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苍柏》 正文 第1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节 第一章岁寒苍柏 岁寒凛人,朔风劲哀—— 凄凄月光映得单王府庭院内的大片积雪明亮刺眼。 一身长玉立,英姿凛凛的少年□着上身站在庭院内,左手成拳背在身后,右手二指运气不断击打着地上一块半米见方的大理石块。石块上方密布着浅淡的圆坑,少年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不间歇的起落间,右手二指已是鲜血模糊。 身后站着垂首而待的两位家仆,却是木然看着少年自残式的举动,对王爷如此无情的惩罚大少爷,家仆们已是司空见惯。 “小柏!” 猝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少年手上的动作,未等少年转过身,冻得发青的上身就被披上了温厚的锦袍。 “湛叔叔!”单柏唤了一句,扶着被披上的锦袍转过身,抖着冻得发紫的嘴唇,恭敬问道:“您和父亲商量完事情了?” 身着暗绿华袍的英俊男子看着单柏血r_ou_模糊的手指,叹息了一声点点头,“小柏,这次错不在你!为何不与他解释清楚?” 父亲何时肯听我解释?! 单柏心底泛起一丝苦楚,低下头,“今日错在小柏,是小柏恃才傲物,出手伤了王家公子!父亲责罚的在理!”说着,就拿下披在身上的锦袍,交还到湛双成手中,“多谢湛叔关怀,可父亲不许我穿衣,我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 “我刚刚和王爷说了,是他王公子欺凌百姓又造次在先,你看不过去才出手阻止的!想必王爷现在怒气已经消了!一会你去好好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湛双成说着,将衣服再度披回到单柏身上,“小柏,这化雪的天气最是寒冷,背上的瘀伤要是被冻了怕是不好好了!还是披上点好!” 单柏淡然一笑似乎是在拒绝,湛双成看在眼里,思忖了下笑道:“你冻坏了,心疼的还不是王爷!” 父亲何时懂得心疼我?! 单柏敛下眼底淡淡苦涩,正要谢过湛双成,就见管家单荣捧着名帖匆匆前来。 “湛将军!贵府上派人来说李大人在府上等您,请您回府!” 湛双成微微颔首,淡淡扫了一眼名帖,拍了拍单柏的肩,随着管家而去。 单柏在后行礼目送湛双成离开,正要转身将锦袍脱下,就见单相权一脸威严,凛若冰霜的走过来。 “啊——父亲!”单柏一惊,赶忙躬身喊道。 只见单相权瞥了一眼大理石块,一脚踢在单柏右肋,单柏本已冻得彻骨,没什么力气,受了这冷不丁的一脚,身子一歪跌跪在地上。单柏不敢失态,挺直了身子,恭敬的跪着,一副受训认错的摸样。 “你不是能耐么,不是一指就点穿了王家少爷的膝盖骨么?都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这块石头还没点穿?”冷似冰刀的声音刮着单柏单薄的胸膛。 单柏本能的抬手按在被踢的腰肋处,心道:父亲,这块石头就是再点一年,我也点不穿! 却是挺了挺背脊,低下头,愈加恭敬。 单相权冷冽的目光扫过单柏血r_ou_模糊的手指,“不说话——不服?” “儿子知错!” 父亲,在您眼里,不管何事错都在我,我说什么都是狡辩,哪里还敢说话! 遽然,单相权一脚踢下披在单柏身上的锦袍,单柏一个寒噤。 “父亲,天气寒冷,您衣着单薄,站久了怕是会冻着,儿子随您进房训话!” 单相权充耳不闻,看也不看单柏,恨恨说道:“我送你去南山学武,不是让你回来与市井乡绅斗气的,你若是再敢有第二次,我废了你这一身的功夫,孽障!” “儿子不敢!” 本以为离家八年辛苦学武,回来后会博得父亲一些怜爱器重,却是拳打脚踢更甚从前,现在连正眼都不肯给一个。 正这么想着,就见单弘身着一袭湖蓝锦袍,一脸傲气的走了过来。 单柏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了,十五岁的单弘是二房生的儿子,年龄只比单柏小一岁。 “大哥”单弘冲跪在地上的单柏客套了一句,然后便扯下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径自披在单相权宽厚的肩膀上,“父亲,那套拳法孩儿有些地方还不懂,请您帮孩儿指点一下!您穿得这么单薄,站在寒风中哪行!” “弘儿有心了”,单相权说着爱抚的拍了拍单弘笔挺的背,“弘儿的伤寒刚好不久,先回书房等着为父!” 单王府的父慈子孝,自己从来都是个看官。 弘儿?已经习惯了父亲称呼‘单柏’的冰冷,到现在却是连名字都懒得喊了。 单柏心底一番自嘲,看着单弘走远,无助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平举双臂,去我房外跪着,直到我让你起来!”扔下这句话,单相权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单柏老老实实的站起来,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锦袍,咬了咬牙,往单相权的房间走去。 寒风凛冽,单柏依然□着上身,直着身板平举双臂,跪在屋外冰冷刺骨的石板上。 一个时辰过去了,父亲没有回来。 柏儿生在寒冬,王爷为柏儿单名取一个‘柏’字,是希望柏儿也可以像岁寒中的松柏那般坚韧不拔,不畏生命中遭遇的一切严寒。王爷对柏儿抱着不一般的期望呢! 想起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单柏咬牙抬了抬已经酸到无力的双臂,努力的保持着标准的姿势,等着单相权回房歇息。 又过了一个时辰,已是深夜,仍是不见父亲人影。 单柏眼前开始一阵阵泛黑,跪着的双腿已经毫无知觉,双手紫红,平举的手臂好像也不再是自己的了,最难耐的是身子冻得连发抖都不会了。 单柏知道单相权今晚是不会回房睡了。 以前母亲在时,父亲最喜欢在母亲房中过夜,对自己也是百般宠爱,后来母亲不在了,一夜之间,自己在父亲心目中便再无任何地位! 不管你做的多好多努力,父亲的爱都不再属于你了! 若早知道是这样,何苦当初不顾师父的挽留,执意下山回来呢! 一阵猛然刮起的寒风将单柏卷入荒芜苍茫的寂寥中! 天边已渐泛苍白,一夜竟然这样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 可是,母亲不在了,若是再离开父亲,自己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柏儿,记住,除了母亲,王爷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他爱你过于生命,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孝顺他,听他的话! 想起母亲临终时伏在自己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单柏止不住的心酸。 母亲从没骗过我,父亲他是爱我的——至少他曾爱过我!我要好好孝顺他,听他的话! 想到这,单柏想把渐渐放低的手臂再努力举起,却发现使不上任何力气。 透过不再清明的视线,单柏似乎看见了自己幼年时被父亲亲昵抱在怀中的场景。 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已到极限的单柏像是瞬间吞了颗强心丸。 父亲终于想起了我还在这里跪着! 不料一激动,双臂猛的沉了下去。 “废物——”单相权冷冽的话音还未落下,单柏的后心便重重挨了一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不敢抬手擦嘴角淌下的鲜血,单柏爬起跪好,“父亲!早!” 单相权不搭理单柏,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倏的一下砸在单柏憔悴的俊脸上,“三日之内,练好这本书上的所有拳法!” “是!”单柏捧着书,原本那句‘父亲,三日根本不可能练成’的话到了嘴边被咽了回去。 单柏知道父亲说的话在自己这里没有任何转圜和质疑的余地,多余的申辩和解释只会招来父亲的白眼和踢打,自己永远都只有遵命的份。 第二章演武堂 身心俱疲的单柏回到房中,本想粗略梳洗后小憩片刻,但一想起父亲的要求,便强打ji,ng神,用刺骨的冷水洗了洗脸,随意的披了件薄衣,开始看起拳法。 泛黄的纸张摸起来很是舒服,看着纸张上苍劲有力的小楷字体,单柏惊觉这本拳法竟然是父亲亲手写的,不敢再随意揣到怀里,以免将书页揉烂,单柏视若珍宝的捧着书,细细看着,将拳法熟记于心后,开始在庭院中练起。 刚刚练了一式,就见聂安身着武装走了过来。 这聂安是单相权手下的一名武将,软硬功夫都很过硬,为人刚正不阿,一丝不苟,少时曾教过单柏和单弘一些基本功,严格算起来也是单柏的半个师父。 此刻,见聂安板着脸走过来,单柏恭敬的喊了一声“聂师父!” “嗯!”聂安不苟言笑的站着,顺理成章的接了问礼,“王爷派我指导大公子武功!大公子拳法练得如何了?” 单柏一听在心里直咧嘴,说好听的是指导,说不好听的就是父亲派个人监视自己,顺便体罚。 “刚练了一式!” 聂安闻言,板着的脸渐渐冰冷,“据我所知,大公子拿到拳谱应有两个时辰了。如何过了两个时辰,只练了一式?王爷交待大公子要三日内练完全部——纯熟掌握!” 单柏心里苦笑不迭。 纯熟?三日时间就算焚膏继晷,以自己目前的功力也只能勉强学完一遍。 “请大公子给我个解释!”严厉的声音传入单柏耳中。 “这。。。”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一直细细看着父亲漂亮的字迹而耽误了时辰吧。 “说话这般支支吾吾拖泥带水,若是让王爷看到,就是找打!” 单柏一个寒噤,“是小柏懒惰,耽误了时辰!” “懒惰?”聂安眯起眼睛。 “是,小柏愿意受罚!”单柏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话已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请大公子随我前去演武堂!” 单柏心头一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随聂安一道前去。 富贵大气的王府宛若一个华美的大花园,经过一番穿梭,二人终于进了演武堂。 演武堂内,剑光闪闪,剑声清脆,一身形俊逸的少年正潇洒而尽兴的舞着一柄上好的三尺长剑。 “大哥!”单弘注意到了来者,停下动作,不抬眼的淡淡喊了一声,冲聂安点了个头,便再次旁若无人的练起剑。 单柏知道单弘寡言又自视甚高,也不在意他的傲慢,只是想着今日还未见到小弟弟卓儿,不禁有些想念。 两柱香的时间已是度日如年。 单柏平举双臂,两只手臂各悬吊着一个百斤重的巨型石锤,蹲成马步站在高低不齐的梅花桩上,汗水shi了睫毛。 聂安执着胳膊粗的一米木棍紧紧盯着纹丝不动的单柏。 单柏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微动,木棍就会毫不留情的抽到腿上。 演武堂的大门敞开,寒风粗暴,单柏强忍着不敢发抖。 汗水流入眼睛,撒了盐一样疼,单柏不禁紧紧闭上双眼,睫毛颤抖得隐忍。 单相权侧身站在演武堂门外,凝目望着纹丝不动的单柏。 片刻后微微侧头,横眉看着身后恭敬万分的聂安,聂安心里惶然,“王爷!大公子能坚持两柱香的时间还纹丝不动,已是万分难得——大公子真的已经很优秀了!” 单相权不以为然的一抬手,演武堂的家仆便递上擦汗的锦帕。 “擦下汗吧!”耳畔响起单相权温和慈爱的声音。 父亲—— 单柏一激动,猝然睁开眼。 发现单相权正在对着一旁舞剑的单弘说话。 单柏被细绳坠出鲜血的手臂猛的一僵。 你还没学会不再奢望么?! 房间里似乎没有单柏这个人一样,单相权赞许了一番单弘的剑艺大增,便要与单弘一道进午膳。 单柏的余光一刻不离不远处的单相权,看着单相权搭在单弘肩头的手,长长的睫毛扫下寂寥的y影。 父亲的手指在自己的记忆里是甜的! 小时候,父亲会疼爱的将自己抱在怀里放在膝头,亲手喂自己吃香甜的桂花糕。 每次喂完,手指上都会沾着糕点残渣,自己喜欢用小舌头去舔父亲修长的手指。每当那个时候,父亲都会宠溺的将自己的头揉进他温暖的胸膛,甚至还会亲吻干净自己嘴边沾着的残渣。 可是,如今?! 单柏登时无力。 未等聂安手中的棍子抽上自己的腿,单柏就跌下了木桩,石锤砸在一条腿上,剧痛钻心刺骨。肋骨垫在高低有致的木桩上,耳畔暗涌了一声‘咔嚓’,瞬间的剧痛使单柏几欲昏厥。 滚了几下,最终停在正往外走的单相权脚边。 单柏不想让单相权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摸样,正要吃力的爬起,恍惚的视线就对上了单相权嫌恶睥睨的目光,单柏瞬间僵化在原地。 “不许他进午膳!”单相权冰冷愤怒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单柏耳中。 “起来!”聂安暴喝道,“真给我丢脸!” 单柏不知道自己怎样忍住的那些裂骨的痛楚,麻木的再次回到了木桩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学期有点麻烦事,先放两章看看,大家要是觉得不好看就先锁上了。。。 第三章过招 单柏拖着伤腿,历经三日的苦练,终于勉强学完了拳法。 听说父亲叫自己过去,梳洗了一番,就匆匆往书房去。 “弘儿,一会儿你陪他过过招!” “是,父亲!” “用剑!” “这——父亲,大哥用拳,我用剑,岂不是胜之不武!” 房中传出单相权爽朗的一声大笑,“难得弘儿这般自信——” “——父亲,我是怕伤了大哥!” “——只要弘儿无恙,他是死是活,有何关系!” 单柏正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 “大公子,怎么不进去?”聂安的声音依旧严厉,面色却比之前缓和不少。 “——那日他左腿被石锤砸伤,是处弱点!” 听见单相权的声音,聂安一愣。 单柏笑了一笑,藏下尴尬,抬手敲了敲房门。 “父亲!” 刚推开房门,就迎来一只高速飞转的毛笔。 以单柏的功夫,躲开这支笔是绰绰有余,可是他知道毛笔是单相权运气飞过来的,只能挺着身板接下。 笔身旋转出的劲风划过颈侧,一绺头发随风而落,颈侧浅细的伤口渗出鲜血。 “不想进来就一直站在门外啊——”单相权没想到单柏不避滑向颈侧的毛笔,口气藏着淡淡的慌乱。 可是当看到单柏面色苍白,一身外伤时,单相权的浓眉不经意的一轩,凛冽的眼光像一柄飞刀直cha在聂安恭敬的脸上。 聂安有些惶恐的低下头。 您吩咐的,只要留口气,不管怎么折腾,也得让他把拳法学会,难道,这就心疼了? “父亲,我去演武堂等大哥!” 单弘垂下眼睑,仅冲单相权行了一礼,侧身出了房门。 演武堂内,单相权端坐在紫檀上座中,身侧站着垂首而待的聂安。 单柏赤手空拳对单弘的冰寒剑法。 看着单柏不利落的左腿,单相权眼中悲喜不明。 单弘剑剑快准,单柏拳拳抵挡,却是没有余地反攻。 聂安知道此刻王爷正拿眼刀剜着自己,心里发毛的看了一眼单相权,那意思是说:大公子能拖着伤腿三日内练完拳法,已是出类拔萃!您该满意了! 本王自创的拳法,在他这里丝毫发挥不出威力!还敢为他求情? 看到单相权眉心紧皱,聂安下意识的前倾身子,心底畏惧。 单柏发现单弘的攻势虽猛却有意避开自己受伤的左腿,心里甘苦交杂。 对招的同时,二人都看见了单相权眼中闪烁不明的满意与失望! 下一刻,单弘的剑明显快了许多,闪现的微芒没了剑身。 单柏神疲体乏,仍然不攻只守,神色自若而不动声色的体味着单弘的剑法,不消片刻,便摸熟了路数,放了个破绽。 单弘的剑直取单柏胸口的空门,眼看单柏败势以现,却见后者右腿猛屈,双脚前滑,身子顺势往后一仰,两指夹住孤注一掷的剑身,另一手成拳直击单弘门面。 单弘手中利剑飞出的同时,单柏的拳也停在单弘眼前。 输赢已分。 单相权猛的站起身! 聂安也看直了眼,这一招制胜的拳法,竟然是大公子自王爷拳法中幻化出的,速度威力都在原来的招式之上! “好啊好啊——大哥赢了,大哥赢了!”从门外欢呼雀跃跑进来的正是单卓。 六岁的单卓与单柏的感情最好,刚刚一直站在门外看着两位兄长对招,暗暗为单柏捏了把冷汗。 “卓儿!”单柏俯身,张开双臂接了跑进来的三弟,眉开眼笑。 单相权垂下眼睑,敛下满眼赞许,却绕过单柏与单卓,站在单弘身前。 单弘青着脸,不去看父亲。 “起来!” 只见单弘握紧拳头,紧抿嘴唇。 “败了一次就垂头丧气——成何体统!”声音虽严厉却是含着爱抚。 单柏尴尬的扬了扬嘴角。 父亲一定希望输的是我! 单相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身后毕恭毕敬的聂安。 继续练他! 聂安想起自己怀里放着的单相权自创的腿谱,心里直犯怵。 训得苦了,您心疼;练得不到位,您生气! 真是难办! 看着单相权和单弘一道走后,单卓拉着单柏的胳膊,嫩嫩的问道:“大哥赢了,爹爹怎么也不夸奖?”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值父亲夸奖!” “可是每次爹爹考卓儿背书,卓儿背下来后,爹爹都会夸奖的!” “父亲疼卓儿呗!” “卓儿也要爹爹疼大哥——” 父亲疼我? 或许这永远都是奢望了。 单柏一笑,用手指刮了刮单卓俊挺的小鼻梁。 “大哥,爹爹昨日带卓儿去宫中看戏了!” “戏好看么?” “嗯,好看,可是皇后娘娘比戏好看!” 单柏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皇后娘娘生得好漂亮——”单卓将手指抵在嘴边,半回忆似的说着。 想起自己小时也曾随父亲一起进宫看戏赏花,那时父亲怕自己走多了路累着,又不愿让下人抱自己,便亲自将自己抱在怀里,抱了整整一个下午。 “是么!”想起往事,单柏自语似的应了一句,故作轻松的一笑。 “是——但是——”单卓想了想,认真的看着单柏,“大哥比皇后娘娘好看。。。爹爹都不如大哥好看!” 单卓一愣,旋即敲了敲单卓的头,“卓儿刚刚吃了蜜吧!” “大公子,休息够了么?” 单柏看到地上赫然映出的一道人形y影,头也不抬,“聂师父,父亲的拳法我已经练完了——” “王爷吩咐,让大公子三日内练好腿法,刻不容缓!” “卓儿该去背书了,大哥晚上去陪卓儿!” 单柏连哄带骗将满不情愿的单卓送出了武堂。 父亲明明知道我的左腿被砸伤了! 算了——父亲根本不会心疼我! 单柏肩上扛着百余斤的沙袋,双腿各系着五十斤的小沙袋,强忍着左腿的剧痛,围着演武堂外的庭院一圈圈飞速的跑着,一炷香的时间必须跑完一百圈。 夕阳已沉,单柏一日未进米食,此刻更是饥肠辘辘,可是看聂安根本没有放自己去吃饭的意图。 单柏咬咬牙,依然有节奏的用右腿不厌其烦的踢着身前的木桩。 玉兔东升,单柏眼前开始闪起金星,摇摇头才能看清周遭。 聂安夹着木棍,双臂抱在前胸,于一旁冷颜注视。 单柏心中念着第三式的口诀,前冲阔步,飞身而起,右腿划起一股劲风,形成气流击出。 “哐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小公子——” 耳边响起聂安惶急的声音,单柏心中一凛,猛地摇摇头,才看清门口站着单卓。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节 “卓儿——”单柏想着刚刚自己一脚是冲着大门口踢出的,心里一惊。 却见单卓若无其事的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饭菜,“下人说大哥还没吃饭!可是都掉在地上了。” 单柏三两步迈过去,不料单卓一转身,退到门外,“大哥,我让下人再把饭给你送来。”说完,飞快的跑了。 “刚刚的罡气没——伤到他吧?”单柏求助似地望着聂安。 聂安沉着脸,摇摇头,“我一直在看大公子的身形腿法,没注意!” 单柏想起单卓若无其事的表情。 ——应该没事! 命人收拾了饭菜,继续练习。 不刻,家仆送来了饭菜,单柏此刻已无心吃饭,仍然不断苦练。 两时辰后,练到第七式,可单柏已经没力气运气飞身了,一个不稳,栽在地上。 “大公子,吃饭吧!” 聂安想起单相权冰冷的眼刀,心里一颤。 若是大公子饿出毛病,王爷肯定会怪罪自己! 单柏坐在木椅上,小口吃着冰冷的饭菜,食不知味。 突然,见单相权怒气冲冲的进来。 单柏吞下口中嚼着一半的饭菜,赶忙起身行礼。 单相权俊眉紧拧,一脸铁青,抬起手给了单柏一个耳光。 单柏一个摇晃,撞在桌子上,连同桌子一同歪倒在地上,饭菜狼藉。 单柏不敢去擦嘴角流下的鲜血,还没起身,单相权就抬起腿,一脚踹飞了单柏,‘哗啦’一声砸倒了武器架。 未等单柏回过神,单相权就半拎起单柏,将他摔到空地上,扒下裤子,拿起木板就开抽。 如玉的肌肤上紫红血檩迅速飙起,一道覆上一道,不刻便皮r_ou_绽开,污血横流。 单柏咬破了嘴唇,强忍着不出声,痛得身子不断痉挛。 聂安不明所以,站在一旁始终没敢动作。此刻见单柏在自己面前被这般落魄狼狈的拍打,知道单相权真的气红了眼。 “王爷!您这样——会打坏大公子的!”到时心疼的可是您! “孽障!你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单相权不理会聂安的劝阻,瞪着单柏不解气的边打边问。 单柏知道聂安在一旁站着,知道自己被父亲扒下裤子这番没头没脸的拍打让外人看了个满眼,脸一阵白一阵红。 “儿子——不知!” 单相权手一抖,打得更猛。 “单柏——没错!” 您不疼我,您不爱我,只知道打我罚我! 单相权闻声,高高扬起的板子悬在半空,回头瞪了一眼聂安。 学会不服了!这就是你调~教的? 聂安喉结一动,拎起单柏的衣带,将他重重扔到另一边的空地上。 “怎么和王爷说话的?” 单柏倔强的避开聂安摄人的目光。 单相权手臂微颤,闭上双眼。 聂安发觉了单相权轻微的动作,知道单相权正强压怒火。 聂安做事虽然严苛,却不敢真的对单柏下狠手。 打坏了大公子,王爷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 度,得把握好! 这就是身为属下的难处与思量! 单柏慌乱的拉起裤子,反常的倔强。 单相权的目光似乎可以s,he穿人心,看得聂安手足无措! 你手下留情? 聂安一个寒噤。 一脚将单柏再度踢飞。 砸倒了椅子,单柏手按着腰肋,在地上不自控的扭滚了几下。 单相权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惊慌,一甩阔袖,负起双手,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向王爷认错!” “我没错!” 又是一脚,木椅被单柏失控起落的身子砸成碎片。 聂安正要开口训斥,余光不忘偷偷瞥向单相权。 发现单相权脸色青灰。 完了!打狠了—— 那刚刚您怪我手下留情! 聂安虽然面不改色,心里却不安的抓狂! 怎么办? “王爷,小公子开始说胡话了,柳夫人请您和大公子快过去!” 听见家仆焦急汇报的消息,单柏像是被雷劈了。 难道刚刚卓儿被自己伤到了? 于是父亲才这样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的‘赤裸’被蔽了,这章修完了~~~ 希望大大们喜欢~~~ 第四章失手伤人 单柏一瘸一拐的跟在单相权身后,心急火燎的往单卓那里赶。 “三娘”单柏站在单相权身后,看着花容惨淡的三房夫人柳妤然,怔怔唤了一声。 单相权此刻已经将浑身滚烫的单卓抱在怀里,单手为其抵入真气。 “柏儿,卓儿刚刚一直在喊你,一会你快陪他说说话,别让他睡着!”柳夫人一向疼惜单柏,此刻还不知是单柏失手伤了卓儿。 听着柳夫人含泪的声音,看着呓语不断的卓儿,单柏心头惨痛,单膝跪下。 “柏儿失手伤了卓儿,请三娘责罚!” “滚出去!”单相权一声暴喝,一脚踹在单柏胸口。 听闻是单柏失手伤了卓儿,柳夫人一时愣住了,此刻见单相权踢打单柏,方回过神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王爷莫要怪柏儿!”柳妤然说着,纵身挡在躺倒在地的单柏身前,“刚刚妾身见卓儿神色不对,问他何事,他死活不肯说,后来妾身听见卓儿呻吟,才发现他受了伤,但卓儿一直对我说不能让您知道!原来。。。您如果怪罪柏儿,等卓儿醒来,会怨我这个娘亲的!” 卓儿是怕父亲责骂我才忍着伤不说的,他转身跑了是怕我知道我伤到了他,为什么我这么大意,为什么不看清楚就冲门外击腿呢,为什么当时我不追出去看看! 单柏闻言咬牙握拳,手心掐出深深的红痕,疚痛万分。 “让我看看卓儿——父亲,三娘,让我看看卓儿!” 说着就要爬起身,却被单相权接连的一脚再度踹躺下。 抵入些许真气,单相权见单卓呼吸匀称神色也不再痛苦,将单卓放回锦榻之上。 “妤然,好生照看卓儿!有需要就命下人去找本王” 单相权不等柳妤然阻拦,径自拖拽着单柏就出了房间! 单柏虽被单相权连拽带拎,心里却万分担心单卓,一阵挣扎。 “父亲,让我去看看卓儿!” 单相权不理会单柏的恳求,将他拖到书房外,重重推在地上,单柏染了一身脏泥。 聂安一道跟了过来,看见这幅情景,单膝跪地,“王爷,三公子受伤,是属下失职!大公子练武没注意门外,情有可原!属下站在一旁居然也没注意门外,罪无可恕!王爷要罚就罚属下吧!” 跟了您这么多年,您再怎么遮掩,属下也知道您最器重大公子,与其打后您再后悔,还不如我一力受下,正好弥补下刚刚打狠了大公子的罪过。 单相权看也不看跪在脚边的聂安,就要扒单柏裤子。 谁料单柏手快一步,按住裤腰。 “儿子认罚,是儿子失手伤了卓儿,儿子认罚——但是,请父亲别再打儿子那里!” 单相权手一顿。 在我面前你还害羞! 突然视线一扫,见聂安碍手碍脚的跪在一边,狠狠的剜了聂安一眼。 退下!别跟着瞎掺合! 这聂安虽然是个属下,但是颇得单相权重用,除了他武功过硬办事认真外,最重要的是他能读懂主子的眼神,这让单相权觉得聂安用起来很顺手。 此刻,聂安却头皮发麻,心虚的看了一眼单相权。 大公子真的是没看见! 本王知道,本王教训的是他这马马虎虎的毛病!下去! 看着单相权凛冽如剑的眼神,聂安连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单柏见聂安退了下去,刚舒了口气,就被单相权拎着衣领,拖进书房,‘砰’的一声扔在地上。 单相权衣袖一甩,房门轰然阖上。 “脱裤子!” 已经给足了你脸! 单相权转身拿起桌案上准备好的板子,却见单柏根本没褪下裤子。 “骨头硬了!你这是给脸不要脸!” 单相权飞起一脚,将单柏踹飞踢到在另一侧的地上。 单柏扭滚着身子,神色痛苦不堪,脸色更加惨白! 我伤了卓儿! 单柏心里苦苦自责,见单相权这么对自己,更是苦楚不堪。 父亲,我在您心里真的是一点分量都没有么? 想着,却忍痛褪下了裤子。 单相权见惯了单柏温顺听话的样子,对于单柏今日频频挑战自己的权威,竟然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居然敢忤逆我了!一时怒火万丈。 可骨子里那倔强劲,倒是像极了我。一时又有点得意。 单相权扬起手中的板子,抽起一股劲风,却见那里已经皮r_ou_开花,污血纵横。干涸的、汩汩外流的血混在一起,分外狰狞。 单相权心里一痛。 单柏隐忍的表情稍稍舒缓,没有皮开r_ou_绽的疼痛,只觉得一股凉风起了又息。 父亲——不忍打我? ‘啪,啪,啪——’单柏的心瞬间从高空坠下,狠狠砸在地面上。 怎会不忍?是我又奢望了! 有人站在门外,你居然看不见!若是日后有危险在你附近,你也看不见么?枉你一身傲人武艺,枉我一番心血倾注于你!今天我就治你这马马虎虎的毛病! “孽障!你眼瞎了么?” 单相权心中是恨铁不成钢,口气却是鄙夷狠烈。 只有这种无情嫌恶的口气才是属于我的!那些温和慈爱永远是属于他们的! 单柏居然笑了!只有他知道,那笑容是多么滑稽。 惨笑隐在y影中,单相权全然没看到。 连门外有人你都看不到,太让我失望了!让我日后如何与你风雨同舟,如何与你并肩而行! “孽障!废物——” 不管我多努力,您永远觉得我没用!大概我把命给您,您都懒得接着吧! 所以,这样,我居然还期待着您能爱我! 而且,是那么的期待! 疼痛湮没了一切,单柏的胸口像要被撕开一般,而被打的那里如何跳着灼痛,如何痛至抽筋,如何血r_ou_模糊,他都浑然无惧。 他怕的只是有一日心会死掉! 怕的只是父亲永远不会爱他! 如果心如死灰,又该何去何从? 离开他,离开这个毫无温暖的家?但是这样,母亲会不会怪自己? 可是,没了家,没了父亲在身边,没了爱,自己就真的成了一片随风飘零的树叶——慢慢枯萎腐烂! 可是单柏并不知道,物是人非的很久以后,他会亲自设计,将自己深深爱着的父亲一步步推向死亡! 而他那时仍然不知道,单相权爱自己——胜于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会不会心理写得太多了,不好看? 后面随着剧情慢慢展开,单柏的真实性格会渐渐表现出来,只是人在感情面前总是稍显脆弱! 感情这东西谁沾谁死,果然没错~~~~ 第五章渐变 单相权虽然狠狠的拍打着单柏,目光却不停在单柏俊秀贵气的侧脸上逡巡。单柏满眼的隐忍疼痛被单相权捕捉了个滴水不漏! 教训教训你,就这么委屈么?! 难道,我教训得有错么? 单相权心中翻涌的恼火将原本的心疼尽数压下,板子越抽越狠。 卓儿被自己误伤,心中已是痛疚难耐,被打被罚也心甘情愿! 可是,父亲,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儿子么?若是换了卓儿、二弟,您必定不会这般对他们! 单柏自母亲去世后就没对单相权说过半个不字。虽不再受宠,却恭顺有加,对那些严苛至极从不公平的责罚丝毫没抱怨过。他一直认为只要自己不停进步,终有一日会换回父亲的关注与爱。 他在南山学武,矻矻终日,仅用两年就学完了一般人穷尽十年也不一定学得成的武艺,仅凭两根手指就打败了学艺十数载的大师兄。别人看到的是他令人望尘莫及的悟性天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付出了多少辛苦汗水。 可是,不管做的多好,父亲永远不会在意。 单柏身子猛然一绷,竟然在有意抵抗单相权的拍打! 单相权自然是马上发觉了这一微妙的挑衅,神色陡变! “逆子!”单相权扔下木板,一脚将单柏踢翻了身。 威严冷酷的目光正好跌入单柏水雾迷蒙的眼眸里。 儿子在哭? 单相权心里一闷,突然想扶起单柏,却下一刻飞起一脚将单柏踢到了房间的另一头,房屋内名贵华丽的瓷器、价值连城的器具,被单柏失去平衡而飞起的身子扫到地上,破碎满地。 没出息!被爹爹教训几下,就委屈成这样?连这点疼都受不住,怎么当我单相权的大儿子?!连这点事都扛不下,怎么做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儿?! “聂安!”单相权两臂发抖,大喊了一声! 不刻,聂安小心翼翼的敲门进来,看了一眼暴怒的单相权,马上垂下目光。 “王爷有何吩咐?” “去取犀尾鞭!” 聂安一惊! 王爷啊王爷,大公子已经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心理素质也不是这么锻炼的啊! 聂安偷偷看了一眼躺在角落里的单柏,惊讶于那张绝美的脸上竟挂着一丝惨笑,毫无惧色。那美丽的瞳眸里除了温文,还有一份不驯的傲骨。若是那份峥嵘傲气再加上几分霸气、几分万人之上的从容气度,足以与王爷相提并论,大有那种同样睥睨天地的气魄! 这父子二人,真是哪个也惹不得! 本想替大公子求情,但此刻他知道,这里已经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了。 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或许平淡无奇。但这是单柏第一次学会了压抑奔腾的渴望与期待。要知道以前,他只会压抑自己的行为与态度! 单柏的眼中虽然含泪,却根本没流出来。 刚刚,泪水已在眼眶中夭折,单柏提着裤子,吃力的站了起来,尽力挺直了腰板。 “父亲!是儿子错了!是儿子犯了武学大忌在先,又伤了卓儿在后!不敢劳烦父亲,儿子愿意去聂师父那里领罚!今后必定不会再犯此等大意之错!”一番陈词,字句铿锵。 单相权闻言,怒气不复之前,俊眉一扬,手臂停了颤抖,饶有兴致的看向单柏。 只见单柏垂下眼帘,沉静高贵,坚韧稳重,不卑不亢! 有多久没这样平心静气的看过他了?! 单相权凝视着单柏单薄的肩膀,突然觉得那里开始具备了可以与自己一同扛起天下的资格! 心底涌起欣慰,却面不改色,依旧y沉似水! 只是,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够!你必须再优秀! 单相权冲聂安一扬眉。 还不动手?惯例——三十鞭! 聂安在心里干咳了一声,亏您狠得下心! 眼神却是丝毫不敢违逆:是! 单相权警告似的刮了聂安一眼。 不许手下留情! 聂安心中暗想,亏了大公子孝顺恭谨,要是别人早离家浪迹天涯去了! 却是颔首示意:属下遵命! 单相权见单柏仍然在一旁恭敬的垂首,敛下眼底温和,冲着单柏就狠狠一脚踢出躺在地上的圆凳。 “逆子!还傻站着?” 单柏倒是不躲避飞来的椅子,任其砸在自己头上,一片温热! “父亲息怒!”单柏身子虽摇晃,口气倒是平静。 聂安心头一凉,吸了口凉气,心道:王爷,您能不能换个方法激励大公子? 却是满面诚惶诚恐。 单相权透过血色看见单柏坚毅的眼神,将颤抖的手隐在袖中! “息怒?若是类似今日之事再有,我扒了你的皮!” 听着冰冷而不解恨的声音,单柏心头惨痛! 扒了我的皮?直接说要了我的命不就完了! 三十鞭抽罢,单柏被下人抬回了房间! 深夜,疼得难以入睡。本来终于可以躺在榻上了,却备受折磨。全府上下,只有自己的床榻坚硬如石。而今浑身都是伤口,趴着睡前胸双腿剧痛难耐,躺着睡,那里又是裂r_ou_之痛,想起一直没有去看卓儿,单柏索性扶着东西勉强起身,一步三晃的出了房门。 卓儿受了伤,所以就睡在了柳夫人房中。单柏见夜色已深,怕扰了柳夫人与卓儿清梦,就调转方向,准备回房。 单柏吃力的走着,心中却想着再过三日便是父亲的生辰。单相权一向不喜排场,所以这种日子通常仅邀请一些私交甚好的知己。 单柏每年都会花费很多心思在贺礼上,以前母亲在世时,自己送什么父亲都欢喜。 ——每次柏儿生日,爹爹都会让柏儿好高兴好高兴,所以爹爹生日,柏儿也要送最好的给爹爹! ——最好的?。。。老天爷和你母妃已经把最好的送给我了!爹爹最喜欢他! ——。。。爹爹不是说最喜欢柏儿么? ——。。。傻柏儿 往事浮现,单柏眼角发涩。 那些可以令人高兴得忘乎所以的话原来最不能相信,哪怕说出那话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后来,不论自己写什么画什么送什么,父亲都是连看都懒得去看。离家八年的第一年,他不顾触犯派规,偷跑下山,回府为父亲祝寿。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节 ——这八年。。。别让我再看见你,就是给我的最好贺礼!滚—— 那日单相权无情的冷颜仍然刻在单柏心中,只是单柏从来都强迫自己不要想起! 但是今年,单柏仍然决定用心准备贺礼。 而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抽鞭子的场面居然跳过了,大家想看么? 第六章贺礼 单柏在南山学武时曾听师父说过,北邙山中有一奇异教派,以做木人出名。 传说当年周穆王游玩昆仑山,有人赠与王者一位木匠,心灵手巧的木匠做出的木人能歌善舞,堪比活人。传言这北邙山中的活木教就是当年那位木匠开创的。 单柏本不信这类虚无缥缈的传说。却在第八年即将下山时,着实相信了。 但凡弟子学成离山,必须经过教派森严的审查,以免日后功夫不济,辱没师门。少林有名满天下的十八铜人阵,南山则有奇诡莫测的木人机关阵。 单柏想起自己那九死一生的离山破阵经历,禁不住寒气入骨。 单柏想了想,不知是送一个能歌善舞姿色优美的木人好,还是送一个武艺高强能保护主人的木人好。 但是,他马上就打消了第二个念头。 送一个武艺高强的木人,无异于再给父亲送一个教训自己的好帮手!这样的帮手,有一个聂安,就够受了! 只有三日,若再耽搁,怕是来不及,连夜,单柏便收拾了行礼,扛着伤体,准备入山寻教。 因为挨了板子,所以没办法颠坐于马背,一路上单柏一直悬身屈膝,半站在马镫上,紧握缰绳,飞驰而行。 等单柏两日后返回单国都城时,当真抱了个木人回来。 但是单柏没有立刻回王府,而是径自去了一家生意冷清的小客栈,暂时住下。 木人被放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特意为卓儿搞来的会飞的木鸟,单柏则坐在榻上闭目运功。 须臾之间,就见单柏十指指尖纷纷滴下黑血。 那日单柏进了北邙山,一番打探访查,终于找到了活木教所在,单柏早已料到木人难求,在入教前就做足了心里准备。 藏了自己单王府大公子的官家身份,只言自己是南山教派的离山弟子,被带入教中。 ——俗话说,佛度有缘人。所以,偶赠有才者。小兄弟若是能在那万蛇坑中找到三样东西,老头子就送你一个让你满意的木人! 当单柏看到坑中那些密密麻麻、花花绿绿、数不胜数的蛇时,心底极惧,但是为了贺礼,不在乎以身犯险。 他毫不犹豫,冲老者抱了一拳,纵身跳入蛇坑中。 眼前是各式各样的蛇,形态大小千奇百怪。大的有几十米长的蟒蛇,小的只有小指长短。单柏头皮发凉,只觉耳畔萦绕着吐信的渗人声,鼻腔充斥着蛇腥气,目力所及,全是蠢蠢欲动的光滑蛇身。 单柏步履生风,却觉身子奇痒,不知什么东西进入衣服,贴着肌肤,shi凉骇人。时常有箭一般飞身而来的毒蛇,张开蛇口,吐着毒信,就要咬人,单柏左右避闪,避过一条条。取了第一样东西,便折身去另一侧取第二样。 情况愈加艰难,单柏在蛇坑中几乎是寸步难行,本来不想杀生,但若再不动手,便该是自己葬身于蛇口!此刻单柏衣服里已爬满了蛇,上身被咬了很多口,但似乎并不是什么剧毒的蛇,单柏神台清明,还可以行动。左右手成拳击打不断飞s,he而来的蛇,右腿不断屈伸扫荡阔步,只有并不利落的左腿被咬数口,每被咬一下,单柏都痛得一哆嗦!但是情况不容分心,当他察觉一条身色亮蓝的蛇盘在自己脖子上、一条吞人巨蟒挡在自己身前时,他根本察觉不出疼痛了。 以前曾听师父说过,这亮蓝的毒蛇是苗疆一个专制毒药的教派以印度蓝蛇变种而来,被他咬过的人绝无活命机会!先是头面溃烂黑臭,其次是五内慢慢滋生无数小蛇,直到吃空五脏,人因此而亡!死亡过程,乃是人间炼狱!后来教派一夜间被武林正道所灭,这种蛇也随之绝迹! 可是,为何这里还有这种毒蛇? 单柏顾不得深思,只清楚被这蛇咬一口,自己会怎样的一命呜呼。 若是父亲知道我如此惨死,该会如何? ——那个孽子学艺不ji,ng,活该这般惨死!葬身蛇口,为我单家抹黑! 父亲一定会这么说! 单柏心里不断苦笑,在这样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居然还有空去想父亲! 想着拳谱的招式,单柏慢慢勾手,就在颈侧感到一股凉风喷s,he时,真气已运至手掌,手掌张成龙口型,一道劲风劈开身侧纷纷s,he来的飞蛇,单柏的手快了一步抵达蛇头,就在毒信舔上自己颈侧,毒牙即将没入皮r_ou_时,单柏的手一把扣住蛇头,五指一闭,手掌一合,将张开的蛇口以人力猝然阖上! 这招叫飞龙潜影! 单柏抓着蛇头,将蛇从自己脖子上扯下,另一只手一扬,一指点穿了蛇身,登时血沫喷飞!单柏以迅雷之势,掏出蛇胆,吞入口中!将蛇身奋力摔在地上! 这世上,只凭我父亲有资格欺负我、吓唬我!你算什么? 谁料,群蛇纷纷瘫软,避开单柏,游走在单柏身上的蛇也迅速爬下! 单柏顺势取了第二样东西,正准备返身取第三样,就见老者站在头顶上方的坑边招呼自己! ——小兄弟,好胆量!你可以上来了! 后来在挑选人偶时,单柏才知道,老者苦于没办法除掉坑中的变异蓝蛇,才出此下策。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山中有此教,十数年也不见人进来教中,老者又不好意思下山找武林高手前来除蛇。看到单柏少年才俊,知道不是平凡之辈,便设了此计! 单柏虽是险些丧命,心里却也不在意。除了一害,自己也得了木人,对人对己好像都是一件好事!单柏忍着一身被蛇咬过的伤痛,取了木人,要了木鸟,淡淡回绝了老者想要额外答谢的好意,出了活木教。 可是当单柏快回到都城时,才发觉自己中了不知多少种蛇毒!若不是吞了那蛇胆,估计自己已经死在半路。这样回府,难免不会被父亲责骂!便找了一间清静的客栈,利用剩下的一日,运功排毒。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销声匿迹的两日,单相权因找不到人,大发雷霆! 单柏整整一日都坐在榻上运功,不曾进食。决定第三日一早就回府,把东西送上。过了今晚,蛇毒也该被排的差不多。谁料,单柏甫一运气,突然气血翻涌,眼前一黑,歪身倒在榻上。 醒来时,已是两日后的清晨。 单柏被刺眼的阳光惊醒,昏昏沉沉的坐了起来,看着晨间清新的冬日阳光,单柏一个激灵,推开门,叫来小二,才知此刻已是第二日清晨! 自己居然错过了父亲的生日! 单柏颓然坐在地上,不顾小二离去时诧异的神色,良久后,起身把木人拿出,仔细端详! ji,ng美的摸样,真是巧夺天工啊! 单柏赞叹了一声,拍了拍木人的头,木人唱出的歌声令人心醉神迷。 单柏闻声突然笑了起来,看了眼自己手臂琳椋满目的蛇伤,竟然随着歌声一起起舞,刚柔并济。 拉起木人的手,木人长袖翩然。 正当单柏沉浸在歌舞中时,房门被轰然踹开! 单柏一抬头,迷茫的神色正对上单相权黑着的脸! 只见单相权身后跟着数不清的侍卫家仆。 “王爷,大公子找到了,您还是回去吧!”说话的正是聂安! 大公子啊大公子,这次你可真是把王爷惹急了!整整三日看不见人,王爷生辰,王府摆宴,居然也不见你人影!身为长子,你这是置王爷于何地啊! 单相权看也不看傻愣住的单柏,目光直直打在跳着舞的木人身上。而侍卫家仆看见跳舞的人,也看呆了。 却见单相权单掌一推,阔袖喷出一股罡气,将木人打了个稀烂,碎木屑混着稻草,漫天飞舞!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个真人,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个木人,皆在心底纷纷称奇。 唯独单相权脸色铁灰! 玩物丧志的东西!跑到这个僻静的小客栈,以为我就找不到你了么,居然偷偷躲在这里和木人唱歌跳舞!连我的生日都敢不在!骨头硬了! 单相权单掌猛然一偏,掌风击在单柏身上,单柏口喷黑血,飞出了窗外! “王爷!这可是客栈二楼!”聂安一声惊呼。 就听见街上传来阵阵叫喊声。 单相权站在原地,脸色惨白。看着地上和窗棂上沾着的黑血,一动不动。 聂安见王爷不动,不敢私自做主,更不敢让手下去看看单柏是不是有恙。 半响后,单相权赫然转身,神色看不出情绪,稳步下了楼梯,出了客栈。 此时单柏刚吃力的站起身,抬手抹了嘴角的黑血。 聂安见单柏还能站起,放了心。 单相权对单柏视若无睹,径自向前走。 “父亲——”身后传来单柏颤抖的声音。 单相权脚步一滞,声音不带任何喜怒,“若是你不想要我这个父亲,就永远别回来,王府不欢迎你!” 单柏愣在原地,直到看着浩浩荡荡的单府侍卫尾随着身骑高马的单相权消失在街角。 等单柏一瘸一拐狼狈的回到王府时,却是怎么拍门,门也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要花花啊~~~话说,在想,要不要给这文加点耽美元素?。。。当然主角还是纯父子啊。。。 第七章师叔 单柏看着紧闭的王府大门,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单柏将木屑从身上拍去,木然坐在王府外的台阶上,虚无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贺礼就这么没了。。。。我这一身蛇伤又算什么呢? 父亲您为何也不问问我就毁了木人!那份贺礼,可是儿子舍命换来的!您就这么不待见我么? 算了,就算是真的给了您,您也不会欢喜的—— 而我的解释在您那里永远只是借口! 冰冷的台阶凛冽刺骨,被拍打处的伤还没好,浑身鞭伤纵横,又满是被蛇咬后的疼痛。 单柏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跌了下去。 父亲真的不要我了? 若是父亲不要我了,我该去哪里。。。浪迹天涯去么? “你就是南逸的关门弟子单柏?”非常不友好的声音冲入单柏耳中! 单柏看见地上映出四个高大粗壮的人影,从容的抬起头,清泓秋水般的眼眸里一片平静! “是又如何?”清淡的口气却有种摄人的气魄。 只见其中一黑脸汉子,抱臂于胸,一脸横r_ou_,年龄看去已是而立。另外三人也是同样年岁,均是一脸挑衅,眼神y毒,似是恨不得亲手将眼前高贵俊朗的少年生吞活剥了! 单柏知道这三人来者不善,咬牙保持平稳,站起了身。 “想走?没门!”黑脸汉子一声大吼。纷乱的街道立刻安静了下来,行走的百姓纷纷提速,似乎谁都知道将有一场争斗上演,没人愿意卷入。 “据说你是这王府的公子,怎么一人孤零零凄惨的坐在外面,看样子是个不受待见的野种!”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双膝同时被击穿! 众人未见单柏出手,那个瘦高个子的男子就跪在了单柏脚下! 单柏抬起脚踩在男子肩上,“说了不该说的话,没打穿你的脑袋,是我手下留情!” 另外三人没想到单柏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神色一变,开始向后挪动脚步。 单相权刚刚那一掌y差阳错的帮助单柏打出了体内毒血,此刻单柏气血顺畅,虽然身受不同程度的外伤,但是人前的架子却能屹立不倒。 “你们是什么人?”质问的口气虽轻缓却让人害怕。 “哼!你那年打残了我二弟,他受不了一辈子瘫痪在床,一个月前饮药自尽了,我来为我二弟报仇!”黑脸汉子心里虽惧,却是强作镇定,“说出我们的名号,吓死你,我们就是关东五虎!” 单柏想起三年前,有人在南山挑事,为首的就是这号称关东五虎中的二虎。当日,单柏一人仅用了十招就打散了一并前来的百余人!这二虎双腿双臂均中了他的天擎指,被人背下了山,落荒而逃。 单柏微微一笑,“什么,关东五鼠?” 话音刚落,跪在单柏脚下男子就掏出袖刀冲单柏胸口刺去,单柏眼光如电,轻描淡写的一抬手,扣住男子握刀的手,用力一折,男子手中的袖刀就掉在地上。 “走!我不想让你们的血脏了我家门外!”说着,一脚踢翻了男子。 这四人来找单柏寻仇,早就抵达了都城,却是一番打探后才来到了单王府,武林中人并不忌讳官府,黑脸汉子打探之下也知道单柏虽贵为王爷长子,却尽遭单王白眼,心里自是将单柏看轻了几分,此刻见他这么厉害,才知道关于他的传言并不夸张。十五岁就能闯过木人机关阵的男子,南山派历史上他是第二个!第一个就是名满武林的云万生,二十年前不满双十的云万生凭一把单刀一口气击败了太行十五魔,成为了武林中无人不知的一个神话! 单柏足以具备超越云万生的能力。现在,黑脸汉子对此深信不疑! “哼,你家门外!被你爹扫地出门,还好意思说这是你家门外!你以为你还是尊贵的少爷?看你这落魄样,就和扫茅房的下人一副德行!”黑脸汉子想起自己在客栈外的街边听到的对话,压下心底惊惧,嗤笑一声,气凝双足。 未等汉子拔出长剑,一股凌厉罡气自单柏愤怒的双拳击出,轰然而至汉子门面。 汉子一个侧身,险险避开,长剑拔出,直冲单柏刺来。 单柏一扬嘴角,睨视间双拳再起,气贯长虹! 剩余二人同时动作,将单柏围在当中。 念力四扫,单柏一拳挡剑,一拳当剑,右腿屈伸间再度s,he出一股罡气,二人应声而倒,而黑脸汉子剑锋一转,微芒骤闪,剑花如雨。 单柏从容应对,身姿优雅,招招化险! “趁我不想在府外杀人,你们还来得及逃命!” “小毛孩子还敢口出狂言,纳命来!” 身上鞭伤裂开,血水早已shi了华袍,单柏却是悠然一笑——美绝人寰。 单柏早已看破了那眼花缭乱的剑法,气至指尖,指指ji,ng准,于剑身连点三下,宝剑应声崩断。黑脸汉子登时面如土色! 单柏负手而立,英气四s,he,“玷污武学!剑不是你这样用的!——滚!” 看着四人连滚带爬的消失于视野,单柏猝然跌跪在石狮旁。 一身外伤,无一处不绽裂,单柏一直强撑,此刻已是冷汗如雨。 虽是如此,单柏却不知道,这力挫四虎的一气呵成,已在武林中为他赢得一番名声了! 单柏正隐忍着疼痛,想挪步回到府门外,一只有力的手就稳稳的拍在自己肩头! “好柏儿!刚刚那一招天擎指真是耍的漂亮!”说话的正是单柏的师叔——云万生。 “啊——师叔!”单柏一惊。 “咳咳!柏儿,一年不见,你又俊美了许多啊!”说罢,眉眼一样。 看着云万生色迷迷的表情,单柏白了他一眼。 云万生的武功比南山掌门还高出许多,只不过单柏知道自己这师叔是烂泥巴糊不上墙——纯粹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主儿。 “师叔,你不好好在南山呆着,跑下山来干什么?” 见单柏也不看自己,云万生一脸委屈,“柏儿,南山这么多弟子里,就属你生得最好看,师叔平日里多疼你啊,你就这么对待师叔!” 单柏这才发觉自己过分了,连忙放软了口气,“师叔,您怎么下山了,不怕师父回来责怪?” “麦提你师父啦,都怪他,非要搞什么教派整治,把你师叔我轰下了山!我——我不就是在祭先师的大典上喝了点酒,说了点胡话么!” 这还不行? 单柏却一脸温和,抚了抚云万生的背,“师叔别伤心!师父他就是逗您玩呢!” “他逗我玩?他从来都不陪我玩!。。。柏儿,你怎么一身血啊?” “没什么!”单柏敛下眼底黯然,“您下面准备去哪?还是快回南山吧,向师父认个错!” 单柏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师叔曾经会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英雄! “柏儿收留师叔吧!师叔跋涉万里,来到都城,就是为了投靠柏儿!”云万生说着,一把抱住单柏,亲昵的揉着单柏的头发。 单柏温和的笑了! 要是父亲也可以这样对我该有多好! 而此刻,单相权正站在大门口,冷颜看着亲密无间的师叔侄二人,手指轻抖! 生辰之日,不见单柏人影,比起气愤,却是伤心更多! 单相权虽然吩咐下人不为单柏开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却难受得很。 刚刚听说单柏在府外与江湖中人打了起来,单相权嘴上不说,心里却很在意。 听了聂安的描述,单相权对府外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听说单柏轻易就击败了四虎,单相权心里一阵得意,虽然板着的俊脸更加y沉,但却一个人来到大门口,想开门看看单柏如何,却不想正看见这幕师叔侄情意甚笃的场景! 单相权猝然一转脚步,府门顿阖。 “任何人不许给他开门!”单相权吩咐完,就忿然进了书房!谁也不见! 卓儿几次跑去书房找单相权想询问单柏的事情,都被下人连哄带骗的送回了房间。 “师叔啊——柏儿犯了点错,暂时没办法回府,安置不了您,柏儿随您去客栈休息几日吧,然后您就回南山好不好?” “犯了错?回不了府?犯了什么错回不了府?谁敢不让你回去?” 云万生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单柏从云万生怀里出来,抿了抿嘴唇,不置一语。 单柏勉强起身,就要拉着云万生离去。 正在这时,华美的高轿停在了王府外。 湛双成优雅的从轿子中步出,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单柏。 “小柏?” “湛叔叔!” 湛双成一身华丽锦袍,挺拔的身姿颀长英武,优雅平和的脸上,嵌着几许潇洒飘逸。 云万生看直了眼! 湛双成走了过来,冲着单柏和煦一笑,“小柏,昨r,i你父亲生日,为何没有看见你?” 单柏闻声,避开湛双成的目光,“小柏惹怒了父亲!” 湛双成看着紧闭的府门,明白了大概,“小柏随我一道进去,湛叔叔进去劝你父亲!”说完,目光落在云万生身上。 这云万生虽然玩世不恭,却也生得一张俊脸,再加上曾经不凡的经历,身上散发着一种慷慨如歌的英武之气! 湛双成知道此人不是寻常人,询问似的看向单柏。 “这是小柏的师叔!云万生大英雄!”单柏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云万生?”湛双成朗然一笑,“久仰先生大名!” 谁料云万生的脸竟然红了,“过,过奖!” 单柏咧了咧嘴,摇摇头,“师叔,这是湛大将军!”脸居然红了,您别丢人了! 湛双成冲云万生点头一笑,拉起单柏的手,就进了府门。 云万生见湛双成拉着单柏的手走了,眉一皱,快步跟上。 “王爷呢?” “湛将军,王爷在书房!。。。但是,王爷说了,谁也不见!” “相权!连我也不见么?”家仆虽谨记王爷吩咐,却无人敢拦湛双成,湛双成此刻已拉着单柏站在书房外!而云万生也跟了过来。 房门被真气猛然推开,单相权冷着脸站在门口,正好看见一脸紧张的单柏和东瞅西瞧的云万生。 云万生着实被单相权惊到,仅看那推开房门的雄厚真气,就知此人根基深厚,武功之高怕是在自己之上。更让云万生吃惊的是,这个男子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一种挡不住的王者风范。而那张脸却与单柏同样俊美,怪不得单柏可以生得这般好看,原来有这样一个绝美的父亲! 云万生看看单相权又看看湛双成! 看来投奔柏儿真是投奔对了! “谁让你进来的?逆子!”单相权目光清冷的扫过云万生,知道他绝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不再看他!淋漓的怒气喷洒在单柏身上! “相权!”湛双成语重心长的喊了一声,“父子哪有隔夜仇!小柏一直在你身边,你要珍惜!”说着,眼底现起淡薄苦色。 单柏曾听闻湛双成应该有个与自己同岁的儿子。十六年前,湛双成在边境守城,不想儿子一夜间失踪。同时敌国犯境,湛双成压下寻子的急切,迎战敌军,一路击杀,大胜而归,为单国赢回了半壁江山。却因此耽误了寻子的时机,后来不管怎样找寻,也再无消息,每每念及此,湛双成气度虽然豁达,眼底却可见黯淡! “父亲!儿子——” “住口!谁是你父亲!”单相权一甩衣袖,忿然转身,“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来人,送客!” “父亲!”单柏语气有些惊慌。 “王爷!”湛双成劝阻道。 “来人,一并送湛将军!” 单柏遽然跪下,“父亲!儿子愿意受罚!” “柏儿!你这是作何。”云万生没想到一向清贵傲气的单柏说跪就跪,不禁阻拦! 柏儿?你是谁,凭什么这么亲切的称呼我的儿子! 单相权一挥衣袖,单柏被罡气打飞。 在外人面前你倒是从容,说跪就跪!那日我教训你,怎么那般倔强! 云万生没想到单相权上来就动手,双脚点地,接住飞身而起的单柏。 “我不管你是什么王爷丞相的!打我的柏儿就是不行!” 单相权闻言,气的脸色发青! 你的柏儿?他是我的儿子! 下一刻,单相权便与云万生交起手来。 湛双成没想到一向沉稳威严、隐忍有范儿的单相权竟会因为一句话就冲动得和外人动起手来,全然忘了阻拦! 作者有话要说:深夜码字~~~泪目~~~感觉回到了考前一周熬夜读书的状态~~~~我好勤快啊,自我陶醉下~~~~ 不知道每次是不是写得仓促,大大们若是觉得有哪里问题或者哪里需要改动一定要提出来啊~~~~~ 第八章煮龙珠 单相权手掌一翻,垫步沉肘,真气登时充盈七经八脉,一袭紫衣,神威凛凛。大有电照长空,只手擎天的气势。 云万生也不差,劈腿抄拳,真气护体,霎时青丝翻飞,白衣胜雪。凛然无畏,一副长虹贯日,俯瞰苍茫的英伟。 只见紫衣如电,白衣似闪,一转眼的功夫二人已拆解了近一百招,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单柏见二人就这么交起手来,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心知单相权武功之高,却也害怕被下手不知轻重的云万生伤到。可此刻看到眼前这情况,他才知道是自己低估了父亲的功力,转而担心一向吊儿郎当的师叔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节 ——儿子是我的!称呼‘柏儿’——你还不够资格!打败了我再说! 单相权心里有气,下手毫不留情,侧掌冲腿,单指化拳,招招击向云万生要害。 云万生没想到单相权会来真格的,神色一敛,全力以赴,一时二人平分秋色。 “俊容倾城,怎的这般坏脾气?” “幸亏柏儿没像你,否则我可要伤心死了!” “你要是不好好对柏儿,就让我领走好了!” 交手间云万生频频挑衅盛怒中的单相权。 单相权闻言,怒火中烧,爁炎不灭。 “接本王这招!——金顶佛光!”说着,手掌凝气,劈山裂空,照着云万生头顶的百会x,ue就狠烈劈去。 “父亲!”单柏见状,大惊失色,阔步纵身,挡在二人之间,举掌硬接下单相权这怒极的一招,“父亲,师叔是客!” 单相权见单柏猝然挡来,收招已是来不及,愣是把真气硬逼回了自己体内,登时气血逆涌。 “柏儿!”云万生见单柏挡在自己身前硬接此招,急切的唤了一声,抱住单柏,见他无碍,才安下心。 单相权见单柏为了外人不惜以身挡险,悲怒交加,强行压下五内凌乱的气息,衣摆一甩,当风而立,背过身去。 湛双成心知单相权纵然生气也能保持气度、把握分寸。所以一直没有cha手,正好也想看看另一位名满江湖的大英雄是否浪得虚名。 “王爷!”聂安这才闻讯赶来,在看见单相权恨不得吞了自己的眼神后,瞬时蔫了下去。 来晚了么! 把人给我轰走! 单相权瞪了聂安一眼! 聂安只犹豫了一下,身如猛箭,冲到云万生身前,拎起单柏的衣服,就要动作,却被云万生一下子擒住右手。 “这王府的人都这么粗鲁暴力么?”云万生立眉瞋目,手上发力。 聂安吃劲,但心知不能在主子眼前丢人,暗运内力,一时又是剑拔弩张。 却见云万生漫不经心的一笑,推开聂安,只身护住单柏,看着背对自己的单相权,挑衅道:“王爷武功高超非凡,可是属下却着实不济!” 聂安严肃的脸登时一红,张肩拔背就要动手! “聂安!还嫌丢的人不够多么?”单相权一声沉喝,聂安不甘心的退到一边。 单相权从容转身,冷淡的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云万生,“本王不管阁下何许人也,但这里是单王府,还望阁下自重!”声音虽沉,却魄力凛人。 云万生心底一凉,却是笑道:“这里是王府不假,我也不管阁下是何许人也,但这是我徒侄,还望阁下自重!” “师叔!”单柏小声劝了一声,自行绕过云万生,走到单相权身前,不在意单相权是不是理睬自己,直直跪下,“父亲!儿子知错!” 单相权的阔袖一下子搧倒单柏,踢了他一脚,怒道:“逆子,滚,我不想看见你!” “你这莽夫,还想切磋是么?我云某人这次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湛双成见云万生频频激怒单相权,迈步向前,“诶,云大侠有所不知,王爷尊贵持重,先皇曾赠王爷打龙杖,圣上有错,王爷也是照打不误,更何况自家儿子呢!”你比他还护着小柏,还像个父亲,相权吃醋了! 湛双成与单相权相知多年,自然猜得到单相权心底藏着的小情绪,心里却是一笑:相权啊,看你这回怎么应对! 湛双成虽然责备云万生不识大体,可心里却对云万生产生了些许好奇和好感。 “皇上是皇上,儿子是儿子!皇上是用来辅佐的,儿子是用来疼的!——傻瓜!”云万生大大咧咧的声音,豪气万丈。 傻瓜? 聂安、湛双成、单柏同时愣住。 何人敢这么对单相权说话?恐怕整个单国,云万生是第一个! 单相权闻言脸色青白交杂,强压怒火。逆行的真气在身体里肆意冲撞,胸口异常难受,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单柏发觉单相权脸色不对,以为他又要暴怒,赶忙拉住单相权衣袖,“父亲息怒!您怎么罚儿子都行——师叔他,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师叔师叔!你就这么怕我伤了你师叔么? 单相权本来想让单柏滚,可是一看蓄势待发一脸笑意的云万生,收了念头! 儿子是我的,你别想抢走! “逆子!滚去草房,面壁思过!”单相权又踹了单柏一脚。 甫时,家仆赶来。 “王爷!李公公来了,请您快快入宫!” 单相权正了神色,凛然瞪了云万生一眼,不明爱恨的看了一眼爬起后恭敬跪在地上的单柏,“逆子,回来我再收拾你!” 看着单相权走远,单柏这才松了口气。 “师叔!您别惹我父亲,您不知道父亲不顺心,最苦的就是我么?”单柏说罢,冲湛双成歉意又道,“湛叔叔,师叔他再留在王府,怕是会和父亲摩擦不断,您能让师叔在将军府住些日子么?” 云万生闻言,哭丧个脸看着单柏,“柏儿,你居然这么打发师叔——师叔好伤心啊!呜呜呜” “咳咳”湛双成一声干咳,“湛某难道会亏待大侠不成?” 云万生一听,登时眉飞色舞,却是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梁。 美人,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不,不是——云某荣幸之至!” 单柏警告般的看了一眼美滋滋的云万生:师叔,人家可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军,没事别招惹人家! 云万生拍了拍单柏的头,“柏儿,有师叔在,别怕你那霸道的爹!。。。快去面壁!” 重色轻侄,居然让我快去面壁!还说是我打发你,这是谁打发谁呢? 单柏心里嘟喃了几句,径自去了草房。 单柏问了下人知道卓儿的伤基本已经好了,想去看看卓儿,顺便去柳夫人那里请个罪!这几天事情太多,就把这事给耽误了。 可是听下人说卓儿正在午休,单柏不便打扰,一个人凄惨的跪在草房,等着单相权回来。 这一安静,单柏才体会出身上开裂的伤是怎样的疼,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 不管受多少苦,只要父亲还要我就好! 单柏安下心,又想起被毁了的木人,心里一阵疼惜! 金乌方睨,时光渐逝,单柏想起旧时父亲也爱他疼他,直了直泛酸的腰板。 夕阳西沉,流光晚照,单柏想起父亲冷漠冰凉的眼神,嘴角扬起浓烈苦涩。 夜幕笼罩,星光斑斓,。。。。早知道父亲会把我忘了,我就吃点东西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单柏麻木的腿一片冰凉。 草房不遮风,这一番跪着,单柏伤痕累累的身子早已冻透。 “大公子!”草门被下人推开。 单柏以为是单相权派人来叫自己,心里一暖,却见是雪儿。 这雪儿是单相权二房夫人陈茹涟的贴身丫鬟。陈茹涟是单弘的生母,一向对单柏不冷不淡,平素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 “大公子,二夫人叫您过去!” 单柏一脸疑云,想着自己正在受罚,又不愿违逆二夫人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被雪儿扶起,向二夫人房中走去。 风姿绰约的陈茹涟见单柏来了,敛眉一笑招呼单柏在一旁坐下。 单柏心里虽然不喜欢这个二夫人,但是为了给足单相权面子,淡淡行了礼,唤了声‘二娘’,欠身坐在一旁。 这时,雪儿将一方ji,ng美无比的小盒子交到陈茹涟手中,陈茹涟白皙如玉的手指抚上盒盖,倒是一派端庄优雅。 “这是王爷生辰时,圣上谴人为王爷送来的贺礼”,说着打开盒盖,只见一个足有小孩拳头大的夜明珠闪闪发光,映得房间熠熠生辉。 “王爷将此宝物送给了我,不知柏儿听过煮龙珠的典故么?” 单柏垂下眉角,“仙人鲍亮赠给江玉一枚玉笛,江玉日夜在洞庭边吹奏,引得群龙出湖,吐出珍宝明月珠,后来江玉泉水煮珠,最终得来化水丹!” “柏儿好学识!”陈茹涟赞了一句,“据说这宝珠里面含着化水丹。。。二娘有个不情之请,二娘知道柏儿武艺ji,ng湛,所以想请柏儿含着宝珠,沉入湖底,看看效果!” 单柏闻言,心里一惊,这是想要我的性命啊! 单柏幼年时曾随单相权一道观鱼,不慎掉入湖中,差点溺死,一度惧水。长大了还好些,但是也不会轻易近水。 看陈茹涟势在必行的样子,单柏知道自己毫无余地回绝。已经惹怒了父亲,若是再惹火了陈夫人,陈夫人一旦向父亲诉苦,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更何况,若是父亲知道自己依然畏水,恐怕又会嫌弃自己无用,一咬牙,答应了陈夫人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本着不是武侠的原则,武打场面就粗略写了,大大们凑合看吧~~~~ 第九章入湖 单柏含着宝珠,倏然一闭眼,纵身跳入冰凉刺骨的湖水中。 ——口含化水丹,在水中行走有如平地。柏儿要试着在水底以鼻呼吸! 单柏想着陈夫人的话,一个劲的往下沉,心里却是万分惊惧,彻骨的湖水像钢针扎着皮肤般刺痛,湖水碧绿幽蓝,睁开眼后却什么也看不见。单柏只觉自己被不知名的东西一个劲的往下拽。他不敢呼吸,因为他知道化水丹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若是世上真有化水丹,也就会有长生不老药了! 单柏憋着气,已近极限。因为不谙水性,单柏不知怎么上去,想要运气往上,却突然感觉双腿开始痉挛,原是湖水冰冷,自己的腿抽筋了。单柏暗道了声不好,突然看见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游动,还未看清,就觉自己脖子被紧紧缠住,单柏的眼瞳猛的扩张,两臂发僵,口鼻中开始呛入湖水。 脖颈一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那种痛感单柏再熟悉不过了,自己是被一条蛇咬了。 单柏抓扯着脖颈上紧紧缠着的shi滑的蛇身,而蛇在咬了单柏之后,居然自行游走了。 单柏手脚无力开始僵硬,口鼻中灌满了湖水,神思却是分外清明! 自己要死在这冰凉的湖底么? 父亲,卓儿—— 陈夫人在湖边看着,身后只有一名丫鬟一名家仆。 见单柏久久也不上来,陈夫人面露急色,心底却是得意。 就算你深谙水性,也奈何不了那条水蛇! 再说单相权,从皇宫出来后便满腹心事,面色虽如往常,心思却不停急转,思忖间方回到王府,心情着实不佳。 想着单柏应该在草房跪了一下午,心里多少也是疼惜,进了王府,单相权顾不上回书房脱下官袍,就要去草房看看。 正巧碰上疾驰而行的单弘。单弘顾不上冲单相权行礼,一路往庭院深处奔去。 “弘儿!”单相权觉得单弘反常,一声喊住他! 单弘一向沉静的脸上,此刻写满焦急,见单相权喊住自己,顿住脚步,顾不上礼节,“父亲,大哥沉在湖水里很久也没上来——” 原来雪儿见大公子久也不上来,害怕出事,又不敢对夫人多嘴,才偷偷跑去找正在练武的二公子说明情况。单弘知道大哥不谙水性,扔下手里的剑,就往湖边奔,于此正巧碰上回府的单相权。 单相权一听先是一愣,“什么?” 单弘来不及对单相权多说,顿首就继续跑。 单相权见单弘一下子不见了人影,心里一抖,甩开轻功就往湖边奔。 赶到湖边时,正见二夫人拽着自己的儿子。 “弘儿,别下去!让下人下去!求求你了,弘儿——” “母亲!放开我!” 单相权顾不上多问,冲到湖边,看着幽蓝碧绿的湖水,却停了脚步。 原来,单相权也不谙水性,甚至比单柏还怕水!自从单柏小时掉入湖中差点溺死后,单相权一看见湖水手指就禁不住的哆嗦!不受自己的控制。 单相权阔袖喷出一股戾气,毫不留情的抓过来一个家仆,厉声问:“他在底下多久了?” “回,回王爷,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单相权一听,头轰的一下就大了,甩下官袍就要往下跳。 单弘母子看见单相权失去理智的行为停止了拉扯。 单弘趁这个机会,一个飞身,率先跳入湖中!就在即将进入水面那一瞬,眼底流过一丝哀伤的光! 原来——父亲这么在意大哥! 单弘一猛子沉入湖中,焦急的找着人。却想不到水下会有东西,遽然被绳子一样的东西缠住了脚,单弘一惊,却是沉稳地从怀中掏出袖刀,扭身才看见那是条花色斑驳的水蛇。单弘知道这是条剧毒之蛇,来不及多想,拔出袖刀一通毫无章法的狂挥。一阵血红弥漫,单弘感到脚被松开了,也不管是不是杀死了蛇,继续找人。 大哥——大哥—— 单弘心里念着,不断划水。 突然抓住什么,像是一条衣带,单弘猛的拽了几下,手中吃重,顺着衣带游去,果然看见了单柏。 单弘顾不上看单柏是不是还有气,拉着他就往湖面游。 ‘哗’的一声,出了水面。 等到家仆将两位公子从水面拉出来时,众人才看清,单柏脸色发黑,已经没了气。 聂安此刻方才赶了过来。看着这幕,傻傻的愣在原地。 只见陈夫人根本不管躺在地上的单柏,拉着单弘左看右看,确定单弘没被蛇咬伤,才放了心。 单弘不顾母亲查看,一下子扑到单柏身边,推了单柏一下,“大哥!”,见单柏没反应,猛的摇着单柏,“大哥——” 而聂安站在单相权身边,居然听不见单相权的呼吸声。 只见单相权直直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单柏,像是被附身一般,眼光呆滞。 “王爷——”聂安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单相权手臂一绷,身子开始哆嗦! 聂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单相权。 却见单相权一扬手,聂安和单弘同时被罡气震飞! 单相权一把拎起单柏,却发觉单柏异常沉重,心念凛然,一拳打在单柏胸口,顺势将单柏扔到半空中,纵身飞起,一掌拍在单柏后心! 只见单柏瞬间喷出数口污水,水里还混着黑血。 单柏跌回到地上,单相权敛下眼底惊惧心疼,阔袖飞扬,罡气将不远处的一块山石轰然击成粉末。 单柏咳了几声,又吐出几口混着黑血的污水,悠悠醒来,堪堪看见一脸怒气的单相权,第一反应就是:我又惹父亲生气了。 “父亲——儿子——错了!”说完,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除了聂安、单弘和陈夫人,剩余的人几乎没察觉出单相权刚刚流露出的剧烈的疼惜紧张之情。 单相权本想亲自抱起单柏,却是睫毛一颤,忍了下来。 “聂安!” 聂安闻声招呼下人去请御医,抱起单柏,就往单柏房间奔去。 单相权先是遣散了下人,命单弘一道前去给御医看看。只留下陈夫人一人陪同自己。 片刻后,单相权一如往常的看了陈夫人一眼,神色不见情绪。 陈夫人看着单相权颤抖不止的双臂,强作镇定! “王爷——莫生柏儿的气!柏儿想试试宝珠的功效,妾身没有劝住,王爷真的动了怒就不好了!” 只见单相权轻哼一声,“他平安无事,你便还有资格唤他一声‘柏儿’,否则——” 话音未落,单相权便遽然一扬手,罡气猛的绕过陈夫人国色天香的脸,将陈夫人身后的一方假山石瞬时击了个灰飞烟灭! 单相权一个转身,紫袍翻飞,忿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儿几乎一直在写呐~~~ 第十章如此伪装 见单相权走远了,陈夫人这才娇容失色,一脸难堪,心底却是并不在乎单相权并济的恩威。踟蹰了片刻,准备回房。 刚走几步,就被一人挡住。 “啊,弘儿——”陈夫人见是自己的儿子,慌忙掩下刚刚的尴尬,“御医瞧过弘儿了么?刚刚你就那么跳下去,吓坏为娘了!”陈夫人见单弘微垂着头,头发还是shi漉漉的,心疼的抚顺了单弘凌乱的鬓发,“弘儿可是娘的命根子啊——” “母亲!”单弘抬头,眼神笃定,“您早就知道水下有毒蛇,对么?” 陈夫人被这么一问,也是愣住了。 “母亲,我都看见了,父亲他是真的生气了!”单弘说着,张开手掌,青灰色的石粉从指间缕缕漏下,随风而逝,“您骗不了父亲,任何人都骗不了他!” “弘儿啊——娘是因为——” “娘!弘儿这些日子苦练武艺,并非是因为上次败给大哥后心存嫉恨,您若是为了弘儿才出此下策,只会让弘儿觉得不堪!”单弘避开陈夫人不知所措的眼神,沉声道:“赢得父亲的垂爱青睐,除了自己,弘儿不想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弘儿!” “娘,天气寒冷,您快回房歇息吧!”单弘敛下刚刚严肃认真的口吻,对陈夫人行了个礼,转向而去。 单弘随意的换洗了一番,就匆匆忙来到单柏房前。 正好看见在外面徘徊的单相权。而聂安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跟在单相权身后乱转。 聂安见二公子来了,赶紧冲单相权使眼色。 二公子来了,您别再踱步了!不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您紧张大公子么! 单相权轻咳了一声,顿住脚步。 本王知道!你也站好了! “父亲!”单弘见两个人怪怪的,也不去猜测,恭敬的喊了一声。 “弘儿啊,给御医看过了么?”单相权温和关切的问着。 “嗯,弘儿无碍!父亲,为何不进去?”单弘一直也是认为单柏不受父亲待见,而现在却着实更改了之前的念头。 “那个逆子!他只会惹为父生气!我不想看见他!我是担心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卓儿!” 单弘垂首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 “弘儿,你去把卓儿和你三娘叫出来,那个逆子,不值那么多人费心!” 单弘颔首,不刻,卓儿就和柳夫人一道出来了。 “爹爹——”卓儿一下子扑进单相权怀中。 单相权俯身疼爱的揽住小儿子,看卓儿哭得一抽一抽,单相权用手轻轻拍着卓儿的背。 “爹爹——大哥他脸色好吓人,怎么喊也不醒——” 单相权用手指抹去卓儿挂了满脸的泪珠,“你大哥他还没死呢,哭什么!” 卓儿年龄太小,根本体会不出单相权颤抖的手意味着什么。 单相权站起身,将卓儿的手交到柳夫人手中,“妤然,卓儿身体还没彻底康复,别让他累着,带他回房!” 柳夫人花容惨淡,拉起不情愿的卓儿,“王爷也别担心!柏儿虽中了蛇毒,但御医不也说柏儿身子中有其他东西能与蛇毒抵抗么,王爷也莫要忧心!” “嗯,那个逆子,死了最好!。。。弘儿呢?” “弘儿在房中照顾柏儿呢!” “照顾?。。。聂安!把弘儿喊出来!就那个逆子,死了活该!谁也别去管!”单相权一甩衣袖,背过身子。 卓儿委屈诧异的看着单相权,又看看自己的母亲。 柳夫人疼爱的拍拍卓儿的头,拉着不情愿的卓儿走了。 王爷他有分寸的! 而单柏甫时已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中知道为自己抿好被角的单弘被聂安叫了出去。 同时,耳畔就回荡起单相权冰冷的声音:那个逆子,死了活该!谁也别去管! 单柏闻声,身子僵硬。 父亲一定希望我死在湖底! 眼角一抽,垂下眼帘。 见人都走光了,单相权示意聂安留在房间外,自己迈步进了房中。 单相权一步一停,半天也没走到单柏床前。 想着御医说的话,心底又冷又疼。 怎会有一身的蛇伤呢!那些外伤怎么又全都裂开了?! 单柏闭着眼睛,知道房间里进了人,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父亲,但是又怕失望,又怕看见父亲冰凉鄙夷的眼神后心里疼痛,索性一直紧闭着眼睛。 小子,怎么这么安静,在我面前学乖了? 可是儿子不是一贯在自己面前都这么安静乖巧么?为何现在看见这乖巧的模样,心里这么难受呢? 单相权眼中溢满了疼惜,俯瞰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单柏,突然想亲亲他。 单相权抬起手想抚摸下单柏苍白的脸,却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手在抖,一咬牙猛然转身。 单柏感到半天也没动静,想睁开眼看看是谁。 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单相权英伟的身姿,只不过是背对着自己。 父亲!您来看我了? 可是马上又想起单相权刚刚说的话。 心里顿时悲喜交集。 “父——父亲!” 单相权闻声一惊,却是沉稳淡定的回头,正好看见单柏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的样子。 “逆子!”单相权克制住自己想抱住儿子的冲动,不冷不淡的喊了一声。 逞什么能,都这样了还不好好躺着! 逆子?儿子又给您丢脸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节 听着单相权冷淡的呵斥,单柏忍下心头酸涩,长长的睫毛扫下黯淡y影。 看着儿子隐忍疏离的表情,单相权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抓了一下。 怎么在我面前就这么隐忍疼痛呢!你和别人不是很亲密么?你就是不想要我这个父亲对吧! 单相权紧紧攥着拳头! “父亲,儿子——” ‘啪——’话音未落,单柏的侧脸就暴起了五根粗大红肿的指印。 你不过来往我身上黏,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当父亲的主动哄着你! 想起云万生,单相权心里就有气,又想起起皇后司马氏的话,心里就更是不上不下。 一抬手就给了单柏一个凛冽的耳光。 单柏心里不断苦笑,强行支起身子,“父亲教训的是!可是——儿子实在是不谙水性!给父亲丢脸了!”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是因为这个自责。心里像被钝刀锉着,居然一抬脚将单柏从榻上踢了下来。 不谙水性?不谙水性你还往下跳? “滚——想滚就滚!” 你要是不想要我这个父亲就走,别变着法的折磨我! 单相权怒气淋漓的声音把房间外的聂安引了过来。 聂安甫一进门,就看见单相权拎起单柏的衣领就要开打。 “王爷!大公子的身子禁不住折腾!”聂安吸了口凉气赶紧劝阻。 单相权闻声,刮了一眼聂安,一把将单柏从这边扔到房间另一头。 “逆子,过了今天,我好好收拾你!” 记住,别想当别人的儿子!乖乖留在我身边! 说罢,单相权夺门而去。 “聂安,出来,别管他!” 聂安刚想去搀扶大公子,就听见王爷威严的声音稳稳的传来,一跺脚跟了出去。 单柏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房顶ji,ng致华贵的木梁眼中起了水雾。 您若是不想要我,就说干脆点!我也好光明正大的走! 然后,吃力的爬了许久,终于回到了榻上。 单相权从单柏房间出来后,心神不宁。 想着儿子痛苦的表情,一阵难以压抑的心疼。 单相权比任何人都了解单柏的性子,单柏表面温恭顺和而内在很有主见,不像锋芒毕露的单弘。自己在单柏身上寄予了太大的希望,不能因为一时的心疼,毁了一直以来的积累。 这么一想,单相权又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不能与他太亲近,不能让他依赖自己,更不能外人看出自己疼爱他! 可是单相权始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会在很久以后招致爱子对他深切的仇恨。 聂安跟着单相权,也不知道单相权要去哪里。 突然,身前刮起一阵寒风,一名黑衣老者赫然映入二人视野! 作者有话要说:响应大大们的号召,更文了~~~ 第十一章鹰手柳连 聂安看到老者,着实一惊。 王府的侍卫都不是吃素的,此人居然能避开重重巡守,不着痕迹的来到这里,可见武功之高。 单相权向来处变不惊,看见不速之客,倒也气度如常,只是凛然瞪了一眼聂安。 你就是这么训练的府中侍卫?连外人进来,都察觉不到? 聂安自知理亏,赶紧避开单相权凛人的目光,阔步上前,抱了一拳,“老人家深夜闯入单王府,可知失礼?单王府是一般人说进就进的么?” 只见老者对聂安视若无睹,犀利的目光直s,he负手而立的单相权。 “若是老夫猜的不错,这位就是单相权了吧?” 单相权理也不理老者,傲然一笑。 “大胆老匹夫,王爷的名讳是你能直接称呼的么?”聂安气急败坏的在一旁呵斥道。 单相权一扬手,示意聂安住口。 “不知阁下夜闯王府,找本王何事?”口气不急不缓,却有种万人之上的气度。 “二十年前,老夫就闻得王爷使得一手好剑,那时的王爷也就十六岁的年纪吧,唉,真是后生可畏啊!可是王爷久也不涉江湖,不怕那一手天心剑失传么?”老者口气不善,继续说道,“本来老夫想会会王爷剑法,可是这不是主要!老夫前来,是为给徒儿报仇!” “徒儿?”单相权俊眉一轩。 “关东五虎是我徒儿,你儿子把我五个徒儿打伤打残,老夫如何咽下这口气!把你那儿子喊出来,老夫要亲自会一会他!” 这说话的片刻,单相权念力四扫,暗自体会老者内力气息,深知以目前单柏的武功远远不是老者对手,更何况单柏如今这样,岂能再让他涉险! 未等单相权说话,就见聂安抢先道:“老匹夫,想会大公子先会会我再说!” 聂安沉肘张腿,身如猛弓,就冲老者攻去。 单相权见老者得意一笑,知道聂安的路数破绽已被老者看了个透彻,心中责备聂安莽撞。 一扬手,罡风四扫,愣是将聂安率先打飞。 “退下!”单相权冲砸在地上的聂安沉喝了一声。 “看不出王爷还真爱惜手下啊!”老者笑道,“若是王爷再慢半拍,老夫我的铁鹰手就已刺穿他的胸膛了!唉,真是可惜!” 刚刚单相权心思烦乱,在府中胡乱转悠,这才看清自己来到了王府后院,偌大的后院因为平时不常有人出入,很是寂寥冷清。刚刚自己又吩咐下人都去歇息,这番动静竟是没引来一人。想必侍卫也都去休息了。 单相权冷颜一笑,“阁下就是鹰手柳连?” “王爷识趣!” “柳老先生武艺非凡,为何徒弟都是酒囊饭袋?呵呵,师父只留一手也便罢了,若是只教一手,也不怕任人唾弃!” “你——” “本王的儿子正在睡觉,谁也不能打扰——就是当今圣上也不行!更不要说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肖小!” “哈哈哈,江湖肖小?王爷口气真是不小!父代子过,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单相权从容避开直击而来的黑风,稳声道:“y风弄坏了王府的花花草草阁下怕是赔不起,本王再说一遍,爱子正在睡觉,在此动武,扰了本王爱子的清梦,你担待不起!。。。若是想打,随本王出去打!” 声音由雄厚的内力送出,震得老者心神一颤,却见单相权一个闪身,不见了人影! 老者受了单相权这番奚落,怎能咽下这口气,一踮脚,跟着飞了出去。 聂安傻愣在一边,半天才想起要保护王爷周全,爬起来就往外赶,同时招呼侍卫。 单相权一袭紫衣最终翩然落在距府外很远的树林深处。 这么选择,自有单相权的思量。 避开街道,就可避免伤及无辜百姓,同时也能避人耳目。毕竟自己身为一国王爷,和武林中人频繁打斗失了身份,总是不好。 老者随后赶到,于此同时,老者身后y风骤吹,闪出三个人来。 三个鬼脸罗刹。 老者只身站在最前,冲单相权狞笑道:“王爷,一体四身,这才是真正的鹰手柳连!” 诡异的内力冲撞在单相权身上,单相权这才知道这柳连实在不能小看,可是这是什么武功,怎么看怎么像邪教的功夫。 单相权面色不改,正了神思,暗运真气,却发觉真气逆乱,原来之前怕伤到单柏强行收回的那一掌实实在在伤在了自己肺腑。 “老夫有事在身,不便与你久久纠缠,若是你能半步不移的接下我这四体合一的一掌,老夫与令郎的私仇就此作罢!”这四体合一的一掌是老夫穷尽二十年才练成的,威力无边,就是任你单相权功力超凡,也奈何不了我这y邪至极的一掌。 “好!”单相权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久战不利,虽知这一掌是对方极尽一身功力所致,此刻也只能硬接。就此作罢甚好!否则对方若是哪日趁自己不备,伤了柏儿,又该如何是好!自己一力承下,总比柏儿受伤要好! 说罢,单相权就强行逆转真气,运至双手,气凝足下,衣袂青丝缓缓而起。 四体瞬时合一,老者一张脸登时变作双面y阳。 y风撩人,横行千里,一股y寒至极的朔风直拍单相权门面,单相权横掌抵挡,一时狂风大作。 高手对招,只在一瞬。 老者收了手,见单相权双足深陷原地,却当真半步未移、纹丝未动。虽不甘心,也言而有信,y风一扫,扬长而去。 二人过招的地方,摧枯拉朽。 双足陷入地中数寸,单相权久也未动。 风停人静,单相权才抬起双足,从被自己踩下的坑中迈出,走了几步。 猝然,单相权身子一晃,双膝一软,单膝猛的砸在地上,一口鲜血喷s,he在地上。威严俊脸映在凄凄月光下,惨白渗人。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 而那人的气息,自己好像很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双更诶~~~自我鼓励下~~~ 第十二章口是心非 单相权看着地上映出的人影,一抬头,果然是他! 此人正是之前和他交过手的云万生。 话说云万生和湛双成回了将军府,一直美滋滋的在府里待着,可后来湛双成出府办事,久也未回,云万生一人耐不住寂寞,在将军府里转了大半圈又找不到人陪自己玩,心急之下跑出了府,想去单王府找单柏玩。可是都城太大,云万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走着走着就乱了。不仅王府找不到,连回将军府的路也找不到了。 那时夜已经很深了,云万生情急之下,找了个路人问路,无奈人品不济,按着路人指给的路走居然走到了这林子附近。云万生在林子里好一番转悠,正巧感到东北方向有真气冲撞,知道是有武林高手正在过招。百无聊赖的云万生自是不愿意错过这个看热闹的好机会,寻着方向走了过来。 可是还是慢了一步,等他到了这里却只看见单相权一人。 此刻见单相权一摇身子跪在地上,云万生面露惊诧。 这霸道的王爷武功能与自己打个平手,谁人能轻易伤到他? 想起他终归是柏儿的父亲,就要上手去扶。 心高气傲的单相权在人前从来没有暴露过什么弱点。此刻这副憔悴的模样自是不想被任何人瞧见,谁料偏偏就被云万生看见。 见云万生伸手要来搀扶自己,单相权一抬手挡了下去。 “本王,不用你扶!” 云万生见单相权不领自己好意,嘴上开始不饶人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是王爷就了不起了?不用我扶?那你就自己跪在这吧!” 说话间,跑到被单相权踩入地中的土坑边去看。 “啧啧啧,看这雄厚的内力!可是你也够笨的,就这样的程度你就受不住了!那之前和我交手还那么横眉立目,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一样!要不是看在我家柏儿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手下留情呢!” 单相权被云万生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心里本就不爽,此刻一听‘我家柏儿’,怒火再度燃起,居然摇晃着起身,抬拳向云万生打过来。 背对着单相权的云万生没料到他还有气力和自己过招,险险避开。 “嚯,”云万生一声沉呼,却是挑衅道:“王爷好功体,可是若云某把王爷打伤了,我家柏儿责备我这个师叔没轻没重,可如何是好?”云万生一抬手,挡住单相权再起的双拳,低眉一笑,露出整齐好看的一排牙齿,“我家柏儿若是生气了,我这师叔可会伤心死的!” 单相权本来强提着一口气,此刻也不顾自己还能不能这样动手,一横心,开始了攻势。 二人就这么再度交起手来,等到聂安赶到时,只见两道紫白身影相互缠打在一起,照着王府的方向而去。 “王爷,这是引我回了王府么?哈哈,云某正想找我的好柏儿玩玩呢!王爷真是善解人意啊!” “啧啧啧,王爷,别总是沉个脸啊,男人嘛,不感性温和一点,可没人爱喔!” “看你这张脸,一副是人就欠你五百吊的样子”,云万生边打边说,一个闪身,嘴巴靠到单相权耳边,“碍了你这绝世尊容,可就万籁同泣了!” 暖热的气息拨弄在单相权的耳壁上,将单相权的怒气再引向了一个顶峰。 聂安带着人急急赶回时,看着交打在一起的二人,也不知怎么上前劝架。 只是暗自诧异,王爷一向气度过人,怎会和一个江湖中人频频动手,更何况这人还是大公子的师叔!就算是出于礼貌也不该这样。 正这么想着,就见单柏闻讯赶来。 云万生知道单相权负伤,不好意思动真格的,以免日后落下个云大侠喜爱趁人之危的‘美称’。 这会儿正好想捉弄一番单相权,卖了个破绽。 若是以往,单相权绝不会钻入准备好的陷阱,只是今日各种事情混在了一起,他也是有些心力交瘁,想也没想,照着云万生胸口就拍去。 云万生本来想后闪,却一侧头看见了一脸心急疑惑的单柏,心下一激动,居然没避开。 被单相权重重的一掌拍在胸口,人一下子倒在地上。 单柏见单相权伤了师叔,拖着全是伤的身子,扑到云万生身边,关切的抚着云万生的胸口。 “师叔——师叔,您怎么样?” 云万生看见单柏这么紧张自己,心里美的都找不到北了,却是两眼一翻,嘶哑着声音道:“柏儿啊,师叔要——要死了——你爹他,看师叔不顺眼,要杀死师叔啊——呃——” “师叔——”单柏一个劲的帮忙揉着云万生的胸口,云万生觉得很是舒服,抬起手抓住单柏的手,“柏儿,柏儿,师叔要死了,你喊师叔一声‘爹’吧。。。咳咳!” “师叔,您别胡说!” 柏儿柏儿?你居然让他喊你爹? 单相权看着二人感情深厚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会儿,突然咽下一口鲜血,抬袖就挥开单柏,想要再动手。 谁料单柏一把抓住单相权的手腕,阻拦道:“王爷!师叔是客,您为何总是针对他?” 单相权甫一听闻‘王爷’二字,手臂一僵。 好啊,为了他,你居然不认我这父亲了!居然学会和我动手了! 单相权一把推开单柏,就要去抓云万生的衣领,却见单柏一纵身,抬手挡住。 “来人!送云先生回将军府!” 聂安见状,知道此刻应该赶紧将云万生请出王府,听大公子这么一说,赶忙命人上前扶起云万生,就往府外送。 “柏儿——” “师叔,您先回去,柏儿回来就去找您!” “柏儿,你可别忘了来找师叔,师叔好想你的!” “师叔放心——” 回来就去找您?原来你是真的不想要我这父亲了!好啊! 单相权想着,和单柏开始交手。 若是往常,单柏绝不会和单相权动手。 他知道其实云万生并没有真的被伤到,他只是介意父亲对自己和师叔的态度。 “王爷,您就这么看不得别人对我好?”单柏抬手挡住单相权的拳头,问道。 看着单柏干净的眸子,听着单柏质问的话,单相权心底惨痛。 “对!”爹爹就是看不惯你对别人好,尤其是他! 单相权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想的是这般,嘴上却肯定万分的回答了另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可以不姓‘单’!”您用不着千方百计的折腾我!只要您亲自说不要我了,我就走! 单柏此刻压下留恋不舍,也开始放了狠话。 “你以为我愿意当你的儿子么?” 单相权闻言犹如被人在心窝戳了一刀。 “好!说得好!” 悲怆伤心的几声赞许,单相权手上的动作却是开始迟缓,一个不防,被单柏一拳打在胸口。 猛的后跌了几步。 单柏没想到自己会真的打到父亲,看着一路狂退的单相权,犯了傻。 聂安赶忙闪身扶住单相权,却发现单相权浑身颤抖。 “王爷!” “聂安——这个逆子,打他五十鞭子!然后让他滚出王府!” “五十鞭子?”哈,您这是想打死我吧?反正是您说的,我这个逆子死了活该!“好,五十鞭子算什么?我愿受聂师父一百犀尾鞭,然后,从此和王府恩断义绝!” 说话的人无比伤心,口气却是大义凛然。 而单相权闻言却是利剑穿心之痛! “好,好!一百鞭子,说得好!恩断义绝!好!若是你挨完打还能有口气爬出去,你爱姓什么姓什么!” 单相权一下子推开聂安,“聂安!动手,若是你敢手下留情,本王连旧账一起和你算,你给我丢的脸还少么?” 单相权一说完,甩开轻功就回了房间。 刚一阖上房门,就喷出数口鲜血。 房外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 单相权无力的躺在榻上,紧紧闭着眼睛,眼皮不断颤抖。 皮鞭一声一声,考验人的理智! 抽到第三十下时,单相权实在听不下去了,拿起锦帕就塞入自己耳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单相权竟然沉沉入睡了。 房门突然开了,单相权毫无察觉。 单柏一身鲜血,慢慢走入房间,猝然看见地上一滩滩的血迹,心像是挨了皮鞭一样,鲜血翻飞。 ——大公子啊!你怎么能和王爷动手呢?你没看出来王爷他受了伤么? 聂安只抽了单柏三十鞭子,便开始假装抽打,小声和单柏说话。 他知道单相权藏着对单柏的爱惜,不忍心见这父子二人反目,横了心劝阻道,却是不敢告诉单柏王爷对他的器重与爱。王爷藏着掖着的事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单柏本来铁了心,一声不吭,也不说自己错了,咬牙认打。 听了聂安的话后,才开始后悔,被聂安放了下来,愣了少许,连跑带跌的就往单相权房里去。 这一推开门,看见满地都是吐出的血,单柏瞬时眼角酸涩。 原来,自己根本不可能真的恨他! 可是为什么明明那么在意他,刚刚自己还要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呢! 单柏慢慢走到榻前,看着单相权熟睡而苍白的脸,浑身抖个不行。 也不知单相权正做着什么好梦,一副菩萨低眉的样子。这副模样,自己只配在母亲在世的时候才能看到。 单柏不忍心打扰单相权好梦,但是突然想好好喊喊他。 “父亲!” 却见单相权抬起手又塞了塞堵在耳中的锦帕。 原来父亲这么不想听我说话! 单柏绞着手指,眼中流出深深黯然失落。 却是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等着单相权醒来后向他请罪! 早晨的空气异常清新,单相权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发觉自己被人盖上了被子,猛然想起单柏。 这会儿怕是他已挨完了一百鞭子,早就出了王府,不再是我单相权的儿子了! 单相权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悲伤,闭着眼睛躺了很久。 很久后才慢慢下了榻,这才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人。 他的柏儿! 单相权看见人,愣住了! 单柏睡得很轻,听见动静,猛的惊醒。 一抬眼,正看见望着自己的单相权。 留住他!留下他!你不是这么想让他留在你身边么,留下他! “滚!”单相权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口是心非,冰冷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本王不想看见你,滚!” 单柏不敢去看单相权的眼睛,刚想开口认错就听见单相权冷冰冰的声音,心里一痛。 “您打我吧!我,认错!” 终究不愿意再喊我‘父亲’么? 你若不再是我的儿子,我为何还要打你? “滚!出去!”单相权胸口生疼,口气却是一如往常的凛然,说着,竟然一口鲜血没忍住,吐了出来。 “父亲!” 单柏见状,心疼不已,猛然起身,一个箭步。 单相权闻声恍惚的一瞬间,已被单柏从前紧紧抱住。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节 作者有话要说:那人是云万生啦~~~最近很有爱,码起来字也超快~~呼呼~~ 大大们撒花花吧~~~ 第十三章各怀心事 单相权的身子似乎僵住一般,任凭单柏紧紧抱着自己。 感到单柏单薄的身子在拼命颤抖,单相权缓缓闭上眼睛,渐渐抬起手臂。 “父亲——别推开我,别!让儿子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喑哑的声音像洪水冲击着单相权颤抖的心。 你不是想让他和你亲近么,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害怕他和你亲近呢? 你真的要替他选择那条路么?要替他安排他的人生与命运么? 柏儿,你会怨爹爹么?你会帮爹爹的对么?你是爱爹爹的对么? 单相权想要抱住单柏的手臂抬起后僵在半空,良久,缓缓地垂了下去。 “你——会恨我么?” 单柏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手臂环得更紧,猛地摇头,“不——儿子不会。” “那,以后——” “不会,永远不会——” 单相权听着单柏笃定的声音,垂着的手臂微微一颤。 “你——”爱——爹爹么?单相权突然想确认一下这个问题,可那个‘爱’字却哽在喉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 “王爷,御医来了。”聂安恭敬的声音像一把铁锤,轰然砸碎了单相权此刻理智上缠绵的温情。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单相权狠狠的推开单柏。 单柏冷不丁的被这么一推,重重的往后一跌,右肋垫在圆凳上,咔嚓一声。 “进来!”声音恢复了往日里极有分寸的威严。 一道随御医进来的还有单弘和单卓。 单弘看见单相权难看的脸色,心里关切,刚想开口,就看见躺在地上捂着腰肋一脸疼痛的单柏。 “大哥——”卓儿比单弘快了一步开口。 单卓见单柏躺在地上,不满的抱怨道:“爹爹又打大哥了?爹爹为什么不爱大哥?” 单柏闻言,吃力抬手扯住单卓的衣袖,“卓儿,不得,对父亲无礼。” 却见单相权也不生气,俯身捏了捏单卓的小脸,疼爱的说道:“爹爹爱卓儿不就够了?” 然后慢慢转身,当做没有单柏一般,牵起单卓和单弘的手,“爹爹,只爱卓儿和弘儿。” 单柏闻言,身子像被电击了一般。 父亲——您为何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就是您不爱我,也不该这么残忍的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更何况还要当着别人的面。为什么要这般残忍。 单柏澄然的眼中成像出那父子三人的身影,自己永远只是个局外人! 这辈子,到死都别想进到父亲眼里。 御医在一旁看着,垂着头,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没听见一般。 只见单柏抬起手臂挡住双眼,一声怆然哀叹强行咽入腹中。 “爹爹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卓儿回去念书,弘儿快去练剑!”单相权说完,命聂安叫下人强行领走两位公子,也不管二人愿不愿意。 然后就当单柏是个毫无身份的贱奴一样,任凭他在地上蜷曲疼痛。 单柏的生母也就是单相权的大夫人羽珊,出身高贵,是羽氏的公主,所以单柏的血统应是三个兄弟中最高贵的。 御医多少也有耳闻,知道这个大公子虽然出身高贵,但受尽单王冷落,原是不信,这番看见也相信了。 单相权拧着眉,看着蜷缩在地上不断抽动的单柏,一脚踢在单柏身上,单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逆子,滚出去。” 单相权见单柏仍然蜷曲着身体,又补了一脚,将单柏一脚从房间踢了出去。 “把武堂的梅花桩都单手击断了再来向我请罪!” 说完,房门狠狠的合上了。 聂安没想到现在的情况比刚刚还复杂,想扶起大公子又是不敢,刚想悄悄扶起人,就听房中传出单相权的声音。 “聂安!你给本王滚进来。” 聂安一听,头皮直冒凉气。 聂安回到武堂时,见单柏像个木偶一样,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一下下击打着粗壮的木桩。 看着单柏鲜血淋漓的手掌侧缘,聂安心里隐隐动容。 虽然自己一向对大公子严厉,可是大公子终究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王爷就是再望子成龙,也不能只给巴掌不给甜枣啊! 聂安怀中放着单相权独创的掌法,这套掌法一般人恐要学个三年两载,可是王爷居然要求大公子在三日内学好,若是大公子学不好掌法,就要让大公子进到死城里去。一进死城,能活着出来的人就没几个,王爷怎么狠得下心!就是再期待再想让大公子优秀,也不能这么急切冒进!若是大公子命都没了,那些其他的还有什么用! 动容归动容,可是属下该做的也还是得做。 聂安拿着木棍,紧紧盯着重复机械式动作的单柏。 大公子,你可别怪王爷严苛,王爷是爱你才管你! 说着,拿着木棍照单柏肩膀就抡了上去。 一声钝响,单柏的手臂猛然痉挛。 “手用力,这些木桩大公子想打到什么时候?掌法三日内学会,没有余地!” 让我滚,却让我滚到武堂来,让我自残式的训练? 既然不爱我,您就赶我走啊。您说什么我依什么,凭您是我父亲!可是如今,难道逼我离家出走当个不孝子么? 单柏像是突然间发了狠,砰的一声,木桩轰然中断,连着一根接一根,不刻,一排木桩就全部被击折。 腰肋传来昏天黑地的一阵刺痛,单柏低头一看,一片鲜红,从衣缝间看去,只见半根折了的肋骨条生生刺穿了皮肤,cha了出来,白花花的骨头还黏着灼热的鲜血。 鲜血滴答滴答,血花在锦衣上绽放,单柏扶着腰肋,悲凉的看了眼散落一地折断的木桩,还想继续,勉强走了几步,就感到一阵难言的疼痛穿透了自己的胸肺。 嘴角渗出的鲜血红得刺眼,单柏身子瘫软,猝然扑倒在木桩上。 父亲——儿子把命还给您,您是不是就会高兴了? 聂安一直背对着单柏,直到单柏爬倒在木桩上,才感到事情不对,赶忙去看。 御医走后,单相权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愣神。 半响,才从书架上取下一方盒子,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慢慢取出,一样样仔仔细细的看。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单柏从小到大每年送给单相权的生辰贺礼。 单相权把这些东西放入一个盒子里,时不常的拿出来看看。 ——羽珊,这些东西都是咱的柏儿送给我的,我都好好留着呢。 ——这是他三岁时的画,看把我画的,我的脸有这么威严么。 ——这是他四岁时写的诗,只有我的柏儿能把这么稚嫩的字写得这般可爱。 ——这是他五岁时捏的面人,他说我的官服好看,把面人的衣服都染成了紫色,看这孩子笨的,把颜料都弄到面人脸上去了。 ——这是他六岁时削的木马,为了这个,小家伙把手指都弄破了,也不肯给我看看。 烛影凄凄,单相权神色一黯。 ——羽珊,那年柏儿才七岁。。。你舍得离开我,难道也舍得离开他么? ——既然我答应了你要让柏儿成为最优秀的男子,我就会做到。 ——他七岁那年,我送他去了南山学武!那年我的生辰,难得他还记得要赶回来。其实,我一直在等他呢。只不过怕他不好好学武,将他赶回去了。那天,我难受了一整晚! ——他也真是听话,八年再没回来。有一年,我实在忍不住了,早早结束了晚宴,一个人偷偷去了趟南山,居然看到,小家伙在哭! 单相权神色隐在烛火y影里,半明半暗。 ——那天,我把他最爱吃的桂花糕偷偷放在了门外。也不知道小家伙吃了没有。想见时,强忍着,也挺难受的! ——对了,羽珊,我刚刚做梦了,梦见你了,你还是那么美丽温柔,和我十九岁见你第一面时一摸一样。 ——今年生辰,我等了柏儿一整日,可是,他没有回来。 想到这,单相权有些痛苦的闭了会儿眼睛。 ——柏儿他会不会埋怨我这个当爹爹的不够疼他啊?其实,我为他准备了一份好礼物,这个天下!我把天下送给他,咱们的儿子成为一代明君,名垂史册,我也可以安心的去见你。 ——可是,我会不会对他太严厉了?只是,我若是不严苛,他如何成长,成长重要伴随着痛苦。我若是不这样藏起对他的感情,司马氏又怎会看上咱的柏儿,要把他过继成自己的儿子。 ——羽珊,我把柏儿送给别人当儿子,以后相见时,你会不会怪我? ——他的师叔对他很好,柏儿好像也很喜欢他那个师叔,可是,柏儿都不知道我这个当爹爹的看见他们那般亲昵后会心酸么?好像,我不爱他一样。 ——羽珊,我好怕,好怕儿子以后会恨我! 单相权颤抖着手,一件件的摆弄着手中的东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仔仔细细将物件放回盒中,摆回到书架上,特意用其他卷轴挡住。 “父亲。” 单相权一听是单弘的声音,收了面色上的款款深情,温和的招呼单弘进来。 “弘儿的剑法练得如何?” “父亲费心了,青冥剑法已经练到第三式了。” “嗯,甚好!” 单弘见单相权提笔埋头,似乎是在批阅公文。顿了顿,方道:“父亲,您——明明在意大哥,为何——要对大哥那么严苛?” 单相权也不抬头,而单弘却清楚的看见单相权闻声时手中的笔锋一停,一滴浓浓的墨汁从笔尖滚滚滴下,缓缓渗入宣纸,绽开墨色纸花。 “父亲,最爱你和卓儿!”单相权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眼中闪着单弘看不懂的光,“父亲不日就会把天心剑法传授给你。” 一向沉默的单弘闻言凤目猛张,“父亲,弘儿——”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但是,你要答应父亲一个条件。”单相权怜爱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缓缓说道,“今后不管你大哥如何,你都不可以背叛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不甜,我还是别问甜不甜了,麦找拍。。。闪~~ 第十四章深情流露 ——今后不管你大哥如何,你都不可以背叛他! 单弘闻言诧异而平静的看着一脸笃定的单相权,房间陷入沉寂,犹可听清烛泪软化在烛台上的嘶鸣声。 “今后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背叛父亲!” 单相权没想到单弘说出这样一句话,深深看了他一眼。 “如此,也好!” 单相权话音未落,就见聂安匆忙赶来,“王爷,大公子受了重伤,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单弘闻声,颇有些惊慌的看向单相权,“父亲,大哥他——” 却见单相权已埋下头去,继续批阅各地公文。 “弘儿代为父去看看他!本王还有事要忙!” 听着单相权平静冷淡到惨绝人寰的声音,单弘顿时茫然。 父亲,您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去?”单相权头也不抬,手中笔锋挥毫也是不停。 “那,弘儿告退!父亲也早些休息!” “嗯!” 见单弘匆匆忙忙出了房间,聂安倒是憋不住了,开了口。 “王爷,大公子。。。他,要不行了!” “御医应该出了府还没走远!” 单相权似乎不为所动,但是聂安看得见王爷写出的笔画开始颤抖。 “刚刚已经将人截了下来,可是,御医说,大公子的。。。求生意识很淡薄!” 见单相权闻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聂安咬咬牙,继续说。 “大公子的肋骨折了一根,断骨刺入了肺脏,也刺破了皮肤,横cha在身体里,根本取不出来,御医想问问您怎么办?” “他是御医,问本王怎么办?!他是怎么办的?” 单相权声音微怒,气血登时翻涌,胸口犹如铜锤猛烈击打一般闷疼。 “出去!别问本王!你只要告诉他,若是人死了,本王——” 聂安看着单相权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您又要灭人全家么? “人若是死了,让他把本王——也弄死算了!” 聂安怔愣了半天,“属,属下就——这么说?” “不许!”单相权猝然沉声,“不许这么说!” 聂安求助而急切的看着单相权。 您倒是快点啊,人还等着呢! “必须把人治好,没有治不好的余地!还不快去?!” “啊,是,是!属下告退!” 等房间重归平静时,单相权想着刚刚聂安说的话。 肋骨折了一根! 自己刚刚将他狠狠推开时,好像柏儿撞到了圆凳! 单相权的胸口剧烈起伏。 毫无求生意识!? 单相权双眼痛苦的一闭,整个人都在隐忍着抖动。 手中的毛笔轰然折断,笔杆刺入手心,滴下点点猩红,涓流成溪。 “来人!”单相权大喊了一声。 “王爷!”屋外传来家仆恭敬的声音。 “去将军府把云万生请来!” “是!” “人请来后,直接带去单柏那里!” 单柏昏迷了整整三日,三日里,王府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唯独单相权一如往日,按时上下早朝,政务工作,一切有条不紊。 可是聂安却暗自注意。 大公子昏迷不醒的第一日,王爷只吃了一顿饭。 大公子昏迷不醒的第二日,王爷除了工作就是舞剑。已经很多年没有舞过剑的王爷,竟然舞了整整一个白天。 大公子昏迷不醒的第三日,王爷一日未进水米。 三日来,王爷没去看过一眼大公子,可是王爷书房的烛火却是燃了整整三个日夜。也不知道人是不是三日来从未睡过觉。 第四日的清晨,云万生气哼哼的冲入了单相权的书房。 却见单相权正襟危坐,从容的批阅奏折。 云万生一拳照单相权击去,单相权毛笔不停,人一动不动。 云万生眉毛一扬,拳头停在单相权眼前。 “云先生硬闯本王书房,可知犯了何罪?” 云万生咬牙切齿的看着单相权,厉声道:“柏儿,你是怎么对他的?是不是你把他的肋骨打断的?” “云先生现在才来追究三日前的事情?本王一向讨厌效率低下的人!” “你居然能这么狠心!他不是你的儿子么?” “你不是让他喊你‘爹’么,我没他那个儿子!” 云万生抬起拳头就要再打,却发现单相权一脸憔悴,简直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单柏一个脸色。 “你——?” “没事儿别烦本王,本王还有要事要忙!” 话音未落,就见单卓花着脸跑了进来。 “爹爹——您快去看看吧,大哥他,他一直喊您呢,求求您了,二哥说您正在生大哥的气,让我来找您!您快去看看吧!” 一直喊我么? 单相权垂下眼皮。 我不是不去,而是不敢去。我不敢去看他,不敢,我怕看见他那半死不活的摸样! 我怕我会狠不下心来对他! “爹爹——爹爹——您去看看大哥吧!” “来人,把单卓拉走!本王还有事要忙,谁也不许再进本王书房!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云万生一甩衣襟,愤然离去! 我居然会觉得你也是个大丈夫,真是瞎了眼,连儿子的命都不在乎,这世上你还会在乎什么? 赶走了人,单相权手中的笔顿了很久,直到蓝田玉砚中的香墨干涸。 ——羽珊,你会保佑咱的柏儿平安无事的对吧?! 夜深人静,夜色寒凉如水,单相权仍然保持着白日里的姿势,坐在桌案前。 突然,聂安拍门。 “滚!本王说了,谁也不得打扰本王!” “王爷,是属下啊!那个,现在大公子房间里没人,您。。。去看一眼吧!” 单相权身子一绷,房门豁然打开。 聂安看着单相权难看憔悴的脸色,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吐出句:“您这是何苦呢!” 单相权瞪了聂安一眼,依然冷得像冰刀一样。 聂安闭上了嘴。 单相权进了单柏的房间后,慢慢靠近躺着的单柏,只有他知道自己此刻哆嗦的有多厉害。 单相权坐在榻前,终于鼓起勇气去打量榻上躺着的人。 这是我的柏儿?我把他打成了这样? 单相权微微窒息。 轻轻掀开单柏的被角,才看见胸肋上缠着的厚厚的绑带,白花花的绷带,一块刺眼的血红。 单柏漂亮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干涸苍白。 这就是我这么疼爱的柏儿么?!我居然把他打成这样。 单相权俯身,似乎是想要抱一抱老老实实躺在榻上的儿子。 想起上次,自己是多想亲亲安静乖巧的儿子啊,可是终究是狠了心转了身。 这次,他睡得很熟;这次,我可以亲近他,不会被任何人知晓。过了这次,也许这一生都再没机会了。 单相权微微蜷曲的手握紧又打开,这个细微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很多次。 终于,单相权慢慢低下头,颤抖着嘴唇在单柏的前额上淡淡吻了一吻。 就像很多年前自己经常做的那样。 单相权轻轻抱住单柏,手臂的力度由浅入深。 同时轻轻爱吻着单柏的额头和头发。 突然,单相权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抓住。 单相权猛然低头,目光正好落进单柏水光潋滟的眼中。 “父。。。”单柏微弱的声音传入单相权的耳中。 单相权身子登时僵住。遽然起身,手却被单柏紧紧抓着。 “别。。。走。。。”单柏哀求的声音似乎像一枚铁钉,钉住了单相权不知所措的双脚。 “对。。。儿子,好一些。。。就像。。。刚刚一样。。。虽然,我知道。。。是梦!” 单相权闻声,疼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梦醒了。。。您又会。。。冷落我。。。。”单柏吃力的说着话,手却尽力抓紧。 两个人的手同样冰冷。 “我一直在睡。。。梦很好。。。不想醒。。。” 柏儿居然把这当成了梦? ——羽珊,你会怪我么?看见柏儿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若是你看到,大概。。。 单相权突然缓了身子,在榻边坐下。 “别担心,父亲在这里!陪着你!” 单柏闻声笑得很吃力,可是却很幸福很好看。 “父亲。。。您会这么一直陪着。。。儿子么?” “会,父亲会的!” “那。。。死了的感觉,真好!” 单相权突然一把将单柏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疼。。。爹爹。。。疼!” 单柏一脸幸福,却微微轻哼,竟是在撒娇。 突然,单柏愣住了。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7节 疼?会疼,很疼。这不是梦,我没有死! 可是这怎么会不是梦。 “父亲!” 单相权感到怀中的人的身子僵直颤抖,抬手怜爱的抚摩着单柏的头,“疼?都怪我,都怪爹爹!” “父亲!这。。。这不是梦。。。?” “不,不是!” 单相权手背一抖。 神智突然清醒。 你在做什么?你居然让他看出来你爱他疼他了。 单相权下一秒就是要抽身离去,谁料单柏突然抱住单相权,嘴角流出鲜血。 “父亲。。。您别走。。。别,您为何要。。。这么对我?” 单相权神色万分痛苦。 对他好又何妨?只要不被别人看见不就可以了么? 这样的机会,今生还能有多少次? 单相权把放开的手臂再度环上,稳稳的抱住单柏。 “父亲不走,柏儿放心。我不走。” 说着,抬手抹去单柏嘴角的鲜血,心疼的看着他,“父亲真想替柏儿受这一切!肋骨穿的为何不是为父的身体?!” 单柏闻言犹坠梦中,只知道紧紧抱着单相权。 这样的拥抱,从七岁以后就成了奢望,连在梦里,父亲都不肯施舍。现在居然是真的。 这是真的么? “爹,我想吃。。。” “什么?” “桂。。。花糕” 单相权一愣,赶忙说,“好好,柏儿等一等。” 说着就要起身,却发现单柏不放心的看着自己。 “爹爹不会扔下柏儿不管的。” 温和的烛火里,单相权一口一口喂着单柏吃着桂花糕。 “好吃么?” “嗯!” “那多吃点。” “爹爹。。。不吃么?” 单相权含着笑摇摇头,“看见你吃得这么高兴,爹爹心里比这糕点还甜!”说着,抬手爱抚的抹去了单柏嘴角沾着的糕点香渣。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写文,时间上赶死了~~~有错字什么的,现在改好了~~~ 这回发糖了。。。大大们可要撒花花啊~~~ 第十五章承诺 “父亲的手指。。。很舒服——” 单相权闻言俊眉微微一动,旋即温柔一笑,笑容融化在温暖的烛光中,像冬日里的暖炉一样温暖。 ——柏儿,你忘了么?你三岁那年,爹爹用手掌抚着你的小脸,把你弄哭了。 ——爹爹当时以为你不喜欢爹爹摸你,还伤心了好几天呢! ——后来才知道你是嫌弃爹爹常年拿剑的手粗糙。 ——所以,爹爹从那以后便再没练过剑! “舒服么?”单相权抚干净单柏嘴角的残渣,亲昵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比任何人的都舒服!” “任何人?” “师叔以前常喂我吃点心——” 单相权抱着单柏的手一抽。 “师叔对柏儿很好——” “比我好——?”语气似乎是疑问也是陈述。 单柏听闻那口气里含着淡淡的落寞,心口一缩。 父亲生气了? “不,父亲是柏儿最最——”话音突然轻了下去。 “嗯?” “最亲爱的人——父亲别生师叔的气,师叔他——” “他对柏儿好,为父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单相权突然停了话锋,看着单柏,眼中闪着单柏从来没见过的温情,突然落了一个吻在单柏发鬓。 “爹——”单柏抱着单相权的手微微一抖,抱得更紧。 “儿子刚刚不是有意。。。打您那一拳的!”单柏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父亲怎么会被打到,您为什么不躲开?” 单相权听得出单柏的心疼,感激的一笑,“不疼。” “骗人。” “真的。” “……真的?” “嗯。柏儿,你会不会怨恨我?会不会,有一天,背叛父亲?” 单柏猛的摇头。 单相权见状轻柔的拍着单柏的背,“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别摇了,柏儿,别摇头了,会晕的。” 说着,将单柏的头往自己怀里揉了揉。 单柏满足的靠在单相权的肩窝处,褪尽一身傲骨的躺在父亲怀里,温顺的摸样像个惹人怜爱的小猫咪。 “柏儿,为什么不睡了?”单相权亲了亲单柏的额头,疼爱的问道。 单柏将脸埋进单相权宽厚温暖的胸膛,半天才发出一丝不清不楚的声音,“我怕一觉醒来后,又和以前一样了!” 声音含着一丝委屈,听得单相权一阵心疼。 “柏儿睡吧!为父抱着你,你好好睡!” 该醒的早晚得醒来! “您不骗我?”单柏不放心的问,“以后呢?”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 “以后,为父会把最好的送给柏儿——”这个天下!单相权轻哄着怀里的人,柔声问,“柏儿喜欢么?” “最好的?柏儿只要父亲永远能这样,陪着我——” “嗯,为父会陪着你的!”我会陪着你,辅佐你,直到看你真正的君临天下。 烛光跳动在单相权温柔如水的眼眸里,影影灼灼。 单相权抱着单柏,轻轻拍打着单柏的背,直到手臂发酸,也没有停止。 “柏儿,你可以亲亲父亲么?”单相权像是沉思了很久终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见单柏没有回答,一低头,才看见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错过了么?那就好好睡吧。 ——父亲会把最好的一切给你!会为你和你的天下无怨无悔的付出,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然后,为父才可以放心的去找你的母妃。 ——你答应了不会背弃父亲? ——为父相信,永远相信你。 这一觉单柏睡得很好,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得这么甜这么美了。父亲的温柔就像是窒息时雪中送炭的空气。 单柏含着笑,抬了抬手臂,想牢牢抱紧那个人,却抱了个空! ——爹? 单柏猛然醒来。 清晨的阳光很好很刺眼,可是最好的那个人却没在眼前。 单柏环顾房间,一阵清冷,原是自己依然孑然一身。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单柏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爹? 熟悉的脸,却是聂安。 怅然若失的落寞! “聂师父,父亲他?” 单柏不甘心的问。 “大公子,你醒了?我去吩咐下人备饭煎药。” 桂花糕的残香还留于唇齿,不,那一切不可能是梦! 明明那么痛,那么真切! 可是那份爱,越是真切,越是玄妙,越是令人不敢相信。 “父亲他,来过?” 单柏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想要确认。 “大公子想让王爷过来?可是王爷这些日子很忙,恐是没有空闲。” 王爷啊,您说您看看自家儿子竟然搞得像做贼一样,还得逼着属下骗大公子。您不怕大公子伤心么? “我是问父亲来过没有?”单柏的口气突然急了起来。 不是梦,那怎么可以是梦呢。 “没,没有啊,王爷一直在书房里。” “好了,出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出去!” 聂安出了房间,阖上房门。 单柏静静的躺在床榻上,许久未动。 很久以后,突然拉起被单盖在自己脸上。 ——我就知道是梦!就是梦!为什么您要骗我说不是呢,明明是的。 声音盖在被子里,闷然委屈的传了出来,带着一丝水汽,一种泪水的苦咸。 这梦一样的甜蜜,一直陪了单柏很久,陪着他,他才坚持了很久。 可是回忆终于还是有一天在时间的长河里破碎了,变成了锋利的碎片,一点点cha在了单柏的心头,越刺越深。 而这份回忆,却永远留在了单相权心中,在他被单柏背叛逼杀时也没有忘记,驻足在他心灵的最深处,陪了他整整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起来,果断来改文了……还是修改了下 ps:发完糖了,很甜吧?可是总觉得甜得有点感伤 大大们撒花啦撒花~ 第十六章白玉箫 而后,单相权再没来看过单柏。 单柏满腹失落,却不断想着那晚的一切,单柏始终觉得那并不完全是梦,可是渐渐的,他开始怀疑,如果不是梦,如果父亲还疼自己爱自己,为何这些日子连看都不肯来看看自己。 那是个梦,只是个梦,你还真的奢望父亲会疼你爱你么?他都亲口说了,他只爱二弟和卓儿。你还留恋还不舍还期待么?他都亲口说了,为什么你还是强迫自己不要相信呢?你要是还想留住最后一点尊严,就赶紧离开这个家,离开他。他根本不爱你,不在乎你,所以你走了,对他不会有任何损失,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不孝子。 走? 单柏也曾犹豫过。 可一想起那个梦,一想起梦中的真切的温情,单柏心里就突然燃起了希望。 父亲的爱就是那样子的,既熟悉又陌生。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再次得到那样子的爱。活下去就会有好事发生。这样死去,只会让他看不起你! 父亲那天说的一定是气话,天下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母呢。更何况,曾经—— 单柏猝然吐出一声苦笑,原来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舍不得。 单柏几次想去单相权书房请罪,最终还是忍下了。 自己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去了,只会让他看不起。等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再去请罪好了。 床榻还是硬硬的,单柏看着彩缎帐顶,躺在榻上用手背有节奏的敲着梆硬的床板。 父亲,您会想我么?像我想您那般想念我? 单柏敲着床板的手突然有些急躁,一个翻身,看着打开的窗棂愣神,侧身时压到没完全长好的骨骼,还是疼得咧了咧嘴。 突然一抹紫色从窗前闪过,单柏的心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父亲?那是父亲的官袍。 房门悄悄被推开,单柏猛然闭上双眼,心里却是擂起了鼓。 父亲?是您么?儿子一直在等您来,一直在等您。 “柏儿。” 甫一听闻这个声音,单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师叔?”单柏睁开眼睛,正见云万生穿着单相权的官袍,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柏儿,看!师叔穿上这袍子,是不是比你那个不要脸的爹威风多了?” 不要脸? 单柏神色一凝,“您怎么这么胡闹,这衣服是您从哪拿来的?” 单柏空欢喜了一场,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这会看见云万生穿着单相权的官袍,脸色陡然一变。 这要是让父亲知道了,您能有好果子吃么。 见单柏脸沉了下来,云万生不满意的说道:“柏儿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你爹现在又不穿,看你沉着个脸,怎么和你爹一个模样。” “您别给我添乱了,您不知道我夹在你俩之间,有多为难么?惹火了父亲,我——” “好了好了,柏儿别生气,师叔还回去行了吧。” “快去!” 云万生听见单柏呵斥的口气,撅起了嘴,哭丧个脸,冲单柏做了个鬼脸,“柏儿很小气,师叔很生气。” 单柏赶走了云万生,一抬手把被子遮在脸上。 半响后,想了想,决定亲自去找父亲,正好也可以防止二人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 也可以借这个借口,去看一眼,既然您不肯来,我就去找您。 单相权一人独坐在卧房的木椅上,闭目养神。 聂安举着药碗,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您说您,受了伤还不好好修养,三四天不怎么吃也不怎么睡,您不想活了?你这是何苦呢。 想看时就去看看大公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非得自己忍着,还得让我在中间骗大公子,在您这和大公子那里两头跑。真是两个活祖宗,折腾我们做属下的。 聂安一脸倦容,在心里不停抱怨着。 单相权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聂安刚接过空碗,却见单相权脸色遽然蜡白。 一口鲜血从单相权嘴里溢出,染了满手。 “王爷!”聂安关切的唤了一声,“您还不让属下去请御医么?上次那个御医怎么这么没用呢。” “行了”,单相权接过锦帕将嘴上和手上的鲜血擦干净,“你想把本王受伤的事昭告天下么。” “不敢。” 上次的御医什么也没查出来,原来,是您故意的啊。 聂安心里挂满了黑线,面色却是一如往常的恭敬。 “他治好了柏儿,足够了。” 聂安闻声一怔,“大公子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嗯!”单相权压下脸上的欣慰之色,“掌法快让他练习。” “这,大公子的身体刚刚见点起色,就……?” 单相权横眉立目看了聂安一眼,“你对他是不是有点太好了?你不是说他身体无大碍了么?” 敢不好么?您一心疼,属下可就遭罪了、 “是无大碍,可是……” 聂安话音未落,就听房外传来侍卫嘈杂的呼声。 “抓人啊,有刺客!” 聂安闻声一脸焦色,却见单相权气定神闲。 “王爷?” “柏儿的师叔,是真有闲情逸致。照顾柏儿还不够,居然拿本王的官服开起玩笑。” 聂安恍然大悟,这王府里到处都是王爷的手下,云万生的一举一动自然尽在王爷掌握中。 原来刚刚王爷让自己在书房外安cha暗卫就是为了这个。 只见单相权含了一颗丹药,从容起身,不刻,面容便恢复了血色,看上去和健康人毫无两样。 “王爷,您得赶紧把伤治好,这样掩藏也不是个办法。” 聂安跟着单相权往书房走去。 “你只管把柏儿调~教好就行了。”单相权沉声说道,骤然停了脚步。 聂安差点撞上猝然停下的单相权。 “王爷?” “不该说的别说。”单相权压低了声音,“还有。。。以后你要是敢再那么对柏儿,本王把你的肋骨也横着cha一次。” 冤枉啊!明明是您打的…… 聂安心里瞬间抓狂,面色上却不敢有表现,低个头,小声答道,“是属下失职。” 刚走到书房前的庭院里,就看见和暗卫正打成一团的云万生。 云万生看见单相权来了,喊了一声,“你就这么对待客人?!那天是谁大半夜请我来的?” 单相权一脸正色,看也不看云万生,一挥手,暗卫们登时闪身,不见了。 “云先生还有穿别人衣服的嗜好?” 话音未落,就见云万生一脸忿然的走过来,“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柏儿伤成那样我还没追究呢!他那一身鞭伤一身蛇伤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他体内的蛇毒还没清理干净呢!你小心点!”说着,就用手指一下下戳着单相权的肩膀。 单相权身体虚弱,不方便与云万生动手,一直忍着怒火。 此刻见云万生毫不客气没上没下的一下下戳着自己的肩膀,也是压抑不住。 一抬手,扣住云万生手腕! 冷冽如冰的眼神狠狠戳着云万生的大眼睛。 云万生一个寒噤。 这倒霉王爷的气场真是吓人! 聂安见二人似乎又要动手,心中牵挂着单相权的身体,正要上手阻拦,就见单柏匆匆赶来。 单柏甫一过来,就看见单相权与云万生蓄势待发的样子。 顾不上打量单相权,单柏赶忙喊了一句,“师叔。”别惹我爹。 谁知后半句话还没说,单相权心里就受不住了。 我就站在这,你居然先喊你师叔。你是怕我伤了他么? “逆子!你还有脸来!账还没和你算呢!” 清冷无情的口气,一如往日。 父亲,我没死,您失望了吧? 单柏想了千百次与父亲相见的场面,却想不到依然是这样的开场白。 也是,是自己一直在奢望。 单柏抖了抖嘴唇突然没了话,没有像往常那样老老实实跪下去认错。 而是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直直的站着。 突然,侍卫长匆匆跑来,“大公子,门外有一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单柏接过东西,是一根长萧!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8节 “师父的萧!”单柏一声惊呼,只见白玉箫身沾着斑驳血迹。 云万生闻声,马上奔了过来。 看见白玉箫,云万生脸色立刻煞白。 “人在萧在,人萧不离!”云万生受了刺激一般,喃喃自语。 单柏顾不上多想,马上抓住侍卫肩头。 “送东西的人呢?” “已经死了。” “死了?说了什么?人在哪?” 侍卫受不了单柏的摇晃,赶忙说:“说,说什么y阳教。。。” 单柏和云万生同时怔住! 终于还是寻仇上山了么? “师叔,我们快回南山,师父有难!”单柏说着,就要转身。 谁料,单相权一个闪身,挡在单柏身前。 单相权一直在一旁看着,听闻‘y阳教’时,头脑突然闪过一丝不祥之感。 想起y阳双面、四体合一的鹰手柳连,单相权一阵担心。 自己都不是柳连的对手,更何况柏儿。若柳连真的和y阳教有瓜葛,那么这个教派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柏儿此去,无异于以卵击石。纵有云万生跟着,关键时刻,也不一定能护住柏儿周全! “不许去!”单相权一声沉喝,挡住单柏去路。 “父亲!”单柏焦急的声音有些飘忽。 “逆子,滚去练掌法,不许去!” “师叔,你先出去备马!我马上就出去,快!” 云万生顾不上多想,紧紧抓着玉箫,甩来轻功就出了府。 单柏不愿此时与单相权发生冲突,迈步侧身,绕过单相权。 “站住!”单相权没想到单柏无视自己,暴喝了一声。 “那是我的师父!”单柏说着,就往府外走去。 “站住!”我还是你父亲呢。 单柏对单相权威严而不容违抗的命令充耳不闻,一个劲的往外走。 单相权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却很是焦急。 柏儿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了。 单相权衣袖一挥,本想运功打倒单柏,却绷了绷手臂忍住了。却一闪身,再次挡住单柏。 “逆子,留下!”一句‘留下’,已是单相权做出的最大让步。 可是听在单柏耳中,这依旧是一种威胁恐吓。 “儿子非去不可!” “那本王就打折你的腿!” 徒儿去救师父天经地义,若是您有难,皇帝老子、大罗神仙、阎罗恶鬼,也挡不了我要去救您的路!可是,儿子的一切在您的眼里就那么不堪,就这样您就要打折我的腿? “只要我还有口气在,就一定要去救师父!除非王爷一刀砍死我。” 单柏凛然的说着,侧身而去。 单相权被这句话狠狠的噎了一下,愣住的一瞬间,单柏已从眼前消失! 王爷?柏儿又在唤我王爷! 如果我不让他去救人,他师父有事,他会——恨我?大概我这个父亲,对他来说才是可有可无的! “王爷?”聂安走上前来,发现单相权悲怒交杂的脸色分外哀戚,“王爷,要不要属下带人去拦住大公子?” 单相权了然无趣的摆摆手,“聂安,准备易容用的东西。” 本王要暗中跟着他,护他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情节就是这样在发展,宫廷的事情是在中后半,前半截主要还是江湖事。 大大们耐心看下去就好~~~~ 第十七章暗自保护 “易容?”聂安一脸疑惑。 您不会是要跟着大公子吧? “还不快去!对了,吩咐下人去将军府把双成请来!”单相权说完,径自回了书房。 片刻后,湛双成赶来。 见书房中端坐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袭青衫,气质高雅。 “相权,这位少侠是谁?”湛双成冲男子礼貌一笑,问向一旁站着的单相权。 “湛将军!是我!” “相权,你?” “不是,坐着的是王爷!” 湛双成把目光搭在男子脸上,迷惑的看了半天,“这?” 男子闻言起身,走到湛双成身边,神态颇焦急,“双成,这两天,本王要出去办点事!你帮聂安在朝堂上打打圆场!别让他伪装本王被人识破!” “这。。。”湛双成一脸难色,“圣上平日里多仰仗你,这怎么能装的过去呢?” “该嘱咐的我都嘱咐好聂安了,剩下的看你们的配合了。就说本王患了喉疾!不能多言。府里的事,我也交待好他了!” “相权,你这是?”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逆子!”单相权嘴上说得咬牙切齿,心里却是疼得很。 “如今圣体抱恙,你,确定?”湛双成说的很含糊,可是单相权却能听明白。 “双成,我大单国的一切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时候了!朝廷法度、内外政策,都必须要改!否则,我单国的江山维持不过五十年!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单国的百姓!”我和柏儿必须要做些什么!更何况,我的柏儿就是一条真龙,我要助他腾飞! “明白!相权,我明白!” “好!”单相权将手拍在湛双成肩上。 湛双成朗然笑道,“不用说谢字了!” “咳咳,本王也没要说啊!”单相权把手拿了下来,掸了掸衣服,云淡风轻的继续道,“本王先走了。聂安……”说着刮了聂安一眼。 别给本王丢脸。 聂安见了那眼神,就浑身无力,迅速低下头去,“王爷一路小心!” 湛双成正尴尬的干咳着,见伪装成单相权的聂安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一阵好笑。 若是不这样,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个人对别人恭顺的样子吧。虽然人是聂安伪装的,但是看上去就是单相权没错啊。 “王爷!”聂安突然想起什么,喊了一句。 单相权停下脚步。 “记得药!还有,有事放信号弹,会有人助您的。” “婆婆妈妈!”单相权神色一缓,不明显的点了下头。 “相权,云大侠呢?”湛双成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 “哼!”单相权轻哼一声,对这个问题置之不理,“本王先走了!” 单相权骑着白马一路狂奔,终于在第二日日落前到了南山脚下。 路上因为换马休息了一次,因此没看见单柏与云万生二人,想必他们已经上了山。 事不宜迟,简单收拾下东西,单相权就追上了山。 一路上处处可见南山弟子的尸骸。 单相权暗道不妙,提了行速。很多年前曾偷偷来看过单柏一次,所以单相权对这里的地形多少还有些印象。 不刻就到了南山派正门,却见血染大门,尸体横七竖八的倒着。 门内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 单相权在地上随手抓了把石子,从一侧的墙头飞身跃了进去。 只见大厅内,单柏与云万生背靠着背,正和五个神态呆滞却身手不凡的高手过招,外圈还围着数十名脸色灰白的打手。 怎么看也觉得这些人不像正常人,似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臭。 这就是y阳教的人么? 单相权暗暗揣度,想着对策。 却赫然看见单柏的左腿鲜血横流,心里吃痛。 云万生,你不是他师叔么?怎么能让他受伤? 单相权虽然内伤严重,但毕竟内力深厚,此刻屏息凝神,也不会被堂内的人发现。 只见单柏的天擎指使得很厉害,指无虚发,爆穿头颅,不刻就见外围的打手纷纷躺下。 而云万生也和五个人打得激烈过瘾,却是一时被缠住难以脱身。 可是,慢慢的单相权发现情况不对! 被单柏打穿头颅的死尸,不刻又爬了起来,再度展开攻势。 单柏脸色一变,又再度开攻。 一时,二人分别被纠缠住,谁也顾不上谁。 单相权看着,知道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 暗暗在手上凝聚掌力,只见碎石如雨,外圈的数十名活死人,一霎那间,跪倒在地上。 单柏一愣,以为是云万生在帮自己,回头,却发现云万生被死死的围住,一点也无法脱身。 那五个人同样是打不死的活死人。 “师叔,快抽身!追人要紧!”单柏也顾不得想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被打倒的,只知道他们目前根本站不起来就对了。 单相权在心里骂了云万生句‘废物’,再度发力,石子穿了五个人的膝盖骨,云万生登时得空抽身。 “柏儿,屋外有人!” 单相权知道云万生发现了自己,本来也是一慌,却马上镇定了下来。 自己现在易容了,只要不开口说话,他们根本看不出来是我! 这么想着,单相权反而从容的迈了出去,正好迎上单柏。 单柏乍一看青衫男子,恍惚了一下,竟然把他当成了单相权,可是凝神一看,完全是两个人。 单相权淡定的迎着单柏有些忧伤的目光,用手比划着。 云万生这会儿过来了,看着比划着的男子优雅的动作,恍然悟道:“原来是个哑巴!” 单相权心里一堵,敢说本王是哑巴? 单柏却是礼貌得多,“多谢大侠相救。”心里却对这个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似乎有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 单相权赶忙扯了个谎,随手捡起木枝,在地上胡乱划了几笔,又怕单柏认出自己的字体,特意变了字体,表明了来意。 打断了死尸的腿只是拖延之举,三人不刻就一起上路。 云万生一边拽着单柏,一边跟着一并奔跑的单相权说话。 “怎么称呼?你刚刚那一手打得很漂亮。” “师叔,大侠不会说话,你还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单柏有些不满的说。 “咳咳,我忘了。”云万生怀里cha着玉箫,心里虽万分焦急,却强颜欢笑,“师兄他居然有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后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呢,死狗师兄瞒着我多少事啊!” 这个后辈当然就是单相权伪装的。 原本单相权想过要对二人亮明身份,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既然是暗中保护儿子,就藏好身份。万一自己表明身份,会给儿子带来心理压力。 单相权思考的很周到,想也知道此刻二人若是知晓自己身份,三个人在一起肯定会很不自在。 单柏左腿受了伤,云万生这才看见,心疼的说,“柏儿,你怎么受伤了?师叔背你吧!” “师叔,不用了,还是赶紧赶路吧!”单柏想起南山派师兄弟几乎全被灭口,师父和几位师兄下落不明,心里就难受。 “柏儿也学会不好意思了?。。。想当初,你刚来南山时,整个人冷冽的很!那股子傲气劲,倒真像你那倒霉的爹!你说你爹怎么那么霸道呢!这人要是久居高位,是不是就都是他那样子的?”云万生拉着单柏的手边跑边问。 “师叔,您别总惹我爹!”单柏想起里出门前单相权气得青白的脸,心里就一阵难受。 倒霉的爹? 单相权听着,心里那个气愤。 “柏儿懂事,又那么优秀!生得也好看!你爹怎么忍心那么对你,柏儿要不别回去了?等救了人,就和师叔浪迹天涯去吧!” 单相权听着,差点就要对云万生动手了,却是把目光挪到单柏脸上。 见单柏神色一阵凄黯! 你也觉得父亲对你不好么? 单相权猛然心酸。 “师叔,您舍得湛将军啊?”单柏突然转了话题! “若是你和他啊,还是选我的柏儿比较好!” 单柏一脸不以为意,却是伤腿疼痛,微微蹙眉。 突然,单相权一把扯住单柏,一扬手把单柏往背上一扔,稳稳背住。 柏儿的腿,还是别再用力!柏儿每踩一下地吃疼一下,爹爹的心就抽一下,很难受! 云万生见男子背起了单柏,诧异的看了一眼男子。 这小子别再是看我家柏儿长得好看,打什么坏主意吧! 看着云万生那般表情,单柏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师叔,您想什么呢! 却是一直挣扎,“大侠好意单柏心领,还是请大侠放我下来,单柏受不起!” 小子,你可不受不起! 算了,让父亲好好背背你,好久没这么背过你了! 单相权虽然也累,手却牢牢抓紧,顶着单柏挣扎的力气。 “柏儿,他一个三十岁的小伙子,又是个武功高手,有的是力气!你就让他背着嘛!喂,你可别打我家柏儿什么主意啊!”云万生嘴上说着,手却紧紧按着怀里的萧。 ——师兄,你可得好好的,你还欠我一盘赌棋的钱呢! ——对了,上次吃鲈鱼,你抢了我那份,账还没和你算呢! ——上次,我把你的竹萧玩坏了,你是不是还生气呢?真小气! ——师兄,你好好的!我不和你赌气了! ——我不会再跑下山了! 单柏知道云万生面色虽不显,心中却焦急,他也知道师叔和师父虽然常吵吵闹闹,感情却很好。 虽然觉得云万生说的话很不靠谱,也知道云万生心中最是难受,不与他争辩。 单相权心中虽气,可是背上背着单柏,心里也暖洋洋的,并不理会嘟嘟囔囔的云万生。 可毕竟受了内伤,又这般奔波,不刻,单相权就开始一阵阵冒起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三个人的冒险之旅开始啦~~~ 写得不好看么? 第十八章雾阵 单柏似乎感受到背着自己的男子衣服渐渐shi透,不知怎么回事,就要翻身下来。 突然,天幕顿黑,三人周遭雾气缭绕,y气暗涌。 单相权心念凛然,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却是反手用力,将单柏往背上稳稳一托,防止他滑下。 此时,云万生也靠了过来。 “柏儿,这。。。” “师叔,小心为上!”单柏说完,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稳稳背着自己的男子,“大侠,还是放晚辈下来吧!这刻,怕是情况有变,大侠背着我不利于行动!” 单相权闻声,忖度片刻。这突变的情况怕是有诈,背着柏儿确实是不利于彼此二人的行动,放下他,我也可以护在他周围。 想到这,单相权轻轻一抖,单柏稳稳落在地上。 就在单柏想要躬身谢过男子时,就见男子已经快一步俯身,将身上的青衫下摆快速撕下几条,缠在自己的腿伤处。 以往在王府,打骂都是平常事,外伤内伤,都已经是家常便饭。单柏反而很不习惯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又是背着自己,又是为自己包扎。 “啊!大侠!”单柏怔忡片刻,却发现男子包扎得有些笨拙,似乎是从没干过这类事情,不禁吃惊。 正待单柏想要躬身相谢时,男子已经起身,稳稳扶住单柏低下去的肩!淡然一笑,示意单柏不用客气。 就在单柏看到男子似曾相识的目光,恍惚的一瞬间,云万生的声音就打断了此刻的安静。 “柏儿小心!这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单相权念力暗扫,却是没有发现活人的内息,难道浓雾里藏着的不是活人?! 单相权心头一颤,不禁向单柏身边靠了靠,用心护在周围。 自从男子背上单柏后,单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说不清的混沌感觉中。此刻,单柏定了定神思,不再胡思乱想,三个人靠在一起,步步小心,往浓雾深处走去。 单相权上山时,已是薄暮时分,原本还有些光亮的天空,此刻彻底乌黑,想来是和这神秘诡异的雾气有关。 装神弄鬼!y阳教就这点能耐? 单相权心里一怒,却也一时找不到好办法解决。只能小心应对,防止突发的埋伏。 “柏儿,刚刚南海说他们的人马往西边奔去,咱走的是西边么?”云万生一直都很心急,此刻陷入这雾中,更是焦躁不堪,心底还隐隐冒着寒气。 “是,咱们一直是往西边走着!”单柏想起三师兄南海咽气时的样子,心底泛酸,双手紧紧握成拳。 突然,三人脖颈后一阵y风暗吹,y凉的风从领口灌入衣中,寒毛顿立。 单相权感到身后有人飘过,猛然回首,却是什么都没有。 云万生肩膀不知被谁轻轻拍了一下,耳畔声风,似是有人附在耳边轻声低语。云万生一个寒噤,扬手横劈,却打了个空。 猝然,单柏身子前跌,似乎是被谁推了一下。 眼看单柏就要倒下去,单相权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单柏的胳膊,将他硬是拉了起来。 一阵狂风猛吹,眼前雾气登时散开。 三人看清脚下的路时,俱是心神大乱。 三人脚下横亘着的是一方陡峭悬崖,直上直下的峭壁似乎直通幽冥,腥风从乌黑的山涧里翻涌。 单柏心神一震,若是刚刚不被男子拉住,此刻自己已经掉了下去。 不禁侧头去看男子,却赫然发现男子身后站着一个人。 一个面无五官长发披肩的人! 单柏心里发颤,抬手出拳,照着面无五官的人一拳打去,却打了个空。 “柏儿,你打他干什么?”云万生一脸惊诧,大吼了一声。 单相权拉起单柏后看见山涧,也是一阵后怕。同时单柏的拳头就照自己打来,单相权一个闪身,赶忙避开。下一刻就听见云万生的声音,才知道单柏肯定是在自己身后看见了什么。 单相权拉起单柏的手,抬手招呼云万生,折身就往回跑。 此地不宜久留。 单柏这才恍惚过来,心里也是发毛,三个人跑了几步,却发现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而怪异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会动的古树,飞滚的人头,无脸的怪人。 三个人连躲带攻,一番攻打后,才发现一直都是三个人互相交手。 单相权知道这是一种故弄玄虚的阵法,不破阵就根本出不去。 而单柏也同时发现了这点。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9节 想起刚刚在南山派门外见到的活死人,单相权心念微转,此地y气太重,而y阳教似乎很喜欢在死尸身上动手脚,所以只能试试以血驱邪! 想到这,单相权一抬手,拔出腰间cha着的匕首,一刀划开自己手腕。 单柏和云万生见状一惊。 “柏儿,他是不是被附身了?”云万生忙的将单柏从男子身前拉开,拉到自己身边。 “师叔,你看。”单柏知道男子是在放血,招呼云万生看去。 只见单相权强运真气,将流出的血以真气托着滞在半空,不刻就放了一大滩。 眼看男子面色蜡白,单柏快步上前,夺过匕首,就要一起放血。 单相权知道单柏是看不过去自己一直放血,特来帮忙。心口一暖,闪开夺刀的单柏。 突然,单相权手上发力,聚集的鲜血形成雾状漫天散开,血滴聚集着暗力,扫向四面八方。 血雾没入漆黑中,雾气轰然消散。 就在三人还未及欣喜时,单柏就被一白衣男子甩出的衣带系住脖颈,单柏一阵窒息。 单相权放血过多,此刻眼前发黑,却在看见单柏被勒住时头脑顿时清明。 只见云万生飞身照着白衣男子攻去,白衣男子顿时消失在云万生眼前。 可是单柏脖颈上缠着的白色衣带却越来越紧。 单相权见状,惊痛相交。一抬手臂,冰凉的刀锋又划开皮r_ou_,单相权用指尖凝着自己的鲜血,就冲缠着单柏的衣带打去,白色衣带爆开苍红血花,单柏登时被松开。 单相权一个闪身,抱住单柏。同时,白衣男子出现在云万生眼前,云万生定睛一看,那个男子竟然是个白纸人。 单柏回过神来,知道是男子放血救了自己。感激的望向男子,却发现男子双唇惨白,赶忙扯破自己的衣袖,迅速缠上男子胳膊的伤口,为其止住血。 “大侠。”单柏声音微略颤抖。 单相权强行稳住摇晃的身子,抬手示意单柏不用担心,温和一笑。 “师叔,不可以再让大侠放血,一会儿再有情况——”单柏心下非常过意不去,刚要再说,就被男子拦住。 单相权指了指单柏腿上的伤口,意思是说,腿上的伤口已经流了很多血,你不可以再放血破阵。 云万生见男子如此勇猛机智,也是暗暗赞许。云万生一直忧心着自己的师兄,满心担忧,一时变笨许多。 单相权趁二人不注意,吞下颗丸药。暂时稳住气息,提升内力,不过药效只有几个时辰。见雾气已散单相权赶忙招呼三人再度前行。 三人快速前行,走了许久,突然单柏拉住二人,二人顺着单柏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隐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石门。 “柏儿,这往西可是还有其他路走?”云万生见前方挡着石门,慌忙问向单柏。 “只有这一条路,师叔,我看这是他们布下的局,若是要追上人救师父,就必须依次过了这些机关!” 南山派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真正能救人的恐怕也就剩下单柏与云万生二人。而男子会临时出来相助,单柏自是始料未及。 总觉得事情不太对,男子在自己身边,单柏似乎总能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具体的又说不清。 单柏一开始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男子的身份动机,按理说这冒死的事,没人愿意做。难道就因为师父曾经与男子有恩,男子就舍命相救么?不过马上,单柏就打消了疑惑。知恩图报,乃是做人的根本。而经过破阵这一件事,单柏更是对男子心怀钦敬。 三人走到大门前,却见石门死死的封住了一个山洞。 单相权细细打量石门,知道以蛮力此门根本不会被打开,只能取巧。可是纵目看去,也没有什么机关巧件,不禁拧眉深思。 一路走来,云万生也镇定许多,抬手摸着石门,似乎也是在寻着什么开门的机关。 “师叔,我看这门一时半会儿打不开,不如先歇息片刻,也让大侠休息一下!”单柏忧心男子放血过多,开口说道。 单相权知道单柏在关心自己,一时感动。 云万生原本很是急切,此刻也知道心急没用,想起男子一路舍身忘己的举动,暗自感激,点了点头。 单柏取出怀中伤药,想帮男子重新包扎下伤口。 单相权感激的一笑,却发现伤药只剩下了一点点,径自拿过药,快速扯下单柏腿上缠着的衣服碎布,以迅雷之势把药粉洒在单柏伤处,又缠上绑带。 容不得单柏拒绝,药粉已经洒在腿上,单柏惊诧的看着男子,一时无语。 而云万生此刻正坐在旁边看着玉箫发呆,根本没注意二人间发生的一切。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单柏渐渐昏睡。 单相权知道单柏与云万生赶路很累,更何况单柏的骨伤还没好彻底,又这么一折腾,困乏也是必然。其实单相权更累,内伤不断加重,却硬要服药提气,帮助二人,疲惫可想而知。 云万生心里虽焦急,却也惦着单柏的身体,这会儿去周围为三人找食物去了。 此刻,只剩单相权与单柏二人独处。 看着单柏靠在树上昏睡,单相权怜爱的抬起手顺了顺单柏垂在肩畔的长发。 然后也挨着单柏,一并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不刻,云万生打了只野兔子来,烤了烤,分成三份。 云万生心忧师兄吃不下东西,把自己的那份全给了单柏,单相权自然也是把自己的让给了单柏。 单柏看着二人的举动,愣住了! “师叔!”劝说一番,见云万生根本没胃口,不再相劝。却自行扯下两条兔腿,塞到一旁闭目的男子手中。 单相权一直在一旁闭目歇息,听着单柏劝云万生吃东西的声音,心里泛酸。 柏儿,你昏迷那些日子,我都没怎么吃饭,你还为了你师父那般忤逆我!我不是不让你去救你师父,而是怕你会有危险。 突然,手中被塞入东西,单相权一见是单柏,感谢的看了眼一脸感激的单柏,摆手拒绝。 一路走来云万生见男子格外关切单柏,心里疑惑,这刻见单柏与男子越发亲近,不禁拧眉。刚刚男子在堂外凭空冒了出来,云万生也不是没有对男子的身份产生怀疑,所以刚刚在雾阵中,对男子频频勇猛舍身的举动并没有多加干涉,冷眼旁观更多。 “柏儿!过来!靠在师叔这睡一会儿!” 单相权一听,心里有气。 他是我儿子,你总黏着他干什么。 却是不能开口也不方便阻止,只能任凭单柏靠在云万生身边。 待那二人沉睡后,单相权走到单柏身边坐下,把单柏靠在云万生肩上的头,轻轻扳起按在自己肩头。 亏了你云万生还是武林扬名的英雄好汉,情况诡异莫测,这刻怎能三人同时入睡,若有危险,根本来不及应对。 单相权对云万生暗暗指责,却是抬起手像那晚那般轻轻抚着单柏的背,任凭单柏安稳的靠在自己身上小睡。单柏偶尔的喃喃声也能传入单相权的耳中,可是因为声音很轻,单相权根本听不出单柏在喊什么。 夜凉萧索,单相权一直未睡,直到二人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唔~~~~下午的课要迟到了~~~ 果断希望晚上回来时能看到大大们撒的花花~~~~~ 第十九章舍身救子 单柏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靠在男子身上,而男子似乎沉浸在什么思考里,深邃的眼光直s,he渺远天际。 单相权感到单柏轻微的动作,低头看去,却见单柏正盯着自己看。 ——柏儿,醒了? 单相权不敢说话,只能温柔的笑一笑。 单柏甫一见那温柔的笑容,身子一僵。 这个笑容,这个眼神,正是那晚梦中自己留恋不舍的!而这个男人为何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为何这个男子会让我想起父亲?! 温柔的笑容与记忆里的光影重合,单柏赶忙避开男子的目光,不好意思的起身。 别胡思乱想,别再去想!再去想只会让你痛苦! 父亲他在生我的气,父亲不会对我好的! 赶紧去救师父! 单柏慌乱的逃离,匆匆推醒云万生,就要上路。 单相权见单柏有些慌乱的模样,暗暗自责,恐怕是太过温柔吓到了柏儿。 自己都没对柏儿温柔过,甚至从没对他笑过,所以柏儿见了陌生人那么对自己一定很不习惯,柏儿缺少爱么。 一想到这,单相权的心就像是被谁咬了一口,不至于咬破出血,却足以疼得一抖。 见单柏拉着云万生往石门方向奔去,单相权收了心念,一并同行。 救了人后,我必须在这二人前赶回去,不能让柏儿发现任何端倪。 三人到了石门前,开始认真想对策。 单相权心念急转,料到y阳教对y阳之法颇为通秉,暗自以五行易数之法运气,在石门上暗行真气。 果然发现石门左上处有空门暗扣。 单相权微微挡开单柏,示意二人退后。双掌合起,轰然一掌击在石门左上处,石门渐渐升起。 单柏和云万生在后看着男子的一番动作,此刻见石门打开,就要进去。 单相权知道不能冒然进去,拦下单柏,护在身后,点了火折子,冲云万生一招手,示意二人跟在自己身后。 云万生见单柏对男子一副言听计从彬彬有礼的样子,一阵气闷。 这男子居然抢了我在柏儿面前的风头,岂有此理! 云万生一步迈到男子身前,就要在最先开路。 单相权见云万生有些赌气的行为,心里一阵无可奈何。 都做了师叔的人了,居然还像个孩子一样赌气,不顾大体! 就这点内涵气度,还敢和本王抢儿子? 单相权任由云万生拿着火折子在前开路,自己则用心护好身后的单柏。 走过了一处狭长的黑暗甬道,三个人来到一处宽阔高大的石室中。 “师叔,按理说咱们早就走出南山了,一直往西追。可这是什么地方?” 云万生听闻单柏的问话,也摇摇头,只是拿目光扫荡石室,说不出这是何地。 单相权则在四面的石壁上敲敲打打,找着什么暗门。 突然,石室内的地面开始倾斜,单柏和云万生同时滑向靠着石壁的单相权。 原来云万生刚刚碰了石壁上的灯托,触发了机关。 只听一声闷响,三人对面的石板开始凸出,向三人迅速滑来,若是被拍在身上,当真会瞬间变作r_ou_泥。 猝然,头顶发出光亮,石板划过的上方,渐渐打开一道暗门。 单相权来不及多想,一把拉起身旁的单柏,手上运气往上一推,单柏整个人就飞身上去。云万生见单柏飞了上去,也一纵身跟过去。 此刻,石板以如雷霆之势逼至单相权身前不足一臂长度处。 单相权提气,双脚点地,就要飞身。身子刚起来,却突然气息一乱,急转直下,y风迎面,眼看就要被石板拍到,突然手被人抓住,单相权借着那一瞬间的力,飞身而上,石板轰然拍在石壁上,自己侥幸逃生。 单相权一看,关键时刻拽住自己的人正是他的柏儿。 单相权刚想表示感谢,却见云万生已和一人交起手来。 此刻,三人置身在一条令甬道中,身下的路已经被闭上,没有任何退路,只能往前走。 单柏见云万生涉险,一个箭步冲上去,帮云万生一同抗敌。 单相权一见和云万生交手那人,心头一凛,那人正是那日柳连的□之一。 如此说来,鹰手柳连也应该在此。 单相权冲身上前,扯住单柏,抬手示意云万生不必恋战,向着道路尽头奔去。 云万生虽然知道那人不是自己对手,却也无法再短时间内击毙敌人,知道不能恋战,此刻见男子扯着单柏,也一个抽身,跟了上去。 道路尽头,可见另一道石门。 单相权依旧气息暗扫石门,一扬手,真气击在石门右上处辗转而至左下,石门从上遁入地中。 三人迅速进入,遽然,y风飘扫,单相权知道这是柳连的气息。 果然,柳连身后站着三人,原本被甩在甬道中的另一人,此刻也莫名其妙的跟在柳连身后。 单相权来不及多想,一掌将单柏推到另一侧,示意二人继续往前。 单柏本想一道帮助男子,被云万生一把扯住胳膊,拉着就往前继续前行。 “柏儿,他的武功不差,应该不会有事,时间不容耽搁,赶紧!” 单柏本来不想留下男子一人,此刻也无其他的办法,只得跟着云万生前行。 单相权见单柏跟着云万生一道前行,微微安心,抬掌抵抗,却诧异的发现那人并不是那日的柳连。三个□也是神情呆滞,单相权一掌轰过去,却发现掌风穿过一人身体,那人毫发无损。 单相权暗道不好,赶忙抽身,却发现通向前方的道路上有石门渐起。单相权一个闪身,要跃过去,身后四人已至自己身后,劲风呼啸,单相权猛然回身,横掌护在胸前。石门即将顶上的瞬间,单相权被一掌击飞,正好从门缝间被打入,石门顿阖。 单相权被一掌击飞,口喷朱红,重重的跌在地上,连着撞了地面很多下才停下。 再说单柏和云万生一路前行,行到道路尽头,又是一道石门,云万生学着男子的样子在石门上运气。而二人同时听见身后方向传来对掌的声音,单柏不放心男子,趁云万生打门的功夫,往回跑。正好看见在地上跌了好几下的男子。 “大侠!”单柏一声惊呼,扶起男子,却见男子面如土色,血红满口。 单柏赶忙为男子输真气。 单相权微微清醒,发现单柏扶着自己为自己推真气,颇吃力的扯了个笑容。 推开单柏的手。 ——后面的道路莫测,不必在此耗费功力! 单柏见男子拒绝自己的好意,知道男子不愿让自己为其耗费气力,心下更是觉得过意不去。 单相权示意单柏扶自己起身,单柏紧紧抓住男子的手,将男子架在自己身上,继续前行。 而云万生在另一头,已经摸索到石门的暗扣,正要用功发力,单柏就架着男子赶来。 就在云万生打开石门的瞬间,门中s,he出无数暗箭,眼看云万生已经闪身进去,单柏惊骇万分,惊呼了一声‘师叔’,也追了过去。 单相权扯不住单柏,迎着纷纷暗箭跟上。 过了此处暗门,就躲开了机关,云万生在内应该安全。 只是单柏此刻危机重重。 前后左右都是s,he来的羽箭,躲了这支就躲不开另一支。 单相权来不及顾自己,一把拽住单柏,以身相护,推着单柏就往门中送,因为时间隔得过久,石门已经开始下降,速度越来越快,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眼看一侧的羽箭要s,he上二人,单相权一掌拍在单柏身上,单柏一个踉跄进了暗门。 单相权本想一并跟上,无奈刚刚中了一掌,又为了护住单柏身中羽箭,根本没有气力再行。 石门渐渐合上,单相权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单柏刚一站稳,马上回身要拽男子,却只看了他最后一眼,堪堪对上男子的似海的双眸,那眸色中滚着浓稠温情,而男子的嘴似乎开阖了一下。 就见石门轰然顿阖! 单相权躺在地上,见石门阖上,苦楚一笑,口中漫着鲜血,从惨白的唇上汩汩溢出。 “柏儿。”单相权喃喃唤了一声。 单相权按着伤口的手缓缓抬起,吃力的抚着石门,似乎好像这样,就可以透过石门轻柔爱抚单柏一般。而他也只有在藏了身份时,才感稍稍流露出心头那清泓万丈的护雏之情。 滚热的鲜血划在门上,温柔得刻上一道一道血色斑驳。 “柏儿,你要,好好的……”单相权自言自语般的说出最后一句话,手臂猛的垂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单相权很爱小柏的~~都木有人留言诶~~~哭~~~ 第二十章回府之后 云万生最先进了石门,赫然看见前方有光亮!原来是个出口,而前方似乎立了个木牌。云万生被木牌上的字吸引,看罢后才想起身后另外两人。 “柏儿!”云万生激动的跑到愣在石门前的单柏身边,“木牌上说——”话语停住,云万生发现单柏像被雷打了一般,杵在石门前一动不动。 “柏儿!”云万生突然发现男子不见了,“他呢?” 单柏对云万生的问话充耳不闻。 男子最后那一抹神色像是烙印一般落在单柏心上。 在单柏眼中,那威仪昂扬又深沉似海的双眸,这世上,只配被一个人拥有! 这唯一一人,自然是单相权! ——那个人,难道是父亲? 单柏的神智犹如一个铜钟,瞬间被钟锤狠狠撞击着! 登时凝固的周身血液被这个念头撞了个粉碎,单柏一张皎然俊脸,惨无人色。 “柏儿?”云万生担心的推了下单柏,面露忧色。 “人!”单柏木然喊了一声,突然一下下拍着石门,“师,师叔帮我把门打开!”单柏自顾自的说着,一边说一边用掌力击门,不消片刻,额头便溢满了虚汗。 看着单柏疯狂的模样,云万生恍然大悟,“他被关在里面了?” 单柏也不说话,只是一下下用手掌推着门。 “柏儿,柏儿——”云万生抬手强行制止单柏的动作,“没用的,柏儿,这样的机关暗门都是有进无出!没用的柏儿,你别伤害到自己!”说着,强行抓住单柏的胳膊,谁料单柏猛的甩开云万生的手。 “他,他舍命帮助咱们,您,您刚刚为何一人在这里不肯出来?为何要一个人躲在这里?你怕被箭s,he到么?”单柏有些神志不清,开始胡乱指责。 云万生没想到单柏会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这般出言不逊,颇有些心酸,“柏儿啊!我师兄你师父,他的情况现在也很紧急!你冷静下,那个男子本来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不是坏人?” “坏人?”单柏停了动作,突然暴躁起来,“坏人会帮咱们这么久?坏人不会。。。不会有那样一双眼睛!”说到最后,单柏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然后又开始努力破开石门!这次换使用天擎指,可是不管单柏怎么努力,石门都是纹丝不动,被天擎指打过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浅痕! 单柏头脑中突然浮现起那晚单相权命令自己赤~裸着上身在寒风中击打大理石块的景象! 如果自己当时能击穿那样的石块,如今肯定可以一指击穿现在这样的石门! 可是当时,当时,自己明明是赌着气没有好好击打石块的! 但是为何,为何现在自己这么努力,石门依然是纹丝不动? 石洞突然摇晃起来,纷纷落下碎石土屑! “柏儿!”云万生声音顿时严肃起来,“走!快走!” “不”单柏怒吼了一声,“我不能扔下他!” “他不会有事的!快走!”云万生匆忙抓住单柏的胳膊,就往外走! “怎么不会有事,我明明看到,看到,他中了很多箭!流了很多血。。。”单柏挣脱开云万生的手,在地动山摇中,往石门的方向跑,“山洞一塌,门就会开,我就能过去了!就能看看是不是他!” “柏儿!”云万生一掌挥开即将砸在单柏头上的石块,大喝了一声,“你想和他一起死么?你这是在自杀!过来!”说着,照着单柏的脖颈就打去。 谁料,单柏料到云万生会有这一手,一个低头,闪开了! “师叔!你去救师父,我一定要看见他,我要问他,问他。。。” “问他什么?柏儿,你别傻了,就算是你过去了,此刻掉落这么多碎石,他人也已经被砸死了!” ——他是父亲?他是父亲么?为什么那双眼睛那么像,那么像! ——不,父亲在府中好好待着呢!他不是,父亲不会,不会为了救我舍弃性命的! ——父亲为什么不会? ——因为,因为父亲说,说他不爱我!他不要我!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他要那样子看我? ——他在留恋什么,他在不舍什么?为何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爱! ——他是谁? “我爹,师叔,他是我爹!”单柏突然爆发出一声悲呼。 “柏儿!”云万生闻声一震,旋即步如凌云一般横着抱起单柏,就往外跑,“柏儿,你傻了吧?他怎么会是你爹?两个人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柏儿,是不是刚刚你的脑袋被石头砸了?” “相像?不,不对,样貌可以变!可是眼睛,还有眼神,没法变!我在梦中见过,见过的!” 云万生听着单柏语无伦次的声音,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甩开轻功,就从出口奔了出去,甫一落地,山洞轰然塌陷!洞口被堵住,若是再慢片刻,二人就会被埋在里面,永无天日! 单柏看着被乱石堵上的山洞,颓然跪倒在地! 云万生想着木牌上看见的字,心里叹息了一句,想要救人居然还要等到三个月后! 云万生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单柏身边,刚想拉起单柏,就见单柏倒在了自己脚下。 单相权昏迷了很久,终于在被救后的第二日,徐徐醒来。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0节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冲击着疲倦的大脑,单相权最后的记忆还是阖上的石门和石门后的单柏。 熟悉的檀香气钻入鼻孔,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单相权手指微动,想要开口说话,却喉咙生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余光扫见榻边有人一直垂首跪着,不禁侧头,又是一阵伤筋裂骨般的痛传来,单相权微微蹙眉。 目光搭在恭敬跪着的少年头上。 这个少年,是谁? 单相权一阵诧异。 这时,就见聂安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聂安见单相权睁开了眼,惊喜交加,一下子跪在榻前。 “王爷!”聂安发出一声急切的呼喊,声音中似乎喊着惊喜的泪水。 单相权倒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此刻,神思缓缓清楚,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儿子的安危,嘴唇轻启,想要说话。 聂安看着单相权急切的目光,知道单相权惦记着大公子的安危。 “王爷放心!大公子很安全!” 单相权心头一宽,想笑一笑,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游离的目光片刻后落在聂安脸上,眼中似乎闪着轻微的怒气。 聂安见单相权眼神微怒,马上解释道:“王爷,属下卸了妆,您既然已经回来了!属下再装。。。就。。。” 单相权垂下眼帘,似乎原谅了聂安的举动。 片刻后,单相权吃力的挤出一个字,“弘。。。?” “王爷放心,自打王爷那日离开,属下就按王爷的吩咐,让二公子和三公子一起去终南山找如海道人去了!现在人都在那里,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二夫人和三夫人那里,属下也派人扯谎了!” 单相权似乎稍稍安心,不再说话。 这时,聂安一脚踢在垂首跪着的少年身上,少年一个歪身,倒在地上。 “还不快喂王爷喝药!” 少年满目自责,接过药碗,就将药一勺勺的送入单相权口中。 单相权也不拒绝,慢慢喝着。 直到药碗见底,单相权才紧闭上嘴,似乎不想再喝! 聂安横眉立目看着少年,“还不向王爷请罪!” 少年闻声,放下药碗,冲躺在榻上的单相权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王爷,属下营救不及,罪该万死!” 刚刚一番休息,又喝了药,单相权喉结一动,似乎可以开口发声了。 就听微弱的声音飘忽着传了出来,“你。。。是谁?” “王爷不记得属下了?那年王爷征战,在战场救了属下!属下那年只有十岁,后来一直跟着义父!”少年口中的义父,自然是聂安没错。 “你。。。救了。。。本王?” “属下营救不利,罪该万死!” “滚出去,滚回队中,去跪蚂蚁!”聂安的声音严厉冷酷,直逼少年心房。 少年恭敬地点了点头,冲单相权磕了个头,起身离开,慢慢退出房间。 “他。。。什么名字?” “回王爷,兆炎!” 单相权侧目看了一眼恭敬回话的聂安,有气无力的说道:“别那么。。。严苛!” 聂安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单相权口中说出,一阵惊诧。 就见单相权闭上了眼睛。 聂安不知单相权什么意思,呆呆站在一边。 “柏。。。儿。。。现在,何处?” 聂安见单相权还牵挂着大公子,面色颇焦,半响才吞吞吐吐的挤出四个字:“属下不知!” 闻声,单相权阖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王爷莫急!大公子很安全就是了!”聂安赶忙安抚单相权心神,“属下担心王爷,所以命兆炎暗中跟上您。又怕被发现,泄露了您的身份,所以他一直未敢靠的太近!不过那孩子数年前曾和一位江湖奇人学过遁地术,所以那日才能及时将您从山洞中救出!早知道您会带这么一身伤回来,属下就,就让他贴身跟着您了!”想起那日,兆炎背着一身血的单相权回来,聂安就止不住的自责。 “你,也说了,及时!就别再。。。责罚他了!。。。还是个孩子!本王。。。也还活着!”单相权竟然在为兆炎开脱。 您这一行,难道善心大发了?! 还是个孩子?大公子也还是个孩子啊!您。。。 “要不是,属下及时请来了兰大夫,您——”想起单相权身受的三处的箭伤和严重的内伤,聂安一阵后怕! “本王,不会就那么死了的。。。还不是。。。时候!” ——我的柏儿还没有坐上皇位,他还没有君临天下,我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大单国还没有富强,百姓还没有安乐,我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其他。。。的事情?”单相权想起政务和宫中的纷繁的事务,也是放心不下。 “王爷放心,这些日子,圣上抱恙,早朝都不上了!又有湛将军帮忙,属下的伪装未被任何人识破!而且王爷受伤,属下也未敢请御医!府中的人也不知王爷受伤!只知王爷在书房理政!属下都按着王爷的安排处理好了!” “嗯!”单相权似乎还算满意,淡淡应了一声。 突然,有人拍门,听声音似乎很是焦急,聂安一皱眉,赶紧去看。 不刻,就见聂安苦着张脸回来了! “何事?”单相权知道有事,追问聂安。 “这。。。”聂安一时语塞,一咬牙,“大公子回来了!抓着家仆,说要见您,谁都拦不下!这会儿人已经到前堂了!” 单相权手指一抖。 “您看?”聂安手心冒汗,知道单相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大公子知道自己负伤,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问道,“属下继续易容?” “你。。。怕是骗不过他!”单相权从容说道,“你去。。。拦住他,就说我不想。。。见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知道我。。。受伤的事!也不能。。。咳咳!”单相权连续说话,突然一阵猛咳,接着吐出一口鲜血。 “王爷!”聂安赶忙用锦帕擦干净单相权挂嘴边的血! 单相权似乎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继续说,“也不能。。。让他知道我这些日子不在。。。府上!”说着,单相权紧紧抓着聂安的手,就要起身。 “王爷!”聂安见单相权要起身,赶忙阻止道。 “药!”单相权吃力的挤出一个字,脸色惨白,又吐出一口鲜血。 “王爷!”聂安再次阻止!“您再喝那药,身子就更差了!属下一定会拦住大公子!您千万别喝那药了!您放心,放心!”说罢,聂安帮单相权躺下,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聂。。。安!”单相权猝然唤道。 聂安闻声,顿住脚步,“王爷还有何吩咐?” “不许。。。伤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厚道的说,现在让王爷出事还太早了点~~~~ 话说jj不抽了~~~撒花的大大们在哪里啊在哪里。。。。 第二十一章离去 单相权的声音尽管吃力虚弱却依然有以往的威慑力,更何况单相权现在是以一个父亲的立场身份来要求聂安。聂安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刚一出房门,就撞见一脸急切,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单柏,单柏一反常态,一拳打倒上前拦阻的一个侍卫,“滚开!让我见我父亲!”说着,继续往前。 “都退下!”聂安一声急喝,侍卫家仆纷纷捂着被打的口鼻,你推我赶的跑了下去。 见急红了眼的大公子,聂安心里也是纠结万分! 大公子啊,你要是真的挂念王爷,就别再闹了! “聂师父,我父亲呢?父亲他,他,还好么?”单柏说着就往前走! “王爷很好,大公子请出去!王爷说他不想见你!”聂安严肃冰冷一如往常。 “父亲很好?”单柏自言自语似的反问了一句,语气中透着一丝安慰一丝怀疑,“不,不,我要亲眼看见父亲,我要见他,见他!”见了他我才放心!我要看见他平安无事的站在我面前! “大公子那日为了离去不惜忤逆王爷,王爷对此很生气,暂时不想见大公子!请大公子别为难属下!” 求求你了大公子,别再靠近了!王爷还在里面躺着呢!你这么闹,王爷哪能安心呢! “我问你,父亲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在府上?有没有出去过?”单柏急切的追问,心里七上八下,怎么也不踏实! “王爷政务繁忙,哪有闲工夫出去!大公子,您再这么闹,就别指望王爷能原谅您了!” “我,就让我见一眼他,就一眼,看他平安无事,我就去武堂领罚,只要让我看一眼,怎么惩罚都行!”单柏说着,就要推开聂安,走进房间。 聂安手臂一伸,挡住单柏,“王爷说了不见就是不见,大公子也不用去领罚了!那日大公子决然而去,王爷说你没资格再踏入王府,大公子若是识趣,就赶紧出去!别让王爷亲自出来轰您走!那样,会让您在下人面前很难堪!” 单柏闻声,‘噗通’一声跪在房门外,“父亲,父亲,儿子前来领罚,让儿子见您一面,就一面!”说得恳切哀恸,聂安都不忍心去看跪在地上的人。 那日出了山洞,单柏惊痛攻心,一时晕了过去,被云万生背走。 原来,想要救南逸,需六大门派掌门携着各门武功秘籍同时到y阳教!时限三个月。那木牌上写的就是这个意思。 云万生看了后半安慰半失落。 安慰的是人一时半会应该无碍,失落的是追了这么久,居然最后只看到了一块木牌。 更忧虑的是,六大掌门会不会愿意带着各派秘籍随自己前去讨人! 而这几天单柏根本没空去想救人的事。满脑子都是男子的眼神,他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为何和男子在一起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为何男子会对自己那么好,为何男子愿意舍身救自己!明明是萍水相逢,就算是师父于他有恩,他也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好! 如果那人是父亲,单柏不敢想后果。 但如果那人真的是父亲,单柏至少确定了一件事:父亲爱他!父亲是爱他的! 单柏的头脑混乱不堪,一路往回狂奔,就想赶紧回到王府,确认这个疑惑。 如今被聂安拦在门外,单柏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父亲会不会受了伤? ——父亲会不会根本就不在王府? ——父亲会不会被埋在。。。。 单柏不敢去想! “父亲!儿子要见您,求求您让儿子见一面!然后怎么惩罚儿子都行!”单柏再次恳求,声音满是颤抖焦躁。 单相权躺在房中,房外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单柏颤抖哀求的无助声,单相权心口生疼,冷汗直流,竟然shi透了锦榻。 ——聂安,谁说他没资格再踏入王府?你就这么拦人? ——柏儿听话,快走! 单相权一听单柏跪在房间外不肯走,心疼万分。 ——柏儿腿上还有伤! ——柏儿,父亲爱你,很爱你。以前是,以后也是。哪怕伤害到你,你恨我,我也不会怪你,义无反顾。 ——但是,你是我的儿子,既然你姓单,就有一份义不容辞的责任与担当。这个天下,这个国家,亟待改革修整。如今臣子尸位素餐、争权夺利,根本没有人去关心百姓如何,大单如何,只在意自己的利益地位!所以急需明君治国!你若即位,定会与父亲联手把这个国家治理富强!你若即位,定是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你若即位,定有一日,可恢复我大单失陷的边关五城! ——我曾经答应过先皇,无论如何,不会篡夺皇弟的王位!父王虽不爱我,可我不能做不孝不忠之人!否则百年之后,让我有何面目在地下与父王相见,有何面目以一个逆乱之臣的身份去面对单家的列祖列宗?可是如今,圣上却无子嗣,司马皇后要过继你做儿子。这样,你便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虽然他们野心勃勃想扳倒我,可是你若做了皇帝,你一定会站在为父这边,父亲会帮你把朝廷肃清,还大单一个清河海晏,朗朗青天! ——所以,父亲不是不爱你,而是不敢爱你!我怕,怕他们知道了我爱你,不放心让你即位!也怕你知道了我爱你,你会舍不得离开我。 ——君臣身份一定,父子之情不再。你舍得么? ——我还想把这最好的一切给你。你若成为君王,便可俯瞰天下,便可横眼苍茫!这万人之上的地位,这风景如画的江山,由你去感受。我对你的那份器重,全部融在里面了。 门外单柏一声声的呼唤哀求,就像颗铁钉,一下下残忍的钉入单相权的耳朵。 单相权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不能任凭他跪在门外,于是咬牙勉强的撑起身子,下榻寻药。 好不容易合上的伤口随着身子的动作一点点撕裂开,鲜血红了衣衫。 单相权按着鲜血横流的伤口,吃力的迈着步子,终于拿到了药,还没倒入口中,人就没了力气,身子一晃,重重的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被这失重一砸,裂开更甚,上半身衣衫渐渐被血浸透。 单相权抖着手,囫囵将一瓶药全部倒入口中。 躺在地上,不停喘息。 聂安站在门边,正不知怎么劝慰单柏,又顾忌着单相权的嘱咐,不敢对单柏动手,一时两难。 这刻突然听见房间中有动静,心下一惊,就要进去。 可是马上就打消了念头,如果自己进去,单柏必会跟着进去。 聂安痛苦的咽下一口气,双手成拳,拼命隐忍。 单柏笔直地跪着,似乎也同时听见了动静,猛的抬头,失神唤了声“父亲!”,就要强行进入房间。却被聂安一把按下。 “大公子要硬闯王爷房间么?” 单柏此刻竟然直面聂安冷峻的质问,“父亲在了,在了为何不让我见?就算他不认我,他不要我,也该是他对我说,而不是你!” “大公子,那属下就陪你过过招!”聂安没想到单柏会这么强硬,硬着头皮摆开攻势,就要去抓人。 单柏左闪右闪,似是不想和聂安动手。 “师父于我有授业之恩,我救人难道有错么?”单柏便闪边说,“父亲为何容不下我去救人?为何不肯见我……还是你们有事瞒着我?” 聂安听着单柏不依不饶的声音直心虚,却是板着脸,怒道:“大公子如今也学会没大没小了,王爷说什么是什么,没有质疑余地!大公子识相的话就赶紧走,别逼王爷亲自出来赶人!” “父亲若肯相见,说什么我都听!我就跪在这,他不出来,我就一直跪着。”单柏说着,双膝重重的砸在地上! 单柏双膝砸地的声音,听得聂安直心疼。 单相权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又是心急又是欣慰!原来,单柏这么关心自己。 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让他看出端倪了? 而单相权当然想不到,人在生死关头,爱是永远藏不住的! 单相权无力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等着药效发挥! ——羽珊,你看,咱的柏儿这么关心我! 单相权苍白的面容浮起幸福的笑意,片刻后,药效发挥,面色气力恢复如常,单相权忍痛强打ji,ng神,脱去血衣,换了新衣!整了整有些凌乱的鬓发,摆出一副威仪面孔,提了口气,出了房间。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凛然冷峻的声音,赫然传入单柏耳中。 单柏猝然抬首,正对上单相权威严愠怒的目光。 “父亲!”单柏见单相权一如往日,心下稍安,却也隐隐失落! 单柏本能的起身,冲着单相权走去,想好好看看单相权。 单相权瞪了愣住的聂安一眼,聂安立刻明白,迈步拦住单柏。 “逆子!滚!滚出王府,别让本王再看见你!”单相权将满是冷汗的手藏在袖中,口气无情冷酷! “儿子不走!”单柏固执的说着! “不走?好,聂安,拉他去闯死城!死在里面就别出来了!”单相权心知药效时辰有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口不择言的说道。 “王爷!”聂安一懵,“这!” “那就打!打到他想走为止!” 单相权边说边往房间里走,每走一步,伤口就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汗水顺着颤抖的手指一滴滴滑落。 父亲,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么,难道那个人真的不是您? 那他为何有一双与您一模一样的眼睛,难道又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也许这已经不再是奢望,是做梦,我一直在梦里还没醒来。我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没醒来。 单柏突然抬拳照自己胸口打去,“不用您动手,我自己来!”单柏一下下的打着自己,单相权颤抖的身子被聂安稳稳扶住! “逆子!”柏儿,你这是在折磨我么。 单相权一声怒吼,“聂安!”快拦住他。 “不用聂师父动手打我!反正,反正,您也不待见我!”难道我不是您亲生的么?单柏隐忍着最想质问的那句话。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 “我一刻不在,就出乱子!柏儿!走!他不配,不配做你父亲,和师叔走!”云万生突然出现,抓住单柏捶打自己的手后,厉声质问单相权,“你就不会放过他么?你不配做他父亲!我带他走,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他!这辈子都别想!” 单相权闻言,身子抖得像一片风中翻飞的树叶。 “走?”单柏喃喃自语,被云万生一把拽起,一个飞身,二人顿时消失。 “王爷!大公子他!”聂安惊呼了一声,追着单相权的步子,跟着进了房间。刚合上房门,转身的瞬间,就见单相权的身子倾倒了下去,聂安一下子架住浑身虚脱的单相权。 单相权刚想说话,一口鲜血jians,he在地面,人顿时没了生气,威仪的俊容此刻已和死人一般无异。 “王爷!”惊慌失措的聂安架着单相权就往床榻的方向走。 “聂。。。安。。。。不能,让他。。。离开。。。我!”单相权吃力的想要说清每个字,却是越发艰辛,话音刚落,人就彻底瘫倒在了聂安身上。 等聂安请来医生时,单相权已经气若游丝了! 单相权晕迷中不停呓语,痴痴喊着单柏的名字。 聂安与兰大夫却是束手无策,频频抹汗! 作者有话要说:jj貌似不抽了~~~ 突然想说一句,虽然有大大们可能认为单相权这样是咎由自取,但是个人觉得他还是有他的立场他的价值观什么的~~ 第二十二章父子情深 兆炎跪在单相权的榻前,一边为昏迷的单相权擦着冷汗,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单相权口中喂药。 可是无奈,药刚刚喂进去就被吐出来,急得三个人不知所措。 兆炎慌乱的帮单相权擦着嘴边的药和不时吐出的血,听着单相权不停唤着单柏名字的喃喃声,眼前渐渐浮起驰骋的高大骏马和边疆的莽莽大漠。 碧血黄沙,大漠酒歌,战鼓敌寇,那慷慨激扬的记忆,在兆炎脑中翻滚。 苍茫萧然间,是一位英雄驾着战马奔腾而来,将十岁的自己从刀光剑影的无助中解救出来。 那一幕残酷的战景,那一日被救的死里逃生,那一份属于大帅的凛然威风,化为了隽永的记忆,停留在兆炎的脑海深处。 他一直希望有一日,自己也可以化身为那样的英雄战将,身骑白马,开疆万里!自己也可以在战场中救助无助的孤儿与百姓,却不求任何感激回报,只是一心为国! 可是那样一身正气的伟岸英雄,此刻却躺在榻上毫无生气。那样傲骨铮铮的人,此刻却在生死边缘无声挣扎,一声声唤着儿子的名字,听得人肝肠欲碎。 兆炎不顾被罚后双腿的酸痛,一个起身,奔到一脸焦色的聂安身前,恭敬地跪了下去,“义父!请义父去找大公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聂安也是见不得单相权气息奄奄的样子,才喊来兆炎照顾昏迷的单相权,自己则远远的躲到一边。 聂安不是没想过去找单柏,只是他知道若是找到单柏,对其说明真相,虽可以帮助单相权度过危难,可是事后又该如何?难道让他这么些年隐忍的心血付诸东流么? 可是不这样,又要任凭单相权生死由命么?虽然他一定可以扛过去,但是圣上龙体久也欠安,纷繁的政务还等着他去处理!还有很多事情迫不及待等着单相权起来去解决。怎么能就这么等下去。 聂安猛的起身,抓住兆炎的肩,“好好照顾王爷!我去寻人!” 聂安嘱咐完便带着大批侍卫,取了密探的报告,呼啸出了府,一路向着二人追去。 单柏恍惚间被云万生从府中带走,此刻浑浑噩噩的跟着云万生一路向城外驶去。单柏虽觉事情仍有蹊跷,可是又亲眼看见了人确实平安无事,越想越乱,索性断了之前的念头。想起父亲嫌恶的口气,单柏任由奔腾的骏马带着自己迎风狂奔,与云万生前去六大门派,周旋救人。 却远远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呼声,好像是谁在喊着自己。 难道是父亲后悔了? 单柏不顾云万生的催促,放缓了马速,不刻就见聂安大汗淋漓的奔腾赶来。 “大公子,随属下回去!王爷受了重伤了!您赶紧随我回去!” “什么?”单柏闻声如遭闷棍!怔愣不语。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1节 “快,大公子!快点!”聂安拉着缰绳,急迫万分。 “父亲受了重伤?”单柏这才回过神来,却拉紧马缰,一夹腿,“父亲武功那么出色,谁能伤他?”说完,继续向前。 聂安没料到单柏此刻如此薄情,一咬牙,悲切道:“是王爷易容后一路暗随保护着你!那r,i你离开王府,王爷就易容追去了!大公子,你要回去,你不能不管他啊,他喊着你他想见你。” 单柏闻声,霎时僵在马背! 微风吹起鬓发,遮住眼前的凄迷,单柏一个闪身,从颠簸的马背跃下,如若洛神凌波一般,飞奔至聂安眼前,“你说的是真的?真的?” “是,大公子,别耽误时间了!快随我回去吧!” “我,我不信。”单柏喃喃道,若是真的,若是真的,为何他要赶我走,若是真的,为何我看不出他受了伤? “大公子,王爷是怕你担心!喝了药,喝了暂时让人看上去健康的药。王爷每每藏住对你的疼爱,是想你更加优秀更加坚强!他连命都能为你舍,你——” “那,那,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说,要瞒着我?”单柏木然呆滞了片刻,耳面渐渐紫红,怒目逼问。 “大公子,大公子啊,王爷,王爷他,是为了你好。他藏着对你的爱,你才能像现在这么出众啊!他打你骂你,打伤了骂狠了,哪次不是自己偷偷伤心,你,你不能怪他,你——” 单柏再不听后面的话,身子一阵颤栗,顿时甩开轻功,开始往回飞奔。 “柏儿!”云万生见单柏没跟上,又折返了回来,正好见单柏往回狂奔,便飞身拦阻,“你还舍不得他么,还要回去受苦?” “师叔,那个男子就是我爹,是我爹。我猜的没错!师叔,我爹等着我呢,等着我回去。师父我会去救,但是我爹现在更需要我,您先去。”单柏说着,就绕开云万生,十万火急的往回奔。 追风掣电间一刻未停,终于回到了王府。 推开房门,就看见跪在地上的兆炎为单相权一口口的喂药。 “父,父亲?”单柏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杵在原地! “大公子?”兆炎放下药碗,走了过去,“王爷还在昏迷,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你快过去看看吧。”兆炎一直在卫队中,所以单柏并不怎么认识兆炎。 此刻单柏也顾不上寻问不熟悉的少年是谁,身子晃了晃,一个箭步奔到床前! 甫一见单相权惨无人色的脸,单柏双膝猝然一弯,跪在地上! 单柏曲线完美的薄唇开阖间抖个不停,却清清楚楚一丝不差的听见单相权口中痴痴的呼唤声。 一声声的‘柏儿’如天庭闷雷,瞬间劈裂了单柏单薄颤抖的胸膛! 单柏的手指紧紧扣住床沿,指节惨白,“父亲,爹!我,我……”单柏红了眼眶,双肩痛苦的耸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单相权闻声眼皮轻轻颤了颤,却仍是紧闭双目。 “父亲!”单柏见状,抓起单相权冰凉的手,贴在脸上,胸膛剧烈起伏间良久无言。 “柏儿,别走……”虚弱的声音从昏迷着的单相权干涸苍白的双唇溢出。 单柏闻声身子猛震,像得了热病一般,连单相权的手都快握不住了,“您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您不知道我误会了您么?我以为,以为,您不爱我,你不想要我。”单柏的情绪激烈的起伏着,声音低沉却喑哑悲切,“我居然想远远的离开你再也不回来。” 单柏将额头抵在榻边,哀伤彻骨,“您是爱我的对么?回答我,回答我,父亲。” “别走。。。” “我不走,我就守在这,寸步不离。您一醒来就可以看见我。”单柏错乱的说着,将单相权的手往自己脸上紧紧压着,“柏儿不走,永远不走,我再也不离开您了!” 单柏跪着的双腿一阵阵痉挛,看着单相权惙然的气息,心似乎被人掏空了一般,“您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自己承担一切,为什么要舍命救我?这样的爱,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说到最后,单柏竟然开始小声饮泣。 “您很过分。为什么要说不爱我,为什么要说只爱卓儿和二弟。明明我也是您的儿子,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藏着对我的爱?”单柏委屈不甘的呜咽着,却又无比自责,声音混在檀香的蒸腾烟雾中朦胧飘远。 “若是,我知道那人是您,我怎么会任您救我?”单柏狠狠的自责着,“我明明有感觉的,是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父亲,我错了,我错怪了您。您睁开眼看看我啊。”恳切低沉的哀求,吞声忍泪! 一番椎心泣血的轻诉后,单柏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接了聂安送进来的药碗,开始一勺勺用心的喂着仍在昏迷的单相权。 “爹,您喝啊,别吓我。”单柏小声可怜兮兮的哀求着,见药水根本灌不进去,急得差点把药碗砸在地上。 “喝了药才能好,求求您了,咽下去吧,咽下去啊。”单柏想抱起单相权喂他喝药,却又怕碰了单相权还未愈合的伤口,一时心急火燎,大汗淋漓。 单柏慌乱间放下药碗,就往外疾奔。 正好在门外撞见未走远的聂安,仓皇间抓着聂安的手臂,就问:“大夫呢?大夫在哪?为何父亲喝不进去药?大夫怎么说?伤在哪?” 聂安经不住被单柏一阵猛摇,待单柏稍稍冷静才道,“大公子,你冷静下!王爷他受内伤已有些时日了!这次,又是外伤又是内伤!亟需静养!你冷静下!” “内伤?”单柏一头雾水,“为何会早就受了内伤?外伤伤在哪?严重不严重?说话啊!” “大公子!”聂安强压口气,“你镇定下!之前公子在府外打伤关东五虎,他五人的师父来寻仇,王爷独自替你挡下了!因此那时,王爷就受了严重的内伤!” “啊!”单柏一怔。 “不管怎么样,就是喂不进去药!不过,有大公子在身边,我想王爷会快快醒来的!只是——若是王爷醒来,怕是不肯承认救了你的事情!你可要做好准备!” ——父亲,您为什么要瞒着我那么多事情? 单柏推开聂安,怔怔愣愣往房间走去。 万籁俱寂,单柏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抽泣声和单相权不时的呓语声,就这样,一直跪着。 单柏看着昏睡不醒的单相权,触目崩心。 ——柏儿,慢点,别摔着! 是父亲和母亲扶着我,让我迈开了人生的第一步。 ——好了,柏儿,柏儿莫哭! 是父亲和母亲在我哭的时候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轻柔爱抚。 既然我从来不曾怀疑过母亲对我的爱,为何要质疑父亲对我的爱? 父亲的打骂是恨铁不成钢,是我做的不够好!而我却,却埋怨他不爱我。 ——柏儿,痛么?别哭了,笑一笑,爹爹喂你吃桂花糕。 ——柏儿捏的面人很好看,爹爹很喜欢。 ——柏儿,生气了,不理爹爹了?柏儿,看看爹爹,转过来啊。 ——柏儿,来让爹爹抱抱。 年幼时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迅速淹没单柏的大脑,那些记忆曾经轻易被自己崩摧折损,消散在滚滚红尘中茫然不可寻,随着岁月的年轮在时间的长河里一圈圈浅淡。 单柏用shi润的锦帕轻轻润shi单相权青灰干涸的嘴唇,恨不得替单相权躺在这里忍受一切痛楚。 ——其实您每次冷冽的眼神,都是装的吧,每次厌恶的口气,都是假的吧? ——否则,我又怎会在石板落下时,看见您眼中闪着的切切不舍。又怎会在最后那一刻,看见你眼中炽热的浓情爱意? 单柏将单相权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俊脸上。 ——您还背过我,还会为我包扎伤口。您不顾自己,把药粉都洒到了我的腿上。您忍着饥饿,把半只兔子也都给了我。您就是这么爱着我的,可是我,却全然无知。 ——您明明这么大方,为什么平日里要那么藏着这份感情呢?您不知道,我多么辛苦,多么渴望感受到您的爱么?父亲。 单柏拉起单相权的衣袖,果然在手臂处看见两处深红的刀口。伤口已经合上,可是单柏总觉得那里的鲜血就要溢出! 无声间,单柏双目赤红,滚热的泪砸在鲜红的伤口上,愀然滑落。 单柏抬起手,颤抖着摸了摸单相权苍白憔悴的脸。 泪水顺着单柏的脸颊滑到下颚,凝结成晶莹的泪珠缓缓落下。一滴滴,砸在单柏广袤的心海中,泛起大片涟漪。 原来,您是爱我的,就像我爱您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对可怜的父子~~~叹息一声~~~ 大大们撒花花啦~~~ 第二十三章强行压抑 单柏紧紧握着单相权的手,似乎已经走过了长长的一生,恍然回首,看见了人生路上最美的风景。清澈见底的眼瞳中倒影着单相权昏昏沉睡的影像,单柏深潭似的眼中似乎有青嫩水草在温柔中飘摇。 单柏不厌其烦温和的为单相权一点点喂入药水,就像自己幼时父亲母亲耐心温柔的一遍遍教自己说话一样。这样子,持续了很久,没有被任何人打扰。 单柏小声的一遍遍唤着‘父亲’二字,时不时也会说些贴心的话,不在乎睡着的人是不是听得见,只是单纯的想说,想把忍了很久的感情与委屈一夕吐诉。 单柏依赖在清晨薄薄的日光里,疲倦的微笑,笑容软化在光线中,带着暖人的和煦。 竟然这样过了一夜!紧握的手,始终不曾分开。 突然,单相权的手指动了一动,单柏立刻从睡意朦胧中清醒,一阵狂喜,“父亲。” 单相权的睫毛颤了颤,眼睛微微睁开,循着声音看来。 单柏见单相权的眼光落在自己脸上,泪水顿时蒙住双眼。 “柏儿?”单相权灰白的唇微弱的抖了抖,似乎有些惊喜。 “是,是!”您终于肯睁开眼看看我了。单柏的手掌漠满了汗水,却是仍不肯松开手。 从黑暗到清晰,单相权似乎还不太适应这种转变,片刻后游离虚无的目光才彻底停靠在单柏温和如玉的脸上,看着单柏眼中滚落的大滴泪珠!单相权的嘴唇一颤,轻轻阖上。 神思停滞间,单相权感到温热的液体缓缓滑过自己麻木的手背,心神一颤。 “父亲……”单柏似是傻了一般,只知道不停颤抖地唤着‘父亲’二字。 此刻单相权才清清楚楚看清眼前的人,真真切切,是单柏。难道他知道了?知道我救了他。 单相权欣悦而震惊。 “父亲!父亲!” 滚沸着泪水的声音,滋润了单相权疲累憔悴的心扉。 单柏感动惊喜的目光,透过泪水,穿越莽莽,直抵单相权心门。 单相权脑中乱作一团,爱与理智激烈碰撞,挣扎不休。 徐徐的,单相权吃力的将自己的手从单柏激颤的手中抽出,避开单柏那灼人的目光。 单柏恍然想起了什么,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泪水,匆忙间跑出去,再跑回来,固守在榻前。 ——柏儿,瘦了。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守着我么?守着我这个不能给他一点爱的父亲? ——羽珊,你再等等我。我,现在还放不下他,所以没办法去找你。我还想看着他长大,看着他腾飞。 单相权虽然不理会一脸激动的单柏,心头却是清泓涌泄,柔情尽散。 聂安听说单相权醒了过来,举着药碗,就往这边跑,想好好和单相权说几句话,可是一想起自己对大公子泄了密,又犹豫了。低着头,把药给了单柏,一声不吭,闷头赶紧往外走。 “父亲,儿子喂您喝药,您喝了就好了,父亲!张张嘴!”单柏举着药,就要喂单相权喝。 单相权轻轻别过头去,紧紧闭着双唇。 ——柏儿,别管我了,我还是,不能表露出对你的爱。 “父亲,是您救了我,救了儿子!儿子不知道,儿子很,很后悔!很害怕!怕,怕您不爱儿子,儿子怕,怕您就那么一声不响的离开儿子。您终于醒了!求求您,喝一口药吧!”单柏平举着药碗,不知所措的说着恳求着,“是儿子误会您了,是”单柏激动地一口气没喘上来,清贵的脸瞬时憋得通红。 “出。。。出去。。。。” 单柏闻声,平举着的药碗一震,浓黄的药汤在碗中摇荡。 “父亲!”单柏把药碗举过头顶,一动不动的跪着,“那日,是儿子误会了您,顶撞了您,您生儿子的气,儿子认罚,可是 ,求求您,求求您喝药!” 单相权固执的将脸微微侧过去,背对着单柏,“不是。。。我。。。救的你!走。。。”,单相权散尽了一身力气,挤出几个字! 单柏想起聂安的话,知道单相权故意不肯承认,心里焦急万分,“父亲!您别骗儿子了!您骗不了儿子,儿子能感受到,能感受到您的——爱。。。。”哽咽的声音抖得不像样子,“您,别再固执了。。。喝药吧。。。就依儿子一次?” 单柏一直高举着药碗,不停的恳求,薄唇都渐渐磨起了血泡。 单相权却铁了心,不为所动。 药凉了又热,这样僵持了很久。 直到聂安把兆炎推进来,兆炎接过了药,一口口喂着单相权,单相权才慢慢喝了药。 单柏则跪在一边,浑身抽搐,见单相权喝了药,心里顿安。 单相权任凭单柏跪在一边,看也不看他,反倒任由兆炎宽衣解带的悉心呵护自己。 单柏不吃不喝,一言不发,自罚式的跪着,似乎等待着单相权的宽恕。 后来,兆炎跪在榻前,开始为单相权念读公文。 直到日暮西斜,单柏终于勉强起身,踉跄的向房门走了几步。 单相权余光扫见,视若无睹。心头却印着单柏苍凉孤寂的狼狈与落寞。 单柏临离去前,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榻上威仪冷颜的男子,一低头,推开了房门。 单相权心中挽留,嘴上却不做任何阻拦。手指微微蜷曲,似乎单柏落在他手心早已干了的热泪仍在蒸腾。 房门合上,人去屋空。 兆炎念着公文的声音一丝都未灌入单相权的耳中。 单相权躺在榻上,似乎沉浸在某种煎熬里。 谁料,片刻后,单柏端着一碗养伤的清粥恭敬的回来了。 “父亲!您得吃点东西啊!”单柏说着,跪了下来,因为之前跪得时间过长,这一跪身子一歪,滚热的粥从碗侧泼出,浇在手上,不刻便烫起一片暗红。 没走么? 单相权避开单柏受伤的手,缓缓开口,“滚。。。” 单柏雷打不动般的跪在原地,“父亲,为何您不肯承认?总之,儿子知道!您别再骗我了!求求您!吃点东西吧!” “滚!” “父亲,求求您别再装了!儿子,受不了您这样!”单柏的声音越发低沉恳切,“您要是怪儿子上次毅然而去,儿子这就去武堂领罚,这就去!让儿子看着您喝了粥就去!” “滚!” “请您把粥喝了!”单柏坚持道。 “你。。。要,逼死。。。本王。。。么?”单相权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一阵狂喘! 单柏惊诧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脸色青白的单相权。 “大公子,您还是先出去吧!属下在这,会好好照顾王爷的!”一直没有开口的兆炎劝道。 单柏低下头,藏住神态,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把粥碗交给兆炎,慢慢退出了房间。 单相权见单柏走了,猝然吐出一口鲜血。 “王爷!”兆炎暗暗吃了一惊,刚要喊人,就把单相权抬手阻拦。 “别,别让他。。。听见!” 兆炎自是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刚出去的单柏,匆忙拿起锦帕,为单相权擦干净嘴边的鲜血。 原来王爷刚刚那么轰走大公子,是不想让他担心!您何苦这么忍着呢。 兆炎对这对父子的关系,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原本以为单相权很不待见大公子,还暗自惊诧,这次才知道,原来不是。可是为何要强压着爱意呢?兆炎想不透。 一夜,单相权都没有睡好! 几日下来,单相权的力气好像恢复了些,但是伤势却没有明显的好转,更让聂安犯愁的是,单柏几日不怎么吃喝,只是在武堂待着,狂练掌法和指法。 聂安头都大了!王爷伤势不见好转,大公子又固执的自责,还逼自己对他动家法! 聂安劝了半天也不管用,又不敢对单柏擅自用刑,一旦打出毛病,还让不让王爷安心啊! 看大公子那样子,半自责半赌气。 单柏一直在练着,好像要把生命在这样的淋漓尽致里耗尽。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 第二十四章心结解开 时间就这样静止,又这样飞奔,匆匆的脚步踩过两颗疼痛而温暖的心房。 一日,聂安终于鼓起勇气,去找单相权。 “王爷!”聂安毕恭毕敬的站在榻前,“您别强撑着了,大公子他,他简直是自虐!你要是不肯原谅他,他没办法原谅自己!您总不能救了他,又逼死他吧!”聂安鼓着极大的勇气,说完了这番话。 “你,还好意思说!”单相权被兆炎扶着,从榻上坐起,“要不是你告诉他,本王。。。。本王,能这么对他么?咳咳咳。。。” “王爷”,,聂安见单相权咳个不停,关切道,“您别这么激动!。。。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属下哪能眼睁睁看您那么痛苦而什么也不做呢! 聂安自知将真相告知了大公子,罪责难逃,大义凛然的说道:“都是属下的错,属下愿意受过!” “哼!怎么受过?”单相权冷颜看着聂安垂下去的头,“你已经把话告诉他了。。。受过,也收不回来了!就是本王,处死你。。。” 话音未落,就见兆炎一下子跪在地上,恳求道:“王爷,不可!不是义父,不是义父去说的,是属下,是属下,见不得您样子,才去找大公子的!您要处死就处死我,不关义父的事!” 聂安一惊,看了眼跪地上跟了自己五年的义子,心头一暖。 小子!还挺仗义! “王爷!都是属下的错!不是他!” “不是,王爷,是属下!” “住口!”单相权一声沉喝,猛咳了几下,“你们,这是,在本王这演戏么?演给本王看。。。你们父子之情,是多么深厚?”让本王难受么? “属下不敢!”聂安恭敬的声音有些急切,“大公子不吃不喝,在武堂练武,人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您——” “什么?”单相权一听心里开始着急,却是强行自制,“不许他,再练!” “王爷,您,想一想。。。大夫人吧!”聂安一横心,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继续说,“您忍心让大夫人看着您和大公子这么相互折磨么?您让大夫人的在天之灵如何安心!” 单相权的心被这番话狠狠的戳了一下,声音也开始颤抖,“不许他再练!” “属下说了,大公子根本不听!”聂安满脸无奈。 “那就让他,滚出王府!都出去。。。出去!”说完这句话,单相权躺在床榻上,始终也没再说一句话。 聂安识趣的拉着兆炎退了下去,自是不敢把这话告诉单柏,又拦不住单柏练功,愁眉不展。 谁料,后半夜,单相权竟一个人撑着身子,慢步前往武堂。 单柏没命的练着掌法,武功越发娴熟,只是人已经形销骨立了。 单相权在门外看着,痛苦万分!神情恍惚间慢慢走到门前。 单柏正忘我的练着,一掌就要照门口打来,如剑的罡气已经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单柏猛然看见单相权站在门外。 单柏登时心神大震,猛然收气,顿时被自己的内力震飞。 血红飞jian,单柏的身子像是离了弦的箭,照着墙壁就飞去,狠狠的砸在墙上,又弹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这一切快得只在一瞬,却看得单相权心惊r_ou_跳,一句‘柏儿’差点脱口而出。 单柏趴在地上不停呕血,强行想要起身,却努力了好几次也没爬起来,见单相权望着自己,单柏吃力的支起上半身,抱歉的说:“儿子,又没注意门口有人!儿子。。。该死!”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2节 却见单相权身子晃了晃,像是要栽倒,单柏也不知道此刻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一个前冲,稳稳扶住单相权后,再度砸在地上,倒在单相权脚下。 “您是来看儿子的么?”单柏居然笑了笑,看着单相权的云靴小声问道,半响也没听到单相权回答,单柏抬不起身子,只能低着头说,“父亲,夜间天寒,您快回去吧!别冻着!” 见单相权仍是一动不动,单柏很想抬头看看单相权,可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身子,“儿子,不知道,您为何不肯承认。。。但是,儿子知道了,就,不会再。。。离开!”说着,一口血没忍住喷在单相权的靴子上。 单柏见状,大惊失色,赶忙抬袖去擦,“父亲,我不是有意的,不是!咳咳。。。”说着,又涌出一口鲜血,却强行用手掩住,以致喷了满脸。 单相权看着这一幕,如被雷劈,心肺顿穿! ——这就是我强忍着对他爱的后果么?柏儿在我面前竟然如此卑微!我的做法,让他这么卑微? 单相权身子一晃,猛的退后了一步。 ——羽珊,我就是这么对他的,我这是在爱他么?我会毁了他的,会毁掉他。 “父亲,您不想让儿子挨到您么?”单柏看着单相权猛然退后的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心底极痛! 看着单柏痛苦的伏在地上,趴在自己脚边,手足无措卑微脆弱的样子。单相权浑身的伤口似乎在一瞬间撕开,颓然的蹲了下去。 “父亲!”单柏看着单相权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的唤了一声,却发现单相权正看着自己,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父亲,就算我死,也不想让您为了我受伤,对不起。” 单相权木然的听着单柏的话,手臂阵阵发凉,好像浑身的血液都无法流淌。 “我没用,您别生气。。。”单柏看着单相权爱恨不明的眼光,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想着能说的话,不断的道歉。 ——柏儿本该是君临天下的不二君王。可是,却如此卑微的伏在我的脚下!他是我的儿子,可在我面前却像个卑贱的奴仆!我一直在践踏他,践踏他的尊严。 单相权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得几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单柏从没见过单相权这样,不知单相权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笨拙的说着,“我又惹您生气了。。。对不起。。。” 单相权一扬手,狠狠的打了单柏一个耳光! 你没错,是我的错!你没错,为什么要说自己错了?! 单柏的身子一下子倒伏在地上,猛然抽搐,“父亲,您有伤,别,别这么大动作。” 单柏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单相权所给予的那份爱的前可以这么卑微,在得知了他是爱自己的时候,居然会这么死心塌地。 单相权打完就后悔了,抬起自己的手,想要抚一抚单柏的脸,却始终也没伸出去。 ——这个时候,我应该打自己! 单相权在心里狠狠自责。 ——我这是在爱你么?我一直都在伤害你。 ——羽珊,你活着的时候,本王从来没对你说过半个‘爱’字,本王以为不说——你也会懂!可是,本王从没想到,你会在临终时问本王,本王爱不爱你!等到本王终于含着泪说出那三个字时,你已经听不见了,永远听不见了! ——难道,你们从来不知道,我是爱你们的么? 单相权不禁抬起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 单柏见状,以为单相权的内伤又发作了,手忙脚乱就要喊人,却被单相权一把按住。 “父亲?”单柏惊诧的看着制止自己的单相权。 “儿子。” “啊!”单柏闻声,受宠若惊的望着单相权,“您喊我‘儿子’?”不是逆子? “柏儿。” 单柏无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直起了僵直的上身。却见单相权的手臂微微颤动,竟然慢慢抬起,冲自己缓缓张开了双臂。 单柏当真愣住了! 直到看见了单相权眼梢的浓浓爱意,看清了单相权坚毅的下颚温柔软化,单柏才绷了绷身子,抬手,试探性的张开手臂,迎了上去。 见单相权没有推开自己的意思,单柏又靠近了几下,抬手,抱住了单相权颤抖的身子。 猝然,单柏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抱住,像触了电,一阵震颤。 单相权的手掌感到儿子身体微妙的变化,心头惨痛!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单柏被狠狠的按在单相权的怀中,从来没哭过的他第一次满面尽shi。 单相权就那样抱着单柏,恨不得把这些年欠他的拥抱都还给他。 ——羽珊,我会一直保护儿子,可是谁知道,是不是每次为他而战后我都有命活下来?如果我死了,却从来没有让他知道我爱他,我会大概会死不瞑目的。 单柏本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紧紧抱着单相权。单相权抬起手,将单柏被汗水浸shi的头,往自己怀里温柔的按着。 作者有话要说:让他们先小幸福下~~~ 大人们花花吧~~~ 第二十五章偷偷摸摸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是一个月后。 是日,单柏正在武堂练功,单相权则端坐在武堂中的紫檀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单柏打出的一招一式,时不时的指点一下。 自从那日和父亲缓和后,单柏整个人都ji,ng神了许多,学起功夫来既快又好。尤其现在更是被单相权亲自指点,单柏心中除了欣悦更有一种跃跃欲试,渴望让父亲为自己自豪。除此之外,三个月的期限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师父还被困在y阳教,自己必须尽快提升武艺,好去救人。 “腿!屈、直!”单相权的声音依旧严厉,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温和。 “是!”单柏把已有些泛酸的腿,尽量抻直,再度罡气如剑,从猛屈再直的腿上迸发出,一下子击碎了另一侧的一块巨石。 单相权冲碎石的方向扬了扬头,单柏立刻跑了过去,弯腰抓起一把碎石,双手捧着,送到单相权眼前。 单相权淡淡扫了碎石一眼,“气息还要再缓,气凝于足后,罡气要在一瞬间爆发出去,这样,力就均匀了!”单相权见单柏满头大汗,忽的一抬手,阔袖一甩,单柏的身子随着翻卷的阔袖猛然一转,单相权单手运气,拍在单柏直挺的背脊上,真气一路向下推运,直直送至单柏双足。 “咳咳。。。”甫一打通单柏有些凝滞不稳的气息,单相权眉心一黯,咳了几声,停了手。 “父亲!”单柏闻声迅速转身,扶着单相权的手关切道,“父亲,您的身子还没好,别,别再为我疗伤了!儿子,受不起!”说着,一边抬手帮单相权顺气。 “受不起?”单相权扶着单柏为自己顺气的手,扬眉反问了一句,不等单柏说话,继续道,“受不起你还敢和我生气?” “。。。哪有!”单柏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柏儿,父亲不是因为偏爱弘儿才把天心剑法传给他的! “没有?”单相权眯起眼看了单柏一眼,发现单柏的头低得很低。 “嗯,没有!”单柏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句,“反正儿子也不用剑!” 看着单柏这副隐忍委屈的样子,单相权心里哭笑不得,恨不得狠狠踢自己一脚:这些日子真的是对他好过头了,居然懂得和我生气了! 但是转念间,又有些欣喜,儿子和自己倒是越来越亲近了! “说谎就是找打!”单相权甩开单柏的手,口气突然威严了起来。 单柏暗自撅了撅嘴,“儿子不敢!”又把被甩开的手放回到单相权身上。 单相权见儿子执意为自己顺气,突然就心软了,但是口气依旧凌厉,“他是你弟弟,容不下么?” 单柏闻言,瞳孔微微扩大,“不是,父亲,儿子,只是。。。” 单相权见不惯单柏这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就要发怒,却被单柏的下一句话震住了。 “父亲教二弟武功时,是手把着手教的!到儿子这。。。您就坐得那么远。。。” 单柏似乎很不好意思,说完这句话,赶紧起身,就要回去继续练。 “站住!”单相权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断然喊住单柏,“你连门口有人都看不见。。。你父亲还想多活几年呢。。。”单相权见单柏突然呆住的样子,朗眉一轩,“为了这点小事就和我生气,没大没小!身子痒痒了就去取东西!” 儿子怎么可能伤到您呢!儿子伤了自己也不会让您伤到啊! 单柏心里微微难过,又不敢违逆单相权的话,赶快转身,去取东西,不刻,就捧着犀尾鞭走了过来。 “父亲,给您!”说着,跪了下去,把鞭子恭敬的奉上。 单相权看着鞭子,也不接,半响后才慢悠悠的说,“不是这个!” 单柏一惊,难道? 片刻后,捧着藤条回来了。 “父亲!” “不是这个!” 单柏心里突然有点兴奋,马上,捧着木板走了回来。 虽然是打那里吧,但是这个惩罚是最轻了!父亲真的开始疼惜我了?! 单柏心里一阵温暖,见单相权接了东西,就要拉下裤子。 单相权虽接了板子,心里却一阵纳闷。 这怎么这么长呢?这哪里是打手用的,分明是。。。 这刻,见单柏拉下了裤子,单相权脸色一变。 傻小子,谁说要打你那了!你不疼,我还疼呢! “穿上!不是这个!”单相权一下子把木板扔在地上,似乎有些愠怒。 单柏一脸迷惑,不是这个?难道是木棍?可是那个东西在聂师父手里了!现在也没有,我往哪给您去弄?还以为您疼惜儿子呢,原来。。。不是。。。 见单柏愣住尴尬的样子,单相权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那个。。。小的呢?” 单柏一听,猛的抬眼去看单相权。 小的?打手的?那是儿子幼年背书时,您用来小惩儿子的! 父亲。。。 单柏心里激动得不行,强行忍住兴奋的笑,憋了半天,才哑着嗓子道:“您去年不是嫌那个惩罚力度不够,亲手。。。给毁了么!” 啊!有这事? 单相权闻声,赶忙呷了一口茶,稳了稳严厉的口气,“再去削一根!马上!” “是”,单柏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试探性的问,“薄的,厚的?” “自己看着办!”单相权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当然是薄的了!傻孩子! 等到单柏捧着木板回来时,单相权看见东西时差点气晕! 又厚又粗的一根木板。 只不过一半光滑,一半粗糙。很明显,单柏特意把一面打磨光滑,让单相权握在手里,以免单相权的手被木刺扎到。 单相权想也没想,立刻握住糙面,背在身后,厉声喊道:“伸出手!” 单柏没注意单相权拿的是哪面,平举着双手,掌心向上。 “啪——啪——”一下一下拍在手心,明明很痛,可是单柏心里却觉得很甜。 父亲真的不舍得打我了! “啪——啪——”手心渐渐浮起了红色的肿痕,单柏却是偷偷看了眼单相权,低下头,憋住笑。 单相权见儿子脸色上竟然隐忍着笑意,用力握了握木板,手上加了劲。 傻小子,打你你还美?! “啪——啪——”手心的红檩子,慢慢变得有些发紫。突然,单柏眉头紧紧皱了一下。 单相权见状,心里一钝,打疼了? 谁料,单柏突然抓起单相权握着板子的手,仔细的看去。 “父亲,那个,不是拿着这边的!”单柏看着单相权满手扎着的木刺,仔细的一根根挑出来,很是心疼。 “那你不说清楚了!”单相权把手从单柏手上抽出来,负在身后。 爹爹握住这面,还不是怕伤着你! 单柏见单相权扔了木板,负了手,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您不打了?” “累了!”单相权坐回到木椅上,被扎刺了的手掌却很疼。 “父亲,手?”单柏关切的问。 “没事!” “儿子命下人为您上点心!”说着,就往外跑。 不刻,单柏就端着各色ji,ng美的点心回来了,恭恭敬敬放在单相权眼前,自己则只留了一盘普通的桂花糕。 然后又把雪莲茶放在单相权前面,自己则留了一盏普通的清茶。 怎么好的都给我了?看你那清苦样,就好像爹爹虐待你一样。明明吩咐膳房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单相权也不说什么,看也不看单柏,拿了块香兰糕优雅的吃着。 “柏儿,你去我的书房,把我写的那本奏折拿来!” 单柏放下正要喝的茶,赶忙跑了出去。 单相权见单柏出去了,马上把自己的雪莲茶倒在单柏的茶盏中,吩咐下人把点心都撤走,只留下桂花糕。又命人给自己上了杯茶。 不刻,单柏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把奏折交给了单相权。 “喝口茶吧!”单相权接了东西,随意说了一句。 “多谢父亲关怀!”单柏恭敬的说了一句,才喝了几口温度正适的茶水。 怎么是这味道的?! 单柏正在疑惑,却见点心只剩了桂花糕。 更是一头雾水。 “府中下人做东西真是越来越没水准了!”单相权似乎是淡淡抱怨了一句。 “父亲,桂花糕还是没变!” “哦?是么!” 单相权不以为意的说着,心里却道:这些年,王府换了那么多做糕点的,就数那个做桂花糕的爹爹没换,给你留着呢!知道你就爱吃他做的! “父亲!那些不合您的胃口?” “嗯!” “那。。。儿子再命膳房重做!” “不用了!” 单柏犹豫了少许,终于小心翼翼开口问道:“您要不要尝尝。。。桂花糕?” 单相权看着奏折的目光微微一闪,不明显的点了点头。 “父亲!”单柏虔诚的捧着糕点盘,等着单相权品用。 以前每次你吃,都是爹爹亲手喂你!你就不知道喂爹爹吃一次? 单相权也不搭理单柏,“手不太干净!” “哦,那儿子命下人给您准备巾帕!”说着,就要出去。 单相权狠狠的刮了单柏一眼,我居然想把这么个迟钝的儿子拱上王位?柏儿别再是被我打傻了吧! “你手不干净么?”单相权云淡风轻的说完,赶紧把目光移回到奏折上。 “啊!”单柏闻声一愣,“儿子的手,不,不干净啊。。。” “。。。不干净不去洗?” “这,这,儿子错了。。。这就去洗!” “站住!不用了!” “这。。。儿子。。。” “。。。爹爹。。。不介意!” “啊!”单柏一怔,惊诧的问,“需要,儿子。。。喂您吃么?” 那r,i你跪在我榻前雷打不动,死活要亲自喂爹爹喝药,怎么现在这么吃惊? 单相权淡然‘嗯’了一声,刻意不去看单柏。 单柏受宠若惊,知道父亲素爱洁净,颇小心的往单相权嘴边送着糕点,生怕糕点渣掉在单相权华丽的袍子上。 “柏儿!” “师叔?”单柏一回头,没注意单相权的嘴已经微微张了,糕点瞬时停在单相权嘴边不动了。 单相权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云万生,故意搅乱本王和儿子的感情是吧! 单相权一个起身,看上去很不高兴。 单柏一惊,见单相权y沉的脸,垂下拿着糕点的手。 云万生也不管单相权,自顾自的走了过来,看见单柏拿着糕点,顺势用手举起单柏的手,薄唇一开,接了糕点。 “柏儿,这桂花糕味道真是正宗!王府的膳房就是不一样,说着,就拿起桌子上的茶要喝!” “师叔!”单柏见云万生拿起单相权未动过的茶,赶忙阻拦,“师叔,那个是我父亲的!” “没事,我们江湖人没那么多破事,师叔不嫌你爹脏!”说着,就要喝。 单相权登时气得脸色发青。 “不是,师叔!那茶是特意为父亲备的!您喝我的,我这碗是普通的清茶!”单柏说着给云万生递了上去。 单相权铁青着脸眼看云万生把自己偷偷换给单柏的雪莲茶一口气喝个干净,气得直运气。 “看你爹小气的!不就喝了口茶么!”云万生大大咧咧的说着,“我要不是看在是你那次救了柏儿的面子上,根本不会让他回来!别冲本大侠瞪眼睛!就是个王爷吧,也管不了我们江湖人的事!” “管不了?”单相权不屑的反问,嗤笑了一声,“本王管不了?管不了你如何能顺利拿到青海、北邙、流岚三个教派的武功秘籍!” “父亲?”单柏大惊,“您。。。” “看在你是他的师叔的面子上,才帮的你!”单相权睨视了一眼云万生,一甩阔袖,奏折啪的一声摔在案几上,尽显一身霸气。 云万生听这一番话也是一阵惊诧,脸突然红了,似乎很尴尬。 “父亲,谢谢您。。。您!”单柏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单相权听着单柏客气生分的语气,更是生气。 我是你爹,你怎么和我这么生分! 见单相权脸色骤变,单柏有些手足无措! “有什么了不起的!”云万生看不惯单相权动不动就沉下脸的样子,“这次你可别偷偷摸摸跟着我们了啊,到时又出点什么事,别怪我云某没事先提醒你!” 偷偷摸摸? 单相权双拳紧紧握住。 单柏见情况不对,赶忙劝道:“师叔,您别出言不逊!父亲,是为了我,是我害了父亲。。。我这次。。。一定不让父亲。。。” “本王还会跟去!”单相权面色如水,凛然笃定的说着。 我必须跟在柏儿身边,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错字神马的。。。呼呼,请大大们撒花花啦~~~~ = =为神马回复不了留言~~~话说我觉得这章才是真的甜啊~~~上一章还是虐着甜呢~~~ 第二十六章四人同行 时间在单柏不停练功间迅速滑行,云万生为了救人周转于各大门派间,时不时也会来看看单柏,带来一些或好或坏的消息。 单相权的外伤基本痊愈后则继续宵衣旰食忙于朝廷政务,当然一有空闲,他就会去看看单柏,心中虽是对其关怀无比,但是依然不敢太过张扬这种关爱。 一晃,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快到了,单相权自请皇命,亲自南下暗查一起官商贪污案,明面上离开朝廷是为了查案,实则,也是为了一道随单柏前去救人。 单相权安排好府中事务,只带了兆炎一人,便与另外二人一道出了城。 暮春三月,杂花生树,莺飞草长,风光无限。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3节 单柏身着一袭淡青长衫,跨着骏马的笔挺身姿异常俊逸洒脱,奔腾在如黛青山间,浑身散发着一种超脱凡俗的潇然英气。 这风景如画,这百卉初绽,配合上单柏的飘然俊朗,单相权将这景致默默印在心中,却藏下眼角眉梢的浓浓欣慰。 暂时甩开了浮沉的宦海,摆脱了劳形的案牍,单相权难得轻松一次。此番出行,竟不像是身负皇命又犯险救人,而更像是一场赏花游玩。 只不过一路上总有一个比苍蝇还讨厌的人在自己眼前乱转。 单相权看着与单柏谈笑风生的云万生,不禁这么去比喻。 “柏儿,昨天的香米酒好喝么?”云万生跨着栗色骏马,面带朗笑的问向身旁并排同行的单柏。 单柏想起昨晚因为被师叔喊出去喝酒,回来后被父亲关在房中狠狠责罚了一顿的事情,心里就有气。此刻,横眉看了眼笑得开心的云万生,没好气的说:“师叔,师父被困,您不是一直很着急么,怎么这会儿赶去救人时竟像是在郊游啊!” “诶,柏儿,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反正师兄他暂时也没有性命之碍。师叔现在着急也没用,反正人一定会被我平安救出,急什么嘛!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多美人跟着本大侠,本大侠高兴啊,哈哈!” “美人?”单柏想起云万生那日最初见到湛双成时的眼神,狠狠白了一眼一旁双眼冒光的云万生。 “柏儿,说句心里话,你那倒霉爹虽不招人喜欢,可如今给他脱了官服,映在这如画风景里,倒真像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漂亮美人,可惜啊,就是你爹他人实在太难相处了!他又不是秦始皇,干什么总是一身凛然的霸气、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云万生似乎很是不满,回头看了一眼,“啧啧,你看,你那倒霉爹现在脸又沉下来了!” 单柏的手心满是紫黑色的血檩子,此刻紧紧抓着马缰,疼出了一身冷汗。想起自己昨天被单相权按在床上,扒下裤子,一通噼里啪啦的拍打,心里就羞得难受。好在屁股上的伤不算严重,咬咬牙也能坐在马背上奔驰。 “父亲他宦海浮沉将近二十年,陛下都敬他三分,万人之上也是习惯了!身在朝廷,哪能天天和颜悦色!”单柏口气冷冷的,“您别总是想方设法惹怒父亲,我很为难!” “所以说,柏儿还是和师叔更好嘛!你看,柏儿愿意和师叔并排而行,也不愿意和你那倒霉爹一起走!”云万生很是得意。 单柏也没搭理云万生,他之所以和云万生一起前行,是怕被父亲看出自己难受的样子,省得父亲担心。 谁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驰声,一匹快马同时载着两个人,超过单柏与云万生率先向城中奔去。 透过扬起的烟尘,单柏看清,那匹马上坐着的是单相权与兆炎二人,单柏眼底猛然闪过一丝惊诧黯然,单相权原是抱着兆炎一同骑在圣上赐给的白色高马上,飞奔而去。 单柏本能的回头,果然看见兆炎的马孤零零的跟在后面,马背上空无一人。 父亲也真是,昨天才打过我,不仅没给我上药,连药都不给我。现在对我不闻不问,还抱着兆炎先走了。 难道兆炎也和我一样,挨了打受了伤? 那也不行。。。您是我的爹爹! 单柏抹去满头的冷汗,忍住疼痛,闷闷的想着,不禁扬鞭策马,加快了行速。 不刻,单柏二人就跟进了城,远远看见了单相权二人,只见那二人下了马,肩并着肩进了一间客栈。 “师叔!柏儿累了,一会儿您背着柏儿进去吧!”单柏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云万生一听心里就乐了,“柏儿累了,那师叔背着柏儿!” 单相权与兆炎刚走了进去,就见云万生背着单柏走了进来。 见单柏的手臂紧紧环着云万生的脖子,单相权脸色一阵阵发白。 兆炎正和小二说着话,单柏见单相权不搭理自己,心里难过,就要让云万生放自己下来,谁料云万生背得正美,死活不肯放手。 “王。。。”兆炎刚要喊‘王爷’,猛然想起此番出行乃是暗访,赶忙换口道,“王老爷,小二说,房间就剩下两间了,您看?” 未等单相权说要换客栈,就听云万生豪迈的声音传来。 “小二,我俩一间,他俩一间!” 小二看了看背着人的云万生,大喊了一声,“好嘞,那您父子二人一间,他们二人一间!这边请!” 他们父子二人? 单相权泛白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就要命兆炎换客栈,却见云万生已经背着单柏随小二上了楼。 “王爷,您喝口茶吧!”兆炎奉上茶碗恭敬的说着。 单相权坐在房间的木椅上强压着刚刚的怒气,板着脸接了茶,喝了一口。对着身侧恭敬待命的兆炎一招手,示意他在一旁坐下。 “多谢王爷!”兆炎恭敬的说着,上身挺得笔直,欠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腿好些了么?”单相权放下茶碗,淡淡问了一句。 “啊!好多了,多谢王爷关心!”兆炎全然没有想到一向威严冷傲的王爷竟会对自己这般关心,想起刚刚在马背上被王爷揽着,自己才省去了一大部分腿力,腿伤才不那么痛了的。兆炎突然红了脸,低下头赶忙感谢。 “他一直对你都这么严苛么?”单相权看了眼少年还在痉挛的双腿,扬眉问道。 “是属下犯了错,义父才罚属下跪毛毛虫的!” 单相权这时才把目光凝聚到兆炎清秀而略带稚气的脸上。 十五岁,跟弘儿一样的年纪!还是个孩子啊!聂安也太没分寸了! 兆炎发现王爷盯着自己看,恭敬的把头低了下去。 “过来!”单相权的声音让人不容违抗。 兆炎起身,双腿因酸痛有些颤抖。 猝然,单相权一扬手,一股真气打入兆炎腿中,兆炎只觉疼痛感不断减弱,舒畅的凉爽之气渐渐遍布全身。 出行之前,聂安反复嘱咐了兆炎很多次,要懂得察言观色。比如,王爷一横眉那就是生气了,王爷一扬眉,证明事情有转机,王爷最在意大公子,要如何如何,王爷。。。 此刻,兆炎却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义父嘱咐了那么多,就没告诉我内伤尚未康复的王爷会亲自为属下疗伤呢? 等到双腿的疼痛感消失后,兆炎赶忙跪在地上,一脸感动,却一时语塞。 单相权看着无比拘束的少年,心里一阵苦笑。 难道我真的那么可怕么? 于是,柏儿才和他的师叔那么亲近?自己疼了累了,宁可找他师叔背也不肯对我这个父亲说一个字? “起来吧!”单相权一挥衣袖,用真气托起跪着的少年,“一会儿把伤药给他送去。。。” “是!” “慢着,还是把他喊过来吧!”单相权转念一想,决定亲自给儿子上药。 不料,半响后,兆炎苦着张脸回来了,“王爷,大公子和云先生没在房中,好像出去了!” 甫时,云万生正拽着单柏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大吃大喝。 “柏儿啊,别伤心,你爹不疼你,还有师叔呢!”云万生说着,给单柏夹了一大口菜送到碗里,“柏儿,你也不和师叔说,手都被打成那样子了,怎么还拉着马缰走了一路呢!看看,我家柏儿漂亮的手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他太过分了!” “还不都怨您!”单柏抱怨了一句,“要不是您昨天非拽着我去喝酒,父亲有事找不到我,能打我么!。。。父亲可疼我呢!”说完这句话,单柏想起单相权与兆炎一起骑着马的场景,心里突然一疼。 “疼你?疼你他对你不闻不问,不给你上药,任你骑了一路。我还以为他真的悔过,决心好好对你了呢!”云万生根本没注意到单柏尴尬不适的表情,自顾自的说,“等救了人,你就和师叔走吧,去闯荡江湖,快意人生!多美好!可比每天看着你那不会笑的爹强多了!” 单柏也不说话,一个劲的埋头吃饭,滴酒不沾。 “柏儿,你爹富可敌国了吧!怎么会选择住在那样的小破客栈里,也不怕折了身份!” “您久在江湖,不懂!”父亲是私访,哪能安逸享乐、招摇过世,坏了正事呢!住在那样的地方,才能不引人注目。 这一路所见,与在帝都看到的满眼繁华迥然不同。百姓吃糠咽菜,困顿不堪。地方官则花天酒地、歌舞升平。这样的反差,令单柏异常愤慨!想到单相权暗自私访的事情,单柏决定帮父亲做点什么。 “师叔!一会儿咱们到城中最热闹的街道去看看!城中应该会有赌场一类的地方。” 云万生顿时眉开眼笑,“果然是师叔的好柏儿,知道师叔的喜好!柏儿啊,这地方,不仅有赌场,还有怡春院、万花阁、百香馆、美福楼。。。师叔带你去见识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唔,回复不了留言诶~~~但是还是请大大们毫不大意的撒花花吧~~ 第二十七章误会渐起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云万生拽着单柏站在街心最繁华处,抬眼看着临立的楼阁,满面春光。 “师叔,这,这是什么地方?”单柏看了眼不远处低眉拉客、浓妆艳抹的女人,一阵反感。 “柏儿,刚刚豪赌了一番后,正是师叔春风得意时啊,来,来,进来,师叔保你今晚会快活无限!”云万生不顾单柏挣扎,扯着单柏的胳膊就往里走! “师叔,这,这里是。。。”单柏四下看了一番,终于明白了过来,脸噔的就红了,欲甩开云万生往回走,“我要回去了!太晚了,父亲会责备的!” “父亲,父亲,你就知道你那倒霉爹,柏儿啊,你也不小了,该接触这些事情了!别怕,有师叔在,你爹不敢把你怎么样!”云万生死活不肯松开单柏的胳膊,一下子招呼远处的老鸨,“老板娘,过来过来!” “呦喂,大爷!您来了?您可是好久没来了!”老鸨亲热的攀上云万生的胳膊,嗲贱的声音就像是针尖划着单柏的耳膜。 单柏受不了那阵浓烈的脂粉气,忙抬手捂鼻,正要愤怒的转身,就见老鸨转而亲热的拉住自己,“哎呦,这位小爷长得可是真俊啊!” “咳咳”,云万生咳了几声,把老鸨拉着单柏的手推开,“那个,小青莲还在么?” “您真是太久没来了,他啊,唉,前些时候得罪了位有来头的大爷。。。唉,不说了,快进来!咱们这的牛郎,可是这全城最好的了!包您满意!” 单柏一听脸立刻就白了,“师叔!这。。。” 云万生拍了拍单柏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俊脸,小声道:“织女也有!柏儿喜欢什么,就有什么!别害羞了!哈哈!” 单柏来街心的本意原是想探探城中情况,因为这样的生意一般皆是官商合作,赌场、青楼、当铺等等,单柏都想好好看看,可是他根本没想到师叔会来真的。因为身上有伤,拗不过云万生,一番生拉硬拽就被扯了进去。 “芸娘,李大人来了,您快点!”远远地传来一声呐喊。 “诶,来了!”老鸨对云万生回眸一笑,“我叫天儿招呼您二位!” 单柏甫一看老鸨的笑容,差点把刚刚吃下的饭全部吐出来,“师叔,这里还有地方官来?” “那必须的,男人怎么能少了这份快活呢!这家店,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除了像你师叔这样的英雄豪杰,就都是有身份的人物。柏儿啊,你要是觉得这里不错,下次把你那倒霉爹也带来,让他也享受下,我才不信他真的是质如霜雪呢,他就是装。。。” “师叔!”单柏一听这话,顿时燃起了怒火。 “啧啧,柏儿啊,枉你处处维护他,你看他把你当什么!非打即骂。。。这种地方啊,本来就该是爹爹领着儿子来的!这才是父子深情,有福同享啊!” “师叔!”单柏闻言登时横眉立目,“父亲他一肩明月,私生活没有一丝瑕疵,您再出言不逊,别怪柏儿不认您这个师叔!” “呦,柏儿生气啦?生气就不好看了!”云万生揽住单柏的肩,脑袋靠在单柏的头上,“想你师叔当年也是风流倜傥的少年英雄,所到之处,尖叫声声,无数少男少女折服在师叔的一袭白衣下。。。”云万生似乎是喝多了,整个身子压在单柏的肩上,絮絮叨叨的说着。 单柏原本一脸不耐烦,此刻见云万生似乎是醉了,有些无奈,“师叔,您醉了,咱们走吧!” “醉?没醉。。。师叔高兴,高兴。。。那个臭女人,就是在这飞云城,甩了我的。。。我。。。我活的很好——很好!柏儿啊。。。。来,天儿,天儿!”云万生断断续续的说着,招呼正往这边赶得少年,“好好招待我的——柏儿,服务的不周到,本大侠拆了这里!” 女人?师叔难道还有什么心上人? 单柏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就被人带进了一处芳香四溢的房间。 突然,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呻吟声,缠绵激荡。 单柏很好奇,想着也许会遇见官员,正好可以探查一下。就推开房门,循着声音而去,那一声声委婉娇嫩的嗯啊声,吸引着单柏有些错乱的脚步。 “哦。。。啊。。。轻点,大人。。。啊。。。” “疼么?。。。” “嗯。。。啊。。。饶了小人。。。啊。。。哦。。。” “嗯。。。呼。。。来。。。” 单柏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脚步僵在原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落魄狼狈的一路往外走,也不顾撞上行人,单柏匆匆的往院子里跑。 一桶井水猛的浇到头上,彻骨冰凉,单柏发烫的脸颊终于渐渐凉下去,起伏的胸膛也趋于平缓。 单柏脱了shi漉漉的淡青长衫,身上只留了一间天青色薄衫,就要回客栈。 寻了半天,刚走到后门,就见两个男子打骂一个老者。看那两个男子的穿着,像是某个官府里的侍卫。 单柏一见那场景,顿时火冒三丈,一个飞腿,踹开两人,扶起老者。 “老人家,您无碍吧?”单柏扶起老者,帮老者捡起笠帽,颇关切的问。 “哪来的毛头小子,你他娘的敢打本大爷,找死!上!”两个人一个前扑,从腰间拔出冒着冷光的匕首,冲单柏刺来。 单柏一声冷笑,一抬手,格下刺来的匕首,一指点在男子的肩膀,顿时生出一个血洞。 “啊。。。”男子一声惨嚎,另一个男子见状,连滚带爬的逃了。 单柏一脚踢飞了肩膀被点穿的男子,“以后再敢仗势欺人,就不点你那里了!滚!” 说完,单柏去帮老者推车,谁料刚一转身,身后便s,he来一只羽箭,箭矢闪着的寒光没入凄凄夜色,直冲着单柏的后心s,he来。 单柏一个转身,却是已经避不开了,又怕运气阻挡伤了老者,只得用手臂去挡,羽箭噗的一声s,he穿了单柏抬起的手臂,箭矢穿透手臂堪堪停在单柏胸口前,差一点就没入了。 单柏一张俊脸霎时惨白,一咬牙,扯着r_ou_拔出了羽箭,却没想到箭头带着倒钩刺,留在胳膊里,无论如何也取不出。 单柏暗运气息,封了手臂处的大x,ue,一甩胳膊,强作稳态,看去倒是气度如常。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老者只看见地上有几大滴鲜血,知道救自己的少年可能受了伤,赶忙询问。 单柏强行保持和煦的笑容,淡淡回应老者说自己无碍。 “小少爷,你干不得这些活!”老者见单柏要帮自己,赶忙劝阻。 干不得?就因为我是王爷的儿子所以天生比别人高一等么?谁说人有贵贱之分?!这个国家还不是靠着这些底层老百姓的劳动力养活供给! “老人家,您怎么干这样的活呢?您的儿女呢?”单柏吸了口凉气,忍痛帮老者把泔水桶放上推车。 “唉,两个儿子都在战争中死了,一个儿子回来了,却残废躺在床上,再苦也得活下去啊!” 看着老者布满皱纹无限沧桑的脸,单柏一阵心酸,“朝廷不是发了很多抚慰金么?怎么,不够糊口?” “抚慰金?都被官府私吞了,我们。。。唉,活不下去了。。。这两年大旱,颗粒无收,征的各种税却是越来越多。。。连给这里收泔水,都是挨了打才轮到的活!刚刚,就是因为泔水桶不小心蹭到他们了,才。。。” “那两个畜生!”单柏一咬牙,狠狠的挤出三个字,抱着泔水桶放上老者的推车。 “小少爷,这,这会弄脏您的!”老者见少年穿着考究,知道少年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见他如此仗义热情,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在这种地方,没想到还能碰上小少爷这样的好人!” 这种地方? 单柏苍白的脸因羞怯突然有了些血色。 “老人家,您走好!”单柏慌里慌张的把推车交还给老者,把怀里的全部银票迅速塞到老者怀中,不等老者拒绝,就一溜烟不见了。 单柏本想马上回客栈,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沾了泔水,味道异常刺鼻。这样回去,若被看见,必然会被父亲责备,更何况,手臂的伤,也不能让父亲看见。 单柏身上也没多余的银子了,这么一想,又折回了妓馆,打算洗洗干净后包扎一下再回去。 顺着原路,单柏扶着受伤的手臂跌跌撞撞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人多混乱,似乎也没人注意受伤的单柏。 单柏脱了脏衣,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屏风后,果然看见洗澡用的一大桶水,单柏来不及多想,脱下靴子,取了小刀,一下子跳了进去。 紧要牙关,单柏用刀子划开手臂,剖开皮r_ou_,鲜血顿时泉涌而奔。单柏冷汗不断,几乎痛晕过去,几番挣扎才把箭矢剜除,在手臂处紧紧缠上衬裤撕扯成的布条。 做完这一切,单柏立刻瘫倒在木桶中,大汗淋漓,虚弱不堪。 突然,一双手抚上单柏光滑如玉的脖颈。 “好青涩的身体啊!风神俊秀!与公子相处,那梦幻般的滋味一定很曼妙!公子快点啊!” 单柏听到那妖娆娇媚的声音,一个寒噤,猛然回头,正看见一个面颊扑着淡淡脂粉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没错,那是个男子。 单柏猛地起身,脸色灰白,甩开男子摸着自己身体的手,就喝道:“放肆!” “公子,假正经什么啊?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按理说这是为公子快活后准备的沐浴水,既然公子已经先洗了,那就快点吧!公子换洗完了,赶紧随小的歇息,看公子手臂出了那么多血,一定累了啊,小的帮你包扎吧,然后会把公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来嘛!” “走开!”单柏一声沉喝,突然发现男子盯着自己的身下看,猛地想起自己的裤子应该也是破烂不堪,尤其是屁股连带周围都带着淤青红肿的板伤,噗通一声,坐回桶中。一张清俊的脸已是绯红无比。 “公子,那就让小人陪你一起洗!”男子说着,脱下素色长服,白皙水嫩的身体一点点暴露在空气中。 “恶心!滚开!”单柏慌里慌张的找衣服,而男子则步步靠近。 突然,一阵罡风破空而来,男子顺势被打飞。 屏风随风而倒,单柏一看进来那人,顿时整个人就傻了。 “父,父亲!”单柏惊诧得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肮脏下流,不要脸!”单相权扫了一眼地上倒伏的男子,冷如寒冰的声音似破空利剑,直直cha在单柏心坎上。 单柏闻声,脑子嗡的一下,眼前开始泛黑。 “父,父。。。”单柏想要解释。 “住口,你不配喊那两个字!马上,滚回来!”说罢,单相权一个闪身,留下一股凛冽的劲风,人就不见了! 单柏此刻连冷汗都冒不出来了,随手抓起锦榻上的长单,裹在自己身上,趁着此时混乱未被人发现,甩来轻功就往回跑。 等单柏狼狈的回去后,才知道自己不见的这两三个时辰,兆炎把全城找了好几遍,唯独没敢去那几处妓院找人。 单柏赶忙换了干净的衣服,随便把长发一箍,就来到单相权房里。 刚一推开门,一个茶碗就带着冷风飞了过来。 单柏不敢躲,随后一阵温热自前额缓缓漫开。 眼前的世界立刻变为了血红色 单柏噗通跪了下去,手臂的伤撕心裂肺的疼着。 单相权将目光打在他处,看也不看单柏,似乎正在运气。 “父亲,您别生气,听儿子解释!”单柏说着,就跪着往前走。 见单相权脸色青灰,单柏心疼自责得要死。 “滚!别过来!”单相权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已是不正常。 “儿子。。。” “你不配!我没你这么下流肮脏的儿子!滚开!” 鄙夷的口气直抵单柏心门。 不配?下流肮脏? 单柏神思一滞,身子一晃,无力的靠在单相权腿上。 “父亲,不是您想的那样。。。” “别碰我!脏东西!” 单相权一脚凶狠的踢在单柏心口,单柏一下子飞了起来,撞碎了木桌,身子狠狠砸在地上。狼藉一地的碎碗片混着碎木屑渣子,登时刺入单柏背部。单柏一声闷哼,强行咽下涌上喉间的腥血,吃力的翻过了身,趴在地上,不住颤抖,整个背部像是被鲜血洗过一般,鲜红得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云大侠这个风流痞子啊~~~~ 第二十八章作何解释 背后的鲜血迅速蔓延,不刻单柏的前胸腰肋就是殷红一片。 “父亲!请您听儿子解释。。。”单柏在地上吃力的爬着,一点点靠近端坐着的单相权。 “别靠近我,孽障,滚远点!”单相权一眼都不去看单柏,心寒的目光不知s,he向何处。 “儿子是想帮您才——”单柏本不想说的,但是觉得父亲真的误会了,厚着脸皮把理由说了。 儿子只是想帮您,为您分忧解难。 “呵呵!帮我?”单相权一声嗤笑,“去窑子里帮我?。。。男人好玩么?”口气冷嘲热讽。 “父亲,儿子没有做那种事!” “没有你在沐浴?没有还要和那个娈童一起沐浴?”单相权一掌拍碎了手边的一个青瓷盖碗,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单相权苍白的手指往下流。 “父亲!”单柏见单相权的手被刺破了,奋力爬到了单相权脚边,吃力的起身,就要查看单相权受伤的手。却被单相权一袖挥开,人顿时再度飞了出去。 “脏东西,别碰我!” “父亲!”单柏悲切的唤了一声,“您为什么不肯相信儿子?” “那是本王亲眼所见!耳朵会骗人可是眼睛不会!”单相权刻意不去看单柏伏在地上的痛苦样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本王?呵呵,父亲,您居然真的认为儿子会做那种事?! 单柏心底只剩一片莽莽苍凉。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您从来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还需要解释么? 儿子在您面前一直都是这么卑微!这么卑微! 得到您一点点的疼爱,儿子就高兴得欢呼雀跃,是我忘乎所以了!是我忘了之前心有多痛了!我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你是爱儿子的! 可是您却因为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认儿子了!把儿子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你这是在质疑儿子的人格!您好无情! “没了!儿子没有话说!儿子认罚!”说完这句话,单柏再无力气,一下子趴在地上,开始抽搐。 鲜血不停的流入眼中,单柏一张俊秀美丽的脸此刻只剩伤心的悲戚和血洗的狰狞。 “本王不是你父亲!别再自称儿子!”单相权紧紧攥着拳头,碎瓷片被一点点按入手心,鲜血如注,从单相权紧握的手心细线般落下。 柏儿,你太让父亲失望了!太让我失望了! “本王不罚你!”冷峻无情的声音令单柏一惊。 “本王——嫌你脏!本王怕打你脏了本王的手!”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4节 额头上的冷汗和鲜血瞬间凝固在单柏哀恸的脸上,单柏只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沸水里炖煮,疼得哀伤彻骨,痛得摧枯拉朽。 “父亲。。。是不是,如果儿子没有达到您心目中希望的样子。。。您就。。。不可能疼爱儿子?”单柏猝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您对儿子的爱一直都是有条件的? 您不会因为我是您的儿子就无条件的爱我?您不会因为我身上流着和您一样的血就发自内心的疼我?您不会因为我爱您就一样去爱我?您只会因为我做的事令您满意了才舍得施舍给我一点关爱?如果我达不到您的期望,您根本就不当我是您的儿子? “是!”单相权心寒至极,竟丝毫没有思考就认可了那个荒谬的问题,口气越发狠烈,“儿子?如此自甘堕落!你连给本王做个奴隶的资格都没有!你不配做我单相权的儿子!没资格!”说着这番话时,单相权的心就像是正在油锅上煎炸,那颗心反复被挤压着,心血从心瓣被生生压出,在热油上一丝丝蒸发干涸。 单柏一口鲜血猝然喷出,飞起漫天血雨。 是?回答是肯定的!原来是真的,您的爱真的是有条件的! 儿子连给您做个奴隶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血脉亲情在您眼里什么都不是! 原来儿子只是一个粉饰太平的修饰词! 您要的不是儿子,而是一个能满足您需求的傀儡! 您在乎的不是亲情,而是一份能给您带来满足的虚荣! 您太让儿子失望了!您辜负了儿子对您所有的爱与崇拜! 单相权看着血雨漫天,毫无血色的嘴唇骤然变成了灰白色,抖个不停。 “王爷,属下,不在您跟前碍眼,属下走!”单柏强撑着地起身,木屑刺入手掌,也不觉得疼。起来、跌倒,起来、跌倒,如此反复几次,单柏终于摇摇晃晃站起身,瞬间又吐出几口污血。单柏一个踉跄趴倒在门上,颤抖的双腿丝毫支撑不住浑身是血的身体,单柏眼前一黑,就要跪倒,却强行把手抠在门板上,惨白的指节闪着淡粉色的液体,单柏一咬牙将弯下的腿撑直! 汗水滋润着模糊的血r_ou_,疼痛使他看不见父亲眼中藏住的哀痛不忍,只能看见正襟危坐的王爷是如何的冷酷无情。 ——王爷,属下,不在您跟前碍眼,属下走! 你去逛窑子居然还有理了!找了男妓父亲教训你,你居然还敢生我的气?!居然学会‘王爷、属下’的称呼了! 柏儿,难道父亲错了么? 对,父亲错了!错就错在最近对你实在是太纵容了!以致于你居然有胆子去做那种下三滥的勾当了! 柏儿,你太辜负父亲的期望了,你这次把父亲的心都伤透了! 单相权一时五内俱焚! 谁料,单柏一步三晃的走到单相权身边。 您可以无情,我不能无义! “王爷!让属下。。。看看您的手!”单柏说着,吃力的抬起胳膊就要去拉单相权被鲜血染红的手。 “把你的脏手拿开!”单相权一巴掌搧在单柏的脖子上,手心扎着的碎瓷片毫不留情的在单柏被血染红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同时在单相权手中陷得更深。 单柏一下子仰面倒在地上,耳畔传来碎片cha入皮r_ou_的声音。 单柏疼得用后脑猛的撞地,汗水和血水一滴滴飞起,jian入半空。 单柏后脑无情而有节奏的撞击着地面,就像是一把带刺的锤子,有规律的击打在单相权鲜血淋漓的心脏上。 单相权疼得双手激颤,实在看不下去了,猛地起身,一掌拍在身后的椅子上! 同时衣袖一挥,登时木屑漫天! “畜生!够了!去洗,洗下一层皮后再回来!”单相权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心软了。 “属下——不脏!不——去!”单柏紧咬牙关,生生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单相权闻声大怒。 学会和我倔了?犯了错骨头居然还硬起来了? 单相权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带着木刺的桌子腿,一掌将单柏从地上撩起,一棍子抽在单柏肩上。单柏一声闷哼,人再次跌回到地上。 “把上衣脱下!脱!”又一棍子抽在单柏抽搐的肩膀上。 单柏透过血色看了一眼脸色y沉的单相权,血色使他看不清那人的脸色此刻是多么难看,就像个重病人一样。 “您不说嫌。。。我脏么?不说打我。。。怕脏了您。。。高贵的手么?”单柏断断续续的说着,口气竟也含着一丝嘲讽! 单相权听闻这一声带着嘲讽的反唇相讥后,失神间猛退了一步,心脏似乎被看不见的细线紧紧捆缚撕扯!气息顿时一窒! “好!学会顶嘴了!学会抢白了!学会以牙还牙了!”单相权的双臂不自控的拼命颤抖,一声沉喝,手掌上凝聚的气息登时撕裂了单柏的上衣。 只见单柏的后背已是鲜血模糊的一片,到处都是可见的坑洼,cha着碎碗片的,刺着木屑渣的,疙疙瘩瘩,血液积存在相连的小洼里,一股股的往下流,随处可见翻起的粉嫩色的r_ou_。令人不忍卒视这残忍至极的景象。 单相权没想到儿子后背已经伤得那么重了!但是一想起儿子犯了错却大胆无畏的反抗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就气得浑身哆嗦!强压下心头疼痛和不安,挥起木棍就打。 皮开r_ou_绽、血沫横飞,单柏原本的如玉的肌肤此刻就像久旱而龟裂的土地,遍布着纵横交错的沟沟坎坎,被污血和烂r_ou_填满。木棍早就裹上了一层粘稠的血r_ou_。 碎碗片借着抽打的劲道,无限量的往r_ou_体深入狡黠的钻着,割断了一根根血管。 碎碗片在叉开皮r_ou_,逐步进入单柏背部的同时,碎瓷片也在一点点的往单相权手心深入。 单相权兀自将碎瓷片往自己手心扣入,借此来缓解抽打儿子时心口的痛楚! 单柏无声而固执的抵抗着汹涌澎湃的抽打,汗水与血水争先恐后的溢出,交融在一起,赛跑一般的往下流。单柏单薄清瘦的身子如被红色的水洗过一般。 这么多年,儿子唯您马首是瞻! 若您有危险,儿子甘心为您舍弃生命! 可是,如今,您竟然这么不相信儿子!如此质疑儿子的品格! 儿子不会因为您是王爷就多爱您一点,儿子也不会因为您是盗贼就不认您! 儿子唯一的一点索取,就是希望爱得竭尽全力后可以博得您一丝丝的温情!却从来都没有任何世俗上的条件!从来没有! 儿子渴望的是您真心实意的疼爱,儿子而不是商人,不要做利益交换! 有本事您就打死我啊!我没错,我不脏!我没做那种下流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唔~~为什么最近撒花花的大人那么少呢~~~不撒花也行,只要说点什么就行~~~抹泪g~~~ 第二十九章相互折磨 单柏忍住跳跃灼烧、皮r_ou_开裂的疼痛,一言不发,既不认错也不求饶。惨白的薄唇此刻已被自己沾满鲜血的皓齿咬得血r_ou_糜烂。却强行保持着一丝清醒的神智。 单相权越打越不安,第一次单柏会这么固执,这既使他无由的愤怒,又无比惊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可奈何。 只手擎天、翻云覆雨,不过是他想与不想;肃清万里、总齐八荒,不过是他做与不做。从来无关他能与不能。他有这份自信,更有这份能为。 只是此刻,看着倒在血泊里倔强抽搐的单柏,他显得如此惶然无助。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开始要这么冲动,要拿这样粗的棍子去打。可是父亲的权威不容他先低头。 柏儿,只要你开口认错,我就原谅你。 单相权觉得自己不是在抽打单柏,而是在抽打自己。是自己把鲜血淋漓的心从胸膛掏出,扔在地上,再被自己打得血r_ou_模糊、破碎不堪。 木棍抽在单柏肩膀,轰然一声闷响,生生折断。 断端处参差凌厉的木刺,被飞jian而起的鲜血染红,竟然还沾着碎r_ou_屑。 单相权的手剧烈的一抖,险些没有握住剩下的半截木棍。 此刻,他只想扔下木棍,帮单柏止血治伤;只想马上脱下衣服,裹住打摆子一样颤抖的单柏,然后把半死不活的单柏紧紧抱进怀里。 单相权慢慢弯下有些僵直的膝盖,颓然蹲了下去。 只见,单柏整个人都浸在血中,原本柔顺飘逸的青丝长发,此刻黏成一绺绺,狰狞的贴在脸侧缠着脖颈。发梢处,还蜿蜒着血河。 单柏躺在地上,微弱的颤抖喘息着,背部翻卷的粉r_ou_似乎被什么拉扯住,有节奏的一下下跳动着。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圈回来,惨烈得已是半人半鬼。 柏儿,喊我一声父亲,只要一声,我就会紧紧的抱住你!这次,我认输。 求你别这么折磨我和你自己了。 单相权的手紧紧抓住木棍,借此来掩饰他此刻足以令他窒息的疼痛与惊慌失措。 “王爷——木棍。。。折了。。。那边。。。还有。。。” 单柏见单相权紧紧握着木棍,心底一阵哀叹,耗尽一身气力,边喘边说。 单相权只听见‘王爷’二字,剩下的什么都没听见。 一掌拍在地面上,碎烂的木屑、锋利的瓷片,毫不留情的刺入手掌。 鲜红粘稠的血液从单相权的手掌下缓缓流出,在不远处与单柏的血慢慢相溶,越积越多。 “王爷,手。。。”单柏看着鲜血从单相权苍白的手下渗出,呻吟着说了一句。 你在关心父亲?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的心有多疼? 未等单相权回味完这份温存,就听单柏的声音断断续续间继续传来。 “属下的。。。血,别脏了。。。王爷的。。。手。。。” 单相权听罢这嘲讽无情的口气,人登时僵住,重病人一样的面色,难看之极。 暮然间,对视上单柏被血洗过的眼瞳。 让单相权无比震惊的是,在单柏双眼中看不到以往的敬爱,澄然碧水般的眼中此刻写满了愤懑。 单相权如被闷雷狠狠的一击,他在努力寻找,在确认,确认那血染的一汪清泓里是不是有他最害怕看见的东西——恨!他是那么害怕单柏会恨自己。 两个人如同裹着尸布的死人,房间内只能听见鲜血不断汇合相溶的轻触声。 猝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王爷!汤来了。。。” 兆炎端着药碗推开房门,看着满地鲜血和躺在血泊里的大公子,登时傻了! 王爷,您刚刚不还吩咐我去命小二给大公子炖清补的汤么? 您明明这么关心大公子啊,怎么舍得把他打成这样? 单相权被这一声惊醒。 汤?我让人为柏儿准备的汤? “扔出去!”别,拿过来,让我喂他慢慢喝。 单相权不明白为何在关键时刻,自己总是不能心口如一。 兆炎看这架势,知道情况不对。 “大公子!这是王爷为你准备的补汤!”兆炎一步奔到单柏身前。 大公子,王爷疼你爱你,你别怪王爷,你不该去那种地方的! 单柏听见声音,微微一惊。 给我的汤?补汤? 难道父亲还会关心我?关心我还要这么打我?关心我会不相信我的话?关心我他要说那些伤人的话。呵呵。 单柏把头一偏,不去理任何人。 看见单柏如此不驯的样子,单相权之前的伤心、心疼、失望、惊慌,一瞬间变为了熔岩喷s,he般的愤怒。 只见单相权猛的站起,一挥衣袖,掀翻了兆炎端着的汤。 “给脸不要脸!不喝,不喝你就什么都别喝,什么也别吃!兆炎,给这个孽障拖出去,拖到他们‘父子’房间里去!别让本王再看见他!” 兆炎愣了片刻,知道此刻应该赶紧将大公子带出去,这么僵下去早晚得坏事。 匆匆忙,架起单柏就往外走。 他们‘父子’房间?父亲真的不要我了。。。? 单柏突然又难过了!刚刚的坚持,刚刚的失望,在听见了这句话后全然变成了心酸和不舍!原来当事情真的要发生时,自己竟会这么难过! 单柏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去看身后的单相权了,几乎是被兆炎拖抱着回了房间。 “大公子,你还好么?”兆炎不知如何安置浑身是血的单柏,帮着他趴在榻上就要为他上药。 “别。。。我不。。。上药!”单柏虚弱无力,却坚持拒绝。 “您,您伤的这么重,不上药,不止血,会出事的!”兆炎手忙脚乱的拿出一大堆伤药,琳琅满目,也不知用哪瓶最好。 “前天,您被王爷责罚后,属下半夜奉命把全城的药铺都敲了个遍,王爷让属下把最快最好的伤药给您买来,刚刚也是,您没看见王爷的脸色么,那碗汤。。。”兆炎有些无奈的说着,试图规劝倔强的大公子。 单柏闻言,心底顿时五味陈杂,感动和酸楚混在一起,搅着他的心海,越搅越来越快。 可是,是他先冤枉我的!是他承认他对我的爱是有条件的。难道他还是关心我的? “他的手受了伤。你,去帮他。。。”单柏想起单相权手掌的伤,心口猛的一缩。 “柏儿。。。” 这时,云万生大步迈了进来,酒意全无。 “柏儿,我听说有人在妓院闹事,才发现你不见了。。。这就匆匆赶了回来!你果然回。。。”话未说完,云万生就猛然顿住了话锋,他这才看清单柏几乎是被血洗过了一般,大惊失色下一步奔了过来。 看着被打得惨绝人寰的单柏,云万生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是他,是他打的你?是你爹?” 见单柏不说话,云万生猝然一跺脚,房屋顿时一震,“那个混蛋!畜生!”说着,就要转身去找单相权算账。 “师叔!”单柏见云万生要去找人,遽然大喊了一声,然后一急,人一下子从榻上翻了下来,再度摔在地上。 “柏儿。。。”云万生慌忙折身,推开也要扶人的兆炎,径自抱起瘫软无力虚弱不堪的单柏,颤声唤了一声。 单柏看了一眼一旁呆呆的兆炎,“回去。。。吧。。。” “柏儿,师叔帮你上药!”云万生知道自己若是贸然去找单相权算账,单柏必然会百般阻挠,稍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抱着单柏,就要帮他上药。 单柏咬着破烂的嘴唇,狠命的摇头。 云万生拿起棉布,拭去单柏脸上的血水,“柏儿,别固执!” 单柏似乎不愿意被云万生抱着,挣扎着就要推开云万生。 “柏儿!”云万生很是焦急,“好好,师叔不给你上药,让师叔抱着你。。。柏儿,你先喝口水!喝口水!” 云万生说着帮单柏点了止血的要x,ue,托住单柏,就要侧身为其取水。 单柏紧紧抓着云万生的胳膊,摇摇头。 直到彻底昏迷前,单柏愣是一口水都没喝。 等到兆炎打发了听闻动静赶来的小二回到房中后,正见单相权面色极度苍白的坐在唯一一个完好的木椅上,双目紧闭。 见单相权的双手已是鲜红,兆炎吓了一跳,赶忙取药包扎。 谁料,单相权一甩手,“别管本王。。。” 兆炎的眉毛紧紧一拧,这父子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倔? 见单相权威仪的俊脸极不健康的惨白着,嘴唇也是干涸灰白,兆炎赶忙去问小二要了壶茶。 “王爷,您赶紧喝口水吧!”因为一直找不到单柏,想起单相权心急得连晚饭都没吃,兆炎也是隐隐心疼。 “不喝!” 无奈兆炎怎么劝,单相权既不包扎伤口也不肯喝一点水,更不要说吃饭了。 兆炎知道单相权决定的事,除了他本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便默默收拾房间。 单相权一直闭目坐在椅子上,不置一语,任凭碎瓷cha在手心,任由鲜血如线流淌,直到伤处的血自动干涸凝固。脸色越发苍白枯槁,渐渐难看得让人不忍再去注视。 就这样,单相权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雕塑一般坐在木椅上,直至次日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对着折磨,还挺有默契~~~~ 第三十章追人 兆炎心急火燎的推开房门时,见到的依然是如同木雕一般定住的单相权。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矜持的s,he入房间,懒洋洋的伏在单相权宽阔的肩膀上,为其披上一层华丽金衣。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兆炎可以看见空气中轻轻流转的尘埃,却看不见单相权面容上的血色。 兆炎恭敬的跪在地上,也不管单相权理会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开口道:“王爷,恕属下无礼,属下半夜回到了那家妓馆,找到了那个。。。伺候。。。。”说到这,语峰突然一顿,思索了片刻,才再度开口,“大公子的娈童,那个人说,他根本没碰到大公子,没碰到!王爷万万不可因为这件事,误会大公子啊!” 单相权闻声,蜡像般的峻脸似乎有了表情,很复杂的表情。 未等单相权有更多的反应,就听兆炎急切的继续道:“属下,刚刚去大公子房中,发现,发现。。。大公子和云先生不见了!房中。。。。只有。。。。” 听了这番话,静坐了一夜的单相权似乎一瞬间活了过来,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过,浑身发麻,竟然连喉咙都麻木了,只见其抖抖嘴唇,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王爷,您怎么了?”兆炎见单相权说不出话,吓的脸色都变了。 单相权费力的抬起麻了的手臂,摆了摆,喉结动了动,发出一声喑哑低沉的声音,“什么?只有什么?” “。。。黑血!。。。。一滩一滩的。。。到处。。。都是。。。”兆炎头脑中突然浮现出那晚重伤的王爷躺在榻上喃喃唤着大公子的画面。说完话竟然不敢去看单相权难看的脸,慌张低下了头。 突然,兆炎感到头顶扑下一阵风,本能的仰头去看,只见单相权的身子照着自己直直的倒了下来。 兆炎大呼了一声‘王爷’,伸开手臂,接住迎面倒下的单相权。 单相权趴在兆炎身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任由兆炎半抱着,躺到榻上。 兆炎拼命的为单相权麻木的手臂腿脚按摩,为其恢复力气。 “。。。人呢?”单相权借着兆炎的按摩,暗自运功,打通堵住的经脉和凝结的气血。 “不知道!”兆炎顾不上去抹额头上的汗水,一个劲的为单相权按摩,“会不会已经。。。先走了?” 恢复了力气的单相权猛然坐起,嘴唇开阖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一个字:“追!” 云万生坐在租来的马车里,抱着昏迷中毒的单柏,为其不断输入真气。 “柏儿。。。看看师叔,和师叔说说话啊!柏儿!”云万生一脸晶莹汗珠,单掌抵在单柏后心,为其逼毒。 不料,内腑受创的单柏吐出的全部是鲜血,根本不能把毒逼出。 云万生想起单柏已经黢黑溃烂的手臂,急得眼泪都要出来的。 常年行走江湖的云万生自然知道这种毒是一种西域的毒药,中原无解。只能靠着深厚的内力将毒一点点逼出,想要清除全部毒性,不知要逼到猴年马月,恐怕毒还未逼出,人就剧毒攻心而死了。 云万生不明白单柏为何会中这样的毒,又想着三个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期了,这两天里,人急得瘦了一圈。 那日,单柏被兆炎扶回房间后,半夜里毒性就发作了。单柏昏迷前才知道自己手臂上中的箭是带着毒的,趁着还有一丝清醒,单柏拽着云万生,让云万生带自己走。 这几日,单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死活也不肯因为自己而耽误去救师父的行程,云万生无奈,租了辆最好最舒适的马车,雇了个马夫,就带着单柏赶路。 云万生还记得那日自己是怎么一块块挑出单柏背部的碎瓷和木屑的,那惨烈的景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几日,虽是赶路,却也不敢太过匆忙,深怕单柏受不了车马驰骤,加重伤势。 单相权与兆炎几日以来,几乎没怎么休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一边找一边前行追人。 “王爷!就是前面那辆马车。。。您看辙印,马车里面应该有病人!”兆炎看了眼几日来没怎么吃喝休息的单相权,慌忙说道。 单相权低头看去,点了点头,“冲过去,挡住!” 兆炎一马当先,率先冲了过去,一声嘶鸣,马车被挡住。 云万生抱着单柏,正为他喂着药,马车骤停,药碗一下子掀翻在单柏身上。 云万生冲着马车帘子外的马夫发出一声怒吼,“你会驾车么?” “许是路况不好。。。师叔。。。别责备人家。。。”单柏的嘴唇已经渐渐青黑,颇费力的说着话。 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单相权一见云万生怀中单柏灰白的脸和青黑的嘴唇,整个人都呆住了。 云万生见到单相权也是一惊,骤而,怒火万丈。 这些日子的一切心焦与担心,都化为了满腔怒火,冲着单相权就喷s,he出去。 “畜生!你给他打成这样,我还没来及找你算账,你就先来了!”云万生轻轻放下一言不发的单柏,冲着呆住的单相权就要发掌。 “师叔!”单柏本不想说话,见云万生要与单相权动手,还是开口阻拦道。说话太急,一下子又咳出一口鲜血。 云万生也不顾单柏的阻拦,一掌推出单相权,人就冲出了马车。 “是你带他去的那里对吧?”单相权脸色铁青,声声质问。 “是又如何?柏儿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没有心仪的女孩子,他满心满意只有你,你觉得这正常么?啊?正常么?你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云万生怒目圆睁,声嘶力竭。 单相权深深吸了口气,“女孩子?要找女人也算有情可原,可是,你居然带他去找男妓!你把本王置于何地?这么对本王的儿子,你把本王置于何地?”你知不知道他以后要做万世君王!你怎么能带他去那样龌龊的地方?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5节 “男妓?”云万生一脸迷惑。难道他们给柏儿找的是牛郎? “今天本王就要收拾你!兆炎,把柏儿先带走!本王不许他再去救人!若是一会儿你还有命,你爱救谁救谁!”说着就要运功。 “你敢!我云万生今天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带他走!你不配,不配!”云万生一袭白衣慢慢鼓起,周身散出淡淡白烟,一身骇人的功夫蓄势待发。 单相权气得浑身发抖,寒光一闪,伴随着一声吟啸,一把软剑从腰间金玉带内闪动而出。 “就让你死前见识见识本王的天心剑法!” “师叔!”单柏被兆炎架着,从马车里狼狈的下来,一声疾呼,“别。。。动手!”说罢,人就晕了过去。 单相权再一见形销骨立面色骇人的单柏晕了过去,连剑都握不住了。 一个闪人,单相权抱起单柏,就不见了人影。 云万生见状大怒,就要追人,却被兆炎挡在身前。 “云先生,晚辈敬您是个英雄!但是没想到您居然会带大公子去那种地方,导致王爷误会大公子!您这是。。。破坏王爷父子的感情!您居心何在?”兆炎话语平静却咄咄逼人。 云万生本不打算搭理兆炎,想直接去追人,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黑压压的王府亲兵团团围住。 云万生见自己中了埋伏,出离愤怒,一掌挥出,气动山河! 最近的一圈侍卫当场被震飞,兆炎的衣袂鬓发随风狂卷,却被一人稳稳护住。 “义父!”兆炎看清了来者,一声惊呼。 只见聂安双掌横于胸前,挡住掌风,稳稳护住身后的兆炎。 “云先生!好久不见了!”聂安挡住罡风,沉声开口道。 “你?”云万生见聂安面色不变的挡住自己的掌风,就要再开掌。 “王爷的颜面岂是你这个宵小之辈能玷污的?你凭什么带大公子去那种地方?” “哼,柏儿虽进去了,可是我不相信柏儿会碰那些人!柏儿是他的儿子,他居然不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还以此为由往死里教训柏儿,他配做一个父亲么?那么残暴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猪狗不如!” 王爷最了解大公子了!他一定不会只因为这个原因就教训大公子!一定还有比这更让王爷生气的事情!再说王爷怎么会真的相信大公子会做那种事情呢! “混账!王爷的教育方式你没资格品头论足!王爷的名讳是你能直接称呼的么?猪狗不如?我就打得你猪狗不如!”聂安一声暴喝,一柄闪着寒光的红缨长枪,以枪杆为轴心,飞速旋转而出,啸然立在聂安身前! 狂风飞卷,二人定定立住,眼看一场交战不可避免。 单相权抱着单柏,一路飞奔,回到了一处最近的客栈。客栈里外全是王府的人。 原来,这两日趁着寻人,兆炎飞鸽传书,报了单相权的命令,聂安带着人低调的从帝都一路奔来,蹑影追风,日行千里。终于及时赶到。 第三十一章柔声轻诉 单相权飞奔回房,把单柏放在榻上,急切的号脉查看,这才知道单柏中了非中原的毒,焦急的为其输入真气。 却见根本逼不出毒,反而使单柏肺腑愈加伤重。 单相权一把扯开单柏手臂的衣服,见那里已是乌黑溃烂,顿时如万箭攒心。 想起自己之前狂风暴雨般的抽打,单相权的脸色和单柏的一样难看。 单相权将昏迷的单柏紧紧拥进怀里,好像这样,可以减弱他的疼痛一般。 突然,单相权低下头,把嘴贴在单柏黢黑的手臂上,用力吮吸伤口,一点点将毒血吸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单柏的脸色渐渐褪去了青黑,只剩惨白,呼吸似乎微略均匀。 单相权顾不上为自己逼毒,几乎全部的真气都拍入单柏体内,一边帮助他逼出剩余的残毒,一边帮他调理内伤。 看着单柏溃烂的手臂,单相权心疼得不断窒息。 柏儿,忍着点,父亲给你上药。 单相权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污血黄脓清理干净,把冻状的药膏敷在创口上,看着昏迷中的单柏不停在自己怀里扭曲抽搐、小声轻哼,单相权急得出了一头冷汗。 单相权缠着绑带,因为不常做这种事,手下的力度不知深浅,不断弄痛昏迷的单柏,心疼得单相权不停亲吻单柏苍白的前额和shi润的发鬓。 不刻,单柏就呕出一口黑血,单相权赶紧命人给单柏煎药煮粥。 微微翘开单柏紧闭的唇齿,单相权向里面小心喂着药汤。 柏儿,你为什么要跟着你那个不学无术的师叔胡闹?为什么又要惹我生气? 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害怕。我这一生从没怕过什么。 所以我无法掌控害怕时的那种情绪与心情。我不是怀疑你的人品。你要做大单的君王,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品格,更何况,你是我的儿子。 单相权确实从没畏惧过什么,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可是自打单柏来到了他的生命里,他就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样子的。每当事情与单柏有关时,他就会害怕,害怕单柏会离开,害怕单柏不够优秀。 可是这么些年,他始终也没能克服害怕时的那种心情与感觉,它总是那么鲜活,每一次都不同,单相权学不会抵抗。他很笨,笨得从来不知道用爱去表达爱。 先皇从来不会打骂我,他只会打骂皇弟。我当时不懂,以为先皇更器重我。可是,有一天,我偷偷听到了先皇对皇弟说的话:父皇打你是因为爱你。父皇为什么不碰你哥哥,因为他没资格! 想到这,单相权苦笑一声。他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后,再想起那句话时,心里还是会难受。 单相权很聪明,可是遇到和感情有关的事上他就变得很傻。他爱单柏的母亲,爱得很深,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察觉单相权的爱。每当想到这里,单相权都很难受。 让单相权看着单柏这副样子,比让他死还难受。单相权宁可死,也不想看到单柏这么难受。他也许会一直带着对单柏的爱走进坟墓,但动人的话他却不可能说出口。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单柏快些醒过来。 单相权的嘴唇一丝丝的发黑,全身的真气几乎都给了单柏,此刻一丝也运不起来。见单柏应该无碍了,便全然不顾自己是不是会受到毒性的侵害,只知道紧紧抱着单柏。 冰凉灰暗的唇轻柔的吻着昏迷之人紧闭的双眼,单相权亦紧紧闭着眼,忍着心头激烈冲撞的温情与疼痛,温柔的亲吻着单柏的俊眉和苍白的脸颊。 颤抖的手指,一寸寸抚摸着单柏白灰的俊脸,单相权眼中闪烁的柔情就像是慈母亲看着熟睡的婴儿一般,轻颤的指肚,小心至极的爱抚,就像是摩挲自己在这世间最心爱的宝物一般。 柏儿,还记得么?以前你吃桂花糕,笨笨的,我就会这么吻干净你唇边的糕点渣。那个时候,你柔软的小身子会紧紧贴着我的胸口,会亲昵的抱住我的脖颈。 那份缱绻温情,那份柔软细腻的感觉好似穿越了时空,笼罩住此刻憔悴不堪的单相权。 回忆起往事,单相权极不健康的面容上竟浮起笑容。 单相权抱着单柏,一直静默,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单柏慢慢醒来。 单相权见单柏眼皮微微一动,似欲醒来,心下大喜,喑哑的唤了一声“柏儿!” 单柏闻声,目光游荡了很久,最后终于看清眼前的人,身子一绷。 是父亲?他喊我‘柏儿’?我躺在他的怀里? 单柏的头贴在单相权轻轻颤抖的胸膛上,将那里有些错乱的搏动韵律听了个一清二楚。 柏儿,是为父误会你了。 就在单相权一番酝酿,想说一两句服软的话时,就见单柏偏过了头。 您这又抱着我了?虽然很舒服,但是,您的爱我要不来,也要不起! 感到单柏似乎在挣扎,想要从自己怀里出去时,单相权的心顿时狠狠一抽。 柏儿,你不愿意让我抱? 单相权灰黑的嘴唇颤抖不已,看着拒绝自己怀抱的单柏,不知所措! “王爷,属下脏,放开,属下!” 第三十二章不肯妥协 单相权闻声,手臂绷得很直,一下子愣住了。 单柏吃力的从单相权怀中挣扎出,落到榻上,背过身去。 单相权的手臂仍然僵在半空,半响后,单相权灰黑的嘴唇终于抖了抖,喉结颤了几下,错愕的挤出了一个字:“你。。。。?” “王爷,既然您。。。嫌属下脏,看着属下也必然觉得碍眼,您最好。。。马上出去!” 单柏沉闷的说着,手指时不时的颤抖几下,始终没有转过身。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单柏,单相权的手指渐渐冰凉,脸由最初的震惊转变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态——恐慌、绝望、愤怒、隐忍、心痛,直到死灰般的脸再无表情! 夕阳殷红的余晖从黯淡的天空逐渐消失。 单相权慢慢起身,推开房门,石雕般的面容上罩着一层y惨。 灰黑的嘴唇愈发骇人。 就在单相权走到另一间房时,身子一摇,似乎要栽倒,被身边的侍卫慌忙扶住。 单相权一甩手,推开搀扶自己的手下,推开房门,身形不稳的走了进去。 疾风浩荡,聂安手臂一扫,挥开身后的兆炎和周围的人,长枪飞腾而起,翻卷着枪身,落于掌中,银光闪闪的枪头直指一脸愤怒的云万生。 只见云万生一声轻笑,手臂反扫,罡气聚于双臂手掌,身子朝后飞开两丈,一个急转,扶摇而上,急转直下,风驰电掣间就冲地上的聂安击来,奇快无比。 聂安一声长啸,手中银枪一抖,挥臂一扫,挡开攻来的凛然杀气,一个飞身,疾身而上,长枪舞动如雨,漫天银光咆哮着朝云万生扑去。 云万生在漫天枪影中从容穿cha,前后左右,倒转翻身,一时三刻,聂安占不到任何优势。 聂安反枪一扫,翻腾的枪头若雷霆电闪,海雨天星一般朝云万生刺去。 只见,云万生身子一扭,悠游避开,擦着枪身,一掌拍向毫无回防的聂安。 聂安身子猛的向后一缩,长枪反扫,照云万生的后心挥去,云万生一个后翻,灵活避开。 云万生知道以聂安的武功尚伤不到自己,但是却可以拖延住时间。云万生着急去追单柏,无心恋战,正要挥招甩人,遽然,闻见一阵异香。 云万生整个人顿时呆住。 只见一袭淡粉素衣的女子远远的飘然而过,呆住的云万生险险避开聂安的枪头,双脚借着银枪的力道,一个前翻,照着女子飘远的方向急急奔去。 聂安握着长枪,平稳的落在地上,诧异的看着云万生消失在视线尽头。 “义父,您无碍吧?”兆炎一步迈上来,接过聂安手中的银枪,关切道。 聂安摇摇头,收起惊诧,抬手抚顺了兆炎有些凌乱的发梢,“无事!咱们快些回去找王爷!先不管那个姓云的了!” 兆炎立刻整顿了人马,一行人奔腾回了歇脚的客栈。 “王爷!”聂安甫一进门,就见单相权端坐在木椅上,紧闭双目,灰败的脸yy惨惨。 聂安看见单相权的双唇一片灰黑,惊恐间骤然失色。 “王爷,您,中毒了?” 单相权仿佛定住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与动作。 气氛很尴尬,聂安微略思忖后,一抱拳,退了出去,直奔单柏房间。 推开门,就见单柏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不知因何,身子剧烈抽搐。 “大公子,大公子?”聂安关切的喊了几声,见单柏毫无反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后,单柏拉下被子,平静的转身,面色从容。 单柏看了眼站着的聂安,毫无表情,慢慢又转了过去。 “命人给我药!我要喝!” 聂安一愣,旋即命人热药。 不刻,药热好了。 单柏接了药,痛快的仰头灌下,牵动身上的伤,痛得流了一身冷汗,却是眉都没皱一下,把碗还给聂安后,冷冰冰的转过了身,似乎是要睡觉。 “大公子,王爷他?”聂安似乎想问什么。 “王爷不在这,想问什么,去别处找他!我要睡觉!”说罢,单柏将被子猛的拉上,再不理会聂安。 聂安一头雾水的回到单相权房间,却见单相权仍是紧闭双目,只是看上去像是在自行调理内息。 见单相权根本不想搭理自己,聂安识趣的退了出去。 聂安皱着眉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疲倦的按着太阳x,ue。 兆炎轻轻的为聂安按摩头部,轻柔的手按在头皮,一阵麻酥,很是舒服。 “炎儿,王爷和大公子这又是怎么了?”聂安拉住兆炎,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义父,之前大公子中了毒,王爷的脸色,看上去也像是中了毒!您说,会不会是王爷亲自为大公子把毒。。。吸出来了?”兆炎猜测着,情不自禁的用手拍了拍自己有些发木的腿。 “啊!原来是这样,我刚刚见大公子不像是中毒的人,原来,王爷是因为这个中了毒!这。。。”想起自己提到王爷时大公子冷淡的神色和口气,聂安的眉拧得更紧,余光却扫见兆炎的手正轻轻拍着腿。 “炎儿”聂安喊了一声,将手放在兆炎的腿上,轻轻揉着,“还疼么?” 听着聂安心疼的口气,兆炎淡然一笑,“不疼,是王爷帮我打通了凝滞的气血,所以,不疼了!” 聂安闻言,微微扬眉。 王爷果然懂得恩威并济! 想起之前单相权在柳连手下救了自己,聂安内心也是一阵感动。 聂安抬手顺了顺兆炎的长发,“炎儿别怪义父严苛,想跟在王爷身边,没有点真本事是不行的!” “义父,您是希望我好!我懂!”兆炎说着,温和的垂下眼睑。 这一夜,单柏睡得很不安稳,天空还灰蒙蒙的,单柏就强撑着身子,准备离开。 可是刚走了几步,单柏就出了一身虚汗,好在伤在背部,除了虚弱外,腿脚并不受影响,体内毒也被排除,休息了一晚,除了还会出些汗,倒也能够自如行动。 “大公子,王爷命令,您不得出去!” 单柏刚走出房间,就被一个侍卫拦住。 单柏平静的看着侍卫,在等着他自觉让开。侍卫被单柏看得发毛,哆嗦了几下,侧了身。 单柏侧步走了过去,刚走几步,就被大批侍卫拦住。 单柏眉头轻轻一紧,“别逼我动手!” “属下们奉命行事,还望大公子不要为难属下们!” “奉命?”单柏嘴角不屑的扬了一扬,“奉什么命?拦住我不让我去救人么?” “请大公子先回房间,不日大队就会启程回王府!” “哼!”单柏哼了一声,就要继续往前。 这时,单柏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只见聂安站在门口,“王爷有命,你们都退下!” 单柏微微侧头,越过聂安带着焦色的脸,看见房间内端坐着的单相权,只是坐着的人面色灰败。 单柏的心顿时一颤。 父亲难道中了毒? 想到自己的毒似乎是解开了,单柏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联想。 这时,就见兆炎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义父,药已经热了好几次了,王爷。。。”兆炎说着,一脸无奈。 聂安示意兆炎稍等,看着单柏开口道:“王爷因何中毒,大公子难道想不明白?”沉下口气,“王爷不许大公子再去救人!是为了大公子身体着想!若是大公子还想得到我们属下的敬佩,就亲自端着药碗进去,好好向王爷认错,劝王爷喝药!”说到最后,声音仅能被单柏听见。 单柏看了眼兆炎手中浓黄的汤药,手臂一颤,接了药。 慢慢的走进去,单柏最终停在单相权身前,这才发现单相权整个人都罩着一层灰败的气象,不禁揪心。 父亲真的是为我中了毒? 单柏想起受伤的手臂没有那么痛了,身子一抖。 “药!请喝!”单柏也不跪下,直着身板,口气恭敬道。 单相权闻声,灰黑的嘴唇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单柏低着头,直着身板,表情很是隐忍。 那种表情,可以瞬间勾起单相权的怒火。 “请王爷喝药!”单柏见单相权不接药,加重了口气。 单相权闻声,灰黑的嘴唇瞬间一抿,强行咽下口腥血。 “请王爷喝药!”坚持而冷淡的声音回荡在寂寂房间里,消失在y影处。 单相权的手指激烈的颤抖着。 “请——王爷——喝药!”单柏似乎有些着急,见单相权久也不肯接药碗,“王爷何苦这么折腾我们做属下的呢!” 啪的一声,单相权一掌拍在身边的杂木小桌上。 令单柏吃惊的是,受了这一掌木桌居然毫发无损!要知道在以前,这一掌足以使它灰飞烟灭! 父亲的身子? 单柏眉头拧的更紧! “请王爷喝药!”单柏将药碗向前送了送。 单相权面色难看至极,愈发灰败。 单柏一横心,从容开口道:“王爷救了属下,属下感激不尽!若是王爷觉得救属下救错了,属下愿意再为王爷把毒吸回来!只是。。。属下怕自己嘴脏、血脏!”,单柏把目光打在药碗上,“还是,王爷觉得药被属下端着,太脏?” 单相权闻声,胸膛似乎被人捅穿。人差点从木椅上翻下。 聂安见状不对,阔步上前,“大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单柏横扫了一眼聂安,“请王爷喝药!” 聂安看着单相权比刚刚难看千百倍的脸,又看了眼一脸固执冷淡的单柏,想起门外无奈的兆炎,只想哭! “请王爷喝药!”碗中的药汤似乎随着单柏双手的微颤,泛起一圈圈涟漪。 “啪”的一声,药碗被单相权一袖掀翻。 苦汤浓黄,辛苦的滋味异常刺鼻,不刻,充斥了整个房间。 单柏看着满地的黄汤碎瓷,把目光移到单相权起伏的胸膛上,就是不去看单相权的脸。 “属下,还要去救人!耽误不起这份时间。。。”单柏双拳隐在袖中,愈发紧握,指甲掐得手心生疼,生疼,“王爷若是不想喝药。。。就别喝!。。。反正不喝,也死不了!” 聂安一掌将单柏打倒在地,单柏清俊的侧脸顿时浮起一丝红肿。 “大公子!你这是要气死王爷么?”聂安气得双腿直哆嗦。 “反正不喝,也死不了?!”单相权悲惨而平静的重复着这句话,终于,灰黑的嘴唇再次抖了抖,“你,想要我——死么?” 单柏被聂安搧倒在地,刚吃力的站起身,还没来及直起身板,就听见单相权这平静如水的声音,那声音里没有一丝颤抖,却让单柏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震荡! 单柏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单相权,发觉单相权正盯着他看,他看不懂单相权眼中写着的情绪,强行稳住心神,“王爷若是没事,属下告退了!” 说罢,衣袂一扬,潇洒而去。 就在单柏消失的不久后,单相权站起身,往榻边走了几步。 “王爷!”聂安站在一旁,六神无主,见单相权不说话,也不知要不要拦人。 猝然,单相权身子猛然栽倒。 聂安身形敏捷的一个前冲,一把托住倒下去的单相权,见单相权双眼紧闭,嘴角溢出黑血,人似乎已是毒气攻心了。 一路没人阻拦,单柏走出客栈,牵了马,踉跄着脚步,一直一直前行。直到拐过街角,人终于靠着一面墙壁颓然坐下,手臂抱住双膝,将脸埋在膝间,隐忍着抽搐了良久。 许久以后,单柏终于跨上马,奔腾而去。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6节 第三十三章飞云城 单柏身跨奔马,追风逐电,绝尘灭影,闪电一般飞驰,日落时分,终于停在一处高大的青砖城门前。辗转绝尘,一刻不停,竟是回到了最初落脚的飞云城。 单柏之前把银票都塞给了老者,此刻已是身无分文。毫不犹豫的卖了马匹,得了一吊铜钱,随意揣到怀里,大步走进了飞云城中最大的赌坊。 “下注啦,下注啦” “押大” “开了五局都是大,这次押小” 单柏似乎还不太习惯这种嘈杂,轻轻紧了紧眉,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毫不思考,一吊铜钱全部押到大字上。 昏昏烛火,夹杂着呼幺喝六的吆喝声,撞击骰子声使人疯狂,坐在这里便再也没有回头是岸。 “开了!大!” 单柏微微一笑,将钱按数收了过来。 烛火摇晃,过了几个时辰,单柏身边已是银子铜板无数,推挤成山。 “押大!一赔十五!八千七百五十六两!”单柏将银子铜板银票一推,淡然道。 单柏这番豪赌豪赚已经惊动了赌坊管事,赌坊管事虽ji,ng明,却是一时算不过来一赔十五该是多钱,“八千。。。七,七百。。五十六两。。。一赔十五。。。。该是。。。” “一十三万一千三百四十两!”单柏脱口而出。 “啊,是,是。”赌坊管事被单柏快如闪电的心算能力深深一震,“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单柏不理会管事的询问,看也不看那人,眼睛紧紧盯着赌盘,“开局!” 管事亲自掷起骰盅,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很有节奏感,骰盅扣在桌面上,声音戛然而止! 周围围着的人都等着看结果,每个人都是屏气凝神,只有单柏面容平静,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大!”管事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发颤。 “钱?”单柏站了起身,将桌面上的银子铜板用眼一扫,“除了这些,还差我十一万六千四百八十两!快,取来!” 等到管事拿来飞钱银票时,单柏已经站在门口准备离去了。 见管事身后跟着无数打手,单柏冷然道:“怎么?客人赢了钱,你们就想赖账?” 管事y森森的一笑,“小兄弟!出千,依我们赌坊的规矩,是要剁掉一只手的!你是自己把手放过来,还是想被打一顿后被人按着,把手剁掉?” 单柏一甩衣袖,傲然一笑,“出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千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你找死,上!”管事一声吆喝,身后的打手拿着棍子将单柏团团围住。 “哼!这样就想要本公子的手?下辈子吧!”单柏一声冷笑,身形如电,凌波虚步,只见一抹青色来去,一排打手俱已倒下。 等到管事回过神来时,单柏的手已经掐在管事的脖子上了! “把钱给我!”单柏说着,硬将管事手里怀中的钱纷纷塞到自己衣中,“若是你还想把生意做下去,就老老实实的,别声张今天的事!否则,我要你死得好看!”单柏手下一用力,管事的圆脸立刻一阵青紫。 “。。。少侠。。。饶,饶命!” 单柏却是不松手,“把赌坊的现钱都拿出来,分给这街上的百姓!快!否则我烧了这赌坊!” “李。。。大人。。。不会。。。饶了你的!”管事呼吸都很吃力。 “李大人?”单柏想起那日在妓管也曾听到这个称呼,手上加劲,“哪个李大人?” “李。。。大人的哥哥。。。可是皇上手下。。。正二品。。。你。。。惹了李大人。。。就是。。。。找死!” “哈哈!正二品,好!”单柏一声大笑,恶狠狠的道,“按我的吩咐去做!我想你肯定不愿意为了那个狗官送命吧?”说着,掐着管事脖颈的手越发用力。 “是,是。。。咳。。。” 单柏抱臂站在一边,从容看着管事和手下将银两分发给百姓后,一个闪身,以最快的速度,奔离了现场。 单柏在街上一番打探后已是薄暮时分,稍许准备,单柏便心急火燎的赶往云万生带自己去过的那个妓院。 老鸨正要热情招呼走进的客人,再次抬眼看清来者时,脸色突然一变。 “说,那个李大人什么时候会来?”单柏阔袖一挥,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已紧紧顶住老鸨腹心,“你要是敢喊,我让你直接去见阎王!” “一会儿,一会儿就来!”老鸨惊恐万分,唯唯诺诺的说着。 “这飞云城,是不是只有他李大人一户有官府侍卫?”单柏狠狠逼问,手中匕首又往前推了推。 老鸨只觉一阵刺感,吓得魂儿都没了,“是,是!” 谁料,单柏突然将匕首收了回去,拿出一大把银票,“这是十万两!我把这楼买下!闭上你的嘴,什么都别说!否则。。。”单柏凛然凶狠的目光,让老鸨立刻联想到收命无常。 “是,是!”老鸨惶恐的收了钱,“这些钱足够买下我们美福楼了!足够了” “记得闭上嘴!”单柏再次警告了一番,“等李大人来了,你指给我!” “是,是!” 待到街心烛火辉煌,李大人的轿子才缓缓停在美福楼正门。 一个中年男子发福的脸首先映入单柏的深瞳中,单柏将目光扫向李大人的亲卫,果然,这些人和那日用箭暗算自己的二人穿着如出一辙。 待李大人走进去后,单柏一晃,来到亲卫中,终于寻见那日逃跑的那人。 单柏将额发拨乱,往脸上扑了些土,一把揽住那男子的肩,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在男子手中,“兄弟,我最近赚了点钱,咱去快活下?” 男子乍一见面色苍白脏乱的少年,一时没认出是谁。但看见少年往自己手心拍了一百两,两眼放光,看了眼单柏就像看见了一颗摇钱树。 “走,这边!”单柏揽着男子的肩,避开其余人,不引人注意的往后巷走去。 “喂,小兄弟,你是?”男子美滋滋的点着银票,“诶,不是这边,去香香馆是那边!” 话音未落,男子就被单柏一把按在地上。银票脱手而出,随风刮走。 男子惊恐万状的回头望了一眼单柏,神色由最初的惊讶,变为最终的惊惧! “你?是你?你还没死?”单柏确实中了自己的毒箭,可是人却好端端站在这里,男子惊惧万分。 “解药!”单柏一脸杀气。 “无药可解。。。”男子的脸被单柏按在地上,说话很吃力。 “混账!”单柏一把拽出男子蜷着的胳膊,匕首猛然cha下,贴着男子的指尖,刺入土里。 男子见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就是。。。没有!。。。那毒,是,是,西域。。。” “给不给?”单柏一刀剁下男子一根手指,连眼都没眨。 男子疼得身子激烈扭曲,单柏看着地上还在跳动的一节小指,面色平静,口气冷冽,“给不给?” 男子哀求道:“没。。。” “狗仗人势!”单柏一声鄙夷,寒光一闪,又是一根指头飞了出去。 男子冷汗如雨,激烈颤抖。 “且不算你们如何欺负贫苦老人,你可知那毒伤了谁?”单柏眼中s,he出凛冽寒光,凄厉得足以杀人,“那人若有个好歹,就算用整个单国抵偿,也不够!更何况一个狗官,一群狗仗人势的奴才!解药给我,保你活命!” “在,在李大人。。。” “还嘴硬!”单柏一把扯起痛得几欲虚脱的男子,一刀刺入男子胸口,但只刺了一寸,看着鲜血汩汩而出,单柏咬牙切齿,“解药和箭,一并给我!饶你不死!” “这。。。这。。。”男子面色如雪,指了指自己腰带处。 单柏拿手摸了摸,摸出一个小瓷瓶,一并随着两支箭。 “哼!滚!”单柏一脚踢开男子,迎风而去。 等单柏回到美福楼时,正看见姓李的匆忙从楼里奔出,慌忙坐上轿子,命人起轿回府。 单柏一笑,抬步跟上。 原来,那个李大人这才得知下午有人在赌坊闹事,匆忙往回赶。 待姓李的刚下轿入府,单柏就手持毒箭,飞身而下,未等任何人发觉,一箭划破了李大人粗圆的胳膊,衣袖见血。 “来人,有刺客!”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声,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李大人面庞失色,捂着流血的手臂,就要派人去请大夫。 谁料,单柏从混乱的人群里优雅从容的缓步走出,神态气度宛若出尘仙人,带着一丝清雅风流、一份傲然天成。 “李大人,初次见面!”单柏微微一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从容跃然脸上。 发福的脸一阵青白,“你,你是谁?” “无名小卒而已!但是。。。”早有准备的单柏一袖挥开身侧飞来的利箭,“若是s,he死了我,大人怕是就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什么!快住手!狗奴才们,住手!”发福的脸骤然色变,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令人好生鄙夷。 单柏一声轻笑,“大人手下好用毒箭,想必大人也喜欢毒!难道大人不知自己中了什么毒么?”单柏说着,一挥手,甩出另一支箭,刺入李大人脚下的土地。 姓李的一见毒箭,赶忙招呼人。 “李大人不必着急,您的属下给了我瓶解药,不知真假,特来请大人一试!”说着,单柏抬手间就将一丸药s,he入男子因惊惧而微张的口中。 寒光一闪,只见单柏拿着的匕首已抵上发福男子粗壮的脖颈了,“大人把解药给我,血jian三尺可不好看!”说着,刀锋一剜,鲜血顺着刀身缓缓流下。 “给,我给!”说着,招呼手下。 单柏接过药瓶,看了看,“我怎知你给的是真的?” 说着,手上再度用力,刀身再红! “真的!刚刚那瓶也是真的!” “无药可解?”单柏一声哂笑,轻声问。 “配了配了,怎会真的无解!”李大人嘴唇发白,惶然应道。 “记着,以后再鱼r_ou_百姓,我让你死于非命!”单柏一脚踹在李大人厚实的圆腰上,拔了地上cha着的箭,“别派人追我,他们不是我的对手!若是你还想多活几年的话,就省省事!记住,你是朝廷命官!” 单柏说罢,清风一起,扬长而去。 单柏再回到美福楼时,老鸨热情的迎了过来。 单柏一把推开脂粉味道刺鼻的女人,冷颜道:“遣散所有人!把钱都分给百姓!立刻!” 老鸨闻言失色,“公子,这,这。。。” “还不快?”单柏横眉瞪了老鸨一眼,“要不要我一把火烧了这里?不舍得,你可以陪葬!” 等到单柏做完了所有事再度出城时,已是银两布施,百姓开怀! 整个飞云城被他弄了个天翻地覆! 不等任何人追上,单柏就消失在夜色深处,无影无踪! 第三十四章镇中相见 单柏将解药牢牢攥在手心,急如星火,飞速往单相权所在的客栈狂奔。 只见凄然月色下,一抹黛青如线,从一个点拉到另一个点,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等到单柏大汗淋漓的赶回客栈时,背部的伤口已经在牵扯下纷纷开裂,鲜血细密的渗出,为长衫点缀出血星斑斓。单柏大口喘着粗气,一步不停的往客栈里走。 不久后却愕然发现,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 单柏踉跄走出客栈,抬眼望月,素月分辉,一片清冷。 顾不上多想,单柏跨上买来的新马,掉头往回。 绕过飞云城,径自往帝都赶。 单柏手心的板伤还没好,这一路连赶带急,结了痂的伤口暴裂开,缓缓渗出的血水将缰绳浸得腥气四窜。 一路没有碰上料想中的大队人马,单柏越想越愁。 若是人没有打道回府,父亲中了毒能去哪里? 快马扬鞭,绝尘千里,终于回到都城。刚到王府外,就见奔马怆然倒地,原是一路奔驰过度,累死了。单柏进了府直奔马厩,未等下人惊讶间回过神,就牵了新马,飞奔出城。 人没有回来,还能去哪里? 单柏想得头都大了。眼看三个月的期限还有几日就要到了,再不赶去就来不及了。 单柏把解药在怀里安放好,向着y阳教所在的地方日夜兼程而去。 待到次日黄昏,已经过了多处城镇,眼看就要达到目的地。 一路碰上不少江湖中人,只是既未看见单相权等人,也未遇上云万生。 单柏愁眉不展,进了小镇,打算随意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再继续赶路。 手上的伤因为摩擦过甚,有些地方已经化了脓,一跳一跳的疼着。单柏随意要了点饭菜,满腹心事的吃着,食不知味。 “喂,小二,这是酒还是水啊?你娘的坑大爷是吧?不想活了!” 单柏正吃着,就听嘈杂的店面里突然传出一声咒骂。 “客官啊,这酒是用稻米酿出的,没有掺水,小店虽小,可是生意做得实诚,您。。。” “少你娘的废话,你当本大爷没喝过酒啊!”说着,一下子掀翻了桌子,“信不信大爷活剐了你?” 小二吓得脸都绿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到了这里,单柏本不想再管闲事。此刻实在听不下去了,虽然面色不变,手指却暗暗用力。 遽然,一双木筷飞火流星一般s,he出。左右脸鬓风起,只见惹事汉子的左右脸分别jian出一道鲜血,顿时一张李逵脸,就变成了关公脸。 汉子被劲风一带,一个趔趄从椅子上翻下,倒在地上,用手胡乱惊慌的摸着剐伤的脸。 “谁?是谁?”汉子惊惧色变,还在硬撑着面子,“敢暗算大爷,不,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一根筷子再度飞去,筷子头堪堪停在汉子胸口,只觉一阵刺痛,却没有见血,力度恰到好处。 汉子吓得双腿直颤,抬眼看了看厅堂,却不知是谁出手。 脸颊痛得火烧火燎,汉子知道有高手在此,再也撑不下去,一个翻身,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小二看见汉子掉下的一袋子银子,瞠目结舌。 却是暗暗欣喜。 “唉,这年头没个靠山,就是任人欺凌!想老老实实挣点钱,回老家娶媳妇,也这么难!干脆我也去卖药吧!”小二边收拾满地狼藉,边小声抱怨。 单柏稳稳的吃着饭,一听‘卖药’二字,咀嚼着食物的嘴,骤然停下。 “小二哥啊!”单柏挥手一招呼,“在这青山镇卖药很赚钱么?” “嗨,今儿上午,整个镇的药铺都被一伙人翻了个遍,似乎是高价找寻什么药!” “喔?”单柏心中疑云顿生,“什么样的一伙人?” “都穿着便服,可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尤其是那个带头的中年男子,威风赫赫的,像是个头头,带着一群人挨间药铺的找!” 是聂安? 单柏心里一惊,有些欣喜,“他们在什么地方落脚?” “貌似是镇子里的祥云客栈!怎么,客官你也是卖药的?”小二擦着桌子笑问道,一抬头,却已发现人不见了,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银票。 小二拿起银票一看,手开始发抖。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单柏一路问一路找,终于到了祥云客栈门外。 不大不小的客栈貌似已经被人包了下来,单柏刚走进去,就见小二抬手轰人。 “客官,本店被人包了,您另找他处吧!” 单柏一听,心下大喜,终于找到了! 用银子打发了小二,就悄悄往楼上走。 一阵浓稠的汤药味,粗鲁的钻入单柏英挺的俊鼻中,单柏心里一颤,眉头紧拧。 走到楼梯拐角处,刚将怀里的解药掏出,单柏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义父,老爷又吐血了?还是黑的?” “是啊,快点吧,这荒山野岭也没个像样的大夫。我按着一般解毒方子去配药,总是差一味药!这。。。唉,王,不是,老爷,怎么这么固执呢!一见药就抬手掀翻!这。。。” “老爷的内力还没恢复?” “身子都那样了,怎么恢复?大公子都那样忤逆老爷了,老爷怎么还。。。还要跟去救人呢!这一路连大公子的影子都没看见!老爷这是何苦啊!”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单柏藏身在转角处,听完一席话,已是面色惨白! 父亲,还想着要帮我去救人? 单柏身子定住一般,回过神后,就要往上走,却听见脚步声更匆忙。 “又打翻一碗!老爷再不喝药,就没救了!”是聂安的声音。 “义父,我再去煎!” “这些人去找药,怎么没一个回来的!一群废物!唉,老爷他,他都伤心成那样了,怎么还。。。还,放不下呢!。。。炎儿啊,一会儿你去送药吧,我就不进去了。。。受不了看他那样!” “。。。嗯!” 单柏喉咙干涩,食管气管火烧一般难受。 紧紧攥着药瓶的手,已是汗水涔涔。 脚步声渐远,单柏飞一般的往里冲,在一间药味最刺鼻的房间外停住。 抬起满是汗水的手,轻轻推开房门。 走了几步,见床上平躺着一人。 面色灰黑,不见气息。 单柏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刺鼻的药味却提醒他继续往前走。 单柏的胸膛不停起伏,仓皇的喘了几口大气,慢慢站到榻前。 父亲!这,都是我害的么? 下一刻,就见单柏坐在榻边,以迅雷之势扶起单相权,让人靠在自己身上,掏出解药,就要挤开单相权惨黑的唇。 父亲!儿子给您拿解药来了! 单相权被惊动,微微张开眼,渐渐看清来者。 惨黑的唇,剧烈一颤。 单柏顾不上去看单相权的神色,慌慌张张就往微开的嘴里送药,药丸险些从颤抖不堪的手心中滚落。 就在药丸即将入口时,惨黑的唇猛然闭上。 父亲! 单柏星目顿张,抬眼间对上单相权凛然的眼色。 药丸登时从手中滚落。 单柏登然窒息。 单相权的深深眼眸中,写满了失望、疼痛! 单柏的嘴唇渐渐灰白,只见那双眼中还有绝望、寒心。 就在单柏想在单相权那纷乱绝望的眼中确认他刚刚看见的一丝牵挂时,单相权已将目光从单柏脸上移开。 单柏再次从瓶中倒出药,整张手激颤不止。 只不过这刻,单柏的心比手颤抖得还要厉害! 真的!父亲在生我的气!父亲很伤心! 他很心痛!这是真的! 原来,他的爱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如果那爱真的有条件,他就不会心痛,就不会心寒绝望! 如果他对我的爱有条件,如果他没把我当成儿子!在我那样忤逆他后,他只会生气,不会伤心!更不会绝望! 也许,连气都不会生!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7节 单柏心里狂喜,激动得连‘父亲’二字都喊不出来。 他肯为我吸毒,不惜赌上性命!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放不下我,还坚持跟来! 如果那爱有条件,他根本不会几次三番舍命为我!如果他不把我当儿子,他根本不必管我的死活!而我,而我—— 居然为了试探他、为了验证这份感情,那样忤逆他,刻意说出那般大逆不道之言! 我真是个混蛋!我该死! 看见那威仪的脸布满灰黑的颓然,单柏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劈开。 见单相权不理会自己,单柏难受得只想撞墙! “父,父亲!”单柏的声音哽咽,含着一丝哀求,“喝药吧!” 单相权一听‘父亲’二字,心脏猛地一抽。 柏儿,你肯喊我父亲了? 你愿意好好劝我喝药了?不是不耐烦?不是恨我不死? “反正。。。不喝。。。也,死不了!”单相权黑唇一抖,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单柏闻言,如遭雷劈! 我真的伤了父亲的心? “不,不是那样。。。不喝,不喝,会。。。会。。。您必须喝!”单柏惊慌失措,磕磕巴巴的说着。 “死了。。。不就。。。如你所愿了么?”单相权心头惨痛,话语满是苦楚。 “父亲!”单柏惊呼了一声,反臂紧紧抱住单相权,浑身颤抖不已,“儿子,那日,若不忤逆您,您怎么会放儿子走?儿子不走,怎么想办法回去拿解药?儿子一身伤,如果不那样。。。您,您,舍得放儿子走么?”单柏紧紧抱着单相权,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字一顿的问出最后一句话。 单相权轻轻阖上眼帘,眼皮如风中黄叶一般抖动。 见单相权不回答,单柏小声说:“不舍得,儿子知道您不舍得!” 慢慢的,单柏加紧了手臂的力度,“所以,儿子求您喝药!父亲,求求您!”求求您别这么惩罚儿子!求求您别这么伤害自己! 柏儿?你肯抱住爹爹了?不会推开爹爹了? 你知道你推开爹爹时,爹爹的心有多痛?多绝望? 单柏抬手就要往单相权口中送解药,却见单相权仍是不肯张口。 “父亲,若是这样,儿子,儿子,就得罪了”说着,单柏不等单相权做出任何反应,双指起落间就封了单相权的x,ue。 却愕然发现,单相权一身雄厚的内力,只剩了不到三成。 “父亲?”想起自己恢复得这么快,单柏惊讶的喃喃了一声,“难道。。。难道。。。。” 喉头一颤,后半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颤着手,单柏轻轻掰开单相权紧闭的牙关,将药丸放了进去。 “咽下去,父亲!咽啊。。。”见单相权不咽药丸,单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遽然,单柏一扭头,将嘴贴在单相权惨黑的唇上,鼓起一口气,将药丸吹下。 快速解开x,ue道,见单相权喉结一动,咽了药丸。 单柏悬着的一颗心,倏然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为神马最近撒花的人这么少,难道大大们不愿意看了? 【写得太快,有几处少字了,这下修改完了】 第三十五章尽释前嫌 单相权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让自己喝药,颤抖柔软的薄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可是灼热的温度却在自己惨黑的唇上弥漫开,历久不散。 药丸顺着管腔滑入肠胃,带起一阵温热,暖流直冲跳动的心房。 紧紧环绕的手臂将两颗心牢牢绑在一起,久违的亲昵让单相权心中原本拥塞滞堵的痛,瞬间消散。 原来,他并不恨我,还愿意和我亲近,他还在乎我! 隐忍着心头激淌的缱绻炽流,单相权闭着眼,手指微颤。 单柏见父亲闭上眼不肯睁开,以为单相权身子虚弱,太过疲惫,就想松开他,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谁料,手臂刚刚放松,单相权就抬手按住单柏松开的手。 “柏儿。”许久,单相权才动了动嘴唇,唤了一声。声音难得的温柔。 “父亲?”单柏眼梢漾着甘甜,温顺乖巧的应了一声,手臂再次紧紧环上。 “柏儿,就这样,别松开。”让我幸福片刻。 单相权沉浸在浓浓的亲子之爱里,竟不知不觉卸下了所有伪装,只是声音微弱到无法让近在咫尺单柏听清。 单柏想着吹药时单相权干燥的唇,猜到父亲一定口渴了,想起身拿水,遂小声道:“爹,儿子给您拿水喝、” 见单相权似乎不肯放开自己,单柏四顾之下,发现身边的小桌上有早就准备好的茶碗,里面盛放着涟涟清水,想来是伴药用的。 单柏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往单相权口中喂着。 “爹,慢点,别呛着。”没有瓷勺,只能小心往嘴里灌,单柏温和小心的说着。 “柏儿,你的手?”单相权见单柏的手心溢着脓血,心疼而惊诧的问了一声。 单柏淡淡一笑,“不疼。” 单相权借着单柏的力气,坐起身,指了指桌子上的瓷瓶,示意单柏取来。 单柏把玩着瓷瓶,坐回榻边。 见父亲要为自己上药,单柏受宠若惊,不敢拒绝,任凭单相权一点点自己清除脓血后,轻洒药粉。 “别管我了,您好好休息。”单柏见单相权略显笨拙的帮自己的手缠绑带,开口劝道。 “这些药,都是那晚给你买的。”单相权看着单柏的手心,娓娓说道,“本来我还以为,再也用不上了。” “嗯?”单柏疑问了一声。 “若是,我死了。”不就再也没办法亲自帮你上药了么? “父亲!”单柏急促的打断。 喊‘爹’,挺好听的,‘父亲’这个词太肃穆了。 “您”单柏嗫嚅片刻,“您,还在怪儿子?” 见单相权不回答,单柏吁了口气,小心问道:“那。。。上家法?” 单相权闻声看了一眼一脸试探的单柏,低下头看着单柏的手心,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嗯。” 单柏只觉得背后起了一阵凉风,“现在?” “等我有力气了再说。” 单柏吸了口凉气,“儿子,儿子,还要去救人。您,能不能?” 单相权凛然的目光如剑,单柏猛的垂下头。 傻小子,你让为父那么伤心,还不得付出点代价?居然还敢讨饶。 “就现在。”单相权沉声道。 “啊”单柏惊诧的抬头,“您有力气了?” 单相权强行直起上身,换上一派威严,将腿放下榻,端坐道:“这点力气还有。” 单柏见单相权恢复得那么快,一时很是宽慰,面露喜色。 “那,儿子去找家法!”说着,就要转身。 “回来!”单相权一声阻断,“过来,趴这!” 单柏看了眼单相权的腿,一脸迷茫。 “拉下裤子,趴过来!”单相权见儿子傻愣愣的有些气恼。 单柏想起上次的板伤还没好,犹犹豫豫的拉下裤子,满脸通红。 单相权见不得单柏这副拖沓的样子,喝了一声“快点!” 等到单柏在单相权腿上趴好时,单相权才看清,黑红的血痂遍布,有些地方渗出了黄水,一阵阵反着腥气。 看着单柏抓着自己的衣摆,单相权扬起的手竟然落不下去了,心里狠狠的一痛。 “啪——”一声脆响,青白的地方再起红肿。 单柏知道单相权有意避开自己带伤的地方,心底一甜,潮红的脸慢慢褪下温热。 “儿子错了,”单柏拧着眉,小声道,“儿子不该忤逆您!” “啪——”不停的拍打一直覆在一个地方,粉红慢慢变成暗红。疼痛加剧,灼痛滚烫。 见单相权不回应自己,单柏抱着单相权的腿,忍痛继续道:“儿子不该惹您生气!” “啪——啪——”接连不断,大概打了二十多下,暗红逐渐变成紫红,其他地方的伤口也被震开,疼痛凛人,单柏身子一抽。 暗黄色的液体慢慢流下,一阵刺鼻的腥气窜入鼻腔,纵横的伤痕鞭笞开原本细嫩的皮r_ou_,就如布满疮痍的贫瘠土地,满目苦寒! 单相权心疼得吸了口凉气,缓缓问道:“为什么不抹药?”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因为这个责备自己,不说话,只是抬手抱住单相权的腰,将脸埋在单相权身上。感到单柏在隐忍着抽搐,单相权心头一凛。 有这么疼? 单相权停了手,赶忙拿起药粉,拔开盖子就往伤处上洒。 抽搐更甚。 单相权的手情不自禁开始抖动,“柏儿,忍着点。” 雪白的药粉覆在伤口,细粉化在黄色液体里,渗入裂开的皮r_ou_,单相权用锦帕小心擦拭干净流下来的暗黄液体,待药粉被吸收后,亲自为趴在腿上的儿子拉上裤子,反手系上罗带。 扯起在伏自己身上抽搐的儿子,一把揽入怀里。 “打疼了?”单相权将单柏的头轻柔的按在自己肩头,心疼道,“上了药,别乱动,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爹——”单柏喃喃喊了一声,声音含着水汽。 单相权一听那声音,心头一颤。 扯起单柏才发现单柏明亮的眼中隐隐含着泪水。 单相权一时腾起怒火,“打你几下,就委屈成这样?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看来是我刚刚打得太轻了!” “爹——”单柏不顾单相权爆发的怒火,继续道:“儿子能趴在您腿上,真好。” 单相权闻声一愣,怒气顿消。 单柏自行将头枕在单相权肩上,声音闷闷的,“您别总用不喝药,来,来吓唬儿子!” ……能,吓到你么? 单相权嘴角微微上扬,居然抬手轻轻拍着单柏的背。 单柏猛然一痛,却强忍住抽搐,继续道:“我都要吓死了!” “反正不喝,也死不了!”单相权轻轻念叨着这句话。 “爹!”单柏没想到单相权总念叨这句话,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听着单柏吓得惊慌失措的声音,单相权威仪的俊脸上竟浮起一丝百年难见的笑容。 突然,单柏拉过单相权的手,凝视着单相权手心鲜红的伤痕,眼底微红,抬手一寸寸小心的抚摸,“还疼么?” 单相权垂下眼睑,摇摇头。 “您总说不疼!” 单相权把手从单柏手中缓缓抽出,将单柏按回怀中。 你不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么?别总说不发糖啦~~ 感谢撒花的大大们~~~ 第三十六章枝节横生 “你们这群废物!连一味药都找不到!每月的纹银都白领了是吧?”聂安怒火正烧,抓起一个人的衣领,恶狠狠的训斥道:“你!若不是老爷亲写手笺替你爹平反,你们一家能团圆么?” 说着,聂安重重一推男子,又指着另一个人喝道:“还有你,老爷知道你家贫寒,命人送你纹银千两,让你赎回妹妹,使你一家早日团聚!对,还有你,老爷派人送钱到你家,你弟弟的病才有了钱治,没有错过最佳治疗时机!怎么现在老爷有需要,让你们找味药都找不到呢?!这个镇没有,就去下一个镇!下一个镇没有,就去下下个镇子!我就不信找不到!你们说,老爷是如何待你们的?凡是拖家带口的,不管大事小事,老爷何时让你们舍命去办?你们说!说啊!” “聂首领,我们深受老爷大恩,自知无以为报!这就去下下个镇子里再寻!” “去,要是再找不到就拿命来见我!” 兆炎端着药匆匆跑过来,正看见聂安暴跳如雷的样子,急急唤了一声,“义父,借一步说话!” “怎么药还没送去?”聂安看着药汤紧拧浓眉,“炎儿,连你都不让我省心么?” “义父,大公子回来了!” “什么?”聂安自是吃惊,赶忙追问,“人在哪?” 义父,您刚刚那样子训斥人,实在是有失风度! 兆炎干咳了两声,见聂安急等下文,赶忙说道:“刚刚我正要进去送药,听见房内有动静,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大公子回来了!”想起自己伏在门缝正好看见单相权拍打单柏,兆炎不好意思的顿了顿话语,“王爷都有力气教训大公子了!” “嗯?”聂安一听单相权有力气教训人,浓眉一扬。王爷的毒解了? 遂立刻嘱咐兆炎命人准备粥饭,急急往单相权房中赶去。 刚走到门外,正巧碰上甫出房门的单柏。 “大公子!”聂安看了眼面色温和的单柏,“你,回来了?” 单柏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父亲刚刚睡下了,我们去那边说话!” 二人过了拐角,单柏渐渐放缓脚步,遽然,偏头扬眉,“不知聂师父的气消了没有?” 余音未落,就见单柏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聂安一愣,想起自己之前狠狠打的那一掌,支吾了一声,“大公子是回来继续气王爷的?” 单柏微微勾唇,不做争辩,“解药父亲喝下了,一会儿我要帮父亲运功调息,请聂师父吩咐好下人,切莫打扰我们!” 聂安见单柏面色憔悴、额头布满晶莹,心里原本堆积起的如泰山一般高的不满也没了,“难道,大公子是去寻解药了?” 单柏循着话音,笑问道:“难道聂师父真的以为我会那般大逆不道?。。。还是,聂师父心里,就是那么看待我的?” 话语虽轻,却每个字都饱含张力,隐含质问。 聂安一时语塞,随着单柏进了另一间客房,见单柏只站不坐,也不好意思不管不问就坐下。 “聂师父!”单柏抬手示意请聂安坐下。 自己屁股上有伤,此刻一坐必会龇牙咧嘴,让外人知道自己又被父亲趴下裤子一通拍打,怎么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大公子不坐?”聂安倒也从容,落座问道。 “聂师父是师父,师父坐着,徒儿自当站着!” 原本一句周到谦恭的话,此刻却让聂安脸红。 单柏也不看聂安,只是自行望着窗外。夜幕笼罩大地,一片祥和安宁。 单柏静如秋水的眼中现出深沉。 “聂师父,现在离y阳教越来越近,请务必令所有人提高警惕!” 想起之前雾阵中的诡异、石洞里的机巧,单柏心下凛骇,一番沉忖后,开口道:“聂师父,待我为父亲调息之后,让父亲好生休息一晚,你我一起编个理由,骗父亲回去,不知可否?” 聂安闻言,抬眉望了单柏一眼。 大公子此番回来,言谈举止,皆硬朗许多,全不似之前恭顺温文!如今居然敢骗王爷了! “大公子是担心王爷安危?” “父亲武功在我之上许多!我自是难及项背!”单柏一直凝视窗外,话锋一顿,悠悠道:“若是别人有那般武艺,肯随我去救人,我必欢喜感激,意愿一道前往!但是,他!不管武功多高超绝伦,首先是我的父亲!” 一番话语铿锵有力,道尽了一份为人子女的菽水之义、孝道情长。 不等聂安回答,单柏继续道:“更何况,他还是大单的王爷!国之脊梁!” 凝望夜空出神的眼中更是写满了一份为人子民的忠孝节义、赤子之情。 见聂安似是为难,单柏抬袖,拭去额上细密的冷汗,“父亲身中剧毒,仍是放不下我,坚持一同前往救人,为的就是护我周全!所以,我更不能因己累父!更何况,现在还有那么多府中弟兄!江湖中人可不比民兵和混混儿,那些弟兄就是几百个一起上也不过是他们一挥袖就办了的事情!若是父亲回去后置气追究,聂师父尽管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一人身上便是!” 字字句句,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令人无法不从。 聂安犹豫了一番,已是动容,“可这。。。” “学艺八载,师恩似海,我必要救出师父,亲手歼敌!”单柏转过身,坚定的凝视着聂安的眼睛等他答应。似乎事情已定,不容再做任何改变! “义父!粥好了!”门外传来兆炎的声音。 “聂师父,您好好想想,待我帮父亲调理完内息,再回来与您商量编什么理由合适!父亲可不是等闲人物,理由编不好,可就弄巧成拙了!”到时,您倒是无所谓,我可就遭殃了,连床都下不去了,还谈什么救人! 单柏说完,礼貌的走了出去,接了兆炎端着的粥,稳步往单相权房中走去。 把粥碗放在榻边的小桌上,单柏刚想坐下,皮r_ou_就传来一阵撕裂的痛。 单柏咧了咧嘴,屈膝跪了下去。 原来,父亲那么喜欢揍我那里! 是想我只能跪在他身前啊! 下回,儿子得做个护膝,偷偷戴上! 单柏心念一动,抬手为单相权抿了抿被衾。 用新的锦帕轻柔的拭去单相权脸上冒出的虚汗,看着单相权的唇彻底褪去了黢黑,呼吸也开始平顺。单柏这才真正放心! 原本还担心他们不肯给真的解药,单柏特意留了一支毒箭,想先以身试药! 没想到事情赶得匆忙,就未来及。 若是敢给假药,我必再返飞云城,血洗李府! 什么正二品正一品,快马回帝都,我让你们死得好看! 然后入宫盗药!去取冰蟾!看谁能挡我! 单柏深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霸气!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单相权慢慢醒来。 见单柏笔直的跪在榻前,单相权一惊。 柏儿,你这又是干什么? 气爹爹刚刚打你了?这会儿变相惩罚自己,和爹爹置气? “跪着干什么?”单相权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单柏一听单相权的口气,真是哭笑不得! 父亲还真是喜怒无常! 您不是喜欢儿子跪在您面前么? 单柏一脸无奈,拿起粥碗,“父亲,这偏僻小镇没有什么好的食材,粥大概也不合口,您凑合着吃!怎么也得吃点!” 单相权拿眼扫了一眼白粥,见单柏仍是张肩挺脊的跪着,心里犯堵。 父亲这些日子被你折磨的够呛,饭都没心情吃。 这刻,好不容易想吃点东西了!你还跪着,给我添堵? 等你的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的!傻小子! 见粥已经温了,单柏想让单相权赶紧喝下,见单相权理也不理自己,更是无奈! 难不成父亲一觉睡醒,火气又回来了? 儿子刚刚一直抱着您,太用力,胳膊都酸了!这会儿还得抬着手臂,端着粥,您真是不体谅儿子! “父亲,难不成,您还嫌。。。儿子脏?”单柏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8节 单相权闻声,面色骤变! 见单相权脸色瞬间惨白,单柏吓了一跳。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真的勾起了单相权的怒火。 “父亲!”单柏赶忙缓口,“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见单相权隐忍着怒火,粥碗开始颤抖。 “儿子洗过了!” 不说这句还好,语音未落,就见单相权霍然坐起。 “父亲,儿子请您喝粥!”说着,单柏慌忙盛了一大勺,往单相权嘴边送。 见单相权紧闭嘴唇,单柏心急火燎,开始自责。 “反正不喝,也死不了!”单相权抖了抖嘴唇,猝然答了一句。 单柏闻声,手臂一僵! 原来,您在这等着儿子呢! “喝吧,爹!儿子不会说话,您别和儿子生气!爹,爹,啊?!”单柏服了软,竟开始撒娇。 单相权一听儿子竟然撒娇,心顿时软了下来。 刮了一眼单柏,张嘴含了粥。 单柏见单相权吃这套,扯开了笑,继续喂着。 待单相权吃完了,单柏放下粥碗,慢慢起身,“父亲,您再休息片刻,儿子帮您调息!儿子的内力基本上都恢复了!” 说着,暗自咬牙,尽量保持和煦的笑容,硬坐在了榻上。 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 单相权看着儿子,紧紧拧眉。 突然想起儿子屁股上带着伤,单相权才恍然大悟。 原来刚刚跪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以后,别再嬉皮笑脸,和谁学的这个坏毛病?再这样,家法伺候!”单相权本想关心一下单柏,没想到这会儿关切的话又说不出来了!一板一眼的责备道。 听着单相权一如往常严厉清冷的口气,单柏心下一凛。 父亲这是真的好了! 您果真是喜怒无常啊!刚刚不是还吃这套么? 不刻,二人开始打坐对掌。 只见单柏头顶徐徐冒着青烟,烟雾蒸腾而上。 单相权周身白烟缭绕,二人渐入化境。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响破空,利刃飞一般的朝单相权刺来。 就在暗器即将刺中之前,单相权猛然睁眼,坐着腾起身,避开暗器,继续与单柏对掌。 谁料,暗器一枚接上一枚,接连不断。 就在二人撤开手掌,纷纷躲避暗器时。 发暗器的人破窗而入。 令单柏大吃一惊的是,来者正是消失已久的云万生。 “师叔,你这是做什么?”单柏怒火万丈。 若不是最后那一刻气息恰好调理完,此刻我和父亲已经内息反伤肺腑,走火入魔了。 云万生挥掌攻向亦是一脸怒气的单相权,单相权似乎不屑与云万生交手,连连闪避。 一声轻喝,单柏横身挡于单相权身前,和云万生交起手来。 单柏怒目圆睁,凛然瞪着云万生,“师叔,您疯了?您再不住手,别怪柏儿不念旧情!” 云万生也不停手,似乎想避开单柏去攻单相权。 单柏一见,怒火登然压抑不住,抬掌反攻。 “柏儿,你真是糊涂!”云万生见单柏这么护着单相权,恨恨的说,“南山血案,就是他单相权在幕后一手策划的!” “把我师兄交出来!”云万生发了狠,下手毫不留情,一掌打翻内息尚未恢复、闻声又是一愣的单柏,闪起满袖寒光,甩出一柄夺命长剑,使出终极一招,疾如闪电,照着单相权就发狠刺去。 单柏从地上霍然弹起,想纵身去挡,已是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就不多说了~~球花花~~ 第三十七章 将计就计 眼看云万生手中长剑剑锋已欺至单相权心口处,单柏大惊失色,一声怒吼,忿然前扑。 却见单相权面色不改、身定如石,左手疾闪扶于紫金玉带之上,右手衣袖阔挥,罡气登时将搅入险境的单柏挥开。同时,寒光骤现,只听‘唰唰’两声,银龙飞翼的一柄软件被单相权径自从腰间抽出,以迅雷之势横剑贴于心口,堪堪挡上云万生疾奔而刺的剑锋。若是再慢个眨眼的功夫,此刻单相权已被利剑穿胸,死于非命了。 单柏惊诧于父亲这出一手神入化的功夫,愣在一旁,着实看呆了。 只见单相权手臂一震,双肩微动,左脚轻点,人登时滑出几尺之外。神光一现,软剑已由单相权左手飞出,破空银箭一般的飞向顺势逼来的云万生。云万生见状,步伐急顿,身子猛的向后一仰,以剑相格,谁料,长剑甫一突起,就见暗紫身影掠过,云万生只觉手臂一震,虎口发麻,原来单相权虚晃一招,脚踏云万生长剑,身子一展,借以跃了过去。 云万生自入江湖以来,鲜有敌手,这刻见沾不到单相权一丝便宜,顿时恼羞成怒。利剑一挥,浑然天成的剑罡之气自剑身奔腾涌出,一声悠长吟啸划破万籁阒寂,势如天河倒倾般迅猛,向单相权狠命劈去。 刹那间,剑罡幻化为千万利刃,剑光电奔,纵横交错,直如天幕倒垂,威猛蔽体,一张剑网将单相权牢牢锁在其中,左右上下均没有一丝破绽。 谁料单相权冷哼一声,身子一转,疾如风轮,在如网剑光中穿梭游走,身形如影,步履生风。每一次举步落足都恰到好处,竟是没有被天星海雨般的剑气伤到一丝一毫。 赫然间,紫光乍现,软剑直如紫电游龙一般,轻描淡写间化开云万生如雨攻势,单相权身子虚晃,竟使人看不清他的步伐,只见左摇右晃间单相权已自漫天剑雨中走出,神态气度,傲然无双。 单柏从没见过这等罕见罕闻的上乘武学,这才知道父亲当真是深藏不露。 单柏凝神间惊见单相权眉心一暗,知道父亲内力刚刚恢复,不能久斗,挺身一侧,护于单相权身前,抬掌对上云万生。 “柏儿,闪开!”单相权一声急喝,单手甫一拂开单柏,阔袖就被凌厉的剑气斩去一截! 单柏见云万生对自己毫不留情,面色骤变,“师叔,你疯了?住手!”沉怒一声,腾空而起,就要与云万生对招。 “柏儿,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单相权一声阻断,迎剑抗击。 “说,你为何会南山派秘而不传的绝学——九转七星步?”云万生看明白了单相权刚刚的步法,正是南山派私传之功,“你若没有窃取南山秘籍,这功夫怎会被你学去?” 单柏闻声愣住。三年前南山秘籍被盗确有其事!至今仍没找出是谁人盗的秘籍。可见那人武功之高! “哼!南山山势素来险峻,若不是事先熟悉道路之人,一时三刻难以找到我派所在!可你那日易容上山,居然很快就追上了我们!可见,你对南山地形之熟悉!证明你之前上过山!甚至不止一次!若不是你有心觊觎我们南山派秘而不传的东西,怎会上山?” 单相权拂袖而立,一脸正气。 我是上过山,曾经偷偷跑去看我儿子!所以熟悉地形! 什么九转七星步?这是天罡二十四步法,是本王数年前潜心所创,用来与天心剑法相配合的! 单相权不屑解释,暗运气息,真气绕剑,软剑亦刀亦鞭,正待展开攻势,就见聂安带人闻声赶来。 将云万生团团围住! “这就想杀人灭口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云万生一脸鄙夷的扫了一眼众侍卫,怒目斜视单相权,“那r,i你怎会那般轻而易举就破了雾阵?你又怎知开启石门之机巧?为何你被困其中,还能活命?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此事是你参与谋划的!或者说,你与y阳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渊源?否则凭你一个常年不涉江湖的王爷如何拥有这等武功?那日在林子里,和你交手的人是谁?莫不是y阳教的人?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在附近,故意演的那一幕、吐的那一口血,做给我看?实则是你们早已预谋好的?卑鄙!”云万生大骂了一声。 一番话如潮水倾城,湮连而至,单柏一阵茫然。 “父亲?您,真的,曾经上过南山?”想起单相权确实不久就赶上了自己,单柏心中存疑。 柏儿,你在怀疑爹爹? 单相权心里反起一阵寒凉,凛然正色,“是又如何!” “你与我南山派素无交往!若不是心存歹念,为何要上山?”云万生利剑直指气度不改的单相权,出口逼迫。 单相权视咄咄逼人的云万生于无物! 自行将目光s,he向一旁站着的单柏,却惊见单柏正一脸疑问的望着自己。 单相权猛然一怔! 柏儿居然也怀疑我!? 但单相权毕竟是阅历深厚之人,惊涛骇浪、大风大雨已是数见不鲜!此刻,他心中虽是悲切,面色却无比镇定从容! 当初上山只是因为思念爱子,为了偷偷看一眼离家的儿子,以慰深思之情!仅此而已! 但他自是不会说出上山的真实原因! “本王要去哪里谁人能拦?!想去就去,需要理由么?”单相权扫了一眼单柏后,敛去眼底失望,厉色逼视云万生,凛然说道。 “理屈词穷了吧?”云万生冷笑一声,看着威严肃穆的单相权,再度开口:“那日柏儿大闹飞云城为你取解药!也是你算计好了的吧?你亲口为他吸毒,还不是算准了他会为你折身去取解药,这样,你正好能趁这个功夫支开他,好完成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么?” “师叔!您别血口喷人!”单柏双臂直颤,实在听不下去了! “呵呵,柏儿,难道你爹只用了那么点手段,就把你骗了?你为什么不想想,你爹凭什么身中剧毒也要赶来?就为了救一个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难道你真的相信你爹会为了你,舍命跟来?哼!他若有这份心,就不会打你打得那么狠!他中毒根本就是装的!否则,那晚我就不会在y阳教附近看见他!”云万生自信满满,却声色俱厉的说着! 单柏起初闻言,也是狐疑,然而随着听下去,越发觉得云万生的一席话漏洞百出。 师叔如何知道父亲会中毒?又是如何得知父亲亲口为我将毒吸了出来? 若是师叔知道我返回飞云城讨解药,以他的性格必会追上我,绝不会偷偷摸摸跟着! 师叔说在y阳教外见到过父亲!那么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是我返回帝都再赶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若是师叔一直跟着我,我返回帝都时,他没道理不一同跟着。 师叔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聂安见云万生口无遮拦,语出放肆,便要带人上前,被单相权一抬手臂拦下。 单相权不愧是智谋无双、气度绝伦之人,此刻沉稳镇定、平心静气听完云万生一席话,已发现些许端倪。 单相权定神凝视,竟发现云万生怒睁的双目隐泛蓝光,不过只是一瞬即逝。 想到之前种种所见,单相权猜想云万生可能是受了什么蛊惑之术! “柏儿,过来!”单相权见单柏站在云万生身前,不禁担心,急急唤了一声,想把单柏喊回自己身边。 谁料,单柏闻声,迈步侧身,竟然与云万生并肩而立。 “师叔,你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那日我确实在y阳教外看见了他!”云万生气哼哼的说了一句,面色遽然一变,“六大门派掌门人和他们所带的秘籍凭空消失!是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之前你表示有三部秘籍我能搞来是托了你的福,可见你并未真的不问江湖!你有什么本事能让名誉武林的三个掌门人听你的话?还是你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你是不是也觊觎我南山派的那件东西?” “什么东西?”单柏寻音问去。 “满口胡言!”单相权面色一沉,见单柏迟迟不肯走到自己身边来,不禁焦急喝道,“柏儿,过来!” 单柏闻声不动,望了聂安一眼,见聂安怒目直瞪云万生,横身垫步,挡在云万生身前。 单相权见单柏以身护住云万生,心口一凉,面色骤变。 电光火石的一瞬,单柏已经凛然看了聂安一眼。 “父亲!您的武功之高实在令儿子惊诧!若不是您有意相瞒,儿子怎能不知您有这么厉害的功夫?您身中剧毒还能赶路,坚持那么多日也未毒法,着实可疑!这刻,内力又恢复得这么快,儿子不得不怀疑!” 单柏趁单相权闻声面色惨变的一瞬间,步若微波,一晃身子,欺身上前,抬手猛点单相权三处大x,ue! 单相权被单柏的一番质疑深深震惊!更是想不到单柏会对自己动手,神情恍惚、毫无防备下就被点了x,ue! “带王爷回去!”单柏目光停在聂安脸上,匆匆说了一句。 话音甫落,就见单柏身如疾风,趁着云万生闻声一愣的瞬间,横臂揽住云万生腰际,身如弯弓,张肩顶住云万生,足踝一扭,脚掌微一用力,抱着云万生飞出窗外。 顿时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第三十八章初次交锋 单柏用尽平生之力,甩开如燕轻功,半扛半抱着云万生,耳畔生风,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了镇子。一路向y阳教行去。 凄迷月色,人影绰绰。 单柏拼命的飞奔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发现云万生被自己这般扛着竟然没有挣扎、亦未反抗,不禁奇怪。 顿了脚步,放下云万生,才发现云万生已沉沉昏睡。 “师叔!”单柏见状怔诧,隐隐不安,唤了一句。 忽闻身后一阵劲风,单柏滕然而起,甫一转身,就见身后站了三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着梅白色华服的少年,年纪与单柏相仿。 少年双目神采奕奕,单柏一看便知此少年乃是个内家高手,不容小觑。 少年俊眉斜耸、英挺的鼻梁完美得恰到好处,俊逸非凡。少年淡青色的眼中冷漠异常,嘴角却微微上勾,似笑非笑。 那意味不明的笑容里藏了半分锋芒,含了几分狂傲,似乎还有一丝看不透彻的自卑。 少年皎然面容映在凄然月光下,布满森冷嗜杀之色,看得单柏心底一寒。 “那日破阵的不是三个人么?为何此刻这里只有两个人?”少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 只见少年身后站了两人,一者乃身着白色劲装的白脸大汉,面色惨白如雪,骇人非常。一者乃是身着黑色劲服的黑脸老者,面色黢黑似炭,诡异异常。二人并排站在少年身后,恭敬的面色上却隐隐露出疑惑! 单柏目力一扫,知道这二人武功已是不弱,可见少年更是深不可测,便暗自提息,不敢轻举妄动动。 “回副殿主,只有他二人是南山派的余孽!”回话的正是那位面如白雪的大汉。 少年睨视了一眼昏睡的云万生,冷笑道:“连蓝玄烟都扛不住,居然还敢单枪匹马潜入教中!自不量力!给他俩绑回教中!”说罢,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姿颀伟的单柏。 “哼!”单柏一声冷笑,一掌挥开白脸汉子疾闪而来的身子,挡在云万生身前,“想要带人,你们怕是还没那个能耐!”说着,就和黑白二人交起手来。 少年沐浴在凄冷月色下,面含冷笑的看着身如闪电的单柏,一动不动。 遽然,一股鲜血飞jian起,粲然落地。 唰啦一声破空,白脸男子的鬼头刀铿然一声遁入地中,沾着一丝鲜血。 三根断指飞入半空,划裂如帛月色。 单柏气喘吁吁的退到云万生身前,一脸傲然的看着白脸男子,“这招叫将计就计!被自己的兵刃削去手指的滋味如何?” 黑脸老者气急败坏,关切的看了一眼面色更加惨白的男子,“二弟,你怎么样?” “三根手指而已!无碍!”白脸汉子随口道,旋即再度摆开攻势! 少年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 单柏一脸英气,气度无双,凛然看了一眼少年,“你那两个手下,不是我的对手,识相点就赶紧把我师父交出来,省得我血洗y阳教!”想起刚刚三人提到南山派,单柏知道这三人定是y阳教的人。 师父?你就是南逸的弟子? 少年哂笑,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黑白二人,朗然道:“上!死了,我会为你二人报仇的!” 口气冷酷至极,好似那二人并不是一直跟随着他的手下一般。 黑脸老者怒目看了一眼面带冷笑的少年,“原来副殿主是算准了我兄弟二人会命丧于此,刚刚才一扫往日妖媚,暴露了本态?” 白脸男子一声苦笑,“原来副殿主早就看出来我二人是殿主派来监视你的?于是想排除异己?哼,殿主若是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明白也晚了!你二人情似手足、义直生死!今日正好能一并赴死,岂不是乐事一件?你二人应该感谢我才对!”少年此刻面若寒霜,冷然无情道!话音未落,就见少年手臂一抖,锐风四起,将黑白二人推向一身傲气的单柏。 二人自知难道一死,欲奋力一搏。抛下了生死,反倒能摆脱束缚,攻势更猛,单柏竟然一时招架不住。 遽然,单柏想起单相权刚刚使出的几下步法,在心里急转回荡了一遍,电光一闪的瞬间,已是幻化出来。只见单柏身如风影,急转于二人之间,把二人转得眼冒金星。 再闻皮r_ou_划开的嚓嚓声,两股鲜血飞jian而出,血腥气刺破森然夜晚的沉寂气息,颇为狰狞。 黑白二人同时倒地。 单柏眼前泛黑,此番斩杀二人已尽平生所学,若是少年再度出手,自己绝无招架的能力!就在这时,少年身影一闪,人已欺至单柏身前。 单柏正欲抬手防守,却发现少年并无攻击的意思,一时疑惑。 “南逸被关在y殿地牢中!”少年附在单柏耳边悄声说,“一会儿你若想活命,就配合我去做!” 话音刚落,少年就换上了一副妖媚神态,手臂环上单柏的腰际,身子贴向身板笔挺的单柏。 “你?”单柏想起在妓馆的见闻,义愤填膺,面色泛红,抬手推开少年,怒火万丈,就要对招。 “若想救人,就照我说的做!”少年似乎也不介意单柏的态度,“y阳教分为y殿和阳殿,高手无数,以你的那点能耐,若要救人根本别想来硬的!记着一会儿有人来,就配合我去做!” 单柏本想和少年拼个你死我活,听闻这番话,一时镇定了下来。 他身为副殿主,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为何要帮我? 他和殿主有什么仇么?为何要借我的手杀那二人? 明明他刚刚那般冷漠森然,为何此刻又这般妖媚。 只见少年眼梢软化、俊眉细柔、下颌含情、嘴角柔和,完全褪去了之前身为男子的刚毅英伟。 单柏一阵反胃,心里却疑团骤起。 这时,一声朗笑破空。 一袭身着血色长衣的男子稳稳落地。 少年见状,神色缠绵娇羞,凉唇猛的封住单柏曲线完美的薄唇,抬手揽住单柏的腰际。 单柏被少年封住口唇,惊羞惧怒,身子一阵战栗。抬指就要点穿少年咽喉,少年侧头一偏,避开凌厉的指气,二人顿时分开。 就在单柏满面怒色,还想再攻时,血衣男子已经飘然而至单柏身前,一勾手便将单柏的手牢牢钳住,一股y气注入单柏体内,单柏登时无法施展功力,身子软塌塌的。 “副殿主好兴致啊!副殿主奉命追捕南山余孽,居然耽误在此和人调情?不怕回去被殿主狠狠责罚么?”血衣男子看也不看被钳住的单柏,只是看着一边的少年,讥笑道。 甫一听闻‘责罚’二字,少年一阵惊颤,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大师兄,这二人就是南山余孽,不过,我看上他了,躺着的那人就是那日私闯殿中的人,你尽管带走!你抓着的那人,可是我的!” “呵呵,副殿主有龙阳之癖,我也不能说什么!不过既然他是南山余孽之一,殿主便不会放过他!”血衣男子眯着眼打量了单柏一番,呵呵一笑,“这次的这个少年,倒是真俊气,副殿主好眼光!不过这次,副殿主是真心?还是。。。故意哄骗我?” “大师兄是在怀疑我么?”少年冷目相问。 “呵,看他似乎对你并不感兴趣啊?还要杀你呢!”血衣男子见单柏一脸杀气,轻笑了一声,“不过以他的武功,尚不是你的对手!”说着,抖了抖手腕,单柏浑身一阵刺痛,脸色惨白。 “这种事,有外人在,他自然不好意思!我对他一见钟情,他对我是否一见钟情,就不好说了,不过既然是我喜欢的人,师兄最好别动他!”少年语气娇柔却隐含杀气。 “哈哈”血衣男子朗笑一声,一扬手,将昏睡着的云万生以真气吸过来,一把夹在腋下,“既然副殿主这么肯定,那就等殿主来了,你亲自向她证明吧!” “你想干什么?”见血衣男子夹起云万生,单柏厉声质问,欲挣扎开男子钢铁一般的手,上前夺人。 谁料,少年抢先一步,抬袖一挥,封了单柏的几处要x,ue。 单柏登时使不出任何武功,只能任人宰割。 “老实点嘛!”少年看着单柏语含暗示,一把推开血衣男子的手,“大师兄抓了他这么久,若给他抓坏了,我可不饶你!”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19节 单柏脱开束缚,一脸怒气,一挥衣袖,“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便你们的便,但士可杀不可辱!等我恢复了武功,你会死得很惨!”想起自己被少年狠狠的亲了一下,就一阵恶心,抬起衣袖,猛擦自己的嘴唇。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少年面色和悦,满目含情的看着铁着脸的单柏,柔声细语。 遽然,一阵奇香妖冶,单柏头晕眼花间惊见一风华绝代的妖艳妇人落于眼前。 “拜见殿主!”少年和男子同时行大礼,异口同声的向那名妇人问安。 只见那名妇人穿着一件高腰及胸、长裙飘飘的血红色裙装。裙装上袖满了ji,ng致的图案,细目看去,却骇了单柏一身冷汗。 那衣裙上绣满了各种地狱惨景,被断肢斩腰者、被拉舌锯胸者、传说中的油锅刀山、凄凄惊悚的阎罗恶鬼、触目之处,无不布满鲜血,袖得活灵活现,使人身临其境。鲜红似血的图,好像是用活人的血画出来的。 妇人面容妖艳,覆满了厚厚的白色脂粉,使人看不清她的年龄。只见她的柳眉全部剃去,用五彩胭脂,绘成了一道惨红朱眉,横于眼际上方。 艳妇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黑白二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一旁的单柏。 “人是他杀的?”声音如同人一般冷艳。 单柏只觉头晕更甚。 却强作镇定,不屑言语,一脸无畏,视死如归的气势显尽一身傲骨。 “是!”少年垂首答道,似乎对艳妇很是敬畏。 这时,夹着云万生的血衣男子走上前,对艳妇行了一礼,附在艳妇嘴边不知悄声说了什么。 艳妇看了一眼男子手臂下夹着的云万生,目色凄厉幽怨,玉手一挥。 血衣男子再次行礼,一踮脚,顿时消失于茫然夜色中。 “师叔!”单柏见人不见了,一声惊呼,欲飞身相追。 话音未落,就觉自己的脚似乎被定在了地上,无法动弹,心底顿时一凉。 “颜儿,你喜欢他?”冷艳的声音使少年周身一震! 少年侧目看了单柏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遽然,一声凌厉破空,少年的上衣顿时裂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淋漓。 少年低着头,跪在地上,强忍剧痛,身子不住颤抖。 透过破开的衣服,单柏才发现少年满身伤痕。 突然,艳妇衣袖里飞出丈长红绫,冲着无法动弹的单柏飞去,顷刻,红绫锋利如剑,直取单柏咽喉。 却见,少年遽然弹起身,横身挡于单柏身前,扬起脖颈,欲以命相护。 就在红绫即将刺穿少年喉部时,骤然停住。 少年惊出了一头冷汗,二话不说,转身扑倒无力挣扎的单柏,再次以唇封住单柏的唇齿。 单柏惊怒之下,浑身震颤,想要出手杀人,周身却似被人捆住,无法挣扎,手臂也抬不起来。只能怒目瞪着少年,愤恨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却惊讶的发现少年清冷的眼中含着无穷无尽的仇恨和无法遏制的杀意。 艳妇见状,神色微露满意,粉面y笑,看了眼奋力吻着人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心安之色。 突然,一阵罡风袭来,少年被震飞。 艳妇面色一变。 只见暗处稳稳走出一人。 紫衫如花,软剑似雪。 单柏的瞳孔瞬间扩大,一句‘父亲’梗在喉头。 遽然,软剑一震,单柏被剑气击飞,撞在一棵树上,呕血间弹在地上。 单柏顾不上擦拭嘴角鲜血,撑起身子,勉强喊了一声“父亲!” 单相权理也不理单柏,厉色望着另一边刚刚爬起来的少年,满眼杀意。 少年听闻单柏喊了一声‘父亲’,不禁向单相权看去。只见单相权俊容威严、凛然无双,想起将自己震飞的那阵罡风里含着的无尽内力,不禁对单相权暗生钦佩之心。 却发现单相权一双深邃的眼中闪着冷冽杀意,怒目望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 少年倒也不在乎,只是侧目看了艳妇一眼。发现艳妇时刻盯着自己,遂不敢敛下这副妖媚之色,云淡风轻的站起身,冲单相权淡淡说了一句:“好功夫啊——”语气却仍是娇媚妖娆。 “父亲!您怎么来了?快走!走啊!”单柏知道艳妇武功深不可测,少年功力亦是不凡,纵使父亲武艺绝伦,也不一定能赢得了联手的二人。不禁心下焦急,大声喊道。 单相权冷颜望了单柏一眼,满目失望悲愤,刺得单柏心脏一痛。 知道父亲一定是看见了少年那般亲吻自己,单柏不禁面色赤红,羞愤难耐,恨不得立刻自尽! “你封住我的x,ue就是为了跑来这里做这种事?原来那次我没有冤枉你!”单相权声音冰冷刺骨,“孽障,凭你那点功夫就想封住我的x,ue?不自量力!” “父亲,不是您想的那样!”单柏见单相权又误会了自己,想解释清楚,却发现单相权面色惨白,听着那冷冽无情的口气,单柏顿时绝望。 “原来这位是王爷之子啊!”艳妇y森一笑,将目光投注到单相权青白交杂的脸上,“单王爷近来可好?” 单柏闻声大惊失色。 这妇人和父亲认识?难道,父亲真的和y阳教有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大家有什么想说的么? 第三十九章如何选择 单相权看也不看艳妇,更不理会她的客套寒暄,一横手中软剑,顿时劲风四起。 “放人!”口气不容置辩、霸气横生! 艳妇闻言,咯咯一笑,“单王爷,这里是y阳教的地盘,姑且还是我说了算!我们江湖人可不认什么王爷丞相!”冷艳的声音尖锐刺耳,使人闻声不禁想抬手捂耳,“单王爷何苦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呢?” 单相权闻言轻哼一声,负起左手,右手软剑一抖,剑尖直指一旁的单柏,“有他在,便与我有关!” 艳妇娇媚妖娆一笑,“看不出铁骨坚心的单王爷倒是爱子如命啊!不过,既然是王爷爱子,只要他肯帮我劝服南逸,我必然不会为难他,也算给王爷一个面子!给那名动武林的天心剑法一个面子!更何况,我家颜儿还看上他了呢,今后,我与王爷就是亲家了,我怎么会伤害他呢?王爷大可不必担心!” 单相权闻言火冒三丈,却面色如常、气度不改,理也不理艳妇,视若无物。 只见,软剑神光一闪,单相权已转过身,径自走到了单柏身前。 “孽障,起来,跟我走!” 单柏念着师父安危,面色迟疑,吃力站起了身,避开单相权凛然的目光,一动不动。 艳妇似乎对单相权这般忽略自己并不在意,冷艳一笑,“看来令郎是对我家颜儿动心了!不舍得走了!王爷何不问问令郎的意愿呢?” “哼,本王的意愿就是他的意愿!他不从也得从!谁也一样!姓云的和南山掌门,你们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和本王还有本王的儿子无关!”单相权斜目睨视了一眼一边的少年,冷哼一声,“把他的性命留下,他需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想起刚刚少年那般亲吻单柏,单相权软剑寒光一闪,杀意尽现! 少年见单相权这般狂傲、口气这般不容违逆,不怒反笑,只是神态依旧妖媚。 “好大的口气!天心剑法名动武林,今日我正好想见识一下!” “能死在本王的剑下,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单相权手臂一振,罡风骤起,紫衣翻飞。 艳妇虽然知道少年不是单相权的对手,却是不急不缓的开口阻拦道:“颜儿,退下!”,妖艳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王爷何必要和自家人动手呢!再说,王爷就算有再大的能为,单枪匹马也不是y阳教的对手,留下令郎,我保证不伤令郎性命,保证王爷能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 “哼,你还没资格支使本王!本王已多年不涉江湖,这柄软剑也已多年没有尝过鲜血的味道,今日就以血试剑!本王要带谁走,无人能拦!本王要谁的性命,无人能阻!”软剑闪动紫光,单相权威严的仪容冷冽异常。 “父亲!”单柏一横身站在单相权身前,“父亲请回!我不能跟您回去!”口气也是不容拒绝。 “孽障!骨头硬了?敢和我说不了?”单相权一掌猛地搧倒单柏,冷眼望着他。 艳妇见状,呵呵一笑,“那王爷就和令郎好好商量一下,王爷一向光明磊落,大概不屑于带着令郎偷偷摸摸的逃走!本殿对王爷可是信任的很!”语气看似平和却满含威胁。 艳妇说罢,扫了一眼一旁的少年,少年见状,尾随着艳妇,二人顷刻间就退到了二十丈之外。 “父亲,请回!”单柏被搧倒在地,抬起衣袖轻轻擦去新鲜的血迹,边起身边说。话音未落,就被单相权一脚踹在肩胛处,人登时飞出,撞在一颗古树上。 只听咔嚓一声,手臂脱落,软绵绵的耷拉下来,单柏痛得闷哼一声,顿时大汗淋漓,俊容雪白。 软剑轻抖,单相权见状微闭双目,旋即再度睁开,眼光如电,逼视着单柏,“骨头硬了?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然后,我还得和你好好算那笔帐!”想起单柏被少年亲吻的场景,单相权就控制不住怒火! “我,一定要去,救人!”单柏铁了心要去救人,口气硬朗许多。 “不许!”单相权大步走向单柏,一脚踹在单柏腰肋处,单柏登时倒伏在地,痛得不断抽搐! “为何,不许我去,救人?”单柏痛得牙关打颤,还能动的手紧紧抠住地面,纤细惨白的手指满是晶莹。 “不许就是不许!”单相权自是担心单柏安危,口气专横间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原来,父亲就是这么教育儿子的!教儿子见死不救,教儿子忘恩负义!父亲真是——好样的!”单柏拼命的克制着自己的抽搐,咬牙说道。 “你?”单相权没想到单柏会说出这种话,气得逆血翻涌,掌风如鞭,一鞭劈开单柏的衣服,鲜血淋漓! 单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横流的前胸,抖着嘴唇,笑道:“父亲的武功高深莫测,如此浪费在儿子身上,实在可惜!” “孽障!”单相权火气越燃越旺,再扬起一掌,一鞭将单柏的上衣劈了个粉碎!登时,单柏如玉的身子布满鲜血,原来掌风化为无数气刀,如刀的锐气将单柏的身子刮得血r_ou_模糊,一道道的口子,密布交错。 谁料,单柏挺了挺背脊,单掌撑地,吃力得着保持不服输的姿态,呈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 这在单相权看来,是纯粹的挑衅。 压下心底抽搐的疼痛和不忍,单相权一掌打向将单柏,单柏顿时身子离地,飞了几丈又跌回地面,滚了好几圈才停止。 发鬓晶莹,汗水将单柏柔顺的青丝黏扎成绺。 单相权心底疼怒交杂,手臂开始颤抖,“打得你不能再动,看你如何救人?不回去也得回去!” 单柏闻声将目光搭在单相权青白的脸上,嘴角抽动,“父亲,您别逼儿子做选择!” 单相权闻声一震! 柏儿,难道你师父比爹爹还重要? 难道你师父比你的命还重要? “选择?你没资格做选择!” 单相权抬掌还想再打,却见单柏强行运行真气,身子一绷,借着内力直起了上身,吃力的站了起来。 “对儿子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没有师父的安危重要!”汗水滑入嘴角,一阵苦涩。单柏的薄唇毫无血色。 单相权闻声一窒。 单柏痛得一阵眩晕,浑身无力间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单相权脚边。 见软剑震颤,单柏一阵苦笑。 父亲,儿子不孝,这次绝不能依您!儿子一定要去救人! 儿子给您气走,您就不会再管儿子了! 纵使您武艺绝伦、能为无双,终究也是单枪匹马! 只有您狠心弃儿子而去,您才能不因儿子陷入险境! “您为何会认识那个殿主?”单柏遽然抬首,眼中满是怀疑。 单相权看见单柏质疑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是不是真的像师叔说的那样,您和y阳教有什么瓜葛?”单柏口气平淡,却是冷冷质问。 单相权心底惊悲相杂,没想到儿子真的会怀疑自己! 见单相权不回答,单柏自顾自的说道:“您最好别让儿子失望!” “混账!”单相权一脚压在单柏受伤的肩上,肩胛骨再次咔嚓一声,单柏身子一歪,震颤不已。 单相权见儿子痛得眼神迷离,不禁心疼,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此刻的悲愤! 单柏感到单相权压着自己肩膀的脚在颤抖,用尽一切气力撑住身子,“父亲,儿子不想对您失望!但儿子深受师父授业之恩,今日师父有难,只要儿子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去救人!如果您非要坚持,不让儿子去,那,就请杀了儿子,儿子绝无半句怨言!” “你居然敢威胁我了?”单相权一声沉喝,只见微芒一闪,软剑登时抵在单柏脖颈处,“你以为我不能杀你么?” 单柏任由冰凉的剑锋贴着自己被汗水洗过一般的脖颈,一动不动,“父亲,儿子不孝!儿子不敢威胁您,儿子的生死,一直都是您说了算!” “你?”单相权看着固执的单柏,脸色由白变青,手臂抖了抖,剑锋划开单柏白皙的肌肤,鲜血顺着剑身一滴滴滑下。 只见单柏轻轻闭上了眼,睫毛微颤,似乎等着单相权的裁决。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另一边的艳妇倒是很耐心,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边的两个人,等着他们谈妥。 而少年则早已按耐不住,想冲过去护住被打的单柏,却几次被艳妇喝止住。 “颜儿也想挨打么?为娘可没有那个王爷那么温柔!你要是不想死一次再活过来,就老实点!”口气y森狰狞,好像少年并不是自己的儿子一般。 少年闻声,将紧握的双拳隐在袖中,恭敬地低下头,“不敢!只是,我真的喜欢他,所以,看不下去了!” 艳妇回眸看了一眼少年,在少年笃定急切的脸上未发现一丝破绽,不冷不热的说道:“等他师父招了,为娘就让你二人成亲!” 少年心神一震,却装作欣喜万分,妖媚的脸泛起红晕,敛下羞怯的神色。 艳妇见状,发出一声得意的y笑,不再说话。 鲜血顺着剑锋滑落,越流越多,剑身渐渐血红。 见单柏面色愈加惨白,单相权面色由青变灰,“你别逼我!” “儿子,不敢!”单柏仍是一动不动,“儿子死后,请父亲命他们放了师父!这是儿子最后的恳求!请父亲念在儿子喊了您十几年‘父亲’的份上,别让儿子死不瞑目!” 在爹爹面前谈死,你想气死我么? “混账!”单相权闻声,眼前一黑,强行稳了稳心神,反脚将单柏踹翻在地,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你——认为是我干的?” “希望,是儿子多虑了!”单柏倒在地上,仍然忍着抽搐,闭着眼,等着单相权裁决。 “想死?简单得很!”剑尖直抵单柏心口,单相权气血翻涌,眼前模糊。 谁料,单柏抬起能动的手紧紧抓住单相权的软剑,鲜血顺着手掌滑落,“能死在您手里,儿子无所憾!”说着,将软剑逼向自己心口,鲜血透了衣衫。 “够了!”单相权一声悲喝,狠命抽出软剑。单柏手掌的r_ou_登时被掀翻,血流如注。 单相权悲怒淋漓,缓缓开口:“你不是要做选择么?好!姓单和救人,你——选一个!” 父亲和师父,你选谁? 单柏惨白的嘴唇颤了颤,“救人!” 于情于义,儿子都要去救师父! 为了师父,为了保您安全!儿子别无选择! 您狠下心,就千万别再管儿子了!儿子不许您有任何危险! 等师父平安救出,若是儿子还有命回去,再向您请罪,求您原谅! 父亲,儿子爱您,比任何人都爱您! 单相权失神的退后一步,猝然爆发出一声苦笑,抖着灰白的嘴唇,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恕儿子不孝!王爷保重!”单柏努力了好几次才爬起来,走了几步,又跌倒,再起身,背对着身如磐石一般愣住的单相权,踉跄摇摆的走着,愈行愈远。 一阵悲风狂卷,紫衣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单柏猛然顿住脚步,偏头去看,身后只余凄凄月光。 单柏勾起嘴角,悲喜相交,再无力强撑,骤然倒地。 这时,少年已奔至单柏身前,冷峻的眼神里隐含关切。 少年一把抓起单柏软绵绵的胳膊,猛然用力,咔嚓一声,单柏错位的胳膊复位!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痛冲入四肢百骸,上身被掌气刮开的伤裂开更甚,单柏已是虚弱昏沉。 少年抱起神志不清的单柏,随着一脸得意的艳妇往y阳教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有人愿意撒花花么?= 3= 第四十章入教救人 红,满世界的红! 血,满眼所见的血! 烈烈火焰冲天咆哮! 艳艳鲜血洒地奔流! 赤红的火焰漫天革动! 殷红的鲜血挥洒如雨! 夜幕高涨,伸手不见五指! 牛头鬼面、黑白将军,执牌舞动。 地狱恶鬼,眼开唇裂、发丝洒红雨。 斑斑鲜血腾腾蒸蒸。 地狱朱门血洗瓢泼。 漫天血光、乾坤昏暗中,一人紫衣染遍鲜血,惨白着威仪的俊容,阎王神鬼一般飘向可怖的地狱大门。 单柏猛地睁开双眼,被衾锦单,被汗水淋了个shi透。 肌r_ou_痉挛,浑身颤抖不已。 一句‘父亲’卡在喉间,阻滞呼吸。 猛然坐起,挥汗如雨,单柏这才发现惊悚骇人、寓意恐怖的场景只是南柯一梦。 单柏手按胸口,喘息不止,暗自庆幸没有让父亲跟来! 片刻后,单柏终于平静下来。 这才顾得上打量自己所在何处。 房间不大,却辉煌富丽,只是房间内的一切,彻头彻尾只有一种色彩。 似血的红。 这里就是y阳教? 单柏悚然打了一个寒噤! 这才发觉自己的上身已被包扎好,密密实实,缠满了血色绑带。 红得刺目。 单柏一个激灵,从血红的床榻上弹起身,强压内心惊骇。 腰肋一阵捶心刺痛!原是肋骨刚刚又被踢折一根。 单柏捂腰,冷汗如线。 肩胛欲裂,疼痛难耐! 就在单柏弯腰忍痛之时,朱红色的房门被一双白雪玉手推开。 像是血盆大口中伸出一只只有森森白骨的手! 一阵令人头昏脑胀的香气妖孽般的刺入单柏的鼻腔。 血红色的长裙迤逦拖地,梅白色的华服纤尘不染。 “你醒了?”艳妇冷笑着问道。 单柏咬牙站起,直起身板,一脸不屑。 “脾气还挺倔!”艳妇冷哼一声,“这里可没人再护着你,你那点功夫,都不值得本殿动一动指头!你最好老老实实按着本殿的吩咐去做!否则——”血红色的长绫乍现,直直冲单柏奔去。 单柏一偏头,一垫步,身轻如燕,从容避开。 怒目而视艳妇,一脸无畏。 “咦!体力倒是恢复得挺快!”艳妇语含讥讽,却是红绫一转,直接缠上梅白色少年的脖颈,红绫一抖,少年一个翻身,被摔在地上! 红绫缭乱,如鞭起舞,每一鞭都抽得少年皮开r_ou_绽。 横流的鲜血为这血红色的房间染上一抹艳丽。 “颜儿!你真是为娘的好孩子!帮他上药,让他恢复,好让他避开为娘的红绫么?”艳妇清冷妖媚的声音,刺得单柏耳膜大震。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0节 单柏一个垫步,冲过去,一把拽住飞舞的红绫,以气相阻。 “你是他娘?”单柏凛然问道。 艳妇见单柏赶过来挡住自己的抽打,一脸狞笑,“是又如何?”,手上暗传y气。 单柏手臂一阵y凉,却是紧紧握住红绫不肯撒手,“蛇蝎毒妇!他既是你儿子,你为何要这般打他?” “怎么?你是真的爱上我家颜儿了?”艳妇一声冷笑,红绫轻软,悄然从单柏手心抽出,瞬间硬如利剑,直冲单柏劈来!“若是你不舍得,可以替他挨打!” 单柏鼻尖一哼,使出全力游走在飞舞的红绫间,没有被伤到分毫。 “咦,躲得还挺快!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算什么东西?打我你还不配!”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打我骂我! 单柏一声沉喝,甩开暗自从单相权那里学来的步法,疾速周转。 梅白华服的少年见艳妇脸上腾起怒火,赶紧纵身阻拦! 一下子替单柏挡住疾如流矢的攻击,人瞬间被打飞。 艳妇见状,收了红绫,狠烈的瞪了单柏一眼,“看在你愿意去劝你师父的份上,我还不想和你一般见识!难得颜儿真的看上了你,我就留着你的命,让他好好玩玩你!” 异香消散,血红长裙顷刻不见。 见人真的走了,单柏沉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伸手想要拉起倒在地上的少年。 谁料少年一脸不屑,敛去妖媚之色,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径自站起身。 单柏微微一笑,冷颜道:“你的演技倒是不错!” “少废话!老实点,找个机会救完人就赶紧走!”少年亦是冷峻相对。 “你帮我上药包扎的?”单柏似笑非笑的问道。 “听你这口气,不像是要感谢我!”少年抬手封了自己的x,ue道,止住了血。 见少年能将冷漠刚毅与妖娆多情两种极端的形象收放自如,单柏不禁好奇心骤起。 “你?是男是女,还是,非男非女?” 少年恶狠狠的逼视着单柏,冷冷说道:“你一直很喜欢得罪人么?” 单柏闻言一笑,“你为何要帮我?” 少年掸了掸碎裂又染血华服,“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到了这,你也只有信我靠我,别无选择!” 单柏有意试探少年,借以揣测少年性格。此刻已知少年性格刚烈、软硬不吃,便不再多问。 心下念道:既然来了,索性就将计就计、见缝cha针、用人不疑! “你的武功很差劲啊!”少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语气刻薄。 单柏平素温文有礼,实则为人圆滑,并不会轻易被人激怒。挂着三分笑意,轻描淡写道:“若是一对一,你未必就是我的对手!” “果然是王爷的儿子,尊贵惯了,口气也是狂妄!”少年一声嗤笑,“你爹武功不差,他说这话,我信,你就别不自量力了!可笑!” 单柏心中盛怒,却是不动声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能去见我师父?”单柏转了话锋,切入正题! “那个女人可是多疑的很!你就老老实实的听她的吩咐,平时就和我在一起!我尽量去爱你!然后时机一到,我会暗中帮你!救了人就赶紧走,让你师父逃出去后就把东西毁了!”少年压低了声音道。 那个女人?那个艳妇不是她娘亲么?为何谈起她,他会用这种恨她不死的口气? 单柏心中一阵狐疑,但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静静听着少年的话,什么也不问。 “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在单柏耳边絮絮叨叨说完后,猝然问道,“喜欢你半天,总不能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单柏!”单柏一笑,淡然承道。 “真老气!”少年勾唇一笑,“我随母姓,全名花颜!” “真女气!”单柏反唇相讥。 突然,花颜双手勾上单柏的脖颈,嘴巴贴在单柏耳边,“有人来了!” 单柏俊美一拧,很想推开少年,但还是克制住了。 朱红色的房门被推开,血衣男子走入,厉色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男子见单柏很不情愿的样子,面色稍稍软化,“副殿主,他不愿意,你不介意?” “你来干什么?”少年语气一反刚刚,换做娇嗔,“以后你少来!” “怎么,副殿主还怕我会夺你所爱?”血衣男子面庞森然,皮笑r_ou_不笑。 “谅你也没那个能耐!”少年的手臂紧紧环住单柏硬朗的身体,薄唇就要贴上单柏泛青的俊脸。 “滚开!”单柏一把推开少年,怒目瞪着男子,“什么时候我能去见我师父?我师叔在哪里?” 单柏知道若是自己茫然顺从少年的亲昵,必然会引起他们的疑心!所以总是恰到好处的拒绝少年,并不一味配合。 “跟我走!我这就带你去见你师父!只要你能劝你师父交出东西,我们就放人!” “哼,你们最好言而有信!”单柏一甩衣袖,就要随男子离开这个鲜红骇人的房间。 “不敢劳烦副殿主大驾!副殿主还是去换洗上药吧!”血衣男子y笑道。 花颜眼底闪过一丝杀气,顿了脚步,不再跟着二人。 地牢y冷潮shi,浓烈的血腥气混着尸臭,令人作呕。 单柏浑身震颤! 仙风道骨、峨冠博带的师父,居然被人关在这种地方,玷污那份飘逸神气! 单柏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有朝一日,自己必要一手毁掉这个鬼气y森、妖人辈出的邪恶教派! 烛火幽怨,莹莹晃动。 单柏走到一处牢房前,还没看清牢中之人,就被男子一掌重重推了进去。 牢门顿锁! 只见一身着水色长衫的男子闭目盘膝,端坐牢中,面色祥和、平静似水,似乎不为任何声响所动。 “师父!”单柏一声颤呼,“徒儿,拜见师父!”说着,行礼要跪! 却是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双膝似乎被真气托住。 “男儿不可随意屈膝!”说话间男子睁开双目,温柔如水的眼波,投注到单柏激动的脸上。 单柏微微偏头,见血衣男子带笑看着自己和师父,冷然道:“出去!我劝人时不喜欢被人盯着,这牢房被重重把守,石墙牢门都是特制,你在这盯着,难道是担心我们跑了不成?” “毛病倒不少!我不担心你们跑,我就不信你们能弃那个人不顾,更何况,六大掌门也在我们手里!你们跑?”血衣男子说完话,面色一沉,阔步走出。 单柏这才回过头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师父。 仙风道骨,一身正气的师父,一如往日祥和慈爱! 单柏急急想要查看南逸有没有受伤,却被南逸按下手臂。 “柏儿,你不该掺与进来!”口气温和平静,却带着沉沉叹息。 “师父,您没有受伤就好!没有受伤就好!”单柏见南逸似乎没有外伤,很是欣慰。 南逸看着单柏身上缠着的血红绷带,面色一沉,“柏儿,这是?” “师父,一言难尽!您听徒儿告诉您事情的来龙去脉!”单柏以最快的速度小声的对南逸说着。 南逸听罢,抬手顺了顺单柏凌乱的发梢,“没想到我这无用之身,竟牵扯了这么多人进来!惭愧!”说着,解开自己的衣带,将水色外套径自披在单柏身上,“柏儿,受了伤,一定不能再受寒!” 南逸慈爱的抚了抚单柏单薄的肩,“都怪师父,当时忙着派中事务,没有多教你些好武艺!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师父”单柏扯下长衫,想披回南逸身上,却被南逸一手制止。 烛光鬼火般舞动,却丝毫不妨碍南逸朗逸的气态和眼中深切的怜爱之情。 “好孩子,听话!”温柔慈爱,一直未变。 单柏一阵感动,不再推脱。 “师父,我们要想办法脱身!”单柏低声道。 南逸一笑,帮单柏整了整衣襟,“我的武功尽数被废去,真气日日流失,此刻已经剩了不足一半,现在我就把所有的武功都传给你!抓紧时间,借着我的真气,然后用心记住我告诉你的口诀!” 单柏听闻师父武功尽数被废,心神大震,悲伤怔忡! 未待自己做任何拒绝,一股真气便充盈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口诀轻柔萦绕在耳际。 单柏知道木已成舟,不再多想,用心记忆口诀。 南逸的内力所剩不多,仅仅半盏茶的时间,全部的真气就都输给了单柏。 单柏只觉内力暴增,神台清明,气力源源不断。 却见南逸身子一晃,就要倒下。 单柏大惊失色,一下子扶住南逸。 见南逸面如霜雪,霜华鬓发被冷汗凝在一起,单柏心疼的唤了一声“师父”! “柏儿啊,你的师兄师弟,没下山的,皆已遇难,日后若有机会,师父望你重振南山,扬我派之光!”想起偌大的南山派一夜间倾亡不复,想起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儿们惨死眼前,南逸眼含清泪,目光哀切。 南逸虽宽厚温和,但气质飘逸,平日里为师授业,也是一派庄严肃穆!从不曾这般动情哀切,泪水涟涟。 单柏见状,心酸不已,想抬袖去擦南逸流下的泪水,又怕举动轻浮,碍了师道尊严!呆呆愣住。 南逸毕竟是久经风霜之人,虽然哀伤至极,却也很快平静,附在单柏耳边小声说道:“柏儿,师父本该自尽,却苟且偷生,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不能将秘密带进棺材!那个东西,若被歹人利用,定会乾坤再翻、兵燹再起!所以,你一定要毁掉它!东西藏匿的地点就在我传你的那套内功心法里!若是师父出不去,只有你。。。” “师父!”单柏惶然打断,“您别多想,您定会出去!” 二人这番说话,已将声音压低至极,任人就在牢外,也无法听清。 镇外官道上,单相权身跨骏马,面色铁青,带着人一路往回走。 聂安骑马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王爷,照这个速度,恐怕半个月也没法抵京!”聂安小声劝道,“您别和大公子置气!现在折回去,还来得及!” “闭嘴!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他!”单相权一声沉喝,怒火万丈! 沉喝如雷,差点将聂安从马背劈下,聂安抓了抓缰绳,再度坐稳。 “王爷,兄弟们已经一日未尽米食了!是不是——停下来休息下?” “为什么一日未进米食?”单相权闻声,停了前行,责问道。 “这。。。”聂安面露难色,“您不停,我们不敢停!您不吃,我们不敢吃!” 都已经一日了么? 单相权心念微转,柏儿前去y阳教已经一日了么? 待到人马休息时,单相权独自站在一旁,目望远山。 “王爷!这是桂花糕和雪莲汤!”聂安端着东西走到单相权身后,恭敬而待。 桂花糕? 单相权闻声一震! “这荒山野岭,怎么还有这些东西?”单相权闻声侧目,冷冷问道。 “这。。。那日大公子见镇子食物粗糙,怕您吃不惯,特意嘱咐下人去准备的,是下人们寻了好几个镇子找来的!” “哼!”单相权嘴上轻哼,心里 却隐约动容,“拿去扔了!” “这!”聂安硬着头皮继续道:“那晚王爷睡了后,大公子嘱咐我好好照顾您。。。属下按着大公子的吩咐,为您换了舒适的马鞍,特意为您加厚了单衣!” 见单相权不说话,聂安惴惴不安,犹豫了片刻,端着东西,转身就走。 谁料,单相权一声沉喝:“去哪?” “按您的吩咐,把东西扔了!” “你敢扔?!” 聂安闻声,一脸黑线,却恭恭敬敬把东西奉到单相权眼前,等着单相权接过去。 单相权只是细目看着东西,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有这份心?还,不要爹?” 聂安见单相权不接东西,也不敢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这刻,听见单相权嘟嘟喃喃不知说些什么,聂安鼓起勇气,劝道:“那日,大公子封您x,ue道,是怕您随他去救人会陷入险境!您别怪他才好!”聂安并不知道那晚单相权冲破x,ue道只身一人出去后发生了什么。只是竭力找着能劝慰的理由,尽力劝道。 远山如黛,高耸入云,刺破九霄! 单相权手中拿着桂花糕,慢动作一般在口中咀嚼! 桂花的香气充盈齿间,甘甜的芬芳将往昔的温馨旧景拉至眼前。 紫杉迎风,单相权孑然而立,陷入无尽的沉思中。 俄而,人马再度启程。 单相权却比刚刚前行更慢。 聂安不敢多言,默默跟在后面。 “聂安,你带人回帝都!”单相权遽然掉头,“不许任何人跟着我!” 柏儿,你要平安无事,等着爹爹! 你虽不要爹爹,可爹爹还是放不下你! 也许,爹爹这辈子,都学不会如何弃你不顾! 单相权从没想到,一份桂花糕就能让他强行维持着的面子碎裂成泥、让他辛苦强撑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说罢,单相权策马扬鞭,顺着原路返回,直奔y阳教! 作者有话要说:悲催的单爹总是放不下柏儿~~~ 于是期待看到大大们的留言g~~~ 第四十一章骤然巨变 殿外夜色黝黯,殿内烛光荧荧。 触目可及的血红色,没有渲染艳丽,只有y森恐怖。 房间内漆黑如墨,云万生活死人一般的躺在榻上,无声无息。 黑暗处,凄厉眼色如炬,在云万生沉睡的面孔之上周游徘徊,吐诉幽怨! 满室红绫低垂,充斥着死寂的怨念。 暗夜无声,血红色的长裙拖地,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的满地鲜红中。 艳妇走到偏殿大厅,正看见换了干净华服的花颜。 “颜儿”艳妇幽幽唤了一声,声音与以往略有不同。 “殿主!”花颜面色妩媚,欠身问安。 “今天的药喝了么?”艳妇朱眉一扬,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冷艳。 “刚刚已经喝下了!”花颜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却是谦恭道。 “您准备怎么处理他们?东西怕是不那么好得来!”花颜手掌微微蜷曲,低声问道。 “哼!”艳妇冷哼一声,森然自语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东西?!” 花颜听罢,一阵诧异! 难道她要的不是东西? 却不敢面露惊色,只是淡然道:“刚刚下人来报,说阳殿使者欲来,请您先前往正殿!” “他们倒管起y殿的事情了,哼!你去把大郎喊来!” 艳妇面露不屑,红绫绕肩,带着下人向正殿走去。 见艳妇离去,花颜匆匆行向地牢。 “大郎!殿主叫你过去!阳殿派人来了!” 血衣男子借着昏昏荧光看清来者,勾唇惨笑,“殿主倒是舍得副殿主来这等污秽的地方传话啊?” 听闻男子口气质疑,花颜柔眉顿立,冲身后跟着的红衣少年y沉道:“煌儿,你去告诉我娘,大郎不想去!” 血衣男子见状,倏地一抬手,勾起花颜柔和的下颌,眯起双目,笑道:“我信你,我去!” 花颜神色厌恶的推开男子的手,“少动手动脚的!” “呦,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不许别人碰了?”男子y笑着问道,“这次会不会也和以往一样,玩完了就杀掉啊?不过杀了他,有点可惜,让那么漂亮的脸长埋地下,怎么说也是暴殄天物!干脆留他给我当个奴隶吧?!顺便让我尝尝青涩的身体是什么味道的!” “我再说一遍,他是我的!你若想吃,去找别人!”花颜推开血衣男子,娇容染霜,“你最好赶紧去找我娘,耽误了正事,有你好受的!” “呵呵,你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勾人心魄,颜儿!”血衣男子面色森然悚人,“真想尝尝你是什么味道的!我的小美人!” “哼,变态!”花颜冷哼间嗤笑道。 “哈哈,被一个变态说成变态,这滋味,有意思!”血衣男子一声朗笑,挥袖而去。 花颜妖媚的脸气得紫红,见人走远了,侧身进入牢房。 正殿灯火辉煌,却鬼气森森。 艳妇端坐在正殿的红骨兽椅上,见阳殿来者迟迟不来,正要招呼人,却见血衣男子恭敬走入。 “大郎,你来了!人劝得如何了?”艳妇扬眉问道。 “没什么眉目!”血衣男子垂首道,“听说阳殿使者要来?” 艳妇面色微变,“这么久还不见来者,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突然,有人匆匆来报:“殿主,不好了,有人杀进来了,小的们拦不住了!” “什么?”艳妇一拍座椅,娇躯一展,愤然而起。 “我去!”血衣男子自告奋勇。 话音未落,就见灿烂剑光耀眼生花。 紫衣之人伴着烈烈剑气,步入正殿,气度凛人。 来者正是单相权。 “私闯y阳教,还能走到这里,单王爷好胆识、好气魄!但你可知,这里有进无出?”艳妇狞笑道,手中红绫已出。 红绫含着无尽的内力,钢铁利剑般冲单相权击去。 单相权轻描淡写的避开,一声清啸穿金破石,“放人!” 就在血衣男子要冲上擒拿单相权时,大殿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木梁,巨石纷纷落下! 众人见状,一时震惊。 整个世界都似在剧烈震荡!不管他人作何反应,单相权却不往外逃,孤身直往里奔。 刚奔至剧烈晃动的偏殿时,正好看见睡眼惺忪、一脸迷茫惊骇的云万生不知从何处跑出。 “你?”云万生看见单相权,一阵惊诧,“这里是哪?” 单相权顾不上搭理云万生,抓起云万生的肩就往里跑,“地牢在哪?” 想起刚刚抓了一个人,问清了单柏和南逸被关在地牢,单相权不顾生死,迎着巨石落木,一直往里奔。 “地牢?不知道啊!这是哪?”云万生想要挣脱开单相权,“放开我,这地方要塌了,咱们应该先出去!” “要出去你出去!”单相权见云万生什么也不知道,骤然松手,不再理会他,身子一闪,继续往内。 云万生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自己已经站不稳了,神思一闪,猛然醒悟。 师兄在地牢?! 仓促间抬步追上单相权,二人并肩而奔。 疾奔之下,二人出了偏殿,在地动山摇中一路往内,抬手扬剑挥开巨石落木,也不知奔了多久,才看见光亮,二人刚一奔出,就听轰隆一声。 整个y阳教的房屋内殿都作土成灰,只剩一片瓦砾!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1节 若不是单相权和云万生的轻身之术了得,此刻二人已经被碎石巨木埋上了! 出了石壁房殿,只见一大片旷野。借着月光看去,地面上铺着无数的血色石砖,一片血红。 就在二人顿感茫然时,艳妇和血衣男子一身土灰的出现在二人身后。 艳妇甫一看见云万生,脸上骤然写满了悲怒恨怨。 “你?你怎么醒了?”艳妇厉色冲云万生质问道。 “你是谁?我师兄在哪?”云万生看了眼艳妇,一头雾水,突然想起没有看见单柏,口气焦切,“还有柏儿呢?” “我是谁?”艳妇一声悲鸣,“哈哈哈,我是谁?我是谁你自然不记得了!” 血衣男子见艳妇这般失态,一时愣住。 “本王的儿子在哪?”单相权四目望去,只见满眼废墟,心中惊痛急怒剧烈冲撞,举剑就向艳妇刺去。 艳妇一挥红绫,和单相权交起手来。 遽然,十丈之外现出四人,乃是挟持着单柏的花颜,和抓着南逸的红衣少年。 单柏和南逸似乎是被人点了x,ue,神色惊慌,却身硬如石,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柏儿?”单相权看清来者后,一声疾呼,飞身想要上前救人,却被艳妇的红绫挡住。 一时纠缠不清。 “师兄?”云万生红衣少年挟持着南逸,惊呼了一声。 展身就要上前,却被血衣男子阻住,一时无法脱身。 就在单相权发了狠,想要扯破红绫时,就听花颜一声沉喝:“煌儿,杀!” 电光火石的一瞬,只见寒光一闪,两股鲜血飞jian三尺! 两颗人头沐浴着月光飞滚而出。 单相权和云万生见状,心神共震,血液倒流! “师兄!柏儿!”云万生一声裂宇沉喝,内力暴涨,周身的罡气将血衣男子震飞,冲着还未落地的人头飞去! 单相权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勉强站住,呆愣在原地,浑身颤抖,薄唇瞬间失色。 微启灰白的双唇,抖个不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但是看嘴型却知道他喊着‘柏儿’二字! 艳妇见状,红绫一转,重重击在失了魂的单相权胸口,单相权如流矢一般被击飞,软剑脱手,在空中划开一道灿目光华! 艳妇神色骤变,转身怒喝道:“颜儿,谁让你杀了他们的?!” 就在眼眶欲裂的云万生要飞身接住两颗人头时,身前纵然飞出三个人,挡住云万生去路。 “二郎、三郎、四郎?”艳妇见了来者,面露喜色。 这时,血衣男子已经起身,一抬手臂,飞出数支冷箭,冲云万生打去,人也纵身飞去! “母亲,不是您传人去地牢命孩儿将人带到这里杀了么?”花颜急声喊道,“刚刚地动山摇中,我和煌儿正好碰上赶来的二郎三郎和四郎!” 花颜见云万生被四人缠住,得了空,一点火折子,烧了两颗落地的人头,借着火光,将二人尸体也扔了进去,不刻就燃起了熊熊炽火! 单相权被打飞,软剑脱手,口喷鲜血,重重跌在了地上,如遭雷击,失了魂儿一般躺着。 燃起的熊熊火光融入单相权黑暗深邃的眼中,消失不见! 黑色的眼眸涣散,顿失焦距。 单相权就那样躺着,眼前回荡着单柏人头飞滚而出的景象,神思大乱,思绪一片空白,心脏却似被人剁碎,嘴角鲜血横流,没有一丝力气和意愿去呼吸。 倒在地上的身子僵硬如石、寒冷如冰! 云万生见二人尸体和头颅在火光中渐渐消散,人似疯了一般,周身青筋暴起,手臂如棍,登时甩开双臂,幻化成无数木棍,使人眼花缭乱,看似毫无章法却势如狼虎一般劈在四个人身上。瞬间得了空子,冲火焰飞奔而去。 却被一道长鞭横空挡住,花颜手握长鞭,正色瞪着云万生。 “人已经死了,尸体都成灰了!什么也来不及了!” “啊——”云万生一呆,旋即爆发出一声悲号,反手擒住铁鞭,真气逆传,鞭柄将花颜撞开。 云万生冲着火焰奔去,却瞬间被艳妇等六个人团团围住。 “颜儿——”艳妇的神色是从没有过的凄厉悲惨,声音混着一声颤抖,命令道,“杀了他!” 杀了你爹! 或者,死在你爹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大大们留言吧~~~ 第四十二章丹房奇遇 “颜儿,杀了他,杀了他!”艳妇的声音尖利狰狞,一挥红绫,挡住自己身边四个男子的攻势,“你们都住手!让他俩打!” 四个男子闻声退到艳妇身后。 “我要你偿命,我要你们偿命!”云万生眼底鲜红,衣袖盈满真气,盘卷起的长发瞬间崩散,迎风飞舞。 抬肩挥掌,一股凛冽着杀气的掌风向花颜直直拍去,所向披靡。 花颜未想到这看似寻常的一掌居然含着如此巨大的威力,身子一歪,险险避开,刀锋般锐利的掌气擦面而过,在花颜俊俏的脸颊上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鲜血如注。 掌气如流星飞火一般,接连不断,攻势凶猛,花颜左闪右避,狼狈防守,竟没有余力反击。 眼看花颜陷入重重罡气包围中无力躲闪,艳妇一声狞笑,声嘶力竭! 骤然,花颜的粉色长衫轰然粉碎,曝露出穿在里面的玄黑劲服。 只见花颜全然褪去妖媚之气,一张俊脸英气勃勃,飒然迎风。 “哼,想杀我,还没这么简单!”花颜手中的铁鞭登时笔直,如枪剑一般直挺傲气。 艳妇见状,神色一变,“你?” “哼,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你给我喝那些让我变性的药,还骗我说那是提升功力的药!你好狠的心!可惜被我发觉了!反正,那两个人已经死了,东西再无可寻,就算你今日侥幸逃命,你认为教主会放过你么?办事不利会有什么下场,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再说,你根本不是我娘!我娘是谁?是谁?”花颜满目恨意,恶狠狠的瞪着艳妇,恨不得将她扒皮剥筋! “哈哈哈”艳妇一声凄厉长笑,“你娘是谁,无可奉告!反正你也快死了,死了就能见到你亲娘了!哈哈哈!” “你?”花颜面色赤红,举鞭就要击向艳妇。 却见艳妇面露y笑,玉手一挥,奇香弥漫。 只见云万生双眼泛起绿光,似乎中了魔怔。 “杀了他,杀了那个拿鞭子的小子!”艳妇冲云万生厉声命令道。 话音甫落,云万生与花颜便扭打起来,云万生招招逼命,花颜式式直取云万生要害,一时二人打斗得难解难分。 微风吹起,火势渐息。 黢黑色的粉末随风飞舞。 刮上天空,飞过地面。 从单相权苍白的脸颊走过。 黑暗的粉尘,皮囊的本体,消逝的生命。 单相权眼前一阵花白,只见血衣一闪,数柄夺命冷箭冲身躯笔直、躺在地上的单相权飞来。 不躲!不要躲! 鲜血流尽,咱们一家三口便能团聚,过了忘川,灵魂相依,永不分离! 单相权眼前浮现起地狱烈火,浮现出通天云梯,浮起黄金灿然的龙椅王位,浮起普天下困顿不堪的流离百姓! 不,本王的儿子,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 他不能死! 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带走他的性命! 就算是进了地府,本王也要给他拽回来! 单相权涣散的眼中骤然有了神色,微芒乍现,三只冷箭已抵至身前。 单相权挥袖,以r_ou_挡箭,只听‘噗噗噗’三声,冷箭没入单相权抬起的手臂中,紫色衣袖顿时暗红。 不顾箭伤,单相权一个翻身,拾起不远处的软剑。 冲着打杀在一起的云万生与花颜飞身奔去。 “本王的儿子在哪?告诉我,告诉我!”单相权猛挥软剑,格开云万生对花颜的猛攻,声色俱厉的质问狼狈不堪的花颜,“柏儿在哪?在哪!” “死了,都死了!他死了!”花颜勾唇惨笑道,“与其活在这个令人作呕的世上,不如先入地狱,早日轮回!我杀了他,是助他早日脱离苦海!杀你儿子的仇人,是y阳教,是她,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是那些恶心的男人!” 单相权听不进去任何话,举剑就要杀死少年,花颜被着了魔的云万生和失了神的单相权一路逼杀,眼看人就要被剑气和利剑刺死。 “揽住那人,花颜只能被他杀死!只能被他姓云的杀死!”艳妇见单相权已经痛欲癫狂,红绫一闪,裹住单相权的腰,就要把人外外拉。 同时,四个男子遵了艳妇的命令,齐齐上前,两人抓肩,两人提腿,想要将单相权举起掷到一边。 谁料单相权功力尽显,没有任何人可以拦住,四人刚碰到单相权的紫衣,就纷纷被震飞,缠在腰上的红绫,瞬间被真气崩裂,碎片霎时灰飞烟灭! 艳妇五人见状,骤然失色。 这时,火光冲天,废墟周围,临立起无数身穿战甲手持火把的威武卫士。 一人从侍卫身后缓缓步出。 是一名气度清雅,身着鹅黄华服,翩翩儒雅的俊秀少年。 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 “y殿殿主办事不利,依罪处死!同时,在场的,一个不留!”少年的声音清脆动听,却令艳妇心神大震。 “你!?你怎么来了?”艳妇神色惊慌,“难道教主也来了?” “呵呵,这点小事,何值父亲大人亲自出马?!难道,我带来的催命符就开启不了地狱大门了么?”少年面色平和,口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 少年话音刚落,银甲卫士齐拥而上,将几人团团围在中间。 只见单相权软剑生花,剑芒夺目,使人睁眼如盲。虽被无数人围住,却无一人可以近前。 着了魔的云万生与花颜厮杀在一起,花颜身上已被罡气划出无数伤痕,鲜血染透了华服,仍在顽强抵抗。 而艳妇与四个男子也被层层包围住,奋力抵抗,渴望杀出一线生机。 鹅黄少年,负手立在远处,颇欣赏的看着厮杀抵抗的数人,面带微笑。 “那个身穿紫衣的人是谁?他使的剑法,很漂亮!”少年侧头相问。 只见少年身后站着一名长髯老者。老者面色祥和,捻须轻笑道:“二十年前一名年方十六的英武少年靠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剩雪软剑和一套举世无双的天心剑法闻名武林!那套剑法已经在江湖武林销声匿迹二十年了,却想不到今日竟能在此见到!” “哦?这么说,他就是二十年前那名少年?”少年扬眉问道。 “看年纪应该是吧!”任凭一头银发随风而舞,长髯老者抚须颔首。 y殿地下,幽深黑暗的密道中,一名少年举着火折子,快步疾行。 屏气凝神,单柏按原路折回。 原来,花颜进入地牢后,安排单柏带着南逸从密道逃出,并安排了另外两人代替单柏和南逸。 单柏带着南逸一路迂回,刚逃出y阳教,就听闻天崩地裂的轰隆巨响。站在山巅,远远地看见偌大的y阳教y殿顷刻间化为尘土!单柏匆忙间安顿好武功尽失的南逸,一人再度折回密道,按原路返回,去寻不知所踪的云万生。 遽然,传来一阵腥臭。 火光一闪,场景一现,单柏骤然面庞失色。 只见身前不远处处站着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 人兽浑身长满了红绿相间的毛,手臂约有三尺长短,足大如蒲扇,青面獠牙,双目血红,黄绿色粘稠的液体顺着裂开的嘴小溪般往外流着,一股股腥臭气,辣眼流泪。 单柏心神大震,手心漫出冷汗! 这是什么怪物? 单柏念力四扫,神思急转,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步入了一间密室中,看样子似乎是炼丹的丹房。地上还有断开的铁链子,和倒下的丹炉。 未等单柏做好准备,一股腥风猛烈刮起,单柏被人兽瞬间扑倒。 钢铁般的巨爪如铁钩,紧紧扣住单柏单薄的肩膀,锋利的长指甲刺入皮r_ou_,单柏被人兽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血盆大口张开,粘稠的液体流下,一滴滴落在单柏白皙的俊脸上。 单柏虽然惊慌失措但毕竟涵养极好,临危之际还能强行稳住心神,逼迫自己镇定下来,暗运真气。 谁料,人兽大口再张,獠牙如刺。 一阵腥臭熏得单柏差点晕死过去。 突然,一阵血腥气弥散,单柏只觉脖颈冰凉刺痛,双目暴睁。 人兽已将獠牙刺入单柏脖颈,俯身吸食单柏的血r_ou_。 单柏顿时手足无力,只觉浑身的鲜血都被一张shi粘的大嘴抽出。 单柏无力的挣扎,眼前开始模糊。 突然,几粒红色的药丸从大丹炉中滚出,滚到单柏手边,单柏混乱的摸了摸,抓起药丸,就往嘴里塞。 反正要死,就死得痛快点。 单柏拼尽越来越弱的气力,咽下一颗颗的药丸。 突然,单柏腹部剧痛,四肢僵直。 一挥手,居然推开了力大无穷的人兽。 单柏摇摇晃晃起身,抬手捂住脖颈的伤口。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腹部痛得魂魄欲散,单柏面庞一阵阵紫红,在地上开始打滚。 人兽再度扑过来,单柏扭身一闪,抬臂挡住人兽。 疼痛消散,单柏顿觉力大无穷,真气盈体欲爆。啸然清喝,单柏一抬手撅折了人兽的两条胳膊。 一拳打在人兽脸上,一脚踢在人兽胸口,人兽轰然倒地。 单柏摇摇晃晃的摸路而去。 却在丹房门口看见了一个身穿淡红色衣服、脖颈满是鲜血的男子。 单柏见状,俯身探脉。 却见男子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念叨了多久。 “教主。。。练成了。。。成了。。。百倍功力。。。成。。。”说完,男子就断气了! 单柏见男子脖颈处有一道被獠牙刺破的伤口,知道男子是被人兽咬死的,心里一阵长叹。 单柏乃是十分聪明之人,一番沉忖,渐渐摸出点眉目。 这里本是个私密的地下炼丹房,人兽则有可能是一直在此试药的活体,之所以变得半人半兽,很可能是无数次试药导致了变异。 也许y阳教一直在练着什么使人功力暴增的丹药。 听那男子临终时的话,丹药应该是练成了,却不想赶上房殿坍塌,人兽挣脱了铁链,导致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单柏暗运真气,发觉自己功力骤升,神台清透,似乎周天之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真气,源源不断。 单柏不知该喜该悲,放下男子,循着他路,跄踉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大大们说点什么吧~~~于是就有动力了~~~ 第四十三章父子并肩 花颜浴血奋战,体力渐渐不支,可云万生却愈发ji,ng神,愈战愈勇,将花颜逼得毫无还手余地,胜负渐分。 四名男子一心护主,力战数以万计的银甲侍卫,一番苦战后,四人已死去二人。 剩余二人,见战况不利,欲护着艳妇先走。花颜见人欲逃走,一招挡开云万生攻势,奋力飞身,追上艳妇,与艳妇三人撕斗起来。 “煌儿”花颜见凤煌带着六大掌门中三人赶来,急急唤了一声。 六大掌门被艳妇等人扣押,趁着刚刚的混乱,凤煌跑去地底密牢放人,六位掌门中的三位被凤煌从另一条密道送出,去寻武功尽失的南逸,以此保护。另外三位随凤煌赶来,围杀艳妇。此刻,三人直逼上艳妇等人。 “我们的秘籍呢?”说话的正是青海派掌门海天承。 “卑鄙!收了秘籍,居然不放人还骗我们,借妖术把我们扣押起来!”一个红脸老汉声如洪钟,厉色质问,一看就知道此人脾气不好。 “哼!是你们太笨了!”艳妇一声冷笑,红袖一扬,异香再现。 只见三名掌门神色顿时萎靡,不刻,眼泛绿光。 花颜见状,心道不好,想阻拦已是来不及了,眼看着六人身中诡术,失了心智。 “你三人,去围杀那个穿紫衣服的!”艳妇一脸j,i,an笑,命令道,“姓云的,杀了那个拿鞭子的小子!”说罢仰天冷笑,眼底凄厉,是刻骨铭心的恨! 银甲卫士似乎是被异术召唤出的死尸亡灵,斩杀不尽、砍伤无绝。 单相权身陷重重包围中,虽然没有被伤到分毫,可是体力却不断消耗,紫衣被汗水浸透,加上手臂上的新伤,一番苦斗后,渐感不支。 此刻,三人已拔出各自兵器,围上单相权。 单相权见三位正道掌门着了魔道,心下凛然。 不想伤人,但若自己手下留情,死的则是自己! 可是,三人德高望重,于情于理,于道于义,自己都不能杀死三人。 单相权一时犹豫,出招便迟缓了,不刻便被逼入险境。 青海掌门青芒剑猛挥,流岚教教主铁扇翻飞,北邙城城主钢刀一震,三招绝杀,将单相权逼入夺命光影中,单相权胸口登时被剑气刀气和扇气击中,血泓飞jian,紫衣撕裂,鲜血喷飞。 单相权身子失重,呕血狂退,却见关键时刻,微芒顿闪,剑尖轻轻点地,人借势弹起,恰到好处的飞避开银甲战士随后的错乱刀劈。 当单相权再度落回地面时,苍白英俊的脸一派威武,染血的紫衣被自身散发出的勃然真气翻腾起,胸口鲜血横流,好似默默血河蜿蜒流淌。 单相权一脸凛然霸气,整个人被氤氲紫气笼罩住,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不敢正视的璀璨光芒。深邃悲伤的眼中s,he出如电神光,无声间穿透一切黑暗恐怖,照亮前路。 只见单相权在虚无中手臂一展,无比潇洒的一甩软剑,刚柔并济,剑锋耀目生辉,卷起幽咽动听的烈烈风声。 单相权身影晃动,如踏风轮,越转越快,不刻,便只见紫色飞影,不见真人。闪动瞬间,无数银甲战士随光倒地,骨碎身裂,竟都是被内力浑厚的一招剑气斩碎。 鹅黄少年见单相权这一身惊为天人的功夫后,神色大变,“这人,这功夫?” 只见长髯老者微微拧眉,“这刻,他才认真起来!可是,剑法还未使出!” “此人不除,日后必成大患!”鹅黄少年清醇的声音中闪着一丝惊惶,“柳连!马白!东瞿!上!杀了那个穿紫衣的人!” 只见少年身后飞出三人,飞出三名神形各异的人。 柳连四体合一,y阳两面,诡异非凡。 马白头罩马面,身躯硕大,力大如牛。 东瞿则生了半张鬼脸,半面俊如小生,半面只剩烂r_ou_白骨,实乃人间恶鬼。 三人同时出招,雷霆横飙、天地色变! 只见单相权神色一洌,紫杉化烟,软剑璨花,至美武学再度绽放! 三人劈天裂地的至极一招横卷残云,却是不见伤到紫衣之人。 原来,单相权使的是一式虚招,那不是简单的虚实结合,而是一式实实在在的纯虚之招,虚得令人目瞪口呆、完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长髯老者抚须的手微微颤抖,“拥有这等功夫,为何不涉江湖?拥有这等功夫,足以——”横行武林,恐怕能与教主打个平手!老者看得双目发直,却是没有说出后半句。 鹅黄少年心神震荡,难得起波澜的心海竟一时浪遏滔天! 这样的功夫,怕是能与父亲大人打个平手! 再看另一侧的花颜,已被云万生攻击得毫无还手之力,一路狂退,身上被剑气劈开数道血口。 红衣凤煌则和另两名男子交手,也是负伤不轻。 只见云万生身子矫健一震,手臂、手肘、肩膀,延伸成一条三节鞭向花颜拍去,花颜无力躲闪,人瞬间被拍倒在地! 云万生双指成剑,一道夺命剑气直冲花颜胸口点去。 花颜见状,惨笑闭目,已是认命! 鲜血飞jian,花颜胸口赫然爆出一个血洞。 鲜血jian到云万生泛着绿光的眼睛里,顿时澄明! 云万生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年,神色茫然,旋即长啸! “师兄!柏儿!我给你们报仇了!”看神色,似乎已是恢复了本态!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2节 这时,却闻艳妇一声仰天狂笑,笑得凄厉哀绝、笑得疯狂癫痴! “哈哈哈哈,云万生,你杀了他!你杀了他!”艳妇神经质的说着,“你知道他是谁?他是谁?” 云万生毫不理会艳妇的凄厉疯狂,一挥衣袖,“下面换你们偿命了!” “偿命!你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就等着这一天,等了半辈子!够了,我死也快活了!快活了!”艳妇粉面脂粉慢慢剥落,露出一张惊悚吓人的面容,一张瘢痕纵横的脸,“心痛么?震惊么?想不到吧?想不到你还有个儿吧?想不到兰妹还给你生了个儿子吧?而那个孩子就是他,他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死了,哈哈哈哈!报应,报应啊!这就是你负了我的报应!这就是你负了那么多人的报应!报应啊!”艳妇声嘶力竭的说着,似乎已经疯了! 云万生闻声怔住,冷汗一滴滴从脸上落下!猝然,拼命转过头,望向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了气的少年。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猝然,云万生一声狂笑,“我是负了很多人,负了很多人!可是,我不信她怀了我的儿子,不信!她负了我,是她负了我在先!她负了我,如何怀上我的儿子!?” “你不信吧?你知道你中了我的蓝魔烟么?蓝魔烟只有一种解法,就是亲子之血,他的血jian到了你的眼中,你才回了本身,你的魂魄才回体!所以,中了我的蓝魔烟,不是你被他杀死,就是他被你杀死!哈哈哈,我成功了!成功了!什么南山派,什么宝贝东西,什么,什么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杀了他,杀了和那女人的孩子,我要你后悔一辈子,我要你尝尝什么是心胆俱碎的滋味!哈哈哈哈!” 云万生想破口大骂、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知名的东西堵在心间喉口,云万生只觉天地俱暗,只觉自己身陷一场梦境中、陷在一场虚无缥缈里。 “现在,我要与你同归于尽,我要拉着你同赴地狱,我要拉你与我的灵魂交融,我要永生永世折磨你,折磨你!”艳妇手中突然腾起绿幽幽的火焰,冲着云万生纵身飞去。 “师叔!”横空一声急喝迎面飞来,一道身影如电,艳妇登时被挥开。 来者正是单柏。 单柏从暗道出来后,寻着打斗声而来,正巧看见艳妇抱着幽绿鬼火向云万生扑去。 艳妇被功力暴增的单柏一掌挥开,绿火燃身。艳妇挣扎在绿色的火焰中,凄厉狞笑。 “哈哈哈,我改变主意了,要你活着,活着,活着才能承受无休无尽的折磨,才能承受着弑子的快乐,我会化作厉鬼,日日折磨你、纠缠你,让你永生永世也无法脱离开我的魔魇!哈哈哈——” 两名男子见艳妇自焚于绿色业火中,惊骇不能,声音都变了,“殿主!殿主!” 单柏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花颜一身鲜血的躺在地上,急喝一声,奔了过去。 “师叔,是他救我和师父,他不能死!你快来看看,看看,带他离开就医!” 云万生看见单柏,听了单柏的话后,神情木讷的问道:“柏儿,你,没死?” 单柏顾不上弄明白云万生为何神情呆滞,匆匆反问:“死了?。。。没,没有,是他救了我和师父!” 这时,单柏才看清远处是被六名高手和无数银甲战士围杀着的单相权。 “啊!父亲?”单柏一声惊呼被闷在口中。 父亲来了?何时来的? 想起之前不详的噩梦,单柏顾不上云万生和花颜,一个飞身,冲入厮杀着的人群中。 “父亲!”单柏功力大增,至少暴增了二十年的内力,此刻身轻如燕,气力无穷,轻易的就落到了单相权身边。 一掌挥开银甲战士!护住受了伤了的单相权。 “父亲,您受伤了?”看着单相权胸口狰狞着的伤口,单柏心疼惊骇。 “柏,柏儿?”单相权身子一绷,喃喃唤道。 “父亲,您?您怎么了?”单柏见单相权面容惨白的怔愣住,一时诧异。这时单相权身后杀出三名中了魔怔的正道掌门,单柏骤然失色,抱着单相权一个闪身,避开致命攻击。 单柏这才发现单相权浑身都是汗和血,刚毅英伟的身子正在战栗。 “父亲!您?您伤得很重么?”单柏不知原因,担心急促的追问,一点身子,飞出几丈之外。 “柏儿,是你?”单相权深情怔忡,抬手却不敢触摸单柏的脸,“我,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单柏见单相权一反常态,突然想到云万生刚刚问自己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父亲和师叔都以为我死了! “父亲,儿子没死!儿子——”单柏话音未落,就见单相权单膝磕地。 单柏伸手去扶,单相权一口鲜血从口中狂喷出,温热了单柏的前襟。 “父亲!”单柏见状神色骤变,跪在地上,扶着单相权的双臂,关切焦急的望着一脸冷汗的单相权。 单相权颤着手,紧紧抓住单柏有些颤抖的胳膊,感受到单柏的体温,真真切切。 “父亲!父亲!您,伤得重么?”单柏抬手胡乱的按着单相权鲜血猛流的胸处伤口,看着单相权苍白的脸,惊慌失措的追问着。 “柏,柏儿,你没有丢下爹爹?这样就好,好——”单相权咽下鲜血,嘴角温和的扬起,抬手抚了抚单柏满是焦色的脸,满目怜爱,“柏儿,爹爹没事,没事——”声音虽是颤抖,却漾着柔和。 原本银甲卫士和几大高手已经围上二人,但忌惮着单相权一身世间罕有的武功,竟然不敢上前,任由二人做了一番交流。 “父子之情,真是感人!哼,上!今日一个活口也不能留!”鹅黄少年见状,面露凄冷,扬声喝道。 单相权毕竟是久经风浪之人,温情过后,立刻镇定,示意单柏扶自己站起。 单柏扶起单相权,却见单相权软剑一抖,一柄软剑竟然缓缓分成两柄。 “柏儿,今日,与爹爹并肩而战,你可愿意?”单相权将软剑交到单柏手中。 单柏心下惊喜,重重点了点头,恭敬的接了剑,却面色微凝。 “无碍,爹爹现在对你口授天心剑法!教你习剑!”单相权手中软剑一抖,剑锋生花,惊艳众人。 “是!”单柏与单相权背靠着背,二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并肩天下,同仇敌忾! “掌法化为剑招,掌法第一式配腿法第三式和步法第五式!” 单相权依次传授,单柏闻声,心念急转,迅速幻化出剑势。 原来单相权之前让他学习的所有招式,都是为学习天心剑法做铺垫的! 此番单柏功力骤升,心领神会,舞起来毫不费力,将三种法式瞬间融汇贯通。 “剑疾天柔挑星河”单相权一声沉喝,软剑如粲然流滚在天边的一道星河,划开森森天幕! “柏儿,剑缓心沉坠晓星!” 单柏闻声,划出的漫天剑影凝为一道亮目银星,如帛似练,纵横跃出,刚猛剑气挥开无数银甲侍卫。 “剑柔天情风骤停,柏儿,剑锐心冷丝断情!” “剑幻天灵神魔合,柏儿,剑灵心清人不老!” “剑道天渊善恶聚,柏儿,剑翔心高安人间!” “剑乱天愁无宁日,柏儿,剑猛心雄复九州!” “剑钝天重裂玉宇!柏儿,剑轻心逸法无边!” “剑绝天意龙潜影!柏儿,剑冷心狠凤斩凰!” “剑惨天恨裂心肺,柏儿,剑急心怒问伽蓝!” “剑极天仁六道归!柏儿,剑皇心仁八荒齐!” 。。。。。。 单相权身如紫星划空,软剑遁为盲目白光,流光溢彩。 单柏步若旋风卷地,软剑化为掩日炽芒,铺天盖地。 剑法乱人眼目,毫无破绽,看得人目眩神迷、难以自拔。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刚柔相济、威力无边。 单相权面庞威严,凛然霜雪,一身霸气,质若寒冰! 单柏面孔冷冽却含着和煦笑意,岁寒苍柏,一身傲骨,直通霄汉! 二人共舞,美轮美奂,璀璨夺目,举世无双。 一时之间,银甲战士纷纷倒地。 六大高手被至美绝伦的剑法缚住手脚,躲避纷乱如雨的霸气剑罡。 不刻,三大掌门已被二人的剑法击退,纷纷倒地。 鹅黄少年珀然双眸,渐渐暴睁,似是惊讶于世间还有这等完美无瑕的剑法,还有这样配合无双的二人!浑然天成,遗世而立,并肩同行,所向无敌。 长髯老者面色惊骇,却见鹅黄少年身子 一纵,冲舞剑的二人飞去。 “少主,不可!”长髯老者同时飞身,使出八分功力,一举追上少年,一把将少年拽回,“他们二人此刻已舞至无人化境,ji,ng神已经融为一体,难舍难分!此刻,争一时胜负,不是明智之举!既然y殿殿主已死,我们可以撤退了,回去向教主复命!” 鹅黄少年面色极度不甘,“我不信y阳同体诀斗不过这区区剑法!” “少主,走,我们还有其他任务在身,不理他们也罢!撤!”老者一声长啸,所剩不多的银甲战士凭空消失,y阳教三人也同时飞身撤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内容蛮多,我都不知道想说什么了~~~话说二人舞剑还是蛮给力的!以后他们要经历那么多悲欢离合,果断还是应该留下些美好回忆~~~ 于是大大们不要犹豫的说点神马吧~~~ 第四十四章双肩 y阳教的人瞬间撤退,由于挂念南逸和众人的安危情况,单柏果断收剑,并不乘胜追击。 刚收了软剑,单柏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软剑落地的清脆声。 单柏猛然回头,却见单相权已栽倒在地。 “父亲!”单柏扔下手中软剑,慌张去扶,让单相权靠在自己身上。 只见单相权冷汗如雨、仪容苍白,前胸手臂满是鲜血,鲜红血液滴滴答答顺着衣襟往下流。 单柏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封x,ue为其止血,撕开自己的衣襟,匆忙裹住单相权胸口处的外伤,小心周到。 “父亲,儿子得罪了!”说着,单柏猛地撕开单相权的衣袖,只见三根利箭入r_ou_没骨,只剩金属箭尾露出一点点在外,伤处红肿,鲜血淋漓。 单柏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知如何把利器取出,一时急出了满头汗水。 “柏,柏儿,爹爹没事,没事,扶我起来!”单相权将目光聚焦到不远处躺倒的三大掌门身上。 刚刚一片混乱,也不知有没有伤到三位德高望重的掌门人,更不知那三人的魔怔是不是还未除去。 单相权无心关心自己伤势,被单柏扶起后,匆忙检查那三人。 三人似乎同时被剑气击晕,单相权见三人神态安稳,似乎魔怔已除。 “柏儿,把他们三人唤醒!”单相权开口招呼单柏,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只见单柏已经跑到了云万生所在的那侧。 云万生一手鲜血,气喘吁吁、神色木讷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和一个正在爬着的人。 艳妇一番疯癫凄厉的话让云万生心神大乱,云万生惊惧交杂,拦住欲逃走的两名男子,疯了一般和他们厮杀起来。 两名男子自然不是云万生的对手,不刻,就被云万生分别击倒。 血衣男子似乎还有一口气,只见他正一点点向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花颜吃力爬去。 “颜儿——”血衣男子吃力的唤道,“颜儿——”爬过的地方拉出一道血痕。 凤煌则呆坐在地,看着似乎已经死去的花颜,眼眶奔出泪水。 “主人,主人!”凤煌一下下推着花颜,热泪爬了满脸。 “颜儿——”血衣男子爬到花颜身前,扯起花颜的手,贴在嘴边。 “颜儿——”血衣男子惨笑道:“我,一直喜欢你,喜欢你。。。可你,连看也不愿看我一眼,好了,一会儿我就去陪你。。。陪你之前,让我尝尝你的味道。。。这样,你就永远留在我的身体中了。。。”说着,血衣男子张口就要去咬花颜惨白的手指。 “滚开!”凤煌一脚踢开血衣男子,将花颜的手拉回来。 血衣男子被凤凰一脚踹开,翻身倒在地上,不动了。 单柏这才回过神来,迅速蹲□,托起花颜,将手按在花颜心口处。 只见单柏眉头紧拧。 云万生傻了一般站在一边,看着自己鲜红的手掌,眼前一阵阵泛黑。 “他——活着,还是已经,死了?”云万生嘴唇发干,晃了晃昏沉的头,声音有些发颤。 单柏按着花颜的心口,一脸沉色。 “带他去就医,快!”单柏似乎没听见云万生的问话,急声命令凤煌。 凤煌想起那三个掌门人应该和南逸在一起,对单柏匆忙说了情况,背上花颜,转身疾奔而去。 这时,单柏才如释重负,赶忙回过身。 “师叔,您刚刚问我什么?”单柏一脸迷茫,看着同样迷茫的云万生。 只见云万生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云万生踉跄走了几步,喃喃自语,“他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的,不会。。。。她在骗我,骗我,我不会上当。。。不会。。。” 单柏闻声一愣,听不清云万生在说什么,只觉云万生神智不清。 “师叔!您在说什么?您,没事吧?”单柏说着,跑了几步,追上云万生。 “我,师兄,在哪?”云万生木然问道。 “应该在三里外的镇子中!”单柏刚说完,就见云万生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后一个闪身,飞奔而去。 这时,单柏才想起单相权还在另一边,赶忙跑过去。 只见昏迷的三人已经醒来,单柏赶忙迎上,依着凤煌的话,对三人说明另外三人所在。 三人顾不上问清楚刚刚发生的一切,先前往镇子集合。 处理完这些事,单相权提着的一口气才呼了出来。 人顿时没了气力,倒在单柏身边。 之前以为单柏被杀,所受的打击实在太大,又被艳妇狠烈一击,加上各种外伤,伤得很重,短暂的时间内情绪起伏太过剧烈,震惊、悲痛和失而复得的惊喜,人当真已是心力交瘁。 单柏张臂抱住倒下的单相权,一脸焦色,正欲抬手为单相权疗伤,却见单相权已经按住自己抬起的手。 “父亲!”单柏不明原因急急唤了一声。 却见单相权苍白的嘴唇划出柔和的弧度,满眼怜爱的看着自己。 父亲在笑?竟然在微笑? 在单柏的印象中,单相权很少会对自己笑,好看的笑容停留在七岁前的年华里,早已随风飘远。 单柏见状呆住,竟忘记了单相权此刻急需医治。 “柏儿。。。你师父,安全了么?”单相权似乎面带苦笑,声音低沉温和。 “啊!”单柏没想到父亲会惦记着师父的安危,震惊之余只剩感动,重重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 你可以安心留在爹爹身边了,对吧? 那日见你选择了你师父,爹爹一直在生气呢! 可是,当看到你‘被杀’时,爹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爹爹是那么后悔,没有一直护在你的身边! 就算你不要爹爹,爹爹也该护着你,一直护着你! 那一刻,爹爹的世界,天崩地裂,暗无天日! 好在,是假的! 好在,你平安无事,否则—— 单相权凝眸望着单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情感中,任凭单柏为自己拔去手臂中的箭,甚至不觉疼痛! 从今以后,爹爹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看你振翮高飞、龙腾九霄。 直到你再也不需要爹爹的那一天! 可是,柏儿,爹爹多么希望你一直需要爹爹啊! 虽然,爹爹是那么希望你能独当一面、君临天下! 地狱,要爹爹先去! 忘川,要爹爹先过! 人间、地府的王者之路,都由爹爹先为你开辟! 爹爹无惧穷途困厄、不怕业火焚身、无畏浴血开路。 爹爹只怕你也像你母妃那样,弃爹爹先去。 爹爹只怕一次错过,便再也找不见你。 爹爹只怕人鬼殊途、各自轮回、永世不见! 单相权深邃的眼中映出单柏清晰的容颜。 单相权良久的注视着单柏,直到双眼模糊。 而对于单柏如何为自己包扎、为自己输入真气的一切,则浑然无觉。 见单相权苍白憔悴的脸渐渐恢复血色,单柏收了真气,放心的呼了一口气。 不问单相权同不同意,单柏径自将他背了起来,抬步往镇子行进。 若是以往,单相权就算伤得再重,也绝不同意单柏这么背着自己,搞得仪态尽失。 而此刻,单相权却没有拒绝,任由单柏背着自己。 单相权很强,强到可以仅凭一柄软剑横行武林,强到可以靠着一身谋略胆识夺来天下。 他也很能藏、很能忍,可以将心中的深情藏得严丝合缝,忍得波澜不惊。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忍下去、一直撑下去! 可是,渐渐地,他却发现,很多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父亲。 单柏背着单相权,腰间缠着两柄合而为一软剑,稳稳前行。 单相权稳重有力的心跳声与单柏心率的搏动紧密相连,浑然一体。 “父亲,您的剑法,很完美!”是儿子见过的最美的剑法! 软剑似乎还在腰际铮鸣,单柏心跳不觉加速。 “柏儿,你刚刚的表现,父亲——很满意!”总有一天,爹爹会为你骄傲! 单相权温和勾唇,敛下眼底欣喜,轻声说。 单柏知道这是父亲对自己的肯定!心下激动万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少许,单柏目望远山,兴奋的开口道:“父亲,您看,远山连绵,峰耸入云,景致多美!” “这如画风景,你喜欢么?” 柏儿,以后这天下就是你的,如画风景、多娇江山,都是你的! “喜欢!儿子喜欢!” 只要您平平安安,愿意让儿子陪着您,不管是在哪里,儿子都喜欢!喜欢! 只要能陪着您,哪怕是地狱,儿子也喜欢! 儿子不怕刀山油锅、不畏身浴血海、不惧身死魂灭! 儿子只怕失去了母亲,又失去您! 儿子只怕您不要儿子、您不爱儿子! 儿子只怕您为儿子身入险境、为儿子流血牺牲! 儿子只怕再也没有家! “父亲,您的手,很凉!” “你的身子,很热!” “那您,就抱紧儿子!” “父亲,那晚的事情,您还。。。生气么?” 见单相权良久也未作声,单柏心下有些忐忑,继续道:“那个花颜,是装的,儿子与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最好!” 听单相权的声音有些冷峻,单柏心里一哆嗦。 “您还生气呢?” “嗯!” “生儿子的气?” “嗯!” “不是您想的那样,儿子没有——” “你还是不想姓单么?” “嗯?”单柏闻声一怔,顿住脚步。 “不想就放本王下来,别人的儿子没资格背着本王!” “愿意!” “愿意?” “嗯!”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3节 “那就少打三十板子!” “啊?父亲!” “讨饶再加五十板子!” “父亲。。。”单柏稳稳的背着单相权,好像背负着自己的整个世界,小心稳重。 “嗯?”单相权故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反问着。 “这次,儿子比上次还怕!”单柏小声说着,闷闷的声音直抵单相权心房,“很怕,儿子做了一个梦!很可怕的梦!” 单相权闻声拧眉,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没出息!” “儿子梦见,您——”不介意单相权冷冰冰的声音,想起那晚的噩梦,单柏话锋骤然一顿,似是沉浸在地狱红海的可怖场景中,心脏不住震颤。 “我怎么了?” “不,没什么!”单柏不想说不吉利的话,淡淡一笑,“儿子梦见,您不要儿子了!” “这就害怕?”傻孩子,父亲怎么舍得不要你!“再加三十板子!” “嗯,好!”只要您平安,多少板子儿子都愿意受! “打你还好?”单相权拧眉立目。 “只要,您别离开儿子!”单柏小声的说着,单相权还未听清单柏刚刚的话,就听单柏扬声道,“父亲,到了!” 一番闲聊很快就到了小镇外,单柏脚下提速,“进了镇子,儿子就去请大夫,为您买伤药!” “站住,放本王下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单相权心中不快,却立刻正色,命令单柏放自己下来。 荒山野岭没什么人,镇子里可就不是了。 本王好歹也是堂堂单王爷,一贯威严,哪能让人看到被儿子这般背着的摸样! “还是让儿子背着您吧,您流了那么多血——” “你背得,不舒服!” “。。。那,好吧!” 单柏放下单相权,欲抬手去扶,却被单相权一把推开。 “能走!没那么虚弱!” “您脸色这么差!别逞——” “闭嘴!” 单柏住了口,看着一脸傲慢、装模作样的单相权,微微咧嘴。 明明就很虚弱!还逞强! 见单相权已经走远,单柏快步跟上。 不刻,二人就到了南逸所在的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还是不问温不温馨了~~~捂脸~~ 第四十五章交易 单柏与单相权并肩进了客栈,就见凤煌送着大夫们鱼贯而出。 见凤煌一脸焦色,单柏心知花颜的情况恐是不乐观,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口询问:“他的情况如何?” 凤煌很是悲切,含泪看着单柏,摇了摇头。 单柏心下一凛,正欲和凤煌一道前去探人,突然想起亦是身受重伤的单相权。 顿时身子一闪,奔出客栈,再度回来时,带回来两名气喘吁吁的大夫。 大夫被凤煌送出,还未走远就被单柏追上拽回客栈。 但二人不懂武功,不比单柏,跟不上单柏的脚速,被拖拽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等二人喘气,单柏便急急命令二人为单相权医伤。 单柏自幼时便接受了最良好的教育,诚恳稳重、涵养极好,最不屑以身份压人。若非今日实在担心单相权的伤势,绝不会将两名年岁颇大的大夫像拎小ji一样拽回来。 单相权心知单柏是记挂着自己的伤情,才匆忙出去拉人,却是看不惯单柏这副不够稳重的样子,面色一沉,狠狠瞪了单柏一眼。 单柏见单相权沉了脸,愣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是自己刚刚一番举动失了稳重,惹父亲生气了! 单柏低眉顺目,看着单相权冷峻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正欲说点什么,却见大夫已随单相权上了楼。 单柏抬步跟上,却转念一想,父亲伤势虽重,却无碍性命。而花颜于自己与师父有救命之恩,此刻性命攸关,没道理不赶紧去看看。转而追着凤煌,一道去看花颜。 单柏不愿意欠人恩情,反复思考着如何能救花颜一命。 刚一进房间,就见南逸满头晶莹的坐在榻前,手拿银针,在花颜身上分针入x,ue。 见花颜双目紧闭,脸色雪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没有,单柏俊眉紧拧。 “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 “还不是那个姓云的!”凤煌悲切的脸上呈现出深深忿然。 南逸凝神静气,手持银针,聚ji,ng会神,听闻此语,虽不言语,但眼神内疚。 单柏知道师父已经知道了情况,但是听闻是师叔伤了人,神色一赧。 都怪我,要是早些找到路,快些出去,也许就没事了,师叔一定是误会了,所以心痛之下,才伤了人! 单柏想起之前云万生和单相权以为自己死去的事,猜测是云万生报仇心切才出手伤人的。 “但他为何要说我俩死了呢?”单柏不知当时的详情,只是这般问道。 “不那样,如何——”让他两杀了殿主!话至口边,凤煌语峰顿住。 当时花颜之所以要做出杀死两人那一幕,实则是决定与艳妇等人同归于尽。 花颜事先在y殿周围埋了炸药,又打探好云万生所在。去地牢放了两人后,用药救云万生醒来,命凤煌去放了六个掌门人后,就引火爆炸。 等到大殿倾塌时,药效正好发作,云万生迷迷糊糊醒来,跌跌撞撞往外逃,正好遇见前来救人的单相权,二人便一起前行。 那时花颜和赶回来的凤煌带着易容成单柏与南逸模样的两人回到废墟处。花颜知道仅凭他一人之力,绝难斗过艳妇五人,所以当着云万生与单相权的面以迅雷之势杀了那二人,以此刺激他俩,挑起他俩报仇之心,他俩悲愤难耐,必然是不报仇不罢休! 放了南逸与单柏,时限一到,艳妇教不出东西,任务失败,教主必然不会放过她。就算云万生与单相权杀不了艳妇,让艳妇勉强逃走,教主欲取加罪于艳妇,取她性命,艳妇也是天涯海角无处遁逃! 所以,这么做,确确实实是一条绝杀之路。 花颜从小受尽艳妇欺辱打骂,虽有反抗之心,但念着那人是自己母亲,一直逼着自己不要去仇恨。但随着年龄渐渐增长,花颜开始疑心。直到有一次,艳妇受伤,花颜趁机取了血,以此验证了自己身世,果然非她亲生儿子。花颜怨怒之下韬光养晦,暗自探查自己身世,却一无所获,只得苦心伪装,佯装喝着艳妇给她的药,在人前装出一副妖媚之态,以防艳妇疑心。如此数十年,暗中准备,静等机会来临。 花颜多少也知道y阳教的y谋,所以当南逸被抓入y殿时,花颜就开始着手准备,后来见到了单柏,花颜依计行事,只求报仇,早已将生死看淡。 只是他千算万算自是算不到艳妇同样在算计。他自是想不到艳妇与云万生之间有那样一段私人情怨,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是云万生的儿子。 当他被云万生击穿胸口躺倒在地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艳妇与云万生那一番话,他自是浑然不知。 而凤煌此刻的心情更是纠结。他知道此刻想救主人的命,需要依靠这几人,所以自然不能说出花颜救人的目的是利用他们除去艳妇。 虽然花颜听不到艳妇的话,但是凤煌却将艳妇的话听了个一字不差。 清楚艳妇一向狡诈,所以对于花颜的身世,凤煌半信半疑,并不肯定艳妇说的就是真话。 只是此番细细打量,确实发现主人的长相与那个姓云的有几分相似。 心下焦乱,不知如何是好。 “不这样,如何?”单柏见凤煌欲言又止,不解的追问。 “如何让他们确信你们死了,只有知道你们死了,殿主他们才会停止追杀你们!”凤煌说的也是事实,面色诚恳笃定,没有被单柏发现一丝破绽。 “唉,师叔他——”单柏知道这事不能怪云万生,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而望向南逸,“师父,师叔说要先回来找您,您可是看见他了?怎么不见师叔他人呢!” 南逸摇摇头,“没看见他!唉,为师现在内力全失,这银针之术,需与内力相佐,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功效!要是你师叔在这,以他的功力,足以救这少年!都怪我这无用之人,白白牵扯这么些人进来!” 见南逸面色悲伤,单柏横步上前,“师父,徒儿愿斗胆一试!” 想起自己功力暴增之事,单柏心下有了几分把握,愿意一试。 南逸抬袖拭了拭汗水,拍了拍单柏的手,“柏儿,就算你功力够了,可是不通银针之术,怕是也于事无补!以前你师祖传授过我们一些针法,所以你师叔略通此术,只是,这关键时刻,总是不见他人!不争气的东西!” 凤煌站在一边,几次想把花颜的身世说出,但是又不知艳妇所言真假,怕为他们徒添烦恼,一直犹豫。这刻,听闻只有云万生能救人,凤煌一咬牙,决定说出花颜身份。 而单柏见南逸满头汗水,端起水,想让师父休息片刻。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人推开。 单柏定睛看去,才看清来者是单相权。 单相权沉着脸,见单柏关切的站在南逸身边,为其端茶倒水,一派谦恭之态,心中隐约不快。 单柏不知单相权所来为何,待南逸接了水,快步上前。 “父亲,您的伤如何了?”单柏想起自己抛下单相权不管,先来了这里,不禁内疚。 “哼,死不了!”单相权冷冷道了一句。 南逸见单相权来了,赶忙起身,抱拳行礼,冲单相权点头致意。 单相权见状,颔首回礼。 “久闻王爷大名,今日得见,乃南逸之幸!王爷当年一记白马开吴疆的壮举,实在令再下心折!又闻王爷一曲剑法绝伦,在下钦佩!王爷文武双全,足为天下法。如今却为了区区南山派,不惜身犯险境,侠骨柔肠,令在下惭愧!”南逸语出真心,一派虔诚,虽是恭敬言语,但仙风俊朗之气全然不减! 恭维之语,单相权听得太多了,一向反感。此刻,虽知南逸绝非恭维,却也隐约抵触,面露不屑,冷淡道:“客气了!” 南逸乃一派掌门,俊朗飘逸,为人谦和,口碑甚好!从没这样被人看轻。见单相权这般态度,不禁面色微露尴尬。 单柏见父亲这般态度,觉得委屈了师父,不禁开口道:“父亲一向心怀天下又古道热肠,师父不必如此客气!”说着,扶着南逸坐下,“师父刚失了武功,身子虚弱,不必如此见外的站着,还是坐下说话好些!” 知子莫若父,单相权见闻单柏的面色和说话的口气,知道单柏是对自己有所不满。又见单柏关切的扶着南逸坐下,毫不关心理会自己,心中酸怒交杂,一甩衣袖,避开二人,直接走到花颜床前。 这刻,单相权已知是花颜救了单柏与南逸,见花颜身上cha着银针,挥袖拔针。 单相权暗运真气,气凝指尖。只见银光缭乱,起落之间,数十根针,被准确无误的cha在花颜周身数十处大x,ue上。 南逸见单相权出针落针的手法,知道单相权内功ji,ng湛又ji,ng通银针之术,尴尬的面色换做赞许。 片刻后,花颜渐渐恢复了呼吸声,死里逃生。 单相权身带重伤,这番运功救人后不禁一身汗水,伤口生疼。却面色不改,淡然起身。 谁料眼前一黑,身子一晃。 却在下一刻被一人稳稳扶住。 柏儿,你还知道关心爹爹啊? 单相权心头一软,偏头去看,却见凤煌一脸感激的望着自己。顿时失望心痛,轻轻推开凤煌的手,冷然道:“没事!” 单柏惊讶于单相权一手漂亮的银针之术,呆呆在一旁看着,竟忘了去扶单相权。 此刻见凤煌抢险上前扶人,心下感激,全然没注意单相权脸色已是铁青。 “多谢你!”凤煌不介意单相权冷淡的态度,感激道。 “本王只是不想欠人恩情!”单相权见自己救了人单柏却一言不发,心里有气,转身欲去。 “想不到王爷还ji,ng通针法,在下佩服!佩服!”南逸真心赞叹了一声,见单柏在自己身边愣着,一推单柏,小声责备道:“柏儿,扶你父亲回房,刚刚一番救治,必是耗了他不少心力!你身为人子,怎么还在这看着!” 单柏闻言,这才回过神,发现单相权脸色确实难看之极,阔步上前,去扶单相权。 单相权听见了南逸小声对单柏说的话,知道单柏是听了南逸的话才肯过来关心自己,心中甚是酸楚。遂胳膊一甩,负起气,不让单柏碰自己。 单柏不知单相权为何会生气,神色一黯,竟然不再坚持。 单相权走了几步,发现单柏还在自己身后站着,既不跟着自己,也不主动关心自己,心中悲怒酸涩,忿然离去。 刚过转角,走到房前,就见屋外站着两人。 正是青海派掌门海天承和流岚教教主岚山。 二人冲单相权抱拳行礼。 单相权见掌门们还未走,加上心情本就不佳,不禁拧眉,“二位找本王有何贵干?” 只见海天承面色微微一凝,似是有些不愿开口,沉了少许才道:“南山派横遭罹祸,按理说我们武林同道中人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但是祸主乃是诡异非常的y阳教。他们一夜之间灭了南山一派,武林中人不愿招惹y阳教,以求明哲保身,倒也无可厚非!说来也惭愧!王爷当年一曲天心剑法惊骇武林,做了不少正义之事,于我六人也是有点滴恩情!我六人现今看着王爷面子,才前去救人!不过,王爷事先担保说我六人平安无事、秘籍也能安然带回,所以我六人才撇开教中事务,前来救人!但如今,我六人秘籍被收,无处索取,王爷——” “哼”单相权一声冷哼,冷峻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出了差错,本王自愿遵守诺言!今后再不使用天心剑法!天心剑谱本王自然不会随身携带,现在没法相交,等本王回去后,自会派人送到贵派!” 岚山没想到单相权如此爽快,面露钦敬,“王爷与我六人私下缔结此约,只我六人知晓此事,既然王爷如此豪爽守约,只要今后王爷不再使用剑法,我六人绝不会把此事张扬出去!武林中人最重承诺,我等绝非想打压王爷的一身绝技!望——” “哼,本王若是不愿,你们谁能打压得住?本王何曾爽约,这般罗嗦,你们是不放心怎的?” 二人皆贵为掌门,涵养颇好,也不愠怒,知道单相权非是出尔反尔之人,海天承爽快道:“既然王爷答应了,我等便放心回去了,王爷保重!”说罢,海天承与岚山一道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求花花~~~~ 第四十六章如此狼狈 单柏见单相权愤然离去,抬步跟上,却在转角处,听到了二人与单相权的对话。 软剑犹在腰间缠着,铮鸣之气尚未止息。 单柏听到这番话时,先是一阵惊诧,而后神色渐渐凝重。 两柄软剑,两人共舞。 单柏想到单相权之前曾将部分剑法传与单弘,方恍然大悟! 原来父亲是想今后我与二弟共舞天心剑! 可是,为了我而舍弃天心剑法,这样,太委屈父亲了! 单柏本想在单相权进房间时一道跟进去,但怀着心事,竟站在转角处,愣愣出神。 单相权进了房间,悻悻的坐在木椅上,坐了片刻,想喝口水,发现茶碗是空的,见单柏又未追来,气便不打一处来。 本想招呼小二,但是又觉得在此处大嚷大叫招呼小二,有失身份,便忍了口渴,闷闷坐下。 华服被汗水浸shi,单相权只觉伤口痛得难忍,不禁紧了紧眉头。 遽然,传来几声轻叩房门的声音。 单相权脸色一沉,沉声道:“进来!” 单相权原以为是单柏,可一抬头才发现来者是凤煌。 见凤煌端着茶水果盘,单相权心里一钝! 外人尚且关心我,自己的儿子却对我不闻不问。 单相权顿感心酸,表面却不做声色,淡淡道:“不必谢我,本王救他只是还个人情!” 单相权端坐在木椅上,俊眉入鬓,长睫半阖,不再说话。 凤煌也不介意,只是感激一笑,放下东西。知道单相权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意愿,便默默退出。 见房门阖上了,单相权才慢慢起身,走到桌前,端起紫砂壶想倒一杯茶,可是手臂猛然一阵剧痛,单相权一哆嗦,居然将茶水倒在了杯子外,洋洋洒洒流开了一大片。 ‘碰’的一声,紫砂壶底愤然磕在桌子上。 单相权余光扫见门外站着人,微微侧目,竟然是单柏。 “孽障,进来为何不敲门?”单相权不愿儿子看见自己这副稍显落魄的样子,将疼痛得颤抖的手臂负在身后,冷然道。 “父亲!”单柏想起剑谱便心怀愧疚,喃喃喊了一声! 单相权看不惯单柏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脸色y沉似水,怒道:“不想进来就滚!别在门口杵着!碍眼!” 碍眼? 单柏闻言一怔,脚板动了动,挪了几步,慢慢走到单相权身前。 心中本就有愧,此刻见单相权怒气淋漓,单柏默默低下头,也不知说什么好,却又想和单相权说几句话。酝酿半响,竟猝然蹦出一句:“父亲,您不该对师父那般态度!南山派遭此横祸,师父又失了武功,他的心情本就苦楚不堪,您却还给他脸色看!” 单相权本就知道单柏对自己有所不满,只是没想到单柏会这么直接,闻声一震。 给他脸色看?爹爹何时给他脸色看了? 你这做儿子是在教训我这个当父亲的么? 一思及此,单相权登时怒火万丈! 一扬手,狠狠给了单柏一个耳光。 单柏只闻呼啸之声划破寂寥,下一刻,人就摔在了地上。 单相权一时愤怒,打倒了单柏,却牵动手臂的伤,疼得眼前一晕。 单柏默默从地上爬起,清隽的脸颊渐渐浮起一座粗大红肿的五指山。 单相权见状,长睫顿阖。隐忍着手臂的抽搐,胸口也疼得厉害,不知是外伤疼痛,还是心脏疼痛。 以往,打得再狠,单相权也都能忍住心疼。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单相权发觉自己竟然隐忍不住了。 甚至,开始不舍得打儿子了!有那么一刻,他想把儿子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疼、好好的爱。可是,每当他下决心好好对儿子时,儿子总令他无来由的气愤,轻易的就挑起他的怒火。那种愤怒,令他慌恐,他无法好好的控制住,那种感觉让他既无助又极不舒服。 单相权长睫轻颤,闭着眼睛,脑海中突然回荡起单柏头颅飞滚的那幕场景! 心口一缩,深情怔忡。 单相权缓缓抬起手,想摸摸儿子的脸。 爹爹打痛你了么,柏儿? 单相权手指微颤,却什么也没摸到。 猛地睁开眼,竟发觉房间里除了自己,再无任何人! 不知何时,单柏已悄然离去。 单柏被单相权打了一掌,想着是因为自己拖累了父亲,害得他失了剑谱,自觉没脸见他,便默然离开了房间。 正愣着走了几步,正好碰见从花颜房里出来的南逸。 “柏儿!?”南逸见单柏神色呆愣,关切的唤了一声。 单柏这才回过神来,见南逸关怀的望着自己,赧然一笑,“师父!” 南逸想起单相权离去时脸色不佳,开口问道:“没去找你父亲么?” 单柏有些木然的摇摇头,转而一笑,神色稍显暗淡,又微微点了点头。 南逸见单柏心不在焉,正要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单柏清贵的脸上浮着五道粗大红肿的指痕。 顿时,朗眉微耸,“柏儿,你父亲责备你了?” 听着南逸心疼的口气,单柏笑笑,“没有责备,父亲他,大概不想见到我!” 南逸眉头一紧,语气颇为责备,“做父亲的怎会不想见到儿子,莫不是你顶撞他了?否则,他怎会打你?” 单柏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日与单相权舞剑的场景! 世间无双的天心剑法,傲然独立的挥剑舞者,霸气横生的威仪男子。 若是父亲再也无法使用他的天心剑法,再也无法使用那样倾城倾人的剑法,这对一个身负绝世剑法的人来说是何等绝望悲哀的一件事情!就如同练武之人再也无法习武、酷爱武学之人与武学彻底绝缘一般残忍绝望! 而我与二弟,即便可以继承剑法,却永远无法填补父亲作为一个绝世剑者心中深藏的悲哀! 单柏悲从中来,疚痛不已,竟稀里糊涂答了南逸的问话,“是,我顶撞他了,我惹他生气了,我总是给他添麻烦!” 南逸眉头一拧,沉声道:“身为人子,这般做法,有违孝道!去向你父亲道歉!” “不去!”单柏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我没脸见他! 南逸见单柏这般固执,微微动怒,“不听师父的话了?”声音明显严肃起来。 因为剑谱的关系,单柏心情很是不好,不想再惹怒师父,选择沉默,一言不发的往自己房间走。 南逸见单柏不理会自己,也是一愣。 快走了几步,追上单柏,沉道:“为师失了武功,柏儿便看不起了么,不把我当师父了?认为我没资格当你师父了么?” “啊!”单柏闻声,脚步骤停,猛然回头,只见南逸一脸辛酸。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4节 师父把他所有的武功都给了我,我居然让他误会了,让他伤心了! “不,不是这样,师父,是徒儿错了,徒儿怎会看不起您,怎么会呢!” “那就去向你父亲道歉!请他原谅!” “这——”单柏面色迟疑,抖了抖唇道:“我去了,只会惹他生气,他看见我会觉得——碍眼!” “什么?”南逸闻声一怒,“胡说八道!” “不去?” “不去!” “好,那为师就替你父亲教训你!直到你肯去向他道歉为止!”南逸猛的推开房门,一把将单柏推了进去! 单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趴下!”南逸见状,忍下心软,沉声喝道。 单柏虽不情愿,还是撑着身子,趴在了床边。 “把裤腿 上去!” 单柏闻声,拧了拧眉,弯腰将裤子从云靴中拉起,露出白皙的小腿。 南逸不知从哪里拿了根筷子,走了过来。 单柏这才看见桌子上放着饭菜,看样子已经凉透。 难道,师父一直等我回来,所以命人为我准备了饭菜? 单柏心头一暖,趴好后撑起小腿,将腿肚子完全展露出来。 “啪!”嘹亮的声音划破房间的沉寂! 南逸虽然失了武功,可是打起人来,手下力度却是不减! 几下过来,单柏白皙的小腿就开始红肿,一阵阵滚烫的灼痛。 “去不去?”南逸声音异常严肃。 见单柏绷着身子不说话,南逸把筷子握紧,筷子划破空气,带起一股劲风,凛冽的抽打在白皙的皮r_ou_上!不刻,红肿之处便泛起紫色,一道道红紫的檩子纵横狂飙,驰骋在单柏白皙刚健的小腿上。 单相权见单柏径自走了,在房间呆愣了片刻,越想越气,半响后,怒火万丈的冲出了房间,却是且行且停,半天才到了单柏房外。 单相权远远就看见房间的门微阖着,知道屋内有人,犹豫了一刻,走了过去。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屋内传来抽打的声音,单相权心下一凛,猛然推开房门。 正见南逸拿着筷子抽打单柏的小腿。 只见单柏白皙的小腿红紫肿胀,单相权受了伤的手臂猛颤,一阵心疼! 凭什么打我儿子?只有我能打他,凭我是他爹,其余任何人都不能打,也没资格打! 单柏见单相权来了,先是一愣,然后避开单相权凛骇的目光。 南逸见了来者,停了手,沉声对单柏道:“道歉!” 单柏抿了抿嘴唇,脸颊火辣辣的疼着,撑着灼痛的小腿,走了几步,来到单相权身前,还未开口,就被单相权一脚踹在侧腰。 腰部一阵钝痛,小腿又吃痛站不稳,单柏一下子往后跌去,却在下一刻被南逸稳稳接到怀中。 南逸不知单相权会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虽知他生气,却也不愿意接受。 遂压低声音道:“在下敬重王爷一片侠骨丹心,但是不等柏儿说话,直接就打人,怕是有失风度!父亲也不是这样做的!” 单相权踹单柏这一脚实际上是发泄对打自己儿子的南逸的不满,踹完后,也是后悔自己的冲动,更是心疼不已。 此刻,被南逸一番抢白,又见他这般抱着儿子、护着儿子,怒火顿时压抑不住! 但单相权毕竟身为王爷,心思很深,涵养极好,面色上不着喜怒,看也不看南逸,瞪着南逸怀里的单柏冷冷道:“滚过来!” 单柏自觉在师父面前丢了人,心下羞愤,避过单相权的目光,一动不动! 单相权见单柏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一声沉喝,“逆子!滚过来!” 喝罢,便一阵猛咳,脸色泛白! 单柏知道单相权动怒牵动了伤口,顿时心疼,就要起身。 却突然闻见了一阵浓烈的酒气。只见云万生摇摇晃晃的站在门口,打着酒嗝,看着房间内的三人。 “你,又是你!”云万生抬手指着单相权,神态鄙视,“又打柏儿,小心我师兄教训你!混蛋!” “师弟,住口!”南逸见云万生喝了个大醉以致仪态尽失,不禁怒喝道! “师兄啊,你是不知道这个姓单的是怎么对待——咱们柏儿的!非打即骂。。。”说着,打了个酒嗝。 “云万生,你别激怒本王!”单相权威仪的脸顿失血色,强忍怒火。 “本王,本王?这个自称很好听么?当个王爷就了不起了?不把儿子当儿子了?儿子——哈哈,儿子——我云万生,儿子。。。哈哈。。。” 单柏见云万生语无伦次,一会纵声大笑,一会神色悲戚,不知因何,只晓得他真的醉了,走过去,就要拉着云万生出去,使二人避开争执。 单相权伤口痛得麻木,又被人这般气着,本以为单柏要来劝自己,谁料竟是去扶云万生,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旋即,再度抬脚,重重踹在单柏的屁股上,单柏一个踉跄前冲,压在云万生身上,与云万生一同摔在地上。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踹他那里,顿觉在师叔和师父面前丢了人,脸色潮红,一阵阵发烫。 赶忙起身,拉起云万生。 这时,南逸走过来,横身在单相权与那二人间,沉了口气,道:“王爷息怒!原来,王爷一直都是这么教育儿子的?” 未等单相权回答,云万生cha口道:“对,他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每次柏儿都被他打得血淋淋的,师兄,你看看柏儿这一身伤,还有旧伤疤,都是拜他那混蛋爹所赐。。。你是怎么当爹的!怎么当得?混蛋!” “住口!”南逸喝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柏儿的爹,于咱们南山派也是有恩,师弟,你给我客气点!” 单相权从未被人这么气过,怒火攻心,一把推开南逸,将新仇旧恨一并翻出,冲着云万生怒道:“本王混蛋?你!带着本王的儿子去那种肮脏的地方找娈童,你这个风流成性、浪荡下流的莽夫!” 单柏见单相权推开南逸,闪身去扶,嘟囔道:“师父不会武功,您这么用力干什么!” 单相权见单柏百般护着南逸,甚至开口责备自己,心酸悲愤,竟一时语塞,脸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颤抖。 南逸一听此话,顿时沉下脸,“柏儿,不许对你父亲无礼!”,沉了口气,缓缓质问道:“师弟,你可是带着柏儿去找过娈童?” 单柏闻声,俊脸再红,一言不发。 谁料云万生大大咧咧道:“没有!没有,他污蔑人,污蔑人——” 说着,身子一歪,一个前仰,一口污秽的赃物就吐到单相权身上,浑黄污浊,酸臭不堪。 单柏和南逸见状俱是一愣,只见单相权脸色由青变灰,运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却见云万生已经瘫倒在地,睡着了,打起了鼾。 见单相权气得浑身发抖,单柏脸色一变,关切的喊了一声“父亲!” “别喊本王!”单相权见单柏赖在南逸怀里动也不动,心酸之余,愤然而去。 南逸无法压下对云万生这般表现的愤怒,也顾不上去理会离去的单相权,沉着脸,冲单柏道:“给他弄醒!” 单柏知道父亲最爱干净,但是又觉得此番追过去,只会再激起父亲的怒火 ,一咬牙,忍了下来,听了南逸的话,架起云万生往床榻上放。 单相权从没这么狼狈过,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自己这副摸样,一路疾奔回房。 紫色华服上的污秽物,酸臭刺鼻,险些将他熏晕。 单相权见单柏根本没追过来,一挥衣袖,怒风悲号,房门重重阖上! 单相权身上无一处不痛,颤着手臂,忿然悲怆,欲脱下脏衣。 以往,单相权更衣会有专人伺候,从不劳他亲自动手。 如今,含着悲怒之情,忍着溢血之痛,单相权无助的撕扯了半天,才将脏衣脱下! 他又不愿穿着带血的亵衣下楼招呼小二为他买新衣,只得忍着微寒与疼痛,沉着脸坐在桌边。 受伤的手臂痛得端不起茶碗,抬起的左臂又因愤怒悲伤而颤抖,冰凉的茶水洒了一手。 单相权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颜面尽失、饥寒交迫、失落无助! 身边没个伺候服侍的人,受着外人的气不说,还要受着自己深爱的儿子的冷落! 单相权一气之下,将紫砂壶与茶碗一并果盘全部掀翻在地。 内屋空旷,轻寒恻恻,单相权只觉心底涌出无限的苍凉与疼痛! 看着满地狼藉,单相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抖着惨白的嘴唇,生着闷气。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以后几个人会比较难处~~关键的时候总是少不了云万生啊~~呼呼 第四十七章再度交手 南逸铁着脸看着单柏将云万生抱上床榻,沉声道:“柏儿,去取一盆凉水来!” 单柏闻声一惊,“师父,这样做,师叔会生病的!” 见南逸神色一凛,单柏知道师父是真生气了,便不再说话,出去招呼小二打水。 南逸见单柏走远了,双目如炬,冷冷瞪着打着鼾的云万生,怒道:“别装了,起来!” 见云万生一动不动,南逸下颚一绷,抬手成掌,凛然破空。 谁料云万生猝然翻身,躲过这一掌。 “师兄!你看出来了啊?”云万生扯了个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被南逸看在眼中,更是加深了他的怒火! 南逸冷然一笑,“虽然南山不复,但我始终还是你的师兄、南山掌门!你今日为南山派丢脸,我就要以掌门的身份教训你!” 云万生见南逸的脸沉得比单相权还难看,不禁拧眉道:“师兄啊,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姓单的是怎么对待柏儿的!哈哈,刚刚我把东西吐他身上,他的脸都绿了!哈哈,活该、活该!” 南逸强行压下一口怒气,正色道:“我先问你,你可是带着柏儿去找过娈童?” 云万生自知瞒不过南逸的法眼,扁了扁嘴道:“谁知道他们给他找了个娈童!” 话音未落,就听南逸一声沉喝:“胡闹!”不等云万生狡辩,南逸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型皮鞭,握在手中,只见南逸一扬手,皮鞭忿然一抖,‘啪啦’一声,脆响破空。 云万生见状,神色惊变,嗫嚅道:“师,师兄,你怎么还随身携带师父他老人家的鞭子?!” “哼,此鞭乃掌门象征,掌门执此鞭,是为了专门教训不守规矩、为我派丢脸的弟子!你身为南山弟子,不守派规,屡次下山花天酒地,风流成性,此乃罪行之一!身为师叔长辈,不以身作则,反而带着徒侄去逛龌龊之地,为长不尊,此乃罪行之二!单王爷于南山有恩,你却佯装醉酒,恶意将污秽之物吐他一身,恩将仇报,此乃罪行之三!这些罪状加起来,按派规,要受一百皮鞭!”南逸义正言辞,凛然正色,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云万生听完这番话,不禁一个寒噤!瞪着南逸,神色一木,脱口喊道:“师父——” 南逸一副正义之色、一派仙骨之风,竟使云万生神思一晃,将南逸误当成二人已经过世的师父了! 南逸闻声知道云万生认错了人,顿时一愣。旋即,缓了缓下颚,严肃道:“看在你还记得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本门就打个折扣,饶你一次,只鞭九十鞭!” 云万生恍惚的神智这才清醒,定睛一看,南逸已扬起手中的鞭子,赶忙说道:“啊,师兄,我还欠人银两,哦,不对,这镇子里住着我的朋友,我答应了要去拜访他,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江北四大剑客之一的郭——郭——” 不等云万生说完话,南逸手中的皮鞭已经起落,“啪——”的一声,皮鞭狠狠抽在云万生微微耸动的肩膀上。 云万生痛得一吸冷气,赶忙翻身,虽然十分不情愿,却是不敢抗拒南逸的威严。 待抽了三十多下后,云万生两侧的肩膀几经肿胀紫红。 只见云万生不躲不闪,只是苦着一张脸,望着怒火正盛的南逸,委屈道:“师兄——我,我心里苦啊——我,难受!” 云万生素来玩世不恭,嬉皮笑脸也是常事,南逸早已见怪不怪。此刻这般语言哀恸、神色哀戚,南逸却是没有闻见过。心下一惊,手中的鞭子一顿。 “哼,少装模作样!”说着,南逸执鞭扬手,欲再度抽打。 云万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自语道:“打吧,打吧——” 以往云万生犯了派规,都是百般狡赖,逃避惩罚,今日却一反常态的老实,让南逸不禁吃惊。 “哼,我不喜冤枉人,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出来,我再打,也好让你心服口服!” 云万生虽不相信艳妇所说的话,但那番话却像烧红的热烙一般在他心里留了个滚烫的印记。往事更像是潮水一般源源涌现! 云万生本以为放纵这么多年后,心底的伤口已经愈合,却未想到它依旧如此鲜活,新鲜得只消一句话就可以把它掀开,再度暴露在空气下,鲜血淋漓,让他痛不欲生!他本想喝个大醉,但却越喝越清醒!刚刚发生的事情暂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这刻,一旦安静下来,使他不自主的再度想起! 难道兰儿没有负我?难道那个不男不女的小子真的是我儿子? 不,我不信!不信! 云万生突然一歪身子,躺在地上,望着房顶,怔愣出神。 毫不顾身边握着鞭子的南逸! 南逸见他不说话只是愣神,既愤怒又隐隐担心,不知发生了何事! 见单柏久也未回,撂下一句话,“去向王爷道歉!我去看看柏儿在哪!”说罢,南逸推开房门,阔步走出。 最后这句话云万生是听清了。 哼!向他道歉?云万生心底不屑。 躺在地上,再度陷入纠结中。 凤煌一直守在花颜床前,渐渐听到动静,出去一看才知道云万生回来了。 花颜依旧昏迷,人事不知! 见花颜俊秀的脸上横着一道血痕,凤煌隐隐动怒! 打人不打脸!你姓云的干什么抽我家主人的脸,以后留了疤,我和你没完! 凤煌越想越气,一想到云万生可能是花颜的父亲,更是坐不住了,起身就循着声音而去。 刚走了几步,见南逸从房中出来,掂着脚尖,待人走远后,屏息伏在门缝外。 只见云万生躺在地上,一脸疲倦,闭着眼睛,似乎正在睡觉。 犹豫了一会儿,悄悄推开门,踮着脚尖慢慢走近。 只见云万生一脸倦容,似乎有些痛苦! 凤煌细细打量,果然发现云万生和花颜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两道浓眉,几乎是一模一样。 凤煌一惊,气息一滞,不知如何是好! 渐渐的,凤煌才闻到云万生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秀眉一拧。 这个人!怎么喝成这样,一点父亲的样子都没有!把我家主人伤成那个样子也不问不闻!你难道不知道我家主人是你儿子么? 凤煌一思及此,微燃怒火,想着云万生已经睡着,顽劣之心顿起。抬脚就冲着云万生踹去! 云万生微闭双目,却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沉思。 思考过甚、酒意上涌,竟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人,被凤煌一脚踢在大腿上,一阵吃痛! 云万生猛的从地上弹起,一见来者是凤煌,顿时一愣。 凤煌见云万生是醒着的,也愣住了。 一阵沉默! 半响后,云万生目光四扫,很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你们在这?” “废话!”凤煌虽一直跟在花颜身边做个侍奉的小童,可是花颜一直视他如弟弟,从未欺压过他,而凤煌正是调皮玩闹的年龄,对云万生怀着芥蒂,也不畏惧,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 “你!?”云万生被凤煌的话噎了一下,抬手就去揪凤煌的耳朵,“小小年纪,口无遮拦!你这是对长辈说话么?” 凤煌武功远没有云万生高强,猝不及防,就被云万生捉住了耳朵。 “你这是讨打!”云万生扯着凤煌的耳朵,怒道,扬手就要打! 而凤煌毫不挣扎,一脸不屑的望着云万生。 “怎么,不服气?你一个毛头小子还看不起本英雄了?”云万生见状扬起的手停在半空。 “哼!英雄,就你?”凤煌一声冷哼,旋即又道,“我看,这里的人只有那个王爷配称得上英雄!” “他?”云万生嗤笑道,“他连个父亲都不会当,还英雄呢!冲他对他儿子那样,他就是个狗熊!” 凤煌闻言,身子一扭,一手挥开云万生扯着自己耳朵的手,脱口反问道:“你会做父亲?” 云万生被凤煌问得一愣,旋即又听凤煌道:“若不是王爷救了主人,主人有个好歹,看我能饶了你?!” 云万生一惊:他救了他? 却是毫不买账,不屑道:“谁用他救!” 凤煌没想到云万生这般蛮不讲理,气得小脸通红,憋了许久也没蹦出一句反驳的话,一跺脚,走了。 云万生见把人气走了,毫不在意,气哼哼的一别头。 突然想起南逸让自己去向单相权道歉的事,星目一转,笑了一笑,出门而去。 单相权忍着伤痛,正坐在房间里生着闷气! 见单柏也不来,更是无比伤心失落,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正欲责备来者不敲门就进,抬头正见云万生一脸痞笑的站在门口。 单相权见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一脸冷傲,不予理睬! 云万生见单相权视自己于无物,不怒反笑,从容道:“王爷穿着亵衣见客,怕是有失体统啊!”说着,将手中拿着的粗布短衣扔到桌上,“看我多好,知道你衣服脏了,特意去为你讨了一件衣服!” 单相权长睫一阖,置之不理! 云万生看着满地狼藉,又见单相权脸色惨白、亵衣带血,讥讽道:“啊,也对,王爷身份尊贵,自是看不上我们老百姓的这等粗衣!王爷怕是还未用膳食吧!唉,身边也没个人服侍,又受了伤,这般凄凉冷落,真是可怜,可怜啊!” 单相权心知云万生有意激怒自己,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云万生见单相权一脸清高,故意提声道:“还是穿上吧,你这样子若是让别人看到,实在有失你一贯的威严之态!我想你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吧!”见单相权还是不为所动,云万生笑了一笑,“若是柏儿看到你这副样子,只怕,你这个父亲的威严就荡然无存了!” 一提单柏,单相权耸然动容,长睫轻颤,想着亵衣染血不少,犹豫了一番,寒着脸穿上了粗衣。 云万生见单相权穿衣时笨手笨脚的样子,一阵大笑,讽刺道:“王爷真是万人之上久了,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还万民表率呢!你这以后若是孤家寡人了,可怎么办呢!” 单相权知道自己若是冲动之下和云万生交起手来,将他打伤,必使单柏为难,遂强行忍住怒气,不着一言。 谁料云万生慢慢欺身上前,笑道:“柏儿呢?柏儿在哪?” 见单相权脸色愈发难看,云万生心底得意,轻描淡写道:“你说你,受了伤,身边没个人照顾,连儿子都不愿搭理你,弃你而去,失败么?心痛么?”口气愈发嘲讽。 单相权寒着脸,嘴唇惨白。 谁料云万生继续说道:“你啊,识趣就赶紧走,我和师兄会好好照顾他的!” 单相权闻言,再也压不住怒火,一声沉喝:“滚出去!” 怒气牵动伤口,胸口的伤再度撕裂,一阵温热,单相权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云万生见真的气到了单相权,心又不忍,但一想起单相权平日里冷傲清高抽打单柏的样子,又觉得很解气,继续道:“喂,气大伤身,身体要紧!你死在这,柏儿都懒得为你收尸!” “欺人太甚!”单相权再也无法隐忍,单掌击风,冲着云万生就拍去。 云万生正愁一肚子苦闷无处发泄,此刻见单相权与自己动手,心中叫好,一个闪身,匆忙避开,抬手运气,迎上单相权的攻击,攻势渐猛。 单相权虽是盛怒,却又冷又饿,浑身无力,加上心中悲痛,带着重伤,手下迟缓了少许。想着不能让单柏为难,怕伤了云万生,处处留情,只防不攻。 云万生不知单相权只防不攻是是手下留情,只道单相权看不起自己,越发恼怒,招招狠辣,将单相权渐渐逼入墙角。虚晃一招,一拳击在单相权直溢鲜血的胸口上。 单相权的身子猛然磕在墙上,一口腥血涌至嘴边,被强行咽下。 胸口外伤崩裂更甚,单相权冷汗如雨,愤怒已极,双掌一翻,腾起氤氲紫气,出掌如电,划开紫色光影,向云万生狠烈拍去! 云万生脸色一变,骤然退到一丈之外。手臂成棍,欺身上前,再度交手。 不刻,二人便拆卸了将近四十招! 单柏依了南逸的吩咐,出去打水,想着单相权再也无法使用剑法便心下悲戚,愣愣出神,水打了很久,也没打上来。 一番沉忖后,单柏最终下了个决定,这才打了水,慢腾腾的往回走。 南逸见单柏久也未回,寻人到院子,正巧碰见打了水往回走的单柏。 见单柏一反常态、心不在焉的样子,南逸知道他有心事!虽是无比关切,却不强行追问,他知道只要单柏愿意是一定会对自己说的,若是不愿,自己追问只是强人所难。 想起因为云万生以致单相权负气而去的事情,南逸心中有愧,接了单柏手中的冷水,让单柏去找单相权。 想着单相权负气离去,单柏愁眉不展,慢腾腾回到楼上,走了几步,就听单相权房中有打斗的声音。 单柏心底一惊,不知发生何事,快步上前,急急唤了一声‘父亲’,推开房门。 单相权身负重伤,却拼着一口气,手下攻势无比凶猛,打得云万生节节退败,这刻,云万生骤然听到单柏的声音,心思一沉,肩膀一低,接了单相权凌厉的一掌,向后跌去。 单柏推开房门,正见云万生被单相权一掌拍在肩上,张臂飞身,接下后跌的云万生,关切的看着云万生,慌张问道:“师叔,您没事吧?” 云万生见单柏一脸关切,苦着脸,扶着肩膀,神色痛苦,“你,你父亲他,使的一手高得邪门的功夫,这是要把我的手臂废去!” 单柏闻声,匆忙扯开云万生肩处的衣服,惊见云万生肩处一片紫红淤血,不知他事先被鞭子抽过,只道是单相权一掌击的,不禁说道:“父亲!您,您——”口气隐含责备。 单相权听得出单柏语含责备,心底悲 痛万分,又见单柏只知关怀云万生,悲愤交加,一口甜血涌至喉间,却不屑解释! 单柏这才看清单相权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不禁一愣。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5节 见单相权忿然转身,不看自己,单柏眼底一黯,扶着云万生站起。 “师叔,您先回房,一会儿柏儿为您去买药!” 云万生闻言,一脸不舍,“柏儿,你扶师叔回去吧,师叔被你爹重伤,走不动了!” 单相权闻言,气得嘴唇直颤,冷冷说道:“废物!” 见单相权口气鄙夷冷冽,单柏英眉一紧。 云万生见状,怒道:“柏儿,你看,你爹他就是看不起我们南山派的人!” 单柏目光一刻不离单相权,见单相权闻声颤抖,赶忙小声对云万生道:“师叔,您先回去!”说着,将云万生推至门口,转而望着单相权,劝道:“父亲,师叔他喝醉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喝醉了?本王看他清醒的很!”单相权嗤笑道,遽然,胸口一痛,捂胸干咳。 单柏见单相权猛咳,心底酸痛,纵身去扶,谁料还没走近就被单相权以掌气挥开。 人登时重重的跌退了几步,云万生还未走远,眼疾手快间闪身进屋,转而扶住单柏。 “柏儿,你没事吧?”言罢,怒目望着单相权,喝道:“姓单的,你就这么对他?!有气就冲我来!” 谁料单相权猛然转身,沉声道:“你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么?” “父亲!”单柏惊慌的阻拦道。 “孽障,住口!”单相权厉色喝道,扫了眼相互关切的二人,心底泛酸负气,望着单柏冰冷道:“本王就是看不起他们!你心疼了?生气了?不满了?” 单柏不知单相权心酸嫉妒,只道单相权一反常态失了身份,英眉一挑,不作回答! 单相权见单柏没有答复,心中稍安,却是忿然背过身,负起双手,决然说道:“本王现在就要走!你,也必须和我回去!” 单柏一听单相权不容违抗的语气,面露为难,劝道:“父亲,大家都受了伤,怕是受不了车马驰骤!现在就走,这——怕是不妥!” “不走,就滚!”单相权一声沉喝,手臂直颤!却是等着单柏回心转意。 半响也不见身后有动静,单相权一转身,才发现不知何时单柏已扶着云万生离去。 一记愤怒的铁拳击在桌上,木桌登时倾塌! 单相权一声苦笑,眼前一黑,单膝磕地,一口鲜血堪堪呕出。 房屋寂静,一片凌乱,单相权一人跪在地上,抬袖捂口,一口口咳着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云万生果然很逗~~~ jj抽死了~~5000多字就那么没了~~~害得我重码~~~哭 于是请大大们撒花花吧~~ 第四十八章二人互动 单柏扶着云万生走了几步,若有所思。 怎么想怎么觉得单相权的脸色不是因为单纯的生气而难看,心下慌乱。 这番思考,正巧遇见同样若有所思的南逸,单柏将云万生推给南逸,动了动脚步,往单相权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和剧烈的咳嗽声。 单柏心下一抽,顾不上礼节,惶急的推开房门,见单相权正半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剧烈咳着。 单柏见状一愣! 单相权见有人进来,慌忙拭干嘴上的血迹,提着气站起了身,将沾满了血的衣袖甩在身后,一脸冷傲的转过身,气度不减。 见来者是单柏,单相权眼底一柔,却转瞬即逝! 单柏见单相权面色极度憔悴,很是心疼,看着满地狼藉,缓步上前。 谁料单相权一掌挥开单柏,面色铁寒。 单柏俊眉一挺、紧了紧,再度趋步上前。 单相权见状,长眉一挑,一掌再度拍出,直直逼向单柏。 单柏面色不变,挺胸受掌,不闪不避! 掌风顿止,余风撩起单柏垂肩的青丝,飘逸灵动。 “哼,你以为本王不敢拍下去么?”单相权冷哼一声,收了掌,咳了几声。 单柏一个垫步,扶住单相权,看着单相权青白的嘴唇,心痛道:“爹——您,伤得那么厉害,怎么还随便动怒,和人动手呢!” “你这是责备我么?” “不,不是,儿子岂敢!” “哼,我看你是岂止不敢!” “父亲!” “哼,责备我动了手,伤了你师叔,心疼了?” “嗯,是——心疼了!” 单相权陡然变色,一下子甩开单柏扶着自己的手,怒道:“心疼了就去找他,滚开!” 单柏被单相权推开,抿了抿嘴唇,再度趋步上前,扶住人,小声道:“不是心疼他,是——您!” 单相权见单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紧拧眉头,反问道:“什么?” 单柏咬咬嘴唇,不知道要不要把话再重复一遍,一阵沉默。 遽然,单柏听见一阵肠鸣声,双眸惊睁。 马上,单相权就一阵干咳,气氛很是尴尬! “走开!”单相权面露尴尬之色,挥开有些愣住的单柏,径自坐在榻上,长长的喘了口气。 单柏看着单相权,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线,倏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单相权没好气的喝问道。 单柏带着笑,跑了出去。 见单柏不答话就往外跑,单相权怒气陡升! 真是反了他了!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了! 一思及此,单相权细细打量房间,寻找能教训人用的板子木棍之类的东西。 桌子被自己拍榻,桌子腿也折成了好几节,不能用来揍人。 见没有能揍人用的东西,单相权抬起手掌,看了看。 打么? 一阵肠鸣声,单相权面色再露尴尬,握了握拳头! 该打! 很快的,单柏再度回来,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 单相权见状,寒着的脸稍稍暖化,却仍是扳着脸。 单柏见饭菜没地方放,只得端着,站在单相权身前,等着单相权用。 “不饿!”单相权冷着脸,坚持道,将带着血的袖子往身后移了移。 单柏见单相权如此固执,但又知道单相权极爱面子,不便开口揭穿,只得在心里闷闷反驳了一句:明明很饿!还逞强! 却是细细打量穿着粗布短衣的单相权。 身着华服时是霸傲气度,穿了粗布短衣,又是另一番感觉,虽然奢华之气稍减,可眉宇间的霸气和浑然天成的贵气却是愈发耀眼!这样的人,大概在哪里,都能只手遮天吧! “不吃?” “不吃!” 单柏见单相权寒着的脸满是固执,勾了勾唇,“那儿子就给师父送去了!” 单柏心念一动,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说罢,转身便走,脚步却是微微滞留。 单相权闻声,猝然猛嗽,却是毫不挽留。 单柏心念一凛,匆忙转身,随意放下饭菜,坐在榻上,为单相权顺气。 “你不是要走么?走啊!咳咳。。。”单相权冷眼看着单柏,冷冷问道。 “改主意了,儿子不走了!” “不走了?” “不走了!” “脱裤子!” “这——”单柏脸颊一红,“那,儿子还是走吧!” 单相权见状又是一阵猛咳。 单柏果然又坐了回来。 “脱!” 单柏扁了扁嘴,见房门时关着的,磨磨蹭蹭拉下裤子。 单相权不顾手臂的伤,一下子将单柏按在床上,噼里啪啦就打! 见斑驳的暗红伤痕再度被拍起,单相权眉头一拧,手掌火烧着疼。 单柏见单相权打得越来越轻,眼底一酸,喃喃道:“父亲,别打了——” 单相权这才看见单柏的腿在抽搐,“这样就——疼了?没用的东西!” “是,疼!”单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单相权从没见单柏这样大胆过,一愣,单柏趁机已拉好裤子。 “混账!”单相权见单柏已拉好裤子,脸色一沉。 “很疼!”单柏小声嘀咕道。 想起南逸之前将儿子的小腿抽得紫红,单相权一阵心疼!“哪里疼?” 单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趁单相权不注意一下子扯住单相权的手臂,只见袖口满是污血,单柏心口一痛。 单相权见单柏愣愣的瞪着袖口的血迹,面色一缓,想抽出手臂。 却被单柏紧紧拽住。 “说话!哪里疼?”单相权见单柏这般呆呆的样子,心里就有气。 单柏看了单相权一眼,低下头,“心里疼!” 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却刚刚好被单相权听见。 单相权嘴角突然软化,佯装一阵猛咳。 谁料单柏突然抱住单相权,将脸埋在单相权宽厚的怀中,双手轻轻抚着单相权的背,帮他顺气。 冷不丁被单柏抱住,单相权身子一震。 “没大没小的!”单相权虽是嗔怪,口气却流露宠溺。 “爹,吃饭吧!”单柏埋着头,闷闷劝道。 “不饿了!” “这——” “累了!” “那——” “想休息了!” “。。。” 见单柏还是抱着自己,单相权故意沉了沉声音,“还不放开?” 单柏将头埋得更深,“儿子——不想走!” 单相权俊眉一挑,薄唇一动,“混账!” 单柏闻声一惊。 “。。。不想走。。。就别走!”单相权阖上长睫,轻声道。 片刻后,单相权躺在床上,长睫微阖,面色温和。 单柏侧卧在单相权身边,一会儿看看单相权齐整的鬓发,一会儿看看单相权身上的粗衣。 “看什么看?”单相权沉声道。 “儿子,觉得,还不错!” “嗯?”长睫一颤。 “粗衣,也不错!至少,比平时温和!”声音细如蚊嗡。 “以后,少理你那个师叔!”单相权想起云万生带单柏去那种地方,心里就有火! “师叔他,对儿子很好!” 单相权闻声,脸色一沉,身子一转,背对单柏。 单柏一笑,扯着单相权的胳膊,“您的武功那么高强,师叔他哪是您的对手,谁能伤得了您?别生气了!” 这句话倒是让单相权很受用,僵持了很久,单相权才转过了身子,发现不知何时单柏已经睡着了,手却是还抓着自己的胳膊。 单相权眼底化开柔波,扯起薄被,为单柏盖上。 见人离自己稍远,单相权往单柏身边靠了靠。 混小子,离爹爹那么远干什么? 爹爹还能吃了你不成? 轻轻扳起单柏的头,单相权忍痛将自己的胳膊伸过去,推开青瓷枕,垫在下面,让单柏枕着自己的手臂。 轻轻拍了拍熟睡的人,单相权平躺着,似在思考什么事情,最后慢慢入睡。 “师兄,饶命啊!”云万生见南逸毫不留情的抽打自己,跳出房门,一阵乱跑。 经过一番和y阳教的打斗,单柏和单相权俱已疲惫,睡得很沉,并没有被声音吵醒。 云万生浑身滴答着冰凉的冷水,见了房门就推开进去。 正好撞上闻声欲出来看看的凤煌,云万生见要撞上了人,一个闪身避开,前冲几步,没站稳,重重趴在了榻上,身子压在了昏迷的花颜身上! 只闻花颜一声闷哼。 云万生这才看清自己身下压着的人,一声惊呼,弹起身往后一退,跌坐在了地上。 第四十九章杀人灭口 凤煌见云万生一下子坐在地上,短眉一蹙! 这个人怎么这么毛毛躁躁!哪有点当爹的样子! “主人受了伤,这么大动静,你存心不想让人养伤是吧,什么意思?!”凤煌不满的说道。 云万生既不尴尬也不在意,眼睛直直的看着昏迷的花颜,突然,弹起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凤煌见状,短眉一扬,不满的叨咕了一句:“神经病!” 云万生刚从房里跑了出去,就在走廊里碰见了面沉似水的南逸。 “啊,师兄!”云万生见南逸手里的鞭子生龙活虎的一抖一抖的,惊畏之余后退了一步。 “这么惊慌,难不成碰上债主了?!”南逸沉声道。 “啊,师兄。。。”正欲解释,皮鞭就有力的迎了上来,云万生见状脸色一绿,推开房门就躲了进去。南逸见云万生东躲西闪,沉了口气,推门而入。 不大的客栈已被几人包下,云万生一番折腾自是没有惊扰到外人。 单柏迷迷糊糊中听见了些许动静,一个翻身,惺忪着睡眼,醒了过来。 刚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靠在一人怀中,熟悉的味道、陌生的感觉。 单柏一个激灵,顿时清醒。 这才发现自己枕着单相权的手臂,靠在他的怀里。耳畔传来单相权沉稳踏实的呼吸声,人似乎睡得很沉。 单柏修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嘴角点点上扬,犹豫了少许,却出自本性的抬起手臂,温和的揽在单相权身上,很是心安,静静的抱着。 很久之后,单柏才轻轻支起身子,薄被随着起身的动作缓缓滑下。 单柏一愣,细细看了眼熟睡的人,一阵感动,将薄被拉起,转而盖在单相权的身上。 眉间轻蹙,单柏凝视着单相权熟睡的脸,一阵揪心! 父亲很累么,为何睡觉还要紧蹙眉头? 单柏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轻轻揉一揉单相权眉心紧凝的‘川’字,可最终手却停在半空,僵住了。 轻柔一笑,略有所思间单柏垂下了手,转而轻轻按揉自己一直枕着的单相权的手臂。 空气轻柔,流光转动。 单柏暗凝真气于手,贴心的为单相权按摩手臂,直到看见单相权面色流露出舒适和安心,单柏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为单相权盖好薄被,单柏轻轻从床榻下来,蹬上云靴,深深看了眼睡着的单相权,很是幸福。 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单柏睡意已无,按着腰间软剑,若有所思。 片刻后,单柏脸色一凝,轻轻推开窗棂,纵身一跃,衣袂飞扬,翩然落地。 此刻已是日暮时分,街上行人渐稀。 单柏轻捷的直起身,甩开步子,疾奔而去。 周天之内,涌起无尽真气,源源不绝。 单柏只觉神台清明,气力非凡,纵奔千里,没有丝毫倦怠感。 出了镇子,一路疾行,直到看见岔路,单柏才停了下来。 细细分辨着地上的马蹄印,看得出,几人分成了两路。 单柏略一沉吟,选择了一条岔路追了上去。 天幕暗下来时,单柏停在一个灯火昏暗的客栈外,客栈外拴着三匹高马,马身晶莹,单柏暗自欣慰追上了人,将挽起的长发散下少许,遮住大半面容,沉稳屏息走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昏昏灯火,人星寥落。 单柏四目一扫,果真看见了海天承等人,确认没有认错人,单柏消无声息的坐在了离三个人较近的位子上。 “小二,一壶清茶,两碟小菜,两个馒头!”单柏沉声招呼道。 身侧三人似乎没有被突如其来的人打扰道,依旧低声聊着什么。 单柏余光四扫,发现三人中有一人并不是六位掌门中的一位,心下狐疑,凝聚真气,将他们低声谈着的话仔细听取。 “找了这么久,断魂图还没有什么消息么?”说话的正是海天承。 “唉,没有,没有!长老还指望着海掌门呢!”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老者,面色赤红,太阳x,ue高高突起,一看便知此人内功非同一般。 “呵呵,不过至少有一些眉目了!”说话的是青衫白袜的岚山,“天心剑法已被我等搞到!请护法转告长老稍安勿躁!” “天心剑法?”老者面露疑云! “护法有所不知,这几年我等苦心探查,终于发现了关于断魂图的一些暗示!”海天承似是很得意,押了口酒继续道:“而这些暗示便和天心剑法有丝丝相扣的关联!” “咦?怎么说?”老者的兴致似乎被勾起,迫不及待的追问。 “但凡闯荡过江湖的人对名动一时的天心剑法都略有耳闻,单相权的天心剑法很厉害,但这么些年之所以无人觊觎它正是因为单相权已经退出江湖多年,并且乃是一国王爷,只要不涉足江湖,便无人挑事招惹他,只当他曾是江湖武林的一个传奇罢了!” “此言不虚!”岚山接道。 海天承闻言颔首,“但是,据我所知,天心剑法和y阳教也有关联!” 三人声音虽低,一般人就是坐在一旁也不尽然能听清,可单柏内力ji,ng进、武功大增,凝神提气足以听清几人谈话。 一语至此,单柏神思一震。 想到之前艳妇在林中一下子就认出了单相权,单柏疑云骤生。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6节 若是二人不曾相识,为何她能一下子认出父亲?!那个时候,父亲尚未使用剑法,不该是凭借剑法才知道父亲的名号身份。 单柏压下狐疑,再度凝神去听。 “y阳教。。。”老者自言自语,“y阳教乃异域教派,不属我中原武林,若不是此次南山招惹了他们,他们没理由犯我中原武林!” “招惹?”海天承淡淡反问,似是不以为然。 “海兄此言怎讲?”岚山凝眸追问。 海天承故意卖了个关子,反问道:“他南山派一向不喜招惹他派,若非一般原因怎会招惹上一向诡异独行不涉中原武林的y阳教?” “愿闻海兄高见!”岚山恭敬道。 “个中原因,我也不甚清楚!”海天承扬眉一笑,突然沉色道:“家师曾有幸见过宣天剑法一两招,曾告诉我说天心剑法的路数和当年宣侯的宣天剑法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 “宣侯乃世外高人,江湖中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就连老夫我涉身江湖一辈子,也无缘得见,他的年龄身份至今都是一个谜,二十年前,就曾传言说他留下断魂图后,已经羽化升仙了!”老者沉思道。 “正是如此,可天心剑法和宣天剑法这般相似,难道仅仅是巧合?宣侯二十年前升仙,同时,天心剑法名动武林,一个初出茅庐的十六岁少年,武功再强又有多大能为?可他单相权愣是那时靠着一柄软剑打败了无数高手,留下一个传奇后竟退出了武林!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太过神奇了?”海天承见自己所言这般吸引二人,微微敛神,继续道:“而我敢断言,天心剑法和宣侯有莫大的渊源!等剑谱到手,我等再做仔细研究,有了眉目,必然第一时间告知长老!” 老者看着海天承笃定的样子,扬眉一笑,“那我和长老就等着海掌门的好消息了!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老者说完,起身离去。 “护法慢走!”海天承和岚山同时起身,沉声恭送老者。 “海兄何以如此笃定?”岚山敬了海天承一杯,闷头灌下! “诶,家师所言,不得不信!”海天承回敬岚山一杯,仰头灌下。 “李老前辈不是一年前已经。。。”岚山话锋顿停,略一沉吟,“难道老前辈过世前嘱咐了海兄什么?” 海天承面露y森,笑道:“我若不问,他才不会说呢!大概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此言一出,单柏一个寒噤,赶忙埋头吃饭。 却是觉得此话暗示颇多。 “哈哈!李老前辈一向偏爱海兄,怎有不告之理?!”岚山一笑,继续道:“只是这天心剑法单相权真的可以这么爽快的放手么?” “哼,他不放又如何?只要他不送秘籍,我们就告知天下人。说他背信弃义,说他勾结y阳教,到时他背信弃义得罪了江湖武林,y阳教又再找上门寻仇,哼,他有几条命、有多大本事?能一人抗拒天下人?”海天承话语狠戾,全然不似单柏之前在客栈听到的那般正义。 “呵呵,交出秘籍是必须!而我等决不允许他再度使出剑法!”岚山一声冷笑,秀眉一抖,“他若敢再使,相信海兄自有办法让天下武林一起逼死他!”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单柏怒火陡生,在心里骂了一句。 既然你们逼我父亲放弃剑法,就休怪我狠心! 单柏静静吃着,那二人也不再言语。 片刻之后,二人吃罢,一道上楼休息。 夜深人静,单柏先潜到岚山房门外,伏门细看,只闻房内之人沉睡之声。单柏将手中桶内的生油顺着门缝倒入房内。待满地都是油后。单柏顺着走廊一直往前,果然发现这客栈除了海天承与岚山二人外并无他人住宿,安下了心。转而从二楼窗棂跳出,轻功一展,飞身上房,顺着房檐快步疾行,约莫到了岚山房顶,俯身趴在房顶上,掀起檐瓦去看,见榻上躺着的人果真是岚山,从怀中摸出十几个火折子,一起点燃,纷纷扔入岚山房中。 火苗沾到地上的生油,熊熊燃起,一条条火蛇连绵成火海,将榻上之人牢牢困在屋内,无处遁逃。 单柏先前已将店主与小二等人打晕后带出了客栈,扔到了树林中。 客栈偏僻,夜深人静荒无人烟。此刻火光大起,一时也无人发现,单柏飞身跃下,摸出袖刀,等着海天承惊醒奔出房间时杀上一刀。 单柏刚潜回客栈一层,就见岚山狼狈逃出,身上烧着火苗,人痛苦异常。 单柏心有不忍,正欲飞身上前一刀结束岚山性命,就见海天承幽灵一般出现在岚山身后,一剑捅死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岚山。 单柏心下一震! 难道海天承早就想杀人灭口了? 难怪岚山一个身怀高超武功的人会睡得那么沉,连门外有人往屋内送油都不知道! 一思及此,单柏一个寒噤,却发现海天承一双鹰目已s,he向自己,单柏心下惊骇,一个飞身,奔出了客栈。 单相权醒来时,已是次日天明! “柏儿!”喃喃唤了一声,单相权本能抬手想为单柏拉好被子,却发现薄被盖在自己身上,身边空无一人。 单相权抬手扶额,渐渐清醒后慢慢起身,发现天已经亮了! 蹬上紫色华靴,单相权这才看清地上的狼籍已经不复,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收拾好,又换了新桌,未等单相权多想,房门轻敲声倏然传来。 “早饭!” “进来!”单相权整了整粗衣,沉声道。 凤煌端着早饭,放在桌子上,看单相权身着粗衣,微微吃惊。 单相权看出了凤煌的惊讶,却没说什么,淡淡道:“说了,不必谢我!” “主人已经好多了!”凤煌自顾自的答了一句,依然感激。 单相权闻声点了点头,并无明显的表情,见凤煌转身离去,单相权猝然喊道:“等一等!” 凤凰闻声,顿足转身,等待单相权继续。 单相权本想问问单柏此刻在何处,话至口边又咽了回去,“没事!。。。有劳——早膳了!” “啊,举手之劳而已!”如此高傲的人能向外人表示感谢,让凤煌很是惊讶。见单相权再度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凤煌慢慢走出房间。 刚走到楼道口,就见一浓妆艳抹的女人带着一伙人冲入客栈,推开小二,气势汹汹的往楼上冲。 第五十章兄弟相见 凤煌不知发生了何事,眼看着人来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搜!”艳抹的女人尖声尖气的喝了一声。 几个壮汉闻声阔步上前,生硬的推开愣住的凤煌,破门而入。 “不许!”凤煌见壮汉粗鲁的推开花颜所在的房间,大喊了一声,纵身垫步,挥手推开几人,挡在门前。 “吃腥不给钱,把那个挨千刀不要脸的人给我抓出来!”女人骂骂咧咧的说了很多,听的凤煌一愣一愣。 “这是谁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云万生打了个哈欠从房间里走出,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声。 “就是他!”女人眼冒凶光,尖声喝道。 几个壮汉闻声将云万生团团围住,未等云万生反应过来,肩膀手臂已被人按住。 “老 y 棍!色胆包天,偷腥不给钱!?”女人尖声尖气指着云万生骂道:“打死他,打不死他也让他成废物,让他投胎畜生道,做畜生被人宰,做鬼被鬼啃!” 老 y 棍!老 y 棍? 云万生脸色一绿,热血登时充到脑子里,破口大骂:“哪跑来的老女人,血口喷人,本大爷根本就不认识你!” “哼!”女人冷笑一声,“不承认?呸!那老娘我就让人剁了你的命根子,看你以后还怎么风流快活!只留个眼儿光剩被人戳!生个孩子卖。。。”浓重的脂粉随着脸上生起的皱纹纷纷飞落,呛得云万生一咳一咳的。 云万生被人压着,一时半会儿竟没有主动甩开压着自己的人,此刻一番话,着实勾起了云万生的怒火,盛怒之下,云万生翻身甩人,四个壮汉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云万生暗运真气的一甩,纷纷倒地。 “胡言乱语,小心大爷我撕了你的嘴!” “有种你撕,信不信老娘抓花你的脸?” 几个大汉爬起来,将云万生再度围住,蓄势就要打人! 云万生藐视着几个人,沉声嗤笑! “住手!”云万生只闻一声沉喝,声音肃穆凛人。 只见南逸拿着准备好的银两,扔给女人,喝道:“钱已经给了,走!” 女人掂着手里的银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云万生,“老娘今儿就饶了你!走!” 云万生怒气冲冲的看着女人带人离去,猛然挥起的拳头被一人从后紧紧抓住! “师兄!?”云万生侧头一看,见南逸冷眉铁横,一下子蔫了下来。 “啪!”一个巴掌搧在云万生发绿的脸上,人被打了一个趔趄。 未等云万生从惊诧中回过神,一个巴掌再度迎了上来,搧在另一侧的脸上。 云万生被搧得失神退后,却发现单相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走廊另一侧,冷眼看着自己! 云万生只觉一阵羞愤,旋即神色一变,步步后退,朝着单相权挪近。 单相权将目光从云万生脸上移开,凝眸四扫,只顾找寻单柏,全然没注意云万生已向自己靠来。遽然,脚下一阵钻心的痛,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 云万生狡黠一笑,被我踩到的滋味很享受吧? 华丽的紫靴突兀的横着一道黢黑的脚印,格外碍眼。单相权冷眉斜耸,冷冽瞪着云万生,似是要发怒。 云万生见单相权脸色骤变,很是得意,正欲再度欺身上前,南逸已经掏出了鞭子。 云万生一个寒噤,见南逸怒火万丈,神思顿时一闪,借着单相权的身子躲闪! 单相权的脚板被踩得生疼,脚骨似是被踩碎了一般,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万生见单相权的神色很是痛苦,不禁在心里狂笑。 以为自己是个王爷就有多了不起?闷s_ao包! 以往什么事都有属下先替你挡上,自是不劳你费心!现在他们不在你身边,你端着身份架子不屑于与‘小人物’置气,那我就——气死你,气死你!谁让你刚刚想事愣神,没躲开我这劲道十足的一脚!疼啊,疼死你! 云万生知道自己刚刚那一脚使了几分的功力,此刻,仗着单相权脚被伤到不能动,一个劲的在单相权身边耍闹,借着单相权替自己挡鞭子。 南逸的鞭子握在手里,想去抽打云万生却怕误伤了单相权,一时无法抽动,见单相权直挺挺的站着,也不闪人,不知单相权什么意思。 云万生身子一转,单膝一屈,抬起又落下,朝着单相权被踩伤的脚再度狠狠砸去。 只见单相权身子不动,脚掌一挪,云万生踩了个空。 云万生没想到单相权受了自己使了七分力的一脚后还能动步,神色微微一惊,却还未来及转身,就被单相权一掌击在后背,人像是离了弦的箭一般飞出,跌跌撞撞栽入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凤煌看见了云万生刚刚的举动,正暗自气愤,此刻见人被一掌拍飞,心下直呼过瘾。 南逸见云万生飞被一掌拍入了空房中,并未流露出疼惜的神色,举着鞭子,怒气冲冲的往房间里走去。 单相权寒着脸,忍痛保持着一贯的风度,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见凤煌一直盯着自己,单相权方缓缓开口道:“他的伤受不得风,快关门,进去吧!” 凤煌虽知这番说辞是撵人的话,可还是一脸感激,欲言又止,一转身,进了房间,阖了房门。 见人都走了,单相权这才扶着门框,咬牙挪步进了房间,猛的阖上了门。 脚板痛得走路都很吃力,单相权提着真气,扶着墙壁,慢慢走到桌前,重重坐了下去。 随意吃了几口已经冷下去的早膳,想着单柏又不见了人影,单相权拧眉独坐。 不刻,就听见小店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对那个声音,单相权很是熟悉。 撑着身子走了几步,猛的推开门,正好看见站在楼道里的人。 只见聂安身上缠满了绷带,脸上横着几道血痂。 单相权见状一愣。 聂安见到了单相权先是一阵激动,而后看见单相权身着粗布短衣,微微一怔。 “发生了何事?为何没有回去?”单相权心知事情有变,沉色问道。 聂安匆忙走到单相权身前,单膝跪下,“属下。。。” “进来说话!”单相权低声喝道,耳畔隐隐传来云万生讨饶喊救命的声音。 “那日,属下见您离去,本想追上您。。。”聂安见单相权脸色越发y沉,顿了顿,“后来,属下按着您的吩咐赶回帝都,可是半路遭到了伏击!” “伏击?”单相权闻声耸眉。 “那些人很厉害,又来势突然,属下等人陷入苦战!” 单相权打量着满身是伤的聂安,静静等着后话。 “后来,属下等人被二公子所救!” “嗯?”单相权面露惊诧,“弘儿?” “是!” “他现在人呢?” “属下不知!那日二公子救了我等,就和一个小孩子走了!” “小孩子?” “年龄约莫十岁左右!但武功很是高强!兆炎带着手下们先回去了,但属下担心您的安危,特来找您,打听了两天,终于找到了!” “启程回府!”单相权沉忖了一番后沉声命令,刚要起身,又犹豫了。 柏儿现在何处? 见单相权拧眉沉思,聂安小声询问:“为何不见大公子?” 单相权脸色一变,“哼,那个逆子,又不知去了哪里!咱们先走!回来本王再狠狠收拾他!” 聂安跟着脚步匆忙的单相权一路走到马厩,看着单相权身着粗衣,左脚也不是很利索,心下惊诧! 王爷这是怎么了? 却是不敢多问,骑着快马,随着单相权,一路往回赶。 单柏见海天承发现了自己,奔出客栈,折返往回,疾奔至岔路处,寻着那四人的马蹄而去。 赶了半日的路,终于追上了那四人,发现海天承没有追上来,单柏暗自诧异。 却是诱杀、设计、再杀! 连续杀了那四人之后,单柏染了一身鲜血,烈烈灼目,除了自己的,更多是别人的。 单柏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ji,ng进到了这个地步!更不知道自己可以狠到这个份上! 为了一本剑谱,为了那个人,他可以在三个时辰内,连续杀掉四个武功卓越、声名赫赫的正道掌门人! 杀人时,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当鲜血jian入眼中,他一向温文柔和的双目开始暴红狠戾。 身如疾风、快若电闪一般,杀了一人。 那人大概没料到一个十几岁少年的剑可以这般快,被削去的手臂断端,竟然没有鲜血流出! 再以一份断魂图的假消息和第一个掌门人的尸体,设计其中三人互相猜忌残杀! 最后,单柏再一一结果那三人! 一把火烧了四人的尸体和无人的客栈,毁尸灭迹! 防止任何人通过尸体的伤痕看出他的武功路数! 当单柏半跪在地,大汗淋漓,周身浴血时,身后是熊熊燃烧着的客栈! 红透了半边天! 只要再及时杀了海天承和那个老者!这世上,就再没有人知道父亲与他们的约定!谁也阻止不了父亲使用他的天心剑法!谁也不能妄图夺取父亲的剑谱! 单柏才不管什么断魂图、什么宣侯、什么惹祸上身! 当他一旦决定,目的就只有一个:杀光所有知道约定的人!捍卫父亲无上的尊严和绝世的剑法! 当单柏一身鲜血摇摇晃晃起身时,软剑依旧光亮胜雪。 身后古旧的客栈倒化在火焰中,灰烬升腾翻滚,炽炽烈焰中灰黑色的烟尘异常狰狞! 单柏长睫微卷,丝毫不见往日温和公子的谦恭,一身冷傲,一脸决然,眼色冷酷,杀意凛然。 未等单柏走出十步,身前倏然奔出两人,挡在他身前。 单柏凝眸一看,那二人正是海天承和老者。 海天承面色乖张,眼神y森,微露得意。 老者面色赤红,双目暴张,似是很生气! “来送死?很好!”单柏面无表情,吐字清楚,明眸皓齿在满眼所见的通红中异常夺目! “你说的就是他?他杀了岚山?”老者似是不敢置信的问向身侧的海天承,“他是谁?” “如您所见,除了岚山,那四人此刻也已葬身火海!”海天承面色平和,眼中闪着狡猾,“单王府的大公子!” “哼,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更没有理由让你们活着离开了!”单柏冷冷一声嗤笑。 “小子,好狂的口气!注意了!”老者爆出一声龙鸣般的长吟,冲着单柏疾奔而来,手中闪着点点微芒。 单柏神色一凛,本能的甩开南逸教给他的九转七星步,和老者斗起武来。 不消一百个回合,单柏已经气喘吁吁,渐渐处于劣势。 “能与老夫斗上一百个回合,你已可以在江湖扬名立万了!只是,怕你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曙光了!”老者口气微露赞赏,却招招逼杀。 先是得了南逸的全部武功,又误服了丹药,功力暴增。随后又习了单相权的天心剑法,不足半个月里发生的一切像梦一场! “多些夸奖!”单柏冷冷客气道,虽已处于劣势,气势却是不倒,镇定防守,等待机会翻局。 海天承看着二人过招,心中微骇! 若不除去这个少年,日后必是大患! 海天承暗运真气,从怀中取出夺魂钉,瞄着单柏掷去。 单柏专注与老者过招,等到发现钉子飞至自己眼前时,已无法躲闪。 遽然,一道剑光破空。 身着湖蓝华服的颀长少年,持剑挡开几枚散钉后安稳落地。 单柏一剑挥开老者,跨步并到少年身侧。 “二弟?”见来者是单弘,单柏一声惊问,“你怎会在此?” 单弘见单柏一身污血,抿抿嘴唇,神色微慌,“大哥,父亲呢?” “哦,父亲很安全!” “那就好!你,可好?”见单柏满头大汗,单弘微拧俊眉,冷傲的口气一如往常,只是听在单柏耳中,已有所不同。 知道弟弟在关心自己,单柏微微一笑,把软剑化为两柄,将其中一柄交到单弘手中。 “大哥很好!”见单弘接了软剑,单柏正色道:“这二人欲为难父亲,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二人活着!弘弟,我有幸学了父亲几式剑招,今日,咱兄弟二人可并肩一战!只是。。。” 单弘听闻单柏学了几招剑法,面色一黯,却旋即恢复如常,“大哥,我们也正在找那姓海的!果果!” 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闻声从不远处飞身而出,在半空翻了一个漂亮的筋斗,稳稳落地。 小男孩一下子扑到单弘的身上,“弘哥哥,你肯让果果出来了?” 单弘轻轻摸了摸小孩子毛茸茸的发,“看看,是不是那个人害的你爷爷?” “就是他!”果果短眉一攒,未等单弘阻拦,小人儿已经起身朝海天承飞去。 单柏不知小孩是谁,见人冲了过去,不禁急道:“他武功高强,小弟弟你。。。” “没事,他武功不在你我之下!”说着,单弘举剑,阔步挡在单柏身前。 单柏来不及将心中疑问问清,见单弘挡在自己身前,微微拧眉。 弘弟,应该我这个做哥哥的护着你才对! 单柏双肩一抖,持剑飞起,跃到单弘身前,二人举剑迎敌。 “好,你二人一起上,休怪老夫不再手下留情!”老者太阳x,ue高高凸起,一声沉啸,从袖间掏出两个令牌一样的东西,和二人打斗在一起。 单柏身形疾闪,原本还担心单弘的武功,此刻见单弘的功夫也似脱胎换骨一般,不禁惊诧。 只见单弘手法凌厉,身法迅猛有力,恰到好处。 三人交手,不刻已近二百招,老者渐已不济,面露流露出不敢置信! 只见单柏手中软剑脱手飞转,剑尖上的青芒化为罡气蓬勃而出,满天的剑影凝成一道孤独璀璨的银星,匹练一般展跃千里。自天而地,界限分明,直直劈向老者。 再看单弘手中软剑翻转,剑身凝 聚着无数罡气,与湖蓝色的身影交织相映,周身的剑气化为一道明星,直冲一旁正在交手的海天承傲然刺去。 老者从单柏头顶一个翻身而过,与孤星剑罡并肩划过,稳稳立在单柏身后。 海天承中了单弘一剑,被小人儿接连的一脚踢入不远处的火海中。 单柏使出最后一招后,顺势将软剑背在肩膀,剑尖斜指青天,双足稳若磐石,当风伫立,静默不语! 天地寂静,无赖无声。 猝然,一道鲜血从老者的脖颈处狂飙而出,激s,he于空!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一般,瘫软倒地。 单柏猛然转身,将老者拖入火海! “弘哥哥,果果报仇了!”小人儿高兴的扑在单弘身上,激动地说着。 单弘天性峻傲,却对这个小孩难得温和。看得单柏一怔。 “大哥,我有事在身,一时无法回去!父亲若是问起,请父亲不要为我担心!”说罢,与小人儿一道飞身而去!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7节 单柏见人已经消失,虽是一头雾水,却片刻后奔入树林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球留言~~~ 第五十一章你,看着办 待单柏在林子里的小溪边将血迹和伤口稍作处理后,就急急奔回小镇客栈。 进了镇子,单柏先去买了身新行头,华服上残留的斑驳血迹给店老板吓了一跳。 单柏毫不在意的甩下几钱银子,出了小店,找了处僻静之所,换了干净衣服,挽了挽有些松散的长发,再度欺身进了小店。 “店主,把你们这最好的华服拿出来!”单柏摸出沉甸甸的一锭银子,放在条案上。 单柏换了行头后又是一派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店主这才打消了刚刚的猜疑,看见条案上被日光照得闪闪发光的银子,忙不迭去里间取衣服。 看着店主取出的衣服,单柏俊眉一蹙! 这些衣服,没有一件能配得上父亲的。不过再不济,也比粗衣麻衫强! 单柏略一沉吟,择了其中一件色泽稍暗,但富贵压身的长衫。 拿了衣服出了店铺,冲着客栈急急奔去。 甫时,已是晌午时分,南逸正在房里吃着午膳。 云万生被麻绳捆在一旁的椅子上,半边脸肿的很厉害,直勾勾看着桌子上香喷喷的饭菜,肚子咕噜噜的乱叫。 “师兄——”云万生讨好的喊了一声。 南逸理也不理他,继续吃,半边脸也是肿着。 “我不是故意踹的那一脚,师兄你——别介意!”云万生服了软,挣扎了几下,“师兄,你说我被这么绑着,让外人看见。。。多不好啊!” “哼,你丢的人还少么?”南逸的脸铁寒铁寒的,冷冷说道。 “师父!”单柏在客栈里找了个遍也没看见单相权的人影,买来的长衫没顾得放下,就敲开了南逸房间的门。 见云万生顶着一张红肿的脸被捆在椅子上,单柏一愣。 “啊,柏儿!”云万生像见了救星一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柏儿,快救救你师叔我啊!” “师叔?”单柏快走了几步,见南逸y沉的脸一侧亦是红肿,顿了脚步,“师父,您的脸?” 南逸见了单柏,寒着的脸才微微暖化。 单柏见状问小二讨了凉水,泡了锦帕,分别敷在南逸和云万生的脸上。 单柏把锦帕按在云万生脸上,小声道:“师叔,您又怎么惹师父了?” “哼,师兄他就是小心眼!比针缝儿还小!”云万生横着眉不满的嘟囔道。 “砰!”的一声,南逸手中的瓷碗猛的砸在桌子上! 云万生霎时闭上了嘴! “师父,消消气!”单柏接过了已经温了的帕子,泡在冷水里浸shi,还给了南逸,“师父,我父亲他,怎么没在?” 南逸接了帕子,眉毛一挑,“早些时候,见有人来找他,他匆匆忙忙的走了!为师也没顾上问!” 单柏闻声面色一凝。 难道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父亲离开帝都也不少时日了! 见单柏面露忧色,南逸轻轻拍了拍单柏的手,“柏儿,你快些回去吧!不用管我们!” “这。。。”单柏一阵迟疑! “柏儿,你可不能走!你那倒霉爹好不容易走了不碍眼了,你还要回去自讨麻烦?”云万生大声嚷嚷道。 “闭嘴!”南逸一声沉喝。 云万生脸色一绿,气哼哼的别过头去。 “师父,您今后有何打算?”单柏知道以南逸的为人必不会委身于单王府内,特意追问了一句。 南逸脸上流露出苦色,“自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可是南山。。。” “待花少侠康复后,我就和你师叔回南山!” “不行!y阳教必然不会罢休,您回去不安全!去帝都,徒儿让王府的人保护您!” 单柏见南逸不说话,才意识到自己的一番话太过强硬,不禁放缓了声音道:“师父,不是,徒儿没有命令您的意思。。。” 南逸释然一笑,示意单柏不必在意,“柏儿,为师自有思量,你作为长子须时时侍奉乃父膝下,王爷急急回去,必是有事,你不可在此耽误时间!赶紧回去!” “可是。。。” “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我先回去,没什么事情就赶回来,师父也不会这么快就走,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单柏略做思量,向南逸躬身告辞,“那徒儿去去就回!师父保重!” 云万生见单柏就这么走了,星目滚圆,“柏儿啊,柏儿!别不管师叔啊!”见单柏真的走了,云万生嘟喃道:“这小白眼儿狼。。。” “哼!现在你就是喊玉皇大帝也没用了!”南逸正色道:“你给我南山派丢尽了脸!既然鞭子不管用,就饿你三天,看你还敢有下次?!为长不尊的东西!” 说罢,南逸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出了房间。 凤煌一直在不远处站着,此刻见南逸出去了,跑了进来。 看见云万生狼狈的样子,凤煌咯咯直笑,不刻,就笑弯了腰。 “小兔崽子,幸灾乐祸什么?!去!”云万生咬牙切齿的说着。 凤煌笑意更浓,欺身上前,双目眯成细长,“云大侠,被绑着的滋味怎么样?” “你以为这点东西能捆住我?我就是给我师兄个面子!”云万生不服气的说着,一脸不屑。 “还说大话!”凤煌小嘴一撅,啧啧摇头。 “喂!问你个事儿!”云万生咬了咬嘴唇,忖了片刻,耳根有些红,缓缓开口道:“那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凤煌闻声一怔,却故意问道:“谁?” “小兔崽子,等本大侠被松了绑,看不把你倒吊着捆起来饿个几天几夜的!”云万生知道凤煌是故意装听不见,没好气的吼道。 “嘿,那你就试试!”凤煌莞尔,笑容和煦,却冷不丁的抬脚重重踢了云万生大腿一下。 未等云万生破口大骂,凤煌‘哧溜’一声跑出了房间。 快步跑到花颜所在的房中,凤煌赶紧关上了房门,将云万生不满的喝骂声挡在门外。 “嘿,干了那些事还有脸大喊大叫。。。活该被捆着!”凤煌小声嘟喃着。 “煌儿。。。?是你么?”微弱的声音缓缓传来。 凤煌闻声一震,快步跑到花颜床前,见花颜已经醒了,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南逸快步追了出去,正见单柏跨马转身,已经奔腾出去。 单柏身跨高马,跑了几步,突然觉得转身之刻身后似是有人,不禁拉了马缰,调转马头。 果然看见了静静立在不远处的南逸。 单柏猛的跳下马背,跑到南逸身边。 “师父,您有事?” 南逸温和一笑,摇摇头,“柏儿,一路小心!”说着,抚了抚单柏的肩,“走吧!” 南逸手心滚烫着炽热,单柏身子微微颤动。 “师父,您回去吧,徒儿告辞了!” “嗯,快些走吧!”南逸说着,紧了紧单柏的衣领。 单柏骑上马,一路奔去,不时的回头看去,依然可见南逸伫立的身影和在风中飞卷的发丝,直到人影变作瞳孔中的黑点,不可复见。 单柏一路狂奔,终于在第二日抵达了王府。 待单柏急急奔到单相权书房外时,正好遇见在门外待命的聂安。 “大公子,你回来了?”聂安见单柏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不冷不热的说道。 见聂安脸上未好的伤痕,单柏有些吃惊,慌忙问道:“聂师父,发生了何事,父亲他?” “王爷在书房待客!” “父亲他无碍吧?”单柏关切的追问。 “怎么,大公子希望王爷有事?”聂安想起单相权因受伤无法动作的脚,一声嗤笑,冷冷反问了一句。 单柏闻言眉头一紧,虽然不满聂安的口气,却不想争辩,得知单相权无碍,也不再说话。 单相权坐在书房的紫檀木椅上,转动着手中的茶盏,青绿色的茶水清晰的映出他冷傲深思的面色,不着喜怒、深藏不露的面容随着转动的水波,一圈圈陷入虚无。 “王爷,李易举兵谋反了!您倒是说句话啊!”周春年面露惶急,不解的看着无比镇定的单相权,焦急的说着。 “本王昨晚连夜入宫,已经和陛下商量过了,湛将军已带兵前往,镇压叛军。没什么好担心的!”单相权轻描淡写的说着,依旧转动着手中的青瓷茶盏。 “可是,陛下他!”周春年想着病重的皇帝,神色更是恍乱。 “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皇天庇佑!”单相权口气笃定,一副沉稳不迫的样子。 周春年微微紧眉。 单相权的铁腕强硬是人尽皆知,可有时又从容大意得令人大跌眼镜。看不透! 这样子的人,不是有着极大的野心,就是毫无野心、一切随性! 周春年一直认为单相权属于第一种人,可是几年前单相权却主动交出兵权,并且毫不在意皇帝一次次削弱他的权力,依旧一心一意为皇帝效忠。有很多次,他明明可以举兵夺权,却一次次放过了大好的机会,开始总有人不断猜忌,却无法抓到他一丝一毫的把柄,时间久了,也便无人再忌惮于他! 周春年一如往常的汇报着日常的工作,听到门外有说话声,知是有人等候,汇报完工作,便自行告辞了! 单柏一直站在门外,不知该去该留,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单相权。想着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决定转身回去找南逸。 单相权见周春年走了,既不挽留,也不起身相送。 听见了门外单柏与聂安的谈话声,单相权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沉声道:“进来!” 单柏听见单相权沉稳的声音,也知道父亲是招呼自己进入,正了正衣襟,敛神走入。 刚迈过门槛,就感到一阵暗风迎面袭来。 单柏眉头骤拧,看清了飞过来的是一个青瓷茶盏,心底一凉。 不敢躲闪,单柏硬接了茶盏,头顶一阵钝痛。 而后传来瓷盏砸落在地,清脆的破碎之音。 原本以为头顶会流下温热而熟悉的液体,却是没有!令单柏微微吃惊。 知道单相权没下重手,单柏躲开碎瓷片,跪在地上,上身笔挺。 “父亲!儿子回来了!” 单相权面色恶寒,口气却比秋水深潭还平静无澜,“嗯,了不起了!” “嗯?”单柏闻声,不解的看了眼声色俱凛的单相权。 “大闹飞云城,暴露了本王的行踪,以致遭到围杀!是你的功劳!”单相权不冷不热的声音令单柏从心底惊慌畏惧。 “围杀?那父亲,您没有受伤吧?”单柏径自起身,奔到单相权身边。 未等单柏走近,就被单相权抬袖猛的挥开。 单柏一个趔趄,脚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父亲!?”见单相权脸上几日来好不容易积存下的温和又不见了,单柏神色一黯。 那次明明是为您取解药去了! “是儿子过分张扬了!儿子,知错!”单柏低下头,敛下眼底黯淡,恭敬道。 “哼!” 见单相权轻哼过后也不说话,单柏跪了一会儿,自觉没趣,闷声道:“儿子去武堂领罚!” 单相权并不回答,随手翻开一本公文,低头批阅。 “那,儿子,去了?”单柏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声! 单相权依旧稳若泰山般的坐着,毫不搭理单柏。 “儿子,真的,去了?” 见单相权纹丝不动的坐着,连扫都不扫自己一眼,单柏起身站直。 “去了?”单柏走到门口,停了下来,“真,去了?” 这时,单相权才缓缓抬起头,眼中s,he出的凛然目光令单柏周身一颤! “由此可见,你每天将有四个时辰会在磨磨蹭蹭中度过!你,看着办!”单相权的口气越是平静,单柏越是心慌。 “儿子这就去!”单柏狼狈的出了房门,疾步前往武堂! 没等来疼惜,反而弄巧成拙!单柏一脸懊丧! “聂安!”单相权见单柏离去后,沉喝道。 “王爷,属下在!”聂安快速步入房间,毕恭毕敬。 “他去了武堂!”单相权眯起眼睛打量着聂安,“你,看着办!” 聂安被单相权看得头皮发麻,唯唯诺诺道:“是!” 见单相权俯首公文,聂安出了房间。 大公子一人大闹了飞云城,击垮赌坊、散了青楼,下手快狠!您知道后明明很高兴!怎么? 真能装! ‘你,看着办!’ 从来都没有什么吩咐,能比句话更有分量,更有压迫性! 聂安头都大了!脚步放得很慢,一点点前往武堂!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构思新文~~~于是更得慢了~~不好意思~~~捂脸~~~ 于是大大们多留言,就有动力了~~~~ 第五十二章王兄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觉得父子不太好的大大比较多,于是稍微修改了下。 谢谢大家的建议~~~ 至于耽美的标签,当初只是觉得无女主也无女配,才挂上的。如果有大大是因为想看耽美父子才跳的坑,我真的表示很抱歉~~~~ 见聂安已奉命去武堂惩罚单柏,单相权直接进了皇宫,来到皇帝寝殿麟晅殿。 玉宇之下,皇殿的琉璃瓦重檐殿,格外金碧辉煌。 霜白琉璃瓦,玄黑大理石。带着一股强劲的压迫感,好像有人要按着你下跪一般。 飞檐上的两条金龙,金鳞活现,似要立刻腾龙驾云飞去一样。 “参见单王爷!” “参见单王爷!” 宫女太监见单相权来了,纷纷行礼。 “谁在里面?”单相权负手而立,毫无表情的脸满是清冷肃杀的味道。紫色朝服在宫殿金碧辉煌映的衬下,更显威严尊贵。 “皇后娘娘陪着陛下呢!”宫女垂首盈盈道,衣袂在风中轻盈的翻卷。 “通报!”不大的声音,深沉逼人。 太监领了单相权的命令,惯例的喊道:“陛下,单王爷求见!” 不刻,殿门就被一个小太监打开,“王爷请进!” 单相权一甩衣摆,迈过门槛,走入寝殿。 女人的美分很多种。司马氏的美是端庄高雅与风情万种的完美结合。 众人前,她展示的是母仪天下的高贵德行,皇帝前,她表现的又是妖娆鲜活的诱人奔放。 皇帝虚弱的目光一刻不离司马氏,蜡黄的脸上带着陶然微熏的神彩。 单相权走过彩饰屏风,躬身冲榻上虚弱不堪的皇帝行礼。 “王兄不必多礼!”皇帝看见单相权,憔悴的脸上并没有明显流露出多少光彩,平静的说着。 皇后见单相权来了,敛敛然垂下眼角,欠身对皇上说:“臣妾先退下了!” 皇后起身对单相权点头问礼后,盈盈而去。袅娜曼妙的脚步在经过单相权那挺拔威仪的身躯时,微微错乱。 见单相权远远站在一边,皇帝抬手招呼道:“皇兄,过来,来,坐在朕的身边。” 单相权入鬓的轩眉一挺,欠身坐在龙榻边,龙榻周围满是皇后留下的熏然香气。 “陛下感觉如何?可是好些了?”关心的话以一种极冷淡的口气说出,单相权深邃的眼睛如同天池般深不可探。 皇帝干苦一笑,“朕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子嗣的事。。。王兄可是有好的想法?” 单相权英眉一顿,“等陛下康复后,再延续龙脉,现在就谈子嗣,怕是为时甚早。”知道皇帝还想再说,单相权冷寒的脸微微化开些许笑意,清冷道:“臣为陛下念念奏折吧。” 皇帝知道单相权难得一笑,不想再多说,疲惫的抬抬手,允了。 “陛下,刚刚湛将军派人来报,说叛军已被压下。陛下不必挂心。”单相权拿着奏折,淡然道。 皇帝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 单相权一直在念,一本本开了又阖,也不知念了多久。 大殿已暗,见皇帝似乎睡着了,单相权合了手上的奏折,欲起身退出。突然发现,自己的衣带被皇帝握在手里。 单相权神色一滞,目光扫过皇帝年轻苍白的脸。 修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神色,单相权闭目静静坐着,似乎等着皇帝醒来。 夜色彻底暗下,寝殿内掌了灯,皇帝还是没有醒来的意向。 单相权知道自己若是此刻离去,必会吵醒熟睡的皇帝,眉头微拧,按耐住情绪,继续闭目养神。 待皇帝醒来时已是夜幕深沉,单相权闭目养神了很久。 见单相权还未离去,皇帝微微吃惊,“王兄,你还未走?” 单相权见皇帝醒了,淡淡道:“臣这就走!” 皇帝这才发现自己抓着单相权的衣带,耳根泛红,赶忙松开手。 “朝里的事有臣等,陛下放心养病!臣告退!”单相权见皇帝松开了手,行了礼便要走。 “王兄。。。朕。。。” 单相权见皇帝欲言又止,顿了脚步,等着下文。 皇帝抿了抿嘴唇,将目光从紫色威仪的身影上移开,虚弱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听见寝殿的大门开了又合的声音,皇帝疲倦的闭上了眼。 兄长,你高高的鼻梁,挺拔如高山,冷俊的模样,这些年一直未变。 因为这江山,我们的相遇注定残酷。可朕,从小就希望,我们的相逢是美丽的。 兄长,朕,不想要你死,朕,只想在你还活着时,赢你一次。 朕,也孤单怕了! 单相权出了麟晅殿,没走多远就被一个太监叫住。 “王爷,皇后娘娘有请!” 单相权眉心一紧,负手向永宁宫而去。 刚走到永宁宫外,就见一身着红色官袍的年轻人抱着一直大黑猫在殿外站着。 黑色的大猫懒洋洋的窝在男人的手臂中,神态闲散舒适。 “单王爷,听说您的人在城外遭到埋伏了?不过,据说你当时没在,怎么,也受伤了?”看着单相权有些不利索的腿脚,男子狡黠的笑着。 说话的正是司马成荣,是司马皇后的亲弟弟,在朝中任职,地位不低。 “本王听说,黑猫乃是克陛下的不祥之物,司马侍郎整日抱着这通体黢黑的猫,是何居心啊?”单相权面无表情,寒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司马成荣闻声面色一变,却是笑道:“是谁人捏造的这等鬼话,不想活了!” 单相权不理会司马成荣的挑衅,冲身后的宦人道:“通报!” 未等宦人开口,司马成荣生涩的笑道:“不必了!皇后就是想问问那件事王爷考虑得如何?”笑意中含着意味不明的暗示。 单相权知道司马成荣说的是司马氏要过继单柏的事情,微微一忖,沉声道:“等陛□体好些了,本王再回答不迟!”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8节 “呵呵,但愿王爷是真心希望陛□子赶紧好起来!”司马成荣y冷一笑,话语挑衅不尊。 单相权面无表情,不为司马成荣的话所动,“既然没有其他事,本王就走了!” “王爷慢走!”司马成荣呵呵一笑,白皙的手指轻柔的抚着怀里的大黑猫。 单相权将真气凝到受伤的脚上,忍着痛,掉头就走,脚步如常,丝毫看不出他受了伤。 司马成荣见状,嘴角上勾,细长的手停在黑猫的背脊上,勾起的嘴角充满魅惑。 李易兵变的事,早在单相权意料之内。 湛双成去镇压叛军,也在单相权掌控之中。 唯一让单相权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聂安等人在城外遭到围杀的事,那伙人明显是冲着自己去的。围杀的原因真的是柏儿大闹飞云城得罪了人么?显然不是。 单相权回到了王府,知道单弘还未回来,不禁担心,神色微露不悦。 没有回书房,单相权咬着牙,去了武堂。 见单柏□的上身布满了交错的血色鞭痕,单相权神色一震。 “王爷!”聂安知道有人进来,一见是单相权,停了手上动作,恭敬道。 单相权看着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单柏,狠不得抬掌搧倒聂安。 单柏背对着单相权,也不转身,恭敬道:“父亲!” 单相权听着单柏沉重的喘息声,本想让聂安住手,却见单柏头都不回,心中有怒。 “还差多少?” “二十下!”聂安手心冒着汗,观察着单相权脸色的变化。 单相权狠狠刮了聂安一眼,聂安赶紧低下头。 属下,可没敢下狠手! “给我!”单相权伸手。 聂安犹豫了一下,双手奉上鞭子。 “出去!” 聂安见单相权似乎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像得了特赦一样,赶忙出去了。 皮鞭有如飞腾的黑龙,火蛇一般滚动在单柏鲜血淋漓的后背上,掀起皮r_ou_。 单柏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单相权本不想用鞭子,但是已经接了鞭子,碍着面子决不能再换。见单柏不言不语,也不认错,单相权手下加劲。 柏儿,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做爹的先拉下面子吧,你认个错,爹爹就不打了! 单柏通过聂安,才知道单相权的脚受了伤,他不知道是云万生伤的,以为是自己闯了祸连累了单相权,心下有愧。这会儿被打,也没有怨言。 肩胛处横着一道刀伤,是和海天承等人交手时受的伤。他不敢转身,唯恐被单相权发现。只等着单相权打完后,赶紧穿上衣服。 单相权见单柏一直背对着自己,以为单柏和自己赌气,心下有火。 一鞭子勾住单柏的腰,“转身!” 单柏一惊,逆着鞭子的劲道,死活不肯转身。 二人一时僵持住了。 单柏咬牙一运气,身上的伤口鲜血四jian,鞭子猛的绷直,鞭柄从单相权手中猛然脱开,重重击在单相权手腕。 单相权不知单柏内功长进得这么厉害,毫无防备之下,就被单柏钻了空子,虎口一麻,鞭子落在地上。 单柏趁着机会,抓起衣服,披上穿好,转身跪地,“父亲!恕儿子无礼!” “混账!”单相权手腕酸麻,见单柏穿好衣服跪了下来,沉声喝道:“竟敢和我动手?” “儿子不敢!” 单相权见单柏急急穿上长衣,知道他身上必是有其他伤处不愿被自己看见。 “我看你是骨头硬了。”单相权冷哼一声,走了过去,“把上衣脱了!” “这,儿子,不想脱!”单柏笔挺的跪着,任头上冷汗直流。 “不脱?” “不脱!”单柏暗运真气,准备在单相权以真气撕开他上衣是,闪身躲开。 谁料单相权站住不动,竟然笑了一笑。 单柏见单相权笑了,不禁懵了。 “那就脱裤子!就打到你想脱上衣了为止!”单相权知道单柏不喜欢被拍,故意说道。 单相权实在不明白,为何单柏不愿给自己看他的伤。 难道爹爹知道后还会责备你么,柏儿?爹爹有这么冷酷无情么! 见单柏犹犹豫豫脱了裤子,单相权冷眉一横,一掌将单柏按在地上,胡乱一通拍打。 直到没好的伤痕再次红肿,单相权才停了手。 见单柏在地上隐忍着痉挛,单相权心疼万分。 柏儿,你这是何苦呢?我是你的父亲啊,你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单柏吃力的拉上裤子,慢慢爬起,恭敬地跪在单相权脚边,“父亲消消气,儿子错了!儿子不该大闹飞云城,惹父亲生气。” 见单柏认错了,单相权铁寒的面色稍缓,正欲疾声厉色责备几句,就见单柏身子一歪,向后倒去。 单相权神色大变,眼疾手快的抱住倒下去的单柏。 单柏周身颤抖,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单相权面色一凝,抬手按在单柏额头,滚烫滚烫。 打横抱起昏迷的单柏,单相权也不顾自己的脚伤,快步前往单柏卧房,命人去请御医。 将单柏放在榻上,单相权猛的撕开单柏的上衣,这才看见单柏肩胛处横着一道狰狞的刀伤,不知被谁狠狠劈了一刀。 单相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微露惊慌,“柏儿,柏儿!” 轻轻拍着单柏滚烫的脸颊,单相权沉声急唤。 见单柏神色很是痛苦,冷汗直流。单相权轻轻拿起单柏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慢慢握紧。 待御医走后,单柏整个上身都被白绷带缠满了,霜白的绷带斑驳着鲜血,森森然得吓人。 单相权懊悔不已,看着不停呓语的单柏,直直发呆,慢慢抱起单柏,揽入怀中,抱了很久。 单柏这次受的鞭伤本没多严重,可是刀伤将一两年内攒下的旧伤带得复发,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单柏整日昏迷,吃不了什么东西,单相权就日日过目膳房为单柏准备的补粥单子,亲自喂单柏吃。 不过单柏昏迷着,什么也咽不下去,几天来,人就瘦了一圈,脸颊削瘦的最为明显。 单相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耐着性子,等单柏醒来。 这日,单相权批阅奏折到天亮,刚来到单柏房中,就见单柏紧咬着惨白的嘴唇,强行从床上坐起。 “柏儿。”单相权见单柏醒了,心中大喜,快步上前,按在单柏肩头,克制了下激动惊喜的情绪,淡淡道:“躺下!” “父亲。”见单相权脸色不好看,单柏不敢坚持,被单相权扶着躺了下去。 单相权坐在床边,酝酿着话语。 柏儿,饿么? 柏儿,好点了么? 柏儿,伤口疼不疼? 。。。。 单相权想把话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但又觉得这样有失身为父亲的威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关心眼前的人。 单柏见单相权面无表情的坐着,不知单相权是喜是怒,也不敢说话。 只是静静看着单相权。 俊挺无双的鼻梁,直cha云鬓的俊眉,丰峻刚毅的下颚,冷冽俊美的薄唇,深邃似海的眼瞳,威仪英武的身姿。 原来父亲不仅英伟无双,还,俊美得这般惊为天人! 这样的人,也许不必超越,只要能与他并肩,就足够了。 单柏呆呆的看着,静静沉思,眼神有些痴凝。 “那刀伤是怎么回事?”单相权神色一变,厉声质问。 单柏闻声一震,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单相权有些愠怒。单柏身子一绷,堪堪对上单相权昂扬深沉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只要自己稍微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态,必会被父亲发现端倪,遂坦然道:“儿子武功不济,才被人砍伤了,给父亲丢脸了!” 单柏不愿意编谎话骗单相权,但又不愿意现在就说出实情,才避重就轻说了个没头没尾的话。 单相权听着这番没头没尾的话,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是儿子不愿意说,自己再追问怕是会尴尬,反正自己要是想知道能有很多途径。本来就想关心儿子来着,不能因为这事破坏了气氛。 一思及此,单相权缓了缓寒着的脸,抬手去摸单柏的额头,“还难受么?” 单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去了,见单相权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单柏心口一暖,笑道 :“儿子没事了,父,父亲,儿子想吃东西了!” “嗯!”单相权一直等着单柏的这句话,赶忙吩咐了下人。 单相权静静坐在床边,单柏躺着,房间里一时很安静。 “父,父亲,卓儿呢?” “卓儿去学武了,大概还有很久才会回来。” “哦,二弟还没回来么?” “没有!” “哦,三娘还好么?” “嗯,还好。” “那,二娘呢?” “不知道。” 自从单柏入湖后,单相权就不再理会那个女人了。这次回府之后也没再去过她那里,不管她派来的人如何说辞,单相权都不为所动。 单柏一直渴望父亲可以疼爱自己、可以温和的和自己说话,而不是冷漠和责备。他一直希望可以享受和不生气的父亲在一起的温柔时光,可每次责罚后的独处都很短暂,单柏还未体味够那份淡淡的温情,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现在,明明这么安静、这么温暖,单柏却突然开始不适应了,他不知道该和父亲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恼人的尴尬,可是他又想说,想和父亲说话,不在乎说什么,只要是在和父亲说话就好。于是单柏想到什么问什么。 渐渐发觉气氛有些奇怪,单相权眉头紧拧。 “父亲,您,不忙?” “忙。” “忙?!忙啊?” “嗯!” 单柏见单相权眉心紧锁,眼神有些黯然,装作不以为意的说:“那您就去忙吧!” “嗯?”单相权眉心一寒,“赶我走?” 单相权见单柏的眼角已经垂了下去,脸色一寒,起身就走。 “不,不是。”单柏见单相权起身,赶忙伸出手,拽住单相权的胳膊,华服软缎,单柏的手顺着滑下,堪堪勾住单相权温暖的手掌,旋即紧紧抓住单相权的手,“父亲,儿子不是赶您走。儿子哪敢!”儿子倒是想您一直待在这里,但哪能耽误您的时间。 单相权知道单柏在自己面前一贯拘束,看着单柏低眉顺目老实讨巧的样子,缓了缓脸色,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下人送来了准备好的参汤,单相权将汤碗接了过来,稳稳端着,淡淡命令道:“喝汤!” 刚扫了一眼碗里的汤,单相权就紧起了眉头。儿子明明说想吃东西,这汤这么清,里面有r_ou_么?单相权拿着汤匙,在碗里捞了捞,捞起一块jir_ou_。 单相权这才微微满意,端着勺子送到单柏嘴边,“柏儿!” 单柏见单相权欲喂自己吃,有些受宠若惊,优雅的咬了一下,紧了紧眉头,“这么烫!” “烫么?”单相权想也没想,自己也咬了一口r_ou_,俊眉一紧,“嗯?”然后冲着jir_ou_微微吹起气。 单相权放下了他一直恪守的身段,笨拙而认真去做一件对他而言完全陌生事情。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单柏看着单相权笨拙仔细的动作,眼角有些涩。 “好了,尝尝。”单相权将咬过的jir_ou_送到单柏嘴边,期待的看了眼单柏。 单柏看着单相权认真的样子,心下很是感动,一口吞了下去。 “诶,怎么狼吞虎咽的,有失体统。”单相权淡淡责备了一句。 单柏鼓着腮帮,笑了一笑。 “好吃么?” “嗯。” “慢点吃。” “嗯。” 看着单柏心满意足的表情,单相权很疑惑。一块jir_ou_,有这么好吃? “有这么好吃么?” “嗯。” “喝点汤。” “嗯。” “慢点喝。” “嗯。” “诶,都弄到脸上了。”单相权看着单柏毫不稳重的样子,语气颇含责备,却不禁的拿起盘托上的锦帕为单柏擦去脸上的油渍。 单柏任凭父亲为自己擦去油渍。 那动作并不很轻柔,没有小心翼翼,只是一般的擦拭,可是单柏却觉得那已经很温柔了。 单柏垂下修长的睫毛,一脸惬意,很满足。 单相权这才注意到儿子的表情。 爹爹给你当仆人,你挺美的是吧? 单相权一掌拍在单柏清隽的脸上,“本王很忙,你好好休息!” 单柏被冷不丁的拍了一掌,诧异的望着起身离去的单相权,揉着自己的脸颊,渐渐笑了起来。 这一掌一点儿也不疼,有些痒。 父亲,儿子知道您不舍得打儿子。 单相权漠然离开,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终于看见柏儿笑了。 第五十三章冰糖葫芦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很平静。 单柏勉强好些后,就决定动身去找南逸。 这日,听说单相权有事出府了,单柏穿上衣服,牵了匹马,一个人出了府。 京城的街道一如往常,人来人往,生活气息很是浓重。 念着单弘没有回府,这些日子也一直没有消息,单柏不禁担心。 骑着马刚走到清风楼下,一个茶碗就从天而落,向单柏砸来。 单柏耳聪目明,感到头顶有东西飞落,一偏头,驾马避开,却不想急促避开时惊了身下的骏马。 单柏驾着惊马,几欲被甩下,紧紧抓着马缰,竭尽全力控制着发飙的白马。 受惊的马疯了一般甩着马蹄,欲把背上的少年甩下。单柏紧紧踩着马镫,拉着马缰,暗自提着真气。而此时,街上已经乱作一团了。谁料,楼上又落下几个茶碗。马匹受惊更甚。 单柏一个不小心被甩了出去,砸在路边。 眼看疯马要踢伤路人,单柏一个前扑,紧紧拉着马腿,人被拖在地上,同时另一只马蹄就要踹在单柏的脸上。 单柏顾不得被摔伤的疼痛,眼红心急,一个翻身,攀着马腿飞了起来,坐上马背,拉紧缰绳。 骏马猛然嘶叫了一声,前腿高抬,整个马身都抬了起来,单柏背部几乎与地面平行。单柏发了狠,眼神凛然,死死地抓住白马脖颈之上那缕鬃毛,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脚踩马镫,勉强没被甩下。 单柏知道要等惊马折腾的没了力气,才能驯服,紧紧抱着马颈,任它折腾,自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死命黏着马身。 无论马儿怎么折腾,也甩不下背上的人。 惊马上蹿下跳,打着转,狂甩身子,却是一点用也不起。不刻,马就折腾累了。 单柏这才慢慢扶着白马的鬃毛,直起了身子,见马儿喘着粗气,无力再折腾,单柏才松了口气。 这时,单柏才听见清风楼之上传出熟悉的声音,一并交杂着斥骂声和杯碗砸地声。 单柏下了马,将安抚好了的马交给小二,循声上了楼。 “小子,没听见我和你说话么?你眼里没有长辈么?”云万生似乎很生气,见哪有杯子顺手就抄起冲稳稳坐着一脸冷清的花颜扔去。 花颜喝着茶,身子不动,偏头避过,理也不理发了飙的云万生。 单柏见这场景,一怔。 “师叔?”在清风楼见到这两人确实很奇怪,单柏诧异的喊了一声。 “柏儿?”云万生闻声看来,正见一脸诧异的单柏。 单柏只觉腰酸背痛,想来是被马甩下摔到地上所致。 原来马匹受的罪魁祸首是师叔。 单柏不高兴的想着,见云万生气急败坏的样子,拧眉道:“再怎么说,您也是堂堂大英雄,怎么。。。”看着满地狼藉,单柏停了话锋。 花颜睨视着云万生冷哼了一声。随后淡淡扫了一眼单柏,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咱们又见面了!” “你的伤好了?”单柏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花颜知道是单柏的父亲救了自己,淡淡道:“早好了。” “嗯,好了就行。” “是,从此你我两不亏欠。” “呵呵,谁说不亏欠?”单柏看着一脸冷淡的花颜,更冷淡的说。 花颜面色疑惑,看了眼比自己更冷的单柏。 “你占了我那么多便宜,说完就完了?”单柏云淡风轻的说着,语气却含着一丝质问。 花颜没想到单柏会旧事重提,有些气恼,冷哼道:“那些都是不得已而为的。难不成你还要我对你负责不成?” 云万生愣在一旁听着,这会儿才听明白,“什,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难道这小子喜欢柏儿,还是,柏儿喜欢他? 这两混小子! 见二人不理会自己的发问,依旧对峙着。云万生火气万丈,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俩怎么回事?” 单柏见云万生怒了,缓了缓冰冷的面色,道:“哦,师叔,这是我俩的私事。” 私事?你一是我徒侄,一个是我。。。 怎么能是私事! “哼,关你什么事!”花颜扫了云万生一眼,冷冷说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云万生被花颜的发问惹恼了,气急败坏的反问。 “呵呵,你我无亲无故,当然不关你的事”,花颜似乎很不耐烦,“这些日子你为什么总找我麻烦,凭什么管我?当初和你交手实属无奈,你差点杀了我我都不计较,难道你还耿耿于怀?向他爹表示感谢后,我就离开,到时你别再缠着我。” “缠,缠着你?谁缠着你了!凭什么管你,就凭,就凭。。。”云万生说不下去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师叔,师父他没和您在一起么?”单柏看酒楼里只有云万生和花颜二人,疑惑道。 “和凤煌那个倒霉孩子去买药了。”云万生剜了一眼花颜,没好气的坐到一边。 花颜也不理会失态的云万生,稳稳坐着,看着单柏,淡淡问:“令尊在何处,我要亲自去感谢他!” “呵呵,若是你在我父亲面前还是这副清高的样子,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单柏冷冰冰的说着,随后问向云万生,“师叔,等师父回来,您和师父去府上住吧。” “我也这么说,可师兄他非要回南山。”说罢,云万生看一眼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店小二,怒道:“怕什么怕,大爷又不会吃了你,过来收拾地上的碎片。” “那师父怎么又来了这里?”单柏追问道。 “哼,还是因为那个姓花的混小子,师兄不放心他。”云万生刮了一眼花颜。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29节 花颜气度保持的很好,并不为那一个‘混小子’就和云万生动气,看着单柏讥讽道:“令尊可比你有本事多了,我自然不会像对你这般对他。” “呵呵,父亲很忙,估计没时间见你。但有时间见我,因为我可比你有本事多了。”单柏反唇相讥道,随后微微一笑。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喜欢和花颜斗嘴。 “谁说你比我有本事了?” “那谁又能证明你比我有本事了?” 见花颜似乎被问住,单柏从容坐下,喝起了茶水。 “师叔,等师父回来,咱们一起回王府。” 单相权一早离开王府,穿着便衣,带着聂安一人,骑马向城外的万寿山奔去。 远山衔日,青翠蓊郁。 满目翠绿之中独立一座木屋,很是别致。 单相权抬手示意聂安退下,双掌聚气,手臂猛然伸开,双掌横推。 只见一股气流从单相权掌中击出。满目绿叶随着气流不断闪动,在日光的照s,he下银光闪闪。 清明鲜草和绿叶的香气充盈在二人身侧,气流渐渐汇聚到一起,形成一个圆圈,击在木门处。 聂安细目看去,只见那阵气流在木门上划着什么符号,聂安知道这是一种古老术数之法,但是他看不懂。 不刻,木门打开,小木屋居然自行转开,地上赫然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 “在这等本王。”嘱咐完,紫衣翩然一摆,单相权快步跳入黑洞。 聂安一愣,只见木屋缓缓转回,一切恢复如常。 等单相权办完事和聂安返回城中时已是正午时分。 单相权想着单柏伤还未愈便急急回府,但街上人多,不便架马飞驰。单相权命聂安牵着马,一人在前快步而行。 聂安拉着马,想着刚刚的所见,很是疑惑。 他从来不知万寿山中有那样一个地方,更不知单相权进去黑洞里能做什么。 王爷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那种古老的术数王爷怎么会使呢? 聂安虽然好奇,但是身为属下,有些事还是装糊涂好。 这么想着,聂安牵着马低着头走,突然撞上了人。 聂安遽然抬头,才发现撞上了站住的单相权,“啊,王爷。” 见单相权板着脸,聂安顺着单相权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小商贩在卖冰糖葫芦。 聂安再一看,发现摊贩处围着五个人。 大公子、姓云的、还有不认识的三个人。 聂安询问似的看着单相权,“王爷,要不要属下过去喊大公子?” “不必。” 单相权冷颜看着单柏和云万生等人,脸色很是不善。 “柏儿,这个甜。”云万生咬了一口糖芦葫,,把半含在嘴里的红果咬成两半,一半自己嚼了,一半趁着单柏答应自己时,猛的塞到单柏嘴里。 单柏见云万生把咬了一半的红果塞到自己嘴里,一愣。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南逸看着云万生,有些生气的说,随后冲单柏道,“柏儿,吐出去,别理你这不着调的师叔。” 单柏勉强挤出了个笑,也不知吃是不吃。 “脏不脏啊。”凤煌咬着自己手里的糖芦葫,斜着眼看了眼云万生。 云万生白了凤煌一眼,余光扫着花颜,得意道:“我疼柏儿才这样的,别人想这样都没份。柏儿初到南山学武时,才这么,这么高。。。”说着,在自己胸肋处比划了几下,“那时那么小,病了饿了的还不是我照顾,我比他爹和他还亲呢。倒霉孩子,不知道情况,少在这废话。”说完,瞪了凤煌一眼。 凤煌气哼哼的冲云万生翻了个白眼,见花颜根本不理睬云万生,笑着冲云万生做了个鬼脸,又吃起自己的糖葫芦。 单柏含着红果,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见单柏不嚼,云万生一脸委屈的看着单柏,“柏儿,你,你不会嫌弃师叔吧?” 单柏见云万生一脸悲切,知道此刻不能驳了师叔的面子。摇摇头,勉强笑笑,嚼了几下,囫囵咽下。 “甜么?”云万生见单柏吃了下去,得意的扫了眼花颜和凤凰二人。 “嗯,还好。”单柏淡淡说着,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冲南逸道:“师父,该是午膳的时间了,咱们快快回王府吧。” 单相权见单柏吃了云万生咬了一半的红果,想着那红果上黏糊糊的透明液体,一阵堵心反胃。 趁着五人不注意,单相权快步避开几人,寒着脸快步回府。 单相权拧眉想着什么,一路回了王府。刚进王府大门就板起脸命令聂安道:“聂安,吩咐下人去买汤圆。” 聂安疑惑的望了望铁着脸的单相权,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汤圆 单柏带着南逸等人回府后,稍作安排,就直接去了单相权书房。 单柏回来后,就把软剑从腰间取出,放在了书房。此刻,单相权正看着书案边的软剑出神。 “父亲。”单柏见单相权看着软剑,神色微微不自然,躬身行了一礼,方道:“午膳时辰到了,请父亲与儿子一道用膳。” 单相权闻声转过身,看着恭谨的单柏,淡淡道:“是和你一道用膳,还是和你们一道用膳?” 单柏闻声一怔,旋即道:“儿子把师父请来了,所以,应该是‘我们’。” “哼。”单相权冷哼一声,面色寒了下来,冷冰冰的说道:“你当王府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随便带进来?” 单柏听出单相权口气略含鄙夷,咬了咬嘴唇,“父亲,师父他们不是外人。” 脚板还有些痛,想起云万生各种不着调的举动,单相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看着单柏为他们辩解,单相权没好气的说:“外人?他们还不如外人呢!吃了饭就让他们走,这里不收留他们。” “父亲!您怎么。。。” 见单柏面色不悦,单相权板着脸质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让师父现在回南山,太不稳妥了,如果您不同意人留下,那儿子就得和师父一起走。否则,儿子不放心。” “不许!” “父亲,您怎么。。。”怎么这么不讲理?话到了嘴边,单柏不敢说出,只是倔强的低下头,坚定道:“儿子不放心师父,师叔武功虽高,但是太不靠谱。” “呵呵,你和你师父很亲么?”单相权面无表情的看着单柏,语气寡淡。 “嗯。”单柏点了点头,“儿子在南山学武八年,八年里,师父一直对儿子。。。视如己出。师叔也是。” 视如己出?他们有什么资格对你视如己出? 单相权强压住心头不满,一言不发。 见单相权不说话,单柏拧了拧眉,道:“既然师父他们来了,就是客人,儿子不可能再赶他们离开,他们赶路匆忙,现在还在等着儿子,儿子要陪他们一起用膳。” 你要陪他们一起用膳?爹爹也一直赶路,才刚回府,你就不管爹爹么? “滚!”单相权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 单柏本想劝单相权一起去用膳,此刻听着单相权冷冽鄙夷的口气,一横心,“那儿子滚去吃饭了。父亲请便。” 滚去吃饭?这四个字像炸弹一样,在单相权脑海中掀起不平静的效果,面对这□裸的挑衅,单相权一声怒吼,“站住!” 单柏心中虽然不快,但是还是站住了,刚转过身,就被单相权一掌搧倒。 ji,ng致漂亮的侧脸横着几道红肿的指痕,单柏抬袖抹去嘴角流下腥红色的液体,站起了身。 “父亲若是教训完了,儿子就告退了。”单柏别过头,不看单相权,侧脸火辣辣的疼着。 “哼,一会儿来我书房,和你说点事。”单相权见自己打狠了,有些后悔,缓了缓火气,岔开了话题。 单柏抿抿嘴唇,点了点头,出去了。 看着单柏离去时的表情,单相权一掌将书案上的茶盏掀翻在地。 打你一掌,还生我的气了? 你就是要当皇帝的人了,还和你那不着调的师叔混在一起,父亲能高兴么? 视如己出?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视如己出的! 单柏冷着脸回到了厅堂,请南逸坐在上座,几个人开始吃饭。 “为什么不见王爷?”凤煌诧异的看着单柏,问道。 “父亲还有公事要忙,暂时没时间用膳。”单柏给南逸夹菜,淡淡答道。 南逸看见了单柏脸侧的肿痕,将目光搭下,没有说什么。 单柏刚为南逸夹完菜就见兆炎走了进来,遂笑道:“兆炎,你怎么来了?一起过来吃吧。” 兆炎笑笑,“属下已经吃过了。” 云万生大咧咧的吃饭喝酒,目光却不停扫向花颜那里。 只见花颜旁若无人般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也不管他人。 “来,柏儿,这个好吃。”云万生故意拉大嗓门,“这个也好,多吃点。” 不刻,单柏的碗里就装满了各式菜色。 “师叔。”单柏看着碗里的菜,紧了紧眉头。 “你爹肯定不会这么照顾你吧,看师叔多好,师叔啊就缺个儿子。”云万生说着,目光扫向花颜。见花颜完全忽略自己,云万生盛了一大勺汤,扣在单柏的汤碗里,“柏儿,喝点汤再吃。” “柏儿,别理他。既然已经吃了饭,汤一会儿再喝。”南逸淡淡道,瞪了一眼云万生。 云万生扁了扁嘴,发现凤煌怒目瞪着自己,没好气的喝道:“倒霉孩子,没见过美男么,赶紧吃你的饭。” “哼,主人,多吃点。”凤煌夹了个ji腿放在花颜碗里,白了眼云万生,闷头吃饭。 “柏儿,怎么不吃,你尝尝这个。”云万生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甜饼塞到单柏嘴里。 “师弟!”南逸一声沉喝,“你还有完没完?” “怎么了?我是看柏儿心情不好,想让柏儿多吃些,师兄,您吃您的,我会好好照顾柏儿的,别担心。”云万生笑嘻嘻的看着南逸,扫了眼依旧忽视自己的花颜,继续热情的为单柏夹这夹那。 兆炎一直偷偷观察着云万生和南逸的举动。觉得气氛怪怪的。 呆了一会儿,兆炎就出了厅堂,来到了单相权书房。 “王爷,是属下。”兆炎恭敬地敲门,喊了一声。 “进。” 单相权端坐在紫檀椅上,书案上放着一碗腾腾冒着热气的汤圆。 兆炎见单相权脸色很难看,开口劝道:“王爷若是心情不佳,还是不要吃黏食比较好。” 柏儿还不如兆炎关心我。。。 单相权看了眼兆炎,淡淡问道:“如何?学来让本王看看。” 兆炎似乎有些为难,不好意思的说:“嗯,云先生就是不停地为大公子夹菜。” “嗯,还有呢?” “还喂吧。”兆炎若有所思的说着,没注意单相权闻声后铁寒的脸。 “喂?” “嗯,就是把自己咬了一半的喂给大公子,大概是觉得好吃让大公子尝尝。” 云万生,你当本王的儿子是什么,凭什么总把你咬过的东西给柏儿吃! “岂有此理!”单相权一拳砸在桌案上,激起碗里白花花的元宵汤一阵剧烈的晃动。 兆炎被单相权猛然捶桌的声音吓了一跳,“王爷?” 单相权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沉了口气,道:“其他的呢?比如表情?” 兆炎想了想,道:“嗯,看着大公子时,南先生笑得很和蔼,云先生笑得。。。很开心。。。” 单相权长睫一垂,自语道:“笑着么?那本王呢,不和蔼么?” 兆炎闻声诧异的看了一眼单相权。 和蔼?兆炎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个词和单相权拉上边儿。 “好了,你下去吧。”单相权见兆炎说不出什么了,才让他退下。 兆炎领命,退了下去。 刚推开门,就碰见了聂安。 聂安拍了拍兆炎的肩,阔步进了屋子,刚要开口喊人。就见单相权看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聂安见状,一下子愣住了。 “聂安,本王笑得和蔼么?”单相权收了笑容,冷淡的问。 和,和蔼?您板着脸看着属下笑,害属下吓出了一声冷汗,还以为您要杀了属下呢! 聂安喉结滚动了一下,陪笑道:“最好,嘴角。。。再往上勾一勾。。。面部表情还要再缓和一些。” 单相权闻声又扬了扬嘴角,“这样?” 聂安战战兢兢点了点头,“好,好一些了。。。” 说完,打了个寒颤。 单相权见聂安哆哆嗦嗦,猛然收了笑容,沉声道:“本王笑起来很吓人么?” “不,不是。。。是属下的错。。。您对着属下自然笑不出来。那次,您对大公子笑,笑得很,很好看。所以,这还是要分冲着谁笑。大公子人中龙凤,自然只有大公子才配得上您的笑。。。”聂安赶忙恭维道。 单相权听了这话,面色才缓了缓,肃容道:“你匆匆忙忙来,有什么事?” “王爷,六大掌门都失踪了。因为这事,江湖上波动不小。”聂安正色道,“据说,可能是遇害了。” “嗯?”单相权似乎有些吃惊,“谁那么大胆子,敢对他们动手。江湖上的人,知不知道我与他们有约定的事?” “似乎这事没有传出去。”聂安其实也不确定,但是确实没有听到风声。 “嗯。弘儿的事查得如何了?” “据探子汇报,那名武功高强的小男孩是青浦镇人,他和他爷爷开了一间小客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至于为何他武功那么高强,这。。。属下没有查到。但是,二公子应该很安全就是了。” “嗯”,单相权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安全就行,让弘儿出去闯荡下也好。” 待聂安离去后,单相权思索了一会儿,开始吃起热度适口的汤圆。 “父亲!”单柏恭敬地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知道是单柏来了,单相权放下咬了一半的汤圆,按了按眉心,沉声道:“进来。” 单柏想着单相权的吩咐,刚用完膳就来了书房,刚进书房,就见单相权按着眉心,神色很疲惫。 单柏心里咯噔一下,父亲身体不舒服? “父亲。您不舒服?”单柏关切的问道。 单相权听得出单柏语气里浓浓的关切之意,心下稍稍安慰,看着碗里的汤圆,努力扯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柏儿,来尝尝汤圆味道怎么样?” “汤圆?”单柏一脸疑惑,这个季节吃汤圆?但是还是走了过去,接了单相权递过来的碗。 “啊?”单柏看着碗里的汤圆,一脸诧异。 每个汤圆都被咬过一口。 单柏端着这碗被吃得乱七八糟的汤圆,看了看单相权。 “父亲,这。。。” 怎么,嫌弃爹爹吃过了?你师叔咬过的东西,你不是也照样吃。 单相权看着单柏,发现单柏一脸难色,脸上笑容渐渐褪去。 “儿子,吃,吃饱了。”单柏不知单相权是何用意,端着碗拒绝道。 单相权是个极要面子的人,面色一沉,一把夺过碗,砸在桌子上,“爱吃不吃。” “父亲,就算您生气,儿子也不能不管师父。”单柏看着碗里破碎的汤圆,自语道。 单相权不理会单柏的话,瞪着单柏,怒道:“别人咬过的你能吃,我咬过的你就不能吃?” 未等单相权的话被单柏听清,屋外就传来了一阵争执声。 “回来,不用去找他。” “关你什么事。” “凭什么不关我的事,他救你是他愿意,不用你低三下四去感谢他。” “他救了我,我理当感谢,我不管他为何救我,总之是他救的我。” 单柏听出是云万生和花颜的声音。 单相权也听出了是云万生的声音。 “膏药贴,甩都甩不掉。”单相权寒着脸沉声道,“让他们去别处吵。” 单柏听见了单相权的抱怨声,推开了书房的门,看着那二人:“花颜,我父亲接受了你的感谢。不必再进来了。师叔,您安静些。” 云万生见单柏面有不悦,不满道:“柏儿,别让你爹摆那么大的谱,就是来感谢他的,他至于么。还不见,还安静些?柏儿,你脸上的巴掌是不是他打的?刚刚我就看见了,就没说。”说着,云万生推开单柏,进了书房。“喂,姓单的,你干什么又打柏儿?” “出去。”单相权看也不看云万生,沉声喝道。 “就不出去。”云万生一屁股坐在书房里的待客木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泼皮无赖。”单相权冷哼了一声,睨视的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云万生。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若是今后有用得到我花颜的地方,王爷尽管吩咐。”花颜也进来了,走到单相权桌案前,冲单相权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单相权扫了眼花颜,见花颜眉目清秀,姿态俊朗,全不似之前的妖媚,淡淡一笑道:“本王已经说过了,救你只是不想欠你人情,不必如此。” 单柏见单相权对花颜说话时竟流露淡淡笑容,心里猝然涌起一阵酸涩。 “王爷客气了,那晚辈就先告辞了。”说完,花颜再行一礼,退出了房间。 “喂,你要去哪?”见花颜说走就走,云万生有些坐不住了。 单柏见单相权此刻又绷起了脸,有些不高兴的端起桌子上的碗。 “你不是不吃么?”单相权斜目看了眼单柏,口气冷淡。 “什么啊?”云万生一步窜到单柏身边,看了看碗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剩饭啊,怎么吃得这么难看?” “师叔,这是父亲吃的,什么难看啊,您别胡说。”单柏知道云万生这么说话,必然又会激起单相权的怒火,赶忙出口阻拦。 “你吃不了的剩饭,要柏儿替你吃?什么人啊!”云万生凛然瞪着单相权,“怎么,不高兴了,要打我?柏儿,看你爹多暴力,没涵养。”说着,云万生一把夺下单柏手里的碗,扔在地上。 汤水洒了一地。 “师叔,您出去。”单柏见云万生口无遮拦,也沉下了脸。 “柏儿,师叔是为你好。你,你还是向着你爹,气死我了。”云万生大口喘着气,很是不满意。 单柏将云万生推了出去,“师叔,您别添乱了,您先去找师父,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你不会不管我和师兄吧?” “不会。” “那我们在哪,你就要在哪。” “嗯。” 打发走了云万生,单柏关上房门,“父亲,您别生气。” “你说什么,他们在哪,你就在哪?” 单柏这才注意单相权威仪的俊脸一片铁寒,样 子很是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这么别扭,逗死我了~~~~写这文果然是我在自娱自乐么~~~~ 第五十五章别无他选 面对单相权的质问,单柏眼神一黯,抿了抿嘴唇:“父亲,请别为难儿子。” “为难?”单相权嘴唇一绷,衣袖一甩,似是听到单柏这句话很生气。 你是我儿子,不好好留在我身边,总跟着你那不着调的师叔混,能有出息么?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0节 “父亲,您别生气了。”单柏见单相权面色不善,顺目劝道。 “你。”单相权欲言又止,细细打量单柏。 单柏不知单相权此举何故,面色有些疑惑,修长的睫毛颤了颤,纯然的眸水中倒映着单相权英伟的身姿。 单柏凝视着父亲,父亲深沉时那深邃的眼光他一直都读不懂,虽然他竭尽全力想要读懂。 此刻,二人眼中便只有对方。 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片刻后,单相权率先移开了目光,慢慢负起双手。 “你姓单。”所以你可以拥有一般人没有的资格和荣耀。 意味深长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单相权顿了顿,看着桌案边的软剑沉忖良久,最后把目光搭在桌案上那摞厚厚的奏折上,复又开口问道:“对一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责任。”单柏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嗯。”单相权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你,从明天起就不必再住在王府了。本王已经把你过继给司马皇后做儿子了。”单相权口气平静得几近残酷。 “嗯?父亲,您说什么?”单柏似乎没明白父亲的话,朗眉一轩,反问道。 “本王说,你今后就是皇后的儿子了。你的父亲是当今圣上,你的母亲是当今皇后。一会儿,本王就带着你去参见皇后。从明天起你必须搬出单王府。听明白了么?” 单相权本不想马上就答应司马氏这件事,但考虑到可能会日久生变,就决定趁着一切尚在掌握中时把此事定下来。 “父亲。。。”突如其来的巨变令单柏头脑一片空白。 见单柏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单相权没好气的喝道:“没听明白?愣着干什么,现在就去换衣服准备和本王进宫。” “父亲,您的意思,是——您不要儿子了?”单柏的手微微蜷曲,不知该放在何处。迷茫的眼睛紧紧盯着单相权,像一个不安的小兔子般慌乱,等着父亲否定这个回答。 “嗯。”单相权受不了单柏那茫然恳切的眼神,也不知说什么合适,重重的答了一声后就背过身去。 “父亲,儿子,做错什么了么?您。。。”单柏在头脑里竭力搜索着可能导致‘父亲不要他’这件事的原因,头脑一片混乱,踉跄走了几步,扶着墙壁强作镇定。 单相权见单柏这般失魂落魄,心里酸涩。却一狠心,冷冷的扫了眼单柏:“没出息。” “没出息?”单柏失神的双目一亮,猛然抓住单相权的手臂,惶急问道:“因为儿子没出息么?父亲,您要儿子做什么?儿子什么都能为您做,儿子拼了这条命也会做到让您满意的。”单柏此刻也顾不上所谓的尊严了,只要不被父亲‘抛弃’,他什么都愿意做,他甚至卑微的认可了‘自己没出息’这个看似荒诞的理由。 单相权的手臂被单柏牢牢抓住,有些痛。单相权寒着脸却没有甩开单柏,只是冷峻的开口道:“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做皇后和陛下的儿子。” “不,不能。”单柏激动之下毫不自知的手劲就变得越来越大,像是钳子般牢牢钳住单相权的手臂。 单相权不禁吃痛,一把推开单柏,将胳膊甩在背后。 “您要是不要儿子,儿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儿子舍不得——这个家。”单柏被单相权狠狠一甩,脚下不稳,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单柏感受不到后背的痛,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了下去。 单相权沉了口气,单柏干涩的声音让他很难受,很难受。 “起来!”单相权俯瞰着单柏,寡寒的眼光令单柏浑身一哆嗦。 寒冬那晚,他在院子里光着上身被罚单手击石时,单相权看他的眼光就是这样。 这些日子里点点滴滴积累起的温暖被单相权此刻这般寡厉的眼神全然抹去。 单柏看着单相权坚定寒厉的目光,知道这次父亲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一切都回到了起点么?父亲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 “起来!”见单柏还跌坐在地上,单相权再次喝道,“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单相权垂下长睫,将目光从单柏脸上移开。 柏儿啊,父亲不会不要你,父亲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你会做一个好皇帝的,父亲会竭尽所能的帮你。大单的天下此刻亟需一位能君来治理。 “做陛下和皇后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单相权见单柏还痴愣愣的坐在地上,意味深长的问道。 单柏木然的看了看单相权,回味着这句话,他多少也知道目前皇室的情况。突然,单柏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薄唇轻启:“难道,您想要我当——”皇帝? 单相权见单柏明白了,面色稍缓,沉声道:“你有这份责任。” 单柏猛的站起,胸膛剧烈起伏:“不。” 君臣身份一定,父子情分就断了。我不要做孤家寡人。 “儿子不想。” “混账。”单相权的怒火因单柏的话熊熊燃起,本想抬手给单柏一个耳光,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二弟可以,二弟会对它感兴趣的。儿子对权力没有野心,父亲,儿子——”没用。儿子只想守在您身边,好好孝顺您。儿子不想卷入无休止的政治纷争中,儿子不想在那个冰冷的王位上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单相权忍无可忍,猛然扬起的手狠狠搧在单柏因陈述意愿而激动的脸颊上。 这一掌含了单相权三分功力。单柏被搧倒在地,滚了两下才停住。 抬袖拭去嘴角淌下的鲜血,单柏咬咬牙,撑着身子,依然固执的说:“儿子什么都能为您去做,只有这个,不行。” 那个位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父亲好不容易把它争取来拱手于你面前,你居然不要。还对我说什么你对权力没有野心。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柏儿。 单相权刮了单柏一眼,狠狠的不带任何感情。 “父亲!”单柏抖着嘴唇喊了一声,惊惶无措又不敢置信的看着单相权,旋即浓睫一垂,扫下大片y影,口气坚决道:“儿子不想。” “不想?”单相权习惯了单柏一直以来的服从,此刻他才被单柏坚定的拒绝彻底激怒,声色俱厉道:“现在容不得你想不想!” 就在两个人僵持住时,云万生破门而入。 云万生怒气冲冲的瞪了眼单相权,“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你不要他我要。”说着,就要俯身抱起倒在地上的单柏:“柏儿,和师叔走。” 单柏咬着嘴唇,轻轻推开云万生的手,径自站起身:“师叔,我没事。” “你在门外偷听?”单相权的俊脸越发y沉,胸口蕴藏的熊熊怒火渐渐使他失去一贯的从容气度。 “别说得那么难听,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话音未落,云万生已抓起单柏的胳膊,拉着他闪身出了书房。 单相权双肩微动,身子一晃,追着二人而出。 “别激怒本王。”单相权身子一欺,挡在二人身前。 “我倒要看看激怒你你会做出什么,别总板着脸压人,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么?”云万生垫步上前,真气凝于双掌,欲与单相权交手。 “哼,本王今日不想和你动手,姑且放你一马。本王的家事,你无权干涉。”单相权负起双手厉色看了眼云万生,覆将目光移到单柏脸上,“过来。” 却见单柏一动不动。 云万生见状,面露得意,“柏儿这次可不听你的了,柏儿,和师叔走。”说着,拉起单柏的胳膊,就欲离去。 却是拉不动。 “柏儿?”云万生见单柏仍旧一动不动,面露诧异,“怎么,你还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把你当成石子一样踢来踢去爹?” “云万生,以往看在你是他师叔的面子上,本王才不与你计较。你别欺人太甚!若是你执意带他走,那么,来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平缓的声调中隐含着无尽的压迫力,深邃的眼中闪着骇人杀意。 “呵,那就试试,看看来年今日是谁的祭日!”云万生渐渐严肃了起来,浑身的肌r_ou_紧紧绷起。 “慢着。”单柏猝然喝了一声打断二人,灼灼的眼眸里闪着笃定的光华,“父亲,儿子不想离开您,更不愿进入牢笼,所以这次,儿子不会依您的,绝不。若有什么地方儿子做错了,儿子愿意改,但是儿子不接受您不要儿子的这件事,绝不。” 单相权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坚持固执,手臂阵阵发颤。 柏儿啊,你就这么不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么?父亲不是不要你,你只是进宫做太子,就算做了皇帝,也并不会离开父亲。父亲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辅佐你。因为你是我单相权的儿子,所以你我都有责任为单家的天下做出点‘小我’的牺牲。如果你连这点私我的感情都没办法暂时放下,怎么能做好一国之君?你舍不得父亲,父亲很欣慰,但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柏儿,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是他的错,他无权干涉你的人生,无权安排你的命运。”云万生气哼哼的质问,声音越发洪亮。 这番争吵不刻就引来了不少家仆佣人,聂安南逸等人也闻声赶了过来。 “都退下!”单相权知道人多口杂,急急喝道。 众人见王爷发怒了,赶忙退下,只有南逸和聂安留了下来。 云万生见人群里没有花颜和凤煌,目力四扫,有些心不在焉。 “师弟。”南逸见单相权面色铁寒,知道云万生又招惹了单相权,不禁肃容喝道。 “师兄,他不要柏儿了。他要把柏儿送给别人当儿子,不让柏儿住在府里了,要赶柏儿走。”云万生理直气壮的说着,时不时还狠狠瞪一眼寒着脸的单相权。 南逸闻言面露疑惑,看着单相权,询问道:“王爷,这?” 单相权不理南逸,只是铁着脸瞪着单柏,似乎等待单柏回心转意。 “师兄,别理他。他要把柏儿送给什么皇后当儿子。皇宫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这是把柏儿往火坑里推。”云万生无比愤慨的说着,一脸正气。 听罢云万生的话,南逸倒镇定得多。 “王爷,柏儿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他本人决定,更何况这种关乎他命运的大事呢。”南逸虽是江湖人可多少也知道当今皇帝没有子嗣的事情,他更知道以单相权这样有着天仪之表龙凤之姿的人定然野心勃勃。单相权内心的想法,南逸虽然看不通透,但也能猜个大概。 避开那些暗涌的欲望波涛,南逸怜爱的看着单柏,耐心道:“柏儿,你也不小了,有时候考虑事情要以大局为重。这件事儿,你好好想想,自己决定。” 单相权本想不给单柏留一点选择的余地,但南逸确实言之有理。单相权知道若是自己再强行逼迫单柏答应,反而显得自己有些蛮不讲理,这样太折身份面子,因此不再做声。只是寒着脸看着单柏,等着他开口。 柏儿,不管你如何选择,君王的位子,你必须坐,别无他选。 谁若敢拦,本王必定诛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着准备考试,木有什么太多的时间码字,有时间就一定码字更新~~~各种抱歉~~~ 第五十六章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四个字像礼花一般在单柏头脑中绽开,激起不同寻常的反响。 大局为重!可是,这世上少了谁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想离开父亲,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变成一个孤零零的人。 单柏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长衫。牙齿用力抵在粉红的唇上,渐渐失了血色。 “柏儿,别怕你爹,别理他,和师叔走,师叔带你周游山河,品味美妙人生去。”云万生见单柏沉浸在苦思的煎熬中,心疼万分,说话就要去拽单柏。 “师弟,别打扰柏儿,让他好好想想,和我走。”南逸一把拦住云万生,拽着云万生就要离开。 “师兄,你,你别拽我啊——” “走。”不容云万生多说,南逸拽着云万生就出了庭院。 单相权见单柏迟疑不决,一甩手,沉声道:“聂安,取家法来。” 单柏闻声,手臂一震,一直凝视地面的目光有了少许变化。 “你以为以沉默来拒绝,就应付的了么?本王今日就打到你愿意去了为止。”单相权说着就进了书房,“进来。” 单柏迈开步子,从容进了房间,沉了口气,冲着单相权坚定道:“父亲,这件事,儿子不能答应您。就算您打儿子,儿子也——” “跪下!”未等单柏说完话,单相权就一掌劈在单柏双膝,“别喊我父亲,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本王心意已决,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单柏被单相权一掌劈倒,身子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父亲!”单柏双手撑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您真的不要儿子了?” 单相权接过聂安递上的犀尾鞭,沉着脸,不理会单柏的发问。 聂安不忍心看这副场景,将鞭子交给单相权后就轻轻合上书房的门离开了。 王爷,您可别打太狠了!大公子以后的身份地位已是显而易见,万一大公子记恨您,以后您。。。 柏儿,爹爹对你太久没有狠心了,这次爹爹狠下心,你也狠心的走吧。 单相权毫不顾忌,一鞭子抽在单柏的胳膊上。 衣服被劲力撕碎,单柏痛得身子一颤。 混着钢丝的犀尾鞭如开刃的刀剑一般凶猛锐利,伤人见血,撕皮裂r_ou_。不刻单柏的两条手臂就似被血洗了一般,软塌塌的垂在身侧,鲜血如线滴落在地,摊开一片鲜红。 冷汗如雨,俊美的脸惨白得吓人。本想用手去支撑摇摇欲倒的身子,可惜手臂伤势太重,单柏身子一歪,重重倒在在单相权脚边。 单柏仰起脸,看了眼正俯瞰着自己的单相权。 父亲,您又用那种眼神看儿子了么! 单柏躺在地上,手臂颤个不停,吃力的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臂,一点点的伸向单相权紫色的华靴。 父亲,桂花糕之所以香甜,是因为您在喂儿子吃。 宫里的桂花糕做得再好,没有您喂,也不会好吃。 不能再做您的儿子,就算是得到了天下,我也依旧是一无所有。 做了太子、做了皇帝,连喊您一声‘父亲’都将是奢望了吧! 父亲,放过儿子吧,求求您,不要将儿子驱逐出有您的世界,儿子,受不了—— 单柏吃力的伸着手臂,惨白的指尖慢慢触碰到单相权华丽的紫靴。 一寸寸的摩挲着,单柏眼中闪着难以言喻的悲戚和恳求。 就在单柏的手碰到自己的紫靴时,单相权身子猛地一震。 看那沾着鲜血的手指爱惜的抚着自己的靴子,单相权沉稳的气息猝然一滞。 柏儿,父亲的爱,再次让你这么卑微了么。 父亲只是希望给你最好的一切。父亲希望你可以把大单治理得国富民强。父亲希望你可以彪炳千秋、名垂千古。父亲希望千百年后,你依然可以活在万民的传颂与崇拜中,永垂不朽。 当你看着这世上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时,你会庆幸自己是一个男子,一个可以掌控天下的男子。 当你习惯这一切时,你就真正长大了,再也不需要父亲了。父亲是多么期待又多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啊! 柏儿,把你的手拿开,不要这么卑微这么不舍,父亲看着你这样,心都要碎了。 单相权将真气运至足下,想一脚踢开单柏。 谁料,单柏猝然伸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单相权的双腿,将脸贴在单相权的华靴上。感到单相权在颤抖,单柏抱得更紧了。 父亲,别不要儿子,求您。 求您。 见单柏将清贵俊美的脸贴在自己的靴子上,单相权的心像是被什么人狠狠的捏着一样难受。 柏儿,起来,靴子沾着泥土,脏。不要这么卑微。 单柏紧紧抱住单相权的腿,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父亲抛弃。 手臂痛得要死,眼前一阵阵泛黑,单柏的嘴唇已被牙齿咬破。惨白的唇染上鲜红,竟然变得无比艳美,却是凄艳中带着浓重的哀伤。 一条铁龙咬过单柏的后背,撕裂衣服,咬碎皮肤。 单相权一鞭抽在单柏的后背,单柏吃痛,遽然松开手臂,在地上滚了一滚。 “不同意?不同意,本王就让卓儿去,卓儿也一样。”单相权知道单柏一定不舍得让卓儿离开父母、离开家,一人进宫卷入权力纷争中。 “什么?”单柏闻声,果然怔住。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单相权睨视着单柏,冷冷咒骂了一声。 “父亲,卓儿还那么小,怎么可以,三娘怎么舍得!”单柏怔怔看着单相权,不敢置信。 “陛□体抱恙,子嗣的事情刻不容缓。既然身体里流着我单家的血,就都有责任去面对这个问题。” “不行啊父亲,卓儿,卓儿他那么小,怎么能那么小就卷入宫廷纷争中呢,不行。” “不行?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说不行!兄债弟偿而已。” 兄债弟偿?父亲,您那么疼卓儿,怎么这么狠心? 单柏怔怔看着单相权,难以相信父亲会这么对待他最疼爱的小儿子。 “聂安,派人把单卓找回——” “父亲!” “闭嘴。” “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一定要这样么?” “哼,你说呢?” 面对单相权这句不冷不热的质问,单柏没有回答。 父亲,儿子们在您心目中究竟是什么位置?您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一点都不难受么? 单柏把目光移到单相权冷峻的脸上,细细打量。 他多么希望能在那张英俊威仪的脸上扑捉到什么细致入微的情感变化,一点点的心痛不舍就足够了。可是那张脸毫无情绪的变化,冷酷决绝得几乎残忍。 单柏不禁苦笑了一下。 终究是自己期望的太多了么。 可是肯为儿子舍命的人不是您么。几次三番为了儿子不惜以身犯险,难道那些都是假的么? 可那些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儿子背着您时,感觉背负了整个世界,那份沉甸甸的爱,就像是磨盘一样压在儿子心口,儿子怎么也不相信那是假的。 您一直都是儿子整个世界的支撑,支撑! 儿子竭尽所能满足您的期望,竭尽所能。可这次。。。。 “父亲,这是您希望的么?”单柏渴望的盯着单相权深邃无垠的眼睛,捕捉着可能捕捉到的一切讯息。 “体内流着我单家的血,你们就都有责任去拯救黎民苍生!这就是我希望的。”单相权的目光逡巡在单柏滴滴答答淌着鲜血的手臂上,神色平静得近乎惨绝人寰。 单柏似笑非笑的将目光从那张平静的俊脸上移开,无奈的勾起唇角,凉唇上的伤口被增裂,鲜血流出,画出一抹凄艳。 家国天下,锦绣山河,从来都不是儿子想要的。 然而身体里流淌着单家的血,就有责任拯救黎民苍生? 父亲您是这样想的么。 我们是您的儿子,所以才有这样的荣幸,却也肩负着不可推卸的义务与使命,与生俱来,无法磨灭? 如果这是作为您的儿子要付出的代价,那好吧。 只要您高兴,儿子也愿意。 可是,卓儿还太小,就算您舍得,三娘也舍不得。二弟下落不明,就算找到了二弟,二娘也会心疼也会舍不得。所以,如果您一定要舍弃一个,那还是舍弃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吧。而且,我是他们的大哥,我有责任让他们远离纷争、享受幸福。 “我答应。”单柏垂下修长的睫毛,淡淡的说道。 “嗯?”单相权俊眉一扬,打量着眼神黯淡的单柏,“你说什么?” “别让卓儿和二弟去,我愿意,愿意进宫,愿意认皇后娘娘。” 单相权意味深长的看着单柏,不着痕迹的舒了一口气。 单柏避开单相权的目光,吃力的撑起身子,想要爬起。 看着单柏满是血的手臂像在风中震颤的枯枝一样单薄颤抖,单相权心口狠狠一痛。 想要伸手去扶痛苦的儿子,终于还是忍住了。 “来人——”叫大夫。 “您不是说这就要进宫么,儿子。。。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不等单相权说完话,单柏摇晃着身子已经推开了书房的门。 看着单柏一摇三晃的渐渐走远,想着单柏径自将‘儿子’的自称换成了‘我’,单相权扔下手中紧紧握着的鞭子,睫毛轻颤。 柏儿,你怪父亲了? 单相权慢慢走到桌案后,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中,抬起手疲惫的揉着眉心。 为什么儿子答应了,自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刻,分明已经等了那么久,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会那么难受? 想起临去时单柏眼中似乎漾着蒙蒙水气,单相权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指狠狠戳了一样难受。 柏儿,别怪父亲,父亲只是因为太希望你好了,父亲想给你最好的,想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刚刚的那份冷漠、那份平静,父亲装得很辛苦,很心苦。 单柏胡乱随意的包扎了受伤的手臂,脱下碎裂染血的长衫,换上一件稍显正式尊贵的华服。 谁料云万生不容分说的闯进了单柏的卧房,正好看见单柏垂着眼睑穿衣服的模样。 “柏儿,你这是?” “师叔,我要进宫了,这些日子,您照看好师父,等过几日,我为你们在京城寻一处像样的宅院,您和师父就留下吧,师父武功也没了,去别处,我不放心。”单柏紧咬着牙,忍着手臂疼痛,以最快的速度穿着衣服。 “不,不是,柏儿,你真要进宫?你,你怎么能答应他呢,以后,师叔要是想你了怎么办,不行,我不同意,我去找你爹。”云万生摸了摸额头,就要去找单相权。 “师叔,父亲他也有苦衷。” “这世上也就你会傻乎乎的相信他有苦衷,他也就能骗骗你。我的傻柏儿!” 单柏不说话,神态从容的穿着衣服。 “不行,我去找他,我不同意,师兄也不会同意的。” “师叔。” “这个时候你还帮着他?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自由啊,柏儿,你——” “是我愿意的,心甘情愿答应的,父亲他,没逼我。” “柏儿!”见单柏要走,云万生一把扯住单柏的手臂,“你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单柏将目光搭在云万生拽着自己手臂的手上,微微一笑,“师叔,别担心了,柏儿会好好的,宫里的生活没您想得那么糟,否则为何有那么多人拼了命也要去争那份荣华富贵呢?”不等云万生反驳,单柏就抬手抱了抱云万生。 “柏儿——”云万生见单柏主动抱住了自己,先是一惊,随后抬起手,将单柏紧紧压入怀中。 “柏儿,你又瘦了。。。” “您,倒是胖了。。。”单柏将脸埋在云万生肩上,笑着说道,嘴唇却有些颤抖。 “若是哪天不想在宫里了,和师叔说一声,师叔马上带你走。凭师叔这一身功夫,没人能拦得住。” “您又吹牛。。。” “这么一想,进了宫也好,万一你一不小心当了皇帝,你那倒霉爹也就不能随便打你了。你还能贬贬他出口恶气。。。”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1节 “您胡说什么呢,他是。。。父亲。。。他。。。”爱我啊!他是爱我的吧? “他什么?哼,谁知道他安着什么心!” “不许您说我父亲坏话。” “傻小子。。。”云万生抬手摸了摸单柏的头,叹了口气。 师叔和父亲的怀抱不一样。 父亲的怀抱很温暖很宽厚但很飘渺,不知何时,那个怀抱就突然消失不再属于自己了。每次和父亲拥抱都要小心翼翼然后拼再尽全力,去体会那份来之不易的温存。 师叔的,那么温柔那么平凡,却无时无刻都可以拥有。 费尽心力想得到的,最后往往会失之交臂。 无时无刻陪在身边的,却不是你最珍惜最想要的。可你却在难过时、在有需要时不停地向这个一直默默陪着你的人无限索取,等伤痛过后再忘记他。 所以,人啊,就是贱,就是这么自私。 师叔,对不起。 但是柏儿发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柏儿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您。 这么想着,单柏加紧了手臂的力度,抱着云万生,索取怀抱里的温暖。 “柏儿,很冷么?”云万生感到单柏在颤抖,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不冷。”为什么肯这样关心我抱着我的人是师叔,不是父亲? 若是以往,被单柏这么抱着,云万生早就乐开了花,可是今日,他竟有些担心。 “柏儿,没事吧?”云万生轻轻拍着单柏的背,以此安慰怀里有些颤抖的人儿。 父亲。。。 被云万生这么一拍,单柏神思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单相权也是这样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的。 想着单相权的面貌,单柏喃喃自语道:“父亲,再抱抱儿子,别放开。。。父亲。。。”说着,再度加紧了手臂的力度。 声音很小,却被云万生听个一清二楚。 云万生手臂一僵,嘴角温和的曲线一瞬间冻住了。 “够了么?”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冷冷传来,单柏身子一震。 “父亲?”单柏从云万生怀里挣开,望着门口,愣愣出神。 “您什么时候来的?” 单相权将手里握着的上好的外伤药紧紧攥在手心,隐入袖中。 柏儿,何时你抱父亲会抱得这么用力这么投入? 为什么每一次抱着父亲时,你都那么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么谨慎不安的一点点深入? 难道父亲会把你推开么! 难道你不知道父亲是多么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依赖父亲么?难道你不知道父亲连做梦都希望你能和父亲再亲近一些么?为何有了委屈总要找你的师叔和师父呢,难道他们会比父亲还爱你么? 父亲一直在身后等着你啊,可是你从来都不愿意回头看看。 “哼,快点出来,磨磨蹭蹭,废物!”单相权强行保持着疏冷的语气,说完就转身离去,并不理会单柏上一句的问话。 单柏闻声,尴尬的笑了笑。 还以为父亲见我抱着师叔生气了呢,原来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是啊,父亲怎么会生气呢!可能甩开了我,父亲会更高兴吧。 云万生似乎还沉浸在单柏喃喃的那一声‘父亲’中,神色有些呆滞。 被‘儿子’喊‘父亲’时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么?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 我的儿子,我云万生的儿子。。。在哪? 那个小子么? “师叔,我先走了,您保重!”单柏没注意云万生不自然的表情,淡淡告辞,垂下眼睑出了房间。 见单相权身着朝服却孤零零的大步往前走,单柏整整衣襟,快步追上。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求留言咩~~~ 第五十七章入宫 单柏本以为临去之前还可以看一看师父,可以再和师父说几句贴心的话。可是走到了王府大门,也没看见师父的影子,碍着父亲着急进宫也不便折返再去找师父,单柏默默无言的跟着单相权快步出了王府,踏上前往皇宫的路。 而聂安则带领大批王府侍卫尾随着二人。 街道上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主动为这对人马让开道路。走在街上要为官员权贵避身让道,这似乎是皇城根儿下的百姓都默认的规矩。单府的派头虽不张扬,可是任何人也能看出这队人是官家的人,不让道哪行。 单柏拉着马缰,与单相权保持一同的步调,不急不缓的前行。因为手臂带着新伤,拉着马缰牵动伤处,很是疼痛,不刻单柏便已冷汗涔涔。 单相权看到单柏忍着手臂伤痛的举动,暗暗压下了急急进宫的焦急,任凭单柏慢慢稳稳的行着,不催促,甚至暗自配合着他的步调。 两个人虽然并排前行,谁也不和谁说话。 单相权跨坐在马背上,显尽威仪英伟之态。却是余光不停扫向单柏,不着痕迹。 而单柏似乎陷于某种深沉的思索中,不在意身边的一切。 单相权偷偷看了单柏一会儿,觉得被儿子“冷落”了,有些烦躁。 淡淡扫了眼周遭街道的一切,单相权突然抬起手,示意众人暂停前行。 “聂安。” “王爷,属下在。”聂安听见单相权喊自己,赶忙策马上前应答。 单相权目光直直盯着不远处一小摊贩,努了努下巴:“去给本王买一串冰糖芦葫。” 聂安惊诧的看了眼单相权,似乎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王爷这么好面子身份的一个人会骑着马啃糖葫芦? 但是不敢质疑,聂安轻轻“嗯”了一声,侧身下马,赶忙跑去买。 不刻,聂安就举着冰糖葫芦回来了,恭敬的交给马背上俯瞰着自己的单相权,再度欺身上了马。 单柏似乎并不太在意单相权的这番举动,微微一怔后,便没了下文。 单相权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拉着缰绳,驾马缓缓前行。 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干净。 单相权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渐渐拧紧了英眉。 好像小孩子都喜欢吃这类东西,可是柏儿也不小了,会不会已经不喜欢了? 这么想着,单相权看了眼单柏,发现儿子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一切,便绷了绷嘴唇。 咬了一口,酸酸甜甜,还不错。 只是,身为一国王爷,在大街上骑着马啃着一串糖葫芦,怎么看也不雅观。 “咳咳。。。”干咳了几声,似乎想引起单柏的注意。 见单柏目光幽深不知想着什么毫不理会自己,单相权有些恼怒。 “柏儿。”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 “嗯?”单柏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答应道:“父亲,您有什么吩咐?” 单相权拧紧了眉,沉声道:“进了宫便不要再称呼我为‘父亲’,称呼官职。‘柏儿’这个称呼我也不会再喊。” “这。。。”单柏垂下眼睑,似乎有些难以接受,抿抿嘴唇,没说什么。 “那个。。。”单相权拿着自己咬过的糖葫芦,表情有些尴尬,“那个,想吃什么么?” 单柏还沉浸在单相权突如其来的嘱咐所带来的悲切中,木然的摇摇头。 单相权见单柏拒绝了,有些难为情的再次咬了一口。 这颗的有点酸,不那么甜了。 “那个。。。”单相权似乎还不甘心,再次开口道:“那个,进了宫,一切要按照规矩办事,谨言慎行,察言观色,做个聪明人。。。嗯,择日就要开始学习宫中的礼节了,军国大事也要学着去了解,我会和陛下还有皇后商量,为你安排老师。” 似乎父亲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上心。单柏听着单相权“絮絮叨叨”的话,心底起了些微澜。 “嗯,儿子明白。。。父亲”最后的那个‘父亲’,单柏想了很久才喊了出来。或许再不喊,进了宫便没了机会。 “父亲。。。”单柏拉着马缰,喊了一声。 “嗯?” “嗯,没事。。。”只是想喊一喊。 单相权见单柏有些别扭,拧了拧眉,再咬了一口糖葫芦,“柏儿,这个酸酸甜甜的,你要不要。。。?” 识相点,就是给你买的,赶紧给爹爹接过去,让爹爹一直在街上举着,太有碍形象了。 单柏扫了一眼单相权手中咬了大半的糖葫芦,心里诧异:父亲何以会这么不顾形象,在大街上骑马吃东西? 但是不便说什么,单柏只是淡淡承道:“您都吃了大半了啊。。。”您这么喜欢糖葫芦么。 为什么儿子以前不知道。 可是未等单柏说出后半句话,单相权就寒着脸,迅速咬下剩余的,随手扔了竹签,板着脸开始疾行。 单柏见单相权突然就变了脸,不知怎么回事,无奈的叹了口气,提速跟上。同时暗暗记下了父亲喜欢吃糖葫芦的这个“事实”。 单相权嚼着糖葫芦,吃不出什么滋味。 ‘您都吃了大半了’,你嫌父亲吃过了?你能吃你师叔嘴里的东西,就不能吃父亲咬过的东西么? 不孝子! 王府距皇宫本就不远,提速后不刻就到了。 过了玄武门,就不允许再骑马进入了。单相权命聂安和侍卫在此等候,下了马带着单柏就进去了。 单柏幼年时,经常随单相权进宫赏戏,对皇宫并不算陌生。 只是此番再度踏入朱红围墙之中时,心底不禁凄惶。 很快的,单相权带单柏见了皇后,粗略的谈了片刻,稍许安排好事情后,就先行告退了。 回到玄武门外时,聂安还在恭敬的等待。 见人这么快就出来了,聂安有些意外。牵着马,毕恭毕敬的迎了上去。 “王爷” “嗯”单相权跨上了马,面无表情道:“回府。” 回府的马速和刚刚差不多,不急不缓。 聂安跟在单相权后面,犹豫了一会儿,方开口道:“王爷,您那么快就出来了,把大公子一人留下可以么?您不多陪他一会儿?他刚进宫还什么也不知道。” “以后要改口称呼‘太子殿下’,再没有大公子这个称呼了。”单相权拉着马缰,深邃平静的眼瞳里映出热闹繁华的街景,“他总要一个人面对一切,本王早走晚走,结果都一样。有人教他该如何做,他自己必须学会如何快速的融入新环境。” 可是,抛开理智和环境,人有时更加需要的是感情的依托。您在他身边多陪他一会儿并不是说要您替他面对事情,而是让他更好的接受和适应陌生环境,更何况皇宫那个暗潮汹涌的地方呢。扔下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在那样权力斗争激烈的皇宫里,您也是真放心,您对自己和他也太自信了。 但是聂安不敢说出这番话,这么想着没有做声。 “以后本王都不方便再主动关心他了。六岁那年他生了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小命,留下些病根,所以每到秋冬换季时,都要格外留意他的身体。他喜欢吃桂花糕,宫里的厨子应该不至于太不济,如果不行,就暗自把王府里的厨子调进宫里。他喝汤不喜欢里面有蛋花,吃粥不喜欢太清淡,这些都要找机会嘱咐给御膳房。”单相权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嘱咐聂安,“他的牙齿到了春夏换季时会痛,所以需要提前给他准备去火又舒缓牙龈的养生粥汤。对了,他手臂还带着伤,刚刚也没来及和他身边的小太监说了,这。。。” 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您不是这样的人啊! 聂安没想到单相权会把和单柏有关的每一个细节都记清,有些意外。 想单相权念念叨叨的话,聂安抬眼看了看身前的人,直觉的脱口而出:“您心情不好?” 单相权并没有回答,只是不着痕迹的慢慢抓紧了马缰,直到手有些疼,才缓了缓力度。 “伺候他的太监宫女,你负责查清楚他们的底细。连同进宫前的出身一起查清。还有,那件事吩咐兆炎了么?” “是。已经吩咐好兆炎了。” “嗯。” 单相权骑着马,似有心事。 丝毫没注意早在刚刚他和单柏一同走出王府时,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周先生,您确定要走这一步,不许反悔哦。”少年神态慵懒的倚靠在雕花椅上,夹着一枚白子,看着黑白棋局,扬眉笑道。 “少主,这。。。好,我不反悔了。”男子说着,紧了紧眉头。 少年瞳眸一转,笑了一笑,放了手中白子,笑道:“先生又输了,大师父,来看看我赢了多少颗。” 长髯老者盯着棋局,抚了抚白须,数完棋子,看着神色尴尬的男子笑道:“少主天资聪慧,又尽得教主传授一切技法,所以输给少主不算什么,是荣幸。” 少年并不在意老者的吹捧,轻轻拍打着椅子扶手,望着窗外的街心大道扬眉道:“这单国京城的街道倒是很繁华,那个紫衣王爷也很威风,只是为何刚刚两个人一起去,此刻只他一人回来了?” “嗯,这些日子老夫会派人会加紧打探的。” “上次他们二人一并舞剑,剑法很是绝妙,这次我要和他过过招,为我y阳教争回脸面。”少年说的不动声色,面色却愈加y沉。 “诶,少主万不可意气用事,这次来的目的是调差丧魂图的事宜,还是以大局为重。”一旁的男子开口劝阻。 “无碍,如果有机会,大可以让少主试试y阳同体诀的新威力。”老者含笑捋了捋长须。 “这次来,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或许事情可以更有意思一些。”少年笑意盎然的望着窗外,薄唇轻启,声音如玉珠落盘,很是好听。没有穿上次的鹅黄华服,这次换了身素色长衫,却更显少年的清贵高雅。 “这京城里真有不少权贵。刚刚路过了一处气派的将军府,那是谁人的住所?”少年若有所思的说着,任凭从窗子扫入的清风温柔的吹拂着自己的鬓发。 “嗯,貌似是湛双成的家宅。” “湛双成?”少年玩味着这个名字,似乎颇感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日子,学习生活都不是很顺,更文慢了,很抱歉。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文上‘训诫’的标签才看的这文。 也许有人认为这文根本不算训诫,它或许没体现出训诫普遍带有的那个‘教导和加深记忆’的意义。 曾有读者留言说,不喜欢这文这种‘血淋淋’的‘训诫’。而或许这文只是借着训诫来写父子间那别扭的感情。 说到这,又不得不说说单相权这个人。不知道大大们还记不记得三十一章里提到的一段话: “父亲很笨拙,从来不知道用爱去表达爱! 先皇从来不会打骂父亲,他只会打骂皇弟! 父亲当时不懂,以为先皇是爱父亲的!可是,有一天,父亲偷偷听到了先皇对皇弟说的话。 ——父皇打你是因为爱你!父皇为什么不碰你哥哥,因为他没资格!。” 其实这段童年的经历,或多或少决定了单相权现在的一些做法。他本就是一个性格有些‘闷s_ao’的人。加上上面的一个小片段,他的童年其实想想也可以知道,因此他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他总是拐弯抹角去做。他受不了单柏不服从他,他受不了单柏不优秀,所以有些时候他‘教育’得很狠。这样,他才觉得儿子是‘爱他的’。儿子任他打骂听他的话,证明儿子爱他,而实际上他对打骂这种教育方式所获得的最终效果并不很在意。 因为他自认为很爱单柏,所以才会一意孤行为单柏安排他所认为的最好的人生。他安全感不足又很好面子,所以有时很别扭。再加上他很自信,所以‘教育’起来又很霸道。 所以说到这,这文的训诫贯彻的不是‘教导’的意义,而是借着它来写一些或错或对的感情。人都是在成长,每经历一件事情都会对如何‘去爱与被爱’有一个新的认识,当认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一个质的变化。 有些大大说,殷门那文写得太狠,曾怀疑过我bt~~笑~~其实那文最想写的是:有些事情后悔了就可以挽回,而有些永远不可以。做对了是幸运,做错了是悲剧。慎重对待并珍惜身边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或许有些矫情,但是这两篇所谓的‘训诫文’其实在很多人看来并不属于大家所熟知的训诫圈子里的训诫文。对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这文辜负了很多人的期待,大概也只能说句抱歉了。 人物的设定,就决定了这种血淋淋的训诫方式,其实我并不执着于训诫,只是想试着去尝试。 番外(一) 这一年的冬季格外寒冷,刚过立冬,天气便已经寒得不行,小寒之后更是天冰地冻。 响午时分,天还是灰蒙蒙的,漫天飘洒着鹅毛般的飞雪,簌簌然安静落下,顷刻,便覆彻了天地。 这样寒冷的日子,街道上鲜有行人,似乎天地都沉寂了下去,只剩雪花在天际静静飞舞。 可是这日,单王府内却异常热闹,家仆忙来忙去,足无闲暇。 “喂,轻一点,这个很贵重。”少年说着,紧了紧领口,抬手掸了掸肩上积着的细密积雪,站在庭院里看着往来的家仆,时不时的嘱咐几句。 “聂副统领,王爷还没回来么?” “哦,是玉儿啊,嗯,是啊,王爷还没回来。这样的大雪天,道路shi滑,骑马不好走。宫里距王府有一段路程,大概还要再等一会儿。”少年说着,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王妃已经祭完了祖,现在就等着王爷回来,一起看柏少爷抓周了。我先出来看看。”玉儿是王妃羽珊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在羽珊身边做丫鬟,羽珊嫁给单相权时她自然也一并跟了过来。 玉儿的粉绒棉裙下摆随寒风微微扬起,粉嫩的颜色点缀了纯白的天地。 “嗯,那我回去告诉王妃,再等一会儿。。。”玉儿微微垂下头,突然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快速而羞怯的将一样东西塞到少年手中,“这个给你。。。” 未等少年反应过来,一抹粉色就消失在雪花深处。 少年愣了一愣,低下头,这才看清玉儿塞给他的是一副缝制得很ji,ng巧的纯棉手套。 看着自己冻得发红的手,少年绷了绷嘴唇,纵目望去,茫茫雪花深处已看不见那抹暖人的粉色,少年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丫头,跑的倒是快,这让我怎么戴嘛,王爷看见又该取笑我了。”少年小声的嗔道,耳根有些泛红,仔细看了看ji,ng美的手工手套,小心翼翼将它塞到怀里。 搓了搓冻得有些木的手,少年摸了摸头,傻笑了一会儿。 “聂安,傻笑什么呢?” 分外熟悉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少年浓眉一顿,赶忙收敛了笑容,微一侧身就看见了那袭华贵的深紫朝服,“王爷,您回来了?” 少年俯身行礼,抬起头时才看见单相权双肩没有积雪,却已经shi透了,俊美霸气的脸颊有些泛红,柔顺乌黑的长鬓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随意的垂在肩下。 看着少年王爷稍许狼狈的样子,聂安暗暗惊诧:王爷难道是驾着马飞奔回来的? “嗯,没有晚么?”单相权清冷的声音像纯白的雪花一般干净。 “王妃已经拜过了祖先,现在正等着王爷回来,一起看少爷抓周呢。”聂安毕恭毕敬的说道。 “嗯。”单相权淡淡应了一声,抬步就往庭院深处走去。 单相权刚进房间时,羽珊正哄着整满一周岁的单柏在房间的榻上玩。 床前设好了大案,桌案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物件:印章、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ji,ng致的宝剑、算盘账簿,还有银票。 “咳咳。。。”单相权细目凝视着笑逐颜开的羽珊和榻上小小的孩子,眼梢渐渐染上了笑意,突然干咳了几声,似是想引起榻上两人的注意。 “啊,王爷”玉儿从后堂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惊呼了一声,赶忙上去帮单相权脱去shi了大半的紫色棉披风。 “王爷。”羽珊闻声后,侧身盈盈唤了一声。抱起笑得正开心的小单柏,莲步轻移,端庄大方的缓步走到单相权身边,眼底含情。 单相权不经意的扬了扬嘴角,抬起手臂似乎想接过羽珊怀里不老实的小人儿,“本王的衣服似乎有些潮,让小家伙受了寒就不好了”,说着,又垂下了手臂。 “天气寒凉,王爷冻坏了吧?”羽珊看着单相权英俊的脸冻得有些红,很是心疼。 “快让小家伙抓吧。”单相权扬了扬俊眉,似乎对小孩子抓周很感兴趣。 羽珊将刚满一周岁的单柏放在大案中央,站在案边,含笑看着趴在中央的小孩子。 小单柏抬起头看着案边注视着自己的几人,水水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抬起白白r_ou_r_ou_的小手,在半空胡乱的舞了舞。 玉儿被单柏可爱的举动逗得‘咯咯’直笑,掩口轻笑间,目光却不停向门外瞟去。 只见聂安恭敬的候在门外,偶尔搓搓发红的手,紧紧领口。 看到聂安发红的手,玉儿柳眉一蹙,似乎有些不高兴,微微别过脸,不再看向门口。 抓印章,长大以后天恩祖德,官运亨通,似乎不错;抓笔墨纸砚,长大后,文采出众,三元及第,也还可以;抓算盘账簿,长大后,经商赚钱,行陶朱之事,似乎不是很好;抓宝剑,长大后,仗剑平天下,歼敌千里,成为一代名将,也还不错。 单相权唇角微微勾着,看着趴在中央的小孩子,很好奇他会抓什么。 只见,单柏眨着眼看了看四周,慢慢向前爬去,似乎想抓单相权身前的宝剑或是印章。 原来是想要这两样中的一种,倒也还可以。 单相权这么想着,看了眼站在对面同样很是期待的羽珊,嘴角又向上勾了勾。 单柏慢慢爬过去,张开小手臂,r_ou_r_ou_的小手向前伸着,笨笨的向前爬,摸样很是可爱。 单相权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转身,似乎想叫门外的聂安。 谁料就在单相权这一转身的时间,单柏迅速的爬了几步,到了桌边,张开手臂,似乎想扑向眼前的单相权。 一切发生的太快,未等羽珊和玉儿反应过来,单柏已经扑了出去,眼看小身子一倾,人就要跌下去了,玉儿惊呼了一声,羽珊的脸色已是惨白。 单相权闻声猛然回头,猝然一个垫步,抬臂揽住马上就要掉下去的单柏,拧紧了英眉,口气似乎含着淡淡的责备,“怎么这么不老实。” 羽珊重重呼了口气,悬着的心扑通落地。 “他抓了什么?”单相权抱着单柏,看向对侧的二人问道。 “什么也没抓。”羽珊惊魂甫定,口气带着淡淡的疲倦,“要不让他再抓一次,玉儿,去拿米筛吧,别让柏儿再随便爬了。” 单柏水水漂亮的大眼睛呈现出微若的惊慌,小手紧紧抓着单相权的衣袖。单相权看着怀里有些受惊的小孩子,摇摇头,“算了,反正是要抓这两样的。”说着,看了看身前的宝剑和印章。 这会儿,羽珊泛白的樱唇才恢复了血色,袅袅走了几步,来到单相权身边,“把柏儿交给妾身吧,您刚从宫里赶回,怕是也累了。” 单相权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窝在怀里的软软的小身子,欲将单柏交给羽珊。谁料,单柏的小手死死抓着单相权的衣服,死活不肯松开。 羽珊见状,秀雅绝俗的脸上绽出笑容:“三天没见,柏儿就这么想爹爹了?” 单相权闻声一愣。是啊,这些日子忙着宫里的事,都没怎么陪他们母子二人。 “本王抱他回书房,陪他玩一会儿。忙了一上午,累了吧?” “妾身不累。”羽珊没想到单相权会这么主动关心她,虽有些意外,神态却一如往常端庄高贵,温婉笑道。 单相权抱着抓着自己衣服不肯松手的单柏,吩咐玉儿为单柏穿好小棉袍,随意披上斗篷,走出了房间。 “玉儿!”羽珊看着大案上摊着的物件,“把这些东西都收了吧,也不知柏儿到底要抓什么。”想着单柏冲单相权扑去的样子,羽珊柔眉轻轻一蹙。 这孩子,总不至于要去抓他爹爹吧。 想起为单柏披棉袍时单相权抱着单柏的样子,玉儿掩口直笑。 “公主,原来王爷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啊。”玉儿收拾着东西,笑道,“开始时,玉儿还以为王爷既不会笑又不会疼人,直替您委屈呢。” “玉儿。”羽珊轻轻嗔怪,想起单相权刚刚关切的样子,眼底一柔。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2节 单相权一路小心翼翼的抱着单柏,快步回到了书房。 将斗篷甩给下人,有些笨拙的脱下单柏的棉袍,看着怀里那人粉嫩的脸颊,单相权刚毅俊美的下颚化开柔和,抬起手,轻轻点了点那粉粉白白的脸颊,逗得单柏咯咯直笑。 抱了半响,也不见单柏有松开手的意图,单相权感到手臂有些泛酸,坐到桌案边的木椅上,顺手将案上放着的桂花糕取了过来,用手指将糕点捻碎,慢慢移到单柏嘴边。 单柏看了看白白的细粉,一点点靠近,慢慢伸出小红舌头,试探性的舔了舔。 见单柏渐渐将自己的手指舔干净,单相权似乎很满意,又捻了一些。 不刻,单柏就抱着单相权的修长的手,将整整一块桂花糕舔着吃了下去。 单相权见单柏似乎很喜欢这种糕点,就拿着糕点,放到榻上,掰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将他放在了糕点旁。 想起书案上摞得很高的各地公文,单相权抬手揉了揉眉心,这才发现官袍还未脱下。 刚刚一直抱着小孩子,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原本很潮的衣服,这会儿也干得差不多了。 单相权脱了官袍,换了淡紫锦袍,这才发现榻上的单柏正看着自己。水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眷恋,又有些幽怨。 单相权抿了抿薄唇,走回到榻边。 嗯?把你从怀里放下来,不高兴了? 这么想着,单相权眼角一柔,俊挺的长眉微微柔缓。侧身躺在榻边,将小孩子保护性的挡在里侧。 只见单柏绕过糕点盘,慢慢爬了过来。 小手一抬,重重拍在单相权俊美刚毅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单相权意外的被打了一巴掌,神态有些恼,立眉看着单柏,清冷的脸上有些怒意。 单柏似乎看出了单相权的怒意,水水的眼睛猛地一扩,眼底慢慢泛起泪水,小身子一扑,抬臂猛地抱住单相权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单相权肩身,小身子软软的瘫在单相权怀里。 单相权感受着单柏软绵绵的身子,怒气顿消,抬手轻轻揉了揉有些疼的脸颊。 把单柏放在身上,让他在自己胸口趴好,看着单柏可爱的睡相,单相权也渐渐垂下长睫,似乎想睡一会儿。 迷糊中,单相权感到自己的脸痒痒的,睁开眼,正看见原本在身上趴着的单柏已经醒了,在自己身边不太老实的坐着。 单柏手里抓着一小块桂花糕,看着单相权咯咯直笑。 单相权皱了皱眉,抬手轻轻点了单柏额头一下,谁料他一下子扑到自己身上,伸出小舌头舔着自己的嘴角。 shishi滑滑的小舌头不老实的舔着自己的唇,渐渐有甜津津的液体从唇缝渗入口中,是桂花的味道。 单相权有些不高兴的拉起单柏,看着他嘴角脸上和小手到处都沾着桂花糕的香渣,渐渐露出了笑容。 突然想起了什么,单相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脸颊嘴边沾满了桂花糕的香渣。 看着小孩子笑呵呵的样子,单相权这才明白,原来单柏趁自己睡着的时候,一直抓着糕点在自己脸上抹,所以刚刚他才会去舔自己的唇,原来是沾着糕点渣啊。 单相权随意抹了抹自己的脸,抬手抓了一块还算完整的桂花糕,碾碎抹在手指上,喂给单柏。 不刻,手指就沾满了单柏的口水,混着白花花的糕点粉末,变成了一种shishi黏黏的白色液体。 单柏却乐此不疲的舔着单相权修长的手指,神态甚是满足。 直到一盘桂花糕都被挥霍干净,单柏才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单相权肩窝处,抱着单相权的手臂满足似的睡去。 单相权俊眉一轩,试探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甜甜的,香香的。 轻轻分开依恋似抱着自己的单柏,单相权慢慢起身,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看着他安详的睡脸,那ji,ng致美丽的小脸上还挂着笑意,很是惹人怜爱。单相权第一次温柔的笑出了声,片刻后,俯身在单柏粉粉的脸颊上落了个吻。 发现单柏嘴边还沾着桂花糕残渣,单相权轻轻将那些粉末啄吻干净,在碰到单柏那粉粉r_ou_r_ou_的唇瓣时单相权俊逸的眉梢染满柔情。 替单柏拉好被子,单相权拿锦帕擦干净自己的脸和手,重新坐到了书案前。 翻开一本公文,开始阅读。 时不时的从成堆的公文里抬起头,看看榻上熟睡的人,嘴角很满足的勾起。 屋内,炭火燃得正旺,噼噼啪啪的炭火燃烧声与毛笔摩擦纸面的声音相映成趣,房间安静缓和。 屋外,雪花漫天飞舞,大地银装素裹。 岁月无声,安恬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噗,这是无责任番外~~~ 第五十八章月光下的两地 拜见完皇帝皇后,礼数周全的做了该做的一切后,单柏早已疲惫不堪,回到自己的新住所勤英殿时,已是傍晚时分。 皇后深藏不露,国舅司马成荣似乎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刚刚连汤药都咽不下去了,也不知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想着刚刚发生的所有,单柏咬牙抬起疼痛的手臂,揉了揉肩膀。 “太子殿下,让小奴替您捶背吧。”说话的是奉命照顾单柏的贴身太监小树芽。 不等单柏拒绝,小树芽已经开始为单柏按摩,动作娴熟,力度恰到好处。 虽然单王府富丽堂皇,一切应有尽有,但是单相权从来不会让单柏过得这般舒适惬意。 享受惯了,就会好逸恶劳、懒惰而不求上进,这对一个要成大事的孩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很舒服,以前在王府可没这待遇。 单柏任凭太监为自己按摩,得出闲暇好好打量起自己的新住所。 雕梁画栋的房间富丽堂皇,侍婢成群,没想到自己这个暂时充数的‘皇子’还能享受这等待遇。 父亲把我一个人甩下后早早就回去了,现在应该也用过晚膳了。皇宫里的菜色多种多样,可是一顿晚膳吃着真是不自在。陛下卧病在床,名义上是自己与陛下和皇后娘娘一起用膳,实际上则是自己与皇后娘娘还有国舅爷一起用膳。 一顿饭吃得拘束无比。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的言行举止一点也马虎不得,这一切,还真是考验人。 明天正式祭祖,然后就要开始和老太傅学习礼法和治国之事了。 今后的路,都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么。既然已经答应了父亲,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吧! 单柏觉得头晕乎乎的,手臂火辣辣的跳着疼,想必是伤口有些发炎了,不过应该不打紧。 “你叫小树芽?” “回殿下,是。” “好了,我累了,你下去吧,让他们也都下去,我不喜欢下人留在房间里。” “是,殿下,这是国舅爷命人送来的参汤,国舅爷说殿下晚膳没怎么吃好,所以吩咐殿下一定要将这汤喝了。” “算了,我累了。”单柏并不太想喝,开口拒绝。 “这,怕是不太好,国舅爷是一片好心,请殿下三思。” “这。。。”单柏犹豫了一下,抬手接过了参汤。确实是,国舅爷是一番好心。再说自己初来乍到,这个面子确实也要给他。 这么想着,单柏拿起汤匙,慢慢将参汤喝了下去。 看着众人都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单柏忍着手臂的痛,脱下外衣和靴子,躺在已经被侍婢铺好被褥的锦榻上。 手臂火烧一般灼痛,单柏仔细看了看手臂,伤处被自己胡乱的包扎着,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真的疼痛难耐。如果此时宣了太医,自己手臂被鞭子打伤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这样,或许对父亲和自己都没好处。忍一忍睡着了,也就过去了。 这么想着,单柏咬咬牙,拉上被子。 床还真是软,自己在王府睡的都是硬板床。 房间似乎太大了,有些清冷,如果在王府,看到自己这么早就上床休息,父亲大概会生气吧。 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想念我,就像我现在想念他这么想念我。。。。 胳膊虽痛,睡意却更浓,不消片刻,单柏就昏昏睡去,意识全无。 月光将树影曳得很长。 就在单柏睡去的半个时辰后,司马成荣就推开了勤英殿的门,缓步走进,坐在了单柏床前。 用带着欣赏和贪婪的眼光望着床上风姿俊逸、容貌卓越的少年,司马成荣的表情很是微妙。 “啧啧啧,蜜蜡一般的肌肤,真是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白皙的手指还沾的大黑猫的毛,像爱抚自己那只黑猫一样爱抚着单柏的脸,司马成荣不禁叹道:“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可是你哦,可比你那爹爹可爱得多。”司马成荣呵呵一笑,慢慢掀起单柏的被脚,“咦,还穿着亵衣么?看不见大腿么。。。” 单柏睡得很沉,丝毫不知道司马成荣正在帮他解开上衣。 青涩柔韧的身体像是擦了蜜油一般细腻,单薄起伏的胸膛白玉般诱人。 看着单柏□的上身,司马成荣笑道,“真是个小美人。”轻柔的抚按着单柏的胸口,浅浅笑着,除了嘴角有些弧度,整张脸都没有任何表情,“睡得这么沉啊。。。”小声念叨了一句,司马成荣将手指渐渐游移到单柏胸膛之上那搏击最有力的地方,猛的加力按了下去。 “呃。。。”单柏闷哼了一句,眉头紧紧蹙成一团。 “哦?疼么?”司马成荣手指移开少许,看着单柏吃痛拧眉的样子,笑得颇为开心,“小美人,连吃疼拧眉的样子都这么好看,真是惹人心疼啊。。。”说着,司马成荣猛的抬手,以双指掐住单柏的下巴,微微抬起。 “参汤好喝吧?”司马成荣笑着说道,他知道榻上睡着的人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你那狡猾的爹爹居然没有告诉你在宫里别人奉给你的饭汤不能随便吃喝么?”说着,司马成荣低下头,用力封住了单柏粉嫩薄凉的唇。 吐舌翘开少年微咬的牙关,激荡缠绵的扫荡着少年的口腔,司马成荣似乎很是快活,呼吸渐渐急促。 另一只手失控似的摸入单柏的上衣中,滑腻温热的触感似乎要将他的手吸入皮肤内融为一体。 “不反抗还真是没意思。”司马成荣似乎吮吸够了少年口中的津泽,抬起身,掐了掐少年曲线完美的下巴,笑道:“等你穿上龙袍后,我再陪你玩。压倒美少年皇帝,可是这世上最销魂的一件事情哦。刚刚用晚膳时,你还以为咱们是第一次见面,记性真是不好啊。早在你五岁进宫赏戏时我就见过你,那时你还屁颠屁颠的跟在你爹身边呢,不过那时我也不大。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长大后一定是个姿色无双的美人。呵呵,小美人,好好睡觉,以后我会好好疼爱你的。”说着,司马成荣拉起单柏散着的一绺黑发,放到鼻孔边用力吸了吸气,闭上眼,再让柔顺的长发从手指上自然滑下。 “小树芽,好好伺候你们主子。”司马成荣不知何时又抱起了他最喜欢的那种大黑猫,对站在门外毕恭毕敬守着的小树芽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国舅爷。” “嗯,放心,我和皇后娘娘今后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娘娘和国舅爷隆恩。” 此刻,夜色已深,月光如水,花影借着月光渐渐攀上了富贵的白玉栏杆。 而月光照耀的另一个地方,单卓正拉着果果躲避着一伙人的追杀。 “弘哥哥,为什么这些日子有这么多人要杀咱们。”果果拉着单弘的手,圆圆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爷爷刚刚去世,我不想一个人去西湖。” 小孩子无助的声音让人心情很不好。 “既然答应了你爷爷,我就不会扔下你不管。会把你平安送到西湖的。”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不愿意这么做。”果果有些委屈的看着只管拉着自己看也不看自己的单弘,“你看这些日子你都不怎么和我说话,爷爷说只有当一个人不高兴时才不爱理人的。” “我不喜欢说话。”单弘冷淡的说着,却慢慢抓紧了果果的小手。 “为什么不和那些人打,一定要跑呢?爷爷的武功很厉害,他传授了你那么多功夫,你可以打得过他们的。” “打了就更没办法脱身了,倒是追杀咱们的人会越来越多。” “哦。”果果听话的应了一声,抓牢了单弘的手。 “你爷爷从没对你说过他的身份么?他的名字是什么?” 单弘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有蹊跷,为何武功那般高强的老者会带着一个小孙子躲在一个小镇子里开一家小客栈营生?拥有那身武功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士。为何那晚老者要偷偷从房间里出去把一个小盒子烧毁?里面有什么?为何老者死前无论如何也不愿说出自己姓甚名谁。 “没有,爷爷也没说过他的名字。” “你的父母是谁?” “爷爷没说过,从我记事起就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果果说着,眼中又蓄满泪水,“弘哥哥,爷爷真的死了么?” 听着小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单弘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径自将小孩子抱了起来,“嗯。” 听到单弘毫不修饰的肯定,果果抓着单弘的肩膀,隐忍着哭了起来,“死了,就是再也看不见了么?” “嗯。” “那我今后就是一个人了。。。” 感到肩膀被小孩子抓得有些痛,单弘绷了绷唇,淡淡道:“不是,还有我。” “真的?” “我从不随便答应人,答应了就不是敷衍。我答应了你爷爷会好好照顾你。” 果果撅了撅嘴,小声嘟喃道:“果然还是因为爷爷,不是因为,喜欢我。。。” “入夜前咱们要赶到下一个镇子,还要躲避追杀,别说话了。” 果果扁了扁嘴,见单弘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眼里荡漾着些许笑意,抓牢了单弘的肩膀,果然老实很多,不再出声。 第五十九章解惑 棉花般的柳絮在天地间轻舞,暖风吹得人欲醉,转眼间就到了五月份。 这日,单柏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前,仔细读着老师交给他的宫廷礼仪卷簿。桌案上还摞着许多史册,还有近年大单与邻国交战结盟的一切记录卷轴。 看着窗外翻飞的白毛柳絮,单柏轻轻放下了手里的小狼毫。 自入宫以来,单柏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单相权了。单柏每日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的,不是学习这个就是翻阅那个,还时不时的要见一些前来拜谒的大臣,好不容易得些空闲时间也是要与皇后娘娘一起陪在皇帝榻边伺候服侍。 皇帝病重,落在单相权肩上的担子就更加繁重了。单相权整日忙于军国政治,自然得不出一点闲暇去关心住在勤英殿里的‘太子殿下’。 不过单相权之所以得不出一丝闲暇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有意疏离太子殿下是他必须去做的事情。 “殿下,国舅爷现在殿外。”说话的是小树苗。 小树芽虽然只伺候了单柏短短几日,但是周到贴心也颇得单柏欢心。只是不久前不知因何原因被太监总管调到了他处,取而代之的是小树苗。 “哦,那让他进来吧。”单柏飘远的思路被小树苗的话拽回。 “太子殿下,在看书么?”司马成荣抱着他的那只黑猫,神态闲散的缓步走到单柏身边。 “嗯。”单柏扫了眼司马成荣,淡淡应道。 “要看这么多,还真是辛苦。”司马成荣说着,放下黑猫,抬手抚上单柏的肩,为他轻柔的按着泛酸的肩膀。 单柏眉头一拧,似乎不太喜欢司马成荣这种‘殷勤’的举动。 这些日子,司马成荣一直很勤快的往勤英殿跑,对于单柏的事情,事无巨细样样关心。开始单柏对司马成荣还抱着疏离的态度不愿太过接近,可是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单柏渐渐接受了这个喜欢抱着黑猫的男人。 其实司马成荣比单柏大不了几岁,两人在一起倒是相处的不错。 “还惦记着宫外的师父和师叔么?”司马成荣按着单柏的肩膀,为他用心按摩。 “国舅,怎么,你知道?”单柏有些吃惊,反问了一句。 “你忘了,上次你派小树芽为你办这件事,可是他突然被总管调走,这事就没来及办,可这事是太子殿下吩咐他做的,他一直惦记着,正巧被调走那日他遇见了我,就对我说了。我已经派人为你办好了,把你师父和师叔安顿在了一处好宅子里,以后你可以常去。” “嗯?”单柏没想到司马成荣会尽心尽力去办这件事,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激,“谢谢国舅爷。” “诶,你是我侄儿,这点小事,还用说谢谢?”司马成荣微笑着说道,抬手揉了揉单柏的发,“听说单王爷来了,你不去看看么?” 单柏听闻司马成荣的话有些吃惊,难道自己思念父亲的心思被这个男人看穿了? “皇叔在陛下寝殿么?”单柏稳了稳心神,平静的问道。 现在的单柏已经渐渐习惯了称呼单相权为‘皇叔’。 他还记得那天,他在陛下寝殿外一直等待单相权,等了很久,就为了见一面。 那日,他不记得自己究竟等了多久了,只记得最后自己站得双腿打颤。后来等到单相权出来时,他差点跪在地上。 很久没见,岂止是想念,见到了人时,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紧张。 原本以为父亲会和自己一样,见到了心里最思念的人,就算不激动,也会高兴吧。 可是他记得清清楚楚,单相权见到他时一点表情都没有,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激动,一张冷冰冰的脸就是全部。倒是客气的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虽然态度冰冷倨傲,但自己依旧激动不已,磕磕巴巴半响才从嘴巴里吐出‘父亲’两个字。 谁料单相权听闻这两个字,原本寒着的脸更加y冷。 “殿下当以身作则,莫不可坏了宫里的规矩。” “啊。。。是。。。皇叔。。。”单柏黯然垂下长睫,不再言语。 那日,单柏本想陪单相权多走一会儿,谁料单相权冷言冷语将单柏轰了回去,径自走了,头也不回。 从那时起,单柏就记住了再也不能随意称呼单相权为‘父亲’了,因为他已经有了身份最为尊贵的‘父皇’了。 司马成荣见单柏似乎在想事情,扬唇一笑,“是的,王爷在陛下寝殿。” “嗯,若是看完这些尚有时间,再说。”单柏压住心头情绪,将目光搭回到书册上。 “听说殿下在单王府时可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怎么——”玩味着单柏清冷的声音,司马成荣一抬手,将不远处趴着的黑猫召回身边,径自抱入怀中,“好吧,既然殿下还要读书,那我就先走了。” “国舅慢走。”单柏客气的送客,头也不抬。 待司马成荣走后,单柏才将垂着的头从书案上抬起,看着窗外翻滚的绒毛柳絮,单柏整了整衣襟,缓步出了勤英殿。 单相权从皇上寝殿出来时,柳絮在天地间舞得正欢腾。 走了几步,单相权才发现大殿侧柱处站着一人。 只见单柏身穿太子袍,cha着头簪的发挂满了翻飞的白毛柳絮,黢黑柔亮的黑发此刻俨然已变作了一头白发。 单相权看清了站着的人,眉头微微一拧,稳步走去。 “啊。。。皇叔。。。”见单相权走近,未待来者开口,单柏有些惊慌的先开了口,同时颔首致意。 “参见殿下。”说着,单相权就欲欠身行礼。 “无,无须多礼。。。”单柏见单相权欲对自己躬身行礼,赶忙双手托住单相权的手肘,阻止道。 “谢殿下。”单相权倒不坚持,顺势抬起头,沉静的看着单柏,不再说话。 单柏被单相权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半响后恍然大悟道:“哦,今日不忙,所以。。。时间还算充裕,不会耽误正经事的,我只是听说您在这里,所以。。。。” 见单相权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看,单柏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自在,“皇叔。。。母后。。。刚派人送来进贡的瓜果奇珍,我想请您随我一起前往勤英殿品尝。。。” 说话半响,也不见单相权允诺,单柏垂下眼睫,将眼中满满的期待淡淡掩下,“您若是没有时间便罢了,我命人将那些奇珍送到王府便是。” “殿下倒是还有时间品尝奇珍异果?”单相权的目光直直s,he在单柏有些紧张的脸上,不咸不淡的问道。 “这。。。其实,读书时有一些问题不明白,想请教皇叔。。。”单柏挺了挺背脊,抬眼看着单相权,似乎平静了许多,“但是想到皇叔政务繁忙,所以不想再让皇叔c,ao劳,就没提及此事,那些奇珍瓜果也确实是为皇叔备着的。” 见单相权似乎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单柏笑了笑,抬手挥去即将被吸入鼻孔中的柳絮。 “殿下在这里站了多久?” “没有多久。”听着单相权严肃的声音,单柏并不敢说出自己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的事实。 “殿下现在撒谎的技术可真是一流。” “啊。。。”单柏见谎言被单相权识破,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不久,头顶怎会沾着这么多柳絮。。。”语气虽严肃却不含责备,说着,单相权抬手为单柏捉去头顶白花花的絮毛。 “啊,父。。。”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吃惊,一声父亲差点从嘴里蹦出。 感到单相权停了动作,单柏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坏了规矩,赶忙说道:“劳烦皇叔了。” 单相权一手扶着单柏的肩,感到单柏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不禁再次紧了紧眉头。 “在宫里住了些日子,形形色色的衣服也见了许多,我还是觉得,您的官服,最好看。”单柏看着单相权的紫色官服,淡淡说道。 单相权面无表情的为单柏除去头顶的絮毛,这刻听到这话,嘴角竟微微上扬。 “既然殿下有问题请教,请殿下在前带路。” “嗯。” 一路走去,单相权走在单柏身后,稍稍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 单柏时刻顾及着身后的人,配合着他的步速,却也不方便直接与之并排而行,更不敢去拉他的手。 自打单柏入宫后,单相权对待单柏的态度发生了明显而微妙的变化。 疏离最为明显,这点从言谈举止恪守的礼节上便能看出,可是还有其他的。 比如态度有时更为严苛冷漠,有时却意外的温和。而这些,单柏也感觉到了。 其实单柏根本没有什么问题要单相权解答,但是单柏知道以父亲的为人处事之态,需要借着解答问题才能让他多陪自己一会儿。 单柏正想着一会儿到了勤英殿要问一些什么问题,他知道自己绝不能问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否则ji,ng明如父亲一定可以看出问问题只是一个借口。 不刻,二人就走到了勤英殿外。 单柏见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地盘,倏然转身,并身至单相权身边,与其一道进了大殿。 单相权似乎很熟悉勤英殿的布局,几步走到单柏书案前,看着书案上堆得高高的书册,问道:“殿下是什么不明白?”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这么急切,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作出一幅冥思苦想的神态,指着其中一行小字,道:“这里。。。” 单相权接过书册,扫了一眼,凝眉道:“殿下何时看起了佛经?” 单柏一听这本书是佛经,顿时很是懊丧,原来随意拿的一本看着陌生的书,竟是佛经。 “嗯,这些日子,很疲乏,想读读佛经,缓缓心性。”单柏见单相权凝神看着书,自言自语道:“宫里原来真的不错,粥饭很是合口,每日喝着膳房做的清汤,牙齿居然没痛。。。”单柏自然不知单相权早已暗中为他安排好了所有,一切都是按着他的饮食居住习惯安排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世人,见惑、思惑要断。。。” 单柏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反问几句,而单相权则很是耐心的解答。这等光景,让单柏恍惚间回到了童年时候。 “皇叔果然,博学。小树苗,把瓜果端上来。”单柏接过单相权手中的书,轻轻阖上,开口招呼人,却半响也不见人过来。 单柏见人半响也不来,有些不解。小树苗一直是随叫随到的。 “既然殿下没有问题了,本王就先走了,府里还有事情。” 单相权边说边翻看着单柏桌案上的书,眉心却渐渐笼上y影。 小树芽似乎是司马成荣的暗线,借机换走便是。可这个小树苗,是自己亲自选的,怎会有错。可为何迟迟不理会主子的呼喊,这若是有紧急情况,非得耽误了不可。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3节 单柏在殿中时一向不喜殿内有人,所以每次都将侍婢太监遣到殿外。见人也不进来,单柏准备亲自出去叫人。 突然,单柏见正对面的窗棂被打开一道半尺大的缝,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同时殿内的纱幕随着什么东西微微扬起,似乎有劲力击来,无形无声。单柏暗道不妙,一个垫步转身,迅速挡在单相权身前。 单相权被书中内容吸引,丝毫未注意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发生的一切。直到感到单柏突然站在自己身前,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单柏。 只见单柏抬起手在嘴边抹了抹,待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看着单相权笑了一笑,“皇叔,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我叫小树苗出去办事了,所以他没在。那些东西,我会命人送到王府,您若有事就先回去吧,劳烦您我解答问题了。” 见单柏没有留自己的意思,单相权阖上手中的书,看了眼一直保持笑容的单柏,感到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片刻后,点点头道:“如此,那本王就先告退了。” “皇叔慢走。”单柏竭力保持着常态,陪单相权走到殿门处,“皇叔——” “嗯?”单相权一只脚迈过了门槛,另一只脚还留在殿内,听闻单柏喊自己,顿时停了动作,淡淡反问了一声。 “路上小心。” “嗯,殿下不必再送。”说着,单相权另一只脚迈过了门槛,反手阖上了房门。 第六十章方落 单相权阖上房门,未走几步,就看见小树苗远远走来。 “参见王爷。”小树苗远远就看见了单相权,快走了几步就匆忙跪地行礼。 单相权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沉声道:“勤英殿外的侍卫哪里去了?” 小树苗听着那冷漠却极有分寸的声音,分辨不出眼前的人是否动了怒,只道那语气里含着隐晦的责备和质问,遂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恭顺道:“殿下喜好清净,便遣散了侍婢,侍卫也奉命远远的守在殿外,不敢靠得太近。刚刚侍卫统领有命令传达,便将侍卫们都召去了,统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奴才等也未料到殿下会这么快就回来。” 小树苗为人机灵,会看眼色,更会贴心侍奉主子,单相权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挑选了他让他在单柏身边伺候。 聪明如小树苗自然明白单相权此刻担心的是什么。勤英殿外不见侍卫,这确实是奴才们的失职,若是歹人趁此机会加害太子,做奴才的们有几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王爷放心,奴才会嘱咐侍卫长。保证勤英殿外时刻有人保护殿下安危。” “嗯。”单相权见小树苗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再多言此事,意欲离去。却在迈步时突然顿住,沉声道:“做好你该做的。” “是,奴才会照顾好殿下的,王爷放心!” “嗯。” 待小树苗抬起头时,单相权已经走了很远了,渐渐消失在白玉甬道的尽头。 小树苗本想先进勤英殿看看单柏有什么吩咐,但想起单柏读书时不喜被人打扰,就没有进殿。站了一会儿见侍卫等还未回来,发现勤英殿果然疏于防卫,就直接去找侍卫统领了。 单柏将单相权送出殿阖上殿门后,就踉跄着往内室走。 坐在榻上,便开始提气运功。 不刻,单柏额上便布满冷汗,汗水更是shi透了华贵的太子袍。 单柏只觉五内俱裂,巨大的痛楚不断席卷着身体,使他几欲痛死过去。 直到此刻,单柏才确定刚刚自己确实中了一掌,因此受了极重的内伤。而针对这种程度的内伤,仅靠自己以内力相调,根本无济于事。 单柏忍受着剧痛之苦,强行提息,想以内力使疼痛降低几分,却适得其反,反而随着内力的逼迫,剧痛更甚。 顷刻间,便冷汗如雨。 单柏一边运功一边想着那暗袭的一掌。 那一掌究竟是想暗伤何人?是自己,还是父亲。 若是自己,那击掌的会是何人。自己除了诛杀六大掌门外,并未得罪过任何人,更何况杀那六人时神不知鬼不觉,应该不会有人寻仇找上自己才对。 难道是y阳教的人不死心,还在惦记着南山的那样东西?若是这样,师父岂不是有危险。 单柏回想着方才自己所站的角度,感觉那一掌似乎并非针对自己而来,从掌风看,那一掌似乎是冲着单相权拍去的。 如果是要攻击父亲,父亲在明,那人在暗,父亲岂不是有危险。 想到这,单柏撑着身子下了榻,想吩咐人暗中保护单相权,却是没走几步人就重重跪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单柏面色登时惨白如雪。 单柏抬手按着胸口,感到五脏剧烈的绞痛着。单柏蜷曲着倒在地上,可是意识却无比清楚。 若是那人的目标是父亲或是自己,方才完全可以连击几掌,将自己和父亲都打成重伤。可父亲根本没注意到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更何况这一掌速度极快又无声无形,若不是早有准备,极难躲开。那人为何只击了一掌便离开了呢? 单柏知道单相权武功极高,方才又提醒他路上小心,知道他若有准备便不会被打伤,稍稍放心,决定静观其变。 神台清明,这般沉忖,身体却痛得不断痉挛。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单柏跪着走到榻边,随意抓了单子堵在嘴上,想阻止不断从口中溢出的鲜血。 单柏知道此刻绝不能宣太医来,宣了太医,自己被重伤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而且肯定会有人追查此事。若那一掌是打向父亲的,众人就会知道自己是为了保护父亲才受了重伤,陛下病重,若是自己这个‘太子’再因此倒下,皇室倾委,众人难免会责难父亲连累了‘太子’,这样,父亲的处境会很艰难,所以,绝不能宣太医。 一番忖度权衡后,单柏下定决心不宣太医,决定自己一个人扛着内伤,不让任何人知道。 单柏不知这掌所用的招式数是哪路门派的,只觉内伤不轻,不能等闲视之。稳稳心神,索性就地盘膝,静静运功,先将脏腑内的淤血尽数逼出再说。 半个时辰过后,单柏发现自己的伤势并未有任何好转,体内的淤血似乎越逼越多,照着这个速度吐下去,很可能因失血过多而亡。单柏赶忙停下运功,吃力的擦干净明面处的血迹,本想坐回榻上,却蜷曲着倒了下去。 玄武门外,聂安正率领侍卫在此等侯单相权。 见单相权出了宫门,聂安牵着高马迎了上去。 “聂安,明日起,让兆炎入宫担任勤英殿侍卫长。”单相权沉静的说道,平静却不容置辩的口气使人相信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 “可是,王爷,您之前不是吩咐不让让王府的人参与宫里的事么?让兆炎一直在暗,不是更好?”聂安骑着马跟在单相权身侧,小心翼翼的问道。 单相权并未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扫了眼身侧的聂安,沉声反问道:“他在暗,但做的,又如何?” 虽只是目光冷淡的一扫,可聂安依旧捕捉到了单相权眼中从容的犀利,那沉静的反问使他身心一震。难道炎儿没有保护好大公子,还是炎儿在暗处做错了什么? 聂安知道单相权的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任何人都没有劝他回心转意的本事。沐浴在来自单相权悄无声息的强大压迫感中,聂安只得重重点了点头:“属下明白,明日,就让兆炎入宫。” 其实说这番话时,聂安十分的担心,因为他知道,若有一日司马氏家想要夺权,身为勤英殿侍卫长的兆炎,一定是率先牺牲的羔羊。 待快行至王府时,聂安才想起还有另外两件事要向单相权禀报。 “王爷,日前在飞云城外遭袭,王府侍卫伤亡不少,兆炎也奉命去办事,侍卫队需要重新编制,所以这些日子属下一直在遴选武功卓越之辈,准备重组侍卫队。昨日,属下选出一名少年,武功卓越,而且他很愿意为王府效力,您需不需要亲自审核一下?” 单相权英眉一顿,微微颔首,“嗯”。若当真武功卓越,就让他代替兆炎的位置。 这番说话,众人已行至王府。 聂安见单相权准备下马,赶忙从马上翻下,命人上前牵马,然后毕恭毕敬的跟在单相权身后,进了王府。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需要禀报。” “什么?” “关于二公子的。”聂安见单相权脚步一慢,知道他正等着自己后面的话,遂赶忙道:“据探子回报,二公子现在陷入一场武林追杀中,但是个中原因,属下等人并不清楚。” “武林追杀?”单相权眉心一紧,自语般反问道。 “不过据探子回报说二公子暂无危险。王爷,这事情该如何做?要不要属下派人助二公子一臂之力?” 单相权眉心再度紧了紧,“不必了,既然暂无危险,让他试着独当一面也好。” 待单相权走进书房时,一人正坐在书房内等着他。 “回来了?” 一听那贵气却带着几分随意的语气,单相权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有事?” “难道只有要谈公事才能来找你么?”湛双成说着,轻轻撩了下衣摆,坐在了单相权身边。 “近来军务处诸事繁忙,所以觉得你不会清闲。”单相权不经意的笑了笑,抬手举起家仆刚刚奉上的茶,开始细细品起。 见单相权露出了些许笑意,湛双成笑道:“上次力压叛军,回来后,我还以为王爷会亲自为我接风洗尘呢。” “这有一杯专门为你准备的茶。”说这番话时,单相权正在品茗,俊脸掩在y影里,使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湛双成闻声一愣,旋即看了眼桌案上的茶盏,继续笑道:“如此意义贵重的茶,我都不舍得喝了。” “今日,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极讨厌的人。”单相权放下茶盏,冷淡道。 “其实云先生没你认为的那么招人嫌。”湛双成看着身边的人,和悦的微笑道:“我当然不是为了和你调侃才来的。我是为了殿下来的。” 见单相权面色依旧沉静如水,湛双成继续道:“前些日子,在勤英殿外遇见了殿下,殿下对我说你瘦了,拜托我嘱咐你,让你注意身体。你看你,这些日子忙的,你若是累病了,心疼的不还是他。你怎么不懂得让自己休息一下呢。” “就为了这点小事?”单相权似乎毫不在意。 “也就只有你会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小事。”不管单相权怎样竭力掩饰心里的波动,湛双成还是捕捉到了单相权神态上那一丝微妙的变化。 “王爷,属下带人来了。”聂安在门外恭敬道。 “什么人?”湛双成见单相权欲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卫队的新人。” 说着,单相权推开了房门,待众人还未看清眼前的一切,单相权已凌空一掌劈向聂安身侧的少年了。 掌风凌厉,毫不留情。 只见少年双臂猛地一抬,护住身体,身子却疾疾向后,转眼间,人已挡着掌气退了十五步。 聂安替少年捏了一把冷汗,此刻见少年仅退了十五步,心下称赞道。 好小子,只退了十五步,就是我也得退二十步才能挡下这一掌。 单相权淡淡扫了少年一眼,而后便垂下长睫,“你家中还有何人?” “回大人,除了爷爷,没有他人了。”少年举止大方得体,谈吐温文。 “他的爷爷也在府内,在柴房帮忙。”聂安顺着话锋接道。 “嗯,姓名?” “小人敝姓方,单名一个‘落’字。” “下去吧。”说罢,单相权一挥衣袖,进了房间。 “怎么,不满意?”湛双成看着书案后坐着的人,微笑着问道。 见单相权不说话,湛双成继续道:“他的武功不差,依我看,给你当侍卫倒是委屈他了。” 单相权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凝视着倒映在清茶中的自己,面无表情,也不急着理睬湛双成。 他的武功是不弱,可是他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那双眼睛平静从容却隐隐含着凛冽和征服欲,普通的少年又怎会拥有这样的眼神? “聂安,让他代替兆炎的位置。”单相权突然放下茶盏,冲着门外沉声道。 “是。”门外传来聂安恭敬的应答声。 就在单相权话音落下后的不久,家仆就匆匆跑来禀报:“王爷,陛下驾崩了!” 第六十一章 登基 登基大典在先帝驾崩后的几天内择日举行了,单柏正式登基,成为了单国的第三任君王。 改元为德正一年。 那日单柏为单相权挡了一掌,受了极重的内伤。先帝驾崩后又忙着登基的各种事宜,根本没机会好好休息。 是日,退朝后,单柏匆匆回到金龙殿,直至夕阳已沉,大殿暗了下来时他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军务亟待他处理。 去往宣政殿的路上,单柏暗自运了运功,内息终于平稳了稍许。 今日朝堂上,他突觉体内钝痛难当,知是掌伤发作。先帝才刚驾崩不久,若是自己马上又晕倒在朝堂上,怕是弄得众人惊惶,人心不稳。于是急急退了朝后,他便回到了寝殿,屏退左右开始自行运功疗伤,不许任何人觐见。 时至今日,他已无退路。登基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帝王,帝王有该当的责任。那份责任很重,事关天下百姓。可当他真正站在权力巅峰时,他才体会到了那份彻骨的孤寂感。 “陛下,单王爷在里面等了一个下午了,您可来了。”李德盛是宫内的总管太监,看到单柏来了,赶忙叩首到。 单柏闻言一惊,这才想起退朝后自己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通报,所以此事才无人禀报他。 快步走进去时,单相权正在低头小口饮茶。 听到声音,单相权抬起头。 “臣参见陛下。”就像普通君臣见面一般,单相权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恭敬而疏离的说道。 “父……不,皇,皇叔免礼。”几日过来,单柏依然不习惯与单相权这般相处,说着赶忙用双手托住单相权的胳膊,让他免礼。 单相权并没有因为单柏激动的表现而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而是细细看了他一眼。 单柏被单相权看得有些发毛,赶忙避开单相权直视的目光。 “是朕不好,让皇叔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单柏并不愿意在单相权面前以“朕”自称,可这是规矩,他知道若是不按规矩来,单相权必会有所不悦。 “皇上可是近日身体不适?” “没,没有。”单柏虽然嘴上否认着,可是心里竟有许多欢喜。 入宫以来,单相权还未对他有过这么露骨的关心。 单柏内心正欣喜着,却听到单相权骤变的声音,“那陛下就不可擅离职守,荒怠政务。” 冰冰冷冷,单柏的心瞬间从远端上坠落。 单相权没看到单柏神色上的变化,转身拿起一本奏折递给了他。 “八桂有暴动,百姓砸了府衙,臣以为……” “此事便由皇叔定夺吧,不用问朕了。”单柏将折子原封不动的放到了手边的桌案上。 “皇上!”听到单柏懒散又无ji,ng打采的声音后,单相权口气顿时严厉了起来,目光更是冷了三分。 “皇叔将兆炎调到了宫中……那王府的安全?”单柏对单相权的严厉置若罔闻,岔开了话题。 “此事不值得陛下忧心。”单相权心中渐渐腾起怒火。登基数日了,单柏竟然还是一点帝王的样子都没有,国家大事不予理睬,反倒关心起这些琐碎的小事。 “朕听说皇叔新招了一名贴身侍卫?” 见单柏还是抓着这点小事不放,单相权冷笑道:“是啊,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 单相权说的并不是假话,这些日子,方落的才华日渐显露了出来。 单柏并没有忽略提到那名少年时单相权脸上一闪而过的赞许。 垂下长睫,“朕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 谁知单相权突然冷笑道:“皇上可知太后为何没有垂帘听政,而是同意让臣参与辅政?” 听到单相权冷笑,单柏缓缓将目光移到单相权脸上。他知道单相权正在压抑着怒火。 “若是皇上这般漫不经心,可别怪臣以下犯上。臣既然有鞭策先帝的特权,自然也有鞭策皇上的职权。策龙鞭和训龙藤还都在这勤政殿内,是当年顺帝特别交予臣的。” 听着单相权不近人情的话,单柏的心渐渐凉了。果然,他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儿子。 那丝残存的希望,彻底覆灭。 “原来如此,朕懂了。”单柏的口气有些自嘲。 当他再抬起头时,单相权已经握着藤条站在他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柏怎么这么漫不经心的,欠抽了→ → 密码终于对了,终,终于登陆上了,囧。 这么久了,不知道这文还有木有人会再回来看= = 不管怎么样,觉得这文还是应该坚持写下去,文中的人物最后应该有个属于他们的结局。 写得不好的地方,大大们就将就看吧。这两天打算把笔名改了。 第六十二章 与庶民同罪 “请皇上褪下龙袍。” 见单柏一动不动,单相权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刚更加冷漠。 “皇叔既然想教训朕,朕穿不穿龙袍又有什么区别。”单柏口气平缓,却透着坚定。 看来单柏是不想妥协了。这种不妥协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是眼下单相权却觉得非常不快。尤其是在单柏说出这句话后。 “皇帝犯了错也一样要打。”见单柏无动于衷,单相权攥紧了手中的藤条继续道:“如果你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不务正业无人管教,那就大错特错了。南国的强盛建立在英名君主的统治之上,在单国,任何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无一例外,君王尤甚。” “你又怎知朕不是英明之主?”在您的眼里我是不是一无是处?单柏攥紧拳头,挤出了一句,后一句却生生咽了回去。 单相权像是突然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干笑了一声。片刻后方问道:“英明之主会无故草草退朝?会只顾自己高兴,严禁下人通报正事?会不顾地方安稳,对暴动置之不理推与他人处理?” “朕……朕相信你可以处理的比朕更好。” “借口!”单相权厉声打断道:“臣不能在皇上身边一辈子。他日皇上亲政,朝中诸事,都要皇上一一处理,那时,皇上不指望自己要指望谁?” 单相权知道单柏也在生气,刚刚那一句“单王爷”足以说明这点。他知道单柏此刻正在莫名其妙的耍小孩子脾气,所以他更气。他深信自己没有看错人,相信自己的大儿子足可以成为一代明主,彪炳千秋。有些时候他确实对单柏过于吹毛求疵,可他要的是单柏一点毛病也没有。虽说人无完人,可是在身为一个男人要达到的成就与个人素质人格的追求这两方面,他要求单柏必须完美。 见单柏背过身去不说话,单相权又道:“臣等愿做皇上的左右手,愿为皇上俯身铺路,却无法成为皇上之足。属于你的巅峰,要你亲自登上去。”声音虽是严厉,却语重心长,剖肝沥胆。 大殿突然很静。 单柏缓缓转过身,眼中好似蒙了一层雾,紧紧攥住的拳头还未放开。 “你懂了么?”单相权声音微微软了下来。 单相权的一番话说得无比恳切,那份责备不动声色,以致单柏并没有因此脸红。虽然他有他的苦衷,可是他无心八桂暴动也是事实。所以,单相权责备的一点错都没有。 “朕明白了,今日是朕……之错。请皇叔责罚。”说着,单柏脱下龙袍,露出亵衣。用手臂撑着台案,做出一副挨打的姿势。 单相权运了运气,抬手就是一藤条。 藤条划开空气的声音充满力量。单柏咬住嘴唇,闭上眼,睫毛在藤条落在身上的瞬间狠狠颤抖。 几声闷响过后,单柏已经是满头虚汗。他能明显觉出单相权下手比以前轻了很多,可是由于带着内伤,他反而不如以前有耐受力了,险些痛得呼出声。不知是不是因为皮r_ou_上痛楚的牵扯,单柏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疼痛难忍。 单相权也注意到了单柏脸上的不正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五下,今日到此为止。皇上要记的今日的痛楚……和挨打的耻辱。”说到‘耻辱’两个字时,单相权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是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轻微抖动。 今非昔比,时至今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没有往日那么单纯了。 见单柏穿得有些吃力,单相权放下藤条,抬手帮单柏将外衣拽上。 “父……”也许是因为身体的疼痛,单柏的声音抖得特别厉害。 单相权自然听到了那个‘父’字,他当然知道单柏想说什么。突然冷下了脸。 “多谢……皇叔。”单柏见单相权板起了脸,恍然道自己险些失言,立刻改了称呼。 “皇上记得,出了这里面对任何人时,您永远是对的。”教训归教训,可单相权比任何人都明白维护皇权的重要性,尤其这个皇帝还不是别人。 见单柏的脸色白刷刷的,单相权紧了紧眉头。今日并没有下重手啊。 “若是皇上不舒服,臣去宣御医。” “不,不劳皇叔……朕,很好。”单柏急忙阻拦。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4节 单相权疑惑的看了一眼单柏,见单柏面色似有缓和,才暗自松了口气。 父亲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单柏虽然避开了单相权的目光,心里还是高兴的,刚刚的不满因为这两句关切一下子就消失了。 “一会儿别忘了让小树苗给你上药。” “您怎么变罗嗦了?”单柏忽然笑了,看了眼单相权。 “胡说。”现在,单相权确定单柏已经不生气了。 自己什么时候哄过人,就算说错了也是对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不想让单柏生自己的气,单相权也发现自己今天罗嗦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的说了。 “若没有什么事,皇叔请回吧。天色也不早了。”单柏急急下了逐客令。 见单相权眉间渐紧,单柏知道自己的逐客令下得太快了。忙道:“若是皇叔不急着回去,那朕这就吩咐御膳房准备晚宴,正好和皇叔一起用餐。” “不必了。”单相权想起方落还带着一队手下在自早朝时就在宫外等他,护他回府。这一耽误,竟是一天。 “桌案上的奏折还有一些没有看完,皇上记得批阅。臣告退了。” 看着单相权从殿内离开。单柏捂着嘴闷咳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qaq前面都忘得差不多了,有时间还得往回翻看看,伏笔都忘没了,哭… 感谢上一章冒泡的大大们,感谢乃们一直没忘记这文=3= 第六十三章朝变 次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已等了颇久,却迟迟不见单柏上朝,堂下开始s_ao动。 “皇上怎么还不来?莫不是睡过了头。” “李大人,不可胡言乱语。” “尚书大人啊,这可不是李某胡说,难道您忘了昨日早朝刚开始皇上就匆忙退朝了,咱们在勤政殿等了一个上午也没见着皇上他人。后来,臣听说皇上一直在金龙殿内睡觉。” “阿,竟有此事?” “可不是么。” 单相权虽然站在队首,却也听到了身后众人的窃窃低语。 看来,对于单柏登基为王一事,众人表面虽然没有异议,可私下却颇多微辞。单柏到底不是先帝亲生的,有人不服也是无可避免。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树立起单柏的帝王威严,使人心所向。 若是长久没有改观,单柏的王位怕是坐不安稳。 想到这,单相权心念急转,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怎么,担心了么?” 熟悉声音。单相权抬眼,看到来者正是湛双成。 “我看他是欠管教了。” 见单相权面色y沉,湛双成笑道:“成天这么严苛,难怪他们都怕你。要是我,就会想想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先是先帝驾崩,然后是祭典,其次是登基。忙成这样,是个人都会吃不消。你对他的要求又那么高。” “我也没有因为忙而延误过正事。都是借口。” 单相权这句话着实噎了湛双成一下。确实,这些日子,单相权才是最忙的,登基前一晚,单相权甚至都没回王府,一直在宫中安排登基当日的大小事宜,一夜没合眼。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他应该比我做得更好,比任何人做得更好才当得起这天下。” 见单相权一脸威严肃穆,湛双成笑道:“这话也就是你说说,要是换了第二个人说,可是有谋逆之嫌,说不清楚了。” 单相权没心情和湛双成玩笑,“八桂暴动的事,看来还需你带人走一趟。那边天高皇帝远,我怕一般人震不住。” “一般人震不住,嗯,王爷这算是夸奖臣了么?”湛双成又笑道:“王爷何不亲自走一趟,普天之下,何人不知王爷大名,怕是你还没到那里,暴动就止住了。” “我去?呵……怕是我一去,这边就乱套了。”想着刚刚那些大臣们不服的窃窃私语,这份担忧不无道理。 “唉,好吧好吧。你的嘴,我的腿啊。”湛双成一脸无奈。 “皇上驾到——”李德盛尖锐嘹亮的声音顿时打破了金殿内的嘈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心细如单相权者,自然听出了单柏声音中透露的虚弱。 难道真的是昨晚下手重了?不应该阿—— 单相权暗自思忖着,发现单柏的脸色极为不佳,心头微微一紧。 “昨日朕批阅奏折直至深夜,后又有些失眠,所以今早起晚了,让各位爱卿久等了。” 这一番说辞大方得体,还树立了帝王勤于政务的威严形象。单相权安心不少。看来有些事情不用教,单柏也懂。 “皇上如此勤政,实乃万民之福!”抢先恭维的正是刚刚低语不满的那位李大人。 “皇上英明,天下之福——”大殿内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恭维声。 “皇上龙体要紧,臣等等得再久也没关系。” “皇上龙体要紧——” 单柏摆摆手,示意那些人不要再说话了。 见单柏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自己,一直没说话的单相权走出队列。 “臣有事启奏。” “皇叔请讲。” “八桂暴动一事,臣请皇上下令,派湛将军带一对兵马前往镇压。” “准……” 单相权微微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单柏的手紧紧攥着龙椅扶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不知皇叔还有事么?没有的话,就退朝吧。”单柏面带微笑,攥着扶手的指节却开始泛白。 单相权心下一凉,觉得哪里不对。 “咳,咳……” “皇上,您怎么了?皇上……”站在单柏身边的李德盛发现单柏捂嘴轻咳,赶忙问道。 此时,百官也听到了单柏有意压制的咳嗽声。 “咳,咳咳……”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单柏刚想说没事,却噗的呕出一大口血来。 千遮万掩,终于还是没忍住。 大殿突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哎呦,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李德盛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单柏还想说什么,无奈血却吐个不停,好像是这些日子被他强压下去的瘀血要一次性的涌出来。那样子实在吓人。 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疼痛,单柏眼前开始出现黑影。他看到百官很焦急的向他这边奔来,除了一个人。 隔着晃动的人影,他看到单相权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是冷眼旁观着一切。 有些失望,明明昨天还是那么关心的。单柏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皇上昏过去了,皇上——” “各位都安静下来!”单相权的声音充满了震慑力,大殿果然静了下来。 单相权刚刚确实被单柏吓到了,有那么一瞬间窒息住了。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马上就镇定了。 “李公公,去宣太医。”单相权大步走上去,一步跨到龙椅前,挡在晕倒的单柏身前。“湛将军,你现在准备兵马,马上启程前往八桂。剩下的若有谁不放心皇上的安危,不要堵在这里,在宣政殿等消息。”说完,单相权抱起昏迷不醒的单柏,大步奔向金龙殿。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写到那些y谋和父子反目为仇啊【喂】 这几天手机码字,大概字数少了些,大大们多包含。 第六十四章 单相权等候在金龙殿外殿,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单柏会突然吐血。难道单柏瞒了他什么事儿? 今日在大殿上发生了这样的事,必会有人在下议论纷纷。不过单相权现在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单柏的身体。 “王爷。”赵太医一出来就看见了坐在外殿的单相权,赶忙唤了一声。 “赵太医,皇上他怎么样了?” “不好。”赵太医摇摇头,“皇上受了极重的内伤,他们还在研究如何治疗。” 内伤?单相权英眉紧拧。 “王爷,皇上身上还有外伤,这……您看?” “你们只管治病,其余的事不要多问,皇上受伤的事也不要多嘴。”单相权并不希望自己教训单柏的事被过多的人知道。就算自己有鞭策帝王的职权,那也是私下的事。对外,树立皇威才是第一位。单相权知道,那些人并不是因为畏惧单柏这个皇帝才不敢轻举妄动,而且畏惧自己。他必须让单柏赶快脱开他的羽翼,早日振翮高飞。 单相权做了一番交待后直奔宣政殿。 “当初先皇就是吐血,然后就去了……现在皇上也吐血了,这……”说话的还是那个李大人。 “危言耸听。” 一听到单相权的声音,众人立刻禁声,恭敬的站好。 “李大人,皇上年轻体强,什么去不去的。你在这里扰乱视听,你说本王该治你何罪?” 李铳见单相权面色愠怒,知是自己失言了,赶忙说道:“王爷,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微臣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见李铳背上的官服shi了一大片,单相权冷声道:“皇上没生病,而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 “皇上怎么会中毒?” 众人先是吃惊,随后开始议论。 “本王记得刚刚朝上有人言语不敬,似是不服皇威。有无此事,李大人?” “啊?”李铳想起自己之前在朝上的窃窃低语,没想到竟被单相权听到了。 “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微臣怎么敢,就算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啊王爷……” “王爷何必迁罪于李大人。”说话的正是刚进来的司马成荣,不同的是,他今天没有抱着那只大黑猫。 李铳是司马成荣一手提拔上来的,此刻看见他就像见到救星一般,赶紧站到了他身后。 “保护皇上的人可都是王爷的手下,皇上出了事,王爷该去问他们才对。何必揪着李大人不放。” 司马成荣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为非作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人极为狡猾,做事不留把柄。单相权清楚,留他在宫中迟早是个祸患。 “呵呵,国舅整日去找皇上不知所谓何事?不管是谁的人,怕是也不敢拦当今国舅大人吧。” 司马成荣没难为了单相权,反而被他将了一军。 “本人好歹也是国舅爷,难道关心自己的外甥,王爷也不许么?” “本王自然乐得国舅大人关心皇上,诸如深夜送汤等关切之举,本王真要感谢国舅对皇上无微不至的关心阿。”说着,单相权负手而立。 司马成荣这才想起日前自己派人给单柏送了一碗下了迷药的参汤。可单相权这只老狐狸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件事?司马成荣在心里骂道。 知道再纠缠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司马成荣道:“那我也要谢谢王爷对陛下的一片忠心。不过,烦请王爷记住,皇上早已不是单王府的人了。皇上做得对错好坏,太后尚未过问,王爷是否也当恪守君臣礼节呢?蔑视皇威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说罢,司马成荣扬长而去。 单相权知道司马成荣话有所指,同时亦在向他挑衅。却不屑与其置气,冷哼一声,话题一转,开始与其他大臣讨论起沧州贡粮一事。 司马成荣嘴上不说,心里却气得不行。 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就可以目中无人。就是先帝,当初也纵我三分。仗着皇上和你的那层关系么?呵呵,你该知道,皇位之上,只有君臣,没有父子。 想到这,司马成荣狞笑了几声,直奔金龙殿而去。 单相权故意说单柏是中毒,正是为了借着皇上“中毒”的话头,光明正大的将御膳房和宫内侍卫的人设重新进行编排。这样一安排,可以说暂时没有什么忧虑了。禁卫军的调度权一半握在湛双成手中,应该可以放心。虽然自己早年为了避嫌,交出了军权,可如今一半的军权已握在了单柏手里。虽然另一半在太后手中,但一半军权,难成气候。戍边的大将们多是自己曾经的手下,亦可安心。 单相权处理完公务时,夜已深了。 下午有人来报说皇上已经醒了,单相权打算忙完手头的公务就去金龙殿看看单柏。没想到一忙就到了现在。 走到金龙殿外,单相权刚想进去,就被李德盛拦在了殿外。 “王爷恕罪。皇上有令,不想见任何人。” 见单相权不为所动,仍要进殿。 李德盛一步挡在殿门前,“王爷别让奴才难做。皇上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入。” 单相权愣了一愣。 只见殿内人影绰绰,似是有其他人在里面。 “谁在里面?”单相权沉声问道。 “这……” “说。” “回王爷,国舅爷在里面。” “嗯?皇上不说任何人不见么。” “这……” “说。”单相权沉了口气,“实话实说,本王不会怪罪于你。” “那奴才就说了,王爷息怒。皇上吩咐的是,只不许王爷觐见。” 回完话,李德盛偷偷看了单相权一眼。单相权只是默默注视着殿门,威仪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你告诉皇上,让皇上好好休息,本王明日一早来看他。” 待单相权走后,李德盛招来小树苗道:“进去告诉皇上,单王爷来过了,什么都没说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这文断更太久了,都木有什么人冒泡泡了,揉脸~~~ 一个人写木有人看好寂寞qaq 第六十五章危机 司马成荣走后,单柏服了汤药,准备睡下,却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早朝昏倒后,单柏在昏迷中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当皇帝后一直没有作为,终于有一天被单相权派人抓了起来。他们把他带到悬崖边,要把他推下去。单柏伤心的看着单相权,问他为什么这样对他。单相权看也不看他,望对着茫茫远空负手而立,冷声道:“你早就不是我的柏儿了,你只是一个不成器的皇上,一个我手上的傀儡。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说罢,单柏就被人一把推下了悬崖。 一直落一直落,单柏边往下坠边惊慌失措的喊着‘父亲’,可是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用了,他确实被抛弃了。 就在即将砸在地上粉身碎骨时,他醒了。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 睁开眼的一瞬间,眼前有个人影,一双无比关切的眼睛正望着他。 单柏以为是单相权:父亲并没有舍弃自己。可当他再看去时才发现,守着他的人是国舅爷司马成荣。 单柏很失望,也很害怕。 那个梦似乎预示着什么:如果他做的不够好,父亲会废了他。单相权能把他送上王位,自然也能把他拉下来。如果有朝一日被单相权废掉,那么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连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都没有了资格。 想到这他打了个寒战。 而司马成荣接下来的话更让他疑虑。 司马成荣说,单相权明知自己是受了内伤,却对外称自己中了毒。同时,对皇宫里的人重新进行了调配编排。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5节 后面的话司马成荣不说,单柏也明白。这下,皇宫中里里外外的人都是单相权的了。满世界都是他的眼线。他如果想做什么,真的是易如反掌了。 起初,单柏对自己的猜想抱有怀疑态度,他不相信单相权只把他当成了一枚棋子,他不相信单相权是那种人。虎毒不食子。想起登基之前发生的种种,他相信单相权是爱他的,虽然常常打骂,可是他清楚单相权的脾气,知道那样做更多的是为他好。 单柏醒后不久就派人去请单相权,他想如果单相权真的在乎他,知道他醒了肯定会马上来看他。也许会狠狠责备他擅自隐瞒了受伤的事实,心焦之余说不定还会打他一巴掌。不过这都无所谓,责备说明在乎,说明单相权还在乎他的安危,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没有,单柏左等右等,等到太阳落山,等到夜幕降临,单相权也没来。 起初,单柏是很忐忑,他担心单相权真的不来,真的不在乎他。后来,单相权迟迟不来,那份忐忑变成了伤心气恼。于是他命令下人,不管何时单相权来了,都不许他觐见。当然,这只是他一时的气愤,事实上他迫切希望单相权可以来哄他,哪怕教训他都行,只要他来。他了解单相权的脾气,知道如果单相权真的在乎他,肯定会对怒气冲冲的进来,教训他一通。 可是他又错了。单相权很晚才来,竟然对他下令独独不许他觐见的事毫不在意,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这期间,司马成荣一直陪着他,还给他喂药,给他讲一些国舅府上的事逗他发笑。 后来,夜更深了。司马成荣准备离开,离开前,单柏不甘心的对他说:“国舅,许是皇叔另有思量,才说朕中毒了。皇叔是单国脊梁,你是国舅,朕不希望你们互相猜忌。” “皇上教训的是。”司马成荣温和道:“可是皇上,许多事情是旁观者清。臣也看出来了,王爷有意疏离您,为的大概就是告诉您一个道理:皇位之上,只有君臣,没有父子。” 想着司马成荣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单柏一夜没合眼。 皇上龙体欠安,休朝三日。 虽然不用早朝,可单相权并未休息。放下手头的事务,他一早就来到了宫中。昨晚,单柏命人将他拦在殿外,回去后,单相权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对劲,单柏没理由不许他觐见啊,难道事情和当时在殿内的司马成荣有关。 单柏曾经答应过他,永远不背弃他。他相信单柏,他愿意为单柏和大单国一往直前,义无反顾。 如果事情真的和司马成荣有关,他也清楚司马成荣在动什么把戏,无非就是想挑拨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单相权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司马成荣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今天想除掉的人,绝活不到明天。不过,单相权并不会马上采取行动,时机还未到。 天刚蒙蒙亮时,单相权就已经来到了金龙殿外。他想看看单柏熟睡的样子。 “王爷,皇上已经出去了。”李德盛见到单相权,知道他是来看单柏的,赶忙说道。 “嗯?”单相权有些吃惊,“皇上身体欠佳,这一早能去哪?” “这奴才就不知了。”李德盛见单相权脸色沉郁,忙道:“早上霜重,王爷在外站着小心着凉,不如进去等皇上回来。” “不必了,你真的不知道皇上去了哪?”单相权心道想必单柏是有意躲开自己。一时悲怒交杂,口气明显冷冽了起来。 李德盛见单相权似是怒了,忙叩首道:“王爷恕罪。皇上他,皇上到宫外接人去了。” “什么?”单相权一脸惊诧,“皇上出宫了?去接谁了?” “这……奴才不知。” “皇上带人了么?还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单相权在宫中安cha了很多人,若是单柏出宫,他必会率先知道。怎么竟会一无所知。 “皇上,皇上他只带了小树苗一个人出去。” “混账东西。宫外人杂,只带一个人,皇上若是有什么危险你们担待得起么?皇上要出宫,你身为太监总管,应该立刻去告诉侍卫统领,派人保护皇上。就算皇上不愿意带他们一起,也得让他们暗中尾随,这样皇上的安全才会稳妥。混账东西,要你是干什么吃的。”单相权怒火万丈,一挥衣袖,背过身去。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皇上要怎样,我们做奴才的哪敢多嘴。” “闭嘴。”单相权呵斥一声后,便大步往宫外走。 柏儿出宫能去找谁? 单相权心念急转,猝然想到:他的师父师叔尚在皇城内。 也许是去找他们了。 不出单相权所料,单柏确实是去找南逸和云万生了。为南逸封官加爵,让南逸进宫做官,这是留住南逸最好的方法。单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师父留在自己身边。 可单柏根本不知道,日后他与单相权矛盾激化、反目成仇的始作俑者正是南逸。 第六十六章 矛盾渐起 单柏带着小树苗天还黑着时就从皇宫里出来了。二人换了便装,此刻正从容的走在都城的街道上。 单柏本以为天还没亮,街道上不会有太多人,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天还没亮,可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小贩的叫卖声,步履匆匆的行人,生活气息顿时盎然。 这些日子,单柏一直闷在宫中,难得呼吸下自由的空气,心情瞬时变得很好。 虽然一夜未合眼,可他一点也不困。不知道司马成荣给他喝了什么药,他觉得自己的内伤好像没那么重了。一整夜他都在思考与单相权有关的事,脑袋晕沉沉,却没想出什么结果。确切的说是没得出什么肯定的结果。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对单相权的态度和感情随着入宫后这些事情的发生,正在产生着微小的变化。 以前,不管单相权做了什么,他对他的爱慕和崇敬都不会改变。如果说一个人在年少时,总要寻找一个偶像当做自己人生的引路人,那么单相权就是这个人。 在单柏眼中,单相权是威权的象征,他无所不能,高高在上。可是他忽远忽近,让单柏捉摸不透,触碰不到。偶尔触碰到时却觉得那么不真实。过去的一切,单柏都没忘,单相权点点滴滴的好,他珍藏般的守护在心底。可是,那些好,总是那么不真实,就像是梦,总有醒来的那天。 他希望单相权可以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可以让他抬起手就碰到,张开手臂就能拥抱。他希望单相权也可以像司马成荣那样给他喂药,给他讲故事逗他笑,可以像一个平凡的父亲一样,在他需要一份支撑时,给他鼓励和勇气,默默陪着他坚定的走下去。而不是动辄打骂,忽冷忽热的折腾他。 可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他们早就不再是父子,而是君臣。司马成荣的一番话,醍醐灌顶,让他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他知道自己不该再抱着什么希望,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关系,如果一味的逃避不肯醒来,现实只会让他更加失望。而这一切,都是单相权逼他选择的。想到这些,单柏竟然有些恨他。 以前,他把单相权当成了生命的轴心,为了能得到那个人的一句肯定一个微笑,他愿意赴汤蹈火,那个人就是他所追逐的光。可如今,他有些累了,不想再追着那个人的脚步往前走了。他想走一条由他自己主宰的路。 路过单王府时,他只抬头看了一眼单王府大门上方挂着的那副烫金额匾,就走了。要是以往,他肯定会进去看一看单相权,向他请个安。 司马成荣已经把安置南逸和云万生的所在告诉单柏了,所以单柏并没有费力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个从外面看上去还算宽敞的庭院。 小树苗上去拍了拍门。 过了一会儿,门嘎吱的开了,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是凤煌,单柏还记得这个人。花颜的小跟班。 单柏微笑着想开口打招呼,谁料,凤煌只是警戒的看着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欢迎的举动。 这让单柏有些疑惑。 不刻,凤煌才把门打开,“是你?” “什么你不你的,会说话么。”小树苗见凤煌不敬,不禁气道。 “诶,小树苗不许无礼。”单柏适时的制止了,和顺的问道:“我师父和师叔在么?” 凤煌点点头,打开了门。 单柏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没走进步,就来到了庭院内,远远的看见云万生坐在一个木盆边,似乎是在洗衣服。 “师叔?”单柏惊讶的喊了一声,为什么师叔在洗衣服? 云万生一听到单柏的声音,像屁股下有根针一样,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顾不上满手的脏水,就往单柏这边跑了过来。 “柏儿?”云万生见到单柏很是吃惊。 单柏见云万生愣住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师叔,您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谁料,云万生突然气哼哼的别过头去,不再理睬单柏。单柏的笑容僵在脸上,一头雾水。 “怎么了师叔?师父呢?”单柏四下里看,却看不到南逸的影子。 “当了皇上就把我们都忘了是吧,哼。” 单柏见云万生肯同自己讲话了,笑道:“怎么了,师叔知道这件事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云万生知道单柏指的是他当了皇上那件事。 单柏察觉到对于自己当皇帝这件事,云万生似有怨气,难道是师叔还介意那日自己扔下他们不管不顾的跟着单相权进了宫这件事? “就是当了皇上,我也还是您的柏儿啊,这点可没变。” “说得好听,那那日我去找你,为何你不见我?” “嗯?您去找我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单柏拧了拧眉头,一脸迷茫。 “还装。”云万生哼了一声,不满道:“那日我到了宫外,被侍卫拦住,我对他们说我是你的师叔有要事要见你,他们说帮我通报一声。可是过了很久后,他们回来告诉我说皇上亲口说跟本不认识这个人。于是就把我撵走了。” 单柏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想必是那些侍卫糊弄您了。根本没人向我通报此事,再说,一个小小的侍卫,根本不可能见到我,又如何通报?”见云万生脸色似是缓和些了,单柏哄道:“还生气呢?” “哼,你要是敢忘了我们,我可不饶你。”云万生似是心情好了很多,抬手刮了单柏鼻子一下。 “好了好了,柏儿怎么敢忘记师叔呢。”单柏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云万生的背,“您刚刚说有急事找我,是什么事?” “哼,还不是你那倒霉爹害的。” 听到云万生提起单相权,单柏神色一黯。 “他派人来撵我们走,说如果我们不马上离开皇城就别怪他不客气。”云万生不解恨的说着,边说边咬牙。 单柏面沉似水,问道:“为什么赶你们走?” “说什么如果我们住在这里,会让你分心。还派人给了我们很多银两,让我们离开这里。要不是后来一个名叫司马的人派人给我们找了住处,师叔现在恐怕就见不到你了。” 是司马成荣?单柏之前也听司马成荣提及此事,不禁对司马成荣好感骤升。 “您那么大能耐,怎么会找不到住处。”单柏笑着戏谑道,“实在不行,不是还能去找湛将军么。” “别提他了,三天两头不在府上,成天和你爹鬼混。我……” “师叔!”单柏虽然对单相权有些意见,可是听到云万生这么说单相权时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立刻沉着脸打断了云万生的话。 云万生并不介意单柏口气的不善,继续道:“我那天想去找你爹理论,可是还没进府就被人拦了下来。” “什么人能拦得住您?”单柏笑着低头抚平了肩头的褶皱。 “一个很厉害的少年,以前没见过,生面孔。武功长相都不赖,想不到你爹手底下还有这等能人。我还以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呢。”这个酒囊饭袋自然指的是聂安。 没见过的少年?单柏想起那日单相权脸上一闪而过的赞赏,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语气却平和道:“王府上多些能人异士也不奇怪,父亲本来也不是一般人。” “呵,你还护着他。”云万生见单柏替单相权说话,眉毛都立了起来,“那日那些拦阻我的侍卫里就有你爹的人。我看他就是想把你囚禁在皇宫里,故意不让你见我。你还念他好。” “怎么可能。”单柏嘴上否认着,心里却隐隐怀疑。若是以前,他绝对不相信单相权会对他不利,可如今他不得不多想。好像思维不受他控制一般。 单柏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我这次来,就是准备把您和师父接进宫里的。” “真的?”云万生扬眉反问。 “真的。”单柏把语气拉得很长,见云万生面露喜色,也跟着高兴了起来,“今儿回去,我就下令换了那些侍卫。” 对单相权做的这件事,单柏真的很生气。比单相权不来看他还生气。 不过这次,单柏是真的错怪了单相权。单相权全然不知道这些事情。自单柏入宫那刻起,单相权几乎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了单柏身上。后来先帝驾崩,单柏即位,单相权满脑子都是怎么守住单柏的皇位,怎么剔除皇宫中的各种外戚势力,根本没有闲工夫理睬云万生这干人等。 “师父呢?您怎么在这一个人洗衣服?”就算不问,单柏也已经猜到了些许,师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在屋里和花颜那小子下棋呢。唉,别提了,师兄又欺负我,柏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云万生见手已经干了,也不管脏不脏,抓着单柏的手就把他往房间里拉。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我青春时的梦 载着我最纯真的爱 可现在 我要与你挥手道别 已经等你太久 等来等去不过一场空 从今后 你我各天涯 海海人生路 感谢 你陪我走过的那一程 我的微笑 倒映在你的泪光中 别难过 分别后 我会保重 也请你 珍重 = =好多年没文艺了,作者抽风了【别理她】 突然觉得这么写很适合小柏现在的决断。 小柏开始挑战单爸的权威了,咔咔~~~~ 我错了,明明马上就又考试了,可是根本没心情复习,还爬来更文=a= 本来想在31号晚上写一篇年终总结的,可惜码这文就没写了,摊手。 于是感谢一年来大大们追文的支持。元旦快乐,新一年也要事事顺利,开开心心的=w= 前路坎坷,新的一年,小柏和单爸要加油噢~~~ 第六十七章硬碰硬的开始 单相权手下能人辈出,在这都城中,没有他找不到的人。不刻,他就得到了消息,连官服都没顾上换,就直接赶到了南逸等人所住的宅院外。 皇上私自出宫这种事,单相权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只带了聂安和方落两人。 单相权来到府外时,单柏正坐在南逸身边喝茶。 云万生则抱着盆,在房间里洗衣服。 “你轻点,衣服洗破就没法穿了。”凤煌在一旁监工,时不时数落云万生几句,“你是洗衣服啊还是搓仇人啊,真笨。” “倒霉孩子,你给我闭嘴。”云万生挥起拳头冲着凤煌一通比划。 凤煌梗起脖子,挑衅道:“哼,有本事打我啊。没点做长辈的样子。” “你!”云万生气得俊脸发白。 “凤煌。”花颜一直和南逸下棋,没理会那二人的斗嘴,此刻听见凤煌这么说,不禁低声斥道:“不得无礼。” “是,主人。但错也不在我嘛……”凤煌见花颜斥责自己,委屈不甘的嘟囔了几声。 “出去洗。”一直没说话的南逸终于开口了,“谁让你在房里洗的,出去。” “诶,师兄,你别这样嘛。柏儿好不容易来了,我在这里洗才能多看他几眼啊。” “别油嘴滑舌的,出去。” 见南逸不是开玩笑,单柏笑着打圆场道:“师父息怒,师叔他做什么了,您这么罚他。” “哼,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和柏儿说。”南逸瞪了云万生一眼。 “我不就是把那小子的玉佩当了么。”说着,云万生偷偷看了花颜一眼。 反正他是我儿子,他的东西还不就是我的东西。 单柏原本疑惑为什么花颜还留在这里。按花颜的性格,他早就该远走高飞了才对。原来是因为自己的东西被云万生给搞没了,所以一直没走。 “孽徒。”南逸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 单柏知道云万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此刻当着这么多人,云万生被这般数落他心里也肯定有气。单柏担心云万生憋着气气坏了身子,忙道:“花颜,若是你喜欢那块玉佩,回到宫里,我亲自为你挑一块好的,权当替师叔给你赔罪。师父,您也别生气了。” 谁料花颜并不领情,冷冷看了单柏一眼,不做言语。 花颜最讨厌权贵之人,单柏那番话本无他意,可听在花颜耳中就像是在炫耀一般。那块玉佩对花颜意义非凡,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贵重’。 单柏见花颜不屑于自己的一番话,心里多少不悦,可极好的修养使他并没表现出那些的不满。 “柏儿,你问问他,他用当了那块玉佩的银子做了什么。”虽然私自卖了花颜的玉佩,让南逸很生气,可让他真正忍无可忍的是云万生卖玉佩的目的。 单柏偏头看了云万生一眼,见云万生面带潮红。单柏拧了拧眉头,多少也猜到了一些。想必,云万生又是去了什么花月之地,没银子买单才私自卖了花颜的玉佩。 “算了,师父,别生气了。您这么罚他,师叔不敢有下次了。花颜的玉佩,我派人为他赎回来便是。”说着,单柏起身为南逸倒了一杯茶。 小树苗见单柏亲自为南逸倒茶,抢上前去想要帮忙,却被单柏拒绝了。 单相权等人早就到了府外,方落在外敲了一会儿门,没人应。单相权挂心单柏,绷着脸直接甩开轻功带人进了庭院。 进去之后,寻着声音找到了正堂,听见单柏的声音后,单相权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在外站了一会儿。 单相权内功家法之高自是不必说,聂安、方落的轻功也是一等一的好。三人站在门外,竟没有被房间内的人发现。 单相权在外一直听单柏替云万生打圆场,心里本就不悦,此刻听闻单柏竟然起身为南逸倒茶水,气得胳膊直哆嗦。 你对我避而不见,却来找你师父师叔频献殷勤。不好好在宫里养伤,跑出来陪他们一起胡闹,成何体统!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的安危么。 单相权强压怒气,却听房间内传出单柏诚恳的声音。 “师父,徒儿这次来,是请您进宫的。以您的才能,足以位列公卿。徒儿想让您陪在徒儿身边。” 听到单柏的这几句话,单相权脸色骤变。 竟然学会滥用职权了。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只凭自己的喜恶任命官员,尤其还是举足轻重的公卿一类。如此率意妄为,这样下去朝廷岂不是乱套了。 南逸虽然是正道人士,可毕竟是江湖人,在朝廷可是名不见经传。单相权知道如果单柏就这么把南逸请进宫,必会为朝臣在私下诟病。如今,单相权正大力打击外戚势力,想不到单柏竟不能以身作则,反而背着他贸然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这……怕是不妥。”是南逸的声音。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6节 “师父。”单柏言语很是恳切,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柏儿,这……那日王爷要你入宫,为师就说过你人生最关键的道路要你自己选择。如今……这,你是真的需要为师进宫么?可是……” “哎,师兄,你就别婆婆妈妈和柏儿客气了。他要是不需要你,就不会一早跑来找咱们了。你进宫做了大官,正好可以杀杀单相权那厮锐气。”云万生很愿意南逸进宫,一个劲儿的怂恿着,到最后已是口不择言。 单相权一直压抑着怒气,此刻听见云万生这么辱骂自己,怒火腾地烧了起来。阔袖一甩,房门被罡气震开。 “王爷!”聂安一直在单相权身边站着,能明显察觉到单相权隐忍的怒气,正想开口劝阻,却是来不及了。 这些日子,单相权从宫中回来后,心情都不好。聂安是个聪明人,跟在单柏身边也有十几年了,自然能把单相权心情不好的原因揣测个八九分,无非是和单柏有关。 今日,在外面听了单柏的一些话,联系他今日的做法,聂安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单柏似乎有意开始违逆单相权的威严。如果单相权以硬碰硬,二人的关系怕是会急剧冷下去。 聂安清楚单相权的脾气。单相权这个人睿智英名,手腕强硬,手段高明,这世上还没有他想做却做不成的事。属下对他更是又敬又畏,在他们眼里,单相权一人就可以撑起一个天下。可在感情上,单相权好像就没这么ji,ng明了,越是他在乎的他爱的,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就越笨拙,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特别在对待单柏的问题上,聂安有时并不认同单相权的做法,可是他清楚单相权对单柏寄予的重望和感情,也没立场去说什么。单相权万人之上掌控一切惯了,受不了别人忤逆他的威严,更何况还是单柏。所以,聂安想劝也不敢劝。 单相权一掌挥开了房门,怒道:“不许!” 见房门赫然被冲开,单相权一脸怒色的站在门外,众人一愣。 云万生率先起身,厉色质问道:“你在外面偷听我们谈话?” 单相权不愿理睬云万生,目光直向单柏看去,谁料,单柏一脸冷淡疑问的望着单相权,似乎对单相权的突然出现很不高兴。 单相权第一次在单柏脸上看到那种神色,心神一震,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却被在后的方落稳稳扶住。 单柏这才看见方落其人。果真是眉清目秀,少年俊杰,难怪父亲会对他那般赞赏。 单相权似乎很信任方落,任他扶着,也不推开。若是换成第二个人扶他,怕是早就被他一掌推开了。单柏还未见过单相权这么信任过谁,不禁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酸涩恼怒。 第六十八章 冷风 对于单相权的突然出现,南逸倒是表现得很冷静。 “单王爷,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来,王爷请坐。”放下手中的茶盏,南逸面带浅笑,客气的起身寒暄,同时让出了自己的座位,欲请单相权坐下。 不论何时,南逸都不会失礼于人前。严谨温和的性格和率性直爽的云万生有着本质的不同。 可单相权对南逸视若无睹,对那一番客套更是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单柏,目光越发寒冷。 单柏近来本就对单相权心有嫌隙,此刻见他对南逸的问候礼貌置之不理,一副目中无人的狂傲,心中更是不爽。“王爷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 不请自来? 单柏不耐烦的声音伴随着这四个字在单相权脑海中翻滚开。原本的担心瞬间变为气愤,单相权口气立刻严厉了起来:“擅自出宫,是一国之君该有的举动么?不请自来也是因为皇上的不务正业!” “哈,王爷倒真是一心为国。” 略带嘲讽的声音让单相权心海震荡。单柏从用没这样大逆不道又略带讥讽的口气同他讲过话,这让单相权愤怒的同时也有些伤心和茫然。 南逸和云万生也同时感受到了这二人言语对峙间渐渐露出不和谐,一时只能看着也cha不上话。 花颜也将停在棋盘上的目光移动到了单柏和单相权二人身上。 只见单柏一脸云淡风轻,单相权却面色发白。 “若是真的心里只有这个国家,只有朕,那为何又对朕这个皇帝呼来喝去,为何对朕要请的人白眼相待?”单柏无视单相权面色的尴尬,娓娓说道:“王爷就算能为大过天,朕也还是皇帝。” “柏儿,说得好。”一直没说话的云万生突然开口,将目光s,he到单相权的脸上,幸灾乐祸道:“你就算再有能耐,现在你是臣,柏儿是君。怎么,你还想忤逆皇威不成?目无君王可是要砍头的。”说着,云万生笑着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砍头?忤逆皇威?单相权没想到一向恭谨孝顺的单柏竟然会用现在的身份来压他,就好像他们是敌人一样,可他做的一切分明都是为了他好。 见单相权面色铁青,聂安赶忙道:“皇上怕是误会了王爷,王爷他怎么会……” “聂安,住口。”单相权猛喝一声,打断了聂安的话,“不用和他解释,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走。” “不送。”云万生笑嘻嘻的起哄道。 单相权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单柏,“南逸为官一事,我不会同意,烦请皇上三思。既然皇上可以出宫,想必身子也没大碍了。宫里还数不清的事等着皇上去做。小树苗,带皇上回宫!”单相权的声音平静无波,可任谁都能听出那番话里含着的蓬勃怒气。 “不劳皇叔费心,朕这就回宫。师父为官一事,已是板上钉钉,朕意已决。” 单柏当然能看出单相权面色的不善。那番以身份压人的话确实有些过分,若是从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单相权这样讲话,态度更不会如此强硬。只是现在,他越发气恼单相权内心的冷漠,也许在单相权心中没有什么比权力更重要了,自己只是他手里的傀儡,是他实现政治抱负的手段,除此之外,对他再无一点意义。想到这,单柏比任何时候都心寒。 看着单相权头也不回的离开,单柏的手攥得更紧了。 单柏回宫后,立刻下了圣旨,宣南逸入宫为官,封右丞相。 日暮时分,聂安办事归来,见方落还站在单相权书房外,有些诧异,“方落,你怎么还在外面?” “王爷的气儿还没消,午膳也没吃,现在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王爷不出来,也不许属下进去。聂统领,快进去劝劝王爷,王爷这些日子宵衣旰食,本就没怎么休息过,再这样下去,王爷的身体怕是吃不消。”方落压低声音和聂安说道。 “哎。”聂安惆怅的轻叹了一声,道:“吩咐下去,将王爷的晚膳端到书房里,你下去休息会儿吧。”说着,聂安恭敬的敲了敲门,“王爷,事情已经办好了。” “进来。” 见单相权允许自己进去了,聂安稍微松了口气。 “王爷,刚刚属下在府外见到了周大人,莫不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儿?”见单相权冷着张脸,聂安小心翼翼的询问。 “柏儿下了圣旨,封南逸右丞相。”未等聂安反应过来,单相权猝然怒道:“简直是胡来!” 已经很久没见单相权发那么大的火了,聂安有些惶恐,“王爷息怒,或许……” “刚刚周春年来和我说了这件事。果然不出所料,大臣们对南逸封相一事议论纷纷。”单相权将目光打在一摞奏折上,声音有些凝滞,“他若是想让南逸为官,大可和我商量,如果真是人才,那本王求之不得,难道还会打压不成?可封相不是玩笑事,让百官先知道南逸的为人和才能是首要之急,提拔前必须众人心服口服,让他们知道皇上是因为才能提拔人的,而不是因为他们曾经的私交。他这么匆忙就下诏,这样非但没人信服南逸,皇威也将大打折扣。大家觉得皇上做事全凭义气……柏儿怎么这么不懂事。” 聂安听着单相权的话,有些发愣。单相权从来不会把自己做事的动机说得那么清楚,看来单柏这件事做得确实不够周全。 “他今天居然那样和我说话,居然学会用皇威压我了。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我不同意,他能把我如何。”单相权一掌拍在桌子上,面色青寒。 “王爷,万不可冲动。今天看皇上那意思,异常坚决,您和他对着干没好处。在您心里或许大公子还是大公子,可是有些事情的改变并不受人控制。他今天之所以会说出那番话,想必有些想法积压在了心里。”见单相权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聂安壮了壮胆子继续道:“您一直希望大公子能建立起为王者的威严霸气,可如果那种权威在您身上无法生效,它便没办法真正树立起来,当然也是不完整的,那就不是真正的皇威了。” 聂安心里清楚,单相权这么生气的原因只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单柏任性的做法,另一大部分还在于单柏态度的转变。现在的单相权更多的是以一个父亲的角度去看问题,对于儿子的叛逆,当父亲的心里难受也是难免,因此和儿子赌气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今,单相权和单柏的关系已非纯父子那么简单了。帝王者,大多无情。聂安不希望有一天单相权真的被单柏伤了心。 诚如聂安所想,单相权确实在和单柏赌气。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单相权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圣旨我已经派周春年拦下来了,南逸封相一事有待从长计议。” “王爷,您?拦截圣旨可是欺君大罪啊。”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治我这个欺君大罪。”单相权的声音很低沉,淡然中透着一丝苍凉。 “唉”聂安暗自叹了口气,“您吩咐属下为大公子找药的事,属下已经办好了。药已经交给御医了。三幅过来,大公子的身体就会好了。” “嗯。”抛开面子上的别扭,单相权心底是比任何人都关心在乎单柏的。 见单相权还是闭着眼睛,聂安犹豫一下方开口道:“属下以为,大公子对您可能有什么误会,不妨您和他好好谈谈,没有什么话说不开。” 见单相权不置可否,聂安继续道:“现在您也不在他身边,缺乏沟通也不利于君臣和谐。”聂安知道,让单相权先低头去哄单柏虽然不太可能,可如今单柏是皇上,就算单相权先低头,也没什么丢人的,所以聂安才说君臣和谐而不是父子和谐。看着单相权痛苦的样子,聂安可是比谁都着急。 “本王要立刻进宫。” “您不用膳了?” “吃不下。” “那属下现在就吩咐人备马。” 单相权进宫时,大殿已经掌了灯。 辉煌壮阔的大殿映出灼人光辉。这光辉被深沉的夜幕笼罩在黑暗中,有些沉重,有些虚无。 “报告皇上,说本王有事求见。”不论多急,单相权也还是严格恪守着君臣礼节。 “回禀王爷,皇上已经休息了。” 单相权目光微斜,看了一眼低眉顺目的李德盛,“这才刚什么时辰,大殿内还亮着灯。” 手指微曲,单相权心里却是一颤。他知道,单柏这是有意回避他。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尴尬的地步?单相权心痛的同时也在思考,他害怕有一天他最不愿见的局面真的会发生。 “请王爷别为难小的们。”李德盛仍是毕恭毕敬。 单相权知道单柏铁了心不想见自己,也不再多言,只是平声道:“那本王就在这里等他,等到他改变主意愿意见本王为止。” 李德盛见单相权态度坚决强硬,知道多说无益,小步进了大殿,阖上了殿门。 夜空幽深,晚上的风带着沁人的寒意。 单相权在冷风中一动不动的站着,一直站了很久很久。 第六十九章不以为意 大殿内歌舞笙箫,司马成荣拥着酒姬坐在单柏身边。 “皇上,单王爷已经在外面站了快两个时辰了。”李德盛躬身在单柏耳边说道。 “李公公,王爷私自拦下皇上的圣旨可是大逆不道之罪。皇上没重责他,只是让他在风里站了一小会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难不成这样,李公公还要替他求情?呵呵,不知道李公公是什么时候被王爷收买的?”司马成荣就着酒姬们递上来的酒,边喝边道。 “奴才不敢。”李德盛听得出司马成荣话锋里的尖刻,赶忙低头反复道:“奴才不敢。” 单柏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殿内的舞姬,时不时的拍手喝彩两声,好似对殿外站着的那人当真漠不关心。 这一晚上,司马成荣似乎非常高兴,拉着单柏的手道:“皇上这样做就对了。不要心有愧疚,这次给他一个下马威,才能保证下次他不会藐视您的威严。圣旨发出去岂有被拦截的道理。您记住,这个天下您最大,任何人都不能违背您的意思,他也不例外。” 单柏面含微笑,司马成荣竟一时看不出单柏心里想什么,只得再次握紧单柏的手,挥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美人,靠近单柏道:“皇上,该狠的时候,您万不可心慈手软。皇位之上,什么都是虚的。臣,不想看您受伤。” 单柏任凭司马成荣握着自己的手,侧过头淡然一笑,“皇位之上,什么都是虚情假意。那国舅呢,对朕是不是也是虚的?” 单柏的微笑融化在大殿内的华灯宝烛里,一时间完美得夺人心魄,司马成荣看着单柏,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臣,会永远对皇上好的。” 司马成荣看不懂单柏的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只觉得那清淡的笑容很美,美得他情愿现在就把自己的心掏给他。 “我喜欢你。”司马成荣越发的靠近单柏,酒气喷洒在单柏清隽的侧脸上,“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国舅,你喝醉了。”单柏没有流露出应有的惊讶,好像全然不信司马成荣所说的话。 “我没醉。”司马成荣看着单柏笑了起来,似乎对单柏的态度毫不在意,搂起酒姬,继续大吃大喝。 很久之后,司马成荣终于喝的烂醉如泥,瘫倒在了单柏身边。 “李德盛,吩咐人送国舅回府。”这一晚上,单柏一直坐着,不禁觉得肩膀有些酸疼。 “是。” 歌舞作罢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单柏站起身,“吩咐下去,朕也要回寝宫休息了。” 李德盛躬身跟在单柏身后,有些尴尬的道:“皇上,王爷还在大殿外,您看。” 单柏停了脚步,“还没走?”然后,似是自言自语道:“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吧。” 单相权一直站在殿外,也不知站了多久。时不时能听到殿内传出的歌舞之声,心海翻腾不已。 夜风很冷,单相权穿得不多。寒风早已透过不算厚的官服直抵心门。 终于大殿的门开了,单相权看到一群舞姬裹着华服,从殿门内鱼贯而出。不刻,宫人就半扶半抱着醉倒的司马成荣从大殿内出来了。 单相权站在不远处看着,苍白的脸越发y寒。 少顷,单柏才从大殿内出来。 单相权看不清单柏脸上的神色,只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 单柏在殿门外站了一会儿,远远看着单相权,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罪臣,参见皇上。”单相权大步走了过去,不由分说的就要下跪。 单相权从没对任何人下跪,就是先皇,也只是躬身行礼罢了。此刻不仅自称罪臣,还要下跪。单柏知道,单相权心里一定很不平静。也许,单相权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惩罚一个人,若是以往单柏肯定诚惶诚恐了,可是现在,单柏觉得一切也没那么可怕。 单柏抬手扶住单相权的肩膀,不让他跪下去,“皇叔知错便好。”却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时,单相权的身子开始颤抖。 官服似乎早就被风吹透了,摸上去凉丝丝的。 单柏显得毫不心疼,反而问道:“皇叔若是想明白了,那份圣旨就照常发下去吧。反正朕的旨意早已经传达给各位大臣了,皇叔若是舍不得发出那份圣旨,那朕就再拟一份好了。”说着,松开了扶着单相权的手。 单相权被单柏的一番话噎住,竟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寒风里等待的愤怒心酸,因为单柏此刻冷淡无情的态度全部变成了悲怆。他不知道单柏对他可以这般寡淡,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萍水相逢的路人。 单柏见单相权不说话,便不再给他任何机会,似笑非笑道:“既然皇叔同意了,那就赶紧回府吧,夜间天寒,皇叔若是受了风寒,那朕罪过可就大了。” 这番虚伪的客套话说得毫无不得体的地方,可听在单相权耳中却是那么尖锐,充满了敌意。 单柏见单相权面色青白相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知道今天这样的对待会让单相权异常愤怒,单相权何曾被人这般怠慢过。可他是因为儿子这样对他而难过,还是皇上这样对他而愤怒?单柏看着单相权不善的脸色,猜测原因一定是后者。 单柏突然想笑。 再不去管单相权,单柏转身向寝殿而去。 单相权进宫后,久也没有回来。聂安带人一直等在北门外,方落则留在了府上。趁单相权不在王府,方落才得空进单相权的书房仔细查看。 单相权一开始并不信任方落,总是百般试探和考验。当然,方落入府前对这些就早做了准备,所以一直应对得很好。这些日子的相处,方落渐渐看清了单相权的为人与能力,原来一直是他低估了单相权。也正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方落变得有些敬佩单相权了。每日每夜的宵衣旰食,单相权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家国百姓和单柏身上,对这样的臣子,这样的父亲,说不敬佩就不是方落了。江湖和朝廷,本来就有默契互不干涉。既然单相权无心江湖,他们又何苦忌惮他,何必一定要苦苦相逼。 方落思绪有些混乱,在书房内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悄悄退了出来。刚走出花园的长廊,就被一个人拽到了角落里。 “少主,教主有事召见您。”说话的是那位长髯老者。 方落一直想着和单相权有关的事,被老者突然拽住,突然一惊。 “怎么了,少主?”老者见方落面色不佳,关切的追问。 “哦,师父,我没事,不知父亲找我何事?” 老者被方落问得一愣,y阳教教主想见谁是谁的荣幸。还从没有人敢问为什么,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不例外。“教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少主如今怎么问起为什么来了?”以往能得父亲相见,方落一向兴奋,如今却有些冷淡,这让老者很不解。 自打入府以来,方落的锐气似乎没有以往那么凌厉了,对这点,老者不知该喜该悲。 “我也没说什么啊,父亲要见我,我自然是高兴。”方落四下望了望,“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出府去说。”说着,方落一个纵身,越过了府墙。 二人很快奔出了城。 老者带方落来到了城外树林里一个偏僻的小茅屋内。 “参见父亲。”方落进了房间,立刻对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行跪拜大礼。 男子相貌极为普通,那双细长的凤眼却时不时s,he出寒光。若不是教中人,则很难相信这样相貌普通的人就是那位名动江湖以狠戾野心著称的y阳教教主。 “参见教主。”老者也跪在了一边。 男子挥了挥手,示意老者起身。 “谢教主”说着,老者退到了男子身后。 见男子没让自己起身,方落跪着不敢动作。方落是一人之下的尊贵少主,在教中乃至东武林内都说一不二。也只有面对男子一人时,他才会这般收敛锐气,必恭必敬。 “教主今日是一人前来的?”老者没察觉到其他人的内息,所以猜测男子是只身一人前来的,“教中诸事繁忙,教主有事可以吩咐四护法前来,何必劳神亲自跑一趟。” “四护法镇得住本教的好儿子么。”男子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方落听闻登时一愣,父亲生气了? 方落年少有为,对男子恭顺崇敬,男子也一贯对方落爱护有加,这般冷言冷语话有所指,也许还是第一次。老者在后面站着,暗自为方落捏了一把冷汗。 “落儿,你办事一向干脆利索,就算再棘手的事也能在半月内完成。为何这件事,过了这么久,你也没给为父一个像样交待?” “这……”方落踟蹰了片刻,道:“父亲,那样东西您非要不可么?” “你在说什么傻话?”男子突然怒道:“若是你办不好这件事,我就交给别人去做。” “父亲。”方落见男子怒了,赶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点小事,儿子怎么会办不好呢。” 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落,稍微放软了口气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方落知道男子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责怪自己,正了正神色道:“那日见了单相权的剑法,我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武功,以往我竟觉得y阳同体诀已经可以横扫江湖了。以前狷狂桀骜,总觉得除您之外,再无他人可令我钦佩。自从入了王府后,我才知道天外有天。单相权身上有很多东西,值得我学习。” “仔细说说。” “他的身上兼备了霸气和仁德,这两点虽是当权者必备的,可是真正能做的人却少之又少。他能让他身边的人甘心为他卖命,他懂得恩威并济,懂得如何征服人心,让有才能的人为他所用。而且……”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7节 “而且什么?” 想着单相权为单柏和大单所费的心血,方落咬咬牙道:“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胡言乱语,长他人志气!”男子一直压着怒气等方落将话讲完,“呵呵,天外有天?那你觉得为父和他比如何?” “这……”方落一时为难。 “怎么,难道你觉得为父比不上他?” “不,您和他不一样。”方落看着男子的眼睛认真道,说着,跪着向前走了几步,将双手放在男子的膝盖上。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给你洗脑了。”方落温柔的动作,让男子的怒气瞬间烟消雨散,“上次回教后,为父记得你还苦练内功心法,目的就是要用y阳同体诀打败他吧,怎么这会儿又不愿意杀他了?” “目前还不想让他死。”方落认真的说:“父亲,咱们只拿东西不伤人命好么?” “胡闹!”男子一听,立刻板起脸,“落儿,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心慈手软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他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他是一只老狐狸,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男子有些气急败坏。方落自小接受的就是最严酷的训练,五岁时,男子就让他去杀人,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冷酷的心性。方落一直做得都很好,如今竟会因为一个单相权使他仁心大发,这让男子非常气恼。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为您所用,那岂不是好事一件?” “哈哈。落儿,你觉得他那个人可能为人所用么?他就算死也不会甘为人下的。”男子冷声大笑,好像对单相权其人非常的了解。 方落看着男子,疑惑道:“父亲,难道您早就和他认识?” 男子没有回答方落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道:“有朝一日,他必是咱们父子手下败将。” 见方落不说话,男子立眉问道:“怎么,你不相信为父的话?”见方落还是默然,男子一把挥开方落放在自己膝上的手,“你爱从他身上学多少东西都行,但是最后,要不把东西交给我,要不就提他头来见我。” 方落毫不在意的将双手再次放回男子的膝盖上,片刻后,又握住男子的手,认真道:“父亲,只要是您想要的,我不惜一切也会献给您。只是,单相权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是怕您小看了他会吃亏。” 见男子没有挣脱开自己的手,方落继续道:“我不想让您受到一点伤害。” 男子似是对方落的温柔毫无抵抗力,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方落的头,宠溺道:“好吧,那这次就随你好了。只是,别让为父等得太久。” “儿子知道。”说着,方落将男子的手握得更紧了。 几日后,南逸奉命进宫,成为右丞相,官位与单相权平齐。 单柏和南逸商量完事情,就一个人在勤政殿内批阅奏折。 “今天已经是第十日了,偶感风寒,十天都好不了么?”单柏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和身边的小树苗说话。 那日,单相权一人在殿外站了数个时辰,回到府上的第二日就病倒了。 一开始,单柏也有些担忧心疼,甚至为那晚的事暗自责备了自己几句。可南逸入宫后,单柏又觉得也许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单柏知道单相权久在宦海,肯定会用一些不实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许,生病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权宜之计。或许是他不想见自己,或许是不想看见南逸,总之,他未必真的生病了。就如司马成荣知道后所说: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可能站几个时辰就生病呢。所以单柏也不相信单相权在风里站一会儿就能染上什么大病。不过派去的御医回来后倒是说单相权真的病了,还病得很严重。 对此,单柏不以为意。 第七十章算计 又过了半个月,单相权还是没好,病情好像越发严重。朝中大臣纷纷前去探病,唯独单柏稳如泰山,似乎不相信单相权这么轻易就病重。 其间,周春年也来过,说单相权确实病得不轻。对此,单柏则是一笑置之。他知道周春年曾受恩于单相权,所以一直充当单相权在朝中的心腹。对于单相权的心腹说单相权如何如何的话,单柏可不敢轻信。 单柏自己都不知道有朝一日可以对单相权这么冷酷,以前,就算是知道单相权是借口生病,他也会寝食难安,要知道,单相权可是他的全部。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单柏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单相权的朝廷。 是日,下了早朝,南逸跟着单柏一并来到了勤政殿。 南逸谢过单柏的赐座,在下首位置坐了下来,“皇上,臣是否也当去看看王爷?已经一个多月了,王爷一直卧病在床,听说情况非常不乐观。” 单柏手指轻叩桌案,眉头微蹙,“丞相真的想去探病么?” 半个多月前,南逸就曾表示想去探病,被单柏拦了下来。单柏知道单相权对南逸心存不满,担心南逸直接过去,王府的人不给他好脸色,甚至可能连单相权本人都见不到就被迫离开王府。既然如此,何苦去找不痛快。 南逸看着单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颇忧心道:“皇上,王爷怎么说也是您的……”说到这里,南逸突然停住了。 单柏扬眉看了南逸一眼,“丞相是想让朕去看他?”未待南逸说话,单柏就断然道:“那不可能。” 南逸闻声色变,语气有些重的唤了一声:“皇上。” “他若是真病,朕怎么可能不去看他?朕的‘好’皇叔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师父,您以为呢?”言外之意,单柏绝对不相信单相权真的病重不起。 “臣……” “诶,私下时,师父和我还是以师徒相称吧。” “这,怕是有违礼法。”南逸恭敬道。 “你们都是这样,这就是这皇位最伤人的地方。”自上位以来,单柏已经很久没这么直接的说过真心话了,今天面对南逸,竟不由自主的抱怨了出来。 想起入宫当日,单相权甩下自己一人离去的场景,单柏心里仍然很难过。后来,他为了见单相权一面,在大殿外等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被单相权无情的赶了回去,离去时,单相权愣是叫他遵从礼法,见面必须以君臣之礼相待。想到这些,单柏的心就抽搐的痛。 “柏儿——”见单柏难得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南逸怜惜的喊了一声。 “这样就对了,这样好。”单柏似乎很感激南逸的举动,“我就知道,您不会像他一样舍弃我。” 南逸知道那个‘他’大概指的是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国舅爷求见。”李德盛从殿外进来,俯首报告。 “那臣先出去了。”南逸虽然入宫的时间不长,和司马成荣也没什么接触,可却是不太喜欢其人。南逸总觉得司马成荣浑身透着一股邪气,本来想嘱咐单柏几句让他远佞臣,可一直没找到机会。私下里,南逸也有些疑惑,以单相权的缜密,怎么可能一直以来纵容单柏和司马成荣那样的人那般亲近呢。 “师父留下也无妨。”单柏欲加挽留。 “臣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处理,待处理完毕,臣再过来。” “唉,那也好。” 南逸前脚出门,司马成荣后脚就进来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皇上。”司马成荣还没坐下,就急急喊道。 “国舅有什么事慢慢说。”单柏笑了一笑,翻开了手边的奏折。 “臣听说,几位戍边的大将不约而同的派人前往单王府。” “哦?”单柏阖上了刚刚翻开的奏折,直视司马成荣,道:“国舅言下之意?” “臣是怕单王爷预谋造反。” 见单柏不说话,司马成荣又道:“戍边的大将大多是单相权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虽然早年交出了兵权,可那些大将都是他的人,湛双成和他私交也颇好,若是他想举兵造反,虽无兵权,也是易如反掌。皇上,您刚登基,八桂就有暴动,单相权派湛双成去镇压。为何事情这么巧合?单相权也许是让湛双成出去招兵买马了。” “他现在抱病在床,怎么会策反呢。”单柏一脸淡定,表面上对司马成荣所说的话一点也不相信。 “您真的相信他病了?” 单柏面带微笑,温和道:“有国舅在,朕有什么好担心。国舅对朕一片忠心,朕可以放心啊。” 单柏温柔的眼神顿时让司马成荣心猿意马。 “臣会不惜一些代价保护皇上的。只是……”司马成荣面露难色,“臣手里无兵无权,万一单相权真的策反,臣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单柏知道司马成荣在想什么,抬手命人为司马成荣上茶,“朕的手里虽然握着一半兵权,可这只是皇权的一种象征罢了,若是那些大将真是他的手下,怕到时朕根本调动不起来。母后手上不是还有一半兵权么,国舅若是从母后手上接过兵符,于朕可是大有裨益。”单柏当然不会傻到将自己的兵权交给司马成荣。 “姐姐她才不会将兵符交给我呢。” “这有何难,朕会派人去和母后说。”说着,单柏就低声嘱咐了小树苗几句。 司马成荣早就想抓住兵权了,见单柏这么快就要将大单的一半兵权交给自己,心里欣喜万分。 “这下,国舅还担心什么。” “谢主隆恩。不过,臣还是要说一句,您万不可对单相权大意。若是他派人请您去王府探病,您最好不要去。”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单柏清冷的声音让司马成荣背脊有些发寒。 “皇上所言何意?” “他若真造反,朕不去岂不是缺了主角?他若是有什么动作,国舅大可带兵围了单王府,还怕他会扣住朕么?造反,可是死罪啊。”单柏说的不紧不慢,好像真的是心坚如铁了。 司马成荣没想到单柏会亲口说出这番话,他虽然百般离间他与单相权,可是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单柏会这么狠。单柏心机越深,司马成荣越是喜欢他。普通人,司马成荣才不会看上。越是有难度,越想去挑战,这才是雄性的本能。 “好,只要皇上出宫去了单王府,臣就带兵尾随。”司马成荣恨不得马上杀了单相权,早日结束这份忧虑。 “皇上,聂安求见。”司马成荣刚说完话,李德盛就进来报告。 “哦?这倒是稀客。”单柏知道聂安所来必有所为,冲司马成荣使了个眼色,就抬手召见聂安。 司马成荣领会了单柏的意思,起身退到大殿内侧。 “微臣参见皇上。” 单柏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聂安,想起过去种种过往,一时百感交集。 “平身吧。赐座。” 谁料聂安却跪着一动不动,单柏拧眉道:“怎么,聂师父想让朕下去亲自扶你,才肯起来么?” “微臣不敢。”聂安知道单柏的话绵里藏针,却仍是一动不动道:“王爷病重,微臣来请皇上。求皇上出宫回府一趟。” “哦?”单柏单指轻叩桌面,意味深长道:“皇叔他身体一向不错啊,这次怎么会……” 聂安听得出单柏口气中的猜疑,他入宫前怎么也不肯相信单柏会变得冷酷无情,今日跪在这里,终于相信了。 “皇上忘了当日王爷为了救南逸受过的那些伤么?王爷的身体原本很好,可这一年来却受了那么多内外伤,身子变差也不是偶然。” 单柏长睫微垂,边喝茶水,边听着聂安情绪激烈的言语。 见单柏不为所动,聂安又气又伤心,“皇上难道忘了王爷为您所做的一切了么?” “没忘。” “既然没忘……” “他做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朕都没忘。” 聂安不管单柏话中的含沙s,he影,言语悲切道:“王爷那日后半夜才从宫中出来,一路上也不理人,微臣看得出王爷脸色极为不佳。谁想第二日,王爷就病倒了。王爷不吃不喝,什么也不说。如今,王爷病入膏肓,连戍边的将领都派人前来探望了,王爷今天上午已经立了遗嘱,微臣已经派人去找二公子和小公子了。皇上,您怎么还能这么稳当的坐在这里喝茶?王爷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父王!” “好了,你这是在指责朕么?”听到单相权立了遗嘱并派人去找单弘和单卓,单柏突然坐不住了,竟开始心慌。可是当着聂安的面,单柏将不安的情绪藏得很好。 “是真的么?” 聂安没想到这个时候单柏对单相权还是这般怀疑,不禁怒从中来,面色一凝,“微臣想不到皇上竟是这等冷血寡情之人。” “大胆!”单柏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胸膛开始起伏。 看聂安的反应,绝然不像是装的。难道单相权真的病得不行了?单柏胸膛剧烈起伏着。 “来人,朕要出宫,起驾前往王府。” 待单柏离去后,司马成荣立刻带人尾随,前往单王府。 单相权病死最好,若是使诈,便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司马成荣出宫前接到了太后送来的兵符,这是他一辈子最兴奋的时刻。单相权一死,他便可大权在握,连单柏也会慢慢投入他的怀抱,司马成荣算计得很好。 第七十一章欲加之罪 聂安一路火急火燎的往王府赶,搞得单柏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若是单相权真有个万一,那自己岂不是害死他的凶手……单柏不想再往下想,挑开皇轿的帘子,吩咐轿夫再快些走。 单柏虽然对单相权心存怨念,可从没真的想要他死,更何况,他也不相信仅是这样就能置单相权于死地。 轿子在府外停下,单柏迈出轿子还没站稳就被聂安拉着胳膊拽进了王府。 “聂师父,我人已经到这,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单柏似乎不太乐意被聂安这么拽着往里走。 “我是怕晚了,你见不到王爷最后一面了。” “他……真的不行了?”单柏似乎还是不太相信,怎么会那么突然? 其实也不算突然了,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很么还能算突然呢? 单柏不禁加快的脚步,不刻就来到了单相权寝房外。站在房门外,单柏欲抬手推门,可手却停在了半空。单柏有些害怕。 如果单相权真的病入膏肓,那种场景,单柏真的很怕看到。 谁料,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 单柏一愣,始料未及间便与单相权四目相对。 单相权站在门边,似乎早就等着单柏来。单柏看着单相权,一瞬间有些懵。单相权面色虽略带些苍白,却不像是大病之人。 单相权见单柏终于来了,面色上流露出一丝欣慰。 看着单相权面含春风的样子,单柏轻轻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难道,猜测是真的?单相权根本没病。既然没病,那么他的目的,就只有一样了。 未待单柏和单相权说话,府门就被人砸开,司马成荣带着一伙兵卫横冲直撞的进了王府,直逼单相权寝房。 单相权似乎早有预料,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司马成荣持剑靠近,单相权才一把将单柏扯到自己身后,护住单柏后便冷冷开口道:“夜闯王府并带兵围杀本王与皇上。司马成荣,你可知罪?” “哈哈,你倒是反咬一口。”司马成荣拔出宝剑,指着单相权,恶狠狠的道:“我在府外看到了你埋伏的士兵,你若是没有谋逆之心,为何要在王府周围布兵?为何诈称重病将皇上骗出皇宫?” “本王排兵布阵等的不是皇上,而是你。” 司马成荣知道凭口才他说不过单相权,这时才知道自己中了单相权的计,便气急败坏的命令身后的士兵道:“冲上去,杀了单相权。杀了他重重有赏。” 谁料士兵一动不动,司马成荣有些傻眼,“过去啊,你们怎么都不动。”说着,掏出怀里的兵符,“兵符在此,你们眼睛都瞎了么。” 单相权冷眼旁观着这一出闹剧,片刻后冷笑一声道:“别做无谓的抵抗了。这些士兵不会听你的调动,他们都是本王手下的人,只听命于皇上。” “你——”司马成荣本想瓮中捉鳖,没想到自己竟成了那只鳖。到头来,欲加之罪的人不是单相权,而是自己。司马成荣气得一张脸都开始扭曲。 “哼,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司马成荣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立剑飞身,冲单相权刺了过去。 “可笑。” 单相权手凝真气,还未发掌,突然被身后的单柏往旁边一推。 “司马成荣,放弃无谓的抵抗吧。朕饶你不死。” 单柏无畏刺过来的剑锋,当风而立,振聋发聩。 司马成荣看见单柏的俊容,神思恍惚间,竟忘了收剑,眼看剑锋就要刺中单柏,突然司马成荣手臂一麻,剑被震飞。 方落在不远处,以石子格飞了司马成荣的剑,单相权则直接发掌,震断了司马成荣右臂的经脉。 司马成荣‘噗通’一声跪在了单柏脚步。 “呵呵。原来,你早就和他设计好了。”司马成荣看着不远处自己掉落的兵符,惨笑一声,看着单柏问道:“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故意给我下套,对么?” 单柏看着司马成荣,口气深沉:“朕不知道,不知道他装病。” “我不懂,我看不透你。”司马成荣看着单柏,看着看着就笑了,“你们父子还真是有默契。” 单柏并没有再解释什么,这一个月他也在思考。如果单相权真的是装病,那装病的目的何在。想来想去,单柏只能想到‘司马成荣’,单相权是要借机除去他。 想到这点后,单柏只剩顺水推舟了。司马成荣说单相权见戍边将领派来的人是为了篡位,单柏则不以为然。以单相权的头脑,若是真想篡位,肯定会神不知鬼不觉,断不会让外人看出任何端倪。召见那些人的消息应该是单相权有意泄露给某些人听,当然,在这同时单相权也在向单柏传达某种意思。单柏领悟得很好,单相权是想告诉他握牢兵权,所以单柏才以退为进,假意让司马成荣接掌兵符。如今,给司马成荣扣上这样的大罪,他手上的兵符就顺理成章落入单柏手中,彻底省去了和太后周旋的麻烦,还除去了外戚这个心腹大患,单相权这一计相当高明。 单相权站在一边,迟迟没有发话,单柏知道单相权是在等‘皇上’发话。 “来人,将司马成荣压下去,削去职位贬为庶民,流放西楚岛。”单柏阔袖一挥,皇命已下。流放已经是天大的开恩了,单柏念着司马成荣对自己的一片忠心,没有杀他。 “柏儿,我爱你。”司马成荣知道大势已去,对这种结局也没有什么意外,不再挣扎,被押走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单柏,浅笑道。 单柏微笑着目送司马成荣,对他的深情视若无睹,“那日是你在殿外,偷袭朕与皇叔吧?”单柏不是傻子,那日司马成荣给他喝的良药他管用了,不得不让他怀疑那日暗中偷袭他们的就是司马成荣。 “我只是想杀他,没想过要伤你。” “你不用解释了。” “单相权比你想的狡猾,防着点他。”这是最后一句传到单柏耳中的话,司马成荣被人押走,消失在夜幕中。 单柏回过神时,单相权已经拿着兵符站在他身边了。 “皇上。”单相权语气难得温和,将兵符放在手心,递给单柏。 司马成荣冲进来时,单相权不由分说的将他挡在身后。那一瞬间,单柏觉得单相权的身影比以前更高大了,好像那个人要用血r_ou_之躯为他挡住所有呼啸而来的凶险杀戮,要用一己之力为他筑起一片巍峨青天。 第3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8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8节 可是事实上,单柏以为单相权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除掉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人。为了利用他不惜欺骗他,以自己的生命安全为钩饵,将他引到王府,引出司马成荣。 单柏宁可单相权是真生病,也不希望被单相权一次次的利用戏耍。更何况这次,单相权居然鼓动了满朝的大臣一起骗他,那些人探完病纷纷跑去说单相权病重。单柏觉得很可笑。 “皇叔的身体好了?”单柏冷冷问了一句,接过了兵符。 单相权不知道单柏是对自己编导的诱敌计心怀不满,以为单柏还是气恼自己拦截圣旨的事。单相权那晚确实受了风寒,也当真被单柏伤了心,只不过没有达到要命的程度,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喝药,当然,也一直在等单柏,如果单柏能领悟单相权‘病重’的意思,那么单柏便又成长了一步,离真正的帝王又近了一步。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单相权看到了单柏能力上的提升,单相权心里很满意,“好多了。” “哼,好多了?不知下次,皇叔是不是也准备这样对付朕?” 这句话像一阵钢针,直直的刺进了单相权心口。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都被这一句话噎了回去。单相权知道单柏对自己确实有些误会。 见单相权愣住了不说话,单柏继续道:“司马成荣已去,皇叔明日便可早朝了吧?皇叔不上朝时,朝廷里都是人心惶惶,生怕皇叔出什么事儿大单没了依靠。” 单柏句句带刺,单相权没想到会这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聂安见情况不对,赶忙道:“皇上,这些日子府上一直备着各种菜色,王爷一直等着这一天,等着您来王府,等着和您一起用膳,一起谈心。王爷是真的病了,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请您千万别误会他,王爷……” “够了!”单柏打断了聂安的话,厉色看了聂安一眼,“把朕骗得团团转,你也是功不可没。朕要回宫了,师父还在宫里等着我。” 单相权涌到嘴边的一句‘柏儿’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师父还在宫里等我’这句话堵了回去。见单柏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单相权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 “王爷。”见单相权神色痛苦,聂安赶忙上前,劝慰道:“大公子既然能领悟您的计谋,肯定也能了解您的苦心,只是时间问题。知道您病重的消息,大公子立刻随属下赶来了,可见,他还是关心您的。” “我做错了么?”单相权望着单柏身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柏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方落一直在心里称赞单相权的计谋和勇气,由于难得见到单相权悲怆的样子,方落有些意外,意外过后,他竟然开始同情单相权并且暗自鄙视单柏不解单相权苦心的任性和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照这个速度更新的话,开学前应该可以完结了xdddd 滚来滚去…… 第七十二章归来 处置司马成荣后,他的党羽也纷纷被单相权以各种罪名或革职或贬谪,朝廷立刻清朗了不少。单柏联手单相权铲除司马成荣一事,手段独到,快刀乱麻,也让朝臣对单柏刮目相看。树立起单柏英明睿智的形象,是单相权迫切希望的,显然,铲除司马成荣这件事可谓一举两得。只不过让单相权难过的是,自那日后,单柏已经很久没和他主动说过话了。单相权想找个机会和单柏好好聊聊,可因为司马成荣的事一直与太后周旋,也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 单相权的寿辰在即。想起去年筵席上没见单柏身影,单相权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今年的话,怕是更难见到单柏了吧,想到这里,单相权似乎连过寿的兴致都没了。 两个月来,单相权对单国的大小制度进行了大刀阔斧的革新,一开始还没遇到什么阻力,单柏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对于单相权来说,只要得到了单柏的支持,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只不过近来,单相权听闻南逸对他的法政颇多微辞,以致单柏开始动摇。 “王爷,皇上昨晚下旨,暂停税法的推行。”周春年说完叹了口气。 “嗯?”单相权放下手中的药碗,似是不解的问道:“这么突然?这项法令皇上不是极为赞同么。” 周春年的目光停在单相权手边的药碗上,浓黄的药汁让人有些反胃。周春年似乎更在意单相权的身体,“三个余月了,王爷的身子还没好彻底么?” “无碍。”单相权说着按了按左胸,“一些旧伤罢了。” “唉”周春年又叹了口气。与其说是旧伤,不如说是积劳成疾,和单相权稍微多一些接触的人都知道,单相权工作起来可是不要命的。发条拧得太紧,早晚有一天会断掉。自单相权上次生病后,周春年总是隐隐担心。 “别唉声叹气的,快点告诉本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丞相大人。” “南逸?”单相权若有所思的反问道。 “自革新以来,他明里暗里和您唱反调。您也不是不知道,可皇上他……”周春年搓了搓手掌,继续道:“之前有几位官员为了此事上书弹劾南逸,都被皇上压了下去,冯大人还因此被皇上贬官外放。您说,这今后谁还敢弹劾上奏。”周春年似乎对单柏心有不满。 “皇上他,或许也有自己的思量。做臣子的,怎么能对君上不敬呢。”显然,单相权看出了周春年对单柏颇有意见的心思。 周春年看了单相权一眼,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周春年知道,就算全单国的人都背叛了单柏,单相权也一定不会舍弃他,若说单相权不忠,这国家就没有忠心的人了。 “这件事本王会想办法的。皇上,应该还会给本王几分薄面吧。” 周春年押了口茶,听着单相权的话,突然觉得嘴里有些苦。 “告诉您个好消息。军法改革得已经颇有成效了。那个叫兆炎的小伙子,还真是有两下子,士兵在他手下训练有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周春年赶紧打破有些悲伤的气氛。 兆炎原本是单相权安排保护单柏的侍卫长,谁料被单柏私自调到了军队里。单相权知道单柏是忌惮兆炎是自己的手下,所以才把他调走。而且单柏已经有意向要慢慢抽掉单相权在朝中的权力,这些,单相权都有所察觉。对此,单相权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高兴单柏的心机越来越深,当皇上的人,只有心机足够深厚才不会被人算计。可当这种算计落到自己身上时,单相权心里非常难过。更何况那个算计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儿子。 每当单相权难过时,就想起单柏小时的样子,那时,单柏总是黏着他。长大后他虽然对单柏诸多严厉,甚至动不动就上家法,可家法里存在着许多客观因素。单相权心里是爱他的,超越一切。 单相权为了给单柏这个皇位不惜一切手段,他可以设计杀掉一切挡路的人,可当矛盾渐渐横亘在他与单柏之间时,他有些无措。那些暴力强硬的手段,他无论如何也不舍得用在单柏身上。在他心里,他们的不良的关系只是暂时的,他相信单柏说不背叛,就一定不会背叛他。 他知道目前的干扰因素是南逸,可是动不动南逸,还有待从长计议。 “王爷?”见单相权沉浸在思考中,周春年不禁唤道。 单相权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手边的药已经凉了。 “王爷,有一事,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能对本王讲?说。” “嗯,那卑职就说了。以往您给卑职的书信中偶尔会写到‘此事不许告知皇上’的字眼。卑职以为,若是您手中还有类似的信,还是烧掉为妙。” 周春年知道单相权不让单柏知道那些事是怕单柏劳心。有些事情比较棘手,单相权往往在暗中为他摆平,他不想让单柏为那些事过多忧心,这本是善意的体贴,可换一个说法就可以变成‘欺君大罪’,这些信件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怕是会转变成扳倒单相权的利器,尤其现今不比当初,单柏对单相权存着莫名的敌意。周春年开始担心,若是这点‘把柄’真的被人握住,单相权怕是百口莫辩。而且以单相权的性格,必然不屑于解释,到时更加说不清了。 单相权当然知道周春年的忧虑,如果单柏信任他,那些信件根本威胁不到他。有了单柏的信任,单相权什么都不怕。可是如今…… 见单相权不说话,周春年也不想再多说。毕竟单柏和单相权还有那层父子关系,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谁也没有料到,周春年怕说太多会让单相权心里难过。 “此事王爷留个小心便好。不用往心里去,许是卑职想多了。”周春年马上换了话题,道:“貌似南逸还有个师弟。那日,我进宫面圣,在御花园看到皇上与他玩耍。询问了宫人,才知道那人是皇上的师叔。”周春年不知道单相权和云万生的过节,若无其事的讲着,“难得见皇上那么高兴。皇上高兴,卑职看了也是欢心。” “啪”药碗扣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药汁四jian。 周春年吓了一跳。 “王爷?您怎么了?”见单相权绷着脸,周春年有些惊慌。 “他居然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真是胡闹。”想起自己进宫见单柏还需层层通报,单柏还未必相见的情况,单相权气得手臂发抖。 周春年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忙劝道:“王爷息怒。这……都是卑职不好,卑职该死。” “不关你的事。”单相权知道自己失态了,克制住愤怒,压下了怒火,“没其他事的话,你走吧。” “这……好吧,那卑职先告退了。”周春年怕自己留下再说些什么话又刺激到单相权,点了点头,行礼告辞。 周春年走后,单相权越想越窝火,胸口隐隐作痛。坐在椅子上,单相权闭着眼睛,用手抵在胸口处,强压怒气。 片刻后,单相权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单相权正在气头上,见有人不通报直接进来,怒道:“滚出去。本王也谁不想见。咳咳。” “父亲!” 听到这个声音,单相权浑身一震。 单弘见单相权脸色憔悴,还用手压着胸口,吃了一惊,“父亲,您怎么了?我去吩咐下人喊大夫。” “弘儿?”单相权没想到单弘会突然回来,显然也吃了一惊。 见单弘消瘦得厉害,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单相权吃惊过后涌起一丝心疼。 “我没事,不用喊大夫。”说着,单相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你怎么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说到最后一句,单相权怒火拱了起来。 “父亲!”单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以为跪下我就不生气了?”单弘离家半年多,这才是第一次回来,单相权一时怒喜交加。“你还记得有这个家,有我这个父亲是么!”说着,抬手就要揍单弘。 单弘突然抬起头看着单相权,显得很激动。 看着单弘的眼睛,单相权突然下不去手了。虽然心里可能更偏爱单柏一些,可单弘也是他的心头r_ou_,太久不见,单弘变样不少,看上去也成熟多了,单相权突然不舍得打他了。 “父亲,您瘦了。”单弘见单相权的怒气消了一些,径自站了起来,垫步上前,猛然从正面抱住了单相权。 单弘天性冷傲,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抱人,单相权一时有些愣了。 “弘儿……” “您瘦了。”单弘以男子汉间的方式紧紧抱着单相权,并没让这种拥抱显得尴尬。 单相权能听出单弘口气中的心疼,心口发暖,“弘儿,你也瘦了。”说着,似是安慰般的抬手抚着单弘的背。 “您好些了么?” “嗯?” “我听说您生病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单相权口气凌厉了起来,“我要是不生病你也想不起来要回来是不是!” 单弘松开单相权,冷峻的面容只有对着单相权时才会露出一些温和,“不是。” “还敢说不是。”单相权的口气带着半分宠爱。这时单弘的出现,显然让他宽慰不少。 单弘看着单相权,目不转睛的看着。 单相权被他看得有些疑惑。单弘此番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他最讲究父子之礼,不要说拥抱了,就是直视的时候都少。 单弘一人在外经历了很多很多。从被人追杀,到设计反攻,靠着不断提升的武功,一步步杀了海天承,成了青海派最年轻的掌门。当然,单弘在江湖上从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姓名,所以这些事单相权都不知道。 此番在外闯荡,单弘才明白了很多。从小到大,他最敬重单相权。他极度渴望靠着自己的手创造出一片天地,得到单相权由衷的赞许。可是出去后,他才知道想要自己开辟一条路是多么难,从而更加体会单相权一人撑起大单王朝的艰辛和难处。单弘当然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青海派掌门,此番他本无意回府,打算等单相权过寿当日再回来,可办事路过都城时却无意间听到一些宫内朝廷的事,他这才知道单相权身体抱恙,匆忙赶了回来。这半年多,他见了许多悲欢离合,成熟了不少。见到单相权时,单弘一时百感交集,多时的想念刹那奔涌出来,激动的情绪根本克制不住,便不由自主抱住了单相权。 第七十三章我不怪您 “儿子先去换洗一下,片刻后再回来。”单弘知道自己赶得匆忙,所以衣襟不整发髻凌乱,这样面对单相权似乎有失礼数。暂且按捺住思念的心情,单弘决定换洗得体后再回来。 “嗯,去吧。”单相权拍了拍单弘的肩,点点头。 “那儿子先告退了。”单弘躬身,从房间退了出去。 单弘在江湖闯荡数月,观察力明显敏锐很多,早在进去之前,单弘就注意到了书房外不远处笔挺站着的方落。虽然王府侍卫众多,可是像方落这样的陌生面孔,单弘还是第一次见,不禁多扫了他几眼。 方落显然也注意到了单弘,看年龄样貌,和家丁见到其的反应,方落猜测单弘也是单相权的儿子,只不过单弘从气质上和单柏有极大的不同。单柏看上去很温和,时常面带暖笑,好像对谁都很友善,可实际上这种人内心往往深不可探,是绵里藏针隐忍不发的深沉。而单弘,俊容冷肃一副冷傲,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比较而言,单弘更适合快意江湖,靠绝对的硬实力闯出一片天地,不要指望单弘这种性格的人办事拐弯抹角,所以他不适合黑暗不适合政治。而单柏则不同,他或许更适合周游在权力的中心,游走在各方势力中,靠着深沉的心机和慢慢圆滑的手腕夺得天下。至于单相权,则像介于单柏和单弘中间的那一种人,这种人阅尽千帆,早就学会了适时而变,性格也已经不是一开始的性格了。他们绝非初入江湖和朝廷的小辈可比,他们的能力已经在岁月的积淀中变得无比强大。实际上,单相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方落也捉摸不透,他只是习惯通过一些小事和细节去揣摩。就在与单弘对视的瞬间,方落就知道自己和单弘是一类人,外冷内热,目标明确。 所谓每个人都自带风水,从而有自己的命运。也许单相权正是看出了单弘和单柏性格中的迥然不同,权衡利弊后才为他们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将单柏推上王位,为他提供最大的发挥空间;任凭单弘在外闯荡,默许他凭借自己的能力海阔天空。 尽管潜伏王府另有目的,可是并不妨碍方落敬佩单相权,他是个好父亲好臣子。 单弘梳洗了一番后,没有马上再去见单相权,而是径直去了王府后院。 陈夫人正在房中打坐念佛。 “娘。” “啊!”陈夫人没想到单弘会突然回来,佛珠从手中掉落,显然极度吃惊。 “娘。”单弘没想到陈夫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赶忙走到陈夫人身边跪了下去。 “弘儿,你可算回来了。”自打那次陈夫人设计让单柏跳湖后,单相权就不再与其相见,后来,陈夫人索性搬到了清净的后院,打坐念佛为单弘祈福。 单弘知道单相权因何冷落她,也了解自己娘亲的心思。单弘并不认同陈夫人的一些想法,所以对于陈夫人吃斋念佛而不再动一些歪脑筋的举动感到很高兴。 “对不起。”单弘没想到母亲看见他会如此激动。这半年来母亲有多想念他,单弘可想而知。 “弘儿,去见过你父亲了么?”对陈夫人来说,单弘俨然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单弘点点头。 “你知道……单柏他,做了皇帝么?”陈夫人说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孩儿知道。”单弘当然在外面也听到了各种传闻。 “你知道了?哼,他亲居然如此偏心。弘儿……你要想办法把皇位夺来。” “母亲!”单弘似乎很不高兴陈夫人这么说,“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 陈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你这孩子,什么叫你自己要走的路,你自己再怎么走也走不出一个王朝来,你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呢。”顿了一顿,陈夫人又道:“我没想到你父亲会那么偏心,你也是他的儿子,他给了你什么,我看他心里只有单柏一个儿子。哼,活该被那混小子气死。” “母亲!”单弘不知单相权和单柏之间发生了什么,颇不解的问道:“发生了何事?大哥一向对父亲恭顺有加,怎么会故意气他。” “这我也不甚清楚,无意间听下人议论才知道了一些。单柏那小子,看上去温和善良,实际上狠起来比谁都狠,你父亲自诩聪明,想不到却将一条白眼狼推上王位。他一心一意疼爱单柏,自己看不出来那小子有多狠。我看早晚有一日,他会把命葬在那小子手里。所以弘儿,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娘想想,在外面玩够了就赶紧回来,否则你父亲一死,这王府散了,咱们母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单弘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这般若无其事的谈着单相权的生死,好像说的是外人的事儿。单弘脸色发白,很是失望的道:“母亲,您和父亲一起也有十八年了,怎么,您对父亲一点感情都没有么。为何这么幸灾乐祸。”单弘喘着粗气,双手渐渐握紧,“我知道父亲爱大哥,可是……这不影响我对父亲的敬爱。若有一日,大哥不顾情分伤了父亲的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有我在一天,他就休想动父亲半根汗毛。” “哼,你真的不介意他偏爱那小子么?弘儿,为娘最了解你,你这孩子自尊心太强了,你嘴上说不在乎,实际上心里比谁都在乎。否则你的反应怎么这么激烈呢,不许他动你父亲?呵呵,你父亲自己愿意被他动,你拦得住么。”陈夫人面色y沉,“我和他同床十数载不假,可却与他同床异梦。他心里想的是谁,我比谁都清楚。他一直没忘了那个女人,在我们身上找她的影子,他无情,我凭什么有义。那小子与他相杀最好,让那个女人在地下看着,看着他们父子相互残杀。哈哈。” “够了,母亲!”单弘见陈夫人面目狰狞,难过的摇摇头,“母亲,这是您的心魔。” “凭什么,你说那小子有哪点比得上你,他不就是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么,沾了他娘的光而已。不论从外貌还是性格上说,都是你与你父亲最相像,他瞎了眼么。哼,既然他对咱们母子不仁,弘儿你也不必有义,把你父亲囚禁起来,借机夺了皇位。” “够了,够了!”单弘怒道,“母亲,这就是您吃斋念佛悟出来的道理么,佛海无涯,您还需加紧参悟。” “弘儿,你别犯傻。你父亲不会真的在意你,他选择的人永远是单柏。如果你不狠一些,你什么都得不到。” “您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会靠自己的努力让父亲刮目相看,绝对不会用一些邪门歪道的手段。母亲,过些时候等您冷静下来,我再来看您。”说着,单弘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临走之前,单弘没忘嘱咐陈夫人的贴身丫鬟让她口风紧点,不许陈夫人的胡言乱语传出去。 刚知道单柏登基的事情时,单弘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单相权竟会对单柏器重到那个份上。有一段时间,单弘的脾气变得极为冷冽,越发的沉默寡言。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何以往单相权总是对单柏那么严苛,以致很多人都相信单相权最不宠爱的儿子就是单柏,原来单相权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偶尔,单弘也会觉得不公,都是他的儿子,为何有偏有向。可是随着半年来的起起伏伏,他渐渐看开了。人心本来就偏,有些时候,就是会偏爱一个人,硬去追究,无非是自寻烦恼。他崇敬爱慕单相权,单相权也没冷落亏待他的崇敬爱慕,这就够了。人生的光辉成就应由自己创造,而不是借着别人的力量得到。通过自己的双手获得来的成就才有资格得到别人的称赞。 回到单相权书房时,单弘端了一碗药。他还记得刚进书房时,地上满是药碗的碎瓷片。 单相权还在埋头批阅奏折。 “父亲,休息一会儿吧。”说着,单弘将药轻轻放在了单相权手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单相权拿起药碗,皱眉押了一口药。 “刚刚去问候了母亲。” 单相权闻声放下药碗,拿起托盘里的锦帕按了按嘴角。 “母亲她现在一心向佛,过得很好。父亲不必介怀。”单弘似乎知道单相权心里在想什么,不等单相权开口,就先表明了自己不介意母亲被冷落的事情。单弘对单相权不仅敬爱,还很体贴。 “那就好。”说着,单相权看了一眼单弘,多时不见,单弘的言谈举止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偶尔略带稚气,偶尔又极为老练,单相权知道单弘必然经历了很多。“弘儿,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以往单弘很少笑,此刻和单相权说话,竟不自觉的笑着,“学到了很多以前不曾学到的东西。” 单相权满意的点点头,疼爱的望着单弘,等他继续说下去。 “在外漂泊时,格外想念您与母亲。”单弘口气略带歉意。 单相权拍了拍单弘的手,颇为欣慰。 “这半年来,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您与大哥?” 见单弘知道了那些事,单相权也不隐瞒,直接道:“让你大哥当了皇帝,你怪父亲么?”单相权了解自己的儿子,当然知道单弘雄心壮志。 “我不怪您。” 看着单弘的神色,单相权反问道:“你怪他?” 单弘的面孔冷了下来,“是的。” 单相权内心惊诧,“为什么。” “您怎么待他,我知道。可他是怎么对待您的?” 单相权知道单弘说的是自己生病的事,“不像你想的那样,只是旧伤复发而已。和他没关系。” “这时您还护着他。”单弘愤愤不平的嘟喃了一句。 “我也没少打他。”说着,单相权合上了手边奏折,“有时打得特别狠。” “那不作数。”单弘听得出单相权声音里含着一丝愧疚,“事后后悔的不也是您么。” “弘儿,你答应过为父,不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你大哥。” 闻声,单弘勾了勾唇,认真道:“当日儿子承诺的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您。” “你们是兄弟啊,为父不希望看到你们互相怨恨。”单相权看着单弘冷傲的俊容,耐心道:“也不希望你和他争。” “只要是他对得起您的期待和器重,我就不会与他争。”单弘看着单相权放在桌案上的手,那双手纤长有力,虽然是练武的手,也能看出养尊处优的痕迹。“只要他对得起您,我就不与他争。” “你大哥当然对得起我。”单相权的手指不经意的颤了颤,“他一向怕我,也很听我的话。现在当了皇上,有点自己的脾气和想法,很正常。他若没点性格,没点能耐,我怎么会让他掌管这天下。” “他有能耐最好。” 见单弘似有不满,单相权又道:“你有你的长处,他有他的,不太一样,所以属于他的未必适合你。” 第3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9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39节 见单相权言语中也流露出对自己的赞同,单弘似乎没那么计较了。也许,父亲也没那么偏心。 “父亲,儿子的功力如今有很大进步。在外面时,有幸学了一些歧黄之术。若是您放心,儿子今晚帮您看看,真气一样可以治病。您的脸色真的不大好。” 其实,单相权的病有大部分因素是因为单柏,与其说是身体不佳,不如说是心病。看着单弘恳切而心疼的样子,单相权颇感激的点点头,“有什么不放心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单弘对单相权是真爱otl 第七十四章y谋的开始 几日来,南逸似有心事,一直愁眉不展,单柏颇忧心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下朝后,单柏在殿外遇上了前往军务处的单相权,单相权看见单柏有意停下脚步,似乎有话和他说,可单柏当做没看见单相权一般,与他擦肩而过,直奔勤政殿。 坐在龙椅上,单柏无心政务,满脑子都是擦肩而过时单相权脸上的神色。 那神色痛苦而无奈。 这还是单柏第一次见识到单相权如此直接的袒露出自己的痛苦。 “李德盛。”单柏从龙椅上,站起来,似乎想去什么地方。 “奴才在。” 单柏抿抿嘴唇,又坐了下去。 “没事了,你退下吧。”单柏摆了摆手。 “是。” 单柏背脊笔直,眼睛盯着某一处,好像在沉思。 片刻后,单柏又喊道:“李德盛。” “奴才在。”闻声,李德盛从大殿门口赶忙跑了进来。 “皇……皇叔他是否还在军务处?” “回皇上,这,奴才不知。”李德盛嗫嚅道。 “起驾军务处……”单柏下了决心。 “是,起驾——” “慢着!”单柏抬起手急声喝断。 单柏的声音急促洪亮,猝然迸发,李德盛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翻开手边的公文,单柏长吁了一口气,道:“朕要见韩云。” “是。”半天,李德盛才喘匀了气。 设计流放了司马成荣的第二天傍晚,单柏在御花园的凉亭内独自饮酒。单柏不是因为司马成荣伤心,而是因为他又被单相权利用了。那天,单柏喝得微醉,在回寝殿途中,遇上了韩云。韩云是新晋的年轻才子,年龄与单柏相差无几,虽在朝中任职,可官位不高。韩云写的诗文,单柏都看过,很喜欢。很巧,韩云有事上奏,急着赶往勤政殿,却没想到会在御花园与单柏不期而遇。 那晚,单柏和韩云聊了很久。韩云第一次近距离与皇上交流,自然侃侃而谈意气风发,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豪情壮志报国理念全部说了出来。单柏虽然醉了,却不糊涂,韩云见解独到,谈吐充满朝气,虽然言语间对单相权略有抱怨,可却让单柏很赏识。在这朝中,已经没有几个人敢这么直接的指出单相权的独断之处了,恰逢单柏心情低落,韩云的一番话让单柏觉得遇见了知音。后来,单柏直接提拔了韩云。韩云因此成了单柏依赖的左膀右臂。 “微臣见过皇上。” “云卿平身。赐座。” 韩云欠身坐下,恭敬道:“不知皇上传臣前来所为何事?” 单柏淡淡一笑,“贺礼的事儿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单柏虽然和单相权多有不快,可并没忘记三日后就是单相权寿辰的事,多日以前,单柏就让韩云去筹办贺礼,要他去找这世间最好的一块玉,送给单相权。 “已经有眉目了,三日后寿辰当日,必能准时送到王爷府上。” “嗯,那就好。”单柏似乎放心不少。 “皇上真是仁孝之人。”韩云称赞道。 单柏不以为然的浅淡一笑。近三个月来,自己一直和单相权冷战,虽然不清楚单相权的心思,可是单柏觉得单相权心里未必痛快,也许和自己一样,堵得难受。 “陪朕去军务处看看罢。”单柏暗自叹了口气,冷战到最后,自己竟输给了单相权的一个表情。或许,心里还是在乎他的,比自己想象得在乎多了。虽然对单相权利用自己的气愤还没消下去,可这些日子,单柏确实也发现了单相权脸色不太好。或许,他那次真的生病了?单柏最讨厌被人误会,所以换位思考,他也不想误会别人,被误会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云卿,你怎么看皇叔他这次新拟定的那套律法?” “律法是好律法,弥补了大单法令中一直以来的漏洞偏颇。只是……” “但说无妨。” “是。只是法令的好坏,仅从纸上看不出所以然。实践方能出真知,一项新政的好坏,要看百姓从中受益多少。不能让原本的好意变成贪官污吏压榨百姓的契机。” “嗯。”单柏认同的点点头,“此言不虚。朕日前听说,新的粮税在地方推广得并不好?那可是项很好的法令啊,朕听说皇叔为了拟定它瘦了好几斤。怎么会那样。” “皇上,这就是纸上谈兵和亲身实践的最大区别啊。” “地方总归是地方,天高皇帝远,朕怎么分辨那推广结果是在糊弄朕呢还是实情呢?”单柏冷不丁的问道。 “皇上问得是。所以,到地方试行新政的人一定要皇上信任的人才好。”韩云偷偷看了单柏一眼,正色道:“是皇上的人,而不是王爷的人。” “此言何意?”单柏脸色严肃了起来。 “既然皇上担心不好的结果可能是佞臣的欺骗,那么好的结果也可能是某些人的糊弄。” “朕自有主张。”单柏心中虽然对单相权心存嫌隙,可是还不希望外人这么直接的警告他。 韩云似乎早就料到单柏会有这种反应,不再多说。 “朕听说,云卿很得丞相的器重?”自打韩云受到提拔,参与朝政的机会便多了起来。南逸总是时不时的和单柏夸奖他,单柏对韩云的印象愈发不错。 “丞相大人错爱微臣了。”韩云一向谦逊。 “对了,丞相近来闷闷不乐似有心事,你可知道怎么回事?”多日前,云万生离开了都城,据说是去找花颜了,单柏不知道云万生为何去找花颜,拦也拦不住,就任他去了。云万生走后,单柏好像更加关心南逸了。 “那日丞相大人确实与微臣念叨了几句。只是,丞相大人嘱咐下官不得告诉您。” 见韩云双眉紧锁,单柏道:“有什么不能告诉朕的?”见韩云仍是不言语,单柏若有所思道:“难道和皇叔有关?” 韩云见瞒不住单柏,这才开口道:“日前,丞相大人好像去过王府。貌似被王府的人怠慢了。” “嗯?详细说与朕听听。”单柏知道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板着脸追问道。 “这……” “朕不会去问丞相,也不会因此怪罪皇叔,你但说无妨。” “微臣听说,那日丞相为了粮税一事到府上找王爷商谈。据丞相大人说所,当时王爷似乎在武堂和单二公子一起练武。因此下人带丞相到书房等待,说是去通报王爷。可是迟迟也等不来王爷,后来,丞相大人喝了府上给的茶便觉得身体不适,就离开了王府,这些日子,丞相大人好像身体一直不太舒服。” 弘弟回来了?父亲与他一起练武?单柏一开始的注意力被这些吸引着,直到听到最后几句话才猛然回过神,道:“你说清楚点,什么意思!你是说皇叔派人给丞相下毒?” 见单柏含着怒火,韩云赶忙跪了下去。“臣只是听说,而且询问了御医,御医说丞相大人身体确实不适,臣所言绝无他意,并无您说的那个意思。” 扶起韩云,单柏道:“云卿平身,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此事你不要再多想了,朕自会处理。好了,你先退下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遣走了韩云,单柏径直前往军务处。 单相权的一些政见南逸并不赞同,或许这是二人分歧的原因?以单相权一贯的行事手段,未必不会动杀心。现在的南逸对单相权而言,着实是一大块绊脚石。单相权这人眼里容不下沙子,不许任何人挡路,所以会因此除去南逸也说不定。 想到这,单柏竟出了一身冷汗。 南逸是他在皇宫中唯一的可以全心信赖的人,为他封官加爵,绝对不是为了给单相权机会害死他。若是南逸因此被杀,那自己岂不成了间接害死师父的凶手? 单柏快步往军务处走。 “皇上,皇上,不好了。”远远的,李德盛跑了过来。 “什么事这么匆忙?” “皇上,刚刚,刚刚有人到勤政殿找您,说,说……” “说什么?”单柏显然很着急。 “丞相大人和王爷在军务处争吵了起来,丞相他……” “他怎样?”单柏说着,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赶往军务处。 “晕倒了。丞相大人被王爷等人气死过去了。” “什么!”单柏握紧了拳头,甩开轻功往军务处奔去。 李德盛看着单柏火急火燎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不着痕迹的擒起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单柏身边就没一个好人= = 第七十五章突然的噩耗 “你说话动不动脑子啊,动不动脑子?”周春年指着卫绪的鼻子骂道。 卫绪是被周春年一手培养出来的,向来敬重周春年。此刻见周春年大发雷霆,卫绪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下好了,一句话把丞相大人气晕了过去。你以为你是在给王爷出气?你这是给王爷添乱!”周春年用手指戳着卫绪的头,又气又恼的小声道:“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有多倚重南逸么?” “他简直莫名其妙嘛。”卫绪小声低估着,“税法明明毫无问题,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反对,简直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可见卫绪对南逸意见不小。 “王爷还没发话,你多什么嘴。这下可好,气晕了南逸,皇上……” “皇上要怪罪,我一力承担。咱们和王爷讨论得好好的,他凭什么突然冲进来,还瞎搅合,我看他就是故意找茬。” “闭嘴吧你!”周春年气得不轻,用力戳了一下卫绪的脑袋,“我平时真是白教你了,你个榆木脑袋瓜。你以为像你想的事情那么简单。入朝也有些时候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傻。”周春年气得要死。宫中是非多,本来简单的一件事,经过人们的口耳相传最后往往会完全扭曲。南逸多次公然反对单相权拟出的新政,朝中无人不知。南逸若是有个好歹,就算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认定是单相权指使手下气死的南逸。假如有人恶意挑拨单相权与单柏的关系,怕是到单柏耳边谗言几句,足以让他们的关系更加僵持。 周春年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南逸平安无事。 “待会儿皇上若是赶过来,你最好马上对皇上解释,千万不能让皇上误会到王爷头上。”周春年压低声音嘱咐卫绪道。 “嗯,我知道。”卫绪撇撇嘴,点了点头。 “不服?”周春年见卫绪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抬手抽了卫绪脑袋一下。 卫绪抬手捂着被打的地方,扁着嘴吧道:“本来就是他无理取闹,再说我也没说什么,他就晕了过去,谁知道是他自己本来就有毛病还是被我气晕的。” “还狡辩!”周春年气得只转圈,“他是无理取闹了,可现在他晕倒了,皇上肯定会站在他那边。就算他身体本来就有问题,也是在你说了那句话之后晕倒的,和你脱不了关系。本来推行新法的阻力就那么大,你还在这添乱!被你气死了。”说着,周春年抬手又凑了卫绪一拳。 南逸确实是无理取闹。当时,单相权与周春年和卫绪正商讨粮税推行的事宜,谁料南逸突然进来,无端指责单相权。说其妄改祖宗之法,是乱臣贼子的行为。单相权教养极好,一直隐忍没发话,年轻气盛的卫绪却忍不住了,还了几句嘴,谁料南逸指着卫绪,突然就晕了过去。 单相权没想到南逸会突然晕过去,赶忙派人将南逸抬进军务处的休息室内,并宣太医。 单柏得到消息就飞奔而来,不待宫人通报就推开了军务处的大门。 周春年没想到单柏会这么快就赶到,颇为诧异,好像并没有派人去通知单柏,他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赶过来? 单柏一脸愤怒,径直往休息室走。 “参见皇上。皇上,臣……”卫绪记得周春年的嘱咐,见单柏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单柏跟前,就要请罪。 谁料单柏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卫绪,怒道:“滚开。” 卫绪不是习武之人,被单柏重重一踢,滚了个跟头。 周春年没想到单柏火气这么大,顾不上说话突然愣住了。 掀开帘子,看见御医围在榻前,南逸双目紧闭躺在榻上,面容极为难看。单相权也站在榻边,流露出类似焦急的神色。 单柏看着单相权,猝然冷笑一声。 众人这才注意到单柏来了,赶忙转过身子行礼。 单相权显然没想到单柏会突然出现,愣了一下,没顾上行礼,就见单柏走到了眼前。 “少在这猫哭耗子。”冷冷看着单相权,单柏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扔给他这么一句话,看着单柏带着恨意的眼神,单相权身子一晃,差点栽倒,扶着手边的桌案才得以站稳。 “他怎样了?”单柏不再理会单相权,焦急的询问御医南逸的情况。 “丞相大人只是晕了过去。休息一段时间就会醒来了。只是……” 见御医欲言又止,单柏怒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快说。” “从脉象上看,丞相大人身子很虚,可能是c,ao劳过度,但是也可能不是。待丞相醒来后,臣等才能再把脉。” 单柏扫了休息室一眼,愠怒道:“这里这么简陋,根本不适合人休息,你们就让他躺在这里?朕会派人将他送到仁德殿,你们去那候着。” 御医知道单柏正在气头上,见单柏吩咐退下,忙不迭的小步退出了房间。 单相权用手撑着桌案,手臂禁不住的有些颤抖。他知道单柏的那句话是在指桑骂槐,他在指责自己让南逸躺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休息。这里是很简陋,可是以往处理完政务累得不行时,单相权一向在这里休息,从没觉得这里简陋得不能休息。 ——柏儿,父亲累得不行时一向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休息,你为何从没关心过?军务处事关重大,大单和你的未来,是父亲在这里拼尽血汗维护坚守住的,为了你,父亲从没嫌弃这里简陋。 单相权不愿意面对单柏眼中的冷漠和质问,神色痛苦的闭上了眼。 “皇上,皇上,是微臣出言不逊将丞相大人气晕了过去,不关王爷的事。”卫绪刚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直视圣颜。 “微臣可以作证。”周春年挨着卫绪一并跪了下去。 “哼,欲盖弥彰。”单柏冷哼一声,完全不信卫绪的话。 周春年心里暗道不妙,拼命忖度着该说什么话来将事情说清楚。 “是丞相大人无端造次在先。” 周春年没想到卫绪会说出这样的话,气得浑身直哆嗦。这么说简直是不要命了。 单柏闻声,脸色登时冷了下去。 谁料,卫绪挺起背脊继续道:“皇上,臣实在看不过去丞相大人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人,所以才与他争执了几句。是臣失言,与王爷无关。”卫绪在门外听到了单柏说给单相权听的那几句话,知道单柏误会了单相权。“皇上,亲贤臣,远小人啊!” “混账东西!”单柏一把抓起卫绪的衣领,怒极了道:“丞相是什么样的人朕比谁都清楚,你说谁是贤臣,谁是小人?” 卫绪的衣领被单柏紧紧揪住,透不过气,脸憋得通红。 “你说不关他的事?如果不关他的事,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一遍遍为他辩解。你们是谁的狗朕知道,没有主人的许可,哪只狗敢随便对朕的人吠叫?”单柏盛怒之下已是口不择言,说罢,用力推开了卫绪。 周春年听着,脸色都变了。他没想到单柏竟把他们比喻成了单相权的狗。 “丞相无事便好,有事,你第一个陪葬!都给朕滚出去,出去。”单柏怒甩衣袖,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单相权听到单柏刚才的话,脸色骤变。扶住卫绪,吩咐他们出去。 周春年很气恼单柏刚刚的话,虽然面色上没露出什么不敬,心里却是忿然,拉着卫绪就出去了。 “皇上,您太让臣失望了。”单相权站在单柏身后,语气怆然而悲愤,“明君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伤害忠良的心。” 单柏闻声怒而转身,直视单相权,冷声反问:“忠良?”不顾单相权青白的面色,单柏怒道:“真正的忠良现在正躺在这里,在这里躺着!” 单相权从没见单柏发过这么大的火。难道南逸在他心里真的重要到了这个份上? 单柏横抱起南逸,从单相权身边走过。想着韩云陈述的事情,单柏警告似的说道:“你做了什么,你最清楚。师父若有何差池,别怪朕不念往昔情意。你好自为之。”说罢,抱着南逸,单柏头也不回的阔步而去。 单相权站在原地,嘴唇泛白。 原来被最爱的人误会是这种滋味。 单相权的愤怒在这几个月来似乎已经被消磨殆尽,如今只剩下了伤心和悲怆。 单柏照顾了南逸一夜,后来,南逸执意回到自己府上疗养,单柏见南逸想法坚决,吩咐御医跟去才稍微安心。 三日后,单相权生辰。 单王府内很是热闹,拜见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单相权闷闷不乐,面色极度不佳,对过寿这件事也没什么兴致。 单弘见单相权心情不好,心里着急,想尽了一切办法哄他开心,也不见什么效果。 筵席摆了一天,单相权忙着接见各位大臣和久负盛名的文人们,到了傍晚有些疲惫,所以暂时回到书房小作歇息。外面则由单弘带人暂作应酬。 同时,单柏正在勤政殿内接见韩云。 “今日皇叔寿辰,天下对权力趋之若鹜者纷纷拥到他府上,怎么,云卿不去?”单柏摆弄着手里的宝玉,似笑非笑道。 单柏手里的玉,正是韩云按他要求寻来的生辰贺礼。 “微臣就不凑那个热闹了。那种场合,不太适合微臣这种人。” 第3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0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0节 “哦?你是哪种人?” “说话最不让人爱听的那种人 。” “真是爱说笑,云卿的话朕可是爱听得紧。” “皇上又取笑微臣了。”韩云看着单柏手中的玉,问道:“皇上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让臣派人将它送到王府了?” “今天,所有人大概都跑去王府了吧,朕觉得皇宫都比平日冷清得多。”单柏答非所问,自言自语的道:“时间真快,一年前的今天,我还在蛇坑里为了一份贺礼舍生忘死。没想到只是一年的时间,我便成了孤家寡人。” 韩云不太能听懂单柏所说的话,只是应和道:“皇上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微臣与丞相大人,永远会守在皇上身边。” 单柏笑了笑。司马成荣似乎也讲过类似的话,还不是被他设计除掉了。 将手上的玉放到锦盒中,扣上盖子,单柏又道:“朕临时改变主意,是想亲自将它送到王府。” “王爷过寿,皇上理应前往,您的思虑很周全。” “你错了,朕不是为了给他过寿才去。朕只是想看看,到底哪些人对他的权势趋之若鹜。”说着,单柏将锦盒交到韩云手中,“你替朕拿着,和朕一并过去。” “是。” 单柏只带了几名侍卫,换了便服就和韩云一起出宫了。还未走到北门,就见人慌张跑了过来。单柏认识那人,是南逸府上的管家。 “皇上,皇上,皇上……”管家是当日单柏亲自挑的人,所以管家认识单柏,看见单柏,老远就跪了下去。 单柏走近时,才发现管家满脸泪水。 “皇上……”老管家口气悲恸声音沙哑,显然刚刚哭过。 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单柏忙问:“发生了何事?” “老爷他,他,他刚刚过世了。” 什么!单柏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 半天后单柏才回过神,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师父怎么了?” “丞相大人他……刚刚过世了,过世了……”管家说完,伏地痛哭。 “怎……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单柏抓住韩云的胳膊,摇着头问韩云:“朕听错了,朕一定是听错了。云卿,你告诉朕是朕听错了的,告诉朕啊,告诉朕!” 韩云听到南逸过世的消息也是一愣,傻傻的呆住了,看着惊慌失措的单柏,瞠目结舌。 “带朕去,朕不信师父他……死了,朕不信!不信……” 赶到丞相府后,单柏看到了南逸的尸体。南逸确实死了。御医告诉单柏,南逸是中毒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咦,不对,已经是昨天了。嗯,昨天出去玩了,于是木有更新。 晚上回家后赶紧码了一章~~~于是就到现在了,又累又困鸟,嘤,啊噗,球留言吧,打滚~~~~~~ 第七十六章针锋相对 单柏在南逸尸身边颓然坐下,这个噩耗实在太突然,太突然了。两天前他还到府上看望南逸,并一起讨论军国大事,没想到两日后,看到的竟然是南逸冰冷的尸体。 单柏托起南逸的手,嘴唇微颤,将南逸冰冷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小时候,南逸总是用这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头。那时候,单相权将他送到南山习武,无情说的抛下他扬长而去,是南逸一直守在他身边,在他走不下去的时候,在他最孤单无助的时候,南逸给了他力量。而今,他非但没有好好回报这个人,还间接的导致了他的死亡。 单柏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韩云跪在单柏身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绝望和痛苦。 “皇上,您要振作起来,请您振作起来!丞相大人他一定不希望您这么难过。他之所以让御医对您隐瞒他早已中毒的消息,正是怕您为他担心,如果知道您这么自责这么难过,丞相大人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心。”韩云泪流的满面,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似乎也隐忍着极大地痛苦。 单柏最初看到南逸的尸体时,先是愣住了,而后便歇斯底里的抓着御医的衣服质问他们为何不早些禀报南逸已经中毒的消息只说是c,ao劳过度。御医吓得伏在地上,不住的说是南逸的意思,是南逸怕皇上担忧才隐瞒了实情,他们根本没想到毒法得会这么快,竟会在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内夺去南逸的生命。 “那日,他去了王府,在那里喝了王府为他准备的茶,然后便觉得身体不适。”单柏以回忆的口气说着,越发感到南逸手掌的冰冷。 “皇上!这件事到底和王爷有没有关系还有待调查……” “怎么可能和他没关系!”单柏愤怒的打断韩云的话,红着眼眶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师父那日去军务处找他,肯定是想问他茶里下毒的事。他却让他的手下说些闲言碎语刺激他。单相权,朕不会饶了你。”单相权那三个字,单柏说得缓慢而切齿。 韩云望着南逸灰黑色的脸,泪水滚滚而落。 “以国礼厚葬师父。”单柏摇摇晃晃站起身,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御医,缓缓问道:“朕派了三个人来,为何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这……”御医的头越垂越低,片刻后方道:“另外两人到单王爷府上为他祝寿去了。” “好!真好!”那声音像是从单柏胸口涌动出来的,低沉喑哑,带着恨意带着绝望。 “皇上!”御医爬了几步抱住单柏的高靴,哀求道:“罪臣尚有老小,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御医知道南逸猝然而亡,单柏不会轻饶了自己,紧紧抱着单柏的靴子哭着哀求道。 “让开。” “求皇上开恩,求求您了,皇上。” “朕现在就去单王府把那两个人抓回来,为师父陪葬!”说着,单柏缓缓转身,望着南逸的脸,悲哀而深情道:“师父,徒儿一定会抓住凶手,为您报仇。” 甫时已是深夜,王府的筵席却提前结束。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单柏,连他的贺礼都没等到,单相权心酸不已,以劳累为由提前结束了宴会遣散了大家,却没对任何人流露出对单柏的失望。 下人清理完王府后,单相权毫无睡意,一个人坐在厅堂中,似乎在等着谁。也许单柏只是忘了他的生日,并不是有意不来,想起来时也许会匆忙赶来。单相权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可还是禁不住这么去想。 宴会开得分外热闹,但单相权并没有被那份喜气感染,一直强作欢笑逢场作戏。对此,单弘当然看得出来。不想让单相权孤单一人坐在厅堂中,单弘忙完手里的事赶忙来到厅堂,坐在了单相权身边的椅子上。 “弘儿今天也一定累了,早些去休息吧。”单相权不想让单弘看出自己心情的落寞,强打ji,ng神哄单弘去睡觉。 “父亲不睡儿子怎么敢去睡。嗯,儿子献上的那份贺礼,您可喜欢?”晚宴时,单弘亲自舞剑助兴,博得在场众人的不住喝彩。单弘从单相权传授的几式天心剑法中幻化出了自己的招式,使得武艺更上了一层楼,单相权对此也甚是满意。 “喜欢,弘儿有心了。” “为何没见到大哥派人送来贺礼?”不来也就算了,连贺礼都不送上,简直是目中无人。单弘气得不轻。 “谁说没送来,你大哥的贺礼,早在昨晚就谴人送来了。”单相权笑道。 “嗯?是这样么。”单弘见单相权面色温和,便相信了他的话。单弘知道,若是单柏毫无表示,单相权肯定会大发雷霆,而不是这般平静。 “是啊,父亲还能骗你么。”单相权心里清楚单弘对单柏的不满,若是告诉他单柏当真毫无表示,单弘肯定会为自己报不平。以单弘的性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兄弟相残是单相权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 “可是儿子最近见您总是闷闷不乐。”单弘颇为关切的望着单相权。 “朝中事多,哪能诸事顺利,弘儿不必为我担忧,父亲很好。”说着,单相权将单弘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你们高兴,为父就高兴。剩下的事情不该你担心。” 单相权对单弘比对单柏温和的多,言语间也更像个父亲。也许是爱得没那么深期待没那么重,所以才能放开了去关心呵护。单相权也清楚自己的偏心,从以前就知道自己偏爱单柏,他也尽力去克制了,可是没有办法,不管怎么办就是更喜欢单柏一些。就好像不管今生再有多少女人,他最爱的永远是单柏的母亲,这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于是在内心深处,单相权对单弘单卓一直存着一些愧疚,他把最好的都给了单柏,所以只能从言语甚至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弥补对他们的亏欠。眼睛看不到心,人们只能通过外在的表现去确定事实。所以,看上去单相权心里更偏爱单卓单弘,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单弘虽然爱戴单相权,可是他总觉得单相权给予的温和里少了一些东西,父亲始终把他当成了一个孩子,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他很羡慕单柏,虽然单相权对单柏严苛得过分,甚至从没温柔过,可是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每日同朝共事,休戚与共。单弘希望自己也可以像单柏一样,成为单相权愿意信赖的人。孩子没长大时总是依靠着父亲,在父亲的庇佑下安然成长,单弘由衷希望有一天他磨练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时,可以成为单相权依靠。 单相权不知单弘的这份心思,只是一心弥补自己偏心的愧疚,一味对单弘温柔体贴。单相权知晓单弘的能力,不用他管,总有一日单弘可以成就一番让人赞叹的事业。所以,单相权很放心。 将单弘的手放在腿上,把自己的手覆在上面。做出这种温柔的举动,对单相权这种感情很难外泄的人来说是相当困难的。 “弘儿,你真是个好孩子。” 单弘没想到单相权会用手覆住自己的手,更没想到单相权会说出这种话,一向冷峻的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单弘从椅子上半跪到单相权脚边,让单相权更好的握住他的手。显然单弘对单相权的深情流露感到无比高兴和激动。或许这还是第一次单相权如此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情感。 “如果有一天,父亲突然不在了,相信你也能无所畏惧的一个人走下去,直到成为一个优秀的男子汉。” “父亲!”单弘睁大了眼睛,急急打断单相权的话,“您在说什么。这样的日子,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单相权的那句话像极了临终遗言,单弘第一次从心底感到恐惧。 见单弘嗔怪自己,单相权突然笑了,“只是突然想到就说了,嗯,既然弘儿不高兴,为父就不说了。” “您是不是还不舒服?”单弘关切的看着单相权,压抑着自己的不安。 “没有,上次你帮为父下针以真气贯通体脉后,身子就好多了。别多想。”说着,单相权拍了拍单弘的手。 “不许您再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单弘根本不会撒娇,只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单相权,反倒像是在命令他。 单相权被单弘严肃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无奈的点头道:“好,好,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单弘见单相权终于笑了,如释重负,觉得很高兴。 “儿子不能没有您。”说完这句话,单弘刚毅的脸上有些羞赧。他和单相权都属于不善于表达感情的那种人,将真情说出来比要他们死还难。可是半年独自闯荡的经历,使单弘的性子变了许多。见了许多生死,单弘知道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一定要说,错过了后悔都来不及。没说出口的爱就不是爱,藏在心里的感情和没有是一样的。所以单弘那日才鼓足了勇气,在一见到单相权的时候,就用力抱住了他。 儿子不能没有您。 曾几何时,单柏也和他说过一样的话。只是如今,单柏还会再说出这样的话么。是不是对他而言,自己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 想到这些,单相权心里很痛,愣愣的出神。 单弘反握住单相权的手,见单相权有些愣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单柏一掌推开了王府的大门,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直奔厅堂而来。 单相权听到外面的动静,刚一回过神,厅堂的门就被掌气震开。单弘还半跪在地上,紧紧握着单相权的手,房门被震开时才松开手,站起转身。 推开门的一瞬间,单柏看见了单弘和单相权双手紧握的样子。内心翻腾不已,不是酸涩,不是嫉妒,更不是难过,而是气愤,时气急了的狂怒。 南逸尸骨未寒,单柏身边的人被单相权一个个的除去。单相权兴高采烈的过寿,高兴之余不忘和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来一场父子情深。单柏觉得这是对他和南逸最大的嘲讽和挑衅。 “好一出父子情深。”单柏站在门口拍起了手。 单弘看到单柏先是一惊,随后很快镇定,看着单柏怒极的神色,单弘愤然道:“大哥,这里好歹是王府,父亲还在这坐着。你不来为父亲过寿就算了,现在这是做什么,想带人砸了王府么?” 单柏的目光本不在单弘身上,他对单弘倒是没什么意见。单柏一直想当好大哥,对单弘单卓也是分外的关心照顾,只不过因为陈夫人的关系,自小就不许单弘和他亲近,所以时间久了,单柏和单弘的感情彻底淡漠了下去。 南逸的死对单柏是一个绝对的打击,他不知道怎么发泄心里的难过和绝望,对着单弘的质问,单柏不住点头,似乎很失望,“你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大哥?出去,我不是来找你的。” “你想干什么?”单弘逼视着单柏狂怒的眼神,一步跨到单相权身前,生怕单柏对单相权不利。 “我不干什么,只是想问他几句话。”看着单弘焦急护住单相权的坚决,单柏不屑的笑道:“我现在不会对他怎么样,再说,就算想对他怎样,凭你也拦不住我。” “你敢!”单弘渐渐握紧了拳头。 单柏不屑的将头别过去。 “弘儿,你先出去。”单相权坐在椅子上,平静地说道。 “父亲。” “先出去,我不会有事的。”单相权的目光落在门外,门外簇拥着很多家仆,他们知道发生了大事,乱作一团赶到了厅堂外。“弘儿,别让他们围在这里。我想与皇上静静说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怎么觉得单相权这么可怜呢tat 第七十七章玉碎 “韩云,你也退下。”单柏也遣退了韩云,房间中只剩他与单相权两个人。 单柏喘着粗气,单相权倒是分外平静。 “你早就知道我要来?”单相权平静得叫人难以置信,单柏不由得怀疑单相权其实早就在等着他来。 说完这句话,单柏觉得自己很蠢。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要来,他害死了南逸,这一切当然都在他的预料中。单柏越发怨恨单相权,他恨死了这种被单相权玩弄在鼓掌之上的感觉。 “你哭过?”打单柏一进来,单相权就注意到他通红的眼眶。“我当然在等你。这样的日子,我当然在等你。” 单柏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单相权话里指的是什么。他在等他来为他祝寿? “你现在骗不了我了,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单柏了,不是那个唯你是从的单柏了。” “你已经很久没主动和我说过话了。”依旧是平静的声音,只不过平静中含着不平静的悲伤。 “我刚刚说过了,我已经不会再被你触动了。我今天来,是要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单柏不为所动,厉声道:“师父死了,就在刚刚……他死了。”说到最后,单柏的声音像风箱一样颤抖,可见他悲伤至极。 单相权吃了一惊,有些茫然的看着单柏,“他死了?” 看着单相权脸上惊讶的神色,单柏突然留下一行眼泪。 单相权最受不了单柏哭,看着单柏脸上的泪,单相权的心不受控制的揪着痛。 “你演够了么?既然有本事给他下毒为什么没本事承认?”单柏凄厉的眼色透过泪水,直接cha在了单相权脸上。 单相权从没被人以这种口吻质问过,更何况还是单柏。心脏剧烈绞痛着,单相权看着单柏,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在单柏的脸上。 “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单相权的手臂抖得厉害。单柏饱含泪水的眼中闪烁着刺人的恨意,单相权颤抖的声音道:“我没给他下毒。” “如果不是你干的,为什么我问你话时你的手抖得这么厉害?”单柏低头吐出一口血水,脸颊疼得厉害。 “我本来不想打你。”见单柏的嘴里被掴出了血,单相权有些心痛的说道。 “别再骗我了,你若是真不舍得打我,为什么以前总是打得那么狠?”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他最怕的就是单柏恨他,可现在他清楚得听出了单柏口气中的浓烈恨意。 “你为什么不一掌拍死我?一掌拍死朕,你就能如愿以偿的当皇上了,何苦费尽心思一点点将对我好的人都除掉,这不是浪费时间么。杀了朕就没有人能阻挡你了,为什么不一起杀了朕?你到底有多讨厌我,要这么折磨我,你到底有多讨厌我,多讨厌我……”说道最后,单柏已经泪流满面。 以前,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相信单相权不爱他。他总是在希望与绝望间无助的徘徊。只要看到一点爱意,他都死死的抓住不想松手,就算微薄得飘渺,他也可以高兴很久很久。可单相权总是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好像捉弄他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尽管如此,他心底仍是苦守着一份希望,等待着单相权想起他时的转身。可那些希望却在漫长的等待中被时间一点点吞噬,在一次次的突发事件中被单相权无情的消磨干净。单柏从没像现在这样悲伤过,他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南逸的死而难过悲伤还是因为看清了单相权从来不爱自己的事实而绝望愤恨。 单柏的每句话都像钟锤一样狠狠敲着单相权的胸口。单相权被单柏凄厉得样子深深震惊,他没想到单柏竟把他想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单柏目不斜视的看着单相权的眼睛,泪水流进嘴里,又苦又咸。 “你恨我?”单相权看着单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单柏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本以为单相权会一掌拍在自己头上,可片刻后,也不见单相权有什么反应。单柏睁开眼,看见单相权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单相权在单柏闭着眼时就抬袖拭去了嘴角流出的鲜血,没让单柏看出来。 “韩云!”单柏大声喊道。 “微臣在。” 单柏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命令道:“去膳房将客用的茶具拿出来,让御医检测,看看杯壁上是否残留了毒药。”单柏知道这是无用之举,可是除了此举,他找不到任何证据为单相权定罪。 “是。” 聂安一直在门外站着,房间内的动静他听得清楚。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去查客用的茶具?”待客方面一直是聂安负责,他实在不明白单柏什么意思。 “你们还真会装糊涂。”单柏看着聂安,一声冷笑,“毒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看着聂安茫然的样子,单柏负手道:“那日丞相到府上,遭到怠慢。后来喝了下人送上的茶后,很快就觉得身体不适。如今,丞相中毒身亡了。御医说他在几天前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按时间推算,正是那日在王府上中的毒。这下明白了么?” 聂安突然想起日前南逸确实来过府上,当时自己吩咐人为他上茶,可是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下人刚去通知单相权没等单相权从武堂赶来南逸就走了。茶水是经自己手送给他的,根本不可能下毒,怎么会下毒。 “皇上明察,那日是我亲自送上的茶水,绝对不会有问题。” “朕若是相信你说的话就是傻子。” “父亲,父亲。”单弘从房外就看到单相权不对劲,赶忙冲进房间,扶住单相权,为其号脉。 “弘儿,我没事。”单相权刚说完话,嘴角就渗出几缕鲜血。 “啊,这……父亲,您怎么突然受了内伤。”说着,单弘就一掌按在单相权心口,为他输入真气。 单柏一番话对单相权刺激不小,单相权不舍得真的打伤单柏,可真气运到手掌不发出去已是不行,单相权一气之下,竟将掌气强压回体内,从而冲撞了肺腑,造成了内伤。 单柏回过头,看着嘴角挂血的单相权,也只是看着。 单相权将目光移到单柏脸上,似乎想说什么。 单柏不再看单相权,冷淡的将目光移到了他处。 “毒是本王吩咐下的。” “父亲!”“王爷!”单弘和聂安同时惊呼。 闻声,单柏周身一颤。原来毒真的是他下的。 单柏缓缓走到单相权身前,看着面色苍白的单相权,良久后吐出一句话:“单相权,朕,真是恨你……恨不得立刻杀了你为师父报仇。” “父亲!”单弘明显感受到单相权的身子猛烈地颤抖,张臂抱住单相权,猛地抬头,单弘怒目而视单柏,口气冷冽道:“你,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若是父亲被你气个好歹,我杀了你。” “弘儿!”单相权强行咽下涌到喉咙的一口血,严厉的制止了单弘。 “父亲,您怎么样了。”单弘手忙脚乱的给单相权往身体里输入真气,当真急得不行。 “好,真好,真是父慈子孝……想要朕的命,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单柏看着这两人互相关怀的举动,只看了一眼被单弘抱住的单相权就抬手招呼韩云,“把锦盒给朕。” 接过锦盒,单柏将宝玉从盒中取出,握在手里,缓缓送到单相权眼前,“这是朕原本打算送你的贺礼。朕给了你很多次机会,是你一次次逼朕,是你负朕在先。”说罢,单柏愤怒的扬起手,将宝玉狠狠砸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响遏在大厅内,单柏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片,不回头的步出了大厅。转身而去,把单相权和与单相权有关的一切都舍弃在了身后,好像从此以后他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单相权这个名字了。 第4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1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1节 单相权看着满地碎片,感到胸膛里空无一物,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混账。”单弘暗自骂了单柏一句,将单相权从自己怀里扶了起来,抬手轻轻擦去单相权嘴角渗出血,大声喊道:“来人,去喊大夫,去请大夫。” 聂安没想到单相权会赌气担下毒死南逸的罪名,跪在门外,望着单柏决然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好悲催,觉得单相权快被单柏虐死了qaq 第七十八章不安的平静 从王府出来后单柏直奔丞相府,他想一直守着南逸,直到下葬那日。 “皇上,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臣还是先送您回宫吧,明日还要早朝。这几天就让臣守在那。小殓当日您再过去。”韩云似乎看透了单柏的心思,体贴的道,“微臣怕您守在那里触景伤情,皇上,龙体要紧。” “上朝?”单柏一脸悲恸,“丞相都不在了,还上什么朝!” 韩云知道南逸的死对单柏是个绝对的打击,并没有怪罪单柏话里的任性,语重心长的道:“皇上,就算要休朝为丞相吊唁,也当明日早朝昭告朝臣。再者,您若不上朝,怎么向朝臣交待清丞相大人的死讯,怎么还丞相大人一个公道呢!” 单柏停下脚步,看着韩云。 虽然没有实行宵禁,但深夜的街道也鲜有行人,侍卫手中的灯笼在风中飘摇。 “你是说让我明日朝上就为单相权定罪?” “不,皇上。”韩云突然跪了下去,俯首道:“就算王爷真的是毒杀丞相大人的主谋,也不能治他死罪。更何况现在时机未到。” “云卿,你先平身。” “谢皇上。”韩云起身,招呼侍卫往皇宫的方向前进。 单柏走在韩云身前,英俊的面容浸在月色的光华里,显得极为冷淡。 “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置单相权?” 韩云考虑了少顷,道:“削权……革职。” “仅是这样?” “皇上,难道您真的想杀他?”韩云试探性的问道。 单柏的脚步有些凌乱,默不作声。 “革职后变相软禁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韩云不确定单柏真正的心意,不敢说太过分的话,只得耐心分析道:“王爷毒害丞相虽然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毕竟无凭无证,再者,仅凭此事治他死罪似乎有些偏颇。不管如何,目前为止王爷对您还是一片忠心,若是他真的觊觎了什么,到时再治罪,就没人可以说什么了。” 见单柏还是不说话,韩云又道:“不,就算是王爷真的有企图,您也不可赐死他。” “不论他做了什么朕都不可以杀他,以此显示朕的仁德和孝道么?” “除非他举兵造反。” “云卿,你还是快些去丞相府吧……朕不会让师父白死。但这是朕与他之间的事,早晚会有一个了断。”单柏面色似有悲戚,说完此话便一路往皇宫而去。 韩云看着单柏远去的身影,心中渐渐有了如何除掉单相权的主意。 单弘本打算扶着单相权回房间休息,谁料单相权突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单弘心里着急,直接抱起他就往房间走。 半路上,遇到了一些家仆侍卫。看单相权被单弘横抱着,大家不知发生了何事,愣愣看着二人都忘了行礼,弄得单相权很尴尬。 “弘儿,放我下来。” “就快到了父亲。”说着,单弘加紧手臂的力度,将单相权抱得更紧了,一副怕他再受伤的样子。 “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想起单柏,单相权止不住的心痛。 单弘低头看了单相权一眼,有些固执道:“就这一次。” 单柏离去后,单相权看着满地的碎玉愣了好长一段时间,看着单相权伤心隐忍的样子,单弘差点追出去找单柏算账。谁知道最后,单相权竟命人将碎玉一片不差的捡起,似乎是想重新粘上。对单相权这样的举动,单弘既难过又痛心,他为单相权觉得不值。 见单弘非常坚持,单相权有些无奈。今晚被单柏刺激得够呛,单相权疲倦的闭上眼,好像整个人都ji,ng疲力尽了。 单弘抱着单相权,没想到他会这么轻,越发觉得单相权消瘦得厉害,很是心疼。将单相权放到房间的软榻上,为他盖好被子后单弘安静的坐在床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单相权虽然很累很累,可是一点也睡不着。若是往常,发生了再大的事情,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失态,可单柏的举动和那些伤人的话让他心碎不已,无法再强撑下去,第一次他在单弘面前流露出了的脆弱的一小面。 “弘儿,你下去歇着吧,别守在这。”单相权想一个人静一静。 “真的不用请大夫?”单弘原本吩咐人去请大夫,无奈被单相权制止。 “不用,我没事。” 想着不稳的脉象和单相权嘴角溢血的样子,单弘根本不觉得没事。可单相权极要面子,想必是不想让今晚的事被更多人知道。 见单弘还是一脸不放心的赖在这里不肯走,单相权佯怒道:“出去。” 虽然被单相权吼了一声,可单弘并没生气,好像看出单相权是佯装生气。单弘当然不会戳穿单相权的伪装,只是不放心的看着他,见单相权不再理会自己,单弘自觉无趣的站起了身。 “如果不舒服就喊我。”离开前,单弘不放心的嘱咐道。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不像对外人那么冰冷,对单相权,单弘总是温柔而爱慕的。对在乎的人视若性命,对不在乎的人视若草芥,这就是单弘其人。 单相权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单弘赶紧出去。 单弘很想将单相权的手拉起来握在手心里,可还是忍住了,关门前,单弘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单相权。 出人意料的是,单弘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单相权房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石阶很冷,寒意瞬间透过单衣沁入肌肤,可单弘并不在意,一心一意守在房间外,只要单相权喊他,他便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清晨时,聂安亲自送来早膳。看见坐在石阶上的单弘吃了一惊。 “给我吧。”单弘慢慢站起身,双腿有些麻木,抬手接过了早膳。 “您一直在这?”聂安不敢置信的问道。他很难相信单弘竟然在单相权房外坐了一夜。 单弘冷淡的嗯了一声,站了一会儿,待麻木的腿缓和了一些才轻轻推门进去了。 将早膳放在桌上,单弘悄悄走了过去。单相权还在睡,眉头紧紧皱着,看上去很累。单弘小心的从被子里拉出单相权的手,手指刚要搭在脉门上,突然停住了。 在外坐了一夜,手指又凉又木,单弘怕手指的冰凉会吵醒单相权,索性将手伸进自己怀里,捂热后才将手指搭在单相权脉搏上。 脉象平稳多了,单弘这才安心。为单相权盖好了被子,单弘才踏实的坐在了榻边的圆凳上。 天还灰蒙蒙的,过了好一会儿,阳光才透过窗棂铺进了房间。暖和的阳光照在单相权脸上,使他疲倦的表情变得柔和多了。 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单相权一点也不苍老。当然,年龄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单相权的年轻并没有掩盖他的年龄,器宇不凡英伟霸气,那是一种只有岁月才能打磨出的成熟。看上去就知道他位高权重、地位尊贵。 单弘很好的遗传了单相权相貌中的那份刚毅,加之性格中的刚硬冷淡使他整个人极为冷傲。而单柏则更好的融合了父母外貌中的优点,刚中带柔,即不失英伟又没有那么刚硬,那种相貌让人觉得很舒服。只是和单相权相比,两人稍显得稚气未脱。 单弘一夜没合眼,坐在单相权身边看着他倒也不觉得困倦。单相权的眉头一直紧紧拧着,单弘颇为忧心,虽然脉象平稳,可单相权的内伤却没什么好转,单弘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二公子。”门外传来聂安的声音,还有轻微的拍门声。 单弘刚起身,就听单相权似乎在喊着谁,单弘将耳朵附了过去,半天才听清单相权在小声喊着“柏儿”。单弘的表情有些僵硬,片刻后,他才走出了房间。 “有事么?” “刚刚宫里传话过来说今日休朝,接连三日都不会早朝,举国为南逸哀悼,所以不用叫醒王爷了,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聂安低声道。 “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风声么?”想着昨夜单柏绝然的神色和放出的狠话,单弘觉得他肯定要为单相权治罪,尽管单相权真的没罪。 “没有,似乎皇上对外称南逸是积劳成疾久治不愈而逝世,并没提是中毒身亡。” 这……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单弘觉得单柏定然不会不追究这件事,脑海中回荡着单柏说要杀掉单相权为南逸报仇的话,心里越发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单弘果然很有年下攻的气场xd 0 0各位英雄冒个泡嘛~作者不是虞姬啊qaq,不爱霸王tat = =没人搭话好无聊,打滚~~~话所如果最后单相权真的死了【没有单相权的he,虽然这么说挺不厚道的,但好像也可以he的?】会不会就有人冒泡了啊?会不会扔砖头= =|||,额,怕疼~~~~所以请多来几位英雄冒泡嘛~~~ 第七十九章是谁看不清 单柏不顾朝臣的反对,亲自为南逸清身沐浴穿寿衣,行礼过程中,单柏眼眶一直红红的,但是身为帝王,他不能在众人面前流泪,只得将眼泪咽回去。 南逸无后,单柏虽然有心暂当义子抱其入棺为其守灵,可这于大单礼法不合,所以入殓当日就由韩云充当南逸义子的身份,处理丧礼的一切事宜。 韩云身着孝服,坐在一身素服的单柏身边,好像有事要和他说。 单柏似乎料到了韩云要说什么,率先开口道:“朕没有对外宣称丞相是中毒身亡。” “微臣知道,您做得很好。”韩云恭敬道。 “你知道什么?” “知道您不忍心为王爷治罪。”依旧是恭敬的声音,可却有些刺耳。 单柏面色一沉,道:“出去说。”不想在南逸的灵堂里谈论单相权,单柏走到院子里。这些日子来祭祀的人不少,可远远比不了单相权过寿当日的门庭若市。似乎单相权不来,那些人就不会来,单相权的举动是天下官员行为动作的最高标准一样。 感情融洽时,就算错了,单柏也会在心里百般为单相权开脱;当感情不复,就算是无心的小动作,单柏也会觉得单相权充满了恶意。单柏讨厌极了单相权的这种作为,认为他是故意不来吊唁南逸,让这里冷场。 韩云恭敬的站在单柏身后,似乎在等他开口。 单柏也不急,踱了几步,走到一棵松柏下,站住了。 “朕是从小听着他的英伟事迹长大的。” 韩云知道这个他的是单相权。不做声,韩云继续恭敬的听着。 “以前,朕真的很喜欢他,有很多时候,朕想过要和他一辈子不分开。呵呵,说这种话,云卿会不会觉得朕很好笑。”单柏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反问韩云道。 “不,微臣很感动。因为微臣小时也有这种想法,微臣很爱自己的父亲,希望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可惜……” 见韩云不再说下去,单柏知道也许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安慰的按了按韩云的肩膀继续道:“朕真的很爱他。哪怕他很少表现出对朕的感情,朕也没怪过他。” 感到单柏的手有些抖,韩云低下了头,不去看单柏。 单柏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身体轻微的颤抖,将手从韩云肩膀上拿下,轻轻抚着身边的松树。 “他曾带兵收复大单五处失地,那时他只有十七岁,比朕还略小,和他比,朕真是无能。若他当了帝王必是千古一帝罢。” “皇上,不可妄自菲薄。若是您到了王爷的年纪,肯定会建立起任何人无法建立的丰功伟业,这只是机遇和时间的问题。” “机遇么?到目前为止,朕的机遇都是他给的。”单柏尴尬的笑了一笑,而后坦然道:“朕爱了他很久……可是现在,朕觉得他不配了。”顿了一顿,单柏继续道:“其实他一直不配,是我不肯撒开手。”说到后面,单柏索性换了自称,“他不配得到我的敬爱,他从没真心喜欢过我这个儿子。我对他而言,也许连条狗还不如,高兴的时候赏我个好脸,不高兴时,非打即骂。”单柏沉浸在一些痛苦的回忆里,极难自拔。 韩云低着头,他不知道单柏此刻是以怎样的一种神态说出这番话的。 单柏仰起头,不让那几滴眼泪流出来,看着浓密的松柏,单柏强迫自己忘记母亲曾经说过的话,半响后,他终于开口道:“朕现在还不能动他。留着他,还要为朕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韩云很惊讶的抬起了头。 单柏已经恢复了自制力,淡然一笑,看着韩云的眼睛,道:“边关战事加急,新军法虽卓有成效,可几年来的鏖战,大单已经没那么多兵力了。若是一般的将领收复边关失地怕是要几十万大军,若是他,三万足够!” 难道单柏是想让单相权死在战场上?这样一来,不但掩人耳目的除掉单相权为南逸报了仇,还能将所有大权一并揽过。韩云看着单柏幽深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深的可怕。 “云卿,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单柏依旧淡淡笑着,声音却冷了几分,“待他凯旋而归,朕自会让他主动交权。” “臣,没那个意思。王爷天下无双,自然能成就这段传奇。”韩云没想到单柏能看透他的心思,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韩云知道,单柏虽然嘴上说着等他凯旋而归,事实上,任何人都知道,就算单相权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带着三万骑步兵打退敌方三十万。这分明就是让他死。 几日来,单相权的心情似有缓和,虽然夜深人静时他总能想起单柏决绝的神色和无情的话语,但他总是心怀侥幸,在他心里单柏是他的好儿子,他的柏儿只是一时迷茫而已,并不会真的想要他的性命。他根本想不到单柏对他的恨意早已超乎了他的想象,或许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根本不愿意去想。 这些日子,单相权既没进宫也没去吊唁,王府不断有朝臣来访。出入得最频繁的就是周春年了。虽然单柏对外隐瞒了南逸真正的死因,可单反吊唁过南逸的官员都知道南逸绝非病死的,一脸黢黑分明是中毒身亡。可既然皇上说他是病死,那他就是病死的,表面上大家没说什么,可私下里却议论纷纷。 周春年不知道那日晚宴散了后还有那么一出,只是来向单相权汇报南逸真正的死因,单相权当然也没有把单柏来过的事情告诉他。 周春年走后,单相权把聂安喊进来,吩咐道:“本王要去丞相府上吊唁。” “王爷,您不能去啊。” 单相权看了聂安一眼,等他说出阻止自己的理由。 “皇上已经怀疑您了,若这个时候您去了,非但不能解除嫌疑反而让他觉得您是诸葛亮哭周瑜……假慈悲啊!” 单相权似乎料到了聂安会这么说,看着桌上那块粘好的碎玉,道:“你以为本王不去,他就不怀疑了么。他是本王的……儿子,本王相信他的能力。这件事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漏洞百出。本王不让你去调查是谁毒杀的南逸正是想知道他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聂安听着单相权的话,内心唏嘘不已。那日单柏的举动就是在告诉单相权他们的父子情意已尽,为何单相权还是执迷不悟一心想着单柏,不知道为自己谋个退路呢。聂安心里着急,他知道单相权一旦决定一件事,几乎不可能改变,说什么也是枉然。 “皇上身边那个叫韩云的小子,去查他的底。” “王爷,他可是皇上的心腹。” “本王知道,这是这样才让你去查他的底。”单相权知道韩云现在在单柏面前的一句话顶自己几百几千句,若是韩云蛊惑单柏,那么自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单相权一心爱护单柏一心为了大单的将来,绝不会让佞臣留在皇帝身边。 单相权不放心单柏一个人飞翔,总想守护在他身边,直到觉得单柏的肩足够将整个国家扛起来时,才放心任他展翅翱翔。可在单柏眼中,单相权早已抛弃了他,并且无情的挨个除掉他身边的人,让他愈发孤立无助。 见单相权说的斩钉截铁,聂安抱拳遵命。比起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聂安一直以为单相权被单柏伤了心一时无法振作,看来是他多虑了,单相权怎么会是那么脆弱的人。 若韩云真有问题,就直接除掉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王爷与大公子的感情,聂安在心里暗自道。在聂安看来,适时的除掉韩云及时解除单柏对单相权的误会,是当务之急,只有澄清误会他们的父子感情才会得到修补。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感谢上一章留言的大大们,爱你们=3= 第八十章逼宫 单相权更衣完毕,刚和聂安走到大门口,就接到了来自单柏的圣旨。 圣旨大意是十日之后让单相权为主帅,带三万大军收复边关失地。 单相权面无表情的接了圣旨,聂安却慌了,这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单柏这么做是要将单相权逼死在前线。另一个消息则是,南逸的棺木已经入土了,单柏以国礼厚葬了南逸,一切快得不可思议。 单相权回到书房,脱下换好的素服,看着桌子上的圣旨,心里有些乱。边关的情况单相权比谁都清楚,就算单柏不下旨,若是守不住时,单相权也会主动请缨,带兵出征。但只派三万随他出征大军,这显然是有意为难他。难道单柏对他动了杀心?心碎的感觉再一次充斥了单相权的胸膛。 单相权在书房坐了一整天,谁也不想见。聂安则等不了了。聂安想了一天,觉得最有嫌疑的就是韩云,就是他在搞鬼。聂安决定先入宫请命,请单柏派他代替单相权出征。然后再找机会杀了韩云。 几日来,单弘白天不在府上,只有半夜才回来,单相权整日想着单柏和南逸的事,倒是没怎么去管单弘。得知圣旨的内容时,单弘极为吃惊,赶忙奔往单相权书房。 不顾下人的阻拦,单弘直接冲进了单相权的书房,这显然是极为失礼的举动,可单弘顾不得那么多了。不待单相权责备,单弘率先跪了下去。 单相权似乎对单弘突然闯入的举动颇为不满,面沉似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单弘。 “父亲,您为何要接下圣旨?只带三万人出征,这……”后面的话,单弘说不出来了。 单相权面色很是平静,口气更平静的道:“三万人打赢这场仗也不是没可能。” 单弘的手心有些shi黏,喉咙开始发干,抬起头看着单相权,单弘难以置信的问道:“父亲,难道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么?” 看着单弘惶然的脸色,单相权嘴边露出些笑意,“谁说为父是去送死?” “不,不可以,您不可以去。”单弘不顾一些的阻挠道。单弘有预感,单相权真的会一去不回。 “圣旨已经接了,哪有反悔的道理,反悔便是欺君大罪。”单相权抬手将圣旨打开,看着上面遒劲有力的字,继续道:“这是他亲笔写的圣旨……看来,他真的觉得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完成这件事了。嗯,你大哥的字霸气而有力。假以时日,他便可成为一名真正的帝王了。” 单弘想不到单相权此刻还有心思夸奖单柏的笔墨如何,额头渗出汗水,单弘坚持道:“那就让孩儿和你一起去,跟在您身边我才安心。” “没必要。” “不,有必要。必须这样,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会跟着。”单弘的思绪有些凌乱,可他知道这次必须跟着,就算死他也要保护父亲,死也要死在父亲之前。单弘知道单相权是一个对胜利极为执着的人。更何况现在,单柏是变相要单相权的命,单弘都看出来了,单相权不可能看不出这点。以单相权对单柏的重视程度,单柏让他用命去换城池,为了大单,单相权也真的会义无反顾。 现在的单相权无比伤心绝望,而单弘比他更甚。 “弘儿,刀剑无眼。为父带兵多年,自有作战经验,而且战场可不比江湖。你还年轻。” “父亲,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还年轻……您是不是真的觉得您会死……”说到这,单弘突然抬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光,似乎是极度怨恨自己说出了那个不吉利的字眼,“不会的,您不会有事,如果您一定要去,求求您带上我吧。” 单弘有失常态的举动,让单相权颇为心疼。单弘是真的关心他,有这样一个孝顺的儿子,当真也没什么遗憾了吧。 单相权走过去扶起了单弘。 “胡说八道。你不希望父亲凯旋而归收复失地么。”单相权将手放在单弘肩上,用哄人的口气说道:“父亲怎么舍得你们呢。为父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弘儿不要瞎担心。” 单弘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竟不再争执,恭顺的点点头道:“这是您对孩儿的承诺,若是有负此言,孩儿,孩儿……” “怎样?不会原谅为父么?”单相权好像颇为伤心。 单弘是个极为诚实的人,看着单相权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 待单弘走后,单相权将原本放在桌上的那块碎玉放在了手心里。 真是一块好玉啊,可惜被打碎了。想起当日单柏砸玉的神色,单相权觉得胸口难受得要命。片刻后,单相权从书柜深处取出一方小盒,将这块满是裂痕的玉放了进去。盒子里装满了单柏从小到大送给他的各种贺礼。 随后,单相权坐在桌案边,开始奋笔疾书,也不知道是在写些什么。 写罢,单相权将一些纸条分装进信封里。封好后,抬手揉了揉眉心。 先被大儿子无以复加的恨着,不久后又将被二儿子怨恨,估计再过些年,长大的小儿子也会怨恨自己,怨恨自己让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他没了父亲无依无靠。单相权用力按着眉心,自己分明用心的去做了,虽然不能保证每个儿子得到同等的爱,可是也尽量弥补亏欠了,为什么到头来还是成了一个这么失败的父亲呢。 不久后,单相权又将那块粘好的玉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穿了红线,放进怀里。人生的最后一程,就让它代替单柏陪在身边吧,单相权这么想道。 其实单相权也不完全相信自己会死在战场,虽然情况极其不乐观,但是也未必就如大家想的那样。他一直在创造传奇,这次传奇也不一定会终止。只是,单相权心里清楚,若是单柏真的想除掉他,就算他凯旋而归,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第4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2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2节 不是没有办法拒绝,可是这次,单相权并不想拒绝。如果单柏真的学会利用出征的借口除掉自己,那么单柏便真的具备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智谋和残忍。单相权一直希望单柏可以成为一个不用任何人扶持的皇上,如果他可以成为万世君王,如果他可以保大单万里河山,如果他可以让这天下海晏河清,哪怕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就,单相权也无怨无悔。让他心碎的不是即将而来的命运,而是单柏的恨。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真的会对他动杀心,按着胸口前的碎玉,有个地方痛得让他窒息。 忙完南逸的丧事回到宫中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和单柏在一起的还有韩云。和韩云一起用了晚膳,单柏就打算让韩云退下回府休息,谁料聂安突然求见。 单柏大抵知道聂安为了何事求见他。让韩云在下首位置坐好,才宣他觐见。 聂安刚一进大殿就跪在地上,单刀直入道:“请皇上收回成命,让属下替王爷出征。” 单柏早料到聂安会这么说,手指轻轻敲着龙椅扶手,颇有些漫不经心道:“皇叔还从未打过败仗,他去,朕放心。你去的话,三万人怕是不够。” “王爷去三万人也不够,根本不够,这会要了王爷的命啊皇上。” “诶。聂安,你跟着皇叔也有好多年了,难道还不相信皇叔的能力么。”说罢,单柏看了眼下首位置的韩云。 韩云很好的意会了单柏的意思,道:“对呀,王爷的能为是天下有目共睹的,区区一场小战王爷必会凯旋而归传来佳音。” “嗯,云卿说的是。朕也是这么考虑的。” 聂安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单柏的冷血无情让他寒心不已,可韩云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真是狼狈为j,i,an。聂安怀里藏着匕首,准备伺机而动。 “朕意已决,再者说,皇叔也接了圣旨,有何异议也当是皇叔亲自来与朕说。朕相信皇叔甚于自己。” 聂安跪在地上,克制住自己躁动的情绪。突然殿外传开一些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砍杀声。 单柏直起背脊,韩云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聂安也被殿外的声音吸引,安静倾听。 突然,单柏睁大了双眼,旋即握紧双拳。他听到了单弘的声音,是单弘带人杀进了皇宫么?正直逼大殿而来。 聂安自然也听出了单弘的声音,瞬也不瞬的跪着,突然,聂安掏出了袖刀,一个翻身,架在了韩云脖颈处。 “云卿!”单柏没想到聂安有这么一手,腾地一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大殿的门轰然被打开。 单弘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殿门口,冷峻的脸上写满了对单柏的不屑。 聂安竟然可以带着武器进入大殿,而单弘则直接带人杀了进来。单柏看到大殿外空无一人,知道此刻自己喊人也不会有人来,怕是这一切早有人预谋。 单柏站在龙椅前,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大事时,他还可以这么镇定。浅浅一笑,单柏方道:“弘弟是自己来的么?”说罢,扫了一眼劫持韩云的聂安,看来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 聂安没想到单弘会带人杀进大殿,这一切太突然了,看来单弘也看出了单柏欲杀单相权的心思,所以才带人杀了进来。聂安先是有些喜惊,没想到一向冷傲的单弘竟会这么热血深情,为了单相权竟然可以计谋逼宫。旋即又觉得单弘太冲动了,万一大事不成,那么单弘肯定会被打进天牢。单柏既然都不顾念父子情了,想必兄弟情更不会顾及,那么等待单弘的便是一条死路。 聂安劫持着韩云,走到单弘身前,颇不解的道:“二公子不好好在府上待着,怎么玩到了皇宫里?”说着,聂安将目光投到殿外,他想知道单弘逼宫是不是单相权授意的,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怎么,大哥还想见到谁?”单弘没理睬聂安,直接回答单柏刚刚的问话。单弘听出了单柏的弦外之音,无疑,单柏肯定觉得这件事又是单相权主谋。 单柏缓步走到下来,站在大殿里,从容望着殿门口的众人,用和人闲话一样平常的口气道:“朕想见他。想见见咱们的父亲。” 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单弘整个人的怒火都燃了起来,“你还知道他是咱们的父亲。单柏,你好好想一想,你做了什么,你要做什么,不好好想清楚你会后悔的。” “我是哪种人?”单柏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口气,自问自答道:“我是最可怜的那种人。” 见单弘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单柏又道:“他将我推上王位,又想将我推翻,他把我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什么?我连一个傀儡都不如。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这个皇位是我最后可以抓住的东西了,怎么,连这个冷冰冰的椅子他都不愿意施舍给我么。他到底有多讨厌我啊多讨厌我……”单柏的声音缓中有急,阔大的龙袍抖动得很厉害,显然他很激动。 单弘没想到单柏会这么想,失望的摇摇头,咬牙切齿的道:“你真是……他一点也不讨厌你,倒是你有多讨厌他?” “对,我讨厌他,朕恨他!”说罢,单柏愤怒的甩开龙袍,突然一掌拍出,震碎了大殿门边的青花瓷瓶。随后,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再发一掌,直接拍向聂安门面。聂安拽着韩云不容易躲开这一掌,推开韩云才险险避开。韩云被聂安推了个趔趄,刚要站稳,就见聂安手中的袖刀冲自己飞了过来,避无可避。 突然,韩云身边扬起觉得一阵风,是单柏挡在了他的身前。 “皇上!”韩云没想到单柏竟然会为自己挡刀,震惊不能。 刀子刺穿了单柏挡在胸前的手臂。关键时刻,单柏站在不会武功的韩云身前用胳膊挡住了疾速的袖刀,刀子的速度实在太快,直接刺穿了单柏的手臂,若是刀身再长一些,足够刺进单柏的胸口。 聂安面色发白,险些自己就要了单柏的命。 “休想再动朕身边的人……”单柏垂下鲜血淋漓的手臂,痛得直吸气,突然大殿外赶来一群侍卫。 “护驾,臣等护驾来迟!”侍卫高声喊着,围住了单弘等人。 “哼,就这点人根本困不住我。”单弘极为不屑。 单柏知道跟单弘一起来的这群人都是江湖人士,普通侍卫肯定打不过他们。 “咱们公平决斗罢。”单弘只针对单柏一个人,“一对一。你若赢了,我随你处置,我若赢了,把皇位交给我。” 第八十一章陌路 说罢,单弘抬手拔出了身后一人腰间的长剑,似乎做好了一决生死的准备。 单柏看着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的单弘,猝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单弘对单柏的举动非常不解。 “真可笑。”手臂剧烈的痛着,单柏的身子微微颤抖,却还是在笑。 “皇上,臣为您包扎。”单柏手臂血流不止,地上聚集了一小滩鲜血,看得韩云心惊胆战。 谁料单柏一扬手,将韩云推到了一边。“云卿,别过来,刀剑无眼。” 韩云呆呆看着单柏,神色有些复杂。 “别笑了,动作快点,难道你是怕死了?怕死就交出王位。”单弘不明白单柏为什么一脸讽刺的笑,那笑容不似以往的温和舒服,非常刺眼。 “你想当这个皇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单柏停止了笑,逼视着单弘道:“你若是早些告诉我,我就把这个冷冰冰的位子让给你了。”单柏想起那日他苦苦哀求单相权不要不要他,他不想当别人的儿子,不想做皇帝,皇帝可以让单弘做,单弘愿意。可单相权却以单卓做要挟,逼他同意。单柏越想越觉得好笑。 “单相权那么宠爱你,竟会不了解你的心思。他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单柏满口讽刺,突然又一脸恨意的道:“不坐在那个位子上永远不知道它的孤寂冰冷,他这么宠你,当然不舍得让你成为孤家寡人。他要把他爱的留在身边,他真是个自私的人。” 单弘气得恨不得立刻砍人来发泄怒火。单柏竟会变得这么极端,完全是无理取闹。可单弘又没法说,他没办法踩着自己的自尊对单柏说:父亲他更爱你。单弘虽然心里承认这一点,可他不愿意说出来。那高傲倔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嘴上承认这一点。 “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你错的多么离谱。”单弘举着剑,一步步向单柏走近。 单柏一瞬不瞬的看着单弘,薄唇轻启:“以前我会把王位让给你。只要你和我说你想要。你是我弟弟,哥哥当然会让给你。可是现在……”单柏看着单弘带来了的那一群手下,有些痛心道:“既然你不顾念这份兄弟情义,休怪我狠心。”说着,单柏抬掌冲单柏冲了过去。 聂安看着拼杀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高喊道:“二公子住手啊,皇上住手。”聂安突起了王府中的单相权,若是这二人有一者死伤,那么最伤心的人就是单相权了。见阻止不了,聂安一个闪身,硬夹入两人间,企图阻止他们的决斗。 单弘和单柏的武功因为机缘巧合,早就发生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质变。聂安根本不是两人对手,不刻就占了下风,被二人合力推出了战圈。 二人打进了忘我的境界,单柏胳膊虽然受伤,可毫不影响他的发挥。单弘则是拼尽全力要赢了单柏,出手越发凶狠,单柏见单弘动了真的,也不再出虚招,而是招招夺命。单柏本来一掌可以拍飞单弘,无奈失血过多,功力不及往常,竟被单弘避开。错失了良机,单柏体力不支,渐渐落于下风。 “住手!” 听到声音,聂安猛然回首,单相权带着密密麻麻的一群侍卫赶到了大殿外。 宫里有不少人是单相权的手下,单弘入宫逼杀单柏的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单相权耳中,单相权虽然觉得近日来单弘早出晚归的行为有些奇怪,可也没多想。得到消息才知道原来单弘是在计划逼宫。召集人马,马上赶到了皇宫。半路遇上单柏安cha的人阻拦,单相权顾不得许多,直接硬碰硬打进了宫内。 二人当然也听到了单相权的声音,可谁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单相权看着厮杀在一起的两个人,心痛愤怒。 “住手!”见二人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单相权衣襟翻飞,纵身加入战圈。 单弘没想到单相权会加进来,怕误伤了他,犹豫间被单柏一掌击中。 真气逆乱,单弘被单柏一掌拍得一路后退。见单弘被打杀,单相权怒目瞪着单柏,抬手和他对了一掌。单柏手臂带伤,掌风弱了很多,竟被单相权一掌震伤。旧伤还未痊愈,又添新伤,单柏忍着涌到嘴里的一口血,狂退数步,撞在了龙案上,口中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一声柏儿险些从单相权口中疾呼而出。 单柏抬手擦了擦嘴角,恨恨的看着单相权。 单相权被单柏的眼神刺得心口一痛。却见单弘从身边疾速飞过,举剑直刺单柏。 “住手!”单相权的速度比单弘还快,手指凝气,三指扣住已经刺到单柏身前的剑,单弘顿觉手臂一麻,宝剑被单相权运气震飞。 “你们……”单相权没想到单弘会带人逼杀单柏,更没想到兄弟二人会打个你死我活,气得浑身直哆嗦。抬起手就甩了单弘一个耳光。 单相权从没用这么大的力气去打过单弘,单弘被单相权一掌打倒在地。 单弘没想到这个时候单相权心里还只有单柏。自己的人加上单相权带来的人,逼宫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单相权还是选择了单柏。 “我输了。”越过单相权直看向单柏,单弘冷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来人,将他压下去斩了。”单柏似乎毫不顾念兄弟之情。 “慢着。”单相权猛然阻止道:“他只是一时糊涂。请皇上顾念……” “顾念什么?”单柏知道单相权断不会让单弘出事,刚刚只是有意试探。他想知道单相权到底有多在乎单弘。如果立场换位,是自己逼杀当了皇帝的单弘,恐怕不等单弘发话,单相权就会率先让人将自己压到大牢中然后择日问斩吧。 真是够了! “是他不给朕机会顾念,是你们不给朕机会顾念。”单柏将目光移到聂安所在的方向,随后抬起鲜血漓淋惨不忍睹的胳膊,直接放到了单相权眼前。“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朕的。” 单相权看着单柏伤处成线滴落的鲜血,手指哆嗦,似乎极为心疼,抬手就要为他拔刀止血。 单柏不想让单相权碰他,用力推开单相权的手,自残式的拔出了袖刀,鲜血喷涌而出,jian了单相权一身。 单相权煞白的脸色比失血过多的单柏还要难看,手僵住了,单相权不再去碰单柏。 “你……我会带兵出征,你想要收复哪去我就去哪里,就算死在那里,我也会把你想要的给你。只是,你不能动你弟弟,他是你弟弟!”单相权的声音很缓很慢,好像说完这番话就会ji,ng疲力尽一般。 单柏惨白的嘴唇不住颤抖,不甘心的问道:“若是我执意动他呢?”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会变成现在这样,心早就被单柏撕碎了,失望太多也不会再失望到哪去。单相权一狠心,口气顿时凌厉万分:“那我就废了你。” 冷酷无情的口气,毫无感情的眼神,让单柏回忆起了以前的痛苦,那时单相权也是这样对他说话,用这样的眼神剜着他的心。 看着单相权冷峻的脸,单柏勾起薄唇笑了一笑。果然,他从没在乎过自己。只要伤害到他最爱的人,他就不惜毁掉自己。单柏觉得好可悲,原来自己这么卑微,自己从没在他心里停留过一分一秒罢。虽然单相权对他好过,可那种好是有代价的,对他好一次后,单相权就会要求他做些什么,单相权一直在利用他,只是利用他。 那些伤害,他忘不了,全都忘不了! 失血过多,单柏眼前开始发黑,拖着血流不止的胳膊,他一步一摇的走出了大殿。 既然单相权对他如此无情,还有什么好侥幸的。若是南逸的死让单柏动了杀心,今晚的事则让单柏下了杀手。派单相权出征,单柏决定先让他带一万人出发,当做先头部队。后两万人随后再派去,当然,那两万人是不是真的派去就是单柏说了算了。如果三万人由他带领尚有一搏,那么一万人绝无胜算。这是一条出征的路,也一条通往死亡的路。这条路就是由单柏亲手为单相权铺就的。 看着单柏落魄离去的身影,单相权想追出去亲自为他包扎伤口。尽管单柏伤透了他的心,可血脉相依,不管何时,单相权都会为他心疼。 单弘躺在地上,既伤心又委屈。单相权选择的人永远是单柏而不是自己。 “起来!”单相权抬脚踢了单弘一下。 单弘从没遭到过这等待遇,原本就对单相权偏心单柏心有不满的单弘此刻越发悲愤。慢慢撑起身子,单弘看着单相权,略带怨恨道:“为什么不废了他?明明有机会废了他的,他都这样对你了。” “滚。” “啊”单弘似乎不相信单相权会这么对他,诧异的看着单相权。 “滚。” “父亲……” “滚,别喊我父亲,我没你这个儿子,没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儿子,你走吧。” “您说什么?” “要我把你的武功废了你才肯走么?滚——” 单相权不像是在开玩笑。殿内殿外站着王府无数侍卫和单弘的手下,他们正一齐看着这二人,被单相权这般呵斥嫌弃,单弘面子上彻底挂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单相权身前,单弘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您真的这么爱他?我做错了什么?为了您,我……” “你答应过我永远不背叛他。” “我说的是永远不背叛您。” “都一样,背叛他就等于背叛了我。你走吧,从今后,本王没你这个儿子。” 单弘难以置信的退了几步,单相权一脸无情,似乎真的不想再看见单弘其人。 “好,我走。”单弘怒喊了一声,垫步飞出大殿,顿时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与单弘一并来的人,同时追随单弘而去。 “王爷。”聂安见单相权神色哀戚,讷讷的喊了一声。 “吩咐大家回王府。”单相权吩咐道。 “是。”聂安顺从的答道。突然,聂安问道:“二公子?” “随他去吧,他走了,我才能安心。” 单相权知道,若是单弘留在自己身边必然会想尽各种办法前往战场,单相权怎么会让单弘为他送命呢。自己死后,难保单弘不再与单柏起冲突,到时再也没人拦得住他们,兄弟相残,人伦惨剧,单相权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只能狠心赶走他。单弘爱恨分明,恨谁也许会恨上一辈子。让他怨恨从而离开自己,因为怨恨他不会再寻单柏为自己报仇,所以他也远离了危险。这才是单相权真正的目的。虽然被两个儿子怨恨的感觉极为苦涩,不过好在这种苦涩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很快就会了结。 单相权绝非贪生怕死的人。以目前的状况看,自己若是不死,单柏怕是不会安心做好这个皇帝。他也绝对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可他真的被单柏伤透了心,虎毒不食子,和自己的儿子拼个你死我活真的没意思。如果他的死可以振奋单柏要当一个好皇帝的决心,那么他死得其所。单柏已经不再需要他了,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虽然看不到单柏展翅翱翔了,但他相信单柏离成为真正的帝王已经不远了。百姓安康,大单富强,单柏成为不世君王,九泉之下他也会非常欣慰的。 单相权还留下了一些纸条,以后单柏遇到困难时,那些纸条能为他指点迷津。虽然单相权狠心赶走了单弘,可他并非真的不爱单弘,他也给单弘留下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正是江湖中无数人惦记的,有了那份东西相助,加以单弘的能力,早晚有一天会独霸武林。 单相权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两个儿子,虽然给他们的不一定是他们想要的,但是一定是单相权所能给予的最好的…… 一个是天下百姓的君王、一个是九州武林的霸主,这是单相权费尽半生心血为两个儿子换来的权力和成就。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突然觉得单相权好苦逼啊……………… 自尊心不能当饭吃啊单弘筒靴~~~爱而不得,因爱生恨什么的要不得啊单柏筒靴~~~~让我说神马好,戳戳戳戳~~~~ 第八十二章我爱你们 出征的圣旨公布后,很多人进谏反对。朝臣极力劝说三万人是螳臂挡车,可单柏却不为所动。大单兵力不足,边关战事加急,这也是无奈之举,单柏如是说。 十日后,城门外,单柏亲自为单相权送行。 单相权一身战甲,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单柏亲自斟酒,为他饯行。 本以为单柏不会亲自来送他,看着为倒酒的单柏,单相权的心情极为复杂。 “皇叔,朕等你凯旋归来。” 单柏将酒杯敬给单相权。 单相权站在单柏身前,并没有急于接过那杯酒,只是站着。单柏举着酒杯,见单相权不接酒,有些尴尬。战甲的光辉刺得单柏眼睛疼,神思瞬间回到了很多年前。 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在这里,单相权同样奉皇命出征。那时的单柏还很年幼,还很爱他。不顾单相权的反对他固执的一路跟到了这里。那次,为单相权饯行的是先皇。 单柏抬头看着英伟高大的单相权双手接过琉璃盏将清洌的酒水一饮而尽。沉肃的面容,威仪的姿态,一身耀眼的铠甲,当单相权用柔和的目光看向他时,他竟呆住了。单相权的眼神比大海深邃,比阳光和煦,似乎在告诉他,不用担心,爹爹一定会胜利而归。单相权站在风里,立在单柏身前,似乎要用自己的身体永远为他挡住所有扑面而来的烈焰风霜。 目送着离去的军队,单相权威仪伟岸的身影渐渐湮没在扬起的尘沙中。单柏掉头跑上城楼,望着远去的军队奋力挥手。他知道单相权看不到,却固执的一直挥着手,直到彻底看不到军队的影子,他才依依不舍的垂下手,准许家仆将自己从城楼上抱下去。 单柏回过神时,单相权已经饮净了杯中的酒。 接过酒杯的瞬间,单柏的手不经意的触碰到单相权的手,两个人的手都极为冰冷。见单相权转身要上马,单柏猝然拉住了单相权的胳膊。 单相权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神色茫然的单柏。 “皇叔……朕等你凯旋的消息。” 单相权和他的军队最终消失在了单柏视线的尽头,一直到最后,他也没听到单相权的承诺。单相权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向他表示自己一定会凯旋而归。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步,他真的还想要那个承诺么。如果真的还在乎他,就不会送他走上这条路。单柏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侍者端着的托盘上,不禁嘲笑自己的虚伪。 大军日夜兼行,半个月后终于到了边境。 在大军即将到达目的地时,单柏将剩下的两万人派了出去。并不是说他不想让单相权死了,而是他说了会派人就一定得派人,君无戏言。 但是,边关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一个月后的深夜,单柏批阅完奏折准备就寝时突然接到了前线的加急公文。单相权请求单柏派兵增援。 若是派兵,兴许胜利有望。可是…… 单柏派单相权出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阖上公文后,单柏就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公文送入,催促单柏发兵增援,公文中还提及单相权在大营内遭到敌军j,i,an细的暗算受了重伤。看着公文上的内容,单柏疑惑。以单相权的多疑,怎么会被混入的j,i,an细的刺伤呢?除非他心不在焉。可谁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呢?也许是单弘吧…… 接到公文那天早晨,单柏下了朝后就一个人坐在勤政殿里,谁也不见,以一个不变的姿势一直坐到了傍晚。 第二天清晨,李德盛推开勤政殿的大门时,单柏还在那里坐着,还是那个姿势。 最后,单柏抬手烧了那份公文。 边关的情况远比单相权想得糟糕的多。按理说边关的军事一直是湛双成负责处理,他不应该向自己和单柏隐瞒实情才对。起初,单相权带兵转战各地,有胜有败,如果兵力足够,打赢这场仗不成问题。可援兵迟迟不到,也收不到来自皇宫的急件,士气衰微。单相权一方面向大家保证皇上绝对会派兵增援不会舍弃大家,一方面在心里最好了最后的打算。他知道单柏的意思,也知道单柏绝不会派兵,之所以还往宫里送加急文书,是他觉得不收复这里太可惜了,他想知道在最后的最后单柏会不会动摇。单柏的反应,虽在他意料之中,却也让他心碎极了。 后来,军中混入了j,i,an细,在毫无防备下,单相权受了重伤。单相权知道若是自己就此倒在这里,军中无首,士气必将衰竭,真的就胜利无望了,他还想拼一拼。咬牙撑着伤体,他继续带兵防守、突袭,用尽各种战术。 最后,三万大军,只剩了不到一百人。敌方没想到单相权这么英勇,用三万人灭了十万士兵,最后倾巢出动,将单相权等人逼到一处山头。死亡将近,士气竟是振奋,大家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单相权浑身是伤,旧伤裂开,又添新伤,战甲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站在队伍最前面,单相权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只是他有些可惜,若是再来三万人,便能将敌军一举歼灭,可惜单柏不给他这个机会。 第4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3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3节 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去,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纵使单相权身负绝世武功,天心剑法举世无双,他也不可能一人对抗五万人,杀到最后,单相权体力不支,鲜血从各处深浅不一的伤口溢出,深思模糊的单相权竟连手中的长剑都握不住了。 看着蜂拥过来的敌方士兵,单相权用剑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在人群中他似乎看到了单柏的脸。清秀俊美,身姿挺拔。 单相权呆呆看着,竟忽略了渐渐来到身边的敌军,长枪刺入体内,铁器的冰冷自腹部瞬间漫开,粘稠温热的鲜血顺着铠甲往下流。 “父亲……”耳边竟然响起了单弘的声音,单相权紧紧握住刺中自己的长枪,ji,ng神一振,长剑再舞。 “父亲……父亲……”耳边不断想起单弘的声音,声音越发清楚,并不像是幻觉。 单相权将长枪用力拔出,鲜血自腹部喷出,长剑入地,单相权咬牙不让自己跪倒下去。 “父亲……”单相权神思迷离之际,感到自己被一个人抱住,模糊的视线再次清楚,他看到了单弘。 单弘似乎带来了很多高手,拥到身边的敌军被那些人砍倒。扶住单相权不让他倒下,单弘拔出剑,砍倒冲到周边的敌人。 “弘儿?”单相权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单弘。 “父亲,我陪您。” “没用的,弘儿,你快走,别管我。”单相权知道这么拖下去,大家都得死。 “不。我不走。”单弘想找机会背起单相权,背他杀出敌圈。 “别想再赶我走,这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你是我的儿子,所以不可以死在这。” “就因为我是您的儿子,所以我们才要生死与共。” 腹部受到重创,单相权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可听着单弘坚定的声音,单相权不自主的点点头,“弘儿……谢谢你……” 单弘越砍越急,似乎想马上杀出战局。他知道单相权受了重伤,不能久战,必须马上止血就医。可密密麻麻的敌军一波接一波,就算使出轻功也逃不出去这一层层的包围,更何况不远处还埋伏着敌军的弓箭手和弩阵,天罗地网,他们无处遁逃。 “呃……” 单弘听到单相权低沉的呻吟声猛的回头。只见一柄长枪cha在单相权心口处。 手里的剑“哐当”落地,单弘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候,是单相权用身体为他挡住了身后的致命一击。长枪被敌方拔出,血雾漫开。 ……父亲…… 单弘张臂抱住倒下的单相权,泪水在眼中翻滚。 “弘儿……活下去……”单相权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单弘了,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单弘虚晃的脸。 吃力的抬起手,单相权想摸一摸单弘的脸。可已经无法准确的对焦了,他努力了很多次,都摸了个空。 “书房……桌角的地板……”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单弘耳中。单相权想告诉他,自己留给单弘的那些东西在书房的某块地板下。 单弘抱着单相权,泪水如线。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没想过单相权会为了救他而死。 “弘……儿……别怪父亲……父亲也是爱你……的……比你想的,爱得多……我爱你们……”单相权已经看不见单弘的人了,拼尽最后的力气说完最想说的几句话后,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 “我没怪过您,我也爱您……我也爱您啊父亲……父亲……” 单弘紧紧抱着单相权,痛苦的抽泣着,绝望中一遍遍重复着“我也爱您”这四个字。他早就忘了自己仍然身处敌军中。若不是他带来的人及时将他围在当中保护起来,他早已死在了乱刀下。 “求求您不要死……不要这样……不要……不要……”单弘用力摇着单相权,泪水与脸上沾着的血混在一起,恣意横流。自小到大,他从没哭过,这是他这辈子哭得最伤心最绝望的一次。 不一会儿,带来的人就一个个倒了下去,单弘拉起单相权满是鲜血的手,将嘴唇贴了上去,血腥而冰凉,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亲吻父亲的手,想不到竟是死亡的味道。 天空被呼啸而来的浓密羽箭遮住光亮,单弘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单相权紧闭的眼睛上,从那里慢慢滑落。毫不在意漫天的羽箭,单弘颤抖着手,轻轻抚了抚单相权被血染红的鬓发。 几日后,单柏接到了捷报。原来镇守在他处的将领李琅收到了单相权写的求援急件,带兵赶了过去,虽然打退了敌人,却还是晚了一步。 与捷报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份文书,单柏同时得知了单相权的死讯。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让他想不到的是,里面还写了到单弘。单弘与单相权一起死在了战场。 一个月后,两具棺木被李琅和他的军队护送回了都城。三万士兵连带主帅,全部阵亡。可是城池却收了回来。 只要是他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看到那两句棺木时,单柏不应景的想到了这句话。 打开棺木后单柏只看了一眼,就命人立刻盖上了。他从棺木中拿出了放在单相权胸口处的几片碎玉。碎玉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单柏知道,那是被血染红的。 拿出那几块玉,单柏在手里摆弄了两下,突然,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他才认出那块玉。那块玉是当日他准备送给单相权的贺礼,是那块被他狠狠摔碎的宝玉。 第八十三章宫变 单柏以国礼厚葬了单相权和单弘。并为单相权追封了所有可以封给他的号。 得知单弘和单相权一并死在了战场上的消息后,陈夫人就疯了,聂安也不知所踪。单柏命人遣散了王府数百名的下人,派人封了单王府。 过去所有的欢乐悲喜都被单柏的一张皇符彻底封存,静静的留在了偌大的单王府中。单相权的书房再不会彻夜通明,武堂里也再不会有人坐在上首位置指点两位少年挥剑练武了。单柏知道,那个深沉如海、威仪昂扬的男人和那个凤目冷傲、爱恨分明的少年永远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 国丧期间,全国上下一律着素服,单柏黑金色的龙袍也暂时换成了纯黑色。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股令人压抑的苍凉中。 几日来,单柏不断收到大臣请求辞去的奏表,其中自然也有周春年和卫绪的。这些人曾经都是单相权的手下。单柏知道这些人对自己迟迟不肯发兵导致单相权死在战场心存怨恨。单柏本来也不想用单相权留下的人,所以很爽快的准了他们的请辞。大单国人才济济,少了他们自然有别人顶替。何苦留着他们碍眼。 自单相权去后,单柏好像变了个人,每日都会念书,批阅奏折直到深夜,没有荒怠一次政务。 大概半个月后的一天,单柏在殿内用膳。一段时间来,他一直食欲不振。身体也不是很舒服,手臂上的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胸口偶尔还会疼几下。 菜色琳琅满目,可他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致。随手舀起身边的一碗粥,应付性的喝了一口。 淡淡的桂花香瞬间充满了口腔,甜而不腻,唇齿间回味无穷。这些日子不管吃什么,单柏都尝不出什么滋味,这碗类似桂花粥的东西真的让他食欲大振。 一勺接一勺,单柏竟然把一碗粥都喝了。“这粥做得真好,谁做的?重重赏赐他。” 晚膳过后单柏心烦意乱,在宫里转来转去,转着转着竟走到了御膳房。 单柏对王府的膳房有些印象。以前,单相权总是很忙,经常伏案到深夜。那时单柏就会吩咐下人让膳房为单相权准备宵夜,有时他还亲自去那里端宵夜给单相权送去。 那时的一切,恍如隔世。 “皇上,您要进去么?”小树苗见单柏站在膳房外发愣,不知道他的意思,体贴的问道。 单柏摆摆手,“算了。” 谁料,单柏刚转身,就听到膳房中传出一段对话。 “哈哈,我看你是要时来运转了。皇上重赏,真有你的。” “大公子,诶,皇上自小爱吃我做的桂花糕,桂花粥也一样。没什么好新鲜的。” “你是从单王府过来的?” “嗯……这里可不及王府自在。” “呦,别瞎说,小心掉脑袋。不过你怎么就从王府进了宫呢?” “皇上自小爱吃桂花糕,王爷怕他吃不惯宫里师傅做的。所以将我调到御膳房,还嘱咐了我很多东西。” “诶诶,嘱咐了什么,别再是升官秘诀吧,哈哈……说来听听。” “大意说皇上年幼时生过一场大病,所以换季时的饮食要格外留意,说他不喜欢清汤中有蛋类……无非是关于皇上口味的一些琐碎事情。” “可惜了,王爷和府上二公子战死后,王府就散了,前些日子听说皇上还派人封了单王府……” ……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见单柏面容苍白呆愣在膳房门外,小树苗忧心的喊道。 “走吧……”半响后,单柏才有气无力的抬抬手,往勤政殿的方向走。 难道是上天在和他开玩笑?为什么渴望听到这种话时听不到任何人说,当决定把那个人从生命中狠狠抛出时,竟有人告诉他那个人也曾体贴入微的关心过他,关心他…… 单柏觉得很累,原本不远的路竟然走了很久。 桌案边有一个小盒子,是那日侍卫去查封王府时从单相权的书房中搜出来的。那些人见盒子藏在书柜深处刻意被书挡住,以为有什么里面机要内容,所以不敢轻视,直接交到了单柏手上。 单柏把它扔到了角落里,似乎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在单柏看来,单相权已经死了,就算是有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也没意义了。不管里面有什么,他都不想再知道了。那几块碎玉他用锦帕擦干净,原本他想把碎玉放进单相权的棺木一并入土,可当日回来时,棺木中的尸体已经呈腐烂状了,想必是一个月在路上的颠簸和密闭加快了尸体腐烂的速度。虽然,他恨单相权的无情,可单相权生前完美的形象也留在了他的心里。他不想破坏最后的那点美好,权当是对单相权最后的尊重。 单柏将碎玉拼好,还能看到一些其他的裂痕。难道那日他将玉摔了后单相权又把它粘了起来,一直带在身边?所以那块玉才在他死后一直放在他的胸口上,随他一起回来了? 这……难道单相权真的那么喜欢那块玉?那块玉确实是无价之宝,可这世间的宝贝他什么没见过,怎么会如此稀罕一块被摔碎的玉? 隐约中,单柏有了真正的答案,可他拼命摇头。意识里他竟然觉得单相权是爱他的。那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人都死了,为什么自己还要反复回想这些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单柏急躁的挥袖,将碎玉用力推到地上。 他怎么可能爱自己! 如果爱就不会那么愤怒的抽打,如果爱就不会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他,如果爱就不会不顾他的意愿将他硬推上王位,如果爱就不会杀了他敬爱的师父。如果爱就不会说出要废了他的这种话。 可抽打后,他也曾给他送过药,为他包扎过。他好像也说过愿意陪在他身边一直一直辅佐他,对了,他还舍命救过他和他的师父。石门后温柔内敛、怜爱不舍的眼神,单柏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是……他一直在利用自己,他对自己的好只是希望自己按照他的意思做事,他的好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自己是他的玩偶,他想怎么支配都行。 单柏的思绪开始混乱,头痛欲裂。 “皇上,韩侍郎求见。” “让他进来。” 韩云刚进大殿,就看见了满地的碎玉片。韩云记得这块玉是当日单柏准备送给单相权的贺礼,似乎也记得这几片玉是随着单相权的尸体一起回来的。俯首捡起地上的碎玉,韩云将它们重新放回单柏手边。 单柏将脸埋在胳膊里,黢黑的龙袍微微颤抖,显然一副极痛苦的样子。 “皇上,您怎么了?”单柏手臂上的伤还没好,那把匕首伤到了筋骨,不会好的那么快。韩云担心单柏是伤口痛,很关切的追问他怎么样了。 “云卿,朕有些难受。” “臣去宣太医。”说着,韩云就要喊人。 “不必”单柏大声阻止,随后道:“那块玉朕不想再看见,你替朕把它放到桌边的那个小盒子里。” “这……您真的没事么?” “没事。你去放吧。” 韩云打开木盒,对盒子里装的东西感到很诧异。里面尽是一些手工拙劣的小玩意。什么刀削的小马啊,一块石头啊……韩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拿起那个刀削的小马边看边自言自语道:“怎么尽是些奇怪的玩意。” 单柏听到了韩云的话,纵目看去,看到韩云手上的木马上,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他想了起来,那个木马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送给单相权的礼物。那个东西怎么会在盒子里。 单柏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喘着粗气走了过去,翻看起盒子里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封好的信封,上面是单相权写的四个字:柏儿亲启。 单柏的手有些抖,除了信封,剩下的东西都是自己曾经送给单相权的生日礼物。没落下一样,就是去年的木人没在里面,可盒子底部铺着一层木屑,那些木屑难道是…… 单柏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个盒子藏在书柜深处,为什么藏在深处?因为是单相权最宝贝的东西。他最宝贝的东西竟然是自己历年送给他的礼物么,其中有些东西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 这说明了什么? “云卿……” “嗯?” “朕……” 察觉单柏声音不对劲,韩云侧过头,发现单柏的身子都在晃。 “皇上!”韩云慌忙扶住他,“这次一定要喊御医。” “不,不要喊他们。朕……”喉咙发干,单柏顿了一顿道:“朕有些心慌。今晚你别走了,留下陪朕,不要走。” “好好,臣不走。”韩云扶着单柏,让他坐到椅子上。 单柏觉得自己不能再思考下去了,如果真的像自己所联想的那样慢慢推理下去,真相太可怕了……现在的他,竟害怕单相权是爱他的,他太害怕了。 坐在椅子上,单柏的手不自控的颤抖。突然,大殿的门开了,好像是被风吹开的。 一阵血腥的味道随风涌进了大殿。 单柏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大殿外横七竖八满是侍卫的尸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殿外有人杀人,他竟然没发觉。 李德盛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浑身浴血。 “发生了什么?”单柏焦急道。 “皇上,皇……”李德盛扑到单柏身前,边说边喘,身子一歪就要倒在单柏怀里,单柏本能的扶他,突然一阵剧烈。李德盛趁着单柏双手扶住自己的瞬间,把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肚子。 “呃……”一切太突然了,单柏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刺入了三分之二的匕首。抬手抓住李德盛持刀的手,单柏用尽全力与其抗衡不让刀子继续深入。 粘稠的鲜血带着炽热的体温,单柏的手有些滑,刀子还在顺着李德盛的力往自己身体里刺。单柏痛得双腿发软。拼尽全力,单柏终于推出了匕首,险险躲开了李德盛随后的攻击。 就在这时,门外出现了四个人。 看清了为首的那个人,单柏当真愣住了。 那个人是南逸。他竟然没死。 单柏用手捂住伤处,痛苦的喘息着道:“师父……你?” 随后他看清了南逸身后的三个人,三个人中有两个他都认识。一个是湛双成,一个是方落。只有最后一个长髯老者他不曾见过。 看着南逸不善的笑容,单柏惊讶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南逸一扬手,老者将一具尸体扔到单柏眼前。 单柏的ji,ng神几近崩溃,那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单卓。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评论还在抽……留言好像都没回复上= = 第八十四章谜底 单柏双腿一软,跪在了单卓的尸体前。 卓儿不是被送去习武了么,怎么会……怎么会啊! 南逸冲一直没说话的湛双成做了个躬身行礼的姿势。湛双成笑了一笑,走到单柏的龙椅上坐了下去。 “小柏,死前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湛双成在龙椅上正襟危坐,一脸沉肃的看着痛苦不堪的单柏,口气淡漠道。 单柏木木然的站起来,瞬也不瞬的看着南逸和湛双成。 “师父?湛叔叔?”单柏还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南逸怎么会活着,又怎么会让人杀了卓儿,师父是那么爱他,对他那么好的人啊!湛双成是单相权的好友,这一切…… 单柏觉得自己的头真的要裂开了。 “落儿,过来。”坐在宝座上的湛双成冲方落招手道。 方落恭敬的走过去,顺从的站在湛双成身边。“父亲。”方落低眉顺目的喊了一声,可见两人的感情甚笃。 方落是湛双成的儿子?可是他的儿子不是当年在战场上失踪了么。单柏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惊天y谋中。 “南逸,你和他说吧。”湛双成吩咐南逸道。 “是,教主。”南逸起身冲湛双成再行了一礼,转身冲单柏道:“难得你还喊我一声师父,那么为师就让你当个明白鬼。”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y谋?”单柏突然明白了什么。 “反正你也活不久了。我就直说了。”单柏被刺伤的地方已经血流成河,南逸看着单柏被鲜血浸 y 的手,口气四平八稳。胜利者总是喜欢在最后向失败者炫耀,他们喜欢把一切来龙去脉讲清楚。这算是对那些在y谋中死去的人的尊重呢,还是轻蔑呢?南逸觉得两者都有吧。 “我是y阳教的四大护法之一。南山掌门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我若不死,你怎么对他动杀心?”南逸清楚单柏对自己的敬爱。 湛双成示意南逸先停下,自己开口道:“当年,单相权想送你习武,是我极力向他推荐的南山派。南山派是名门正派,而且南逸又以仁德著称于江湖,单相权一向信任我,当然没有起疑心。单相权最疼爱你,他想将你培养成千古帝王,这件事,也是我无意间知道的。”湛双成边笑边说。 “他最疼爱我……最疼爱我……”单柏喃喃重复着这两句话,伤口炽烈的疼痛感愈发难忍。 “是啊,你看不出来么?”湛双成的口气中流露出一些哀伤,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故意如此。 单柏摇摇头,目光落到桌子上单相权留下的盒子上。 真的看不出来么,还是不想看出来?如果说以前总有乱七八糟的因素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么以后就是自己的心刻意忽略了那个人的爱。可是…… 见单柏一直在摇头,湛双成竟然有些同情单相权了。“如果他不爱你,我就没办法这么顺利的除掉他,然后得到这个皇位。” 单柏无比厌恶的看着湛双成,不解道:“这个位置真的有这么好?你们都想要它。” “它好不好,你可以亲自去问他。反正一会儿你就下去找他了。当父亲的心都是一样的,想让自己最爱的儿子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想让儿子拥有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说着,湛双成侧目看了眼身边的方落。“要不是你分了他的心,想除掉他还真要再费我一番心思。” “你们不是好朋友么?” “好朋友?”湛双成觉得单柏幼稚得可笑,“我只认识利益,不认识朋友。再说,他也没真的把我真的当朋友,他心里防着我,我知道。大概也就你这种傻子才会把身边的人都当成好人,师父,师叔,啊,李德盛,对了,还有那个韩云,都是我安排的。我唯一没想到的是司马成荣,不过因为他,你和单相权的关系才更加恶化,我倒是要谢谢他。” 第4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4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4节 韩云?单柏浑身发抖,质问性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韩云。韩云低着头,并不看单柏。 是韩云,是韩云在他耳边不停地向他渗透单相权如何如何,是韩云让他渐渐陷入了他无法控制的情绪里。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算计,可笑的是,他竟对他交心,竟然在他的引诱下动了杀心。是韩云,是李德盛,是南逸,是他们让他看不清局势,让他渐渐确立了杀心。是他们,误导他,暗示他,让他认为单相权不爱他。 他的师父,他的朋友,都在算计他。唯一对他的好的那个人,却被他逼死在了前线。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那个人已经被他杀了…… “亲手逼死了自己的父亲,那滋味怕是不好受,对了,还有自己的弟弟,九泉之下,看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弑父之罪,你想怎么偿还?”湛双成似乎看透了单柏的心思,故意刺激他。 单柏面色死灰,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服的下半截。 “南逸被y阳教劫持,也是我们的算计。为了就是让你去救人,你去救人。单相权必然不放心,会想办法跟着,我对他太了解了。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取得他书房里的东西。顺便看一看他的天心剑法练得如何了……说到这你应该明白了吧。”湛双成口气颇为耐心。 “呵呵,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借我的手除掉他?”单柏觉得湛双成愚笨的可笑,“也对,你根本没本事除掉他。” “你错了!”湛双成突然怒了,声色俱厉道:“谁说我除不掉他?我只是想捉弄一下他。他多么了不起,哈!这么多年一直压着我,难道我小小的报复下还不应该么。只有你才能让他伤心,让他心碎,我只是利用了这一点,我想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再让他死掉。和他相识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他会痛,从来不知道他会那么痛苦。” “为什么,父亲他一直……” “没有为什么!本教的武功才是天下无双,本教不能容忍自己的光芒被他掩盖!”湛双成越说越激动。 “父亲……”方落抬手按住湛双成的肩,他还没见过自己父亲这么激动的样子。显然有些惊诧。 单柏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一步步走到身边的桌边,轻轻抱起了单相权留下的小盒子。原来,父亲这么爱自己,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已经亲手杀了他啊……父亲…… 原来悲伤到一定程度就真的没有眼泪了。单柏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却流不出一滴泪。 “谁说他死了?”单柏突然怒目直视湛双成,“他是那么了不起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死得那么容易?我不信他死了……”尸体已经腐烂了,除了服装和那块玉,他没办法确认那人就是单相权。 “是我亲眼看见的。”方落缓缓开口道,“他确实死在了那里。” 回忆起那日的场景,想着单相权英勇无双的样子,方落竟然觉得有些遗憾。湛双成怕战场上出状况让单相权死里逃生,特意派方落一路跟踪。刺伤单相权的j,i,an细是方落安排的,方落亲眼看到单相权为了救单弘替他挡了一枪,最终死在了单弘的怀里。 “一枪穿心怎有不死的道理?”他是个好父亲……方落黯然的垂下了长睫。 “一枪穿心?”单柏顿觉天昏地暗。 “后来,我私下问过搬用尸体的士兵,确实是他俩,已经被箭s,he成了筛子……被箭s,he烂了,运送回来尸身腐烂,也很正常。但确实是他们。”说到这,方落竟觉得有些心痛。那两个人是真的英勇,并肩而战,同生共死,这才是父子深情。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将你和你弟弟葬在单家墓地。”湛双成很大方的说道。 单柏抱着木盒,一个转身,夹起单卓的尸体就冲出了大殿。 “追,杀了他。”湛双成一扬手,南逸和老者飞身出大殿。 单柏一路狂奔,他不想死在这,他想去单相权和单弘所在的墓地。 眼看,南逸二人就要追上自己,单柏心中绝望。李德盛那一刀的目的并不在杀他,而在让他失血。他已经没有力气逃命了,眼前发黑,疼痛欲死。竟然这么疼,父亲受了那么多伤,死前到底有多疼,单柏没法再往下想,他觉得自己就快死了。 “走……”突然,韩云架住单柏,甩开绝世轻功。 “你会武功……”单柏好像没那么吃惊,既然一切都是一场y谋,那么以前他看到知道的所有应该都是假的了。 “我是y阳教四护法之一。”韩云坦然道。 “那你赶快杀了我,或者把我抓回去,湛双成一高兴,或许还会奖赏你。”单柏神色有些模糊,他现在只想赶快见到单相权。“我逼死了他,他不会原谅我,我杀了他……”单柏不在乎韩云带自己去哪,半闭着眼,喃喃自语。 “你振作些。”韩云的功夫真不赖。竟然暂时将那二人甩了下去。他们停在一处树林里,韩云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扯下单柏的龙袍,把内衣撕成条,用力缠在单柏伤口处。 “你做什么?”单柏已经没有力气了。 “救你。”韩云缠住单柏的伤口,焦急道:“你再这么折腾自己,肠子就该流出来了。这颗药吃下去。”说罢,不由分说的往单柏嘴里塞了一粒丹药,随后抬手封了单柏的几处大x,ue。 “我不会感激你的。”虽然自己是杀害单相权的凶手,可是韩云,他绝不原谅。“若是我还有一点力气,我肯定会杀了你。” “随便你。”韩云穿上单柏的龙袍,为单柏换上自己的衣服,架起他继续走。 “我不想活了。”单柏觉得自己没脸活下去了。 “死者已矣。”韩云索性背起了单柏,甩开轻功,一路疾驰。 “他是爱我的……我真高兴……”单柏自言自语。 “你振作点。”韩云觉得单柏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禁有些担忧。 “云卿,我又好恨……恨自己……” 听到“云卿”二字,韩云ji,ng神一震。没想到这个时候,单柏还会这么喊他。“皇上,臣……” “云卿,朕不会原谅你的。可是那个时候,朕从你身上得到了温暖……朕很感谢你……” “皇上,请坚持住!皇上!” “朕要去向父王请罪……问问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他爱我……” “皇上!” “不,不对……他说过,他说过他爱我……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抱着我,他很爱我……一直是这样……” “皇上,你那日救了臣,臣还没报答你……请您坚持下去……”韩云越发焦急。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想找大夫,可是医馆都关门了,而且若是去街上,实在太显眼了。他还穿着龙袍。 “报答?所以你才救我……咳咳……你武功这么好,就算我不挡,你也不会死……何必谢我……” “不是,臣真的没想到您会为臣挡刀。”韩云没想到单柏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只要对他好一分,他会还十分。韩云心疼单柏,他真的太久没有得到一份明确的爱了。所以遇到一个对他好的人才会如此倾心相待,哪怕在知道那人是骗他后,他也没忘记当初的那份温暖。 “我已经不是皇帝了……”单柏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大单的亡国之君,“我愧对他……” “这江山是他给你的爱,求您别放弃。”韩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现在真的知道了单相权对单柏的爱,那么深沉那么厚重。“他最后用生命为你换来了城池,他把对你的爱全部融入了这壮丽河山中。你就这么死了,你怎么知道你死了就一定会见到他?” 单柏的眼皮突然颤了颤。 “人死灯灭啊皇上!”韩云急道,“没有奈何桥,没有灵魂,死了就是死了。皇上,王爷已经死了,就算你现在马上去死,也看不到他,皇上,你明白么。只有活着,活下去,你才能卷土重来。把他给你爱夺回来,好好守住这片河山。” 单柏被韩云一番话震惊了。自己是个懦夫,是个懦夫,不配当他的儿子,不配当他们的大哥。就算要死,也要把这江山夺回来再死。那是他最想给自己的东西。这锦绣江山是他给的最深重的爱。 “我要活下去……”单柏眼眶通红,“父亲,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去见你,我要活下去,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为什么要在年前这么勤奋,正好写到这块,大过年的怪影响心情的= = 掀桌~~~~~ 第八十五章将军之子 一年后,离国军营中。 “少爷,大将军喊你过去。” “嗯,我知道了。”玄衣少年继续整理手中的书,冷淡道。 何朗是少年在战场上救下的一个小兵,后来少年将他带在了身边。何朗时常看着少年俊美的侧脸发呆。少年那么英俊,武功又那么厉害,为什么从来不笑呢。在他脸上看不到温和看不到喜悦,就算打了胜仗,他也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何朗觉得少年肯定有不平凡的过去,少年的眼睛看似湛蓝无波,可里面却蕴藏着极深的悲哀。 玄衣少年就是单柏,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叫单柏了,身份也不是单国的亡国之君,他现在是离国大将军白世奇的独子白木白。 那日,韩云穿上了单柏的龙袍,带着单柏回到了被封的单王府,单柏顺着单相权留下的密道,逃到了山中。而韩云则代替单柏死在了单王府。 单柏永远忘不了那夜的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整个都城,偌大的单王府在那一场大火中彻底烧成了灰。好像过往的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单柏不知道韩云最后是怎么掩人耳目的替自己死在了大火中。自己再也没遭到追杀,所以单柏知道韩云的计划成功了,所有人都以为单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后来湛双成称帝,改国号为湛。立湛落也就是当初的方落为太子,南逸依然是大丞相。 单柏受了重伤险些死掉,想着要将王位再抢回来,他咬牙活了下来。葬了单卓后,他撑着伤体越过国境来到了离国。离国是单国旁的一个大国,两国曾有过数次交战。单柏一直在离国的凉山中藏身养伤,期间他驯服了一只白虎。打探好了离国的情况,他算准时机,骑着白虎出现在离国和羌国交战的战场上,并救了被困住的离国大将军白世奇。他还出了一计,助白世奇打了胜仗。 那日葬了单卓,他取出单相权给他的纸条就将木盒埋到了土里。有朝一日龙得水,他一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再厚葬单卓把木盒取出来。唯独他把那块碎玉粘好,贴身带着,那块碎玉象征着单相权对他的爱,他不舍得把它也埋入土中。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块玉被白世奇看到了。白世奇竟错把他当成了自己失散了十四年的儿子。 那块玉是韩云奉命寻来的,单柏并没问它的来历。而韩云的身世,单柏也没多问过。难道白世奇是韩云的生父?单柏不敢肯定。单柏本想对白世奇说明真相,可看着白世奇捧着玉佩涕泗横流的样子,单柏突然不忍心了。“天下父亲的心都是一样的”那一瞬间单柏突然想到了湛双成的这句话。虽然单柏恨韩云,可韩云毕竟救了他又为他而死,若白世奇真的是韩云的父亲,那么他是否应该好好孝顺白世奇权当感谢韩云的救命之情?可韩云也是间接害死单相权的凶手,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 单柏知道只有得到白世奇的帮助,他才能尽快往上爬,然后找机会翻身,大丈夫要适时而变。可是……如此利用一个可怜的父亲对儿子的感情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做法真的好么?单柏极为纠结。 让他没想到是,白世奇对他太好了,甚至在战场上为他受了伤。本来他不想错认父亲,他的父亲永远是单相权,可看着白世奇那么努力的爱他,想起惨死的韩云,单柏竟然有些动摇了。 后来,单柏答应与白世奇相认了,可无论如何也没亲口喊他父亲。而且坚持要叫白木白这个怪名字。木白柏,他还是那个单柏,虽然暂时的委曲求全,可他从没忘记自己真实的身份,从没忘记过单相权。白世奇虽然心里难受,可也没硬要求单柏一定要喊自己父亲,儿子还能找回来,在他看来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单柏一人来到白世奇的营帐外,掀开帘子走进去。 “将军。”单柏单膝跪地,冲白世奇行礼。 单柏对白世奇极为疏离,相认后依旧恪守着上下级的礼节,张口闭口都是“将军”,这让白世奇很难受。白世奇猜想儿子一定是长久流落在外无依无靠才养成了这种冷淡的性格,只要自己好好待他,早晚有一天儿子会承认自己。十四年前,儿子在营帐外走失,身上只带着那块玉佩,白世奇苦苦寻了十数载也没找到自己的儿子。白世奇一直埋怨自己,怪自己的大意,没想到十四年后他竟然在战场上与儿子相遇,还被儿子所救。这让白世奇激动不已。他从没想过单柏也许不是自己的儿子,那块玉佩他认识是他在儿子出生时亲自给他戴上的,他越看越觉得单柏的眉眼和他相似。他太思念失散的儿子了,于是一口认定单柏就是自己的儿子,然后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想弥补他。 白世奇忙扶起单柏,用手抚着单柏的肩,疼爱道:“我说过多少次,你不用跪我,白儿。” 单柏任白世奇抚着自己的肩,不去看他疼爱的眼神,单柏道:“将军传我前来不知为了什么。” “黄云死了。” 单柏眼瞳微微扩大,表情依旧淡漠。“军法无情,若是皇上和丞相怪罪,我会一人承担罪过。” 黄云是离国丞相黄腾的宝贝儿子,打仗时当了逃兵,单柏派人将他捉了回来,按军法打了三十军棍,没想到竟然打死了他。虽然单柏没做错任何事,可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白儿,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件事你没做错,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的。咳咳……”说到后面白世奇不住咳嗽,想必是受的伤还没好。 单柏打起仗来不要命一样,白世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次,单柏陷入敌阵,白世奇带兵去救,舍身为他挡了一只毒箭,那次的伤一直没好彻底。 “您的伤还没好么?”单柏就算再不想认他,可白世奇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关心还是应该的。说着,单柏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 单柏难得用这么关切的口气同他讲话,白世奇一时有些激动,声音微颤道:“没事,爹没事。” 见白世奇一脸欣慰,单柏将目光移开,道:“下次不要那样了,再上战场,我会小心的。” 见单柏不再自称属下,白世奇更加高兴,满口怜爱道:“为什么每次都要那么拼命?白儿,你若有什么事,爹也活不下去,失去一次就够了,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别让我担心。”说着,白世奇用力握住单柏的手,道:“只要你平安,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怜爱的声音让单柏浑身一颤,将手从白世奇手中抽出,单柏冷淡道:“别对我这么好,我……不会感激的。” 白世奇很伤心的看着单柏道:“你还在怪我么。对不起,那次确实是爹大意了,那时你才四岁,走失后被坏人拐走,肯定挨了不少毒打,对不起,爹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过得凄苦,爹会好好补偿你的。白儿,别再怪爹了好么?”白世奇记得单柏身上有很多奇怪的伤痕,腹部还有一道刀疤。想起这些,白世奇心痛得不行。 单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单相权那么爱他,他却负了单相权,亲手逼死了他。他怎么还能与他人成为父子,亲热的喊另外一个人叫父亲呢,更何况那个人根本不是他的父亲。单柏有些后悔,可是再反悔也不行了,他知道不管说什么白世奇都不会相信。那日白世奇中了毒箭后被抬回军营,昏迷中还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眼看就要不行了。单柏知道只有自己认了他才能给他力量挺过来,情急之下,单柏答应等他好后便与他相认。果然,白世奇活了过来。 见单柏神色复杂,似欲离去。白世奇很伤心的说:“爹找了你十几年,暗自过祈求过无数次。只能找到你,再见你一面,让我用命去换我都愿意……” “不要再说了。明日就启程回去了,将军早些休息。”单柏猝然打断道,他受不了这种温情,这种温情他不该得到,白世奇给错了人。单柏想起了单相权,那个用命去爱他的男人,他的父亲。忍住自己心中的痛苦,单柏冲白世奇抱了一拳就走出了营帐。 看着单柏离去的身影,白世奇跌坐在椅子上。究竟怎么做才能换回儿子的原谅打开他的心扉呢。儿子一定是长久没有感受过亲情,所以才会封闭起自己的内心,不接受任何温情。单柏越是拒绝,白世奇越难受,越想不顾一切的对他好。 单柏回到大帐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心里难过极了。半响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条。是单相权留给他的。 纸条被他反复看了太多次,有几张已经快被揉烂了。单相权留给了他很多计策,诸如如何治国,如何平衡朝臣间的权利,很多这样的内容。有天心剑法的口诀和王府密道的位置。当然,还有单相权想对他说的话,每次看到那些话他都热泪盈眶,那些话才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动力。虽然宫变之后他再也不怀疑单相权对他的爱了,可他还是把单相权写给他的话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从来不知道单相权爱他爱得这么深,每次看这些纸条时,他的心都在滴血,他知道的太晚了,弑父是他一生的y影。可看着这些话他又觉得真幸福,真幸福有这样爱他的父亲。 不过其中有一张纸条他看不懂,整纸上只有几个点和几条线,单柏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念着是单相权留给他的便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马上又完结不了了= =看来还是得加紧更新啊啊啊 好像白儿和柏儿是一个音,囧…… 第八十六章入狱 半个月后,单柏和白世奇的大军一起回到了离国都城。 白世奇是离国大将军,在朝中举足轻重,他找到亲生儿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廷。 单柏英姿飒爽,驾驭白虎,在队伍中异常显眼。半年多的时间,单柏在边关建下无数战功。当日他驾着白虎杀入两军中,一人堪当百万军的事迹早就传遍了离国大地。离国君主重人才,收到白世奇的文书后为单柏加官进爵,近半年的时间,单柏就升到了少将军的位置。 单柏越是少年才俊,白世奇越是觉得愧疚越是用力爱他。儿子失而复得,又如此才能无双,白世奇觉得儿子早晚有一天会成为离国的脊梁。得儿如此,真是不枉此生。 大军凯旋而归,离国国君亲自在城门外迎接。 看着夹道欢迎的百姓,单柏的心情却是低落。以前单相权打赢胜仗凯旋而归时也是这般景象,那时年幼的他会极为兴奋的站在城门外随聂安等人一起迎接单相权大军。单相权是单柏心目中的英雄。对于年幼的单柏来说,单相权像天一样。 那个天一样的男子如今在哪呢? 单柏时常在深夜眼眶盈泪,那个天一样的男子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他再也看不到他了。虽千万人而何赎! 庆功宴上单柏一直在应酬,以大将军的儿子离国的英雄这样的身份应酬各位大臣,当然还有皇上。没人知道他言笑晏晏的背后是一颗怎样破碎的心。 单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真正高兴起来了。等夺回了王位,大单海晏河清百姓安乐后,他就去找单相权,活着对他来说很多时候是一种折磨。 黄云在战场上当了逃兵,单柏按军法处置,虽然黄云被打死了,可皇上根本没责备他,反而觉得他铁面无私,不会因为那人是丞相的儿子就手下留情。可丞相黄腾却记下了这桩杀子之仇。白世奇掌着一半兵权,在朝中堪称一人之下,黄腾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既然没办法动他那就动他的儿子好了,黄腾知道白世奇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宝贝得不行。 黄腾五次三番向皇上进谏请求派单柏出征打仗。甚至还让他带兵驻守边关。皇上念着白世奇和爱子团圆不久没准让他出征的事,倒是总派他带兵打仗。好多次,黄腾都派人去杀单柏,可单柏武功实在太好,一般的刺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似乎对刺客早有防备。每次打仗,不管多凶险,单柏总是能取得胜利,似有天助。不过半年,单柏就被皇上提拔为上将军。 单柏曾经也是皇上,他深谙皇者的心思,比一般臣子更会讨皇上欢心,从而取得他的信任。黄腾的举动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单柏建立了无数战功,他的神勇和才能就像是冲上天空的礼花,在离国的上空绽放,照耀了整片离国大地。 可单柏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单相权用性命换来的。如果单相权没死,也许自己还是一个不够尽职尽责的皇帝,就算是以后成为了了不起的帝王,也是在单相权尽心尽力的辅佐和支持下成就的,严格来说那并不是他的成就,而是单相权的成就,只不过单相权选择了一味付出,把所有的荣耀都留给了他。 单相权用性命警醒了他,让他真正成长了起来。就算以后,他夺回天下成为了万世君王,荣誉的背后也永远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那是单相权用性命为他铺就的通天之路,用鲜血助他成就的千古霸业。 一个人用生命成就了另一个人的传奇,这样的爱是不是很伟大? 可权力集中的地方就有明争暗斗,一个人若是太了不起就有人眼红。更何况还是黄腾这样的朝中权贵。 那日,单柏从宫中回府,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恶霸。单柏最看不惯这种欺男霸女的乡绅,将那对父母解救出来后,给那恶霸来了一巴掌教训了他一通,没想到那恶霸竟然死了,随后单柏救下的那对父女也投河自尽。单柏那时才知道那恶霸不是别人,而是离国的三王爷。打死皇亲国戚可是死罪。 单柏知道这是有人陷害他,可当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单柏被强行押入大牢。 黄腾买通了狱卒,单柏在大牢里受尽了折磨。 单柏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被鞭打的伤,还有热烙的烫伤,也有其他刑具造成的重伤,鲜血淋漓,皮r_ou_翻飞,血腥气将牢中的老鼠毒虫都引了过来。老鼠嗑着单柏的手指,毒虫啃食着他的皮r_ou_,单柏的白皙纤长的手被老鼠咬的全是血洞,可他已经感受不到痛了,浑身都疼的时候他已经分不出哪里最疼了。 以前,单柏总觉得单相权有时是恨他不死的打他,因此他无数次怀疑过单相权对他的爱。可这次,他才知道什么是恨他不死的抽打,相比而言单相权的抽打根本不狠,反而是恰到好处的让他通过疼痛记住了教训,改正了过错。若单相权真的是往死里打他,他早在一开始就死了。是他把单相权想得太过分了,是他一直在误解他。想起单相权,单柏的眼眶都是红的。如果单相权能活过来,就算让单柏用命去换,他都会毫不犹豫。 狱卒往死里折磨他,一开始单柏以真气护体,尚能保证肺腑不被创伤,可时间久了,真气根本护不住了。除了热烙,还有砧板夹板,他们用烫红的火筷子直接了cha穿他的锁骨。他的腿也被他们打折了。 单柏被打入大牢后,最着急的人就是白世奇。白世奇知道有人故意陷害单柏,也知道离国牢狱的酷刑是多么凶残、狱卒和寺丞是多么残忍,进去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白世奇又找不到任何证据去证明单柏是被人陷害的。他听说单柏在大牢里受尽折磨过,痛苦得不行。 迷迷糊糊中单柏听到有人喊他,喊他“柏儿。” 单柏努力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听着那一声声柏儿,单柏觉得好亲切好幸福。好像哪都不痛了。 单柏喃喃自语道:“父亲……父亲,你来接柏儿走了么。你走之后,我才知道你有多爱我,我有多爱你……对不起,对不起,父亲……”单柏说着,觉得有液体流到嘴里,有些苦有些腥。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继续道:“父亲,别再扔下我了……求求你,别再扔下我,我好想你,好想你……” 白世奇买通了狱卒,连夜来到牢中探望单柏。他想不到单柏伤得这么重,被打得这么惨。 单柏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到处都皮开r_ou_绽还有血洞,伤盖着伤,如果不是单柏的身体底子不错,大概早就被打死了。身上的伤几乎都发炎化脓了,白世奇抱着单柏,发觉他身子烫得不行。 看到这样的单柏,白世奇心疼得差点晕过去。白世奇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救儿子,他连夜进宫,向皇上辞去自己大将军的官位,并交出了手中的兵权,以此为条件将单柏暂时救了出来。 白世奇一路抱着单柏,听不清他在念叨些什么,只知道紧紧抱着他,一声声的喊着“白儿”,生怕他就这么死掉。 单柏浑身滚烫,不断呓语,时不时流下几行眼泪。白世奇从没见过冷漠刚强的儿子流泪,看着浑身是血的儿子,白世奇一边给他抹眼泪,一边擦自己的泪。 大夫没见过被打得这么惨的人,说单柏被伤到了脏腑,表示回天乏术,让白世奇节哀。 白世奇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死,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么。抱着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单柏,白世奇暗暗流了好多泪。 单柏依旧迷迷糊糊的,他能感受到身体上难以忍受的疼痛,可是根本醒不过来。昏迷中,他似乎听到了单相权的声音,看到了单相权的脸,他有多久没听过他喊他“柏儿”了,从进宫那天就再没听到过,一转眼都快三年了。 单柏不想醒过来,他想要有单相权的世界,醒来后他就再也听不到单相权的声音了,再也听不到有人喊他“柏儿”了。单柏对单相权说了好多话,把这一年多想说的话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白世奇听不清单柏在说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听清几个字,时不时的听到“父亲”这样的字眼。白世奇心痛欲死,抚着单柏惨无人色的脸,他一边答应着单柏的呼喊,一边不停的喊着“白儿”。 单柏神色既痛苦又安详,时不时的流下些眼泪,时不时的又似乎在笑。这样的反常,把白世奇吓得够呛。 单柏的衣服被血染红,早就被鞭子抽打得碎烂了。单柏的贴身内衣被抽碎后全部粘在了身上,白世奇从单柏内衣胸口处取出了一个被血染红的小荷包,荷包被缝在了内衣里侧。荷包没有被抽碎白世奇觉得很奇怪。不知道那是什么,白世奇顺手将它放在了单柏床头。 衣服还是得脱下,可衣服已经和血r_ou_粘到了一起,每撕下一点就带下一些皮r_ou_,血r_ou_淋漓。白世奇知道不帮他换下衣服,衣服就会和r_ou_长在一起,单柏在大牢里躺着,衣服实在太脏,和血r_ou_长在一起必然会感染,感染进入血液后单柏就真的没救了。白世奇咬牙将衣服从单柏身上撕下,撕下了衣服后,单柏几乎掉了一层皮,血r_ou_模糊得不忍卒视,鲜血染红了单柏身下的单子,看着这样的景象,白世奇急痛攻心,竟然昏倒在了单柏床前。 几天后,单柏不再呓语,连呼吸都若有若无的。白世奇绝望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单柏,若是单柏死了,白世奇知道自己也会活不下去。驾驭白虎的单柏创造了太多的传奇,老天不会让这种人活在世上。可单柏才只有十九岁啊,才与自己相认一年多,白世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他,只要能救活单柏,他什么都愿意。几日来,白世奇急得寝食难安,瘦了好几圈。整个府上都被浓烈的悲伤笼罩着。 就在单柏呼吸快要停止时,白世奇收到下人送来的一瓶药。单柏入狱后,白世奇为了救他辞去官职,白家的势力一夜崩塌,朝中人为了明哲保身都和他们划清了界限。白世奇权势滔天时,那些人趋之若鹜,单柏战功赫赫时,那些人倒贴着往府上露脸。只有遇难时,才看得清人心。所以这药必然不是朝中人送来的。 白世奇问这药是谁送来的。家仆说是一个带着斗笠的人送来的,送药的人说喝下这药人就能好起来。白世奇追出去时,府外空无一人。家仆也说不清戴斗笠的人是老是少,只说从身材上看是个男的。 单柏已经不行了,白世奇一咬牙,死马当活马医。撬开单柏的嘴,喂他服下了里面的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是二十九了……不知道这三天还要不要更,纠结,打个滚~~~~ 第八十七章向天借命 喝下药的第二日,单柏渐渐有了呼吸,高烧也退了下去,白世奇惊喜万分,想派人寻找送药的人,可整个都城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个人。 兆炎送完药就驾马而去,日驰千里。单柏伤情稳定时,兆炎早就离开了离国境内,白世奇当然找不到他的人了。 单相权死后,聂安不知所踪。其实聂安是和兆炎一起走了。聂安死活不信单相权就那么死了,非要带着兆炎一起去找单相权和单弘。兆炎虽然不相信单相权那么容易就死,可是对他们是否真的还活着也抱着怀疑态度。兆炎没想到义父对单相权那么忠诚,不忍心伤他的心,就陪聂安着天涯海角一路找人去了。 单相权死后半年,聂安和兆炎来到了羌国境内。找个大半年,什么眉目也没有,徒劳无功。其间,他们听说了单国被灭,单柏在大火中丧生,湛双成篡位的消息。 第4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5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5节 往事如梦。 半年多的找寻,一无所获,有时聂安也动摇过,单相权也许真的是死了。为什么他不愿意相信呢?单相权活着时,他害怕他的威严,单相权死后,他又无比怀念他。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单相权那样仅靠着人格魅力就能征服属下的心了。 在羌国转了一圈,他们来到了离国。刚到离国边境,就听说了一件怪事。 离国和羌国的交界处,有一座y山。山中常年y云缭绕,据说闹鬼,当地的老百姓从来不敢上山。可就在几个月前,夜里经常有人上y山,上去之后再也没下来过。据当地百姓说,上山的人中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但是从打扮上看都是江湖中人。半年多的时间,进去没出来的人大概已经有成千上万了。当地的老百姓很好奇,暗想山中是不是有什么宝贝,或许是别有洞天?几个胆大的百姓就组了一队举着火把上山了。 过了很久,那些人才回来。回来后的几个人变得疯疯癫癫。从他们口中得知山上住了一个魔鬼,魔鬼将那些江湖人抓上山,利用江湖人的血来练一种奇特的功夫。后来,一天夜里,天空雷声大作,一道紫雷破空,直接劈向y山地脉。再后来,百姓再没见过有人被抓上山,也没见其他人下来,他们说魔鬼作孽太多,被上天下来的紫雷劈死了。 聂安越听越觉得玄乎。为何要取人血,聂安从来不知道有什么邪门功夫需要靠人血来练。据聂安所知,近来江湖上确实有些怪事,似乎有高人再现武林,很多作恶多端为非作歹的江湖恶霸陆续在人间蒸发。聂安猜想也许被谁捉上山的正是这些恶人。 聂安准备了一番,决定和兆炎上山一探。或许还能找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 y山地势复杂,他们在山上转来转去,见不到一个人,只能见到满地白骨,鬼气y森。到了最后,竟连下山的路都找不到了。终于,二人体力不支倒在了路边。 聂安再次醒过来时,竟看到了单弘。 原来单弘就是百姓口中的“y山魔鬼”。 聂安本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单弘的鬼魂。后来才知道单弘还活着,聂安大喜过望,既然单弘没死,那么单相权肯定也还活着。 可让聂安失望的是,单相权虽然没死,但和死了基本没差。单相权有体温,却没有呼吸,说是死了,身体还有温热,说他活着,却没有呼吸。他就一直这样躺着,从没醒过。 聂安跪在半死半活的单相权身前,痛声流泪。但只要没死彻底,就有希望。 其实那日在战场上,单相权是真的死了。单弘抱着为救自己而死的单相权悲恸欲绝,漫天羽箭飞来,竟不想躲闪,意与单相权共死。 可让单弘没想到的是,危急关头,他竟被自己带来的手下推下了悬崖。单弘抱着单相权,一路往下落。摔死大概要比被箭s,he成塞子好很多。 单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抱着单相权躺在一颗横枝而出的树上。躺在浓密的枝叶上,单弘知道是这棵树救了自己。树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单弘背着单相权的尸体,顺着树干爬到了悬崖峭壁上,一点点往下攀爬。爬到半路发现了一个山洞。单弘不舍得埋葬单相权,虽然单相权真的死了,可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父恩难还。 单相权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他还没得到儿子回报给他的爱,他还没看到儿子们展翅翱翔,怎么舍得死。抱着冰冷僵硬的单相权,单弘的眼泪一串串的往下落。 在山洞中跪了一夜,守了一夜,单弘想了很多。单相权为了救他而死,他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一直无法振作,就太对不起为他舍生的单相权了。单弘将单相权的盔甲和外衣脱下。他不敢去看单相权到底受了多少伤,纯白的亵衣已经变成了红黑色。 山洞不见日光,又y又冷,是藏尸防腐的好地方。单弘想起单相权临终前所说的话:书房的地板。单弘决定回去看看,顺便给单柏制造一个自己和单相权已经死亡的假象。他把单相权的尸身放在山洞中。顺着原路爬了回去。 东西取的非常不顺利,那些东西似乎早就被人盯上了。单弘费了一番心思才取得。虽然山洞极其隐秘,但他还是不放心山洞中的单相权。单弘想起单相权曾送给陈夫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珠子有防腐的功效。单弘不敢露面,取了东西后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山洞。 后来,单弘听到了单柏被废,死在大火中的传闻。 单弘对此半信半疑。他取出单相权留给他的东西,是一张地图。按着地图,单弘找到了那里。 在那里,单弘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单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江湖人口中的“宣天神候”,他虽然听说过神候的事迹,却不知道自己找到的人就是他。单弘看那人长眉长髯,仙气绕身。知道自己遇见了世外高人。 神候一见单弘,便知道他是单相权之后。十几年前,机缘巧合,他收了少年王爷单相权当弟子,三天之内,他传给单相权一套天心剑法交给他一张地图后就匿迹于人间。 神候是世外高人,没人知道他的确切年龄,江湖中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说他半神半人,他随便传谁一套功夫,那人就足矣雄霸武林。可是更多的人只把这些当成了传说,说他早就羽化成仙了。有关神候的一切都是个迷,单相权当然不会把神候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他知道一旦透露这个消息,江湖将再掀腥风血雨。 单相权那时极为年少,与神候不知隔了多少辈,可二人闲聊中甚至投缘。单相权学完剑法辞别神候时得到神候的承诺:日后他的后人带着地图来找神候,神候会见他的后人一面。不论那人提出什么要求,神候都会尽力满足。 世上的人那么热衷于神候的传说,无非热衷于三件事:成仙、长生、为王。 长生成仙,不是人力所及,就算是神候本人,也没办法指点一个凡人成仙长生。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指条明路,帮助那个人为王为圣。 神候一见单弘,单刀直入,直接问单弘是否为了独霸武林而来? 单弘略一沉思,竟反问他:“你有本事帮我独步天下?” 神候并没责备单弘的没大没小,反而笑着点了点头。 单弘知道老者绝非常人,当下单膝跪地,坚定道:“我不要天下,只求救活一人。” 老者暗自掐指,算出了单弘所指何人。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若是硬要逆天…… “篡改生死,可是逆天之行。你确定要救他?” “就算粉身碎骨,入修罗鬼道,我也要救他。” “倒是没那么严重。只是需要向天借命。” “向天借命?”单弘念叨着这四个字。 “需杀九千九百九九个恶人将这些恶人的血放到铜鼎中,焚香作法,用这些恶人的魂魄与阎王小鬼交易,你想救之人便可还阳。不过还魂后,他能不能醒就说不好了。可你的命数会因这逆天之行改变。如果你本是帝王之命,也许会变成乞丐之命。若你本该长寿,也许会因此短命。下辈子怕是更惨。”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就算魂飞魄散又能怎么样。”单弘为了救单相权当真可以不顾一切。 “既然你无所谓,那我就告诉你如何焚香作法……” 辞别老者后,单弘将口含夜明珠而尸身不腐的单相权带进y山,同时还有自己所剩无几的部下。y山地形独特,衔接晨昏地界,y气最重,极适合作法通灵。其间,为了斩杀那些恶人,单弘经历了很多九死一生。后来,作法成功,天降紫雷,单相权果然起死回生,冰凉的身体再次有了体温,可人却毫无气息,更不要说醒过来了。单相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没法愈合,心口处和腹部伤的最为严重,单弘觉得单相权不死不活也许和这些伤有关。 单相权还魂后的半年多内,单弘用尽各种手段寻找天下奇药,企图医治单相权的那些伤。后来他在山上救了迷路晕倒的聂安和兆炎。有了他们的帮助,寻药的事更有效率了。 再后来,单弘下山找到了果果。将他也带上了山。果果交给单弘一瓶药,说是从爷爷的遗物中找到的,单弘用自己试药,发现那是一瓶效果奇佳的创伤药。给单相权敷上后,伤口开始愈合。 日前,单弘潜入羌国皇宫,偷出了羌国宫殿中的神丹。服了神丹,单相权终于有了呼吸,单弘无比激动,等着单相权醒来那日。一年多的时间,单弘除了耗尽心血救治单相权,也没忘召集江湖奇士,借着自己身为掌门的身份聚集能人。他要将单国从湛双成手中夺回来,再杀了湛双成和南逸这两个叛徒。 至于单柏是不是真的死在了大火中,单弘并没去打听。单柏将单相权逼死在战场,单弘对单柏的恨无法化解。单柏不但逼死单相权,还失了单相权费尽心思留给他的王位,这样的单柏更不值得原谅,根本不配当单相权的儿子和自己的大哥。 这几天,兆炎奉单弘之命,到离国找寻其他奇药。在离国都城内,他听说了白虎少年的事迹,白木白,起先听到这个名字时,兆炎觉得奇怪。后来,兆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兆炎ji,ng通遁地之术,潜入白府对他来说太容易了。那个人果然是单柏,单柏没死,竟成了离国将军白世奇的儿子。兆炎对单柏同样又怨又恨,看着单柏昏迷中不断喊着父亲,白世奇抱着他边答应边喊“柏儿”的样子,兆炎心里难受极了。单相权还昏迷不醒,单柏这就又认了新爹。 犹豫了几天,兆炎最终没忍心任单柏自生自灭。临去之前,兆炎遮住容貌,将自己寻来的奇药分出一半,交给白府下人后匆匆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这章写得会不会太玄了?虽然写的很狗血吧,但是单相权毕竟被单弘救活了不是,打滚~~~~ 大大们新年快乐啦啦~~~~~~ 第八十八章苏醒 单柏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榻边的白世奇。 白世奇见单柏终于醒了,惊喜万分,长久的悲伤和紧张在这一刻得到释放,惊喜激动之下,白世奇竟又晕了过去。 看着倒下去的白世奇,单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单柏受了严重的外伤,整个人除了脸以外缠满了绷带,想动也动不了,更没力气动。他没办法去扶白世奇,只能吃力的喊人,喊了半天才喊来了人。 下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推胸,白世奇这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白世奇建下战功无数,是战场上英勇无畏的铁血将军。单柏想不到这样铁铮铮的人竟会是如此柔情的一位父亲。看着白世奇明显消瘦的脸,单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白世奇不顾自己的疲倦,醒了后赶紧又坐回榻边。他想拉起单柏的手,可单柏的手也被厚厚的绷带缠着,白世奇怕弄痛单柏,动也不敢动他。 “白儿,疼么?”白世奇眼圈通红,满眼心疼。 单柏受不了这种疼爱宠溺的眼神,暗自垂下长睫。他根本不是白世奇的儿子,不值得白世奇这么对待他,更何况他认白世奇也有自己的目的,他实在受不了白世奇对他这么好。 “一定很痛吧,对不起,白儿,对不起。”白世奇一个劲儿的向单柏道歉,他觉得自己枉为大将军,竟然任凭儿子被人诬陷沦落牢狱受尽酷刑。甚至差点失去儿子。 单柏原本不想理白世奇,可他不知白世奇为何要向自己道歉。白世奇哪里有什么错。 白世奇怜惜的抚着单柏的脸,竟心疼得掉下了泪。 单柏身子猛地一颤。 “傻孩子,为什么不跑呢,为什么纵容他们打你。”白世奇知道以单柏的武功,打伤狱卒逃出牢狱绝非什么难事。“跑出来就不会被打成这样了。” “跑了会连累你的。” 单柏知道自己遭人陷害,也知道狱卒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他。在被打得无法动弹前,他想过越狱逃跑,逃出离国,然后再想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可他不能跑,他跑了白世奇怎么办,皇上大怒,必然会拿白世奇开刀。他清楚白世奇对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是多么的上心,若是儿子再一次失踪,白世奇真的会活不下去。已经负了单相权,他怎么还能再负白世奇。虽然白世奇并非他的父亲,可爱儿子的心与单相权是一样的。这样的父亲,单柏实在不忍心再伤害。 白世奇没想到单柏会顾念到自己,一时间欣慰万分,“对爹来说,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 白世奇的爱抚让单柏越发难过,单柏有意的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躲开白世奇的手,可身上的伤太重,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单柏疼得冷汗直流,硬生生将到了口边的一句呻吟吞了下去。 “别动,别乱动,你身上都是伤。”白世奇想起那日在撕下衣服后单柏血淋淋的身子,心痛得窒息。“你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吓坏爹了,爹真的怕你丢下爹一个人就那么走了……”白世奇极为伤心。 单柏突然想起单相权留给自己的纸条。不顾疼痛,咬牙抬手去摸胸口。 没了,荷包没了! “白儿,你做什么,你怎么了?”单柏手臂的绷带渗出大片猩红,白世奇无比焦急,他不知道单柏在找什么。也不敢去抓单柏的胳膊,只得焦急道:“白儿,你要什么?你找什么?” “荷包……我的荷包在哪里?”单柏顾不上疼痛,他只想知道那个荷包在哪。那里装着单相权留给他的字条,是他的宝贝。 “在这,在这。”白世奇慌忙拿起床头的荷包,放到单柏手里,单柏乱动的胳膊这才停下来。紧紧抓着荷包,单柏问他:“那块玉佩你能还给我么?” 白世奇知道单柏指的是那块粘好的碎玉,赶忙从自己怀里掏出,“我一直带着他,你看我穿上了红绳,这几日我一直把它挂在脖子上贴身带着。幸亏有这块玉,我们父子才得以团圆。幸亏有它……” “把它给我戴上。”单柏不想让这快象征单相权爱的玉佩被别人拿走。 不论单柏说什么白世奇都会答应,小心翼翼的帮他戴上,白世奇道:“那日我抱着你,怕极了。你躺在我怀里,一直念念叨叨。” 听白世奇这么一说,单柏脑子里还真有些印象。自己昏迷中对单相权说了好多好多话。 “我说了什么?”单柏害怕自己真实的身份暴露,赶忙追问。 “你一直喊着父亲,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听得到父亲二字。”白世奇不知道单柏的脸色为什么突然间更加苍白了,含着眼泪道:“对不起,白儿,对不起,以后爹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离开你……” 单柏看着眼中盈泪的白世奇不知说什么好,只见白世奇抬袖擦了擦眼角,欣慰道:“你终于肯喊我父亲了,白儿,我终于听到你喊我父亲了……”白世奇从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尽管是儿子昏迷中喊的,他也高兴。儿子从没忘记过他,所以才会在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一声声喊着他。他真高兴,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出这份喜悦和欣慰。 单柏知道白世奇误会了,可他根本无法戳破这个误会,也不忍心。 让单柏更想不到的是,白世奇为了救他竟然舍弃了兵权和官职,为了单柏他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虽然他表面上对白世奇还是那么冷漠疏离,可是长久以来被白世奇关爱着,他好像渐渐被白世奇感动了。看着白世奇那么努力的爱他,那么宠他纵容他,单柏心里既愧疚又难受。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告诉白世奇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只是在利用他,白世奇该是怎样的难过呢,单柏不忍心了,他怎么可以伤害这样铁血柔情的“父亲”呢。可是身负父仇国恨,他不可能为了白世奇选择放弃。单柏非常纠结。 白世奇是个清廉的好官,从不收受贿赂,家里没什么闲财,白世奇和单柏都失了官职,白府的生活远远不比当初。 为了省出钱财为单柏买药疗伤,白世奇不仅辞退了大量家仆,还瞒着所有人,晚上跑到拳坊去当拳手,白世奇本是将军,武功过人,所以经常打赢,打赢了后会得到很多钱,白世奇就用这些钱为单柏买各种灵药,希望单柏早日康复。 那日兆炎回去后,并没对单弘说发现了单柏这件事,只是私下里和聂安交待了一句。 单弘的苦心没有白费,单相权喝了那些奇药,真的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时,单相权的神智还不清楚,通过剧烈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还活着。那个瞬间,他满脑子还是敌军中的单柏,是快要被长枪刺中的单弘。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战场。看到伏在榻边昏睡的儿子,一瞬间,他竟开口喊道“柏儿”,就像以前在王府时那样。后来,单弘抬起头,他才看清那是单弘。 “弘……弘儿?”太久没有说话,半响,单相权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父亲,父亲……太好了,您醒过来了,父亲……”见到单相权醒来,单弘激动得不能自已,拼命的喊着父亲。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不,不,您没死,您还活着,不许再说死死的。您活得好好的,父亲……”单弘的肩膀轻轻耸动,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不停抚着单相权的肩膀,不知怎样才能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单相权的眼瞳微微放大,显然对自己没死的事情感到惊讶,在他的记忆里,他真的死了,甚至看见了地狱的大门,看见了y间的小鬼。见单弘眼中含泪,单相权努力的冲他笑了笑,吃力的抬起手用手指抚了抚单弘的脸颊。 这样疼爱亲昵的举动还是第一次。单相权的举动就像还沉浸在战场上的死别中。临死之前总要让在乎的人知道自己真的爱他啊。 单弘受不住单相权的这种疼爱。想起那日单相权倒在自己怀里说爱他的样子,单弘的泪水夺眶而出。不等单相权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单弘就飞奔了出去。 他跑出去,跑了很远,一个人坐在院子外的空地上闷头痛哭。 这一年多来他实在太辛苦了,他从不敢想如果单相权真的醒不过来会如何,他相信单相权一定会醒过来。可单相权真的醒来后,疼爱的看着他时,他才知道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多么幸福,又想起单相权舍命救他的场景,心痛难耐,喜悲交杂下,他终于失声痛哭。 他不想让单相权看到他哭的样子,更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所以才躲到了院子外面。他不知道自己在单相权给的爱里可以脆弱成这样。 单相权不知道单弘为什么突然跑出去,沮丧的垂下手。单相权的记忆渐渐清晰,汹涌的疼痛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虽然当初他毅然决然的上了战场,为了单柏甘愿赴死。可再次醒来后,一切恍若隔世,仿佛他死了一次又活了,竟像过去了一辈子那么久。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单柏是真的把他逼上了绝路,真的不要他这个父亲了。这一瞬间,所有的疼痛和痛苦都清晰了起来,他竟有些遗憾自己为何没死,还要活过来,要活着承受被最爱的儿子舍弃逼杀的事实。 聂安和兆炎闻讯赶了过来。刚走到单相权身前,聂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聂安见单相权醒了过来,激动地不知所措,猝然流下清泪。兆炎见聂安哭了,手忙脚乱的不知怎么安慰好,“义父,义父,您别这样,王爷醒过来了这是好事,别这样……” 聂安边拭泪边道:“对,不能哭,不能哭。” 兆炎抬臂环住聂安的肩,用另一只手帮他擦泪,“义父,王爷会好好的。” “炎儿。”聂安看着兆炎,任凭他为自己擦去眼泪。 “你们出去吧。”单相权在榻上看着聂安和兆炎的父子情深,觉得心脏难受,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聂安一开始有些发愣,单相权这是怎么了。 突然,他挥开兆炎为自己擦泪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 “王爷怎么了?”出了房间,兆炎还一头雾水。 聂安这才低声道:“唉,怕是想起了大公子。”说罢,聂安把声音压得更低,“那个人真的是大公子?” 兆炎知道聂安指的谁,用力点了点头,“我不会认错的。” 聂安陷入沉思。单相权才刚醒来,肯定不知道大单被灭,单柏被废的消息。该不该把这些告诉他呢,是告诉他单柏死在了大火中,还是告诉他单柏还活着但是成了离国将军白世奇的儿子呢。 不论哪种,对单相权来说都是个不小的刺激。单相权那么爱单柏,就算单柏杀了他他也未必真的不会原谅单柏。可越是这样,现实对他来说就越残酷。单相权用尽半生心血换来了王位,在他死后,单柏竟然连半年都守不住,知道这个消息,单相权该有多痛心。如果告诉他单柏没死,反而跑到敌国成了别人的儿子,这种无情的背叛,对单相权来说会不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如果告诉他单柏死在了大火中,单相权会不会承受不住这种致命的打击?不管单柏多对不起他,在单相权心中单柏永远是超越性命的存在。 可这些事情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单相权会知道的。 单相权知道后,必会想办法把王位夺回来,可是那些痛苦,也将日日伴随着他。聂安眉头紧拧。 单弘拼命擦干眼泪,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哭过。想着赶紧回去看单相权,单弘快步回到了房外,正好遇到聂安和兆炎。 “怎么不进去?”单弘见聂安和兆炎在外站着,顺口问道。 聂安跟了单相权将近二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不管单弘的口气多轻松,聂安也看得出单弘哭过。 “王爷如果问大公子的事?”聂安不知单弘要怎么对单相权交代这件事。 “哼!”单弘对单柏怨气极重,沉声反问:“大公子?” “这,我是怕王爷还惦记着他。” “他不配父亲惦记着。”单弘口气冷冽。 “可是王爷迟早会问的。”聂安对单相权极为了解。 “他死了!”单弘扔下这句话,就进了房间。 单弘坐在榻边时,单相权还闭着眼睛。单弘知道单相权刚醒,身子还极为虚弱,也不急着和他说话,端起准备好的清粥,柔声问道:“父亲,您昏迷了太久,快些吃点东西吧。” 单相权嘴唇动了动,声音很是微弱:“你说谁死了?” 端着粥碗的手一抖,单弘平静道:“一个手下。” “我不想吃。”说完,单相权就不再说话。 单弘知道单相权沉浸在被单柏背叛的伤痛里,不再坚持,抬手把粥放回去。 突然,啪的一声,粥碗扣在地上,摔碎了。 “弘儿?” “父亲,没事……我再去吩咐下人准备一碗。什么时候您想吃了就喊我。吃了饭才能喝药啊。”单弘的口气还是那么温和。 单弘不知道为何碗会摔在地上,他明明看准了才放过去的。单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怎么了,突然就会看不清东西,一开始没那么厉害,最近越发严重。难道是他要开始为逆改天命付出代价了?单弘不在乎的笑了一笑,只要单相权能活着,这双眼睛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白世奇啊白世奇,怎么突然多出个白世奇,囧,完全是意料之外。。。 其实一开始想过让单相权设计一个计中计,诈死揪出湛双成和南逸,可是又觉得他那么爱单柏,虽然一直以来的表达方式有些问题,可那感情是真的。如果面对单柏无情的冷落,他还能冷静的抛开单柏分出心思去设计y谋,貌似有些太理智了。而且事情发生的太快,单相权虽然了不起,却不能总是人生赢家。人生就是有起起落落。单柏也是,经历起落才能成长嘛对吧xd 好像这章字数多了些= = jj最近又抽了。。。 第八十九章泪水 单柏的腿在狱中被打折了,半个多月来他一直躺在床上,双腿动弹不得,给白世奇急坏了。 单柏表面上很镇定,还安慰白世奇让他别担心,可心里却无比焦急。若是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还谈什么东山再起!那单相权岂不是白死了,更何况,还有单弘和单卓的仇,这份血海深仇他一定要报。 “少爷,喝了它吧。”何朗来给单柏送药。 单柏一直试图将腿抬起来,可是徒劳无功。单柏满头冷汗的样子让何朗很心酸,以前单柏是那么意气风发,在战场上万夫莫当的英姿深深的烙在了何朗心里。可如今…… 何朗还记得昨天晚上是白世奇亲自给单柏送的药,可不知怎么的,单柏将那一碗药生生掀翻在地。白世奇极为难过的脸色,何朗到现在还记得。 也是,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成为一个不能走路的废物,更何况还是曾经的少年英雄。那次事件后,白家的处境简直是从天上跌落到了尘埃里。 “那个,为什么是你送药?”往常,药都是白世奇送来,单柏昨日并不是有意对白世奇发脾气,只是他真的受不了白世奇那么宠他。今天是何朗来送药,难道白世奇因为昨天的事在生气?单柏在心里想道。 “老爷今天早上才回来的。现在正在房间睡觉,嘱咐我一定要喂你喝了这碗药。还让我一会儿把这种药膏涂在你的腿上。” 原来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单柏稍稍安心。 第4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6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6节 “为什么早上才回来,晚上没在府中么?”单柏竟然开始主动关心白世奇了。 “这就不知道了。” 随后,单柏开始喝药,然后涂了药膏。谁料到,几日之后,单柏的腿竟然能活动了,他还能站起来。单柏高兴极了,虽然行走还有困难,但是总算是看到了希望。不知道白世奇那天让他喝的药是什么,最管用的大概还是那药膏。 只是从那以后,白世奇经常凌晨才回府。府中为数不多的下人也不知道白世奇去了哪里。 又过了几天,单柏能走路了,只不过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会儿。 这天,白世奇又是凌晨才回来的。刚一进门,白世奇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单柏。 “白儿?你怎么在这?”天气还很冷,单柏身上有好多处伤没好,白世奇怕单柏受什么风寒,赶忙道:“快进去。” “您去哪了?” 单柏怎么琢磨都觉得有问题,那种灵丹妙药怎么会轻易得到。更何况现在的白世奇早就不是什么大将军了,缙绅之辈大多势利,白世奇是去哪弄来的这些药,又为何总是不在府上过夜直到凌晨才偷偷回来? 白世奇知道单柏是在关心他,胸膛荡起一股暖流。 “去见个朋友,聊着聊着就这会儿了。” “天天去见朋友?”单柏知道白世奇只是在敷衍他。 “先别说了。你看你,鼻子都冻红了。”白世奇宠溺道:“听话,快进去,好好喝药了么?” 单柏叹了口气,一动不动的看着白世奇,似乎白世奇不说实话,单柏就铁了心不进去。 “这孩子,还学会威胁你爹了是不是?”白世奇笑着打趣,握住单柏的手,心疼道:“手怎么这么凉,冻坏了吧。再不进去我生气了。”以前在军队中,白世奇是出了名的铁面将军,可在单柏面前,白世奇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差不多连瞪眼都不会了。 “您的手比我的还凉。”单柏觉得自己真的被白世奇感动了。 “傻孩子,爹不冷。”说着,白世奇将单柏的手塞进了怀里,“这样白儿的手一会儿就暖了。” 白世奇的胸膛真的很暖很暖。看着白世奇有些苍白的脸,单柏愣住了。 这辈子,还没有人这样露骨的爱护过他。或许有,只不过是个谎言,单柏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南逸。而单相权的爱又藏得太深了,那份像大海一样宽广无尽的爱,直到失去后单柏才明白,可惜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单柏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再有人爱他。 “白儿,你怎么了?”见单柏看着自己发愣,白世奇关切的问道。 白世奇虽然很冷,可能这样将儿子的手按在胸口,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儿子的寒冷,白世奇觉得真幸福。为了儿子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点寒冷又算得了什么。 “我没事,不要这样,请您不要这样。”白世奇的爱让单柏既感动又伤心。如果白世奇对他不这么好,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诉白世奇,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儿子,是他误会了。 见单柏抿着嘴唇,白世奇笑道:“不好意思了?和爹有什么好害羞的。”白世奇以为这样的举动让单柏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的手已经不凉了,您快些去睡觉吧。对了,我现在已经可以走了。过些日子就会痊愈了,一好我就去找份差事。”单柏知道白府目前的经济状况,这么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不用,我不许你去找差事。你必须在家里养着,你还这么年轻,身子没养好落下什么后遗症,可就坏了。” 说罢,白世奇终于舍得将单柏的手拿出来了,意想不到的是,白世奇竟突然低头亲了亲单柏的手指。与儿子失散的十几年里,白世奇想象了无数种与儿子相处的场景。找到儿子之后,如何弥补这十几年来欠他的爱,白世奇又想了无数种方法。他要用尽全力去爱。 “啊……”单柏一激灵。他没想到白世奇会亲他。 白世奇没想到单柏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内心更加难过。儿子一人在外十几年,肯定没感受过什么亲情,突然这样想必是吓到他了。单柏吃惊的样子让白世奇从心里怜惜。 单柏看着白世奇,思绪早就飘走了。 如果眼前的人是父亲该有多好…… 父亲……父亲…… 父亲,您会不会想我,像我想您这样想我想得厉害? 父亲,你听得到么?父亲,大仇得报后我就去找您,向您请罪。到时,咱们一家就能团聚了,母亲弘弟卓儿,咱们永远不分开。 “白儿,白儿,你怎么了?”见单柏流下了一滴眼泪,白世奇又诧异又心疼。疼惜的帮他擦去眼泪。白世奇以为单柏是受宠若惊才流下的眼泪。心酸之余,不住劝慰道:“别哭啊,爹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别哭,好孩子,别哭。” 一个月来,单弘给单相权喝了数不清的药,那些药大多是单弘用尽各种办法弄来的灵丹妙药,单相权的康复速度极快。 这一个月来,很多时候单相权都是闭着眼睛,关于单柏,单相权只字未提。单弘知道单相权彻底伤了心,既然单相权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提,两人都当没有单柏那个人一样,倒是极有默契。单弘默默照顾单相权,什么都亲自来。 虽然单相权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威仪俊朗,可他的眉宇间总是带着很重的悲伤,那种悲伤让单弘觉得单相权好像一下子沧桑了很多。单相权以前是一人之下的单国王爷,是举世无双的英雄。可如今,却因为儿子无情的逼杀,只得在这方寸之地养伤度日,不知去往何处容身。心情的落寞可想而知。 单弘对单相权极好,他知道单相权还在伤心,被儿子逼杀的伤痛也许一生都无法被治愈,可他已经知道了单相权的爱,所以再不去怀疑,也不会因为单相权更爱单柏而特别难过。他只想在还活着的时候一心一意孝敬单相权,回报单相权给他的那份深沉父爱。 可让单弘力不从心的是,这些日子他的眼睛越发不好了,经常打碎东西不说,有时连人都认不清。不过他在单相权和大家面前隐藏的很好。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建立起自己的力量,要在看不见以前夺回王位。他不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可怜,如果有一天真的看不见了,他绝对不会拖累身边的人,他如此要强,怎么能容忍后半辈子在黑暗中度过。除了眼睛不好外,单弘发觉自己的身体也不如以前好了,不过他不害怕,这条路是他选择的,为了单相权他无怨无悔。可是他又放不下单相权,他不舍得。 这日,单弘正和手下商议要事,得知单相权不好好喝药的消息马上暂停了手中正事,赶到了单相权所在的小院里。 赶过去时,单相权正在小院里站着,望着远处的云海出神。 微风清凉。 “啊,父亲,您怎么下来了?不躺着不行。”单相权虽然好了很多,可最严重的两处伤还没痊愈,身子还那么虚弱,怎么能走动呢。单弘心中焦急。 “已经好多了,我想出来走走。弘儿,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咳咳……” “父亲,您看您还在咳嗽,哪里好多了。您怎么穿得这么少。”说着,单弘走过去,脱下自己的长衫披在单相权肩上,“小心着凉。”单弘的口气很是温柔。 “弘儿,你看那云海,瑰美壮阔。”单相权似乎在赏景。 “嗯,确实很美。”单弘站到单相权身边,纵目望去,附和道。其实他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景象,只能勉强辨认出那片云的位置。“父亲,您先把药喝了吧。”单弘最关心的还是单相权的身体。 “弘儿,为父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单相权终于切入正题。 单弘大抵猜到了单相权要问什么,扶着单相权,单弘道:“嗯,咱们进去说吧。在外面太久儿子怕您受风寒。” “没这么娇气。”单相权虽然感谢单弘的孝顺,可也不喜欢被单弘这么体贴入微的照顾,好像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明明他才是父亲啊。 单弘知道单相权是个要面子的人,只得顺着他道:“那好吧。” “你大哥他……知道我还没死么?”单相权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单弘诚实的答道,不等单相权再问,单弘便直接道:“所有人都以为您死在了战场。对不起,您明明还活着,可我……”单弘咬咬牙才说出后面的话,“我不想再失去您。所以才布置了您死了的假象。” 单相权猝然闭上了眼睛,情况果然如他所料。难道真的只有他死了,单柏才能安心么。单柏对他的恨就这么强烈么,恨得至死方休? 见单相权的身子轻微的颤抖,单弘急道:“我还是扶您进去吧。” “他就这么恨我……”单相权不理会单弘的话,自言自语道。 “您还有我。”虽然早就料到了单相权放不下单柏,可当真的验证了这点时,单弘还是很心痛。 “你大哥他……还好么?” “嗯。”单弘不想告诉单相权单柏被废后死在了大火里。他不想让单相权知道不仅单柏死了,连国家都没了。 “弘儿,你为什么要骗父亲?”单相权睁开眼睛,平和的口气中透着一丝悲切。 单弘有些吃惊,难道父亲早就知道了一切?这怎么可能呢。 “你大哥他真的好么?”单相权直视单弘的眼睛,道:“不许骗我。” “他……”单弘犹豫了半天,最后开口道:“他死了。” “什么!”单相权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其实单相权根本不知道真相,他只是怕单弘骗他才故意那么问。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单弘慌忙扶住单相权,发现单相权颤抖得厉害。 “父亲……您怎么了,父亲?” 单弘见单相权嘴唇泛白,知道这个消息对单相权的打击太大了。可是与其让单相权惦记着,还不如告诉他单柏已经死了。只不过单弘没想到单相权的反应会这么强烈。难道他对单柏的爱已经深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单柏杀了他他也还是无法恨他? “不许骗我。”单相权哆嗦的嘴唇道。 “儿子不敢。” “他怎么……死的?”那个死字,单相权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来。 “病死的。得知您战死的消息后不久,他就病死了。”单弘觉得这么说,或许单相权心里会好受一些。说得好像单柏是因为单相权的死伤心欲绝才黯然辞世的。 可单弘没想到这么说反而让单相权更难受。 半天,单相权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那么,现在谁是皇上?”单柏还没成亲,根本不可能有子嗣即位。 “卓儿。”单弘只能这么说,兄终弟及,不为过。单弘还不知道单卓已经死了的消息。 “他真的死了?”单相权再次问了一遍。 “是。” “我想躺一会儿。”单相权好像突然没了力气。 “我扶您进去。” 单弘知道单相权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伺候单相权在榻上躺好,单弘才离开。手下还在等着他。回到房间时,单弘打碎了一个花瓶。 “弘哥哥,你最近怎么了?”果果知道单弘不是个毛躁马虎的人,怎么会接连很多天总打碎东西,有时还会磕伤。 单弘不愿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眼睛看不清东西的事,只是安慰果果道:“最近没休息好,有些乏力所以拿不稳东西,无碍的。” “掌门,我觉得夺位的事还需从长计议。湛双成是y阳教教主,他的手下也都不是简单人物,这……”说话的邓文仲是单弘的一名手下。 “不行,没时间了。” 单弘要赶在眼睛看不见前夺得王位。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掌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另一个手下cha嘴道。 “能不急么?”单弘突然怒道:“我的父亲,他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如今被逼的只能在这个地方养伤,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那天下是他的,我要夺回来还给他。谁也没资格占着他的东西。”单弘发起怒来的样子非常吓人, 眉目间涌动着一股浓烈的戾气。 手下们低着头不敢说话。那日,单弘身着血红色道袍,站在黢黑的夜空里以血祭天,面色y沉凄厉的样子让他们每个人打心底里害怕。 “不是说不夺,而是说从长计议。”邓文仲被单弘发怒的样子吓得有些哆嗦,赶忙解释道。 “我说了等不了了。想到父亲只能在这样的地方养伤生活,我就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玉玺抢过来!”想到单相权只能委屈的住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姓埋名,单弘的心就在滴血。单相权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和待遇。 “就算豁出去这条命,我也要尽快把天下抢回来。到时你们都是开国功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父亲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单弘也懂得恩威并济的道理。 本来是很重要的议事,单弘一直很匆忙在交代着事情,恨不得马上结束。他挂心单相权,得知单柏已死的消息时,单相权的脸色实在太差了。单弘怕单相权伤心之下外伤复发。 完事时,已经是傍晚了。单弘觉得眼睛有些痛,按了按太阳x,ue,就马上去找单相权了。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好好休息,也该喝药了。 走到半路时,他遇见了聂安。 “二公子。”聂安好像特意在这里等着单弘。 “有事么?血莲找到了?”单弘前不久曾让聂安去找血莲,据说吃了它,伤口会愈合得很快很好。那日单相权胸口的碎玉佩救了他,枪尖击碎了黏好的玉佩,抵消了一部分力度,所以并未刺进心脏,但其他地方的伤却伤到了内脏,单弘还很担心,所以才拼命派人去找各种奇药。 “王爷怎么了?”聂安的神色有些不安,他以为单弘知道些什么。 “怎么了?”单弘发觉聂安神色不对劲,赶忙追问。同时往单相权房中赶。难道真的是伤口裂开了?天啊…… “王爷哭了……” “什么?” 闻声,单弘猝然停住脚步。 哭了?从没掉过一滴泪的父亲竟然哭了? 单弘难以置信。难道单柏真的在他心里重要到了这个地步?一瞬间,单弘觉得胸膛里有个地方塌了。 “属下下午进去请安时,发现王爷在哭。”聂安说的很小声,显然也是震惊得不行。“王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单弘不再说话,快步赶往单相权的房间。 可不管在外怎么通报,都没传来单相权的声音。单弘实在顾不上礼节了,推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进去后,单弘大吃了一惊。 第九十章生死不悔 单相权根本没在,房间里空无一人。 桌上的药已经凉透了,床榻非常整齐。单弘愣在房间里。父亲去了哪?他能去哪。 “二公子,这……王爷呢?”聂安随后赶了过来,发现单相权根本不在。 “父亲走了。”单弘颓然道。 “走了?”聂安不敢相信,“王爷为什么要走?会不会只是出去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单弘摇摇头,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掐着太阳x,ue道:“不会,父亲的衣服都没了。想必是已经下山了。刚刚他问我单柏的事,我告诉他单柏已经死了。” “你告诉他大公子死了?”聂安一脸惊讶,旋即叹气道:“所以王爷才会哭吧。” 聂安现在还沉浸在看到单相权黯然垂泪时的震惊里。y山的路极为难走,他和兆炎就曾经因为迷路晕倒在路边。 “没人带路,王爷怎么下山?万一在山里迷路了,山这么大,王爷的身子还没好。这可如何是好。” “迷路倒是不会。y山内的地势得天独厚,暗合九天易数,父亲颇懂术法,认路下山并非难事。只是……”单弘英眉紧拧,道:“我告诉他如今卓儿是皇帝,没敢告诉他湛双成篡位的消息。如果他回去湛国,得知了单柏被废后丧命。我怕他……会克制不住伤心冲动之下去报仇。以父亲目前的身体状况,怕是打不赢他们几个。” “王爷应该不会那么冲动的。”聂安很笃定道。 “若死的是别人,可能不会。可是关系到他……你根本不知道父亲有多在乎他。” 天色渐渐暗了,房间里有些黑。单弘说话时的表情隐在y影里,聂安看不清。 “王爷对你们每个人的爱都是一样的。”聂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单弘才好。 “没关系。”单弘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微略思忖了一番道:“我马上派人去找卓儿,先将他接回来再说。从这里回湛国,必会通过离国。一定要在父亲知道真相前拦住他。聂师父,你先带人去找父亲。父亲带着伤怕是不会走太快。” “好。”聂安答道。 “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办,接来卓儿后我马上去找你们。希望在卓儿回来前,你们就能找到父亲。” “二公子,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大公子还活着。” “嗯?”单弘锋眉一扬,并没有非常意外。果然没死么? “听说现在是离国将军白世奇的儿子。”说到这里,聂安的表情有些沉痛。 “哼!”单弘一脸怒色,“把父亲逼死又丢了王位,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跑到敌国当什么将军之子,真好!”一生气,单弘眼前一花,旋即白蒙蒙的一片。 “王爷如果知道这件事,怕是……” “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丢了王位、认贼作父,这种打击比知道单柏死了还要大。”单弘紧紧抓住身侧的长衫,手臂有些颤抖。 心碎一次就够了。父亲的心怎么还能再碎一次…… “嗯,您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嗯,那么找王爷时一定要低调了。不能太大张旗鼓,我会吩咐手下人化妆。不能惊动太多人,毕竟是在离国境内,可如果太过低调,我又怕错过王爷。王爷万一在离国碰见大公子……” 单弘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走过去打开了房间里的花梨柜子。 “父亲把人皮面具带走了。” 单柏让他死,他怎么会“活”?单弘明白这一点。 “这就好……” 聂安松了一口气。单相权应该不会遇见单柏。毕竟单柏是将军府的公子,不会没事在街上闲逛,再说只是去湛国并不需要穿越离国都城。 “啊……” “怎么了?”聂安听见单弘惊讶的声音赶忙走了过去。 “这……”单弘将衣柜深处的几件亵衣拿了出来。 “血?怎么会有血?”聂安拿起其他的几件,每件上面都有干涸的血迹。 “我知道了。”单弘拿着衣服的手有些颤抖,声音更是颤抖,“父亲的伤一直没好,他一直在瞒着我。”单弘将衣服扔进衣柜,扶着柜门,道:“一分钟也不能耽误,走,兵分五路,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人。” 单弘和果果等人一路,接连找了几天也没发现单相权的人。好像单相权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第4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7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7节 单弘无比焦急。 又过了几日,单弘得到了一个消息:单卓失踪了。似乎一年多前被人接进宫就再也没出来。 单弘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是单卓有什么,单相权怎么办?单柏“没了”,王位没了,连单卓也下落不明……或许不久后,自己也会死去。对单相权来说,这该是怎样残酷的一桩悲剧。 单弘的担心不是平白无故的,除了眼睛越来越不好外,他时常会痛。有时是头,有时是胸口,有时是肚子,不明原因。一开始,疼痛的频率很低,随着时间的推移,频率越来越高,疼痛也越发厉害,有几次他甚至痛晕了过去。好在每次持续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所以一直没被人发现。单弘藏得很好,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些。他也暗自看过大夫,可大夫什么也检查不出。单弘知道这种疼痛和折磨是没有什么“理由”的。 后来,单弘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克服这种疼痛。那就是喝药。当然喝的不是一般的药,他喝的是毒药,诸如断魂散之类的药。 起初,单弘并没有发现毒药能减轻疼痛。可那次他痛得实在太厉害了,为了不让自己痛得喊出声,他随手打开药柜,抓起了一瓶药就倒进嘴里。喝下去之后才发现那是断魂散,让他没想到的是,喝下去后,疼痛竟然减轻了。甚至视力也有轻微的好转。 单弘知道这种做法只是饮鸩止渴,可他没办法。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痛苦,尤其是单相权。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用自己的命数换了单相权的死而复生,这件事,他永远不会说出去。 找不到单相权,哪里也找不到,也找不到单卓。单弘无比焦急。单相权身上有伤,那些伤远比他想的重。自己怎么那么大意,竟然没发现单相权所谓的康复极快只是在安慰自己,那些伤那么重,怎么会康复极快?单弘无比自责,越是自责越是着急,疼痛发作的次数就越多,视力也越差。 他知道毒药的副作用极大,每次喝完药,他都会逼毒,可是不管怎么逼,毒都不可能逼干净,就算最后他不被疼死,也会被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毒药毒死。一定要尽快找到单相权,再将王位夺回来交给单相权。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天疼痛发作,单弘喝了很多毒药,最痛的时候,单弘甚至想一死了之。可他还不能死,他还放不下单相权。终于不再痛了,单弘像是脱了层皮。换了被冷汗shi透的衣服,整理了头发,确定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后,单弘将果果喊了进来。 果果似乎看出了单弘有心事,进门后坐在他身边,有些担忧的问他:“弘哥哥,你最近怎么了?” 单弘和果果的相遇也是一场缘分,他的武功能突飞猛进也是得到了果果爷爷的真传。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果果很喜欢单弘,单弘也很珍惜和果果在一起的时间。 单弘抬手揉了揉果果的头,道:“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这些日子谢谢你。上次你送来的丹药救了家父的命,谢谢果果。” 果果似乎对单弘如此客气的举动不太高兴,撅着小嘴道:“再和我这么客气,就不理你了。哼。” 单弘被果果的样子逗笑,坐在榻上,用手臂撑着身子往后一仰,道:“那次咱们被追杀,我背着你跑,咱们跑到了一片原始森林里,真是惊险啊,那段日子其实还不错。后来我成了掌门,人生真像一场梦。” “弘哥哥,你今天的话多了。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爱说话。总是不理我。”果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一眨一眨的看着单弘。 单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果果喜欢听弘哥哥说话。” 单弘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弘哥哥什么都好,什么我都喜欢,就是……” “什么?” “嗯,就是不喜欢弘哥哥打我的屁股。可疼了。” 那次果果不听话,单弘一气之下将他按在床上扒下裤子噼里啪啦一通打。想起那件事,单弘笑了。 “不听话的孩子当然要教训。” “弘哥哥生气的样子好吓人,不管我怎么哭着求饶,你都不听,打得我好疼……”果果的声音很是委屈。 “听话就不打了。”单弘笑道。 果果的小嘴撅得老高。 “果果,我有件事我要拜托你。”单弘脸色严肃了起来,“如果以后我不在了,你每年替我将一封信交给家父好么?就说是我寄来的。”单弘准备了四十多封报平安的信。 “不在?弘哥哥要去哪?果果跟着你。” 单弘仰头看着高悬的房梁,声音很缓:“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不会再回来了。我怕父亲想念我,所以每年都想让他收到一封信,让他知道我一个人在外过得很好。” “那你亲自寄给他不就好了。” “那地方太远,我怕写了信,他收不到。” “不带我一起走么?”果果显然有些伤心。 “那个地方太远了,小孩子不能去。” “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嗯,为了一个人。” 情到深处无怨尤,单弘对单相权,就是如此。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 “我帮你把信交到府上,你要记得回来看我。给我带好玩的回来,不能让我等太久。” “好。”见果果终于答应了,单弘很高兴。 “每年都要去府上送信,不许忘!如果你忘了,以后再见面我会狠狠教训你的!” “哼,弘哥哥不是好孩子。”果果撅着嘴,嘟囔道。 单弘看了果果一眼,似是在等他说理由。 “父母在不远游,这个简答的道理弘哥哥都不知道,弘哥哥不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单弘眼底一黯,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每年都报平安,父亲会放心的。”单弘知道自己在单相权心中几斤几两重,就算去远游,单相权也不会舍不得他。 他放不下单相权,可是为了单相权,又愿意彻底放下他。生死无悔。 他们都习惯将爱藏得很深,不习惯让最在乎的人看到,却都在用生命去爱。单相权于单柏,单弘于单相权,那份爱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深沉伟大,甚至厚重。 第九十一章不期而遇 半个月后,单相权还是毫无消息。单弘急得寝食难安,没时间再耽误了,单弘合并了五路人马,连夜赶往湛国。可就在单弘等人进入湛国时,单相权刚从湛国出来进入了离国境内。二人就这样y差阳错的擦肩而过。 单柏的腿已经好了,白世奇总是能给他找来各种效果奇佳的各种药,单柏想不好都难。 这天早晨,单柏起得很早,一边等白世奇回来,一边在院子里练剑。 白世奇晚出早归,不管单柏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自己干什么去了。见问不出结果,单柏索性不再去问。谁知,这天早晨,白世奇竟被山里的村民抬了回来。 单柏被白世奇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心惊r_ou_跳。 白世奇被山民在山谷的深涧里发现。山民认识这位大将军,所以赶忙将他送了回来。单柏命何朗去请大夫,然后打点银子谢过山民们。 单柏不知道白世奇为何夜里要上山,左想右想,只有一个原因。白世奇肯定是为了他才去的。治腿的药是怎么来的,单柏不知道,也许白世奇能在山里找到什么更加珍贵的东西,用那些东西去换的药。 单柏等不及大夫,率先将白世奇的衣服解开。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白世奇的肋骨似乎折了好几根,有两根断骨直接刺透了皮肤,cha了出来。鲜血汩汩而流。单柏站在气息微弱的白世奇面前,不知所措。 断骨刺透皮肤的痛,单柏了解。这所有的痛,都是因为单柏。 单柏心如刀割。 封住白世奇的几处大x,ue止血,单柏不敢动白世奇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衣衫阖上。单柏哆嗦着手用浸shi的锦帕给白世奇擦去脸上的血水。白世奇的头在摔下悬崖时也被擦破了,好在没有摔破脑袋。单柏在心里庆幸。 白世奇摔下了山崖,摔成了重伤。大夫把他的肋骨勉强推了回去接好,可内脏有没有被刺破,大夫也说不好。白世奇的气息越发微弱,大夫表示无能为力。 “你是大夫,治不好人还能叫大夫么?若是他活不了,我不会放过你。”单柏急得口不择言。白世奇没理由没立场为自己死。 “少爷,你冷静点。”何朗见大夫被单柏吓得够呛,赶紧拦在单柏身前,劝道,“老爷不会有事的,打仗时老爷受过比现在还重的伤,不也活了过来么。上次中了毒箭,老爷也没事,所以这回也不会有事。” 单柏的大名,都城内无人不知。他是白世奇的儿子,也是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可让人们真正记住他的是,他无故打死了离国的三王爷。人们不知道单柏是被诬陷的,以为单柏是个脾气暴躁性格可怕的纨绔子弟。所以当单柏说要杀了他时,大夫站在一旁直哆嗦。不等何朗留人,大夫就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诊金也不要了。 看着大夫逃命般的跑了,单柏更加沮丧。是自己口不择言了,可他真的着急。如果白世奇再有什么事,他……他真是百死难赎其咎。 白世奇的情况相当不乐观,单柏守着他,小心谨慎的帮他擦去身上的血迹,竟发现他的身上有很多很多拳伤。怎么会有这种伤呢?难道白世奇每天都去和人打架?单柏觉得不可思议。 三天后,白世奇还是没有转醒的趋势,反而发起了高烧。又请了一名大夫,可大夫还是摇着头离开了,甚至让单柏着手准备后事。 大夫走后,单柏跑到院子里练剑。何朗知道单柏心里难过,看着单柏没命似的练剑,何朗知道劝不住他,劝也是白劝。 深夜时,单柏还在舞剑。白世奇仍然晕迷。突然,何朗匆忙的跑来对单柏道:“少爷,门外有一个人身染血迹,似乎晕倒在咱们大门外很久了。我刚刚命人将他抬到了我的房间。” 单柏这才停了下来,将剑仍在地上,“嗯,一会儿我去看看。”说罢,单柏再次回到白世奇的房里。 看着白世奇惨无人色的脸,单柏痛苦万分。两年来的朝夕相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更何况,白世奇对他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单柏暗暗发誓,若是白世奇能度过此劫,单柏就喊他叫父亲,永远不会对他说出自己不是他儿子的事,会尽心尽力照顾孝顺他一辈子。把自己欠单相权的爱全部都回报到白世奇身上。 单柏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害死了单相权和单弘,无力保护单卓,丢了王位成了单国和单家的千古罪人。如今,又害得白世奇半死不活。 单柏祈祷上天直接来惩罚他,而不是折磨他身边的人。为了白世奇,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单相权从湛国回来后,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知道单弘必然会找他,所以一下山就戴上了一张新的人皮面具,换了一身以前没穿过的衣服。他在湛国听说了所有的事,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单卓已死的事,他找不到单卓,心里着急,但是并没往很坏的方向去想,也不敢去想。那晚,单相权站在单王府的后山,看着已成焦土劫灰的一切,在冷风里立了很久很久。 不过单相权不相信单柏真的死在了大火里。他进了王府密道,发现密道曾被打开过。如果单柏看了他留给他的纸条,肯定会知道这条密道所在,借以逃生。可如果单柏没死,他如今又在何方呢? 单相权没想到湛双成和南逸是一伙儿人,知道湛双成篡位的消息时,单相权突然明白了一切。开始的南逸被y阳教所抓,后来的南逸中毒,单柏和他冷战,其实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单相权顾不上去恨湛双成,报仇的事还需从长计议。他只想知道单柏在哪。单相权分不清自己对单柏是爱是恨,或许更多的是气他不成器。如果单柏还活着,他会找机会东山再起吧,单相权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他的柏儿,不是一个没有斗志的人。他的柏儿,会不会日日夜夜想着他?会不会后悔错杀了他而日日受着良心的煎熬折磨? 单相权在湛国呆了些日子,打探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单相权知道在湛国不能久待,单柏怕是也早就不在湛国内了。单相权决定先去离国看看。 他的伤还没好,日夜的马上驰骤,伤势似乎恶化了。那日夜里,单相权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一处府门外,被何朗发现。 单相权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家具极其朴素,像是下人的房间。腹部和胸口剧痛无比,单相权觉得喘气都费劲。幸好自己晕倒在了这户人家门外,若是倒在了旷野,自己怕是已经死了。 何朗见单相权醒了过来,给他递上一碗药。 “你醒了,喝了这药吧。也不知道这药管不管用。对不起,府上没有其他的药了。”何朗不知道该对这个陌生人说什么,索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单相权的伤比何朗想的还重,当何朗看到单相权极深的伤口时,根本不敢做什么,只是随便洒了些金疮药粉上去,就又把被血浸透的绷带缠了回去。何朗怕单相权死在自己的床上,没想到单相权竟然还能醒过来,何朗微微放心。若是自己的床上趟过死人,以后还怎么睡觉。 单相权想谢谢眼前的少年,可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表示感谢。 何朗知道单相权想说话,冲他摆摆手,道:“你好好歇着,先别说话。唉,你真坚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醒过来。要是老爷也可以醒过来就好了,老爷和少爷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想起伤心事,何朗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虽然单相权不知道何朗口中的老爷少爷都是谁,可他知道怕是这家人遇到了什么难事。如果自己还是王爷,肯定会对他们伸出援手。可现在的自己,除了一身伤外什么都没有了。 何朗见单相权没办法喝药,小心的帮他灌了几口。 “我们老爷是个大好人,以前是大将军,权势滔天,可惜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府上才会变成这样。经历了那么多事,老爷才和少爷团聚,老爷和少爷还没享受过什么天伦之乐,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何朗边给单相权灌药,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日子,他也很着急,那份担心无处发泄,今天遇到了一个陌生人,何朗竟然念念叨叨说了好多。 父子团聚?天伦之乐? 单相权心中难过极了。单柏在哪里?自己不辞而别,单弘应该很着急吧。可是为什么要骗我,弘儿你为什么要骗父亲?湛双成篡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父亲。 单相权非常痛心。 何朗见单相权神色痛苦,以为他很疼。担心白世奇,何朗根本顾不上眼前的这个陌生人,见单相权喝了药,何朗嘱咐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房间。 在房间外,何朗碰见了单柏。 “少爷,老爷他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单柏有气无力道。 “我去守着老爷。对了,那个人醒过来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他会死在我床上。” “嗯?他怎么了?” 单柏满脑子还都是白世奇,来看看这个人只是出于礼貌性的关心,毕竟不能见死不救。 “他受的伤好重,像是被刀枪捅的。我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不过他醒了过来,真希望他别死在这里。” “别胡说。”单柏呵斥了一声。 单相权躺在床上,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单柏的声音,单相权极为熟悉。他确认自己不会听错。那是他的柏儿。 单相权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可是他的柏儿为什么会成为这家的少爷? 房门被推开时,单相权看到了进来的人。果然是单柏。 单相权紧紧盯着单柏,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竟坐了起来。 房间内的烛火很昏暗,单相权带着人皮面具。单柏根本认不出这人是单相权。 见单相权直直坐了起来,单柏吃了一惊。这个人怎么这么激动。 单相权见单柏诧异的看着自己,突然想起自己还带着人皮面具,单柏肯定认不出自己。才稍稍安心,他还没做好和单柏相认的准备。 烛光如豆。 单柏看见单相权手上有血,单相权的胸口和腹部也是一片殷红。单柏觉得那些血迹很刺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人,单柏觉得心跳有些加速,竟然莫名其妙的心疼。 单柏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几句。战场上时杀人像割麦子,血jian到脸上连眼睛都不会眨,现在竟然会为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心疼。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好些了么?”单柏坐在榻边,看着眼前的人淡然问道。他不想让眼前的人看出他莫名其妙的心疼。 单相权点点头。 单柏笑了笑,“你还是躺下吧。”单相权身上的血让单柏觉得刺眼。说着,单柏去扶他,想帮他躺下。 “你很冷么?”单柏不知道为何眼前的人抖得这么厉害。 单相权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单柏觉得也许这个人是因为疼痛才抖的这么厉害。 “我帮你看看。”单柏拿起桌子上的金疮药,见眼前的人没拒绝,轻轻掀开被子。 “啊……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单柏觉得不可思议。 “不……不用管我。”单相权的声音抖得厉害,音色因为情绪的激动有些许变化。单相权刻意改变了声音,他不想让单柏认出他。 单柏摇了摇头,拆开绷带,将药粉洒了上去。 “呃……”钻心的剧痛让单相权呻吟出声。 “对不起,我会小心一些的。”单柏没敢碰单相权胸口的伤,只为他换了腹部的绷带。也没敢去看其他地方的伤,虽然是关心,可随便解开人家的衣服对一个陌生人来说太不礼貌了。 单相权看着单柏的侧脸,眼里有些晶莹。 “家里出了些变故,家父现在尚有性命危险。只能让你躺在下人的房里,也没人能伺候你,真是委屈你了。”单柏边换绷带边说。 “你的……父亲?” 单柏不知道为什么绷带里会突然渗出血,明明才刚换了新的带子。“你别乱动,伤口又裂开了。”单柏有些责备道。 “你父亲他,有性命危险?”单相权又问了一句。 单柏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那你一定很难过了?”单相权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人撕扯着。 单柏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道:“只要他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是么……呃……”单相权眉头紧拧,用手紧紧按着腹部的伤口,指尖溢红。 “你别再动了。再动伤口会裂开的更厉害,到时就好不了了。你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单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希望这个人别再激动。 见单相权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单柏道:“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都要活下去。家父那里离不开人,我先走了。我让何朗过来守着你。” “等下……” 单柏闻声回头,见那人抬起满是鲜血的手,似乎不想让自己走。 单柏叹了口气,浸shi了一块棉帕,放到单相权满是血的手里。“擦擦手吧。”单相权的手沾着血,单柏根本认不出这是单相权的手。 “那我再待一会儿,看你睡着了我再走。”单柏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人的血就会情不自禁的难受。 “你父亲对你很好么?”单相权的嘴唇抖得很厉害。 单柏知道这人指的是白世奇,点点头道:“对我非常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能成为他的儿子,真是我的福气。” 单柏决定今后就把白世奇当成自己的亲父亲。他不会忘记单相权,可执着于已经死去的人,只会伤害还活着的人。他会把王位夺回来,会在报答完白世奇的恩情后,去找单相权,到时再也不和单 相权分开。 “是么……” 单柏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神色和声音都这么痛苦。以为他是伤口太痛。可是为什么会被伤成这样?单柏有些好奇。 “你是离国人么?怎么会伤成这样?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单柏一口气问了好几句。 “我……我在找我的儿子。” “啊?”单柏心神一震,旋即有些难过道:“你儿子不见了?” 单相权点点头,声音很虚弱,“他不要我了。” “为什么?”单柏觉得莫名的难过,好像眼前这个人他很熟悉。可他明明不认识。 第4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8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8节 单相权吃力的摇摇头,“也许觉得我对他不好罢。” “你不喜欢他么?”单柏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很爱他,他可能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他。”说完这句话,单相权俊眉紧拧。 “你又痛了?”单柏见眼前人面色惨白,有些慌张。“哪有儿子会恨自己的爹。你儿子只是一时糊涂,他会回来的。你别担心,你要好好活着等你你儿子回来。” 单柏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听到自己的话后会溢出眼泪,有些心酸道:“如果你儿子回来时,你已经不在了,他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单相权流下眼泪,声音极其微弱,道:“不会的。” 单柏想给他擦去泪水,可又觉得不妥,只得劝慰道:“真的。看着家父躺在那里,我真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疼痛。你的儿子如果看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也会很难受的。为了他你也要快些好起来。” “他大概希望我死了才好……他很恨我。” 单柏的手指有些僵硬,口干舌燥道:“你怎么知道?” “这些伤就是他……” 单柏无比惊讶,一瞬间觉得很难受,很难过。 “在知道他恨我不死时,我真觉得活着没意思……我明明那么爱他……”单相权的声音也饱含泪水。 “他会后悔的。”想到单相权,单柏真的好后悔。椎心泣血。 “刚刚我听说,你和你父亲才刚团聚不久?” 单柏的睫毛垂下,带下一片y影。他不会对人说他不是白世奇的儿子,更不会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嗯,我刚和父亲相认不久,和他失散的那些年,我好想他。” “和他失散?那你以前是怎么过的?” 单柏知道一般人都会对这些感兴趣,其实他也和白世奇说过。“我以前有个父亲,不过现在才知道,不是亲生父亲。” “不是亲生父亲……?”单相权觉得伤口痛得要死了。“他对你……好么?” 单柏笑了笑,口气有些悲凉:“不好。他根本不爱我。”单柏当然知道单相权爱他,可是那份爱如今已经没必要再对任何人说起了。 单柏只顾自己说话,根本没看到单相权脸上生不如死的表情。 “少爷,少爷,老爷他……你快过去看看……” 听着何朗惊慌的声音,单柏面色灰白,猝然站了起来。顾不上床上的人,单柏跑了出去。 看着单柏慌张离去的身影,单相权沾满血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字数好多啊,囧~~~不知不觉~~~大大们不奖励一下俺的勤奋么,得瑟样【喂 第九十二章父子 单柏匆忙赶到白世奇房中。见白世奇开始吐血,单柏面色更加灰白。 单柏坐在榻边,悔恨交织。为什么要任凭白世奇晚出早归呢,为什么不坚持追问他去哪里干什么,如果不这么大意,也许白世奇就不会为他去冒险,更不会为了他摔下悬崖。 单柏悔恨得要死。 “父……父亲!”单柏哆哆嗦嗦,终于对白世奇喊出了这两个字。 白世奇的眼皮动了动。 “父亲!”单柏见白世奇有了反应,又喊了一声。 “少——少爷,药!”何朗将上次救单柏的药找了出来,赶忙给他送来。 “快给我。”单柏接过药将药丸塞入白世奇口中,用水帮他送了下去。见白世奇咽下了药丸,单柏的心终于踏实了一些。居然忘了这药还有剩。 “你快去看看那个人,刚刚他流了不少血。让他好好躺着,别让他乱动。”单柏想起何朗房中的人,想起那人是为了寻找儿子才倒在了府外,莫名心疼。 何朗回到房间中,发现单相权晕了过去。何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爷,那个人晕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的。”何朗又跑了回来,单柏是他的主心骨,什么事他都要问过单柏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快去请大夫啊。”单柏有些焦头烂额。怎么都是伤员。 单相权醒过来时已经是次日凌晨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吃力的撑起身子,单相权披上长衫。走出了房间。 “父亲,父亲,你醒了?”见白世奇醒了过来,单柏惊喜万分。 “白儿?”白世奇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我,您好些了么?”单柏激动得抓起白世奇的手。 “白儿,你肯认我了?咳咳……你终于肯认我了……”见单柏终于开口喊他父亲了,白世奇欣喜之下有些哽咽。 “父亲,您不要这么说。能醒过来实在太好了,太好了。”单柏说着,紧紧握住白世奇的手,“父亲,您的手好凉。”说着,单柏将白世奇的手塞进怀里,就像白世奇上次为他捂手那样。 白世奇笑得很欣慰,看着单柏感激道:“上天待我不薄。白儿,父亲好爱你。只要你好,就算醒不过来,也没事,咳咳……” “不许您胡说!”单柏似乎很生气,猛然打断白世奇的话。可是这还是第一次从“父亲”的口中听到“我好爱你”这样的话,虽然这个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单相权也能亲口对他说这种话就好了。可是单相权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单柏克制不住那种痛疚,单相权是他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一道伤。他恨过单相权,确实恨过,可那种恨实际上是假的,是他麻痹自己才产生的,他最爱的人就是单相权,一直是。 以后,他要试着去接纳白世奇,他要把白世奇当做单相权去敬爱。 “我不能没有您,不能没有您。我们才刚相认,父亲,以后我不会再离开您了。不会了,您要平平安安的,不许扔下我一个人。”单柏将白世奇的手紧紧按在心口。 满目山河空念远,已经对不起单相权,就不能再对不起白世奇了。不能等到失去后再后悔。这个道理,单柏还是明白的。 “白儿……”白世奇一时感激得不知所措。 单相权站在单柏身后,一直听着他俩的对话,还看到了单柏将白世奇的手塞进怀里。 单柏什么时候这样对待过自己?单相权绝望的想。 醒来时,单相权没看到单柏,想着单柏昨晚的话,单相权既绝望又悲伤。心间涌动的疼痛让他难以承受,好像他又被单柏杀死了一次一样。 既然单柏找到了“亲生父亲”,自己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他不会对单柏说“柏儿,你的父亲在这,就是我,我才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忘了自己的父亲是谁。”单相权不会这么做,这些话他根本说不出口。“柏儿,我好爱你”这样的话,他在心里对单柏说了好几百遍,可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当面说出来,比要他的命还难。除非是临终前吧。 每当单柏喊一声父亲,单相权的身子就跟着抖一下。 不能没有您,不能没有您?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单相权黯然转身。 “白儿,那人是谁?”单柏背对着单相权,所以没看到他。白世奇一直顾着和单柏说话,这才看到单柏身后的陌生人。 单柏回头去看,一个无比落寞的背影。那个背影为什么这么眼熟? 单柏猛的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是想单相权想的走火入魔了,竟然把那个人错当成了他。那个人怎么会是单相权,单柏觉得自己很可恨。单相权在的时候,他百般算计他,想让他死,单相权不在了,他又伤心欲绝,那么想念他。其实误会都是自己造成的,是自己不肯相信单相权,才会给人利用他的机会,为什么要怀疑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而要去相信外人呢?真的看不见单相权的爱么?是自己不想看见罢了! 单柏的悔恨无以复加。 “你要走了么?”单柏开口问道。 单相权身子一晃,扶着门才站稳。 “谢谢你们,我该走了。”单相权不想回头去看那对父子,吃力的抬起腿迈过门槛。 “你不能走。”单柏猝然喊道。 单相权停住脚步,扶着门框,身子在风里颤抖。 单柏走过去,颇关切道:“还是留在府上再休息几天吧。” “不用了,我还想去找我的儿子。”说完,单相权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如果真的死了还怎么找人?”单柏很固执。 “反正他也没想让我活着,死了正顺他的意。其实他早就已经不需要我了,可是我还是想找到他,他是我的儿子。” 单柏无力辩驳,只能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 “若是有一天你找到了儿子,他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不会放过他。”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单柏喊了一句。这个时候,他只能想到这样的话。也不知道那个人听没听见,单柏有些沮丧,有些失落。 白世奇能醒来,单柏真的高兴。就算只把白世奇当成单相权的影子,单柏也决定再不辜负他。 单弘等人来到湛国。可是根本没发现单相权的人影。单弘比任何人都着急。 一着急,眼睛就越发看不见。 单弘无奈之下,只能用布缠住眼睛。他要学会适应黑暗,早晚有一天他会什么都看不见。 父亲能去哪?他带着伤能去哪?想到这,单弘没办法再平心静气,脚下一急,眼睛又什么都看不见,他撞到了一样东西。 啪啦一声,好像是花瓶碎了。 自己真是个废物!是废物! 单弘怒火攻心,开始自暴自弃。 脚被什么绊住,单弘摔了出去。手掌按在碎瓷片上,单弘在地上滚了一圈。 “掌门?”门外人听到声音,慌忙冲了进来。 “出去,出去!”单弘随手拽下蒙在眼睛上的布,他甚至看不出来进来的人是谁,只能愤怒的将人赶出去。他不想自己这副落魄狼狈的样子被任何人看到。 “掌门,你的手?”邓文中被房间里的景象吓了一跳。单弘坐在地上满手是血,碎片摊了一地。放花瓶的四腿木柜倒在地上。 “出去!”单弘真的急了。 邓文中害怕单弘,赶忙重新把门关上。 “父亲,您到底在哪?在哪?” 单弘痛苦的闭上眼睛,脑袋磕在身后的墙上,嘭嘭直响。单弘不管扎入手心的碎瓷片,想着不知去向的单相权,单弘紧紧攥紧拳头,任凭碎瓷片往手心里扎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振作了起来了~~~大大们有什么意见一定要提出来哦~~~我会努力改进的~~~~握拳! 第九十三章故人相见 那次,云万生离开去找花颜,两年多再没回过单国,对两年前皇宫里那场变故一无所知。 找到花颜后,云万生死皮赖脸的一直跟着他,一路跟到了单国以外的其他地方。差不多游遍了所有名山大川。 这次,他们来到了离国。在离国都城附近的一个小镇子的客栈内落脚。 云万生找到了花颜后把赎回的玉佩交给他,鼓起勇气对花颜说了自己是他父亲的事。花颜一开始不相信,云万生这么不着调,花颜只当他在说笑话。后来,凤煌偷偷对花颜说了那晚艳妇的话,花颜对此半信半疑。 两年来,云万生一直跟着他,自打说了自己的身份后,开口闭口的称呼全改了。 “颜儿,爹想吃鱼。”云万生冲身边的花颜笑道。 “自己弄。”花颜知道云万生是想让自己给他挑出鱼刺。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凶自己的爹?”云万生立眉道。 见花颜一脸冷淡,云万生缓了口气,又道:“颜儿,不是爹不自己弄。爹的眼睛最近看不清东西……”云万生故意说得很凄惨。 花颜叹了口气,将鱼一到自己跟前,似乎就要为云万生挑鱼刺。 云万生乐得眉开眼笑。 凤煌在一旁看着,哼了一声,道:“主人,我来弄,你继续吃饭。” 云万生见凤煌接走了花颜手里的鱼,恼道:“你这倒霉孩子……好好弄,挑干净些。” 凤煌冲云万生做了个鬼脸,抱着装鱼的盘子躲到了一边。 “颜儿,你也不管管那混小子。”云万生直接向花颜哭诉。 花颜吃着饭,不理睬云万生。 不刻,凤煌将挑好的鱼放到云万生跟前。“吃吧。” 云万生怒目瞪了眼凤煌,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 “主人,我钓到了一只猫!”凤煌笑嘻嘻的说道。 “你……咳,咳……有刺……”云万生指着喉咙,拼命往外咳着。 花颜站起来,一脸不耐烦的去拍打云万生的背。“你吃慢点。” “那小子,谋杀我……”云万生指着凤煌,恨不得把他吞了。 凤煌看着云万生得意的笑着,大摇大摆走出了房间。 “颜儿,你就让他这么欺负爹?”云万生抱住花颜的腰,一脸委屈。 “好了!多大的人了。”花颜不喜欢云万生这副不着调的样子。 “主人,主人……”不一会儿,凤煌就匆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花颜见凤煌神色激动,忙问道。 “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凤煌跑到花颜身边道:“好像是那个王爷。” “王爷?单王爷?”花颜对单相权记得很深。 “单相权?那柏儿呢?是不是也跟来了?”云万生似乎很兴奋。 凤煌拧着眉头,并不高兴,对花颜道:“只看见他一个人,跟着小二上楼了。可是我看见……” “什么?快说,别卖关子。”云万生夹了凤煌一眼。 凤煌冲云万生哼了一声,附在花颜耳边道:“我看见他手上有血,脸色也不太好。而且肯定只是一个人。” “我去看看。”花颜犹豫了一下,决定去看看。毕竟单相权救过自己的命。如果有需要,花颜非常愿意帮忙。 “你在这待着。”见云万生也要跟着,花颜制止道。 云万生不高兴的坐在椅子上,“哼,我才不去看他。”见花颜和凤煌出门了,云万生悄悄跟了上去。 “就是这里,主人。”凤煌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子,对花颜道。 “这么去总归不太礼貌。”花颜有些犹豫。 “我先去会会他。”云万生不知从哪冒出来,未等花颜阻止就率先冲了进去。 花颜见大事不妙,懊悔自己没看住云万生,抬脚跟了过去。 单相权从白府出来后,不想回去找单弘。他将面具摘下,出了离国都城,两天后来到这个小镇。就算是不带着面具,单柏大概也不会认他,或许再见面就当没看见他。既然这样,还戴什么面具。单相权对单柏是真的死心了。原来单柏根本没后悔杀了他。也许单柏还高兴失了王位,失了王位才能跑到这里,安心当将军之子。看白世奇的样子,应该很爱单柏,单柏也很爱他。单相权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的。 费尽半生心血,将他拱上王位。为了他不惜以命去换城池,只要他要,不管多难,也一定会给他。可没想到那样的付出和爱竟换来了今天这样讽刺的结局。腹破肠断之痛,也抵不上心里的痛,抵不过单柏给他的痛。 单相权痛苦的闭上眼,坐在房间里,心中泣血。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单相权睁开眼看到了云万生。 震惊! “是你?” “怎么?想不到么?”云万生大大咧咧走了进来,也不管是否礼貌,开口问:“柏儿呢?没跟你一起?” 云万生也许和南逸是一伙儿的。想到南逸,单相权气得浑身直哆嗦。 不能留云万生活口,就算云万生和南逸不是一伙儿,云万生也是南逸的师弟,难保不会为南逸办事。何况自己还活着的消息现在决不能暴露出去。 单相权一言不发,忍住伤口的剧痛,一掌击向云万生,欲取他性命。 云万生没想到单相权上来就要他的命,挥袖成风,顷刻间就与单相权打在了一起。 花颜没想到二人会打起来,站在门外,不知怎么劝架。 “颜儿,他要杀爹,快来帮爹。”云万生冲门口的花颜道。 爹?爹…… 这个字深深的刺激了单相权。 第4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9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49节 云万生不管单相权的脸色多难看,故意气他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手下呢?柏儿呢?是不是你太招人厌,他们都不管你了?你这样的人确实没人喜欢。柏儿恨不得你不是他爹。你以为柏儿喊你爹时心里高兴?柏儿是个好孩子,我要是他早就离家出走了,再不认你这个爹,狗屁爹。”云万生见单相权脸色惨白,越说越高兴,边打边说道:“柏儿没跟你一起?他是不是不认你了?不认好,哈哈,柏儿一定等这一天好久了。我告诉你啊,上次在飞云城,柏儿就和我说过,他真的不喜欢你,不希望是你的儿子,他说当你的儿子真是痛苦。”云万生心道:反正单柏已经是皇帝了,早就不算单相权的儿子了,就算杜撰几句也没大碍,权当做报复一下单相权。 “他真的说过这些话?”单相权眼前发黑。 “是啊,他还说过其他的呢。你要听么?刚刚没敢告诉你,我怕你听了会气死。”云万生见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单相权,心里得意极了。 “别打了!”花颜喝道。 “哼,颜儿,是他先动手的。”云万生架住单相权的胳膊,得空抽身出来,站到花颜身边。 “啊。”花颜见单相权直愣愣的倒了下去,眼疾手快抱住了他。 “喂!”云万生见花颜抱住单相权,心中不爽。 “他受伤了,煌儿你快去去请大夫。”花颜将单相权抱上床,让他躺好。将云万生推出房间,花颜怒道:“你别再惹事,回去老实呆着。” “我看看他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我的话气晕了吧。”云万生笑嘻嘻的样子实在气人。 “不许进去。”花颜对云万生非常不放心。 “诶,有你这么和爹说话么?”云万生口气有些严厉。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爹了?” 云万生被花颜的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 “我真的不会怎么样他,他的脸色确实不好。我是柏儿的师叔,应当去关心一下他,他要有什么事,柏儿该怪罪我见死不救了。”云万生说得恳切。 见花颜神色动摇,云万生得空又回到了房间里。 云万生刚进去,凤煌就回来了,对花颜焦急道:“刚刚问了小二,这小镇子里没大夫,得去都城里的医馆里请人。” “走。”花颜情急之下,竟忘了还在房里的云万生。大意之下将他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云万生见花颜许久不进来,推开门。房外空无一人。 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转了几圈,云万生搬了个凳子,坐在榻前。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柏儿去哪了?柏儿是皇帝不会随便出宫,单相权为什么会在离国,离国和单国不是敌对的么。 难道,单相权叛国了? 云万生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一句话。 单相权躺在榻上,神色痛苦。云万生见单相权抬手按着腹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禁有些疑惑。会不会是通敌叛国的证据?如果单相权叛国了,那柏儿岂不是有危险? 将单相权的手从腹部移开,云万生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按了按单相权之前用手捂住的地方。想确认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所以一下子用了很大的力气。 “呃……” 云万生听到单相权的一声闷哼。旋即觉得手指黏黏热热的,一股血红色的液体浸透了单相权的衣服,四处弥漫。 “啊……”云万生没想到自己一按竟按出了血。吓了一大跳。 让云万生想不到的是,那血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 见单相权的嘴唇毫无血色,神色极度痛苦,云万生有些慌张。好像把他的伤口弄裂开了。若是花颜知道自己这么鲁莽,肯定会责备自己。云万生有些气恼的想道。 随便找了块布,按在单相权流血的地方,云万生抬手封了他的x,ue位。将单相权的手又放了回去,借以用按住那块布。有块布似乎可以让血流的慢一些。云万生不负责任的想。 左等右等,许久也也不见花颜回来。单相权虽然英俊,云万生也喜欢生得好看的人。可他不喜欢看着半死不活的单相权,他没义务守着单相权。索性出去找花颜。不管单相权的死活,云万生将他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云万生回来了= =还是这么不着调…… 虐单相权虐得我肝疼= = 第九十四章南门守卫 白世奇好多了后,单柏找了份差事做。就是在离国都城的南门当守卫长。 那天花颜和凤煌连夜请来大夫,可回到客栈后,房里却空无一人,既不见单相权也不见云万生。 花颜不知这二人去了哪里,和凤煌找了数日,也没找到。 这天,花颜和凤煌来到离国都城内找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南门,二人在南门附近的茶肆要了壶茶,打算歇一会儿再走。 “快来看啊快来,白家公子又要执法除害了。” 花颜淡定的坐着喝茶,见周围的老百姓都蜂拥似的往南门口跑,眉头微微一蹙。 “主人,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凤煌一向喜好热闹,玩心颇大。 “算了,我们歇一会儿就走。找人要紧。” 凤煌知道花颜好清静,虽然心里想去,可也不敢扔下花颜自己跑过去凑热闹。片刻后凤煌拦住茶肆小二,问道:“南门那里怎么这么热闹?他们刚刚说的白家公子是谁?” 小二将毛巾一抖,搭上肩膀,看了一眼凤煌和花颜道:“一看你们就是外乡人,这白家公子在我们这里可是个大名人。” 凤煌一下来了兴致,忙追问道:“怎么个大名人法?” 小二见凤煌这么感兴趣,扬眉笑道:“小爷不再来一壶茶么?您着喝茶,听我慢慢和您说。这多好。” 凤煌瞥了小二一眼,扔下几枚铜钱,道:“来来,那就再来一壶,和我们好好说说。” “好嘞,您等着。”小二收了铜钱,忙跑去上茶。 “你呀!”花颜放下茶杯,颇责备的看了一眼凤煌。 凤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反正歇着也是歇着嘛。” 小二上好了茶,茶肆里已经很清净了,大家都跑到南门看热闹去了。小二得了空闲,坐在凤煌身边的凳子上开始说话了。 “这个白家少爷是大将军白世奇的儿子。两年前和白将军在战场上y差阳错的相认,后来他立下了无数的战功,当真是为白家光耀门面了。可就在大半年前,他在街上打死了当今皇上的三叔,被抓了进去。” “喔?”凤煌不解道:“为什么要打死皇上的三叔?” 小二压低声音道:“这个嘛……自古英雄爱美人,据说他和那三王爷一同看上了一个姑娘,三王爷不肯让他,他就大打出手,一掌拍死了他。” “噗……”凤煌一口水全喷在了小二脸上。“哎呀,对不起啊对不起老哥。” 小二拉下毛巾,不耐烦的擦了擦被喷上的茶水。 “去买身新衣服。”凤煌说着,从腰间摸出几枚铜板。 小二接过钱,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煌儿,我们该走了。”花颜还记挂着那两人,并不想听什么世家公子的故事。 “主人,您让我把这个故事听完嘛。” “一个纨绔子弟罢了。有什么好听的。”花颜不以为意的道。 “诶,这位小爷,您可说错了。这白家公子可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除了打死了三王爷,他还真没做过什么鱼r_ou_百姓的事。白将军在民间的口碑很好,是位好官,还是个大善人。常常为老百姓伸冤出头。可谁晓得白公子竟会打死皇亲国戚。唉,就算他们父子再得皇上器重,皇上也不会让自己的叔叔白死。” “后来呢?不是说他被抓了进去么?”凤煌急忙追问。 “后来又被放出来了。白将军被罢官了,白少爷的所有官位也都没了,白家的势力一下子就倒了。” “没死在狱中就不错了。”凤煌自言自语道。 “可不是说么。白将军可宝贝这个儿子了,后来白将军从山上摔了下来,这白公子就在南门外当了守卫。说是要挣钱为白将军治病。” “喔?堂堂的大将军家里没点余财么?”花颜觉得很奇怪。 “白将军是个大清官,两袖清风,家无余财。”小二越说越兴奋,道:“这白少爷绝对不是一般人。听说他当年是骑着白虎杀上战场的,两军之中,就看他英姿勇猛,万夫莫当了。那次大捷归来,白少爷就是驾着白虎回来的,真是一表人才,俊朗不凡。可惜这对父子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死三王爷。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说不定他现在正和皇上下棋呢。”小二眉飞色舞,偶尔的神态语气和说书先生如出一辙。 “树大招风。他既然这么有能耐,怎么会凭白无故打死皇上的叔叔?”花颜笑道。官场混乱,互相倾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位白少爷怕是被人陷害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又能如何呢。”小二叹了口气,继续道:“要说这白少爷是真不畏权贵铁面无私,就在昨天,他设计将黄腾的侄子抓了起来。黄腾的侄子为非作歹,欺男霸女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下可算为我们小老百姓出了口恶气。” “黄腾又是谁?”凤煌的好奇心非常旺盛。 “当朝宰相。” “好了,煌儿,我们真该走了。”花颜放下茶钱,站了起来。 “二位客官慢走。” “主人,我们去看看那个什么白少爷吧。”出了茶肆,凤煌拉着花颜央求道。 “有什么好看的。” “去看看吧,我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骑着白虎打仗。” “可是……”想着下落不明的单相权和云万生,花颜心里焦急。 “他们不会有事的,就看一眼,咱们就走,好不好。” “真拿你没办法。”花颜无奈道。 单柏在南门外站了一天,抓住了几个不守王法的绅民,以王法惩处了他们。回到府上时,已经是傍晚了。单柏虽然疲倦,可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白世奇那里请安。 白世奇的身体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单柏进去时,他正坐在榻上吃粥。 “爹。”单柏没顾上脱下外衣,就走到了白世奇身边。“您好些了么?” “好多了。白儿。” “您怎么吃这个?”柏见白世奇喝的是一碗清粥,将粥从他手上拿下,喊道:“何朗!” “他出去了。白儿,爹吃这个挺好,想吃些清淡的。” “吃这种东西身子能好么?”单柏有些生气。一气之下走出了房间。 “白儿!”白世奇见单柏走了,喊了一声。有些难过。 单柏出了房间,站在一棵树下,用力捶打着树干。若不是因为自己,白世奇怎么会受这种苦?害他失了官位兵权不说,竟然害他摔下山崖。可自己除了拖累他什么都做不了,连一些补品都没办法给他买来吃。单柏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白儿……” 听见白世奇喊他,单柏长吁了一口气,又回去了。 “爹。” “白儿,对不起,你别怪爹,是爹没用,才从悬崖上摔了下去,你别生爹的气。白儿,对不起。” “不要再说了!”单柏身子直哆嗦。 “白儿,你不要这样。你不高兴,爹也会跟着难过。爹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真的很好。以前是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可是没有你,爹的心里是空着的,活得一点滋味都没有。现在虽然喝白粥,可是爹很高兴,爹还从来没这么幸福过,白儿。”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单柏跪在榻边,张臂抱住了白世奇。 “我不是生您的气,我不会生您的气。爹,您要好好的。”单柏将脸埋在白世奇的手臂里,浑身颤抖。 “白儿,好孩子。爹会好好的,为了你爹也会好好的。”白世奇边说边疼惜的拍着单柏的背。 单柏伺候白世奇喝好药,才回房间去换衣服,准备吃口东西。这时,他看到桌子上有封信。 “单柏,今晚三更,南门等你。” 小字清秀,单柏觉得这字体有些熟悉,可到底是谁的字,他又一时想不起来。 看着“单柏”二字,单柏神色极为复杂。究竟是谁?是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没死,还知道他现在是白府的少爷? 如果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不但复国无望,怕是白世奇也会因此遭受牵连。单柏有些不安,决定三更去会一会写信这人。 单弘回到了y山中,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单相权。 那日,单弘接到手下的消息,说曾见单相权在都城附近出没。单弘等人已经快出了湛国,得到消息后,单弘一人先行,快马加鞭连夜赶了回来,在镇中的小客栈内找到了单相权。 看到单相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单弘心疼得不得了。抱起单相权,单弘连夜回到了y山中。幸亏之前找的各种灵丹妙药还有剩。单弘非常庆幸,如果再晚些找到单相权,恐怕人又会有性命危险,万一有什么差错,他会悔恨终生,悲恸欲绝的。 可让单弘难过的是,单相权醒来后一直不肯理他。 只要是他进去送药送饭,单相权就一口不吃。单弘还从没被单相权这样冷落过,心里非常难受。 “二公子,您吃点东西吧。”因为单相权的关系,单弘连日来都无ji,ng打采,也没什么食欲。聂安很担心。 “父亲他好些了么?喝药了?吃饭了?”单弘接连问了三个问题,他满心都是单相权,在他心里,单相权的安康比自己的命重要得多。 “嗯,炎儿喂他吃了些。药也喝了。” “那就好。”单弘看不清聂安脸上的表情。他知道再过不久,自己就会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想吃,等一会儿父亲睡下了,我去看看他。”单弘想在还能看见时,多看单相权几眼。 “手好些了么?我拿来一些药,该换新药了。”单弘的手受伤了,前不久还发了炎,聂安有些担心。 “我没事。一点小伤。你把药留下吧,我自己涂。” “二公子,您别难过,王爷肯定不是针对你。属下问不出什么。王爷的心情非常不好,也不跟属下多说。不过属下看王爷已经好很多了,那些药很管用,二公子不用担心。”聂安知道单弘只关心单相权的一切。 “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父亲在生我的气,对我有些不满。”单弘心里难过,可口气仍和往常一样,没让聂安发觉他的伤心。“他理都不想理我。聂师父,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单弘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单相权会这么说生他的气。 “王爷以前也总生大……单柏的气。父子哪有隔夜仇,过几天……” “别在我跟前提他。让我见到他我不会饶了他。”单弘一掌拍在桌子上。 “二公子,您的手!我不再提他,不提他。” 单弘手心的绷带见红,聂安直替他手疼。 “如果父亲对我有对他一半好,我也死而无憾了。” 单弘说的很小声,聂安只听见单弘在说话,并没听见他说什么。 很晚的时候,单弘才偷偷进到单相权房中。只有单相权睡着时,单弘才赶来偷偷看一眼。单相权好像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他。想起这个,单弘心如刀割。 “父亲……”单弘跪在单相权榻前,小声喊道。 他不会吵醒单相权。他只想来看看他好不好,脸色是不是还那么差,他就想在看得见时多看他几眼。单弘的眼睛已经不行了,他只能大致看出单相权的五官,更细致的根本看不清。 “为什么生我的气?哪里做的不好,您告诉我。我不告诉您单柏被篡位的事,是怕您伤心,不是有意要欺骗您。”单弘叹了口气,声音很小。“儿子不知道还能陪您多久,儿子想在还活着时,多陪陪您,多看看您。我现在已经看不清眼前这个世界了,就只想再多看您几眼。别不理我,父亲。别不和我说话啊,父亲……” 单弘神色哀戚,忍痛跪在那里,轻声诉说。 第九十五章兄弟相见 单弘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再次起来时,腿已经麻了。单弘慢慢挪着脚步,想回房间去躺一会儿,大概过不了多久天就会亮了。 “砰”单弘看不清东西,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痛苦的倒在地上,单弘按着肋骨,火辣辣的疼。突然,他觉得浑身刺痛,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啃噬他的筋骨一般。单弘知道疼痛又发作了,他怕惊动单相权,咬牙从怀里掏出断魂散,哆嗦着往嘴里倒。 “呃……”实在太痛了,手一抖,药粉只倒了一半进嘴里,另一半全洒在了地上。单弘扭动着身子,咬住手掌,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天色渐明时,疼痛感终于没那么厉害了。单弘的手掌血淋淋的,齿缝间血腥气很浓。单弘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衣服已经被汗水浸shi。 单弘吃力的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单相权。 还好,没吵醒父亲! 没有一点力气,像是虚脱了一样,单弘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坐在圆凳上,暂作休息。有了一点力气后,单弘倒了一杯隔夜凉茶,喝了一口。 五脏六腑都是疼的,单弘越发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又倒了一杯,单弘知道不能喝隔夜茶,可他实在难受,不喝些东西,他怕自己会难受得喊出声。 “你怎么在这?出去!”是单相权的声音。 “啊……父亲。”单弘放下茶杯,仔细看去,才发现单相权在看着他。 单弘怕单相权看出他发过病,一抬手,将杯中剩余的茶倒在自己脸上。茶水或许可以遮住脸色的苍白。 “对不起父亲,我这就出去。”单弘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又猛然坐了下去。 “你刚刚怎么了?” 单弘不知道单相权看到了什么,只是随口道:“渴了而已,没拿稳茶杯。” “父亲,您愿意和我说话了?” 单弘有些激动。这两年多,单弘变了很多,和单相权在一起时话要比以前多很多,尽管对别人还是那么冷淡,可对单相权,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内敛了。 单相权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单弘。片刻后,他从榻上坐了起来。 “父亲,您好了么?伤口还痛么?”单弘见单相权坐了起来,很是惊喜。 见单相权不回答自己的话,单弘难过的垂下眼睫,攥紧了拳头。手掌侧还有血,单弘不想让单相权看到,将手藏到了身后。 第4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0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0节 “为什么要骗我?”单相权终于开口了,声音极为冷漠。 “怕您伤心。”单弘如实说。 “你骗了我,我更伤心。” “父亲……对不起!”单弘觉得自己好多了,没那么痛了,扶着桌子站起来,抬袖擦去脸上的茶水和冷汗,走到单相权榻边,想扶他躺下。“您还是再多躺几天吧。” “别碰我,躲开!”单相权抬手推开单弘。“躺着,躺着……是不是你也希望父亲一直躺着,永远不要再睁开眼?” 单弘被单相权推了个趔趄,听到单相权的这句话,猛然后跌,扶着桌子才勉强站住。那一瞬间,单弘觉得五脏六腑痛得都绞在了一起。 “父亲,您怎么会……”旋即,单弘明白了过来。“您是不是遇见他了?” 单相权默然不语。 “我去杀了他。”单弘知道单相权又被单柏伤了心,一怒之下,竟要去找单柏算账。 “你要是非杀他,就先杀了我。” 想起那日大殿上单弘和单柏兄弟相杀,单相权就痛心难耐。 “父亲!”单弘没想到单相权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您就这么……这么,爱他?” 单相权拧紧眉头,神色煎熬的闭上眼睛。并不承认,也没否认。 片刻后,单相权才道:“我不爱他,从今以后,我没他那个儿子。”可当他说完这句话睁开眼睛时,单弘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就在单相权没否认的时候,单弘就伤心的离开了。 回到房中,单弘着手准备。 上次在湛国,他打探到了一个消息。十日之后,湛双成会带着湛落去鹿山打猎,那将是刺杀他们的一个好机会,他要借这个机会杀了他们。反正他也没几天好活,还不如去拼一次,就算杀不了他们,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单弘准备了很多很多火药。自己带一部分人去杀他俩,剩下的人手去杀南逸,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么,有赢就有输。他没时间再ji,ng心算计了,如果瞎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反正单相权的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再多喝些药就会完全好了。单相权也不会舍不得他,除了单相权,他在人世也没什么留恋了。当然,他不想让单相权知道自己去送死的消息,更不想让单相权在一段时间后听到自己的死讯,就让单相权以为他远走天涯去了罢。在刺杀湛双成前,他会易容成别人,再让别人易容成自己远走高飞。留给果果的信,够给单相权报好几十年平安的。 不过,临走之前,他决定去找单柏一趟。 单柏本来决定三更时拿着信件去找那人,可是又犹豫了一下。如果只是一计怎么办?谁说这世上不会有两个长相相同的人。他现在是白木白,不是单柏。就算有人把他当成了单柏,他说自己不是,谁能证明他是?也许那封信只是诈他,去了反倒中计了。 单柏权衡之下,并没赴约。 花颜见单柏没来赴约,心中疑惑。难道是自己认错了人,可是不该啊。等到后半夜,也没等来单柏的人,花颜和凤煌满腹疑问的离开了。还是先找到云万生要紧,至于单相权,以他的身份,也许有人暗中保护,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单柏被那封信搞得一夜都没睡好,次日早晨刚出了府门就在门外看到一个熟人。 是单弘。 第一眼看到他时,单柏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直到单弘走过来,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震惊,疑惑,还有惊喜。 “弘,弘弟?”半天,单柏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不让我进去坐坐么,大哥?”单弘很不客气道。 单柏还在发愣,脸色灰白。 “弘……弟,你没死?” “大哥很想我死么?” “那……那父亲他?”单柏猛的想到了单相权,既然单弘没死,那么…… “父亲他……”单弘恶狠狠的看了单柏一眼,“难得你还记得他。白府少爷当得高兴么?” “父,父亲他是不是还活着?”单柏猛的抓住单弘的手臂,紧紧抓着,急切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父亲要是死了,你也活不到今天了。”单弘通过单相权的反应,猜出单相权来找过他。如果不是受了刺激,单相权就不会躺在客栈里半死不活的。 “啊?父亲没死,他没死?哈哈,没死啊……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自己亲手,父亲……弘弟……太好了……好……哈哈……” 单柏语无伦次的说着,突然,泪水从眼角溢出。 靠着府外的石狮子,单柏像打摆子一样颤抖,嘴唇青白,痛苦的抽噎。一会儿又自己抹几下眼泪,边哭边笑,就像个疯子一样。 单弘看着又哭又笑的单柏,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单弘一点也不心疼他。就算单柏现在真的疯了,也是自作自受的。单弘最想知道还是单柏到底怎么刺激单相权了。 “父亲来找过你,你对他说了什么?你对他说了什么?”单弘的声音就像数九寒冰,质问着单柏, 单柏愣了一下。 “哼,别装糊涂。大概几天前吧。你知道父亲懂得易容之术。” “啊!” 单柏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府外晕倒的那人。满手的鲜血,腹部和胸口严重的外伤。 ——我在找我的儿子。他不见了。他不要我了。 ——我很爱他,他可能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他大概希望我死了才好……他很恨我……这些伤就是他……在知道他恨我不死时,我真觉得活着没意思……我明明那么爱他…… 想起这些话,单柏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住了,不再流淌。 ——我以前有个父亲,不过现在才知道,不是亲生父亲。 ——不好。他根本不爱我。 想起自己说过的这些话,想起最后单相权离去时的背影,单柏顿觉天旋地转。 “父亲……”单柏猝然跪在了地上。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小石子顺着力道刺破了单柏的膝盖,可他根本察觉不到痛。 单柏面色凄惶,眼泪停在眼角。 “父,父亲受了伤?” 一大滴泪砸在地面上,砸起一些细小的微尘。 “哼,你还知道父亲受了伤!”单弘恨不得掐死单柏,根本不管他现在到底有多痛苦,只是怒道:“那些伤都是父亲在战场上受的。你杀了……” 单弘想告诉单柏单相权死过的事,可是又意识到绝对不能说。一旦说出来,早晚有一天单相权会猜到自己逆改天命的事,到时,单相权会为他心痛吧,会不会日夜煎熬呢? 也许不会。父亲只要有大哥就够了。 也许一开始会难过一段时间,可自己对父亲来说并没那么重要,人间别久不成悲,一段时间后父亲就会忘记这份伤痛吧。 单弘觉得自己的胸被人用力扎了一刀,很疼,流了很多血。 算了,父亲的平安,是自己最大的所求。人不可以太贪心。 如果单相权真的为了单弘备受煎熬,饮恨终生,单弘绝对不会原谅自己。他不会做出任何间接折磨单相权的事。所以他为了救活单相权而改变命数的事,到死都不会对任何人说。他不想让单相权难过,就算那份难过只有一点点,他也不想。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办法建立什么丰功伟业了吧。靠自己的双手一统江湖,也成了泡影。 单弘还指望通过这个赢来单相权的一点爱,看来没希望了。 单柏痛苦的用拳头捶打着地面。那晚的场景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自己还帮他撒过药粉,亲眼看过那些伤口,原来那些都是拜自己所赐。 父亲该有多痛,多伤心?父亲一定心碎极了吧。 遽然,单柏抬起手,照自己的天灵拍去! “你做什么?”单弘见单柏意欲寻死。眼疾手快,一脚将他的手从头前踢开。 “父亲还没原谅你,你就想死?没得到他的原谅,你不配死!想以死谢罪?你不配,孬种!” 单柏不反驳单弘的责骂,他满脑子都是那晚单相权痛苦的神态和悲伤的声音。 “如果父亲对我有对你一半好,我会好好活下去,不管他原不原谅我,我都会一直守着他,不离不弃,我才不舍得死。”单弘小声的自言自语,并没让单柏听见他在说什么。看着神色绝望的单柏,单弘的神色比他还要绝望。 “父亲在哪?……我想见他。”单柏没注意单弘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说。 “你的父亲在那里面。”单弘冷眼看着单柏,抬手指着白府的大门。 天色尚早,街道上还没什么人。否则这样的动静早就引来无数人围观了。 “弘弟!”单柏猝然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现在喊我弘弟,我会答应你。可父亲会不会答应你的“父亲”就不好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父亲他,他不认我了是不是?他不认我了对么,父亲他说他要找他的儿子……父亲,父亲……他肯定不会再认我了……可是父亲他说他爱我,他很爱我,弘弟,你知道么,父亲他不是不喜欢我,我从来不知道父亲他那么爱我……” 单柏言语混乱的说着,落下几大滴眼泪。晶莹的泪水落入尘土,往事就像一场梦,一场噩梦。 “那晚父亲说了,他爱我,明明那么爱我。弘弟,我好恨自己,我又好高兴,弘弟,我好高兴……” 看着单柏绝望又惊喜的神色,单弘道:“你觉得父亲还会认你么?你还有脸见他么?”说罢,单弘转过身,背对着单柏,不想让单柏看到他眼中的泪。“你才知道父亲爱你啊,你知道的太晚了,如果你早些知道,一切都会不同。” 大哥,如果父亲对我也能像对你这样,我根本不舍得去死…… 父亲怎么会认我,我把他伤得那么深,他怎么会原谅我! 单柏定定跪着,面无人色。 “今晚有人带你去见父亲,去之前你最好想想怎么向父亲请罪。” 若不是眼睛快看不见了,若不是时日无多,单弘绝不会这么急着去找湛双成报仇,也绝不会让单柏知道单相权没死的事。可是一旦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他不放心留单相权一个人,既然单相权那么爱单柏,单相权都不恨他,自己还纠结什么。如果单柏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大概会好好照顾孝顺单相权吧,想到这单弘颇为安慰。 直到单弘走远了,单柏还跪在地上。 半个时辰后,街上渐渐有了行人,发现了晕倒在白府门外的单柏。拍开白府的门,将单柏抬了进去。 白世奇刚能下地,听说单柏晕倒在门外,吓坏了。 第九十六章诀别 单弘回去之后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启程。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他想给单相权留封信,就不亲自去拜别了。他有些害怕与他别离。 浓黑的墨散发着阵阵墨香,单弘拿着笔,迟迟无法落下,他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写些什么才不会露马脚,才能让单相权放心?墨汁滴滴落在宣纸上,铺开大朵墨花,单弘刚写了一个“父”字就写不下去了,他看不清,只能看到黑黢黢的有一个字,根本没办法再写。 幸亏那几十封信事先就写好了,那时眼睛还没这么糟糕。 单弘很庆幸。 昨天他已经派人带果果走了,把果果送到一位故人那里,请他们照顾果果,这是单弘最后能为果果做的。他告诉果果自己不久后就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嘱咐果果别忘了三年后开始每年派人给单相权寄一封自己写的平安信。 他没告诉聂安也没告诉兆炎自己的计划。他有自己的手下,去做大事当然要靠自己的力量。既然没办法写信,那么临别之前,就去看一眼好了。 单相权的心情依然糟糕。 单弘有些忐忑的进去了,他不知道单相权会不会再赶他出去。 “父亲。”单弘站在门口,恭敬的喊了一声。 单相权当是没听见一样,也不理睬单弘。 单弘眼底有些黯淡。虽然没理自己,可也没张口赶自己走。单弘很容易满足。 走到单相权身边,单弘翻过单相权的手掌,为他号脉。 脉象平稳,看来真的没有大碍了。单弘很欣慰。 “你的手怎么了?”单相权发现单弘的手掌侧面有一些被咬伤的痕迹。 单弘没想到单相权看到了他手上的伤,而且还会用这么关心的口气询问他的伤。单弘很感激。 “下山时遇上个仇家,他带了些打手,有一个人似乎练了一种奇奇怪怪的功夫,张嘴就咬人。”单弘心里激动,口气却很平常。 见单相权眉头紧拧,单弘将手藏进袖子,道:“一点小伤,父亲别再管它了。” “早晨你也没听我说完话。不过,弘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单相权的口气又和从前一样了。 单弘低头笑笑,抬起头看着单相权,高兴道:“您不生我的气了?” 单相权没想到单弘会这么在意那件事,叹了口气道:“父亲只是气你骗了我。” 单弘鼓起勇气拉起单相权的手,握紧了,低下头道:“以后不会了。”最后的,最大的谎言应该一辈子也不会被戳破,单弘很放心。 “好,不许再骗父亲。如果你再骗我,你说怎么办?”单相权觉得单弘的手有些抖,以为他在自责,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单弘的肩,似是安抚。 单相权的手掌很温暖。单弘站在单相权的目光里,阳光透过窗棂铺洒在单相权宽阔的肩膀上,单弘觉得这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温暖的一抹阳光。 “如果我再骗您,就让我生不如死,与您对面不相识。让我……”一个毒誓,单弘却说得轻松。 “弘儿!”单相权没想到单弘会许下这样一个毒誓,严厉的打断了他。 单弘看着单相权,笑得很温柔:“都说了不会骗您,所以这个毒誓肯定不会作数。”单弘拉着单相权的手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儿子来是为了和您说一件事。” 单相权似乎还在为那条的毒誓不高兴。 “好了父亲,那就是儿子随口说的。儿子保证不再骗您。” “什么事?” “嗯,是这样。”单弘将口气放得很轻松很平常,道:“儿子得罪了些仇家,这次有个机会,儿子想一举歼灭他们。所以儿子准备马上启程去羌国,在那里准备一番,大概要一段时间才会好。消灭他们之后,我还有些事要去做,也许不会很快回来。聂安和兆炎都在,您要是不想留在这里就和他们去其他地方。等事情办完,儿子就去找您。到时不管您在哪,儿子都能找到您,所以您不想留在这里也好,y山中y气太重,还是不要留在这里好。” 单弘说的极其平常,好像真如他所说,只是去外面办点事,办好了就回来。单相权根本没听出来这是单弘的此生诀别。 “有什么仇家要这么大费周章?有父亲在,没人敢动你!”单相权很自信。 “您从小就告诉我们,人要有担当,事情是儿子惹的,当然要儿子自己去解决。谢谢您,父亲。”有单相权刚刚那句话,单弘觉得足够了。 单相权点点头,似乎颇为赞许单弘的这份担当。 “早晨你问我关于你大哥……” “父亲!”单弘不知道单相权想说什么,可是他必须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父亲,大哥他,唉,您别怪他。” “弘儿……”单相权很诧异的看着单弘,“弘儿,你早上不是还说要杀了他么。” 单弘笑了笑,松开单相权的手,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您都不恨他,我还恨他干什么。” “谁说我不恨他。”单相权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您别再口是心非了。” “你……”单相权没想到单弘会这么不给他面子,气得脸色发白。单相权不恨单柏是真,却也没原谅他。 “就在不久前我还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其实他错就错在他不知道您爱他。” 闻声,单相权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他以为您讨厌他。”想起单柏知道单相权没死时的反应,单弘的心情很复杂。说单柏不爱单相权,不会悔恨煎熬是假的。否则他怎么会在知道单相权还活着时,有那样强烈的反应,又哭又笑,就像一个疯子。 单相权嘴唇泛白,一言不发。 “父亲,我知道有些话很难说出口,但是别等到失去后再后悔。”说完这句话,单弘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弘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儿子就是不想看您难过,您折磨自己,他也折磨自己。何必呢。”单弘黯淡一笑,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没觉得,现在真觉得单弘是个好孩子啊有木有! 肿么这么苦逼呢= = 第九十七章重逢 单柏睁开眼,看到了白世奇。 “我……父亲?”单柏脑子里还是单弘和单相权的事,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晕倒。 “白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大夫说你是情绪太激动所以才会突然晕倒。怎么了?我听何朗说你似乎在门外和谁吵了起来。发生了什么?”白世奇一口气问了好多。 单柏觉得头很疼,抬手捶捶脑袋。 “白儿,这人是谁?他说要见你,在府外等了很久。我不忍心让他站着,就把他请了进来。”白世奇指着身后的一个人说道。 “兆炎?”显然单柏很吃惊。 “二公子让我接您回去,回去见老爷。”兆炎的声音里没带任何感□彩。 “白儿。这,怎么回事?”白世奇一头雾水。 第5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1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1节 “这……爹,这个,我回来再和您说。”单柏觉得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索性先搪塞过去。就要和兆炎走。 “老爷,不好了。”何朗连跑带颠跑进来,神色惶急。“老爷少爷,不好了,黄腾带人来了,带了不少杀手来,正在砸府门。似乎是要找少爷为他侄子报仇。” “什么?他敢!”白世奇按住单柏的肩,眉目刚烈,口气强硬道:“白儿,这次爹不会让他动你。何朗,给我刀。简直是欺人太甚。”白世奇想起单柏上次在大牢里受过的那些酷刑,决定和黄腾好好算这笔账。 “爹!你想干什么?”单柏见白世奇眼带杀气,猛的抓住他的手臂,阻止道:“父亲!千万不可冲动。” 兆炎冷眼旁观,见单柏抓着白世奇一口一个父亲,觉得有些可笑。 “大公子,你若不想去见老爷,我就走了。” “兆炎!站住!”单柏稳住心神,道:“我跟你走。” 门口一片砸喊声,单柏知道犹豫不得,抓住白世奇,愣将他背了起来,对何朗命令道:“何朗,我带着我爹先去避避风头。你去遣散其他下人,咱们一起从后门走。” “白儿,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咱们为什么要跑,不用。” “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黄腾现在炙手可热势焰滔天,咱们没必要和他硬碰硬。早晚有一天,我会把这笔账算回来。爹,和我走吧。” 单柏说的话没错,他和白世奇现在只是平头百姓,黄腾杀死几个老百姓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单柏急于去见单相权,根本不想再次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纠缠。可他也不会扔下白世奇。等避开这个风头,单柏再和白世奇好好解释。 背着白世奇,单柏从白府一道隐秘的后门逃了出去,同时,其他家仆也被遣散。单柏让何朗带着那些人去避避风头,自己则背着白世奇和兆炎去找单相权。 “大公子,去见老爷,你怎么还带着他?”兆炎一路飞奔,边带路边问。 如果单相权见了白世奇,必然会掀起一些风波。兆炎对单柏这样糊涂的举动很是不解。 “我……他受了伤,我不放心让他和何朗一起走。”单柏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个爹字。既然单相权还活着,他就只有单相权那一个父亲。可是白世奇怎么办,难道要过河拆桥? 白世奇那么爱这个“儿子”,怎么能承受儿子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打击? 单柏实在不忍心伤害白世奇。所以只能先背上他,等到了那里再做安排。 “白儿,你到底瞒了我什么?”白世奇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我先带您去避避风头。然后会向您说明白一切的。” “你要去见谁?”白世奇似乎猜到了一些,“你以前的养父?他不是去世了么?”单柏和白世奇说过一些过去的事,半真半假。 单柏的眉头痛苦的拧着,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白世奇解释。 “白儿,正好,如果他还活着,我正要好好谢谢他,谢谢他之前照顾了你十几年。” 白世奇的话让单柏既痛苦又为难。他该怎么告诉白世奇,那个人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兆炎带着单柏一路上山。山道上依稀可辨一些白骨。 那处地点很隐蔽,是单弘经营了两年才建造起来的。那里有好多处院落,排布方式更像一个秘密基地。单柏背着白世奇跟着兆炎来到一个小院子外。 单柏放下白世奇,对兆炎道:“兆炎,把我爹带下去让他先休息一下。” “不管。”兆炎指着院子里的房间,对单柏道:“王爷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兆炎。”单柏语带恳求。他不能把白世奇扔在这里,更不能让白世奇跟自己进去见单相权。 这时,聂安从房中出来,走到院子中正巧看见单柏。 单弘走之前和聂安打了个招呼,说是会让兆炎带单柏上山。聂安走过去,口气带着极深的怨恨不满,对单柏质问道:“怎么,大公子是来杀老爷的?” 单柏脸色煞白,神色煎熬的垂下目光。 “父亲他怎么样了?他的身体好了么?他是不是还没康复,他怎么样了?”单柏迫切的想知道单相权的情况,却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白儿。”白世奇喃喃喊道。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关心那个人。他从没见过单柏这样关心过他,单柏总是很冷淡,如果不是因为他有性命危险,单柏大概永远都不会去关心他,也许儿子只是可怜他。白世奇有些绝望。 聂安这才注意到白世奇,见白世奇仪容不凡,聂安小声问兆炎:“这人是,那位白将军?” 兆炎皱着眉,点点头道:“白府上出了些乱子,大公子就带他一起来了。” “胡闹!”聂安怒喝一声,对单柏厉声道:“大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带他来,你想对王爷说什么,你这么做是想怎样?你是想告诉王爷,你已经有爹了?你说话啊!” 单柏神色痛楚不堪,任凭聂安愤怒的指责和严厉的质问往他身上砸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单相权正在房中休息,听见院子里传来聂安愤怒的声音,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那声音让单相权觉得很烦躁。单弘离开后,单相权一直想着单弘对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一团乱麻。 “聂安,怎么了?你们闹什么?”单相权本来也睡不着,索性走到院子里,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父……父亲!”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出来,失魂落魄的喊了一句。 看见单柏的瞬间,单相权犹如被雷劈中,呆呆站住,看着单柏。 一阵异常的沉默突然降临,持久深沉。 单柏目不转睛看着单相权,在朦胧的夜色中,与他四目相对。分明只有两年,可好像和他已经分别了很久很久,有一辈子那么久,恍若隔世。 满天星光。 单柏不记得自己与单相权对视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已是一辈子。单相权也望着单柏,微弱的颤抖着。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甚至忘记了曾经彼此伤害的事实,那一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猝然,单相权垂下目光,转身往房间走去。 单柏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跪着追赶单相权的脚步。 “父亲,父亲……” 单相权不理会单柏,三两步进了房间,猛的阖上房门。阖门的瞬间,带起一阵罡风将单柏打倒,单柏跪倒在地上,这才看见不远处看着他出神的白世奇。 白世奇嘴唇灰白,看着跪着的单柏什么话也说不出,神色悲切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码得我眼都快花了,多字少字错字都检查不出来了,囧= = 第九十八章离开 单柏神色愧疚的看了一眼白世奇,就把目光重新移到了关着的房门上。 “父亲!儿子不敢求您原谅,您让儿子看一眼,儿子就想看看您好不好,您的伤好了么?好了么?父亲……”单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白儿。”白世奇站在不远处,像个石头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单柏。 聂安走到白世奇身前,挡住白世奇的视线,对他拱了拱手道:“白将军,这是我家主子的家事,您在这站着只是徒劳。在下刚刚听犬子说您府上出了些乱子所以才跟上山,如果需要人手帮忙,在下派人去。如果您是为了“儿子”才一起过来的,那您找错人了。大公子是我家的少主人,我是看着他出生长大的,绝不会错。” 白世奇看了聂安一眼,神色平静。绕过聂安缓步走到单柏身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单柏身上,道:“白儿,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爹会在这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爹都不会离开你。” 白世奇的语气平缓而笃定,似乎认准了单柏是他的儿子,别人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单柏本想换口喊他“白将军”,可白世奇那份笃定和坚持让单柏不忍心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让单柏更没想到的是,白世奇竟然跪了下来。和他一起跪着。 “爹!”单柏猝然喊道。他实在无法相信,竟然连下跪白世奇也要陪他一起。“您快起来。” “白儿,爹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求他原谅。但是爹要向他感激他对你这十几年来的照顾。” “不要这样啊,爹。您不要这样。”单柏半抱住白世奇的胳膊想将他推起来,可白世奇纹丝不动的跪着。 聂安在后面看着这二人,气得浑身发抖。他实在不知道单柏把白世奇带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白世奇堂堂将军,连点小事都无法处理要靠单柏提供避难场所么?真可笑! 单柏无意间触碰到白世奇的手,冰凉刺骨。 脱下白世奇披给他的衣服,反披到白世奇身上,又脱下自己的长衫也一起披了过去。 “您身体还没康复,不能冻着。您不要这样,不要让我这么为难。是我对不起他,就算跪死在这,我也心甘情愿。可这和您无关。您起来吧,如果您再倒下,我……您还让不让我活?” 突然,单相权房中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是茶杯摔碎的声音。好像还有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单柏大惊失色,不待聂安等人过来,直接推开了门。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未待单柏看清房间内的景象,人就被扑面而来的罡气打飞。 “呃……”单柏重重砸在地面上,嘴角挂血。 “白儿!”白世奇惊呼一声,扑了过去。 单柏抬手擦去嘴角的血,忍住呻吟,重新跪直了。看着着扑过来的白世奇,安抚道:“我没事,没事。” 单相权扶着门框站在门口,面色y惨。 “父亲!”单柏看见单相权出来了,跪着拼命向前行,还没靠近又被一阵罡风震飞。 “王爷!”聂安见单相权面色苍白,赶忙扶住单相权,关切道:“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罢,聂安狠狠刮了一眼不远处的单柏和白世奇。这二人根本不是在谢罪,而是在这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分明想气死单相权。扶着单相权,聂安气愤得跟着颤抖。 “白儿!”白世奇挺身护住单柏,目光直直打在单相权苍白的脸上,口气强硬道:“不管如何,他也喊了你十几年的父亲。就算是他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该这样打他。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痕,是不是都是你以前打的?你对他那么不好,他都没记恨你,他做错了什么,你不能好好听他解释,一定要这样打他?为什么不能原谅孩子呢?也许你觉得他不好,可在我心里他就是宝,我不许你再打他,要打就打我吧。” “爹!这和您无关。”单柏推开白世奇,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抬臂挡住身后的白世奇,低下头对单相权道:“父亲,儿子自知罪虐深重,您怎么惩罚我都行,儿子的命都给您。只是求您,别误伤了他。” 单相权失神的退后一步,旋即苦笑了下,神色痛苦。愤怒的甩开聂安扶着他的手,单相权看着互相体贴的单柏和白世奇,心中悲怆万分。 “你没错,你没做错任何事。是我错了。和你的父亲下山吧。”单相权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而低沉。说罢,转身进了房间。 “不,父亲。”单相权的这番话让单柏害怕。一个飞身,单柏扑了过去,膝盖落地,嗑噔一声砸在地面上,似乎地板都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道磕出了裂痕。单柏不顾疼痛,用力抱住单相权的双腿。 单相权的身子颤了一颤。 “父亲,父亲,您别进去。您这么说,还不如杀了我。听您这么说,我比死还难受。” 单相权并不急于挣脱单柏,任凭单柏趴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 “就算我以前对你不好,我也为你死过一次了。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够,可以再杀我一次。我让聂安给你刀。我不会躲,你想捅多少下都行。” “父亲!”单柏几乎是尖叫起来喊的这一声,单相权的这番话让他害怕极了。他哆哆嗦搜,已经快抱不住单相权的腿了。“父亲,求求您不要这样。我快受不了了。” 单相权面色平缓,似乎对单柏真的心如止水了。深邃的目光s,he入房间的某处y影里。 单相权微微侧身,低头看了一眼抱着他的单柏,面色平和得有些深不可测。“和你的父亲下山吧。你看他跪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儿子抱着别人喊别人叫父亲多可怜。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为你的父亲想想,走吧。”说罢,单相权将自己的脚抬起来,从单柏的手臂中迈了出来。 单柏不想放单相权走,抬臂去挽留却扑了个空,整个人顿时没了力气,扑倒在地上,流出了眼泪。 “爹!” 原来,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 “起来吧,趴在地上哭多难看。看你这样,你爹会伤心的。回头看看他,你看他多难过。”单相权好像若无其事的说着,甚至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劝慰单柏。 单柏紧紧攥着拳头,抬头看着单相权留给他的淡漠背影,只觉得生不如死。 “父亲,儿子错了。父亲,父亲……我错了,我错了。”单柏实在不知道怎么缓解此刻内心的痛苦煎熬。 “你没错,不要再自责了,我不恨你,所以你根本不用求我原谅。如果说谁有错,那错的人一定是我。我错爱了你十七年。那十七年里,你给了我很多幸福和快乐,我不后悔那么爱过你。”单相权说着,抬起手按了按胸部,旋即又放了下去。“你父亲对你很好,肯定比我做得好。好好对他,别让他伤心。” 单柏呆愣住了,一动不动的听着单相权的话。这番话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松镇定。 “聂安,给他们画一份下山的地图。桌子上有纸笔。下山的路不好走,别让他们迷路。”单相权很周到的吩咐聂安。 “父亲!”单柏试探性的挽留。他还是不肯相信,他不肯相信单相权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兆炎,从柜子里拿几件我的衣服,给他们。夜里山中太冷,别让他们冻着。”单相权抬手吩咐兆炎去房间里的柜子拿衣服。 单柏不去接兆炎递给他的衣服,只是看着单相权,绝望的问道:“您真的不认我了么,父亲?” 单相权抬手示意兆炎将衣服拿给白世奇,平声道:“你的父亲在那边,什么都想要,最后就什么都留不住。别再让对你好的人伤心。” 单柏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拽出一个被血染红的荷包。他爬了起来,跪在单相权脚步,把荷包里的纸张拿出来,送到单相权眼前。 “您看看这个。” 那些纸条都是单相权留给他的。 单相权接过那几张纸。其中很多张上的字迹已经被干涸的血遮盖住,分辨不出来了。但是那些纸张被揉得又破又旧,不知道被反复看过了多少遍。 单相权似乎笑了一笑,将纸条还给单柏。 “你还能留着它们,我很高兴。” 单柏看得见单相权的手指微略颤抖,知道他此刻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地图聂安也交给你父亲了。你们下山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你走以后,我也会走。” “您要去哪?”单柏惊慌失措的问。 “去哪都行,天地之大,总有容我之处。” 单柏凝视着单相权,单相权并不看他,只是目光空洞的看向某一处。 良久后,单柏木然而温顺的问道:“我明白了。父亲,我会做我能做的。等您走后,安排好白将军,我就去找湛双成报仇,等夺来王位,我再找个机会死于非命。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我实在受不了您这样对我。” “你够了么?”单相权终于将目光移到了单柏脸上,看着单柏,单相权失去血色的嘴唇有些哆嗦。“别伤你父亲的心了……你该任性够了。” “父亲!是我太任性了,都是我的错。”单柏捧起单相权的手,紧紧攥住,眼中噙泪。“可你才是我的父亲啊。不要这么折磨我,父亲,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好不好?求求您,您要我怎么做都好,就是别不认我,您才是我的父亲……” “别再折磨你的父亲了。他快要晕过去了。”挣脱开单柏的手,单相权避开单柏殷切的目光,眼前一阵发黑。单柏哀伤绝望又殷切的目光让他受不了,他真的要晕过去了。 单柏猛地回头,这才发现白世奇面色发青,嘴唇泛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单柏扶住白世奇摇摇欲倒的身子,发觉他浑身冰冷。 “您冷么,很冷么。” “白儿……”白世奇身子本来就虚弱,此刻冻得直哆嗦。 单柏随手拿起单相权给他的衣服就裹住了白世奇,紧紧抱着他,道:“对不起,对不起。将军!” “我听错了么,白儿?你刚刚喊我什么。”白世奇的声音很轻,很微弱。 “快把他抱进去吧。”不知何时,单相权已经来到了单柏身前。 单柏看了眼单相权,二话不说,将白世奇抱了进去。为白世奇裹上被子,房间里确实暖和了很多很多。 “白儿……”白世奇抬手似乎在寻找单柏的手。 “我在这。”单柏握住白世奇的手,紧紧攥住,道:“您先别睡,暖和过来再睡。先别睡。” “白儿,他原谅你了么?他在门口站着,一直看着你。有没有原谅你?你刚刚被打的地方还疼么?” 单柏摇摇头,安慰般的拍了拍白世奇的手,这才猛然回头,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给白世奇盖好被子,单柏冲出房间,跑出小院子。 院外空无一人,聂安兆炎也都不见了。 单柏睁大双眼,用呆滞的目光环顾四周,又纵目望去。他明白了,单相权是真的走了。 单柏痛苦的掩住脸,几乎是抽搐着蜷缩了下去。 “不要这样对我啊父亲,回来吧,求求您回来吧。” 可理会他的只有耳畔的风声和院子外随风而动的荒草。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单爹有给单柏机会。。。是单柏两边都不舍得……都这时候了,单柏真是的,先哄哄你亲爹嘛,光说错了有啥用啊,别总是回头去找白世奇啊,先抱住你那同样要晕倒的亲爹再说啊啊啊……唉唉唉~~~打滚~~~~ 第九十九章叫花子 三个多月后,单相权等人回到了湛国。 在湛国,他们听说了一件大事。 湛双成在鹿山打猎时,遇到了刺客。太子为了保护皇上被火药炸成了重伤。一些刺客被抓住,受酷刑而死,还有一两名逃脱,湛双成正派人大力擒拿。都城等大小城镇内随处可见兵卫巡逻搜查,甚至经常在夜间闯入民宅,搞得百姓诚惶诚恐。 湛双成在位期间,施暴政建酷刑,似乎把当初管理y阳教的那一套暴力统治都用到了治理国家上。前朝的官员在单相权死后,大多挂冠而去,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人也在单柏被废后解甲归田。后来南逸和湛双成暗中较劲,整个国家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 单相权回到湛国,随处可见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愤怒哀恸。是他将单柏推上了王位,他本以为单柏会成为千古帝王,替他实现他的梦想,让大单国富民强,并九州归于大单。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个局面,与其说单柏是亡国之君,不如说他是亡国之臣。是他一手毁了他父王和皇弟留下的江山,他们单家的天下。 对于单柏,单相权是真的绝望了。如果说在白府的那晚单柏的无情无义是因为没认出他,或许值得原谅。可y山上的那夜,单柏认出了他却还是选择了另一位父亲,这让单相权伤心欲绝。单相权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选择了白世奇,没有任何人强迫他。 谁能强迫一个人的爱呢。 听到父亲这样的字眼,单柏的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白世奇。这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再多的纠缠只能让单相权更加伤心。 三个月来,单相权有意拖延,甚至在离国周边转了很久才回到湛国。可是单柏并没有来找他。似乎那晚过后,他们父子的情分已尽。 单相权在单国内有多处秘密的宅院,是他留着准备很多很多年后养老用的。他很体贴儿子们,本想等儿子们独立一方后就隐退,太多的存在只会阻碍儿子们前进的脚步,时机足够时,他只要退到身后默默注视他们就好了。没想到这些院落却提前很多年派上了用场。 这天,单相权正在房中休息,听到聂安来报。 “王爷,您真的不见见周大人么?他真的很想见您一面。” 聂安口中的周大人是周春年。两年多以前,单相权战死后,周春年就和卫绪辞去了官职。后来,周春年被人告知单相权还活着,告知他的人希望周春年能追随单相权,帮单相权夺权复国。周春年一直不知道那位年轻人是谁,湛双成遇刺后,周春年再也没见过那个年轻人。 第5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2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2节 或许那个年轻人也是密谋刺杀的人之一吧,死在了大牢的酷刑中。 周春年这么想。 不过单相权确实还活着,看到聂安后确认了这个消息,周春年无比激动。单相权没死,那么复国有望。周春年暗中联络了很多官员,包括曾经的边关大将,他们就等着单相权发话了。 可单相权似乎暂时没有复国的想法,这让周春年很不解。这天,周春年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联络聂安,求见单相权一面。 “王爷,您真的不见周大人?”聂安见单相权不吭声,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弘儿呢?他没有消息么?”单相权不理会那个问题,把话题转移到了单弘身上。那次单弘说去羌国办事走后,单相权一直记挂着他,这些日子尤甚。 “二公子之前和属下说过,办完事就来找您。他说不管您在哪,到时都能找到您,所以您不用担心他找不到咱们。” 单相权点点头,神色似有忧伤,道:“近日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弘儿那孩子一向要强,报仇也是干脆利索,怎么这次会拖这么久。还有卓儿,还没有下落么?”其实单相权此番回湛国,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想找到单卓的下落。 聂安摇摇头。见单相权英眉深锁,聂安劝慰道:“王爷,两位公子吉人天相,您不必担心。可是……您真的不考虑见见周大人?” “哼,是谁把局面搞成这样的?我没义务给别人家的孩子擦屁股。” “王爷息怒!”聂安见单相权神色悲怆,知道单柏的事给他的打击很大。“或许大公子找不到咱们呢,也未必就是不想再来找您了。” “出去!”单相权开始轰人。 聂安叹了口气,连他自己都知道找不到人的话只是个借口。单弘都说不管单相权在哪,他能都找到,既然单弘可以,单柏为什么不能?说白了,找不到就是不想找。聂安不明白,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单柏还是无法理解单相权的心意呢。是个人都能看出单相权有多在乎单柏,怎么单柏就看不出来呢。 聂安见单相权真的怒了,赶紧出去了。 见到周春年,聂安无奈道:“周大人,您先走吧。王爷心情实在不好,不想见任何人。” “唉,好吧。那麻烦你告诉王爷,我等随时恭候王爷差遣,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等立刻追随他驱除恶贼,山河再起。” 聂安拱拱手,“有劳周大人。” 傍晚时,单相权想出去走走。带着兆炎,二人来到街上。 “冰糖葫芦嘞,糖葫芦……” 小贩热情的叫卖声勾起了单相权的回忆,最后一次买这种东西还是在送单柏去皇宫的路上吧。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可是回忆里的那个人身影开始模糊,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法散去的雾…… “老爷,给您。”兆炎见单相权停住脚步,以为他有意买一串,在单相权愣神的功夫跑去买来了,双手递给单相权。 单相权没想到兆炎动作这么快,摆了摆手,道:“我不爱吃这些东西。”然后继续往前走。 兆炎举着糖葫芦,吃也不是扔也不是,颇为尴尬的跟在单相权身后。 天色暗了下去。 “兆炎,我们回去吧。”单相权抬步往回走。 “王爷,似乎有人跟着咱们。”兆炎警惕的对单相权小声道。 单相权的心思一直绕着单柏转,自然没注意有人跟着他们。回头去看,果然看到身后不远处有个人,见到他们停住,马上转过身去。 单相权摇摇头,对兆炎道:“是个叫花子。应该不会是坏人,别有企图的人不会这么跟人。你去把这串糖葫芦给他吧,再多给他些银子。” 兆炎点点头。谁料,那个叫花子一回头见兆炎走了过来,立刻瘸着腿往反方向跑。 “喂,等等。”兆炎举着糖葫芦想喊住他,暗自诧异。这么怕我做什么!我有这么可怕么? 叫花子瘸了条腿,一条胳膊也软塌塌的垂在身侧,显然那只胳膊也是废的。 突然,他摔了一跤,整个人趴在地上。从他身边路过的人见状嫌恶的抬脚踹了他几下。 “小心点,起来吧。兆炎,过来。”单相权的声音颇柔和,也不失威严。见到有人踢打他,快步走到了他身前,抬手扶起他。 单相权发现叫花子身子僵硬。 又脏又乱的头发遮住了叫花子的脸,看不清样貌,可是从体型上看像是个年轻人。 兆炎赶忙跑过去,横身护在单相权身前,似乎很怕叫花子突然对单相权不利。将糖葫芦举给他,就要摸银子。 “拿着吧。”单相权不知道为什么叫花子颤抖得如此厉害,同情又心酸。这些人都是大单的子民啊。 叫花子好像看不清东西,抓了半天都抓了个空。 单相权实在看不下去了,想拉起叫花子的手帮他握住糖葫芦的竹签。谁知,刚碰到他的手,叫花子就像受惊了一样。慌张无措的推开单相权的手,浑身打颤,一瘸一拐,摇摇晃晃的跑了。拐进一个小巷里,不见了。 单相权看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脑海中还回荡着那人落魄而逃的样子,心里一阵说不上的难受。 直到单相权和兆炎走远不见了,叫花子才从小巷里出来,一瘸一拐的又走了回来,走了半天才在模糊的视线里定位到了地上的那串红影子。单弘拖着瘸腿吃力的弯下腰,摸了半天才捡起了那串沾满了尘土的糖葫芦。 单弘满是伤痕的脸被大片的污垢盖住,就算是不被乱蓬蓬的头发遮住,单相权也一定认不出来他了。 握着那串满是土的糖葫芦,单弘的腿瘸得更厉害了。 第一百章唯一 几天来,兆炎总能看到那个叫花子,只要是他和单相权一起出门,准能看到那个叫花子远远跟着他们,从不靠近,只要他们一转身,那个人就会拖着瘸腿跑掉。对此,兆炎很诧异。 这天,聂安从周春年那得到了个消息:南逸已经南下,这两天就要到达这里。 聂安将这个消息赶紧告诉单相权,问他是否要采取什么行动来除掉南逸。 单相权听说了这个消息,并没有急于下命令,只是吩咐大家稍安勿躁,他不想现在就打草惊蛇。 南逸到达的前一个晚上,单相权还在院子里散步。 星汉灿烂,夜空温柔。 单相权似乎有什么心事,走着走着,走出院子,来到了街上。 刚走了几步,单相权就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他。还是那个叫花子,遮遮掩掩跟在他身后,躲藏着他的目光。 说来也奇怪,单相权并不讨厌这个脏兮兮的叫花子,反而从心里怜悯他。这个叫花子跟了他好几天了,单相权当然清楚。 单弘本想那日与湛双成同归于尽,却没想到湛落突然飞出,用身体护住了湛双成,同时还用y阳同体诀将火药的威力全部吸到了自己身上,所以火药的力量被减弱了很多,单弘因此大难不死。 却瘸了一条腿,断了一条胳膊。至于眼睛,早就已经看不清了。 单弘知道自己早晚得死,也许老天只是在折磨他,他必须要为逆改天命付出代价,这份代价真是让他生不如死。 一路上,他走走停停,很多时候都是用爬的。越是临近死亡,他越是思念单相权。至少死前,要多看几眼,就算看不见,也要多感受一下他的气息。 三个月,终于让他找到了,他认识单相权的动作姿势,尽管看不清单相权的容貌,他也知道那是他的父亲。他以为单柏会和单相权和好,欣慰的同时也悄悄心酸。可当他发现单柏并没和单相权在一起时,他又不舍得了。他最清楚单相权心里所想,他知道单柏一天不回来,单相权就会一天挂心,他舍不得单相权伤心。 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蜷缩在破庙和街角,腿瘸了胳膊断了眼睛几乎瞎了,连武功也在那次的刺杀中被湛双成废掉了。在手下的掩护下,他逃了出来,为了躲避追兵,他只能扮成叫花子。如果不是因为留恋单相权,他不想苟延残喘。冷傲尊贵如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变成如今这半人半鬼的废物,任人踢打辱骂? 他还想最后一搏,他藏了一些火药,他要在南逸南巡时,和他同归于尽,尽管这样是以卵击石,可他还是想试一试。与其默默死掉,不如捎上南逸一起。也算是为单相权日后夺权提前扫去一份障碍。到死,他最惦记的人都是单相权。 尽管单相权的心被单柏占得满满的,可又有什么关系,谁能强迫一个人的爱呢,只要他爱就够了。深爱一个人时,如果还计较得到与付出是否对等,这样计较的爱是真心的爱么。爱到深处,什么都是心甘情愿。更何况他爱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父亲。父亲,一生只有一个,唯一一个。 单弘默默跟在单相权身后,躲在一个卑微的角落里凝视他。他不敢靠近,也不会靠近,尽管这样尾随的举动有失磊落,可他没办法。他不想让自己身上污秽的味道污染单相权呼吸的空气,他不想让自己这副连鬼都不如的样子被单相权看到。如果单相权看到自己高傲的儿子沦落成这副样子,该有多痛心呢。单弘渴望又害怕那份痛心。 如果说单弘在死前还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没有在以前好好的抱过单相权。没说出口的爱都不是爱,他从没在单相权听得到的时候对他说过我爱你,他认为不说,单相权也会懂得。可他现在后悔了,他好想告诉单相权他爱他,就像单相权爱单柏一样的爱他。 反正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他跟着他,不会影响什么,单相权更不会认出他。明天,他死了,单相权也不会知道。只当是远游的儿子一直没回来,这是最好的结局。 单弘小心翼翼的跟着,突然发现单相权不见了。单弘有些惊讶,本想再多看几眼的。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一个柔和却硬朗的声音对他说道。 单弘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缓缓转身,模糊的视线竟突然清晰了起来。他看到了单相权那对深沉严肃的眼睛。霎时间,单弘失去了知觉,他觉得一股血流凶猛的冲上了他的心间。 单相权站在单弘身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花子听到他的话后嘴唇突然变成了这样惨白的颜色。单相权只是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单弘垂下目光,脏乱的发将他的容貌牢牢遮住,他不敢再去看单相权的眼睛,他怕自己一激动就会暴露。可他离他那么近,一伸手就能触及,稍稍抬手能触及到单相权亲切温暖的手。 “我能帮你些什么么?”单相权真的不讨厌这个脏兮兮的人,尽管他喜好干净。可这个人身上好像有什么他熟悉的东西,单相权能感觉到却说不出来。 单弘颤抖着摇摇头,一言不发。他不知道单相权正以怎样的目光看着他,只希望单相权快些走,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样近的接触反而是一种折磨。 见单相权不再和他说话,他掉头就走,一瘸一拐。夜晚的风吹得他背脊发凉,带来阵阵凉意。 看着叫花子离去的背影,单相权觉得心里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很熟悉。那个人很熟悉。他不会主动和一个叫花子讲话,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把他拉到了那人跟前。 “王……爷!”兆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似乎找了单相权很久。 “怎么了?”单相权回过神,面色严肃的看着兆炎。 “我们刚刚救了一个人,似乎事情有些……”兆炎说不下去了。 “走,回去说。” 等单相权赶回去时,那人已经快没气儿了。那人伤得惨不忍睹,被炸成了这样,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这人,是谁?”单相权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这……”兆炎看了一眼身边的聂安,难以启齿。 “王爷,这人是二公子的手下,名叫邓文中。”聂安坦言道。 “什么?”单相权有些惊讶。弘儿的手下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单相权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好的联想。 “啊……呃……”那人似乎还有口气,在断断续续的呻吟。 “喂,你怎么样了?”兆炎按住那人的肩膀,追问道:“发生了什么,我家二公子呢?他在哪里?” 那人摇摇头,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掌门……在围场……失踪了……” 围场?难道他们不是去什么羌国报仇而是去刺杀湛双成了? 单相权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掌……门的眼睛……救……救……”说着,那人费力的伸出一根指头,指向某处。 兆炎的目光顺着那人的指向而去,最后落在单相权身上。 二公子的眼睛,王爷,救……什么意思? 兆炎还想再问,可邓文中头一歪,咽气了。 单相权站在一旁,面色苍白y惨。 天快亮时,单弘无力的躺在脏破的小巷子里。火药还藏在破庙,可他已经过不去了。看来他杀不了南逸,帮不了单相权的忙了。单弘很惋惜。 他已经彻底看不见了,而且开始呕血。这一夜,他蜷缩在这里,吐了很多血。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硬揪出来放在油锅上煎,他知道自己毒发了。 武功没被废时,还可以运功逼毒暂压毒性。现在武功没了,体内的那些毒素便有恃无恐了起来,嚣张的进入他的血液,将他彻底击倒。 单弘看不见清晨的阳关,但他闻得到清晨的空气,尽管他的身上散发着污浊的酸臭,也无法掩盖空气中的清新。 死在这里也好,这里人迹罕至,他不想让任何人瞅见他这副样子。 神思游离,一幕幕场景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年幼时他喜欢和单柏一起玩耍念书,他喜欢这个对他温和谦让的大哥。那时单相权总是喜欢抱起单柏,他总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单相权不抱他,他从来不会主动张开手臂求他抱,他变得越来越冷傲,学会把渴望埋在心底。可慢慢长大后,单相权开始对他温和慈爱,对单柏却苛刻严厉,相比之下,单弘觉得自己很幸福。 那种幸福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尽管后来知道了单相权真正爱的儿子是单柏而不是他,他还是感激那些年单相权曾给过他的幸福。他很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觉得单弘和单相权好像好像啊,囧~~~打滚【你总打毛滚啊,叉走 第一百零一章一刻足矣 迷迷糊糊中,单弘听到有人在喊他。 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力。却透着焦急。 “父亲么,是您么?”单弘下意识的喃喃问道,黑红色的血开始从他口中溢出。 “弘儿,弘儿。”单相权紧紧抱着他,不断喊着他,一路飞奔。 单弘耳畔充满了呼啸的风声,短暂的人生像一场梦。走到尽头时,念念不忘的不是龙图霸业,不是江湖一统,而是最爱的最在乎的那个人。 单弘觉得自己大概是产生了幻觉,似乎听见了单相权在喊他。那个声音好听得让人着迷。 单相权抱着已经渐失生命气息的单弘,被强烈的恐惧和绝望攫住。 “弘儿,弘儿。”除了不断地喊他的名字,单相权不知道还能怎么做。当邓文中说出那番话后,他才意识到那个叫花子大概就是他的弘儿。单相权深深自责,整整一晚,他飞奔在大街小巷,寻找单弘的身影。终于在清晨找到了,可单弘已经快死了。单相权知道一般的大夫救不了他,一路飞奔,决定去求神候救自己的儿子。 这次,单弘听清了单相权的声音。他的头脑突然清晰了。是父亲? 单弘吃力的抬起胳膊,去摸单相权的脸。 “弘儿,弘儿,挺住,父亲会救你的。”单相权实在想象不到单弘会被伤成这样。 单弘摸了半天,也摸不到单相权的脸。 “放我下来,我不是,我不是。”单弘讨厌自己这副样子,他不想这副落魄脏乱的样子被单相权看到。开始挣扎。 “弘儿!” “我不是,不是!” 单相权不管那一套,抱紧了单弘,使出了一套以前从没用过的轻功。时速千里,快得像流星一样从一个地方划到另一个地方。 其间单弘昏过去几次,单相权放慢速度,给他运送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日暮时分,单相权竟真的赶到了神候所在的地方。 单相权认识神候的住所,等不及唤人通报,就冲了进去。就算神候要怪罪,也无所谓,为了单弘,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进去后,单相权愣住了,房内空无一人。似乎神候早就知道他要来,刻意避开了他们。 单相权抱着单弘,木然的站着。 片刻后,单相权席地而坐,抱住单弘,将他的头小心的放在自己肩头。轻轻为他擦去满嘴的黑血。 “弘儿,你忍一忍,父亲会救你的。你会没事的。”单相权的声音有些哽咽。 单弘没力气再挣扎,他看不见单相权,只能抬手努力去摸。 单相权抓紧单弘的手,紧紧攥住。给他力量,也给自己勇气。 “父亲,您能认出我,我真高兴。”说着,单弘又吐出一口血。 “为什么要瞒着我去杀湛双成?为什么?”单相权的口气有些悲愤。 单弘笑了笑,“因为想帮您。” “傻孩子……”单相权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剩下了自责,如果他能发现单弘那天是在对他诀别就好了,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单柏,根本注意不到单弘。所以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谴责单弘的冲动? “父亲,是儿子……技不如人。给您丢脸了……咳咳。” “别说了,别再说了。” “您带我走吧,没人能救我。这……是我的命,命该如此。呃……” 单相权有些慌张,拼命为单弘擦去吐出的血。 “弘儿,我不许你死!不许你说这种话。” “父亲,谢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咳咳,其实我怨过您……对不起。” “弘儿,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的错,没发现你的想法。傻孩子,父亲并不爱那个王位,弘儿,你真傻……” “那是您给大哥的……不拿回来,您会伤心……咳咳,父亲,您别再硬撑着了,别再折磨自己和他了……您那么爱他……我好——羡慕他”单弘越说声音越低。 单相权赶忙给他输入真气,可是已经没用了,单弘大口大口的呕血,甚至眼睛鼻子也开始流出一些血丝。 “弘儿,求求你,坚持住。”单相权用力抱住单弘,生怕他就这么从自己怀里消失。“弘儿,你错了,我是爱你大哥,可我也爱你啊。对不起,父亲是想他多一些,惦记他多些。可并不是就不爱你,弘儿。别这样,别这样伤我的心……你要是死了,父亲的心就彻底碎了。” 单弘虚弱的颤抖着。如果能看得见就好了,他想看到单相权的泪水,尽管他不希望单相权伤心,可他还是想看到单相权为他流下的眼泪。 原来,父亲不只会为大哥流泪,也会为他流泪。真的好高兴。 单弘吃力的笑了,“我知道,儿子知道……在战场上时就知道了……父亲,我也好爱您,真的很爱……以前我说不出这些话,现在说出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咳咳。” 单相权泪水长流,放下单弘。面向房间中的一幅画猝然跪下,边磕头边道:“神候,求您出来一见。师父,师父,求求您了,救救徒儿的儿子,我不能没有他。”单相权的声音饱含热泪,拼命磕头,苦苦哀求。 第5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3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3节 单弘听见那声音,大吃一惊。 父亲竟然下跪了,还磕头。父亲这一辈子跪过谁?对谁磕过头? 单弘心痛如绞。循着声音爬到单相权身边,吃力抓住他的衣襟,哀求道:“不要这样,不要,我宁可死也不想让您受这份委屈……不要……您如果再这样,我就咬舌自尽。” 单相权猝然停住动作,反手抱住单弘。“弘儿,如果你咬舌自尽,父亲也自断心脉。” 单弘震惊,黢黑的嘴唇抖个不停。 单相权看着单弘,目光从没有过的柔和,平静道:“弘儿,你大哥已经不需要我挂念了。父亲会一起随你去的。不要怕,父亲会护着你,咱们一起走。” 单弘摇头,任凭单相权为他擦去眼角留下的血丝。 “父亲,我不怪您,从来没有。您不可以死,咳咳,不可以。如果您死了,我的……努力就全没意义了……大哥不能没有您。如果您和我一起走,我真的会怪您……真的,不原谅您。”单弘突然有了些力气,发灰的脸上也隐隐可见一些红润。 单相权抚摸着单弘的脸,有些欢喜道:“弘儿,你会没事的,你看你已经好多了,会没事的。”单相权嘴上欢喜,可心里却知道单弘已经开始回光返照了。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单弘一咽气,他就自盖天灵。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脚步声。单相权遽然回头去看,发现进来几名侍童模样的人。单相权知道这些人是神候的侍者。 “父亲,我来过了,求过他一件事。所以他不会再出来了……您带我走吧……我还有话想和您说,带我……咳咳……” 单相权抱起单弘,疼爱道:“弘儿有什么想说的?和父亲说,父亲会好好听着。” “我想把脸擦干净……想整洁些……咳咳……”单弘不希望这样半人半鬼的死去,至少要干干净净的走。他生来就是王爷世子,一辈子没穿过一件不干净的衣服,从没这样脏兮兮过,就算要死,架子也不能倒。 “好,父亲为你去找梳子和棉帕。” 单相权一个昂扬男子当然不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他抱起单弘,走到那些侍者身边。 “小兄弟,你有梳子或是锦帕么?拜托借我用用。” 侍者摇头。 “你有梳子或是锦帕么?借我用用可以么?”单相权来到第二个侍者跟前,轻声问道。 “没有。” 单相权点点头,抱紧单弘,依次走到每个侍者身前,轻声问:“有梳子或是锦帕么?借我用用好么?” 没有人有这些东西,每个人都默默摇头。 “不要了,父亲,我不用了……只要您不觉得我脏,儿子就不要了……咳咳……”单相权轻声询问,那种恳求声让单弘受不了,他承受不了单相权为了他这么低声下气的去求人。 “怎么会呢,父亲怎么会嫌你脏,对不起弘儿,父亲连这点愿望都无法满足你,对不起。但父亲的衣服还算干净。”单相权的声音有些酸涩,手臂一抖,一截袖子齐齐断下。 单相权拿起里侧的袖筒,轻轻为单弘擦去脸上沾染的泥垢。 单弘感动得已经说不出话了,躺在单相权怀里,静静的享受这刻的温馨。 这一刻已抵过一生。 “父亲……您的剑法,我练会了,咳咳。练了十遍就会了……” “做得好。当年父亲练了不止十遍。” “那串糖葫芦很甜……咳咳……虽然沾了土,可是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这是您,第一次给我买东西吃。咳咳。” “以后父亲天天给你买。” 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滴下,单相权慢慢擦去单弘眼角流出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噗~~累死了,发糖啦!打滚~~~我要去打游戏了=3= 第一百零二章命数 单弘温顺的躺在单相权怀里,安详的对他述说着一些往事,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金乌西沉,窗外青竹的翠绿在夕阳的余晖里黯然失色。 单弘的气息越来越弱,死人般的脸上却带着一份难以想象的祥和平静。 房间死一般的沉寂,时间似乎也在这让人厌恶的死寂中停止。单相权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的抱着即将死去的儿子,面色如土。 突然,单弘的身体开始痉挛,大口大口的吐血,肌r_ou_僵直般的瞬间涌出很大的力气,紧紧抓着单相权的胳膊,剧烈喘息道:“父亲……” “弘儿,弘儿,父亲在这,就在这。”单相权将单弘紧紧按进怀里,任凭那些血染红自己的前襟,红得刺眼,刺得眼睛和心都是痛,痛得尖锐。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弘儿,不许说最后,还没到最后。”单相权浑身无力道。 “好好活下去……要您好好……活下去……和大哥一起,让这天下……清平,好好珍惜……和大哥的这辈子……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下辈子,谁都不会再见……” 单弘的瞳孔开始扩散。那种眼看亲爱的人即将死去,却无力挽救的绝望和痛楚让单相权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这辈子,谢谢您……父亲,谢谢您……” “弘儿,求求你别死啊弘儿,我已经失去太多,不能再没有你了,弘儿,别扔下父亲,弘儿……” “权儿。”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 “啊……师父!”单相权手臂一颤,抱着抽搐中的单弘猛然跪地转身。 “师父,求您救救他,救救他,救救徒儿!” 单弘边痛苦的痉挛边用力的摇头挣扎,他已经发不出声,只要一开口就会吐血,他不想让单相权为了他再低三下四的去求任何人。知道单相权这样舍不得他,已经足够了。 “他命该如此,权儿,人各有命,难道你连这点都悟不透么。”神候语重心长道。衣摆翻飞,一副飘飘欲仙的超然神逸。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许苍天夺走他!怎么才能救他?师父,他还这么年轻,尚不及弱冠。他怎么能死呢,要死也该是我死。不,不可以。弘儿,要死也该是父亲去死,父亲愿意替你死,你要活下去,你是我的希望,是我生命的延续啊弘儿……” “唉,你们父子真是一摸一样啊。”神候叹息道:“他的命数本不该如此。” 见单弘又挣扎了一下,神候知道单弘不想让单相权知道他是为了单相权才逆改了命数。只得无奈道:“算了,那些不说也罢。你看他将死未死,受尽折磨。这就是命数,死都不能痛痛快快的,这就是他的命。万事有果必有因啊。” 单相权修长的手指苍白如纸,颤抖着抱紧单弘,凄然道:“是我作孽太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所以上天才会这么折磨他,折磨我,哈哈,为什么不直接惩罚我,要这么折磨弘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单相权的错,来找我啊,来吧!”单相权的声音凄厉高昂,话音刚落,强劲的罡气从周身s,he出,房屋震荡,漫天扬尘。 “天命也许未必是死。”神候一动不动的站在翻滚的气流中,周身的毛孔都在这强烈的罡气中微微扩张,感受着单相权奔腾而出的悲愤和绝望。 单相权神色僵住了,旋即惊喜道:“弘儿不会死?可是……”单相权抱着已无气息的单弘,黯然垂泪。 “把这个给他吃下去。”神候递给单相权一颗金灿灿的丹药。“天命就是让他生不如死。并非要他的命。” 单相权掰开单弘的嘴,把丹药塞了进去,可单弘根本咽不下去。单相权神色焦急,又把丹药抠出,放入口中咬碎后一点点哺入单弘口中。 神候一抬手,单弘被一阵气流托起,一位侍从走上来抱走了他。 “好了,权儿,你去那边跪着吧。面向苍天,跪着!”神候淡然道,说罢,当风而去。 房屋内再次空无一人,余晖只剩下一抹黯淡。 单相权步出房间,面对苍天,猝然跪下,身板挺得笔直,雷打不动。 日升日落,单相权不吃不喝,一直笔挺的跪着。整齐的鬓发在冷风的肆虐中,开始凌乱。 最后一次这样笔直的跪着,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他这辈子,只这样跪过一次,对一个人,他的父皇。 想起他的父皇,单相权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痛。父皇从没爱过他,父皇的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皇弟,连碰都不碰他一下。但他从不要求父皇施舍一些爱给他,父皇对他冷淡,他比他父皇还冷淡,直到他父皇临终。 他的母后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他从来不知道父皇和母后的爱是什么样,所以很多时候他不知道怎样去表达爱,怎么做才能让他在乎的人感受到他的爱。他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不懂任何技巧和修饰。可他太久没被爱过,甚至有些害怕明确的表达出他的爱,他害怕他爱的人不爱他。所以他给的爱总是让人看不清,既笨拙又强硬。 单相权跪了很久,他看到了三次昼夜交替。正值壮年,武功盖世,所以他的体力很好,一动不动的跪了三天三夜,除了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头脑还很清醒。 后来神候又出现了,告诉他单弘的毒解了,腿和胳膊的断骨也接上了,只是眼睛实在无能为力,不是人力所能改变。 单弘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单相权。 “弘儿,弘儿,父亲在这。” 单弘听到了单相权哽咽温柔的声音,终于放心了。父亲很好,很好就好。 “来,弘儿,父亲抱你起来,吃点东西。”单相权将单弘轻轻的小心扶起,好像他一碰就会碎,让他倚在自己的身体上,给他喂粥。 “弘儿,好孩子,张嘴。”单相权哄道。 谷中没有食物,神候和他的侍者常年服食丹药,已经不食人间烟火。所以这些粥是单相权找食材自己做的。是他人生第一次下厨煮饭。 从没做过饭,所以这粥做得很辛苦。他在谷中打了几只野鸟,找了些可食用的野菜和谷类,试了好几次才煮熟了一碗。之前的不是夹生就是煮糊了。 单相权端着粥,小口喂单弘。 “父亲,这粥……”单弘努力了半天才发出一点声音。 “很难吃么?好歹吃一些吧。” 单弘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将活在这种黑暗中,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既不焦躁也不沮丧。死过一次,再去寻死就太辜负救他的人了。如果说承受这种黑暗是为当初救活单相权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他会安然平和的承受。这是交换条件,就算以后的人生生不如死,他也心甘情愿。 “这的厨子……手艺真的不太好。”单弘觉得这粥有些难以下咽。但这是单相权亲自在喂他,多么难得。而且单弘真的饿了,所以硬着头皮吃下了这碗粥。 见单弘吃得差不多了,单相权放下碗,爱抚温柔的擦去单弘嘴边沾上的粥汁,笑道:“父亲也觉得他的手艺不太好。委屈我的弘儿了。” “我的弘儿”这四个字让单弘非常激动,按住单相权的手,单弘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怎么会委屈……我一直希望父亲可以这样照顾我一次。” 单弘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眼此刻毫无神韵,单相权心酸道:“傻孩子,父亲愿意这样照顾你一辈子。从今以后,父亲就是你的眼睛。”说罢,低头亲了亲单弘的额头。 柔软的温热的唇吻在自己额头,单弘的身子剧烈一颤。 “父亲……” “这孩子,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粥太难吃了?” “不,不是……”眼泪不争气的流个不停。 单相权抬手抹去单弘眼角的泪水,附在他耳边道:“老爷子一定是吃了这种粥,所以才不想再食人间烟火。唉,这样的手艺,太折磨人了。” 单弘扑哧笑了,刚毅的下颚划出温柔的曲线。没想到一向沉肃威仪的父亲,也能说出这种话。 “弘儿,一会儿父亲帮你换洗一下,没有梳子,父亲用手当梳子帮你把头发整理好。”单相权温柔的抚摸着单弘的额鬓,一脸疼惜。 单弘忍住受宠若惊的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甜不甜qaq 嘤嘤嘤,神猴老爷子是好银~~~~打滚~~~~ 第一百零三章选择 几天后,单弘的身体似乎好了很多。这天,神候派人来请单相权。 单相权跟着侍者来到一处清幽小筑内。这个地方单相权认识,算是神候的榻所。侍者将他领进去后就退了下去。 “权儿,坐吧。”神候招呼单相权到自己身边坐下。 单相权并没急于坐过去,微微颔首,突然跪了下去。 “多谢师父。多谢您。” “诶,起来起来,别跪我。是他命不该绝。”不等单相权的膝盖落地,神候就用真气托起了他。“来,过来坐。” 待单相权坐好,神候笑道:“这些日子你可真是辛苦了。好像……嗯,都有白发了。” 单相权一愣,下意识的用手去抚发鬓。旋即微微一笑,“岂有不老的道理。” 神候知道单相权是愁的,那些事就算单相权不说,神候多少也能算出来。单相权的心思在哪,又是如何伤心忧心生出了白发,神候一清二楚。 “呵呵,不老,和我比你太年轻了。”神候抚须而笑。 单相权垂首而笑,确实,他到现在都不清楚神候到底是人是仙,年岁多少。神候峨冠博带,仙风道骨,目光ji,ng锐矍铄,虽然面目有些苍老,神色却没有一丝老态。 “想当年你我偶遇时,你大概就是你儿子这年纪吧。东海扬尘,岁月真快啊。权儿,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出入蓬莱么?” 单相权目光低垂,恭敬道:“多谢师父厚爱,徒儿恐是没那份仙缘。而且,徒儿六根未净,执念太深,怕是难以修行。弘儿这样,我根本放不下他。” 神候见单相权态度坚决,祥和道:“也罢,那我不强求了。这人间百年,就数你和我最投缘。缘字难求。” “多谢师父厚爱。” “他是个好孩子,你要对他多上心。” 神候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将单弘失明的真正原因对单相权说。既然单弘那么不希望单相权知道,他也不能坏了单弘的心意,万事顺其自然就好。 “徒儿知道。可他的眼睛……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孩子。”单相权很是痛心。 “眼睛是小。”神候意味深长道:“命数既定,怕是没那么简单。也许以后他还会受病痛的折磨,人生坎坷。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你忧心也没用,帮不了他。” “怎会这样……”单相权似是难以相信。 “言尽于此。你带他走吧。我也要走了。”神候踱到窗边,长袖临风。“日后,你若了断凡念有心成仙,就再来这里,会有人接你去找我。三皇五帝汲汲营营求而不得的,拱手予你,你却不要,这就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啊,权儿。” 单相权不以为意的笑笑,俯首谢过神候。再抬头时,神候已经不见了。只余一抹清风轻拂单相权的鬓发。 谷内没什么食材,久待不利于单弘康复,所以神候一走,单相权不日就带单弘出谷了。 “弘儿,真的不用父亲背着你么?父亲背着你,咱们一日就可以回去了。”单相权不想让单弘太累。 “不用,父亲,我可以的。”单弘执意要自己走,一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适应黑暗,二来他不想让单相权再c,ao劳。 单相权这些日子远比单弘想到的劳累得多,如果单弘的眼睛没瞎,看到单相权鬓发的几根霜雪,一定心疼得要命。 “好,那父亲牵着你的手。”单相权拉着单弘的手,就着他的步伐,小心翼翼的领路,生怕他摔倒。 单弘握紧了单相权的手,眉目带笑。 如果父亲能这样体贴爱护他一生,看不见也好。 单弘俊朗的脸清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想着神候的话,单相权隐隐忧心。但是也坚定了要好好照顾单弘的决心,就算以后他不在了,也会安排人好好伺候单弘的后半生。 “弘儿,这有块石头,小心。” “嗯。” “这条路很长,你若是累了,就告诉父亲,父亲背你过去。” 单弘冷眉柔和,道:“路长些好。儿子不累。”长一些,父亲就可以多牵一会儿我的手。 单相权见单弘面带笑容,心里也跟着高兴。单弘一向冷傲,以前很少露笑。如今并没有因为失明而特别沮丧,这让单相权颇感欣慰。欣慰的同时却更为心酸,也许单弘只是怕他伤心才强作欢笑。 单相权牵着单弘,处处小心,所以二人行速颇慢。 “父亲,这周围有瀑布?”单弘听到了飞流而下的水声,有些惊喜。他常年身处王府,不像村里山间的孩子自由,虽然后来进了y山,可是y山里草木荒绝,没什么独特之处。所以他对大自然的很多景象仍感新鲜。 单弘脸上雀跃的表情瞬间刺痛了单相权的心。以后的大好河山,如画风景,单弘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么,他的世界真的只剩下了黑暗么?单相权心痛无比。 “您带我过去看看,不,我就是想摸一摸那泉水。”单弘似乎知道单相权为什么沉默,反手握住单相权的手,劝慰道:“儿子不想看,瀑布有什么好看的,看不见正好。只要听听水声,摸摸泉水,清凉一下就够了。” 单弘的懂事反而让单相权更加难受,牢牢领着单弘,单相权将他带到那处瀑布。 哗哗的瀑布声,如风过山林,单弘感受着清凉的水汽,抓住单相权的手不禁道:“父亲,我现在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单相权一起单独“出游”。被父亲牵着手,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人,父亲的心里这会儿肯定全是自己,不会有大哥,不会有卓儿,只有自己。单弘觉得这比游山玩水还要高兴。他终于能在父亲心里多待一些时候,多占一些空间了。 “弘儿,够了就走吧,水汽太重,你看你的靴子都shi了。头发沾了水汽。别生病了。”单相权领着单弘的手,将他牵离了这里。 “弘儿,小心点,坐下。”单相权让单弘在一处大石头坐下,自己坐到一边,脱下了靴子。 “父亲,您在哪?怎么了?”单弘见单相权松开了他的手,心里瞬间不安了起来。 “弘儿,父亲在这,就在你旁边。”说着,捋了捋单弘的肩,让他安心。然后蹲下去,脱了单弘shi漉漉的靴子,把自己没沾上水的靴子给他穿上。 “父亲,您在做什么?”单弘觉出单相权给他换了一双干靴子,知道一定是单相权脱了自己的靴子给他换上,心里既感激又着急:“父亲,不用,儿子不冷。一会儿就干了。您快穿上,我不能让您生病。”说罢,单弘焦急的摸索着去脱单相权刚给他穿上的靴子。 “不行,弘儿,听话。父亲不能让你穿着shi漉漉的鞋,会生病。”单相权快速的登上单弘的shi靴子,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若是病了,父亲会更忧心。就算是为了父亲,你也要听话。” 见单相权这么说,单弘温顺的点点头。冷峻的脸廓变得极为温和,漾起一丝幸福。 “可是父亲……” “别再说了,我们走吧,要不天黑就无法出谷了。” 回到镇子里的宅院时,已经是深夜。 单相权刚领着单弘进去,聂安兆炎就闻讯赶来。不等聂安开口,单相权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领着单弘一路走到房中,让他在榻上坐好。 第5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4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4节 “弘儿,我们回来了,你想吃些什么?这的厨子手艺还不错。我先让下人伺候你梳洗。” 单弘温和道:“儿子自己洗就行了。饭菜就不吃了。” 单相权知道单弘大概是不好意思让外人给他洗身子。虽然以前他沐浴有下人伺候,但还是自己洗身体,毕竟身体是个人私密。 单相权暗自责备自己的大意。 “父亲给你洗。” “不用了父亲,您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您一定没好好休息。我自己可以,连这点小事都劳烦您,您会累坏的。”单弘体贴道。 单弘的体贴孝顺让单相权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柏儿有弘儿的一半就好了。 想到这,单相权的脸色突然一沉。 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是想着单柏。单柏实在太让他心碎了,想起单柏,单相权的心就在滴血。 最后单相权还是亲自帮单弘换洗了一番。然后吩咐兆炎伺候单弘穿衣梳头,伺候他休息。 吩咐好了后,单相权就先出去了。看聂安刚刚的神态,似乎有事。 聂安一直书房在等他,他刚进去,聂安就迫不及待道:“王爷,这些日子您去哪了?急死属下了,二公子他……怎么了?”聂安知道那日单相权是寻人去了,单相权甩开轻功谁也跟不上,聂安本以为单相权找到人就会回来,可没想到竟然一连多日都没有消息,凭空蒸发了一般。这可让聂安急坏了。 单相权抬手深按眉心,痛心道:“弘儿的眼睛……看不见了。” “什么?”聂安一脸惊诧。“二公子这么要强的一个人,这……他怎么受得了。王爷,属下这就去找大夫。” “没用的。”如果连神候都医不了,这天下就没人能医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失明?”聂安还是无法相信。 单相权神色绝望的摇摇头。 “我活着,会一直照顾他,我死了,也会找人照顾他的后半辈子。” “王爷,别说什么死不死。再说还有大公子,他也会照顾二公子的。” “住口!”单相权神色一凛,道:“我没那个儿子,没有!” 聂安见单相权怒色中带着悲切,知道他心里还是舍不下单柏的。想着那日单柏扑向白世奇的举动,聂安心中同样悲愤。虽然单相权嘴上什么都不说,可聂安知道他心里难受,否则单相权也不会接连几天都ji,ng神不振,聂安真怕单相权会因此生出什么心病。 单相权只喝了些清粥就让聂安将饭菜端下去了。 “王爷,您只吃这么少怎么行?”聂安忧心单相权的健康。 单相权摆摆手,不想理会这个问题。 “王爷,咱们有个好机会。周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听说湛双成派人杀南逸,等南逸一死,我们就助您夺权。” “算了。”单相权口气冷淡,似乎没那么热衷这件事。 “啊?为什么啊王爷?这……”聂安觉得不可思议。他实在想象不到单相权会放弃这个天下。 “弘儿比天下重要。我以前久在宦海,虽然除了很多贪官污吏,一求肃清朝廷。可是那些毕竟是一条条人命。我在战场疆域杀敌,不知杀了多少兵士。手上沾了太多血,所以弘儿的眼睛才会……唉,我愧对他。” “王爷,这根本不是您的错。那些人该杀,您是替天行道,您……” “不要再说了,那个天下我已经给他了,他不要,我也没办法。弘儿现在需要我。” 聂安叹了口气,望着单相权,心痛的道:“王爷,怎么您都有白发了?您不要太c,ao劳了,二公子的眼睛会好的。您千万别再为大公子伤神了,弄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我不会再为他劳心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那个孽子……” “王爷,您怎么了?”见单相权手按心口,聂安有些惊慌。 “没事,可能是累了。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聂安见单相权脸色不好,点了点头,刚走到门外就看见了单弘。 “二公子?”聂安没想到会在这碰见单弘。 “我想见见父亲。”单弘平静道。 “王爷在里面。我扶您进去。” “不必了,下去休息吧。”说罢,单弘摸索着走了进去。 “弘儿?”单相权刚躺下,就听见了动静,赶紧起来将单弘扶到榻边。“怎么不好好休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单弘摇摇头,神色有些忧伤,心疼道:“父亲,您有白发了么?想必是近日太过c,ao劳了,对不起。父亲,是我拖累您了。” 见单弘这么心疼自己,单相权笑着安慰道:“没有,弘儿别瞎想。父亲还很年轻,一点都不累。” 单弘点点头,一脸崇敬,柔声道:“您很年轻,那么年轻。可是……以后我的事我自己可以的,有您那天的那句话就足够了。” 单相权抚了抚单弘的头,疼爱道:“父亲不累,以后父亲也不会什么都叫下人伺候你,我不放心他们。弘儿,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父亲,别自己忍着。” 单相权清楚单弘的脾气,有什么不舒服,单弘肯定不会说。现在看不见了,怕是单弘比以前还怕被人看轻,更怕被人同情。眼睛失明不说,还要受病痛的折磨。神候的话就像是一根纤细的针,总是不经意的刺一下单相权的心。 其实单相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都要亲自照顾单弘的做法好不好,会不会伤害到单弘的自尊心。可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做,只能尽力去照顾他。他想让单弘知道他对他的爱,他是他的父亲,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扔下他不管,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靠不住,父亲也一定会成为他最坚强的依靠。 为了单弘,单相权可以不要天下。 如果他把王位夺回来,那么一定会日理万机。到时,单弘肯定会被别人照顾。单弘看不见又没了武功,若是有人想加害他太轻而易举了。单相权更怕的是,有人通过伤害单弘来报复他。单相权斩杀的贪官污吏不少,难免不会有人恨他,处心积虑的想要折磨他。 “嗯,父亲,我很好,没有哪不舒服。我现在很满足。您休息吧。儿子这就回去了。” “父亲送你回去。” “不用,我让兆炎在门外等着我呢。” 单相权不放心跟在单 弘身后,虽然不扶他,却时刻准备着。直到看单弘安稳离开,被兆炎扶走。 单弘知道单相权一直看着他,很小心很小心的走,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让自己磕着碰着。他知道只要弄伤了自己,单相权一定会不放心。他要让单相权知道,他没了眼睛也可以生活下去。他想告诉单相权,他是他坚强的儿子,也许这辈子不会成为他的骄傲,也一定不会让他担心,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包袱。 单弘很感激神候没将自己失明的原因告诉单相权。那会成为单相权的负担。那个负担会压住单相权的心,让单相权一生都难受愧疚得喘不过气。单弘不想让单相权有一点点的难受。 现在单相权对他很好很好,他从没奢望过单相权可以像爱单柏一样爱他,现在这种爱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单相权知道真相,一定会倾尽全力对他好,他想要单相权的爱,但不想要因为愧疚而产生的爱。愧疚的爱更多的是一种怜悯,单弘不要任何人的怜悯,单相权的也一样。 单相权能好好的,单弘觉得值得了,很幸福。 他在门外无意间听到了单相权和聂安的对话。 当单相权说他比王位重要时,他激动得差点倒下去,若不是兆炎在后扶住了他,他一定会身子一歪跪在地上。 可当听到聂安说单相权有白发时,单弘的心紧紧一痛。单柏给单相权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和打击,单弘不用想也知道。如今自己又成了这样没用的废人,单弘觉得有些愧对单相权。是他拖累了单相权,不能帮他也就罢了,还让他这么忧心。 单弘决定这几天就找机会离开这里。留在单相权身边只会连累他,他走了,也许单相权会寻找他一段时间,不过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日后,他会想办法让单相权知道他过得很好。 虽然他不舍得离开单相权,可他更怕拖累单相权,他不能拖累单相权放弃这个江山!单相权不该在这乡间野岭终老一生,明明是胸怀丘壑,明明是肩挑日月,为何要在这草莽江湖默然一生。如果因为自己而拖累父亲放弃梦想,让人生蒙尘,那么自己真是罪无可恕。 作者有话要说:弘儿啥时能为自己想一想qaq 第一百零四章内心的对话 那日单相权离开后,单柏茫然长跪,久久也站不起来。 他想去找单相权,可又不可能把白世奇扔在这里。他或许可以一走了之,潇洒来去,可黄腾得势,他走了,白世奇怎么办。黄腾要报复的人是他而不是白世奇,他不能让白世奇当替罪羊。如果白世奇因为他出点什么事,他一生都难以心安。 单柏踉跄回到房中,白世奇似乎已经睡着了。夜间山寒,单柏又为白世奇盖了一些衣服上去。 单柏坐在房中冻得直打颤。 父亲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居住养伤么? 单柏觉得难以想象。是他害单相权沦落至此,一切都是他害的。他还杀过他一次。他该怎么偿还,怎么弥补,他还有什么资格求原谅? 也许原谅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就算单相权一辈子不原谅他也没关系。他只想好好守在单相权身边,尽心尽力的孝顺他。 安顿好白世奇,他就要去找单相权。就算单相权再怎么轰他走赶他走,他都不会走,再也不会离开。 父亲没死,没被自己杀死!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他浑身颤抖。就像千辛万苦渴求的宝贝一旦得到,那种激动和惊喜足以让人喜极而泣,哆哆嗦嗦不敢去触碰,唯恐那只是个梦,一碰就会醒来。 单柏已经分不清自己的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情绪的激动。他慢慢踱步,摩挲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这个书桌,单相权曾坐在这里写过字。这个圆凳,单相权曾坐在这里用过膳。 这些东西虽然冰冷,可是那种冰冷却这么的亲切,单柏轻轻的摩挲着,就好像它们是活的一样,它们还带着单相权身上的气息。 遽然,一种沉重的酸涩感从单柏的鼻尖溢开,瞬间遍布了全身。他的双眼渐渐发红肿胀了起来,心中那股莫名的悲怆感油然而生。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单相权真的没死,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单柏战栗不已。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如果单相权真的死了,那种悲怆和绝望会是多么的深刻。那日宫变,韩云背着他时,他都没有这样的绝望过,也许那个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切。甚至在这两年里,他都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到那份绝望,反而是现在,劫后余生的反差让他彻底体会到了本该痛到骨髓里的悲怆和痛楚。这样的失而复得让他沉浸在起伏不断的大悲大喜中,难以自控。 “白儿……” 单柏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直到白世奇将他唤醒。 天色已经泛白。 “白儿,你一夜未睡么?”白世奇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去招呼单柏。 单柏快步过去,扶白世奇起来。 见单柏眼布血丝,白世奇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很是心疼道:“傻孩子,他的原谅就那么重要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这样太让我心疼了。爹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单柏不希望白世奇为他担心,挨着白世奇坐在榻边,安慰他道:“您别担心。其实他的原谅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就算他不原谅我我也会……”单柏看了一眼白世奇,止住了话锋。 “你想去找他?”白世奇听出了单柏的言外之意,有些惊慌。 白世奇眼中的惊慌失措让单柏又动了恻隐之心。要怎样做才能不伤害这么爱他的白世奇呢。 见单柏沉默不言,白世奇温柔而坚定道:“如果这是你的心结,那么爹陪你一起解开它。” 单柏感激的看着白世奇,口气黯然:“爹,谢谢您。可这是我自己的事,是我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险些就遗憾终生了。”单柏低着头,不让白世奇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又道:“曾经我以为是他错了,错得可恨。可事实上是我错了,错得离谱。我想过以死谢罪……” “白儿!”白世奇极度害怕似的猛然打断他的话。哆嗦着抱住他,道:“不许你这么想,什么以死谢罪,你要是死了,爹也没法活了。你都不知道爹有多爱你,多离不开你么。白儿……” 单柏的眉头痛苦的拧着。 “对不起,爹,我不该当着您的面说这样的话,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说什么对不起,父子间哪需要什么对不起。白儿,人年轻的时候都会犯一些错误,爹也一样。正是因为人都会犯错,才会知错而改,才会成长。年轻时候的错误,也一笔财富。人生总要有一些背负,没有什么错误是需要以死谢罪的。” 单柏低垂目光,低声道:“有,我犯的错不可原谅,那个错误不可原谅。”如果一个人亲手杀了他深爱的也深爱他的父亲,这样错是不是罪无可恕! “那爹犯的错也不可原谅。爹把你弄丢了,丢了你十几年,这样错是不是也不可以原谅?” 单柏摇头,“您一直是爱儿子的,只不过把他弄丢了而已,也许是他自己走丢了,不是您的错。可是我,误解了一个人心,扭曲了他的爱。是我主观的造成了那一切。这不一样。” 白世奇疼爱的抚着单柏的背,语重心长道:“白儿,一个人的爱没那么容易改变,如果你还爱他他也还爱你,那份错误就没有那么严重,他会原谅你的,甚至他从没怨恨过你。” 单柏茫然的抬起头,看着白世奇。 “那个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么?”白世奇平心静气的问单柏道。 单柏的眼瞳微微睁大,看着神色平静的白世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世奇敛眉一笑,抬手抚着单柏有些僵硬的脸。“你和他长得很像,而且……你不用担心他不原谅你,他如果真的恨你讨厌你,就不会用那种眼神注视你。父亲的心和爱,只有当了父亲的人才懂。白儿,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才华横溢,为人仁善。那日只看了一眼,我就知道那个人也不是一般人,你一直没对我说过真话不是么?” 白世奇的这番责备,说得如此委婉,以致单柏都没发觉到那是一种责备。看着白世奇,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白儿,踏实一些。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有很多东西失去了就没了,不会一直等你。白儿,谢谢你。如果我能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好了。其实上天待我不薄,让你来慰藉了我……白儿,你去找他吧。我不忍心你这么难过,对不起,是我不肯撒手。白儿,走吧……” 白世奇微笑的看着单柏,眼角流出的液体流进嘴里,又苦又咸。 初晨的阳光照s,he进来,白世奇一脸的泪水在那稀薄的日光中闪闪发亮。 泪水顺着白世奇坚毅的下颚滚滚而过,一滴滴砸在单柏的手上。就像砸在心里那么疼。 “爹……” “白儿,最后,你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么?把它写在我手心好么。”说着,白世奇冲他摊开了手掌。 “爹,不要说最后,我……”单柏心里无比痛苦,白世奇因为他失去了一切,他怎么能说走就走,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的抛下他。就算他不是他的父亲,可他做过的一切,却比很多父亲好了太多,他付出了太多。 “白儿,世上有些事难以两全,我不会怪你。你一直没发自肺腑的喊过我一声爹,没主动的抱过我一次,虽然现在说这种话好像有些过分,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 “爹……不要这么说,对不起,是我骗了您。”单柏将白世奇紧紧搂在怀里,不住道:“爹,爹。您对我那么好,那些好是我一直想要的,一直想要的。是上天让您慰藉了我,如果那时没有遇见您,也许我没勇气活到现在,如果不是您,我可能早就死在了大牢里。父亲……” “白儿,那块玉佩。也许,我的儿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单柏将白世奇搂得更紧了,急道:“不,一定在,他还活着,一定活着。”想起韩云,单柏悲从中来。 “傻孩子,别骗我了。如果你不是他,我有直觉,他真的不在了……” “爹,别说傻话。求求您别这么想。爹啊,爹?” 见白世奇没什么反应,单柏心中一凛,面色如土。赶忙将他从怀里分开,发现白世奇气息微弱。难道是旧伤复发?对啊,摔下悬崖受的那些内伤根本没好,再加上连夜的折腾和各种情绪的起落。儿子是他的一切,他的生命。儿子不是他的,儿子已经不在了,这样大的刺激和打击,他怎么受得住? “爹,爹。您怎么了?” “白儿……你走吧,不要留在这,你未来的人生会无比辉煌……我死了,你就不会再为难了,谢谢你一直没告诉我真相,谢谢你一直……可怜我。这个世间已经没什么值得我再留恋的,我也该去找自己的儿子了。”白世奇面白如绢,说的时候还面带微笑,看着单柏,半阖的眼中有感激也有不舍。 “爹,我就是您的儿子,真的。您不要这样,我不是可怜您。不要这样。”单柏将手抵在白世奇胸口,拼命给他输送真气,封了白世奇的x,ue道,让他昏睡过去后立刻抱起他,给他披上单相权留下的两件衣服,拿着地图就往山下跑。 单相权说的对,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留不住。 白世奇说的对,人要踏实一些,要想清楚最想要的是什么。 真的是我太不踏实了么,是我太贪心了,是我两边都想留住么? 单柏猛的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我只是不忍心伤害那些可怜人。 谁才是最可怜的人?究竟是白世奇还是单相权,还是另一个你根本想不到的人? 单柏抱紧白世奇,边跑边摇头。 我不知道,不要再问我了,不要再逼我了。 没有人在逼你,是你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只想要父亲,想要父亲的爱。我从来没想过真要他死,我只恨他用我最渴望的爱来利用我。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错了。他是我最亲爱的人,最亲爱的父亲。 胡说!如果他是你最亲爱的人。为什么你抱住的扑向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他?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问我了。 你觉得你爱他,其实你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爱他。你真虚伪。 “住口!”单柏一声长啸,真气爆出,身边的树木轰然而断。 死一般的寂静。 单柏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和谁对话,那些声音如此真切,回荡在他的心海。 单柏猛的摇头,似乎想把和他对话的那个人从他脑子里摇出去。紧紧抱住白世奇,单柏心中焦急,飞奔下山。 第一百零五章火鞭 多日来,白世奇都昏昏沉沉的不见好转,单柏靠给他输真气吊着他一口气。 为了躲避黄腾的追杀,他不得不带着白世奇暂时住在客栈。黄腾和他的手下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摆平他们不是难事,可是黄腾乃一国丞相,杀了他怕是会惹上更大的麻烦。更何况单柏还指望利用离国的势力复国。白世奇如今又病入膏肓,单柏根本没心思去应付黄腾,能躲则躲。 可他不能任由白世奇死去。 就算单相权要怪罪他,他也没办法了,他一定要去找单相权,请单相权救白世奇。单相权的内功极高,只有单相权才能保证真气源源不断输入白世奇的体内,真气不能断。救他,一定要救他。 三个月来,单柏一路找寻单相权的下落,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些线索。 这天,单相权正俯首桌案。他在写一本武功心法。专门为单弘才想出来的。 单弘没了武功,眼睛看不见,身子也差了很多,单相权根据这种情况特意给他独创了一套心法。 心法融合了很多种流派的武功ji,ng要。他会亲自指点单弘循序渐进的练习。单弘的身子要尽快强健起来,这是单相权眼下最关心的。这部心法,单相权仔仔细细钻研了数日,耗尽了心力。只要好好练这套心法,单弘的武功一定还能再恢复。单弘那么要强,如果能恢复武功,他一定会很高兴。单相权受到了鼓动,不停挥毫。 自从单弘那日说糖葫芦好吃后,单相权总给他买各种孩子会新鲜的东西。买一些以前没给他稀罕过的东西。看着单弘拿到那些东西欢欣的样子,单相权觉得心酸得难受。他以为荣华富贵就够了,没想到单弘拿到他亲自买给他的东西会那么高兴。 这种高兴,深深刺痛了单相权的心。 很多个夜晚,单相权都在单弘熟睡后来到他的房间看一看他。为他拉拉被子,轻轻的抚摸他熟睡的脸。单弘真的清减了很多,那双原本凛然有神的眼神,真的只能混沌一生,再也看不见了么。 第5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5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5节 单相权从没觉得他会这么心疼单弘。以前他的心、他的脑子都被单柏填得满满的,从没真正的把单弘放在心里过。对他的温柔和善也只是流于表面。 可是单弘好像一点也没怪罪他,还是那么懂事贴心。 单相权很感激很欣慰。 单相权边写心法,边琢磨。为什么单弘的天命会改变呢,他做了什么。以前,他为单弘打过一卦,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难道,他的命运和谁的命运相交了?于是命运轨道的走向才发生了改变?为什么会相交呢,难道是因为他用自己的命数为某个人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 单相权觉得胸口有些沉闷,他认为有必要去问问单弘。 “弘儿?”单相权拍了拍门,见里面没反应,犹豫了一会儿推门进去了。 房内空无一人,床褥非常整齐。 “兆炎!把兆炎喊过来。”单相权匆忙命令道。 兆炎闻讯赶来,不等他行礼请安,单相权就劈头盖脸的问道:“弘儿去哪了?” “这……二公子,没在房中么?”兆炎见单相权神色不对,心里有些惊慌。昨日下午单弘说想早些休息就把兆炎打发走了,今早以为他还没起,兆炎就没敢打扰。怎么会不在呢。 单相权似乎想到了什么,奔到房中。 果然,桌子上有一封信。 单相权快速抻出信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极其不规则,有些字须仔细辨认才能识别出。但单相权认出了这就是单弘的字,单弘看不见,写这封信一定费了他很大的功夫。信的内容很简单:父亲保重,儿会安好。勿念勿寻。 单相权神色的痛苦的将信纸紧紧攥在手心,痛心道:“傻孩子。” “王爷,二公子的东西都不见了。连之前您给他买的那些玩意也没了。”兆炎知道单弘很宝贝那些东西,经常能看到单弘闭着眼摩挲它们。其实就是一些民间百姓喜欢的小东西。也许因为是单相权买给他的,他才会这么爱不释手吧。 兆炎暗自叹了口气。 单相权知道单弘走了,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半天才道:“找,找人。把弘儿找回来。” “是。”兆炎领了命,可刚走出房间,就见聂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王爷,大公子回来了。” “什么!”单相权登时抬起头,直视聂安道:“你说什么?” “王爷,大公子神态惶急,发了疯一般。魔怔了一样的找您……” 单相权本不想见他,此刻听聂安这般说道,竟有些坐不住了。 一个人的爱确实没那么容易改变。 “父亲,父亲!”单相权还没站起来,门外就传来单柏急切的声音。 那声音中透着颤抖和害怕,让单相权的心也跟着颤。 “父亲,求求您见儿子一面。” 单柏话音刚落,单相权就听见一声膝盖砸地的沉闷声响。 院子里的青石板很硬很冷。单相权觉得单柏的膝盖没砸在地上而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你是谁?”单相权走出去,直视跪在地上的单柏,冷冷问道。 单柏闻声一愣,旋即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来到单相权脚下,悲痛道:“父亲,求您别这样。” “谁是你父亲。走开。”单相权一脸怒气的别过头去。 “父亲。父亲,孩儿错了,您怎么罚孩儿都行。孩儿不求您的原谅,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儿子万死难赎其咎。” 单相权冷哼一声。 单柏跪得笔直,一脸恳求的看着单相权。目光哀切殷然得让单相权受不了。 “你该去跪你的父亲。”单相权愤怒的一甩衣袖,负手背过身去。 “父亲!”单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拽住单相权的衣角道:“父亲,他快死了,白将军他快不行了。求您救救他,只有您能救他,您内功那么深厚,我来找您就是为了……” 单相权似乎被人突然捅了一刀一样,愣在当处。 “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他是因为我才会那样,我对不起他。求您救救他。”单柏说着,竟向单相权叩起了头。 单柏这辈子还没对谁这样叩过头,小时自不必说,虽然长大后单相权对他极为严苛,也没让他这样卑躬屈膝对谁叩过头。他是单相权最爱的儿子,单相权把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就算打,也只许自己打他两下,若是别人动他,单相权会和那人拼命。 如今,他这么捧着护着爱着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如此低三下四,屡次伤他的心。那次单柏逼杀他让他缓了一年多才慢慢把碎掉的心粘好。这两次,单相权觉得自己的命又快被单柏夺走了。 噗咚噗咚。 单相权觉得自己支离破碎的心就要被这一声声砸成渣了。 “滚!” “父亲!” “我不想再见到你。走,走!” “父亲,他不能死,我不想他死。” “你想我死是不是?” “父亲!” “走。” “父亲!” “不走是不是?聂安,拿铁鞭来。酒,还有火。”单相权扶着门框,大声命令道。 “父亲!”单柏神色焦急,口气却坚定:“您打吧,打死我都行。他不能再耽误了,求求您,打完我您就去救他好不好?” 单相权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单柏知道他该怎么做,张肩拔背,跪得直直的,静待单相权的裁决。 “王爷……”聂安拿着带着倒刺的铁鞭子,开了一坛酒,划亮了火折子。他实在不相信单相权会下这么狠的手,这样的一鞭子,足矣要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的命。虽然单柏功夫不差,但是挨上带着内力的一两鞭怕是也会一命呜呼。 单相权不管那一套,握住鞭柄,手臂一抖,铁鞭倒刺全开,一坛酒倒上,单相权拿着火折子点燃了铁鞭。一条火蛇腾地窜起,从鞭柄凶猛的窜到鞭首。 “聂安,拿着它,打!” 聂安神色惊惧的看着单相权,不敢接鞭子。 “接着!”单相权怒喝道。 聂安哆嗦着手,接过去。难道单相权真的想一鞭子打死单柏?铁鞭被烧得通红,就像是火棍子一样,火红的倒刺燃烧着烈焰,火鞭如同令人无法掌控的火蟒,聂安心中非常不安。 “打!狠狠地打。”单相权一身沉喝。 单柏闭上了眼。 聂安觉得自己的手被火热的鞭子烫得难受,十分不情愿的扬起手中的鞭子抽了下去。 “啪——”鞭声破空的那一瞬间,聂安觉得手中的鞭子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真气控制而不受他自己的掌控。 当聂安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鞭子轰然落地。 那一鞭根本没打到单柏身上,而是重重的抽在了单相权的背上。 紫色的长衫裂开一大条破口,周边还有余烬,还在烧着。凶猛的火苗啃噬着单相权挺拔的背脊,一股烧焦的r_ou_味。 “王……王……” 聂安瞠目结舌,面色灰白。他不可能想象到,单相权会替单柏挨那一鞭子。也许,单相权真正要打的人不是单柏,而是单相权自己。 聂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单相权在那根鞭子上加了自己十成的功力,此刻除了r_ou_被烧焦刮烂的钻心剧痛,还有受到重创的肺腑带来的激烈疼痛,那种痛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单相权咬牙站住,看着傻了一样的单柏,声音微弱却不失威严道:“走。我不想见到你,别再来折磨我。如果这一鞭不够?那就你来打,多少下都行。别在这里再折磨我。” 单柏面色惨白,嘴唇微张,看着摇摇欲倒的单相权,不敢置信的摇摇头道:“父……父……”他有些结巴。 “走。我不是……” “父亲,求您,不要这么惩罚我。父……父亲,您怎么样……”单柏颤抖着站起来,就要去扶单相权,“儿子错了,不……不用您救他。儿子去找别人,您别这样。您不想救他也别这么伤害自己。” 单相权笑得有些绝望,愤怒的推开单柏的手,不许他碰他。 “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不想救他?呵……你觉得我单相权是这样的人?” 单柏觉得自己的头要裂开了。 “不,不是,我只是不想他死。他对我那么好,那么好。还没有人那么真心实意的待过我,还没有人那么爱过我……” “滚!别再说了” 别再说了……没有人,没有人……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一口血涌到喉间,单相权强行咽下,摇摇晃晃往房间里走。 一个儿子不管他的思念和牵挂不辞而别远走天涯。 一个儿子将他的心伤了千百次,对他的爱如若无睹,这是他最爱的儿子…… 他的心痛和悲怆已经无法发泄了,除了让自己更痛,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刚刚失明的儿子走了,不管他会不会心疼,一意孤行。一个儿子跪在那里殷切的看着他却满心满意惦记着别人。可他不舍得那么狠的去抽打他。所以他只有抽打自己,抽打自己这个失败无比的父亲。 他失败了,彻底失败了。所以,该打! 在单相权转身的时候,单柏看到了单相权背部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腿开始发软。 为了赶我走,父亲竟然选择伤害自己。父亲…… 单柏宁可被鞭打致死,也不想单相权这样的自残。 他太震惊了,太震撼,以致都忘记了最需要他关心的单相权。他茫然站在原地,茫然望着关上的房门,茫然…… “你走吧,快走,快去找那个白将军。别再用他折磨王爷了,大公子,我对你太失望了。”聂安回过神来,冲单柏悲切道。 单柏从来不知道单相权到底有多爱他。那次的事件后,他知道单相权是爱他的,可他并不知道那种爱到底有多深。如今,单相权是不是还爱他,单柏不敢去想。也许…… 父亲真的永远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我只是,只是想救他而已。没想过要伤害您。我只是不想当个无情无义的人。 单柏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单相权看。 聂安在一旁站着,此刻恨不得一掌拍死单柏,可是不能。 单相权那么爱他,宁可自己挨打也不想让他受伤。单相权痛到那样惩罚自己,单柏到底让他多心碎他才会那样做。 单柏茫然了一会儿,他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既然单相权选择伤害自己也不想看到他,那么他再待在这里只会让单相权痛苦。他不想让单相权再痛苦,他一直不想,不想让单相权有一点点的痛苦,可他总是做错,做什么错什么。 白世奇还在等着他,他要回去找白世奇了。 可单柏觉得,白世奇也不要他了。他们都不要他了,不要他了。 聂安找来大夫时,单柏已经走了,离开时,单柏的神色极度难看,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单相权嘴唇灰白的坐在房中,一动不动。连大夫都不见。 “王爷,您这样不行,您别吓属下。让大夫看看。”聂安觉得自己会被单相权今天挨鞭子的举动吓得减寿十年。 单相权面如霜雪,轻声问道:“他走了?” “走了。” “把上次弘儿给我的那几颗丹药给那个人送去。” “王爷?” “送去,别说是我给的,咳咳。” 聂安看着微阖双目的单相权,惊讶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敬仰,点了点头,奉命而去。 救白世奇,为了不让单柏伤心。尽可能的去救每一个不用死的人,为单弘积德,祈求单弘早日复 明。单相权想过为单弘抛下安逸的生活抛下垂手可得的王位,他要去寻找单弘,要尽自己所能帮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他要做尽善事,祈求上天将单弘的眼睛还回来。 单相权总是把伤心和痛苦留给自己。就算单柏再怎么辜负他,他还是掏心掏肺的惦记着单柏对他好怕他伤心,他嘴上不肯承认,行为却暴露了他的真心。那是羽珊和他儿子,他有多爱羽珊,就有多爱单柏,甚至对单柏的爱要更深,深得多。心之所牵,魂之所系,一直都在单柏一人身上。就算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也没办法真的对单柏淡漠,血浓于水,不是说淡就能淡的。 痴情不悔,大概是单相权最可敬又最可悲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无奈了,我怎么觉得单相权完全不受我的控制呢= = 单柏啊,唉,执念好深。。。对当初“不爱”他的单相权可以那么狠,却没办法对爱他的白世奇狠心。他和单相权一直没真正的互相了解过,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吧= =这对父子其实还有蛮长的路要走【喂 噗~~~话说之前和某大大打了个赌,就是问一问大家是更喜欢单弘还是单柏。大大说是单弘。。。这个嘛,于是我说是单柏了。【噗~~~于是,是大大赢了还是我赢了? 第一百零六章小溪 而另一个痴情不悔的人就是单弘了。 那日单弘留了书信离开后,并没走远,而是暂时在宅邸附近的一处民家落脚。 民户主人曾在单相权的宅院内打杂,单弘暗中和他协商,给了他很多银子,让他保守秘密暂时收留一下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单弘还放不下单相权,正好可以从他那里知道单相权的近况。单弘不想让单相权知道自己在哪,既然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单弘给了那人很多银子,那人是个老实人,收了银子便守口如瓶,单弘对他颇为放心。 让单弘没想到的是,他刚走没多久,单柏就害单相权受了鞭伤。 单弘按耐住对单柏的失望和气愤,让那人暗中搞清楚单相权的伤势如何。大抵知道单相权的伤情后,单弘写了张方子给了他很多银子,让他按着方子去抓药。过去在y山中,为了让单相权醒过来,单弘暗自专研了不少药理,对歧黄之术的ji,ng通远胜于从前。 半夜,单弘让他帮着自己进入了宅邸。夜深人静,所有人应该都睡着了。 单弘在那人的帮助下,悄悄来到单相权的房间,进去后,单弘听见了单相权的呼吸声。 呼吸声很沉重。 单弘心口一滞。 看来,单相权受的伤不轻。单弘暗自攥紧拳头,悄声的走过去。这段时间他适应的不错,对单相权房间的布局更是了若指掌,基本上已经可以不碰任何东西顺利到达榻边。 让他想不到的是,单相权浑身滚烫,听着那沉重的呼吸声,单弘知道单相权怕是已经昏迷了。单弘无比焦急,用手去寻找单相权受伤的部位。 背部一道烂乎乎的伤口又烫又热,还溢着黏糊糊的液体。 单弘手一哆嗦。 聂安和兆炎都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任由单相权伤成这样不管不顾? 单弘不知道聂安奉命去给白世奇送药,也不知道兆炎奉命去寻找他,更不知道单相权根本不许任何人来看他帮他处理伤口,而是自暴自弃的任由伤势恶化。 单弘的额头不刻就渗出了极多的汗珠,是急的,更是心疼的。 他此刻真恨,恨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恨眼前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他想用一把锤子把这黑暗的世界敲碎,砸烂。他要看单相权,看他到底怎么样了,要看他的伤到底有多重。他从没恨过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可现在当单相权受了伤发了烧躺在这里后,他真恨,他恨这种无法看到无法帮助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感觉。 单弘事先把那人按方子抓来的药做成了药膏,此刻见单相权伤得不轻,单弘知道药膏的药效怕是不够,如此看来,还缺一份药引。 单相权的背火烧般焦痛,那种痛似乎已经侵蚀到了骨头。铁鞭的倒刺几乎将他背部的那一大块r_ou_都带了下去,加上火烧,那个地方真的已经惨不忍睹了。 背部实在太过疼痛,单相权虽然一声不吭,可昏迷中还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侧着身睡,并没去压背后的伤。 单弘摸索着,为单相权翻过身,让他背部冲上。单弘把鼻子凑近,又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去摸了摸。旋即,单弘把嘴巴贴上,将那里溢出的各种黑黄的水吮吸干净,算是消毒。然后掏出靴子里的匕首,在自己胳膊上狠狠一划,手臂一凉,温热的液体伴随着疼痛在手臂漫开。 单弘让那些血滴到单相权受伤的部位上,让伤处的烂r_ou_重新shi润。然后把装着药膏的碗钵放在榻边,准备好后。单弘紧咬牙关,竟用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割下了一条r_ou_。 剧痛顺着他手臂的神经一瞬间扩散到全身,嘴唇瞬间惨白,紧紧咬住这毫无血色的唇,单弘一声不吭,不刻齿间就回荡起血腥味。 单弘激烈的哆嗦着,将碗里的药膏在自己割r_ou_的地方抹了一些,然后随便缠了一些白布,就开始重新调药。刀子在药膏里不断搅合,单弘要让自己的血r_ou_和那些药混在一起。 亲子血r_ou_就是那味药引。加了药引的膏药才是治疗单相权这种伤至肌理骨骼的外伤最管用的药。 这是单弘在一本几乎失传的医书上看到的,那本书还是果果爷爷的。虽然方法玄妙血腥,但是单弘相信。因为当初他就是按照书上的很多方法为醒过来的单相权调理的身体,所以单相权痊愈的速度才能那么快。 把重新调好的药抹在单相权的伤处。单弘顾不上自己手臂那阵钻心的刺痛,颤抖着为单相权的伤处垫了些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纱布,把他翻过来让他平躺好。 虽然削下块r_ou_,但是那点疼痛还是难不住单弘的。他很能忍,只要是为了单相权,多痛都能。 终于做好了这一切,单弘虚脱了一般从榻上滑坐到地上,靠在榻边隐忍着大口喘着气,他真的很疼。不过涂了这药,单相权的伤明日就能好很多了,单弘极度欣慰。 既然决定不能成为单相权的累赘,他就一定会走,想到做到。 走之前,他还是想再待会,这一走,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也许就是一辈子。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待在单相权的身边。所以就算只能听听单相权的呼吸声,也是一件好事。 未来的路谁也说不好,谁知道他会不会暴毙在异乡他处,谁知道他这身子什么时候会突然垮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摔落山崖死无全尸。他当时为了救单相权取了将近一万恶人血,谁又知道那些仇家什么时候会来报复他,他武功全失,恐怕只有受死的份。 第5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6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6节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单柏没办法好好待单相权,那对单相权是多么的不公平。总是付出却得不到该有的回报,想到这,他的心一抽抽的,替单相权心疼不甘。 可他却忘了自己也是同单相权一样的处境。大概真的是义无反顾,所以才发自真心的不计较甚至根本没去想他的付出是不是也没有得到该有的回报。他不在乎什么回报,深爱不求回报。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的委屈不满,他的唯一所求就是单相权的安好。 连单弘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单相权的爱变得这么深,好像是顺理成章。本来就是么,从小单相权就是他心里的英雄,是他的生命中的光,他循着那份光亮一直往前走,不停地走……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放s,he出那样的光芒,然后他就可以成为单相权的骄傲,成为单相权最骄傲的儿子。 可是,那份光还在,自己的光却黯淡了。如果牺牲了自己可以守住他世界里的光芒,又有什么关系,那光照耀了他的成长之路,是他一生的不变的追求。那光给了他温暖,给了他力量,所以,他要守住那份光。他眼前的世界虽然再无光亮,可他内心的世界依旧是明亮的,因为单相权一直住在他的心里,住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里。 单弘摸索着,倒了杯水。小心翼翼的探索,白皙修长手指的慢慢摸到了单相权的嘴唇。极为干涸。 单弘是个很心细的人,他知道受伤的人会口渴,所以在来之前就准备了一条非常干净的棉帕。这会儿他将水倒在棉帕上,印shi了单相权干涸的嘴唇,然后小心的抱起单相权的肩膀,试探着将水慢慢倒进他的口中,唯恐他呛着。 做完这一切,单弘彻底没了力气。他觉得袖管shishi凉凉的,大概是血把袖子弄shi了,单弘不在意的笑笑。他已经没办法让单相权为他骄傲了,只剩下这一身血r_ou_还能为单相权做些什么,剩下一颗真心可以为单相权义无反顾。背脊也凉凉的,大概是因为疼痛流出的冷汗把衣服都打shi了,单弘抬起另一只能动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该走了,走前,单弘心里还是不舍。 反正不会有人看到,所以就算放纵一次也没什么关系,谁能知道呢。谁会知道他这么爱父亲依恋父亲,谁会知道这么骄傲冷漠的人也有如此深情细腻的一面呢。谁也不会知道,所以不用遮掩,他想与父亲亲昵一些。父亲的怀抱永远属于大哥,他不奢求太多,只要能握住父亲那只亲切有力的手就够了。 捧起单相权的手,单弘将自己的脸贴过去。黑暗中,吻了吻那只手。 刚毅的唇角微微上扬。 “柏儿……” 单弘的嘴角猛然一僵,片刻后,他将单相权的手放下。 一个人昏迷中喊着的人,就是他最爱的人。 单弘知道,他早就知道单相权最爱的儿子是单柏,不管单柏伤了他多少次,他也还是爱他。 单弘苦笑了一下。 这有什么关系,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侠骨柔肠,刚柔并济,一直用心守护自己最爱的人,深情不变。如果可以得到这种人深刻的全部的爱该是怎样的幸运和幸福呢,单弘不知道,却能想象到。他只得到了单相权三成的温柔和爱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如果他不知道单相权有多爱单柏,他一定会认为单相权给了他全部的爱,他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正因为单相权是这样的人,所以单弘才会这么敬爱崇拜他。单相权对单柏的爱丝毫不影响单弘对他的爱。他爱的是自己的父亲,爱的是单相权这样的人,与单相权有多爱他无关。 单弘的执念不深,得不到的爱不会强求。他只想用心做好自己想做的,为自己所爱的人默默付出,直到呼吸停止的那刻。 趁着单相权还在熟睡,单弘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父亲,千万别挂念我。 我今后的人生或许坎坷,我的生命或许短暂,但它不该成为您的负担。 您是我少年时的梦,是我追寻的光。 那份光亮一直都在,所以我从不惧怕眼前的黑暗。 我会听从自己的心。 小溪水浅悠悠, 来无尽去无休, 曲曲折折向东流, 山山岭岭难阻挡, 向伊奔腾何时休, 不到大海不回头。 我对您的爱就像这不歇的小溪水, 您就是那大海, 涓涓溪流永远无法流进大海的心, 却载着我全部的爱, 流向大海, 就是小溪存在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jj最近总抽,把改的给我抽出来啊~~~ 看不到大大们的留言好桑心qaq 这章算是单弘的感情剖白?噗,居然写着写着写成这样了= =大大们凑合看,捂脸~~~ 第一百零七章送药 单柏一路踉跄的往回赶,神思却被单相权填得满满的。单相权竟以替他挨鞭子的方式拒绝见他,这让他既痛苦又震惊,如果单相权真的这么不想见到他,那么他…… 单柏突然想倒在哪里永远不起来,双眼一闭,既不会再有白世奇,也不会再有单相权。这样,他的世界就安静了,他真的想好好休息一次了。如果单相权真的再也不想见他了,那么他还挣扎什么,正好找个机会就此谢罪。 可能是因为单相权的做法给他的震撼太重,他竟比来时的速度慢了很多,可回去后,他却发现白世奇的情况好转了很多。这让单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见白世奇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了,单柏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可白世奇醒来后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呢,单柏头疼得厉害。 父亲手里为什么有那种铁鞭子呢,倒刺全部立起来的样子真是可怕,那条张牙舞爪的火蟒就那样啃噬着父亲的背,扒下皮r_ou_,撕裂筋骨。也许,鞭子不止抽伤了外在,还抽伤了内里。 单柏猛的打了一个寒噤,手臂开始战栗。 心疼,很疼。 这里还算安全,白世奇暂时脱离了危险。可父亲呢,父亲怎么办。为什么当时没看到弘弟,他在哪? 单柏越想越不安,索性穿上夜行衣,蒙面而去。 直奔离国皇宫。以前风光的时候,他跟在离国皇帝身边,也算熟悉皇宫里的情况,皇上是个好仙术求长生的人,所以经常会弄一些奇珍异草,珍奇药材,甚至还有一些药效奇佳的救命丹药保存在皇宫深殿内。 只不过皇上视丹药如宝,派重兵把守,更是布下各种机关陷阱防止有人偷药。单柏当然清楚这些,他从没打过那些宝贝灵药的主意,就算是白世奇危在旦夕的时候,他也没动过那份脑子。可如今,单相权受了伤,他竟然想起了那些,打算冒着性命危险入宫取药。 这样的举动或许冲动,如果他的身份一旦败露,不仅连累白世奇,他也无法再待在离国。可是如果单相权再也不要他了,那个王位对他也没那么大的诱惑力了。如果单相权不再爱他,他也不会守着过去的那些爱自欺欺人,他还能说那个江山是单相权留给他的最好的爱么,江山还在,人也依旧,爱却没了,那个没了单相权的江山只会戳他的心口,让他心碎。 不知何时起,单柏已经将单相权融进了他的生命。虽然说人生是他自己的,可他总觉得因为有了单相权他的人生才完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单相权还在,却真正走出了他的生命,那种形如陌路的感觉才是他最害怕最无法承受的。 可当初是他将单相权逼死在疆场。他能对谁说,那时他的心已经冻结了,他没有感觉了,被单相权剥夺了一切,他看到的爱全是利用,单相权连份残羹都不舍得给他一点,那时的他差不多已经是一具行尸走r_ou_了,既然单相权对他如此无情,那么他就狠狠的报复他折磨自己。反正单相权让他做的就是一位无情的帝王。 可是……单柏抬手按住衣服里侧的荷包,那些纸条,被他反复看了太多了,以致都快被摸烂了,上面的字他倒背如流。为什么历经生死如今再次相见时,单相权还是可以那么轻易的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收放自如的c,ao纵自己的感情么。 单柏猛的摇头。又点点头。 他不了解单相权,一直都不了解,他看不透单相权的心,他总是在猜,单相权什么都不说。可是那些字条,那个单相权宝贝着的盒子,这些不都说明了单相权是爱他的么,既然爱又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单相权的心是石头做的么。单柏不知道,谁又知道那不是自己在捕风捉影呢。 他有些怕。 直到单柏被弓箭手围住时,他依然在猜测着单相权的心思。利箭刺透皮肤时,他的脑子里是单相权那张冷淡的脸。刀砍在腰上时,他的眼前晃动着单相权离开白府时落寞的背影。 我在寻找我的儿子,他不要我了。 父亲是爱我的?这么看,他是爱我的。我的做法真的伤了他的心。 可是谁又知道他不是用这些话来惩罚我呢。 我当时并不知道那就是他,我都没认出来那是他,我日日夜夜想着他,当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认不出来,多么讽刺。所以他在惩罚我。 眼前是黑压压的卫兵,脑子里是关于单相权的点点滴滴。偷出来的药放在怀里,他离开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花瓶,所以引来了这么多人。 他一边砍杀卫兵以求逃出生天,一边在心里和自己对话。 如果他爱我,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因为你没用心。 单柏摇摇头,挥剑砍倒了一群卫兵。 我用心了,我费尽心力的去猜了,可爱不是一个人猜出来的,那不是自欺欺人么。 那你不如去问问他。 不,他都不肯见我,不肯听我说一句话。我总不能逼他说爱我,逼出来的爱?我是个有自尊的人,我不会那么做。 那个声音消失了,和他对话的声音没了。 单柏杀出了生天,尽管面罩被打掉,可他终于带着药逃出来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身烈烈的痛。 腰部被砍了一刀,腰带破了也shi了,鲜血红得刺眼。肩膀还cha着半根断箭,肩头留在里面,大概要自己用刀子剜出来。可是他被人看到了,他被禁卫军统领认出来了。 你真是好鲁莽。 我没办法,只要和他有关,我总是做错搞砸。我手忙脚乱。 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是啊,我就是个无能的人,无能到被一份若有若无的爱搞得团团转。 若有若无? 对,若隐若现。 呵呵。 你笑什么? 人呢?回答我啊! 回来,回答我。 单柏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剧烈喘息。他觉得他要疯了,他总是在心里和一个不存在的人对话。这是要疯了吧。 跌跌撞撞又回到了这里,单柏推门进去时,已经天亮了。刚走几步,他就跪在地上,血流得太多了,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抬眼看到了聂安。 单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聂安,“药。给我爹……” “你……”聂安看着浴血的单柏,傻住了。 “快点,我……” 聂安赶紧将单柏附近另一间屋子,给他包扎。 “先别管我……我爹他?” 见聂安沉着脸一言不发,单柏有些害怕,“我爹他不好?他怎么了?” “忍着点。”聂安拿刀挑出了单柏r_ou_里的箭头。“怕是伤到骨头了,你怎么会受这种伤?” 单柏垂下目光,咬着嘴唇,他怕一张口就会疼得呻吟出声。苍白的脸偏向一边,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聂安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哼,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来这里找王爷庇佑?”想起单柏做的那些事,聂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单柏苦笑了一下,“快把药给我爹送去,我……我这就走。” “自己送去!” 单柏的眉毛上挑,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聂安,随后垂下目光,黯然道:“父亲不想看到我,我不能再让他因为我受伤了。我……咳咳,我不能久留,他还等着我……”说着,单柏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聂安喝道。 单柏的脚步停了一下,旋即又往外走。 “你又要去找他?他……比王爷还重要?” 单柏扶着门框撑住身子,摇摇头道:“他……我怕他留在那里不安全。”自己已经暴露,那些人抓不到自己必然会去找他,他一个人怎么办。 “不安全?哼,你要是再敢带来来找王爷,我就一刀劈了他。” 单柏的身子微微颤了颤,道:“不会的,我不会靠你们。” “你这是什么话!大公子,你总是想着他是置王爷于何地?你是想气死王爷么!”聂安气得浑身颤抖,看着单柏的背影怒道:“王爷派我去给那个将军送药。我看王爷真是……多此一举,早知道我就给他喝毒药了。” “什么?”单柏猝然转身,看着聂安,急声问道:“你去给他送药了?父亲让你去送的?”原来是这样…… 父亲…… 聂安轻哼一声,道:“王爷现在还在昏睡,你去照顾他。这药既然是你拿来的,为什么要我送。大公子,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可是父亲他……我不能让他再伤心了。”单柏犹豫道。 “糊涂!”聂安愤怒的一拍桌子,道:“你,你都看不出来王爷他……王爷才是你的父王啊大公子。王爷怎么会不想看到你,王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 单柏的身子像受到了鞭笞一般颤抖抽搐。 单柏转身抓过药就匆忙往外走。 “站住!”聂安再次喝道。 “你就这么过去?王爷醒了,让他看见你满身血?你就这么过去,一会儿倒下去让他醒过来再为你担心?” 单柏恍然,让聂安为他包扎止血后又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去找单相权。 腰上被砍的那刀伤口很深,单柏让聂安在上面紧紧缠了好几道绷带,防止血渗出来染红衣服。 来到房间里时,单相权还在昏睡。 天已经很亮了,阳光照在地面,很暖。单柏的心噗咚噗咚跳个不停,第一次他会觉得紧张,见自己的父亲会觉得紧张。胸口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很沉,可心脏还是不安分,跳跃不已,想从胸膛里蹦出来。 单柏将药倒进单相权的嘴里,帮他送下去。按着腰部,单柏咬牙顺着床帮滑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场景,那次单相权为他受了伤。是他执意要去救南逸,才会害单相权受伤。石门后不舍而疼爱的眼神,好像穿透了岁月的风霜,直抵他柔软的心房。 父亲,还是爱我的吧。 怎么忘了……如果他的不在乎,曾经又怎么会默默守护我。 是我太糊涂了……对不起,父亲。 可是……伤了您这么深后,您还会原谅我么? 单柏难过的将头抵在床沿,神色煎熬。 “弘儿……” 听到那个声音,单柏心神一震。父亲在喊弘弟。 单柏循声望去,见单相权神色痛苦,虽在昏睡,可面露急切,眉头紧紧拧着,嘴唇干涸苍白。单柏赶忙拉起单相权的手,紧紧握着,焦急喊道:“父亲,父亲。” “弘儿,别走……要去哪,弘儿……” 见单相权额头渗出冷汗,单柏赶忙用袖子擦去,咬牙撑起身子去倒了些水。 “父亲,父亲。”单柏怕这会儿给单相权喝水会呛到他,不敢硬给他灌水,就用手指沾了些水帮他润shi嘴唇。 单柏吃力的抱起单相权,发现单相权背部的伤被人上了药好了很多,心下安慰。 单柏怕单相权平躺着压到伤口不利于康复,索性一直抱着他。 “父亲。”见单相权喃喃喊着单弘,单柏将他抱得更紧。心里稍微有些不是滋味,父亲很爱弘弟么? 弘弟一直做的比我好,父亲更爱他也是应该的。 只是…… 单柏抱着单相权,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就算是做这样逾越身份的举动也没关系的,反正没有人知道。 阳光有些刺眼,单柏一夜未睡又受了伤,神思有些昏沉。 单相权醒过来时,觉得背上的伤好了很多,五脏六腑也没那么灼痛了。是谁救了他? 发觉自己被人抱着,手还被握住。单相权顿时清醒了,抬眼看到那人竟是单柏。 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单相权猛的将自己的手从单柏手中抽出。单柏昏沉中觉得怀里的人动了一动,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正好跌进单相权深邃似海的双眸里,时间霎时停住。 不知何时,天空飘过一片乌云挡住了阳光,房间忽的暗了一下,单柏猛然看见了单相权两鬓生出的几根白发,明晃晃的横在那里很是刺眼。 “啊!”单柏惊讶的微微睁开嘴巴。 单相权回过神来,吃力的从他怀里挣扎了出去,身子重重落在床上。 “呃……”伤口裂开了一般疼。 见单相权神色痛楚,单柏马上又抱起单相权,急道:“父亲,父亲,您别乱动,伤口……” “混蛋,抱着我干什么。你该去抱他,我不是他……” 第5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7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7节 “父亲!”单柏怆然喊了一声。然后抓起单相权的手,道:“父亲,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真的不能眼看他死。” “哼。”单相权哼了一声不理单柏。 “谢谢您。”单柏眉目温柔,轻声道:“谢谢您救了他。” 单相权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口气有些悲伤道:“所以你才回来,给我上药?呵,为了感谢我,我救了他……走,我不想看见你。”不是因为真的关心我,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他。 “父亲,求您别这样。”单柏紧紧抱着单相权,低着头,声音哀切,几乎要将自己的头埋在单相权胸口上。 “躲开。你快找他去。” 单柏一动不动的抱着单相权,死也不肯放开。 “父亲,您喝点水吧。”单柏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边倒好的水,就要喂单相权喝。“刚才给您喝了药,喝些水药效才能更快的发挥。” 单相权紧紧闭着嘴,脸上怒色未褪。 “父亲,求求您了,别这样,别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单柏无奈焦急,却不敢硬去掰单相权的嘴,只得软下 口气又哄又哀求。 我折磨自己你会心疼么? 单相权冷眼看着单柏,一言不发。 其实背部的伤只是外在,单相权真正受的伤是内伤,那一鞭子含了他十分内力,被那样一鞭子抽中,就是功力深厚如他,也被抽去了半条命。不过单相权知道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再休息半天,就可以活动自如了。因为单柏给他喝药了,给他上药了。 单相权心里没那么气了,但是心脏还是很难受。 单柏实在太让他伤心了,心里那道伤口还没完全长好。 “父亲,别怪我,您必须得喝些水。”说着单柏就要抬手封单相权的x,ue道。 “逆子,你要是敢封我的x,ue,我一会儿就自断筋脉。” 单柏似乎被单相权的话吓到了。犹如一片在风中颤抖的枯萎叶子,他哆嗦得厉害。 手停在那里,无法动弹。 “父亲!”单柏看着单相权,眼眶慢慢红了。他似乎在忍,可是晶莹的泪水还是从眼角溢了出来。 在单相权诧异闪烁的目光中,那些晶莹的液体越流越多,大滴大滴砸在单相权见状颤抖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没写完,但是再写字数太多了。。。。留着下一章再说吧。。。。 第一百零八章爱要说出来 单柏哭得很厉害,两只眼睛慢慢肿胀了起来,可他哭得也很压抑,一点抽泣声都没发出,那些撕心裂肺的悲伤似乎都憋在了心里某个角落,哀伤得出奇平静。只有眼泪不停的落,不停地砸在单相权的手背上。 温热的泪每滴在手上一滴,单相权的手就跟着微弱的颤抖一下。 单柏目不转睛的看着单相权,泪水后的眼眸中充满了悲切的深情,就好像眼前是经历生死后久别重逢的恋人。单相权被单柏眼中闪烁的情感震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头有些酸涩。 单柏的脸越发苍白,眼睛中布满血丝,双眼肿得像对小灯笼。 单相权真的心疼。他不知道单柏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又这么安静。他知道单柏在忍,虽然流着泪,可还是在忍。单相权突然有些恐惧,他害怕单柏将太多悲伤憋在心里,会憋坏他。毕竟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不许哭!不许这么哭……”单相权颤抖着责备道。 这两年来所有的眼泪此刻都拥趸在单柏的喉咙和胸膛中,除了让它们流出来,单柏什么都做不了。 见单柏这么痛苦,单相权心中的怒气消散得干干净净。他从没见过一个人悲伤到如此平静的哭泣。 单相权突然有些心慌。 单柏的脸苍白如纸,泪水如线。 单相权看着单柏,脸色比他还要煞白。对他来说,这样的场景实在是一种折磨。坦然的说,他真的从没有怪过他的柏儿,他只是气,只是很伤心。伤心他在他的柏儿心里永远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他没怪过他没恨过他,甚至一直爱着他,从单柏出生一直到现在那份爱都没有改变过,就连他被逼上战场时,就连身在敌军中快要倒下下去时,就连他气息将绝闭上双眼心跳停止前的最后一刻时,他还是念着想着挂着单柏的。 否则又怎么会说“我爱你们”呢,到生命的最后,他还是爱着他的,爱着他的儿子。 单柏哭得他心乱如麻,这真是种折磨。他不明白单柏为什么总要这么折磨他。 单柏还在抱着他,紧紧的抱着。单相权在单柏的怀里真切而直接的感受着单柏身体的震颤。 单相权抬起冰凉的手,他不知道是该为单柏擦眼泪还是该去拿起那杯水一饮而尽。他竟然觉得是自己错了。他不该让单柏这么伤心,也许因为他的一句话单柏才会这么伤心难过的,谁让自己这么爱他呢,爱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怕我……死?”单相权试探性的问道。 闻声,单柏的身子剧烈一震。突然将单相权冰冷颤抖的手紧紧按在嘴唇上。 单相权的手突然僵住了,神色也僵住了。 单柏不顾单相权脸上复杂奇怪的神色,用热泪和亲吻覆盖了那只手。 单相权任凭单柏亲吻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偶尔颤抖几下。 “怕,害怕极了。”单柏的声音很沙哑,不像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声音。 听着这种声音,单相权非但没了怒气,反而很是心疼,是啊,他很心疼单柏,一直都是。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您,更没想过要您死”说完这句话,单柏似乎受到了鞭笞,肌r_ou_开始抽搐。片刻后,他又继续道:“我……我总是做错,总是错,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在您的面前我就是个傻子,我不知道怎么做怎么做您才喜欢才高兴。” “我以为我失去您了,永远失去您了。您不要我了……我以为这辈子您都不认我了。父亲……对不起,我……等您好了,您怎么惩罚我都行,不管是铁鞭子还是火棍,什么都好,只要您高兴就行,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那些过错,弥补将您逼上战场的罪孽,这两年来……我日日夜夜都沉浸在煎熬里,我经常想这一切如果是个梦该多好,我想过死,可是我知道我没资格去死,我没脸去见您,我把王位丢了,我把您留给我最后的那点东西都丢了。我以为您不爱我,我以为我一无所有了。” 单相权只是静静看着单柏,听着他滔滔不绝的忏悔,心脏时不时的颤抖两下。 “我以为您只是在利用我,我以为您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是我误会了您,是我曲解了您的想法和……爱。那次您受了那么重的伤,您说是儿子伤的……儿子……我罪无可恕,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缓解心里的那份疼痛和愧疚。我……我知道您不会原谅我,我不要求您原谅我,只要您别再难过,别再伤心,我愿意立刻去死,马上。” 单相权突然坐了起来。 单柏愣了一下。愣住的那一瞬间,单相权一掌将单柏按了下去,按着一脸不解迷茫的单柏,照着他的屁股就给了几巴掌。 啪啪啪啪—— 单柏的身子微微抖动,尽管隔着衣服,依然能感觉到怕打带来的刺痛感。 单柏抬臂紧紧抱住单相权的腰,哀求道:“父亲,您背上的伤刚好一点,别这么大的动作,等您好了,怎么打我都行。怎么都行,求求您别这么大动作,伤口会裂开,您会疼的,我也会疼,看见您疼,我难受得连死的心都有。” “你也会疼?”单相权又给了单柏一巴掌,感受到单柏身子发出的微弱颤抖,单相权又给照着那里拍了一巴掌。“你也会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我的心有多……”单相权说不下去了,那些话他说不出口。 单柏抱着单相权的腰,用手肘半撑起身子,将自己的脸埋在单相权的胸口上。 单相权愣住了,胸口又热又shi,抱着他的单柏就像打摆子一样簌簌发抖。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您有多伤心,我现在都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单柏哭腔浓重,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你知道?”单相权又拍了单柏的屁股几下,“知道还说要‘立刻去死’这样的话?你当着父亲的面说这种话,真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因为这个原因拍他,猛的挺起身子将手臂从单相权腋下穿过,抱住他,紧紧的。 “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我错了,我又错了……我真是笨蛋,废物,我是傻子。我又惹您生气了。” 单相权叹了口气,似乎是拿这样的单柏没办法。他缓缓抬起胳膊,犹豫了一下,抱紧了单柏。 “你说过不背叛我的,柏儿,我是多么相信你啊……直到走上了战场,不管我怎么请你增援,你都不肯……就是那时我还对你抱着侥幸,你说过不背叛父亲的。直到我被敌人用枪……” “不要再说了,求您不要再说了,我不敢听了,不敢……对不起,对不起,父亲,对不起。” “你当时真的那么……恨我么?那现在呢,现在还那么恨我么?”单相权神色有些悲怆的问怀里的人。 单柏的反应很激烈,抱着单相权的手臂不断用力,他觉得受伤的肩膀很痛,痛得让他眩晕,可是他顾不得那么多,只知道紧紧抱着单相权,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嵌入他的体内。 “我没有,没有恨过您,就是当时我最想折磨的人也是我自己,而不是您,不是……我当时乱极了,我……咳咳……咳咳……”单柏说得太过激烈,竟一口气没提上来,猛的咳嗽了几声。 单相权抚了抚单柏的背,帮他顺气。 “父亲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只怕……只怕你恨我!父亲不会死在战场上,只会死在你为我铺的黄泉路上……” “父亲!”单柏猝然喊道,那是一声真正发自内心的恐惧,他怎么会真的想要单相权死,他怎么会呢…… 单柏俊逸的脸因为心灵的痛苦开始扭曲,他的灵魂开始震颤。 单柏剧烈的喘息,眼泪被炽热的眼神烧干,他目光殷切缱绻,凝视着单相权喃喃问道:“这么说,您一直很爱我。对不对?很爱?” 单相权看着单柏,嘴唇哆嗦。他说不出来那几个字,他无法告诉单柏他到底有多爱他,因为那份爱连他自己说出不清楚,他都不知道那份爱到底有多深多重,他怎么说? 单柏见单相权不否认,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自顾自的说道:“我很爱您,很爱很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那种感情。我怕,当我发现您不再爱我时,我很怕,怕到想将您从我的世界里赶出去,我以为您不在了,我就不怕了……可是我发现我根本离不开您,您不在的那些日子,我不敢去想以前的事,不敢去想,可是又无法自控的去想。我常常梦见您来找我,可是却什么都不和我说,我看到您眼中的冷漠,那么决绝,我追啊追,最后只看到一片黑暗。我那么做只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您爱不爱我,有没有爱过我,我好怕我一直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您的爱若隐若现,我好怕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单柏觉得腰部的伤口又痛又冷,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抬手去按,手变得shishi黏黏。 见单柏神色不对劲,单相权扣住单柏的肩,竟发现他的肩膀渗出鲜血。 “柏儿……”单相权的声音有些颤抖。 “您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愿意和我说,我总是在猜……我害怕猜错,也害怕猜对。” “柏儿,你怎么了?”单相权注意到单柏的腰腹处一片殷红。单柏的脸毫无血色,单相权有些惊慌。 “我没事,没事……只要您好好的,我什么事都没有。”单柏冲单相权笑了笑,强打ji,ng神道:“那药管用么?您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单相权突然明白了过来,单柏为了救他才会受这些伤。原来儿子竟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的爱竟把他折磨成了这副样子。单相权觉得很痛苦,比知道单柏恨他还要痛苦。单相权,你的面子真有那么重要,让自己的儿子知道你爱他是一件很丢人的事?那些话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为什么你不让他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以为你不说他真的知道么,你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啊! 单相权犹如被一棍子打醒了,他愣了片刻。终于再不掩饰眼中的心疼和口气中的柔情,深情看着单柏,道:“柏儿,你好傻。没有那些药我也不会怎么样,除了你,没人能伤到我,更没人能杀死我。柏儿,你还会再让我的心碎成渣么?我是那么的……爱你。” 抬起沾着血的手抓住单相权的胳膊,单柏哆嗦着看向单相权。似乎不相信如此脆弱又深情的话会从单相权口中问出。他从不知道单相权有这样既脆弱又柔情的一面,他以为单相权是无坚不摧的,是毫无破绽的。 他听见父亲说爱他了,是的。他说他是那么的爱,那么,那么……不是只有一点点。 单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父亲……您爱儿子……您还爱我?”单柏觉得自己瞬间活了过来,什么伤什么都不痛了,此刻,他眼中只有单相权。 单相权的眼中也只有单柏。 单相权从没这样坦白过自己的感情,看着单柏的眼睛,单相权抬起手疼爱的抚着他的脸,痴痴道:“爱,怎么会不爱。你是我和你母妃的命,是比一切都重要的,你长得真像她,真像。你从来都不知道父亲有多爱你么?为什么不知道,怎么会呢……我那么爱你,就连当初在战场上倒下去时,心里也还是爱着你的,就连阖上眼的那一刻,心里也还是爱着你的。” “父亲!”单柏猝然喊了一声。将脸埋在单相权的肩膀,浑身抽搐。 “怎么了?柏儿,柏儿?” “我竟然会怀疑……我……父亲,就这样,这样待一会儿。”单柏抱着单相权,单相权也抱着他。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周遭沉寂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在耳边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单相权爱抚着单柏的头,就像单柏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常做的那样。 “柏儿,这样抱着我你不累么?”单相权面露微笑,哄劝道。 “父亲,您就是我的一切。比我的命还重要……”单柏的脸还埋在单相权的肩上,声音有些沉闷,带着水汽。 单相权欣慰的笑了起来。 “我也是,柏儿,你就是我的一切。比我的命还重要。” 单柏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温柔怜惜的声音,他从没想过这一生里,有这么一次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讲话,他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单相权。单相权愿意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这是比奢望还要遥远的痴心妄想。 自己真傻,真笨。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在恐惧中错把自己最亲爱的人当成了鬼怪。 “父亲,我真傻,真傻……您是我最亲爱的人,最爱的人。” 单相权威仪的俊容上充满了宠溺的神色,那种温柔的宠溺,足以让人心融化。 “你也是我最爱的。魂之所系,心之所牵,都在你一人身上。” 单相权终于将那些以前觉得难以启齿的话都一次性的说了出来。其实根本没那么困难,那个障碍只要越过去,没有什么困难的。越是深爱越要告诉他,也许,他语言所表达出的爱还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可是当说出来后,他觉得很痛快,很舒畅,很幸福。那些深沉厚重的爱一直积压在心里,越攒越多,他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好累好苦。 “现在你还害怕么,柏儿?” 单柏幸福的摇摇头,搂着单相权,眼中带泪。水光中闪灼着潋滟柔光。 岁月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人生中最幸福的那段时光。那时他还很小,父亲还很年轻。 “想什么呢?”单相权笑着问怀里的人。 单柏的目光有些痴,看着单相权仪态无双的脸柔声道: “您能这样待我,就算马上死去,我也愿意。” 单相权的脸登时y沉了下来,喝道:“柏儿,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又想讨打?” “等您好了随便打。放心父亲,我不会的,您这样待我,我不舍得,不舍得。”单柏笑得很开心,温软的口气让单相权极度受用。 见单相权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单柏把单相权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闭上眼睛。 “以后,我也这么为您捂手。” “哼,你还是去捂他的手吧。” 单柏猛的睁开眼,将声音拖得又长又缓,似乎在哀求又在撒娇:“父亲——”见单相权眉目间隐约含笑,单柏吁了口气,道:“别这样吓我,别开这种玩笑……” 见单柏另一只手还按着伤处,单相权心疼道:“柏儿,你的伤……” “一点小伤,别管它了。您怎么样,我放开您,您快躺着好好休息。别累着。”单柏想起单相权后背还带着伤,生怕这样会累着他。暗自责备自己的粗心,父亲还有伤,怎么能让他这么抱着自己,累坏怎么办。 “这怎么是一点小伤,你的脸色太难看了。”单相权不放心的道。 “真的父亲,我一点也不难受。”单柏似乎真的一点也不痛,甚至是笑着坐起来的,然后拿起那杯水递给单相权道:“父亲,现在喝一口吧,您一定渴了吧。” 单相权瞥了一眼那水,并不接过来。 “你是不是也这么对他?”这么哄他? 单相权用了一个哄字,单柏所说的所做的真的让他很受用。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愣了愣,诚实道:“儿子是经常这样。他为了我……” “哼!”单相权哼了一声,抬手将那杯水推到一边。 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单柏根本想不到单相权这样傲骨丹心的会吃醋,在他心里单相权已经接近完人了,他根本不知道单相权也会有没安全感的时候,会有在乎一个人在乎到吃醋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从来没这个意识。 “父亲,白将军是个好人,他实在太好了,我对不起他,我……”见单相权面色有些发青,单柏不解的停住话锋,问道:“父亲,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是不是?” “你还真是谁都对不起。”单相权不冷不热的道。 “是,我对不起您和他,对不起……”单柏是真的自责。 “闭嘴!”单相权没想到单柏竟然会把他和白世奇并列在一起。难道在单柏的心里,白世奇和他一样重要,难道单柏刚刚所说的那些爱也有白世奇的一份? 单相权脸色青得更厉害了。 单柏眉头紧拧,垂下目光鼓起勇气道:“白将军对我很好,儿子很感激他,他实在太可怜了,儿子想,等他醒来就认他……”单柏觉得白世奇实在太可怜了,想认他当干爹。这件事当然要征得单相权的同意才行。 认他?还没认够他? “走,去,快去认他!”不等单柏的话说完,单相权就愤怒的打断他,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单柏吓得脸色都变了,赶忙抱住单相权。“父亲!” 单相权的眼眶有些涩,淡然道:“你去找他吧。管我干什么。” 单柏看着单相权泛红的眼角,瞬间手忙脚乱了起来。而且他真的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进宫偷了灵药,离国皇帝必会派人抓他,白世奇有危险! 刚刚他太高兴了,竟然忘了这件事。 单柏这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单柏知道离国都城内现在一定天翻地覆了,皇上一定在派人追拿他,那么捉拿不到他必然会拿白世奇开刀,白世奇就在客栈里,虽然客栈还算隐蔽可毕竟不是长久事,马上就会被发现。 他必须立刻回去找白世奇,他闯了大祸,但不能连累白世奇,更不能留在这里连累单相权,他要自己去面对,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知道单相权绝对能保护他,甚至可以连白世奇一起保护,可他不能再依靠单相权,他没资格再让单相权为他付出。他也知道只要单相权动一动指头,复国大业轻而易举,可是王位是他弄丢的,他必须自己拿回来,不做出更多的补偿,他无法在单相权面前真的站起来,他不能辜负单相权给他的这份爱,这份他根本意想不到的厚重深沉的爱。他是他的儿子,应该成为他的骄傲,而不是成为他的包袱。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世奇还在那里,何朗无法保护他,只有自己进宫去承担罪责,白世奇才能免于遭受牵连! “父亲……我得赶紧回去,回去……我不能留在这里。”单柏喃喃自语,目光茫然急切,突然站了起来。 “我让聂安照顾您,我得回去,回去找他,回去。”单柏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白世奇有危险了,只知道绝对不能因为自己害白世奇再受到什么伤害。 见单柏说走就走,不停念叨着要回去找白世奇,和刚刚简直派若两人。单相权将目光移至他处,眼眶红得厉害,威仪俊朗的脸很是苍白。 “柏儿,你真是个不孝子……”单相权的声音很低,很低。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貌似老单和小柏还需要好好磨合磨合,噗哈哈哈,这样下去后面是不是还有乱子要发生啊,趴……柏儿你就好心虐你爹吧,下次是不是还会把云万生带回来xd【喂 于是小柏才是人生赢家吧,把单爸吃的死死的,哭了会儿受点伤就让单相权这么心软了,别总欺负你爹好么,他就只想知道你心里他是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只不过不会这么直接问你啦。。。。拉着柏儿一起打滚~~~~ 这章的字数好吉利!!6666! 第一百零九章变局 第5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8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8节 那日,单柏吩咐聂安好生照料单相权后,就匆忙忙走了。 几天来,聂安尽心尽力照顾单相权,可单相权总是闷闷不乐,这让聂安很是郁闷焦急。 难道那日是好心帮了倒忙?聂安知道单柏在单相权面前一向不会说话,有些担心。 这天,单相权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聂安进来要帮单相权背上的伤上药。单相权背上的鞭伤好得极快,聂安不知道那日单柏给单相权抹了什么药,对那药啧啧称奇。 见单相权埋头疾书,聂安不禁忧心。单相权的伤虽然好了很多,但是还需好好休息,聂安不明白单相权为什么要这样自虐式的伏案写东西,也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聂安把端来的参汤和药膏放在了房间里的圆桌上。 “王爷。”聂安恭敬喊道。 “谁让你进来的。”单相权头也不抬,语气冷淡。 “这……”聂安有些尴尬的垂下目光。确实,他忘记请示就进来了。“是属下一时大意,属下知错,王爷息怒。”说着,聂安就要下跪。 单相权放下笔,终于把为单弘编的心法全部写完了,这部心法耗尽了他极大的心力。 “谁是王爷?” 聂安一愣,跪了下去。 “这里早就没什么王爷了。” 朝代国姓都变了,哪里还有什么王爷,当年肩挑明月的单王爷,如今只是个没有一官半职的平头百姓罢了。聂安知道这点,可在他心里单相权一直是那了不起的单国脊梁。 聂安听不出单相权话里的情绪,权势富贵单相权一向不放在眼里,聂安知道。单相权身居高位,早就看尽千帆,因此淡泊名利。如果他在乎这些,就会自己做皇帝而不是让儿子去成就千古霸业,会让自己名垂青史而不是把儿子推上青天放在最高处;如果他在乎浮名虚荣就不会十几年不涉江湖,不会让天心剑法十几年都不再现武林。以单相权的能为,只有他不想,没有他做不到,聂安深知这点。 可是亡国之恨,篡位之仇,真的能这么容易放下?还是……还是他相信他不出手,单柏早晚会有一天将属于单家的东西夺回来? 以单相权对单柏的重视程度,聂安觉得后者才是原因所在。 失去的王位必须失去者夺回来。到时,没有人会怪单柏无能失了王位,反而会说单柏是个能成大器的人,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是能忍能东山再起的大英雄。这样,不仅单柏可以借此抵消心中的一些愧疚,还能重新树立威信,使人心所向,这大概才是单相权不参与这件事的真正目的。虽然手下的人和那些大臣都极为尊敬敬仰单相权,可以后的天下是单柏的,他要让那些人成为单柏的左膀右臂,真心为单柏所用,而不是臣服于他的威严,单柏才是真正的帝王。所以,单相权对单柏的爱不是盲目的,他要用爱成就儿子,而不是用爱宠坏儿子。 聂安觉得单相权实在是用心良苦。既感慨又敬佩。 “王爷,大公子他那天为何走的那么匆忙?”聂安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为何单柏匆匆忙忙就走了,为何单相权几天来都闷闷不乐的。 “别提他,哼,和我没关系。”单相权赌气道。 单相权气得不轻。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在单柏心中的地位和白世奇一样。单柏和他父子十几年,和那个人才两年不到,这怎么能比,难道那个人比他还爱他的柏儿?不可能! 单相权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被单柏的甜言蜜语搞晕了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他。想起来,单相权就气愤。他这一辈子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左右过,却被自己儿子的几句好话几滴眼泪唬得团团转。他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收拾东西,我要去找弘儿。” “王爷,您的伤还没好,还是多休息几天吧。” 单相权瞪了聂安一眼,知道那个称呼聂安是改不过来了,也不再强求。 “兆炎去找他有些时日了,一直没消息。弘儿眼睛看不见,我不放心,一定要亲自找到他,带他回来。”说着,单相权按了按眉心。单弘命数改变的事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只要找到原因才能找到解决办法。单弘还那么年轻,前途无量,单相权竭尽所能也要将单弘的命数改过来,他的弘儿会在武林扬名立万,他一直深信不疑。 聂安知道劝不住单相权,只得吩咐人收拾东西。 几天后,单相权和聂安又来到了离国,在离国周边的一个小村镇内落脚。兆炎在这里等着他们,说曾在此处打探到单弘的讯息,似乎单弘在这里出没过。 单相权根据这里的地形简单画了一张地图。小村子东面是一座高山,西南边是另一些小村镇,北面过些村镇就是离国都城。 单相权看着地图,指着东面那处高山道:“明日我要上山寻弘儿!” 聂安显然有些吃惊,道:“王爷。二公子眼睛看不见怎么会上山呢,山中常有野兽出没,二公子应该不会以身犯险的。不如明天我们再问问这里的村民,或许二公子还在村子里没离开呢。” 单相权把地图阖上,笃定道:“我最了解弘儿那孩子的性格,就算是眼睛看不见了,也一定是哪里凶险去哪里,普通地方对他毫无吸引力。” 兆炎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犹豫了一番突然对单相权道:“王爷,属下有事要报。” 单相权扬眉看了眼兆炎,示意他说。 兆炎颔首道:“属下多日来在这里找人,听说离国内乱,离国的丞相造反困住了离国君主。据说那位白将军也被抓了起来,听说大公子日前入宫受了伤,皇宫内天罗地网,大概正等着大公子等人了,属下想去助大公子一臂之力。这些是属下派人打听来的,消息应该属实。” 单相权手中的地图啪的落在地上。 片刻后,他捡了起来,口气淡漠道:“不用管他,你们只管找弘儿。”说罢,单相权就让他们退下了。 次日清晨,聂安起来后梳洗好,准备去给单相权请安,然后请他用膳,可是喊了半天也不见单相权答应,最后他推门进去,才发现单相权已经不在了。 聂安见单相权不知所踪,心下大乱。他让兆炎留在此处继续找单弘,自己则骑上马直奔离国都城而去。他猜单相权一定是去找单柏了。虽然单相权嘴上无所谓无所谓的说着,可是心里却比谁都惦记着单柏。一个人的感情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单柏那日回到离国后,白世奇果然出了事。黄腾的手下早就盯上他们了,单柏从皇宫中逃出生天后,黄腾手下立刻将白世奇抓了起来,欲在单柏回来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恰逢那时候,黄腾预谋篡位,单柏入宫偷药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却为他造了一个机会。虽然他控制了皇上,但因为单柏y差阳错的搅合,他只是围困了皇上并没夺得玉玺,一气之下,他决定给单柏和白世奇来个一举歼灭,以泄心头之恨。 单柏知道白世奇被抓后,并没自乱阵脚。他先去找了一些人,一些以前白世奇的手下。白世奇铁骨冰心,一心为民,又不屑于争权夺利,所以在朝廷中声望极高,和黄腾是一正一邪的两种人。那些官员对黄腾早有怨念,碍着皇上对黄腾的宠信而不敢弹劾他,因此更助长了黄腾的气焰,使他更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了。如今黄腾围困皇上,单柏揭竿而起,打着救皇上清君侧的旗号,将那些对黄腾不满的官员都召集了起来。 他说白世奇是为了救皇上才被困于黄腾之手。当日他遭黄腾诬陷,害白世奇丢了官位兵权才给了黄腾机会兴风作浪翻云覆雨,所以他于情于理,于忠于孝都一定要斩黄腾救皇上和父亲,要救皇上和百姓于水火之中,国家绝对不能落到黄腾这种人手中,清君侧、肃馋臣,他就算死在宫中,也要为皇上尽忠为父亲尽孝,所以请众位大人助他一臂之力。单柏是白世奇的儿子,又曾是离国的神勇将军,一番话说得微言大义,恳切动人。单柏口才不凡,颇有手腕,又经历过大风大浪,几天的游说鼓动,竟真的说动了很多人。对正义之士,他以情理游说;对一些贪图荣华对黄腾眼红之人,他言语中暗藏玄机,以利益引诱他们。所以在短短时间内,就赢得了极大一部分朝臣和将领的支持,要救白世奇绝非难事。 其实单柏真正目的其实不在什么救皇上,而在于借着救皇上的机会杀皇上夺离国王位。他要先夺来离国的王位再去找湛双成和南逸算账!当然,白世奇他也一定会保住。 单柏和那些人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正好那些将领有些眼线在宫中,事情又容易了一些。单柏决定夜里和那些将领一起带兵杀入皇宫,直捣黄龙。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单相权来找他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些支持他的人里有曾经的戍边将军,和单相权在战场上交过一次手,对单相权印象极深。单相权一出现时,立刻被那人认了出来。 那人一见单相权,立刻按住剑柄侧身对单柏小声道:“白少将军,这人曾是单国王爷,他怎找到这里……你,难道和他有来往?”那人口气有些猜疑。 单柏愣了一愣,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必然不会再帮自己夺王位。单相权的武功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可白世奇岂不是遭殃了。而且他不能让单相权和他进宫冒险。 单柏佯装不解的问道:“我并不认识他,也许他不是来找我的。他怎么会是单国的王爷?单国的天下现在不是湛家的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这间客栈我派了人手把守,他进来时问过小二打探你。” “喔?有这样的事?我并不认识他。”单柏一脸不解道。 “他武功极好,在战场上我曾与他交过手,差点被他斩于马上。只是我曾听说两年多以前他死在和羌国的交战中,怎么会……总之现在是特殊时期,万事小心,成败就在今晚,一定不能出什么乱子,先把他抓起来再说。” 单相权挂念着单柏的安危,连夜奔波,生怕单柏真的入宫落在陷阱里。他虽然生气,可还是没办法,他就是无法放弃单柏,无法任由他身处险境。那些气愤,秋后算账。他一番打探,终于找来了这个客栈,见单柏就在眼前,心下稍安。单柏身边有一些人,单相权觉得气氛不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玄机,没敢一上来就开口喊他柏儿。 就在单相权思忖如何打破僵局时,单柏遽然喝道:“来人,将他抓起来。” 没待单相权反应过来,那些人就举剑冲了上去。单柏知道那些人远不是单相权的对手,可还是怕乱剑伤到单相权,毕竟事情发生的太没征兆。情急之下,单柏也冲过去交起手来。 单柏不能明目张胆的护住单相权,只得支开他人的刀剑,欲以最快的快速擒住单相权。单相权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单柏让人围杀自己,心里不解,下手也不敢太重,唯恐刀剑无眼伤了单柏,所以一直守而不攻。 单柏知道这样拖延下去不是办法,抢过身边人的一把剑冲着单相权就刺了过去。单相权见单柏目露杀光,突然愣住了,旋即,脖间一凉,单相权双目猛睁。单柏的剑从单相权脖颈处擦过。二人停住时,单柏手中的长剑架在单相权的脖颈处。 剑身滴血…… 单柏拿剑的手开始哆嗦,他故作镇定道:“何朗,绑好他,待我等回来审问他。” 单柏不给单相权任何反抗和说话的机会,以迅雷之势垫步欺身,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手指起落间封了单相权周身大x,ue,将他交给何朗,让何朗好好看管。当时黄腾手下来抓人时,何朗正好出去煎药,躲过了一劫。 单相权面色惨白,痛苦的闭上眼,被何朗绑了起来扔在榻上。 擦去剑身上的血迹,单柏看也不看单相权,拂袖而去。 夜深时分,单弘从一户农家出来,农家正坐落在单相权所指的那座高山山腰。单弘拿了根长竹竿,头戴一顶大斗笠,将面孔遮得严严实实。 “真的要这个时候登山么?夜里山中有野兽出没,虽然家中简陋,但还是请您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不必了。有些奇花异草只在半夜才寻得到。咳咳,咳咳。”单弘咳嗽得厉害,剧烈的喘了几大口气。待喘匀气后,准备上路。 “多谢神医救了我爹性命。”年轻人向单弘跪谢。“为了给爹治病,家里已经穷的铃铛响了,爹的病情恶化,我们出不起诊金无法请大夫。如果不是遇见了神医,爹肯定熬不过今晚。来世,我们全家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会报答神医大恩。”说着,那人领着妻儿向单弘跪谢。 “快快起来,我只是略通岐黄,并不是什么神医。”单弘寻着声音将那些人扶起来,“令尊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养着,半年后大概就会彻底康复。如果一定要感谢,那么以后若有人来问,你们千万不要说遇见过一个会医术的瞎子”单弘不索取任何回报,他并不需要。只要那些人不透露他的行迹,就是对他最好的感谢。“你们要好好照顾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父亲。”说完这句话,单弘攥紧了手中的竹竿。 “一定一定,我们会的。等一等,神医等一等。”见单弘要走,年轻人赶紧拿出了一些准备好的草药捧给单弘,道:“神医的胳膊似乎受过伤?一直在流水,袖管都shi了。这些药草或许有些作用。” 单弘割r_ou_的地方确实有些感染,不过他并不在意。礼貌而感谢的接过草药,单弘拿起竹竿。一步步走向了山林深处。 第一一零章救驾 深夜时分,单柏带人潜入皇宫,他安排了三路人。一路人调虎离山,吸引开黄腾那些手下的注意力,一路人去救白世奇,另一路人也就是他自己带人去救被围困的离国皇上。 单柏与黄腾的人厮杀了起来,此时,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武功,把单相权之前教他的剑法拳法腿法全部运用了出来,一时间打得敌人落花流水。 可黄腾的人源源不断,单柏追杀那些人冲进了皇上所在的大殿。皇上没想到自己错看了黄腾,更没指望有人能来救驾,一见来者是单柏,异常激动。单柏冲到皇上身边,单膝跪地道:“臣护驾来迟!” 这时,黄腾手下的弓箭手已经聚在殿外,而黄腾却不见人影。单柏心中焦急,只要弓箭一发,自己和皇上就会被s,he成塞子。 “皇上,玉玺可在?”单柏护住离国君王,急道:“皇上您拿好玉玺,臣护您冲出去,冲出去后,王将军会带人保护您。” “那你呢?” “臣死不足惜。”单柏横剑,以身护住皇上。准备顶着羽箭杀出去。 就在羽箭s,he出的瞬间,单柏揽着皇上的肩飞了起来,垫步越过重兵。单柏左手揽着人,右手挥动长剑,情急之下舞出了几式天心剑法。 剑光狂舞,剑气如刀,单柏以剑气护住自己和皇上二人,挡住飞来的箭簇,跃出了人群。 刚一落地,却被另一拨人围了上来。 单柏大腿中了一箭,只能以剑撑地,同时,之前腰腹处受的伤也裂开了,他浑身鲜血,也分不出到底哪里还有什么伤。带进去的那些人差不多都死在了箭雨中,只有他带着皇上逃了出来。 黄腾站在人群前,一脸得意,似乎等着皇上交出玉玺。 “我……爹呢?”单柏俊容苍白,怒目直视黄腾问道。 “这就让你下黄泉去陪他。”黄腾一扬手,人黑压压的冲了上来。 “什么?他死了?”单柏瞪着黄腾眼眶欲裂。不等人冲上来,单柏一个垫步不顾生死,举剑直刺黄腾。 黄腾没想到单柏撇下皇帝不管,直奔他而来,也吓了一跳。 这时,后方冲过来一群人,为首的就是那位王将军。王将军带人去救白世奇,救好了人后马上赶来宫中支援单柏。 “白少将军,大将军我们救回来了。”王将军见单柏和皇帝围困住,高喊了一声,随后准备带人杀进来救出二人。 单柏听到白世奇平安,心中顿安。可他速度不减,一剑挑中黄腾的腰带,将他拉回战圈。黄腾甩开腰带怒而拔剑,回手反刺单柏。单柏不闪不避,反而迎上黄腾,单手握住他的剑,将他往后拉。黄腾不知单柏用意何在,看着眼冒寒气一脸凛然的单柏,竟有些害怕。 单柏趁着黄腾这一分神的功夫,握住他的剑猛的刺向自己胸口。 王将军在外看着这一幕呆了一呆。而另一边,何朗带人前来,一并带来的还有单相权。单柏临走之前暗中吩咐何朗,若是李将军欲对单相权不利,就让何朗带单相权和白府手下一起进宫。 单相权被五花大绑的押来,嘴唇灰白,面色发青。遽然,见单柏被人围住眼看就要被长剑穿胸,单相权惊惧之下冲开x,ue道,绳索瞬间被罡气震断,真气将何朗等人震得不断后退。单相权甩开步子,迅速奔入人群中,欲救单柏。 飞身一跃,单相权甫一落地,长剑已经穿了单柏的身体直直刺在了离国君王身上。而单柏手中的剑也穿透了黄腾的身体。 单相权双腿发软,面无血色。这时王将军也赶了过来。 皇帝和黄腾同时倒了下去,玉玺在皇上死前被皇上放到了单柏身边。 “皇上。”王将军扑到皇帝身边。皇帝抬手指着单柏和玉玺,似乎想交待什么,可话未说完,就咽气了。离国君主本有子嗣,可在这场宫变中,太子皇子等人被黄腾的手下赶尽杀绝。仅剩的一位三王爷也在半年前死了,君王一死,离家再无人能即位。王将军意会了皇上临终前的意思,一脸沉痛的将皇帝平放在地。 “白少将军,皇上将王位传与你了。”王将军跪在单柏身前,对他说道。 单柏当年是离国的年少英雄,待人又好,和白世奇一样很得人心。虽然单柏年少,可王将军对他也存了几分敬佩。离国君主宠信黄腾,搞得朝廷乌烟瘴气,将领大臣们对这位皇帝其实没什么好感,如果王位由单柏坐,他们反而高兴。所以,皇帝一死,王将军并没有非常哀痛,反而高兴皇上死前将玉玺放到了单柏的手边,这样单柏便可以名正言顺即位了。 单柏一身鲜血,单膝跪在地上,握住刺穿自己身体的剑,对跪在他身前的王将军吃力的问道:“我……爹他?” 单相权闻声周身一震。一步一顿,缓步走向即将倒下的单柏。 王将军看着身受重伤的单柏,有些颤抖道:“大将军很好,可是不知道黄腾那狗贼对他做了什么,他谁都不认识了。”王将军没想到白世奇会被黄腾那般折磨。 单柏神色一黯,旋即抬眼看到了走过来的单相权,见他神色呆滞,单柏眼中又是难过又是欣慰,呕出一口血来。 “柏……”单相权见单柏口喷鲜血,再也走不动了。身子一摇,就要倒下。 单柏用力将剑从自己身体中拔出,宝剑落地,剑柄到剑身全是鲜血,滴滴答答,慢慢滴落。单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皇上!”王将军扶起倒下的单柏,单柏满手是血,手臂颤抖吃力的举起皇帝咽气前交给他的玉玺,声音微弱道:“这是皇上……”话未说完,单柏就猛地喘了几口大气,似乎快要不行了。 王将军将玉玺按在单柏手中,含泪道:“皇上……这是先皇最后的心愿,先皇已经王位传与您了。您不能扔下离国百姓不顾!” 单柏半阖的眼睛微微睁大,挣扎说道:“皇上错爱……”旋即,吃力的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目光呆滞、面如死灰的单相权,虚弱道:“此人,可用……你们不可伤他。我爹呢,我想……见他。”说着,单柏吃力的挺起身子,又呕出一口血来。 “皇上坚持住,我这就把大将军找来。坚持住。”王将军说罢,就去找白世奇。他之前见白世奇谁都不认识了,便没敢带他来直接将他安顿在了宫外。此刻黄腾已死,黄腾的手下识时务的放下武器归顺了单柏。 虽然皇上最终死在了黄腾的剑下,可单柏已经尽力了,尽了一份为人臣子的忠心道义。士兵为今晚单柏英武无畏的姿态折服,更为他舍身救君的忠义感动,纷纷跪下,叩拜新帝。玉玺握在单柏手中。他们是看着皇上临死前将玉玺放到单柏手边的,所以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传位于单柏。单柏现在已经是离国皇帝了。 只可惜,他也不久于人世。 单柏躺在地上,眼睛半闭,似乎没力气再说话了。看着不远处呆愣住的单相权,单柏动了动手指。 这时,一个士兵带头,将从原先黄腾为自己准备的龙袍披到了单柏身上,并帮他穿上。 “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高呼声响遏了整个皇宫,冲上寂静的夜空。 单柏见单相权面无人色,知道他见到这样的场景,一定受了极大的刺激,心中疼痛。单柏吃力的翻了个身,竟向单相权爬了过去。 单柏爬得很慢,每爬一步,身下就拉出一道血痕,不刻就铺出一条血路。 沾满血的手扣住单相权冰冷僵硬的手,单柏停在单相权身边,吃力的道:“刚刚那一剑,有没有伤到您?”单柏的声音很微弱,可他确定单相权可以听得见。 单相权僵硬的手指机械性的颤了一下。 单柏看到单相权手腕上有一些擦伤的红痕,知道是被绳子勒出来的,动了动手指,抚着那些红痕,单柏黯然道:“对不起了,对不起。今后,就让弘弟为我尽孝……” 单相权空洞的目光落在单柏满是鲜血的身上,像个木头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单柏的身体在抽搐,吃力的撑起身子,尽最大的努力离单相权近一些再近一些。单柏听不到单相权的呼吸声,看着单相权空洞的惊诧的双眼,单柏费尽全身的气力道:“这个世上……您是我……最舍不得……最,最……” “公子!”何朗冲了过来,一声急喝打断了单柏对单相权所说的话。 这时,李将军也带人冲了过来,扣住面色y惨的单相权,李将军道:“此人身份不明,将他压下去。” “慢着!”单柏似乎突然清醒了一下,大喝一声,情急之下一口血喷在了李将军的脚边。神色凄厉,命令道:“他说他是,来投靠……的。此人可用,不可……妄动……” 李将军见单柏一身鲜血,气若游丝,呆了一呆,也顾不上单相权了。又见全军跪地,单柏身披龙袍,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时王将军也赶了过来,跪倒在地道:“国不可无君!皇上坚持住!大将军这就过来。” 单柏安慰似的点点头,攥紧了何朗的胳膊,微微撑起身子。似乎有话对何朗说。何朗含泪,颤抖的靠过去,将耳朵附在单柏嘴边。 单柏惨白的唇微弱的动了动。 何朗看了眼单相权,含泪对单柏点点头。 见何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单柏放心的双眼一闭,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了下去,沉甸甸的砸在了何朗张开的手臂中。 何朗抱着单柏,指着单相权对白府仅剩不多的手下道:“将此人带去大将军那里。” 单相权的目光紧紧黏在单柏的脸上,面色y惨、诧异,胸膛也没了起伏。他既不挣扎也不反抗,顺从得有些呆滞,被何朗喊来的人带了下去,临走之前,单相权又回头看了一眼胸膛毫无起伏的单柏,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暗红色的斑斑血迹,木讷道:“他死了……死了?” 单相权被带走后,何朗将单柏平放在地上。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会儿最痛苦的应该是单相权吧……otl 第一一一章演戏 王将军跪在单柏身边,含泪准备将单柏已死的消息宣与众人。 猝然,见单柏的手指动了一动,王将军一愣,旋即惊喜道:“皇上还有气,快,快传御医!”。 御医离开不久后,单柏就醒了过来。他没死,只是暂时痛晕了过去。其实他受的伤根本不重,刚刚只是一出苦r_ou_计。 他之所以握着黄腾那一剑刺向自己,目的就在于刺死自己身后的离国皇上。剑并没刺穿他的胸膛,而是被他巧妙的握着刺穿了腋下肋骨处的皮r_ou_,伤得不算严重。当时他浑身染满了死去士兵的血,浴血的样子极为惨烈,又是夜间,他刻意摆出了一些角度,所以很多人根本看不出剑是不是刺穿了他的身体,在那几位将领赶来前,他就赶紧将剑拔了出来。 他想要王位,可是却一定要“保护”皇上,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黄腾的剑从自己身体内穿过再刺死皇上。大家一定认为他拽着黄腾的剑刺向自己目的在于舍命斩杀黄腾,可惜剑还是刺到了皇上。这样,不仅皇上死了,他也舍命护驾了。他深知离国大部分兵士和将领的性格,他们崇拜强者又向往仁义,尽管皇上昏庸仍然很忠心。他们需要的是一位足够强又仁义的人来领导他们,他们甘愿臣服于这样的人。所以单柏要将自己的忠心和能力展现出来,所以他几乎是一人将皇上救出了大殿,又斩杀了黄腾,还用自己的身体为皇上挡剑挨刀。皇上临死前会将玉玺放在他手边,他也早有预料。玉玺是皇上交给他的,他名正言顺,士兵目睹他的英勇也一定会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单柏的目的达到了。 只是,他没想到单相权会出现。真的没想到。 单相权当时的脸色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忘不了那种神色,那是他从没见过的一种神色。 “公子,你好些了么?”何朗关切道。 单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似乎想坐起来。 “公子!”何朗慌张的按住他。“你流了好多血,不能动。” “皇上!”王将军和李将军还有其他大臣一直守在外室,听见何朗的声音,纷纷赶进来。 单柏见他们进来了,不再硬起身,虚弱道:“辛苦诸位将军和大人们了。快快起来,咳咳。”说罢,费力的咳嗽了几声。 第5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9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59节 “皇上,龙体要紧,您还不能多说话。皇上福大命大,果然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皇上安康是黎民之福。皇上,皇上!”王将军很是激动,浑身颤抖的抢先道。 “我真是无能,保护不了皇上!”单柏痛心道。 “不,皇上已经尽力了,皇上英姿伟岸,臣等从未见过如皇上这等英勇无畏的年轻人,您是离国的希望。您平安,先皇一定很欣慰,先皇最后将王位传给您,您要快些好起来。您一定会将离国带向富强,我等会永远忠心于您。”王将军和黄腾有私仇,对先皇也很是不满,却受恩于白世奇,曾是白世奇的心腹。如今单柏即位,他乐得高兴。 “不,这皇位不该我坐,应该让父亲他……咳咳咳……”单柏以退为进,将姿态放高。按理说白世奇比他更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所以他一定要这样推辞一番,既表示他对白世奇的敬重以示仁孝,也表明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王位。 “皇上!先皇亲手将玉玺交给您,除了您再没第二个人有资格。当然,大将军他傲骨冰心,世人敬佩,但是,既然局势已定,皇上就不要再推辞了,万不可让先皇九泉之下难以安心啊。再者说,您和大将军父子情深,谁做这个位置不都是一样,我们愿为皇上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俯首,大声叩拜。 单柏不再推辞,在众人的叩拜声中,敛下神色,闭上了眼睛,安然接受了这一切。 待那些人退下后,单柏马上要去找单相权,要向他解释清楚一切。 “我要去见见父亲!”单柏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单相权当时的神色,他有些惊慌。“何朗,吩咐人,我要去见父亲。” 单柏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要去见白世奇,要亲自接白世奇入宫。当然,他真正的目的是去见单相权。闭上眼前,他嘱咐何朗派人将单相权带去白世奇那里,目的就是保证单相权的安全,而且这样也说明了单相权真的是来投靠白世奇的。 单柏坐着轿子一路赶往白府,刚看到白府的大门,他不等轿子停稳,就急着走了出去,情急之下牵动了腰腹处和大腿上伤口,单柏吃痛,身子一摇险些跪在地上,给轿夫吓坏了,直到单柏走进去很久后,轿夫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单柏象征性的看了看白世奇,白世奇身体一直不好,清醒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单柏趁机找了个借口支走何朗,就去找单相权了。 推开门进去,单柏反手阖上了门。暂时不会有人来,他特意吩咐何朗遣走那些人。转过身时,单柏愣住了。单相权坐在一张官帽椅上,面无表情,宛若一尊石头雕像。单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 “父亲!”单柏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单相权的手指木然的动了动,片刻后,他才侧过头。 “父亲,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单柏被单相权的神色吓坏了,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见单相权的衣领全被染红,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单柏吃了一惊,赶紧扑过去用手按住伤处,焦急又自责道:“伤口居然这么深,父亲,对不起。您怎么不止血……” 就在单柏的手按住单相权脖颈上的伤口时,单相权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柏儿?”单相权看着单柏,神色像个梦游人。 “父亲,您怎么了?”单柏被单相权的表情弄得手足无措。突然,单柏明白了什么,不顾自己的伤势,猛的跪在地上,握住了单相权颤抖的手。 单相权的手冰冷得简直不可思议,单柏将单相权的手放在自己的两个手掌间反复轻揉,似乎想让它们暖起来。 “儿子没死,还活着。刚刚只是做样子给他们看。您看我好好的。”单柏捂着单相权的手,笑着轻声说道。见单相权的手暖了起来,单柏眉头紧了紧,按着腰部的伤口站了起来,有些吃力。 单柏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锦帕样的东西,不得已掀开衣服下摆将衬裤撕破,撕下一大块,并撕成条缠在单相权的脖子上,防止血再渗出。 其间,单相权一直动也不动。 单柏的手有些抖,他有些后怕。如果那一剑稍微再用力一些再偏一点,那么……单柏的手指抖得拿不住布条,好久以后,他才镇定下来,真正包扎好。 “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单柏说着,垂下目光,却看到单相权苍白的嘴唇一直在颤。 见单相权这样,单柏扶着他的肩,六神无主,不知道给怎么办才好。 遽然,单相权紧紧抱住了单柏。单柏站着,单相权坐着,所以单相权正好抱在了单柏的腰际以上,单柏受了一些伤,被单相权猛的抱住,伤口吃痛。可他一声不吭,同样抱住了单相权,紧紧抱住。 这还是单相权第一次这样拥抱他,像个需要人安慰的孩子。单相权的身子在发抖。单柏有些惊慌有些心疼。 片刻后,单相权才松开单柏,颤声道:“你怎么能那么吓我……”单相权的声音很轻很慢,好像他浑身一点气力都没有,连灵魂都萎缩了。 单柏猝然跪下去,安抚性的抚着单相权的膝盖,半响才仰起头轻声问道:“吓到您了……真的,是真的么?”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的死会给单相权造成这样大的伤害。 单相权直直看着面露惊讶的单柏,眼中似乎闪动着什么晶莹,失望道:“难道那天你在和我说笑么?还是你把我的话当成了玩笑?这才过去几天……柏儿,你就这么喜欢捉弄为父?” 单相权的声音冷漠却极有分寸,他实在想象不到单柏竟那么快就把那些话忘了。明明他告诉了他,告诉他在他心里他比一切都重要,为什么单柏还是不相信,还是这样惊讶的看着他。明明单柏也说了,说什么最亲爱的人,说什么最爱的人,说什么比命还重要。这些都是单柏说的,可他竟然这么快就忘了,竟然…… 单相权觉得自己被单柏骗了。 “不是,怎么会呢,儿子怎么会捉弄您。” “那你怎么能说死就去死!”这一声几乎是怒喊出来的。 单柏被喝得手臂一抖,扶着单相权膝盖的手突然不知道放到哪里好了。 “还是当着我的面……在我眼前……”单相权的目光绕开单柏的脸s,he向某处虚无中,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渐渐低沉了下去,道:“与其这么折磨我,为什么架在我脖子上那一剑不再用力点,反正你根本不在乎……” “不,怎么会不在乎,怎么会呢!”单柏当真惊慌了,他觉得单相权的眼眶都红了。他不停的抚着单相权的膝盖,有些语无伦次道:“那一剑儿子真的是万不得已,对不起父亲,伤到了您,儿子没想到您不避也不闪,吓死我了,如果您有个万一……”单柏说不下去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片刻后又道:“但是儿子真的需要他们的帮忙,所以才万不得已,刚刚在宫中也是,我不能明目张胆的夺王位,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您是我最最舍不得的,最爱的人……” 单相权的眼中滚动着液体,单柏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如同被烈火焚烧般灼痛。单相权眼中的泪让他震撼,他的心海开始翻滚,心血拍击着心壁,他很难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父亲,对不起,求您不要这样。”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这么伤心,自责不已。看着单相权眼中的泪水,单柏觉得这比让他死还难受,他竟会害单相权这么伤心。 “儿子没想过要捉弄您,儿子……只是在演戏给他们看,父亲,您知道的,离国王位不能硬夺,毕竟我不是皇室的人。我现在是离国的皇帝了,父亲,留在我身边,儿子再也不想和您分开了。只是,父亲……只能先委屈您了,儿子不能认您。” 听单柏说完最后一句话,单相权的腿颤抖了一下。他将目光缓慢的移到单柏的手上,并不说话。 “我还没登基,人心不稳,不……就算以后登基了,也不行。父亲,我暂时不能认您,更不能公开您的身份。我是白将军的儿子,我必须是。您就当是投奔白将军来的,留在这里……住在别处太委屈了,太委屈您了,不日我就会赐您宅院。您愿意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您愿意做官我就为您封官,不过我们必须装作不认识,我们不认识。” 单柏知道这样做不好,这样太委屈单相权了,可是他不想让单相权离开他,他离不开单相权,所以只能暂时出此下策。他一定要夺回被湛双成抢走的王位,所以他必须利用离国的兵士,如果他不是白世奇的儿子,就算再有能耐,他也无法坐稳王位,更何况如果那些人知道他是邻国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当皇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单相权的眼眶红得厉害,看着单柏,他平静道:“你的演技真好。” 单柏诧异的看着单相权,他总觉得单相权会马上流出眼泪,手心满是汗水,惊慌失措。 “把我骗得团团转……我们不认识,好,很好。”单相权的声音很低,看着单柏他无比失望的问道:“折腾我、看我伤心你就那么高兴么?” 单柏从不敢想单相权会为他伤心成这样,他心里既难受又激动。原来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位置竟然这么这么重要,想起单相权那日说过的所有话,单柏高兴,高兴极了。 他恨不得马上扑到单相权怀里,紧紧抱住他。 “回答我,看我伤心你就这么高兴?” 单柏忍住心中的激动,手指不听使唤的颤抖,语无伦次道:“我没想到您会这么伤心,看您伤心……没想到您这么会伤心,儿子真高兴,很高兴。”单柏说得很小声,并不是因为心虚才说的小声,而是因为他想掩盖心中的激动。当然,他并不是看单相权伤心高兴而是知道单相权会为了自己这样伤心而高兴。 单相权的脸色冷淡了起来,眼眶也没那么红了。似乎恢复了以往的自制力。 单柏见单相权脸色不对,按着单相权的膝盖有些不知所以,准备开口再解释一下,似乎刚刚的话说的有些问题。 “你这只白眼狼!”单相权扔下这句话,愤恨的推开了单柏放在他腿上的手。 第一一二章撒娇? 单柏腿上带着伤,本来就跪得吃力,此刻被单相权用力推开,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伤口吃痛,单柏脸色煞白,按着伤处不知所措的望着一脸冷冽的单相权。见单相权欲站起来,单柏顾不上自己痛得快要裂开的各处伤口,撑着手臂赶紧重新跪直了,跪走了几步,又把手放回到单相权的双膝上。 “父亲,儿子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解释……”单柏终于知道他的话让父亲误会了。 单相权怒气未消的瞥了他一眼,绷着脸再次推开了单柏的手,这次的力气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单柏身子摇了一下,旋即又将手放了回去,锲而不舍。 “父亲……”单柏委屈的看着单相权,清澈的眼睛水汪汪的,一脸慌张无措。 单相权不去看单柏的眼睛,将他的手再次拨了下去。 “父亲!”单柏急切的喊了一声,将手死死的按在单相权的膝盖上,一副死也不拿开的样子。 “把你的狼爪子拿开!” “爹——”单柏几乎是叫喊了起来。“儿子不是白眼狼,您误会了。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儿子是没想到您会那么伤心,所以才高兴的。” 单相权的脸y得更厉害了,沉声道:“再不把你的狼爪子拿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单柏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却仍旧固执的放在单相权的腿上,动也不动。 “不对,不是您伤心我高兴。是为我伤心……我才高兴的。”单柏终于说清楚了。 见单相权没有推开他的手,单柏垂下目光,软声哀求道:“我没想到您会受到那么大的刺激,父亲,儿子错了。您要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再离开我了。求您别再离开我,我不能没有您。”越往后,单柏的声音越低。如此直接的说出心声,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单相权绷着脸缓和了一些,可嘴上不肯轻饶单柏。单柏这么折腾他,让他一夜之间的情绪大起大落,单相权当然没那么容易就饶了他。 单柏抿了抿嘴唇,扶着单相权的膝盖,缓声道:“就是……不想让您走。”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单相权扬眉反问。 单柏一脸惊喜的看向单相权,高兴问道:“那您答应要进宫做官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爹……” “喊爹亲也没用。”单相权立起浓眉,一副不肯轻饶了单柏的脸色。 “爹爹——爹,啊?爹爹……” 单柏的声音很软很轻,小时候,他总是这样一遍遍喊着单相权,黏着他。但是长大后却再也没用这种声音喊过单相权,所以单柏是在撒娇?单相权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化了,如果单柏再这样对他撒一会儿娇,他肯定会马上抱起单柏,揉着他的头,原谅他的大不敬。儿子的几句软话就把自己忽悠得不知东南西北,单相权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非常可悲,面子上不肯低头。 “哼。爹什么爹爹——” “爹爹,您别生气了。您还不知道儿子的心么?” “不知道。” 单柏有些无奈的捧起单相权的手,紧紧攥住,闷声道:“您知道。” 单相权想抽出自己的手,有些不耐烦的道:“松开你的狼爪子。”见单柏固执的不松手,单相权用力一甩,甩开了单柏的手。不等单柏反应过来,单相权已经扳着单柏的手,让他手掌朝上,啪啪啪的拍打了几下。 手心慢慢红了起来。刺痛麻木。 单柏老老实实的,任凭单相权怕打。 啪——每打一下,单柏的手就抽搐一下,麻木刺痛感已经慢慢弥漫到了手腕处。 “爹——”单柏喃喃喊了一声。 “怎么,这样就想求饶了?” “爹,别打了——” 单柏挨打时从来不会求饶,单相权诧异的看了单柏一眼,神色严肃道:“哼,狼爪子上r_ou_这么多,不怕打。怎么,你……” 单柏猝然攥住手,反手拉过单相权的手去看。果然,单相权的手掌也是一片红肿。 单柏心疼道:“爹,您疼么?” 单相权甩开单柏的手,道:“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把手伸过来。” “我去找个竹板,您不能用手打,否则您也会很疼的。” “回来。” “爹,您这样……儿子心疼。”单柏有些着急。 “你还懂得心疼?嘴上抹蜜了?哼,少跟我甜言蜜语、油嘴滑舌的。就冲你这副不老实的样子,也该狠狠打你。”单相权眉毛一横,似乎并不领情。 单柏愣了一下,突然敛眉浅笑,一脸喜悦的看着单相权,试探性的道:“您不生气了?”不待单相权说话,单柏又道:“您觉得儿子是狼心狗肺,儿子该打。可儿子谁都不会真的在乎,只有您,不一样。所以下次用竹板好不好?”说着,单柏小心翼翼的用指肚摩挲着单相权红肿的手心,“我去找些药。” “不用。”单相权看着单柏,似笑非笑的道:“白眼狼的脸皮还真厚。除了我谁都不会真在乎……你以为我会信?” 单柏不在意单相权怎么说,知道他现在心里不气了只是嘴上逞逞强。单柏千依百顺道:“不管您信不信,确实是这样。您信不信都好,只要您好好的,就好。” 单柏的话让单相权很受用,单相权确实不再生气。看着单柏低眉顺目的样子,单相权又疼惜又无奈。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看来,这辈子,自己真的被这个儿子吃定了。 “你快回去吧,回去找你爹,我该走了。”单相权将手从单柏手中拿开,说着就要站起来。 “爹,您怎么又……”单柏见单相权真的要走,拽住他的袖管,无奈道:“您要去哪啊?您不能再回去了,湛双成早晚会知道您还活着,太危险了。不行,您不要走,求您不要走。儿子离不开您。” 单相权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恳求的单柏,口气清淡道:“我要去找弘儿。” 单柏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他想起了那日单相权昏迷中喊着单弘的样子,虽然知道不该吃自己弟弟的醋,可他心里还是很酸涩。 单相权看不清单柏的神色,径自站了起来。 他知道不能留下来,不管单柏是怎么对众人说的,他的身份始终值得人们怀疑。他没有为离国创建任何功绩,单柏没理由为他封官加爵。单柏的举动很欠周全,执意这样做,只会落人口实,惹来闲言碎语和更多的猜忌。单柏不是离国人这种身份万万不可暴露,所以这个皇位还要花一番心思才能牢牢守住。 虽然单相权气愤单柏在他面前那样演了那样一出戏,给他吓没了半条命。可是平心而论,那出戏演得不错。只看结果,单相权还是很满意欣慰的。单柏的能力越来越让他满意了。虽然他也想每天都看着单柏,指导他继续成长,可是他考虑事情始终还是比单柏周到得多。说到底,单柏也还是个孩子,孩子可以偶尔任性一下,可是他不能糊涂。 “我派人去找弘弟。您留下来,好不好?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单柏不甘心的挽留道。 “不行。”单相权很坚定的拒绝了。 单柏身子一软好像没了力气,笔直的腰板有些挺不起来了。“那找到他,您马上回来好么?” 单相权瞥了一眼声色委屈的单柏,绷住嘴唇面无表情道:“我当然会回来……账还没和你算完呢,白眼狼!”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觉得老单在柏儿面前傲娇得好可爱>///白眼狼、狼爪子什么的【喂!你都快把人家写崩了…… 果然,这个喊父亲和爹的感觉确实有一些微妙的不同,喊爹爹就更不用说了。。。。 呀呀呀呀,吃了饭继续往下写=3= 第一一三章受困 待单柏把白世奇接入宫中后,单相权才离开。可不想,刚走出白府没几步,他就被一群卫兵围住。 为首的就是那位李将军。 单相权站在当处,一身冷冽,表情却很平静和缓,“不知阁下带人围住我,所为何事?” 李峰立眉冷笑,道:“阁下忘了我么?十二年前与单国交战的战场之上,阁下断了我三指,怎么就忘了?呵呵,是我技不如人,我也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想问问你和皇上是什么关系?” 单相权面色平静,心里却明白,怕是此人已经怀疑单柏的身份了。单相权暗自责备自己的大意,刚刚在房间中,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单柏身上,也没留意是不是隔墙有耳。 单相权浅浅一笑,“既然阁下认出我了,那我也不再相瞒。我确实是当年的单国王爷,只不过国破家灭,如今我只是平头百姓罢了,孑然一身,阁下又何必担心。再者说,我现在武功全无,只是想投奔白将军寻个落脚的地方,因此才与皇上有过一面之缘,承蒙皇上不计较我往日的身份,是皇上错爱了。”说着,单相权抬手冲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呵,单王爷可是出了名的能人,远近皆知。皇上也是巧舌如簧,阁下同皇上的能耐之大,真是异曲同工。为何我不觉得阁下和皇上只有一面之缘呢。你和皇上什么关系,不是你说了算。我等是离国人,决不允许离国的江山被闲杂人等霸占!你说你武功没了,我可不信。来人,给他绑起来。”李峰一扬手,一伙人冲上去将单相权按住。 单相权任凭那些人按着自己,也不反抗。他知道此时不可冲动,一旦反抗挣扎,就是将单柏卖了出去,所以只能暂时忍辱,以不变应万变了。 李峰将单相权押到自己府中的地窖内。地窖内有一些手铐脚镣,李峰派人给单相权戴上,严刑逼供。 无奈,单相权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李峰怎么折腾也问不过个好歹来。 逼问了一整夜,毫无结果。酷刑都使遍了,单相权愣是一声没吭。期间单相权还指责他不信任君主,心怀歹念,可悲可哀,李峰因此更加恼羞成怒,连打带虐一口气报了断指之仇。可单相权任凭他折腾,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见单相权毫不不反抗,李峰反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如果他真有什么企图,怎么会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动作,看这样子也许他真的没了武功,没了武功便无所惧了。可他真的会对离国忠心,真的只是来投奔的么?李峰不知道单相权在想什么。他其实并不了解更多的事情,他只知道他是曾经的单国王爷,剩下的一无所知。难道真的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李峰见单相权被折磨得血r_ou_模糊,怕闹出人命来,就将他扔在地窖里,先离开了。也许真的是他捕风捉影了?可为何皇上的眉眼和他长得颇像呢?单相权看上去很年轻,无法准确估量年纪。不过李峰多少知道单相权的事迹,所以大致可以推测出他的年龄,从年龄上看他与单柏更像是父子……李峰暗暗思忖,心下生出一计。 单柏回到宫中后,先安顿好了神智不清的白世奇,而后开始忙着处理剩下的一些棘手事,他刚坐上王位,人心不稳,首要的事就是先赏功臣贬佞臣,安抚人心,大赦天下。 虽然单相权去找单弘了,可是单柏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也派了一些人手出去帮忙。几天来,他除了喝药养伤,就忙着处理前朝遗留的各种事情,虽然焦急等待单相权带着单弘回来,可他暂时也没有太多的ji,ng力纠结于他们。 这天,李峰求见。 单柏正和王将军商量要事,见李峰求见,放下事务先做宣见。当日,李峰认出了单相权,对此,单柏一直惦记着,如果李峰旧事重提,那么他就借机除了李峰。 “参见皇上。”李峰叩首道。 “李将军平身,赐座!”单柏待这些他的开国功臣一向很周到。 李峰和王将军一同坐在下首位置,李峰拱手道:“皇上,针对大将军神志不清的病症,臣近来寻得一个方子,按方配药便可让大将军恢复神思。” 单柏挑眉问道:“哦?这……太好了,李将军快说与朕听。” 白世奇的病一直是单柏的一个心病,单柏总觉得白世奇是因为他才会这样的,就算白世奇清醒过来不认他,单柏也不管那么多了,总之,他无法看着当日那么神勇的将军落得如今这痴痴呆呆的下场。 李峰颔首道:“此方还差一味药引。” 见李峰欲言又止,单柏道:“将军但说无妨。” “真龙之血,此方需真龙之血做药引。” “李将军!”王将领见李峰直言不讳触犯皇威,心下不悦,道:“李将军,皇上金贵之体,怎能随意放血,你这寻来的是什么诡异方子?” 单柏抬手止住王将领的话,和悦道:“无妨,若是能救父亲,一些血算什么。来人,给朕匕首。”单柏倒是爽快,见宫人奉上器皿,单柏一刀划在自己手腕上,鲜血小溪一样顺着单柏的手腕娟娟流入器皿中。 “皇上,快停手。”王将军知道单柏身上的伤还没好,见单柏唇色苍白,忧心劝阻道,“皇上快停手,龙体要紧。” “够了皇上,够了。”李峰见单柏面露苍白,赶忙道。 单柏点点头,不再放血,拿锦帕按住刀口,让宫人将血交给李峰。 …… 单弘被一阵刺鼻的恶臭弄醒,他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听到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老鼠嗑东西的动静。 第5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0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0节 单弘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登山的那晚。他辞别了农家后就一路摸索上山,听说这座山里长着珍奇的百医草,可治百病。虽然只是传言,可他还是想寻找试试。反正他一个无用之身,就算是找不到,摔落悬崖或者葬身兽口,也都没什么关系。几年以后,果果一样会把书信给单相权送去,到时单相权一定以为他很平安,以为他恢复了视力。脑海中想像着单相权知道他平安健康后嘴角会流露出的笑意,单弘情不自禁的高兴。 那晚,他登上了山,果然不费苦心,寻着奇香,他找到了那味草药。只不过,他同时也听到了其他脚步声,似乎早就有人在此等着这味药。 他看不见,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也没有武功,根本不知道他正逐步接近危险。他率先摸到了草药的所在,刚刚拔起那株药草,右臂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同时他闻到了兽口中的腥臭气。 剧痛透骨,单弘闷声呻吟,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鲜血正从被咬住的地方汹涌的往外奔流。整根手臂即将被连根拔掉,单弘把药草含进了嘴里。试图甩开野兽。可马上他就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汗水shi了惨白的脸。虽然情况危急,可他脑子还很清醒。单弘将靴子里cha着的匕首拔出,拼命去刺,他不知道刺中的是野兽的哪里,只觉得滚烫的兽血喷在他的身上脸上,又腥又热。单弘疯魔了一般用力去刺,shi黏黏炽热,到最后他连刀柄都握不住了。 耳畔传来野兽痛苦的哀号声,震耳欲聋。单弘觉得自己的耳膜即将要被震碎在这轰鸣的哀嚎声中。 月亮缓缓爬过漆黑的天幕。 单弘双眼空洞,他看不见,所以不知道眼下这一幕是多么的血腥狰狞。他的手臂软塌塌的垂在体侧,痛到麻痹,虚脱的倒在地上,单弘不知道那只野兽是死是活,只知道野兽不再咬着他的胳膊。 手臂和全身都是shi的,被血汗shi透。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咬了咬草药,囫囵吞进了肚子。遽然,单弘脸上一痛,鲜血淋漓。单弘不顾一切的一刀刺了出去,没至刀柄,旋即传来野兽倒地的声音。树林顿时安静了下来,死寂死寂的。 单弘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血r_ou_模糊。野兽一定是临死前用爪子抓花了他的脸。单弘倒在地上,似乎再也起不来了。他想笑,可嘴角扬不起来。反正瞎了又没了武功,已经彻底是个废人了,这下这条胳膊估计也保不住了,还要这张漂亮的脸有什么用。破了相,正好,没人能认得出他了。如果有幸活下去,就更不怕被找到了,根本不可能再被找到…… 单弘心中含笑,痛晕了过去。 现在再次醒来,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许还在山上吧。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命大。何必呢,为何总是死不了?上天一定要这么折磨他? 不过只要父亲平安快乐,大哥能好好孝敬父亲,他们能幸福的生活下去,自己怎样,又有什么关系。 单弘试图挪动,可他一点力气也没有。那条被咬伤胳膊好像已经不是他的了。 片刻后,他听到有人说话。 “那小子真是命大。不过你看他面色发蓝,是不是药效发挥作用了?” “他能活下来,大概是吃了那株百医草的关系。刚刚已经报告了皇上,皇上说等些日子,药草的功效进入他的血r_ou_,就把他活剐了,放空血割下r_ou_,做成药给太子服下。” “唉,太子那次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看就算是吃了这药,也好不了了。” “你不想活命了?教主的威能,你还不知道?这话传出去,教主让你生死不能。他多重视他儿子,你还不知道?” 一个寒噤,单弘心中一凛。 难道他现在身在湛国大牢? 原来那日他听到的人声就是这拨人传出来的,他们寻这株草药是为了医治湛落。可他们看得见,看得见那只野兽,所以他们才没上前去采那株百医草,而是在他杀了野兽后,坐享了渔翁之利。他吃了药草,所以湛双成要用他的血r_ou_医救受了重伤的湛落? 单弘非常绝望。他不怕死,他对生命毫无留恋,就算被活剐他也不怕。可是他不能这么死,他当时费劲全力才将湛落炸成了重伤。如果湛落吃了他的血r_ou_好了起来,湛双成必会元气大复。到时,不论是父亲还是大哥,对付元气大复的湛双成都会麻烦很多。 绝对不能让湛双成得逞。单弘咬牙暗想。 作者有话要说:发了糖大大们也不说多撒撒花,大大们不厚道=a=,打滚哭qaq 于是情节继续进展吧xd 第一一四章血亲? 夜晚时分,王将领被李峰请到府上。 李峰遣散了下人,神色谨慎的合上房门,王坤然不禁疑问道:“李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搞得这么神秘……你这样做,会让人误会,传到皇上耳中以为咱们私下密谋什么,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王坤然年长李峰十几岁,按辈分来说算是李峰的长辈,虽然他们官阶差不多,可李峰对王坤然还算敬重。 “诶,王将军,如果说皇上不是离国人,根本不是大将军的儿子,您还会这般拥护他么?”李峰站在房门边,直视王坤然问道。 王坤然面色登时严肃了起来,口气有些严厉道:“李将军,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不可信口开河。”放下手中的茶盏,王坤然不悦道:“你若有心谋逆,找我商量,那你可找错人了。” 李峰笑道:“我当然知道王家一门忠烈,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我怎敢找您商议。找您商量,我还怕您一刀砍了我呢。”李峰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缓步走到王将领跟前,低声道:“这瓶中装着一种毒药,名为:血中迷。中了此毒,只有血亲之血可解。” 见王坤然面色迷茫诧异,李峰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握着药瓶故作高深道:“我之所以怀疑皇上的身份,也不是空x,ue来风。你可记得当时皇上救驾中了一剑后,除了咱们的人外还有个外人也在场。” 王坤然在脑海中竭尽全力的回忆搜索当日的场景,慢慢想起一个人来。当时似乎有个人被五花大绑押过来,后来那人挣脱开绳索,神色焦急也要上前护驾。再后来,单柏倒下前还曾指着那人说,此人前来投奔,不可伤害。 “好像是有那么个人。”王坤然边回忆边道。 “就是他,他曾是单国的王爷,单相权。王将军,您对这个名字耳熟么?”李峰敛眉笑问。 王坤然神色一惊,道:“是他?” 李峰点点头,“正是。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可我认得他,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了他就是当初的单国王爷。他死没死,是别国的事,我不清楚,可是有一点很可疑,为何他与皇上是旧识?皇上出宫回白府,目的就是为了见他。他一个敌国的人前来投奔的,皇上竟然毫无防备,一点戒心没有?除非他早就和他相识。皇上虽然年纪轻轻,可是手腕老道,一般来说他那个年纪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我猜他一定身世不凡,经历更是不简单。当初,大将军是在战场上认的这个儿子,其实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大将军的真儿子。大将军这些年找儿子几乎找疯了,谁知道他当时是不是糊涂了随便拉个年纪差不多的人就当儿子了。你说如果皇上不是大将军的儿子,那会是谁的呢?” 王坤然面色凝重,缓缓道:“你怀疑他是单相权的儿子?” 李峰点点头,道:“我觉得他们的眉眼和神韵颇多相似,而且当日他曾来客栈寻过皇上。毒药在此,解药也在这里。”说着,李峰拿出另一个稍大的瓷瓶放在桌上,道:“皇上的血就装在这里。” “你想给谁喝下这药?大将军?” “不,大将军被皇上安排住在宫中,没机会试药。单相权如今在我府上,大可以他一试。若是他喝了这毒药,再喝下皇上的血后,毒解了。那么不就说明问题了么?而且皇上给的血够多,我等还可以再滴血认亲一次,以防错判。” 见王坤然面露迟疑,李峰正色道:“王将军,您和我都是离国人,身受先帝隆恩,若是纵容国家落到曾经的敌国人手中,百年之后,你我有何面目去见离国各位先帝?有何面目自称是离国人?我请您前来,就是为了让您做个证,当着您的面验证一下,若是我怀疑错了,那就太好了,以后我愿为皇上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李峰一番话说的恳切在理,王坤然点点头,起身道:“走,带我去见见那人。” “好,王将军,请随我来。” 地窖幽暗,李将军遣走看守的人,亲自举着火烛带着王坤然往下走。 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王坤然这才看清地上躺着一个人。 单相权浑身是血,双眼紧闭,面白如雪,除了腹部有一些轻微的起伏外,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你……对他上刑了?”王坤然见单相权带着手铐脚镣,不禁拧眉道:“若是你搞错了,岂不是太冤枉人了。” 李峰不做狡辩,淡然道:“搞错了,我负责找人医好他。皇上若是责罚,我一力承担。” 说罢,李峰将一碗冰凉的水泼到单相权脸上。 “唉,你这……”王坤然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 李峰见单相权眼皮动了动,不等他睁眼就掰开他的嘴,把那瓶血中迷倒了下去。 “咳……咳咳”单相权被呛了一口,咳了几声。 见单相权微微睁开眼睛,李峰道:“你醒了?我刚刚给你喝了一瓶毒药。” “随便……”单相权神色不屑,声音极为微弱,显然被折磨得已经够呛了。 “嘴倒是挺硬。”李峰笑了一笑。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峰抬手成掌狠狠劈向单相权的胸口。 “呃……”一口黑血从单相权口中呕出。五内如焚,毒性发作,身上的肌r_ou_开始抽搐,单相权紧咬牙关,不肯呻吟出声。 “你……”王坤然当真看不下去了,侧过身,道:“好了,毒发作了。你快给他解药吧。他的事迹我也听说过。被你折磨成这样,他居然还能一声不吭,当真是个英雄汉子。若是你猜错了,看你怎么向他赔罪。” 李峰狞笑了一下,显然成竹在胸。 硬掰开单相权的嘴,李峰将瓶中三分之二的血灌进了单相权口中。 “你……给,我喝的……什么?”单相权觉得满口血腥,眼色凄厉,吃力问道。 “解药。”李峰拿起毒药的小瓶子对单相权道:“刚刚我给你喝下了一种名为血中迷的剧毒。只有血亲之血可解此毒。我设计骗来了皇上的血,刚刚给你喝了皇上的血。你一口咬定你不认识皇上,可我偏偏觉得你们是亲父子,所以只有此法才能试出你们的身份。” 单相权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看来,他和单柏的父子关系是瞒不住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能做最后的打算,他拼了命也不能让这些人威胁到单柏的皇位。所以,毒一解,他就会找机会一掌劈死李峰和另一个人。 可谁料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单相权中毒的症状仍然不见好转。李峰眉间笼上一层y云,难道真的搞错了? 一掌劈在单相权腹部,一口黑血从单相权口中喷涌而出。 李峰神色骤变。 “这……这怎有可能。皇上的血……他们不是……” “我看你真的搞错了,皇上是大将军的儿子不会有错。李将军,疑心不可太重啊。”王坤然长叹一声,道:“你给他喝了毒药,这下没有解药,你要怎么办?草菅人命么?” 李峰不说话,看着口吐黑血的单相权,神色僵硬,一言不发。 旋即,李峰在单相权手指割了一刀,将血滴入盛了水的碗中,又倒了几滴单柏的血。 “这……怎么有可能?” 王坤然走过去,看着两滴不相溶的血,拧眉质问道:“此人和皇上毫无血缘关系,两种方法都试了,绝对不会有错。他的事迹我早有耳闻,皇上不可能没听说过。皇上年少有为,又是一国之君,惜才爱才所以才会看重他。这是万民之福。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疑心这样重,还敢怀疑到天子头上,哼……你好自为之!”说罢,王坤然拂袖而去。 李峰放下水碗,瞥了一眼单相权,有些沮丧道:“确实是我误会了,你和皇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我疑心过重了。”说罢,李峰出去追王坤然,让王坤然误会他疑心重可不是什么好事,还需赶快解释清楚。 单相权顾不上李峰去干什么了,他的神色彻底僵住了。难道单柏不是他的儿子?这…… 一口黑血从单相权口中喷涌而出。 这怎么可能?单柏不是他的儿子是谁的?羽珊难道会背叛他,不可能,他这么爱她,她是那么好的女子,怎么会背叛。怎么可能?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事实就在眼前,让他无法忽视。 他把单柏看得比命还重,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单柏,单柏丢了他们单家的王位,他也没怪罪他。可单柏却不是他儿子,不是他的骨r_ou_…… 单相权觉得胸口要痛死了,他快要承受不住了。眼前一片漆黑。 他错爱了单柏十九年?错把自家的江山拱手给了外人,而这个外人还把他家的江山又送给了另外的人……他是单家的千古罪人。他错爱了他,错爱了羽珊……他把那两个人看得比一切都总要,居然……这多像一个笑话…… 单相权用手紧紧按着胸口,手腕被手铐磨破露出鲜红的r_ou_。单相权用力抓着胸前的衣服,恨不得立刻把胸膛抓破。这个真相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 毒性蔓延得很快,肌r_ou_在抽搐战栗,单相权沉浸在这种绝望中,根本顾不得运功逼毒,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自己的感情一文不值。当年,他那么敬爱他的父王,可是父王心中只有皇弟,说他没资格一点爱都没给过他。后来,他爱上了羽珊,视之如命。再后来,羽珊生了单柏,他比爱羽珊还要爱他们的骨r_ou_。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自己的生命去爱这两个人,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只换来半生的回忆,还是如此嘲讽可笑的回忆……他的爱永远是错的,他爱的人永远不是他的…… 单相权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意刺骨,可他已经察觉不到了。身上的痛楚被ji,ng神上的痛苦掩盖,片刻后,他失声笑了起来。黑血从口中不断涌出,他笑着笑着流下一滴眼泪,泪水滑下,落在满是血迹的地板上,消失不见。单相权在ji,ng神和r_ou_体的巨大折磨下,最终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权儿一定临近崩溃了~~~~~~~~~~~~~额…… 第一一五章谎言 李峰出去追王坤然,可是王坤然走得很快,李峰再追出去时,王将军已经出了李府,不见了踪影。 李峰有些沮丧,想着怎么找机会再向王将军解释清楚今晚的事。他绝不是一个疑心这样重的人啊。 “李爱卿!”李峰刚转过身,就听见了单柏的声音。 “微臣参见皇上。”李峰立刻转身叩首。 “诶,免礼。”单柏一脸温和,语气很是亲切。 李峰有些心虚,难道皇上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来了。只见王坤然站在单柏身后,李峰有些吃惊。 “皇上,寒舍简陋,您快快请进。”李峰看着王坤然,一脸茫然。 “朕刚来,就在这门口遇见了王爱卿,咳咳……” “皇上,龙体要紧。快进房间暖和一会儿吧。”王坤然见单柏掩嘴轻咳,关心道。 单柏笑着摆了摆手,道:“朕在宫中有些闷,刚刚听说李爱卿和王爱卿在李府小聚,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高兴事?怎么也不告诉朕呢?” 单柏一脸笑意,语气极为和善,可李峰却出了冷汗,他总觉得单柏话里有话。单柏越是说的云淡风轻,李峰就越害怕,他一点也摸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思。 “哪里有什么高兴事,臣等就是随便聊聊。皇上,快快请进,站在风里受了凉,臣就罪该万死了。”李峰赶紧将单柏请进房间。 “朕听说李爱卿扣了父王手下的一个人?可有此事?”单柏咽下口茶水,悠然道。 看着单柏纯然的双眼,李峰赶忙跪地道:“臣害怕皇上和歹人接触有危险,所以不敢大意,暂时将他请到府上,问了他一些话。” “呵呵,可问出什么结果没有?”单柏放下茶水,对一旁站着的王坤然道:“王将军别站着,坐。” 王坤然谢过单柏,欠身坐下。 “没有,是臣多虑了。臣请皇上责罚。”李峰坦言道。 “李爱卿何罪之有?爱卿思考周全,改日朕赏赐你。不过他确实没有问题,父亲和他认识有些时间了。应该是没问题,朕早就把他当自己人了,没想到李将军的思虑会如此周全,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单柏口气带着淡淡的赞许。 王坤然没想到单柏的气量这么大,赶忙冲李峰使眼色。 “臣……”李峰见单柏丝毫不怪罪自己,叩首感激道:“皇上隆恩浩荡。臣愿为皇上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是暂时不必了。人呢?既然没问题,李爱卿就别再扣住人家了。朕见他是个人才,所以才答应见他一两面,别让人家以为咱们大离国容不下人。可不能寒了人才的心啊,李爱卿觉得呢?” 李峰神色微妙,他很担心,如果让单柏看到他对那人动用死私折磨得半死,不知道单柏是不是还能有那么大的度量。 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李峰跪在地上,双腿发软。单柏的语气平缓和悦,可李峰总觉得那声音里透着杀意。“皇上所言极是。臣,臣,这就带您去见他。” 可让李峰想不到的是,来到地窖里,单相权早已经不在了。 单柏看着满地的血迹,愣住了。将颤抖的手隐进阔大的衣袖中,单柏笑问李峰,“爱卿,人呢?” 李峰呆愣在原地,有些茫然。 “这地上怎么还有铁链呢?喔?还有黑血……这……”单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神色不变,故作疑问道。 “也许是他自己走了罢。”李峰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单相权会凭空不见了。 “原来爱卿府上还自备刑具啊。爱卿不简单……” 李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臣……” “好了,你是朕的功臣,朕又没怪你,何必抖成这样。”说着,单柏伸手将李峰扶了起来。 单柏知道李峰一定对单相权用了重刑,心中怒火万丈。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处,单柏恨不得将李峰立刻碎尸万段。 “既然人已经走了,那朕也不久留了。若是他真有心报国,大概还会再来找朕的。不过,酷刑还当少用,朕才刚废了酷刑,惩处了一些酷吏。若是让大家知道朕的李爱卿也喜好用大刑,朕可就保不住你了。”说罢,单柏就出去了。 看着单柏和侍卫们离去的背影,李峰双腿发软。他以为单柏一定会为他治罪的,可没想到……单柏最后的一番话,是在向他示威,也在向他施恩。 “李将军,你看到了吧。皇上如此仁德,你居然还怀疑他。他和大将军一样啊,和善仁德。”王坤然边责备李峰边恭敬推崇单柏。 “我愿为皇上粉身碎骨……忠心不二。”这句话是李峰的真心话。他现在是从心里畏惧这个城府深重的年轻帝王。 单柏快步从李府出去,他快要受不了了。站在地窖里,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单柏快要窒息了。那地上全是单相权的血,单柏觉得自己再不离开,一定会马上杀了李峰。是他太大意了,是他没想到李峰早就盯上了单相权,可是以单相权的武功之强,怎么会任凭李峰捉住折磨?想了半天,单柏知道,单相权一定是忍辱负重,宁可受折磨也要替他守住身份的秘密,让他坐稳皇位。那个时候除了静观其变,没有他办法。单相权所受的所有苦,都是为了他。 单柏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刺入手心,他也觉不出痛。 “大公子,王爷呢?”聂安从街角拐出来,急切的追问。 原来,聂安那日也前往了都城,当时正赶上单柏即位,都城中的各种势力一片混乱。聂安找不到单相权,情急之下,最终潜入宫中去找单柏。单柏一听这个消息,立刻想到了李峰。他马不停蹄前往李府,正巧在门口遇见了王坤然。单柏见到王坤然时就大致猜到了一些情况,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单柏故作从容,对李峰恩威并济,借着这个机会让李峰对他死心塌地。当然,如果李峰真的知道了什么真相,单柏会立刻杀了李峰和知情的王坤然,皇上想杀人,总是能找到理由,不怕堵不住攸攸之口。 单柏一脸焦急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快去找。” …… 单相权在疼痛中醒了过来,醒过来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大夫,这个人到底中了什么毒?”云万生大大咧咧问身边的大夫。 “不知道,你快把他带走吧,我救不了他。”大夫见单相权一身鲜血,还带着手铐脚镣,以为他是个重刑犯,不敢留他。 “救不了了?”云万生好像并不着急,反而笑道:“那正好,等他死了,我就背他走。你先给我些金疮药,我给他洒上点。” “外伤还好说,主要是毒。就算我给你金疮药,也没用。” “先给我些,作人要厚道啊知不知道……”云万生嬉皮笑脸道。 “给你。”大夫见云万生扔给他几块碎银,扔给他一瓶药。 云万生转过去,见单相权已经睁开眼了可神色痛苦绝望。云万生得意道:“你这是又得罪谁了?是不是你武功退步了,所以才让人捆住这么折磨?大夫说你没救了,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 说着,云万生强行去拽单相权。 “虎落平阳……被犬欺。”单相权无力道。虽然中了毒,受了重伤,可提起一口气,还是可以动作的。哪怕走不了几步就倒下,单相权也不想接受云万生的恩惠。 “呦,嘴还真硬。本大侠不和你一般见识,你死了,我怕柏儿伤心。诶,是不是你又欺负柏儿了,否则怎么一直是你一个人。他怎么不管你呢。” 云万生在城中闲逛,实在觉得无聊,一早就跃身进了李府,在李府中东看看西转转。他武功高超,怎么折腾也没被人发现。后来他溜达到李府后院,发现了一个地窖,这才发现了单相权,趁着四下没人,将他扛了出来。 见单相权面色青黑,云万生以为那话刺激到单相权了,更是高兴,道:“你看看你,人心尽失,连儿子都不管你。不过那个李府的主人,也是够有病的,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云万生记得他在李峰的书房中看到了一个大瓶子。见李峰神色谨慎宝贝,云万生以为里面装着什么好东西。待李峰出去时,特意抱出去打开看,没想到竟倒出一瓶子鲜红的液体,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云万生吓了一跳,这才知道那是瓶血。云万生嫌恶心,就把血倒空。他猜测李峰大概是用人血练功便玩心大盛,去马厩搞了点马血倒了进去,想捉弄一番这个李府主人。 见单相权听见“柏儿”两个字就发抖,云万生以为单相权真的又欺负单柏了。他不知道单柏就是现在的白木白也就是当今的离国皇帝,他只是诧异为什么当初的单国变成了如今的湛国。 “柏儿呢?不会是死了吧?”云万生意识到这个问题,厉色质问单相权。 见单相权一言不发。云万生继续质问道:“你说啊,他在哪啊现在?是不是死了?”云万生摇着单相权的身子,给单相权摇出了一大口血。 黑血吐了云万生一身。云万生将单相权重重的往后一推,嫌弃道:“你……哎呀,真脏。” 单相权没心思和云万生斗气,他满脑子都是单柏不是他儿子这件事。单相权恨不得现在就死了,死了才好,死了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他想马上见到羽珊,问问她是不是真的背叛他了,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柏儿是谁的儿子。他这么爱的儿子到底是谁的。 其实如果羽珊早就告诉他,她不爱他,他绝对不会强求她。他一定会成全他们的,谁让自己这么爱她呢。他只是想知道羽珊到底会爱上谁,谁比他更值得她爱? 单相权不想承受这种屈辱,他最爱的女人,他视若生命的儿子…… 第6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1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1节 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嘲笑声。 “你别再动他了,再动他,他的毒发的会更快。” “你说,他这毒能被打出来么?”云万生突然想到,随口去问。 大夫不理睬云万生,只是嫌弃道:“你快带人走,我可不想惹什么麻烦上身。” “给他涂完药就走。”云万生不管单相权乐不乐意,一把撕开他的上衣,不愿意多看他身上血r_ou_模糊的地方,随便往上撒药粉。 “你这样不行,他的伤口得消毒。”大夫有些看不下去了。 云万生一愣,恍然道:“对,对,是酒好啊,还是盐水好?” 大夫觉得云万生脑子大概有点毛病,随口道:“都行。” 云万生拿起随身带着的酒壶,对神色呆滞的单相权道:“你啊,好好谢我吧,你看我用这陈年佳酿救你,你告诉我柏儿在哪?” “不知道……”单相权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云万生压下怒气,冷下脸道:“哼,我就救你这一次。”说着,就把酒倒在了单相权身上。 按住浑身抽搐的单相权,云万生神色有些惊慌,赶忙往上撒药粉,见单相权面色灰白眼看要晕死过去,云万生质问大夫道:“喂,他怎么这样了?” 大夫不愿理理睬云万生这个神经病,扭头出去了。 黑血顺着单相权的嘴角往下流,单相权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了。云万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单相权道:“柏儿是不是真的死了?”云万生抓着单相权碎烂的衣领,手有些抖,道:“我之前回去了一趟,为什么现在皇帝是湛双成?” “你去找他了?”单相权猝然睁开眼睛,喘息道。 单相权面色惨白,满头冷汗,修长的睫毛上也沾了一些汗水。刚毅威仪的容貌不像往日那么冰冷严酷,因为受伤中毒的关系,他的威严被削弱了几分,没有往日那般凌厉了。刀锋般的冷眉,也和缓了些。云万生盯着单相权完美英俊的脸,呼吸居然有些急促。 云万生摇摇头,自己怎么能被单相权这个混蛋吸引住。 “没有,我就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他篡了柏儿的王位,杀了柏儿的弟弟。” “什么?”单相权猝然睁大的双眼。 “你是不是还有个小儿子?”云万生在宫里打听到了一些事。 卓儿……单相权猝然想起卓儿下落不明。 云万生胡乱抹去单相权嘴边涌出的血,看着单相权知道消息后惊诧迷茫的双眼,道:“我听说他死了,是柏儿带着他的尸体逃出了皇宫,怎么,你不知道?” 见单相权瞳孔扩张,云万生轻声道:“原来你受了伤后,会这么……吸引人。以前我觉得你很凶,很不讨人喜欢。不想接近你,其实我有些害怕你,你为什么总是板着脸,明明生得如此俊朗……” “卓儿,死了?”单相权听不见云万生的调戏,神色木讷,喃喃问道。 “你可以再去问问柏儿,他在哪?”云万生的声音温柔了一些,松开单相权的衣领。云万生任凭单相权倒在榻上。 “卓儿死了……”单相权不敢置信,狠命的揉着胸口,失魂落魄道:“不可能,不可能……” 云万生按着单相权的手,不让他挣扎,有些焦急。“别揉了,你胸前都是伤,你想死么?” 单相权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卓儿死了,弘儿瞎了不知所踪,唯的一个单柏,还不是他的亲儿子。单相权嘴唇发黑,心痛欲死,剧毒已经攻心。 云万生真的慌张了起来,见单相权嘴角不断涌着黑血,胡乱给他擦着。单相权的衣服被云万生倒的酒打shi,每动一下,衣服贴上伤口,就像有一把刀正在在割着他的r_ou_。 “你别死啊……喂”云万生将浑身抽搐的单相权放了下去,慌张之下竟然又往他身上倒了些酒,或许多来些刺激,他就能清醒过来 。 突然房门被震开。 看着房中的景象,单柏彻底呆住了。 单相权双眼紧闭,手臂软绵绵的垂在体侧,不知死活。云万生正拿着酒壶往单相权血r_ou_模糊的身上倒酒。酒血顺着床帮往下流。 单柏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柏儿?”云万生没想到会在此见到单柏。 “父亲。”单柏大喊一声奔了过去,见单相权双唇黢黑,气息微弱,单柏浑身颤抖。 单柏直直看着受尽折磨的单相权,眼中似乎要喷出血来。单柏侧头看到了云万生手上的酒壶,单相权一身酒味,破碎的衣服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酒水,不用想也知道云万生做了什么。 “柏儿。”云万生见到单柏很激动。 单柏站起来,瞪着云万生,攒紧拳头狠狠给了他一拳。 云万生愣愣看着单柏,不敢相信单柏会打他。单柏侧头发现单相权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父亲。”单柏心疼得无以复加,都是他的大意才让李峰有机可乘。 “卓儿死了?”单相权盯着单柏的眼睛,颤声逼问道。 单柏垂下目光,神色黯淡,突然抬起头,扶住单相权,笃定道:“没有,卓儿好好的。” 单相权定定看着单柏,神色复杂。 单柏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看着单相权,单柏心里发慌。 “你的眼睛和你母亲的简直一模一样……你们都在对我说谎。”单相权扔下这句话,浑身一震,手铐脚镣尽断。 单相权运功震开手铐脚镣,加剧了毒性的蔓延,黑血喷在地上。一个踉跄,单相权最终跪在地上倒了下去。 “父亲!”单柏抱起单相权,将他放在榻上。又把大夫揪进来,询问医治方法。单柏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单相权中了毒剧毒攻心,大夫也看不出中的什么毒,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单柏也不可能马上去找李峰要解药,如果他为了单相权马上冲回李府兴师问罪,那么单相权和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更何况,时间上根本不允许他再回去找李峰。 所以,单柏想到了最后一招。 作者有话要说:噗~~我也才刚看见有人骂老云~~~老云这个,这次做的事太不厚道了,居然还想占老单的便宜0 0我为美人解腰带啥的……都不知道说他神马好了xd~~~被单柏打了一拳,爽了么0 0 柏儿还是很有城府的一个人呐xd 应该快完结了吧= =不超过20章 第一一六章决断 “大公子,你好些了么?”聂安端着空碗递给一身汗水的单柏。 单柏用天心剑法的心诀将自己的血与单相权的毒血做了交换,此刻单柏刚运功逼完毒。 单柏接过碗,将几口纯黑色的液体吐入碗中。碗还没还给聂安,单柏的眉间就拧起来个大疙瘩,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单柏浑身颤抖,聂安赶忙接过碗,给他擦去嘴边的血迹,神色有些惊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单柏无力的摆摆手,安慰道:“毒肯定不可能全逼出来,还得慢慢来。咳……父亲他好些了么?”说着,单柏就要下床去找单相权。 “王爷已经醒了。”聂安垂下目光道。 “哦?我过去看看。”单柏硬撑着,披上了长衫。“你没对他说我和他换血的事吧。”单柏不想让单相权为他担心。 “没有,就按照你的吩咐对王爷说是冰蟾帮他吸出了毒。”聂安扶着单柏,拦住他道:“大公子你还是别去了。” “不行,我见父亲身上的伤有多处都感染了,我得去看看。”单柏很固执。 “王爷心情很不好。你还是别去了。” “我不会让他看出我中毒的。而且……”单柏眼底一黯,有些难过道:“卓儿的事看来是瞒不住父亲了,我……我得去安慰安慰他。” 聂安见拦不住单柏,想着单相权死人般的脸色,不放心的也跟了过去。 单柏在门外喘了几口气,将毒性压住,轻轻推开房门。 单柏缓步走过去,见单相权合着双眼,不想打扰他。安静的坐在榻边。他刚刚吩咐何朗从宫中取了很多上好的外伤药和灵丹回来。 将丹药小心的放进单相权口中,单柏轻轻抬单相权的下巴,想让他把药咽下去。 可谁知,单相权慢慢睁开眼睛,一看是单柏,死也不往下咽药。 单柏见单相权醒了,很是惊喜。单相权浑身是伤,单柏不敢去碰,只能握住单相权没受伤的手,自责又心疼的道:“父亲,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让李峰那个混蛋有机可乘,等过些日子,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了。” 单相权不看单柏,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单柏手中抽出。 “父亲,您别乱动。”见单相权头上直冒冷汗,单柏松开手,用锦帕为他擦汗。 单相权侧过头,一口将单柏放在他嘴里的药丸吐到了地上。药丸一下子滚出很远。 单柏看着地上的药丸,有些心疼。走过去又捡了起来。这颗丸药,药效奇佳,整个离国就剩这一颗了,单柏中了毒也没舍得吃,留给了单相权。他担心那些重刑让单相权受了内伤。 单柏用水冲了冲那颗药,放在手心上,坐回到单相权身边。软声哄道:“父亲,吃下去吧,吃下去您才能好。” “死不了。”单相权的声音冷冷的,看也不看单柏。 “父亲,都怪我,救您救晚了……可您别和自己过不去,喝了它好么。”单柏不介意单相权的态度,只希望单相权赶快好起来。 “我不想接受你的恩惠。你用冰蟾帮我解了毒,我们两清了。”说着,单相权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父亲!什么恩惠两清的,您和儿子讲这些话干什么。”见单相权和他分得这么清楚,单柏有些伤心。“儿子的命都是您的,还谈什么两清。”按着单相权,不让他起来。单柏将单相权肩胛处的衣服敞开,有些忧心道:“这里已经发炎了。”说着,单柏低下头去,帮单相权吮吸那里的脓血。 “躲开。”单相权不让单柏的嘴碰到自己,立刻推开了他。 “父亲,您别动,又流血了。”单柏以为单相权在为单卓的事和他生气,拿起一旁的新绷带,帮他重新缠上。 单相权不让单柏帮他,单柏愣是不肯松手。单相权愤恨的看了单柏一眼,单柏这才松了手。 见单相权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单柏心里难受,委屈道:“父亲。卓儿的事……” 单相权嘴唇慢慢没了血色,单柏知道自己不该提起这件伤心事,俯身小心的抱住单相权的肩膀,生怕弄痛他,涩声道:“对不起,父亲,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卓儿的事,是我一直瞒着您,对不起。您要是难受就说出来,千万别自己忍着,卓儿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守不住王位,如果不是我当时将您和弘弟逼上战场,卓儿也不会被他们那么快的除掉。我一定会手刃仇人,为卓儿报仇。父亲……您还有我,还有弘弟,我会一直一直陪着您,您还有儿子。别伤心,父亲,千万别……” 不等单柏将话说完,单相权就冷声打断。“别抱着我,躲开。” “对不起,父亲,您别伤心。” “你没有对不起我。儿子的死活,是我自己的事儿。你躲开。” “父亲……”单柏死死抱着单相权,不肯松开,安慰道:“父亲,您别硬撑着,卓儿……对不起,父亲,我没保护好弟弟。”想起单卓,单柏就悲中从来,眼眶酸麻酸麻的。 “你还不躲开?”单相权无动于衷的再次问道。 单柏被单相权毫无感情的声音惊到,一失神松开了手。 见单相权面无人色,脸色y惨,单柏吓坏了。 “父亲……” “别喊我父亲。我不是。我要去找弘儿了……卓儿也在等着我,他怎么会死呢,他还那么小……他们才是我的儿子,是我——最重要的。”单相权撑起身子,吃力的站了起来。 “父亲——”单柏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慌忙抓住单相权的袖子,有些难过道:“您怎么又说这种话。” 见单相权一动不动,单柏慢慢握住单相权的手,道:“如果您真的要找弘弟,我也跟着。国事暂时可以放下,我不放心您一个人。” 单相权侧过头,毫无感□彩的看着单柏,冷言冷语道:“不管我怎么教你,你永远都是这么任性,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才会把王位拱手给你,你根本不配做个帝王。我真是……错爱你了。错爱了你十九年,错把你当成了比我性命还重……”单相权不再说下去,怒道:“松开。” “您……真的爱了我十九年?”单柏握着单相权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原来父亲对他的爱从出生一直到现在都是一样的,那些年的冷落原来也不是真的。 单相权闭上眼,点点头。 “真的把我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单柏始终不敢相信这一点。 单相权慢慢的喘了一口气,再次点了点头。 单柏心跳骤然加速,可不等他雀跃,单相权又道:“过去已经是过去了,我也没有后悔,离国的王位你最好坐稳了,单家的天下不属于你,报仇的事你也不用想着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再无关系。” “父亲!”单柏死死拽着单相权的手,不肯相信单相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那些话就像是一桶冷水,将他涌起的所有欢喜雀跃瞬间扑灭。单柏悲切道:“您这是怎么了?儿子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惩罚我,打骂都行,就是请您不要说这种话,儿子受不了……受不了。” “哼,打骂?”单相权冷哼一声道:“不是我的儿子,你没资格接受我的打骂。”说着,单相权愤怒的甩开单柏的手。 “父亲!”单柏跑过去跪在地上,挡住单相权的路,抬起头委屈道:“如果因为卓儿,儿子愿意挨罚,甚至,您要我为卓儿偿命都行。就是求您别再说这种话……我是您的儿子啊。” 单相权看着单柏,心里突然有一丝不忍。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这时候还是会为单柏心疼。单相权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软弱,就是因为无法断情,所以才会被最爱的女人欺骗却浑然不觉,才会被一个不是他骨r_ou_的孩子唬得团团转,被一个外人伤了千百次还是恨不起来。 单柏快急出了眼泪,看着单相权一脸恳求委屈和不解。 “不用你偿命,我不相信卓儿死了。如果卓儿真死了,你偿命有什么用?”单相权俯瞰着单柏,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避开目光。单相权硬下心,道:“你去找你的父亲吧,我不是。” “父亲……”单柏见单相权不是在说笑,当真慌了。看着单相权,单柏跪得比任何时候都笔直,“儿子就这样跪着,您以前常嫌我跪得不够好。您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等把湛双成杀了,您要我为卓儿偿命,我就去死。求您别不要我……”单柏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卑微,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单相权,不能再失去单相权给他的爱。他才刚看清那份爱,还没好好体会,怎么能再失去。 “没出息。”单相权咬牙切齿道,“如果你的父亲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骂你。你,有半点帝王的样子么?真是没用!” “您骂我吧。在您的面前我就是硬不起来。”单柏双肩耸动,浑身颤抖。 见单柏像生病了似的颤抖,单相权隐忍的闭上眼,片刻后,扶起他。 见单相权扶起了自己,单柏有些开心。父亲不生气了? “父亲,您快回去好好躺着休息。”说着,就去扶单相权。 “看来我是真的……”单相权的语气有些悲伤,推开单柏的手。他是真的太爱单柏了,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没办法说不爱就不爱……那些年的付出,真真切切,单柏的第一声‘爹’他还记得,单柏的第一次学步,他也记得清楚。为什么,现实要这么残酷,要这样捉弄他?单相权想起以前的种种,慢慢抬手,失神的抚了抚单柏的脸。 单柏看着单相权,沉浸在他温柔的举动中。慢慢的,单柏有些惊慌,他总觉得单相权的眼中有一种决绝的味道,好像这种温柔是这一生中的最后一次。 “父亲……”单柏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单相权眼中的决然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噗~~其实他们经常受这么多伤,肯定命不长嘛对吧,不过命长不长的,反正是he以后的事情了,不归我管了【喂! 第一一七章滴血 “父亲……”单相权的眼神让他发慌,单柏不禁轻声唤道。 旋即,他又补充了一句:“您在想什么?父亲,不要离开我,您到底在想什么?” 单相权盯着单柏的眼睛,英俊y惨的脸倒映在单柏澄澈的眼眸中。 “父亲,请您不要这样。”单柏看不懂单相权的决然,他很害怕,有些颤抖,好像马上就会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人一样。“父亲,不管如何,您都是我最爱的人啊,我不能没有您,您要我做什么都好,就是别离开我……我不能第二次失去您,不可以……” 单相权的心猛地一震。心灵被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那情绪是那样汹涌狂烈,可单相权的脸上却没流露出任何情感。跌入单柏的眼中,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他的心时而抽搐时而疼痛,在汹涌激烈的情感纠葛中,最终麻木。他似乎渐渐接受了眼下的事实:单柏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屈辱。 “别再喊我父亲了,喊得我心烦!”单相权的声音再无任何感情。 “父亲!”单柏用力握住单相权的手,握住那只冰冷的手。 “别再喊了!”单相权愤怒甩开单柏的手,毫不留情。 “父亲,您别动,这样伤口会裂开的。父亲,您到底是怎么了?”单柏见单相权的衣服被点点血迹染红,很是着急。 “你再喊一声父亲试试?”单相权真的怒了,下颚彻底冷峻了起来。 单柏似乎被单相权冷酷的神色吓到了,呆呆看着单相权,紧紧抓着手边的衣服。片刻后,单柏似乎想通了什么,温和的笑了笑,拉起单相权的手,微笑道:“儿子愿意为卓儿偿命,等我将我失去的王位夺回来后,我就给卓儿偿命,我去找卓儿,我会好好照顾他,陪着他,卓儿不会孤单,更不会被人欺负,我会竭尽所有爱护他的。等天下太平之后,等我做到让您满意之后,我就去找卓儿。就算您不怪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这是我欠下的债,我要自己还。请您不要这样,躺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让儿子着急。好么……父亲?” 单柏见单相权的手不住颤抖,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握紧单相权的手,单柏垂下目光不知所措的低语道:“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儿子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父亲……”说着,单柏吻了吻单相权的手,希望可以让单相权冷静下来。 就在单柏温热的唇贴上单相权苍白的手那一瞬间,单相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愤怒的甩开手,一巴掌搧在单柏的脸上。 单柏中了毒,肺腑还是疼的,他一直忍着。加之身上的旧伤还都没好,猝然被打,竟被一掌搧倒。腰腹部的旧伤狠狠磕在桌子上,伤口瞬间裂开。血慢慢流了出来。 单柏按着伤口,神色痛苦的倒在地上。 单相权心硬如铁,厉声道:“卓儿怎么会死,你不要胡说八道!告诉你,不许再喊我父亲,再喊,别怪我心狠手辣。”单柏是他的屈辱,那一声声父亲,声声撕扯着单相权的心,嘲笑他的深情,践踏着他的自尊。单柏的“父亲”,如今对他来说,只是彻头彻尾的折磨。 不去看单柏痛苦的样子,单相权努力让自己不去管倒在地上的单柏。那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的屈辱,他的屈辱。他不配被他放在心尖上疼爱,他根本不配。他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单相权身上的外伤很重,冷汗滋润着伤口,痛得他嘴唇发白。可他却毫不在乎,步履不稳依旧坚持往外走。 单柏痛得倒吸凉气,眼前发黑。朦胧的视线中是单相权摇晃的身影,单柏吃力的站起来。地板桌面满是他留下的血色手印和指痕。 挡住单相权的去路,单柏扶住单相权的手臂,虚弱道:“回去歇着,不许逞强!” 单相权看到了单柏腰腹处的鲜红,缓缓移开目光,一脸漠然的看着单柏,等他让路。 “回去休息,父亲,求您……” 单相权再次扬手,狠狠给了单柏一个耳光。 单柏的脸颊刺痛麻木,满嘴血腥。不去擦嘴角流下的血,单柏紧紧抓住单相权的胳膊,坚持道:“您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能走,必须好好养着。父亲……” 父亲?父亲! 单相权不再去打单柏的脸,而是一拳勾在单柏腰腹处的伤口上。 一口鲜血从单柏口中喷出,尽数喷在单相权的衣服上。单柏眼前一黑,双手一松,身子贴着单相权,滑跪到地上。 “大公子!”聂安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扑过去扶着单柏,轻轻摇着他,“大公子,大公子!”聂安知道单柏为了救单相权而身中剧毒,有些不解的看着单相权,劝道:“王爷,这,这又是怎么了?”见单相权面容惨白,聂安知道单相权心里一定煎熬得厉害,每次单相权教训单柏,心里最痛的也一定是单相权,打在儿身,痛在爹心。聂安有些慌张的看着面无血色的单柏,不知眼下如何是好。 单柏用力按着伤处,边抽搐边挣扎,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聂安看不下去了,将单柏扶起来。可单柏似乎并不领情,直直看着单相权,胡乱的推开聂安的手。 “打死我都行。别折磨自己好么,父亲?” 第6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2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2节 不等单柏站稳,单相权一拳打在单柏胸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单柏猛的退后几步,狠狠撞在楼梯扶手上。咔嚓一声,扶手折成两截。 单相权从容的走过单柏身边,当真是冷下心,再也不疼惜他了。 “别走。”单柏一步三摇的走过去,抓住单相权的胳膊。“也许您希望死的是我而不是卓儿,我也这么希望,可是……我知道您爱我,我也爱您,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爱。”单柏咽下一口腥血,看着单相权温和的微笑,轻声说道。 他知道父亲深深爱着他,父亲只是气他害死了卓儿,他也气自己,为什么死的是卓儿而不是自己?单柏心中既自责又难过。 “可笑!”单相权死死盯着单柏的眼睛,眼中燃烧的火焰可以将泪水烧干。“谁说我还爱你,那些爱已经是过去了,我不再爱你,你根本不配。你别再胡说八道,卓儿没死,他没死!” 单柏惊讶的看着单相权,突然,他抱住单相权,整个身子都贴在单相权的身上。 “我知道您在说气话。我知道……我知道您很伤心,您应该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就舒服了,不管您说什么做什么,都行,只要您心里好受,什么都行。” 单相权沉了口气,缓缓闭上眼。“躲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您是不是也会这样难受愤怒,是不是也会为了我这样折磨自己?那天您说,我不可以当着您的面做一些危害生命的事,我不会,我不会让您难受。如果有一天您想让我死,我会走到一个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死去。” “别说了,你真是巧舌如簧。你的甜言蜜语现在根本骗不了我了。你不是我的儿子。” “父亲!”单柏松开单相权,看着他,叫喊了一声,“父亲,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那你听好了。” 单相权的目光有些虚无,将那晚李峰对他所说所做的一切和单柏讲了一遍。讲述的过程中,他的口气平静无波,只有手指会不自觉的颤抖几下。 “不可能!”单柏脱口而出。 “没什么不可能的,那血是你的吧?肯定是你的,否则他们二人不会因此善摆甘休。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不可能!我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现在你明白了么?明白了,就别挡着我的路,我要去找我真正的儿子,弘儿和卓儿还在等着我。”单相权推开单柏,冷声道。 单柏终于知道李峰要他的血目的何在了。说什么医治白世奇,纯粹是在骗他。 “不,我不信,我不是您的儿子是谁的?我不信!” “谁知道你是谁的?若是我知道,一定将那个畜生碎尸万段!”单相权心如刀割。 “我不信,再来一次,我要和您再滴血认亲一次。我不信,不信。”说着,单柏环顾四周,似乎想马上找到一把刀。可根本没有刀,他很慌张的将手指按在被他撞折的扶手上。可刺了满手的木刺,也没有流出一滴血。 单相权见单柏有些疯魔,终于看不下去了。 “不必再试了!”单相权实在不想再被真相折磨一次。 “不,一定要,我不信,不信。”单柏几乎是命令道,“聂安,去拿刀子,还有水碗。快去,去啊!” 片刻后,聂安一脸迷惑的回来了。单相权见单柏魔怔的样子,知道不再验证一遍,他是不会相信。单相权拿起刀将手指割破,滴了几滴血进去。单柏早就等不及了,匆忙接过刀,刚要割,胸口一阵剧痛,呕出一口血,单柏抬手掩口,刀子掉在地上。 血是黑红色的,顺着单柏的手指滴滴答答往下流。 单相权神色微略吃惊,单柏难道中毒了? 单柏就势将手上的血滴到碗中,瞪大了眼睛,瞪着水面的两大滴血。 不相溶,确实不相溶! 这……怎么可能。 单相权沉痛的闭上眼,一把将聂安手中的碗打飞,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聂安呆愣了片刻,顾不上彻底僵化的单柏,追着单相权而去。 不相溶,不相溶……我不是父亲的儿子…… 单柏不敢相信这个结果,神色木讷的环顾四周。 单相权已经走了,他不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是他的父亲! 单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好半天,他才抬脚迈了一步,刚迈一步,他就觉得肺腑剧痛难当,身子像要散架了一样疼痛,想必是挨了打又受了巨大的刺激,毒性突然发作了。单柏身子一晃,脚下踩空,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其实血不相溶是有原因哒~~~ 话说貌似上两章有错字和少字的地方,还有一处被屏蔽了= =先不回去改了,等完结后再说吧。。。大大们多包涵,噗,每次总是有一些地方的错字什么的没检查出来。于是昨天出门了,就没更文= = 第一一八章密道 王坤然跪在龙榻边,他实在想不通单柏为何如此急切的要举兵攻打湛国。单柏在外晕厥,被侍卫抬回宫后昏迷了好几天才醒,醒来后他只对大家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说他在宫外遇到了湛国来的刺客。 虽然说,这是个对湛国发兵的好理由,可立刻举兵的举动还是冲动了些。 单柏在宫人的帮助下,慢慢坐了起来。看着俯首跪在地上的王坤然,单柏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将军,朕虽然想攻打湛国,可现在确实急切了些,朕没有将军想的那般冲动。咳咳……”稍微多说几句话,单柏就咳个不停。 “皇上,龙体要紧。臣没有那个意思,皇上多虑了。”王坤然心中凛然,他实在想不到单柏会那么轻易看出他的心思。不禁在心中感慨单柏的睿智和深重的心机。 “爱卿平身。朕……咳咳。朕,在攻打湛国前,准备亲自去那边走一趟。”单柏眼中冷淡,嘴边却带笑意,平缓的声音和煦动听。 “皇上!”王坤然惊讶的抬起头,目光停在单柏苍白带笑的脸上,“皇上,千万不可以身犯险啊皇上,您的龙体……臣……” “王爱卿。”单柏抬起手,制止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朕若不亲自去一趟,怎么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咳咳……待朕回来,就进军湛国,咳咳……”单柏边咳边喘,白皙的皮肤几近透明,毫无血色。拿起锦帕掩住口,单柏猛咳了几声,似乎肺都要被咳出来了。 “皇上,您可以派臣去,微臣为您万死不辞。”王坤然觉得单柏是在找机会寻死。以单柏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要说去敌国探情报,就是在宫里走一圈,怕是也走不完就会倒下。“您龙体抱恙,万万不可再受到什么劳累和伤害。龙体安康才是万民之福啊皇上。” 单柏微笑着瞥了一眼言之凿凿的王坤然,将裹着黑血的锦帕握在手里,淡然道:“王爱卿是国之脊梁,朕……朕怎么舍得让你去冒险。” “皇上!”王坤然猝然唤了一声,显然单柏的这句话让他分外激动。“皇上的话让微臣受宠若惊,微臣受不起这样的隆恩!微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爱卿言重了,咳咳……朕只将此事对你一人讲了。不日朕就会回来。朕的身体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咳咳,朕如此信任你,若是你让朕失望,朕可就……咳咳。”单柏深谙用人之道,知道此时既要给王坤然一点甜头,也要给他一些警告,不能让他恃宠而骄得意忘形。不过单柏知道王坤然还算个耿直的忠臣,所以才把他想去湛国的事告诉他了,他不在宫中,万事都要有人应对,王坤然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臣一定尽全力应对诸位大臣,等您平安归来。等您回来后,臣愿立刻带兵攻打湛国!您一定要平安归来,一定要。”王坤然已经忠心臣服于单柏了。 “朕当年在战场拼杀,九死一生,早当自己是个铁人了。现在只是受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不日就回来,王将军不必担心,朕会平安归来的,待朕回来一定会好好赏赐你。” 当日登基后,单柏就借着机会将王坤然和李峰手上的兵权都收了回来,皇城内的禁卫军也只听他的调动,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不在宫中时会出什么乱子。至于李峰,那笔帐单柏一定会和他算,只不过单柏现在并不想解毒了,他知道自己中毒已深。血亲之血没有,此毒无解。 单柏只想早日将王位夺回来,他知道自己中了毒就算每日运功逼毒也坚持不了多久,他一定要在死前将王位夺回来,那是他的过错,他一定会补救。只有这样,才能让父亲满意。 他根本不在乎单相权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父亲,不是又如何,从一出生起他就是他的父亲,这辈子他只认他一个人做父亲。血缘固然重要,可是没有血缘就不能有爱么,他就是他的父亲!昏迷醒来后,他躺在榻上想了很多,他不怪单相权打他的那几下,一点也不,如果单相权不曾爱过他,就不会在知道真相后这样难过愤怒,如果是他,他或许做的还不如单相权好。 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么爱父亲,好像比以前还爱。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后,他反而更加离不开舍不得单相权,他的感情因为这个真相而再次升华了。时至今日,他对单相权的爱已经不会因血缘而改变了,这一生单相权永远是他的父亲,是他心灵永恒不变的依靠。 所以,就算是死,他也要做到让单相权满意再去死。以前他总以为单相权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人,以为单相权没有软肋,后来才知道原来单相权把他看得那么重那么重。所以,也许这个时候,知道他不是他的儿子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这样他死去时,他就不会痛心不会难过。单柏很怕单相权难过,单相权难过他会心疼,如果单相权因为他而心碎,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他虽然希望单相权在乎他,可不想让单相权有一丝一毫的难受和心痛,因为深爱所以不忍心。 单柏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去湛国的真正目的,所以只象征性的带了几个人。单相权吐出的那颗丹药,他没舍得自己喝,放在瓶子里随身携带,打算有机会时给单相权喝下,就算单相权的伤好了,那颗丹药也可以提升他的功力,百益无害。 单柏不知道单相权那日离开后去了哪里,既然单相权说要去找卓儿和弘儿,那么很可能会直接回湛国。单柏带人日夜兼行快马加鞭,火速赶到湛国都城。他不许单相权去冒险,虽然单相权武功高超,可单柏还是担心。如果单相权真的要进宫去杀湛双成,他也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并且暗中跟着,在最关键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单柏带人在都城内的一处客栈落脚,还没打探到什么风声,不过他知道单相权若是想做什么一定是神鬼不觉,他真的怕错过单相权,心中不免焦急。半夜时候,单柏辗转反侧,失眠之下想去单王府看看。两年前的那场大火,是他最后的记忆。如今的单王府只剩一片焦灰,空旷荒凉,似乎连孤魂野鬼都不想靠近。单柏站在王府后山,思绪奔涌,心中凄然。 踏月而行,单柏在后山慢慢游走。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他且停且行,经常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会儿。毒性快要压不住了,单柏已经等不及要马上进宫杀湛双成了。 突然,单柏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座孤坟。 他不记得后山有坟,后山是单王府的地界,普通百姓断不会在此立坟。 单柏心中惶惑,走近去看。 碑牌只是一块简单的木板,上面无墓主人的名姓,只有一首不成韵的小诗。 “小溪水浅悠悠,来无尽去无休,曲曲折折向东流,山山岭岭难阻挡,不到大海不回头。” 单柏小声念着木牌上的几行字,心里有些拥堵。为何不写墓主的名姓而是写了这样一首诗呢。难道这首诗是墓主人一生的写照? “小溪……大海?”单柏注视着墓碑念念叨叨。 月光凄凄,照得孤坟更加荒凉。坟前还摆着一些祭品,看样子也知道是座新坟。 不到大海不回头……只要流向了大海,小溪最终会流进大海的心里。 单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出这样一句话。他觉得有些累了,索性坐在坟前,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被血染透的荷包。 荷包里是单相权曾经写给他的纸条,他总是看了又看。大部分的纸张都被血透,上面的字已经难以辨认。那张他看不懂的点点线线彻底被血染透,更看不出什么。单柏拿起那张纸放在月光下仔细去看。他觉得单相权不会留给他一张没用的纸,也许暗藏着什么玄机。 果然,单柏发现被血染红后,纸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上面点线的地方变成了字,而其他的地方也显出了东西,那是一张地图。 原来这上面真正的笔迹要在血中才能看出来,单柏心道妙极。一般人能想到水浸火烤出字体的手段却想不到用血泡。看来这张地图真的很重要。可上面的字迹又不像是单相权的笔墨。 单柏疑惑,但他还是按照地图的指示来到了单王府的废墟中。起点就在这里,可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仔细辨认,发现这里原来的位置应当是单相权的书房。单柏站着思索了片刻,将地上的灰土拨开,一寸寸仔细敲打,最终发现了一见方的空砖。 夜色死寂,四野无人。单柏挖出砖板,从怀里摸出备用的火折子,从黑黢黢的入口慢慢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经常出门,所以更新速度慢下来了似乎,再过一两天什么的大概会好一些,到时会全力更新的=3= 第一一九章成灰 太子殿内烛火通明。 长髯老者守在湛落榻边,神色哀戚。湛落瘦得不成人形,老者握着他的手如同握着骷髅的手。 “师父……昨天父皇给我喝的是什么?”湛落没力气睁开眼,动了动嘴唇,轻声问道。 昔日英姿俊朗,仪度非凡的湛落如今被伤痛折磨得已经半人半鬼了,老者不忍心再去看他现在的模样。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湛双成,湛落大概根本熬不到现在,这样活着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老者紧紧攥住湛落的手,慈祥道:“皇上给您喝的是百医草。过不了多久,您就会康复。”老者没敢告诉湛落那是用吃了百医草的人的血r_ou_熬成的汤药。 湛落无力的笑了笑,道:“不管是什么药,我也都熬不下去了……” “太子!” “师父,我看……我是熬不过今晚了,不要告诉父皇,待我死后,您就吩咐人将我烧了吧。” “太子,您在说什么。老夫……不,不行,教主会受不了的,您,您怎么能只留给他一捧灰呢,太子啊!”老者知道湛双成把湛落看得多重。湛双成常年练功,禁欲多年,湛落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他最后的儿子,他以后不可能再有孩子。 “看到我的尸体,他会难过的,一捧灰,大概会好一些。”湛落慢慢睁开眼睛,眼中已无任何光彩。 “不,教主这就会过来。最近有些不太平,教主处理完事情就会过来,瞒不住他,不可能瞒著他的。太子,您会好起来的,会好的……”老者声音喑哑沉痛,抚着湛落枯黄的发,眼中垂泪。 “父皇现在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了,我不能再拖累他……这个皇位他惦记了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我不能,不能让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能保护他,我已经很满足了,为他而死,我死而无憾。”湛落的声音很慢很轻,苍白瘦削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眼中的泪滴落在湛落皮包骨头的手上,老者难过的闭上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皇他,他……您跟了他那么多年,以后要多劝劝他,不能把管理y阳教的那套放在治国上,我知道父皇着急,想扩大疆域,可是……也不能不择手段。都是我连累了他,没有我,他的心思大概会放在治国上。”湛落的目光有些游离,琥珀色的眼瞳不再明亮。“我舍不得他,可是天命难违,生死由命……” “不可以死,太子,您不可以死。您不会死的。” “师父,您怎么也说这种糊涂话。”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抓紧手边的缎被,湛落吃力道:“这么多年的辛苦栽培,我怕是无法回报他了,我辜负了父亲的心意……留下他一个人,你们要好好对他,如果你们谁惹他生气,我做鬼也不会轻饶了你们……” “太子……我们怎么会不好好待教主,我们都……都怕他啊……这世上,他只会对你和悦,太子。我们都怕他。” “我就是怕父亲对人太狠,最后会众叛亲离,以前我一直觉得父亲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好,可是,当年去单王府卧底后,我才知道……应当像那个人一样,当狠则狠,该仁则仁,方可留住人心……师父,这几话就不要对父亲说了……只会对我和悦……”听到这句话,湛落似乎很高兴。 “知道,老夫知道,我们会劝诫教主的。您放心,您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这样教主才会安心啊。” “师父,有一件事……”湛落浑浊的眼中染上些哀伤,“我是不是父亲捡来的孩子?”湛落记得以前,湛双成总是将他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动辄打骂。他记得有人告诉他,他是湛双成捡回来的孩子。 “不,不是的。当年教主故意将你遗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是教主的亲儿子,如果不是亲生儿子,教主怎么会这么用心的对你。这么用心。教主早年虽然狠戾了一些,可是对您一直不一样,这些年您还察觉不出来么。” “真的么?”湛落微合的双眼渐渐睁大,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怕我是他捡来的孩子,他会不喜欢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那些年他一定是不得已,不得已才那么凶狠的对我,我知道,这些年他对我很好,好得我每天都偷偷笑。我知道他很在乎我,可是我还是想听他亲口对我说……我有时想,只要他高兴,什么都可以,为了他,倾倒天下也行,我好想一直陪在他身边,跪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陪着他一路走下去……”湛落微笑着,微笑着说。 “师父,去准备油和柴火吧,趁着父亲还没来,动作快些……” 老者吃惊的看着湛落,发现他脸上已经笼罩了一层灰败之气,看来真的大限将近了。 “师父,最后,把父亲的那件袍子拿过来,我想再摸摸,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袍子。”湛落抬手指着某处,瞳孔开始扩散。 老者慌张的站起来,急忙去找。 找了半天,终于在桌案的椅子上看到了那件袍子。 “太子,在这……”老者将袍子捧在手里拿到湛落眼前。 “太子!”袍子从老者手上猝然滑下。 湛落面容带笑,双目紧阖,眼角滑出的泪水还没干。不知何时,他已经咽气了。 老者猝然跪地,溘然落泪,苍老的脸瞬间爬满了泪水。 将袍子盖在湛落逐渐冰冷的身上,老者流着泪,将湛落干瘦冰冷的手轻放在袍子上。若不是怕湛双成伤心,湛落一定希望死前最后凝视最后拥抱的人是湛双成,否则他不会想要最后摸一摸湛双成的袍子。可终究没等来就阖上了眼睛,黯然长逝。 太子殿外,火光冲天。 伤心的泪水布满老者满是皱纹的脸,流泪的眼中倒映着烈火红光。 “落儿……落儿……”不远处传来湛双成急切、疯狂、喑哑的声音。看来,湛双成已经知道湛落的死讯了。 老者转过身,跪在地上,沉痛道:“皇上!” “落……落儿。”湛双成看着冲天的火光,定定站住,旋即,他跑进了太子殿。马上,又跑了出来。湛双成手臂一挺,以真气将老者吸到眼前,揪住衣领,厉色问道:“落儿呢,落儿在哪?” 老者指着身后的火,流泪道:“在那,这是太子最后的遗愿。他怕您看到他死亡的样子会过分伤心,所以才……” 湛双成双手一僵,神色呆痴,蓦然松开老者。呆滞的目光中流转着渐渐熄灭的火光…… “落儿啊,落儿!”湛双成愤怒的一声长啸,冲着火焰就扑了过去。 “皇上,您要做什么。教主!不要过去。”老者反手抱住湛双成,不让他靠近。 湛双成身子一震,将老者震飞。 “落儿,落儿!”湛双成急切的呼喊,疯狂的将手伸进火中,不断怕打火苗,想让火熄灭下来。不刻,龙袍宽大的袖子被火苗烧着。 老者爬起来,吐了一口血,踉跄奔过来,吩咐宫人快去拉皇上。湛双成已经接近疯狂了,老者和宫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身子僵直的湛双成从火边拉回来,湛双成的胳膊和手被严重烧伤,上面还游走着青色的火焰,老者见状赶忙用衣服将他手臂上的火苗拍灭。 “落儿,落儿……”湛双成眼中没有任何人,一阵清风过后,火苗渐熄。殿外顿时暗了下来。湛双成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一堆灰,神色木讷。 片刻后,湛双成推开老者,向着那堆灰慢慢跪爬过去。 “落儿……” 湛双成想起过去的种种。他为了让湛落形成冷漠的性格,从小就把他关在小黑屋里,经常不给他饭吃,还让他小小年纪就去杀人。可是他的儿子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一直很孝顺很敬爱他。湛双成时常觉得湛落的冷漠程度还不够,经常指责他心软,为此没少责骂鞭打他。也只是近几年,湛双成才对他放纵宠爱了一些。因为湛落为他做的所有事都让他觉得满意,湛落在外人面前是个冷血的魔鬼,唯独面对他时会流露出特殊的温柔,儿子的爱经常让他觉得幸福。 “落儿,你是不是怪我,怪为父那个时候没好好待你,所以现在只肯给父亲留下一捧灰?”湛双成眼中充满了鲜红的血丝,被烧伤的手还流着黄汤,湛双成像是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用烧伤的手捧起一把灰。 “落儿,那年我把你关在地牢里打你,那个时候你问我是不是不爱你,我一直没有回答过你。现在,父亲回答你,父亲爱你……落儿,你听得到么?听得到么?”湛双成捧起那把灰,将把自己的脸贴上去,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 那些灰从他手心忽然飘散,随风而走。地上的灰也被风吹得一干二净。 “落儿!”湛双成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几乎是嚎叫着,追着那些被风吹走的灰,在地上爬行。 “教主!您快看。教主!”老者惊讶的发现,四周火光冲天,似乎有人带兵杀进了宫中。 湛双成听不见喊杀声,疯狂的扑抱着空中飞卷的黑灰……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再写一定要写一个冷酷无情的爹= =【喂 第一二零章夺位 单柏在密道里发现了几样宝贝的东西,他将那件衣服和那本书塞进怀里,然后一直走一直走,终于走出了密道。密道尽头竟是湛国的皇宫,是当年先帝驾崩的大殿。 单柏茫然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内,宫中到处都是喊杀逃命声。单柏心中一凛,冲出大殿,他知道一定是单相权带人杀入了皇宫。 单柏提起一口真气,寻着感觉飞奔。 不久后,他来到了太子殿,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 单相权一人对上湛双成和长髯老者二人,打得毫不费力。看着单相权手中银光闪烁的软剑,单柏彻底愣住了。他这才恍然大悟,那次去救人,他看到的和所学的天心剑法其实只是整部剑法中的一小部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漂亮的武功,有这么英伟的人。 看着从容不迫应游刃有余的单相权,单柏有些骄傲也有些自卑。 他知道单相权的能为,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肩挑明月的英雄。单柏只是没想到单相权会为了他如此耐下性子,一直隐忍不发给他让路。以单相权的能力,从湛双成手中夺回王位并非难事,只不过单相权要把改错补过的机会留给他,所以一直忍辱负重隐姓埋名。 单柏为了夺回王位酝酿了两年,却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看着这样的单相权,单柏骄傲,这样了不起的人可以成为他的父亲他是多么的幸运;他也自卑,这样的人就算他用尽一生是不是仍然无法超越?单柏羞愧,这个时候,他越发觉得自己不配做他的儿子。 “我的卓儿呢?”单相权的声音喑哑沉重,急声喝问道。然后一手一掌分别对上湛双成和老者各拍过来的一掌。三人迸发出的气流在空中肆意冲撞, “死了,死了,都死了。”湛双成哈哈大笑,冠发尽散,似乎已经疯魔了。湛双成眼冒蓝光,一掌推开老者,浑身散发着蓝绿色的邪气,似乎要和单相权决一死战。“你的儿子早就被我杀死了,死了,早就死了。哈哈,哈哈。” 单相权双目暴睁,大喝一声,和湛双成厮杀在一起。二人速度之快,电光火石,旁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 老者被湛双成一掌拍出战圈,还没站起来,就被聂安和兆炎带人围上。不刻,老者就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单柏看着单相权,被他高强的武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自己根本帮不上他的忙,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是那么没用,还妄想和他并肩,简直是痴人说梦。 单柏环顾左右,根本没有看到南逸的身影。 局势已定,显然湛双成大势已去,看湛双成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单柏知道他八成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被刺激神经了。 人一旦神经就容易走火入魔,单柏看着疯魔了的湛双成,有些担心单相权的安危。湛双成的武功招式离奇诡谲,单柏担心单相权会受伤,正打算冲过去帮他,就见不远处南逸带人杀了过来。看到南逸,单柏的拳头紧紧攥着,手臂颤抖个不停。 第6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3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3节 单柏垫步飞身,冲着南逸飞奔过去,拔剑相杀。 南逸没想到单柏还活着,有些意外,不过意外过后就再没其他表情,与单柏厮杀在一起。 “师父,你为何要那样利用我?” “我是y阳教的人,你们都是我们手中的棋子。” “那些年你对我的好也都是假的了?” “当然是假的,你难道指望那些都是真的么?” “哈哈,好,好,那就休怪我不念师徒之情。” 单柏双目通红,剑剑直逼南逸要害,南逸下手无情,逼得单柏连连后退。单相权虽然一直和湛双成过招,但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单柏。见单柏和南逸交手落于下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继续和湛双成过招,似乎毫不在意单柏的生死。 单柏被南逸的剑逼至墙角,南逸一剑欲取单柏性命,单柏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举剑冲着南逸的剑峰就迎了上去,似乎想和南逸同归于尽。 眼看利剑就要刺中单柏的身体,一个人影冲过来挡住了南逸的剑,单柏瞬间得了空隙,手中的剑立刻刺透了南逸的身体,南逸和那个人同时倒地。 “师……师叔?”单柏想不到这个时候是云万生为他挡住了南逸的剑,见长剑刺穿了云万生的身体,单柏木然松开了手里的剑,抱住倒下的云万生。 “柏……儿……你怎么能……打我呢?”云万生有些委屈的看着单柏,声音断断续续。云万生面色惨白,伤口的血汩汩而流,不停外涌。单柏慌张的抱着云万生,不知所措。 “柏儿……你怎能,打我呢?”云万生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定在单柏的脸上,委屈的一遍遍问。 “师叔,师叔!”单柏没想到云万生会为他舍命,抱着云万生,呆呆看着他,除了拼命的喊他师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过,单柏觉得怀中一空,云万生被一个人迅速带走了,速度快得离奇。那人身上带着一股特别的味道,单柏回忆着那种感觉,带走云万生的人应该是花颜。 就在这时,单柏听到了另一个稚嫩的声音。 “还我弘哥哥命来。”随着声音,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从别处闪现出来,冲着湛双成就拼掌杀了上去。“为什么要杀死他,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弘弟?弘弟死了?”单柏顾不上一旁苟延残喘的南逸,站在当处,彻底愣住了。卓儿死了,弘弟也死了……单柏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单相权乍一听见那个声音,大吃一惊。顾不上湛双成,单相权一手揪住果果的衣领,神色凄惨,凛然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说话!” 果果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胡乱的推打着单相权的手,哭喊道:“松开我,快松开,你们害死了他,他死了,弘哥哥死了,死了,被他们把骨r_ou_剔去,死了,烧成了灰。” “你,你说什么!”单相权面容顿时失色。 湛双成趁机一掌拍在单相权后心,单相权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不——父亲,小心!”单柏飞奔过去,挡在单相权身后,生生为单相权挡住了湛双成接下来功力极为浑厚的一掌。 单相权不顾自己体内翻滚冲撞的真气,将果果的领子揪得更紧,边摇头边问:“你胡说!胡说……” 看着单相权y惨至极的脸,果果边哭边叫:“松开手,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为弘哥哥报仇。他死了,是我埋的他,就把他埋在了你们单王府的后山上,上面还写着一首他常念的小诗。” “浅浅水长悠悠……不到大海不回头。”单柏赫然想起之前在后山上看到的那座墓,原来那是单弘的坟。单柏趴跪在地上,被湛双成一掌拍得口吐朱红,根本站不起来。喃喃将墓碑上的小诗默诵了出来。 单相权像是受了极大地刺激一样,猛地咳出一大口血。面色惨白得吓人。 “哈哈,我没有儿子了,没有了……苍天啊,为何要这么折磨我?哈哈,哈哈……”单相权松开果果,双臂一张。仰头望天,猝然长啸,声音悲鸣哀切,直冲云霄。 单柏被单相权痛至肺腑的哀号声震得心海翻腾,捂着胸口,单柏心疼无比的看着单相权。 “哈哈,你也没有了儿子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哈哈哈……”湛双成似乎很高兴,看着受了刺激的单相权,边笑边嘲讽,“咱们一样了,一样啊,你也不必我强,不比我强。哈哈,落儿,你看到了么?落儿,爹爹赢了他,爹是不是赢了他?你看到了么?落儿,不要走,爹爹今后一定会好好爱你的,落儿,爹爹爱你啊……”湛双成说着说着就哭了。在风里不停的扑抱着,可那些随风而去的灰尘飞落在天涯各处,再也不会回来了…… 湛双成慢慢蹲了下去,捂住脸哀声哭泣。那声音尖锐刺耳,刺得人难受,单柏趴跪在地上,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 片刻后,单柏才努力的撑起身子,看着失魂落魄的单相权,木然唤道:“父亲,父亲!” 单相权听不见单柏的声音,也看不到单柏的人,像是定住了一般,望着天空,时而哀嚎时而大笑,浑然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父亲……”单柏从没见过单相权这般失态,一步三晃的往单相权身边走,“您还有我……我还在。” “你不是,不是我的儿子,他们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单相权眼中布满血丝,愤怒凛然的看着单柏,悲怆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我么,来啊,来!”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变成这个样子,扑过去抱住单相权。单柏死死搂着他,抚着他的背,流泪哀求道:“父亲,我是,我是您的儿子,不管您认不认我,我都是,我不会离开您,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离开您。我什么时候都没想过要杀您,不要这样啊父亲,不要,您还有我。弘弟不会死的,不会的。” “滚开!”单相权身子一震,将单柏震飞。单柏重重的砸在湛双成脚边。 “父亲……”单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毒性发作,猛的呕出几口黑血。火光照在单柏的脸上,为他苍白的脸染上了一抹红晕。 湛双成呆呆看着远处的火光,痴痴看着单柏脸上的光晕,渐渐停止了哭泣。片刻后,湛双成痛苦的抱着头,身子开始抽搐,痛苦得扭作一团,好像脑子里有虫子正啃食他的脑仁。片刻后,他抬起头,凝视着单柏的脸木讷的喊起湛落的名字,竟然把倒在他脚边的单柏当成了湛落。“落儿,落儿,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落儿,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你哪里不舒服,告诉爹爹……” 单柏知道湛双成现在彻底疯了,不去理睬他,只是痛苦的看着不远处神色悲怆呆滞的单相权。 “父亲……” 父亲,难道过去的十九年什么都不算,如果我和您没血缘关系,我就什么都不是么。 单柏看着毫不怜惜他的单相权留下两行泪水。 “还我弘哥哥的命……还给我。”果果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把剑冲着湛双成就杀了过来。果果武功不弱,瞬间就冲到了湛双成身边,湛双成轻描淡写的就避开了果果手中的剑。 “落儿,落儿……”湛双成边闪躲着果果的攻击,边冲倒在地上的单柏急切的呼喊。 这时,单柏看到南逸举起了手中的弩瞄准了单相权。 “不,不要……”单柏心中一骇,冲着单相权就扑了过去。 “呃……”单柏痛苦得呻吟了一声,不等倒下去就抬手拔出了刺穿自己身体的弩箭。将弩箭迅速冲着南逸投掷了过去。南逸险险避开了单柏扔过来的弩箭,可重伤之下最终倒了下去,片刻后就气绝身亡了。 单相权被单柏扑了一个趔趄,侧过头,眼睁睁的看着单柏倒在地上。 “父亲……”单柏抬起沾满了血的手,努力的伸向单相权。 单相权木然的站着,眼神空洞冷漠,当单柏是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般看着他。 四周的砍杀声渐渐消失,一阵强烈的血腥气流转游走在漆黑的夜幕下。 “落儿,落儿……”湛双成一掌打飞果果,扑过来抱起单柏,急切的呼喊,用手按着单柏不断流血的伤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单柏胡乱的推开湛双成,从他怀里挣扎出去,冲单相权吃力爬了几下。拽着单相权的衣服,单柏费尽力气的站了起来。抬袖抹去单相权嘴角的鲜血,单柏从怀里掏出那颗丹药塞进神色呆滞的单相权口中。 “弘弟不会死的。我去换他……”单柏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拍在单相权的后背上,丹药被力道带了下去。 单相权神色淡漠的看着单柏,漠然道:“给我吃的毒药么?谢谢你……” 这个时候,单相权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这一辈子都为了一个外人舍生忘死的付出着,把该平均分给三个人的爱几乎全部给了一个外人。两个亲生儿子合起来都抵不过一个外人在他心里的分量重。而如今,他的两个亲生儿子都死了,他们死了么?单相权不愿意相信,他无法相信。 也许这是报应,是他偏心的报应! “父亲!”单柏哀求似的呼喊了一声,他想不到单相权会这么看他,他怎么会给他吃毒药呢。攥着单相权的衣袖,单柏哀切道:“父亲,难道过去的……十九年,什么都不是?”按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单柏极度伤心的说道:“过去的十九年还不足以让您认可我么?我就是……您的儿子啊……为了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我就是您的儿子啊,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认定了您,这辈子除了您谁都不是我父亲,因为您我才有今天,如果没有您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我……我”单柏费劲的喘了几口气,嘴唇惨白惨白,手shishi黏黏的,衣服已经被血彻底染透。“您就是我努力生活下去的力量,您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父亲,血缘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是您的儿子……” “闭嘴!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蛇蝎之心,只会玩弄人的感情。滚回去,走。半个月后,你我若都还有命就战场相见!”说罢,单相权猛然推开单柏,力道之大,竟将单柏一掌推飞。 “落儿!”湛双成扑过去抱住被推飞的单柏,一个飞身离开了皇宫。 “不许走……不许!”果果见湛双成跑了,费力的爬起来,喊了一声,提着剑飞身去追。 聂安和兆炎合力杀死了长髯老者。聂安大汗淋漓,也受了伤,被兆炎扶着才能站稳。转过身时,聂安正好看见单相权灰白的脸。 “王爷!” 单相权对聂安的喊声置若罔闻,扔下手中的软剑,像是没有意识的梦游人一样缓慢的转过身,步履蹒跚的迈进了大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乱死我了,乱套了都…… 啊啊啊,柏儿你也死吧,死了再让老单知道真相,然后老单也疯了,哈哈哈,然后作者也疯了…… 第一二一章战前相见 半个月后,单相权带兵压向离国边境,一路过关斩将,迅速收了离国的几处城池,然后向单柏下了战书。 某天,单相权在营帐中静坐,聂安来报说离国派使者送来了战书。 “请他进来。”单相权一脸冷淡,自那次诛杀湛双成等人平叛后,聂安再没在单相权脸上看到过任何的生动表情。 “您真的要见他?小心是……”聂安怕使臣是离国派来的刺客。 “使臣来见岂有不见的道理。”单相权面色沉肃,抬手示意聂安将人带进来。 片刻后,使臣觐见。 呈上一份战书和一件衣服。 单相权派人接过东西,目光死死定在在俯身跪地的使臣身上,片刻后,单相权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大账内,只留下单相权和使臣二人。 “你知道我为何迟迟不称帝?”单相权用像是和故人叙旧一样的口气,对着跪在地上的使臣悠然淡漠道:“他们无数次把龙袍披在我的身上,可我还是没有称帝。我等的就是和你在战场上拼杀那天,若是我赢了,这些都是我单家的天下,我再称帝……”单相权用手掌平抚了一下桌子上的地图,“若是你赢了,这些随你姓白姓离姓什么都好。” 跪在地上的使臣浑身一颤,片刻后,使臣抬手从脸上撕下人皮面具。 单柏一脸泪水的凝望着冷傲无情的单相权。 “您真的可以认出我?”单柏内心很惊喜。 单相权冷哼一声,不做理睬。 “弘弟没死,真的没死。” “我知道,他是我儿子,怎么可能随便就死!”单相权命人将后山坟中的人挖了出来,只是一堆烂r_ou_白骨,单相权看了几眼,就认定那不是单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堆白骨……单相权无论如何也不承认那是单弘。 单柏那日被湛双成抱走,清醒后让湛双成将他带回离国。虽然湛双成十恶不赦,可终归是疯了,见湛双成一见他就落儿落儿哀求抱喊个不停,单柏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囚禁了起来并没有杀死他。 然后又仔细询问了果果当日的情况,单柏听果果的描述,觉得单弘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随后,单柏派给果果一些人,让果果带着他们去寻单弘,天涯海角也要找到。 “对,不会随便死,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我愧对他们,不配做他们的大哥。”单柏跪着爬到单相权身边。迟疑了半天,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单相权的双膝上,低声道:“不管您要求我做什么都好,咳咳……我都愿意。这天下就是姓单,没有什么白姓离姓,咳咳……”单柏边说边咳,掏出锦帕堵住嘴猛咳了几声,然后将帕子快速团在手里。 “滚开!”单相权毫不心软,一掌推开单柏。 单柏被单相权推倒在地,额头渗出冷汗,神色极为痛苦。想必是当日受过的那些伤还都没好。单柏吃力的撑起身子,似乎还想靠近单相权,被单相权喝止住:“若是你再过来,我就一掌拍死你。” 单柏眼底一黯,道:“儿子的天下,不就是您的?为何一定要兵戎相见,我……不行,不行。我没办法和您在战场上对战。” 单相权冷冷瞥了单柏一眼,嘲讽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还要我说多少遍?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好歹也算是一国之君,离国的国君真是副贱骨头……当初拥护你的那些大臣一定是瞎了眼。那个李峰也是你的功臣吧,呵,有那样的开国功臣,难怪会有你这样的君主。” 嘲讽的口气,冰冷的眼神,让单柏的心如坠冰窟。单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不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再和单相权敌对,可他知道单相权态度坚决无法动摇,一时茫然。 “走,快滚,三日之后,你我战场一决生死!你不是早就想杀我么,战场之上,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单相权将单柏给他的衣服扔回到单柏身上,不屑道:“拿着你的东西快点滚。战书我留下,那件破烂衣服你拿走。” 单柏紧紧攥着那件衣服,苍白的手指不住颤抖。狠命咬着嘴唇,单柏将衣服恭敬的放在地面。 “如果您一定要与儿子战场相见……儿子依您,不管您要做什么,儿子都愿意。” 单柏看着单相权,微微而笑,能死在单相权手中,单柏觉得没什么不好。在单柏心里,单相权就是他父亲,不会因任何情况而改变。父要子死,子愿为父死。单柏一身的伤没一处是好的,体内的毒也无法解开,本就时日无多。如果单相权真的铁了心不要他,单柏乐得死在单相权手中。这样一来,单相权会不会记他一辈子? “对了,还有这个,这个……这是那两年您不在时,儿子为您准备的生辰贺礼。”单柏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人,一个小木马。单柏恭敬的将这两样东西放在衣服边,脸上有些笑意。“这次的肯定会比六岁时做得好,您看木人和木马都会动。我研究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 见单相权面无表情,单柏垂下目光,轻声道:“那两年,我的内心深处根本无法接受您已经死了的事实,我总觉得您就在我身边,也许有一天我走在街上,就会听见您喊我“柏儿”的声音……”单柏说着,眼中逐渐含满了泪水。 “我那个时候就想,我一定要尽快杀了湛双成,将您给我的东西抢回来。我丢了您给我的东西,您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肯再回来。等我将王位夺回来的时候,您就会回来,某一天我一睁开眼,就会看见您坐在我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单柏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低着头继续道:“当时我还想,如果您没回来,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等到天下大治时,我就去找您,向您道歉……咳咳,咳咳。”话未说完,单柏就开始咳嗽,黑红色的血透过了帕子。单柏咳得很厉害,苍白的脸上隐约可见皮肤下青色的毛细血管,衬托得嘴边那一抹黑红格外扎眼。 宽大的衣袍随着单柏的动作抖动不停,单柏瘦削的身子越发单薄,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吹飞。 单相权稳稳的坐在座位上,面色从容无波,单柏可以把肺咳出来的痛苦声似乎并不会撼动单相权平静的心海。单相权的目光扫过单柏手中沾满血的锦帕,淡淡而过,面无表情。 “我是个不懂事的人,我总是伤害别人。我经常在别人的身上找您的影子。当初南逸如此,后来的白将军也是这样。他们对我好时,我总想着他们就是您。然后是师叔……” 想到云万生,单柏的手紧紧攥着,片刻后,一丝鲜血顺着单柏的手心蜿蜒下流。云万生是生是死,单柏不知道,那晚后,再无云万生的任何消息。被一剑贯体,凶多吉少。单柏虽然气云万生那样对待单相权,可云万生对他的好真真切切,单柏无法忽视。 “闭嘴!滚!”单相权似乎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单柏自言自语式的倾吐,凛然道:“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这些话为何你以前不说?现在说……毫无意义!记好你的身份,战场之上,刀剑无情,人也无情。你最好拿出点魄力来,别让我一击就败。聂安,送客!” 单柏捡起面具重新带回脸上,临走前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单相权。然后就随聂安走了。 不久前,他才知道单弘的眼睛看不见了。正巧单柏从地道里拿出了两样东西,一件刀枪不入的金蝉甲,还有一本可以洞测天机的古书。单柏按着书上的指示,做法许了个愿,以真龙天子三十五年的寿命换单弘一双眼睛。那件金蝉甲,单柏亲自将它缝进了衣服中,给单相权送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这件衣服可保单相权不受重伤,今后也可战无不胜。 如果单相权可以穿上他送的衣服,就证明单相权内心并不像表面的这般无情,如果单相权愿意穿上这件衣服,就证明单相权还是爱他的…… 单柏还清楚记得那日单相权昏迷中喊单弘名字的情景,今后有单弘陪着单相权,单柏觉得很放心。至于他,打输打赢,结果都一样,反正他都要去找卓儿。两个天下都是单家的,输赢没区别。 单柏走后,单相权一直坐着。一动不动,坐了好久。 次日清晨时,聂安进来给单相权请安,才发现单相权整夜没睡。 “王爷,您……您怎么不休息呢。您身上的那些伤不是还没好么?”聂安说着,将早膳和参汤放在桌案上,恭敬而关心的说道。 “把那些东西给我拿过来。”单相权指了指单柏留下的那些东西。 接过东西,单相权将它们放在桌上,自言自语般说:“今后,他会善待弘儿吧。” 聂安闻声一愣,问道:“您是说大公子?不,您是说单柏?不,您是说白木白?”聂安知道单相权忌讳提起“大公子、单柏”这样的字眼,改了三遍才改对。见单相权并没有因此发怒,聂安暗自松了口气。 聂安松了口气,突然发现单相权的话里有些决然的味道,似乎是在担心身后事。“王爷,您,您刚刚的话什么意思?您……”聂安知道战前交待身后事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单相权峰眉一敛,平声道:“没什么意思。你下去吧。” 见聂安还在原地杵着,单相权有些愤怒,喝道:“你还不下去?” 聂安被单相权喝得双腿发软,走了半天,才从大帐里出去。 单相权拿起单柏留下的木人,发现他们果然会动。木人有表情,一个笑脸模样的表情。单相权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突然发现木人眼角还有两大滴泪水。这大概和刻木人的人心情一样,当时一定是笑着哭。 单相权觉得有些难受,将木人放下。 在大帐里慢慢走了几圈,片刻后又坐了回来。 拿起木人,单相权对那木人小声念叨道:“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十九年的感情不会说抹去就抹去。就算你母亲对不起我,那也是我和她的恩怨,与你无关。”单相权的声音凝滞沉缓,抬起有些颤抖的手,单相权想把木人眼角的几滴泪用力抹下去,可泪水是刻在上面的,根本抹不掉,单相权有些难过道:“你这孩子,在我面前怎么动不动就哭呢。我就那么可怕?有那么凶狠么……看你和别人倒是笑得y险……” 单相权用手指轻轻戳着木人的脑袋,佯怒道:“以后不许再哭,男儿流血不流泪,当初我都白教你了么……就知道你会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逆子……” “衣服我会穿上,穿上它,我去找你母亲,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单相权将木人放在木马上,轻声道:“得天下容易守天下难,这次我就亲自给你做个示范。虽然输赢都一样,天下都是我们单家的。可看你赢了我,我才放心去找你的母亲啊,柏儿——” 第一一二章疯狂 残阳胜血,大战过后,四下一片荒凉,狼烟滚滚。 单柏和单相权相视而站,二人身后是泣血残阳和万丈深渊。 单柏的战甲早已破碎,他用残剑支撑住身体,静静站在单相权身前,微笑的看着他。通过这次厮杀,单柏知道,单相权根本不舍得让他死。 单相权一身鲜血,望着远处燃烧的城池,淡定道:“你赢了。” “是您让着我,您怎么可能想不到我会用诈降这一招呢?”单柏吐出一口血,笑问单相权。 “诈降……哈哈,你派李峰来诈降,其实是为了给我机会让我斩了李峰报仇吧。我知道你的心思。”单相权扶住单柏摇摇欲倒的身子,叹息道:“你又何苦为我挡箭挨刀呢?” “我就知道您会知道我的心思,所以我才说是您让着我,故意让我赢的。”单柏望着单相权,眼中流转着温柔的笑意,按住单相权的手,单柏很满足。透过单相权的破碎的战甲,单柏看到了他送给单相权的那件衣服。“为您挡刀挨箭,我心甘情愿。子为父死,无所憾。咳咳……”说着,单柏吐出一大口黑红色的血。 “你的毒还没解么?” 单柏捕捉到了单相权口气中的关切,温和道:“儿子没事。”感到单相权的手掌微弱颤动,单柏垂眸一笑,激动道:“这些日子的战场鏖战,我终于知道了您一定要和我在战场相见的用意……”单柏抬起头,沉醉在单相权深邃沉静的眼中,缓声道:“您将所有实用的兵法都亲自为我示范了一遍。从布阵到谋术,从用兵到用人,这些日子您又亲自把它们给我示范了一遍。” 单相权并不否认,看着逐渐西沉的残阳,满意道:“你学得很好也很快。如今这天下你完全可以守住了,今后不用我再c,ao心,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你看,这个天下都是你的了,羌国不足为惧,它们都是你的囊中之物。”单相权站在崖边,抬手指着远处的青黛苍山,笑道:“这大好河山,都是你的了。” “不,是我们的。是您的。”单柏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有些喑哑。他知道单相权承认了他,不会因为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要他。单相权怎么会是那种人,单柏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那是他认定的父亲。 “弘儿就拜托你了。我知道你会善待他的,他是你弟弟不是么?”单相权的口气无比温和。“卓儿还小,离不开父亲……” 看着单柏褪去血色的脸,单相权用指肚轻轻抚了抚单柏苍白冰冷的脸颊,“嗯?为什么这么吃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剩下的那些不用我教,你慢慢也会学会的。我现在就去问问你母亲,她到底有没有背叛我……” “不——您要做什么!”单柏死死攥住单相权手中的软剑,手掌被软剑割破,鲜血滴滴哒哒往下流着,单柏惊慌失措的看着单相权,死也不松手,生怕他会立刻自戕。 “你还嫌自己的血流得不够多么?”单相权松开软剑,借势推开单柏,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父亲——”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跳崖,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一个垫步也跟着跳了下去。 “父亲——”单柏一个劲的往下坠,拼命的往下,眼看就要拉住单相权的手了。“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您舍得我,也舍得弘弟么?父亲——”单柏眼角的泪还没流出,就被刺骨的烈风吹干。“父亲——我不能再离开您了——父亲!”单柏大声喊。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会跟着跳下来,有些惊讶。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也不想听……”单相权喃喃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我的好儿子……我只想去找你的母亲,问问她这么好的孩子不是我的会是谁的。” 单柏听不见单相权在想什么,努力的靠近他。就算一起坠下深涧,单柏也要抱住单相权,砸向地面的那一瞬间他要用身体垫在单相权的身下保护他。 单相权见单柏一个劲的和他往下坠,运气于双掌,将他毕生的功力都集中在这一掌上,冲着单柏就拍了过去。 单柏刚要拉住单相权的手,就被单相权这一掌拍在胸口。瞬间眼前一花,身体被比山谷中还要强烈的气流逆着阻力往上推。耳边是猎猎风声,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拉扯,却什么也拉不到。 片刻后,他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黑色的液体从口中喷涌而出。 第6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4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4节 “大公子。”聂安带人赶过来过,正好看见单柏从山崖中飞上来砸在地面的场景。“大公子,王爷呢,王爷呢?”聂安扑过去,抱起神志不清的单柏,焦急追问。 单柏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血不再是黑色的,而是鲜红色。单相权那一掌,不仅将单柏送回到了地面,还将他体内的毒全部拍了出来。 “大公子,你清醒一下。清醒一下。”聂安抚着单柏的背,发现单柏的衣服被血浸得黏黏糊糊,一定是被砍了很多刀。 单柏被聂安的声音惊醒,猝然睁大眼睛。 “不……不——”单柏的手臂猛的伸直,拼命想要挣脱开聂安。 “你怎么了,大公子。冷静点。”聂安不知道单柏为何拼命往悬崖边挣扎,用力的拦住他,和兆炎合力将单柏往后拉扯。 “不——不,父亲——父亲——”单柏的声音震得聂安耳膜疼,聂安腾不出手去捂耳朵,只是咬牙拽着单柏,怕他会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父亲……父亲……”单柏看着不远处的悬崖,喃喃呐喊。双眼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水。 聂安突然明白了什么,让兆炎和众人按住疯魔了似的单柏,连滚带爬奔到崖边,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悬崖边缘陡直,下瞰深渊,只见渐聚渐浓的浓雾。霎时间,红如火碳般的夕阳倏然坠落,大地立刻暗了下来,一切的生机和光明都被黑暗逐渐吞噬了。 聂安跪在崖边,瑟瑟颤抖。 …… 半年的时间里,单柏带兵四处征战,打败了羌国,收复了其他小国,单国的版图不断扩大,扩大。 他将龙袍改为了金紫色。禁止天下间任何人再着紫衣。单王府也重建了,修建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 “皇上是不是又犯病了?”退朝后,周春年和聂安小声念叨。 “唉……那次决战后,王爷下落不明,怕是那时皇上就受了刺激。谈国事时,皇上都是好好的,一旦闲下来,皇上的神智就有些不正常。”聂安叹息道。 “是啊,刚刚我看见皇上坐在漆黑的大殿里自言自语,将宫人都遣散了出去。我进去时,他还喊我叫爹。这……真是折杀我了。”周春年小声道:“皇上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聂大人,您当多劝劝皇上,劝皇上早日完婚,尽早生下小皇子。劝皇上尽快立太子才是当务之急。要不这泱泱大单,以后……” “周大人不要胡说,这话要是让外人听见,周大人就等着被弹劾吧。”聂安眉间笼着愁云,哀叹道:“皇上以前受过太多伤,身子怕是已经垮了。落下的那些伤病也非朝夕间就可以移除。确实应该早日立后,着手立太子的问题。以防万一。” “要不一会儿你穿上王爷当年的衣服去哄哄皇上?看皇上那样真让人难受。” “唉……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这毛病怕是好不了了。我……我哪敢穿着王爷的衣服,任凭皇上一声声喊我爹啊。会折阳寿……”聂安揩了揩脸上的汗水,道:“这半年来皇上四处征战,很少休息,除了打仗就是打仗,好多士兵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累死在了行军路上,那时倒没觉得皇上有什么异常。回来后,皇上彻底变了个人。一下朝就像个几岁大的孩子,谁也不认识了,见到和王爷年龄相仿的人就喊爹,这……这可怎么办啊……” “可皇上上朝时不糊涂。”周春年拉着聂安走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道:“万一皇上哪天彻底糊涂了,在朝上也胡乱认爹,这……聂大人,你快些劝皇上立后吧。我记得你那时说,穿上王爷的衣服,给皇上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让皇上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你今晚快些穿上王爷当年的官服,去找皇上说立后的事情。” “不行不行,王爷若是知道我这样欺哄皇上会责罚我的。”聂安赶忙拒绝,“谁知道哪天王爷就回来了。” 周春年看了聂安一眼,不再说话。他也不愿意相信单相权会坠崖而亡。 待周春年走后,聂安去了勤政殿一趟。 见宫人全部站在外面,聂安知道单柏一定又犯病了。 “皇上用午膳了么?”聂安问道。 “没有。” “快去准备。”聂安有些头大。 片刻后,聂安端着午膳走了进去。大殿内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刀子削木头的声音,‘擦拉擦啦’,很有节奏感。 聂安走过去,发现单柏坐在龙案边的台阶上,正用一把刀子削木头,似乎是想刻什么东西。 “皇上,该用膳了。”聂安柔声道。 单柏一动不动的刻着,权当没听见聂安的话。 聂安将膳食放在龙案上,无奈的摇摇头。终于,他将龙椅上单相权当初的那件官服拿起来硬着头皮穿了上去。旋即清了清嗓子,学着单相权的声音威严道:“皇上,该吃饭了。别玩了。” 单柏的目光落在聂安的身上,看到单相权的衣服,单柏似乎一下子受了什么刺激,神色惊慌间立刻把木人藏到身后。刀子掉在地上,还沾着一丝血迹。 聂安眼尖,看到刀子上的血立马猜到单柏受伤了。聂安去拉单柏的胳膊,故意板起脸,冷声道:“快给我看看。” 此刻的单柏与朝堂上的威严君主简直派若两人。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软软的喊了声爹,然后一个劲的道歉。 “爹,爹,对不起。您别生气,别生气……别走,求您别走,我怕。”龙袍微颤,单柏软声哀求。 聂安不明白单柏为什么要道歉,自己并没责备他也没说要走啊。难道是语气太重了? “皇上,快吃饭吧。”聂安放缓了口气。 这半年来,单柏越发消瘦,连龙袍都快要撑不起来了,聂安知道他一定每天都不好好吃饭,不禁有些着急。 “朕吃,吃。爹,您别生气。”单柏捧起碗,咕咚咕咚的往下咽着热汤。神色有些痛苦。 “皇上,热,热——”聂安急道,赶忙从单柏手里抢碗。 “咳咳,咳……”单柏猛的咳了几口,可汤已经喝干净了。聂安有些着急,哄着单柏让他张嘴,可单柏死死闭着嘴就是不肯张开。 “皇上,张开,张嘴。哼,再不张嘴我走了。”聂安佯怒道。 “啊……不要走,别走,爹,别走。啊……”说着,单柏赶紧张开嘴。 聂安难过的闭上眼。单柏的口腔里红通通的,被热汤烫得全是泡。 聂安趁这个机会惶急的拉起单柏的手。只见单柏手指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估计是刻东西时割伤的。 “唉……”聂安叹了口气,他不敢宣御医,怕单柏这副疯癫痴傻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会皇威扫地。赶忙找了条干净的锦帕,裹在了单柏割伤的手指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单柏会变成这样。如果单相权知道跳崖会给单柏造成这样的刺激,当时真的还会义无反顾的往下跳么。如果他知道单柏会为他痛至癫狂,他还舍不舍得这样做呢。 单柏疯了,只要有人穿上单相权的衣服,他就会喊那个人叫爹,就和疯了的湛双成一样。湛双成看见火就往上扑,见到与湛落年龄相仿的人就喊落儿。 单柏变成这样,知道他疯了的人谁都可以欺负他,就算他是皇上又如何。穿上单相权的衣服给他喝毒药对他捅刀子他都笑着说好,会抱着那个人死死的不松手。他之所以还可以正常的上下朝明智的处理一些国事,一定是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单相权要他做的。所以他才会努力做好。 聂安有时也想,单相权那么做或许是为了激励单柏,是为了告诉他,今后没人可以再帮他,他必须一个人背负起所有,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他是君主,是可以名垂青史的君王。 可是,这个方法实在有些残酷。单柏是人,不是神,他的心是软的,不是石头。也许单相权根本不知道单柏会把他看得这么重吧。 不过这些终归是聂安的想法,单相权到底是怎么想的,聂安也不知道。 至于单弘,聂安派人找了大半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聂安在大殿一直陪着单柏,哄他玩。直着半夜哄单柏睡着后,聂安才将单柏从怀里放下来,出宫回府。路过新修建的单王府时,聂安吩咐轿夫停下。 看着单王府额匾上的三个烫金大字,聂安心海翻腾。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可单王府修建得再好,也回不去当初了。那些人死的死,走的走,疯的疯,这里只是一座空旷的没人气儿的空宅子。 天下再大,最重要的人不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单相权一辈子都在为单柏付出,可他的教子哲学这个时候又是如此残酷。 聂安不禁在心里叹息。 突然,聂安发现单王府的大门开了一道缝,似乎有人进去过。 自打王府修建好后,单柏来过几次,他来过几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来过。普通百姓肯定不敢随便进出,那么会是谁呢?聂安带着疑惑推开府门,走了进去。 第一二三章成仙? 聂安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往里走,走过游廊时,看见远处有亮光。那间房子是三位公子一起念书的书堂。聂安慢慢走过去,呼吸越发急促,他似乎猜到了里面的人会是谁。 就在聂安走到游廊尽头,准备穿过亭门走过去时,烛火熄灭了,一个人从房中走出,反手阖上了房门。 “啊……”聂安猝然一声惊呼。 不等那人离开,聂安垫步闪身,疾速冲过去扑住那人的腿,激动地喊道:“王爷!” 聂安抬起头,借着月光看清了单相权的脸。 “王爷,您没死?”聂安泪水纵横,抱着单相权的靴子,激动道:“王爷,我就知道您没死,我就知道……” 单相权睥睨着涕泗横流的聂安,淡定道:“你现在也是当朝二品,身穿官服,这样趴在地上大声痛哭成何体统!起来!”单相权铁面无情的呵斥道。 聂安抹了抹眼泪,激动得站了好几次也没站起来。 “居然敢用官服擦眼泪?”单相权似乎更加恼怒了。 聂安赶紧放下袖子不擦了,看着单相权,嘴唇抖了抖,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单相权叹了口气,道:“用手擦。” 聂安点点头,用手抹着眼泪,抹着抹着又哭了。 单相权有些无奈,气道:“你这正二品当的,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哭了?”片刻后,单相权垂下长睫,问道:“他现在好么?” 可不等聂安回答,单相权就自语道:“是我多此一举了,这万里河山如今都是单家的天下,他当然会很好。”言讫,单相权又道:“看来我真该走了。” “您又要去哪?”聂安神色焦急。 “既然那时苍天不让我死,那么我便了断红尘,修道飞仙去罢。”单相权一脸平静。这是他最后一次回来,最后看一眼这海晏河清的单家天下,他就要走了,神候还在清风山等他,等他一起出入蓬莱。 “什么?”聂安神色定住,“了断凡念,求道成仙?”聂安想不到单相权会有这样的打算。 “您不管大公子和二公子了么?”聂安惶急道,噗通一声跪下,神色仓皇。“您怎么……不可以啊王爷,您若是了断凡念,那么以后岂不是父子陌路。若是日后我们找到了二公子,该怎么对他说啊。大公子,不,皇上那里也……”聂安说不下去了。 单相权背过身,当风负手。 单相权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潜入宫中最后看一眼单柏。最后决定还是不去了,他怕看了就走不了了。 “皇上很好,他做的很好。他能做到今天这样,我很放心,我没想到他用半年时间就可以将疆域扩展到这么大。更没想到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他就能让天下大治。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真是大单之幸。至于弘儿,师父告诉我他也很好,他的命数会慢慢变好的,所以我还有什么可挂念的,没有了……也许成仙之后,我还可以将卓儿带在身边,这不是很好么?”单相权难得微笑,负手望月,心满意足。 “不。”聂安知道单相权一定不知道单柏疯了的事情。正思忖如何开口说这件事,就见单相权一个飞身跃出了府墙。 “不,王爷,大公子一点都不好!他不好——”聂安费尽全力大喊道。 声音一直回荡,过了好久四周才再度静了下来。 “王爷……您真的不再留恋他们么?您知不知道大公子为您变成了什么样啊——”聂安苦痛的说着,他知道单相权真的走了……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凄凄月色,飒飒风声。聂安站起来时,知道自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单相权把所有的后事都留给了他,单相权一定以为他会很好的辅佐照顾单柏,不用再c,ao心。 聂安沉重的叹了口气,不过知道了单相权真的还活着,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好像黯淡的人生路瞬间又有了些许光亮。只要活着,总还是有转机的。 走出王府,聂安将府门关上。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推开这个大门。 没走几步,聂安就听见有人喊他。 “聂大人,聂大人,不好了。”聂安听出这是章公公的声音。 聂安急忙命轿夫停住。待章公公跑过来时,聂安才知道宫里又出乱子了。湛双成挣脱开锁链,从地牢脱逃,不知去向。 聂安的头轰的一声就大了,赶忙命轿夫掉头回皇宫。 虽然湛双成疯了,可武功还在,单相权当日的官服也还在勤政殿里放着,若是湛双成披上单相权的衣服伤害单柏,单柏肯定任凭湛双成折腾他,绝对不会还手。 赶到宫中后,聂安飞奔着冲向勤政殿。他怕单柏ji,ng神失常的消息传出去对大单和王位不利,所以一直指派兆炎带着几名心腹守住大殿保护单柏的安危,连宫人都不敢安排太多。若是湛双成真的伤害单柏,只凭兆炎和那几个人根本无法制服湛双成。 待聂安赶到时,兆炎正在大殿外的空地上站着,安安静静的站着。 “炎儿!”聂安出乎意料的喊了一声。 兆炎转过身,神色有些悲伤,看着聂安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聂安诧异的看了眼兆炎,一转目光,这才看到不远处的湛双成和单柏。 湛双成披着单相权当日的官服在陪单柏玩。 “落儿,快来看,这棵梨树开花了。”湛双成一脸兴奋的喊道。 “爹。你看月亮,好圆。我想要那枝,那枝。”单柏还穿着紫缎亵衣,显然刚醒来不久。此刻正一脸孩子气的指着高处的几根树枝,似乎很想摸到。 湛双成一把拖抱起单柏,让他坐在他的肩上,有些哀伤道:“落儿,能摸得到么。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以前经常把你关起来。以后爹爹天天这样陪你玩,落儿,高兴么?”说到最后,湛双成笑了起来,他要弥补那些年亏欠湛落的所有。 单柏折断树枝,高兴道:“够到了够到了。快放我下来吧爹。这样会累坏您的。”单柏很心疼单相权。 湛双成将单柏放下,看着单柏开心的样子,直流眼泪。 “您怎么哭了?别哭啊,别哭,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错了爹,您别生气。儿子错了,别这样。”单柏抬手擦着湛双成脸上的泪水,鼻子发酸,软声哀求。 湛双成吸了吸鼻子,道:“不气,我不生气,我就是高兴的,高兴的。看到你高兴,爹爹也高兴,落儿。” 单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溜烟跑进大殿,拿出几根纸管,放在地上。随后拿了根蜡烛出来,就要去点芯子,看样子单柏刚刚拿出来的是几个烟花筒。 湛双成目光直直的盯着烛火,猝然嚎叫道:“落儿,不要啊落儿……不要。”然后冲着烛火就扑了过去。单柏吓了一跳,扔下烛火踩灭后慌张的抱住湛双成,焦急道:“爹,爹,您怎么了,怎么了?”显然,单柏被湛双成的反应吓到了。 “落儿,你没事吧,不许碰火,不许。那不是好东西。”湛双成吓得浑身颤抖。 单柏抚着湛双成的背,安慰道:“不碰,我不碰,儿子不碰。您别怕,别怕。”片刻后,单柏尖叫道:“您的手怎么了?”单柏看到了湛双成沟壑纵横满是伤疤的双手。湛落死的那日,湛双成的手伸入火中时被严重烧伤,后来虽然好了,却留下了一辈子也无法消褪的伤疤。 “没事,没事。”湛双成反过来开始安慰单柏,看单柏为他急成那样,湛双成感激道:“爹爹没事,落儿,没事。” 单柏还是紧张得直哆嗦,湛双成无比心疼的抚着单柏的头,柔声道:“没事,没事的。” 聂安在一旁看着,有些哭笑不得。 兆炎眼中却有些晶莹,片刻后,兆炎侧过头,问聂安道:“义父,您说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么?” 聂安摇摇头,“谁知道呢。” “若是他们当初能知道今天会有这样一幕,是不是就不舍得去死了?” “如果那样,人生就没有遗憾了。” “王爷若是看到大公子如今这副样子,他会有多……”兆炎说不下去了。 “我真希望他能看到……又怕他看到。”聂安叹了口气,道:“他不会再看到了。百年之后,也许大公子会在奈何桥边等他……” 聂安记得单柏说过的话。单相权跳崖后,单柏抱着单相权的软剑死也不松手,肩膀手臂都被割出了血,单柏也还是抱着不放。当时单柏就念叨:等天下大治,就再回这里。要从这崖上跳下,去找单相权,找不到他就在奈何桥边一直等一直等,一定要等到他。问问他为何承认了他却还要抛下他…… 兆炎不知道聂安下一句要说什么,垂手而立,静静听着。 微风扫过脸颊,聂安缓缓道:“等上数度轮回,等上千年万年,他们也不会再相遇了。王爷到时已经成仙而去,又怎会再有轮回……他们永远不会再重逢了……” 作者有话要说:jj不要再抽了,再抽我就不更了qaq,没法更了…… 第一二四章 兆炎不知单相权欲成仙而去的事,聂安的话让他诧异。 这时,聂安的神色骤变。 兆炎顺着聂安的目光看去,发现湛双成正在拍打单柏的屁股。 “快,快,炎儿,我们合力制服他,皇上岂是他能随便打的!”聂安气得眼中冒火。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出。只见单相权扣住湛双成的双肩,以迅雷之势废了他的武功,手臂一振将湛双成扔了出去。 “爹——”单柏见湛双成被人扔了出去,高声叫道。 聂安没想到单相权会突然飞出来,吓了一跳。 单相权见单柏没命了一样扑向湛双成,傻住了。 “王爷。”聂安跑过去,激动的看着单相权。聂安知道单相权一定舍不得单柏,一定舍不得。如果舍得,他肯定不会半年后的今天再回到都城。 “您听到了我刚刚的话?” 单相权沉默不语,呆呆看着抱住湛双成不断关心的单柏,“听到了,你说他不好……” “您怎么现在才过来。”聂安知道事情有转机了。可惜刚刚的好戏,单相权没有看到。 “他……”单相权不解的看着那边的单柏,不明白他为何扑向湛双成,喊湛双成叫爹。 “王爷。”聂安正色,口气悲怆:“大公子疯了。” “……疯……”单相权茫然惊诧,似乎没听懂聂安的话。 “您跳崖后,他就疯了。我们都以为您死了,您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让他痛至癫狂。” 单相权的嘴唇慢慢没了血色。 “他收复了那些大小国家,扩大疆域。他勤政爱民,让大单富强繁荣。这些都是您要求他做的,他知道,所以处理政事时,他还算清醒。可是一旦闲下来,他就这副样子,不管是谁,只要穿上您当初留下的官服,他就喊那人叫爹。不管那人怎么伤害他,他都笑着说好。” “不,不要再说了……我……”单相权眼前发黑,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第6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5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5节 “所以王爷您不能走啊。或许能力上他不再需要您,可感情上他不能没有您。您愿意他这样疯傻呆痴么?如果有一天他彻底傻了,这个天下又该交给谁呢?您一定想不到他会为您变成这个样子吧?”聂安顾不上礼节,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 单相权轻轻摇头,道:“我……我没想到,他会……”单相权想不到他在单柏心中的分量是如此的重,如此重。他的死会将他刺激疯。 “柏儿!”单相权急声唤道,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单柏拉起,看着单柏苍白瘦弱的脸,单相权喃喃问道:“柏儿,你不认得父亲了么?是我啊……” 单柏的神色有些痴呆,看着单相权的脸,单柏的薄唇慢慢失了血色。片刻后,单柏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凌乱,似乎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直接憋死。单相权大惊失色,抚着单柏的肩,急唤道:“柏儿,柏儿……” “啊?父亲……父亲……”单柏的目光游离,他看不清眼前的单相权,只听得到单相权的声音。是他,是单相权在喊他。“父亲,父亲,您在哪?在哪?”单柏惶急的叫着问着,剧烈的喘息着。慢慢的,单柏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单相权焦急的脸上。 单相权满怀期待的看着单柏,哽咽道:“柏儿,你认出父亲了?” 单柏盯着单相权的脸,慢慢睁大了嘴巴,好像马上就要发出直接刺破夜空的尖叫声,可他什么也没喊出来就晕了过去。 …… 单相权日夜守在单柏的榻前,等着他醒过来。每天单相权都用温热的帕子为单柏轻轻擦脸,陪他说说话。 单柏已经昏迷很多天了,毫无要醒来的征兆。单相权按时喂给单柏一些米汤和其他补汤,可单柏喝几口就会吐出来,什么也灌不下去。单柏瘦得不成样子,发肤暗淡无光,呼吸也越发轻浅,好像随时都会断气死掉。单相权急得团团转,索性将他带到了神候这里。 “师父,他这ji,ng神失常的病,要如何治才能痊愈?”单相权恭敬的立在神候身边,口气从容,心里却急得要命。 “我要说他醒不过来了呢?” “什么?”单相权急痛攻心,身子猛的一颤。 “你呀……”神候有些无奈,看着单相权,沉声问道:“你还说你已经断了凡念,权儿,你这是断了凡念?” 单相权任凭神候责备,毫不辩驳。 “权儿,我就知道你没法了却凡念,当年在崖下救了你后,这半年来你虽然陪在我身边,可心里想着什么我都知道。这次你说你要最后回去再看一眼,然后就彻底断了念想,随我一道前往蓬莱求道……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法办随我成仙去。” “师父,徒儿知错。徒儿努力了半年,试图忘记过去的一切,可是……如今才知道确实没办法放下,徒儿知错,知错。”单相权垂下目光,又感激道:“多谢您救我一命……求您,求您再救救徒儿的儿子。”说着,单相权就要对神候下跪。 神候也不拦单相权,任凭他跪下叩头。 片刻后,见单相权毫无停下来的意愿,神候这才开始心疼,和声阻止道:“权儿!好了,权儿……起来吧,别跪我了。”神候知道单相权的脾气性格,若不是将那人看得比他的一切都重要,单相权绝不会为那人纡尊降贵,俯首叩头。 单相权不起来,看着神候,求道:“您救救他。他不能疯傻,他是这天下的君王,怎么能疯!不可以!” “他疯了,还不是因为你。” 一句话让单相权心海震荡,山呼海啸。单相权喑哑着喉咙,既自责又难过。“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在乎我,在知道我们不是亲父子后还能这么在乎我这个父亲……” “唉,他是你亲生儿子,怎么不是亲父子。”神候叹了口气。 单相权猛的抬头,一脸惊讶:“您说什么?他是……是我的亲生儿子?” 神候拍了单相权脑袋一下,觉得既可气又好笑。“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能和你长得那么像?” 见单相权眼光黯淡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神候沉声道:“权儿,过来。” 单相权站起身靠近神候。倏然,神候用手指戳了一下单相权的脑袋。单相权一愣,被戳得晃了一晃。 “你真是忘了!”神候有些气恼道:“忘了!我传给你剑法时对你说了什么?” 见单相权一脸迷茫,神候恼怒道:“不管了,他醒不过来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是你的儿子,你来负责。那个儿子也找我,这个儿子也找我,老夫不管了!”说罢,神候拂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jj抽得好销魂。。。 第一二五章真相 “师父!”单相权追着神候出去,可神候根本不理会单相权的呼喊,进了竹屋命侍从将单相权拦在屋外。 单相权没想到神候会突然生气,可是当初神候说了什么,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难道真的是搞错了?单柏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血根本不溶,这也是他亲眼所见。 单相权跪在竹屋外,等着神候消气。 日落西斜,玉兔东升,单相权一直直着身板一动不动的跪着。神候这次似乎真的是生气了。 谁料半夜时分突然雷声大作,电闪如昼。 顷刻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暴雨如注。 单相权在雨中跪着,神色坚定,稳如磐石,丝毫不为瓢泼的雨水所撼动。 忘记师训,理当受罚。不要说下雨,就是下冰雹下刀子,他也必须在这里跪着,直到想起师训,获得宽恕。 电闪雷鸣,破空的闪电照在单相权苍白的脸上,显得他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大雨浇得他睁不开眼,他只听见竹屋的门打开了。 “师父!”单相权睁不开眼,下意识的去喊。可声音被轰鸣的雷声瞬间遮盖,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啊……啊……”就在雷声过后的那个瞬间,单相权听到了单柏的尖叫声。 “柏儿——” 单相权顾不得神候是不是站在门口,站起来就往单柏所在的房间走。他知道单柏这种ji,ng神受了刺激的人最怕声响。一点声响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是这种轰鸣震耳的雷声呢。 可他跪了太久,腿脚发麻,又受了寒,刚站起来迈了一步就摔倒了。身子重重砸在地面,jian起的污水染了他一脸。 “啊——啊——啊,救命——啊——”单柏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显然被雷声吓得更加癫狂。 单相权心急如焚,慌张的爬起来踉跄着往那边跑,他怕单柏会惊吓过度跑出来淋雨受寒。 推开房门时,他看到单柏蜷缩在墙角,用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 “柏儿!”单相权一个箭步奔了过去。 又是一声雷响。 “啊——”单柏疯狂的喊叫着,拼命往墙角缩。 单相权浑身都是shi的,雨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流,一会儿脚下就聚了一大滩。 “柏儿……别怕。”单相权试着靠近单柏,柔声安抚,“别怕,爹在这。” 单柏眼神木讷,捂着耳朵蜷缩成团躲闪着单相权。 “你不认识爹了么,柏儿,是我啊……”单相权见单柏因他沦落至此,心痛如绞。 燃烧的蜡烛不知何时被风吹灭,房间内一片黑暗。打闪的一瞬间,单相权注意到单柏还穿着单薄的亵衣赤着脚。 地板冰凉,这样子会着凉的。 单相权心里着急,将脸前shi透凌乱的发往两边拨了拨,小心翼翼的靠近单柏,哄道:“柏儿,是父亲,别怕,柏儿,别怕。” “父亲?”单柏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了单相权的脸。单相权的脸惨白惨白的,单柏啊的惊叫了一声,再度晕了过去。 单相权抬臂抱住单柏,将他紧紧扣在怀里,颤抖个不停。 “柏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单相权抱着瘦得不成形的单柏,小声念叨,不住的自责道歉。单相权没想到单柏会为他疯狂,心痛的同时,又有些感激。 “他这会儿受不得一点刺激。一点声响都不行。” 单相权闻声猛然回头,见神候站在房间里,身后站着为他撑伞的侍从。 “师父——” “快给他放回去,你这全身shi漉漉的,还这样紧紧的抱着他,想让他着凉生病么?”神候责备道。 单相权猛然醒悟,赶紧将单柏抱上床,为他换了新的亵衣后给他盖好了被子。坐在榻边,单相权望着单柏出神,抬手怜爱的拨开单柏额前的几根碎发。单柏昏睡的样子安详乖巧,温顺得让人心疼。 “柏儿,父亲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单相权真的后悔了。如果他知道单柏会为他疯癫,他当时绝对不会不顾一切选择跳崖。“柏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单相权的声音有些哽咽。单柏那日和他一起舞剑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他只消说一遍天心剑法的口诀,单柏就能舞得出神入化,他一直当单柏是他儿子,就是在知道了真相后,也没真的不认单柏。 单相权总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单柏,然后在他觉得时机成熟时就功成身退。可是他错了,他没想到单柏根本离不开他。 雨渐渐停了,shi漉漉的衣服都快被单相权捂干了。这时,有人将一件干衣服披在单相权的身上,单相权回头一看,是神候。 遽然,单相权手指一颤,脑中闪过几句话。 单相权转身跪下,激动道:“师父,是剑法……徒儿想起来了。” 神候面有愠怒,戳了一下单相权的头,道:“你还记得我在这站着啊!” 单相权一愣,赶紧起身将神候扶到椅子上坐下,点燃了熄灭的烛火。 “当日我传给你的可不是什么不出名的剑法,而是我的宣天剑法……可是你练成后那些剑招却与宣天剑招有一些出入,当日我就告诉你原因了。因为你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血亲,所以不会完全沿袭我的剑法。每一式的剑招都会有一些变化……我记得你之前告诉我,你将天心剑法传与了你的两个儿子,他们学得很好很快。这是不是你说的?” “是,徒儿说过。”单相权颔首道。 “本侯的剑法世间无二,当真是独一无二的,要配合血脉走向和气息规律练习,只有血脉相连的亲子可完全学会。所以即便我将宣天剑法教给你,你学会的也只是天心剑法。可你的儿子却可以一招不差的学会你的天心剑法,而不是学出什么海天剑法什么君子剑法……所以,你现在明白了么?” “所以说,柏儿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是……”单相权想起单柏的血无法解毒,也无法与他的血相溶的事实,还是有些疑惑。 “怎么了?”神候见单相权面有疑云,不禁问道。 单相权将血中迷和血不相溶的事情对神候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谁料单相权讲完,神候便哈哈大笑。 见神候大笑,单相权更是不解。 “权儿啊,坐过来。”神候让单相权坐在他身边,看了眼单相权,神候又笑了起来。 片刻后,神候才道:“那个叫李峰的人,是个人才……可却连解药到底是什么都搞错了。”见单相权一脸迷茫,神候笑道:“这血中迷是本侯当年研制出的毒药,后来流入江湖……血亲之血是解药不假,可只有血亲之血还不够,还缺一味草药做药引。” 单相权似乎有些明白了。 “至于血不相溶,当然是因为血中迷的关系。中了那毒,只能血亲之血来解,可没有那味药草,血亲之血根本不能相溶,不相溶没法解毒。必须有那味药草作用,你们的血才能相溶,然后毒才能解。” 单相权恍然大悟,那日李峰是在他中毒后为他们滴血验亲的。可是那次……单相权想起单柏是将吐出的毒血滴入了碗中,难道那时单柏也中了血中迷的毒? 单相权只知道他中毒了,却不知道他中了血中迷。 难道…… 单相权突然明白了,单柏那次根本不是用冰蟾为他吸的毒,而是自己为他吸的毒。又或者,单柏是将他体内的毒换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权儿,不信你现在再滴血认亲一次,你们的血绝对相溶。”神候没想到那个叫李峰的人会闹这么大的一个笑话,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可单相权却彻底愣住了。 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会怀疑,明明单柏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们长得那么像,怎么会不是。单相权这会儿真的很恨自己,恨自己不相信羽珊不相信他们的爱,他们的爱明明那么深,羽珊怎么可能背叛他。为什么自己在深爱的人面前总是这么没有自信…… 单相权痛苦的闭上眼睛,睫毛抖个不停。如果他能坚定信念,相信自己所爱的人,又怎会走到如今这步。他的柏儿就不会疯了。 神候似乎看穿了单相权心里所想,轻轻叹了口气道:“权儿,这也不是你的错,不必太过自责,当时那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人还能保持冷静,当时的情况事实就是事实。你做的很好了,对你来说,就算他不是你的亲儿子,你现在不也还是爱他还当他是亲儿子么,这就够了,感情能到这个份上,足够了。这是你们父子的福分。” 见单相权还是一脸痛苦,神候慢慢起身,走到门口道:“他,我无能为力。还得靠你和他的努力,也许哪一天他就突然好了,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既然你没办法割舍凡世,那我就走了。权儿,大概这是为师最后一次见你了。” “师父?”单相权惊讶的看着神候,眼中有些悲伤。 “人各有命,不该强求。” 其实神候都知道,知道单柏为了让单弘复明用了三十五年的寿命做交易,也知道单柏的阳寿还剩多少。他知道单弘的眼睛会不会好,也知道单弘如今身在何方。不过他不会道破天机。 “师父——”单相权有些不舍,挽留道。 “若是缘分未尽,百年后也许你我还会再见。” 说罢,神候就和侍从一起走出了房门,走了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单相权身上shi透的衣服和头发也干了。他稍微换洗了一下,再次坐回到单柏身边。 将昏睡的单柏抱在怀里,单相权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常做的那样。 “柏儿,你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单相权轻声道。他不舍得再去割单柏的手指,确信无误,单柏就是他的儿子。 单相权用指肚摩挲着单柏近乎透明的脸颊,柔声问:“高兴么?”单相权笑了笑,似乎不想让眼角的泪流出来,片刻后他颤声道:“如果高兴,如果愿意原谅父亲就快些好起来,好么?父亲不会再抛下你了,不会再一个人走了……不会再离开你了,柏儿……原谅我好么……” 房间极度安静,几滴泪水悄然落在单柏苍白瘦弱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让神猴揍权爸一顿的,谁让权爸忘了师训。。。可貌似不太现实哈= =神猴那种世外高人必然不会再动手打人……隔空打物神马的,额,最后决定还是算了…… 于是我能说李峰是个傻瓜瓜搞错解药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么,当然还有云万生换了马血,怎么说都挺无语的【错!其实是作者最无语…… 第一二六章 几天后,单相权带单柏回到了宫中。让他着急的是,单柏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比以前更严重了。也许是那日被单相权突如其来的出现刺激得更严重了,如今他只认得单相权一人,连国政也没法正常处理了。无奈,单相权只得暂时代替单柏处理国事。 这天,单相权正在军务处处理国事,聂安请安后进来了。 “你怎么不在金龙殿陪皇上?”单相权惦记着单柏,可手里的事还没忙完,只得让聂安先哄着单柏。几天来单相权一直陪着单柏,好不容易今天得出点空闲,可以处理一下积压良久的奏表和各地文书。 “皇上醒来后见不着您就抱着您的软剑不肯松手,胳膊和手都割破了,也不松开。我们……”聂安一脸焦急,没有办法让单柏松开手,聂安也很为难。 “什么?”单相权扔下手里的笔,急道:“你先替本王将这些折子按重要程度分好类,待我回来再看。” “是。”聂安走过去,颔首领命。 谁料,单相权刚迈了一步就重重栽了下去。 聂安眼疾手快搀扶住单相权,才避免他摔倒。聂安这才发现单相权消瘦得极为厉害。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聂安大惊失色。 单相权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大概是累了,有些头晕。没事,你快去看折子。” “属下去请御医。”聂安发现单相权的脸色真的不太对劲。 “不必了。”说罢,单相权就奔着金龙殿而去。 进去时,单柏还抱着软剑,宫人都在殿外,大殿内只有兆炎和单柏二人。兆炎正苦口婆心的劝说单柏让他把剑放下,可单柏神色呆滞,死死抱着,就是不肯松手。单柏的手血淋淋的,显然是攥得太紧,被利剑割伤了,袖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单相权命兆炎退下,心疼万分的走了过去。 “柏儿?”单相权知道单柏只认得他,只听他的话。“柏儿,把剑放下。” 单柏呆滞着愣了一下,老老实实放下了软剑,循着声音茫然抬头。看到单相权的瞬间,单柏咧嘴笑了,“爹爹——” 单相权此刻根本笑不出来,为了安抚单柏只得故作轻松的笑笑,随后转身出去打算命人请御医为单柏包扎受伤的手。 “爹爹,爹爹,您要去哪?”单柏见单相权掉头要走,慌张的追问。失了魂似的从台阶上站起来,冲着单相权追了过去。“爹,爹爹。不要走,别扔下我,求您别走。” 单相权见单柏这样惊慌,马上顿住脚步,刚一转过身,单柏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爹爹,别不要我——”单柏紧紧抱着单相权,就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不松手。 “不走,爹爹不走,柏儿……乖,别怕。”单相权颤声安抚,单柏如今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碎。 “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单柏将脸埋在单相权肩头,不安的哀求道。 单相权轻抚着单柏颤抖的背,柔声安慰道:“不走,不走,爹爹不走。柏儿,把手给爹爹看看好么?”单相权说着,轻轻将单柏从怀里分开,小心的将单柏的手从沾满血的袖子里拉出来。 手上满是割伤,新的旧的都有,新的伤口还在冒着血。单相权拉着单柏坐下,将兆炎喊进来,命他准备伤药和绷带。 “疼么?”单相权一脸心疼的看着单柏。 单柏看着单相权,很开心的笑着,“不疼。” 那笑容深深刺痛了单相权的心。 “啊……”单柏突然拽过单相权的手,惊讶道:“您的手心怎么这么烫?” 单相权温和而笑,蔼声道:“爹爹没事,没事。” 话音未落,就听单柏惊呼道:“您的手上有血!天啊,您的手破了么?”单柏惊慌失措的盯着单相权的手,竟伸出舌头将单相权手上沾着的血慢慢舔干净。 单相权极度震惊。手掌被单柏舔得又痒又麻。 单柏不知道单相权手上沾的血是他自己,以为是单相权受了伤。舔干净后又轻轻吹着单相权的手,心疼得连眼泪都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柏儿……”单柏的眼泪落得毫无征兆,单相权愣愣的看着单柏,声音嘶哑。 单柏边哭边轻吹着单相权的手,心疼道:“疼么,爹爹,您疼么?”见单相权不说话,单柏又开始舔自己手上的血,边舔边难过道:“这样就不痛了……您一定很痛,您流出的血都沾到了我的手上。” “柏儿,别哭了,别哭了。”单相权被单柏的眼泪弄得有些窒息。“不要这样了,柏儿,不要再这样了。”单相权还是无法接受单柏已经疯了的事实。 “血……我的手上,您的血……”单柏想了什么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木然看着满手的血,尖叫道:“不,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不,不。我不想让父亲死,我根本不想让他死。不要,不要去战场,不要……不要跳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父亲,啊……”单柏猝然跪在地上,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边叫边摇头,惊慌癫狂。 单相权登时一惊,借机抱住单柏,将他扣在怀里,不住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父亲在这,父亲好好的。柏儿,别激动,别激动,父亲在这,不会离开你。”拍着单柏的背,抚着他的头,单相权不厌其烦。最终,单柏慢慢安静了下来。单相权索性抱起单柏,将他抱到了内殿的龙榻上。 单柏死死攥着单相权的衣服不松手,生怕一松手单相权就会马上离开。 第6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6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6节 单相权接过兆炎送来的药和绷带,哄道:“不走,爹爹不走。来,柏儿把手给爹爹。” 单柏贪恋的痴望着单相权的脸,慢慢把手伸过去。单相权小心翼翼的为单柏包扎,单柏则一个劲儿的傻笑,修长的手时不时因疼痛而颤抖两下。 “爹……”单柏的声音糯糯软软的。 “嗯?” “爹……” 单相权抬眼,见单柏正看着他傻乎乎的笑,笑得灿烂无邪,一脸幸福。 “爹,爹,爹,爹,爹,爹……” 单相权不记得单柏到底喊了他多少声爹,只记得单柏脸上孩子般纯真的笑容。单柏有多久没这样开心忘我的笑过了? 单柏像个粘人的小狗一样贴在主人的怀里,不停的用头蹭着单相权的肩,像是在讨好他。只要单柏蹭一下,单相权就爱抚的揉揉单柏的头。 “柏儿,我是不是做错了?”单相权的声音比刚刚还要沙哑。“如果当初没有把你过继给司马氏,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弘儿和卓儿还在我身边,他们都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弘儿现在在哪呢,他都不想我这个父亲么,怎么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单相权自言自语的念叨,觉得有些冷,浑身无力。 见单相权停下动作,单柏撅着嘴,用头蹭单相权的肩。 单相权抬手抚了抚单柏的头。 “可是我只想把最好的给你们啊……真的做错了么,柏儿,你觉得爹爹错了么?” 单相权神色哀戚,垂眸去看怀里的单柏。 单柏见单相权不再揉他的头,英眉渐紧,嘴巴微微翘起,撒娇似的用头蹭着单相权的肩。 单相权叹了口气,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拥堵在他的胸口,十分气闷。抬手揉揉单柏的头,单相权嘱咐道:“下次不许再去碰那把剑……” 见单相权又轻轻抚摸他的头了,单柏一脸满足的点点头。 “那些木人……都是你刻的?”单相权垂眸,看到榻边摆放着好多好多形态不一的木人。 单相权的头很晕,很难受,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强打ji,ng神,单相权弯腰拿起一个坐着的木人,放在手里摆弄。 木人抱膝而坐,抬头望天,脸上刻有泪水。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哭……”单相权侧目对单柏嗔怪道。 单柏用手指戳着木人的头,声音软软的,“那些年,天上滑过多少颗流星你数对了么?” “一百八十二颗。”单柏换了个声音回答。 “不对,明明是一百八十八颗,你少数了六颗。”单柏戳着木人的脑袋道:“连数都数错了,所以父亲才不来看咱们,每次我都对着流星许愿,许了一百八十八次,不会错的……” 单相权不太明白单柏在说什么,不打断他,静静听着。 “那次父亲过寿,我从南山偷跑回家。师父知道我偷偷下山,回去后还打了我一顿,是不是你告的密?”单柏对着木人撅嘴道。 单相权大概明白了单柏说的是什么,原来单柏是想起了那些年在南山学武的日子。 “柏儿,你许的什么愿?许了一百八十次?”单相权有些好奇。 单柏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片刻后,他从榻上爬下,跑到龙案边,竟拿起笔开始写字。 “柏儿?”单相权被单柏孩子般的举动搞得有些糊涂。他想去看看单柏写些什么,可刚一站起来,他就眼前发黑,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这时,单柏捧着几张纸走了过来。 “爹爹,您看我的字好看么?”单柏将纸恭敬的交给单相权,然后坐在单相权身边,抱住单相权,等着单相权表扬他。 单相权的手有些抖。单柏的字迹和他的字迹一模一样,难道单柏在临摹他的字?为什么要临摹他的字,单柏到底有多思念他才会每天都在临摹他的字? 单相权拿起其中的另外的几张,那几张纸被血染红,已经揉烂不能再看了。单相权知道这是那次他留给单柏的纸条。直到现在单柏还这么宝贝着这几张字条么? 单相权有些心酸。 “爹爹,您不喜欢么?”单柏见单相权面色悲伤,有些沮丧道。 单相权将单柏一把揽进怀里,摇头哽咽道:“喜欢,爹爹喜欢,很喜欢。” 单柏似乎没想到单相权会主动抱他,像是怕冷一样,拼命往单相权怀里扎,抱着单相权黏声道:“爹爹,每夜我都在数流星,一百八十八颗,那个愿望我许了一百八十八次。可是师叔骗我……他和我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那个愿望根本没实现。” “柏儿许了什么愿,可以告诉爹爹么?” “嗯……告诉您您不许说出去,说出去就不灵了。”单柏支起身子附在单相权耳边小声道:“我希望……希望爹爹别不要我,可以每年都来看看我。”说完,单柏又将身子蜷缩起来,重新钻入单相权怀里。 单相权抬手轻轻按着胸口,此刻,他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单柏学艺的那些年,他从没上山看过他一眼,唯一的一次还是偷偷摸摸去的,没让单柏发现。单柏那年偷跑下山给他祝寿,他打了他还把他轰了回去。这样一个简单得近乎卑微的愿望,他抬抬腿就能帮单柏实现,可他却让单柏一年一年的祈祷,默默重复了一百八十八次…… “爹爹,您为什么发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单柏神色焦急,声音有些高亢。 “不,柏儿……我没事。”单相权抱着单柏,对他微笑,眼睛有些酸涩。 单柏用头蹭着单相权的肩,感到手掌的温度,知道单相权正用手揉着他的发,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得很甜。 “柏儿,我们出去走走,好么?”单相权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单柏一脸依恋的拽着单相权的手,开心的笑着,不住点头。 第一二七章 单柏奔跑在御花园里,阔大的龙袍兜风而舞,下摆在清风中翻动,就像一只正在欢快洒脱玩乐的紫金色小龙。 单相权的头很晕,但还是努力跟着单柏,追着他陪他一起玩。 片刻后,单相权靠在一块大的假山石上,大口喘着粗气。 “爹爹,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单柏玩得正高兴,并没注意到单相权还发着高烧,不由分说的将一块黄绸帕子系在单相权眼睛上,然后迅速跑开。 单相权笑了笑,强撑着去追单柏。 单柏跑得很快,一溜烟就不见了,可单相权没走几步,就摇晃着倒了下去。 单柏跑到湖边时,发现单相权没有追上来,正在诧异,突然看见了波光粼粼的湖水。单柏很怕水,猝然尖叫了一声,就手忙脚乱的往回跑,谁料脚下一绊,单柏重重摔了个跟头,怀里的几张纸飞了出去。被风吹走,飘乎乎落到了湖面上。 那几张纸是单相权当初留给他的,他每天都宝贝的踹在怀里,不许别人碰,好像谁会和他抢似的。此刻,单柏见纸落到了湖面上,竟踉跄着跑过去,一个猛子跳了下去,扑腾着去抓那几张纸。 宫人见单柏落水沉了下去,大惊失色下纷纷叫嚷,喊人来救驾,几个小太监跳进水里,可扑腾了半天也没找到单柏。 御花园内一阵大乱。 单相权刚被宫人唤醒扶起就听见了单柏落水的消息。 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单相权急忙跑到了湖边,见宫女太监乱成一团不见单柏人影,单相权一个箭步跳进了水里,可他并不善水。过了好久,单柏终于被单相权推了上来。太监们将昏迷的单柏赶忙拉上来,未等去拉单相权,单相权就沉入了水中,连气泡都不见了。 宫人更加慌张,小太监们又纷纷跳进去找寻沉入湖底的单相权。 这会儿,聂安得到消息慌忙赶了过来。见单相权没入湖中不见了,聂安甩下官服就跳了下去。湖水很冷,他憋了口气猛的沉到湖底,好一阵摸索寻找,最终摸到了单相权的衣服,拽着昏迷的单相权,聂安将他拉出了湖面。 单柏被闻讯赶来的御医拍弄醒,吐了好几口水,手中却还一直紧紧攥着扑腾着捡到的那些纸渣。披着宫人送上的干衣服,单柏坐在湖边不住打颤,显然是惊吓过度还没缓过神来。 “御医,快,快过来!快来看看王爷。”聂安将单相权平放在地上,大声呼喊御医。 几个御医赶忙跑过去,聂安扶起单相权,猛拍他后背。呕出一大口水后,单相权还是昏迷不醒。 单柏坐在一旁,愣愣看着嘴唇青紫双眼紧闭的单相权,瞬也不瞬。抓着碎纸屑的手时不时的抽搐几下。 “王爷身子怎么突然烫得这么厉害?”聂安记得刚刚单相权的手还是冰凉的,这会儿竟烫得没法碰了。 御医抹了抹头上的汗,焦急道:“王爷怕是得了伤寒,看样子有些时候了。” “王爷怎么没气了?王爷,王爷!”聂安见单相权胸膛毫无起伏,抱着单相权急得大叫。 单柏定住了一般盯着单相权苍白的脸,身子开始发抖。突然,单柏拼尽全力尖叫了一声…… 天地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聂安和御医还有宫人全部都愣住了,被单柏猝然的尖叫声吓得彻底愣住了。 单柏慌张的站起来,扑到单相权身边,猛的推开聂安,捶打着单相权的胸口。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不能,不能这么打王爷……不行,皇上,您看好了,他是您的父王啊!”聂安焦急的阻止单柏,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抓着单柏的肩膀想让他冷静下来。 单柏的力气很大,把聂安推了个踉跄。单柏捶打着单相权的胸口,眼眶发红,焦急的唤着:“父亲,父亲。” 聂安被宫人扶住,看着单柏呆愣住了。单柏的神色不再呆滞,口气声音也变得和以前一样。似乎一切都正常了…… “皇上?”聂安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单柏顾不得搭理聂安,见单相权又吐出了几口水,对着单相权的嘴开始吐气,帮助他呼吸。见单相权终于提上了一口气有了呼吸,单柏抱起单相权大步往金龙殿跑。 “王太医,快来啊!”单柏跑了几步见御医和聂安还站在远处看着他发愣,大怒道:“随朕过来啊,若是父亲有个好歹,朕把你们都斩了!” “皇上正常了?”聂安抓着御医的手臂,大喜道:“王太医,皇上是不是正常了?” 王太医激动的点点头,道:“是的,皇上他正常了,看样子不再像之前那样了。” “我们快过去!”聂安兴奋的拽着王太医的手臂,带着他阔步疾奔,同时招呼着身后的几名御医,让他们快些跟上。 “皇上,您先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这样会着凉的。让王太医他们先在这守着,您围在这里,他们看不好,王爷也休息不好。” 单柏背对着聂安,注视着发着高烧一直昏迷不醒的单相权,双肩耸动。 “皇上,您怎么了?”聂安觉得单柏有些不对劲,关切追问。 “这些日子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似乎想起来了……父亲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没死,我就知道……这些日子,他一直陪着我,陪我玩……”单柏的声音低沉而痛苦,似乎在努力克制着热泪,不让它们流出来。 单柏白皙的手露了一些在袖外,他的手臂抽搐得很厉害。 “皇上,您能好起来,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王爷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聂安知道如果单柏不是皇帝,他此刻一定正在痛快的哭,而不是为了顾及皇威努力憋着眼泪。 “刚刚我就觉得父亲的手烫得厉害,他一定早就生病了,为了哄着我才一直强撑着,可我竟然让他陪我玩,我真是……”单柏懊悔的说着,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猝然跪地。 “皇上!”聂安惊呼一声,跟着跪了下去。几位御医也跟着赶紧俯首跪地。 “皇上,不要这样,您这样他们都没办法给王爷诊治了。”聂安跪着走到单柏身边,将他劝起后扶到外殿,然后命宫人为他换洗。 单柏回来时,聂安已经吩咐人为他准备好了晚膳。 “父亲他怎么样了?”单柏看也不看满桌子的饭,急着往内殿走。 聂安拦住单柏,劝阻道:“皇上,您在里面王爷肯定没办法好好休息。这些日子他太辛苦了,让他好好好睡一会儿吧。” 有些不甘心,可知道聂安说的对,单柏点点头,颓然坐在桌边,难过沮丧。 “皇上,您好了实在太好了……剩下的别多想了,太好了。您必须多吃一些,看到您这样,王爷醒来会心疼的。”见单柏真的好了,聂安彻底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朕只记得一部分,剩下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聂安伺候单柏用膳,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多吃一点,然后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他所知道的事情尽可能详细的对单柏讲了一遍。 第一二八章 趁着单相权睡着的功夫,单柏宣来礼部侍郎为单相权重新设计了一套新官服,色泽与龙袍相同,只是上面的金线纹案有所不同。 甫时,单柏正拿着礼部侍郎画的官服图案看,就听说到单相权醒来的消息。 顾不上让礼部侍郎退下,也忘了放下手中的图纸,单柏一路疾奔,直奔金龙殿。刚跑到大殿门外,就看见了聂安。 “父亲他醒了?”单柏很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父亲他是不是好多了?他想吃什么?他喝药了么?他……”单柏边说边喘,似乎是太激动了,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 聂安拿出锦帕,递给单柏,笑道:“皇上快些擦擦汗吧……可别让王爷看到您这副失态的样子……否则,咳……” 单柏接过帕子,扬眉看向聂安。 “否则,王爷会心疼的。王爷醒来时满脑子还都是您,翻下床就要去找您。属下告诉王爷您已经康复了……” 单柏已经听不进去聂安的话了,推开殿门就要去见单相权。 走进去时,宫人正喂单相权喝药。站在黄帐后,单柏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父亲回来了,没有抛下他,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单柏擦干了眼角,走过去从宫人手中接过药碗,“你们都下去吧。”随后,坐在了单相权身边。 “父亲……我喂您喝药。”单柏低下头,声音哽咽凝涩,搅动着药勺的手不住颤抖。 单柏吸了吸鼻子,克制住即将落下的泪,舀了一勺药,送到单相权嘴边。单柏含着眼泪,对单相权温柔微笑。 单相权静静看着单柏,张嘴咽下了药。 一勺一勺喂着,单柏隐忍的抽噎声在寂静的大殿内徘徊回荡。 “哭什么……”单相权安静的喝完药后,轻声责备。 单柏放下药碗,抹了抹眼角的泪,笑道:“不哭,儿子不哭……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以为……”单柏说不下去了,努力的笑着,可笑着笑着又哭了…… 眼泪决堤而出,单柏根本控制不住,他抽泣着,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单薄的身子抖动得像是风中打转的树叶。 单相权揽住单柏的肩,轻轻抚着他的背,闭上眼睛疼惜道:“哭吧,别忍着了……” 泪水浸shi了单相权肩头的单衣,单柏激烈的抽搐着,单相权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 “柏儿,你真的好了么?认得父亲了?”单相权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单柏用力点点头。“对不起,父亲,让您担心了……对不起。”握着单相权的手,单柏抽泣道:“您怎么能就那么跳下去呢,为什么将我拍上来……没有您,我会,会……”眼泪流进嘴里,单柏说不下去了。 单相权愧疚的看着单柏,晶莹的眼中倒映出单柏颤抖的身影。 “怎么罚我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求您别离开我,求求您……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我不能没有您,不能没有……不要这么吓唬儿子,求求您别这么吓我,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单柏语无伦次的说着,流着泪的眼睛渐渐肿了起来。“对不起,说出这种话。您一定觉得儿子不应该说出这种话,对不起。可是这里也没有外人,儿子不怕难为情。儿子爱您,您一定想象不到到底有多爱,儿子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失去您……”单柏满脸泪水,望着单相权喃喃的问道:“儿子……可以抱抱您么?” 看着单柏小心翼翼的样子,单相权心酸的点点头,张开手臂。 单柏挪动身子,紧紧抱住了单相权。 “柏儿,你也不要这么吓我。看到你那样,父亲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父亲,儿子错了。对不起。”单柏不住道歉。 “好了。”单相权分开单柏,帮他擦干眼泪。“不许哭了,你是皇上,皇上怎么能随便哭呢,再哭父亲就凑你了……” “您放心,他们都怕我。不会让他们看到的……就只给您一个人看……” 单相权突然板起脸,佯怒道:“逆子,你知道就气我一个人……”见单柏有些惊慌,单相权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低声道:“柏儿,父亲老了,经不起你这么吓了……” “父亲……”单柏见单相权的眼圈红了,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您怎么了?我错了,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疯了……” 单相权戳了单柏脑袋一下,笑道:“原来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说疯就疯?” 见单相权笑了,单柏一愣,突然破涕为笑。 “您不老,一点都不……”单柏认真凝视着单相权,一脸柔情。 “刚刚吃糖了?怎么会不老,你都这么大了……再说,白发都有了。” “在我心里,您永远年轻……白发就几根而已,其实很好看。”单柏将目光移到单相权的发鬓,“您若是不喜欢,儿子帮你拔下去。” “没大没小!”单相权沉声责备了一句,道:“让我少生些气比什么都强。” 单柏垂下目光,看样子是在自责。 “对不起父亲。对了……”单柏将袖子里的图拿出来双手奉给单相权,道:“您看,这是您的新官服,您喜欢么?” 单相权扫了一眼,神色逐渐严肃了起来。“这个样子和龙袍还有什么区别?不如你直接把龙袍给我当官服。” 单柏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诚恳道:“好,一会儿我就吩咐他们照着龙袍的样子给您重新做几身,只要您喜欢就好……您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您睡了好久,刚刚喝了药,应该吃些东西。”单柏将纸折起来塞回袖子,准备吩咐人为单相权准备吃的。 “柏儿,我觉得你还没好。”单相权没想到单柏把他的气话当了真,有些哭笑不得。 “嗯?”单柏没明白单相权的话什么意思。 “不像话,龙袍是随便就能给人穿的么……我看你是找打!快去准备……”单相权睡了很久,这会儿真的有些饿了。 “您还病着呢……” “所以才让你去准备……这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 …… 第6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7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7节 不一会儿,单柏就捧着一个托盘回来了。恭敬跪下后,举过头顶。 单相权一看托盘里的东西差点没背过气去。根本不是什么吃的,而是一条鞭子。 单柏一定以为单相权是要惩罚他,才让他去准备东西。 单相权拿起鞭子,怒道:“站起来。” 单柏老老实实站起来,担心道:“您别累着,今天就象征性的好不好?等您好了再……” “别废话,过来,趴下!” “趴下还怎么?”单柏看着单相权手里的鞭子有些疑惑。 “脱裤子!” 单柏更加疑惑了。用鞭子抽……为什么还要脱裤子?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这么呆,气得揪住单柏的衣服,将他拽过来按在了床上。 啪—— 单相权根本没用鞭子,而是用手重重拍了一下。 “父亲……”单柏没想到单相权是用手拍他,心里高兴。他知道单相权舍不得用鞭子抽打他。 “气死我了”你这个呆子! “父亲……” “不许求饶!” 单柏真的不再说话,老老实实趴着,任凭单相权拍打他。 不一会儿单柏雪白的皮肤就开始泛起红肿。单相权觉得单柏真的瘦了很多,有些心疼。 “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单相权又拍了一下。 单柏想了想,道:“不该疯,可是……” “不对!”单相权加重了手劲,用力抽了一下。 单柏痛得一哆嗦。 “不该哭,可是……” “不对!”单相权拍的手掌有些刺痛,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何一直觉得单柏聪明过人。这么看单柏简直就是个笨蛋。 见单相权毫无停下的意思,单柏突然绷紧身子。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敢绷住劲抵抗他的拍打,真的有些怒了,重重拍下一掌。 谁料这时单柏突然翻了个身,单相权始料未及之下竟一掌拍在了单柏的小腹上,单柏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 “柏儿!” 单柏紧拧眉头,身子前倾,似乎很痛苦。 “柏儿!”单相权有些慌了,难道是真的打重了? 这时,单柏突然握住单相权手,心疼道:“别打了父亲,您才刚醒,烧还没退呢,别打了父亲……您的手疼不疼?”说着,单柏翻过单相权的手。 单相权知道自己又被单柏忽悠了。气得猛抽出手,哼了一声。 “等您好了,怎么打都行。您现在还病着呢……”单柏哀求道。 “那你还给病人吃鞭子!” 呆了一呆,单柏这才明白过来,父亲是想吃饭了。高兴之下,赶忙往外跑。 “站住!”单相权喝道。“穿好衣服再出去……” 单柏的俊脸腾的红了,转身拉好裤子,把龙袍掸平整。又冲着单相权弯腰垂首,他才慢慢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宫人就进来了。单柏亲自为单相权穿好靴子,为他披上衣服,扶他坐在桌边。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单相权彻底愣住了。各色菜式、蒸饼点心堆了整整一桌。不一会儿,宫人抬进来一个更大的桌子,瞬间,又是一大桌子饭菜。 单柏遣走宫人和太监,围着饭桌转了好几圈,一时难以决断该给单相权先吃什么好。 “父亲,我记得您最爱吃这道菜,可是太油了,您现在还有病在身……嗯,这个,您尝尝,这是离国的特色点心,那时……不好,这个太干了。要不要您先喝两口汤吧,这汤是羌国地方的特色汤,那时……也不好,刚喝了药,还是吃些干的好。父亲,您尝尝这个……”单柏终于决定好了,夹了一筷子松脯放在单相权的食碟里。“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单柏不停的往单相权的碗里放这放那,不一会儿,单相权眼前就堆满了各种吃的。 见单相权一直不动筷子,单柏心下疑惑。“您是不是不爱吃?” 看着山一样的吃的,单相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父亲,要不您先吃块生糖糕,要不吃仙饼?栗糕、白糕、蜂糖膏、社糕……要不要尝尝这个大包子?这个腌鹅肝,啊,对了,您看这个是蒜泥烤r_ou_……这是高丽国进贡的,他们那个小地方什么也没有,酱料倒是还不错。这个,金花饼的味道也还可以……”单柏一个劲儿的忙乎,连汗都出来了。 “柏儿,你是想吃死我么?”单相权指着眼前盖起的饭山,瞥了一眼单柏。 单柏拧着眉毛,一拍脑袋,盛了一碗桂花粥后端到了单相权眼前。 “您尝尝这个,那次我没食欲喝了这个好多了,很开胃。”单柏捧着碗,盛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单相权嘴边。 “为什么没食欲?不好好吃饭哪行!”单相权淡淡责备。 单柏眼底一黯。“那时,我以为您和弘弟……”单柏咬着嘴唇,顿住话锋。 “没食欲?我看那时你应该是食欲大振。”早就已经原谅了单柏,单相权现在只是故意逗他,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父亲!”单柏害怕似的喊了一声。放下粥碗直直跪了下去,将手覆在单相权膝盖上,单柏哀求道:“那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会好好努力的,我知道怎么做都无法弥补过去。所以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您让我做的我都会尽全力去做,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只要您高兴,什么都行……儿子就求您一件事,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父亲,我们在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单柏是真的怕了,如果再有一次,如果单相权再死一次或者再消失一次……单柏不敢去想。 单相权受不了单柏的这种口气,单柏楚楚可怜的哀求眼神让单相权无法承受。 “你这只小白眼狼,快把你的狼爪子拿下去。我要吃饭了,我看你是想饿死我。” 听着单相权宠溺的声音,单柏知道单相权是答应了,答应了再也不和他分开。 “我来喂您……”单柏开心的笑着。 “你父亲还没残废呢,能自己吃。快起来吧。”单相权疼爱的拍了单柏脑袋一下,跟着笑了出来。 “还疼么?”单相权咽下口粥,关切的问单柏。 单柏一脸幸福的摇头,拿起一块蜜子糕送到单相权嘴边,“父亲,多吃点。” 无奈的笑笑,单相权咬了一口。“柏儿,你也吃一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单柏眉开眼笑的点头,将单相权咬了一口的蜜子糕塞到了嘴里。 “诶……拿块新的吃。”单相权没想到单柏会将他咬了一半的东西塞到嘴里,还吃得那么开心。 “新的不如您咬过的好吃。” “嬉皮笑脸、油嘴滑舌,都是和谁学的?” 单柏知道单相权没怪他,又为单相权夹了很多菜,边夹菜边笑。 “笑什么?” “没什么。” “说。” 单柏夹起一块蒸糖糕,送到单相权碗里,小声道:“因为,以前没机会和您一起用膳……能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饭,这样的场景,儿子……想了很多年了。”说完,单柏赶紧埋头喝汤。 单柏简单至极的心愿总是让单相权无比心酸。 “柏儿……”单相权刚想开口,就被章公公通报的声音打断。 片刻后,单柏快步回来,对单相权激动道:“父亲,弘弟回来了……就在您身后。” 闻声,单相权手一抖,刚夹起的菜全部掉回碗中。放下筷子,单相权猛然转身。 第一二九章 单弘显然比单相权激动得多,不等他转过身,单弘就叫了一声“父亲”,大步上前贴着单相权的腿跪了下去。 单柏穿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衫,外面披了一件天蓝色的罗纱外衣,头发梳理得更是整齐。单弘知道单相权喜欢儿子ji,ngji,ng神神的,所以每次见单相权,单弘都会用心整理一番。 “弘儿……”单相权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单弘垂首跪地,抱着单相权的腿,身子轻颤。单相权用手轻轻抚着单弘的肩,片刻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单弘真的回来了。 “父亲,孩儿不孝!”单弘一个时辰前刚到这里,听说单相权生病的消息,他马不停蹄的进了皇宫。“您好些了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生病了?”单弘抱着单相权的腿,抬起头,关切的问道。 “弘儿,你的脸?”看着单弘的脸,单相权很震惊。 单弘摸着自己脸上纵横的疤痕,对着单相权浅笑道:“吓到您了么?” “这……这是怎么弄的?”单相权摸着那些疤痕,小心翼翼得好像一碰那些伤疤它们就会立刻渗出血来。 单弘将单相权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柔声安慰道:“不小心落下的。”单弘当然不会告诉单相权这些疤痕是被野兽抓的,不会告诉单相权他在湛国的大牢中受过多少苦,更不会告诉单相权他流落在外的半年里忍受了多少痛苦。“没关系的父亲,儿子不会在乎自己是好看还是难看,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还能看见您,这些都不重要。您别担心,这些疤根本不算什么。” “弘儿,你的眼睛好了?”单弘的眼睛不再混沌无神,反而神采奕奕,显然已经复明了。单相权很激动,捧着单弘的脸惊喜问道。 “是的,我看见了,儿子的眼睛已经好了,您放心吧……您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还不舒服?”情不自禁的想去触碰自己一直在追逐的这个人,颤抖着想去抚摸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可单弘的手指最终尴尬的停在了单相权脸前。他不敢去摸单相权的脸,这种逾越身份有失礼数的举动他不能去做,他不能做任何不尊重单相权的举动。 “好多了,本来也没什么事。”知道单弘的眼睛好了,单相权非常高兴。 “您还没用膳么?”单弘放下手,从容的笑笑,侧头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笑着看了单柏一眼,道:“一看大哥就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才准备了这么多。” “弘弟……” “他啊……哪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只知道怎么气我,都要被他气死了。”单相权笑道,“弘儿,快起来,坐下,陪父亲一起吃饭……” “父亲!”单柏喊了一声,闷头喝了一口汤。 “你看,当父亲的说他两句,他就不高兴了……”单相权瞥了一眼闷头喝汤的单柏,对着单弘打趣道。 单弘扬眉而笑,欠身为单相权夹了一些菜。 “还是弘儿贴心……看你大哥就顾着自己吃喝。” “咳咳。”单柏还在喝汤,突然呛了一口,一个劲儿的咳嗽。 “看看他,喝口汤都能呛着……真是笨到家了。” 单弘递给单柏一块丝帕,对单相权温柔道:“父亲,您别逗他了。您看大哥脸都红了。”单弘见单相权心情这么好,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单相权一向威严,难得开次玩笑,看着这样的单相权,单弘除了微笑还是微笑。 “弘儿,这半年多都发生了什么,你一直在哪?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单相权放下筷子,神色一黯,道:“你这孩子,一走就不回来了……” “对不起父亲,是孩儿不孝。”单弘见单相权不再吃,也跟着放下筷子,垂下目光。 “弘弟,父亲一直很想念你。” 单弘朗眉一轩,偷偷看了单相权一眼。见单相权并不否认,单弘的手心渐渐shi了,紧紧攥着衣襟不知道放哪才好。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父亲,孩儿知错了。”单弘低下头,抿嘴而笑。 “知错了?和我回府。” “好。”单弘跟着单相权一道往外走。 单柏赶紧站了起来,追着单相权道:“父亲,您身子还没好,这就回去么?” “你就别跟着了,留在宫里看奏折!” 看着单相权和单弘并肩远去的身影,单柏抬着沉重的脚步沮丧的回到殿内。百无聊赖的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单柏嘟囔道:“怎么有了弘弟您就把我忘了……” …… 单柏虽然翻着奏折,脑子里却是天马行空。 弘弟的眼睛真的好了,太好了……知道那个许愿成功了,单柏由衷高兴。虽然折损了三十五年的寿命,可是能换来单相权和单弘的快乐,单柏觉得很值得。早死三十多年,也许真的有机会可以一直一直陪在父亲身边,活着时候在他身边,死了以后也能陪着,这样很好…… 单柏看着奏折,会心而笑。 唯一遗憾的就是卓儿…… 单柏笑着笑着,想起了单卓,心情渐渐低沉。单柏知道单相权一定很难过,虽然单相权从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过,可是那种难过可想而知。 也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时,父亲才会暗自叹气,伤心落泪吧…… 想到单相权会伤心,单柏更加难过了。 烦躁的推开奏折,单柏托着腮帮,渐入深思。 片刻后,他在手掌上画了一个笑脸。然后踹上一个小木人和一只小木马,不许人跟着,一个人来到了先帝去世的大殿里,偷偷钻进了那条通向单王府的密道。 推开地板砖,突然光亮有些刺眼,单柏知道这里是单相权的书房。 知道单相权在书房里,所以单柏没有钻出来,而是先将小木人举了上来,晃动着小木人,单柏学着小孩子的声音道:“爹爹,我骑大马来了……”说着,单柏将木马也举了上来,道:“嘎哒嘎哒嘎哒……” “小小儿郎骑竹马,嘎哒嘎哒嘎哒哒。骑着马儿上山坡,山上开满小黄花。小黄花,会说话,随风摇摆真欢快……” “小黄花说什么?” “嘎哒嘎哒嘎哒哒,它说:小儿郎,你真木奉,骑着竹马快长大,长大要把敌人杀,杀了敌……”单柏眉头一紧,忘了后面要怎么说,赶紧把画着笑脸的手举上来,嫩声道:“杀了敌人爹爹笑。” “玩够了么?你给我上来!” 单柏手一抖,他听见了单相权怒气淋漓的声音。 难道演砸了?明明只是想让父亲高兴一下的。 单柏不情愿的爬上来,刚上来还没站稳就为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单相权正按着单弘拍打他。 单弘见单柏上来了,挣扎着似乎不想让单柏看到他这副丢人的样子。 “过来!”单相权按好单弘不让他动,板着脸对单柏命令道。 “父亲,您的病还没好,别累着。”单柏柔声劝道。 “过去,趴下!”单相权冲着一旁的椅子努努嘴。 单柏看了眼红着脸的单弘,低着头弯腰趴了下去,脸颊有些热。 单弘抱着单相权的腿,拼命的低着头,脸红得不行,道:“父亲,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不辞而别了,再也不逞能了……” 看着单弘被怕得红彤彤的屁股,单相权放缓了声音道:“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用手而是用板子了!”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肆意而为了。” 单相权这才放下单弘。单弘赶紧穿好裤子,站在一旁低着头,脸颊正在被火烧。 “你,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跑到地底下……什么郎儿骑竹马,小黄花?”单相权觉得可气又好笑。 “父亲,我……错了。”单柏只是想让单相权高兴一下而已,没想到真的搞砸了。 “我看你是闲得没事干……今天是我和你弟弟在这,如果有外人或者朝中大臣在,哼,你这副样子被人看到……你知不知道你是皇上,是当今圣上?” “父亲,您别生气,是我错了,儿子一时糊涂!”单柏怕单相权生气伤了身子,赶紧跪在单相权脚步,自责道:“我没想到这些,是儿子欠考虑,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也不看看你还穿着什么。不成体统!” 单柏难过的低下头,看着龙袍上威风凌云的金龙,咬着嘴唇,一脸自责。 知道单相权没有轻饶了自己的意思,单柏一脸难为情的道:“父亲,弘弟还在呢。” “父亲,大哥,我先退下了。”单弘低着头退到门口。 “诶,弘弟!”单柏没想到单弘这么“识时务”,苦着脸抬手阻拦。 “嗯,退下吧,好好休息。”说罢,单相权瞪了一眼单柏。 单柏赶紧放下手,睁大水水的眼睛看着单相权,攥着单相权的手道:“父亲,您下次再打好不好?您累坏了自己,儿子会心疼的。”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看你这个皇帝当的是无法无天了。” 片刻后,单柏拿着单相权给的冷冰膏,咧着嘴来到了单弘的房外。 “弘哥哥,弘哥哥,错了,我错了,这次不要,不要打,好疼的。” “过来,谁让你告诉我父亲我死了的?” 第6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8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8节 “我那时真的以为……谁知道你能逃出去,弘哥哥,嗯?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很难过,一气之下才会去找那个姓湛的报仇,谁知道会遇见他们……饶了我吧。” “哼,果果,你过来……还敢躲?” 单柏站在门外,无奈的笑笑。抬手拍了拍门。“弘弟!”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们表霸王嘛qaq 第一三零章绝尘 “弘哥哥,有人来了!”果果快速打开门,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你……”单弘见果果跑远了,无奈的笑笑,对单柏道:“进来吧。” 单柏走进去将药膏放在桌上,道:“这是父亲给你的。”说着,单柏咧咧嘴坐了下去,被拍的地方还有些痛。 “参见皇上!”单弘揖手行礼。 “诶,弘弟,你这是做什么?”单柏拦住单弘,看着单弘的眼睛道:“难道你还在怪我?” “君臣之礼还是要有的。”说着,单弘跪了下去。 单柏叹了口气,道:“弘弟快平身吧。” 礼毕,单弘才站起来坐到一边。 “你这一跪,我才觉得我这皇帝……真是孤家寡人了。”单柏自嘲式的说了一句。 “怎么会孤家寡人,大哥不是还有父亲么。其实,刚刚父亲之所以当着我的面逗大哥教训大哥,就是为了让大哥觉得你不是一个人,并不是故意在我面前不给大哥面子。没有外人的时候,你还是父亲的儿子,还是我的大哥不是么。”单弘从下人手里接过刚泡的茶水,遣退下人,亲自送到单柏手上。“那也是父亲的一番苦心。他当然知道体谅你的难处,高处不胜寒,父亲比谁都懂。” 单柏看着瓷盏中清透的茶水,笑着点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在你和父亲面前自称我而不是朕啊……弘弟,好些了么,还痛么?那个凉膏很管用。” 单弘将单相权给的凉膏放在手里,垂下眼睫。“父亲经常那样教训大哥么?” “怎么了?”单柏觉得单弘的语气和平时有些许不同。 “没事。” 这还是单弘第一次被单相权拍打,虽然很不好意思,可是单弘心里高兴。趴在单相权腿上抱着他,被他疼爱关心般的教训,单弘觉得这种爱要比之前那种言语间温柔的爱深刻了一些。 是不是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分量要比之前稍微重了一些呢?单弘悄悄想。 “弘弟,你的眼睛到底为何会看不见?发生了什么,那两年发生了什么?”这才是单柏真正想知道的。 “大哥,你真的想知道?”单弘冷眉一顿。 “这是我欠你和父亲的,怎么能不知道。”单柏的声音有些颤。 “你欠父亲太多了。” “我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父亲有……有多……”单弘侧过头看着单柏,认真道:“他爱你胜过这世上任何人。大哥,你很幸运!”时至今日,单弘终于愿意正视并亲口说出这个事实了。顿了一顿,单弘又道:“那次在战场上,父亲是真的,真的死了,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知不知道,他爱你胜过一切……若不是后来遇见了一位世外高人,那么现在……” 见单柏薄唇泛白,单弘知道那些话给单柏的刺激有些大了,反而安慰他道:“所以今后你要好好孝顺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我才知道父亲最爱的儿子始终是你。以前我有过不服有过不甘心,可是当看到父亲重伤不醒还喊着你的名字时,我的那点意气根本不重要了,父亲才是最重要的,他能健康快乐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两年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再说了,总之父亲现在很平安不是么,这就够了,我能感受到父亲的高兴,你在他身边,他真的很快乐。” “弘弟……” “大哥,你现在很高兴吧。”单弘笑笑,不让单柏看出他的那一点点心酸。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能再次用眼睛看到单相权的样子,单弘已经很满足了,人不能太贪心。 “大哥,以前得罪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说罢,单弘恭敬的冲单柏行了一礼。 “弘弟,你这是做什么……”单柏放下茶水,去扶单弘。“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介意,那次打了你一掌,别怪大哥……”说着,单柏抚了抚单弘的肩。“你说父亲最爱的儿子是我,我真的很高兴,比任何时候都高兴……可是父亲也很爱你,那次父亲昏迷时也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这些日子他很想你,最惦记的也是你。弘弟……”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因为父亲更爱你而有什么不满。”单弘微笑的看着单柏,“我说那些话就是为了告诉你那个事实而已,父亲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话父亲根本不会说出来的,我是怕你不理解他的心思,让他伤心。至于父亲对我……我知道,我也知道,大哥,我都知道。”单相权为他所做的那些,单弘记得牢牢的。单相权带他去神候那里求救时的场景,单相权领着他下山关心体贴他的一切,他都记得,那几天足以抵过了这辈子,足矣。 “弘弟,你长大了。知道就好。”单柏欣慰的看着单弘,轻声道。 “大哥,父亲视你如命。” 见单柏听到这句话后眼中晶莹,单弘自动垂下目光。“过去的就过去了,大哥,你不要太愧疚,如果你总是觉得欠父亲什么,父亲会察觉到的,他会难过。虽然他对你的要求很高,可他还是希望你能和他再亲近一些。也许他有时会用君臣之礼对待要求你,但是私下没人的时候,他还是希望你们能像以前一样……” “大哥懂的。”单柏现在已经能很从容的面对这个问题了,朝上朝下,人前人后,该如何做他都知道。怎样面对单相权,他也清楚。他一直心怀愧疚,那份愧疚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消失了,可是他从没让单相权看出来。他不想让单相权因为这个而有负担。 “那就好,大哥,父亲就先拜托你了。这次再走,短时间内我可能就先不回来了。” “弘弟,你要去哪?”单柏有些吃惊,“你才刚回来就走,父亲会难过的,不多陪陪他么?父亲会挂念你的。” “我会和父亲好好说的,那时看不见,所以父亲才会那么挂念我。我真是不孝,当时只顾着考虑不能拖累他,没想到他也会——会那么难过。”知道单相权那么挂念他,单弘很高兴很高兴。“如今有大哥陪着父亲,小弟很放心。大哥半年内收复河山,总齐八荒。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大哥做的这么好,我这个弟弟也不能太差对不对。”单弘浅笑,“虽然没了武功,可我还有其他本事,既然现在可以看见了,武功还能再练,从头再来也不算太晚。虽然父亲最爱大哥,可是我也想让父亲为我自豪,好处不能都让大哥一个人占了。” 单柏笑了起来,拍着单弘的肩膀道:“好。只不过以后要多回来看看。” 单弘点点头,冲着单柏又行了一礼。“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诶,弘弟……好吧好吧。”单柏无奈的再次受了单弘一拜。 “对了大哥,有一件事……”单弘越想越不对劲,他的眼睛瞎掉是天命所致,不会平白无故的复明。单弘小声问道:“大哥,我这眼睛复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父亲,他不会为我做了什么吧?”单弘有些紧张。 “没有,弘弟你放心吧,父亲他好好的。”见单弘还是一脸不相信,单柏正色道:“怎么,大哥还能骗你不成?” “不是,大哥。之前有位高人告诉我,我眼睛失明乃是命数既定,并非一般的顽疾,所以不会无故复明,命数更不会随意改变。所以我担心父亲……” 单柏抬臂揽住单弘的肩,小声道:“弘弟,朕用十年的寿命换了你一双眼睛,朕是真龙天子,所以能用寿命做交易。你能看见,父亲能那么高兴,朕觉得很值得。”单柏没告诉单弘他是用三十五年的寿命做的交易,这个事实,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大哥!”单弘的身子慢慢僵住了。十年,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年?不值,这个交易不值! “别惊讶,十年而已。”单柏轻声道:“我欠你和父亲各一条命,十年,你觉得多么?” “大哥!” “别说了,别让父亲和别人听见,不能让他们知道。”单柏拍着单弘的背,将他拉进怀里。“弘弟,以后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保重,我和父亲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大哥……我会的,你和父亲都要好好保重。”单弘抬臂抱住单柏,知道单柏如今对单相权很孝顺,单弘从心里原谅了他,原本过去的很多事情就都是误会。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那份兄弟情义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误会而改变。 “弘弟,你变了不少,以前你和大哥可没有这么多话说。现在这样,真好。”单柏抚着单弘的背,和声道:“其实大哥一直很喜欢你。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念书,过去的那些事,我总能想起。” “大哥,我也是。你和父亲一直是我追寻的……榜样。看着你们,我会更努力的。” 心结已经解开,再没有什么嫌隙了,沉浸在这个迟到了十几年的拥抱中,二人会心而笑。 …… 单柏复位后,将单卓重新迁入了单家墓地。几日后,三人来到单卓墓前祭奠。 单相权蹲在墓碑前,神色哀伤的抚着墓碑上的字。“卓儿,乖。在那边,要听你母亲的话,想父亲的时候,就来父亲梦里和父亲说说话,别让父亲一直想你……乖……” 微风轻拂,墓地周围一片寂静。 单柏和单弘站在单相权身后,觉得他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 “父亲,别难过了。”见单相权这样,单柏很心疼。 “父亲,您还有我们,卓儿在那边会过得很好的,别伤心。”单弘走上前,和单柏一起扶起单相权,为单卓换上新的祭品。 单柏看着墓碑出神,他始终觉得单卓的死是他的错。咬破手指,单柏将自己的血滴入墓碑前的土地里。 “柏儿!” “父亲,孩儿没事。这样,卓儿就不会太孤单了。”单柏滴了很多血,直到单相权看不下去开始阻止,他才站起来。 走出墓地,单相权看到了远处马背上等着单弘的果果。“弘儿,你真的要走?不再多留些日子了?” 单弘注视着单相权忍住不舍,恭敬的跪下去磕了一个头。“孩儿不孝,父亲千万不要挂念孩儿,孩儿一有时间就会回来。” 单相权知道单弘去意已决,单弘眼睛也好了,该放手让他去闯荡了。 “看过你母亲了么?” 陈夫人知道他们‘阵亡’的消息时就疯了,被单柏安置在宫中一个清静的地方静养。 “看过了。”被单相权扶起后,单弘渐渐攥住单相权的手,恭敬又温柔道:“心法和剑谱儿子都放在怀里了。多谢父亲!父亲保重,保重!”说着,单弘将目光转到单柏脸上,和顺道:“大哥,小弟走了,保重!后会有期。”说罢,单弘将单相权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凝视着单相权,单弘温柔笑道:“儿子的脸会慢慢好的,您放心。父亲……保重!” 放下单相权的手,单弘忍住不舍。转身骑上白马,策马扬鞭,与果果绝尘而去。 透过马蹄扬起的灰尘看去,单弘的身影越来越远。单相权站在原地,目送着单弘逐渐远去。 “父亲。” 单相权冲单柏笑笑,道:“好了,我们回宫吧。”他知道单弘一定会闯出一番名堂。 单相权与单柏二人的武功非一般的高强,所以这次出来祭祀单卓没让任何人跟着,他们想多安静一会儿。街上很热闹,百姓生活安乐。看着繁荣热闹的街市,单相权由衷欣慰。 单柏也被这安乐繁荣的景象感染,欣慰浅笑。单相权似乎并不急着回宫,而是放慢了脚步,有意和单柏一起散步。单柏显然有些兴奋,见单相权不着急回去,也放缓了脚步,与单相权并肩而行。 “父亲,这样真好。”单柏侧过头看着单相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单相权见单柏高兴,心里自然也高兴。“柏儿,父亲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是什么?”单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单相权突然不说话了,低头看去。单柏并没有松开抓着单相权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他不怕单相权会生气,儿子握住父亲的手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算单相权要生气,他也要先握一会儿。 单相权只是愣了一下,不怒反笑,似乎默许了单柏的做法。 “父亲想问你,你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做这个皇帝?” 单柏猝然睁大眼睛,看着单相权,有些惊讶道:“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刚刚你在羡慕弘儿可以浪迹天涯、自由自在的过一生,对不对?其实那次你疯了后,我想了很多,也许一直以来是我做错了,柏儿……你想要什么就告诉父亲,父亲——不会再强迫你、要求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单柏惊讶的看着一脸祥和的单相权,惊诧的神色逐渐变为了感激。攥紧了单相权的手,单柏微笑道:“不会,父亲您一点错都没有。只要您愿意陪在儿子身边,不再离开我,在哪里都是一样……只要您高兴,儿子就高兴,您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儿子愿意的。”单柏很知足,有单相权刚刚那句话,已经足够了,只要不离开单相权,做皇帝和自由自在一样快乐。 “你这孩子,嘴巴倒是甜得要命。”单相权笑了一声,淡淡嗔道。 “父亲,回宫后,儿子和您说一件事情,保证您会很高兴。”攥紧单相权的手,单柏一脸兴奋。 第一三一章礼物 拉着单相权的手,二人缓步而行。路过聂府时,兆炎正巧从里面匆匆出来。看见单柏和单相权,兆炎恭敬的停住脚步。 “啊,参见——”兆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单相权和单柏,刚要跪地对二人行礼,就被单柏抬手止住。“不必多礼,我和父亲今日是便装出行。” 见到兆炎,单相权不着痕迹的松开单柏的手,负手而立。 单柏见单相权松开了手,偷偷看了眼一本正经的单相权,扬眉浅笑。走到兆炎身边,单柏对兆炎道:“白将军的病好些了么?今后……好好照顾他,他是个好父亲。”单柏拍了拍兆炎的肩,嘱咐道。 原来,兆炎才是白世奇的亲生儿子。十几年前,单相权在战场救了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兆炎。那块玉佩原本一直戴在兆炎身上,后来在流浪中被人抢走,兆炎就再也没见着过那块玉。十几年来,兆炎一直暗中寻找,可惜一点下落也没有,就在前不久,单柏托兆炎调查韩云的身世,并让他寻找白世奇亲生儿子的下落,才把那块关作为键线索的宝玉交给了兆炎,兆炎这才认出来这块碎了好几次的玉。为了防止再次错认,兆炎与白世奇滴血认亲。二人是亲生父子,绝对不会错了。 见白世奇终于找到了亲生儿子,单柏由衷欣慰。可是白世奇不认人的毛病还没好彻底,单柏对白世奇心怀愧疚,只能不停的托付兆炎今后要好好孝顺白世奇。 兆炎一直低着头,单柏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皇上,臣已经上表请去,请您准许。”兆炎对单柏揖手行礼。 “这……”单柏之前看到了兆炎的奏表,正打算找机会问问兆炎为何突然辞官去职,就在这里遇见了他。兆炎抬起头时,单柏才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炎卿?” “皇上,臣想带着父亲回到当年的离国境内,将军府还在,臣以为住在那里更有助父亲养病,那里毕竟才是父亲的心心念念的家乡。臣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不过父亲常年生活在那里,所以……臣并没有不敬的意思。”如今天下几乎归一,兆炎怕再度提及离国这样的字眼会让单柏不舒服,特别解释了一下。 “炎卿多虑了。朕也知道白将军不习惯住在这,之前不放心所以才将他留在这里。现在朕安心了,带他回去好,失散十几年,你们终于可共聚天伦了。”单柏一脸欣慰。“朕会为你们封地赐金,今后的生活你们不必担心。”单柏考虑得很周到,赐给兆炎和白世奇的银子足够他们躺着花好几辈子的。 兆炎颔首谢过单柏,“多谢皇上厚爱,但臣想回去后自己开个武馆,热闹些或许更有助于父亲康复,而且臣也不习惯突然闲散下来的生活。”说罢,兆炎神色有些黯淡。“可义父无论如何也不肯随臣一起走……” 单柏恍然大悟,原来兆炎是因为这个才来找聂安的。聂安十几年来一直视兆炎如同己出,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兆炎找到了亲生父亲突然说要和亲生父亲一起走,聂安心里肯定很难受。 “本王去和他说。”单相一直在旁边听着二人的对话,这会儿突然开口道。 “你义父肯定没办法马上接受这件事情,朕和父亲去劝劝聂大人,你先回去吧,别太忧心。”单柏很体谅兆炎。见兆炎面有迟疑,单柏笑道:“回去收拾准备下吧,朕回宫后就准你的奏。” …… 聂安本想亲自送单相权和单柏回宫,可单相权不想让聂安跟着,就将他打发回去了。 薄暮冥冥,天色渐暗。 二人慢慢走在回宫路上,单柏趁机又拉住单相权的手,道:“父亲,为何聂师父一直未娶?刚刚他在书房里看的那个画卷……”单柏记得他和单相权进去时,聂安正在看一幅画,画旁边还有一副棉布手套,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聂安没想到他们二人会来,慌张之下赶紧请安,画也顾不上卷好,所以单柏才看到那幅画上的女子。 单相权低头看了一眼,道:“手上怎么这么多汗?快松开。” 单柏抿抿嘴唇,听话的松开手,立刻掏出一块丝帕,擦了擦手后又握住了单相权的手,这次握的更紧了。 单相权苦笑了两声,不再要求单柏。 “聂安他本来有妻室,那画上的女子应该是玉儿吧。” “玉儿?玉儿是谁?” “你母妃的贴身丫鬟,后来嫁给了聂安。可惜嫁给聂安后不到一年就因病去世了,也未给聂安留下一儿半女,她去世后,聂安一直未再续弦。” 单柏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聂安是个如此深情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单柏打破眼下的沉寂,道:“聂师父他,想清楚后应该会去找兆炎吧?不过他跟了您半辈子,忠心耿耿,您舍得让他走么?” 单相权意味深长的看了单柏一眼,耐人寻味般说道:“他去找兆炎干什么?看着兆炎每天围着那个白世奇转,把他晾在一边?” “那怎么办呢?我看聂师父他真的很难过,毕竟和兆炎十几年的父子情分,怎么能说断就断。”片刻后,单柏才慢慢觉出单相权话里有话,看了单相权一眼,单柏有些不知所措。“父亲!您还记得那件事啊——那时白将军受了伤,还是为了我才会受的伤,我怎么能弃他不顾呢——” “你是孝子是好孩子,我知道!”单相权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单柏沮丧的按住额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您还生气呢?您是和他不熟,白将军真的很好,是个大好人,能做他的儿子,是兆炎的福气。” “你是不是也想当他的儿子?”瞪了单柏一眼,单相权冷着脸甩开单柏的手,大步往前走。 单柏看着单相权大步离去的背影,愣了片刻。抬步追了上去,单柏笑眯眯道:“父亲,父亲,别生气,以后我再也不提起他了。” “哼,你觉得本王的度量就那么小?” “当然不是,父亲气量无边,当然不会和儿子计较。”单柏锲而不舍的拉住单相权的手,脸有些红,试探性的问:“难道,您是吃醋了,吃白将军的醋?” 单相权手指一僵。未待他否认,单柏就扑上来抱住了他。 “你……快松开,你看行人都在看咱们。怎么没大没小的……柏儿!好了……你勒得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 回到宫中后,单柏将单相权请进勤政殿。 “父亲,快坐。”单柏将单相权请上上首位置,命宫人奉茶。 “天色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府了。” “就留在宫中吧,别回去了。就住在金龙殿里。”单柏不想让单相权回去,单卓不在,单弘也走了,两位夫人死的死疯的疯,聂安和兆炎也都不在,如今的单王府是个只有一群下人的大宅子,还回去干什么。 “金龙殿是帝王寝宫,我住进去成何体统!”单相权沉声责备。 “您若是不愿意睡在那里,儿子明天就吩咐工匠为您专门建造一间宫殿,好不好?” “胡闹!” “父亲!儿子的意思是,等弘弟回来后,您再回去住,让您一个人住在那里,儿子在宫里也睡不好。”单柏软着脸哄单相权,命人将为单相权定制的新官服送了上来。 “您看,这是您的新官服。”单柏命宫人将官服打开,展示给单相权看。 “这……”单相权没想到单柏真的按龙袍的样子给他做了一件。“这……简直是……”单相权不知道单柏是真傻,还是想要如何,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把它放到那边,你们都下去吧。”单柏命人将官服放到一边的桌案上,遣退众人。 拿起龙案上的一张地图走到单相权眼前,单柏打开地图,指着大单版图边上的一个国家道:“父亲,儿子准备发兵攻打笛国,攻陷了笛国,这整片河山就彻底是咱们大单的了……真正的天下归一,万民归心,这片大好河山全部都是咱们的了。从今以后,再没有多国并立,这天下的土地全是咱们大单的,所有人全是大单子民,真真正正!”单柏阖上地图,跪在单相权脚边,看着单相权道:“这次,儿子要带兵出征,父亲就留在宫里暂时替儿子处理国政,好不好?” “柏儿……你,要亲自出征?” 单柏温和一笑,道:“这样才有万全把握一击成功,怎么,您不相信儿子的实力么?” “你刚刚对我说的可以让我高兴的,就是这件事?”单相权拧眉问道。 “怎么了父亲?难道您不高兴么?”单柏跪直了身子,握住单相权的手,柔声道:“总齐八荒日月重光,肃清万里九州归一,把所有国家全部并入单国的土地不一直都是您的心愿么?这个心愿儿子马上就要帮您实现了,您不高兴么?” “那这次,就由为父带兵出征!”单相权知道笛国是尚武之国,马背上的功夫远比其他国家厉害很多,几百年来,兵燹不断、国土更迭,唯有笛国自始至终固守一隅,没有被任何国家侵占过。 “不,不行。”单柏握着单相权的手,一脸坚定。“我知道您比儿子厉害,可是这次攻打笛国是儿子的意思,这场胜仗是儿子要送给您的礼物。从今以后,再无其他任何国家,历史属于大单。” 见单相权还要坚持,单柏忙道:“那年您上了战场,两年多后才再回来,再后来让儿子一等又是半年多。那种日子很难熬,很艰难,生不如死……所以,儿子不许您再去出征了。这次,您就放开手,儿子一定要为您做些什么,这是儿子想要送给您的礼物——完整的九州河山!嗯?好不好。” “这天下是你的,怎么说是送给我的呢?” “我的不就是您的,没有什么区别。三天后,儿子就带兵出征了,您就不要送了。这两天您就住在宫中别回去了好不好?”单柏一脸哀求。 第6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9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69节 “这么快?”单相权没想到单柏一直瞒着他这件事。“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不送哪行,不行。” 单柏捧着单相权的手,跪着往前靠了靠,微笑道:“不是不告诉您,是想给您一个惊喜。临行前一晚您在宫中为我饯行就行了,一早出发您就不要去了,您的风寒还没好彻底,不能受凉,一定要好彻底才可以,否则以后会复发的。”见单相权不说话,单柏撒娇道:“等儿子回来,您也送儿子一件礼物好不好?” “唉,柏儿,你想要什么?”单相权叹了口气,似乎对单柏的撒娇和体贴毫无抵抗力。 “您愿意给什么都好,只要是您送的,什么都行。啊……先别告诉我您要送什么,现在知道就没意思了。”单柏笑嘻嘻的看着单相权,一脸孩子气。 “你呀……好吧。快起来,别跪了,这还是在大殿里呢。”单相权微笑着拉起了单柏。 第一三二章九州一统 单柏出征已经有三个月了,每隔几天单相权都能收到单柏的亲笔书信。内容大多很简单,只是汇报一下战况并报个平安。 一开始,单相权只是看看,并不回信。后来战事加急,书信由一开始的三五天来一封变为十几天才来一封。这场仗打得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艰辛,一战就是半年多。后来,单相权开始亲笔写回信,每次看到单柏的字迹,单相权都很安心,想必单柏那边更是如此。 一直以来,单柏将国事处理得很好,朝中几乎已无大事,单相权这时算是彻底清闲了下来。 这天下了朝,处理完一些琐事,单相权闲来无事在御花园里散步,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悠闲的在御花园散心。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收到单柏的来信了,单相权隐隐忧心。 “落儿,落儿,不要,不要烧,不要走——不要啊落儿!” 走出御花园后,单相权隐隐听到一阵喧闹声。寻着喧闹声走去,单相权在宁德殿外看到了湛双成。湛双成披头散发,被一群小太监围住。 小太监们举着火把,点着什么东西,漫天烟灰飘荡……湛双成追扑着烟灰,边扑边喊:“落儿,不要走,不要——不要烧,不要火——” 单相权远远看着,问身后的章公公道:“他怎么在这里?” “回王爷,是皇上的旨意。皇上见他可怜,不忍心将他关在大牢里,又怕放他出宫他会被人欺负,好像他还有不少仇家,所以皇上就让他住在了这宁德殿内。” “那些小太监是怎么回事?”单相权知道湛双成因何而疯,所以自然知道这些小太监其实是在欺侮湛双成取乐。 “这……他们都是负责伺候照顾他的。” “那是在伺候么?”单相权的声音冷冷的。 “是,王爷,奴才这就去治他们的罪。” 章公公走过去后,呵斥了几句,小太监们知道犯了错,赶紧扑灭了火把,又看见单相权稳步而来,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单相权并不理会那群小太监,让人将疯疯癫癫的湛双成拉进殿内。湛双成当日被单相权废了武功,现在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任人将他拽进大殿。单相权坐在桌边,发现桌上的点心已经发了霉,便命人重新准备一份给湛双成送来。 点心端了上来,是湛双成最喜欢的酥桃饼。单相权和湛双成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湛双成夺了单家王位,虽然可恨当诛,可看到当年那智勇双全、仪态万千的湛双成沦落至此,单相权多少也有些心酸。 湛双成直勾勾看着冒着香气的酥桃饼,并不吃,而是去拿单相权跟前的桂花糕。 单相权未用早膳,正好走到这,就让宫人顺便也为他准备一些糕点随便填填肚子。没想到湛双成会站起来拿他的点心,单相权有些不解。 “你不是一直喜欢吃那个么?” “那是落儿爱吃的,我要等他回来一起吃。” 湛双成边说边狼吞虎咽的塞着桂花糕,显然是饿了太久。 单相权终于明白了,之前的点心风干发霉,并不是湛双成不吃,而是他一直留着点心等待湛落。父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单相权之所以喜欢桂花糕,也是因为单柏喜欢。吃着桂花糕,单相权就会觉得单柏一直在他身边。 单相权将桂花糕推到湛双成跟前,怕他噎着,命宫人给湛双成倒了一杯茶,放在一旁。 吩咐宫人好好照顾湛双成,单相权就离开了。离开后,单相权越发惦念单柏,一个月来一直没有消息,最后一次通信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胜局已定,没理由一个月也不给他来一封信。 单柏不在的这半年里,单相权越发觉得他也离不开单柏,而不只是单柏单方面的离不开他。 在宫里,单相权更加惦念单柏,索性直接回了王府。半年里,单相权准备了很多礼物,可他一直考虑不好到底该给单柏什么好,让他茫然的是,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单柏最喜欢的是什么。看着单柏留下的满桌子木人,单相权决定也刻一个木人送给单柏。 刻木人似乎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刻了几个,单相权发现他根本刻不好,而且还总是把手指弄伤。 “老爷,老爷,周大人来了。”单荣慌慌张张的声音大老远就传到了书房里。单荣是单王府原先的管家,聂安两个月前终于辞官而去,去找兆炎了。临走之前,他将单荣找了回来。 单相权皱皱眉头,单荣虽然是王府的老人,可实际很年轻,所以办事总是毛手毛脚的,单相权很不喜欢他那种毛躁的性格。 “参见王爷。” “周大人不必多礼。”见周春年神色激动,单相权立刻想到了什么,扬眉道:“可是前线有什么消息传来?” “王爷,此战大捷!”周春年激动地浑身颤抖,他知道胜利的结果意味着什么,从今往后,九州一统,天下归单。 见单相权惊喜得发愣,周春年赶紧将前线送来的战书交给单相权,道:“王爷,这是捷报!您刚出宫捷报就千里加急送进宫了,臣马上给您送来了。” 单相权接过捷报。单柏答应过他,打赢胜仗会亲笔写下捷报给他送来。单相权知道单柏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他从没让他失望过。迫不及待打开捷报,单相权扫了一眼,神色渐渐僵硬。 “王爷,您怎么了?”周春年察觉单相权神色不对。 捷报落地,单相权怔怔看着周春年,道:“大军何时归来?” “王爷?上面不是写着么,一个月后。” “他只派人送来这一份么?”捷报根本不是单柏亲笔所书,单柏的字,单相权认得。 周春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给单相权。“这是皇上给您的书信,刚刚急着给您捷报,属下把这事都忘了。” 撕开信封,单相权展信阅读。 “王爷,您怎么了?”见单相权面色突然苍白,周春年扶住单相权,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王爷,您到底怎么了?” “皇上他……他是不是快不行了?还是,已经——已经驾崩了?”单相权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 “王爷!” “若是他好好的,不可能,让别人,来写信……”单相权有些窒息。 “也许皇上是忙着犒赏众位将领,没时间亲笔写……” “不可能!”单相权摇摇头。他知道单柏的性子,只要那条胳膊还能动,单柏绝对会亲笔写给他的信,不会找任何人代写,除非…… …… 一个月后,大军凯旋而归。单相权并没等来穿着战袍驾马而归的单柏,而是等来了单柏的棺木。 原来早在战场上时,单柏就生了病,他一直强撑着骑马打仗从而拖延了病情。攻破笛国后,人突然就快不行了,为了见单相权最后一面,大军火速往回赶,可单柏最终没能战胜病魔,在半路溘然而逝。 单相权神思恍惚,打开棺木好久后,他才慢慢移动脚步,分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可单相权却走了很久,好像有半辈子那么久。 全军肃静,王坤然身披战甲站在棺木边,眼中垂泪。 单柏静静躺在棺材里,身上披盖着紫金龙袍,容貌如生。 “王爷,您将皇上手中的那颗珠子拿出来吧。” 单相权似乎没听到王坤然的话,努力了半天才抬起手,摸到了单柏的脸…… 没想到那次在宫中饯行,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那天,单柏还对他撒娇,要单相权亲自喂他吃桂花糕。单相权责备单柏没规矩,并没喂给他,而是板着脸把桂花糕扔在了他手里。 单柏苍白的脸早已僵硬,冰凉刺骨…… 那股子凉意从单相权的手尖渗入,直抵心房,单相权摇晃了一下,用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金丝楠的棺材才没倒下去。 “皇上——最后,可曾说了什么?”单相权费力挤出几个字。 “没有,皇上去得太突然了。但是早在皇上生病时,他就拟好了诏书,说待他死后就将王位传与您……”说罢,王坤然从棺材中拿出了单柏所写的诏书,双手奉给单相权。 单相权看着诏书,将目光移到单柏惨白的手上,单柏的双手放在腹部,可其中一只手紧紧攥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 见单相权把目光移动到了单柏的手上,王坤然赶忙道:“王爷,那颗珠子是皇上杀进笛国大殿时从皇宫中找到的一颗宝珠。那本是一颗黑色的大珍珠,可能是因为什么独特的缘故,珠子色泽偏紫,皇上当日拿着珠子时就说这颗珠子宝气耀眼,大有紫气东来之势,说要拿回来送给您,为您镶在金冠上……皇上去世前,已经说不出话了,手却紧紧攥着这颗珠子。入棺前,我们谁也没办法从皇上手中拿下这颗珠子,皇上抓得太紧了……想必只有您才能拿下来……” 单柏虽然死了,可好似活着一般知道眼前这人是单相权。所以单相权很轻松的就将珠子从单柏僵直的手中取了下来。 紫光耀目,刺得人眼疼…… 珠子从单相权手掌滑落,噗通一声砸在棺木中。单相权突然失去理智一般,一扬手,将王坤然双手奉给他的遗诏打飞。 “王爷!”王坤然没见过单相权这样,看着他愣住了。 “柏儿,你起来!给父亲坐起来!”单相权双目通红,瞪着棺木中的人颤声命令道。 “王爷,皇上已经去了,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柏儿!起来,起来,不许这样吓我!不能这样——你给我坐起来!坐起来!” 单相权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眼前一片黢黑。 …… “父亲……父亲!” 听见有人喊他,单相权费劲的睁开眼,朦朦胧胧中只能看到眼前有个人影不住晃动。好半天,他才将目光汇聚到单柏脸上,看清了单柏的脸。 “柏——柏儿?”单相权睁大了眼睛。单柏不是已经——难道自己也死了,所以才会再相见? “父亲,您做梦了么?”单柏拿起丝帕慢慢为单相权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关切道:“您梦到了什么?为什么神色那么痛苦,您一直紧紧攥着拳头——” “柏儿,我也死了是么,能再见你真好。”单相权看着单柏关切的脸,喃喃道。 “父亲,您胡说什么呢!您是不是还没睡醒?”单柏有些焦急,他不明白单相权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敛下神色,单柏拿着丝帕慢慢给单相权擦汗……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单相权的脸颊时,单柏吓了一跳,“您的脸怎么这么凉?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派人进宫喊太医——” “柏儿?”单相权猛地抓住单柏的手,发现单柏的手是热的。 “父亲,您怎么了?别这样,您是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父亲?”单柏被单相权反常的样子吓住了,见单相权要坐起来,单柏赶紧去扶。 “是梦么?”如果是梦怎么会悲伤得那么真切?可如果不是梦,那么现在就一定是梦了…… “是梦,当然是梦。您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单柏怕单相权出汗后受凉,随手拿起一旁的外衣给单相权披上。见单相权神色有些茫然,单柏笑道:“这些日子,您有没有想我?”单柏从怀里拿出一颗珠子送到单相权眼前,道:“您喜欢么?这颗珠子是我从笛国宫中看到的,看它多适合您,回来我让他们把这颗珠子嵌在您的金冠上。” 单相权狠狠盯着那颗珠子,紫黑色的宝珠,紫光耀眼…… “这是梦?”单相权英俊的脸倒影在光亮夺目的珠子上,样貌有些扭曲。 “不是梦。”单柏放在珠子,狠狠掐了自己的脸一下。“哎——”太过用力,单柏不禁哼了一声。见单柏脸颊都被掐红了,单相权皱着眉也抬手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父亲,您干什么,都掐红了!”单柏看着单相权的脸有些心疼,握住单相权的手,单柏不许他再掐。“是不是儿子突然回来吓到您了?”单柏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敛英眉,道:“儿子嫌大军的速度太慢,就自己先跑回来了。为了给您一个惊喜,捷报特别推迟了几天才发给您的,这样我才能在您收到捷报这天就赶回来。我一回来就听说您在王府,所以也没顾上换衣服就跑来了,他们和我说您在睡觉,我一进来才发现您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怕您在那里睡受寒,儿子就将您抱到榻上,他们也真是,就让您趴在桌子上睡!您好像一直在做梦……您睡了很久,昨天儿子就回来了,您今天才睡醒。您从来没睡过这么久——真是吓坏儿子了。” 单相权这才确信,刚刚那一切真的是一场梦。 “为什么不亲笔写书信和捷报?”单相权有些恼怒,刚刚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单相权不敢再想。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因为这个生气,知道单相权一定是很在乎他,单柏禁不住高兴,笑道:“是亲笔写的,那些字是不是很难看?因为是用左手写的。” “你……”单相权这才注意到单柏的右手藏在袖子里没有露出来。“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受了点轻伤。”单柏似乎不想让单相权看他的手。 “给我看看!”单相权的声音瞬间严厉了起来。 单柏见瞒不了单相权,咧咧嘴,伸出手来。整只右手连同手臂都缠上了绷带,根本看不出伤了哪里。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功夫都白练了?” 单柏知道单相权责备他是因为心疼,笑着将胳膊收回去,单柏安慰道:“儿子真没事,您别担心。” “为什 么不和大军一起回来?” “因为——”单柏有些吞吐,“因为这半年多实在太想您了,等不及见您就先跑回来了,如果您觉得不好,那我再赶回去,反正知道我回来的人也不是很多,一个月后您在城外再迎接我一次,这样?” 单相权深邃沉静的眼中闪烁着一些极为复杂的情绪,单柏不知道单相权被刚刚的梦吓得不轻,以为单相权是在怪他不守规矩的先跑回来。 “儿子实在是等不及见您高兴的样子了,是儿子太任性了,儿子错了,嗯?您别生气——儿子打赢了,今后天下一统,九州归单,您高兴么?是不是很高兴?”单柏兴奋的看着单相权,他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赢了这场仗,为的就是见到单相权此刻欣慰欢快的笑容。 可让单柏没想到的是,单相权并没有笑。 “如果得到了九州,却失了……”看着单柏俊美的脸,话语梗在喉头,“那还有什么意义……好在只是一个梦。” “什么没意义,您梦到了什么,能告诉儿子么?” “没什么!”单相权回过神,垂眸拿起手边的紫色珍珠,放在手心仔细把玩。 “这是您准备送给儿子的礼物么?”单柏拿起单相权刻的那几个不像样子的小人,一脸笑容。“儿子很喜欢,很喜欢。就是您没有伤到手吧?这玩意一上来很不好弄,没伤到吧?给儿子看看。” “没事,不要看了……不是这些,礼物另有其他。” “是什么?”这会儿,单柏比打赢了胜仗还要兴奋。 看着单柏,单相权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阿咧,因为快结局了,所以大大们都霸王了么0 0 噗~~~下一章就应该是结局了=3= 貌似这章有虫,一下子居然找不到了。。。啊,以后看到再说吧 第一三二章结局 单柏怕单相权吃不惯客栈里粗糙的早点,一早就起了,去镇子里最大的酒楼买早饭。天气很冷了,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单柏脱下斗篷,吩咐小二热一下已经凉了的早饭,就赶忙去单相权房中请安。 那次打完胜仗,单相权说要带着他周游天下,如今离开皇宫已经快一年了。 刚知道那个消息时,单柏有些犹豫,他并非不想和单相权一起游山玩水,相反的,这是他迫切以求的梦想。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要可以和单相权朝夕相对再也不分开,在哪里都是一样,他已经非常幸福了,还从没那么幸福过。可单相权似乎料到了单柏的顾虑,早有准备。出乎单柏的意料,单相权手下还有一拨人,一拨他从没见过的人。那些人对单相权唯命是从,单相权吩咐其中一个最有才能的年轻人先替单柏处理国政,朝中还留有周春年和卫绪,单相权难得的很放心。 单柏没问单相权为何他手里还有那样一拨能人,那样一拨人,不是三五年内就可以培养出来的,单相权一定从十几年前甚至更早时就暗中培养这批死士了。他并不关心单相权最初培养这群人的用意,总之都是为了他好,为了这个天下好,就算不问,他也知道。疯了痊愈后,聂安就把过去的所有都对他说了,他终于知道了单相权当初那样对他的用意何在,并不是不爱他,而是对他的期望太高了。他再一次知道了单相权对他的爱是多么深重。c,ao碎了揉烂了心,都是为了单柏和他们的天下,单柏很心疼熬尽半生心血一直将重担扛在肩上的单相权,所以其实他早就想借机让单相权清闲一下了。能抛开繁重的国事和单相权悠游度日,单柏觉得就像做梦一样。他一出生就是王爷世子,更是长子,背负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责任和重担,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与单相权相伴,过这样轻松快乐的日子。 敲开房门后,单柏发现单相权早就已经起来了。 “柏儿,你去哪了?”单相权知道单柏一直不在房中。 “出去了一趟。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多睡会儿么,昨天累不累?” “爬个山怎么会累。刚刚我去和小二结账了,不是说今天要登北邙山么。倒是你,昨天蹦蹦跳跳的又是抓兔子又是猎白狐,累不累?” “不累!可惜了那只白狐,本来说要猎来为您做个毛领子的。”想起昨天那只几乎垂手可得的白狐,单柏有些沮丧,“父亲,不急。还是休息几天再上北邙山吧。” “天气愈寒,再下几场雪就无法登山了。那次寿辰你送了我一只活木人,让我一掌打了个灰飞烟灭,你也不说清楚,怪可惜的……这次,为父亲自向那个活木教老头讨教,讨来一个送你。” 上次打赢胜仗,单相权说要送他一份礼物,那份礼物就是周游天下,如今又说要送他一个会跳舞会打架的活木人,弥补那次的误会。单柏压住心中的激动和惊喜,赶紧去招呼小二上早饭。 二人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从客栈离开。单柏说这小镇子景色和风土人情都不错,打算在镇子里转转再上山。 单相权点头道好,二人转了一大圈,正好走累了。进了一间茶楼歇脚。 “柏儿,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春节了,我们怎么也得回宫一趟。等过了那几天,咱们再出来,南面已经玩得差不多了,这次从宫中出发,咱们往西北走如何?” “好啊——”单柏给单相权倒了杯热茶,送到单相权手边。“天气很冷,刚刚走了那么久,您快喝一杯暖暖胃。” “嗯?你抓着我的手让我怎么喝茶?”单相权半怒半笑的看了单柏一眼。单柏低头吐了吐舌头,悻悻将手松开。 咽下一口热茶,肠胃骤暖。单相权笑道:“你这孩子,如今这么大了,怎么倒比小时候还黏人。” “小时候我很黏着您么?”单柏隐约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他只记得单相权那时候对他很好,不过好像没有现在这么好。 “你都忘了么,也是,那时还太小。”见单柏神色躲闪,单相权知道他一定是想再握着他的手。无奈的笑笑,单相权主动握住了单柏的手。“柏儿,坐过来些。离得那么远,一直伸着的胳膊会很累。” 单柏受宠若惊似的,神色恭谨,往单相权身边挪了挪贴着他的胳膊坐住。 “柏儿,这次回去,你是不是也该考虑立后的事情了?虽然我信得过常卿,可让他处理国政毕竟不是长久之事……” “怎么?您急着抱孙子了?”单柏低了低眉,嘟囔道:“抱了孙子,您就不陪我了……” “嗯?你说什么?”茶馆里很乱,单相权没听清单柏的后半句话。 单柏看着覆住自己手的单相权的手,手指动了动…… “难道柏儿已经有心仪的人了,怎么一直不告诉父亲?”单相权扬眉侧目,看得单柏有些不好意思。见单柏脸颊发红,单相权用力拍了单柏手背一下,“逆子,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怎么还……后宫一直无人,大臣们时常议论纷纷。是哪家的女子,你看上的人应该不会错的。” 单柏凝目注视着单相权的侧脸,神色复杂。 嗯,确实是举世无双的人,几百年来也不一定有一个他这样的人出现。不过,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总之整颗心一直被他填得满满的。 怔愣了一会儿,单柏突然笑道:“嗯,对啊,回去后也该纳妃立后了。” 单相权没注意单柏的这点小情绪,茶楼越发热闹了起来,原来是有人要开始说书了。 说书人身着青袍,袖子折了两浙,一拍醒木,眉飞色舞的讲起了一段大单天子传。 单柏上位后,废酷刑,改苛政,开风气。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单柏甚至准许老百姓到都城上谏。民间风气一时开放。所以说书人才会以传奇形式歌颂大单天子。 故事大抵围绕着单相权和单柏展开。从单相权年轻时一剑惊武林讲起,讲到单相权一生为国为民,又几次大难不死、单柏三起三落英雄年少,最终收复九州,言语间充满惊奇赞叹,传奇色彩很重。 第6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0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70节 说书人和听书人一定想不到故事中的两位主角正和他们坐在一起。 “您觉得他讲的如何?”单柏转着手中的空杯,淡笑道。 “原来那次你大闹飞云城不仅拆了赌坊还烧了妓院?嗯,妓院……” “诶,父亲……我就觉得这个说书的讲的不怎么样,怎么连这点事都抖出来了——词不成词,律不成律。倒是把这点事描得详细。”单柏有些气闷。 “你看大家都很爱听。” “颜儿,颜儿!我错了好不好,是爹错了!”单相权和单柏的耳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 单柏一个激灵,是云万生。 只见花颜冷着脸从二楼的扶梯走下,径直出了茶楼。云万生一脸无奈的在后面追着,凤煌当然在一旁奚落云万生。 “让你又欠债吃花酒,哼,这次别想让我帮你求情。” 师叔还活着,依旧很不着调的活着,活得很好……真是太好了。 云万生等人没注意到听书的那群里人有单柏和单相权,奔出茶楼很快就不见了。单柏直直看着云万生消失的方向,眼中流波滚动。 感到单柏的手在颤动,单相权立起眉毛道:“他乡遇故知,很高兴吧?” 单柏猛然回过头看单相权,原来单相权不止会吃白世奇的醋还会吃云万生的醋。 “再看你就去找他吧。”单相权别过了头。 “不看,儿子不看。”单柏用手捂住眼睛。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满堂喝彩。话锋一转,说书人开始讲起了单弘。 这一年来,单相权和单柏游走四方,也听到了一些有关单弘的传言。如今的单弘已经是天下知名的名医了,不仅如此,他还一统了西南武林,如今是西南武林的盟主。 “弘弟准备下个月在西南道召开武林大会么?”说书人的话让单柏有些惊喜。 满堂再度喝彩,大单天子传已经讲完了。 “看样子是。”单相权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柏儿,咱们走。再晚一些,就赶不及天黑前上山了。” “嗯。” …… 几天前的雪还没消融,山间小路被洁白的雪覆盖,一个脚印都没有。偶尔有一两只小鹿从树影后蹦跶哒的闪过,欢快的消失在林间深处。 “我们先不回宫了。”单相权偏头温和看着身侧的单柏,做好了这个决定。 “嗯?不是说要回去过年么?” “咱们去西南道参加那个什么武林大会去。正好看看弘儿,陪他一起过节。好像聂安兆炎他们也是在那边,顺便看看他们,你那个父亲不是也在那……” “啊,父亲!”单柏拉长声喊了一句,似乎对单相权总是时不时的提起白世奇这个‘父亲’的事情非常苦恼。 “哈哈,喊上他们一起,陪咱们三父子过节。” “或许还能遇上师叔和花颜!”团圆的景象已经让单柏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了。 “哼,我可不想看见他。”单相权瞪了单柏一眼。 单柏赶紧捂住嘴边,道:“不提他!”见单相权笑了,单柏松开单相权的手,往前跑了几步,那抹淡青色在雪白的苍莽间格外引人。 “柏儿,你慢点,别摔着。”单相权笑着摇摇头,对单柏偶尔的孩子气一点办法也没有。也许带他出来真是对的,在宫中根本看不到这样的单柏。 “父亲,您看!”单柏像是变戏法一样,双手一扬,白雪从树梢地面慢慢飞起,围绕着单柏的身子不断飞转舞动,淡青斗篷拉风而起,鬓发飞扬,单柏英俊的脸在纯洁的雪花间更显得俊朗动人。 单相权挥袖而笑,慢慢走到单柏身边。阔袖一挥,天地间瞬时雪花蹁跹,竟像下起了大雪一样。 漫天雪花随风滚卷,绵延而下,覆彻天地…… 单相权没想到单柏竟高兴得呆住了,转身看着单柏,笑了起来:“柏儿,走吧。” “父亲,您的武功又ji,ng进了!” 单相权笑而不言。 鹅毛似的雪花飘卷翻滚,遮住莽莽苍翠,龙图霸业,红尘紫陌,似乎都随着这漫天的飞雪落入尘埃。 轻歌歇处,斜阳日暮;红霞断彩,映彻苍茫,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此刻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淡青深紫色的并肩身影逐渐消失在白皑深处,渐行渐远,渐无踪。寂静山谷中,只余二人爽朗的笑声不停回荡……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3= 感谢一直以来追文留评的大大们,乃们的留言一直是我的动力,不论长短每一条几乎都认真的看过好几遍,再次鞠躬感谢=3= 捂脸,这文断更了大半年,实在对不起从一开始就追文的大大了~~~总懒得动脑子变换各种修饰,所以文字什么的粗糙了一些,以后会慢慢磨练文笔的。感情什么的貌似也狗血了一些,嗯,我好像挺喜欢狗血的【喂!】,也许过些年就会好了吧【咳】……啦啦,希望今后能写出被大家喜欢的文文=3= 一直想修一下前面的文貌似标点符号有不是太规矩的地方,不过还是算了,反正都完结了。于是,番外什么的大概在酝酿=3= 番外三 温暖如春 天华城位于西南道正中,原本是羌国都城,自古繁华。后来羌为单所灭,羌国所有地界全部归入了大单的版图。正义盟就位于这天华城中,单弘是西南的武林盟主也是正义盟盟主,所以武林大会就在这座天华城中召开了。天南地北的武林客依约聚集在此参加大会,天华城自是比以往还要热闹。临近除夕,街市更加热闹非凡,彩灯映昼,交映成辉。 单相权和单柏随着滚动的人流拥挤在闹市街头。 银蟾流光,疏星散淡。 单柏知道单相权向来不喜热闹,为何偏偏这次要带着他到街上转悠,还买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让单柏无法理解的是,武林大会已经召开三天了,单相权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大会是单弘主持的,每场比试过后,单弘会亲自点评一番,而最后的赢家则会直接挑战单弘,这样重要的大会,单相权理应去观看,这不仅是为了一睹爱子风采,更是给予爱子肯定的最好机会。单柏知道单弘心里一定非常渴望单相权去观看这场盛会,渴望让父亲看到他是如何点评天下各派武功,又是如何赢了大会最终的胜利者。 单柏还记得他和单相权第一天到正义盟找到单弘时的场景。 单弘当时正指点门人练功,一丝不苟的严厉模样很有几分单相权的威仪霸气。门人们似乎都很敬畏这位年轻的盟主,竭尽全力都想在盟主面前一展拳脚好好表现。 单弘当然没想到单相权会亲自来看他,看到单相权的那瞬间,单弘惊喜得愣了好久,还是单柏上前拍他的肩才将他唤醒过来的。 随后,单弘一直责备自己的不孝,一年不归,以致让父亲不远万里亲自来看他,这实在是有悖孝道,不可原谅。 几天来,单弘不仅没吃好饭,觉也睡不好。人瘦了不少,黑眼圈也相当重。大会召开期间,单相权不是闭门不出写字看书,就是带着单柏上街游玩,好似全然不在乎单弘的一切。 这让单弘很伤心,可他将这份情绪藏得很好,并没影响盛会的召开,应酬各路人马也是游刃有余。 每次单相权和单柏游玩回去,不管多晚,单弘都会在门口等着,然后亲自伺候单相权换洗睡下后才离开。每次看到单相权避开他主持的盛会带单柏出去玩并给单柏买回各种稀奇古怪的民间玩意时,单弘眼底都是一片黯淡。 抱着一大堆东西跟在单相权身后,单柏有些不解道:“父亲,咱们真的不快些回去么,今天是最后一场了,弘弟会和那位胜利者比试,这才是大会的压场赛,那些武林客大多是为了最后这场比试才纷纷赶来这里的,您真的不去看么?弘弟他很希望……” “柏儿,河边好像有放灯的,我们过去看看。” 见单相权对武林大会的事毫无兴致,单柏撇撇嘴,不敢再多言,跟着单相权来到河边。 “老伯,给我们来两盏灯。”单柏走过去,问卖灯的老人买了两盏灯。单柏和单相权虽着便衣,可仪态不凡,老人知道二人绝非普通百姓,特意挑了两盏别致ji,ng美的递给单柏。摊子边有桌案,放着笔墨,专供客人在灯上的牛皮纸写字许愿所用。 老人殷勤的将笔蘸好墨,各自一只递给二人,然后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写什么好呢?”单柏看向单相权,向他征求意见。 “随你高兴罢。”单相权淡淡承了一句,转过身,提笔在灯上写下几行字。 单相权背对着单柏,单柏不知他写了些什么,踮起脚尖细目看去。单相权好像知道他会在后面偷看,快速写完,将灯放了下去。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这么快就将灯放了下去,懊丧的垂下头,拿笔在纸上凌空比划,也不写字。单柏苦恼沮丧的样子自然没逃出单相权的眼睛,可他好像不着急单柏似的,只盯着越来越远的冰灯,凝眉注视。 “社稷安康,阖家欢乐?” 单相权不接单柏的问话,注视着已经成了红点的小灯,一动不动的站着。 单柏见单相权不理睬他,自讨没趣似的低下头,快速写下:愿社稷安康、百姓安乐,阖家欢乐、岁岁团圆。见单相权还是没注意他,单柏转过灯,在另一面上提笔写道:愿父亲长命百岁、时时欢笑。我与父亲,朝岁相伴,永不相离。 吹干墨迹,单柏将灯放了下去。 见单柏的灯也漂远了,单相权方道:“咱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单柏小步跟在单相权身边,总是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单柏别扭的样子让单相权很不舒服。 “没什么。” “说。” “嗯……就是没什么。” 单相权顿住脚步,看着单柏,声音融入寒冬的y冷中,“对你好几天,你就不懂规矩了?” 单柏咬咬嘴唇,赶紧恭敬站好,敛下神色道:“回父亲话,儿子没什么想说的。” “不想说就永远别说了。” “不是,父亲……”单柏抱着一大堆东西,边追着单相权的步伐,边在心里着急。明明就该问出来的,刚刚有台阶时就应该顺着下,搞成现在这样……哎呀,真是笨死了——单柏数落了自己几句,他是真的是想知道单相权在冰灯上许了什么愿。 东西挡住了单柏的大部分视线,他没想到单相权会突然停住脚步,整个人踉跄着就撞了上去。差点给单相权推倒,东西撒了一地,单柏赶紧扶住单相权。如果将父亲推到了,那么—— 单柏沉了口气,不敢想。 “怎么毛手毛脚的,皮痒了?”单相权甩甩衣袖,看着满地狼藉,愠怒道:“你就这么对待父亲买给你的东西?” 单柏捂住脸,赶紧蹲下去捡东西。 见单相权没有甩下他先走,单柏问道:“父亲,为何您不去看弘弟召开的大会?”难道真的仅仅是回来陪弘弟过年,仅仅是过节?单柏很纳闷。 对于缘何不去看单弘主持的武林大会,单相权自是有他的思量。自打他们到了这里,单弘在单相权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这让单相权很郁闷。他来看单弘,是因为想念远在他乡的儿子了,所以过来的,并不是在责备儿子远游不知归家。他也知道单弘希望他去观看比赛,可单相权觉得不去看他,他才会发挥得更好,他在那里,单弘心里大概会紧张。而且,不管单弘做什么,都是单弘自己的决定,父亲在不在都不会影响他求胜的心才对。儿子早晚要脱离开父亲的影响,他不希望儿子们一直活在他的y影和压力下,儿子要比他更出息,他们的光芒要盖住他的才行啊。 “那是江湖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单相权早就离开江湖了,江湖事他不想参合,若是那群人知道单王爷坐在席中,一定会有人挑战他的天心剑法。到时大概会喧宾夺主,这场盛会是为单弘扬名立万、声名远播的大会,绝不是为他准备的。 “怎么,你想去参加?” “是想去看看的……”单柏小声应了一句。单弘的比赛,他这个大哥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那你是在责备我强行拉你出来耽误你看比赛了?” “不,父亲,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单柏见单相权误会了,赶紧解释。 “我看就是,所以你才把我买给你的东西扔了一地。” 单柏低下头,真是百口莫辩。再抬起头时,单相权已经走远了。单柏抱着东西,快步去追,和单相权保持一段距离,单柏不再往前走,他怕一个不小心再撞上单相权。 单相权知道单柏有意远离他,青着脸,一路上没再和单柏说过一句话。回到正义盟时,大会已经结束了,单弘一如既往的恭敬守在门口,等待着单相权回来。 单相权刚迈进大门,单弘就看到了单相权脸色发青,赶忙道:“父亲,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 “没什么,累了。等会儿让你大哥直接到我房里来。” “是。” 见单弘还一直跟着他,单相权转过身,道:“别跟着了,你回去休息吧。” 单弘一直等着单相权问他大会最后的情况,可单相权一个字也不提,毫不关心。单弘见单相权有些不耐烦,躬身道:“那儿子就退下了。” 盟中门人没见过一向威严冷酷的盟主也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面目惊诧的在旁边看着。 “你们杵在这干什么?大会虽然结束了,事情还没完,别以为晚上就可以歇着了,该什么都干什么去!”冷冽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单弘脸上的旧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没有褪去,凶狠的横在右脸颊。不过倒是不影响单弘的俊美,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具有霸气。随着单弘滚动的怒气,这道疤也愈险狰狞。 “盟主,此会您大展宏图,惊现四座,我们是想请您到前厅,大家都在那里等着给您祝酒呢。”一个胆子稍大些的门人嘴巴很快。 单弘瞪了那人一眼,那人赶忙低下头。“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谁准许你们开席庆功的,这点小事也庆,那点小事也庆,咱们正义盟还做不做事!” 见那人欲申辩,单弘急声喝道:“还想狡辩?来人——”单弘话音未落,那门人就跪地道歉道:“盟主,是属下失言,属下失言,盟主息怒。属下等人这就去前厅停止酒会。” “快去!”单弘一甩衣袖,不再看他们。众人行大礼而退。 单弘这才看见单相权还在不远处站着,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这一切。按理说,搁在以往,单弘断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也许和单相权整天带单柏出去玩对他不闻不问有关,单弘眼中难过的垂下头,抱歉道:“父亲,对不起,儿子不该在您面前大声喧哗。” 单相权怎么会不知道单弘是把对他的火气借机发到了门人身上。失望的看了单弘一眼,单相权挥袖转身。 “父亲……” “弘弟,你怎么站在这?”单柏抱着东西,这才赶回来。“父亲呢?” “父亲让你去他房里一趟。” “嗯,大会如何?此会过后,武林中一定又有关于弘弟的新传言了。”单柏知道大会完美落幕,很为单弘高兴。 “多谢大哥惦记着,这……这些东西都是父亲买给你的?” 单柏苦笑着点点头,没注意到单弘脸色的难堪,扬眉道:“弘弟,你也累了吧,感觉回去歇着吧,我先去找父亲了。”说罢,单柏冲单弘笑笑,抬步往单相权房间走。 单弘站在寒风中,觉得棉袍锦缎瞬间被冷风吹透。 单柏将东西放到自己房中后,就赶紧来到单相权房中,应门后,单柏才敢进去。 刚进去,单柏就愣住了。桌子上放了三样东西,一根又粗又长的藤条,一根柔韧性极好的竹条,还有一把长长的戒尺。 “跪下。”单相权见单柏还愣着,沉声喝了一句。 单相权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用这种东西教训过他了,自打他胜仗归来,单相权就对他极为纵容,几乎没再动过他一个指头,今天这是…… 单柏赶紧跪下。 “不教训教训你,简直不像话!拿东西过来……” 单柏跪着走到桌边,想也不想拿起那根足有三个指头粗的藤条,跪到距单相权三米之外的地方,双手奉上。 以往,单柏是竭尽所能的和单相权亲近,偶尔太过亲近的举动会让单相权觉得单柏没大没小,那时会厉声数落他几句,也不再打骂。他受不了单柏委屈难过的小样子,所以每次数落完都会纵容他一些日子。几天过后,单柏看单相权气消了,又会慢慢和他亲近,从来不会因为他偶尔的严厉而有意疏远。 单相权没想到这次单柏会跪到三米开外的地方,这是在向他示威? “跪那么远?……打完后出去跪着!” 单柏低着头,往前挪了几步。 见单柏还不是榆木脑袋,单相权好气又好笑的说了一句:“跪在那也改变不了我让你出去跪一夜的决定。” 单柏的头低得更厉害了,蹭蹭蹭往前挪了一大段距离。 单相权笑了,却故作严厉道:“跪好了。把狼胳膊举高……” 单柏将藤条高高举过头顶,恭敬道:“请父亲责罚。”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罚你?” “儿子……儿子失言,父亲应该责罚。” 单相权冷笑了一声,若是因为失言就要责罚,这一年多来,单柏不知要被责罚多少次了。 “你选好了?” “是,请父亲责罚。”单柏将藤条举高,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看着藤条,单相权却道:“你让我用藤条我就得用藤条?我偏不用它。”其实单相权是不忍心用藤条抽单柏,可惜单柏这孩子总是没个眼力见。 单柏一愣,却见单相权拿了那根戒尺过来。 未待单柏回过神来,衣服就被抽开一道口子,一股辣痛窜上背脊。 单柏挨住这一下,咬牙等着后面的抽打,却见单相权扔了戒尺,拿起了竹条。 看着单柏的眼睛,单相权握住竹条在空中用力的抽了一下,嗖嗖的破空声凶残得吓人。单柏的额头竟渐渐冒出冷汗。 紧紧抓着手边的衣服,让手心的汗渗入衣服里。大概真的是太久没挨过打了,竟然会紧张害怕成这样,其实单柏也怕疼,知道了单相权爱他后,单柏比以前怕疼多了。感情终于找到出路,以前紧绷的心渐渐松快,可耐受力却下降了。 “怎么出汗了?”盯着单柏晶莹的额头,单相权意味深长。 说罢,单相权站起来,冲着单柏门面扬手猛抽,竹条犀 利的抽打声破空而来,单柏隐忍的闭上眼,睫毛跟着扑扇。 竹条并没抽到他身上,而是贴着他的脸迅速落下,堪堪停在肩头,没有抽下去。单柏出了一身汗,后背挨了戒尺的地方灼痛灼痛的。 单相权掏出一块丝帕,给单柏擦去满脸的冷汗,道:“怎么怕成这样?以前被打成那样也不见你害怕。” 单柏努力的笑笑,摇头道:“儿子……不怕,父亲不必留情。”单柏没想到单相权整人的手段这么高明,这样可比直接打他更让他紧张忐忑。 “就知道你不怕我,哼!再宠你两天,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小时候就是太宠你了,你居然懂得拿茶杯砸我……真是不孝子!” “啊?”单柏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茶杯扔单相权,这是哪出来的段子? “你都忘了呵……真是把你宠上天了,幸亏我躲得快,差一点那杯子早就砸到我鼻子上了。” “这……这怎有可能!” “怎么没可能,你小时是无法无天的很。”想起单柏小时候,单相权唇边溢笑。那次单柏其实是想拿茶杯扔他旁边的苍蝇,只不过孩子小手上没准头,茶杯冲着单相权的脸就飞了过去,单相权当时正埋首书案,毕竟是练过武功的人,单相权头一偏自然而然将茶杯避了过去……“看到没打到我,你还大哭了一场呢。没打着自己的父亲,瞧把你委屈的。”也是那次,单相权才发现单柏年纪虽小,眼神倒是敏锐,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也是那时,单相权开始为单柏物色师父。 单柏被单相权说的话惊讶得够呛了,这种事情……天啊……可是看单相权那样子有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单柏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眼里根本没我这个父亲对不对。混小子!” “不,不,怎么会没您。”恰恰相反,单柏眼中除了单相权,已经谁也没有了,“儿子怕,儿子怕您。” “怕?父亲对你这么不好,啊?你这样怕我?” 第7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1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71节 看着单相权的靴子,单柏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抽傻得了。不管说什么,单相权总能找到话堵他,单柏想哭。 又是一竹条猛然抽下,单柏知道单相权不会打他在身上,主动抬手去接那一下。单柏不知道单相权这一下用了几成力气,只觉得皮开r_ou_绽般的痛在手心炸开,蔓延到手臂,痛得他直吸凉气。 “柏儿?”单相权哪会想到单柏会主动去接那一下,见单柏痛得手臂激颤,赶忙扔下竹条,心疼道:“打疼了?快给我看看。” 单柏知道单相权心疼他,将手藏到身后,忍痛笑道:“没事,儿子没事,一点都不痛。” “还敢和我撒谎!”单相权不由分说的将单柏的手臂拉起。 手掌横着一道紫红色的血檩子,外面的r_ou_没破,可里面已经充血了。若是知道单柏会挨那一下,单相权绝对不会用那么大的力气,本来只是想吓吓他,让他接受一下小惩罚罢了,并不是要打他啊。 “父亲,没事了。”单柏把手抽出来,准备站起来。 “谁让你起来了!”单相权突然板起脸。 单柏捉摸不透单相权的心思,明明刚刚还为他心疼,这会儿怎么又不许他起来了。继续老实跪着。 走到柜子边,单相权拿出一根针和一些伤药还有绷带,将针在火烧少了两下,坐回到椅子上。“过来。” 单柏跪着往前走了几步。 单相权浓眉一扬。“过来!”声音冷了几分。 单柏按着膝盖,又往前挪了几步。见单相权神色彻底冷了下去,单柏蹭蹭蹭挪到单相权身边,贴着他的腿庄重跪好,一脸殷切。 “父亲,别生气了,儿子错了,儿子知错。别气坏了身子,啊?” “这会儿知道道歉了,刚刚怎么和我耍脾气?” “儿子哪敢和您耍脾气。”单柏撑着胆子将那只不疼的手覆到单相权手上。 “这样也没用!”单相权似乎不买账。 见单柏咬着嘴唇一脸难色,单相权缓声道:“把那只狼爪子给我。” 紫红色的淤血在透明的皮r_ou_下跳动,不用说挨打的人了,就是看着这道血檩子的人都感觉很疼。 “别动。”单相权握住单柏的手腕,银针一挑,将薄皮挑开,淤血瞬间流了出来。“疼不疼?”单相权柔声问,放尽淤血,擦干净单柏的手,单相权洒了些药粉上去,用绷带包扎好。 单柏眼中闪着明亮的光,看着认真帮他处理伤口包扎手掌的单相权,单柏边摇头边笑。 “打你你还美?”单相权笑了一声。 “嗯。”单柏笑着点头。 “真是……下次打得你卧床不起看你还笑得出来么。” “卧床不起……那您会不会喂我吃饭喝水?如果那样,卧床不起也挺好的。” 单柏的声音很小,可是单相权听得一清二楚。 “美死你。”单相权戳了单柏脑袋一下,道:“我才不管呢,到时把你扔街上,你爱找谁就找谁去。” 单柏顺眉一笑,他知道单相权才不舍得呢。 “我看就是给你买了太多东西,那些东西你若是不喜欢,就给弘儿,扔在地上和我耍脾气,你真是出息了。” “儿子喜欢,太喜欢了,我都没想到您会给我买那么多,刚刚是没站稳,所以才……”单柏很激动,原来单相权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生他的气。 “武功都白学了?走路都走不好。后背还疼么?” “不疼了。”单相权根本没下重手,单柏心里一清二楚。“您刚刚在灯上写了什么?” “想知道?” “嗯。” “跪好了。” “是。” “写了……嗯,你写了什么?社稷安康,阖家欢乐?” 单柏想了想,点头。“是的。” “就写了这些?” “嗯。” “没写别的?”单相权心想,单柏倒真是一根筋,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想着自己的父亲。单相权可是在灯上为单柏祈福了。 “没有。”单柏不好意思告诉单相权他后来写的那些话。“您写了些什么?”单柏真的好奇的不行,他想知道单相权有没有惦记着他。 “写你是个不孝子,拜托河神好好惩罚惩罚你这个臭小子。”单相权咬牙切齿道。 “啊?” “啊什么啊,去给我打些水……” “是。”单柏有些委屈的点点头,准备给单相权打水帮他洗脚。 推开门时,单柏见单弘正跪在门外。单弘低着头,身边放的一盆热水已经凉了。他一直跪在门外,听到了单相权与单柏的对话。见单柏出来了,单弘吃力的站起来,神色有些尴尬,对单柏道:“本来是想伺候父亲换洗的,既然大哥出来了,就大哥来吧,估计父亲也不想多和我说话,我先回房休息了。” “弘弟,你在这一直跪着?” “没有,刚来不久。别让父亲等太久,热水我已经吩咐下人烧好了,你快去打些吧。”单弘黯然离开。 回到房中,单弘关上房门。比武时,膝盖受了一掌,很疼,刚刚又一直跪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现在走起路来都有些费劲。桌案上摆着几样小玩意,还是单相权那次带他下山后买给他的。如果眼睛看不见父亲可以对他比较好,那还不如眼睛一直看不见。单弘不禁这么想。 不值钱的几样小东西,单弘宝贝似的留着,每天都看上好几遍,借以慰藉对父亲的思念。单相权总共就给他买过这么几样东西,可每天都大堆大堆的给单柏买很多,多到单柏的房间都快放不下了……也许只有大哥不想再要时,父亲才会想起自己。 单弘拿起桌子上的小鼓,拿在手里玩,蹦愣蹦愣的晃动。 “父亲,是我不好,不该跪在外面听到您和大哥的谈话,如果不听到,我就没现在这么难受。就不会难过……”单弘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找出药水往眼睛里不断滴着,闭上眼,药水顺着眼角流了一脸,单弘也不知道流出来是不是只有药水,或许还有眼泪? “弘儿?” 单弘猛的从椅子上弹起,看到门口站着的单相权,赶紧跪到单相权身前。“父亲!” “弘儿……抬起头来。” 单弘用手胡乱的抹了抹脸,缓缓抬起了头。 “你哭了?” 单相权一听单柏说单弘跪在外面,暂时也不洗了直接来找单弘,走到门外时,他正好听见单弘的自言自语。单弘说得声音并不大,可单相权内力ji,ng湛,多低沉细小的声音单相权集中ji,ng力时都能听得到。或许这些日子真的冷落了单弘? 见单弘摇头,单相权嗔道:“傻孩子,哭什么!”单相权拉起单弘,拉着他一起坐下。 “父亲……儿子。” “别跪了。怎么这么爱跪我。” “儿子不孝。让您不远万里过来,儿子……” “我和你大哥周游天下,正好也到了年根下,与其回去,不如来找你,陪你过年。” “您和大哥……周游,天下?”单弘有些吃惊。 “是啊,他真的很高兴,没想到会那么高兴。” “……一定会很高兴的。”单弘垂下目光,抬手揉了揉膝盖。 “膝盖不舒服?” “没事,刚刚比武时受了些伤,没事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见单相权要伸手过来查看,单弘赶紧躲开,道:“父亲,儿子没事。”他怕单相权为他担心。 “弘儿,一年不见,怎么和父亲这么疏离了?”单相权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到单弘桌案上摆放的那小玩意上面。“你不了解父亲的心意么?” 见单弘面露不解,单相权道:“父亲不去看,你也能做的这么好,那些荣誉是为自己争取的,而不是为了争取给父亲看啊,弘儿——” 这份责备不动声色,包含在一份淡淡的宠溺中。 单弘激动地抹了抹脸上的药水,原来父亲是这份心思,单弘觉得阳光瞬间照进了心里。 “要知道我来找你让你这么紧张,那还不如不来了。” “不,不是,是儿子不好,理应是儿子回去看您。” “不委屈了?” “怎么会委屈。” “怎么会委屈?那你还偷偷哭?”单相权用手指将单弘脸上的‘泪水’抹干净,手指逡巡在单弘右脸的那道伤疤上,“这是怎么弄得,谁伤的?父亲教训他去,看把我弘儿的脸毁成什么样了……不过就是有这道疤,弘儿也还是个俊小伙。一点不影响。”单相权笑了起来。 “父亲……”单相权的话让单弘心里暖暖的,垂下目光,单弘有些羞涩。 “这个给你。”单相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到单弘手中。 “父亲,这是?”单弘捧着,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别说父亲只想着你大哥,这是给你求来的平安符,你不像你大哥可以一直在父亲身边,父亲不在时,要照顾好自己。” 单弘紧紧攥着这个平安符,激动得不知所以。 “早些睡吧。”单相权看着单弘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父亲。” “怎么,父亲给你盖被子不行?虽然你现在是盟主,可也还是我的儿子。你大哥就算是皇上,他做错事,我也会教训他,在我眼里,不管你们多出息,也还都是我的孩子。” 单弘鼻尖发涩,怕会流出感动的眼泪,感觉闭上眼睛装作睡觉。可他是真累了,在单相权宠爱的目光中很快就美美睡去了,手中还一直渐渐攥着单相权给他的平安符。 凌晨时,单相权才从单弘房中出去,他一夜未睡,一直在给以内力揉推单弘受伤的膝盖。一夜下来,单弘的膝盖已经不疼了,睡相越发安恬。可单相权一辈子长尊处优,还从没这么累过,一夜下来他的手指全肿了,衣服干shi了数次。 用过早膳单相权才去睡觉,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单柏打听到云万生和花颜也参加了武林大会,趁着单相权休息的功夫去了趟客栈。谁料到云万生又不知去向,估计去吃花酒了,花颜正在生闷气,而凤煌则带着钱去寻人,就怕云万生吃腥没钱闹笑话。这天华城的歌姬舞女远近闻名,香色迷离,云万生肯定禁不住诱惑。单柏和花颜喝茶叙旧,二人相谈甚欢。 单柏不敢回去太晚,怕单相权找不到他着急,临走前顺便邀请花颜和云万生与他们一起过节,花颜慨颜应允。 回去时,单相权才刚起来,正被单弘伺候着梳洗。 “去哪了?找不到人。” 单柏恭敬为单相权奉上茶,道:“去找——去找师叔了。” “嗯?”单相权将茶杯重重放到桌案上,在椅子上坐下。 “不过没见到他,您说的,一起过节?”单柏知道单相权绝不是一个小肚ji肠的人,对云万生不会无法原谅,一起过年会很热闹。 “你揍了他一拳,他还敢来?” 见单相权面色平和,单柏知道父亲是默许了云万生与他们一起过节,如果云万生还是对单相权语出不敬,单柏这次是真的会和云万生不干,就算在单相权面前云万生是弱者,他也不会向着对父亲不敬的师叔,他不许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欺负’他的父亲。 “父亲,儿子想派人将湛双成接来,随咱们一起过节?您意下如何?”片刻后,单柏冷不丁的这样问道。 “嗯?”单相权看了单柏一眼。 “他一个人在宫里,这样的日子里,他太可怜了。”单柏始终也忘不了那天晚上他在冷风中赤着上身挨罚时,湛双成给他披袍子时的神态口气 。离开皇宫前,单柏还去南逸坟前看了一眼,他们是演戏也好,利用也罢,就算是虚情假意,当初也慰藉过他得不到父爱的心。南逸已死,卓儿的仇报了,湛双成永失爱子,疯疯癫癫,没有什么惩罚比这再残酷了,这比死亡还要痛苦…… “你呀,狠起来连亲爹也不认,可是心软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随你高兴罢。只不过他要是把你当成他儿子,你怎么办?” 单柏狡黠一笑,试探性说道:“那我就装疯哄哄他。” “你敢!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这次要换铁鞭子。” “父亲……儿子就是说着玩玩,您在这里,我怎么会装疯卖傻的陪他玩。” “我不在你就装疯卖傻了?” “不是,当然不是。”单柏撒娇似的帮单相权戴好玉冠,“那次不是因为儿子也,疯了么……现在怎么还会疯言疯语疯个不停,死都不会了。” 单相权瞥了单柏一眼,笑了笑,端起茶杯,茶水在杯中颤动。 单柏注意到单相权的手指有些不对劲,惊呼道:“您的手怎么了?怎么肿了?” 单弘递上一块浸shi的热帕子,目光顺着移动到单相权的手指上。 接过帕子,单相权按了按脸,还给单弘。“哪里肿了?见了师叔高兴得眼睛都不好使了?” “分明就是,给儿子看看。” “不给!”单相权勾了勾唇,宠溺的瞪了单柏一眼。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单弘拉了起来。 见单弘神色闪动,单相权笑道:“怎么?弘儿也觉得父亲的手和以往不同?别看了,你们啊,平时一定没好好看过为父的手,大惊小怪。”说着,单相权将手拉回来。“聂安给我飞鸽传书,说不日就会到,眼看就快过年了,一年年的真是快啊,你们都这么大了。” 单弘ji,ng通医术,只是看了看就知道单相权的手因何而肿,摸着自己一点也不痛了的膝盖,单弘猜到了单相权为了他做了什么。单弘什么都没说,跪下去为单相权捶起腿来。 “弘儿,快起来。这些活下人来做就行了。” “就让儿子来吧。昨天本来想给您洗脚的……”单弘被单相权为他付出的一切,感动得无以言表。 单柏也跟着跪了下去,为单相权捶起了另一条腿。 “柏儿,你?”单相权没想到两个儿子会同时跪在脚边,帮他捶腿。“唉,真拿你们没办法……”单相权闭上眼,静静享受着这永远不会短暂的幸福。 单柏与单弘相视而笑,各自用心为单相权捶腿按摩。房中温暖如春,一切恬静安好。 番外四忆少年 大殿内,皇上坐在龙椅上,殿下站着几名位高权重的王爷臣子,单相权站在殿中,对龙椅上的皇上抬手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修长纤细的手指相互搓着,这是皇上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单相权知道他的父皇眼下正在为军情着急,正思考着怎么给父皇一颗定心丸,一旁的司马丞相就先发制人的开口了。 “大皇子,皇上刚刚收到前线送来的加急公文,我方的五万大军已被敌方的十五万大军包围,情形紧急万分。” 司马丞相是司马氏的父亲,和单相权的嫌隙由来已久。单相权的能为朝廷上下有目共睹,所有朝臣都以为单相权一定会被封为皇太子日后接掌单国。那时,司马丞相像很多位高权重的臣子一样也想让女儿嫁给单相权,日后做皇后,荣华富贵母仪天下。谁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单相权似乎看不上他的女儿而迎娶了羽国公主。司马丞相感觉被狠打了一巴掌,自此与单相权结下了心结。后来司马氏嫁给了二皇子,再后来二皇子被册封为皇太子,皇上的决定虽然震惊了很多人,但司马丞相却是高兴,也因此趾高气扬了起来。这次,单相权向皇上担保五万人足够打赢这场胜仗,眼下情况危急,司马丞相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单相权怎么扳回局面。 “五万人虽然不多,损失了也没什么,可我大单的军威不能扫地,损失士兵是小,败仗事大。”另一个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就是单相权的二叔了。 单相权的二叔对单相权的不满也不是无缘由的。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二王爷是朝廷的大蛀虫,横征暴敛贪得无厌,仗着他是皇上的弟弟肆无忌惮。皇上对这个弟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无人敢说什么。但单相权却不以为然,正因为是皇亲国戚才要以身作则为天下表率,皇上包庇自己的弟弟,朝廷不洁,便无法凝聚人心,百官虽然明面不说什么,但私下议论纷纷,单相权不希望人们在背后念叨自己父皇的坏话,所以便找了个机会封了二王爷手下在都城的数处赌场和大大小小十几处妓馆。单相权虽然年纪轻轻,可手腕强硬、机智勇猛,以雷霆之势惩治了二王爷手下的无数贪官污吏以正天下风气,一时震惊朝廷。虽然心怀不正的人对单相权怨念极深,但更多的官吏和老百姓却对单相权这样的皇族长子热烈高呼,夹道欢迎。一时之间,人们对单相权的赞叹声如沛然洪水淹没都城。虽然单相权给了二王爷极大的面子没有动他,可二王爷却和单相权结下了梁子,时时想给单相权难堪。单相权没有被封为皇太子,二王爷可是比谁都幸灾乐祸。 单相权静静听着两位权臣的质问,面色无波,不为所动。他知道这二人是想看他出丑,想等他主动开口提出退兵,想看他吃败仗。 单相权心中哂笑,这场仗谁败还不一定,现在就开始幸灾乐祸实在为时过早。 见单相权一脸淡定,二王爷心里怒火高涨。他最讨厌单相权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一切事情都掌握在这个年轻后辈的手掌心里,什么也撼动不了他。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二王爷急切的想打压单相权的气焰。 “我方只有五万人,敌方却有十五万,据目前的战报,敌方已经分成四队包抄我军,两军一旦交战,敌方必会占尽优势。”二王爷说罢,大殿内陷入一片沉寂,显然这是大家目前最担忧的。 单相权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清辉,见皇上直直看着自己,单相权朗声道:“难道父皇也觉得我军必败?” 二王爷不明白单相权的这股子自信劲儿是从哪冒出来的,真是年轻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或许正是因为单相权这股子直冲云霄的霸气和一直战无不胜的功绩,才让连同皇上在内的所有人忌惮。 龙冠的流苏挡住了皇上双眼直逼单相权面颊的犀利。这个儿子时常让他感到害怕,那种恐惧是一种站在权力顶端就算身为皇上也无法掌控的情绪。 “皇儿有何想法?”最后,皇上终于将那股子扎人的犀利眼神从单相权英俊年轻的脸上移开,口气带了些许惆怅的味道。华贵的大殿中不停回荡着皇上口气中微弱的叹息。 单相权自然捕捉到了父皇口中流露出的无奈,入鬓英眉微微一耸,单相权颔首道:“父皇,现在绝不可以退兵,这场胜利已经唾手可得。”说完这句话,单相权似乎听到了二王爷和司马丞相淡淡的嗤笑声。 单相权若无其事的继续说:“虽然敌方分为四路包抄我军,但是我军有五万人。敌军分成四路,每一路都不足五万人。儿臣日夜训练军士,他们任何一人足以以一当十。以整体兵力来说,我方五万对上敌方任何一路不足五万人的军队,都是我方占尽优势。”单相权见父皇听得认真,不卖关子,继续道:“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我方击溃迎面第一路军时,其他三路来不及马上汇合,我方便可立刻击溃位于后方的第二路军,位于中央的我军在攻击距离上是占尽优势的。如果这时,敌方改变策略,准备集中余下的兵力攻打我方,势必要绕道迂回,那个时候正好给我方有机可乘的时间。而且我军已经打赢了两路敌军,愿意投降的士兵一律收下,那时的人数自然会比五万壮大了很多,从兵力上来说,我们再次占了优势。如果他们没有改变策略,我方便可击溃位于左侧的第三路军,而第四路军已经不攻自破,右侧是一处悬崖断谷,我们不用攻打,断了他们的粮草,他们就会乖乖投降,我方不但不折损任何兵力,还可收服几万人充军,扬我大单军威。” 单相权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分析得一针见血,在场的大臣包括皇上在内都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兵力集中和时间调度上看,都是我方占尽了优势。这种情况下,我方为何要放着垂手可得的胜利而选择撤兵逃跑呢?”单相权反问二王爷和司马丞相。 单相权并不想在大殿上给这二人难堪,见二人面色青白相间,便帮他们打圆场道:“难道皇叔和丞相担心战场上情况有变,所以才思虑重重?这个无需担忧,既然这次是我的手下带兵出征,我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斩断敌军粮草,断了水源,如果情况有变,我也吩咐了重骑兵从四周包抄他们的边防城池,他们不会放着大本营不管的。至于其他再深入的作战计划,是军事机密,恕我无法在这里向二位说明,但我可以保证,这场仗我方必胜无疑。三日内,捷报自会传来。”单相权头脑灵活,通时达变,那两人自知斗不过单相权,心里再气再不服也是没辙。 果然,第三日,前方传来捷报,一切都不出单相权所料。 收得捷报当日,单相权顾不上其他,先带着捷报去找父皇,准备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自己的父皇。听说父皇在皇弟寝宫,单相权没想太多,直接就过去了。寝宫外无人看守,单相权觉得有些奇怪。沉思一番,单相权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可让他没想到是,因为这次的意外,他听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段话。 “楦儿,疼么?”听到父皇疼爱的声音,单相权停住了脚步。私下里,父皇会称呼皇弟“楦儿”,可自小到大,他从没听父皇称呼过他“权儿”。 “疼……父皇,楦儿好疼,为什么父皇要打得这么重。好疼……”皇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听得单相权有些心疼。 皇弟很乖巧,单相权不明白父皇为什么总是因为一些小事教训皇弟。 “为什么父皇从来不打皇兄?父皇不喜欢楦儿么?” 第7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2节 岁寒苍柏 作者:三不足 第72节 听到这句话,单相权愣了一愣。 “楦儿,让父皇看看,让父皇给你上药,听话。” “父皇不喜欢楦儿么……” “不是。父皇为什么不打你皇兄,从不碰他?因为他没资格!父皇只会打自己最爱的孩子,他永远没资格……楦儿,真的很疼么?下次不要再惹父皇生气了,别哭了楦儿,来,让父皇抱抱,好孩子,别哭了。” 捷报掉在地上,单相权垂在体侧蜷曲的手指有些僵硬。怔忡了一会儿,单相权捡起捷报,从殿内无声无息的出去了。 回府之后,单相权抱着刚过完周岁的单柏,陪他玩了一整天。然后秉烛一夜,第二天呈上了他要带兵戍边征战三年的请表。 他的父皇没有做出任何挽留的意思,御笔一挥,准了他的奏表。 三年征战在外,单相权与兵士同甘共苦,也是在那时,他赢得了一批为他死心塌地的人。三年来,他带兵征战的手段和强硬的铁腕更甚从前,外敌听到他的名号,无不闻风丧胆。三年之内,他将大部分被占领的单国城池收复了回来,他在外,捷报一张张传入皇城,从没断过。第三年,他打了一场意义空前的胜仗,带着一身伤,他回到了皇城。 刚到府上,他就接到了皇上准备为他接风洗尘的消息。单相权换了新衣,穿上官服,顾不上处理身上的大小伤口,就去看了羽珊和柏儿,然后匆忙入宫了。单相权当然想不到这次进宫他会九死一生,后来,单相权很欣慰自己先去看了一眼他的羽珊和柏儿,如果那时他真的有何不测,也不会太遗憾没有见羽珊和柏儿最后一面。 单相权刚一入宫,就被皇上传召到勤政殿。未待单相权向皇上行礼,皇上就将一个ji,ng美华丽的木盒扔到了单相权脚步。皇上力道之大,木盒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滚出来,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闪着耀眼的光彩。 单相权目不斜视,躬身行礼。“臣,参见皇上。” 皇上正在气头上,见单相权私自改了称呼,怒火更甚。什么时候他不是儿臣而是臣了?什么时候,自己不是父皇而是皇上了? 一个茶杯夹带着激烈的火气重重砸在单相权的肩头。瞬间就将单相权肩上久也不愈合的伤口砸出了血,单相权的官服是紫黑色的,所以渗出了血也看不出来。 “皇上息怒。”四平八稳的声音。 “跪下。” 单相权垂下目光,片刻后,单膝跪下。 “跪下!”皇上当然不满足于单相权单膝下跪,单膝?这是在和他这个父亲抗争什么么? 见单相权还是一身硬气的单膝下跪,皇上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单相权身边,一脚踩在单相权肩头,指着地上的夜明珠怒道:“别以为你打了几次胜仗就有多了不起了,告诉你,我才是皇上,楦儿才是皇太子。”边说,皇上脚下用力,用力撵着单相权的肩。 单相权肩膀都是伤,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新伤旧伤被父亲践踏成了什么样子。单相权用膝盖重重压着冰冷的地板强撑起身体,跪得笔挺,不为身上的伤痛所动。 “臣从不敢有任何僭越。”这是单相权的真心话,父亲这样对他,他也没有恨过。三年来,父亲没有写过一份信给他,没有派人捎去一句关心他的话,他拼死拼活的打仗为的是他父亲和弟弟国家,可是在父亲心里,他征战而死才是理所当然的。 “不敢有任何僭越?”皇上冷笑一声,脚下用力更甚,指着地上闪闪发光的宝珠,冷声道:“不敢有任何僭越,笛国会送夜明珠给你,会以与未来皇上交好的名义送你夜明珠?你在骗谁啊!” 单相权用余光扫视了一眼地上的珠子。父亲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伤痕累累的肩头,他似乎可以听见伤口被碾烂的声音。 “臣不知此事。” 单相权面容惨白,额头布满冷汗。皇上不知道他身上有那么多伤,以为他是因为撒谎而心虚,便怒不可遏的一脚踹在单相权胸口。力道之大,竟给单相权踹出了一口血。见单相权呕血还是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皇上更加有气。单相权骨子里的坚强隐忍、倔强硬气,就像一桶汽油,淋漓尽致的洒在皇上无法扑灭的怒火上,瞬间,火势滔天。 一脚重过一脚,不停地踹在单相权受过伤的胸口。他岿然不动的跪着绷直身子,心脏上属于父亲的那个空间已经塌了,再也粘不好了。单相权不怕加重伤势,将涌到嘴里的血一口口的再咽回去,他很痛,由内向外的痛楚摧残着他的ji,ng神。 他的眼前晃动着父亲狰狞的面貌,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看来父亲是真的老的,笛国使这样的伎俩分明就是有意离间他们的父子关系,父亲这样英明的人居然会上当?还是说……父亲心里本就忌惮着他,与其说是父亲上当了,不如过是笛国正好给了父亲一个最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怀疑他?其实父亲根本不相信他……恐怕他的忠心,他为父亲和弟弟所做的一切,在父亲心里都只是他掩人耳目的伎俩罢。 单相权猛的吐出溢到嘴边的一口血,血里夹杂着许多血块。见皇上踢打自己胸口的脚停了片刻,单相权仰起头,眉目冷淡。“臣不配皇上碰,不配皇上亲自教训。”想起那次在殿内听到的话,单相权心里难受得要命,那时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 “你……”皇上气得面色铁青,这个儿子真是太能耐太了不起了,居然学会这样顶嘴这样噎自己的父亲了。皇上冷笑了一声,道:“把嘴上的血擦干净,宴会马上就开始了。你这个大英雄可是今晚的重头戏。”讥讽完,皇上扬长而去。 单相权就算再刚强,也还是血r_ou_之躯。宴会上,他基本是喝一口酒咽半口血。剧烈的疼痛,蚕食着他的意志力,他撑着身子跪在矮桌边,保持着惯有的尊贵气度,与前来祝酒的大臣们谈笑风生。单相权庆幸自己的官服是紫黑色的,否则他们看到的就是满身鲜 血的大将军了。 终于,宴会的歌舞开始了,单相权不用再咬牙与那些人谈笑风生了,为了不让自己在宴会中晕倒,单相权来之前特意在绑腿里缠了一些荆棘草,靠阵阵刺痛维持ji,ng神。 宴会期间,皇上的目光不停的扫向上首位置的皇太子,一眼都没落到他的身上。单相权知道自己的父亲顾虑什么,便主动交出了兵权。在满堂的哗然声中,他似乎看到了父亲脸上的笑意。他深谙父亲的心思,与其让父亲拉下脸面收回他的兵权,不如他主动交出去,不仅给了父亲面子还给了他自己面子,何乐不为。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歌舞伎里竟混入了刺客。剑鞘扔向皇太子的速度太快,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刺客的长剑就冲皇太子刺去。皇上首当其冲以身体护住了儿子,侍卫都在大殿外,情况太危机,根本赶不过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单相权一个翻身,冲着刺客扑了过去,拦住了即将刺向皇上的利剑。 上殿不许带任何兵器,单相权赤手空拳和刺客搏斗了起来。刺客武功不弱,显然是专业人士,恐怕这场刺杀谋划已久。制服这样的杀手,对单相权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可他受了一身伤又没好好休息过,刚刚还挨了打,ji,ng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动作便慢了许多。殿上乱作一团,大臣躲闪,单相权听到父皇唤着皇弟的声音。 “楦儿,你怎么样了,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父亲,楦儿……”皇上抱着被剑鞘打晕的皇太子,急得不知所措。 单相权被皇上激动的声音分了下神,没看到刺客袖中一闪而过的寒光。他怕刺客再对父亲和弟弟不利,情急之下,高喊了一声:“父皇,带着皇弟出去。来人,护驾。” 然后就觉得腹肋一阵冰冷,熟悉的疼痛窜遍全身,单相权一低头,发现一柄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刺客狞笑,似乎想握住刀柄,将他的身子用刀剖开。单相权忍住剧痛,捏住刺客的手,竟将他的手骨瞬间捏碎。第二把刀cha进身体时,单相权一掌拍碎了刺客的头盖骨。 皇上在侍卫的围护下,抱着晕倒的皇太子迅速离开大殿,一眼都没看倒在地上身上cha着两把刀的单相权。 单相权闭上眼睛之前,目送着父亲抱着弟弟急急离开,他的死生从来都不是父亲在乎的。 单相权血染大殿的惨烈,震撼了很多人,甚至包括一直看他不顺眼的二王爷和司马丞相。 皇上知道单相权性命垂危的消息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皇太子只是被剑鞘打晕,并无大碍,可皇上一直守着他,看他真正安稳的睡下后,才去另一间大殿看看性命危急的单相权。 在大殿外面,皇上看到了哭成泪人的小单柏。他记得这个孩子,单相权的长子,他的长孙,如今这个孩子都四岁了。皇上还记得他这个长孙子有多聪明,去年问了他一个十岁孩子都答不上的问题,他竟然脱口而出。看来他们单家所有的ji,ng气都被自己的长子和长孙占去了。 见皇上来了,众人跪地,御医战战兢兢的说:“皇上,大皇子怕是不行了。” 御医话音刚落,就见单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n_ai妈的怀里拼命挣扎。皇上眉头一拧,怒道:“是谁给他带进来的?” n_ai妈跪在地上瑟瑟颤抖,垂泪道:“王妃说她不方便进宫,便命小人带大公子前来,说,说最后一面总要让孩子看一眼的。” 单柏一落地,就扑到皇上身上,抓着皇上的龙袍,哀求道:“皇爷爷……让柏儿进去吧……爹爹在里面,柏儿……要……”单柏来了很久了,可是皇上有命除了太医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看着哭得连喘气都费劲的小单柏,皇上毫不怜惜的推开他,冷声道:“你们父子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不许进去,不许哭!” n_ai妈赶紧捂住单柏的嘴,将他的哭声愣压回他的喉咙里。单柏抽搐成一团,n_ai妈伏在单柏耳边小声哄道:“大公子,别哭,千万别哭。王爷还没死呢,不许哭,你一哭,小鬼就来得更快了。” 这句话真的很管用,单柏气都喘不匀了,可却硬将眼泪吞了回去。不哭,只要不哭,爹爹就没事,皇爷爷就让自己进去看爹爹。 “不哭,柏儿不哭。”泪水在单柏桃子一样红肿的眼睛里打转,单柏仰着小脸不让它们流下来。 皇上看到这一幕,似乎有些触动。一个四岁大孩子,是靠着怎样的意念才能控制住悲伤的眼泪不让它们流出来?到底是如何克制住痛哭的本能呢?一个四岁大的孩子,能忍到这个份儿上,真是不可思议…… 皇上叹息了一声,小声吩咐了御医几句。他心里还是疼惜单相权的,不舍得他死。怎么会不疼惜呢,有这么优秀的皇子,是单家之幸,是大单之福,可是…… 站在榻边,看着房间里一盆盆的血水,皇上敛下神色坐在昏迷不醒的单相权身边。三年未见,孩子瘦了不少,似乎样子也变了,瘦了太多,可看上去却比以前更加英武俊朗了。 刚刚他是喊了一声“父皇”吧,危机关头,他满心只记得父皇和皇弟,这样的孩子,是不会背叛他们的。 皇上没敢掀开被子去看单相权身上的伤,不用看也知道他身上一定满是伤,搞不好刚换的绷带依然都是鲜血。不看也罢。 皇上将头低下去,想听听单相权的呼吸声,可是微弱得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似乎是动作幅度太大了,皇上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单相权的腹肋处,单相权昏迷中吃痛,闷声哼了一下,眼皮动了动。 一句“权儿”呼之欲出。 见儿子慢慢睁开了眼睛,皇上有些惊喜。单相权的目光有些游离,蒙着雾色的眼睛好久以后才聚焦到他的脸上,皇上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权儿,你好些了么? 这句话刚到嘴边,皇上就发现单相权的目光清明了一些,显然认出了他。 “皇上……”单相权抖了抖皱缩惨白的嘴唇,轻声喊道。 还是‘皇上’么? 有些难过,这个时候,难道不是父皇么,这个孩子在倔强什么。 “您和太子没受伤吧?” 听到这个虚弱无比却饱含关切的声音时,皇上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性命垂危的儿子刚醒过来,张口问的却是他们的安危,根本不考虑快要死了的自己…… 皇上感动得有些无力。 趁着皇上分神的功夫,单相权拼着最后一丝内息,翻下床榻,摇摇晃晃撑住身子,单膝跪好。 “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一句话,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敲打在皇上脑海心中。 难道儿子发现了?对啊,这么ji,ng明睿智的儿子怎么会发现不了刺客是他一手安排的呢。可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儿子死,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罢了。谁知道那个刺客下手会那么重,还把他的皇太子打晕了。真是罪不容诛。 俯瞰单相权肩头的亵衣瞬间被新鲜的血液染红,皇上想扶起他,可手僵在半空,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落不下去。 “免礼。”酝酿了半天,皇上只说出来这最生分的两个字。 “谢皇上。”单相权的手指和他的父亲一样白皙修长。因为受伤太重流血太多的关系,单相权的手一如他的脸色一样白的吓人,手指撑在榻边,他站得很吃力,努力几次,都没有站起来。 皇上实在看不下去了,俯身抱住他,想给他抱回榻上。 感受到单相权的身子一硬,皇上灿灿收回了手。 “不劳皇上,微臣没资格。” 皇上失神。 “若是皇上还有一点体恤微臣,请……不要让微臣的儿子在外面冻着。”说着,单相权摇晃着往外走。迷迷糊糊中,他醒过几次,听到了单柏的哭声。单柏哭得声嘶力竭,扯得他的心比身上的伤口还痛。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父亲,派人杀自己就罢了,居然让他只有四岁的儿子在外面凄凉的哭喊站着冻着,不肯让他们父子一见。 他的儿子他来疼,单相权想把单柏抱进来。吃力的往外走,伤口被他的步伐扯开,血洗白衣。 “来人,给那孩子带进来。”皇上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吩咐。话音刚落,就见单相权一头倒在了地上。 “权儿——”皇上将单相权抱了起来,发现他浑身滚烫,已经深度昏迷了,奄奄一息。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拿儿子的命去赌儿子的忠诚。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动过让儿子死的念头。 他允许单柏留在宫里,甚至允许羽珊入宫。不过一切都不像他想的那样,他的长皇子和长皇妃谁也没有坏了宫里的规矩。他不知道儿子靠着什么意念撑了下来,几天之后,单相权被人抬回了自家府上养伤,一养就是大半年。 几年后,皇上生了一场大病,病情时好时坏。也许人生了病就真的脆弱了很多,皇太子整日守着他,他不许太子离开半步。可他不知道他睡着了昏迷时,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却是另一个不得他宠爱的儿子。单相权怕累坏皇弟,便在父皇睡着或者昏迷时,来接替皇弟让他去休息,每日每夜的亲自照顾父亲。 也许真的是父子,单相权看着病入膏肓的父亲,心里涌不起半点恨意,只不过真的心如死灰了。几年前,若不是他的柏儿在他耳边殷殷唤他,若不是羽珊温柔哀戚的声音不停传来,他大概早在那时就死了。 父亲想让他死,他却活了下来,这算不算是大逆不道呢。 单相权不是一个喜欢妥协的人,就算是对自己的父亲也一样。他不能随便就死去,他死了,他爱的人会伤心欲绝,他不舍得让他们流泪。他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了,交出兵权,永不背叛皇弟,一心为国,这是身为人子的孝道和身为人臣的忠义。 皇上临终之前,单相权接到消息,从前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见了父亲最后一面。皇弟伏在垂垂将死的皇上身边痛哭流泪,单相权攥紧拳头,跪了下去,双膝落地。 皇上看到单相权时,混沌失神的眼中闪过一丝光采。 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想喊一声“权儿”,想给他一个迟到了很多年的道歉,可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只有口型不断变化。 他从没真的想要这个儿子的性命,他虽然忌惮过这个儿子的能为,可他也真心钦佩,真心为自己的这个儿子自豪。只不过这个儿子实在太优秀了,如果让他做了皇上,他就真的十全十美了,老天爷会允许十全十美的人活在人间么?他没法告诉这个儿子,他之所以不让他当皇上是因为不想让老天夺走他,不想让这样出色的儿子英年早逝。他更没办法告诉这个儿子,他曾负了楦儿的母亲,所以他才会加倍疼爱楦儿,把皇位给楦儿,算是弥补他们母子。 单相权靠近皇上,他大抵能猜到父亲在担心什么。 “臣答应您,永远不会背叛皇弟,为他尽心尽力死而后已。您放心吧。” 皇上驾崩后,单相权收到了皇上留给他的责龙棍和训龙鞭。这算是最大的肯定了,他要肩负起兄长和大单肱骨的身份,担起重担。 单相权看了看父皇留给他的那张纸,几个点几条线,不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但单相权还是把它珍贵的保存了起来,不许任何人碰。 …… 某天晚上,单相权将那件金丝甲从衣服里拉了出来。原来那天单柏大营里一定要给他的就是这个,保护他永远不受重伤。 “柏儿,来,穿上它。”单相权将它扔站在一旁的单柏。 “父亲……您……”单柏没想到单相权发现了他藏在衣服里的秘密。 “穿上。”虽然天下太平,九州归一,可单相权还是挂心单柏的一切,只有穿上这个,才能真正放心吧。单相权脑海中回荡起那晚他即将死在大殿里时单柏n_ai声n_ai气的哭声,想起来,心口还揪着痛。 虽然他费尽心力将单柏拱上了王位,让他的儿子做了皇帝。可是他却恪守着诺言,在皇弟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背叛。不过皇弟实在没有能力处理好国政,单相权让单柏当皇上除了因为自己的私心,也有对大单未来的担忧。他是单家长子,不管父亲怎么看他,他都有一份责任,这是他家的天下,他有义务让它海晏河清,让他家的子民安居乐业。他不能当皇上,他当了皇上就是彻头彻尾的背叛,可是他的儿子可以,他的儿子可以实现他无法实现的理想。 单柏接过去,调皮的将金丝甲塞回衣服里,嘟着嘴道:“您这是罚我再缝一遍。儿子的武功,您还不放心么。”单柏当然知道单相权是为了他好,一切都是为了他,可对单柏来说,父亲的安危胜于一切。 “这么说,你是不放心为父的武功了?”单相权笑了笑。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单柏给单相权沏了一杯茶八分烫的碧螺春,端着八分满的茶盏,单柏奉给单相权,跪在单相权脚步。 单相权接过茶水,淡淡呵斥了一声:“起来。膝盖怎么这么软。” 见单柏跪着往自己腿上贴,单相权无奈。“你这孩子……” 单柏为的就是单相权这句宠溺,美美的站了起来,单柏在单相权身边的椅子上欠身坐下。过完年告别了单弘后,他们一路北上。期间还去古蜀国转了一转。 “柏儿,你怎么会有这件金丝软甲?”单相权突然问道。儿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弄来这件软甲? 单柏扬眉,将那日他用血染了那张纸后所见所遇的一切对单相权说了一遍。但是他还是隐瞒了他用阳寿许愿的事情。 说话的过程中,单柏发现单相权的神色一直在变 化。 从最初的平静转变为最后的错愕。单柏不知道那张纸是他的皇爷爷留下来的,但是单相权却知道那张纸是他的父皇留下的。 王府的书房直通皇帝寝宫,父皇想说明什么呢。 单相权不知道,他捧着那件软甲,瞳孔中水色点点。其实父亲从没有真的想让他死是不是? “父亲,您怎么了?”单柏被单相权失态的样子震惊了片刻。他很怕看到单相权眼中的泪,很怕看到刚强无畏的父亲流泪。 手还有些抖,单相权看着单柏含泪微笑,眼泪没有留出来,而是从眼眶渐渐收了回去。单相权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和从容。 单柏的心一直揪着,尤其是单相权含泪而笑的时候。单柏觉得整个心都扭成了一团,从来没这么心酸过。 见单柏担心的看着自己,单相权板起脸扬手拍了单柏脸颊一下。 一点不痛,犹如清风拂面。单柏笑了。 “父亲?” “你这孩子……好,以后我就穿着它。”单相权妥协了。 这是父亲和儿子一同给他的爱,他要一辈子都带在身上。 趁单柏出去打水的功夫。单相权走到窗边,打开纸窗。 夜空繁星点点,静谧安详。 单相权的眼中映出璀璨的繁星,银河的光彩在他美丽的眼中静静流淌,恰如他心里流转的柔情…… 父皇、皇弟,你们在天上过得好么? 不必为我挂心, 我很好,很好…… 第7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