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男神的小兔子》 正文 第1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节 文案: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失忆的方游,突然某天一觉醒来发现,他其实是借了豪门小少爷的壳子重生的某十八线演员。 于是,脑子明显不够用的方小游,拎着行李留下字条,就离家出走了。 宫袼找到人时,他正可怜兮兮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烤地瓜,看见男神突然从天而降,整个傻掉了,黄灿灿的瓜瓤糊了一脸。 宫袼从怀里掏出手帕,蹲下来给他擦脸,“想我吗?” 小兔子瞬间哭成了花脸,“呜呜,我要回家。” 所有你以为的一见钟情,都不过是沧桑历尽之后的久别重逢。 上天垂怜,让我重生之后,活成了你喜欢的模样。 第1章 数九寒天,冷风呼啸。 少年身形单薄,着一袭白衣立于料峭寒风中,眉眼透着三分纯真三分稚气。 长剑出鞘,其声锵然,四周霎时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卡!”导演裹紧了身上厚厚的军大衣,眉头皱得能夹住空中不时落下的小冰晶,“方游……你去休息一下,副导演过去给方游讲讲戏。” 副导眼神变了变,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认命地走过去。再仔细一看周围人,从演员到后勤脸色都有些不好,多少都带着些许埋怨不屑的意味。 方游收剑入鞘,耷拉着脑袋走回去,助理立刻迎上来,把他裹进长长的羽绒服里,打开保温杯递到他面前,担心地催促,“快暖暖身子,我看你脸都冻紫了,再这么下去非感冒不可。” 方游感激地朝他笑笑,“没事,也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有特别冷。” 助理看他整个人都忍不住缩进了宽大的羽绒服里,也不说破。 这孩子一旦倔劲儿上来了,谁劝都没用。要不然怎么会吃现在这个苦? “你从早上站到现在了,饿不饿?我带了牛n_ai过来,泡麦片给你吃。” “嗯嗯!”方游用力点头,连眼睛里都在发光。早上赶着来片场,只吃了一个面包,撑到现在他肚子都饿扁了。 助理看他跟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如出一辙的表情,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转身去给他弄牛n_ai。 他前脚刚走,副导后脚就过来了,神色不善地俯视着坐在小矮凳上的方游,一开口就带着刺:“小少爷,片场不是你玩游戏的地方。功底水平不够就回家好好学,麻烦你别在这儿耽误大家的进度好吗?” 方游听他这么说心里就不舒服了,偏偏又找不到话出来反驳。自己演技不好是事实,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也是事实。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会努力学的。” 方游垂着头,心里懊恼极了。 副导听他这么说就气不打一处来,“努力努力,人人都努力,难道是个人就能做演员做明星?做演员要有天赋的,你到底懂不懂?” 方游用力绞着白嫩修长的手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还是要辩解?所有道歉,在自己只能拖后腿的实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更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说他其实并不是没有天赋,还是天赋根本就不重要? 可他就是委屈了,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副导看他一直低着头不吱声,仿佛得了势了,说话越发尖利刻薄,指着方游的头顶就骂起来:“我真是搞不懂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啊,钱多烧得慌,怎么不去支援贫困山区?烧着爹妈的钱,一天到晚净整这些幺蛾子来祸害我们,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心理变态”四个字仿佛一下子戳到了方游的神经,他猛地抬头怒视骂得起劲的副导,眼神异常凶狠y鸷…… 然而没等他这个眼神被副导发现,助理已经从打水的隔间里出来了,正好就听到了最后那句“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助理面色如常地把泡好的麦片放进方游手心,回身一记响亮的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糊在了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副导脸上,瞬间就浮起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这一记耳光实在够狠,响亮的拍r_ou_声瞬间吸引了片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本正在对戏的两个主角词儿也忘了,情境也没了,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副导迅速肿起来的侧脸。 导演气得摔了手中的本子!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方游是不把这个剧组折腾散了不罢休是吗? “怎么回事?”导演拉长着脸冷声质问,目光却落在方游身上。谁亲谁疏,清楚分明。 “对……”方游刚准备说对不起,就被助理拉住护在了身后,用更冷的声音回道:“他出言不逊,我替他早逝的父母教他说话。” “这是片场!片场!不是你们家!这是我的副导,不是你家的佣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导演气得脖子都红了,如雷的怒吼声震得地板都在晃。 整个剧组的人都噤若寒蝉,缩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怒火波及。 “他要是我们家佣人,现在就废了。”助理继续用平淡的语气挑战着导演的底线。 方游看着导演瞬间胀红成猪肝色的脸,连忙拉着自家闯了祸的助理赔礼道歉,紧张得说话都磕巴了,“导,导演,是我们不对,我向副导道歉,我助理就是脾气不太好,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他说完又转向站在一边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的副导,欠身鞠躬,“副导,对不起,打人是我们的不对。不管你说话多伤人,我们都不应该先动手的,你放心我会负责送你去医院,后续医药费我也会承担的。” “但是……”方游顿了顿,目光特别认真,“但是你骂人是你的不对,你也应该向我道歉。” 第2章 被助理一个耳光打懵了的副导,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被一个小演员和他的助理当着全剧组一百多号人的面教训了! 滔天怒火瞬间焚毁了理智,他嘶声吼道:“你让我跟你道歉?我哪句话说错了?凭什么给你道歉?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要演技没演技,要实力没实力,长得还跟个娘们儿似的,不就是投了个好胎摊上个好爹妈,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啪!”又是一个结实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另一边平整的脸颊上。 助理用冷得能冻死人的视线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这种没实力没爹妈的都能嚣张,我们少爷为什么不能?” “你!”副导原本不大的一双眼睛瞪得都快突出来了,抬手就要上去揍他。自己今天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这口恶气如果不讨回来,以后全剧组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陈立。”导演站出来拦住了他,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盛导!是他们先动的手!”副导不甘心地说道。明明是他们仗势欺人,导演怎么反过来责怪自己冲动? 盛适对这个鲁莽没脑子的副导是恨铁不成钢,明明知道对方有来头有背景做事还这么不顾后果。今天不管他有理没理,这一拳要是真打下去了,他们这边肯定落不着好,最后惹麻烦的还不是整个剧组? 他冷声说道:“你先下去休息,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导演!” 副导气急还准备说什么,却被盛适一个警告的眼神镇压下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盛适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目光落在惊慌局促的方游身上,心里压抑的怒火瞬间被挑了起来。 方游被他像是要杀人的目光吓得一愣,声音颤抖着说道:“导演,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跟副导道歉的,真的很抱歉,闹成这个样子。” 助理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心疼得不行,上前一步迎视着盛适满含怒火的眼神说道:“今天如果换成是您的弟弟被别人指着鼻子骂是变态,您会不会揍得他满地找牙,我只是给了他两个耳光算作警告,完全是看在盛导您的面子上。” “嗯,你们做的没错。”盛适冷冷地看着面前打了剧组副导演还理直气壮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当初一定是吃错药了,竟然会答应让这种二世祖来演他的男二。 “方游,你很好也很努力,我听过你的很多事迹,殿堂级钢琴家、世界音乐大赏……凡尔赛国际钢琴比赛年纪最小的冠军,家喻户晓的音乐神童。但是恕我直言,演戏这条路……” 他面无表情地宣布自己的决定,仿佛没有看到方游从疑惑到震惊的表情。 一切仿佛已经没有了转机,方游的脸色瞬间苍白得可怕,就在助理想着要不要现在出去给先生和夫人打个电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导演话说到一半,声音却被巨大的音浪完全覆盖了。他不耐地皱眉,正准备发作,就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迈着两条长腿优雅地走进来。 “阿适,我今天是不是来的特别早,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男人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盖过双膝,潇洒地敞着露出里面星空蓝的毛衣和黑色长裤,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黑眸,熟稔地和导演打招呼,态度随意得就像是对待亲密多年的好友。 盛适看到来人眼神变了变,难得露出了好脸色,“你先到休息室坐坐,我处理好手上的事就过去。” 男人这才发现今天片场的气氛不太对,一群人没有拍戏没有开机,全都一副受惊了的表情扎堆站在一起。最显眼的位置,当然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僵硬地站在那里的方游。 “怎么了?”他漫不经心的样子走过去,揉揉方游的头发,“小方游又挨骂了?” 他说着,抬头故作不满地看着盛适说道:“阿适,不是我要批评你啊,小方游第一次演戏,你不能拿老戏骨的那一套标准来要求他。凡事都要慢慢来。而且我这几天跟他对戏就发现,他的进步已经很大了,你要多给孩子一点鼓励。” “宫袂……” 盛适皱眉刚准备说话,就被宫袂再次出言打断了,“我知道我知道,盛导是个对待工作和艺术特别认真的人,我们小方游也很认真啊。我可是好几次都看见,连后勤都在偷懒的时候,小方游还一个人搬着板凳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台词或者观察其他演员表演。你要是多了解了解这个孩子,一定会发现,他跟你年轻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 “滚一边去,我年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混着呢,一天到晚就知道满嘴跑火车。” 盛适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却是被他两三句说得心里郁气消了一半,再看垂头站在一边可怜兮兮的方游,语气不由得就缓和了许多,“今天是宫袂特地站出来替你说话,孰是孰非我就不计较了。但是,没有下次。” “嗯。”方游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用力把眼泪忍回去,低声答应。 “好了好了,你别吓到小朋友。”宫袂揽着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的方游,笑着打圆场,“我今天可是特地让家里的阿姨做了一桌子好菜带过来给大家尝尝,再磨蹭就冷了。” 盛适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圈,冷冷地说道:“还不谢谢宫天王。” “谢谢宫天王!”“跟天王在一个剧组就是好,我这个月都胖了十斤了!”“天王不仅戏好长得帅,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在这么冷的天气,能吃到热乎饭菜,还是天王家堪比五星大厨的阿姨做的,简直不要太幸福啊,所以他们的感谢和赞美绝对是发自真心的。谁给饭吃谁就是爸爸! 宫袂揽着依旧垂头丧气的方游往自己的休息室走,一边朗声笑道:“小方游别不开心了,吃完饭我跟你对对戏,下午一定会顺利拍摄的,也许你表现得好连ng都没有,对不对?” 第3章 时近黄昏,夕阳西下,给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轻纱。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热闹的吆喝声和叫卖声,连深冬的寒气都仿佛不再那么凛冽无情了。 方游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黑白格子的长围巾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连尖尖的小下巴都盖住了。 “婆婆,麻烦给我一个ji蛋灌饼,培根r_ou_串火腿肠海带白菜土豆丝都加!”他兴高采烈地蹿到街角一个简易搭起来的小锅台旁边,那里站着一个头发花白ji,ng神矍铄的老n_a_ai,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容和蔼可亲。 老人家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滚浆打蛋摊饼的动作利落连贯,一边还能分出神来,笑着跟他闲聊,“姑娘,你这么小的个子,吃得下这么多吗?我的煎饼果子用料可是实打实的,你要是吃不了可别浪费了,都是钱买来的东西。” ……这是第不知道多少个把他当女孩子的路人了,他威武雄壮的男性尊严完全被践踏蹂躏成了碎渣渣。 方游不甘心地把围巾往下拉过下巴,故意粗着嗓子说道:“吃得下,不会浪费的。我就是骨架小,其实身上都是r_ou_,饭量特别大。” “那婆婆给你多放一点,你吃不完留着当宵夜,热一下照样好吃得不得了。”老人家热情地又给他撒了一把海带,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这姑娘嗓子怎么这么粗啊? “好!”方游腼腆地笑出两个酒窝,高兴都写在脸上了,“谢谢婆婆!” “哎!”老人家笑着应了一声,动作迅速地给他刷上厚厚的一层酱,左手上下一翻一卷,就把一套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做出来。 右手拿着塑料袋顺势一接,递给方游,“一共十五块钱,我给你用两层纸包着,自己吃的时候小心啊,别烫着了。” “好,我会注意的。”方游一手接过来,拿出皮夹准备付钱。 打开皮夹的瞬间,他就愣住了……没有零钱,都是卡! 他哭丧着脸看着躺在最里面相依相偎的两个硬币,又抬头在四面不着的小锅台上巡视了一圈,试图找出隐藏在某个角落的pos机。 三秒钟之后,他举着手机巴巴地望着卖煎饼果子的n_a_ai,说道:“婆婆,我可以用手机转给你吗?” 然后现实无情地击碎了他最后的希望,老人家皱着眉毛不太开心地说:“小姑娘,你是不是没带够钱?我不会玩你们年轻人这个东西啊!” “那……”方游抬头朝四周望了望,“您能不能等一下,我去跟别人换一点零钱过来。” “行吧。”老人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那你快一点,煎饼果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方游连忙点头,把手中的煎饼和钱包都放在摊子上,笑着说道,“我把钱包押在您这里,这样您就不怕我不给钱跑了。” “你这小姑娘……行行,你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你回来。”老人家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实在的年轻人,就为了个十几块钱的煎饼,钱包都押给自己了。嗯嗯,这倒是个好孩子,仔细一看模样也俊俏,配自己大孙子好像还挺不错哦! 方游自然不知道老人家已经暗搓搓在琢磨他的终身大事了!他看着眼前匆匆走过的行人,几次想要走过去,但是在接触到他们冷漠的眼神时,又没骨气地缩了回来,心跳得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方游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怯怯地回身,正对上老人家殷殷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重新转向街道的人流。已经答应了人家的事就不能再食言了,怎么好再让别人失望? 于是一咬牙,一闭眼,随手就拦住了一个行人,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不,不好意思,我用手机给你转,转十五块钱,你能给我十五块现金吗?” 大概他今天真的是不走运吧,好巧不巧被他拦住的是个吊梢着眼长相凶悍的成年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方游就被他大手猛地一把推开,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还没站稳就听头顶有人啐了一声,怒骂道:“滚你特么的,死娘娘腔,别挡老子的路!要钱要钱,要你屁的钱啊,老子有钱早花了,还能让你个死变态给骗了?” 方游也生气了,他又没有做错事,没道理平白这么让人侮辱的。 他瞪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眼眶有点泛红,声音抖得简直不能听了,却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和胆怯说道:“你说话尊、尊重一点,我才不是、不是骗钱的!我都跟你说了,是跟你换,你做什么还、还骂人?” “呸!”男人瞬间就怒了,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抬起手臂就要揍他,嘴里骂骂咧咧的更加难听了,“妈的,你个贱货!挡了老子的道你还有理了?老子今天就看看你的嘴硬还是骨头硬!” 方游被扯着衣领,涨红了脸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着想脱困,却因为力量悬殊太大,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眼看着这一拳头就要结结实实落在他脸上了,男人的手却猛地被身后一个大力钳制住。 方游已经吓傻了,看着突然出现在对面的人,愣愣的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抓着他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回头,刚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吃饱了撑的王八龟子来多管闲事,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硬拳,嘴里的血都打出来了! 这人大概就是个地痞无赖,典型欺软怕硬的东西,被揍了一拳以后,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了,直哼哼得仿佛伤筋动骨断了手脚一般。 方游顺势从他手上解脱,看着对面的人,惊魂未定之下眼眶还是红通通的,说话的声音也抖得厉害,“谢,谢谢你!” 来人走到他面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无恙后才说道:“方少爷,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秦易呢?” “你认识我?”方游诧异地看着他。还认识秦易? 来人笑了,“我当然认识你,去年你出院我家少爷去看你,当时我也在场。” 方游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道:“噢噢,这样啊,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你家少爷是哪位?” “我家二少爷,是您父亲方简老师的学生。”那人笑着说道,“你一个人这么晚了别在外面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方游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然后细声说道:“你身上有现金吗?我用手机转十五块钱给你,你给我十五块现金行吗?” “哈?” 第4章 方游抱着热乎乎的煎饼果子,跟着据说是爸爸的学生的哥哥的司机的人来到了街对面,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suv,低调简约。 司机替他打开车门,方游朝里面看了一眼,对面果然坐着一个男人,只能看到侧面一个模糊的剪影。三十几岁的样子,给人一种严谨沉默的肃然之感。 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乖乖坐进车里,根本没敢多看,规规矩矩地贴着自己这边的车门坐好。一只手紧张地放在大腿上,另一只手上还攥着他得来不易的煎饼果子。 车子在人流拥挤的街道上以蜗牛的速度往前挪,方游紧张局促地低着头,车里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的静默着。 好尴尬啊,怎么办?他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说什么呢?谢谢你替我解围?麻烦你送我回家了?说完以后呢,接下来该说什么?万一变得更尴尬了怎么办?啊啊,好紧张啊! 方游用力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在社会上立足就要学会跟别人交流,不能纵容自己的胆小。 他给自己做了十多分钟的心理建设,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大无畏的勇气,开口的声音依旧细如蚊蚋:“那、那个,谢谢你……给你们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方游结结巴巴地说完,手心已经一片汗shi,巴掌大的小脸憋得红通通的。一边在心里不住地默念:不要冷场,不要冷场,千万不要冷场! 好在这一次他总算是和天地y阳五行通上灵了,一尺开外那个爸爸的学生的哥哥,终于开口说道:“客气了,举手之劳。”声音凛若冰霜。 然后……就没了。 方游全身僵直地坐在那里已经快哭了,接下来应该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 宫袼看他拘谨地正襟危坐,一只手上还紧紧握着煎饼,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无声诉说着心里的紧张无措,莫名觉得有点好笑,难得地出言化解了尴尬,“你的煎饼,再不吃就冷了。” 一直沉默地在前面开车的司机,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后车镜,大少爷很少会主动跟陌生人说话。果然凡事只要跟二少爷有点关系的,大少爷都会特别关注,弟控这种存在啊……啧啧! 方游正埋着头满心纠结,脑子里一片空白,冷不防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他,下意识地惊呼道,“哈?” 然而没等宫袼做出任何反应,他突然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煎饼,捂着胸口弯下腰来,整个人缩成了一只虾米,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 宫袼心里一沉,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立刻冷静下来,对司机说道:“最近的医院!快!” 司机也被他吓到了,闻言立刻踩下油门,一路狂按着喇叭,风驰电掣地冲向了医院。 “大少爷,您要不要先给方老师和他夫人打个电话?”司机不安地皱眉。 这方家小少爷有先天性心脏病是众所周知的,去年好不容易做了个手术给治好了,谁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病发。现在只希望方老师这样的大音乐家知事明理,别迁怒他家少爷才好。 宫袼没有理会他,附身凑到方游耳边问道:“带药了吗?在哪里?” 方游艰难地摇头,牙关咬得死紧,攥着衣襟的手骨节青白!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骤然停止,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全身瞬间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砸在牛皮的座椅上。 他是瞒着助理偷偷跑出来的,根本就没有带药在身上。而且从出院到现在一年多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症状。 宫袼伸手把他抵在车门上的身子抱起来,让他能平躺在座椅上,随即在他身边半蹲下,一边除下他的围巾拉开羽绒服拉链,解开里面衬衫的扣子,一边声音沉稳地说道:“别害怕方游,跟着我的频率调整呼吸,还有两分钟就到医院。” 男人的声音醇厚低沉,莫名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方游疼得大脑一片空白,除了跟随他的指令别无他法。他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尽管胸腔每起伏一次都伴随着撕裂的疼痛,可是这个男人近在咫尺的清冷眉眼却仿佛无限地刺激了自己求生的意念。 不能放弃……模糊的意念里一直有个坚定的声音在提醒他,还不能死。 汽车刚在医院急诊中心门口停稳,宫袼立即打开车门,一把将人拦腰抱起来就往里面冲! 一群医生护士连忙围上来,推着担架车把方游送进了手术室,玻璃门猛地关上,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大字瞬间亮起。 宫袼坐在外面走廊冰冷的椅子上,脑海里不断闪现刚刚男孩看自己的眼神。莫名的熟悉,像极了曾经出现过的某个人。 第5章 方游是横着进去……竖着出来的,而且比宫袼预料的要快得多,仅仅半个小时的时间,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摘下脸上的一次性口罩,神色轻松地笑道:“所有体征显示一切正常,小朋友进去没过两分钟疼痛就自行缓解了,脸色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你们家属如果不放心,可以再去做个心脏造影,留院观察一晚以防万一。” 宫袼点点头,给了司机一个眼神,让他跟着护士去办理相关手续。 被人称作“小朋友”的方游不好意思地低头,脸上飞起两朵粉色红云,细白的手指绞着衣袖,低声说道:“谢谢你,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抱歉。你给我一个手机号码吧,我到时候把医药费打给你。” “不必在意,人没事就好。”宫袼垂眸看着他头顶柔软的发旋,语气板正平静,“别站着了,坐下休息。” 方游轻轻地嗯了一声,紧挨着宫袼坐下,依旧低着头不敢说话。心脏却在砰砰地快速跳动着,只是这一次原因不在生病,而在身边这个沉稳严肃的男人。 宫袼本来就是个沉闷严谨的人,除了必要的交际应酬以外,日常生活中别人主动跟他说话,他能回上超过十个字,那就算关系亲密的了。现在又遇到了极为内向腼腆跟陌生人说句话都要做半天心里建设的方游,除了对坐两无言,当真是没有半句话好说的。 恰在此时,方游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沉默。 他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手机,顺便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秦易。 方游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小心翼翼地说道:“喂?秦易哥……” 电话那边听到他的声音显然松了一口气,强忍着把他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的怒火,冷声说道:“少爷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方游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清了,“我现在在医院。” “什么?!”电话里的声音更冷了,冷得吓人,“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医院?等等……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方游怯怯地低声给他报了一串地址,听到那边传来的摔门声,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屏幕,欲哭无泪。这下完蛋了,以后想偷偷溜出来买吃的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他正苦兮兮地握着手机,泪祭自己没有煎饼果子冰糖葫芦麻油糍粑驴打滚冰激凌烤地瓜的惨淡未来,那边司机已经拿着交完费的单子过来了。 他把单子拿给方游,顺便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弄得方游又是一阵面红耳赤的道谢,羞愧得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等司机都交代完了,宫袼才站起来淡淡地说道:“走吧。” “啊?”司机诧异地看着他,不等秦易过来啊……他还以为可以见到秦易的说。 宫袼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司机立马噤声低头不说话了。不见就不见嘛! 然而他不说话,一旁的方游却急了,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你现在就走吗?我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联系你!” 他这话刚刚说出口,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跟熟透的番茄似的。 方游简直要懊恼死了,怎么一急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这让人家要怎么想自己,肯定要以为自己是那种不知羞耻死皮赖脸的人了。于是他又连忙语无伦次地补救道:“我……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给我个电话,不一定是电话,你要是觉得麻烦的话,随便什么联系方式都行!我是说……你别担心我不会s_ao扰你的,我就是、就是想感谢你今天帮了我。” 他情绪显得异常激动,双手用力地紧握成拳,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说话的声音也是忽高忽低,断断续续的根本不知道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司机在一边听的满脸懵然,宫袼却意外淡定地听懂了他的意思,只是不甚在意地说道:“令尊是家弟的恩师,这些是我该做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可是……” 方游紧张地用手指绞着袖子,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个像样的理由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带着他的司机转身离去,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是,我不想以后都见不到你。 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喧嚣嘈杂,方游手上握着一把医药单子,神色恍惚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心里空空的疼。 他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认识这个人的,而且不仅仅是认识:他熟悉这个人每一个动作和眼神,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他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像是被一道重力猛地击打在心上,胸口疼得几乎要把整个人从中间撕裂! 可是那个人看他的眼神,冰冷陌生,没有一点是伪装出来的。 方游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很重要。 秦易一路彪着车赶过来的时候,在急诊室乌烟瘴气的走廊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家仿佛受了巨大打击的少爷,正耷拉着脑袋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 他大步走过去,忧心忡忡地将方游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问道:“少爷,你怎么会在医院?” 方游神情还有点恍然,听到他的声音也只是愣愣地抬起头来看他,过了好几分钟才懵懵地问道:“秦易,我失忆之前……是不是喜欢男人?” “……是。”秦易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了,少爷?” 方游闻言皱起秀气的眉,有些疑惑还带着让人哭笑不得的委屈和不满,“你怎么不否认?” 难道不是因为他失忆之前喜欢男人,然后家里不同意才一直瞒着他这件事,想让他彻底忘了……那个人? “为什么要否认?”秦易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先生和夫人都是思想开明的人,您十六岁那年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已经明确表示过不管您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保持爱情和婚姻的忠贞,他们都会以你为骄傲。” “那……”方游顿了顿,苍白的脸上浮起薄红,“那我以前是不是喜欢过一个男人,他的弟弟是我父亲的学生?” “……”少爷,您在我看不见的两个多小时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易认真想了想,无奈地对他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您以前的世界里除了病痛就是音乐了。” 手术之后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对音乐的狂热全都一股脑转移到演戏上去了。 没有吗?怎么会没有呢?方游苦恼地抓抓自己微卷的中长发,莫非是暗恋? “秦易哥……”方游眨巴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盯着自己的助理。 秦易心里有点发毛,“怎么了,少爷?”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第6章 秦易神色怪异地看着方游,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措辞,然后才问道:“少爷,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他用的虽然是疑问的语气,眼神里却很是笃定,心里已经脑补了无数自家的单纯少爷被居心叵测的人骗财骗色的场景。 方游只是腼腆并不傻,相反他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面对秦易这样的眼神哪里还猜不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有些不高兴了,自己好歹是个成年人,有喜欢的人这么奇怪吗? 方游不满地看着他,目光认真语气郑重地说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有种心痛到不能呼吸的感觉。我以前一定是认识他的,而且我喜欢他,这种感觉是不会有假的。” 秦易先是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飞快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迫不及待地说道:“少爷你胸口又疼了?疼了多久?我现在就带你去做检查!” 他这么说着,伸手就去扶方游,脸色y沉得可怕。难怪少爷这个时候会在医院,他这个助理做的真不称职,先生和夫人把少爷托付给自己照顾,他不但没有把人看好,还在少爷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不在他身边。如果少爷真有个什么万一,他这辈子到死都会良心不安。 “秦易哥,你别自责,是我自己不好偷偷跑出来。”方游看他抿着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里很是愧疚,于是伸出一只手来搭上他的手腕,轻声安慰道,“而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已经给我做过检查,也说我没事了。” “少爷……”秦易感受着落在自己手臂上力度,心里有些感动和熨帖。他家少爷虽然年纪小,但真的很懂事。 “嗯。”方游抬头迎视着他的目光,认真地保证道,“秦易哥你放心,以后我都会乖乖听话,不让你总是为我担心。” 秦易点点头,欣慰地笑道:“少爷一直是我见过最听话的孩子,那以后你就不要瞒着我一个人偷偷往外面跑,不要吃路边那些不卫生的垃圾食品,也不要熬夜背台词研究剧本,好不好?” “啊?” 方游的小脸瞬间垮下来了,不能吃零食也不能看剧本的人生……仿若一条咸鱼,嘤! “少爷,你刚刚才答应我以后要听话的。”秦易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似乎现在方游要是拒绝,那就是背信弃义寒了他的心了。 “……” 方游咬咬牙,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几番天人交战之后还是败下阵来,只能万般不情愿地点点头,答应了这些割地赔款的心酸条件。秦易哥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挖了个坑等着自己往里面跳,末了还有用铁锹把土给拍严实了,只露出自己一个小脑袋在外面透气。 秦易看他无ji,ng打采的模样终究也有些于心不忍,只好拍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说道:“少爷以后想去哪里可以跟我说,我跟在少爷身边才能保证少爷的安全。” 方游闻言惊喜地抬头,眼睛亮得发光,“那我可以去吃路边的小吃吗?一个星期就一次好不好?” 看到秦易笑着点头,他开心得差点跳起来!整个人瞬间就ji,ng神了,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都变得红润有光泽了。 方游兴奋地站起来,拉着秦易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激动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去买煎饼果子好不好?我都馋了好久了,这次一定要把所有的馅料都加一遍!” 想到今天得来不易最后还是没有吃到肚子里的煎饼,方游就觉得心都在滴血,他就是想吃个煎饼果子怎么比两万五千里长征还要艰难曲折嘛?不过……也是这样,才能很幸运地遇到了那位先生。 宫袼沉默严肃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方游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小脸也没出息地又泛起了红云,那位先生,真的好想再见到他。 “秦易哥……”方游停下脚步看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秦易,有些紧张期待地问道,“父亲,有没有哪个学生是有一个三十岁左右长相气质人品谈吐都很出色的哥哥?” 秦易被他问得一愣,有些为难地说道:“少爷,你知道先生桃李满天下,有多少学生吗?家里有哥哥的太多了。” “是啊……”方游有些失望,随即又不甘心地说道,“可是那个人是s市的,那他弟弟一定也在s市,而且他那么出色那么完美……跟别人不一样的。”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脸红地低下了头,自己说的话也太直白了。 “单s市就有很多了,而且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好也只是你说的,我也没有看见过。这么模糊的概念,你要我一时给你变出个心上人来,还真是让我为难了。”秦易爱莫能助地朝他摊手。 方游纠结地咬着下唇,忍不住大胆推测道:“他那么好,而且口口声声都提到了自己的弟弟,说明他的弟弟肯定也是个很出色的人。爸爸在s市的得意门生,有没有谁的哥哥是符合我刚刚说的标准的?” 秦易看他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忍不住笑道:“还真有!” 方游立马ji,ng神了,水汪汪的桃花眼睁得大大的,急切地问道:“谁?!” “就是一直很维护你的,宫袂宫天王。” “……”方游闻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直到秦易再也绷不住笑出声来,他才惊觉自己是被戏耍了。向来温和乖觉的小人儿也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发起火来,用力推了秦易一把,吼道:“秦易你这个坏蛋,你戏弄我!” 秦易故作无辜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弧却出卖了自己,“我没有骗你啊,宫天王确实是先生最得意的学生之一,而且他正好有个三十出头的哥哥,人家可是璀璨娱乐的总裁,还是京城真正的名门望族军区宫家的长子长孙,正好符合你说的人品才华俱佳,长相也是一流。说不定正好就是他呢?” “你骗人!”方游怒气冲冲地瞪他,“宫天王跟我说过,他哥哥脾气特别差而且控制欲还很强,整天只会冷着脸训人,还不讲道理地处处都要别人顺着他的心意行事。才不会是那个人!” 那个人虽然严肃不爱说话,但是却很温柔,而且他那么优雅有礼貌,也一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哥哥。别人都不能跟他比的。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下一次,下一次自己一定要鼓足勇气要到那个先生的联系方式……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7章 最终方游还是没能吃到他心心念念的加满馅料的煎饼果子。 因为秦易说饭已经做好了,都是他爱吃的菜,所以尽管方游一再保证自己就算吃了煎饼果子也可以吃得下,也被秦易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理由就是:家里有饭,为什么还要去吃路边摊呢?就算方家不差钱,但浪费还是不对的。 索性方游小朋友还是很好哄的,如果说在路上还有点不甘心的话,当看到满满一桌子菜的时候,就什么不开心都抛到脑后了。 吃完饭照例在自家别墅的小花园里散步半个小时,然后心满意足地窝在沙发里看剧本。 小人儿今天下午大概还是被吓到了,加之后来又经历了几番起落,还折腾进了医院着实累得不轻,这时候倚在柔软的沙发靠枕上,不一会儿就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秦易收拾完厨房出来时,他已经歪在沙发上传出轻微的鼾声了。剧本还翻着页摊开在腿上,一只纤细的手自然地搭在上面。小小的一只,看上去就像雪白的兔宝宝一样柔顺无害,实际也就是如此。 秦易笑着走过去,准备把人抱到楼上,却发现方游睡得并不安稳,清秀的眉微微蹙着在中间挤出一个小山丘,粉色的唇瓣轻轻翕动着吐出破碎的音节。 “宫……袼……宫袼……” 哥?秦易先是一愣,少爷什么时候有哥哥了?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这是睡着了还惦记着人家的哥哥呢,到底是什么人让少爷看了一眼就这么过目难忘? 秦易这么想着,冰冷的眸中却泛起冷意:不管什么人,如果他敢伤害自家少爷,自己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不会放过他。 “宫袼……宫袼……” 方游发出细微模糊的呻吟,神色间现出痛苦。秦易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唤道:“少爷,少爷!醒醒少爷,回楼上睡吧。” “唔……”方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迷蒙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秦易,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我睡着了吗?现在几点了?” “现在八点,你没有睡太久。天色不早了,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片场。” “嗯。”方游点点头,把剧本从腿上拿下来放到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楼上走,一脸还没有睡醒的迷茫。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方游就被自己订的手机闹钟叫醒了,一通忙活到片场的时候也才七点刚过两三分钟。 剧组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来,后勤的几个大叔大妈带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在搬道具。 方游把自己带来的早点拿过去分给他们,豆浆、油条、包子、烧饼还有热气腾腾的黑米粥,大妈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水池边洗了个手,一边朝这里走过来,一边笑眯眯地说:“方少爷,你太客气了,还麻烦你天天早上给我们带好吃的,弄得我们心里都要过意不去了。”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手上拿包子豆浆的动作倒是没停,这大冷的天能在清早吃到口热乎的,心里都带着暖气儿,连看方游的目光也不由地带上了一丝感激。 秦易冷哼一声,给方游拿了把椅子放在背风的地方,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现在才知道过意不去?昨天我们少爷被人当众为难的时候,你们可有一个记得他天不亮起床给你们带早饭的好?” “秦易哥……”方游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意在提醒他不要太过计较。他们讨生活不容易,有份工作虽然苦点累点,到底不至于忍饥挨饿。都是些位卑言轻的基层人,谁也不想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丢了自己的饭碗不是? 秦易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说话了。他家少爷就是太单纯,处处都替着别人着想,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想去为难别人,那也要看看这些人值不值得。 众人被他这么直白地一说,面上都有些挂不住。这事儿他们确实做的不地道,方少爷不停ng的时候,他们也埋怨过他学艺不ji,ng让别人跟着受累挨冻,副导骂人导演发火的时候,他们也确实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冷眼旁观了。 难为人家小少爷一点都不计较,今天还照样给他们带了早点。 大妈已经四五十岁了,穿着深蓝色的破旧工作服,听秦易说得不客气,只能讪讪地笑道:“秦先生说笑了,我们都是些小人物,看着方少爷被人欺负,心里除了干着急,别的真是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但是您放心,方少爷待大伙儿的好,我们都不是眼瞎的,都记在心里了。” 她这话刚说完,隔着一道墙就传出了宫袂爽朗的笑声,“谁要欺负我们小方游啊?那可得先过了我这关!” 话音刚落,人就转过前面的棚子往这边走过来。要不怎么说长腿有优势,看着还有一段距离的通道,人家轻轻松松两步就迈过来了,高大的身形站在本就纤细的方游面前,活脱脱就是保护神的架势。 “宫天王?”方游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开口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宫袂伸出一只大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佯作不悦,眼底却满是笑意,“不是让你不要叫我宫天王?听着太别扭了!你叫我宫袂就行,实在不行你就像叫秦易那样,喊我一声哥,我很乐意有你这么乖巧聪明的弟弟。” 他这话明着是责怪方游客套生分,暗着却是在提醒在场的这些人,这是他宫袂亲口承认的弟弟,他护着的人倒要看看还有谁敢随便欺负? 方游一脸受宠若惊,紧张地绞着衣袖,来来回回犹豫了好几次,才略显生硬地开口喊道:“宫……宫袂哥。” “哎!”宫袂笑出一口白牙,心情大好地搂着他就往自己专属的休息室走,“哥今天特地给你带好吃的,包管你会喜欢!” 哎呀,他以后也是个有弟弟的人了,还是这么乖巧懂事聪明可爱的弟弟。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8章 方游跟着宫袂进了他的专属休息室,这是盛适特地给宫袂准备的,全剧组上下仅此一间,连导演本人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他们的拍摄地点在s市著名的影视城里,里面的众多影视拍摄基地,尤其是大量古色古香的建筑仿真度特别高。比起那些真正有历史价值的朝代建筑,可施为的宽度要大得多,更不需要一道审核接着一道审核地往上递申请,等待结果。往往春节提交的申请能在圣诞节之前批准,那都是有背景又靠山打点了又打点的情况。国内有几个剧组耗得起这样的时间和资源? 这也就难怪现在许多商业片,尤其古装剧,皆是粗制滥造,恨不得连演员坐的椅子穿的衣服都用上电脑技术了。入不敷出得失难衡,还到哪里赚钱去?不赚钱,谁还愿意拍这些片子?艺术是高雅,但是艺术不能当饭吃啊。 所以s市这一片占地总面积达到三十多平方公里的影视城,在建成之后立即吸引了全国各地甚至是海内外的剧组前来取景和拍摄。即使它的场租价格并不亲民,也没能阻挡住这些影视人纷至沓来的脚步。 盛适租的场地是整个影视城价位最高的五个拍摄基地之一的“清明上河图”,能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为宫袂安排一间专人的休息室,便足见其对宫袂的重视程度。更不用说里面的布置和设施,足以媲美任何一个电视台的豪华单间。 以至于方游每次进到宫袂这间休息室,都有一种穿越的既视感:手工的布艺沙发,陈列着各种名酒的高级酒柜,旁边还有大理石的吧台和高脚凳,正对着沙发的墙壁上挂着55英寸的曲屏液晶电视……再对比他们四五个人挤在一起的小化妆间。 他们是来拍戏的,宫天王就是来度假的。 宫袂偏头正好看到方游脸上藏都藏不住的羡慕,忍不住笑了,揉揉他头顶说道:“小方游,喜欢哥的休息室?赶明儿哥也给你弄间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啊?”方游吃惊地抬头看他,发现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个刚出道的小演员,哪能用这么好的地方?虽然我真的也很想要一个这样的休息室,但我希望那一天,是自己的实力真正配得上这里的时候。” 后面一句话他说得异常认真,大大的桃花眼里写满坚定和自信,与平时内敛怯懦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宫袂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朗声笑道:“哈哈哈,小方游真有志气!好样的,不愧是我弟弟,站出去一点不给你哥丢面儿!哥等着那一天,亲自送你一间全华国最好的。” 方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还有些激动,“谢谢你,宫……宫袂哥。” “哈哈,咱们俩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个?”宫袂搂着他的小肩膀,笑得嘴就没合拢过,“我记得老师跟我提过你喜欢吃小米南瓜粥,今天特地让家里阿姨做了,待会儿你尝尝合不合口味,我好回去让阿姨换换。” 他说着就把助理刚刚放在餐桌上的三层不锈钢食盒打开,最上面就是黄澄澄还冒着热气的小米南瓜粥,甜香软糯的热气瞬间就把方游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方游手脚勤快地拿过一边干净的碗筷和勺子递给他,眼睛睁得溜圆,片刻都没有舍得从南瓜粥上移开过。 宫袂被他孩子气的表情逗笑了,率先盛了一碗给他。 方游虽然馋得不行,但到底出身书香世家,礼貌教养还是没话说的。直到宫袂自己也盛了一碗,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他才迫不及待地埋头吃起来,然后……头就再也没抬起来过。完全被小米南瓜粥的美味给征服了。 宫袂吃了两口就把碗放下,伸手打开食盒的下面两层,一边忍俊不禁地说道:“你别光吃粥,我还带了家里阿姨最拿手的小菜……黄瓜蛋卷,来尝尝!”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2节 方游闻言这才把快要埋进碗里的一张小脸儿抬起来,用筷子夹了一个蛋卷,刚准备放进嘴里,目光却撇到了旁边另一个夹层上的东西,微微一愣。 “煎饼果子?” 方游诧异地开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宫袂听他突然开口,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朝躺在食盒里那个鼓鼓囊囊的煎饼果子看过去。 略显尴尬地说道:“小方游你吃吗?” 嗯嗯!方游在心里猛点头,可是食盒里只有一个。 方游抿了抿唇,眼里还有点不舍,一咬牙一闭眼小声说道:“宫袂哥,你吃吧,我……我吃南瓜粥就好了。” ……看上去好像放了很多馅料,一定很好吃。 宫袂无奈地看着食盒里的那玩意儿,额角隐隐有青筋在跳动,“你也不喜欢吃吧?也不知道我哥抽的什么疯,居然特地吩咐厨房给我加了这个?” 方游的动作微微一顿,原本夹在筷子上的蛋卷,“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你哥哥?” “是啊,就是以前我跟你提过的,我控制欲逆天脑回路不正常还面神经瘫痪的亲哥。”宫天王的怨气都快冲破摄影棚的棚顶了。 方游心跳快如擂鼓,声音忍不住颤了颤,“他,他为什么让你带这个?” 会不会只是个单纯的巧合?可是,万一真的是那个人呢?如果是那个人…… 宫袂自然对他的紧张激动还带着些微妙期待的小心思一无所知,闻言只是愈发无语地撇嘴,“天知道他是不是内分泌失调了故意整我?” 方游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放下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宫袂问道:“我能冒昧地看一下你哥哥的照片吗?” “啊?你看那玩意儿干嘛?”宫袂不解地看着他,然后皱眉说道,“我手机里没有老变态的照片。”他又不是疯了,在手机存那种东西,辟邪祛灾吗? “这样啊。”方游失望地低下头,随即又激动地站起来,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手机一边急切说道,“宫天王你哥哥叫什么名字?秦易说他是璀璨的总裁,网上一定能搜到他的照片!” “宫袼,左边是衣字旁,右边是天各一方的各。”宫袂疑惑地把脑袋凑过去,问道,“你要我哥照片做什么?” 第9章 “我……”方游愣了一下,理智即时拉回了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还好没有说出来,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话,岂不是又要闹笑话了?方游感慨自己难得聪明了一回。 “嗯?”宫袂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满地控诉道,“跟我还藏起秘密来了?哥白疼你了是不是?而且这事明显跟我哥有关,作为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我难道没有知情权?” “不,不是……”方游含糊地回应着,双眼却死死盯着正在加载的手机屏幕,心跳快得都要从嗓子眼里直接蹦出来了! “不是什么?”宫袂不甘心地凑近他的手机,正好看到自家老哥穿得西装革履出席某个活动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冷眉肃目,一头黑发严谨凌厉地梳到脑后,身上穿着大气的黑色高订手工西装,高大沉稳,俊美内敛。连宫袂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家变态老哥还是有几分上相的。嗯,这一点倒是很随他嘛! 方游直愣愣地看着照片里的人,整个人都傻了,视线一点点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真的是他!真的是那个人! “喂喂,小方游你怎么哭了?”宫袂看他半天不出声本来准备逗他,冷不防却发现方游盯着屏幕的双眼已经红通通的泛起了水花,吓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他记忆里的方游虽然内向温和,却并不是一个软弱矫情的人。从拍这部戏到现在,即使是被盛适骂得最惨的时候,他也只是低着头小声地不停道歉,就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从来不会让它真正流下来。 宫袂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皱眉语气不善地问道:“是不是我哥欺负你了?” “不,不是!不是!”方游用力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声音还有些沙哑,“我只是太惊喜了。” “惊喜?惊喜什么?” “我,我……”方游小脸通红的用手指使劲绞着衣袖,我了半天也没憋出第二个字。这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嘛? “你什么?”宫袂急脾气地追问,“你今天很不对劲啊,小方游。” “我,我……”方游紧紧闭着眼睛,心一横,小声嗫嚅道,“我、我喜欢宫先生!” “什么?!”宫袂震惊地喊了一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你再说一遍?” 方游努力鼓足勇气直视他的眼睛,郑重地说:“我喜欢宫先生,就是你的哥哥。” 宫袂用一种混合着诧异和难以理解的复杂目光盯着他,好半晌才伸出手掌覆上他的额头,艰难地说道:“小方游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哥呢?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你了解他多少就说喜欢他?” “我就是昨天刚见到他的,对他的事情也一无所知,甚至在今天之前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方游的神色有些苦恼,眼神却没有半分犹豫,“可是我很清楚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都分不清,那他爱这个人肯定还不够深。我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会出现心跳加速和心悸的感觉,这是在此之前都没有过的。而且我很清楚,在我心里他和别人不一样。” ……如果一个人连爱情和友情都分不清楚,那只能说明爱得还不够深。我很清楚,他在我心里和别人不一样。宫袂,等你有一天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知道一见钟情……是怎样的感觉。 宫袂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男孩和曾经某个邪肆张扬的身影无限重合,低沉沙哑的声音穿过无数时光的尘嚣在脑海里回荡,让他一时间竟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你知道喜欢他的后果吗?宫袼是不可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只是喜欢他,不要求也喜欢我。” 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答。 宫袂用力闭上眼,压下眼眶里突然涌上来的涩痛,和那个经年难消的身影。 再次睁开眼时,他一向阳光开朗的脸上中,多了一丝哀痛,“方游,你别喜欢他。喜欢他的人,不会幸福的。” 我不想,你也像那个人一样。 方游不懂,为什么宫袂听到自己喜欢宫袼以后,眼神会那么难过,他只是顺着自己想法继续说道:“宫袂哥,除非他不再是我喜欢的那个样子,否则我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追随他。” 宫袂静静地凝视着他,几秒之后,才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我会帮你的,小方游。” “啊?帮我?”方游不解地抬头看他,“你要怎么帮我?” 宫袂用力揉乱他一头柔软的中长发,重新露出阳光开朗的笑容,“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方游还准备问什么,就听到宫袂说:“快吃饭,在盛适没有来之前,我们应该还有时间把今天的戏过一遍,我带你找找感觉。” “嗯嗯,好!”方游听他这么说,连忙坐下来拿起筷子,动作迅速地解决掉碗里的粥和蛋卷,瞬间就把刚刚还在脑子里徘徊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宫袂好笑的看着他埋头吃饭的样子,真是个好哄的小家伙。和那个人……一样单纯。 第10章 盛适这次导演的是一部名为《尘途仙旅》的修真题材电影。故事主要讲的是:亡国皇子刘欣在遭遇敌国追杀时,被迫遁入一处人迹罕至的密林,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打开了修真世界的大门。在经历过人世种种磨难变迁之后,一心复国重整河山的皇子,目光不再局限于亡国破家之恨,逐渐放下心中执念,日益明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大道。 此时适逢妖界之门洞开,众妖魔在人间肆意妄为,作为修真界的一份子,刘欣自然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维护人间祥和安宁的大军之中,却意外碰到了古灵ji,ng怪的小狐妖白止。 小狐妖对他一见倾心,随即花样百出地展开热烈追求。刘欣却始终坚持人妖殊途,对小狐妖的示爱视而不见,一来二去凡此种种过后,于心中竟对善良活泼的小狐妖渐生好感。 但是不久之后爆发的人妖大战,却让他们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同样是为了族群的生存繁衍,谁也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那一方,一人一妖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 决心斩断尘念的刘欣开始辟谷潜心修炼,最终凭借过人的天资,以让众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进入了大乘后期,并在人妖之战进入胶着状态时顺利迎来了自己的天劫。经历了七七四十九道雷劫之后,刘欣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他本是天界上仙,名曰沧化,执一把虚锐剑,专司斩妖除魔扶正祛邪,此番人间历一遭便是为了封印不慎打开的妖界之门。 沧化上仙的觉醒瞬间扭转了战局,此一役人妖两界皆生灵涂炭,妖王被斩,群妖被尽皆逐回妖界,白止亦在最后关头为护沧化身殒。 本应重回天界的沧化,最终放弃了飞升的机会,甘愿留守在人妖两界的边境,护人间万世水土安宁。 宫袂饰演的便是片中的男主,心怀苍生却不得所爱的沧化上仙,刘欣。女主小狐妖白止则是由年前刚被提名最佳女主角的新晋小花旦唐雯来担任。 至于方游,他饰演是沧化上仙的伴生灵兽……浮涅,一条单纯胆小的小白龙。最初就是因为他被打雷声惊醒了睡梦,吓得一摆尾挥断了妖界之门的禁制,身为其主的沧化才不得不下界替它收拾这个烂摊子。后来作为皇子的刘欣被追杀逃入密林,它再次出现与其订下契约并带领他步入修真世界。这之后的修真之路,小白龙浮涅一直是刘欣的守护神和开惑之师。之间因为它的害羞胆小也闹了不少笑话。一直到影片的最后,向来最为怯懦的浮涅却抽出自己的仙根,喂于只剩一缕残魂的白止。 最终白止化作狐狸形长伴沧化左右,三界却再没有了那条叫做浮涅的会撒娇会害羞被狗狗吓了都能哭一天的小白龙。 这无疑是一个很讨巧的角色,不管是前期的软糯傻气还是结尾的凄凉悲壮,都很容易博得观众的喜欢,尤其是对于很多女性观众。此片一出,浮涅的扮演者必定能凭借这个角色圈粉无数。 所以一开始,盛适是打算把这个角色给一个正准备踏足演艺圈的小鲜r_ou_歌手,那个歌手正好和投资方有点关系,他也就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把这个讨好却不费力的角色送出去。没想到宫袂看了剧本以后,立马拍板决定,这个角色他要了! 盛适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口茶全贡献在对面人的脸上了,身高一米八二充满阳刚之气的宫袂和一见人就紧张一说话就脸红日常撒娇卖萌的小白龙……噗哈哈哈哈!盛适笑得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太特么辣眼睛了! 宫袂忍着抬脚踹他一脸泥灰的冲动,擦掉脸上的茶水,咬牙切齿地说:“谁特么说是我要演?我是让你把这个角色留着,我这里有个特别合适的人选,找遍整个华国都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了,完全本色出演。我不管,这个角色你得给我。” 于是在宫二少爷恬不知耻的威逼利诱死缠烂打之下,盛导最后只能满心不情愿地答应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能为了弟弟开影视公司的牛掰哥哥,整个s市影视城都是他的,盛适还能说什么?让投资方去死吧。 宫袂第一次带方游来见他的时候,着实让盛适自己也惊艳了一把。玲珑剔透唇红齿白一小孩儿,瘦瘦小小的乖巧又可爱,尤其是那双大大的桃花眼,干净纯澈得跟山林里的小鹿似的,这干净得不染尘俗的气质,可不就是他要的浮涅么?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随后的试镜就让他永远铭记了一个真理:宫袂这货如果靠谱,母猪都特么能上树! “卡!”盛适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剧本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齐齐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 方游藏在广袖里的手指用力地攥着,巴掌大的小脸冻得发白,嘴唇也有些发紫,秦易第一时间跑过来给他裹上羽绒服,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盛适憋了一肚子火,对上方游小心翼翼望过来的双眼,又有些于心不忍。屁大点个孩子,真对着他撒气倒显得自己以大欺小不通人情了。谁还没个第一次啊,对不对?更何况小孩子虽然天赋不高,态度还是没话说的,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一有空闲时间就在看剧本,别的演员对戏的时候他搬着个小板凳坐在角落里学得比谁都认真,能吃苦还不抱怨,也没听到他因为宫袂的关系就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算了,跟个小屁孩儿计较什么?盛适在心里这么宽慰自己,等神色稍微柔和下来才说道:“好了,大家拍了半天的戏也都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吃午饭,两点继续。方游,这几天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方游闻言眼前一亮,不敢置信地看着向来严厉的导演,这是……被夸奖了?! “嗯嗯,我会的,谢谢导演!”方游重重点头,心里瞬间被喜悦和成就感胀得满满的。这是他进剧组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肯定,好开心啊啊! “好了,小傻子!”宫袂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他颊边的软r_ou_,打趣道,“别傻笑了,别人都吃饭去了,你光笑就能填饱肚子啦?” “嘿嘿!”方游不好意思扯扯自己袖子,随即抬头看着宫袂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刚刚导演表扬我了,宫袂哥你有没有听见?他说我进步很大!” 宫袂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孩子气的炫耀,整个剧组只要不聋的都听见了,更何况自己离他只有两步的距离。 “是是是,我听见了,我们家小方游怎么这么厉害呢?连一向不说人话的盛导都表扬你了。看在你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哥奖励你一顿豪华丰盛的午餐,好不好?” 他说着也不等方游回答,揽着小人儿的肩膀就往自己的休息室带,秦易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某个角落里那道带着怨毒的目光。 第11章 “什么东西?除了有个身为音乐家的爸爸,他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凭什么人人都宠着他惯着他?就凭他那张长得像女人一样的脸吗?”保姆车里宁江颜摔了助理递过来的水杯,气得原本ji,ng致的妆容都扭曲了。 她是这部电影里的女二号,饰演的是小狐妖白止无话不谈的发小,妩媚妖冶的蛇妖之清,后来因为也爱上了刘欣,而与白止反目成仇,最后关头却替白止挡了妖王的致命一击魂飞魄散,也算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只是比起贴身保护男主的小白龙浮涅,她的戏份略少,这也就是她不满的起源。 凭什么一个连戏都没拍过的富二代戏份比她多?凭什么他演技又死又僵毫无灵性,宫袂还那么护着他?还有盛适,平常装得人模人样的,端着一副清高孤傲艺术家的架子,为了讨好宫袂还不是照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有很大进步很努力,我呸!努力的人多了,天桥底下拉二胡卖艺的还努力呢,怎么不见你去那儿做慈善? 助理是个文弱的姑娘,听到宁江颜尖酸刻薄的怒骂,只能低着头站在一边,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摔在脚垫上的玻璃杯,水洒了一车,很快浸shi了鞋子,她也只作不知,等着这位被宠坏了的小姐把气都撒完了才敢蹲下来收拾。 宁江颜又摔了座椅上的包包和放在一边的墨镜香水化妆箱,才恨恨地住了手,一双x_i,ng感漂亮的眼睛充满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戾气。 “把手机给我!”她不耐烦地从助理手中接过手机,强忍着怒气拨了一通电话,听到电话那端传来温柔悦耳的声音,立马红了眼眶,委屈地哽咽道:“姑姑,有人欺负我,我心里好难受啊!” 宁筠敏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哭声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资料,柔声问道:“怎么了,颜颜?谁欺负你了?你慢慢说。” 宁江颜脸上还挂着我见犹怜的晶莹泪珠儿,眼里却满是得逞的笑意,语气万分委屈地说道:“还不是那个方游,明明没有任何实力和专业水平,却还没出道就接了一个这么重要的角色,凭什么呀?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靠着钱靠着关系就能轻轻松松一夜成名,那我们这些有天分还每天拼死拼活努力的人算什么?这不公平!我不服!为什么会是这样,姑姑?我好难过,感觉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所有心血都被他们这些为了成名不惜出卖人格的混蛋给玷污了。” 宁筠敏听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很是心疼,只能温柔地哄道:“好了,颜颜不哭,姑姑知道,我们颜颜受委屈了。乖啊,不难过了,这种人不值得为他生气的,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啊。娱乐圈里一现而过的昙花多如牛毛,暂且容他嚣张两天,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体会到什么叫做,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了。没有实力的人,最后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我的颜颜以后一定会是那朵常开不败的玫瑰,对不对?” 宁江颜闻言故意哑着嗓子撒娇,“颜颜会努力的,颜颜会成为像姑姑一样出色的人,走到哪里都受到别人尊敬。” “哈哈,小丫头片子,就你嘴甜!”宁筠敏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弯起嘴角笑道,“姑姑老了,未来的娱乐圈一定会是颜颜的天下,颜颜会成为比姑姑更出色的人。” 宁江颜又娇憨地笑着撒了几句娇,才挂了电话,脸上委屈不甘的神色瞬间被志得意满的笑容取代。 方游,跟我比背景玩手段,本小姐就让你看清楚,什么人是你真正惹不起的! “小姐,我们还回片场吗?”被迫站在旁边听了全程的助理埋头低声问道。 “回什么回!回去看那个垃圾怎么面无表情念台词吗?”宁江颜狠狠剜了她一眼,结果这个凶狠的表情只贡献给了助理垂下来挡住脸的刘海,她无趣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下午没有我的戏份了,去宁氏娱乐。” “是。” 下午基本上都是方游和宫袂的对手戏。清幽雅致的小木屋门前,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浮涅嫌弃地看着又一次进山里猎了妖兽回来满身脏污的主人,随手丢了个水球,在刘欣的目瞪口呆中……把房子冲垮了。 刘欣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孤早上刚刚搭建好的房子,又被你毁于一旦了!再有下一次,你就给孤滚去山洞里住!” 小白龙委屈地扯着自己华服的长袖,低声嗫嚅,“抱、抱歉,我没想到你搭的屋子这么不结实,你身上……脏。” 刘欣暴跳如雷,“你毁了孤的房子,倒成了孤的不是了!孤是为了谁进那个破林子抓妖兽?又是为了谁放着外面的客栈不住,非要在这深山野林里亲自砍柴筑屋?” 浮涅眼睛里渐渐浮上水汽,小声说道:“我。” ………… “好,卡!”盛适点点头,放下手上的本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腕表,五点四十。 他站起身来,发号施令,“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收拾收拾都早点回去。” 方游有些诧异地抬头朝导演的方向看了一眼,今天收工这么早? 宫袂满意地一笑,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发什么呆?让秦易去收拾东西,你跟哥回家吃饭。” “哦……”方游下意识地点头应了一声,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诧异地瞪圆了眼睛,惊呼一声,“啊?” 回、回家?! “啊什么啊?”宫袂好笑地圈着他的脖子,把人拖着往外走,一边说道,“我中午就给家里的打电话了,说要带你回去吃饭,你不想见我哥?” “不、不是!”方游连忙摇头,生怕拒绝晚了宫袂就会告诉宫袼似的。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缓解喉咙里突然涌上来的干涩,半天才缓过神来说道:“这太唐突了,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这样贸然上门,会给宫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这么可爱怎么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放心,礼物什么的我下午就让助理去买了,绝对让你的宫先生称心满意。”宫袂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扔进了车里。 车门“嘭”地一声关上,只留下一串绝尘的尾气。 第12章 黑色宾利停在别墅偌大的草坪上,司机立刻过来给两人开门,宫袂拖着紧张得手心都在冒冷汗的方游下车,管家已经在花园里恭候多时了。 “方少爷您好,很荣幸您能来敝宅做客。我姓杨,您有任何需要随时都可以叫我,不周到之处还望包涵。” 管家微微躬身十五度,脸上带着亲切柔和的笑容,礼貌地首先向方游打招呼,等到小人儿红着脸腼腆地小声说了几句,“谢谢,您太客气了,冒昧来访实在不好意思。”他笑着都一一回应了,才转身对站在一旁的宫袂说:“二少爷,晚饭快要准备好了,您现在过去,还是先带着方少爷到处走走?” 宫袂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着问道:“我哥呢?他回来了吗?” “是的,听说您要回来吃晚饭,大少爷很早就回来了。” “那就先去客厅,吃完饭我再带方游到别墅四周看看。你让人去车里,把方游带过来的礼物拿到客厅。”宫袂说着,不着痕迹地握住方游汗shi的手,轻轻握了握又很快松开,扬起嘴角笑道,“走吧,小方游,不要紧张,我哥又不吃人。” “啊,嗯。”从上了车心跳就没有一刻正常过的方游,全身每一块肌r_ou_都快要变成紧绷到极限的弹簧了,冷不防被宫袂点到名字吓得一愣,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又立即低低地应了一声。 哈呼!哈呼!跟在宫袂后面每往前走一步,他就要暗地里做一次深呼吸,来平复过快的心率和越发滚烫的脸部温度,寒冬冰冷的空气流过鼻腔灌进肺里,却没能给他已经乱成一团的大脑带来丝毫清明。 马上就要见到那个人了……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方游一片空白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这句话,除了忐忑和激动,再没有力气去做别的思考。 “咔嗒……”大门被打开的声音瞬间惊醒了方游所剩无几的理智,他下意识地猛地抬头,正对上坐在沙发里闻声朝这边看过来的宫袼冰冷的眼神。 男人穿着雪白的家居服,依然遮不住他比例完美线条匀称的迷人身材,那股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严谨淡漠的气质,即使是背倚在沙发上看着无聊枯燥的报纸,也没有丝毫折损。 方游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下一秒就不受控制地再次狂跳起来,震耳欲聋的砰砰声让他原本就带着抹薄红的脸,瞬间殷红欲滴。 宫先生……真的好帅啊,冰冷冷的表情也好看,拿着报纸的手指也好看,连翘着二郎腿的动作都那么优雅。 “……”宫袂第一次在面对自家变态老哥的时候,有了尴尬的情绪,丢人的不是他,是他边上这个小痴汉。小方游你的腼腆呢?你的矜持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差没应景地流一串哈喇子了好么? 可是再丢脸那也是自己带回来的人不是?宫袂伸手在方游背上轻轻推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介绍道:“哥,这是方游,方老师的儿子。他今天特地登门,来感谢你昨天的救命之恩,还给你带了礼物,我让管家过去拿了。” 关于事情的前因后果,宫袂中午已经仔细盘问过方游了,没想到这么老套的古装武侠剧里才会出现的戏码,居然发生在他亲哥身上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什么的,他怎么就没有遇到呢? “嗯。”宫袂不置可否地略微颔首,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说道,“请客人去餐厅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抬脚朝另一边的餐厅走去,除了最初那个短短几秒的对视,再也没有多看方游一眼。 方游有些沮丧地垂眸,宫先生……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烦? 宫袂低头看他像只生了病的兔子,恹恹的没有一点ji,ng神,心里蹿上了一丝内疚,开始后悔带这小东西回来了,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反而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哥可是只有对着自己人的时候才会不假言辞,表现出自己生活中真正的状态。看来在宫先生心中,我们的小方游果然地位不同啊!” “是这样吗?”方游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心里却控制不住地升起了小小的希望。 “小方游……”宫袂一手圈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为了你的宫先生,连你哥我都敢不信了?” “没,没有。宫袂哥,你不能把我头发弄乱了!”方游一边挣扎着躲他的魔爪,一边忍不住又红了脸,在心里小声说道:宫先生才不是我的,至少……现在不是。 “我是不是要换家居服?”他刚刚看宫先生穿的就是一套白色的家居服……嗯,特别性感。 “不用,那是你家宫先生洁癖,进门洗澡换衣服是他的习惯。”宫袂笑着放开他,转身朝餐厅大步走过去,“小方游你不用太拘束,我家没那么多规矩,按照你平时的生活方式来就行。” 方游跟在他身后进了餐厅,在他旁边坐下来。长方形的纯黑大理石餐桌,宫袼坐在当中上首,宫袂紧挨着他左手边坐,方游是有心坐在宫袂对面的,因为可以近距离看到宫先生的侧脸。可是……距离太近他肯定会紧张得筷子都不知道怎么拿,到时候再出个什么洋相,当着宫先生的面他还活不活了?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方小游同学决定暂时克制自己心里那点不可告人的小欲望,乖乖坐在了宫袂旁边。 把他一系列挣扎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的宫袂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这个活宝!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连吃饭都板着一张脸正襟危坐的宫先生,心里越来越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ji,ng彩故事。小兔子呆萌萌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可没有错过宫袼落在方游身上的目光。 “小方游,你尝尝这个糖醋排骨,我们家阿姨的拿手菜。”宫袂殷勤地把菜夹到他的碟子里。 方游把快要埋进碗里的小脑袋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谢谢宫袂哥,你也吃,我自己来就好。” 第13章 “小方游真乖,再吃个椒盐烤虾。”宫袂又挑了盘子里最大的一只虾夹给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平时在家里都喜欢做什么?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哥还不知道你有什么爱好。” 方游闻言把夹在筷子上的小排重新放回碗里,抿唇想了想才小声说:“我、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在家里除了看剧本和一些比较经典的影视作品,偶尔累了会弹弹钢琴放松一下,给自己找找状态。” 他这么说着,免不了又偷偷瞄了两眼宫袼的神情,发觉他始终冷着一张脸,似乎对他说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不由反思自己的生活确实太寡淡无味了,一点都不像这个时代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于是顿了顿又说道:“在没有拍戏之前,因为时间很充裕,我经常会去逛街、看电影、听音乐会或者看一场舞台剧。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希望能去别的城市旅游,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 宫袼终于如他所愿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你身体不好,别到处乱跑。” “……嗯。”方游低低地应了一声,埋头专心吃饭不说话了。 又说错话了,好丢脸……就是!身体不好旅什么游嘛?开口之前为什么不过过脑子?让你瞎编!让你胡咧咧!宫先生肯定要认为你是个矫情还爱穷折腾的幼稚鬼了。 “谁说身体不好就只能窝在家里做笼中鸟?”宫袂适时cha嘴,又给方游碟子里夹了个ji腿,开朗地笑道,“小方游你别听他的,以后你想去哪儿跟哥说,哥一定带着你去,包管把你照顾得滴水不漏。” 方游抬头朝他感激地一笑,眼神却难掩落寞,“谢谢宫袂哥,其实我不太喜欢旅行的,人多的地方我会紧张。” 宫袂笑着放下筷子揉揉他的头发,“没事儿,有哥在呢,咱不怕。” 方游依旧只是腼腆地笑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话。 原本还算和谐的餐桌氛围,因为宫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显得有些僵冷,宫袂转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老变态绝对是故意的。 这之后虽然宫袂一直努力在缓和莫名尴尬的气氛,方游知道他一片好意也在极力配合。只是小人儿根本不懂得伪装情绪,所有的失落和局促都写在脸上了,只有他自己觉得别人看不出来罢了。索性宫袼也没有再开口破坏气氛,一顿饭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吃完了。 宫袼率先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带着客人在别墅四周逛逛,让司机早点送他回去,有事来书房。” 说完越过宫袂就准备回书房,却被宫袂一把拉住了胳膊,在方游看不见的角度恨恨地瞪着他,声音里却不减笑意,“哥,你总是这么忙工作我会担心的,劳逸结合松弛有度才是科学的生活方式。况且小方游第一次来咱们家,你这个做主人的不在场,他多少会显得有些尴尬。知道的你是工作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有成见呢!” “很早之前我就想见识一下小方游高超的音乐天赋了,一直没有机会,今天难得大家都有时间,你难道不想见识一下十三岁就获得凡尔赛音乐大赏金奖,完虐一群中年艺术家的音乐神童到底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宫袂说着突然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方游,笑如暖春,“小方游,你愿不愿意?” 方游愣了几秒,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宫袼,对上他始终无波无澜的黑眸,敏感地察觉到他此刻微微不悦的情绪,放在坐垫上的手缓缓收紧,“下次吧,宫袂哥,你想听我弹钢琴随时都可以,不要耽误宫先生的时间。” “不耽误不耽误,让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忙工作都有的忙,这是他的人生乐趣,没什么耽误的。” “对吧?”宫袂再次转过去朝宫袼眨眨眼,破天荒地带上一点撒娇和祈求,“哥?” 宫袼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僵硬,然后冷着脸点头,“对。” “那我们去琴房!” 宫袂一手提起方游的小身板,一手拽着自家弟控老哥,也不管方游是什么反应,拉着两人就走。老男人都同意了,难道还怕方游反对? 路过客厅时,正好遇到毕恭毕敬站在门口的杨管家。 管家看到二少爷满脸得色风风火火而来也不惊奇,笑着躬身问道:“少爷,方少爷送来的礼物放在客厅里,还是放进大少爷书房?” 宫袂脚下不停,随意吩咐道:“我们现在去琴房,你让人送去琴房吧,顺便给我们泡一壶红茶。” “是。”管家朝他们鞠了个躬,就应声去厨房安排了。 琴房在整栋花园别墅的西北角,穿过一条被长青植物覆盖的曲折回廊,掩映在花草树木的尽头。 甫一打开厚重的大门,豁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映入眼帘的就是雪白的墙壁和高档实木地板,以及放在正中央的那架被白布遮住的体积庞大的钢琴。 墙上挂着好几把吉他,懂行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琴身上手写的签名更象征着其独一无二的价值。除此之外,靠两边的木艺高台上还摆放着其他各种乐器,甚至连传闻中全球只发行了不到一百套的青花瓷编钟都在其中。毫不夸张地说,这间琴房简直就是乐器的宝库啊! 方游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满室的宝藏,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一度以为父亲的琴房已经把世界上所有乐器都收集全了,直到这一刻站在这里,他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是时不时就念叨着要来宫家做客。没有一个真正热爱音乐的人,能抵挡住眼前这些宝贝的诱惑,没有人! 他呆立在原地,目光却近乎贪婪地游走在每一件乐器的身上,直到他看见……被锁在玻璃柜里一把吉他。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吉他,普通到市面上售价绝对不会超过五百块钱,琴弦和琴身上留着明显的时光痕迹,显然被使用的时间绝对不会少于五年。但是它的主人把它保护得很好,看不到一丝使用以外的不必要磨损。 宫袂就站在他旁边,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把吉他上就再也没有移动过,遂浅笑着解释道:“这是一位老朋友送给我的,不过我从来没有用过,又怕被人不小心弄坏了,干脆就锁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脚走过去,仰头看着上方透明玻璃里的那把木吉他,唇角依然勾着弧度,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每次我站在这里看着它,就好像那个人也站在我身边一样。” 第14章 方游愣怔了两秒,看着不远处的宫袂表露出平时从有过的情绪,悲恸而怀念的。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一句话。 经年的伤口,苦涩酸胀都只有亲历过的人才能体会。那个人是谁?在心里占据着怎样的地位?不能说给别人听,也不敢。 而方游不知道的是,他皱眉看着宫袂的时候,身边那个男人也在定定地注视着他,眼神依旧无波无澜,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宫袂沉默地在橱柜下站了一会儿,良久才从回忆里抽出神,转头歉意地对方游笑道:“抱歉,说好听你弹琴的,我居然自己站在这儿发呆了。” 转身的瞬间,恰好撞见了宫袼落在方游身上的目光,他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心里却有了计较。 方游不知道短短瞬息之间发生的变化,闻言只是腼腆地露出两个小酒窝,说道:“没关系的,宫袂哥,你想听什么曲子?” 宫袂笑着踏上高阶,“哗”地一声掀开白色琴罩,露出那架体积庞大的钢琴,黑亮的琴漆在灯光下仿佛一整块纯净的黑曜石,仅仅是远观都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灵震撼。 方游笑着走过去,掀开琴盖,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一一滑过,留下一串清亮悦耳的声音。 手感和音色都是上乘,他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眉宇间带上了一抹他自己未曾察觉到的自信和骄傲。 宫袂有一瞬间的愣神,看到方游在琴凳上坐下来,转头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立即笑道:“就弹你当年原创的那首《森林与麋鹿》,我沾个光听一回凡尔赛音乐大赏金奖的现场。” 方游笑着点头,转身面对着钢琴坐好,十指轻盈地落在黑白琴键上,空灵纯净的乐曲在偌大的琴房里盘旋回荡。 这是一首升b大调的自然系钢琴演奏曲,前奏活泼舒缓,细密有序地层层推进后,进入高潮,灵动清新充满生机的快节奏,最ji,ng彩也最能抓住人心的时刻连续用了四个极其漂亮的32分音符。整首曲子的全程几乎都在使用八度指法,弹奏技术性和华彩织体性八度被他交替融合得极富感染力。 除却这些国际顶尖的演奏技巧不谈,即使是一个不通音律的人,都能凭借这首钢琴曲轻而易举地想象出一片干净祥和的森林。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花香鸟语鱼跃溪泉,不远处几只美丽的麋鹿安静地或站或卧,体态优雅,有着天使容貌的可爱男孩在它们之间嬉戏,欢乐地追逐,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天际,久久不去。 几乎所有热爱和追求艺术的人,内心都向往着一片净土,一方纯净无垢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遗憾的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脱离不了世俗,琴声中传达出来的情感无法避免地带上了俗世烟火气。也可以说人一旦脱离了孩提时代,步入成年,这辈子直到成为一座墓碑,都不可能再拥有最初的童真和纯净。 越是无法拥有,就越向往,越是向往,就越发觉得它美好到晶莹剔透。 所以当一个怀有赤子之心的孩童,用连成人都叹为观止的技法,向他们呈现出一个理想中如仙境一般美好的地方,众人哗然。他们在这样的年纪,不具有如此惊人的天赋和才华,无法ji,ng准生动地表达那份纯真的快乐,等到拥有能够准确表达情感的技法和能力时,心中的那方净土早已成了世俗的坟墓。哀叹啊,可悲可怜。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演奏者和聆听者的心情都久久不能平静。通往天堂净土的大门重新合上,被迫再次回到人间的心情留恋而不舍。 方游缓缓睁开眼,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好久不练,手法有点生疏了,宫袂哥你别笑话我。”转眼间又是那个内向腼腆、不善与人交流的方游,不见丝毫方才演奏时的自信神气。 这个人,碰到音乐时和生活中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他合该就是为音乐而生的……却偏偏没道理地执念着演戏。 这样的念头在宫袂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爽朗地笑道:“果然不愧是连世界钢琴大师利斯塔都赞誉无数的音乐神童,怪不得老师总说,你才是他这一生最杰出的作品。” 方游听了眼前一亮,“真的吗?爸爸真的这么说过?” 宫袂好笑地捏捏他的脸,配合地说道:“当然是真的,而且还说过不止一次!” “嘿嘿!”小人儿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羞涩又高兴地小声说道,“我也一直以父亲引以为傲。” 一直站在边上不出声的宫袼突然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冷声打断了两人在他眼里毫无意义的对话,“时间不早了,让司机送客人回去,他心脏不好,最好别熬夜。” 宫袂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老男人就只会破坏气氛。要不就木头一样站在边上不说话,一开口就让人恨不得把他嘴堵上。 不过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为了方游的身体考虑,宫袂也只能满心不情愿地把人送回去了。 琴房大门合上的瞬间,方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锁在玻璃橱柜顶端的那把吉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索性他除了对音乐,其他方面脑子都不太够用,这样的感觉从心头迅速掠过,也就不了了之了。 宫袂送完方游回来,站在草坪上看着别墅里亮着通明的灯火,心里却一片冰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和厌恶的弧度,推开别墅的大门,果然看到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宫袼。 茶几上放着一个敞开的ji,ng致小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两颗烫金的袖扣,低调奢华。 宫袼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重新落在礼盒上,声音平静低沉,“你觉得那个孩子像梁韧,巧的是他应该也喜欢我,所以宫二少爷觉得可以通过保护他,甚至让我和他在一起的方式,来补足你觉得这个世界欠了梁韧的东西。” “你特么别用这么冷漠的语气提他的名字!”宫袂猛地一脚踹在门上,发出巨大而沉闷的声响,愤怒的黑眸中熊熊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如果你当初能对他伸出援手,哪怕是稍微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说话,他都不会死!只要你的一句话,就能拯救那时已经站在地狱边缘摇摇欲坠的梁韧,可是你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第15章 宫袼对他的暴怒不为所动,或者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语调平稳地说道:“十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因为同情去爱一个人。梁韧那么骄傲敏感的人,我用爱去施舍他,就是你想要他得到的温暖和尊重?” “不喜欢他……”宫袂脸色y沉地走到茶几边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永远平静得仿佛没有人类感情的眸子,恨不得剖开他胸膛看看里面跳动的那颗心脏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给他希望的假象?不喜欢,那你为什么待他和别人不同?你和那些王八蛋一样,都特么是杀死他的刽子手!” “我从来没有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对他有超过朋友的意思,对他不同是因为他确实和别人不一样,至少在你十一岁之前,他是唯一一个说话不让我觉得脑子进水的人。因为你崇拜他,把他当偶像当信仰。”他维持着仰视宫袂的姿势,气势却更像是在俯视着一个没长大的孩童,“宫袂,你已经二十八岁了,不要总是用孩子的那一套胡搅蛮缠来处理事情,总有一天你要独自面对自己的感情问题,而我不在你身后。” 宫袂被他看得心里一颤,嘴上却还是不肯服软,色厉内荏地恨声道:“别用你那一套自以为是的说辞来教训我,像你这种眼里只有工作只有宫家的冷血人,凭什么在这里跟我大谈特谈爱情观人生观!” 宫袼闻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微微皱着眉头,站起身看着宫袂,过了几秒钟才冷声说道:“不要无理取闹,你先跟我提的。” “你!”宫袂气结,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最终只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顶着宫袼“你是蠢货”的无奈眼神,转身噔噔噔就往楼上走。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跟长年禁欲的变态老男人讲理,真特么疯了! “不要再打那个孩子的主意,他不是梁韧,也弥补不了梁韧留下来的遗憾。这几年局势越发紧张,宫家这趟浑水别让外人趟进来。”宫袼突然盯着他的背影冷冷地说道。 宫袂踏在楼梯上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然后径直走上了二楼,拐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人看到他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唇角若隐若现的弧度。 第二天一早,方游依旧是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和秦易买了早饭去片场。 自从这部戏开拍,这就成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之一。提前找一下今天要拍的几场戏的感觉,让自己早一点进入状态,偶尔也会帮后勤搬个桌子拿个椅子,礼貌又乖巧,让人想不喜欢都不行。 今天其实没有他的戏份,但他还是按时到了片场,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他一般都会搬个小矮凳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别的演员飚戏,在心里一边模仿一边总结自己出现的问题,然后琢磨改进方法。 只是他没想到宫袂今天居然也来得这么早,方游翻了翻手中的剧本,上午好像没有宫袂哥的戏,他怎么来这么早?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宫袂已经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揉上了他的发顶,“早上好啊,小方游。” “宫袂哥,早!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你的戏不是在下午吗?” 宫袂哈哈一笑,顺手拿了个凳子在他边上坐下,“知道你今天还会在剧组待一天,哥来给你送爱心早餐啊!” 方游眼眶有些发烫,“谢谢你,宫袂哥,我会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 “傻瓜……”宫袂笑着站起来,掩去眸中涌上的复杂情绪,伸手拉他,“哥只要看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值得。” 方游借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子,拿着剧本跟他一路走进休息室,餐桌上果然放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想来应该是助理刚刚放进来的。 方游在椅子上坐下,却没有表现得向昨天那么积极,宫袂把热气腾腾的鱼片粥放在他面前,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了,小方游?不合胃口?”宫袂看他低着个头,细长的手指都要把筷子绞断了,担忧地开口问道。 方游依旧没有抬头,捏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有些泛白,他死死地盯着面前晶莹白嫩的鱼片,声音低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宫袂哥……你能告诉我,宫先生的电话吗?我想请他吃个饭……谢谢他上次帮我。” 宫袂愣了愣,随即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就为了这个?” “嗯。” “当然可以,我待会儿就把他号码发给你。” “还……还有,你知道宫先生喜欢吃什么,平常去哪家店吗?”方游手心里已经出了汗,一张红透了的小脸都快埋进碗里去了。 “我想想……”宫袂放下筷子认真琢磨了一下,说道,“你家宫先生其实比较喜欢家常菜,而且他口味比较清淡,过了就不爱吃,另外就是他洁癖,所以环境一定要好。他比较常去的店应该是璀璨隔两条街的一家叫雅沐居的小菜馆。” “嗯嗯!”方游用力点头,认真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家常菜、清淡、环境好、雅沐居! 想了想不放心,又掏出手机,一边在备忘录里飞快地编辑一边说道:“宫袂哥,麻烦你再说一遍,我怕到时候忘了,先记下来。” 宫袂只能哭笑不得地又重复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我哥喜欢他家的竹筒蒸饭还有小辣椒炒r_ou_和松鼠桂鱼,每次去必点。” “嗯嗯嗯!”方游更加用力地点头,一双大眼睛亮亮的闪着光,激动得不行。 宫袂好笑地看着他ji,ng神头十足的模样,出声提醒道:“好了,再不吃的话,粥可就真的要冷了。” 终于了了一桩心事的方游,这才兴高采烈地拿起筷子开始吃早饭,鲜嫩爽滑的鱼片融进小米的浓香入口即化,方游只吃了一口,筷子就停不下来了,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吃饱喝足的小n_ai猫。 当天,方游搬着小板凳学得异常认真专注,眼睛都不带眨地把每一个细节和表达方式都记在心里,然后用小脑袋瓜拼命地吸收汲取,求学若渴的小眼神看得宫袂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笑场。 其实关于为什么方游在做完心脏手术后会突然失忆,不仅是宫袂,连身为父母的方简和夏康宁也百思不解。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出院以后竟然狂热地喜欢上了演戏,明明一身音乐天赋还在,就是想不开要做演员,谁劝都不听。儿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即使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受了不少苦,却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们,也没有因为两人的宠爱和年少的成就就任性自私嚣张跋扈。很多时候,就算自己疼得受不住了,还会反过来安慰爸爸妈妈,让他们别担心。 这是儿子第一次这么执着地想做一件事,两人拗不过干脆就答应了。在他出院到拍《尘途仙旅》这之间一年多的时间,方父特地找宫袂给他进行了表演课的密集训练,包括了十四个基本功素质训练、无实物练习、双人小品练习和动物模拟等等一系列科学系统的训练。影视专业的学生需要至少两年时间完成的课程,被宫袂硬生生压缩成了一年,其间辛苦可想而知。 就这个样子了,方游初到片场还是把盛适气得几次差点厥过去,说到底和经验不足还是有关的,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绝好天赋。所以要成就ji,ng湛的演技,只能靠时间来磨。 如果说昨天之前,方游的认真和努力纯粹是因为一股不知名的狂热和爱好,那么昨天之后,他所有的坚持都被赋予了一重新的意义。 他想拼命往前追赶,直到能够和那个人并肩而立平等对视的时候,他会自信地告诉那个人,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 第16章 寒风凛冽,万籁俱寂,硕大的圆月悬在墨蓝夜空,清冷寂寥。 静谧的别墅里,只有书房还亮着灯,透过纯色窗帘映出朦胧柔和的光。 宫袼放下钢笔,合上面前的文件,微微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冷硬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疲惫。 他缓了几分钟,才睁开眼拿过桌上的手机,翻到几个小时之前通讯录里的那条信息,右手拇指在屏幕上难得犹豫地摩挲了两下,最后只在那一长串文字下面,回复了一个字:嗯。 方游本来已经攥着手机昏昏欲睡了,冷不防掌心传来震动的麻痒,吓得心脏一悸,连忙把手机屏幕举到眼前! 看到屏幕上孤零零的那个语气词,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从床上跳起来也不是尖叫,而是把目光在那个“嗯”字和联系人之间来来回回确认了无数遍,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又滚了回来。 宫先生真的回复他了!他说嗯……啊啊啊! 方游把被子团成一团捂在胸口,心里像是有一头小野鹿在撒欢。他都以为宫先生不会理他了,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忐忑自己是不是太冒昧太突兀,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没想到宫先生居然回复自己了!他还答应了! 还答应了~方游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心里忍不住荡漾地想,宫先生人真的很温柔啊,他怎么能这么好呢?嘿嘿…… 方游就这么挂着傻兮兮的笑容在床上来回打滚儿,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回来,被子里的热气都给他折腾没了,要不是房间里开着空调,就他这个癫狂劲儿,明天非得感冒不可。 过了好一会儿,理智渐渐回笼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宫先生回信息呢。想起来的瞬间他又开始纠结了,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回什么才显得优雅有内涵?最好能让宫先生觉得我是个很有格调的人,格调啊…… 直到他找到被自己激动之下,扔在犄角旮旯的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的时间,所有的纠结忐忑瞬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凌晨02:04!我的天,居然这么晚了?! 方游吓了一跳连忙去查看宫袼给他回信息的时间,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01:45! 这么晚了宫先生还没睡呢,是在忙工作吗?他是不是每天都工作到这么晚?这样怎么行,身体会吃不消的。方游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和宫袼才见了两次面,自己就cha手管人家的生活习惯有什么不妥,手指像是自有意识般重新编辑了一条短信回过去:宫先生,你一直工作到现在吗?熬夜很伤身体,你不要睡这么晚。赚钱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怎么能享受金钱带来的附加利益,对不对…… 宫袼正好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两下,就猜到方游是一直没睡在等他的回复了。他弯腰拿起来看了一眼,果然显示的发件人是方游。 首页的内容只能看到熬夜伤身体及其之前的部分,宫袼大概能猜到他后面说的是什么,却还是用手指滑开屏幕,把这条信息从头到尾逐字逐句地认真读了一遍。 “傻子……”宫袼面无表情地低喃了一句,冰冷的黑眸中掠过微不可察的笑意。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到小孩子皱着秀气的眉,满是担忧的一张脸。 宫袼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只见过几次,他却能轻轻松松在脑海中描绘出方游的眉眼轮廓神态动作,但是在他做手术之前的接触又显得模糊。 他听蠢货说过,小孩子手术之后出现了原因不明的失忆,忘记了之前的人和事,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更像那个失忆的人了。 宫袼在打字栏输入了一行字,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删除了,然后重新编辑……如是重复几次之后,回了足足七个字:心脏不好,早点睡。 嗯,宫袼满意地略一点头,这样既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又不显得太过关心,很好。 而一个小时之内连续收到心上人两条短信的方游,已经彻底变成一只脱缰的疯兔了! 他跟受了激似的一口咬住怀中抱枕的一角,使出了吃n_ai的劲儿一阵拉扯,还是没忍住从喉间发出激动到难以抑制的呜呜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幸福得都要飘到天花板上去了!怎么办,他现在就想到雅沐居去等宫先生了,嗷嗷! 于是,后来的几个小时就在方游紧张兴奋又焦虑的等待下,变得分秒如年。从来没有熬过夜的小孩儿一直在床上翻滚到凌晨五点多才有了些许困意,迷迷糊糊刚睡着没多久就被自己设的闹钟给吵醒了。 此时秦易已经在楼下洗米,准备做早餐了,却莫名感到背脊一寒,转身的瞬间正好看到站在厨房门边哭丧着脸的少爷,那个可怜劲儿看得他心都揪起来。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3节 秦易连忙在腰间的粉色围裙上擦干了shi漉漉的双手,大步走到他面前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少爷?脸色怎么这么差?” 方游听了他的话,表情更加幽怨了,“秦易哥,你也觉得我脸色很差对不对?呜呜,这下糟糕了。” 秦易安慰地拍拍他的背,弯腰和他平视,试探着说道:“少爷昨晚没有睡好?宫先生没有回你信息?” 方游苦恼地摇头,小嘴儿嘟得都能挂油瓶了。 那宫先生是答应了,少爷因为太激动了,没有睡好。” “嗯。”方游都要哭了,这么明显的黑眼圈,眼睛里还有红血丝,宫先生要是看到了肯定会觉得自己邋遢不修边幅。 “没关系的,少爷。”秦易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笑着柔声道,“你先出去等我,我把米下锅了,就教你怎么用夫人上次送过来的那些瓶瓶罐罐。” 方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眼睛却亮了一点,“有用吗?” “绝对有奇效。”秦易笑着说道。 方游开心地点头,“嗯,那我回房间等你。” 秦易听到他噔噔噔上楼的脚步声,心里一沉,少爷那个房间……连马桶都是粉色的,每次他进去再出来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性别。 早上九点,光彩照人的方少爷从自己的私家车里走出来,灰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内衬高领的黑色羊毛衫,修身的黑色休闲裤包裹着细腿和翘臀,脚上是一双ji,ng致的棕黄色小牛皮靴,高度刚好过了脚踝。一身低调ji,ng致的穿着,配上他柔软的黑色中长发和温润秀气的五官,就像是一幅清隽雅逸的山水国画,只消远远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心宁神安。 第17章 烫金檀木的牌匾,笔意飘逸的“雅沐居”三个大字居中,高楼大厦包围中古色古香的院落,连大门都是木艺镂空雕花的。 方游伸手推开门,就有服务员微笑着迎上来,“不好意思,冒昧请问您是方游少爷吗?” 方游愣了一下,腼腆地笑道:“我是,需要查看身份证吗?”说着就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皮夹,开始找自己的“身份证明”。 “不用不用!”服务员连忙阻止他的动作,赔笑道,“方少爷您真是太幽默了,就您这身气质全s市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哪里还需要确认?” 看到方游终于把皮夹合起来收了回去,服务员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走到前方给他引路,“宫袂先生已经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了,我现在带您去二楼,今天中午不会有人来打扰您用餐的。” 方游跟着他上了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对他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谢谢,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好的,方少爷,在您的左手边有一个金菊样式的触控按钮,有任何需要我们都随叫随到。”服务员说完,躬身向楼下走去。 停在街对面的黑色suv里,秦易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屏幕打了个哈欠。他的傻少爷,现在才九点,距离他跟宫先生约好的时间还有整整三个小时,守时也不是这么个守法呀!这要是家24小时营业的店面,估计他家傻少爷昨天晚上就在这儿过夜了。 想想自家单纯得跟透明玻璃一样的少爷,秦易脑海中浮现出宫袼冰冷严肃的脸和那双幽深犀利的黑眸。 这简直就是小白兔和草原狼王的较量啊,段数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眼睛的都知道究竟谁会占据主动权。更何况他们家少爷还对这匹大野狼爱得死心塌地的。 秦易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斟酌再三之后,还是给在大学任教心理学的夫人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从来没有休息日这个概念的宫袼,破天荒头一遭旷班,在自己的卧房里对着两米的穿衣镜,开始换今天的第十一套西装。 等到宫袂已经吃完早餐,去琴房练完声,又歪在沙发上看了半本杂志以后,才看到他伟大的兄长大人气度非凡地从二楼走下来。 “哎哟哟~”宫袂邪气地挑眉,吹了个挑逗意味十足的口哨,y阳怪气地说道,“宫先生打扮得这么ji,ng英帅气优雅禁欲,不会是要去相亲吧?这是哪家的小妖ji,ng把我们大少爷的魂儿都勾跑了,佳人相约连公司都不去?” 宫袼从楼梯上走下来,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单身的人都这么说话么?” “……”宫袂被他噎得一哽,随即虚张声势地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老子单身老子骄傲,你看不惯可以把小方游让给我!” “不给。”宫袼干脆地回道。 “……滚滚滚!”宫袂不耐烦地挥手赶人。这老变态就是故意站在这儿刺激他的!有对象了不起啊?有人喜欢了不起啊?他单身二十几年不一样活得丰富又滋润,哼! 老管家笑眯眯地站在边上看着两兄弟呛声,识相地没有一点声音。二少爷总是这么可爱,明明每次最后都会被大少爷气得捶胸顿足,下一次却依然愣头青似的出言挑衅大少爷,十多年了竟然也乐此不疲。 宫袼也没有再理会蠢货弟弟的气急败坏,正了正西服袖口上两只ji,ng致的袖扣,转身走了出去。 黑色宾利停在街对面的停车场,宫袼步行穿过斑马线朝雅沐居过去。原本枕着手臂趴在窗边的方游ji,ng神一震,立马正襟危坐,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俨然一副好学生乖宝宝姿态。 清晰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踏过楼梯,踩上地板,越来越近……方游紧张地掐住自己的掌心,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抱歉,久等了。”低沉冰冷的声音近在咫尺。 方游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坐着的姿势是很不礼貌的,连忙站起来,语气中还透着一丝慌乱:“没、没有!我也刚到,没多久。” 小东西低着头,柔软的发顶有一撮呆毛翘起来,轻轻晃动。 宫袼面无表情地在他对面坐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点,“点菜了吗?” “没、没有,因为说好是我请宫先生吃饭,所以觉得还是等宫先生来点会比较好。”方游死死地绞着手指,憋着一口气说了个长句子,涨得小脸都泛起了樱桃色。 “嗯。”宫袼不置可否地从喉间里发出一个单音,顺手拿起桌上的菜单,随意地扫了两眼以后,又重新合上,“你有什么不吃的?” “啊?我吗?”方游愣愣地抬头,对上宫袼黑沉的眸子又慌忙别开视线,低声说道:“我不挑的,什么都吃。” 宫袼闻言点头,对候在一边的服务员说道:“平常的菜色,再加一道n_ai香焗红薯和鲫鱼汤。” “好的,两位稍等。” 方游犹豫了一会儿,从身边的椅子上拿出一个扁正方形的盒子,往宫袼那边推了推,红着脸紧张地小声说道:“宫先生,这是我自己录的碟,里面有三十二首钢琴曲,除了一些世界级的名曲还有几首是……是我写的,都是一些舒缓的轻音乐。你工作之余或者开车的时候可以听一听。” 宫袼闻言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方游用力扣着手指,声音更小了,“我看你平时工作都那么累,商场上的事情我也不懂,所以……上次贸然上门,匆忙之间没有准备礼物,还是宫袂哥替我准备的。之前一直想正式向宫先生道谢,却拖到现在,思来想去就只能想到这个。” 宫袼依然没有说话,目光却愈发幽深。 方游攥着唱片的手紧了紧,涩声说道:“抱歉,你不喜欢,那我拿回去了。”说着就要把盒子往回收。 第18章 “方游,你很好。” 他还没来得及撤回的手被对面的男人轻轻握住,方游诧异地抬头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宫袼心里难得有些懊恼失措,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只是用平稳如常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很喜欢你的礼物,就像喜欢你一样。” 向来沉稳善谋的宫家继承人面对着差点被自己弄哭的小东西,失了一贯的冷静,表现得糟糕极了。 他平素严谨淡漠惯了,却绝非不善言辞,否则也不能把【璀璨】经营成现在一线的大牌娱乐公司。此前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生平初次对一个人心动,竟是连句温柔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还差点把人吓哭了。 方游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宫先生……你说什么?”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说话时依旧冷硬的表情和熟悉的眼神,方游都要怀疑他是别人假冒的了。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濡shi,宫袼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方游,你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方游终于听懂了他话里的鼓励,心尖一悸,感觉就像是冻僵的双手突然浸泡在了温水里,刺疼麻痒,却烫贴得心都跟着化了。他不争气地又红了眼眶,喉间不断有涩意上涌,“宫先生,谢谢你,我会努力让自己能够变得出色自信,不让你失望。” 本意是想哄人开心的宫袼终于成功地把小人儿弄哭了,心里越发紧张慌乱,竭力柔和了声线刚唤了一声方游,就被不明真相过来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 摆盘ji,ng致香味浓郁的几道家常菜被一一呈上桌面。凉拌笋丝、木须r_ou_、鲍汁杏鲍菇、清蒸鲈鱼再加上一道n_ai香焗红薯和浓白的鲫鱼汤,口味清淡营养均衡,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两人沉默地看着服务员把菜上齐了,又礼貌地退下去,默契地谁也没有主动放开那只交握的手,怀着一丝贪恋和窃喜,仅仅是这样青稚的肢体接触也让人欲罢不能。 最终还是宫袼收回了自己大一号的手掌,顺便把方游用心准备的礼物一同收了回来,放在旁边的椅座上。 宫袼拿起白瓷勺舀了一碗鲫鱼汤,递给方游,“先喝汤再吃饭,慢点喝。”他始终记着小人儿身体不好,剧组吃饭时间又不规律,养胃这件事得要落实到每一个细节。 “嗯。”方游小脸绯红地接过来,心跳就没有片刻正常过,咚咚咚的撞击声听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谢谢宫先生。” “叫我名字就好,你不是外人,不必客套。” 冷冷的声音传进耳膜,却在方游四肢百骸都燃起了滚滚岩浆,原本只是飘着红霞的小脸瞬间充血,脑子里嗡嗡嗡响成一片,最后的理智也溃不成军了。叫宫先生的名字……宫先生的名字……啊啊,为什么会觉得好羞耻?! 小人儿从来脸上藏不住情绪,宫袼只从那张红艳艳的小脸上就能把他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了,于是温声开解道:“方游,我很喜欢你,所有你觉得冒犯的举动在我眼中都很好,所以你不用这么拘谨,不要害怕。” 啊啊……宫先生你不要说话!我会更紧张的,你一说“喜欢”两个字我的心跳就会在原有的基础上疯狂升档,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啊! 方游心里万马嘶鸣乱作一团,出口的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见,“宫……宫……宫袼……” 这两个字念出口仿佛一道魔咒,方游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抽疼,脑海中突然回荡起无数个声音都在念着这个名字,喜悦悲伤渴求绝望……所有情绪他都感同身受,仿佛尽皆出自他的口中。明明那么真实,却抓不住一点它存在过的痕迹。 宫袼看到方游突然白了脸色,无意识地皱眉用紧握成拳的左手抵住心口,连忙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蹲下,沉声说道:“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你有没有带药?我先给你服硝酸甘油,不要怕方游,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一边说着就揽过方游单薄的肩膀让他倚在自己胸膛上,动作迅速地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瓶硝酸甘油,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拉开他的下颌就准备把硝酸甘油片送至他的舌下! 方游被揽着肩膀带进宫袼怀里才堪堪回过神来,奈何宫袼动作太过神速,他连阻挡都来不及就被撑开了下颌,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牙关紧闭,不然饭没吃到反被强行塞了一嘴药,那他岂不是太冤枉了? “乖,张嘴,这药不苦,没有味道。”宫袼急得整个心都揪起来了,一边低声哄他张嘴一边开始拨打医院的电话。 “不要联系医院!”方游连忙阻止他打电话的动作,抬头看到宫袼脸上的神情,顿时红了眼眶,既心疼又自责,“对不起宫先生,我真的没事,刚才只是隐约想起了失忆之前发生的事,所以走神了。害你这么担心,真的很抱歉。我不是心脏难受,不要联系医院好不好?” 他为今天的约会准备了整整一个月,真的不想让任何因素来破坏它……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像这样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吃饭,他想跟宫先生多待一会儿。 宫袼终究还是在他shi漉漉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看他缓和如常的脸色,确实不像是在逞强,再三确认之后才温声说道:“不带你去医院,但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末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如果瞒着我,我会生气。”很没有气势的一句威胁,偏偏对方游尤其管用。 他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和后果,然后就没出息地怂了,暗暗警告自己以后一定不能对宫先生有所隐瞒。 宫袼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盯着对面小人儿的目光却越发紧迫,吃一口就要在方游脸上仔细打量一遍,生怕遗漏了什么不妥。方游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干脆把一张通红的小脸埋进碗里,鸵鸟式的自我催眠。 第19章 一个小时之后,方游还在低头半厘米半厘米地挑着碟子里最后一块焗红薯,拖延时间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有些不耻这样的自己,明知道宫先生工作很忙,还任性地耽误他的时间,可是又说服不了内心的渴望。他不想说再见,他想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心满意足。 宫袼把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却只做不知,温声说道:“吃完了吗?” 方游握着筷子的手一僵,头埋得更低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 宫袼放下手中的白瓷杯,继续说道:“下午有时间陪我去城郊骑马场吗?” 方游猛地抬头看他,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睁得溜圆,里面写满不可置信,“宫先生你下午不用去璀璨吗?” “嗯。”宫袼点点头,神情自然地说,“今天周末,我休假。” “你有时间吗?”他又问了一遍,对着方游他总有耐心一遍遍重复同样的话。 “有!”方游迫不及待地发出一声轻呼,随即又意识到刚刚兴奋得太明显了,宫先生会怀疑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于是连忙轻声补救道,“我有时间,一直到明天都没有事情要做。” 宫袼眼底拂过一抹浅淡的笑意,起身离开座位走到方游面前,伸出一只手,“我们走吧。” 方游呆呆地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大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攀上新高峰,脸上的温度一直蔓延到心里,灼热了沿途的血液脉络。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把手放在宫袼掌心,紧张得脊背都在发汗。 宫袼自然地把手指收紧,牵着他朝楼下走,这么多年来心里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 突然觉得两个人牵着手走下去,确实比一个人生活要更令人向往。这个小人儿,是属于他的。 一楼大厅里今天格外悠闲的服务员们,突然看到宫大少爷面无表情地牵着方少爷从楼上走下来,先是一愣随即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等着两人从自己面前走过,旁若无人地推开门走出去。 “喂……”一个服务员用胳膊撞了一下身边装聋作哑的同伴,低声说道,“那两位不结账也没关系吗?” “那是经理的事。”被撞的那个人小声回道,“你敢上去拦人要钱?” “……不敢。” 停在马路对面的纯黑suv驾驶座上,秦易看着不远处被男人握着小手往这边走过来的少爷,惊得差点把脑袋磕到车顶棚上! 这才一顿饭的工夫就把宫家继承人搞到手了?!这还是他家天真单纯的少爷吗?不会被别人调包了吧?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少爷追人的手法这么高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挂”? 他还在感叹人生无常变幻莫测,方游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玻璃,等车窗降下露出秦易的脸,才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秦易哥,你先回去吧,我要跟宫先生去一趟城郊马场。” “城郊?”秦易警惕地皱眉,眼神不善地打量着站在方游身边的男人,想了想说,“我跟少爷一起去吧,那儿人烟稀少,我不在您身边总觉得不放心。” 他这么说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宫袼脸上,隐隐带着敌意。拐骗他们家单纯善良的少爷,商政通吃的宫家继承人难道会是什么善茬?所以绝对不能让少爷孤身一人,跟着这个衣冠禽兽去荒郊野外。 宫袼自然明白他眼神里的警惕意味,也没有多做表示,只是等方游交代完,径直拉着他朝地下车库走去。 宾利宽大的后座里,两人之间隔着半尺的距离,掌心还紧贴着。方游略显局促地抿着唇,竭力在本就贫瘠的记忆库里搜索着有关马匹和骑术的内容,然后……一无所获。他统统的记忆不过就是手术之后这一年多的内容,绝大部分除了天赋之才的音乐就只剩下演戏了,从来就没有接触过马术这种听上去就很高大上的运动。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要在宫先生面前露怯了,他一定会嫌弃自己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呜呜! “方游。” “嗯?”他正沉浸在抓耳挠腮的混乱思绪里,冷不防宫袼轻轻唤了一声,他连忙侧过身子看着宫袼,“怎么了,宫先生?” 宫袼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不悦的情绪,沉声说道:“你不是外人,叫我名字。” 方游敏感地察觉到他难得的愠怒,心里一跳,“宫……宫……”那两个字就在嘴边,偏偏他笨拙地几次启唇都以失败告终,动辄就疼得呼吸困难。 宫袼慢慢放开他的手,在方游错愕的目光下,坐到他身边,伸手把他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无奈地妥协道:“算了,不着急。” 方游被他略显僵硬双臂地圈在怀里,侧脸贴着他宽阔的胸膛,耳边能清晰地听见宫袼快速的心跳声,大大的桃花眼里慢慢漾上了一层水汽。他以为宫先生生气了,他以为宫先生再也不会理自己了。刚刚那一瞬间突然漫上来的绝望,几乎让他崩溃失控。 宫袼把下巴抵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冰冷吓人,“方游,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也不会讨厌你。” 所以,不要怕我。 “嗯。”方游低低地应了一声,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可是这个人清冷的眉眼,傲岸的气质像是上辈子就刻在灵魂里一样,而自己带着这些烙印转世,只为第一眼就能认出他。他诧异过却从来没有怀疑自己有多爱宫袼,可以为他喜怒悲忧辗转难眠,想要为他有所改变都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疯狂地想占有这个人,他的温柔、他的拥抱再没有办法让给第二个人。得不到时不奢求,得到了不能放手。 宫袼,我想让你一直只抱着我。 方游安心地闭上眼,心头涌动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势在必得。 第20章 韩博成透过后视镜看着佳人在怀的大少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以后谁再敢说他们大少爷单身三十几年没对象是因为淡漠木讷情商低,他上去就给那王八蛋踹到姥姥家去!情商低能一顿饭就把人搞定?情商低能两个小时就牵到小手把人搂怀里还不被扇耳光? 军政世家纵横商场,连谈个恋爱都顺利得令人发指,韩博成今天算是彻底明白“天之骄子,得天独厚”这几个字怎么写了。大少爷这样的人生赢家存在的意义难道就是刺激别人,顺带打脸吗? 宫袼不知道自己的蠢司机已经在心里暗搓搓燃了香给他供长生牌位,就算知道估计也没心思理会。 他动作轻柔地抱着小人儿,心里远不如面上表现得那样平静。他不知道小东西怎么会这么容易掉金豆子,这一个上午已经是第三次把人弄哭了。明明每次都只是想说些好听的话哄他高兴,却回回都惹得他掉眼泪,宫袼现在只剩下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轻轻给小人儿顺背,三十多年头一次感觉到了束手无策,只能单调地温声重复着,“方游,别哭。” 一直到黑色宾利停在跑马场的地下车库,方游还把脑袋埋在宫袼怀里,耍赖地不说话也不起身,就想永远被这个人的双臂圈在胸口,如果能把自己囚禁起来就更好了。 绝不是因为他怕在跑马场露怯,所以故意磨蹭拖延时间…… 十五分钟之后,看着后视镜里维持着这个姿势丝毫不准备动弹的两个人,韩大司机怒了!欺负单身狗是不是?秀恩爱是不是?我让你们秀! “少爷!”韩博成转过头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却被宫袼抬头一个淡淡的眼神吓得头皮发麻,立马压低了音量一脸真诚地说道,“您要现在带方少爷过去吗?我怕去晚了适合方少爷的马驹就被别人挑走了,到时候因为这个影响心情,再让方少爷玩儿得不尽兴,今天这趟不就来得不值了吗?” 他胡说八道地掰扯,换做平时宫袼兴许连个表情都欠奉,但再天马流星的事,涉及到方游他就认真了。他是这家户外健身会所的,所以有自己固定的坐骑,方游恐怕是第一次来,自己自然是要亲自挑一匹最好的马驹给他的。 想到这里,宫袼轻轻扶正方游的身体,和他几乎是鼻尖相碰地对视着,温声说道:“我们要出去了,待会儿我先带你去选一匹适合新手的马驹,看到中意的就跟我说。不要怕,我在。” 方游乖顺地点头,心里却无比熨帖。原来宫先生知道自己不会骑马。他明明知道,也不嫌自己麻烦,还特地花时间给自己挑马驹……他怎么可以这么温柔?人还这么细心这么好! 韩大司机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视野内手牵着手走进电梯的一对璧人,默默打开车门走出去。他刚刚看到方少爷的车了,秦易一定在里面,哎嘿嘿! 这家位于s市江山区名为“骏马原”的跑马场,设备齐全环境优美,除了近5万平方米的旷野草原和1200米大型速度跑道外,里面还设有室内会所和人工垂钓湖,会所里餐饮、娱乐、住宿服务,甚至还有一片室内游泳池。所以很多s市的中高层白领都习惯周末的时候到骏马原来休闲放松摆脱尘嚣。 宫袼先带着方游去五楼换了一身骑马装,然后到户外马厩挑马驹。 作为骏马原的和常客,驯马师一眼就认出了宫袼,不用他说就从独立马厩里牵出了毛色黑亮油滑的上悍马,热情地笑着把缰绳递给他。 宫袼接过缰绳,目光在马厩里快速地扫了一圈,冷声道:“还有几只小型的伊犁骑乘马?” 驯马师是个阳光爽朗的中年人,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身量纤细的方游,笑着说:“还有七匹,不过我觉得这位少爷或许更适合性格温驯的成年马。” “不必了。”宫袼冷冷地回绝,“你把这几匹马都牵出来,我看看。” 驯马师无奈地摆手,让人把剩下的小型马牵了过来。 方游起初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驯马师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股怪异,直到看到眼前七匹最高到自己腰际的马驹,他才知道“小型马”到底有多小。这些平常估计都是适龄儿童用来做学前训练的。 宫袼毫无所觉地绕着这些小马驹走了一圈,认真地挑选过后留下了黑、白、赤三匹小型马,然后转身询问方游中意哪个毛色。驯马师在心里发誓,他当初挑那匹名为“疾电”的上悍马时,神情都没这么慎重。 方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到自己腰际的那匹小黑马的脑袋,低声说道:“就它吧。” 宫袼点点头,把两匹马的缰绳都扔给了驯马师,自己牵着方游的手朝地势平坦的草原走过去。 选了一块四野无人的草地,宫袼接过小黑马的缰绳,对候在一边的训练师冷声道:“把疾电拴在附近,你可以离开,这里有我就行了。” 说完也不管被扔在一边的训练师是什么反应,径直把缰绳放到方游手心里,温声说:“你先牵着它走一圈,试着感受它行走时的步伐节奏。一圈之后,我再教你上马持缰。” “嗯。” 方游点点头,眼睛亮亮的,满满都是期待和无法抑制的激动,这是活的马!活的马!它还会打喷嚏,还会眨眼睛,啊啊!好可爱,好厉害! 在宫先生全程的陪护下,方游牵着小黑马走了一圈,一圈下来眼睛就没有从这匹“活的马”身上移开过,仿佛看见的是什么极稀罕的玩意儿,那双大大的桃花眼连眨一下都舍不得。 宫袼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会吃一匹未成年马驹的醋,但是……这是方游第一次在他身边却没有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第一次。 “宫先生,我可以骑上去试试吗?”方游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一脸期待地抬头看他。 “嗯。”宫袼扶着他的腰,把他半抱上去。 第21章 “双手握缰,缰绳自无名指和小指间绕出,握于拳心,拇指轻压于……” 宫袼一只手牵引着调马索,一边耐心地给他讲授技巧,“不要怕,方游,你可以试着前倾,摸摸马的耳朵,让自己放松。” 方游脚尖勾起来离地都不超过三十厘米,刚开始马儿一动,他还有点僵硬,宫袼拉着口衔旁边的调马索带着他走了没几步,心里本就了了的惧意便完全被兴奋和好奇所替代了。 听到宫袼说可以放开缰绳,摸摸小黑马的耳朵,当即眼睛更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俯下上身,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那只毛茸茸的小耳朵,手感意外的好:软软的,还热热的,细毛轻轻从指腹刮过撩起一阵酥痒。 冬日晶亮和暖的阳光衬着小人儿颊边浅浅的酒窝,仿佛遗落人间的天使,带着纯洁柔和的圣光拥有涤荡万物的力量。 宫袼凝神看着他,嘴角勾起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弧。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把小人儿哄高兴了。 “宫先生,你要不要摸一下,好舒服……”方游激动地转头和他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冷不防看到宫袼脸上未及消退的浅淡笑意,先是一愣,随即小脸通红地低下头,手指用力绞着缰绳,心脏“砰砰砰”没出息地跳得欢实。 宫袼闻言伸出手,却没有真的去摸那匹黑马,而是覆上了方游握着缰绳的纤长手指,神色自然地说道:“是很舒服。” 嗡! 方游脑子里轰然作响,所有气血瞬间上涌,一张小脸烧灼得火烫,忍了几忍,还是没能压制住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心里就跟被挑开了口子的蜜桃似的,糖汁儿淌了一地。 “再走一圈,你试着自己控制它的方向和速度,好不好?” 方游红着脸点点头,“嗯。” 午后柔和的日光洒落在枝枯叶黄的草地上,少年黑马缓步优雅,纯黑骑马装勾勒得腰线越发纤细ji,ng致,男人牵着调马索走在他身边,容色冷硬严肃,覆在少年手背上的掌心却温柔至极。 “想不想自己试试控制它的感觉?”宫袼解下调马索拿在手里,温声说。 方游抿唇点了点头,双手握着缰绳,腰背笔直得紧绷成一条线,一脸如临大敌的认真神情,看得宫袼眸色越发深沉。 他以拳抵唇,掩饰地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跟在他身边,边走边说:“马儿在慢步时,四只脚分别以四节拍的韵律向前移动。你尽量坐稳在马鞍上,以腰、背、大腿、小腿的力量推动,使马儿大步迈进。要能让它的后脚踩在前脚的蹄迹印前方,同时放松脖子、肩膀与手臂的肌r_ou_。几乎所有资深的骑手都很清楚,慢步是最简单也是最艰难的基础。” 方游依言用双腿夹紧马腹,双手死死地攥着缰绳,使出了吃n_ai的劲儿催动它前进,高冷的小黑马依旧淡定地站在原地,四个蹄子就跟生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他有点急了,想到宫袼现在就在旁边看着,自己别说是控制马儿的步伐和速度了,连让它迈开步子都做不到,便觉得又羞又窘,双腿卯足了劲儿前后蹭动,大有用自己的力气推动它往前挪的意思。 “方游,不要着急,双脚尽量往下,脚跟不要提起来,脚掌不要张开……”宫袼立刻出声制止,纠正他的动作,再看小人儿在马背上多扭一会儿,他就不敢保证自己能不在大白天失态了,“你太紧张了,身体放松,掌握平衡,随着马儿的动作循序渐进地施力。” “啊!”方游突然惊叫一声,身下的马儿突然迈开蹄子动了起来,一步步悠闲地往前走,“它动了!真的动了!宫先生你看,它动了动了!” 这下可把小人儿高兴坏了,他兴奋地扬着手中的缰绳,开心地欢呼起来,清秀的眉眼都染上了明媚的笑意,与平时动辄害羞脸红不敢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宫袼跟着他微微弯起眼睛,突然想起了一句烂大街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他觉得自己和方游的因缘际会就像这首矫情的诗歌里描绘的那样。没有缘由的,这个纤弱的小东西就成了他眼中的风景,乖巧怯懦晶莹剔透,偏巧每一处都戳进了自己心坎儿里,那样的恰到好处,每每都能轻而易举地影响自己的心境。 看着他笑,就感到轻松愉悦,看到他哭,就开始手足无措。 “逐渐卸下双腿的力道,让步速流畅均衡地减慢,轻轻拉动缰绳,身体稍微后倾,增加马儿后肢的负重,使其前肢轻盈,保持马儿身体的平衡,它的速度会循序渐进地减慢,直至停却或者半停却。”宫袼在他走完一条直线,快要拐弯时轻轻拉动缰绳,让马儿渐渐停下来,转而朝方游伸出双臂,温声道,“今天就到这里,第一次骑马时间不宜过长,我抱你下来。” 方游看着下方充满诱惑力的怀抱,差点就头脑一热扑过去了,好在理智尚存,于是矜持而害羞地……翻身栽进宫袼怀里。趁机隔着厚厚的衣料摸了一把他坚实宽阔的胸肌,无节c,ao地沾沾自喜着,仿佛自己真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宫袼下意识地用双臂环住他纤瘦的腰身,对他的小动作只做浑然不觉的样子,紧紧搂着他轻声说道:“累不累?今天先到这里,待会儿我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两个小时再吃晚饭,这里的鳝鱼汤面很地道。” 方游把小脑袋埋在宫袼怀里,呼吸间皆是清冽的气息,整个人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有那个脑容量去认真思考? 两人把辛苦了一下午的小黑马和打酱油的疾电交给驯马师,手牵手回了刚开始换骑马装的房间。 宫袼给他拿了一套浴衣,又反复叮嘱了好几遍热水器要怎么用,哪个是洁面ru哪个是洗发露,地上滑小心别摔倒之类的话,才不放心地带上了浴室门。 听着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宫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他现在还不方便和小人儿一起洗澡,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让方游离开自己的视线。 第22章 方游顶着一头shi漉漉的毛走出来,宽松的浴衣露出锁骨胸口的大片春光。 宫袼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拿起床头的吹风机,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故作平静地说道:“坐到这里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方游局促地用手指绞着衣袖,犹豫了两秒才走过去,垂眸低声说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宫袼眸色幽深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沉声道:“过来。” 方游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原本就被水汽蒸腾得粉嫩的脸颊越发诱人,低头乖巧地在宫袼身边坐下来。 在他眼前晃了一天就惦记了一天的呆毛终于伸手摸到了。柔软的发丝缠绕在指间,呼吸间尽是小人儿身上带着潮shi水汽的馨香,随着方游低头的动作,暴露出来的那一截纤长细白的脖颈,让禁欲三十几年的老男人有点心猿意马。 “方游……”宫袼贴着他的耳垂吹出一口热气。 “嗯。”方游从喉间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呻吟,不自在地动了动脑袋,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 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柔软的耳垂,磁性的嗓音变得沙哑,“你好香。” 眼前乖巧软糯的小人儿就像是一块不断散发着甜味的糕点,诱人到了极点。 方游紧张地捏着衣袖的边角,嗫嚅道:“是、是会所里……沐浴露的味道。” “头发也好香。” “是、是……”方游刚准备说也是会所里洗发ru的味道,就感到耳廓一热! 不到一秒的接触,轻柔短暂得更像是那一瞬间产生的幻觉。 头顶源源不断的热风吹得他脑子发昏,整个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迷迷糊糊的丧失了思考和分辨的能力。 “方游……”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抑克制,在耳边响起,瞬间酥麻了半边身体。 方游心有所感,紧张地闭上眼,胸膛像是缺氧一样剧烈地起伏着,心中隐隐涌动着不可言说的激动和期待。 吹风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头顶的热源瞬间消失,低沉磁性的嗓音再次贴着颈侧响起,“好了,外面的桌子上有温水,你乖乖地不要乱跑,我洗完澡带你出去吃饭。” “……”不,不亲吗? 直到宫袼拿着浴袍进了浴室,方游还傻呆呆地愣在原地,满是浆糊的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那个若有似无的吻和宫袼沙哑动听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丢脸的举动,小脸蹭地一下通了个透彻,鸵鸟式地把上半身连同本来就缺氧的脑袋埋进被子里,羞得根本不敢出来见人了! 啊啊,怎么会鬼迷心窍地觉得宫先生要亲自己?方游你完蛋了,你怎么能因为宫先生对你好,就自作多情地认为他要亲你?他把你当弟弟,你却想要他上你,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节c,ao!太对不起宫先生对你的信任了! 可是……方游卷着被子在床上烦躁地滚了一圈,又滚了一圈……可是,好希望是真的啊,啊啊! 宫袼洗完澡出来,小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卷着被子睡着了,纤细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两条手臂把被子搂在怀里,抵在下巴上,kgsize的大床他只占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位置。 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兔子,可爱可怜得让人心都疼了。 宫袼轻轻地在床边坐下来,把皱成一卷的被子从他怀里抽出来,展平了盖住小人儿露在外面的小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俯下身,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吻。万千柔情,都融化在漆黑幽深的冷眸里。 冷不防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瞬间打破了一室暧昧温馨。 原本熟睡的小人儿在梦里皱起眉,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眼看着就要被吵醒了。宫袼眼疾手快地按下接听键,拿起手机走到隔着一扇门的客厅里,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您好,我是宫袼,方游刚刚睡着。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等他醒了,我会让他及时给您回电话。” 夏康宁听到手机传来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即又听到宫袼说方游睡着了,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宫先生,我秦易那里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夏老师,我爱您的儿子方游,未来我也会带着我的父母亲自上门提亲。”宫袼郑重地说道。 “宫先生,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睿智理性不可多得的优秀男士,但是现在,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看错人了。且不说你和方游之间有十六岁的年龄差距,但就你的背景便注定了方游和你在一起只会受到伤害。不要跟我说你保证会用生命守护他,你没有任何条件能让我相信你的承诺。宫家夺魁势在必行,这时候如果闹出长子长孙未来继承人是同性恋的丑闻,宫家这些年的筹谋布局就会彻底功亏一篑。不要跟我说,在才见了几次面的方游和包括你父母弟弟在内的整个宫家一族之间,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我们都是成年人,轻重缓急一目了然。” 面对夏康宁毫不留情的字字珠玑,宫袼却出乎意料地冷静,“在今天和您说这些话之前,关于未来可能遇到的所有难题,我都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宫家和方游我都不会放弃。脱离宫家我就失去了信誓旦旦能保护方游的资本,同样如果未来的选择不可避免地会伤害方游,那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和您进行这样一场对话。” “宫袼,你别忘了,宫、方两家是这次夺魁的最大热门。即使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旁支,但到底还是姓方的。”夏康宁语气不善地冷声说道。 ………… 没有人知道面对方母的咄咄逼人,宫袼后来又说了什么。他盯着手机黑掉的屏幕出神了许久,才重新走回卧室,看着大床上睡得香甜隐隐露出两个诱人酒窝的小人儿,心里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这个小家伙,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第23章 暮色黄昏,残阳将最后一抹余红抹在天际,城郊最大的墓园里,一道红色的窈窕身影艳若晚霞。 宁筠敏看着面前冰冷的墓碑中间,那个笑容总是带着三分邪气却暖如春风的男人,上挑的凤眸中噙着点点泪花,出口的声音已是哽咽,“梁韧,你后悔吗?爱上那个男人,默不作声地为他坚持为他改变,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守就是十年,你后悔吗?” 她慢慢蹲下来,娇媚的脸庞贴在冰冷的石碑上,拿出手机打开,举到遗像前细声呢喃道:“你看见了吗?这个人不是没有心,他只是,不爱你。梁韧,你为他赔上一条命,结果呢?他牵着比他小十几岁的小情人明目张胆招摇过市,有没有一刻想起过你?梁韧,第二个十年了,会始终陪在你身边不离开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涂着高级口红的性感双唇轻触着男人邪魅的五官,落在那双历尽沧桑却仍旧晶莹剔透的长眸上。 泪水一滴滴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同心跳一起被零下十几度的空气冻结。 她猩红的凤眸中浸染着无尽的疯狂和绝望,声音却轻柔得如同情人之间温存的耳语,一字一句低声承诺,“害死了你的人,我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你所承受的痛苦,我会让那个男人一桩桩一件件都还回来。” 隆冬的凄风卷起枯黄枝叶,在空中翻滚过一个又一个圈儿,造物之下众生蝼蚁,皆是命不由己。 方游站在布景用的石桥下,仰视天空中飞舞的黄叶,心里突然就升起了这样莫名的念头,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好笑。他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知道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眼前所有事情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自己还有哪里是不满足的? 他这么想着,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嘲笑自己的矫情和不知所谓,冷不防小脑袋被一只大手从身后用力揉了几下,就听到宫袂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怎么了,小方游?一个人钻在桥底下干嘛?” “没什么,不想耽误大家拍戏,就到下面来静静。”方游不好意思地露出两个小酒窝。 宫袂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压在他眉心,哈哈笑道:“被盛适那张老脸打击到了?看看这小眉毛皱的。” “不是。”方游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抿着唇,犹豫了几秒才试探着问道,“宫袂哥,你有没有连续几个月几乎每天都在做同样的梦,甚至每次醒过来都有一种分不清梦境现实的恍惚感?” “同样的梦?”宫袂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无奈摇头,“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你这几天ji,ng神不好就是因为做噩梦了?” 方游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说道:“不算是噩梦,我梦到自己变成了街头艺人,每天晚上都在人流涌动的街边弹吉他卖唱,还有……一个不大的咖啡馆,我坐在角落的位置,等一个人。梦里的感觉很真实,可是醒来以后很多细节就变得模糊了……” 他出神地望着远方连绵的山景,试图清晰地描绘出自己在梦中的经历,完全没有注意到宫袂瞬间苍白到可怕的脸色! “我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晚上都在重复这种梦,有时候醒过来会发现自己眼角还是shi的,枕头上也有一大片水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难过……嘶!”肩上骤然传来的疼痛,让方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诧异地看着目光如炬的宫袂,“宫袂哥,你、你怎么了?” “梁韧……”宫袂死死地盯着他,眼眸泛红,“梁韧,梁韧……”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唔!”方游被他大掌捏得肩峰生疼,咬牙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宫袂哥,放手,疼!疼!” 宫袂就像着了魔一样,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声声唤着梁韧,仿佛透过十年光y尘嚣再次见到那个眉眼邪肆却又隐忍脆弱的男人,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所有思念悲恸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将理智尽数淹没。 方游掰不开他使了十成力道的手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无力地喊着让他放手,一边试图唤醒ji,ng神状态明显不正常的宫袂。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角滚落,整个肩膀都要被卸下来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暇去思考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的原因。 “放开他!” 随着一声带着明显怒气的冷喝在头顶响起,肩上的力道陡然一松,在方游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后背已经贴上了男人温暖宽厚的胸膛。 “宫先生?”方游惊讶地转身,正对上宫袼寒意逼人的黑眸,心下一安,连忙说道,“宫袂哥的ji,ng神状态很不对劲,快送他去医院!” 宫袼没有说话,拉着他没有受伤的手往桥洞外面走,本就冷硬的轮廓越发森然慑人。 方游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不放心地频频回头去看宫袂,着急地说道:“宫先生,宫袂哥怎么办?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好!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 “他只是吃饱了撑的,缓过来就没事了。” “可是……” 宫袼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幽深地盯着他,沉声道:“方游,你不信我?” 方游被他看得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脑袋全成了浆糊,晕晕乎乎地回应,“不,不是的。” “他没事,待会儿就会跟上来。”宫袼重新牵着方游的手走上堤岸,也不顾周遭众人或诧异或探寻的目光,径直拉着方游走进宫袂的休息室,并转身把门带上。 “宫先生……”方游有些惊惧地看着宫袼黑沉的脸色,刚刚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就被宫袼冷冷地打断了,“去沙发上坐好。” 这种时候,方游哪里还敢反抗他的意志,立即听话地在沙发上乖乖坐好,两手平放在膝盖上。 “把衣服脱了。” 第24章 “把衣服脱了。”宫袼打开嵌在墙壁四周和顶部的取暖设备,沉声又重复了一遍。 “做、做什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方游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却还是没有违逆他的意思,吃力地抬起疼得几乎麻木的肩膀,拉开羽绒服拉链。 “坐好了,别动。” 他正准备抬手把外套脱下来,又被宫袼冷声喝止了。 “怎、怎么了?” 宫袼一言不发地大步走过去,拉下他的手,脸上y沉得可怕,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伸手拨开方游毛衣的衣领,朝里面扫了一眼,锁骨上方一直蔓延到肩头的大片淤青清晰地映入眼底,像是在他冰冷的外壳上开了一枪,所有冷静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哗!”布料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休息室里骤然响起。 “宫、宫先生?!”方游目瞪口呆地看着暴怒的男人,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宫袼把剪刀扔回大理石桌面上,站起身来,在惊魂甫定的小人儿头顶轻抚了一下,“乖乖坐着别动,我去拿药箱。” 方游愣了一下,听话地点头,“嗯。” 冰凉的药剂喷洒在淤青发紫的肩膀上,缓解了原本难耐的灼痛感,让方游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宫袼按揉在他肩头的手指一顿,尽量放轻了力道,把药剂揉化才能促进皮肤更好的吸收药性,一边温声说道:“忍一忍,现在要是不把淤血揉散了,明天就会肿起来,你这边的手臂就不能动了。” 方游死死咬紧牙关,忍着肩膀头传来的一阵阵酸胀疼痛,实在忍不住了才从喉间溢出一两声细碎的呻吟,听得宫袼心都揪起来了。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了两下,莫名透出一股心虚的味道。 宫袼一边给小人儿擦药,一边在他伤得严重的肩颈缓缓吹气,希望能减轻方游的疼痛,对那两下短促的敲门声却置若罔闻。 “咚咚!”门外传来宫袂歉疚的声音,“哥,方游还好吗?” 宫袼依旧冷着一张脸给小人儿按揉,门外站着的如果不是他弟弟,估计现在一条胳膊早就被他卸了。 “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让我看看小方游有没有受伤。”宫袂在瑟瑟寒风里不屈不挠地继续敲门。 宫袼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理睬他,还是方游忍不住提高声音对着外面喊道:“宫袂哥,我没事,你去秦易哥那里替我拿件毛衣和衬衫好么?” “小方游!你没事吧?对不起,哥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哥的气!”原本垂头耷耳的宫天王,听到方游的声音立马有了ji,ng神,连忙应声,“我现在就去找秦易给你拿衣服!你等会儿哈,五分钟,不,三分钟我就回来!”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方游忍着疼小心翼翼地看着山雨欲来的宫袼,试探着措辞道:“宫先生,你、你不要生气,宫袂哥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你能不能、能不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宫袼闻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等到外面再次响起咚咚的敲门声,才温声开口,“你觉得在我心里,你没有宫袂重要?”语气隐约透着些无奈。 方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用他回答,那双桃花眼里明晃晃的茫然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个傻东西,他真以为这一个多月自己每天都到剧组探班是来看宫袂的吗?没良心的小家伙,自己再忙也不放心他,恨不得能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无微不至地护着,敢情都被他当做照顾弟弟了。 宫袼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哭笑不得。气得肝儿都疼了,偏偏又舍不得动他,生怕自己哪里分寸掌握得不好,再吓着这个水做的小东西。 “咚咚咚!”敲门声坚持不懈,宫袂可怜兮兮地拎着袋子站在门口,冷风吹得鼻子都红了,“小方游我能进来吗?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进来。”比屋外北风还要凛冽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宫袂如蒙大赦,立刻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动作迅速地闪身入内。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4节 室内温暖如春,方游穿着羽绒服拉链拉到一半,露出瘀痕青紫的整个右肩,触目惊心,让罪魁祸首内心的愧疚瞬间上升到了极点,“小方游,对不起……哥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哥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你能不能原谅哥一次?” 方游闻言摇摇头,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没关系的宫袂哥,刚开始有点疼,上完药已经好很多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生你的气。可是我和宫先生都很想知道,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我……”宫袂抿了抿干涩的唇,垂眸掩去心中黯然,随即笑着说道,“我刚刚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所以一时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现在已经没事了。哥以自己最重视的音乐向你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方游很多时候都显得单纯到有些迟钝,却唯独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极度敏感。 宫袂哥刚刚没有说实话,他不懂什么肢体动作微表情,但是直觉告诉自己,宫袂哥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方游神色复杂地盯着宫袂,几次欲言又止才终于下定决心,勉强板着一张小脸问道:“宫袂哥,你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啊?”宫袂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方游为难地咬着下唇,那两个字就在齿间打转,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说出口。 宫袂见他不说话,只能把疑惑地目光投向宫袼,希望他神通广大的哥哥能在这一刻和小方游心有灵犀。 宫袼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方游希望你能主动承认自己涉毒,并且愿意帮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 第25章 宫袂转过目光去看方游,在小人儿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中,开始……怀疑人生。 “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人吗?”宫袂委屈地控诉。 宫袼抬眸扫了他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方游淤青的肩头,意思就是,正常人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混账事。 宫袂被他这个动作弄得羞愧难当,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一脸真诚地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沾半点那种东西,不信你们可以抽我的血去做检查。小方游,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这么怀疑我,哥心里真的好难受……” 他一脸被亲人背离遭世俗遗弃的忧郁哀怨,扯个手绢就能唱两嗓子的架势,唬得小人儿一下子就心软了,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宫袂哥,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心里着急才一时间想岔了。” 宫袼覆上小人儿绞在一起的手指,冷冷地看了一眼演技爆发的宫天王,警告意味十足,出口声音却极尽温柔,“你没有做错。你能想到这些,并且及时指正出来,总比让外人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要好得多。你出于担心才会这么想,他如果不是不识好歹,就应该心存感激。” “是、是这样吗?”方游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把宫袂换成自己,把你换成我,再重新想想。”宫袼循循善诱。 方游当真垂眸认真思考起来,如果我把宫先生弄伤了,他非但没有责怪我,还关心我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方游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宫袼,豁然开朗,“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感动得想哭!” 宫袼满意地点头,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温声表扬道:“真聪明!你手臂伤得这么严重,今天就不回家吃晚饭了,待会儿我让助理把饭菜用保温盒装了送过来。吃完饭,等药效吸收得差不多了再穿衣服。晚上就不要洗澡了,回去脱衣服穿衣服都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让秦易帮忙,或者给我打电话,不准逞强。” 宫袂一脸呆若木ji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喋喋不休的男人,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禁欲三十几年冷若冰霜惜字如金的老男人吗?还是他洁癖到进门先洗澡,床单被套一天两换的变态兄长吗? 他用研究外来稀奇物种的眼神,认真地把方游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不禁在心中慨然长叹……搞基的力量真伟大! 方游安静地听宫袼说完,才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道:“宫先生,我今天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了。我妈妈昨天晚上打电话跟我说……要去外面吃饭。” 宫袼闻言眸色一暗心思百转,面上却只是淡淡地问,“就你和夏老师两个人?” “不是。”方游低着头不敢看他,“据说是和老同学见面吃饭,约定好了都要把儿子带过去。” 宫袼的注意力瞬间就被他最后一句话吸引住了,两位母亲带着两个成年的儿子一起吃饭聊天……他在脑海中描绘出这样的场景,越看越觉得像是在…… “相亲吗?”宫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根本不敢去看老男人冰冷的眼神。 “啊?”方游惊讶地抬头,连忙反驳道,“不、不会吧!妈妈没有跟我说过啊!” “呃,呵呵!”宫袂干笑两声,僵硬地试图圆场,“我就是开个玩笑,随口乱说的,你们别当真,别当真!哈哈哈,小方游说得对,如果是相亲的话,夏老师一定会提前跟他说的,呵呵,呵呵。” 方游点点头,垂眸绞着手指,认真地说:“我不会去相亲的,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他现在还不喜欢我,可能……以后也不会,但是我只会喜欢他一个人。就算一个人过一辈子,我也不会再有别的选择。” 他全身僵直地说完这些话,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响亮得耳膜都在生疼,大脑因为缺氧缺血产生阵阵晕眩,小脸胀成了殷红的樱桃色,根本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他这一辈子说过最直白露骨的话。就算未来,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结婚生子幸福美满,他的感情只能像这样藏在心里永远不敢让他知道,也没有遗憾了。 他曾经当着这个人的面,一字一句地说过自己的真心,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宫袼轻轻摩挲着他形状优美的指节,动作温柔平静,心里却像巨大的火山突然喷发了一样,到处都是飞jian流淌的滚烫岩浆,烈焰烧灼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拼命颤抖叫嚣着疼痛。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把这个傻东西搂进怀里的冲动了。可是最后那点理智及时拉住了自己,拼命地提醒自己不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娇贵纤弱的小人儿,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他要把前面所有荆棘都砍断所有坎坷都踏平,确保安全无虞了,才能带着小人儿走上这条路。 方游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干涩的唇,“抱歉,今天不能……” “我陪你去。” “什么?!”方游不敢置信地瞪圆了一双大大的挑花眼,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宫袼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换衣服,我陪你去。” “为、为什么?” 宫袼站起来把手递给他,“你肩膀受伤了,不方便吃饭。” “可、可是……”这样没关系吗? “你不希望跟我去?” “不、不是。”方游连忙摇头。 “那就去换衣服吧,要我帮忙?” “不、不用不用!”方游立马接过宫袂手上的袋子,一路小跑躲进了更衣间。 宫袂再次石化在两人套路奇葩的相处模式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老男人轻飘飘的沉吟,“我不介意帮你换。” 宫袂看着老男人直勾勾落在更衣间紧闭房门上的深邃目光,背脊渗出一股寒意。 第26章 黑色宾利停在s市最好的西餐厅门口,男人穿着高定西装头发利落地梳向脑后,冰冷严肃,牵着小人儿的手走在他身边,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偶尔低头说两句简短的话,都会垂眸盯着身边人的眼睛,声线冷硬,语气却尽量柔和。 门口有服务生热情地迎上来,“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方游点点头,轻声回答:“有的,时间是今天晚上七点,订座位的是夏康宁女士。” 服务生了然地点头,身体前倾十五度,“夏康宁女士预订的座位在三楼包间,很荣幸能为二位带路。” 宫袼有意护着小人儿走在自己里侧,避免冒失的行人擦撞到方游右边肩膀。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来到三楼,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只是怵于宫袼过分强大的气场,多数都是隐晦地扫一眼,就转头继续刚刚未尽的话题。 宫袼有意为之,察觉到了也只作未知,小人儿则是只要男人在身边眼睛里就自动屏蔽别的人和事,更何况现在还被男神心上人牵着手,热度不断从两人紧贴的掌心传遍全身,小脑袋瓜早就沸腾了。 这就是宫袼想要的结果,只要在自己身边,任何异样的目光都不能对他的小人儿造成丝毫影响。 包间还没有人来,方形的桌子设有八个座位,一边两个。宫袼拉着小人儿在面朝门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一份黑森林给小人儿垫肚子,等着另外三个人的到来。 等到服务生关上门走出去,方游才拉着他的袖子小声嘀咕,“客人还没有来,我们先点东西会不会不礼貌?” “不会,现在还没到六点,等你吃完了我让他们把盘子收下去,就没有人知道我们提前点过东西了。”宫袼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方游闻言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宫先生不愧是宫先生,瞬间就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那我吃快一点,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宫袼赞许地点头,黑眸里尽是宠溺和笑意,“好。” 十几分钟后,服务生端着装蛋糕的小碟子敲门进来。 香甜浓郁的味道瞬间勾起了小人儿的馋虫,黑亮的眼珠从服务生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从那块三角形的小蛋糕上移开过,更是随着服务生的动作上下左右灵活地转动着。 好不容易忍到服务生再次走出去,刚准备伸手去把小蛋糕捞过来,却发现宫袼已经先他一步把盘子移到了自己面前。 方游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小蛋糕上移开,宫先生也喜欢吃,那就让他先吃吧。而且他刚刚说了等自己吃完,才让服务生来收盘子,那……应该会给自己留一点吧。嗯,宫先生人那么好,一定会的。 宫袼忍俊不禁地看着小人儿一副忍痛割爱的神情,心里突然有些暖,这个傻东西。 “不想吃蛋糕了?”宫袼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用勺子挖了一小块,举到他面前,“乖,张嘴。” 方游诧异地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勺子上黑白相间的巧克力n_ai油,全身的血液瞬间全涌到了脖子以上,语无伦次,“我、我……你……” 宫先生是要喂我的意思吗?不是……不是我自作多情吧?啊啊,好害羞! “乖,你肩膀受伤了,我喂你。”宫袼淡淡地说道。 男人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握着金属勺,举在自己面前,方游忍不住再次咽了咽口水,美色当前他有点把持不住自己。 宫先生的手怎么比勺子上的蛋糕还要好看,好想咬一口,啊啊! 方游紧张地抿了抿唇,张嘴把蛋糕咬进去,小脸儿更红了。一边暗暗提醒自己嘴不要长得太大,吃相不要太难看,一边忍不住拿眼睛偷瞄那只仿佛是在诱他破戒的手,根本不知道自己吃进嘴里的蛋糕是什么味道就囫囵吞下去了。 宫袼耐心地一勺接着一勺地投喂小人儿,看着故作矜持的小东西满脸享受的神情,只觉得乖顺可心极了,一颗心恨不得化在这小东西身上。怎么就有人连吃东西都吃得这么可爱,让人百看不厌? 仿佛发掘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淡漠严肃的宫家继承人从此彻底迷上了给小兔子投喂各种食物,经年之后依旧乐此不疲。 两个从来没有恋爱经历的男人沉浸在一喂一吃的美好互动中,丝毫不觉得这样暧昧的举动有什么不妥。或许即使有所察觉,下一秒也自动忽略了。身边坐着的这个人便足以占据全部身心,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应不应当的问题。 夏康宁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高大冷峻的男人拿着勺子像照顾小动物一样喂身边纤细的男孩子吃蛋糕,眼神温柔宠溺,而那个一脸享受地接受男人投喂的小东西,就是她的宝贝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准备说一声打扰了,然后关上门离开了。可是下一刻她突然清醒过来,里面有一个是她儿子!那个羞红了脸,就差把爱意写在脸上的小东西,是、她、儿、子! 夏康宁在门口定定地站了两秒,然后转身关上门,沉着脸朝两人走过去。 “妈妈!”方游激动地站起来,离开座位就要扑上去抱夏康宁,却被宫袼眼疾手快地拉住,“手臂有伤,别乱动。” 方游悻悻地放下手臂,慢慢凑到夏康宁的面前,单手搂住她的背,弯腰在她肩头蹭蹭,开心地说道:“妈妈,我好想你啊,你都两个星期没和我一起吃饭了。” 原本一肚子的不满被宝贝儿撒娇的动作驱散得一干二净,夏康宁抬手摸摸他柔软的中长发,目光温柔慈爱,“妈妈也想宝宝了,手臂怎么弄伤了?” “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方游心虚地小声说道,“不严重,很小的伤,妈妈不要担心。” “哪次不舒服你不说是小事,跟妈妈也逞强,待会儿回家我让医生过来给你好好看看。” 夏康宁轻轻推开他,看着旁边的宫袼,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麻烦宫先生送方游过来,我们待会儿还有客人,就不留你了,改天一定当面致谢。” 第27章 这下连方游都察觉到夏康宁是在下逐客令了,他为难地拉了拉母亲的衣袖,低低地唤了一声,“妈!”语气有些急切。 夏康宁温柔地笑着拍拍他的手,“宝贝,宫先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让他送你过来还陪你到现在已经耽误他很多时间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对不对?” 方游低头不说话,难过地咬着唇,心里涌上阵阵酸涩。 “宝贝……”夏康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既震惊又心疼。她没想到方游已经这么喜欢宫家继承人了,毕竟才短短的两个多月而已。照这样下去的话,宝贝儿性格这么单纯,以后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夏老师,您多虑了,我今天晚上没有行程。”宫袼牵起小人儿的手,礼貌地微笑着说,“方游是个好孩子,照顾他并不麻烦。况且,事情是由家弟引起的,我理当负责。” “当然……”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如果今天的客人比较特殊,您觉得我在场会有所不便的话,我可以先行去外面等你们。” “那怎么行?你还没有吃饭!”方游想都没想就出声反驳。 “宫先生说笑了,有这个荣幸邀请到你和我们共进晚餐,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怎么会不方便?”夏康宁大方地笑道,“而且,今天要是不能把宫先生留下来,我们家宝贝儿恐怕也没有心思吃饭了。” “我……我才没有。”方游红着脸低头不敢和宫袼对视,一手拉着心上人一手拉着自己的母亲入座,悄悄藏起眼中的窃喜。他的演技也没有那么差嘛,连作为心理学教授的母亲都没有看出,自己刚刚是故意装可怜不想让宫先生走。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任性,可就是舍不得,他喜欢和宫先生在一起,比喜欢音乐喜欢演戏喜欢好多好吃的还要更多的喜欢。 身边两人的目光越过中间的方游在空中交会,夏康宁眼神锐利地盯着宫袼,别以为用一招以退为进让她不好发作,就是得了多大的胜利。 对于她警告的目光,宫袼只是坦然一笑,他们的目的都不过是保护方游不受伤害,最后必然是要殊途同归的。 对二人的交锋毫无所知的方游,依旧害羞又激动地享受着宫先生的喂食,继续做着快乐的小痴汉。其间夏康宁几次出言要和宫袼抢夺投喂权,都在宫袼“礼貌”的坚持和方游可怜兮兮的眼神下,败兴而归。 三个人之间看似融洽和谐实则诡异非常的气氛,直到另外两个人敲门进来,才终于被打破。 头发利落盘起眉宇间ji,ng明干练的女人和他身后穿着棕色夹克、身高足有一米九满身凶戾之气的男人,就是夏康宁今天请的贵客,于捷和她的儿子……彭涛。 于捷看到宫袼时明显愣了一下,然而还没等她有什么想法,夏康宁已经笑着离开座位热情地迎上去,“小捷,你终于来了!这就是你家彭涛吧,不愧是特种兵出身的军人,这身板儿和气质太帅气了,听说现在已经是上校了?三十岁出头就能做到上校,还是你有福气啊!” “哈哈哈,你可别给这些虚头巴脑的军衔骗了,他在军营里就是个混世魔王,浑得很,上面个个都头疼他。”于捷嘴上嫌弃得不行,眼里却满是笑意,不管好不好,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家孩子? “我才是真羡慕你,有方游这么听话这么懂事的儿子,混小子要是有方游一半乖巧贴心,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于捷开心地笑着,扯过站在一边似乎不太情愿的彭涛,在方游身边坐下,“宝贝儿,还记得于捷阿姨吗?” 方游露出两个小酒窝,看着热情爽朗的于捷觉得特别亲切,“我这条命是于阿姨救回来的,后来在医院里,您那么忙还每天过来看我,我怎么能把您给忘了!” “真乖!”于捷摸摸乖巧软糯的方游,越看心里越喜欢,揪过自家混小子笑得越发温柔,“这是你彭涛哥,以前在军队是特种大队的队长,这几年为了有时间多陪陪我和他爸已经退下来了,现在在s市公安总局做局长。你住院那段时间,他也经常去看你的,还记得吗?” “记得。”方游礼貌地朝彭涛笑了笑,“彭涛哥好!” “嗯。”彭涛冷着张脸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算作打招呼。 于捷从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面上依旧从容地对坐在方游身边的宫袼笑道:“我刚刚还以为自己认错了,能在这里见到宫家大少爷真是意外之喜。” 宫袼谦和地笑着颔首,“于院长客气了,我是小辈,您叫我宫袼就好。” “大少爷太谦虚了。”夏康宁从容地接过话头,“既然人都齐了,那就点餐吧。” 于捷哈哈一笑,“孩子们先点吧,我们随意就好。康宁你陪我去趟洗手间吧。” “好。”夏康宁优雅起身,“你们先点餐,今天夏阿姨请客,不用给阿姨省钱。” 包间的门从外面轻轻合上,于捷立刻变了脸色,拉着夏康宁走进安全通道的楼梯拐角,神情严肃地问:“怎么回事?宫家大少爷怎么会在这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夏康宁一脸郁色,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这个煞星会出现,宝贝儿带他来的。我比你更着急!”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以宫家和方家现在的关系,这位大少爷我们最好少牵扯,方家家主要是知道你们私下有交往,以他那种多疑的性格对你们一家没有好处。”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恨不得跟这个煞星撇得干干净净的。因为我家先生和宫袂的关系,家主已经不高兴了,我怎么还会主动招惹大的?可是,宝贝儿对他死心塌地的,我真是束手无策。” “方游和宫袼?”于捷凝眉,神色沉重,“难怪你这么急着撮合他和涛子……现在看来,恐怕不只是方游一个人有意思。你不如找个时间和那位大少爷谈谈,让他放手才好。” 第28章 “我怎么没谈?一个月前我就跟他谈过了!”夏康宁急得跳脚,“可是那个煞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软硬不吃,死咬着要和方游在一起。他们两个能在一起吗?到时候他玩儿腻了,拍拍屁股走人干净利落,我家宝贝儿怎么办?他现在就护着那个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到时候还不得伤心难过死?”她说到激动时,眼眶已经忍不住泛起了通红的水光。 于捷皱眉不再说话,两人相对沉默着,光线不明的楼道里气氛诡谲而压抑。 与此同时,坐在包间里看着对面两个男人郎情妾意浓情蜜意的彭涛,心情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宫袼叫来服务员,替四个人点完餐以后,合上菜单继续温声和身边的小人儿低语,赤裸裸忽视了包间里黑着脸的第三个男人,还是方游不好意思地开口提醒,他才温柔地说道:“我们不知道彭局长的口味爱好,让他自己点会比较好。” 彭涛无语地接过菜单,随意在上面指了指,全程脸色都不好看,眼底隐隐透着不耐烦,本就凶悍阳刚的长相显得越发暴戾。 方游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秒,就不敢再看一眼了,直到五个人的餐摆满整张桌子,还不见夏康宁和于捷回来,他才小声问道:“彭涛哥,妈妈和于阿姨还没有回来,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彭涛冷睨了他一眼,烦躁地严声道:“怎么看?你去女洗手间还是我去?” “彭涛,注意你说话的分寸,你自己情绪不稳定别迁怒不相关的人。”宫袼闻言冷冷地瞪着他,眼中是压抑的怒火和警告。 彭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地开口,“宫大少爷生气的是我迁怒,还是这个不相关的人……正好是你的心尖儿?” “彭涛哥你误会了,宫先生他不是……”方游急急地开口解释,不希望以后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宫袼。 宫袼轻轻拉住他的手,温柔而坚定地握在自己掌心,“你对别人是什么态度我管不着,只有阿游不可以。” “阿游?”彭涛饶有兴味地扬眉,笑得意味不明,“宫家大少爷什么也有这么柔情万千的一面了?小心猎人看见柔软的肚皮r_ou_,一枪把你打了去换钱。” “多谢提醒。”宫袼对他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不闪不避,“活物都有软肋,彭局长也不例外。” 彭涛闻言目光一凛,神情陡然变得狠厉y沉,就像一只感觉到自己领地受到威胁而亮出獠牙的猛兽,随时都会扑上去咬断对面人类纤细的脖颈。 方游被他吓得心里一突,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挡在宫袼面前,隔绝了彭涛危险的眼神,脸色严峻地大声说道:“我不准你伤害宫先生!” 宫袼诧异地看着半个身子拦在自己和桌子之间的小人儿,心里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酸酸麻麻的疼。从小就被教育要独立要时刻以家族利益为最佳考量的男人,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即使这个小人儿肩膀单薄,甚至内向软弱,却会在预警到危险时第一个选择挡在自己前面,明明是胆小到和别人说话都不敢抬头的性子…… 第29章 宫袼伸手搂上他的腰身,把小人儿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贴着他的耳廓柔声道:“阿游,没事的,别紧张。” 温热的气流穿过耳膜,在心脏里拼命鼓噪出巨大的声响。方游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做出了什么举动,小脸上瞬间红霞漫天,恨不得把脑袋藏到桌子底下去。 太丢脸了!丢死人了啊啊! 印象中雷霆手段的宫家继承人含笑搂着纤细的少年满目柔情,原本以为软弱可欺的男孩子却能忘记所有恐惧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彭涛冷眼看着面前相互依偎情意绵绵的两个人,只觉得……真特么碍眼。 这尼玛,不秀恩爱能死啊?没看见这里还有个孤家寡人吗? 宫袼心满意足地搂着小人儿,耐心地安抚好他的情绪,才有暇把目光转回到彭涛身上,冷声说道:“你放心,就算有一天我要对付彭家,也绝不会卑鄙到用你身边的亲人来威胁你。宫家人做事,自有宫家的底线和原则,和你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子,从来就不是一类人。” 彭涛凝眸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现今的局势你我二人都很清楚,不管宫家的初衷是什么,现在都已经没有退路了。自古就是成王败寇,未来坐上那个位置的如果不是我大伯,而是方楠初,你觉得他会大度到放过宫家吗?作为宫家的下一任家主,在享受宫家的背景带给我的荣耀和便利同时,我就有义务和责任,保护主家和旁支的所有人。” 彭涛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不予置评,却听宫袼神色郑重地继续说道:“今天我能和你说这些话,不是想表现自己的处境有多无奈或者人格有多伟大,只是因为一个人。我不想有一天因为立场问题不得不和他站在对立面,我见不得他难过,更不能让他受伤。” “方楠初是一个什么样的领导者,是否值得你去维护,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明白。我希望在一切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能让他们一家从方家大族里彻底脱离出来。所以,恳求你能帮我,看在你们双方的父母交情慎笃的份上。作为交换,在不让宫家垮台的前提下,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他用上了“恳求”这个词,把姿态放得极低,彭涛面上不显,心里却着实震动了。 无论宫袼是真的推心置腹还是另有所图,作为宫家的长子长孙未来的继承人,他都完全没有必要把身段放得这么低。至少在彭涛这么多年的印象里,这位大少爷从来都是个十足的硬骨头,那股子宫家人的骄傲和凛然在他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可是现在?他甚至说了,只要不让宫家垮台自己可以提出任何要求的话。言下之意就是:哪怕这个要求于宫家有损,只要不伤及根本,他都会答应。 “你说方楠初如果坐上那个位置,就一定会把宫家斩草除根。那宫暄呢?你能保证,有朝一日他登顶了,就会放过方家其他人和现在支持方家的这些人?”彭涛分毫不让地逼视着他。 “如果我能得到我大伯的承诺,你是否答应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 “等你搞定了宫暄,再来跟我谈站队的问题。” “下周五之前,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让我失望。” 彭涛冷冷地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方游似懂非懂地听着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小人儿极其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剑拔弩张,所以只是乖乖地被宫袼搂着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似乎达成了什么协定,全程不乱动也不说话。 夏康宁和于捷推开门进来的时候,餐已经上齐了。宫袼正在切牛排喂他的小人儿,方游害羞得像只熟透的大虾,一边矜持地小声建议让他自己来就好,一边又忍不住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正对着两人的彭涛仿佛在另一个世界,西伯利亚冰雪荒原。 夏康宁忍着骂娘的冲动,脸上依旧维持着动人的微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谁都没有提刚刚的话题,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五个人气氛颇为和谐地吃完了这顿组合诡异的晚餐。 至于谁乐在其中,谁又食不知味,那就只有每个人自己心里才最清楚了。 互相道别时,宫袼很自然地牵着方游的手就要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结果自然而然是被夏康宁出言阻拦了,“今天已经给宫先生添了诸多麻烦了,连晚餐都是你不声不响结的账,再耽误你的时间,我这心里就太过意不去了。” “应该的。”宫袼礼貌地笑着点头,握着小人儿的手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方游还有东西落在我车里,而且我送他回去也正好顺路,不耽误时间。” “宫先生的别墅在城南,方游住的地方在城北。”夏康宁咬着牙根勉强保持冷静。 “我去新雨区拜访一位朋友,正好顺路。”宫袼一本正经。 “……”什么朋友要晚上九点上门拜访? 方游犹豫地在母亲和心上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拉着夏康宁的衣袖轻声撒娇,“妈妈,你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宫先生送我回去就行了。” 夏康宁看着心甘情愿被别人拐跑的宝贝儿子,既想提醒他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点,又舍不得宝贝儿伤心失望,几番挣扎过后,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你路上小心一点,到家了给妈妈打个电话,好不好?” “嗯嗯!”方游闻言立刻开心地露出两个小酒窝,乖巧地和母亲道了别,就跟着宫袼朝反方向的停车场走去。 夏康宁注视着宝贝儿子欢欣雀跃的背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她的宝贝儿还没嫁出去,就已经不要妈妈了。都是那个狐狸ji,ng蛊惑了她家单纯可爱的宝贝儿。 第30章 街道灯火辉煌,黑色宾利在拥挤的车流里缓慢前进。 宫袼握着小人儿的手,看他低着头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在想什么?” “啊?”方游愣怔地抬头,正对上宫袼沉沉的黑眸,心里一跳,忙又重新低下头,犹豫着小声说道:“我在想你刚刚和彭涛哥说的话。宫家遇到麻烦了吗?你和宫袂哥会不会有危险?” 宫袼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小人儿的心思藏得这么深,刚刚吃饭的时候,自己居然一点迹象都没有看出来。 “阿游。”宫袼探出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黑眸沉沉地望进方游眼底,“如果方家和我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我吗?” “会。”方游毫不犹豫地答道。 宫袼没有表现出该有的欣喜,神色反而更加凝重,“这意味着你可能必须背离自己身后的家族靠山,被你的族人唾弃,让父母失望。” “我会。” 纯澈的桃花大眼里一片坦然,宫袼凝神看着他的小人儿,心里却像被刀子扎了一般,疼得厉害。 想让他陪自己风雨同舟,临了才发现自己这么舍不得,劝阻他回头的话哽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口。舍不得让他受委屈,也舍不得,放开他。 方游看宫袼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自己,心里有些打鼓,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我脑子比较笨,不太会说话,也不善于发现别人的言外之意。如果我说错了,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我下次就会注意的。你……你不要生我的气。” 方游说这些话完全是出自本心,却差点让宫袼红了眼眶。 他小心地避开方游受伤的肩膀,伸手把小人儿搂进自己怀里,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连声音都轻柔得醉人,“我没有生气,也永远不会对你生气。阿游一点都不笨,这是最好的回答。” 突然被心上人圈在手臂和胸膛之间,方游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小脸上满是受宠若惊的激动。 回答对了吗?这个抱抱就是奖励?宫先生还叫自己“阿游”!这两个字从宫先生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会这么好听呢?全身都有一种酥麻麻轻飘飘的感觉,好幸福…… 方游傻笑着陶醉了一会儿,然后才回想起了自己的初衷,遂一脸紧张地抬头看着宫袼,问道:“宫家和方家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会不会有危险?彭涛哥是站在方家这边的?我没有听懂你们说的约定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你是想得到彭家的支持,我试着帮你去劝劝彭涛哥,还可以让我妈妈去说服于阿姨,好不好?” “不用。”宫袼把他的小脑袋揉回自己怀里,心里烫贴极了,“这些事情我都能处理,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你。如果你受伤了,我就会很生气。” “嗯。”方游乖乖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衣领,“我会努力做到的。” “不是努力,是一定。” “嗯!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 男神平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厚厚的衣料,清晰地在耳边回荡,方游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地伸手环上宫袼肌r_ou_紧实的腰身,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宫袼怀里,贪婪而紧张地享受着自己的“奖励”。 、 他幼稚而任性地期望这条路可以变得很长很长,最好永远都不要有尽头。这样他就不用一边欢欣雀跃地幸福着,一边又惶恐地害怕着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有一天会成为另一个人的专属。 直到黑色宾利停在别墅的门前,两人还是沉默地抱着彼此,谁都不想放手,司机也识趣地没在这个时候出声提醒,安静地在前排做真人摆设。 “咚咚!”手指骨节轻轻叩击车窗玻璃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温馨。 深色玻璃缓缓降下,司机看清来人,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地凑过去半个身子,眉开眼笑,“秦易秦易,好久不见,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秦易对他的殷勤讨好视若无睹,只是礼貌刻板地说道:“请问,我家少爷在车上吗?” “在的在的!不过他现在可能还不太想下车,我陪你聊聊天吧。”司机锲而不舍地贴上去。 “少爷。”秦易把声音提高了几度,“我来接你回家。” 听到外面传来秦易的声音,方游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臂想要下车,不料箍在腰上的大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几分力道。 方游诧异地刚准备抬头,就听到低沉微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轻得像是一阵叹息,“阿游……” “嗯?”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方游低着头看不见宫袼脸上的神情,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把两只小手覆在腰间那只有力的大掌上,慢慢握紧,“我对世家大族的关系纠葛一无所知,也不能像彭涛哥那样给你实质性的帮助。我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但是你就是我的立场,只要你需要我,无论对错,我都会陪你。” “好。”宫袼用力闭上眼,遮挡住黑眸中汹涌而来的情绪,抱着小人儿的手臂紧了紧,然后缓缓放开。 方游起身的瞬间,他突然就感到心里一空,下意识地睁开眼拉住方游的手,却对上小人儿无辜的大眼,只能故作淡定地叮嘱:“肩膀上的伤一定要注意,难受就给我打电话。” “嗯,我会的。”方游乖巧地点点头。 “那……”宫袼慢慢放开他的手,抿了抿干涩的唇,“晚安,早点休息。” “嗯,晚安。” 黑色宾利低调奢华的车影逐渐融入无边夜色当中,方游依然驻足在原地,有些出神地望着宫袼离去的方向,心里思绪万千。 “少爷。”秦易忍不住出声提醒,“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秦易哥……”方游轻轻呢喃了一声 。 “怎么了,少爷?” “你能跟我说说,宫家和方家的事吗?” 第31章 “小方游,今天是你最后一场戏了吧?”宫袂把热气腾腾的鱼片粥放到他面前,笑着问道,“我听简阳说,你自己主动要求未来三个月都不接戏也不安排任何通告,最近太累了?” 方游拿起筷子,摇摇头,“不累,只是在拍《尘途仙旅》的过程中,意识到自己有很多的不足,所以想先停下脚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宫袂,确认他没有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才继续说道:“简阳哥不太同意我的做法,他觉得我应该借着第一部 作品的人气,多接几个通告,增加在媒体和公众视野的曝光率,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我在娱乐圈的地位,大量圈粉。可是我觉得……与其连轴转地拍戏接通告,通过刷存在感的方式让别人记住我,不如静下心来,真正提高自己作为演员的内在素养。导演把角色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我希望能对得起自己所扮演的人物。就算不能像宫袂哥你这样,把每个形象都刻画得入木三分荡气回肠,但至少要过了我自己心里这一关。”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方游没有说出来,他还想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找彭涛谈谈。 自从上次听秦易说了现在的局势,他才知道宫袼的处境有多危险:适逢角逐之际,首都的宫、方、宁、彭四大军政世家,已经自动划分成以宫家和方家为首的两股势力,准备进行最后的问鼎之战。其中掌握首都四成警备力、坐镇西南五省军区的宁家,选择支持目前在中央拥有过半话语权的宫家,而拥有包括首都在内的东三省和北方军区实权的彭家,则站在了底蕴雄厚首都势力盘根错节的方家一面。双方论实力旗鼓相当,所以多数家族还处在执子难下的纠结中,迟迟没有站队,让本就不明朗的局势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也就给了一些居心叵测的人,以可乘之机。 在经历了几次来向不明的暗杀之后,宫家现任家主毅然决然把两位少爷送到了s市暂避锋芒。这也就是为什么身为继承人的宫袼,可以“不务正业”地在s市开娱乐公司,做企业ceo。 宫袂诧异地看着方游,显然没想到平常总是腼腆懦弱的男孩子,竟然这么有主见。纵观整个娱乐圈,能把这件事想得如此通透的还有几个? “你说得很对。”宫袂赞赏地揉揉他的小脑袋,“到时候哥也休息几天,陪你好好做一番提升训练。” “不用不用!”方游连忙摆手,“宫袂哥你忙你的就好,不用为了我特地请假!” “傻瓜,不单单是为了你,我自己也需要休息。” “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方游放心地笑了,颊边两个小酒窝在蒸腾的白气中愈发可爱。 年关将至,进了腊月,剧组还在马不停蹄的拍戏,天气越发的冷了,环境和条件也更加艰苦。剧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每天都要在零下几度的室外进行拍摄,穿着几乎没有御寒作用的古装在凛冽北风中,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盛适嘱咐每个演员在自己服装的夹层里垫了一层不显眼的鸭绒,又让副导演给所有人都发了一箱暖宝宝,实际效果说不上多好,但聊胜于无。好在大家就算不是身经百战,也早有准备。演员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别人看到的永远是你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却很难想象你背后的付出。 好在这部拍摄时长近一年的玄幻大戏终于快要接近尾声了,不出意外,再有个十五天左右大概也就能杀青了。 作为结尾以悲剧收场的小白龙,方游自然不用跟着两个主角一起奋战到最后一天,如果今天能够顺利地为女主“牺牲”掉,他就可以毫无压力地开始自己的年假计划了。 他的最后一场戏,就是人妖大战之后,浮涅用仙根救了白芷残魂,而自己魂魄无存。 哀鸿遍野,草木凋零,暗红色血液浸染了无垠风雪,在四顾白茫的荒野之上,盛开成一朵朵刺目的黄泉之花。苍穹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光芒倾泻而下,隐隐有来自天界的梵唱,庄严而苍凉。 这一役,人妖两界死伤无数尸横遍野,无胜无负。 妖王被斩,沧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用虚锐剑封印了妖界之门,力竭昏倒,白止为护沧化,身死魂消。 浮涅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和不远处遍体鳞伤的沧化,眼中的纯澈无忧被无限哀恸和悔恨取代。这一场浩劫杀戮生灵涂炭,皆因他而起。 是他打开了妖界之门的封印,让主人受刑下界,使人间成了炼狱。都是他的错。 浮涅垂眸,掌心有一团ru白色的光明明灭灭,这是他在最后关头抢回来的,白芷的残魂。他不懂人间情爱,但他知道,有小狐狸陪在身边主人就会高兴,不像自己总是给主人惹祸。 他最后朝沧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合上眼睑,唇角浮现一抹轻笑,被鲜血浸染的身躯在一道刺目的白光中化作巍峨巨龙,盘旋于浮空,便能遮天蔽日。 他知道,主人常因他被其他仙友嘲笑。别人家的灵兽都神通广大骁勇善战,只有沧化上仙,不知从何处捡了一条没出息的白龙,整天贪吃好睡无所事事,明明是条龙却能被雷神行云布雨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 他还总是闯祸,偷吃百花仙子酿的花蜜和果酒,在禾吟上仙给灵兽玄武修炼用的灵池里戏水,睡了个觉都能搞得人间大乱妖魔横行,便是后来追随主人的气息偷偷下了界,也只会给他添乱帮倒忙,不但不能像其他灵兽一样护佑己主,还屡屡坏了他的计划。 即便是这样,主人也没有放弃过自己,每次被自己蠢得气急败坏之后,主人还是会给自己做好吃的,会耐心地告诉自己何为是非何为对错,还是会在下一次有危险的时候,挡在自己面前说,浮涅,你乖乖呆在这儿,别害怕。 主人……浮涅是一条最没出息的龙,怕黑怕疼怕很多很多东西,但是浮涅最怕的,是你不开心。 白芷的残魂逐渐变得凝实,巨龙周身的光芒却在一点点消散,巍峨的龙形慢慢化成阖目的白皙少年。他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心满意足地注视着下方的青年,那是他永远的信仰,千万年的光。 我把白芷还给你,这一次,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第32章 璀璨娱乐,装修简约大气的总裁办公室里。 宫袼端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后,听简阳汇报完自己的工作才缓缓开口,“虽然你是他们两个的经纪人,但是不需要用当初要求宫袂的那一套标准来培养他。往后也是,除了必要的新戏宣传,不要给他安排太多通告,广告代言就免了,不适合他。还有,以后他接的本子,让我看过以后再通知他。” 简阳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宫袼,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您的意思是……瞒着二少雪藏他?” 宫袼不悦地凝眸,“谁说我要雪藏他?” “那您这是……”不是雪藏,难道还是为了他好不成?一个没有媒体曝光率的艺人,谁会买他的账? “他不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噱头,一夜成名的艺人质疑和批判永远多过鲜花掌声,他还小,别让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他的生活。” 简阳诧异地看着神情严肃的总裁,完全没 想到他竟然会是这种想法,“您有没有想过,跟方游商量一下,您认为对他好的,或许不是他想要的。” 其实他这话说得有些逾越了,就算他是业界数一数二的金牌经纪人,也一手成就了今天的宫袂,但说到底不过是个拿钱打工的,上司怎么说就怎么做,恪守本分才是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的长久之道。 但简阳很清楚宫袼的为人,这是一个心性绝对强大的男人,真正优秀的决策者对于下属的质疑,无论对错都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唯一能让宫袼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的,只有他家那个宝贝弟弟,以现在宫袂对方游的重视程度,今天这事他如果不提,以后方游出了什么差错,那个在媒体面前成熟优雅现实生活中却脑袋缺根弦的宫家二少爷要是闹起来,自己肯定免不了要遭池鱼之殃。 宫袼果然如他所料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果断地回道:“不用,以他的才华天赋要是想出名,早就成了在全球上流圈子都炙手可热的大家。现在他只是单纯想做个好演员,演绎出让观众认可的角色,不必用这种事去烦他。” “嗯。”简阳应声,“总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心里却已经开始权衡,把这个决定告知宫袂的利弊。 希望那个祖宗不要掀了璀璨的楼顶才好。 宫袼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翻开手中的文件,刚看进去两行字,放在一边的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顺手拿过来,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蠢货这个时间不是在拍戏吗? “喂?” “哥!我在市第二人民医院,你快来!方游受伤了,现在在北院二楼急救!”宫袂颤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什么?!”宫袼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连通话都没来得及挂断,就冲了出去。 简阳还没走进电梯,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他连忙回头,只看到宫袼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刮过去,电梯门缓缓合上。 这是……出什么事了? y冷的地下停车场,一辆银白色布加迪威龙在几声刺耳的摩擦声之后,如同一道闪电消失在原地,一路风驰电掣,闯过无数红灯来到市第二人民医院。 车子堪堪停稳,宫袼连车门都没来得及打开,就心急如焚地从里面跨了出来,心跳如雷地直奔二楼而去。 急救室门外的走廊上,宫袂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上,抬头看见宫袼的瞬间目光一闪,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宫袼两步走过去,扶住他发软的手脚,脸色黑沉得吓人,“情况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宫袂惊慌失措地哽咽道,“送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怎么回事。”宫袼目光冰冷地扫过走廊上的众人,最后落在盛适脸上,怒声暴喝,“谁特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在安排剧组其他人隔离围观群众的盛适在宫袼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心里就知道糟了。他和这俩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宫袼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比小时候老爷子气急了拿鞭子要抽宫袂的时候,还要可怕得多! “抱歉,是我们的问题。”盛适硬着头皮走过去,艰难开口,“吊威亚的绳子……断了,方游从上面摔下来。你放心,一应费用剧组会全部负责,等方游脱离危险,我会对他进行应有的赔偿。” “吊威亚的绳子承重多少?”宫袼沉声问道。 盛适垂眸不说话,他知道宫袼是什么意思,剧组用的从来都是特制的威亚绳,承重800斤都不是问题,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故,自己根本撇不清关系。 “明天把所有负责道具的人都送到我别墅,所有相关人员,一个不落。” 盛适点头,“好。”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5节 现在的宫袼他根本反驳,更何况就算宫袼不过问,今天之后他也是要究清责任的。每次开机之前他都叮嘱过一定要检查好道具,一定要检查好道具,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到底是谁阳奉y违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带着你的人滚。” 盛适惊魂未定地抬眸看他,“宫袼?” “滚。” 被他黑眸中流露出的杀意吓得心头一跳,盛适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犹豫地抿了抿干涩的唇,转身对剧组所有人说道:“陈立和道具组的所有人跟我走,其他人都回去。” 被点到名的道具组上上下下二十几号人脸色一变,顿时苦不堪言,其余人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连宫家继承人都出面了,这个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惊疑出声,“陈导呢?陈导去哪儿了?” 众人面面相觑,刚刚还看见陈导在这儿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你们谁看见陈立了?”盛适脸色难看地开口,双拳垂在身侧攥出暴怒的青筋。 “没注意到,电话……关机了。” “把这个人的资料给我。”宫袼的神色变得越发危险,仿佛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到处都弥漫着爆发之前的死寂。 第33章 盛适带着剧组一群人离开了医院,院方考虑到宫家两位少爷的特殊身份,上级领导特别安排专人隔开了急救室的通道。一时间走廊清冷空旷,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手术中”的红灯还亮着,刺目的光仿佛亟待吞噬生命的巨兽狰狞的瞳孔。 宫袼笔直地站在手术室门前,不言不语,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就像一尊雕刻ji,ng美的塑像,冰冷冷全无人气。 宫袂蹲在墙边,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人也是像这样无声无息地趴在地上,浑身都是伤口,他看着那个人被一群白大褂团团围住,然后……就没有了。他向他保证以后会乖乖听哥哥的话,会用心学音乐,那个人也不理他,再也没有理过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主刀医生摘下脸上的一次性口罩,严肃地说道:“病人受到了严重撞击,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臂肱骨骨折,第四至十肋均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左踝韧带中度拉伤,其中以左腿胫骨颈骨折最为严重,需要手术。不过这类手术的风险很低,你们可以放心,现在我们需要病人家属签署术前知情同意书。” “我签。”宫袼从护士手中接过硬板夹,沉声说道,“我是他哥哥。”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宫袼抬脚走到宫袂面前,冷冷地开口:“你不是一直想替梁韧报仇吗?这次的事交给你去查,如果连一个片场的副导演你都搞不定,就别再打扳倒宁家兄妹的念头了。” 宫袂愣愣地抬头看他,脸上还有狼狈的泪痕,与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宫天王完全判若两人。 “s市宫家的人脉势力随你调动,一周之内我要结果。” “好。”宫袂反应过来,神情严肃地点头,与宫袼如出一辙的黑眸中闪过狠厉的光。 伤害小方游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把眼泪和鼻涕擦干净,别给宫家丢人。”宫袼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扔在他脸上,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出去吃点东西,不要一脸蠢相地在我面前晃。” “没看到小方游出来,我吃不下。”宫袂吸了吸鼻子,哑声说,“我让助理给你买点吃的吧,都过了中午了,你扔下公司匆忙赶过来没问题吗?” “嗯。”宫袼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一天时间,不会倒闭。” “……哦。”宫袂摸了摸鼻子,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天知道前段时间小方游每次和老男人在他休息室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想想都觉得可怕。 四个小时之后,头顶的红灯突然一暗,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移动担架车走出来的瞬间,两人立即围了上去。 麻醉药效还没过去,方游安静地躺在上面,手背上cha着输液针,打了石膏的左腿和手臂无比臃肿,雪白被单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让人心疼。 “手术很成功,再有一个小时病人就会慢慢恢复意识。术后一定要特别注意防止细菌感染和二次创伤,一会儿护士会用固定带把病人的左腿和手臂进行固定,一个月之内尽量不要活动到它。因为患者多处受伤且较重,所以等麻醉药效完全过了以后,患处疼痛可能会比较剧烈,建议不要过分依赖镇痛药,毕竟所有镇痛止疼药多多少少都会对中枢神经产生一些不良反应。家属尽量安抚患者的情绪,可以适当地和他说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另外饮食也要注意清淡,你们可以炖一些河虾河鱼或者骨头汤,及时给患者补充钙质促进功能恢复。” 医生详细地给宫袼讲了术后的一些注意事项,又嘱咐了所有药的用时用量,等到护士把病房内的工作都忙完了,才转身离开单人病房。 宫袼在医务人员离开后就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小人儿额角和脸侧被涂上了黄药水的大大小小五六处伤口,心里像是被人生生割下了一块软r_ou_,疼得鲜血淋漓。 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在接到宫袂的电话时,在听到盛适说方游因为威亚绳断裂从半空摔下来时,疯狂的寒意从脚底漫延上来,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突然远离,他惶恐地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在始料未及的变故之下,他根本护不住他的小人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遍体鳞伤。 他一直那么相信自己…… “对不起……”宫袼伸手拂开小人儿额前的碎发,轻声呢喃,“不会再有下次了。” “哥。”宫袂一只手撑在他的肩头,用力握了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老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现在大概能体会到当年梁韧的心情了。”宫袼深深凝望着小人儿憔悴的脸,轻声说道,“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就一定会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退一步舍不得,进一步又害怕吓到他。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为他遮风挡雨,在此之前总希望能够扫平一切障碍,心里才有底气向他征求一生为伴。之前我一直觉得梁韧懦弱不坚定,现在才知道,这是把一个人如珍似宝地时刻放在心上,爱得狠了。” 宫袂从来没有听宫袼对自己说过这么多话,更想不到向来冷静刻板得像机器一样的老男人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窒闷得难受。 “如果当年你待梁韧,能有对方游一半细心……” 他话没说完,躺在床上的小人儿突然发出一声轻细的痛哼,手指动了两下,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 “阿游……” “小方游!” 方游听到耳畔两道熟悉的声音,懵懂地眨了眨眼,声音嘶哑,“宫先生……宫袂哥……你们怎么在我房间里?” 第34章 “这是医院,你在片场拍戏的时候受伤了。” 方游愣愣地看着宫袼,眨了眨眼。一双水润润的眸子里,黑亮的瞳仁转了两圈,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雪白的墙壁和干净的床单,床头悬在不锈钢架子上的吊瓶里有药液缓慢地往下滴。 脑海里空白了几分钟之后,意识渐渐回笼。 他记得最后一个威亚镜头时,自己饰演的小白龙浮涅在空中俯瞰满目疮痍的人间大地。就在导演喊cut的瞬间,勒在身上的威亚绳突然断裂,自己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失重,还有随之而来的剧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抱歉。”方游轻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你们担心了。” “傻瓜,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宫袼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指,温柔俯身,“有没有哪儿疼?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疼。”方游轻轻摆头,“想喝水。” 宫袼直起身子倒了杯水,一只手垫在他颈后,把方游的脑袋轻轻托起,端起水杯凑到他唇边,耐心地等小人儿喝完,才柔声问道:“饿不饿?” 方游老实地点点头,“嗯。” “想吃什么,我让宫袂去买。” 方游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眼里满是期待,“随便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嗯。”宫袼眼底蕴上一丝笑意,回身对宫袂吩咐道,“你去瑞和轩打包几样点心和汤水,主食要他们招牌的鱼汤面,其余的你想吃什么就自己选吧。”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订,等到店里直接取了就回来,这样节约时间。” 宫袂说着就快步打开门走出去,隐约还能听到他打电话时报出一连串菜名的声音。 “现在几点了?”方游偏过头看着宫袼,“宫先生,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没事了。” “现在是下午的两点四十五。”宫袼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又重新握着他的手指,柔声说道:“你乖乖的再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这样……没关系吗?”方游本就不坚定的立场在男神心上人的温柔攻势下,立时溃不成军。 “公司的事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宫袼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哄小人儿,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轻抚着方游苍白虚弱的眉眼,心疼极了,“累了就睡吧,宫袂回来了我叫醒你。” “嗯。”方游乖乖点头,却没有真的闭上眼,只是贪恋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好像又有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小人儿自以为隐晦地暗恋着心上人,却不知道他那双干净澄澈得根本藏不住任何事情的眸子,早就已经出卖了他。 那样简单直白的痴迷,像是一锅热油浇在宫袼心上,滚烫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袭四肢百骸。 “阿游,我会一直在这儿,永远也不离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宫袼深深凝望着他黑亮的双眸,慢慢俯下身,以一种绝对虔诚的姿态,在小人儿额头落下轻柔的吻。 对不起,阿游,只有这一次。在我有资格以伴侣的身份和你出入任何场合之前,就这一次,允许我不必压抑自己的感情靠近你。 方游全身僵直地盯着男人笔挺的西装前襟,额头上温软的触感那么不真切,却像是瞬间在自己体内点燃了一把火,以不可阻挡之势将血r_ou_灵魂都烧成了灰烬。没有反应,早就毫无理智可言了,只剩一颗心脏还活着,疯狂地上蹿下跳,整个人都烫成了一块烙铁。 身下的小人儿一直没有反应,不说话也不推开他,宫袼心里开始懊恼,是不是太过突然,吓着他了?这么长时间都忍住了,怎么偏偏今天没能控制住自己? 宫袼无奈地起身,只见小人儿目光呆滞地愣在那里,脖颈和脸上都红成了熟透的番茄,过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慢慢地往下蹭,试图把快要缺氧的小脑袋整个埋进被子里。太害羞了啊啊,没脸见人了。 他缩了两下,又突然停住,愣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在被子里动了动,小脸上红潮尽退,瞬间苍白至毫无人色。 宫袼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反常,连忙站起身来,心急如焚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动疼了?碰到哪儿了?” 方游不说话,黑亮的眸子睁大到极限,像是在强忍泪意,却还是有水光慢慢泛上来。 宫袼一边用力按了几下呼叫铃,一边握着小人儿的手心慌意乱地安抚,“阿游乖,不疼不疼,医生马上就来,马上就好了。” 方游目光空洞地偏过头,看着宫袼,眼泪终于涌出了眼眶,瞬间浸shi了枕巾被套。 宫袼心如刀绞,疼惜地伸手替他擦去脸上汹涌而出的泪水,终于见到小人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呜咽出声,“我的腿……是不是没了?” 话一出口,哭得越发伤心了,宫袼看他哭得双眼红肿,眉毛都红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个小东西,简直是生来克他的。 “你的腿还在。”宫袼抽了床边的纸巾给他擦鼻涕,“只是伤了骨膜,做了个小小的手术,现在麻醉药效还没有过,所以你才会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真、真的……么?”方游打了个嗝,可怜兮兮地盯着他,“没有截肢?” “真的。乖,不哭了,眼睛都哭肿了。”宫袼摸摸他的脸,把小人儿的眼泪擦掉,“阿游别怕,以后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怎么可能?拍戏的话,受伤是难免的……”方游先是疑惑,然后突然一顿,有些忐忑地看着宫袼,问道,“你不准备让我演戏了吗?” “如果我说是呢?”宫袼忍不住逗他。 方游失落地咬唇想了想,轻声说:“那就不演戏,我还可以做音乐,能不能还留在璀璨?” 宫袼没来得及回答,一群医生护士已经推门进来了。 为首的主治医生朝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病人已经醒了吗?” 第35章 “来,把嘴张开。”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把体温计放到他舌下。 方游乖乖含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眨巴眨巴,好奇地看着他,就听年轻的医生继续说道:“术后可能会因为炎症的关系有一到三天的持续低烧,不用太担心。注意三餐饮食的规律和均衡,多休息,多喝点白开水促进新陈代谢。如果伤口不出现二次感染的话,大概两个星期以后你就可以出院了。” 方游听话地点头,总觉得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医生莫名有些眼熟,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全然不知他这个无心的举动,已经引起了病房里另外两个人的侧目。 宫袼从未见他用这样直白的眼神打量过别人,小人儿性格内敛,平时跟别人说话都不会主动去看对方的眼睛,遑论像这样盯着一个陌生人的脸看了超过一分钟的。要说吃醋其实算不上,毕竟方游看这个医生的眼神太干净,除了好奇和探究再没有别的情绪。他只是觉得奇怪,虽说这医生确实长得不错,而且……还有些特殊,但是以小人儿狭窄的生活圈子不应该知道那些。 至于苏沐,他从二十七岁博士毕业参加工作,到今天都第七年了,也不是第一次被患者用探究的目光直勾勾地打量,心里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况且这个孩子眼神干净明亮,并不会让他有被侵犯或者不舒服的感觉。 他浅笑着让方游张口,取出体温计看了一眼:378c,“还好,只是有一些低烧。只要乖乖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康复出院了。” “谢谢医生。”方游露出两个小酒窝,“辛苦你了。” 苏沐弯腰摸摸他的头,温柔地笑道:“你叫方游对吧?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用谢。有什么事可以让你哥哥来找我,等到了晚上麻醉药过了,伤口会有一点疼,夜里睡觉可能会受些罪,方游会不会很勇敢?” 方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能忍得住。” 苏沐越看他越喜欢,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看院长刚刚那个如临大敌的架势,这孩子家事背景肯定不简单,再看他不谙世事的单纯神情就知道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小少爷,但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一点也不娇气不抱怨,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乖巧,真是……好想也有这么个听话的弟弟啊。 苏沐开口正准备夸他,敲门声就响了。 “咚咚”两声过后,秦易便开门进来,身后站着的是心急如焚的方简和夏康宁。 “爸爸、妈妈。”方游轻轻喊了两声,看到他们出现,心里充满愧疚,“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小游……”方简快步走到床边,心疼万分地摸了摸他虚弱苍白的脸,“都是爸爸不好,爸爸没能保护好小游,如果当初能说服你不去演戏的话,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着突然红了眼眶,眼睛一眨泪水就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在雪白的床单上洇shi了一大块。 宫袼看到方简过来,连忙站起身给未来岳父让地方,却哪里想到平时看上去庄重大气的音乐教父说哭就哭,还哭得这么梨花带雨声势浩大。饶是他见过那么多大场面,一时间也有些蒙了。 不光是他,现场的一众医护人员也都看傻了,一个四十几岁风度翩翩的绅士,往床边一扒拉,二话不说就开始掉金豆子,换谁小心脏受得了? 最后还是夏康宁亲自出马,一句话就把伤心欲绝的方老师哄好了,“你这样,宝贝会更加内疚的,心情抑郁不利于伤口恢复,严重的话还会留下后遗症。” 她说得一本正经,方简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闻言立刻止住眼泪,接过爱人递过来的面纸把脸上擦干,对着方游勉强笑道:“不怪小游,小游是最乖的孩子,是爸爸的宝贝。你好好养伤,不要乱想。” 方游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还在输液,只能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指,轻声安慰道:“爸爸不要难过,我没事的。只是看上去吓人,其实一点都不严重,我不疼的。” 他这话一出,方简心里疼得跟刀子剐似的,眼看着又要哭出来,幸好夏康宁反应迅速地拉住他,缓声说道:“你送医生出去,顺便买点水果回来,我在这儿陪着宝贝。” 方简这才站起身来,对站在一边的苏沐礼貌地伸出右手,举止优雅神态端方,“你好,我是方游的父亲,我叫方简。万分感谢你救了我儿子,关于我儿子的伤势和后面的复健,可否借一步说话?” “您好。”苏沐笑着回握,“我是方游的主治医生,您叫我苏沐就好。让方游好好休息吧,您跟我来办公室。” 看着病房的门缓缓合上,夏康宁收起脸上的笑意,对宫袼说道:“宫先生,你有事先去忙吧,我有几句话想跟方游说。” 宫袼朝小人儿的方向看了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缓缓开口,“我就在外面走廊里,您有事叫我就好。” 说完也转身打开病房门走出去。 房内重新归于寂静,方游小心翼翼地握住夏康宁的手,“妈妈,你不喜欢宫先生吗?为什么呢?” 夏康宁被他一个软软的眼神看得心里犯疼,伸手拨了拨他落在伤口上的碎发,柔声问:“宝贝很喜欢他吗?” “嗯。”方游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就像妈妈喜欢爸爸,爸爸喜欢妈妈一样。” “可是你跟他,和爸爸跟妈妈不一样。”夏康宁尽量表达得委婉。 方游却出乎意料地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妈妈和爸爸相爱,而宫先生不爱我。可是我很喜欢他,就算明知道他不会爱上我,也没有因此少了一点。” “我知道,妈妈怕我受伤。可是我不后悔,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只要是宫先生给的,我都不后悔。他很好,就算不爱我,还是很好。” 夏康宁鼻子一酸,眼眶已经红了。她一直觉得宝贝还小,还是个孩子,喜欢宫袼就像喜欢一个漂亮珍稀的小熊或者一个遥不可及的童话梦想,只是因为迷恋它美好光鲜的一面,所以心生向往,从来没有想到,其实她的宝贝早就把结局看得通透。明知道前路万劫不复,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第36章 “妈妈。”方游垂眸内疚地低声道,“我是不是让你们为难了?对不起……” “傻宝贝,妈妈不是为难,是舍不得你。明明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妈妈不忍心看到你这么苦。” 夏康宁心疼极了,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要叠加在她的宝贝身上?他才二十岁,好不容易熬过了人生前二十年的病痛折磨,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又陷入了这样的死局。 她太了解宝贝的性格了,只要宫袼在他心里一天,他的眼中就不可能看到别人。到时候人家子孙满堂阖家幸福了,她的宝贝却要一个人躲起来难过得撕心裂肺。 方游看到她这样,心里也很难受,于是浅笑着勾起她的小指,轻声说道:“明天的事谁能知道呢?也许有一天我死心了,然后又正好遇到一个比宫先生对我还好的人,慢慢地我就喜欢上了,对不对?” 夏康宁震惊地看着他,诧异于自己柔软内敛的宝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依旧澄澈的眸子里映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和通透,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落寞孤寂,更像是历经无数风浪起伏之后沉淀下来的东西。记忆里那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这么想着,心里却忍不住泛起阵阵寒意。 方游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妈妈,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为了你和爸爸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们还在,我就不会允许自己倒下去的。爱情在我人生里不会是全部,我喜欢宫袼,只是宫袼这个人而已……” 夏康宁沉默地听着,许久之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定定地看着方游说:“喜欢就去做吧,妈妈永远支持你。” “妈妈?”方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康宁做了决定后,神情反而释然了,“管他站什么队,我家宝贝儿就是我的立场。反正我们一家本来就是方家主屋看不上的旁支,这些年出入也没有借过半分方家的声名,看不惯大不了发声明脱离关系,把咱们从方家除名好了。我夏家也就是这几年隐匿不出,才渐渐在京城的圈子淡下去了,论根基底蕴比他们谁差了?与其缩头缩尾做个没有存在感的旁支,倒不如带着老公孩子回夏家去。我就不信了,凭我夏家正出大小姐的身份,还有人敢明目张胆欺负我家宝贝儿。” “……”方游一脸呆若木ji,显然是被夏康宁外放的强大气势震住了,完全回不过神来。 “哥,你怎么坐在外面?小方游呢?”门外隐隐传来宫袂爽朗的大嗓门。 宫袼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夏康宁答应的声音才打开门走进去,“吃饭吧,我让宫袂去叫方老师过来。” “师母!老师也来了?”宫袂咋呼地大喊一声,随即意识到当下的情形,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和夏康宁对视。 “方老师在苏沐那儿,出门右拐直走,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宫袼把他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放下,转身直接把人扔出去,顺带关上门。 满满两个四层食盒的饭菜,布陈在豪华单间的桌子上,打眼一望足够七八个成年人的食量。 宫袼用小碗装了鱼汤面,又挑了两条昂刺鱼的鱼腹r_ou_夹进碗里,然后把病床慢慢调整到半卧位,给方游后背垫了个靠枕,确认小人儿没有觉得不舒服以后,起身对夏康宁谦和一笑,“夏老师,您先去吃饭吧,我会照顾好阿游的。” 夏老师,请您放心地把阿游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夏康宁不知怎么的就从刚刚那句话里听出了这种意思,瞬间就觉得如果自己点头,就是默认要把宝贝交给他了。 哼!夏康宁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起身朝方形小餐桌走去,举手投足间女王霸气尽显。要她心甘情愿让渡宝贝的抚养权,下辈子吧。 相比于方游略带担忧的神情,宫袼倒是尤为轻松自然地在床边坐下,然后端起床头柜上盛面的小碗,在小人儿垂涎欲滴的眼神下,先用白瓷勺舀了一勺鱼汤在嘴边吹凉了,才递到他面前。 方游小脸醺红,心里甜得跟蜜糖化开了似的,傻兮兮地暗自想着:这伤受得太值了,以后找机会多来几次也不错。 宫袼夹了一块雪白的鱼r_ou_送进小人儿乖乖张开的嘴巴里,轻柔嘱咐,“我不确定里面的鱼刺是不是完全挑干净了,吃的时候慢一点,嚼烂了再往下咽。” “好吃吗?”宫袼又挑了几根面条喂给他。 方游轻轻点头,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宫袼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深邃的黑眸中却蕴满了温柔笑意。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跳有多乱,小人儿闪闪发亮的桃花眼,白里透红的小脸,甚至是不经意jian在唇角的汤汁,都绮丽得让他移不开目光。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有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却一点不显得傻气,就像林间的小鹿晶莹剔透干净澄澈,充满灵性和活力。 “明天我让宫袂再买,他们家的点心也很有特色,拿给你尝尝,好不好?” 宫袼把空了的小碗放在一边,替小人儿擦嘴的手帕被顺手收回上衣口袋。这一幕不偏不倚落在刚刚推门进来的宫袂眼中,眼圈泛红的宫天王再次变成了一座沙雕,风中凌乱。 这特么……洁癖难道不是绝症吗? 宫袼在一堆点心中ji,ng挑细选了几样,抬眼却看到蠢货一副哭过的蠢相,眼神暗了暗却没有说话,依旧转身坐到床边温柔地喂小人儿吃点心。 换做平时,弟控属性爆发的宫袼就算当时不显,事后也一定会讨个说法。讨说法都算好听的了,宫大少爷维护自己弟弟向来是非不分,谁要是把蠢货弄哭了,大少爷打击报复起来那是是非不分的。 今天之所以特例,一是因为对方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必须要讨好的对象,二也是因为他知道蠢货为什么会哭,在剧组待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有发现有人对方游心存恶念,确实需要好好反省反省。 说简单点儿,就是大少爷现在一心养乖巧小媳妇儿,弟弟什么的靠边站站。 第37章 宫袂秒懂了他这个眼神的意思,瞬间心头一滞,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屈得肝儿都疼了,偏偏还什么都不能说。 方游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样,疑惑的目光在宫袂和方简之间来回游走了几遍,心里大概就有几分明白了,却没有说破,只是浅笑道:“爸,宫袂哥,你们快吃饭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方简站在原地没有动,一脸敌意地盯着坐在病床边的宫袼。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 宫袼了然地站起身来,给小人儿倒了杯水,又施施然坐下,等他慢慢喝完,才柔声说道:“刚吃完先不躺下,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忙完就陪你。” “嗯。”方游乖巧地朝他笑。 方简怒瞪着他,直到宫袼走到他面前,谦和有礼地微微欠身,“方老师,请坐。” 他的目光依旧凶狠,就像护崽子的猛兽盯着虎视眈眈在自己领地周围巡游的敌人,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会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上去,咬断敌人的脖子,一击致命。 宫袼也不在意,态度从容地和他对视。 “宫先生贵人事忙,我们家宝贝和你非亲非故,就不劳你多费心了。”方简在方游看不见的角度恶狠狠地怒视他。 “您要空着肚子赶我走么?”宫袼笑得风度优雅。 方简冷哼一声,不甘心地在桌边坐下,瞄准宫袼夹菜的时机眼疾手快地去他筷子下抢食,不管抢到的是什么都心满意足地塞进嘴里,然后得意洋洋地斜一眼宫袼。 坐在两人身边的宫袂和夏康宁,看着咬牙切齿的方简和淡定从容的宫袼,心里已经确认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决,简直是高下立现……惨不忍睹。 菜过五味,宫袼刚放下碗筷,方简立马就跳起来,迫不及待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宫先生出去。” “不麻烦了,您和夏老师慢慢吃。”宫袼浅笑着起身,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宫先生!”方游轻喊了一声,看到男人回头,才弱弱地问,“你要走了吗?” 小人儿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得宫袼心里一疼,连忙走回床边,俯身贴着他的耳廓轻轻说道:“阿游别怕,我不走。方老师有话跟你说,我在这儿不方便。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其他三个人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到两人耳鬓厮磨一阵之后小人儿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宫袼面无表情地起身朝方简和夏康宁道了别,又嘱咐宫袂好好照顾方游,才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合上,病房里诡异地寂静了几秒,就听到方游轻声开口:“现在在这里的,都是我最信任也最爱护我的人,有些事情我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我喜欢宫先生……” “小游!”方简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你不能喜欢他!他不是好人!” “咳咳。”宫袂清咳两声,尴尬地揉揉鼻子。老师我知道你率真耿直,但是我还在这儿呢。 “爸爸,你听我把话说完。” 方简闻言不甘心地沉默下来,就听方游继续说道:“我喜欢他,只是我的事。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摒却我喜欢他这件事,我希望你们能客观地从人品和教养方面来评价他。宫先生是个很好的人,温柔细心谦和理性,这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仅仅是我喜欢他,而他不能用同等的爱来回报我。你们就觉得他对不起我,是在伤害我,这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小游,你别傻了,他不过……”方简忍不住愤怒开口,却被方游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爸爸想说宫先生是看我傻,所以在故意跟我玩暧昧。但是我相信宫先生的人品,等到他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以后,就会为了那个人自觉跟我保持距离了,就算他的爱人不在意,我也会自觉远离他。我是很喜欢宫先生,喜欢到卑微讨好也甘之如饴,但是我的喜欢从来不卑贱,我也不会用下作的感情去玷污他。更何况,宫先生从来就没对我有过一点逾越,谈不上要他对我负责,更不要说是对不起我。” “所以……”方游认真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语气郑重地下结论,“我希望你们不要仅仅是因为我的关系,就对宫先生充满敌意。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会伤害我。” 三个人都愣住了,这样的方游明明声音虚弱脸色苍白,却无端给他们一种锋利坚韧的感觉。就像是一段柔软的绸带,在猛烈的力道催动之下可以在羊皮大鼓上击打出雄浑震耳的乐点。 方简回过神来,脸色越发凝重,目光沉沉地看着方游问道:“你还记得小时候跟宫袂一起来我们家,那个弹钢琴比爸爸都厉害的哥哥吗?” “老师!”宫袂震惊地看着方简,没想到他最尊敬的老师会拿这件事来举例,试图劝说方游回头。 “对不起,宫袂。”方简双手握拳不去看他,“你要恨我,老师不怪你,我只想救我的儿子。” 方游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人突然变得激烈的情绪,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不记得,我失忆了。是什么人?” “……”方简脸上紧绷的肌r_ou_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略显尴尬地说,“不记得就算了,这不是重点。” “那爸爸想说什么?” 方简正了正神色说道:“那个人是我看过最有天赋的音乐鬼才,甚至远超于你。他的灵感就像是源源不断的喷泉,随时随地信手拈来,只要是落笔的曲谱没有一张废纸,不管是西方古典、华国民族还是流行乐,放在当今乐坛都是经典。我曾经跟别人说过,只要给他两年时间,他绝对会成为华国乃至世界音乐史上的一个传奇。而当时,他只有十七岁。” 方游很少看到父亲露出这样缅怀和失落的情绪,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是不是……不在了?和宫先生有关?” “他死了。”宫袂齿关用力咬到后槽牙酸疼,却还是没能止住疯狂涌上来的泪水,“为了宫袼,他死了。” 第38章 “什么意思?”方游紧紧皱起眉头,胸口疼得呼吸都困难。 麻醉药的药效应该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因为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受伤的肋骨在隐隐作痛。 方简看他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却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那一年他参加当时很火的歌手大赛,毫无悬念地得了第一名,进了当时最热门的娱乐公司。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从此星光熠熠前途无限,他却在一年后突然转行做了演员,这之后就几乎不唱歌了,偶尔出几首单曲也都是毫无亮点难度平平。” “可惜他在演戏方面没能继承到音乐天赋的十分之一,从最底层的龙套开始做起,摸爬打滚跌跌撞撞很多年都只是个不温不火的十八线演员。后来好不容易终于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有了起色,却在那一届电影节颁奖晚会,前一个晚上,抑郁症发作自杀了。” “这跟宫先生有什么关系?”方游情绪激动地想要坐起来,被夏康宁温柔地安抚住,“针头都回血了!宝贝儿你别急,听爸爸把话说完好不好?” “官方解释说,他得抑郁症是因为成绩平平工作压力太大。其实他从来不在乎那些光环,由始至终他在乎的只是一个人,那就是宫袼。” “他喜欢宫袼十年,从来不敢告诉他。后来宫袼知道了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疏远他。在这之前,他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宫袼只有在面对他和宫袂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不一样的态度。在这之后,宫袼再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即使偶尔遇见了也形同陌路。久而久之,他得了抑郁症。葬礼的那天,宫袂哭着求你的宫先生,也没能让他去看最后一眼。” “不,不对,宫先生是因为知道他的感情,不想给他无谓的希望才会疏远他的。”方游极力为宫袼辩解,却已经泪流满面。 “小游。”方简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跟你争论宫袼的做法是对是错,爸爸把这些告诉你,就是希望你知道,未来自己可能会面对的局面,甚至是后果。” “那个孩子是爸爸心里最大的遗憾,你是爸爸的宝贝,是我和你妈妈的命!我们已经差点失去你一次了,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 方简缓缓走到病床边,半跪下身子,握住方游纤细的手指,眼泪一颗接一颗滚落,砸在方游指尖,比烙铁还要滚烫。 方游缓缓合上双眼,睫毛一片濡shi,轻声叹道:“已经晚了,爸爸,收不回来了。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收不回来了。” “小游!” “不过我向你保证,爸爸。”方游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指,“我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一步。我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所以我很清楚,我不是他。爸爸,你要相信,你的儿子比那个人要坚强得多。宫先生不能摧毁我的整个世界,因为我还有你们。” “我不信你!”方简哭着嘶声吼道,“就非他不可了吗?你换个人好不好?谁都行,长相家世学历工作爸爸都不管?只要不是宫袼,爸爸求你了好不好?” “爸爸……”方游心痛难当,紧紧攥着方简的手已经有大量静脉血回流到输液管里,暗红的血液尤为刺目深刻。 “方简!”夏康宁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力掰开他的手,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疯了吗?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吗?你自己好好看看!现在要逼死宝贝的不是宫袼,是你!在他最无助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你还在逼他!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方简被这一巴掌扇懵了,目光空洞地瘫坐在地上,面对夏康宁声嘶力竭的指责毫无反应。 “唔……”胸腔突然传来阵阵撕裂的剧痛,方游痛苦地闷哼一声,丝丝缕缕的鲜血猛地从嘴角溢出来,浸透了雪白的床单。 “宝贝!”夏康宁疯狂地按响医用呼叫铃,尖声喊道,“医生!医生!医生在哪里?救救我儿子!快救救我儿子!” “医生……医生!”宫袂猛地推开门冲出去,在走廊上拼命狂奔起来,铺天盖地的恐慌像是死神的手掌,紧紧攥住他的喉咙。 “砰!苏医生!”颤抖的吼声伴随着门被一脚踹开的巨响,回荡在走廊尽头。 办公室里站着的三个男人,同时诧异地回头。宫袼看到来人,心里突地一沉,二话不说推开宫袂就冲了出去。 宫袂被他搡得一个踉跄,还没等站稳,就扯着苏沐白大褂的衣袖往外拉,却被彭涛一掌拍开,不悦地沉声怒道:“有话说话!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苏医生,你快去救方游!快去救他!”宫袂颤声喊道,再次拉住苏沐的手臂往外跑,正好和冲进来的护士撞在了一起,就听小护士匆忙说道,“苏医生,302的那个骨折患者突发原因不明的休克,现在已经送进了急救室,护士长请你立即过去!” 苏沐听完脸色一沉,也顾不上被宫袂拉着的胳膊了,越过前来通知的小护士匆忙赶往急救室。 手术室门外,方简目光空洞地倚着墙壁。夏康宁紧紧攥着拳头,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宫袼沉默地站在一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苏沐换了无菌服一路跑过来,推开门走进去,留下全身颤抖的宫袂和一脸震惊的彭涛。 此时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将近六点。 隆冬的夜来得很早,外面已经是暮色四合,天空暗蓝。走廊的灯光越发明亮刺眼,落在每个人脸上都映出一片惨白。所有人都在沉默,时光无声地悄然流逝。手术室里情况不明的当下,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苏沐率先走出来,脸色疲惫得很明显,“患者没有生命危险,十个小时左右就会清醒。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史,虽然已经做过手术,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和正常人一样了。从医生的角度,我不建议你们在患者身体尚且虚弱的时候,让他过于劳累或者激动。再有一次的话,还能不能这么幸运,就不知道了。” 第39章 他说完就脚步虚浮地越过众人往休息室走,彭涛紧跟一步上前搂住他的腰,扶着他过去。 护士推着担架车被四个人围住,谁也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躺在上面饱受折磨的小人儿。 一直走到病房门外,夏康宁突然伸手拉住了神色恍惚的方简,轻声说道:“让宫袼进去陪着宝贝吧,你跟我去外面的花园走走。” 方简愣了愣,抬眸朝病房里面看了一眼,一群医护人员在忙碌着,宫袼沉默地站在床边看着方游。他犹豫了几秒,最终放弃地移开目光,跟着夏康宁走进电梯。 只剩下宫袂还守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 夜色已经深浓,寒风凄厉,刮在脸上刺骨的疼。医院楼下的花园里除了几棵长青的植物,其余都只剩下枯黄的根jg,等着来年春暖在一片枯败中,重新抽出生机,也或许永远都等不到了。 夏康宁伸手握住方简冰凉的手指,走在鹅卵石小路上,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那个孩子的事,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答应宫袂的,不能让别的任何人知道,包括你。”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那个孩子的本质很像宝贝,一样单纯内敛温柔执着。”夏康宁抬头看着他陷入回忆的朦胧侧脸,有些心疼,“所以你才会这么害怕,对吗?因为他们两个太像了,如今面对同一个人,你害怕宝贝会做出和那个孩子一样的决定。” 方简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哽咽,“我不想逼小游的,我只是想救他。只要他过得幸福快乐,随便什么人都行。我从来没想过阻止他追求自己的真爱,无论男女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他能好好的……” “我知道,我都懂。”夏康宁停下脚步伸手抱住他,轻轻把头靠在方简肩膀上,“但是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选择的。我曾经也幻想着,自己未来会和一个强势冷静睿智缜密的男人结婚,然后并肩创造辉煌传奇,直到我遇到你。仅仅是那年深秋,某人裹得跟雪球似的,对我露出害羞又傻气的笑容,就让我安心了一辈子。所以心甘情愿为你放弃梦想中的辉煌璀璨,就算是当年被父亲抽断了五根竹尺,我也还是不能……不喜欢你。现在宝贝正孤军奋战在一条坎坷艰辛的路上,最需要的就是我们无条件的支持和保护。我们不能在宝贝艰难前行的时候,还给他戴上一副沉重的亲情枷锁。” “阿宁……”方简低哑地呢喃着将夏康宁抱得更紧,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更多勇气,来强迫自己做出决定,“我舍不得。” 夏康宁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这个四十多岁还柔软得像孩子一样的男人,“宝贝和那个孩子是不一样的。他们就像同一个品种的两颗花种子,一个种在沙漠里,一个长在植物学家的花盆中。沙漠里的那一颗饱经风霜磨难,倔强地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长出厚厚的外壳和尖锐的刺来抵御野兽的袭击,即使内心依旧柔软可爱,却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他不会向任何人示弱,所有的危险和苦难宁愿自己一个人扛着,哪怕成了强弩之末也不会向外界求救。植物学家培育的那一颗,有最好的土壤,最适宜的环境,从小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总是以柔软的样子示人,枝叶确是健康茁壮的。” “最重要的是,宝贝有我们。他不会孤立无援求救无门,我们会是他最好的保护伞。” 方简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嗯了一声,却还是心有芥蒂。 夏康宁自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于是轻声笑道:“况且,宫袼也不像对我们家宝贝没有意思的样子,宝贝受伤他可是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事就赶过来了。而且现在都这么晚了,他可是还守在宝贝身边。” “什么?”方简低头震惊地看着她,惊呼出声,“你说宫袼也喜欢小游?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也就你们父子俩傻乎乎的看不出来。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看见过,那位冷静矜持得跟皇亲贵族似的大少爷像今天这么失态了?就他对咱们宝贝那个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的样子,恐怕宫袂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吧?他当年这么担心过那个孩子吗?” 方简被问得哑口无言,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那……他不会是想和小游结婚吧?” “哪儿那么容易?他想娶我家宝贝,我还不一定同意呢。” “对!不同意!” 外面寒风呼啸,病房里却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宫袼沉默地坐在病床边的木椅上,俯身一遍又一遍往方游青紫红肿的手背上吹凉气,眸底隐隐泛着猩红。 小人儿呼吸清浅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突然飘断,每一下都揪着他的心狠狠地疼。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事,就是把他的小人儿交给别人来照顾。他怎么就能那么放心呢? “咚咚……”轻轻的两下敲门声过后,传来门锁转动的细微声响,夏康宁轻轻走到病床边低声说:“天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带着宫袂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你们方老师守着。” 宫袼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捧着小人儿的手淡淡回道:“阿游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在宫家几十年修养礼仪的熏陶下,他生平第一次用这样尖酸刻薄的语气和长辈说话。 夏康宁无力地叹了口气,朝方简使了个眼色,两人关上门走出去。 “宫袂。”她站在门外轻轻拍了拍宫袂肩膀,“我和方老师先回去,让阿姨做点宵夜给你们带过来。你进去陪你哥说说话,后半夜我们来替你们。” 宫袂原本倚着墙壁蹲在地上,闻言缓缓站起身,哑着嗓子开口,“老师,师母,你们先回去睡吧。这里有我和我哥守着,不会有事的。你们年纪大了,比不得我们能熬夜,老师明天不是还有一场国家剧院的演奏会吗?小方游知道了会担心的。” 第40章 夏康宁看了看方简,犹豫片刻才说道:“那……辛苦你们了,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替你们,让你和宫袼好好回去休息。” “嗯。”宫袂点点头,“夜深了,您和老师路上注意安全。” “好,宝贝就麻烦你们了。” “您放心,有事我给您打电话。” 目送着老师和师母进了电梯,宫袂才动了动酸麻刺疼的双腿,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去。 在宫袼身后站定,“哥,前半夜我守着。你去睡会儿吧,到时候我叫你。” “滚。” “哥……”宫袂眼圈通红地哽咽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宫袼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拿起一边的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方游手背上,“你没想到什么?这不都是你想好的吗?不断制造机会让我和方游接触,最好如你所愿我也喜欢上他,你就能看到曾经让梁韧痛苦万分的人也为了爱情焦头烂额,在爱人和宫家之间进退两难,这就是我辜负梁韧的报应。就算我还是无动于衷,有一个诸多方面都肖似梁韧的方游每天都出现我眼前,我就要时时刻刻都想着梁韧,时刻良心难安。二少爷打的不是这个双全的如意算盘?” 宫袂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涩声道:“我刚开始知道方游竟然也喜欢你的时候,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教他怎么符合你的喜好也好,带他回家一起吃饭也好,甚至带他去琴房,都是为了提醒你,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灿烂鲜活地存在过。我不懂为什么他为你死了,你却能始终无动于衷。” “我也不懂,你为什么固执地坚持认为梁韧是为我而死的。即使一开始我就给你指了方向,即使这些年宁家兄妹的种种犯罪证据,我都已经收集得七七八八亲自放在你面前,你还是觉得梁韧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你的脑子没有用在怎么为你的梁韧哥哥报仇上,全都用来挖空心思对付我了?” “如果不是你最初的建议,他不会进入娱乐圈,也不可能认识宁筠敏!如果他不是喜欢你,就不会和那个疯女人闹到那种地步!如果你当初能够主动对他伸出援手,能够听我的话派人贴身保护他,他怎么会死?”宫袂怨恨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够了。”宫袼冷冷地打断他,“就按照你说的,我对不起他,不能做……爱人,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我是个人渣。梁韧死得冤枉死得无辜,那方游呢?他欠了谁的,要被你拿来作为报复我的工具?我害死了梁韧,所以你也要方游的命是吗?” “我没有!”宫袂高声反驳,指甲在掌心里掐出血印子也毫无所觉。 宫袼下意识地朝沉睡中的方游看了一眼,懒得再跟他吵下去,“你带他回来的那天我就说过,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他不是梁韧,也弥补不了梁韧留下来的遗憾。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动方游,别的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管你。” 宫袂站在原地没有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产生了某种像是被遗弃了的荒唐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硬声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想过要伤害方游,不管是把他当做梁韧的替身,还是他作为方游这个独立的个体,我都不会去伤害他。” 宫袂把冷掉的毛巾放回床头柜上,轻轻捧着小人儿的手给他呼气,“说完了就出去,阿游需要安静。” 这一夜,宫袂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坐了一夜,没有人看到他眼角晶亮的水光,更没有人知道他呆坐了整整一夜到底想了什么。宫袼轮换着给方游伤痕累累的手背热敷、吹气,一直不间断地忙到天光微明才收手。 他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小人儿柔软的五官和轮廓,只觉得百看不厌。 七点半护士过来查房的时候,方游终于悠悠醒转过来,第一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宫袼,然后 才慢吞吞地发现了正好推门走进来的护士姐姐,乖乖回答了人家提出的问题,还被夸了一句,“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男孩子。”能够激发女人保护欲的男人,怎么会不可爱? 等到护士走了,方游才开口弱弱地问道:“宫先生,我爸爸回去了吗?” “嗯。”宫袼顺手倒了一杯温水,在床边坐下,“方老师今天还有演出,就没有让他留在这里。喝水吗?” 方游舔了舔唇,却没有预想中的燥裂,只有喉咙里干干的。 他摇摇头,看着宫袼把杯子重新放回去,眼神十分纠结,犹豫了一会儿,又犹豫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红着脸细声说道:“宫、宫先生,我要……上厕所。” 宫袼愣了愣,看小人儿羞得满脸通红,差点笑出声来,“嗯,你等等。” 他说着一脸淡定地从床下拿出医用便盆,掀开被子的一角,盯着小人儿松垮垮的裤腰,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拉开方游病服的裤子褪到膝弯。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6节 小人儿纤细白嫩的肌肤和……咳咳!宫袼一只手拿过白瓷的干净便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内心的端倪。 “啊!”方游下意识地惊呼一声,那个地方被除了自己以外的手指碰到的感觉吓得他全身一抖,再看到宫先生木着一张脸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太那什么了。大家都是男人嘛,宫先生只是单纯为了照顾他身体不便,自己的心态怎么变得这么脏了? 尿意已经到达生理极限了,方游带着羞愤欲死的心情,人生第一次在别人的帮助下上完厕所,这个人……还是他的心上人,啊啊! 一阵激越的水流声过后,宫袼把便盆重新放到床下,还细心地装作没有任何邪念地郑重其事地,抽出两张纸给方游把残留的水珠擦了擦。然后才替小人儿把裤子拉好,被子重新盖上。 第41章 直到宫袼拿着热毛巾和漱口水过来给他洗漱,方游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宫先生不是洁癖吗?那他刚才还……啊啊啊啊! “饿了吗?我让宫袂去买早点。”宫袼细致地给他洗过脸刷过牙,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把消炎化瘀的药膏轻轻涂在上面,一边吹气一边抽空抬头注意方游的神情,“疼吗?疼就告诉我,我再轻一点。” 方游摇头,唇畔挂着淡淡的笑,“宫先生,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很难过?” 宫袼吹气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抬眸看着小人儿眼里的坦然洒脱,目光幽深地回答:“我会陪着你的,阿游,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方游震惊地瞪大双眼,他再单纯也不会傻到以为这个时候还是自己会错意了,“宫、宫先生?” “我会陪你一起。”宫袼低头轻轻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语气郑重地说道,“阿游,我爱你。” “啊?不、不会吧……”方游彻底懵了,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脑袋晕晕乎乎就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整个人都轻飘飘地浮在了半空中,震惊、诧异、不敢置信,还有……胀满了胸膛和心脏的雀跃。 “我爱你,这句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但是以后我会每天说给你听。”宫袼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幽深的黑眸中温柔深情毫不掩饰。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方游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如果一定要详细描述你有哪些特质吸引我的话,其实很难说清楚。就像你偏爱某种水果,一定要你说出为什么只喜欢它,是没有办法描述的。因为它甜?难道别的水果就没有甜的吗?肯定还会有水果比它更甜。偏爱只是因为它甜得恰到好处,恰如其分地投了你的喜好和期待,甚至超出了你对水果的最大期许。” “大概就是我对你的心情,不是因为你有什么特质是别人都一定没有的,而是因为这些特质由你展现出来,不偏不倚地戳进了我的心里,别人多一点少一点都不会是你。” “我、我……”方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这么好吗?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这样我才知道要在哪些地方努力。不然哪一天我变得没有你喜欢的那些东西了,我怕你会厌倦我。” “你的柔软、干净、执着、坚韧。你不会对我隐藏任何的心思,心里想什么都会说给我听。喜欢我喜欢得有些犯傻。”向来冷静无波的黑眸中氤氲着些许痴迷,喜欢你的每一个优点和缺点,喜欢你只是你。 “有人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不过是一场久别重逢。我还记得前年在医院初见你的时候,心里突然涌起的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就像我们已经相识很久,中间隔着无数时光,得以再次相遇。” 平常惜字如金的老男人,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起缠绵的情话来,杀伤力简直突破天际。 方游通红着小脸蛋儿,害羞地低下头,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我、我也是。”心口像是揣着一头小野鹿,砰砰乱跳个不停。 “我很高兴,阿游。”宫袼在他手背上又轻轻地吻了一下,柔声叹道,“我很高兴这个世界恰好有你,万幸你也爱我。” 落在手背上的触感轻细如蝶触,却像猫爪挠在了心尖上,痒痒的又触碰不到。方游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又匆忙别开目光,宫先生好看的薄唇贴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背,这个画面太刺激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又要不好了! “咚咚……”低低的两下敲门声过后,门从外面被推开,夏康宁提着两个大大的保温桶进来,看到已然清醒的方游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大步走过去,惊喜地连声说道:“宝贝,你醒了?有没有好一点?饿不饿?妈妈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等会儿问过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然后我们就吃饭好不好?” 方游一一点头,看到夏康宁眼底明显的憔悴青黑,心里自责愧疚极了,“对不起,妈妈,又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了。” “傻孩子。”夏康宁红着眼眶伸手摸摸他清瘦的脸,“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对妈妈最好的回报。” 方游极力朝门口望去,轻声问道:“爸爸呢?他没有来么?” “你爸爸你还不知道吗?”夏康宁无奈地笑道,“他怕你醒了看到他会受刺激,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了。” “我知道爸爸是担心我,才会那么激动的。您替我跟爸爸道个歉,请他相信我,好不好?” 他说着轻轻屈指握住宫袼的手,颊边露出两个安心的酒窝,“虽然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宫先生,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宫袼抬手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注视着他纯澈的眸子承诺道:“阿游,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在内。” 夏康宁诧异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已经断定在她不知道的这几个小时里,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看宫袂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宫袼你去看看苏医生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给宝贝做个检查,顺便叫宫袂进来吃早饭吧。” 宫袼犹豫了两秒,轻轻地把小人儿的手放进被子里,不放心地叮嘱道:“我就离开五分钟,你乖乖的。不管发生什么事,等我回来都能解决,知道吗?” “嗯。”方游听话地点点头,眼中满是信任。 “阿游就麻烦您照顾了,他刚刚醒过来,您替我看着他好好休息。”宫袼起身朝夏康宁微微弯腰,态度谦恭诚恳,偏偏就是让人心里堵得慌。 她的宝贝却要别人来托付自己好好照顾,甚至要人家来隐晦地提醒自己,请念在他身体不好的份上不要再刺激他了。想想自己这个母亲做的,还真是失败。 宫袼把门从外面轻轻带上,却没有离开,只是沉默地倚在门边,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 第42章 夏康宁拉开椅子在病床边坐下,看着方游毫无血色的清瘦脸庞,心里歉疚极了,“疼得厉害吗?是妈妈不好,为了保护爸爸隐瞒了你和宫袼的事。如果我提前知会了他,就不会发生昨天晚上的事了。” “不怪妈妈,也不怪爸爸。我知道,你们都是因为太在乎我,所以才会这么担心的。” 方游伸手想要安慰她,却被夏康宁轻轻按住,只能弯起唇角羞涩地笑道:“而且,如果不是发生了昨天晚上的事,我也不会知道原来……原来宫先生也是喜欢我的。” 果然……夏康宁心里叹了一声,却不知是喜是忧。 如果说之前她还一直存着希望,或许某天方游还能回头。宫袼开口给了他承诺之后,不管这个承诺的时限是多久,方游这辈子就算孤独终老,也再不可能有别的选择了。 “妈妈。”方游神情失落地开口,“你不喜欢宫先生吗?因为他是宫家的人,还是因为我?” 夏康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连忙宽慰他道:“妈妈没有不喜欢宫袼,能让宝贝这么喜欢的人,他一定很出色。只要宝贝喜欢,妈妈就喜欢。” “那……我可以和宫先生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宝贝有权利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方游高兴地欢呼一声,“太好了!妈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宫袼附耳贴在门上,听着病房里传来小人儿清亮的笑声,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到走廊对面,俯视着下巴上已经冒出青色胡茬的宫袂,冷声说道:“去看看苏沐在不在办公室,阿游醒了,请他来给阿游做一个全身检查。” 宫袂闻言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充着红血丝的眸子亮得惊人,“方游醒了!他怎么样?还好吗?” “嗯。”宫袼淡淡地点头,“你去请苏沐过来,做完检查阿游还要吃早饭。” “好好,我现在就去。”话音未落,宫袂已经匆匆跑出去几米远了。 宫袼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幽深难测。 明明是自己从小护到大的孩子,这十五年却一直把他当做敌人对待,或许……自己也有错吧。 几分钟之后,宫袂就拉着苏沐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到了病房门口,苏沐才勉强挣脱了他的钳制,推开门走进去。 宫袼抬脚准备跟上去,却被扯住了衣角,他疑惑地回头,就看到宫袂紧张地抿了抿干裂的唇,涩声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方游吗?” “脚长在你自己身上。” 宫袼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病房内,似乎对身后屁颠屁颠跟着的大尾巴毫不在意。 病房里站满了人,但是除却苏沐询问和方游一一回答的声音,只余下了机器的滴答声和一片沉默。 苏沐细致熟练地给方游量了体温,测了血压和脉搏,听了心肺音。 一系列检查做完以后,他才把听诊器从脖子上摘下来,转身对屏息守在一边的三个人温和地笑道:“粗略检查下来一切正常,心跳和血压都没有问题。你们不用太担心,只要不再出现像昨天晚上那种突发状况,后续也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谢谢苏医生,给你添麻烦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夏康宁感激地和苏沐握了握手,连声道谢。 “您客气了,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有任何问题您可以找我,也可以随时叫我们的护士,您放心,她们的专业水平都很扎实可靠。” “好好,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苏医生你忙吧。”夏康宁回身把苏沐送到病房门口,又说了一句慢走,才把病房的门重新关上。 四人气氛融洽地吃完早餐,宫袼把病床前的折叠桌整理干净了重新收好,路过餐桌时在宫袂小腿上轻轻踹了一脚,淡淡地说:“吃完了滚回去睡觉。” 宫袂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半晌低低地应了一声,叫人辨不出其中情绪。 夏康宁自然看出了两兄弟的不对劲,却没有多话,只是顺口说道:“宫袼你也回去休息吧,熬了一夜身体会撑不住的,宝贝这里有我照顾着,不会有问题的。” 宫袼一边拿着瓷杯给小人儿冲药剂,一边不甚在意地笑道:“我待会儿在旁边的陪床上躺一下就好,阿游在这里,我回去了也睡不踏实。” 他用开水把粉末冲泡开,又兑了小半杯温水,薄唇抵住杯沿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以后才送到小人儿嘴边。 方游乖乖喝完,开口问道:“宫先生,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嗯,你出院之前我都不去了。”宫袼掏出手帕擦干净他嘴上的药渍,“别担心,公司的事我会安排好。”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方游有心劝他回去休息,却被宫袼轻声制止了,“你乖乖的,早点伤好出院,我就能早点回公司了,对不对?” 方游想了想,犹豫着点头,“嗯。” 夏康宁在一边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忍不住默默捂脸。她是真担心宝贝儿哪天被人吃干抹净了,还得替人家c,ao心咸淡。 宫袂全程默不作声地帮师母收拾完餐桌上的残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目光暗了暗。 “夏老师,哥,我先回去了。”他转身朝宫袼和夏康宁道了别,又几步走到病床边,轻轻揉了揉方游的软发,朗声笑道,“小方游,哥先回去了,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嗯,宫袂哥你回去休息吧,路上开车慢点。” “好。” 宫袂笑着点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却被宫袼喊住了,“把我书房里靠近阳台方向最后一层抽屉里的东西带过来。” 宫袂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开门走出去。 医院外面停车场上,牌照三个六的蓝色保时捷,车门缓缓打开。宫袂坐进副驾驶,朝身边戴着墨镜的男人沉声问道:“人抓到了?” “嗯,我亲自把他送到了宫家别墅里,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守着,等你回去拷问。” 第43章 宫家别墅空旷的仓库里,蓬头垢面的陈立被五花大绑捆了扔在地上,四周围了一圈十六个虎背熊腰肌r_ou_虬结的彪形大汉,目光炯炯如鹰隼,让人不寒而栗。 蓝色保时捷直接停在了仓库门口,宫袂下了车冷着一张脸推开门,十六个人训练有素地向两边让出一条通道。 陈立趴在灰仆仆的地板上,半边脸上蹭着厚厚一层泥,眼眶淤青,嘴角高肿着还在往外渗血,连身上那件御寒的羽绒服都在逃跑挣扎时扯开了几个大口子,洁白的绒絮乱糟糟的掉了一地,沾上泥灰变得脏污不堪。 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快七个小时了,从盛适带人在高速的大巴车上拦住他,拎小ji儿似的一路拎到郊区荒无人烟的空地里,塞上嘴就是好一顿揍,然后又被黑布套上脑袋扔进面包车里翻腾颠簸送到了这儿,现在是又冷又饿,头昏脑胀眼皮涩重,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的。 冷不防看到面前那扇冰冷的铁门缓缓打开,有人踩着光线从外面一步步走进来,他不适应地微微眯起青肿的双眼,几秒之后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陈立心里突地狂跳起来,连忙高声喊道:“宫少爷!宫少爷!我是宁家的人,所有这些事都是宁家大小姐吩咐我做的。我命贱死不足惜,但是您冷静想想,为了方家旁支打宁小姐的脸,造成两家的误会和矛盾,这值得吗?就算您觉得无所谓,可要替身为宫家未来家主的令兄考虑?您也不想为了一个外人让令兄摊上这么大的麻烦吧?” 这些话都是宁筠敏买通他之前说的,当时宁筠敏承诺给他宁氏娱乐百分之二的股份和艺术总监的职位,并向他保证就算事发,只管说是她指使的,宫家必不会为了方家最末的旁支公然给宁家难堪。 有点门道的都知道,当前宫家和方家是什么关系,和宁家又是什么关系,孰敌孰友一目了然。 这也是他当初考虑再三,最终下定决心答应的关键因素。就算宫袂看在方简的份上护着方游,但是真正掌权的却是那位大少爷。这个纨绔子头脑发热不清醒,总还有个明白人在的。有那位大少爷坐镇一天,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宫袂都要心存忌惮。 宫袂闻言停下脚步,冷笑一声,撂下一句,“把他狗嘴给我堵上。”抄起放在旁边的铁棍照着他的左腿就砸了下去! 下一刻,铁棍落下的闷响和咔嚓声同时响起陈立的深蓝色牛仔裤上洇shi成大片狰狞的暗红。简直触目惊心! 但是,比这种随时随地都在撕裂他的剧痛更可怕的,是死亡突然逼近的疯狂恐惧。 他一直知道,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任性偏激不讲理,仗着有个手段非凡又宠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哥哥,就目中无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宫袂竟然敢肆意妄为到这个地步!头脑发热起来,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行事全凭一股热血冲动,丝毫不顾后果。 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杀红了眼的恶狼看见活物一样嗜血恐怖……陈立惊惧地瞪大双眼,徒劳而疯狂地在原地挣扎蠕动。他完全不怀疑宫袂此刻心里,是否正在盘算着怎么慢慢地折磨死自己! 直到这时候,他才开始后悔…… 宫袂看着他像只垂死的蚂蟥一样,在地上拖出一大片长长的血迹,黑眸中冷意更盛,抡起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铁棍又是一记闷响。 “唔……”撕心裂肺的哀嚎从陈立喉管里冲出来,难以想象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楚,才能喊到眼仁泛白,气息渐弱。仿佛全身最后的力气都耗尽了一样,神志不清地瘫软在满是血污的地上,只剩下气若游丝的细短呻吟断断续续飘散在仓库里。 宫袂扔下手中的长棍,上前一脚踩在他大起大伏的胸口,声音冰冷毫无人气,“怪不得你能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有宁家在背后做靠山。第一次看到有人做狗也做得这么不可一世的。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宁邱泽站在这里,只要敢动方游,我就不会让他竖着出去。” “唔……呃……”陈立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鸭,胸口不断加重的力道让他已然处于出气多进气少的窒息状态,眼看着就要厥过去了。 宫袂又是一脚重重踹上去,满意地听到下方传来清晰的肋骨断裂之声,才把人踢到一边,转身吩咐道:“送进何氏医院。” 何氏医院隶属于业内数一数二的医药集团……hleath旗下,是s市最好的私立医院。除却先进的医疗设备和顶尖医学人才之外,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它的隐私处理和保密工作。这一项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可有可无的功能,却使何氏医院成为了s市几乎所有才贵显赫的首选。 一个能够隔绝无所不在的狗仔跟拍的治疗环境,带给这些人的便利,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宫袂没有把陈立弄死,反而送进了何氏医院,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当然也包括他身后的宁家。 “去璀璨。”宫袂坐在蓝色保时捷里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一边沉声对驾驶座上盛适说道,“让你的人找一张昨天那场戏的剧照给我,浮涅回眸看沧化的那张。”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宫袂这话一出盛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道:“好,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车子停在璀璨的地下车库,两人直接坐专用电梯到了总裁办公室。推开门,简阳和璀璨娱乐临时的负责人立刻迎了上来。 没等到简阳开口,宫袂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报道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受伤的人是方游。这是一起人为的事故,但是我不准备放在明面上解决,今天来就是替我哥和方游请个假。你们只要当做不知情就好,后续的事情我会一一处理。” 第44章 下午四点三十七分,宫袂发了一条微博:没能保护好我的小白龙,让他受伤了,我不是一个好主人。 前后都带了话题电影《尘途仙旅》,配图是小白龙浮涅伤痕累累半坐在血泊中,掌心捏着一团银白色的光,偏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沧化,眼里满是悔恨歉疚的泪水。本就纤细的身形,在铺天盖地的血色哀鸿中越发单薄,尤其是最后那个眼神里蕴含的浓烈情感,让人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这条微博一出,几秒钟之内转发就上了万,评论区更是瞬间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侵占了。 从昨天下午剧组众人聚集在市人民医院的一组图片爆出来以后,各门户网站的热搜头条就被“当红天王宫袂疑似拍戏途中重伤入院,剧组众人齐聚市人医”的新闻给刷屏了。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当下立马就有粉丝跑到宫袂微博下面去求证,希望宫袂本人能够出来辟谣,让他们安心。 奈何宫袂自从方游出事后就一直无暇理会外面任何消息,久不得回应的粉丝们担心不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官方来澄清,也得不到本人的反驳,他们几乎已经不得不相信网上铺天盖地的谣传了。却在这个绝望的当口,宫袂的微博突然有了动静! 所有人都像打了ji血一样冲到他的微博下面询问情况,评论区清一色的几乎都是“男神你还好吗?”、“宫袂,受伤的不是你对不对?”、“看到你的回应我眼泪都出来了,男神,还好你没事!” 偶尔夹杂几条“图片里那个人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是新人吗?”、“这是《尘途仙旅》的剧照么?好凄美好震撼!”、“男神……我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这个可爱的男孩子是……你的?啊啊,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这类的评论,瞬间被人顶上了热门,下面跟着长长的几百上千条回复。 宫袂没有回复这条微博的任何评论,而是在两分钟之后紧接着又发了一条相对更加明朗正式的微博:万分感谢大家的关心,给你们添了不必要的麻烦和误解我很抱歉。剧组确实有演员受伤了,如大家所见并不是我,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庆幸,因为我宁可是自己代替他承受这些苦难。这之前一直在医院帮忙,没能及时回复大家我很惭愧,后面一段时间我也会停下手上的工作,继续留在医院里,希望我的小白龙能早日康复【祈福】 确认男神真的安然无恙以后,微博下面原本暖心的画风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评论区瞬间就被一片“啊啊啊”和“嘤嘤嘤”给淹没了。 男神公开恋情了!小受受看上去超级可爱!男神好暖,男友力简直爆棚,啊啊啊好激动好激动! 男神要娶媳妇儿了,新娘不是我,好伤心……虽然这个小受看上去身娇体软易推倒,但是……还是好难过,嘤嘤嘤……泪奔泪涌哭唧唧…… 但是却没有人对宫袂的性取向产生质疑,连“同性恋恶心,同性恋都是变态”这类的字样都没有出现过。 原因很简单,因为宫天王在出道的第一天就极其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喜欢男人,并且十分酷炫狂霸拽地表示,所有斥同和恐同的人请自觉远离,否则你就隐藏好自己。一旦被我发现,本少爷对付敌人的手段绝对不是你喜闻乐见的。 就是这么嚣张,这么不可一世的当众喊话,非但没让他因为仗势欺人而遭到网民的炮轰,反而意料之外地为他圈了无数忠粉。 喜欢宫袂的人众口一词:这样自信果敢又坦率的高富帅不粉,难道要去膜拜那些遮遮掩掩奴颜婢膝只有一张动过无数刀的“绝世美颜”的男人? 那些一开始就看不惯他的人,又都忌惮着他身后的宫家。这位二少爷出道之前的事迹随便一打听,就没有人敢乱动了。出动多少狗仔都揪不出能让他翻不了身的原则问题,谁也不敢捕风捉影胡编乱造。抓不着狐狸,还惹得一身s_ao的事儿,只要是带着脑子出门的就干不出来。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不管是萌新起步还是大红大紫,宫袂的评论区下面都是一片祥和风平浪静。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这个风口浪尖把尚没有任何人气的方游,以这样直白强硬的方式和自己捆绑在一起的原因。他要让娱乐圈所有人知道,这是他宫袂护着的人,以后但凡对方游有任何歹念之徒,首先就要想想能不能受得住自己的报复。 与此同时,导演圈里正以一种病毒扩散的速度和态势悄悄流传开一条封杀令:“陈立蓄意谋杀剧组演员,希望大家不要和这种危险人物进行合作。” 今日之后,尚未在娱乐圈混出任何名气的陈副导,他的名字将永远消失在公众视野里。当然,他要承担的后果,远非如此而已…… 然而不管外面闹得如何满城风雨,对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小人儿来说,都是毫无干系的。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旁边陪床上熟睡的男人,心里像是装着一个漏了馅儿的芝麻大汤圆,暖烘烘的,还泛着丝丝甜意,让人尝一口就欲罢不能。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这个人,这么这么好的一个人,是自己的了?他真的是属于自己的吗? 都说乐极生悲,他这么幸运,会不会很快就遭到报应?其实,他也不是很怕报应,只要……能让宫先生一直喜欢自己,天打雷劈都行。 他这么想着,心里那点小小的怯意也消失不见了,小脸上洋溢着干净透明的甜蜜。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男人睡着后依然冷毅的五官上轻轻流连,越看心里越甜,越看就越喜欢。 宫袂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打着石膏挂着吊瓶的小痴汉,手脚都不能动了,还要趁人家睡着了用赤裸裸的目光去吃人家的豆腐。 “咳咳!”他掩唇清咳一声。不仅惊醒了正用眼神狂吃豆腐的小兔子,也让向来警觉的宫袼睁开了眼睛。 第45章 “宫袂哥,你来啦……”被抓包的小痴汉羞得小脸绯红,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来了?”宫袼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又抬头看他,“吃饭了吗?” “还没,想跟你们一起吃。”宫袂说着环顾四周问道,“师母呢?” “妈妈去接爸爸了,顺便从家里带晚饭过来。”方游露出个冒着热气的小脑袋,细声说道,”宫袂哥,你坐。” 宫袂笑着点头,把手上一直拿着的巴掌大小的方形紫檀木盒,双手递给换了鞋走过来的宫袼,语气异常郑重,“东西给你拿来了,虽然我很赞成你这种做法,但是这么大的事,你通知过家主了吗?” “嗯。”宫袼轻轻颔首,同样双手接过来,放在方游枕边,安抚地摸摸小人儿满是疑惑的脸,开口说道,“我下午给家主去了电话,也跟他详细说了这边发生的事。家主表示尊重我的决定,也批准了我春节不回b市的请求。待会儿我会打电话向主家的长辈一一致歉,要顺带你的一起吗?” “当然要!”宫袂激动地高喊一声,生怕说晚了宫袼就会后悔。鬼知道他每年过得最煎熬的几天,就是春节回主家的时候。衣食住行言谈举止全是规矩,吃口饭都必须把围着大桌子的十几位长辈挨个问候一遍,才特么能动筷子,这是还人过的日子吗? 方游目瞪口呆地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久久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告……告诉家主了?就……就这么告诉了? “宫先生,你要不要……”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或者等相处过一段时间再通知家长? 方游的话还没说完,病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爸爸,妈妈!” “老师,师母,你们来啦!” “夏老师、方老师。”宫袼向前两步,接过方简和夏康宁手上的两个四层大食盒,放到餐桌上。 夏康宁拉着全身僵硬的方简推门进来,朝病房里的三个人笑道:“宫袂来了?宫袼也睡醒了?看来我赶过来的时间正好开饭,宝贝饿不饿?” 方游乖巧地摇摇头,看着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方简,轻轻开口问道:“爸爸,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不是!”方简慌忙抬头反驳,却在对上方游目光的那一刻又局促地低下头,“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小游……对不起。” “那……爸爸会接受我和宫先生在一起吗?” “我……”方简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宫袼一眼,“我尽量不讨厌他。” “方老师。”宫袼突然沉声叫住了他,神情认真地说道,“今天趁着您和夏老师都在,也当着我弟弟宫袂的面,想请你们做个见证。” 他说着,俯身双手拿起放在方游枕边,雕着龙凤呈祥纹饰的紫檀木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整块双祥云纹团抱样式的翠色玉佩,从中间齿阙处轻轻扣开,拿出云尾刻着“宫”字的半块,解下自己脖子上原本穿着玉珠子的红绳,连同原本的白玉珠穿在了一起。祥云衔珠,百鸟朝凤,象征着这个家族高高在上的主母地位。 “众所周知,宫家现任家主没有伴侣,更没有子嗣,否则宫家的继承人也不会是我。这枚祥云环佩是几年之前,大伯亲手交给我的。它是宫家几百年世代传下来的家主信物,头端带字的为家主所有,尾端所持者即为宫家人承认的主母。自封建时期宫家便有此规矩,主母者为妻也,妻者却未必能成主母。祥云佩可一直由家主保存直至交接给继任家主,但是每任家主在位期间,祥云佩只可交托于一人,即便二人日后感情生变,宫家族谱记录在册的,也只会是曾经执有祥云尾佩之人。” 宫袼在小人儿惊愕的注视下,把坠着“祥云衔珠”的红绳系在他纤细的脖子上,垂眸在他瞪得滚圆的桃花眼上轻轻落下一吻,无比庄重地说道:“我知道二老对我有诸多不放心,这就算是我给二位和阿游的一个承诺。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变故,我宫袼名字的旁边,永远只会是方游,不可能是别人。即便万般不幸加身,我们不能携手终老,宫袼宁可孑然一身,也不会在身体或ji,ng神上辜负方游。”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闪烁着红光的录音笔,郑重其事地交到方简手上,“若有任何时候我违背了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这段录音都会是最好的证明。到时候方老师可以把它公诸于众,宫家的族人是不会允许一个满口谎言欺骗感情的家主继续主持内外事务的。” 宫袼这番话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连宫袂也没想到他会把事情考虑得这么深远,甚至把自己所有退路都封死了,只为方家的一个安心。在他的认知里,宫袼永远不会是这样一个鲁莽草率的人,更不会做出这么感情用事的决定,现如今他确实这么做了,那就是真的一头栽进去,这辈子都没想过再抽身了。 夏康宁和方简都傻眼了,完全没想到宫袼会来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出。这年头居然还有年轻人会为了一句空口白话的爱情,赌上自己的名誉地位。尤其这个人还不是一个普通人,抛开宫家继任家主的巨大光环和雄厚背景,能同时在商圈和政界混得风生水起的男人,居然会把爱情看得这么重?在他们四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中,这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至于方游……他已经被接踵而来的巨大惊喜给砸晕了。作为整个过程的当事人,谁也不会比他受到的直接冲击更大。 明明在今天之前,宫袼还是他可望不可及的男神心上人。对他稍微温柔一点都能让他激动得半天缓不过劲儿的人,现在却突然这么坚定地向他承诺终生,说要和他白头偕老,只和他一个人的白头偕老。 怎么办?好想哭! 方游定定地望着上方的男人,反复确认着,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觉。然后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46章 这一下成功惊醒了呆愣的众人,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围住病床哄着哭得眉眼通红的小人儿。 宫袼坐在床边既心疼又着急,生怕他再把肋骨还未复原的伤口哭裂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于是急中生智,附在小人儿耳边轻声说道:“早知道这东西会惹你哭,我就不拿出来。不知道现在收回来还管不管用?” 他这话一出口,响彻整个病房的哭声立马戛然而止,方游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可怜兮兮的泪珠儿,哑声控诉,“我不哭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的。”说着就要伸手护住自己的脖子,一副谁来抢都不给的凶悍模样。 他手上还打着吊针,此刻突然抬起来,吓得宫袼心惊胆战,连忙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安抚道:“乖,我不拿,你不要再动了。” 方游这才安静下来,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委屈地点点头,“嗯。” 宫袼拿纸巾给他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说道:“你大概会成为宫家族谱上最爱哭的一位主母了。傻东西,哪有别人对你稍微好一点,就哭成小泪人儿的?” “才、才没有。”方游红着脸小声嘟囔,“只是因为是你……才会变成这样。我、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控制不住。” “嗯,这次怪我没有掌握好分寸,忘了你是这么个敏感的小东西。”宫袼亲了亲他的额头,认真反省道,“以后我会注意控制对你好的度,我们循序渐进地慢慢来,给你适应的时间,好不好?” “嗯……”方游低低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红霞渐渐蔓延到了耳垂脖颈。被宫先生喜欢真的好幸福,嗷嗷嗷,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咳咳!”方简没好气地用力咳了两声,打破了病房内到处飘满粉色泡泡的浓情蜜意,不满地说道:“一个大男人哪儿那么多叽叽歪歪的废话?当着长辈的面也没点矜持,哼!吃饭!” 这话很明显是在针对抢了他心肝宝贝的宫袼,偏偏有个小人儿心虚地对号入座了,羞得整个人都在往外冒热气儿,只恨不能把小脑袋埋进被子里,也好过被大家笑话自己不矜持。 夏康宁暗地里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在方简忍痛回望过来时,给了他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再y阳怪气地让宝贝难做,老娘就削了你! 方简在女王大人的暴力镇压下,满腹委屈地去餐桌边帮着布菜,整顿饭虽然没再做什么引发众怒的行为,但是那个全程怨愤的小眼神里,满满都是对宫袼的敌意。 饭后,宫袼伺候小人儿吃了药,留下夏康宁和方简在病房里照顾方游,自己则领着宫袂去了走廊外面。 由于宫家兄弟身份的特殊性,走廊的这一边直到电梯,除了他们这间病房外,其余皆空无一人。 此刻鸦雀无声的走廊里,宫家两兄弟之间再没有刚刚病房里那种和谐融洽,气氛隐隐透着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宫袂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真的通知过家主?他也同意你这么做了吗?” “在方游面前我不会说谎,更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骗他。我跟家主商量过了,祥云环佩可以先交给方游保管,等他伤愈,我会正式带他回b市主家,到时候再举行传承大礼,族里所有长辈都会到场作为见证。” “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考虑,让宫家族人认可他方家人的身份?” “我的爱人,不管他姓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因为自己的身份,受到任何人的欺辱。”宫袼目光沉沉地看着病房的方向,神情危险莫测,“我有七成的把握最后可以争取到彭家,所以你想做的事,现在可以放手去做了。” 宫袂诧异地挑眉,以宫袼沉稳谨慎的作风,他说七成,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了。能让老男人从步步为营突然变得激进,宁家这次,是真踩到老虎尾巴上了。 “好。” “你也不小了,做事之前动动脑子,不要愣头青似的凭着一股子蛮劲往前冲。”宫袼意有所指地说道,“最恨宁家的不应该是我们,而是眼睁睁看着他倒戈于宫家的人。要怎么兵不血刃地把人打到无力还手,转过头来还对你感恩戴德,你自己去琢磨。” 宫袂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犹疑地皱起眉头,“你是说……借方家的手?还是事情做完以后推给方家?” “你手上收集了那么多宁筠敏大大小小的资料,总有心里憋不住一时说漏嘴的情况吧?据我了解,你那群狐朋狗友里,和方家有关系的似乎也不在少数。卖朋友一个人情,让他在主子面前讨个赏,人家或许还能记你的好。” 宫袼难得在面对方游以外的事情上愿意解释这么多,看蠢货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便点到即止不再多说,转而淡淡地问道:“阿游受伤这件事你处理得怎么样?” “陈立已经找到了,我废了他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留了一口气,把人扔进了何氏医院。”宫袂正色道。 “嗯。”宫袼点点头,继续说道,“舆论方面呢?” “呃……”宫袂顿了顿,,心虚地瞥了他一眼,“那个……呵呵……嗯,是这样的……” 宫袼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也不等他继续解释了,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新闻版块头条……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宫袂对剧组受伤事件发表回应竟疑似公开同性恋情】黑体加粗的标题赫然映入眼帘,下面一堆“求在一起、祝幸福”的评论刺激得他太阳x,ue青筋暴起。自己的亲生弟弟和他刚刚表白了心意的爱人,在网络上被炒成了天上一对地下一双的绝配,呵! “哥……”宫袂被他这个神情吓得心脏一抖,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没有觊觎我嫂子的意思,你懂的,这是保护小方游的最佳手段……嘛。” 宫袼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鹰眸冷冷地扫过他,“我会通知家主,春节由你代替我向诸位长辈问好。年后回来,我允许你去自己的别墅住一段时间。” “别啊,哥!”宫袂哀嚎一声死死扯住他的袖子,声泪俱下,“哥,你是我亲哥呀,我就你这么一个哥哥呀,你忍心把我一个人往火坑里推吗?哥呀!” 第47章 宫袼对他的哭嚎买惨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说道:“我准备把璀璨卖了,以后你会有新老板,自己好自为之吧。” “啊?”宫袂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你说什么?卖了?卖给谁了?” “买得起的人。”宫袼八风不动地答道。 “你缺钱么?为什么要卖璀璨?那小方游怎么办?” “我依然是璀璨的决策者,方游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那位是个甩手掌柜,他买下璀璨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只是为了名声和年终分红。就算我想让他来管理璀璨,恐怕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和ji,ng力。璀璨不过是众多被收购产业中的九牛一毛,他更想要的,应该是宫家这层关系和人脉。” 璀璨现在的市价至少在120亿以上,什么人能不痛不痒地直接收购璀璨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还心大到让璀璨的前总裁给自己打工? 宫袂皱紧眉头,心里惊涛骇浪,“你不缺这几十亿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交换条件?” 蠢货难得聪明了一次,宫袼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他愿意伸出援手,即使没有彭家,这场对决我们也会稳c,ao胜券。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断宁家的后路,非他不可。” 宫袂心里愈发诧异,“我怎么不知道华国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因为你蠢。”宫袼淡淡地下了结论,转身打开病房门。 留下宫袂一个站在走廊里……风中凌乱。 这之后的两个星期,宫袼一直陪在医院没有离开半步,公司的事都交给了蠢货弟弟和代总裁处理,也没出什么问题,一切风平浪静。 网上关于“宫天王和他的同性恋人”的话题被炒得沸沸扬扬,《尘途仙旅》还没上映就在网络上火了一把,唯一曝光的那张剧照吸足了大众的好奇心。那位纤细出尘的神秘少年更是被无数粉丝媒体掏空心思地挖掘背景,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在网络大军这样密集的搜索攻势下,竟然没有一家媒体能说出这个少年的来历! 倒是隐隐有人提起,这个神秘少年和几年前轰动全球古典音乐圈的那位天才钢琴家,有七八分肖似。然而这样的猜测刚刚出来,就很快被刷屏刷得看不见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少年有这么厉害的名头,又怎么会在娱乐圈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配角?凭着这个“音乐神童”的噱头,先在一系列当红综艺节目上把自己炒得大红大紫,做个“小鲜r_ou_”“小男神”什么的,然后再拍几部青春阳光偶像剧混足观众缘,要在娱乐圈占据一席之地简直是轻而易举好么?人家又不是傻,好好的资源不用要从小透明开始往上爬? 好在这些喧嚣的外音,都被宫袼有意无意地从小人儿的世界屏蔽掉了,所以方游依旧无忧无虑地每天在医院养伤,日常痴汉一下男神,享受心上人越来越温柔的照顾,生活简直不能再美好了,嘿嘿嘿! 方游出院的前一天,宫袼又把苦哈哈的蠢货弟弟拉出去威逼利诱了一番,“如果不想回b市,明天之前说服阿游回宫家别墅。” “啊?”宫袂一脸欲哭无泪的绝望,随后想了想,又讨价还价道,“如果我劝小方游跟你回家,能不能让我在别墅养哈士奇?” “远离阿游就可以。”宫袼爽快地答应了他的得寸进尺。 于是这天晚上,方简和夏康宁走了之后,宫袂挑了个宫袼“不在”的时间,偷偷溜进病房,拉了个椅子贼兮兮地在方游病床边坐下。 “宫袂哥,你有话跟我说吗?”方游疑惑地看着他。 宫袂一脸灿笑地点点头,用诱拐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小方游,你想不想更进一步地了解我哥,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想不想让他越来越喜欢你,甚至习惯你的存在,直到离不开你?” 方游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点点头,“想。” “哥想到了一个绝密的好办法,你要不要听听看?”宫袂一步步地给小兔子下诱饵。 “什、什么办法?”方游紧张地看着他,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满是期待。 宫袂装模作样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明天你出院的时候……” 方游越听眼睛睁得越圆,直到宫袂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完,他才愣愣地回过神,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可、可以吗?宫先生会不会生气?” “我哥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生你的气?你看他对你生过气吗?”宫袂坦然地安抚他,“到时候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好不好?” “……嗯。”方游犹豫地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产生了隐秘的雀跃。 第二天上午,方简和夏康宁给方游办好了出院手续,苏沐最后嘱咐了一些回家的注意事项离开之后,方游有些忐忑地看了宫袂一眼,就听他笑着开口说道:“老师,师母,其实宫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主母在接受祥云环佩之后,家仆为了表示对主母的尊敬必须接受为期三旬的家训。之前因为方游住院,所以这件事被搁置了。我和兄长考虑再三,为了日后方游在宫家的威信,希望老师和师母能同意让方游在宫家住一段时间。” “不行!”方简想都不想就严声打断了他。以宫袼的y险程度,宝贝要是去了他家,肯定伤还没好就被吃干抹净,他白玉无瑕的宝贝绝对不能被人玷污!绝对不行! “爸爸……”方游眼巴巴地看着他,委屈地小声说道,“如果去了爸爸会生气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方简看他一副明明要哭出来还强忍着的懂事模样,心疼极了,连忙解释道:“小游,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爸爸是为了我好。”方游垂眸,扁了扁嘴,“我听爸爸的,我不去。” 方简是彻底没辙了,只好无奈地叹声道:“爸爸没有不准小游去,小游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但是小游要答应爸爸,一定要保护自己,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沾了你的便宜,好不好?” “嗯嗯!”方游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澄澈的桃花眼里瞬间云收雨住,一片晴朗,“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不要替我担心。” 第48章 宫袼适时地站出来,恭谦地说道:“我向两位保证,不会违背阿游的意愿强迫他做任何事,所有事情都会以他的安全为第一考量。也希望两位把未来这段时间的相处,作为我能否胜任方游终身伴侣的一次考量。有任何让两位觉得不满或者让方游受了委屈的地方,你们都可以随时要求带方游回家。” 夏康宁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宝贝的。这段时间方游住在宫家就麻烦你们了,我让秦易除夕去接他回来。” “谢谢您的信任。”宫袼向善解人意的丈母娘回以感激的一笑,然后侧身朝方简微微鞠躬,“谢谢方老师。” 方简不满地哼了一声,把头别向一边,依旧满腹的不情愿。 接小人儿回家的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宫袼把ji,ng神头十足的方游从轮椅上抱进车里,韩博成手脚麻利地替他们打开了车门,又在他们身后把轮椅收进后备箱里,然后才绕回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 车子缓缓行驶在通往宫家别墅的公路上,因为宫袂跟着秦易回去收拾方游的日常用品了,所以宽大的车厢里只有方游和宫袼两个人。 方游被宫袼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打着厚重石膏的左腿平放在他腿上,想到即将以“主母”的身份住进宫家别墅,心里就砰咚砰咚跳个没完。 宫袼自然没有忽略他骤红骤白异常紧张的神色,安抚地轻轻拍着小人儿的背,柔声说道:“别怕,阿游,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方游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垂眸低声道:“其实除了音乐以外,cha花、茶艺、绘画、国棋……我一样都不会,又不擅长人际交往。我怕我会给你丢脸。”更怕宫家的长辈会说,选择我是你一生最大的败笔。 “宫家没有家规说,只有会这些的人才能做主母。你只需要是我的爱人,就足够了。”宫袼心疼地捏了捏小人儿满是冷汗的手心,耐心开解他,“更何况,你是男孩子,这些附加技能也不过是上层圈子里,用来评价一些没有事业赋闲在家的女性,与你没有关系。” 方游闻言把脸埋在他怀里,闷声说道:“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圆场,怎么讨长辈喜欢,让他人敬畏……”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失忆。除了身体和心性是个成年人以外,自己完全就是个出生还不到两年时间的婴儿,没有任何贵族子弟的家教修养文化底蕴,什么都不知道,在那些名流聚集的宴会上他甚至听不懂别人交流得热火朝天的具体内容。 宫袼又怎么会不知道小人儿沮丧的原因,他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向方游表明自己的心意,也是因为顾虑到这个层面。他的小人儿本来就不自信,现在又一下子被推到了这么众目睽睽的位置,怎么会不惶恐不害怕? 宫袼没有再出言安慰他,反而沉声解释道:“很多人都弄错了&039;善于交际&039;的定义,真正会说话的人,绝对不是在任何场合都能侃侃而谈的那种,而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让在场的听众产生反感。你注意观察越是这样的人,在重大场合他的话就越少。” “是这样吗?”方游诧异地抬头看他,“可是我觉得,那种不管什么场合都能谈笑风生的人好厉害。” 宫袼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继续说道:“那你觉得是任何情况下都滔滔不绝的人厉害,还是那种明明不太说话,却能让人一旦和他交谈就会忍不住产生好感的人厉害?” 方游认真想了想,慢慢瞪圆了双眼,“我……我可以成为那种人么?” 宫袼摇了摇头,黑眸中笑意更浓,“阿游,你就是这样的人,秦易、宫袂、博成、苏沐、彭涛,还有我,甚至经常因为你演技不熟练而大发雷霆的盛适,我们都没办法不喜欢你。” “我有这么好吗?我明明什么都不会,真的有这么好吗?”方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反复确认道,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涌起阵阵激动。 宫袼揉了揉他软软的中长发,看到小人儿重新有了ji,ng神,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全世界有几个人能在十三岁的时候得到凡尔赛大赏的金奖?又有几个人能忍受长达二十年的病痛折磨依旧温柔阳光,还能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在那场险象环生的手术中活下来?如果你没有这么好,我又怎么会单身三十几年偏偏对你情有独钟?” 冬日清亮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落在宫袼向后梳起的利落短发上,模糊了原本冷硬刻板的轮廓,方游愣愣地看着他,心脏突然跳得飞快,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粉嫩的双唇已经贴上男人刚毅的唇线! 宫袼淡定从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他惊愕地看着小人儿近在咫尺的一双桃花眼,唇上传来的触感带着少年香甜的气息,柔软得不可思议。 在小人儿反应过来,瞬间羞得满脸通红,准备逃离的时候,不知何时托在他脑后的一只大手已经断绝了他所有的后路。禁欲了三十几年的老男人突然尝到了小糖果儿的甜味,来势汹汹。两人的初次接吻没有丝毫缠绵唯美,充满了雄性野兽势不可挡的侵略和掠夺气息。 空气中回荡着低低的呻吟和粗重的呼吸声,被完全控制不断索取的小兔子非但不觉得恐慌,反而一脸乐在其中的陶醉。 一切都来得那么迅速,猝不及防。第一次在这么近距离和男神心上人接触的时候,忘记了紧张和害羞,只是震撼心悸,还有刻骨的沉迷。 原来……接吻是可以消除所有对未知的恐慌和怀疑的,只有这一刻他才终于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这个人是怎样的爱着自己,如同自己迷恋他一样。方游呆呆地想着,怪不得影视剧里的主角一言不合就喜欢亲嘴。美好得都要死掉了! 第49章 第一次接吻没有任何经验的小人儿,憋气憋得都快窒息了,却还是舍不得把身上的人推开。没有受伤的那只小手,反而更紧地搂住了宫袼的脖子,把自己送上去给人家欺负。 要不是宫袼担心他的身子及时刹住了车,他恐怕就要因为第一次接吻被亲得晕过去,再进一次医院了。 方游眼神迷离地看着宫袼近在咫尺的俊脸,水汽氤氲的桃花眼里带着一丝迷茫和困惑,“怎么了?”怎么不继续了? 宫袼哭笑不得地亲了亲他急促喘息的小嘴儿,一颗心都被这个小东西软化成温糖水了,“傻子,下次喘不过气要记得推开我,知道吗?” 方游愣了一下,泛红的桃花大眼里迷蒙未退,声音沙哑软糯,“没关系的,继续吗?” 宫袼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抬眸朝前方看了一眼,方游顺着他的目光偏过头去,小脸蹭地一下红了个透彻,整个人都埋进宫袼怀里不吭声了。 “哈哈哈!”宫袼忍俊不禁地搂住羞成小龙虾的人儿,低沉悦耳的笑声从胸腔里震荡开来,惊得前方一边开车一边默念观音心经的韩博成全身一抖,差点把油门当刹车一脚踩出去。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7节 小司机忍不住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对上大少爷柔情万千的俊朗笑脸,忍不住又打了个激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个小时后,黑色宾利缓缓驶进偌大的宫家别墅,管家早早就领着一大群佣人守在通道尽头的草坪上。车子刚刚停下来,他便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车门缓缓打开,管家优雅地笑着微微躬身,“欢迎少爷、少夫人回家。老祖宗的规矩,鞭炮起齐鸣驱邪避灾,少爷您替夫人捂好耳朵,别吓着他了。” 他说完,朝身后点点头,就有佣人捧着两捆成人合抱粗的盘炮,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铺成长长的一串红。噼噼啪啪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之后,宫袼才从车里跨步而出,绕过车尾打开另一边的车门探身进去,把方游抱了出来。 管家从后备箱里取出轮椅,推到两人面前,笑容和蔼可亲,“夫人这趟受苦了,老一辈的规矩:家里有人生病出院、受灾出狱都要在门口放一串鞭炮,驱鬼辟邪的。虽然是迷信的东西,到底能讨个好兆头。这一难过去了,以后遇事必然都能逢凶化吉履险如夷。” 方游红着脸从宫袼怀里探出头来,礼貌地笑道:“借您吉言,有劳杨叔费心了。” “夫人客气。”管家笑得眯起眼睛,对这位乖巧懂事的少夫人喜欢得不得了,转而对宫袼说道,“少爷,放夫人坐在轮椅上吧。” 宫袼抱着小人儿有些舍不得放手,想了想便冷声说道:“不必,先把轮椅推到客厅。” 管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头笑道:“是。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和夫人洗完澡换个衣服就可以下来吃饭了。” “时间不早了,你去准备一下,先吃饭。”宫袼说完,就当着一众佣人的面,抱着他的小人儿朝屋内走去。 管家诧异地看着两人融为一体的背影,缓缓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大少爷真的变了很多,怪不得会容许二少爷在别墅养狗了。 午餐菜色一如既往的ji,ng致,方游坐在椅子上,右手筷子左手勺,正对着一大碗猪脚粉丝吃得满嘴油光,“哧哧”的吸溜声在餐厅里不间断地响起。 直到最后一口汤喝完,他才有空把快埋进碗里的脑袋抬起来,堪堪撞上宫袼含笑凝视他的黑眸,小脸不争气地一红,垂下头低声说道:“那个……我在外人面前不会这样的,我、我……你知道我以前也不是这样吃饭的。” 宫袼笑着拿过手边盘子上的热毛巾给他擦干净嘴上的油光,“杨叔说要给你准备这个的时候,我还怕你不喜欢,所以特地吩咐厨房少做一点。粉丝发得厉害,没吃饱也不让他们给你做了,不然待会儿胃该难受了。” 这段时间被宫袼照顾惯了,方游顺着他的动作乖乖抬起下巴,闻言弯起眼睛笑得一脸满足,“真的很好吃,粉丝口感很好,猪脚火候也正好,香嫩软滑不倒不柴,连大骨汤都香浓醇厚,好吃得不得了!” “你喜欢,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们给你做。”宫袼放下筷子,打横把他抱起来,走向客厅,“刚刚吃完先不躺着,在沙发上坐会儿。” 说着把茶几移过来,让方游能把伤腿搭在上面,顺手拿过遥控器递给他,“想看什么节目,你自己调?” 方游把遥控器握在手上却没有动,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道:“我……我想去琴房,可以吗?” 宫袼为难地揉了揉他的黑发,温声安抚,“你现在腿伤还没有好,再过两个星期去,好不好?” “我答应宫袂哥,要给《尘途仙旅》谱曲的,如果年前不做好的话,就赶不及影片过审了。” “你是因为受伤才不能完成的,宫袂不会怪你。而且,就算没有你替这部影片谱曲,他们也可以找到别的适合的人选,对不对?” “可是,我答应了的……”小人儿低着头,声音里透着委屈。 宫袼愣了一瞬,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每天不能超过三个小时,最多三十分钟要休息一次,能不能做到?” “好!”方游猛地抬起头,水润的桃花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彩,“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宫袼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r_ou_,“我去把轮椅推过来。” 等到宫袂搬着一堆东西回来,就听见管家说大少爷和少夫人在琴房。他先是一愣,然后放下东西吩咐管家把他们先送进二楼的客房,拔腿就朝琴房走去。 他哥也太乱来了!小方游腿伤还没好,怎么就答应他去琴房了? 他在门口用指纹解了锁,刚刚站定就听见里面传来舒缓优美的琴声,午后的阳光洒在黑漆钢琴上,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纤细少年双目微阖,纤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仿佛风过落花柳条划水,灵动优雅,即使架在矮凳上打着厚厚几层石膏的左腿,也没能减损他丝毫气韵风度。 第50章 宫袼站在一边,见他傻傻地立在门口,皱眉沉声道:“你横在那里,冷风灌进来了,阿游会感冒。” 宫袂这才愣愣地回过神来,赶紧往前跨了一步,让门在身后自动阖上,站在旁边等方游一曲终了,才略带责怪地说道:“伤还没好,怎么就跑到琴房来了?这条腿不想好了?” “嘿嘿。”方游不好意思地掰着自己的手指,细声说道,“我怕给《尘途仙旅》的曲来不及,所以才想赶时间把它弄好。其实我在医院里已经把两首歌的主旋律想得差不多了,顺利的话一周之内就可以都做完的。” “就为了这个?”宫袂诧异地惊声,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这个小东西打败了,“我跟盛适说一声,让他等你弄完再交审不就行了?赶不及暑假档就做成国庆档,新年贺岁片也没问题的。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到时候落下什么病根,有的你苦头吃。” “这样不好。”方游拉住他的袖子,阻止他掏手机准备打电话的动作,“宫袂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信誉名声,更是因为盛导和你是好朋友,他信任你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被小人儿执着的眼神猛地触动了心里某个角落,宫袂抬眸和宫袼对视了一眼,从男人无奈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意思,只好放弃自己的劝说,“那你别太累,时间还很充裕,后期还有大量工作要做,没那么快交审。” “嗯。”方游笑着点点头,“我把两首曲子先弹给你听一遍,你看看主体风格上有没有偏差,细节上我会再做修改的。” “好。”宫袂笑着揉了揉他的黑发,看他转过身去,十指在琴键上滑开。 第一首是主题曲,基调慷慨激昂,重音直接切入。开头的旋律像是鼓点,节奏感非常强,越往高潮渐进,旋律就越振奋人心,仿佛置身于呐喊厮杀的战场,远处有号角长鸣,近处刀剑铿锵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千军万马铁蹄铮铮而来,每一个热血拼杀的英魂都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血脉里涌动的果敢豪气此刻都在体内喧嚣鼓噪起来,疯狂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冷静,只待一声令下,便能瞬间冲杀至战线的最前列,为天下苍生踏红莲战火而亡! 一直到乐声停止,宫袂还能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让他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大有燃穹灭顶之势。而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烙铁,从内到外都灼热滚烫,只待锤炼淬火便能化身三尺青峰,除魔灭垢涤荡万恶。 没有给他更多感受回味的时间,第二首cha曲就接踵而至,与上一首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前奏柔情舒缓,仿佛在铺垫一个绵长悠远的故事,轻声慢语娓娓道来,后面画风急转突然变得哀恸凄婉,就像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到达临界点之后,突然爆发出来,字字句句染着回忆的血泪,直戳心肺。情到至深至浓之时,无需声嘶力竭的呐喊,依旧娓娓道来仿若话他人家常,却在不觉间潸然泪下。 最后一个音节轻轻落下,琴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宫袂闭上双眼,平复着自己内心汹涌而来的情绪,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眼前一幕幕生死离别重复上演,虚幻和现实重叠,所有哀伤沉痛都恍若梦魇。 宫袼轻轻地从身后将睫毛濡shi的小人儿搂进怀里,无声地陪伴着他从隔世经年的痛苦中走过。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真的失去过这个小人儿,无法挽回的疼痛清晰真切得几乎将他整个人割裂成碎片。如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这个人,他想,自己连坚持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了。 良久之后,方游才握住轻轻圈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转过身注视着半跪在琴凳旁边的男人,心里空荡荡的疼痛突然就被这个人填满了。还好,还好有你在,万幸你爱我,没有让我成为那个真正的浮涅。 方游抬头看向宫袂,声音里还有一丝哽咽,“宫袂哥,怎么样?” “很好。”宫袂笑着掩去眸中的水光,忍不住赞叹道,“我有预感,《尘途仙旅》上映之后,这两首歌绝对会比影片本身还要火,你要一曲成名绝对不是空口白话。” 方游顿了一下,神色为难地说道:“宫袂哥,我能不能恳求你一件事?这两首歌由你来唱,作曲人就写你的团队,好不好?” “为什么?”宫袂震惊地看着他,忍不住失声怒吼道,“把自己辛苦创作的音乐标上别人的名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我不想做歌手,也不想别人只是因为音乐记住演员方游。”方游用力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希望有一天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让别人记住我,甚至喜欢我,仅仅是作为演员的我。” “你……”宫袂瞪圆了眼睛还准备教训他这个不开窍的小脑袋瓜,却被宫袼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按方游说的去做吧,他有自己的想法。” “你就惯着他吧,早晚惯出事来。到时候他哭着说后悔,我看你怎么收场!”宫袂气冲冲地扔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去。再跟这两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自己非疯了不可。 宫袼俯身亲了亲小人儿沮丧的小脑袋,柔声说道:“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我会跟他谈清楚的。放心宫袂不会生你的气,不要胡思乱想,嗯?” 方游犹豫地点了点头,“你们不要吵架。” “不会的,别怕。”宫袼轻轻揉了揉他发顶,转身开门走了出去,空旷的琴房里只剩下方游一个人垂眸坐在凳子上,神色落寞。 琴房外的花园里,宫袂气哼哼地坐在圆桌的石凳上,对迎面走过来的宫袼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过身去背对他,独自生闷气。 第51章 宫袼在他身后坐下,不疾不徐地开口,“你小时候每门功课在年级都拔尖,进入初三以后却突然变成了吊车尾,当时父亲很担心,以为你生活上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让我找时间和你多交流。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跟我解释的吗?因为你成绩如果太好,最后肯定不可避免地要从政或者从商,可是你只喜欢音乐,未来也只想从事和音乐有关的工作。” 宫袂闻言一僵,却没有转过身来。 他也不着急,只是继续说道:“对于现在演技和音乐天赋明显天壤之别的方游来说,如果因为这两首歌被观众记住,无异于是给他贴了一个顽固难消的标签。在这样看似耀眼的光环下,他本来就暗淡的演技水平将会更加相形见绌。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这么轻贱自己的作品,这是能随便让别人署名的东西吗?”宫袂转身怒不可遏地瞪着他吼道。 “阿游涉世尚浅,对版权署名没有任何概念,你平时以兄长自居,这个时候非但不帮他理清这件事的重要性,反而一言不合就对他发脾气,你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应当应分的吗?” “我……”宫袂被问得哑口无言,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做错了。 “按照阿游说的,这两首歌还是由你来演唱,但是词曲方面可以在媒体面前先卖个关子,这样既为这部新上映的片子赚了话题度,又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这两首歌在观众心里的新鲜感和吸引力。两首震撼人心却来源不详的曲子,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众人好奇不已辗转反侧,甚至可以成为流行乐坛的蒙娜丽莎占据着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等到他的演技被所有观众和媒体认可的时候,再把蒙娜丽莎背后的故事诉诸人前,那个时候就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效果了。” 宫袂震惊地抬头看着他,完全没想到,宫袼已经连最后怎么收尾都考虑得近乎完美。难怪大伯经常会说,他哥是最适合担任家主的人选。这种还没开始就已经看到最后一步棋会下在哪里的缜密心思,简直要逆天了。 “好了。”宫袼站起来,转身往回走,“以后别再用今天这种态度跟阿游说话,他是你嫂子,以下犯上在宫家我是有权力请家法来教育你的。” “……哦。”宫袂讪讪地点头,跟在他后面朝琴房走去。 特殊金属制成的大门缓缓打开,方游略显僵硬地把目光落在门口两身上,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宫袂,然后转向宫袼。 宫袼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过去轻轻把小人儿圈进怀里,这才顺着他刚刚的目光看到玻璃柜顶层的那把吉他,柔声说道:“你喜欢?我让宫袂给你拿,好不好?” “不、不用了。”方游连忙摇头,神色有些迷茫,“这把吉他的主人……是爸爸和宫袂哥说的,很像我的那个人吗?” 宫袼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落在宫袂身上,冷冷地说道:“是。不过你和他不一样。” “我知道。”方游伸出小手握住他左手食指,轻轻捏了捏,“不然你也不会喜欢我却不喜欢他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和他之间隐隐存在着某种牵系……我也说不清楚,就像我第一次进琴房,在这么多乐器中唯独感觉到了它的特殊。并不是因为它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是一种感觉,很熟悉的感觉。” 他越说越乱,有些烦躁地摇了摇脑袋,“如果我没有失忆就好了,总觉得他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却把他完全忘记了。” 宫袼轻轻按住他的小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柔声说道:“你对他熟悉是应该的,他跟着方老师学过一年多的音乐,所以你们那段时间应该是朝夕相处过的,而且他的音乐天赋杰出,你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你可以问宫袂,那段时间你们三个人几乎每天都会见面。” 宫袂愣在原地,直到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才勉强平复心情,笑着说道:“确实是这样没错,你从小性格就内向,不喜欢和外人接触。除了我以外,他是唯一一个能逗着你说话的人,有时候你们能在一起待一整天。他阳光开朗健谈又特别细心,每次过来都会给你带小礼物,每年都悄悄地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准备一个惊喜。看着你笑得毫无负担,他就会小声跟我说,你是生来就应该被人保护的小天使,就应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地快乐着。” “是吗?”小人儿激动地瞪大双眼盯着他,心里既喜悦又愧疚,原来有一个人曾经对自己这么好过,可是,“我却忘了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你没有忘了他。”宫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感慨地笑着说,“你记得他喜欢演戏,记得他喜欢所有粉红色的东西,记得他是个吃货,记得他是绒毛控……所有的这些都刻在你心里。你虽然失去了有关他的记忆,却把他的所有爱好都变成了自己的习惯。小方游,他真的没有白疼你。” 小人儿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我以前难道都不喜欢这些?” “是啊,这些你以前都不喜欢,以前的你只对音乐和梁韧感兴趣。所以你手术之后,老师和师母都对你突如其来的种种转变感不可思议。现在想想,每一处留着他的痕迹。” 方游诧异得嘴都合不拢了,眼前仿佛敞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汹涌而来的信息把他原本的世界冲击得摇摇欲坠,这样巨大的震撼简直是惊心动魄。 殊不知,坐在旁边的宫袼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想不想看看他留下来的那把吉他?我去拿给你。”宫袂微笑着开口,眼圈却在泛红。 “可以吗?”小人儿有些犹豫,心里却期待极了。 “当然可以。”宫袂说着搬过一边的椅子,脱了鞋子踩上去,打开了那个装着锁链又上了密码锁的玻璃柜,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把尘封了十年光y的木吉他。 第52章 方游正要伸手去接,却被宫袼突然横过来的手臂拦住了。 “你手臂有伤,等伤好了再玩。”说着抬眸冷冷地扫了宫袂一眼,不着痕迹地把小人儿重新圈进怀里,隐隐透着抗拒的意味。 方游看了一眼自己尚打着石膏的左臂,失望地点点头,“好吧。” 宫袂却有些愣住了,他不明白宫袼为什么对这把吉他突然产生了这么大的敌意,但是考虑到方游手臂确实有伤,为了不影响小人儿骨折的复原,只好把吉他放回去了。 当天下午三个人在琴房一直待到吃晚饭,宫袂和方游对那两首曲子又做了一些调整,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填词,宫袼则始终一言不发地在一旁作陪,心情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晚饭吃完以后,佣人已经把客房收拾好了。宫袼只是站在房间门口扫了一眼,就面色无波地继续往楼下走去。粉色的床单被罩、粉色的台灯、粉色的毛绒玩具,甚至连喝水用的杯子都是粉色的。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讨厌过某种颜色! 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方游正和宫袂坐在一起吃水果,抬头看见他走过来,笑眯眯地把吃了一半的橘子递给他,“这个橘子好甜,宫先生你尝尝。” 宫袼顺手接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沉郁的心情因为小人儿无心的举动有了好转,“你知道我喜欢吃橘子?” “知道啊。”方游低头咬住送到自己嘴边的橘子瓣儿,笑出两个小酒窝。 “还有呢?”宫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有甘蔗、车厘子和西瓜,蔬菜是小白菜和西蓝花,还有紫甘蓝。宫袂哥以前跟我说,你喜欢吃蔬菜多过喜欢吃r_ou_类。我一开始也觉得是这样,后来慢慢发现你只是不喜欢太过有嚼劲的r_ou_,像牛r_ou_或者黑猪r_ou_之类的,是因为左下方啮齿之间有缝隙的缘故吗?”方游歪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掰着手指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喜欢家常菜不喜欢西餐,口味比较清淡,所以不爱吃辣。不喜欢咖啡和牛n_ai,不喝白开水的话,会选择绿茶,但是从来没有见你喝过红茶……”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突然抬头却发现宫袼正含笑看着他,小脸蹭地一红,想要捂嘴已经来不及了。啊啊,我都说了些什么!宫先生现在会怎么想我?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变态? “咳咳!”宫袂见情况不对,立即故作镇定地胡编了个理由,脚底抹油蹿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了四目相对的两个人,方游没出息地缩了缩小脖子,开口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确实是自己旁敲侧击地从宫袂哥那里收集了好多关于宫先生的信息,也确实是自己每次都偷偷地观察宫先生的喜好,然后默默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了好多……啊啊,怎么就说漏嘴了呢?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宫袼着他瞪着一双滚圆的桃花眼呆萌萌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眨一下,心里突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了,连带着困扰了自己整个下午的沉郁心情都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了,“阿游……”宫袼伸出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小下巴,沉稳的声线里带着淡淡的柔情。 “啊?啊!我、我在。”方游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紧张得一根手指都不敢动,心脏却跳得飞快。这是要亲自己的意思吧?不、不是他会错意了吧? 宫袼缓缓低头垂眸,贴着小人儿的粉唇轻轻吹了一口气,“我爱你……”双唇相贴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缓慢而甜腻。 “哥!我明天能把狗养在客厅吗?”宫袂突然冲出来,半个身子倚着二楼的大理石扶栏朝下面吼了一嗓子。 无形漂浮在空中粉色泡泡碎了一地…… 小人儿吓得惊呼一声,裸露在外面的所有皮肤都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烙铁,整个人都傻了。 宫袼冷冷地说了句,“随你。”起身抱起小人儿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向来古井无波的黑眸里隐隐透着咬牙切齿的怒火。 偏偏罪魁祸首非但没有任何撞破别人好事的羞惭,反而对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作为小方游名义上的兄长,我不得不提醒你,客房在走廊的另一边哟,今天可是把人接回家的第一天,你一定一定要克制自己的自然欲望。三十几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天的,我相信你,哥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宫袼肩上状似安抚地拍了两下,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哎吗,看老男人吃瘪太有意思了!哈哈哈,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宫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刚才过去看了,客房还没有收拾好,阿游今天先睡在我那里。”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在小人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抱着他朝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宫袂对着他挺直的背脊,无声地翻了一个大白眼。一个下午收拾不出一间客房,你当宫家请佣人不发工资吗?啧啧,什么叫衣冠楚楚禽兽不如?平时看上去一副禁欲得不得了的样子,瞎掰扯淡起来都不带心虚的。 房门被脚轻轻带上,宫袼俯身把还处在惊吓中没有回过神或者已经回过神儿却还在傻愣愣发呆的小人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后蹲下身来,拉住他的小手儿放在唇边碰了碰,“阿游不怕,宫袂跟你开个玩笑。他明天就会把这件事忘记的,不会笑话你。” 方游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用力呼出来,还是没能缓解自己过快的心跳和全身都在发烫的热度。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懵懵懂懂一小孩儿,平时宫袼稍微离他近一点都会控制不住紧张脸红的小东西,今天第一次接吻就被当场撞破,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法思考。 宫袼知道他的心情,不想逼他,只是柔声说道:“我抱你去洗个澡,乖乖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好不好?” 方游红着脸点点头,一只手习惯性地搂上他的脖子,小猫儿似的低低应了一声,“嗯。” 第53章 因为方游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打着厚厚的石膏,不能碰水,所以洗澡只能半坐在浴缸里,把受伤的那条腿搭在浴缸沿上,让宫袼开着淋浴小心地避开这些地方给他冲洗。 白色的雾气缓缓蒸腾而起,袅袅盘旋向上,氤氲的满室水汽,模糊了洗手台的玻璃镜面。纯白色浴缸里水位刚好漫过方游腰身,厚厚的泡沫完全遮挡住了水下旖旎的光景。 方游红着脸,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盯着面前大团的泡沫,根本不敢去看别的地方。即使不是第一次这样洗澡了,还是紧张害羞得不要不要的。 大约是想到这样的处境必定会让小人儿觉得局促不安,宫袼在一个星期前从苏沐那里知道用保鲜膜暂时封闭好石膏就能洗澡以后,第一次替方游洗澡就是采用的这种方法。 有这么厚厚的一层泡沫遮挡,就不会让小人儿时刻都有被自己看光的羞感。不然就算是身上发霉了,恐怕小人儿都放不开让自己给他洗澡。 “好了。”宫袼面不改色替他洗干净上半身,把淋浴的莲蓬头固定在浴缸边缘的支架上,起身放掉浴缸里的水,转身出去给他拿浴巾。 方游自己冲干净腰部以下的泡沫,宫袼正好开门进来,把小人儿抱出来擦干净,再用干净蓬松的大毛毯把人一裹,抱回卧室的大床上塞进暖融融的被窝里。 从床头柜倒了一杯温水放进小人儿手心,看他慢吞吞地喝完,宫袼接过玻璃杯,俯身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说道:“我去洗澡,你乖乖的不要乱动,被子盖好,别感冒了。” 方游听话地点点头,看他拿着衣服走进浴室,然后一点点……一点点……捂住自己发烫的小脸儿。太害羞了!嘤嘤! 要不是碍于自己现在活动受限,他一定会抓着被子在床上打个大大的滚儿,内心汹涌澎湃的激动根本停不下来啊。 宫袼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小人儿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候的姿势,裹着被子傻傻地坐在那儿发呆。 宫袼走过去笑着揉了揉他软软的黑发,“在想什么?” “啊?!”方游被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地抬头看他,然后……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宽松的白色浴袍遮不住的部位,一路向下。 “哈哈!”宫袼被他赤裸的眼神和纠结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侧身在床边坐下来捏了捏他两个鼓鼓的腮帮子,“我忍着不占你便宜,你反倒跑来勾引我,嗯?” 方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一直盯着宫先生的身体移不开目光,连忙低下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通红的大龙虾,欲盖弥彰地小声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在暗示我,你对我的身体有着本能的情不自禁?”从来冷静持重的黑眸里此刻蕴满促狭的笑意。 “不……”方游闻言立刻抬头想要反驳,却在对上宫袼漾着温柔笑意的黑眸时,又没出息地红着脸把小脑袋埋进堆成小山包的被子里,声音细如蚊蚋,“才不是。” 宫袼抿唇忍住快到嘴边的笑声,不准备再逗他了,否则小东西该没脸见人了,于是转移话题道:“刚刚在想什么,我都走到你床边也没发现?” 方游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想了想才拥着被子小声说道:“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那么好,长得帅又聪明,还是宫家的继任家主,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因为你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干净透明得就像山间刚刚出土的璞玉,却又并非完全不谙世事,反而比一般人还要敏感细心。你不会刻意防备或讨好别人,却懂得用自己的方式照顾身边所有人的情绪。只要不是心怀恶意接近你的人,都会毫无例外地被你打动的,因为跟你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疲惫和厌烦。” 宫袼握住他的小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继续说道:“还有,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心无旁骛地坚持一件事的时候,有多讨人喜欢。好几次我去片场看你拍戏或者静静地坐在角落背台词,都会因为下意识地入神,被盛适用诧异的目光打量很久。” 方游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矫情随口问的问题,会得到宫袼这么认真的回答,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越来越红的小脸慢慢埋进了覆在被子上的米黄色绒毯里。 不妙了……反应好像更强烈了,怎么办?要是被发现就真的没脸做人了。啊,快下去,快下去! 宫袼以为小东西又害羞得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了,也不开口叫他,只是起身绕过床尾,掀开另一边的被子角,静静地靠在靠垫等他缓过劲儿来。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小人儿脸埋在毯子里不出声儿,身体却在被子里小幅度地拱来拱去。因为动作实在很小,如果不是宫袼和他盖的是一条被子,坐得又离他近,一时间根本察觉不出来。 “怎么了?”宫袼伸手把他圈进怀里,心里开始着急了,“乖,告诉我,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腿疼了?” “……不是。”软软的声音带着几许沙哑,透过厚绒毯闷闷地传出来。 宫袼只以为他是疼了却忍着不说,越发地担心起来,却又舍不得强迫他,只能轻轻地哄,“阿游,宝贝,你乖,抬头让我看看好不好?告诉我哪里疼,我打电话让别墅的医生过来,你别怕,咱们不去医院。” “别、别叫医生!”方游一把拦住他已经开始打电话的动作,“我、我真的不是腿疼。” 这个要怎么说出口嘛!想到要是被医生看见,他简直挠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宫袼看着他憋得通红的一张脸和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只觉得事情远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严重,偏偏这个小东西这时候犯了倔脾气。宫袼心里又慌又急,哪里还会相信他逞强说的话,一边换了方游够不着的那只手继续打电话,一边掀开被子就要给他套衣服。 “啊!”方游惊呼一声,想挡住自己腿间……已经是来不及了。 第54章 宫袼的目光明显顿了一下。 他立即明白是自己会错意了,难得地没能马上做出反应,落在小东西上的目光变得幽深莫测。 方游反应过来羞愤欲死得只想原地爆炸,小手拽着被角慢慢往上拉过腰部,再遮过胸口和脖子,然后鸵鸟似的把小脑袋也埋了进去,只留下头顶一个乌黑的发旋呆萌萌地露在外面。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啊啊,丢死人了,没脸活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消失了,我消失了……呜呜! “大少爷?喂?能听得见吗,大少爷?”被遗忘在一边的手机里,传来男人疑惑的喊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宫袼接起电话,淡淡地回了句,“没事了。”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就直接挂断了。 他放下手机,深邃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身边裹得只剩下一个头顶的人形“蚕蛹”上,眼底蕴上一抹笑意,伸手把被子掀开一条缝,再想往下扯却没那么容易拉动了。 宫袼也不敢用力,怕把人惹急了,这小东西倔劲儿上来再伤了自己,只好轻轻拍着被子哄他,“小傻子,这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一点都不丢脸,我都给你洗过这么多次澡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给我看的,对不对?乖,别一直闷在里面,憋坏了我该心疼了。” “蚕蛹”拱了两下,抗拒地哼哼了几声又不动了。任凭宫袼再怎么好声好气地连劝带哄都不管用,不出来就是不出来,说什么也不好使了。 被子里的空气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这小东西还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宫袼倒是不在意他闹个别扭,耍耍小性子,却是担心他一个人钻了牛角尖,为了这么件小事儿再憋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自己哭都找不着调。 他想了想,转而柔声说道:“我给你讲讲我自己做过的特别丢脸的事吧。记得九岁的那年春节,宫袂才四岁,被一个旁支家里带过来拜年的七岁小孩抢了玩具还推了个跟头,跑过来抱着我哭得特别伤心。我怒气冲冲地拉着他就去找那个孩子算账,当时是在三楼的楼梯口,推搡的时候那个小胖子一脚踩空了,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糟糕,来不及多想就伸手去拉他,没想到那个小胖子那么重,直接拽着我一起滚下去了。于是那一年的整个正月剩下的时间,我就是在医院里和整天哭哭啼啼的宫袂一起度过的。还有十一岁的时候,我带宫袂在大院儿里玩。他从小就喜欢狗,我不许他养,他就总是跑去逗别人家的或者是拿自己的零食去喂附近的流浪狗。那一天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只狗突然就扑了上来,我拦在前面一脚把那只狗踢开,腿上却被爪开了三条血痕。当我心里就凉了,却还是冷静地把吓得哇哇直哭的宫袂带回了家,把他交给管家看着,然后自己满心悲痛地走回书房写了遗书,特别叮嘱我父母说,自己死于狂犬病不怪宫袂,让他们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多腾出一点时间来陪宫袂,别让他留下心理y影之类的,写了整整四张纸。后来我被领去打了疫苗,腿上连疤都没有留下,我妈却把那封「遗书」找了个大相框裱了起来,每年都要拿出来当做余庆节目。” 大“蚕蛹”动了动,被子里偷偷探出半个小脑袋来,水汪汪的桃花大眼好奇地盯着宫袼眨巴了两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捂着的小嘴里传出来,“真……真的吗?你也会做这么傻的事情吗?”宫先生这么这么厉害的人,也会有丢脸的时候吗? “当然是真的。”宫袼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可以去向宫袂求证,我不会骗你。” “可是你小时候明明对宫袂哥这么好,为什么现在就不这样了呢?”方游疑惑地看着他。 宫袼愣了一下,黑眸中复杂的情绪一闪即逝,随即笑着刮了一下他的小鼻梁,“我现在对他不好吗?” “不好。”方游一把握住他的手,盯着他比自己粗大许多的指节,突然觉得心酸极了,“你在难过,我感觉得到。不要瞒我,我不喜欢,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宫袼掀开被子把他拥进自己怀里,薄唇贴在他鬓边长长叹了口气,“傻东西……” 方游用力攥住他的大手,后背往他温热的胸膛靠了靠,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带给了宫袼多大的震动,“今天下午在琴房,你一直不开心,我也知道。我没有问,因为不想在宫袂哥面前让你为难。你是那么骄傲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哪怕是最亲密的家人。”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是我希望能分担你的难过,不想你一个人把所有不开心都藏起来。你觉得难过的时候,可以跟我说,方游陪陪我。我就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你哭不出来我会替你哭。只要你需要,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阿游……阿游……”宫袼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的发间,每一声都像是一句重重的叹息。 低沉的嗓音轻轻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始终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直到声音沙哑哽咽,方游重重一颤,突然红了眼眶,“我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管你做的是对是错,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我都陪着你。” 他用力握住搂在腰间的手,感受到身后这个看上去永远无坚不摧的男人轻细的颤抖。他知道他也会怕,他不是脆弱,只是太在乎一些人和事,小心翼翼地生怕失去。 “我没有对他不闻不问,我派了人二十四小时在暗处保护他,可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敏锐,连特种兵出身的保镖都能发现。那一天他逼着所有贴身保护的人离开,我不想他反感就让他们先回来,准备第二天敞开心扉跟他好好谈谈,让他接受这样的安排。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就那么一个晚上而已,他就没了。我知道是宁筠敏下的手,可是那时候宫家势弱,如果我真的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着为他报仇,宁家如果因此一怒之下投了方家,整个宫家就都完了。所以我只能等,等到宫家强大了,等到我有足够的把握和他们抗衡。” “我知道了,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人会怪你,宫袂哥更不会。” 落在颈间的潮shi,一直灼热到心里,方游轻轻拍着男人胳膊一遍遍安抚。那个人去世了十年,他的这些情绪就积压沉淀了十年,没有人听他说,他也不会主动向别人倾诉,所有的委屈和自责都只有他一个人扛着,怎么会不难过? “他就是宫袂哥下午说的那个人吗?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是,他叫梁韧。栋梁的梁,坚韧的韧。” 第55章 “梁……韧……”一个名字在唇间来回辗转了几遍,方游皱眉竟感到阵阵困意如潮水般涌上来,没有给他丝毫反抗的机会,就在瞬间将他灭顶淹没。 宫袼听到怀里突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垂眸看着小人儿微微红肿的眼睑,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和疼惜。 “别恨我。”他低头在方游睡着了还微微翘起的唇珠上,印了一记缱绻的水痕,贴着他的唇畔轻声呢喃,“别离开我。”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亏欠过任何人,但是他真的害怕他的小人儿有一天恢复记忆了,会恨他当初没有救下梁韧。比这更可怕的是,等方游想起以前所有的事情,可能会恍然大悟,他喜欢自己,只是因为这是梁韧喜欢的人,如同那些粉色的装饰和毛绒玩具一样。 如果一切突然回到原点,面对一个眼底只有懊悔和愧疚的小人儿,他该要如何自处?要么强留,要么放手……他一个都不想选。 宫袼小心翼翼地把方游往自己怀里又搂紧了几分,仿佛现在就已经站在那个两难的路口,满心满肺都是舍不得,却不知道熟睡的方游同样被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魇住了,不得脱身。 这是一个怪诞到极点的梦境。 梦里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在人流拥挤的街道边弹吉他,偶尔会有人往脚边的琴盒里扔一些硬币或者小面额的纸钞,他不用抬头都可以想象这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怜悯、不屑或者淡漠。 这时,突然有一道清冷的声线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他惊讶地抬头去看,穿着丝绸衬衫、工整的黑色西装裤和小西装外套,领口还别着一个优雅紫结领的高贵少年,那双黑色的眸子看人时和他的声音一样清冷冷的。 好笑的是,清冷的少年手上牵着一个只及他腰身的小男孩,和这个人如出一辙的黑眸里却闪着亮晶晶的好奇。 不知为什么,他竟起了逗弄这个装成一副大人样的小少年的心思,于是勾唇笑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啊,难道你的家长没有教过你,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自我介绍吗?” 少年有些不耐,拉着小男孩转身就走。小男孩显得有些不情愿,却并没有开口反抗。 倒是他开始急了,也不管自己摆在街边的摊子,背起吉他就追上去,仗着比小少年高几公分的身高优势,张开双臂将两人拦住,一脸歉意地赔笑道:“我叫梁韧,栋梁的梁,坚韧的韧。” 少年抬起冰冷的眸子看着他,隐隐有些防备。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的,就像刚刚这个人明明从始至终没有表情,可他就是知道他不耐烦了,要生气了。很微妙的感觉,却让他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窃喜。 小男孩越发好奇地盯着他,眼睛闪亮亮的,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弹的那首曲子很好听,是你自己写的吧?” 他讶异地看着小男孩,这么小的孩子,最多十岁吧,居然能猜到这是他自己写的歌!一般人难道不是应该先问,这是哪个明星的歌? “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得意洋洋地挺了挺小胸膛,头昂得高高的,“因为我是天才!” 他弯起嘴角笑了,伸手去摸男孩的小脑袋,“那小天才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拉着男孩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让他伸过来的手落了个空,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该回去了。” 小男孩不乐意地撅嘴,闷闷地回道:“好吧。” “你明天还在这里吗?我明天还会来的。”临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转身问他。 他笑着点点头,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一辆看上去就低调奢华的轿车里,心里竟然隐隐感到有些失落。其实他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表演两次,因为他不是卖艺的,更不是乞丐。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的,偶尔破个例也未尝不可。 他转身往回走,心里想着那个严肃清冷的少年,忍不住傻呵呵地笑起来,冷不防撞上了路边跑过来的小姑娘,他连忙伸手去扶,却在看清她的脸时,心里猛地一沉。 “梁韧,我会毁了所有靠近你身边的人,你是我的!”女孩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眼泛着疯狂的猩红,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突然从身后掏出一把尖刀用力捅进他的心口。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我不会让他好过的,梁韧,梁韧……”森寒的呓语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一遍遍在天边在耳际回荡。 “呼……呼……”方游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中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缓过神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里惊涛骇浪的激烈情绪。 窗外天光大亮,宫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平静。 等到心跳渐渐复归正常,方游才偏过头,伸手想要去摸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却看到n_ai白色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ji,ng致的水晶花瓶,里面一束粉色的山茶花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动人极了。 花瓶旁边还单独放着一枝茶花,花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方游笑出两个傻傻的酒窝,伸手拿过来举到眼前。 【早安,我的宝贝。据说早晨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生机动人的鲜花,一整天都会心情愉悦。选了你最喜欢的粉色,在花房挑每一朵的时候,都能想象到你看到它们以后,可爱的笑容。我在书房,等你的电话。】 方游举着那张樱花色的小纸片笑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在被子里“嗷呜嗷呜”地哼哼唧唧拱了好一会儿,才红着小脸拿起手机,满心甜蜜地拨通了宫袼的电话。 “醒了?”宫袼放下手中的钢笔,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 第56章 “嗯。”方游小小地应了一声,贴着手机的掌心有点发烫,很快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那个……嗯,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宫袼笑着起身,电话里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响。 几分钟之后,宫袼就举着手机出现在房门口,看着小人儿羞红了脸,傻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挂了电话,大步走过去给小人儿穿好衬衫又套上了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再穿上线裤和秋裤,然后才把瘦瘦小小的人儿拦腰抱起来,带他去浴室洗漱。 等到方游顶着一张被宫袼协助“放水”以后的大红脸,被抱着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宫袂已经吃完早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了好几遍今天的娱乐热搜了。 在宫袼一个眼神的镇压下,原本兴起的调侃欲望瞬间就熄了火,开始一本正经地问他:“小方游要跟我们一起去接机吗?” “不用。”宫袼淡淡地回道,“方游行动不便,大伯会理解的。” “接机?”方游把埋在男人胸口的小脸抬起来,“有客人要来吗?我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宫袼抱着他坐到餐桌旁边,拿起一边的红枣薏米粥,用白瓷勺吹凉了喂他。 方游自然地咬住凑到嘴边的勺子,等一口粥咽下去了,才又开口问道:“是什么人?你和宫袂哥的大伯……大伯……雾草!那不是家主吗?!”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宫袼,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家主要来?家主来做什么?不会是特地过来劝宫先生和自己分手的吧?他一定不喜欢自己,啊啊!家主会不会很凶?会不会板着脸让自己滚出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方游在瞬间就脑补了无数那位传说中的家主对自己各种不满意,然后怒气冲冲地教训宫袼,逼着自己和他断绝联系的狗血桥段,饭也吃不下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头没脑地团团转。 宫袼忍俊不禁地揉了揉他容量不够的小脑袋,轻声笑道:“他是我和宫袂的大伯,也是你的大伯,不要把他当成家主,大伯是个很好说话的长辈。只要,你不像刚刚那样,一着急就爆粗口的话,他是不会批评你的。” 骗人!很好说话的长辈,怎么可能震慑得住那么大的一个家族,那么多人?啊啊,要完蛋了,要完蛋了! 宫袼被他这个幽怨又纠结的小眼神看得心里止不住发痒,要不是顾及现在是在一楼餐厅里,担心再出现昨天晚上那种乌龙状况,他一定会按住小家伙的脑袋,把他亲到再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宫袼克制着自己,只是在他干净软萌的桃花眼上轻轻吻了一下,就继续把勺子凑到他嘴边,看他将信将疑地恢复进食速度,才说道:“大伯是上午十点的飞机到s市,待会儿我跟宫袂去接机,你乖乖待在家里,有什么事就吩咐管家去做,我很快就回来。” “嗯。”小人儿听话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我不去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大伯知道你受伤了,不会因为这个苛责你的。我让宫袂去把昨天的那把吉他拿过来,这样你一个人坐在客厅也不无聊,好不好?” “不用不用。”方游连忙摇头,宫袂哥那么宝贝的东西,万一自己不小心弄坏了,拿脑袋都赔不起,“我正好把昨天改的那两首歌的终稿定下来,然后还要填词,有得忙了,不会无聊。” “别让自己太累,最多二十分钟就要停下来休息,我会让杨叔监督你的。” 宫袼把空了的小碗放在一边,又给他剥了一个五香茶ji蛋,让他自己拿在手上吃。 “嗯嗯。”方游重重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热牛n_ai,享受地微微眯起眼,活脱脱一只餍足的小n_ai猫。 宫袼替他擦干净嘴边的残渣,抱着他坐到客厅沙发上,接过宫袂递过来的西装外套,又俯身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遍,才依依不舍地和宫袂一起走出去。 黑色宾利缓缓驶离别墅的范围,一辆银白的玛莎拉蒂紧跟着就从敞开的雕花铁门开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 杨叔给窝在沙发里的方游倒了一杯枸杞红茶,就静静地守在一边,看着这位年轻的主母拿着铅笔,在固定好的白纸上,聚ji,ng会神地写写画画。 方游却有点不习惯让一个才见过几次面并不算熟悉的人,在一边守着自己创作。虽然他知道杨叔是个很好的人,虽然这是宫袼吩咐的,但是……好不习惯啊…… 他写了两行就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笔,刚准备开口让杨叔下去休息,门铃声就突然火急火燎地响个不停! 管家轻轻说了声“抱歉”,转身走过去开门。 方游疑惑地朝门口望去,就看到一个趾高气昂的女人越过管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高大男人。 两个人一进来就把目光直直地落在方游身上,赤裸裸地打量了一番以后,男人冷冷地扫了杨管家一眼,“你先下去。” 管家犹豫了一瞬,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沉默地躬身退了下去。 方游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铅笔,抬头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男一女,“两位……有什么事吗?” “家主派我们过来取回祥云环佩,在你身上吧?”男人往前跨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方游。 方游闻言心里突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半个身子,“宫先生说,玉佩只能由我交给下一任家主。你们是什么人?” “哼!”女人得意洋洋地站出来,下巴都快抬到天花板上去了,“宫袼的继承人身份已经被家主废除了,我儿子才是继任家主!家主今天百忙之中抽空到s市来,就是为了把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逐出宫家!” “你说什么!”方游的脸色刷地惨白如纸,下一刻又突然冷静下来。他不相信家主会这么对宫先生,他那么好,家主除非是瞎了。 “宫先生是最出色的人,我不准你这么说他!你才禽兽不如,你们一家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小人儿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怒火中烧地大声吼道。 第57章 两个人显然没想到他的情绪会这么激动,先是一愣,女人随即恼羞成怒地单手叉腰,涂着鲜亮指甲油的食指尖利地指着他的脸,“看着挺机灵的,没想到是个傻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宫袼真有你以为的那么好,以他的家世为什么三十几岁了,别说结婚对象,连个恋人都没有过?” “因为他是变态!他不仅有恋童癖还是施虐狂,最喜欢的就是向你这样干干净净的小男孩,每次都是装模作样地把人骗到手以后,等到那些孩子完全相信他了,再把他们推向绝望,一点点慢慢折磨到死。” 她死死地盯着方游剧烈颤抖的身体,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锐利目光里带着快意,“他最喜欢听那些男孩子因为疼痛发出来的哭喊声和求饶声,所以没日没夜地折磨他们!你知道被凌虐至死的身体是什么样子吗?纵横交错的鞭痕上覆盖着一个又一个紫黑流脓的焦坑,全身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死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暴突的眼球死死盯着眼前披着人皮的禽兽。那个人就是你的宫先生!你自以为真心对你好的男人!” “你们这些坏人!就为了一个家主的位置,居然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污蔑陷害他?!你们才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坏人!”方游惊怒地把桌上的白瓷杯和装着滚烫开水的茶壶用力朝两人砸过去。红茶和开水洒了满地,碎瓷片噼里啪啦砸在二人脚边,客厅里顿时一片狼藉! 方游却像没有看见一样,眼眶泛红地瞪着他们,怒不可遏地吼道:“杨叔!把别墅所有保安都集中到客厅来!” 那边管家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打个电话通知大少爷,听到这一声高喊,想要捂住听筒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简短地向电话那边语气陡然变得凝重的宫袼说明了家里现在的情况,然后忙不迭跑进大厅。 待到看清客厅里凌乱的场面,这位见惯了世面的老管家都愣了,目瞪口呆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把客厅的门反锁,让所有保安带上工具到这里集合。”泛红的桃花眼里漾着水汽,盯着对面两个人的目光,凶狠得能吃人,“别让他们竖着出去,打残了送医院,打死了算我的!” “这、这……”管家为难地看看方游,又看看对面站着的一男一女,心里是有苦难言。借他十个八个胆子,也不敢对这两位不敬啊,更别说是动手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呵!”男人有恃无恐地挺了挺胸膛,不屑地嘲讽道,“是不是栽赃陷害,家主自有定论?明晃晃的证据放在那里,我就不信他还能说破天去。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们一下,等我儿子做了家主,看他会不会放过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混账!你就是再垂死挣扎,祥云环佩也是要还给主家的,一个族谱上除了名的丧家之犬霸占着家族信物有什么用?” “禽兽不如”、“狼心狗肺”、“丧家之犬”只要想到这些词被用在宫袼身上,方游就觉得心里又气又疼,恨不得把这些人和那个老糊涂的家主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揍得他们再也说不出这些伤人的话才好。 太欺负人了!宫先生那么信任尊敬的家人,面对栽赃诬陷却宁愿听信坏人的谗言,也不相信他一直以来的品行人格。这样肮脏愚昧的家族,根本配不上宫先生的用心和付出。 方游伸手摸到脖子上的红绳,用力一扯,朝他们扔过去,“他才不稀罕你们的破东西!什么狗屁家主,傻子才把它当宝贝!” “啪嗒……” 玉石碎裂的声音换来了满室寂静,鸦雀无声。 原本气势汹汹的一男一女彻底傻眼了,彼此都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读到了同一句话:糟糕,玩脱了! 管家生无可恋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道,这下真的完蛋了…… 只有方游反而更加挺直了腰板,怒瞪着面无人色的夫妇二人厉声说道:“就算离开宫家,我也不会让你们欺负他!你们、还有你们的混蛋家主,一定会为今天做出的决定后悔的。” 站着的两个人此刻简直是欲哭无泪!不用等以后,他们现在就已经后悔莫及了。至于家主,他要是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会给他们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爱的教育。 且不说这边如何ji飞狗跳腥风血雨,那边原本正驱车前往机场的宫袼,在半路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那边隐约传来小人儿怒不可遏的吼声,吓得他当即就命令司机靠边停车,然后便听到杨叔语气无奈地说:“老爷和夫人现在在别墅里。”当下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二话不说让司机掉头回去。 宫袂发现他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不禁皱眉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杨叔打来的,爸妈在别墅,阿游被欺负了。”寥寥几个字,立场却已经很鲜明了。 “什么?”宫袂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再想到他们家没有一刻真正消停过的父母,瞬间福至心灵,“怪不得大伯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来s市,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要我们兄弟俩一起来接。这一切根本就是咱爸的主意,仗着大伯一向宠他,就利用我们都不会产生疑心的人来布这个局,目的就是调虎离山,把我们两个都支开。我的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宫袼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迫人的气势让整个车厢变得压抑凝重,呼吸都仿佛在胸口压着一块石头。 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那一声隐含着颤抖的怒吼,就像是被逼上了绝路的小动物,明明充满了恐惧却不想向对面的敌人示弱,只能发出自以为充满震慑力的吼声试图让对方感到害怕。 却不知道这样色厉内荏的叫声,让人听着有多揪心。 黑色宾利以来时两倍的速度行驶在回别墅的路上,车子堪堪在草坪上停稳,宫袼就大步流星地跨出去直奔那扇半掩的华丽大门,猛地一把推开! 第58章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8节 “嘭!”厚重的木门猛烈撞击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所有人都惊得一愣,下意识地转头朝声源望去。 方游因为面朝门口,所以第一眼就看到了匆匆走进来的宫袼,和那两个人针锋相对了半天都强忍着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突然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看得宫袼心里刀割一样难受,大步走过去用力把他搂进怀里。 小人儿终于有了主心骨,一直强撑着的凶狠姿态再也绷不住了,小手用力攥着宫袼的外套衣领,整个人埋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狼狈的泪痕,委屈极了。 “没事了,没事了,阿游不怕,有我在,阿游不怕……”宫袼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背脊,细密的吻落在小人儿柔软的发顶,咬牙压下眼中的shi意。 小东西每一声轻细的呜咽都像是在剜他的心。他没有向自己诉一句苦,道一声委屈,只是万分依赖地抱着自己,似乎这样就能汲取到莫大的勇气。 可是他知道,他的小人儿虽然柔软却一点都不懦弱,如果不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绝不会抱着自己哭得这么伤心欲绝。 他的小人儿,这么好的小东西,自己却没能保护好他。真是混账透了! 站着的几个人,除了一脸看好戏的宫袂,其他三个人看到宫袼常年淡然无波的脸上,此刻堪称恐怖的神情,都垂头缩着脖子,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管家拧了热毛巾拿过来递给宫袼,“大少爷,给少夫人擦擦脸吧,不然待会儿该皴了。” 宫袼看都不看他,直接吩咐站在一边对双亲猛翻白眼的宫袂,“去洗条热毛巾过来。” 管家低着头,刻着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愧悔和内疚,“大少爷,实在抱歉,都是我的错。” “您是老爷和夫人的管家,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少爷,对你加以苛责岂不是打了老爷、夫人的脸?宫袼位卑人轻,做不了您的主。”宫袼冷冷地扫了一眼站在原地局促不安的夫妇二人,复又收回目光,“老爷和夫人在b市的管家用不惯,明天你就回去帮忙吧,也算我这个做儿子的尽一份孝心,这里的别墅我会重新雇人打理。” “少爷……”杨叔震惊地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宫袼立即抬手制止,“出去。” “是。”杨叔叹了口气,郑重地鞠了一躬,颓然走出客厅。 被晾在一边的夫妇二人心里清楚,他明面是教训管家,其实每一句话都是在鞭打他们两个。他宁可把从小照顾他们兄弟的杨叔赶回b市,却连话都不跟他们俩说一句,这是真生了他们的气了。 “老大啊……”宫旸尴尬地搓了搓手,讨好地笑着凑上去,“这事儿是我们的错,你杨叔就是被我们当枪使了,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你就别怪他了。爸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也给我儿媳妇儿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哈。你要是觉得不能消气的话,你说要我怎么做,一句话的事儿,你爸绝对不推辞。” 宫袼接过宫袂拿来的热毛巾,感觉到怀里小人儿僵了一下,哭声渐渐停止了,就低头把他的小脸从自己胸口稍离,轻柔地擦掉他满脸的泪痕,用热毛巾在他肿成桃核的大眼睛上敷了半分钟,然后还给宫袂,“再去换条热一点的,顺便倒杯温水过来,加点蜂蜜。” 老头子看他不理自己,心里急了,厚着脸皮又往前凑了一步,“老大啊,你别不说话嘛。我跟你妈也没有坏心,我们知道小游是好孩子,就是想看看面对一些不实之词他能不能始终信任你。做宫家主母不容易,我们就是给孩子预演一下。虽然……方法用得不太恰当,但也是为了小游好嘛。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人家,就让人家孩子跟着你冒险受罪啊,对不对?” 方游抬头匪夷所思地看宫旸一眼,又转头看着宫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讶异和困惑。 宫袼揽着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一点,轻声解释,“他们确实是我的父母,因为常年赋闲在家没有事情做,所以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比较多。阿游不怕,他们不是坏人。有我在,不会有人能欺负你的。”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真的没有恶意。”孟楠溪一改刚刚趾高气昂的模样,笑得温柔和善,“小游这么可爱,我们喜欢都来不及呢!” 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小人儿柔软的发顶,不料却被一向乖巧礼貌的小人儿偏头躲开了,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笑得无比尴尬。 方游一手搂着宫袼的腰,缩在他怀里小声嘟囔道:“就算是开玩笑,你们也不应该说宫先生的坏话。哪有父母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夫妇二人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心里齐齐涌起了不好的预感,恐怕要糟啊…… 宫袼自然没有放过两人一瞬间来不及隐藏的心虚神色,再看小人儿嘟着小嘴气呼呼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他们说我什么了,让我的阿游这么生气?” “啊!”孟楠溪惊呼一声,兴冲冲地看着小人儿笑道,“小游还没有尝过阿姨的手艺呢,今天午饭我来做吧!小游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阿姨现在就去给你做!” “我给你打下手!”宫旸心虚地拉着媳妇儿就准备逃离正面战场。 “午饭厨房已经做了,双亲要是想展示厨艺,不如等到晚上,现在有空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听听我的丑闻如何?” 不疾不徐的一句话,生生把娇生惯养的二老吓出了一身冷汗,迈出去的那条腿没出息地又收了回来,四肢僵硬地哂笑着不敢说话。 方游低头轻轻摩挲着宫袼粗大的指节,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委屈,“他们说你是变态,杀了很多人,以后也会把我杀掉。还说家主要把你赶出去,让我把玉佩还给他们。” 宫袼抬眸,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缩着脖子,满脸都写着“不要杀我”的双亲,无声凝视了他们几秒之后,突然勾唇轻笑一声,吓得提心吊胆的二位俱是一抖,然后淡淡开口,“双亲真是在b市被大伯惯坏了。” 第59章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年过半百的二老如坠冰窖。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大哥每次动了真火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这样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点微妙亲和力和淡淡宠溺的语气。而这之后他们的下场……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果然,几分钟之后就听宫袼冷冷地说道:“既然双亲忘却了该如何做好一个长辈,那就回去抄家规吧。双十的数,清明之前我会请示家主将你们的手稿在族人面前公示以后,焚送于先人。再由你们在祠堂众灵位前背诵七日,以表反省追思之情。” 宫袂一手拿着毛巾,一手端着玻璃杯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段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禁在心里悠然慨叹,还好自己没有真正触动过他哥的逆鳞。触之必死根本不是最吓人的,更可怕的是,他能让你生不如死还无力反抗。 宫旸和孟楠溪像是两只被霜打了的老茄子,蔫蔫儿的,连活下去的积极性都没有了。厚得堪比字典,拿起来可以做武器防身的家规,真要是二十遍抄完了,他们起码要少活十年,更不用说还要在祠堂连背七天…… 他们刚刚坑完儿子,儿子就用更狠的手段玩了一把“坑爹”,这都是造孽啊! 宫袼行使完自己作为“继任家主”的权利,也不看凄凄惨惨站在一边的两人,只是专心致志地扶着玻璃杯喂小人儿喝水,然后把杯子放回茶几上,让小人儿仰躺在自己怀里给他敷眼睛。 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长途跋涉而来的二老凄凉萧条。仿若北风刮过小山岗,冷雨打落梨花香,怎一个苦字了得。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随后方游的一句话更是彻底将两人打下了无底深渊,眼前一黑差点就这么厥过去。 “我把玉佩摔碎了。”小人儿抓住宫袼拿着毛巾的手,眼底满是忐忑和惶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的。” “没事,有我在呢。”宫袼把他的手拿下来,轻轻握在掌心,“待会儿我会派人送去修补,就算修不好也不怪你,阿游只是被人骗了,骗你的人应该负全责。” 风中凌乱的二老心里一片冰凉,你这样教孩子是在搞事情啊。敢情这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错了就是别人不好?你就不怕教出个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吗? “是这样吗?我觉得好像……不太对。”方游困惑地看着他。 “哪里不对?”宫袼浅笑着耐心地问道。 小人儿偏头认真想了想,皱眉回答:“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好像哪里有问题。” 宫袼抓住他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一本正经地说:“那是你的错觉。” 方游皱眉又沉思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结果,于是干脆放弃不去想了,“好吧,是我想得多了。” 宫旸和孟楠溪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么个宝贝,怎么就被宫袼捡漏捡回来了呢?这小东西也太乖巧可人疼了吧。 次日,祥云环佩到底是没能恢复原样,玉佩断成了三块儿,断口出的玉石被砸得细碎没能拼接上去,最后只能融了黄金嵌附在断裂的两处,做成了带着金色祥云纹的金镶玉。样式还是很别致的,就是再也不能和另外半块玉佩合成整块祥云环佩了。 而知晓了事情始末的家主宫暄,十分爽快地把两位始作俑者召回去,又进行了一番深刻的……爱的教育。弟弟这种生物,太纵容了,就会惹麻烦。 但是经过了这起乌龙事件之后,宫旸和孟楠溪两位为老不尊的长辈,对方游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只觉得这么可口的小兔子配给了自己家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尾巴狼,真正是一朵鲜花cha在牛粑粑上,糟蹋了。 就这样,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闲不住的二老赶在回b市之前,又与方简和夏康宁在s市最高档的一家西餐厅的豪华包间里,进行了一次亲密而友好的会晤,场面相当融洽,导致相谈甚欢的双方父母一度情绪失控,差点泪洒当场。最终愉快地交换了两个小辈的生辰八字,回去选日子提亲下定。 对这次秘密会面毫无所知的两位当事人,每天依旧过得蜜里调油情意绵绵。 宫大尾巴狼每天都有那么两三次不得不面对扒得光溜溜的小呆兔,然后发乎情止乎礼地亲亲人家的小嘴儿,再摸摸细滑的小手,再然后……盖着被子纯睡觉。端得是一副正人君子柳下惠的模样,除了那双黑眸变得越发深不可测以外,因为少夫人的说情得以继续留在s市的杨叔发现,大少爷最近……有点上火。 这么一说,半个月已经悄然过去了。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八,下午阳光正好,秦易开车过来接他家暂住的小少爷。 车门缓缓打开,方简和夏康宁先后从车上下来,秦易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跟在后面,杨叔一见立刻派佣人过去帮着接过来。 五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吃了晚饭,席间夏康宁看着宫袼动作熟练地给方游夹菜、挑鱼刺、剔骨头,然后一口一口地喂到方游嘴边,而自家从小独立的宝贝儿就像个小太爷似的,自然地张嘴吃饭、抬下巴让人家擦嘴,最后连喝水都是宫袼端着,他凑过小脑袋上去吧唧。 看得夏康宁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捂脸,太丢人了,让她这个做妈妈的情何以堪?天地良心,她家宝贝儿本来不是这个废物样子的。 倒是方简全程老神在在地吃饭喝汤,淡定得很。原因很简单啊,方老师傲娇地认为,他家小游这么好的孩子看上谁,那都是他的福气,被捧在手心当祖宗似的供着才是正常的。宫袼现在只能说是勉强过了初试,能不能让他这个老丈人满意,自然还得看他以后的表现。 然而,很快的,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说晚饭后的依依惜别恋恋不舍,他们还可以安慰自己说,刚谈恋爱的小年轻都这样,这几天生活在一起习惯了,过几天就好的话。 等到他们带着宝贝儿回别墅了,半夜想去给他盖被子却发现方游没有睡,竟然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无声掉眼泪时,方简和夏康宁顿时就不好了。 夫妻二人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才听到宝贝儿抽着鼻子小声哽咽着说,他想宫袼,一个人睡不着。 两口子都傻了,这该怎么办? 第60章 这时候不可能变出个宫袼来,陪他睡觉,但是也不能看着宝贝儿就这样抱着被子哭一夜吧? 还是方简想了个办法,哄着宝贝儿说道:“那我们现在打个电话给宫先生,让他陪小游说说话,好不好?” “不、不用了。”小人儿可怜兮兮地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睡着了被吵醒会很难受。” “爸爸、妈妈,你们也回去睡吧,我没事了。应该是突然换了地方有点认床,待会儿我困了,自然就能睡着的。”大半夜还让爸爸妈妈在这里陪了自己这么久,方游心里很过意不去。 夏康宁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提议道:“那我们给宫先生发个短信,如果他没有睡着,就会回你。如果他睡着了,我们就不打扰他,好不好?” 方游垂眸想了想,点点头,“好。” 一条信息发过去,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你睡了吗?方游握着手机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心里矛盾极了。 信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手机就在掌心里突然震动起来! 方游吓了一跳,身体已经快过意识率先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喂、喂?” 宫袼一开口就担忧地问道:“嗓子怎么哑了?哭过了?” 方游低着头不说话,他不想对宫先生说谎,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确实哭了,还是因为想他想得睡不着才哭的。 “真的哭了?”宫袼久不闻他回答,心里一下子就乱了,但是也知道现在不能逼他,只能柔声引导,“乖,阿游不怕,有我在。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方游红着脸摇头,又想起宫袼看不见,才小声回道:“没事,没有。” “我……我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宫袼明显愣了两秒,然后慢慢勾起唇角,轻声说道:“阿游从来不撒谎,对不对?不是因为别的事才哭的?” 方游的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嗯。” 宫袼心里有了答案,也就不再追问,有些东西彼此心照不宣就行,说白了小人儿就要变成小龙虾了。 “明天我去看你,晚上不回来,一直陪着阿游,好不好?” 方游弯起眼睛,正准备答应,抬眼看到站在一边的父母,又恹恹地垂下脑袋,“明天不行,明天要去老宅看望爷爷n_a_ai,今年都要住在老宅了,初一要一起去主家拜年。”即使是这么诱人的条件,他也只能选择拒绝。 “嗯,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宫袼闭上眼仰靠在椅背上,脑海中浮现出小人儿此刻委屈的小脸,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过一般刺痒,“到时候,我给阿游打电话,你方便就接,不用担心没有回信我会生气。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等你,好不好?” “嗯……好。”方游露出两个小酒窝,把自己缩进被子里,“那你晚上什么时候休息?我睡觉的时候打给你,会不会影响到你休息?” “不会,听不见阿游的声音,我一定睡不着。” 夏康宁和方简看着重新恢复生机的宝贝儿,然后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轻轻走出去关上了门。方老师忍不住在心里酸溜溜地想,宝贝儿都没有哪一天想爸爸想得睡不着过?哼! 方游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连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走出去的都不知道,只是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听着心上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心里像喝了小酒一样,醉醺醺的,“你不要总是睡得这么晚,对身体很不好的。” “好,以后阿游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宫袼轻轻勾唇,顺着小人儿的话说。 “宫袂哥说这两天会把deo寄给我,我在老家可能收不到,你让他先发我邮箱吧,我先听一听。”为了能一直听着宫袼的声音,方游开始绞尽脑汁地找话题。 “嗯,好,我明天会告诉他。不要花太多ji,ng力在这个上面,阿游是大人了,我不在你身边,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东西都弄好了,我就是验收一下最后的成果,不需要做什么的。”小人儿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那个……你有时间吗?我想在正式投进市场之前,先给你听。嗯……这是我第一次,写流行歌曲,所以……所以想第一个,给你听。” “我会让宫袂第一个拿给我的,在我心里,阿游的作品是最好的。”宫袼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这是他听过最动人的情话,他的小人儿,一点都不傻。 “可惜,我在演戏方面毫无天赋,不然,不然我就可以更快地成为……”和你并肩而立的人。 “阿游?”宫袼轻轻唤了一声,听见听筒里隐约传来小人儿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晚安,我的宝贝。” 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游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睡眼,左右胡乱地摸索了两下,没有找到手机。 他迷瞪着双眼,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冷不防触到了一片冰冷的柔软,“咦?”他疑惑地绷着眼睛去看,竟然看到一束淡粉色的玫瑰cha在原本不属于他房间的花瓶里,顿时吓得困意全消,连忙撑起身子凑过去! 柜子上一只粉色的长梗玫瑰下压着小小的纸片,上面的字迹刚劲工整,熟悉到方游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喉间干涩! 【早安,宝贝。花房里新移植过来的爱丽丝玫瑰,香味比上次的伊丽莎白要淡一些,但是花房的师傅说,这种味道会更健康,能够很好地舒缓神经。我在楼下客厅等你,醒了打我电话。】 楼下客厅?楼下客厅! 宫先生在楼下客厅! 我的天呐! 方游傻乎乎地确认了几次,自己真的是在家里,而不是宫先生的别墅,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拿起一边正在充电的手机,按了开机键,抖着手拨通了宫袼的电话。 “醒了?”电话里传来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声。 “你、你在我家楼下吗?”方游用力咽了咽口水,只觉得难以置信。 第61章 “是,我在楼下。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宫袼放下手中的盘子,解了围裙,转身对站在一边的夏康宁说道:“最后一道菜您让阿姨装个盘,还有砂锅里的党参乌ji汤,您帮我看个火,汤沸了以后调成文火就行。阿游醒了,我先上去看看他。” “哎,好。”夏康宁愣愣地应了一声,看着宫袼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虽说父母看娃越看越宝,但是她一直觉得她家宝贝除了身体不如同龄人那么健康,其他方面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那都是万里挑一出类拔萃的。 十四岁享誉全球的音乐天才、九首被古典乐坛奉为经典的钢琴曲、古今中外所有乐器几乎无一不通,在这样巨大的光环下,她家宝贝儿还能始终保持着一颗纯真无染的赤子之心,同时又乖巧懂礼善解人意,知晓人情世故。 她好歹也是帝都夏家嫡嫡亲亲的大小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就是那些自诩为天才眼高于顶的,她闭着眼睛都能抓出一大把。所以她可以挺胸抬头地说,放眼整个帝都,比得上她家宝贝儿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所以谁能得到她家宝贝儿的青睐,那绝对是妥妥的,祖坟上冒青烟了。就算这个人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宫家的继承人,那也是得了大便宜要偷着乐的。 但是仅仅一个上午,五个小时的时间,夏康宁的这种自信就已经被打击得摇摇欲坠了。 到底什么样的家庭和教育,才能够培养出这样让人瞠目结舌的全能型天才来? 她一直以为除了家里的这两个,当年唯一被方简看上眼的宫袂就已经算是在音乐上有天赋的了。宫袼不是政治才能卓越吗?就算这两年因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暂时从商,同样取得了不菲的成绩,说明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没有人说过他的音乐天赋这么超群啊! 方简原本是有意嘲讽他满身市侩气,不懂高雅艺术,所以特地挑了一首几年前自己改编过的一首很冷门的殿堂级钢琴曲,当着他的面演奏出来。就是为了落他的面子,以报心中“夺子之仇”。 却没想到宫袼不但准确地说出了原曲的名字,还ji,ng准地指出了方简改动过的所有地方,甚至连所用的手法和其中的目的都说得干净清楚。 末了,还提出了一些他自己认为可以变得更好的建议,然后在方简不愿服的瞪视下,谦逊地鞠了一躬,转身坐在钢琴凳上,行云流水地演奏了一遍。然后……方简就傻了。宫家这两兄弟是按世界级钢琴家的标准培养的吗?为什么都能把常人眼中晦涩到极点的西方古典音乐,掌握得超群绝伦,而且还一个赛一个的惊为天人? 夏康宁虽然不懂专业音乐方面的知识,但是看方简一副被吓傻了的表情,就知道宫袼的水准绝对不是“略懂皮毛”而已。 她诧异地开口问道:“你和宫袂都是从小接受这些教育的吗?又是古典音乐,又是继承人培养,同时还不能落下学业,小小年纪真的受得了这些吗?” 宫袼浅笑着说:“宫袂从小就喜欢这些,我跟着他耳濡目染学过不少,后来知道阿游喜欢,所以就系统地学了半年。家主当年会在几个孩子里选中我做继承人,除了品行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我的记忆力确实要比同龄人好很多,所以对于繁杂的知识系统掌握起来也比他们要轻松一些。至于时间的话,因为各个领域都需要有所涉猎,所以在我成年之前课程基本都排得比较满。也因此忽略了宫袂很多,以至于他那时候经常跟我抱怨闹脾气。” “每个方面都涉及吗?包括心理学?”提到自己专擅的领域,夏康宁顿时来了ji,ng神。 “心理学方面我自然没有夏老师研究得那么全面透彻,因为知道自己未来要面对的责任,所以当时重点学习了行为心理学和色彩心理学两方面,实用性比较强的应该算是微动作和微表情之类……” 夏康宁听他条理清晰的讲述自己这些年结合实际经验,总结出来的一些东西,然后推陈出新完善了一整套属于自己的实用系统,在将前人的理论知识运用得淋漓尽致的基础上,丝毫不被这些晦涩的条例一二三所束缚,竟然产生了一种眼前一亮受益匪浅的感觉。 有些独辟蹊径的点,别说是专业学习心理学的学生,就是她自己,也未必能想得这么深刻。 然而,宫袼带给他们的震惊还远非这些。 在夏康宁憋着一股不信邪的劲儿,硬是从天文、地理、历史、人文……甚至是棋艺和茶道五花八门各个方面对他考校了一番,而这位宫家未来的继承人都能从容应对,还总是能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观点之后,两口子的三观也被一遍遍彻底打碎了,然后迅速重建。 以至于当阿姨到了点过来询问,今天中午的菜色时,夏康宁用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茫然表情,幽幽地看着宫袼说道:“你们家培养继承人,要学厨艺吗?” 宫袼笑了,“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向家里的厨师请教过几个阿游比较偏爱的菜色。如果夏老师信任我的话,应该不会让你和方老师太失望。” 然后夏康宁就一脸麻木地看着这位传说中高高在上的继承人,如同出身技校一般,利落地切菜、片r_ou_、雕花,然后调火、热锅、翻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孩子,真的不是外星变异物种吗?为什么自己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极度不真实感?这是夏康宁脑海中,最后仅存的一个念头。 当然,以上种种,睡到日上三竿还意犹未尽的小兔子是毫不知情的,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习惯性地伸手伸腿让他给自己穿衣服,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昨天晚上还辗转反侧想得心都疼了的人,怎么睡了一觉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宫袼动作娴熟地给他穿好衣服,见小人儿还是一副没回过神的呆愣模样,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唔!”方游捂住嘴惊呼一声,震惊地瞪圆了眼睛。为什么咬我? “醒了?”宫袼笑着拉下他的手环上自己的脖子,“我抱你去洗漱。” 第62章 等到方游一脸娇羞幸福地搂着宫袼的脖子,从楼上被抱下来的时候,餐桌上菜已经布齐了。 夏康宁看着被打扮得干净细致的自家宝贝儿,和自然而然给方游乘汤、夹菜、喂饭的宫袼,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这么个天之骄子忙前忙后地伺候他们家宝贝儿,他们两口子非但不感念人家的好,反而有意无意地处处为难,设障碍考验,怎么想着就有点儿不是个东西呢? 方简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生沉浸在艺术世界的音乐家,性格里多多少少都有点ji,ng神洁癖,对于从商从政的人不说抵触,到底难免会有一个“唯利是图、城府深沉”的先入为主的印象。 更何况还有梁韧的事情在先,宫袼在他心里又添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标签。就是这样一个他以为满身铜臭市侩的世族子弟,在音乐上居然有这么高的造诣,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琴声里的沉稳清明,彻底颠覆了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的观感。 方游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们两人神色之间的不自然,却是对这样的变化一头雾水。 他困惑地抬头看向宫袼,因为宫袼基本上每次都能给他一个很好的答案,所以小人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养成这个习惯了。 意外的是,宫袼只是无奈地对他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方游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认真思索了一番,发现确实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就干脆不费脑子了。反正如果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爸爸也会忍不住偷偷告诉自己的。 宫袼但笑不语,依旧慢条斯理地喂小人儿吃饭,仿佛真的一无所知那样一派淡然。 征服骄傲的聪明人,卑躬屈膝去讨好是下策。唯有你比他们更聪明,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和尊重。上上策则是,在他们心悦诚服甚至目瞪口呆之后,保持适度的谦逊,被一个可以和自己坐而论道的小辈尊敬爱戴,性格再孤傲的人也不会忍心冷面相待。 午饭吃完以后,一家三口就要动身前往老宅了。换言之,不管方游多么不情愿,宫袼也要告辞离开了。 宫袼俯身摸了摸方游闷闷不乐的小脸儿,柔声安抚,“年初二我就过来拜年,阿游乖,三天以后我们就能见面了,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任何时候都可以。我不在你身边,千万保护好自己,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想做什么要跟方老师说,不要自己一个人逞强。虽然石膏拆了,但是我不在你身边,这几天还是要坐轮椅。后备箱里有一个粉色包装正方形的小盒子,里面有一盆刚长大不久的多r_ou_,也是粉红色的,叫琥珀玫瑰。晚上睡觉把它放在床头,弥补我不能依诺让你每天睡醒都能看到一束鲜花的缺失。还有我给爷爷n_a_ai准备的礼物,送给爷爷的是一盒千年紫玉参,还有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n_a_ai那儿是一尊高僧开光大庙里听了四十年佛经的白玉观音和金丝燕窝,都要以阿游的名义送给他们。考虑到各方面原因,在方家其他人面前,阿游都要记住,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具体原因夏老师会在车里详细跟你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把我下面说的这句话刻在心里: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千万千万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方游红着眼睛点点头,却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衣袖不放,“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晚上不要喝茶,不要熬夜,要多注意休息,不能太累。” “我一定记得。”宫袼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阿游真乖,最喜欢你。” 方游难得主动昂起头,贴在他温热的唇上印了印,哑声呢喃道:“我也最喜欢你……那我走了,你路上开车小心一点。” 宫袼没有刻意加深这个吻,由着他的小人儿红着脸说完,低头不敢看他,轻声说道:“好。” 车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宫袼背脊挺直地站在原地,直到车子在他视线里渐渐远去,最终化成了万千车流中的一个小黑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微微眯起眼,盯着虚空的某处沉思了几秒,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 “老板,今晚有一场慈善晚会在城郊举行,届时hleath的总裁也会大驾光临,不知你愿不愿意屈尊,以助理的身份随我出席,顺便谈谈收购璀璨的相关事宜?” 听筒里传来模糊的回应,一触及空气,就被数九寒天的凛冽北风撕扯成了碎片,了无痕迹…… 载着一家三口和满满一后备箱年礼的轿车缓缓驶进老宅大门,方游才堪堪收敛了眼中恹恹的神色,强打起ji,ng神来,让自己看上去欢欣活泼起来。 坐落在僻静郊区的老宅,处处充满着古色古香的韵味儿,庭前入眼就是一座面积可观的大花园,虽然正值万物凋零之际,依然有不少长青植物焕发着生机,更妙的是空气中隐隐飘散的腊梅冷香,深深嗅一口,整个人都由里到外都沉静安宁下来。 车子在花园尽头停下来,方简率先下车,把方游抱上轮椅,然后吩咐四周的佣人把礼物全都送到客厅,自己则推着轮椅和夏康宁穿过了那条大理石雕花的长廊,一路朝内院走去。 那边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听到佣人回报说,少爷夫人带着小少爷回来了,终于坐不住了,仗着自己身子骨硬朗,三步并作两步朝外面走去! 这边一家三口还没穿过长廊,那边两位老祖宗就健步如飞地奔过来了,一群人撞了个正着。 老太太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宝贝孙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了,抱着方游一边哭一边疼惜,“我的游游啊,n_a_ai的宝贝r_ou_疙瘩,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不跟n_a_ai说?n_a_ai上午接到你爸妈的电话,急得心口直疼,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了呀,我的宝贝r_ou_!我孩子受苦了,遭了这么大的罪,你这是要了n_a_ai的命了啊!” 第63章 方游手足无措,只能一只手拍着老人家的背安抚,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了,这只是个小意外。真怕老人家哭出个什么好歹来,绞尽脑汁想宽她的心。 别说是他,一旁的方简和夏康宁都被老太太的阵仗吓着了,还是老爷子站出来打了个圆场,拉过一直在旁边站着当布景板的青年,淡定地笑道:“小游啊,这是秦狩,b大毕业的高材生,今年26岁,已经是一家知名娱乐公司的部门经理了。秦狩是家主那一脉的嫡系,论辈分你该喊他一声表哥。” 方游还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那边方简和夏康宁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句就听老爷子说:“知道你回来,我特地打电话把人邀请到家里来做客,让你们两个小辈处处。” “嗯?”方游一脸懵懂地回头用眼神询问方简和夏康宁,他以前认识这位表哥吗?为什么爷爷会说,是为了他特地把人请过来? 夫妇二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再低头看满脸问号的儿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比较委婉。 但是,不等他们开口,站在一边的秦狩已经对他伸出手,露出一个自以为风度翩翩的温柔笑容,“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就别叫表哥这么生分了,叫我名字吧。我叫秦狩,秦国的秦,狩猎的狩。以后我就叫你阿游,好不好?” 方游刚刚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听到最后一句话小脸儿立时垮了下来,“不好。”宫先生平常就是这么喊他的,别人也这么叫他,他就觉得不开心。 冷在空中的手顿了顿,秦狩的笑意看不出丝毫虚假的痕迹,甚至连眼底的温度都没变,“哈哈,没想到你这么可爱!那我换个称呼好不好?叫你小游怎么样?” 方游瘪着嘴不说话,半分钟之后大概觉得自己这样不太礼貌,才勉强点点头,“嗯。” 老爷子和老太太只当做宝贝孙子是害羞, 看着两个孩子一见面对彼此印象都不错,心里就乐了!尤其是秦家这小子,那双眼睛都要黏在他们家小游身上了,一看就是对他们家宝贝儿很满意嘛。好!没有因为自己是主家来的人就耍横摆架子,很好!是个好孩子! 秦狩就像没有看见他恹恹的神色一样,主动从方简手中接过轮椅,朝夫妻二人笑道:“舅舅、舅母,我来吧。你们一路上都累了,先去客厅喝杯茶。” 他说得很有技巧,方简和夏康宁不好拒绝,只能由他推着方游的轮椅,夫妻二人走在一边,相互对视一眼,为难地无声苦笑起来。这事儿恐怕不好解决啊…… 最难受的就是此刻坐在轮椅上,身不由己的方游。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认识这个表哥,让他一上来就对自己表现得这么热情。可是他却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人,他一靠近自己,自己就开始觉得不安。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原因,就是不舒服,很不舒服。 所以一直到进了客厅,方游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即使被方简抱到沙发上,坐在父母中间,心里那种慌乱惶恐也没能完全平复。 此时客厅的茶几上已经被各色各样的年礼占了大半,夏康宁粗略地提了一下他们夫妻俩的,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宫袼特意给两位老人准备的礼物,打着的自然也是方游的名义。 她刚刚从第一个正红包装袋里,拿出棕色锦木盒铺在茶几上,原本神情恍惚的小人儿瞬间坐直了身体,大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整个人都ji,ng神起来了。 入眼的是一套大气雅致的黑檀木茶具,茶盘长约一米,宽约半米,拇指指腹宽度。整块黑檀实木ji,ng雕高山流水寒梅段香,搭配紫砂九宝莲池茶具,雅致大方。 老爷子见了登时眼前一亮,刚劲有力的手指在黑檀木上抚过,再拿起那一个个ji,ng致可爱的茶具托在掌中端详,花白的胡子微微翘起来,显然是喜欢得很。 待到他伸手想要掂起整套茶具,放到眼前更细致地观察时,却觉掌心一轻,遂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游说道:“你这茶盘有点意思,我怎么看都是正宗黑檀实木的,怎么掂量起来这么轻?是爷爷老眼昏花了,还是小游的这个礼物别有玄机?” 方游闻言笑出两个酒窝,神色间破天荒带上了三分得意,“这茶盘确实和一般的不同,具体里面是什么玄机孙儿也说不上来。做这套茶具的师傅说是独门独户的手艺,不能外传,我就没有多嘴再问。不过人家说了,单是做这一个茶盘就要十几个老师傅共同花费一年半的时间。所以别说是因紫砂茶具闻名的y市,就是全华国,这样的一整套茶具,也不会超过两手之数。” 这些都是临走的时候宫先生告诉他的,说能记多少算多少,记不住的就说不知道。老爷子识货自己就能看出六七分来,剩下的那三四分留个悬念也未尝不可。 “好,好,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上佳ji,ng品!”老爷子高兴地抚掌大笑,吩咐管家小心着给他送到书房去。 以后他的那些老哥们儿过来做客,他就有东西跟那些老家伙嘚瑟了。看看,看看,这是我孙子送我的!名家手笔,全华国都不超过十份儿,你们谁有?谁有! 老太太看着老头子得意得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心里不是滋味了,佯作不悦地开口说道:“小游的心可不能太偏,给我的礼物要是比不上给你爷爷的,今天晚饭的两只大ji腿可就一个都不给你吃了。” “你这老太太,真小气。”老爷子不屑地拿眼睛瞥她,炫耀似的满脸得色,“小游放心,两个大ji腿谁都别想多碰一下,爷爷都给你。” 夏康宁眼看着老太太伸手去掐老爷子的腰,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连忙拿起另一个正红色的福袋,笑着打起圆场,“有,有,薄了谁也不能薄了您啊!小游小时候可没少让您c,ao心掉泪,这礼物包管您千万个满意。” 老太太噘着嘴正准备开口,看到从福袋里拿出来的东西就不说话了,惊疑不定地盯着那个东西看了几分钟,又深吸了几口气,才半是笃定半是确认地问道:“这盒子的材料,是宝岛特产的神木……红桧吗?” 第64章 “是的,n_a_ai!”方游骄傲得都要晃小尾巴了,“为了表示对观音菩萨庄严宝相的尊崇,请佛像的盒子特地选用了据传香味百年不朽,最古老原生态系的神木红桧。盒子四周是请多个佛寺匠人雕刻的泰山青松和云涛仙鹤,寓意长命百岁福寿绵远。这尊宝相观音是从国内著名的菩山寺里向住持高僧求的,在佛前日日沐香听经四十载,通体柔亮面容慈祥。送给像n_a_ai这样仁和百善的慈悲人,孙儿想不到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了。” 老太太听得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抱着方游就在他脸上留了两个大大的口水印子,拍着他的手不住笑道:“哎呀,我看看,我看看!这一年不见,我们家宝贝疙瘩怎么越来越会说话了?是不是偷吃蜜糖了呀,就会哄我这个老人家开心。” 方游嘴上乖巧地应承,“孙儿就是说了心里话,n_a_ai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就希望您和爷爷能长命百岁福运连连。”心里却忍不住摇尾巴:是么是么?都是宫先生教的好,嗷嗷嗷! 这之后,方游又兴致勃勃地炫耀了一番送给老爷子的紫玉人参和送给老太太的金丝燕窝,在两位老人连声的赞叹和夸奖中,得意地抬着小下巴看看方简又看看夏康宁,意思就是:知道我家宫先生多厉害了吧,哼!是谁让爷爷和n_a_ai这么高兴的?是谁? 两口子哑然失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家小东西还有这么得理不饶人的一面?瞧瞧那护食的小模样,看着真让人牙根痒痒。 “咦?”夏康宁突然从脚边拿起一个小巧ji,ng致的陶土盆子,看着上面呆萌萌的几个半透明粉瓣儿,“这是什么?” “啊!这是我的!”方游惊呼一声,半个身子挂在她的手臂上,抢到小花盆就迫不及待地护进怀里,“这个不是年礼,这是我的,不能给你们。” 五个人齐刷刷把目光落在突然激动起来的方游身上,显然都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夏康宁看他一副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再联想到之前他和宫袼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额头贴着额头说悄悄话的情景,就不难猜到这盆小植物的特殊之处了。 “傻孩子,你怎么把自己养的花儿也带过来了?这么小的一盆,要是我刚刚给你踢坏了怎么办?” 夏康宁不动声色地在方游腰上戳了一下,方游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下头小声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晚上要看着它睡觉的。而且你们不要看它小小的样子,生命力可旺盛了,以后还会长出好多好多来。”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才不敢抬头和众人对视的。 老太太一向最疼他,见他这孩子气的小模样就乐了,“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东西,这种多r_ou_植物花园里多得是。待会儿让秦狩推着你去看看,喜欢上哪个,就让园艺师傅挖了给你装个小盆儿,放到房间里去,好不好?” 方游心里无声地嘀咕着,那些才和自己手里这盆不一样。这可是宫先生亲自挑了送过来的,上面还有宫先生香喷喷的味道,全世界独有这一份儿,别的都不能比。 小人儿偷偷甜蜜完以后,也还知道要抬头跟n_a_ai致谢。不管怎么样,老人家的心意在那儿放着,可不能因为他的一点私心就给寒了。别说爸妈不答应,他首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谢谢n_a_ai,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好好长在花园里,突然要被挖得只剩下一小块土,装在限制生长的小盆子里,还不能自由地享受阳光雨露,我会内疚的。我不贪心,有这一盆就够了。” 方游笑着婉拒了老太太,冷不防却和坐在她身边的秦狩四目相对,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琥珀玫瑰。 直觉告诉方游,这个表哥不是好人。 不安的情绪在心间涌动,方游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以至于连坐得最近的沈母,都没有发现他神色间的异常。 秦狩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两分,双眼注视着方游的时候,似乎蕴含着无限温柔深情。 老太太没有注意到两个小辈之间微妙的互动,兀自弯起眼睛笑出声来,“我们家小游就是懂事,这么善良温柔的孩子,现在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谁能和我们小游在一起,那就是他的福气啊。对不对,小狩?” “那是自然,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小游这么可爱聪明长得又讨人喜欢的男孩子。”秦狩笑得满面春风,“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福气了。” 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寂静了两秒,老爷子和老太太双双笑出声了,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这个我们俩说了可不算,小游如果对你上心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哈哈哈!” “那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让小游对我满意。”秦狩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方游。说是争取,眼里却满是势在必得的骄傲自信。 方游却是真的傻了,这、这是几个意思啊?这个坏人不是远房表哥吗?怎么爷爷n_a_ai好像有意让自己跟他搅和不清? 方简和夏康宁先是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然后下意识地把这个自视甚高的青年和宫袼做了个比较,彼此默契地产生了一种……捂脸想笑的冲动。谁给这孩子的盲目自信啊? 与此同时,突然被准丈人和丈母娘念上了的宫袼,面对未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焦头烂额。 “你这个摄像头清晰度高不高?像素是多少?”“设在那个位置太远了,到时候看的话会不会不方便?”“哎,你别放那么近啊,要是被发现了,露馅事小,惹小麟生气就坏了!” “宫袼,你让厨房把菜单拿过来我看一下。”“这个这个,秋刀鱼不要放,小麟看见会不舒服想吐。”“还有这个,这两个也不要,小麟也不喜欢。”“对了,要不我们把慈善晚会做成火锅派对吧?我家宝儿最喜欢吃火锅!”“啧,不好不好,哪有人家晚会放火锅的?小麟那么聪明一定一眼就看出破绽了,不行不行!” 第65章 “外面那些装饰用的百合快换掉,小麟最讨厌那个味道,闻到会生气的。”“换成什么?换玫瑰!换成红玫瑰和白玫瑰,挑新鲜的。”“对了,宫袼,你们这儿有小雏菊和ji蛋花吗?我家宝儿喜欢那个。” “还有啊,把所有酒水都换成饮料,我家宝儿一杯倒,喝醉了会难受的。”“什么香槟?香槟算酒水还是饮料?知道是酒水还问?”“换蜂蜜柠檬水,柠檬多一点蜂蜜少一点,小麟肯定喜欢。” ………… 从中午十二点,到现在太阳落山,整整五个小时,这个男人的声音就像洗脑一样在耳边回荡,喋喋不休滔滔不绝。 按说这些事情只要他吩咐下去,照老板说的办,就应该没他什么事儿了,完全可以悠闲地躲进办公室,给他的小人儿发发短信,甚至打个电话。 偏偏这人像是吃坏了脑子一样,五花八门的,提了各种异想天开的建设性意见,把别墅里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敢做主,几乎每隔三五分钟就有人过来敲门,说那位又怎么怎么了,您看这能行吗? 最后实在是把他烦得头都疼了,索性也别想着偷闲了,直接出去当场做决定,也好过一群人没事做,一趟一趟往他办公室跑。 等到所有布置都按照这位大老板的要求准备好了,宫袼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刚掏出手机准备给小人儿打个电话。 “宫袼,你觉得我这套衣服的颜色是不是太艳了一点?还有这个发型,我觉得不够成熟,不能给人安全感?你认为呢?” 宫袼刚刚伸进口袋里的手指顿了顿,微微仰头看他,“你只是躲在监控室里偷窥,怎么穿有区别吗?” 空气微微凝滞了一瞬,男人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神情恍然地苦笑起来,“是啊,能见到他太激动了,我都忘了……现在还不能和他见面,还不能……” 疯了一个下午的人,突然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形容间说不出的颓丧落寞。 看他这样,宫袼竟难得地有些内疚,拿起一边开封的红酒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七年前沈家那位呼风唤雨的大魔王和他惊天动地的街头告白,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那之后因为父母的阻拦,沈渊无奈出国,他弟弟却放弃大学,接管了哥哥一手创办的公司,并且奇迹般地将它经营成了业界数一数二的口碑品牌。而你,大魔王沈渊两肋cha刀的好兄弟,竟然在他出国之后销声匿迹了。要不是后来你以一种骇人听闻的姿态疯狂敛金,恐怕整个s市都要把你忘了。所以,在这之间,你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男人微微眯起眼,笑得优雅从容,“你在试探我吗?野兽都有软肋,只会暴露给爱人和值得信任的同伴。” 宫袼也笑了,一贯的浅淡谦和,“我也有爱人,实不相瞒,这次找上你就是因为,我担心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保护他安全无虞。” “我查过宁氏公司的资料,一栋内忧外患的大厦,要催化它的分崩离析并不困难。如果你要和我做生意,只要答应我两个交换条件就行。但是……”男人笑得阳光动人,“我更想和未来宫家的继承人交个朋友。我对你很感兴趣,而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感兴趣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胜荣幸。”宫袼举杯在他的玻璃杯沿上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悦耳的“叮……”的一声。 两人相视一笑,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会让人心情愉悦。 “先生,客人已经陆续到来。二少爷正在大厅进行致辞演讲,待会儿需要您下去对今晚到场的客人们表示感谢,然后由主持人宣读捐献款项的名单,宴会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别墅的管家隔着门轻声提醒。 宫袼起身穿上外套,朝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笑道:“想必沈总也已经到场了,你可要控制好自己,千万别暴露了。” 男人闻言立刻打开电脑,在另一面影视墙上放出清晰的投影,画面只模糊了瞬间,他就准确地在几十个人里第一眼认出了那个人,然后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人正襟危坐着,目光落在前方的台子上,偶尔有几个企业家侧身与他交谈,他就会礼貌地偏过头去,附耳聆听。嘴角始终挂着暖如春风的微笑,一举一动都大方得体。一身纯黑高定西装,高贵优雅得就像中世纪古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男人近乎贪婪的目光,隔着冰冷厚重的屏幕虔诚膜拜着青年的每一寸皮肤肌理,心里像被沾着盐水的鞭子抽打一样,又涩又痛。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比起七年前越发ji,ng致深刻的眉眼,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自信从容贵气天成,即使是身处在这样人才济济的场合,他也耀眼得像是一颗明星,漂亮又骄傲。 “小麟……”男人轻颤着手指,在电子屏幕上描画他的轮廓,额头、眉眼、鼻尖、嘴唇……连发丝都没有放过。 想念这个东西,离你越近,越是刻骨铭心。我熬过了七年的光y,却几乎要溺毙在此刻的隐忍里。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出去,紧紧抱住你,再也不放开,却生怕吓着你,再伤了你。 再给我两年时间,最多两年。等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在华国真正站稳脚跟,我再也不会让任何变故,把我从你身边隔开。 小麟…… 男人俯身贴着屏幕,轻柔地印上青年的唇,所有思念克制都揉碎在这个吻里。 而此时,楼下的晚宴也已经进入高潮,在前面一系列繁琐的流程走完之后,接下来自由支配的冷宴时间,才是这些商界ji,ng英此行的目的。 因为s市的市长是帝都宫家的三房,所以这场一年一度的慈善晚会,几乎成了圈子里心照不宣的与地方权贵交好的良机。每个人都是卯足了劲儿的出头露脸,听刚刚那份名单就知道,个个都是下狠心砸了血本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独占鳌头的居然是业内抠门抠出了ji,ng的铁算盘! 所以看到宫家那位继承人主动走下台来,说要请沈麟去楼上做客时,众人是又惊又悔!怎么就让个毛头小子拔了头筹?他不是抠到连应酬吃饭都要把车停在免费停车场,然后步行过去吗?刚刚那个名单里居然甩了第二位一百多万,这小子不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吧? 第66章 宫袼在前面带路,穿过长长的木艺走廊,打开左手边的一扇门,对身后ji,ng致优雅的青年致意,“沈总,请进。” 沈麟礼貌地笑着点点头,缓步入内,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屋内打量了一圈:这应该是一间私人会客室,不管是窗帘还是办公用品,整体的装饰色调都偏冷,给人一种先入为主的严肃感。 当然……如果,能忽略面前这一桌三十几道菜的话。 “特地为沈总准备的晚餐,希望能合你的胃口。”宫袼绅士地替他拉开椅子,“璀璨娱乐未来有意向与hleath长期合作,不知沈总可否赏光,我们边吃边说。” 其实这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真相是,宫袼为了避免大老板那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在今天的晚会上一一变成现实,与他好说歹说商讨了半天,最后才取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以谈生意为借口,名正言顺地给沈总开小灶。反正璀璨早晚都是他的,要怎么合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关键是沈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啊,看着面前这些“恰好”迎合了自己喜好的菜色,他还真不相信自己和这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大人物之间,会产生这么巧合的默契。 宫袼也注意到了他眼中隐隐的警惕,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些菜都是我一位朋友特意告知的,他一直很仰慕沈总。恕我冒昧,请问沈总现在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沈麟明显错愕了两秒,他怎么没听人说过,面前这位不苟言笑的大人物还有一颗八卦的心? 按照某人的再三叮嘱,宫袼递了杯柠檬蜂蜜水给他,淡淡地道:“抱歉,无意冒犯。” 沈麟微笑着摇头,“感情的事随缘吧,我现在一心只想把事业做好。” 宫袼抬头朝墙角某个隐蔽的角落扫了一眼,“所以是没有的,对吗?” 沈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口腔中回味的酸甜也不知道是让他想起了什么,目光渐渐变得悠远。 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宫袼抬手往沈麟盘子里夹了一只炸酥的天妇罗虾,神情依旧是淡漠,“沈总尝尝这个,晚会主厨的拿手菜。不必拘束,吃不完,这些就要浪费了。” 沈麟浅笑着致谢,对于眼前这位大人物突然的殷勤,心里有些犯嘀咕。要不是他看自己的眼神真没那个意思,沈总都要自恋地以为这位是看上自己了。 “我曾等你回首,等过春秋,等孤鸿南留,等过前尘远长……” 宫袼刚吃了两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沙哑沧桑的男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站起身离开座位,“抱歉沈总,我接个电话,你慢用。”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沈麟回答,就匆匆打开门走了出去。 沈麟诧异地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座位,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禁欲系的大人物,居然也是位惧内的。他可没错过宫袼那一瞬间突然变得柔和的神色,啧啧,能融化大冰山的,那得是座活火山吧? 知道宫袼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沈总笑眯眯地享受着一桌子美食,都是他的嘿嘿嘿!爱情这种东西,哪有钱来得实在?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仅有一墙之隔的某人全面掌控着。此刻看着他卸下了在人前的优雅伪装,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狡黠得意,更是感到心潮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原本作为两人之间传话纽带的宫袼,在接到“内人”的电话之后,直接撂挑子不干了,随手找了个房间关上门,就和他的小人儿浓情蜜意起来。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9节 方游一整个下午都被老爷子和老太太过分热情的拉郎配缠着脱不开身,一边是搞不清状况的爷爷n_a_ai,一边又是让他浑身都不舒服的秦狩,小人儿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瓜子更是被弄得得焦头烂额,吃完饭索性就让方简把自己抱回了房间,房门一关谁都不见。 这会儿终于听见了宫袼的声音,憋了一下午的委屈,顿时就有了宣泄的出口,连开口的声音也带着一股子小情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先忙吧,我待会儿再给你打。”这么说着,却依旧紧紧攥着手机,没有一点挂断电话的意思。 “我不忙,晚饭刚吃完,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先我一步拨过来了。”宫袼浅笑着打开房间的灯,在沙发上坐下,“怎么好像没什么ji,ng神?吃晚饭了吗?” 方游倚在靠背上,乖乖点头,“吃了,刚刚吃完。我……”他开口想跟宫袼说自己不喜欢待在这里,想回家,想见他,却因为怕宫袼担心着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想你了。” 宫袼是什么人?怎么会被他这么个不懂隐藏自己情绪的小东西给骗了? “受委屈了?”他柔声问道。 方游想摇头,最后还是没忍住,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已经是带了哭腔。 宫袼皱眉,坐直了身子,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阿游乖,不怕,有我在呢。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方游刚准备开口,外面就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秦狩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小游,爷爷n_a_ai让我来给你送水果,我进来了。” 说完,不给方游任何反驳和拒绝的机会,直接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方游靠在床上打电话,也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反而把手中的果盘放到床头柜上,无视小人儿一脸敌意的目光,在床边坐下来。 宫袼听到那边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不是方简,也不是老人家浑厚低沉的嗓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他的眼神暗了暗,因为那个男人亲昵的一声“小游”,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目的性。 又听那边秦狩继续说道:“吃饭的时候就看你ji,ng神不好,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不要一个人忍着,我会担心的。” 他目光温柔含情,担忧地注视着方游,说着就朝他的额头探过掌心。 第67章 方游猛地偏头躲过去,怒瞪他,“你做什么?” 秦狩失落地收回手,眼里有些受伤,苦笑着朝他坐近了一点,“小游,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们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你好像很排斥我。” 方游防备地往后挪了二十公分的距离,桃花眼里烧灼着明晃晃的怒火,这是真生气了,“不是错觉,我不喜欢你,你离我远一点!” “小游……”秦狩温柔宠溺地看着他,就好像方游只是个任性的小孩子在撒泼耍脾气,而他始终大度地包容着他的炸毛和不讲理,“怎么突然生气了?刚刚在下面我们不是聊得很开心吗?爷爷n_a_ai说让我们两个试着交往的时候,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这也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短短的十几分钟,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小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告诉我好么?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方游用一种看ji,ng神病的眼神,看着面前黯然神伤的男人,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手机,随即一愣,恍然之后震怒地瞪着秦狩,恨不得用视线在他身上烧出两个大窟窿来,“你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个坏人!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说着,随手拿起一边的抱枕就朝秦狩脸上拍去,直把他赶得离开床边,满脸无奈地关上门走了出去,才气得浑身发抖地把抱枕扔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随着抱枕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眼泪终于不争气地从眼眶里跑了出来,砸在被单上晕开一朵朵水花。 秦狩站在门口缓缓勾唇,依然是温柔含情的眼神,悠然自得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没长大的小孩子而已,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呵,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不是看过照片,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目标了。这种单纯无脑的小孩子,还真是没什么挑战性,也不知道宫家那位继承人看上他什么了?稚气未脱,还是娘娘腔? 方游握着手机,拼命把眼眶里的泪珠儿憋回去,过了半晌才把掌心从听筒上移开,听着对面鸦雀无声一片寂静,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哑着嗓子试探着问了一句,“宫先生,你还在吗?”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我一直在,阿游不怕,别哭。”宫袼轻轻叹了一口气,胸口像是被人揉碎了一样,疼得厉害。仅仅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的小人儿就又被人欺负了。如果他足够强大,能让所有人都忌惮,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我没有和他暧昧不清,也没有喜欢他……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真的都是他乱说的……”小人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的恐慌却在逼着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解释,“你不要……不要生我的气……不要生气……”别不要我,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他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生怕一旦诉诸语言,它就会变成现实。他怕极了从宫袼嘴里听到任何冷漠决绝的话,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无意义的“别生气”、“不要生我的气”,希望他会因此对自己心软,别真的不要他。 宫袼眉间皱起深深的两道沟壑,眼眶都泛红了,却依旧只能隔着手机安慰他,“阿游,阿游,我不生气,我没有生气。你别哭,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知道我的阿游是什么样的人,他容易害羞,还有点胆小,却一直努力地在为我变得勇敢,变得更出色。他是我的骄傲,是把我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方游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垮了,原本抽抽噎噎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宣泄式的嚎啕大哭。 宫袼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角却隐隐闪着水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被这小东西给哭碎了。 直到听筒另一边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他才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阿游,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个我不在你身边度过的春节,也是最后一次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一旦宫家的形势稳定下来,我就会立刻请家主开宗祠,向所有人明示你未来主母的身份。” 他的语气很郑重,每一个低沉的音节都像是一把小槌,敲击在方游心尖上,每一下都激起层层悸动,让小人儿忍不住红了脸,带着哭腔轻声说道:“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公开,不管是方家这一边,还是舆论会对宫家造成的影响,都不容小觑。你是宫家未来的大家长,很多决定都不能随心任性,任何时候都必须要权衡各方面利弊,顾全大局才行。我虽然不聪明,但是这些道理我都是明白的,我也是成年人,并不是娇贵得受不得任何委屈和挫折。你按照原本计划好的步骤循序渐进就好,不要因为我打乱原先的章程。只要你别不喜欢我,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好,听你的。”宫袼柔声答应,心里却自有了一番计较。如果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好,他还有什么脸做未来方家的一家之主? 小人儿心思单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危机解除了以后,在心上人依旧温柔的对待中,慢慢就破涕为笑了,“我看到你送给我的琥珀玫瑰了,好可爱,我把它放在床头柜上了。它白天要一直晒太阳吗?水要浇多少?n_a_ai说,老宅的花房里也有多r_ou_,可以放在一起养吗?” “可以的,这种植物的生命力不亚于仙人掌,阿游又这么细心,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方游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弄着床边那小巧的两片花瓣,弯起眼睛,“你送的礼物爷爷n_a_ai都很喜欢,一直在夸我长大了,越来越会哄他们开心了。爷爷还让管家把紫砂茶具送到自己书房,特地叮嘱了好几遍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保证别人开门一眼就能看见,说过几天就要请和他关系最好的几个爷爷过来一起喝茶,我知道他其实就是想向自己的好兄弟炫耀而已。晚饭的时候,爷爷把两个ji腿都留给了我,n_a_ai也想夹给我,可惜没抢到,于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给爷爷好脸色看。看他们这么高兴,我其实特别想告诉他们,这些东西都是你ji,ng挑细选出来孝敬他们的。如果爷爷n_a_ai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你,比喜欢那个坏人还要多得多。” 第68章 以后会有机会的。”宫袼随着他轻快的语调,低声笑了起来。不觉间,所有喜怒哀乐都被这个小东西牵动掌控着,自己竟然也变成了一个情绪化的人。 “嗯。”想到自己和宫袼还会有很多个以后,方游忍不住笑出一口细密的小白牙,“你在做什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晚上在城郊参加了一场年末的慈善晚宴,刚刚有外人在,所以没能立即接你的电话。” 方游纠结地抿了抿唇,“那、那你去忙吧!我没事了,不要耽误你做正事。” 宫袼就像能看穿他的口是心非一样,柔声笑道:“该忙的都忙完了,外面有宫袂在照应。他们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场合,阿游需要的才是我。” 方游把拨弄小盆栽的手指收回来,换了只手接电话,受伤的那条手臂举的时间长了有点难受,“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觉得,两个人真的想要一直走下去,如果仅仅凭借着一方缘于家教修养的容忍,而另一方肆无忌惮地越来越任性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达到饱和极限的。所以,如果我有做得不对不好的地方,我会及时去改,我没能意识到的,你也不要替我藏着。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为他改变得不像自己,所以我想为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宫袼无声地闭上双眼,唇角勾起一个畅快的弧度,心里微微泛着酸,又甜得满溢。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自己又怎么会担心,有一天把他溺爱成人事不知的草履虫?他只觉得遗憾,没能更早地发现他的好,平白虚度了人生将近一半的时间。 方游等了几分钟,对面却始终沉默着没有发出声音,他心里就有点儿虚了,“对、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阿游说得很好。”宫袼浅笑着开口,眼角眉梢皆是暖意,“阿游,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只相信阿游说的话,即使全世界都站出来指责你,我也会在你这一边。同样的,阿游也要试着相信我,相信我选择你作为伴侣的慎重和真心。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单薄脆弱到因为别人的不实之言或者你一时的无心之失,就烟消云散了无痕迹。” “好。”方游用力握着手机,心里动容极了。 自己该是有多幸运,才能拥有这么好这么好的一个人?他能洞察自己所有小心翼翼敏感不安,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矫情的胡思乱想感到生气和厌烦,反而耐心地安抚自己的情绪,那么那么温柔地开导自己…… 听着手机里传来方游深重的呼吸声,宫袼就知道,再不说点别的,小东西恐怕又要哭鼻子了,连忙转移话题,“方才说话的人是谁?下午发生的事,阿游慢慢告诉我。”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老宅的,必然是方家人,又明显是针对小人儿来的,那这个人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只希望方家还没有人知道小人儿和自己的这层关系,否则方游就不安全了。 想到那个坏人,方游立马气得瞪起了眼珠子,极度不满地开始抱怨,“那个人叫秦狩,秦国的秦,狩猎的狩,可是我觉得他应该叫禽兽的禽,禽兽的兽,他就是一个大禽兽!爷爷说他是方家嫡系来的人,论辈分我应该叫他表哥。我才不要,他是坏人,才不要坏人做我的亲戚!还有更气人的你知道吗?爷爷和n_a_ai好像很满意他,还想让我和他搅和不清了。就算没有和你在一起,我也不要喜欢他!大、坏、蛋!” 小人儿中气十足地吼出最后三个字,逗得宫袼忍俊不禁。果然,他的小人儿还是ji,ng神抖擞充满生命力的样子,更招人喜欢,可爱得让人心尖都泛着丝丝的痒意,只恨不得现在就能出现在他身边,把他搂进自己怀里,看他难得的张牙舞爪,该是怎样生动的一幅光景。 两个甜甜腻腻地又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了。 小人儿困得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都没能止住潮水般涌上来的困意,宫袼渐渐压低了说话的音量,听着对面慢慢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缓缓勾唇,“晚安,我的阿游。” 放下手机的宫袼没有立即回到会客厅,反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听到那边传来沙哑困倦的声音,冷冷地开口吩咐道:“替我查方家嫡系的一个男人,名字叫秦狩,秦国的秦狩猎的狩……重点查清楚他和宁家兄妹之间有没有来往。明天上午十一点之前,给我全部信息。” 电话那边诡异地沉默了两秒,然后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哦,真是个好名字,一看就是亲爹妈生的。”然后就挂断了。 宫袼把手机重新放回西装口袋里,毫不迟疑地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会客厅里,沈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大老板一个人坐在沈麟坐过的椅子上,拿着他用过的杯子慢悠悠地喝着柠檬水,在宫袼开门进来的时候,老神在在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嗖嗖的,“宫先生好大的架子,把我家宝儿一个人扔在这里,跑出去接了三个小时的电话。如果不是我通知管家,让他派人送他回家,我家宝儿就要陪你熬到现在,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去公司,你于心何忍?”想到他家宝儿睡眠不足形容憔悴顶着黑眼圈还要上班的可怜模样,他就恨不得活撕了眼前这个丧尽天良的罪魁祸首! 宫袼闻言,不慌不忙地在他对面坐下,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木耳炒山药,皱眉放下筷子,“有你在,我不担心。” 有这个人在这儿,何氏的总裁不欺负别人就算了,难道还能受到半点委屈? “这不是你怠慢我家宝儿的借口。” “那好吧。”宫袼欣然点头,“下次我会单独邀请沈总吃饭,务必补足这三个小时的缺憾,让他感受到我的热情和珍视。” “你敢!”男人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活脱脱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浑身上下都带着杀气,“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们宫家在这场角逐里一败涂地。” 第69章 宫袼丝毫不怵,依旧淡淡的神色望着他,“我不打他的主意,老板能保证每一个见过沈总的人,都不打他的主意?我与他接触不深,但是也对何氏这位总裁的名声有所耳闻。今天有幸近距离与他会面,单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他的长相和气质就已经让人印象深刻。沈总的追求者无论男女,恐怕都不在少数吧?” 这番话显然戳到了男人的痛处,他面上仍然睿智冷静,却也只是强装的冷静,捏着酒杯的手指已经泛白。 他色厉内荏地冷声说道:“我已经派人查过,这些年他没有和任何人交往的经历。” 他这么说,像是急于向宫袼证明什么,但是需要坚信的,又岂是宫袼? “也许他是对你旧情难忘,期盼着某一r,i你还会奇迹般地再出现,与他破镜重圆。”宫袼云淡风轻地笑了,注意到他略微缓和的脸色,继续说道,“也或许,他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下一刻,他就可能会在不经意的地方偶遇一个人,然后一见钟情坠入爱河。毕竟很多人在适合的那个人真正出现之前很久,对爱情都是持可有可无态度的,一旦说爱就爱上了,也会比一般人更执着。比如我,比如沈家那位大少爷……沈渊和沈麟是亲兄弟。” 所以,那位沈总要是也像他大哥一样,对某个人一见钟情就打定主意不放手了。到时候,你连哭都找不着调。 男人怎么会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色果然y沉了下来。他目光锐利地直视宫袼,不再曲折迂回,“你有什么办法?需要我拿什么出来交换?” 宫袼不动如山地回望他,“如果老板不介意的话,在沈总身边安排两个人随时贴身保护,我自认还是办得到的。当然,如果你觉得我此举有拿沈总做人质要挟你的意思,这些人的调动权都在你手上,他们每天的动向都由你来实时掌控,信息也只向你回报。我只是在以防万一沈总发现的时候,避免你暴露自己的马前卒。”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下面就应该是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的东西了。 “你不用这么防着我,既然有意和你交朋友,而不是单纯地谈一场生意,那么我们就算不是相互依存,也是互补共进的关系。除非我有心破罐子破摔,否则我不会愚蠢到算计你。” 男人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抱歉,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谈他。安排人手的事再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宫袼没有立即提出自己的要求,反而神情慎重地说道:“华国目前的形势,你应该很清楚了。我和宁家大房的一对兄妹有些龃龉,担心后面闹得不好看了,会让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宁家现任家主,对宫家有所不满。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想在真正撕破脸之前,能改变彭家的风向。这听上去很匪夷所思,毕竟里面涉及的是几代人的利益共同体,不是单单我想就能做到的。现在最好的一种设想结果,也不过是最后时刻,彭家能保持中立,在关键的时候放个水,让宫家不至于三面受敌。” 他把当前的形势和最后可能的所有结果,都摊开了和男人说清楚,没有圈套遮掩没有避重就轻,这是他对于朋友的信任和尊重,也是宫袼自己的骄傲。 在踏上这条船之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在走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险路,若侥幸赢了不说,一旦失败你非但捞不着一点好处,反而可能会被牵连得罪未来华国最高的当权者。如果你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与我结伴同行,我感激不尽,你选择明哲保身,我也能够理解且不会心存怨怼。 男人挑眉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这条命,反正也是从下面抢来的,不如用它为我家宝儿搏一个从龙之功。赢了,我要所有人都惯着他捧着他,让他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输了,也不过是这条命,总是能护着他不受波及的。况且,我一直挺自信我的投资眼光。” “谢谢。”宫袼朝男人举杯,一成不变的波澜不惊,“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不管未来走向如何,沈总只会得益不会受害。” 男人微笑着和他碰了一下,从容优雅,“那我就先谢过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宫袼开门见山,“国内现在应该还没有人注意到你的行踪,我希望你近期内,能联系到方家家主或者他的继承人,表明你愿意暗中支持方家的立场。彭涛有个爱人叫苏沐,是市人医的骨科医生,几个月以后,我会让安cha在方家的人手怂恿嫡系的几个纨绔,去市人医闹事。在这之前你尽量打点好上下的关系,让受了委屈的苏沐在内部再经历一番打压。彭涛只要还是个男人,这笔账他就不会不算。这就是我目前初步的计划,后面再见机行事。” 男人略带诧异地看他一眼,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看上去一丝不苟严谨正派的世家继承人,居然会用这么无赖的离间计?撒狗血泼脏水专挑软柿子捏的无耻手法和他这张雅正冷漠的脸,还真是反差强烈,一点都不挨边。 不过……他喜欢! 他起身朝宫袼伸出手,嘴角的弧度优雅好看,“祝我们的第一次合作能够愉快圆满。” 宫袼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两个男人就这样达成了和谐的一致,无言的默契在彼此对视的目光里缓缓流转。 次日清晨,老宅的客厅里,坐着各怀心思的五个人,看上去一派和气。 “小狩啊。”老太太拍拍给自己递了一杯茶水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去看看,小游起床没有。带他下来吃早饭吧。” 乖孙子伤了腿脚不方便行动,总要有个人照顾他穿衣洗漱,抱他下楼啊对不对?这种小细节的互动最有爱,也最能培养小年轻的感情,绝对不能错过。老太太心思活泛,眼睛毒着呢!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好的,n_a_ai,那我上去了。”秦狩笑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我去吧,小狩一个人我怕他忙不过来。”方简眼疾手快地跳起来就要跟上去,却被老母亲以更快地速度扯了回来,没好气地瞪着眼教训道,“你说你都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一点心眼儿都不长?一边儿蠢去,别耽误两个孩子培养感情!” 第70章 方简还想说什么,又被老爷子明显不悦的一声冷哼镇住了,满心不甘地坐回去,和夏康宁对视一眼,有口难言。 秦狩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声门,等了几秒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他低声说了句:“小游,你醒了吗?我进来了。”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方游还没睡醒,小小的人儿占据着大床一角,微微蜷起身子,睡得粉扑扑软绵绵的,像是一块新鲜出炉的糕点,香甜诱人。 秦狩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唇角弧度慢慢加深,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幽光。 他抬步走向床边,每一步都仿佛贪婪危险的野兽,在缓缓靠近没有丝毫抵御力的小白兔,只等一击毙命咬断这小东西柔软的脖子,将它连皮带骨吞吃入腹。 被子轻轻下陷,秦狩静静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想到自己从那边得到的消息,只觉得荒唐又匪夷所思。 想想他记忆里那个人的样子,青年才俊又是板上钉钉的百年世家继承人,长相出众气势非凡能力卓越,三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是别人半辈子都赶不上的阅历,怎么就会喜欢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说是二十岁,但他看这单薄的小身板,发没发育都不一定吧。 还是说,那个人其实就好这口?没长开的小男孩玩起来,难道比丰胸细腰的女人要爽? 这么想着,秦狩看向方游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一丝鄙夷厌恶,恋童癖这么重口的玩意儿,真他妈够了。看上去天真无邪,也不知道这身子还干不干净,要不是答应了那边要接近这小鬼,他还真不想碰别人玩儿烂了的宠物。 唇角的弧度渐冷,他探手解开方游睡衣的一颗扣子,淬毒的手指刚要抚上眼前细嫩的颈项,却在注意到他脖子上隐在衣襟里那条红绳时微微一顿! 指尖轻轻挑起那根红绳,带出藏在衣服里的一块两指长短粗细的玉佩。 祥云样式的玉佩,质地水润做工ji,ng美,四周嵌着细细的金纹。虽然是块金镶玉,但是秦狩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难得的好东西。 此时他还没有多想,只是略感好奇地对光细细打量着这块堪称价值连城的古玉,然后他就震惊地发现这块玉佩的一端用楷体刻着一个小字……宫! 秦狩心里突地一跳,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对着光线下那个清晰剔透的小字拍了一张,然后又把整块玉佩拍了进去,这才心跳加速地凑近了,聚ji,ng会神地重新审视起这块来历不凡的玉佩。 紧接着,他就注意到了另一个值得重视的地方:这玉佩的图案样式,还有对齿的凹槽,怎么看都像是只有半块,也就是说在某个地方应该还有另一块。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块应该是成对的。 他知道,一些老牌世家都有传世的家宝,像是金银玉石的首饰什么的,这些往往都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身份的象征。换句话说,这些东西通常是在家主或者继承人被宗族认可以后,随之交接的附属品,没什么实用价值却比什么都能说明问题。 如果这个东西真是他想的家主信物之类的传承,那么这个小鬼在那个人心里的地位,就需要重新衡量了。 是离间还是利用,都不能再轻率做决定。 他想了很多,也想得很快。 时间仅仅过去了几分钟,秦狩就把玉佩重新放了回去,还伸手把只到胸口的被子拉过脖颈,营造出一种他尚不知情的假象,这才调整好表情,轻轻拍了拍方游的肩头把他唤醒。 方游下意识皱了一下眉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过了几秒才看清坐在床边嘴角含笑神情温柔的男人,然后不出意外地……眉头皱得更深了,挤出了三条明显的小深壑。 “我不喜欢你,你走开,出去!”方游怒气冲冲地伸手推他,一大早就看到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出现在自己眼前,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秦狩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眼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受伤,说出的话也透着委屈无奈,“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小游对我产生了误会。小游能不能给哥哥一个弥补的机会?哥哥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一定改,别讨厌我,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方游根本不想看他在这里装腔作势地演戏,连说了三个不要,手上也是用上了吃n_ai的劲儿把他往外推。 他才不信这个坏人,所有想让宫先生不喜欢他离开他的人,都是超级大坏蛋! “好好。”秦狩万般无奈地站起身来,依旧好言相劝,“如果小游真的不想见到我,我会出去的。但是在这之前,让我帮小游穿戴洗漱好,可以吗?你还受着伤,这些事还不能一个人做。”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里还揉着三分关切宠溺,方游却是听得火冒三丈几乎跳脚,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他难道听不懂自己说话吗?都说了不要,不要他靠近,不要他假好心! 既然他听不懂自己的话,方游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了,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直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方简的电话,还没到他开口就直接说道:“爸爸,我醒了,你现在有时间吗?上楼帮我穿一下衣服,好么?” 那边方简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客厅里,一接到儿子的电话,跟老爷子老太太说了声,就兴冲冲地噔噔噔一路冲上二楼,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就知道,除了宫袼,没有人可以取代自己在宝贝儿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看看他家宝贝儿睡醒了见不到爸爸就不开心了,哎嘿嘿! 方简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宝贝儿子房间,看到站在一边神情颇为无奈的秦狩,心情极佳地上去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小狩啊,这里交给叔叔就好了,你去休息吧。”嘿嘿嘿,小年轻不要妄想跟我抢宝贝儿的爱,你还太嫩了。 秦狩彬彬有礼地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无奈和歉意,就走出了房间,心里却是很满意小鬼的不识好歹。他才不想伺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鬼洗漱穿衣,那是佣人干的活,他疯了才会抢着去做。 秦狩刚刚出门,方游就扯着方简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说道:“爸爸,他是坏人,我不喜欢他,可不可以让他走?” 第71章 方简顿时严肃起来,看着宝贝儿一脸委屈的神情,心里那个火蹭蹭就往脑门上蹿,语气也不好了,“那混蛋玩意儿是不是占你便宜了?他碰你哪儿了,告诉爸爸,爸爸替小游去教训他。” “他没有碰到我,但是他真的是个坏人!昨天晚上,我给宫先生打电话,然后他就进来了……”方游也跟着板起一张严肃的小脸儿,说起了秦狩昨晚的种种异常表现。胸膛因为气愤剧烈地上下起伏,一副恨不得上去糊他一个大嘴巴子的小模样,招人极了。 方简却是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他本来以为秦狩只是单纯对方游有想法,所以才会这么上赶着讨好他们家宝贝儿,就没有多加警惕。 毕竟那是主家来的孩子,如果不硬拉着跟宫袼做比较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他还真没想过秦狩会对他们家有旁的心思,因为怎么想都实在是无利可图。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方家其余人都不知道宫袼这层存在的前提之上。 对,也就是说,假设方家已经有人知道了小游和宫袼的关系,不管所知程度深浅,他们都不会视而不见。不管是想要让方家在这场角逐中称王夺冠的,还是对继任家主位子野心勃勃的,小游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个可能钓出大鱼的香饵!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理下来的话,秦狩突如其来的示好和意义不明的举动,就都能说得通了。 看来……形势远比他以为的,要严峻得多。 方简的目光沉了沉,在宝贝儿担忧地注视下,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神色,“阿游别担心,他只是因为一时被你的美貌和气质迷住了,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宝贝不喜欢他,待会儿吃完早饭,爸爸就让他走,咱们不招待他了。” 方游:“……”是这样吗?总觉得这只是爸爸一个人的想法啊……还有,为什么他一个男孩子,会有“美貌”这种东西? “好了。”方简笑着摸摸宝贝软乎乎的脸颊,“小游不生气了,我们洗漱完了下去吃早饭,有你最喜欢的虾仁ji丝粥哟!” 方游小脑袋糊里糊涂转了两圈,也没想出爸爸话里的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觉得事实跟爸爸说的应该有一些微妙的偏差,但是自己察觉不出来。算了,只要大坏蛋走了就行,等他走了再问问妈妈好了。 楼下陪着两个老人和夏康宁聊天聊得轻松愉悦的秦狩根本没想到,方游就这么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了方简,更加不会想到,平时看上去性格绵软的方简,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还径自在心里得意着今天早上的重大发现,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等到自己成功拉拢了那边的人,家主将会怎样地对自己刮目相看,继而一步登天的美好前景! 这还真不能怪他做事不严谨,他倒是真考虑到了方游事后的反应。但是他也是真心觉得,以方游这样内向胆小又无能的鸵鸟性格,如果和宫袼有个什么,那必然是不敢和别人说的,肯定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等东窗事发了再找宫袼想办法。 所以方简、夏康宁和老爷子老太太必然都不知道这个事儿,否则还不闹翻天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和乐融融地三代同堂?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个小鬼真的一根筋什么都往外说了,那也得有人信啊是不是?以他从一开始就维护得滴水不漏的五有四好阳光青年形象,那小破孩就算说破大天去,别人也只会认为他是心有所属所以对苦苦追求的自己存着芥蒂偏见,同情分就可以刷很多了好不好? 毕竟他自认为始终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总不能因为自己几句求而不得的告白,就臆测他图谋不轨吧?最后那个小破孩儿只会是满腹委屈无人倾诉,以他那个难弄的性格,搞不好还要因为信任问题跟方简闹出矛盾嫌隙,到时候就是他见缝cha针的好时机了有木有? 听上去逻辑挺严密的,考虑得也很周全。如果换个场景,换个人也许真就让他顺风顺水地给得逞了。问题就出在,他忽略了这对父子或者说是这一家人的奇葩程度。 他只知道方游性格软弱怕事,却不知道方游只有最近这一年的记忆,虽然方简和宫袼都跟他提过两家当前的形势,但也仅止于提过而已,更深层的东西所有人都刻意避免让他正面接触了。 所以小人儿对两家的关系也就是一个浅表的“竞争对手”的印象,没有人想过让他去了解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利害关系。 这也直接导致了,虽然他知道两家对立,但却从不觉得自己和宫袼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或者不对的地方。毕竟宫先生那么那么好,硬要说两人之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那也是自己不够优秀,不能成为也让宫先生觉得脸上有光的人。 他更不知道,方简护短起来,那是六亲不认是非不分的。总结下来一句话:我家宝贝儿说什么都是对的,惹我家宝贝儿不高兴的人,就要有跟老子拼命的心理准备。 所以方游说他有问题,不是好人,方简毫无质疑地就给他定了罪了。不用说肯定是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人神共愤的事情,不然我们家宝贝儿这么温柔善良可爱,难道还会去诬陷他不成?那绝壁不可能啊!想都不要想的,好不好? 所以在方简抱着方游下来,秦狩笑着抬头却接受到他隐隐带着敌意的目光时,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眼中却很是茫然无措,“叔叔,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我?呵呵呵……” 这话是说给坐在一边的二老听的,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客人,一个两个不懂事,总有明事理的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吧。 老爷子和老太太闻言转过身去,也看到方简眼里明显的不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叔叔这是怕你跟他抢小游呢!小狩别介意啊,小游从小他爸就是这个样子,生怕别人分了宝贝的宠。我们也总拿这事儿来开他玩笑说,以后小游要是成了家,你还不得拿着刀子守人孩子旁边儿不让碰一下啊?” “没想到叔叔还有这么生动的一面,哈哈哈!”秦狩故作善解人意地跟着笑起来,心里却忍不住暗骂:什么龟毛脾气,小的有病老的也不正常,也不怕这小鬼孤独终老。 “叔叔放心,我会好好对小游的。哪怕我自己受苦受累,也绝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已经跟方游在一起了一样,谁给你的这么大脸?猪八戒么? 方简在心里不客气地吐槽了一遍,面对他笑着走过来朝方游伸出的双手,高贵冷艳地扔下一句,“吃早饭。”就抱着方游更加高贵冷艳地转身走进了餐厅。 第72章 一顿饭吃完,秦狩被对面父子二人明晃晃的排斥和敌意,糊了满脸。心里暗骂他们目光短浅不识时务,面上却仍旧端着一副ji,ng英暖男的样子,二皮脸地和他们客气寒暄,自我感觉良好到让人不忍吐槽。 他倒是没想到方游会把昨晚的事情跟方简和盘托出,只以为这小鬼是不知道撒了什么娇,又或者在方简面前编排了自己什么坏话,才让之前对自己印象一直不错的方简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味儿。 不过,他到底是在方家这样的世家大族里浸 y 多年的人,心思活泛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脑子里却像猪肠子一样已经转过了九曲十八个弯儿。 在方简将将要开口之际,秦狩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从沙发上起身,向诸位长辈致歉,“爷爷n_a_ai、叔叔阿姨,待会儿我就要搭上午的飞机回b市了,主家那边打电话催我回去办点事儿。昨天叨扰了一天实在过意不去,我在这里先腆个脸,邀请你们和小游春节之后在b市多留一段时间,也给我一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 被人出言“请”出去,和自己主动告辞,这一来一去之间,意思可就大不相同了。 果然,就听老太太面露惋惜地说道:“主家有事当然要紧着正事儿办,n_a_ai就不强留你了。年轻人有事业有野心是好的,但也要注意身体多休息,别让你爸妈和家里长辈为你c,ao心,知道吗?” “我知道了,n_a_ai,我会多注意的。您和爷爷也要好好的,我在这里提前给二老拜个早年,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也祝叔叔阿姨身体健康心想事成。”秦狩礼数周全地一一朝在座几位长辈回了心意,然后笑得无比自然地伸手拍拍方游的头,“我要走了,阿游记得想哥哥啊,等过年去b市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方游不满地鼓着腮帮子瞪他,“垃圾食品,不吃。” “哈哈哈!”秦狩笑得纵容宠溺毫不在意,朝几位长辈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春节b市再聚。” “管家,送送表少爷。”老爷子乐呵呵地起身唤来管家,颇为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路上注意安全啊。” “谢谢爷爷,我会的。”秦狩自觉已经刷满了两位老人的好感度,施施然转身和管家一前一后出门。至于那对脑子不清楚的父子,以他的双商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墅的门缓缓合上,老爷子脸上的笑花儿立马荡然无存,眼神犀利地盯上了坐在一边的方简,“老实交代,到底什么情况?” 那声音低沉的,那中气十足的,方简吓了一跳,顿时连话都不会说了,“呵呵……那个……啊……那个……呵呵……我……嘿嘿……” 老爷子看他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原本七八分的猜测立马变成了十分,火气上来就要削他,“什么这个那个的,你那口条要是捋不直,老子就打到你会说人话为止!” 夏康宁见势不对,连忙开口圆场,“爸,您别急,咱慢慢儿说。方简不会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跟他生气犯不上,有什么事儿您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老爷子看着一眨眼就缩到儿媳妇儿身后的怂蛋,心头又是一阵火气,要不是顾着心里那点儿疑虑,肯定要冲上去把他揪过来,拎着耳朵好好教训一顿。哪个爷们儿成天还要自己老婆处处维护打圆场的,没出息! “把你们心里那点小九九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老两口的?”老爷子目光炯炯,饶是夏康宁也被盯得背脊一寒。 她在心里犹豫了片刻,想着事到如今也藏不住了,与其让老爷子和老太太寒心,不如大大方方坦白。虽说这事儿确实严重了点,但是一家人关起门来,也没什么事不能商量的。 于是夏康宁措辞了片刻,肃着脸开口说道:“爸、妈,这事儿本来不应该瞒你们的,但是因为其中牵扯太大,不想让你们二老跟着c,ao心,才犹豫着没有坦白。如今再藏着掖着也没有意思了,我索性也就跟你们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只希望你们一切都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别因为这事儿再伤心动怒。” 她说了长长的一串铺垫,却还是没有点出事实,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足见事情的严重性。 老太太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到底是个什么事儿,你们弄得这天塌地陷的样子?” 夏康宁深吸一口气,“小游有爱人了,是宫家的那位太子爷。” “什么?”老太太眼角的皱纹都撑平了!他们家宝贝儿怎么会跟那种大人物扯上关系? “妈,您别着急,您听我慢慢儿跟您解释。”夏康宁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老太太的情绪,“两个孩子都是真心的,也相处了半年多的时间了。这次小游拍戏受伤,也是那孩子不分日夜守在病房里照顾着的,连手上的工作都放下来了。您也见过那孩子吧,平心而论,除了他是宫家的孩子以外,不管是气度还是才能,在整个上层圈子里,他都是数一数二的。又肯放下身段,全心全意对宝贝儿好,最重要的是,宝贝儿也对他死心塌地的。我们真的要因为家族偏见,狠心木奉打鸳鸯拆散两个孩子吗?” “糊涂!”老爷子气得直跺脚,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红血丝,“一味地纵容溺爱就是为孩子好了吗?方游小不懂事,你们做父母的不说开导劝阻,反而跟着他胡闹,任意妄为!有你们这么做父母教孩子的吗?简直胡闹!” “爷爷!”方游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眶喊了一声,背脊却挺得笔直,“我没有胡闹,我是真心喜欢宫先生的,以后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您没有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是一个多好多好的人。他聪明有能力,却一点都不傲,就算是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并不熟识的人,也不会吝惜他的温柔和善意。他永远都那么优雅从容,不会因为别人的冒犯而迁怒,也不会在面对意外情况的时候惊慌失措,只要站在他身边,无论面对多糟糕的情况,都会觉得信任和安心。他很细心,从来不会把对别人的好时刻挂在嘴上,却能体谅照顾身边每一个人的情绪,就连你们爱不释手的那几样年礼,也是他特意准备好了让我带过来的……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好的人了。” 第73章 老爷子到底偏爱宝贝孙子,没有再像对着方简那样横眉冷眼,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游,爷爷相信你们是真心的。可是除了真心呢?还有截然不同的教育背景成长环境,大相径庭的生活习惯思想观念,完全没有交集的社交圈子,这才是你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也是未来必将矛盾不断的根源。爷爷知道,现在已经不时兴什么门当户对了,但是小游有没有想过,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每天要怎么交流?你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什么又是为什么烦恼,他不了解你的专业你的艺术,除了我爱你、你爱我、我们永远在一起……你们甚至找不到另一个共同话题,是彼此都不觉得乏善可陈的。这样的日子可以过一年过两年,但是能过一辈子吗?小游想跟他一辈子吗?” 方游垂眸,十指用力地绞在一起,“我想跟他过一辈子,也会努力去做到。其实爷爷不说,我也知道自己是真的配不上他,不管能力还是性格。他是很厉害的人,随时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愿意信服和追随的强大气场,所以他身边从来不缺乏军师和智囊团。我没有能力做他的助力,为他出谋划策,但是……我会成为他最信任的人,能让他偶尔表现出不那么坚强的一面,会为他心疼的那个人。” 他依旧低着头,不去看周围至亲的神色,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他能这么快对我卸下心防,未必没有我这次失忆的功劳。一个仅仅一岁大的孩子,总是会让人不那么防备,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死心塌地的喜欢他呢?所以,只要他希望,我可以永远是那个天真无邪又对他满心赤诚的孩子,可以给他一个不那么冰冷的家,可以任他倾诉,宣泄那些在人前不能表露的情绪。” “而且……”方游深吸一口气,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缕骄傲和笑意,“我只是现在还配不上他,十年之内,我一定会拿出成绩给所有人看的,到那时候我自然就可以通过自己积攒的人脉和影响力,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除此之外,我不是还有音乐这门手艺?后年在音乐之都有一场全球范围内的钢琴比赛,到时候我会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参加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外界一无所知,旁边四个加起来都快三百岁的人,看着他周身气势的变化,心里却涌起了难以平复的震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捧在手上护在心里的孩子,已经真正成长为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理智分析并且做出自己的判断和规划的大人了?明明昨天甚至上一刻,都还是那个内敛腼腆甚至有些自我封闭的孩子,突然就学会为别人考虑,想要成为某个人的依靠了。 明明还是这么单薄柔软的样子,却隐隐带着一股逼人的自信和锋芒,充满无坚不摧的勇气和刚硬! 这是真的长大了吧……当他为了保护某一个人,而逼着自己不得不强大起来的时候。 老爷子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小孙子,心里百感交集,“小游,他能喜欢你的单纯到几时?这世上单纯又有一技之长的男孩子,不止你一个。” 方游慢慢从毛衣领口拉出一条红绳,抬眸直视他担忧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能上宫家族谱的名字,只有我一个。” 老爷子诧异地看着被牵出来的玉佩,“这是什么?” “宫家家主的信物。” 老爷子愣了一下,思维却一点都不糊涂,“小游,你就算留住了这个名头,这个人,难道就保证能凭借这块死物,拴住他的心吗?” “我信他。”方游斩钉截铁地回答,“因为信他,所以爱他。”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知道他现在正是情热的时候,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摆摆手说道:“行了,既然你这么坚持,年后我会去见见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能把他的宝贝孙子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好!”方游顿时露出两个酒窝,兴奋又略带紧张地说道,“宫先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爷爷见过就会喜欢他的。” “见过再说吧。”老爷子面色不善地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敢拐他宝贝小孙子,就是宫家家主来了,老头子也照怼不误。 方游隔着口袋摸摸手机,笑得弯起眼睛,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打电话告诉宫先生,也不知道他会震惊还是紧张,好期待啊嘿嘿! 而这个时候,已经被老爷子惦记上了的宫袼,又在做什么呢? 他原本是听助理报告公司年会的进度,准备下午去拜访一下s市里几位宫家的长辈。 然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昨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被他吵醒今天又忙活了一个上午的远在b市的宫家三少……宫锦,也就是他二叔的儿子。 宫锦开口就是一通抱怨,怨气撒完了才开始说正事儿,“昨天你让我查那牲口,是方家大小姐方楠诗的儿子,他爸爸秦纳你应该不陌生,我就不介绍了。小的我已经派人盯上了,未免打草惊蛇,你没说我也就没动那俩老的。他怎么招你了,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要查他?” “他昨天来s市了,我怀疑宁家有人反水,跟方家不太清楚。”宫袼言简意赅。 “怪不得你让我查他跟宁家兄妹的关系。”宫锦先是恍然,随即咂嘴叹道,“不愧是我们家老大啊,方家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到s市去,都没能逃过您老法眼。目前还没发现他跟宁家有什么联系,不过……嘿嘿,他跟方家老二关系不错哟!” 他这话说得隐晦,宫袼理解起来却没什么困难。 “和老二关系好”是几个意思呢?这还得从方家目前本身的状况说起。 要说这方家,也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命犯太岁,家主方楠初倒是个狠角色,生了个儿子也教得不错,后面却跟着一堆不省心的玩意儿。 第74章 先说方楠初的二弟方楠继,从小就自我感觉良好,对于“抢了”自己家主之位的老大,那当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这么多年没少给方楠初使绊子打脸。直到自己有了儿子,非但没消停,反而变本加厉地闹挺起来。 他没坐上家主之位,他儿子这么优秀,必须妥妥地继任家主没商量好么?虽然不知道这神逻辑怎么来的,但他要搞事情倒是真的。 然后是老四方楠诗,仿佛被下了降头一样,就觉得她大哥亏待她刻薄她对她不好,只要扶了小侄子上位,她就能呼风唤雨飞黄腾达了。所以怎么办呢?当然是跟着搞事情啊!可是她一见方楠初就怂,没胆子跟老大正面杠,就躲在背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戳戳搞小动作。 在这兄妹俩齐心协力共同协作之下,整个方家也终于成功地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宫锦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四房和二房勾搭已经开始放在明面儿上了,要想整那牲口,事后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大房,根本不需要有心理压力。 宫袼开口,“留口气,别弄死就行。” 宫锦闻言,无声地咂嘴,咱们家大少爷这是动了真怒了。瞧瞧这语气冷得,啧啧,跟要杀人似的。 都多少年没听他们家老大用这种口气说过话了?想想还有点小怀念呢! 话说上次咱家老大被惹急了,还是七年前宫袂差点儿完蛋在宁家那位大小姐手上的时候吧?最后那位傲慢的大小姐可是被他们家大少爷生生打碎了一条腿,宁家老爷子亲自出面求的情,才保下了那条命活到今天的。 老爷子威风傲气了一辈子,为了这么个祸祸玩意儿,就差没给他大伯跪下了。宫锦当时只有二十五岁,那一幕带给他的冲击力至今还历历在目。就是不知道那位大小姐的假肢,用得还习不习惯? “宁家那俩大爷,又开始不安生了?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仅凭一点怀疑,就下这么黑的手,可不是他家老大的作风。 “没什么大事,年节见到宁老爷子也别漏了口风,免得让两家离心,给外人可乘之机。” “我办事你放心啦!”宫锦嘿嘿一笑,有些得意,“这点小事儿,我还是有分寸的。” “上次托我给你买的那款系列珠宝,设计师已经答应特别定制了,会赶在二月之前空运到b市。” 宫锦一听立即高兴得从椅子上蹦起来,“真的啊?太好了!谢谢大哥,爱死你了么么哒!” 他说完也不管对面什么反应,顺手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兴高采烈地蹦出去,他要看看别的地方准备得怎么样了~老婆三十岁的大生日,一定要给她一个超级无敌豪华重磅惊喜,啊呀呀,想想就激动呢,嘿嘿! 不得不说,作为宫袼在b市最得力的左右手,锦少爷的办事效率那是杠杠的。 秦狩回到b市的当天晚上,和几个朋友约在一起喝个酒吃个饭,做完有益身心的小运动,心情舒畅地抽了一根事后烟,正在遐想美好未来呢。 突然就冲进来一群头上套着黑丝袜的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肌r_ou_虬结!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凭着这身牛叉行头混进这家高级会所的,一上来就把门反锁了,二话不说把秦少爷一把摁在地上,随便找了个臭袜子塞进嘴里,抡起手臂粗的木奉球棍劈头盖脸砸下来,还专挑神经分布密集的敏感部位揍,三两下就把秦狩捶得缩在地上,蜷成一团不动弹了。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从旁边人手里接过一条粗黑的鞭子,在地上“啪”地一声抽出脆响,“跟老子特么装死是吧?” 话音刚落,秦狩暴露在外面的背上就出现了一条皮开r_ou_绽的血痕,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不一会儿整个背部便赤红一片,血r_ou_模糊。 偏偏他又是被这伙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匪,从床上揪下来掼到地板上的,全身上下赤条条没有一丝遮挡,此刻连那两瓣儿白花花的屁股都没能幸免,到处都是淤青发紫的伤痕。 秦狩死死地咬着嘴里的袜子,随着狂风骤雨般的疼痛发出一声声闷哼,却是始终蜷缩着身子,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不反抗也不叫嚣。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显然是有人要针对他报复他。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服软,只会吃更多苦头,还不如让他们发泄一顿,这些人觉得没意思也就收手了,好坏他们也不敢对自己下杀手。 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那个壮汉把他抽成了烤ru猪以后,狠狠地啐了一口,就停手了。 这些人手上都有分寸,什么程度能让人痛不欲生又不致死,怕是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这些伤也足够这牲口在医院里躺上三个月下不了床了! 为首的男人在用力在他肩膀上踹了一脚,把他踢得仰面翻过来,命令后面的人拿着单反给秦少爷的裸体来了几张处女秀,然后狠狠踏在秦狩的胸口,冷声说道:“警告你,别特么把自己当大瓣儿蒜,要是再跟大少爷作对,老子就把你下面这玩意儿剁下来泡酒,然后再把这几张照片寄到中央厅办公室去!再特么给脸不要脸!” 人也揍了,威胁也下了,一群四五个汉子,顶着缩在墙角里浑身发抖涕泪横流的大胸妹子惊恐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走了出去。 秦狩睁开青紫浮肿的双眼,盯着她,一边艰难地大口喘气一边说道:“手机……把我手机……拿来……” 妹子愣愣地看着他,反应了几分钟,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疯了一样仅仅裹着一条浴巾就夺门而去,跑上了走廊! “方、达!”秦狩仰面躺在地上,满身狼狈,原本文雅ji,ng英的脸已经肿胀成了猪头,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却投s,he出疯狂的恨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想把他的仇人嗜血啖r_ou_,剥皮剔骨! 我会让你后悔今天这么对我的……只要我不死……总有一天,我会百倍千倍地,全部还给你! 这时候的秦狩还不知道,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等到他暗中经营的那些人脉全都倒戈向了方家大少爷方达,等到他投资的几处房地产相继被上面查出问题而不得不叫停,等到他这些年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的证据都被送到方达手上……才是真正报应到了的时候。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还没到秋后,暂且让秦少爷先蹦哒两天。 第75章 方游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下午了。 他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那盆小小的名为“琥珀玫瑰”的多r_ou_植物,从花园里晒完太阳回来,正好听到爷爷神色怪异地谈起秦狩重伤住院的事。 据说是喝多了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现在还在医院呢。 方游鼓了鼓腮帮子,没有搭话。几个大人也只是略略提了两句,话题又重新回到明天去b市主家要带的年礼和其他一些注意事项上去了,谁也没有刻意关注他的表情。 方游真心觉得这个人挺倒霉的,大过年的,别人都是一家子热热闹闹走亲访友,他却只能在充满消毒水味道又到处白惨惨的医院里度过。如果是自己的话,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很失落。 不过他倒是不同情这个人,也不全是因为他之前做的“坏事”,而是方游觉得他这完全属于某种意义上的……自作孽。 可不是嘛,喝酒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能醉到从楼梯上滚下来,那得喝了多少呀?像他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又不懂得自律的人,方游打从心里可怜不起来。 宫先生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失态的行为,谁说男人一定要酒量好才叫爷们儿,自己就从来没有在宫先生身上闻到过臭臭的酒味,更不要说醉到失去自主意识了,但是尊敬他佩服他的人依然是数都数不过来。因为宫先生有能力又有风度,才不是这些人酒桌上拼出来的关系能比的呢! “小游?小游?小游!” 旁边飘过来的声音忽远忽近,打断了小痴汉心里突然涌上来的骄傲情绪,让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啊?怎么了?” 老太太连叫了三声,宝贝孙子都没有一点反应,此时又见他一副呆呆的明显反应不过来的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发什么呆呢?n_a_ai是想跟你说,明天上午用完早茶我们就要赶飞机去b市了。你出院以后还没有去过主家,为了尽量避免让他们瞧出来你失忆的事儿,到时候你就乖乖跟在你妈妈身边,她让你做什么说什么,你就照做。别的时候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笑笑敷衍过去。不用担心会失了礼数,以前每次去主家你也基本不说话的,他们都习惯了。” 方游把她叮嘱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我记住了n_a_ai。” 这些事情宫先生昨天晚上已经教过他了。宫先生说了,不用紧张,把他们当做以后演戏要用的生活素材,默默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动作,这些都是珍贵的积累。到时候他只需要多听多看少说话,别人不管问什么只管回答不清楚、不知道、还没想好就行了。 所以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 老爷子看他一副轻松坦然的神情,心里很是欣慰,看来当初没有阻止小游进演艺圈是对的。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小游就比以前要从容自信多了。 但是转念想到宝贝孙子的改变可能和那位大人物密不可分,老爷子心里又忍不住蒙上了一层隐忧,却还是在开口时注意控制了自己的语气,没让这份沉重影响到方游,“小游啊,如果家主知道了你和……宫袼的关系,明天要是把你叫到书房谈话,不管家主说什么你都千万不要顶撞,先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有任何事我们都能回家商量对策,知道吗?这是为了你和他好,爷爷从来不痴心妄想攀上主家这棵大树,但是我们和主家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嫡系的那些人不能拿宫家怎么样,要对付我们却易如反掌。” 他这话一说,客厅里的气氛霎时间冷了一度,其他三个人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反而是最应该感到不安的方游,脸色始终都没有变过。 小人儿坦然无惧地笑道:“我知道的,昨天晚上宫先生跟我说过,如果家主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不管他知道多少,我都说自己是故意接近宫先生的,只要能让我们家进嫡系甚至在b市也有一席之地,我愿意为家主提供一切便利。如果家主旁敲侧击想要从我嘴里套话,我就只需要回答不知道不清楚,让他自己猜好了。如果他有发怒的迹象,我就直接哭给他看,反正我还是个孩子,他最多也就吼我两句,然后就只能干着急了。” 他一边说,一边就得意洋洋地挺起了小胸膛,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哪里还有往常半分的害羞怕生,连内敛都去了一半儿了。 倒是让周围的四个大人,一时间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份儿了。 得!人家想得可比他们四个都要周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真把这懵懵懂懂的小人儿给说服了教会了。瞧这一套套的,还“我就是故意的”、“让他自己猜好了”、“反正我还是个孩子”……敢情他们全都白c,ao心了,这小东西身后现在可是随时随地都跟着个诸葛亮呢! 老爷子尴尬地清咳了一声,打破僵局,对于自己被一个外人取代了在宝贝孙子心里的崇高地位,颇有些……淡淡的不爽。 “你自己心里有分寸,那是最好不过了。既然这样,待会儿打电话问问那个谁,他晚上要是有时间,就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0节 “啊?”方游先是一愣,随即眼前一亮心中狂喜,高兴得差点从轮椅上蹿起来,“爷爷今天要请宫先生来吃晚饭吗?” 不怪他这么激动,今天可是大年三十!除夕晚上吃的是什么?那是家宴,是团圆饭!爷爷主动邀请宫先生过来,说明什么?还能说明什么?!嗷嗷嗷!好激动!幸福得要炸裂了! 老爷子被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久经沧桑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窘然,“你不是说他今年不回家吗?一个人吃年夜饭也怪清冷的,我们家又不缺这一副碗筷,一起吃呗。” 方游这时候智商立马上线了,没有说出“还有宫袂哥在家里,他不是一个人过年”这种傻话,而是立马就掏出了手机,给宫袼去了个电话,确认他今天晚上没有事情要忙以后,立即傻笑着告诉他,爷爷让今晚来家吃饭。 然后破天荒地没有多一句话,说了声再见,就迅速按下了挂断键,然后笑得贼兮兮地对老爷子宣布,“话已经说出去了,爷爷没有机会反悔了。” 老爷子被他气得都笑了,自己什么时候给他一种会食言而肥出尔反尔的错觉了? 不就是一顿饭嘛,我方家还是请得起的。 就算他是京城宫家的继承人,自己好歹也算个长辈,还会怵他不成? 第76章 宫袼看着匆匆被挂断的手机屏幕不禁失笑。 他想了想,一边亲自给原本约好的重要人物打电话,一边对前面开车的韩博成说道:“不去城东了,前面改道回家。” “好的,少爷。” 韩博成在前面一个路口拐弯,换了个方向朝别墅开去,宫袼的电话也接通了,“五叔,没打扰你办公吧?” “没,有什么事儿找叔叔,尽管说!”电话那端中气十足的男音,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传来,正是宫袼的五叔,s市副市长宫滇。 “先祝您和五婶儿还有表弟一家新春大吉阖家欢乐,再向您告个罪,晚宴我就不过去了,礼物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让宫袂带过去。” “啥玩意儿?”宫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什么事儿能比陪你五叔吃顿团圆饭还要紧的?你小子要是不给我个解释,让宫袂也别过来了,那什么狗屁年礼我也不要了!” 宫袼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处了个对象,那边的长辈邀我晚上过去吃饭,您说我该不该去?” 宫滇没声儿了,这还真是大事儿,可不能轻忽了。 他转念一想,“要不你现在过来吧,待会儿五叔陪你一块儿去,给你撑撑场子?嗯,就这么定了,我叫上你婶儿和你弟,人多力量大!” 宫袼眼角一抽,连忙好言好语地劝道:“五叔,我是去拜访人家家里的长辈,不是去打架。我们呼啦啦一大家子都围到人家门上,到时候再把人给吓着了。人家一怒之下,不让我俩好了怎么办?” 宫滇不甘心地扁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啊,要是这家人实在不好相处,你也别让人给欺负了。不谈就不谈嘛,你喜欢什么样的,五叔给你找个更好的。” “您放心,他们都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家。人家要把孩子托付给我,总得考验考验我的人品和能力不是?” “行吧行吧,你一向主意正,五叔也不跟着瞎c,ao心了。”宫滇听他这么说干脆撒手不管了,只是仍旧不死心地问道,“真不过来啊,我还特地让厨房准备了好几个你爱吃的菜呢……” 宫袼轻声笑道:“五叔的情宫袼心领了,您要是实在觉得不得劲儿,到时候让宫袂多吃点儿,争取把我的份儿也让他吃足了。等过了春节,我带我爱人去给您拜年。” “好好好,这个好!”宫滇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你什么时候来,提前通知我一声啊,我好早做安排,可不能让人家觉得在我们这儿受了亏待。对了,我这儿有几对上好的灵芝鹿茸,还有些古玩字画什么的,你待会儿派人过来拿一下,给人长辈送过去,老人家都喜欢这个!” “不用了五叔,您别费心了,年礼我有准备。” “那……也行,你缺什么再跟叔叔说吧。好好表现,争取年后把人儿带回来,五叔给你长长眼。”宫滇笑得满脸欢喜。 “哎!好,那您忙您的,我就先挂了。” “好好,你去准备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宫滇乐呵呵地挂断了电话。他以前总担心自己这大侄子是不是某些隐秘的方面不太行,三十几岁了那啥还没破过,现在好了,他大侄子也有心上人儿了,哎嘿嘿! 下午六点半,黑色宾利缓缓停在老宅的大花园边上,管家一边吩咐佣人去客厅通知老爷太太,一边面不改色地上前迎接。 宫袼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呢绒风衣,搭着里面的黑色针织毛衣和脖子上的深棕色围巾,尽显优雅从容大气风度。 他朝面前的管家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有韵,“您好,我是宫袼。” “宫先生一路奔波,辛苦了。”管家笑着微微躬身,心里却对这个年轻人难得的沉稳气度颇有几分好感,“老爷和太太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宫袼轻轻点头,步态从容地跟着他穿过庭前花廊。身后自然有韩博成叮嘱周围的佣人,随后把年礼送至客厅。 客厅里,方游听到佣人过来说有客人到来,立马坐不住了,急吼吼地转着轮椅就要往客厅外面蹿去,要不是方简拉着,这会儿恐怕早就呲溜没影儿了。 夏康宁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小游别急,如果宫袼因为你的突兀失了礼数,在爷爷面前的印象分就要大打折扣了。” 方游一愣,深觉母亲说的有道理,这才勉强压下了心里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把自己埋进男神怀里蹭蹭的激动情绪。 这一来一去之间,宫袼已经来到了敞开的客厅大门前。 管家欠身站到一边,把他完全暴露在客厅众人面前,“老爷、太太,宫先生到了。” 宫袼的目光在方游身上停了两秒,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到客厅中央,朝坐在沙发上的四位身份贵重的长辈,微笑着一一颔首,“爷爷、n_a_ai、方老师、夏老师,新春快乐,冒昧打扰了。” 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大半辈子人事阅尽的积威,此时刻意地对着他释放出来,还是挺能唬人的。这要是个胆子小的,这会儿后背冷汗都不知道吓出多少层了。 倒是老太太看他长相出众眼神深邃气质沉稳,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期待,心里忍不住高兴起来。 这份欢喜也就明晃晃地表现在了脸上,“好孩子,来,n_a_ai给你个大红包,沾沾喜气,也祝你福运绵绵新年新气象。” 老太太起身过去拉着他坐下,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ji,ng致的红封塞到他手里,“一路过来累了吧?厨房饭菜已经做好了,就等你来开席了!” 宫袼把红封握在手里,笑得谦和得体,“让您费心了。” “哪儿的话?”老太太嗔怪地瞪他一眼,“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n_a_ai忙得高兴。” 老爷子不满老太太的热络,冷哼一声站起来,“不过是厨房多添一碗饭而已。” 这意思就是,又不是特为你的,少往自己大脸盘子上贴金! 宫袼只当听不出来他话里的别扭,眼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依旧笑盈盈地对着他。 倒是老太太起身时“不小心”在他脚面上跺了一鞋跟,然后又“无意”地碾了碾。老头儿的脸色当时就青了,碍于当着外人的面儿,他还得端着长辈的架子,硬生生把到嘴的闷哼给憋了回去。 老爷子皱眉不悦地看了老太太一眼:这还有别人呢,你给我这个一家之主点儿面子好不好? 老太太趾高气昂地回瞪他:长了毛的水仙花,你装什么大瓣儿蒜呐你? 第77章 然后老太太就挽着宫袼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餐厅。 留下忍笑忍得脸抽筋的方简和夏康宁,以及一脸幽怨坐在轮椅上的方游。 宫先生只有在进门的时候看过自己一眼,虽然眼神火辣辣的让自己有一丁点不好意思,但是……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呀。 可是就那一眼,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他心里也清楚,宫先生现在首要是安抚两个老人的情绪,不得已才顾不上他的。 但还是没有办法不失落,脑子里充斥着的都是他不跟自己说话连多余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的念头。即使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还是难过得不行。 方游委屈地按下手边前行的按键,正准备自食其力往客厅去,却突然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回转出来……宫先生! 小人儿呆呆地看着他的心上人一步步走近,脸上飞快泛起一抹薄红,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砰咚砰咚乱跳起来。 嗷呜!宫先生这个眼神这个笑容,太犯规了!要喘不过气了! 宫袼笑着俯身把他从轮椅上抱起来,凑到他红得滴血的耳边轻声问道:“想我吗?” 方游下意识地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小狗似的埋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才矜持地点点头。 特别想,想得吃饭睡觉都觉得不自在,做什么都提不起ji,ng神来……明明才一天没有见面而已。 “我也很想阿游。”宫袼亲了亲他的额头。 落在后面的方父方母心里……颇有些复杂。 不要当做长辈不存在一样说悄悄话好么?说好的风度仪态礼貌教养呢?儿子骗到手了,老丈人和丈母娘就可以随便虐了是吗? 自然,不管他们的表情有多扭曲,心情有多愤怒,前面的两个人都是感觉不到的。 呃……或许其中有一个人能感觉到,但是谁让他心里,是自家小爱人最重要呢?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了到处张灯结彩,满屋子里红红火火的布置,就属这除夕的团圆家宴最是热闹讲究,也最有年味儿了! 纯黑的大理石长桌上,最中间摆着一道全须全尾的红烧鲫鱼。围着它呈同心圆图案向外排开的是一盘鼓鼓囊囊的大饺子、一盘胖乎软糯的汤圆儿、一盘富贵花开、一盘金玉满堂、一盆红枣银耳莲子汤、一道川香汆r_ou_片、一道宫保ji丁、一道糖醋排骨和一盘子香酥大虾,最后还有三道时令的鲜蔬。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丰盛得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流口水! 在所有人动筷子之前,老太太坐在上首,笑眯眯地开口了,“今年这顿团圆饭,比往年都更让我高兴,因为我们家的人,终于是都齐了!这才叫团圆嘛!以后我们一家人,也要像今天这样和和美美的。大家齐心协力,把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更好!” 老太太说着举起面前的红酒杯,“来,我敬大家,祝你们新的一年,健康和乐,从年头顺心到年尾。” 其他人也笑着举起酒杯,互相说了几句恭喜祝福的话,然后就着杯沿浅浅抿了一口,意思过后终于开始动筷子了。 老太太率先夹了鱼头的两颗眼珠,先给了宫袼,然后又给了方游一个。 宫袼见方游留在碟子里没有动,依旧在吃别的菜,便也跟着不动,等待老人家的下文。 果然,下一刻就听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这除夕的鱼眼珠,只能由家里地位最高的长辈夹给最中意的晚辈,寓意掌中宝心头r_ou_。以前两颗珠子都是给小游的,现在不一样了。你既然和小游在一起了,n_a_ai就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疼,我们家不比京城宫家的底蕴雄厚,但以后只要是小游有的,n_a_ai都会给你留一份儿。” 宫袼心里一暖,谦恭地朝她点头,“谢谢n_a_ai,我也会将您当作本家的老人一样孝敬爱戴。” “好好好,你有心就好。n_a_ai这辈子活到现在,也没什么好求的了,只要你和小游好好的,n_a_ai比吃什么都能健康长寿!” 方游嘴上不停,这时候还能抽出个空隙来,满嘴是油地回道:“n_a_ai你放心,宫先生不会欺负我的,他真的是个好人。” 他不会用什么华丽的词藻夸人,翻来覆去能想到的也就是“好人”这两个字了。他的宫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老爷子全场高冷,气势磅礴,这时候听见小孙子吃着饭还不忘抽空替这个“外人”说两句好话,顿时心里就不平衡了。 可是老太太在上面镇着呢,更何况再怎么说这也是一年就一回的团圆家宴,总不好突然发火把气氛搞僵不是? 所以,老爷子特别高冷有气势地给孙子夹了两只大虾,想了想……又夹了两只,“好好吃饭,嘴里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别呛着。” 老爷子自觉威严而不强硬地阻止了孙子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正自我感觉良好着呢,就看见他宝贝小孙子把那四只虾……尽数划拉到旁边宫袼碟子里。 差点没一老血哽在心口上不来!尼玛,没眼看了,不想吃饭了,老头子有小情绪了…… 偏偏一无所知的小人儿还抬头,对他笑出两个酒窝,“谢谢爷爷!” “……小游不喜欢吃虾吗?”对!一定是这个原因! “不是啊。”小人儿一脸懵懂地打碎了老爷子的一颗玻璃心,“我最喜欢爷爷别墅里厨师做的香酥虾了。” ……那你还……老爷子心里刚刚产生了这样欲哭无泪的疑问,就看到宫袼已经动作熟练地给大虾剥了壳,然后用一旁的公筷夹了蘸上酱汁送到方游嘴边,而他的小孙子一边目不斜视地夹菜,一边还能准确无误地张嘴偏头把虾仁咬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在干什么?这个混小子在干什么! 这明摆着就是在向他示威,通过这种看似默契十足亲密无间的肢体互动,来打他的脸! 这都抢人抢到屋里来了,还能忍?不!是可忍孰不可忍,孰能忍这也绝壁不能忍! 老爷子决定拍桌而起,他要冲冠一怒为乖孙! “这个特别好吃,你尝尝!”方游夹了一块排骨直接送到宫袼嘴里,看他点点头表示赞许,立刻笑弯了眼,然后更殷勤地给他夹菜。 ……老爷子头顶熊熊燃烧的怒火,就这么被一桶冰水兜头而下,浇了个透心凉。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说要请这个“外人”过来吃饭,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人下了降头了。 这项虐身又虐心的活动,居然是由他亲自发起的,呵呵,不想说话了。 不过,老爷子老当益壮,斗志还是很高昂的。 年夜饭吃完以后,雄心勃勃的老爷子决定:主动挑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 第78章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春晚,老爷子矜骄地朝宫袼抬抬头,“小子会下棋吗?” 还没等宫袼回答,老太太就横了他一眼,“还长辈呢,有没有点礼貌气度?我们家小袼没有名字吗?小子小子的叫,你这是在看不起谁?” “我……你……”老头子气结。 就一顿饭的时间,老太太的胳膊肘都要拐到大腿根去了。有这样帮着外人怼自家老头儿的老太太吗?有吗? 还有对面那个破坏他家庭和谐的罪魁祸首! 三十好几的人了,听别人小袼小袼的叫自己,也不觉得臊得慌。还笑得跟没事儿人似的,一看就是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他宝贝孙子跟着这种人还不得被牵着鼻子走? 老爷子深觉自己透过现象看到了事物的本质,越发理直气壮。 拿老太太没辙,对着宫袼可就不会有好脸了,“到底会不会?” 宫袼笑着点头,“围棋会一点,象棋和军棋不太擅长。” 正好!象棋可是他的强项,在一群老哥们儿里,他还没输过! 老爷子心里得意起来,半点不觉得自己恃强凌弱钻这个空子有失身份,端着架子对坐在一边的方简吩咐道:“你,去楼上把我棋盘和棋桌搬下来。” 方简窘然地看着他老爸,脸上有点热。这是准备欺负人了吧,就算赢了是不是也……不太光彩。 “还不快去?”老爷子高高在上地一掀眼帘,眼神不悦。 “……是。” 方简去楼上把老爷子珍藏多年的宝贝家伙什儿一股脑全搬了下来,“我给您搬到小客厅去吧,这边太吵。” “不用!”老爷子大手一挥,颇有些指点江山的风采,“就放这儿。你们看你们的,这点干扰都承受不起,我看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好吧。” 总觉得他老爸今天的画风不太对,仿佛把自己代入了某种很诡异的角色设定里。 趁着摆棋盘的时间,方游转着轮椅默默蹭到宫袼身边,趴在他肩头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悄悄传递消息,“n_a_ai说,爷爷最擅长的就是象棋,所以就算输了也不打紧。别担心,爷爷不会刻意为难的。” 宫袼笑着听他说完,转而也用同样的方式侧过头贴着他耳廓说道:“阿游辛苦,我知道了。” 方游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心里跟个蜜桃被挑开小口子似的,甜丝丝的。 啪啪!老爷子不悦地敲了敲棋盘,“开始了,磨磨蹭蹭的。” 宫袼红子先行,卒动一步,战局正式拉开,看不见刀光剑影硝烟阵阵,却能感受到空气中一瞬间浓烈起来的火药味! 两人都是思维敏捷行动果断,每每一方行下一步,另一方应对之策立即紧随其后而行。 随着棋子摩擦过棋盘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和偶尔一方吞吃另一方兵卒响起“啪”的一声脆响,在方游目不暇接的时候,老爷子和宫袼已经交锋过七个回合。 双方中炮皆已过河,两车隔河相对,马盘河两道,正是杀至了第一场高潮。 老爷子突然兵行诡道,退了右炮! 关键时刻行退炮之策,便是打算将敌方小将引入陌生峡谷地带,以期打乱其事先做好的准备计划。一旦宫袼出车抓炮,他便会平七向红方最薄弱的右翼施压。一举挫了这年轻人的锐气,好好教教这众星捧月的世家嫡子做人。 宫袼始终不慌不忙,镇定从容得仿佛不受这紧张战局丝毫影响,此刻依旧是节奏不乱地紧随其后出车抓马,然后卸中炮抓黑底士,再返身牵住黑方无根车炮。 老爷子顿时喜上眉梢,他这一动看似紧凑,实则次序已错,己方黑车生根后已隐有左右呼应之势。 宫袼似无所觉,依旧有条不紊地实行缓攻,只是偶尔装作不经意地顺手抹掉边兵。由于双炮尽在车口,黑必进炮相护,红方仍不失先手。 老爷子不禁皱眉,他这是上当了,还是没上当? 他这招引以为豪的“诱敌深入”,连那些玩惯了的老家伙一时不察都能吃个大瘪,这小子心性倒是沉稳,放在眼前的肥r_ou_都不吃。就是不知道是真冷静还是被吓破胆了,畏缩不前? 之后,两人又你来我往激战了大约二十个回合。 老爷子频出奇招行兵诡诈至极,左晃一招右突一枪,时而再挖个陷阱坐等敌方落网,实在虚实难辨应接不暇。 宫袼始终不疾不徐稳扎稳打,嘴角保持着一抹浅淡的弧度,。老爷子自诩阅人无数,却完全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最终,老爷子以一车一象勉强护住了帐中主将,险胜宫袼,赢了对局。 脸色却比输了对战的宫袼还要难看。 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小子行啊。” 宫袼只是笑,“技艺不ji,ng,让爷爷见笑了。” 老爷子眯眼瞪他,转身对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的方简吩咐道:“把我书房里的围棋和军棋都拿过来。” 好小子,跟他玩儿扮猪吃老虎!故意把长处说成弱项,拿老头子开涮是吧?老头子看你年轻让着你,你居然跟我玩儿y的。我要是动真格的,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好。”方简愣了一下,起身朝楼上走去。 真可怕,他居然从他老爸身上看到了明晃晃的杀气?这是在下棋吧?下棋不要玩儿命吧?老爸你这么大年纪悠着点儿呗…… 宫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甚在意地侧身握住方游露在外面的手指,“冷不冷?” 方游笑着摇头,回握住他的手掌,“宫先生很厉害,这一场应该算平局的。” 宫袼失笑,心里温暖熨帖,他的小爱人在安慰他呢。干脆以后在他的小东西面前,都惜败一招好了。小人儿轻声细语略显笨拙的安慰,真是能让人上瘾啊。 “阿游想不想学?我教你好不好?” 方游诧异地眨眨眼,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换了话题,却还是忍不住满怀期待,“你要教我?我很笨的,学不会怎么办?” 宫袼握着他的手转了个方向,和他十指相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来。” 方游的脸蹭地一下红成了番茄,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轻软的“嗯”,然后就傻呵呵地笑着不会说话了。 一辈子啊……一辈子呢……一辈子真好…… 老爷子见不得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诱拐他的小孙子,秦狩那个他是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没有任何危机感,宫袼就不一样了,这玩意儿虎视眈眈瞅着他小孙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棋盘一拿来,老爷子战意直冲云霄,慷慨激昂地大喊一声,“来!再战!” 老太太正在看歌舞节目呢,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喊得差点没从沙发上呲溜下去,顿时就火了,“你要上天呐!瞎嚷嚷什么玩意儿?” “……”老爷子尴尬地咳了一声,故作淡定地低声说道,“我执黑先行。” 第79章 宫袼轻笑,长手执白子,依旧紧随其后。 十分钟后,老爷子陷入了第一次长考,此时黑115的反扑受到白子围剿,四子陷落白子阵,进退维谷。宫袼落子速度依旧,神态从容,形势尚不明朗,他也不主动进攻。 十五分钟后,老爷子再次陷入长考,此时黑145已经一路点杀白子,却在局部遇到杀手,再次陷入僵局。宫袼神态依旧,采取“稳进缓攻,以逸待劳”的阵法,已经略有优势。 二十五分钟后,已经临近尾盘,老爷子几乎每落两子便要沉吟片刻。此时黑白两子各有输赢,宫袼在优势之下,似乎有些放松,前期厮杀的利益未得扩大,对黑子的攻击力度也不够。不过此时仍旧是白子稍好的局面,宫袼也依旧气定神闲,落子速度并未有多大变化,似乎游刃有余。 最后,黑子断舍求生,走出了247的官子好手,盘面以六目半险险一胜。 宫袼还是笑,“技艺生疏了,还是爷爷棋高一着。”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要再以为这小子后面屡屡失手是经验不足考虑不周的话,那就真是老眼昏花不识好歹了! 观他落子速度和排兵布阵便知道,即便是再来上十盘儿,这小子还是惜败,自己也只能是惨胜。 人家根本没使出全力,完全就是在陪太子读书,哄着他老人家玩儿。这是既不想下他面子,又不让自己输得太难看。是输是赢,输多少又赢多少,尽在他的掌控把握之间。 呵,还真是难为他费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了。 老爷子不高兴,第一次赢得这么憋屈这么不是滋味儿,太难受了。 他转头又看到放在一边的军棋棋盘,顿时觉得仿佛被人扇了个响亮的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简直是自取其辱了!偏偏还是他自己上赶着找虐的,真特么糟心,糟心极了! 他转头瞪杀父仇人一样瞪着宫袼,“你,和方简一起把东西送回书房放好。” “是。” 宫袼起身揉了揉方游的小脑袋,轻声笑道:“我去去就回。” 方游笑着点点头,“去吧去吧。” 等到宫袼和方简搬着大大小小一应用具上了楼,方游突然沉着小脸儿,无比认真地对老爷子说道:“爷爷,宫先生刚才是故意让着你的,你不能误会他水平不够能力不行。” “……” “噗咳咳咳!” “哈哈哈哈!” 他声音不小,这时候又正好是个安静的杂技节目,清亮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坐着的三个人反应各异。 夏康宁连忙抽出茶几上的面纸擦脸上的茶水和眼泪,宝贝儿语出惊人,她一口茶还在嘴里没咽下去,一半收势不及喷了出去,一半呛在了气管里,咳得她满脸通红。 老太太一边顺着胸口,一边笑得前俯后仰,她乖孙真是个活宝,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偏偏还一本正经的模样,老头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这个她能笑一年,哈哈哈哈! 老爷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是万万没想到,防住了外狼,没防住他小孙子这天真坦率的心思。这个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啊,干嘛非得说出来呢是不是?你就知道护着那个笑面狐狸的面子,爷爷的面子你就不管了? 方游不知所措地摸摸耳垂,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我说什么笑话了吗?” 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想说话。 夏康宁只是抿嘴笑,这个不能再跟你解释了,宝贝,爷爷要炸毛了。 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揉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哈哈哈哈,老头子脸都绿了,哈哈哈,太好笑了!让你嘚瑟,让你瞧不起人,搬起石头,哐当……砸自己脚面儿上了!哈哈哈! 方简和宫袼下楼,看着客厅里神情迥异的几个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这是错过什么了吗? “你们笑什么呢?”方简笑着坐回夏康宁身边。 夏康宁摇手,眼里却满是笑意,“没、没什么?看电视、看电视!” 方简一头雾水,转脸问老太太,“妈?” “哈哈哈哈!”老太太朗声笑着朝他摆手,“问你爸,哈哈哈!” 还没等方简转头再问,老爷子恼羞成怒地重重一哼,“大老爷们儿八卦那么多做什么?坐好,看你的电视!” 方简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在宫袼那里没找到场子,就把气撒到他身上,分明就是挑软柿子捏嘛…… 宫袼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也猜出个大概来了。 他笑着走到方游身边,摸了摸他的发顶问道:“阿游想不想看烟花?” 方游闻言惊喜地看着他,桃花眼里亮晶晶的,好看极了,“要!” “n_a_ai,家里有么?”方游期待地看着老太太,小脸上兴奋得神采奕奕。 “有,当然有。”老太太笑眯眯地应承道,“我记得管家今年还特地准备了好几个据说是新品种的,叫你爸爸去后面仓库拿,你们两个去外面玩儿吧!” “爷爷n_a_ai爸爸妈妈一起来!”方游兴奋地招呼他们。一家人一起玩儿才热闹嘛! “不了,爷爷n_a_ai年纪大了,受不了这大冷天的夜风。”夏康宁笑着摇头,“爸爸妈妈也过了爱玩儿这个的时间了,你和宫袼好好玩儿。加件衣服出去,别受凉了。” 方游皱眉想了想,又抬头用眼神询问宫袼的意思,见他点头,这才犹豫着说道:“那……那好吧,我跟宫先生放远一点,让你们在屋子里也能看到。” “好好,去吧,注意安全。”老太太笑着朝他点头。 方游这才点点头,拍拍宫袼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我们走吧。” 宫袼顺势在他手心捏了捏,轻声笑道:“好。” 老太太看着给宝贝孙子套上羽绒服,又找了条米黄色绒毯和围巾手套把他全副武装以后,推着他走出去的男人,眼眶却有些红了,心里百感交集什么滋味儿都有。 老爷子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样,却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没有刻意去安慰,只是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开口说道:“算命的都说了,我孙子是苦尽甘来大富大贵的命,前面的苦都熬过来了,就是老天也不落忍再磋磨他。” 夏康宁坐在离他们一步之远的沙发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释然笑道:“宫袼是个好孩子。从前我们一心只希望小游能好好活着,谁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事,倒是他自己为自己寻了个良人,人品才华都无可挑剔,更难得能对他处处用心无微不至。” 老爷子这次没有再说他是“外人”,也没有对这个拐走自己小孙子的老男人横眉竖眼,只是轻叹一声说道:“再看看吧。” 看看他是不是一时兴起,能不能在内忧外患的时候护住方游,会不会被外面那些妖艳贱货迷花了眼。 老爷子不是眼盲耳聋的,小孙子比从前活泼开朗爱笑了,也比以前爱说话了,尤其是这个男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就像是有了倚仗,不再胆小自闭,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是自信。 那就是这个人真的用心把他照顾好了,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本能地以为,只要在这个人旁边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因为他总能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的。 第80章 “嘭!”烟花爆发时发出巨大的声响,与此同时色彩缤纷的火光在漆黑夜幕上绽放,像无根之花,像流星飒沓,淅淅沥沥欣然怒放。徘徊于夜空,最终如流萤散落,渐淡渐远。 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重重叠叠经久不息,火树银花绚烂了整夜寂静。 “咻……啪!哗啦啦啦!咻……啪!”一束接着一束的耀眼光线腾空而起撕裂苍穹,破空之声不断。 方游惊艳得合不拢嘴,仰着小脖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声惊叹,要不是腿伤还未复原,现在恐怕早就原地蹦哒转圈儿了,哪里还能这么老实地坐着,只是乐呵呵地傻笑? 要说这还真不能怪方游幼稚,对于失忆的人而言,每接触一件事物都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旁人见多了已经麻木的东西,对他来说却常常像是一个奇迹,让他忍不住好奇,它居然可以变成这么厉害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太神奇了好不好! 他虽然有着成年人的身体和思想,对于这个陌生世界的认知,却只是个一岁半的婴儿罢了。 只是他比所有失忆了需要重新接纳这个世界的人都要幸运,因为宫袼用所有耐心和细致包容了他的笨拙。 不会嫌弃他的踟躇学步,不会排斥他的与众不同,每一步都护着他慢慢往前走,任由他颤巍巍地试探摸索,不催促,不抱怨。 他腼腆柔软的小爱人,疼儿子一样疼他尤嫌不够,容不得任何人对他有所企图,更容不得他受任何委屈。 “喜欢吗?”宫袼伸手揉了揉他的软发,把手上拿着的纸盒子递给他,“这是焰火木奉,阿游试试。” “我也可以吗?”方游随手抽了一根,虽然嘴上这么问,却没有一点担心的模样,满是跃跃欲试的激动。 “可以。” 宫袼给他重新戴上手套,在焰火木奉前面的红捻子上一打火,温和却耀眼的焰火瞬间照亮了周围一小片黑暗,如同jians,he的流星一样,璀璨夺目,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哇!”方游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开心地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真好看啊,太厉害了!” 宫袼把盒子放在脚边,也从里面抽了一根出来,火光一亮,燃烧起来。 他把方游手中已经快要燃尽的那根换下来,看着小人儿脸上止不住的笑意,黑眸中尽是暖意。 “宫先生,你也来!你也来!”方游哈哈笑着,手中明亮闪耀的焰火木奉在夜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宫袼弯腰从地上又拿起两根,先点燃其中一根递给方游,然后把自己手上这根焰火木奉的红捻子凑过去“借火”。 “嗤!”的一声,两根焰火木奉的火花重叠,光彩更加绚丽璀璨。 宫袼笑着从身后环住他,一只手伸到前面,握住他执焰火木奉的手指,和自己的一起在空气中划动,快速画出一个隐约的心形残影。 “哈哈哈哈!”方游大声笑着往后面他的肩膀上倒去,“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儿啊?我都没有想到!再画一个!再画一个!” “嗯,好。” 宫袼弯下腰从地上的盒子里又取了两根,如法炮制。小人儿笑得越发开心,“哈哈哈,好玩儿,再画一个!这次我来画另外一半!” …… 满满一盒子二十根,很快就消耗玩了,方游还有点意犹未尽。 “还玩么?”宫袼替他拉了拉有点滑下去的毛毯,盖到他的腹部。 “不了。”方游缩了缩脖子,“有点儿冷,我们回去吧?” “好。” 宫袼把地上还没用完的东西三两下收拾好,推着他往屋里走。 客厅里,二老看着宝贝孙子脸上大大的笑容,听他手舞足蹈地讲烟花有多漂亮多好玩儿,也跟着弯起眼睛。 等到小孙子兴奋劲稍过,老太太才笑着开口说道:“天不早了,我跟爷爷先回房睡觉了,你们守岁也别睡得太晚。” “嗯。”宫袼轻轻点头,“爷爷n_a_ai晚安。” “爷爷n_a_ai再见。”方游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 “小游和宫袼先上楼洗澡吧,估计你们洗完澡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年轻人上床也不会立刻就睡觉,先上去吧。”夏康宁招呼他们。 方游拉过宫袼的手,看了一眼他的腕表:十一点零五分。确实不早了。 “那我们先回房间了,爸爸妈妈也晚安。” “嗯,去吧去吧。” “方老师、夏老师晚安,新年快乐。”宫袼谦和地笑着朝老丈人和丈母娘点点头。 “小袼也晚安。”夏康宁顿了顿,突然弯起眼睛笑道,“明天早上还这么叫的话,我就要认为宫家继承人其实也不懂礼数了。” “自然。” 宫袼神色未变,再次朝他们点点头,弯腰抱起一脸茫然的方游走上了二楼。 房门关上,方游疑惑地抬头望他,“妈妈为什么要说你不懂礼数?” 宫袼轻笑着贴上他的额头,“哪个女婿会称自己的岳父岳母为老师的?这是不是不懂礼数?” “……”方游的一张小脸儿瞬间变成熟透的番茄,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 宫袼不再逗他,抱着小人儿坐到床边,柔声说道:“去洗澡了,好不好?” 方游满脸通红地点点头,不说话。 “一起洗,好不好?” 方游咽了咽口水,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期待,“真……真的要吗?” “真的。” 方游犹豫了几秒,趴在他耳边悄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立刻把小脸儿埋在宫袼肩膀上,烫得都快要冒热气了。 宫袼抿唇轻笑,“不怕,没事的。” 小人儿抵在他肩头,动作极轻地蹭了蹭,要不是还能看见他透红的耳尖微微上下的幅度,根本察觉不到他是在点头。 宫袼笑着抱起他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放好热水,等里面热气足够了,才动作轻细娴熟地给他脱了一身衣服。 小人儿白嫩可爱,触手柔滑,简直诱人犯罪。 宫袼第一次当着他的面,一件件解下自己所有衣裤,全身赤条条,一丝不挂。 第81章 初一早晨,祖孙三代,连同刚刚被“认可”的孙媳妇儿一起,一家六口其乐融融地吃完早茶。 方游他们开始动身去b市主家拜年,宫袼自然也得尽早去他五叔宫滇那里贺岁了。 就这样两辆不惹眼的轿车,在别墅门口分道而行。 三个小时的航程,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家主派来接他们的人,已经恭候在专用通道门口。 除了方游以外,其他四个人都下意识地匆匆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前面那人竟是家主的心腹臂膀,最得用的私人秘书之一。 不管是从他们家与主家的亲疏地位,还是实力内蕴来看,都着实配不上……用这个人亲自来迎。 既然于情于理不合,那便是来者不善。 现下几个人都打起十二分ji,ng神,走上前去,与那人客套周旋起来。 那人也显得热情和善,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不得大用的旁支,表现出任何鄙薄不满,礼数周全地请他们一家人坐进了专用的豪车里。 车子一路开到了帝都酒店门口,方游全程就只说了四个字……你好、再见,除此之外都在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表现得极度内向怕生。 直到进了酒店套房,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人后,小人儿才长舒一口气,背朝天趴在长长的手工沙发上,哼哼唧唧地抱怨道:“晚上还要过去吃饭么?那我们今天就来不及回去了,来不及回去就见不到宫先生,见不到宫先生,见不到……唔唔……一整天都见不到。” 老太太好气又好笑地伸手在他小翘臀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小白眼儿狼,就知道你的宫先生。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啊,就又念上了?怎么没见你哪天,想n_a_ai也想得这么坐立不安百爪挠心的?” “当然有!”小人儿转过脑袋,斩钉截铁地回道,“只是n_a_ai见不到而已。” “臭小子!”老太太被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逗乐了,轻轻在他背上捶了一记,“快起来!帮你爸妈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我们出去吃午饭了。” 方游摆了摆小脑袋,继续哼哼,“不起来,不想出去逛,不喜欢被人监视。” 老太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门外留下的那四个人,说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出行安全,其实不过是为了随时随地掌握他们的行踪。 这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1节 现在看来,家主八成是知道小游的事了。正如宫袼说的,他只是暂时还不清楚具体情形,所以才会有这一番试探。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这时候却不会在方游面前表现出丝毫担忧焦急。这孩子太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影响到他的情绪,从而使他乱了分寸。 为了避免到时候,方游因此在家主面前出差错,将自己陷入险境,老太太只能笑吟吟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家宫先生很厉害,所以才让他们连你都一同忌惮起来。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派人控制好我们,就是笃定你的宫先生根本没有能力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了,不是吗?” 小人儿闻言,一个翻身坐起来,桃花眼亮闪闪的,“对啊,宫先生那么厉害,他们怎么会不害怕呢?要是我遇到宫先生这样的对手,一定会每天都担心得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生怕自己一时没有防备,就被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不过……宫先生那么好,我才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猜透了敌人的心思,清秀的小脸上因为掩饰不住的得意而熠熠生辉,生动极了! “好!”他一拍沙发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决定,“我们去b市最热闹的地方玩儿!” 一屋子人瞧着他突然ji,ng神起来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下算是拿住小东西的弱点了,以后不管什么为难事儿,只要一提宫袼,保准百试百灵。 方游少爷范儿地整理了下衣服,领着一家子人,昂首挺胸出门去。 守在门口的保镖,被他坐在轮椅上临行前那个不屑的小眼神儿看得一愣,相互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方少爷眉眼雀跃,轱辘生风,径直朝b市最繁华的街道奔去,轮椅丝毫没有限制他的发挥,灵活地左冲右突,不一会儿便混进了人头攒动的商场。 这之间,他见那两个保镖艰难地在人潮中往前挤,便故意放缓速度沿着街道走,再待余光扫到他们靠近,便又扎进了人堆,只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 一整个下午,玩儿得不亦乐乎! 甚至中午那个人准时出现在酒店,接他们去参加晚宴,也没能破坏方游难得恶作剧的好心情。 主家的宴会如何觥筹交错衣衫鬓影,在此便不赘述了。 小人儿索然无味地吃了一顿饭,没有宫先生在身边,再好的东西也觉得没意思。 倒是那位厉害的家主,果然在宴会结束以后,把他留了下来。 美其名曰,请他到主家做客,却让管家直接把他带到了书房里。 方游抿了抿嘴角,跟随他上了楼。 书房的门没有关,显然方楠初早就在这里等他,此刻见他来了,便笑着招呼他过去。 方游自以为不被人发现地稍稍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头盯着脚下的地板。 方楠初自始至终笑得温柔和善,对于他略显冒失的打量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这张慈和的皮相,往常都能极佳地掩饰他身居上位多年的深不可测,却让方游觉得很不舒服。 这是独属于小动物的直觉,对于擅长狩猎和捕杀的野兽,他们总是有着本能的抵触防备。 方楠初笑着把茶水递给方游,语调轻缓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么?” 方游没有跟他装傻,“是因为宫先生。” 方楠初笑得如同每一个关爱晚辈的长者一样,“你觉得,作为方家人,自己这样做对么?” “我喜欢他,没有刻意因此伤害过任何人。”方游攥在袖子里的手指,指甲深深陷进r_ou_里。 第82章 方楠初笑意不改,丝毫没将他的色厉内荏放在眼里,“你觉得,自己背叛方家,那个人就会因此而感动,然后与你不离不弃携手一生吗?” 方游的身体瞬间绷紧,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方楠初却没有因此怜惜他,反而赤裸裸地将他的伤疤揭开,“且不说这个社会对你们这样不入流的感情容忍度到底有多低,就算现在你是个女孩子,以你的身份地位,配得上那个天之骄子的宫家继承人吗?” “别用爱情平等论来自欺欺人,思想深度和社会层次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连共同话题都没有,爱情真能伟大到不需要阳光土壤,真空就可以开出花来么?” 他的语气依旧慈善,甚至是循循善诱的,说出的话却足以摧毁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少年人的信念。 轻飘飘杀人于无形,这就是在权利场上浸 y 多年最终站在顶端俯瞰人世百态的优胜者的手段。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人的一生。 方游依旧低眉垂首坐在那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放在轮椅上的手缓缓收紧,又强迫自己放松。 然后,方楠初就听到了一句让他自己有些诧异的话,“家主叫我过来,就是我还有点用处吧?如果您能让我进入方家嫡系,并且……最终得到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稚气,此刻说出这样y暗决绝的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整个身子一下子软倒在轮椅里,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悲哀和绝望。 老狐狸不为所动,反而像是听了笑话一样,越发高兴起来,“孩子,你觉得自己能有什么用呢?” “他……现在还很信任我,我可以把我知道……都告诉你。”方游终于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所有你想知道的……我都……都能想办法,为你找到。” 老狐狸依旧八风不动,慈祥地笑着开口,“你今天也累了,我让老徐送你回酒店,好好休息。” 直到回了酒店,方游才发现,自己手心、后背上全都是汗,最里面一件衣服已经shi透了。 房间里几个人提心吊胆等了两个小时,终于是把人给盼回来了,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方游那双红血丝还没有褪尽的大眼睛。 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询问具体情况,反而避重就轻地,纷纷关心他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 方游手里捧着老太太递给他的水杯,心还在砰砰乱跳,手指抖得连杯子都差点拿不稳。 众人见他这样都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后悔怎么就让他一个人去了。面对那位家主连他们都会胆寒,更何况孩子还这么小,再给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小游今天也累了,先睡吧。我们也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老太太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朝另外三个人使了个眼色。 夏康宁点点头,跟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就准备离开,留下方简给宝贝洗漱。 方游发现他们开始往外走了,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喊住了他们,“妈,爷爷n_a_ai,你们先别走。” 三人都惊讶地回过头,就听方游声音微颤地讲述了自己在书房和方楠初的对话。 他显得有些慌乱,匆匆讲完以后,立即问道:“我这样说对不对?我没敢抬头看家主的眼睛,所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怀疑我。” 几个大人沉吟片刻,又相互对视一眼,最终是老爷子开了口,“按理说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件事上,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是觉得不放心,就打个电话问问宫袼吧。” 方游想了想点点头。 方简一给他洗完澡送回床上,他就立刻拨通了宫袼的电话,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他听。 宫袼耐心地听他讲完,温声安抚道:“嗯,阿游做得很好,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得多。今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接你,好不好?” 方游听他这么说,就弯起眼睛笑了,语气里满满都是依赖,“你可以到机场来接我么?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是被坏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会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的。还是不要这样了,你晚上到老宅吃饭吧,我们到时候再见面。” 宫袼低声笑起来,“傻东西,我可以偷偷去接你们,不让别人知道就行。就算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恰好发现了,京城宫家的绯闻也不是谁都敢传的。更何况,最危险的坏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我对你表现得越重视,反而会让别人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也会为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试探和威胁。” “嗯。”方游乖巧地点点头。 虽然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没太听懂,但是这都不重要。反正宫先生既然这么做了,那就一定已经想好了可能的后果和应对方案,根本不是他能c,ao心的。 “乖,早点睡吧,明天见。”宫袼隔着手机,轻轻哄他。 “宫先生晚安。”小人儿笑眯眯地缩进被子里,准备等着对面挂电话。 宫袼温声轻笑,“嗯,晚安。” …… “你怎么还没挂断?” “怎么没挂?” 十几秒之后,两人看着依旧显示“正在通话”的手机屏幕,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小人儿红了脸,声音软软地说道:“我……我没舍得。”说完就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都埋进被子里,太不矜持了。 “等阿游睡着了,我再挂。”宫袼轻声笑起来,鲜见的情绪外露得这么明显。 小人儿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脸红得都要在黑夜里发亮了,听着心上人低沉悦耳的声音,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哪里还能想起来要说什么。 宫袼像是能看见他现在羞红了脸的娇俏模样,笑容越发真切宠溺,“我唱歌哄阿游睡觉,好不好?” 小时候宫袂闹觉,他不在家里,就会在晚上打个电话把他哄睡着。他的小爱人,很多时候就和孩子一样,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好。” 方游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枕头边,眯着眼睛露出两个安心的小酒窝。 房间很静,只有床头轻轻飘荡着舒缓低沉的曲调,很轻很柔…… 第83章 三月过后,京城这场权力之争,已经越演越烈,并以不可逆转之势,迅速蔓延至全国范围。 一时间,除了真正毫不知情的人民群众之外,无论军区还是商界,做的是地上交易还是地下买卖,都敏锐地察觉到了笼罩在这片土地之上,日渐浓重的烽火硝烟。 越往后,那些还没有站队的尚且保持着观望态度的,高官世族富贾巨鳄,便越能体会到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再想独善其身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自然仕途通达ji犬升天,输了就是万劫不复,稍有不慎便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至于那些弃赌的观戏的,且不说日后争出胜负了,会不会连他们一起清算。单是这份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不管它后面潜藏了多大的风险,都会让这些逐利者趋之若鹜。 这场最后的角逐,看上去似乎远不如古代王侯起兵皇子夺嫡那般非生即死的惨烈,实际却比它还要残忍。 同样的株连九族,同样的连根拔起寸草不留,但却远不止于此。等着所有输家的,是声名狼藉万人唾弃的后半生,和狼狈混沌求死无门的终身监禁。 这,才是地狱之门的开启。 生,永远要比死可怕得多。 对这些事早就看得通透的夏康宁,在几番深思之后,终于带着儿子和丈夫回到了阔别二十年的京城夏家。 许是多年不见思念早就超越了曾经的失望痛恨,许是看到如今的夏康宁气色上佳满面笑容似乎过得还不算太差,也或许只是舍不得乖巧可爱的小外孙,老爷子并没有冷冷地将他们拒之门外,反而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方简这位看上去简直不堪大用的姑爷。 到底是多年没有见过面了,气氛略显局促与僵硬,彼此之间客套生疏有余,融洽温馨却不足,远没有在方家时那样的轻松愉悦。 而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到夏家现任家主,夏康宁的同胞兄长夏铭沣接到消息从外面赶回来,才终于有了破冰的迹象。 夏铭沣和夏康宁之间的关系要怎么形容呢? 这么说吧,夏家大小姐如今说一不二的强势性格,有一大半都是夏铭沣这个兄长一手宠出来的。 因为妹妹从小聪明伶俐又体贴懂事,对于很早就失去了母亲关怀,父亲又早出晚归每天忙着在政府工作的夏铭沣而言,妹妹就是他唯一的情感寄托。 对于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要星星不摘月亮。 直到后来,夏康宁被父亲一怒之下赶出家门。多次上门想劝妹妹回家,都被拒绝以后,夏铭沣虽然依旧不死心地坚持每隔几个月都要约妹妹出来谈一次心,但是和父亲的关系却越闹越僵了。 今天突然被告知妹妹带着妹夫和小外甥回家来了,他激动得会也不开了,推了下午的所有行程安排,急匆匆赶回来。一是急着见到夏康宁,二也是怕他冥顽不灵的老父亲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把人赶出去。 他太清楚夏康宁的性格了,再有这么一次,这辈子都别想她踏入这个家门一步了。 幸好,幸好…… 夏铭沣大步上前,把从小疼到心坎儿里的妹妹一把抱住。 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时候却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失声。这二十几年,他每天都活在自责愧疚中,要是当初他的态度再强硬一点,要是他能有和父亲对抗到底的勇气,他的阿宁就不会这么多年,有家回不得。 夏康宁也动容地紧紧回抱住他,一屋子人都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氛围里,慢慢红了眼眶。 良久之后,大家的情绪都渐渐平稳下来,夏康宁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夏铭沣听完没有立即表态,而是陷入了沉思。 自建国以来,夏家便成为了京城唯一一家隐世不出的世族。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每隔四五年,就会有同力竞争的双方前来试探他们的态度。 夏家的口风也从来没有变过,不管就是不管,任凭你许下多大的好处,我都没有兴趣上前掺一脚。 也是因此,在这些名门望族起起落落生生灭灭的许多年里,夏家始终作为特立独行的存在,安然屹立在繁华喧嚣的帝都。 偌大一个京城,各种关系盘根错杂,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怪物一样的存在,如今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 是真的在建国之后就日渐衰微只剩下一个空壳儿,还是深藏了雄厚的底蕴,只等有朝一日厚积薄发? 所以,至今为止,不管外面那些人如何斗得头破血流穷形尽相,都没有人真正敢于动他夏家。 夏铭沣曾经也对这样的情形表示过疑惑和不解,直到他做了夏家的家主,背后的秘密才终于向他敞开。 他震惊过,诧异过,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身为家主的浓重使命感,在时刻鞭策着他。 正是因为如此,这次的角逐,他原本也同样没有让夏家卷进去的打算。 此刻,如果提出这种要求的是别人,他肯定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可是,现在求他的人,是他的阿宁,他捧在手心上都怕热着她的嫡亲妹妹。 他虽然没打算掺和,却也对如今外面的形势了若指掌。以他妹妹高傲要强的性格,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是绝不会回来求他们这一趟的。他又怎么忍心,再寒了这份骨r_ou_亲情? 更何况,以小外甥跟宫家继承人现在的关系,这一仗如果宫家落败,恐怕妹妹一家还要受到牵累。那方楠初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夏铭沣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地看着夏康宁沉声说道:“夏家暂时还不能站在人前,这不是我一人之力能改变的。但是,哥哥答应你,会动用自己手上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帮你。只要你有需要,哥哥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会替阿宁实现愿望。” 这是他能做出的所大限度的承诺了,他做不了整个夏家的主,却可以用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换阿宁一家的平安快乐。 夏康宁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再作出任性的要求,只是把脸埋在兄长宽厚的肩膀上,轻轻抱住他,“谢谢你,哥。” 她知道,哥哥为自己做任何牺牲,都从来不会犹豫。他说无能为力,那就真的是超过他所能争取的最大限度了。 第84章 当天晚上,方游住在客房。 夏康宁和方简住的,是当年夏家大小姐的房间。一成不变的摆设,纤尘不染的桌面地板,让夏康宁瞬间泣不成声。 整整二十年,她凭着一股气性,死咬着牙不肯回头,不肯认错,伤的全是自己的血脉至亲,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最疼爱她的人。 她无比庆幸,借着这次的契机,自己终于放下可笑的骄傲,回了家,没有让这场荒唐的坚持,铸成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过错。 第二天用过午饭之后,三个人就辞别了老爷子和兄长夏铭沣,登上了返回s市的飞机。 老爷子依旧神情肃冷不爱说话,直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过了安检开始登机,航班缓缓升空,才穆然转身说道:“你昨夜,可收到示意了?” 夏铭沣丝毫不觉得诧异,反而神情敬畏地回道:“这是在暗示我们,可以动用夏家的力量助他们一臂之力?” 老爷子几不可察地点点头,说道:“走吧。” 除了他们两个,谁都不会知道,就是这番对暗语似的谈话,已经注定了这场生死之战,最终的胜负输赢。 三月一过,四月打头,宫袼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家。 此时外界尚不知情,璀璨已经彻底易主,没有召开发布会,甚至没有公示股权的转让书,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除了宫袂依旧每天按时到公司总部报道以外,宫袼已经一个月没有踏足璀璨半步,所有事务都交给了他原本的助理和大老板派来协助公司正常运转的代理总裁。 而他每天行踪,也变得越发让人捉摸不透。很多时候连各方安cha的眼线,都不能准确摸清他的具体位置。 就像此刻,后面几辆不起眼的轿车,再次在同一个地方,跟丢了同一辆那辆黑色跑车。 而驾驶这辆跑车的主人,已经在几个转弯之后驶入了一处极隐蔽的郊外别墅。 别墅里,大老板正在厨房鼓捣午餐,看到宫袼突然出现在客厅也不惊讶,反而优雅地笑着把手上的食物分了一份给他,“尝尝我新研究的菜色,给几点有建设性的评价。” 宫袼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大老板得意地看着他,似乎认准了他会被自己的厨艺惊艳到。 宫袼神色如常地端起手边的玻璃杯,一口水喝完才说道:“你们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分手的?” 大老板的脸顿时黑了,椅子一拉坐下来,恶狠狠地怼他,“像你这种不会说话的板砖脸居然也有人看得上?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大概是因为我做的饭,能吃。” 大老板怒极反笑,“既然您这么能,彭局长那儿想必也不成问题了。请您出门右转,好走不送,我这儿饭有毒,就不留您了。” 宫袼不慌不忙地举起筷子,又挑一块,细嚼慢咽之后给出了中肯的建议,“辣椒和盐放多了,里面有苹果和菠萝就不要放醋,r_ou_急火了有点柴,还要别的调料……我吃不出来。” 大老板满意地笑了,把失败品放到一边,开始献殷勤,“你会做饭吧?我在这里不方便出去,下次你过来教我几个拿手菜,我好慢慢学。” 宫袼淡漠地看着他,不说话,意思很明显。 “彭家和宁家那边交给我,你放心。”大老板爽快地答应下来,继续说道,“中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一句话,那个小医生立马就能回家吃自己。” “掌握好分寸,别伤了人。他毕竟救过方游,这件事尽量速战速决,我不想太为难一个无辜的人。” 大老板笑得胸有成竹,“只要彭局长给力,这件事分分钟就能了结,完了之后那个小医生的发展前景绝对远超现在。” 宫袼点头,默许了他的决定。 要让彭家和方家离心,那个叫苏沐的小医生就是关键。 宫袼步步缜密地布局,却不知道,宫袂瞒着他已经开始撺掇他的小爱人,在家里搞事情了。 起因还得从《尘途仙旅》杀青之后说起,宫袂把陈立那个狗比的七大姑八大姨都问候了一遍,主要内容如下:陈立得罪了京城的大人物,如今在二线城市都已经混不下去了,和他走得近的无一例外都遭了殃。 点到为止,却已经足够彻底断了他的活路。 可是二少爷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呢,每天回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方游,他都自责得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让别人钻了空子。这是方游命大只摔断了腿,要知道,当时那个高度绝对是能够要人命的! 宫袂投鼠忌器不能对宁家那两个杀千刀的出手,百爪挠心就找上了盛适。 二少爷的逻辑很简单,作为整部戏的总导演,你连演员的基本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你还有脸做这个导演吗?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差点就毁在了你这个禽兽手上,你亏不亏心?内不内疚?自不自责? 盛适想说,哪个演员拍戏没有受过伤,比这严重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还是有心人刻意下的毒手。你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也给整治了,难道还不够? 但是他不敢啊,宫二少爷是个什么脾气,他还不知道? 那就是蛮不讲理撒泼打滚横起来能用脑袋撞墙的主儿,这要是逼急了,拉着他卧轨都不一定。 终于在无数个被二少爷s_ao扰得烦不胜烦的工作日之后,盛导怒了! 他拽着二少爷的领子,把人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把一个封面印着……此爱非人,四个大字的本子扔给他! “我今年准备拿它去竞争国外的电影节金奖,里面那个男主弟弟的角色,你要是满意的话,直接给方游了,试镜的时候走个过场就行!” 宫袂看着被摔在桌面上的本子,眼睛一亮,拿起来翻了几页以后,嘴角的弧度就压不下去了。 果然是个难得的好剧本!以盛适的才华和要求,这部电影想不火都难! 二少爷笑得不怀好意,“你男主有人选了吗?我觉得我可以耶……” 盛适怒吼,“有了,滚!” 第85章 宫袂拿着新鲜出炉热腾腾的剧本,二话不说驱车回家。 进了别墅,却没有见到这个时候应该在客厅,喝茶看书的他家“大嫂”。转头问了管家才知道,小人儿仗着这段时间拆了石膏渐渐能走路了,恰好宫袼又忙得顾不上他,居然自己跑去了琴房。 啧啧,瞧给他哥惯的,都学会阳奉y违了。他以后要是有个媳妇儿,可不能把他宠得这么无法无天,反了他了还! 怀揣着对自家老哥满满的嫌弃,宫袂拿上本子兴冲冲就往琴房去了。 方游坐在高凳上,吉他横在曲起的右腿间,见他开门进来,挑眉一笑,继续低头弹完未尽的旋律,才扬起嘴角和他打招呼,“宫袂哥,你来啦!” 从头到尾一连串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是刻在骨子里多年的习惯,却让宫袂看得一愣,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太像了!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动作、笑容……明明是长相气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有这样如出一辙的表现? “宫袂哥?” 方游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盯着自己走神儿了? 小人儿放下怀中吉他,从凳子上下来,走到宫袂面前,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宫袂这才愣愣地醒过神儿来,掩饰地笑道:“我没事,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方游闻言皱眉摇头,“没有,以前还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现在连那些重复的梦境都不来找我了。” 宫袂被他委屈的小模样给逗乐了,伸手在那呆毛乱翘的小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没事,就算你一辈子想不起来,我哥也不会嫌弃你的,慢慢来吧。” “嗯。”方游笑着点点头,顺便把自己的小脑袋瓜从宫袂的魔爪下拯救出来,然后才问道,“你这个时间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还是件你绝对会高兴的好事!” 宫袂哈哈一笑,把手中剧本献宝似的拿给他看,“含金量很高的新剧本,盛适让我拿给你看的。里面男主的弟弟,就是那个齐南江,他说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方游眼睛一亮,却没有立即应承,反而问道:“盛导计划什么时候开机?我腿伤还没全好,医生说每天站立时间不能超过四个小时。上次已经给剧组添了那么大的麻烦了,我怕到时候会影响他们的进度。” “现在想起来,医生嘱咐你腿伤还没好不能过度使用了?你趁着宫先生不在家就偷偷跑来琴房,你觉得他要是知道了,会是个什么感想?嗯?”宫袂故意逗他。 小人儿果然急了,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可怜兮兮地求他,“你别告诉宫先生,他知道了会担心的。我就是闲来无聊正好到琴房逛逛,保证以后都不来了。他这段时间这么忙,我们不能用这些小事去烦他,让他分心,对不对?” 宫袂看他一边求饶,一边还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自己做他的“从犯”,终于绷不住笑了! “看在你是我未过门儿大嫂的份上,就答应你了。不过要是哪天你自己没藏好,露了馅儿,可不许把我供出来。我哥是舍不得动你,我可就在劫难逃了。” 方游先是被他那个“未过门的大嫂”,闹了个大红脸,又听到他后面的话,立马认真严肃地保证:绝对不会背叛组织,不会出卖队友。 宫袂趁机又 了一把他的呆毛,“孺子可教!” 小人儿再次沦陷在他的大爪子下,小声嘟囔了一句,“其实……宫先生很疼你的,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觉得。” 宫袂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装作没听见他的话,笑着说道:“好了,不逗你了。看看剧本,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就让盛适哪天安排个试镜。” 虽然还有顾虑,但小人儿到底没能挡得住新剧本的诱惑,翻开了封面的“此爱非人”四个大字,就开始聚ji,ng会神地看起来。 宫袂也不着急,去旁边给他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来看,自己就在后面玩起了刚刚被方游放下来的那把吉他。 轻缓的音乐声在空气里氤氲飘荡,方游丝毫不受影响,看剧本看得入了神。 这个名为《此爱非人》的故事,讲的是主角顾北山十六岁时,父母因工地事故双双离世,在悲痛之后,他毅然决然放弃了本来大好的学业,过上了在路边摆摊打工赚钱的生活。 因为他未满十八岁,所以没有一家正经的私营企业敢雇佣他。这夹缝中的两年里,他摊过煎饼、卖过烧烤,给人蹬过三轮儿,被城管撵得狗一样满大街跑,收过的假钞能垫桌脚,甚至因为生意红火嘴又甜,被眼红他的几个大人堵在巷子里揍得鼻青脸肿。 十八岁成年之后,顾北山用当初跟极品亲戚斗智斗勇抢回来的事故赔偿金,开了一家火锅店,因为他新颖的经营模式和ji,ng明的生意头脑,生活开始慢慢有了转变。 其间自然不乏各种坎坷和欺压,顾北山都凭借沉稳坚韧的性格和深沉细密的心思周旋了过去。 他心思活络性格看上去又讨喜,一来二去就被贵人看上了眼。几年之后,原本门面不大的火锅店,也渐渐起了规模。顾北山没有满足于现状,随后把眼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市场,用手上的余钱,办起了独具特色风格鲜明的酒店,一步步成为了餐饮业的巨鳄,从人人可欺的毛头小子,成为了无数人想要巴结讨好的顾老板。 说到这里,应该就有听客要疑问了,这是一个穷小子走上人生巅峰的辉煌奋斗史啊,难道不应该取《奋斗之成就辉煌》、《有梦想就有未来》、《人生赢家是怎样练成的》之类的名字,怎么会叫《此爱非人》呢?特么这不会是挂羊头卖狗r_ou_,跑题了吧? 问题其实就出在,方游所要饰演的这个角色,主角的弟弟……顾南江身上。 第86章 就像每一个弟控的哥哥一样,顾北山疼顾南江疼到心坎儿里,尤其是父母双亡之后,这个世界上他只剩下顾南江这唯一的亲人,就更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了他。 顾南江比顾北山小了两岁,家中遭到变故的那一年,顾北山为了能供弟弟上学,选择了退学,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好学生。最初最艰苦的几年,顾北山一天只舍得吃两个馒头,也没有在吃穿上短了顾南江。只要是别的孩子有的,他弟弟无一例外都能得到一份儿,顾北山见不得别人对他弟弟有一个眼神的不好。 索性顾南江很懂事也很出息,学习生活都没让顾北山c,ao过心。晚上哥哥出夜摊,他就去帮忙,顾北山舍不得他受苦又拗不过他,就拿个小板凳让他坐在一边算账收钱,每次收摊之后都会给他买个零嘴,让他路上吃,夏天是雪糕冰棍,冬天就是烤红薯。在别人眼里举步维艰的生活,顾南江和顾北山却过得有滋有味。 顾南江上初三那年,顾北山有了自己的店面,顾南江也就不用再陪着他风吹日晒冰天雪地了。两个人的生活,在顾北山的不懈努力下,朝着越来越美好的方向发展。 顾南江高考结束的那天,顾北山带着他出去庆祝。 回来的时候,顾南江难得对他撒了个娇,软绵绵地趴在顾北山背上,要他背自己回家。 男孩子已经长开的身形,即使骨骼纤细,重量也不轻。顾北山笑着托住他的大腿,把人往自己背上轻轻松松地一送,哼着小调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顾南江注视着两人在地上融为一团的大黑影,笑容有些模糊,他说:“哥,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么?” “肯定啊!”顾北山理所当然地答道,“你放心,这几年哥手上也有了两个余钱。等你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你去哪儿上学,哥就去哪儿继续做生意,哥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边儿。” 顾南江考得很好,全市第五名,被一线城市的重点大学录取了,奖学金就有五万。 顾北山一点儿也不留恋,兴高采烈地收拾好东西,就带着弟弟去了b市。 他知道大城市和他们从前生活的小地方不一样,要白手起家要打拼不容易,但是他从来没有犹豫过,在顾北山心里,什么都比不上顾南江重要,只要能让弟弟过上好日子,哪怕要他跪下来给那些权贵大人物舔鞋底儿他都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比起同样在b市讨生活的同龄人,甚至长他十几岁的那些中年男人,顾北山更加聪明沉稳冷静,心思深不可测,也更加有胆识,所以不久之后,就有贵人看中了他,给他的店投入最紧缺的头笔资金,同时入了股。 就这样,顾北山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从最初的月月亏损,到后来番几倍甚至十几倍的盈利,也就是三年的时间而已。这也再次证明了,顾北山出色的商业天赋和出类拔萃的心态意志。 顾南江也在这几年里出落得越发优秀儒雅气质出众,成了人才济济的b大里都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他和顾北山的房间里,有一面大大的书柜墙,里面从上到下摆满了各种奖状、奖章、奖杯、证书,顾北山更是逢人就炫耀,他弟弟可是连b大老校长谈起来都要竖大拇指的天才学生。 顾南江二十三岁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某一天晚上,他正在家里整理读研的资料,顾北山应酬到深夜回家,已经是酩酊大醉。 顾南江闻声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出去,就看见顾北山已经猪崽子似的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南江去厨房拿了早就煮好的醒酒汤,喂他喝下去,鬼使神差地就被脸色醺然的顾北山诱惑了,等他理智回笼的时候,自己的嘴唇已经触到了顾北山薄红的唇线。 顾北山依旧醉得人事不省,他立马站起来,转身跑进厨房,脸色却差到了极点。 一个月之后,二十五岁的顾北山带着他的女朋友回来,想让弟弟给自己把个关。 顾南江孩子气地笑道:“哥哥的爱以后就要分给嫂子了,小江成了没人疼的孩子了,好可怜。” 顾北山笑着箍住他的肩膀,牵起一边恋人的手,三个人放在一起,“就算以后哥有了孩子,最疼的肯定还是你,给你的爱不但不会少,以后还会多一个人关心照顾你,你小子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那天,顾南江全程都在笑,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 那天之后,顾南江放弃了原本的读研计划,向学校申请了出国留学的名额。 顾北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在公园里抽了整整一包烟,到底想了什么。 后来,他亲自送顾南江上的飞机,顾南江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潇洒转身。顾北山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这是第一次,顾南江离开他的保护,独自一个人去了陌生的地方,他从始至终没有开口留他。 在外留学的这几年,顾南江基本上每天都会给他发一封邮件,有时候会拍一些异国他乡的人文风景,有时候仅仅是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奇怪或者有趣的事情,他都会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 每一张照片,每一段文字,都显示顾南江过得很好,比顾北山以为的要更好。 他甚至有了一个同样活泼开朗的爱人,是个优雅漂亮金发碧眼的姑娘。顾南江的邮件里关于她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顾南江突然打电话跟他说,自己要和那个姑娘一起去周游世界了,等他们玩儿够了,就回来结婚。 顾北山看着屏幕突然就笑了,依旧是温柔宠溺的神情。 再后来,顾北山成了人们口中的黄金单身汉,在三十六岁生意低谷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温柔干练的女性,那个人无条件地出资帮他度过了难关,他们也顺理成章地坠入了爱河。 生活好像慢慢又走向了平静安然的轨迹,那个女人却在某一天将他灌醉后和他睡了一晚,第二天了无踪迹了。 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样消失了。 顾北山发了疯一样的满世界找她,也没有一点线索。 那段时间之后,顾北山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冷漠、苍凉,了无生趣。 直到数年之后,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抱着一个盒子来找他。 她说,顾南江今年三月份在医院去世了,肝癌晚期。 她说,顾南江在最后那段时间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他想葬在家乡的故地里,可是他不能让哥哥知道他不在了,哥哥会很难过。 最后,她还是违背他的遗愿,送他回来了。 她把顾南江的骨灰和他的随身物交给顾北山,就离开了。 顾北山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东西,双目赤红,整个人都在发抖。 盒子里除了骨灰坛,就只有一个青灰色的铭牌。 铭牌上用银白色的笔料刻着一句中文:喜欢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幸福的事。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砸落在瓷白的骨灰坛上,顾北山状似癫狂地呓语道:“如果……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为什么不给哥哥一次机会?” 第87章 方游看完整个剧本,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用力皱紧眉头,牙齿咬得生疼,也没能止住眼泪拼命往外涌的趋势。 那么喜欢的人,喜欢了那么多年,要生生从生命里割裂,到底有多疼?自始至终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社会的舆论容不下这份离经叛道的感情,因为他们同根同性,就仿佛注定应当生离死别,不得善终。 宫袂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强烈,连忙抓起纸巾给他擦脸上的眼泪鼻涕,“小方游你别哭啊,这就是个虚构的故事,不是真的,你别哭别哭!” 苍白的劝慰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方游的眼泪越流越凶,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还是没有停下来。 宫袂更慌了,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抽走了剧本,扔到旁边桌子上,一边给他拍着背顺气,一边伏下身来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不看这个了,方游乖啊,再哭眼睛都肿了,宫先生如果看见一定会担心的……” 最后一句是他的心里话,要是他哥晚上回来看到小人儿明显浮肿的眼睛,那一定是会发天子之怒的! 这一怒肯定就要追究责任,然后管家就会告诉他,方游是从琴房出来才变成这样的,而这段时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进过琴房。 呵呵。 宫袂觉得自己也要哭了,这日子还特么能过吗? 然而,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得多……就在他费心哄着根本听不进他任何话的小泪人儿时,琴房的门,缓缓打开了。 宫袂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他这一个月都早出晚归,忙得看不见人影的敬爱的兄长,正站在门口。 长身玉立,脸色难看得……能治小儿夜啼。 “呃……”宫袂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往旁边退了两步,讪笑着解释,“哥……那个、那个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那个、嗯……对吧……这个……” 宫袼没理他支支吾吾的词不达意,大步走过去,把方游抱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什么话也没问,只是轻轻拍着方游的背脊,让他把情绪发泄掉。 宫袂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心虚得不敢吭声。 方游原本还只是咬牙忍着,默默掉眼泪,这会儿看见宫袼,整个人彻底崩溃了,两手圈住他的腰,“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也是宫袼从认识方游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 不管是当初受伤在医院疼得半夜睡不着也好,后来他父母来闹过一场被吓到了也好,他见过方游掉眼泪,也习惯了他的傻东西经常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举动就红了眼眶。 却从来没有哪一次,方游像今天这样哭过,哭得撕心裂肺,揪心极了。 而他却连具体原因都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袼手上动作不停,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一直到最后,小人儿哭了整整两个小时,整个人都脱水了,才无ji,ng打采地趴在宫袼怀里,闭上眼睛。 宫袼抱着他起身,对一旁噤若寒蝉的宫袂淡淡地丢下一句,“想好理由向我解释。”就走出了琴房。 管家一直守在客厅里,看见大少爷抱着似乎是睡着了的少夫人走进来,于是压低声音问道:“晚饭准备好了,少爷要现在吃还是再等等?” “让宫袂先吃吧,我和方游晚点再用,送杯淡盐水上来。” 管家点点头,“是。” 宫袼抱着方游径直上了二楼,给累得睡着了的小东西脱了鞋子和最外面的两件衣服,想把人放到床上,却被熟睡中的小人儿揪住了衣角,显然是不愿意从他怀里离开。 宫袼无奈,只好和衣靠坐在床上,依旧把他抱在怀里,用被子裹好。 看着小东西红肿可怜的眼睑,他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对方游的疏忽。 自从那些事情被放到明面上以后,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在多方势力之间周旋的日子,每天忙着和形形色色的人见面,为即将到来的最后角逐做布排。 每天都是一大早方游还没醒,他就已经出门了,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方游已经在客厅等他等得睡着了。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个人没有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尽管他每天都会从杨叔那里知道,方游这一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方游心里在想什么,他却一点都不了解。 他的小人儿很懂事,从来不会跟他抱怨没有时间陪自己,也从来不拿自己生活上的事来烦他。 懂事到宫袼都快忘了,他只是个二十岁的大孩子,是为了自己,才心甘情愿被变相软禁在这栋别墅里。他只有为数不多的生活经验,不懂得怎么和外界接触,从早到晚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找不到。除了音乐,在这里,他的方游一无所有。 宫袼疼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呢喃道:“对不起……”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杨叔端着水杯和一盘点心开门进来,宫袂鹌鹑似的站在他身后。 杨叔把东西放下礼貌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一脸衰样的宫袂,活像做坏事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 没等宫袼开口,他就老实交代了,“我给他看了盛适新拿到手的剧本,方游应该是被那个悲剧的结局虐到了,所以才……哭得这么惨。”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2节 宫袼没说话,只是倚在床上淡淡地看着他。 宫袂有点扛不住他那个可怕的眼神,只好垂着脑袋道歉,“对不起嘛,我是没想到小方游对这个剧本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但是这个角色确实很适合他,而且这个剧本也很难得,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拒绝让他去剧组,这对方游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等对上宫袼那双黑沉的眸子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打蔫儿不动弹了。 宫袼没有针对他的这些话发表什么意见,反而说道:“明天早上我会让司机送你去东郊别墅,不管里面的人让你做什么,你都照做。” “啊?”宫袂诧异地看着他,“什么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出去吧。晚上早点睡,明天早点起。” 宫袂无奈地瘪嘴,发出一个短音,“哦。” 等宫袂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房间,宫袼才拿起手机给自己的私人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推了明天的行程安排,然后又发了条短信给大老板,告诉他明天宫袂会过去,一切照他自己的意思办就好。 事情都交代完了以后,他就搂着方游,开始在脑海里规划后面的事。 这次是他疏忽了,以后他会在自己的工作行程和陪方游的时间上做好权衡,绝对不能等到两个人之间产生了隔阂嫌隙,再去想办法弥补。 到那个时候一切还来不来得及,就难说了。 第88章 方游睡下去之后,陷入了诡异的梦境。 也许是《此爱非人》这个故事带给他的触动太深,梦里的他就像顾南江一样,深爱一人多年,却从来不敢对他说出口,装作若无其事地陪在他身边,连讨好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却知道他远远观望的那个男人是宫袼,他的爱人。 那个人的眉眼轮廓神态动作,都刻在自己心里。 他所有习惯和喜好,面对每一件事可能的反应,自己都了如指掌。 所以他深知,不能让宫袼知道自己的心思。他不会讨厌自己,但是一定会疏远自己。对于不应该有情感纠缠的对象,他向来不会脱泥带水。 他们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谈了,以宫袼的聪明和敏锐,八成是察觉到异样了,所以自己要更加小心。 方游怀抱着这样的坚持,一直跟在宫袼身后,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脚步不敢稍停。 街道两边的景色都很熟悉:他们第一次相遇的超市和长椅,他在那里弹过吉他卖过唱,街拐角那家咖啡店,他攒了一个星期赚的钱,请宫袼喝了一杯咖啡,后来他们就经常在那里见面,在那排枝叶飘零的梧桐树下,他用过生日的拙劣借口,向宫袼索要了一个仅止于友情的拥抱,神情随意散漫,心跳声却响亮得惊人,还有他第一次参加比赛的那个高台,宫袼的车就停在对面广场上,隔着车窗玻璃看着他,还有他被房东赶出来,无家可归夜宿的那个公园,还有…… 还有很多很多……无数时光堆叠起来的点点滴滴里,他都像现在这样,亦步亦趋又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追随着他,惶恐而窃喜。 方游觉得,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心照不宣的爱人,自己为什么只敢站在他身后默默观望,却还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尽管心里存着疑惑,但只要抬头可以看见宫袼,他就觉得很安心。对错的界限在他心里很模糊,宫袼去哪里,自己跟着就是了。 方游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的背影,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变得卓越出色,成为能够走在他身边的人,让他的目光愿意落在自己身上。 想得到他的一句赞赏,哪怕是一个惊叹的目光,都足够自己一生为之努力。 他知道,宫袼不喜欢碌碌无为只会抱怨的人,不喜欢恃才傲物固执一隅的人,不喜欢自以为是装模作样的人,那么他就要在每个大事小节上注意避开这些弊病,时刻自律。 宫袼说过,他太骄傲偏执,也太孤僻敏感,总是下意识地用恶意揣测别人,然后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跟这个世界接触,固缩在自己的壁垒里,用并不出色的伪装来掩饰所有负面情绪,其实内心早已溃烂。 他不知道这个要怎么改变,就去咨询心理医生。医生跟他说,这是情商低不懂得自我疏解情绪的表现,是心态问题,需要慢慢调整。 他紧绷的心却放松下来,能治就行,用多长时间都没关系。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紧紧跟在宫袼身后,默不作声地做着改变,每天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 然后某一天……装作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手指。 宫袼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深邃的黑眸凝视着他,神色依旧淡漠。 方游顿时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忐忑地双手握拳,不敢看他。 “不要再把时间和ji,ng力浪费在我身上了,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思。至于未来,如果我有伴侣,不会是你。我不想给你毫无意义的幻想,让你泥足深陷。今天之后,希望你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到那时候,我们还是朋友,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平静的陈述,瞬间宣判了他的死刑。方游木然地站在原地,没有抬头,视线里一片模糊。 他觉得自己还是情商很低,面对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通体凉透。 宫袼永远淡漠理智的一张脸从脑海中闪过,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以后不会再联系你了,实在很抱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赌气,说出这样的话,心像被刀子扎穿了一样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宫袼会后悔,会因为不想失去他,而出言挽留。 只要一个字,哪怕是一个欲言又止的动作,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放下唯一用来自我保护的尊严和骄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 所以,求你……求你留我。 他慢吞吞地往后退了三步,所有希望在最后一刻落空。 方游低着头无声地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滚下来。 “再见。”他用力朝对面鞠了一躬,再顾不得宫袼会怎么想,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别人示弱,尤其这个人还是宫袼,他可以不在乎全世界的目光,却不想在他面前,连最后一点自尊都拾不起来。 方游漫无目的地拼命往前跑,眼泪胀得眼睛睁都睁不开,胸口像是要炸裂一样的疼。 他在心里疯狂地默念着宫袼的名字,曾经救赎他走出绝望的信仰,如今再次将他打下无尽深渊,他用尽全力想往上爬,却阻止不了自己坠落的身体,以及比身体下沉得更快的灵魂,它在悲泣。 这一次,却没有人再来救他。 我愿意做任何事来让自己留在你身边。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我待在有你的地方?我可以用一切来交换…… 宫袼、宫袼、宫袼…… 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快速洇shi了鬓角和枕头,方游痛苦地呢喃了一声,迷蒙地睁开眼睛。 卧室内只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壁灯,他昏昏沉沉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和吊灯,一时间还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梦中刻骨铭心的绝望,还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宫袼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连忙打开床头的台灯,让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 “阿游,阿游别怕,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他伸出拇指指腹轻轻拭去方游脸上的泪水,一遍遍柔声哄着,试图让他的小人儿平静下来。 方游愣愣地看了他两秒,然后把脸埋进他的衣襟,双臂死死地圈住宫袼的腰,声音里满是恐慌和委屈,“你不要我了……我梦到你不要我了……你别不要我……求求你……别不要我……” 第89章 宫袼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一只手轻拍着怀中颤抖的背脊,一只手抚摸着方游的软发,柔声细语地哄着他的小爱人,“不会不要你,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最喜欢阿游,以后也是,我们要过一辈子的。阿游最好了,谁都比不上你,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落在背上的手掌,带着轻柔的节律,渐渐安抚了他心里潮涌般的黑暗冰凉。 方游更加用力地圈紧双臂,试图把整个人都融进宫袼的身体,声音沙哑地呢喃道:“宫袼……” 宫袼贴在他鬓边,轻声回应:“嗯,我在这里。” “宫袼……” “嗯,我在。” “宫袼……” “我在这里,阿游别怕。” “唱不了歌我还可以给别人谱曲,我会努力拿到最多的影帝奖杯,我会改掉身上所有的坏毛病,会好好和别人相处,会学着信任和包容……我也不喜欢你了,好不好?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方游双眼紧闭,语无伦次地说着恳求的话,整个人显得凄惨无助极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莫名的恐慌像是地狱里伸出来的一只手,一刻不停地把他往下拉。 他拼命做着所有能想到的承诺,希望面前这个人能相信他,不要放弃他。 宫袼轻轻把小脑袋从自己怀里挖出来,幽深的黑眸和他对视。 “阿游,看着我,你是谁?” 浮肿的双眼艰难地睁着一条缝隙,方游愣了好几秒。 “我是……方游。” “宫袼爱方游吗?” “……爱。” “宫袼会永远跟方游在一起吗?” 小人儿愣愣地点点头,“……会。”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吗?” 方游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方游啊,他和宫先生已经在一起了,刚刚……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区别只在于,他以前也做过噩梦,却从来没有过这么真实的感觉,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纤毫必致,刻骨铭心。 宫袼见他终于止住了眼泪,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垂眸亲了亲他的额头,柔声说道:“没事了,我在这里。饿不饿?我让厨房煮碗面条送上来,有没有别的什么想吃的?” 方游摇头,两只手还圈在他的腰上,惨兮兮地抬头看着他,“不走……” 宫袼是既好笑又心疼,亲了一下他红通通的小鼻子,低声笑道:“不走,我让杨叔送上来。” 两碗番茄ji蛋面很快送进房间,小人儿ji,ng神不高,宫袼一口番茄一口面的喂他,他也只是吃了几口,就摇头不吃了。 宫袼也没再强求,把碗里剩下的面解决掉,就抱着他去洗澡。 方游全程缩在他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揪着他,抱不到腰就搂手臂,抱到了就乖乖缠在他身上,不说话也不动弹。 宫袼看着心疼,一时间却找不到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开解他。索性小人儿没有再哭了,宫袼也就处处由着他顺着他。横竖都是自己的小爱人,再怎么宠他也不过分。 直到两人洗得香喷喷的躺在床上,方游才盯着他软软地开口,“我有话想跟你说。” 宫袼轻轻在他水润润的桃花眼上吻了一下,“嗯,你说,我听着。” 方游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措辞,然后就听他异常认真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说真的。但是,这不是我第一次做类似的梦了,只不过以前的感受没有这么强烈,我自己也就没有太在意。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对不对,始终反复做着这样的梦,追根到底可能还是我自己内心没有安全感。这或许是一种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潜意识,我是害怕的,害怕你有一天会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 宫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笑着问:“阿游想怎么做?” 方游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神情有些纠结,“这种潜意识,如果任由它发展不去改变的话,未来可能会对我们的相处,产生巨大的实质性影响,这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所以,我想找个心理医生,看看能不能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他说完,有些忐忑地抬头看着宫袼,弱弱地问道:“你觉得呢?” 宫袼温柔地握住他缠在自己腰上的小手,心里感慨万千,“我很惊讶也很欣喜,你能为我们两个共同的未来,想得这么认真细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会联系可靠的心理咨询师,让他来别墅。” “但是阿游你要记住,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不是你的责任,我才是那个需要检讨自己的人。作为爱人,我长你十几岁,却没能很好的照顾你,反而还要你来发现我们之间的隐藏危机,这是我的问题。我一直以为把你划定在我触手可及的范围里,把你的生活安排好,满意你所有要求,保护你不被任何外事外物伤害,就是在爱你了。现在反思起来才发现,这种相处方式本来就是不正常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做决定,你近乎纵容地听从我所有安排,像这样今天地位对等的深入交谈,却屈指可数。” “不是的,你不要这样想……”方游开口就要反驳。 “听我说完。”宫袼低头在他微微翘起的粉唇啄了一口,继续说道,“一直以来你表现得太好,给了我一种自己确实把你照顾得很好的错觉,让我以为爱人之间的相处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所以在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其实是有问题是不正常的,那一瞬间我是恐慌的。我担心你会失望,发现我其实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和我在一起,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幸福。 握住小手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宫袼顿了顿才说道:“你要是真的后悔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会后悔的。”方游红着脸,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唇,小声嘀咕着,“才不会给觊觎你的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紧紧贴着的胸膛传来明显的震动,低沉悦耳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好,不给别人机会。明天我休假,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阿游想去哪里?” “哎?”方游惊喜地睁大眼睛,“总裁不是全年无休的吗?休假不会影响璀璨的正常运营吗?” 宫袼笑着又吃了一口嫩豆腐,“不会,还有宫袂在。” 第90章 第二天吃过早饭,宫袼驱车带着方游来到了城郊一座公园的山脚下,把车停在了附近,就牵着他的小爱人一边赏春景一边朝山上走去。 正值阳春三月,山上草木芳荣,鸟鸣声幽。 足够四五个人并行的山道两旁,开了满树的梨花,莹白似玉,气息清甜,每一口呼吸都让人神清气爽心胸明荡。时有微风拂过,摇得一树梨花沙沙作响,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肩头发上,如梦似幻。 山中景致如画,一路上来,却只有他们两人的足迹,显然宫袼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不管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希望被不相干的人打扰,方游都很欣喜这样的安排。他本来就不喜欢和外人接触,相比于热闹喧嚣,他更享受安宁恬淡的环境。 更何况,如果有外人在,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和宫先生手牵手走在山路上,一边赏景一边聊天。他虽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也不是真不谙世事,在主流的价值观里,他和宫先生这样的关系被人说得很难听。他不能容忍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宫先生的坏话,那样他会控制不住地上去揍人,后续的事情就会很麻烦了。 所以,方游抬手摘了一朵玉润雪白的梨花,放在鼻尖嗅嗅,现在这样就很好。 宫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拿起手中的单反,把少年抬手摘花复又闭眼轻闻的画面,准确定格下来。 方游转头朝他望过来,看见单反对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粉扑扑的小脸儿上一边一个小酒窝,诱人得很。 宫袼把单反收好,几步走过去递给他,伸手取下墨发上沾的几片花瓣,笑着说道:“腿伤刚好,适度运动有益,过量就不好了。后面的路我背你上去,山上有惊喜。” 方游看着一身休闲运动服在自己面前蹲下来的男人,眼眶突然就有点发烫。 他上前一步,俯身趴在宫袼背上,两只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小脸儿贴着他宽阔的后背,心里蓦然涌上阵阵安心。 宫袼托着他的两瓣儿小r_ou_臀利落起身,稳稳地朝山上走去。 背上的小人儿实在没什么重量,他背得不吃力,却有点儿心疼。这都快半年了,三餐定时地喂养,就是只小家兔也该贴出三两膘了,怎么就他家这小东西分量一点都没长,反而像是又轻了? “阿游这个月有没有好好吃饭?中午和晚上煲的汤都喝了吗?”宫袼有点儿不甘心地问道。 方游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有啊,大厨师傅做的菜都特别好吃!” 宫袼闻言皱起眉头,自己这个月都没有在家里,阿游心里多多少少肯定会难过,他又不是那种心里有点不舒服就会到处说的人。这些情绪总憋在心里,身体自然就养不起来。 被自己的脑补彻底虐到的未来家主,继昨晚的深刻检讨之后,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唾弃之中,无法自拔。 只能说关心则乱这个词,自古以来都是雨露均沾不挑情商不挑智商的,饶是你平时再怎么英明神武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这时候也毫无理智。 宫大少爷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错漏百出的人渣,这么好的小人儿,就被自己给生生糟蹋了。 方游见他问完就不说话了,有些疑惑,于是顺嘴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宫袼轻声笑着偏过头,“没事,只是觉得你好像又轻了。” 方游愣了一下,然后把小脸儿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语气柔软又依恋,“这只是你的心理作用,我这几个月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ji,ng神也比以前好多了。我在感情上很依赖你,但是在生活上还是可以独立的。你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我也有我努力想要达成的目标,我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变少了,就患得患失。你是那么耀眼出色的人,应该在自己的领域万人簇拥,自然也要有相对应的付出。我为你是这样的人而感到骄傲,也希望自己能努力成为你的骄傲。” 小东西的纤细敏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宫袼避重就轻的一句话,还是让他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内疚自责。 怎么会有这么懂事这么让人心动的傻东西?明明最不擅长的就是人情世故,却能把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动听,准确无误地戳进自己心坎儿里。 宫袼托着他的臀,把人往上颠了颠,侧脸摩挲着他的软发,温声细语地说:“何其有幸,你喜欢我。” 方游的眼眶有些发烫,胸膛贴着他宽厚的背脊,偏头看着沿途烂漫的春日山景,低声道:“只要能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要越来越喜欢我,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 “会的。”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也会越来越喜欢你。 两人说着情话一路来到山顶,宫袼把小人儿从自己背上放下来,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嬉闹的人声,方游顿时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看向宫袼,“山里有人?” 宫袼笑着点点头,牵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解释道:“都是自己人,我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方游机械地跟着他的脚步,心里却开始慌了,脑子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猜想,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宫袼回身轻轻揽着他的腰,温声鼓励道:“阿游不怕,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方游注视着他温柔的黑眸,脚下一顿,刚刚开口准备说什么,就被一声大嗓门的吆喝给打断了。 “大哥!大嫂!这里这里!” 没给二人回应的时间,那人又兴冲冲地转头对身后嚷嚷起来,“快快快!大哥和大嫂来了,快过来打招呼!” 然后下一刻,六七个人并两个水嫩嫩的小娃娃,就从后面的小山坡下面冲了上来,把方游和宫袼团团围住。 “大哥、大嫂好!” “大伯、大伯母好!” “大少爷、少夫人好!” 一群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乱哄哄的一片问好,让方游瞬间呆立当场,小脸烧得红通通的,另一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好。 愣了好几秒,方游才略显局促地回道:“你、你们好,我是方游。” 然后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宫袼,不、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办? 第91章 宫袼笑着把小人儿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很给力地对着众人下指令,“别都围在这里,按年龄从大到小,分两列站好。” 话音刚落,八个人迅速分成两队立正站好,动作整齐划一,看得方游又是一愣。 “家里的孩子从小都是这么训练的。”宫袼适时在他耳边解释了一句,继续下令,“从宫骏开始,报名字年龄。” 被点名的宫骏兴高采烈地向前一步,“大嫂,我是宫骏,骏马的骏,在这一辈排行老二,今年三十二,你叫我二弟就行!” “……”方游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二弟,整个人被雷得外焦里嫩。 宫袼在他耳边补充道:“我们这一辈有九个孩子,宫袂排行第四,前面还有一个宫锦,人在帝都。除了最小的宫瑜以外,其他都长你几岁,你就像平时称呼宫袂那样叫他们一声哥,不用紧张。” 方游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着大咧咧傻乐的宫骏,礼貌地笑道:“宫骏哥好,你叫我方游吧。” 宫骏下意识地瞄了宫袼一眼,见他点头同意,就顺水推舟地应道:“好咧,方游,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跟你穷讲那些客套礼数,往后有什么事儿一句话,哥都罩着你!” “嗯,谢谢宫骏哥。”小人儿笑着点点头,表现得乖觉又讨喜,无形中刷了一众人的好感度。 宫袼把一切看在眼里,眸中笑意渐浓。他的傻宝贝,总是有这种让人不知不觉就能喜欢上的魅力。 下面一个走上前来的,是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女人。 她从脖子上摘下一个拇指大小倒三角形的挂饰,拉起方游的手放在他掌心,“我叫肖素,肖像的肖,素描的素。我们家和宫家是世交,因为我小时候总生病还容易受伤,大伯,也就是现在的宫家家主,就特地送了我这个护身符。神奇的是从那之后,我就真的风调雨顺再没遇到过什么大病大灾了。” “我也是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所以,才想把这个送给你。算是我的一个心意吧,希望你以后能平安顺遂。” 方游震惊地看着她,只觉得手心这个轻巧的小布包比烙铁还要滚烫,“这个、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宫袼难得婉拒道:“肖素,这个不比其他,确实太贵重了。心意我和阿游领了,这个你拿回去。”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肖素忍俊不禁地说道,“只是放在身边寻个心理安慰,没有人把它当真的。你们也说了是我的一番心意,被你们夫夫俩连着拒绝两次,我的面子可要挂不住了。” 方游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抬头看向宫袼,用水润润的桃花眼无声询问着他的意见。 宫袼沉思几秒,还是点头让方游收下了。 肖素虽然是在开玩笑,但是说的确实在理。无论如何,她能想到拿出自己的护身符送给方游,这份心意的珍贵就不好一再冷落。他收下了,就是承了他们夫妻的情,总归是对小人儿好的,人情他再慢慢还就是了。 方游听话地把东西收下,“谢谢二嫂。” 后面,宫珏直接领着他的爱人和两个小娃娃,一家四口齐刷刷站在方游面前。 没等宫珏开口,站在中间个子稍高一点的小男孩,就脆生生地开口了,“大伯母,你还记得我吗?我叫宫铭瑄,这是我弟弟宫铭珂,过年的时候我们在爷爷家里见过的。” 这个爷爷,自然就是上一辈排行第五的宫滇,死乞白赖撒泼打滚要见到侄媳妇儿不然就要断交不往来的……他五叔。 方游对上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里喜欢得不行,忍不住笑起来,“当然记得,你钢琴弹得很木奉,小铭珂画的画也很漂亮!” “那是!我可是我们学校的钢琴小王子,很多女孩子都特别喜欢我的!”宫铭瑄得意洋洋地挺起小胸脯,忍不住向他视作知己的大伯母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煊赫声名,逗得众人前仰后合,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相比于花孔雀一样嘚瑟的哥哥,弟弟就显得文静很多,从头到尾除了那两声礼貌的“大伯”、“大伯母”以外,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即使被方游点名表扬了,也只是腼腆地抿嘴笑了笑。 这时候见大家都被哥哥逗乐了,也跟着弯起嘴角,却故意偏过一定角度,不让宫铭瑄看见。不然,哥哥就要炸毛了! 这一家子的介绍就在小宫铭瑄的耍宝中嘻嘻哈哈地过去了,索性他们之前过年的时候已经认识了,也不需要过多的介绍,只是打个招呼就行了。 最后……方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十指相扣的两个人,七分诧异三分调侃,“秦易哥,你和韩大哥在一起了,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想当初……我可是第一个就告诉你了,太伤心了。” “少爷……”秦易被他说得有些内疚了,只是看到旁边一只手还揽在他家少爷腰上,和他家少爷贴得很紧的……少夫人,原本的那点愧疚之心就被打击得渣都不剩了。 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少爷自从出院以后,就用不到秦易了。我只是您的司机兼保镖,您没有联系过我,秦易又怎么能用自己的事来麻烦少爷?” 方游被他说得小脸一红,也意识到自己“重色轻友”有多严重了。自从他失忆之后,秦易哥就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第一次去片场也是秦易寸步不离地护着他,甚至当初主动向宫先生示好,都是秦易哥给他出谋划策的。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可是自己只要一见到宫先生就自动把别人都给忽略了,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想到主动联系秦易哥,真是太忘恩负义了。 小人儿在心里把自己狠批了一顿,然后内疚地向秦易道歉,“对不起秦易哥,我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忘记了,你别生我的气。” 秦易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目光温柔极了,“我跟少爷开玩笑的,秦易不会生少爷的气,只要少爷心里还有我,我就很满足了。” “!!!”韩博成看着秦易那个眼神,那个动作,心里突然警铃大作!这家伙尼玛不会还对少夫人余情未了吧? 韩博成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隔开秦易的手臂,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少夫人别担心,有我在,一定会让秦易忙得想不起来生您的气。您只要想着少爷就好了,秦易我会照顾好的,哈哈哈!” 他说着,下意识抬头朝宫袼看了一眼,就被大少爷落在秦易身上还没收回去的目光,看得心里一沉,背脊冒出一层冷汗! 这是红果果的杀气啊,少爷您冷静一点,我这就回家把他关进笼子里。 第92章 “好了,走吧。” 宫袼不动声色地搂着小人儿朝山坡下面走过去,留下神态各异的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宫家众人:原来大哥谈起恋爱来是这个样子的啊,哦~那个温柔含笑又多情的眼神!哦~那条拥着美人儿细腰占有欲爆棚的手臂!平常比家主都要严肃的他们家老大,苏起来简直要人命啊! 秦易:少爷你要争气啊,就算在床上撒泼打滚装哭卖惨,也一定要保证自己宫家姑爷的身份屹立不倒,宫家继承人是我们家少夫人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带感。 韩博成:问爱人不小心拉满了少爷的仇恨值,还能不能救了?在线等,急! 山坡下面是一大片绿草如茵的空地,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空地中间摆着一副工具齐全的巨型烧烤架,上面海鲜、蔬果、刷好酱料的r_ou_类堆得满满当当,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烧烤架旁边就是几张简易的折叠桌椅,地上还铺着两块草绿色格子花纹的野餐布,上面放的是面包糕点和一些垫肚子打发时间的小零嘴,布置得很是用心。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四顶搭帐篷,显然也是准备好了的。 方游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忍不住小声问宫袼,“我们今天要住在这里吗?” 宫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围那几个大得夸张的帐篷,随即笑着解释道:“这附近有条小溪,他们每次过来都会去捉鱼虾玩,防止衣服shi了没有地方换,就准备了这几个帐篷。” “捉鱼虾?用什么捉?”小人儿桃花眼睁得溜圆,眼里都是好奇,“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宫袼笑着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吻,“可以。” “你会一起去吗?”方游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去吧?去吧? 宫袼也没有让他失望,在小人儿欣喜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嗯。” “那我们现在过去帮大家弄烧烤?”方游心满意足地拉着心上人的手继续问道。 看着他眼里丝毫不知道掩饰的狡黠笑意,宫袼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牵起他走了过去。 其他人正忙得不亦乐乎,看见宫袼来了也并不拘束。 宫骏更是直接把手上串好的铁签递给他,笑眯眯地趁火打劫,“老大,今天方游在这儿,你可得好好表现,不然我都不能帮你说好话了。” 说完大概是觉得力度不够,又转头对站在一边的方游蛊惑道:“小游还没吃过大哥亲手烤出来的东西吧?绝对好吃得让你想把舌头都吞下去!我们几个的手艺小打小闹还可以,但是今天大哥在这儿,他肯定舍不得委屈你的胃。” “对吧,大哥?” 宫骏抬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他长这么大就有幸吃过那么一次老大亲自烤的ji翅,虽然回味无穷一直惦记着,但是如果老大今天本来没这个打算,他这就有点赶鸭子上架了。 老大当场肯定不会发作,事后会怎么教育自己那就是画面太美不敢想了。为了顿吃的得罪他们家老大,这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然而他的担心没有超过三秒钟,当看到方游满脸惊喜又崇拜的对着他们家老大冒桃心时,老大身上那种隐隐约约的享受,他就知道,这事儿办对了! 没想到他们家老大还是个隐形的闷s_ao,嘿嘿,大嫂真是太给力了,这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人间的小天使啊! 宫袼拿着两对ji翅站在烧烤架前,先在上面淋了一层油,然后手法娴熟地在无烟烤架上翻转,等到火候差不多七成熟的时候,拿起一边剔r_ou_的干净小刀在ji翅中间,竖着划了两刀又斜着反方向划了两刀,紧接着就顺手拿起一边的各种调料均匀地在上面洒了薄薄的一层,再翻面如法炮制。 等到两边调料都撒完以后,四只ji翅已经被烤得金黄冒油外酥里嫰,火候也是正好。浓烈的香味在空气中爆炸开来,仅仅是用鼻子闻着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宫袼用托盘装好,放在方游面前,给他倒了一杯水,温声笑道:“尝尝看,小心别烫着。” 方游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结果被铁签烫得一下子缩回了手。 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想换只手去拿,宫袼已经用纸巾给他把露在外面的铁签包了起来,“小心吹一下,别再烫着了。” 方游嘿嘿地笑起来,从他手上接过ji翅,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了两下,细密的小白牙一咬! 味蕾瞬间就被烤ji翅的酥香鲜爽给俘获了。真的是外焦里嫩油而不腻,浸透了佐料的jir_ou_鲜香软滑,饱满多汁,附在两边的骨头上一咬就掉,入口辣中微甜满满都是酱汁。简直能让人吃一口就上瘾,根本不想放下来! 小人儿刷刷几下速度奇快地解决掉盘子里两串ji翅,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桃花眼期待地盯着宫袼,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宫袼被他这满脸渴望的小模样逗笑了,“不要光吃ji翅,想不想吃别的?” “别的想吃,ji翅也想吃。”方游眯起眼,十足的小馋猫模样。 宫袼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去那边和他们玩儿,等十分钟过来。” 方游重重点头,乐得两个小酒窝深陷,却没有过去给其他人添麻烦,反而跟在宫袼身后转悠起来,一双大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从烤架上铺了一排的食材上移开过。 宫骏在另一边的烤架上看得直咂嘴,“啧啧,真没看出来,我们家英明神武的老大还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瞧瞧那带孩子带得多熟练!唉,我们以前千求万求,最后大哥就给我们考了两串ji翅,权当压轴表演。就这样,我们一伙人还跟上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差点因为瓜分不均打起来,你再看看人家……啧啧,羡慕哟~” 肖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好好烤你的吧,我还羡慕呢,你看看人家老公,你再看看你。再东张西望把羊r_ou_串烤糊了,你就别想吃饭了。” 宫骏委屈,“老婆你别啊,我也是很优秀的好不好?虽然比大哥是差了点儿,但是我也有大哥没有的缺点啊!” 肖素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皱眉盯了他半晌,“……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宫骏一愣,嗷嗷叫道:“啊啊,我刚刚是想说优点的,怎么说顺嘴了?啊啊,太丢脸了!媳妇儿你能不能把刚刚的记忆格式化掉?” 肖素不理他,宫珏笑着凑过来安慰道,“算了二哥,你就不要挣扎了。今天大嫂在这儿,你就算烤糊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到大哥那儿去蹭饭啊,大嫂可是心软得很呐!” 宫骏闻言朝对面甜甜蜜蜜的夫夫二人看过去,大嫂一脸欢喜地捧着盘子跟在大哥身后转圈,等着大哥温柔又宠溺的喂食,哦……画面太美,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他看了几秒,一脸严肃地点头说道:“五弟言之有理,我等这就前去与大哥大嫂,共襄盛举吧。” “……”其余五人默默别开脸,不说话。 妈的,智障。 第93章 他们这儿刚刚起了心思,方游已经端着两个满满当当的盘子过来了。 宫珏率先站起来,伸手去接,笑着让他坐下来,“谢谢方游。” 两个小娃娃也欢天喜地蹦过来,一高一低两道小n_ai音整齐地响起,“谢谢大伯母,大伯母辛苦!” 面对众人的热情,方游明显还有些不太适应,只是腼腆地露出两个小酒窝,目光落在面前的盘子上,低声应道:“不、不用谢,大家一起吃吧。” 宫骏看见面前色泽诱人的美味早就垂涎欲滴了,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呼哧呼哧地大口吃上了,顺便还笑眯眯地提议,“方游啊,你看我们这儿这么多人,这些肯定不够吃的。你让大哥再多弄一点,好不好?他那么宠你,你的要求他一定不会拒绝。” 其他三个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眼神都有些变化。他这是想要试探方游会不会因为性子软烂好心,将来被人利用拖累宫袼? 不管是不是出于好意,这样的试探,都已经过界了。 宫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作为曾经见识过大嫂强势护短一面的人,他选择不剧透,坐等二傻被打脸。 果然,下一刻方游的小脸就为难地皱起来,明明还是软绵绵的语气,却偏偏让人听出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宫先生一直忙到现在,真的很辛苦,他也还没有吃东西,大家如果还没有饱的话,我可以试着……烤给你们吃。” “噗……”秦易一口水直接喷到了对面。幸好对面没有人,否则现在一准就要变成口水落汤ji了。 “咳咳咳!”宫骏一口辣椒回呛进嗓子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肖素好在吃得慢,虽然也被方游的决心吓了一跳,却没有像宫骏那么失态。她抽了张纸糊到宫骏脸上,淡淡地评价了一句,“活该。” 方游更不好意思了,小脸儿通红地解释道:“我、我虽然不会,但是可以给你们打下手,在一边学。等我学会了,你们就可以吃到现成的了。宫先生真的很累了,委屈大家忍一忍吧。” 宫骏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自然不会再为难他顺带自讨苦吃,连忙转移话题,“别担心,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对了,我记得你跟大哥在一起应该快一年了吧?你怎么还叫他宫先生?” 神奇的是,大哥居然也不介意?这难道是……夫夫情趣? 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宫骏连眼神都变得猥琐起来,“难道你和大哥,那什么的时候,也这么喊?” 说着,他脑补了一下肖素媚红的脸,在巅峰的时候用清冷的声音这么喊他…… “嗷!”宫骏脸上的荡漾瞬间被扭曲的痛苦所取代,扯着嗓子嚎道,“老婆,疼疼疼!快放手放手!r_ou_要扯下来了!” 肖素这才慢悠悠地把手指从他腰上拿下来。 众人拍着桌子笑得肚子都疼了,二傻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犯了,欠调教,哈哈哈! 方游看得目瞪口呆,连被问到床事的羞窘都忘记了,只觉得惊奇不已:原来爱人还可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吗?这都没散伙……感情真好。 宫袼走过来把手上的托盘放下,笑着揉乱了小人儿满头呆毛,“想什么呢?” “没……” 方游回过神来,正准备开口,就被持续犯病的二傻抢过话头,一脸八卦地问道:“大哥,方游一直称呼你宫先生,是你示意的吗?这样难道比较有感觉?疼疼疼!老婆放手放手!” 方游前面还红着耳尖,低头不敢看任何人,后面就被宫骏那一声杀猪似的哀嚎,吓得先是一愣然后抿嘴忍笑忍得肩膀都抖动起来。 肖素这一次却没有轻易放开手指,而是冷冷地问道:“能闭嘴好好吃东西了吗?” 宫骏眼含泪水用力点头,“能能能!老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说话了!” 宫袼全程都没搭理二傻的抽疯,就着小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挪到他面前的那个托盘里,拿了一串金针菇肥牛卷,神态从容动作优雅地吃完,又浅笑着接过小人儿殷勤递过来的一串白糖年糕,继续慢条斯理地吃。 方游星星眼地盯着男神心上人吃东西的动作,只觉得说不出来的优雅迷人,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咀嚼吞咽的动作,宫先生做起来就性感得不要不要的,太好看了,嗷嗷嗷!受不了! “……”众人默默无语,只求原地消失。旁观秀恩爱什么的,虐身虐心啊。 宫袼只作不知,继续享受着小人儿对自己的盲目崇拜和迷恋,表现得与所有虚荣的普通男人一般无二。 方游见他吃了两串就不吃了,忍不住担心起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宫袼笑着去捏他软滑的脸颊r_ou_,“我不太吃这些,不信你问他们,别担心我没事。”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表示老大能连吃两串已经是爱情的力量了。 方游皱着眉头,蹭蹭蹭地跑出去,在野餐布上一顿翻找,拿了一块三明治和一份寿司回来。 “这两个都比较清淡,多少吃一点吧,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别饿着肚子。”方游把两个盒子都放在他面前,小声劝道。最后一句……我会心疼,碍着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已经足够宫袼在内的所有人明白了。 黑眸中的笑意越发温柔,宫袼打开包装ji,ng美的盒子,用筷子夹了一个送到他的小人儿嘴边,“阿游陪我。” 方游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皱成褶子的小脸儿瞬间春暖花开,张大嘴“啊呜”一口就整个吞进嘴里,然后用眼神催促宫袼也吃。 宫袼夹起第二块,学着他的样子,丝毫不顾及形象地一口咬进嘴里慢慢地大口咀嚼起来。 小人儿看他这样,顿时笑弯了眼睛,伸出手指替他擦沾在嘴上的酱汁,却被心上人握住手背,在指腹亲吻了一下,立马羞得小脸通红,满溢的幸福感却怎么也藏不住。 围观众人:……呵呵,我们还能说什么?凭什么镜头一切到他们那儿就换画风啊!说好的一家人呢?还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饭聊天了? 第94章 下午,宫骏带着两个孩子和方游一起去山腰的溪涧里捉鱼,秦易见少爷要去,下意识就起身说道:“我跟你们一起。” “不用。”宫袼跟着站起来,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方游腰间,“有我在。” 秦易神色一僵,小人儿毫不知情地站在宫袼这边,继续补刀,“对啊,秦易哥,宫先生会和我们一起去的。你陪着韩大哥吧,不用担心我,有宫先生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宫袼笑着看了秦易一眼,目光重新落回小人儿身上,黑眸中温柔得看不到一丝刚刚暗含警告的冷意,“走吧,阿游。” “嗯。”方游兴奋地回握住宫袼的手,举起来在空中挥了挥,“秦易哥再见。” 秦易怔怔地看着两人牵手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难懂。 “走吧。”韩博成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臂,自嘲地低笑一声,“不放心就跟过去,也没有人规定你不能站在一边看他们下河捉鱼。” 秦易这才回过神,侧过头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于是皱眉问道:“你……生气了?” “呵!”韩博成笑得更开心了,“我自己犯贱喜欢你,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我知道爱不得的苦处,当然要尽量让我爱的男人好受一点。走吧,别傻站着了。”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3节 “韩博成。”秦易拉住他的手腕,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你觉得我心里爱着少爷,还跟你在一起?”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苦涩,“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架,夫人看见了对你影响不好,就算要分手也等回去再说吧。” 秦易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掌,深吸一口气,拉着他径直朝外围的树林里走去。 韩博成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站稳之后,也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低头往前走,眼角却渐渐shi润模糊起来。 和这边一触即发的浓烈火药味截然相反,半山腰的小溪边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方游穿着及膝的胶靴,带着长长木头手柄的渔网兜拿在手里,一双大眼睛睁得溜圆,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围游来游去的虾米和鱼群,毫无章法地左一划拉右一扑荡,岸边的小红桶里鱼虾没见一条,倒是小人儿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笑得比一边的两个孩子都要高兴。 宫袼站在上游的水边看着他玩儿,一点不着急他笨拙好笑的手法,反而时不时因为他呆萌萌的反应轻笑出声,春日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舒展的眉眼上,温柔得一塌糊涂。 宫珏把两个孩子放心地交给宫骏带着,自己从下游走到宫袼旁边,跟他一起看着清凌凌的溪水里嬉戏打闹的两大两小四个孩子,忽然笑道:“方游是个很好的男孩儿,大哥果然永远是我们一群人里最有远见的,用三十四年的寂寞等这么一个人,一点都不亏!” 宫袼没有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方游活蹦乱跳的身影上,向来冷漠低沉的嗓音带着让人羡慕的幸福感,“这就是我为什么从来不避讳让阿游和你们,还有其他宫家人接触,因为他足够好到让所有真心和他接触的人,从一开始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我很幸运,能得他青眼有加,愿意和我一起,从青年走到迟暮。” 就算知道宫袼对方游用了所有真心,乍一听到这番话,宫珏还是感到震惊,大哥对这份感情的小心翼翼,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震惊过后,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主家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当初他们能那么轻易松口让你做继任家主,除了大伯的说一不二以外,你当初那个‘终身无伴无儿女’的承诺,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宗族那些人可是一直都希望,你最后和大伯一样,能在下一代的孩子里挑选出一个作为未来的继承人,这样所有族人的后代就都有了相对平等的竞争机会,下面那些野心勃勃却差了一朝亲缘的人,才会异常积极地站起来,纷纷拥立你做继承人。” 宫珏点到为止,后面的话就不再说了,宫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闻言只是从容不迫地答道:“我当初说的话不会改,他们忌惮我有子嗣,我和方游都是男人。如果阿游想要个孩子,我只需要让他跟方家的姓,就足够让他们歇了不安的心思。” “大哥能想得这么长远,我就放心了,我……” 宫珏还想说什么,就被下游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呼打断了! 而发出这一声惊叫的人,此刻正呆毛乱翘地坐在水里,愣了几秒,然后听到周围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哄笑声。 方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栽水里了,原本还有些呆愣,此刻见众人都忍不住大声笑起来,他也像被点了笑x,ue一样,笑得连撑着自己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边扶着石头试图从水里爬起来,一边还捂着肚子傻呵呵地笑个不停。整个人就像被大风吹来吹去的小秧苗似的,东倒西歪没个正行。 宫袼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也不顾自己还穿着运动鞋牛仔裤,直接淌进水里把浑身shi透了的小人儿一把捞起来,看他双手搂住自己的脖子,把下巴搁在自己肩膀上,还在哈哈大笑着扭来扭去,忍不住轻轻在他臀尖儿上拍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说道:“好了,待会儿再笑,先看看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摔伤。动一动,看看手腕和脚腕有没有扭到。” “没……嘿嘿哈哈哈……不疼。”方游笑得都快抽筋了,晃着脑袋憋了几次,才堪堪收住,看着宫袼担心得微微皱起的眉头,凑上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轻声说道,“别担心,屁股着地的,没伤到。” 宫袼跟其他几个人交代了一句,就抱着他往山上走,回到刚刚野炊的地方,直接把人塞进帐篷,自己也钻了进去。 “把shi衣服脱了,旁边有干净衣服换上,不合身也没办法了,千万别感冒。” 宫袼这么说着,已经伸手过去利索地给他解了衬衫扣子,然后把shi淋淋的裤子扒下来扔到一边,拉过备好毯子给小人儿裹住,动作一气呵成,生怕动作慢了他再着凉生病就麻烦了。 方游只露出一颗呆毛乱翘的小脑袋,桃花眼shi漉漉地看着他,清亮的眸子里都是笑意,“你的衣服也shi了,脱掉一起钻进来吧,两个人暖和。” 第95章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宫袼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脱得光溜溜的小爱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身体,一副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动手把自己扒光的模样,目光炯炯有神,主动得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宫袼掩饰性地清咳了一声,拿起一边的干衣服给小人儿套上,尚且还能面不改色地解释道:“不碍事,衣服换完你先出去,我等会儿再换。” “不行!”小人儿难得强硬了一回,小脸严肃地板起,“今天还是有点凉的,等我都穿完了,你肯定会感冒。衣服我自己穿,你快把身上擦干,把shi衣服换掉。” 方游说完,见宫袼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就急了,直接上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一边生气地说道:“你不要以为自己身体底子好就没事了,这个季节是最容易感冒发烧的,生病了你又不会好好休息,怎么就不听人说呢?” 宫袼本来就被他主动的邀请弄得有些心猿意马,偏偏这向来最容易害羞的小东西,这会儿竟然敢直接动手脱男人衣服了。(响应严打) 云收雨住之后,宫袼拿过一边的毛巾将就着给昏昏欲睡的小人儿擦干净,重新给他穿好了衣服,马马虎虎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就打开帐篷,把人抱出去。 蹲在帐篷门口,嘱咐方游在自己背上趴好过,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才背着全身发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小人儿,朝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迎着一群人暧昧的目光,宫袼压低声音淡淡地说道:“你们玩吧,我跟阿游先回去了。” 众人齐刷刷站成一条线,对趴在宫袼背上眯着眼睛东倒西歪的小兔子行注目礼,声音也都不敢抬高。 “大哥大嫂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大伯大伯母再见。” “大少爷,我送你们回去吧,你要照顾夫人,开车不方便。”韩博成不放心地说道。 宫袼看了一眼他红肿的唇角,轻声回道:“不用了,你们好好玩吧,我一个人能照顾他。” 韩博成被自家少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闹了个大红脸,低下头讪讪地摸摸鼻尖,“好、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 “嗯。”宫袼把小人儿往上托了托,微微伏低腰身,让他能睡得更舒服一点,“走了。” 夕阳西下的山道上,微风轻拂,落日如金。男人背着他的少年,步伐缓慢稳健,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渐行渐远。 众人看着他们消失在拐弯处的身影,心里莫名生出了许多感触。 良久之后,只听见宫骏似平似叹的悠长一声,“把人都做昏过去了,还能背着媳妇儿再走这么老长的山道,大哥好腰!” 下了山,宫袼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爱人放在平展开的副驾驶上,给他拉好安全带,盖了件薄外套,一路平稳地开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宫袂窝在沙发里,满脸疲惫,眼睛却亮得出奇,看见宫袼牵着睡意朦胧的方游出现在门口时,眸子里陡然暴发出骇人的亮光,两个小灯泡似的照着宫袼,沙哑的声音难掩兴奋,“你说的贵人居然是他!” “嗯。”宫袼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并不惊讶他这没头没脑的感叹,只是淡定地点头应了一声,转而对守在一边的管家吩咐道,“杨叔,拿杯温开水给我,通知厨房,晚饭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端上餐桌。” “是,少爷。” 宫袂还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语速飞快,“你怎么会联系到这个人?不对,应该是他怎么会答应站在我们这边?我不信璀璨这样的蚊子r_ou_真能打动他,你是不是和他进行别的不可告人的交易了?我的天!你知道我今天听他自我介绍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我第一反应只觉得他是在逗我。怎么可能呢?那样的人物居然就站在我面前了,低调得简直不可思议啊!怪不得你会说,只要能争取到他,没有彭家和宁家都没关系。我的天!我的天!他如果真心帮我们,方家还算个鸟啊?” 方游诧异地看着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宫袂哥,你说的是谁?” 宫袂听他这么问,眼睛都绿了,就像小粉丝介绍偶像一样,兴奋地开始喋喋不休,“世界首富tervidhe你知道吗?他是一个近乎玄幻的传奇人物,六年之前在美国金融界从默默无闻到异军突起,最初的全部身家只有五万美元,却奇迹般的创造出了今天世界上最大的融资控股集团,华尔街的霸王龙……zero!当时无数自称专家学者的人都预言,如此不合理的存在必然只会是业界一颗稍纵即逝的流星,瞬间的璀璨华光之后,必将是粉身碎骨的悲惨结局,最后无一例外全都被这位股神打了脸!” “现在的zero集团,在全球金融界的地位都无可撼动,华尔街的背后有一半都被他掌握在手里。传说他的投资从来没有失败过,只要是他看好的企业,用不了多久都会成为那个行业的翘楚。甚至有传说,他单就以个人名义存在瑞士银行的资金就超过了三百亿,而zero如今的市场不完全估值已经达到了六千七百多亿,至于为什么只能是个估值,那是因为这位世界首富传奇股神实在是低调得近乎透明,多年来从未接受过任何公开访问,很多人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有传言说,他和列颠国皇室关系亲密,连美国的政府要员对他都是恭敬有加……” “总而言之。”宫袂完全是一副迷弟小粉丝的狂热神情,“他已经活成所有男人梦想中的模样,那些狗血里的霸道总裁简直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tervid就是世界上最出色最成功的男人,没有之一!他活着就是为了打脸所有雄性生物的,因为已经没有活人能和他相提并论了。” 方游刚开始还诧异地睁圆了眼睛,一副惊叹的表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立刻就不开心了,虎着小脸说道:“宫先生如果和他做一样的事情绝对不会比他差,只是领域不同而已,如果领域相同,宫先生一定是最好的!” “噗……”宫袂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尽数喷在了对面的茶几上,一边咳嗽一边狂笑道,“都说恋爱中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小方游,你只是见的世面太少了,才会形成这种错误认知。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我哥一个男人,比他好的海了去了,你知道吗?人家能做到的事,你家宫先生可不行。” 小人儿彻底怒了,用力放下手中的水杯,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拉着宫袼起身去了餐厅,任凭后面宫袂怎么叫他都不答应。 一直到吃完晚饭,三个人像以前一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方游还是别扭地把身子转过一个角度,用后脑勺对着宫袂。 一副不想搭理他懒得跟他说话的傲娇模样,弄得宫袂哭笑不得,最后只能好声好气向他求饶,“好了,我错了,不应该说你家宫先生不好。宫先生最好了,他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好男人,谁都比不上好不好?理我一下嘛,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浑话了,好不好?” “哼!”小人儿重重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别想敷衍我,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就是为了哄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宫袼原本坐在旁边让他软着身子靠在自己肩膀上,闻言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尾。 没想到小东西居然还能说出这些话,平时那么好哄的样子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单纯不想计较呢? 宫袂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于是认真想了想,凑到他歪着的脑袋旁边低声说了句话,就见小人儿突然涨红了脸,害羞又期待地盯着他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骗我跟你说话?” 宫袂勾唇神秘地笑道:“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96章 当天晚上两个人遮遮掩掩地凑作一堆到底商量了什么,方游没有主动向宫袼坦白,宫袼也就没有多问。 他从来不介意小东西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不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他倒是乐得纵容方游认真构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独自探索外界的新鲜事物。 而且,就算小东西瞒着不说,宫袼也能大致猜到他家呆宝贝的心思。无非就是上次他装作不经意地跟自己提新剧本的事,自己没同意,傻东西不想惹自己不高兴,又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个角色,就被宫袂撺掇着玩起小计划了。 至于为什么他这么肯定是宫袂撺掇的,而不是方游主动找宫袂商量的? 这第一,是时间对不上。 小人儿当天晚上哭着做噩梦,第二天自己带着他散心的时候才提了剧本的事,下午回来宫袂就能拿这件事做筏子讨好小东西,显然是早就料到自己不会轻易松口,才这么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第二,是他家呆宝贝也没有这么活泛的心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串通宫袂来对付自己,更不用说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搞这些小动作了。 不得不说,宫袼把家里两个大孩子的心思是摸得透透的了。 然而,几天之后他就发现,这两个人的计划似乎脱离了他的预想,并且发展得越来越匪夷所思…… 他第一次意识到事态的反常,是在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天很清,云很白,阳光正好。 宫袼拜访完s市的上一任市长现在的s市第二军区区长,时间还很早。 他路过一家餐厅,给他家宝贝小爱人打包了一份芝士烤龙虾,满心以为能给小爱人一个惊喜,却在琴房大门打开的时候,撞见了趴在宫袂怀里满脸通红呼吸还有点不均匀的,他的、爱人。 而他亲弟弟的两只毛爪子正紧紧地揽在他宝贝爱人的……腰上。 宫袼倒是没有怀疑他们能有个什么,只是单纯对他亲弟弟的两只毛爪子产生了强烈的、毁、灭、欲。 然后,并没有多想的宫先生,就走上去牵着他的呆宝贝,回去吃烤龙虾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五天以后。 再一次提前回家的宫袼,毫不意外地听到管家说两个人都在琴房,心里就涌上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几分钟之后,琴房大门缓缓打开,暧昧甜腻的音乐从里面婉转飘出。他至今都没舍得动真格的亲媳妇儿,正一只手搭在宫袂肩上,水蛇一样扭动着灵活的小腰,侧着身子用诱人的臀尖从宫袂腿弯一直滑到腰际,摆出一个性感妖娆的s型曲线。 宫袼微微眯起眼,看着比上一次还要惊慌失措的方游,和心虚得不敢跟自己对视的宫袂,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大义灭亲的冲动。 但是他忍住了,小人儿略显苍白的脸让他不得不心软。 无论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有多糟糕,他也不想对着这个疼到心坎儿里的小东西发火。 “走吧。” 宫袼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极力克制自己逼问他原因的冲动。方游不想说,他也不想去强迫他,两个人在一起,信任和尊重是必不可少的。 他向来冷静慎重,所以这么多年来游走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总能恰到好处地拿捏住进退的分寸,从来没有出过一次差错。 但是他忘了,付出了真心的感情一旦暴发起来,是人力控制不住的。否则他也不会爱上方游,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感情是洪水猛兽,安静蛰伏时堪称造物的恩赐,一旦暴虐疯狂起来,圣人也会失去理智。 他告诉自己,左右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同意方游出演盛适的新电影,等到小人儿下次再提的时候,他顺水推舟答应就是了。不管这两个人是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源头问题解决了,他们那点心思也就歇下来了。 但是,没等到宫袼主动答应,这两个人就成功地逼着宫袼大发了一次雷霆。 距离性感热舞只隔了一天的时间,宫袼中午回家想带着两个熊孩子出去吃饭,顺便直截了当把问题也给一并解决了,竟然听到管家说,两人今天没去琴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管家指着二楼又说,他们在他房间里。 一直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出来吃。 宫袼脸色僵了一瞬,放下外套直接上了二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很好……宫袼看着面前的一幕,始终y沉的脸上突然浮上一抹笑意,然后砰地一声,用力甩上房门。 他的小爱人,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一条短裤,身上却套着一件浅灰色撩人至极的露背毛衣,暴露出背部白皙水嫩的皮肤,正跪坐在床上,欲语还休地仰望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宫袂,三分娇嗔七分含情,好看极了! 方游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宫袼,呆了两秒之后,立刻惊呼一声,拉过一边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卷成一个大大的蚕蛹,羞得不敢看他。 宫袂被他这一声喊叫惊醒了神智,连忙干笑着解释道:“哥,你听我……” “出去!”宫袼的声音冷得吓人。 “那什么,哥你别生气啊……” “出去。” 宫袼再次打断了他,目光直直落在床上卷着被子的小人儿身上。 “……好吧。”宫袂尴尬地揉揉鼻尖,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再次关上,宫袼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方游,声线冰冷刺骨,“如果你们的计划是让我吃醋,从而产生危机感,然后更加宠着你顺着你,答应你去试那部新戏的角色。那你成功了,我同意让你去出演那个剧本。但是方游,你用了千万种方法里最愚蠢的一种方式,来让我妥协。下不为例,把衣服穿起来吧。” 方游呆呆地抬头望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因为这是第一次,宫袼用了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跟他说话。 “对、对不起。”方游伸出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衣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你别生气,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了,别生我的气。” 第97章 宫袼握住他的手,顺势在床边坐下来,和他通红的双眼对视,“阿游,你换位思考一下,今天如果是你打开房门看到我和一个穿成这样的男孩子在床上,你会不会生气?” 方游在脑海中想象出这样的画面,眼眶更红了,哽咽着点点头,“嗯。” 宫袼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和他额头碰着额头,温声说道:“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看到你和别人这么亲密的互动,我肯定是会不高兴的。即使宫袂是我弟弟,哪怕他现在是个女人,我也会生气。所以,不要再有下次了,有任何事我们都可以商量,我也许当时不会给你答案,但是事后一定会认真考虑。即使最终我们的意见不能达成统一,在保证你安全的前提,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嗯。”方游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宫袼胸口,声音沙哑可怜,“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以为你会喜欢,虽然也觉得不太好很羞耻,但是还是学了。我太笨了,以后拿不准的事情,我都会事先跟你商量,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宫袼瞬间就捕捉到了他这段话里的重点,心里微动,不露声色地问道:“你觉得我会喜欢?你本来是没有打算让我看到今天的这些对吗?” 难道是他想岔了,这两个人原本的意图其实不是让自己吃醋? 方游埋在他怀里摇头,声音闷闷地传进他的耳中,“宫袂哥说,先不让你知道,这样等学会了就能给你一个惊喜。” 宫袼落在方游背上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段时间,宫袂教了你什么?”他问得很巧妙,连语气都没有太大的起伏。不是你们准备给我什么惊喜,而是宫袂教了你什么。既能不着痕迹地化解这个话题的尴尬,又不会让方游无从下口。 方游明显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上次你看见的那个舞……还有这件、这件衣服……宫袂哥说,你一定会喜欢……还有……还有怎么主动……主动讨好你。” 宫袼终于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不禁在心里苦笑自己的糊涂,一旦遇到和这个傻东西有关的事就急得昏了头了。 居然以为这几次的偶然都是家里这两个孩子刻意安排来气自己的。以他们两个的智商哪会想到这些弯弯绕绕的迂回之道?现在看来想让自己同意是真的,用的却不是苦r_ou_计激将法,而是美人计色诱。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他们真正目的好时机。小人儿既然这么认真的学了,他总要受用了,才不算是白费这呆宝贝想要讨好自己的心意。 宫袼双手揽着小爱人细瘦的肩膀,薄唇贴在方游耳边渡了一口热气,“阿游说得太简单了,我怎么能知道你具体学了什么,来给我惊喜?” “我……我……” 方游脸上滚烫,一双大眼睛左瞄右瞄就是不敢和他对视,整个人红成了一块烙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不是不喜欢么?” 宫袼贴在他的耳畔,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我只是不喜欢你对宫袂这么做,让我看看阿游学得成不成功,我都已经答应让你去剧组了,对不对?” “嗯……嗯。”方游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羞得满脸通红,“我、你别笑话我、我学得不好。” 宫袼嘴角的笑弧更明显了,“好。” “那、那我、开、开始了。”小人儿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几个字,从他怀里退出来,慢慢掀开被子,露出穿着性感露背毛衣的身体,隐约可见柔软的臀丘和雪白暴露的后背,以及那两条纤长白嫩的大腿,比完全赤裸还要诱人百倍。 宫袼有些动情了,身体的某个部位几乎是瞬间有了反应。 小东西皮肤很细腻,清亮的日光洒在他身上,像是沾了薄薄一层莹白的珍珠粉,晶莹剔透。宫袼不由得想起自己手指无数次抚摸过的柔韧触感,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每次都让他欲罢不能爱不释手。小东西赤着脚下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着媚色的粉红,原本清秀乖巧的长相都在这身穿了比不穿更色气的毛衣的衬托下,透出一种勾人的反差。就像误入了 y 窝的纯洁ji,ng灵,比那些性子里已经 y 荡妖冶了的浪货,更能激发男人本能的兽欲。尤其是那双干净水润的桃花眼,黑白分明,漂亮得过分,胆怯又依赖地望着你时,比任何药物都能助兴。 方游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那一道幽深的目光笔直地落在自己身上,隐秘而灼热,让他瞬间就烧了起来,体表的温度高得他自己都害怕。 “你……你要站起来。” 宫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蠢蠢欲动的本能,胸口不太规规律的起伏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反应。 方游重重地握了几次拳,然后像是给自己催眠了一样,突然抬起头,桃花眼带着若有似无的媚气直勾勾地盯着宫袼的黑眸,纤长白皙的手臂轻轻抬起来,搭在宫袼只穿着西装衬衫的肩膀上,手指柔软无骨地抚过男人蜜色的肌肤,调情一般用指腹玩弄着性感的喉结,在他忍不住轻微滚动两下之后,双手情色地抚上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贴面扭动着纤细的腰身,胸口自下而上从他的腰腹一路暧昧地摩擦上来,长指灵活地一转,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轻松解开。 宫袼呼吸渐重,黑眸沉得骇人,双手垂在身侧任由身上的小妖ji,ng把他的衣扣解到第四颗,露出结实性感的腹肌。然后转身背对着他,用光裸的背部,像蛇一样紧紧贴着他大敞的胸口激烈扭动着迷人的胯部和性感的臀丘,用最放荡最煽情的姿势,在他的皮肤上蹭动勾引。 听见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小妖ji,ng适时转过身来,拉着男人僵硬地垂在身侧的两只大手,主动放在自己腰臀之间的凹陷处,双臂藤蔓似的缠上他有力的颈项,贴着他刚硬的唇线,用平生最暧昧缠绵的语调,吐气如兰,“老公,你要不要我?” 宫袼维持了三十六年的冷静理智,终于砰然碎裂,残渣也化作了尘土。 在脑海中一阵响过一阵的轰鸣过后,小妖ji,ng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狠狠压在了两人睡过无数个日夜的大床上。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地从星星之火变成了燎原烈焰。 吱呀吱呀的响声经久不息,没有吃午饭的两人差点又错过了晚饭的时间。 第98章 事后,宫袼抱着彻底昏过去的小兔子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给干净清爽香喷喷的小爱人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出去。 楼下宫袂忐忑不安地坐了四个多小时,看见他大哥丰神俊朗地从楼上走下来,下意识地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屁股,正襟危坐低眉垂首,活脱脱一副五讲四美好青年的样子。 宫袼径直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药给我。” 宫袂闻言,苦哈哈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递给他,愁眉苦脸地说道:“黄豆粒大小,涂在……那个周围,一天三次。” 本来想用这个做最后保命的底牌来着,这下好了,他绝对会死得很ji,ng彩。 宫袼拿过药膏,二话不说上了楼,再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杨叔,今晚让厨房做点清淡的汤粥。” 他吩咐完管家,目光才落回到小王八似的宫袂头上,淡淡开口,“去我书房。” 宫袂认命地缩了缩脖子,跟着他亲哥上楼,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说才能被从轻发落。 宫袼在书桌前坐下,打开面前的电脑,连了视讯通话。 几秒之后,屏幕上就出现了盛适那张年近三十,风华正茂的脸。 不同于在片场或媒体面前,一贯冷硬严肃的画风,此刻的盛导笑得宛如一个智障的二皮脸,谄媚地和宫袼打了个招呼,就主动说道:“大哥,你找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嘛,发个短信就成了,哪用特地跟我视频通话呀!” 宫袼直接把电脑屏幕转向站在门边,一脸小媳妇儿样的宫袂,“你来说吧。” 屏幕那边谄媚的碎碎念戛然而止,盛适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苦逼得仿佛刚刚被人强过了的宫二少,隔着屏幕用嘴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袂选择性的无视了他眼中的忐忑和疑惑,直接开口说道:“你把《此爱非人》那个故事讲一遍吧。”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别怪兄弟不仗义,有人能平摊我哥的怒火,总比我一个人站在枪口上好。 盛适又不傻,宫家老大时间那么宝贵的一个人,特地和他视讯就是为了听他讲故事?他能相信这里面没鬼,那才是活见鬼了。 作为一个浸 y 文学艺术多年的人,盛导只是眼睛转了两下,就猜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他们家和他这部新戏唯一有关系的,就是太子爷的对象……方游。 能让太子爷主动找上他,必然是方游跟他说了这个事儿,太子爷八成没同意,然后方游软磨硬泡再加上宫袂这么个祸害从中作梗,太子爷有些松动了,所以才会专程找他过来了解情况。 这么想着,盛适就把《此爱非人》的故事梗概和他说了一下,并且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事故了,绝对会做好所有演员的安全措施。 “同志题材的电影?”宫袼的语气很平静,即使是盛适这样在娱乐圈里滚出一身泥浆子的人,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冷静还是不悦。 “呃……呵呵呵,虽然听上去是这样,但是两个主角之间几乎没有肢体接触。”盛适回答得很谨慎。 在搞不清太子爷想法之前,少说少错保命要紧。 宫袼不置可否,继续问第二个问题,“另一个主角你有人选了吗?” 缩在角落里的小王八宫袂,面对他哥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目光,突然就淡定了,大义凛然地挺直了胸膛,丝毫不畏惧来自兄长的视线攻击。 看吧看吧,随便看,反正不是我,不怕你发火。 “另一个主角也是璀璨的,当红实力派演员刘蕴歌,在圈内风评很好,无绯闻无黑点有爱人。”盛适认真严谨地回答道,语气公事公办得宛如宫袼的新助理。 “拍摄时间。” “预计在五月上旬开机,在这之前会进行一次角色筛选,如果嫂子愿意来的话,这一项只是走个过场,这个我跟宫袂也说过的。” “预估要多久?” “三……三个月左右吧。” “七月就是仲了,太阳暴烈气温很高,阿游身体吃不消。” “您放心,我会把嫂子户外场景的戏份都尽量安排在前面,实在拍不完就十月秋凉之后再补,一切以嫂子身体为重。” “嗯。”宫袼默认了这种做法,只是淡淡地说道,“助理好好选,别再看走眼了。” “是是是。”盛适连忙点头。 这次的副导演是他亲自挑的,踏实稳重有实力,在圈儿里年头不断,好评无数。再出个陈立,他就只剩下清明这一个节好过了。 “那个……大哥,我还有个事儿要提前跟您说一下。” “你说。” “那个……这次拍摄要出外景,就是说,按道理这两个月都……都不在s市。”盛适磕磕巴巴地说完,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跳那个快啊! 宫袼沉默了两秒,冷声说道:“具体地点。” “c省的……y市。”盛适硬着头皮回答。 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太子爷这是明晃晃地生气了啊啊啊!怎么办?好慌张好慌张好慌张! 没有预想中的大发雷霆或者冷声质问,比刚才更久的沉默之后,宫袼诚恳地说道:“过几天阿游会去试镜,往后一段时间,还希望你能多照顾他。我代阿游先对盛导道一声感谢,这份人情我会记在心上的。” “……” 盛适彻底傻眼了,一直到屏幕上的视讯终止,他还对着空荡荡的电脑桌面维持着受宠若惊的懵逼脸,用时下比较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盛导的内心就是:鬼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太、太子爷,跟他说谢谢,还说欠了他一个人情……妈妈,这个世界玄幻了。 宫袼关上电脑,目光再次落在角落里狂练隐身术的宫袂身上,开口说道:“你领养的那条狗应该驯养得差不多了吧?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准时去城郊别墅报道,尽早学会老板教给你的所有东西。狗领回来以后也一样,白天送到宠物房里去,晚上你什么回来就什么时候领它出来。” “哦。”宫袂一幅鸵鸟样,只点头不敢多说话。 宫袼越过他开门出去,拐了个弯儿就回了自己房间,一反刚才的凌厉作风,手脚轻细地开门走进去,却发现方游已经醒了,见自己进来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跟着自己转来转去。 宫袼快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这才温声说道:“怎么醒了?醒了多久了?” 方游乖顺地摇了摇头,脸有点红,嗓子沙哑,“不久,渴了,想喝水。” 第99章 宫袼起身到阳台边小茶桌的保温瓶里给他倒了杯温水,方游红着脸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来。 干哑的咽喉得到了滋润,方游舒服地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连情欲过后周身的酸软也一并缓解了。 宫袼把水杯从他手里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笑着拍了拍小人儿一直不好意思抬起来的小脑袋,“快到晚饭时间了,我让厨房熬了粥,不去客厅了,就在房间吃,好不好?” 方游轻轻嗯了一声,羞得不敢和他对视,目光落在他匀亭有力的手掌上,小手挨挨蹭蹭地摸过去,心里甜蜜蜜的。一根一根傻傻地数着心上人分明的指节,从小指数到食指,再慢慢数回来,幼稚得可以,却莫名安心。 宫袼笑着观察他的小动作,两人默契地谁都不提刚刚发生的情事,空气里飘着羡煞旁人的粉红泡泡。 许久之后,方游主动开口问道:“我……我刚刚做的……怎么样?” 他垂着小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之前发生过的旖旎画面,小脸烧得滚烫,却又忍不住忐忑自己这个还没学成出师的半吊子,能不能做到宫袂哥之前说得那样……身娇体软诱人深入,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支支吾吾地问了出来。 虽然羞耻得恨不得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是想要知道宫先生真实想法的心到底还是超过了害羞的本能。 而且,他在心里破罐破摔地安慰自己,连那么……那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只是问个问题又不会少块r_ou_。反正已经丢脸丢到家了,当然要尽可能得到最多的好处,才不算是白白地折腾了这么一大圈。 这么想着,方游似乎在某个思维方向上汲取到了莫大的能量,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了许多,原本羞羞怯怯的小眼神儿也敢光明正大地和宫袼对视了,一副英勇无畏我不怕你的架势,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豪气。 宫袼不知道他经历怎样的心路蜕变,只能看到刚刚还羞答答的小人儿,突然双眼放光地盯着自己,一副你要是敢说不满意我就敢换个花样再来一次的模样,让他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 “很满意,阿游在这方面……天赋卓绝,很厉害。”宫袼一脸认真地调戏着终于被他煮成熟饭的小兔子。 方游瞬间又红成了一个大番茄,刚刚建立起来的大无畏勇气就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泄成了瘪瘪的一坨。 他东张西望地开始转移话题,“那……那你之前说答应我出演盛导的新剧本,还算数吗?” 宫袼轻笑着探出右手握住他的后颈,不答反问,“这部电影要去c省拍摄,至少有两个月我们是见不到面的,这样你还想去吗?” c省?那么远啊…… 方游开始犹豫了,他不想见不到宫先生,两天都不想。 两个月有六十多天,而且还不一定能拍完。不能和宫先生一起吃饭,天黑了也没有宫先生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说话,早上起来也不能看到床头放着的鲜花和卡片,生病难过的时候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亲吻…… 方游越想越难过,垂着小脑袋却低声说:“还是要去,而且一定要去。” “为什么?” “因为我太依赖你了。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或者说自从我住进这间别墅之后,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没有分开过。我渐渐习惯了你对我的好,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无形中变得越来越依赖你,甚至到了没有你就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程度。” “这样不好,就像以前我跟你说过的,我希望自己在感情上依附你而生,但是在生活上能够完全独立自主。我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你那么优秀,有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我也会在自己要走的路上成长起来,未来还有几十年的光y,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会一直朝夕相处。这种病态的依赖,在我们彼此的能力或者说成就还无法包容它的存在时,只会成为一种负累,让我们两个人都寸步难行。” 宫袼轻轻叹了口气,手掌上移按在他的脑后,凑近了在小东西唇上亲了一下,“你总是要比我想得多,也比我要清醒。明明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比小孩子还干净单纯,却又能在我没有预料的时候,说出这些许多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话。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异常矛盾,一边惊喜于你的玲珑通透,一边又担心自己是不是没有把你保护好,才让你总是担心这么多本来不应该由你考虑的事。” 方游伸长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声音软绵绵的,暖得人心都化了,“没有什么本来应该你来做,本来不应该我去想的事情。我不像你这么聪明,所以我有什么想法都会告诉你,如果是对的,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对,你就能及时纠正我。我只是想尽可能把所有会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的问题,都在最初的时候心平气和地处理掉。这样就算日子久了,我们不能保持始终如一的激情,也不会因为积久而深的小矛盾,导致不可逆转的战争,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我是非你不可的,所做和所想的,都是为了能和你好好过这辈子。” 宫袼的眼眶有点发烫,他侧过头轻轻吻在小人儿柔和的眼角上,低声说道:“我们一起努力,虽然都不知道遥远的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明天我依然会爱你。” “嗯。”方游的双臂用力收紧,声音还有些沙哑,“我们一起努力。” 宫袼宠溺地笑着拍拍他的背,继续说道:“明天我们去医院再做个检查,要是医生也说没问题了,过几天你就去参加新戏的试镜。但是如果医生说不行的话,你要乖乖在家里养伤,我会跟盛适商量把拍摄计划延后,好不好?” “嗯!”方游用力点头。 “好了,不说了。中午也没吃饭,我让杨叔把晚饭送上来。” “宫袂哥在家吗?让他也在这里吃吧,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 “嗯,我去叫他。” 传说,宫家继承人有着人神共愤的顽固洁癖经年不改:回家先洗澡,吃饭不说话,书房没有沙发,房间纤尘不染,甚至连水都不让喝。 想来,也只是传说罢了。 第100章 宫袼和方游到医院时,苏沐正在手术台上还没有下来。 院长亲自过来把他们接到了贵宾室,给他们倒了茶。 一边看着新拍的ri,态度亲切地询问方游的近况,一边在心里暗暗骂着苏沐的不懂事。 昨天都已经提前通知过他,今天宫家大少爷会来,让他把上午的时间都空出来,这个倔驴大早上还给他上了手术台,简直不把他这个院长放在眼里。 要不是这位大人物点了名要他,院里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抢这个差事,就他清高,书呆子一个。 不咸不淡地听院长扯了半个多小时的皮,方游有点坐不住了,背地里拽了拽宫袼的衣角,在他望过来时投去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宫袼心照不宣地回握住他的小手,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礼貌地拉着方游起身说道:“院长贵人事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找个人带我们去休息室吧。” 院长连忙跟着站起来,赔笑道:“哎哎,我这就叫人带二位去休息室。等苏沐出来了,我立刻让他去找二位,实在是抱歉了。” 然后就见他站在座位上打了个电话,直接喊了个主任进来,临行之前再三叮嘱主任把这两位贵人照顾好,千万别惹他们不高兴,等苏沐来了立即让人过去。 直到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方游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软绵绵地倒进一边的沙发里,扭着小屁股蹭了两下把自己埋得更深一点,舒服得直哼哼。 宫袼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两步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放到对面的床上,给他简单地脱了鞋子和外套,让他能好好躺下来。 方游下意识地按住自己酸软的后腰轻轻揉了两下,就被宫袼探过来的手掌代替了。 他坐在床边,一边力度适中地给小人儿揉散腰背的不适,一边无奈地怪道:“身上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拍戏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我们可以过两天再来检查的,知不知道我会心疼?” 方游嘿嘿一笑,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以为睡一觉就好了嘛。我们都已经约好苏医生了,总不好再爽约吧?苏医生那么忙,对不对?而且我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就算是正常人那么挺直背脊坐上半个多小时也多少会想偷个懒的。来都来了,也不能再回去了,对吧?” “你啊!”宫袼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r_ou_,被他装乖卖巧的小模样弄得啼笑皆非,最后只能是越发纵容无度,“所有的心眼儿都用来对付我了。乖乖躺着别乱跑,我去外面给你要个热水袋过来敷一敷,光靠我这手法一点都不专业地揉两下,恐怕没什么效果。” 方游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所以尽管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但还是笑眯眯地朝他挥手说道:“去吧去吧,我等你回来。” 总要让宫先生寻一份心理安慰,才不会想起来追究自己的不听话呀。 然而方游还不知道,就是他这么一个无意的举动,却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宫袼在这一层楼上没有找到,就去楼下值班室问护士长要了一个。因为院长给医院各个管理层都“科普”过太子爷的身份,所以这个崭新的热水袋要到得也很容易。 只是他刚刚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身后一个娇柔的女声给叫住了。 “宫袼先生,您……您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您身体不舒服吗?” 宫袼回头,看到离他一步距离的女孩,杏眸含水弱柳扶风,面色带着一点病态的苍白却不显得憔悴,反倒更加惹人怜惜……宁江颜? 他看清来人,微微后退一步,淡淡地点头,“宁小姐,你好。” 宁江颜丝毫没有被他的淡漠打击到,反而更加激动地望着他,说道:“宫先生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紧?平时一定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劳累了。我认识一个很好的营养师,是专门给白宫里的顶尖人物做身体调养的,您如果有需要的话……” “不必了,谢谢。”宫袼出言轻声打断她,“宁小姐身体不适,应该多休息,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祝愿你早日康复。” “宫先生!”宁江颜见他再次转身要走,连忙上前一步。 在宫袼不带任何感情的询问眼神下,才惊觉自己似乎是失礼了,又不甘心让他就这么离开,只好站在原地,杏眸含羞带怨地说道:“爸爸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宫先生了,非常想念和您畅谈的时光,希望有时间能请宫先生去家里做客,我……我也是。” “宁先生如果想要见我的话,随时欢迎他来宫家做客。”宫袼迎着宁江颜隐隐露出欣喜的目光,继续说道,“至于宁小姐,我对宁家另一位大小姐,要更为熟悉。” 他这话一说出来,宁江颜的脸色立即变得比刚才更苍白了。 她知道,宫袼和姑姑曾经有过过节。 爸爸跟她提过,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的那个三流影星。 姑姑年轻时,看上了他,偏偏那人不识抬举,不仅多次当众落了姑姑的面子,还傍上了宫家的二少爷反过来对付姑姑,简直恬不知耻。 后来那个小明星得抑郁症死了,宫家二少来找姑姑的麻烦,被姑姑身边的保镖困住。向来宠弟弟出了名的宫袼直接带人闯进了家里,还打断了姑姑的一条腿。 这件事成了两家的一个心结,虽然谁也不提,但是谁也过不去。所以姑姑一直警告自己不准对宫袼起心思,否则就要和她断绝关系。 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男人。 在她看来,只要有他们宁家的支持,这场角逐最后拔得头筹的毫无疑问会是宫家。宫暄做了领导人,宫袼作为继承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太子爷了。 而那个荣光万丈的,太子妃的位置。除了她宁江颜,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坐上去。 她是宁家嫡亲的小姐,是作为家主的父亲唯一的女儿,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女,从小接受ji,ng英教育,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成为,站在这个男人身边唯一的人。也可以说,除了这个身份高贵能力卓绝的男人,这世上再没有人配得上自己。 第101章 “姑姑的想法并不能代表我的决定,我对宫先生一直……一直……”宁江颜漂亮的脸蛋微红,一句话停得恰到好处,继而情真意切说道,“其实,这些年姑姑也很自责,言说自己当年不该为了区区一个戏子,和您交恶。只是姑姑她自尊心太强,即使心里惭愧懊恼,嘴上也不愿意说,所以才和您僵持了这么多年。过去的事,何不就让它过去呢?沉宥于过往对你们彼此,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宁小姐说笑了,宁家和宫家是世交,没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宫袼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耐,只是微微颔首说道,“抱歉,宫某还有急事,先失陪了,欢迎令尊前往宫家做客。” “宫先生!” 宁江颜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 只是这一次她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只是眼睁睁看着宫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个男人虽然向来冷淡,但是从来不会做出这样可以算作是无礼的举动。这一切都是姑姑的错! 如果不是她昏了头喜欢上那个不识好歹的男演员,还因此得罪了宫家,她和宫袼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她宫家未来主母的位子就要保不住了。 绝对不行! 她绝对不能允许外面那些狐狸ji,ng介入她和宫袼之间! “小姐。”助理从另一边走过来,见她脸色难看异常,立刻打起十二分ji,ng神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手续办完了,我们去病房输液吧。” “嗯,走吧。”宁江颜强忍怒气,在助理的搀扶下,沉着脸地朝电梯走去。 京城四大世家之一宁家的嫡亲小姐,即使只是普通的点滴注s,he也有独立病房,而不需要像绝大多数人那样挤在吵吵嚷嚷的注s,he室里,别扭地蜷缩在折叠躺椅上。 这样的安排既表现了医院高层对宁小姐的关心和重视,也是考虑到她的特殊身份,以确保她的安全。 所以,按理来说在这样无微不至的保护下,应该没有人能打扰宁小姐的清净了。但偏偏就有那么一对儿不长眼的情侣,拦了她的路,还当着她的面就搂搂抱抱腻在一块儿。 眼前的场景,就像一根引子,彻底点燃了宁小姐心里那团熊熊燃烧的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宁江颜寒着一张脸站在走廊过道上尖声吼道:“人都死了吗?让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站在走廊上恶心人?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成天除了混日子还会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医护人员脸色都变了变,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低着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忙着手中的事。 宁江颜环视一周,见这他们一个个都跟闷葫芦似的,对她的怒气不闻不问,当即火气更盛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4节 细高跟的皮鞋在瓷砖上跺得咚咚作响,三两步就走到那对已经停下动作,朝这边望过来的情侣面前,趾高气昂地教训道:“两位感情再好,也应该注意场合,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所!你们挡在路中间卿卿我我,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好歹也是成年人了,连最基本的素质都没有吗?” 男人带着黑色鸭舌帽,脸上还架着一副大得夸张的墨镜,根本看不清长相,身材倒是不错,墨蓝色的衬衫包裹着肌r_ou_匀称的上身,双腿笔直修长,很是养眼。 他一只手搂着怀里的长发美女,偏头望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散发着阳刚霸气的男性荷尔蒙,让人忍不住就要去想,那双被遮挡的眼睛,该是怎样的眸若朗星深邃迷人。 刚刚还能假装淡定的小护士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一对儿俊男美女简直要闪瞎他们的眼睛了,比那些摆拍的偶像剧还要唯美梦幻啊有木有。 也难怪同样身为美女,却连看病都没有男朋友陪的宁小姐,要发这么大的火了。女人的嫉妒心啊,比原子弹爆炸还可怕。 “实在抱歉……”男人满是歉意地拉着爱人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身边的美女一把拉住,拦在他身前,毫不畏惧地和宁江颜对视,凤眸圆瞪,红唇勾着一抹张扬明丽的弧度,“请问这位小姐,我们是在这儿接吻了还是z_u_o爱了?我男朋友不搂着我的腰难道还要搂着你的不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大宝可是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这要是真搂了你的腰,摸了你的屁股,你是称心如意了,我也可以一笑了之,我家大宝可就亏大发了。他人好,怕打击你自尊心,嘴上不说,心里那就别提多难过了,晚上回家肯定得一边泡消毒水一边哭得死去活来的,到时候心疼那还得是我呀。话又说回来,这医院走廊过道这么大,我们两又不是躺在地上野合,怎么就挡着您的道儿了?您是比别人膘肥体壮啊,还是眼神儿光不好看人带重影儿啊?这要是前者那还真是我们的错,这要是后者,我建议您先别去病房了,顺道楼下挂个眼科吧。这国家现在不是提倡预防医学吗?我们要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早发现,早治疗,康复之后还得继续为国家生产力发展做贡献,节约医疗资源呢,您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你、你……” 从小接受贵族礼仪教育的世家小孩,虽然嚣张跋扈蛮不讲理,但是翻来覆去就几句骂人的词儿,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大美人的对手。 宁江颜被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青煞白,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骂不出来,原本漂亮的眉眼变得越来越狰狞。 恼羞成怒之下,直接举起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对着面前这张神采飞扬的脸就扇了下去。 “啪!” 响亮的拍r_ou_声让整个一层楼都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宁江颜捂着自己火辣滚烫的脸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小姐!”助理反应过来,立即上去查看她的情况,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抖着声问道,“你没事吧?” 宁江颜这才回过神来,瞪着大美人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烧出两个洞来,“你敢打我!” 美人轻飘飘的笑了,“老子打的就是你。” 刚刚从手术室出来,顺路到五楼拿东西的苏沐,目睹了这场年度大戏的全程,眼里……颇为快意。 第102章 “苏沐哥哥!” 大美人转眼瞄到了站在导医台边儿上的苏沐,欢欣雀跃地喊了一声,拉着自家男人跑过去。 苏沐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算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了?我差点就没认出来。” “情趣嘛!”大美人把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儿,“骨科不是在二楼吗?你怎么到五楼来了?” “过来拿东西。”苏沐晃了晃手中的蓝皮书,朝他示意。 “这样啊,那你忙,我和大宝先走了。周末和苏媚一起去我家吃饭,让大宝给你们做好吃的。” 大美人指挥自家男人和苏沐挥手告别,兴高采烈地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站住!”宁江颜怒不可遏地在他们身后吼道。 “嗯?”大美人施然回头,眉眼如画,“宁小姐有强迫症,只打了左脸觉得不对称?” 宁江颜脸上ji,ng致的妆容都扭曲了,她居然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动手,“我已经报了警,宁家的保镖就在楼下,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乖乖等警察过来处理。” 大美人却没有如她所料,露出后悔不安的神情,反而笑得越发神采飞扬,“那就要看看,宁家的保镖能不能拦住我了。” “大宝,我们走。” 她说完,无视宁江颜恨不得扑上来把她活吃了的表情,牵着自家男人的手大摇大摆地进了电梯。 “你给我站住!”宁江颜踩着高跟鞋就要追上去,却被苏沐伸手轻轻拦了一下,“宁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警察来了,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见了,是你主动过去找的麻烦,也是你先动手准备打人的,他充其量只能算是正当防卫。我代他向宁小姐道歉,赔个不是,还希望您不要再追究了。” “啪!” 宁江颜怒火烧心,扬手就是一耳光甩在了苏沐脸上,比起刚刚大美人那雷声大雨点小的一下,这一巴掌却是裹挟着十成十的怒气,苏沐左脸立时多了五道红肿鲜明的指印,嘴角溢出血丝。 宁江颜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迁怒有错,气势反而更加高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一丘之貉。今天的帐我宁江颜记下了,你们几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通通给我去死! 苏沐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如果说刚刚他还在为宁江颜被唐竟甩了一个耳光,而感到些许内疚不忍,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对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感到心寒了。 小护士拿来面纸递给他,担心地说:“苏医生,擦一擦吧。” “谢谢。”苏沐接过来,擦干净嘴角血渍,眼神冰冷地看着宁江颜,“现在是在医院,宁小姐是病人,我是医生,医生不能和病人起冲突这是规定。所以,这一巴掌我不和您计较,就当是我替小竟还给宁小姐了。但是,请宁小姐记住,站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谁故意针对过您,如果您总觉得全世界都在和你作对,那您就需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宁江颜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突然冷笑起来,恶毒的美眸中满是嘲讽,“我就说你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原来……呵!是个被男人玩儿屁股的!年轻有为的苏医生,省医院鼎鼎大名的骨科金刀,居然不知廉耻地跑去勾引s市公安厅的总厅长,我很好奇你的这些同事们,到底知不知道啊?” 苏沐脸色微变,却还在强作镇定,“宁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我在说什么?”宁江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给他离开的空间,仿佛踩着老鼠尾巴的花猫,笑得快意又得逞,“我说你是个连男人都要勾引的公狐狸,是变态的同性恋……” “宁江颜。” 淡漠的声线带着明显的怒意在身后响起,宁江颜背脊一僵,诧异地转过头去,“宫袼……先生?” 宫袼放开小人儿的手,一步一步走过去,黑眸落在她慌张的脸上,沉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宁江颜慌乱地不敢看他。 “这么恶毒的话,居然出自一个受过ji,ng英教育的现代女性口中,宁家的教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不是,不是的,宫先生你听我说,我刚刚真的是被气昏头了,才会口不择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打我……他们……呜呜……”宁江颜红着眼眶解释,由哽咽到失声痛哭,豆大的泪珠从杏眸中滚落下来。 宫袼懒得看她做戏,只是走到苏沐面前,看了一眼他浮肿难看的左脸颊,不着痕迹地站在他身前,挡住周围所有人打量窥测的目光,字字分明地说道:“既然你对同性恋有这么大的偏见,那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免得碍了宁小姐的眼。毕竟,我也是你口中让人恶心的同性恋,连男人也要勾引的公狐狸,并且……我的爱人,宫家未来的主母,也只会是个男人。” “什、什么?”宁江颜脚下一崴,差点失态地摔在地上,整个人面色雪白如遭雷击。 她ji,ng神恍惚地看着宫袼,口中喃喃自语,只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荒唐至极的梦,比被人当众狠狠甩了十几个耳光还要难堪耻辱。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怎么可能……” 宫袼不理她,只是伸手碰了碰苏沐红肿的半边脸,触手滚烫灼热。 苏沐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疼得倒吸一口气,就听宫袼温声说道:“你伤得很严重,让他们给你上点消炎药吧。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见病人,你先回家休息,院长那边我会去说的。” “嗯。”苏沐垂眸点头,脸色难看得厉害,“谢谢你。” 他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的局面,心里实在乱得很。要他现在去给病人看诊做手术,他也静不下心来,更不用说还要面对,同事们看怪物一样的异样目光。 宫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开车,我送你回去。” “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宫袼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带离众人视线的包围圈,对守在电梯口的小人儿说道,“走了,阿游。” 宁江颜目光涣散地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脑海里空白一片,耳中却嗡嗡响着模糊嘈杂的人声,整个人仿佛浸泡在三九寒天的冰水里,从头凉到了脚。 宫袼开车把苏沐送回了家,让方游给彭涛打了个电话,这才离开。 小人儿坐在副驾驶上,神情有些恹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宫袼一开始就发现了,只是刚才苏沐在,他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这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游,怎么了?” 方游幽幽怨怨地看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委屈,“苏医生真好……” 第103章 “傻子。”宫袼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软塌塌的黑发,“苏沐是彭涛的爱人,彭涛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你叫他一声哥,我对他的爱人,就像宫袂对你一样,只是当弟弟护着。” 见小东西还是蔫蔫的不高兴,他又说道:“你不是一直念着花园广场的那家赤坂亭么?我给宫袂打个电话,中午我们去那儿吃好不好?” “嗯。” 宫袼把手从他头上拿下来,转而握住他的手指,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今天没能让苏沐给你看诊,明天把他和彭涛请到咱们家做客,再问问腿伤具体情况。” “嗯。”方游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背上拿下来,放回到方向盘上,“你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宫袼眼神暗了暗,没有再说话。 沉默变得越发浓稠,包裹着两道呼吸在车厢内挣扎下坠,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方游垂眸看着自己平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眼眶慢慢开始发红。 “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打破了车内僵滞的气氛,“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想跟你闹脾气,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对不起。” 车子拐进了露天公园的停车场,宫袼把车停在一边,却没有熄火。 突突的机动声如同方游此刻紊乱的心跳,一刻不停地鼓噪着耳膜。 宫袼解下安全带,越过中间的横隔倾身把他抱进怀里,轻叹了口气,“阿游,你觉得我有事瞒着你,对吗?” 方游把额头抵在他胸口,想点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惹得他不高兴。 “阿游。”宫袼顿了顿,难得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刚才确实是有意对苏沐表现出亲密,我不想破灭我在你心里的模样,所以具体原因让我瞒着你,好不好?” 方游想了想,双手环住他的腰,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宫袼伸手抬起他的小脸儿,和他四目相对,在小东西还漾着水汽的大眼睛上亲了一下,“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不生气了,嗯?” 方游看着他,抿了抿粉嫩的嘴唇,“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是你要相信,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就算你做的事情不对,我也会跟你,嗯……同流合污。” “傻子。”宫袼低头在他粉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同流合污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嘿嘿!”方游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的意思就是,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喜欢你。” 宫袼心里发烫,笑着捏了捏他玉白的鼻尖,问道:“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方游忍着羞涩,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小傻子。”宫袼笑着放开他,坐直了身子,“我们去吃饭。” “我要吃天妇罗虾、鳗鱼手握、柠檬秋刀鱼、肥牛金针菇卷儿、碳烤生蚝、椒盐牛小排、焦糖布丁……”小东西掰着十根手指数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吃大餐吃大餐! s市评价最好的日料餐厅,穿着华丽和服的服务员态度恭敬地跪坐在门口,排成两排,为前来用餐的客人送上干净的拖鞋,然后领他们进了专属的日式榻榻米包间。 宫袼把菜单交给对面的小人儿,拿起竹青色瓷杯浅啜一口,就听方游干脆利落地吩咐道:“这一面的寿司、酒水和刺身不要,其他都来一份。” “咳咳!”宫袼放下杯子,忍了一会儿才没笑出声来,“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方游诧异地抬头看他,“不是还有宫袂哥么?” “嗯。”宫袼没有反驳,反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宫袂吃得确实多。” 话音刚落,木艺门“唰”的一声从外面拉开,宫袂爽朗的笑声随之响起,“我听到自己的名字了,是谁在夸我帅啊?” “宫袂哥,你来啦!”方游高兴地喊了一声,余光落在他身后优雅帅气的男人脸上,愣了两秒,“这位是?” 宫袂哥的……男朋友? 宫袂朝旁边退了半步,露出身后男人的全貌,一脸与有荣焉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的新老板,璀璨的新董事长。” 宫袼回身看到大老板并不诧异,起身微微颔首,说了句,“坐吧,老板。” 大老板朝一脸震惊的方游,温柔一笑,“你好,我姓何。叫我何先生就好,不用拘礼。” “何先生你好,我叫方游。”小人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男人真好看,和宫先生严峻沉稳的帅气不同,这个人虽然也透着一种成功人士的稳重自信,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是冰雪初融春风拂面的柔和。 “哈哈!”大老板心情似乎很愉悦,笑着应道,“久仰大名,宫家继承人的眼光果然不俗。” “谢、谢谢。”小人儿又闹了个大红脸,却没有因为胆怯害羞躲开别人的视线。 “这里洗手间在哪儿?”宫袂突然走过去拉他,“小方游,你和我去找找吧!” “啊?外面不是有服务员吗?”方游一边被他拽着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宫袼,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才由着宫袂把自己拖出去了。 大老板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忍俊不禁,“大少爷把少夫人调教得真听话,怕是宫袂现在要把他卖了,少夫人都不带反抗的。” 宫袼挑眉,“老板羡慕?” “我才不羡慕,我家宝儿生来就应该是被我宠着惯着的。我就喜欢看他被我宠得任性骄纵无法无天的样子,娇娇贵贵跟个小王子似的,那模样……啧啧!” 宫袼把面前的纸巾递过去,“擦擦口水,太难看。” 大老板扔给他一个与优雅形象完全不符的白眼,凉凉地说道:“本来还准备给你个惊喜,既然大少爷这么不友好,那就算了。” “彭家和宁家要开战了。” 大老板的眼睛微微放大了一圈,这是他震惊时的本能反应,“你怎么知道?” 宫袼不说话,老神在在地品茶。 大老板嘁了一声,“故弄玄虚,不过你的消息不够详细。可不仅仅是要开战,我们彭局长可是带了一卡车的特种兵去宁家抓人了,啧啧,闹得跟抢亲似的。” 第104章 穿着繁复和服的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大老板举箸要去夹那盘离自己最近的天妇罗,被宫袼很不礼貌地用筷子隔开,“这是阿游最喜欢吃的,你用别的。” 大老板瞪眼,“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吃你只虾能死啊!” “你做什么了?” 难怪宁江颜突然疯狗似的追着苏沐咬,果然有大老板在里面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大老板没能从宫袼的严防死守中抢到半个虾壳,只好转了筷子伸向一边的凉拌海草,吃了一口慢慢咀嚼完咽下去,才感叹道:“怎么说呢,这次还真是个意外之喜。就是我捡到的小赛车手啊,后来做了我司机的那孩子,他爱人是个演员,以前被宁大小姐欺负过,还当众甩过耳光。小赛车手第一次求到我面前,就是因为他爱人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被原来的公司雪藏。我看那货挺有天赋,就把他签到璀璨来了,顺便跟他们说了一下,以后看到宁家人不要犹豫就是干,打完就跑,想办法把责任推给方家和彭家就好。” 宫袼稍微想了一下,就理清了前因后果,突然就觉得大老板能有今天,可能跟这种逆天的气运也不无关系。 “那个赛车手怎么会知道,苏沐和彭涛的关系?”他不认为,大老板会拿这种事情到处去说。 “这个啊。”大老板抿了一口清茶,继续道,“因为苏沐有个妹妹,在我华国集团的总部工作,跟小赛车手关系挺好的,一来二去就跟苏沐也熟了。他是个同性恋,又隔三差五看到彭涛绕着苏沐打转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赛车手可聪明了。” “……”宫袼生平第一次羡慕上了别人的好气运。 大老板心满意足地享受了一会儿宫家继承人微妙嫉妒的眼神,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好了,我的任务汇报完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了。” 宫袼看他从始至终就挑了两筷子凉拌海草,再没有吃别的,抬眸问道:“这就走了?你有急事?” 大老板挑眉笑了,“我能有什么急事?单纯就是不想看你们两个缠缠绵绵秀恩爱,会更提醒我自己是个孤家寡人的。” “你在华国这边的布置怎么样了?别太废寝忘食,沈总恐怕不期待看到你变成病秧子。” “一年之内想在华国站稳脚跟,哪儿那么容易。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他为我担心的。” 大老板收起凝重的神色,勾唇浅笑,“好了,不跟你在这儿磨叽了,方家大少爷还约我吃饭呢。” 宫袼起身送他出门。 方游回来的时候,发现室内只有宫袼一个人,那位看上去很厉害的大老板却不见踪影,于是问道:“那位何先生呢?” “他有急事,先走了。” “哦哦。”方游坐下来,有些费解地问道:“你们刚刚说,何先生是璀璨的新老板?璀璨出什么事了?” “没有出事,只是因为他更擅长管理,所以就交给他了。阿游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宫袼夹了一只酥香的天妇罗虾,沾了酱料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对于小人儿动物本能一样敏锐的感知力,他向来很信任。 方游一边把虾r_ou_咬得鲜香四溢,一边皱眉认真想了想,“第一眼看到会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像阳光一样温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但是……他的温柔不太真切,就像是隔着玻璃投进来的阳光。看上去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但是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对谁都不会全然的信任和付出。” 迎着宫袼鼓励赞赏的目光,他最后说了一句,“他是好人,我挺喜欢和他在一起的。” 宫袂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依旧淡定的兄长,觉得他哥好像越来越变态了。 自家媳妇儿当着自己的面,说喜欢别的男人,他哥面上居然还能表现得波澜不惊,想想就有点小恐怖呢…… 第二天,宫袼果然邀请了苏沐和彭涛到别墅做客。 方游好奇地看着突然变成了他嫂子的苏医生,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苏沐却是尴尬又羞窘,全程除了略显局促地挺直背脊正襟危坐,统共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十句。 幸好还有方游的检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否则苏沐非得因为体温过高自燃了不可。 不管那天两个要养家的男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什么家国大事,得到苏医生亲自许可的小人儿欢欣雀跃地准备了好几天,终于如愿以偿参加了《此爱非人》的电影试镜,并毫无意外地得到了顾南江这个角色。 于是,后面的一个多月,宫大少充分发挥了他作为京城四大世家继承人之一,从小接受ji,ng英教育培养出来的大局统筹能力和缜密的全面思维,亲自给他夫人整理出了四个半人高的大行李箱,里面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很有种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意思。 开机仪式定在五月中旬十二日,十号的那一天宫大少难得土大款了一回,用私人飞机送他家夫人直达市。经济发展落后的y市连机场都没有,他们到了n市以后,还得一路驱车前往y市。 这是少夫人第一次出远门儿,大少到底是显得不那么淡定了。 因为担心爱人吃不好,所以他没有给自家夫人订酒店,反而再次败家地买了一栋别墅小院,让作为助理留下来照顾方游的秦易开伙。这样就算在外面,也不用被没有营养的酒店餐或者重口味的外卖倒了胃口。 然后大少爷又亲自动手把四个箱子里的床单、被套、衣服、配饰、抱枕、壁灯、洗漱用品……全都在少夫人闺房里一一规整布置好,几乎是把s市的房间整个复制照搬了过来,柔软的粉红色,就像少夫人脸颊两侧甜甜的酒窝一样可爱。 再然后,大少爷亲手把整栋别墅消毒了一遍,又安排专业人员进行了安全排查,一直忙到天色昏暗,还亲自下厨给他家夫人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犹觉得,不放心。 第105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有亮全,宫袼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乘飞机离开了。 方游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地想往他怀里钻,伸出一只手臂在床上摸了一圈,只碰到了冰冷冷的床单。 “嗯……”方游不安地喘了一口粗气,睁开酸胀的眼睛,环顾四周。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衣架上只有他自己的外套,床头柜上照旧放着鲜花和纸条,旁边的枕头已经凉透了。 方游仰面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下床洗漱换衣服。 下楼的时候,秦易已经做好早饭了,正在收拾今天要带到片场去的东西,听见脚步声偏头望过去,少爷今天穿得格外ji,ng神,“早安少爷,早餐在桌上,你最喜欢的皮蛋瘦r_ou_粥和培根蛋卷。” “嗯。”方游点头朝餐厅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问道:“秦易哥,你吃了吗?时间还早,一起吃吧。” 秦易把背包放在小行李箱旁边,应道:“好了,我洗个手就来。” 早餐一如既往地丰盛,方游握着勺子吃了两口,突然抬头问道:“宫先生什么时候走的,秦易哥你知道吗?他吃早饭了吗?” “我是听见关门声从床上起来的,正好看到宫少爷的车离开。所以他应该没有吃早饭,否则我是能听见的。”秦易老实地回答道。 方游闻言皱了一下眉,放下勺子给宫袼发了一条信息,叮嘱他记得吃饭,然后才继续面不改色地低头喝粥。 秦易看着他说不出是正常还是反常的表现,突然有些感慨。他从小陪着长大的少爷,渐渐也有了成年人的样子了,即使还没有完全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却学会了隐忍和克制。再喜欢再舍不得的东西也能在权衡之后,懂得暂时放手,坚定地完成需要自己独立承担的责任。 他记得少爷说过,要成长为即使站在宫少爷身边也不褪色的人物。这大概,就是爱一个人,必须要承担的重量。 中午开始正式举行开机仪式,因为剧本题材的限制,所以这次的开机没有邀请任何一家媒体前来进行宣传报道。一应的流程也因此化繁就简,盛适讲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上了三牲六礼,焚香拜神,讨个好彩头,也就过去了。 吃完午饭,下午就正式开机了。拍摄地点选在水乡小镇一户不起眼的废弃民居里,和当地政府打过招呼以后,剧组提前把它布置成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光景,作为整部影片前三分之一的主要拍摄场地之一。 第一场是主角的父母事故不幸身亡,年少的兄弟在白事过后,面对别有居心的亲戚走投无路。 灵堂的摆设还没有撤下,对赔偿款虎视眈眈的叔伯婶娘就找上了毫无自保能力的两兄弟,贪婪的欲望如同肥r_ou_中被挤出的r_ou_油,黏腻地布满他们的双眼,让人恐惧又恶心。 顾北山把弟弟挡在身后,不让他面对这种泯灭了人性的狰狞目光,十六岁的少年宽肩窄腰,身量已经初具规模,冷静的眼神和一群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中年人对视,也丝毫不落下风。 “几位叔伯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双方都清楚得很,北山是小辈,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今天也就开门见山把问题一次性说个清楚,要是有什么叔伯婶娘听着不入耳的,也请多包涵。” 围了一屋子的汉子娘们儿听了这话,脸色都不太好看,更有人恬不知耻地装傻笑道:“北山说得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实在亲戚,怎么会跟你一个孩子有计较。更何况你爸妈现在没了,你和南江以后理所应当是我们这些兄弟的责任。” 这就是他们的好叔叔,当着两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的面,态度随意地谈论兄嫂去世的事情,丝毫没有考虑过他们正处在痛失双亲的y影里,听到这些话会有什么感受,反而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自己和南江已经是孤儿,以后过日子都得仰着他们的脸色。 顾北山心里冷笑,脸上却藏住了,依旧四平八稳地开口,“各位家里也都不富裕,现在养个孩子穿衣吃饭读书着实不容易,我和南江不敢麻烦各位叔伯。过几天我就会到学校办休学,以后我会照顾好南江,有我一条路走,南江就算不能过得比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富足,也不会少了饭吃,缺了衣穿。” 顾南江一直躲在他身后,听到“休学”两个字重重一颤,抓着顾北山背后衣服的手用力收紧。 “孩子话!”高壮的汉子站出来,用一种长辈宠爱晚辈的语气说道,“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拿什么养活你弟弟?别犯犟,我们是你爸的亲兄弟,照顾你们俩小子是应该的。” “大伯不用担心,这几天我特地找了律师咨询过,爷爷n_a_ai去世的早,爸妈留下的房子存折和赔偿款都算作遗产,由作为第一继承人的我和南江一人一半。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够我和南江用到两年后我成年了。” “遗产”两个字像是挑了一屋子成年人的某根神经,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古怪起来,原本还能勉强藏住的龌龊心思,就像探照灯下的夜行者,当最后一块伪善的遮羞布被揭开后,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 一个满脸凶相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出来指着顾南江的鼻子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只要你发声明同意我们几家平分赔偿款,念在亲戚一场的情分上,你爸妈的房子和存折还是你们的,我们还可以供你和你弟弟继续读书生活。外面的生活可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容易,别到时候饿得没饭吃了,再来哭着求我们收留,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你们都还活着呢,我没那么容易饿死。” “你……” 顾北山收起笑脸,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要去做中饭了,南江还饿着肚子。家里米不多了,不留各位吃饭了。以后如果没别的事,就不牢各位叔叔婶婶大驾光临了。” 第106章 一屋子成年人气势汹汹地来,离开时却个个儿都青白着脸色,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刚刚嚷嚷得最厉害的粗野汉子,回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没娘养的小兔崽子,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行了,走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要整他还能是个事儿?” 两室一厅的小平房里,顾北山等那些人都走全了,才把躲在他身后的顾南江拉出来。 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弟弟,顾北山摸了摸顾南江通红的眼眶,认真地说道:“小江很坚强,没有在那些人面前流眼泪。小江要记住,想要欺负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眼泪放过你,软弱只会更加助长他们的气焰。对于心怀恶意的人,你只有比他们更狠,他们才会怕你。” 顾南江伸手揉了揉眼睛,用力把眼泪忍回去,“那我如果实在忍不住怎么办?” 顾北山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小江可以在哥哥面前哭,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是你能完全信任。” “嗯。”顾南江回抱住他,把忍得辛苦的眼泪蹭在顾北山的衣服上,“哥哥不要像爸爸妈妈一样离开我。” “哥哥会一直在小江身边。” “cut!” 盛适从显示屏后面站起来,难得满意地赞赏了面前饰演少年顾南江和顾北山的两个小演员。 两条连过,只有一次ng,还是因为饰演极品亲戚的那个大叔出现了失误,才被盛适叫了重来。 片场所有大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不愧是盛导亲自看中从零开始培养的御用童星,瞧瞧这眼神、这动作、这台词功底。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出色的表现,只要不是自己作死,以后的发展肯定无可限量。 “助理带他们两个下去卸妆,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收拾收拾早点回去休息。y市这边虽然经济条件比不上s市,但是自然风景和人文别具一格,年轻人有ji,ng力可以搭伙儿出去逛逛,别生事给剧组惹麻烦就好。” “谢谢导演!” “好了。”盛适抬手示意,“都散了吧。” 他说完,走到一直坐在边上看着一对小演员飚戏的两个主角身边。目光从刘大宝身上滑到方游脸上,停住,“有什么感想?” 方游全程围观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了,这时候听见盛适的问话,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叹:“真的太厉害!” 盛适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语调平板地说道:“你也回去吧。” “盛导再见。” “刘老师,再见。” 方游乖乖起身,朝等在一边的秦易走去,莫名觉得导演好像不太高兴。 盛适跟他说完,又走向了已经在一边帮着收拾桌椅的刘蕴歌,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直忙完。 等到片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才开口说道:“晚上别出去玩了,我有事找你。” 刘蕴歌诧异地眨了眨眼,深邃的眸子里透着和他硬汉形象完全不同的懵懂呆愣,“好。” 方游坐在保姆车里,还在想着刚刚那两场ji,ng彩的对戏,目光空远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听到秦易说:“少爷,盛导说要在别墅暂住,让我问问您的意见。” “啊?”方游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没有意见啊,可是导演为什么都没有跟我提过?” 秦易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应该是因为片场人多嘴杂,怕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才越过你跟我说的。” “噢噢!”方游了然地点点头。 秦易看着后视镜里自家少爷懵懂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早上觉得少爷长大了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盛导的意思应该是,如果少爷同意的话,希望你能打个电话亲自跟宫少爷商量一下,毕竟这也算是不请自来了。” “是吗?”方游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那我给宫先生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方游先是问了宫袼有没有看到自己早上那条信息,然后才说了盛适要搬进来的打算。 宫袼听了大概也能猜到盛适是什么主意,虽然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但总归对方游是只有好处的,他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得到宫袼肯定的答案,方游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两人腻腻歪歪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直到车子停进了别墅的车库,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也算是……聊解一天没见的相思了吧。 秦易晚饭快要做好的时候,别墅门铃响了,坐在沙发上对着剧本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做表情的方游被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本子过去开门。 “大嫂,打扰了。”盛适拖着两个箱子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高大俊朗的刘蕴歌,手上也拖着一只银灰色的行李箱。 “打扰了,方游。”刘蕴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得憨厚傻气。 “不打扰不打扰。”方游侧身往旁边让了让,“你们先进来,晚饭应该快好了!” “箱子先放在客厅吧,吃完饭再收拾。” 秦易听见外面的动静,就知道应该是盛适来了,最后一个菜起锅,就连忙擦干手走出去,生怕他家少爷应付不了,再出个什么差错。 “盛导,刘先生,你们好。二楼楼梯左手边有三个房间,都整理好了。等吃完饭二位上去看看,我会把东西给你们送到房间。” “给你们添麻烦了,不用忙,我们两个没那么娇贵。” 秦易点点头,并没有把这些话当真,转而说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各位请移步到餐厅。” 盛适吃饱喝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秦易动作利落地提了箱子去二楼房间,不禁感慨人生之美好以及大少之奢侈。 想他好歹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世家少爷,为艺术奋斗了这么多年,风餐露宿吃糠咽菜,跟方游现在这个待遇比起来,简直就和流浪汉苦行僧没两样。 相比之下,头脑简单的刘蕴歌就不会想这么多了。盛适偏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一起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很是相信物以类聚的说法。两个智商无限接近于零的货,大概会特别有共同语言吧。 “方游。”盛适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聊天,正色说道,“我之所以带着大宝过来,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一方面是为了培养你们之间默契的气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宝在演戏方面除了有天赋之外,经验心得也很丰富,比起纯靠天赋和感觉来演戏的宫袂,他对你的帮助会更大。” 第107章 “嗯。”方游无比认真地点点头,“我会跟刘老师好好学的。” “单是好好学还不够,你需要用最快的时间投入顾南江这个角色。技巧要速成是不可能了,不过好在你比一般人的心思要简单,所以注意力也相对更容易集中。虽然演技在短时间内不能有脱胎换骨的提升,但是我们可以换一种极端的演绎方式。” 方游看着盛适微微眯起眼突然变得幽深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什么方式?” “完全代入角色。”盛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影片杀青,你必须完全投入到顾南江的角色里去。让方游暂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只是顾南江,顾北山的弟弟。” “啊?”方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见他了吗?”盛适拿手一指刘大宝,“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活生生的顾北山。我会从你们日常生活交流开始纠正,你自己也要尽快投入人设里,我最多只能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浪费。“ 方游听得云里雾里,懵懵懂懂地点头应道:“哦哦,好的。” 盛适也没指望他能听懂,象征性地点点头,就对刘蕴歌说道:“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大宝。除了在剧组,其余时间你也要配合方游,扮演好顾北山这个角色。” 刘蕴歌沉稳地颔首,眼中得单纯傻气一扫而空,“您说笑了,小江是我弟弟,只要对他好的,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盛适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向坐在一边的方游,“跟着你哥好好学。” 方游抿唇,紧张地点点头,“是。” 盛适听了下意识就要皱眉,却被刘蕴歌率先出言打断了,“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小江都要抬头挺胸。你是最好的,没有人能磋磨你的骄傲,记住了吗?” 方游愣了一下,尽量让自己进入顾南江的情绪里,点点头认真说道:“我记住了,哥哥。” 刘蕴歌起身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没有自己说得那么自信。你是顾南江,大人们眼中的天才,一个眼神就能让地痞流氓都绕道走的格斗高手。你还是我顾北山的弟弟,只要小江希望,哥哥会实现你所有心愿。小江还在害怕什么?” 方游定定地仰望着他的瞳孔,那里面清澈地倒映出自己迷茫惶恐的苍白脸色,和男人近在咫尺的强大气场形成鲜明对比。 我是顾南江,无所不能的天才少年顾南江。我还有一个无论对错都会站在我身边,为我解决所有麻烦的哥哥……我在怕什么?怕自己做不好?怕别人不喜欢自己?不对,我是顾南江,没什么是我想做却做不好的,因为我是顾南江。 方游的眼神渐渐变了,原本水润的桃花眼,渐渐变得清冷犀利,然后复归平静,“我知道了,哥哥。” 刘蕴歌满意地勾唇,借着身高优势在少年白嫩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小江是最好的。” “嘭!” 秦易从楼梯上下来,正好看到刘蕴歌低头亲在他们少爷脸上的这一幕,吓得一个恍惚,脚下踩空,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来。 客厅里三个人显然也被这一声巨响吓的不轻,盛适和刘蕴歌下意识地朝楼梯口望去,正对上秦易惊愕愤然的目光,四目相对,秦易忍不住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声。 卧槽!老兄你听我解释啊,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特地带人过来占大嫂便宜的意思啊!你信我信我信我信我啊! 秦易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才皱眉问道:“盛导在指导少爷和刘先生拍戏?” 大哥!你真是明、察、秋、毫! 盛导都要被感动哭了,连忙点头应道:“是是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方便利用空余时间培养方游的戏感。“ 秦易脸上的神色这才有了缓和,“那你们忙,我去厨房给大家准备水果。盛导和刘先生有什么偏爱或者不吃的吗?” “有芒果和蓝莓吗?” 秦易点头,“有的,刘先生呢?” 刘蕴歌礼貌优雅地微笑着朝他颔首,“我不挑,麻烦你了。” 秦易眼里滑过一抹诧异,刘先生变得更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这是入戏了还没有走出来?艺术家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能理解的。 盛适趁着秦易去切水果的时间,继续跟他讲解道:“你刚刚的表现就有点我想要的那个意思了,你自己要去试着习惯这种进入角色以后的状态和感觉,让它从偶尔的灵感迸发变成你能随时掌控的一种状态。每一个好演员都需要反复进行这样的锤炼,直到能不偏不倚ji,ng细掌握好,每一寸施放的角度和力度。更不用说那些能被称为殿堂级艺术家的老戏骨,越是淋漓尽致的表演就越能体现基本功的扎实。” 方游努力压下刚刚被亲了脸的羞赧情绪,慢慢摸索到顾南江的状态,定了定神,点头应道:“我明白了,自己要学的还很多。” 刘蕴歌同样点头附和,“我和小江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 盛适看着他们两个,突然就有了一种和书中人物打破次元壁对话的热血情绪,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面上还要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嗯,北山的演技在现在的娱乐圈里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流了。如果顺利的话,你应该有望在这届国际金菊花奖得到最佳男演员的提名。即使在演艺圈混迹这么多年,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相比之下,南江的发展空间还有很大,需要努力提升的方向也很多。你有时间就多帮帮你弟弟,他虽然不像你这么有天赋,但是胜在一颗赤子之心,做事心无旁骛,这一点不仅是在娱乐圈,就是在当今社会都是凤毛麟角了。” 秦易端来水果,见他们在讨论正经事,把盘子放下就默默站到了一边。 刘蕴歌用叉子叉起一块菠萝,很自然地送到方游面前,一边转头和盛适继续聊天,“小江很聪明,初次拍电影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比现在很多卖流量的明星要好很多了。好的艺术总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只要他能始终保持对自己的要求,其他的都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108章 方游即使知道自己现在是顾南江,也还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伸手去接。 刘蕴歌让了一下,戳着水果的叉子直接凑到他嘴边,笑得云淡风轻,“跟哥哥还害羞?” 方游犹豫了一下,张嘴把菠萝咬进去,忍不住红了脸,小声说道:“谢谢哥。” 秦易站在一边脸色都变了,这个男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家少爷?盛导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完全不出声制止,真当他家少爷性子软好欺负吗? 然而,没等到秦易站出来为他家少爷维权,盛适就忍不住开口了,“南江,你这样可不行,有哪个弟弟会被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喂了块儿水果,就尴尬成这样的?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僵硬疏离,观众怎么会买账?你要是还这个状态,明天的戏也可以不用拍了,浪费时间而已。” “对、对不起。” 方游身上最后一点顾南江的影子,也被盛适的训斥得荡然无存了。他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怯弱畏缩的小兔子,红着眼睛低着头,无措极了。 他不是顾南江,没有顾南江的无所不能,没有顾南江的骄傲自信,更不能像顾南江那样一点就透。 他只是方游,胆小的,笨拙的,一无是处的那个方游。 “导演。”刘蕴歌及时出声转移了盛适的注意力,把小人儿解救出来,“你先别着急,亲密度不是一个晚上想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我有个提议,明天先暂停不拍,让我带方游出去逛逛。如果盛导愿意信任我的话,我保证明天晚上能给你一个至少五成像的顾南江。” 盛适皱眉盯了他半晌,权衡之后还是同意了,“你尽量吧,实在不行只能延期了,等他什么时候进入角色,我再什么时候拍你们俩的戏。” 好在这次投资的是那位大老板,否则他就要头疼,怎么才能在不惹怒大少爷的情况下换角儿了。 刘蕴歌乐呵呵地笑了,大掌一拍很是豪爽地说:“导演你不要这么悲观,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人要往好的方面想,日子才能过得ji,ng彩。” 盛适在心里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傻大个儿,就知道傻乐! “好了。”盛适起身离开沙发,“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完也许是觉得自己刚刚话太重了,伸手拍了拍方游垂下来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好好跟着大宝去学,时间也没那么紧张,慢慢来吧。”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5节 方游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点点头,“谢谢导演。” 刘蕴歌跟着起身,“那我也上去了,这个时间点还来得及给我媳妇儿打个电话,嘿嘿!” 已经踏上楼梯的盛适脚下一个趔趄,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奇葩! “嗯,刘老师晚安。” 刘蕴歌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后脑勺,纠正道:“别叫我刘老师了,我统共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叫我大宝就好。” “嗯,大宝晚安。” 他们都上去以后,方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直到秦易忍不住提醒他该睡觉了,才慢吞吞地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他犹豫了下,还是给宫袼发了条信息,宫袼的电话立马回了过来。 方游说了两句话,宫袼就已经确认他嗓音不对情绪不高了,却没有点出来,反而耐心地主动找话题哄小人儿聊天。 从两个人的晚餐,到宫袂养在家里那条傻乎乎的哈士奇,花房里新栽的玫瑰花品种,厨子新研究出来的菜色,再到他明天的行程安排。似真似假地抱怨,他不在家自己连休息日都没有了,真辛苦,还是有夫人好…… 他说一句,方游就跟着应一句,原本郁郁的心情就在这样细究起来根本没内容的一句又一句里,慢慢放晴了。 宫袼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继续和他的小人儿闲话家常。 吃晚饭之前还好好的人,过了几个小时就突然不对劲了。结合方游说的盛适要搬过来住的消息,他不是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件事如果他cha手了,只会后续发展变得更糟糕。无论是对于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小人儿,还是因为忌惮他而在培养方游时束手束脚的盛适,都会产生不可逆的恶劣影响。 所以他选择了视而不见,在他能保护他的范围内,给方游足够的成长空间。 要长大,总是要疼的。他再舍不得,也不能养废了他的傻东西。 “宫先生。”方游在挂掉电话之前说了一句,“我会努力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刘蕴歌就打电话把方游叫醒了。小人儿睡眼惺忪,早饭也没吃就坐上他的车出去了。 秦易忧心忡忡地看着宝蓝色的高级跑车绝尘而去,不知道刘先生的改造计划到底是什么样子。 车子一路开到郊外盘山公路的山脚下,刘蕴歌从后备箱拿出两瓶纯净水和一袋子面包,回到车座上,把其中一瓶递给方游。 干巴巴的全麦面包搭配纯净水是什么味道?方游吃了半块,感觉肚子不饿就放下了。 刘蕴歌见他不吃了,几口解决完自己手上剩下的面包,掸了掸手发动跑车。 松开离合器之前,别有深意地偏头看着方游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方游两手攥着身上的安全带点点头,车子嗡嗡两声轰鸣,呼地一下蹿出去老远!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徘徊在在山谷中,经久不息。 宝蓝色的一道闪电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冲上盘山公路的至高点,又从海拔1300米的高度极速盘旋俯冲至200米。大道两侧绝壁千仞,空谷幽深,九十九道大弯曲折回绕,一百八十度急弯此消彼长,层层叠叠,蔚为壮观。 车子重新回到起点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方游打开安全带,猛地冲出车门,站在山路边吐得昏天暗地,眼泪鼻涕淌了满脸。 刘蕴歌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一边给他拍背,一边问道:“还好吗?” 第109章 刚刚吃的那点儿东西全都吐了个干净,方游摆摆手,忍着天旋地转的恶心,用纯净水漱了口。 刘蕴歌扶着他坐回车里,等他稍微缓过劲儿来,开口问道:“还能再来吗?” 方游愣了一下,脑子满是刚刚翻江倒海的晕眩感,白着脸点头道:“嗯。” 刘蕴歌露出一个微笑,再次发动车子,两声强加速的嗡鸣之后,宝蓝色跑车再次快成了一道闪电,盘旋而上。 “啊~~~~”杀猪般的嚎叫,比上次更加惨烈地在山谷响起。 刘蕴歌急打方向盘,绕过又一个一百八十度急弯,目光如炬直视前方,还能分出注意力来提醒方游,“眼睛不准闭上,否则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你自己走回去。” 方游闻言拼命睁大双眼,强迫自己克服恐惧的本能。眼前飞速闪过的景物,和每一次都险险擦过的护栏,让他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安全带,捏得发白。 车子再一次风驰电掣地回到原点,刘蕴歌熄了火,再次把水递给他。 方游吓得手脚瘫软,整个人都失了神似的呆在座椅上,目光空洞。接过水瓶的手,抖得比帕金森综合征还要厉害,jian出来的水打shi了衣襟。 “可怕吗?”刘蕴歌开口问道。 方游失魂落魄地点头,离水的鱼儿一样无力地张了张嘴,却说不话来。 刘蕴歌看着外面的巍峨群山玉带环绕,半晌开口说道:“刚刚不过是让你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还没有让你来亲自体验,你就已经觉得受不了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每天十几个小时都在不断重复着我们刚刚体验到的极限,甚至比你能体会到的还要紧张危险几百倍,技术经验不够的每一次都是拿命在赌。就是这种工作,每个月在s市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交完房租的钱只够一天三顿吃我刚刚给你的那种面包,配白开水。” 他说到这里眼眶有点发红,用力抹了把脸,转头看向方游继续说道:“软弱是动物的本能,每个人生来就有惰性和面对危险的退缩反应。但是在这个弱r_ou_强食的钢铁丛林里,软弱和畏缩往往意味着,你主动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没有你这样生而幸运的资本,没有能欣然接受你是同性恋还选择支持保护你的父母,也不会像你这样幸运地第一次就能遇到像宫少爷那么好的人。” “因为喜欢同性而被父母当成变态ji,ng神病赶出家门的时候,也许只是个十四五岁,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天真地以为对着自己说遍甜言蜜语许下海誓山盟的人,能和自己相依相伴风雨同舟。最终,你爱得一往无前的人,或许是被外面的世界吓怕了,选择回到父母的怀抱,回归正常生活,或许在见到了外面的灯红酒绿之后,厌倦了不懂情调不够层次的你,喜欢上了外面白白嫩嫩会撒娇的小男孩。” “方游,如果经历这些的是你,你会选择就此放逐,还是继续活下去?” 方游垂眸认真想了想,目光从迷茫变得坚定,“我还是会努力活下去。” 刘蕴歌似乎并不意外他有这样的回答,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方游,就像演戏一样,活下去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不是你一句努力,一段雄心壮志的空口白话,就能让生活变得不那么糟糕的。你吃什么用什么住什么,都取决于你做什么工作赚多少钱。这个社会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公正透明,你所能得到的一切,才华和天赋在里面起的作用是最低微的。你得学会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才不会得罪小人被栽赃陷害。你得学会审时度势,据理力争,才不会被人当成软柿子随意揉捏。你得阳光开朗乐观健谈,同事才会喜欢你,你得隐忍迎合左右逢源上司才会喜欢你。” “我说句实话,方游,你所有的软弱和内敛,都是因为出身太好被宠出来的。当你饿得没有饭吃,只能睡在地下通道和公园长椅上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就会逼着自己去做这些你觉得不敢想象的事。” “你和顾南江的区别,只在于他被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坚强,而你只是个被宠得不知民间疾苦的少爷。” 方游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自己只是嘴上说着要努力改变,其实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所以才始终停步不前。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问问你自己,方游,让你非得选择这条路的理由是什么?” “是……是宫先生,我想变得优秀出色,想成为他的骄傲。” “如果你做不到会怎么样?” “会给宫先生丢脸。” 刘蕴歌闻言眨了两下眼,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方游,远不止如此。如果你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表演艺术家,被主流媒体认可。所有人都会在背后戳宫少爷的脊梁骨,说他人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有你这样的爱人,好吃懒做一事无成。说他是仗着自己的家世背景给导演施压,硬把你塞进了剧组,拖了整部剧的后腿。说他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喜欢上你这种无处可取的人,摆明是老牛吃嫩草,看上你这副好皮囊玩玩儿罢了,外面肯定养了不少小情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有没有病?” “才不是!”方游用力一拍椅背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吼道,“宫先生才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有效果! 刘蕴歌眼前一亮,继续板着脸说道:“你认为别人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还是你这张嘴一开一合吐出来的?先不说以后,就是现在的剧组,很多人已经在背后说闲话了,宫少爷三十几年辛苦维持的完美形象,你成了别人嘴中他的错处,也让他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方游握着拳头,眼里急出了晶亮的水光,“不可以这样,我不准他们说宫先生的坏话!” 大宝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方游,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背后捅宫袼一刀,你要变得足够敏锐和强大,才能不给他拖后腿,甚至成长到可以保护他不被别人恶意伤害。” 方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无数看不见面孔的人,将宫袼围在中间,神情恶毒地说着脏话。甚至有自称宫家的人举着枪在不远处对准他,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蒙上了浓浓的防备和冷意。 第110章 刘蕴歌趁热打铁,继续把自己的经验灌输给他,“真正投入的演戏,不是华丽炫技,而是你亲自将角色的人生从头到尾走一遍,感受他的喜怒哀乐身不由己,理解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背后的权衡思考,懂得他为什么爱为什么恨为什么偏执为什么释然。用自己的理解,来充实文字记述的平面形象以外的情绪和性格,让这个人物因为你的演绎饱满立体起来,你的观众才会觉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场尴尬的模仿秀。” 方游皱眉陷入沉思。 刘蕴歌顿了顿,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才又说道:“你现在的心情,就是顾南江一步步成长为众人艳羡的天才少年时,始终鞭策着自己的信念。如果你是顾南江,顾北山就是宫少爷,这个信念是什么?” 方游试着把自己融进顾南江的生活里,垂眸喃喃地说道:“因为无可倚仗,所以要竭尽所能变得强大。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即使满心恶意,也不能影响我和哥哥的生活。让那些曾经欺辱过嘲笑过哥哥的人,从此以后只剩下羡慕和敬畏。不再为了每天吃什么住在哪里而发愁,不再拼了命地赚钱,却连生了病都不敢去医院看。不想,再看到哥哥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不容易,还要在自己面前装作无坚不摧的样子。” 一旦把顾北山的角色代入了宫袼,所有情感都丰沛地泉涌而出,方游抬头看向刘蕴歌,感觉自己好像摸索到了那扇紧闭大门的门缝,一缕微光从里面透出来,“我好像明白了。” 刘蕴歌满意地笑起来,发动车子,对他说道:“系好安全带,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山谷,跑车驶离城郊,朝市里开去,数小时之后停在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琴行门前。 店里的店员看见这辆车就意识到来的是个大客户,连忙开门迎接,热情地围着他们两个人介绍自己店里价位最高的钢琴,希望能打动这两位看上去就气质不凡的顾客。 刘蕴歌在下车之前就戴上了那副大得夸张的墨镜,黑色遮阳帽只要微微低下头就能挡住别人窥视的目光。 店员只以为这是有钱人的特殊癖好,出于礼貌没有多加打探,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正面对着片酬千万粉丝无数的实力派一线影星。 刘蕴歌在琴行里妆模作样地转了一圈,完全没能分辨得出来,这些乐器除了外形和油漆颜色以外,价格上的巨大差别到底体现在哪里。 他转完以后,回到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方游身边,低声说道:“选一把不打眼的吉他。” “噢,好。”方游的目光在挂了三面墙壁的吉他上扫过,伸手指了指中间那把外形颜色都比较普通的,“这个吧。” 店员愣了一下,像是有点不愿相信,那把吉他不管是从材质还是音色上,都只能算是中等而已。她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这两位一看就不是没钱的主儿,怎么会选这一把呢?难道是心血来潮想要买一把吉他玩玩儿的外行? 这样想着,她收起了脸上的惊讶,态度温和地说道:“这位先生要选吉他的话,我推荐您买这款ibanez,摇滚、金属、流行、爵士它都能驾驭。而且无论是节奏,还是主音,在同类型的吉他里都是数一数二。特别是当您solo的时候,它是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纤细的琴颈配以优雅的琴身,足够让台上的您大放异彩!” “不用了。”刘蕴歌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指了指方游选中的那把,“就这个,装起来。” “呃……好、好吧。”店员悻悻地住了嘴,脸上不太高兴,“请您到那边付钱。” 付完钱,方游抱着琴匣回到车里,不明所以地问道:“我们买吉他做什么?” 刘蕴歌偏头朝他嘿嘿一笑,“赚、钱。” “啊?” 车子停在了某个中心广场的地下车库,刘蕴歌从后面拎起一个背包,拉着他去了附近的洗手间,把手中背包交给他,指着其中一个隔间说道:“去里面把衣服换上。” 方游被他弄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乖乖换了衣服出来,看着镜子里白短袖牛仔裤配白球鞋的自己,青涩得像是未出校门的学生,不解地问道:“然后呢?” 刘蕴歌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有点傻气,“嘿嘿,我们出去,跟我来。” 方游听话地跟着他坐电梯,进了位于商场三楼的一家咖啡店。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刘蕴歌指着对面人流密集的商业街说道:“看见那儿没有?待会儿你去那个人最多的街边,表演吉他弹唱,把琴匣放在地上会有喜欢你音乐的人给你报酬。刚刚点的两杯咖啡总共八十块钱,我会等到你回来给钱的。” 方游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人太多了,我、我不敢。” 刘蕴歌优哉游哉地倚在布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语气无比自然地忽悠道:“你如果不能去的话,今天就只能等到打烊的时候,老板报警把我们抓起来了。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可是那些警察一查你的身份就会知道,你是方家的少爷。然后他们就会打电话给你父母,说你犯了事儿,被关在局子里,让他们拿钱赎人。你父母被吓坏了,自然就会打电话给宫少爷。宫少爷一急,担心你有没有受伤,肯定直接坐飞机过来了。然后警局的人就会顺理成章地知道,宫少爷的爱人在咖啡店里吃霸王餐不给钱。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宫家的未来主母是个爱贪小便宜的骗子、诈欺犯。” 方游被他说得一下子就慌了,抱着琴匣站起来,红着眼睛说道:“我、我去,你要在这里等我,不能让老板报警。” “嗯。”刘蕴歌郑重地点头,“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别怕,你是在用自己最骄傲的音乐获得别人的肯定,没什么羞耻的。” 第111章 方游抱着厚重的琴匣穿过人潮,在人声鼎沸的路口站定,放下琴匣,取出刚买的那把木吉他。 周围已经有人朝他看过来了,几乎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或多或少目光都要在他身上停留一下。 因为这个看上去年纪实在不大的男孩正红着眼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紧张得发抖,仿佛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惶恐不安,显然是很不习惯这种街头卖艺的方式。与周围拉着电箱拿着话筒鬼吼鬼叫,还要挂着大字牌卖惨的乞讨者大相径庭,所以就显得格外突兀。 方游下意识地用手指抠紧琴身,偶尔抬头和路人打量的目光撞上就被吓得立刻垂下头,死死盯着地面。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心脏就砰砰砰跳个不停,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闷热了,周围的人流又密集,短袖的后背很快就shi透了黏在身上,死死攥着的手心也已经沁出汗来。 方游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着宫袼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僵硬的指节开始在琴弦上滑动。 “三月春风 江山莺飞杨柳 蓦然遇君恍若前世游 少年无忧 与你并肩携手 犹记嬉笑荒唐那时候 双燕不知离愁 相思浸shi红豆 君子仗剑天涯何人独自守 我曾等你回首 等过春秋等孤鸿南留 等过前尘远长只为一邂逅 你竟笑说面熟 初见情钟似久别重逢 世说仙人之恩千金亦难求 ……” 这是他当初为《尘途仙旅》写的主题曲之一,在紧张得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时候,他能想起来的也只有这首唱了不下百遍的曲子了。 清越空灵的嗓音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和轻微沙哑,唱着这首凄婉缠绵的歌,和整条商业街的鼎沸喧嚣格格不入,却格外抓人耳朵,像是穿过尘世的一股清流,干净透明直击心底。 渐渐就有年轻人忍不住在他附近驻足,想要听完这首从没听过的歌。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没有专业接触过音乐的,但却不妨碍他们对这串旋律本能的喜欢,尤其是搭配上男孩清亮柔软的声线,简直能让人一听入迷无法自拔。 方游不敢睁开眼,只是尽量把自己投入到小白龙浮涅的角色里,试着用刘蕴歌教给他的方式,体会浮涅说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抉择背后的权衡取舍,以此来忽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周围密集的人群…… 一首歌渐入尾声,方游竟然真在嘈杂纷乱的环境里,慢慢体悟到了一个本应该只有寥寥几笔的角色,从生到末的一路曲折,他的初心、他的改变、他的成长以及最后的取舍。 那些原剧本中无暇提及的心路历程,由他一点点丰满充实起来,这才是一个演员应该向观众传达的情绪。只有你真正的是他了,别人才能透过你,感受到他的存在。 “…… 天地血染哀恸 歉然回眸罪孽已深重 换你心中温热此去莫相送 万望勿念无忧 我虽无形仍在你身后 此后路途漫漫 望君多珍重。” 方游唱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哭腔。那一句“此后路途漫漫,望君多珍重”,落音留下千般祝愿万般不舍,让人心疼极了。 一曲终了,他还沉浸在浓烈的情感里无法自拔,再次睁开眼,反而不像刚开始那样胆战心惊了。 “小哥哥,你刚刚唱的这首歌叫什么?太好听了!”有妹子在他唱完以后凑上来问道。 “啊?”方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红着脸说道,“这首歌是我自己写的,网上还没有。” “哇!”妹子惊呼一声,杏眼瞬间变成了星星眼,“真的吗?你太厉害了!” 方游露出两个腼腆的酒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应道:“还、还好,谢谢你。” “不谢不谢!”妹子豪爽地拍拍他的肩,从背包里掏出本子和笔递给他,笑着鼓励道,“小哥哥,你给我签个名吧!凭本姑娘多年识人的经验,你以后一定会成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到时候我就是慧眼识英雄的头号粉丝了。嘿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谢、谢谢。”方游再次跟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妹子道谢,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和笔,字迹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再双手交还给她。 有了第一个上前搭话的人,旁边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几个小姑娘也有人鼓起勇气,大胆地走过去,“你、你唱歌真好听。请、请问,我可以点歌吗?” 方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前只有寥寥几个硬币的琴匣,抿嘴想了想,厚着脸皮说道:“可以点歌,在我唱完以后,如果您满意能不能在面前的琴盒里投五块钱?” “嗯嗯!”妹子毫不犹豫地点头,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说道:“你听过《夜灯》吗?梁韧的《夜灯》,你会不会唱?” 方游明显愣了一下,在女孩露出失望的神色之前,认真说道:“我没有听过,但是您可以给我五分钟时间吗?我只需要听一遍,就能为您唱。” “你是说你只要听一遍就能记住旋律了吗?”妹子露出了和第一个妹子听到刚刚那首歌是他唱的时,如出一辙的震惊神情。 “嗯。”方游点点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歌词我也能记住,请您等我一会儿。” “好好!”妹子激动地用力点头,指了指同伴站的地方,“我去那里等你,不着急的。” 几个小姑娘看见她走回来,连忙围上去,兴奋地小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能不能唱?” 妹子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语无伦次地说道:“他说他没听过,但是可以现场学。他还说,他只要听一遍就可以记住整首曲子!” “舞草!” 把她围住的几个人齐刷刷地高呼一声,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继续兴奋地小声讨论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梁韧还唱歌的时候,就是能秒记所有听过的旋律吧?” “信我,你没有记错,我当年就是在一个综艺节目上看到他秒记了一首时长四分钟的曲子,一个音符都没错,从此以后成了小王子的脑残粉。” “我觉得,我刚刚有一瞬间感觉他像小王子……也许不是错觉。”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了。明明是画风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那种微妙的感觉,说不出来是哪里像,但就是……神似。” 第112章 几个妹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功夫,方游已经把整首歌听完了。 正如他承诺的,从头到尾听完以后,他已经准确记住了包括前奏在内的每一个音符。 这是一首节奏很柔和的抒情歌,音调舒缓歌词动人。如同对着爱人娓娓诉说深情,每一个音符都能感受到绵长的眷恋,和时下很流行的一些撕心裂肺激烈露骨的情歌相比,更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真实温馨。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干净柔软的嗓音唱着这首缠绵的情歌,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微弱光芒 微染昏黄 抹去黑夜的恐惧与迷惘 不求天长 不眷过往 有你才敢徜徉 你是执着的那片光 是我追逐的暖和亮 无言地像这样 萦绕在我身旁 任四季辗转来往 任年华似水流淌 一直感谢有你在我心上 将黑夜点亮 那些记忆虽泛黄 你我像从前一样 感谢有你像夜灯坚强 才让我有梦和你分享 ……” 【方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要记得不能告诉别人。我一直爱着一个男人,努力把自己变成他也喜欢的样子,如果这次我能拿到影帝,我就去跟他告白,你说好不好?】 【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了他。】 【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连缺点都好。】 方游突然皱眉,抱着吉他慢慢蹲了下来,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画面,男人沙哑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 这是……梁韧,是梁韧在跟他说话。他想起来了,在颁奖典礼开始的前一个月,梁韧跟他说的话。 原来那个人是宫先生,梁韧爱的那个男人,是宫先生! 方游用力捂住眼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难怪你会那么喜欢他,难怪你那么拼命想得到他的认可…… 你说得对,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你还好吗?"妹子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方游用力吸了吸鼻子,接过妹子递来的面巾纸,擦掉脸上的水光,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 ”你唱得很木奉,真的!”妹子看着他强打ji,ng神,抱着吉他重新站直身体的样子,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仿佛是透过他,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的那个人,表达自己十几年不曾变过的喜爱。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手,亲自作词作曲写的歌。虽然不长,但是每次听,都会让我感动得想哭。尤其是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越发明白了这样细水长流的感情看似平淡如水却弥足珍贵。无数次我都忍不住在心里想象,能写出这首歌的人,他该是多温柔多干净的一个人,能被他那样珍惜的人,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喜欢了他十年,喜欢他的时候他已经几乎不唱歌了。更多的时候,看见他只是在各种电影电视剧的宣传节目里,永远带着温暖动人的笑意,勾唇时透着三分痞痞的邪气,阳光而自信。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就不见了,没有任何预兆就离开了。我至今都觉得,是他跟我们撒了一个谎,他只是累了厌倦了,不知道该怎么跟我们说,才会选了这个方法,逃到自己的612星球去了。” “这些年,很多歌手都翻唱过这首《夜灯》,但是再也没有人能唱出那样细如流水的温馨和感动。直到我今天在这里遇见你,鬼使神差地觉得你那么像他,才会点了这首歌。” “谢谢你,让我时隔这么多年,还能重获这份感动。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你值得更好的舞台。”她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的钞票,放进他面前的琴匣里,通红着眼眶笑道,“不管未来遇到什么样的挫折,你都要坚强勇敢地走下去,这个世界上心疼你的人,有很多。” 她挥挥手转身,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那些没有来得及说的话,她的小王子再也听不见了。 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有很多,所以梁韧,你一定要好好的。 方游怔怔地看着躺在琴匣里那张鲜红的纸钞,脑海中只有那个人并不清晰的轮廓。 离影帝之路只有一步之遥的梁韧,深爱着宫袼的梁韧,为他写下《夜灯》的梁韧……自己拿什么和他比? 一直坐在对面卖n_ai茶的店铺里,借着广告灯箱偷偷观察他的刘蕴歌,发现情况不对就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大步走到他身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游垂眸躲过他探询的目光,除下吉他,蹲下身一边收拾琴匣,一边平静地说道:“钱够了,我们走吧。” 刘蕴歌纠结地咬了咬下唇,顾及周围人多眼杂,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两杯咖啡的账我已经结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再说。” “嗯。”方游点点头,背起琴匣跟在他身后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方游偏头看着车外飞逝的风景,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刘蕴歌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淡漠的神色,心里急得六神无主,偏偏又嘴笨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直觉自己这次是闯祸了,不但没能把媳妇儿教的方法用好,还惹得方游不高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车子开进别墅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秦易早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去。 刘蕴歌看见他匆匆走过来的身影,下意识就想开溜,把人家好好的少爷带出去,弄成这副鬼样子回来,换谁谁受得了? “少爷!”秦易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拉开车门,“出去这么久饿了吧,晚饭已经做好了?累不累?要不要先洗澡?” 方游突然抬头,冲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先吃饭吧,大家肯定都饿了。我不累,今天跟着刘老师出去,收获很大。” “!”刘蕴歌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摸着鼻子心虚地傻笑道,“叫我大宝就好了,叫老师听着怪别扭的。走走,吃饭去吃饭去!哈哈哈!” 秦易看着刘大宝高大俊朗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113章 晚饭吃完之后,盛导开始验收今天的成果了。 他把两个主演叫到客厅,手指在明天要拍的那场戏上点了点,“就这段儿,来吧。” 方游和刘蕴歌拿起剧本看了一遍,两人都是态度很端正的演员,台词早在开机之前就背得滚瓜烂熟了,现在只要再熟悉一下场景,在心里对整个剧情走向和画风有个大体的把握就可以了。 两个主角长大后的第一场戏,地点是在顾北山成年后,用这几年积蓄租下来的店面里。 升入高二的顾南江放学后在店里帮忙,遇到对他心有好感特地过来吃饭的女同学,两人就多聊了几句。 撞见这一幕的顾北山以为弟弟谈恋爱了,担心他影响学业,又不好说得太过直白以免伤了弟弟骄傲的自尊心,于是当晚收工之后,兄弟俩手牵手往家走,顾北山就开始旁敲侧击提醒他,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整幕戏的难度不算大,情感基调也是以温馨诙谐为主,对于刘蕴歌自然不成问题,所以方游能表现到什么程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刘大宝下午回来之后,就立刻躲进屋子里给媳妇儿打了个电话,重点说了下午的突发状况,被媳妇儿劈头盖脸一顿骂之后,乖乖地认了错,就听媳妇儿给他重新分析了情况,想了新的应对之策,心里这才算有了底儿。 反倒是方游,回来之后表现得与平常毫无二致,该说该笑一点都看不出异样,谈到今天出去的行程也对后来发生的事绝口不提,跟选择性失忆了似的。把知晓内情的刘大宝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他这到底是真没事儿,还是故意逞强不想让别人担心。 不管方游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导演摆明了要看他们训练的成果,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实在不行大不了……大不了明天换个方法嘛。 这么想着,刘蕴歌侧身拍了拍方游的肩膀,笑着鼓励道:“别紧张,试着把我当成宫先生,想一下你们还没有在一起之前,那种小心翼翼暗恋的心情。” “嗯。”方游轻轻点头,目光变了变,“哥哥。” 盛适忍不住挑了下眉,这骄傲又自卑的小眼神,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刘蕴歌瞬间入戏,动作亲昵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累不累?以后放学了就回家好好休息,店里人手够,不用你帮忙。我听别的家长说,高二课业很紧,学生都累得跟死狗一样。你本来就瘦得没几两r_ou_,这样学校店里连轴转,把自己弄进医院去,哥哥可不要你了。” 顾南江回握住他的手,在空中悠闲地打着秋千,轻声笑起来,“那你得先把这两天的工资结给我,我去别的店再找份儿工。万一哪天你一个不高兴不养我了,我不能把自己饿死吧。” “臭小子!”顾北山举着两人交握的手作势要去敲他的头,“拿我的话将我是吧?我是为了谁好?小没良心的。” “哈哈哈!”顾南江大声笑着躲他,“为我为我,哥哥你这么斤斤计较可找不到好媳妇儿!” 顾北山眸光一闪,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找不到,你就能找到了?现在的女孩儿可不喜欢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男生,你哥我这样优质顾家的才是抢手货!” 顾南江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如常,看着顾北山的目光却意味深长起来,“如果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儿,哥哥会养我一辈子吗?” “傻小子。”顾北山失笑,“我顾北山的弟弟怎么会打一辈子光棍儿?现在的姑娘都可聪明了,只要你是支潜力股,不管家境怎么样,他们都会死心塌地跟着你。所以你现在只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还愁找不到媳妇儿?” 顾南江笑了笑没有回应,握着他的手慢慢收紧,盯着顾北山的眼神带着他看不懂的深意。顾北山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看着哥哥?我脸上有东西?” “没。”顾南江摇头,挑眉笑着调侃,“我只是在想,以后找媳妇儿,就要找个像哥哥这样的,长得好看会照顾我还能赚钱,多好!” “臭小子!” 顾北山伸出手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瞧你这点出息!什么事儿都让人家姑娘做了,还要你个大老爷们儿做什么?” “我不管。”顾南江晃着他的手耍无赖,“都是你把我给惯坏了,找不到我就赖你一辈子。” “行行行,养你养你。”顾北山笑得无奈宠溺,“我这养弟弟都养成债了。” 顾南江嘻嘻哈哈地笑,“我养你也行,不过洗衣服做饭得你来干。” “去!”顾北山啐他一口,“老子可不跟你似的,小懒骨头,老子可是要娶媳妇儿的。” “娶媳妇儿有什么好?我们兄弟俩知根知底儿的,相依为命多好。” “老婆孩子能热炕头,你能么?” “怎么不能?敢情您老每天晚上都是抱着枕头睡的啊?” “滚滚滚!” …… 一幕戏终,方游才敢长出一口气,紧张地看着盛适,“导演,怎、怎么样?” 盛适没有露出笑模样,却也难得地没有满脸怒容,横眉冷竖。 “能看。”他高贵冷艳地吐出两个字的评论,转而对刘蕴歌说道,“大宝,没想到你还挺有一套的,这朽木还真给你雕出个模样来了。这样,以后方游就教给你了,刘老师。” “嘿嘿嘿!”刘蕴歌挠了挠头发,傻笑起来,“都是我媳妇儿教我的,嘿嘿!我媳妇儿可聪明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不管遇到什么难题,只要他小脑袋瓜一动,准能想出个好办法来。” “……” 盛适木着脸瞅瞅他,再看看站在边儿上的方游。 现在流行组团在单身狗面前晒对象是吗? “明天早上六点起床,去剧组拍戏。今天已经被你们耽误了一整天了,明天要尽量把进度赶回来。” 盛导再次高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上楼,直奔自己房间。 他现在很不开心,他要睡觉。 方游眨了眨眼,不明白导演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只好对刘蕴歌说道:“大宝,那我也回房间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嗯,晚安方游。” 方游回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照常给宫袼打电话,说了自己今天和大宝一起出去的经历,说了自己的感想和心得,却唯独没有提过梁韧一个字,不管是自己模糊想起的过去还是那首《夜灯》,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对宫袼隐瞒了自己的心事。 第114章 第二天拍摄,方游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没有怒骂声的现场。盛导除了几次喊cut,纠正他的机位和镜头外,基本没有多加指责,称不上和颜悦色,总也算是风平浪静了。 有了这个好的开头,小人儿也逐渐有了自信,拍戏越发顺溜起来,进步那也是一天一个样,看得盛导都忍不住夸奖刘大宝名师出高徒,还说他自己开班教学生都不成问题了。 刘大宝听了嘿嘿傻笑,星星眼正准备再夸一遍他家宝贝媳妇儿,就看到刚刚还在面前的盛导已经走远了。 几个主演发挥稳定,刘蕴歌更是常有惊艳表现,导演心情舒畅,戏拍得自然也就顺利了,剧组上下都是ji,ng神头十足的样子,气氛好得不行。 方游依旧是每天七点准时报道,没戏的时候搬张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别人对戏,轮到他了就自动自觉地过去。只要一站到中间,整个人从内到外,由眼神到动作都跟换了魂儿似的,入戏程度让从前见过他演小白龙浮涅的演员和场务都刮目相看。 为了让自己练习快速找准状态的感觉,平常戏外的时候,在片场他跟刘蕴歌也是哥哥弟弟的叫个不停,搞得剧组里众人都打趣说他们这是要假戏真做了,盛导功德无量,一部影片还能促成一对佳偶,瞧这竹马竹马的,多般配啊! 现如今比起十年前,对同性恋的看法都开放了很多,除了个别想法极端的人,也没有谁会特别反对或者歧视男人和男人相爱这件事儿。 所以大家开玩笑也都没有恶意,纯粹就是逗着这俩主角玩儿,谁也没有当真的意思,更何况不少人都还记得年前宫天王放在微博上那张照片呢,这刘蕴歌再好,也比不上门当户对的宫天王不是? 方游刚开始还会脸红不好意思,后来被调侃的次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平时和刘大宝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个小手,喂个饭什么的,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他晚上也照旧会给宫袼去个电话,十次有九次都是听着他的声音才能睡着。 粗略数数两人也快二十天没见过面儿了,彼此心里都有点儿相思情浓的味道,却是默契的谁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通话的时间由最开始的十几分钟延长到了后来的一个多小时,甚至两个小时,内容也在原来的日常行程奇闻趣事基础上,添加了每日的睡前故事和摇篮曲,时常还会说起两人在一起时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有过的计划和打算。 虽然都因为顾及着对方的心情,没有主动说出那份想念,彼此之间却已经心知肚明。 这一天晚上,也许真的是想得狠了,方游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倚在床上闭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宫袼的样子:温柔深邃的黑眸、笔挺严肃的西装、劲瘦的腰身和蜜色的肌肤,温柔地低头叫他方游的样子。 慢慢……慢慢地……把手探进了裤腰,桃花大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宫袼刚开始还没有察觉,依旧温声跟他说着话,方游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瞒着我没说?” 方游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几秒钟之后才遮遮掩掩地说道:“没,没有,刚刚撞到脚了。” 宫袼在那边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皱眉担心地开口,“你好好躺在床上怎么会撞到脚?嗓子怎么哑了?阿游你是不是哭了?是不是腿伤犯了?” “没有。”脑子里晕乎乎的,方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我没……没骗你。” 宫袼怎么会信,这傻东西连呼吸声都乱了,以为自己听不出来吗? 当下急得就要给秦易打电话,让他叫医生来别墅,却被方游惊呼一声喊住了,“别、别叫他来!” 宫袼恨不得现在就坐飞机赶过去,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听他的,难得冷声命令道:“你现在乖乖给我躺着,我让秦易立刻叫医生过来,再不听话我就真的生气了。” “宫袼……宫袼……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好想你!” “虽然有些话在当前的环境下……不能说……但是……你问川爸爸他会告诉你……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是在拖延时间,你就当做我想跟你多说两句……ooc的话吧。请听我说完,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窘境了。” 宫袼明显僵了几秒,然后才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完全没想到平常内敛害羞跟只兔子似的小爱人,居然会听着他的声音,自己给自己摸出来了。 温和的眉眼缓缓弯起弧度,黑眸里闪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宫袼的声音隔着听筒响起,“舒服吗?” 方游渐渐缓过神来,意识开始回笼,还没等他想起自己刚刚的壮举,手机里突然传出的声音就吓了他一跳,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我刚刚……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来?太羞耻了,没脸见人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宫先生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知耻?你听我说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6节 宫袼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却听到了那边戛然而止的粗重呼吸,而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几乎能想到小人儿现在满脸通红一副生无可恋又揪心万分的表情。 忍不住低声笑了,“想我吗?” 方游红着眼睛点点头,末了想起来他看不见,又可怜兮兮地说道:“想。” “那阿游跟我说实话,我明天就去看你好不好?” 腿间黏糊一片,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没有准备,现在只想去洗澡,却又舍不得挂电话,突然听到宫袼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好。” “以前有没有想着我自己摸过?摸过几次了?” “……” 第115章 睡到半夜,方游迷迷糊糊感觉床边动了动,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掀开被角钻了进来。 方游半梦半醒之间,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借着外面并不算明朗的月光,隐约看到男人硬朗的轮廓线条,下意识伸出两条手臂把他紧紧缠住,小脸儿在他胸口拱了拱,就安心地睡着了。 宫袼把小东西往自己怀里一搂,笑着在他头顶亲了一口,闭上眼睡了这二十几天最好的一觉。 没有这么个小人儿睡在自己身边,心里怎么都像空了一块。现在好了,他又在了。 第二天早上,方游这些天被盛适训练出来的ji,ng确生物钟,准时把他从睡梦里叫醒了。 迷迷瞪瞪的大眼睛一睁开,看到的就是宫袼熟睡的一张脸,小人儿顿时睡意全消,红着脸盯着心上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在宫袼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笑得跟个小痴汉似的,口水都要止不住了。 宫袼没醒,他也不敢乱动,乖乖窝在他怀里都觉得幸福得要死掉了,像是做梦一样! 又过了一个小时,宫袼才醒过来,下意识地把小东西往自己臂弯里圈了圈,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弯起一个笑弧,等看清怀里小人儿清明的桃花大眼时,笑意就更明显了。 他低头在小人儿眼睛上亲了亲,笑着说道:“醒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方游摇摇头,也跟着他傻笑,在他离开的时候凑上去,亲在宫袼的下巴上,“我也是刚醒,你这几天是不是又经常熬夜了?黑眼圈好重。” “想你想的。” 宫袼说完这句话,直接低头封住他粉嫩嫩的小嘴儿…… 【夫夫相性一百问小剧场之公开版】 咳咳……以下是为了河蟹拉灯环节,附赠的福利小剧场,简而言之,花一章的钱看两章的内容,走过路过莫错过,过了这村没这店儿 小剧场主持人: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鞭挞蹲小黑屋的苦逼亲爹,男神町川 小剧场特邀嘉宾:凡尔赛国际音乐大赏冠军得主兼十年媳妇儿熬成婆十年龙套熬出头的金菊花奖影帝……梁韧先生,以及京城四大世家之首的宫家继承人兼影帝十全保姆完美好床伴……宫袼先生 有请嘉宾、主持人上场,撒花、鼓掌(啪啪啪!) 主持人:大家好,两位宝贝儿晚上好,爱你们哟,么么哒! 小兔子:(羞涩)主持人好,大家好。 宫先生:大家好。 主持人:(忘了吃药的蛇ji,ng病状态)两位准备好了吗~下面我们的提问环节就要正式开始了哟~ 小兔子、宫先生:嗯,可以开始了。 主持人:好哒~下面正式进入我们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小兔子:我叫……方游,叫我梁韧也没关系。 宫先生:我是宫袼。希望知情的各位能替我爱人保守这个秘密,只当他是方游就好。 主持人:两位的年龄呢? 小兔子:20周岁,快21了! 宫先生:36 主持人:又是一个老牛吃嫩草的……哎?我为什么要说又? 主持人:请问两位的性别是? 小兔子:我们都是男人 宫先生:嗯 主持人:呃……男人好,男人好,性别相同谈起恋爱来都方便一点。 主持人: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小兔子:内向、不自信、不擅长人际交往,爱胡思乱想,以前性格还有点偏激 宫先生:(摸摸小人儿的呆毛)阿游很好,我很喜欢。 小兔子:(脸红)我……我也喜欢你,最喜欢你。 主持人:……大少,方便做一下自我评价吗? 宫先生:挺好 主持人:(……您还要您那张老脸吗?)呵呵呵,您就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宫先生:头脑比一般人好用 主持人:(咬牙)很好,我们进入下一题。 主持人:觉得对方的性格怎么样? 小兔子:稳重、冷静、温柔、有礼貌 (某亲爹:宝贝儿,你不能这么惯着他,老攻是需要调教的,不虐不成器啊~~~) 宫先生:心思细腻、柔软单纯、乖巧懂事,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有时候固执坚韧得让人心疼。 主持人: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小兔子:上辈子是在我18岁的时候,这辈子是在20岁的时候,两次都是在街上。 宫先生:这大概就是上天注定我们的缘分吧 主持人:你不要抢我台词啊,摔! 主持人:当时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小兔子: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好像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然后大声说,就是他了!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宫先生:第一次见到梁韧的时候,觉得这个人不错,可以试着让宫袂和他交朋友。第一次见到“方游”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吸引我去深入地了解这个人。 主持人:……听起来就很复杂,果然聪明人就是麻烦! 主持人: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小兔子:(红着脸)他什么都好,我都喜欢。 宫先生:(温柔一笑)我也是。 主持人:讨厌对方哪一点? 小兔子、宫先生:(整齐)没有! 主持人:一般怎么称呼对方? 小兔子:(害羞)宫先生、宫袼、老公…… 宫先生:阿游、小东西。 主持人: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小兔子:只要是他,怎么样都好。 宫先生:(温柔一笑)我也是。 主持人: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小兔子:狮子、老虎……龙?反正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 宫先生:软绵绵的傻兔子。 主持人: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小兔子:看他需要什么吧,我自己决定的话,可能会写歌送给他。 宫先生:所有他喜欢的,我都会想办法亲自送给他。 主持人: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小兔子:他送的,我都喜欢。就算什么都不送,我也喜欢。 宫先生:其实自从上次他穿露背毛衣给我过生日以后,我就想着明年是不是可以试试兔耳装…… 小兔子:(红着小脸不敢看人)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我可以的。 主持人:都已经因为涉黄被请去喝茶了,你们是要逼死我吗?! 主持人: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小兔子:就是……就是那个……已经在一起的那种。 宫先生:能让你被上面叫过去喝茶的那种程度。 主持人:qaq求别提了! 主持人: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小兔子:去骑马的那次算不算? 宫先生:算。 主持人: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小兔子:宫先生好温柔,我心跳好快。 宫先生:很好,他很乖,很软。 主持人:老流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龌龊的心思!我……唔唔!(不要拉我,不要捂我的嘴!朕没有疯!) 主持人: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小兔子:(脸红)才第三次见面 宫先生:我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主持人: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小兔子:露背……毛衣 宫先生:准备在他下一次生日的时候求婚 主持人: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小兔子:他先说的,我拍戏不小心进了医院的时候 宫先生:是我 主持人:您有多喜欢对方? 小兔子:(异常认真)他是我两辈子的信仰和追求,他一个人就是我的整个国。 宫先生: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可以为他放弃前半生所有荣耀和努力。 主持人: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小兔子:他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就算有时候我一时理解不过来,他也会慢慢解释给我听。 宫先生:大概就是他每次以身涉险,说要和我并肩作战的时候吧,觉得又心疼又无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兔子:(内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为难。 宫先生:(摸摸呆毛)不怪你,我等着阿游长大到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 主持人:啧啧,我要把故事的名字改成《看中年猥琐大叔如何养成软萌小正太》 主持人: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小兔子:…… 宫先生:(摸摸兔子的红眼睛)天凉了,也该让这个节目停播了。 主持人:雅蠛蝶~不要啊大少,我们好商量啊qaq这个节目沈总投了好几个亿啊,停播了老板会活扒了我这层皮的,咿呀他~ 由于特殊原因本次采访先进行到这里,我们下次节目(不知道还有没有了qaq)再见。 第116章 喜欢他灼热的呼吸,喜欢他低沉的闷哼,喜欢他哑着嗓子一声声喊自己阿游,喜欢和他密不可分时身体里的充实和安心…… 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个不知羞耻的人。没有休止地攀附他,颤栗地享受着肌肤紧贴的热度,贪婪得几乎成瘾。 宫袼出了一次以后,终于找回了点理智,抱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小人儿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给他擦了药,再次庆幸自己没有真正被热血冲昏了头,否则清洗里面的时候小东西还得多受点苦。 亲了亲傻东西柔软的鬓角,宫袼凑在他耳边轻声唤道:“阿游,醒醒,不要睡我们下去吃早饭。” 方游艰难地绷了绷眼睛,小脸儿凑在他颈窝里一下一下地磨蹭,“嗯,困。” 宫袼疼惜地把他搂进怀里拍了拍,声音越发轻柔,“吃完早饭再睡,我们少吃一点,好不好?” “嗯。”方游乖乖伸手伸脚,由着宫袼给自己穿好衣服,然后软软地探出两条手臂,“抱。” 宫袼顺势弯腰,一只手穿过他的腿弯,却被小东西挨挨蹭蹭地挪开了。 方游双臂搂上他的脖子,抱得紧紧的,闭着眼睛哼哼,“抱着后背,这样抱。” 宫袼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不禁失笑,两手交叉托起他的翘臀,把人竖着抱起来。 方游面对面和他胸膛紧贴,搂着宫袼的颈项,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两条小细腿儿架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安逸极了。 宫袼抱着他的小树袋熊下了楼,楼下众人已经吃过早饭,此刻正在客厅里各做各的事儿,听到脚步声都不约而同地朝着楼梯口看去。 秦易率先站起来,“我去厨房把早餐再热一下,宫少爷春笋虾仁面可以吗?” 宫袼点点头,抱着方游在沙发上坐下来,“辛苦了。” 盛适看他过来,连忙起身倒水,殷勤地递给他,“哥,你喝茶。” 方游还窝在他怀里,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黏黏糊糊的劲儿看得盛适牙疼。 “导演早,哥哥早。” 盛适一改之前高贵冷艳的导演范儿,狗腿地跟着笑道:“大嫂早,大嫂累了吧,今天不拍戏,难得大哥过来,你们好好聚。” 方游抬头和宫袼相视一笑,“谢谢导演。” 刘蕴歌听了,也忍不住起了心思,小声cha嘴道:“盛导,那我可以也放半天假吗?我想回去看看我媳妇儿,明天一准儿回来!” “不行。”盛适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你是戏份最多的男主角,你要是罢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拍完?今天让你休息一个下午,明天照常开工。要看媳妇儿,等拍完了慢慢看。” “哦。”刘蕴歌悻悻地把脑袋缩了回去,一米九的大男人抱着膝盖蜷在沙发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盛适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道:“大宝乖啊,哥知道你不容易,但咱是要赚钱养家的老爷们儿啊,对不对?得了影帝就能涨片酬,你就可以把一打钱砸在媳妇儿面前,让他以后都不用那么辛苦地工作。你想想,值不值?” 刘蕴歌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大腿站起来,斗志高昂地大声说道:“你说得对,我要拿影帝要赚钱,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 他说完一把将盛适从沙发里薅起来,扯着就往外走,“盛导,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就走!早点拍完,然后我就可以回家给媳妇儿洗衣服做饭了。” “我已经通知他们今天休息了,你现在去干嘛……喂!” 盛适被他扯得踉踉跄跄,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傻大个儿塞进了车里,绝尘而去! 方游趴在宫袼怀里,看着他们两个闹腾,只知道跟在后面乐呵呵地傻笑。 等他们走了,秦易也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少爷,宫少爷,吃早饭吧。” “嗯。”宫袼抱着还是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的小爱人,走进餐厅。 看着连吃饭也不愿意腾出两只手,就是腻歪地挂在自己身上的小东西,宫袼越发确认他的小人儿变了。 虽然还是那样傻乎乎地喜欢他,还是干净单纯得像个孩子,但是明显比以前要自信大胆了。 以前的小东西,说一句喜欢他都要害羞纠结半天,在外人面前和自己牵手都会脸红得不敢抬头。如果说早上那种让人食髓知味的热情主动,他还可以理解为是久别重逢情不自禁。那么现在,能够毫不避讳地和他在众人面前亲热的方游,就是真的长大了。 “宫先生。”方游凑到他嘴边吧唧一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我们待会儿出去,好不好?我带你去上次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那个地方。” 宫袼笑着回亲他,“不困了?腰累不累?我明天晚上才走,我们明天再去。” “不困,不累。”方游摇摇头,抱着他磨蹭,“明天我还想让你偷一天懒,好好休息一下的,你在家里肯定忙得不行,根本不会让自己有时间放松。而且,明天剧组要拍戏了,我……我想你陪我去剧组。” 宫袼挑眉,故作生气地逗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你接这部戏,看看现在,拍戏在你心里可比我重要多了。我就在这儿待两天,你还要我腾出一天时间让你拍戏。刚刚说想我,难道都是骗人的?” “不是不是!”方游看他脸色不好,顿时就慌了,“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特别想你,每天都在想你。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别的东西加起来都没有你重要。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拍戏的样子。盛导说我现在进步很大了,他们……他们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会……特别有魅力。”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宫袼终于绷不住露出了笑脸。 “那我们收拾一下,待会儿出去。” 方游愣了愣,随即欢呼一声,用力抱住他啃了一口,桃花眼里都是雀跃,“你答应了!那我现在就上去拿吉他!” 宫袼放他从身上下来,笑着揉了揉小东西乱翘的呆毛,“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第117章 两个人再次来到上次的广场,方游带着宫袼从停车场坐电梯上了三楼,直奔视野最好的那家咖啡店,找了靠窗的位置,点了宫袼常喝的咖啡,兴高采烈地背着琴匣去了街对面。 轻车熟路地放下琴匣,背起吉他,方游抬头看着对面大楼里熟悉的轮廓,露出两个酒窝。 手指在吉他弦上轻轻拨了两下,轻快甜蜜的音符缓缓流淌。 “我记得人潮拥挤落日的昏黄 命运注定我们要相遇的地方 开着暖气的车里你眼中的紧张 我结束了短暂流浪 再见的那瞬间你眸似海洋 偷偷望着你如同仰望星光 从来没敢想过我们会是现在这样 对抗时光偷藏的美好 每一刻都胜过永远 每一个浪漫情节都想要纪念 说爱你不说永远 我偷偷把脸贴在你的耳边 讲着时间解释不了的眷恋 哦~多缱绻 我记得你说喜欢时温柔的脸庞 眸中有我红着眼眶的模样 一辈子的路还能有多长 太想暂停时光靠在你的肩膀 ……” 方游刻意提高了音量,想让这首歌能透过鼎沸的人声,传进宫袼耳朵里,想让他知道自己不善表达的珍惜和爱意。 他用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反复修改和打磨这首歌,比起当初为《尘途仙旅》写《久别重逢》和《热血扬沙》两首歌加起来的时间还要多了两倍不止,就是希望有这么一天,能亲手把它送给宫袼。 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光,他会慢慢通过自己的方式,让宫袼感受到这份如影相伴细水长流的温柔,只想给予他一个人的温柔。 方游一遍遍循环着这首歌,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和宫袼从去年深秋相遇至今的一幕幕画面:初见那一刻的心悸、因为他的突发状况变得紧张却还是冷静安抚自己的男人、再见面时穿着白色家居服的高大身影,耐心地教自己骑马、受伤之后彻夜守在病床前的人,在父母面前郑重许下承诺、为自己戴上家族玉佩的宫先生…… 每一次回想都觉得,一切美好得那么不真切,仿佛是用光了一辈子的好运,才能得到这样好的一个人愿意垂青。他小心翼翼又无比珍惜,恨不得日夜不睡觉地守着这份美好,不让它有任何溜走的机会,也隔绝所有人窥探的目光。 方游的音乐天赋毋庸置疑,如同上次一样,周围停下脚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随着他们赞赏和惊艳的神情,琴匣里五元一元的零钱也越来越多。没有上次那样特殊的客人点歌聊天,他在下面弹唱了不到两个小时,咖啡的钱就凑齐了。 宫袼背脊挺直地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下面小人儿收拾完东西,朝这边笑了一下就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沉默地抿了一口咖啡,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小人儿刚刚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投入弹唱的样子,自信从容得近乎耀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二十年前第一次遇见梁韧的场景,甚至能够清晰地记得,那个人穿的白色短袖、水蓝色牛仔裤和一双廉价的白球鞋。 那天原本是宫袂生病发烧,他特意交代提前结束课程,带着一直嚷嚷着想要出去玩的弟弟,从附近的公园玩了回来。车开到半路,宫袂突然看见了街边手工艺人做的气球兔子,非让停车下去买。他向来很少拒绝宫袂的要求,就直接吩咐司机停车,自己带着宫袂和身后的两个保镖过去了。 买完气球的宫袂,鬼使神差被路边弹着吉他唱歌的年轻人吸引了,非拽着他去听,听完还主动上去找人家搭话。 可想而知,他都点头答应了。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之后,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天没有让宫袂主动上去和那个年轻人说话。十年之后的梁韧,到底是会过得比现在好,还是会更差? 他始终对梁韧遭遇的所有事情,包括最后的结局,表示问心无愧,但是偶尔想到这么个人的时候,也会去想:如果那时候梁韧没有喜欢上自己,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得那么极端和糟糕。 方游背着琴匣上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宫袼正背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对面慢慢坐下,看着男人微皱的眉头和眼底的疲惫,突然就觉得自己实在太任性。宫先生这几周肯定工作得很辛苦,昨天又连夜坐飞机过来,原本今天是有心在别墅里好好休息的,却在自己软磨硬泡下,不得不跟着出来。 他一定很累了,不然不会在人这么多的地方,都忍不住要闭目养神。 方游悄悄地抱着琴匣去柜台结账,在店员看奇葩的眼神中把一叠五元一块的纸币堆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等他们点完了,就立刻抱着琴匣回到宫袼身边。 宫袼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他过来,笑着起身去接沉重的琴匣,“阿游真厉害,这么快就能赚钱请我喝咖啡了。看来等着阿游请客吃大餐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吧?” 方游错开他来接琴匣的手,忍不住露出一丝小骄傲,“其实也没有那么厉害啦,这个办法是上次大宝交给我的,我其实就是想用自己赚的钱,亲自请你喝一杯咖啡。但是我还是太幼稚太不成熟了,只知道自己急着向你展示,却要你跟着我辛苦,你明明已经很累了,我还这么不懂事,实在太自私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那点得意的神色,都被心疼和自责取代了,下意识垂着小脑袋拉住宫袼的手,开口道歉,“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们回去吧。” “傻子。”宫袼笑着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手,“你没有错,不用道歉。我没有那么虚弱,刚刚只是想事情想得入了神,所以才会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不要胡思乱想,我的阿游长大了,我很高兴。” 方游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直到两人进了车里,小东西才突然趴到他肩上,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软糯糯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宫先生。” 第118章 宫袼笑着搂住他的腰,回亲了一口,“这个称呼还改不过来吗?我想在亲热以外的时候,也能听到阿游叫我的名字。” 方游明显愣了一下,在宫袼松开手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抱住他的脖子黏黏糊糊地蹭着小脸儿,“老公……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宫袼低下头,看着小东西乌黑的发旋和藏在头发里充血发烫的透红耳尖,只觉得心里熨帖得不行。 为了给自己这样一个惊喜,这个傻宝贝不知道又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自己上辈子到底行了多少善,这辈子才能有这么个小东西,一言不发地拼命为自己付出。 宫袼垂眸在小人儿柔软的发顶亲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烫,“三生有幸,能得少夫人青眼有加。” 方游脸上更红了,小脑袋埋在他胸口,低声催促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吃晚饭之前你还能再睡一会儿。” “嗯。”宫袼放开体温过热的小爱人,体贴地没有揭穿他的紧张羞涩。 第二天早上,方游照旧七点钟准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宫袼,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开始洗漱穿衣。 正刷着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腰上就多了一双熟悉的大手。 方游下意识抬头,看着镜子里倒映出心上人硬挺沉稳的眉眼,忍不住又红了脸。 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完了口,才露着两个小酒窝说道:“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已经弄完了,你再睡会儿,今天秦易哥留在家里,你想吃什么,我让他给你做。” 宫袼笑着在他白嫩嫩的小脸儿上亲了一下,放开他的细腰,开始洗漱,“不睡了,昨天不是说要陪你去片场吗?” “你再睡会儿,睡醒了吃完早饭再去,不着急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忙里偷闲的机会,你该好好补个觉了。” “昨天什么也没做,晚上又睡得早,已经休息够了。”宫袼把蓝色的茶杯和牙刷放在一模一样的粉色茶杯旁边,调整了一致的角度,突然对着镜子里的小人儿挑眉笑道,“我急着想看少夫人拍戏时,散发出来的认真男人的魅力。” 方游想到自己昨天说的话,羞窘得只和他匆匆对视了一眼,就慌忙把头垂到胸口,再也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怎么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什么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什么我想让你看见?这种盲目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宫先生一定在心里笑惨了,怎么就说话不经大脑呢?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丢死人了! 宫袼擦干净脸上的水,发现小人儿还在低着头发呆,忍不住笑着揉了两下他乱翘的呆毛,“好了,我们下去吧。” “啊,噢噢!”方游愣愣地反应了两下,连忙跑回卧室换衣服。 两人出来的时候,盛适也正好下楼,三个人在楼梯口撞了个正着。 高贵冷艳的盛导瞬间切换到狗腿模式,跟两人问了早安,看着夫夫二人交握的十指,内心再次受到一万点暴击。 方游走进餐厅,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疑惑地问道:“秦易哥,哥哥呢?” 秦易已经习惯了方游和刘蕴歌平时哥哥弟弟的互称,淡定地回道:“刘先生已经吃完早餐了,让我跟少爷和盛导说一声,他要把今天的戏先熟悉一遍,就先去剧组了。” “噗……咳咳!”盛适一口白开水直接呛到了嗓子里,咳得天昏地暗。 那个傻狍子还当真了?这个点剧组连根鸟毛都没有,他去干嘛? “这么早!”方游也诧异地瞪圆了眼睛,随即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哥哥那么厉害,还这么勤奋起这么早去练戏,我也要更努力才行。看来以后得早一个小时起床出门了,这样还能提前和哥哥一起对戏。” 盛适刚缓过来,听到他这么说,拿着纸巾的手一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宫袼一眼,顿觉背脊生寒。 他发誓,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读懂了老大的眼神。 那红果果的警告和威胁,让他瞬间明白了,此刻自己身上的重责大任。 盛适当即转头,一本正经地对方游说道:“小游,你要清晰地认识到你和大宝是不一样的。大宝已经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表演风格,想要ji,ng益求ji,ng,必须要靠时间的磨砺。而你现在还处在摸索阶段,不管是风格还是技巧都尚不成熟,盲目地花时间对戏,不但会事倍功半,而且很容易养成一些顽固难改的坏习惯,为你以后拓宽戏路增加路障。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朝九晚五地浪费ji,ng力花苦工,而是给自己更多独立思考的时间,认真想清楚自己目前存在的问题,并试着梳理正确的解决方法。” 方游闻言沉思了几分钟,然后认真严肃地点头道:“我明白了,导演,徒劳无功地盲目使劲,只会是浪费有限的时间和ji,ng力,我应该明确自己需要努力的方向,朝着正确的地方用功。” 盛适煞有介事地颔首,表示赞赏,“你能想通就好,有什么困惑随时都可以找我和大宝。这段时间你的进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要你能继续保持这样认真谦虚的态度,拿影帝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不要气馁不要心急。” “嗯!”方游重重点头,小脸儿兴奋得红扑扑的,“我会努力的,谢谢导演。”当着宫先生的面被导演夸奖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盛适悄悄瞄了一眼宫袼,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逃过一劫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三人吃完早饭,坐着方游的豪华保姆车,行驶在前往片场的路上。 与此同时,剧组内上到主演副导下到杂役龙套,都从各自的渠道得知了,有大人物要来片场探班的消息。 一干吃瓜群众虽然不明真相,却纷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ji,ng神严阵以待,生怕一个出错,自此星途暗淡。 尽管如此,等到真正看清大人物真面目时,一部分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余众人在八卦了内情之后,紧跟着补吸完了刚刚没跟上队形的冷气。这尼玛简直是在玩儿心跳啊,导演! 尤其是看到导演毕恭毕敬地跟在那位大人物后面进来的时候,那种心情简直是无以言表。 就像平时面对着严厉到不行的你爸爸已经压力山大了,今天你爸爸后面还跟着你爷爷……嘶!光用想的,就觉得酸爽无比! 第119章 狗腿子的盛导,破天荒地把自己身边向来活人勿近的那块地盘儿腾了出来,放上了一张舒适的折叠靠椅。 上面支楞个油纸的大遮阳伞,左右两台立式风扇对着,旁边儿还摆了张小桌子,专门儿用来放茶水瓜果。 一应俱全之后,才颠颠儿地跑过去邀请大少就坐。 方游的戏在第二场,化妆师正在给他化妆,宫袼为了避嫌坐在盛适旁边,目光却时不时就要落到小人儿身上。盛导看得牙酸,却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老大能忍耐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算是给足他面子了。 要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他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了解,他们家大少才舍不得让娇妻汗流浃背地挤在人堆里,连喝口水都要等镜头拍完以免画了唇妆。 第一场拍了两个多小时,刘蕴歌下来的时候已经热得汗如雨下,索性直接脱了外面的衬衫走到风扇下面纳凉。一身完美的腱子r_ou_,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看得周围一票年轻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红了脸。 方游把手上的纯净水拧开,递给他,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哥,喝点水休息一下。” 刘蕴歌动作自然地接过来,伸手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谢谢小江,下一场就是我们俩了,不要紧张,有哥哥在。” 方游微笑着点了点头,清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自信,“我不会让哥哥失望。” 剧组里一干吃瓜群众对这两人的“兄弟情深”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见此情景都开始跟着鼓掌起哄。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方游和刘蕴歌也随着他们闹腾,只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一副眼里只有彼此的样子,惹得众人情绪越发高涨,起哄的声音跟喊口号似的整齐划一,完全忘了大人物亲临片场应有的小心拘谨。 盛适坐在显示器前面,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群妖ji,ng搞什么鬼,平时疯疯闹闹他就当活跃气氛了,也没有刻意去约束他们。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面儿上了,他要怎么解释老大才能相信,自己不是故意在破坏他们夫夫感情? 眼见着那边热闹得跟婚礼现场似的,这边的气压却越来越低,盛适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忍着扑颤的小心肝儿不要认怂,用力把剧本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闹什么闹!在片场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导演震怒,场面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噤若寒蝉地缩了缩脑袋,开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方游还没弄明白导演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就跟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刘蕴歌走到了一堆机器中央。换做平时他也许会紧张得胡思乱想,但是今天因为有宫袼坐镇,所以他下意识就觉得很安心。不管导演因为而什么震怒,只要有宫先生在,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他这样想着,在机器打开之前,偏过头对着宫袼露出两个略带傻气的酒窝。 然后盛导就觉得,他也跟着这个治愈的笑容,春暖花开了。 下次打死都不能让老大到片场来了,吓死个人了刚才! 然而,这样劫后余生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到两分钟,盛导看完这场戏的剧本,就在心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场戏的背景是,顾南江上了大学以后,某天下午和同学打完篮球赛,汗流浃背,遇到正好来接他放学的顾北山。装作热得受不了的样子,故意打开手上的纯净水,兜头浇下。 二十岁的顾南江,五官清秀皮肤白皙腰肢纤细,shi透的白衬衫紧贴在身上,越发勾勒出他身形姣好性感诱人。透明的小水珠顺着发梢流过鬓角脸颊,顺着脖子优美的曲线滑下来,落在ji,ng致的锁骨上,晶莹剔透。勾人得跟妖ji,ng似的,偏偏那双桃花大眼又清亮干净得仿佛不染纤尘,一颦一笑间都是无比清纯的妖冶。 顾南江却似乎觉得这样的诱惑仍嫌不够,一边喊着“热死了”,拇指和食指顺势解开了胸口的前三个纽扣,露出大片白嫩的胸膛,肌肤跟刚剥了壳儿的ji蛋似的吹弹可破。 顾北山一边笑着从车里拿出毛巾给他擦头发,一边把他衬衫的扣子扣上了一颗,挡住外泄的春光,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和他肌肤相亲,顾南江低低地哼了一声,比呻吟还要沙哑缠绵。 盛导僵直着背脊,双眼死死盯着显示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夭寿啊,早知道这样今天早饭就多吃一点了,断头饭都吃得这么寡淡,黄泉路肯定不好走啊。 …… 顾南江靠在车门上,抬眼朝顾北山笑,“哥哥你说,是我好看,还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好看?” 顾北山把毛巾扔他脑袋上,没好气地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跟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比,也不嫌臊得慌!” “cut!”盛导如蒙大赦地高喊一声,音都吼破了。 “这条过了,方游表现得不错。先吃饭,大家都休息一下,两点之后再继续。好,都散了吧。” 方游一改刚刚傲气随性的样子,披着大毛巾,一蹦一跳地蹭到宫袼身边,“我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去吃饭,午饭想吃什么?” 宫袼起身跟着他进了临时更衣室,盛导眼明手快地连忙把周围的人都清空了,只希望他亲大嫂能安抚老大的怒火,救他一条小命。 方游一边用手揉着搭在脑袋上的毛巾,一边挑着待会儿出去要穿的衣服。 宫袼接过雪白的大毛巾,把他一头呆毛擦得凌乱飞翘,又拿过旁边的吹风机给他吹得蓬松柔软起来。 方游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脱下shi哒哒的裤子和内裤,光裸白嫩的身上还沾着水迹,宫袼换了一条毛巾给他擦干。 方游伸手伸脚任他摆弄,一边弯起眼睛笑道:“我上次和大宝去吃了一家家常菜馆,环境很好,口味也不错,里面的清炒小菜心和糖醋排骨特别好吃,我们去那儿吃吧,好不好?” 宫袼一言不发地给他擦身子,挑好了干净衣服给他套上。 方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儿,宫先生好像从进来还没有说过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7节 “怎么了,宫先生?” 第120章 “坐到沙发上去,我给你穿鞋。” 方游乖乖坐好,抬起左脚,看不清宫袼脸上的表情,只好再问了一遍,“宫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宫袼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叫我什么?” 方游愣了愣,小脸瞬间红了起来,“老公。” 宫袼直起上身,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乖,起来吧。” 方游站起来,拉住他的手,“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我就看导演脸色不好,你们是不是说了什么?因为我吗?” 宫袼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人儿头上乱翘的呆毛,“没事,别胡思乱想,我们去吃饭。” “你刚刚不高兴了,我看得出来的,你别瞒我。”方游难得在他面前强硬了一回,拽着宫袼的手不肯走,“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别生气,导演指出来就是为我好,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你的风险主动提出来。而且,他没有当面跟我说,却悄悄跟你商量,是为了不伤到我的自尊心和积极性。所以,盛导是好人,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老公?” 宫袼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说自己幼稚到连看他拍戏,都吃醋吃到心口疼?说自己刚刚差点没控制住,就要把他领回家,不准他以后再接剧本?还是说自己根本见不得他眼睛里映着别人的样子,哪怕明知道是演戏,也害怕得手脚冰凉? “傻子。”宫袼眨了眨眼,隐去眸底差点控制不住的晦暗情绪。他不能说,甚至不能让方游看出来,否则这傻东西就算再喜欢,都不敢要了。他舍不得,只能自己忍着。 宫袼笑着捏住方游红通通的小脸,“在你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 “不是啊。”方游一本正经地说道,“上次在医院欺负苏医生的那个女人,她就不是好人。” 宫袼被他认真严肃的样子逗笑了,顺着他的话说道:“不是所有坏人都坏得那么明显,万一有人看上去对你恭敬有加,其实心里一直在算计你,怎么办?” “别人是不是对你有所图谋,眼神是可以看出来的。就像上次那个欺负苏医生的坏人,她看你的眼神,我就很不喜欢。” 宫袼诧异地挑了挑眉,完全没想到方游那天居然是看出宁江颜的心思。更让他觉得惊讶的是,方游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跟他提过,如果不是今天偶然说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这小家伙还有事瞒着自己。 方游看见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讶,忍不住得意起来,“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察觉不到,其实我也是有一点厉害的。要是有人对你动了坏心眼儿,我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宫袼跟着他笑道:“嗯,阿游最厉害。这种能力可不是一般人想学就能学会的,我以后可再也不敢小看你了。” 小人儿不经夸,这才被心上人说了两句好听的,就脸红到耳朵尖儿,话都不记得怎么说了。 “好了。”宫袼笑着在他红扑扑的小脸儿上亲了一下,“别傻乐了,我们去吃饭。” “嗯嗯,吃饭去吃饭去!我跟你说啊,老公,那家的菜真的很不错,你一定会喜欢……” 一直忐忑不安守在门边儿上的盛导,看见两个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开门出来。激动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要不是想到这是在片场,他恨不得原地扭一段儿秧歌,以庆祝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的美好心情。 下午,方游还在拍戏,宫袼就乘飞机离开了,s市的相关事宜已经进行重要关头,即使他有心在这里多留一天,紧迫的形势也不容许他在这时候儿女情长依依不舍。 宫袂在机场等了两个半小时,看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五叔请了s市军区的几位首长到家里吃晚饭,时间定在八点,还有四十五分钟,我们直接过去,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回家取?” “没有,走吧。” 黑色宾利行驶在晚高峰的路上,宫袂亲自开的车,宫袼坐在副驾驶上,车里只有他们兄弟俩。 宫袂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在脑后笑道:“小方游怎么样?盛适有没有欺负他?” “没有,他很好,长大了很多。” “是吗?那就好。”宫袂偏头看了他正经严肃的大哥一眼,忍不住调侃,“忙成这样还要连夜去会佳人,我的亲哥呀,你都快被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孩子调教得我都不认识了。” 宫袼抬眸看他,“这样不好?” “好啊,怎么不好,你要是早点……”宫袂说到一半,脸色僵了僵,讪笑着转移话题,“哈哈,不说了,你好好对方游就行。” 只要你过得好,他在天上看见了,也会跟着高兴。 “方游看过梁韧演戏吗?” “啊?”宫袼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宫袂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认真想了想说道,“好像有过吧,有过。我记得有一次梁韧拍戏,我带着方游去片场给他送过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宫袼喃喃地把这四个字念了一遍,又问道,“方游和他的关系很好么?” 宫袂被他几句话勾起了埋在心里很多年的回忆,笑容变得有些模糊,“是很好,比和我和老师师母都要好。所以梁韧去世的时候,我们都瞒着他,说梁韧去国外进修了。那段时间铺天盖地都是他自杀的新闻,我们都生怕一个没藏好,就让方游从别的地方得知这个噩耗,怕他受不了刺激再发病。索性他那时候有点自闭,除了音乐和梁韧,从来不接触外面的东西。否则,同时失去他们两个,不管是我还是老师,都很难再走出来。”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方游现在演戏的方式,很像梁韧。” 宫袂闻言皱紧了眉头,“你是说,方游可能在恢复记忆?” 宫袼垂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想。 “这不可能啊,他那时候才几岁啊,仅凭那么两次去过片场的记忆,能记住什么?这个说法也太牵强了。” 宫袼的脸色渐冷,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梁韧走了以后,他的作品留下来了。十年时间,方游如果想要睹物思人,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方式。” 宫袂突然想起方游在做手术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如果我这次手术成功了,是不是就能去找梁韧哥哥?” 十年时间…… “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梁韧,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不想让我们担心吧。” 宫袼垂眸望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迅速蹿上来,遍体生寒。 他太害怕了。 如果事实真相是他想的那样,如果方游爱自己是因为梁韧喜欢,如果方游爱的是梁韧。 第121章 六月中旬,《此爱非人》剧组杀青,盛适在s市最好的酒楼订了三个大桌子,把整个一层楼都包了下来。 由于几位主演稳定上升的演技,整部影片都维持着高质量高效率的拍摄进度,业界以脸黑嘴毒著称的盛导,在这两个月里奇迹般的几乎没有动过真怒。剧组一干人等也幸运地没有受到斥责和迁怒,上上下下都洋溢着积极进取团结和谐的氛围,直到杀青这一天也是一片热闹欢腾,羡煞旁人。 方游这段时间也和大家混得熟了。剧组里不管是收拾卫生的大妈,还是化妆师小姐姐,就连作为女配的金发碧眼大美女伊莉莎,都对这个动不动就会脸红,又体贴懂事的男孩子爱不释手。 除了每天拿着他和刘蕴歌之间亲昵的相处打趣以外,几乎每个人都养成了 小人儿呆毛,捏脸颊r_ou_的好习惯。到最后,大家都自然而然地默认了方游“团宠”的地位。谁有个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必定第一个拿来和这憨憨的傻宝贝分享,看到他弯着眼睛红着小脸儿说谢谢的样子,这一整天的好心情就有着落了。 于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喜大普奔的好日子里,“团宠”也不能幸免地被一群小姐姐劝了好几杯酒。 十几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把方游和刘大宝围在中间,拍手起哄要他们喝交杯,不喝就不让他们走。 两个主角儿都是镜头前爆发荷尔蒙,下了场就是傻呆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主儿,面对一群热情似火目光如狼的姑娘,都忍不住脸红得发烫,哪里能想出脱身的办法?最后还是盛适看不过去了,上来想劝他们适可而止,却被一群姑娘合力挤了出去,站在外围哭笑不得。 人家这是铁了心就要看“兄弟二人”喝交杯酒,谁来都不管用,导演也得靠边儿站! 想当初顾南江离开的时候,顾北山抱着骨灰坛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他们被虐得流了多少眼泪,碎了多少次心?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看到兄弟二人在现世的“大团圆”结局,谁要是敢拦,那就是木奉打鸳鸯,是要犯众怒遭天谴的。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小姐姐们拿着手机一边拍照,一边捂着嘴尖叫,还有几个眼眶都红了,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得周围一群男同胞那叫一个怜惜那叫一个心疼。这好好的妹子,怎么就喜欢男男相爱这种东西呢,还一副吸了毒品无法自拔的样子? 等到妹子们都过足了瘾,刘大宝还好,只是有点上脸,方游却已经连东南西北的分不清了,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掏出手机给宫袼打电话。 “老公……你来……接我……好不好……困……我困……要你抱。” 刚刚冷静下来的妹子们,听到他迷迷糊糊的哼哼,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吓得周围装大尾巴狼的绅士们,差点从椅子上秃噜到桌子底下去。 啊!团宠刚刚叫的是老公吧?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他果然是个受,嘤嘤嘤,我太激动了! 是不是宫天王?是不是宫天王?怪不得上次那位宫先生过来的时候对他那么照顾。我就知道,根本就是爱屋及乌,宠弟弟同时疼弟媳嘛! 啊啊啊!团宠叫宫天王老公啊!好有爱的称呼,我的心都要萌化了,宫天王太星湖了,嘤嘤嘤! 宫天王会不会来?会不会来?他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宫天王铁定了要来接醉酒的媳妇儿回家啊,再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哎嘿嘿嘿!不对,应该是待会儿要见到宫天王了,好激动好激动!啊啊啊,我整个人都混乱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二十分钟之后,西装笔挺的宫大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在一群腐女们仿佛看到奥特曼的呆滞目光中,被醉醺醺的小人儿扑了个满怀,“老公,你来了……嘿嘿……嘿嘿……” 宫袼弯腰,把软得直往地上哧溜的小人儿,打横抱起来,“嗯,我来接你。” 方游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口,弯着水汽蒙蒙的大眼睛傻乐,“嘿嘿……你真好看……老公……回、回家……睡觉。” 已经石化了的妹子们,在心里绝望地发出最后的呐喊: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团宠?快醒醒,这是你男人的哥哥,不是你老公啊! 盛适和周围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连忙走过来,“大哥,方游醉了吗?你带他回去吧,实在抱歉,大家今天都玩儿得有点疯了。你放心,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没做什么别的事。” 宫袼点点头,“我先带他回去了,你喝了酒记得让司机来接,别开车。” “好好,路上小心。” 团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几次过来探班的大人物公主抱,抱走了…… 汉子们还能保持淡定,妹子们已经接受不能快哭了。 这种拆cp的赶脚,太虐了有木有?说好跟宫天王相亲相爱的,怎么就成了大、哥、的、男、人?他们的眼睛一定是被屎糊了,才会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不同寻常的暧昧关系。就算当大哥的再疼爱弟媳,也不至于团宠拍戏宫天王一次面都没露过,来的都是大哥吧? 嘤嘤嘤,真相从来没有隐瞒过他们,只是他们没有一双善于发现j,i,an情的眼睛。 盛适目光陡然冷了下来,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沉声警告道:“今天发生的事,大家只当没有看到,要是传出去半点风声,让我查到是谁嘴大舌头快。我能拿你们怎么样是一说,先好好想想宫家是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在场所有人闻言皆是一凛,神色严肃地说道:“今晚只是剧组里大家伙儿一起吃了个饭,热闹热闹,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 盛适满意地点头,“好了,大家继续吃,别都板着一张脸。方游趴下了,别的主演可还直挺挺地站着呢,你们战斗力不行啊!” “谁说我们不行,我们这是手下留情呢!来来来,今儿个不把几位主演喝到桌子底下去,谁都别回家。” “来!喝!” 第122章 方游坐在副驾驶上,一只手紧紧拽着宫袼西装的衣角,小脑袋晕乎乎地歪了两下,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宫袼从脚下的袋子里拿出一条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又把车载空调调到最小档,才发动了车子。 一路平稳地开进别墅,管家已经把醒酒汤和热毛巾都准备好了。 “送到楼上去吧,让厨房做碗凤梨仙草羹,一起送上来。阿游第一次喝酒,又喝了这么多,我担心他夜里醒了难受。” “是,少爷。” 宫袼抱着小脸儿醺红的爱人回了房间,怕醉着酒洗热水澡,明天早上起来小人儿会发烧,也顾不得他一身浓烈的酒气,直接给方游脱了鞋袜衣裤躺到床上,又拿了空调被给他盖上袒露的小肚子。 坐在床边守了他一会儿,见他睡得熟,才起身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白蒙蒙的雾气模糊了门上的磨砂玻璃,方游在睡梦中难受地皱起了眉头,哼哼两声之后慢慢睁开了眼睛,迷蒙的桃花眼怔怔地盯着头顶粉色的天花板,有些茫然。 他这是……在哪里? 昏睡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他下意识地坐起身来,警惕地打量起四周陌生的环境来。 他记得自己是在打开家门的时候,被里面突然冲出来的一群人猛地拉了进去。 大门随后猛地关上,他被压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有人拿注s,he器往他静脉里注s,he了一管透明的液体,他拼命挣扎却像死狗一样被人踩在地上。 然后,有一个人从后面的沙发上走过来,在自己面前蹲下,是宁筠敏。 她笑得很狰狞,昏暗的光线里像是已经神智不清了一样疯狂,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了,注s,he在静脉里的药物在迅速起效。 他大概能猜到,明天各大娱乐版面的热点头条都将是他在室内吸毒的新闻,然后他就彻底毁了。 宁筠敏终究没有放过他,在他离影帝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在他差一点就能重新站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彻底杀死了他。 他僵硬地趴在地上,像条被暴晒了几天的死鱼,一动不动的,空睁着眼睛。 周围压着他的彪形大汉慢慢松开了他,宁筠敏伸手把他扶起来,胡乱地亲吻着他沾满灰尘的脸。 然后,他就笑了。从浅淡的笑弧到疯狂地大笑,在一屋子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从衣服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捅进了心口。 剧烈的疼痛里,他看到那个人眉目清冷地望着自己说,梁韧,你要好好活着…… “阿游?”宫袼吹干头发出来,却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打着小呼噜的方游,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醒了?口渴了?头疼不疼?”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梁韧猛地一颤,下一秒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宫袼惊声问道、、:“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不是医院,他没有死?这是哪里?宁筠敏呢?是宫袼救了他?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袼看着小人儿醉得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我们回家了,这是在我们的房间里。你喝醉了,杨叔刚刚把醒酒汤送上来,喝了再睡好不好?” 小人儿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没有看到凑在自己嘴边的瓷碗,只是肃着一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你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袼只当他是醉糊涂了,只好放下汤碗柔声哄道:“什么事都没发生,乖,有我在,不会让你有问题的。我们喝完汤就早点睡,好不好?我保证,明天早上起来,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汤是家里的厨师特意熬的,味道特别像,阿游要不要尝尝?” 梁韧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拉开自己的衣服朝胸口看了一眼,那里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 愈合得这么好,起码要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已经昏迷了一年多了。宫袼把他接到宫家别墅,是宫袂的要求吧,为了给自己养伤? 他愣愣地反应了好久,突然脸色一沉,抓着宫袼的手臂问道:“宁筠敏呢?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宫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凝眸看着他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宁筠敏?为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她对你说了什么?” 梁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别开眼睛,哑声说道:“抱歉,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这是我和她的事,你没有必要牵连进来。” 宫袼神色一僵,随即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掰过他的小脸儿和自己对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你和她的事?” 梁韧从来没见过宫袼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也有些慌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谢谢你这次救了我,我已经没事了。后面的事我会想到解决方法的,你不用为我和宁家起矛盾,这不值得。” 宫袼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方游只是喝醉了,不要跟一个醉得连自己都分不清的人计较,却还是没能忍住心里酸胀的涩意。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方游的心里,一直以来把自己和他之间的界限划得这么清晰。这是不是已经说明了,其实小东西潜意识里根本没有真正依赖过他?他隐瞒了这么多事,宁可自己躲起来担惊受怕,也不愿意说出来和他一起面对。 自以为已经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爱人做的有多失败。 梁韧见他许久没有出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被宫袼眼里复杂的情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面缩了缩,顺手抓起床边的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一边抖着声说道:“对、对不起,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你要去哪儿?” 宫袼一把从后面圈住他的腰,用力闭了闭眼,沉声说道,“乖,我不问了。你要自己解决,我也不管了,好不好?乖,没事了没事了,睡吧,不然明天起床该头疼了。” 第123章 被自己喜欢的人抱是什么感觉?被自己喜欢了十年的人从背后紧紧抱住是什么感觉? 这是梁韧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 所以,他有点懵。 这一懵的结果就是,他被宫袼轻轻扳过来,捧着小脸就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深吻。 然后……他就晕了。 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酒ji,ng的作用,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梁韧,又莫名其妙地缩了回去。 宫袼抱着接吻接到一半突然没了知觉的傻东西,有些哭笑不得,在他被酒气醺红的小脸儿上亲了亲,搂着软绵绵的小爱人睡下来。 窗外月色正好,莹白的月光透过阳台的玻璃打在木质地板上,照得满室透亮,恍若仙境。 宫袼没敢睡得太沉,夜里小人儿又醒了两次,先是嘟囔着口渴,后来又哼哼着头疼。宫袼下楼热了醒酒汤,给他换了几条冷毛巾,直到外面天色渐亮,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鸟鸣声,方游才歇了闹腾,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这天夜里的事,小人儿睡了一觉就给忘干净了,神色间看不出任何藏着心事的痕迹,一如既往地黏着宫袼,跟个大号牛皮糖似的,走哪儿跟哪儿。 宫袼也绝口不提宁筠敏,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在方游偶尔外出的时候,暗中多加了两倍的人手,对宁家兄妹的行踪也盯得越发紧密起来。 时间就这样在两人一个迷糊懵懂一个装聋作哑的配合里,如同涓涓细流温润而过。 《尘途仙旅》暑假热映之后,宫天王再次火得人尽皆知老少通吃。方游依旧还是那个小透明,专心做音乐练演技,不参加任何宣传也不接任何通告,逛超市从来不戴墨镜,素面朝天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紧接着,《此爱非人》也完成了最后的制作。因为题材问题,国内不能上映,盛适直接把它扔到了电影之都的金菊花大赏里,就再也不管了。直到年底,才有颁奖典礼的工作人员特地联系上他,邀请他去参加晚会盛典。 于是,盛导春风得意地带着几位主演,直接飞去了电影之都。 人山人海的红地毯现场,到处都是身材出挑妆容ji,ng致的明星大腕,咔咔的快门声响成一片,只听声音就能让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这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地方,潮水般的鲜花掌声和光环,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上瘾一般欲罢不能。 被尖叫簇拥的感觉,被无数惊艳目光团团围住的感觉,站在繁华中心高高在上的感觉…… “唉?我镜子呢?我要再照照,媳妇儿正在电视前面看直播呢,可不能给他丢脸。” 低沉醇厚的嗓音打破了豪华房车里心潮澎湃的气氛,端着红酒杯装十三的盛导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闭嘴。” 刘大宝吓得缩了缩脖子,低低地哦了一声,转头自以为很小声地凑到方游耳边问道:“小江,你有镜子吗?” 盛导捏着杯子的手指都白了,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指望这么个二货上台威风霸气地发表获奖感言,就一阵阵肝儿疼。 方游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摸出了一枚镜子递给他,小心翼翼地对盛适说道:“导演,宫先生真的会来吗?他什么时候来?会和我们坐在一起吗?” “……” 盛导重新拿起放在台子上的红酒杯,偏头看向黑漆漆一片的车窗玻璃,安静地回忆似水流年,感悟如诗青春。 方游见他不说话,好像在认真思考大事,就不敢再打扰他了,转身摸到放进小背包里的手机,滑开屏幕给心上人发了条信息,然后喜滋滋地等着宫袼回信。 车厢内一片静谧,每个人都在沉默地做着和盛典毫不相干的事情,气氛严肃而诡异。 好不容易等到下了车,优雅帅气地走完红毯,众人在被安排好的位置上入座。盛适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们的座位……颁奖台正中央。除了那些拿奖拿到手软的国际巨星,这个位置已经是很靠前了。原本就心里有底的盛导,这下更是十拿九稳。 刘蕴歌坐在椅子上,腰身挺拔坐姿优雅,摆着一张霸道总裁的硬汉脸,侧侧地玩手机,偶尔露出一丝痴汉般的傻笑,又很快收回去,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 方游穿着一身做工奢华的西装三件套,小脑袋不时左右转两下,目光在会场的每一处都来回扫了好几遍,还是没能找到他的宫先生,小脸儿上有点不高兴。 原本心情飞扬已经起来的盛导,再次被身边这两个玩意儿打击成了渣渣,只有他一个在洋洋自得的感觉,真特么糟心。 他以后,再也不要和这俩货一起参加颁奖典礼了。 “第69届电影之都金菊花大赏,最佳男演员。他是来自华国的实力与外形同样让人沉沦的著名演员……joh yliu,刘蕴歌先生!” 盛适挑眉笑得颇为得意,这可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影帝,太值得吹牛逼了。 刘大宝手上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连忙蹲下去去捡,却被盛适从后面对着屁股狠狠踢了一脚,差点没钻到桌子底下去,“你特么给我出来,快上去!” 刘大宝灰溜溜地从椅子下面钻出来,满脸的舍不得,“你记得帮我把手机捡一下,别让他们给踩坏了。” “行了行了,快去吧。” 刘影帝在众人或真或假的祝贺中步伐沉稳地走上台,和颁奖的嘉宾道谢之后,恭敬地双手接过奖杯,用一口流利标准的英语说着丝毫不显得矫情做作的获奖感言,满身的ji,ng英型男范儿,帅得一塌糊涂。 台下不时响起阵阵笑声和不间断的掌声,盛导志得意满地举起手中的法国红酒,轻轻摇晃着,玫瑰色的光影折s,he出醉人的美丽,他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获得荣誉和掌声一样骄傲和满足。 影帝固然了不起,但是能教出影帝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大boss,比如他。 高台上,捧着金菊花的刘蕴歌笑容真切得体,在致辞达到尾声的时候,突然把流畅动听的英语切换成了华语,嗓音特意提高了几度,低头对着面前的话筒,动情地大声说道:“媳妇儿,小竟宝贝,你说过等我拿到影帝就跟我结婚的,咱过年就回家见爸妈!” “啪!”盛导手中的高脚杯摔在了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雾草,谁能上去把那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拖下来?! 第124章 当天晚上,《此爱非人》斩获了最佳剧本和最佳男主角两大奖项,一时间风头大盛。 守在屏幕前的观众,完全被刘蕴歌那段ji,ng彩的现场感言给折服了,然后又因为他最后那个反差萌的傻气求婚被彻底圈粉,新晋影帝收获了好评无数。 国内各大媒体平台的头版头条,也都争相发表了有关影片《此爱非人》获奖的报道。铺天盖地的消息刷屏了所有社交软件,街头巷尾都在口耳相传着这次国语影片的大放异彩,在国际含金量最高的金菊花大赏上占了分量很重的一席之地。 参加晚会的剧组众人出来时,虽然被各路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但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只除了没有找到老公而全场心不在焉的某个小人儿,竟然仗着自己身材瘦小又没有太多人认识他,偷偷从旁边溜掉了。 黑色宾利刚刚在路边停下来,宫袼就看到了一边走路一边东张西望的小人儿。他跟车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连忙打开车门走了过去。 “阿游。”宫袼敞开自己的风衣,把冻得忍不住发抖的小东西圈进怀里,“抱歉,我来晚了。” 方游连忙回身抱住他,悬了一个晚上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给你发了好多条信息,你没回,我就一直害怕你会出事。” “没事。”宫袼低头在他耳尖上亲了一下,“我没事。原本是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中间耽搁了一点时间,我们回车里再说。” “嗯。”方游用力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嗅到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安心了。 两人紧紧地裹在同一件宽大的风衣里,外面起了风,宫袼怕他受寒,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车门打开的瞬间,方游愣了一下,里面隐隐约约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材高大眉目看不太清。 他转头看了宫袼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之后,小心翼翼地躬身坐了进去,“您好,我是方游。” 老人长得慈眉善目,一把蓬松的白胡子像圣诞老人一样憨态可掬,“你好,小朋友。我叫彭力·格尔斯,你叫我格尔斯就好。” 他的中文说得并不标准,听着怪腔怪调的,方游笑着和他握了握手,倒显得不那么紧张了,“格尔斯先生要去我们家做客吗?我想你一定是宫先生很重视的朋友,否则以他的礼仪和教养,是不会这么晚约您见面的。” “哈哈哈!”老人朗声笑起来,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好玩儿极了,“真是个会说话的小东西,怪不得你的爱人会这么疼你。爱是相互的,你值得被用心对待。” “谢谢您,我很高兴您会这么说。”方游害羞地红了脸,偏过头看了一眼已经默默坐到自己身边的宫袼,笑得幸福安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爱人。” “哦,真是羡慕你们年轻人对爱情新鲜的热情!”格尔斯笑着把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似乎一点也不觉得,两个男人如此相爱有什么问题,“我是这位先生特地请来,做你的钢琴音乐讲师的。起先我还有点不愿意,不过现在我开始庆幸自己答应了您爱人的请求,毕竟你是这样一个像天使般可爱的小朋友,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我想一定会非常快乐。” 方游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宫袼,眼里满满都是惊讶。 宫袼笑着摸了摸他为了参加晚会而把呆毛梳得垂顺的小脑袋,“你不是想参加两年后音乐之都的顶尖级钢琴大赛吗?我做了些功课,知道组委会要求里其中一项是必须有知名钢琴家的授课和推荐信,在考虑了众多世界级钢琴大师之后,最终选择了格尔斯老师,就是因为觉得你和他很像,都有着一颗赤子之心,交流起来也会更加容易产生共鸣。” 方游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你什么时候联系到格尔斯先生的?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他怎么能这么好?明明每天都早出晚归地忙,却还能腾出时间来,为自己这点ji毛蒜皮的小事c,ao心,替自己把方方面面都想得这么周全。怎么就能对自己这么好? 宫袼低头亲了亲方游的眼睛,黑眸中蕴着浓郁的柔情,“傻子,都说了还怎么给你惊喜?乖,格尔斯老师要看你笑话了。” “不不不!”格尔斯连忙摆手,“我不会笑话方游小朋友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是人类生而具有的一种本能,不需要压抑。” 方游揉了揉眼睛,对着老人伸出另一只手,神情认真地说道:“我会好好学习的,未来一段时间都要辛苦您了,格尔斯老师。” 格尔斯笑着再次握住他的手,用同样的语气郑重回道:“我也会好好教学的,未来一段时间也要辛苦你了,方游同学。” “哈哈哈!” 继那天晚上之后,彭力·格尔斯住进了宫家别墅。 每天四个小时的课程,分上午和下午两节,从音乐史和基础乐理,到钢琴指法和创作的思维方式,格尔斯几乎是把自己毕生学会和领悟到的东西都浓缩起来灌输给了方游。 而方游除了每天四个小时的天价课程以外,其余时间几乎都用来消化练习融会贯通格尔斯教给他的东西了,经常忙得忘了饭点忙到深夜,宫袼都从外面应酬回来了,琴房里还是灯火通明。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华国春节将至,宫袼才和方游一起把格尔斯老师送回了音乐之都。而他们夫夫俩,也开始忙活起了两人即将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然而,还没等他们鼓捣出个名堂,京城主家来的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小夫夫俩温润如水的平静生活。 无奈宫袼只好带着爱人和弟弟登上了往京城的飞机,在除夕这天下午回到了气势恢宏的主家大院。 一身唐装的老管家吩咐佣人把年礼搬进库房,过来为一行三人引路,毕恭毕敬地说道:“先生在书房里,让大少爷回来以后带着少夫人过去。客厅里准备了凤梨酥和盐焗腰果,还泡了柠檬月季花茶,都是二少爷最喜欢的。” 第125章 宫袂一愣,大伯这是明摆着把他支开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宫袼和他对视一眼,握着小人儿汗涔涔的手,偏头安抚地柔声道:“我们上去吧。” 方游点点头,跟他手牵手着上了楼,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还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得小脸儿都发白了。 然而没等他们敲门,温润磁性的声音就从书房里传了出来,“门没锁,进来吧。” 宫袼毕恭毕敬地说一声,“大伯,打扰了。”才打开房门领着方游走进去。 书房里,临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发丝银白ji,ng神矍铄的老人,见他们进来便眯着眼睛笑道:“正和宫家主提到你们呢,你们就来了!来,这边儿坐。” 方游的眼睛瞬间放大了一圈,诧异地看着对面笑眯眯的老人。 外公怎么会在宫家主的书房里? 幸好他也只是愣了一瞬,就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跟着宫袼一起朝面前的两位长辈打招呼,“外公新年好,大伯新年好。” 宫暄低低应了一声,开口说道:“坐吧,都是一家人,别拘着了。” 宫袼这才牵着方游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笑着说道:“外公刚刚说,提起我和阿游了,不是在开我们两个的批评会吧?” 宫暄闻言也笑了,“你这是在外面犯了错怕我抓到?原本还跟夏老先生商量着你们两个的婚事,这样一来就算我再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夏老先生也不敢放心把外孙交给你了。” 方游原本乖巧地坐在一边,这时候眼睛再次睁圆了一圈,惊讶地转头用眼神向外公求证。 老爷子附和地点头说道:“宫家主今天特地邀请我过来,商量你们两个结婚的事。我看你们两个感情一直挺好的,估摸着往后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就答应了。现在你们也来了,正巧听听你们小两口的想法。” 小人儿顿时红了脸,低着头不好意思再朝他们看了。婚礼什么的,好害羞啊! 宫袼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而对老爷子说道:“我和阿游还没有商量过,您和大伯的意思呢?” 老爷子端起桌上的紫砂杯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就看门见山直接说了。这方面我是有点私心的,现在是多事之秋,宫家又在风口浪尖上,为了方游的安全着想,我希望你们过两年再结婚,等大选过了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再给你们两个张罗婚礼。” 他说着,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继续道:“当然,这只是我老头子的一点建议,最终还是要你们两个人自己做决定的。” 宫袼欣然点头,“我和外公的想法不谋而合。阿游和我,我们两个,这辈子除了彼此必然不会有别的选择。婚礼只是一个隆重的必经仪式,就像是爱情里的玫瑰花,虽然必不可少但纪念意义要远高于实用意义。我也希望能给阿游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但前提是我能许给他安稳平静的生活。等宫家地位稳定之后,我想让他风风光光地做京城第一世家的主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小人儿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宫袼心里微暖,大手轻轻回握住他。 “好好好!”老爷子满意地点头,笑得越发高兴,“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我也放心了。虽然现在不能举办婚礼,但是相关细节你们小两口也可以讨论起来了。” “让外公和大伯费心了,我和阿游回去一定会好好商量的。”宫袼笑着收住话题,即使看不见他也能猜到,小人儿现在脸上一定烫得能煮ji蛋了。 “行!”老爷子一拍大腿,麻利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就先出去了,吃晚饭的时候让管家再过来叫你们。” 方游闻言红着一张脸抬起头,小声跟他告别,“外公慢走。” 宫暄却突然开口说道:“老先生年事高了,腿脚不方便。宫袼,你送外公下楼梯,务必注意安全。” 这下子宫袼也愣住了,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老爷子一把将他拉了出去。 房门从外面关上,书房里只剩下宫暄和方游两个人,一时间静默无声。 方游鼓起勇气,强迫自己和这位厉害的大伯对视,紧张得全身冷汗,脑子都不会转了。 宫暄轻轻笑着朝他招手,“别害怕,过来我这里。” 小人儿僵僵地直起身来,短短几步路都走得同手同脚,傻愣愣地站在宫暄面前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宫暄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喜欢宫袼吗?” 方游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很喜欢宫先生,我一定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不要紧张,我没有说你们不合适。”宫暄自下而上仰望着他,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你能向我保证不会离开宫袼吗?不管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即使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或许不是自己,也能坚守住和他一起走下去的心意。” 方游用力点头,眼神坚定无比,“我会的!只要宫先生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他身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着他一起面对。” 宫暄点点头,继续说道:“也许,在你心里宫袼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这个世界上只要他想,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是方游你要记住,宫袼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有短板和弱点,也有看不清事实,做不了决定的时候。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勇敢地站出来,而不要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连机会都不给,就轻易放弃他。好么?” 方游听得糊里糊涂,但还是下意识地重重点头保证,“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我就算不能帮他做决定,也一定会站在他前面保护他。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我都不会放弃他。” 宫暄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相信你,小游,可以把祥云环佩拿给我看一下么?” “嗯。”方游听话地从脖领子里掏出贴身佩戴的玉佩,摘下来递给他。 宫暄把温热的玉佩握在手中轻轻摩挲了两下,随即又还给了他,意味深长地叮嘱道:“离开京城之前,这块玉佩要随身带着,记住了吗?” 方游不疑有他,乖巧地点头应道:“记住了。” 第126章 老宅里规矩大,寻常老百姓家热热闹闹的除夕团圆饭,到了这里就变成家主先做年终总结,再做来年展望,做完之后众人举杯齐声说几句祝福之辞,然后礼数周全地等家主先动筷。 一旦动了筷子,就要食不言寝不语,直到家主宣布散席为止,连喝汤都不能发出吸溜声。 吃完年夜饭之后,一大家子人才能轻轻松松地聚在客厅里聊天。作为新成员的方游,自然就成了众人围攻的重点。 水嫩嫩一小孩儿,说两句话就会脸红,连坐姿都乖巧得不行,和宫袼沉稳冷峻的形象搭在一起,透着尤其养眼的反差萌。几乎是瞬间就合了一大家子人的眼缘,谁都忍不住想要上去逗两下。 客厅里不时传出哄堂大笑的声音,寂静的老宅许久都不曾这么热闹过了。 最后还是考虑到方游身体不好,没再拖着他一起守岁,到了十点左右就把小夫夫两个赶到楼上睡觉去了。 房间里,方游洗完澡和宫袼并排躺在床上,一双大眼睛里还透着兴奋未消的亮光,缩在宫袼怀里一个劲儿地傻笑个不停,看得宫袼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阿游很木奉,大家都很喜欢你。” 小人儿只知道嘿嘿傻乐,闻言更是整个人都笑得要滚到被窝外面去了。 宫袼连忙搂住他,无奈地笑道:“好了,再闹下去明天该起不来了。刚刚在楼下的乖巧劲儿哪儿去了?” 小人儿一把圈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腻腻歪歪地磨蹭,“我很听话的,再闹一会儿,大家都好好,我好开心,啊啊啊!” 方游一边嗷嗷叫唤着,一边不厌其烦地在宫袼怀里又滚了好几圈,直把被子里那点儿热气都折腾没了,才打了个哆嗦,真正安分下来。 两个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方游抬头在宫袼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小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轻声感叹道:“大伯好亲切,和我刚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像大伯这么厉害的人,一定都是很严肃要求很严格的那种。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温柔,说话也特别和蔼,一点家主的架子都没有。更让我意外的是,他还说很喜欢我,说我和你很配。嘿嘿嘿,被长辈们都认可的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真好,真的。” 宫袼宠溺地在他带着洗发露清香的头旋上亲了一下,柔声说道:“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自作聪明的人也很多。在宫家这样的大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人,从小就在和各行各业的翘楚打交道,见过太多仗着自己头脑聪明,就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算计别人真心的人。你肯定不是最聪明的,但你最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言行举止都很真实。没有人会想要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甚至是同床共枕的爱人还要整天y谋阳谋互相算计。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你,因为阿游很干净。” 方游不解地抬头看他,“可是你们都这么聪明,我却很笨,有时候连你们话里暗藏的玄机都不能听明白,日子久了不会被嫌弃吗?” “不会。大家都知道你的性格,既然认可你成为家里的一员,如果真想说什么,就不会故意打机锋为难你,而是会用你能明白的方式跟你说清楚。就像今天在书房里一样,大伯如果真想隐晦地表达什么,你可能连听都不一定能听出来,他可是整个家里最ji,ng通博弈和说话之道的人。相对的,既然大伯都主动向你表达了好感,其他人也不会不自量力地出言为难你,否则家主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可是大家族都讲求门当户对,尤其我未来还是要担当宫家主母的责任,如果外人有意刁难,我还是会给你甚至整个宫家丢脸。” 宫袼笑着揉了揉他耷拉下去的呆毛,耐心地继续开导,“要论家世的话,你的背景是京城方家,虽然是旁支而非嫡系,但没有人可以说你不是大家教养出身的。更何况,咱妈还是夏家的嫡亲大小姐,你又是夏家家主嫡亲的外甥,夏家的名声别说是在京城,就是整个华国,也没有人敢轻易小觑。就是方家或者宫家家主想要和你舅舅或者外公会面,那都是得提前递邀请函,特地派人上门去请的。” “再有,如果主母在外被人挑衅为难,那就是家主的一大失职了。只有你家道衰微,或者旁人瞧不起这个家族时,才会有人敢于出言刁难。相反的,如果我宫家地位足够稳固,实力足够强大,别说是当家的主母,就是随随便便一个司机厨师,旁人要和他说话,都得在心里斟酌再三。” “就算当面不会说,那背后呢?别人会不会在背后戳你脊梁骨,说你识人不清?” “那就要看你的了。”宫袼笑着在他嘟起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我夫人是多个奖项的金料影帝,国际知名的表演艺术家,还是震惊整个古典乐坛的音乐天才,在无数届音乐大赏中都轻松夺冠。且他为人谦和有礼,处事大度宽容,更难得是非分明。如果这样都有人要在背后说闲话,我倒要看看他们家里都是怎么个完美无缺的神仙人物。” 小人儿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真的相信,我可以做到这些吗?” “不管我相不相信,你都一定能做到。我孑然一身三十几年,唯一动心的宝贝儿,怎么会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呢?对不对?” 方游愣了一下,随即眼眶通红地重重亲在宫袼唇上,“谢谢你愿意信任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宫袼笑着抱住他要缩回去的小脑袋,低下头回亲过去,卷住小人儿又甜又软的舌尖,撩拨着热气腾腾的小东西发出甜腻的呻吟,然后一寸寸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感受他害羞又情不自禁的回应,疯狂沉沦。 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爱我,谢谢你愿意为我而努力。 屋外爆竹声声,烟花璀璨,这新年伊始的第一炮,似乎比起守岁更有纪念意义。 第127章 三天年过后,老宅来拜年送礼的人,就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初四晚上,吃完饭以后时间尚早,宫袼带着方游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想到下午大伯把自己叫去书房说的话,宫袼握着小人儿的手温声道:“明天宁老先生会带着宁家家主和他的嫡亲妹妹宁筠敏,来家里拜年。我让博成送你去外公家里住两天,正好爸妈也来了,明天你陪他们在京城逛逛玩玩,好不好?” 方游愣了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那你呢?” 宫袼被这么个不舍的小眼神儿,看得差点就心软了,只好放低了声音哄道:“宁家不比别的世家,作为宫家既定的继承人,我必须得留下来招待客人。等晚上事情结束了,我就去外公那里找你,好不好?” “我跟你一起去。”方游委屈地看着他。 宫袼无奈地摸了摸他不高兴的小脸儿,“阿游乖,宁家兄妹不是善茬,现在还不是公布我们关系的时候。” 方游固执地不听劝说,跟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n_ai狗似的,眼巴巴地瞅着他。 宫袼狠下心来和他对视了几分钟,就见小东西眼睛里渐渐漫上了水光,忍不住心尖一疼,松开方游的手,沉声说道:“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明天早上我让博成送你去外公家,你要听话别让我担心。” 方游也有点生气了,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宫袼就再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今天这样是第一次。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8节 小人儿在外面受多少委屈都不会放在心上,仅剩的那点儿脆弱和自尊心全用在宫袼身上了,惊怒交加之下,突然就爆发了出来,“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我现在就走!” 说完看都不看宫袼的神情,哭着跑出了花园,不顾门口值班守卫诧异的目光,一路朝外面跑去。 “阿游!” 宫袼连忙跟着追上去,堪堪在外面的停车坪上,把哭得直抖的小人儿禁锢在了怀里,心疼地哄道:“乖,阿游不哭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别哭别哭,我都答应你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不哭了,外面风大,再把脸哭皴了。乖,我们进去再说。” 方游用力攥着他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只是隐约察觉到自己在害怕,但具体是在恐慌什么,又说不清楚。 第二天上午,宁老先生带着一子一女前来拜访,方游被宫袼安排在房间里乖乖玩电脑,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下楼。 宫袼只以为就算宁筠敏不怀好意,吃顿饭的时间,在饭桌上她也不好对方游说什么做什么,等吃完饭他就安排方游回楼上去,再让宫袂陪着他,等晚上打发宁家人走了,一切就会复归风平浪静。 他计划得很周密,实行得也有条不紊,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方游下楼看到宁筠敏的时候,脸色就不对了,开席之后没吃几口,就推说身体不舒服,和众人告了罪,直接回了房间。 宫袼只当他是脸上藏不住事,怕被人看出来自己和宁筠敏相识,才会落荒而逃,到底是护着他,帮他圆了这个实在不算高明的谎,又悄悄给宫袂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去照顾方游,这才继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和宫家两兄妹虚与委蛇。 宁筠敏轻笑一声,一双漂亮凌厉的丹凤眼斜睨着宫袼,不疾不徐地说道:“宫大少爷偏爱嫩r_ou_,也要体谅孩子身体弱,我记得少夫人好像身子一直不太好吧?” 桌上的个个儿都是人ji,ng,她这话一出,宫家众人脸色顿时就变了,只是看在宁老先生的面子上,没有人搭理她。 老先生脸色一沉,声音不怒自威,“小敏!” 宁筠敏垂眸不再说话,老先生只好转头向宫暄微笑致歉,“对不住了,宫家主。老头子教女无方,还望你宽宏大度,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宫暄没有应声,反而抬头朝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像是回应他这个眼神一样,宫袂突然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脸色煞白地喊道:“快叫医生,方游昏过去了!快,打120!” “砰!”宫袼猛地站起来,不顾被自己带翻的椅子,二话不说大步冲上二楼。 宫家顿时乱作一团,老宅里的私人医疗团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少爷房里。方游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宫袼守在一边,眼睛里充血得可怕。 急救车来得很快,宫家的私人医生立刻把生命体征和已经做过的抢救措施报给他们,担架车哗啦啦推过来把人送上了车里,宫袼跟着跳进车厢,其余人连忙开车跟了过去。 一眨眼的功夫,老宅里只剩下了宁家一行三人和家主宫暄留了下来。 宫暄礼数周全地对着老先生颔首致歉,“家中出了些事,不能留您和令郎令千金用饭了,实在抱歉。” 老先生也是惊魂未定,听到他这么说,连忙表示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好。 司机送走了宁家三口,临行前宫暄矮身来到载着宁老先生的车窗前,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子不教,父之过。老先生一世英名半生戎马,别到头来毁在这教子无方上。” 说完,也不管老先生突然变得异常难看的脸色,直起身来,温文尔雅地笑道:“宁老先生慢走,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诚邀您下次再来宫家做客。” 急救车呜哇呜哇地穿梭在车流之间,方游意识全无地躺在担架车上,四肢和胸口连着三十二根心电图导联线,嘀嘀的声音一阵阵刺激着宫袼紧绷的耳膜,他身体僵直地坐在边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小人儿,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救护车停在了医院楼下,方游被抬下来,又送进了急救室。他才突然脱力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第128章 icu里寂静得只能听见仪器规律的嘀嘀声,雪白的病床上少年安静恍若沉睡,无数导线在他躯干四肢上纠缠交错,看得人心里发堵。 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和护士在他四周沉默地忙碌着,谁都没有看见缓步进来的男人,一身纯黑西装,如入无人之境。 男人轻轻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用一种古老的韵律沉声唤道:“薄越,归来。” 与此同时,少年颈间的玉佩闪过一道r_ou_眼看不见的绿光。男人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随即如来时般悄然离去,icu的红外感应门却从始至终分毫未动。 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珠动了动,原本平坦的眉头似有微微蹙起。 病房外的走廊上静悄悄一片,宫家兄弟和双方父母守在外面,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宫袼直直地站在窗前,望着里面毫无生气的小人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老爷子和夏铭沣从家里带了晚饭过来,正好在走廊里碰到了朝病房走来的宫暄,想都不想直接就开口问道:“宫家主,小游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宫暄伸手扶了他一把,温声道:“老先生不用担心,方游没事,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清醒过来了。” 他的话仿佛比医生的诊断书还有用,老爷子一听脸上登时露出了狂喜之色,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刚从icu里走出来,立刻被走廊里的众人围住。 “病人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心电图和动脉血压也维持在正常水平。鉴于你们之前说的,病人有先天性心脏病史,之前情绪又受过刺激,所以存在主观上不愿意清醒的可能。这一方面的话,就需要你们家属的配合了。我们会密切关注他的情况,如果4时内能够清醒的话,就应该不存在问题了。” 夏康宁红着眼眶朝里面看了一眼,连声说道:“谢谢医生,你们辛苦了。请问我们现在能进去吗?” 中年医生点点头,“为了保护病人,家属要穿好无菌服,保持安静,不要干扰护士的工作。” “好好好。”夏康宁连忙点头,“我们现在就去换衣服!” 医生犹豫着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家属最好不要都进去,否则对病人康复不利。我也能明白众位的心情,等病人清醒了,大家再来探望也不迟,现在最好是一次只进去两个人。” 夏康宁闻言转头将众人的神情一一望过,最后对着站在一边的宫袼说道:“你和我一起进去吧,他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如果有人能唤醒他,那个人也一定是你。” 宫袼点点头,和夏康宁一起跟着主治医师去换衣服。宫暄对着剩下的人温声道:“都先回去吧,别太担心。都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晚上宫旸和楠溪过来,换宫袼和康宁守下半夜。” 方简立刻站出来,正准备要求和他们一起轮换,就被夏老爷子拉了回来,“既然宫家主说了,那就这样吧。我回去让厨房做几个宵夜,明天早上让铭沣和方简来换你们。” 宫暄颔首,“有劳。” “宫家主客气了!” 晚上十点四十三分,躺在icu病床上的小人儿缓缓睁开双眼,宫袼几乎是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力按响床上的呼叫铃! 医生快速跑进来,做完一系列检查之后,笑着对ji,ng神高度紧张的两个人说:“病人已经恢复自主意识,各方面身体机能也没有产生障碍。等转到普通病房再观察几天,确认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夏康宁一把握住主治医师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谢谢你,实在太感谢你们了!” 中年医生显然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笑着说道:“您言重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夏康宁送走了主治医师,回身看到里面两个人已经头挨头靠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笑着把门从外面关上,给家里还在着急上火的人一一打电话过去。 病房里,宫袼坐在床边,微微伏下身,望着小人儿黑白分明的一双桃花眼,“阿游”两个字刚刚说出口,眼眶里就已经涌上了shi意。 他顿了顿,用力压下心里突然翻腾上来的情绪,再开口声音却还是难掩沙哑,“能听见我说话吗?” 方游点点头,伸出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着说道:“别哭,我没事。” 宫袼回握住他的手,在小人儿温热的掌心亲了亲,“嗯,我不哭。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嗯。”方游动了动手臂,“床……我想坐起来。” 宫袼把床升起来,在小人儿背后垫了一个枕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倒了杯水,看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接过来问道:“胸口还疼不疼?有哪里不舒服千万别忍着,知道吗?” 方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闻言轻笑着摇头,“没事,真的。” 宫袼摸了摸他血色尚未恢复的小脸,柔声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 “不是。”方游把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能再看到你真好,真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子。”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小人儿泛红的眼圈,宫袼轻叹一声,俯身吻住他的唇,咸腥的泪珠在双唇灼热的厮磨下破碎交融。 “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不跟你吵架了。我们好好的,你陪我把这辈子走完,好不好?” 方游笑着伸手抹掉脸上越擦越多的泪珠,用力点头,“嗯,我们要一起……过一辈子。” 到了稍晚些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都到普通病房来探望他,看到小人儿重新恢复活力,嘻嘻哈哈的样子,众人心里的大石头这才算是落了地。原本的守夜安排也作废了,经过一番商量,最后只留下宫袼一个人在病房里照顾方游。 窗外寒风凛冽,两人熄了灯躺在被窝里,只能透光外面朦胧的月光,看见彼此轮廓的黑影。 方游慢慢伸出手臂环上宫袼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胸膛和胳膊之间空出来的床单上,声音闷闷的,有些模糊,“如果我不是方游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宫袼笑着拍了拍他头顶的呆毛,隐约猜到他是为了什么在担心,于是低声承诺道:“你永远是你。阿游,你要相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看你的目光永远不会变。” 方游没有说话,只是把脸更用力地埋进床单里,咬紧牙关,全身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宫袼愣了几分钟,突然低头捧起他的脸,映着月光将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阿游,你哭了?” 第129章 方游没有解释,反而把脸更用力地埋进他胸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不问好不好?你抱抱我。” 宫袼轻叹一口气,舍不得再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折磨自己,干脆直接坦白道:“上次剧组杀青,你喝醉了,已经把自己和宁筠敏有联系的事都告诉我了。阿游,我不会因为你隐瞒我,或者有自己的打算,就跟你生气。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就算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指责你,我也会陪你错下去。阿游,两个人相爱不只有甜蜜和温馨,也会有矛盾和摩擦,在对方陷入困境惶恐无助的时候,相互扶持风雨同舟,才是爱情最珍贵的地方。” 方游长出一口气,声音里满是让人心疼的颤抖,“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宫袼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柔声应道:“嗯,你说我听着。” “如果你发现我爱的人其实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而我因为某些误会对你产生了移情作用。你会离开我,还是继续陪我把这场梦做下去,直到我幡然醒悟的那一天?” 宫袼抱着他的手臂僵住了,心里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终究还是想起来了,梁韧喜欢的粉红色,梁韧喜欢的演戏,梁韧喜欢的自己……都不过是移情作用而已。失忆让他潜意识里把自己活成了另一个梁韧,就好像梁韧从来没有离开,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现在有了宁筠敏这个契机,他终于都想起来。 这一段偷来的爱情,还是没能逃过它该有的结局。因果报应吧,自己欠梁韧的,有人替他讨回来了。 “别担心,如果你已经想好了,我会放你自由。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得偿所愿,我会让那个人是你。” 方游垂眸没有说话。 宫袼轻轻掰开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闭上眼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柔声说道:“我出去办点事,你先睡。明天早上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方游看着他下床穿衣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睁睁看着他开门出去,然后慢慢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住院楼顶层的天台上,朔风呼啸。宫袼站在栏杆后面,看着远处通明的灯火,手脚冰凉。 脑海中都是这两年里和方游相处的点点滴滴,柔软倔强的小东西带着他领略了人生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让他第一次产生了和一个人大手牵小手走完这辈子的想法。他甚至早早地规划好了他们的未来,什么时候结婚,办一个什么样的婚礼,能不能要一个孩子,未来要怎么教育培养,多大年纪就和小东西一起退休颐养天年,老了以后是定居在京城还是s市,是和爸妈一起住还是连宫袂都不带就他们两个过二人世界…… 他下意识地回避着方游一直爱着梁韧的可能,闭目塞听就以为真的能和他白首偕老走下去。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情。 最后居然真的被宫袂那张乌鸦嘴说中了,他对梁韧的不予理会,终有一天会由另一个人把这份求而不得的痛苦,一分不少地还给他。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以前觉得梁韧那样卑微地爱着,是没出息的懦夫行径。等到自己将其中辛辣酸甜都尝了一遍以后,才知道自尊和骄傲在这么一个人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那么好的小东西,再也不是他的了。 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宫袼穿的还是白天那套没顾得上换下来的西装外套,里面只有一件保暖内衣和薄薄的衬衫。他自嘲地笑出声来,眼泪却在拼命地往下流,以后大概要把洁癖的习惯捡回来了。 方游躺在单人病房里冰冷的床上,看着灰暗模糊的天花板发呆,宫袼一夜没回来,他也就这样看了一夜,看着它慢慢由黑转白,然后天光大亮,外面传来热闹的鸟鸣和人声。 也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他坐在床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脱了身上的病号服,换上昨天晚上夏康宁送来的换洗衣服,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出了医院。 在大街上浑浑噩噩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停下来给宫袼发了条信息,然后把手机关机,把里面的卡拔下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现在很害怕,不敢去想宫袼或者方父方母看到那条短信时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他们是方游的爱人和家人,而他不是方游,他是梁韧。已经死了十年的人,早就没有家了,爸妈应该也有了新的孩子,不会像他这么不懂事整天只知道玩音乐,也不会是ji,ng神有问题的同性恋。没有人会喜欢他,没有人会喜欢一无是处又偏激自负死要面子的梁韧。 他太羡慕方游了,即使在想起自己是谁以后,也曾经贪婪地想要就这样一直假装下去,做所有人都喜欢的方游,这样大家就不会因为知道真相而伤心,他也能像从前一样继续幸福下去。 可是他到底还是没办法自欺欺人,尤其是被宫袼抱在怀里一遍遍叫着方游的时候。那么深情那么温柔的语气,让他根本装不下去。 他爱了这个人太多太多年了,早就把他看得比自己的一切都重,曾经在娱乐圈里练出来一身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本事,却从来没有对宫袼说一句假话。现在要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欺骗宫袼的感情,他同样做不到。 与其等到某一天宫袼发现了端倪来质问他,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说清楚吧,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他不会恨他。他上辈子宁死,也没让宫袼讨厌自己。 方游终于走累了,在街心公园的花坛边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微微弯下腰捂着一阵阵抽疼的胸口,脑子里一片混沌。 与此同时,宫袼从天台上下来,刚一走进病房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130章 病床上空空如也,挂在大衣架上的外套不见了,床头柜上只剩下他的那只黑色手机孤零零躺在上面。 宫袼心里猛地一沉,拿起手机就要拨电话,却看见锁屏上明晃晃的一条短信,来自方游。 【有些话我想对你坦白,我希望你能相信,这不是玩笑,我的ji,ng神也没有问题。现在存在在这个身体里的我,是梁韧而不是方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原本以为自己死透了,一睁眼却发现自己重生到了十年后,方游的身上。真正的方游应该已经在三年以前那场心脏手术里去世了,因缘造化之下我进入他这具身体,却忘记了生前的事,只以为自己是失忆了,直到那天突然在老宅里见到宁筠敏,藏在骨子里的恐惧让我瞬间想起了过往种种。非常抱歉,我不愿意做方游的替身继续欺骗你的感情,正如昨天晚上你和我说的那样,我愿放你自由。索性你爱的其实不是真正的方游,所以不要再为他的去世太过难过,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祝你幸福。认识你的十年间,我未曾欺骗过你,所以这次也一样。不求谅解,但求相信。】 宫袼看完这一段话,足足愣了有十分钟才反应过来,心里第一个涌上的念头,不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而是原来如此。 难怪他昨天夜里会跟自己说那些话,难怪他处处透着和梁韧的肖似,难怪第一次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宫袼自己也解释不了,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的解释,仿佛一切就应该这么顺理成章,无需再审慎犹疑。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先前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有那些荒谬的猜想,连自己枕边的爱人是谁都没有分清,就头脑发热乱吃飞醋。 自己昨天那样的态度,把他一个人扔在病房里,肯定是伤了小东西的心了。就这傻东西死钻牛角尖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胡思乱想。 宫袼试着拨了方游的手机,里面果然传来电话关机的提示音。 他按了挂断键,转而立刻给宫锦打电话,“方游不见了,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应该还没离开东明区。调动所有能用的人力以市医院为中心向外扩散,三个小时后如果还找不到就发全城搜查令。嗯,速度一定要快,他身体状况不好,我担心出什么意外。” 宫锦刚睡醒还没起床,就接到这么个消息,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老大呀,这又是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守在医院吗?怎么会把人看丢了?” “是我不好,伤了他的心。” 宫锦靠在床上,用力按了按太阳x,ue,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老大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常面对外面那些恶心人的玩意儿不都能保持君子风度吗?对着自己媳妇儿忍一点让一点怎么了?把人找回来之前你自己先好好反省一下吧,关心则乱不是你对着爱人甩脸子的借口。” “嗯。”宫袼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宫锦深吸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他,“不是我要说你,老大,人家孩子跟着你不容易。我们都看得出来,方游不是个有野心的孩子,顶着宫家主母这个重到能把脖子压折了的头衔拼命努力,为的不过就是你宫袼这个人。你要是还不知道珍惜,我们兄弟都要看不起你了。人心这个东西一旦凉透了,想要把它捂热,就没那么容易了。” 人家两口子的事,宫锦也不好多cha手,点到即止提醒完自家大哥以后,就立刻把市医院附近几个公安局的电话都打了个遍,重点提醒他们要低调行事,千万别开着警车呜哇呜哇地在街上一通乱闯,到时候打草惊蛇把人给吓跑了,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小人儿还不知道自己一个离家出走,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他坐在公园角落避风的长椅上,双臂抱住膝盖,把自己蜷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团,看着周围成群结队的行人,目光茫然空洞。 数到第十四对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情侣时,他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了臂弯里,捂住眼睛失声痛哭起来。 他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决,失去宫袼的感觉疼得撕心裂肺。 作为方游时的记忆比上辈子几十年都要清晰,拉着缰绳耐心教他跑马的宫袼,温柔地笑着说爱他的宫袼,背着他稳步走在山道上的宫袼…… 他太希望能和他一起走下去,一起变老,然后像所有老来为伴的爱人一样,牵着手颤颤巍巍地晨起逛公园,挤在一张大躺椅上晒太阳,唠一些家长里短。他会在午后微醺的日光里弹一首舒缓的曲子,伴着他合眼浅眠。吃完晚饭,他们就在家里的花园里沐浴着夕阳慢慢散步,聊相伴走过几十年岁月里的点点滴滴。 梁韧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整个人虚脱得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他就昏昏沉沉地歪在长椅的角落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没等他完全弄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胃里就传来一阵接着一阵咕噜噜的响声。 他揉了揉自己饿得发疼的肚子,慢吞吞从长椅上站起来,朝公园外面挪去。 十分钟之后,小东西循着扑鼻的香甜气味儿,站在了公园不远处一个烤红薯的摊子前面。 一双漾着水汽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炉边烤得香甜软糯的红薯,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渴望,可怜得不行。 卖烤红薯的,是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带着毛线的帽子四十岁左右,见他站在摊子前边儿挪不动步子,立刻热情地招呼道:“香喷喷热乎乎的烤地瓜,不甜不要钱,美女来个大的呗!” 小人儿被这个味道勾得不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小声说道:“我是男的。”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圆滑地笑道:“啊,抱歉抱歉!帅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去当明星可惜了了,现在的小姑娘可就喜欢你这个长相的!帅哥要不要来个烤地瓜,又香又甜,保证不空心。” 小人儿摸了摸自己比肚皮还要空的口袋,咬咬牙掏出唯一仅剩的那部手机,“我身上没带钱,可以用这个跟你换五个熟的三十个生的,可以吗?” 这样起码未来三天的口粮都不用愁了。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这孩子不会脑子不好使吧? 小人儿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觉得自己是骗子,连忙把手机开机,然后用指纹解了密码锁给他看,“我不是骗子,只是出来得急没带钱……能换吗?” “能能能!”男人激动地搓搓手,连忙拿了两个袋子给他装了三十五个红薯,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把摄像机打开对着他,笑眯眯地说道,“我不是有意冒犯,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得录个视频证明这个手机确实是你跟我换的,不是我偷的或者捡的。” “……” 第131章 小人儿一只手上拎着热气腾腾的烤地瓜,另一只手上还拖着满满一袋子生地瓜,一屁股摔在公园外面冰冷刺骨的长椅上,就不愿意再动弹了。 他把硕大一个塑料袋放在脚边儿,扒开烤地瓜外面那层薄薄的皮,吭哧就是一大口下去,烫得直呼热气,也没舍得放下来。 金黄香软的地瓜瓤在口腔里暖融融地化开,鲜甜的美味瞬间占领了所有感官。小东西终于露出离家出走以来第一个笑脸,埋头大口大口地啃着,没一会儿就解决掉一个大的。 饿了一整天,终于有食进了肚子,梁韧舒服地叹了口气打了个饱嗝,脑袋凑近塑料袋口,犹豫不决地又挑了个个头最小的,吧嗒吧嗒嘴儿,继续美滋滋地大快朵颐。 日薄西山,傍晚将近,公园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从门口经过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他两眼,纤细白嫩的人儿两只手抱着烤地瓜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跟只小仓鼠似的,萌得人心都化了。。再拿眼一觑,撇到旁边那只大得夸张的袋子,豁!这得有多爱吃地瓜啊! 与此同时,一辆纯黑宾利在街对面突然急刹车停了下来,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穿过拥挤的人行道,一步步朝着公园走来,幽深的黑眸里只剩下公园门口那个单薄纤细的身影。 男人高大的身形在上方投出一片y影,小东西举着还没啃完的地瓜下意识抬起头,整个人都傻了。 手一抖,黄灿灿的瓜瓤糊了满脸,他就像没有感觉到一样,依旧呆呆地望着从天而降的男人。 宫袼轻叹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蹲下给他擦脸,“想我吗?” 眼泪再次没出息地涌出来,小东西举着吃了一半的烤地瓜,猛地扑进他怀里抱住他,“我要回家……” 宫袼就着他熊抱的姿势,托住他的臀部,把人抱起来,不顾周遭无数人诧异的目光,径直朝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走过去。 司机眼疾手快地下车打开后车门,宫袼轻轻拍了拍小东西的臀瓣儿,低声说道:“先下来。” 小人儿闻言猛地惊醒,跟受了惊吓似的立即放开他,手忙脚乱地钻进车里,然后不出意外地磕到了脑袋,砰的一声巨响,听得司机都忍不住抖了抖。这一下可真结实,啧,想想都觉得脑瓜子疼! 宫袼是真的被他弄得没脾气了,紧跟着坐进车里,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傻东西,沉声对司机吩咐道:“回家。” “是,少爷。” 宫袼坐在车里掏出手机,给还在京城里大海捞针的其他人一一去了电话,报了平安。 挂断之后,直接闭目仰靠在车背上,一只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x,ue,任由小东西一个人紧贴着车门缩成一团,没有再跟他多说半句话。 近两个小时以后,车子停在老宅的大门外,屋里众人听见动静连忙跑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宫袼打开车门绕到另一边,把红着眼睛的小东西抱出来,迎着一大家子人关切的目光温声说道:“人找回来了,万幸没出事。我代阿游给大家道个歉,今天一天让你们都担心了。 宫旸朝他怀里看了一眼,儿媳妇儿蔫耷耷地把脸埋在儿子胸口,也看不出个好歹来,于是温声说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游肯定累坏了,你带他先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让厨房熬了红糖姜茶和板蓝根,待会儿和晚饭一起给你们送上去。” 宫袼点头,“谢谢爸,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等安顿好阿游,宫袼再一一登门道谢。” 房门从外面关上,宫袼抱着梁韧进浴室洗了澡,吹干头发把人裹进被窝里,然后到床头柜的药箱里找出一瓶跌打药酒,回到床边侧身坐下。 宫袼把药酒倒在掌心里揉开了,贴到小东西额角那块已经开始发紫的淤青上,用了点力道。 梁韧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咬紧牙关不再出声,眼角却忍不住泛起了水光。 “额头的淤血不揉散,明天就会起包。乖,忍着点,很快就好。” 宫袼这么说着,手上的力道却还是卸下去几分,一边开口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第一眼看到你的信息时,我很诧异。” 梁韧怔了怔,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被子里的双手,等待他的下文。 宫袼感觉到他整个人明显地一颤,瞬间被自己话吸引了全副心神,于是就继续说道:“我怀疑过你喜欢我可能跟梁韧有关,却从来也没有想到这种可能。说不震惊那是假的,但是梁韧,正如你自己说的,我喜欢的是三年前手术之后的方游,也就是失忆以后的你,那么你到底是梁韧还是方游,这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会有影响吗?” 梁韧垂眸看着被子上的花纹,眼睛里滚烫得厉害,“我怕你知道我是梁韧……就不喜欢我了。” 宫袼手上动作不停,听着他声音里沙哑的哽咽,心疼极了,“傻子,我不喜欢梁韧,也不喜欢方游,我只喜欢你。只喜欢现在在我面前的,曾经即使心里会不确定会自卑,还是义无反顾走过来,牵了我的手的那个傻东西。” 梁韧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却大颗大颗地砸在被单上,晕出一朵朵浅黄色的水花。 宫袼把手从他的额头上拿开,抬起他的下巴和他对视,“梁韧,你知道为什么曾经十年的时间,我都没能喜欢上你,却在你重生之后几乎对你一见钟情吗?” “因为失忆之后的你,能够义无反顾地爱我。而十年前的你,哪怕对我的爱深刻到可以献出生命,却永远做不到毫无保留。就像今天这样,你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就是连努力都不做,就轻而易举地放开了我的手。放到二十年前,这样的你,我敢爱吗?” 梁韧动了动,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轻轻覆到宫袼的手背上,一点一点握紧,直到骨节青白,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才咬着牙哽咽道:“不要放弃我,求你!” 宫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头,吻上他被咬出齿痕的嘴唇,不带炽热情欲的温柔安抚着他。 唇舌缠绵地轻轻触碰,更像是两头受伤的野兽在轻轻舔舐彼此的伤口。 第132章 “笃笃……” 宫旸拎着食盒站在门外,轻轻敲门,“老大啊,我是爸爸,方便进去吗?” 宫袼放开小人儿起身去开门,把他让进来,“爸,你怎么亲自送过来了?林叔呢?” “管家正忙着在楼下招呼其他人呢,我就顺便给送上来了。”宫旸说着,朝他身后望去,“屋子里怎么一股药酒味儿?小游受伤了?伤在哪儿?严不严重?” 梁韧抬头和他目光相接,心里满是歉疚,“爸,我没事,就是上车的时候磕到头了。对不起,害您和家里人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傻孩子哪儿的话,你是我们宫家的人,担心你不是应该的吗?”宫旸把晚饭在小桌子上一一布好,然后走到床边摸了摸他呆毛乱翘的小脑袋,“大家都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这么担心的。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知道吗?” “嗯。”小东西红着眼睛用力点头,“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 “小游真乖,爸爸相信你。”宫旸慈爱地笑道,“你父母还有舅舅和外公都来了,就在楼下。我担心你睡着了,就没有让他们一起上来。你们先吃饭,我去叫他们过来。” “嗯,谢谢爸爸。” 不一会儿,方简、夏康宁、夏铭沣和夏老爷子就都敲门进来了,看着小两口没事人似的吃着晚饭,动作自然地给对方夹菜,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了。 索性方游除了额头看上去伤得不轻以外,别的也没看出什么地方受伤。小东西也不是那种能把情绪藏得滴水不漏的人,如今见他神情轻松,和心上人眉来眼去也是甜甜蜜蜜的,大约是真的没什么事了,大家也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由着这小两口折腾了。 牙齿还有磕到嘴唇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怎么会没有个一句半句的龃龉? 他们虽然是做长辈的,但是在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里算起来,也只是外人,管得太宽太细反而会让小两口之间的口角之争恶化成家庭矛盾,矛盾日积月累最后就会把原本相爱的两个人越推越远。 所以他们干脆就装聋作哑,不在里面横生枝节了。反正宫袼的人品也是有目共睹的,要说他当真会亏待方游,他们还真不信。更何况,他们家还有个说话不用负责任的方老师呢。 于是,在众人准备离开时,方简却坐在沙发上不动窝,一副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其他三个人也只装作没看见,笑意盈盈地开门出去了。 方老师则一脸严肃地坐在宽背皮沙发上,对两个人严声说道:“说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爸爸……”小人儿紧张地抿了抿唇,开口正准备说话,却被宫袼拉着手轻握一下。制止了。 “爸,是我不好。我们两人起了些矛盾,我说话口声太重吓到阿游了,他才会一怒之下跑出医院。” 方老师猛地用力在扶手上拍出巨响,勃然大怒道:“放屁!我养的儿子我自己不知道吗?口声太重,你是想说我儿子任性不懂事,还是老子耳聋眼瘸可以任你满嘴跑火车的敷衍?我告诉你宫袼,我方简一不贪钱财二不附权贵,你要是想仗着自己宫家继承人的身份,就让我卖儿子,那你就打错如意算盘了!我就是把小游用绳子绑回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糟践他!” 他这话一出,宫袼还没开口,小人儿就先爆发了。 小东西瞪着滚圆的桃花眼怒视他,“爸爸,你过分了!宫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误会他?” 方老师背脊一僵,一颗慈祥的舐犊之心,瞬间碎成了玻璃渣渣。 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你说的话就像冰锥刺入我心里……爸爸真的好伤心!去。 小人儿被他这个哀怨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发毛,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了,“对不起,爸爸,我不该这么和你说话的。” “没事,爸爸不怪小游。”方老师深吸一口气,把愤怒的目光直直投向站在旁边的宫袼,都是这个祸水,蛊惑了他家宝贝儿。 都、是、他! 痛定思痛之后的方老师变换了策略,一改方才的咆哮怒吼,变得严肃深沉起来。 只见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宫袼面前,抬头和他对视,眼里带着质问,“你还记得当初在医院,求我们把小游交给你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和他母亲的吗?你就是这么爱他?这么照顾他的?” 宫袼迎视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闪,郑重地回道:“我答应过您和夏老师,方游会是宫家下一任唯一的主母。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宫袼的名字旁边都只有方游。我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让他慢慢变得离不开我。” “这次是我不对,只顾及到自己的感受。满京城找他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他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到最后他不爱我了,我也会守在他的身旁附近,不再让任何人有伤害他的机会。” “哼!”方简不屑地冷哼一声,别开脸去,“口蜜腹剑阳奉y违的混账,别以为我跟小游一样,会被你两句花言巧语就哄得昏了头。” “希望方老师能给我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方简心不甘情不愿地冷声道:“再有下次,我就给小游重新物色结婚对象。别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是香饽饽,喜欢我们家小游的人能从南天门排到东珠海还带拐弯儿的!” “我向您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哼!” 好不容易送走了傲娇的岳父大人,宫袼转头对着梁韧苦笑道:“你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了,再敢乱跑,咱爸可就真要做那木奉打鸳鸯的恶人了。” 小人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我听见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好了。”宫袼笑着弯腰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今天这一天也够你累的了,喝完板蓝根和姜茶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起来就得难受了。到时候咱爸再一个看我哪哪儿都不顺眼,别真心血来潮把我们分开了。” 小人儿红着脸,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了,“我们……做吧。” 第133章 宫袼抱着他坐在床上,下巴抵住他乌黑的发旋,无奈地笑道:“我好像发烧了,这几天你都要注意一点,尽量不要和我靠得太近。其实最好是分房睡,这样才能避免传染给你,但我估计真要是这么做的话,你又得胡思乱想了。所以这几天睡觉的时候,你要乖乖地背对着我,知道吗?” 小人儿一听到他说发烧,就被吓得不轻,刚抬头准备说话,却被宫袼用手指抵住嘴唇制止了。 直到梁韧点头表示答应,宫袼才笑着亲了亲他的头发,说道:“真乖,等过了这几天就给你。我没事,只是低烧,睡吧。” 小人儿一脱离他的怀抱,就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赤着脚下床从药箱里翻出了体温计和一大堆药,“你先量一下体温,如果只是低烧的话,就先吃点消炎退烧药,看看明天早上会不会好转。要是严重的话,我马上去叫医生!” 宫袼想说不用,却被小东西郑重严肃的神情给生生怼回去了,只好半躺在床上由他冷毛巾、退烧药、酒ji,ng棉球的任意施为,一边不忘提醒他穿好鞋披上羽绒服外套。 十分钟后,方游冲完药剂颠颠儿地跑回来取体温计……378c,确实是低烧。 梁韧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为了不惊动刚刚休息下的其他人,也就依了宫袼的言,没有再跑出去劳师动众地找医生过来。 到了半夜,宫袼却开始高烧不退。 梁韧本来就因为担心他,所以睡得浅。后背突然贴上滚烫的胸膛,小人儿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转身去探宫袼的情况。 触手的高热让他心里一沉,连忙拍着宫袼的肩膀轻声唤道:“宫袼,醒醒!宫袼,宫袼?” 宫袼睁开涩重的双眼,视线里模糊了好一阵,才看清上方小人儿放大的一张脸。 “头疼吗?难不难受?你烧得很严重,我去叫医生!” “没事,阿游别怕。”宫袼笑着摸了摸小人儿满是担忧的桃花眼,开口的声音却沙哑得厉害,“现在几点了?你别急,把衣服穿好了再出去。” “嗯嗯,你再忍忍,我现在就去!” 梁韧手忙脚乱地下了床,三两下套好衣服,就开门冲了出去。 等医生打完针开了药,小人儿跟前跟后地忙着倒水冲药,又盯着宫袼吃完药,给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来。 外面天色已经渐渐发白了,宫袼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轻轻握住小人儿冰凉的手指,“上床来睡吧,我真的没事了。你一个晚上都没睡了,存心招我心疼?” “我不睡了,天都快亮了。你再睡会儿,打了针要睡一觉出身汗,感冒才会好。”梁韧说着关了床头的小壁灯,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阿游……”宫袼隔着夜色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好无奈地笑道,“你这样坐在边上,我要是还能睡着,那就不是心大,是昏迷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小人儿鼓起腮帮子一副炸毛的模样,“这种话是随便乱说的吗?” 他说完,见宫袼不回话,心虚地抿了抿唇,犹豫着摸黑躺到床上,隔着被子抱住他,“我在外面躺一会儿就好,被窝里太暖和,我怕撑不住睡着了,动作不老实再把被子里的热气给你折腾空了。” 宫袼觉得自己真是快拿这个小东西没办法了,“刚刚吃完药,又折腾了这么久,我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你进来,我陪你说说话,这样就不会睡着了。乖,你要是生病了,谁来照顾我?” 梁韧想了想,犹豫着点头,“那……那好吧。” 小人儿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仔细掖了掖被角,伸手环住他的腰,小脸儿埋进他滚烫的胸口,“聊什么?” “你打算和爸爸妈妈坦白吗?” “不想。”梁韧闭上眼睛,满心依赖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轻声说道,“老公,我可不可以……还做方游?我不想做梁韧。能不能算作一个善意的谎言,他们不会失去至亲挚爱,我也能有家人的疼爱和保护,就这样好不好?” “好”,宫袼疼惜地亲了亲他柔顺的呆毛,温声应道。 “老公,你以后也还是叫我阿游,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要变好不好?” “嗯,和以前一样。” 梁韧红着眼眶,抬头亲了一口他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我很庆幸能有这样一次重生的机会,让我活成了你喜欢的样子。如果从前所有的苦难,就是为了在遇见你的时候,一次性把所有幸运值都用光,我觉得值了。” 宫袼紧紧把他圈在怀里,心里却涌起一阵阵后怕。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奇迹,他们这辈子就真的错过了。他也许至死都会孑然一身,而无从知晓那个默默在自己身边张望了十年的人,会是自己的挚爱。只因为从来不曾停下脚步,耐心地看透这个人。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错过。 窗外黎明破晓,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彼此,享受这份空耗了十年光y的失而复得。再没有什么,比这个人还在身边,更值得珍惜了。 宫袼没有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追究他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人为。梁韧也不会主动去说起那段黑暗晦涩的过往。 这天之后,两人都像是选择性失忆了一样,对梁韧的身份绝口不提。一切都如同宫袼向他承诺的那样,回到了原点。 春节过后,梁韧开启了连轴转的模式,单是上半年就一口气接了三部大制作的影片,每天片场和家里两点一线,忙到有时候宫袼要来探班或者想和他一起吃个饭,都要提前一天打电话预约。 索性梁·差一步影帝·韧的演技,确实不是盖的。即使是这样三个角色轮换的状态,他对角色的把握和演绎也堪称ji,ng致。就连对他的专业水平最有发言权的盛导和刘影帝,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进步神速!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平静而忙碌的模样,逐鹿之争的局势越发紧迫起来,风口浪尖上的宫大少在外依旧冷静强势,回到家里却能秒变人妻,别人家养儿子都没他养媳妇儿ji,ng细。与此同时,我们的呆萌受小兔子,也渐渐让自己的内里向着强受的方向蜕变。 第134章 这天下午,梁韧难得从片场回来的早,车子刚刚停在草坪上,杨叔就迎了出来。 梁韧打眼就见他脸色不好,皱眉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叔一脸为难地说:“大少爷和二少爷在客厅里吵起来了,您去劝劝吧。” 梁韧闻言,连忙大步朝屋里走去,边走边问道:“他们为什么吵起来,杨叔你知道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隐约是二少爷喜欢上个什么人,大少爷不太高兴,话说得有点重了,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梁韧认真想了想,确实记得前段时间宫袂跟他提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好像是那位大老板爱人的特别助理。按理说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否则大老板也不会允许他留在自己爱人的身边,那宫袼又是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梁韧还在脑子里整理思绪,就听见宫袼震怒的声音隔门传过来,“别特么跟我扯爱情,你犯贱犯成这样,脱了裤子爬床求人家上你,被玩儿完了还感恩戴德一脸享受的浪荡样,也难怪连个小助理都看不上你,恐怕就是做沈麟的替代品,人家都觉得是玷污了自己的意中人!” “是!我是犯贱,我是不要脸,不要脸地主动倒贴过去,不要脸地求别人上我。在你大少爷眼里,我是不是和当年的梁韧一样,都是跪舔别人的贱货,成不了大事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是哥,你别忘了,方游也是倒贴的那个,被你的心肝宝贝不要脸地求欢的时候,你恐怕和所有男人一样享受吧?我们犯贱你们也犯贱,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了?” 宫袼被他气得一口心血上涌,连给宫袂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扬手就是一个结实的耳光,宫袂的嘴角当时就有一缕鲜血淌了下来。 梁韧心里一惊,连忙推开门冲进去,就看到宫袂低垂着头脸偏在一边,猩红的眸子里眼泪滚了几圈,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宫袼一巴掌挥出去,自己也有点懵了,等回过神来,脸色难看的程度比起宫袂这个被打了的人都不遑多让。 “够了!”梁韧站到他们两人中间,冷着一张脸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成这个样子,现在都给我休战,回自己房里去好好冷静冷静。这件事你们俩都有错,在指责对方之前,都先想清楚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正在气头上的两个人是没有理智的,彼此都将成功伤害对方作为战役的胜利,事后再回想起来却后悔不已,又拉不下脸来道歉。伤害太深,透骨入血以后,再想弥补就晚了。 “杨叔把晚饭送到房里,想清楚之前谁都不用出来了。” 宫袂恶狠狠地瞪了宫袼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上了楼,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梁韧做了一个深呼吸,牵起宫袼的手,“你跟我回房。” 杨叔站在瞬间空荡荡鸦雀无声的客厅里,仰望着二楼的几个房间,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少夫人的战斗力,简直碉堡了。 房门关上,梁韧站在门口,认真严肃地盯着宫袼的眼睛,“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怎么会吵得这么厉害?” 宫袼冷着一张脸,怒气难消,“他把那个小助理灌醉,让人家给上了。” “你生气的是,他作为宫家嫡亲的少爷,却心甘情愿做下面那个,给宫家丢人了?” “我如果真这么想的话,那我把你当什么了?”宫袼深吸一口气,被蠢货气得胸疼,“我气的是,那个人根本就不喜欢他,他这么眼巴巴地把自己送上去,白给别人c,ao,简直是自甘堕落!” 梁韧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如果是我呢?说句实话,如果是上辈子的梁韧,哪怕明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可能拒绝得了你。爱情这个东西,值不值得,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换句话说,和自己爱的人做,叫自甘堕落吗?” 宫袼冷哼一声,满眼不屑,“我做不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梁韧伸手环上他的腰,轻声笑道:“可是你这样的宫袂不喜欢啊。能让宫袂这么喜欢的人,肯定有别人都比不上的地方,对不对?” 宫袼回抱住他,在小人儿乱翘的呆毛上蹭了蹭,心有不甘,“那蠢东西的眼光,能看上什么好人?” “你要是不放心他的人品,那好办啊,请人家来家里吃个饭不就行了。”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19节 “宫家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 方游抬头看着他难得口是心非的傲娇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现在这个样子,跟爸爸每次提到你时的样子,简直太像了,哈哈哈哈!” 小人儿鼓着腮帮子瞪圆眼睛,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假模假式地怒吼,“哪里来的混蛋,居然敢勾引我的宝贝弟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袼被他气笑了,低头在他粉嫩嫩的唇瓣上咬了一口,“小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拐弯抹角地笑话我?” 梁韧笑着迎视他,桃花眼里亮晶晶的,招人得很,“我老公给的!” “啊!”梁韧突然被打横抱起来,扔到了床上,下意识就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笑得更欢了,“哈哈哈,你这是恼羞成怒。” 宫袼欺身压上去,将他整个人罩在下面,“真是惯的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小人儿红着脸,慢慢把手探到下面,用掌心轻轻蹭了蹭,“宫先生要体罚吗?” 宫袼一把固定住他的双手手腕,用了点巧劲举过头顶按住,缓缓勾起唇角,“你要我轻罚,还是重罚?” 梁韧昂起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重一点。” 杨叔过来送晚饭的时候,隔着门听见了里面少夫人被大少爷“体罚”的惨叫声,脚下一顿,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可怜的二少爷啊,您跟大少爷斗气,人家有软绵绵的媳妇儿可以“发泄怒火”的,您可就只能一个人惨兮兮地在屋里生闷气了。 第二天早上,宫袂和宫袼一前一后出了门。傍晚的时候,就有人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杨叔开门把客人让进来,宫袼坐在沙发抬眸看了来人一眼,“宫袂不在。” 第135章 来人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唇红齿白,宽肩细腰,一身黑色西装透着禁欲的ji,ng英范儿,却面瘫着一张脸,正经严肃的样子,倒像是来谈判的,“宫先生你好,我叫景燃,风景的景,燃烧的燃。” 他把手上的礼物交给管家,微微躬身朝宫袼行了一个对长辈的礼节,声音还是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冒昧前来拜访,叨扰了。” 宫袼看都不看他一眼,端着茶杯目视前方,“是打扰了,杨叔送客。” 景燃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杨叔用双眼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了几圈,脸上有些为难。观大少爷这副做派,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二少爷的意中人。这要是真听了大少爷的话,把人请出去,让二少爷知道了,估计又得跟大少爷闹了。 正在他左右两难的时候,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老管家顿时喜上眉梢,这下有救了! 梁韧还没进客厅,就突然对上杨叔翘首以待的星星眼,脚下一顿,诧异地眨了眨眼,这才发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 “怎么了?”小人儿走到宫袼身边,看着他明显不善的神色,轻声笑道,“杨叔怎么不请客人进来坐?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宫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哎!”杨叔重重地点了下头,手臂前伸把人迎进来,“年纪大了,失礼了。还请景先生见谅,您请进。” “打扰了。” 景燃走进客厅,朝对面的夫夫二人微微躬身,“宫先生,方先生,晚上好。” 宫先生摆出一副未来家主的派头,气场全开,“有话就说,宫家不留外人吃饭。” 梁韧暗暗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毛,转而对站在一边的管家笑道:“杨叔,你去厨房看看晚饭做得怎么样了,嘱咐他们多添一副碗筷。” “是的,夫人。” 杨叔了然地退出去,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小人儿正襟危坐,笑得格外讨喜,对景燃说道:“景先生是来找宫袂的吗?” 景燃从进门开始就一成不变的冰山脸上,在听到宫袂的名字时,出现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妙变化。 他抿了抿唇,点头道:“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是我强迫了他,他是受害者。” 梁韧不以为意,继续对着他笑道:“景先生,喜欢宫袂?” 景燃点点头,没有说话。 “景先生不用回答得这么勉强,宫袂身材好,长得也好看,你又是喝醉了,擦枪走火是难免的。我们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因为你们糊里糊涂发生了一场关系,就要求你对宫袂负责。” “我们不会这样作践他。”梁韧笑着变了变脸色,“更不会让别人有轻贱他的机会。” “我没有!”景燃想都没想,直声反驳道,“我没有轻视他的意思,也不是因为内疚,才想要对他负责。” “可是你现在这样模棱两可的表现,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在可怜他。” 梁韧定定地看着他,桃花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和威严,语重心长地说道:“宫袂虽然平时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事都不会过于介怀。但是他对于感情的态度,一直小心而慎重。由于年少时的一些经历,他在遇到你之前,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生命。如今他认定了你,就是已经在心里把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在设想好所有恶果之后,他还是冒着被你伤透心的风险,选择一条路走到黑,那就是你在他心里,值得被这样对待。” 景燃怔了怔,背脊发僵,几次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地把唇线绷得更紧。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知道,他对待这份感情有多郑重。所以,景先生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他,我倒宁可你能明明白白地拒绝他,而不是打着济世博爱的招牌,来糟蹋这份纯粹的爱意。据我所知,景先生心里,还有沈总吧?” “我……”景燃握了握拳,垂眸说道,“沈总已经和老板在一起了,我和沈总……是不可能的。” 梁韧轻声嗤笑,眼中泛着冷意,“有人说过,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认为这种说法,可耻极了!” 景燃猛地抬头望向他,眼里带着一丝惊慌。 梁韧目光郑重地和他对视,沉声说道:“被爱的人也许心安理得,但是对于付出的一方来说,每一份掏心掏肺的感情都是弥足珍贵的。你有权利拒绝接受这份心意,但是你没有资格利用它。明明心里还有别人,却能和另一个人接吻z_u_o爱,情意绵绵,你不觉得自己恶心么?” 景燃被问得哑口无言,除了老板之外,这是第二个,让他由衷感到心虚和自惭形秽的人。 梁韧看着他这样的表现,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说道:“我很希望你刚刚能义正言辞地反驳我,但是你没有。景先生,如果您下次还要过来的话,请在来之前想好自己此行的目的吧。好了,言尽于此,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景燃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都显出一股颓唐茫然的气息,他愣了几秒,才神色恍惚地回站起身来,“不麻烦了,今天多有打扰,我先回去了。” 他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中指长短的药膏,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涩声说道:“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吧。” 梁韧点点头,看着景燃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大门,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拿起茶几上的药膏仔细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被说成这样了,还不忘把东西留下来,却偏偏看不清自己的心思,还真是……” 宫袼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坐在边上欣赏着他家小东西难得的霸气侧漏和咄咄逼人,这时候从侧面轻轻把小东西搂进怀里,抽走他指尖的药膏,随手扔回到茶几上,不耐地说道:“蠢货一个,怪不得宫袂喜欢,傻到一块儿去了,能没有共同语言么?” 梁韧笑着环住他的腰,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我觉得景先生人还是不错的,不是那种三观不正,错了还不知道反省的。而且他心里并非完全没有宫袂,还记得宫袂那儿伤了,特地带药过来。” 宫袼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我们家要什么药没有,要他伤了人再来假好心?” “所以才说这是人家的心意啊。”梁韧弯起眼睛,促狭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依不饶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宫袼了,弟控果然很可怕!” 第136章 宫袼宠溺地笑着,在他柔软的呆毛上拍了拍,“蠢货脑子不好用,我总不能看着他被别人欺负。” 梁韧闻言,慢慢敛去了眼中的笑意,垂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闷声开口说道,“他以前很崇拜你,也很听你的话。如果当年我没有告诉他,我对你的感情,你们不会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的。” “所以你才会绞尽脑汁想撮合宫袂和景燃?”宫袼低头亲了亲他的鬓角,心里像是泡进了温水一样,温暖熨帖,“傻子,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堆。兄弟之间感情再好,也会有发生口角的时候。不管再怎么闹,我和他都是手足,平时就算吵得脸红脖子粗了,真正面对外来压力的时候,还是会毫无芥蒂并肩作战的。” 梁韧沉思了片刻,咬牙说道:“我想跟宫袂坦白,当年的事情只有我亲自跟他解释,才能解开他心里的这个结。” “别这么冲动。”宫袼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你越有利。我们都不知道宫袂对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没有什么矛盾值得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虽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但是我可以确定,宫袂不会伤害我,不管我是方游还是梁韧。” 宫袼低头望着小人儿灼灼的目光,无奈地妥协道:“再等等,好不好?实在到了不可调和的时候,我们再考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梁韧抿唇想了想,心里渐渐有了别的打算,却没有立刻说出来,只是点头应声,“嗯。” 一个小时之后,宫袂从楼上下来,目光下意识地在客厅里扫了一圈,黑眸中隐隐有些失落。 宫袼抬眸转身,正好看到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于是冷声道:“别看了,人早就走了。” 宫袂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了眼中的情绪,装聋作哑地笑道:“杨叔呢?什么时候能吃饭啊?我都要饿死了!” “现在。” 宫袼收回目光,牵着小人儿的手站起来,朝餐厅走去,留下被嫌弃的二少爷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楼梯口。 宫袂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跟上去,拉开椅子在两人对面站定,嬉皮笑脸地说道:“亲爱的哥嫂,我要在这里郑重地跟你们道个歉。昨天是我嘴贱,说了些很不是东西的话,我已经知道错了,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你们宽宏大度,原谅小弟则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地拱手,做了个抱拳作揖的姿势,逗得小人儿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梁韧才摆手说道:“生气时说的话,怎么能放在心上?更何况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宫袂伸出一只手,笑着呼噜了两下小人儿头上翘起来的呆毛,“小方游真乖,哥就知道,你不会跟哥较真的。” 他说完,偷偷拿眼觑了一下宫袼的表情,见他大哥还是一脸淡漠,高岭之花的样子,心里有点打鼓:这到底是还在生气,还是已经……原谅他了? 宫袼给小人儿夹了一块糖醋r_ou_,淡淡地看他一眼,“要我请你坐吗?” “不用不用!”宫袂连忙坐下来,一脸讨好地给宫袼夹了块儿排骨,献殷勤,“哥,你吃!我记得你最爱吃山药炖排骨了,嘿嘿!” 大少爷举起筷子,把躺在自己碟子里香酥软嫩的排骨啃得跟皇亲贵族参加国宴似的,慢条斯理高贵优雅,然后在旁边两个人无法言喻的表情中,给宫袂夹了一块酥炸鱼排。 “昨天打了你,是我的不对。” 宫袂震惊地抬头,咬在嘴边的小鱼排都忘了吞进去,眼眶突然有点发烫。这是哥哥第一次跟他道歉。 然而,还没等二少爷感动完,就听他大哥淡定地继续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会把你大逆不道的行径上报给家主,向他请用家法。” “……” “……” 宫袂默默低头,把嘴里的小鱼排嚼巴嚼巴用力咽了下去,无语凝噎。 梁韧也低着头,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时不时发出几声压抑不住的闷笑,极力忍着不破坏饭桌上融洽而又严肃的气氛。 宫袼就像是没有看见这两个人的反应一样,神态如常地保持着他良好的贵族用餐礼仪,一举一动完美得堪能入画。 这天之后,景燃又连续来了两个星期,每次都被长嫂如母的小人儿用各种考验和刁难给将了回去。 景大助理却越挫越勇,经过两个星期的洗礼之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蜕变了一圈儿,等到最后一次来的时候,那目光里透着的清明,脚步声传来的坚定,无一不让梁韧充满了欣慰和成就感。 瞧瞧,他为宫袂量身打造出来的完美归宿! 虽然比起他老公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跟其他任何人比那肯定都是富余的。毕竟他老公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好的,就算是大老板那么厉害的人,也不能比。 二少爷一改往日狗腿子倒追人家时的流氓习气,傲娇地跟个女王似的,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施舍给他的猎物一个高贵冷艳的眼神,“想好了?不改了?” “嗯。”景燃依旧瘫着那张冰山脸,心里却紧张得直打鼓,“我对总裁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了。对你,虽然还没有当初对总裁那样的感情,但是你在我心里和别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希望你能和我试着相处看看。也许时间长了,我会慢慢爱上你,甚至离不开你,或者你会发现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然后从这段感情里释然抽身,到时候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冰山助理生平第一次在工作以外,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手心和后背都已经shi透了。 他绷直背脊,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宫袂,等他的回答。 然后就见宫袂缓缓弯起嘴角,低声笑道:“你要是现在答应,明天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宫家族谱上,以后再想反悔,整个宫家都不会放过你。” 第137章 景燃抿唇,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宫袂凝眸深深地和他对视了两分钟,突然开心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熊抱把景燃圈住,在他脸上吧嗒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印子,高声喊道:“杨叔,把我的行李箱搬到车上!从今天起,少爷要搬去和姑爷同居啦。” 景燃动作生涩地探出手,回抱住他,眼里带着不容错认的浅淡笑意。 梁韧和宫袼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车子缓缓驶出大门,直到消失不见,小人儿突然就有了一种嫁女儿的感觉,心里酸甜兼半,五味杂陈。 “我终于能理解,你之前为什么对景燃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嗯。” “我们以后别要孩子了,好不好?朝夕相处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最后却被别人拐跑了,太难受了。” “嗯。” 宫袼伸手抱住他,“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小人儿把眼泪蹭在他的外套上,红着眼睛重重点头,“嗯!” 此时情意绵绵信誓旦旦的两个人还不知道,未来当他们看见沈总和大老板家古灵ji,ng怪的胖小子,有多活泼多讨人喜欢的时候,这点承诺就会被完全抛之脑后了。 然后小人儿兴冲冲地拉着宫先生去找代孕,成功地在一年之后,见证了小宝宝的诞生。再后来,梁韧的乌鸦嘴也灵验了,他们家性格长相都酷似宫袼的宝宝,终于在某一天被人一套坑蒙拐骗之后,厚颜无耻地带回了家。 当然,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后话了,我们暂且先提到这儿,下面还是要回到小兔子和宫先生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来到了九月十五号。这一天,是梁韧的忌日。 每年的这一天,宫袂都会提前推掉所有行程安排,独自开车前往城郊最大的墓园,在那里一直呆到中午,回来以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琴房里,不吃饭也不睡觉。直到第二天才会出来,然后就又跟平常一样有说有笑的,看不出一丝y霾。 今年也是这样,他跟景燃说自己要出去办点事,明天才会回来,让他不要担心不要打电话,而后把就手机关机,一路驱车前往城北墓园。 九月的天气依旧闷热,宫袂一身黑衣黑裤走在玉子石阶上,朝山顶走去,远远望见熟悉的位置上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手牵手并肩而立。 他缓缓走过去,站在两人身后,目光却落在石碑上那张巴掌大小的几寸照片上,黑眸沉寂得让人看不出情绪,“十年,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从来没来看过他一次。” 梁韧看他这样,心里一阵发紧,开口正要说话,却被宫袼拉着手阻止了,只好听宫袂继续说道:“我承认,最开始我是想利用方游来时刻提醒你,有那么个人曾经真切地存在过。可是后来看到他那么喜欢你,我就心软了,我觉得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一定也不希望我这么做。” 他把目光从墓碑上转移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眼里带着无法名状的悲痛,“可是宫袼,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吗?是你的自私和无情。你要是不爱这个人,哪怕他为你下地狱,受尽苦难,你只会把他当做无关紧要的蝼蚁。你选在今天,带着方游来他这里请求祝福,有没有想过,他的心里有多疼?” “说完了?” 宫袼冷静地听他把话说完,才沉声开口说道,“说完了,那就听我说吧。” “首先,梁韧在我心里的地位,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不堪。不是随便一只蝼蚁都能靠近我的弟弟,和他一起在当时国内最好的音乐老师那里学习。也不是随便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每次有急事打电话我都会随叫随到,每周还会抽出固定的时间,陪他喝咖啡聊天。” “其次,我今天带着阿游来这里,不是祈求一个已过世的人在天上的祝福和保佑,我还没那么闲。” “最后我来说吧。” 梁韧接过他的话头,沉声说道,“宫袂,你现在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还觉得,宫袼不爱梁韧,是宫袼的错吗?杀死梁韧的是谁,你心里很清楚,如果宫袼没能及时保护他,就是间接杀死了他,那是不是梁韧死了以后,所有曾经认识他的人,都有罪?” 宫袂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却冷冷地笑出声来,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如果是在失忆之前,你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的。方游,你很好,梁韧哥哥到底是比不上站在你身边的这个男人了。你说得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如果景燃害死了我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梁韧气势逼人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当场和宫袼分手,你就舒心畅快了?还是躺在这里面的人就能死而瞑目?” 宫袂闻言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想怎么样?他想怎么样?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他只是不想那个人就这样被全世界给忘了,干净彻底得他甚至找不到任何那个人曾经留下来的痕迹,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个人最害怕孤独和遗弃,哪怕已经来不及了,他还是拼尽全力想留住他。 宫袂缓缓走到墓碑前,蹲下身子,把头抵在冰冷的石头上,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像小时候一样倚在他身边寻求庇护。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把责任都推到哥哥身上,更不应该因此记恨哥哥。可是那个人没了,他的梁韧哥哥没了,再没有人会告诉他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才能真的不疼? 梁韧轻轻松开宫袼的手,在他身边蹲下,温柔地拍着他颤抖的背脊,低声说道:“小宫袂,不要哭,梁韧哥哥和你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宫袂猛地抬头,双目猩红地瞪着他,嘶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梁韧望着他,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缓缓说道:“小宫袂,我不是方游,我是梁韧。” 第138章 宫袂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脑子里顿时一片嘈杂的嗡鸣。 等缓过神来,他再次抬头哑着嗓子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你说什么?” 梁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再次重复道:“我是梁韧哥哥,我还在。” 宫袂瞬间僵在原地,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 他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还算清醒的话,就应该把方游的手甩开,厉声斥责他的胡说八道。可是他现在昏了头了,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朝夕相处的这张脸,竟然诡异地和十年前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重合起来,逐渐融为一体。 脑子里有个声音疯狂地叫嚣着这一切的荒谬,可是他潜意识里又否决不了这种刻骨铭心的熟悉感。明明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他怎么就会觉得他们相像,甚至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他们也许是一个人的可能? 与此同时,从前被他忽略的种种疑点,也全都浮出了水面。如果现在的方游真是梁韧,那么一切就会匪夷所思地顺理成章了。 宫袂的眼神渐渐清明沉淀下来,他回身看着依旧淡定得超出常人的宫袼,又把目光重新落回到梁韧身上,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又瞒了自己多久? “上次见到宁筠敏之后,你就发现自己是梁韧了,是吗?从医院出走也是因为这个。”他定定地看着梁韧,虽然是疑问,用的却都是肯定的语气。 梁韧点头,“对不起,没有跟你说实话。” 宫袂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翻涌滚烫的情绪,沉声问道:“你当初不是自杀,对不对?是宁筠敏,是她杀了你?” 梁韧艰难地抿了抿唇,开口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轻细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朝声源望去,那道身影的出现可以说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宁筠敏远远看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脚下也是一顿,随即勾唇冷笑起来。 梁韧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宫袂和宫袼立即把他护在身后,隔绝了宁筠敏望过来的视线! 三个人都是下意识的动作,看在宁筠敏眼里却是他们都怕了她,不由的眼中笑意更甚。 她缓步走过去,弯腰把手中的一捧桔梗花放在墓前,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而后停在两人身后梁韧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上,笑得妩媚明艳。 “劳烦几位来看我的爱人,大少爷和方先生的好事将近了吧,到时候记得给我先生也烧一份喜帖,他看到也一定会替你们高兴的。” 宫袂冷冷地盯着她,闻言嗤笑出声,“什么你爱人、你先生?宁大小姐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某方面有需求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样意 y 一个已故之人,不觉得寒碜吗?” 宁筠敏脸上ji,ng致的妆容扭曲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二少爷说笑了,我和阿韧虽然没来得及结婚,但是在当年的娱乐圈里,谁不知道我们是一对儿?夫妻之间该做的那些事儿,我们也一件不落全都做过了,差的不过就是一纸婚书而已。” “才没有!”小人儿终于忍不住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人,站出来怒声吼道,“你胡说!这些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宁筠敏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见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反而气定神闲地笑道:“小朋友,是不是你说了可不算,毕竟我们做那些事的时候,也不可能叫别人来看现场直播啊,对不对?” “你!”小人儿气得眼睛都红了,慌忙转头看向宫袼解释道,“你别信她的话,我……梁韧从来没有这样做过。真的,你信我!” 宫袼伸手把他搂进怀里,轻轻点头,转而对着宁筠敏淡淡地说道:“宁大小姐怕是记错了,梁韧是个纯gay,连双x_i,ng恋都不是。除非有人给他下了药,否则他对女人是没有欲望的。我相信以宁小姐的人品,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所以,您回去可能需要好好调查清楚,当年与您春风几度的爱人,到底是谁,切莫辜负了一段好姻缘。” 宫袂见她脸上笑容终于挂不住了,顿时就觉得心里敞亮了,“我哥说的是啊,宁大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我梁韧哥哥恐怕消受不起。您要抓紧时间找回您的真爱,别让他遗落民间了。也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一个故人身上扣。” 宫袼皱起眉头,朝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教训道:“不许说脏话,败了宫家家风。” 宫袂连忙乖顺地点头,“是是,我嘴坏,不会说话,还请宁小姐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才好。” 兄弟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宁筠敏被他们明嘲暗讽骂了个遍,偏偏还没有办法撕破脸,挑他们的不是,说他们是在辱骂她。 唯一拣得出毛病的两句话,还被宫袼当场圆了回去。要计较起来,人家哥哥已经立时就给了教训,做弟弟的也虚心接受,“诚心”道歉了,她还想怎么样? 宁筠敏气得脸色铁青,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目光狠毒地在对面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愤然转身,离开了墓地。 宫袂听着那高跟皮鞋跺在玉子石板上的咚咚声,忍不住啧嘴道:“这老娘们儿得用了多大的劲,才能把石板踏得跟地震似的。这哪是大小姐啊,整个一李元霸嘛!” 宫袼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比起刚才轻描淡写的做戏,这次可是实打实地上了真力道,疼得宫袂龇牙咧嘴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宫袼无视他委屈的小眼神儿,冷声说道:“一个人的时候少招惹她。” “哦。”宫袂揉着后脑勺,小声嘟囔道,“我才懒得搭理那个老女人。” 梁韧这才轻轻拽了拽宫袼的手,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们走吧。” “嗯。”宫袼伸手揽住他的腰,疼惜地在他鬓角上亲了一下,没有说破他的心思。 宫袂转身看着现在小鸟依人的梁韧,心里只觉得要多神奇有多神奇。要不是梁韧主动坦白,他这辈子肯定都猜不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豆丁居然无声无息地就变成了自己从前最依赖的兄长。 不过,他还活着,而且终于如愿以偿和哥哥在一起了,真好。 第139章 三人一行下了山,宫袂走在后面,远远就看见墓园外面停了一辆银色宝马。车子旁边那个身影让他脚下猛地一顿,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侧身越过前面两人,大步跑了下去! “景燃!”宫袂气喘吁吁地在来人面前站定,黑眸里满是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先生跟我说,今天是梁韧先生的忌日。”景燃顿了顿,抿唇似乎是在想该怎么措辞才更好,憋了半天,才生硬地解释道,“所以……我来看看你。” 宫袂一个熊抱直接挂在了他身上,跟抱着大号毛绒玩具似的,在他脸上使劲蹭个没完,“人家本来是不太高兴的,但是你特地过来关心人家,人家心里就只剩下感动了。” 景燃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却破天荒地没拒绝他这种怪腔怪调的说话方式,反而伸出一只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对后面赶上来的宫袼和方游点头示意道:“宫先生好,方先生好,老板说他下个月可能要回美国去一趟,所以在这之前想请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希望两位能赏光到场。” “大家?”宫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除了我们,还有哪些人?” “还有彭局长和苏医生,以及苏医生的妹妹和她的爱人。” 景燃顶着那张面瘫脸,一板一眼地复述着何庭徽交代给他的话,“老板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方先生大可不必太拘束。但是两位一定不能忘记给沈总准备见面礼,否则就不要怪老板不近人情,直接把璀璨拿出来送给沈总了。不过两位也不用太担心,礼物用心当然好,如果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表达心意的话,可以直接包红包送一张钻石黑卡,沈总是一定会喜欢的。” “……” 原本贴在景燃身上做狗皮膏药的宫袂,稍稍直起身来,忍不住在心里总结道:不愧是大老板,抢钱都能抢得这么委婉含蓄。 “你想好我们要送什么了吗,燃燃?” “钻石黑卡。” “……” 宫袂哭笑不得地抱着他的脸啃了一口,“亲爱的,你老实得真可爱,真的。” 宫袼显然早就摸清了大老板的套路,淡定地点头应道:“我们会带着礼物准时出席的。” “那就不打扰两位了。”景燃把挂在身上的狗皮膏药撕下来,“具体时间我会再通知您和方先生的。” 宫袂立马又黏上去,这次直接趴在了景燃背上,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你回家还是去公司,我跟你一起。” “回家。”景燃拖着巨大的人形背部挂件儿,一边朝车门走,一边说道,“总裁来公司了,老板让我今天放假。” 宫袂心领神会,“那我们回家,我给你做宫保ji丁、鱼香r_ou_丝和可乐ji翅。” 景燃抿了抿冷硬的唇线,脸上出现了一抹堪称羞涩的薄红,“我包了饺子,白菜猪r_ou_的……你吃吗?” “吃吃吃!”宫袂从他身上下来,打开副驾驶的门坐好,满脸腻歪地偏头瞅着他,“要不说,还是我们当家的知道心疼人呢,好不容易放个假还起这么大早特地包饺子给我吃,呜呜呜,我要为你流下幸福的泪水。” 景燃目视前方不说话了,脸上的红晕却一直漫延到耳根。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心里知道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说得这么……矫情。 梁韧拉着宫袼的手,目送银色宝马渐行渐远,直到在视线里变成一个小黑点,才转头看着宫袼问道:“我们要送什么见面礼才好?也送黑卡吗?” 宫袼笑着摸了摸他被风吹得凌乱的呆毛,“当然不,他要是喜欢航空母舰,我们难道还要给他现造了一个不成?” 梁韧一脸懵懂地看着他,“那我们要送什么?” “送礼最重要是投其所好,我记得沈总除了钱以外,还有一大爱好就是医学。” “是吗?”小人儿认真想了想,一脸恍然地点头说道,“怪不得他会开这么大一家医疗公司!” “你要是这么想就错了。”宫袼牵着他的小手,一边往车里走,一边解释道:“他当年的高考志愿填的就是医科大学,而非经济管理学院。而且他的成绩很出色,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里的金牌专业都任他挑,但是他没有去,大学都没上就直接进了现在的沈氏。” 梁韧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满脸震惊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宫袼发动车子,偏头看着他笑道:“你还记得当年s市的大魔王沈渊吗?” 梁韧眨眨眼,一脸不解,“记得啊,当然记得!某次在ktv里我还远远见过他一面,很强势也很有手段的一个男人。我那天亲眼看见他,把一个比他高身材比他壮两倍不止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把水晶玻璃的酒瓶砸在那个人脑袋上,瞬间就开了瓢,血把地上都染红了。直到他旁边的保镖过来把人像拖麻袋一样地拖走,都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我记得当时站在我身边的一个演员,吓得脸都白了全身都在发抖,都只是拼命地捂着嘴,生怕自己没忍住叫尖叫出声,再惹怒了那位。全场都寂静得可怕,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那种。沈总没去学医跟他有什么关系?” “傻东西。”宫袼笑着揉了揉他的呆毛,“沈麟是沈渊的弟弟啊,你在娱乐圈里呆了十年,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呢?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梁韧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沈渊还有弟弟?从来没听人说过啊!” 宫袼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对着他说道:“嗯,大概是因为你傻吧。” 小人儿的眼睛又大了一圈,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小脸儿腾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就是……我也不知道嘛……又没有人跟我说过。” 宫袼笑着捏了捏他柔软滚烫的脸颊r_ou_,继续解释道:“沈渊和沈麟是亲兄弟,在当时和老板是能够两肋cha刀的生死之交。你去世的两年之后,沈渊和同性恋人公开出柜。这之后,曾经的大魔王沈渊就像是从整个s市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对此外界有各种流言版本,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但是在这之前,他和老板联手创业,注册上市了一家医疗公司,就是现在沈氏的前身。沈渊走了以后,沈麟为了不让兄长一手打拼出来的事业毁于一旦,最终选择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接手了当时群龙无首摇摇欲坠的沈氏。” 第140章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公司是老板和沈渊一起创立的吗?而且老板那么喜欢沈总,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放弃学业,接手沈氏?”梁韧更搞不懂了。 “因为沈渊失踪后的两个星期里,老板就出国了。” “什么!”小人儿惊叫一声,差点从车座上跳起来,“那沈总怎么办?” 宫袼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小人儿蔫蔫地窝在座椅里,像只垂头丧气的兔子一样,哭丧着脸嘟囔道:“那沈总岂不是很可怜?” “那后来呢?后来他们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宫袼看了一眼前方的山路,转头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老板是去年才回国的,一举收购了国内十几个前景大好的公司以后,今年才以璀璨董事长的身份和沈总见面的。具体的细节,你下次可以去问问宫袂,他这一年都在围着景燃打转,在沈氏待的时间正式员工都要多得多。” 小人儿扭扭屁股坐好,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不管过去曾经发生了多少不如意,只要沈总和老板现在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就好了。就像我们之间一样,曾经的身不由己和求而不得,只有彼此心里最清楚。谁对谁错,我们不了解事情始末,就没有资格妄断。” 他这么想着,再想到自己的上辈子,心里就释然多了。 上天要把最好的给你,那么在这之前,就会让你经历和这份“最好”相称的苦难。这个世界始终遵循着能量守恒的定律,你要得到多少,相应的就必须先失去相应的份额。 看在别人眼里,也许会质疑他用一条命换和这个人的一生,到底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赚到了。 宫袼一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心疼和感恩。 他第一次庆幸有命运这种东西,能把这么个傻东西送回到他身边。 不管曾经我们之间有过多少疼痛和错过,你还在,就足够我用余下的生命的每一天来感恩。 饭局最后由大老板请示沈总以后,定在了十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的周五。 大老板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给沈总造了一份假的录取通知书,让s市最好的医科大学以应届生身份录入了他的学籍。大老板打着星期五这天晚上吃完饭,周末还可以过个完整的二人世界吃个烛光晚餐搞个小浪漫的主意,一下班就乐呵呵地去s大门口接他家小少爷了。 梁韧在九月末收到了音乐之都古典音乐大赏成人组的邀请函,十月初就把要送给沈总的见面礼准备好了……一套瑞士进口的全套三十六件手术刀组,世界一流的材质和做工,看着就知道价格不菲,小人儿用了自己半部戏的片酬才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足见心意之厚重。 但是,聚会前一天晚上,宫袼从外面回来,很无奈地跟他说,这个礼物恐怕送不成了。因为苏医生送的就是自己贴身的听诊器,他们再送这个的话,就和苏沐撞礼了,到时候场面可能会很尴尬。而且据说苏医生的妹妹,准备的礼物是一把很漂亮的军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故意找苏家兄妹的茬儿呢! 小人儿听了,立时皱起了眉头,宫袼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不好了,可是明天就是约定好的时间了,他再想挑好礼物也来不及了呀。 “那我们怎么办?”梁韧为难地抬头询问他,“要不就送黑卡?” 宫袼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语气不慌不忙,“你忘了?宫袂和景燃他们已经送了?” “那怎么办?”小人儿烦躁地抓了抓自己被揉乱的呆毛,急得在客厅里转圈圈,“要不让杨叔去看看,仓库放玉石的那个大保险柜里有没有什么好的玉种,连夜让人雕个花样来,赏心悦目还值钱?” 宫袼拉着他的小胳膊在沙发上坐下来,下巴抵在他软软的中长发上,轻声笑道:“别急,我倒是想了个办法,但是还需要你点头同意。” 小人儿闻言猛地抬头,却忘了他和宫袼现在是个什么姿势,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用头顶撞在了宫袼下巴上,一时间根本顾不上自己也撞疼了额头,连忙撤出宫袼怀抱,着急地打量着他的伤势。 宫袼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到小人儿那个自责慌张的小眼神,就忍不住心疼了。 “别怕,我没事。来,过来,刚才的话我们还没说完。” 梁韧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宫袼笑着过去把他重新搂进怀里,温声哄道:“阿游乖,我真没事,你这样我就要陪你哭了。” “噗……”梁韧笑着揉了揉眼睛,用力眨去眼里的水汽,“你刚刚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看着小人儿终于破涕为笑,宫袼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了,“我让璀璨总部的技术人员,把你拍的四部电影做了一个豪华专辑,明天早上就能出来,到时候你在专辑封面上签个名,咱们送给沈总,好不好?” 梁韧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道:“这样……不好吧。这种东西做礼物,沈总会不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 “不会。你要这样想,这个专辑也许现在算不了什么,但是未来等你捧着一个又一个奖杯享誉全球的时候,等你成为国家级、世界级表演艺术家的时候,这份全球限量独一无二的拥有你亲笔签名的专辑,在市面上是绝对会炒到天价的。沈总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意呢?对不对?” 梁韧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糊里糊涂地就点头答应了。 等到第二天公司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他看着面前黑底烫金的“影帝方游”四个字的时候,他才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要是真送出去,沈总不会把他当变态吧? 第141章 下午宫袼从市政府办公室回来,换了身休闲西装,就直接带着小人儿驱车前往约好的地点。 经理早早地恭候在门口,看见宫袼和方游从车里下来,连忙走过去替两位贵客引路。 由于这家市中心最高档的豪华酒楼之一,是大老板父亲名下的产业,所以大老板吩咐过以后,经理就聪明地提前清了场。 此刻,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空无一人,静得只能听见几个人清晰的脚步。 经理把他们带到了三楼最里面的包间,就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宫袂和景燃早就已经到了,看见他们过来,双双起身和他们问好,把他们让进里面最靠近主位的右下首两个位置。 梁韧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宫袂哥,景燃哥哥,你们来得好早啊!” “老板让我们先过来点菜,这样沈总下了课过来,就能直接吃到热乎的饭菜了。”景燃还在一边翻菜单,宫袂就接过话来解释道。 小人儿笑得弯起了眼睛,“老板对沈总真好,好体贴啊!” 宫袼替他拉开椅子,接过小人儿脱下来的外套,扶着他坐下,梁韧就笑嘻嘻地凑过去,一脸小痴汉表情地抱住宫袼的手臂,“不过,在我心里,还是宫先生最好!” 宫袂见了,就故意学着他的样子也抱住景燃的手臂,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哎哟,大官人~你在奴家心里才是绝佳的风流人品温柔气质~别的相公呀,那是万万都比不上的~呀~” 景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菜单,一边面不改色地拿起手机和上面老板发过来的信息进行确认,显然是对他时不时的抽疯早就免疫了。 梁韧却没有这么好的心理耐受能力,被他这么揶揄,小脸儿蹭地一下就红了个透彻,心虚地小声反驳道:“你说什么呢?我、我才没有这样……” 宫袂自从知道他是梁韧之后,就越发喜欢逗他了。 每次只要一想到,现在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小东西,是他记忆里那个骄傲邪肆的男人,他就会被这种反差萌萌出一脸血,是个正常人都会忍不住啊,简直太可爱了有木有! “小方游,哥什么时候说你了?你这是对号入座,还是欲盖弥彰啊?” “你……”小人儿抬起头,桃花眼溜圆地瞪着他,半天说不出个下文来,脸色却涨得更红了。 宫袼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给他顺毛,递给宫袼一个警告的眼神,沉声开口道:“你又不是出来卖的,捏着嗓子做出那副妖魔鬼怪的样子,是为了迎合谁的特殊癖好?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有这种习惯?” 只能说,宫袼不愧是宫袼,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旁边的两个人都给损了。 宫袂听了自然不乐意,撇着嘴埋怨道:“哥,你说我就说我吧,干嘛把景燃也牵扯进来。”贬他没关系,但是他家小燃燃可不能躺枪。 宫袼抬手给小爱人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看着他说道:“古代有种刑法叫连坐,你知道吗?你欺负你嫂子,我怎么好让景燃置身事外?” “我……”宫袂被他呛得没话反驳了,鼓着腮帮子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埋头喝茶不搭理他。 还亲哥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帮着媳妇儿怼自己的亲弟弟,哪有亲哥是这么当的? 一家人就这样在房间里闹着打发时间,后面彭涛和苏沐,以及苏媚和她的爱人魏清随,也陆陆续续开门进来和大家打招呼。 一群人虽然相处不多,更甚至苏媚和宫袼方游还是初次见面,气氛却相当融洽。话题越聊越多,关系也越聊越热络。 苏媚更是大胆地伸手捏了捏小人儿软乎乎的脸颊r_ou_,弄得大家都是哭笑不得,梁韧直接就红成了一只大番茄,埋在宫袼怀里连头都不好意思再抬了。 苏媚心里却是满足得不得了,一边爽朗地大笑着,一边猥琐地捻着手指回味刚刚捏过小人儿的触感,整个人激动得都要化身为狼了! 开玩笑,她可是一进门儿就发现这么个透明布丁似的小东西了。粉嫩嫩软绵绵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还有两个可爱到让她母性大发的小酒窝,简直就是她梦想中儿子的小模样啊,太可人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魏清随坐在她身边,却只是捂脸却不说话。 看苏媚这个荡漾的表情,他就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萌宠控的女人伤不起啊!要是这个女人还有逆天的武力值,那就不仅仅是伤不起了,连说都说不得,否则他大概很难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们正闹着,屋门再次从外面打开,大家都以为是两位正主来了,笑着转身看过去。 但是等到看清来人时,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瞬,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站在门外的赫然是两个男人,高的那个穿着黑色紧身风衣,一身风云凌厉的气势硬是把原本风s_ao的紧身衣穿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比例完美到让在场所有男人都黯然失色,一头垂顺的中长发染成淡紫色更衬得他剑眉星目五官张扬,桀骜放肆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相比之下,矮的那个就平凡多了,身高也只到男人肩膀,除了那双傻呆呆的圆眼睛会让人无端萌生亲近感以外,其余可以说是毫无特色。 男人搂着自己的爱人走到主位旁边,看了方游一眼,对坐在左边下首的彭涛说道:“这是我的位置,你坐旁边。” 从来铁血手段的彭局长,就是当年在特种兵部队里都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此时却在男人命令的口吻中带着苏沐往外挪了两个位置,二话不说就把最靠近主位的上首让给了他。 男人护着自己的爱人在空出的两个位子上坦然坐下,给身边人倒了杯茶,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猛瞧,一副看不够的样子,完全懒得搭理屋子里其他人。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人愿意主动上去和男人攀谈,或者说是,没有人敢。 第142章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20节 林飞在桌子下面用力踹了他一脚,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是猪脑子吗?和别人相处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懂不懂? 十年前横行整个s市黑白两道的大魔王沈渊,被自家老婆一个眼神望过来,立马就认怂了。 悻悻地收回目光,站起来和众人打招呼,“我是沈渊,沈麟的哥哥。你们里面有几个人我以前就见过,想必你们对我应该也不陌生,我也就不废话了。这是我老婆,林飞。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也没必要客套见外。只要你们真心对我弟弟好,我沈渊自然能为你们两肋cha刀。” “……”虽然还是拽得爹妈都不认识的语气,但大魔王能主动开口跟别人说话,已经是很了不起。 宫袼和彭涛立即承情地朝他举起手中的茶杯,开口道:“承蒙沈老大不嫌弃,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以茶代酒先敬沈老大一杯。” 其他人见状也都举起手里的杯子,沈渊站起来和他们碰了一杯,把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这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最靠近门边的苏媚起身过去开门,酒楼的经理捧着个大箱子站在门外,笑着说道:“大公子让我们送上来的东西,能麻烦让我进去一下吗?” 沈渊闻言离开座位走过去,亲自把东西接下来,冷冷地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忙去吧。” 经理背后蓦地一寒,连忙弯腰点头应是,毕恭毕敬地从外面把门替他们带上。 林飞看他手里抱着的大箱子,心里好奇的泉水就开始咕嘟咕嘟往外冒泡儿了,“这就是要给小麟礼物吗?是什么呀?” 沈渊把箱子放到桌子底下,冲他邪气地挑眉,“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呀,告诉我呀!”林飞一边翻着身子朝他脚边去够,一边央求道,“你就别瞒着我了,好奇心被吊起来却得不到满足的感觉会死人的,你忍心看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为伊消得人憔悴,最后含恨而终吗?” 沈渊哈哈大笑着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傻老婆,待会儿等小麟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吗?放心,你福大命大,壮得跟牛犊子似的,这么一会儿死不掉的。” 林飞被他捏得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拍掉他的毛爪子,极度不满地怒吼道:“疼啊!你干嘛?东西不给我看,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我不要跟你这个混蛋王八蛋臭ji蛋过了,我要爬墙!我要和别人好,给你戴绿帽子……呜呜……” “好了好了,老婆,别哭了。”沈渊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说出来的话却欠扁极了,“你的演技真的太烂了,连眼泪都没有。我想配合你,都不可能。乖,在场可是有三位专业演员,其中一个还是刚刚拿了国际大奖的影帝,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 林飞假哭的嚎啕声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家里,这里也不止有他们两个一样,愣愣地抬头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了一遍,然后像突然受惊的小仓鼠一样,蹭地一下把脸埋到沈渊的衣领子里,整个人由内到外都冒着热气,露在外面的耳朵尖红得都快要滴血了。 混蛋沈渊辣ji沈渊臭沈渊都怪你!啊啊啊,我为什么要跟这个智障搭话?为什么今天要出门?妈妈呀,我要回家…… 沈渊却仿佛不知道他现在羞愤欲死的心情一样,还当着众人的面,低头在他滚烫的耳尖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飞飞,宝贝儿,老婆,我硬了怎么办?要不我们现在去厕所隔间,你帮我摸出来,我就告诉你,里面是什么,好不好?” !!! 林飞闻言猛地推了他一把,迅速从他怀里退出来,“好你妹!” 沈渊没有防备,突然被他使尽全力往外一推,整个人重心失衡,砰咚一声闷响,就连带着椅子一起翻到了地上,还顺带滚了一圈。 众人震惊的瞬间,林飞已经想都不想直接扑过去了,脸上满是担忧和着急,“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摔疼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逗我嘛,明知道我脾气不好。” 沈渊拉着他的手坐起来,跟受了欺负的小家犬似的,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老婆,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我的屁股好疼,还有两腿之间的……那个地方,你快帮我揉揉。” “……没事就给老子起来坐好。”林飞冷冷甩开他的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沈渊见没能骗老婆心软讨到好处,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老婆身边坐好,小心翼翼地给林飞陪笑脸。 殊不知两人亲密的打闹,已经看呆了桌子上的其他人! 大魔王沈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里面就算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他打过照面,但是十年前在整个s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站在绝对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几乎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哪怕是在他销声匿迹的这些年里,s市地下关于他的传说和流言也没有断过。这个男人的狠辣、果断、令行禁止铁血无情,已经成了很多人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y影和噩梦。 在他们眼里,大魔王就是活脱脱一只上古凶兽,那是比起梼杌、夔牛都不能更酷炫狂霸拽的存在,最次最次也得是狮子老虎那样睥睨人间的百兽之王才能相提并论。总而言之,说破大天去,也不会是眼前这个撒娇耍赖卖萌带还着流氓习气的大型犬科动物! 理想幻灭的感觉太刺激了,饶是宫袂和彭涛这么淡定的人,都表示自己可能需要缓缓。霸道总攻的人设就这么崩塌了,传说中掌管大半个s市地下势力,手上沾过不知道多少鲜血的大魔王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贱得慌? 宫袂下意识地朝梁韧看了一眼,这货该不会也是什么穿越重生来的吧?原来那个杀伐决断的大魔王,或许已经死了? 宫袼冷冷的一道视线让他瞬间醒过神来,自己都被自己的脑补下了一跳。什么跟什么呀,其实八年前大魔王在闹市街头向林飞下跪求婚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忠犬潜质了好么?据说当时大魔王还是掏出刀子以死相逼,这才抱得美人归的。 第143章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房间的门再次从外面打开,老板终于和沈总手牵手出现在了门口。 迎着一屋子人暧昧灼热的视线,沈总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说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一会儿我罚酒。” 何庭徽牵着他的手,朝最中间两个空位走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得意,跟炫耀稀世珍宝似的,“你能让他们等,那是他们的荣幸,我看谁敢罚你?” 他一边说着,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今天可是你们和我家宝儿第一次见面,这么正式的场合,你们的见面礼呢?” 众人无语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副不交钱就不给吃饭的架势,跟直接上手明抢也没有区别了吧? 沈麟诧异地抬头看他,“什么见面礼?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何庭徽一手扶着他的肩膀,笑得温柔深情。 沈麟闻言没有露出任何惊喜的表情,语气反而带上了一丝愠怒,“你现在已经习惯了凡事都不跟我商量了?” 何庭徽见状,连忙端正态度认错,“我错了,回家随便你怎么罚我好不好?先看看他们的礼,咱不也能白请他们吃这顿啊。” 沈麟转过头不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建议。 大老板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完全无视众人捂着腮帮子直说牙疼的调侃语气,继续腻腻歪歪地跟他家宝儿调情。 沈麟脸皮薄,被一屋子人这么围观着,脸上就有点发烫了,只好清咳一声化解尴尬,转向旁边的沈渊,问道:“哥,你也准备了?” 大魔王严肃认真地点点头,从桌子下面把刚刚吊了林飞半天胃口的大箱子拿上来,“我知道,你现在什么也不缺,当是我给你的嫁妆了。” 沈麟没有错漏沈渊那一瞬间眼里的珍惜和不舍,心里忍不住有点感动,嘴上却还是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什么东西啊,用这么大的箱子装?不会是满满一箱子钻石和支票吧?” 沈渊闻言,老神在在地吹了吹杯中热水,淡定地开口道:“一箱杜蕾斯。”他瞒着老婆偷偷攒了很久了,本来准备都和老婆一起用的,这要不是他亲弟弟……唉…… “……” 沈麟拆包装纸的手停在半空中,眼尾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现场寂静了两秒之后,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除了大魔王这个始作俑者,以及沈麟和拼命忍着不敢笑的何庭徽之外,一屋子人都快笑抽了,连林飞都笑得满脸通红。 好在沈总恼羞成怒殃及池鱼之前,大老板连忙转移了话题,“大哥都送了,你们的呢?” 宫袼扶着笑趴在桌子上的梁韧坐好,给他顺了顺背,确保小人儿不会一不留神哧溜到桌子底下去之后,才从身后拿出他ji,ng心准备好的礼物,认真说道:“我家宝贝亲笔签名的影视专辑,全球限量仅此一份,绝对有价值成为传家宝。” 梁韧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紧张地捏着垂到手边的桌布,正色道:“本来不是送这个的,让沈总见笑了。” 然而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沈麟也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心地笑道:“电影《此爱非人》的男二,方游!我很喜欢你的戏,尤其是《此爱非人》和《尘途仙旅》。虽然戏份不多,但是每次你出场,都会让我下意识地忽略男主的存在。而且你的古装扮相美得惊人,让人过目难忘。我很少关注娱乐圈的事,所以算起来你应该是我唯一的偶像了,能得到偶像亲笔签名而且是全球唯一的一张影视专辑,是每一个小粉丝梦寐以求的事。” 梁韧彻底傻眼了,直到宫袼拥着他坐下,还是完全回不过神来。 沈总这样出身高,见识广,连气质都优雅得跟古代宫廷贵族出来的世家公子一样的人,居然说喜欢自己演的角色,还是自己的粉丝!这简直是他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场景,太玄幻了。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的演技其实也没有糟糕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或许真的还有很多别的他不知道的人,也像沈总一样默默喜欢着他的作品,甚至是他这个人。 即使他比不上同行里那些一出道就万人追捧的天才,甚至永远也追不上他们的脚步,但是只要有人能够肯定他的努力,愿意期待他源源不断的作品,就算一辈子默默无闻,他也觉得自己没有放弃这个职业,是正确的。 因为有人需要他,哪怕只是作为别人生活的调剂,能为愿意支持他喜欢他的人带去温暖和阳光,他就很满足了。 小人儿在这一瞬间慢慢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城墙和堡垒,变得风雨无畏,却没有注意到宫袼和沈麟心照不宣的一个对视间,沈总眼里的善意和宫袼的感激。 这之后大家陆续送上了自己的礼物,虽然没有大魔王那么“别出心裁”,但一眼就能看出都是费了心思花了时间去准备的。 沈麟也显得有些激动,在所有人都奉上自己的礼物之后,夺过何庭徽准备向大家敬酒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浅棕色的眸子里带着醉人的笑意,“谢谢大家对沈麟的厚爱!” 众人脸上的神情也都有些动容,一顿饭吃下来,一屋子人都有了几分想要深交的心思。 苏媚眼见气氛正热,于是笑着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欣然同意了。苏媚简单地说了一下游戏规则,这个无节c,ao无下限的游戏就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中招的就是向来不苟言笑的彭局,苏媚作为小姨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彭涛选择了真心话以后,非常干脆直接地问道:“你和我哥除了在床上,还在哪里那个过?” 苏沐脸色都变了,垂死挣扎了几次都被苏媚无情镇压以后,只好眼睁睁看着彭涛报出了一连串的“其他地方”,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耍赖地一把捂住彭涛的嘴,说什么都不让他再说了。 然后是刘大宝被“罚”抱着媳妇儿来了个法式长吻,差点没让唐竟把脑袋给削了,逗得众人捂着肚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第144章 “……454?” “454!” 刘大宝哈哈大笑着把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打开,“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梁韧想到刚刚大宝和唐竟那个天昏地暗的热吻,脸上就烧了起来,虽然他也很想和宫袼那样那样,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回家再说吧。 “我选真心话。” 唐竟凑到大宝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他嘿嘿一笑,目光暧昧地在梁韧和宫袼身上晃悠了两圈儿,慢悠悠地开口,“你最喜欢和宫袼,用哪个姿势啊?” “……”小人儿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番茄红! 低着头绞着手,根本就不敢看大家此刻打趣的目光。(响应严打,部分内容不予显示) 梁韧越想越少儿不宜,忍不住抬头偷偷朝宫袼看了一眼,正对上他含笑回望过来的目光,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滚烫得快要沸腾起来了! 嗷嗷嗷,我老公怎么就这么帅这么迷人这么优雅这么好看?怎么办?根本选不出来!只要是跟他做,就激动得心脏狂跳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要是他,都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小东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用所有人都刚好能听见的音量细声说道:“我……都喜欢,只要是他……都、都很喜欢。” 宫袼看着他傻乎乎的小模样说出这么可爱的话,心里说不出的悸动,低头在他滚烫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凑到他耳边低声细语道:“那我们晚上回去,都试一遍。” 梁韧脸上更红了,小脑袋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心里抑制不住地期待起来。 “吁……”众人不满意地齐声嘘他们,说好的老司机开车玩儿心跳的,休想撒狗粮秀恩爱蒙混过关。大家要听的是闺房私密限制级,谁要看他们情意绵绵你侬我侬了? “这个答案不过关,必须要选一个!”宫袂看热闹不嫌事大,率先站出来喊道。 其他人也跟着拍桌子起哄,“不过关,选一个。” “选一个!” “快选一个!” “不然我们就要罚你喝酒了啊!” “再不说就罚宫袼和你一起喝。” 小人儿闻言,立刻跟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似的,一下子跳起来,“不要罚他,我……我……” 我是真的,都很喜欢嘛! 宫袼摸了摸他软翘的呆毛,站起来端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把他搂在怀里对众人笑道:“我认罚了,小孩子脸皮薄,大家就行行好放过他吧。” 难得看到宫家继承人这副忠犬妻奴的样子,大家都不给面子地哄堂大笑起来,直说向来不苟言笑的宫大少这次真是彻底栽了,一本正经护着媳妇儿的样子,堪称好老公的典范啊。也难怪人家小孩子谁都看不上,死心塌地就要跟着你了。 小人儿躲在他怀里,听着大家夸宫袼,心里甜丝丝的。 我老公当然好,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谁都比不上他,别说是上辈子重生到这辈子,就是轮回转世到别的世界了,他也还是会坚定不移地喜欢宫袼,不管宫袼是不是喜欢自己,都那么喜欢他,最喜欢他。 大家闹完了他们,又继续开始新一轮出洋相。 直到所有人都轮了一圈,沈总有些喝醉了,老板宣布散席,大家才意犹未尽地相互道了别,然后一对对儿的携手回家了。 一路上小人儿都黏糊糊地趴在宫袼怀里,跟只不安分的小兔子似的,左蹭蹭右摸摸,到处点火,心里那点儿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宫袼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腰上,柔声问道:“做好明天在床上躺一天的准备了吗?” 小人儿被这句暗示意味十足的话,逗得红了脸,却还是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明天没有通告,钢琴课的练习晚一天也没关系。” 今天晚上三番两次被这小东西撩动,饶是宫袼再冷静自制这时候也不想忍了。 他笑着把小人儿抱坐到自己腿上,黑眸灼灼,声音低沉微哑,“求饶也不能放过你了。”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的,当车子停在别墅的草坪上,宫袼看到旁边多出来的一辆车,和客厅里通明的灯火,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把他心里那簇差点就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彻底给灭了。 杨叔听见车子的响动立刻迎了出来,躬身说道:“家主来了,正在客厅里。家主不让我给您和少夫人打电话,说在客厅里等你们回来就好。” 大伯?这么晚突然过来,难道是有急事? “嗯。”宫袼沉声颔首,偏头给了梁韧一个安心的眼神,才继续说道,“一会儿我和家主进了书房以后,麻烦杨叔你先送阿游上楼,再给他准备点清淡易消化的夜宵送到房间,顺便把洗澡水弄好,换洗衣服放到浴室里,把房间的空调和加shi器也打开。天凉了,仔细着点别让他感冒。” 管家一一点头应下,“大少爷放心,我会按您的吩咐照顾好少夫人的。” 宫袼站在门口笑着摸了摸小人儿的头发,柔声安抚道:“阿游别怕,我很快就过来陪你,到时候一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 梁韧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等你。” 宫袼温柔地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直起身打开门。 宫暄正坐在沙发上,抬头朝这边望过来,看见他们两个便温声笑道:“回来了?” “大伯。”宫袼笑着和小人儿一起走过去,目光落在和宫暄并排坐在沙发上的高大男人身上,颇为好奇地问道,“这位先生是?” 宫暄毫不避讳地牵起男人的手,笑得温柔优雅,“他叫薄越,是我的爱人。” “……”宫袼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礼貌地对薄越伸出右手,微微俯身笑道,“薄先生你好,初次见面,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薄越起身和他握手,态度不卑不亢,“你好。” 宫袼心里微动,对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且不说五官样貌足以配得上他家年过半百看上去却像是三十出头的温文尔雅的大伯,就是那通身的气度,他这辈子也没见过第二个。如同藏锋于匣中的名剑,气韵光芒内敛,却让人打眼就不敢轻视,看上去温雅敦厚不善言辞,实则沧桑阅尽世事通透。 薄越笑着拿过沙发上的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食指长短粗细的木质小剑,剑上的花纹雕刻得ji,ng致华丽纤毫不失,是件难得的艺术观赏品,“第一次见面,不知道送你们什么为好,这是我家里祖传的一个小玩意儿,送给方游当是个念想,希望你们别嫌弃才好。” 梁韧显然没有想到这位……大伯的爱人,竟然还准备了礼物给自己,下意识地就朝宫袼望去,见他笑着点头,才乖巧地收下,“谢谢薄先生,我会好好保管的。” 薄越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发,拿出一根红绳在木剑的顶端打了个结,“不用太珍视了,随身带着吧,保平安的。” 梁韧自己也说不清,这股从进门开始就隐约感觉到的亲切感是怎么回事,直觉这位薄越先生让他觉得温暖自在,就好像是和自己的另一个灵魂在对话一样舒服。总之,他可以肯定,这位薄先生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小人儿乖乖应声把小木剑挂在了脖子上,腼腆地笑道:“谢谢薄先生。” 宫暄起身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也笑道,“小游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上楼休息吧,我跟宫袼说两句话。” “嗯。”梁韧点头和他们告别,“大伯再见,薄先生再见。” “嗯,晚安。” 目送小人儿上了楼,宫暄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轻声道:“去书房吧,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 宫袼沉声点头,“是。” 进了书房,薄越扶宫暄在沙发上坐下,凝望着他的双眼笑道:“我来说吧,你先歇着,有什么不到的地方,稍后你再补充。” 得到宫暄的首肯,他才转身面向宫袼,“逐鹿之战已经进行到最紧要的关头,如今的s市也越来越不太平了。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在你回京城之前,我都会住在这里,贴身保护你。我知道这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不便,但是非常时期也只能请你谅解了。” 宫袼自然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闻言欣然同意,只是皱眉问道:“大伯这么晚来s市,是不是得到了什么紧急消息?阿游会不会被牵扯进来?” “我们过来,是因为在s市正好有事要办,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情况,你大可不必担心。至于方游,你记得叮嘱他那只小木剑不要离身便好。” 宫袼没有多问缘由,只是郑重地点头应道:“是,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薄越说完转头看向宫暄,示意他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宫暄摇头站起身来,握住他的手,“其他事你们明天再说吧,让杨叔给我们安排一间客房,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这里了。” “我这吩咐下去,大伯……大伯母晚安。” 宫暄看着快速从外面阖上的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当真是变了不少,如今都敢取笑我了。” 薄越从身后把他搂进怀里,在他玉白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我乐意做你的夫人,这孩子确实不错,难怪梁韧会这么喜欢他。” 宫暄扬眉朝他笑,温文尔雅的眸中多了几分少年的狡黠,“我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如何会输于常人?” 薄越低头看着他张扬的眉眼,眼里盈满了柔情爱意,“是,我的重华,如何会输于常人。”(响应严打) 许是思及之后数月的分离,这一夜两人做得格外激烈,严正的书房内被他们弄得没有一块干净地儿,任谁一眼望去都能知道他们在此处干了什么好事。 第145章 第二天早上,梁韧和宫袼下楼的时候,宫暄已经离开了。薄越正在外面的庭院里练拳,一招一式打得行云流水虎虎生风,梁韧站在一边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好帅! 薄越做了个漂亮的收势,接过旁边佣人递上来的毛巾,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朝他们笑道:“早啊,睡得好么?重华已经回京城了,让我跟你们打声招呼。” 梁韧和宫袼也笑着和他问好,小人儿忍不住一脸好奇地问道:“薄先生以前是军人吗?刚才那套拳打得真漂亮,好厉害啊!” “算是吧。”薄越把手上的毛巾交给佣人,朝他们两个走过去,“小游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小人儿顿时睁圆了一双桃花眼,“我也可以学吗?会不会耽误到您的时间?” 薄越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不会,左右我在这里也无事,不如教你些有用的东西,就算短时间内不能达到防身御敌的效果,强身健体总还是可以的。我一见到你,就莫名觉得熟悉,大概我们之间注定要有这场师徒缘分吧。” 梁韧一听高兴坏了,学着以前拍戏时礼仪老师教的那样,朝着薄越抱拳鞠躬,欢欢喜喜地行了个大礼,“徒弟方游,拜见师父!” “哈哈哈!”薄越大笑着伸手扶他起来,“莫要这么拘礼,说是师徒,也只是我传授你一些经验心得,我们还是当亲人朋友这样相处就好。” 小人儿也跟着笑起来,响亮地应了声,“是,谨遵师父教诲。” 宫袼站在一边,但笑不语。他的小东西,就是有让人见第一眼就忍不住亲近喜欢的能力。 之后的几个月,薄越就以保镖的身份,每天形影不离地跟着宫袼外出会见各行各业的ji,ng英,回来以后便传授他乖巧的小徒弟一些识人辨目的小技巧,日常考校梁韧的功课,循序渐进地教他一些能够用来防身的简易搏击和擒拿。 直到梁韧要去音乐之都参加古典音乐大赏的前两个星期,薄越每天白天都会抽空回来两个小时,独自开车带着梁韧出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两个小时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宫袼开始也没有横加过问,只以为是有些不能外传的训练方法,不好让外人知道,才要这么隐秘。他心里感激薄越对小东西的倾囊相授,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地追根究底。 直到某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小人儿左手上缠着厚厚一圈绷带,当时还打趣着建议薄越给小人儿减轻训练的力度和强度,医生说他家阿游的骨骼线还没有完全闭合,还能再长个两到三公分呢。 薄越笑着回应说,没关系,没做什么超负荷的重活儿,绝对他不影响长个子。 宫袼也就但笑不语,没有再提,毕竟人家也都是为了小东西好,本来没什么大事的,他说多了反而影响师徒二人的感情。他只要回去好好跟小东西把利弊讲清楚,梁韧自己心里就有个分寸了。 要知道小东西对身高这件事儿还是很在意的,毕竟上辈子梁韧也是个一米八的阳光大帅哥一枚,所以对于现在这个一米七二的身高,总是会时不时露出淡淡的忧伤和……捉急。 但是等到睡觉之前拆了绷带给小人儿上药时,看到他虎口周围开裂得血r_ou_模糊的一道道口子,宫袼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梁韧被他y沉的神色吓得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师父说,你一看这个伤口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让我不要瞒着你。老公,你生气了吗?” 宫袼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该不该生气?” 小人儿下意识地搅紧了手指,“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学这个?” “我想保护你。” 宫袼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几道深可见骨的裂伤,沉声开口,“你该知道,我不需要你保护。” “我想有自保的能力,在危急的时候,不会成为你的掣肘。” 宫袼垂眸不再说话,目光死死地盯着下方那片鲜红的裂口。 每次他觉得,他已经开始了解这个人的时候,梁韧就会把完全不同的另一面翻出来的给他看。这个人的骄傲自负、软弱迷茫、温柔坚定以及固执沉默,一次比一次让他心疼,让他想要保护却总是无从下手。 梁韧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眼圈已经不争气地开始泛红了,“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对。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学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这几声哭腔就像几把刀齐齐扎进了心里,宫袼轻叹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小人儿眼角的水花,轻声道:“梁韧,过去的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因为我觉得既然上天安排你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把你送回到我的身边,就是希望我能照顾好你,保护好你,让你不必再像上辈子那样,过得那么艰难,能够以方游的身份,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所以那些黑的脏的,我不会让你听见,更不会让你再碰。”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刚知道你是梁韧的那几天晚上,我一闭上眼就会梦到十年前你去世的那一夜,倒在血泊里满身伤痕的样子。还有第一尸检出来的时候,法医冰冷冷的那句,毒品注s,he过量,刀上只有死者指纹,系自杀身亡。每次梦到这里我就会全身冷汗地从梦里惊醒,看到你还安稳地睡在我身边,除了后怕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感激。我把你重新抱进怀里,你的双手就会很自然地圈过来,搂住我的腰或者我的脖子我告诉自己,就算我死了,在临死之前我也要把你交给能信任托付的人,才能闭上眼睛。” “别说了!”梁韧哭着抱紧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宫袼轻轻搂住他,一只手拍着他颤抖的背脊,柔声说道:“阿韧,我说这些事,不是想要指责你。只是希望你知道,你的安危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出事了,那我也活不成。” “我知道,我知道……” “你有自己的追求,我全力支持你,你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我也会不会强迫你按照我的思路按部就班地生活。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允许我把你束缚在我认为绝对安全的范围里。别让我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好么?” 第146章 如果不是真的无法可想,宫袼不会用这种近乎企求的语气跟他商量。 梁韧心疼极了,“我答应你,除非是关系到你性命的紧急情况,否则我以后再也不碰枪了。” 宫袼细细地吻着小人儿的鬓角,轻声问道:“师父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教你用枪?” “嗯。”梁韧点头,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师父说,无论多强大的势力,它可以保护你一辈子,却不能时时刻刻都让你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能够确保我自身安全的只有我自己。只有我足够强大了,才能冷静果断地处理一切可能发生的险情,而不需要在最危险的时候,把性命交托到别人手中,由他人的能力来主宰我的生死。更重要的是,在同样遇到危险时,我不会成为让你分心的累赘,而是可以做你的帮手,和你并肩作战。” “你能这样想,我很感动。”宫袼笑着揉了揉他头顶软塌塌的呆毛,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上个月沈麟的那件事么?从小在沈渊的耳濡目染下ji,ng通各种格斗术和枪械,论自保能力,他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最后老板还是坚决反对带他一起出国,后来甚至还因此闹得满城风雨?” “因为老板害怕美国那边会想方设法拿住沈总,作为谈判或者说提要求的资本。” “你说得很对。所以,如果有人恶意想从你入手,在我身上得到什么,除非你是作战多年的特种兵,否则师父就算短时间内把你训练成ji,ng通s,he击的神枪手,那也是以卵击石。因为你不是要单独和一个人竞技,而是要和一群人为敌。你能为我做的,就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够乖乖听我的安排,站在那些人攻击不到的范围里,等我回来。” “可是,就像沈总那次失踪一样,哪怕是你也有力所不怠的时候,你也不能百分百有把握说我待在哪里,做什么事,就一定不会遇到危险。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如果我有自保能力,那么就能相对地将风险降到最低了,不是吗?” 宫袼明显愣了一下,看着小人儿犹带水汽的一双桃花大眼,失笑出声,“我的阿游是长大了,看来师父教了你不少东西。” 梁韧轻轻拉过他的双手握住,认真凝望着他,说道:“从上辈子第一眼你看到开始,我的自卑就和喜欢一起,在骨子里植了根,一天天发芽、长大。他们缠绕着生长起来,有多喜欢就有多自卑。开始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后来甚至感觉自己没有资格和你对视,和你说话。所以我拼命地想往上爬,参加歌手大赛也好,发行唱片做宣传也好,甚至是后来转行做演员,都只是为了能找到和你说话的底气,迫切地渴望着能从你眼里看到一丝肯定和赞赏,就连做梦都是你注视着我,跟我说,梁韧你很不错。就是为了这句不错,不管受多少委屈和白眼,熬过多少个瓶颈难以突破的不眠之夜,我都甘之如饴,因为想让你能看见我。” “直到现在,这种自卑的情绪依然根深蒂固。即使你选择了和我共度一生,我也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宫家主母是不合格的。论心思谋略,我连普通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比不上,更不用说是你和宫袂哥。论交情处事,我也是捉襟见肘。哪怕就是论一技之长,我也拿不出一项说得上嘴的成就。你为了我,可以不在乎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可是我受不了别人说我老公半点不好。他什么都好,我不能做他的败笔污点!” 梁韧越说越激动,桃花眼里已经盈满了水光,“不管我能做到什么程度,至少我这辈子都想竭尽全力,做你宫袼名副其实的伴侣。” “傻子……”宫袼闭上眼,俯身吻住他的唇,带着小人儿轻轻倒进了被子里。 我该何其有幸,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你,没有因为我的不近人情而心灰意冷,没有在漫长的等待里对我心怀怨恨,即使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折磨之后,依然愿意在下个轮回里对我一见钟情,将我视作一生的梦想。我爱你,梁韧。 十二月中旬,梁韧登上了前往音乐之都的飞机,方简和夏康宁随行。 三人刚住进酒店,方游的恩师格尔斯先生就出现在了门口。 都说艺术最养气质,老人家八十高龄依旧ji,ng神矍铄,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梁韧一问才知道,原来格尔斯先生提前一天就已经到了酒店了,而且正好就住他们对面。 晚上四个人约着一起出去,到河边吹风吃饭,老先生笑得一脸暧昧地对坐在旁边的梁韧小声说道:“小学生,你真是有个好爱人。我昨天还纳闷他为什么要特地提前给我订房间,等到今天中午看见你们,我可就全明白了。都是为了你啊!” 小人儿闻言小脸顿时通红通红的,只知道抿嘴傻笑,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逗得桌子上三个大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次日,音乐大赏的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因为能够参加音乐之都国际大赏的都是持有殿堂级大师介绍函的音乐天才,所以入围的人数不多。每四年举办一次,每次也就二十个人左右。 大赛分为三轮,十位知名音乐大师做评审,共进行三天。 第一轮由组委会命题,每个参赛选手在规定时间内,呈现出自己的作品,总分由创作时间和创作质量两部分共同决定。淘汰十人。 第二轮由选手自由抽签,互相出题,评委根据选手的表现做出评分,标准如上。未免有选手刻意刁难,若其中一方表示无法作出符合该题的曲目,则出题者需演奏自己所出题目的曲目。此轮淘汰五人。 第三轮,即最后一轮。由组委会指定某一高难曲目,余下五位选手分别进行演奏,评委评分,标准如上。共演奏三轮,角逐最后的大赏之冠。 梁韧作为二十个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一出来就吸引了大片目光,对他实力的揣测也是褒贬各半。 第147章 第一场比赛由组委会放出一段音频或者视频,参赛选手根据自己的感受和体悟即兴创作一段音乐,时长在二至八分钟之内皆可,准备时间是半个小时,率先准备完的选手可以先行上台表演。 虽然说是即兴,但题目的主旨往往不会偏离“梦想”、“爱”、“希望”等等之类的大观,所以前来参赛的选手在熟悉了历届比赛的大局之后,都会提前几个月甚至几年就准备好相关的曲目,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组委会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第一轮比赛主要考察的是选手的基本功和综合实力,只要不是作弊和抄袭,有备无患也无可厚非。毕竟天才只是少数,总要给有天赋又肯努力的人更多一些鼓舞和机会才好。 这一届自然也是如此。 比赛场地设在音乐之都最大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露天音乐剧场内,足以容纳十万人的观众席上早就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选手进场后,分别坐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上,没有任何关于他们之前如何战绩辉煌,名声风光的介绍,主持人询问过选手是否已经准备好之后,直接宣布比赛开始,巨大的幕布缓缓拉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段大规模现代战争的视频。硝烟四起,血流成河,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仿佛永远也不会休止一样,挑战着所有人感官的极限。灰白色的画面里,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耳边只能听见罹难者临死前凄厉的哀嚎,孩童恐惧的哭喊,和刽子手们疯狂的叫嚣。 随着进度条不断前移,越来越多的人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呜咽和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因为受不了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开始要求退场。 主持人抬手,示意结束播放,场上的二十位参赛选手,脸色都不太好。 “好了,亲爱的音乐家们。从你们现在的表情上,我可以看到各位并不平静的内心,下面请把这份浓烈的情感,化作动人的乐章,向在场的以及屏幕前收看此次直播的观众们,倾诉你内心的波澜起伏。” 穿着ji,ng致燕尾服的主持人走到高台的白色钢琴旁边,微微弯腰,行了一个优雅的礼仪,“容我再简短地讲解一下规则,三十分钟内,你们中任何人都可以走上台来,用这架钢琴来进行你的演出。现场的专业评委会根据你们的表现,给出他们认为合适的分数,作为进入下一轮的依据。请务必怀着对古典音乐无比虔诚的敬意,完成各自的作品。” 十分钟后,第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向了高台。四十二岁的安卡杰列,在世界范围内都颇有名气的钢琴家,也是外界传闻这届音乐大赏夺冠的最大热门人选。 他演奏的是一首曲调悲壮荡气回肠的战歌,五分钟的一首曲子,感动了几乎在场每一位观众的心,也赢得了十位评委的一致好评。 这无疑给了在他后面出场的选手以无形的巨大压力,接下来几位选手在他的衬托之下,果然都显得资质平平,评委给的分数也不尽如人意,就连得到的掌声也是稀稀拉拉的。几个心态不是特别平和的年轻选手,下台时脸色都苍白得厉害。 梁韧是第八个登台的,巨大的镁光灯打在他单薄瘦小的背脊上,仿佛手指一碰就能轻易穿过一样透明。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纤白的十指落在黑白琴键上,第一声就敲得铿锵沉重。 台下所有人,包括评委和四周的十万余观众,在片刻沉默之后,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同样震撼和诧异的神情。他们都没有想到,有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诠释一场如同地狱噩梦的战争。 从第一个音符落下开始,一连串高亢激烈的旋律在没有任何前奏的情况下,仿佛风浪骤起的黑色海面,昏暗、急迫、压抑、疯狂……所有面临生与死之间的极端情绪都在一瞬间挟着惊雷滚滚而来! 短短三十秒的一小节里,密密麻麻的音符挤得没有一丝空隙,少年紧紧皱着眉头仿佛沉入罪恶的梦魇,手背和脖子上的静脉骇人地怒张起来,汗水一滴滴打落在冰冷的琴键上,摔得粉碎。修长的十指在钢琴上快得只能看见残影,离他最近的主持人甚至看见了他脸上流下的两行泪水,在那张满是痛苦和狰狞的脸上,带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 狂烈黑暗的琴音不断撞击着观众的心脏,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无边的恐惧和压抑里,拼命张大了嘴却喊不出声音,心跳快得下一刻就要轰然爆裂。 这时,高亢的琴音急转直下,陡然缓慢下来的速度,带着天地同悲的凄凉哀绝。仿佛是以慢镜头展示了一片战后的废墟荒地,极目四望只剩下断垣残壁,哀鸿遍野,生机断绝。被毁灭的希望,被撕碎的幸福,一切都在时光的洪流里化作苍白的尘埃。这里曾有人鲜活地生活过,再没有人记得,这里曾经有人曾经笑过,哭过。 场上的哭声渐渐掩盖了原本的琴音,十位评委都已经眼眶泛红,无比动容。 然而少年依旧低垂着眉眼,滑动在琴键上的手指没有任何戛然而止的意思,琴声渐趋舒缓,偶尔带着一两个突兀的中高音,乍一听似乎杂乱无章,渐渐的成了旋律,成了连绵的调,像是一串叽叽喳喳的鸟鸣,又像是孩童无忧的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黑白的废墟里开始抽出细嫩的叶芽。渐渐的细芽长成大树,连绵的青草覆盖了满目疮痍,飞禽走兽开始在这里繁殖,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有人类的足迹出现在这块土地上,人们在这里定居,欢声笑语重新回到了这里…… 琴声悠然而止,台上台下都安静得落针可闻。十位评委全都是一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痴痴地望着台上的少年。就连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敬业严肃的主持人,也忘记了要提醒评委打分。 直到梁韧起身鞠躬致谢,台下十万人才如梦初醒,随之而来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在下一位选手上台的时候都没有停止。 第148章 十位评委在反应过来之后,纷纷给出了自己到目前为止的全场最高分,看向少年的眼神无一例外充满了发现天才的狂热和兴奋。要不是受场地限制,恐怕每个人都要冲上去给少年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激动地告诉他,你就是为音乐而生的灵魂,此生能见证这样一位绝世天才的诞生,他们已经死而无憾了! 如果说,刚开始安卡杰列的表现,还只是给了后面上台演出的选手以无形压力的话,那么在潮水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中,接下来上台的所有选手都仿佛是放飞了自我。每一个人下台时,都是一脸的骄傲和满足。 因为只有他们熟悉他们的人和他们自己知道,在这一场表演里,他们的发挥全都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的水准,达到了自己在这一时期的巅峰。在绝对压倒性的实力面前,胜负欲瞬间变得渺茫,因为清楚自己和那位少年的差距,所以会仰望会崇敬,却绝不会不自量力地想要和他一较高下。他是巍峨高山,而他们只是山脚下的一棵松树。 第一轮结果公布得毫无悬念,梁韧以近乎满分的成绩稳居第一,甩了第二名的安卡杰列近三十分。全场一片欢呼,所有人都在高声喊着这位华国少年的名字,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会场的顶棚! 梁韧在大赛安排的一众保镖的簇拥下,好不容易挤开了围得水泄不通的观众和记者,坐上了早就停在路边的保姆车。 小人儿长出一口气,脸上洋溢着控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方简就一个熊抱把他搂在怀里,激动得语无伦次,“宝贝儿,我的天呐!爸爸刚才在下面哭惨了你知道吗?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儿子了,你是我偶像!你简直太厉害了,爸爸都不敢相信那个弹钢琴的人是你,你怎么能这么木奉呢?” 小人儿一脸受到惊吓不知所措的表情,看得旁边两个人忍俊不禁,夏康宁笑着把他从宝贝儿身上撕下来,拎到一边,“宝贝儿真的表现得很木奉,连妈妈这样对音乐不是特别敏感的外行人都被你感动到了。不管最终的比赛结果怎么样,妈妈都为你骄傲!” 格尔斯先生坐在他旁边,闻言也拍着他的肩膀,用怪腔怪调的中文说道:“小学生,你表现得很完美。我很高兴当初答应了宫袼先生的请求,你将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离开了高台,霸气外露的少年又变成了那个容易害羞的小人儿,一下子得到这么多褒奖和赞誉,让他顿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局促地小声说道:“还、还好啦,我也没想到结果会出人意料的好,只是顺心而为,希望下一场不会让你们失望才好。” 夏康宁看出了他的紧张,闻言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别给自己任何压力,音乐本来就是为了情感而存在的,你只要正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别人喜不喜欢,能不能理解已经不重要了。回去吃个饭好好睡一觉,比完后面两场回家就可以看见宫袼了。” 梁韧听她这么一说,小脸儿更红了。这种话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就好像他一刻都离不开宫袼一样,太害羞了。虽然他确实很想见宫袼,嗯……特别想。但是,心里想想就好了嘛。 他自以为暗戳戳没人知道的小心思,殊不知都写在了脸上,几个人见他那副满含期待又欲说还休的小媳妇儿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四人一行上了楼,小人儿脸上的热度都没有下去过。 回到房间夏康宁张罗着丢三落四的爷俩洗澡,换衣服,准备待会儿出去吃晚饭。小人儿已经拿着手机走到窗台边儿上,开始打电话了。至于打给谁,看他那张小脸儿上甜蜜蜜的表情就知道了。 电话打过去,那边没有人接,小人儿满心的热情被泼了盆冷水,只好给宫袼留了条短信,表示自己已经比完赛回到酒店了,等到不忙的时候回自己一个电话。 夏康宁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刚刚还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的小东西,正蔫头耷脑地坐在床边,双眼直直地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夏康宁走过去,揉了揉宝贝的小脑袋,“怎么不高兴?” 小人儿摇摇头,没ji,ng打采的样子,“宫袼没接我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 夏康宁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么点事儿啊,他应该是有事儿在忙,所以才会没时间接你电话,你再等等。” “我知道。”小人儿点点头,还是没什么ji,ng神。 夏康宁被他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打败了,只好走到一边给宫袂打电话。没办法谁让这么个宝贝蛋儿一颗心都落在人家身上,拔不出来了呢? 电话接通以后,夏康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那边传来宫袂的声音,顿时脸色一僵,手机差点没拿稳直接摔到地上。 这天晚上直到睡觉,梁韧也没等到宫袼的电话。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就连第二天的比赛时,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虽然险险地避过了被淘汰的厄运,却让很多因为昨天比赛而对他怀有期待的人大失所望,就连十位评委在打分的时候也是连连摇头,表示这不该是他原有的水平。 梁韧浑浑噩噩地下了场,脸色苍白得难看,上了车以后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只是盯着手机发呆。 方简和夏康宁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担心得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宝贝还以今天这个状态去参加明天的比赛,别说是夺冠了,恐怕连第一场都过不了。 梁韧一言不发地攥着手机,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沙发上。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每每想到就遍体生寒。他不敢向任何人求证,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臆测。 宫袼,我会披着满身荣光回来,让你为我骄傲。 第149章 夜里,梁韧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脑子里却像是有无数个宫袼在说话、在笑,搅得他片刻都不得安生。 他就这样拖着疲累到极点的身体和异常亢奋的ji,ng神,直挺挺地躺在被子里,不动也不发出声音。 直到凌晨四点多,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猛地坐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发光的屏幕! 【来自宫袼:抱歉,被一些事情缠住了,现在才有时间回复你。不要胡思乱想,国内一切都好,等我的音乐小王子荣耀归来。爱你。】 梁韧盯着那几行字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突然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夏康宁忧心忡忡过来敲门,看到的就是小人儿浮肿的双眼,和糟糕到极点的脸色。 她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梁韧率先堵了回去,“比赛应该上午就能回去,我买了下午两点的机票回国,麻烦您和爸爸在这里招待一下格尔斯老师,好么?” 夏康宁愣了愣,半晌之后点头应道:“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 国际音乐大赏的最后一轮,也是竞争最激烈,观赏性最强的一场比赛。经过前两轮严酷筛选之后,剩下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名副其实的音乐天才,几乎每个人的夺冠呼声都很高。 而再此之前,国际上最大的社交平台对此次大赛最终的可能结果,已经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梁韧作为本届大赏异军突起的黑马,更是受到了最多的关注和期待。甚至有人找到了他早年参加国际音乐大赏少年组比赛的视频,指出画面里捧着高大的冠军奖杯显得不太适应镜头和人群的小男孩,从小就具有绝佳的音乐天赋,在凡尔赛大赏夺冠之后外界只以为他是昙花一现,却不知道人家为了追求更高的艺术境界,悄无声息地拜了殿堂级音乐大师格尔斯先生为老师,苦心孤诣潜心求学,如今学成而来,目标便是直指成人组的这座冠军奖杯。 虽然他上一场比赛表现得并不十分出色,可是有第一场那样艳惊四座的表演,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否真的拥有一举夺冠的才华。 舆论反而一边倒地都在猜测他上一场是不是故意在藏拙,避免大家习惯他出色的表现而出现审美疲劳,以至于在关键时刻吹毛求疵。其实只是为了在最后一场能够厚积薄发,再次带给现场的评委和观众无与伦比的听觉盛宴,震撼所有人的耳朵。 无论外面的猜测换了多少个版本,比赛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每位选手在大赛组提供的十首高难度歌曲里任选三首,作为自己接下来三场比赛的竞演曲目。每轮淘汰一个人,直至最后角逐出冠、亚军的名额。 轮到梁韧上场时,几乎每一个人都看出了他双眼浮肿面色苍白的糟糕状态,就连坐在下面的十位评委都忍不住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尤其是看到他第一轮就选了这么高难度的曲目,心里已经是笃定他要与这次的冠军失之交臂了,能不能进前三恐怕都有待商榷。 主持人甚至都忍不住在他靠近时小声问道:“yves,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韧摇摇头,向他的关心表示了感谢,然后在面前的钢琴凳上坐下来。 当大屏幕上投放出他即将要演奏的曲目时,全场都寂静了,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他怎么敢第一场就直接挑战传说中曾让著名钢琴家因弹奏它而ji,ng神崩溃的《信仰协奏曲》?! 要知道虽然组委会安排了十首钢琴曲,但是其中有些曲目是世界公认的“无法演奏的音乐”,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这首《信仰协奏曲》。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21节 即使是在凡尔赛音乐大赏举办的百年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人敢挑战这首曲子。因为这往往不是意味着胜利,而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这个年轻人,他才二十岁出头吧?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居然以为自己能凭借《信仰协奏曲》俘获众人的听觉神经? 就连坐在观众席的格尔斯先生都诧异地挑高了眉毛,一副被吓坏了的表情,透出一股与他专业形象完全不符的滑稽气场。 这首《信仰》是上个世纪一位伟大的钢琴家为他在战火中挣扎前进的国家所作的,旋律从头到尾都饱含着最坚毅的战斗民族ji,ng神和最强大生命力。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弹奏出《信仰》的叶赫诺夫:“他是钢铁和黄金铸成的,钢铁是他的手臂,黄金是他的心灵”。而叶赫诺夫本人也戏称这部作品为大象之作,足见其沉重和庞大,据说完整演奏一次《信仰》所需的体力相当于铲十吨煤矿。种种原因都表明了它难度之高,挑战性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梁韧从出场开始,整个人的状态就很低迷,无论是面对观众还是镜头,都是一副空茫的表情,仿佛感觉不到周遭一切的存在。 此刻他也只是轻轻闭上眼,手指落在琴键上,脑中无数画面像碎片一样纷飞。 他太清楚“信仰”这个词所饱含的意义,所能带来的能量。 从前世初见的第一面起,那个人就成了他的信仰和光,成了他在无数个黑暗恐惧绝望充斥的夜晚里,向死而生的勇气。他就是他的国,是他没日没夜建造的城堡里唯一的国王,主宰着他的喜怒,他的生死,支配着他的灵魂。他虔诚地跪在他的脚边,卑微地爱着他,将能够为他献出生命作为无上的荣耀。 爱到最浓烈时,蒸腾了泪水。只余下这满腔的热血,迫切地想要为你流干。 充斥着疯狂和激烈的琴音,仿佛炮与火的冲突,夹杂着血液冲破血管的巨响,一刻不停地刺激鼓噪着被染成赤红色的战意,心脏不受控制地拼命跳动的节奏,让无数观众难受地捂住胸口,张开嘴大口呼吸,却无济于事。 这种直击灵魂的磅礴力量,仿佛被魔鬼紧紧攥住心脏的可怕感觉!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还原了叶赫诺夫的《信仰协奏曲》,不仅是演奏技巧,更是每一下敲击琴键时传达出来的澎湃热情和坚韧不屈,仿佛那位在战火中诞生的钢琴家重新复活了亲自上场弹奏一样鼓舞人心! 第150章 那天之后,有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人们都对那场音乐大赏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有人将之称为史诗级的巅峰演出,也有人将它叫做魔鬼的音乐会,所有称谓的由来都是那个最终毫无悬念赢得了冠军奖杯的年轻人。 他以一种完全宣泄式的演奏,让全场每一个人都没能逃过这场疯狂的情绪感染,一遍又一遍切身体会着他旋律中所传达出来的虔诚、炽热、焦灼、疼痛和恐慌。 他的胸腔里燃烧着一团仿佛要毁灭整个世界的巨大火焰,而他自己首当其冲,备受煎熬。 与其说他是在比赛在表演,不如说他是在呐喊在报复,他在拼命地把这份ji,ng神承受不了的痛苦和折磨驱逐出体外,在煎熬中失去理智地嘶吼。他在无差别地攻击和报复着每一个无法懂得他的疼痛和恨意的人,每一个有可能把他的挚爱从他生命中夺走的人。 他在喊,在叫,在大声哭嚎,却没有一个人能安抚他的黑暗和绝望。 他不要命地演奏了一首又一首几乎没有人挑战成功过的超难度曲目,当最后一首曲子的中间一段旋律整整挤满了三百多个音符时,他甚至用上了手臂和手肘来辅助演奏,飞jian的汗水一刻不停地打在琴键上,几乎要聚成一片r_ou_眼可见的水泽,他却浑然不觉。所有人都知道他疯了!只有疯子才能连续不断地演奏出这样超出常人的音乐,在长达四个小时的比赛中始终保持机器一样可怕的巅峰状态。 没有评委能给他点评,因为这是连他们也达不到的超技演出。甚至在最后颁奖的时候,也只有一位评委给出了让各国媒体纷纷转载的最高评价,“在未来的一百年里,恐怕再也没有人能超过甚至达到今天yves在这场比赛里的演奏水准了,他是天才,也是魔鬼。” 一直以来在古典音乐方面落后于西方国家一大截的华国,横空出世了这样一位惊艳整个世界的音乐天才,所有的主流媒体和信息交流平台都炸了! 过亿人点赞转发了梁韧决赛的视频和各国媒体不要钱似的大肆褒奖,一时间街头巷尾所有人都在无比自豪地讨论着这位年仅二十就完爆了世界各地最出色的音乐家的少年天才。这就是华国的活名片,华国人的面子啊! 然而,这一切都和此刻已经坐上了归国班机的梁韧无关了。十个小时的航程下了飞机,正好是华国时间上午七点五十三分。 宫袂接到他一个人回国的消息就匆匆赶到了机场,这时候见到他真人才发现,他的脸色比网上直播的视频里看到的还要差。 梁韧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上了车,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才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宫袂顿了顿,沉声说出两个字,“医院。” 梁韧闻言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恐慌的神情,只是再次沉默地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直到车子停在沈氏医院的楼下都没有再说话。 宫袼半靠在病床上,头上绷着固定纱布用的纱网,右手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即使是这么狼狈的造型也没有减损他多少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优雅。 病房门轻轻打开的时候,他偏过头去,看着站在门外憔悴苍白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来的小东西,心里像是有什么被突然戳破了一样,酸酸胀胀的疼。 他笑着朝他的小人儿招了招手,温声唤道:“阿游,过来。” 梁韧就再也绷不住了,大步跑过去,跪在床边抱着他的腰身放声哭了出来。 宫袼用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抚拍着他的脑后,眼眶却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没事了,没事了。阿游不怕,我在呢,我在这儿。别怕,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说好的走一辈子我怎么可能半途扔下你一个人?” 梁韧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身,声音断断续续的,全是令人心疼不已的沙哑,“没有电话……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整整一天一夜……从来都没有过……以前从来都没有过……我就害怕你出事了……我该死的为什么要离开你身边……为什么那么虚荣要去在意那些狗屁的名声……我差点就失去你了……我后悔了……” “傻子,这不怪你。出事的时候,我最庆幸的就是还好你不在。我真的想都不敢想,如果那时候你在我身边,如果我没能及时护住你,到底会造成多可怕的后果。”宫袼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小人儿的发旋,温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都没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你不需要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自责,从头到尾你没有任何责任。乖,坐到床上来,别跪在地上了。” 梁韧吸了吸哭得红通通的鼻子,起身在床边坐下,双手还是扒拉着宫袼的半个身子不松开,瓮声瓮气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宫袼抱着他的手顿了顿,轻叹一口气,“我承诺过你,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不会瞒你,更不会骗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听完以后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让它过去,好不好?” 梁韧没有说话,只是埋在他胸口的小脑袋动了动,心不甘情不愿地表示应承。 宫袼只好无奈地再次开口,“阿游……” “嗯。”梁韧闷闷地应了一声,把他缠得更紧,“你说吧。” 宫袼这才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老板回了美国之后,京城的局势就越发紧张了。方楠初识破了我们当初让老板假意和他交好的计划,恼羞成怒就想暗中联合宁远涛在中央办公厅里给宫家使绊子,却没想到大伯一早埋下了暗棋就等着他自入圈套。这件事过后,宫、方、彭、宁四家的关系就从暗处彻底转到了明面上。为免夜长梦多我就直接下了狠手,清了宁家在s市的所有人脉关系,包括宁筠敏控股的六家娱乐公司和四处房地产都连根拔起。却没想到会逼得她釜底抽薪,雇凶找人埋伏在国道上制造车祸,想直接跟我同归于尽。” 第151章 蓄谋已久的车祸……同归于尽…… 梁韧把脸埋在宫袼的胸口,用力闭上眼睛,根本无法想象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危险。 十年时间,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理智的宁筠敏究竟有多可怕。 曾经他的逆来顺受,强忍着撑过每一天的折磨,就是害怕宁筠敏会因为自己的反抗不配合而盯上宫袼。却没想到自己的死亡,反而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不是自己当年识人不清,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这一切? 他一言不发地趴在宫袼怀里,宫袼却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样,温声说道:“每一代政权交替都免不了明争暗斗互相算计,就算是现代,也不存在所谓不流血的战争。得益于大伯卓越的政治才能,宫家在这次的角逐里花费的代价,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他特意让薄先生留下来,大概也是预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就算是没有宁筠敏,也难保方家不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举动来。” 宫袼注视小人儿布满血丝的一双大眼睛,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这时候要做的不是拼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而是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感谢在危急关头救了你老公一命的薄先生,我们的……大伯母。” 梁韧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呆呆地问道:“那、那我要怎么做?” 宫袼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外衣脱了,钻到被子里来,咱们悄悄商量。” 小人儿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一下子就红了脸,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小声说道:“我先去洗个澡,身上衣服都臭了。” “不用了。”宫袼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先陪我睡一觉,睡完再洗。” 看小东西还有点犹豫的模样,宫袼立即皱起眉头,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嘶,头好疼!你乖,不折腾了。上来陪我躺会儿,就当是体恤我昨天晚上因为担心你,一夜没睡好的苦心了,好不好?” 梁韧闻言,瞬间红了眼眶。 到底是谁体恤谁,其实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脱了外衣外裤,躺到病床里面,梁韧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缩进宫袼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 只有这个人,他转世重生忘却前尘都舍不得丢掉,只想像这样待在他身边,哪怕一直做个人事不知的傻子也好。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传来的灼热和潮shi,烫得宫袼心里猛然一疼! 他用力闭了闭眼,抚拍在小人儿背上的手掌连节奏都没有变化,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直到胸口传来渐渐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抱着他的小东西,在他头顶上缓缓落下一个吻。 如果可以,我想要做那棵风雨不侵的大树,能护你展翅高飞九天翱翔,能在你归来时,给你一个纤尘不染的温暖巢x,ue,让你能静静安眠。 梁韧睡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对上宫袼含笑的一双黑眸,小脸儿一红,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了?现在几点?你怎么不叫我?” “没什么事儿,就想让你多睡会儿。”宫袼见他双眼终于不再是充血的样子,揪着的心也松了一块,“饿不饿?先吃根香蕉垫垫肚子,我让宫袂送晚饭过来。你去洗个澡,出来就能吃饭了。” “哦,好。” 梁韧迷迷糊糊地下了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进了浴室隔间,想着拿淋浴器冲巴冲巴,打一遍沐浴露就出来,才发现两条胳膊酸得根本抬不起来,连拿个沐浴露手都抖得跟帕金森综合征似的。 他咬着牙,好不容易洗完了,一边想着千万不能让宫袼知道,一边抖抖索索地穿上衣服。 出来却发现宫袂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给宫袼支好了小桌子,把带来的那些补身养伤的汤汤水水一一在桌面儿上布置好,此刻正手握着一瓶红花油,朝自己笑得阳光灿烂,“来来来,小方游,让哥哥好好为你服务服务。” 不知道为什么,梁韧就是觉得他这一脸的笑莫名瘆得慌,只好硬着头皮走过装傻,“为什么说是为我服务,我又没有受伤?” 宫袂把药油倒在掌心里搓热了,直接 起他的袖子,一边从上往下揉着,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就逞强吧你!嘿,我说你重活一辈子,那么多坏毛病都没影儿了,怎么就这死要面子的臭脾气改不掉呢?” 梁韧自知理亏,却还是梗着脖子哼哼道:“什么叫那么多坏毛病都没影儿了?你倒是说清楚,我以前都有什么坏毛病让二少爷记恨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我懒得说你。”宫袂满脸嫌弃地白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你也就对着我横得起来,有本事对我哥也尥个蹶子试试?” 梁韧反呛他,“你怎么不回去跟景燃抱怨他的坏毛病?” “我家燃燃那么好,ji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个错儿来,我就是想抱怨也没辙呀。” 梁韧看他一副春情荡漾万事足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老公又温柔又体贴又聪明又优雅,吃饱了撑的我要对他使性子?” “小屁孩儿,幼稚鬼,哥懒得跟你争。” 自觉在年龄上占了绝对优势的宫二少,心里很是得意,一副兄长做派地放下他的手臂,抬了抬头,颇有几分骄傲在里面,“把另一只袖子也卷起来,哥给你擦药。” 梁韧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好笑,却还是用力抿住嘴唇,把到嘴边儿的笑意压了下来,乖乖卷起袖子,手臂伸到他面前。自己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跟个没长大的孩子计较? 宫袼坐在一边但笑不语,两个在某方面半斤八两的男人,互相觉得自己比对方成熟稳重,竟然还和谐地达成了某种一致。除了他们家里这两个,恐怕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对了。 第152章 宫袼身上的两处伤并不算严重,过了三天的观察期以后,主治大夫也就准他回家了。 出院这天,杨叔早早地就在院子里准备了一个大炭火盆儿,等宫袼抬腿从上面跨过去,就命人放炮,然后拿沾了水的桃树枝在宫袼身边左右挥了挥,jian得周围几个人身上都是一身水点儿。 杨叔连忙不好意思地赔礼解释,“老人家的说法,小人远桃水,小鬼怕火星儿。我知道现在凡事都讲究个科学道理,已经不时兴这种说法了。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霉气祛走了,以后大家都平平顺顺,百邪不侵才好。” 宫袼微微颔首,表示承情,“杨叔费心了,请大家进去坐吧。” 杨叔闻言,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领着一众前来探望的宾客朝客厅里走去。 彭涛落后一步,看着苏沐被苏媚拽着胳膊扯进屋子,装作不经意地低声问道:“方游呢?你出院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这个最应该出现的人,怎么反而看不见人影了?你们俩吵架了?” 宫袼摇头,轻声笑道:“他的授业恩师……世界知名钢琴家伊凡·格尔斯,今天刚好要来华国。他去接机了,一会儿就回来。” 彭涛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开口的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是吗?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说宁家大小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疯了。今天原本是要被送到城外疗养院去的,但却在半路,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截了车。” 宫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愣了愣才笑道:“不愧是s市历任最年轻的公安厅长,消息真灵通。” 彭涛眼里带上了三分怒火,“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个!” 宫袼愕然,“你说这些难道不是想让我夸你?” 彭涛这回是真怒了,现在是什么局面,他还在这儿跟自己玩装疯卖傻这一套! “别告诉我,你当真不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来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宫袼一脸无奈,虽然没有明着说他莫名其妙,但那个苦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你看看我现在这个二级伤残的样子,还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是真不知道。” 彭涛深吸一口气,忍着一拳揍到他这张老脸上的冲动,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放眼整个s市!整个华国!除了你宫大少爷,还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宁家老爷子叫板?你以为宁家那些保镖都是被潜规则通过特种兵考核的吗?你脑子被撞傻了吧?怎么会任由方游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想做的事,我都会放任他去做。如果现在的宫家,还不能保证他安全无虞的话,我不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 彭涛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你是故意的?!” 宫袼不置可否,抬步朝客厅里走过去,依旧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云淡风轻。 那是小东西心里的一个结,总该有个机会,让他自己去解开。 十二月末的天气滴水成冰,s市城外的一座荒山上,朔风呼啸仿若鬼泣。 宁筠敏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上,头发散乱地挡在脸上,却没能阻隔那双凤眸中激s,he出的怨毒。 即使是以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蜷缩在脏污的泥土上,她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子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怜悯和不屑。 在她眼中,这个蠢得让人只想发笑的男孩子,永远都不过是宫袼手里的一个玩具。不管现在表现得有多喜欢,玩具始终都只是玩具,日子久了总有玩儿腻了,玩儿脏了,玩儿坏了的时候。 到那时候,这个玩具最好的下场不过是,被收进ji,ng致漂亮的小盒子里,当做纪念品珍藏起来。主人在偶尔换玩具的时候,或许也会不无遗憾地想到,要是以前的那个没坏就好了,玩了那么多还是以前那个最合心意。 仅此而已。 却是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的一生。 她怎么能不怜悯? 但也仅止于对弱者的怜悯罢了,蠢货自然有蠢货该过的生活,谁让他……这么愚不可及。 宁筠敏脸上嘲讽的笑意在梁韧拔枪出来的时候,依然没有丝毫动摇。只是梁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瞬间粉碎了她所有的冷静。 “阿敏,我上辈子最后悔的事,不是爱上宫袼,而是救了你。如果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没有不顾自己的性命,跳下河去救那时不慎落水的你,后来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宁筠敏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一瞬,随即毫无形象地在地上疯狂挣动起来,声音尖利得几乎能撕碎人的耳膜,“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会知道!你是梁韧?不……你不是他,你怎么可能是他,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是他!” “这件事我答应过你,不会跟任何人说,我没有食言。”梁韧冷冷地看着她,继续说道,“那年你在我喝的水里下药,毁了我的声带,说不希望听到我为别人唱情歌。我当时有多绝望,每夜都要靠着安眠药才能强制睡三四个小时的日子,充斥着黑暗和疯狂。但是我没有恨你,因为我觉得你只是个还没懂事的女孩子,不能就这样毁了你,要给你长大的机会。所以即使后来我拼命去演戏,你每次都会想方设法让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资源落空,我也只是安慰自己说,只要我足够努力,不管别人怎么打压,总会有站在人前的机会,在那之前我只需要沉淀足够的能量,等待属于我的伯乐。” “可是我错了。我的软弱不会让你因此而同情我放过我,只会助长你的气焰,做出更可怕的事。” 宁筠敏听到后面已经不再挣扎了,只是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就听到梁韧说,“算是惩罚我的愚蠢吧,我最终用死亡来验证了这个道理。” 宁筠敏突然笑了起来,散乱的发髻挡住了她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你今天来,是为了你自己,还是那个人?” 第153章 “我不能让你再有机会伤害他。” 宁筠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不需要任何别的证明,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果然是梁韧,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依然是她最初认识的那个人。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重新和他走到一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不属于小女生那种甜美娇嗔,带着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温柔和魅惑,此刻轻声笑起来,让人不由得就心软了,“既然如此,那不如也让天意来决定我的生死吧。死在你手里,对我来说未免太残忍了。我记得这座山大概有两百多米高,就这么捆着让我自己跳下去,如果天意让我活下来,我们之间所有恩怨就一笔勾销,只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果我死了,至少别弄脏了你的手。好么,梁韧哥哥?” “嘭……”巨大的枪声随着她落下的话音响起。 林鸟惊飞,一切戛然而止。 梁韧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双手死死地攥着枪支,几乎要把枪座捏断。 他近乎自虐地注视着面前快速僵冷的尸体和淌了满地的血浆脑仁,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薄越从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轻轻取走他手里枪,把他抱进怀里,温柔地抚拍着他的背脊。 梁韧死死地咬着牙,全身绷得笔直,眼泪却在拼命地往外涌。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永远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人儿紧绷的肌r_ou_渐渐放松,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薄越沉默地轻轻拍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亲手杀了一个人,看着他眼睁睁死在自己面前,这之间要下多大的决心,他再清楚不过。若非身临绝境,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愿意主动去经历这一切。 此刻,任何安慰都收效寥寥。这个孩子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肩膀,让他不至于在最惶恐无助的时候,还要感受到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的冰冷绝望。 等到梁韧终于哭累了,原本的两只桃花大眼已经肿得只剩下两条细缝了。 薄越清理完现场,带他坐回车里,拎了条毛毯给他,打开车载空调,沉声叮嘱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暂时先不要回家,我带你去我的住处。等宫袼忙完了,我会让他过来看你。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自己把被子盖好。” 梁韧抱着毛毯,缩在后面的座椅上,闻言怔了怔,然后哑着嗓子开口,“师父,你答应我的话,还作数吗?” 薄越没有回头,径自打火开车,“若非重华所求,我生平从不说谎。你放心睡吧,没有人能拿你如何。” 梁韧歪头看他,“师父,你为什么总叫大伯重华?这是大伯的小名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薄越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你不困么?” 小人儿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不困啊。” “不困就缄口。” “啊?” “闭上嘴,别说话。” “哦。” 梁韧乖乖闭嘴缩在角落里,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里说不上有多少如释重负的轻松,只觉得沉重悲凉,说不出来的压抑。 他们都说,梁韧有多温柔多细腻,其实不是。 他虽然软弱敏感,内里却是再冰冷坚硬不过。两辈子加起来所有的舍不得,都给了一个人。只要能保护他不受伤害,哪怕是变身魔鬼满手鲜血,他也不会后悔。 所以,没有机会了。他说过,再也不会给她任何机会伤害宫袼。 宫袼接到电话的时候,客厅里人还没有散。他把宫袂叫到一边,低声嘱咐了他两句,就让司机开车出了别墅。 薄越在s市的临时住处,在城东区卖得特别火热的一处古色古香的别墅小区。原本是买下来方便宫暄随时过来,两人能有个独处的地方。宫袼住院之后,他就不声不响地直接搬过来。 两处地方隔了大半个s市,宫袼进到客厅里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饭点了。 薄越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像是古兵器图谱的书在仔细研究,看见他来了,也只是点点头,眼都不抬地说道:“方游睡着了,上楼左转第二个房间,叫他下来吃饭吧。” 宫袼应声道了谢,放下手里的几件礼物,抬脚上了楼。 梁韧睡得不安稳,听见开门声,立刻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来人时瞬间红了眼睛,小嘴一扁,朝着宫袼的方向伸出双手,“抱……” 宫袼笑着坐到床边,把他揽进怀里,心疼地在小东西红肿的眼睑上亲了亲。 梁韧趴在他怀里,使劲蹭了蹭,原本已经哭不出来的眼泪,这会儿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他就跟个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小孩子似的,不管被别人打得有多疼,都能咬着牙忍过去,可是一旦遇到个真心疼他护他,把他抱在怀里轻声软语哄两句,那眼泪就跟开闸放水似的停不下来了,委屈得不得了。 “乖,没事了,都过去了。”宫袼轻轻摸着他的头,心疼极了他这个模样,“今天之前所有不好的遭遇,都把它当作上辈子的经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要正式的和上辈子和梁韧,说声再见。未来的几十年,我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小人儿抱在他腰间的双手用力紧了紧,哭着说道:“我不想的……我没有想过,我和她会走到这一步……我觉得是我害了她……如果那时候我救了她以后,转身就走,再见面的时候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我那时候觉得,爱而不得的滋味自己已经尝够了……所以就想尽量对她好一点……就算不能接受她,至少别让她因此怀疑自己,厌弃这个世界……可是我错了!我是混蛋!我就是个人渣我!为什么要这样?我真的没想过要变成这样……” 宫袼紧紧抱着他,眼里已经蕴满了水光。他的小东西,他欠了他太多的时光。 第154章 年末,大老板正式和美国官方撕破了脸。中央办公室里以宫家为核心,赞成以华国政府名义公开向美国要人的声音,占了绝大多数。最终,在列颠国皇室的暗中援助和华国人民异常热烈的反响下,大老板顺利踏上了归国的旅程。 专机降落在首都机场的次日,宫暄亲自在别墅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这场历史性的政治与经济交融互好晚宴,也宣告了方家在四年角逐之战中的彻底失败,以及宫家成为京城四大家族之首,掌握新一届军政大权的开端。 三月初,大老板和沈总举行了轰动全国的盛大婚礼,各界上层名流纷纷到场。千万豪车的迎亲队伍连绵了半个s市,看得围观群众是又震惊又羡慕,从头到尾嘴巴就没能合上过。更值得一提的是,大老板穿着一身ji,ng致的传统喜服,骑着黑色骏马在前方开道,数不清的豪车跟在马儿后面匀速前进的场景,简直堪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网上的吃瓜群众们在惊叹之余,也免不了善意调侃道: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儿。 非常罕见的,几乎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和声讨他们“不正确的婚恋观”,或者酸溜溜地大骂同性恋恶心。 对此,有人说是因为大老板实力太雄厚。如今华国几大主流平台,几乎每一个背后都有他不少的股份在。所以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管那些恶意中伤的人是不是气得心肝儿疼,他们的言论都会在来不及传播出去的时候,就被系统“误删”。 也有人说,是因为宫家的现任家主就是喜欢男人的,所以在宫家掌握最高话语权的未来几年里,推行同性平权已经是势在必行。这次大老板能够轰轰烈烈地举办这场万人瞩目的婚礼,不受到任何干扰。既是当权政府在向他示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一次试水,借此来试探人群对同性婚姻的接受程度。 自然,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揣度,大老板只在意自己终于能够把宝儿拐回家,继续进行那个把他家小少爷宠得无法无天的宏图伟愿了。自此一副有媳妇儿万事足的模样,看得众人只想在他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上,糊上两个鞋印子。 小人儿更是对他们两个这场别出心裁的婚礼眼热得不行,当天晚上回到家以后,破天荒地没有腻在宫袼身边,而是一个人钻进了自己的小书房,一直忙到半夜,最后干脆让杨叔送了床被子进去,直接睡在书房的沙发上了,搞得管家以为他们小夫夫俩吵架闹了矛盾,站在门外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去敲了大少爷的门。 宫袼哭笑不得地把已经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的小东西抱回房,顺便跟杨叔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让他放心回去休息。 于是第二天,废寝忘食地埋在书房鼓捣婚礼流程和细节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有一周左右,某天下午小人儿正在和杨叔讨论喜服的几种备选图案,放在边儿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两下。 梁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提示来自“老公”,滑开屏幕,上面只有一行字:现在有时间吗?我在城中的“greendrea”等你。 梁韧盯着屏幕愣愣地看了两秒,有些诧异宫袼会发这么一条短信。 greendrea不是上辈子他每次约宫袼的时候,常去的那家咖啡店吗?这个时候让自己过去,是要做什么? 选在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难道是……小人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求婚?! 不、不会吧,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啊。 杨叔看着少夫人瞬息万变的脸色,忍不住担心地问道:“夫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现在打电话给大少爷?” 小人儿猛地惊醒,随即一副被人看破了心思的模样,心虚地率先红了小脸儿,支支吾吾地回道:“不、不用,没事。宫袼的信息,我出去一趟,晚饭要是不回来吃,我会提前打电话跟您说的。” “好的,夫人。”杨叔收起沙发上散落的画册,起身笑道,“我这就去让司机给您备车。” 车子一直开到咖啡店门口,司机和保镖护着他下车进了门,才尽责地悄声离开。 宫袼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替他拉开椅子,就有人把煮好的咖啡端上来,“香草拿铁,还是这个口味吗?” 同样靠墙角的位置,同样花纹的杯碟,同样的……还有这个人,梁韧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点哽咽,“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来这里?” 宫袼举起手中的杯子,浅抿了一口,温声笑道:“想切身体会一下,你当初的心情。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地给自己喜欢的人发一条信息,然后坐在这里,忐忑而期待地等着他出现。” 梁韧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咬牙把眼泪忍回去,“体会到了吗?” 宫袼笑着摇摇头,“大概连你当初的十分之一都没能感受到,但是已经开始害怕有第二次了。” 而你等了我,整整十年。 梁韧用力揉了揉眼睛,柔软的手心覆上他的手背,“要是换个人,我大概连一次都不愿意等。因为这个人是你,所以觉得很好,什么都好。” “我还记得,当年你生日把我约出来,没有利用机会索要任何生日礼物,却送了我一条围巾。” 宫袼笑着用另一只手,从桌子下面拿上来一个纸袋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条驼色的羊毛围巾,“自己亲手织了才知道,原来这么不容易。我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勉强出了这么一件差强人意的成品。” 他注视着小人儿已经漫上了水光的眸子,难得显出了几分紧张,“虽然,当初我没有接受那条围巾,还说了很多混账话。但还是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小东西已经泣不成声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个人会为了他纡尊降贵,去做他从前为他做过的所有事。 他说想要切身体会他曾经的感受,把曾经没能给他的回应都弥补给他,他怎么能这么好? 第155章 “傻子。”宫袼隔着桌子探手过去,给他擦掉满脸的泪水,自己却红了眼眶,“怎么这么久了,还是稍微对你好一点,就会哭成个小泪人儿?那我可要担心自己下半辈子,都要你的泪海给淹没了。” 梁韧一只手握拳,手背用力地抵在嘴边,还是没能止住眼泪涌出来的趋势,反而哭得更凶了。 断断续续的哭腔,听得人心疼得不得了,“我本来……没打算哭的,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总是出其不意地对我这么好,我自己都没想到……你怎么会想到这些?呜呜……你一这样……我就忍不住。本来应该是很甜蜜的气氛,都被我搞砸了。” “没有搞砸,只要我们两个在,这个约会就是完整的。”宫袼耐心地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声音温柔动听,“看在我表现得还算合格的份儿上,梁韧先生能不能收下这个礼物?” “嗯嗯!”小人儿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小手紧紧拽着纸袋子,宝贝得不行。 宫袼笑着揉了揉他头上的呆毛,心里暖得都快融化了,“把你叫来这里,除了想在这个有特殊意义的地方,送你这个礼物以外,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小人儿愣了一下,随即红着双眼一脸信任和呆萌地望着他,“什么事?” 宫袼正了正脸色,认真地说道:“在老板和沈总的婚礼上,我承诺过,只要你喜欢,我们就也按照这个风格,举办我们两个的婚礼。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也一直在全身心投入到婚礼各项事宜的准备工作。” 梁韧刚开始还脸红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他后半句话,心里蓦地咯噔一下,涌上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宫袼说了但是两个字,“但是,因为宫家刚刚在大选中获胜,地位和根基都还不稳定,而我是宫家下一任家主,一举一动都受到外界的密切关注,如果贸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必然会把整个宫家推上风口浪尖。” 眼看着小人儿水眸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宫袼心里比刀子扎了还难受,却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现在跟我结婚的话,我已经在荷兰、瑞士、挪威、威尼斯、加拿大还有澳大利亚都做好了安排,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出现打扰婚礼的进程。风格还是按照你想要的那样去办,无论是规模还是细节,都不会比老板和沈总的差,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办到。回国之后,我们就在京城宫家和夏家的老宅里办两回酒席,只请至交的亲朋好友,作为我们婚礼的见证,堂堂正正地把你的名字录入宫家族谱,也把我的名字写进夏家的族谱里。算是在家人朋友面前过个明面儿,你要是愿意,对外就说是你娶我嫁,以后想要孩子了,也让他姓方,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方韧,不管男孩女孩都叫方韧,这样就不会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说宫家不重视你,有意在婚礼这事儿上打你的脸。” 他难得破了冷静,语速快得甚至带着些慌乱和紧张,眼见着梁韧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连忙又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太仓促,不够郑重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二十年的时间?我保证最多最多二十年,国内一定会推行同性平权的一系列相关政策和制度,包括同性婚姻的合法化,都会实现。你要是愿意等我实现这一刻承诺,二十年之后我一定给你轰动全国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当然,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和我结婚的话,我也向你保证,等到同性婚姻合法化的那一天,我会在国内为你补办一场婚礼,也绝对不会因为是重新补办,就在任何一处有敷衍和瑕疵,所有的一切都以你满意为准。” 梁韧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他说的这些内容,然后突然破涕为笑,“宫先生,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宫袼闻言,略显慌张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紫罗兰色的绒布盒子,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你、你答应吗?” 小人儿难得傲娇地撇撇嘴,“没有鲜花,没有告白,也不下跪,这样就想叫我答应,还说不会敷衍我……” “啊!有,有!” 宫袼刚才那瞬间是紧张得脑子都不会转了,才会冒冒失失地就把戒指掏了出来,此刻总算是找回了那么一点理智,于是沉稳大气地朝后面拍了拍手。 下一刻,粉红色的玫瑰花瓣突然从咖啡店的屋顶上,飘飘洒洒落了下来,眨眼的时间,就将除了两人座位以外的地方,都铺上了一层绵密的花瓣。 这时候,穿着清一色粉色衣裤的服务员,整齐有序地从c,ao作间里走出来,每人手里都抱着一捧大得夸张的花束:粉色玫瑰、粉色月季、粉色郁金香……二十个服务生,男女各半,分站两排,将整个咖啡屋彻底变成了一片粉色的花海。 梁韧震惊得瞪圆了眼睛,小嘴张着都忘记合拢了,就听见舒缓的钢琴声在空中缓缓飘荡开来。 面对他们站成两排的服务员一开口,梁韧就知道他们是专门训练过的,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首歌。 “微弱光芒 微染昏黄 抹去黑夜的恐惧与迷惘 不眷过往 有你才敢徜徉 你是我执着的那片光 是我追逐的暖和亮 无言地像这样 萦绕在我身旁 任四季辗转来往 任年华似水流淌 一直感谢有你在我心上 将黑夜点亮 那些记忆虽泛黄 你们像从前一样 感谢有你像夜灯坚强 才让我有梦和你分享” 宫袼当着众人的面,在他座位前单膝跪地,打开手中的绒布小盒子,虔诚而郑重,“未来的日子,或许也会像此刻一样,没有万人瞩目的排场,没有过多的关注和目光,只是我和你两个人,在一起,过下去,直到白发苍苍。我会把你所有的心愿,作为一生奋斗的方向,会在无数个平凡单调的日子里,坚守此刻的约定。梁韧先生,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弥补曾经对你的亏欠,让我一辈子,做你的那盏夜灯?” 小人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涌了上来,好不容易抖着手和宫袼交换了戒指,终于再也忍不住哭着扑进了他怀里。 “我愿意。” 愿意和你过最平凡简单的日子。 愿意让你做我永远的夜灯。 我何其有幸,得上苍垂怜,这辈子活成了你喜欢的模样。 第156章 初春的荷兰草原,牧草青青,如同诗人笔下的田园,被盎然生机点缀成纯情秀美的诗行。 远处巨大的风车恬静地转动着自己独有的旋律,如同岁月沉淀里安然的信念,坚定而透明。 开阔的蓝天白云下,地平线蜿蜒缠绵,远处浩浩荡荡一队人骑着白色骏马,正在缓缓靠近铺满粉色郁金香的别墅。 当先的少年,一身红缎绣金线的艳色喜服,同色腰封将纤细的腰身束得越发ji,ng致玲珑,衬着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生生搭出了让人错不开眼的惊艳来。倒真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纤尘不染的贵族小公子了。 身后十几个气质出众的男人,清一色都穿着大红的喜服,束着俊雅的腰封,跨下一匹白马,端得是风流大气。 一个个收起了平时猥琐 y 荡的妖孽本性,打眼看过去,还真挺赏心悦目人模狗样的。 别墅门口的人,老远看见迎亲的队伍朝这边来了,长鞭炮的火捻子一点,就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直到迎亲队伍站在门前,才堪堪有了片刻的清净。 因为怕惊着马儿,所以一行十几个人在老远处就下了马,由专人看着,他们则徒步走至“新娘”门前。 宫天王毛遂自荐担任了兄嫂婚礼的主持,此刻也是一身ji,ng致奢华的大红喜服,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面对着浩荡而来的人马,不慌不忙地笑道:“新郎君好俊俏的相貌,好标致的气度,不知道是哪一位前来?又是为迎娶我家的哪一个而来?” 梁韧拱手作揖,不疾不徐地答道:“我乃京城夏家嫡孙,姓方名游。乃是为迎娶令兄,宫家长子宫袼而来。” “哦?”宫袂故作疑惑,“我莫是脑子不好使了,竟然不记得宫家有这么一号人物。新郎君不如和我细细描述他来,我再去家中寻寻是否有此一人。” 梁韧显然也是早有准备,闻言娓娓笑道:“此人刚过而立,身量高大出你半头,相貌俊美剑眉星目,通身气度浩然如山,一双黑眸幽深有神,见之终身不忘。且他右手心小指根处有颗褐色小痣,右手臂手肘背部还有一道指节长的白色疤痕。还麻烦大舅哥将我的新娘子带来,与我归家。” 宫袂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然后说道:“听新郎君这么一说,我家中倒确实有这么一位哥哥符合您意中人的标准。但我闻你将他说得这么好,天上有地下无似的,不知新郎君欲以何资,说得我这位哥哥跟你回家?” 梁韧继续和他周旋,“祖上有荫,尚能在京城里有一席之地,小子无德,只能于术业中争个虚衔高低。在下不才,遐迩之内只小有名气。唯有一颗拳拳爱心,愿许令兄一生一世忠贞无二。” 他说得感人,宫袂却无动于衷,反而不满地皱眉小声道:“这小子好不懂事,没得上门求人家哥哥,却不会讨好弟弟的道理。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男人,如何能把我哥哥嫁给他?”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离他最近的新郎官听到。梁韧连忙朝后面招手,接过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双手奉上,笑得满是亲切好意,“小小见面礼,还望大舅哥不要嫌弃微薄,拿去买套套用。” 宫袂脸上这才拨云见日,有了些喜意。 他丝毫不客气地将红包收下,顺手交给站在一边的景燃,继续道:“哥夫通情达理,想必我哥哥就算跟了你回家,那也是备受疼宠无忧无虑的。然而,仅是如此,我还有些不放心,不知哥夫可有心胸胆量,接受弟弟的几个小考验?” 终于来了,这才是娶媳妇儿过五关斩六将的重头戏! 梁韧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ji,ng神,“大舅哥,但说无妨。” “哥夫不用担心,我自然也不会刻意为难你。”宫袂笑得温柔无害,心里那个邪恶的小人儿却已经上蹿下跳激动得要翻天了。 不为难你,那这个婚结得还有什么意思? “这第一个考验嘛……” 他笑眯眯地刚要开口,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宫袂朝等着看好戏的众人,歉意地笑了笑,拿出手机往屏幕上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本能地就想拒接,却还是没出息地在心里先认了怂。 他心甘情不愿地把电话接通了,放在耳边,语气三分谄媚七分讨好,“喂?哥?” 没想到那边传来的却是他亲妈的声音,“按规矩,你哥在进方家门之前是不能说话的。所以他写在纸上,让你老娘我代为转达。” 宫袂脸上的表情更苦了,语气却是媚态不减,“我哥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我一定照办。” “他让我跟你说,你还没结婚呢,想想景燃,自己掂量好分寸。” “哎!哎!”宫袂连声答应,就差对着电话点头哈腰了,“您让我哥放心,我对他的一片赤诚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对不会为难我哥夫半分。” “嗯,我也就是个传话儿的,你心里有数就行。” “好嘞,那我挂了啊,让我哥别着急,待会儿就放他上花轿!” 宫袂放下电话转身,依旧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出他内心里那个长着犄角的小人儿已经捶胸顿足趴地狂哭不止。 “这第一个考验,在我们这里被叫作凑喜。新郎君只要不假思索地说出八个带喜字的成语,就算过关。自然,哥夫要是说不上来,作弟弟的也可以代劳,不过这规矩嘛……你懂的。” “喜上眉梢、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喜气洋洋、双喜临门……喜……欣喜若狂!”梁韧深吸一口气,连着说了六个,就卡住了,只好无奈地笑着让身后的伴郎团递给他两个大红包,双手奉上。 宫袂笑着接过,依旧是交给景燃,嘴上笑道:“谢哥夫涨财。” “这第二个考验,我也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纸巾,“这里一共有十份纸巾,每一份上面都有一枚唇印,新郎君只要能从这十份里面找出我哥哥的来,就算你通过了。怎么样,不难吧?” 第157章 梁韧欣然点头,把纸巾一一展开。 只打开到第三张,梁韧就停下了动作,抬头对宫袂笑道:“这就是你兄长的。” 宫袂挑眉,“你确定?错了可就娶不着媳妇儿了。” “我确定。” “那弟弟就恭喜新郎君闯过第二关了。”宫袂笑得三分真诚七分促狭,“能够一眼就猜中我哥哥的唇印,看来哥夫平时没少做这方面的功课啊,怎么样?我哥哥的嘴唇软不软?” 梁韧闻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害羞得都不敢看人了。这、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不软,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说软,会不会显得很猥琐?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宫男神的小兔子 作者:町川 第22节 周围人看着他这纠结羞涩的小模样,也忍不住跟着起哄道:“新郎官儿,到底软不软啊?” “新郎官儿,是你主动多还是新娘子主动的时候多啊?” “新郎官儿,回答不出来可不让你接新娘子!” “哎哎哎,你们别闹,看新郎官儿这满脸春色,怕是在回味呢!” “哈哈哈……”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闹得不行,羞得小人儿头都不敢抬了,连露在外面的一段纤细的脖颈都泛着艳色。 这时候,综合实力爆表的伴郎团就派上用场了,沈麟稍稍上前一步,笑得大方优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第三关的问题,若是的话,就算明知道小弟是故意刁难,我们新郎官儿也是要回答的。” 他是看准了宫袼接电话时细微的表情变化,把电话那边的人和说话内容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就料定了宫袂有所顾忌,必然束手束脚。 果然,下一刻就见宫袂脸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说笑了,当然不是,这不过是小弟一时多嘴就问了一句,哥夫大可不用回答。来来来,我们开始第三个考验。” “请新郎君说出和我哥哥的十个纪念日,若是都能说全,考验就算你过了。弟弟立即去家中接哥哥出来,交予哥夫手中。” 梁韧这才在心里长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道:“十月二十一初次见面、十二月十九初次告白……三月初十求婚,十月七号订婚,还有今天,三月初三,结婚纪念日。” 宫袼笑着朝他拱手,“恭喜哥夫顺利通过几重考验,小弟这就去屋里,叫人请哥哥出来,与你归家。” 这声音一落,里面就传来响亮悠长的一声,“新嫁郎出门~”热闹的唢呐笙箫紧跟着奏起来。 宫袂进屋扶着他丰神俊朗的哥哥出来,小人儿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都看直了,我老公好帅嗷嗷嗷! 众人哄堂大笑,打趣着高声提醒道:“嘿,新郎官儿,醒醒,快醒醒!哈喇子都淌出来了,可别吓着你的新郎了!哈哈哈!” 梁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半蹲下身子,去背他的新媳妇儿。哎呀,我老公怎么就这么帅呢?嘿嘿嘿! 宫袼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伏上了小人儿单薄纤细的背脊,却也没有当真让他背,而是做了个趴在他背上的动作,借着两条长腿,自己在地上助劲儿。远远看上去就像小人儿背着个大麻袋,一路拖在地上走,又滑稽又可爱,笑得众人捂着肚子,腰都直不起来了。 鞭炮声声,鼓乐齐鸣,热闹非凡。 迎亲的队伍选了另一条路回程,梁韧和宫袼同乘一骑,依旧在队伍的最前方。 原本该是宫袼坐在前面,梁韧在后方环住他,牵着马缰。可是考虑到两个人身形上的巨大差距,梁韧要是在后面的话,被宫袼高大的身形一挡,估计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所以就变成新郎官坐在前面,“新娘子”从后面抱住他,顺便牵制缰绳的景象了。看得后面一群人忍笑忍得都快从马背上滚下去了! 小人儿享受地在宫袼怀里蹭来蹭去,脸上挂着一路傻笑,憋了一肚子的话,等拜完堂以后要和宫袼说。 天空湛蓝,云朵洁白,视野开阔,清新的空气里带着微甜的花香,一切都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 宫袼静静地从后面把他圈进怀里,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穿过大半个草原,来到另一边方家别墅的门前。 站在门口迎亲的,是夏铭沣的儿子,方游的表哥,夏皓阳。 见一对新人下了马,走过来,他连忙迎上去笑道:“表弟有福了,新人果真芝兰玉树气宇轩昂,与表弟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啊!我在这里祝表弟和表弟婿,白首如新,情比金坚。”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双手递给宫袼,“这是表哥的一点心意,还望弟婿不嫌弃微薄。” 宫袼笑着收下,“谢谢表哥。” 夏皓阳重新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高声道:“一家之主有言,方家虽非世家大族,却也是书香门第,故新郎若想入得方家宅,还需得过他三关考验方可。” “啊?” 他这话一出,所有都傻眼了。这是什么规矩?从来也没听说过,哪家公爹会为难儿媳的。就算这是个儿婿吧,还没进门就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明摆着要给新郎一个下马威吗? 没等宫家这边的陪嫁团有所表示,小人儿第一个就不乐意了,“之前也没听说有这么一出啊,是爸爸的意思吗?” 面对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夏皓阳尴尬地笑着摸了摸鼻子,凑近他小声说道:“表弟,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姨丈就在门后面坐着呢,说不过关就不让进。” 宫袼闻言,笑着摸了摸小人儿翘起来的呆毛,对夏皓阳示意,“爸爸有心考验我,也是应该的,表哥但说无妨。” 夏皓阳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扬声道:“俗语说,身不健而志不强,所以要做方家的儿婿,首先就要有强健的体魄,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吃苦耐劳,给方游呃……洗衣做饭捏腰捶腿耕田织布当牛做马。所以,第一个考验,就是新儿婿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围着别墅跑完二十圈,方为通过。”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静默。 夏皓阳干笑着清了清嗓子,小声解释道:“我已经尽力了,姨丈原本的要求是十分钟跑完二十圈的,我好说歹说才让他放宽到半个小时了。” 偌大的、带着草坪的、带着草坪还带着花园的别墅……二十圈…… 小人儿当场就怒了,拉着宫袼的手就往外走,“我们走!不娶了!我嫁给你,咱们回宫家结婚去。” 门后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乱响,宫袼笑着把小人儿圈进怀里给他顺毛,“乖,不闹。爸爸把你交给我,我总要让他信得过才行。” 小人儿气鼓鼓地瞪眼,“可是爸爸这样,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你。” “阿游愿不愿意相信我?” 小人儿咬了咬唇,“那你不能勉强,难受就停下来,大不了我们就回去结婚,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是嫁是娶我都乐意。” 宫袼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好。” 小人儿皱眉看着他转身,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 梁韧定定地看着他,“十圈……不,五圈。就五圈,跑完就回来。” 宫袼顿了顿,笑着应道:“好。” 比足球场都要大上一半的复式别墅,就算已经减到只剩下五圈,宫袼跑完回来,气也有些喘不匀了,身上更是出了一身的汗,看得小人儿心疼得不行,直后悔自己刚刚就不应该犯傻让他出去跑。 宫袼站在原地平稳了呼吸,朝夏皓阳拱手,“表哥辛苦了,这一关能否算小弟通过?” “通过通过!”夏皓阳连忙点头,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朝两位新人笑道,“细心体贴是一家之主对儿婿,最基本的要求。所以,这第二轮想考考新儿婿的耐心和匠心。稍后我会让佣人送上三片吐司面包,由新郎官拿着,新儿婿用嘴咬出一个i、一个桃心,和一个u,完成之后我会给这件艺术品拍照,作为留念。特别提醒,只能用嘴,中途不能让他人帮忙,一家之主说他不喜欢偷j,i,an耍滑的人。” “……”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此刻都不得不叹服于方老师这个……惊为天人的心思。这是把简单粗暴的为难换成了拐弯抹角的刁难,明知道宫袼这样的家教和出身,从小对仪态举止的要求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现在却要他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在吐司片上啃出个形状来,啃得满脸满嘴的面包碎屑还要把这么狼狈的样子拍下来,作为日后的“留念”。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才能想出这么别初心裁的点子来? 不得不说,真是个(sang)好(x)公(bg)爹(kuang)。 这么想着,佣人已经把装着吐司片的盘子端上来了。 小人儿气红了眼睛,冲上去就要砸门,被宫袼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以后老了,这也是我们回忆的一部分,对不对?” 梁韧深吸一口气,在吐司片两角捏出两个对穿的洞,决定一个月,不,三个月都不要跟爸爸说话了! 终于,第二关也顺利闯过去了。虽然当着几百号宾客的面结结实实地丢了一把面子,但是一旦放下世族包袱,这个考验比起第一个还是可以算容易一点的。 夏皓阳再次在心里长出一口气,来不及感叹自己任务的艰巨,就继续说道:“方家儿婿,要带得上台面,必然要有一点识人辨事的能力。所以这最后一个考验,就要看新儿婿的洞察力了。我手上有十张卡片,上面分别有一个人名,都是方家族谱记录在册的,弟婿只要能将他们的名字,按辈分排列正确,这一关就算你过了。” 他说完,根本就不敢看方游的脸色,把卡片往桌上一扔,人就跑得没影儿了。 小人儿牙咬切齿地走过去,把卡片攥着手里,然后一步步走到门口,抬脚对着大门猛地一踹,“我去你妹的!给我开门!” 门里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是人从凳子上滚下去,凳子砸在身上的一通乱响。 瞬间,ji飞狗跳! 第158章 何大少七岁的时候,遇到了那个让他神魂颠倒欲罢不能的人。一颗幼小懵懂的心,在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时候,就学会了他爹的那套死皮赖脸,自此掩藏在ji,ng致出众的外表下,出落得越发……猥琐。 据多年后何大少自己的口述,那一天阳光清亮,空气宜人,秋日午后的风吹过脸庞,仿佛天使温柔而又圣洁的目光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心,一碧如洗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飞鸟划过,留下缠绵婉转的歌声,在天地间来来去去的回荡……一切都美好得那么不真实,一切都仿佛是在预示着爱意的降临。 然后他转身,就看到了有人站在不远处,秋天微凉的风吹过那个人的发梢,在他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一切都那么恰如其分,水到渠成。 咳咳,以上均为中二病的何大少自己闲着没事犯花痴yy出来的场景,下面我们来还原一下当时的……呃,场景。 年仅七岁的何家欢正在花园里陪姐姐玩儿泥巴,就在这时,一辆房车缓缓驶进别墅里。 沈麟拍了一下赖在自己身上吃豆腐的人形犬只,“带你儿子和侄女去楼上换衣服,宫袼他们来了。” “嗯~”何庭徽继续趴在他身上腻歪,大嘴拱到他脖子上,吸出个红印子,“宝儿,你亲我一下,我就去。” 沈麟危险地眯起眼,“我数到三,你要是还在这儿,就做好去别墅外面搭帐篷野营的准备。” 何庭徽“嗖”地一声,从他身上蹿起来,冲着对面两个小团子,高声喊道:“何家欢、沈霏霏,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到我身边站好。” 何大少原本正聚ji,ng会神地教妹妹捏泥人,他这一嗓子吼下来,小少爷吓得一惊,沈霏霏小朋友好不容易自己糊上去的小泥人胳膊,就被他“叭唧”一下,扯断了,顺便捏成了扁扁一坨。 沈小姐完美继承了她父亲的暴脾气和武力值,在小少爷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捧黄灿灿的稀泥,就正中面门,糊了他满头满脸。 恰巧这时候,停在草坪上的房车打开车门,穿着白衬衫小西裤的方韧从车上走下来,两人四目相接。 何大少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嗓门儿,啧啧,堪称惊天地泣鬼神。 大老板眼疾手快地在沈总发飙之前,把两人拎进屋,洗澡换衣服。 沈麟笑着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抱歉,吓到你们了,这孩子比较皮。先进屋吧,管家准备了下午茶。 小人儿抿嘴忍笑,宫袼却还能一本正经地评价,“没事,小孩子活泼一点好,家欢很可爱。” 方韧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人身前,对着沈麟弯腰,“沈叔叔好,我是方韧。冒昧来访,叨扰了。” 沈麟弯腰看着,小团子白净的脸上一丝不苟的严肃,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玩儿,这活脱脱一个q版的宫袼啊! “不打扰,叔叔很高兴你能来家里做客。我听你爸爸说,你很喜欢钢琴,正好家欢也在学,待会儿等他洗完澡让他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小团子依旧肃穆着一张脸,努力做出成熟稳重的表情,“嗯,谢谢沈叔叔,我会和家欢好好相处的。” 沈麟终于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脸颊r_ou_,心都要被萌化了。啊啊啊好可爱,太可爱了,这要是我儿子该多好啊。 宫袼自然也看出了他眼里的喜欢,于是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我们三天以后回去,所以这几天,嘟嘟就拜托你了。” 嘟嘟? 沈麟挑了挑眉,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短短胖胖的身子,配上这副清冷禁欲的表情,再加上这个萌到爆炸的昵称,宫家这个孩子养得,好啊! 不知道现在提出把何家欢交出去,跟他们家换着养的想法,方游会不会同意。哎呀,好想这是我儿子啊。 方韧见沈麟一时间没有说话,心里有点忐忑,于是努力表现出更乖巧懂事的样子,轻轻拉了拉沈麟的衣袖,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带着些讨好和撒娇,“沈叔叔,我可以自己吃饭穿衣服还有洗澡,晚上睡得很早,白天醒了也不闹。我会很听话的,保证不会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和家欢哥哥抢东西,不给你们添麻烦。” 沈麟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此刻过于狂烈的心跳,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千万不能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对小团子流露出饿狼扑食的猥琐眼神。 沈总优雅地笑着,朝小萌物伸出自己的右手,“那这几天,就请嘟嘟多多指教咯。” 方韧认真地回握住他的手,终于露出了两个软乎乎的小酒窝。 何庭徽带着两个孩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梁韧和宫袼已经走了,沈麟正在楼下猥亵……啊不……跟小团子培养感情。 方韧看见他们下楼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糕点,礼貌地一一朝他们打招呼,“何叔叔好,家欢哥哥好,霏霏姐姐好。” 何庭徽眼里带着笑意,宫袼确实把这孩子教得不错。 他走过去把手里拎着的圆筒形的大盒子递给方韧,“这是沈叔叔跟何叔叔给你的见面礼,微缩版万里长城的仿真乐高,希望你会喜欢。” 方韧把几乎有他半个人高的大圆筒抱在怀里,礼貌地弯腰道谢,“谢谢何叔叔,谢谢沈叔叔,我很喜欢。” 沈麟看他抱得吃力,连忙伸手帮他接过来,正准备给他介绍家里的两个小魔王,却没想到被他亲儿子抢先了一步。 何大少优雅矜贵地走到方韧面前,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行了一个极其标准欧洲宫廷贵族礼,沉声说道:“这位年轻英俊的先生,您好。吾名何家欢,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知晓你的名字?” “……” 沈麟忍着拎住他后颈扔到门外去的冲动,抬头狠狠瞪着何庭徽。你儿子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今天怎么尽卖蠢了? 大老板无辜地眨眨眼,表示他也不知道这小东西这会儿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出一出跟唱大戏似的。 方韧眨巴眨巴眼,反应了几秒,才对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方韧。” 何大少眼疾手快地伸出自己的毛爪子,抓住小方韧软绵绵的小手,在人家手背上吧唧了一个口水印子,继续作妖,“方先生,不知道鄙人是否有这个荣幸,邀您共舞一曲。” “噗……” 大老板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尽数喷在了自家儿子的后脑勺上。 第159章 柔和的晨光一缕缕照进半山腰的豪华别墅里,微尘浮荡在空气中,懒洋洋地左右摇摆,日光透亮纤毫毕致。 浅棕色的羊绒地毯上,盘膝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家里?”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么?” “说什么?” “何家欢那个见色忘义六亲不认的臭东西,让我这几天都不要过去,打扰他和他老婆的二人世界。” “……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记不记得不重要,反正我是不会去讨人嫌的。” “……那你打算待会儿去哪里?” “待在家里。” 沈渊闻言,勃然大怒,“那我和我老婆的二人世界怎么办?!” 沈大小姐云淡风轻地摊摊小手表示,“这就是你的事了。” “不行!”大魔王头上的毛都竖起来了,“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你马上收拾东西,我让司机送你去n_a_ai那里。” 大小姐不慌不忙坐在原地,抬着小脑袋教育他,“沈先生,你是成年人啊。遇到问题就去麻烦自己的妈妈,这可不是成年人该有的好习惯。” “你这是跟你老子说话的方式吗?”沈渊气急败坏地弯下腰去拉她,“你起来!快给我起来,现在立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趁你爸爸还没睡醒,上楼收拾东西!” 大小姐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墩儿赖坐在地上,扭着小身子反抗他,“我不,我不,我不要出去,我不去别的地方,我要在家里歇歇神儿。你放开我,沈渊,你放我下来!” 大魔王一把扛起小恶魔,二话不说就往楼上冲,却没想到突然放弃了挣扎,趴在他肩膀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渊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连忙把哭得梨花带雨的宝贝女儿放下来,着急地上下打量着短胳膊短腿儿的小身子,“怎么了?是不是爸刚刚太用力,弄疼你了?哪儿疼了?霏霏,小宝贝,别哭别哭,爸错了,到底弄你哪儿了?你快急死我了。” 大小姐眨巴两下眼睛,滚圆的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她抽噎了两下,对着沈渊身后的方向伸出双臂,声音委屈得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爸爸,抱……” 沈渊背脊一僵,缓缓转过身,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林飞,正站在他身后,脸色y沉得可怕。 “飞,那个,你听我解释……” 大魔王局促地双手交握,站在原地,活脱脱一个干了坏事儿被抓包的倒霉孩子,紧张得话都说不好了。 林飞冷着一张脸,径直越过他,把女儿抱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沈渊连忙收拾好情绪,亦步亦趋地跟着下去。 客厅里,林飞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拿热毛巾给她擦脸,涂宝宝霜。大魔王自觉地从茶几下面抽出搓衣板,在林飞对面的角落里,老老实实地跪好,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一刻钟之后,林飞终于把女儿哄好了,嘱咐她自己上楼玩儿,这才把一声不吭跪着的沈渊叫过来,声音冷得都能掉冰碴子了,“知道错了?” “嗯。”大魔王可怜兮兮地蹲在他脚边,“我知道错了,老婆,你别生我的气。” “错哪儿了,你自己说?” “不该一时糊涂,就手下没个轻重,伤了咱闺女。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老婆。” 一朝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林小飞,心里笑得都快把沙发捶裂了。哈哈哈,沈渊你个混蛋王八蛋臭ji蛋也有今天! 让你丫的欺压小爷,让你丫的一夜一次,一次一夜。你有本事黄世仁周扒皮,你有本事再喊啊。哈哈哈,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所以说你只能求小爷,求小爷大发慈悲,网开一面,不要跟你这个智障二百五计较。求得小爷高兴了,说不定爷心情一好,这事儿就给你揭过不提,啊哈哈哈哈哈! 难得这么爷们儿一次,林飞这心里都快爽上天了,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外露的结果就是,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知道错了,以后还敢不敢了?” 沈渊没听清,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啊?” 林飞立马凶神恶煞地瞪眼,“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沈渊跪在他脚边,讨好地抱住他的膝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全世界最温柔善良最冰雪聪明最讨人喜欢的老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我这次吧。” 林飞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笑弧,又立刻压了下去,故意板着一张脸,声线压得死低死低的,“说说,咱们家谁排第一,谁最有话语权,谁是一家之主,平时都听谁的,看谁的脸色行事,我是你的谁?” “咱们家你排第一,你说一不二,你是妥妥的一家之主,我们家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听你的话,看你的脸色行事,你是我爷们儿。” 哎呀,爽啊~ 林飞得意得都快飘上天了,女王范儿十足地点头应道:“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儿上,今天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我带着霏霏搬出去住,哼!” “那必须不能啊。”沈渊欢呼一声,猛地起身,把他扑倒在沙发里,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乱亲,“老婆,你真好,我最爱你了!我怎么就这么爱你呢?就觉得你哪哪儿都看着顺眼,亲一口,舔一口都带着n_ai香,甜得不得了。来,嘴儿一个!” “唔唔……” 林飞被这流氓压在下面,就跟翻了壳儿的乌龟似的,四只爪子拼命地在空中刨,却起不了一点儿作用,不仅被这个混蛋把舌头硬挤进嘴里,就连刚刚穿上的衣服,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扒了个干净。 光溜溜白嫩嫩的身子就这么四仰八叉地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中,在这个充满了暴发户气息又处处透着温馨活力的别墅的客厅里。 至于他们是否担心,被尚且童真的沈大小姐撞破这高清无码十八x的大尺度画面…… 再次被打回小农奴原形被地主压在身下的林小飞,是没有空出来的脑子再想这些了。 向来高瞻远瞩的大魔王,则早就在沈霏霏小朋友第一次撞见他们接吻之后,就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女儿……以后要是有男人敢对你做我对爸爸做的事,你就敲掉他的两颗门牙! 第160章 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视线对上的那个瞬间,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与容貌无关,只是他与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不同。 这是宫袼的回答。 他对那个孩子,是一见钟情,却不是初见钟情。初见他时,他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对他钟情时,他已经经历过一场生死的考验,蜕变成了柔软坚韧的少年。 他还记得,那天是方游出院的日子,阳光很好,小孩子穿着米白色的毛衣,驼色围巾捂得严严实实的,一直遮过下巴。 方老师和夏老师一左一右把他护在中间,宫袂站在他身边低头和他说话,笑得很开心。 他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弟弟难得毫无负担地大笑,没有过去打扰。 他知道当年的事,在宫袂和夏老师心里都留了一个梗。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不出面顶多就是被埋怨两句人情淡漠、礼数不周,要是他也在,此刻的融洽氛围怕是就荡然无存了。 小孩子临上车之前,像是察觉到有人在暗处观察自己一样,准确地看向了宫袼的方向。 那一瞬间的目光相接,他生平头一次有了心虚慌乱的感觉,下意识就别开了眼,等到再回头时,那辆银白色的轿车已经绝尘而去。 那天之后,他开始留意有关那个孩子的一切,甚至每天都在期待宫袂回来的时候,絮絮叨叨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说起那个孩子今天又做了什么,又取得了哪些进步。 他依旧是严肃淡漠的样子,却会默默在心里勾勒出那个孩子说话做事的神态动作,心里就会觉得酥麻发胀,说不上来的安稳踏实。 日子就在这份每天多出来的期盼里,似乎开始变得不同。他的日常生活除了明面上的璀璨娱乐,和暗地里的一些经营以外,添了一份无关理性和利益的纯粹的个人喜好。他没有刻意去管束或者压抑这种情绪,反而觉得高兴,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由衷狂热地喜欢某件事,只要想到就能笑出来的那种喜欢。 这之后过了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某天傍晚他下班回家,路过大楼对面那条街时,想着家里那个蠢货这几天好像一直念叨说想吃某家的冰淇淋蛋糕,就让司机在前面那个路口拐了个弯,却没想到会再见到那个孩子。 还是厚厚的毛衣,盖过下巴的羊绒围巾,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他不知道那个孩子在做什么,为什么身边没有人跟着,却也没有鲁莽地下车和他说话,只是让司机把车停在正对他的路边,静静地等着有人来接他回去。 依旧是像上次那样,隔着厚厚的车窗,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宫袼心里有点高兴,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单纯觉得,这孩子真好。 直到看见那孩子突然莽撞地伸手,拦下一个看着不是什么善茬的混混,他连想都没想,就立即开口,“博成,快去把他带回来!” 韩博成愣了一秒,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街对面的少年,连忙下车跑过去,堪堪赶在那个流氓挥出拳头之前,把人撂倒了,把方老师家的小少爷请上车。 第一次和这个孩子靠得这么近,两人之间仅仅只隔了一个座椅的距离,宫袼手心里有点出汗。 小孩子却似乎比他还要紧张,一手攥着热乎乎的煎饼果子,紧挨着车门,连道谢都不敢抬头。 他有心想和小孩子说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消解这孩子的局促,就想着投其所好总是没错的,于是就借着他手上握着的煎饼果子开口了。 却没想到会吓到他,更没想到这孩子的心脏病会突然发作! 他坐在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脑海无数晦暗的画面和十年前那个血色遍布的夜疯狂重叠。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报应来了,因为那孩子看自己的眼神,竟然像极了曾经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某个人。 幸好那孩子好好地出来了,生龙活虎的样子,让他悬着的一颗心悄然落地。 但是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不记得自己了。 虽然已经听宫袼提过他失忆的事,但是被这孩子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他莫名觉得胸口堵得厉害,然后更是破天荒地带了一点赌气的情绪,拒绝了他报答自己的要求,带着司机转身走了。 车子还没开到家里,他就后悔了。怪自己头脑发热意气用事,居然平白错过了和小孩子联系的机会。 所以,第二天早上,在确定宫袂今天要和那孩子一起吃饭之后,他当机立断让厨房做了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煎饼,硬是强迫他带去了剧组。 这样,小孩子应该能猜到昨天那个人是我了吧? 他这么想着,中午就接到了宫袂的电话,说晚上要带小孩子回家吃饭。 于是那天下午,他翘了班,一个人在房间演练了半天见面的场景,满意了之后才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家居服,坐在客厅里呃……装x。 懊恼的是,当他真正和小孩子面对面时,演练的完美效果,都成了理想,他依旧紧张地板着张脸,脑子里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于是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干脆什么都不说。然后,全程尴尬。 好不容易等到宫袂送走了小孩子,他坐在沙发上,满怀期待地打开那孩子带来的礼物,却在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时,脸色生寒。 这对烫金的袖扣,全世界只有这一副!这是当年他过生日的时候,那个人亲自学了亲手为他做的,也是他亲口拒绝的。 这根本就不是那孩子送给自己的礼物,这是他的亲弟弟,对他的警告。 提醒他时时刻刻都别忘了对那个人的亏欠,他欠那个人的情,总有另一个人会在他身上原原本本的讨回来。 那天晚上,他和宫袂如同每一次提起那个人时一样,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但却是他第一次向宫袂低头,服了软。 不管他们之间怎么吵怎么闹,他只希望那孩子别搅进这趟浑水里来。别再因为他,成为第二个梁韧。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那孩子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明明已经在心里把利弊权衡分析得一清二楚,也早就下定了决心,倒头来却抵不过那孩子小心翼翼的一条短信。 他不是没让人等过,却在那孩子的“我会等你”面前,一败涂地,越陷越深。 那天夜里,他犹豫良久,回了方游一个字,站在窗台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做了他后半辈子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万分庆幸的抉择。 “小锦,安排在宁筠敏身边的人可以动了。从今天开始,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我都要立即知道。” 第2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