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靠近》 正文 第1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节 简介 【本文初衷不变,抵制校园暴力,抵制虐侵儿童与暴力,相信这些罪恶的人最终都会得到法律惩罚】 原名《南倾北慕》 苏北墨是一束光,打开了‘监狱’的门。 是他救了一直被活在自卑中的廖南清。 温柔?直率深情有担当攻x自卑隐忍努力受(表达不ji,ng确,看文自定吧。) 攻:苏北墨 受:廖南清 排雷指南:狗血,酸甜,始终1v1,前期可能会双向暗恋一下。中间会有小虐,不是无虐的小甜饼文,会适当虐一下的,也会疯狂放糖。 前期:攻是大学生(即将毕业),受是高中生(高三)。 后期:攻步入社会工作,受进入大学。 确认过眼神,这篇是he。 第一章 【1】 恰好是夏天最漫长的正午,一中教学楼外的大树枝叶茂密,斑驳透着光影点点的玻璃窗,一动不动,陷进没有风的时刻里。 c,ao场上,是午休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 男生们顶着烈日乐此不疲地在篮球场上比赛,挥洒的汗水浸shi了宽大的背心。女生成堆窝在几把巨大的遮阳伞下,欢腾地挥舞着手里的水瓶子。像是谁赢了就要送给谁一样,娇小的脸庞缀满生机,惹得男同学们阵阵欢呼,卯足了劲奔跑着。 青春洋溢的气息充斥着一中。学习,运动,恋爱,总与十八岁密不可分。 只是这一切,与廖南清都没什么关系。他不喜欢在烈日下头打球,也不被任何人接纳。 他像个寡言的异类,嘴角是轻微地擦伤,眸子暗淡,重复着冗长的孤独。一个人缩坐在树荫下发愣,手机在口袋里嗡嗡振动也不管。他那线条好看的下巴在消瘦的脸颊中格外明显,透着一股偏离的沉默劲儿。 一个篮球刻意滚到他脚边。 “小劳犯!”他们嗤笑着喊他,“怎么不接电话啊!” 廖南清抬了抬那双y霾的眸子,站了起来。单薄消瘦的身形在y影里逐渐匿进去,快要看不见了。 校外的文具店已经开了十多个年头,前阵子刚装修过,东西摆放的也越发整洁。收银柜台内放着几包零散的烟,被收在角落里,偶尔会有教师来光顾。 风色微轻的午时,廖南清的头发被吹的乱糟糟的,额角秃着一块不大的淤青,眼底塞满了困惑,对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沙哑着说:“我买烟。” 想着,又补充一句:“要最便宜的。” 青年是文具店老板娘的侄子苏北墨,来帮忙看店的。今年21岁,过了暑假就是大四学生,他站起身来时高大的个子足足有185左右。一眼望去,他穿着蓝色的短袖,白色的休闲裤,脚上夹着一双人字拖,懒散随意地打了个哈欠。对着廖南清上下瞥了两眼,又看了看他胸前的校牌,上头端正写着班级与名字。 ‘廖南清’,苏北墨心里默念,面上果断回了句:“没有。” “有的,我看到了。” “你们学校领导和我们打过招呼。”苏北墨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他瞧不起这些不务正业的瘪三高中生,“不让卖你们。” 少年瞅了一眼柜台里侧的烟,眼眶发红,涩的像五月的李子,说不上是额头疼还是无路可退。苏北墨就从柜台里拿出一盒水果硬糖:“这个倒还有。”可廖南清没有接过那盒硬糖,只是低着头走了。 他的背影像压了一块砖,微驼,畏畏缩缩的。 在夏季午后的燥热里,同视线一起被扭曲。 苏北墨为此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把硬糖收好了放回玻璃柜台里。里屋的中年妇女拿着包,拎着一袋子水果走出来:“北墨啊,下午也要你帮着看店了。我去给你n_a_ai送些水果,要是有学生来拿订的文具,都在这里。” “知道了。”苏北墨应声,“姑姑,回来的时候要是经过我爸单位给他说一声,我今晚开始回家住,打他手机又是关机。” 苏北墨四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因为工作去了a市,他跟父亲苏敬留在这个小县城里。鉴于苏敬是个工作狂,唯一的亲姑姑苏雅就担起了照顾苏北墨生活细节的职责。 姑姑的丈夫死于事故,之后她没有再婚,也没有孩子,一直把苏北墨当亲生的照顾。 一般来说,两部电影就可以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苏北墨厌怔时间太快。但对在这炎热的夏日里还要上补习班的学生来说,巴不得时光加了双翼,飞速些,再飞速些。 一到三点钟,补习班下课,从学校里蜂涌而出的高中生们像一窝穿着校服的白蚂蚁,火速占领了小卖部,将冷饮冰木奉一扫而空。 苏北墨忙着收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空闲。 “老板,我们班订的文具呢!” “这呢!”苏北墨恨不得有影,随手收了钱就往里屋走。一箱一箱地把文具挪到了外头,“三箱,你登记一下。” 狭小的小卖部挤满了吵闹的学生,也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廖南清格格不入,周围的学生都和他保持着距离。不管多挤,都不愿意碰到他,好像他是个异类。 三个搬着文具的男生费劲地挤出去,一不小心就撞着了个女生。 害的这名女生的手臂擦着了廖南清的手臂,肌肤触碰的同时,廖南清面色瞬间苍白。女生发出一声尖叫,像是碰到了污秽般推开人群冲出去,边跑边咒骂。撞着女生的男生连连道歉,却在扭头瞧见廖南清的表情时,吞了苍蝇似得闭了嘴。 他可不想对廖南清道歉。 廖南清无措地往后退了步,裤袋里鼓鼓囊囊的。 …… 他偷东西? 苏北墨皱起眉头,探身拽住了要离开的廖南清,小卖部里的人声突然降低到了零点。仿佛偷换了一个世界,悄然无声。 “喂……”苏北墨出声。 猛然间,廖南清惊慌地缩起脑袋,目光撇到了小卖部外头站着等他的几个男生身上。男生笑盈盈地吹了把口哨,威风地嘲笑他,像要看一出好戏。 苏北墨注意到了,立马改了口:“过来帮忙。” 廖南清没听懂,迷茫地看着他,那双眼睛生怯,却充满戒备。他有些发抖,抖的很轻颤,别人察觉不到,但苏北墨抓着他的手能感受到。廖南清虽然低着头,可嘴角新添的淤青却很清晰。所以,在三秒钟之后,苏北墨重复道:“快来帮忙。”他说的轻巧,平和。 小卖部顿时唏嘘一片,又恢复了闹腾。 而少年则是听话的帮苏北墨拿这个拿那个,收钱找零,安安静静地没有逃跑。半小时后,苏北墨的工作告一段落。廖南清站在空荡的小卖部里,额角是密密的汗珠,洁白的校服沾上了不少灰尘,他拿出口袋里那两盒烟放到玻璃柜台上:“我刚……有把钱放柜台上。” “这两包烟要四十,你就给我三十?”苏北墨想把烟放回柜台里,却没拿动,廖南清的手压着它们。 他急忙道:“那我再补给你十块钱!” “一中的校规很严,你想不想被开我不知道。但我要是卖烟给你,学校会找我们谈话。懂吗?”苏北墨掰开他的手,从抽屉里拿出三张十块的放到他手背上,用余光刮到了他白皙的指缝,偏漏着光。 廖南清不说话了,闪躲着苏北墨责问的目光。偏瘦的身材套着宽大的校服很不合身,他的皮肤在男生里也算是白净,眼睛也好看,只是夹杂了过多的情绪在里面,看着不纯碎。他踌躇了一会,别扭生硬道:“我不告诉别人是在你这买的。” 苏北墨想起刚才站在外头等他的那几个小痞子学生,皱了皱眉,没答话。他理干净柜台,背上了斜挎包,轻轻伸手推了一把少年的肩膀:“我要关门了。” 廖南清沮丧地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又回过来不甘心地求他:“你能不能把烟卖给我,就这一次。我真的就买一次。” “你可以去别的地方买,别来我这买。”苏北墨熟练地拉下铁门,锁上了。 “可他们指定要你这的,他们盯着我。”廖南清知道这个要求是在耍他,越买不到,他们越有理由说他。可他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想熬完高三这一年,就必须接受这些困难。 “关我什么事?”苏北墨耸耸肩,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廖南清吃了闭门羹,难得露出懊恼的神色,背着书包走远了些。苏北墨走在后面,心想这么怂的人还有脾气了? 接到父亲苏敬的电话时,苏北墨刚要上公车。 苏敬让他就近找个菜市场买点蔬菜回去,父子俩半个月没见上一面,今晚苏敬打算好好做一顿饭。 苏北墨前几天一直住在n_a_ai家陪老人,难得回家住几天,苏敬挺上心的。 自从苏北墨的父母离异后,双方都没有再婚。一个女强人,一个工作狂,没什么大矛盾,不适合婚姻罢了。苏敬的性格古板无趣,脾气执拗严谨,恰好符合他研究员的工作。苏母则擅于人际交往,性格开明,在a市开起了一家小公司,做着服装生意。 苏北墨虽然长得像苏敬,但脾气倒是和性子好的苏母如出一辙。 以往暑假,苏北墨都会去a市住一个月。今年因为帮姑姑看店这事儿,去a市的计划也耽搁了。 苏北墨记得苏敬喜欢吃秋葵,特意去买了,沿路又逛了几家熟食店。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出来的时候很不巧的,又碰上那个奇奇怪怪的廖南清。 其实苏北墨完全可以当做没看到他,只是廖南清被几个一样穿着校服的男生推来推去,力道还不小。傍晚五点,熙攘的菜市场逐渐安静,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这里没有摄像头,高中生欺凌的行为更不会被人知道。 苏北墨路过他们身边,走到站台前等公交车。 廖南清就在他身边十步不到的地方,被扯着领子。 夹杂着哄笑,不入流的谩骂。廖南清被打疼了,嘴唇猛然颤抖了下。 “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是垃圾啊。”有人笑出声,像是在说一个滑稽的玩笑。 安静的廖南清突然就红了眼,抬起手臂反抗了对方。 第二章 【2】 瘦弱的拳头抵不出几分力,反而遭到更多唾骂。 “争气了啊,让你偷个烟,你还给我还手?”带头的男生拽着廖南清的衣领,撇着嘴,痞子似地朝他腿上踹了一脚,“你还敢瞪我?” 苏北墨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小子坚持要买烟了。 苏北墨从小学习就好,高中的时候没留在一中念书,反而考进了市区的重高。那里头人人都鼓着劲地学习,考大学,根本没人玩校园欺凌这种低俗游戏。如果有,那也是苏北墨没注意到。 他是尖子班的重点生,成绩优异,运动出色,性格开朗。 校园内的负面和他是两个地界,况且,这种错误本不该出现。 廖南清咬着牙,没吭一声。苏北墨不知道这蠢小子是不怕疼,还是被打习惯了,但突然觉得他还挺有骨气的。 可仔细看去,才能看到廖南清其实一直在发抖。和一只被欺负的n_ai狗一样,想凶又凶不起来,瘦到营养不良的四肢更是比不过人家的粗胳膊粗腿。 苏北墨叹了口气,内心非常厌恶校园欺凌的现象。他拿出手机,靠近他们一些。对准聚焦,仔仔细细地拍了几张照,咔嚓咔嚓地引人注意,每一张都是他们扯着廖南清领子的凶样。 “你干嘛?!”为首的男生慌张地松开廖南清的衣领。 “没干嘛啊。”苏北墨沉着脸,把手机放到包里,他个子高,又是篮球队的。站在他们面前就是黑压压的y影,愣是对方有几个胆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顶多也就是几个高中生,家里惯宠坏了,养尊处优的也没打过架。所以不敢真和苏北墨闹起来。为首的男生晦气地朝廖南清吐了口唾沫:“今天算你运气。” 走了没几步,恶狠狠地回身瞪了苏北墨一眼。 廖南清摸了摸自己微肿的脸,半晌沉默地弯腰拍掉腿上的灰尘。他犹犹豫豫地朝苏北墨望去,猜不透对方的意思。而苏北墨压根就没什么想法,顾自转身去等公交车,廖南清就一瘸一拐地跟着他去了公交站台等车,磨磨唧唧地往边上靠了些。 欲言又止的样子。 四点二十分的公车慢悠悠地停下,苏北墨顾自上车。廖南清还是没说话,也没上车。车内很空,苏北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经心却也刻意地朝那个傻小子看。 公车开动的下一秒,他看到廖南清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很轻,轻到真的只是一个口型,没有任何声音。 夏天那么热,烫的马路石子都闷沉。孤零零的廖南清像一颗枯草,随着汽车的开动,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苏北墨打了个哈欠。 心不在焉地想:这个包子,脾气可真怂啊。 等到家,门口歇着一双干净的皮鞋,苏敬已经到了。厨房里飘出红烧r_ou_的香味,是苏敬的拿手菜。苏北墨把买的秋葵拿进去洗,两个人炒了几个菜简单地吃了顿晚饭。 吃饭的时候,苏敬想起什么,给了苏北墨一张卡,交待道:“我放了笔钱在卡里,你大四了,马上要出去实习,这钱应该用的上。” “妈也给我打钱了,我用不上那么多。”苏北墨没要。 苏敬停顿半晌,收回了卡。粗略地吃了几口菜,叮嘱:“你n_a_ai那边,还是要常去看看的,她最疼你。” “嗯,我知道。” “这周r,i你腾个时间。”苏敬想了想,道,“我在城区给你看了一套房,你要是觉得可以,就订下了。” 苏敬不是个会谈感情的人,和儿子在一起不会聊闲话。多少年来,在公司研发部都兢兢业业,钱倒是赚了挺多。他不怎么会花钱,全存着留给苏北墨。 苏敬不善言语,看上去和苏北墨的关系淡淡,实则却是很关心。每每苏北墨说要回来住,苏敬不管多忙,都会尽量抽时间回来给苏北墨做一顿饭。 饭厅窗户外头的视线有些模糊,临近夜晚,晚霞落幕,知了声此起彼伏。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夕阳是橙红色的艳丽,如一场大火燃尽后遗留的残像。 很快,那一抹色彩便消失殆尽,披上浓厚的夜色。 墨色深深,小区内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楼下的路灯也一盏接一盏地亮起,蚊虫在灯光下围绕打转,不少饭后散步的居民聚集在一起谈天,闲散的气氛令人身心放松。 苏北墨泡了杯咖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是他最后一个舒坦度日的暑假,开学他就大四了,要忙去公司实习,学习社会生存之道。 再次碰到廖南清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的脸上挂了彩,不知道是磕着碰着还是怎么。炎炎夏日里套着件长袖,越发清瘦。午休时间,学生一般都在学校食堂用餐,很少有人会在这么热的天顶着烈日来文具店,更何况从一中走过来大概要十分钟的样子。廖南清的额头微shi,布满了汗水,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下滑落,眼神暗暗的。 苏北墨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突然脑子转不过弯来。 “三包烟,便宜点的。” 廖南清的声音很低,他深陷雾霾里,快要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外套捂着他单薄的身体,应着这天气散发一股酸溜溜的汗味。闷杂,苦涩,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往里掐。 太压抑了。 这种无奈感是无形的,苏北墨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耐烦了:“你不会告诉你爸妈或者老师啊?” 廖南清耷拉着脑袋没说话,安安静静地从口袋里掏钱。 苏北墨讽刺他:“怂货。” 廖南清的手停顿了片刻,没反驳,把头低的更瞧不见了。 苏北墨想,这家伙也许是被欺负惯了。于是拿出手机问他:“你手机号多少?我把昨天的照片给你,你去给你老师看。一中校规一向挺严的,这点证据足够让他们老实了。” “没用的。”廖南清轻声。 “什么?” “老师不会相信我。”廖南清犹豫了一会说,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实,“我成绩不好……” “你爸妈呢?”苏北墨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廖南清的背脊压着乌云,看得人难受。 “他们离婚了……都不管我。”廖南清的眼神闪躲起来,末了,他怯怯地望着地面,确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实情,才松了口气。 苏北墨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改口:“要多少钱的烟。” “有十块的吗?” “有。”苏北墨甩给他三包,瞧着他那张受伤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老旧的空调吹出的冷气并不是很凉爽,所以苏北墨还开着一个小风扇,声音让人烦躁。收钱的动作变得漫长,一条线时间线蜿蜿蜒蜒,把夏日正午的窒息感无限放大。 廖南清把烟藏进外套里,转身就要走,苏北墨喊住了他。廖南清紧张兮兮地回头,生怕苏北墨变卦,不卖他烟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跑,却见苏北墨在柜台上放了两片创口贴:“给你。” 廖南清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只是一下,雾霾散开了一秒。 “谢,谢谢……” 又或许连一秒都没有,可对于廖南清来说,足够回想一整天。苏北墨不知道,他是这些年里唯一一个没有用有色眼镜看廖南清的人。两片赠送的创口贴,让廖南清笃定了他是个好人,这种认同感无疑是另一种压力。 也许是因为苏北墨不知道廖南清的身世,也许是苏北墨可怜廖南清。 但无论是哪一种,廖南清都拿走了创口贴。 接下来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廖南清都来买烟,买的烟一次比一次贵。而他脸上总是挂彩,苏北墨看不下去,就给两片创口贴。廖南清起初会不好意思,后面渐渐地,就坦然收下了。并且都会道谢,他的动作特别小心,好像那两片创口贴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珍重地放在口袋里。 苏北墨拆了一盒创口贴,以一天两片的形式赠送给廖南清。 除此之外他们也没过多的交谈。 每次看到放在柜台上的那两枚创口贴时,廖南清的眼底总有一丝淡泊的光,很渺小,很微弱。就像一个神圣的仪式,他居然开始期待每一天的买烟。 他想和苏北墨说上话,但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郑重地收下来自苏北墨微妙的好意。 创口贴从来都是舍不得用的,在家里的抽屉里一天一天堆积了许多。 廖南清每次端着泡面吃晚饭时,就会看看它们,这份来自外头的善意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也是向往的。 暑期的补课那么枯燥,廖南清却不觉得,他满脑子都是苏北墨,想和他说上一句话。一句就好了。除了买烟之外,父母之外,同学之外,别的一句话。普普通通,平淡的,就像朋友那样。 周三下午,廖南清破天荒地逃课了。 那几个男生中午的时候让他一起吸烟,他不愿意,头一次战战兢兢地翻出了校园的围墙。他去文具店周围溜了一圈,瞧见了正和姑姑道别的苏北墨。 他斜跨着一只蓝色的双肩包,走的老远,廖南清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一路跟着他到菜场,看他买了好些菜。廖南清想起自己家里那些泡面,心里琢磨着今晚他要上馆子,他也要吃菜,吃小炒。 仔细想想,自己好久没吃家常菜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节 他看到苏北墨买了茄子,豆腐,鱼,还有一些熟食。 廖南清就琢磨着,他一会也要点个酱爆茄子,豆腐汤,红烧鱼。就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个月的开销还够不够。 想着想着,苏北墨就站到他面前了:“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动动你们的手指,点个收藏,关爱大龄写手小葱花一下下。 第三章 【3】 廖南清的跟踪行为被抓包了,特别尴尬,他往后退了一步。一双手揪着自己的校服,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对。苏北墨太高了,比他快高了大半个脑袋。廖南清觉得自卑,他要是能再长高点就好了。 “问你话呢。”苏北墨有点不开心,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凶,放缓了声线,“你也买菜?” “嗯……” “两手空空的出来,没买到想吃的?”苏北墨开始还不确定,现在看到他这变扭样子,确定了这小子就是在跟踪自己。但他不生气,反倒笑了,真逗,“你找我有事?” 廖南清两眼盯着地面,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这情景尴尬的厉害,就连苏北墨都不自在,拉长脖子等他老半天不见开口。 正当苏北墨想和他拜拜的时候,廖南清声若蚊呐:“你都自己做饭吗?” 苏北墨没想到是这句,瞥了眼拎着的菜:“偶尔。”今天苏敬加班索性不回来了,他也是刚接到的电话。一个人吃的话,菜有些多了。 而眼前的少年像是鼓足了勇气,得到他的回应后更加努力地搭话:“那你自己住吗?真巧,我也自己住。我就……我就住在那边!就那边……”他慌慌张张地比划,指了一个地方,压根就没指清方向。 他就是想找点话题,想和苏北墨说说话。 说什么都好,他太久没正常地和别人交流了。 被孤立惯的人一旦遇到了不带有色眼镜看他的人后,就仿佛是旱地逢雨露,味中泛起甘甜。苏北墨就是这个夏天突如其来的阵雨,清爽干净,冲尽了污渍,让廖南清忍不住地想探近。 “哦,我和我爸一起住。”苏北墨长长地应声,难得扬起了嘴角,“你怎么傻傻的。”这是一句不带偏见的话,因为苏北墨说的时候语调很轻松,好像是朋友之间的调侃。 廖南清红着耳后,抓了抓后脑勺。 两人是一起走到公车站的,其实廖南清回家根本不用坐公车,他就是为了多和苏北墨说几句话。从十岁那年开始,他就没有任何一个朋友。独来独往的像个异类,可他不想当异类。 “你不热吗?” 苏北墨说的是廖南清穿着的外套。 “不热。”廖南清摇摇头,脖颈处有隐隐的汗水,他是用衣服遮住那些尴尬的‘碰伤’。 苏北墨心知肚明,并没有拆穿。他想起廖南清刚才说的一个人住,突然不知怎么的就问:“要一起吃晚饭么?” “啊?” 苏北墨解释,“你不是自己住么,要来我家吃饭么。” 因为不熟,苏北墨有点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很唐突。所以他根本没觉得对方会答应,可出乎意料的是,廖南清立刻就点头了,耳朵红透了,看得出他的紧张:“好啊。” 苏北墨拉了一把自己的背包,点点头:“那我家有点远,可能要坐到底站。” “嗯,打扰了。”廖南清理了理自己宽大的校服,希望自己看上去能得体一点。 其实,如果没有买烟这回事儿,苏北墨觉得廖南清挺乖的。 也不讨人厌。 两菜一汤,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常菜。廖南清却吃地津津有味,添第二碗饭的时候他有点难为情,是苏北墨主动帮他添的。看他吃的那么美味,苏北墨疑惑着下筷子吃了口,确定了是很普通的味道,除了苏敬,没有人夸奖过。 “好吃么?” 廖南清抬头,真诚道:“很好吃。” “谢了。”苏北墨觉得他有些夸张,夹了一筷子鱼肚子给廖南清,“吃鱼。” 廖南清的喉结动了动,看着碗里的鱼肚子r_ou_,下不去嘴。苏北墨以为他不喜欢,正要说别吃了,就听廖南清特别感动地小声说:“我也吃鱼肚子了。” “什么?”苏北墨没听清。 廖南清就继续说:“我妈妈再婚了,鱼肚子都给弟弟。”他以前跟着妈妈住,继父不喜欢他,那边的人也把他当做格格不入的外地人。后面妈妈就让他就搬出来了,一个人回到了这个镇子住。他不太会做饭,下馆子又费钱,他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规定死的。廖南清有时候不够花了,就连着好多天都是吃泡面。 现在要买烟,钱是更加不够花了。接连半个月,他都是吃的泡面。 因此,今天的家常菜对于他来说,真的特别好吃。 “你暑假之后就高三了吧,高三念书费脑。”苏北墨想起他校牌上写的班级,淡定无比地把另一边的鱼肚子也夹给了他,“多吃鱼,会变聪明。” 苏北墨不信这些,只是对于廖南清因为一筷子鱼肚子而发出的感叹,他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回应才是对的。既然他喜欢吃鱼肚子,就多夹一筷子给他。果不其然,廖南清感动地要掉眼泪。 屋内暖色的灯光打在廖南清毛茸茸的脑袋上,塞着饭的他就像一只胆小的仓鼠,令苏北墨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脑袋。 可苏北墨忍住了,这动作很怪。 廖南清是个男生,苏北墨也是。他不应该去摸他的脑袋,他也不是他的长辈。 等廖南清满足地吃掉第二碗饭,起身帮苏北墨一起收拾碗筷时,已经临近六点半。苏北墨把钥匙拿在手里,打算先送廖南清去车站,可对方却犹犹豫豫的样子,慢吞吞的不愿挪步子。 过了一会他才试探性地说:“我能七点再走吗?” “这里比较偏,七点就没末班车了。” “这样……”廖南清不情不愿地走到玄关处换鞋子,沮丧着,“不用送我了,我记得去车站的路。” 可苏北墨还是穿上了鞋子,廖南清心里窃喜。 外头已经有很多人拿着扇子在小区散步,他俩走的很慢,像饭后散步。走了几步,苏北墨忽然叹了口气问他:“他们一直这样欺负你吗?” 廖南清本来心情还好好的,提起这个,他的脸又沉下来。 抿着唇,他加快了步子,走在苏北墨前面。他像是在逃避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他一直都得不到解决的方法。 他是无助的。 苏北墨不问了,送廖南清到了车站。车子还没来,两人就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彼此都不说话。最后是廖南清耐不住先开口了,他说:“我叫廖南清。” 苏北墨心想,我知道:“我叫苏北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描述,“苏州的苏,北方的北,墨就是水墨的墨。” “廖是广字头……” “我知道。”苏北墨打断他,指了指他的校牌,“这有写。” 廖南清怔着半晌,抓了抓被晚风吹的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的外套散发着一股汗酸味,廖南清识相地往边上挪了点。 掌心是些许汗意,夹着沉默,廖南清时不时往苏北墨脸上瞄去。苏北墨靠坐着,大爷似得翘着二郎腿,双手cha裤兜里,转头对上廖南清的目光。吓得廖南清立刻和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回了壳里,慌慌张张地问。 “我以后……还能来吗?” “嗯?”苏北墨反应过来,“吃饭吗,可以啊。” 廖南清唇角上扬,笑得很内敛。 “吃个饭就把你乐成这样?”苏北墨别过脸,嘴角映着灯光朦胧,向上的弧度像梦一样。 廖南清小心翼翼地偷看,谨慎又诚恳:“你做饭真的很好吃。” “你的马屁也真的很好听。” “……” “不用拍我马屁,想吃就来吧,不过我做菜真不怎么样。” 可苏北墨不知道,廖南清从上个学期转学过来开始,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家常菜。父母的离异,让廖南清早早地失去家庭的温暖,他跟着母亲改嫁去了别处,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继父酗酒,很不喜欢他。 小时候的他很害怕,还哀求着妈妈的保护。 等再大一些,他就知道自己不属于那个家,妈妈也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妈妈更想保护的,是新生的弟弟,而不是属于耻辱和旧时光的他。 廖南清从十岁那年起,就是个‘孤儿’了。 继父只疼自己的儿子,廖南清在他眼中如草芥,一文不值。最后,为了让他离开那个家,廖南清的妈妈让他转学到了曾经居住过的小镇上,住在他的亲n_a_ai留下的一间狭隘的房子里。 但所有的痛苦,都是从这个小镇开始的。 父亲的入狱,母亲的改嫁,邻里的非议。 他备受流言蜚语,却不知该身去何处。 身处的环境待他苛刻,没人对他好过。可只要有那么一个人,给关在笼子里的人揭开了一角幕布。那么,再封闭的人也会寻光。这是一种动物的本能,生存的向往。 廖南清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里面有幼年时的回忆。 头顶的吊扇,灰黄的墙壁,柜子上放着的兰花盆栽,电视里无声的雪花屏,夏日里饭桌上的榨菜炒r_ou_和冰啤酒。 而现在,廖南清回到家,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他连灯都没有开,将鞋子脱的东倒西歪,便一头栽在沙发上。布艺枯燥的气味老旧且熟悉,他额间的汗水蹭到上面,shi漉漉的延开一片。 安静的屋内只能听到他温和的呼吸声,水池里有滴答的声音迟迟而来。 是水龙头内积攒落下的水珠,掉进一只还没洗干净的泡面碗里。窗户透进来的路灯灯光微弱,却能映出水面的波澜。 一秒即逝。 廖南清起身,开灯,把水池里堆积的碗筷都洗了。他流着汗,干净很畅快,脱了外套丢进洗衣盆里。浴室里的热水器已经开始工作,廖南清准备好好地洗个澡。 因为明天,他还要去找苏北墨。 作者有话说 这次写文的视角有切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掌控好。 如果掌控不好,我也不能拿自己怎么办,继续努力叭! 第四章 【4】 苏北墨今早接到苏敬的电话,去了趟卫生所。 通宵加班的苏敬眼底隐隐有着红血丝,他的身边坐着一个满头华发,面色和蔼的老人。苏北墨快步走上前,喊她:“n_a_ai。” 苏n_a_ai随即握住苏敬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北墨来了,你回去吧。看你累的,路都走不稳,还要我这个老婆子搀着你。” 每隔一个月,苏n_a_ai就要去卫生所做个简单的体检,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总要有个人陪着。这方面,苏雅和苏敬都是轮流的,这个月轮到苏敬。 往常苏敬加班,会提前和苏雅打招呼。这回他自己也忙糊涂了,大清早才想这回事。 而苏雅今天要去文具店点货,一大早就出门了。苏敬不得已,就把苏北墨喊来了。 “你啊,就是总栽在工作里头,所以阿沁才不要同你过。”苏n_a_ai常会唠叨起旧事,她是很喜欢苏北墨的妈妈的。以至于苏敬和赵沁离婚多年,她还喜欢说起。 她是年纪大了,犯糊涂。明知儿子不爱听,还爱念。 苏敬无奈:“妈。” “好啦,我不要你陪了,你快回去睡觉吧。”苏n_a_ai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儿子,最不满意的,也是这个儿子,“我有我的宝贝孙子陪我就好啦。” 他们来来回回的折腾,荒废了大半的时日。以至于到中午,苏n_a_ai的体检还没结束。 苏北墨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觉得赶不及去文具店了。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廖南清买不到烟,那他是不是又要挨揍? 突如其来的想法沉闷到好像滚水中的ji蛋,内里实心,随着温度扎实到不能忽略。宛同午后的燥热扭曲视线,整个城市融进巨大的蒸炉里。 而卫生所内,凉爽的空调使得老太太打了个喷嚏。苏北墨从双肩包里拿了一件准备好的薄外套给苏n_a_ai穿上,周遭有别的老人眼尖瞧见了,都夸苏n_a_ai有个好孙子。说苏北墨长得高,人也俊,夸得苏n_a_ai笑到合不拢嘴。 她说:“是啊,我那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不省心。但是孙子是真的挺争气的,从小念书就好。你们知道以前市里头那个数学竞赛嘛,哎对,就是那个,他那时候年年要拿奖的呀。奖状都贴在我们家客厅里头,有一墙壁呐……” 老人们颇有默契地一唱一和,互相赞扬彼此的儿孙。 苏北墨听得乏味,又不能扫了长辈的兴致。 直到有人提起—— “你们晓得伐,东街那老婆子的孙子回来了……”说起的人压低了三分声音,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年都出了那种事情了,走了不挺好的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小半年前就回来住了。”那人啧啧两声,“那房子里头,指不定都晦气。我还听说那老婆子的孙子啊,他那时候好像被……” 话没说完,苏n_a_ai用力咳了两声。 她拄着拐杖,不同这些人碎嘴,拖着苏北墨的手走到另一边坐下,随她们窝在一团瞎说。 “n_a_ai,您有点不合群。”苏北墨打趣她。 “东街那户人家,当年也是家门不幸……哎,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背后再去这样议论他们家,太缺德了。”显然是听说过这件事的完整版本,苏n_a_ai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简单的体检结果当天就可以出来,苏n_a_ai的身体除了一些老毛病,挺健朗的。她留了苏北墨在家里吃晚饭,一回家就开始捣鼓起佐料来。 阳台上种着一些简单的蔬菜,夏天正是吃嫩葫芦的季节。她掰了一根青绿的,打算晚上用ji汤清炒。她拿着张小凳,坐在阳台外头剥毛豆,粗糙的指尖沾满了豆荚的汁水。前一秒还烈日当头的天儿,这会儿便是y沉沉的。 苏北墨关了空调,把阳台的窗户打开通风。 闷热的风逐渐变得凉快,苏n_a_ai抬头瞧了眼墙上的时钟。 “你姑今个儿肯定没带伞,你给她送去。” 文具店离苏n_a_ai家不远,大概走个十五分钟就到了。苏雅一般都是骑单车去店里,一会落阵雨,回家肯定得耽搁。 苏北墨揣着两把伞,一路小跑着过去。 在路上碰到了廖南清。 他总是碰到廖南清,碰到他惨兮兮的模样。 眼前的廖南清浑身都是粉笔灰,粘腻着汗水,如何也擦不干净。一双眸子微红,不是哭过的样子,却快要哭了。但他就像是这低沉的天气,乌云密布,却一刻也没落下一滴雨来。只是无声地告诉别人,快哭了。 只是还有一点克制力,他可以不哭出来。 闷在心里,永无止境地重复临近崩溃边缘的情绪。一遍一遍,压下颤抖与愤怒。 身边有骑着单车飞驰而过的男同学,朝他吹着口哨。 紧接着,一袋垃圾从天而降,砸在廖南清身上。黑色的垃圾袋掉在地上,里头的零食袋子散落一地,有融化的冰木奉,也有薯片的碎屑。它们肆意在廖南清身上,头发上留下痕迹。 男生扬长而去,廖南清在苏北墨面前仿佛是静止的。 苏北墨撞见了这一幕,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打招呼不合适,勃然大怒也不合适。他像个傻大个一样,站在离廖南清十步之远,进退两难。 倒是廖南清,拍掉了那些垃圾。又觉得外套上都沾满了脏东西十分恶心,三两下就脱掉了外套,卷成一个团塞进了双肩包里。然后,他抹了一把脸,急匆匆地走到了苏北墨面前。 像个没事人一样喊他。 “苏北墨。” 他张嘴,喉咙安静了一天,有些沙哑:“你今天怎么没来文具店?” 苏北墨咽了口唾沫,别开目光,不去看廖南清惨淡的模样,心里头五味陈杂。好像今天他被欺负,是因为自己的缺席,使得他没买到烟才发生了这一切:“陪我n_a_ai去体检了。” 廖南清注意到了苏北墨的小动作,悄悄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还混着一些馊味。刚才那袋垃圾味儿确实不小,他即使脱了外套,身上也还带着些难闻的气息。 连他自己都觉得臭,何况苏北墨。 廖南清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讪讪地问:“那你明天会来吗?” 苏北墨迟疑了片刻。 廖南清脸色煞白,又退了一步,失落地说:“不来了吗?” 苏北墨看着他那和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神:“来的。”他顿了顿,“但是不会再卖烟给你了,你这样不对,方法错了。” 完全错了。 y沉的风潮shi压抑,吹在脸上要透不过气来,吹久了就感觉身上出了一层冰凉的薄汗,黏腻地让人难受。而今天的雨在乌云里停歇,等了很久都不落下来。苏北墨仰头松了松脖子,缓了口气,情绪不大好。 再看廖南清。他在哭,连个声响都没。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3节 他的睫毛是两片乌云,先一步掉了泪珠子,比这场雨来的更快更措手不及。 就好像今天所有的委屈都被关在匣子中,苏北墨轻轻一句话就打开了它。匣子开了,锁就坏了,关不上的难受统统都涌现出来。除了哭,廖南清仿佛没有别的表达方式。 苏北墨胳膊肘夹着伞,两手cha着裤袋,沉默了会儿。 然后他抽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脑袋上,将这曾自认为怪异的行动付诸实际:“逆来顺受并不能解决什么,你越是胆小,他们就越要欺负你。你要知道,他们是错的。” “可我没有办法。” 苏北墨沉了口气。 廖南清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shi漉漉的:“我想转学。” “转呗。” “可是我妈妈不接我电话,我爸爸……”他欲言又止,两颊都shi了。苏北墨从见到他第一面起,就觉得廖南清是个很隐忍的少年。被欺负了不吭声,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可他知道这家伙心里压抑的快要爆炸了。 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开,而一旦炸开了,那就是走投无路后的极端。 天空在这个时候落下雨点来,一颗两颗,越下越大。廖南清没有要走的意思,苏北墨也没催他,安静地撑开一把伞递到他手里。 苏北墨撑开另一把,站在他面前,耐心地等他抽抽搭搭地哭的差不多后,说:“回去好好冲个热水澡,吃个饭,早点休息。” 随着雨点嘈杂,廖南清哽咽着应声。 “然后理理思绪,明天试着把这件事先告诉你们班主任,好好说,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嗯。”少年还是乖乖应声。 可苏北墨的心里很闷,他越是应的快,自己心里就越是闷,和个火炉似得,让人不安生。 当晚,苏北墨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面是一处教室的情景,白光茫茫,窗外的树影斑驳,随风摇曳。除了他和廖南清,空无一人。而廖南清正趴着做题,他坐在他对面给廖南清讲题。讲了好多遍,廖南清都听不懂。傻傻愣愣的,学习是真的差。 苏北墨拿着笔给他划重点,红色的笔芯不出水,划了好多遍都不管用。 越划越烦躁,最后把试卷都给揉成团丢一边了。 眼前的廖南清低着头,好像受了很重的责备,额前细碎的刘海快要贴到桌子上去。 苏北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醒了。 目前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空调开在26度,盖着被子,苏北墨是被热醒的。 耳边是嗡嗡地振动,苏北墨拿起手机,接了电话:“姑姑。” “北墨啊,昨天店里学生订的试卷没拿走,今天你要早些去店里。我这边还有些事,今天也要麻烦你看店了。” 苏北墨一边在柜子里翻找衣服,一边回答:“好,我现在就过去。” “对了,我看到你拆了一盒创口贴,也不是单卖。是你自己在用吗?” 文具店每天的销售情况都会记账,这盒创口贴一直没被记录在内。苏雅有些担心,难不成是苏北墨哪受伤了?虽然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苏雅一直把苏北墨当自己的孩子带大,看到了总归要多问一句。 “就是看到一只小仓鼠有伤,随手给它用的。” “这地方哪来的仓鼠?你别总去管那些野老鼠,要是被抓了咬了怎么办,自己注意点啊。”苏雅连连叮嘱,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苏北墨对自己这个比喻感到头疼,顾自笑了笑,廖南清那脾气,别人咬他还差不多。 第五章 【5】 近来,苏雅一心忙着妇女团队的舞蹈比赛,看店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苏北墨头上。 同样的,每天等着廖南清一路小跑过来买烟也逐渐变成了习惯,以至于今天左等右等廖南清都不来,苏北墨郁闷了。甚至中午的时候,捧着饭碗在门口张望了好几次。 他今天请假了?逃课了?出事了? 苏北墨满脑子胡思乱想,然后小力抽了自己一巴掌:我可真是多管闲事? 直到傍晚,廖南清才出现。他的样子很狼狈,磕磕碰碰的。这回他没有套那件外套,之前手臂上的淤青几乎都退了。 不过很快,又会有新的出现。 “我今天把这些事都告诉了老师,结果他们不相信我,我从中午开始就一直被留在教导室训话。”廖南清是特意来告诉苏北墨的,因为他超疼,疼到他只想听苏北墨和他说说话,“然后放学的时候我就被他们喊住了。” 苏北墨承认自己当即是不理智的,他甚至想冲进学校揪住那几个小兔崽子问问,你们知道什么正确和错误吗? 廖南清没有人可以诉苦,所以来和他说,可这个馊主意也是他给廖南清出的。苏北墨没再多问,伸手拉着对方进了文具店里屋,拿出药水和棉签,指挥廖南清:“坐这。” 廖南清乖乖坐下,让他给他涂药水。 “抱歉。”苏北墨低声说。 “没什么的。”廖南清是真的不介意,他习惯了,“我……我后天有家长会,你能不能帮忙出席下。我妈每次都不来,我被说过好多次了。” 廖南清被药水刺的生疼,眼眶涩红,耷拉着脑袋等回话。 “行。”可能是出于愧疚,苏北墨一下子就答应了。 一中的家长会很隆重,很正式。 苏北墨却并不这样认为,因为班主任根本没有提到廖南清一句。仿佛班里根本没有这个人,难道谁都知道他的父母不关心他,所以可以任意欺负他吗? 这个沉甸甸的酷暑,展示着人性之间赤裸裸的扭曲。 班主任面带笑容,温和地和每一个家长耐心交流。她是个年轻的老师,今天特地穿着一条洁白的裙子,化着浅淡细致的妆容。任是谁都会被她温和的态度亲和,认为她是一个善良和蔼的教师。 所以当苏北墨毫不给她留情面地站在她面前质问时,整个班里都安静了。 廖南清站在门外,无比慌张地看着他。那样子,就是只担惊受怕的小兔子,看的人心疼。 苏北墨朝他招招手,廖南清咽了咽口水小步走过来,嗫喏着躲到苏北墨身后。苏北墨就拉过他胳膊,让他抬头:“老师,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被同学欺负你们都不管?一中难道喜欢鼓励这些?”他说的坦荡大声,“老师,您能解释一下吗?” “你是廖南清的家长?”班主任显然不相信。 廖南清每一次的家长会都无人出席,考砸了也联系不到家长。在班主任眼里,廖南清学习差,穷酸,还逃课逃学严重拖拉班级后腿,是个十足的问题学生。 “老师,您先给个合理的解释。”苏北墨不退让任何一步,冷漠地诘问。班主任一时没了话,其余围观的家长也开始窃窃私语。廖南清局促地扯了扯苏北墨的衣角,苏北墨没理。 他依然严肃地看着这位年轻的班主任,气势压人。 “廖南清本来就是个问题学生。”班主任难堪地回答,有些神气地推了推自己眼镜,“既然你是家长,我还想问问你呢。作为家长,你知不知道他前天逃课了?再说了,他的成绩也一直跟不上,严重拉低我们班的平均分。脸上又总是挂彩,问了也不老实说啊……” “他说过,就在昨天。”苏北墨打断她,好笑道,“你信过他吗?” “那是他自己逃课打架斗殴,还想污蔑到同学身上!”班主任有些慌神,但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等着苏北墨地回答,也想知道廖南清污蔑的是谁。 没有人相信廖南清,因为他是一个问题学生。 甚至还有人认出了廖南清,镇子就这么大,想没人认识他都难。 最可笑的是,他们皆带有偏见地相信了班主任的话。毕竟只要不是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一出戏,他们围观的津津有味。针不扎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疼。 廖南清低着头,睫毛颤抖,他握紧了拳头。 无声的暴力迅速蔓延,抵挡的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了沉默。 可沉默仅仅只能作以承受,它敌不过暴力的辗轧,再平坦的路也会留下车辙。 鸦雀无声的环境让苏北墨顿时发怒了,他一脚踹了讲台桌,把这些天里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这张无辜的桌上。恨不得踩碎它,连同着那些虚伪的为人师表一起。 廖南清倒吸一口气,手心冰凉,他站在原地,如芒在背。 紧接着,苏北墨和班主任都被请去了教导室,廖南清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等着。以前欺负过他的几个男生和他们的父母也陆续被喊进去,经过廖南清身边的时候只是朝他看了眼却并没有再对他说什么难听的话。 他们这回摊上事了,因为苏北墨手机里有照片有证据。 而廖南清有个暴脾气的社会朋友,这事儿瞬间就在校内传开了。所有人都避着他走,廖南清觉得挺好的,以后没人会欺负他了。 你看,有家长就是好,有人护着就是好。 廖南清一颗心跳的剧烈,从没有过的畅快。 等苏北墨出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廖南清等累了,就蹲在地上,可怜地揉着眼睛。 “走了。” 廖南清蹲的脚麻,吃力地跟上前。 可没走几步,苏北墨又说:“学校保证会好好调查这事儿,那几个犊子要是再欺负你,你和我说。” “嗯……” “行了,都多大了还哭。” “谢谢……苏北墨,谢谢你。” “多大点破事,别谢了。”苏北墨假正经,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天杀的讲台桌这么重。 廖南清破涕为笑。 “不过你那成绩真的够寒碜的,我给你补习吧,免费的。”苏北墨也笑起来,扬起的嘴角像带着风,刮过人的心坎尖儿。他伸手揉了揉廖南清的脑袋,这动作不显得怪异了,它是友好的第一步。 看着廖南清这样子,苏北墨心里总算放心了点。 廖南清点点头,抿着唇瞧他走路有些不自在的小腿:“苏北墨。” “没大没小,喊哥。” “你小腿没事吧。”廖南清不想喊哥,他吸了吸鼻子,关心道,“是不是刚撞着了,好像有点肿。” “我要是瘸了这事儿都赖你,你得养我一辈子。”苏北墨呲牙,小腿还真的是疼。 廖南清连忙道:“好!” “……” “怎,怎么了?” “逗你玩的,你怎么什么都当真啊……傻愣愣的。”苏北墨抹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顾自洋洋散散地笑,朝他挥手,“走了,吃饭去。” 剩余的暑假时光过的很快,好消息也多,苏北墨的n_a_ai身体健朗,苏敬在公司升了职,苏雅的舞蹈队过了初赛。 一中结束了半个月的暑期班后,文具店的生意陷入了淡季。廖南清倒好,不上学也天天往苏北墨这边跑。不是帮着擦擦柜台,就是帮着扫扫地,使得苏雅都忍不住夸这孩子乖巧懂事。 苏北墨哼声:“我都免费帮他补习了,能不勤劳点么。” 苏雅笑他:“蹬鼻子上眼。” 廖南清傻乐着笑,手里拿着个削好的苹果给苏北墨。 临近高三的暑期作业多的成堆,廖南清每天都拿着试卷把不懂的地方都勾出来问苏北墨。其实听的时候是心不在焉。苏北墨挺认真地讲解,说完了,一抬头,就见着廖南清呆呆地望着他,那眼神快要融了他。 苏北墨皱眉,有点不适应,故意拿起圆珠笔敲他脑门:“看什么看?” “没看……” “那你题听懂了没?” “……” 苏北墨啧声:“开小差不是好习惯,改了。” 一个多月过的真是慢悠悠,廖南清却觉得过的很快。他现在天天跟着苏北墨回家吃饭,次数多了,脸皮也厚了些,苏北墨撵都撵不走。 苏敬忙,加起班来就常驻公司。家里只有苏北墨一个人,他也不反感廖南清像个尾巴似得跟着自己。 苏北墨时常喜欢自己做菜,廖南清就每天陪着他去菜市场搜罗。 廖南清喜欢吃鱼,苏北墨几乎天天都要买条鱼。起初廖南清想交伙食费,愣是被苏北墨推了回去。照苏北墨的话来说,就是家里多双筷子,能费多少钱。不过廖南清还是难为情,固执地要买些什么。 变扭了老半天,最后买了些水果,大多都是苏北墨爱吃的。 今天他提着个西瓜,苏北墨拎着一条剖干净的鲫鱼,还有一些蔬菜。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廖南清照常跟在后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 苏北墨朝他伸手:“重不重?” 廖南清摇摇头,老实地说:“不重。” “哦。” 廖南清是第一次和所谓的朋友相处,苏北墨漫不经心的回答总让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他夷犹地问:“那我要是说重,你是不是要帮我拿?” 苏北墨大步在前走着,丝毫没有要等廖南清的意思:“不是,我就客套一下。” “……” 廖南清捧着西瓜追上去,一个踉跄,撞在突然停下来的苏北墨的背上,脑门生疼。他蹙眉,抬头想说什么,却见着苏北墨的一口大白牙:“骗你的,会帮你拿。” 灼灼烈阳,嫩芽新生。 苏北墨的笑容是一汪泉水,干净透澈,在廖南清狭隘的视线中,明亮到容不下一丝脏东西。 廖南清低下头,嘴角有两个不大明显的酒窝:“但是真的不重。” 第六章 【6】 小镇子地方小,时不时就能遇到熟人。 廖南清怎么都没想到,会在文具店碰到自己曾经的邻居张阿姨。 张阿姨和苏雅是一个舞蹈队的,她今天特地来找苏雅送家里手工做的酒酿馒头。本是笑盈盈地来的,见到廖南清时,嘴角瞬间就坠下了。她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带着点八卦的意味,瞧着正在给他们削苹果的苏雅:“小廖也在这啊,阿雅,你们认识?” 廖南清怔愣,忙不迭地低头,他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眼前的这张脸,和八年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岁月的留痕让她变得更加清晰。 不知内情的苏雅放下苹果在水果盘里,抽了张纸巾擦手:“是我侄子的朋友,最近总帮我来看店。挺乖一孩子,你们也认识吗?” “哦,我们以前是邻居。”张阿姨瞥了一眼廖南清,那眼神没带多少友好。她换了副和善的面孔,挽过苏雅的手,亲昵道,“你上次给我小孙女推荐的数学班特别好,她成绩上去了很多。今天家里做了小点心,拿来给你尝尝。” 说着,又像是忌讳什么,匆匆几句就走了。 苏雅想起舞蹈队的事情,追着上去和她说了几句。老远的,廖南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期间,苏雅回头看了他一眼。 廖南清素来敏感,苏雅的注目让他的脚底发麻,心里窝着一团熄灭的火,他急急忙忙地把习题试卷收进了双肩包里。 “你要回去了?”苏北墨的笔记本上正放着一部灾难片,他取下耳机,不解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廖南清。 顺着廖南清的视线,苏北墨也注意到了那个面色不善的张阿姨。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廖南清!”苏北墨能感受到,廖南清就是有事儿。他这样子,简直像是要去逃难,巴不得cha上翅膀就能飞走。 廖南清捏紧背包的肩带,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苏北墨一眼。那眼睛里头,带着许多说不明的意味。好像屏幕上的那部电影,狂风暴雨,雷鸣交加。轰隆倒地的树木压碎了平静,潮水席卷而过,冲垮了往日美好的小镇。 而张阿姨的出现,在廖南清心里,不比这部灾难片好上多少。甚至于,廖南清更惧怕她的出现。 只因这个人知道所有的事故,她会把这一切,连带着不实的信息一同告诉苏雅,然后苏北墨也会知道。 很快,廖南清会失去苏北墨这个朋友,接受同样鄙夷的目光。 即使今天不说,明天也会说,后天也能说。 因为当年,就是她把那个秘密说了出去。 那个让他过了整整八年还不能忘记的噩梦,一切流言蜚语的开端。 —— 苏雅面色凝重地回到文具店,推上玻璃门,她注意到廖南清已经回去了。她和张阿姨顶着太阳,在外头聊了约莫二十多分钟。 苏雅用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思沉沉地坐下,叹了口气。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4节 “刚才,小张和我说……”苏雅掌心的纸巾被揉捏做一团,换了个方式叙述这件事,“你还记得八年前,我们这儿出过一个大新闻吗?连着好多台报道,搞得人心惶惶的。” 对于八年前的新闻,苏北墨不大有印象了。 那时候他正处于初三,每天早出晚归地念书。如果说唯一对一件大新闻有印象,那就是当年在镇上发生的一起人心惶惶的杀人案。 犯案者将邻居杀害了。 至于犯案动机是什么,罪犯一个字都没有开口,他的ji,ng神受到了冲击。但经过调查,发现受害人是罪犯的债主,他屡次上门挑衅,和罪犯一家发生过多次冲突。并且,在罪犯的家属身上,有发现被他人伤害地痕迹。 具体什么原因,苏北墨没太关心。 “那个杀人犯,就是南清的爸爸。” 苏北墨只觉得心里有什么生硬地作响,咔嚓咔嚓地折断。 苏雅吞吞吐吐地说:“有一件事,新闻没怎么报道。就是他爸爸杀了人,是为了他。因为那个人,他,他好像把南清……把他……” 苏北墨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底映着苏雅无穷无尽地犹豫与诧异。 苏雅摇头,“哎,这我说不出口。” 而她们又是怎么传出口的。 将这个伤痛当做一个笑话,一个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碎语,随着时间地叠堆,一股脑地压在廖南清身上,压垮他,击溃他。 苏北墨的心棉麻地刺痛,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都管廖南清喊作‘小牢犯’。怪不得大家都疏远他,嘲笑他。廖南清的爸爸杀了人,罪责恶劣,最后因种种原因被判了死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触犯了法律,就会受到制裁,这是不变的原理,没有人能反驳它。廖南清的父亲选择了偏激行事,导致自己的孩子遭受了那么多年的流言蜚语。追究其源,他或许可怜,但他确实是犯法了。 而廖南清是这桩事件里的牺牲者。 “姑姑,有些事不要瞎传。”苏北墨开口,声音沉甸甸的,“流言传得厉害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苏雅点头:“我知道,但如果这是真的,那南清也太可怜了。”她想起张阿姨说这些时,那不屑且恶心的眼神,心里就充满了无力感。明明廖南清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却被这些流言蜚语传的一文不值。 张阿姨说这些,无非就是‘好意’地想让苏雅也站到自己私以为正确的阵营中来。 却不知苏家为人和善,反倒对廖南清多了几分心疼。 苏北墨更是,他对苏雅说:“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应该受到这些伤害。” 第二天,廖南清没来文具店。 苏北墨左等右等,最后耐不住了,给廖南清发了条信息:[今天不来?] 约莫过了十分钟,廖南清才回复:[我还能来吗?] 苏北墨是秒回:[为什么不能?] 廖南清没再回复了,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应该问苏北墨是否知道了那些谣言,他也应该问苏北墨是否对他产生了看法。 可在看到苏北墨发来的信息后,廖南清的心灼热的像烧开的一壶烫水。 持续升温,直至涌出绵绵的水汽。 是苏北墨再次给他发的信息:[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朋友。欢迎你再来我家吃饭,今晚可能会买鱼。] 廖南清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手机的屏幕,眼眶shi漉漉的。他揉了揉眼睛,反复摸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如获珍宝般把这条信息看了很多遍,也将会记得很多年。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主动伸手拉了自己一把的苏北墨。 好久。 苏北墨的手机响了:[我想陪你一起去买鱼。] 苏北墨扬起嘴角,麻溜地打字:[嗯,文具店等你。] 从十岁起,廖南清就没听见过‘等你’二字。 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从那一刻起,也没有人真心爱他。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爸爸也拒绝他的探监。时间是把枷锁,困住了他所有的年少美好。他的一切,都仿佛滞留在十岁那年,那天,那个沉寂如死的正午。 依然是烈日高照的夏天,血迹浓重气味令人作呕,错误从此刻开始。 廖南清被人用力捂着眼睛,那个人好像是n_a_ai。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撕心裂肺的:“作孽啊,作孽啊——” 这喊声回荡在他耳边,塞满了他的大脑,使得他的耳中回荡着无穷无尽的鸣音。他的手脚冰凉,汗水却从发尖开始落下。他听到他爸爸的声音,穿过那片空旷的寂寥,传入他的世界,对他说:“南清,对不起……” 用了错误的方式,去保护你。 对不起,南清。 爸爸对不起你…… 天空万里无云,周遭静谧如梦。他始终没有看到那残忍的一幕,亏得n_a_ai及时捂住了他的眼睛。可他知道,他的爸爸在那一瞬是崩溃的,一旦落手,即便后悔也无法回头。他的ji,ng神被一根大梁彻底砸断了。哐当一声,粉身碎骨。 他们一家都将被压垮,没有翻身的余地。 而这最终的导火线却在于他,是他廖南清引爆了这一切灾难! 他很后悔,后悔很多,最后悔的是没有阻止爸爸。 廖南清冲到浴室洗了个澡,换掉了汗淋淋地短袖。 他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回想起那些黑色的记忆,他渴望新生活,新生活里有苏北墨。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他忍不住地想要和苏北墨在一起。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苏北墨。 他连背包都没有带,径直走出了家门。 如风一般的奔跑,到时,苏北墨真的就在文具店等他,适宜的颜色撞入视线,苏北墨就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看一部电影。 见到廖南清来了,苏北墨朝他招了招手。廖南清老实地走过去,苏北墨就把一袋面包丢到他怀里:“这部电影还有二十分钟,你等我一下。” 面包是红豆馅的,廖南清喜欢这个口味。 “我陪你一起看。”廖南清忐忑地挪过去,瞧着屏幕,实则是在偷瞄苏北墨。 他胆小如鼠,却在接近苏北墨这一方面,胆子大破了天。 “廖南清。” “啊?”他紧张地回应。 “你昨晚做贼去了吗?你看看你这黑眼圈。”苏北墨伸手推了一把他的脑门,“不看了,走吧,我们去菜场。” “才剩下这么点……”廖南清以为是自己在这等着,苏北墨才率先关了电脑。 然而苏北墨只是平和地告诉他:“今天太热了,我有点想吃西瓜。” “我给你买。”廖南清连忙说,“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甚至这种感情快要超过朋友,成为寄托。 这想法很可怕,廖南清瞬间迟疑。 却在跌入可怕的死循环之前,被苏北墨扯了把手臂:“给我买个最大的。”这语气很平淡,仔细听又是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声线爬过冗长的时间轴,占据了廖南清所有的理智。 可苏北墨是不会撒娇的,这只是廖南清美好的错觉,但并不是贬义。 菜市场门口,廖南清浑浑噩噩地回味着苏北墨的语调,找了个水果店,买了西瓜。他挑了个最大的,当季的西瓜并不贵,算是消暑的最佳零食。 苏北墨想帮他拿,他不让。 后头突然跟上来一个熟人,苏北墨认出了他,是之前在学校欺负廖南清的那几个小瘪三学生为首的男生。 “喂,文具店的!你知道他爸爸是劳改犯吗!会杀人的那种!”男生鄙夷地喊,周围的人都好奇地张望,有些一眼就认出了廖南清,有些不认识的也驻足看热闹,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繁杂地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廖南清的心‘咯噔’坠落,脸色很难看,他抱着西瓜,身体和装了铅一样重。霎时,他几乎不敢去看苏北墨的表情。围观者的私语,不善的眼神,传不完的流言蜚语。只要和他在一起,苏北墨迟早都会遭遇这些。 是他带来的。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脏!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吗?”男生像是要爆出一个天大的秘密,龌龊至极,却是世人最喜欢谈论的闲话。 廖南清慌地偏了神,肩膀猛然颤栗,只觉得自己连口唾沫都咽不下去,卡在喉咙里,堵得厉害。他满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苏北墨讨厌我怎么办? 苏北墨反悔了怎么办? 不能让他说……绝对不能…… 廖南清握紧拳头,手心都是冷汗,捧着的西瓜掉在地上,砸开了好大一道口子。鲜红的瓜馕清甜,却取代不了这紧张压抑的气氛。廖南清被说了那么多年,他不怕,但他害怕苏北墨会介意。 但始终,这声音会越来越大,充斥他单薄的耳廓。 “这个小牢犯小时候——” 啪。 男生脸上被丢了一条用尼龙袋包着的鱼,苏北墨的眼神沉稳冷静,像是藏在暴风雨之后的巨石,纹丝不动。高大的他足以让这几个体型单薄的男生惧怕,苏北墨的嘴角是冷稳的,声色倒是缓和的。 他慢慢地说:“闭嘴。” 男生被他的神色怵到,转身就走。苏北墨歪了歪脑袋,大步跨过去拦住了男生。男生退后两步,警惕道:“你想怎么样?” “以后再找他的麻烦,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暴力。”苏北墨恹恹的,余光瞥过男生,像看一个垃圾。他撞开了一言都不敢再发的男生,比痞子还痞子地啧声。说不上凶神恶煞,气势却是很足。 男生抛了句脏话就跑了,老远的,还回身呸了一口。 苏北墨弯腰捡起了那条鱼,随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对这些人恶心,令他连同这条鱼都一起厌恶。他转身,廖南清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眶红涩。 苏北墨说:“走了。” 廖南清呆站着半晌,用力点点头。在多数人围观的视线下,他跑过去,犹豫了半天才畏畏地伸手,小心地扯着了苏北墨的衣角,这动作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那么卑微,那么胆怯,却又很勇敢。 他会挥开自己吗? 他这样想着,在脑中想了无数遍这个问句。 可苏北墨非但没挥开他的手,反倒是握住了,用力捏了捏,给足了他力量,最后拍了一把他的背:“把头抬起来,别怂。” 他说:“我在呢。” 这对廖南清来讲,是封闭的监狱开了一道门,漏进了光,正在邀请他出去。 他也努力的想要靠近那道光,和他一起走出去。 第七章 【7】 当晚,廖南清留宿在苏北墨家里。 廖南清睡在客房,枕头上是皂角干净的气息,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苏敬回来了。苏北墨和苏敬坐在客厅里谈话,廖南清听不清,却不好意思出去喝水。他一整天都没喝什么水,这会儿喉咙里就像是有一把火在升温。 墙上的时钟滴答,沉浸在黑夜的安静中让人莫名焦躁。 他忍不住起身,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一出去,就看到苏北墨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打游戏。 茶几上是一根抽了一半就拧灭了的烟,应该是苏父抽的。廖南清走过去,拖鞋底粘着地板,他走的却很快。 “你把你妈妈的联系电话给我吧。”苏北墨结束了一局游戏,仰头靠在沙发上,倒看廖南清,发现他穿着自己的睡衣,有一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感觉。苏北墨勾了勾手指,廖南清和只听话的小兔子一样,乖巧地过来了。 “我让我爸去联系你妈,尽量给你转去市区的学校。” 廖南清的眼神闪动了下。 苏北墨把低电量的手机丢一边,语气轻松不少:“那边都是住校的,学费我借你,等你上大学了,勤工俭学,慢慢还给我。”末了,他加一句,“廖南清,重新开始吧。” 抛开小县城的偏见,无知和愚昧。 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学习,最好是能天天向上。 说完这些听似救赎的话,苏北墨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打算回房间睡觉。经过廖南清身边时,他再一次揉了他的脑袋。这一次,廖南清抱住了他。 “你都不问问我吗?” 单薄的睡衣被浸shi了一块儿,是廖南清的眼泪,“没有一个人是像你这样,就连我妈妈都不相信我……” 苏北墨沉了口气:“你想说吗?” “是你的话,没关系。”廖南清想,是苏北墨的话,他一定可以理解的,“你一定不会像他们一样,讨厌我,撇开我。对不对?” 他问的很轻,最后一句几乎快哽在他的呜咽里。他把脑袋埋在苏北墨的胸膛前,紧紧地抱着。寻托着一个依靠,完完全全信任他。 苏北墨回抱住他,掌心拍了拍他的背:“对。” 廖南清拉着苏北墨去了客房,缓缓的,他的开场,是那一句:“我爸爸,虽然犯错了……但他不是坏人。” 八年前,噩梦的开端来自于廖南清重病的爷爷。 廖家为了给老人看病,借了不少钱。甚至连对门邻居的钱都厚着脸皮借了,却依旧没能留住老爷子的性命。人没了,经济压力无疑成了他们家最大的折磨。 那时候的廖南清才十岁,刚上小学三年级。他长得很清秀,成绩又好,是班级里特别受欢迎的学生。每天,他都在学校里充当品德学习全优的三好学生,和小队的同学们一路欢声笑语地回家。 但往往过了那个十字路口,他就会变成另一个廖南清。 一个压抑的,不带一丝笑容的人。 他讨厌踏过那条十字路口,讨厌回到家,也讨厌看到愁眉苦脸的爸爸,还有骂骂咧咧的妈妈,以及n_a_ai拿着巾帕抹眼泪的场景。 这无疑是一片乌云,压到他难以喘气。 他的脚边是刚摔碎的瓷碗,妈妈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哭着说:“我都说这病治不好的,不要治不要治,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家里这些钱何年何月才能还完,日子还怎么过啊……”她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枯瘦的手臂干柴。 廖南清走过去,抱住了妈妈,沉闷的小脸上看不到快乐。 廖父一言不发,他怪不了自己的妻子此刻地大吵大闹。老爷子生病的时候,他忙着工作和借钱,医院和家里的一切都是妻子照料。如今人没留住,家却垮了,他有责任。 “要不,再去问对门借一借……现在亲戚都避着走,只有他肯借我们。”廖母推开廖南清,握住廖父的手,“你再去问他借一点,至少把我娘家的先还了。我真的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廖父抿紧了唇,一双手痛苦地捂住了脸。 他的沉默让廖母彻底爆发了:“你赚不到钱,没用!我就不说你了,让你去对门再借个钱你都不肯!你这是要逼死我吗?!你去啊!你不去我去!” 廖南清捂住耳朵,n_a_ai来拉他的手:“南清,你回屋写作业去。” 廖南清摇头,n_a_ai又说:“听话。” 他们永远不会让廖南清参与家中的这个话题,每一次,他都是在房间里,贴着门听这一切争吵。刻意压低的声线,无止境的绝望,在这个家一缕一缕蔓延。它是黑色的,廖南清可以看见它们。 以及,在衣服遮掩下,他手臂上的轻微的淤青。 这也是可见的。 但这是个秘密,廖南清不能让爸爸妈妈发现。他偷偷地拽紧了衣服,目光空洞,就像每次经过那个十字路口时一样。 廖南清讨厌,也害怕看到那个男人。 每每听到他的声音,廖南清都会瑟瑟发抖。 那个人会时不时的言语恐吓廖南清,看到他恐惧的目光时,那个人就会大笑,揪着他的耳朵威胁他:“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以后就再也不借你家钱了。这样你爸爸妈就会一直吵架……”他猥琐地笑了笑,继续说,“而且我还会让你家还钱。你家现在没钱了,还不出来我就让你爸爸妈妈一起去坐牢,我再慢慢的折磨你和你n_a_ai。” 廖南清才十岁,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大气不敢喘。 家里的遭遇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再加上这个男人是他们家的债主,住在他们家对门,是爸爸妈妈平日里千恩万谢的人。他在廖家最困难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借钱给他们,帮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度过难关。 他是‘恩人’,是廖南清应该感谢的‘好人’。 “南清,你是个好孩子,你想你爸爸妈坐牢吗?” 廖南清捂着嘴,眼泪从眼眶里一点一点冒出来,他拼了命的摇头,他什么都不懂。稚嫩的脸庞沾着泪水,像是雨后鲜嫩的芽叶,轻轻一掐就能粘在指尖,抹的粉碎。 男人怔了怔,眼底有一把火,那是无止境的罪恶。 “明天来我家里,不要给你爸妈知道。” 说到这里,廖南清攥紧了自己胸口前的睡衣,他缓慢地呼吸,额角是细密的汗珠。他的视线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像是要鼓足勇气去揭开一个埋在心里很多年的伤口。它溃烂,发出恶臭,被关在他的身体里,腐蚀他,吞噬他。 周围的人肆意诋毁,真相永远也道不出口。 没人相信他,就连他的妈妈也不相信他。 廖南清痛苦地闭上眼睛,绝望没有尽头。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5节 苏北墨捧着他的脸,严肃道:“别说了!” 廖南清咬紧下唇,眼睛一点一点往上瞟,对准了苏北墨的脸,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痛苦道:“他没有强j,i,an我,他没有,可除了爸爸,没人相信我。” 谁都不相信他,大家只愿意相信自己想去相信的。 廖南清从那天开始,就不会笑了。 他的成绩一落千丈,人也一天比一天瘦。班主任很担心他,冒昧地去了一趟廖南清家中家访。廖南清近期的成绩单都没有带回家,父母也没心思管他。所以班主任的家访无疑意味着这一切的暴露。 “家里已经这么乱了,你还添乱。”廖母送走了班主任,坐在沙发上,捂着额头。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累的,“南清,你别给妈妈添乱了行吗?” “妈妈,对不起。” “我知道最近家里很乱,影响了你的学习。但是爸爸和妈妈也很累,你要乖乖的,知道吗?”终归是自己的孩子,廖母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她的面色蜡黄,一点ji,ng神都没有,“不要担心,对门的李叔叔又借钱给我们了。妈妈不会让你过的和别的同学不一样的,他们发现不了的。” 廖南清的手瑟缩了一下。 廖母没有注意到,还在那碎碎念:“对门的李叔叔帮了我们家很大的忙,你以后看到他,要礼貌一点。知道吗?” 话音刚落,门外是‘咚咚’两声敲门声。 廖南清的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地听到妈妈去开了门。 是李叔叔。 他拎着一袋烤ji,满面笑意亲切,像戴着个虚伪的假面具:“今天烤ji买多了,分你们半只,我看南清最近瘦的厉害。”尼龙袋‘西索’的声音,朦朦胧胧地刺耳。廖母拉着廖南清道谢,不知情的她是真的以为这个男人心善。 只有廖南清知道他的真面目,可他不敢说,他害怕。 这个人是他的噩梦—— “南清,你来了。” 廖南清僵硬着站在沙发前,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倒是抓着他肩膀的李叔叔笑得‘和蔼可亲’。他摸着南清的脑袋,好似一个温和的长辈。但廖南清心中明白,这是一个欲望的洞x,ue,他正在拽着自己掉进去。 那种恶心的感觉是无法言语的,廖南清颤栗,惊恐地看着对方眼中的黑色逐渐扩散。 一天,又一天,疯狂的漩涡增大,他们都要掉进去。 直到今天,这种感觉冲击了他的大脑,他被捏疼了肩膀,身体的抵触让他知道,他厌恶这个李叔叔。廖南清吓得哭出声来,可他越哭,对方就越生气。廖南清被他压在沙发上恐吓,单薄的短袖被撕扯开,他偏白的肌肤上是不堪入目的几处淤青。 廖南清崩溃了,他的乖巧他的无知,他的退让都变成了造成这场恶果的致命凶器。 他哭着大喊,喊着救命,爸爸救我,妈妈救我。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第八章 【8】 老小区的隔音效果很差,怕引来别人。所谓的‘善人’李叔叔狠狠地威胁了廖南清:“都说了,你要听话!你不懂吗?” 廖南清呜呜地哭,越哭越小声,彻底没了力气。十岁的年纪,细胳膊细腿的,怎么都不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 廖南清撞到了桌角,嘴里含着血沫,缓缓从嘴角渗出来。对方见伤在脸上,担心他说出去,哄骗着。 “南清,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你要乖乖的吗?” “你想你爸爸妈妈去坐牢吗?” “你是个好孩子,学习也好,人也乖。” “一直做个好孩子,不好吗?” 廖南清摇头,不断地抗拒,抬脚踹了他。 猛然间,廖南清被掐住脖子,险些翻了白眼。李叔叔骂骂咧咧的,仿佛一个ji,ng神失常的疯子。松手后,廖南清有气无力地咳嗽,嘴角的血沫混杂着唾液。他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绝望地盯着天花板,眼泪浸shi了两侧的沙发布料。书包就在沙发上,拉链开着。 以前总听一些人念叨,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他不太懂。 可今天,廖南清总算知道了,什么是死了算了。如果活着没有希望,那人生就只能往下坠落。 廖南清的手微微动了动,从书包里摸到了一把美工刀,无意识地划伤了李叔叔。 对方惨叫一声,松了手,廖南清滚下地板,逃命似得跑了。打开门的一刹那,恰好碰到了刚回来的廖父。 以及闻声下楼来看情况的张阿姨。 漩涡啊,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无限扩大。 即使过了八年,廖南清却还是能够清晰地记起那个禽兽对爸爸说过的话。 和那副狰狞如野兽的表情,重复出现在他的梦中,直至很多年后才淡化。 他说:“你去报警啊,让警察来抓我啊?就算我有罪进去了,没个几年我也会出来。就算我关十年,那也就只是十年。我出来后,你儿子也才二十岁。青春年少啊,最是好时候,不是吗?” “我出来后,我会一直找他,我会找到他的……”他话到一半,笑了,“我这辈子是不值钱了,可你儿子还年轻啊。” 他还提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廖东,况且现在,我对你儿子还没干什么不是吗?你报警,只会把事情宣扬出去。他小小年纪的,一辈子不就毁了吗?这样,我借你的钱,我不要了。欠条我可以撕掉,就当补偿你们。” 家境与现实的窘迫,让廖父不得不在深思后妥协。 这件事如大雪后的石子一般被掩盖了。 廖南清身心的伤痕,以及他所遭受的痛苦回忆,都只有廖父知道。他是个懦弱的男人,没有一个好工作,还欠了一屁股债。他木讷地越过那道深渊,让廖南清把衣服换回来,然后默不作声地把廖南清带回家里。 n_a_ai正在厨房洗菜,廖母出去买盐了。 廖父就这样牵着廖南清的手,带他进了浴室,放了热水。亲自给他洗了澡,一边洗一边哭:“对不起,南清,爸爸对不起你……”可就连哭,都如此压抑。水壶里沸腾的热水都有冒泡的一刻,廖父却没有。 他是一个哑炮。 他甚至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凄惨地跪在廖南清的面前,捂着嘴无声无息地抽泣。 廖南清的思维瞬间放空了,他年纪还太小,不懂父亲为什么那么隐忍,又为什么那么悲伤。他前一刻,还处于死亡的混乱中,这一刻,他在自己的家中,爸爸陪在他身边。他很安全,他什么都不怕了。 他只听到,以后这笔债务一笔勾销。那么,他们家是不是就能轻松一点,爸爸妈妈就会少吵一些架,他也不用再去对门。 “爸爸,别哭了。”廖南清伸手抹了他的眼泪,忽略了自己的害怕,低声乖巧地说,“我不疼。” 却不知道,这句谎话,让廖父更是心如死灰。 “后来,那个人还是继续跟踪我,恐吓我,他甚至出现在我学校门口。我怕极了,可我不能告诉妈妈。这是个秘密,除了爸爸,我谁都不能说……”廖南清惊恐地回忆,“他越来越嚣张,他是笃定了我爸爸不敢去报警。可我们应该去报警的,我们不应该自己解决……” 他们陷进了一个死胡同里,被还未发生的事情所惧吓,他们担心这个禽兽所说的一切都会发生。 可他们独独忽略了一点,天涯海角,谁又能找到谁呢。 是欠债的拘束,生活的困苦击溃了他们,还是他们本身就进入了一个圈套。 从一开始,借钱就不是单纯的。 那个人是个变态,他早瞄上廖南清了。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廖家就处于弱势。关于廖南清的各种传闻也从张阿姨的口中源源不断地冒出,廖南清在学校再也不受同学们地欢迎了。 家长们纷纷让孩子们远离他,好像他是个什么脏东西一样。 传闻中,他们一家是那么的龌龊,字字诛心,就连妈妈也不相信他。廖母听着传闻,疯了一样的在家里质问廖南清,可她却没有相信廖南清说的那句‘没有’。她埋头痛哭,廖南清低着头站在原地,怯懦地想去握廖母的手,却被挥开了。 廖母冲到对门拍他的门板,哭着喊着要杀了那个姓李的。 可对门的大门紧闭着,根本无暇理会这个疯婆子。 —— “后来,我爸爸杀了他。” 终于,廖父忍不住了。他偏执地认为,唯有杀了这个人才一了百了,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生活的重压将他的理智碾碎了,那天早上,他终于下手了。 没有通过正确的方法,他将自己的一生,包括家人的一生都赔付进去。 绝望的n_a_ai捂住了廖南清的眼睛,周遭全是惊慌失措地喊叫声,廖父疯了一般跪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忽然失声痛哭。作为杀人犯,他自首了。 无期徒刑很长,长到人生就此没落,他将在监狱中度过他大半的人生。 凌晨两点,苏北墨家的小区静谧,今夜,连蝉声都没有。 廖南清侧身躺在床上熟睡,身上搭了一块小毛毯。他讲完了他藏着的故事,睡得舒坦了。可苏北墨却失眠了,他起初是焦躁地在客厅来回踱步,最后他窝进自己房间开始打游戏。越打越烦躁,苏北墨甩开了手机。 游戏界面的评论区是各种催促。 有一个甚至骂了一句:[挂机死全家] 但苏北墨全然没有心思,他的手指麻木,空调风吹的他的脚趾冰凉。头一次近距离面对这个秘密,从廖南清的口中听到,全然没有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来的简单。 它是一盆冰水,彻头彻脑地泼了苏北墨。 为此,他失眠了一整夜。 从初识起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中一廊一廊旋转。为了遮掩伤口,在酷暑中穿着外套的廖南清;想要买烟,满面愁容的廖南清;跟着他回家,久违地吃鱼肚子的廖南清;被同学欺凌,不吭一声的廖南清。 隐忍的廖南清,乖巧的廖南清,活在流言里的廖南清,独自藏着秘密的廖南清。 他满脑子都是廖南清。 他快疯了。 当晚,短暂的梦。 十八岁的少年有着白皙的肌肤,青葱稚嫩,招引绿叶斑驳。可惜他的眸子暗淡,身形枯瘦,细细的手腕如折枝的树木。而眼前的屋子干净,绿色的藤蔓延展开来,少年将正面轻微地转向他,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音。 是廖南清。 只见他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淤青。他长得好漂亮,虽然漂亮这个词用在男孩子身上不大妥当。但廖南清的皮肤很白,映在光里,朦朦胧胧的,确实很好看。 他弯起眼睛喊他:“苏北墨。” 苏北墨—— 声音越来越大。 “苏北墨!” 这才从睡梦中惊醒的苏北墨猛地睁开眼睛,廖南清就站在他的床前,瞪着小狗一样圆咕隆咚的眼睛:“苏叔叔让我喊你起床吃午饭。” 昨夜失眠,苏北墨记得自己是约莫早晨才睡下的。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苏北墨想起今天是周六,揉了揉太阳x,ue。 苏敬从厨房走过来,带着一身油烟味:“昨晚睡很迟?你们年轻人熬夜迟早要熬出问题来。”他没过多叨唠,反身走去端菜。廖南清跟着苏敬去布置餐桌,时不时探身瞧苏北墨到底起了没。 今天中午的菜很丰盛,苏敬掌勺,多数都是苏北墨爱吃的。 他特别喜欢做一道红烧鱼,苏北墨拿起筷子就掐了鱼肚子给廖南清。 苏敬的筷子顿了顿:“很少看你夹菜给别人。” 廖南清不好意思地看着苏敬,苏北墨扒了口饭:“他太瘦了。” “南清是太瘦了。”没想到,苏敬很快就接了话,欣慰道,“北墨从小就大大咧咧的,不太会照顾人。很少有对朋友这么细心的,以后常来家里玩。”他琢磨着一会该和廖南清的母亲联系一下,趁着开学前把转学的手续都办了。 从此以后,廖南清就会离开这个小镇子,去市区的学校里迎接新的生活。 苏敬在苏北墨的请求下,甚至托了点关系,把廖南清转进了市区第三高中。第一和第二,因为廖南清的成绩实在太差,不花大价钱没法转进去。 但第三高中向来规范,苏敬仔细调查过,了解这所学校并非太严苛,学习水平也不上不下,很适合廖南清这种基础弱后的。 转学手续很成功,廖母听到苏家愿意全全接手这件事,爽快地答应了。 一想到可以离开一中,离开这个小镇,廖南清乐地吃了好几碗饭,最后还撑着了。没过几天,他一边笑,一边抹眼泪,激动得厉害。手里头拿着第三高中寄来的新校服,高兴地拿在身上比划。 “以后你就是第三高中的学生了,争气点,咱们至少要把大专考上。” “……”说到高考,廖南清蔫了。 苏北墨大大方方地去揉他脑袋:“我帮你补习,不怕。” 廖南清吸了吸鼻子,想靠近些。 “哎我去,鼻涕眼泪一会都擦我身上了。”苏北墨帅不过三秒。 廖南清傻傻地笑,抱着校服站在苏北墨身前。用手揪了他的衣角,一双眼睛满是氤氲,水汪汪地跌进了苏北墨的心里。苏北墨别过脸,抓了抓头发,却忍不住再次看向廖南清的脸。和梦里一样的干净,透着朝气。 他有些尴尬,不是因为廖南清的行为,而是因为他这颗莫名狂跳了好几秒的心脏。 蓬勃的少年,映在时光的刻画里。廖南清有了十八岁的样子,是苏北墨给的。 “我好开心。”廖南清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快乐,像蝴蝶斑斓的翅膀,扑扇着朝苏北墨飞来。 哗啦—— 哗啦—— 苏北墨看着廖南清从晦暗到明朗,带着风,从此往后,向阳而生。 作者有话说 看过一些社会新闻,对某些事情深感无奈。 这次故事采用了一些,写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沉闷。 不过下章开始,要给大家发糖了! 第九章 【9】 第三中学的高三开学较早,比别的学校早了三天。 苏北墨问苏敬借了车,把廖南清住宿的东西都装全了。一路上,廖南清特别忐忑,他好几次整理了自己的校服,弄得规规整整的才罢休。坐在驾驶座上的苏北墨觉得好笑,特意在路边多停留几分钟让他照照镜子,觉得自己得体了他们再进校园。 “你别笑了,我有点紧张。”廖南清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搞得和去相亲一样。”他一把捋乱了廖南清理好的头发,“你们学校不让开车进,下车和我搬东西去。” “好!”廖南清应声,偷偷地又把头发捋整齐了,开门麻溜地就跟去了后备箱。 凉席,薄被,小毛毯,枕头。光是这些就够廖南清拿的了,他扭头看苏北墨,看到他左手揣着一个盆儿,里头放着牙刷肥皂,右手拎着一个热水壶,肩上搭着两块毛巾,身上背着一个斜挎大包,里边全是廖南清换洗的衣裤袜子。 他个高,看上去很滑稽。 像天桥底下的流浪人。 廖南清只恨自己现在没手拿手机,不然他真想偷偷拍一张留作纪念。 苏北墨先带他去老师那报了个道,登记了信息后,两人火速顶着烈日去了1号楼寝室。廖南清被安排在三楼的306寝,得一直走到走廊尽头。 宿舍门是朱红色的,有些老旧。苏北墨踹开门,空无一人。他意识到自己的流氓行为不太雅观,镇静道:“抱歉。” 廖南清摸了摸门:“它说没关系。” 苏北墨:“……” 寝室六张床,廖南清被分到下铺。两人很速度地整理了床铺,还挑了个干净的柜子。廖南清的东西不多,几乎都是前几天苏北墨陪他去买的日用品。寝室里算是整洁,应该是前几日有人粗略打扫过。 后头陆续来了三个同学,都由家长陪同。 寝室本来就小,人一多就挤,苏北墨不好意思占着地方,收拾完就走了。 往前,廖南清什么都独来独往,习惯一个人了。现在,还有苏北墨送他来学校,他就像离了窝的小鹌鹑,惶惶不安地跟着苏北墨到了校门口。那眼神里头,充满了不舍。 “要是还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告状。”苏北墨顺带说了他,“你也是,别整天闷闷不乐的。多和同学交流,多参加课余活动,总会交到朋友的。” 廖南清抿嘴,低下头。 “把头抬起来,现在是新环境了。”苏北墨其实也放不下心,“手机别上交,藏好些。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 “廖南清,我对我n_a_ai都没c,ao这么多心,你能不能上进点?” 廖南清的睫毛微抖,特别悲伤地说:“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你。” 苏北墨被他那可怜模样逗笑了,揉他的脑袋,每次都要把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才肯罢休:“周末就又见到了。” 可苏北墨不知道,就算是只分开五天,廖南清都觉得难熬。以前老想着转学,想着离开那个小镇子。现在总算离开了,来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他又开始胆怯,也开始后悔。他怕自己融不进新的圈子,重蹈覆辙,辜负了苏北墨的期望。也后悔离开了小镇子,这些天就不能天天见到苏北墨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6节 即便再过两周,苏北墨就要开学,就要离开小镇了。 廖南清却还是觉得,这两周弥足珍贵。 他伸手拉住苏北墨的手,不知分寸地用小指蹭了苏北墨的掌心。微痒的触感,少年温热的体温,使得苏北墨心思有些乱。 苏北墨抽回了手,cha裤兜,微风拂过他的额间,他露出一个笑来:“快进去吧,一会该上课了。” “那我看着你走。”廖南清今天穿的特别清爽,挥散了y霾。 苏北墨点头,说行,然后一溜烟地跑了。老远的,他像个大孩子似得挥了挥手:“周末见!” 临近九月,夏天没入尾声。 蝉鸣消失于夜晚,大雨阵阵落下,驱散了大地焦灼的温度。 开学第一天就碰到短促的雨季,上完第一节课的廖南清坐在窗口发呆,新换的同桌递给他一条口香糖:“嗨,我们一个寝室的,还有印象吗?” 廖南清点头,明显记得这个高瘦的室友,他爸妈刚才使劲地给他在柜子里塞了不少零食。他长得黑黝黝的,一双眼睛贼亮,看上去贼机灵。 口香糖是绿色包装,薄荷味的。 “我叫许彦彦,就睡你上铺。”他扒着廖南清的本子看他的名字,“你这姓氏有意思啊,我第一次见。名字也有意思,像个诗人。”他说完,捧场地给自己笑了笑。 前头坐着一个扎马尾戴眼镜的女生,叫葛筠,y着脸转身传下来一叠试卷,警告许彦彦:“都高三了,别罗里吧嗦的,影响别人学习。” 许彦彦像是知道葛筠的脾气,拍了下廖南清的肩膀:“别理她,她是咱们班的班长,特死板。” 葛筠推了推眼镜,回头地瞪了他一眼,没接话,转身顾自己做试卷。 廖南清头一回被同学搭话,不知道该回什么,愣愣地抓着圆珠笔,傻乎乎的模样有点呆萌。他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会碰到一个自来熟,并且还是个人来疯。 “都高三了,你怎么还转学啊,不怕影响成绩?”许彦彦的嘴开了就关不上,噼里啪啦地一堆问题。 譬如你哪的人啊?你家住哪?早上那个是你哥吗,长得挺高的啊! 廖南清没回答几个,小心地挑着说:“他不是我哥,是我朋友。” “也是,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许彦彦从抽屉里掏出不少零食,分给廖南清,也分给前头生闷气的葛筠。他和葛筠看似关系不好,但实际上,他俩是青梅竹马,从小住一个小区。许彦彦和葛筠的爸妈都在医院工作,两人从小就被比较。 葛筠嘴上不待见许彦彦,被分到零食后倒是没摆脸色,回赠了他们两包小饼干。 廖南清拿着小饼干和零食有些感动,偷偷地藏进抽屉里,舍不得吃。 “你藏起来干嘛?你是仓鼠吗,还藏食?” 廖南清哑语。 许彦彦哈哈大笑:“你真逗,你被吓着的样子更像仓鼠!我可喜欢仓鼠了,就是我妈不让养。” 前头的葛筠猛地回身:“闭嘴,你别打扰我做试卷!” “心静自然静,你别s_ao扰我说话啊!” 全班就属他们这角最吵,只是廖南清的心思很快就全然不在零食和课堂上,他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才能到周末。 为此,这一周的课,他听得浑浑噩噩。 周五早上有小测,下午放学前就出了成绩,廖南清考了个倒数第一。 许彦彦简直是被他惊到了,猜过廖南清成绩差,没想到能差到这种程度。许彦彦看到班主任的脸都黑了,她肯定是在想:为什么这倒霉孩子被分到了我班上? 廖南清照例被留了堂,班主任知道他的特殊情况,并没有提及请家长的要求。反而是把试卷上一些重点知识都圈了出来,大致讲解了一遍。廖南清基础差,听得云里雾里的,拿着笔硬着头皮写题。 “哎,你这个比较麻烦,你前面的基础都没学好。”班主任从抽屉里找了基本习题册给他,“周末好好复习一下,你这个样子下去,大专都考不上的。” 班主任的话来来回回在他脑袋里敲击,他想起苏北墨说的,至少得考上大专。 其实廖南清前几年的成绩都还可以,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倒数,勉强夹在中间。后边,继父给予的压力让他渐渐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回了小镇后,他更是成为了校园欺凌的对象,成天都想着东躲西藏,学习自然就顾不上了。 要不是暑假苏北墨有给他补习,否则这次小测,恐怕分数会更难看。 垂头丧气的廖南清离开学校后,没有直接去苏北墨家,反倒是回了自己家,他饿的饥肠辘辘,连手机没电了都没发现。 一到家就翻箱倒柜地找泡面吃。 他想,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他就去找苏北墨。 床底下还有暑假时买的桶面,一箱子里边才吃了没几桶。廖南清熟练地烧水,泡面,拿了本书盖在上头。等待的三分钟最是漫长,长到苏北墨在他家门口敲门,他才反应过来。 廖南清是诧异的:“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说完就后悔了,仔细想想,他是镇上的名人,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打你电话也不接,发你信息也不回。打电话问你们班主任,说你走了好一阵了,我猜你应该是直接回家了。”苏北墨靠在门侧,瞧见茶几上的泡面,皱眉,“你就是吃那个才长不高。” “没有没有,我们家基因都不高。”转而一想,他苦着脸,“是你长得太高了。” 廖南清去书包里找手机,这才发现没电了。 苏北墨敲了敲门框:“走了,带你下馆子。” “那我的泡面怎么办?” “一会回来当夜宵。” “那就不能吃了……” 苏北墨站直了,不开心道:“那你走不走?” 泡面是不得已才吃,廖南清当然是走的,他像根小尾巴一样跟在苏北墨身后,好奇他给自己发了什么信息。可惜手机没电开不了机,苏北墨又和个大爷似得拖着人字拖,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苏北墨,你穿这个人字拖很好看。”廖南清没头没脑地说好话,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苏北墨憋着笑不理他。廖南清的眉毛都快耷拉下来了,紧紧跟着,费劲心思地想搭话。 “学校有活动,我们专业要前提准备,我明天就回校了。” 冷不丁的,苏北墨说。 廖南清停顿了片刻,一张嘴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这么急?” “嗯。”苏北墨呼了口气,侧身问他,“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廖南清明白了,这是一顿暑期‘散伙饭’。 作者有话说 苏哥哥回校了,要去实习了。 想他。 今天就开始想他了。 第十章 【10】 周六早上,天y沉沉的。 夜里刚落过一阵大雨,气温骤降,清晨起来不套个外套还显得冷。 苏北墨向来独立,大清早自个儿拖着行李箱就去了车站。他在门口等了会儿,没瞧见廖南清的身影。估摸着他是睡过头了,苏北墨无奈地抹了把下巴,转身要进站。 结果,老远的,就听到廖南清的喊声。 “苏北墨!” 苏北墨—— 和平时一样,从不喊他哥。没大没小的,总喜欢喊他的全名。 一个暑假过去,廖南清好像长高了一些,算是发育比较晚吧,现在才拔个子。只是比起苏北墨,还是要矮上许多。他喘着气,大概是跑了一路。 “你一路跑着来的?不是说了,起不来就别来送了。”苏北墨说是这么说,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 “手机闹铃没响。”廖南清抹掉额头的汗珠,“我妈给我打的生活费多了两百,我攒攒,过阵子去换个手机。”他把险些没赶上的情绪都推给了手机,懊恼的样子在苏北墨眼里很是可爱。 苏北墨瞧着他满面通红的急躁,忽然心情舒畅,老成的再三叮嘱:“才转了学,要好好学习,别老想着玩手机。” “我不玩,我就只给你发信息!”廖南清一双眸子里溢满了不舍得,好半天才攥紧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的,“我能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反正有不懂的题就发过来问我。”苏北墨犹豫再三,还是伸手,用力揉揉他的脑袋,一如既往地把他的头发弄得凌乱,语气缓和,甚至有些温柔,“我进去了,你早点回家,一会该下雨了。” 廖南清却拧起眉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寒假的时候吧。” “……啊,这么久。” 苏北墨改口了:“十月长假可能会回来一趟,忙完学校的事后,就要在那边的一家公司实习了。”这个实习点是导师帮忙找的,机会难得,苏北墨挺重视的,“大概会比较忙。” “那你会一直在那边吗?” “嗯,不出意外会留在那边工作,发展待遇比较好。”他的计划是在b市先留个几年,打拼的差不多了再回这边市区找工作。如果发展的好,不回来也有可能。 “那我去找你,我不忙。”廖南清迫切地说。 “高三别到处蹦跶,好好学习。”苏北墨说教他,挥别了依依不舍的廖南清,“行了,回去吧。” 再不回,天就该落雨了。 苏北墨的大学在b市,坐动车也就一个半小时。平时学校课多,自然就懒得回来了。今年又赶上大四实习期,更是没时间回小镇。苏北墨想过,有可能等自己寒假回来的时候,廖南清拔高了个子也交到了新的朋友,可能不会像这个暑假里那样只粘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点失落,但又觉得,如果廖南清能就如此逐渐开朗起来也好。 廖南清应该有新的朋友,新的空间,新的人生。他坚强,隐忍,他很木奉的。 但苏北墨才走进候车室几步,就从落地玻璃中看到一直站在门外的廖南清,孤零零地杵在原地,愁眉苦脸着盯着他。这傻小子见着他回头,突然一个劲地挥手,挥着挥着眼眶就红了。 是真的舍不得,才会同只小鹌鹑一样,唯唯诺诺地想跟着,想粘着,生怕自己被丢了。 苏北墨微微抿起了嘴角,心里却是酸胀,真想这个暑期再长一点。 或是回到廖南清第一次来文具店买烟的那一天,然后从一开始,苏北墨就去对他好。 苏北墨摆了个口型让他回去。 y沉的日光下,廖南清的眼眶发涩,他望着苏北墨一直看。看久了,喉结动了下,从口袋里拿出周五小测的成绩单,仔细摊平了。廖南清一手拿着不太好使的手机给苏北墨打电话,一手拿着只有十五分的成绩单举在头顶。 十五分的红字,刺辣辣地展现在苏北墨眼前。 嘟——嘟—— “廖南清,那是什么?”十五分? “苏北墨,我很差的,我才考十五分。”嗯,就是十五分。 苏北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瞧着那个分数,就差把下巴跌在地上。 “所以你不要嫌我烦,我可能会天天给你发题,给你打电话……”廖南清越说越轻。 “你这分数,倒数第一名吧?”苏北墨又气又觉得好笑,握着手机的手,骨节分明。 廖南清听他这么说,红着脸收起成绩单,胡乱塞进口袋:“你十月长假回来的时候,我给你看新的成绩单。我保证,不会是最后一名了。” 他说的诚恳,青涩的声音颤抖在牙尖,像小米粒跌在木鼓上,滴滴答答变成了雨点。随着夏日一起,瓢泼了这个季节。 “苏北墨,我要考去b市,我要去找你。”他莫名的坚定,卯足了劲地往前跑,追着苏北墨的身影跑。还会不要脸地和他说,你等等我。 廖南清真的很黏苏北墨。 伴随着这句话,夏天的最后一场雨毫无预兆地落下,冲走了这个夏天。 尾声将近,风是微凉的,燥热也全然消失不见。温度开始往下降,一度,两度地掉,突然有一天,就从三十多度降到二十多度。早起的学生开始穿外套,偶尔的雨季浸shi了鞋子会觉得麻烦,shi漉漉的地面是泥土的清香。 斑驳的夏天过去了,慢慢的就会进入微凉的秋天,迎来刺骨的冬天。 而苏北墨的心很暖,这场雨的到来,对他而言,像是久旱逢甘露。 他不知怎么的,有点心动。 大四的实习生活并非清闲,为了上班方便,苏北墨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单身公寓。价格不贵,面积挺小的,他一个人住倒是很足够,也舒坦。 九月异常忙碌,苏北墨与廖南清的交流仅限于晚上九点。是廖南清晚自习刚下课的时间,他会躲到教学楼的厕所里给自己发不懂的题,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廖南清就能躺在床上收到来自苏北墨的解答。 到了周末,苏北墨只要不加班,就会接到廖南清的电话。 廖南清会跟他说学校里的事情,比如他的成绩进步了,比如他的同桌许彦彦又和葛筠吵架了,也比如刚开的运动会他报了短跑。 他交到了新的朋友,许彦彦就是其一,又或许这个傻小子还分不清朋友这个词的界限。把善待他的同学都当成了朋友,听得出来,他很珍惜。也听得出来,廖南清最近可累了,连周末都在学习。 他要把落下的东西都补上,目标是b市的学校。 许彦彦特别不理解:“b市的本科就一个三本你勉强能奋斗凑一凑,其余就是一个大专。况且,就目前你的成绩来说,大专都费劲。” 廖南清埋头做题:“我会努力的。” “……干什么非要去b市。”许彦彦嚼着花生糖,好心给廖南清划教科书上的重点。 葛筠被他烦的不行,扭头过来损他:“别人想去b市你管这么多?”说完,丢给他们一人一块巧克力,“廖南清,我借你的英语笔记你抄完了没?” “完了,完了。”廖南清连忙把葛筠的笔记还过去,顺带还给一本历史笔记,他们是文科班,永远都抄不完的笔记背不完的书,“还有这个语文笔记,我帮你也抄了一份。” 葛筠为此,多分了廖南清一包辣条。 许彦彦不高兴了:“都是坐在这一角的,你怎么就帮他抄啊!”他戳廖南清的手肘,“小南南,我也要~我要你帮我抄历史笔记~”前桌的葛筠打了个寒颤,历史笔记是出了名的抄死人,许彦彦可真不要脸! 可廖南清不会拒绝,也想着多抄几遍增加记忆,老老实实地说:“那我一会写完试卷,就帮你抄。” 话罢,许彦彦一把抱住廖南清,感动道:“兄弟,历史笔记这么多你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你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以后咱们就是真兄弟了!”廖南清被抱得尴尬,一个劲往回缩。 葛筠:“呸。” 无聊的许彦彦嘁了一声,转眼揪住葛筠的马尾,嬉笑:“葛大胖,你的目标是什么?” “争取上个二本吧。” “得了吧,就你那成绩,还不如我。”许彦彦就是嘴贱,他翘着二郎腿,自报目标,“我就比较实在,二本够不上我就去三本。反正我们学校就这水平线,师资教育水平不行啊~” 话音刚落,班主任拍了一下许彦彦的后脑勺:“去门口站着。” 班主任大步走到讲台桌前,双手撑着桌子,严肃道:“高三,不管成绩如何,风气一定要好。天天在班级里说泄气的话,带坏同学,还影响他人学习的心态……” 葛筠憋笑,给廖南清传了个小纸条。 [瞧见没,这就是嘴贱的下场!] 廖南清不知道回什么,就没回。把小纸条捋平了折好,放到笔袋里。葛筠瞄到了,有些误会,趁着班主任不注意,往后靠,低声:“你藏我纸条干什么??” “……我第一次收到纸条。”廖南清窘迫,连忙把纸条拿出来撕碎了,捏成一团放到了抽屉里。他整张脸通红,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像是自己做了件很傻的事一样。他以前在学校一直没有朋友,就连纸条都是第一次收到。 前头的葛筠狐疑地瞧了他几眼,回过身去做题。 廖南清怕露出破绽,没敢和葛筠再讲话。 班主任的课十分枯燥,光是教育班级的学习风气就教训了半节课,接下来二十分钟里,大抵都是在讲以前的知识点。 许彦彦在门口打瞌睡,被班主任发现,一下课立马喊去了办公室谈话。葛筠的同桌是个特别安静的男生,从来都不搭话他们,这节课下课他去厕所了。 他们这一角,就剩下廖南清和葛筠,出奇的安静。 廖南清觉得尴尬,找了套题出来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葛筠突然又给他丢了一张纸条,不是揉成团的,是方方正正折好的。 ——[没事,喜欢你就藏吧。] 紧接着,又收到一张。 ——[但高三还是以学业为重。] 廖南清没太明白葛筠的意思,但葛筠同意他收了,他就规规矩矩把纸条折了收起来。其实他的动机很简单,他想留下纸条,当做证据一样,等下周的十月小长假来了,就揣宝似的去告诉苏北墨:你看,我真的有交到很好的朋友,他们又有趣又好相处,还给我传纸条! 他想着就悄悄地笑起来,葛筠余光忍不住瞥了他好几次,不大自在地轻轻呼了口气。 班里一到下课都在补觉,许彦彦嬉笑着回来,路过葛筠身边时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咱们班女子扔铅球那个项目不是没人报名吗?我刚和班主任推荐了你,她让你过去下。”葛筠翻白眼翻得就剩下眼白了。 她说:“许贱贱,你一天不犯贱你会死是吧?” “会死会死,哈哈哈哈。” 葛筠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去了办公室。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7节 “你干嘛老捉弄她。”廖南清问。 许彦彦哼声:“我也报了丢铅球,我得给自己找个伴。对了,廖南清,下个月我生日那天,我邀请你去我家玩,你把时间都空出来,知道不。” 第十一章 【11】 第三高中的运动会办在九月底的一个周六,第二天就是十月小长假。 廖南清身为短跑运动员,竭尽全力跑了个倒数第二。他的心跳得很快,因为他是第一次参加运动会。跑完的时候,廖南清就连眼角都是带着稍稍的笑意。葛筠趴在护栏上,手里拎着一瓶没开过的水,许彦彦走过来,伸手:“葛大胖,我渴了。” “要喝自己去拿。”葛筠想把水给廖南清。 许彦彦一把夺过那瓶水:“偏喝你手里的!”他潇洒地吹了个口哨就跑开了。 葛筠生气骂道:“许贱贱!” “哎!”一头还应的欢快。 葛筠真是气死了!连带着不悦,她重新去拿了一瓶水,往慢吞吞走回来的廖南清怀里一塞一推,沉着脸:“班里一人一瓶,这你的。” 廖南清吓了一跳,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许彦彦又惹你了吗?”说着,恰好身边走过来一个刚结束跳高运动比赛的同班女生,嚷嚷着好渴。 廖南清和这个女生一起做值日,也算有点熟,他顺手就把水递给了这个女生。 在他眼里,只是班级分的一瓶水而已。可在葛筠眼里,这绝对不是一瓶随手分的水而已。 葛筠觉得自己要被廖南清和许彦彦气死了,扭身就走,边走边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刚对廖南清升起来的那一点好感,瞬间因为一瓶水被打压下去。葛筠用力甩了一把自己的马尾辫,回身又瞪了廖南清好几眼,画面感充满了凶巴巴三个字。 “……” 廖南清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用手背抹了抹额角的汗,一脸无辜地看着正在喝水的女生。 女生心里头比廖南清明白个几分,尴尬地说:“那要不……我还给你?” 她都喝过了,廖南清肯定不会再要回去。他坐到位置上,和身边的同学聊了几句就没了话。他还是不擅长和同学相处,人一多,他就有点结巴,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通常这种时候,廖南清都习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趁着别人不注意,他揣着手机躲到了器材室里。 外头闹哄哄的,廖南清丝毫不在意,他轻声关上了门,偷摸着拿出手机给苏北墨发信息。 他问苏北墨是不是在忙,苏北墨回的很快,说没有,刚吃完饭。 电话是廖南清拨过去的,他坐在器材室里,听着手机里的盲音,心里发痒,空荡荡的,指尖抠着自己的鞋边,默默地等着。半晌,是苏北墨打回来的,廖南清秒接了电话。 苏北墨刚从公司食堂吃了饭回办公室,为了不打扰午休的同事,他躲到了茶水间。毕竟廖南清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可一说起来就唠唠叨叨的,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还真挂不掉。 廖南清接了电话就给苏北墨说运动会的事情,也说了过两天要去许彦彦家里的事情,语气特别的高兴。毕竟从十岁那年开始,他就没收到过任何生日邀请了。 他这样子特别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怀宝似得揣在掌心给最亲密的人看。 两人谈天的话题永远都围绕着许彦彦与葛筠,以及那些单调又赋予青春色彩的句子。 他说许彦彦老给他零食,也说许彦彦上课睡觉被班主任教训了,还说葛筠也有学习偷懒的时候。他什么都和苏北墨说,什么都不想落下。 任何一件琐事,小事,对廖南清来说,都极其新鲜,他想和苏北墨分享。 苏北墨听着他开心的语调,莫名有些吃味。电话那一头,是渐渐与正常的世界接轨,步入青春洋溢的学生时代的廖南清。有了新的朋友之后,廖南清的世界不再单一,苏北墨可以听出廖南清的变化。 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好,和自己期望的一样。 失落感莫名地溢上心头,说不出的酸涩。不是因为廖南清地变好,而是因为他可能很快就会离开自己的视线。苏北墨既为他感到高兴,又舍不得。 但苏北墨没表达出来,反而是语气缓缓的,很温和:“想好带什么礼物过去了吗?钱够吗?” “葛筠说我们俩一起买一双运动鞋送他。两个人一起买很划算,这个礼物许彦彦又喜欢。而且这边食堂的饭菜都很实惠,我这个月还能省下一些钱。”廖南清用脚尖踢了踢斜躺在地上的高跷竹竿,小声问,“苏北墨,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11月30号,你呢?” “我不爱过生日。”廖南清嘟囔,知趣地转了个弯儿,“苏北墨,你的学校怎么那么远。” “其实也不远。” “可是对我来说就是远啊……”得坐动车,公交到不了,走路也到不了。 “那就是远吧。”苏北墨低声笑道。 廖南清被他的笑声哄的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明天就是小长假了,我又能看见你了。” “那么想见我啊?”苏北墨靠在茶水间的窗台处,慢条斯理地一手cha进裤兜里。 “嗯,特别想。” 廖南清的直白让苏北墨措手不及,好半天,苏北墨才说:“你怎么总能说些r_ou_麻的话出来啊?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一头怔愣:“啊?” “啊什么啊?”苏北墨反问他。 廖南清就苦恼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嗯?” “我想你。”廖南清说,而苏北墨半天没回过神来,“想你有什么不对吗?” 直白露骨的三个字。 就连廖南清自己都不自知,他这么能撩拨苏北墨。廖南清是一颗懵懂的种子,苏北墨给他浇了水,他就开始认了人。他喜欢苏北墨,却不明白该如何表达。亦或是,该如何发现自己喜欢苏北墨。他只是本能地去做他想做的,例如这句想你。 像是种子发芽,初见日光。 他脱口而出,发自肺腑,一字不假。 苏北墨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大半,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那么容易被打动。 近乎简单明了的三个字,直击苏北墨的心脏,竟让他觉得有一丝害羞。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廖南清去车站送他时的景象,少年单薄的身躯晃眼。 廖南清张口。 我想你,我想你。 …… 苏北墨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入耳,逐渐加快,步入了一个偏执的死循环中。 他被这奇奇怪怪地感觉所麻木。 踌躇着,他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走过来的同事打断。廖南清听着那边的同事和苏北墨提到下午的会议,就连忙说,“你忙吧,我就先挂了。” 通话瞬间切断,手机陷入深深的黑屏,廖南清挂的比谁都快。 同事撞了撞苏北墨的胳膊,使眼色道:“你对象啊?” 苏北墨这才回过神来。 “不是。”苏北墨随手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难得想掩盖自己的紧张。淡蓝色的衬衫贴身,挽起袖子后,越发显得他身材高挑匀称,他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来,“一个弟弟。” 同事一听不是对象,没了八卦的性质:“咱们公司好不容易来你这么个小鲜r_ou_,要是知道你有对象,那些女同事们不得伤心死。” 苏北墨笑笑:“徐哥,你真会开玩笑。” “不过你和你弟弟也联系的太勤快了,天天打电话啊发信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弟弟是对象呢。”徐远明素来爱开玩笑,说话又没几句认真的,“不过啊,你这样很容易让你弟弟过度依赖你。男孩子嘛,独立点总是好的,以后出了社会也适应地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高三,爱问我一些题。”苏北墨下意识的就替廖南清辩解了,心里头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确实,男孩子应该独立一点。” “你亲弟?” “不是。” “我倒是有个亲弟弟,工作之后,一个星期都说不上一句话,有事才联系。” 徐远明耸耸肩,靠过去压着嗓子:“话说下午会议好好准备啊,王经理最近脸色挺臭,咱们十月小长假估计得加班。” “加班?” “是啊,真想调去李总的部门,那边从来不挤压员工正常假期。哎……” 苏北墨挤起眉头。 徐远明瞧他那失落劲儿,心里嘀咕,还说不是对象呢,赶着小长假回去见面的吧。他安慰苏北墨:“加班嘛,一眨眼就过去了。” 托徐远明‘吉言’,下午的会议中,王经理真是吃了火药,挨个批评,把他们的报表和工作资料全扔在桌子上,宣布了小长假加班的噩耗。 会议结束后,苏北墨头疼地靠在办公椅上,呼了口气。 徐远明还在那吹凉风,他顾不上听,去公司的冷藏柜扫码买了瓶冰咖啡。今晚估计不到凌晨又下不了班,不如坦然接受,早点安排起手头的工作。苏北墨对加班素来乐观,不像别的几个实习生一样哭天喊地的。 他犹豫了一会,给廖南清发了条信息:[小长假不回来了,要加班。]正好就此疏远一下两人过度亲密的关系,他不希望廖南清的新生活因为他而变得波折。 他焦躁地回想起徐远明那句:“男孩子嘛,独立点总是好的,以后出了社会也适应地快。” 想一遍,心里头就落空一遍。这感觉怪的很,像掉进一个漆黑的四合空间里,手足无措起来。 手机震动一下。 廖南清是秒回:[注意身体。] 这回复和个小老头似得,苏北墨收起手机,还没放进兜里,它就又振动了一下。 [我可以来找你吗?] 苏北墨几乎是一口拒绝:[我一直加班,你是打算来我们公司蹲着搞卫生吗?] 好久都没回。 苏北墨已经喝完了一罐咖啡,胃里有些翻腾。 他给廖南清发:[十月的月考争取进步,小长假记得认真复习。] 那头不情不愿地回复:[好。] 第十二章 国庆七天小长假,高三只放三天。 廖南清没有留在家里嗑书,反倒是在小镇周边找了个洗盘子的兼职。许彦彦的生日近在眼前,虽然礼物是和葛筠一起合买的,却也很费钱。况且11月底就是苏北墨的生日,廖南清想买一样礼物送给他。 心意要到位,钱必须得足。 然而他妈妈给他打的生活费远远不能支付这些开销,廖南清会习惯性地找一些离自己生活远一点的小餐馆,去后厨帮着刷盘子。以前跟着继父住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是节假日,为了避免待在家里,廖南清都会出去打工。 很多地方不要学生,所以他也不挑。扫大街,发传单,刷盘子,端菜。能做的他都会去做,廖南清不怕丢脸,在那个地方他也没什么脸面。 那时候偶尔撞见同班同学,他也只是埋头苦干。在他们眼里,廖南清就是个穷酸的外地佬,拖油瓶一般寄住在母亲改嫁的家里。同学们多数都瞧不起他,少数尽力避开他。孤立是一种特殊的氛围,它会逐渐扩大它的圈子,直至包裹廖南清。 在很长一段岁月里,沉闷是他唯一的标签。 可现在,即使是在刷盘子,廖南清都会找空隙的时间给苏北墨发信息。虽然苏北墨真的很忙,显少回复他。 [苏北墨,我今天吃了个特别好吃的包子。] 没回。 [许彦彦又和葛筠吵架了,他们放假也在一块做作业。] 没回。 廖南清麻溜地把水槽里的盘子都刷了,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坚持不懈地发:[工作忙也要记得吃饭,胃不好特别难受的。] 还是没回。 廖南清沮丧地把手机收好了,水槽里重新堆满了油腻的碗盘。手机就在他的裤袋里,整整一天,除了许彦彦找过他一次之外,他的手机一下都没震动过。就连一条广告信息也没收到,廖南清以为手机坏了。 结果晚上下班的时候仔细检查了一下,没问题,他往里面充了20元的话费,显示余额39元,也没有停机。 他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边背书边等。 苏北墨终于回复了,和平常一样,是个监督员:[我今天太忙了,有认真学习吗?] [有!] 廖南清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神不知鬼不觉地拨通了苏北墨的电话。只是那头的苏北墨声色沙哑,十分疲惫的样子。廖南清不免有些心疼,连着关心了好多句。苏北墨累归累,态度倒是很好,一句一句耐心着回答。 说到最后,苏北墨打了个哈欠。 廖南清忙不迭地就道了晚安。 这大概是第一次,苏北墨一整天没搭理他。廖南清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躺在床上,瘪着嘴揉了揉眼睛,像只被人丢下的小狗。 真希望苏北墨的工作可以不用那么忙,可以多理理他。因为廖南清不学习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苏北墨。 凌晨,廖南清失眠了,他索性起床煮了个泡面。可一想,苏北墨是不让他吃泡面的,说没营养。廖南清就起身去煎了个蛋,放在泡面里一起吃。 给苏北墨发信息是廖南清的一个习惯,不论苏北墨回不回,廖南清都会发。 可苏北墨却是越回越少,每每等廖南清察觉到一点疏远的时候,苏北墨就会像个哥哥似的,主动给廖南清回一个电话。大多是问学习的情况,因为生活中的事情,廖南清会通过发信息,一一都给苏北墨讲了。 在别人面前,廖南清寡言少语,在苏北墨面前,他总有说不完的话。面对面的时候,他觉得害羞,可隔着手机,就会有一种吐露心事的冲动。 当然,廖南清隐瞒了自己打工的事情。 小长假过后,十月的月考临近。除了月考,11月的期中考也近在眼前。廖南清被学习压得缺乏睡眠,每天不是学习就是趴在桌子上补觉,给苏北墨的信息自然而然地发的少了。 不过只要一逮到机会,他就会发,也会打电话。 十月风凉,桂花隐隐飘香,整个b市都浸着一股初秋的氛围。 坐在办公司里的苏北墨看着亮屏的手机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徐远明踱步过来,拍了他的肩膀,递给他一瓶冰咖啡:“难得给了调休,别的实习生都休息了,你怎么还来上班?” “徐哥你不也没调休嘛?”苏北墨反问,抬了抬手里的咖啡,“谢了。” 徐远明作为前辈,没什么架子,人又话多,和苏北墨意外地处得来。 “2:1的调休,还不如全拿加班工资。我这不是被房贷都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么,巴不得天天加班呢。”节假日的加班工资可不是开玩笑的,徐远明自然不愿意放弃。 他们都在王经理的部门工作,徐远明一直想调去公司李总的项目组,因此时常会和苏北墨抱怨几句。 今天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左右不过是聊聊天,处理点轻松的工作。就连平时板着脸的王经理都吃不消,回家休息去了。 徐远明调侃苏北墨:“我看你这几天都不躲茶水间打电话了,手机亮屏也不去点。怎么,和小对象吵架了?” “徐哥,我都说了我没对象。” “没对象你天天捻着你的手机不放。” “你这动词用的不大对。” 徐远明理直气壮:“我理科生。” 苏北墨注意到自己手机振动了下,拿起看了眼,还是放下了。徐远明问他:“真吵架了?你那信息想回就回呗,天天盯着手机。” 苏北墨反驳:“我也没天天盯着吧?我那么忙。” “得了吧,你眼睛都快长在手机上了。”徐远明觉得年轻真好,还能口是心非。拿着咖啡和苏北墨碰了杯,“我们这阵子估计都不用加班了,下班一起喝酒去啊。” “行。” 苏北墨过了会儿又自顾自地问:“我真天天盯着手机?” “是啊。” “……” “你那眼睛,就差住在手机里咯。”徐远明老道,又问他,“你这哪是弟弟,就是对象吧?嗨,咱们公司又不是艺人公司,也没不让谈恋爱,你藏着掖着干什么?” 在徐远明心里,与苏北墨联系不断的廖南清估摸着是个女孩子,还被‘伪装’成了弟弟。 “真的是弟弟。”苏北墨沉了口气,解释,“他太依赖我了,想让他独立一点。” “……” “你上次说得对,以后进了社会,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 他们迟早是要分开的。 苏北墨不想承认这一点,但确实,萍水相逢,无亲无故,哪怕是做一辈子的朋友,也是有个度的。亲不到哪去,能帮的永远都只有那一点。如果他只是作为这样一个角色,那么他这样过度地渗入廖南清的生活,为他筑起封闭的墙,等同于为廖南清建立了一个新的牢房。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8节 温柔且窒息,随后便是脱轨。 而廖南清此时此刻正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的模样让葛筠都忍不住主动和他搭话。许彦彦更是,动不动就戳廖南清的胳膊。 “小南南~” “唔。” “你失恋了吗?” 葛筠头疼:“你脑子里只有这些吗?”她啧啧声,一本正经地问廖南清,“是不是成绩退步了,还是老班说你了?” 廖南清摇头,眼睛红红的。头发好久没去修理过了,盖过了耳朵。他昨晚应该是没睡好,就连上铺的许彦彦都听到他翻身的动静。可他什么也不说,他们也不好多问。许彦彦和葛筠问不出什么,只好给他递零食。 学生之间的互动就是这样,用吃架起友好的桥梁。 廖南清不忘说谢谢,看着那些巧克力,他没有一丝想吃的心思,手里头依旧攥着他的小破手机。 两天了,苏北墨只回复过他一次。 就是:[我有点忙,等会儿说。] 隔天,廖南清憋不住了,趁着午休,躲到天台给苏北墨拨了个电话,苏北墨很快就接了。 天台的风清清凉凉的,学校里的桂花香也浓,廖南清听到他的声音,心情松缓了不少。傻傻地握着手机,贴紧耳侧,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他颓丧了几天的音色,在喊苏北墨的名字的时候,终于明亮起来。 “苏北墨!” “嗯?” “……”廖南清张口,一激动,不知道说什么。 “成绩出来了?”是苏北墨先问的,依旧是温温和和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刻意与异样。 他对廖南清,始终是个救赎者的位置。 廖南清轻轻摇头,可一想,苏北墨又看不到,他就说:“没有,还没考试。你……你最近很少理我。” “公司太忙了,不过你要是给我发题,我还是会抽空给你解答。” “嗯!我知道,但是今天真的很想你,所以忍不住给你打电话了。”廖南清急急说道,“如果你忙,我就挂了。” 反正,也只是想听一下你的声音而已。 “现在还行。”苏北墨听着他畏畏地语气,有些不忍心挂掉,随口聊了两句。身边的女同事问他下班去不去聚餐,苏北墨皱眉,盖住了手机听筒。他走到了茶水间,慢悠悠地说,“今天不忙,你说吧,我听着。” “月考之后,要去许彦彦家里,参加他的生日会。”廖南清总觉得什么变了,他迟钝地开口,意识缓慢。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出口,他非常害怕失去。 苏北墨也如往常一样:“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吗?” “已经买好了。” “要是生活费不够,可以问我要。”苏北墨还是担心廖南清那不靠谱的妈妈会克扣他的生活费。 然而,廖南清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了:“不用,我的学费还是你借我的!我要是不够花,会去打工,你千万不要再给我钱……” “打工?”苏北墨皱眉。 “我寒假再去打工,我现在都有好好学习。”廖南清自觉地撒了个谎。 打工是为了攒苏北墨的生日礼物,廖南清不会让苏北墨先一步知道,他还想到时候给苏北墨一个惊喜。 “反正有什么事别自己扛着,我会帮你的。” 廖南清没答话。 明明是如此温情的一句话,却在近一周的冷漠里,廖南清尝到了不一样的滋味。 沉默须臾,廖南清突然糯糯着问:“苏北墨,我经常找你。你觉得烦吗?” 苏北墨深吸一口气,知道廖南清还是察觉了。他停顿一下,忽而哑着嗓子:“不烦。” “可是……” “我有点忙,晚上迟点,我回电话给你。”苏北墨找了个借口挂了。 作者有话说 人气低也要坚持写!!! 励志做一朵努力葱!!冲鸭!!!! 第十三章 【13】 每到晚上,熄灯前一刻,廖南清就会给苏北墨发一条晚安,苏北墨偶尔会回。他是有规律的回,隔一天,回一条,就像是预备好的一样。 回的那一天,廖南清就捂着被子开心。不回的那一天,廖南清会有点失眠。 廖南清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他要是在这次月考中班级进步十名,他就去b市找一次苏北墨。这是他擅自定的目标,苏北墨那边一个字都没透露。 说白了,就是怕被拒绝。 再说白了,他成绩太差,能不能进步还挺悬的。 今天晚上,廖南清特别期待,早早地就站在阳台上等待,因为苏北墨中午的时候说要回电话给他。可等了很久,廖南清都没接到苏北墨的电话。 不是苏北墨刻意不打,违背约定,而是他出事了。 公司员工一起去聚餐的路上,苏北墨为了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不小心被车子碰着了。伤的不重,但也是撞着了脑袋,留了不少血。孩子的父母千恩万谢,快把苏北墨谢晕乎了。 好好的聚餐没聚成,反倒成了伤员,同事们也是唏嘘一阵,纷纷探望后就散了。唯有徐远明陪同在医院里,算是对苏北墨很照料。 苏北墨办了住院,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一晚再走,他躺在病床上,饥肠辘辘的。不过等徐远明买了晚饭回来的时候,苏北墨已经在床上睡过去了。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徐远明摇头叹气,都这个节骨眼了,还管着手机呢。他也是好心,想着苏北墨的父母都不在b市,索性留下来陪夜。 约莫九点的时候,苏北墨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徐远明看到屏幕上的信息显示,是一个叫‘廖南清’的人发来的。纵使他有一颗八卦的心,但看别人的手机终归是不礼貌,况且他也不知道苏北墨的手机密码。徐远明见苏北墨睡得沉,想了想,还是没喊醒他。 直到廖南清的电话打过来,徐远明才拿着手机走到病房外头。 他一开口,那头就沉默了。 徐远明摸了摸后脑勺,又‘喂’了声。 这时,廖南清才小心翼翼地问:“苏北墨呢?” “他在医院。” “他怎么了吗?”廖南清紧张起来,心里咯噔直跳,生怕苏北墨有什么事。 徐远明算是机灵:“你是他那个高三的弟弟吗?” 廖南清忙点头:“嗯!” “哦,他出了个小车祸,医生让他今晚留院观察一下……”还没说完,徐远明就听到电话那头,有水杯摔碎的声音,还有另一个男生嚷嚷着问烫着没的大呼小叫。徐远明能感受到,这个廖南清,就连声音都是发抖的,极度不安地问医院的地址。 如果徐远明没记错的话,苏北墨这个弟弟,是在他老家那边读高中。就算动车过来,都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况且这个点他去买车票,有没有票还是个大问题。就算有,等到了也都凌晨了。 他安抚廖南清:“你别急,他就是一点小伤……” “都出车祸了怎么可能是小伤!”廖南清像是吓坏了,第一次吼了人,反应过来后,他不停地道歉,哽咽着说,“对不起,能不能告诉我地址,拜托你了……” 那语气可怜极了,徐远明哑语,只好说:“哎你别哭,这样,你先看看手机能不能订到车票。如何可以,到了就给这个手机打电话,我开车去车站接你。你一学生,大半夜的过来也不安全……” 徐远明本身就是个不能拿主意的人,他劝不住廖南清,这毕竟是人家的弟弟,他拦不住的。 不过他倒是纳闷,电话一接,还真的是个男孩子的声音。先前以为是苏北墨对象的猜测,全部不攻自破。 凌晨两点多。 徐远明和值班护士打了招呼,伸着懒腰去厕所泼了好几把冷水,确定自己醒透了才开车去车站接廖南清。 廖南清没买到动车票,是坐那种半夜的长途汽车来的b市。他还穿着校服,头发被风吹的凌乱,连个包都没背,孤零零地站在空荡漆黑的车站大门口。手里头捏紧着手机,黑影从他头顶略过,周遭漆黑,他不安地缩着脖子,不敢瞎走动。 徐远明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因为廖南清和苏北墨完全是两种风格,一点都不像。怎么看,都是玩不到一块去的类型。 眼前的少年单薄,在路灯淡漠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微茫。徐远明按了下喇叭,尖锐的声音回荡在黑夜里,廖南清浑身一震,然后撞着胆子跑过来,对着半开的车窗,弯腰轻声问:“徐哥?” “嗯,上车吧。” 廖南清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坐上了车。他一晚上没睡,僵直地坐在副驾驶上。他不擅长与陌生人交谈,全程都是一副生硬的样子。就连安全带,都是徐远明提醒他,他才想起来要系。 是徐远明先开口的:“你坐长途车来的?”他看廖南清刚才站着的出站口,不是动车出站口。 廖南清点头,喉咙里好像卡着东西,咽也咽不下去,只好用力点了点头。 “那车上睡不安稳,你困不困啊?要不我找个宾馆让你先休息一下吧?”徐远明象征性地关心了下。 廖南清也识趣,他只想快点去医院:“我不困,谢谢徐哥。” “你哥也没什么大事儿,别太担心。我和值班护士打过招呼了,你一会就去x楼x号病房,靠门口那个床位。记得手脚轻些,别吵着别人。” 廖南清低着头,一双手抓紧安全带:“嗯。” 徐远明开车的时候,再三瞥过廖南清,突然明白为什么苏北墨那么不放心了。这个少年,从头到尾都包着一股说不清的压抑味儿,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怯懦,也像是对所有陌生事物都抵抗躲避的自闭。 短短的车程,相对无言,徐远明歪了歪脖子,也显得不自在起来。 下车的时候,廖南清如获大赦。徐远明把苏北墨的手机还给他,廖南清连着道谢好多次,一溜烟地跑进了医院。 他是憋坏了,除了苏北墨的副驾驶,他还没坐过别人的私家车。 廖南清浑身都像是浸在水里,出一层薄汗,shi了贴身的衣服。不同于高中生的随意,徐远明这种社会白领,让廖南清感到无形的压力。大城市的氛围让初次来到这的廖南清显得彷徨,他生怕自己一个动作不得当,就给苏北墨丢脸了。 医院留着微弱的灯,值班护士询问了廖南清之后,并没多作停留。 消毒水的味道浓郁,廖南清捻手捻脚地找到了苏北墨的病房。而里面,苏北墨正半坐起,闭着眼睛揉自己的太阳x,ue。他睡迷糊了,一觉醒来才发现已经是这个点。苏北墨睁眼,神情恹恹的,还有点恍惚。 外头的灯光微弱迷蒙,廖南清站在门口,挡着了光。 苏北墨眯眼,伸手摸手机,却什么也没摸到。他开了靠自己这边的一面侧灯,最暗的一档。所幸他也不是什么近视眼,很快就分辨出了廖南清的样貌。 以及廖南清在无声地呜咽中,布满脸颊的泪水。 ……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当即,苏北墨的脑袋瓜里就是这么一个想法。 随后,他心里就是发烧,莫名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为什么廖南清会突然出现在他的病房里,在这深更半夜,窗外天色都未亮的时间点。苏北墨扶额,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他起身,走过去,摸了一把廖南清的脑袋。 柔柔软软的头发搁在他的掌心,微微痒,苏北墨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真的脑壳疼。 廖南清下一秒就抱住了他,不敢用力,眼泪轻轻蹭在他的病号服上。温温热的,但廖南清浑身却冰冰凉的,还在不断的颤抖。 他吓坏了,一路上都不敢闭眼,也担心的睡不着。 “我想你。”近乎是哭音的一句话,三个字,和那天一样。 直击心脏。 苏北墨刚出过一场轻微的车祸,虽无大碍,可心理上总是脆弱几分。廖南清出现的及时,将我想你这三个字,恰好带入他的心间。苏北墨木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甚至,有一种抱紧廖南清的冲动。 这个傻小子,大半夜地跑来,哭的鼻涕眼泪直流。他浑身都冰凉,蔫着脑袋像是快要死掉一样,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苏北墨的喉结上下滚动,想起自己这一周里的冷漠,刻意疏远。与此同时,那些场景与眼前这个可怜的廖南清结合在一起,轰隆一声砸断了他固执的理智。 独立,依赖,疏远,分别。 都见鬼去,他苏北墨就是想帮着廖南清,这又哪不对了? 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呢? 苏北墨恨自己不成器地开口,嗓子沙哑,刻意压低了声音,听着却温温柔柔的:“干嘛呢。” “怕你有事,一直都害怕。”明明在路上,徐远明已经交待的十分清楚了,苏北墨只是小伤,没事。可廖南清还是忍不住,在看到苏北墨的那一刻,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了。 可他时时刻刻记得护士说的,不要吵醒别人,所以瘪着嘴不敢哭出声。 掉眼泪都掉得憋屈。 他害怕极了,不停地用脸颊蹭着苏北墨的肩膀,确认他是没事的,他是好好的。苏北墨拍拍他的背,贴近他的耳朵哄:“不哭了,听话啊。” 廖南清一个劲摇头,苏北墨抹了他的眼泪,把他带到了外头。靠近窗,还有寥落几许的月色,廖南清的脸shi哒哒的,睫毛挂着莹莹的泪水。苏北墨用掌心给他抹,也用袖子给他擦,最后败下阵来。 “服了你了,眼泪真多。” 廖南清不敢再说话,他哭的一颤一颤的,拽紧了苏北墨的衣角,盯着他脑袋上的纱布,眼里头又溢满了泪水。 “我没事,一点小伤。估计明早检查完就能出院了,真没事。” “我就是害怕。”廖南清一动不敢动,就那么看着苏北墨,反复道,“真的害怕。” 苏北墨心中悸动,所有浮动的情绪都化为乌有。月光下,廖南清的眼睛像是有浩瀚星辰,苏北墨只一眼就要陷进去,他的耳后有些发烫,却又被动地让廖南清握拉了他的手。苏北墨再次咽了口唾沫,迟疑些许,反手把廖南清的手握紧了。 不疏远,不分开。 他苏北墨,八成是真的要栽在廖南清身上了 短短一周里,他花的小心思,做的那些幼稚的行为。不回信息,不接电话。自以为是的正确,不知不觉中把自己逼入一个死角。 而廖南清时不时的信息和电话,也拌住了他。 他时常会对着手机发呆,因为廖南清的一条信息犹豫半天,也会因为廖南清今天少发了几条信息,担心地辗转难眠。这一周,他过的不比廖南清要轻松。 对方就像是住进了他的梦里一样,朦胧于深夜,斯条慢理地在他脑子里呼吸。 逐渐扎根。 作者有话说 我们改名啦_(:3」∠)_ 之前那个太像古风或是民国文啦~_(:3」∠)_换个试试~~ 第十四章 【14】 廖南清能来b市,多亏许彦彦帮忙。是许彦彦让自己的表哥假装家长,把廖南清接出了校门。方法是好的,就是铤而走险,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处分,可昨晚廖南清管不了那么多了。 大清早的,班主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苏北墨和班主任有互留电话,廖南清的家庭特殊,班主任不是不清楚。昨晚一时大意没留下那位‘表哥’的电话,她只能找苏北墨。 无非就是关心一下廖南清身体怎么样了,烧退了没?她越是尽心,廖南清越是难为情。 苏北墨礼貌地回答着。 廖南清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边,指尖抠着校服裤子。苏北墨没戳穿他,顺着班主任说的把话圆了,还说廖南清下午就能回学校。 等挂了电话,廖南清小声嘀咕:“我不走。” 苏北墨训他:“听说你成绩一直不理想。” 廖南清眨了眨眼睛,嘴角都朝下翻,变扭着不说话。 恰好来医院的徐远明瞧见这一幕,有趣道:“我这一来就看到你在训弟弟啊,没想到小苏你还有这么严厉的一面。” 苏北墨说:“徐哥,你帮我个忙,把他送车站去。” 徐远明拎来了早饭:“你弟弟大半夜为了你赶过来,估计一晚上都没睡多久,你瞧瞧,他眼睛都是肿的。大清早就赶人,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再看廖南清,他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疲惫。他就跟着苏北墨在床上贴着睡了两三个小时,班主任的电话就来了。 他小力揉眼睛,眼袋确实有点大。徐远明把早饭递给他,廖南清的肚子是时候地喊了声,他满脸通红地收下,连句谢谢都羞的没好意思说,默默地把早饭又递给了苏北墨。 徐远明说:“你自个儿吃吧,不是都饿了吗?”转眼念起苏北墨来,“你看看你,把你弟弟吓得和个童养媳似得。” 廖南清忙开口:“他不吓我。” “……”这还护上了。 苏北墨别过脸,扬起嘴角。随后,转身对着廖南清,一脸严肃:“我打个电话给你们班主任,你明天再回去吧。但下次不许就这样过来,我会担心的。”他打算让廖南清去他的小公寓里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不然这么一来一回的,人都给折腾坏。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9节 苏北墨的检查报告出来后,并没有大碍。 徐远明担当了司机,送他们回公寓。苏北墨知道昨晚也是徐远明接的廖南清,连连道谢。徐远明摆摆手:“你出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提议的聚餐,好端端地挑了那鬼地方,还偏偏有个小孩乱过马路。” 知道徐远明这是客套话,苏北墨也不较真,随口和他聊了几句。 廖南清和苏北墨一起坐在后座,一声都没出。他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急速,目不转睛地瞧着大城市的繁华。不同于小镇,也不同于第三高中的市区,b市的市中心,矗立着数不清的高楼大厦。 看到他眼花缭乱的,心生向往,也许是因为苏北墨也在这。 而苏北墨的公司就在其中,且只占了绝小的一点儿。 鉴于苏北墨脑袋上这伤,他得在家里休息几天再去上班。但他在做的那份数据别人不好接手,于是他特地让徐远明帮他绕去公司,想着上楼拿一下资料。 即使是休息,苏北墨也不打算闲着。他打算在家休息的几天里,把该做的工作都做了。 车内就留下廖南清和徐远明两个人。 大概是怕廖南清觉得尴尬,徐远明随便和他聊聊。可两个人也不熟,没什么可聊的,那就聊起了苏北墨。 “小苏真是休息都休不安分,这周也是,明明空的要死,大家都调休了,他还和我一起来公司上班。”徐远明素来话多,“幸好那几天工作不多,不然连轴转的,我都吃不消。” 说完,自己给自己捧场地笑了笑。 廖南清却怔了怔,抬头,张了张嘴,好久才问出声:“一周都没加班吗?” 徐远明心里一惊,心想坏了,说漏嘴了。苏北墨前几天可是一直在故意冷落廖南清,说不定就用了加班做借口。徐远明头疼,咳了咳,忙改了个话题:“苏北墨平时给你讲题吗?你高三特别辛苦吧?哎,想我们那会儿,高三更累,教室里连个空调都没有……” 他叨叨不休地说,廖南清根本无心听任何一句,满脑子都是苏北墨没有加班的事实。徐远明说不下去了,索性闭了嘴。 沉默后,廖南清重复着问:“真的一天都没加班,也不忙吗?” 徐远明苦恼地抹了把脸:“也,也不是,偶尔也忙。” 廖南清没吭声了。 徐远明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大龄单身男青年,一向有点多管闲事。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廖南清失落万分的表情,心里忽然觉得苏北墨的担忧是对的。这孩子的确太粘着苏北墨了,这种依赖,对他的成长未免是一件好事。 谁都是要出社会的,徐远明把廖南清与自己的弟弟联想在一起,难免多说了一句:“你太依赖小苏了,男孩子嘛,独立点总是好的。小苏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话音刚落,廖南清茫然捏紧的手松了劲儿,一张脸莫名地发白。他像是静止了,平缓的呼吸声越小越轻微。徐远明被他的样子吓到,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廖南清也没有再开口,就连苏北墨后边上车,廖南清都一言不发。 他低着头,碎发几乎要遮住他似乎灰蒙蒙的眼睛。 再迟钝的人,也能知道苏北墨这一周的疏远是刻意的。廖南清始终担忧的一幕终于出现了,苏北墨的嫌弃,苏北墨与他的背驰。 但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傻傻的一直纠缠苏北墨。这一切,或许在苏北墨看来都是一个麻烦,一个笑话。从小的遭遇让廖南清特别会看人脸色,怎么到了苏北墨这里就行不通了。他变得呆板,不知分寸。 这些致命的任性,足以让他完全失去苏北墨。 失去他,就是失去光。 他会置身黑暗,万劫不复。 这可怕的想法在他脑中如撞钟般来回荡游,声声催人。 廖南清回想起刚才在医院里,苏北墨想让他今天下午就回去的意思,心里不免酸胀。他的继父说的对,他就是个累赘,谁想长久带着呢? 可不知情的苏北墨一边把资料放到包里,一边伸手撩了一把廖南清的头发:“头发长了啊,一会我带你去理发店修一下。今晚想吃什么,小区楼下有一家餐馆还不错,我们去那吃?” 廖南清停顿些许,目光回避地隐藏起来,他按住苏北墨的手,轻轻地把它拿开了。 “我突然想起,月考和期中考试挨的太近。所以今天晚上的自习课,有模拟卷要考。” 这是他第二次,正儿八经地对着苏北墨撒谎。 苏北墨的温柔,让他得意忘形到忘记了自己的原形。 他可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廖南清啊。 当他下午,廖南清就回了学校,他坚持一个人回的。 一回去,他就陷入了忙碌地学习中。 幸而第三高中的学习氛围不错,高三被单独安排在一幢楼里,不管是午餐时间或是晚餐时间,都和高一高二错开,避免浪费时间。 廖南清所在的班级已经进入新一轮的复习中,他们班的班主任是整个高三最严厉的老师,抓成绩一把手。班里除了几个实在不想念书的,全部沉浸在试卷的‘呵护’中。廖南清的月考出来后,被批评的特别惨。 他决心埋头学习,收起自己依赖苏北墨的心思。至少,他不想让苏北墨失望。 不过基础不扎实让他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几周就清瘦不少。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瘦,廖南清在食堂点菜也不那么节省了。 可往往,他还是在仔细地算钱。 许彦彦看不下去,偶尔会点满三个荤菜,故意分给廖南清一些。 廖南清不晓得怎么才能报答许彦彦,只好努力帮他抄笔记,顺便二次复习。他把平日里给苏北墨发信息的习惯强制压下,强迫自己一心学习。即使苏北墨主动发信息来,打电话来,廖南清都能忍住不去看不去想,统统到最后以学习太忙为借口给拒绝了。 有一回,他看着苏北墨发来的信息,拿着手机在宿舍阳台站了很久。 久到许彦彦觉得不对劲,走过去看时,发现廖南清的表情特别茫然,没了所有的头绪。 “你,你怎么了?”许彦彦被他那要哭的表情弄的措手无措。 廖南清摇头。 “有人欺负你?老班又说你了?” 廖南清还是摇头,他是不会对许彦彦他们去抱怨任何一句的。 第三高中是苏北墨给他的新生活,他不想搞砸,他也不希望自己浪费了苏北墨的一番好意。即使浑浑噩噩,他也要努力过完这个高三。 其实廖南清一直都是自卑的,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坏境中,缺少关爱与自信。没人对他好过,但只要有人开始对他好了,他就认定了那个人。救命稻草般地去抓紧,这是一种本能。 他也渴望光,希望自己向阳而生。 可这一切,没有苏北墨就毫无意义。 是苏北墨带来了所有的光亮,现在他却要抽身而退,远离自己。 午休,廖南清沉闷着回到宿舍,想躺一会。许彦彦边脱鞋边抱怨上午的英语听力太难了。他蹬了一脚床尾,鲤鱼打挺:“廖南清,咱们来背英语单词吧!” “好。” 其余几个室友反对:“你们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吧!” 许彦彦不服:“你们是不是嫉妒我考的比你们好。” 室友侧身躺倒:“你可拉倒吧。” 廖南清就闭上眼睛,养神。 宿舍外头,班主任突然来了,所有人都把手机藏好了,倒头就装睡。廖南清去开的门,班主任正好是找他。为了不打扰同学,两人走到走廊另一头,班主任把手机递给他。上面是一个刚拨出去的号码,这个号码廖南清再熟悉不过了。 “你哥哥说你家里出了点事儿,不方便我传达。”班主任把手机递给他,自己走远了,“我在楼下宿管那,一会你打完了,把手机拿来还我。” 廖南清一头雾水,好奇家里出了什么事,还得让苏北墨用联系班主任的方式来提醒他。 转而一想,他是不是又给苏北墨添麻烦了? 他忐忑地拿着手机靠近耳侧,那头是苏北墨一声担忧的:“廖南清。” “嗯?”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也不接我电话。” 廖南清不明白苏北墨的意思,不是他让自己远离的吗? 苏北墨见他不说话,接着问:“为什么一条都不给我发了。我很担心你,我……” 越来越不对劲,廖南清涩着嗓音,及时打断:“苏北墨。” “嗯?” “我不能再依赖你了。” “……徐远明和你说了什么?”苏北墨一下子就想到了。 那天他不过就是去公司拿了份资料,下车前廖南清还好好的,等他一回来,廖南清连神态都变了。 苏北墨沉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廖南清沉默不语。 苏北墨急了,来回踱步,他从不知道自己能够如此焦躁。廖南清刻意的疏远,无声无息,却是挠心般难受。苏北墨悔恨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也生气徐远明的多嘴。他终于明白,并不是廖南清依赖他,而是他离不开廖南清。 他不希望廖南清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也很清楚的明白,这种感觉,偏似喜欢。 苏北墨憋不住了:“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廖南清的心紧紧被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可是现在,我反悔了。我后悔了,这些都不算作数。”苏北墨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公司,他的模样有点浮躁,说不出的幼稚。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白瞎了他的身高和年纪。 廖南清不晓得怎么回答,呆呆愣愣地反应不过来,只懵懂地明白了苏北墨并没有要甩开他的意思。 他想了好久,还是委屈地接了话:“那什么才是作数的?” “我想你。”苏北墨说,“这个才作数。” 第十五章 【15】 廖南清变得特别不对劲,他连题都做不动。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时,还破天荒地求助了许彦彦。他没什么别的心思,单单是迂回于苏北墨那句‘我想你。’满满当当的,一点空隙都不剩。 年少的感情总容易冲动,廖南清一颗心炙热,运作飞快。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他完全忘记自己置身何地,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独留怒放出心口的高兴。 就连试卷上的难题,廖南清都看着喜欢,觉得今天的它们一点都不讨厌。 虽然他依旧答不出来。 许彦彦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问他:“廖南清,你少年怀春啊?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 前排的葛筠竖起耳朵。 廖南清立马否认:“我没有!” “来来,和哥哥说说,看上谁了?”刚问完,廖南清就往他嘴里塞了一根剥开的木奉木奉糖,许彦彦嚷嚷,“你干什么呢你!我嘴里嚼着口香糖呢!哎呸呸……廖南清,你变了!你居然瞒着我有小秘密了!” 他抱肩,生气地扭身不理廖南清,还故意装嗲:“不理你了!哼!” 葛筠冷笑:“gay里gay气。” 许彦彦抬手撩了一把葛筠的马尾,转身用肩膀撞了廖南清,坏笑道:“这周末去我家,我给你看葛大胖小时候的猪照。” 这周末就是许彦彦的生日,廖南清没忘记。 葛筠拿薄薄的作业本拍了一下许彦彦的脑袋,力道不大,威胁他:“你不许给他看!不然揍死你!” “好凶哦!”许彦彦装可怜,“天天骂我,还想揍我,啊呀,我真是可怜。” “许贱贱!” “哎!” “?” “葛大胖,我觉得你生气的样子还蛮好看的。” “……傻x。” 葛筠再生气也没用,因为许彦彦真的收着她九岁时候的照片。那是她一个花季少女最胖的岁月,肚子上的r_ou_都是三层的。偏偏自家父母还带着她和许家一起去水上乐园玩,许彦彦这小崽子拿着他爸的相机拍了好多张葛筠胖嘟嘟的照片,扬言要贴在自家大门上辟邪。 当年葛筠才九岁,正是自尊心萌芽的阶段,被许彦彦一说,立马就哭了,后面说什么都不肯再下水。 之后许彦彦被许父暴揍了一顿屁股,和没收了当天的玩具水枪,以至于接下去的一周里,许彦彦连看个动画片都不被允许。他充分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在父母的管制下,诚恳向葛筠道歉,道完歉还不忘朝葛筠吐个舌头。 这件事很快就不了了之,可那些照片却被许彦彦收了起来。 他俩的争吵频繁,平日里廖南清都习惯了,他看得出来,许彦彦和葛筠吵归吵,关系却好的可以。偶尔廖南清会适当地cha两句话,只要同葛筠搭边,往往都会被对方一眼瞪回去。 廖南清对葛筠九岁的胖照没多大兴趣,许彦彦确实也就是开个玩笑。 要真把照片拿出来分享,葛筠大概会炸了许彦彦。 廖南清边听他们斗嘴,边写练习题,写着写着,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果然是苏北墨发来的。 [今天开始要加班了,是真的加班。] 廖南清指尖升温:[好。] 那头像是等着他的信息:[嗯,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忙就不用打了,有空再打。] [别生气了。]闷闷的,那头的苏北墨难得示弱。 廖南清一瞬间不知该回复什么,苏北墨误会了。 廖南清根本没有生气,他的心情是愉悦的。因为他和苏北墨没有疏远,他们和好了。苏北墨还说了想他,在自己每一次的想你后,终于有了回音。它突然蹦出来,使得廖南清措手不及。 他是藏不住话的。 [我不生气,因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本来也没吵架。] [你不理我,比吵架更可怕。] 就此一句话,让苏北墨愧疚了很久,他知道廖南清发这句话的时候必然是坦诚无疑的。但往往是这种朴实真诚的态度,才能让苏北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廖南清对他的在意。 苏北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廖南清低着头,微微长的头发贴过耳尖,他抿起嘴角:[苏北墨,我周末要去许彦彦家了,和第一次去你家吃饭时一样,很紧张。] 苏北墨一看,吃味了,不想回。 可又怕廖南清多想,回了个[哦]字,简单明了,他得工作去了。 而廖南清也因为上课铃声,收起了手机。 讲台前的老师未讲几句,窗外忽然落了一场雨,这是降温的预兆。廖南清坐在窗口,忙着关起窗户,大雨瓢泼,沾shi了他的课本。 低头去闻,是雨水混着笔墨,青葱郁郁。 十月恍恍惚惚,已经变成了清晨需要穿外套的季节,夏天彻底销声匿迹。 生日当天,廖南清最先到了许彦彦家小区。礼物是廖南清提来的,一双价格中等的运动鞋,他和葛筠一起买的。 许彦彦领着他去自个儿房间,翻出了一堆葛筠和自己小时候的旧照,还有很多他收藏的小玩意。许彦彦学过吉他,捧着吉他给廖南清弹小曲。廖南清从小家里就穷,继父家条件也十分局限,哪见过这么多姿多彩的房间。 就论车子飞机的模型,许彦彦都有一玻璃柜。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又看,向往地盯着一架红色的飞机模型看了好久。许彦彦拍他肩膀:“你喜欢这个?那等你生日了我送你!”他说得轻易,但廖南清明白这个模型肯定不便宜。 他摇摇头,连忙找了个借口:“我不要,我不喜欢过生日。” “怎么还有不喜欢过生日的?”许彦彦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你爸妈也不给你过吗?” 毕竟许彦彦从小就长在一个关系和睦的家庭里,每次自己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候,爸妈就在为他准备礼物了。 廖南清觉得没关系,直截了当地解释:“我爸妈离婚了。” 许彦彦没了话,不好意思地想道个歉,外头却传来了敲门声。他放下吉他去开门,是葛筠,还有他那个难得来一趟的表弟。许母在厨房做了不少菜,桌上放着眼下最流行的新款手工蛋糕。她招呼大家坐下,特别热情地给孩子们端水果。 有几个同学还没到,许母让他们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空暇中还时不时去帮许彦彦理一下衣领,摸一下头发,她弯弯的笑眼里都是母爱。 廖南清目不转睛地瞧着,忍不住露出羡慕的表情。 忙乎的差不多后,许母笑着说:“菜都在这儿了,你们玩你们的,阿姨就先去医院加班了。”她是特地调班赶回来给儿子做这顿饭,她一个大人留在这儿,怕孩子们吃的不自在。 廖南清用牙签戳着一块梨咬,安安静静的。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0节 葛筠和许彦彦的表弟也认识,一刻不停地闲聊着。她时不时和廖南清搭句话,说完又一本正经地扭头给表弟说他们第三高中的学业如何辛苦,哪有一中轻松。 咬梨咬一半的廖南清怔住了,他咽了口唾沫。耳边除了许彦彦打电话催人赶紧来的声音,还有葛筠对他的询问:“我记得班主任说过,你是一中转过来的?” 许彦彦的表弟才高一,今年刚入学。 廖南清估摸着他应该不认识自己,但因为紧张,回答时的眼神十分闪避。手里水果的汁水慢慢淌下来,腻在指缝中。 “廖南清,你喝不喝可乐?”许彦彦打完了电话,拎着几罐冰可乐过来,嘀嘀咕咕闹着小脾气,“我生日他们还迟到,一点都不在意我!还是你最好,最早到。” 表弟听了,饶有兴趣地问:“廖南清?” 在小镇子里赫赫有名的廖南清,杀人犯廖东的儿子,身处一中,想不知道也难。 廖南清的心好像被石头砸了,明明之前还处于那样的困境中,才脱离没多久,他就忘乎所以起来。甚至还在班里交起了朋友,来参加了同学的生日。 温和的处境让他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只要不离开这个城市,必然就会有漏网之鱼。 秘密会延着渔网连密的空隙,透出去,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是那个廖南清?你转学到第三高中了?”表弟好奇,说话不经大脑的样子和许彦彦完全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廖南清抬头,眸子顷刻暗沉。他看到葛筠和许彦彦正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手心不自觉地开始出汗,他突然想临阵退缩。 葛筠说话直:“廖南清在一中难道还是什么名人吗?” “不是!”猛然间,廖南清拒绝万分。 葛筠被他激烈地反应吓到了,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你怎么了?” 只见廖南清站起身来,全身都是僵硬的,压抑如渔网一般再次罩住他的身影,捕捉他任何一丝松懈。愣是谁都看的出来,此刻的廖南清很怪,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动物。警惕,隔绝世事,他的身上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在拒绝他们。 廖南清闭紧了嘴,面色发白,shi漉漉的汗水腻在掌心。他惊慌失措地开门逃离,许彦彦去拉他,没拉住,廖南清用力挥开了他的手。 反正等一会,他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众,许彦彦和葛筠迟早都会和自己保持距离。他以为自己交到了朋友,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苏北墨,会无条件地包容他的一切。 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会远离漩涡的中心,也会朝着这个中心丢垃圾,宣泄自己毫无理由的愤怒。 与其被他们推开,不如从现在开始,廖南清就主动甩开许彦彦那双友好的手。 他毁了朋友的生日宴,但也许从明天起,他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廖南清难过地想。 作者有话说 那个!我剧透一下! 下一章! 苏哥哥会偷亲小南清。 本作者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整整齐齐! 第十六章 【16】 他蒙头睡了一觉,没有睡深,醒来后眼袋浮肿。 廖南清胡乱地翻找起家里的抽屉,经过十多分钟努力,他终于找到一瓶眼药水,可惜已经过期了。他把眼药水丢进垃圾桶,无力地抱膝蹲坐在地上。 下意识的,右手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睡觉之前他翻遍了书包,都找不到自己那老旧的手机。应该是白天的时候落在许彦彦家了。 廖南清懊恼地埋头,赤脚贴着地面,冷的身心都发凉,他抿紧了唇,控制不住地想起以前被欺负的往事。远离过,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去参加许彦彦的生日。 他这样的人,应该躲起来,避免接触所有外界事物,如鸵鸟般安稳度过他的高三生涯。 然后去b市,彻底离开这里。 他在苏北墨的帮助下转到第三高中,这里承载着他的期待,也有苏北墨的期望。 在这里,他正常的交朋友,享受一个学生应该有的正常生活。逐渐的,他开始忘记。而现实并不会忘,他在廖南清洋洋得意之时,猛然给了一记木奉槌,砸碎了这个美梦。 眼睛是轻微的刺痛,恐惧悄无声息地蔓延,越是无助,就越本能地想起他最珍惜的光亮。 ——廖南清格外地想念苏北墨。 可他现在连只手机都没有。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不知道苏北墨下班了没。 廖南清一天都没吃什么,为了不让自己饿过头,他慢吞吞地去厨房煮了个方便面,心里闷的像压了块大石头,一点一点往下沉。 锅子中的沸水翻滚,他用掌心再次揉了揉眼睛,鼻子很酸。今天的遭遇比起以前,根本不算什么。但他认为,转学是苏北墨送给他的礼物,而他把苏北墨给他的礼物搞砸了。 如果周末过后,这个学校也变成和一中一样,那他该怎么办?孤立无援的人一旦接受过温暖,就再也踏不进那个吃人的漩涡了。 他是想变好的,非常非常地想要变好。 廖南清一边掉眼泪,一边把面强硬地塞进嘴里,混着咸涩,味同嚼蜡。 昏暗的屋子只点了一盏微弱地灯,廖南清吃饱了,就躺在沙发上出神,没过多久,再次睡了过去。 梦里是暑假的某一天,垃圾袋伴随着不屑地嬉笑声从天而降。里面的薯片碎渣,残留的酸n_ai,废弃物发酸的恶臭,一股脑地砸在他的脑袋上,身上。怎么都洗不干净,天空y晦如旧,垒在他头顶,暮色四合。 他看到爸爸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红色滴血的刀,面孔失色,犹如坠入地狱的疯子。偏执且固执的,一遍一遍地喊他:“南清,对不起……” 对不起,南清。 我们的家毁了,你也不再是你了。 你将永远是孤身一人…… 廖南清惊恐地往后退,他恳求自己的爸爸不要这样做。也恳求他带他们离开吧,不要杀人,不要入狱。妈妈也不要改嫁,n_a_ai也不会孤独过世,继父更不该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就和小时候一样,他们一家贫穷却快乐。 时光请停止在十岁之前。 可眼前的血迹斑斑,与垃圾的恶臭淹没了他。所有人都唾弃他,指着他的鼻梁说他是杀人犯的小孩,是被侵犯过的脏孩子。他反驳,他不是,他没有被侵犯。可每个人都说他错了,没人理解他,没人再夸奖过他。他赤着脚在泥泞的路上一直跑,碎石刺破他的脚心,疼痛包裹他的皮囊,他的噩梦没有尽头。 有人一直喊他。 “南清!” 南清—— 约莫凌晨一点左右,廖南清再度惊醒,他浑身都是冷汗,大口喘着气。 门外是零零碎碎地敲门声,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懵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廖南清翻身想起来,却不小心从沙发滚到地板上,发出好大的声响,他撑起身,麻木地轻碰手肘和膝盖,刺疼。他睡眼朦胧地看到茶几上凉透了的面汤碗,墙上的时钟滴答地走,告诉他已经很晚了。 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敲门啊…… 廖南清家的大门猫眼坏了很多年了,他猫着步子贴近了,戒备地隔着门,小声问:“谁?” 断断续续地敲门声这才停下来。 “是我。” 是苏北墨。 廖南清懵了,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容他再作思绪,双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他傻愣着看苏北墨,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了。幽幽暗暗的,一片漆黑,苏北墨咳了声,老旧的灯蓦地又亮起来:“我太饿了,有什么能吃的吗?”他的嗓音沙哑,为了赶回来,一天都没喝上一口水。 廖南清鼻子一酸,哭了。 豆大的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苏北墨赶忙进来,放下背包,背靠着关上门,捧着他的脸给他抹眼泪。其实廖南清没初见时那么瘦了,他的棱角略微圆润起来,不再那么干巴巴的,因为本身皮肤也白,所以好看了许多。 却依旧让人那么放心不下。 “有这么感动的吗?” 苏北墨服了,这大半夜的,他赶回来累都累死了,还得哄廖南清这个哭宝。 可他也确实是因为廖南清才拼死加班,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苏北墨,我搞砸了……我,我搞砸了……”他见着了苏北墨,强忍的情绪瞬间又崩塌了。整个人哭地一抽一抽的,鼻子酸,眼睛涩。他委屈地揪着苏北墨的衣角不肯放,怕自己一松手,苏北墨就会回了b市。他怕苏北墨饿着,拉着苏北墨一起去厨房,哑着嗓子说,“我给你煮面吃。” “别把你的鼻涕煮进去啊。”苏北墨心疼地说,手背手心都是廖南清的眼泪。 “不会。”廖南清用力地吸了鼻子,拧开煤气接水烧水。 要不是他打开了那个放方便面的柜子,苏北墨都不知道廖南清家有这么多不健康的速食食品。泡饭泡面拌面应有尽有,廖南清给苏北墨煮了一个红烧牛r_ou_味的。他哭的实在是累了,下睫毛上沾染着泪花,一抬眼,就连眼眶都还是潮shi的。 苏北墨用指腹给他擦掉了那点泪花,看着他好端端地煮出一碗速食面,温声道:“南清,不会搞砸的。” 他头一回在廖南清面前喊他‘南清’,去掉姓氏,带着柔软的语气,仿佛阳光落在花叶上,照亮了晶莹的露珠。 今天中午,他是想给廖南清打个电话,问问他,同学的生日会如何?亦或是闲聊几句。 他这两天太忙了,连周六都在公司加班,不过他逮着空就看手机,看着屏幕上来自于廖南清那简单地问候,唠叨地简述,心情就会好很多。廖南清依然是那么藏不住话,苏北墨想着,便笑了。 随着电话的接通,他备了一肚子的话。 只是没想到,接电话的是愁容满面的许彦彦。 许彦彦刚从表弟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暂且还缓不过神来。得知苏北墨是开学那天陪廖南清回学校的朋友,许彦彦就简略地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末了,问了句:“这都是真的吗?” 苏北墨凝眉,站在茶水间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没声了?”许彦彦不安地问。 “除了你,还有多少同学知道他的事情?”这个他,指的廖南清。 许彦彦撇嘴:“就我和另一个同学,我让我表弟先别瞎说。毕竟我也不知道真假……” “许彦彦。”苏北墨听了,放心道,“明天我们可以见一面么?在这之前,希望你们能帮忙保守一下这个秘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南清一直和我说,他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和以前那些欺负他的人不一样,你和葛筠,是他第一次在学校里交到的好朋友。” “欺负?” “是,他以前在一中一直受欺凌,因为一些不实的流言,很多人对他带有偏见与敌意。” 过了好一会,苏北墨都没听见许彦彦回话。于是,他又说:“南清的手机没有密码,你可以用他的账号直接给我发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叫苏北墨。” 苏北墨认真道:“拜托了。” 苏北墨是想过的,如果许彦彦决心要把这些秘密说出去,让廖南清再一次成为校园欺凌的对象。他会再想办法,给廖南清转去更远的学校。 高三期间转校虽说麻烦一些,但比起廖南清所经历的遭遇,它远远不算一件麻烦事。 当晚,苏北墨留宿在廖南清家里。 难得留宿,苏北墨发现整间屋子只有廖南清的房间是整洁的,其余大多都堆放了杂物。廖南清不擅长打扫,经常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苏北墨回来的急,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廖南清从隔壁房间里翻出了他爸爸的旧衣服,都是放在箱子里的,n_a_ai以前在时,还经常拿出来洗洗晒晒。 一点都不脏,就是有一股尘埃积落的旧味。 “这是我爸的,不过你穿着肯定还是会有点小。”廖南清刚哭过一场,红着眼睛,两手抱着衣服,轻声问,“你介意吗?” 苏北墨扯过衣服往身上比划了一下:“是有点小,不过能穿。” 他用行动说明了不介意,廖南清涩涩的眼睛里微亮起来,他专心从抽屉里翻出一支新的牙刷,是他上次买日用品的时候多买的。他很紧张,面对初次留宿的苏北墨,廖南清总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如果不是被苏北墨拦着,廖南清估计还要去柜子里翻找新的被单。 抽屉半开着,还没来得及关上。 苏北墨注意到抽屉里放着一堆零散的创口贴,他一眼就认出来,这都是他当时给廖南清的。它们被廖南清好好地收在抽屉中,特地放在一个单独的铁盒子里。 看得出来,铁盒是新买的,外表漆色鲜明,绝对不是二次利用的物品。它更像是廖南清特地去买来收藏这些创口贴一样的存在,万分珍惜。 而廖南清就是这样,不曾被好好对待过,所以即使别人的一点小恩小惠,他都可以记得很久,收藏很久。苏北墨望了眼还在找新毛巾的廖南清,那单薄的背脊弓起像一座小小的山,沉甸甸,压着廖南清八年来的生活。 苏北墨心中百味陈杂,诸多情感上的犹豫,瞬间被打碎了。他本想斟酌谨慎,却在此刻败给一盒普普通通的创口贴。 是潜移默化,也是日久生情。 他喊他:“南清。” “嗯?”廖南清红着耳后,还不算习惯这个亲昵的称呼,“怎么了?” “你太瘦了。”苏北墨讪讪地转了个话题,手心发烫,缓至全身,慢慢地烧心。 “啊?可是我最近已经胖很多了,学校食堂的菜真的很好吃,还便宜,许彦……我,我同学,还老分我吃的。我每次都很想给你拍食堂的饭菜照片过去,但是又怕打扰到你……毕竟你工作很忙的。可是我真的有认真的吃饭,饭菜都特别好吃。”廖南清絮絮叨叨地说,就怕苏北墨不信,反复又反复地描述着食堂里的饭菜有多么可口。 苏北墨点头,不得不先开口说,我信了。 廖南清把毛巾和牙刷递给他,紧接着用指背探了探水杯。刚烧开的水冷却的很慢,但廖南清很渴,他只要站在苏北墨面前就渴的厉害。 像心里燃着一把火,温暖灼烈,烧尽y郁。 他只想和苏北墨一起,这是唯一能够容忍他的过去,接受他的未来的人。在他心里,苏北墨明亮,是黑夜中炽热的烛火,他就是只傻乎乎的飞蛾。不一样的是,苏北墨的火焰没有弄伤他,反而保护了他。 廖南清捧着水杯喝水,干燥的唇被温水浸shi,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苏北墨,你真的对我很好。” “嗯?” “可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他懵懂,怀着满腔的疑惑,终于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苏北墨想都没想,随意找了个借口,又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因为我是个老好人。” “老好人?”廖南清皱眉,对这个形容词明显不大能理解,他的指尖不自在地蜷缩起来,热水顺着喉咙进入他的身体,半开的窗户吹来微凉的风。他有层层汗水冒尖儿,在心头上莹莹点点,“我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会理我,帮助我,没有推开我。” 十岁开始,廖南清身边的人都开始远离他,流言漫天坠落。他跟着母亲离开小镇,去往一个更偏僻的镇子,在那里,他作为继子不被重视,学校的人都把他当做外地人来排斥。不善言辞且内向的他逐渐被人遗忘在角落,穷酸孤僻在他身上打上了抹不掉的标签。 而八年后,重新回到小镇的他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校园欺凌。 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就此没入黑暗,却没想到遇到了苏北墨。 对于弱小的自己来说,苏北墨强大,善良,坚定,乐于助人。是他帮助了自己,还不带一点回报。 廖南清放下水杯,走近了,隐隐的灯光下,他的眸子温润,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只有你对我好。” “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对你好的人。”苏北墨说。 廖南清摇头:“不一样。”他真的怕极了去接触新事物。好不容易踏出一步,又如此快地功亏一篑。 苏北墨拍拍他的肩膀,有一点心酸,他温声说:“别多想,早点休息。” 苏北墨确实担心过廖南清交到新的朋友后会忘记他,可他也不希望廖南清仅限于一个小圈子。 廖南清很木奉的,也会更好。 苏北墨这样告诉自己,为那份不安的心动感到愧疚。 从心动到喜欢,时间往往从静止的泉水变成飞逝的流沙,只需一刹那,就能完成所有的不可抑制与无可救药。 喜欢。 苏北墨向他保证:“南清,如果这次不行,我们就再换一个学校。我会想办法。” 这天晚上,等廖南清终于沉沉睡去后。苏北墨撑起身子,在玻璃窗透落的月色下,凝视了他许久。 最后,以苏北墨低头印在廖南清脸颊上一个短暂的吻作为今夜的终结。 苏北墨扶额,躺在床上一夜无眠,低声自嘲:“我算什么老好人。” 我应该是世界上最装腔作势的人。 作者有话说 苏哥哥表示,单方面先亲了再说! 大家中秋快乐呀!希望多多看见留言,啵啾! 其实我真的很想剧透,我想拉着每个人的手剧透,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样。 第十七章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1节 【17】 对于廖南清来说,苏北墨出去的那两个半小时极其难熬。 许彦彦和苏北墨约在一家装修新颖的n_ai茶店,许彦彦是常客,点了一杯布丁n_ai茶。两个高个子男生面对面地坐在n_ai茶店里已经很惹人注意了,偏偏许彦彦还点了个六寸的小蛋糕,打包好放在桌子上。粉嫩的包装特别可爱,是今年女生最喜欢的一款。 “就剩下这个包装了,看着真有点别扭啊。”许彦彦自言自语地掩盖自己的尴尬,余光瞥了两眼还未开口的苏北墨。 苏北墨朝他勾了勾嘴角,迅速组织了一下开场白:“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苏北墨。” “你好,我知道你是苏北墨。”许彦彦把廖南清落在他家的手机趁机递过去:“他的手机太旧了,该换换了,打字特别不好使。” 苏北墨点头:“确实。”廖南清回信息回的越来越慢了,一定是手机不好用的缘故。 “他每天晚上打电话发信息的人,是你吧。” “你看了我们的聊天记录?” “打开发信息,总能看到一点。”然而许彦彦压根就没看,打开聊天框就瞧见廖南清问的一道题而已,“我就说,那道题我都不会,他怎么就解开了,原来是请了外援。话说他可够寒碜的,真没朋友啊,联系人里除了我和葛筠,居然只有你一个好友。” 许彦彦和廖南清同龄,从小就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心思也特别单纯。加上家境不错,父母又都是脾气和善的人,在家庭环境地熏陶下,许彦彦的性格非常开朗,擅长交朋友。 他的朋友很多,远不止廖南清一个,也不缺廖南清一个。 苏北墨忽略了他地叨叨不休,开门见山:“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许彦彦喝了口n_ai茶,沉默须臾:“他爸爸真的是杀人犯吗?” “是。” “为什么杀人?” “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爸爸用了错误的方式。” 许彦彦一愣:“我听说,被杀的人欺负过廖南清。”他很疑惑,是他听到的那样吗?他想问,又不敢直接问出口。 “没有性侵。”苏北墨直白道,异常严肃,连语气都下降三分温度,“我大致可以知道你听了些什么,但很多事情,它都被流言夸张。传播者给予受害者的伤害,远远超过你们听到的。” 许彦彦突然松了一口气,僵硬地神经总算得到了舒展,这个小小的举动被苏北墨抓入眼底。同时,苏北墨也放下了揪紧的心。 “所以他被欺负?” “是。” “……你今天找我,是想让我帮忙保守秘密?” “是。”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他?”许彦彦稍稍扬起了声音,想听几句好话。 苏北墨低声笑道:“南清看人的眼光应该没那么差,来确认一下,也顺便来帮他拿一下手机。” “嘁,如果我不愿意呢?”许彦彦不大高兴地说。 “如果你不愿意,南清又会重复之前的境况。”苏北墨很淡定,情绪冷静,没有要争论什么的意思,“但是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他离开第三高中,去更远的学校。” 许彦彦压根没想到苏北墨底气这么硬,仿佛今天不是来解释也不是来谈判的。就是单纯的告知一下,如果自己不答应,他就会采用另一个办法对应。苏北墨态度强势,又长得帅,许彦彦心想自己要是女生,现在就沦陷了。 他吸着n_ai茶,考虑了一会,不甘心被苏北墨的气势压下来,坏笑地把包装好的粉嫩蛋糕推给苏北墨:“这个送你了,至于我帮不帮忙,就等你回家后把手机交给廖南清,他自然就知道了。” “你们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有个性?” “毕竟我发小一直喊我许贱贱。”他对这个称呼颇为满意,起身挥了挥手就走了。 苏北墨没有直接回廖南清的家,他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条处理好的鲫鱼,又买了一些蔬菜。临时想起廖南清家里没有调味料,连忙去小超市补了点。 廖南清家里都是泡面,太不像话了。 他想让廖南清吃的健康一点,不会做饭至少去小饭馆点个菜。但考虑到廖南清每个月少的可怜的生活费,苏北墨就唠叨不出口。直接给钱吧,廖南清肯定是不要的。他是在适度地接受苏北墨的好意,用一种小心翼翼地态度。倒是苏北墨,一步一步,大幅度地靠近他,关怀他,想把许多好的事物都赠于他。 例如那些随手给的创口贴,例如他请他回家共进的晚餐,例如那个天翻地覆的家长会,也例如现在的转学。 事事都是他主动,廖南清被动。 可苏北墨知道,廖南清是单纯的,他把自己任何的一点善意都当做是光,忍不住地接近,不自觉地向往。却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廖南清本身就是新芽露土,抹开y霾迎着一场当季的雨,为苏北墨带来一场久旱逢甘露。 于是,苏北墨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廖南清先犯的错,是他让自己无可奈何地喜欢上了。 咚咚—— 廖南清几乎是一秒就开了门,他一直等在玄关。 “中午吃红烧鱼,不过这个点做饭可能会有些晚了。你饿吗?”苏北墨把菜和蛋糕递给他,弯腰脱鞋,修长的身体穿着今早刚晾干的灰蓝色衬衫,骨骼分明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黑色简约的手表。 苏北墨把口袋里的手机也给他,老旧的手机电量所剩无几,被人开着省电模式。上头什么消息都没有,屏幕暗到令人不知意味。 廖南清捏着手机,慌张地瞧着他,拎着那些菜木头似得跟着他往厨房走。 “去客厅坐着,给你的手机充上电。”苏北墨挽起袖子开始淘米,四下望了眼,“你家有围裙吗?” “我n_a_ai的行吗?” “土吗?” “有点。”廖南清为难道,“要不我来做饭吧。” “你做的饭能吃吗?”苏北墨想起之前廖南清帮着下厨,拿着盐巴当糖放,好端端地就折腾坏了一盘红烧r_ou_。他不能让这样的浪费行为再次出现,爽快地拒绝了廖南清,接过那条灰溜溜地围裙。 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的。 闭口不谈和许彦彦见面的事的苏北墨,无疑是让廖南清陷入了不好地猜测。他握着手机定定地站在苏北墨身边,凝重着神色,好半天才说:“第三高中毕竟不在镇子上,我在里边,不会受到欺负的。” 苏北墨洗米的手顿了顿,继续洗。 “顶多是大家避着我走。都高三了,我不想转学。”他是怕给苏北墨添麻烦,唯恐苏北墨会被这些繁琐地事情吓走,渐渐地远离他。大家不和他玩不和他说话,都没关系,唯有苏北墨不一样。况且廖南清之前已经被吓过一次了,对此胆子尤其小。 在苏北墨出门的这几个小时里,他胡思乱想了很多,甚至假想起明天踏入班级后会遭受 什么样的待遇。 然而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和之前一样。 苏北墨关了水龙头,连手都没擦干,默默叹了一口气。因为廖南清手里的手机还是没动静,他用shi漉漉地手推了一把廖南清的额头:“去客厅给你的手机充电,然后坐那反省十分钟。” “啊?” “反省一下,为什么脑袋瓜里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而不是学习。” “……” “快去啊。” 苏北墨催他,把他赶出了厨房。 手里的手机在厨房的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振动了一下。 是一条长长的信息,廖南清微怔,看到来信息的人名,咽了口唾沫。 他打开—— [嗨,兄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头没脑的,但廖南清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紧接着,又传来一条信息。 廖南清的指尖重重颤抖了下,显而易见地紧张。 [这件事我表弟只告诉了我和葛筠,她的嘴巴也很严。你们送的鞋子我很喜欢,蛋糕是回赠,毕竟不知道你生日是哪一天。周一见。] 读完最后一个字,手机很给面子的没电罢工了。屏幕陷入黑色,怎么按都不开机。廖南清激动地打开厨房的门,指着手机说:“它没电了!”其实他想说,许彦彦给我发信息,他还是我的朋友! 可是他太高兴了,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 苏北墨头疼,他正在煎鱼。廖南清家里连个能正常工作的油烟机都没有,熏的他一身油烟味。 “所以我才让你给它充电啊。”他好笑地别过身,把煎好的鱼暂且盛起放到餐盘里。 “好,我去充!”廖南清转身又停住脚步,露出一个笑来,“苏北墨,一会开机了,我就给你看许彦彦发我的信息。他,他们还愿意做我的朋友!” “那你快去充电!” “嗯!” 明明只有几步就是客厅的小屋子,廖南清却觉得有十万八千里。平常唯有和苏北墨联系才用的破手机,此刻也变得弥足珍贵起来。他给手机cha了充电线,捧着它,一分一秒地等。 苏北墨拿着锅铲,就站在厨房口,看着他那莽撞的样子,心中柔软万分。 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对你好的人。 昨夜,苏北墨这样对他说,而今天开始,这句话会慢慢兑现。 第十八章 【18】 苏北墨没在小镇多留,他连家都没有回。周日下午刚吃完饭没多久,就接到徐远明的电话,问他方不方便回去加班。周末回程的票只有傍晚的,苏北墨耽搁了一天。他在廖南清家里用笔记本电脑工作,对着电脑看工作文件的时候,他会戴副金属细框眼镜。 廖南清坐在他身边做作业,把不懂不会的一题一题攒起来。 等苏北墨空了,就给他讲,仔仔细细画重点。苏北墨讲题的时候习惯性推眼镜,侧脸在廖南清眼中溢出柔软的光线,朦胧入现世。 廖南清很容易就走神,注意力不集中。特别是苏北墨给他辅导时,他的走神更是乘以一百倍。这进度倒不如他自己复习,或是找许彦彦帮忙讲题。 原本吧,苏北墨都是隔着手机给廖南清辅导,看不出什么倪端。但只要面对面,他就能发现廖南清两眼发呆,大脑都仿佛停止了运转。 “廖南清。”苏北墨用圆珠笔敲了他的脑门,“你再走神我可要收费了。” “那我给你写欠条。” “……还蹬鼻子上眼了。”苏北墨用指尖点了点试卷,“我再讲一遍,听仔细了。” 廖南清坐正了,边听边把方程式记下来,反反复复背两遍。他用最笨的方法消化着苏北墨的教学,好在苏北墨细心,一题一题的都给讲会了。 他的声线沉稳温和,在电话里听是好听,现实中听更有味道。 “我给你买了点水饺馄饨放冰箱,别老吃方便面,楼下那家炒菜馆我看价格也不贵。”苏北墨收拾简单的行礼,揉了揉廖南清的脑袋。 短暂地相聚对彼此来说都不够。 廖南清不舍地跟在他身后,小声:“我不去楼下吃。” 苏北墨立马想明白了原因,这一带廖南清是个‘名人’。他换个了个说法:“下次回来,我教你做菜。” “那是不是要等寒假了?” “也许。” 廖南清低下头,诚恳道,“太慢了,我会想你。” 苏北墨心下暖了,他站在玄关口迟迟不穿鞋,望着廖南清的眼睛里塞满了笑意:“期中考班级进步十名,我送你个礼物。” 可廖南清不要礼物,苏北墨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茫然地点点头:“我成绩很差,但是我也不要礼物,你能回来看我,或者是让我去找你……” “不行,你要努力。都高三了。”苏北墨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小家长。他是真的希望廖南清能好,能上进,也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他不知道廖南清的愿望是来b市找自己,如果他知道这居然是廖南清今年唯一的心愿,苏北墨怕是会骄傲地蹦起来。看呀,我喜欢的人,他的心也向着我。 暗恋期的人,不管几岁,都有着一份幼稚的小心思。暗暗偷藏着,唯恐被对方发现。 廖南清向来不会反驳苏北墨的话,只好答应了下来:“今年,我能陪你一起过生日吗?” 怕苏北墨拒绝,廖南清和个小孩似得:“我给你买个大蛋糕,我们一起吹蜡烛。” 他对生日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幼年的大蛋糕和吹蜡烛上,妈妈改嫁之后就是弟弟的大蛋糕和吹蜡烛。廖南清固执地以为,这两样事物,是生日中最大的奢侈,最好的一面。这些好的事物,他觉得苏北墨应该拥有,并且他想陪苏北墨一起过。 他想参与苏北墨的生日,这个念头不知不觉地渗入他的大脑。 逐步生根。 廖南清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畏畏地抬眼。 “好啊,我期待一下。”苏北墨如是说。 廖南清瞬间乐了,他送苏北墨到车站,一路上忍不住地说了许多话。和之前一样,苏北墨进站后,他就站在玻璃门外边不动,隔着玻璃门,他依然像只失了巢x,ue的小鹌鹑,唯唯诺诺,万分让人心疼。 苏北墨检票前忍不住再次走出去,轻轻推了他的脑门:“学习要努力。” “嗯。” “不要总吃垃圾食品。” “嗯。”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廖南清想了想,郑重道:“我会想你。” 苏北墨勾起嘴角:“我也会想你。” 阳光一缕,青春的步伐渐近,廖南清的耳后微红,嘴角两个不大明显的酒窝承载着秋季散漫的美好憧憬。 ——我会想你。 ——我也会想你。 苏北墨心想:一定是我想你比较多。 十一月,苏北墨所在的公司步入了一个繁忙的加班季,和他同个部门的徐远明天天抱怨自己没时间去相亲,没时间去约会。长时间对着电脑,头发都油腻到没时间洗。办公室的女同事甚至在加班的时候一边工作一边敷面膜。 所谓敷最贵的面膜,加最晚的班。 幸而加班工资也是可观的,苏北墨去手机店挑选了一款眼下小年轻比较喜欢的手机,准备等廖南清学习进步就送给他。 近来,苏北墨总会收到来自于高三学子廖南清的成绩汇报。他的基础较弱,进步缓慢,但能让人感觉到他是在努力。学校正常的氛围和学习的冲劲儿,使人对未来有无限向往。 可期中考试中,廖南清只在班级中进步了九名。 差一个名次,就差了很多啊。明明他十分用心地复习,却还是一步之遥。 他丧气地趴在桌子上,许彦彦和葛筠眼神交流,结果啥也没交流出来,两人改用手机。 [他怎么了?] [考差了?] [不能啊,他一个月进步九名,老班刚都夸了他!] [你问问。] [为什么不是你问?] [我是女生,比较矜持吧。] 许彦彦呸了一声,从抽屉拿出根木奉木奉糖去戳廖南清的脑袋:“小南南,吃糖吗?你最喜欢的草莓味儿~” 廖南清闷声:“我吃不下。” 这话说的,是出什么大事儿了?许彦彦和葛筠知道他以前被欺凌,因此特别关心起来,就差拖个小板凳问他是不是又碰到什么事了。结果廖南清红着眼眶,不争气地吸起鼻子来。让许彦彦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乖,遇到什么事了,和哥哥说说。” 葛筠:“gay里gay气的。” 葛筠那个不出声的同桌也瞄了一眼许彦彦和廖南清,推了推眼镜,默认了这句gay里gay气。 “我想进步十名。”廖南清揉眼睛,“少了一名。” 许彦彦哑语:“原来你这么有野心,是我小看你了。” “许贱贱,人家那叫上进。”葛筠难得好脾气,“廖南清,你这次班级进步了九名,全校进步了五十名,其实已经很不错了。班主任刚都夸你了,成绩是得一步步往上爬的,别心急。” 廖南清点头,他也知道。但进步十名是他和苏北墨的约定,没能遵守他挺难过的。以至于一天都没怎么说话,整个人都蔫蔫的。 廖南清给苏北墨发成绩单的时候特别沮丧,而苏北墨还在加班,没来得及回复他。坐在他身侧的女同事邱璐递给苏北墨一杯公司提供的速溶咖啡,趁着休息的空隙试探他:“你天天加班,都没时间和女朋友约会了吧?” “我没有女朋友。”苏北墨谢过她的咖啡,认真看数据。 邱璐偷笑,坐回去敲表格。她和苏北墨一样是来这家公司实习的大四生,早在进公司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苏北墨了。只是苏北墨一到午休就会去茶水间打电话,或是发信息,让人误以为他有女朋友。 今天胆大地问了问,邱璐得到了满意地回答。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2节 邱璐窃喜的表情被徐远明瞧见,他路过拍了下还不知道情况的苏北墨,唉声叹气:“小鲜r_ou_永远比老腊r_ou_吃香。” 苏北墨一脸莫名其妙。 徐远明也不会轻易去戳破邱璐的小心思,换了个话题:“11月底有个项目要出差,是跟着李总的,他貌似想挑几个实习生跟着去。去之前会进行培训,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苏北墨忙问:“是李总亲自带的那个项目?” “是啊,你和邱璐肯定在里头,实习生里就你俩跟着死命加班,李总注意着呢。” 邱璐的眼神都亮了:“那太好了,正好出去学习学习。” 李总特别会带人,跟他出去做项目能学到很多东西。苏北墨一直想跟李总出去一回,但又不想挑在11月,说好了生日他要回去见廖南清的。不过这事儿还没定下来,徐远明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就邱璐一个人在那悄悄地乐,苏北墨抹了把脸,看到了手机上的信息。 是廖南清发来的:[我只进步了九名,月底还有一次小测,我会努力前进十名。到时候,等11月30号了,我来找你好不好?我想陪你过生日。] 苏北墨拗不过他:[好啊,但你来,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来接你。] 这个点廖南清还在上晚自习,大抵是没时间回信息的。 苏北墨就接着发了一条过去:[但我更想来找你。] 走着来,跑着来,迫不及待地来。他说的特别露骨,可惜廖南清那个小傻子看不懂。苏北墨也庆幸他傻傻地看不懂自己的心意,只有这样,廖南清才会小心地接近自己。他才能做一个不吓走廖南清的‘老好人’。 叮。 没想到廖南清居然在晚自习的时间点回复了:[你能把你住的地址发我吗,我每天看看,就有动力学习了。] [晚自习不认真,怎么进步?]说是这么说,苏北墨还是顺带把自己的地址附在信息最后。 廖南清识相地没再回复。 苏北墨嘴角挂着笑放下手机,邱璐注意他很久,多心地瞄了他的手机好多眼,却看不清他在打什么字。 徐远明乐呵呵地搭话:“又是你那个弟弟啊?你这哥哥做的不容易啊。” “他学习进步了,这得夸。” 邱璐马上接话:“多大了呀?” “高三。” “那正是要紧的时间,我有个妹妹也高三,但老贪玩儿,不爱念书。”她尽力找话题,想和苏北墨多交谈几句,却被苏北墨三言两语打发。三人重新归入加班的热情中,邱璐不大高兴地努了努嘴,苏北墨也没太在意。 第十九章 【19】 不出徐远明所料,实习生名单里果然有苏北墨和邱璐的名字。 为了不浪费这次的学习机会,苏北墨思虑过后,还是加入了这个项目。项目培训期间,苏北墨忙的昏天暗地,很少和廖南清联系。日子飞速地过,项目进行的很顺利。 苏北墨脑子转的快,工作处理妥当。李总在这次出差中也特别看好苏北墨,后面几个会议居然都带着他出场。 其余员工只能跟在后头,或是作为后勤,大多羡慕得不行。 会议过后,邱璐殷勤地给大家买了咖啡,她穿着一条粉色的淑女裙,看上去娇小可爱。她踩着一双小高跟,一一给大家派分了咖啡。然后,她才捧着咖啡去找苏北墨和李总,走到苏北墨面前时,她放下咖啡杯,特意用食指轻轻将头发绕在耳后露出漂亮的侧脸,略微羞涩的清纯模样。 今天的苏北墨穿着一身墨蓝色西装,头发也是特意打理过的,看着又帅气又ji,ng神。 李总是过来人,看出邱璐的来意,笑着把时间让给了两个年轻人。 “苏北墨,你真厉害,一点都不像个实习生。”邱璐柔声说,话语间充满了崇拜。 换做别的男生,被邱璐这样的美女追着夸,早飘飘然了。可苏北墨不一样,他心里有人,对邱璐没别的意思。被夸了,顶多客气地回一句:“谢谢。” 邱璐再接再厉:“我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你吗?” “我也是新人,会的不多,请教徐哥会好些。”苏北墨拿起咖啡,“谢谢你的咖啡。” 邱璐被拒绝了也不恼,故作大方地笑道:“你别老说谢谢呀,我们都同事三个月了。哎,你领子上有脏东西。”她走近了些,从后边看去,她和苏北墨贴的很近。惹得其余几个同事窃窃私语,有的甚至以为他们早就好上了。 甜蜜地香水味靠近,苏北墨皱眉,自觉地退后一步,挡住了邱璐的手,有分寸地说:“我自己来就行。” 傻子都看得出来,邱璐看上他了。 苏北墨比傻子还是聪明许多的。 28号晚上,苏北墨收到一条信息,是廖南清发来的。 [还在忙吗?] 苏北墨刚结束一天的行程回到酒店休息,同住一个房间的同事去洗澡了,他趁机回了个电话给廖南清。这个点刚好是晚自习下课半小时后,廖南清应该已经在宿舍了。 “喂!”一接通,那头的声音就是雀跃的,“苏北墨,我这次考试真的进步了十名!” “不错,值得表扬。”苏北墨眸中带着温和地笑意,随手拿了瓶水喝。 廖南清那边闹哄哄的,听声音,应该是许彦彦和室友在谈天。苏北墨皱眉,他觉得许彦彦太闹腾了,高三学生应该早点休息,把ji,ng力都留在学习上。说白了,就是他嫌许彦彦呱噪,苏北墨认为他打扰到自己和廖南清通电话了。 单恋中的人总是很幼稚的。 “苏北墨,马上到30号了,我们可以见面了。” 可即使再吵闹,这句话也还是清晰地传入苏北墨的耳中。轻轻柔柔,胜似春风。将他的疲惫都消失彻底,“南清,我订了30号回去的动车票,到时候我来学校接你。” “好啊,这周我们是大周末,四点就放学了。”廖南清高兴道。 “能见到我就这么开心?”苏北墨逗他。 廖南清猛点头,也不管对面看不看得到:“嗯,特别开心,每一天都在等着见面。”廖南清说话时总是无意间的就甜起来,甜到人心坎里。可他自己不自知,张嘴就瞎说,等听到苏北墨的隐忍笑声后,他害羞道,“你,你别笑我啊,我真的特别想你,我又没说谎。” 一个小直球直面砸来。 苏北墨不出声,捂住脸,露出一口白牙,他快被这甜言蜜语融化了。 电话那头,许彦彦起哄:“小南南,你要被大灰狼拐跑咯!” 苏北墨瞬间啧声,廖南清以为他不开心了,握着手机跑到寝室外边,躲在楼道口悄悄给他说:“许彦彦就爱乱说话,但是他人特别好,没有恶意的。”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我就是觉得他太闹了。”吵着我们说话了。 廖南清嘴角是两个不明显的酒窝:“嗯,我现在躲在楼道口打电话,这边安静,老师一会才来查寝。” 他特别珍惜和苏北墨通话的时间,一分一秒,从高三沙漏中挤出的时间,他不想有人打扰。 身后是连片的宁静,宿舍楼在学校的南角,往外是围墙,再就是小小的城镇。万家灯火中,夜显得如此静谧,宛若一副深色油画,而苏北墨温和沉沉的声线如大海般卷入泥沙,令廖南清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廖南清从未有过喜欢的人,他不知道这种日思夜想就是喜欢。 可即便知道,他那胆怯的性子又怎么敢打扰苏北墨正常的生活。他只能如同蜗牛一般缓慢靠近,却不知道苏北墨已经朝他大步走来。 很快,高三宿舍楼就熄灯了。为了不被查寝老师没收手机,廖南清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睡前还给苏北墨发了个[晚安!]。 同事从浴室出来,被苏北墨那桃花满面地笑容吓着了,直愣愣地瞧着他:“和邱璐打电话呢?” 苏北墨沉了脸,换了副表情:“我和邱璐打什么电话?” “今天谁没瞧出来你们有戏?你天天打电话发信息的,都是和邱璐吧?”同事打趣他,“你真是有福气,这么个大美女,还挺清纯的。要是搁我身上,我早答应了。你这是吊着呢?” 苏北墨不喜欢他们把邱璐和自己绑在一块儿,一口否决:“别瞎说,我有对象了。” “谁啊?”同事纳闷了,不是邱璐还能是谁? “我老家的。”苏北墨想起廖南清就什么烦心事都没了,他没打算和同事解释太多,只是再一次强调,“我和邱璐没什么,也不会有什么。” 苏北墨决定往后绕着邱璐走,省的别人看到误会。 不巧的是,原定的29号回程,因为项目的一个合同问题延误了一天。 30号这天恰好是周五,一行人从机场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苏北墨赶着去动车站,却被徐远明拦住:“李总说了,今天大家要一起吃顿饭。你没什么事就别走了,机会难得,这顿饭李总项目组里的领导都要来,千载难逢啊。” 可苏北墨赶着要回去,他还答应了廖南清要去学校接人。 “徐哥,我……” 话音未落,老远的,李总就过来了:“小苏,这次项目你跟的不错。今晚我做东,介绍你认识几个人。”李总这话说的圆满,他是打算留住苏北墨这个有潜力的实习生,收入自己的项目组。 苏北墨有心留在这家公司,再加上李总盛情难却,他不得不留了下来。 一群人闹哄哄地聚在一起,苏北墨看了看时间,知道廖南清还在上课,只得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今晚要聚餐,得明天早上才能回来。至于廖南清回了什么,有没有回,苏北墨来不及看到。 因为邱璐不小心把他的手机碰掉了,屏幕朝下重重摔落。 手机的屏幕当即就碎了,屏幕也瞬间暗了,不管怎么重启都无法亮屏。苏北墨头疼地板着脸,一声没吭。邱璐是被同事不小心推到,才撞着了苏北墨,算是无心的。她没想到自己会闯祸,一双眼睛红红的,一个劲说对不起,还说要买个新手机陪给苏北墨。 但苏北墨哪会在意这些,他焦躁地捡起坏的彻底的手机,长长呼了一口气,幸好信息是发出去了。 瞧着苏北墨爱理不理的模样,邱璐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 苏北墨一时语塞:“邱璐,我没怪你。” 可邱璐一路吃了苏北墨几个闭门羹,这回是完完全全崩溃了,不住地抽泣起来。场面一度尴尬,还好李总解围:“这次大家辛苦了,特别是小邱,忙前忙后的。这是累坏了吧,来,把眼泪擦擦,小苏都说了没怪你。这手机算我的,一会就让人买个新的送来。”李总和善,帮束手无策的苏北墨安抚邱璐后,不动声色地拍了苏北墨的肩膀,长辈般道,“年轻人要大度,别这么沉不住气。” “李总,我没有生气,手机也不用您破费。家里正好有买个新的,现在可以换上了。”苏北墨接了话,对邱璐不好意思地笑道,“刚才正在给我对象发信息,一时着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这比他大骂邱璐一顿还让邱璐难过。 今天的天气y沉,落了一场y绵的小雨,11月底的b市有一股初冬隐隐来袭的冷。风吹在脸上略微刺骨,不少人已经穿起毛衣和稍厚些的外套。廖南清一双手微微凉,握紧了手机,站在校门口出神。 许彦彦经过他身边,一把箍住他的肩膀:“干什么呢,还不走?” 廖南清失落地垂眼,目光飘忽在地面上,一言不发。 “你刚不是还高兴地和二傻子似的吗?苏北墨呢?”许彦彦朝外瞅,谁也没有。学校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走了,廖南清站在校门口也不知道是该回家还是去干嘛。 因为苏北墨的一条信息,他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廖南清吸了吸鼻子,鼻头被风吹的红咚咚的:“他有事回不来了。” “……我的妈呀,那你订的蛋糕怎么办?”许彦彦提醒他,“你赶紧打电话问问蛋糕能不能退,要不这个蛋糕你转卖给我也行,葛大胖正好爱吃。” 知道廖南清手头紧,许彦彦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想出这个馊主意,去给葛筠增肥了。 廖南清摇头:“我想去找他。” “……” “可你说他会开心吗?” 许彦彦不大懂他们的感情:“反正我要是有个朋友千里迢迢过来给我过生日,我会挺开心的。” 廖南清的眸子黑亮:“真的吗?” “大概吧,毕竟我也不是苏北墨啊。”许彦彦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是你之前和我说过,他对你那么好,像亲哥哥一样。我……我都怀疑你和他是谈恋爱了。”说到最后,许彦彦有些小声。 毕竟男生和男生,还是让许彦彦这一个直男有些变扭。 廖南清眨了眨眼睛,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祝大家明天看不到更新吧(因为不更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章 【20】 [我来b市找你,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廖南清不懂得言语绘色,他简简单单地告诉了苏北墨,就直奔车站买票。 去往b市的动车是一个半小时,廖南清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距离上一次来b市,仿佛就在昨日,时间回溯,他的回忆中塞入一点酸涩。 上回是深更半夜搭上了长途汽车,一路不安地祈祷着,惊怕着,而这回则是幸运地买到了动车票,心情也由徘徊不前转为了莽撞前行。 窗外是疾驰而过的景色,暮色四合,灯火微光。 远在天边的夜景穿过寂静,跌入眼底是一片远漠,好像他手里捧着的这个蛋糕一样,微微凉。 知道他要赶远路,烘焙店的老板娘特地给他的包装里垫了不少小体积的冰袋,隔着包装盒,廖南清的掌心冰冷。身边的乘客仰头大睡,打着轻鼾,岔开的双腿占了他大半位置。廖南清将自己往窗口靠些,缩成一个角,一分一秒地默数时间。 他想快一点见到苏北墨。 他希望时间流成长线,挂钩着他的座椅,飞速前行。 焦急,迫切,统统挤压着他糯怯的心情。但想到马上就能陪苏北墨一起过生日,还能见到苏北墨,他就收敛起那些不安的情绪,单纯地抿唇笑起来。 b市。 装潢典雅的酒店门口,苏北墨把喝多了的李总送上车,与他人一一告别后,迈着步子朝外走。还没走几步,就被酒店的服务生喊住。说是洗手间里,有一位喝醉了的女士,似乎是他们包间的。 苏北墨过去一看,正是邱璐。 她不胜酒力,被灌了几杯后就躲到了洗手间,等大家走了才出来。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张脸挂着泪珠子。邱璐今天心情确实不好,先是撞掉了苏北墨的手机,后又是听到苏北墨说有女朋友了。 几杯酒下肚,她有点醉了,周身软绵,脑子却还是清醒的。邱璐也不傻,仔细想想,苏北墨出差前还说没有女朋友,现在突然就有了,无疑是在回避拒绝她。 她特别不甘心,又找不到机会。 顶着工作与同事关系间的压力,出差的结束使得她莫名松懈下来,此刻一个人坐着,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说不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邱璐,我让服务员喊了出租车,我送你回家。”苏北墨不可能让一个醉酒的女孩子大半夜地留在这里,自己扬长而去。 邱璐摇头,委屈溢上心头:“不用。”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苏北墨喊了一个服务生,叮嘱了几句,大概是说要开个房间,让邱璐住下。 邱璐是真没想到苏北墨说走就走,连个背影都不舍得留,她拎起包就追了出去,期间还摔倒了。高跟鞋令她扭了脚,虽然是轻微的,但她的掌心搁着了东西,划出好长一道疤,邱璐吃痛地喊出声。 苏北墨回过身来,头都大了,连忙喊了辆车就送她去医院消毒包扎。 一来二去地折腾,眨眼过了凌晨十二点。 苏北墨不知道廖南清就在他家小区楼下等,如果他知道,这么冷的夜里,他就算把邱璐一个人丢在医院,他也会赶回去。 邱璐只是一个同事,而廖南清是他心头的挂念。 他分得清。 但却甩不掉铁了心要和他表白的邱璐。 “你明明知道我有对象,还对我表白?”苏北墨的手机依旧是黑屏,看不了时间,他的目光盯着医院墙上的时钟,心想着明天早上才能回去,太久了。 邱璐坐在医院的长廊上,披着苏北墨的外套,哽咽着说:“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还没说完,就被苏北墨一句堵死:“确实和我无关。” 邱璐的酒劲儿还没下去,懵了,随后恨不得甩苏北墨一个巴掌。但是她不能,她是有目的性地表白,她还得装柔弱。在邱璐心里,男人嘛,总也过不了柔情似水那机关卡。 今天的她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打算鱼死网破,一条路撞到底。她可怜巴巴地伸手握住苏北墨的手,一双眸子氤氲:“你还送我回家吗?” “嗯。”苏北墨说,“不过别误会,天色太晚,不安全。” “嗯嗯,我知道。苏北墨,我脚扭了,你能不能背……” “我给你借个轮椅吧。”苏北墨打断邱璐,他记得医院这边出租公用轮椅,扫码付费,交点押金就能推走。 邱璐哑语。 而苏北墨确实这样干了,可惜这个医院的公用轮椅不能推出医院多少距离以外,不然苏北墨还真的要用推轮椅的方式送邱璐回家。 邱璐松了口气,如愿由苏北墨背着上了出租车。两人住的很近,车子先经过苏北墨的家,才能去邱璐家。邱璐早从关系好的人事那打听过苏北墨住的小区,只是不知道确切是在哪个楼。她是预备已久地追人,肯定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我没带钥匙……”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北墨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了。 “我打打我室友电话,可她今晚好像外宿,一直没回我信息。”邱璐低着头,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是不是没带手机,一直打不通……” 没办法。 苏北墨让师傅找了个宾馆门口停车,邱璐怎么都不肯下车,一直拿一些社会新闻说女孩子一个人住宿不安全。眼泪朦胧的样子让司机师傅都忍不住添油加醋了几句,邱璐的心思实在是明显,她想住苏北墨家里。 “那行,你住我家,我住宾馆。” 现在换邱璐脸黑。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3节 苏北墨被折腾的心生厌烦,只是不好发作。他下车,抱着邱璐大步往小区楼走,语气生硬:“明天你离开后,锁好门窗,钥匙可以周一还我。” “……” “还有,我是真的有对象了。” “你骗我,对不对?” “没骗你,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距离,不然我对象会不高兴。” 邱璐还是头一次遇到说话如此直白的男生,震惊道:“你说话也太过分了。” “邱璐,我没有丢下你不管,就不算过分。”苏北墨确实也压制住了自己想这么干的冲动,“你也不用过多误会,我们是同事。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难推其责。” 这个邱璐,先是在众同事面前对他示好,导致大家都误以为他俩搞暧昧,现下又玩一出坚持不懈的戏码。如果自己真有女朋友,那女朋友知道了还不得气的升天。 邱璐的确长得很漂亮,一张清纯的脸着实让很多男孩子心动,但有着好看的脸蛋的人不应该用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去追求别人。 况且,苏北墨再三强调过,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 再者,这个被称作是‘女朋友’的人——廖南清。此时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站在他们面前。 凌晨一点,廖南清冻得鼻尖通红,一双手也冷的麻木。他穿的单薄,在冷风里等了苏北墨好几个小时。深更半夜的,连瓶热牛n_ai都舍不得去买,他生怕走开一会就错失了苏北墨回来的时间。因此他一步也不离开,扎根了一般,就这么傻傻等着。 苏北墨住的那一层迟迟未亮起灯来,廖南清就知道他还没回来。 不然以苏北墨的作息习惯,哪有这么早睡。 可时间慢慢过去,零点的闹钟刺耳。廖南清沉默地按掉了它,担忧地给苏北墨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 他担心苏北墨出事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除了一只小破手机,廖南清没有任何一丝苏北墨的消息。纽带仅限于一个手机号码,如果一方没有收到,联系就不复存在。 他无助到只能原地等待,一步都不敢走开。蛋糕就放在身边的长椅上,孤零零的,上头还绑着几只细蜡烛和塑料叉盘。丝带下边,压着一张生日卡片。 如果打开,可以看到内侧有廖南清清爽的字迹和祝福。 写的时候,墨迹未干,廖南清的小指不小心碰着了字,上头有一道长长的不完美的墨痕。 蛋糕是他省吃俭用好几周才攒下来的钱去订的,因为是许彦彦推荐的烘焙店,所以价格不低。对廖南清来说,这个蛋糕极其奢侈,是他平时如何都不会去买的。便宜的蛋糕店千千万,可他又舍不得买那些用料不ji,ng的蛋糕去糊弄苏北墨的生日,他想尽自己所能给苏北墨最好的。 谁知道,来得着实不凑巧。 他竟撞见苏北墨抱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大步朝小区大门走来。 廖南清几乎是下意识地蹲身躲到了长椅后边,心脏越到嗓子口,堵着他,几乎快不能顺畅地呼吸了。 他怔愣,前一刻还是面无表情的,后一刻失落霎时涌上心头,如数只细针刺了他的心尖,落下一阵绵密的疼痛。他从没见过苏北墨抱过谁,也不曾想过苏北墨会有女朋友。廖南清被苏北墨宠过了头,险些忘了苏北墨和自己是不一样。他有朋友,有家人,也有爱慕他的对象。 他是明媚的日光,和角落中渴望光亮的影子是截然不同的。 近乎残忍地现实敲击了廖南清的脑袋。 等他们上楼后,廖南清才迟钝地站起身来。他不知该做何表情,只局促地低下头,盯着自己那双刷的发白,与青春格格不入的帆布鞋。他的目光像是要把地面看出一个窟窿来,麻木的神情比冰川更凝固,眼眶不自知的就红了。 廖南清地心痛的厉害,一阵一阵地抽紧,窒息般癫狂。 在意的要命。 原来他是喜欢苏北墨的。 这种喜欢,不是对朋友的喜欢,而是像一个人对另一个放在心尖上的欢喜。 眼泪一点一滴地掉下来,他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比起邱璐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廖南清的哭更让人心疼。他不吵不闹,只懂得躲在角落里安静地蓄满泪水。无声无息的,像是深夜里涨潮时的怒浪,激烈却无人可见。 廖南清恍惚至极,激烈的情绪压抑在心里,那么难受。 他没有多留,转身就走了。蛋糕被孤零零地留在长椅上,也许明天一大早就会被清洁工收走。这是他带满心意与祝福的生日礼物,可惜苏北墨没有收到。 今天太迟了,廖南清只能等明天早上最早的一班动车回去。他身上没带多少钱,眼下都凌晨一点多了,他舍不得再去花钱住宾馆。索性找了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盒泡面,坐在门口的位置,一直等到了天亮。 一宿未眠,廖南清的脸色有点煞白。 店员有些关心地问道要不要送他去医院,都被廖南清拒绝了。 他只想快点回家,蒙头睡上一觉。 美梦与噩梦,总交织在一瞬间,廖南清宁可不要分清。 可也许昨晚廖南清再迟一步走,他就能看到怒气冲冲的邱璐一瘸一拐地从小区楼里走出来。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一改往日温柔的形象,翻了个白眼:“给脸不要脸。”骂完,她顾自打了辆车就走了。 而楼上的苏北墨,摸了摸被邱璐甩了一巴掌的脸颊,倒霉地捋了一把头发。 他拿了冰毛巾敷脸,躺在床上特别疲惫。 出差加应酬,还有邱璐这一路的闹腾,让苏北墨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他掏出包里那只屏幕碎了的手机,抱着侥幸心理cha上了电源。幸运的是,碎屏的手机瞬间亮了,可惜电源耗尽,上头只显示了一个空壳的红色充电提示。 苏北墨忍不住舒了口气,想着明儿一早就能给廖南清打电话了。 他放心地躺倒床上,因为实在是太累了,苏北墨一闭眼就睡到了早上七点半。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给邱璐多一点的水花,结果发现苏北墨真的很难泡。 第二十一章 【21】 大清早,苏北墨的手机吃饱了电,亮着绿色电源满格的提示。 苏北墨伸了个懒腰,浑身酸痛,上班后太久没运动,筋骨都紧绷着。他打了个哈欠下意识伸手去拿手机,碎屏看久了,也不觉得突兀。 只是一开机,他的手机就跟魔怔了似得跳出不少未读信息和七个未接来电。 都是廖南清。 …… [我来b市找你,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我到了。]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看到信息回一下,我担心。] [都十一点了,聚餐还没有结束吗?] [其实我今天买了蛋糕的,你再不来,我可能会忍不住吃掉。我没吃晚饭,太饿了。] [苏北墨?] [都快到十二点了,先在这边祝你生日快乐。] …… [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担心。] …… 苏北墨脸都没洗,拖着一双人字拖就跑下了楼。 小区里好多老太太刚晨练完,三两结伴回来。苏北墨来回走了几步,目光略过那些路人,慌慌张张地找寻廖南清的身影。可一个晚上过去了,哪还有廖南清。他瞧见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个白色的蛋糕盒子,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信息,他匆匆走上前,一弯腰就见着丝带下压着一张卡片。 不远处的清洁工赶过来,板着脸:“这是我的!” 苏北墨抽出了那张卡,没有反驳清洁工,他打开这张生日贺卡。 廖南清的字他再熟悉不过。 上面工整地写着:苏北墨,祝你生日快乐,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最后,有一淌无意抹开的墨迹。 昨夜廖南清来过,他看到了邱璐,并且误会了。 苏北墨像是在寒冬腊月里被泼了一盆冰水,彻头彻脑地清醒了。他什么也管不了,立刻用自己的破手机打电话给廖南清,但无论怎么打,那边都显示无法接通。苏北墨订的票是在九点,而他却无法冷静地等待到九点才回去。苏北墨直接收拾了东西去车站,改签了早一班的动车。 一个半小时,曾几何时变得那么漫长。 他还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打廖南清的电话,那一头却像是无声似得。 苏北墨心急如焚,右边脸颊微红,还留着略微的掌印。苏北墨再一次触屏廖南清的号码,不通。他再拨,嘟嘟—— 内心无数次地恳求廖南清接他一次他的电话,他甚至担心廖南清出事了。不知不觉的,苏北墨出了一身冷汗,他胡乱地抹了把额头,脑袋发胀。除了打电话,现在的他竟然找不到任何联系到廖南清的办法。 手机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他找不到他,他只能不断地拨打廖南清的电话,从电话的嘟音中寻求一丝心安。 终于,电话接通了。 廖南清像是被吵醒的样子,声音沙哑且低沉,很没ji,ng神。 “南清。”苏北墨恰好刚下动车,身边嘈杂得厉害,使得他听不清廖南清的话语。他疾步走到偏远处,焦急着问,“你在哪?” 廖南清呆愣,好久才回答,鼻音很重:“在家。” “你声音怎么了?生病了?等着,我这就过来。” “不,不用!”廖南清被自己呛到,咳嗽几声,连话都说不清,“不用过来……” 然而,苏北墨已经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廖南清放下手机,裹紧了身上的薄毯,嗓子里跟着火似得。 昨夜吹了那么久的风,不生病才怪了。廖南清去的突然,所以穿得单薄,一到家就浑身发冷。他迷迷糊糊地窝在床上补觉,后面觉得太难受了,就翻箱倒柜地找了点感冒药冲剂喝。期间想起手机没电了,刚cha上电源没多久,就被苏北墨的电话逮了个正着。 他来不及阻止苏北墨,就被挂了电话。 廖南清下床,一双脚软绵无力,连穿拖鞋都找不准位置。他头晕站不住,但还是慢慢地拖着步子移动到客厅。他坐在沙发上等苏北墨来,怕自己躺到床上就会睡过去。一会听不到敲门声,可就不好了。 等人的滋味不好,他不想让苏北墨也感受一遍。 只是等苏北墨来时,廖南清已经是极限了,感冒药有轻微的安眠作用,才开了个门的功夫,廖南清就两眼一黑,直直地栽进了苏北墨怀里。 廖南清被冷风吹了那么久,又一晚上没睡,整个人都烧得发烫。 苏北墨抱起他赶忙送到医院,陪他挂点滴。廖南清虽然没有苏北墨个头高大,却也是个男生,苏北墨抱着久了还算是费劲,但不至于抱不住。 廖南清闭着眼睛,眼角shi漉漉的,他抱着苏北墨神志不清地说胡话,大多都是无意识的。 直到护士给廖南清扎针了,他才有点反应,稍微清醒了点。生了病的廖南清更加会示弱,他瞅着苏北墨,眼里的委屈就差跟着眼泪一起出来了,苏北墨揉了揉他的脑袋:“听话,睡一会。” 廖南清老实地点头,歪着脑袋很快就睡过去,苏北墨拿毛毯给他捂好了,握着他没有扎针的另一只手搓了搓。这双手好像怎么捂都不会暖一样,苏北墨焦躁,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站不住脚。 他问护士借了一个小小的暖水袋,裹着毛巾,垫在廖南清打点滴的那只手下面。 趁着廖南清睡得深,苏北墨打了个电话让苏雅煮了点稀饭,一会他回去取。谁知苏雅一听是廖南清病了,就说自己一会给送来。 苏北墨坐在廖南清身边,想起来医院的路上,廖南清偎在自己怀里,低迷着问:“苏北墨,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你会和爸爸妈妈一样,离开我吗?” “我不会!” “你要是也离开了,我怎么办……” “你耳朵里塞了棉花吗?” “我总是一个人……”去了新学校也一样,许彦彦和葛筠再好,也不是家人。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圈子,能分给他的只有那么一点。 唯有苏北墨,是超越家人一样的存在。可廖南清清楚的明白,苏北墨也有自己的圈子。 苏北墨一直都是在迁就他,包容他。 仅仅因为苏北墨是个‘老好人’。 廖南清试问自己有什么资格把苏北墨留在身边,一生都不让其余人踏足一步,他根本做不到。他的这份喜欢,对于苏北墨来说,指不定是个天大的压力。 就和以前继父说的那样,自己是个累赘…… 他心里堵着一道墙,翻不过去,砸不开,闷死他了,他只得呜咽着发牢s_ao:“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 “南清,你睡一会。”苏北墨靠近他的耳侧,拿他没办法。 廖南清却依旧嘀咕。 苏北墨明白了,现下廖南清压根就听不到他说什么。他烧糊涂了,只会自言自语。苏北墨摸他的脸颊,催促司机师傅开快些。 时不时的,苏北墨会探廖南清的额头。滚烫的烧心,苏北墨皱眉,把他抱得更紧了,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廖南清闻着苏北墨身上的气息,努力蹭了蹭,傻乎乎的,没头没脑地就来了一句:“蛋糕也没了,吹不了蜡烛,我特别想吃,没吃过,这回也没吃上……” “下次我给你买。” “没吃上……攒了好久的钱买的,想送给你的。”他突然小声地瘪嘴哭起来。 前边的司机面色复杂,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哥们,你弟弟病糊涂了啊?” 苏北墨没接话,轻轻抹了廖南清的眼泪,廖南清就仰头说:“苏北墨。” “嗯?”他温声去应。 “我不想和你分开。” “不分开。”苏北墨说,“谁让我们分开,我揍谁。” 这句话,廖南清可算是听进去了,闭起眼睛,悄悄地安静下来。 睡着的廖南清和他平时一样乖,偏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声轻颤。他睡得不太安稳,也许是本身就不舒服的缘故。点滴还没挂完,廖南清就醒了,张口咳嗽了两声。 苏北墨从保温杯里倒了点水出来,送到嘴边吹了几口,确定不烫了,才递过去让廖南清喝。 “苏北墨……”廖南清虚弱地喊。 “先喝水。”苏北墨转身去弄苏雅刚才送来的粥,他琢磨着廖南清应该是饿坏了。 廖南清知道自己还是给人添麻烦了,安份地握过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他的眼睛瞄到自己正在打的点滴,嗫喏地问:“这个多少钱?” 苏北墨随口胡诌了一个数:“两千。” 结果他说什么,廖南清都信,而且瞬间吓得脸色煞白,疙疙瘩瘩说:“那我,那我给你打个欠条,我妈妈……可能还得过几天才给我打生活费。”他一个月顶多也就百生活费,省吃俭用才行。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张五十的,捏在手心里,想先给苏北墨。 却被苏北墨按住手。 “随便说句什么你就信。”苏北墨沉声,“你当医院是黑店吗?” 廖南清是脑袋糊涂了,仔细一想,就知道苏北墨是在开玩笑。他讪讪地松了劲儿,闷声不吭地躺下,一只手抠着毛毯的一角。 苏北墨倒了一小碗粥,廖南清定定地看着他,趁他回头之前,又把目光移开了。 “昨天我手机坏了。”苏北墨率先开了口,“那个女生,和我只是同事关系。她脚扭了,又没带钥匙,还不敢一个人去宾馆住,所以来我家借宿。” 这理由听起来十分荒唐。 “……”廖南清动了动唇,不知道回什么,心里是一片酥麻。 “不过她后头找到钥匙了,就回去了。”苏北墨把干净的勺子拿出来,舀起一勺粥小力吹了吹,温了之后才往廖南清嘴边送,“就算她没找到钥匙,我也会去宾馆住的。” 廖南清吃掉那勺粥,食不知味。 他低头不敢看苏北墨,轻声,“为什么要和我解释这些……” “因为我们是朋友,如果我谈恋爱了,一定会告诉你。”苏北墨挑眉,带着点笑意和几分理所当然的意思,“来,张嘴。看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阵子是不是又没吃好?” 廖南清不得不再次张嘴喝粥,他慢慢地尝到了里头的松子味儿,砸吧了下嘴回味,期待起了下一勺:“我吃的挺好的,学校的食堂又便宜又好吃。” “哦,比我做的还好吃?” “那当然没有!”廖南清着急,“你做的最好吃!” 话罢,接连着被喂进一口松子粥,苏北墨别过脑袋偷笑了一下,转眼又正儿八经地说:“知道了,快喝粥。” 醇香的口感蔓延,连同着听到解释后放松的心一起,缓缓坠落。 安下情绪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4节 他的喜欢,会因为苏北墨的一个安抚而变得温和,不再急躁。只要能在苏北墨身边,他就会变得满足。 廖南清一旦轻松下来,就会觉得特别饿。 他和只等待喂食的小鸟一样,伸着脖子等粥喝。苏北墨故意放慢了动作,廖南清就伸手去扯他的衣角,因为还病着,声音软软地讨食:“我好饿啊,苏北墨。” “南清。”苏北墨没有停下喂粥的动作。 “嗯?” “你昨天等我那么久,就为了陪我过生日吗?” 慢慢的,廖南清糯着声线,带着点鼻音:“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会经过你的同意再去。”他每次一紧张,说话就有点小结巴。再加上头顶吊着的那袋点滴,廖南清也确定了自己的的确确是给苏北墨添麻烦。 他揉了揉眼睛,垂头丧气地望着身上盖着的毛毯,失落地再三保证,他以后不会了,不敢了。 他怕苏北墨真的生他的气。 “没有,你没有给我添麻烦。”苏北墨放下粥碗,迟疑片刻后,握住了他的手,动作几乎斯文,“我很开心。但我也会担心,以后如果等不到我,就不要等了。” 一听苏北墨不是责备,廖南清的眼底顷刻间燃了一团亮光,微微的,渺茫如星辰之中的点缀。不起眼,却充斥着苏北墨那颗广袤无垠的心,一点一点给填满了。 廖南清说:“我想等的。”他可算笑起来,两个不大明显地酒窝明晃晃地挂在嘴边:“虽然有些迟了,生日快乐,苏北墨。” 希望你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因为你开心,我也会开心。 作者有话说 大家假期快乐。 近来繁忙,谢谢大家的留言,玉佩,海星,收藏。 码的匆忙,如有错字错句,谢谢指出。 第二十二章 【22】 苏北墨给廖南清准备的礼物是那只用加班工资买的手机。 廖南清不肯收,他虽然不懂电子产品,但也知道这款手机和许彦彦用的是一个牌子,是他目前买不起的手机。况且苏北墨的手机也坏了,这只正好他自己可以用。廖南清为了拒绝,一个劲夸自己的小破手机也很好用,结果一拿出来就死机了。 “……平时真的挺好用的。”廖南清红着脸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苏北墨差点笑喷了,强制性地把手机往廖南清手里塞:“这是学习进步的礼物,不许拒绝。” “太贵了,真的太贵了!” “不贵。”苏北墨按住他的手,认真说,“你下次再进步,我还送你。送更好的。” 可什么才是更好的呢? 廖南清对礼物的定义不大清楚,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想要物质上的礼物。他想苏北墨和他见面,和他说话,和他拥抱。他如此贪婪,一颗心如同黑洞一般永无止境,却在苏北墨出现的同时,缩减消失,泯灭在茫茫宇宙之中。 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满足与安稳的苏北墨,才是他唯一想要且最好的礼物。 “我觉得,能和你见面,就是最好的。其他的真的不要送我了,你要是下次再送我……我,我就给你打欠条……”廖南清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年,他要的真不多。 苏北墨这回没有拒绝他:“以后只要不加班我就回来。” “真的吗!” “嗯,回来督促你学习。” 廖南清一听,蔫了。他以为苏北墨是开玩笑的,结果苏北墨真的每隔一两周就归家一趟。廖南清又成了苏家的常客,他听话懂事,就连苏n_a_ai都异常地喜欢他。 苏家每一个人都知道廖家当年的惨剧,却无一人提起。 他们尊重他,包容他,这些情感在冷漠的小镇中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在苏家,他可以避开那些流言蜚语,体会家的温暖。如温缓潺潺的泉水,浸没他的记忆,为他编织一场美梦,廖南清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悲催惨烈的过去。 每每去苏n_a_ai那吃饭,苏n_a_ai都要做一大桌菜。 廖南清特别喜欢吃家常菜,他往往因为苏n_a_ai的热情,而把自己的两个腮帮子都塞的鼓鼓的,活脱脱是一只藏食的仓鼠。这个学期里,廖南清圆润了许多,不再同初见时那般骨瘦如柴,眼眶里自然少了许多晦涩。 新学校是真的很好,苏北墨感谢自己当时的正义之心,多管闲事的那股劲儿。 不然,他哪能看到这么生机的廖南清。 就像是贫瘠的土地里终于长出了小草,脆嫩青绿,挨过了寒冷的冬天和炙热的夏天。正朝着春天大步向前,真的如苏北墨期望的一样,天天向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寒假。 廖南清因为是高三,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才放假。 苏北墨去学校门口接人,老远地就看到廖南清穿着一件笨重的厚外套,脚上还是那双单薄的帆布鞋,一步一脚地踩着雪地走出来,留下的足迹蔓延成一条小道。 看到苏北墨的时候,廖南清用力挥了挥手,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口中呼出的白色雾气缓缓消失在一片雪色的背景中。 昨晚刚下的大雪,盖满了第三高中。接天连地的纯色,令人身心都放松不少。 “没什么东西要带回去吗?”苏北墨问。 廖南清摇头:“我们就放一周。” “冷不冷?”苏北墨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 廖南清看着苏北墨顿时光溜溜的脖子,不肯拿:“我不冷,我这件外套可暖和了。”他低头摸了摸这件粗糙的外套,难为情道,“就是有点旧了,是我爸以前穿的。” 廖母除了生活费,还会额外打一点零花钱给廖南清。 那些钱基本用来交水电,廖南清舍不得给自己买件好点的冬衣。 他的衣服总是反反复复地穿那几件,最多的还是以校服为主。天气冷了,他就会捣腾一些廖父的旧衣服出来,不合身也穿着。尽管土气,但也保暖,廖南清还是挺怕冷的。 苏北墨不听他瞎掰,霸道地给他把围巾裹上了:“年三十你去哪里过?” “啊。” 廖南清想了想:“家里过吧。”他的家里,指的是小镇里那个冷冰冰的家,他连个暖空调都舍不得开。苏北墨想问什么,廖南清看出来了:“我妈那边我就不去了,她这个月多给我打了三百块钱,我能用这个钱买点好吃的。” 其实说白了,廖南清并不会去买好吃好喝的,他顶多就会煮个方便面加ji蛋。 苏北墨不戳穿他,闷声走着。 “其实我也不喜欢去我妈那,我继父不太喜欢我,我一个人过年比较自在,也开心些。”廖南清见气氛有些尴尬,打了个圆场,跨着步子跟上苏北墨。 苏北墨耐着性子,运动鞋在雪地里踩得嘎嘎直响。 廖南清顺着他的脚印,踩了好几个雪坑。前头的苏北墨停下了,廖南清不小心撞在他背上,抬头笑了笑,阳光就陷进了他的两个浅浅的酒窝里。 苏北墨拧眉,不自在似得问:“你讨厌过你妈么?” “不讨厌,我妈她也挺难的。”廖南清站住了脚,“她给我打的钱,都是她偷偷省下来的,我继父不知道。” 况且他这样的小孩,无疑是廖母的一个压力。廖南清也想快点结束高中生活,考上大学,自力更生。他还想过,等他以后会赚钱了,也要给妈妈寄钱。大家都不容易,他不得不去理解自己的妈妈。 虽然他也在心里埋怨过,但那些负面情绪,总会随着他的性子而泯灭不见。 他的本性,一如既往的善良。 这个话题太沉闷,廖南清不大喜欢讲,转口说:“我找了个兼职,这几天去帮忙洗盘子,一天给五十!特别多!” “年三十那天也去?” “是啊,现在好多人喜欢在饭店吃年夜饭,可缺洗盘子的了。”廖南清难得这么欢腾,兴致勃勃,“我去七天,就能拿三百五十块!要是运气好,和以前一样碰到那些年三十分红包的老板,那就很幸运了。” 他是无意间提及,倒让苏北墨知道了以往每一个年三十,廖南清几乎都在打工中度过。他的继父肯定是对他不好,母亲也疏远他。导致廖南清对年三十并没有太多的执念,他习惯了孤独。 然而小镇上的熟人太多,廖南清不想端盘子遇着他们,就只能在大冬天里蹲在后厨用冷水洗盘子。端盘子才四十,洗盘子有五十,廖南清十分乐意。 苏北墨默默应了声,没怎么说话。 廖南清跟着他走,走两步,跑两步:“我年三十那天守着十二点,会给你发新年快乐的。” “随你。”苏北墨淡淡道,“你忙着刷盘子,还有时间给我发?” 廖南清坚持,单纯地笑起来,两个酒窝暖暖地展现在冬日温煦的阳光下:“一定会发的,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洗盘子的呀。” 年三十这天,一点儿雪都没有下,廖南清下午两点就出门了。昨天洗了一下午的菜盘子,小指头上长了个冻疮,硬邦邦地难受。他穿着他爸留下的厚外套,极其别扭地裹着自己。冷风迎面也不觉得寒颤,想起那些日结的工资,他心里就暖扑扑的。 他住的小区破旧,很多住户都搬走了,上下楼越来越难碰到邻居。 廖南清觉得这样挺好,免得自己总被他们神神叨叨地盯着瞧。 今天一下楼,外头的日光耀眼,晒在脑门上特别暖和。廖南清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立刻接了电话。 “南清,回头。” 廖南清一个字都没蹦出口,就看到身后苏北墨穿着一件墨色的长大衣,神清气爽地站在小区废弃的花坛边上。身后是一辆车,苏雅坐在驾驶座上,摇下车窗朝廖南清招手:“南清,过来呀!” “苏姑姑,苏北墨。”廖南清小跑着过去,惊喜着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苏雅指了指后座放着的水果零食:“我们被你苏n_a_ai赶出来买这些。” “好多啊。”廖南清羡慕地看了几眼,他家里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买。就连一盒新的泡面,他都没添。去饭店洗盘子是供餐的,连带着解决了他的温饱问题。可想而知,这份兼职,廖南清是有多满意。 苏雅眨眨眼睛:“你苏n_a_ai啊,还给我们了一个任务。得把你带回去过年!” “啊?” 廖南清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苏北墨半推半拉着坐上了车,和那堆水果零食挤一起。他偷偷的再次瞄了眼,大多都是他喜欢吃的。苏北墨坐在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饭店那边你推了,大过年的,咱们得一起吃年夜饭。” 苏雅搭腔:“就是,大过年的饭店就不该营业。” 廖南清:…… 苏北墨:“姑姑,你这个说法有点过了啊。” 苏雅:“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说服南清去我们家过年嘛,你n_a_ai自打听你说南清一个人过年,老念叨着要我来带回家。我和她说,南清会不好意思,不肯来,你n_a_ai居然还跟我杠上了,哎……真是养大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盆水大概在外头冻成冰了。” 苏雅显少这么幽默,廖南清知道,她是怕自己尴尬,在努力地找话题。 所以不等她再说什么,后座的廖南清红着脸说:“苏姑姑,我今天不去洗盘子了,谢谢你们带我一起过年,我很开心。”他那老实巴交的样子,让苏雅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知道苏北墨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小朋友,既乖巧又讨人喜欢,长得也秀气。 就是性子唯唯诺诺的,想来以前也没少吃苦。 现在谁家的孩子不是宠大的,可廖南清一看就不是宠着长大的,他特别会看人脸色。 苏家过年一直都是在苏n_a_ai家过,门框两侧贴着对联,门正中贴着一个倒挂的福字。窗户上都是红红的窗花,剪得五花八门,每一张都不一样。这些都是苏n_a_ai剪的,她从年轻时就手巧,老了也不忘每年剪一些。 苏敬和苏n_a_ai已经在家里开始做年夜饭地准备了,苏雅一到家也加入了厨房。留下苏北墨和廖南清在客厅,一人一只盆,慢悠悠地剥青豆。 廖南清剥的很认真,一粒一粒地数。宽大的外套让他看上去很臃肿,苏北墨开了暖空调,不一会儿就让廖南清把外套脱了。廖南清里头穿着一件宽松的土色毛衣,样式老旧偏大码,一点都不合身。苏北墨一下子就猜到,这估计也是廖父留下来的。 结果不是,廖南清解释:“这是我继父的,说是太旧了,我妈舍不得丢,整理后都给我寄来了。” 苏北墨:…… 他让廖南清放下手里的盆儿,拉着他去了苏n_a_ai家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从小就是给他准备的,里头有很多苏北墨的旧物。翻箱倒柜间,苏北墨翻出一件他高中时穿的毛衣,是苏雅给他织的。 虽然花色旧了点,不过因为是手工织的,样子还挺好。 苏北墨丢给他:“换上。” 然后又从外头的桌上拿了一只购物袋进来,里面是一件新的外套。款式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子,大小正好是廖南清穿的码。苏北墨帮忙剪掉了商标:“我姑今早去买的,给我们买了差不多的款。本来想吃了饭再给你,但你这大过年的,就别穿别人的衣服了。” 这个‘别人’指的是廖南清的继父。 如果说他穿廖父的衣服,苏北墨还觉得没什么,但他穿他继父的衣服,苏北墨心里头就膈应。毕竟这个继父对廖南清不好,苏北墨是知道一些的。 廖南清没反驳,心里头也想穿苏北墨的旧衣服,他听话地换了毛衣,看苏北墨皱着眉头生闷气,就走过去扯扯他的手指:“我也不喜欢穿他不要的衣服,以后不穿了。” “我给你买新的。” “不用不用,这件就很好。”廖南清穿着,觉得身上暖烘烘的,“你这件我穿着刚好,是你什么时候的衣服啊?” “高一。”苏北墨知道廖南清要说什么,先一步,“我那时候还没拔个儿,也是个小矮瓜。” 廖南清一愣,这不是在骂他是矮瓜吗? 半晌,廖南清无辜地眨了眨睫毛辩解:“我不矮,是你太高了。”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在8号_(:3」∠)_谢谢你们的留言,看着很开心。 不好意思,最近又是生病又是三次元繁忙_(:3」∠)_如有错字错句,欢迎指出。 下一章要准备发糖啦,其中一位要表白了,是小南清还是苏北墨,你们猜猜看? 谢谢大家的玉佩,留言,收藏,海星等等…… 第二十三章 【23】 苏家的年夜饭很丰盛,全是苏n_a_ai和苏敬的拿手好菜。苏雅厨艺不如他们,只能在边上帮帮忙,还差点把盐巴当糖送过去,为此没少被苏n_a_ai数落厨艺不ji,ng。苏雅脾气好,温温和和地笑,帮着摆盘端菜。 大家要等着看春晚,一桌子饭菜虽然只有五个人,却也吃的热热闹闹的。 苏北墨给廖南清夹鱼肚子,一筷子下去,满满当当都是过年的滋味。 苏n_a_ai率先分了压岁钱,廖南清没想到自己也有,怯怯着不敢接。苏n_a_ai眉目里都是慈祥和蔼,连声催促着廖南清快收下。红包是过年的彩头,不接可不行。廖南清双手接过,连着说了好多声谢谢,期间,苏北墨突然在桌子底下握了握他的手。 短暂的一个动作,配合着这样温馨的气氛,让廖南清的心漏了一拍。 就好像,他也是苏家的一份子一样,这种错觉令他十分幸福。 紧接着,苏敬和苏雅都给廖南清分了压岁钱。廖南清眼底积着眼泪,怕自己一个不当心就要哭了,三封红包拿在手里,份量不,是不曾有过的珍重。他抿了唇角,朝苏北墨望了眼,不安地等着苏北墨说句什么。 而苏北墨却只是给他夹了菜,平平淡淡的,似是往年依旧:“多吃点,一会我们还要守岁。” 苏n_a_ai年纪大了,早早地就去休息,苏雅和苏敬也不比年轻人有ji,ng神,但家里总要有人守岁。这任务自然就交到了苏北墨和廖南清头上。 小镇子不比大城市,这边的烟花炮竹还没被禁,快到12点的时候,苏北墨带着廖南清去放烟花。家家户户都找了空地陆续放起来,天空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绚丽。廖南清拿着打火机点火,躲到苏北墨后头,捂着耳朵,饶有兴致地等着自家的烟花冲上天际。 “过年啦!” 老远的,他听到有小孩子对着窗户口喊。 他也转身对苏北墨说:“过年了!” 身后的一束烟花犹如泼墨,姹紫嫣红地铺满了彼此的视线。苏北墨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稳声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接近凌晨的夜里特别冷,苏北墨的脚趾冻得冰冰凉,他搓了搓手,cha进裤袋里。 因为个子高,廖南清微微仰头看他。 “看我干什么?” “……”廖南清缄默不语。 “南清。” “嗯?”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苏北墨问他。 廖南清想了想,还真有一个,只是难以实现,如梦如幻。苏北墨见他不回答,站在原地踌躇片刻,无奈地叹笑:“有时候真怀疑你耳朵里塞棉花了,反应慢几拍。”说完,惯性地去揉廖南清的脑袋。 廖南清被耳边的烟花炸的振聋发聩,轰隆几声,目光留恋多时。 他们听到烟花落幕的那一刹那,远远地,有渺茫地声音透过别家半开的窗户传出来。是电视机里春晚主持人的声音,咬字方圆,倒数着:五,四,三…… 四周寂静,烟花的粉尘飘飘缓缓。 呼入口鼻中,慢条斯理地气息。 苏北墨稍稍低了低头,踹走了一团雪球。他侧过脸,在路灯的辉映下,露出一口白牙:“新年快乐。” ……二,一。 新年快乐! 廖南清顷刻间陷入了一个美梦里,思绪混沌。他缓缓伸出手,捧住了苏北墨的脸。 新一轮的烟花随之绽开,今天的夜晚不再是是夜晚。他是烂漫的白昼,落在廖南清的心里。 他稍稍往左一步,两颊绯红,趁着没人见着的新春之夜,往苏北墨脸上迅速地碰了碰,蜻蜓点水一样的吻。不是温热的,却是微凉柔软的触碰。 它和烟花一样,在苏北墨心里绽开了无与伦比的花。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5节 苏北墨深吸一口气,沉默着,他拿钥匙开了门。径直把廖南清带了自己的房间,将缩着脖子的廖南清贴着墙围住了,苏北墨一只手撑在上方,里里外外地堵住了对方逃跑的路。 不管是苏n_a_ai,还是苏雅和苏敬,此刻都在房中早早地休息下了。外头是连绵不断的春夜炮竹声响,比前一刻的更响烈,他们得贴着耳朵说话才能听清彼此的声音。 温热,酥麻,极其陌生与悸动。 苏北墨的呼吸拂过廖南清的耳廓,不过几秒,廖南清彻底清醒了,他怯懦地望着苏北墨。 屋内的温度与外头天差地别,令廖南清方才还冷冰冰的脑袋嗡嗡作疼,耳垂也跟着刺痛。任何身体的反应都迟缓了一秒,浑身都变得滚烫,不像自己,像煮红了的虾。被苏北墨围住的感觉熟悉,甚至依恋。真如许彦彦说的那样,他们的一些举动就像是恋人。 可廖南清不敢揣测:“我……” 字未成句,他眼睛就shi了。 明知是不能实现的新年愿望,却生生拆开放到了苏北墨的面前,不攻自破,溃不成军。随着窗外烟花的消失,漫长如昼夜不息的梦境。 苏北墨的声色沉稳,听着每个字都方正腔圆,一笔一划皆覆盖着颤抖:“告诉我。” 三个字,一个句号,短暂且回音迂长。 廖南清耳根发烫,急促的心跳将他带回现实,又推入梦境。如此反反复复,而他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睫毛不住地颤着。 “南清。”苏北墨喊他。 廖南清闻声抬头,只见着苏北墨那迫切渴望地眼神,穿过他的心骨,渗入他的骨髓,如被压抑的惊涛骇浪。 但廖南清能感受的出来,苏北墨是没有生气的,甚至是在等待。 他似是惊觉于苏北墨的回应,木讷地深吸一口气。 苏北墨不像平时那么强势,亦或是懒散。新年之后又长一岁的苏北墨仿佛是一个大人,与廖南清年少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他吸引着廖南清,说白了,那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勾引。 苏北墨摸了廖南清的脸,眸子里是无尽的光泽。房间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亮光,廖南清能够看清苏北墨的表情。前一秒还波涛汹涌的他,此刻似湖水波澜,坠入一颗石子就晃荡连连,波纹四散。那是一份忐忑如初的心情,一如既往地喜欢。 “南清,说出来。”他哀求,“告诉我。” 廖南清是着了魔,着了苏北墨的道。 他终于想明白了,苏北墨于他而言,就是一个罕见的迷宫,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出口已经被焊死了,他只能在这份喜欢里,度过青春年华,迎来暮雪白头。 他飘浮一叶沉舟,荡游至此,即便就此溺死也是他的命中注定。 于是,他开口。 “我喜欢你。”他是贴着苏北墨的耳朵说的,不仅如此,廖南清还伸手抱紧了苏北墨,不顾一切地重复道,“喜欢你,好喜欢你。” 从最初的我想你,到如今的我喜欢你。从始至终的坦诚,不带任何一点浮夸与欺骗。他把脸颊贴到苏北墨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听到自己的心也滚烫地激进起来。 我喜欢你—— 喜欢你—— 从始至终的欢喜着。 如此勇敢。 廖南清发觉自己被苏北墨紧紧回抱住,他能感受到裹住自己的手臂越发收力。 那感觉,就像是怕他突然跑了,会消失一样。 因为苏北墨告诉他说:“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 凌晨十二点二十分钟,新的一年才开始第二十个分钟,繁华千色绽于深色的夜空,新年的钟声久久回荡于人心,而他们接吻了。 是苏北墨主动的,他捧着廖南清的脸,低着头,去吻廖南清微凉的唇。小心,温柔,胜似泉水流过,轻风吹过。带着翅膀拂过廖南清酸涩的初恋,淌下缓缓流长的甜蜜。干燥的吻,礼尚往来的触碰大抵不能满足苏北墨心中的欲望。 苏北墨的吻逐渐变得shi润,固执地吮廖南清柔软的嘴唇,shi漉漉的划过廖南清难以正常呼吸的唇翼。温热的舌头不讲理地扫过廖南清的双唇,惊的他张开了嘴巴,就这样,苏北墨的舌头成功地闯进了廖南清异常生疏的口中,一进一退地缠着他的舌头。 廖南清是第一次接吻,懵懂地跟着苏北墨做出反应。 廖南清也是第一次知道,和人交换口水竟然是这么舒服甜蜜的事情。只一次,就能让人周身发热,置身云端。可仔细想想,只要是和苏北墨一起,什么事都是好的。 他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接纳着苏北墨压抑许久的感情。浑身燥热间,廖南清被苏北墨咬了下唇,很轻,不大用力,可他能感知到苏北墨的情绪。 他被吻得不知道怎么换气,胸膛不住的起伏,好不容易才停止下来,大口喘着气。就连那一双腿都变得软绵无力,努力地抱着苏北墨才能勉强站住。 廖南清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低声喊苏北墨的名字,小小的,怯生生的,有百般的依赖和等待。 苏北墨从喉咙间发出一声轻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依旧抱紧他,亲了两下他的额头:“谢谢你喜欢我。” 当晚,廖南清和苏北墨睡在一块儿,他做了一个好梦。 梦见自己考上了b市的大学,但苏北墨还不知道。他为了告诉苏北墨,拿着录取通知书就踏上了动车。他什么都没带,揣着一张录取通知书就去了。就像那一次,他拎着一个蛋糕就单枪匹马地等在了苏北墨的小区楼下。 试问。 谁的年少没有冲动过,一个半小时的动车车程,其实真的不算是很大的叛逆。廖南清觉得自己喜欢苏北墨的程度,是这小小的冲动无法诠释的。 他的喜欢,应该像浩瀚宇宙,才配的上苏北墨的好。 所以这个梦,他是笑醒的。 大年初一的早上,苏n_a_ai特地煮了芝麻馅的汤圆。廖南清起床洗漱完时,苏北墨已经坐在客厅吃了小半碗。苏雅和苏敬出去买菜了,苏n_a_ai留在家里等两个小的起床煮汤圆。 “来,南清。初一早起吃汤圆,往后都团团圆圆的。” 苏n_a_ai也给他盛起一碗,廖南清捧着碗坐到苏北墨身边,苏北墨咽下一口嚼软了的汤圆:“早啊。” “早。”廖南清红着脸一个接一个地吃,时不时地瞄一眼身边的苏北墨。 只见苏北墨安分地吃汤圆,偶尔和苏n_a_ai搭两句话,唯独没和廖南清说上一句。廖南清默默地吃了几个就吃不下了,他起身帮苏n_a_ai去洗碗,出来看到苏北墨正在接电话。貌似是苏北墨的妈妈打来的,聊了大概半小时才挂断。 廖南清走过去,苏北墨丢给他一个橘子:“一会家里一起包饺子。” 他的语气冷静,和往常一样拿着手机刷新闻。 廖南清迟疑了下,不确定昨晚的告白和吻是否真切。也许是他做的一个梦也说不定,毕竟他还梦到自己考上了b市的本科。这么一想,他失落起来,眉毛更是耷拉下来。 “怎么站着?”苏北墨说,“今天天气好,下午我们一起去外边打会儿羽毛球。” “好,不过两点我要去饭店洗盘子。昨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了。”廖南清小ji啄米般点头,剥开了橘子往嘴里胡乱塞了两格。 甜滋滋的,心里却酸溜溜的。 他希望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苏北墨又剥了一个橘子,苏n_a_ai就在那唠叨:“你少吃几个橘子,别又吃上火。”末了问南清:“南清,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荠菜陷的吃不吃?” 廖南清回:“n_a_ai,我都吃。” “哎,好孩子就是不挑食。”苏n_a_ai正在拌馅料,扭头对苏北墨说,“你去看看有没有小卖部开门,买瓶鲜酱油回来。” “大过年的,哪还有开门的!” “那你就去菜场看看!” 苏北墨起身,去房间拿外套,顺带喊了廖南清:“去拿件外套,我们一起去。”廖南清二话不说地跟上了,结果一到房间里,苏北墨麻溜地锁了门,把他压着,贴着门,捏着下巴丝毫不迁就地吻了个痛快。 廖南清一时没反应过来,衣服兜里冷不丁地被苏北墨塞了五百块钱。 “不许去洗盘子,你接下来的几天,我买下了。” 廖南清抬眼,半懵半醒间,可怜地说:“我还以为昨天都是做梦的,你刚都不太理我。” “笨,你才高三,现在谈恋爱就是早恋。知道吗?”反倒是苏北墨有理有据地教训起他来,“早恋哪有明目张胆的,你说是不是?” 明知道苏北墨是逗自己,廖南清还是应下来了,傻傻地说:“那我们是要偷偷早恋吗?” “把这个‘们’字去掉,只有你早恋了,我不是。”苏北墨又亲了他一口,特别舍不得地说,“你就放假几天,别去打工了,好好陪我待几天。” 廖南清乖巧地答应,才放一周假,他也想粘着苏北墨。 苏北墨捏捏他的脸:“真听话。” 第二十四章 【24】 一周假期转眼就结束了,廖南清是被苏北墨送来的学校,心情特别愉悦。走进教室,葛筠包的和个粽子似得坐他前桌,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瞪着眼前的英语笔记,默背着,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学习。 廖南清从班主任那拿了新的一叠小测卷,一张张发下去,发到葛筠的时候,她苦着脸:“手冷,真不想写字。” 说完没多久,后座打瞌睡的许彦彦出去了一会,回来时怀里揣着一瓶饮水机里接的热水,往葛筠桌上一放:“葛大胖,赏你了。” 葛筠:“不用了,越暖越抽不出手写字。” 许彦彦倔道:“反正放你桌上了,不要丢了呗。” 他是觉得:我对你好,你还不领情。 廖南清的手也冰,但他没葛筠那待遇。其实许彦彦人是损了点,嘴巴坏了点,但他对葛筠是真不差。毕竟是从小拌嘴拌到大的青梅竹马,还凑巧地考进一所高中,分进一个班级,坐了前后桌。这搁电视剧里,那是必然要发展成情侣的。 廖南清搓搓手,和许彦彦聊了几句才慢吞吞地拿出笔开始做题,顺带背了几个英语单词。 期间,他老捂手,放在衣服兜里暖一会,再拿出来。 “你和葛大胖一样,都冷血动物,一到冬天手脚就冰冰凉的。”许彦彦吐槽他,转身去了趟厕所消磨时间,他还沉浸在假期的懒散里,一道题都不想写。 等许彦彦一走,葛筠突然把那个暖水瓶塞给了廖南清:“只给你捂两分钟。” 廖南清哪好意思拿,但葛筠瞪他,他就蔫了,立马捧住了那个装着热水的瓶子,还真的挺暖的。葛筠瞧着廖南清那微微上抬的眉梢,脸颊有些淡淡的晕色,幸好有围巾挡住了。 她说:“你放了个寒假,好像开朗了很多。” “嗯?” “你以前让人觉得像张枯燥的白纸,现在好像有颜色了。”葛筠想了想,“挺好的。” 廖南清有点难为情,葛筠趁他还没开口,接着说:“喏,两分钟到了,还给我。”葛筠把水瓶子抽回去,捂在心口,背着廖南清小小地偷笑了一下,谁也没看到。 末了,她又问:“廖南清,我也去b市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b市那个二本我应该够得着,我努力,你也加油。”葛筠说完好一会,许彦彦才拖着步子缓慢地从门外进来,一边打哈欠一边缩脖子。葛筠摇了摇头,瞧见许彦彦桌上一堆没做完的寒假作业,无奈地转过了身。 廖南清没察觉到葛筠的小心思,他的一颗心全拴在苏北墨身上。 苏北墨的假期也差不多结束了,早早地回了b市。他俩的异地恋,全靠一只手机吊着命。早起晚睡的打电话发信息,多数是问题答题,唠唠生活日常。 苏北墨的小男朋友年龄不大,还偏偏处于高三这种敏感期,实在是个大问题。他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完成学习和高考。 不过,热恋期的人总有着用不完的冲动劲儿,苏北墨就是,他成了时常归家的人。 公司里,苏北墨和徐远明去了李总的部门,邱璐自那次之后也避着苏北墨走,好像他是个瘟神似的。大家都笑苏北墨失了宠,苏北墨也不在意,一笑而过。 平时只要不加班,苏北墨的周末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在回b市的路上。他有满满的力气,就算是坐在廖南清身边帮着补习他都觉得高兴。再者,他还是很端得住性子的,每次回来都和廖南清说,是因为临近高考,他得监督到位才回来的。 感情归感情,学习必须得让他亲自一手抓。 这借口找的微妙,合情合理,避免了所有的尴尬与难为情。 最可怜的是,廖南清居然信了,他越发拼命地学习,也更加珍惜这段对他来说,来之不易的感情。 苏北墨回小镇一般都住在廖南清家里,一有空就给他检查试卷,辅导错题,连接个吻的时间都是夹缝求生。这波刚正不阿地行动,硬生生地把廖南清的成绩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提,要不是廖南清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估摸着就这小灶开的,连一本都有希望。 然而,廖南清是个比谁都老实的实在人,他规矩地徘徊在三本线就定住了,一步都不动摇。 教师内,黑板的一角写着高考倒计时,一天减一天。黑板擦划过的声音唰啦啦的如时间奔过,待粉笔画上新的数字后,又是积攒至饱和的信心。 高三的下半学期分大小周,大周放一天半,小周放一天。 苏北墨喜欢去接他,习惯性地在校门口等着廖南清背着一只沉重的双肩包火急火燎地跑出来。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挥开诸多过往的不愉快,廖南清的眼睛如此明亮,里头住满了苏北墨的身影。 为了避免他们两个谈恋爱的事儿露馅,苏北墨是绝对不能让苏敬知道他每周都往回赶。所以苏敬的车他是用不了了,来接廖南清时,都是靠打车或是坐公车。 这次大周放假,很多家长都来接孩子,外头的私家车堵得道路水泄不通,出租车根本开不进来。苏北墨穿过人流,一眼就找到了东张西望的廖南清,他大步过去捋了把廖南清的头发:“走了。” “今天人好多!”廖南清欢快地跟上去,“刚才我们老师差点就拖堂了,月考班里很多人没考好。” “那你呢?你考的怎么样?”苏北墨想去拉他的手。 廖南清瞄了一眼周围的人来人往,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有分寸地避开了:“还是老样子,我一会给你看成绩单。” 廖南清一双手抓着书包的肩带,用力提了提,就像是西瓜很重他不会说一样,书包很重他也不说。 苏北墨注意到了,拎起他的书包拎带:“书包给我。” “不重。”廖南清心想,这么重,哪能让苏北墨拿。光是苏北墨来接他,他都开心得睡不着觉。 “给我。”苏北墨揪着他的书包不放,“你看你肩膀都快给压瘫了,本来就矮。” “真不重!”廖南清一扭身,护住了自己的书包。他为了周末也能加紧学习,什么课本啊资料啊都往里塞。书包重不重他心里最清楚,廖南清不想累着苏北墨。毕竟他们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坐到公车,或是打到车。 本是好意,却让苏北墨闷闷不乐起来。 “谈个恋爱手也不让我牵,现在书包也不让我拿。”他故意嘀咕,还嘀咕的挺大声。 “人太多了,牵手会被看到。”廖南清停顿了会儿,为难道,“要是被你认识的人看到了,告诉苏叔叔他们,怎么办?”他是万分担忧的,男生和男生谈恋爱,小镇上前所未有。廖南清无所谓别人怎么看自己,但他不希望苏北墨因为他被人诟病。 他从小就生活在流言蜚语中,深知它的伤害有多大。他不希望苏北墨也遭遇到这些,他希望苏北墨一直开心。 哪怕一辈子都谈地下恋情,他都愿意,只要苏北墨不受到伤害。 苏北墨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怕什么,歇了气,安静地走在前边。廖南清如条小尾巴似得紧跟在后面,乖乖地等着苏北墨说话。 等走一段路了,身边几乎没有路人了,他朝后伸手:“手。” “……”廖南清还是怕。 或许等以后廖南清去了b市,在陌生的环境中,他会有足够的勇气去牵苏北墨的手。 但至少现在不行。 苏北墨明白廖南清心里的小九九,想了个法子,稍稍动了动手指:“手,还是书包?” “……” “不给我书包,我就和你牵手。”苏北墨带着威胁的语气,高大的个子,嘴里冒着幼稚痞气的话,“再不给我,我生气了。” “……” “我要是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苏北墨正儿八经。 “什么后果?” “会在路边亲你一百遍。”九个字,幼稚满满,苏北墨说的理直气壮,廖南清真怕他下一秒就兑现了。毕竟廖南清素来都是,苏北墨说什么,他信什么。被骗一百次也相信一百次,屡试不爽。 最后,廖南清经过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后,孰轻孰重,选择了不情不愿地把书包递过去:“可是真的很重……” “是谁刚刚说不重的?” “是我……” “手也不给我牵,书包也不给我拿,以后不来接你了。”苏北墨驻足在路边,用手机打了车,漫不经心地朝前看。他不喜欢廖南清这一点隐忍的小性子,却又很钟意廖南清每一点小心思。这种忧虑的自我矛盾,在内心百般纠葛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好喜欢廖南清啊。 身侧的少年也是,没了书包的压迫,轻松了不少。手指拨弄着衣角,他眨着睫毛,干着急。 随后他仰头,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往苏北墨嘴巴上迅速亲了一下。 这回轮到苏北墨懵了。 廖南清泄了气,担心道:“别生气了,也别不来接我。” 转而一听,还听出几分浅薄地撒娇来。 苏北墨彻底没了脾气,其实从开始他就没生过气,他就是想帮廖南清拿书包,他就是舍不得廖南清被书包压弯了腰。他想对廖南清好,事事俱到,但廖南清总有分寸的拒绝。除了年三十那晚,廖南清有一个主动的吻之外,这几个月里,除了苏北墨主动,廖南清几乎不曾亲过他。 他们之间除了学习辅导,还真的就是规规矩矩地学习辅导。 苏北墨想要糖。 知道的,会明白廖南清是害羞,不知道的,还以为廖南清不够喜欢他。 苏北墨轻咳了声:“开个玩笑你也当真。” 话音刚落,廖南清就松了口气,乖乖地站在他身边,等车来。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6节 苏北墨悄然握住廖南清的手,这回没被挣开,廖南清的脸就没降过温。 于是苏北墨心里头感叹了一百遍:谈恋爱可真好啊。 却不知道,后边的葛筠看的一清二楚。直到他们坐上车,车子开的见不着了,葛筠才回过神来。她顿了顿,拿出手机,把里头廖南清和她的聊天记录删了个干净。 由此,一直到六月高考为止,葛筠都没怎么和廖南清说过话。 廖南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几次求助许彦彦。但许彦彦是个只会帮倒忙的家伙,什么都没问出来就算了,还惹得葛筠主动向班主任提出换位置的要求,远离了他们那一角。 高考前一晚,许彦彦和廖南清都没回家休息,直接睡在宿舍里。 许彦彦和他说:“葛大胖好像真的讨厌我了,我今天和她说考试加油她都不理我。” “她也没理我了。”廖南清百思不得其解。 “兄弟,是不是我拖累你了?”许彦彦自作多情。 廖南清摇摇头,但许彦彦睡在他上铺,看不到。两人沉默了会儿,许彦彦问他:“我要是说我喜欢葛筠,你看的出来吗?” 廖南清还是摇头,许彦彦探出身子往下看。黑夜里,他的一双眼睛暗乎乎的,“你是不是在摇头?” “嗯。” “那你摇大声点,黑漆漆的,我哪看得到啊。” “……我摇头了,许彦彦,你听到了吗?” “……” “其实我初中的时候就有点喜欢她了,虽然他老凶巴巴地假正经。但我和她这么多年了,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还能等到今天?”许彦彦忧愁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感觉的出来,她应该是不喜欢我的。” “为什么今天突然和我说这些?”廖南清翻身,打了个哈欠,其实他有点困了。 许彦彦平躺:“明天高考,排解紧张的办法就是吐露一个让自己更紧张的事情。”他敲了敲床板,“这个暑假,咱们就是大学生了。我要是和葛筠表白,你说她会答应吗?” “你老捉弄她。”廖南清不确定。 许彦彦哼声:“喜欢才这样的。” “小学生才这样。”廖南清说,“喜欢一个人,你得对他好,这样他才会感觉到。你这样太突然了。” “……你好懂啊,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廖南清瞬间没了声。 过了好久,许彦彦又说:“也不知道她想考去哪里?” 下头没了声,廖南清已经睡过去了。也是,明天就高考了,是该早点睡。许彦彦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早点睡。 作者有话说 微博偶尔会写小南清和苏哥哥以后的生活小剧场,大家想看的可以来玩一波。 微博:一朵小葱花x 在我微博直接搜索 小剧场 就能搜到。 e放糖的我!是小南清和苏哥哥的亲妈妈! 亲妈妈特别喜欢看留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第二十五章 【25】 高三如流水趟过,一眼即逝。 考完的这天,不少同学欢呼着‘解放了’。班主任让学委建了个班级群,把大伙都拉了进去,安排了散伙饭。 时间挑在一个周末的晚餐点,六月的风清凉舒服,不燥。 而这顿饭吃的是天南地北,毕业后,大家都要分开了。 短短一年,廖南清和班里同学相处和睦,最舍不得的大概就是许彦彦与葛筠。也不知道以后去了大学,他们还能不能常见面。 许彦彦举着啤酒瓶,一杯一杯地给男同学们倒,一群半大的小子去给班主任敬酒。前几天还是连手机都只敢藏着用的学生,今天全是连酒都敢当面喝起来的毕业生。 班主任当然是不让他们多喝的,连连训导,说着说着,自个儿的眼眶发涩,她也舍不得他们。但所有人都是欢快的,他们告别了诸多不被允许的高中时期。从现在起,恋爱不是早恋,喝酒玩手机也没有处分。 曾经一直沉着脸的班主任也笑的两眼弯弯,杯酒下肚,开始说着几个同学的趣事儿。 高中步入大学的阶段极为特殊,使得这个暑假变得膨胀,无限缓长起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真的是个大人了。 许彦彦抹了把脸,有点喝多了,他不知道在问谁,坐在位置上:“你紧张吗?” 廖南清就在他身边,也抿了几口啤酒,脸颊微红,但没醉:“不紧张。” 许彦彦闷了口酒,迟疑道,“我好像没考好。” “别自己吓唬自己。”廖南清推开他的酒杯,好意提醒,“你少喝点。” 许彦彦倾身环住廖南清的肩膀,大概是真醉了,他瞄了眼离他们老远的,正在和别人聊天的葛筠,哼哼唧唧地说:“她说她想去b市,你不也要去b市吗?所以我改主意了,我也想去b市。” “……” “我们三个,b市重聚!耶!” 边上的男同学起哄:“哈哈哈哈许彦彦你怎么这么点就醉了!” “哎,他还吹,说自己挺能喝!是不是第一次碰酒瓶子啊?” 许彦彦脸不红心不跳地跟着起哄,抱着廖南清的胳膊开了嗓子嚎唱朋友啊朋友~廖南清觉得这样很傻,但又不能不管醉了的许彦彦,只好陪同一起晃着胳膊,听着他唱歌。许彦彦五音不全,逗笑了全场的同学。 眼见天色不早了,不少人都散了。 廖南清把许彦彦送上了出租车,葛筠跟在他后边,踹着脚边的石子。葛筠和许彦彦住一个小区,送这个醉鬼回家的任务毫无疑问地落到了她身上。 她扎着和平时一样的马尾,细细的碎发随着风轻动。再加上今天她穿了条淡黄色的长裙,换了双小高跟,与往前的感觉不太一样。 以前总觉得她凶,今天倒觉得她是温温和和的一阵风,漫不经心的。 廖南清和葛筠许久没说过一句话,这会儿面对面的有些尴尬。 他指了指车里睡得东倒西歪的许彦彦:“要不我和你们一块过去吧,他挺沉的。” 葛筠没有拒绝,顾自坐到了出租车副驾驶,拿出手机随意地打着消磨时间的小游戏。后头的许彦彦不安分,一扭身抱着廖南清说话,完全忽视了前座的葛筠。 “小南南,我没考好。” “成绩还没出,你别太担心了,你会考好的。”廖南清安慰他。 “葛大胖,我没考好!”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再吼一个?” 许彦彦捂住眼睛:“没考好,你还凶我,今夜的我流下了伤心泪呜呜呜……” 他是真哭了,抽抽噎噎的。 葛筠往后瞟了眼,知道许彦彦这次估计考砸了,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对廖南清说:“你别让他吐车上了。” 廖南清点头:“好。” 葛筠想了想,问:“你考的怎么样?” “感觉还行。” “还打算报b市的学校吗?” “嗯。” 葛筠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为什么非要去b市啊?” “就是想去。”廖南清语死早,呆板地回答。 葛筠犹豫了几分钟,车窗外是静谧的景色,她问:“经常来接你的人,是那个叫苏北墨的人吗?” “嗯。” “你们……”还未问出口,司机就停车了。前头有个车祸,路都堵了。 路灯下,隐约可见一地血迹。司机嘟囔一声晦气,往后掉头,还叮嘱他俩别看。一场意外的车祸,打断了葛筠想问的。她呼了口气,被那片血r_ou_模糊的场景弄的有些恶心。索性闭起眼睛,什么也不说了。 廖南清坐在后座,没看仔细,倒也不觉得难受。他低头,忙着回苏北墨的信息。 后边,是苏北墨开车来接的廖南清。 这周末苏北墨回的苏敬那,借了苏敬的车用。 廖南清刚送完许彦彦,一下楼,就瞧见小区门口的苏北墨靠在车门处朝他挥手。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休闲裤是浅浅的米白色,和去年夏天一样,苏北墨剪短了头发,眼里头有熠熠生辉的光亮。星辰在他背后,也不过如此。 廖南清跑过去,左右看了看周遭,确定没人后。他往苏北墨的怀里扎,紧紧地抱住了他,用力呼吸了他身上的味道。 “想你。”廖南清小猫似得软绵绵。 “喝酒了?”苏北墨闻到他嘴里的酒味,故意开玩笑逗他,“那我不能亲你,不然一会查酒驾怎么办?” “啊?”廖南清咽了口唾沫,很后悔自己喝了酒,越说越小声,“就喝了几口,很小的几口。” 哎,乖乖。 说什么信什么,苏北墨拍拍他的肩膀:“走,带你去个地方。” 此时,十点整。 廖南清喝了点小酒,一上车,身边坐着苏北墨,绷紧的神经迅速放松。他系好安全带,打了个哈欠,还在为喝了酒而后悔。他苦恼地揉了揉眼睛,在车内嗅到了一丝甜蜜。这气味闻着舒坦,来自于苏北墨。廖南清扭头,苏北墨随之温和道:“要很久,你睡一会。” “我们去哪?”他迷迷糊糊地问。 苏北墨趁着一个红灯,探身从后座拎来一件薄外套,给廖南清盖上:“一会你就知道了。” 廖南清不再多问,呼吸逐渐均匀。他睡着的样子实在乖巧,苏北墨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最后趁着下一个红灯,每一个红灯,都握住廖南清的手。绿灯就放开,红灯就握住。 这段路程漫长,他竟莫名地开始期待起红绿灯地变换。 简单的握手,简单的十指相扣。 而十指连心,指腹与指腹间轻微的摩擦,传递到指尖的温度是否就是心脏的温度。理论上可推翻,在苏北墨内心却已成定理,记入成册。 此时,十一点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 深夜的草坡空无一人,微弱的月光依稀,苏北墨打开了车子的大灯照明。廖南清还没睡够,歪着脑袋解安全带,踉跄着跟苏北墨下车。他没走两步,就撞到苏北墨的后背。廖南清伸手抱住,把头埋在苏北墨背上,不动了。 “还困?” “嗯……” 苏北墨转身用力揉了三下他的脑袋:“醒醒。” “啊。”廖南清皱眉。 “抬头。”苏北墨笑着说。 廖南清慢吞吞的,还没反应过来。眼睛终于正儿八经地睁开了,他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仰头看天。 漫天星辰,如数展现在眼前,夜空缀满无尽幻想。他曾想过,自己对苏北墨的喜欢,应是浩瀚宇宙,渺渺星辰,坠入无边无际的广阔中。竭尽全力去爱护,珍惜,珍重。却没想到,今时今刻,苏北墨把整片星辰端到了他的面前。 而他的距离,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星星。 廖南清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开心,连着伸手好多次,捏紧拳头,抓到了一把空气。苏北墨顺势用掌心包裹住了他的拳头:“好看吗?” “好看!” “喜欢吗?” “很喜欢!”廖南清问,“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上网查啊。”苏北墨理所当然地说,“情侣半夜幽会的最佳地点no1。” 他当然不会告诉廖南清,他查了好久,亲自跑了好几个地方观察,最后定了这里。 廖南清高兴地转了一圈,到处看,苏北墨拽住他:“看看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分。”廖南清拿出手机,对着星空拍了好多张照片,惋惜说,“照片拍出来就没那么好看了。” “当然,你拍照技术那么差。”苏北墨怂他。 “那你帮我拍吧?”廖南清把手机递给他。 苏北墨立马拍了一张黑乎乎的廖南清:“我拍照技术也差,我们怪不得是一对。” 廖南清脸红了,挠了挠鼻子。 知道廖南清容易害羞,苏北墨也不过分,两人安安静静地看星星。看了没多久,时间到了十二点。苏北墨一手摁在廖南清脑袋上,让他转过脑袋来朝着自己,廖南清不解地瞪大眼睛。苏北墨开口,极致温柔:“生日快乐啊。” 说完,苏北墨亲了他。 唇齿间短暂的相依,浓郁如初的甜味,映着一片星空。廖南清回味起来,这甜味,的确是来自于苏北墨的。 苏北墨亲了又亲,恋恋不舍,辗转几番后更是缠绵。彼此交换的唾液使人身心放松,廖南清的大脑当机,不由自主地跟着苏北墨的吻,夹缝中换气。 “接吻不是闭气大赛啊。”苏北墨恨铁不成钢,“多练练就好了。” “……好,好!”廖南清猛地点头,抱住苏北墨,毫无技巧的一头啃上去。 他生涩,犹如果实初生的诱人。 即使知道还没成熟,也令苏北墨忍不住想要咬下去,酸着了,甜着了,听天由命。 还好,廖南清是真的甜。 苏北墨从后备箱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方盒子,里面是垫着冰袋的生日蛋糕。是上次廖南清买给他,最后却被清洁工捡去的那款蛋糕。苏北墨记下了那家烘焙店的名字,特意在这一天重新订了这个蛋糕。 不是弥补,不是过错,而是重新开始。 新的人生,在点亮蜡烛的那一瞬间,蓄势待发。 廖南清呆愣愣的,一步不离地跟着苏北墨:“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我没有告诉过你的,苏北墨,为什么你……” “你学生信息上有啊。”苏北墨捧着蛋糕,直截了当地说,“来,你吹个蜡烛,许个愿。” “许愿?”廖南清突然急了,匆忙间带着哭音,“怎么办……我,我不知道许什么。”他太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这个惊喜让他不知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他怕辜负苏北墨的心意,也怕自己搞砸。 他总是这么小心万分,吹蜡烛而已,廖南清都忐忑。 苏北墨是知道他的心情的,因此耐心十足:“我教你。” “嗯?” “你吹蜡烛后,闭眼,默念。” 廖南清认真听着。 苏北墨笑了:“你默念,我要和苏北墨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吃糖吃的开心吗~ 有人私信我说,这是一部励志剧,鼓励了她。 哈哈,我看着这个私信挺开心的。谢谢各位。 近期工作繁忙,努力努力。 第二十六章 【26】 廖南清的高考分数破天荒的比以往任何一次模拟考的成绩都高,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这分数,填b市的二本都可以,只不过选专业会局限些。在苏北墨的陪同下,廖南清左思右想,为了稳打稳算,最终选择了一个冷门且相对来说他还算不讨厌的专业,填写了志愿。 天未热,微风阵阵,校园里的青草经历过一场急雨,混杂着泥土清新的味道。 廖南清走出校门,苏北墨拎着一瓶冰水朝他挥手。 冒着汗水的瓶子到达掌心的那一刻,温度跌落至雨点归属的青青草地。廖南清拧开盖子,慢吞吞地喝了两口。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7节 “我订了两张明天早上的票,到了那我们还得整理整理。”苏北墨心情愉悦,从今天开始,他们要结束长达一个学期的异地恋。填完志愿后,廖南清决定跟着苏北墨去b市住。 为此,苏北墨火急火燎地换了房子,是个离公司很近的公寓,带个小厨房和阳台,月租不便宜,但两个人住却是十分合适。苏北墨在廖南清高考前就打算过换套稍稍大一点的房子,以便于廖南清过来常住,最后趁着加薪的卡关,一咬牙就租了。 “公寓离你填的学校不远,到时候你可以办理通校,每天回家住。”苏北墨把‘回家’两个字用的很微妙,听的廖南清心里一阵酥甜。 廖南清羞赧:“但是我不知道会不会被录取,虽然专业填的够冷门了。” “会录取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苏北墨耸肩,嘚瑟:“你也不看看这学期谁在帮你补习?” 廖南清笑的很开心,两个轻微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我去b市找个暑期工做,这样你上班我也不无聊,还能攒攒学费。”他一点都不怕辛苦,现在的廖南清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就像初学飞行的雏鹰,迎风欲展翅。 其实苏北墨完全可以帮廖南清支付学费,可廖南清不愿意,坚持要自己去打工。如果苏北墨强行要给他出学费,他就写欠条,为了还债他依然也还是会去打工。 虽然已经成为恋人关系,但廖南清还是时刻告诫自己,不能事事都依赖苏北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他应该学会独立。 这种观念一旦达成,就很难更改。 索性苏北墨并不反对。 “今晚我回家住,家里有亲戚要来,得一起吃饭。”苏北墨想起了就说。 廖南清失落:“好。” “干什么,以后每天都能见面了。”他叹了口气,“每天每天,你说你会不会看腻我?” 明知苏北墨是在开玩笑,廖南清却一板一眼地回答:“不会,看不腻。” 苏北墨听了,得意地很,迈着的步子轻快。他在廖南清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恋爱的幼稚,他喜欢廖南清的直白。 两人走在雨后宁静的道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廖南清很想牵手,苏北墨也想。等周围没有路人的时候,廖南清先伸手,握住了苏北墨的手,轻轻晃了晃:“苏北墨。” 苏北墨停住,亲了他一口:“干什么?” 廖南清笑道:“有点开心。” 苏北墨就说:“以后让你开心的地方多的是,别揪着同居这点小事瞎激动。不然以后我随便搞点浪漫,你就得窒息。”他说是这么说,心脏就没停止过那绵绵地酥麻。苏北墨反握住廖南清的手,十指相扣。他慢吞吞地迈开步子,朝前走,每走几步就顾自抿唇笑一下。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廖南清发现了,也跟着一起傻笑。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同步了。 夜里,廖南清趴在床上晃着脚丫子,刚洗完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他捧着手机回复苏北墨的信息。明早七点他们约好了一起去车站,这是廖南清与苏北墨人生中第一次,两个人一起坐动车。 廖南清翻身,期待里夹杂着几分紧张。 时至今日,他仍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就连离开小镇,都在这个梦境中沿路前行。手机屏幕上的字方正,念出来是腔圆。廖南清盯准了,把苏北墨发给他的结束语,一个一个字地念:“明,天,七,点,不,见,不,散……” 每一个音调都带着愉悦。 廖南清抿起嘴角,溢出一丝甜味。 他悄声自言自语:“晚安,苏北墨。” 然而,在下一秒,廖南清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除了苏北墨和一些推销电话,几乎没人打电话给廖南清。况且这个号码他也不认识,廖南清直接就挂断了。 然而不到半分钟,铃声再次响起。廖南清困惑地接起,却在听到那个声音后,整个人如同失了色,好久,他才怯怯地回了句:“妈妈……” 第二天七点,廖南清和苏北墨没有在车站碰面。 地点改成了市区中心一个不起眼的小吃店,廖南清是一个人来的。小吃店狭隘,泛着陈旧的气息,一眼就能全部收入眼底。廖南清走到门口,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母亲李琴。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外套,枯槁的眸子没有光彩,整个人瘦的要陷进y影里去。 小吃店的人很少,廖南清夷犹着坐到李琴对面,相对无言。 在很长时间里,李琴都没有单独和廖南清坐下来吃过一顿饭。 因为廖南清的继父很排斥他,不愿意和他同桌吃饭。每次廖南清放学回到家,等他的通常是一盘剩菜和清冷的客厅。偶尔有一起吃饭的时候,李琴会把廖南清那份单独弄出来,让他回房间里吃。 廖南清在继父家的房间是一间空间窄小的杂物间,里面铺着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没有书桌,没有台灯。堆放的纸箱散发着潮shi的霉味,李琴用一块厚布给它们遮起来,把廖南清的饭菜连着盘子放到一只纸箱上。 李琴做的饭菜可口,廖南清从小就一直吃,可从她改嫁那年起,廖南清总觉得食不知味。 更多的时候,假期里的廖南清会一直找地方打工,白天能呆外面就呆外面。碰到打工那处休息时,廖南清通常会去书店窝一下午。不看书,就找个角落打盹儿。 他不想‘回家’,家里没人欢迎他,就连他的妈妈也一样。好像他不回家,她就能喘口气似得。 那时候的李琴留着很长的头发,身形瘪瘦,长发遮住她往日温和的侧颜,她的声音总提不起劲来。 她常说:“南清,你听话一点,不要讨人嫌。” 廖南清就尽量少说话,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八年的时间里,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李琴的叹息声。他怕极了这声音,仿佛它一响起,就有无穷无尽地哀愁涌入思绪,那些过往的悲痛会无数遍地重演。 他们是母子,是彼此牵连过去的纽带。 只要见面,就能从对方身上看到当年的一切过失。所以李琴是在回避他的,廖南清一直都知道,他怨过,不解过,后面随着时间逐渐释怀。他们从那场事故之后,过的都不容易,恨来怨去没有意义。 像是久别重逢,李琴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别样的神色,说不清是想念还是激动。 她喊他:“南清,你好像长高了一点,脸色也好了许多。” 廖南清尴尬地低着头,和哑了似得,发不出一个音调,依旧不善言语的模样。他的双手互相握着,右手的大拇指的指甲掐着左手的食指。 “要吃点什么吗?”李琴自然注意到了廖南清的动作,感知到他的惶恐。这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孩子,长成了什么性子什么脾气,她其实最清楚。如今,李琴越发觉得廖南清像他爸爸廖东。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廖东入狱前的面孔,寡淡,冷煞,和个ji,ng神病一般。 她倒吸一口凉气,急急道:“妈给你点碗大排面吧,你不是最爱吃吗?” 廖南清望向她,稍稍的,他垂下眼帘:“我不饿。”他早就不喜欢吃什么大排面了。 “……” 李琴沉默半晌,幽怨出声:“他还是拒绝你去看他吗?” 这个‘他’,说的正是廖南清的爸爸廖东。 廖南清点头,随后又摇头:“我也很久没去过了,我不知道,上次爸爸说不想我再去。” 李琴鼻子酸了,别过头抹了抹眼泪,她也没有胃口。既然两人都吃不下,不如坦白地摊开了说。李琴当然不是单纯想看儿子了才来的,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袋,微微厚。放到了廖南清面前,好一会才开口:“你要是打算读大学,这里面的钱,你拿去补贴学费。如果不打算继续读了,这里面的钱你拿去学点什么,好打工。” 她的眸子暗淡,同廖南清开始时一样。 廖南清木讷地盯着那个信封,突然紧紧地抿着唇。 “你张叔叔和人做生意亏了很多钱,妈妈也拿不出更多的了……南清,往后,往后我不能再给你打生活费了。”她说的艰难,一双手粗糙削瘦,把信封往前再推了推。 廖南清捏紧了拳头,一动不动。 她是打算不要廖南清了,可她比谁都难受。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r_ou_,本该是最亲的存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带给她不幸,潜意识里,她早就把廖南清当做了一个灾星。 前夫欠债杀人入狱,让她受尽苦楚,如今的丈夫又因她过去的婚姻而苛待她。 谁都说她是杀人犯的老婆,周遭的邻里指手画脚,冷漠与唾弃接踵而来,流言蜚语是一把钝器,让她将所有矛头指向了年幼的儿子。 都是廖南清挑起的这一切,是他带给了廖家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 廖南清也是个受害者,他是她的儿子,是她没保护好他。 她愧疚,难过,抑郁到极致。慢慢的,她开始回避。 李琴这些年就是活在这样两难的煎熬中,现实早将她击垮。她开始变得沉默,有了新的孩子后,更是疏忽了正需要母爱关怀开导的廖南清。她一步一步地推开了廖南清,最后更是选择以寄生活费的方式,将他赶回了罪恶的源头,这个小镇。 廖南清眼眶微红,涩到没有眼泪。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心中悲凉却又像是早已知晓这一幕的发生,说不上是坦然还是冷静,他居然如此轻松地接受了李琴的真实目的。 李琴想要彻底抛开他了。 …… 李琴见廖南清无动于衷,仓促地站起来,弯着腰,以极其狼狈的姿势,她想把那个信封强硬地塞到他手里,逼迫廖南清妥协,她的声音颤抖且哽咽:“南清,你别怨妈妈,别怨好吗?” 廖南清依然握紧拳头,丝毫不愿松动,也不愿意接下这个信封。 好像接下了,他就没有妈妈了一样。可不接下,他也没有妈妈了。 他张口,想说什么,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李琴长袖遮掩下,那若隐若现地伤痕。这些淤青,廖南清再熟悉不过。李琴知道他看到了,慌忙往下扯了把袖子,哆哆嗦嗦地要把钱往廖南清手里塞。 “他,对你干了什么?”廖南清哑着声音。 李琴愣了愣,马上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别管这些……把,把钱拿着。” “是因为给我寄钱被发现了吗?”廖南清死死盯着李琴,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李琴咬着唇,眼眶红的吓人,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所有的不幸,悲哀,都是从廖南清开始的。她要丢开他!必须要丢开他……这决心使得廖南清浑身一怵。 他们都过的不好,只有离开彼此,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廖南清周身发凉,猛然间认清了事实,他按住李琴慌乱不已的手,推开了,面无表情般:“我不怨你,也不要钱。以后,我也不来找你。行吗?” 行吗? 作者有话说 南清的生日是612。 谢谢大家的玉佩,留言,海星,收藏。 第二十七章 【27】 在廖南清十岁之前,李琴和所有母亲一样,是个温柔唠叨的女人。她的肌肤偏白,在阳光下隐隐地透着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寻着一天的好日头里,红格子的连衣裙在她身上将她衬的越发温婉。 廖南清特别喜欢拿着一张小板凳,坐在她身边,看着他剥毛豆,理青菜。 她墨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笑起来嘴角有两个不大明显的酒窝,眸子成一道弯弯的月牙。廖南清的肤色就是像了李琴,笑起来的酒窝也像。他们是母子,血脉相连。 廖南清坐在板凳上,认真撕开了一粒糖。 他朝李琴嘴里喂去,草莓味儿的糖,是李琴最喜欢的,也是他最喜欢的。 一个妈妈的喜好,总能颇多影响自己的孩子。 廖南清瞧着李琴温柔的笑意,心里暖扑扑的,他说:“妈妈,等我长大了,赚钱了,我给你买好多好多草莓糖。” “小傻瓜,等你长大了,要给你老婆买糖,怎么还给妈妈买。”李琴笑话他。 “我才不要老婆,我就给妈妈买。”廖南清坚持,胸前的红领巾歪歪扭扭地系着。 李琴不再反驳他,动作轻缓地拿围裙擦了擦手,给他系正了红领巾。微凉的指尖轻触廖南清的脖颈,柔软,带着毛豆青嫩的汁水香。 她温声细语着说:“好啦,都二年级的人了,红领巾都系不好。” 好啦。 好啦—— 她的语气词一直都是这两个字,好啦。 包括在几年后的继父家中,她也是这样。可这语气词的音调却变了,从温和,变成了不耐。 幽暗的室内,李琴抱着刚出生的小儿子,寡淡着眼神瞧那坐在角落里的廖南清。她先是别过脑袋,后又像是不忍心,她放下了刚睡着的小儿子,走过去,蹲身摸了摸廖南清的脑袋。廖南清抬头,深陷悬崖仿佛抓住了一丝光亮,他极度渴望李琴的关爱。 可李琴随后便在起身时一把拽起了廖南清,焦躁,又极力克制自己那份惶恐,急促道:“去房间待着,你张叔叔马上回来了。” 廖南清不愿意,紧紧抱住李琴:“妈妈,房间太黑了,我害怕……” 李琴心中动容,却对安慰廖南清无从下手。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他们都是身不由己。李琴的眼中是万分犹豫,如死水流动,沾染怨憎。这是一道无形的绳索,捆在她和廖南清的身上。 记忆是暂停的,回忆是黑色的,此刻是万丈深渊。 “南清……” 她刚开口,摇篮里的小儿子不等她说完,忽然嚎啕大哭。李琴急了,她想过去哄哄孩子。可廖南清害怕极了,他死死抱着她不放手,执拗地喊她:“妈妈,妈妈……” 这声音,扰的她心烦。 她用力推开了廖南清:“好啦!你到底要烦我到什么时候?!弟弟都哭成这样了,你听不到吗?你也理解理解妈妈好不好呀?回房间里去!”她匆匆忙忙抱起小儿子,温声轻语地哄拍着,仿佛这才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昏暗的视线逐渐模糊,在婴儿吵闹的哭声中,李琴的面孔变得越来越模棱两可…… 廖南清哭着从梦里醒来,凌晨两点。 他在b市,苏北墨新租的公寓中,在苏北墨的身边惊醒。苏北墨被他吵醒,抬手开了身侧的台灯。廖南清唯恐被看到眼泪,慌慌张张地爬下床险些摔倒,他躲进了洗手间内。苏北墨紧跟着站到洗手间外边,敲了敲门。 担忧问:“南清?” 廖南清洗掉了脸上的泪痕,来来回回好几遍,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觉得没有异常了,才打开门:“我上个厕所。”然而他的眼睛shi润,早就暴露了所有不安的情绪。 “怎么哭了?” “没有哭。” 苏北墨见他不愿意说,握住他冰冰凉的手,问他,“继续睡吗?” 廖南清摇头,又点头。 苏北墨索性拉着他的手坐到沙发上,一个人去厨房捣鼓了一会儿,端出一杯热牛n_ai来。他把牛n_ai放到廖南清面前,自己则坐到廖南清身边,打了个哈欠:“我明天请假了,我们一起把屋子整理整理,然后我带你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廖南清垂下眼帘,抱歉道:“对不起。” “嗯?” “又害你请假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昨天去见了李琴,他和苏北墨回b市的车票也不用改时间。本来可以用来整理屋子的时间被迫消失。昨晚,等他们回到b市的公寓时,已经很晚了。廖南清一天都浑浑噩噩的,简单洗漱之后就睡着了。 现在看向周围,大多数东西,苏北墨都在他睡着的时候理过了。 廖南清侧头,看到苏北墨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轻微的呼吸声平缓。廖南清从边上拿了件薄外套给苏北墨盖,才一靠近,就被苏北墨扯进怀里。 他的耳侧贴着苏北墨的胸膛,听到苏北墨沉沉呼了口气:“我没睡。” 廖南清蹭了蹭,拥住他。 苏北墨睁开眼睛,揉了揉廖南清的脑袋:“以后别老说对不起。” “嗯。”廖南清低低地应声。 “恋人之间不需要那么多道歉和感谢。”苏北墨抱紧他,闻着他发梢的洗发露香气,沉声道,“别怕,我在你身边,有什么好怕的。” 廖南清眨眨眼睛,没吭声。 “做噩梦了就抱紧我,心里有事也别总憋着。” 廖南清点头:“好。” 随后,廖南清有意无意地扯了扯苏北墨的手指,一根一根撩拨,然后十指相扣。窗户半开,还没到必须开冷气的夜晚,风是带着凉意的。廖南清的掌心被苏北墨的温度所感染,一点一点升温,这暖意还带来几分困倦。 廖南清想了许久:“苏北墨,你的妈妈爱你吗?”没头没脑的一句,生硬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 “爱的。”苏北墨并没有说谎,他的妈妈赵沁虽然和苏敬离婚多年,但总时不时地和苏北墨联系。即便不常见面,她对苏北墨的爱也是不能否定的。 给予爱的方式不一样罢了,苏北墨清楚这一点。 廖南清眼底露出一丝羡慕,随即消失,他说:“我妈妈也爱我。”他补充道,“以前很爱,但现在我是个麻烦,是个累赘。”他说的轻飘飘的,像梦里的喃语。 苏北墨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说话。 廖南清缓缓吐了口气,在心中一点一点接受了现实:“我妈妈不要我了。” 梦中的毛豆青草香,永远存留在荒渺的梦中,有一天,就连它也会消失殆尽。廖南清留不住它,它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梦境中,同样也消失在李琴的指尖。 稍纵即逝,恐留无用。 苏北墨吻他的发顶:“你不是麻烦,也不是累赘。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夜半风声轻澜,伴随着苏北墨不大不小的声音,雨点阵阵,稀疏滴答,噩梦由此变成美梦。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8节 刚下过雨的b市,空气清爽。 一大早,苏北墨就大开了窗户,任由风由外往里吹,给屋里透透气。 厨房里的廖南清正在煎蛋,好好的两个ji蛋,被煎的奇形怪状的,好在还能入口。电饭煲里闷着小米粥,苏北墨从行李箱里摸出两包榨菜丢在桌上。 “苏北墨,我这个蛋好像不太行!”廖南清拧着眉往煎蛋上淋酱油,“可能不太好吃。” 苏北墨过去盛粥,看到那两个煎蛋,思考了一下,“以后我们还是吃水煮蛋吧。” “下次就一定煎好了。”廖南清憋屈,拿筷子夹起咬了一口,惊讶,“挺好吃的。” 苏北墨听了,探身过去,从后拥着他,握住他拿筷子的手,紧接着在他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嗯,真的挺好吃的。”说完,他亲了口廖南清的嘴巴,油腻腻的酱油味儿,“快过来喝粥。” 廖南清的行李不多,就带了些简单的衣物。 公寓的大多数卫生苏北墨都打扫过了,两人吃了早饭稍稍整理一会,就把屋子打扫的干净清爽。苏北墨带着廖南清去逛超市,买了好些盘子碗筷,和一些日用品。两个人就像是要正儿八经开始过日子的小夫妻一样,仔仔细细地买全了。 考虑到廖南清想找个打工的地方攒学费,苏北墨联系了自己高中兼大学时期的学姐林泉。 林泉恰好在b市开了个烘焙店,这几天正在社交圈内问有没有谁家有暑期工可以提供,包吃包住,薪资‘优厚’。这包住就算了,包吃一顿还是挺划算的,再加上林泉素来出手阔气,家里条件也不差,开店纯属是为了消磨时光与兴趣爱好。 苏北墨看到后,立刻联系了她。 林泉就问了句:“你弟?” 苏北墨:“嗯。” 林泉:“行啊,来吧,暑期实习小工。薪资就三千一个月,早九晚七,包一顿中餐。不用我包住,那就补贴三百。” “这么快就ok了?事先说明,我这弟弟只能帮帮小忙,你可能还得教一教。” “苏大校草难得联系我一次,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不是吗?”林泉笑道,“什么时候来上班呢?我这现在可缺人了。” “上班可能要一周后,他刚高考完,我打算带他出去旅游,散散心。要不这样,你现在有空吗?我先把人带来给你看看,当面个试。” 这事儿苏北墨也是提前给廖南清打过招呼的,工作内容廖南清很满意也很感兴趣,毕竟他自己出去找暑期工,顶多也就去一些餐厅的后厨帮忙,枯燥的很。林泉的烘焙店里就缺个助手,比起刷盘子拖地,要轻松不少,薪资也高出一半。 自打廖南清知道李琴往后不会再给他打生活费了,他就越发想赚钱,至少要在开学前,把学费攒够。 廖南清窝在沙发上,听苏北墨打电话,听到后面,眼里头带着一点期待。 等苏北墨挂了电话后,廖南清和条小尾巴一样跟紧他。 “我们要去旅游吗?”他开心地问,只是没过多久,又担心道,“但是会不会很贵啊?不过之前你们给我的压岁钱我都还留着,没动过,我自己也有存一点钱。” “你这次高考成绩出乎意料的好,这是给你的奖励。”苏北墨觉得他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再次提醒,“我之前说过的,以后会送你更好的。” “那我……” “不许打欠条啊。”苏北墨头疼,“谈个恋爱想为你花点钱怎么就这么费劲?” “因为你每次都花好多。” “那我问你,以后你赚钱了,给不给我花?” “给!”廖南清一点都没犹豫。 苏北墨拍了他的脑门:“所以我给你花钱,没什么不对。” 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没有哪里不对,人得学会换位思考。廖南清安下心来,苏北墨继续和他开玩笑:“等你以后毕业赚钱了,我就辞职,天天躺家等你赚钱来养我。” “好啊,我还每天给你买好吃的。”廖南清下定决心,“我一定好好念书,好好毕业,好好赚钱。” 苏北墨乐了:“你就是典型的三好学生,我这投资挺值的啊。” 廖南清别扭道:“苏北墨,你别老打趣我,我认真的。我真的养你,以后养你一辈子。” 苏北墨顺势亲了他一下,廖南清觉得不够,回吻了。 作者有话说 就。。之后还要放几章糖_(:3」∠)_ 你们会看腻吗_(:3」∠)_会不会太甜啊?我咋会写这么甜的文_(:3」∠)_哎……这不像我…… 第二十八章 【28】 鉴于廖南清还没有护照,苏北墨带廖南清去了临边的d城旅游。d城的海景不错,是比较有名的旅游点。 这个月份,一般的学生们都还没放暑假,景点不算太拥挤。 廖南清头一回来海边,高兴的不得了。看到什么都新奇,都想拍。手机里不一会儿就多了数十张风景照,里头还掺杂着几张他偷拍的苏北墨。他拍照的技术不好,里面的苏北墨不是拍糊了,就是拍歪了,总之没一张是好看的。 廖南清很苦恼,他舍不得删,可照片太多挺占内存的。 苏北墨看到后,主动凑过去,和廖南清合照。这是他们两个第一张合影,廖南清设成了手机背景。而那些拍坏的苏北墨的照片,他依旧舍不得删掉。 到的第一天,苏北墨带他去吃了海鲜餐,廖南清不大会剥螃蟹,苏北墨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剥给他吃。有些海鲜比较腥,廖南清吃不了,嘟囔着还是苏北墨做的饭菜最好吃。 苏北墨被他真诚的‘马屁’拍地心情舒畅,却还要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 “下午带你去玩浮潜。” “这个我知道,我看过许彦彦之前去国外玩浮潜的照片。水下也能拍照吗?他拍了好多好看的鱼,还有海胆。” “当然可以拍。” “那我的手机也能拍吗?” “你的手机不防水,也不是专业的水下相机。” 廖南清有点儿失落,但这一丁点儿失落立马被苏北墨剥的螃蟹r_ou_给消散了。餐厅是露天的,来来往往的人多,谁也不认识谁。苏北墨直接剥了螃蟹r_ou_往他嘴里送,廖南清先是不好意思,慢慢地,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饭后,廖南清主动买了礼物给苏北墨。 他在沙滩边上转悠许久,最后相中了一个贝壳手链。趁着苏北墨不注意的时候买了,悄悄塞到他手里。苏北墨捏了捏,很自然地套上了手腕。他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是这期间,苏北墨一直没有拿下来过。配着海边的风情,这串手链倒是很贴切。 为了满足廖南清水下拍照的愿望,苏北墨找了景点的工作人员,花钱让他们给廖南清拍了一张浮潜时的水下照片。 他没告诉廖南清这张照片花了钱的,不然以廖南清的性子估计又要心疼他的钱包了。 照片里,廖南清周围游着许多色彩斑斓的鱼,纷纷凑过来吃廖南清手里的香蕉。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被鱼群包围。廖南清把这张照片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了许彦彦和葛筠,他们三人有一个群,葛筠很少在群里说话。 反倒是许彦彦,几乎是秒回。 许彦彦:[哟,玩的挺开心啊。] 廖南清:[嗯,我第一次玩浮潜,特别好玩。苏北墨还带我去吃了好多海鲜,有些我都不认识。] 许彦彦:[天啊!你俩都堪比小情侣了!你们是在度蜜月吗?(狗头)(狗头)] 廖南清:[……] 许彦彦:[怎么,被我猜中啦?] 廖南清抿唇,知道许彦彦是开玩笑的,没打算回。 不想,葛筠突然冒出一句:[瞎开什么玩笑。] 难得逮着葛筠,许彦彦自然不管廖南清和苏北墨了,一个劲地发消息,问葛筠最近去哪玩了,怎么都不在家,吃了什么,有没有想他。葛筠一概没回,就好像没出现过似得。廖南清知道许彦彦单相思,心里十分同情他。 毕竟自己也是从单相思一路走过来的,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罢了。 他抬头,看见苏北墨老远地拎着两瓶果汁走过来。他穿着宽松的沙滩裤,上半身裸着,身材不错的样子。看的出来,苏北墨偶尔会去健身,不过工作后频繁加班,使得他的腹肌隐隐若若,并没有大学时候明显。 廖南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偏瘦,一点肌r_ou_都没有,他苦恼且自觉地把衬衫扣子扣上了。 “怎么了?皱着个眉头,玩的不开心?”苏北墨把果汁递给他,“还是饿了?” 廖南清摇摇头,手指勾了勾苏北墨的小指。 苏北墨挑眉,等着他说话。 廖南清这才慢悠悠地说:“我身材太差了,以后我要多运动。” 苏北墨差点没把一口果汁笑喷出来,他听出了廖南清变相婉转地夸赞,指尖点了两下果汁瓶子,爽朗道:“以后我教你打球。” “好啊。” “打球还能长个子,你正好适合。”苏北墨贫他。 廖南清哪会不知道:“我这个年纪,早不长个了。” 苏北墨喝了口果汁,点头:“还不算太笨。”他伸手,揉了一把廖南清软软的头发。 一扭头,碰上一个熟人。 对方也认出了他,主动过来打了个招呼:“苏北墨?” 苏北墨愣了,半晌后起身笑了笑,带着点惊讶:“徐莹?” 徐莹露出一口白牙,樱桃红的唇色使得她肤色白皙,一双眼睛水灵大方,令人赏心悦目。她特别高兴的样子,“这都四年了,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真的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实习了吗?” “挺好的,工作也转正了。”苏北墨伸手,“好久不见。” 徐莹握住了,但很快就放开了手,感慨万分地瞧着苏北墨。 愣是对感情迟半拍的廖南清,也瞧出了两个人曾经的关系不一般。 而说起来,徐莹算得上是苏北墨高中时期,不算初恋的一位初恋。只因一个是校草,一个是校花,即便他们不想,别人也总喜欢把他两凑一块去。不管是学习小组,还是课外活动,徐莹永远是别人茶余饭后讨论的‘苏北墨的准女友’。 就连徐莹自己,都存有这份心思。 可当时的苏北墨无心恋爱,满心满意都是打球和学习,导致徐莹的一番心思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鉴于徐莹一直没挑破这层关系,所以他们之间也以朋友为界限,安稳相处了三年。 高中的流言传播迅速,苏北墨澄清过,但没多大作用。 外人都说,徐莹是苏北墨的初恋,而徐莹和苏北墨都知道,对彼此来说,始终是以‘朋友’二字封顶。因此,高中毕业后,大家各选东西,徐莹彻底消失在苏北墨的世界里。 直到今天的重逢,徐莹如释重负。 “你和朋友出来旅游吗?” 她注意到待在苏北墨身后那个安安静静的廖南清,主动友好地打招呼。廖南清害羞地红了脸,把目光从徐莹的比基尼上移开。苏北墨顺势挡在廖南清身前,解释道:“我的一个弟弟,比较内向。你呢?也是和朋友一起出来旅游的吗?” “那倒不是。”徐莹那双漂亮的眼睛笑的温柔,“我是来度蜜月的。” 她朝不远处挥了挥手,那头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成熟男性,正不大高兴地瞪着苏北墨。怪不得从刚才开始,苏北墨就觉得如芒在背。原来是这样…… 他呼了口气,开玩笑说:“你老公醋劲儿挺大。” “是啊,就是个醋坛子。”徐莹耸耸肩,习以为常道,“他要是知道,你是我高中时期的绯闻男友,估计得气疯。” 苏北墨连忙制止她:“别瞎说。”同时朝廖南清看了眼,廖南清低着头不做声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莹怔怔,没想到一句玩笑话都还是开不了,随后无奈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一遇到感情问题就正儿八经的。”她没有过多停留,只因她家那位醋坛子已经蓄势待发。徐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早早地和苏北墨结束了话题,连个联系方式都没要。 她走后,廖南清探出个小脑袋,闷声问:“绯闻男友?” 苏北墨解释:“都是别人瞎传的。” 廖南清小声:“嗯。”指尖抠着自己的裤边,额前的头发微翘,“好多人喜欢你。” 晚上,廖南清早早地洗漱后上床休息,他裹着被子,脚丫子露在外头。他窝在床上拿着手机翻看白天拍的照片,删掉了一些重复的。 苏北墨洗完澡,过去摸了一把他冰冰凉的脚丫子,手里握着空调的遥控器,把温度上调了两度。酒店的沐浴露带着一股茉莉花的香味,清清爽爽,苏北墨想往廖南清的被窝里钻。 自从恋爱后,他们经常睡一张床。在廖南清的家里,在苏北墨的家里,也在苏n_a_ai的家里。同居后更是黏腻如蜜,时时刻刻都想待在一起。 只是每次睡觉,他们都是两个被窝。 廖南清不如女生那样柔软,他笨拙,紧张时身体僵硬,不知道怎么才是在床上像样地撒娇。往往要等深夜苏北墨睡着了,他才敢蹭过去,钻进苏北墨的怀里抱一下,再抱两下,贴着睡去。 有很多时候,都是苏北墨主动过来拥着他。 “还在生气呢?”苏北墨问他,老实解释,“那个‘绯闻男友’真的是瞎传,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廖南清惊讶:“我没有生气呀。” “那干什么不理我?”苏北墨还委屈上了。 “也没有不理你。”廖南清掀开被子一角,让苏北墨进来,“我就是在想一个事情。” 苏北墨扭头:“嗯?” “你这么好,喜欢你的人也肯定都很好,很优秀。”廖南清和他靠近了些,抱着他,咕哝着说,“一定都比我好,好很多很多,可你却选择了我,我觉得好开心。” “你比他们都好,笨蛋。”苏北墨笑道,温温和和的。 廖南清摇摇头,张了张嘴。 苏北墨继续听着。 廖南清却不安起来:“苏北墨……你,你以前的女朋友,或是……男朋友。他们是什么样的?” 没想到廖南清会问出这个问题,苏北墨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小就招风,没谈过恋爱是不可能的。初高中时期,苏北墨一心扑在学习上还好些。到了大学,他身边更是有不少追求者。 男生没有,女生倒是不少。 苏北墨大一的时候谈过一次,是个比较安静的女生,笑起来时特别好看。可这份感情,经过短短数月,最终散在苏北墨的漫不经心里。适合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却不是最适合的人。他与这个女生在一起,像是顺其自然,也像是初次试探爱情。 可他独独忽略了一点,就是感情是要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刻意为之。 本该热恋的期间,他甚至没有欲望去亲吻对方。 后来,苏北墨主动提了分手,女生立刻就答应了,算是好聚好散,彼此都没有过多留恋。或许是女生对他的校草形象有所破灭,也或许是他根本不适合恋爱。 同时,苏北墨意识到这样对待感情的自己非常不负责任,由此,他一直单身到大四。 直到遇到廖南清,苏北墨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不懂怎么恋爱,而是恰好那个时候,他遇到的人不是廖南清而已。 没有人和廖南清一样让他牵肠挂肚,从关心到挂念,再到喜欢。 漫长且又磨人。 也没有人和廖南清一样,不管自己心意是否,都始终喜欢着自己。 苏北墨一颗心坦诚,需另一颗心真诚,廖南清则是。 见苏北墨不答话,廖南清非常尴尬,以为是自己问错了话,讪讪地闭了嘴。他心里在意地要命,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烦人。毕竟苏北墨在他心里好上了天,自己却普通到极点。他垂下眼帘,最终决定闭上眼睛装睡。 “南清。”苏北墨突然侧身,摸了他的耳廓,问他,“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廖南清睁开眼睛,迟疑了片刻,自卑道,“我也想变好,和他们一样优秀。” “他们?”苏北墨失笑。 廖南清羞了耳后,把脸捂在被子里。 “我只谈过一次,在大一,她是个挺安静的女生。”苏北墨如实回答。 廖南清瞬间捂住嘴,他似乎有点话痨。 苏北墨沉了口气:“不过我们很快就分手了,当我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喜欢,仅仅只是出于欣赏时,及时提出了分手。” “啊,那她一定很难过。” “嗯?” “因为……如果你对我说分手,我会难过的像死掉一样。”廖南清认真地说。 苏北墨勾起嘴角,心中断定廖南清是个小傻瓜:“你想错了,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廖南清又闭了嘴,感情的世界果然很复杂。 苏北墨耐心告诉他:“因为她和你不一样,她没有你那么喜欢我。你是全心全意,她只是和我一样,出于某一面的欣赏。欣赏是有距离的,一旦打破距离,就会看到对方或多或少的缺点,然后这个人就会变得和初次见面时截然不同。” “那我的缺点也被你看到了吗?”廖南清小心翼翼地问。 苏北墨正言回答:“你当然有缺点。” “是什么?你告诉我吧,我会改的。” “你的缺点就是让我每次看到你,都想亲你一百遍,忍都忍不住。”苏北墨无奈道,“这你要改,恐怕有点困难?” 作者有话说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19节 三十五章内,开车。 做不到的话,我也,不能怎么办我自己…… 这两个人急死我……写来写去写不到开车的剧情…… 第二十九章 【29】 羞恼于苏北墨的情话,廖南清的脸红的堪比煮熟的虾。苏北墨搂着他,无数次亲吻他。廖南清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间,听苏北墨在他耳旁低低一声:“你呢,看到我的缺点了吗?” 廖南清压根看不到的。 “真的?”苏北墨压在廖南清上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心里满是廖南清可爱的样子。 “你没有缺点,一直很好很好。”廖南清颤抖着指尖,捧住苏北墨的脸,主动仰头,柔和的力道集中在一个吻上,像是绵绵的云落在苏北墨的脸颊,轻轻编织了一个梦。 苏北墨沉醉不醒,和廖南清靠的相近:“你对我的滤镜未免也太厚了。” “什么是滤镜?拍照吗?”廖南清素来不懂这些流行用语,难为情般笑着,“可是我拍的照片特别不好看,把你拍难看了。” 苏北墨心里被他的云朵塞满了,整颗心都是轻飘飘的。他低声:“笨。” “其实不笨的。”廖南清亲昵地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肩膀那儿,一个字一个字地无意撩拨苏北墨,“你要教我,我就会了。” 苏北墨听了,诚诚恳恳地就吮着他的唇开始教他什么叫做‘爱情滤镜’。他们接着吻,灯开的再亮,眼底也是朦胧一片。廖南清的眼中只有苏北墨,而苏北墨的眼中也只有他。 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考虑到廖南清是个高考生,每天都被学习困扰,苏北墨也就安分守己地不逾越地界。每每睡在一起时,顶多就是稍稍接个吻后相拥而眠。可现在不同了,廖南清结束了高考,在这个暑假里,他应是该度过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回忆。 没有学业困扰,也没有工作烦心。 还有爱情悄然而至,如糖似蜜。 以至于廖南清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全然不满足地搂抱着苏北墨的脖子,接吻的依赖感充斥着他的恋爱情绪,酥养的异样从脚趾蔓延至心尖上,羞愧不自知。他此刻像是一只进了锅子的虾,随着水的升温,一点一点蜷缩变色。 苏北墨的手似乎是有魔力,触及之地,都带着温柔甜蜜的糖浆,黏糊糊地包裹廖南清的心。廖南清哪经得住这样的温存,身体的异样使他慌慌张张地推住苏北墨的肩膀,满目彷徨。 在他看来,这是万分的迷茫,他不想在苏北墨面前出尽洋相,他做不到。 苏北墨却不在意,他温声:“南清。” 廖南清听着他的声音,就醉了,缓和了僵硬的动作。 “南清,以前我们接吻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吗?” “有几次会……”廖南清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因为苏北墨太过赤裸裸地看着他,廖南清几句话不到就全然招架,“你,你亲我,亲的太……厉害了。就,就会这样。”他就像个不懂世事的人,脑子里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才疙疙瘩瘩吐出一个‘厉害’做形容词。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厉害是他想到的最好最贴切的词语。 廖南清红透了脸,羞愧地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苏北墨被他的表情吸引,忍不住再次吻了他几下,突然坏心问:“那你瞒着我?”怪不得有几次接吻,吻着吻着他就说要学习了,不能再亲了。那会儿,苏北墨是太相信廖南清,也比较关心他的学习,才会被骗了多次。 廖南清吃惊:“难道这还要告诉你吗?” 这多丢脸啊。 “当然,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他反问廖南清,却不知自己现下活脱脱地像个骗小年轻的老流氓。他看出了廖南清的思虑,刻意说,“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藏着掖着?” “好事?” “我们做男人的,喜欢对方才这样,说明太喜欢了。”他满口跑火车,瞎话真话串着讲,逮准了廖南清不懂。三分诱骗,七分坦诚,苏北墨凑近了,“你真很喜欢我。” 可廖南清红透着脸,两瓣唇上下微启,呼吸从他的鼻息中缓缓流动:“我当然很喜欢你……” “多久会这样一次。”苏北墨不依不饶。 廖南清被问的不知所措,险些快要哭出来,若是有洞可钻,他恨不得自己能够消失。他憋红着脸,哑着声音,险些要哭出来,结巴道:“和你在一起后……经常。” 苏北墨脑袋里轰隆轰隆地炸开了烟花,比年三十那天的夜空还猛烈,他舍不得再继续欺负廖南清了,再欺负他,自己还是人吗? 可廖南清以为苏北墨是被自己‘龌蹉’的心思吓到了,急忙解释:“但也不是经常,真的……”他说到最后没了底气,只好shi着眼眶怯怯地望向苏北墨,“你不是说这是喜欢你才会这样吗?我一定是太喜欢你了,苏北墨,我肯定是太喜欢你了。” 廖南清就此笃定,仿佛要为自己立刻找一个台阶下。 全因他和苏北墨正亲密的靠在一处,感觉如沐春风,灼心的很,绝不是一个厉害可以形容的。廖南清被苏北墨哄的不行,口不择言,不是表白就是讨好,他应是情急意切,蛮横地拽着苏北墨的手,痴痴地说出一句无比真切的话:“你太好了。” 苏北墨说情话:“我只对你好的。” 廖南清吞了口唾沫,心思羞如情窦初开,他甚至不知眼下该做什么,只见苏北墨抚摸着他的脸颊,低低地笑了声,满是宠溺的味道:“南清,你也很好的。” ……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苏北墨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度,廖南清翻了个身,长夜漫漫,他却很快就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本来,他们是打算一早去看日出的。 但事出有变,日出是赶不上了。廖南清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侧的位置,没人,床单的温度告诉他,苏北墨已经起床了很久。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下半身清爽,显然是被苏北墨擦拭过。 不过他依然没有穿内裤。 廖南清喑哑着喊了声:“苏北墨。” 洗手间里马上有了回应。 苏北墨刚用剃须刀处理完冒头的胡渣,整个人清爽,发间透着一股茉莉香的洗发露味儿。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边是一条黑色的沙滩裤。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打扮,都在廖南清眼里无比好看。 “起来洗漱,我们去吃早饭。”苏北墨习惯地揉了他的脑袋,笑着说,“带你去吃海鲜面。” 景点的海鲜面价格不便宜,不大不小的一碗面,佐料丰富的差不多要百来块。怕廖南清吃不饱,苏北墨还点了两笼虾仁小笼包。 事实证明,廖南清确实是饿坏了。 狼吞虎咽的,一碗面也没吃出个什么仔细的味道来。苏北墨把自己碗里的虾剥了壳统统喂进了廖南清的嘴里。 “下次我也给你剥虾吃。” “我不爱吃虾。” “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苏北墨脸不红心不跳的:“你啊。” 廖南清差点没被呛住,筷子戳着碗里的小笼包,努力转移话题:“我们一会去哪玩?” “边上有集市,我们去逛逛?” “那正好,我可以给许彦彦和葛筠买点小礼物。” 苏北墨听到这,抬手,晃了晃廖南清买给他的贝壳手链:“不许买比这个好的。” “那我买什么?”廖南清露出两个不大明显的酒窝,眯着眼睛笑。 苏北墨不发表意见,重复:“反正贝壳手链是不许买了。” 廖南清知道苏北墨这种行为在恋爱中被称作吃醋,因此莫名的悄悄开心,他小ji啄米似得点头,“嗯,我知道的。”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昨天就见过的徐莹,她的手里捧着个椰子,cha着吸管喝里面的汁水。廖南清没吃过椰子,好奇地多瞅了两眼。 徐莹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身边跟着她那个醋坛子老公。她老公朝苏北墨点了点头,算是也打过招呼了。 廖南清经过昨晚的事情,已经对徐莹的存在没有过多想法了。比起她和苏北墨不实的关系,眼下廖南清更想喝椰子水。说白了,廖南清就是个小馋虫。以前没的吃,没的出来玩,现在有苏北墨带着他,他的胆子逐渐的大了许多。 “你好,请问这个在哪买?”他主动和徐莹搭话。 “喏,就在前面那个冷饮摊边上。”徐莹对廖南清语气挺友好的,“你想喝吗?我让我老公给你去买个,他腿长,跑的快。”顺带还夸了一波。 廖南清摇摇头,笑起来,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像是兜着阳光:“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买。”他转身问苏北墨,“你要吗?” 苏北墨说:“嗯,你慢点走,跑容易摔着。” 徐莹被她的老公管的死死的,秀了会儿恩爱就走了。苏北墨瞧见老远的,廖南清捧着两个cha了吸管的椰子小跑过来。 廖南清很激动的样子:“苏北墨,这个特别特别甜!好好喝啊!” 以前在小镇子上,廖南清哪会去买椰子吃,就连一般的水果都不太买。要买也顶多买点橘子和苹果吃,在海边吃椰子这样的事情,廖南清是头一回经历。再加上苏北墨在他身边,不管这个椰子好不好,他喝着都是甜滋滋的。 苏北墨接过喝了一口,味道就那样吧。 但他也接着廖南清的话说:“真甜。”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留言,玉佩,海星,收藏。 不知道该怎么道谢,给大家磕个头吧,谢谢各位。orz 第三十章 【30】 旅行的时间过的飞速,廖南清还没回过味来,就和苏北墨一起踏上了回b市的飞机。他给许彦彦和葛筠买了小礼物,打算一回去就给他们寄快递。廖南清平生第二回坐飞机,兴奋地靠近苏北墨小声说话。 “外面的云真好看,像棉花糖。”廖南清喋喋不休,像个头回跟着家长出远门的小孩,他怕惊扰到别人,越说越小声,最后靠坐着拨弄苏北墨的手指。 苏北墨宠着他,不抽回手:“等我忙完这阵,再带你来一次。” “不用不用,太花钱了。”廖南清很容易满足,“等我攒够了钱,我也带你出去玩。”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玩?” “我也不知道,你挑吧。”廖南清的小脑袋瓜里开始算工资,现在是六月,如果他真的被b市那所二本大学录取,那他的暑假可以持续到九月初。 不多不少,他能拿三个多月的暑期薪资。 加在一起,靠小一万钱呢! 除去学费,就连头几个月的生活费也赚到了。廖南清心里头激动,立马就和苏北墨汇报了这笔丰厚的工资。再加上他之前的积蓄,以及开学后他还会继续打工,所以距离带苏北墨出去玩的愿望其实不远。 他美滋滋地算着,也确确实实等来了b市这所二本大学的录取消息。 当苏北墨捧着电脑查到廖南清被录取的消息时,他接连着抱起廖南清转了好几个圈,猛亲了几大口。廖南清好歹也是个男生,强行被抱着转圈,动作不得当,差点让苏北墨把腰闪了。 苏北墨虚惊一场,心想,万里长城还没建成,腰可不能先报废。 他偷偷抹了一把虚汗。 借着这个好日子,苏北墨在家里做了好几道拿手菜,里面必然有南清喜欢吃的红烧鱼,苏北墨照旧把鱼肚子夹给他。 冰箱里有几罐啤酒,是苏北墨搬家前买的。廖南清自从上次高中散伙饭时喝过一次酒后,就再也没碰过杯。他犹犹豫豫地想拿出来喝,又不好意思讲。 反倒是苏北墨,大大方方地递给他一罐:“喝吧,都是大学生了。” ‘大学生’这个词用的极其恰当微妙,激起了廖南清一直刻意平稳的心情。他猛地灌了几口,被呛得直咳嗽,他用力擦了擦嘴,下决定般有力道:“我总算是大学生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赚钱,好好……好好和你在一起!” 苏北墨按着他的脑袋亲一口:“知道了,三好学生。” 廖南清难得自己一个人喝了一整罐啤酒。他酒量不好,没几口就上头,醉的迷糊,揉着眼睛就躲进苏北墨的怀里,红着脸要抱。苏北墨抱紧他,嗅着他头发上洗发露的味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哄他,“小醉鬼。” “嗝。”廖南清开始打醉嗝,“啊,我打嗝了,怎么办呀。” 他的一双眼睛红红的,委屈地蹭着苏北墨的脖颈,热乎乎的鼻息打在苏北墨的皮肤上,焦躁得要命。苏北墨心乱如麻,面上却一本正经:“接个吻就好了。” “接吻……嗝,治打嗝吗?” “很多人谈恋爱就是为了治打嗝。” 廖南清不相信地看着苏北墨,眼里的苏北墨变成了三重晃影:“你真以为我笨吗?” “我没骗你,是真的啊。”苏北墨认真地说。 廖南清的脑袋晕乎乎的不够用,他打嗝打的难受,只好凑过嘴巴,“那,那先治治吧。嗝。” 苏北墨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认真地吻着他。一双手也不再安分,沿着他宽松的短袖抚进他光滑的背脊,转而摩过他的肚子。 “唔。”廖南清一个抖索,缩了缩。 苏北墨按着他的后脑勺吻他,交缠的气息甜蜜,炙热,像一团火一样,在心里轰然点亮,明晃晃地燃烧。 一吻结束,廖南清软趴趴地偎在苏北墨身上,不清不楚地嘟囔:“苏北墨。” “没大没小的。”苏北墨唬他,“喊哥。” 廖南清瘪嘴,委屈地瞧着他。苏北墨心里头似是化了,揉了揉他的脸颊,想说什么,是安慰也好,哄骗也好。今天这个小祖宗醉了,他得惯着。可想来想去,苏北墨也不晓得说句什么话才能让对方听懂。 廖南清可是专业耳朵塞棉花啊…… 谁想,苏北墨正苦恼着,廖南清却咣当一声,脱口而出一句:“苏哥哥。” 苏北墨怔了几秒,脱了自己的上衣就翻身压上去,扒干净了廖南清的衣服:“廖南清,你故意的吧?”苏北墨也喝了酒,但他没醉,他只是想趁着喝酒的名头,给自己鼓点劲儿。 廖南清哪分得清什么故意不故意啊,他就觉得他喊苏哥哥的时候,苏北墨的眉头都是喜的,他就讨好地再喊一声:“苏哥哥,我喜欢你。” 他伸手,环住了苏北墨的脖子,抱得死死的:“我喜欢你,好喜欢你……你这么好。” 他喝醉了,不管不顾的,比上回醉酒的许彦彦更丢人。他痴痴地说喜欢,这酒也不是酒,堪比迷魂汤,导致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单纯又炽烈。这情感犹若山海之石,分文不可动摇。 他小心地蹭碰苏北墨,吐气微弱,伤心地说:“我喊你了,你怎么不理我?” 苏北墨愣是被他的真情表白哄到乖乖给他套上了睡衣,老老实实搂着他,好好地回答:“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现在呀。”他的醉音糯软,糊在苏北墨心里,是一滩蜜。 苏北墨亲他的脸颊:“我理你了。” “你不理我。” “……” “你怎么不理我啊?” “廖南清,咱们家是盛产棉花的吗?”苏北墨好笑道。 廖南清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你不理我!” “小醉鬼。”苏北墨又气又笑。 这句廖南清听清楚了,他偏过脑袋,一口咬住了苏北墨的下巴。不大用力,却狠狠地吮了一口。疼的苏北墨低吼一声,还没等他诧异,廖南清脑袋一歪,睡着了,只留下一滩口水印子在苏北墨的下巴。 苏北墨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后他捂面爆笑。 廖南清算是栽了,苏北墨打算用这事儿笑他一辈子。 长长久久的。 第二天,廖南清收到许彦彦的信息。他没考上b市的二本,被c市的二本录取了。c市距离较远,都出省了。许彦彦心情低落,没聊几句就挂了电话。至于葛筠到底去了哪所学校,廖南清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她也没告诉许彦彦。 他们的群聊内,葛筠仿佛消失了,不参与任何话题。 这个暑假,廖南清提前待在了b市,朝九晚七的去烘焙店上班,压根没时间和许彦彦见面。他把去海边买的礼物一起寄到了许彦彦家的小区,在里面写了小卡片,叮嘱许彦彦另一份是葛筠的,希望他能帮忙转交。 烘焙店的工作单调,廖南清每天只能帮着打n_ai油和揉面,要么就是站在柜台收银。店内加上他和林泉,一共只有三个人,剩下那个人是林泉高薪请来的烘焙师张煦。 林泉开这家烘焙店纯属爱好,她的一双手指都做着美甲,实在是不适合亲自下手做甜品,却每天按时地来上班。每次她来,高跟鞋都踩得‘哒哒’直响,张口闭口:“张煦,张煦”的,眼里头全是爱慕。 张煦是店内的烘焙师,一米八多的个子,和苏北墨不相上下。不一样的是,他长相硬朗身材魁梧,要是走在大街上,怎么也不会令人联想到他是烘焙师这一职业。 连着上了几天班后,廖南清才知道,张煦和林泉是情侣,这家烘焙店就是林泉送给张煦的礼物。 廖南清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一直在当电灯泡,于是特别贴心地保持透明状态。 不过,林泉对他还算不错,张煦脾气温和也教了廖南清很多工作上的窍门。廖南清头一回觉得打工也是那么轻松高兴的事情,这都得归功于苏北墨。 近来,苏北墨的公司进入繁忙期,廖南清每次下班都是一个人吃饭。常常睡眼朦胧地等到凌晨,才能听到苏北墨开门的声响。然后他就会起床给苏北墨煮面条,乖乖地陪在苏北墨身边,看他吃饱了,才放心地呼一口气。 苏北墨说过好几次,让他晚上不要等自己,但廖南清坚持要等。 因为加班的缘故,苏北墨偶尔可以调休几个小时用于早上补眠。廖南清就会趁着他熟睡的时间里做好早餐,等苏北墨醒了,廖南清也差不多已经到店里开始上班了。 但即使工作再忙碌,他们的信息也一直没断过,始终保持着热恋的状态。 [煎蛋有进步。] [你喜欢,我每天都给你煎。] [好啊。] [今天还要加班吗?]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0节 [这阵子都会加班的,可能要持续到九月。] 廖南清耷拉下脑袋,寂寞地回信息:[嗯!工作加油。我下班太早啦,正好附近有家大排档晚上缺人,我打算下班后去那边当小时工。] 苏北墨是不赞同的,他不希望廖南清因为学费和生活费而把自己弄的太累,他表示如果廖南清有难处,完全可以告诉他。 可廖南清很坚持,他的理由是苏北墨加班他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再者,廖南清很担心自己进入大学后,会因为别的事情耽搁到打工,现在有时间能多攒一点钱是一点儿。 毕竟等他开学后,他也很想参与校园活动,好好的重新开始他的人生,做一个积极向上且能和苏北墨并肩的恋人。 话说到这,苏北墨是断然没有反对的借口了。 无奈下,他唯有说:[不要太勉强自己,我会心疼。] 廖南清顿了顿,捧着手机,开心地抿起嘴角。又怕被林泉和张煦看到,故作冷静地放下手机。过一会,他的目光又盯回手机。‘心疼’二字,看似简单,实则甜蜜。廖南清反复看了好多遍,最后默默地截图保存起来。 第三十一章 【31】 苏北墨的同事徐远明近来乐于为苏北墨瞎牵线,主要是自从苏北墨和他调到李总下边的部门后,年轻的女同事偏多。 徐远明仔仔细细打量穿着西装的苏北墨,啧啧声:“你这条件居然已经有对象了,可惜了,我们部门的女孩子们要伤心透了。” 苏北墨不太想进行此类话题:“我没房没车,大家图新鲜。” “就照你这个工作进度,前途无量,还怕没房没车?”徐远明递给苏北墨一份资料,“喏,隔壁部门的邱璐拿来的,让我转交给你。” 两个部门近期要合作一个项目,苏北墨翻开资料先草草看了看:“邱璐这份资料给的不全面,我再去问她要一份详细的。” “哎,哎!”徐远明拦住他,“人家刻意避着你呢,你得找个人替你去。” “工作是工作。”苏北墨一本正经,但马上体会到徐远明的用意,调长了音调,“不过,如果徐哥想帮我的话,我倒是很乐意。” 徐远明干咳两声,被揭了老底有点难为情,他接过文件袋:“下班聚餐啊,这段时间加班加狠了,大家打算好好去吃一顿。你可不能缺席啊,都缺席好多次了你。难不成是对象搬来b市和你同居了?每天这么火急火燎地下班赶回家……” 他嘀嘀咕咕地发牢s_ao,实则是看不惯苏北墨这副现充的嘴脸,每天发个信息都嘴角挂着笑。可怜徐远明这只老单身狗,追个邱璐追到处处碰壁。 “小苏啊,你对象到底是个什么绝世大美女,把你迷的这么死心踏地的?” 苏北墨听了,挑眉:“徐哥,要不资料我自己去问邱璐要吧?” 徐远明立刻闭嘴投入工作。 苏北墨摇摇头,继续把目光移回电脑屏幕上。可工作数据看久了,未免头疼,他回想起徐远明刚才那句“绝世大美女”他就想笑。‘大美女’不敢当,‘清纯小佳人’倒是有几分贴近。 想到这,正在清洗饼干模具的廖南清打了个喷嚏。 林泉从门框后探出个脑袋,嚷着嗓门:“南清,你感冒啦?” “林姐,我没感冒。”廖南清想了想,“就是鼻子痒。” 林泉:“有人在想你咯?” 廖南清一听,连忙擦干了手发了条信息给苏北墨:[你刚刚有想我吗?] 苏北墨:[想了。]在想是不是‘清纯小佳人’等不健康思想。 廖南清:[怪不得我打喷嚏。不过我在忙,你暂时先不要想我,总是打喷嚏林姐和张哥会担心的。] 苏北墨:[……] 苏北墨:[那什么时候可以想?给个时间,不然我憋死怎么办?] 廖南清红着脸:[下班的时候吧,但是到时候我们都见面了,好像也不用想了。] 苏北墨还没告诉他晚上部门要聚餐的事儿,他摸着下巴,思虑了会儿还是决定参加这次聚餐。他简单地给廖南清说了下情况,并保证会早些回来。廖南清全当苏北墨是正常加班,毕竟只要苏北墨一加班,他就能去大排档那端菜当小时工。 苏北墨如果不加班,一般都会准时来接廖南清。 林泉撞见过几次,却没深问。 倒是廖南清,偶尔在店里和林泉聊起苏北墨时能探知到好多好多苏北墨以前的事儿。林泉对苏北墨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儿,大概就是苏北墨大一谈恋爱那会儿。仿佛千年铁树终于开了花,认识苏北墨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一直以为苏北墨是个gay。 廖南清听到这,咽了口唾沫,心想,他还真是。 林泉点了支烟,吐出一个烟圈:“你知道吗,你哥高中的时候有个绯闻女友叫徐莹。那可真的是个漂亮妹子,眼睛水灵的都能开花啊。但你哥简直纹丝不动啊,堪称!” “……”他当然知道啦,他们去旅游还碰上了。 廖南清闷声不吭,对于苏北墨那一桩桩风流假绯闻显得过于在意。 张煦从边上经过,帮林泉把烟掐了,店内不让抽烟。林泉没生气,反倒讨好似得朝张煦抛了个媚眼,然后继续和廖南清扯皮:“那么漂亮的徐莹他都不喜欢,到了大学反倒找了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谈恋爱这事儿,还真的不能只看皮囊。” 廖南清赞同地点头:“苏……我哥真的好厉害,那么多人喜欢他。” “嗨,大多都是见异思迁的。帅哥嘛,谁不喜欢,给你个校花你不心动?” “不心动。” “小屁孩懂什么。”林泉点了一下他的脑门,“今天的纸杯蛋糕剩了些,你打包带走吧。” 廖南清眼睛都亮了:“谢谢林姐!” 在烘焙店上班福利真多,廖南清用纸杯蛋糕解决了晚餐问题,稍稍休息了没多久,起身去了大排档帮忙。 比起烘焙店的清净,大排档算是一个嘈杂且人生百态的地方。廖南清今天被安排去端菜,连着端出几大盘烧的红彤彤的小龙虾。久违的夏天充斥在啤酒开瓶的气泡声中,咕咚咕咚地吞饮声如潮水阵阵。廖南清被大排档驾着的灯泡刺了眼,揉了揉眼睛在塑料雨布搭起的棚子里辛勤劳作。 一小时三十块,每天能帮上三小时。 从七点半到十点半,人流慢慢减少,陆续来的都是加班族和第二波聚餐吹瓶的年轻人。 其中包括来接他的苏北墨。 廖南清用纸巾抹了抹手,抬头老远地就看到苏北墨和几个同事慢悠悠地朝这走。 一个同事嘴里嚷嚷着:“老板,两份小龙虾,微辣,五瓶啤酒!”他们醉红着脸,还未尽兴,显然是结束了聚餐后,要来大排档继续第二波。 几个人结伴走近了,里头还有廖南清上回见过的徐远明,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一行人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唯有苏北墨还站着,他走过去,逮住了要躲的廖南清:“看到我了还躲啊?”他一张口,透出一丝酒味儿,恹恹地抬着眉,不大高兴的模样。苏北墨很少会在同事面前也这副德行,今天他肯定是喝多了。 廖南清身上一股烟酒热菜味,不大好闻,他小声道:“没躲。” 苏北墨定睛他,仿佛在说,没躲你往后钻? 然而话还没出口,身后坐着的同事忽然朝他喊:“苏北墨!找着你弟了吗?要不一起坐下来再喝点?” 苏北墨抬了抬手给拒绝了,带着股酒气,没醉装醉地继续问廖南清:“你明明就是躲我了。” “我今天太邋遢了,你在同事面前会没面子的。”廖南清低下头,有点局促。 今天的他衣服上还有端盘子撒的汤汁,说不上狼狈但绝对不得体。 苏北墨顿了顿,看了眼小鹌鹑似的廖南清,又看了眼桌上的菜单,没头没脑地问一句:“想吃小龙虾吗?” 廖南清老实地点头:“我晚餐就吃了两个纸杯蛋糕,是有点饿了。这家的牛r_ou_炒饭也很好吃,你要一起吃吗,我买的话可以打折。老板人挺好的。” “那点两盘牛r_ou_炒饭,再点一份小龙虾,微辣。” “我们打包回去吃吗?” “这里吃。” “我们回去吃吧,好不好?” “就坐这里吃。” 苏北墨挑了张离徐远明他们稍稍远一点的桌子,笑着说:“我弟内向,就不和你们坐一起了。”他拉过廖南清的手坐下,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他握成拳头的手,“不丢脸,别天天瞎想。你也不看什么网络,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可以幻想。” 被怼的哑语,廖南清只好任由他握着手。 在公司里,苏北墨有个弟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并且大家都知道苏北墨是个二十四孝好哥哥。他关心弟弟的学习,弟弟的生活,弟弟的心情,更是逢人提起就能夸一波。夸的比他那个传说中的‘对象’还多。 特别是徐远明,津津乐道,酒意起的两颊微红:“小苏把他弟弟当宝贝,宠的不得了。” 另一个同事接话:“苏北墨脾气好哇,我每次看到我那混球弟弟,都恨不得揍一顿!” “呸,你那弟弟有人家弟弟乖吗?你瞧瞧,这还没开学就勤工俭学上了……” “卧槽,这勤奋劲儿是不是遗传啊,苏北墨在公司不就那德性吗哈哈哈哈。” ……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欢快,无形中还夸了廖南清几句。廖南清被说的不好意思,红着脸剥龙虾,剥好了就放到苏北墨的碗里。 苏北墨扒了两口牛r_ou_饭,才觉得饱了些。聚餐多数是喝酒,胃里没多少东西垫着。他吃饱了,就有力气说话了。现在换做是他给廖南清剥龙虾,一边剥一边说,“大热天的,这大排档太闷了,明天开始别来上班了,反正没多久也要开学了。” “唔。”廖南清嘴里嚼着小龙虾,含糊说,“那我一会和老板说一下。” “还有林泉那我打过招呼了,你平时课余时间可以来帮忙,她按小时算工资给你。” “唔,林姐对我特别好的。”廖南清鼓着腮帮子。 苏北墨捏他脸颊:“吃完再说话。” 话音刚落,徐远明拿着酒杯八卦地走过来,往他们两中间的塑料凳子一坐,两腿一岔,唉声叹气两声。廖南清捏着筷子往边上挪了些,想和徐远明保持一点距离。他心里记着呢,上次就是徐远明瞎讲,才害的他兜了个圈子才收获爱情。 “哎,别逃啊。”徐远明环住廖南清的肩膀。 苏北墨不乐意了,把徐远明拉正了:“他还小,别勾肩搭背的,徐哥。” 廖南清推开徐远明再次搭过来的手:“我还小,不勾肩搭背的,徐哥。” 徐远明一口血梗在心口,指指苏北墨,心里说的是,我不和你计较。面上却转向廖南清,笑盈盈地问:“你哥的对象你见过吗?” 这可不就是廖南清自己吗?他点头。 徐远明安心了:“你哥对象可神秘了,没照片,也从来不秀恩爱。来来,你告诉哥哥我,小苏的对象是不是特高冷,特不待见小苏?”他醉醺醺的,压根就是来找苏北墨逗乐子的。 谁想廖南清为人老实,既然问到自己了,就诚实回答。 “徐哥,他不高冷。”廖南清看着苏北墨,眼底有无数宇宙繁星,深而不自知,“他非常非常喜欢苏北墨的。” 第三十二章 【32】 大一开学那天十分热闹,整个校园人山人海,苏北墨陪着廖南清来了学校。周遭的同学大多是家长送来,少数是自己一个人来。廖南清身边站着苏北墨,他是恋人送来的。 廖南清办理了通校手续,每天定时定点回苏北墨的公寓。同居的日子无比快乐,廖南清习惯了苏北墨在身旁的夜晚。再加上公寓离学校不远,通校也不是一件麻烦事儿。 当葛筠给廖南清发信息时,廖南清以为自己看错了。 葛大小姐发的是:[你在哪个宿舍楼?] 廖南清一头雾水:[你也在b大吗?] 葛筠:[嗯,有东西要给你。] 廖南清:[我办理了通校,不过我现在在北宿舍03楼附近。] 葛筠回的很快:[03楼大门口等我,三分钟。] 廖南清正打算和苏北墨一起去食堂吃饭,被葛筠的短信拦截,两人只好傻愣愣地站在大门口恭候葛筠大驾。然而葛筠不守时,花了十分钟才到,手里拎着一袋子类似土特产的东西。她挥了挥手,目光瞥到苏北墨也在时,不大情愿地沉下了脸。 葛筠晒黑不少,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下边是一条蓝色牛仔短裙,配着双新买的小白鞋。 她不轻不淡地说:“内蒙的牛r_ou_干。”说完,把袋子推进廖南清怀里,“谢谢你从海边带的礼物,这是回礼。” “你去内蒙旅游了啊?”廖南清惊喜道,低头闻了闻,可惜牛r_ou_干用密封袋一层一层装的好好的,什么味都闻不出来。 葛筠擦了擦额角的汗,无缘无故地瞪了苏北墨一眼:“是啊,去内蒙玩了半个月,有亲戚在那工作。” “你怎么也在b大啊?”廖南清太久没见葛筠了,一个接一个地问。 苏北墨适时打断:“大热天的,找个地方先吃饭吧,你们边吃边聊?”他看得出来葛筠对他有敌意,不过他不和这种小姑娘一般见识。再说了,苏北墨可不是没见过葛筠当年传回给廖南清的小纸条。 他两没准,不,百分百是情敌。 想到这,苏北墨不免觉得庆幸,还好他截胡的早,不然廖南清还挺受欢迎的。 葛筠没有拒绝苏北墨的提议,三人抛弃食堂,边走边聊地进了一家校外的点菜馆。葛筠和廖南清聊了许多,比如她也填了b大,也比如……葛筠凑近了,瞄了几眼去后头点菜的苏北墨,小声提醒廖南清:“你别被他骗了。” 廖南清依旧一头雾水。 “哎呀,蠢死。”葛筠不屑道,“你瞧他这副德行,身边没少跟女孩子吧?他骗你的,你非给他骗死不可。” “你说什么啊?”廖南清无辜地朝苏北墨望两眼,觉得苏北墨哪哪都没骗自己,并且还为苏北墨打不平,“苏北墨人可好了,你别这么说他。” 葛筠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无奈苏北墨已经坐回来了。他俩还不知道葛筠早撞见过他们接吻的画面,单纯地以为葛筠也和许彦彦一样好糊弄。 苏北墨怕气氛尴尬,挑了几个话题说。 葛筠翘起二郎腿,一句不搭理。倒是廖南清,给面子的一句答一句,特别捧场。 苏北墨干咳两声,廖南清就立刻递给他一杯水。纹丝不动地葛筠忽然撇了撇嘴角,无声嘀咕:“爱情骗子。” 其实,葛筠心里头清楚的和明镜似得。开始她的确对廖南清动过心思,但这心思在知道廖南清也许不是直男之后,葛筠就彻底清醒了。这次她报考b市的二本也是因为分数恰好合适,否则她才不想来趟这淌浑水。 本想着和廖南清划清界限,可她却总在廖南清的社交圈动态中发现苏北墨的踪影,显然,他们已经同居了。 廖南清心思单纯,这点她是知道的,而苏北墨长得风流倜傥,她也是见过的。廖南清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她的朋友,葛筠嘴上不搭理,心里头却是关心记挂的。 女孩子心软,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大起大落的情感纠纷。既然她也来了b大,那朋友嘛,自然还是要做的。 这顿饭因为葛筠的冷脸,苏北墨吃的极其不畅快。 回去的路上,廖南清拉拉他的手:“葛筠就是那个脾气,其实她人不坏。她不知道你帮了我这么多,所以才会有那些误会。” “误会?”苏北墨沉了口气。 廖南清如实汇报:“她说你骗我,但我问了她又没说你骗我什么,大概就是个误会。改天我再问问。” 苏北墨:“……” “怎么了?” “你是不是和她提过我们在交往的事情?”苏北墨想不到别的理由。 廖南清的脸忽而热燥,一颗心揪紧。他以为是苏北墨介意被人发现,触电般松开了抓着苏北墨的手,惶惶不安地摇头解释:“没有没有,我和谁都没说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们在交往。”他讪讪笑道,“我都告诉他们,你是我哥哥,和你对外说的一样。” “……” “怎么不说话了?”廖南清急了,两道眉毛都要挤到一块去,“我真没说,我发誓!真的,你相信我。” 他是怕苏北墨不相信他,生他的气。廖南清再不知深浅,也知道他们在一起是不会被祝福的。他害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自然步步斟酌,且得且小心,哪会大大咧咧地炫耀出去。再者,他的朋友只有许彦彦和葛筠两个人,他对他们一直守口如瓶。 正焦心着,他被苏北墨当街啄了一口嘴巴。 “榆木不可雕。”苏北墨丢下这句话,两手cha着裤袋走老远。见廖南清没跟上来,他挂不住面子地停下脚步,那样子怪痞气的,但肯定是在等廖南清。 廖南清不愣了,亲个一次就全懂了。他小跑几步跟上去,两人并排走着,他问他:“那你为什么一副担心的样子?” 苏北墨放慢了脚步:“她要是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我怕你在大学受欺负。南清,我和你在一起就不怕有谁知道我们的关系。迟早有一天,这件事我们是要坦白出去的。到时候,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困难……” 听到这,廖南清紧揪的一颗心彻底放松了。 他点点头,乖乖靠近些:“不会的,葛筠人很好。” “你看谁都好。” “不啊,有的人就很不好。但他们都慢慢的离开我的生活了,我很高兴。”廖南清低头盯着自己新买的帆布鞋看,老半天,蹦出一句,“还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算困难。最难熬的已经都过去了。” 幼年的y影,父亲的入狱,小镇的流言蜚语,母亲的离弃,继父的折磨。 这一切,如今想来,似是短暂梦境吞噬漩涡,无风无光。它们沉寂在廖南清脑中,现实与未来的交界线中,逐渐缩小。 终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苏北墨,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只害怕和你分开。”廖南清的目光真诚,看的苏北墨内心炙热。 他沉了口气,揉廖南清的脑袋,温温和和:“我也只怕这个。” 夜里下了场阵雨,淋灭了苏北墨心里头的思绪。 空调尽责地降低室温,室内却依然很闷。廖南清抱着被子睡得很深,苏北墨突然接到了母亲赵沁的电话。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1节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赵沁能来电话,必然是近期在国外出差,没算好时差。苏北墨接起,小声地喊了声:“妈?”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才稍稍提高了声音,“这么晚找我有事?” 赵沁啧啧声:“怎么,家里藏人了?”女人心思尖,苏北墨变声调的小把戏,一下子就被识破。 “别瞎猜,一个弟弟寄住我这。”苏北墨笑着说,“怎么了,大半夜地找我,想我了?” “是呀,好久没看到我的宝贝儿子了。苏敬那个混蛋,霸占你太久了。今年过年你可得来我这儿。”赵沁开着玩笑,抿了一口咖啡,“我明天的飞机回国,给你带了礼物。另外,我直飞b市,要住两天谈个项目。” 话罢,还不等苏北墨说什么,赵沁继续问:“你说的弟弟,是苏雅经常和我提起的那个人吗?我记得是叫……廖南清?”她仔细回想起了廖南清的名字,不大确定地说。 苏北墨没有否认:“是啊,挺乖一小孩。这回你来,我介绍给你认识吧。” 赵沁挑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苏北墨这殷勤地要给她介绍,那肯定是有什么牵扯的。苏北墨的心思和个性都像赵沁,赵沁虽然不常在他身边,但好歹也是他的母亲,她对苏北墨算是了解。 母子两个每次电话都不会聊太久,再加上赵沁和苏雅私下也又联系,她对苏北墨的生活还是知晓一二的。比如他在去年暑假的时候,帮助了小镇上一个极其‘出名’的高中生。如今,这个人居然还寄住在苏北墨的公寓中。 赵沁不免担心。 “北墨。” “怎么了,妈。” “你乐于助人妈妈是赞同的,但凡事都要有个度。况且,他是那样的坏境里出来的孩子,你给的关怀越多,他以后越难离开你。”赵沁话不多说,只点到此就挂了电话去忙工作。 苏北墨知道赵沁在担心什么,但他却十分自私。 他还真就希望廖南清能多依赖他一点,更亲近他一些,然后永远抓紧他,不放开。 而这份恋爱到狂热的心情却无法告诉他最珍惜的家人,苏北墨心中堵塞。但急不得,他只能慢慢来。毕竟廖南清年纪还小,才大一,是最容易受到波折的时间段。 当然,赵沁不知道的是这份依赖逐渐变成挚爱的过程。 廖南清自从上了大学后,开始频繁地给加班的苏北墨送夜宵。每逢苏北墨加班,廖南清下了晚自习就会去买一些小吃,打包的好好的,骑个共享单车去苏北墨的公司楼下等着。等到苏北墨下来后,两个人坐在花坛边上,廖南清赶蚊子,苏北墨吃夜宵。 吃着吃着,苏北墨会往廖南清嘴巴里塞一口。 普普通通的一碗夜宵也能吃的如糖似蜜,黏糊着心,滴滴答答地细数着喜欢。 第三十三章 【33】 赵沁来b市是有工作的,她特地准备了晚餐在短租的公寓中,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苏北墨爱吃的家常菜。苏北墨如约而至,但他并没有带廖南清一同前来。 母子两许久未见,有不少话要聊。 赵沁字里行间都是对苏敬的不满,喋喋不休地说:“你爸就是瞎c,ao心,天天让苏雅给我做思想工作,别来拐带你去我那边工作。整的好像我要和他抢儿子似得,我有那本事,当初离婚早把你带走了。”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苏敬更会照顾孩子也更舍不得孩子,所以当初才放弃了争夺苏北墨的抚养权,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关怀苏北墨成长。 她盛了一碗汤给苏北墨,漫不经心的:“听苏雅说,他还给你在市区买了套房子?” “嗯,爸希望我以后能回家发展,。”苏北墨喝了口汤,含糊地说。 赵沁叹气,不大赞同苏敬的保守思想:“那你的想法呢?” 苏北墨停顿了下,以前是有过回去发展的想法。但现在不同了,他要为廖南清考虑。留在b市,对廖南清的未来更好:“我的工作自然是在b市比较好,再看吧,现在也才刚起步。不急。” 在赵沁眼里,苏敬安于现状,要不是有一门技术在身,恐怕是要饿死的命。 她肯定是希望儿子能够更像自己一点,但也尊重儿子的意见。她算是个开明的母亲,知道苏北墨有自己的决定后,也不打算多做干涉。 话题兜兜转转聊了不少,最后回归到廖南清身上。 “你说的那个弟弟是长期寄住在你的公寓里吗?”赵沁问。 苏北墨没有犹豫:“嗯。” 赵沁是个聪明人,兜了个圈子:“不是说要带来给我见见吗?” “明天吧,今天他有晚课。”苏北墨随便扯了个谎,他当然要先来探探路子,再决定要不要把廖南清带来见赵沁。虽然赵沁一直不在苏北墨身边,但她依旧是最了解苏北墨的人。知子莫若母,苏北墨的一举一动恰似赵沁年轻时的模样。 她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只是不敢确定。 “明天就算了吧,我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下次有时间,我再见见你这个弟弟。苏雅说他很乖,我也相信他是个好孩子。但是。”赵沁欲言又止,蹙紧眉头,“你是个成年人了,很多事情自己要有分寸。想清楚了,再去做决定。别到时候耽误别人,也耽误自己。” 这句话里有诸多意思,苏北墨听进心里去,点了点头,没答话。 而在学校的廖南清认认真真上完两节选修课,一下课就被葛筠逮了个正着,揪着去买n_ai茶喝,葛筠请客。她染了蜜茶色的头发,化了点淡妆,穿着一条米黄色的连衣裙,看上去特别的青春靓丽。廖南清红着耳朵跟在她身后,像个小跟班。 葛筠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废话不多说,进入正题。开口第一句,就是笃定地问:“你和苏北墨在交往是吧?” 廖南清一口n_ai茶差点喷出来,忙否认:“没有!我们没有交往!” “放屁,我都看到了。他来学校接你,你们居然当街接吻了。”她皱眉,补充一句,“高中的时候,你还是高中生啊,他也太过分了吧。” 廖南清连否认的话都蹦不出来了,一张脸煞白,这天塌了似得神情,葛筠并不陌生。高中那回在许彦彦生日会上,廖南清被许彦彦表弟认出来时,他就是这个表情。 非常无助且慌张无措。 “你冷静点,我又不会说出去,我知道轻重。”葛筠别过脑袋,咕噜咕噜地吸n_ai茶,她不爱看廖南清这副样子。 廖南清相对无言,他仿佛是被葛筠捉到了小辫子的问题生,安安静静地等葛筠说下一句话。他们很少这样面对面长久交流,以往更多时候,都是许彦彦cha在中间。如今没了许彦彦的调和,廖南清很难接上葛筠的话。 两人沉默许久,葛筠憋不住了:“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啊?” “啊?”廖南清被问懵了。 葛筠气不打一处来:“我觉得他不好,看着就很花心,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你不要被他骗了,你真的太单纯了。” “他特别好。”廖南清不同意葛筠的偏见,“虽然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但他都好好地拒绝了。葛筠,我知道你一定是为我好,可苏北墨他真的很好,不是你想的那样。” 葛筠沉着脸,不大相信。 廖南清的手指戳着n_ai茶杯,顿时言语乏力,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素来口才不好,老老实实地也就讲出几个字:“他真的很好很好的。”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呀,就因为他帮过你吗?”葛筠生着闷气,曾经单恋又失恋的心情一下子涌上心头,气愤道,“我也会帮你的,许贱贱他也会。”她是个普通的女生,心心念念喜欢一个男生,却被另一个男的半路给截胡了,她能不记挂在心里吗? 廖南清听了,为难地说:“可是如果没有他,我遇不到你们。” 一句话顶死了葛筠所有即将爆发的情绪。 世界上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有第一个主动撇开偏见去靠近廖南清的人。 而廖南清所有的开始,都是由苏北墨掀开了那块幕布。没有苏北墨,一切都不成立。 是苏北墨帮他转的学,更是苏北墨为他开始的新生活。嫩芽抽生,已然朝着参天大树前行。是苏北墨一瓢一瓢灌溉甘甜,为他遮风挡雨。他的过往黑暗,如不见天日的枯井,最初的自己并非此刻葛筠所见的自己。 廖南清始终相信,除了苏北墨,没有人会真正在那时伸手将他拉出y霾,带入日光之下,迎面微风与勇气。 所以葛筠说的不算,她说的全是后知后觉的言语。 廖南清很感谢葛筠答应为他保守这个秘密,或许他和苏北墨要偷偷地谈地下情许久,久到岁月变迁,物是人非。但只要能和苏北墨在一起,他是不怕等的。 n_ai茶店的人越来越多,葛筠没接话,径直起身走到了门外:“走了。” “喔!”廖南清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跟着过去。 葛筠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八点了,她差点忘了自己约了同学看电影,要立马赶去市中心。廖南清把她送到路口打车的地方,正要告别,葛筠喊住他。 “廖南清,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三那年的寒假。”他想了想,“年三十那晚。” 葛筠握紧的拳头忽然松了,她是记得的,那会儿她曾说过,寒假之后的廖南清仿佛是一张白纸上有了颜色,挺好的。她也希望廖南清好,因为廖南清的以往真的不太好。 她心里有不甘,有挣扎,最终在廖南清朴实地辩解里一句都吐不出来。她知道,廖南清太喜欢苏北墨了。即便不受祝福,不被看好,往后颇多磨难,他也还是要飞蛾扑火。葛筠没有义务阻拦,她作为一个异性朋友,不应该过分干涉。 再下去,就要越界了。 “便宜那个狗苏了。” 廖南清:“……” 葛筠:“他要是对你不好,骗你,你就赶紧和他分手,知道吗?别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廖南清:“我不会分手的。” 葛筠:“……” 傻愣愣的。葛筠心里吐槽,面上却缓和下来,轻声一句:“有事和我……嗯,在群里说。我和许贱贱都会帮你的。” “好。”廖南清笑道,“谢谢你们。” 有了朋友的支持,廖南清心中充满底气。 他还没吃晚饭,顺路在快餐店买了一盒素菜一盒米饭,拎着回公寓。他节俭惯了,加上今天喝n_ai茶喝了三分饱,所以晚餐买的比较寒碜。不过廖南清偏爱吃蔬菜,倒也不觉得这顿晚餐有多差。 没吃几口,苏北墨早早地回到家。 他看到桌上廖南清还没开动的晚餐,对恋人的节俭习以为常道:“我买了炸ji,一起吃吧。” “你不是和阿姨去吃饭了吗?没吃饱吗?”廖南清说,“那我再给你炒个蛋炒饭吧,我最近炒饭水平可好了。”他想起冰箱里还有前几天买的可乐,一下子高兴起来,起身就朝着冰箱的位置走。 苏北墨拦住他:“廖南清,我们得聊聊。” 一般他连名带姓喊自己的名字时,都挺严肃的。廖南清以为是赵沁说了什么,察觉了什么,紧张规矩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苏北墨,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谁知道苏北墨一本正经道:“以后你吃饭,必须点一个荤菜。行吗?” “你要吓死我……”廖南清脚都软了。 他一五一十的汇报:“可是我今天和葛筠一起喝了n_ai茶,吃不下荤菜了。” 苏北墨黑了脸,哦,怎么又是葛筠啊。 “还有,葛筠真的知道我们在交往。”廖南清悄悄声,“但她答应我不会说出去的。” 苏北墨脸更黑了,心里不大舒服:“她说什么了吗?是不是让你赶紧和我分手?”苏北墨看人挺准。 廖南清摇头,撒了个小谎:“没有,她人很好的。” 苏北墨知道廖南清很维护朋友,无奈道:“行了,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不是早上有课吗?”末了,又问,“你们军训定在什么时候?” “十月假期前。” “那挺好,天不热了。小长假我们出去玩还是宅家里?” “不出去玩了,我去给林姐店里帮忙,你今年生日前,我一定要学会做蛋糕!”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的剧情会比较平淡!没啥起伏!日常可能会多一点!谢谢喜欢! 第三十四章 【34】 然而九月末的天气并不友好,第一天军训太阳当头照,火辣辣的与这群学生亲密。廖南清和苏北墨都是男生,压根没想到要抹一抹防晒霜这件事。照苏北墨的糙老爷们说法,就是晒黑了缓缓就能白回来。 为此,葛筠背地里不知道骂了苏北墨几次:“这个狗苏,也不知道给你买个防晒霜抹抹。”她跨过两个学院来找廖南清,附赠一支开封过的防晒霜,跟个老妈子似得督促廖南清抹了。 但廖南清拿了防晒霜也没用,他总不记得抹。 幸好第二天太阳示弱了,没第一天那么猛,葛筠的防晒霜被廖南清遗忘在宿舍抽屉里。他为了军训,办理了一周短暂的住校。宿舍安排在自己专业的302寝,靠阳台的这张上铺空床本来就是他的。其余三个室友和他不相熟,却很快能搭上话。 大学什么人都有,形形色色的,比小镇上的人好相处。 廖南清话少,一般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们活动。他们几个人总天南地北地聊,偶尔爱吹吹小牛,交流下游戏心得,廖南清压根cha不进话。还好室友们人不坏,有什么活动都带着廖南清。 其中一个室友从家里带了笔记本电脑,午休的时候吆喝着晚上一起在宿舍看恐怖片。说真的,廖南清从没看过恐怖片,他甚至没去过电影院。之前他会跟着苏北墨在家里看一些外国电影,两人偎在沙发上,听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 他们贴的很近,廖南清会刻意去听苏北墨的心跳声,真切,温暖,就在他的耳边。 所以,廖南清认定,下雨天是一个极其适合看电影的天气。 军训的第三天晚上,天空如约落下瓢泼大雨。室友王林兴奋地打开笔记本,随手找了一部国产鬼片。四个人窝在一起,身上还带着白天残留下来的汗酸味,凑在一块儿挤着脑袋盯紧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二十分钟。 “嗨,没劲,这到最后肯定又都是人为。”王林吐槽,“国产恐怖片不都是这个套路嘛。” 另一个室友徐泽哼声:“无聊,还不如看点动作片来的激情。” 第三个室友张峰突然猥琐笑道,“你说的哪种?” “你懂的兄弟。” “你们怎么老看这种不健康的。”王林 了把头发,开玩笑地教训他们。 几个人笑作一团,只有廖南清,全程不在状态,傻傻地问:“你们说的什么?”室友笑他,当他是装单纯。 廖南清愣了愣:“你们说的动作片是什么啊,能介绍我吗?”他记得苏北墨喜欢看一些国外的动作大片,他可以回去和苏北墨一起看。 室友们被廖南清问懵了,片刻后,徐泽环住廖南清的胳膊,小声:“廖南清,你不是吧?你没看过?”徐泽说完,就见廖南清老实地摇头,不免啧声,“你可真ji贼啊,明明有女朋友,居然连这个都没看过?” 廖南清立马解释:“那是我朋友,不是我女朋友。” 王林打断他们,“廖南清,你过来,我给你讲……”他鬼鬼祟祟的模样特别好笑,他在廖南清耳边说了几句后,廖南清触电似得退后一步,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影片。 他涨红了脸:“我不看了!” 徐泽拉住正要拔腿就跑的廖南清,恨铁不成钢:“兄弟,你要学会长大。” “这些,这些不能看!”廖南清憋红了脸,较真地模样,他别过脑袋,固执地表示他不想听。 王林被他的反应唬的不高兴了,以为廖南清还是在装,嘁声:“这还装上了,你可别是个gay吧。” “难道你喜欢看gv,哈哈哈。”徐泽打了个圆场,继续开玩笑。 廖南清稍稍扭头,脸红到了耳根,只觉得王林刚才在他耳边说的那几句话要跟着他走,又羞又恼。但他也好奇,他问:“gv又是什么?” “男的和男的搞呗,你怎么,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啊?”徐泽说不下去了,甚至是王林也觉得廖南清是不是真不是装的,不然这装的有点过了啊。 廖南清就像是个不上道的男生,眼底全是疑惑,老半天才疙疙瘩瘩地问:“男的和……男的,也能那样吗?”男的和男的,不是只能互相用手帮忙吗? 几个室友面面相觑,他们从不晓得,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里,世界上还有廖南清这么单纯的人存在。 “廖南清,你不会上网百度吗?” 廖南清通过手机,老老实实地被强行上了一课。 他羞愧于自己的搜索记录,虽然没有什么过度的信息,但他还是烫着耳后把它们清空了。 走廊迎着雨后的风,将他燥热的心情吹散,彷徨间留下一丝不解。他想,苏北墨会知道这些吗?他那么聪明,一定都知道的。廖南清想起那些网络上不堪入目的画面,指尖就忍不住轻抖。 连发信息的速度都变慢了。 [苏北墨,你知道gv吗?] 苏北墨几乎是一个电话就秒回过来了。 “廖南清,你在干什么?”苏北墨的声音不安,像是那种怕自己家小孩学坏了的急躁家长,“你们宿舍里在看?谁带你看的?” 廖南清心中笃定,苏北墨果然是知道的啊。 他摇摇头:“没有没有,我们没有看,就是提到了。”他红着脸解释,“有些知识,他们比我懂得多,给我说了点。” 他居然用‘知识’来形容这些。 苏北墨用力抹了一把脸,脑袋发晕。撇开廖南清的单纯不说,他至少也是个男生,会好奇,会想去了解,都是正常的。苏北墨对自己内心的紧张感到荒唐,难不成廖南清看一部片子就会变样吗? 听不到回应,廖南清不大开心地耷拉下脑袋,闷闷地说:“你知道啊。” “……” “可你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做呢?”廖南清几乎是伤心的语气,“他们说了,如果特别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他做。”这个‘他们’,指的网上那群瞎打字的网友。 廖南清刚才不小心看了几篇短篇,有些写的特别文艺,有的写的特别深情,他连着看了三篇,仿佛强行灌了三篇心灵ji汤。每一个故事情到深处时,都会关灯处理那段感情的床戏。 作者们不敢细写,因为网络严查,很多东西是不能写的,怕被请去喝茶。 但她们还是努力地选用了关灯处理来描述,这是一个重要的过程,廖南清看的很仔细,却怎么也联想不到自己身上,他从未深切经历过。却在想起苏北墨那双炙热的手时,呼吸急促。太羞愧了。 而里,她们将这喻为真挚的爱情,情到深处自然就关灯了。廖南清差点就被洗脑了,他这样的人就不能多上网,看点什么都信,太好骗。 其实廖南清哪知道啊,那些写的作者,一个个都是连对象都没的人,实战经验绝对没他丰富。 “苏北墨,你……你喜欢我吗?” 在苏北墨耳里,这就又是一句‘你为什么不和我做呀?’他差点停止了呼吸,缓缓的,苏北墨倒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我当,当然喜欢你啊。”他居然还结巴了。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2节 苏北墨咽了口唾沫,努力咳嗽两声,掩盖自己的慌张与尴尬。 廖南清积极地说:“我知道,我们一直是两情相悦!”这个词也很新奇,是他刚从里看的。苏北墨想一头撞死在廖南清的纯情里,墓志铭为:快乐。 “你不懂,你别瞎看了,早点睡觉。”苏北墨清了清喉咙。 “好,室友好像还要给我科普一些,我回去学习一下。” “别!我们聊聊天,现在睡觉还太早。” “好。” 苏北墨挠了挠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军训这周六结束是吧?” “嗯。” “我来接你。” “好。” “反正,反正你别多想,别瞎听他们说的,知道吗。” 廖南清一个劲点头,素来喜欢打直球:“知道了,但是仔细想想,我有点紧张,也有点不好意思。” 苏北墨感到绝望,他的小男朋友太可爱了:“要不我来接你吧?回家住成么?” 可宿舍有门禁时间,廖南清瞅了眼时间,早过了。他指尖抠着衣角,靠在墙边低声:“其实我很想你。可我们有门禁,不让出去。”就像是高三那年里,他隔着一只手机青涩直率地说,我想你啊。 如今也是,我想你,几天不见就很想你了。 光听声音完全不够,同居真的会让人产生依赖,无时无刻不想在一起。 这些想念,在周六见面的瞬间爆发。 苏北墨把廖南清压在墙上亲了又亲,两人搂着互相吮对方的嘴巴,然后亲着亲着苏北墨就抱起了他。这回动作娴熟,没闪着腰。他问廖南清:“我瞧瞧,嗯,没晒黑。” 廖南清笑的很开心:“葛筠给了防晒霜。” 苏北墨心里有些吃味,琢磨起该做晚饭了。今天早上买的鱼还在厨房,他拉着廖南清去厨房开始做晚餐。廖南清挪着步子跟到他身边,柔软的发梢戳着苏北墨的肩头。苏北墨心里怪痒的,却还要装不在意,他假装心不在焉的切蒜,切葱。 切到最后,放下刀。 身边的廖南清正在帮他洗今早新鲜买的西红柿,红彤彤的像极了廖南清的心思,落滴水珠都是晶莹的。 苏北墨装不下去了,洗了把手摘了围裙:“我们先洗个澡吧。” “不吃饭了吗?”廖南清心里明白,却还是眨了眨眼睛。 “你饿吗?” “不饿。” 苏北墨催促,正儿八经地面色:“那晚点吃。” 第三十五章 【35】 两人在淋浴间相拥着接吻。廖南清赤着脚,被苏北墨压在墙上,shi漉漉的地面滴滴答答落着花洒的水滴。 像下一阵雨,温热的,柔软且shi润的吻快把廖南清融化了。他觉得这个澡洗了也是白洗,他们谁都没心思好好的冲水、抹沐浴露,认真擦洗。shi透的头发搭在额间,廖南清的脸颊微红,水珠滑过他的视线。 苏北墨摸他的脸,低头狠狠地啄上一口。 廖南清被亲的疼了,仰起脑袋,眸子里全是委屈。苏北墨心里是好受的,心跳的也快,他说:“得先吹头发,不然容易感冒。”十月开始入秋,明天就是小长假。白天的太阳虽然好,但到了晚上,温度骤降。 本着不能让廖南清生病的原则,苏北墨难得收敛了性子,关了花洒,伸手扯过浴巾直接盖在廖南清头上,用力擦了擦。 “啊呀。”廖南清发出短暂的音节,哀怨地扯下浴巾,“疼。” 可一抬眼,苏北墨那忍耐的模样全映入眼中。廖南清红透了脸,抱着浴巾别过脑袋。他抿着唇,欲言又止,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咽不下去。苏北墨随手抓起另一块浴巾,围在自己腰间,拉着廖南清的手去客厅吹头发。 吹风机嘈杂的声响嗡嗡地盘旋在廖南清的耳边,他握紧手,在苏北墨的指尖触及他耳廓的那瞬间,浑身炽热,如一团冉冉升起的火焰。急促地想要窜入苏北墨的心脏,燃尽了,就是他的了,再也不分开。 廖南清按住了苏北墨拿着吹风机的手,将他的指尖触及自己的下巴:“不吹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略微沙哑,下唇碰到苏北墨的指甲,索性低头一吻。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动作,一个撩拨,一个声调,都能是所有爱慕爆发的契机点。廖南清抿了抿嘴角,脸颊滚烫,半干的头发翘起,挠过苏北墨的指尖。 “南清,你紧张吗?” “有一点。”他说,之后推翻了自己的言论,“很紧张。” 苏北墨笑道:“我也紧张,但是特别高兴。” 廖南清微翘的头发抖了抖:“那我也很高兴。” 苏北墨特别认真地吻了他,一双手与他十指相扣。 身体坦诚的相见与交融,他们都是新手,生涩且生疏。廖南清的脑袋开始跟不上思绪,晕乎乎地呼气,他的眼底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梦里看花,隐隐约约的不真切。苏北墨真的很懂,他把自己会的全部教给了廖南清。 窗外暮色深深,苏北墨在廖南清耳边喊他的名字,声声温柔,廖南清蜷起脚趾,依赖地凑过去,心中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一样的旅途。 如南如北,反向靠近。 苏北墨看到这样的廖南清,心动的不行,甜蜜胜过醉酒,可不,醉酒哪有这么甜。 廖南清被吻得狠了,悉数将那份喜欢从自己身体中抽离,赤裸裸地展现在苏北墨面前。他微微呼气,全身软的好像没有骨头,痴迷地抱紧苏北墨,主动去亲苏北墨的嘴唇,不由自主地第无数次表白:“苏北墨,我好喜欢你。” 苏北墨的鼻尖碰他的鼻尖,亲了又亲:“我也是。” “也是什么,你要说啊。”廖南清难得有胡搅蛮缠的时候。 苏北墨故意不说,廖南清就失落地看着他,那眸子里没有一丝脏东西,干干净净的,苏北墨突然有一瞬,舍不得弄疼他。可又有一瞬,他的心中有许多情不自禁绽开。廖南清总能让他的自制力化为乌有,真是神奇。 苏北墨揉了揉他的脸,心跳加速,眼神示意,话语提点,含着廖南清的耳垂无比亲昵暧昧,他给廖南清灌了一大碗迷魂汤,“南清,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廖南清的心差点漏一拍,好像今夜之后,他们就要一辈子分不开似得。他为了不露馅,只好去蹭苏北墨的脖颈,小猫似的撒娇。 苏北墨眼底都是浓浓的爱意,迫不及待地俯身去亲廖南清的眼睛,鼻子,嘴巴,终于说:“我喜欢你,南清,我真的很喜欢你。” 天光如乍破,暮色是久合,想陪你从此刻到永远。 这些露骨表白的情话,苏北墨素来说的少,而每次说了,都会要廖南清的命。 太喜欢了。 廖南清忽然鼻子很酸,有点想哭。做梦一样,他喜欢的苏北墨,真的一直陪着他,在他身边,还和他成为了恋人。美梦成真的感觉真好,他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离开苏北墨。 …… 他的身体里那把火终于被熄灭了,半开的窗户透过一缕风,凉如清泉,使得廖南清打了个哆嗦,可怜巴巴地两眼含泪,就那么瞧着苏北墨。瞧的苏北墨心都软了,他俯身过去,额头贴着廖南清的额头,紧紧的。 “南清。” “嗯?”廖南清累的厉害,眯起眼睛。 “抱歉。”苏北墨愧疚地问,他应该更温柔一点的。 廖南清眯着眼回答:“苏北墨,我好累啊。”他垂着眼帘也瞄到了需要更换的床单,小声担忧,“床单得换了。” “我们有备用的。”苏北墨摸他的眼角。 “可是今天好累啊,能不能明天再换?”廖南清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弥漫了他全部的思维,身体也逐渐迟钝。 “好啊,我都听你的。”苏北墨真的什么都听他的。 “唔,那我睡一会,我一会再去洗澡好不好?”他是想洗澡的,浑身黏糊糊的不舒服,但是他的眼皮在打架了。 苏北墨特别温柔地亲吻了他:“晚安。” 这一句晚安令人安心,廖南清陷入了甜蜜的梦境。白色的云,蓝色的天,苏北墨一直握着他的手。廖南清心想,这可真好啊。 第二天早上,廖南清醒来时已经是早上点,他坐起身来,不大舒服地又躺倒。身边早就空了,廖南清揉揉眼睛,发现身上都被擦洗过,清清爽爽的,床单也换过了。可他竟然睡得那么沉,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他赤着脚下床去客厅找苏北墨,每走一步,后面都莫名的难受。才一开房门,就碰到刚洗漱完的苏北墨。 “怎么赤着脚?”苏北墨一把横抱起他,吓得廖南清赶紧抱住他的脖子,苏北墨趁机亲了一口他的发顶,“早餐想吃什么?饿坏了吧?” 廖南清想了想,“想吃汤面。” “我出去买,你再睡一会?” “不要。”廖南清蹭着他,舍不得地说,“不想和你分开。” “那你能走吗?我们一起出去吃。”苏北墨把他放到床上,面对面地盘腿坐下,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廖南清以前就粘人,现在更粘苏北墨了。他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最后窝到苏北墨怀里耍赖:“屁股不舒服,走不动,我们点外卖吧。” “外卖送来都糊了。” “可是不想和你分开……”廖南清嘀咕,转身抱紧苏北墨,“今天一天都不想分开。” 苏北墨的心痒痒的,早知道廖南清会变得那么粘人,这条长城他应该早点建的。他抱着廖南清躺倒在床上,廖南清趴在他身上,头发乱糟糟的,难得有一回起床气,还是撒娇气的那种。苏北墨笑着拿起手机,投降般道:“好好,我们点外卖。你要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廖南清尴尬地瞥了瞥嘴:“不要。” “要的吧。” “不要了……” 拗不过苏北墨,廖南清明白,他只是想揉而已,拦不住的。 小剧场【12】 之前微博写了两个小剧场,是苏哥哥和小南清相爱很多年之后的场景,大家可以当突然出现的番外看看。 主要是我发现好多朋友们都还没看过_(:3」∠)_ 那我搬来长佩好啦。 注意:今天这章不是更新,是突然cha进来的小剧场,时间线在很多很多年之后。 (提前透露我们这篇文是超级无敌大he了!) 反向靠近【小剧场1】 廖南清参加工作后,每个月的工资除了和苏北墨一起还房贷以外,其余都老老实实存起来。吃的用的,廖南清除了对苏北墨大方,自己素来都很节省。 攒了几年,他终于给苏北墨送了个大礼——一辆价格中等的合资车。 苏北墨瞬间感受到了被人‘包养’的幸福滋味,当天就拉着廖南清去车里履行了一回被‘包养’的小情人应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事后,廖南清瞧着新车里的狼藉,又羞又躁,捂着屁股不肯和苏北墨说话。 苏北墨哄了好久,还买了一个草莓蛋糕当赔礼,半哄半骗地依然想揪着廖南清去车上履行义务,别提有多刺激。 廖南清支支吾吾地不愿意,怎么都不肯,苏北墨纳闷。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后,苏北墨独自生闷气,也不爱提了。 有一天他调休,躺在床头玩手机时,无意间看到了一本压在最下边的日记本。 廖南清可没有写日记的优良习惯,苏北墨好奇地翻开。 发现全是欠条。 第一页:欠苏北墨一次(车内)。 第二页:欠苏北墨一次(车内)。 第三页…… 第十页:欠苏北墨一次(车内)。 苏北墨算了算,自己恰好是被廖南清拒绝了十次车内义务。 苏北墨突然觉得自己很富裕,他可以做讨债人了。他拿着这些欠条,欲言又止,内心却高兴到翻天覆地,急急忙忙地找了刚下班的廖南清,搂着他问欠条的事情。 问得廖南清面红耳赤,老半天才如实回答:“新车里,这样不好……会把车弄脏,等车旧一点,我们再……再……” 苏北墨被他那模样命中红心,激动道:“新车怎么了!” 廖南清严肃:“那是送给你的礼物,不能弄脏。” 苏北墨故意装作失望的样子:“那等它旧,得等到什么时候,我这些欠条还能用上吗?你可别是蒙我的。” “才不会!”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都十张了,这是非常严重的欠债行为啊!” “啊……” 苏北墨说:“我倒有个建议。” 廖南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苏北墨亲了他一口:“我给你打个折,卧室,厨房,沙发,阳台,都可以。方便你还债,我做了让步。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廖南清皱眉,他好像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 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送进了虎口。 反向靠近【小剧场2】 廖南清不能喝酒,一喝酒就上头,醉了之后什么脸皮都不要了。 即使是普通的啤酒,他喝几口都能醉。最要命的是,他喝醉了还不睡觉,偏爱‘耍酒疯’。 不过,这是苏北墨最开心的时刻。 他最喜欢廖南清喝酒了。 但廖南清不喜欢啊,他一喝醉就不能自己,脑子一迷糊就抱着苏北墨疯狂表白。 什么天上的星星啊,月亮啊,都要摘给苏北墨。捧着苏北墨的脸就能放出一溜彩虹屁来,也不知道是网上多了,还是追星追多了。 一般网上的粉丝怎么夸自己偶像的,廖南清就能怎么夸苏北墨。 就连‘美颜盛世’‘绝世无双’等这种老土词汇都能来回说上个七八百回,苏北墨一个爆笑,笑到像只弯弯的虾。他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还真的承受不起这两个词。 但是廖南清就是个小土货,他的嘴巴里,除了‘喜欢’两个字是正儿八经的,其余还能有啥文化词来描述自己对苏北墨的喜欢呀。 头两回,苏北墨还觉得r_ou_麻。 结果廖南清一醉就说,他也就听习惯了。 并且还录了下来。 视频里,廖南清满面真诚:“苏北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要为你去天上摘星星!摘月亮!为你的美颜盛世平添一抹繁花似锦!” 苏北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廖南清受伤地看着他:“你不想要星星和月亮吗?” 苏北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廖南清哭唧唧:“不要星星不要月亮,你要什么呀?我都给你。” 苏北墨:“我要一千万大奖!” 廖南清:“好!明天就去买彩票,买爆!” 苏北墨爆笑,笑的肚子非常酸疼又酸爽。 廖南清就拉着他的手晃啊晃:“星星月亮一千万,还有我,你要哪个呀?” 苏北墨装作思考的样子,手机依然对着廖南清录影,他的声音在视频中发出长长地叹息声,仿佛在做取舍。 廖南清醉的脑袋发晕,难过道,“我这么喜欢你,这么这么喜欢你,你应该选我的……”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3节 ——滴! 廖南清夺过了苏北墨手里的手机,关掉了视频,黑着脸。 “不许再看这个视频了。”顺手点了删除。 苏北墨不慌,他早备份了。他起身去抱廖南清,亲亲对方的脸颊:“这视频多可爱啊,你现在都不肯喝酒了,也不夸我了。哎,寂寞。” 廖南清满脸通红,难以启齿道:“你难道喜欢听那些话吗?r_ou_麻的要命。” “喜欢啊!我家小南清居然要给我摘星星摘月亮,我能不喜欢吗?”苏北墨得意极了,“我就是喜欢,超级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别说了。” “……” “我会害羞的。” 苏北墨笑了:“特别特别喜欢。” 其实,廖南清和苏北墨也都好了这么多年了,算是老夫老夫的,廖南清觉得天天把喜欢挂在嘴边总不是个事儿。他认为小孩子才把喜欢挂嘴边,他这样的成年人,应该把喜欢放在心里,付诸于行动。 结果长时间不说,活生生地把自己给闷坏了,喝点酒就开始瞎表白,才惹出这么一系列搞笑视频。 廖南清知道苏北墨在电脑里备份了,还上了密码,他也不强求删掉。 只是,有一天晚上,廖南清躺在苏北墨身侧,悄悄说:“星星,月亮,一千万,还有我……” 苏北墨闭着眼,理所当然:“当然是选你啊。” 廖南清抿起嘴角,不想放心里了:“苏北墨,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回,没喝醉。 天上的月亮,星星,也都还在,没有被摘走。 今年的廖南清27岁,一如既往的喜欢着30岁的苏北墨。 以后也要经常说出口。 小剧场结束!!!以后有了再断断续续放上来~ 这两篇先看一看!和目前的主剧情是木有联系的! 第三十六章 【36】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苏北墨怕下雨天床单洗了不干,多网购了几条放柜子里备着。特别是在他每次出差后归家,连着几个晚上都要换床单。 而廖南清的大学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他开始学着主动结交新的朋友,参加大一的各种社会学习活动。课余时间,他照常去林泉的烘焙店帮忙,也会在学校周遭的n_ai茶店里做小时工。他的打工计划一直没有搁浅过,再加上他申请了助学金,所以在学费和生活费这一方面,廖南清一次都没开口麻烦过苏北墨。 他挺努力的,随着性格一点一点向外,渐渐的,偶尔会有女生来给廖南清送东西。 比如秋天的一杯热n_ai茶。 “女生给的n_ai茶啊?狗苏得吃醋了吧?”葛筠恰好来找廖南清,开口就怂一句。 廖南清内敛地笑笑:“同学买多了,非要给我,你喝吗?” “才不喝。” 葛筠怕冷,早早地围上了围巾,她大清早就来找廖南清。说是许彦彦给她寄了土特产,她不爱吃,装一小箱子里全给廖南清了。 一整个快递箱子的东西廖南清抱着挺费劲:“其实他也给我寄了。” “你觉得好吃吗?”葛筠嫌弃道,“这些都太甜了,热量还高。” “你不是爱吃甜的吗?”廖南清知道许彦彦肯定不会给葛筠寄她不爱吃的,不解地问,“你口味换了吗?”要是换了,他得赶紧告诉许彦彦。 葛筠瞅了眼廖南清拎着的n_ai茶袋,不经意道:“我减肥呢。” 廖南清注意到了,把n_ai茶递给她:“这里面有西米露,你不是爱喝吗,你喝吧。” “我才不喝,我真的减肥。我男朋友喜欢瘦的。” 廖南清停住了脚步,葛筠摆摆手,露出一个暖暖地笑来:“昨天晚上和我表白的,我们院的一个学长。下回介绍你认识,特高,开学就追我了。”她说到最后,才有了几分小姑娘的羞涩模样。 见廖南清不接话,葛筠吸了吸鼻子,换了个话题:“你说我们都找好对象了,也不知道许贱贱那边有没有动静,他高高瘦瘦的,长得也不赖,应该挺多女孩子喜欢他。对了,寒假你回去不?我们三个一起吃饭啊。” 廖南清缓缓点了点头,想了好久,还是又问了遍葛筠,男朋友的事情是不是在开玩笑? 葛筠翻了个白眼:“这还能有假啊?” 廖南清识趣的不问了。 说白了,他就是有点心疼许彦彦,如果高考结束那天,许彦彦对葛筠表白了,会不会现在葛筠就不会被别人追走了?他知道许彦彦喜欢葛筠,一直很喜欢。所以廖南清的心情更加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许彦彦说这件事。 反倒是葛筠,大大咧咧地,压根没发现许彦彦喜欢她。在她的认知里,许彦彦从小爱捉弄她,他们是朋友,也是冤家对头。 电视剧里的冤家对头最后都会在一块,而现实中,葛筠从没想过许彦彦会喜欢她。 因为她脾气不好,别扭,傲娇,有着所有娇生惯养的女生都有的小通病。她甚至长相也一般,不化妆的时候丢大街上绝对的路人。葛筠早早地抹断了发小会喜欢自己的可能性,或许从没想过。 “我谈恋爱这事儿要是告诉许贱贱,他指不定会笑话我找男朋友的品味。”葛筠啧啧声,得意道,“但我还是打算告诉他,刺激刺激他,让他天天说我以后嫁不出去。” “其实……” “嗯?” “没什么。”廖南清抿了抿嘴角,“n_ai茶真的不喝吗?” “不喝呀,真的要减肥啦。”葛筠握拳,满是冲劲儿,她看上去朝气蓬勃,应是很喜欢现在的男朋友。每每说起那个学长时,葛筠眼里头都是放光的,隐隐约约,藏也藏不住。 这模样,和刚谈恋爱时的廖南清很像,又很不像。 廖南清头一回感觉到,他是多么幸运,才能和苏北墨两情相悦。 当晚,廖南清接到许彦彦的电话。约莫在九点左右,他正和苏北墨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许彦彦的声音很急,喘气声中夹杂着户外的风声。听的出来,他在跑,“廖南清!你帮我去看看葛筠啊!在xx医院!我现在喊了辆车,我在来b市的路上!” 他的声音发抖,急坏了,往里听去,还带着点哭音。 廖南清来不及问什么,就听许彦彦语无伦次地说:“她和我打电话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你快去帮我看看她……” 夜里风大,霜花还没成结,空气淡薄如雾,临冬的寒冷直至b市。 出门前,苏北墨给廖南清围上一块扎实的围巾,两人也没墨迹,喊了辆车就径直去了医院。 葛筠是在去宿舍楼下打水的时候,接到了许彦彦的电话。楼道的灯坏了,葛筠刚接了电话声都还没出,脚下一淌水,她整个人一歪就下去了。手里的热水瓶摔的四分五裂,幸好里面没热水。手机没挂断,但没被捡起,许彦彦隔着手机喊葛筠,却只能听到哭声,随即还有嘈杂的人声、脚步声。 最后不知道是谁捡起了葛筠的手机,胡乱地捏着,嘴里朝外嚷嚷着:“先送医院,xx医院!” 许彦彦咽了口唾沫,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远在c市的他,除了对着一只手机,什么都做不到,他只好求助廖南清。 xx医院距离公寓有一段距离,路上碰到堵车。廖南清心急,坐着不安稳,苏北墨索性和他下车找了共享单车赶去医院。苏北墨怕廖南清骑车会冷,伸手帮他把外套拉链给拉上了。两人迎着冷风大概骑了二十分钟才到医院。 廖南清打了个喷嚏,苏北墨朝外探了探,看到一家便利店:“你先进去找她,我去便利店给你买点热的捂手。” “帮葛筠也买点,买个热牛n_ai。”廖南清一路快步走进医院。 b市的医院就算是晚上也有不少人,廖南清晕头转向的,刚才骑车惯的冷风哗啦啦地在他胃里捣腾。等他问了护士,找到葛筠时,是距离许彦彦给他打电话之后的三十分钟。宿管阿姨陪在葛筠身边,一脸头疼的模样。 看到廖南清来,宿管阿姨松口气:“男朋友来啦?那我先走了没事吧?” 葛筠反驳:“这个不是我男朋友。但没事了,阿姨您先回去吧,谢谢了。” 廖南清上前就问:“你没事吧?” 葛筠睫毛上还shi漉漉地挂着泪珠子,声音也是寡淡的,涩涩地透着委屈:“没事,就是得在床上躺小半个月了。哎,你怎么来了?我没给你发信息呀。”她一想,“哦,是许贱贱和你说的吧。我就是接他电话才摔的,回去可得让他请顿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医院里的呀?” “你电话没挂断,有人说了,许彦彦听到了。” 廖南清想告诉葛筠,许彦彦正在来b市的路上,这个傻子不管不顾地喊了辆车连夜赶来。廖南清猜想,许彦彦约莫是上高速过来的,到医院再快也要三个小时。 可话还没出口,就听葛筠说:“我男朋友今天还回家了,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过来得两三个小时以后了。在这之前,你能先陪着我吗?” 廖南清安份地闭了嘴,他点头,给苏北墨发了条信息,然后坐下了。 葛筠挺感动的,好不容易露出个笑脸,问他:“你一个人来的?” “苏北墨也来了,他去买喝的了。你想吃什么吗?我和他说一下。” “我现在哪还有胃口。”葛筠转眼唉声叹气,“本来还想接电话的时候告诉许彦彦我恋爱了,好好炫耀一把,结果事实告诉我,人果然不能秀恩爱。” 她这回算是倒大霉了,接下去上课上厕所都不方便,谈恋爱也不方便。 她约会都没约几次呢,就要断半个月的腿。 葛筠愁眉不展,心思压抑,连看到苏北墨都骂不动一句‘狗苏’,老老实实地接过苏北墨买的热牛n_ai,哀怨地一口接一口的喝。末了,还和苏北墨道了句谢,惹得苏北墨浑身不自在。 医院不让留两个人陪夜,苏北墨留不了,拉着廖南清的手在医院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 “明天我们要一起回n_a_ai家,别忘了啊。”苏北墨提醒廖南清,后天是他的生日,苏n_a_ai催了好几次,让他今年生日趁着周末回家过。苏北墨没理由拒绝,答应了苏n_a_ai一定回去,他打算带上廖南清。 这不,车票都买好了,却赶上葛筠受伤一事儿。 “是傍晚的车票对吧,没事的,葛筠有男朋友,我顶多就陪这三个小时。”廖南清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地说,“去年你生日我没能给你庆祝上,今年一定不会缺席的。” 苏北墨趁着周围没人,快速地亲了他的额头:“葛筠天天喊我狗苏就算了,现在还要霸占我的小男朋友,哎。一会你打电话给我,我打车来接你。” 廖南清摇头,想着等会许彦彦要来,他估摸着要陪许彦彦去找个宾馆休息。况且,等他回去都要凌晨几点了,冷嗖嗖的,廖南清可不想苏北墨出来再吹一次冷风,怪冻人的。 万一苏北墨感冒了怎么办,他后天可是寿星呢。 这回生日,廖南清提前一个月准备好了礼物,还联系苏姑姑找了家附近的烘焙坊,打算当天早上去做一个手工蛋糕给苏北墨庆生。 一切的惊喜,全他心心念念了好久,预备了好久的,他是绝对不会耽误的。 廖南清用小指偷偷地勾了勾苏北墨的小指:“你最近加班可累了,要早点睡,知道吗?” 苏北墨呼气,皱起眉头:“哎,今晚独守空房,哪会睡得好。”说是这么说,话罢他反握住廖南清的手,无奈且宠溺地应他,“知道了。” 身边恰好有个人经过,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了他们两眼。廖南清被看的发毛,抽出手来,红着脸催促苏北墨赶紧回家。 病房里,葛筠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 廖南清心里压着事,异常清醒,他拿着手机给许彦彦发信息。许彦彦还在高速上,时不时问一句廖南清,葛筠怎么样了。廖南清回复了无数遍,她没事。 [那她疼不疼?哭得厉害吗?] [还好,她睡着了。] 许彦彦自责:[我不该那个点给她打电话的,明知道那个点她可能会去打热水,可能会在走楼梯……都是我不好。] 廖南清怔了怔,终于说出口:[她谈恋爱了。] 许彦彦好几分钟都没回信息,廖南清像个刽子手,继续发:[昨晚有人和她表白了,是他们院的一个学长,这个学长一会可能和你差不多时间到。] 回应廖南清的无尽的沉默,手机屏幕的亮光微弱,他开了低电量模式。 很久,真的过了很久。 许彦彦回:[嗯,好。] 三分钟以后,许彦彦说:[她要是疼,你买点甜的给她吃。]小时候,他们每回吵架,葛筠要是哭了,许彦彦就会买点甜食给她。她只要一吃甜的,心情就会好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的许彦彦是心碎的。 我也是心碎的,我因为吃了很多甜食,长痘了。 第三十七章 【37】 许彦彦是个跟不上调的人,他总比别人晚一步。 这次也是,他比学长晚一步表白,晚一步到医院。病房里有学长陪着,许彦彦压根就没走进去,他和廖南清找了家24小时的便利店休息。廖南清买了两盒泡面,还有一些关东煮,许彦彦却是一点胃口都没。 他说:“那个男的,长得真憨,没我帅,你说葛大胖什么眼光?” 廖南清把泡好的面推给他:“先吃面吧。” 许彦彦垮着脸随意扒了两口,拿出手机喊了辆车:“走吧,我顺便把你送回家。” 凌晨的的气温很低,许彦彦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鼻头吹的发红。他剃了个寸头,看着更加高瘦。 “你这就走了吗?大半夜的,我帮你找个宾馆住吧?”廖南清也不吃了,跟着许彦彦走出便利店,他打了个喷嚏,想了想,好意地把围巾拿下来递给许彦彦,“太冷了,你围着吧。” “我不怕冷,我又不是葛……我又不是你和葛筠。” 他连葛大胖都不喊了。 许彦彦两手cha在风衣的口袋里,眼眶干涩,等车来的时间里,他用脚尖踢着地面。水泥地上浅浅的灰尘被碾开了,一层一层,一颗一颗,在路灯微薄的昏黄下,渺渺消失。黑夜是悄无声息的,除了风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呼吸声。 四周静谧,连同许彦彦的心情。 “我明天还有事,今晚直接回了。”许彦彦朝廖南清艰难地笑了笑,笑的比哭还难看,“你别和她说我来过啊,兄弟。” “好。” 车来了,许彦彦说:“走吧。” 廖南清拒绝了:“没事,我骑个单车就到家了。”他是发现了许彦彦眼底藏着的眼泪,他在车里,许彦彦估计不好哭。 廖南清不知怎么的,非常失落,就好像他的两个好朋友就此闹掰了一样。 “行,你注意安全。”许彦彦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上了车。他之后哭没哭廖南清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去问。他只知道,关车门的时候,许彦彦侧身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像个考试考砸了的初中生,高中生,反正不像个成年的大学生。 廖南清很难过,他把围巾裹紧了,找了辆共享单车骑着回公寓。 风呼呼地从耳畔吹过,路上除了亮堂的路灯,几乎没几辆车行驶。他很久没在凌晨的时候独自一人停留在大街上。距离上一次,还是在没回小镇时,他为了躲避继父,一个人在马路上走了大半宿。 那会儿,他是在深渊里的。 没有光亮,连一盏微弱的路灯都照不亮他的眼睛。他记得自己漫无目的地走,来来回回兜圈子,始终在那个小地方里。从这个点,走到那个点,再从那个点走回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一刻都没敢回那个家里。 而现在,他等过红灯,穿过空旷的马路,苏北墨在公寓等他。 他慢慢的有了一个家,再不是飘无定所,随处附和的多余品。 公寓的灯一直亮着,廖南清猜的没错,苏北墨真的在等他。 本来坐着打游戏的苏北墨看到他回来了,起身握住了他的手:“好冰啊。”说完,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睡衣里塞,笑着问他,“这样暖了没?” 廖南清点点头:“好暖的。” 苏北墨继而给他搓搓手,嘀咕着要给他弄点热的喝:“上回超市买的叶麦片n_ai味挺足的,你不是喜欢吗?我给你泡杯暖暖。” “不喝了,抱一会就暖了。”廖南清不松手,脑袋贴着他的肩膀,抱紧了他。 “才几个小时不见就想我了?”苏北墨低声笑着,在他耳边问,“抱好紧啊,这么想我啊?” 廖南清松了一只手,扒拉下围巾,抿了抿唇:“是啊,好想的。” “既然这么想,那你亲我一下。”苏北墨凑过去。 廖南清连忙捂住他的嘴,隔着自己的手背,亲了一下。苏北墨停顿一秒,耳后突然红了。廖南清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有多撩,他只是单纯地想说:“我刚吃了泡面,我去刷个牙。”他勾起嘴角,笑的很开心,“苏北墨,你等我一下。” 家里润滑剂,安全套,一样不落。 苏北墨踱步,内心挣扎。本来今天不想做的,想让他好好休息的。 但是,不行。 苏北墨认为自己没有理智,他越来越幼稚了,自制力也不行,他真的好喜欢廖南清。 一天比一天喜欢。 因为昨天还只会脸红的廖南清,今天已经会亲手背了,所以苏北墨也一样,昨天的喜欢是那一点点,今天的喜欢更多一点点。 今晚又要换床单了。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4节 11月的凌晨,寒风瑟瑟,公寓的灯熄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时,廖南清才睡了三个小时。他缩在被子里,只觉得被窝里不够暖,缺了什么似得。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身侧是冰凉的被单,廖南清蓦地被惊醒。前几个小时还在和他缠绵的苏北墨,现下不在床上。 廖南清额角有汗,他刚刚做了一个短暂且局促的梦。他梦到了曾经在继父家的光景,也许是凌晨骑车回来的场景使他思绪混乱。 他居然梦到他那个狭小的房间,漆黑一片,摸不到门。外头是上锁的声音,弟弟的哭声吵得人头疼,他的妈妈李琴的话一句一句,尖锐刺耳。他低头,借着门缝那一丝浅薄的光亮,看到了自己手臂上淡淡的淤青。 李琴的嗓门很大,尖叫着:“你有本事再动他一下!他爸爸反正杀了人,放出来之后不怕再杀第二个!你去打啊!打死他啊!” 喘息声。 “你打死了他!廖东出来就找你还命!” 哭泣声。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好啊,摊上个杀人犯,现在又摊上你!南清不过就是摔破了只碗,你和他置气什么啊你……” 求饶声。 “我错了……我错了……” 廖南清捂住耳朵,那些刻意被埋藏的记忆层层涌现。是他最不愿意想起来的痛楚,在刚到继父家那一年,他无端遭受的痛苦,最初的时候,他总是蹲坐在地上,安静地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借着缝隙的光数自己身上的黑洞。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门开了。 廖南清的数数戛然而止,他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李琴面无表情地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她说:“跑啊,你为什么不跑。”空气中溢满绝望,她那么的无助,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直到最后,她开始厌恶廖南清的呆板。 “他来了,你就跑,你懂不懂?” 廖南清点头,发疯一样地点头,太害怕了。 幸亏是个梦。 他下床胡乱喝了两口水,赤着脚去找苏北墨。可是客厅,厨房,厕所,以至于房间,都是空的,苏北墨不在家里。廖南清掌心冰冷,他随手抓了一件沙发上的外套裹着,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 上面果然有信息提示:[n_a_ai病了,我回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廖南清赶忙拨了电话过去:“苏北墨,你在哪?苏n_a_ai怎么样了?” “我已经到家了。”他是连夜赶回去,声色疲惫,充满倦意,但显然已经放松下来,“n_a_ai没事,就是磕着脑袋了,你别担心。我照顾她几天,公司那边我请了两天假。”苏北墨抚着自己的额头坐在医院的长廊上。他没有和廖南清过多说些什么,昨夜接到苏敬的电话时,他也是懵的。 苏n_a_ai半夜咳的厉害,穿着单薄的睡衣去客厅倒热水喝,结果摔了,磕着脑袋晕过去了,好大一个血窟窿。要不是苏雅发现,老太太估计都要冻死在客厅。 苏雅急坏了,打了120边送苏n_a_ai去医院,边通知了苏敬。苏雅晕血,被老太太刺激地腿都在发颤,生怕苏n_a_ai有什么事,边说边掉眼泪。苏敬一听,误解了,还以为苏n_a_ai真出什么大事了。忙不迭地打了电话给苏北墨,让他赶紧先回来。 免得见不上最后一面。 因此苏北墨没多想什么,拿了钱包和手机就出了门,搭上了最早的一班车。 结果没想到是一场乌龙。不过苏n_a_ai本身年纪就大了,现在受了伤更是身子骨不行。苏雅借机给苏n_a_ai办理了住院,方便做几个检查。小城市的医院不比b市的大医院,连个床位都等不着,这里的床位还有空余,苏n_a_ai的住院手续很快办下来。 平时好说歹说逮不到苏n_a_ai来做检查,这回好了,一步到位。 医院里,苏雅和苏敬忙里忙外的,苏n_a_ai躺在病床上,昏沉沉地睡着,手背挂着点滴。经过医生的处理,已经没有大碍,真是虚惊一场。 医生的面色十分冷淡,他拿着笔边写边叮嘱:“老太太年纪大了,你们家属往后要多注意。这段时间尽量吃的清淡些,静养,伤口不要碰水……” 苏北墨认真听着,顺手握住了苏n_a_ai没有打点滴的手,有些冰。 他把苏n_a_ai的手放进被子里,拿着医院临时用的暖水袋去充了些热水,裹了一条小毛巾垫在苏n_a_ai打点滴的那只手下边。 “北墨,你和你爸都先回去休息吧,n_a_ai这有我看着。”苏雅拍了拍苏北墨的肩膀,抱歉道,“是我太咋呼了,害的你连夜赶回来……哎,累坏了吧?” 苏北墨确实需要补个觉,他让苏雅别担心:“没事,我正好有几天调休,我留下陪n_a_ai几天。” “本来好好的,昨晚都还在讨论你生日要买什么菜,就这么给耽搁了。早晓得这样,我就给她买个保温壶放房里,这样她也不会摔着……”苏雅还在自责,苏n_a_ai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很多事情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含糊了。 这次的事情仿佛给苏家人都打了警钟,年迈紧紧系着的就是失去。苏北墨知道,也许不过几年时间,他就会失去苏n_a_ai。 生与死的界限,随着年纪的增长,开始在他的意识里逐渐清晰。 苏北墨的生日算是彻底泡汤了,苏n_a_ai为此很生气,气的是她自己。 好不容易说服孙子回来过一次生日,她还摔了。 苏北墨安慰她:“n_a_ai,您别气了,再气姑姑还得给您多做几个检查。您还想不想出院了?” “哦哟,阿雅这个人就是瞎c,ao心。我就是摔了一下,哪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时不时的就带我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的,哎,要不是你陪着我啊,这医院我真是不要住的。”苏n_a_ai一听苏北墨说话,就弯眼眯眯地笑起来。 半晌,她问苏北墨:“南清最近还好吧?” 苏北墨笑着回:“很好的。” “上大学了,外边比我们这好多了。想想也是应该好的,今年要是他还是一个人过年,你还给带回来。”苏n_a_ai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你说他去了大学也没个音讯,我这怪挂念的。” 第三十八章 【38】 “您要是想他,我下次带他一起回来。”苏北墨帮苏n_a_ai揉了揉手。 苏n_a_ai自然是高兴的,和苏北墨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你在b市和他离的近,要多去学校看看他,免得他又被那些坏小孩欺负。他乖,不会告状。” 家里还不知道他和廖南清同居的事情,苏北墨没打算说,太过刻意去提反而不好。 等苏n_a_ai休息了,苏北墨起身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杯热咖啡,偏高的个子惹得几个女学生频频回头,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给廖南清打电话。 那头是秒接的,像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一样。 可事实却不是,廖南清只是正好拿出手机想给苏北墨打电话。 “喂,我到车站了。”廖南清一开口就是先斩后奏。 时隔几个月再次回到小镇,廖南清仍旧浑身不自在。他不顾苏北墨的诧异,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带,身形单薄的依然像是个高中生。他轻声问:“我想来探望苏n_a_ai,行吗?” 苏北墨没有理由拒绝。他心情愉悦,语调上扬,稍稍勾了勾嘴角:“当然行,我来接你。” 他没有批评廖南清的先斩后奏,毕竟来看苏n_a_ai是廖南清的一份心意。 “不用不用,我打个车就到了。”得到了允许,廖南清的眉梢往上抬,露出浅浅的笑意。临近饭点,他高兴地说,“苏n_a_ai有想吃的吗?我顺路带过来。” “不用,你人来就行,n_a_ai刚还和我念叨起你,说你不来看她。” “啊,我来的,我这就来。”廖南清挂了电话,赶不及似得打了辆车。 期间,还半路找了个水果店买了水果带去。他记得苏n_a_ai爱吃橙子,特意多买了些。这次回来,廖南清没带多少行李,就一只简单的双肩包。 苏北墨在医院大门口等他,寒风阵阵,阳光不是太好,天空略显y霾,好似压着沉沉散不开的雾气。 可他在廖南清眼里,却是撇开了迷雾的光亮,一眼就看到了。廖南清拎着水果快步走过去,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苏北墨。” “吃饭了吗?”苏北墨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橙子,“n_a_ai睡了,我姑陪着呢,一会再上去吧。” “那你吃了吗?” “还没,等你一起呢。” 廖南清微微低头,觉得小镇也并不如以前那么讨厌了。他紧随着苏北墨的路线,平稳地踏着步子。 医院附近的小菜馆不多,苏北墨找了家相对来说干净些的。 廖南清才一坐下,就看到了隔壁桌坐着的人,是他以前在一中时的同班同学。廖南清偏过头,往里坐了些。他害怕同学认出自己,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安安静静地低头吃菜。苏北墨给他掐鱼肚子,“你明天下午还有课吧?” “嗯。”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车站。” 廖南清小声:“我请假了。” “行,那后天早上我们一起回去。”苏北墨扒了两口饭,问他,“对了,你以后想留在b市吗?” 廖南清没想的那么远,他才大一。他不自在地扭头,恰好隔壁桌的同学也望向他。即使过了几个月,过了一年两年,他还是摆脱不了这个镇子带给他的‘身份’。那个同学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作呕地嘀咕了句什么,甩下筷子就走了。 走前,还嫌恶地回头望了两眼廖南清。 如此明显的恶意,让人不注意到也难,苏北墨不大高兴地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而廖南清捏着筷子,戳着碗里的小炒r_ou_,自卑感扎根在心里永远挥散不去。他尴尬地笑了笑,对苏北墨说:“我在哪都行。” 苏北墨淡然地放下筷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 “以前一中的同班同学。”廖南清低头,装作不在意地反问苏北墨,“那你呢?你会留在b市吗?还是……回这里?” “我还没想好。” 廖南清紧接着说:“反正你在哪,我也在哪。” 苏北墨别过头,回想起刚才那个同学对廖南清鄙夷的目光,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廖南清一向敏感,见苏北墨不做声响,便停顿了夹菜的动作,涩涩地缩回手。 傍晚,苏敬给苏n_a_ai做了晚饭带过来,看到廖南清,温和地打了招呼。苏n_a_ai嫌弃苏敬做的饭菜太寡淡,念叨着要出院,多亏苏北墨又是剥橙子又是削平果地哄,才让老太太稍微安分了点。 年纪大了,她越发闹脾气的像个小孩。 唯独在见到廖南清的时候,苏n_a_ai满面和蔼,握住廖南清的手不肯放:“南清啊,好多个月了,老不来看n_a_ai。” “以后我常回来看您。”廖南清乖巧地说。 苏n_a_ai乐呵呵地应了:“哎,好好,多来看看n_a_ai。南清啊,上大学了,谈恋爱了没?” 一旁的苏北墨正在吃自己剥的橙子,差点一口喷出来。廖南清抽了张纸巾给他,眸子里带着笑意,苏北墨擦了擦嘴,别过头偷笑。苏n_a_ai无奈地沉了口气,指指苏北墨:“笑什么笑,还没问你呢,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找个对象。吃吃吃,还吃,那橙子是南清买给我的,都让你给吃完了。” “我这不是给您把南清带来了,您连个橙子都不让我吃了。”苏北墨开玩笑地抱怨。 苏n_a_ai瞪他一眼,不理会他的贫嘴,继续拉着廖南清说这说那的。苏北墨听着老半天,想cha嘴也cha不进去,最后给苏n_a_ai轰出了病房。往外头一站,发现父亲苏敬也早早地被轰出来了。苏北墨两手cha着口袋,耸耸肩:“n_a_ai现在就偏心南清。” “南清人乖,不像你,痞子样。”苏敬推了一把苏北墨的背,“站要站的端正。” 苏北墨:“……” 苏敬两手背着腰,传统的家长模样:“公司最近怎么样?” “还行。” “以后打算回来吗?”苏敬琢磨道,“在这里发展也不错,而且你在我身边,我放心些。” 可苏北墨没有犹豫,他像是打定了注意:“爸,我打算留在b市。” “你妈怂恿你的?”苏敬和赵沁素来在对孩子的教育上有歧义,他就苏北墨这一个儿子,总归是要在看的到的地方,他才安心些。但赵沁却希望苏北墨能和她一样去外面拼搏,去闯荡一番事业。 苏敬特别不赞同,他认为安安分分在一个地方,平安喜乐就很好。 “你妈这辈子算是都扑在事业上了,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到最后家也没成一个,你觉得这样算是成功吗?” “爸,你不也没再成家吗?”苏北墨反问。 苏敬哼声,理直气壮道:“我是为了照顾你,再说我们父子俩也算一个家。”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苏北墨。苏敬倔脾气,却很专一,他至今心里还有赵沁。但终归是年纪大了,他是打死不承认的。 “爸,我在b市定下来也能成家。”苏北墨挺坚持的,“我想了很久,这是我的决定。” 原先他动摇过,但最后,他确确实实是考虑到了廖南清。镇子上的流言蜚语,人们眼中的偏见,不是靠一句话,一段时间就可以抹平的。他们得离开这儿,才能越过越好。苏北墨舍不得看廖南清那战战兢兢的模样,更不舍得去指责他什么。 所谓的开朗,乐观,擅于交流。 那都是建立在一个和善的氛围中的,镇上的环境对廖南清的来说,只有满满的恶意。 或许在很久之后,他们会重新回到小镇上。未来不是定数,它是个未知数。 可目前来说,不论是哪一种选择。回来这一选项,绝不在其中。 苏敬眼底闪过一丝无可奈何,他并不是一个强势的父亲,很多时候,他都是尊重苏北墨的选择的,只要那个选择他能认可。毕竟苏北墨是他唯一的孩子,父母到最后,不都是为孩子所妥协吗?他叹了口气:“随你。” 晚上得留一个人陪夜,苏敬第二天调休,他让苏北墨和廖南清今天都早些回去休息。 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医院大门口等出租车,苏北墨问廖南清,他们回哪个家? “我家好久没人住了,肯定都是灰尘。”廖南清嫌冷,往苏北墨那边挪了一小步,脖子光溜溜的,他把围巾落在病房里了。廖南清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戳苏北墨的手背,小小声地诉苦,“冬天好冷啊,以前我没那么怕冷的,你冷不冷呀?” “想牵手直说啊。”苏北墨憋笑,立马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围巾呢?” 廖南清被识破了意图,脸颊红彤彤的:“落n_a_ai那了。” “我去给你拿。” 廖南清拉住他,趁着没人看见,抱住他:“不用了,和你在一起一会儿就不冷了。” 昏黄的路灯光下,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黑漆漆地像两根靠在一起的电线杆影。苏北墨亲他的发顶,拥紧了他。 出租车到这还有好一会,一分钟也是拥抱,苏北墨在他颈侧深吸一口气。 廖南清觉得痒,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生日快乐,苏北墨。” 苏北墨说:“谢谢我的男朋友。” “今年陪你一起过生日了,虽然没做成蛋糕,但是我们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希望n_a_ai身体健康,明年我们再一起过吧。”廖南清说的无比诚恳,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ji,ng致的黑盒子塞到苏北墨手里,“你看看,喜欢吗?” 它是廖南清挑了很久的生日礼物,他用打工的钱给苏北墨买了一条领带。 算不上是很好的牌子,但也不便宜。 这个礼物是那个天天喊苏北墨‘狗苏’的葛筠陪着廖南清去挑的,提前一个月就买好了,藏到现在才拿出来。 “葛筠说你们做白领的,穿西装的时候领带最重要,是一个人的门面。我也不懂,反正听着挺有道理的。”廖南清笑的就露出两个不明显的小酒窝,拉着苏北墨的手轻晃,认认真真的,“不过以后等我赚很多钱了,我肯定给你买更好的。” 反正打工赚钱这种事情,只会一年比一年存的多,廖南清可算省钱了,他对自己可抠了。 “这个已经很好了,我特别喜欢。”苏北墨往自己脖子处比划了一下,满意道,“帅不?” “帅!”廖南清捧场。 “下回出差就用这条,以后都不换了。” “那它万一破了旧了怎么办?” “缝缝补补又一年啊。” 廖南清笑的两只眼睛里有星星,亮闪闪的,无限温柔。苏北墨拿着领带,没能忍住,深情地低头吻了他。 却不知道,苏敬正面色如灰地看着他们,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苏敬仿佛静止了。他的手里是那条廖南清落下的围巾,怕廖南清冻着,他连外套都没穿就拿着围巾跑出来。谁知道,迎接他的居然是这样一幕场景。 苏敬干涩的唇剧烈的颤抖,一双眼睛陷入黑暗中,无声冰冷。空气煞的令人不寒而栗,如刀刃落下,划破他仅有的沉稳理智。 他大步走上前,最后几步几乎是用跑的,苏敬狠狠地用了全力,一拳打在了苏北墨的脸上。 “混账东西!” 他喘着气,浑身都在发抖,怒火顷刻间被点燃。廖南清的围巾掉在地上,被踩上了一个清晰的鞋印。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我今天也更新了。 重头戏要来了!拉开狗血的序幕!biubiubiu!!! 可以求一波海星星吗今天~么么啾 第三十九章 【39】 廖南清从b市的公寓床上醒来,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苏n_a_ai病了,他回去探望,在医院门口和苏北墨接了吻。然后,苏敬发现了他们不能说出口的关系。脚步声轻绕于风声中,廖南清一步步远离。梦中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浸shi衣衫,就好像现在,他的睡衣领口也是潮shi的。他出了好多汗,手脚冰凉到刺痛,蚂蚁啃食般的绵密不绝。 凌晨十二点,恰逢午夜梦回。 廖南清摸索着开了灯,房间里空荡荡的。无形的寂寞包裹着他,将他淹没窒息于深水中。廖南清不顾寒冷,赤脚走出房间,固执地打开任何一扇门。 “苏北墨!” 苏北墨,你在哪? “苏北墨!苏北墨!”他发疯一样的找遍了公寓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惊恐地发现,苏北墨根本就不在公寓里。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5节 廖南清顿时颓坐在毫无温度的地板上,抱膝,咬紧牙关。他多希望这是一个梦中梦,醒来后,温暖如旧。 可无论如何,冬日缓慢而来的棱刺扎碎他的知觉,硬生生地告诉他:不是梦,这一切都不是梦。它们真的发生了,在11月末的夜里,临近12月的第一天。 廖南清埋头哭了,嘶哑如初,干涩的眼眶却泵不出一道眼泪。 整整两个昼夜,悄然无声。 那天晚上,苏敬怒气冲天的面容把廖南清所有的路都阻断了。苏敬打了苏北墨,那一拳头用了他大半的力气。微弱的路灯光下,苏北墨的脸清晰可见的红肿起来,嘴里含着一口血沫,没有犹豫地咽了下去。 廖南清立刻挡在了苏北墨身前,他是下意识地想去保护苏北墨。殊不知,这伤害的起源就是他。 苏敬气疯了,猛然抬起手,一个巴掌挥到一半停在半空中,愣是没打下来。他的眸子红的厉害,眼角的褶皱像是盛满了眼泪,沟壑分明,结冰成霜。他看着廖南清的目光再不如以往和蔼,它成了深渊。那是廖南清所熟悉的,名为冷漠与偏见的黑洞。 它仿佛在质问廖南清:为什么? 声色厉人,问的廖南清心尖发怵,发凉,下一秒则坠入地狱。 苏北墨趁着他们彼此沉默的一瞬,借机拦住了苏敬。虽然表面平静,但苏北墨自己的内心却知道,现下他正面临着此生从未有过的慌乱,连说话的声音都发着颤,如一条波折不平的线段,曲曲沉沉地落在深夜的寂静里:“爸,我们谈一谈。” “……” 苏敬死死地盯着廖南清,他没有动手,也没有责骂他。只那么死死盯着,无数个为什么从眸中刺入廖南清的心里,那是更深刻的责备。接踵而来的,是再也不信任的眼泪,苏敬红着眼眶,终于撇开了目光,顽固地擦了眼角。 他深吸着气,往后退了一步。往年高大的身影已然垂垂老去,时光佝偻了苏敬的承受力,他险些站不住。 “爸,我们谈一谈。”苏北墨再次说,迫切恳求的语气。 苏敬没有拒绝,侧过身,一只脚仍踩着那条围巾:“先让他滚。” 廖南清张了张嘴,什么音节都发不出来,脖颈透着的风钻入他的身体,掏空炽热的血液。他比被打了还难受,身体麻得厉害,一步都动不了。夜里的冷风吹的他脸颊冰凉,唯有嘴唇温热,可惜这点温度始终不足以让他吐露半个字。 他失了力气,怕的要命。 可他其实又是什么都不怕的,他唯一害怕的正苏家对他的失望,更是害怕苏北墨会因此离开他。 “南清,你先回家。”苏北墨见出租车到了,不管廖南清如何表情,都还是咬牙忍心将他推上了车,对司机报了廖南清家的地址。随后,苏北墨微微低头,“回家等我消息。”他僵硬地伸手摸了摸廖南清的头,随即关上了车门。 廖南清一下子反应过来,想开门,车门已被苏北墨推压着,打不开。司机夷犹地朝失魂落魄的廖南清望了眼,问:“开车了啊?” “不,不开!”廖南清哭了,从里侧拍着车门,“我要下车!” 苏北墨握了握拳,松了手,廖南清开了车门,脚还没跨出一步,肩膀就被按住了。苏北墨的眸子沉冷,夹杂着无数星辰,遥远不可见,隐没入黑暗,今夜没有星星。 “南清,听话。” “苏北墨,别不要我……”他脱口而出,几乎是哀求,无数恐惧沾满了他的大脑,充斥着他每一寸呼吸。他什么话都不会说了,独独这句,吐字清晰。 失去过家庭的温暖才能知道一个家是多么重要,苏北墨会选择他还是选择苏家。廖南清不知道,不敢想,却不敢自私。 苏家待他那么和善,是他们一起改变了他灰暗如蝼蚁般自卑的人生。就像光会普及任何一个角落一样,廖南清是有幸被垂怜的那一个。他应该感恩戴德,却在此刻,卑微地希望苏北墨不要抛下他。 苏北墨看到了廖南清眼底最深的惧怕。 司机不耐烦且不适时宜地催促:“走不走?” 苏北墨点头:“走。”末了,他用手背擦了廖南清的脸颊,眼泪失了温度,而他的语气一如往日温和,“别怕,回家等我消息。”顿了顿,他苦笑,哑着嗓子说,“要多相信我一点,好吗?” “苏北墨……” 廖南清试图哀求苏北墨让他留下来,但苏北墨的目光变得十分冷静,不容违背。他从没见过在自己面前如此严肃的苏北墨,今夜的一切都很糟糕。 于是,廖南清无助地妥协了苏北墨的决定,孤身离开。 大概是要入冬了,风就像把刀子刮人。秋天真的很短暂,一晃即逝,什么也留不住,连片落叶都被清洁工打扫的干净。和平日里一样,小城市的医院到了这个点,几乎没什么人。 苏北墨一米八多的个子,像根电线杆似得矗在原地。苏敬比他矮了许多,其实以前没差那么多,但这几年越来越与他相差甚远。 苏北墨站到苏敬面前,恭敬地喊他:“爸。” 苏敬抖着牙,用力抹了把脸,想走却抬不动脚。他被定格在原地,一颗心被死死捏着,疼痛蔓延,纷至沓来,他唯有抬眼冷冷问:“谁先开始的?” “是我。”苏北墨没有否认,坦荡道,“我先喜欢的他。” 苏敬再次甩了他一巴掌,在同一个地方。苏北墨的左脸颊好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只是耳朵微微发震,顷刻间有了耳鸣。从小到大苏敬很少打过他,距离他上一次挨揍,还是在自己小学的时候,他把邻居家的花盆打碎了,且不肯认错。那回,苏敬抽了他几屁股,板着脸问他还敢不敢了? 打的不疼,苏北墨却记到现在,当时的回答是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如今,没什么敢不敢的,他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选择和判断对错的意识。 慢慢的,他听到苏敬的声音中参了一丝哭音,非常轻微,以至于不那么强烈。 苏敬说:“你是人吗?” 原来苏敬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将一切罪责潦草地归于他的头上。这样正好,免得廖南清被指责。苏北墨还是没有否认,一张脸无比认真,眼下他不开玩笑。 高大的身影立在寒风中,苏北墨的头发被吹的凌乱,眼角偏漏了一侧的光。 “爸,我认真的。”他故作镇定,每一句都笃定了语气,“我要和南清在一起。这件事迟早都要告诉你,即便不是在今天,也会是在明天,或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想和他正儿八经地在一起,过一辈子。我知道不容易,但再不容易,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走下去。” 有风从两人之间的间隙穿过,徒生一片死寂,原来没有声音是那样可怕。 而自从这个晚上开始,廖南清就没见过苏北墨了。 除了第二天,他收到苏北墨的信息,是让他先回b市的消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句联系。 廖南清起初不想一个人回去,他担心苏北墨,以至于一个晚上没合眼。只是不管他去医院也好,去苏北墨家里也好,他都没能如愿见到苏北墨。 甚至在医院的病房门口,他就被苏雅拦下来了。 “你苏叔叔昨晚和吃了火药似得喊我来医院换他,北墨也不知道去哪了。”苏雅还不知情,见到憔悴的廖南清好不心疼,“怎么啦?昨晚没睡好?哎,你这样n_a_ai见了也怪心疼的,快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呢。你苏n_a_ai真的没什么事儿,你们不要太担心。” 廖南清被苏雅的温声细语哄的不知所措,曾几何时,他的妈妈也如此温柔。苏雅带给他太多美好的印象,像极了一个暂且的母亲角色。但若苏雅知道他和苏北墨的关系,会不会也一如昨夜的苏敬那般失望,那般决绝。 九年前,他毁了廖家的平和。 九年后,他毁了苏家的安宁。 廖南清不敢细想,潜意识里他开始逃避。可他一睁眼,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没办法,除了掉眼泪,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彷徨侵占了他。 苏雅被他吓着了,忙拿着纸巾给廖南清擦眼泪。廖南清推开她的手,迷茫地退了两步。苏雅喊他,他却浑身一怵,抖得厉害。廖南清胡乱地抹掉自己的眼泪,对着苏雅久久不曾平息自己的心情。 “苏姑姑,对不起。” 须臾,他掉头离开,没有停留,买了车票马不停蹄地回了b市。他应该相信苏北墨,既然他说让自己先回b市,那就一定能解决的。他要在公寓里等苏北墨,哪怕午夜梦回时,总能清醒至天亮,等到魂不守舍。 晨曦一缕落下,千万光亮掀开了夜幕的绒布。 廖南清昏沉地坐在地上,哭不出声来,他开始起身。学校的课得去上,林泉的烘焙店要去帮忙,葛筠的脚伤还得探望。他有许多事情要做,却终究在苏北墨没有消息之前,统统作废。 他做不了任何一件事情,他的思维如被掏去电池的时钟一样停止,尾摆不动。 天气越发寒冷了,廖南清忍不住拨了无数个电话给苏北墨。如果苏北墨继续了无音讯,他会在今天再次回到小镇,主动站到苏敬面前。 不过,体贴如苏敬,先一步给了他这个机会。 公寓外的门铃作响,廖南清恍惚听到了苏北墨的脚步声,拖鞋也不穿就去开门。一句话如鲠在喉,没出一个音节,活生生地卡断。 苏敬满面疲惫地站在门外:“南清,我们聊聊。” “苏叔叔。”廖南清呐声,发空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希望,他侧过身,揉了揉眼睛,像个犯错的小孩。那动作看的苏敬抿了抿嘴,说不出一句狠话来。苏敬重重地沉了口气,走进了屋子。 门是自动关上的,廖南清浑浑噩噩跟在苏敬身后,忘记泡茶倒水,木讷地开口:“苏叔叔,苏北墨……在哪里?” “坐吧。”苏敬没有回答,拖开了一张椅子。 “苏北墨,在哪里?苏叔叔,苏北墨他……”廖南清急了,话都说不好,“你把他……” 苏敬打断他:“他在家里,苏雅陪着他。我是他父亲,不会害他。” 廖南清心中‘咯噔’一声,现在连苏雅也知道了,她一定无比厌恶自己,后悔对自己付出的那份温情。如果可以,苏家的人此刻应该会想全部收回去,一分一毫地不想施舍给他。那么,当众人都反对的时候,苏北墨会妥协吗? 心中无数不安的疑问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来,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赤裸裸的它们变成了奢望与贪婪,褪去鱼鳞暴晒在阳光之下,羞耻不堪。 “我替北墨向你道歉,是他的自私和不成熟将你带入歧途。” 苏敬是有备而来:“为表歉意,过阵子,我想送你出国念书。直到你毕业,所有费用由我来承担。” 作者有话说 直接剧透:出国是肯定不会出国的,然而海星是想求一波的。 海星送我送我送我明天继续更新好不好呀。下章苏北墨就回来了。 第四十章 【40】 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苏敬迟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年纪还小,以前的遭遇又实在是可怜。所以遇到一个帮助你的人,你会觉得他是你的救命稻草。但恕我直言,北墨他并不成熟,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年少时的意气用事,会毁掉很多东西。”苏敬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抓回了廖南清的注意力,“我很抱歉我那不懂事的儿子误导了你。当然,我儿子犯的错,我会替他还。” 廖南清一动不动地听着。 “可如果……如果你真是因为自己的性取向才这样,与北墨无关的话……”苏敬不可避免地谈起,“这个性取向,国外也更好找对象,不是吗?” 廖南清僵持着抬眼,哑口无言。 苏敬不知道,他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像把匕首,狠刺刺地扎进廖南清的皮r_ou_里。廖南清喜欢苏北墨,从不是性取向的问题。 他只要苏北墨,他只喜欢苏北墨。换成别人,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见他安份听着不反驳,苏敬稍稍缓和了语气:“去留学吧。只要你和北墨断了联系,不再来往,金钱方面我会一直负责到你毕业。只要是合理范围内的,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都可以向我提出。” 与此同时,苏敬环视了一圈这间空间不算太宽阔的公寓,点明了说:“收拾一下东西,回学校住吧。要是觉得宿舍住的不舒服,我给你在外面租一间差不多的公寓。”他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可廖南清却还是伫立在原地,一步子都抬不动。 苏敬催促他,一遍两遍,到第三遍的时候,苏敬直接打开了衣柜,从边上抽了一只折叠整齐的旅行袋。 衣柜里,廖南清和苏北墨的衣服很好区分,它们也规规矩矩地分开叠放。苏敬胡乱抓起廖南清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袋子里塞。就这一个动作,彻底触发了廖南清的崩溃。他失控般冲过去,夺下了苏敬手中的旅行袋。 廖南清摇头:“我不想出国。” 苏敬倒吸一口凉气,胸口发闷。 “我也不想从这里搬走。”廖南清怕是要用光自己所有的勇气,他攥紧了手里的东西,牙尖打颤,“苏叔叔,我想和苏北墨在一起。” 苏敬沉了脸,默默地坐到了床边,一言不发。 气氛无时无刻都是冷锐的,廖南清稍稍挪了步子,手心的冷汗出的毫无知觉。他的四肢棉力,脚底发飘,连视线都隐隐约约。喉咙间干燥如火灼,他硬是咽了口唾沫,急切地向苏敬保证:“苏叔叔,我发誓……我,我一辈子,我真的一辈子都会对苏北墨好……” “怎么好?”苏敬背对着廖南清。 “我……” “把小镇的流言蜚语带给他,还是让他未来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吗?”苏敬起身,语气平淡地打断他。在苏敬来见廖南清之前,他还和苏北墨争执过一场。一直以来都懂事自立的儿子,从未让他多费心过什么,却在今时今日闹了这么大的一桩笑话。 ——同性恋。 这三个字太嘲讽,他不敢想象苏北墨在未来会不会后悔,但他能确定,这两个孩子如今都是一头热,听不进劝。 廖南清本就不擅言语,他抱紧手里的旅行袋,骨节发白,被苏敬丝毫不带感情的语气打击的赤身冰凉。寒冬腊月未到,他却已经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廖南清偏瘦的身躯嵌进房间的y影里,仿佛他本来就该待在那。 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了,整个屋子都在他的脑海中晃动。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苏敬倦意颇满,眼睛里留有几条血丝,他从那晚开始就没怎么合过眼,他满是伤心,“南清,我们一家对你不好吗?” 廖南清的指尖陷进自己的臂膀中,疼痛竟然消失不见。 他听见苏敬问他:“南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苏n_a_ai和苏姑姑是多么疼你,而你苏n_a_ai,身体也不好,你有想过这一切的后果吗?” 廖南清眼底蓄满了泪水,迟迟不落下。 苏敬的话语盛满绝望,甚至是哀求:“你是想毁了我们家吗?” 这一句,犹若五雷轰顶。 廖南清徒然瞪大了眼睛,本该干涸的眼底将那些积蓄的眼泪轰然托出,豆大如雨点,满满淌淌地止不住,是水闸的盖子被拔开了。 他似乎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天,蚊声呱噪,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母亲李琴撕心地朝他呐喊—— “你为什么要毁了这个家!都是你,都是你!” 廖南清呆板地抬起手,满手血渍,他将那些冷汗都看做了猩红。他的大脑开始混乱不堪,现实与过去,融合在他意识不清的记忆中。 —— 不是我。 我没有。 我也是受害者,妈妈,我也是受害者啊。 …… 可李琴不听,她捂着脸,看不清神情,往日温煦骤然成碎片:“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好好的,只有你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这么不正常?!” 如此破天荒地质问,充斥着连篇的不信任。 她说,你不正常,你一点都不正常。那么多小孩,他偏偏盯上你,那个张阿姨都看到了,你穿着那种不三不四的衣服从他屋子里跑出来! 她也说,你不正常,你毁了廖家。 最后,李琴的面容狰狞,一字一句诛心:“而你现在,还要毁了苏家。”。 顿时。 廖南清失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惊慌失措,张口大声喘息。一双手胡乱且茫然地松开了手,旅行袋掉落在一旁,里面的衣服零零散散不成团。他猛然退后,紧紧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口中不断呐呐:“我没有……我没有……” 霎时,他又醒悟般深深自责:“是我,是我的缘故……是我先喜欢上苏北墨的,是我不好……” 苏敬忙过去一步,可每当他走近一步,廖南清就往后缩一点,他的背脊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不断求饶:“对不起,对不起……苏叔叔对不起……” “南清?南清你怎么了?”苏敬一下子担心起来,想上前拉起他。触及的那一刻,苏敬才晓得,廖南清浑身都被汗浸shi了,就连衣服都是潮漉漉的。廖南清抗拒地推他的手臂,一点力气都没有。 而外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苏北墨连鞋都没脱就冲进来,他的脸颊残留着苏敬前两日留下的掌印,依旧火辣辣的疼。 “南清!”看到这一幕,他惊声,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冲过去推开了苏敬,将廖南清包裹起来,紧紧护在怀里。苏北墨一双眸子里满是怒火,对着苏敬吼道,“爸,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突然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敬急了,拿出手机打电话,“先送医院吧。快,先送去医院。” 苏北墨咬牙,一把抱起南清,下巴贴着他的额头。 廖南清是在发烧,看样子有好一会儿了。 苏北墨亲了亲他的额头,语无伦次般:“没事了,南清没事了。我回来了,不怕啊,南清……” 医院里,护士给廖南清挂了点滴,他迷迷糊糊地睡在休息椅上。苏北墨借了床小毯子给他盖,抹了他额角的冷汗。 护士问:“家属?” “是。”苏北墨应声,“我是他哥哥。” “你弟弟有点发烧,近期似乎也没怎么休息好。平时注意饮食清淡,让他尽量少熬夜,三餐正常吃。”护士狐疑地瞥了眼苏北墨微肿的脸颊,叮嘱了几句就走了。苏北墨坐在边上的休息椅上,让廖南清把头靠到他肩膀上来。 几分钟后,苏敬买了早点过来,一袋热豆浆和几只素菜包子。 “你吃点,你姑给我打电话,说你大清早的就溜了。”苏敬抹了一把脸,坐在他们对面,他尽量不去看自己的儿子和廖南清亲密的举动。好像看一眼,就会暴怒一般,“等他挂完这些,回去把他的东西收一收……” “爸,该说的,我都说的很清楚了。”苏北墨打断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非要这么不听话吗?你知道你们……”苏敬朝周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你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你听我的,我不会亏待南清,我会资助他念完大学。” 苏北墨厌烦地别过脑袋:“我是个成年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n_a_ai呢?她这么大年纪,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苏敬急急道。 苏北墨闭上眼睛:“我不会告诉n_a_ai。”他从没想过被所有人接受谅解,但至少,他们不可以伤害廖南清。 苏敬气的握紧拳头,近乎威胁,这三天以来,他打过苏北墨,也骂过苏北墨,更是心平气和地同他努力地讲过道理。 可惜都行不通。 无奈,他逼问苏北墨:“如果我说,你要和他在一起,就得和家里断绝关系呢?”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6节 苏北墨怔愣,苏敬像是抓住了他的弱点:“北墨,和我回家吧。我这么些年,也攒了一些钱,你想创业或是找个公司上班,都可以。” 周遭人来人往,不知怎么的,今天的医院人特别多。以至于嘈杂声,人声,脚步声,统统混做一团,窜入苏北墨的耳中。它们拥挤不堪,堆积在苏北墨的脑中容量甚微的那一处空隙里,最终轰隆倒塌。 苏北墨扯了扯嘴角,很快便平稳下来。 耳畔响起自己清晰的声色,在混乱的环境中,异常清楚。 “爸,抱歉。” 十二月过的飞速,一月的生活繁忙。 各个院校都陷入期末考试的紧张氛围中,有几个寝室更是挑灯背书,廖南清也不例外。 而苏北墨的公司开始进入加班的死循环中,时常也会出差。但每次出差途中,他和廖南清的信息电话一直就没断过。廖南清心里清楚,苏北墨是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在家。 是怕苏敬再次找来,还是怕廖南清一个人陷进死胡同里?严格说起来,两者皆有。 葛筠的脚伤好的差不多了,雀跃地来找廖南清喝n_ai茶。她男朋友说,就算她变成小胖子,也会继续喜欢她。葛筠不知道廖南清那几天的遭遇变故,时不时还拿狗苏开玩笑。 不过幸好葛筠的存在,廖南清在学校不会显得太孤单。 他就像是缩回壳里去一样,渐渐的,他没再参加学校的活动,和专业里的同学交流的就也更少了。 葛筠有几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了问,廖南清没开口,葛筠治好知趣的不问了。 “哎,你最近闷闷的。许贱贱也是,近期都不在群聊里出现了。”葛筠完全忘了高三毕业前后期那会儿,她自己也一样,显少出现在群聊里。 廖南清没什么胃口喝n_ai茶,和葛筠坐在学校花坛的长椅那吹冷风。 “廖南清,你寒假要等狗苏放假了再回去吗?”葛筠开他玩笑,“要不到时候,你带着你狗苏来聚餐?顺带给许彦彦郑重介绍介绍。” “寒假不回去了,留在b市。”廖南清抱歉道,“下次请你们吃饭。” “啊?怎么不回去过年,你家里……”话没说完,葛筠就自动闭嘴了。 廖南清没觉得什么,淡淡道:“我妈和我继父一起,他们和我已经断了。” 葛筠吸了口n_ai茶,尴尬地说:“抱歉。” “没事啊,也不是什么秘密。” “唔……那你今晚又要去给狗苏送夜宵吗?”葛筠识相地换了话题。 “嗯。” “哎,你就是对他太好了。”葛筠教他,“男朋友是不能宠的。” “我也是他的男朋友。”廖南清不大理解葛筠的说法,呆呆地回,“可他很宠我的。” 葛筠大爷似得翘着二郎腿:“你就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小可怜儿。” 廖南清摇头,心想,你知道什么。 他为了我,和家里都断了。 …… 就只是那么一想,廖南清心里就堵得慌,他感觉自己犯了一个滔天大错。而这个错,会随着失速失控的现况,飞驰地蔓延下去,坠入沼泽般的身不由己中。 廖南清鼻尖微凉,他仰头,下雪了。 今年冬季的第一场小雪,第一片,融化在廖南清的鼻尖。 作者有话说 周末要回家复诊,所以下次更新在周日晚上~ 谢谢大家,无以为报,下章送大家一个大礼吧。 第四十一章 【41】 “南清!”苏北墨从公司一楼跑出来,没撑伞,雪花落在他的眉心,发顶,肩膀。他踩着地面薄薄的融雪,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走吧,今天不加班了。” 廖南清手里还拎着刚才买的夜宵,但天气太冷,大概已经凉透了:“那不吃这个了,回家我给你做点别的吃。” “冷不冷啊?真不用天天给我送夜宵的。” “可是我想等你一起回家。” 加班的每一个日子里,廖南清都会来送夜宵,然后在一楼的前台一个人坐着玩会儿手机,看看时事新闻,刷刷娱乐八卦。等苏北墨忙完了,他们就一起回家。偶尔会步行,偶尔会骑单车,更多的时候,是苏北墨打辆车。 因为通常苏北墨下班的点,末班车已经开走了。 公寓不远,打车花不了多少钱,再者,加班过九点打车,公司一律给报销。 今天下着小雪,两人都没带伞。但是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落雪的夜里。 廖南清围着一条厚厚的针织围巾,扯了扯苏北墨的手:“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我快放寒假了。” “真羡慕啊。” “不要羡慕,我会去林姐那上班的。”他想了想,问苏北墨,“今年……过年怎么办?” “再看吧,我会和姑姑联系。”虽然苏敬铁了心地断了和苏北墨的联系,但苏雅私下还有和苏北墨沟通。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苏北墨从没和廖南清提起过。 对苏家来说,廖南清如今是一句禁言,谁也说不得。 末了,廖南清转开话题:“林姐和张哥打算年后办婚礼,最近可忙了,我得去店里多帮帮忙。” “那年后我们要准备包红包了。”苏北墨捏了捏廖南清的脸,停住了脚步,温声问他,“南清,有时间,我们也办个婚礼吧?” 路灯下,雪花好像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它映出廖南清的眸子,深邃,星辰般好看。今日初雪,还没来得及降温。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起来时,路面是否会积雪。和往年一样,入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时候,世界都是亮的。 廖南清伸手抹掉了鼻子上融雪后的细微水珠,挪开了目光,担心地放轻了声音:“我们也能办吗?” “能的,不过我们去国外办好些,办完婚礼顺便把蜜月度了。好不好?”苏北墨笑着承诺他,眼角弯弯,如冬日里的一道春风和煦。 “那我们喊谁呢?会有人来吗?”廖南清怯怯地问,揪紧了手。 苏北墨却挑眉,开玩笑道:“出国开销好大的,你还想喊多少人?主角在不就行了。” “两个人也要花好多钱。”廖南清这才松缓了情绪,转而苦恼着说,“要存好久。” “是啊,不过我会努力的。”苏北墨亲他的额头,“努力带你去国外把婚礼办了,努力在b市买房,我们安定下来。” 努力的,让我们的未来可期。 廖南清耳朵发烫,被苏北墨的甜言蜜语哄的人也轻飘飘的,他悄悄抿起嘴角,用力点点头:“好啊,我也要一起努力。”他环住苏北墨的脖子,主动吻了他,“要超级努力。”说完,自己笑出声。 1月18日上午11点,廖南清考完了最后一门课。从这会儿开始,他的寒假开始了。 他拿出手机给出差中的苏北墨发了信息:[考完了,解放啦!] [我今天下午也要回来了,这次出差项目做的不错,我和领导申请一下,请个小长假,我们去泰国普吉岛玩几天,避避冬。] [过年那几天也可以去,不用刻意请假。] [那几天太挤了。]苏北墨回他,[工作优秀的人就是假期多,没辙。] 廖南清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去,想想觉得不够,又发了个夸奖的表情。 b市这阵子经常下雪,都是小雪,整个城市只有屋顶和绿化带上有轻微的积雪,其余依旧是冬日普通的景色。落过雪后,也会有太阳格外好的日子,甚至不像是刺骨的寒冬。廖南清享着慵懒的风,心情愉悦地去学校的食堂吃了个午饭。 食堂的饭菜一般,廖南清不是很挑食,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起身去林泉的店里了。 可他刚踏出食堂,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说它陌生,其实也不是。廖南清记得这个号码,是李琴之前新换的。那会儿他没存,但尾号是3636这四个数字他特别有印象。 距离高考结束后和李琴见的那匆忙的一面,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学期。 “喂。”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接通了电话。 “南清,是我,是妈妈。” 廖南清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没应声,他抬头,阳光意外的刺眼。 不远处,葛筠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朝他挥挥手,指了指蔚蓝的天,雀跃地大声喊着:“天气好好啊——要一起去买n_ai茶喝吗?” 与此同时,伴随着李琴那句有气无力,似是沉浸在y雨天中的话语:“你外婆病了,你能去看看吗,她很挂念你的。我们现在就在你学校门口,南清,你过来。妈妈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廖南清不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他从没想过李琴作为一个母亲,在抛弃他之后,还会将他带入另一个地狱。 他握紧手机,在李琴不断诚恳地催促下,终于开口:“好,我过来。” 哪怕他明白,自己的外婆并不喜欢自己,也不挂念自己。他一直是那些人的眼中钉,r_ou_中刺。 1月18日下午四点,廖南清音信全无四小时。 苏北墨找人的电话打到了葛筠手机上。 葛筠纳闷:“你怎么有我号码的?” “问许彦彦要的,我之前和他互相留过一次号码。”苏北墨话不多说,进入正题,“你知道南清考试结束之后去哪了吗?” “南清?南清怎么啦?”葛筠回忆了一下,“今天中午的时候我还在食堂门口碰到他,喊他去喝n_ai茶,但他和我说有事。南清怎么啦?”最后,葛筠再次问道。她已经被父母接离了b市,此刻正躺在家中柔软的大床上美滋滋地看电视剧。 一听苏北墨的电话,葛筠暂停了电视剧:“会不会是他的手机没电了呀?或是手机坏了?” “如果是那样,他一定会想办法和我说的。” “哎,狗苏,不是我说你,你这管人也管的太紧了吧,一个下午而已。我和我男朋友有时候也会一个下午不联系的。” 苏北墨皱眉,说了句谢谢就挂了电话。 葛筠气不打一处来:“这哪那么大的火气?”说是那么说,可她自己却开始拨打廖南清的手机,接连打了几个都是对方已关机。 这是她第一次联系不到廖南清,以往除了晚上休息时间和上课的时间。只要打廖南清的电话,他都接的很快。 被苏北墨的一通电话弄的心烦意乱的,葛筠突然想起自己的男朋友明天还有一门课要考,现在依然在b市。于是葛筠求助了他。让他去廖南清的学院看看,问一问。 谁想不问还好,一问,是真出了事。 中午十二点左右,廖南清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推上了一辆小货车。周遭没人阻拦,因为廖南清称呼对方身边的女人为‘妈妈’。恰好碰上今天是学校放寒假的日子,许多学生都由家长来接送,廖南清即便不愿意上车,大家也只当是孩子在和家长闹矛盾,没有多心。 目击者是廖南清同专业的同学。 葛筠咽了口唾沫,她不是不知道廖南清家里的情况,高三整整一年里,任何家长会中廖南清的妈妈都没有出现过,怎么就在今天出现了呢。 她想起廖南清入狱的父亲和从小的遭遇,耳边适时响起男朋友刚才述说的场景,顿时联想到不大好的事情。她开始发慌,指尖微颤,连忙回了个电话给苏北墨,随后又通知了许彦彦。 殊不知此时此刻,廖南清正昏沉地睡在他曾经最厌恶的狭隘空间中。依旧是昏暗,没有灯光的场景。他干咳两声,从新换的被褥中醒过来。没有灰尘的味道,像是被打扫过的新环境。 啪。 灯被打开了,一个七八岁的身影模模糊糊地靠近,手里端着一碗吃的。廖南清张了张干涩的嘴巴,头痛的厉害。可嘴角一动,就牵扯到被打肿的两侧脸颊。他颓然地动了动麻木的四肢,撑起身来。 身前,稚嫩的声音响起:“吃饭吗?” 廖南清晃晃脑袋,扭头努力看清楚了这个才上一年级的孩子,他胸前还系着一条红领巾。他们的眼睛很像,只不过对方的眼底更纯粹些。即便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廖南清也很快就反应过来男孩的身份。 见廖南清没反应,男孩又问:“吃不吃饭?” “小……小泽?” 被喊了名字的男孩有点羞怯,他伸手,捧着的那碗饭已经冷了。厚实的棉衣下,他纤细的手腕有浅浅的淤青。也正是这样,所以他对廖南清两颊的伤并不诧异,更不意外。他朝廖南清高兴地笑了笑:“哥哥,爸爸妈妈说带你回来治病了,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治病? 廖南清的思维有点跟不上,但他是记得的,小泽小时候很黏他。那碗饭在小泽手里举了很久,廖南清只好接过,他的脑袋疼的厉害,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才想起他的手机被继父抢走了。 而继父不仅抢走了他的手机,还打了他,骂骂咧咧的:“出息了啊,学人做同性恋,你就不怕你亲爹出来砍死和你搞的那小子?”最后,他晕了过去。 为此,李琴的尖叫声锋利,廖南清顿时不寒而栗,他摔翻了手里的饭碗。猛地掀开被子,想下床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拴着一条铁链子,他顺势摸上去,摸到的是一个类似于项圈的东西。 上了锁,解不开,是怕他跑了。 门外,有拖曳的脚步声,来人打开了这扇门,酒气冲天。 廖南清惊恐地望向他,如被推进一个万劫不复的噩梦中,反复失声。 与此同时,苏北墨刚下动车,他正准备直接去林泉店里找人。 可接到葛筠的电话后,苏北墨面如死灰。 身边人影不息,安全人员吹着哨子让苏北墨不要站在原地,请他迅速出站。苏北墨张了张嘴,然后大步往外走,电话已经打到了苏敬那。 “爸,你能不能把南清妈妈的联系方式给我。”他是记得的,曾经为了转学,苏敬和李琴有联系过。当时那个号码是空号,苏敬为了找李琴,花了点时间,动用了点人脉。 苏北墨担心廖南清会出事,他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问苏敬要联系方式。时隔两个月,苏北墨第一次主动联系了苏敬。 天空又下雪了,明明白天还是那么阳光夺目。 苏北墨的身体感受不到寒冷,心却止不住的发寒,结冰。因为苏敬告诉他:“别找了,是我联系了他的父母让他们把他带走了。” 苏北墨绝望道:“……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他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会遭受什么虐待!”到最后,他几乎是吼的。 苏敬否然:“他们是他的父母,能对他怎么样?而我是你的父亲,我只希望你能回家,你能迷途知返!” 第四十二章 【42】 苏北墨找疯了,连同着葛筠和许彦彦都找疯了。 苏北墨花了点钱,顺着零散的消息,花了两天时间一路摸索着找到了廖南清的继父家。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镇,被寒冬笼罩着,蜗居在y影之下。他顺着地址找过去,发现这幢矮楼的屋门窗紧闭。 窗台积着一层厚实的灰尘,明白地告诉苏北墨,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过了。他用力拍了拍门,好半天没什么反应。苏北墨朝里吼了两声,喊的是廖南清的名字。屋顶的雪花簌簌落下,他的声音回荡在人烟稀少的小道上。 渺渺余音,稍纵即逝。 路过的老人拎着菜篮子老远地张望了会儿,以为苏北墨是来要债的,上前多嘴:“这家两个月前就搬走了,欠了好多钱,躲债去了!我听你喊廖南清?那是这家的老婆带来的小孩吧,他走的更早,前两年就走哩,造孽,没回来过!” “您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苏北墨抓住了希望般急切地上前询问,见老人不想说,苏北墨毫不犹豫地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元的纸钞,强硬地塞到老人手里,“您帮帮忙,我有急事。” 老人哼声,不屑地朝这栋空房瞅了两眼,粗糙的手指紧紧捏住了钱:“能有什么急事,你来讨钱的吧。他们真走了,你去他丈母娘家找找呗,xx县里头个镇子就是,姓李,你问声李琴就晓得是哪家的女儿哩。” 苏北墨道了谢,走的匆忙,老人在后头还喊着:“你找着了他们也没钱还你,别费劲了小伙子!” 她喊得着实大声,惊的电线杆上歇息的麻雀四处惊散,啾啾地喊个不停。 而冬日在村镇最容易看到的飞鸟就是这些叽叽喳喳的麻雀,随着午后温暖的日头,地面的积雪开始融化,几只零散的麻雀停在一幢颇为老旧的农村楼房的屋顶。如此舒适的下午,小泽抠着墙角的泥坑,蹲着默默玩耍。 周遭安静,除了麻雀声,没有人声。荒草不生的地方,仔细来看,就连这幢破旧的房屋都是临时整理出来居住的。 李琴在简陋的院子里用力搓洗一件单薄的棉衣,抹了很多肥皂,她焦躁地揉捏着,一遍一遍地用冷水冲洗它。直到上面的血渍淡去,看不出为止。身后的小泽努力地挖泥巴,身上的小棉袄裹得紧紧的,热的他出汗了。 “你去看看你哥。”李琴催他。 小泽低着头,此处的注意力全在泥巴上,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刚才看过了,哥哥睡着了。” 李琴显然不相信,一抹手,转身进了暗沉的屋子。她径直朝里走,打开了小房间的门。里面没有窗户,一片漆黑,李琴顺手开了灯。 狭隘的床上缩着一个人影,廖南清就那么惨白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空洞地盯着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嘴角和眼角都是淤青。 床边是只吃了几口的饭菜,它们并不丰盛,一个炒花菜,一碗饭,一个煎ji蛋就已经是全部。随着时间,它们变得冰冷,花菜的汤汁上结了一层油,在冬天难以入口。 廖南清的额头是李琴一小时前才处理好的伤口,此刻应是剧烈作痛。可廖南清一喊都不喊,他安安静静的,脖子上的束缚扎实,恰好符合他的脖颈尺寸,若再小一些,可能会勒死他。 李琴于心不忍地问:“还疼不疼?” 廖南清没有回话。 李琴就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擦了把眼泪,哀怨地说:“他说什么,你应就是了,干什么要顶嘴。你要是病好了,也可以早点回去念书是不是?”她握住廖南清冰凉的手,劝他,“你听妈妈的话,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养病,不要和你继父对着来。等你病好了,你想继续念书也行,不念书也行,我们再也不管你了,好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外面的日头降了些,廖南清浑身都发冷,他好长时间才有力气说一句话:“我没病。” “你怎么没病?你……你都和人家一男的好上了,你怎么没病?”李琴接的很快,红着眼眶,像是提到什么羞愧的话,急急地指责他,语气也因为他的反驳而变得不再温情,“你忘了你爸爸为什么入狱吗?你怎么总和男的,总是这样,总和他们这些男的扯不清?” 提到廖东,廖南清的脖子似是被卡住了,他闭上眼睛,艰难地开口:“我没病。” “你就是有病!你得治病!我是你妈妈,我不能让你一直不正常。”李琴站起来,不愿意和廖南清继续对峙。却在打开房门离开的那一瞬,听到廖南清沙哑的问话。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7节 他问:“苏家,找你们了?”与其说是问句,不如是句笃定的陈述句,“苏叔叔是不是给你们钱了。” 李琴哑语,转身对上廖南清冷漠的目光,充满着自嘲。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辩解不出来。 廖南清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满是讽刺。是啊,他们是收了苏家的钱。 不然,一向厌恶自己的继父怎么会多管闲事来学校挟持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要给自己治病,又每天来来回回地质问他想清楚没有,要不要和苏北墨断了。这一切,除了苏家找上了他们,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在继父眼里,他就是一条蛆虫,谁来关心他的死活。 廖南清不是一根筋的人,但他知道,即便他假装顺从,继父也会一直关着他。 他们一定是收了钱,既然收了钱,就要把事情做到位。这个寒假,甚至是之后学校的课程,他都别想去了。 昏不见光,堪似监狱,却是地狱。 而苏北墨那道光,找不到他,就开不了门。 但廖南清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等寒假过去,他没有回到学校,学校必然会想办法联系他。到时候,说不定苏北墨就能以学校那边的关系找到他。他咬牙,发誓自己一定要熬过这个寒假,他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然而,廖南清还是太天真,想要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个寒假,简直难上加难。 当天傍晚,他的继父张远刚喝的醉醺醺地回到屋里,推开门就怒气冲天地问:“那狗东西想通了没?”李琴站起来拦他。 小泽正捧着饭碗坐在桌边,看到这样的张远刚,他第一反应就是躲到桌子底下。一双眼睛满是惊恐的看着张远刚,两只手紧紧攥着筷子。张远刚一眼就瞧见自己那胆小的和老鼠一样的儿子,推开李琴,蹒跚着过去,揪小ji似得给他从桌底下揪了出来。 “宝贝儿子,你放心,你爸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他高兴地拍了拍小泽怯生生的脸颊,力道有些重。他醉的一塌糊涂,眼梢都发红,满口酒气,“咱们有钱了,高兴伐?有钱心情就好,老子以后哪有心情揍你啊!” 李琴从他手里夺过小泽,紧紧护在怀里:“那些钱是要去还债的!你不要又到处去赌!” “臭婆娘。”张远刚抬手,推搡着李琴,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以前的张远刚不是这样的,他除了家暴过廖南清,平时对李琴和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客客气气的。但他这些年被人骗了钱借了高利贷,又沾染上了赌博,性子越来越暴躁。再加上他酗酒,暴脾气就更加明显,狠起来时,别说李琴了,他连小泽都打。 小泽素来怕他,不敢出声。 张远刚觉得没劲,转身朝着小房间里走去,李琴想去拦他,怀里的小泽拉住了她的手。 “妈妈,不要去,我害怕。”小泽呜咽着说,“我怕爸爸。” 李琴顿了顿,还是选择了护住小泽,但其实她谁也护不住。 不过三分钟,小房间里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张远刚那嚷嚷地破嗓子:“给你脸了是吧?!你妈这些年给你打了多少钱你心里有数不?你用老子的钱,还给老子甩脸色?你再说一句你没病试试?!” 小泽捂住耳朵,李琴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 屋内的廖南清含着一口血唾沫,缩在床脚,本能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剧烈的疼痛使他失去了平衡,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张远刚的拳头挥下来时,抖的要命,一时间吓到尿了一裤子。濒临恐惧的悬崖,廖南清潜意识里寻求着苏北墨的身影。 可是没有,苏北墨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啊…… 太痛了,他被打的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 他呐呐地喊着苏北墨的名字,贴着冰冷的墙壁哽咽。那孱弱的模样让张远刚的拳头停止了,他笑了笑,“还惦记着那小子呢?” 廖南清不敢看他,瑟瑟地捂住脸。 “他们这种家庭的人,能和你这种小时候就被上过的人一样吗?你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吗?哦呀,你已经吓尿了啊?”张远刚抬腿踹了他一脚,厌恶且好笑道,“你可别以为是我想来管你,我看你一眼都恶心。要不是你对象他爸,拿着一箱子钱来找你妈,我还真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出息的事情。你t卖屁股啊?” 他带着醉意,拍了拍廖南清肿的厉害的脸,讽刺他:“别惦记了,留在我这里治病,我包管你药到病除?” 廖南清挣扎地想躲开他,却被他掐着脖子。 “你说苏家也真是有钱,你知道那箱子里有多少钱吗?哈哈,苏敬那蠢货居然对你妈说,要她送你出国念书?真是服了他们家的狗屁思想,还假惺惺地为你的前程考虑,都交到我手上了,你t还有前程吗?你这种垃圾,配念书吗?” 他抓起廖南清的头发,暴戾从眼底溢出,覆盖了廖南清整个视线,“你妈偷偷赞助了你那么久,你也该报报我的……我的养育之恩了,对吧?” 廖南清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任由他辱骂,心中不停地哀求时间能快些过去,张远刚能快些厌烦对他的虐待。 熬过这个寒假,只要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就有希望…… 可惜,夜幕比希望来的更快,更长。漫漫无边境,看不到一点点的未来。 张远刚对他的软弱嗤声:“你对象,你对象叫苏什么北墨?你说那小子也够变态的,喜欢你这种二手货,难不成他也是个卖屁股的?” 话音未落,廖南清突然清醒了,他一下子掐住了张远刚的手腕,几天未修剪的指甲狠狠陷进张远刚的手臂里:“不许说……不许你说他!”廖南清的眼睛一下子有了恨意,浓郁的。 指甲带出的血渍气息单薄,远远比不上他嘴里含的那口。 晚上九点,张远刚拖着半死不活的廖南清往外走。 清冷的乡村廖无人烟,唯有他们一家的灯火亮着。 李琴在后边哭着求他:“你别打了,再下去得打死他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打南清了。” 她扒拉着张远刚的袖子,满面泪痕,疙疙瘩瘩地说,“不是,不是有那种学校吗?说是治网瘾,治同性恋,什么都治。我们送他去那里,苏敬不是给了很多钱吗?我们送他去那里,他一定会好的……” “他花我的钱花的还不够多吗?!那些钱都是该还我的!d,老子真是瞎了眼,要了你个二手货!” 张远刚不耐烦地挥开李琴,他拿出别在腰间的一串钥匙,开了地下室的门。 廖南清痛的几乎快失去知觉,他的眼睛微张,耳朵里一片模糊,根本听不清李琴在哭喊什么,但他可以听见小泽的哭声。那么无助弱小,就好像他小时候一样。 错误的开始,带给他错误的人生。 廖南清知道,他人生唯一的正确,就是他主动地,努力地去认识了苏北墨。其余全是错的,一样都没有对。 若说灰暗无光,那便是他的一生。 寒风吹过他的耳畔,当他意识到自己被拽出了屋子时,他喊了声救命,这声救命很快就消匿了。 他昏死过去,在积满尘埃与垃圾的废弃地下室中。 闭眼前一秒,廖南清意识到,他今天也许是会死在这里。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人生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在苏北墨出差前多拥抱他一下,哪怕一下都好,太温暖了。和此刻的寒冷截然不同,苏北墨是他的光啊。 作话: 每一个章节,都是在写下大纲的时候就定下的。 这篇文,我唯一改动的地方,就是前面甜蜜的章节时多加了几章恋爱互动。 但文章的完整性,是我作为作者最想要的,我没有刻意强加【虐】,必须要走的卡关就必须走,不然它在我心中不完整。这点希望理解。 当然,每个人对于完整的定义不一样。有的读者希望永远甜饼,有的读者希望有虐有甜。 我正在努力写出你们喜欢看的文,路途遥远,时有坎坷,我的笔力也不够成熟,表达的东西有限。 而这篇文在我笔下,是有虐有甜的,本章节是本篇文章中最虐的一章,是出柜后千万种磨难中的,仅仅的其中一种而已。 现实中,出柜很难,很需要勇气。我身边也有这样的朋友。 他们的家长会做出很多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有疯狂的有绝望的,显少会有理解的。他们自以为能够挽回孩子的性取向,却一直做着错误的选择和决定。但其实双方都是在寻求自己想要的爱,根深蒂固的思想无法改变,爱也是自私的,对错真的难讲。 而永远是,结合现实的影子,带入夸张且不夸张的成分,用我不成熟的笔力,尽力呈现给大家。 谢谢各位一直追文陪我到这章。 第四十三章 【43】 廖南清消失的第三天,苏北墨找遍了他能找的所有地方。 清晨,他蹲在路边,没刮过胡渣,没洗过头,背脊弯着一廊沉甸甸的山。他请了一个小长假,徐远明以为他生病了,关心地询问过他好几次。介于他的工作效益不错,部门领导很爽快地给他批了几天假,让他和年假连着一起好好休息几天。 这次出差,项目谈的很成功,苏北墨立了大功。年后,他的薪资会涨,岗位会升。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换做别人,高兴地都要睡不着觉。 可苏北墨却无比后悔,他多么希望自己别出这次差。这样,他就可以在廖南清考试结束那天早早地去接他。 他后悔的要命,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苏北墨去报过警,但警方了解到廖南清是被他妈妈带走后,压根没把这当回事儿。还劝苏北墨:“小伙子,你朋友和自己妈妈走了能有什么事,说不定过阵子就联系你了啊。” 诸如此类地劝说,他听了好多遍。 走投无路之下,他打了赵沁的电话。 才早上六点,赵沁还在睡梦中就被苏北墨的电话吵醒,内心隐隐不安,还未开口,就听苏北墨哑了的嗓子低迷道:“妈。” “怎么了?北墨。”赵沁清了清喉咙,尽量缓和下初醒的语气。 苏北墨被这温声惹得酸了鼻头,他无助急了。不知不觉的,眼泪翻掉出眼眶。撇开许多,他不过是个23岁的小年轻,比别人成熟些又怎么了,比别人工作顺利些又怎么了,年纪的阅历明明白白地搁在那儿,他懂得世故永远少之又少。 以至于现在的无措不安,几乎如排山倒海般的废墟疯狂地压垮了他。 “妈,你帮帮我。”苏北墨蹲在路边,嘶哑着嗓音哭了,“妈,你能不能帮帮我……南清他找不着了。” 从赵沁离婚那年起,苏北墨一次也没在他面前哭过。她是个要强的人,什么都要面子。于是她总对别人炫耀说自己儿子懂事,不让人c,ao心,也确实如此。苏北墨成绩优异,性格开朗,他总能把许多事情做的妥当,像个小大人。 可今天,苏北墨仿佛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赵沁买了最近一班动车来的苏家,拉着三天没洗头洗澡的苏北墨坐在苏敬家的客厅里,她板着脸,气势很足。曾经她在这里住过十来年,离婚的时候,苏北墨才小学五年级。如今,身边的儿子已经是一米八多的个头。 长大了,也谈恋爱了,虽然谈的不尽人意。 赵沁和苏敬僵持着,谁也不肯退步。苏敬固执地不肯交出李琴的联系方式,草草下了逐客令。但终归是心疼儿子,呵斥着让苏北墨去浴室洗洗,换身干净衣服。苏北墨没听到一般,纹丝不动地坐着,面色晦如雾霭。 “你看看你?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苏敬恨铁不成钢。 赵沁冷笑:“他什么样子,不是你造成的吗?” “你知道个什么!”苏敬背过身,不去看赵沁这张冷冰冰的脸。年轻的时候,他吃够了这张脸的亏,“这些年都是我在管他,你懂什么?他都拐的廖南清一起搞同性恋了,我这样也是在帮他们!” 同性恋这三个字尤其刺耳,苏北墨握紧拳头,咬紧牙关。 “苏敬,你明明了解廖南清家里的情况,却还是联系了他的母亲和继父。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赵沁没功夫和他扯架,严肃地问。 苏敬冥顽不灵,他无法接受儿子的选择,而顾自陷入一个死胡同里:“那好歹也是他的亲生母亲,会真的害死他吗?” 在他心里,没有父母会真正地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即便是伤害,也是无意识地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地认为那是对孩子好。比如他现在这样。 赵沁很失望苏敬这狗脾气至今不变,甚至在心里庆幸了一遍自己当年离婚是正确的决定。 她冷冷道:“她是不会,但你能保证廖南清的继父也不会吗?” 苏敬被堵了话,闷声板着脸。 “苏敬,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让两个孩子坐下来,和我们一起聊一聊。性取向这个问题,并不是你想纠正就能纠正过来的,你得试着去理解他们,才能解决问题。” “理解?理解之后他们就能掰正了?你作为一个母亲居然赞同孩子走这样一条路?!” “我做为母亲,我只想用正确的方式来了解这件事!” “这些年你不闻不问,你c,ao过多少心?”苏敬不禁反问。 赵沁皱眉,镇定了情绪,努力让自己不要发飙。身旁的苏北墨用力搓了搓脸,他知道,这也许是一场持久战。所有疲惫都不能将他压垮,因为此刻廖南清一定比他更痛苦。苏北墨以前从廖南清嘴里零碎地听到过一些关于继父张远刚的描述,不外乎都是一些暴力的词汇。 越是拖延,他越是不敢想象廖南清正在遭遇什么。 唯有妥协是出路,苏北墨终于开口:“爸,你想让我怎么做?” 苏敬停顿了下,很意外苏北墨会先开口服软,赵沁也是。 “只要你告诉我南清在哪,我听你的。”苏北墨不是开玩笑,他的面色寡青,“南清的继父有暴力倾向,即便你要分开我们,也不能把他送去那里。” ‘暴力倾向’四个字惊人,苏敬心中短暂地慌张了下,随后手机振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刻意走到了阳台接起,电话里响起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 ——“苏,苏敬……钱还给你……你,你来带走南清,求求你了。” 电话里的人已经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她哭着说:“他不会动了,他,他不会动了……” 昨天夜里,廖南清遭遇了无尽的暴力,醉酒后的张远刚像一把杀人的斧子,使得廖南清陷入一场荒芜的半昏半醒间。 李琴和小泽躲在屋里,盯着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压根不敢大口喘气。直到里屋传来了响亮的呼噜声,李琴才敢动身,拿了简略的医药箱匆匆走去屋外的地下室。小泽拿着手电筒,习惯地跟着。 年纪小小的他,已经对母亲这种做贼一般的行为见怪不怪。 在畸形的家庭中,小泽除了对父亲张远刚存在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外,他对所有的一切都坦然接受。包括现在正躺在冰冷的地下室里,他那奄奄一息的哥哥廖南清。 小泽无聊地摆弄着手电筒,跟着李琴来到地下室。李琴轻手轻脚地找到了墙壁上的开关,开了一盏微暗的灯。 “南清,南清?”李琴喊廖南清的名字。 躺在地上的小南清还有点反应,稍稍动了动指尖,声音枯竭:“啊……” “你干什么要和你继父犟!你就是错了,你为什么不认,你看看你……”李琴哭哭啼啼的,恼人烦。 错了,错了。 这两个字被当成硬状的石头,砸到廖南清脑门上,嗑出一个血窟窿,传入他的大脑,像个复读机一样当机重播。廖南清错愕地呐语,谁也没听到,他的口型模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重复‘错了’的两个字。 李琴走近了些,y影落在廖南清的双眸中,带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廖南清本能地呼吸,牙缝中的血水腥人,卡着他的喉咙,发出潺糯的求救。他分不清来人,混沌几乎要吞没他,拍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错了,错了。”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求生的本能告诉他,错了就能活下去。他的意识被恐惧占据,却无法反抗,被浑不见底的深渊带入一场休克般的昏迷中。之后,不管李琴怎么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反应。 李琴安静了下来,回去拿了一床棉被,手脚麻利地铺在地上,又匆匆忙忙拎来一壶热水和一只脸盆,里头搁着一块不大的毛巾。 “妈妈,哥哥的样子好可怕。” 李琴没有搭理小泽,用力将廖南清拖到了那条棉被上,催促小泽:“再去拿一条被子,别吵醒你爸。” “喔。”小泽乖乖地跑去。事实证明,张远刚睡死了,吵不醒。 小泽拿棉被的时候,故意扯掉了张远刚身上的半床软被,仿佛是想冻死这个可怕的父亲。但又没敢,所以只扯了半床。张远刚砸吧着嘴翻了个身,吓得小泽连滚带爬地抱着棉被逃了出来。 只要是没有张远刚的地方,地下室都比屋内有意思。 小泽坐在铺开的被子一角,玩着手里的手电筒。李琴已经用热水给廖南清粗略擦拭了一遍,廖南清的裤子冰冷透彻,带着尿s_ao味。李琴给他扒了,换上一条薄裤,再用棉被把他捂严实。 家庭常备的医药箱里是各种治疗伤口的药水,她开始给廖南清上药。李琴的脾气没了,她变得麻木,却在看到廖南清被打成这副模样的时候,依旧忍不住掉了眼泪,恨恨地在心中埋怨。怨廖南清的不听话,也怨自己的命不好。 “妈妈,我困。”小泽打着哈欠。 “你贴着哥哥睡吧。” 铺着的被子够大,小泽捧来的棉被也够大,两兄弟亲亲蜜蜜地贴在一处。李琴坐在一边守着他们,目光呆滞,她看着廖南清,总能想起以前的时光。 在廖家出事之前,她和所有平凡的女人一样,安稳地结婚生子,过着不大富裕却平安喜乐的日子。廖东脾气软闷,对她却很好。廖南清学习优异,每回考试都能满分。 夏日的风铃,冬日的阳光,穿过时间那条锁链的回忆。 李琴自嘲地笑了笑,真希望时间就停止在那里。 廖东入狱的第一年,她非常不理智,甚至试图想过自杀。她买了一瓶老鼠药,倒在了那天新做的饭菜里,轻声细语地抚摸着年幼的廖南清的脸颊,问他:“南清,和妈妈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啊。”廖南清如是说,目光却夷犹了,虽然他根本不知道那些看似温馨的饭菜里夹杂着毒药。 他像是讨好一般顺着李琴,生怕李琴也不要他。 “妈妈,你去哪我也去哪,别不要我,我会很乖的。”廖南清低着头,身影模糊。 她已然记不清廖南清小时候的模样了。只记得他从小就长得白白嫩嫩的,讨人喜欢。可究竟是怎么样的讨人喜欢,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但一定是很惹人怜爱的,因为那天,她看着廖南清的脸,最后还是不忍心让孩子和她一起死。大家都想活下去,他们也想,他们也想努力的,好好的活下去。迎接充满希望的明日和未来,他们也充满着期盼。 因此,她倒掉了所有的饭菜,抓着水池边缘一边干呕一边哭泣。这种日子,她一分一秒都忍耐不下去了。 而站在他身边的廖南清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她情绪失控,甚至倒光了那些可口的饭菜。廖南清害怕地站在角落里,孤怯地望着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身影融入了黄昏落入黑夜前的幕布中。 李琴捂脸,哭的更厉害了。 廖家毁了她的人生,她只想平凡地过这一生而已。 接近清晨,天蒙蒙亮。 李琴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小泽推醒了。他们母子三个,依偎在一起,缩在一床被子里。小泽贴着廖南清,她贴着小泽。 “妈妈,哥哥好烫。” 李琴吃力地起身,摸了把廖南清的脸,触电似得躲开。 他就像一团火球般,好像身体在燃烧一样。李琴忙拍打廖南清的脸颊,轻轻地,语气却无比急促:“南清?南清?”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8节 可廖南清一点反应都没有,双目紧闭,嘴唇煞白,要不是他的体温滚烫,他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但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死呢?死这个概念太遥远了,李琴怔愣着坐下,她的脑袋有点反应不过来。 直到小泽关心地问:“哥哥是不是要死了?” 死。 死了。 是不是要死了? 记忆仿佛回到了那年夏天,她失了心智般往饭菜里搅拌老鼠药的场景。廖南清就坐在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她端着一碗又一碗难得细心的佳肴走出去,廖南清抬头望向他。目光澄澈,真如记忆里所呈现的一样。 白白嫩嫩的皮肤,水灵的眼睛,他长得好看极了,是搁哪儿都会被喜欢的那种小孩。 他刚出生那一年,廖东高兴地天天抱着他出去遛弯,逢人就美滋滋地说:我老婆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长得像她,你瞧瞧,这小鼻子小嘴巴的,可好看! 三月的春花,六月的雨水。廖南清是她十月怀胎,满怀期待生下的孩子。 李琴猛然惊醒,她疯了一般喊廖南清,可他就是不醒,做不出一点回应。小泽火上浇油,紧张道:“哥哥是不是死了,他都不会动了!” “不要乱讲话!” 小泽呜呜地哭起来。 …… 半晌,李琴抖着指尖解锁了手机,找到了眼下她唯一能求助的人。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但能来接廖南清,且不惊动警方的,就只有苏敬了。他给了钱,他是共犯!可怜如李琴愚昧的思想,事到如今,她还想保住张远刚。 电话铃声响了好久,苏敬那头才接起。 李琴压抑着哽咽,颤着声色:“苏,苏敬……钱还给你……你,你来带走南清,求求你了。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你来带走他!!” “……” “他不会动了,他,他不会动了……他好像快死了,被张远刚打死了。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我们在,我们在……你知道的,就是你上次拿着钱来找我们的地方……” 她语无伦次地求助,好似一个ji,ng神病患者在自言自语。苏敬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问了几句才挂断电话,随后转身,赵沁正一脸不耐地靠在门框边瞧着他。 赵沁的语气并不好:“谁的电话?”她素来敏锐,苏敬避开他们接这个电话,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 索性苏敬并没有隐瞒,他甚至是诧异,以至于悔恨。最终,从他口里吐出的话里,带着几分仓促与茫然:“南清,南清他好像出事了……” 砰。 苏北墨起身的时候,撞翻了身前的一张矮凳。 第四十四章 【44】 一条蜿蜒坎坷的小路,赵沁把车开的飞快。苏北墨坐在副驾驶上,始终保持着僵直的姿势。后座的苏敬忍不住说了声,“这路上开太快不安全。”可惜没人理他,不说苏北墨,就连赵沁的面色都极其难看。 苏敬沉了口气,局促地坐着,心里也如千万只蚂蚁爬过,焦躁担心不已。李琴的一通电话简直像是催命符,他甚至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明明……明明是让她之后用那笔钱送廖南清出国念书的。 她也明明是答应了自己的…… 可这些埋怨,仔细想想,都是他逃脱责任的一种自我麻痹。 苏敬抬头望向一声不吭的苏北墨,心中的愧疚越积越满,如果他真应这次的冲动而害死了廖南清。那么,他和杀人犯有什么不一样。 而苏北墨大概也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这个父亲。 天空溜过几只麻雀,啾啾地呱噪。车子终于停下了,苏北墨着急地下车,推了一把房屋外围的门,没推开。他不耐烦地用力拍打,惊走了周遭电线杠上的麻雀。 赵沁按住他的手:“冷静点。”然后她朝苏敬道,“你打个电话给李琴。” 苏敬没有犹豫,却在刚拨出号码的一瞬,门开了,李琴和一道y影一样,缩在门缝中。消瘦的脸颊与深陷的眼窝让她看上去十分狼狈,她的头发沾满了灰尘,枯瘦的手里拎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手提箱。苏敬认得这个,是他那天带给李琴的现金。 本来是想给卡的,结果李琴坚持要现金,可能是怕苏敬临时反悔吧。 “给,给你。”她畏畏缩缩地胡乱往外推这只箱子,像是丢垃圾似得嫌恶,赵沁主动接过,放到了后备箱。 苏敬和苏北墨已经跟着进去了,三个人疾步走着,谁也没说话。 说话的则是刚起床的张远刚,他恹恹地依在门框边,显然是没看到刚才李琴把手提箱递出去那一幕,才显得那么平和。他手里拿着个水杯,嘴里叼着一支牙刷,仰头漱口,好笑瞥了苏敬一眼,慢悠悠地吐到了地上。 他把水杯和牙刷扔在了一旁,双手cha进裤袋里,打着哈哈:“哟,苏先生,怎么又大驾光临了?”他朝李琴抬了抬眉梢,“愣着干嘛,泡茶去啊,大客户呢。” “不用了,这次我们来……” 苏敬还没说完,苏北墨打断了:“南清在哪?” “这位是?”张远刚啧啧声,恍然大悟地模样,“我知道了!这位想必就是和我们南清搞对象的小苏先生是吧?幸会幸会……”他懒洋洋地探过来握手,一身隔夜的酒臭味令人作呕。 李琴瑟瑟地把目光投向了地下室那边的入口,她不敢说话。 苏北墨冷静地握住了他的手,默默地接受了张远刚满目鄙夷的视线,然后,苏北墨扭住了张远刚的手,把他压在了地面上。张远刚的脸贴着不平整的水泥地,往下一蹭就磨破了皮。苏北墨和失了心智的猛兽一般狠狠揍了他两拳,不解气,往他鼻子上又是一拳,把张远刚打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苏北墨占了上风,一口气都不敢歇着。 张远刚昨天酒喝多了,宿醉加上刚睡醒,浑身骨头软绵绵的做不了过多的反抗,只好任由苏北墨揍了一顿。他一双臂膀护住脑袋,骂骂咧咧地:“你什么狗东西!”骂着骂着就开始求饶,“兄弟别打了!哎我去,别打了!”越喊越含糊,他被苏北墨打的满嘴的血,神志不清。 说真的,不禁打。 苏敬和李琴想去拉,却被苏北墨那发了疯一样的动作给吓到了,还好赵沁气势足,在苏北墨身边厉声:“苏北墨,你的脑子和你爸一样被狗吃了吗?!有这个时间打架惹点事情,不如找找廖南清在哪里!” 这才使得苏北墨住了手,他喘着气,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团地上蜷缩着的垃圾,冷冷道:“这笔账,咱们没完。” 李琴别开目光,不敢去看张远刚惨兮兮的脸。 地下室门口,小泽听到声响出来,看到这么多陌生人,往后退了一步:“妈妈,哥哥醒了……” 话音未落,苏北墨已经冲了进去。 当他踏入积满灰尘的地下室时,眼前的一幕是他无法接受的。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居然是他宝贝到手心里的廖南清。 苏敬僵持在原地,一颗心揪紧,想上前一步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他就是个罪人,他竟然将廖南清亲手交到了张远刚这个禽兽的手上。苏敬握紧拳头,朝前跨了一步。 只听苏北墨说:“你离他远点。” 苏敬木讷,他想来倔脾气,却在此刻,茫然地转头望向了赵沁。 可就连赵沁都怔住了,廖南清的情况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亲眼所见的惨烈,随即她立刻拨打了120,因为以廖南清这个伤势,他们那辆空间较小的车子送去医院不太安全。因为你无法知道,廖南清是否有地方骨折,也是否有哪处损伤,他太糟糕了,已经到了不能随意移动他的地步。 在他失踪的这三天多一点的时间里,赵沁无法想象,他遭遇了什么样的暴力虐待,经历了什么样的地狱折磨。 而他的身边堆着一条shi哒哒的裤子,因为天气寒冷,地下室潮shi,它经过一夜还是那么shi润。苏北墨认得,这条裤子是廖南清的,这傻小子节省,换季打折的时候他才舍得买了这条裤子。如今,它散发着一股尿酸味,仿佛在赤裸裸地告诉苏北墨,廖南清被他的继父打到了尿失禁。 苏北墨的牙齿咬的‘咯咯’直想,骨节就此发白,可见他的用力。 赵沁皱眉,继续打了110,她要报警。而李琴夺过了她的手机,按掉了那个电话,狼狈地捏着手机,抽泣道:“别,别报警……求你了……”她畏懦地哀求赵沁,“你们把南清带走,钱也还给你们。别报警……千万别报警……” 看着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赵沁沉默下来,没有答应,也没有承诺她什么。 躺在地上的廖南清发出低微的呼吸声,深深的,一下一下,非常费劲。苏北墨跪在地上,小心地把他揽在怀里。 狭隘的天光,无一丝泄露。睁眼依然是无尽黑暗,身后即是悬崖,永无安宁之日。 这是廖南清长久的噩梦,他无法睁开眼睛。温热的怀抱像是久违的暖意,他开始怀疑人临死之前会回到最想拥有的那一瞬间。 然而他最想拥有的,仅仅只是苏北墨充满爱与温暖的拥抱。 廖南清轻轻咳了咳,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他皱起眉,喊了声:“苏北墨……” 但下一秒,耳边出现地回应,竟真的是苏北墨。他急切且慌张地喊他,应他,却不敢用力抱紧他,生怕把他弄坏了。廖南清浑身都发烫,他陷入一场无望的死循环中,不得解脱。灰蒙蒙的眼睛里嵌着一个人影,是他朝思暮想的苏北墨。 于是,他喊了好多遍:“苏北墨。” 最后,他喊哑了声音。 可他的眼睛却慢慢的清楚了,如果不是梦的话,他真的看到了苏北墨。廖南清的眼眶本是干涩的砂石,却在那一瞬无端shi润了,他努力地动了动脖子,想更靠近苏北墨一些。 “别动,不要瞎动。”苏北墨的嗓子喑哑,哽咽着说,“喊了救护车了,一会就来。不怕了,南清。”他亲了亲南清没有淤青的眉心,眼泪滚烫,落在廖南清脸上是凉凉的,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心疼如刀刮,“我来接你回家了。” 廖南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眼泪从眼角滑落,浸shi了耳廓的发鬓。 他没力气点头,唯有安安静静地看着苏北墨,他从没见过苏北墨哭成这样。有些新奇,不过很难过。他不想让苏北墨哭的这么伤心,因为苏北墨笑的时候特别好看。 可他总是在做错事,他这错误的人生,总带给人不好的回忆和经历。 小泽在他们身边晃悠,依依不舍地问廖南清:“哥哥,你又要走了吗?”没人搭理他,他就跑到李琴身后,扯着李琴的衣角,短小的手指脏兮兮的。 李琴摸了摸他的脑袋,侧过身去。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离婚并拿走孩子的抚养权,我可以找牢靠的律师帮你。”赵沁看到李琴身上隐约的印记,还是忍不住递过一张ji,ng致的白色名片,顿了顿,她补充道,“谢谢你告诉我们南清的下落。” 李琴没有接过,她只是异常失落地看向廖南清和苏北墨,迟缓地捂住了小泽的眼睛。就像是捂住了她不想看到的那一幕一样,逃避解决不了什么,可面对现实更难。道德束缚不了埋在谷底的人生,他们铤而走险,无路可出。 “他小时候,很乖的。”李琴轻声。 赵沁:“嗯?” 半晌,才反应过来,李琴口中说的是廖南清。 “他五岁的时候,就会写字了,第一个字是廖,他爸爸教的。一下子就学会了,好聪明的。又乖又讨人喜欢,我准备晚饭前,总喜欢跟着我坐在门口剥豆子。”李琴低下头,眼泪掉在地上,她用力吸了鼻子,笑的很勉强,眼角的细纹堆积在一块,“要不是我们,他也不会被隔壁那个畜生给强、j,i,an了。” 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传到了廖南清的耳朵里。廖南清麻木地闭上眼睛,却没力气捂住耳朵。泪水是什么不知情的东西,止也止不住。 苏北墨怒斥她:“闭嘴。” 可李琴哪管他,她涩涩地继续笑道:“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好了,坏掉了。我想带着他去死,老鼠药都买好了。可他太乖了,我压根舍不得……我就想,我带着他离开小镇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了,谁都能重新开始的不是吗?我经人介绍再婚,他却不那么讨喜了。总躲在角落里,和只老鼠一样……可老鼠就应该像老鼠一样,就像我这样,我这样活着……” 李琴言语混乱,情绪莫名失控。 小泽趁机扒拉开李琴的手,不满地抿了抿嘴,他觉得自己比哥哥更像老鼠一点,可妈妈为什么不说呢?他也讨厌这样灰蒙蒙的日子。 赵沁按住了李琴的肩膀,示意她别说了,回头朝站着不知所措的苏敬问,“救护车到了吗?” 苏敬摇头,重复了两遍:“还没,还没。”他找到了一个契机点,再次想过去看看廖南清,却也再次被苏北墨那眼神吓退。苏北墨抵触他的靠近,甚至将他当做了一个可以杀死廖南清的刀刃。 苏敬浑身发怵,妥协地退后一步。 一分钟,两分钟…… 就此沉默的气氛中,谁也没去管外边躺着嚷嚷着要死人了的张远刚。 救护车终于到了。 医护人员在赵沁的指引下,进来用担架把廖南清抬了起来。 有一丝光从地下室的门缝透进来,廖南清的脸颊shi冷,苏北墨用指腹擦掉了他的眼泪。他们往外走着,李琴突然跟了上去,不甘心地喊他:“南清。”仿佛这一次是永别了。 “……” “南清,你为什么要……要去带坏别人家正常的孩子呢?为什么?” 苏北墨的目光狠狠抛向李琴,他冲上去,若不是赵沁地阻拦,苏北墨估计就闯祸了。但他的举动,吓的李琴生生闭了嘴。 可廖南清浑身抽搐一下,许久不动。苏北墨跟过去,攥紧了他的手。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副场景是什么意思,疑问道:“可以走了吗?” 苏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头:“走吧。” 但他听到廖南清用非常轻的声音回了李琴一句:“妈妈,难道……难道我就不是正常的孩子吗?”他的话语淡漠,只是很轻,轻到只剩下难过这一种语气。 可惜李琴这一辈子都听不到这句血淋淋的反问了,因为苏北墨不会再让她和廖南清见面。 作者有话说 留言注意礼貌(不要说脏话啊,你们这样搞的我很怕啊,哭) 另外,我没有存稿了……好惨的我,周末要闭关码字了。 第四十五章 【45】 赵沁托关系办理了独住的病房,窗户微开,窗台的花瓶是空的。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病房中只剩下苏北墨和廖南清两个人。不过是分开了四天不到的时间,两人的心境却是天翻地覆地变化。 疲惫不堪击垮了他们,沉默成了一种最恰当的休息。 可廖南清总在入睡的那一刻,被身上的伤给疼醒。他很累,特别想睡一会。惶惶不安间,他睡得很浅,时不时地就睁开眼睛,把目光停留在浅色的天花板上。他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冰凉的过分,被苏北墨握着。廖南清小力地在苏北墨的掌心里稍稍抽动了一下,苏北墨握的更紧了。 从离开地下室开始起,廖南清一句话都没说过,仿佛在逃避什么。 病房外,是匆匆赶来的苏雅,她光是从门外看了一眼廖南清的模样,就难受地哭起来。 而苏敬则被禁止靠近廖南清,因为廖南清仅仅是看到苏敬而已,就会浑身发颤,他潜意识里害怕苏敬,生怕苏敬再次把他送到张远刚那里。即便是苏敬充满愧意想和廖南清道个歉,也没被允许。 按苏北墨的话来说,就是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你只会吓到他。 苏敬固执,苏北墨其实骨子里也一样固执,两父子就此杠上,冷板钉钉地不妥协对方。 最后,苏敬被赵沁赶回了家:“你要是不想儿子一辈子恨你,你最近就安分点吧。所有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你没看到廖南清都什么样了吗?苏敬,谁都不想自己的孩子走歪路,但纠正的方法决不能是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 “我没有!我给钱是想要他们送他出国……”苏敬辩解。 “他到底会不会被送出国,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你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乱了方向,认个错没什么难的,苏敬。”赵沁失望道,“我近期会留在这里,北墨这边,你就让我处理吧。你们父子两个继续僵持下去,最后会怎么收场,你心里不明白吗?” 苏敬不愿听赵沁的,但眼下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原谅,因此不得不听取她的意见。最后,他徘徊在原地,尽力地想帮点什么:“南清的医药费,我来……” 赵沁点明:“不用,北墨自己不差钱。你就听我的,近期先让两个孩子冷静一下。” 一旁的苏雅抹了眼泪,埋怨苏敬做事不和她商量,草草地做出这样的决定,使得廖南清九死一生,差点就没了。 也才大一的孩子,本来好好的,突然浑身是伤地躺在病床上,还伤成这副模样。苏雅心中难受极了,在苏敬走后,她同赵沁哀声道:“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哥就是一块臭石头,你也不像话,都瞒着我。”赵沁抱肩。 苏雅没反驳,她不是苏敬那个臭脾气。如果知道苏敬会联系李琴,苏雅肯定会阻止,她怪自己没及时发现:“南清这孩子从小就苦,还偏偏要走这条路,多难走。” 赵沁深吸一口气,没答话。 苏雅自个儿说道:“他们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反对,只是这路太难走,他们年纪也都不大,后头悔了可怎么办?” “那就等他们悔了再说。” 赵沁说完,苏雅傻傻地抬头,赵沁解释:“你看现在这样子,你们拆的开吗?再拆,两孩子估计都不活了。这样没意思,阿雅。” 苏雅别过身,叹了口气:“就是怕妈接受不了,妈一把年纪了,说是瞒着,可她也不傻。这些天,老问我出什么事儿了,我总觉得她好像察觉到什么。这都快过年了,光是南清受伤的事情就迟早瞒不住。” “他们在一起的事儿,老太太那边,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但赵沁也说,“老太太其实是个开明人,当年就是。” 苏雅默不作声,稳定了情绪往病房里去了趟。随后回家煮了点松子粥送来,装在保温瓶里,叮嘱苏北墨一会等廖南清醒了要慢慢喂给他喝,不要喂太急了。 而廖南清在经历一场噩梦之后,第二次入眠并不安稳。没睡多久,廖南清再次睁开眼睛。此时应是下午了,他出了点冷汗,记不清自己梦见了什么。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空荡荡的,他的嘴唇干的发涩。 病房里还是只有苏北墨一个人陪着,中间或许来过别人,但廖南清不知道谁会来看自己。苏北墨依然握住自己的手,好像一直没放开过。 病房里的窗帘没有遮掩住窗户,阳光暖洋洋地落进来,可廖南清感受不到它的温暖。他动了动嘴唇,苏北墨立刻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地用勺子喂他喝了几口。 “要不要再睡一会?医生说你要多休息。”苏北墨拂开他额前微长的头发,放轻了声音,“还是说饿了?有稀饭,要吃吗?是你最喜欢的松子粥,很好吃的。” 廖南清摇摇头,连咽温水的声音都不敢大,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目光始终不敢落到苏北墨的脸上。他的手臂上还打着点滴,廖南清蔫蔫地闭眼,想睡却睡不着。他的脑子一团混乱,微微作痛。 “还要喝水吗?”苏北墨问他。 廖南清不自觉地张口,苏北墨顺着他,再次弄了点温水给他润了润喉咙,没喂太多,他现在不适合一下子喝那么多水。廖南清小猫似得舔了舔仍然干涩的嘴唇,苏北墨很自然地低头亲了他。 廖南清愣住了,这才一点一点地把目光落到苏北墨身上,脸上。 在清晰的灯光下,他看到苏北墨的胡渣乱糟糟的,平时帅气的模样已然消失不见。怎么才几天没见着,苏北墨就跟个流浪汉一样。廖南清眼眶微红,挣扎着动了动。 “别动。”苏北墨说,“让我看看你。” 廖南清‘啊’地张嘴,沙哑的喉咙难听极了。他的眼角渗出些许shi润,吃力地抿了抿唇。 沉默多时,廖南清在苏北墨那满是心疼的眸子中,终于开口了:“我现在……很难看。” 声音涩涩的,说不清的滋味。 他被打的脸上淤青一连片,右眼也肿了,真的很不好看。 苏北墨吸了下鼻子,亲他的手背:“没事,我也不好看。” 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廖南清心中棉麻地落下针扎。被痛苦对待那么多天,他再次重逢了苏北墨的温柔,顿时鼻子酸的很,咬着牙不想哭出来。他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噩梦,此刻,光又落了进来,极其生疏。廖南清害怕地蜷缩指节,迫切地想挽留更多,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因为他明白,只要不去接触,就不会渴望。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29节 而一旦渴望了,再次剥离,那是拔骨锉心的疼。 “还疼吗?”苏北墨没有发现他的不安。 廖南清轻轻点头。 苏北墨颤着睫毛看他,眼眶shi了一次又一次,他胡乱地抹了把脸,心中的痛苦无处发泄,压抑再压抑,最后竟是幼稚地和廖南清置气:“他们来找你的时候,你就应该躲起来,哪能相信他们……” 廖南清落寞地垂下眼帘,思绪被卷进一个漩涡,他将自己的声音上了锁。 苏北墨心疼起来:“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廖南清还是闭着嘴,他连对着苏北墨都不愿多说一句。只是眼泪浸shi了枕头,他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对不起,南清。我不好,是我不好。”苏北墨紧紧握住他的手,无措地亲他的手背,温热的唇上沾染着咸苦的眼泪。他怪自己的不成熟,讨好一般地去哄着廖南清,“我们喝点粥好吗,你会饿的,就一点好吗?” 廖南清这才稍稍有了反应。 此时,病房外,赵沁看到儿子那混乱的状态,尴尬地咳嗽了声。 苏北墨扭头,没松开廖南清的手,另一只手胡乱地擦了擦脸:“妈。” 话音刚落,廖南清瞬间紧张地缩起身子,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低着头,下意识地推开了苏北墨,挣扎着往边上靠了些。为了抽出手,廖南清使足了劲,怕弄疼他,苏北墨立马松了手。 愣是赵沁也没想到,廖南清会对自己的抵触这么大,她只好勾了勾手指,示意苏北墨出来说话。 苏北墨拒绝道:“妈,我先给南清喂点粥,我们一会说。” 赵沁无奈:“我就耽搁你几分钟。” 苏北墨想了想,最后抚了下廖南清的肩膀:“南清,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廖南清闭紧嘴巴,没吭声,眼底空廖廖的。他僵硬地攥紧被单,努力不让自己颤抖,却在苏北墨走出病房,关上门的那一瞬,彻底惊慌失措。喉咙像是被人掐着,喘不上气,廖南清痛苦地呜咽。 慢慢地,他捂住心口,不断自我安慰,一遍遍的:“没事的……没事的……” “我们不分开……不分开……” 可廖南清脑中又不断回想起那李琴说的那两个字——‘错了,错了’。 …… 外头的苏北墨和赵沁并不知道短短几秒内,里面的廖南清会和刚才判诺两人,还不紧不慢地谈起话来。 不过苏北墨有催促:“妈,南清还在等我。” “就耽搁你几分钟而已啊。”赵沁扶额,对自己的儿子彻底无语,“我就是想和你说说,我想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我正好有个朋友就是这一块的专家,就在b市。” 苏北墨不大高兴的样子。 “你还别给我摆脸色,就他这几天的经历和以往的童年y影,心理不出点问题都难。现在是没什么表现,慢慢的都是有后遗症的。” “他现在这样子不太好回b市。” 赵沁点头:“先在这里治疗几天缓缓,然后我和你们一起回b市。你爸捅的窟窿,总要有个人来填。” 说到苏敬,苏北墨是一脸不耐烦,赵沁知道他不高兴,点到为止。苏北墨其实很感谢赵沁地帮助,他想起什么,问道:“妈,你是不是上次就知道我和南清的关系了?” “有察觉,但不确定。” “可你为什么……因为你什么都没阻止。”苏北墨没想过赵沁是个开明到这种程度的母亲,她似乎一下子就接受了,这看上去很不可思议。 但确实,苏北墨是误会了。 “我并没有接受。当下的社会里,哪有父母会因为自己的小孩是同性恋而高高兴兴地坦然接受的。我现在帮你处理这些,是因为它涉及到另一个人的安危。之后,我还是想和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包括廖南清一起。” 赵沁摊了牌,她严肃道:“性取向不是错,但在一个顺时针的社会中,选择逆时针走向,是非常困难的。这个时代,一纸结婚证都无法保证与承诺感情的保鲜期,你们的关系,该如何长久维持?如果有一天,你们彼此厌烦……” “我知道。”苏北墨把手cha进了裤兜里,打断赵沁,他微微偏过脑袋,“但我爱他,至少我现在很清楚地明白,我非常爱他,并且不能失去他。” “北墨……”赵沁头疼。 苏北墨坚定道:“妈,我不想再后悔了。” 赵沁明白,她现在所有的话,苏北墨都听不进去。她无心再说,大家都需要一段冷静期。但有一件事,她希望苏北墨听自己的:“张远刚的事情,你交给我。” “我自己有打算。” “什么打算?告诉那些高利贷他的行踪?” 知子莫若母,苏北墨捏紧拳头没说话,赵沁耐心道:“你刚还说爱廖南清,可你这样做,和廖南清入狱的父亲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吗?错误的方式,错误的爱,他的父亲留给他什么样的童年,你不是看到成果了吗?” 苏北墨烦躁地回答:“我做的事情,没那么严重的。” “怎么不严重,如果是你的行为间接导致张远刚死了,你就绝对脱不了干系。不论是谁,触犯了法律就一定会付出代价。你把事情交给我,我来处理。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足够让他进监狱了。”赵沁不打算和苏北墨继续墨迹,她表明,“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让你犯这些不该犯的错。张远刚的确是个坏人,但法律会制裁他,而不是你去制裁。擅自挥起屠刀,是意气用事,虽然一时快意,后续的麻烦却是你不可控的。” 当年,如果廖南清的父亲能够理解这一点,选择勇敢地带他们逃离这里。 那么,廖南清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呢。 第四十六章 【46】 苏北墨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廖南清正安静地躺着。 他整理了下情绪,走过去,从保温瓶里倒出一碗热腾腾的松子粥。可一靠近,才发现廖南清鬓角都是shi的,他像是出了一身汗。苏北墨连忙给他简略擦洗了下,换了身病服,将他那冰冰凉的手攥进掌心。 “南清,不舒服吗?” 廖南清摇头,他说:“我有点饿。” “抱歉。”苏北墨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拿着粥碗,一勺一勺吹温了喂给他吃。 松子粥的味道一如当时的醇香,廖南清吃的出来,这是苏雅熬的。只有她的松子粥吃着有妈妈的感觉,像是给了他一个家一样。廖南清默默地吃完了一碗松子粥,还想再吃一碗,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塞不下去了。 他的胃口差的出奇,光是多是一口都会恶心想吐。 苏北墨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不管他睡着,还是醒着,苏北墨都在。虽然廖南清没开口说几句话,但苏北墨总对他说些琐事,是怕他无聊。 第二天,葛筠和许彦彦来了。 葛筠到底是女孩子,一进门,捂着脸开始抹眼泪。许彦彦拍了拍葛筠的肩膀,手里拎着一个水果篮。苏北墨早晨抽空在病房里的淋浴间中洗了个澡,剃了胡渣,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虽然气色依旧不大好,却也不会像之前那样邋遢。 病房里没有茶叶,他给葛筠和许彦彦倒了两杯热水。 葛筠一边抽泣一边说:“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再一起去喝n_ai茶呀。过完年要来上课的,好吗?” 廖南清努力地朝他们笑了笑,嘴角扯着疼。 “没事,你听着就行,你好好休息。”许彦彦注意他的不方便,连忙说。 这几天,他们两个跟着找人,奔波不少,为廖南清费了许多心思。连带着,葛筠和苏北墨的关系都缓和下来。两人怕打扰廖南清休息,没待太久。 苏北墨送他们出去的时候,葛筠怕他连续照顾廖南清吃不消,贴心地问道:“要不我来照顾一天吧,看你挺累的样子。”许彦彦在旁边接嘴:“需要我帮忙也尽管喊我,放寒假了,我们俩在家没什么事。你要是这边一个人忙不过来,尽管喊我们。”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苏北墨感谢道,“谢谢你们来看南清,还帮过他这么多。” “谢什么呀,我们是南清的朋友,是死党。倒是你,别累坏了。”葛筠红着眼睛,看到苏北墨这副模样,不免难过,“你对南清是真的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对不起。” “没事,有时候看到他帮你说话,吃吃你的醋也挺有意思的。”苏北墨开了个玩笑,把他们送到医院的电梯口就回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有关,开了半扇,冬天的风蛮横,不讲道理地窜进来,迎面于苏北墨。他打了个寒颤,齿尖冰凉。突然想起来,廖南清今年还没买过一件冬衣。他快步走回病房,拿出手机,找了个淘宝店给廖南清看。 “南清,今年给你买件大衣吧,能把你整个人裹起来那种,肯定暖和。”他搓搓手,眼里头ji,ng神了些。 廖南清知道,苏北墨是怕他想东想西,才总是这样找话题来逗他。 他很难过,说不上的无力。好半天,才抬了抬手,指了件黑色的,挺普通的:“喜欢这个。” “好,那我们买这件。”苏北墨很利索地拍下了廖南清能穿的尺码,然后摸了摸廖南清的脑袋,“过几天就到了,回b市那天正好穿着回去。” 快过年了,他们却要回b市。 “我也……想回去。”廖南清慢慢地说。 紧接着,苏北墨决定了,坦白地和他说:“南清,回去之后。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好吗?” 廖南清的心顿时沉到了湖底,他木讷地望向苏北墨,眸中死水一片。缓缓的,廖南清的指尖抠着被单,不敢用力也不敢大声,他断断续续地开口,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我,我没有病……” 苏北墨的心被揪紧:“南清,我们只是去看看。你这些天的经历不好,我们做个心理治疗,舒缓一下,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没有病……”他嗫喏地答话,恍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害怕,重复着,“真的没有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南清,看心理医生的人并不是有病。心理压力大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去的。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你没有病,这不是病。”苏北墨肯定的说,极力说服他,“我们去一次,你总做噩梦,这样不大好,睡的好身体才会好,对不对?” “……” 廖南清的指甲陷进了自己的掌心,他固执起来,不愿意听苏北墨的解释,蹙紧眉头闭起眼睛。这两天里,每当他闭起眼睛,苏北墨就不再说话。他休息的并不好,苏北墨是看在眼里的。 以前他很听苏北墨的话,可现在,他被圈在一个死胡同里,头上是无尽夜空,枯树枝张牙舞爪,像是要撕裂这片黑不见底的幕布,脚下则是布满荆棘,挡住了出口。 廖南清坚持自己没有病。 苏北墨没有办法,他没法再开第二次口。 每天晚上,苏北墨都睡在廖南清病床边上的折叠小床上。担心廖南半夜惊醒,病房里始终留着一盏灯。苏北墨即使这些年睡眠不好,也不戴眼罩遮光。生怕廖南清醒了他不知道,每一刻都不放松。 凌晨三点半左右,病床上传来‘西索’的声音。 苏北墨还没睡着,起床望向廖南清那边。只见他惶恐地睁着眼睛,额前全是冷汗,他紧紧地攥着被子,头发shi漉漉的贴着耳廓,胸口起伏,大口换着气。像是被梦魇缠住了,廖南清微微喘息,面颊带着不自然的绯红。 “做噩梦了吗?”苏北墨过去,先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的体温,确定没有发烧之类的,才放下心来。他去卫生间拿了一块用热水洗过的毛巾,过来给廖南清擦身,“南清,你坐起来,我们换身衣服。” 可廖南清抿紧了嘴,不肯动。 “南清?” 他看到廖南清眼角有眼泪:“你出去。” “你怎么了,南清?不舒服要告诉我,你……” “出去。”廖南清的声音很沙哑,夹杂着无数颗粒,压满绝望。他从不曾用这种态度对待过苏北墨,可此刻的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他见苏北墨不动,急了,不管不顾地用力拍打床面,“出去……你出去!” 苏北墨没辙,为了让廖南清冷静下来,他唯有答应他。深更半夜的,苏北墨连件外套都没穿,就被廖南清赶出了房门。医院走廊亮着灯,苏北墨做贼似得贴着病房的门,想听听里边的动静。 有查房的护士经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苏北墨说了句抱歉,解释是弟弟闹脾气把他赶出来了。 护士沉着脸,提醒:“不要影响到其余病房的病人休息。” 苏北墨连着道了好多次歉,才继续贴着房门。 只听里面突然发出摔倒的声音,苏北墨赶紧开了门进去。但当他看到里面那一幕时,他的心cha入一把匕首,这一秒内,他在心中撕碎了张远刚无数次。 眼前的廖南清摔倒了趴在地上,在看他的时候,几乎是本能地缩到了离他最近的墙角,手里死死抱着一件新的病号服。他的脚上还绑着绷带,行动不便使他的姿势怪异,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 廖南清低着头,把脸埋进这堆单薄的衣服里,羞愧覆盖了他所有的表达能力。 他像是不会说话了,牙尖与牙尖颤打在一处,碰碰撞撞,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一种无形的回声。 而病床上,掀开的被褥中,是大片水渍。 就连廖南清身上的衣裤都沾染了大半,因为病房内开着暖气,这股尿s_ao味不轻不重地飘散开来。廖南清嘴唇惨白,畏畏地抓紧自己的胳膊,指甲掐进去,疼也不顾。 苏北墨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亦或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淡然地走过去,半蹲下身,温声问廖南清:“我帮你先把衣服换了好吗?医生说你不能乱动的,刚才摔着了疼不疼?你让我看看,要是摔疼了,我们得喊医生过来。” 廖南清怯懦地抬眼,骨节发白,他哆哆嗦嗦的,和只吓坏了的兔子一样可怜:“对不起……” “没事的。”苏北墨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和,“这不是什么错事,不丢人。现在是冬天,你穿着shi衣服会感冒的。南清,别怕,我不是别人,我是苏北墨。我一直对你很好的,对不对?” 廖南清垂着眼帘,不敢看他,乖乖地点头。 苏北墨得到了短暂的允许,轻轻扶起他,检查了他的伤口。确定没事后,帮他脱了衣裤,接了盆热水给他擦洗。廖南清有些抵触,也有些麻木,他并着腿,颤栗从脚趾蔓延到头顶。苏北墨拿着新的病号服给他穿上,半跪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很害怕吗?” “……嗯。” “怕什么?”苏北墨继续问。 一句简单的问句,勾起了廖南清不愿回忆的噩梦,他战战兢兢地朝四周看了看,不安地想逃跑,又跑不掉。他还是道歉:“我错了,对不起。继,继父他要打我,我害怕,我就……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他压着声音,惶惶不安地捏紧了衣角。 “我下次,不会这样了。真的……” 他梦到了张远刚,他一直跑,可还是被抓回了地下室。梦中,张远刚戏谑地嘲讽他尿裤子了。廖南清抱着头怕挨打,念念着没有没有,可当张远刚的手抬起的那一瞬,他真的尿裤子了。 他居然吓成这样。 他把下唇咬出血来,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做噩梦了,我没有病……” 他居然还在为看心理医生这件事而难以入眠,他害怕万一自己真的不正常,真的有病,就如李琴和张远刚说的那样。到时候,他只会是一个累赘,一个包袱,他会压垮苏北墨的。就和当年压垮了廖家一样,万劫不复的地步。 “你没有病,这不是病!”苏北墨捏住他的下巴,用拇指的指背隔开他的门牙,不允许他继续伤害自己脆弱的下唇。 廖南清痛苦地张嘴着,咽下了铁片味儿的血沫。 “南清,你听我说,他不在这。他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你是安全的。不要害怕,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苏北墨按住他的肩膀,随后捧着他的脸,迫使廖南清看着他。 廖南清眼底全是泪,他哽咽着说:“你是苏北墨……” “对,是我。”苏北墨抱紧他,在他耳边沉着声色,接近哭音,“不要怕,南清,我在你身边不是吗?” 苏北墨心疼的快要把自己的心剥出来给他看,你瞧瞧,里面只有你,你痛我也在痛。 “我害怕,苏北墨我害怕。”廖南清终于有了回应,他也抱紧了苏北墨,特别用力。生怕一松手苏北墨就会不要他似得。他沉浮在一弯急流中,激浪拍打顽石,他急切地伸手想要拽住那一根救命稻草。 枯折,无力,从指间消逝于无影无踪。 “苏北墨,我没有病,真的没有。你别不要我……”他终于把自己的担心与不安完完整整道出了口。他是个错误,他做了错的事情,他只想留住苏北墨而已。 苏北墨摇头,拼了命地说:“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廖南清流着泪。 苏北墨的睫毛也shi了,他说:“南清,勇敢一点,对我有信心一点。拜托你了。”如果我的爱还不够多,还不足以让你察觉,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将每一日都把你放在心尖上写下一笔爱字,直到这个字刻在心里。 苏北墨的目光坚定,有此决心。 廖南清顿时嚎啕大哭,像个迷了路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 护士闻声赶来时,苏北墨正抱着廖南清,把他箍在怀里,轻轻抚拍着他的背。廖南清一直哭,声音却小了许多。护士皱眉:“你们这样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的!” “抱歉,再一会就好。请您出去,关上门。” 护士还想说句什么,苏北墨再次重复,面容没带一丝松懈,低沉着声色:“请您出去,别吓着他。”而他怀里的廖南清一抽一抽地哭咽,仿佛要把憋在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在苏北墨面前好好告一个状。 清晨。 廖南清依偎在苏北墨的怀里,两个人躺在折叠床上。廖南清趴在苏北墨的胸膛上,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免安心又安心。廖南清无眠于这个夜晚,他静静地等着天亮。 直到第一缕晨曦落下,他才开口。 “我把这一切,都当做和你在一起前的磨难。”廖南清淌着眼泪,心里一个人走过了千山万水,路途万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知道最后你会来接我,我就都熬得过去。” “……” “可熬的时候,真的很痛苦,我总想到不好的事情。我的人生就像个无底洞,像个漩涡,除了遇见你,没有一天是明亮的。正常的路,很好走。和我一起的路,很不好走。可我没有其他路,你是有的。” 在那么肮脏的洞x,ue中打滚过一遭,他是个大麻烦。廖南清在那一刻,给自己的人生打上了标签,扯也扯不掉。他痛苦过绝望过,生怕苏北墨转身就走,和继父说的一样,不要他了。 反复地谴责与质问充斥在他的内心,几天以来蚕食着他的坚持。 “不好的路,很难走。”他再次道。 苏北墨便问他:“那分开就好走了吗?” 廖南清微微颤抖,睫毛如一帘雨幕。 “一样会遇到困难,一样会被绊在半路,对不对?人生总会遇到接踵而来的麻烦,不开心,许多许多事情。”苏北墨擦掉了他眼角的泪水,“可我们不一样,我们有两个人,可以一起面对。南清,路是要一起走的,我们一起走。” 苏北墨还说:“别撇下我,我不能没有你。” 廖南清闭上眼睛,眼泪是一场暴雨,无声无息地堵住了心里的那道伤口。它化脓结痂,从未有过的痛快,但它也开始发痒,是结痂终会脱落的预告。 没有什么承诺比这更好听了。 廖南清哭着笑,特别不好看,傻傻地说:“如果……如果只有经历这些,经历我的童年,经历我如今的遭遇,我才能和你在一起。那一百遍,一千遍,无数次……我都愿意去忍受。只要你在等我,我就都能熬过去。” 苏北墨捂着眼睛,他不想让廖南清看到他哭。 最是真挚的年纪,一份爱捏在手里融进掌心,进了心窝,谁也掏不干净谁了。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30节 而他们不知道,此时正站在门外拎着一个保温瓶的赵沁,忽然转身靠在墙背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shi润的眼底,是一个母亲温柔的释然。 第四十七章(今日第一更) 【47】 苏北墨说服了廖南清和他回b市,接受心理调整,并且用最温和的方式告诉他:你没有病,你只是有一个噩梦需要抛开,我们得一起抛开。 可廖南清虽然答应了这点,却不愿意再喝水。一滴水都不肯喝,除了喝粥的时候会摄入一点水分外,他几乎是抵触喝水。 “南清,你不能不喝水。”苏北墨已经无数次劝说廖南清。 但廖南清很坚持:“我不渴。” “你嘴唇都这么干,你说你不渴?”苏北墨是生气的,他拿着保温水杯坐到廖南清身边。半晌,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仰头喝了一口温水,捏着廖南清的下巴就吻上去,强行把水喂进了廖南清的嘴里。 廖南清被迫喝了一口水,捂着嘴巴咳嗽,满脸通红。 “好喝吗?”苏北墨这几天里,难得开心地笑了一次。 廖南清又气又难为情,耳根红透了。苏北墨揉了揉他的脑袋,看到了一丝以往熟悉的廖南清,不禁欣慰,往水杯里多加了点热水:“再喝一点,你不能不喝水的。” “可是,我……” “尿床怎么了,谁没尿过床。”苏北墨嚷嚷,“我以前,我妈天天打我屁股,我家天天晒床单,我小学了都还尿床,为此我还写过五百字检讨。”他补充,“我我写的。” 为了哄廖南清,苏北墨已经不要脸不要皮了,天知道他这些话里有几句是编的。 赵沁靠在门口,干咳两声,每次来都碰到无比尴尬的场景,她也不想的。 苏北墨咽了口唾沫,尬笑了声。 比起上次,廖南清的情绪平稳了些,他没和之前见到赵沁时那样恐惧。但不担心是假,他悄悄地往苏北墨身后躲,低着头,也不敢打招呼,他就像个罪人。他很怕赵沁一开口,就是要他离开苏北墨的话语,和当时的苏敬一样。 倒是赵沁,主动走进来。 苏北墨上前拦住:“妈,有话外边讲吧?” 赵沁无视了苏北墨,笑的温温和和的:“南清,身体好点了吗?” 廖南清迟疑地颤了颤,生怯地点头。 “那就好,给你带了点骨头汤,你尝尝看。”她把保温瓶塞给苏北墨,使唤他,“倒点出来给南清尝尝,你也真是的,你姑姑天天做粥来,你就天天给南清喝粥啊?” “他不能喝太油腻,是我让姑姑天天煮粥的。” “这骨头我都挑过的,不腻,你别愣着。”赵沁顺带推了他一把,啧啧声,“你这胡子拉渣的,几天没刮了?亏得南清不嫌弃你。” 苏北墨被他妈这波c,ao作弄地摸不着头,纳闷地倒了碗骨头汤去喂廖南清。可赵沁在身边,廖南清哪喝的自在,没几口就喝不下了。他小心地坐端正了,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 “紧张?”赵沁笑着问他。 廖南清一时间没答上话,踌躇着望向苏北墨。 “晚上还做噩梦吗?”赵沁一点也不恼廖南清地不搭理,“北墨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b市见一下那位心理医生。” 廖南清听到这里,一双手握紧,捏的生疼:“嗯。” “那位医生是我的朋友,她很和善,你不用太紧张。” “谢谢您。” 赵沁点头:“一家人,客气什么。” 说完这句,廖南清愣了,苏北墨也愣了。苏北墨急忙开口:“妈……” “还有你,别成天保护欲那么强。你姑姑想来看看南清,你就让她来,省的她天天送粥还被你拦在门外。”说到这个点上,赵沁忍不住为苏雅说了几句。 倒是廖南清,略微惊讶:“苏姑姑想来看我?” 赵沁白了苏北墨一眼,对廖南清好声道:“当然,不然她天天给你熬粥干什么?” 廖南清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苏雅,每一次苏雅对他的好,他都想着要回报。原以为苏雅应该是不想再见到他,如今,听到赵沁那么说,廖南清竟高兴起来,片刻后,又忧虑道:“苏姑姑她,她真的没有怪我吗?” 是苏北墨回答的:“她当然不怪你,她很担心你。” 廖南清握紧的手松缓下来,睫毛扑扇几下,忽然露出一个傻傻的笑来。 赵沁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傻孩子特别容易满足。只要你给他一点儿爱,他就是幸福的。 近来几天,苏敬其实都有来医院,他每天开车送苏雅去病房送松子粥,之后会在楼下等苏雅再下来。他时常会问几句廖南清的身体状况,苏雅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这回乖乖听了赵沁的,一步也没敢跨上去招人嫌。 现下苏雅也能进病房了,苏敬的心里就更空落落了。 “哥,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不一定和女孩结婚就能一辈子幸福,你把北墨养这么大,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他往后能过上幸福的日子么?”苏雅坐在副驾驶劝他,“确实,这路是难,我也怕他们之后要后悔,但你看看南清和北墨,这拆的开吗?” 就如赵沁所说,拆了,不是要孩子的命吗? 苏敬摆摆手,沉默着。 “那你打算和北墨一直僵着吗?” “我是他爸,我们……” “当年爸反对你和小沁姐,你当时什么态度你忘了吗?你可比北墨倔多了,说到底,你们就是像,喜欢一个人了就回不了头。” 提及往事,苏敬面子挂不住:“阿雅,你现在是在教训我吗?” “我是在劝你啊,哥。”苏雅苦口婆心,“你没发现吗?你现在,和当年的爸爸有什么区别?甚至,你做的比爸爸还过分。至少他没伤害过小沁姐!” 苏敬烦躁地往后靠了靠,手握在方向盘上,重重沉了口气。苏雅不管他,下了车,一扭身,苏敬的车早早地开走了。苏雅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无可奈何地拧眉。 快过年了,也不知道一家人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而被瞒在鼓里的苏n_a_ai老觉得不对劲,几次逼问后,苏雅那软性子还是招了。不过只说了廖南清受伤住院,没说他和苏北墨交往的事儿。苏n_a_ai一听,火了,这么大事儿你们不告诉我?你们当我老太婆是什么,好欺负? 她不顾苏雅说什么,当即就来了医院。苏雅火急火燎地跟在后边,生怕苏n_a_ai摔着,最后亲自开车送她来了医院。 结果不来还好,一来发现赵沁也在,更气了。 “都觉得我老太婆好骗是吧?” 她站在医院走廊外边,赵沁和个学生似得站着,还是那种抄作业被抓包了的学生,老老实实地站在她面前,讨好地喊了声:“妈。” “叫阿姨。” “阿姨好。” 苏n_a_ai:“你要气死我!” 苏雅打圆场:“妈,消消气……” “哎,妈您别气了。”赵沁虽然离婚,称呼还是不改。苏n_a_ai开明,离婚前,她们的婆媳关系处的就不错。赵沁扶着苏n_a_ai到休息椅那坐下,和她解释,“我本来也是打算这两天有时间就去家里看您的,喏,早上还和阿雅说过的。” 苏雅连忙点头:“是啊,小沁姐是说了要来看您。但最近她是真的忙,都给耽搁了。” “一天天的,话都让你们说完了。”苏n_a_ai带点家里遗传的倔脾气,“南清这是怎么了?怎么被打成这样?谁打的?报警了没?要花钱你们和我说,我退休金高着呢。” 老太太不差钱。 赵沁解释:“让他继父给打的。” “怎么就给打了?那个臭家伙来找他了?” 赵沁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说,是您儿子给联系的吧。这么一说,苏敬是完了,但苏北墨和廖南清的关系也完了。苏n_a_ai年纪大了,谁敢提这事儿?万一她吓着了,谁都担不起这个风险。 一旁的苏雅为难地闭了嘴。 赵沁支支吾吾地换了句话:“妈,南清现在特别需要喝骨头汤补补。您的汤煲的最好,我还想和您请教请教的。” “行,我这就回去熬汤,一会送来。”苏n_a_ai二话不说就起身,拽着苏雅回家,嘴里叨叨着,“你们应该早点和我说,这会儿菜市场的骨头哪有好的,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外头为了一个骨头汤,嚷地闹哄哄的。病房里边,苏北墨从赵沁带来的袋子里拿出那件新买的冬衣,黑色的,不大显眼,他抖了抖,再拿手捏了捏,真的挺暖和的。廖南清脚上还绑着绷带,不太好走,他单脚跳着扑倒苏北墨怀里。 红着脸:“我想试试。” “亲我一下。” “阿姨他们都在外边……” “他们一会还要去找医生谈出院时间,不会那么快回来的。”他凑过去,“就亲一下,你好久没亲我了。”这还别扭上了。 廖南清没办法,往苏北墨脸上迅速地揪了一口。与此同时,那件大棉衣一下子就盖在了廖南清身上,如廖南清所想的一样,非常厚实,并且暖到心里。但充其量,它不过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行的黑色棉衣,还是廖南清瞎指的款式。 “好看。”苏北墨瞎夸。 “你是不是给我买太大了?”廖南清苦着脸,“这也太大了。” “大了好啊,你里面可以加好多衣服,不怕冷了。”苏北墨拎过它,瞧了瞧尺码,“我就说,我男朋友的衣服我怎么会买错,店家给我发错了。” 买的最小码,店家给发了最大码。 苏北墨挑眉,自己套上了这件冬衣。结果他都嫌大,然后他想到了什么,抓着衣服拉链的两侧,把呆愣愣的廖南清裹到了里面。 最贴近自己心脏的地方,咚咚,廖南清听到了苏北墨的心跳声。 如此温暖,如此令人着迷。 冬日寻得艳阳,二月的一场雪,全部融化了…… 赵沁头疼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清了喉咙,第无数次尴尬地打破这份甜蜜:“苏北墨,你能注意点吗?这是医院……” 苏北墨见是赵沁,厚着脸皮,老油条地说:“妈,要不你习惯习惯吧。” 廖南清羞地躲在他怀里,面都不肯露,他抱紧了苏北墨,不好意思地闷声说:“阿姨,我们会注意的。” 可赵沁眉头一挑,觉得廖南清只是一句客套话,索性关上了病房的门。 两小傻子。 第四十八章(今日第二更) 【48】 病房成了苏n_a_ai的主阵营,她每天早晨准时报道,有事没事坐上一天。拉着廖南清的手说话,弄个小毛巾给廖南清擦擦脸。实在无聊了,就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在平板上找个电视剧和廖南清一起看。 苏n_a_ai喜欢看家庭伦理剧,每次看到婆媳大战的时候,她就和廖南清说:“电视剧里都是演的,现实中的婆婆哪有这么坏。我就对北墨他妈妈好的很。不过吧,我婆婆当年对我确实不怎么样……” 老太太自夸还一套一套的,听的廖南清只管笑。 “哎对,你要多笑笑,这样身体才好。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这回罪遭的,往后啊,n_a_ai给你撑腰,不怕别人。”她心疼廖南清,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老人家情感丰富,最看不得晚辈受苦。 “n_a_ai,我没事。” “哎,好孩子……” 苏北墨在病房里彻底成了多余的,想cha句话都_a_ai,其实您不用每天来,南清这有我照顾着呢。” “你一个大小伙照顾人哪会细心。”苏n_a_ai一口回绝了他,爱怜地摸了摸廖南清清瘦的胳膊,“怎么就吃不胖呢,明天想吃什么?n_a_ai做来给你吃。” 苏北墨在一旁提议:“花生炖猪脚。” 廖南清连忙说:“想吃花生炖猪脚。” 苏n_a_ai瞥了一眼苏北墨,指指他。苏北墨得意地笑了笑,第二天如愿吃上了花生炖猪脚。 这汤冬天喝着暖润,廖南清头一回喝。也许是这些天被苏北墨啾一下啾一下地亲多了,他老觉得嘴巴不太疼了,整个人舒展不少。他嘴里含着一口n_ai白色的汤汁慢吞吞地咽,捏拿着筷子去夹碗里头的花生,小颗的一粒粒,浸没在汤水里,浮出个脑袋,特别可爱。 “好喝吧?”苏北墨经验之谈,“我小时候每次觉得冷,就闹n_a_ai,要她煮这个给我喝。喝完就暖了,心也舒坦了。” 廖南清嚼着花生米,轻轻道:“喝了很暖,很好喝。”他歪过脑袋看外头和别人唠嗑的苏n_a_ai,心生愧意,吃花生米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苏北墨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他的脑袋:“别多想。” “……嗯。” “当你对一个人心生愧意的时候,你得先收下她的爱。”苏北墨喝完一碗汤,笑眯眯地坐在廖南清对面,两人隔着小桌板面对面。看到一天比一天开朗的廖南清,苏北墨的眼睛里头亮亮的,他给廖南清的碗里夹了一小段猪脚,“吃这个,长长r_ou_。不然等我们回b市参加林泉的婚礼时,她该说我没照顾好你了。” 回b市的那天早上,赵沁开了辆朋友的小轿车来。 苏n_a_ai和苏雅来送行,千叮咛万嘱咐的,希望他们大年三十能回来一起吃饭就回来一起吃。廖南清软绵绵地点着头答应,反而是苏北墨,把他送进车里后,高挑的身躯站在车门口,拦住了喋喋不休的苏n_a_ai。 “看情况吧,我们公司可能要加班,我估摸着就不回了。”他不回,廖南清自然也不回。他是把责备都往自己身上揽,果不其然,他一说完,苏n_a_ai就翻了脸,委委屈屈地别过身去。 老人年纪大了,图的就是几顿团圆饭,一年年的,吃一顿少一顿。 苏北墨心里自然是不好受,他坐进车里,揉了揉太阳x,ue。赵沁摆弄了下后视镜,看了苏北墨几眼,“走了?” “嗯。” 车子驶离小镇,廖南清昏昏沉沉地靠在苏北墨肩头打瞌睡。 苏北墨拿了个小毯子给他盖上,昨晚他又梦到那些不大好的事物,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在车上倒是睡得很熟,平缓的呼吸打在隆起的棉衣领子上。窗外的景物急速倒退,成一道模糊的彩影。车内开着暖气,廖南清小孩子般呼了口气,往苏北墨的肩头蹭了蹭。 车程漫长,苏北墨不一会儿也迷糊地睡过去。 直到赵沁喊醒他们,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一个闭眼的功夫,居然已经回到了b市。 不同于小镇,b市最近的雪还断断续续落着。地面上积攒着些,视线所到之处都是白皑皑的画面。 苏北墨怕廖南清摔跤,下车不让他落地,把他背在背上。 “冷不冷?”苏北墨问他。 “不冷。”廖南清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 他们率先来了心理医生的诊室,本该是休息的时间,却因为赵沁的关系,王医生早早地等在门口。她是个留着一头短发,面目和善的人。为了减少廖南清的紧张感,她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暖色系的居家服。 诊室的环境设计的很温馨,里面的色调拼合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在苏北墨和赵沁的陪同下,王医生问了几个比较温和的问题,做了个简单的测试。她态度亲人,每次和廖南清说话的语气都仿佛是一个妈妈和孩子的对话,非常轻柔。 廖南清很快便放下了戒备心,努力地配合王医生的治疗。 随后,在王医生的要求下,苏北墨和赵沁离开了诊室。 两人在外面的休息室里坐着,桌上是值班护士泡的热茶,苏北墨抹了抹脸,去隔壁的便利店里买了两杯热咖啡。他仰头灌了几口,喝酒一样地喝完了一整罐咖啡。赵沁拿着手机回复工作信息,她请了一个长假。 室内暖气的温度适宜,苏北墨伸了个懒腰,坐姿随意地靠在椅子上。 “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嗯?” “我和南清的事情。” 赵沁没多大反应,岁月留痕的脸上今日化着淡妆,她的声音不大:“其实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你爷爷是反对的。” 苏北墨对自己的爷爷没多大印象,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爷爷是大学老师,你n_a_ai也是有教养的人家出生。你爸那时候算的上是家庭环境较好的,而我呢,我是孤儿。我十二岁的时候,爸妈就意外过世,跟着自己的姑姑长大。你爷爷当时特别反对,我跟你爸还私奔过,这你不知道吧?”说到这里,赵沁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笑的十分留恋,“你爸年轻的时候特别愣头青,和你爷爷杠到底。最后我们离家一年,抱着你回去时,你爷爷气的饭都吃不下了。最后好在有你n_a_ai,她真的是个好婆婆。” “n_a_ai人一直很好,但其实我对爷爷没什么印象,他过世的挺早的。”苏北墨道。 “是啊,如今就剩下你n_a_ai了。”赵沁微微道,“她年纪也大了。” 言下之意,苏北墨很清楚。 抿了一口咖啡,赵沁继续说:“年少时的心动,喜欢的人,真的能在心里留一辈子。虽然我现在离婚了,可我没后悔过嫁给你爸。在我们意见出现分歧之前,我是很幸福的。” 苏北墨弓身,双手撑在膝盖上。 “当初你n_a_ai始终站在我们这边,支持我们结婚,我真的很感激。一份感情,家人的理解最重要。”赵沁温声,“你是我儿子,脾气像我,也像你爸,我们三个骨子里就是像的。但我和你爸没走条好路,而你呢,你的路应该是你自己走的,不应该是我们选的。” 苏北墨顿了顿,低头:“是,我选好了。” “往后后悔了,是你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不要后悔,毕竟这个孩子他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她想起那天在病房门口听到的,廖南清说的那句话。 如果这是他们在一起的契机与磨难,无论千百次,他都会去重复,去忍受。 可赵沁知道廖南清的童年与他这次所经历的苦难,若是个平常人,怕早垮了。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会先一步放弃这段感情,向现实妥协。 无人支持,无人认可,爱情成了自己最大的痛苦。 但廖南清却在最后说出这样话来,堵的赵沁连一个反对的字眼都抠不出来。无关性别,只是单纯的一份喜欢,简单到透明,任是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不能没有对方。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31节 赵沁的手抚摸了苏北墨的脑袋,和苏北墨幼年时一样,这双手的温度一直没变过。她勾起嘴角,笑起来的时候和苏北墨很像:“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一个人,如此珍重我的儿子,作为母亲,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苏北墨眼眶shi润,他别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 “妈,抱歉。” “嗯?” “你以前还说想抱孙子的,这下子可能彻底没希望了。”苏北墨捂着脸,不知在哭还是在笑,他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廖南清分开了。” 赵沁被他的话逗懵了,再看苏北墨那表情,明白了这臭小子是故意说的,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语道:“你呀,就是嘴巴欠。” 可随后,赵沁也说:“但比起还不存在的孙子,你才是我最宝贝的。” 晚上的时候,赵沁给他们俩煮了ji汤火锅。她在苏北墨的小公寓隔壁短租了一个月,打算和他们一起在b市过年。今年照廖南清的情况,是回不了小镇过年了,他和苏敬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缓和不了。苏n_a_ai那边,苏北墨打算年后回去一趟。 看着在厨房忙里忙外的赵沁,廖南清勾勾苏北墨的小手指。 苏北墨就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妈是真心同意我们的。” 廖南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今夜的星空塞了无数的星星进去,都挂在廖南清的心里。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鼓励,因此,他的话也稍稍多了点。 “阿姨,你做的菜真好吃。” “阿姨,苏北墨有时候也会做这个给我吃。” “阿姨,你人真好。” 廖南清很真诚的想拍马屁,于是赵沁抛了根橄榄枝给他。 她期待地问:“那我和北墨,谁做的比较好吃?” 廖南清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坑,为难地想了想:“苏北墨。”他不管怎么样,都是包庇苏北墨的,这点没商量。 没想到廖南清会这么不给面子,赵沁怔了几秒,不知道该笑还是怎样。苏北墨圆场:“妈,南清他喜欢打直球。” “哦哟,还直球。那你们两个是谁先表白的呀?” “是我。”廖南清红了脸。 苏北墨不好意思道:“我逼着他说的。” “没有逼着,是我自己要说的。” “……”这还抢上了。 赵沁笑的肚子疼,说他们:“好啦好啦,快吃菜,冷了就不好吃了。北墨,你去拿个碗给南清盛碗汤。” …… 七点零三分,窗外落起小雪。小区灯火通明,黑夜里亮起无数盏灯,为迷途的人指引归家之路。 廖南清的嘴角挂着久违的笑容,非常幸福。 第四十九章(正文完结) 【49】 在赵沁的劝说下,廖南清把张远刚对自己做的恶行委托给了赵沁找的律师。 不久后,张远刚被送进了监狱,判了四年。 李琴在赵沁的帮助下,顺利地和他离婚了。她带着小泽回了娘家,同年迈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也不算是无家可归。 这些消息如远方的信件般,缓慢地一道一道传入廖南清耳中。他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只是把自己当下所有的积蓄,都托赵沁带给了李琴。不是为了回报什么,而是为了他那个可怜的弟弟小泽。 廖南清不是圣人,他无法再去面对无数次伤害过自己的李琴,但对小泽,他的帮助应该也仅止于这一次。 他们的父亲都是入狱者,但他们的人生却应该是不同的。 廖南清想,他再也不会和他们见面了吧。 在王医生的帮助下,廖南清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为了更好的恢复自己的心态,这个学期他办理了休学。与此同时,苏北墨也辞职了。 廖南清起初非常不赞同苏北墨辞职,他总觉得苏北墨是为了自己才放弃这份好工作的。他心里过意不去,甚至又开始往死胡同里钻。 幸而苏北墨的一张嘴能说,他死缠烂打地要和廖南清到处旅游。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年多时间里,苏北墨的工资除了房租和日常开销,还存下不少,两人去国内到处走走是没什么问题的。 赵沁知道后,想给他们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帮助,被苏北墨果断地拒绝。 就像他所决定的一样,自己的路,总要靠自己走。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有廖南清喜欢的海边,也有廖南清没去过的古朴名镇,广阔草原。他们赤着脚走在潮汐渐隐的沙滩上,手握着手躺在星空广袤的草地上,也一起站在青石板路上合过影。 在路人眼里,他们是一对幸福且不在乎他人目光的小情侣。一个高大阳光,一个内敛文静,各有不同却异常般配。 而他们的旅途,从春暖花开走到夏蝉鸣语。 重新回到b市,是因为廖南清即将开学。他即将作为一名大一的新生入学,和去年夏天一样,新生活开始了。向阳之日,总在盛夏中重生。 日子开始过的缓慢,夏天的藤蔓绿茵茵的一连片,有时候路过那些老小区时,可以看到它们攀爬到窗户上,昂首挺胸的,也不怕烈日的焦灼,即使当天被晒蔫了,第二天一大早又是生机勃勃。 廖南清在窗台上养了绿萝,希望日子能够更朝气些。 当然,廖南清晒黑了许多,看上去更健康了,也不再那么骨瘦如柴。 半年时间里,噩梦从他的生活中褪去,梦的场景逐渐转换,有时一夜无梦。 可若是梦见,只要他一睁眼,苏北墨就在他身边,在最近的距离。他抬手抹去额头的细汗,稍稍一动手臂,就能挨着苏北墨的肩膀。就这一个动作,苏北墨习惯地醒了,爱溺地亲亲他的发顶,那儿有一个旋,把一切都归于开始。 他说:“醒了?” 廖南清点点头,躲进他怀里。 苏北墨笑着说:“怎么了?” 怀里的人闷声:“我老吵醒你睡觉。” “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苏北墨丝毫不在意,反倒是问他:“马上要开学了,你不想和葛筠一起去喝n_ai茶吗?她现在是你的学姐了,得多照顾照顾你。” “她可嘚瑟了,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以后我看到她,得喊她学姐。” “她也给我发信息了,哈哈。” 葛筠这人,还真的挺嘚瑟。但苏北墨很感激她,因为这段时间里,她很关心廖南清。连同许彦彦一起,他们是廖南清最好的朋友。苏北墨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年的多管闲事,帮廖南清转了学,才使得他认识了这么好的两个朋友。 “苏北墨。” “嗯?” “我们有空回去看看n_a_ai吧。” “行啊,n_a_ai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我们是两个小没良心的。”苏北墨揉了揉廖南清的脸颊,“哎,总算长点r_ou_了。这样n_a_ai看到也不会总叨叨我没照顾好你。” “不会,你照顾的可好了。” 仔细想想,苏北墨皱眉:“你说,会不会你才是n_a_ai的亲孙子啊?” 廖南清被逗笑了,苏北墨抱着他挠痒痒,最后侧身枕着自己的手看着他。床头的灯微微亮,苏北墨的眼底含着满满地爱意。廖南清也瞧着他,嘴角总带着浅浅的笑容。 夜里静谧,连呼吸都显得无尽温柔。 廖南清伸手摸了摸苏北墨的嘴唇,苏北墨问他:“能亲亲吗?” “可以呀。” 苏北墨啾了他一下,鼻尖碰着他的鼻尖,暖暖的。 廖南清的面色柔和下来,突然说:“苏北墨,我们也看看苏叔叔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发抖,没有抗拒。如春风里和睦如初的场景,但却让苏北墨沉默了下来。 廖南清耳边的鬓发被苏北墨的指尖撩过,廖南清握住了他的手。 苏北墨不傻,“是不是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阿姨说了很多,我也想过了。”廖南清说,“他是你爸爸。” 苏北墨摇头:“他犯了很大的错,你不需要为了我去原谅他,也不需要为了我去护着他。南清,你总是善良,会吃亏的。” 苏敬的做法,始终是苏北墨心里的一根刺,拔掉也血淋淋的。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廖南清不在了,他会怎么样? “我不善良,也不是强求自己去原谅他,护着他。”廖南清的思路很清楚,他亲了亲苏北墨的手指,万分依恋,“而是从今往后,不论他接不接受我。他的儿子,我永远都不会还给他。” 他甚至是有点霸道:“苏北墨,你是我的。” 他也说:“我曾经十分愧疚,认为是我破坏了苏家的平和,辜负了苏叔叔对我的照顾。可他做的事情,虽然给予我痛苦万分的经历,却其实是给了我一条能够坦荡去走的路。在我心里,他已经和我两清了。” 苏北墨没有答话,他的指背贴着廖南清温热的唇,软软柔柔的。 “从现在起,我和苏叔叔是在一条平衡的线上。你是那个中心点,而你是在向我靠近的,偏向我这一边的,对不对?”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有苏北墨的照顾,赵沁的支持,苏n_a_ai和苏雅的关心。都让廖南清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他必须勇敢,去面对那些曾经渴望逃避的现实。路是一起走的,正因一起走,才有了他们这条路。 “对。”苏北墨没有夷犹地回答,甚至感慨,“南清,你好像有点变了。” “人是会成长的。”廖南清笑起来,“是你陪着我成长。” 见过黑夜漆漆,才知黎明不易。 苏北墨抱紧他,没有一刻是后悔过的。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爱他。 “我想喝草莓n_ai昔,你明天给我买,好不好?”怀中的人对于撒娇,越来越上手。 “那你得给我打个欠条。” 廖南清嘀咕:“小气。” 苏北墨啧啧声:“我怎么小气了?一杯草莓n_ai昔,一次换床单,很公平了。” 廖南清小小地咬了他一口,苏北墨叹气:“现在你都变成小野猫了。” “那你……”廖南清眨眨眼睛,“那你喜欢吗?” 又咬了一口,咬的苏北墨心里痒痒,真的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好可爱啊,他真的很喜欢。 所以,他说:“喜欢,可我的喜欢总说不够。以后,我想说,我爱你。” 谢谢你也爱我。 新学期,廖南清蓄势待发。 苏北墨有了新工作,鉴于之前的简历,他的新工作薪资不低。很偶尔的和前公司的同事徐远明联系时,才知道徐远明终于成功地追到了邱璐,两人未婚先孕,现在正疯狂地准备婚礼。徐远明没有邀请苏北墨,他知道即便是邀请了,苏北墨可能也没时间来。 他正忙着新公司升职加薪呢,工作的劲头可比以前大多了。 说到底,主要还是想买房了。 首付数额不小,往后也要还贷。赵沁送来了首付的钱,说里面有一半是苏敬悄悄打给她的。其实这些时间,苏敬一直有向苏雅询问他们的状况。他是个愣头,除了默不作声地打钱,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苏北墨并没有收下这笔钱:“妈,名字我打算写我和南清两个人的。” “我知道,没关系的,你想写谁都可以。这只是爸爸妈妈的一份心意。”她着重强调了‘爸爸妈妈’这四个字,放缓了语气,“你爸他也知道的,他没有意见。” 苏北墨还是拒绝:“我们想靠自己。” 赵沁不懂这个傻儿子的思路,不明白道:“我们帮你们省点路程,不好吗?” 苏北墨勾了勾嘴角:“妈,我和南清说好了。” “嗯?” 苏北墨笑的特别阳光:“我们两个打算一起成长。” 于是,在廖南清大学毕业的这一天,苏北墨挑了b市的市中心内,一套价格不便宜的商品房,他果断地付了首款。名字写的是他和廖南清两个人的,这东西可比结婚证有用多了。之后的房贷,由他们两个一起努力。 新房子的窗台放满了新鲜的绿萝,屋里整洁,任何东西都是两人份。 衣橱内,挂着几套深色的西装。 苏北墨伸手拿了一套,挂回去,又拿了一套脑内了一下,还是挂回去。 廖南清跟在他后边,紧张地问:“是不是我穿都不好看?” “不,是你穿都太好看了,我难以抉择。” 廖南清无奈,随手挑了一套换上:“我得赶紧出门了,今天的面试非常重要。” “我送你。” “嗯!” 苏北墨掏出自己小电驴的钥匙,钱都拿去付首付和装修了,买车得缓缓。 “不行,电瓶车后边不许载人。”廖南清看了看时间,急急忙忙道,“我自己去吧!我坐个地铁就到了!” 苏北墨送他到门口,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抓了件外套,本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态:“那我跟你一起去,一会你面完我们在外边吃饭。” 说着,他揉了一把廖南清的脑袋,这动作多少年了,就没变过。 外头阳光特别好,廖南清今早的煎蛋居然还是双黄蛋,他理了理自己胸前的领带,朝苏北墨投去一个笑容。 “南清,有信心吗?” “有!” 朝阳般充满生机,一如多年前,他对廖南清的期望那般。 而廖南清的声音中仍然存留着少年时的希冀与快乐,是蝴蝶斑斓的翅膀,再次扑扇着朝苏北墨飞来了。 哗啦—— 哗啦—— 时间成线,苏北墨真的一路陪着廖南清从晦暗到明朗,迎风向阳。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 接下来的番外有两篇,是入v的。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万分感激你们对苏北墨和廖南清的喜欢。 想说的话很多,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篇文我们再见。 番外一 古镇(平凡的一天) 窗口挂着一串浅蓝色的风铃,稍微有点风的时候它就会清脆作响,让人听了心情很好。 往下望去。 绿色的藤蔓蜿蜒在泥土角落中,攀爬于废弃的木板边沿。有几户的店面橱窗上贴着各色的卡通贴纸,因时间的步履,褪色成一抹浅浅旧迹。 墙角的蜗牛缓慢爬动,晶莹的露珠在清晨的花朵上久久不滴落。晨光暂露,倾泻下一缕春意。自行车的转轴声顺溜,碾过石子路,声色如水珠破碎般清朗。 朝晨的气息扩散在这个古镇的每一处屋檐瓦楞中。 叮铃叮铃—— 风铃响了,苏北墨将窗户关小了些。随后,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厨房的锅子里正在在煮着什么,他走过去管火,时不时地瞄一眼开着门的里卧。 恰时,廖南清赤着脚,揉着眼睛从里卧走出来。他朦胧着眼睛,习惯般喊了声苏北墨。 “怎么不穿拖鞋。”苏北墨赶忙过去,拎了一双拖鞋给他。 廖南清的头发乱糟糟的,有好一段时没打理过了。苏北墨拉着他的手,“一会带你去理个发,快去刷牙洗脸,然后把桌上那杯水喝了。” “好……” 早起空腹一杯温水,对身体有好处。 苏北墨为了廖南清的健康,查阅了很多资料,以及咨询了做中医的同学,方方面面地制定了一套养生法则。为的就是让廖南清能稍微长胖点,圆润些。他太瘦了,吃的又少,可惜了苏北墨的厨艺那么好。 桌上放着一两瓶药,都是王医生配给廖南清的。 每天睡前一粒,他晚上会睡得好些。 锅子里炖的是小米粥,配着古镇上特有的咸菜,廖南清吃的津津有味。不过再喜欢吃,一碗就饱了。他早上向来吃不多,目光总移到窗口挂着的风铃上。 恍恍惚惚间,他们来到这个古镇已经一周了。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32节 苏北墨短租了这间名宿,打算和廖南清在这里慢悠悠地过上一个月。不同于小镇的呱噪,也不同于b市的快节奏,古镇从头到尾充斥着一种缓和的温柔气息。 如一眼望去,小桥流水的人家;如出门低头,便可寻见的花草;如落雨时分,青石板路上的几片茂密青苔。 吃过早餐,廖南清趴在窗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上一站,他们去的是海边。廖南清似乎还没从多样的沙滩生活中缓过来,就陷入一片柔情似水的江南烟雨中。 他伸手,雨丝落在他的掌心,细润无声。 “下雨了。” “昨天新买的油纸伞正好可以用上。”苏北墨打消了今天带廖南清去理发的念头,他觉得,绵密小雨的日子,适合出去逛一逛。 廖南清也想出去走走,他换下了睡衣,拿了件米黄色的卫衣穿,配着一条简单的牛仔裤,脚上穿着苏北墨刚给他买的运动鞋。这鞋和苏北墨的一模一样,算是他们的情侣鞋。廖南清今天打扮的特别像个高中生,脸上总透着几分淡淡的稚气。 苏北墨也换上了那双鞋。 古镇的石板路不好走,下雨天滑溜溜的。廖南清被苏北墨牵着手,一把伞就那么点大,两人走路时靠的很近。 隔壁卖旗袍的阿姐看到他们:“帅哥,又和弟弟出来逛呀。” 苏北墨抬起牵着的手:“不是弟弟。” 廖南清紧张了一下。 苏北墨不理会阿姐略微诧异的目光,对廖南清说:“有什么关系,她连我们叫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认识我们。” 旅途在外,苏北墨从不遮掩他和廖南清的关系。以前总遮着掩着,现在走着陌生的路,面对不熟悉的人,却只想坦坦荡荡。廖南清扭捏着松手,顾忌着什么,看到路边有卖糖葫芦时,他立刻买了两串,苏北墨不吃,他一只手拿着一串。 苏北墨说:“你不想和我牵手,就逼着自己吃两串糖葫芦啊?” 廖南清犹犹豫豫地说:“我没有。” “你这是铺张浪费,肯定吃不完。”苏北墨耸肩,跨了个步子走老远,才转身等廖南清,他痞痞地努了努嘴,“我不牵手就容易走的快,你跟得上么?” “你明明是故意走那么快的。”廖南清的眉梢都耷拉下了,他小跑过去,递给苏北墨一串,“那你吃一串吧……” 天色开晴,苏北墨收了伞,稍稍弯身在他手里咬了颗糖葫芦:“下次不要做无用功。”嘴里嚼开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苏北墨不爱吃,但觉得味道也还行。 廖南清抿起嘴角,也咬了一口。 “酸酸的。” “我这好像是甜的。” “……我的酸。” 苏北墨大方地说:“那我把我的甜分你一点。” 说完,啾,亲了廖南清一口。 两人在古镇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玩的,大多都是便宜的小玩意。廖南清不喜欢熙攘的街道,清晨的冷清恰好适合他。到了中午,就连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饭馆都轮不着吃饭。日头挂晒在头顶,春天的午后慵懒。 廖南清困倦地坐在长椅上,背后是涓涓流水,小桥人家。 苏北墨排队去买古镇有名的r_ou_包子,廖南清手里握着杯茶饮小口地喝,外套放在腿边。身侧有个两三岁的孩子高兴地扯着一只风筝到处跑,他还不太会放风筝,嚷着:“妈妈,这边!这边啦!” 温柔的母亲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跟在后边:“宝宝,慢点跑呀,妈妈追不上。” 小朋友一转身,撞到了廖南清的膝盖上,弯着眼睛笑:“我有风筝!” “哎呀,不好意思,孩子太调皮了。”年轻的妈妈过来牵住自己的孩子,向廖南清抱歉道。 “没关系。” 廖南清摇摇头,小朋友还在举着风筝朝他炫耀,一点都不怕生的模样。 廖南清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一只风筝。是廖东给他做的手工风筝,李琴在上面给他画了好多只小蝴蝶。他想着,一扭头,发现小朋友的风筝就是一只小蝴蝶的模样,他的妈妈正捧着风筝在给他讲故事。 那画面十分美好,不禁让人回想起以往。 廖南清看呆了,随后低下头。 耳边是苏北墨的声音:“想放风筝吗?” 廖南清抬头,苏北墨站在他面前,背后是整片阳光倾泻,连带着照亮了廖南清的面孔。廖南清笑了笑,“不用。” “前头就有卖,比那小孩手里拿的好看多了。”苏北墨幼稚地说,“我们买回来,也去他眼前炫耀。” 廖南清回过身去看那个幸福的小朋友,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了,风筝是在回忆里放的。我早就不喜欢它了,小孩子才喜欢。” 可苏北墨依然固执地去买了一只风筝,带着廖南清找了片宽广的地方。 今早刚落过小雨,地面半干,即使开晴了也没有风。风筝压根就放不起来,但苏北墨很努力,他跑着,牵引着,在他的努力下,风筝飞不高,却能飞起来一小会儿。它虽然是只蝴蝶,也和廖南清小时候那只一点都不一样,但它们渐渐重合了。 廖南清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跟着跑,又或许,两者都不是。 苏北墨跑的满身大汗,拿着风筝呼着气,朝他大步走来,笑地露出两排白牙。廖南清遗憾地说:“今天放不起来。” “是啊。” “买这个浪费钱了。” 苏北墨说:“是啊。” 廖南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北墨用手背擦了把汗,平稳了气息:“放风筝没什么意思,就我一个在那瞎跑,你都没跑几步。” “我不喜欢放风筝。” “我知道,你刚就说了。” 廖南清不明白:“那你为什么……” 苏北墨率先回答:“我就是希望你的回忆里也能有个我,陪你放风筝。” 廖南清张了张嘴,眼眶红了。他知道苏北墨的用意,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这个人,为了治好他,辞掉了难得的工作,抛开了世俗的偏见,一路握着他的手没放开过。苏北墨是痞,是霸道,可也优秀,也温柔。苏北墨将这些,统统给了廖南清一个人。 廖南清都懂,都明白。 身后的小朋友也拿着风筝来玩,苏北墨故意拿着手里的风筝晃了晃。小朋友上钩了,指着苏北墨手里那只,对他妈妈说:“哥哥的风筝比我的好看!我好气哦!”小朋友的妈妈哭笑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委屈的小朋友去买只新的风筝。 可怎么挑,都挑不到苏北墨手里那只的模样。 它倾注了爱,独一无二。 苏北墨显摆地 了把头发:“我们的风筝最好看。” 廖南清点头,十分赞同,“嗯,好看的,最好看。” “那你要带着它走吗?” “不用了,回忆是放在脑子里的。”他们的行李够多了,可不能再让这只大风筝占了地方,廖南清拉住苏北墨的手,“风筝在记忆里,你在心里。” “……” “怎么了?” “发现你说话越来越好听,我心动了一下。” 廖南清笑起来,溢出甜味,苏北墨补充:“现在心动了两下了,哎不行,三下了,你再笑,我就要心动到爆炸了。” “我会脸红的,苏北墨。”廖南清也还是熟悉的配方,直球打的贼溜,“但是我的心好像也要爆炸了,肯定也心动了一百遍。” 苏北墨笑的可开心。 …… 他们把风筝送给了小朋友,小朋友很有礼貌地道了谢,并分给廖南清和苏北墨一人一颗草莓糖作为回礼。苏北墨知道廖南清喜欢草莓味的东西,就把自己那颗也放到了他的衣兜里,并悄悄在他耳边说:“南清,你一会能不能吃着草莓糖和我接个吻。” 廖南清的耳朵红的发烫,苏北墨说:“我给你买草莓n_ai昔。” “好吧。”廖南清假装为草莓n_ai昔而妥协,因为这边的那家草莓n_ai昔太好喝啦。 只是草莓n_ai昔的队伍太长,毕竟古镇算是半个旅游景点。他们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排队上,打算等一会人少一点再来买。 一天的时间在闲逛中接近尾声,廖南清放眼望去,古镇沿路都是来写生的艺术生。大多是高二的年纪,一个个青春洋溢着面孔。廖南清走在他们身边时,并没有显得格格不入。他想起了他的高中时代,起初并不美好,他也从没和同学们这样开心地参与过一件活动。 后面,遇到了苏北墨,他就遇到了许彦彦和葛筠。 人生并不都是灰暗的,至少它是开始走上坡路的。在旅途中,廖南清总能收获苏北墨一天比一天多的爱。直到某一天,他会发现,他已经被这份爱溢满,再也装不下了。等那一天到来,他们的旅途就结束了。 他们会带着爱去面对以往逃避的一切,爱使人勇敢。 而苏北墨正在给他勇敢,给他爱。 “南清,下一站,我们去草原吧。” “好啊。” “我们可以多买一点草莓糖带去,那里没有草莓n_ai昔买。” “没关系,有你就很好了。” 廖南清找了一处人少的小桥,站在上面看那些艺术生收拾画板。晚霞落幕,天空像是与大地接连,紫色与橙色出乎意料地配搭。他有点想吃甜的,就拆了小朋友给的草莓糖,含了一颗在嘴里,还有一颗在兜里。 苏北墨站在他身侧,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艺术生写生的照片,映衬着晚霞。 他说:“南清,我们合张影吧。” 话音刚落,咔嚓。 苏北墨吻住廖南清,草莓味儿,很甜。 结果当天晚上,廖南清吃了药正打算钻被窝,被葛筠来了个信息三连问候。 [廖南清!] [你们居然去了xx古镇!] [狗苏这个禽兽!] 廖南清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回了个简短的问号。葛筠立马分享了一个地址过来,廖南清点开。 内容是一位博主分享了今天在xx古镇无意间抓拍到的一幕晚霞。 而画面中,不仅仅只有晚霞,还有正在接吻的廖南清与苏北墨。虽然看不清脸,但确实是他们。评论好多都在问是谁,甚至转发上万。 葛筠继续发来:[就是你对不对!你这衣服我认识!] 廖南清回:[晚安。] 葛筠气不打一处来,啊呀,跟着狗苏谈恋爱果然被带坏了:[快给我说说xx古镇好玩吗,你最近心情怎么样,开心吗?] 回答当然是:[很开心,苏北墨带给我很多回忆。] 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葛筠松了口气,给廖南清说:[其实狗苏真的很爱你。] 廖南清顿了顿,瞄了一眼桌上的药瓶子,下定了决心,然后低头打字:[嗯,所以我要努力的快点好起来,和他一起面对所有的压力。] [加油喔。]葛筠认真地说。 与此同时,廖南清趁着苏北墨还在洗澡的间隙里,再次点开那个链接。 他发现博主对于这张照片的配字很简单。 它只有三个字。 ——发现爱。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时间线是南清看完心理医生后,苏北墨辞职带着廖南清去旅游的那段时间。 正好我以前去古镇写过生,就采用了这个背景。 番外二 家(他们的家人) 四年后,户外婚礼现场。 一身白纱的葛筠闭着眼睛,将手中的捧花往后丢去—— “啊呀!” 有个伴娘发出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后头安安静静坐着的廖南清望去。与此同时,廖南清也是傻愣的。他正在吃一块蛋糕,这束捧花就从天而降,掉到了他怀里。为此,蛋糕盘子被打翻了,实在是很可惜。 身边的许彦彦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这是要结婚的节奏啊。” 周遭哄堂大笑,以往的高中同学全部都聚过来,婚礼现场的气氛一下子重新活跃起来。 新郎是葛筠大一时交往的学长,这个男人剃着一个寸头,胳膊壮实地能拎起两个廖南清。他穿着西装,和娇小的葛筠站在一块十分般配,俗话说,天作之合。 婚礼主持人在台上邀请廖南清发表一下捧花感言。 廖南清咽了口唾沫,嘴里还带着蛋糕的甜味,挠着鼻尖偷瞄了一眼葛筠的伴娘团。结果这群姑娘们,一个个都抱肩盯着他,还有他手里的捧花。 这年头,单身的姑娘多了去了…… 都指着接个捧花转转运…… 廖南清尴尬地笑了两声,不得不上台,拿着话筒:“我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束捧花,也许是因为我婚期将至,才到我手里,非常感谢这份从天而降的好运。” 说完,葛筠和许彦彦石化了。 场下欢呼,许彦彦拖着廖南清的胳膊去角落。葛筠是新娘,被好多人围着合影,没法过来。她朝许彦彦眨了眨眼,许彦彦摆了个ok的手势。 “廖南清,你老实说,你什么情况?” 廖南清大大方方地说:“明年打算去国外办婚礼,到时候邀请你们一起去,包吃住行。” “卧槽,苏哥这么大款的吗?”许彦彦甘拜下风。 廖南清皱眉:“我也花钱了。” “得了吧,你那点实习工资还有待发展。”许彦彦开他玩笑,过了会儿,无奈道,“我们三个就剩下我了啊。” “会有的。”廖南清安慰他。 “十几年在身边的都没抓住,也不知道往后什么时候会有。”他低声自嘲了下,朝不远处的新娘新郎望去,新郎恰好和许彦彦对上视线,礼貌地笑了笑。许彦彦摆了摆手,也礼貌地回笑一下。 笑的假惺惺的,他至今还觉得这个新郎没自己长得帅。 谁知道却能和葛筠一直谈到毕业,还求婚成功了。许彦彦心想,他一定很疼葛筠,比自己疼多了。 想着,眼前出现一杯香槟。 廖南清递给他:“一醉解千愁?是这样说的吗?”他不确定。 许彦彦无语,不屑道:“这玩意能喝醉?” 然而当天,许彦彦是廖南清费劲抬回家的,他哭的稀里哗啦的。婚礼现场还好好的,一杯一杯地喝,等散了,许彦彦就不动了,坐在长椅上唉声叹气。廖南清过去一看,发现他喝醉了。 他在长椅上悲伤地唱了两首情歌,打扫卫生的阿姨看神经病似得看了他两眼。 他问:“你知道失恋是什么感觉吗?” 卫生阿姨:“有病。” 廖南清扶起他:“回家吧?” “我的心在流血。” “你就不适合喝酒,你连香槟都喝不了。” “你瞎索!我酒量可吼了!”他说话开始大舌头,醉蔫蔫地挨着廖南清唱了一路伤感情歌,在出租车上也唱,还带动司机一起唱。司机是个性情中人,可能最近也失恋了,两个人鬼哭狼嚎,弄的廖南清头都要炸了。 最后,许彦彦说他想吐,捂着嘴巴要呕,司机无情地给他俩赶下了车,仿佛刚才一起唱情歌的人不是他一样。 许彦彦没时间为司机的行为伤心,他扶着电线杆干呕,什么也没吐出来。就是在车里憋得慌,蹲在地上傻呵呵地笑了会儿,两行清泪哗啦啦地流。 “干嘛不选我。”他哭着说。 廖南清认真地说:“你都没表白。” “嗯,我错的。她今天真好看啊,她穿婚纱真的好看。”许彦彦揉着眼睛,“我等啊等,大学都等毕业了,她还没分手。我真龌龊啊,居然想着她分手。可她竟然结婚了,还这么幸福。”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反向靠近 作者:一朵小葱花 第33节 “……” “真好啊,她是真的开心,真的幸福,我也替她高兴。”许彦彦直起身子,沮丧地说,“我吊儿郎当的,不适合她。她,她就适合这种沉稳的,会照顾人的。” 说完,他抱着电线杆哭嚎了几嗓子。 葛筠婚礼办在b市,这儿许彦彦人生地不熟,委屈更是像潮水:“廖南清,你带我回家吧。我不想一个人去住酒店住。心冷,哎,我心儿真冷。”半晌,他留着自己残留的意识问廖南清,“苏哥吃醋咋办?他会不会揍我?” “他吃你的醋干什么?”廖南清给他擦了擦脸,哄小孩似得,“走吧,回去了。” “你真好,你比桃婉婉好多了!” “桃婉婉是谁?” “我在公司的女上司,呜呜呜,可烦了,天天教训我,不就比我大个两岁嘛!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他吸着鼻子抱怨,拿出手机就给廖南清看里头的内容,“你看,就是这个,长得是不错,就是凶!我赌她四十岁都没对象!” 廖南清:“哦。” “你好冷淡,苏哥怎么就看上你了……”许彦彦安静了许多。 廖南清没告诉他,苏北墨出差去了,要明早才回来。他收拾了客房,让许彦彦早早睡下。许彦彦唱了一路情歌,说了一路伤心话,累坏了,倒头就睡。廖南清连喂他吃颗醒酒糖都来不及,呼噜声此起彼伏。 半开的窗户透着风,廖南清怕他着凉,给关上了。 客房熄了灯,廖南清洗漱后躺进被窝里给苏北墨发信息。 [睡了吗?] 秒回:[还没,刚和客户吃完饭。你呢,今天婚礼参加的怎么样?] [带了个酒鬼回来。] [许彦彦哭惨了吧?] [嗯,幸好婚礼上他挺正常的,散场了才哭。] [挺可惜的。] 廖南清抿了抿唇:[他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人的。] 夜深了,他说了晚安,还有我想你。 苏北墨说:[晚安,我也想你。明早我回来,我们一起回趟n_a_ai家吧。] 许彦彦这只单身狗是搭他们的顺风车一起回的小镇,一路上被苏北墨和廖南清虐狗虐了无数遍。一到家就赶紧和他们拜拜了,顺带膜拜了一下苏北墨的工资。 苏北墨打方向盘,往苏n_a_ai家开,经过水果摊时,廖南清下车买了点橙子。 家门口,苏雅等了好久。老远地就看到他们从后备箱拎出好多东西,忍不住过去嘀咕道:“回家带什么东西啊,人回来就好,我和n_a_ai可想你们了。” 廖南清一双手都没闲着:“平时看到就买了,这些姑姑你也能吃,增强免疫力的。” “最近工作忙吗?怎么人看着瘦了些?”苏雅拉着廖南清的手关心。 “不忙,我报了个健身房,去锻炼了。” 苏北墨cha话:“他就是个易瘦体质,别人还羡慕。” 三个人提着东西有说有笑地进了屋,苏n_a_ai正在端菜上桌,看到他们高兴地不得了。忙让他们坐下,一个劲地夹菜。她年纪虽然大,但身子骨还行,比同龄的老年人都要ji,ng神些。 一桌子菜都是廖南清和苏北墨爱吃的,廖南清馋的肚子一下子就饿了。坐下时,他朝四周望了望,苏n_a_ai看出了他的疑惑。 “苏敬加班呢,不管他。”苏n_a_ai往他碗里夹了只ji腿,“来,尝尝n_a_ai做的腊ji腿,特地给你做的。” 廖南清也不问了,乖巧地和苏n_a_ai说话。 倒是苏雅,去厨房盛汤的时候,喊了苏北墨进去端。其实是有话要讲:“你们回来,你爸是知道的。他怕你们见着他不开心,就找了个加班的借口。其实,这么些年,他早就在心里接受了。只是他倔,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苏雅话里带话,犹豫地开口,“北墨,四年了,你还怨你爸吗?” 苏北墨沉声:“怨。这事儿我怨他一辈子。” 苏雅难过地叹气,苏北墨又说:“可我和南清都想要家人的支持,他也是我们的家人。” 整整四年了,从廖南清出事那一天起,他们家就没吃过一顿团圆饭。后来,苏敬对廖南清道过歉,也对苏北墨服过软,他为自己犯的错深深愧疚,但他始终没答应过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儿。他的底子里就是固执,跨不过那道儿湾沟。 苏雅总觉得他们父子俩是好不了了,但今天。苏雅惊讶于苏北墨话语中的缝隙,她高兴道:“你的意思是……” “晚上我们家一起吃顿饭吧,我有事要说。”末了,“要是怕吓到n_a_ai,就改成明天,我们出去说。” 下午的时候,他们两个陪着苏n_a_ai去接上买点心。一路上,苏n_a_ai被不少人羡慕。一左一右两个孙子辈,还都长得挺俊。苏n_a_ai威风极了,买点心的时候多买了一袋腰果,说要回家炸甜腰果给他们吃。 卖坚果的李阿姨和苏n_a_ai认识好多年了,也认识苏北墨,热情地打招呼:“小伙子,好久没来了啊。” 苏n_a_ai帮着回答:“忙工作呢,我大孙子工资可高可忙咯。”一转身,握住廖南清的手,“这我小孙子,和我大孙子一样在b市工作,也挺出息的。”她向来爱和人显摆自家的晚辈,廖南清不知不觉地也成了其中一员。 苏n_a_ai是真不把他当外人。 李阿姨才不管廖南清呢,他看着就年纪小。她顾得是苏北墨,一边给苏n_a_ai多装了点腰果,一边打探:“小伙子谈恋爱了没啊?我家小侄女还没对象,今年刚毕业,现在正好在b市一家上市公司实习。” 苏n_a_ai啧啧声。 李阿姨一副你懂得表情,唠唠叨叨地介绍,总想着给小侄女找个靠谱的小伙子。 苏家在本地是出了名的和善,苏北墨更是从小就被苏n_a_ai夸上了天,试问方圆三百里,谁不知道苏家有个杰出青年苏北墨,李阿姨这是要打个头阵。 一旁的廖南清委屈地朝苏北墨看了眼,有话不能言,抿紧了嘴,大概是在吃醋。苏北墨见了,心里轻飘飘的,嘴上正想拒绝。 就听苏n_a_ai果断的一句:“你啊,晚一步,我大孙子有对象了。” 苏北墨和廖南清怔住了,他们心虚地都没开口。 苏n_a_ai让苏北墨提着一袋腰果,带着他们往回走,说是要买点花生,今儿晚上要炖猪脚汤喝。马上入冬,喝这个滋补,恰好给他们润一润。她走了没几步,扭头问:“怎么了?两个人像嘴巴里噎着个ji蛋似得。” “n_a_ai,您……”苏北墨欲言又止。 廖南清更是什么都不敢说。 前头有几个小孩嬉闹着跑过,经过廖南清身边时,不小心撞了他。苏北墨下意识地握住廖南清的手往自个儿身前一拉,怕他摔着。 再看苏n_a_ai,一点都不惊讶于他们的行为。 苏n_a_ai出声,理所当然地样子:“你们瞒着我,我也瞒着你们,很公平的。” 苏北墨急了,跟上去:“n_a_ai,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南清住院那会儿。” “……” “你俩亲嘴也不知道关个门,我大清早过来就瞄见了,羞死个人。”苏n_a_ai想起来还气,“那天差点没把我吓死,还好我没心脏病。” 廖南清的脸顿时煞白,他开口:“n_a_ai……” “行了,别丧着张小脸,我没那么不讲情理。”她见着廖南清就气不起来,她打心底喜欢廖南清。她对着苏北墨说,“我当时确实气坏了,我以为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但我又怕你爸揍你,我就先打了电话给你妈。结果你妈赶过来给我做了一早上的思想工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我才知道我居然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坦然:“但听到最后,我是被你爸气的半死,对你们倒没那么气了。” 整整四年,苏n_a_ai这是忍得多无奈,她是一直在等着两孩子能够亲口对自己说出真相。可孩子们也怕伤害到她,她年纪越来越大,等不住了,今天索性自己说出了口。 “一家人嘛,不管别的,开开心心才重要。死了就是一抔土,哪管你男的还是女的,葬在身边的人是谁。”苏n_a_ai异常开明,真如赵沁说的那样,家人的理解是最重要最温暖的。 廖南清一颗心暖融融的,感动地要掉泪珠子,他诚恳道:“n_a_ai,谢谢您。” “谢啥,他要是找别人,我指定不同意。可你不一样,你乖,n_a_ai心疼你。”苏n_a_ai面上的沟壑深皱,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大长辈。 “n_a_ai,那您也真能忍啊,四年啊……”苏北墨不禁感叹。 “那有什么,你们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我气的不想讲。”好好的,她又翻脸了。 苏北墨咳了咳,转了个话题:“我妈也是,都不讲……” “我吩咐的!你们都不回来过年的,我让你妈不要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过年,什么时候讲!”苏n_a_ai板着脸,“今儿过年,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苏北墨哑语,想讨好苏n_a_ai,心里头开始琢磨拍马屁的话。 “回的,n_a_ai我们回的。”廖南清立马说,只是担心和苏敬见面了尴尬。 毕竟过年是传统,是大事儿,他和苏敬四年来显少碰面,除了那次道歉,也并未说上过几句话。要真一起坐下来吃年夜饭,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苏n_a_ai看出了他的忧虑,拍了拍廖南清的手:“没事,n_a_ai护着你。回来过年吧,南清,n_a_ai年纪大了。” 正如苏n_a_ai说的,他护着廖南清。 以至于在苏北墨公布明年他们两个要去国外办婚礼的时候,苏n_a_ai头一个赞同。苏雅差点被苏n_a_ai吓出心脏病,苏敬也是。 苏n_a_ai哼声:“惊讶个什么劲儿,这么多年也不见得你们两个带我出趟国玩,最后还要靠我这俩宝贝孙子。” 苏敬抹了把脸,没说话。 廖南清安静地坐着,一双手互相握紧,他在等一个结局。 最后,苏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上:“出国太花钱,这里头的钱你们拿去吧,总用的上。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他起身,晚饭也没吃,不等廖南清说一句什么,或是苏北墨拒绝一句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他自己跨下了这步台阶,估摸着面上挂不住。 说是去加班,但大家都知道,苏敬这倔骨头彻底硬不起来了,只是他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磨合,去接受。 苏n_a_ai便说:“还不把卡收起来,他既然给了,那这事儿就不会再来为难你们。” 苏北墨的眉头成一个‘川’字,卡是廖南清收下的。 他说:“我们收着,但不用。n_a_ai,这回我们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国外结婚,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提早来接您一起去。” “哎,好好。”苏n_a_ai自然是高兴的。 桌上的饭菜比中午的更好些,但有几盘是剩菜,热了热重新上了桌。 廖南清依旧吃的很开心,他头一次给苏北墨碗里夹了菜。像一家人那样自在地吃饭,再也不用顾忌什么。 相爱的时间会开花,而廖南清心里的花,是苏北墨和他的家人。 ——他们的家人。 第3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