自己走了许久,此等洞察力自是非同小可,本着言多必失的想法,陆宁忙不迭闭了嘴,只胡乱往口中塞些吃食,倒真似饿急了一般。 自小小五小七都与陆宁同桌而食,现下自然也陪坐在陆宁身侧大快朵颐一番,反倒是穆子陵这个东家只愣愣的看着,没再吃什么。陆宁原本还想给师尊也带几笼包子回去,如此一来自然是不大方便了,只得作罢。 因着穆子陵的高深莫测,陆宁虽不愿说话,却也不好失了礼数,只随意道了谢便要启程回去,穆子陵云淡风轻的道了句:“难得好容易遇到了,又在临远,怎能不好好逛逛花样繁多的夜市?陆公子何必这般急着回去,既然雨夜远行到天福园来吃夜宵,想来家中应当也没什么急事才是。” 陆宁几乎是瞬间便要出言拒绝,莫小七却反常的抢先回了句:“穆公子如此盛情,公子索性就夜游到天明再回去好了,我和小五都是第一次到临远来,也想要见识下这夜市是怎么个花样繁多法。” 陆宁自然知道小七不是第一次来临远,不过他很快就明白,现在急着回去,带着自己这个不会武功的,只怕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被人跟踪了去,也就顺水推舟的应承下来,再看穆子陵面上竟是意外的书卷气十足,倒真显出几分携友同游的欢欣来,陆宁虽不解他这份欢欣从何而来,也只能随他一同往夜市去了。至于这天福园的银钱,自有一干属下料理,完全不必穆子陵费心。 豆大的雨点只是不紧不慢的落到临远街道整齐的青石板路上,比之前的狂风乱雨到底还是小了些,穆子陵闲庭信步的走在雨幕中,靛青的劲装有些模糊难辨,穆子陵棱角分明的五官渐渐隐没于飘摇的火光之后。 陆宁因为穆子陵过于刻意的接近而心绪烦乱,压根儿提不起兴趣去细看夜市上的东西,只是机械的跟在穆子陵身后慵懒的挪着步子。伏天的雨没有春雨的清新,却自有一番力道,将青石路上的灰尘都涤荡殆尽,陆宁垂头将视线落在自己湖蓝色缎面的鞋子上,一不留神整个脸都撞到坚实的后背上。 陆宁一扬头却正对上穆子陵探究的眼神,顿时尴尬转过头去,穆子陵轻笑着打趣:“陆公子如此关心自己的鞋,莫不是方才赶路太急污损了?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间我熟识的成衣铺子,干脆去买双新的吧。” 穆子陵本就比陆宁高出不少,此时陆宁又尴尬的垂着头,穆子陵言语之间喷出的热气直直飞到陆宁额前,陆宁敏锐的察觉出穆子陵眼中的欲望更深重了些,也许这个男人对自己从来都存了别样的心思,毕竟陆宁是久经风月之人,对这样的眼神自是再熟悉不过。 穆子陵这个男人对陆宁而言,除了高深莫测剩下的便是陌生,突如其来的喜欢和毫无缘由的怨恨一样,往往让人畏惧。陆宁虽然一贯和小五小七他们亲近,骨子里却只当他们是亲人,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但若是这其中掺杂了许多不必要的感情纠葛,对陆宁而言是不愿意面对的。穆子陵这样的刻意的接近对陆宁而言无异于麻烦缠身,但此情此景之下除了硬着头皮等到对方先行离开方能脱身,不愿节外生枝的陆宁只好随口应了句好,却未曾料到正是着态度模糊的一个应付反倒让陆宁日后万劫不复了。 穆子陵明明说成衣铺就在附近,却意外兜兜转转的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好在穆子陵一直走的很慢,时不时还装模作样的在兜售各种小饰物的摊位前停留许久,陆宁才不至于跟丢了去。陆宁眼睛自然是雪亮的,虽然穆子陵行装简单,劲装上的配饰并不多,但却件件都非凡品,单单是在暗沉沉的雨夜里还隐隐闪着青光的缀甲腰带就定然价值不匪,陆宁虽没细看市集上的玉器质地,却清楚的明白市井之间断不会有什么能吸引穆子陵的物件。 这条夜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陆宁一路跟在穆子陵身后几番思量间心情更沉重了几分,这般没头没尾的跟着陌生而显赫的男子在雨夜的集市上穿行,恍惚间自己仿若回到了懵懂的孩童时代,竟完全猜不透穆子陵棱角分明的五官之下到底掩藏着怎样的心思。等到穆子陵神色如常的除下了他的鞋子陆宁才惊呼出声。 “陆公子一路行来似乎神思不属烦心事颇多?在下已经反复询问过数次,公子也未曾将名讳告知,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眸子里反射出穆子陵面上莫名其妙的笑意,虽温润有礼却暗藏锐利。陆宁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从舌尖滑出一个疑问来:“在下一路上一直细看穆公子行动,实在想不明白,以公子身份地位,陆宁不过区区草民,又出自山间蛮荒之地,又有什么值得公子觊觎呢?竟不惜低声下气为在下挑选步履,陆宁愚钝,实在不解。” 穆子陵扬起脸,轮廓深邃的五官英气勃发:“古人早有诗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许陆公子丰神俊逸,几可倾城,区区不过是逐美而来,又何须什么理由呢?譬如公子这珍珠一般莹白的足背,显然亦非贫苦劳作之人,又何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8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8 必妄自菲薄呢?” 早早等在一旁的衣铺掌柜闻言好容易寻到机会忙插话进来:“将军所言甚是,肤色浅淡之人多着亮色,依在下之见,这双紫金玉缕云纹的布鞋就很是适合。” 掌柜的话音未落,穆子陵便投去一个阴骘的眼神,那神色无端的让陆宁回忆起暗室里面目狰狞的怪虫来,暗自警惕,眼前的男子此刻虽温润有礼,骨子里却带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决绝和执着。 陆宁暗想,穆子陵也许是在意掌柜无意间吐出的将军两个字,忙不迭开口问了句:“掌柜的既然说好,又为何还不将那鞋子呈上,莫不是空口说白话不成?” 掌柜的早已被穆子陵的眼神吓得胆寒,闻言忙不迭到内室去取了出来,陆宁却心不在焉的细细分辨着云层的颜色,眼见浅灰的重云翻滚之间已能微微分辨出晨曦的微光,那鞋子他未及细看便连说了数个欢喜,甚至不惜摆出一副土包子模样叫小五拿绸布细细包裹起来,别匆匆开口道别:“今日陆宁有幸得公子厚礼,只可惜陆某素来家贫,想来也没机会能还了这个人情,机会难得,也就却之不恭了。” 穆子陵武功岂是陆宁可比,自然早知道行将破晓,想到自己青天白日下在临远行走的诸多不便,他也不好再挽留陆宁,只得不咸不淡的与陆宁话别,还特地命掌柜的送了不少银钱。陆宁只得哭笑不得的收了,很快就和小五他们一起消失在清晨的朝雾之中。 7、山雨欲来 ... 清晨的薄雾中陆宁神色紧张的站在清冷的竹林中,因为一夜未眠显得有些疲倦的双眼死死盯着环绕在指尖的暗红色蝴蝶,半响才重重吐出一口热气来:“还好,没被跟踪。”莫小七眼见陆宁如此紧张也收了一贯的嬉皮笑脸颇为小心的问了句:“公子就这么笃定那个穆子陵对隐园有所企图?竟不惜用掉了两年才孵化一次的极乐蝶?” 陆宁眼底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愁,几乎就要溢满出来泻到莫小七的身上:“穆子陵手下的一个门童武功都高深莫测,我虽失了内力,好歹眼力还在,至于他本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行动之间轻云薄雾一般自然天成,几乎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单就武功而言怕是莫叔叔都不是他对手,要防备这样的人,除了极乐蝶这种依靠气味的蛊物,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莫小五虽然也有些奇怪陆宁的草木皆兵,但压根也不会质疑陆宁的决定,忙不迭插话进来:“既然用掉了珍贵的极乐蝶,那我们还是赶快回园子里找龙首商量对策才是,如若真是敌人,那么穆子陵的确十分可怕。” 围绕隐园的整片竹林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乃是由顾离布下的高深迷阵,不通五行数术之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片竹林的,即便是精通易理之人要找到阵眼也要颇费一番功夫。所以陆宁才会格外小心,断断不能因为被人跟踪而泄露了阵形方位。 还未进到后园,清亮悠远的笛声便丝绦一般顺滑的钻入耳中,只是那声音却少了几分笛子固有的幽怨,更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缠绵。等陆宁大踏步穿过后园时,小五和小七早已经不知所踪,唯有花树嶙峋的枝桠下那片刺目的杏红色,艳丽如血荡漾着无尽的春情。 紫檀木雕花的横笛随意靠在顾离嘴边,莫伤蜷缩在湖蓝的衣襟下,骨节分明的手掌专心致志的揉搓着顾离的身下,眼前的师尊哪里还能看到往日半分的清冷,周身都弥漫着炽烈的热度,笛音随着莫伤手掌的摩擦和起伏碰撞出细碎的音符,毫无章法的,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曲子的片段。 立在这样活色生香的画面之前,陆宁脑中瞬息闪过的却是极其不合时宜的两句:“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师尊一生都爱梅,在七星楼周围也遍植梅花,也许在无数个平凡的日夜之中,他们的关系早已经越过了主仆,那样的亲密和如此风雅的鱼水之欢都融合着无数清浅而浓烈的情意,梅虽清冷,香气却格外浓烈,一如顾离的个性。 陆宁目瞪口呆的立在门廊上,死死瞪大了眼睛看着沉溺在欲望里两个人,喉咙深处却意外的升腾起一股干渴的热流来,也许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和师父一样,习惯了在这一世凉薄里追寻着属于自己的依靠。哪怕此生都不能再离开隐园,陆宁却深深的察觉到,如果能一辈子和小五、小七就这样沉沦在混沌不清的纠缠之中也算是难得的福分,至于穆子陵那样鹰隼一般的锐利和侵略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再度回忆起衣铺掌柜那个谄媚的近乎卑微的神情,陆宁瞬间便明白过来,在南唐的穆将军永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纵横无数战场,至今未尝败绩的穆风——军神穆风,性孤冷,善军阵,耐心十足,素好镇定攻防之争。 陆宁心中的不安就如同被伏天的大雨冲走了遮羞布的少女,战战兢兢的□在外。聪明如他自然明白,这样一个手段果决,杀伐缠身的男人若是要做些什么,恐怕在整个南唐也没什么能阻碍他的脚步。陆宁又深深的凝视了一眼缤纷的花树之下姿势怪异的两个人,也许从此“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的诗句又多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和银/靡,如顾离和莫伤这般经过无数沉稳和苦难方才凝集而成的激越就愈发的动人心魄,销魂蚀骨过目难忘。 倘若敌人一开始就强大如军神,那么即便是此刻说出口了又当如何?看着眼前别扭了半生的两个人难得的甜蜜,陆宁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神色如常的穿过后园回到了自己房中。 陆宁随手推开虚掩的房门,床上幔帐的四角已被细心的放下,窗前的案几上燃着上好的苏合香,那个装着新鞋的白布包裹正安静的躺在床头的竹枕上。随着伏天的烈日渐渐升高,金光穿过镂空的窗棂零零碎碎的落进房中,这房间是陆宁自小便住惯了的,此刻竟意外的从满室的安宁静谧里透出软绵绵的寂寞来。 小五和小七很显然也无意中欣赏到了院落里的活春宫,此刻两人定然是躲在什么地方翻滚厮混呢,就如同前几天陆宁在门前看到的他们一般,半大的少年总是血气方刚的,又是学武之人,一夜不睡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反倒是陆宁,似乎浑身上下都透着疲惫,若是有人置一面铜镜于眼前,那么陆宁定然会惊讶的发现,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的幽怨。 陆宁踱步到窗前拉下墨色的纱帘,就这样合衣在床上睡了。因为仆从不多,而且未经允许都不得擅自到后园来,故而素来都是安静的,从前陆宁喜欢这样的安静,是因为总是有小七嬉笑着陪在身边,但是今天,陆宁身上虽已倦极,心里的胡思乱想却总停不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9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9 下来,反而久久不能安眠。 陆宁只好百无聊赖的睁着眼睛在床上翻滚,不经意间,枕边的白布包裹散开来。紫金缎面的布鞋露出了华美的繁复的云纹,陆宁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古人有诗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这紫气东来素来都是真龙天子,帝王之家,那衣铺掌柜知道穆子陵的将军身份,那自当明白,紫乃帝王之色,如此明目张胆的将紫色拿给他,莫不是穆子陵拥兵自重想要造反不成? 陆宁想通了这一节,心中的不安立时便扩大成了惊惧,再顾不得其他,急惶惶立起身子往师父所在的七星楼去了。 陆宁来到师父房门外的时候,莫叔叔正一脸严肃的守在门外,如同一座寒气四溢的高级冰雕,虽没开口说话,却也没有放陆宁进去的意思。陆宁只好一脸尴尬的提了那双紫金布鞋坐在门廊前的立柱下,也没有开口唤师父出来,毕竟合欢之事一向都是极消耗体力的。陆宁没想到的是,他自己本就一夜未眠,现下脑袋空空的傻坐在这,竟不出一刻钟便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太阳早已收回了最后一缕光明,陆宁仰头略略扫了眼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大概明天会是很沉闷吧。刚要站起身子来,腿脚竟因为长时间被头压着一阵酸麻,又轻轻的跌坐了回去。 陆宁自嘲的笑了笑,一转头却发现莫伤正专注用袖珍的剪子努力在一片丝帛上剪出一个人形来。陆宁虽只是随意的一瞥,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辨认出师父的轮廓来,那些还未成形的细小空缺上应该几天后会被填满一片梅花吧。只是,莫叔叔的剪纸从来都只用红色的纸,那红总是艳俗的像是粘在新娘窗户上的喜字,实在算不得漂亮。 “宁儿,你师父也差不多醒了,有什么事要说,就进去吧。”陆宁顿时有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窘迫感,欲盖弥彰的说:“莫叔叔,这纸人真漂亮。” 莫伤闷闷的应了句:“朱颜难画,以前我们魔教的端木长老总说我剪的很难看,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以我的武功自是与画轴上的分毫不差,现在也有些明白了,这些纸总归都是死气沉沉的。” 陆宁不明白,一向惜字如金的莫伤为什么会没头没尾的发出这些感慨来,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草草点了点头,推开了房门。 今晚夜空被浓云遮蔽,没有月光。屋里早早便燃起了西域惯用的风灯,据说魔教总坛以前就设在西凉国都尹平城。顾离半倚在床头,神色平静的擦拭着几乎崭新的灯罩,手里那条青绿色的缎带上一点灰尘也没有,顾离却依旧不管不顾,反复而专心的擦拭着。有时候,陆宁会很恐慌,若是自己到师父的年纪会不会也染上许多莫名其妙的怪癖? “宁儿,今天一早就行色匆匆的回来,极乐蝶还少了一只,难不成是被什么人追杀?” 陆宁毫不意外师父能发现自己身体里蛊虫的数量,只是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那双紫金布鞋递过去:“师父,南唐军神穆风恐怕正在策划谋反。” 顾离细白的手指随意在紫金的缎面上滑过,便抽出从缎面上抽出一根浅金色的绣线来:“这种线是十分名贵的天蚕绒,素来都是南唐皇宫中才有的,既然穆子陵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这种绣线,那么只可能是早就得到了皇帝的允许,或者那个所谓的皇帝压根儿就只是个傀儡罢了,他又何需再多此一举的去谋反呢?” “师父早知道穆风和穆子陵是同一个人?” 顾离眉眼一挑,似是十分不屑:“宁儿,平日叫你多去书馆看书,你总是不听,永和五年被流放的太史令石毅不是在《南朝外史》中写到过军神穆风表字子陵,生于永宁十八年么?也就是说名满天下的军神也不过比你大两岁而已,他既赠鞋于你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何不趁此机会踏上南唐仕途?有他保驾你定然是一路平步青云,不管你作何决定,总归是让隐园里的这些孩子们多了几分希望不是么?” “师父是要宁儿离开隐园么?”陆宁因为不太确定,声音很小。 顾离却满不在乎的笑道:“既是隐园,那至多不过算是个隐居之所,难不成宁儿还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徒儿愚钝,并不明白师父作何打算,穆子陵接近徒儿决计不是为了徒儿才学,若是这个时候离开隐园岂不是适得其反?” “宁儿认为入朝为官,高居庙堂是为了如何?”顾离并不正面回答陆宁,却问了个看似无关却又别有深意的问题。 陆宁想了想才开口:“既然入仕为官,那自然是要为民请命,为四海升平努力才是……” 顾离没等陆宁说完便冷笑着出言打断:“身为亡国皇子,你难道还要在敌国做个贤相名臣不成?若要误国非佞臣不可为也,其中利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穆子陵贪恋你这副难得的好皮囊,你就索性来个以色侍君也未尝不可,他南唐国今日能三分天下,穆子陵也决计算不得什么大善人,你又何必作茧自缚?” “师父既然这么说,那徒儿也要早做打算离开才是,万不可为了一己之私牵连了师父才是。” “宁儿这么想就错了,所谓大隐隐于世,为师与你莫叔叔从几年前就开始打算了,不过是换种方式罢了,你既在官场,那么我们便要混迹于江湖,如果隐园注定要消失,那么日后若是江湖上出现一个叫做惜夜楼的地方,便是为师了。” “师父既然早就安排妥当,倒显得徒儿多虑了。” “你不是多虑,只是有些事,福祸相依,光逃避那是无论如何也无路可走的,以退为进才是大智慧。” “多谢师父教诲,徒儿受教了。”陆宁说完,一躬身便离开了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夜风。房檐上的风灯摇晃着荡出尖锐的颤音,好似某种不知名野兽的悲鸣,预示着不详。 作者有话要说:??,改掉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错字君。 8、金丝囚笼(一) ... 金丝囚笼(一) 也许遇到穆子陵这样霸道的男人,即便被喜欢也是一场噩梦。 顾离怔怔的看着兀自在房檐屋角晃荡不休的风灯,近乎呜咽的说了句:“莫伤,这样做对那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眼前一花,顾离整个人便被莫伤圈到怀中:“这只是做师父的理所当然的未雨绸缪罢了,又怎能算得上残忍,即便日后陆宁无意复国却到底顶着个亡国皇子的身份,如果不能早早让他明白自己的立场防范于未然,以后事发岂不是要伤得更是深,跌的更重?其实聪明如你,这些道理你远比我明白,难道我这样说出来,你就会安心了?横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0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0 莫伤话音未落,顾离纤细的手腕就滑进他坚实的胸膛里随意抚摸挑逗一番:“那小莫,你说,我喜欢你,可是自欺欺人?”莫伤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顾离面前就好似被水浸透的纸,轻轻一扫便支离破碎了,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离,不要这样。” 顾离清冷的笑意突兀的转为妖娆,软绵绵的弹了弹莫伤的乳首:“莫你这句才是自欺欺人对不对?” 莫伤虽有心顾惜顾离的身体,不愿在一天之内过于劳顿,却也明白顾离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显得如此的脆弱跟不安,而且这种时候他也极度需要忘记一切的极乐来安抚自己,于是莫伤还是翻身将顾离压在了身下,自是一番缠绵。 陆宁回到自己房中,很显然莫小七和莫小五已经围着桌子许久了,小七见陆宁回来,忙不迭将菜重新热了热:“就知道师父从来都不知道留人吃饭的,真搞不懂龙首怎么受得了。”陆宁扯着面皮笑了笑,不咸不淡的应付过去,正好也确实饿了也就专心吃饭没再多说什么,小五自是一贯寡言,而小七今天似乎也没什么精神闹腾,一顿饭就这样在沉闷中接近尾声,眼见小七就要收拾了杯盏,陆宁才极不情愿的开口:“今日师尊叫我早做打算离开隐园,不知道你们……” 还没等陆宁说完,莫小五和莫小七便双双半跪在陆宁身前,年轻的俊脸上神色坚定:“初五、初七,愿和公子共进退。”陆宁正垂着眼不知道如果回应,莫小七就嗖的一声立起来,饶有兴致的问道:“那穆子陵究竟是什么人?竟连龙首也要惧他三分,还让公子离开隐园?” 陆宁眼眶微热,喉咙干干的,良久才回了句:“那是南唐军神穆风,隐园既在南唐,又怎能不避其锋芒?” “那公子出了隐园有何打算?”再开口的却换成了小五,陆宁忽然有些欣慰,既然自己别无他求,索性就陪这两个家伙疯一把好了,于是想也没想便回了句:“自然是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啊。” 话一出口,陆宁立时便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对着夺去自己武功的莫小五说什么行侠仗义,浪迹江湖的打算,岂不是给人添堵么?好在小七素来机灵,忙不迭接了句:“公子要去闯荡江湖那自然是好的了,看那蜀中唐门不过会些制毒的细枝末节便如此跋扈,若是公子去了,恐怕连武林盟主也不在话下吧。” 随着隐园前院传来的巨大轰鸣声,关于将来的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陆宁呆滞的看着夜空中升起的巨大火焰,什么话也说不出。凄厉的哀嚎和排山倒海的晃动接踵而至,陆宁麻木的被莫小五背着往七星路疾行了去。那里却早已是一片火海,陆宁恍惚的站在长廊的转角处看着师父一身白衣的抱着莫叔叔,无数箭矢流星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坠落下来,武功稍好一些的死士都飞掠在房檐屋角之间,或以一第三,或以二战五被身披甲胄的军士们围困着。陆宁正要开口,却完全不知道该让小五和小七去支援何处。 一匹白马已经带着雷霆呼啸之势雄赳赳的挡在陆宁眼前。陆宁僵硬的梗着脖子,一眼便望见穆子陵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俊脸,那五官依旧是浩然而锐利的,眉目英挺轮廓端正,只是那眼神却褪去了温润的表象,余下了全然陌生的暴虐和狠绝。 陆宁无奈的张了张嘴,却因为喉咙早已经焦渴的几乎着火,喑哑着嗓子什么也没说出来。穆子陵只是深深看了陆宁一眼,什么也没说,便从马上飞掠出去,姿态潇洒,动作果决,陆宁脑中还可笑的想起某句古诗来:“一点寒芒先到,而后枪出如龙。” 莫小五和莫小七早已经不知去向,站在陆宁两侧的是他从未见过军士,陆宁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穆子陵偷袭了自己的师父,顾离素白的衣襟上艳丽的血色像是一朵妖冶的红莲深深刺痛了陆宁麻木的心脏,他难堪的瘫软到地上,想要撕心裂肺的大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焚尽一切的烈焰因着突如其来的夜风更凶猛了些,不知是隔着火光还是泪光的缘故,陆宁眼前的顾离渐渐淹没在无数黑暗的阴影里,模糊难辨起来。 精神恍惚的陆宁处在昏厥的边缘却又无比清晰的听到师父那熟悉的清朗声线,只是那声音里再也没了镇定自若的安然,剩下的只有激荡不休的悲怆和不甘:“一墙翠绿燃尽半空,一生情怀浸透半生。” 这非诗非谶的句子翻来覆去被顾离吟咏了数次,才渐渐微弱下来,湮没在无数嘈杂里。陆宁竭尽全力的去听,却再也捕捉不到顾离半点音讯,身心俱疲,悲痛交加,陆宁一张口便喷出一大口血来,随后就利落的不省人事了。 在一片混沌之中,陆宁什么都看不见,像是被浓雾遮蔽了感官,唯独听力超乎寻常的敏锐,似乎那些狰狞的铁骑依旧在身边如狼似虎的冲刺践踏着隐园里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年轻容貌。浑浑噩噩之中,陆宁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这突如其来的梦魇,朦胧的在梦里便开始大叫:“师父快走,宁儿的虫子都不见了,宁儿眼睛也瞎了,什么也看不到了,求求师父带上小五小七一起走,他们都很有用,会做饭,会砍柴,还会飞檐走壁和放风筝。” “宁儿,莫慌,师父在这儿呢,乖乖的安静下来,别说话,先喝点水。”耳边不知传来谁的声音,温柔低沉,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陆宁终于不再胡乱挣扎,又安静的昏睡过去。 穆子陵自然知道隔绝了魔教传人和蛊虫的感应会很痛苦,却未曾料想到这痛苦会强烈到让人精神错乱的地步。他紧绷着冷峻的容颜,沉默的离开了客房。这个别院很大,依山而建,虽从外墙和屋宇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若你有幸看到这个山庄的牌匾,定会忍不住惊呼出生——军神别院。 陆宁完全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在正午,门外的阳光炽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意识刚刚恢复,喉咙深处就像是被烟火翻来覆去熏烤过一样,焦灼难耐。一抬眼,陆宁便看见了自己亲手用狼毫笔写上去的星字小篆,垂手捂了捂心脏,还好那些可怕的事真的只是梦。陆宁急急倒了数杯水,便扯开嗓子大叫:“小七,我好饿,快给我取些金鳄饼来。” 穆子陵挺拔的身姿恶魔一般遮蔽了刺眼的日光,面上兀自带着可憎的笑意,陆宁浑身颤抖着,再也没办法欺瞒自己,原来这个杯子正是第一次在竹林外偶遇的时候被穆子陵拿走的那只茶杯。想都未想,陆宁便用尽全力把自己最喜欢的杯子朝穆子陵掷了过去,而后者只是随意一弹衣袖,杯子便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床边的案几上,它原先放的位置。 “宁儿,这金鳄饼是什么?现下一时没有准备,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1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1 就先吃点天福园的包子好了,我叫下人去准备。”没见穆子陵什么动作,明明是数丈的距离,却瞬息之间就坐在了陆宁床边。陆宁别无他法,只得徒劳的扭过头,不与他视线相对。 穆子陵却也不恼怒,仿佛几天前的那些地狱般的残虐和杀戮不过是幻觉,他就这样安静的在陆宁床前坐了一小会,安分规矩的如同刚入学堂的稚子,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然后便默默的出去了。 陆宁闭上双眼,凝神静气的感应起体内的蛊虫来,却遭遇了自入蛊以来都从未经历的诡异情况,明明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体内的蛊母正十分活跃,却一丁点而可用的蛊虫也感觉不到。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穆子陵提着一个造型古朴的檀木食盒走了进来,陆宁只得放弃了。 食盒一揭开,天福园的包子独有的清香弥散开来,纵然陆宁此时心情再抑郁,舌尖却忠实的已经湿润起来,穆子陵衣袖一展,床边的案几如同水上的游鱼般滑行了过来,他手法熟练的取出食盒底层铺垫的荷叶,将包子整整齐齐的置于案几之上,右手边一壶色泽清润的雨前龙井:“陆宁,你都已经昏睡三天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再多多休息一会。” 陆宁清冷的眸子里溅射出火光来,大声的质问:“穆子陵,既然要毁了隐园,为何不杀了我,独独留我一个人在世上煎熬?若有机会,日后我必当将你五马分尸。” 大概在整个南唐都没人敢这么对穆子陵说话,这样的威胁对军神而言,不过是不自量力的笑话,不过即便是个笑话,如果有人胆敢宣诸于口,那他必定下场凄惨。不过,穆子陵却极其不合时宜的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三分玩味,六分温柔,余下的是他们两人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和宠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算是要杀我,也要先吃了东西才有力气不是么?” 陆宁彻底的泄气了,这感觉就像是你用尽全力击出一掌,却丝毫没有实感的落在水上一样,难受而变扭。随着干劲的消退,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绝望和无助。陆宁即便胸中巧计奇策无数,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这副毫不争气的皮囊甚至还在这样尴尬的安静里悲鸣了起来。 那是因为饥饿过多而产生的空腹回响,穆子陵就这样扑哧一声毫无形象的笑了出来,随手便取了一只蟹黄包子递过去。陆宁心中纵有疑问无数,此时也无暇他顾,只得先填饱了肚子再做打算,也就没有在严词拒绝,慢慢吃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穆子陵竟叫仆童送了数样精致的菜肴进来,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惹人食指大动,一方面陆宁实在是太饿,另一方面这些菜肴也着实美味,这顿饭撑得陆宁连说话也没了气力,就这样软绵绵的歪在质地上乘的衾被中,眼皮只往下坠。 “宁儿,刚吃完东西,莫要这么快就睡,且随我去看看你日后的住处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穆子陵作小伏低的姿态愈发明显,言语间的温柔浓的几乎要满溢出来,落到陆宁耳朵里却异变成魔鬼的颤音声声都是催命的符咒,陆宁忍无可忍,几乎癫狂。 “穆子陵,你杀我师父毁我归所,如今又来这鬼鬼祟祟的煽情戏码,你到底还有什么企图,我陆宁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想得到的,你说出来,我全部给你就是,何必这样变了法子折磨人?” 穆子陵磁石般的嗓音中兀自旋转着些许的无奈,他顿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回了句:“如果说,我想要的是你的真心,那么你会给么?” 9、金丝囚笼(二) ... 金丝囚笼(二) 也许被囚禁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希望。 陆宁姿势僵硬的靠在床边,十分不屑的斜了穆子陵一眼,轻蔑的回话:“穆子陵,你这人是痴还是傻啊?你倒说说这整个世上,有谁是你这般喜欢人的?杀我恩师,毁我归所叫做喜欢,还是随心所欲在我身体里种下禁制叫做喜欢,抑或是让我最关心的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叫做喜欢?” 穆子陵眼见陆宁神色激动,唯恐他触动旧伤,一句话也没说,就神色黯然的离开了房间。穆子陵一走,陆宁便空虚的简直想要死掉,这样毫无意义的咆哮不过是愈发显现出自己的无能而已,在没有武功又失了一直依赖的蛊虫以后,陆宁深深的陷入了反复的自我厌恶之中,很快倦意就再度排山倒海翻涌而来,吃饱以后的陆宁再没有理由也没有心力去抗拒,只希望自己能永无止尽的沉眠下去才好。 又一次在这陌生的大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夜风正清朗,几番折腾之下陆宁早已经不知道现下究竟是什么时辰,只是透过窗纸隐约看到的火光判断应该已经过了三更,手边也有合适的衣物,陆宁就这样披着件单薄的长衫就走到了庭院里。 庭院很大,大到目力不佳的陆宁在夜里随意一望还看不到边际。夜空中的月光很亮,夜风凉爽怡人,显然,这里是精心挑选的一处风水极好之处,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泛着墨黑色磷光的水潭。 虽然有些冷意,却并不是不能忍受的刺骨,陆宁闲庭信步的随意走了一段。不出所料的发现,这个类似山庄的地方,守备极其森严,到处都有军士昂首阔步巡夜的身姿,若不是眼前精致的雕花门廊,陆宁似乎就要以为自己直接被穆子陵囚禁在了军队之中。 咦,陆宁没由来的一惊,自己早已经内力全失,又怎能细细的分辨出门廊上的雕花?疑惑的一转头,正对上一个陌生来自的侧脸,他手里执着一盏绢丝织就的六角宫灯,淡金色的光正绰绰落在陆宁清冷的影子上。 “是穆子陵叫你监视我的么?”答案根本就是显而易见的,陆宁之所以开口发问不过是想稍微驱散些许郁积在胸口的闷气。 “将军未曾如此吩咐过属下,身为别院的护卫统领,属下只是职责所在,四处巡查可疑人物罢了。”眼见身前的男子将眉眼垂得更低了些,陆宁玩味的笑了笑,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不知在阁下眼中,陆某算不算可疑人物呢?” 冯子长还没来得及回话,手里的灯笼便被人取了去,穆子陵的爽朗的声线划破夜空的宁静,也搅碎了陆宁难得的兴致:“更深露重的,宁儿怎生单衣薄衫的在外面走,还不快回屋去躺着,免得受了风寒。” “哟,穆子陵,你这话倒是说的蹊跷,之前不知道是谁把我伤成这样,事已至此还假惺惺的担心什么小小的风寒?你这般不明不白的将在下囚禁于此,可是要效仿汉武帝来个金屋藏娇么?如果真是这样你可要当心了哟,一个不小心关了只毒虫在这可不太妙呢。” “宁儿又何必言辞之间处处带刺,你什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2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2 么身份,我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是亡国的乱臣,自是见不得光的,即便是不把你安置在这里,恐怕你也不便在南唐随意抛头露面吧,还是说,我要叫你随云更显得亲密些?”穆子陵的话语里,全然没了白天的温柔宠溺,阴骘中带着□裸的胁迫,端的是软硬兼施好不痛快。 对于穆子陵知道自己身份,陆宁并不觉得奇怪,但是能得知自己的表字,却让陆宁深深的不安起来:“穆子陵你这个畜生,你把小五和小七怎么样了。” “对于两只不自量力妄图私闯别院的贼人,随云以为呢?”穆子陵这话说得极慢,咬字发音都很清楚,如同滚雷一般狠狠砸在陆宁早已支离破碎的心上,陆宁几乎支持不住当场就要瘫软下去。 “随云有什么话,还是到闺房中再与夫君说吧,不过若是宁儿执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活春宫,那么,穆风一向善解人意,自会顺了你的意思,不知随云意下如何啊?”陆宁扫了一眼穆子陵食指上的青玉指环,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眼底的灵光却慢慢散了去。 少顷,陆宁就抬起脚,慢慢踱步到房间去了,只有那双毫无生气的死寂眸子里时不时透出森冷寒意,如同一条蛰伏在阴暗处的毒蛇,一旦有机会便会露出致命的毒牙。 夜雾更浓了些,环绕陆宁的冰冷几乎让他承受不住,但是他却没有回到床上的衾被之中,在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对峙里,陆宁需要这痛彻心扉的冰冷来保持清醒和冷静,如若不然,则会输得什么也没剩下。 穆子陵很快便尾随进来,还随手关严了虚掩的房门。烛火亮了,却不是陆宁惯常习惯的清冷风灯,桔色的微光从阴森的金属灯具中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带起重重叠叠的阴影,仿若经年累月里无人理睬的孤魂野鬼,正张牙舞爪的述说着不甘很怨恨。 穆子陵微微眯着眼,全然不见了方才咄咄逼人的锐利,只是气定神闲的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指尖来回摩梭着造型诡异的青玉指环,静静的等着陆宁开口,这场对决还未曾开始,他便已胜券在握,没理由急躁。 陆宁紧紧抿着色泽浅淡的薄唇,如同一根绷到极致的琴弦,似乎只要随意一拨弄便要断了。强忍着穿透肌肤的寒意,陆宁嘴角缓慢的拉扯出一丝浅笑来,这意味深长的清浅笑意却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扩张为虚伪但浓重的假笑:“穆子陵,莫非世人传说的那英武不凡,骁勇善战的军神穆风只是你厚重的面具?如若不然,那为何我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张卑劣下作迫人就范的求欢客嘴脸?你既不过贪念我这副天生的皮囊,又何必费尽心思的的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来,委实令人作呕。” 陆宁唇舌中吐出的都是粗鄙不堪的言辞,却兀自带着高傲优雅的姿态,阳春白雪的优雅含蓄和下里巴人的直接粗俗像一个巨大的涡旋,在翻滚中奇异在陆宁单薄的身躯里融为一体,似乎乍一看是温润平和的天使,再细细端详却又化身为青面獠牙的魔鬼,诡谲的让人难以形容。 穆子陵自然是未曾见过这般怪异的陆宁,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发出声音来。陆宁却毫不在意,兀自拉扯着自己本就单薄的衣衫,在清冷的月色里暴露出白玉一般的身体来,弯曲成怪异弧度的唇瓣一刻不停的喋喋不休:“穆子陵,既然你煞费苦心的让我见识到那些溃烂到骨子里的禽兽的本性,那么陆宁即便在愚钝,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不就是要求一场酣畅暴虐的□么?你大可以光明磊落的开口就是了,何必绕的这么远再折返回来,你看随云现下的身姿情态可与你心里的一般模样?” 陆宁言语之间,人早已经挪到穆子陵眼前,湿热的吐息在寂寂冷夜里方一出口便化为稀薄的雾气消散在穆子陵的眼角发梢之间。月光似乎也被眼前美丽的风景引诱了,努力睁大了眼睛,银光铺天盖地的倾泻而下,连陆宁纤细的身体上殷红的乳首都清晰可辨。 穆子陵终于忍耐不住,嗖的从椅子上立起身子来,正要伸手把陆宁拉到怀里,一团青绿色的毒雾却毫无预兆在陆宁指尖炸开,穆子陵面色一僵,手上的动作就变了,由难以自制的温柔触碰变为排山倒海的愤怒,飓风从掌心翻卷而出,将陆宁整个人狼狈的弹出数米远,再狠狠的砸到地上。 “陆宁,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立场,若是还有下次,我敢保证,你最挂念的手下们绝对不可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穆子陵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陆宁委顿的蜷缩在地上,陌生的房间里变本加厉的寒凉起来,终于,一道泪痕,从那张俊美堪比画中谪仙的容颜上滑过,清冷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10、金丝囚笼(三) ... 金丝囚笼(三) 原来,从来陆宁都不属于他自己。 陆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就如同他完全回忆不起来自己昨晚是如何入睡一般,这样的无知似乎渐渐演变成了理所当然。眼前的大床倒是比前几日愈发华丽了些,就连随意侧着头轻轻靠在立柱上都会发出清脆的低吟。 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穆子陵囚禁在这里,小五和小七又生死未卜,一切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都让陆宁十分烦躁,一抬脚便踢翻了床前的脚踏,却未曾料到,这脚踏质地相当轻盈,又在地上翻滚了数圈,直接撞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置到房中的一扇水墨屏风,镂空的木架重重砸到地上,支离破碎的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不出一刻钟,就有数个军士进到房中将碎片悉数收拾了去,人来人往间都刻意压低了声响,陆宁只是好奇的投去视线,这些军士们便惶恐的把头吹得更低了,陆宁重重哼了一声,无奈的把脸转向窗外,不用多想,陆宁自然知道早有人去向穆子陵禀报消息,他却已经倦了,对这种毫无胜算的争斗,早已经提不起精神来应付了。 所以再度听到穆子陵镇静沉稳的声音时,陆宁甚至连眉梢也懒得动一下,径自看着窗外操练军阵的士兵们,即便他完全看不懂这奇异的步伐有什么意义,终究也好过面对穆子陵时的无可奈何。 “即便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又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做儿戏?昨夜里风这么大,还出去乱晃,明知道我对你体内的蛊虫下了禁制,还要强行使用,你知道这次风寒你昏睡了多久么?” 陆宁原本压根就不想搭理穆子陵,却意外的得知自己昏睡了很久,忙不迭问了句:“小五和小七他们怎么样了?” 穆子陵原本还和颜悦色的关心着陆宁的身体,一听这话,面上立时便被浓云笼罩,阴恻恻的说:“陆随云,你给我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3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3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这副身体还属于你自己么?若是日后你再敢有什么自伤的无谋行动,我敢保证后果绝对是你承担不起的,隐园还有不少漏网之鱼呢,我想你并不希望我把这些人的尸体一一送到你面前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桌上有只镯子,你给我乖乖带好了,我晚上再来。” 陆宁面上一阵抽搐,最终还是只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来,一句话也来不及说,穆子陵就已经怒气冲冲的不知所踪了。 陆宁只得敛了眉眼细看置于案几上的镯子,样式极其普通,色泽却是玉镯中少见的藤黄色,陆宁擅用毒,医毒本是同源,医术自然不差,一眼便看穿了这手镯里的玄机。温润的蓝田黄玉加上避毒的松香,这玉镯简直就是毒虫蛊物的克星,这些香味对陆宁体内的毒虫而言无疑于催眠粉,让它们提前进入寒冬的休眠期,若是再加上穆子陵手法霸道的封穴禁止,陆宁别说是使用蛊虫,恐怕仅仅是要感觉到虫子们的存在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实,即便穆子陵不说,他也没办法再去求死了,相思蛊本就是母子连坏,若是他死了,和亲手杀掉了小五、小七又有什么区别?现下虽然他们定然处境艰难,但凭着母子蛊虫天生的感应,他最起码还能确定,他们没有性命之忧,不管穆子陵在这场关于真心的虚伪戏剧里掩藏了怎样的居心,陆宁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的拖下去了。 一咬牙,陆宁便用力把黄玉手镯深深扣进手腕里,因为力道过大,径直把原本便套在腕间的穿着细铃的线绳压进骨血里,鲜血如同溪流,平缓有序的顺着宽阔的袖袍蜿蜒而下。陆宁原本还呆滞的一无所觉,倒是被突如其来的幼女尖叫吓了一大跳,惶恐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属于幼女的单薄手掌轻柔的抚上陆宁的伤口,清凉中带着孩童独有的温柔和纯净:“公子怎生这么不小心,像这样的镯子,奴婢以前曾见到我家小姐带过的,只需要轻轻的套进去就好了,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男人们都是笨蛋,啊,不对,怎么能说自家公子是笨蛋……” 在少女语无伦次的自说自话里陆宁郁闷到极致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许,陆宁慢慢俯□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的显不出什么异常:“你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雪雁,是司徒家的老爷去年冬至节送给将军的礼物,将军吩咐我早照陆先生的饮食起居,还说若是陆先生生病了,就要找人去抄司徒老爷的家。”说到这里,少女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惶急的就要哭出来,稚嫩的小脸涨的通红,手忙脚乱的用衣袖擦拭陆宁手腕间流出的血迹。陆宁再怎么不甘心,却到底也不愿意为难这么小的孩子,只得微微叹了口气吩咐雪雁去打些水来,随意从衣袍上扯下一片丝帛,利落的打了节压住出血处的经脉。 “公子是郎中么?怎么奴婢才去这么一小会,公子的手腕就好了。”雪雁歪着小脑袋问话,天真中带着聪慧。陆宁笑了笑,没再说话,抬脚出了房门,想去什么地方找些吃食来,似乎又有些饿了。 陆宁虽然步子迈的利落,实际上却是完全不清楚在这些层层叠叠的房舍中厨房究竟在什么方位。所谓吃饭不过是陆宁早就想好的一个借口,目地便是借机查探这个诡异山庄的地形,以及穆子陵应该早就吩咐妥当的,对他的底线。 陆宁沿着抄手游廊气定神闲的散步,估摸过了半个时辰,也没什么人跳出来阻止他,那小丫头雪雁也完全没有追上来的迹象。本来陆宁就腹中空空,现下又莫名其妙的走了这么长的路,随着时间推移,细长的游廊却依旧看不到尽头。 无奈,陆宁只得住了已有些虚浮的步子,随意靠在廊下休息,恍惚之间,似乎有什么人,为自己披上了丝帛的衾被,一转头,隐约看见半倚在立柱上有一个身形削瘦的男子,朦胧中,似乎又回到了隐园,莫小五总是这般安静的随侍在身侧的日子。陆宁顿时颇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味道,只是这衾被虽用料样式都属上乘,却是用在隐园中断断不会用到的天蚕丝织就。 陆宁自嘲的笑了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那些自小便陪伴自己的虫子,早已经在几天前从感官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区区天蚕丝还有什么值得顾忌的呢,陆宁神情悲戚的细细摩梭着手腕间的黄玉手镯,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硬生生抽掉了一大块,抽搐得生疼。但即便再疼痛,陆宁也不得不强自打气精神来,因着深入骨髓的那些蛊虫,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属于自己,哪里还有自绝的余地? “那边的谁,背我去厨房找点吃的。”倦怠之间,陆宁连基本的招呼也懒得费心思,就着喑哑的嗓音,随意开口,连言辞也不屑细想。 风九十分无奈的扫了一眼身侧发出任性要求的俊逸男子,心里暗暗苦笑,身为穆子陵最为信任的风陵卫,风九自然明白对眼前的男人,自家主子抱存了怎样的心思,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背着他去完全在相反方向的厨房,也算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若是日后主子知道了,恐怕又是好一顿责罚。风九正犹豫不定之间,陆宁几乎嘲笑的开了口,他浅淡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显然心情已差到极点:“不管是你护卫、影卫也好,还是什么总管侍从也罢,我想穆子陵那个混账东西让你跟着我,不是为了饿死我吧?还是说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你也要先问问你家主子的意思?你放心,在这里,我陆宁横竖不过是个连方位亦不识得的废物,就算想逃也是断断逃不掉的,方才之所以想去厨房不过是想找些顺口味的吃食罢了,若是不方便让我知道厨房在哪,你径自到厨房里拿些吃的东西出来便是了,也不至于像个呆子似的傻愣在这,叫人看了心烦。” 所谓死士,不论来历如何,性格大抵都是差不多的,风九自然也不例外的属于不擅言辞的典型。被陆宁这一通长篇大论砸的几乎脑袋空白,一冲动便把陆宁抛到自己背上,嗖嗖的往厨房掠了去,陆宁趴在这陌生的脊背上,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任你穆子陵有三头六臂加七窍玲珑心也休想让隐园的“星首”乖乖就范。 11、以身饲狼(一) ... 以身饲狼(一) 掠夺的岂止是身体? 风九身法极快,陆宁又不算重,不过片刻便到了厨房。风九长长出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这一路都没任何人看到他背着陆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墨绿色的玉牌来,贴在造型奇特的门环上,玉牌上色泽暗淡的九字契合到锁孔里,厚重的门才开了。 风九自觉走在前面为陆宁开路,还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4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4 没走到内厅,陆宁便听到一串谄媚的招呼声:“九爷要吃什么,直接叫下人们送到园子里去便是了,何必亲自来呢?” 陆宁暗自留心,这风九在别院里竟是地位特殊,并非他一开始猜测的护卫和死士可比。膳食间的仆从们对他极其恭敬,显然是长久以来的习惯。风九并没搭理他们,径自半躬着身子让陆宁先进去,语气恭顺:”陆公子想吃什么,尽管挑选,一会自有仆从会送到您房里。” 陆宁微微一笑,大大咧咧的叫道:“谁说我来了,就要自己选?你给我进去专挑大鱼大肉的端出来就好了,天气不错,干脆就在这院前的空地上一边赏景一边吃好了,还特地回到房间去,多无趣。” 风九直觉这件事里暗藏了什么阴谋,却又完全没有说出自己顾虑的机会,只得进到内厅去随意取了些鸡鸭瓜果,便依着陆宁的意思在院前的空地上放置了桌椅,好在天色尚早,巡夜的的军士们都还没开始走动,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陆宁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懒洋洋的等着风九指挥数个仆童将菜肴布好,半躺半靠的倚在藤条编制的太师椅上,脚上的鞋子也少了一只,眉眼半闭,语气轻佻:“小九,把那边的鸭血汤挪过来一点。”原本桌边还立了两三个仆童,但陆宁不管不顾,故意每次都呼喝在让风九把这些菜品变幻位置:“你们这些家伙笨手笨脚的还杵在这做什么,没看到本公子都夹不到自己喜欢的菜么?给我通通滚下去。” 风九冷硬的五官纠结到一起,这完全已经是无理取闹了,但现下他也不好逆了陆宁的意思,只好把那些随侍在侧的仆从们都遣散了。一言不发的按着陆宁的意思将盛着菜的盘子翻来覆去的摆弄。 “呐,我说小九,你怕是还不清楚本公子的习惯吧,以前住在隐园的时候本公子可是一直都和自己的影卫同桌的吃饭的,来坐到本公子身边来,把那个月桂腐鱼放一块到碗里。陆宁一边说一边刻意扬起纤细的手腕,将食盒举得很高,腕间的黄玉在细碎的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线,将陆宁苍白的侧脸晕染成桔色。趁着风九弯着腰小心的把鱼肉放到碗里的瞬间,陆宁将整个身子都倾斜过去,暧昧的吐息吹到风九耳朵里:“小九儿,你知道么,我陆随云生平最喜欢的便是穿着夜行衣的死士了,你这般肆无忌惮的在我眼前晃荡简直是一幅绝美的春宫图,你知道么?不知道穆子陵那个混账有没有告诉里,要把自己献给本公子?” 穆子陵在书房听到陆宁粘乎乎的声音,一时好奇,便到园子里来查看一番,却正好看见陆宁迎着夏日的暖风,姿容俊逸,动作张扬,把整个头都埋在风九颈项之间,两人正亲昵的窃窃私语,顿时肝火大动的冲了上去,冷硬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陆宁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兔爷,一会不看着你,便要巴巴倒贴着把自己送出去,真是下贱!” 陆宁不怒反笑,径自搂着风九的脖子不放,眉眼却深深弯成细月,笑意里带着男女莫辨的风情:“穆子陵,你可看清楚了,我陆宁可是隐园的下任星首哟,不过是要宠幸一两个死士有什么难的,你没见识过的手段多得去了,怎么做些自损身份的蠢事。”言语之间陆宁还特地伸出舌头在殷红的唇瓣上滑了一圈,神情中带着反常的邪魅:“穆子陵,你难道不知道,我陆宁最喜欢的就是全身都包覆在黑衣里沉默寡言的死士么?我以为你是特地给我送上一道大餐呢,没想到堂堂军神竟是这般小气之人,连一个死士都舍不得。” 穆子陵哼哼冷笑了几声,利落的打了个手势,风九片刻间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陆宁毫无预兆的失了依靠,头狠狠撞在盛满菜肴的青瓷碟里,眼角发梢都染上了甜腻。穆子陵猎豹一般敏捷的靠了过来,半真半假的应了句:“你自己就是不可多得的美餐,又何须再去眼馋他人?我原打算容你休养几天的,没想到你自己早就这般急不可耐,倒是子陵疏忽了。” 陆宁发觉穆子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却调皮的在自己颈间跳跃,顿时大惊失色,一垂头,却正见穆子陵低着头神情专注的拿唇舌舔舐自己脸上沾染的糖浆,□裸的欲望在他青墨色的眸子里翻腾着,暗藏着无数惊涛骇浪的风月情事纷沓而来。 陆宁脑中瞬息间被洗成一片空白,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得僵硬着身子被穆子陵移到他的书房之中,明黄的绸缎铺陈在案几上,堂中的香炉里苏合香淡雅的气味缭绕不散,穆子陵强有力的手臂使力一转,陆宁便整个人被压倒在细长的白桦木案几上,粗糙冰冷的触感让陆宁禁不住微微颤抖。 穆子陵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已经自顾自的在隐秘之处开始攻城略地,陆宁瞪圆了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溢满了难以置信的耻辱:“穆子陵,难道我隐园数百人惨死,竟只不过是因为你想要我陆宁这副污秽的身子?” 陆宁虽经久风月,却终究不过是因为缓解蛊毒之苦的权宜之计,后面却是从未被人这般别有用心的触碰过,陌生的钝痛感扰乱了陆宁悲戚的思绪,他就像是巨浪里的小舟,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痛楚里迷失了自己,这样的侵犯毫无意义,更没情意可言,陆宁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这近乎野兽的暴行,除了破碎的悲鸣,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压在陆宁身上的野兽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才餍足的安静下来,陆宁全身麻木的像不是自己的,恍惚间陆宁似乎又回到了隐园地下深处的虫室里,阴暗恐怖而且永无休止,无数不知名的毒虫啃咬吸吮着陆宁单薄的身体,屋外连绵不断旋律诡异的羌笛声如同地狱深处翻滚而出的厉鬼,无休止的在陆宁耳边尖啸:“相思奇蛊,万毒拱服……” 无数噩梦般的回忆却意外的让陆宁愈发想念起身体深处的那些蛊虫来,若是有它们在的话,一定可以把穆子陵留下的印记都啃噬殆尽,那些耻辱和不甘,毫不留情的打碎了陆宁的骄傲和尊严,在穆子陵面前,他就如同匍匐在地上的虫豸,卑微无能,随意玩弄。 陆宁用尖细的指甲疯狂抠着胸前湿润的突起,喉咙深处翻滚着压抑的啜泣,伏天的雷雨劈头盖脸的从天际砸下来,昏暗的窗纸被狂风撕破,冰冷的夜雨力道十足的打在陆宁面目僵硬的面容上,让人分不清到底着滂沱不止的是泪水还是雨滴。 这个雷雨交加的暗夜里,穆子陵书房前的宫灯亮了一宿,却始终没有任何人经过的声响。 12、以身饲狼(二) ... 以身饲狼(二) 穆子陵,你的喜欢与我何干? 陆宁神志恍惚的在暗无天光的身心折磨之中浮浮沉沉,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5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5 停了,更分辨不清什么时候天会再亮,身下的钝痛时而像是被撕裂开的破布,边边角角蔓延到全身,时而又变做钻心的铁锥,直刺心胸,几乎让人窒息。 陆宁素白的手死死捏着铺叠在案几上的滑腻绸缎,生生将所有惨叫和呻/吟都咽到喉咙深处,因为有一整夜的时间让明白,不论是惨叫还是悲鸣对穆子陵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书房的天窗开的极大,伏天的闷热开始显现出威力来,陆宁浑身包覆在虚汗和污浊中,眸子里的光亮全散了,像是突如其来干涸的湖水,只剩下永远找不到边际的荒芜。 厚重的白桦木大门被重重推开,逆着光影陆宁依稀分辨出风九削瘦的影子,嘴角竟奋力扬起一个艳丽的涟漪来:“哟,小九儿,没想到穆子陵居然还会派你来,莫不是真存了心思把你送给我不成?不过公子我现下有些虚弱,可能还要劳烦你稍微忍耐几天了。” 风九嘴角抽了几下,终究还是安静闭上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词,他只是利落的将陆宁打横抱了起来,送到浴室里,清洗身体,更换衣物,井井有条却又察觉不出丝毫的情绪。经过一整夜的折磨,陆宁喉咙早已经干渴难耐,现下也没了那份心力再和风九闲扯,兀自耷拉着脑袋任人摆弄。紧贴陆宁手腕的黄玉手镯因着浴桶里意外的温度,肆无忌惮的挥发出松香甜腻的气味来,陆宁半阖的眸子微微转了转,又沉寂下去。 陆宁再度回到自己房间,已是接近午时了,虽然接连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陆宁却丝毫察觉不到饿,雪雁端来的莲子粥陆宁一口也没吃便被搁置到一边,风九安置好一切又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屋外聒噪的蝉鸣声,陆宁不经意间回忆起隐园里总是在杏树繁茂的枝叶里筑巢的鸟儿清脆婉转的鸣叫来,莫名其妙的心情烦躁,便开口吩咐雪雁随便唱点什么,稍微解解闷也好。 雪雁歪着头,坐在靠近窗户的案几前,想了许久才怯生生的开始唱了一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大约是很小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曲调,雪雁翻来覆去也只唱出这一句来,虽音调和词句都有些模糊,合着少女可人的嗓音倒也别有几分味道,陆宁垂着眼眸叹了叹气:“大约我这一生,这样的安宁都难得一见了吧。” 雪雁虽不明白陆宁话的意思,却隐约察觉出陆宁语气里的失落来,以为自己唱得不好,忙不迭便住了嘴。陆宁随意的挥了挥手,脑袋一斜,便又在软塌上昏睡过去。 睡梦之间,陆宁梦见一条巨蛇,死死缠着自己的脖子,毒蛇尖细的琥珀色眸子直直射进心底,让人胆寒。陆宁惨叫一声,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却正看见穆子陵指尖的青玉扳指从自己身上滑落下去,随手便将扳指抢夺过来狠狠砸到地上:“穆子陵,我居然连睡梦中也逃不开你,你是要生生逼死我才罢休?” 陆宁撑起身子将愤恨的眼神投射到穆子陵英挺的眉目上,惨白的脸上泛起虚弱的潮红,穆子陵沉默良久,才弯□子将扳指从地上拾起,小心翼翼的收到袖袍之中:“宁儿,我知道昨晚的事,是我鲁莽了,可你明知道我对了怀了什么心思,又何必拿那些话来激我,还刻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风九纠缠不清?” 虽然眼前的穆子陵一再的作小伏低,全然没有了昨晚咄咄逼人的姿态,陆宁却对穆子陵的善变早已经厌倦了,言语间的情绪也收敛了进去,甚至连声音里的高低起伏也模糊难辨了:”穆子陵,不管你对我陆宁存了什么心思,我昨天的话也不全是虚言,自小我便生在隐园,学在隐园,从记事起都从未和小五、小七他们分开,其中感情又岂是作伪?我早已经习惯了影卫的寡言,甚至早早的便对漆黑的夜行衣产生了无可替代的依赖,陆随云除了这副皮囊,从里到外都是污秽和扭曲的,我身体里装了多少蛊虫难道你还不清楚?从小到大,为了养大相思蛊我又经历了多少风月情事?穆子陵,你何必对我如此执着,现下个中滋味你也明了了,陆宁不管是身体还是反应都无趣的紧,不会笑,不会闹,更不懂得半点情趣和花样,什么值得你这般放不下的?南唐大好江山,秦楼楚馆无数,以你的身份地位,不过是娈宠罢了,还是不是任你挑到高兴?” 穆子陵扬起脸,眸子里的痛楚一闪而逝,言语间却愈发的温柔起来:“陆宁,你错了,你当真以为我穆子陵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一时的兽欲?自打我第一次在城郊的竹林里遇见里便被你的风姿气韵所折服,只是那时候短暂的惊艳,还没能让我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只到第二次相见的那个雨夜,你就这样出乎意料的出现在我面前,衣袖半卷,丰神俊逸,神采不凡,率性中却又隐隐带着推拒,这样的你,于我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带着与我平日仕途上所见的虚伪完全无法相比的清新感,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绝妙的人儿,叫人一见倾心,喜欢至极。” 穆子陵的长篇大论,陆宁毫无耐心细听,只是不断肆无忌惮的嘲讽:“穆子陵,我问你,是杀我恩师算喜欢,还是你残忍的,毁我归所,伤我下属算是喜欢?若你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可怕,那么我真心希望,陆宁此人生来便是奇丑无比,不堪入目,你这样的喜欢与下作卑劣的求欢客有什么区别?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强取豪夺吧,你这番话无异于可笑的掩耳盗铃之举,若是我陆随云身为隐园下任的星首,连这点最起码的识别力也没有,岂不是让恩师心寒,叫所有隐园的死士和仆从耻笑?又何谈复国?”陆宁话未说完,早早的便转过脸去,不再看穆子陵。 穆子陵原本要比陆宁高上许多,现下低着头,面上神色模糊难辨,只是低低的应了句:“宁儿,即便你现在不信我,总有一天会信的。” 陆宁留在唇边未曾散去的嘲弄瞬间便变为冷笑,凉飕飕的接了句:“穆子陵,你少拿那种女人的称呼叫我,你不恶心,我也替你面上热的没处放,你喜欢我,与我何关,只要你不放我离开,总有一天我会毁了这里,决不食言。” 穆子陵却没再多说什么,足下一滑便鬼魅般飘出数丈,瞬息间便消失在陆宁眼前。 13、难寻归处(一) ... 难寻归处(一) 心不在此,任你是雨是晴。 陆宁随手推开幔帐的时候,雪雁脆生生的声音已经早早等在某处一般,利落的滑进耳朵里:“公子可醒了,穆将军说今日要到临远去赏荷花,还请公子早些洗簌收拾一番,免得误了时辰。” 陆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便踩着踏板下了床,顺着雪雁的意思往月白的亵衣外披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6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6 一件样式简单的胡绿色长衫,因为被困在别院,陆宁原本过耳的短发已经长到披肩,他也不怎么料理,只随手拿一根墨黑的绸带绑了,便半眯着眉眼坐在门廊前的立柱旁打盹,偶尔划过耳际的夏风扬起飞扬的衣角,倒真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隐士味道来,只是那精致的眉眼里掩藏不住的倦意却让他浅淡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无奈,少了惯常的淡然。 其实穆子陵近日对他的好,陆宁并不是察觉不到,那些天南海北聚集到别院里的厨师,日益华美的房间陈设,甚至是风九他们偶尔出现时恭顺温良的言词,无一不昭示着陆宁在这处处漫溢着杀伐严谨的军神别院里超然的地位,只是这样刻意的优待对别人眼中寄人篱下的一个外人而言,不过是沉重的负担罢了。 园子里的军士、护卫,无一不是铮铮的铁血男儿,自然对陆宁这般的游手好闲颇有微辞,更何况,陆宁因为蛊虫的关系,面上血色稀薄,细白的肤色甚至能反射出阳光斑驳的暗影,即便穆子陵治下严谨,也挡不住军士们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更无法约束陆宁成为无聊的别院仆从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几乎每天,陆宁都会被无数人挂在嘴边从头到脚品评一番,即便陆宁是心性堪比圣贤恐怕也无法视而不见,更何况陆宁本就是年轻气盛,于是陆宁只能愈发的倨傲起来,不论是怎样拐弯抹角的挖苦讥讽,陆宁都会用犀利到恶毒的言语反击回去,渐渐的性子也就愈发的孤僻偏激了。 不过被困数月,偌大的别院之中,除了侍女雪雁和风九以外,也就只有穆子陵偶尔来小坐片刻才会和陆宁搭上几句话,陆宁自然都是不大回应的,多半也不过是穆子陵的自说自话罢了。 对于穆子陵事无巨细的诸般安排,陆宁从来都缄口不言,似乎都是事不关己的无悲无喜,从来都不流露出半分情绪,只是带着明目张胆的疲倦简单的应付过去,这次莫名其妙的赏花也不例外。 陆宁安静的坐在门廊前,雪雁早知道陆宁喜静不喜闹的个性,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婢女,对自家公子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即便是要开口搭话也是无话可说的。一阵凉风扫过,陆宁一抬眼,风九那张索然无趣的脸便近在眼前:“陆公子,将军差遣属下来问问公子什么时候启程去到内城去赏花。” 陆宁眉眼一挑冷笑着回了句:“赏花既然不是郊外而是内城,想必穆子陵考量颇多,我又何必自讨没趣的误了他计划,横竖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还装模作样的弄出这些虚伪的礼节来,委实叫人作呕,你只管把我送到穆子陵身边去便好了。” 风九面上扫过一丝犹疑,却有很便隐没在他面瘫数月未变分毫的神色里,驾轻就熟的背着陆宁到了演武场的石亭中。 穆子陵练武的场景,陆宁在这短短数月之中见过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了。虽失了内力,自小陆宁却也精研细读了不少武学典籍,眼力自然不同于旁人,穆子陵原本横在身前的是一柄银枪,陆宁一到,他便换了一柄长剑,招式收放之间也刻意慢了许多。陆宁大声的哼了一声,不屑的把脸转到另一侧,不再看穆子陵。 穆子陵似乎也失了练武的兴致,身形一展便约到竹亭中的石桌旁与陆宁四目相对:”随云,你即便是因为蛊虫的缘故伤了丹田经脉,现下我将蛊虫禁锢在会阴穴四周,怎么也能施展些不太需要内力的轻身功夫,这样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也好多个应变的手段。” “穆子陵我实在是不明白,你这持续数月假惺惺的关心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我别之前更明白的是,我越发讨厌你这种棱角分明的脸来,在这出色的容貌下到底潜藏着怎样猥琐下作的心思,你不用一再演示给我看了,在下实在是无福消受,即便失了武功,我有千毒万蛊,就是千军万马又有何惧?即便失了蛊虫我有天下无双的死士护卫,又有何惧?只要你穆子陵在我身边,就算我武功独步天下,不一样只是你的阶下囚徒?穆子陵难懂你从没发现,从我被你关进别院开始,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么?” 穆子陵面上神色有些尴尬,却依旧和煦的笑了笑,对立在身后的风九吩咐道:“去把冯渊叫过来。”不一会儿,别院总管冯渊就得了命令说是不去内城孙家,改去城郊的翠羽山,陆宁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暗自发苦,想必是风九已经用传音入密的法子把自己的话转告给穆子陵知道了,在这样一群绝顶高手中间,失了武功的陆宁想要有所作为实在是难如登天了。 翠羽山又称白鸟山,是临远城郊一个风景秀丽的好去处,山上有清流温泉,山下有澄澄碧波的玉带河,一到盛夏便有无数民众到此采莲,消暑好不热闹。穆子陵轻装从简,只带了风九一个护卫出来,便和陆宁一道来此游玩。 虽然起初,陆宁一丁点游山玩水的心情也提不起来,但见惯了别院的屋角高墙,乍见一湖翠绿,依山傍水的秀美还是让陆宁心情开阔起来,他们随意租来一条木舟,也不刻意划桨,就这样随意的让小船随着河水飘来荡去,偶尔有些采莲的姑娘都免不了往他们船上多看两眼,穆子陵和陆宁一青一白,一个英挺阳刚,一个温润俊逸十分养眼,有些胆子大的采莲女甚至还会轻笑着抛过来数个还带着水滴的莲蓬来,陆宁也不嫌弃,就这样随意拿衣服的滚边擦拭几下便慢条斯理的用细长的手指将晶莹剔透的莲米取出来径自吃得欢乐。 越到河中,水流亦越发的激昂,再加上采莲女们有意无意的嬉闹,陆宁他们的小船直直往河心荡去,低头吃莲子的陆宁和专注盯着陆宁的穆子陵都未曾察觉,他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直到一声嚣张的呼喝打断了小舟中难得的平静:“前面的破船上坐的是什么人?竟不顾规矩闯进沈家的地盘来?还不速速回去,否则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们别后悔。” 陆宁抬眼一扫,眼见一条大船横在河中,船上并排立着数十个彪形大汉,个个手持兵刃,好不威武。陆宁心下一动,觉察出这是个机会,便刻意想要把局面搅乱,衣袍一抖先前吃剩的那些莲蓬壳就一股脑的都落到水里,激起哗啦啦的声响来,他们的船本就相距甚远,可先前说话的汉子声音却极其清楚显然是内力深厚,陆宁正一脸淡然的想坐会船中,那大汉却已经凌空御水飞了过来,速度之快,陆宁甚至来不及躲避足尖踏上船沿激起的水花,劈头盖脸被淋了个透湿。 穆子陵眼中精光一闪,左手一环将陆宁护在身后,右手在船沿上轻轻一拍,那汉子只觉得脚下似有千钧之力滚滚而来,顿时便被震落到水中,还夸张的喷出一大口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7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7 血来,穆子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汉子反手掷出手中的大刀,人已经狼狈的逃回到先前的大船上,风九拿船桨扫了一下水面,一道波纹扬起,那大刀顿时便失了力道直直坠入河中。 那汉子回到船上没过多久,整艘大船便直直朝着陆宁他们的小舟行了过来。陆宁这才看清楚,这大船的侧面各涂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鹰,姿态锐利,目现凶光,显然船上之人都不是易与之辈。 及至大船离陆宁他们不过数丈,船上才闪出一个手执折扇的白衣秀士来,朝着穆子陵拱了拱手:“不知是江湖上哪位朋友,为何一见面便要出手伤人,莫不是原本便和我们飞鹰教有恩怨纠葛?” 陆宁随手弹了弹衣袍上早已侵透的水,不咸不淡的开口回了句:“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贵教属下一出手便弄湿了在下衣衫还出言呼喝,好不威风,若是还不出手岂不是要让那钢刀在身上射出一个大窟窿来?本公子原本不过是一时兴起赏玩到此,不过现在倒真的有些看你们不顺眼了,什么狗屁的飞鹰教,听都没听过,还兀自狂妄,方才略施惩戒罢了,至于本公子这件衣服,只怕你们砸了整条船也陪不起。” 穆子陵至始至终只是站在陆宁身前隐隐护着他,眼底还带着飘忽的笑意,风九却已经从随身带的包袱里取出一件披风来,盖在陆宁肩头。 那白衣秀士面上掠过一丝狠厉,又很快被掩藏在虚伪的笑意里:“既然是我飞鹰教伤人在先,那不如在下备上薄酒一杯给公子赔礼如何?” 穆子陵是什么人,自然明白对方此番做作不过是想将计就计把他们骗到船上来个瓮中之鳖,若是只有他和风九,自是无所畏惧,但是带着陆宁,穆子陵自然不会毫无意义的涉险,只是阴恻恻的回了句:“我家公子什么身份,岂会看上你们准备的劣酒,若是没有和了冰蚕丝的雪参酒,还是不要不知廉耻的随便开口好。” 那白衣秀士虽忌惮陆宁身份想要用更稳妥的办法来除掉他们,但飞鹰教到底是在南唐横行霸道惯了的,穆子陵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折扇便阴恻恻的扫出一阵沙尘来,穆子陵和风九虽早就料到对方有可能突然发难,却没防备隔着数丈的距离对方会施毒,陆宁见对方施毒,俊朗的神色中却难掩失望,袖袍一抖,那些沙尘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穆子陵眼见陆宁面露倦色,给风九打了个眼色,便搂着陆宁的腰往岸上飞掠了去。 14、难寻归处(二) ... 难寻归处(二) 穆子陵,原来你眼里从来都只有这具皮囊。 夏风低低掠过河面,带来清凉的香气,陆宁慵懒的窝在穆子陵胸中,明明身处半空,他依旧察觉不到任何动静,既然已经失了脱身的时机,那么对于早已流离失所的陆宁而言,现下不管被带到哪里都没什么差别。正因着这份不在乎,陆宁精神也愈发萎靡起来,哪里还有半分泛舟赏景时的开阔心境。穆子陵武功早已出神入化,从河心到山脚不过片刻,陆宁却已经头垂在穆子陵身侧沉沉睡去。 穆子陵轮廓深邃的面容上闪过笑意,手臂轻柔的一兜,小心翼翼的把陆宁的头卷进胸膛,方才提起真气往山上飞掠了去,山颠翠影之间隐约传来苍鹰的尖啸声,陆宁半梦半醒之间倏然一惊,醒了。 陆宁环顾一周,目力所及俱的别院里难得一见的绿树碧草,天高地阔之间竟是陆宁在隐园里数年也未曾得见的风景,一时间难免有些感慨,便随口吟了句:“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随云今日兴致大好,倒不知是想见谁呢?”数月间,陆宁日日所见不过别院里的两三个人罢了,一听到穆子陵的声音,陆宁立时就收了口,也不转身只冷冷回了句:“不管是谁,都决计不会是你,穆子陵,事到如今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西凉国原本就不算富庶,更无宝藏金银留于后世,若是你眼里还放不下这副皮囊,那索性就毁了去,也好让我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穆子陵虽然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却已失了两人初见时的温润有礼,深潭般的眸子里回旋着掩藏不住的欲望:“随云,我要的是什么,你从来都比我清楚,况且这相思蛊子母连环你若是自伤,又置那些你心心念念的影卫死士们于何地?” 陆宁扬起的手腕,织细的银环反射出夕阳金红的光斑,随着陆宁喉咙深处的悲鸣碎了一地,陆宁削瘦的肩胛颤了颤,几乎就要歪倒下去,半响才逐字逐句的回了句:“穆子陵,你是要叫我生不如死么?” 穆子陵面上神色是波澜不惊,眼底却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将手上的饭食放在低矮的案几上:“横竖不过是一颗心,能放多少东西?如其挣扎还不如享受来得轻巧,譬如这些饭食,换了不同的人来料理便能尝出千般味道来,我穆子陵放到你嘴里是个什么味道,还不全是你陆宁说了算。” 陆宁又笑了,这丝毫温度也没有的笑容带着难以掩饰的凄惶,他也不拿筷子,纤细的手指一捏,便从二面都被油煎成金黄的鱼身上抠出一大块肉来:“穆子陵,你给我的从来都如同这条被煎熟的锦鲤一般,若是总不拿筷子吃,必定是两败俱伤,而我,从来都没有用筷子吃鱼的机会,你觉得这样鱼能美味么?” 穆子陵摆弄饭食的手顿了顿,眼底的风暴几乎要溢出来,声音异乎寻常的嘶哑,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既然已经纠缠在一起,纵然是遍体鳞伤也不会轻易放弃,也许我喜欢的方式不对,但随云只要能平心静气的享受这份美味,即便偶尔烫手又岂能说不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美味?” 陆宁眉眼半闭,扬着清秀的脸看向不知名的某处虚空,身上薄纱材质的亵衣松松的落下肩头,半躺半坐的姿势慵懒至极,却又带着平日里隐藏在淡漠之后的风华。穆子陵□一紧,几乎把持不住,便顺其自然的把整个人都压了过去。 “既然随云开了个好头,我穆子陵岂是不知风月之人?这翠羽行宫果真妙极,怪不得小宝让我来这里。”喑哑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欲望气息。 陆宁先是一惊,随即却又释然了,自顾自的把手脚都舒展开来,还特地翻过身去,在穆子陵身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既然你如此喜欢这副皮囊,我给你就是了,横竖权当是被狗咬了,不过闷疼几日罢了。” 穆子陵就是再兴致勃勃,听了陆宁这样入骨的讽刺也难免有些气馁,不过他的动作只是顿了顿片刻,又很快下定决心凑了过去,精壮的身躯整个压在陆宁光/裸的脊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尽情/色的顺着肩胛游移摩梭着,伏天还未曾过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8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8 去,行宫外的天气依旧闷热,不知是因为穆子陵周身的热度还是原本就怕热的缘故,陆宁细瓷般的脊背上调皮的窜起艳红,潮水般起起落落的在身上滑动着,带着粘腻的细汗,将两人的气息混在一起,愈发暧昧难分。 穆子陵俯□,细细的反复亲吻陆宁天鹅般修长的后颈,羽毛覆体的柔软中带着些微的毛糙触感,陆宁温润的细发散落开来,带着清凉的冷意滑进穆子陵的衣襟里,穆子陵猎豹一般的身子伏得更低了,手指也顺着陆宁圆润的腰部滑到身下,内力在指尖闪着紫光,并指如刀,深深朝了入口刺了进去。 即便陆宁早有准备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弓起身子,口中溢出悲鸣来,穆子陵指尖加力,刺得越发深了些,直直冲到内壁上,陆宁喉头翻滚,将不自觉的声音都吞咽下去,腕间的银环随着软塌的晃动兀自轻响,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魔魅,为这场荒唐的风月□奏响了开场的主旋律。 穆子陵强有力的手指离开陆宁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由细到粗的玉势,陆宁早已被疼痛折腾的没了力气,只得放松身体,任由穆子陵往自己身体里放进异物。玉势温润中带着清凉,很快润滑了久未使用已有些干涸的内壁,玉势前端的繁复的花纹堪比沟槽,牢牢勾在陆宁紧致的内壁上,随着穆子陵高明的技巧释放出一波高出一波的浪潮来,每一次都带着深远的回音震在陆宁七零八落情绪里,反复提醒他着身体最原始的本能。 陆宁额前的热汗将头发濡湿,柔顺的黑发紧紧贴在俊秀的眉眼上,暗影一般遮蔽了容颜,让穆子陵分辨不清,这张百看不厌的脸上到底带着怎样的神色,只有身体愈发明显的颤动能稍稍提醒穆子陵,他身下的人并不是全然没有反应。 即便穆子陵明显觉察到自己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深深无力感,手上滑动玉势的动作却愈发激烈起来,带着自暴自弃的颓败,似乎在这毫无感情的激昂里带着他久寻未得的甘露,美味得无法抗拒。 陆宁早已到了极限却又死死被穆子陵压着,只有徒劳的将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姿势,似乎手脚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放在哪里都显得多余起来,陆宁毫无预兆的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烈焰一般的恨意,几乎将穆子陵灼伤:“穆子陵,这样的挑逗毫无意义,就算此刻伏在我身上的是只不懂感情为何物的畜生,我也一样会有反应,还是说,你所谓的喜欢连畜生的相伴相拥也不如?” 穆子陵正待说话,耳际却传来异乎寻常的破风声,显然是有人施展轻功掠过繁密枝叶留下的声响:“风九,带陆宁去后园的温泉清洗身体,守护在侧,寸步不离。” 此话一出不仅是在房顶上发呆的风九觉得奇怪,就连陆宁淡薄的神色里也泛一丝讶异,却终究把到嘴边的嘲讽压下去,安静的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 陆宁原以为要到后园不过是穿过几重院落,实际上却是大大出乎意料的已经跟在风九身后慢吞吞的挪了半个时辰也没到。陆宁□早已经酸痛的失了知觉,也不管风九了兀自靠在小道旁的树干上休息。 “公子既然累了,就由属下背公子过去吧。”虽然风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陆宁却明显觉察出他语气里的尴尬来,便主动开口问了句:“以你的耳力怎会听不出脚步虚浮,拖到现在才要背我,是怕穆子陵听到么?” 风九有一瞬间的愕然,像是做坏事的时候被抓个正着一样,眼神飘忽的转到一边不与陆宁对视。 “怪不得穆子陵最信任的从来都是你,虽然是个影卫,却意外的精明呢。不过,你这份精明怕是用错地方了。以穆子陵心智会想不到这样的情况?既然他明知道只能你送我去后园还执意让你带我过去,也就是说他早就默许了,我之所以不开口,只是在等你什么时候开窍而已,不过没想到穆子陵武功竟好到如此地步,即便我走的再慢,这里离方才的内室也有数十丈了,他竟也能分辨清楚这么细微的声响,委实可怕。这样一来,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风九完全琢磨不透陆宁的心思,就这样毫不顾忌的在一个影卫面前,云淡风轻的说着要杀掉自己主子的事,这种感觉别扭中带着些许的奇妙,让风九第一认识到陆宁之所以能被自己主子看上,决计不单单是因为精致的面容。 不过此情此景之下他还是很配合的回了句:“若是你要对主子动手,我定会杀你。” 陆宁淡淡的笑了,那笑容虽然淡薄的不易察觉却带不容反驳的锐利:“你杀不了我,不论最后我和穆子陵会怎样,可以确定的是,其他人都不过是这场纠缠的旁观者罢了。”说到这里陆宁突然没了说下去兴趣,手臂软绵绵的滑倒风九削瘦的脊背上,风九自不是多话的人,只是蹲□子把陆宁接到背上,就展开身法往温泉处掠了去。 15、难寻归处(三) ... 难寻归处(三) 原来魔尊也不过日此,竟连自己的徒儿也救不了。 陆宁虽然已经和风九离开了,穆子陵却没变换姿势,依旧矮着身子伏在陆宁方才睡过软塌上,鼻翼间呼吸着他留下的味道,坚实有力的手掌慢悠悠的将软塌的枕席衾被整理好,窗外传来飞鸟振翅的声响,穆子陵头也未抬便沉声开口:“不知是哪路高人光临,还望现身一见,舍下虽然寒酸却也算是有酒有茶,不至于会怠慢了客人。” 顾离高高站在树枝间,隐没在重重叠叠的翠绿之中,正要现身出去,莫伤却已经先行出手了。一身漆黑的莫伤手持一柄通体紫黑的匕首,虚影般掠过数丈距离从诡异的角度朝穆子陵击出一掌。 虽然只是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掌,由魔尊使来自是大不相同,带着翻滚的雷鸣尖啸声倏然穿过木质的窗棂,直指穆子陵胸前的檀中要穴。顾离虽有些奇怪莫伤的急躁却暗自为他这招喝彩,若是躲开,则会被左手匕首中暗藏的无数后招牢牢锁住陷入被动,若是硬接自己亦可出其不意的偷袭,端的是个两全之策。 可穆子陵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旋身,右手轻轻一推便巧妙的和莫伤互换的位置,他山岳一般立在窗外屋前的空地上,而莫伤的足尖却在穆子陵刚刚整理好的枕席上留下一个浅灰色的脚印。 顾离来不及惊叹穆子陵招式的精妙,身体已经近乎直觉的飞了出去,并指为剑偷袭穆子陵背后的巨大空门,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候的莫伤却放过了这个大好机会依旧立在原地未曾出手。 顾离什么人,心思缜密自是旁人不及以他对莫伤的了解,是断断不会让自己孤军作战的,除非他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9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19 眼前这个掳走宁儿的男人隐藏着极难应付的后招。瞬息之间顾离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莫伤的眼力,毕竟单就武功而言,他对自己是没把握的,因为他杂念太多,永远都比不上和莫伤相当的绝世高手。所以顾离中途变招了,青葱般的手指一转便从宽松的袖袍里掷出数枚白玉的棋子袭击穆子陵周身穴道。 穆子陵反手一推,打出一缕气劲击落了棋子人也高高飞起,如同张牙舞爪的飞鹰,带过一片阴影。顾离临危不乱足尖在失了力道的棋子上一蹭,人已经借力后退了数丈又回到先前藏身的树枝上。穆子陵没料到顾离轻功如此绝佳,顿了一瞬,身后莫伤的匕首却已经露出了狰狞的毒牙,穆子陵只的往右边稍微滑了一步,手指上的青玉扳指出其不意的飞射出去,莫伤整个身体在半空中扭曲成极其诡异的姿势才堪堪以毫厘之差避了过去。 穆子陵却笑了,声音甚至带着他本人少有的爽朗:“我正奇怪呢,那飞鹰教虽然在南唐素来霸道,但说到底有多少斤两,还是在掌握之中的,怎会不声不响的就冒出两个绝顶高手来,原来是魔尊大驾光临,倒是在下失礼了。” 莫伤明白,既然使出了这天魔舞,那么身份自然是掩藏不住了,只得将计就计免得被穆子陵识破了顾离身份:“怪不得宁儿这么久也找不到机会,没想到竟然是被天一阁的少主抓了个正着,看来此番即便我与护法同来,也注定是要空手而归了。” “放眼整个江湖,除了魔教,又还有谁会使用至尊奇蛊相思呢,原本我无意江湖纷争,不过既然命运使然倒是避无可避了,不如就在这里分出个高下来,也省的日后魔教总是不甘心。”穆子陵这话说得十分自大,若是出自他人之口,自然不过是笑谈,可在此情此景之下由穆子陵开口说了出来,竟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来。 莫伤本就不好口舌之争,穆子陵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幻化一团浓重的黑雾迎了上去,出手便是魔教的至高功法——幻魔,穆子陵脚步虽未动分毫,周身却已经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覆在其中,正是正邪两派相生相克多年的烟霞神功,不过穆子陵不仅早就将家族嫡传的烟霞神功修炼至最高,更青出于蓝的将自创的掠风心法融入其中,威力之大,至今无缘得见。 高手过招往往是高下立判,当莫伤周围浓重的黑雾散开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狼狈的半跪下来,嘴角兀自带着血迹,而顾离,自始至终都没能再次找到出手的时机,只是心惊胆颤的勉强运起内力自保,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找到机会全身而退的时候,莫伤整个人就像是倒映在湖面上的影子一般,越来越淡,片刻间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饶是顾离与莫伤在一起数十年,也未曾见过他使出这样的武功来,暗自警惕的同时也生平第一次在武功方面为莫伤担心起来,袖口的银丝已经被顾离尽数取出环绕在身侧,穆子陵却镇静的说了句:“既然魔尊想改日再战,穆风看在随云的面子上自是不会为难两位老人家,你们想走就走吧。” 顾离虽然被老人家三个字震的面上一阵青白不定,人却已经流云一般往某个方向掠了去,因为莫伤已经发了信号,单凭他自然就更不对手了,又岂会留在这送死,既然力取不成,下次再智谋便是了,顾离心中虽然窝火,脑中计谋却已经浮现出雏形来。 夕阳渐渐落到云层的西面,把整个天空晕染成温暖的桔色。顾离搀扶着莫伤坐在湖心的一条小舟上,到底还是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莫,你说宁儿是怎么会惹上这么可怕的家伙的。” 莫伤垂了眉眼,颇有些郁闷,答非所问的应了句:“对不起,原以为先假死再借着蛊虫的感应去救宁儿是个好办法的,只是没想到事到如今这江湖上竟还有如此高手。”顾离却全然没有莫伤的消沉,好似原先叹气的人不是他一般,竟还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即便我们能救,怕是宁儿还不想走呢,世间最没道理的便是感情,如同你我这般,数十年前,你又可曾会想到我们会是现下这番光景?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去探明了宁儿的意思才好,若是他真心想逃,也并非全然没有机会,因为最近传出讯息的都是那些淫/靡的妖虱,想来是两人频繁行那床第之事,才让这次的讯息如此的强烈,既然他无意伤宁儿,那便无关乎武功高下,拼的全然是心思了。就好比我要和你动手,你自是还没出招便输了是一个道理。” 莫伤本就习惯按着顾离的意思去思考问题,既然顾离如此信心满满,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静下心来调息去了,因为他对陆宁的生死毫不在意,之所以积极去营救不过是怕顾离伤心罢了。船中本来就狭小,莫伤虽然受了伤,还是自然而然的坐在外侧,宽厚的脊背将河中本就不算寒冷的风遮挡了大半,顾离久久凝视着莫伤平凡无奇的五官不觉竟痴了。 风九身法很快,虽然陆宁倦极了,但还没等他昏睡过去,两人就已经到了温泉边,陆宁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将整个身子都滑进水里,风九自觉退开了些,虫子都喜欢温暖潮湿的地方,也许现在最急需享受温泉浴的不是陆宁反倒是他体内无数的蛊虫,显然松香因为异常的高温发散的速度极快,渐渐的竟有些压制不住活跃起来的蛊虫。 陆宁心中一喜,忙不迭心神合一的催动蛊母呼叫子母试图和莫小五他们取得联系,令人意外的是,莫小五他们竟相距不远,就在不远处的河岸边。陆宁越发卖力的催动起蛊虫来,腕间的银铃因为沉没在温水里发出沉闷的声响,要避过风九本就不大可能,陆宁也懒得去考虑,惶急的发出指令,让小五和小七体内的蛊虫尽全力催动他们的内力。 先到的果然是轻功略胜一筹的莫小七,他半跪在陆宁身前,整个五官都隐没在温泉升腾的雾气之后,以陆宁眼力完全分辨不出:“公子果如师尊所言甚是安好,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莫小七本不过是随口一说,传到陆宁耳朵里却无异于惊涛骇浪,很显然,方才穆子陵急急让自己离开,是因为师父他们要来营救自己,既然他们没能找到这里,那么毫无疑问的是,莫叔叔和师父联手都没能敌过穆子陵,陆宁好容易升起的热情,就这样硬生生的被莫小七不咸不淡的压了回去,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想起虎视在侧的风九,陆宁心乱如麻,只想胡乱下了个命令让他们离开,免得穆子陵回来横生枝节。 陆宁来不及细想便脱口而出:“之前我们在湖中遇到的飞鹰教似乎与莫叔叔颇有渊源,你们不如借此机会到江湖好好游历一番,打出些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0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0 号来,日后我准备妥当了也好有人接应。最好多准备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莫小七觉得陆宁这个命令颇有些莫名其妙,如此惶急的召唤自己过来,竟是为了这样一个半点也算不上急迫的原因,虽然狐疑,但莫小七小心扫了眼陆宁面上掩藏不住的倦色,只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莫小七一走,陆宁却再也压制不住胸中翻滚的永远也逃不开穆子陵的无穷绝望和恐惧,整个人都无力的瘫软在水池里,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16、以身饲狼(三) ... 以身饲狼(三)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地,温情幻觉一般滑过。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点金红一起消散的除了阳光还是陆宁好容易说服自己聚集起的希望。纵然陆宁经历不同于常人,但年幼无知时的国破家亡到底没能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多少印记,反倒是被这短短数月不见天光的承欢磨去了大半的心力。 隐园这个被陆宁视为家园的存在,在朝夕之间就毁于一旦,穆子陵霸道的求欢带来的诸多都只能是身不由己,而如今这份身不由己竟在旦夕之间上升为一种长久而不可回避的姿态,这样的认知毫无疑问让陆宁感到恐惧。 失去了忠心不二的影卫,宽严相济的师尊,甚至觉察不到幼年时就早已和身体融为一体的蛊虫,现在的陆宁到底也不过是个心思稍微多一些的文弱书生罢了,即便舌灿莲花也无法改变他和穆子陵之间极度不平衡的差距,身为南唐军神的穆风早已在文臣武将相互倾轧的官场仕途中立于不败之地,纵然他胸中暗藏奇策无数也奈何不得穆子陵分毫。 在这场暗藏机锋的小小赌注中,陆宁虽没有倾尽全力,却在意外知道更残酷的结局之后心力交瘁。陆宁本就秀气的面容在漂浮在嶙峋枝桠的阴影里愈发显得苍白,浅淡的眸色里没有任何情绪,周身温热的泉水也无法带给他一丁点儿的暖意,陆宁什么也不愿意想,就这样软趴趴的瘫倒在碎石围绕的水池中。 风九站在稍远处的树影下,目力极佳的他甚至能清楚分辨出陆宁脸上随着山风微微摇摆的细小绒毛,不过他终究只是兴趣缺缺的扫了几眼便移开了视线,陆宁对风九而言不过是个需要临时保护的人罢了,至于陆宁会不会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而身体不适,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了。风九耳际一根硬发微微一颤,他挑了挑眉,自觉隐匿的更远了些,显然自家主子已经到了。 穆子陵垂着头,似慢实快的掠过低矮的灌木从,陆宁早已经昏厥在水池中,身上轻薄的长衫早就侵透了,隐约显现出形状姣好的肩胛来,优雅的颈线毫无知觉的舒展着,纷乱的碎发浮在水面上,一如两人间的爱恨纠葛,似乎从穆子陵下定决心的那一个瞬间便已经乱的找不到出路了。 穆子陵右臂微微发力用力,墨绿色的披风虫茧一般把陆宁包覆起来,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本就睡不安稳的陆宁惊醒过来,陆宁一睁眼,正不偏不倚的对上穆子陵深情的凝视,苍鹰样锐利的五官之间眼角眉梢都带着陆宁从未见过的温暖笑意,坚实有力的手掌宠溺的拨开陆宁湿湿粘在额前的碎发:“世上竟真有随云这般懒人,要沐浴竟连衣服也不脱的。”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因为穆子陵的眼神太过温柔,陆宁恍惚间回了句:“不是有你么。” 穆子陵轮廓深刻的俊脸上炸开惊喜,低头细细拥吻着陆宁温软的唇舌,纠缠之间轻轻叹了句:“世上安有两全计,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感叹刚刚游进陆宁耳朵里,他便立刻惊恐的从穆子陵怀里弹了起来:“你伤了我师尊?” 穆子陵先是一阵错愕,而后才定定摇了摇头:“随云,是我想多了。” 陆宁何等聪慧,自然明白此负非彼负,说的却是将他囚在别院的事,即便方才被温泉的热情熏得有些头晕,他心里依旧始终都明镜一般,这转瞬即逝的温情便愈发显现出难能可贵来,再开口,言词语气间亦没了之前的暧昧,清冷的几乎分辨不出情绪:“穆子陵,你文治武功皆已登峰造极,我陆宁何德何能,又如何能让将军为难半分,横竖不过是个任人予取予求的玩物,早已是浪里浮萍,浮沉任风雨了。” “随云,你不信我对你的好?”穆子陵言辞切切,眼神里带着灼人心魄的热度。 陆宁忽然有些不忍心,即便是当世军神穆风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男人,若是失了心也有些进退维谷了,于是没再多言,只是无奈的转过脸,避过了这几乎点燃身体的炽热,陆宁此情此景之下揪心的的沉默,让穆子陵心底泛起一团怒火,彻底失了耐性,足尖一扫就抱着陆宁歇到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姿态优雅如同凶狠扑食猎物的猎豹,周身都发散着危险的气息。 陆宁心底一凉,纤细的指尖死死按住身下粗糙的树皮,淡漠的唇舌抿得死紧,穆子陵不管不顾,大力一扯,陆宁单薄的衣衫便化作片片碎布散落到黑漆漆的树影里,穆子陵指节上的青玉扳指坚硬冰凉,以几乎残忍的力道被死死压在陆宁胸前的红点上,柔嫩的□立时便显现出一圈清晰的血印来,陆宁牙关紧咬,硬生生把舌尖的痛呼挤压到喉咙深处,却终究还是泄露出微弱的呜咽声,声线凄凉,如同某种不知名的受伤小兽。 穆子陵眼底的邪欲,和潜藏在军神血液里的嗜血残虐意外的被眼前的秀色可餐激发出来,再也顾不上其他,俯下精壮的胸膛,将自己的身体化作利刃,生生撕裂了陆宁。这夜,月明星稀,夏夜的蝉鸣时远时近的在周身此起彼伏,穆子陵的动作却连一丝温柔也欠奉,狂风骤雨一般无休止的侵占和略夺着,陆宁单薄的身子被按压在身下,由玉白转入殷红复又翻卷起病态的苍白来,陆宁整整一夜都在高热和剧痛之间逡巡,挣扎不休。 这一夜,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唇枪舌箭,剩下的只有毫不掩饰的欲望和丑恶,穆子陵尖锐的硬发一次次深深刺进陆宁的皮肉里,仿若离魂的勾锁,时刻提醒着埋在陆宁体内的异物是多么的活跃和残忍,这刀锋没虽有落在湿热交加的身体深处,却分毫不差的凶狠剜进心尖,让陆宁只能无助的恐惧和颤抖,这样的欢好,甚至连怨恨也不过是苍白无力的点缀罢了,唯有身体上源源不断的强烈痕迹昭示着狰狞…… 不知什么时候,天光微明,阳光普照,依旧是山河如画,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晋小受,你就抽吧,进一次后台好比中头奖,无力吐槽了已经。 17、伏夏春光(一) ... 伏夏春光(一) 虽然开场意料之外,但结局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1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1 其实早定好了。 陆宁一生坎坷,从未出将入相,却意外的被南唐、北齐和越,三国史官详载于史册,其间评价褒贬不一相去甚远,让后人感慨史笔如刀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在陆宁坎坷崎岖的生平之中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是当世绝伦的人物。 且不提后来北齐的琅琊王宣伦,西羌首领吉生,对陆宁纠缠最深,影响最大的的恐怕还是一开始便对他执着到近乎偏激的南唐军神,也是在四国烽火之后依旧能与北齐划江分治的后唐天子穆风。至于载于唐史的佞臣之名,恐怕还要从他们相遇初年的一次宴席说起。 《南唐秘史》中对这场日后闹得纷纷扬扬的宴席只有短短一句:大将军与陆携手入席,席间将军执壶温酒,对陆态度殷勤,有言曰:“酌君一杯,如沐春光。”至此随云佞臣之名初现端倪。 八月是南唐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在这样昼长夜短的天气里,陆宁反常的听不到打更的声音,每日从迷糊中清醒时亦只能听到别院里军士们操练时的呼喝声。所谓清瘦,总是太过清闲了才会瘦下来,陆宁便是如此,自从住进了别院,除了吃饭洗澡之外便无事可做了,至多不过倚在廊前听听雪雁唱些变了调儿的小曲。 连日的辗转承欢,穆子陵虽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残暴,却也谈不上有多温柔。身为南唐股肱之臣,位高权重之下必是杂事缠身,就算再贪念也只是间或几天才能来小坐上一两个时臣,至于言语往来之间都说了些什么,陆宁自是过耳如风半句也未曾记下。 入夜,穆子陵是极少在外留宿的,不论多晚,总会回来与陆宁同寝。自打上次在行宫与穆子陵折腾一番吃了大亏以后,陆宁已经鲜少表露出自己的意愿来,对着所有人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只是对穆子陵除了淡然以外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愤恨,只是这愤恨也随着傲气一起隐没在了浅淡的眸子里。 这个男人的霸道和残忍,还有阴沉善变的性子,无一不让陆宁身心俱疲。穆子陵的喜欢如同一条毒蛇,温柔的时候可以缠绵温润,一旦心情不佳便立时变得残暴可怕。很多次,陆宁在半夜惊醒的时候都会盯着穆子陵英挺的眉目发呆,实在想不明白,大半夜急着赶路回来却一言不发的入睡对穆子陵和自己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至于隐园苦学数十年的治国经方之奇策,在不见天光的床第风月之间早已被消磨殆尽,让陆宁对于南唐的兴盛衰败再也提不起丝毫兴趣来,至于那个模糊得只剩下只言片语的复国幻梦陆宁早已经忘了。 陆宁擅医道,精于用毒,自然对味道极为敏锐,也不知穆子陵用了怎样的法子从各处收罗到的厨子竟让这样挑剔的陆宁也无话可说,既然有人能作出精细的饭食,陆宁也免了油烟加身的烦恼,至多不过偶尔被穆子陵强留在书房的时候,会无奈的写些无伤大雅的叹息,两人的相处在陆宁的不闻不问之中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起初陆宁还觉察不出有什么不妥,直到那天雪雁突然从他身边消失,他才意识到,不论是在别院还是朝堂,到底什么才是穆子陵的底线。 八月十五,中秋,南唐王赐宴御苑,文武百官与君同乐,军神穆风一反常态中途摔袖离席。当夜太史令钟会、中书侍郎郭舍人以大不敬之罪被满门抄斩,朝野哗然。次日陆宁官拜中书侍郎,由于军神穆风的亲自上书举荐成为南唐文官中的新贵。 岁岁年年的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又是一年中秋,陆宁心境却是天差地别,再也见不到莫小七胡搅蛮缠的嬉闹,莫小五无可奈何的沉默至于师尊珍藏的雪参酒更是奢望了。虽然别院的伙食日益精细美味,却到底是失了真心,反倒比不上隐园里的简食素衣了。 中秋按南唐旧例,自是君臣同乐赐宴御苑,这种重要的场合穆子陵肯定作陪在侧,大约是提前吩咐过了,早早的厨子仆从们便布下菜肴又提着流苏的绢丝彩灯将园子里悉心布置一番,军士们各有个的乐子,偌大的园子里倒只余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不识面目的仆从,陆宁心中的失落如同一个黑洞,随着时间的流逝抽痛着心脏不断扩大。 桌上菜肴精致,美酒月光,陆宁心里却凄苦难耐,本想命人把这些都撤下去,临到开口又没有隐园里以少主自居的自信,只得沉闷的做到桌前,没有仆从上前,就是雪雁也站在稍远的地方,这别院的规矩向来是穆子陵说了算,既然吃顿饭还要如此泾渭分明,显然是早就吩咐好的。陆宁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滚到嘴边的奚落,装模作样的坐到桌前,正要举筷便被一阵急切而纷乱的脚步声打断了。 来人正是别院总管冯子奇,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冯子奇朝陆宁抱了抱拳:“陆公子,太史令钟会大人和中书侍郎郭舍人投了帖子来拜访,主子不在,劳烦公子代为应付一二,公子无需费神多想,只要随意寒暄一阵属下便会送他们离开。” 陆宁一直没有说话,等着冯子奇说完了半响才微微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多说了一句:“心思太多,非武将之福也。”冯子奇愣了一瞬,离开的时候似乎更狼狈了些。 冯子奇前脚离开,太史令钟会和中书侍郎郭舍人就踩着冯子奇的脚步闯了进来,陆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冷笑。自古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以穆子陵目下在南唐的威望,即便是有什么错处也容不得他人质疑,不管冯子奇与他们准备唱一出怎样的好戏,终究只能惨淡收场。 中书侍郎郭舍人年少得志,为人本就倨傲,既按着礼数投了拜帖却又见不到穆子陵,当下便神色有些不豫,言辞之间也苛刻起来:“不知公子什么官职,既比在下早到,还得了将军设宴款待,想来亦是朝中显贵,为何在朝堂上无缘得见?” 陆宁拿着白玉材质的筷子,慢条斯理迎着月光在桌前旋转了一圈,噎着嗓子妖娆的回了句:“案牍常劳形,入朝为官这等费时费力之事在下毫无兴趣,横竖不过是将军后园里的一个玩物罢了,不过这般菜肴,怕是郭大人亦无缘得见吧。” 太史令钟会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已经倚老卖老的口出恶言:“你这不知羞耻的娈宠,竟还把这等给祖宗蒙羞的丑事言辞凿凿的挂在嘴边炫耀,若是耽误我等大事,后果又岂是你这卑贱的男宠能承担的?” 陆宁正待回话,默默站在陆宁身后多时的雪雁已经按捺不住出言反驳:“既然穆将军在御苑赴宴,你们既有要事为何不能面陈却要拐弯抹角的来求我家公子?” 雪雁此言一出,陆宁暗叫不好,这两人既然特地挑穆子陵不在的时候迂回到此定然是早与冯子奇达成了什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2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2 么交易,这两人不论什么官阶,目的也只有一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羞辱陆宁一番罢了,纵然真有什么事要请穆子陵定夺,这个求字却无论如何也不该由雪雁这样的身份说出口。 大约是平日里陆宁惯得太过了些,雪雁虽然没了初进园子时的拘谨,恐怕连规矩和礼数也忘的差不多了。果然雪雁话音未落,郭舍人已经气急败坏的咆哮出来:“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进退的逆仆拖下去。” 这里是军神的别院,郭舍人话音就这样沉落到华彩莹莹的夜色里,没得到回应。正当陆宁松了口气的时候,太史令钟会的随侍已经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将雪雁拖了出去,陆宁欲施毒相救,哪知这群侍卫之中暗藏高手,眼疾手快便一个折颈朝陆宁袭来,连日来被穆子陵的禁制一再压制,陆宁体内蛊虫本就极不活跃,如此一来,陆宁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从容施毒的余地,眼见着自己也要受伤,风九才从暗处挥出一掌把那个出手的侍卫推了开去。 那侍卫神色一变,惊惧的朝着陆宁身后扫了一眼,便罢了手和其他人一道拉了雪雁下去。经此变故郭舍人也颇有些意外,贴着钟会发迹附耳细语了几句,两人便带着雪雁扬长而去。陆宁颓然的跌坐到椅子里,有气无力的朝着虚空问了句:“风九,为何不及早出手。” 风九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一副面瘫神色:“她虽是你侍女,却终究还是主子的人,既然连主子都没交代要保她,我又何必多事?” 陆宁浅淡的眸子直直落尽风九波澜不惊的眼内,想找出他这么做是出于自己的判断还是穆子陵有意为之,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所谓暗卫都是刀剑加身也面不改色的人物,要单单从神色上找出什么破绽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陆宁原本就没什么吃饭的心思,经此事端更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回房去躺下了。即便是完全睡不着,但也好过独自面对这样清冷的月色。不曾想,树欲静而风不止,雪雁被带走后,不足半个时辰,穆子陵便回来了。 陆宁半躺在床上呆呆看着穆子陵眼中的狠厉,心中一片冰凉。原来,这个局本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细细一想也是理所当然,莫说是在军神别院,即便是这整个天下又有多少事能瞒得住拥有众多“风陵卫”的穆子陵呢? 18、伏夏春光(二) ... 伏夏春光(二) 酌君一杯,如沐春光。 陆宁隔着幔帐长久凝视着穆子陵轮廓分明的侧脸颇有些苦涩的问了句:“穆子陵,这次你又是故意的?” 穆子陵回来的时候想好了无数说词却没料到陆宁敏锐至此,终究只得闷闷回了句:“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与其他人分享你。” 陆宁无奈的转过头去:“雪雁不过是个未曾及笄孩子,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些?” “随云,你若是能在我们两人之间态度更为明确些,我想我也就不至于会有这些不必要的担心了。” “穆子陵你还能再卑鄙些么?” 虽然陆宁恶语相向,穆子陵却意外的笑得愉悦,连先前藏在眸子里的狠厉也被莫名的笑意取代:“随云,我只是让你更快认清事实罢了,如果能让这个过程再短暂些,用再多手段我也不介意。” 陆宁不想再和这个偏执狂争论,意兴阑珊的回了句:“折腾许久连顿饭也没好好吃,我饿了。” 穆子陵眉眼一斜,人已经滚到床上:“难得中秋,竟还让随云挨饿,这才真是我的不是了,来来,我们一同煮酒赏月待我自罚三杯给随云赔罪。” 陆宁心中烦闷,更不想在这种时候还与穆子陵独处,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得胡搅蛮缠起来:“方才听闻郭大人言及御宴上菜肴如何精致美味,现下又要在园子里吃这些平常早已吃惯的东西,又如何还能提得起兴致来?” 穆子陵听着陆宁这番言语倒也不恼,竟还顺着他的话应了句:“那郭舍人不过是从三品,又哪里有机会能上得了御宴,随云倒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耳根软,其实平日里园子里的饭食都是御厨料理的,你若不信,怕是这会御宴还没散呢,不如随云随我一道去品评一番,看我穆子陵是不是虚言?” 陆宁怎么也想到不过是随意的一句敷衍,竟让他日后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更是与他开口的用意背道而驰,不过在他与穆子陵的交锋中,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即便没有这次御宴,他想要达到目的自然是有千般手段的。 穆子陵言出必行,单骑快马便带着陆宁直直往御苑行了去,中秋的华灯还未曾散去,在军神意外离席之后虽然气氛有些僵硬,但到底有着君臣之分,也勉强算是宾主尽欢。只是南唐国主素来体弱,不过草草说了些场面话便留下大司马和一干朝臣议事,大家习以为常,也就象征性的送送便算了,毕竟在南唐,主事的从来都不是少不更事的国主,而是威名在外的军神。 年节之间虽是场面话一堆,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多在朝堂上不便提及的话,亦能在这样的场合留有些许转圜的余地,大司马正要对今年秋试的考官人选征询一下各方的意见,穆子陵便一骑如风飞进了御苑。 即便是夜色渐渐浓,在琉璃宫灯织就的辉光下目力好些的还是清楚的看到一向严肃的穆风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简衣素服,眉目清朗神色淡然,似乎这里不是整个南唐的权力核心,不过是一个特别点的酒楼罢了。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但都是心思活络之人,自然明白穆风这一来一回与他身后的少年有着莫大的关联,但是毕竟是在御宴上,隔着位分品阶尊卑有别,大司马不开口,其余的朝臣们也只得将好奇心按捺下去。 形势所迫,大司马纵然年事已高也不得不豁出一张老脸去:“将军席间去而复返,不知身后的公子,是何等人物能让将军这般心急?” 穆子陵原本比年迈的大司马高出不少,此时却刻意低垂了眉眼,只有陆宁细心的发现了他棱角分明的眉目之中暗藏的机锋:“陆公子是要相伴我穆风一生的良人,方才还在别院向我抱怨未曾尝到御宴上难得的美味,一时情急在下难免孟浪了些,还望各位同僚海涵。”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迂腐的一干文官,纵然在坐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觉察出有什么地方不妥,也断断不会在这种地方落了穆子陵颜面,只得讪讪的沉寂下去。 陆宁不明白穆子陵这又是在闹哪出,便决定陪他把这出戏演下去,至少也能看看朝官们的风向,也好大约估量一下穆子陵在南唐到底无所顾忌到何种程度。便在这个无人再开口接话的尴尬间隙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3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3 里接了句:“子陵方才还说什么自罚三杯,怎生一入席便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穆子陵一转头,夜风中的陆宁衣袂飘飘,神色清淡,显然不过是虚情假意。穆子陵没有过多的琢磨陆宁的心思,只冲着这几句难得的温言软语亦觉得有些高兴,一探身从随侍的托盘上取了酒盅来,双手举杯送到陆宁眼前,宫灯愈发映衬出穆子陵的英挺来:“酌君一杯,如沐春光。莫说三杯,纵是千百杯子陵也甘之如饴。” 此言一出举坐皆惊,有些定力不好的朝臣们甚至嘘声响成一片。唯大司马司空明处变不惊,依旧面不改色的问了句:“对明年秋试的主考官人选,将军可有考量?” 穆子陵语气却是急转直下,恍若风暴:“除了郭舍人,谁都可以,待御宴之后我便连夜入宫上书国主治了太史令和中书侍郎的大不敬之罪,不论是品阶官衔还是律法辩条他们到大将军别院逞凶闹市俱是罪无可赦,至于其余人选,大司马看着办便是了,本将军只是武官,不明白文人们的花花心思,更不喜欢有人乱嚼舌根,若是你们能守住这江山,那不论是谁要来坐镇中军,本将军都欢迎至极。” 陆宁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歪在穆子陵怀中,倒是真能有闲心把御宴上的菜肴尝了个遍,一来是他确实有些饿了,二来是穆子陵方才的话太过出乎意料,陆宁需要好好消化。 很明显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威胁了,既然是直白的威胁,那么这一松一紧,先是服软认错让人不好揪着私养娈宠之事借题发挥,又给足了文武百官的颜面。尔后再急转直下把排除异己这样站不住脚的事歪曲到一个模糊难分的大不敬的罪名上,智计手段不可谓不叫人称赞。更何况这个大不敬至始自终便只有将军别院的人知道真相。 陆宁几乎是毫不掩饰的重重叹了口气,面对这样的穆子陵,不论是智取还是力敌,他都没有丝毫机会,南唐文武百官都被其玩弄于鼓掌,又何况自己势单力薄?穆子陵三杯酒还未喝完,席间气氛就已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即便是御宴,再落到陆宁嘴里也不复方才的美味了。 陆宁心里的挫败感排山倒海翻滚而来,每次与穆子陵的交锋,自己占不到分毫便宜,只能让自己在这莫名其妙的感情里越陷越深。对上穆子陵这样的对手,反抗也好挣扎也罢不过是徒劳,至于享受,陆宁只能哀叹一声无福消受了。 很快朝官们就在不算愉快的气氛里在大司马司空明的带领下纷纷告辞,这场御宴终究还是只剩下了穆子陵和陆宁独处。 五彩的琉璃宫灯依旧烛火通明,穆子陵面上的狠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没的失了踪迹。他手里的一小盅酒兜兜转转了这许久,竟还是温热的,陆宁心中一动便将手边的杯子拿了过来,扬手敬了穆子陵一杯:“穆子陵,原先我还以为你是拥兵自重要起兵造反,却没曾想这小小的南唐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以你的文治武功,恐怕不是区区一个南唐能够满足的吧。” 穆子陵浅笑着扫了陆宁一眼,便就着壶嘴把一盅酒都喝了个干净:“在朝便要一统天下四海升平,在野便要独步武林仗剑天涯,不知随云可有兴趣与我比肩共享这盛世江山?” 陆宁不仅不迟钝,恐怕还是在世间少有的伶俐之人,穆子陵一再坦露心迹他又怎会察觉不到,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感觉太过复杂,但无论是怨恨、无助还是憧憬、欣赏毫无疑问都谈不上喜欢,于是此情此景之下,对着穆子陵目光灼灼言词切切,他也只能无力的转过头去,选择沉默。 酌君一杯,如沐春光。恐怕这春光再好,在炽焰骄阳下也只能落得个烟消云散的惨淡下场,这是一场以一辈子的悲欢喜乐为赌注的豪赌,而陆宁还未等到尘埃落定便已经满盘皆输,因为陆宁从来都不属于他自己。 宴席一散,御苑因为地广人稀便显得颇有些冷清了。穆子陵骑着马随意穿行在临远的巷道之间,若是有谏议大夫看到难免会因为深夜纵马参上一本骄奢吧,不过在南唐恐怕就只能是空谈而已了,陆宁原以为,穆子陵方才说什么深夜入宫面君不过是句戏言,未曾想竟是言出必行。 在经过了方才一段插曲之后,陆宁对南唐的这样一位傀儡国主也难免多出几分好奇来,毕竟傀儡帝王要能稳坐江山比之明君暴君甚至是昏君都还要难。坐在穆子陵身后,陆宁再度和他一起穿过深夜的集市,两番穿过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市,心境也是天差地别,一次是心情忐忑如履薄冰,一次是心如死灰,前途暗淡,似乎只要和穆子陵搭上边,陆宁就总是要遭遇不幸,只是纠缠到如今,两人之间已经不单单是只凭爱或恨就能区分的。 南唐的皇宫并不算大,回廊殿阁也只是中规中矩,甚至比之陆宁一直住的军神别院也没有丝毫优越感,曲折的宫阁之间穆子陵带着陆宁一路畅通无阻,竟直直行到了国主的寝殿。穆子陵站在殿外,未经内侍通传,贯穿着内力的声音已经一股脑的冲了进去:“星儿可睡下了?” 半刻之后,南唐年轻的国君草草披了件外袍便急急迎了出来,这君臣之份似乎反了过来,虽黄袍加身却依旧掩不住楚星面上为脱的稚气,南唐这位国主虽年少,却已经明明白白在位五年,陆宁站在穆子陵身后细细打量一番。 楚星五官平凡,眉目甚至算不上清秀,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小,即便努力睁大也不过是一轮弯弯的细月,神色活泼毫无心机,哪里有半点君王的威仪和风范,只有间或从眸光中泄露出的点滴纯净,稍稍给陆宁留下了一点印象。毕竟四国虽未击鼓开战却一直是摩擦纷争不断,能在这样复杂的博弈之中保有一颗至纯的心,委实难得,毕竟撇开内政不谈,不论是接见外国使节也好,邦交通商也罢,俱是国君亲自处理,无数国与国之间的虚以委蛇和勾心斗角竟也没能让他小小的心灵产生丝毫的污秽和偏差,心志定然也是坚韧无比的。 迎着夜风却是楚星先开的口,只有这声音不同于普通少年的青涩明朗,带着不合时宜的沧桑:“穆叔叔如此深夜到访,可是边关有急务?是越还是东临?”即便眉宇间罩着浓浓的担忧大约是顾忌着陆宁在场的缘故,声音还算镇定。 穆子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星儿近年来长进不小啊,一开口都是军国大事,怕是不用几年你穆叔叔便可以告老归田了吧。” 楚星先是一愣,而后才顺着穆子陵的话应了句:“既然穆叔叔还有心思和侄儿说些闲话,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吧。” “不过是突然想要治治太史令和中书侍郎,想趁着晚上先和星儿商议一番,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4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4 免得明日早朝上露了破绽。” 楚星此时才完全放松下来,近退之间也自如了许多,隐隐显出几分君王气度来:“既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我们还是到偏殿去谈吧,夜里风大,凉在外头总是不好。” 穆子陵虽未说话,眉宇间已暗暗露出几分赞许来,等着三人都在偏殿坐定,穆子陵才郑重其事的向楚星交待:“这是陆宁,便是星儿念了许久,你穆叔叔找到的有缘人,此次定罪本不过是想给朝官们一个下马威,只是情急之下,只得给他二人扣上个大不敬的罪状,不知星儿可有妙计?” “叔叔这个考题可是大失水准,难不倒我了。既然叔叔能扣上个大不敬的帽子那么必然是证据确凿了,即便没有证据,一整个晚上以叔叔的手段难道还制造不出些许的证据来?既然诸事以定又哪里还需要什么妙计,不过是按部就班下旨问罪便是了。” “要治钟郭二人的罪自是不难,只是我原就想让随云成为下一任的中书侍郎,也好免了你叔叔的相思之苦,倒真没什么可以服众的良策。” 楚星歪着头想了一会,才颇不情愿的回了穆子陵一句:“叔叔既然非要逼星儿做一次昏君,那么星儿也只有勉为其难自导自演一出好戏了,叔叔只管放心先回去休息吧,保管明日陆先生便是正三品的中书侍郎。” 穆子陵得了楚星保证,也不多问,很快就利落的起身告辞了。 19、金丝囚笼(四) ... 金丝囚笼(四) 爱恨纠缠,逃不掉,想不通。 陆宁和穆子陵风风火火的一走,园子里满桌的菜肴便无人搭理的冷清下来,风九大大方方的从阴影里走出来,坐在陆宁方才坐过位置上,甚至连筷子亦是用得同样一双。正当风九要去夹桌前的清蒸湖蟹,一缕阴风便扫了过来,饶是风九身手不凡也狼狈的从椅子上滚落下来。风九正要提气跃到房顶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一个阴沉的声音便在风九耳边炸了开来:“九儿,不过几个月便要忘本了么?” 风九神色一僵,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回了句:“大哥。” 屋角的暗影里一个浑身墨黑的男人鬼魅般滑了出来,姿势分毫未变下一刻却立到了风九身边:“九儿,你可知你错在哪?” “大哥可是指方才我没出手救雪雁?” “不是,这事你做得对,主子既然对陆公子这般执着,雪雁夹在中间着实碍眼,你错就错在不该乱说话,你可知道影卫最重要的便是要隐,难不成你竟对那陆宁起了恻隐之心?” “大哥,小弟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便是错?” “在这世上永远都是多说多错,更何况是感情的事?你这话不轻不重却恰巧激起了陆公子的好胜心,以他的心机和蛊术,主子又这般宠着他,若是哪天真出了什么差错,可是有一百个风九也换不回来的。不管主子是对是错,他自小收留我们,悉心教导武功,若是如今你我还不能护他周全,那主子养我们这么多年,你我又与忘恩负义又有什么区别?” “大哥也以为主子错了?”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又又一起习武,同食同寝数十年又岂会听不出他大哥的弦外之音。 “若陆公子不是这般人物又岂能得主子青眼有加?感情的事从来就是最没有道理可言的,何来对错,你我只需要将陆公子当作第二个主子小心护着便是了,至于其他多余的事,你可千万要言谨言慎行,你是知道“风陵卫”有多少人的,若是真出了什么差错,即便是大哥也护不了你。” 风九一抬头,正要应答点什么,轻风一过,院子里哪里还有人在。风九只得自嘲的笑了笑,再回到桌前,饭菜却早已经凉透了,他规规矩矩将筷子放回陆宁离开时的模样,就如同它自始至终都没人动过一般,然后沉默的悄无声息的再度隐没在黑暗之中。 永宁十七年夏,太史令钟会,中书侍郎郭舍人因私闯将军别院意图盗取虎符,以谋逆罪下狱,次日大将军穆风上表求情,国主震怒,钟、郭二人斩立决,诛九族、曝尸市集月余,朝野惶恐。为安抚军神,稳定民心,国主楚星同日下诏,赐官将军府清客陆宁太子太傅代中书侍郎职。 这场来去匆匆又莫名其妙的血雨腥风在朝堂上很快便散了,永宁十七年秋,大司马司空明亲自上书请太子太傅陆随云执笔秋试,短短数月,陆宁便因为一文一武两位重臣的举荐成为南唐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贵。 这一连串的变故的升迁,陆宁还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便错愕的被推倒南唐朝堂的风口浪尖之上,起初他还小心应对按时上朝点卯,几天之后他便明白了穆子陵的险恶用心。 南唐国主尚且年少,羽翼未丰又何来太子?他这太子太傅自是一等一的虚职,而这中书侍郎也不过是个起草文书掌管印信的闲职,对朝官而言自是可有可无,对穆子陵的意义便大不相同了。 这中书侍郎领平章衔,枢密院议政司都是来去自如,而太子太傅出入皇帝禁宫更是毫无阻碍。这样一来,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陆宁便被牢牢栓在穆子陵身边,完全被锁在他的视线之内。 穆子陵处理政事,陆宁便只好在书房中打瞌睡,至于入夜,自然又是云雨颇多身不由己。终于有一天,陆宁实在按捺不住,在书房里愤然开口:“穆子陵,我看这国主虽然年少,却也断不是无能之辈,怎会在这件事上如此糊涂,任由你和我这般纠缠?” 穆子陵放下案头的奏本,宠溺的笑了笑:“随云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正因为楚星不是无能之辈,才会和大司马联合推动此事,将你牢牢和我绑在一起。现下四国纷争不断,南唐素来崇文抑武,积弱难返自然是不能与我翻脸,毕竟南唐除了我风家军阵便无强兵可用了。可身为国君掣肘于他人自然是心有不甘。留着你这张王牌,我自然就多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弱点,只要机会成熟便有了出手的余地,只要能擒了你,自然就不怕我不乖乖就范了。” 陆宁听着穆子陵如此这般分析自己与他的关系,难免有些尴尬,却又清楚明白的察觉到穆子陵对自己的回护和深情,这样的矛盾在他们两人诡异的相处的和纠缠中时不时便会跳出来,让陆宁烦恼一番。毕竟,除了床第之间依旧霸道以外,穆子陵待自己可以说是极好的,吃穿用度愈发精细自是不言,琐碎的点滴细节间皆能感觉出穆子陵对自己的重视。 夜里稍有异动,他强有力的手臂便会圈得更紧。日夜让别院的影卫们守护自己,即便这其中隐隐带着监视的意思,更多的却是直白的宠溺。这样别扭的爱意,即便一开始陆宁还有些不习惯,但随着两人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5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5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便愈发不能清楚的界定他和穆子陵的爱恨之分。说是恨,那是一定的,国破尚能偷生,家亡岂有归处,隐园之恨没齿难忘,可若说是单纯的恨他本有很多机会可以出手,即便不能杀了穆子陵,至少要伤他亦不是难事,毕竟蛊术千变万化,有心算无心必定是防不胜防的。 陆宁凝视着穆子陵面上爽朗的笑意,竟有些移不开视线。时间越长,穆子陵的沉稳,心机,自信和强大便愈发深入人心。正因为陆宁离他最近,感受才更真切。忠心不二的影卫随时在暗处待命,变化万端的军阵,高深莫测的武学。陆宁虽所学颇多亦自认不及其万一,不论是谁,长久不间断的察觉到这样麒麟般的人物执着到偏激的爱意,又如何能不动摇苦恼?陆宁再年少老成,亦不过是稍微聪明些罢了,对于这样的感情纠缠他没有经历过,也无法判断是非曲直,穆子陵对他而言就如同狂涛巨浪,他不过是始终被放在浪尖的小舟,沉浮上下皆没有半分余地,这样的爱和喜欢纵然可怕,但却是单单属于陆宁的独一无二。 陆宁越想越是心神不宁,烦躁的跌坐到椅子里,在纸上写了半句:“宁,别无他求,苍松翠竹终老一生便足以。”就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甚至忘了把这张纸压在穆子陵厚重的书案下…… 20、各怀心事(一) ... 各怀心事(一) 太聪明了,到底是福是祸? 俗语有云:“一场秋雨一场寒。”随着初秋细雨,伏夏的酷热渐渐褪去,开阔的别院里已渗透出些微的凉意,穆子陵转头扫了一眼趴在檀木案几上的陆宁,眼角锐利的冷光倏然间便柔和下来,唇角飞扬的笑意愈发映衬出雨后一派清新的绿意来。 穆子陵一扬手,悬垂在屏风后的外袍无风自动滑入手心,他俯□子,小心的将袍子盖在陆宁身上,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被陆宁臂膀压得皱巴巴的宣纸,素净的小楷中规中矩的,很显然不过是几十个字,陆宁却写得极为认真,穆子陵无法揣测陆宁写下这些字的心情,嘴角的笑意却很快掩了去——苍松翠竹终老一生,到底还是磨去了身下之人的傲气,只是这结果却不如期待中的美好。 夹杂着愧疚和矛盾的烦躁感让穆子陵觉得有些憋闷,他只好不想这些,一旦做了天一阁的继承人,便注定要为着这武林和天下的安定成为“神”,既然是神又怎会允许有作为人的软弱和不堪? 穆子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发狠的开始酸楚起来,这难以名状的凄楚和不甘如同汹涌的巨浪一般将他整个人淹没殆尽,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他真的想要放弃这烟雨凄迷的南唐胜景和身边的人一道携手天涯。 只是下一个瞬间冷硬的声线便残酷的将他拉回现实,虽然风四武功卓绝,但是穆子陵却是第一次没能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五丈之内,只可惜命运纠缠的两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一再的错开,懵懂沉睡的陆宁也许永远察觉不到穆子陵内心的纠结,而穆子陵终究不会放陆宁离开,于是信或不信对彼此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 穆子陵敛了眉眼,面无表情的拆开密函上的封蜡:“清和十六年夏,越国太子云浩继位,改年号永宁,次月会见北齐琅琊王宣伦,密谈北齐借道伐唐之谋。”穆子陵骨节分明的手掌紧了又松开,到底还是软下心来,陆宁身上明黄的锻袍反射出刺眼的亮光——也许,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风十五既然能得到如此机要的情报,显然是深受重用,既然如此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是了。风四,若是北齐心动,那么这别院里的南唐山川图越国自然是志在必得,你先安排风九和陆公子出去避一避,随云蜗居别院日久,权当出去散心好了。” 风四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少有的闪过一丝讶异,喉头翻滚了数次,终究话到嘴边还是只吐出了一句遵命,愚钝如风四,也开始明白起来,为什么大哥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陆宁如此忌讳。只要是陆宁的事,主子的决定总是那么出人意表,纵然是千军万马,这世上又有什么地方会比军神的别院更安全?说到底不过又是一次徒劳的试探罢了,既然早就知道身边清朗俊逸的男人是毒蛇,又有什么理由如此失了理智的迷恋下去呢? 早在中秋的夜宴,所有的风陵卫都暗自下定决心,若是陆宁某一天真的威胁到主子的安全,那么纵然是以死相拼也要毁掉这个男人,不管是军神也好,还是天一阁天下无双的主子也罢,都容不得有这么个尴尬的弱点存在。 终日无所事事,陆宁对时间渐渐模糊不辨,分不清时辰昼夜,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周围很安静,甚至听不到鸟叫虫鸣。陆宁昏昏沉沉的站起身来,明黄的外袍顺着案几滑落下来,有那么一瞬,陆宁有些恍惚,他不呆不傻,即便是为人处事之间因为失了自由带上些许倦意,却还不至于分不清好坏。 穆子陵待他如何,也许除了在□上有些需索无度之外一切都是极好的吧,衣食寝榻愈加精细,言辞神情温柔缱绻,似乎之前无数的喜怒无常,暴虐血腥不过错位的棋子,在两人后续的棋局里完全隐匿了痕迹。 陆宁自小便不是抗拒男风之人,之所以和穆子陵苦痛纠结,横竖不过一点点不甘心而已,或许是不甘心屈居人下曲意承欢,或许是不甘心胸中无数的韬略奇谋无处施展,又或许只是幼稚的属于热血男儿的那一点点磨不去的逞强斗狠,追根究底到底不过是他们相处的无数点滴里都少了四个字——心甘情愿。 初秋的夜,天朗气清、月明星稀,陆宁走到窗前,透过窗纸能依稀分辨出月亮的轮廓,却没有伸手推开窗户的意愿。对陆宁而言,走不走出房间都毫无意义,也许对南唐国无数的权臣贵戚而言,军神穆子陵的书房是一个充满了无数可能的地方,但对陆宁而言不过此情此景无非是让他一遍遍的回想起某个雷霆雨夜里无休止的屈辱和哀求,还有身上怎么也洗不干净的厚重粘腻感。 夜风扫过门廊,房檐下的长明灯晃荡了一下,房中却依旧容不下一丝阴翳。书桌上浅黄的烛罩里发散的暖光未曾间断,无暇留心灯芯上黑鳞鲛人的油膏有多么珍贵难得,陆宁一眼便发现原本压在雕花的烛台下薄薄的宣纸已经不知所踪,陆宁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行到书桌前胡乱翻找一番,慌乱间陆宁的衣袖扫过木柜,一卷明黄的乌金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卷轴摊开,纸上朱笔御批的工笔小字刺得陆宁眼底生疼,不过短短数十个字,便足以让陆宁万劫不复——若皇儿不堪大用,汝尽可取而代之。 陆宁脑中回旋的千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6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6 般思量渐渐融进稀薄的夜色里,终究只化作一声可有可无的轻叹,枯坐良久,陆宁才若有所悟的张嘴轻轻叫了一声:“风九……” 夜风虽寒凉,却意外的安静。风九开门时带入的凉意让陆宁没由来的想起隐园里师尊手边那盏永远洁净如新的琉璃风灯,素净的脸微微上扬,银铃的声响突兀的在房中回荡,随着陆宁衣袖流云般的翻滚,惨淡的绿雾在房中弥散开来。 不过片刻,分辨不出形状的雾气便聚集成两条面目狰狞的毒蛇,朝风九飞了过去。包覆着松香的黄玉手镯干涩的碎裂声被掩盖在呼啸的蛊毒之中,几不可闻。风九何等身手,铃声一响他人就虚影般晃出了门外,沉重的梨花木门开合的声响带着雷霆之力不由分说的将诡异的蛊虫尽数堵在房内,绿雾散开,就连书桌上的烛火也未曾动摇分毫,似乎方才电光火石般的暗算不过是幻觉。 陆宁叹了口气,似乎自从遇到穆子陵,自己叹气的次数比开口说话的时候还要多。原来体内蛊虫的活跃不是幻觉,只是这别院里不论是谁都高深莫测,又岂会因为蛊术的恢复有丝毫不同?陆宁和穆子陵这盘棋既然已经莫名其妙的开始便由不得他中途退出,即便胜负早已见分晓,穆子陵却还想从失败者那里取得更多的战利品。 想通了这一节,陆宁心底透出一股凉意来,眼角眉梢却多了几分没有温度的笑意,他镇定自若的站起身来,又叫了声:“风九。” 风九依旧挂着一张万年不变的脸利落的推门进来语气恭顺:“公子有什么吩咐?” 吩咐二字从陆宁耳边滑过,陆宁心里的冷笑越发张扬了些,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回了句:“夜凉,身上有些冷,劳烦小九去找些热茶来。”风九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掩了房门出去了。 陆宁小心的将腕间碎了一地的黄玉拾起,在案几上摆成龟背的形状,虽没有繁复的焚香祭礼,这一挂不过是信手拈来随意为之,卦象却依旧给了陆宁纷乱的心境一点若有似无的安定。是居中的兑——滔滔金水附泥尘,言微位低难为意。 风九推门而入,手上的托着却是一壶烈酒:“公子见谅,夜深了婢子们都已经卸下了,属下只好将平日侍卫们喝惯的烈酒温了一壶,公子随便喝点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出门呢。” 陆宁别有深意的在风九面无表情的脸上绕了许久,才对着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回了句:“小九儿,自作主张就不怕你家主子罚你面壁?” 风九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半真半假的回了句:“主子不在,属下要不要面壁,自然是陆公子说了算。” 话说到这份上,陆宁自然没什么兴致再绕下去,只好直白的问了句:“穆子陵临走前可有什么交代?” 风九不紧不慢的把热气腾腾的酒倒进案几上倒扣的茶杯里:“反正公子在南唐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喝点小酒美美的睡上一觉,横竖不过出去散散心,交给属下便是了。” 不知是风九有意为之还是陆宁原本就期待着这场不大不小的宿醉,很快陆宁便昏睡过去。风九细小的眸子忽然现出隐藏许久的锐利,将桌上的碎片的位置很用心的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让仅有的几个读者久等了,本月内完结,鞠躬求撒花。 21、各怀心事(二) ... 各怀心事(二) 素面朝天不改风华。 不管是有心纵容还是无心为之,陆宁都是宿醉。对不胜酒力的人而言,宿醉就像是一场严重的风寒,等陆宁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头痛欲裂。陆宁张口欲言,喉咙却干涸焦渴,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怪异音节。 不知是醉酒藏不住心事,还是马车颠簸让他不舒服的缘故,陆宁心内五味杂陈,有无奈的酸楚,自暴自弃的低落,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自嘲,自从遇了穆子陵,似乎一切都变了。 文不能安邦定国,武不足独步天下。陆宁半生苦读,深居简出,胸中锦绣奇策无数。又曾在暗室得魔尊指点受万虫蚀心之苦,习得诡谲蛊术万端,一朝受制于穆子陵,生平所学却是半点也用不上,不论是作为亡国皇子还是隐园下任星首,陆宁一直都居于上位,同为男子若说不沮丧那自是不可能的,况且无数个日夜暗无天光的曲意承欢早已经磨去了陆宁心里仅存的温润和天真,剩下的除了苦楚便只有倦意了,似乎天下之大,竟无处可容身,事到如今,零碎拾起和穆子陵相处的畸零片段,终究只得长叹一声,却是连恨也不能的。 陆宁虽然昏昏沉沉,但也察觉到自己在晃荡的马车内,朦朦胧胧的一眼,看到的却不是见惯的蜀绣锦缎,只是寻常百姓放在牛车上遮风挡雨的毛毡,身上的衣物也不是穿惯的,陆宁试了试,没能发出字正腔圆的声音,也不再努力,只是勉力抖了抖袖袍放出仅剩的两只极乐蝶来,至少也要知道现下到底是怎样的处境。 草草做完这些,陆宁实在困倦,只得又昏沉过去。复又醒来,陆宁是被风九烧烤野味的香气馋醒的,浑浑噩噩之间辗转一日,陆宁虽只是乘车,却是水米未进。风九见陆宁醒了,轻笑着递过水囊,陆宁并未到过北地,第一次见到骑马行军的囊袋愣了愣才接过来,一口气足足喝下大半袋方才满足的停下来。 风九不说,陆宁也不问。只是心安理得的又吃了他送到手边的野味,待腹中温饱,陆宁终于有些心神能看看身处何地。陆宁对地理山川本就不熟,况且自隐园变故他就被穆子陵软禁,实在没什么机会外出,只是大略对这片杂木林留下些许印象便作罢。 倒是靠在树干上休息的时候看到一轮银月悬于夜空,没由来的想起:“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诗句来,心情反而开阔不少。风九看着陆宁始终神情浅淡,虽身处异状却始终没开口相询。只得把主子交代的无数说词都生生憋死在腹中,却愈发对陆宁佩服起来,陆宁其人在风九眼里虽文弱堪比猫狗,骨子里的傲气到底还是掩不住的。 陆宁这样的从容淡定,合着他清朗如星的俊朗眉目,由不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即便是风九,此情此景之下也不免有些倾心,如此人物当真惊才绝艳,陆宁在住在别院,风九也读过不少他闲暇之时的诗作,风九虽不擅诗词风雅之事,却对其中两句印象深刻:“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山鸡犬喧。” 诗文浅显易懂,却到底还是流露出几分向往自由的味道来。风九虽不过是暗卫,却不是愚笨之人,主子和陆宁之间的纠缠,他作为局外人,反倒看得更清楚些,此番主子意在试探,他纵然觉得不太妥当也只得闷闷的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7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7 沉默下去。 陆宁原先还真以为自己因了什么缘故才和风九逃难至此,可极乐蝶却没能传回有人跟踪追杀的消息,再一看夜空里明朗的月色,还有风九若有所思的神情,倏然便明白过来,风九若是因为自己背叛穆子陵自是不可能还气定神闲的坐在此地,单是要承受穆子陵的雷霆一怒就十分勉强,何况还要从守备森严的别院中带出自己这么一个负累? 所谓一窍难得,陆宁既已想通,再细细回忆穆子陵素日里的喜怒无常来,自然越想越觉得悲凉,即便穆子陵对自己有那么几分喜欢,却终究抵不过怀疑和猜忌,隐园虽被毁大半,但魔尊未除,龙首尚在到底是没有动摇根本,这样一股文武双全的神秘势力,即便穆子陵就是南唐的王,在这天下纷争之际有如何能不动心。 陆宁心里冰凉一片,面上却笑得如沐春风,他想起当日在御宴上穆子陵的言笑晏晏说什么:“酌君一杯,如沐春光。”如今却又辛苦设下这场假逃亡的局,无非是要引诱自己暴露出和隐园和魔尊的最后一丝联系,如此行径如何不叫人齿冷? 陆宁以手撑地,缓缓直起身子来,细细端详风九平凡无奇的侧脸,到底没能出这忠心不二的死士面上瞧出什么端倪来,也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扬手将已经失了效用的极乐蝶尸身抛到半空,莹莹月光之下浓烈的紫色十分注目。陆宁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朗声朝虚空中喊话:“穆子陵,你既不信我,又何必还要惺惺作态做出些蠢事来,不如现在便杀了我,也好过一辈子纠缠不休。” 原本安静盘坐在地上的风九闻言立即惊得弹起身子来,虽他问心无愧没有泄露半句,此时也不免心里有些惴惴。陆宁话音未落,便有飞花落叶之声响起,不过半刻,穆子陵挺拔的身形便掩了桔红的火光,高大阴影倾覆下来,穆子陵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陆宁素净的眉眼上流连许久,夜色静好,陆宁虽还是一惯的平淡神色,但还是因为气愤在面上多了一丝潮红,愈发显出其俊逸风华来,让人心折。 穆子陵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走到陆宁身边,解了自己的披风系在陆宁肩上,言词里带着平日里少有的飘忽和沉重:“陆宁,无论前事过往孰是孰非,仅我待你如何,你自该看得分明。我自有心,你也非全然无情。既如此,我们合该相守。至于今夜你口中的试探,不过是我明知结局惨淡,还想给自己一个挣扎的机会罢了,越国密谋已定,必然有刺客到别院夺取山川图,我不愿你涉险,才出此下策,没曾想你竟从未信过我。” 肩上突然一暖,杏黄的披风还带着穆子陵身上的余热,陆宁垂了眉眼一语不发,穆子陵却也并不迫他只是手法娴熟的为陆宁系好披风上的带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一缕夜风吹起陆宁的碎发和穆子陵交缠在一起,比肩站在夜色中的两人神色恬然,也许不论结局如何,只要有此刻安稳平和,岁月静好也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剩下几个番外,追到这里的各位,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留言,对em君大方的地雷鞠躬,ps附上好cp茶盏的恶搞无厘头结尾?? 肩上突然一暖,杏黄的披风还带着穆子陵身上的余热,陆宁垂了眉眼一语不发,穆子陵却也并不逼迫只是朝着陆宁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养不熟的白眼狼!” 既定番外明天放出。 22、卜算(上) ... 卜算(上) 所谓秋凉,对穆子陵这种寒暑不侵的绝顶高手而言,不过是提醒时日流逝的一段插曲罢了。穆子陵在暗室里打坐片刻,真气游走一圈,待夜尽天明便又是神清气爽。 让风九带陆宁出了别院,穆子陵到底还是存了私心的,若是能让他引出西凉残党自当是大功一件,即便不能也能稍微窥测出陆宁的心意来。不过事到如今,陆宁心意不管如何也不能动摇他要两人相守一生的决心。所以当风四带来陆宁自卜的卦象时,他心里还是有些凄凉的。 毕竟若说他待陆宁如何,穆子陵自问早已是嘘寒问暖,关心备至,更不提锦衣玉食堪比王侯,吃穿用度俱是一流。除了偶尔在床底之事上争论一二,穆子陵对陆宁可算是百依百顺。如今陆宁虽依旧是南唐有名无实的太子太傅和中书侍郎,但借着穆子陵的毫不掩饰的另眼相待,朝野上下求他办事的人却是络绎不绝。可陆宁依旧冷淡如昔,甚至从未对自己提出半点要求来,可朝官敬送的书画墨宝,他却是照拿不误。 尸位素餐,受人重礼又丝毫不加援手,若不是穆子陵暗中为他善后,恐怕早已树敌无数寸步难行。陆宁的聪明机变,别人不知,他穆子陵又怎会看走眼,只是这浓重的倦意好比寒凉的迷雾竟从未从他身边散开过。 不过这次的算计虽短期看来会让两人的关系进一步僵化,却到底不失为一剂猛药让陆宁也动摇彷徨起来,这医筮巫卜虽玄妙却无一不是劳神费力自法,所谓医者难自医,卜者自当迷,为自己卜算本是忌讳,不管卦象如何,陆宁最后没了主意,到底不过是执天之意,观天之行,无异于藏头的鸵鸟,毫无意义。 穆子陵想起兑、泽两卦的判辞,凛然一笑。且不说他与陆宁两人无一不是当世俊杰,万万当不得泥尘二字,单就言微位低难为意一句以他穆子陵举国之尊,又是何其可笑。原本对陆宁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看了这卦象,反倒激起穆子陵的好胜之心来。 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相见,怎能相忘。自古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穆子陵既然能智冠四海,独步武林,不过区区一卦又如何不能四象平顺阴阳合和? 作者有话要说: 附《易经》兑、泽,卦辞 居上孤阴为兑泽, 滔滔金水附泥尘。 言微位低难为意, 给养滋营献众生。 前两句判的穆子陵,后两句说的却是陆宁,用在此处我倒以为是十分贴切的,既然是番外,大家看看便过了,至于后传《伏龙》的故事,两个番外权当是埋下伏笔了,若是不感兴趣掠过也罢了。 23、卜算(下)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全完结,最后的卦辞算是作者妄言了,大家不要考据就是了。至于上一章的诗词只隐约记得是出自王维的词作。鞠躬拜谢,坚持到现在大家都辛苦了,我们下个文再会了,至于h,河蟹当道,势不可挡,大家就凑合下脑补吧。 卜算(下) 魔尊莫邪昔年远走关外,落户西凉,一朝国破,音讯全无,世人皆道其为天一阁传人诛杀又如何能料到,堂堂魔尊,竟屈居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8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8 下做人仆从还甘之如饴? 自魔尊战败天一阁消息在江湖上不胫而走,魔教教众便默默远走关外,久居西凉,中原难得一见,至显德五年,西凉一夕国破,魔教销声匿迹几不可闻。其时有一杀手组织——七灯盟趁乱崛起,江湖朝堂人人自危,却意外在刺杀西凉旧臣,光禄寺卿顾离时触怒魔尊,其时魔尊早已改名莫伤,不问前尘旧事,却依旧一剑光寒,夜行千里将七灯盟杀手屠戮殆尽,自此魔教稳居黑道之首,江湖草莽绿林无数,无人敢妄动。 ——百晓生《江湖异闻录》 “南唐虽风景灵秀,终不是过落雪飞絮,哪里能及得上一夜东风,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喜。莫伤,到底还是你了解我,此番游历北齐当真不虚。”顾离一身素衣,只取一根月白的缎带束了随风乱摇的碎发,迎着料峭的寒意站在车辕上,眉眼回环,眼耳口鼻无一不洋溢着喜气。 莫伤执一柄牛皮软鞭,悠然驾着牛车,并未回话,在顾离兴致勃勃吟诗赏景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将他推了进去:“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这北齐山川风物又不会凭空消失了去,初冬的风,到底刺骨,昨晚我亦有些不知节制,你还是早些回车里歇着吧,等到了人烟繁盛之处我自会叫你。” 顾离和莫伤相处经年,如何能不了解对方的性子,莫伤虽是惜字如金却是言出必行,顾离调皮的吐吐舌头,乖乖缩回车里,只是淡淡交代了句:“那穆子陵既然连你我联手都全然不是对手,我还是不大放心宁儿,到了集市,你且去采办些龟甲熏香回来,我要沐浴焚香为宁儿卜算一挂,到了关键之时也好想个法子出来助他趋吉避凶才是。” 莫伤原是不愿意顾离为了其他什么人劳神费力的,尤其是自隐园被毁,他们假死归隐之后顾离时不时便要再他耳边念叨几句陆宁的事,惹得他醋意大发,魔门功法走的是诡谲阴狠的路子,若是以命相搏,他未必不是穆子陵的对手,可如今他有了珍惜的人,自然不会在轻易轻贱自身以身犯险。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抵挡住沐浴斋戒两人独处的诱惑,况且莫伤也十分希望算过这卦之后,顾离能把陆宁抛之脑后,日日只于他两人厮混,却没曾料到会险些让自己永远失去了顾离,自此变故,莫伤对顾离的照顾的保护愈加尽心尽力,至于那江湖上人人惧怕的魔尊之威竟是连半分也没剩下。 北齐与越以秦山为界南北而分,越国取了鱼肥水美的江南腹地,却让北齐得了原属西凉的大部分地界。西凉虽苦寒,顾离和莫伤到底是习惯了的,纵然因为隐没南唐筹谋复国之计不得已暂离,心底里却还是十分眷念的。故而在隐园在穆子陵的打压下离开南唐之后莫伤和顾离便选择回漠北生活,顺道也能观赏下北齐的山川风物,自西凉国灭,两人难有独处之机,好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是日日翻云覆雨好不惬意。 开元虽不是国都,却也是北齐颇负盛名的大城,尤以花样繁多精致味美的小吃而著称,两人来此,自然是要大快朵颐一番。顾离自幼锦衣玉食,隐园隐逸数年,别的习惯尚无大变,只是这嘴倒是愈发被养得刁了。莫伤武学早入化境,自然无心口腹之欲,对现在的他而言,只要顾离开心便是全部了。 开元民风和善百无禁忌,莫伤料想以顾离武学修为寻常江湖人士倒也伤不了他,趁顾离吃得痛快便抽了个空去寻找些卜算用的物件。没曾想顾离本为西凉旧臣有未曾特意掩藏行迹自然被西凉旧部盯上了。 顾离原是西凉三公六卿之首,待西凉国破却最先没了踪迹,为西凉旧臣所不齿,故而许以重金请七灯盟的杀手取他性命。顾离纵然聪明,到底与莫伤久居江南,不太了解北方形势又自负才学武功,故而险些吃了大亏。 七灯盟的杀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顾离正待伸手去取桌上的清蒸蟹黄包子,一根蒺藜已经疾射而来。顾离本就擅使暗器,精于蛊毒之术,锐器破空的声音早已引起顾离的警觉,他伸手一探,抽出腰带随意一扫,萃毒的暗器便落了一地。 顾离心思何等细密,既然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是要刺杀他,必然不只一人,敌暗我明,久守必失,顾离当机立断杀招频出,可惜他武功到底稍逊一筹,还未曾达到不依赖外物的境界,手中无剑武功自然打了折扣,缠斗半刻已然落了下风,顾离不过是凭着轻功灵巧躲避,可这飞檐走壁的功夫最是消耗气力,几年养尊处优,顾离已极少出手与人逞凶斗狠,况且有昔日魔尊随侍在侧,又何曾需要他亲自出手,瞬息间已有些气力不继了。 酒楼窄小,顾离虽轻功不俗却颇有些施展不开,只得冒险往人少处逃了去,北地天寒,蛊虫不大活跃,无奈只得希望莫伤能快些察觉不妥赶过来。丹田早已经空虚不堪,顾离几乎支持不住就要昏睡过去,可想起莫伤又值得咬牙坚持,若是他有什么不测,凭莫伤的性子恐怕又有无数人要死于非命。 顾离清俊的眉眼死死盯着这些黑衣人,右手扣着仅有的三枚棋子,缠斗许久,他早已经数次受伤,发带早不知道掉在何处,纷乱的碎发被寒风扬起,浅白的衣衫也多处碎裂,顾离面如金纸,血色全无,形容憔悴,眼神却依旧清冷无比,突然他朝着东面大喊:“莫伤救我!” 杀手们几乎是反射性的朝东面望去,顾离手指一转仅有的三枚白自尽数抛出,却到底真气不济,只伤了一人,杀手们却谨慎了许多,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冲上去,唯恐顾离还留着什么后招,毕竟眼前的男子眉目俊秀,武功平平,暗器毒蛊却是层出不穷屡屡让他们损失人手,到底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正是这一耽误,莫伤已经赶了过来,以他的武学修为,十丈之内飞花摘叶清晰可辨,百丈之内可闻鸟鸣,顾离这一声呼救却是歪打正着,莫伤人如虚影,倏忽间便已越过重围将顾离圈入怀中。 顾离用尽全力扫了莫伤那张刀削斧刻般的熟悉面容,神情一松昏睡过去。莫伤看着顾离浑身浴血气若游丝,怒火滔天天魔功法全力施展,黑气弥漫间刺客们便已连白骨也未曾剩下。莫伤急急带着顾离朝西北方向飞了去。 所谓乾坤乱,烈日现,寒月辅,隐星守。魔门日月星三宗互为犄角,数百年牢不可破,月宗长老鬼手邪医夏金逸,隐居西北,莫伤全力施展身法不过半日便到百里之外与其汇合,这些年随着莫伤武学愈发精进,魔教中人都有些惧怕,自然是全力医治。 顾离伤处虽多,却都被他小心避开要害,一路又有莫伤真气护住心脉,既是鬼医,自然也还有几分本事,不过几个时辰便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9 饵食 作者:桔色空间 分卷阅读29 已性命无忧。从立冬至大寒,顾离伤势反复缠绵数月,莫伤一言不发悉心照料,端茶递水无一不亲为。魔教弟子对顾离愈发恭顺敬重,不敢有半点不从。及至春分终于大好,顾离自然知道自己受伤,莫伤定然自责自怨,便借着斋戒问卜之名打发莫伤出去买些吃食回来。 当月初十,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半城火光焚烧三日方休,七灯盟数百杀手一夜被人尽数杀害,死状之惨,手段是残忍令洛阳仵作数日不思饮食,只有军中禁卫隐隐传出消息来,这些杀手均死于天魔解体大法,江湖震颤,至此魔教声明日盛。 当顾离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吃着依旧温热的洛阳名吃油炸牡丹花的时候自然不会知道洛阳早已经血染市集,满城惊惶。顾离自然体谅莫伤情绪,但等他把人骗到床上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透之后才放下心来,半真半假的对莫伤说了句:“我今日就是要挑起你的邪火也不准发泄,憋你一宿也好罚罚你当日犯的错。” 这话虽是笑言,但普天之下恐怕除了顾离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要惩罚魔尊的狂言来,偏偏那个被罚的人反倒是神情一松,甘之如饴。顾离手脚兀自不停的在莫伤各处摩梭,口中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宁儿这一卦是顷离,却是上上之卦,有卦辞为证‘金风细雨过,水尽云起时。’不管穆子陵待他如何,他的福缘却是即刻便到了,再不需我们操/心了。” 顾离话音未落,莫伤已经如狼似虎的把他压在身下,自然是被翻红浪,一室春光,直至天明。”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