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只与秦大人》 正文 第1节 小只与秦大人 作者:练习手册 第1节 文案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倒霉乡下孩子重生占用渣攻皇帝身体搅得朝堂ji飞狗跳,最后抱得大人归的狗血故事。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复仇虐渣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只,秦大人 ┃ 配角:皇上 ┃ 其它:耽美;重生;短篇 第1章 第 1 章 小只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八岁男孩,这是他们袁家村难得的共识。 然而这个共识对小只卵用都没有,他父母依旧决定把他卖了。 今年还不等秋收,村里又发大水了。 小只对此一无所知,庄稼到处还淹着大水没得事做,他正撅着屁股跟村里的小伙伴到处摸鱼,虽然忙活了几天什么都没抓着。 天黑时他气喘吁吁的跑回家,看见嫂嫂黑着脸正掺着热茶咽掺了糠的饽饽。他颇感愧疚的抓了抓脑袋,什么也没说,谁让他两手空空回到家。 娘亲今日喊他名字的时候,也给了他一个饽饽。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来,便听见父亲喊他明日早点起床一起去陈家镇。他糊糊涂涂的应了一声,将饽饽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哥哥屋里的桌上,他知道嫂嫂还没吃饱,娘亲做的饽饽还没他一个手掌大。 陈家镇是他记忆里最大的一个镇子了,他听一个小伙伴说过那里有多热闹有好多从没见过的东西。可那里离袁家村真的好远好远,那个小伙伴说他爹爹带他走了一天一夜才到。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天,天色还是黑的,父亲就将他推醒告诉他要出门上路了。 一路他忐忑又新奇的跟在父亲的身后,可惜天色一直黑的仿佛洗不干净,他周围什么景色都瞧不清,连面前父亲的背影都模糊一片,他只得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星星真亮啊,像黑暗的夜幕中另一个光明的世界不小心透出的点点光星。他心里暗暗想,那个世界一定没有黑夜吧? 待这一夜世间汇聚的眼泪将这夜色冲刷了无数遍,天色终于露出一丝灰蒙。小只他爹终于开口了: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他帮小只另外找户人家。 周围景色渐渐明朗,小只却没有心情再去看这些东西了。许久他才沉闷的问道自己走了家里就都能吃饱饭了么? 小只他爹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不再说话。小只这孩子的模样,不像是他们家能养活的样子,他一直这样觉得。 第3章 第 3 章 小只觉得小伙伴没有全部说实话,还不到正午的时候他们就到了陈家镇,并没有要走上一天一夜。 但是陈家镇真的很大很大,有好多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可小只依旧没有心情看这些,他心里只觉得越来越惶恐害怕——他马上就要失去爹娘哥哥了。 小只他爹买了一个烧饼递给他,他抬起头,一张漂亮的小脸早已眼泪糊了满脸,哆嗦得开口:“爹爹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吃烧饼。” 他后悔了,他一点都不想跟他们分开,他还约了小伙伴今天一起摸鱼。 小只他爹一愣,看着眼泪鼻涕一把抓的小只有些犹豫了。 一旁观察了半天的人牙子突然靠过来,对着小只阿爹道:“三两银子。”说完眼神示意般看了一眼小只,眼里藏住那丝惊艳。听闻这附近好几个村又发了大水,不少人牙子在这里守着,没想到让自己遇见这么一个“好货”。 第4章 第 4 章 小只最后到底还是没卖给那个人牙子。 小只他爹为那三两银子动心的时候,被一个巧遇的熟人拦住了。他告诉小只父亲,那个人牙子收了人最后都是卖到秦楼楚馆的。 那个熟人原本也是袁家村的人,只是早几年前就离了村,听说靠关系在官府谋了个小差。 小只他爹望着小只的脸摇摇头,叹了口气。熟人却拢在小只他爹耳边说了一阵话,见小只他爹点点头便从身上掏了一些碎银递给他,然后牵过了小只。 小只他爹递给他烧饼,小只颤抖的接过。 “在宫里要听话。”小只阿爹摸着他的头,半天只挤出了一句话,随后他一咬牙就转身离开了。 小只手里突然失了力气,烧饼也掉在地上了。 第5章 第 5 章 小只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进宫了,进宫前的一些事情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去回忆了,真的太疼了,一想就疼。 在宫里学习的时候除了辛苦,是可以吃饱饭的。 就这样过了五年,小只已经是一个有些资历经验的太监了,但还是做着最底层的活。而他那点经验对偌大的深宫大院来说也实在不值一提,他又提着扫帚去帮人扫地了。 这萧条的庭院依旧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等他扫到庭院的一角,才发现这里原来还坐了一个人。他还在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过去时一声低沉的怒喝已经响起:“谁在哪?” 小只连忙跪下来低着头小心的赔罪:“奴才无意打搅,奴才这就告退。”阿只觉得自己跪下来总是没错的,这里九成九的人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第6章 第 6 章 皇上很生气,没想到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僻静的地儿都有人打搅。他沉着脸不作声,小只也不敢动。两人如此僵持良久,一直到皇上觉得有些累了,吩咐他过来帮忙斟酒。 小只顺从的找地方净了手,走到这位不知是哪位大贵人的身边手还没碰到酒壶,突然就被一股大力揽到怀中,他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先袭上自己前胸的手倒是一顿,随后身后的身体一僵,冷冷的话语热热的打在耳边:“滚出去。” 小只心惊胆颤连滚带爬的跑了,扫帚都不要了。 此时,皇上更生气了。他听小只声音细弱,再见容貌还以为是哪宫的妃子装扮小太监投怀送抱,没想到竟然是个真太监! 真是气死朕了!皇上斟满一杯酒,一口饮下,如此想。 第7章 第 7 章 没过几日,小只的管事突然温言软语的对他一番细心教导,教导结束以后又是一番贴心的关怀慰问。 随后,一头雾水的小只就被带走了。迷迷糊糊中,他知道自己似乎被派去伺候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但当他见到那日之人发现竟是当今的皇上时,小只还是吓破了胆。 伴君如伴虎,想到脑袋随时不保,他就很慌张。他只想好好保住命,好好吃饱饭,毕竟这是他曾经那么疼才得来的。 可其他人并不这么想,特别是当今的皇上。他找小只花费了一点功夫,他觉得小只应该是要对自己感恩戴德,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可小只表现得全程呆如木ji。 朕很失望。皇上让小只斟满一杯酒,一口饮下,如此想。 第8章 第 8 章 小只在皇上身边跟了两年。 一个暖春的夜晚,皇上抱住他,这次任他挣扎都没放开。 清早皇上一身舒坦的站在在床前任由宫女帮他穿戴服饰,随后心情颇为不错的望了一眼身后便去早朝了。 小只将脸蒙在锦被里觉得世界似乎再一次轰然倒塌又重组了。 他一直等到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才敢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瞧一眼,发现寝宫里没有人,他连忙爬起来忍着疼痛穿好衣服,一溜烟的逃回自己的屋里坐也不敢坐,只能趴在床上。 屁股真特么疼!小只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 皇上早朝回来,发现小只不见了,大发了一顿脾气。 寝宫里不见的太监们突然出现苦着一张脸来找小只,宫女们也在外面哭哭啼啼求他快回去。 小只别无他法,只能跟着他们回去了。他站在殿里,一双眼睛是万万不敢对上皇上。皇上却俯身过来温和道:“没有哪不舒服么?朕找太医给你瞧瞧,不许再瞎跑。” 这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被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太监迷住了。 第9章 第 9 章 惠妃有些生气,她左思右想自己没哪点比不上那个膈应人的小太监,怎么皇上半个月没来就被他迷住了。 她决定要帮皇上清醒一下。 可等她气势汹汹的找到小只,准备亲自活动一下身体时,见到小只旁边正是半月没见的皇上立马变成了小绵羊,嗲声道:“臣妾找弟弟问些话,关心一下。皇上怎还一起来了,怕臣妾还会欺负人不成?” 皇帝看着她笑而不语,当着她的面一把搂过小只转身离去了。 小只觉得这段日子生活过得像个神仙似的,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他回过头望了惠妃一眼,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睛像两团烈火要将自己烧穿,忍不住一哆嗦。 皇上侧头不快的看了他一眼,他便怂气的不敢再动了。皇上脸上又露出柔和的笑意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看把你这个小东西吓得……,没出息。” 小只觉得自己是挺没出息的,觉得现在的日子似乎不能再好了,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锦缎,什么都有人伺候,世界上最可怕的老虎也宠着自己——除了有时候屁股疼。 惠妃看着他们走远,眯着眼绞紧了手中的帕子:“看把这个贱货得意的,不过就张脸而已,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第10章 第 10 章 小只确实不算什么东西。 半年里,惠妃却因为三番五次找他麻烦被皇上一怒之下贬为了美人。终于,朝堂不少人也坐不住发话了——宦官之祸,危在天下啊。 尽管小只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小角色,但已经影响到各位家中在宫里当职的娘娘们了。 秦大人却很不屑,他依旧重复着昨天的动作昨天的谏言:请求皇上停止四处修建行宫的行为。 周围其他人都用同情的眼神望着他, 大家觉得秦大人哪里都好,出生一等一的好,才华一等一的好,样貌一等一的好,就是为人实在不懂进退,总能摸到皇上逆鳞,还一摸一个准,死咬不松口。 所以秦大人现在还是一个杰出优秀的单身男青年,毕竟谁也不敢搭上这条随时倾覆的大船。 皇上眉头一皱,冷着面:“朕想做什么决定,秦侍中管得着么?” 看看,皇上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了,众大臣摇了摇头。 户部尚书站出来替皇上说了一句公道话:“现在四海升平,国库充裕,工程材料都是正常价格向百姓征收的。”正好,没几年就要退休,自己老家的宅子也应当修一修了,户部尚书心念。 “召集的工人都会发放一定的补偿。”工部尚书忙不迭的站出来补充道。 一时间,一群人站出来替皇上辩解着。 秦大人望着这群七嘴八舌唯恐落他人之后的大人们面无表情,内心冷声发笑。 第11章 第 11 章 (十一) 这次早朝到最后也不是全无收获,大家商量出一个跟内容完全不符的决议:召集各地美人选秀。 谁让小只不开窍,不少人找关系暗中笼络他,都被他借口推辞掉了。 其实他们真的误会小只了,小只哪里知道这些人找上自己是为了什么,他只觉得那些人说话完全都听不懂,提到的人自己一个也不认识,最后只得找借口躲开。 皇上依然每天宠着小只,直到这次历时大半年的选秀结束。 皇上初见阿芷,恍若天人。 阿芷是周将军的小女儿,至于是周将军亲生的还是刚认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大家只知道皇上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就足够了。 皇上十分喜欢看阿芷跳舞,她身若无骨,舞姿醉人,在一旁作陪的小只都觉得仿佛是仙女下凡。 这次阿芷跳完舞,突然落下了泪,皇上自然是十分心疼。当得知是因为季将军暗中嘲讽周将军卖女求荣,他第二日早朝就将季将军的兵权分出一部分给了周将军示威。 季将军是个有能力的好将军,就是脾气差得很。一怒之下,他当场就扬言辞官返乡。 可皇上脾气也很差,当场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干脆就将职权全都给了周将军。 季将军脸色铁青,却憋着气一声不吭。 秦大人却是急坏了。 关外不少外族的侵扰都是季将军当年一手摆平,现在他们老老实实着不敢动作大部分都是惧怕着季将军的威名,季将军怎么能走? 第12章 第 12 章 对秦大人来说,这又是一个让人失望寒心的早朝。 季将军还是没能留住。 回府的时候,老祖父再次不厌其烦的劝他辞官或者赶紧重新站个队。 刚愎自用,贪图享乐,毫无远虑——这一届的皇上明显不行。 秦大人坚定的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挽救一下当今的圣上。于是,第二天早朝上招惹了皇上以后他又追到了御书房。 那是小只第一次见到秦大人。 也是小只第一次见到敢反驳皇上的人。 秦大人气质斐然,并不强硕的躯体端得笔直,浑身散发出刚正不阿的强烈气场。小只站在皇上身后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却在心里摇了摇头:皇上会生气的, 果然,皇上没听多久就让他滚出去。 秦大人干脆就跪在了门外。 最后,秦大人什么都没能改变,自己跪了一天一夜还是次日被皇上派人给抬了回去。 皇上能忍他那么久,是因为秦大人的老父亲是个大功臣。 皇上能坐上现在的位置,秦大人的老父亲功不可没,当初几个皇子的党派之争他甚至还垫上了自己一条性命,英年早逝。 第13章 第 13 章 小只这段时间总是很倒霉,不是吃了东西就拉肚子,就是身上总长一些小疙瘩。他跟皇上提起过这些事情,皇上却都是敷衍的关心了几句,最后一次是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小只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屋里。他一向很听话,他爹特意嘱咐过的。 可没想到再次见到皇上时,他跪在殿里,皇上y沉着一张脸,目光像要把他千刀万剐。 阿芷脚跛了,跳不成舞了。 她的舞鞋被人动了手脚,有人看见是小雨动的手脚,小雨自己也承认了。 小雨是跟小只关系最好的宫女。 小只茫然的睁着眼,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皇上望着他无助的脸,突然叹了口气,还是没忍心直接要他的命。 小只最后被关进了皇宫地牢里。 他一个人缩在单人牢房里此时才稍稍反应过来,惶惶不安的怪自己要是当时要是能替自己解释清楚就好了,只需要有秦大人半分的勇敢就可以了。 可皇上不会出现在这y冷潮shi还带着腐烂恶臭的地牢里听他解释。 地牢的上方,被封为贵妃的阿芷正躺在皇上温暖的怀里欣赏着舞女们新编的舞蹈,笑颜如花。 第14章 第 14 章 距离小只被关进来已经快一个月了。 送来的饭菜虽然越来越差,但小只觉得能吃饱就可以了。 这一天,有狱卒提了一桶水跟一套新衣服让小只擦了身。随后这一餐,饭菜还多了一个ji腿。 小只怀疑是不是皇上终于记起自己,打算送自己上路。 但事情显然并不如小只所想,他一口气吃完这顿饭没多久意识就模糊一片。死倒是没死,清醒后恢复意识的小只心灰意冷,他不光屁股痛得要命,全身还都散了架般提不起一丝力气。 这皇宫地牢里不缺女人,但是如果有人怀孕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避孕药不是狱卒们能承担得起的东西,打胎药弄不好更是就出了人命。 小只却不用他们担心这些问题,何况小只那张脸比牢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还漂亮得多。 事后,小只拒绝再吃他们送来的饭菜,也有好心的狱卒半夜偷偷塞进来几个干净的馒头。 小只藏起馒头没吃,他想着与其这样过下去,干脆饿死算了。 可他明显低估了自己的求生欲,毕竟以前那么多艰难的事他都挨过来了,说不定皇上哪天想起来就把自己放出去了呢?就算回到最开始,每天还要做干不完的活自己也十分知足了。 这样想着,他觉得似乎生起一点希望。于是他小心的将馒头分了几份,一天吃一点,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状态。而送来的那些饭菜,他是不敢再碰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小只就这样靠着时不时投喂的几个馒头,又熬了一个月。 地牢里那几个占到便宜的狱卒却按捺不住了,他们打探到皇上正忙着哄新贵妃开心,哪里还记得小只这号人物。牢里也没人得到有大人为小只打点的消息,他们明白小只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弃物。 于是,半夜的时候他们光明正大的走进小只的牢房,不再惧怕露出自己那张脸。 那夜过后,小只躺了整整一天没有动,眼角的泪水将两旁的稻草全都浸shi了,他想着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三天后,小只没有再拒绝送来的饭菜。他有条不紊的吃完后,却摔碎了碗,狱卒闻声赶来时,几道狰狞露骨的伤口在他脸上绽开新鲜的红r_ou_,血沾了满脸,像是索命的恶鬼。 狱卒猝不及防得惊叫一声,招来了好几个人急急跑来。他们看了一眼小只就侧转头,轻声连着念了好几声罪过罪过,仿佛这样就能消除内心的惊惧。 欺辱小只的那几个狱卒知道了这个消息,又惊又怒,他们给小只脸上粗鲁的上了药,决计不能让小只称心如意。 当晚,他们又进了小只的牢房。 直到小只的下半身撕裂的不堪入目,他们觉得惩罚的差不多了方才罢手。 小只趴在地上嘲讽自己:你看,都这样了,你还是贪恋活着的感觉。 当自身的环境与得到的善意不足以支撑对生命的渴望时,强大的恨意往往能以一己之力支起这方天地。 可有什么用呢?小只心里滔天的恨意除了让他苟且活着,连那些人的一根头发都伤害不了。 第16章 第 16 章 没过几天,小只多了一个新邻居。 还是小只万万想不到的人——秦大人。 不知道秦大人又怎么惹怒了皇上,皇上忍无可忍的将他关了进来,还派人对狱长再三强调:“要关在最可怖的人旁边,一定要让秦大人知道害怕。” 狱长是极少来这地牢的,他将指令往下传达,下面的人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小只。 小只脸上抹的那些药根本管不上什么作用,此时伤口一部分沾着血凝固住,一部分还翻着口子露出鲜嫩的r_ou_色。要不是现在天气极冷,怕是整张脸早就烂了个对穿。 此时,小只就是地牢里最丑陋的招牌,秦大人理所当然的被安排在了小只空出的隔壁,成了小只的邻居。 秦大人波澜不惊的端坐在草床,听着周围夹杂着哭哭啼啼的尖叫与怒骂打坐,岿然不动。 早得了狱卒指令的囚犯们又将声调拔高,狱卒也握着皮鞭抽打几个偷懒不卖力的囚犯,鞭法虎虎生风。 小只却连床都不敢上,只能缩在秦大人此时看不见的角落里,将脸埋在胸前生怕被发现。 巡视过来的狱卒看到这一幕,觉得这可怎么能行,小只可是他们的头等招牌。他当即就打开牢门几鞭子抽了过去。小只咬着牙吃了鞭子不喊也不动,狱卒干脆走过来一把抓住他,没想到一只手就将他直接提了起来。小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变成小小只了。 小只一被提起,霎时就惊慌失措得挣扎着往墙角那里扑,可他哪里争得过体格强壮敦实得狱卒。几乎是瞬间就被狱卒老鹰捉小ji般的提到了离秦大人最近的位置,隔着一层木头栏杆,被强行扳过一张脸。 小只绝望的盯着秦大人闭上的双眼,祈求他千万别睁开眼睛。 第17章 第 17 章 秦大人觉得他旁边那位邻居是个有骨气有骄傲的人,猜想不知是哪位同僚,一时没忍住睁开眼看了过去,谁知目光刚及那张如恶鬼般可怖的面孔上就停顿住,惊疑道:“怎是你?” 小只与狱卒没料到秦大人会是这种反应,皆是一顿。 秦大人是记得小只的,虽然仅仅一面之缘,奈何小只真的是太好看,实在很难让人视而不见,他也不知为何清楚的记得小只耳垂旁那颗小痣。所以他一对上小只那双熟悉的眼睛,再确认那颗痣后就猜到了小只的身份。 小只回过神后见身份似乎被认出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不知突然哪来的一股大力他从狱卒手中脱开身,冲回角落里又像鸵鸟似的将头重新埋下。 狱卒见秦大人并未被吓到,也顾不上逃脱的小只,强硬的补充道:“秦大人与这位小爷也算是旧识,他以前在皇上身边有多受宠您肯定比我们这些长期呆下面的清楚。现在他这副德行也都是咎由自取,秦大人可得仔细想想喽。” 秦大人听完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狱卒见唬不住这秦大人,只得讪讪的笑了两声,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决定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小只缩成一团,想着不知秦大人如何辩认出了自己,惊疑中还带了一丝不合时宜的窃喜。突然,就听见秦大人声音清晰的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小只埋着脑袋犹豫了一会,见半天也没人作答,才试探的回答道:“袁只,大家都喊我小只。”出口的声音枯朽暗哑,陌生得让小只一愣。 秦大人并未受影响,声音反而放轻柔了些继续问道:“你怎关到这里了?” 小只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自己声音也难听的要命,他原本准备沉默,可转念又觉得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这辈子再也不能跟秦大人说上话。 他只得仔细思考了半天,最后却还是没得出个所以然。待想到刚刚狱卒的的那番话,他回复道:“他们说我咎由自取。” 第18章 第 18 章 秦大人听完这句话,却沉默了。 小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开口。 一片鬼哭狼嚎中,唯有此处安静的出奇,秦大人突然站起身走到隔着两人的那层栏杆,对着小只道:“你过来我瞧瞧。” 小只不敢动。 秦大人继续道:“小只你过来。” 小只眼泪突然就毫无预警的流下来了,泪水落到伤口他也不觉得疼,只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秦大人望着缩成小小一只的小只肩膀耸动,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应当还没多大吧?恐怕还未成年。 小只哭了多久,秦大人就在栏杆那站了多久。秦大人既不急也不恼,态度十足十的耐心。等到小只自己都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挪过去时,秦大人方才发现他走路姿势十分奇怪。 小只发现秦大人盯着自己的下半身目光惊疑中带起了怒意,连忙解释道:“我自己弄伤了腿,不关他们的事。”他自己都还未明白是想要遮掩什么,话已经脱口而出。反正绝不是为那些人开脱,他一时惊慌的想着。 秦大人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他照顾着小只的自尊心,强行按捺住怒意,仔细看着眼前少年脸上惊心动魄的伤口,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才无奈道:“怕是治不好了。” 小只见秦大人脸上并无嫌恶,这才放下心面无表情道:“我并不在意。”他连能不能活着踏出这个地牢都是一个未知数,哪里还顾得上这张脸治不治的好,或许早些毁了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你以前极好看的,可惜了。” 小只见秦大人面带惋惜,有些吃惊,又有些后悔毁了这张脸。他一时间手足无措,甚至带了丝羞涩胡乱回复道:“秦大人也是极好看的,只是总板着一张脸有些凶。”话毕,他慌张的望向秦大人,后悔自己说话怎么又不经头脑。 秦大人一顿,常年不苟言笑的脸孔却露出笑容解释到:“并不总是板着脸的。”只是,没碰见什么开心的事罢了……觉得后面那句似乎有向面前的少年诉苦的嫌疑,他并未讲出来。只是他面色又慎重起来坚定道:“待我出去自会向皇上秉明一切,你勿要再担心害怕。” 小只听见皇上两个字,有些愣神,脸上的泪水早已经冻干。他见秦大人目光担忧的望着自己,连忙摇了摇头,直言道:“多谢大人的好意,没用的。皇上不喜欢听的话您别说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牢里一点都不害怕了,只希望不要拖累面前的秦大人。 秦大人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皇上却要那么讨厌他呢? 第19章 第 19 章 秦大人听他说完,回忆起初见小只那日,自己并未说动皇上反而还白白跪了一宿,最后双腿无法走路被人抬了回去,有些尴尬。 但不论如何,小只的事情他还是有把握的,皇上不喜欢他了,他还可以把小只带回自己府上,念到此处,他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秦大人还是可以办到的” 小只见秦大人坚持,不愿拂了他的好意,望着秦大人点了点头:“小只相信秦大人的。” 秦大人见小只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眨不眨,原本就黑白分明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仿佛激起千层浪花,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轻咳了一声,却无意瞥见小只下半身衣衫褴褛,衣不蔽体。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从木栏杆之间的缝隙塞了过去,让小只披上。却又发现小只露出外面的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趁着小只接衣服的空挡,他一只手越过栏杆缝隙抓住小只的手,入手滚烫。 小只烧的厉害,秦大人担忧起来。 小只挣脱开秦大人的手,他慌慌张张的搂住秦大人的外袍逃回自己床上侧过身体背对着秦大人,磕磕绊绊道:“大人休息一会吧,只要睡一觉就天亮了。皇上指不定明日就放您出去了。” 其实这地牢终日不见外面的天日,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呢?他们都是按饭点来模模糊糊计算时间的,可每日送饭的狱卒也并不准时,他们都是按心情挑时间送饭。 小只躺在石板床盯着墙面,不知为何就清晰的想起他爹带他去陈家镇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真黑啊,那夜的星星也真亮,那时候他还觉得黑夜的背后有个永远光明的世界。如果那个光明的世界真的存在,那这个地牢就是拥有无边黑暗的世界吧。其实自己真贪心,会天黑的世界有什么不好呢?天也总是还会亮起不是吗? 秦大人站在那不动,望着小只薄成一片的背影看了半晌,他干脆就在原地坐了下来。这两间牢房连被子都没有,他不忍心想小只每天是怎么挨过来的。 第20章 第 20 章 小只在这地牢里祈盼过无数事情,一件都没灵验过。 秦大人一早就被皇上接出去却倒叫他一语中的了。 秦大人走出牢房,望了一眼依旧侧着身子背对他的小只,猜想他有没有睡着。想必是没有睡着,不过小只此刻不愿意说话秦大人也并不愿打搅。 他不再迟疑,跟着接他的刘公公快步走向地牢出口,还是快些见到皇上将这个少年救出来才是要事。 等出了地牢的大门,寒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灌进了衣领,秦大人冻得一哆嗦才发觉地牢反倒还算得上暖和。 刘公公赶紧命一旁不太灵光的小太监替秦大人披上准备好的貂绒披风。 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外面已经银装素裹一片。 秦大人见到皇上的时候,皇上面色有些古怪。 但他来不及去思考这些,直接将小只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表示如果皇上不愿再见他可以将人送到自己府上。 皇上一见他说完,连忙点了头,命他还是快些回府看看。 秦大人觉得皇上其实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皇上反常成这样,绕是秦大人也有些慌张了,他干脆直接让刘公公去地牢接小只。刘公公见皇上刚刚点了头,话不多说直接转身就办事。 秦大人皱紧眉望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皇上,行了礼便匆匆出宫往府里赶。 御书房里只剩皇上一人,他往日满是不耐的脸上,如今却带了些惊慌。 第21章 第 21 章 秦大人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狱卒找到小只。 小只心里清楚的很,他们听到秦大人要替自己向皇上说话后,就不会允许自己继续活着了。 小只仔细的套好秦大人的外袍,扯下自己身上的腰带小心的系好。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怕死,其实生与死只要被赋予了一定分量意义,不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 就像现在,他不想给秦大人添上一丁点麻烦。 狱卒原本准备强行将那杯毒酒灌进去。他没料到小只听话的可怕:见他端着酒来,不吵不闹,只等他穿好衣服就将酒一饮而尽。 小只喝完酒躺在石板床上,很快四肢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他忍着肚子里五脏六腑不停搅动的剧痛,努力缩紧成一团不想死的太过难看,而等他嘴里止不住的涌出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液体时,早已喘不上气的小只,大脑已经沉重的提不起任何意识了…… 狱卒带着怜悯看了一眼小只已经一动不动的身体,发现他不知为何右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左手,似乎这样做就能减少一丝痛苦。 狱卒不解的摇摇头确认小只已经没有心跳后,郑重的在他脸上盖上了白布。 他也是被逼无奈,虽然他没参与过欺辱小只的事情,可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大家都逃不脱干系。也许,当初他不偷偷给小只送馒头,早点结束这一切反而是个幸事,起码那张脸可能就保住了,狱卒感慨着。 死无对证是最好的办法,毕竟秦大人并不讨皇上欢心,小只又是一个失宠破了相的男宠,皇上不一定会怎么深究。 反正大家都知道,皇上最喜欢跟秦大人对着来。 所以,当刘公公赶来的时候,只剩下小只畏罪吞毒自杀的冰冷尸体了。 至于畏什么罪,哪里来的毒,人都死了,谁能替他回答呢? 刘公公面无表情的确认了小只的尸体后,目光冷冷的扫了那些狱卒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不知为何,狱卒们觉得心跳比想象中还要慌乱一些。 第22章 第 22 章 小只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沉的仿佛大醉了一场。 他揉了揉脑袋发现自己正趴在案几上,抬眼就认出这里是御书房的正厅,忽觉喉咙痛痒,仓促得一声咳嗽,嘴里瞬间再次尝到了熟悉的腥咸味。 小只皱着眉,抬起袖子打算将嘴角的余血擦干净,眼睛却瞥见袖角色泽金灿灿一片,待他摊开那熟悉又陌生的手掌时,全身一时难以控制的抖动起来。 他一边摸着自己得脸,一边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找可以看清自己脸的东西,终于在多宝阁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面铜镜。 他举起铜镜,铜镜里的那张脸尽管被拉宽成十分夸张的尺寸,可他还是认得出这张冷峻的青年面孔是长在谁身上的。 想到这件事情匪夷所思的程度,他不知不觉连退了好几步撞上了薰炉,整个人顿时无力的跌落在地,内心也再难抑制住惊慌与迷茫:他在这个身体里,那皇上去哪了? 这么大的动静,守在门外的太监与侍卫瞬间就破门而入了。 他们第一眼就瞧见皇上跌坐在地上,嘴角渗着血,神情恍惚。 其中一个太监吓得踉跄几步后转身就跑去寻太医。 剩下的几人小心翼翼的将皇上扶起,抬到了内室的塌上,见皇上生理及心理都未再有什么过激的变化,刚擦一把冷汗,便听见皇上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都下去吧。” 众人哪里还敢留皇上一人呆屋里,大家都默契的闭了气假装自己不存在。 “滚出去。”皇上的声音十分不悦了。 众人忙不迭的消失在内室,只得焦急的侯在门外,等着太医与刘公公的出现。 第23章 第 23 章 没想到,反而是珍妃娘娘最先赶来救了场。 她一路都哭哭啼啼,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大家刚想劝解她皇上还好生生的在喘气,她却将众人推开,跌跌撞撞的冲进皇上的内室哭喊道:“皇上!” 小只右眼皮被这凄厉的一声吓得一跳,只得望了一眼她,这才发现面前珠光宝气的宫装女子是阿芷。 珍妃发现皇上眼光陌生,内心忍不住一颤。 小雨此时却才刚刚追上来,担忧道:“娘娘您注意身子,太医说您胎儿才一个多月,还得多加小心呢!” 珍妃听见小雨提到肚子里的孩子,脸色缓和了些,眼泪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扑到皇上身边梨花带雨:“皇上您可千万别有什么事,不然我们娘俩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后院可怎么活。” 小只瞧了一眼珍妃,又瞧了一眼小雨,冷淡道:“谁说朕有事了?” 珍妃觉得皇上今天不太对劲,她捏着绣帕擦拭着脸上眼泪,趁着绣帕遮挡的机会,偷偷打量了皇上几眼,确实不像有事的模样。 她敏锐的感受到皇上盯着自己的目光似针尖扎在身上,连忙以肚痛为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小只没想到阿芷竟然把小雨留在了身边,小雨刚刚那关心担忧的目光自己看的真真切切,一分不假。 是阿芷大度呢,还是歹毒呢? 第24章 第 24 章 刘公公还是那副无ji,ng打采的老样子半垂着眼,他此时目光向着皇上的方向,让人猜不透心思。 太医仔细的诊断后,一脸惊惧:“皇上中毒了,可奇怪的很,那毒刚刚又被皇上吐出来了。” 一旁的太监惊恐万分的配合道:“什么毒?何人那么大的胆子给皇上下毒?” 太医皱着眉,思考了良久,随后他不满的望了一眼那太监,自己是太医又不是捕头,话怎恁多?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塌上的皇上说完这句话,闭上眼,眉头紧皱,紧紧抿着唇。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小只与秦大人 作者:练习手册 第2节 大家退出去时,那太监却跟身边的宫女低语:“御书房最后出门的似乎是秦大人吧?” 闭着眼的皇上突然就睁眼望向那太监,目光狠厉。 “等等。”皇上突然出声,大家都停下了脚步。 小只此时脑海里将那些恨过的人挨个想了一遍,终于确定好了人选:“朕知道这毒是谁下的。” 众人一时皆惊,却只得按捺着等待皇上下一句话。 “是阿芷。” 小只记得自己被人压去地牢时,回头想跟皇上说些话,没想到刚刚还为自己求情的阿芷却正对着自己眼带笑意,唇角弯起,露出越发小巧的下巴。 她见自己回头,一丝诧异很快闪过,便躺在了皇上的怀里,对正在饮酒的皇上哀求道:“皇上您就原谅小只这一次吧”。 嘴里说着哀求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却一丝不减。 皇上摇了摇头,冷声回绝道:“朕喜欢的东西,谁敢动手脚?” 小只那时才明白,原来皇上不喜欢自己了。 … 第25章 第 25 章 秦大人望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祖父,脸色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让人胆寒。 众人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皆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祖父昨日就在宫外跪了一宿?”秦大人语调毫无起伏,却字字咬紧。 大家心里都清楚,秦大人这次真的非常生气。 秦大人他娘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眼泪一滴落就再也止不住道:“昨日早朝刚下王大人就捎人带了话,说你被皇上打入了地牢。你爹走得早,秦家现在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出了什么事大家还有何脸面见秦家的列祖列宗……”话毕,已经哭的开始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旁的丫鬟连忙扶住夫人帮忙抚背顺气。 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秦老太爷觉得耳边吵闹得厉害,他费劲的睁开眼,粗哑着嗓子喊到:“秦贞过来,其他人出去。” 这句话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此时却如响雷震空,大家一时安静下来。 秦大人他娘扶着丫鬟望了老太爷一眼,随后压着声抹着泪出去了,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秦大人站在床边望着一脸苍白憔悴的老祖父,心里百感交集,他难过又愤怒的握紧手,眼泪却紧紧扒着眼眶不肯落下。 秦老太爷目光和蔼的瞧着他,脸上忍不住挂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秦贞是个那么优秀的孩子,他称得上是秦家的骄傲。 可笑容逐渐暗淡的秦老太爷又真的为他这个天之骄子的孙儿担忧。 至刚易折,上善若水。纵使秦贞念了上万遍,可也改不了他那倔脾气的十分之一。当今皇上虽然承过他们家几分恩情,但又能消抵多久呢? 秦老太爷颤颤巍巍的伸出干枯的双手,温柔的掰开秦大人握紧的双拳,将他泛白的手指一根根理直。然后又像往日那般,不厌其烦的重复道:“走吧,孩子!你就走吧!”…… 其实,他们秦家谁又不倔呢? 第26章 第 26 章 御林军来到珍妃的谦宁宫时,珍妃刚将传话的小太监放出。 待侍卫长拿着令牌,一路畅通的行至内殿时,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我毒害皇上?谁说的,有证据么?” 侍卫长对着她娇艳的面容冷笑道:“皇上亲自开了口,不如等会您亲自开口问问?” 珍妃霎时面色惨白,冷汗浸透了内衫。 昨日皇上待在这谦宁宫,待那秦大人的老祖父在宫外下跪求情的消息递来时,皇上暴怒平息后就开始心神不宁,不时差人去打探那秦老太爷的消息。 两人的僵持终于在后半夜以秦老太爷晕倒告终。 皇上却慌了神,急匆匆要走。 自己早已先服了解药将毒涂在唇上,假意撒娇着不让皇上走。皇上果然像往日那般,吻过她的唇便算做安抚,头也不回的走了。 皇上怎么可能会没事呢?那毒是周将军特意找人调制了许久,太医怕是都从未见过。 皇上又是怎么知道了呢?珍妃被御林军带走时还是没有想通。 直到她被带到了皇上面前,看到皇上盯着自己的那双眼。她经不住惧意打了个寒颤才稍稍想通,是啊,君心向来难测,说变就变。 自己怕是已经成了皇上新欢眼中的一颗钉子吧,只有拔掉自己,她才能在皇上某个时段的空隙,立上自己的碑位昭告天下。 大家不都是生前宠爱万千,死时籍籍无名。 不知为何,珍妃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太监,他那时回头是想对皇上说些什么呢?她跪在地上缩了缩肩膀,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她可不像那个小太监那么蠢,怕是到死都还不知道为什么。 她手里有不少信息,虽然这些都是她跟周将军一手策划,但只要她现在将责任都推到周将军身上,活下去也并不难。毕竟,皇上唯一的孩子,还在自己肚子里。 第27章 第 27 章 珍妃跪在地上无声流了半天的眼泪。 小只坐在龙椅上就那么望着她,也不开口说话。 小只其实心里慌乱的很,自己当时见有人想寻秦大人的麻烦,急怒之下也没多想想就一口咬定阿芷下的毒,万一有人要证据自己该怎么办? 珍妃见皇上半天不开口,干脆一咬牙哭着道:“皇上就赐臣妾死罪吧!” 小只一惊,不知她为何这样痛快求死。 珍妃见皇上表情终于松动了些,连忙抽噎道:“臣妾自知罪无可恕,可臣妾被家父所逼,实也是逼不得已。” 小只觉得这话过于笼统,但也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于是学着皇上那般冷言道:“家父所逼何事?” 珍妃一脸凄然:“皇上要是出了事,就剩下臣妾肚子里这么一个孩儿,家父不就权倾朝野为所欲为了么。” “朕那些兄弟呢?” “家父重兵在握,不久又有幼帝在手,哪里会怕他们,最多也就打几年仗而已。” “那怎知一定会是儿子?” 珍妃听到此句,觉得有些奇怪。就算她生了女儿,女儿换儿子也是宫中暗地里常见的把戏,皇上怎还如此问。但她也不好直接说破,抽噎着回复道:“家父说到时候他会想办法。” “那秦大人呢?”小只没想到被自己歪打正着撞破了这么大一个y谋,一时总觉得那个太监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果然珍妃一脸惧意的哭着回复:“家父觉得皇上若是出了事,秦大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不想又多生事端,干脆将这件事推到秦大人身上,也干净利索。” 小只真的生气了,他冷下脸吩咐一旁的御林军直接带人去抓捕那周将军,然后命人将阿芷暂时先软禁在这偏殿里。 珍妃见暂时保住这条命,仿佛刚刚花光了力气,顿时就瘫软在地,垂着脑袋。 小只离开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命人将小雨送来陪着阿芷。 珍妃的殊荣没有了,她又成了阿芷。可她的脚再也跳不了好看的舞,只能每天心惊胆战得抱着自己的肚子盼望明天还能继续活下去。 第28章 第 28 章 当小只得知秦大人正等在宫外求见的消息时,他刚噎下第三块芙蓉桂花糕,表情一时复杂的很。 刘公公此时终于记起小只的事情,急急忙忙的赶在秦大人来之前告诉了皇上。 小只听完,面无表情的捏起第四块芙蓉桂花糕,糕点还未入口就在指间松散开来。 “你……见到尸首了?” 刘公公点点头:“奴才确认过了,确实是袁只。” “可还能见人?”小只的声音带了丝颤抖。 刘公公望着皇上,犹豫了会还是道了实话:“怕是有些骇人,那脸……没一点能看了。” 小只呆愣了半晌,方才对刘公公吩咐道:“将人收拾整齐了便烧了吧,骨灰派人送回他老家,再补偿些银两。牢里那些人……严查之后,将所有参与者全都判处……剐刑!” 刘公公轻声叹了口气,将这事仔细的记下了。 一旁已有宫女接过碎掉的糕点,正用手帕仔细擦拭着皇上的手指。 小只呼吸沉重的打量着寝宫四周,觉得还是恍惚的不真实,等到从宫女那抽回手,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发觉确实能感觉到疼痛,才稍微放下心。 以后,自己就要用皇上这个身体继续活下去了吗? 寝宫里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都低着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小只正努力的适应着这一切,大门却突然被敲响。 “皇上,秦大人来了。” 小只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怕什么呢?还有秦大人陪在身边不是吗? “快请。” 第29章 第 29 章 秦大人是来请辞的。 小只眉心皱成了一团。 “朕不同意。”他学着皇上嚣张的样子,就差跳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朕不允许你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秦大人y沉着一张脸:“臣走之后,皇上应当开心才是。” 小只虚张声势得瞪大眼,慌不择言道:“你若要走就把我一同带走。” 众人闻言皆惊,却也不敢在皇上气头上抬起头。 只有秦大人直视着皇上,冷笑道:“袁只呢?臣会记得带他一同走。” 小只这个膨胀的球体一下气势就瘪了,低声喃喃道:“死了。” 秦大人身影一顿,声音突然疲惫了许多:“那尸首呢?” “烧了。”小只不愿意秦大人看到自己那丑陋的模样,反正过会也要真烧了。 秦大人却冷哼一声,盯着皇上厉声道:“皇上如此出尔反尔,可谓真小人。” 小只盯着秦大人看了良久。 就在众人在这片静默中被压得喘不过气时,小只哑着声音让他们退出去,只留下秦大人一人。 秦大人身板笔直的立在原地,任由皇上站起身一步步靠近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直到小只走到他面前,半蹲着仰起一张带着屈的脸:“是我啊,秦大人。” 秦大人波澜无惊的面孔终于崩裂了,他突然退后一步,皱起眉:“皇上何必戏弄在下!” 小只听到秦大人都不再自称臣子,心凉了半截。想到也许秦大人是没认出自己,他干脆向前一步直接挑明:“我是袁只啊,秦大人。” 秦大人更生气了。 他连连退到角落的柱子后面,低沉着声音:“皇上若是想我撞死在这里,大可以再向前多走几步。” 小只觉得自己都快急哭了,秦大人却还是不肯相信。他本想再补充些细节,却发现秦大人藏在柱子后那张晦暗不明的面孔正对着自己摇了头,当下心中一凉。 皇宫是什么地方?处处有灯影,岂能容私语。 第30章 第 30 章 秦大人最后还是走了。 小只颓废的坐在椅子上,望着大门一动不动。 秦大人都知道了吧?秦大人怎么还是不肯留下呢?他可以向秦大人保证自己会乖乖听话。那样,秦大人每天都会十分开心吧?秦大人笑起来真的是极好看的。 可是……秦大人没了,小只眼里满是失望的环顾着这空荡荡的宫殿,想到这金碧辉煌中无数双眼睛正在暗处窥视着自己,蠢蠢欲动,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 秦大人在宫外的大门前停留了许久,他望着眼前这巍峨壮丽的宫殿,那两道整齐修长的眉毛纠结成一团。 他原本已经心灰意冷,觉得累极了。若人力终究不能胜天,那他就干脆罢手,好好地看一看这天意到底准备了什么结局。 可是,皇上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皇上发了疯还是……是袁只? 呼啸的寒风疯狂撞击着阻挡自己的一切,发出了粉身碎骨的悲鸣。 皇宫红色的大门挡在这狂风暴雪中依旧纹丝不动,坚不可摧。 许是这样站了太久,秦大人觉得自己冷极了。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也会累,也会冷。也会难过,也会死心。 罢了,不管这门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坐的是谁,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秦大人乘着轿子离开时,轿子恰好与一个小太监擦身而过。 大风掀起轿帘的刹那,秦大人看见那一闪而过的影子,单薄又熟悉。 他原本决绝的心裂开一丝缝隙,秦大人失信了。 第31章 第 31 章 小只就这样坐到了天黑。 没有皇上的命令,没有人胆敢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宫殿里漆黑一片,红烛早已燃尽,只有薰炉还勉强维持着燃烧。 可这宫殿太大了,无尽的冷空气饥渴的守在薰炉旁,待那虚弱的温度挣扎而出的瞬间就已被吸食得一干二净。 温度永远传不到小只冰凉的手上。 直到最后薰炉里传来灰烬崩塌的声音,宣告了自己生命的剧终。 无尽的冷空气又围绕在小只身边,生性贪婪而残忍。 温度骤降不少,小只却仍无察觉。 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呢?自己坐的这个位置,是多少人一生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秦大人走了便走了,自己还可以穿最好看的衣服,吃最好吃的食物,拥有万人之上的至高荣耀。可为什么,自己哭了呢? 小只摸到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手中一片shi润冰凉。 什么破皇上,他现在连放声痛哭都不敢。 他只想跟秦大人一起走,就算吃不饱饭也不在乎。 刘公公轻轻推开门时,小只刚擦干眼泪。 “皇上,殿里太冷了。奴才找人把薰炉重新点燃吧?”刘公公望着皇上黑暗中模糊的轮廓声音放的极缓:“您饿了吗?” 小只整顿好自己的情绪,开口嗓音沙哑:“周将军抓到了吗?” 刘公公急得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哎哟,年岁大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周将军跑啦!御林军去的时候,周府只剩下些毫不知情的奴仆,他们还道周将军去了夫人娘家王大人那儿。等带队的林大人派人去封锁城门,赶去王大人家里时,也是不见主子。林大人已经联系官府那边,派人向各个方向搜索。” 小只身形顿了顿:“那……那记得派人保护好秦大人。” 刘公公犹犹豫豫道:“皇上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小只后背一凉,强行做出姿态压低了声音:“你下去吧。薰炉多加些碳,半夜不要派人来了。” 刘公公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可黑暗中,他看不清皇上脸上的表情。 离开时,他状似无意提及道:“袁只的尸首已经烧了,属下明日就派人送回去。”说罢,他目光盯着黑暗中皇上的轮廓,耐心而又仔细。 小只双手抓紧两边的扶手一动不动,他努力眨着眼睛将又快落下的眼泪往回收,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住那止不住的害怕,咬紧了牙。 如果被发现自己顶包了皇上,他会怎么样呢? 刘公公没敢呆太久。他见皇上半天不说话,只得转身离去小心的带上了门。 小只赶在有人来之前用袖子狠狠擦了几把脸。 随后,很快就来人换上了新的红烛,燃了薰炉,殿里终于又融融一片,小只整个人也稍微舒缓了些。 被人伺候着梳洗过后,小只缩在舒适柔软的被窝里想着自己还不能放弃。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能努力一步步靠近秦大人。 总归要先活着,才能有希望。 第32章 第 32 章 小只觉得对自己来说,当皇帝其实是个天大的难活。 第二天的早朝大家都没看见皇上的身影。 小只躺在床塌上烧的稀里糊涂,但能听到耳边叽里呱啦个不停,心烦的很。 太医望见皇上眉心紧锁,对着一旁几位大臣劝解道:“各位大人还是回去吧。皇上现在烧得厉害,可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 可惜,直接被大家无视了。 户部尚书翘起胡子:“周怀章胆大包天,竟串通后宫妃嫔谋害皇上实在罪无可恕!” 丞相皱着老脸:“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啊~” 其他几位大臣也跟着表示出自己对周将军与珍妃痛恨至极。 确实痛心啊,他们往日送给周怀章那些奇珍异宝此时想起来就痛心得不得了,所以大家表情真心实意,个个都咬牙切齿。 小只听着他们在自己耳边聒噪,觉得头都快炸了,却突然听到了“秦大人”三个字,这时仿佛脑袋被泼了一盆凉水,顿时清醒下来,他睁开眼静静地望着他们。 “秦大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还哪来什么秦大人,皇上对他如此厚待,他秦贞却忘恩负义,我看以后还是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他。” “那侍中可是个重要的位置,空缺着……皇上微臣有个人选不知您想不想了解一下?” “臣这里倒也有个不错的人选。” …… 小只面无表情的等着他们说完,依旧安静。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众位大臣有些不适应,小只却在他们再次开口前,抢先厉声道:“滚出去。” 大家错愕的瞪大眼,见皇上眼中突然怒火中烧,连忙一个个行礼滚蛋。 小只连咳几声,喘得厉害。他听见有人提起秦大人原本空荡荡的心生了些欢喜,没想到这些人却连秦大人最后一点痕迹都想要抹去。 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欺负秦大人,也许这些讨厌的人都消失了秦大人就会回来吧? 那秦大人是不是最讨厌皇上呢? 小只一口饮下宫女端来的药。 他觉得自己可以站着不动给秦大人揍一顿,如果不解气,秦大人可以每天揍一顿。 第33章 第 33 章 秦老太爷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秦大人辞官没几日,秦老太爷就执意要回老家——齐州。 秦家众人与大夫是一万个不同意,秦老太爷却跟大家杠上了:大家一日不同意,他就一日不喝药。 最后实在没办法,见秦老太爷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身归故里,大家只能妥协。 秦府上下收拾了好几日。最后一日,近来面色愈发暗沉的秦大人遣散了大部分奴仆,便带着躺在马车里的秦老太爷安静低调地踏上返乡的路程。 只是,秦大人望着身后一路紧随的护卫队深感无奈。 他劝说了无数次自己已非朝廷命官,也并非嫌疑犯人,他们这样跟在自己身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可领头的队长面色严肃,恍若未闻,一言不发的依旧紧紧跟在身后。 途经一个小镇的夜晚,秦大人买了坛酒带上碗去了队长的房间——自己在哪落脚,护卫队就在哪落脚,有时候客栈不够住他们便在大厅打地铺。 队长开门的时候显然是吓了一跳,但还是态度恭敬的请秦大人进了房间。 “秦大人这是……”队长替秦大人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又将堆得乱七八糟的桌子收拾出来,他没想到原来秦大人还喜饮酒。 秦大人听到“秦大人”三个字,身形微微一顿,坐了下来轻声道“喊我秦兄便可,大人也坐吧。”说完,将两个空碗满上了酒。 队长受宠若惊,连忙坐下却不知秦大人来意为何,踌躇道:“秦兄想必知道,我们办事期间是禁酒的。” 秦大人平淡道“此事你知我知,但饮无妨。” 队长惊疑不定:“秦兄你……” 秦大人面色坦然:“只是些清酒,不会影响大人明日工作。” 队长端起酒碗,内心感慨万千,觉得秦大人往日里威严肃穆的形象有些崩塌,自己话也多了起来:“秦兄若是劝在下带队离去,大可不必多言,皇上这次是下了死令。” 秦大人一愣,苦笑道:“并非此意。”话说一半他停顿住,讲实话,虽然护卫队一路紧紧跟随,引来不少侧目让他颇感苦恼,但隐约间竟有一丝窝心串起。 如今,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已有些相信宫里那位真是袁只了。只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有,那皇上去哪了呢?他思忖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对已经空碗的队长询问道:“皇上还好吗?” 第34章 第 34 章 队长闻言有些为难,他能说皇上不好吗?他思考了下措辞方才道:“周怀章与王节云现在还不知所踪,皇上虽解了毒,可是大病了一场,至今还未上早朝。皇上是真的关心秦大……秦兄的安危啊~” 秦大人听完却是将手中的酒碗重重放在了桌上,清酒洒了一桌,他声音带些细微颤抖:“你仔细说来?” 队长诧异的望着他,明白过来秦大人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将事情又仔细的说了一遍,内心却忍不住雀跃起来,如果秦大人改变主意,愿意跟他一起回去,那他可是立了大大的功劳。 秦大人听完觉得一片恍惚,他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这些事,他都未曾听人说过,即使他辞官后并未再跟任何官员接触,但秦家朝廷里的眼线却还是在的,想必是家里都瞒着自己。 秦大人开窗吹着冷风坐了一会,待发觉手脚冰凉,他吩咐店家送来热水擦了身躺在床上却还是忍不住想着京城里的事情。 现在朝堂乱成这样,这一路,他见不少地方的官差抓捕壮丁,强行征集材料,应该是为了皇上的行宫修建。可见,朝堂上下并未实现对百姓的承诺。且现今朝堂之中拿得出手的武将本就那么几个,季将军没了,周怀章跑了,李将军又因为妹妹惠妃的事情一心养生。 秦大人忍不住的愁啊。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他懂祖父的用心良苦,自己也确实对皇上心灰意冷。可是,现在皇宫里的那位能收拾好这个烂摊子吗?秦大人摇摇头,觉得他怕是自保都难。 剩下的路程里,秦大人没有再劝护卫队回去。 他每日坐在秦老太爷的马车里,望着秦老太爷日渐消瘦的面颊一路沉默。 秦老太爷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极少,就算清醒时说话都很困难。 不过,他们已经到了齐州边界,还过两日便能到秦家的祖宅了。 秦家在当地一直都是颇有名望的书香世家。 到达当日,不少乡亲迎在路边特意等着他们,顺带还怒骂了当今皇上的昏庸与官员的腐败。 知县老爷闭着眼关上耳朵,躲在家里烤着暖炉对这些视而不见。 秦老太爷今日也不知怎么格外的有ji,ng神,他坐了起来,命人卷起帷裳,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乡景脸上露出少见的满足。 秦老太爷也不知望着窗外看了多久,在马车就快要到达家门之前,他突然转身对着秦大人清晰的说道:“走吧,孩子。” 秦大人一惊,担心祖父有些病糊涂了:“祖父,我们马上就到齐州的祖宅了。” 秦老太爷点点头,又望向窗外道:“放心,我还没糊涂。臣事君以忠,你比我要做得好。” 秦大人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祖父,我们都是忠已而已。” 秦老太爷听完,笑着握住他的手:“一个人很累吧,孩子。” 秦大人将祖父枯瘦的手指反握住,合在掌心里捂暖和。待抬头想回复祖父时,却发现祖父合着眼睛,脸上还挂着一丝浅笑。 “有些累的,祖父。”他沙哑着声音极为小声的回复,像是怕吵醒长睡的秦老太爷,那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了下来。 第35章 第 35 章 小只还想在床上多躺几日,可太医已经不想配合他的出演了。 这些日子,不光大臣们频频来访,就连后宫各位嫔妃也都不遑多让,而且来就来了,还带了无数亲手做的补品。 小只觉得再好吃,也得吃吐了。 太医觉得皇上再这样乱七八糟的吃,就真得出毛病了。 小只躺着的这段日子,早朝也不用上,只管躺在榻上听着大臣们亲自在耳边念着奏章,看心情回复。 至于是什么心情,小只重点拿那几个找过秦大人麻烦的大臣开刀——专门挑刺,提到什么,拒绝什么。 可没几日,等那几个大臣摸清小只的套路,他们换了新思路都将话都反过来说,等小只发现自己中计,那又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后来,各位大臣发现皇上越发喜怒无常了。 他们开始无比怀念秦大人,起码他在的时候皇上的箭从来不会s,he偏。 这几日,小只在太医的唠叨下不得不下了床,每日在宫里四处闲逛活动筋骨。 他心里其实还是不安的很,但他已经占着皇上的身体过了一个多月,心里总归多了些底气。虽然他伺候了皇上两三年,假扮起来未有大的纰漏,可现在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自己不识字。 他这几日都是假装头疼,让刘公公念给自己听,然后帮自己批复,但他发现刘公公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 他晚上想了许久,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纵然他的人生总是挣扎在泥潭里,可这一次,他是下了决心要拼命的向上爬。 他觉得现在需要一个做掩护的人,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惠妃。 惠妃以前嚣张跋扈,但对小只的恶意都是在明面,并不屑暗地里动手脚,所以才处处落了把柄被皇上贬为了李美人。 皇上曾当着小只的面评价惠妃:一个无可救药的蠢女人。 小只思来想去,觉得只能搭上惠妃这个盟友了。 这几日,他便天天在惠妃居住的附近出没。 终于,今日让他瞧见了正恹恹靠着栏杆,望着颓败的池塘出神的惠妃。 小只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着,自己悄悄接近,惠妃并未察觉。 原本帮惠妃取来披风的宫女远远见到这一幕,连忙惊喜万分的躲开,不敢打搅。 “你愿做皇后吗?” 惠妃听见皇上久违的声音,睁大了双眼却并未侧头,反而眼里擒满了眼泪,觉得自己都已经出现幻觉了。 宫里真苦啊,哥哥。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听劝非要进宫呢?皇上真的坏极了,自己也恨极了。都怪自己当初女扮男装跟着哥哥一起进宫面圣,一眼却误了一生。 小只见惠妃无动于衷奇怪的很,自己这个承诺可是整个后宫女人终生的梦想。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小只与秦大人 作者:练习手册 第3节 不信邪,小只又伸手拍了拍惠妃的肩膀,惠妃这才仿佛触电般后退一步转过身,待看清眼前的人,她眼泪瞬间流淌下来,握着拳头捶打皇上的胸口,绝望的抽泣道:“皇上就赐臣妾死罪吧,死了也痛快。” 小只真的感受到了痛苦。 这惠妃,下手怎么这么重?真的一心求死,想当众弑君吗? 第36章 第 36 章 惠妃发泄完情绪,终于冷静了。 她望着眼前皇上痛得皱成一团的脸,又惊又恐的跪了下来,忍不住的哆嗦。 小只揉了揉胸口,见惠妃收手松下一口气,俯身在惠妃耳边道:“今晚朕去你那。” 惠妃瞪大眼,想起耳边之前那句“你愿做皇后吗?”……也许?不是自己疯了? 一夜之后,李美人又成了尊贵的惠妃娘娘。 御书房里,惠妃念着奏章,不时警惕又好奇的偷看几眼一旁的皇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声音压得极小道:“你究竟是谁?” 这一次,小只确认过周围真的没人以后,故作高深的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勿要多问,你只需知道我能给你任何想要的就好了。” 他昨晚告诉惠妃那些事情的时候,既然她没有暴露他,那这件事情就已经成了大半。 可未想到惠妃听完他的话,却带了一丝不屑低喃道:“任何想要的?”说完,她自己摇了摇头笑道:“人心不足,妄念太深。” 小只一时无语,没想到惠妃这段日子竟还修起了禅。 “你现在至多也就不过给我一个皇后的位置罢了?”惠妃盯着皇上,小心试探着,“你能让我长生不老?容颜永驻?抑或……能改变人心?” 小只望着惠妃,听出她最后一句带了那么一丝期待,他低着头,觉得她有些可怜: “皇上如果永远不会回来呢?” 惠妃藏好那丝期盼,又是一副强硬的姿态:“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虽然不知为何你会占用皇上的身体,但我答应你也只是为了护好皇上的身体而已。若叫其他人知道皇上被顶替,这具躯壳怕不是被毁,便是要拿你当了傀儡。所以,你也小心些不要出什么岔子。珍妃那个贱人,我迟早要了她的命。” 小只诧异的看着惠妃,心里默然。 他是恨皇上的,刚认领这个身体的时候,他出于报复甚至还考虑过要切了皇上的命根,但一想到痛在自己,最后果断选择了放弃。 珍妃呢?皇上待她那样好,甚至还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珍妃却也还是恨他的吧?至少是不爱的。 没想到最后是惠妃一心为着皇上。 小只不知怎地,突然想起秦大人脸红成了一片,这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心思让他一时手足无措。 惠妃从未见过皇上这副模样一时有些痴楞: “你在想……心爱之人?” 第37章 第 37 章 小只被惠妃的话吓得脸霎时从红变白。 “你不要乱猜。”小只嗫嗫嚅嚅辩解着,看上去毫无信服力。 惠妃却捂着嘴噗嗤笑出声,笑了好半天才对皇上道:“你现在可是万人之上的皇上,若是有心爱的姑娘,现在派人接进宫也不是不可。” 若是这样,她也可以顺藤摸瓜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底细。 小只没懂惠妃话里的意思。 “他……他是个男子。”小只觉得自己胆大包天。 可话犹犹豫豫说出口,心里对秦大人的懵懂却豁然明朗起来,他多了丝欢喜,更多了许多的紧张、害怕与忧愁。 惠妃满脸的不可思议,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皇上成为了姐妹。 小只见惠妃这个模样,害怕徒生尴尬也没戳穿自己到底是男是女,算是默认了惠妃的脑补。 没想到后来,惠妃时常带来些女人用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假意落下。 小只几次对惠妃欲言又止,惠妃仿佛领会到皇上无声的暗示,生怕此人的爱美之心得不到满足会对皇上的身体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所以惠妃再一次来的时候,又落下了几套做工ji,ng美的女装纱裙,尺寸不大不小,皇上刚好合身,可谓是用心良苦。 小只望着那堆东西,无语凝噎。 小只为了见秦大人,也一直都很努力。 暗地里,他每晚都想方设法的溜出皇宫,却每每都被人假装无意撞破,随后就会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被送回寝宫。 明面上,每当他表达出想要出宫溜达溜达时,又绝望的发现自己被困在无数人墙中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难,且每次能去的地方,还十分有限。 他有些理解皇上为何四处修建行宫了。 可是,再这样下去,他何时才能见到秦大人呢? 第38章 第 38 章 如今惠妃独得圣宠成了宫内最新的谈资。 两人除开早朝,皇上就连在御书房批阅奏章都要带上惠妃一起,还远远的支开所有人,怕被打搅。 今日,小只刚从早朝回来,眉心紧锁就没松开。 惠妃见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只无奈道:“关外蛮夷三番五次侵扰边境百姓,这一次更是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夺,百姓伤亡惨重。” 惠妃犹疑道:“守城官何在?” 小只看着她,脸上忍不住露了些恼怒:“擅自率领部下跑了。” 若不是这次边城被烧了大半,想必这消息还被瞒着。 惠妃迟疑了一会,坐在案几旁提笔道:“我给哥哥写封信,还请皇上派人送到。” 小只望着惠妃,感激的点点头。 其实,刚刚早朝便有人提议让李将军带军出征,以免百姓之灾,除百姓之苦。 可李将军却托辞身有旧疾,实难胜任。 李将军怕还是对惠妃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小只派人向李将军送了信,随后拟了旨,封惠妃为皇贵妃。 半月后,李将军带着军令向关外出发了。 李将军出发时,整个京城张灯结彩一片煞是喜庆热闹——马上就要步入年关了。 李将军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皇上与皇贵妃,眨了眨眼,抖落了睫毛上雪白晶莹的雪花。等到皇上与皇贵妃的身影彻底模糊,他挺直了腰板,驾着马踏雪疾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城门。 惠妃盯着城门望了许久,直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一个身影都不剩,惠妃还伫立着。期间,她笑着跟皇上聊了起来。 “哥哥从小就待我很好。” “看的出来。” “爹爹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带着哥哥出征我都闹着要一起去……最后那次,我混在队伍里被哥哥发现了,他却帮我瞒着爹爹,等到了目的点兵扎营的时候爹爹还是发现了。” 小只听到这,十分吃惊,想不到惠妃一介女流之辈,竟然还有上阵杀敌的豪情壮志。 惠妃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到: “哥哥当晚就被仗责五十,爹爹令我在一旁亲眼看着,好记着自己闯祸还拖累他人。我看见那军棍第一下打在哥哥身上时就吓哭了,哥哥却还抬头笑着哄我说一点不都痛。”此时,惠妃声音已经有点颤抖了,“我当时咬着牙想呀,我一定要上阵杀敌让爹爹知道我的厉害,一定要让他后悔这么对哥哥。可没想到,两军交战时,等我趁乱偷偷跑到了战场上,才刚及战局外围就已经吓傻了……那血染大地,残肢遍野的恐怖景象仿佛人间炼狱,前一秒还好生生的一个人,下一秒就被削下了半个脑袋,红白混合的液体喷洒在周围人身上,那只剩半个脑袋的人却还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过了一会才倒下。” 小只听到这,已经忍不住起了一身ji皮疙瘩。 “我又闯祸了……”惠妃眼睛shi润了,“一切都在刹那,我却总觉得那一幕是那么漫长。哥哥当时不知怎么发现了我,他突然满脸惊惧的丢下手中长刀,抢来旁人的长弓搭箭对准我的方向直直s,he来,周围的敌军趁机对他举起了长刀,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大刀落下……而我身后,向我脖颈已经挥刀一半的敌军却松开了兵器,捂着被利箭贯穿的眼睛惨叫声不断。” 惠妃深吸了一口气:“当时哥哥虽稍侧过了身,可身后的大刀还是落在了背上,还有一道枪伤贯穿了他的肩膀。哥哥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骑着马朝我冲了过来,直到将我抱到了马上,我浑身冰凉的摸着哥哥的伤口,一直流着眼泪,话都讲不出,哥哥却还是低头对着我笑道:不痛的。怎么会不痛呢?那血都shi透了我的双手。我当时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哥哥的话,再也不任性妄为了。可没想到我……我却总是食言了。” 小只望着惠妃的眼泪汇集在尖尖的下巴,胜过雪花的晶莹剔透。 他羡慕的想:李将军怕是这世间上最好的哥哥吧? 第39章 第 39 章 御书房的窗前,小只的手握着一封信笺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窗外红梅浸染了寒冬的风雪以后更是鲜红似火,可那抹艳色却远不及小只此时眼里灼灼的目光烫人。 护卫队传来消息:秦大人回来了。 但消息总归要快一些,秦大人人还在途中。 小只握紧了手心的信笺,止不住内心的狂喜与兴奋。 他觉得晚些也没什么,只要秦大人回来,他等多久都是愿意的。 待他稍稍冷静了些,便迫不及待的叫醒了正在熏炉旁打盹的惠妃,与她商议了皇宫过年的布置,想了想他又命人将一直特意空出的秦府也装点一番。 惠妃待人都走了,好奇的问道:“你与秦大人是旧识?” 小只眼神闪躲,含糊的回道:“只是久仰秦大人大名罢了。” 惠妃听完却用袖子挡住脸,似猫般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秦大人是个好官。” 待她放下袖子,已是一脸狡黠的笑容:“不少京城权贵的小姐倾心秦大人,可惜偏偏家中阻扰,未能成就一段金玉良缘。你可得努把力了!” 此时惠妃猜测小只应该是京城哪户的小姐。 小只拧起眉头,刚想辩驳那些权贵凭何阻扰,却及时的住了嘴。他心里忍不住的想到,那些倾慕秦大人的小姐中,可有与秦大人两情相悦的吗? 秦大人这次回来,会是为了他吗?还是……为了皇上呢? 惠妃见小只不说话,她又安慰道:“哥哥说过,事在人为。” 小只抬起头,望着她小心翼翼道:“那……秦大人可有喜欢的姑娘吗?” 惠妃认真想了想,女人的八卦心向来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她很快就一脸神神秘秘回复道:“应该未有吧。其实不少小姐们都偷偷与秦大人送过信,可秦大人一封都未曾回复。特别是户部尚书的小女儿,户部尚书老来得女,那小姐又生的是冰肌玉骨,才貌无双,全家上下都将她视若掌上明珠,宠爱无限。皇上提过几次都被户部尚书以死相逼给拒绝了,可没想到那小姐却偏偏对秦大人情有独钟,前几年上元灯会的时候,她竟大着胆子偷偷跑去找了秦大人,你猜怎么着?秦大人不光立马把人给送了回来,还在户部尚书家里当着众人的面给那小姐讲了一个多时辰的五经四书道德礼仪,姑娘家面子薄,那小姐当场就哭了,传言眼睛肿了好几日关在房里不能见人。自此之后,没有哪家小姐再敢迎难而上了。所以啊……你还是……唉,你现在这副模样,怕是难上加难。” 小只听完这些内心复杂,又喜又忧。 不过,他其实只要能待在秦大人身旁,就已经很知足了。 这样想着,他一时间倒是轻松了些,还笑着替惠妃倒了一杯清茶,体贴道:“渴了吧,喝点茶。” 惠妃没料到小只竟然毫不在意,她茫然的接过杯子,疑惑难道他真的只是久仰秦大人的大名? 第40章 第 40 章 腊月二十七。 秦大人远远的就望见了迎在城门上的皇上,许是天太冷,皇上的脸躲在氤氲的白雾后面,有些模糊不清。 小只努力压制住颤抖,待秦大人再靠近了些,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从城门飞奔而下,推开阻拦的护卫一路狂奔,他能看见身边的人正对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可此时他仿佛已被这个世界除名,一片混沌中,耳边只有孤寂的风声。 直到他跑到了秦大人的面前,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小心些,皇上。” “哐——当。”,将他与眼前世界隔离开来的结界应声而碎。一瞬间,这世间万物所有嘈杂的声响如洪水般汹涌的没入了他耳间,小只这才觉得一切又真实起来,痴痴愣愣的望着眼前人。 小只见秦大人面颊消瘦,心疼万分却不敢动作,只得红着眼眶死死盯着秦大人:“一路劳顿,秦大人累了吧?” 秦大人稍作迟疑,点了点头:“外面天寒地冻,离宫尚且还有段距离。皇上若不嫌弃,可先上在下马车一避。” 小只沙哑着声音强调:“不是在下,要称臣。”说完,眼睛继续死死盯着秦大人。 秦大人愣了一下,很快纠正道:“臣知道了,皇上。”说完,他憔悴又疲惫的脸庞对着皇上露出笑容,叫周围人都看得心头一跳。 面对这异常诡异的一幕,大家惶恐的想到皇上跟秦大人都是中邪了么? 小只二话不说,转身上了秦大人身后的马车,抛下了身后所有的侍卫与随从。 秦大人对护送自己的队长点了点头,紧跟着皇上上了马车。 …… 吱呀作响的马车里,小只与秦大人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皆是欲语凝噎。 小只此时心里突然打起鼓,心慌意乱间一堆话理不出个头绪。 秦大人却是不知,该从哪里问起得好。 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秦大人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皇上近来还好吗?可有什么麻烦?” 小只身体顿了顿,却是沙哑着声音:“秦大人是问哪个皇上?” 他们声音都放的极低,马车行驶在路上并不担心被人听见。 可马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秦大人想让皇上回来么?”小只不知为何,突然问到此句。 秦大人闻言望着小只的眼神闪动了片刻还来不及作答,双手却被小只突然握住越过衣领放到了他的脖颈处。 小只闭着眼睛,强做无谓的姿态:“秦大人可以试试,若我断气,皇上说不定还会回来。” 小只不敢亲耳听到秦大人的答案,但是秦大人若真的动手,他一点都不会怪他。 他原本就在等秦大人对自己的审判。 第41章 第 41 章 小只突然觉得时间消逝的极慢。 秦大人握着皇上的脖颈并没有用力,小只却仍觉得呼吸困难。 秦大人原本冰凉的双手已经满是皇上的体温,仿佛与皇上的身体已经融为一体。 “皇上这是在逼臣亲手弑君吗?”秦大人见小只快把自己憋断气,他急忙松开手无奈道。 小只大口喘着气讲不上话,眼睛却突然shi润下来一副快哭的模样。 秦大人轻声叹了口气,道歉道:“是秦大人不好,秦大人之前……失信了。” 小只委屈得吸了吸鼻子,但还是替秦大人担忧道:“那皇上不见了怎么办?” 秦大人愣了愣,随即坦诚道:“臣当然只对皇上负责,既然……已经这般,他也算不作皇上了,如今……他在哪,自然已与臣无关。” 秦大人觉得自己这番话编的实在颇为牵强。 小只却十分认同的点点头,随后睁大一双眼睛认真问道:“秦大人真的只对皇上负责?” 秦大人慎重的点头答复:“自是如此。” 小只此时决定再也不能装睡放任惠妃每晚拿着桃木剑对着自己神神叨叨了。 前些日子,惠妃还换了新花样——墨斗跟朱砂。 小只起床时发现满床的墨印红痕,惠妃却一脸深沉的解释自己半夜兴起,突然想给皇上做幅画。 小只有些后怕的握紧了拳头,今后所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身份的东西,看来都要万分小心了。 秦大人见小只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眼角挂起层浅淡的笑意:“臣如今回来了,皇上不用再那么紧张。” 小只心头一暖,抬头却发现秦大人目光正好奇的盯着自己,当下便有些忐忑道:“怎么了,秦大人?” 秦大人突然正色起来,沉声道:“别动!” 小只一脸惊慌失措,一动不动。 下一秒,秦大人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就掐在了皇上的脸上,他眉眼弯弯,笑起来好看极了:“皇上这张脸你用着倒是还挺有趣。” 待见到小只脸突然红的厉害,秦大人连忙松开手,小心的替他揉了揉脸:“力气用大了么,怎红得这么吓人?” 小只拉下秦大人的手,埋下头用自己冰凉的手心捂住脸,半晌才粗哑着声音埋怨道:“秦大人别闹了。” 小只觉得自己现在心慌的厉害,他的身体似乎有些奇怪?这种陌生的感觉一时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变得焦躁不安。 秦大人有些诧异,他望着小只埋下的脑袋,没想到小只竟然生气了。 一片沉默。 秦大人沉思了一会,觉得可能是以前那些事情小只心里还有y影。 秦大人想明白以后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臣鲁莽了,皇上见谅。” 小只原本还在跟自己的身体苦苦抗争,听闻此言他心里咯噔一下。 秦大人做什么要道歉? 小只用力揉了揉脸,抬起头突然对着秦大人露出一个鬼脸: “皇上有趣吗,秦大人?” 秦大人愣了一秒,随即忍俊不禁,那笑容闪耀得驱尽了他满脸的疲色。 第42章 第 42 章 这趟路程并没有小只想象中那么久。 秦大人将他送到了皇宫的不远处,便与他一起下了马车。 皇宫门前一大群人早就侯在这儿等着皇上,哆哆嗦嗦的吹了好一会冷风。 此时,他们见到皇上单穿着外袍,执着的要将披风系在秦大人身上。 他们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打算重新睁眼再看一次。 可这一次,他们看见秦大人已经披好披风正一脸担忧的跟皇上说着些什么。 瞬间的沉默后,很快就有人咬牙解开了自己温暖的披风朝皇上那儿小心的踏雪疾行。 小只正假装板着一张脸:“秦大人披着就行了,皇上身子骨硬着呢。” 秦大人望着小只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外强中干的模样有些头痛,却不料小只低下眼看着他,咬紧牙关死犟死犟的补充道:“你看看,皇上比你高又比你壮,不会生病的。” 秦大人听完却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认真打量身旁的人,暗自比了比,也就高一个指尖的距离吧?不过皇上的模样……感觉最近胖了许多。 秦大人怀疑自己对此人的担忧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突闻“噗——通”一声,小只与秦大人就见户部尚书摔倒在他们面前,在雪地里滚成了一个球。 小只有些幸灾乐祸,秦大人倒是连忙将他扶了起来,那些落在户部尚书身后的人此时也都赶了过来,有几个太监从秦大人手中接过户部尚书,小心的扶着。 而等户部尚书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手中的披风已经脏了,脏了自然就不能再给皇上披了。何况,他看了一眼皇上身上工部尚书的披风,不论怎样他都抢不到这个先了。 小只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怎来了?” 户部尚书记起正事,忽然就老泪纵横:“皇上可要为臣做主啊~臣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哭哭啼啼的期间,他瞟了一眼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倒还记得自己是被拉来助场的,连忙义愤填膺道:“户部尚书的门生卓竹亭暗携董小姐私奔,皇上可要为董大人做主啊!” 户部尚书没想到工部尚书不按说好的剧本来,当下就白了一张脸纠正道:“是那卓贼私囚小女,拐带人口啊!皇上!臣已立好全国通缉的公文,就只待您颁旨盖章了。” 小只瞧了一眼秦大人,见秦大人面色如常安下了心。 思忖间,户部尚书见他犹豫,却是狠下心道:“若是能找回小女,不知皇上身边是否还缺一个可人儿暖床。” 还不待小只开口,工部尚书倒是急了,他一脸忿忿的模样对着户部尚书道:“董大人似乎糊涂了,朝堂上下谁人不知董小姐早与卓竹亭暗通曲款,她怕已不是清白之身,怎能献与皇上?” 工部尚书知道自己与户部尚书之间的平衡,绝对不能打破,不然利益不保不说,以后日子怕是举步维艰。他今日会来,也就是怕户部尚书出这个主意。不然,明知道皇上近来看他们不顺眼,他才不会跟着凑这个热闹。 户部尚书没想到工部尚书反咬一口,急得脸又变成通红一片:“你……你你,你放屁!” 秦大人转头静静地望着小只,不再观看这出闹剧。 第43章 第 43 章 小只听到户部尚书要将那小姐送进宫,吓得厉害。 他趁乱理了理思绪,恰好看见秦大人一脸淡定的正望着自己。 户部尚书顺着皇上的目光瞧到了秦大人的脸上,原本一堆无处发泄的怒火顿时找到了燃点,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推开那几个太监,怒发冲冠的冲到秦大人面前:“你还回来作甚,当初若不是你狠狠伤了小女颜面,她怎会跟那个书呆子跑了!” 秦大人后退一步,冷淡道:“董大人还是先回府休息,待冷静下来再见皇上吧。” 小只却忍不住一步挡在秦大人面前,冷着脸对户部尚书怒斥道:“户部尚书的家事何必非要闹得世人皆知。这件事……”小只停顿想了一会,“朕自会派人到卓家询问清楚,若的确是两情相悦,你何必阻扰。” 户部尚书这下彻底傻了,他的宝贝女儿看来是真要没了。可为何他觉得皇上抛开这副皮囊,怎像是变了一个人? 小只未再理他。 秦大人站在小只身后,眼眸映照地上的白雪眸光微动。 待小只与秦大人带着众人踏进皇宫的大门,红色的大门沉闷的闭上,不留一丝缝隙。 工部尚书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劝他不要太过伤心, 户部尚书抬起头拧着眉,嘴唇有些哆嗦:“你有没有觉得皇上最近不太对劲?” 工部尚书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挑起眉:“都当心些吧,董大人。珍妃与周怀章那事以后,谁不是夹着尾巴在做人?皇上现在怕是看谁都不太顺眼。” 户部尚书听完心里稍稍冷静了些:“那皇上怎么就请回了秦贞?” 工部尚书晃了晃脑袋:“君心难测啊,许是秦大人不在耳边唠叨,皇上突然有些怀念吧。” 户部尚书看他打着哈哈,想到方才他拆台的事情,正准备秋后算账就见工部尚书一脸讶异的模样望着不远处驶来的马车道:“哎呀~我的马车来了。来时搭了董大人的顺风车,回去便不麻烦您了。” 户部尚书眯着眼,没再说话。 今日是他将工部尚书从府中拉出作陪,恰逢皇宫门前一群太监侍卫侯在门外恭迎皇上回宫。而此时眼见工部尚书有与自己分道扬镳的痕迹他不由得有些心慌。 待那马车停在了路边,工部尚书刚迈了一步,户部尚书急忙扯住他的衣袖道:“你该晓得的,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 工部尚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衣袖抽了回来:“董大人,不是蚂蚱离不开蚂蚱,其实吧,还是因为那条绳子。”说完,工部尚书冻的一个哆嗦,加快脚步上了马车。 户部尚书身着单薄的衣裳一手拽着已经污了的披风一点都不觉得冷,他掌心甚至还微微出了点汗。 他见工部尚书的马车停在那还未动,不一会下来个丫鬟抱着件披风小跑过来。 “我家大人怕您冻着了,特意派奴婢送来的。”马车里有暖炉,丫鬟刚下来还不适应外面的温度,一直瑟瑟发抖。 她见户部尚书站着未动,周围也没其他人,便自作主张的将披风帮户部尚书系好后,便请了礼匆匆离去。 工部尚书的马车终于走了。 原本等在拐角处的户部尚书家仆见工部尚书的马车都走了,还不见自家大人,急忙慌张的寻了过来,行至一半就瞧见了自家大人正步履蹒跚的缓慢挪动,他连忙又掉头喊上了几人,将户部尚书半扶半抬的送上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啥人看,但还是报备一下:后面有些忙,随机更~qaq,谢谢已阅的各位! 第44章 第 44 章 小只与秦大人去了御书房。 近来从不主动露面的刘公公不知何时等在了门外,见到秦大人甚是欣喜的模样。 他还主动请示皇上,秦大人的官服与印章是否今日就送到府中,还能赶上明日的早朝。 小只从未批阅秦大人的辞表,就连秦大人留下的官服与印章都命人好好收起。 刘公公见到小只点头,转身麻溜的办事。 御书房里又只剩下了皇上与秦大人。 此情此景,秦大人心中有些感慨。 小只拉着秦大人坐下,越看心里越欢喜。 “秦大人瘦了许多。” 秦大人摇摇头不愿说这些,他忧虑道:“近来未发生什么事?” 小只配上一副认真的模样想了一会:“或许……没什么事吧?”他确实是未想到什么,就算有他也是不愿让秦大人多c,ao劳费心。 秦大人皱起眉头:“周怀章与王节云一直还未找到…你不可大意。还有珍妃……” 小只连忙回复道:“珍妃软禁在寝宫的偏殿里,她怀有身孕,我并未对她如何。” 秦大人并不知道小只与珍妃那些事情,他听到珍妃还在这宫内,并未交给刑部有些诧异:“臣可否见珍妃一面?” 小只连连点头:“秦大人皆可随意。”说完,连忙喊人前来带路。 正给腹中胎儿做新衣裳的珍妃见到秦大人是十分吃惊的。 小只见她头发简单的挽起素着一张脸洗尽铅华的模样,却依旧好看的紧。此时她脸上带了些惊慌,黑亮的眼珠shishi润润的,更是显得格外撩人。 小只突然觉得珍妃有些碍眼了。 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望了秦大人一眼,见到秦大人面色淡然,眼中并无惊艳才宽下心,安慰自己可是被秦大人夸奖过极好看的。 秦大人对小只温声道:“臣可以与珍妃单独谈谈吗?” 小只又是连连点头,领着所有人一边退一边又担忧着…… 珍妃显然还未适应皇上与秦大人如此融洽和谐的关系,她一脸惊犹的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 直到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们。 秦大人唤道:“元幼芷。” 珍妃表情瞬间凝固住,好半天才僵硬的笑道:“秦大人你唤谁?” 秦大人淡定的直视着她:“臣还以为相比周娴芷,珍妃会更喜欢这个名字。” 珍妃见此,扶了扶发髻,理了理裙裾:“秦大人为何又回来了?难道秦大人还没想通吗,就算你花再多的心思,废再多的功夫,这江山肯定是要败在皇上手中。” 秦大人垂下眼,表情平静:“力未竭,不敢言将来。” 珍妃听罢,突然笑了几声,笑得眼角带出眼泪:“秦大人找我不会就是问个名字吧?” “周怀章在哪,你可知一二?” “秦大人,既然元幼芷你都已知道了,那元幼芷是个什么身份想必你也一清二楚。我不过就是他在青楼不小心留下的一个野种,幸得年纪尚幼便以才貌出名,被他接回周府当上了将军家的小姐,留作筹码。这些攸关他性命的事情,怎会让我知晓?” “你母亲还在京城。”秦大人轻轻道。 珍妃身体一顿:“那个长日深居简出的三夫人?” 秦大人并未答话。 珍妃突然泪如雨下,咬着牙:“那个畜生就这样丢下我阿娘逃命了么?” 秦大人派出的人查的很细。他报给秦大人的消息里不光有元幼芷被周怀章赎回,安排成甚少露面的三夫人的女儿,还带来了元幼芷亲娘的消息。 可能是她实在太过可怜,周怀章带走年幼的元幼芷不久后,就有同情她境遇的好心人替她赎了身,还给了她些盘缠。于是,这个可怜的女人一路找到了京城的周府,恰逢周府张贴告示要招一批奴仆,就这样她又卖身到周府当了下人。可就算进了周府她也是在两年后才得见女儿一面。周怀章知道此事后原本怒不可遏,命人将她赶出京城,元幼芷却绝食三日病倒在床上哭着要将母亲留下。没办法,周怀章冷静下来后,想到那元氏除了想偷偷见女儿,这两年一直安分守己并未闹出过何事,若元幼芷真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过激行为就得不偿失了。最后,他还是将那元氏留下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忙的早晚都难见一个人影,怕是早就将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女人忘记了。 秦大人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等着珍妃的回复。 珍妃轻柔的抚摸自己凸起的肚子,她突然沙哑着声音拆穿道:“秦大人,我阿娘怕是已经没了吧?” 是啊,阿娘一定是没了。当娘的人怎么会愿意做自己孩子的拖累呢?周怀章那个狗东西既然没被捉到,那就还有希望。他那种人,怎么会没留后手呢?自己肚子里还有他想要的筹码,他会想办法救自己的。 秦大人诧异的望着她,没料到她都已经知道了。 她母亲确实是死了。 周怀章一家出逃前,元氏被周夫人赐了一碗莲子羹,喝完没多久就七窍流血死了。 秦大人觉得再多说也无益,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秦大人。”珍妃突然喊住他,待见秦大人回过头,她擦了擦眼泪,“你……你在皇宫地牢时可见过一个小太监?他长得极好看的。”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小只与秦大人 作者:练习手册 第4节 秦大人望着地面:“见过。” 珍妃极小心道:“那你知道他,他现在还活着吗?” 秦大人抬起头,望着她身后的柱子:“死了。” 珍妃脸孔霎时白了许多: “那……地牢里是什么样子?” 秦大人似乎恍惚了片刻:“我只是觉得黑了些,吵了些。但若是你,怕是觉得生不如死。” 珍妃身体抖了抖,她每日在这偏殿里过得心惊胆颤,就怕皇上哪一日记起把她丢到了地牢里。 秦大人不愿再跟她多说,他离去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暂且放心,皇上的孩子出世前,你先在这偏殿安心住下。往后,地牢或天牢自有你的住处。” 珍妃望着秦大人的背影,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第45章 第 45 章 秦大人出来后,又见了珍妃身边的几个近侍。 秦大人单独审问小雨的时候,不知怎地提到了小只。 他以为珍妃与小只是旧识,想从小雨这里了解一些他以前的事情。 小雨陪着沦为阶下囚的珍妃每日过得心惊胆颤,人也成天恍恍惚惚,待听到秦大人突然提起袁只,吓得趴在地上将什么都给说出来了,包括当初珍妃指使自己陷害袁只入狱。 秦大人皱紧眉,心底对珍妃更加厌恶了。 待小雨被带下去,小只在门前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孔,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 “皇上过来。”秦大人望着他,眉眼舒缓了些。 小只有些尴尬的站直了身体,摆正了姿势才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秦大人可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 小只听完有些不开心,这些人怎么能让秦大人无功而返呢!他沉着脸,气势汹汹道:“我觉得是秦大人太温柔了,不然我找几个负责惩戒的公公来。” 秦大人眉眼温和:“不用了,臣只是来看看有何漏掉的事情。” 小只凶巴巴的脸突然变得疑惑,秦大人见此耐心解释道:“臣已经派人去周怀章以前带兵的榆林郡与他老家打探消息了,与他有过交情的官员也都派有监视。王节云……暂且不提也罢,臣觉得皇上可以先重点了解一下户部、工部两位尚书。” 秦大人如今通过小只终于得以打开皇上这扇大门窥视这片山河,他还不知究竟腐烂到何种程度。 秦大人又对他嘱咐了一些事情,小只却有些郁闷,他按秦大人刚刚的嘱托命人将秦大人不在这段时期的奏章公文装了两个大箱子,秦大人就准备向他告别回府了。 “秦大人记得好好休息。”小只强忍不舍,细细叮嘱,“这些折子我都认真与惠妃商讨过才回复的,应当问题不大。” 秦大人听到惠妃有些意外:“惠妃?李将军的妹妹?” 小只赶紧解释:“我告诉她了一些事情,她现在……与我算是盟友。” 秦大人听罢有些哭笑不得,但仔细想想怕是小只在宫里这段时间也不好过才冒了这个险。想到惠妃任性又嚣张的传言,秦大人担心小只受欺负:“惠妃待你还好吧?” “挺好的,惠妃……晚上的时候会偷偷摸着我的脸掉眼泪,挺可怜的。”小只想到此事内心就有些复杂。 秦大人点点头嘱咐:“你还是多小心些,最好……不要与她过近了。” 小只望着秦大人眼睛亮闪闪的嗯了一声。惠妃当他是女子,两人晚上同床各盖一床被子一直相安无事,不过既然秦大人发话了,那他以后就打地铺好了。 秦大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皇上脸上那略感违和的笑容,他也跟着一起弯起眉眼,轻轻道:“那明日早朝见,皇上。” 小只用力点点头:“明日见,秦大人。” 第46章 第 46 章 腊月二十八这一日的早朝没有出现户部尚书的身影。 许是前一日摔得严重,又受了凉,他这一假直接请到了年三十,后面又是朝廷常规的十五天寒假,最早也是上元节后才能上朝。 户部本就因为年底报账忙的厉害,自家尚书大人这一倒下,大家更是手忙脚乱,今年的账目到现在还没理清楚。如今皇上突然唯秦大人马首是瞻,他们又都是万万不敢偷懒,只能每日去自家尚书府里各种请示,但这乱七八糟越理越惊心的账目怕是大家寒假都不得安息了。 皇上在年前下了旨,暂停了所有行宫的修建,那些还在寻址尚未落建的行宫则直接全都被取消。 工部尚书这几日形单影只,表情落寞了些许,早朝也再难见他开口说几句话。 小只每日下了朝,便与工部尚书比起谁的脸色更落寞。 秦大人现在除了早朝,成日在自己府里忙的天昏地暗。 小只只能责怪自己太没用,帮不上秦大人任何忙。 大年三十那日晚上,整个皇宫内各式ji,ng巧华美的宫灯星罗棋布,织起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红网,串起或明亮或幽暗的笼光无数,光影层层叠叠时起彼伏,驱退了这冬夜的森森寒意。 皇上如同往年一样,在宴厅摆好年宴,百官齐聚好不热闹。 厅堂中舞者艳丽的袖摆卷起欢声笑语,裙裾染上摇曳烛光,触光交错。 小只喝了不少酒,他时不时找机会偷看秦大人几眼,就算须臾的间隙也未舍落下。 秦大人倒是一脸沉静的模样,认真观赏舞蹈小酌了几杯,偶尔回望皇上几眼,脸色瞧不出什么变化。 小只觉得这舞蹈实在一般般,远及不上当初阿芷跳的好。 但秦大人真好看啊,实在是越看越好看。 …… 年宴散场后,皇上还准备了御花园夜赏寒梅与每年必备的压轴大戏——烟火大会。 皇上领着一大群人刚到御花园,就遇见等了许久的惠妃。 御花园的梅园此时宫灯一盏连着一盏,灯光映着白雪,融融光色潋滟一片,硬把原本冰清傲骨的腊梅染得无比糜丽华美。 惠妃抱着皇上的胳膊,将头往他胸前靠了些,极小声嘀咕:“久仰秦大人大名?男女有别,你与秦大人贴的那近作甚?你身上怎一大股酒味?” 小只被她用力揽住,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无奈解释道:“你好好看清,除了你还哪来的女人?” 惠妃听完眯起眼狠狠掐了他一把:“你可别太过分了。” 小只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秦大人跟在他们身后,却是十分认真的观赏这红黄粉色各异又相得益彰的株株寒梅。 惠妃转过头原本打算瞧一瞧秦大人,却望见自己贴身的一名侍女正站在远处焦急的朝这边张望。 她担心出了什么事,又掐了一把小只暗暗警告后便施礼离去。 小只刚目送惠妃远去,回头便望见秦大人正看着自己,似有所思。 身后众位大人早在惠妃出现时就各自散开,三五成群的躲在御花园各个角落分享着最新的八卦消息。他们谁都不愿与皇上多呆一会,如今哪位大人身上不是多了一堆麻烦要处理,大家都不愿意再多找事儿。 寒风扑打在脸上,许是酒意上头,小只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他望着秦大人的眼睛,不知突然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秦大人的手,一脸兴奋:“我带秦大人去个看烟火的好地方。” 秦大人并未拒绝,任他一路带着自己向前。 小只熟练的抄小路出了御花园,又七拐八弯的绕过重重人影,走了好一会,终于停在了一座角楼的墙角:“到了。”说完,他才发现自己抓着秦大人的那只手已出了一层薄汗。 此时此刻,秦大人多少已明白些小只对自己的感情,他确实也对小只心有好感,但这种感情却……太过于匪夷所思,他还是难以接受,但他会保证自己作为一名臣子永远陪在小只身边…… 第47章 第 47 章 秦大人待小只回过头,他准备抽回手,好好跟他谈一谈。 这座孤单的角楼似乎被众人遗忘,仅象征性的在檐角处挂了一盏宫灯随着寒风摇曳,光亮微不可见。 黑暗中小只认真的望着秦大人,他亮得惊人的眼眸让秦大人一时停顿住,得以让小只先将话讲完: “秦大人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秦大人还未开口,小只又自顾自的说到:“我们去将季将军接回来好不好?” 秦大人站了许久未开口,小只就像秦大人在地牢里与自己说话那般,静静等着,没有一丝不耐。 “好啊。”不知过了多久,秦大人沙哑着嗓子回复道。 第一次见小只是在御书房吧?他还记得是为了季将军的事情。可惜自己跪了一天一夜也没什么用处,竟然让小只记挂了那么久。 小只等来秦大人的回答,高兴的抿起嘴角,原本上扬的眼尾被压下,狭长冷厉的眼睛弯成了长长的月牙:“皇上不爱听秦大人说话,可我却极爱听,以后秦大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都会好好听进耳朵,记在心里,认真去做。” 秦大人点点头,脸在冬天的黑夜里模糊不清:“今日暂时没有想说的了。” 小只握紧秦大人的手不敢放开,心跳的极快:“如果是我不能办到的事情那就不说了,许给老天爷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大人轻轻嗯了一声,耳边突然爆竹声四起。 小只望着漆黑的夜空绽开出五彩斑斓的花火,连忙拉着秦大人上到角楼的顶处。 顶楼此时风极大,小只挡在秦大人前面替他将披风重新系紧。 秦大人没有抬头看空中绚烂夺目的烟花,他只是看着小只在想要是早点认识他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早些将他从宫里接出来,或许还能再早些,在小只还未进宫前自己就该找到他,那他的人生应该就会不一样了吧。 小只埋着头一边替秦大人裹好披风一边也在想,如果以前那些痛苦只是为了遇见秦大人,那过去的一切他都通通可以原谅了。 “秦大人怎么不看烟花?不好看么?” “好看,等你一起看……” 第48章 第 48 章 小只与秦大人一起蹲在角楼跨年夜后,秦大人便请辞回府,他还有太多工作得要处理。 秦大人竭尽所能的想将这个落在小只手中的烂摊子收拾好,不让小只多受拖累。 小只原本就帮不上忙,更不愿添乱,只得依依不舍将秦大人送至宫门方才停步。 待小只回到寝宫,惠妃还没睡,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正盯着烛台发呆。 惠妃听见小只进来的动静一动未动,只是嘴巴含糊不清道:“回来了?” 小只觉得她不太对劲,不放心的朝她走近了几步询问:“怎么了?”正说着,眼睛就瞧见她手边桌上放着一封信。 惠妃听见小只的声音僵硬的身体舒展了些,脸上还挂起了几分笑:“哥哥寄来了信,不知怎地想入了神。” 小只屏退了其他人,这才一脸担忧道::“李将军那不太顺利吗?” 惠妃摇摇头:“哥哥并未提及,他只是写了些新年祝福的话语。许是顺利的吧?他说……他的新年愿望就快达成了?” 小只松下一口气,眼里笑意满溢:“那就好。惠妃的新年愿望又是什么呢?” 惠妃望着皇上那熟悉的脸庞,却发觉那张脸似乎已经面目全非的模样,她强撑起的几分笑意霎时支离破碎,眼里泪水弥漫。 小只慌乱的看着她,手足无措:“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么?” 惠妃见皇上这副样子,却是悲伤得更加厉害,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啪嗒啪嗒落在衣上。 小只似有所悟:“你想要皇上回来吗?” 惠妃听言咬着牙摇了摇头,已有嚎啕大哭的前奏。 小只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感觉头晕的厉害:“那你到底是怎么了?” 惠妃没理他,自顾自地,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小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屋里绕了好几圈后,见惠妃还在那儿一心一意的痛哭,可能是已经自暴自弃,他在惠妃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张脸已是看淡生死的模样。 惠妃哭了没多久,声势就缓了下来,自己开始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道:“哥哥问我今年的新年愿望是什么……我一开始就想到要皇上回来,原本欢喜的很,可等想到皇上回来以后,我又不愿他回来了。皇上不喜欢我了,我知道的,皇上就算重新回来也不会喜欢我了……” 小只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感情向来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 惠妃倒也没指望这些。 她说完以后待情绪稳定,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妆花成一片的脸,回了自己寝宫。 小只看着她的背影,有一天,自己会跟秦大人坦白心迹吗? 摇了摇头,小只连忙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 小只站起身准备倒杯茶,却发现李将军的信惠妃落在桌上忘了拿。 他拿起信观摩着字形,李将军的字遒劲有力,骨架似竹,十分漂亮。 其实这段时间他暗地里学了一些字,但这封信他也只认出零零散散几个字,难以拼凑成一句话。唯有最后一句四个字他碰巧都还识得:可与吾同?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小只百思不得其解。他叹口气帮惠妃把信收好,准备洗洗就歇下了。 惠妃躺在床上时才记起信还落在皇上那忘了拿,她倒也不担心,反正皇上现在不识字,信上也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原本她以为小只是京城哪家的小姐,但随后就反应过来哪有小姐不识字?可她如何认识秦大人?且对宫内也并不陌生。甚至,还十分熟悉皇上的一些习惯?后来惠妃认为她极有可能就是某个宫女…… 此时,惠妃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起李将军信上最后一句,她想不太明白,哥哥怎么会问她的愿望是否与他一样呢?哥哥的愿望又是什么? 大年初一的早上,除了众位大臣拜年,皇上也收到了李将军给他的那封信——一份军情急报。 消息不太好,今年的寒冬相比以往,实在太久了。那些游牧民族的存粮已经熬不下去了,此时他们部落之间集结起来,人数每日都在增多,看来是准备与李将军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李将军是来向皇上要钱要兵的。 皇上头很痛啊。 户部的各位头更痛啊。 兵部的各位是痛不欲生。 户部的帐理了七七八八,大家都心慌的厉害,发现各个方面的开销大的惊人,惊人得不同寻常。就算平时他们都受过不少好处,可也没有这么大一个窟窿啊! 可能是太平盛世太久了,兵部在皇上眼中一直是个十分没存在感的部门。 但毕竟是公职,有闲又有钱拿,所以如今里面各个官职塞满了混吃混喝的大家子弟。现在一听可能要上战场,各个想要告病回家。 小只今日没在众位大臣里发现秦大人的身影,原本就不太开心。现在又出了这么大一个事,他更是觉得闹心的厉害。 大家见皇上冷着面不说话,那些暂时不相干的大臣急忙道了贺词匆匆拜别。 见有人顺利开溜,那些没被提到名字的大臣也小心翼翼的的道了贺词,小心翼翼的拜别。 户部的众人不知谁开了个窍,说事关重大,得先找还病在床上的户部大人商议决策,说完见皇上并未反对,一群人赶紧趁机离去。 剩下的丞相摇了摇头:“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啊,不然老臣去找太傅商量商量?” 太傅不喜皇上,已经请了多年的病假。皇上从未催他上过朝,他也乐得清闲。毕竟谁都知道,太傅喜欢的是当初的三皇子。 丞相走后,大厅里只剩下兵部了。 许是厅里薰炉烧的太旺,他们觉得热的厉害。 “皇上,天下太平已久,宿将多又……” “你们都不愿去吗?”小只直接打断了他们。 众人抬头瞧了一眼皇上,见并无怒意,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鼓励对方勇敢的站出来。 “都不愿去也行,还有一个办法,你们想办法将季将军接回来。” 第49章 第 49 章 一直沉默的兵部尚书终于从几人身后露出一张脸。他稍作思忖后,慎重道:“不若让微臣去吧?毕竟微臣年轻时在季将军手下当过几年副将,有些感情。” 兵部尚书这个尚书其实当的并不容易,他手下那些人,个个官职没他大,却个个又都是不能开罪。背后树大好乘凉,谁的关系往上扯一扯,那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兵部尚书当年跟随各个宿将参战无数,靠一刀一枪拼出来这个位置。可战火平息下来的这么多年,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却总也握不实那遮遮掩掩似有若无的权力,他一直觉得心里还没当年在战场上握着□□时踏实。 小只见有人站出来,点点头算是松了一口气。 待众人都离去,惠妃却是披头散发神色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见到皇上开口便问:“哥哥那里出事了么?” 小只见她脸冻得通红,眼里也布满血丝正死死盯着自己等着回答,心里有些紧张。 “应该是无事,对方还在集结兵马,还没正式开打。”小只想了一会,可对这些军事政治实在是一无所知,他努力宽慰着惠妃,其实自己心里十分没底。 惠妃见皇上一张脸还带了几分迷茫懵懂,自己反倒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后却是一惊,哥哥才刚走一个月不到,按理说,最快才刚到关外。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自己那封信或许是半路就算着时间托人带回,可给皇上这封信就隔了一天,怎么会知道关外那些消息呢? “哥哥那份急报快给我瞧瞧!”惠妃催促着,待皇上将信递过,她飞快的接过仔细辨认着,可那熟悉的字迹确确实实是李将军亲笔。 惠妃既心慌又迷惑,她失望的将纸叠起,却突然发现纸的一侧有些极细微的不平,她突然灵机一动道:“这封信为何没有称呼?会不会被人裁去了一些话?” 小只对此不太敏感,可还是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惠妃犹豫了一会才将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这封信的时间不大对,我想也许是哥哥在半路便得知了关外的某些消息,这才提前寄出这封信。可这封信不知为何,被人动了些手脚,将最重要的那部分消息裁去。既然……是被我们自己人动了手脚,那或许就与关外的蛮夷们无关,极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人的消息。不知为何,我总怀疑与周怀章那个狗东西有关,你不如去找秦大人问问?” 小只听完目瞪口呆,皇上凭何说惠妃是个无可救药的蠢女人?他真的了解过她吗? 可不等小只消化完这些复杂的消息,还不到午膳的时间,就有人通报秦大人在宫门外求见。 小只忍不住感叹,大家的消息可都真灵通。 秦大人一见小只,直接开门见山道:“皇上能否将李将军那封情报让臣带回去仔细瞧瞧?” 小只点点头。 “皇上户部、工部尚书盯得如何了?”秦大人一脸平静,似乎不太将李将军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似乎……有所察觉,没探出什么。”小只皱起眉,又一次觉得自己太过无用。 秦大人却是笑了起来,安慰道:“皇上为何不找吏部尚书帮忙?虽说太后早逝,你与吏部尚书自幼极少接触,不甚亲热。但他毕竟是太后的胞弟,自是会帮你。” 小只一想起吏部尚书,就记起那张总是对自己横眉怒目的黑脸,心里就开始发怵。 吏部尚书对皇上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发现皇上极度的刚愎自用后,劝说几次,气病几次,除了干怄火,一无所获。 吏部尚书是打心眼里佩服秦大人对面皇上那百折不屈的ji,ng神。 “当皇上好累啊。”小只萎靡不振的低下头:“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每日坐在这里心里空荡荡的,明明什么都有,却又觉得都跟自己无关。” 说罢,小只盯着秦大人官服下摆的绣花,细细数着上面的绣线共有哪些颜色,慌乱的心才逐渐慢慢踏实起来。 忽然,小只眼前那官服下摆波动起伏,他见秦大人迈出一步,下一秒,自己的脸就被秦大人双手托起,正对上他的眼睛。 两人相隔极近的距离,小只盯着秦大人的两个黑眼圈,他立即将眼珠转动一整圈,见确实四下无人才放下心。等他脸红起的同时,就听见秦大人嗓音低柔道:“那是因为皇上将这幅画上错色了,我们尽力擦干净重新画好不好?” 这天下原本是多么瑰丽动人,气势磅礴的一副画卷。秦大人想将这副画卷在小只眼前完整的展开,让他知道其实这世间有多好,有多美。 小只却极心疼的望着秦大人的黑眼圈,他有多想让秦大人不要再管这乱七八糟一堆的事情,可……秦大人很爱这片山河吧? “好。”小只下定决心,在秦大人手里点了点头,最后实在受不了:“秦大人,你的手……” 秦大人闻言淡定自然的收回手:“不论结局如何,臣会一直陪着皇上。” 小只望着秦大人,脸上红晕未褪,整颗心脏的血脉滚烫得喉咙发颤:“我……我也会同秦大人永远一起。” 第50章 第 50 章 大年初一收到李将军的信后,惠妃无时不刻不跟在小只的身旁催促他何时送去支援的粮草兵马。 小只每日头痛得厉害。 今年的存粮各地都不多,最后户部左拼右凑才从离关外较近的蒙岓与合峪调出一批粮食。 兵部尚书亲自带着圣旨去了季将军的老家沧州,兵部侍郎自己请命领兵支援李将军。 一切看似在仓促中准备就绪,其实大家心里都对李将军那封信心存疑虑,可并没有时间给他们验明这其中真伪了。 大年初七兵部侍郎就出发了,秦大人亲自将他送至城外。 “廖兄,此行前路不明,还请自行珍重。”秦大人骑马与兵部侍郎并行,慎重道。 兵部侍郎坚毅的面孔扫过一丝担忧:“我自会小心。卓竹亭幼年与我曾为同窗,他的事一直还未谢谢大人。” 秦大人听后神色松缓下来:“那都是皇上的意思,我并未做过什么。” 兵部侍郎脸上划过一起诧异,随即恢复平静:“皇上如今倒是变了许多。” 秦大人侧头看着他停顿了一会,眼里满是忧虑:“如今江山摇摇欲坠,还请廖兄多多注意周怀章的消息。这批将士虽说已经筛选过几次,但毕竟以前都是周怀章的部下,我总有些不放心。” 兵部侍郎拉紧缰绳对秦大人点点头:“大人就送到这里吧。可能再等消息传回,怕已是春暖花开。” 秦大人此时方才注意到马蹄下融化的雪水四jian,他抬头望着前方视野开阔的蓝空,金色的流光覆盖在他的睫毛上透进眼睛里,瞳孔浸成了茶色。 “又是一年了。” “大人保重!” “廖兄,保重!” …… 小只身着便服低调的出宫,去了吏部尚书的府里。 吏部尚书原本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当得知皇上等在正厅,一口香茶喷了面前家仆满脸。 皇上突然来看望他这个舅舅,他心里多出一个窟窿,没边没底。 吏部尚书站起身想了又想,绕着摇椅来回踱步,叹了一口气。 小只坐在正厅的上座,脑袋中正不停重复着吏部尚书那张黑脸用来缓解待会见面的紧张,就见吏部尚书从门外走了进来,轰退了所有下人。 吏部尚书不慌不忙的下拜后,一脸有话说的模样望着小只身后的侍从。 小只心领神会的挥退了侍从,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待小只亲自起身将他扶起,吏部尚书率先打破了这沉默:“皇上屈尊驾临,不知所为何事?” 小只发现自己倒没想象中的那般紧张,心下松了一口气,抬眼便见吏部尚书今日一脸沉静的看着自己,并未黑脸。 “大人与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关系如何?”小只重新坐下,对皇上这个角色已经得心应手:“大人也坐吧。” 吏部尚书坐在皇上一旁垂眼盯着桌角:“臣在户部、工部都识得一些老朋友,皇上想知道什么?” 小只一愣,懵懵懂懂的开始揣测秦大人是想知道他们的罪行,治他们的罪吗? 吏部尚书仿佛料到皇上会凝噎,他抬眸平视皇上:“皇上,臣作为六部之首自会想办法敲打他们,好叫他们把窟窿堵一堵,可这些年他们拉帮结派,党同伐异,早已搅得朝廷乌烟瘴气。皇上却对他们一直放任自流,时不时还给他们添柴加火。如今朝廷各个党派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现在若是想动他们,朝廷怕是没几人能干净的走出来。” 小只瞪大眼,没想到只是两位尚书的事怎么牵扯会这么大?吏部尚书却不给他冷静的机会,继续道:“边防的事臣以前就多次向皇上进谏重兵建立城防,屡被拒绝。秦大人提议户部可以专门组织官方的贸易通商通道,也被您直接无视。如今内贼还尚未除尽,外患又四起,丞相常年挂在口头的内忧外患怕是一语成谶。” “大人的意思是?”小只此时从吏部尚书的话中听出了局势的紧张,方明白秦大人在自己面前的平静怕都是故作轻松,不愿让自己担心。 吏部尚书吐出满腹的怨言,见皇上略显慌张的模样,他略作沉吟道:“就算此时皇上拨乱反正,那也已是伤筋动骨之痛。皇上不若……做最坏的打算,想一想退路吧。” 小只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的亲舅舅——堂堂的吏部尚书会说出这番话来,他觉得脑子晕的厉害,吏部尚书的意思是皇上的这个江山不保了吗? “不过,”吏部尚书将掌心的汗在椅子上擦了擦,皇上突然幡然悔悟,他并不知皇上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能听几分程度的实话。他刻意往最坏的情况说,就是担心皇上又变回到往日那骄奢 y 逸,刚愎自用的模样,不若他赌一赌,好叫皇上真正的知道厉害,悔过自新。 “户部与工部……臣自会让他们将私吞的东西往外吐一吐,朝廷也还能撑上一撑。只要李将军那不出什么问题,皇上日后勤政爱民,慢慢拨除朝廷的病根,或许还能力挽狂澜,就是……不知皇上决心能有几分?”吏部尚书将话题一转,想要皇上一个承诺。 小只努力维持着内心的平稳,:“朕自会与秦大人站到最后。” 此话小只脱口而出,吏部尚书却是一愣。 吏部尚书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叹喟道:“”昔日先皇为您指派的三位老师,刘学士因病逝世没等到您继位,太傅……一直都是心有不愿,对您关心甚少,可还好有秦大学士一心一意护着您,只是也没能撑多久……唉,当年二皇子在先皇病危逼宫时,他是拼死救下了您……如今秦大人替他父亲守着皇上……您莫再教他失望了。 小只点了一下头,沉默不语。 第51章 第 51 章 新年期间,家家户户团圆和乐的喜庆氛围丝毫没透进冷硬森严的宫墙,让这座巍峨耸立的庞然大物染上一丝人间烟火的温暖。 红艳艳的宫灯依旧还高悬与顶,可除了不时的几声鸟鸣相伴,只剩ji,ng致的流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小只与惠妃每日皆是一副闷闷不乐沉默寡言的模样。 最近吏部查出了一批有问题的官员,将名单送到皇上那里。 皇上开口直接送到刑部,严查不怠。 这下,户部的帐没过几日就理了一个大概的眉目,送了过来。 小只心里清楚,这帐现在也只是能看而已,实际是个什么情况还很难说清楚。 惠妃每日都要问一问李将军的消息。 小只觉得每时每刻都过得提心吊胆,没个定数,一直到寒假的最后一日,上元节。 小只觉得明日早朝终于能名正言顺的见到秦大人,能看一看他现在到底什么模样,有没有更瘦了?黑眼圈怕是更重了吧? 有时他还会想,为什么他们要管皇上这个烂摊子呢?秦大人明明都已经走了,要是……秦大人不回来就好了。 今年上元节,宫里什么都没置办,惠妃是没有心情。 小只看了户部的帐后,觉得是既不敢乱花钱又没心情。 才到黄昏,盯着烛台的惠妃突然对他道想回家瞧一瞧。 小只自然是同意了。 因为节日期间害怕麻烦,他们乘了一辆没标注身份的马车,也没带太监宫女。 京城今年的上元灯会依旧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小只与惠妃坐在宽大的车内,马车外侍卫四处开道,却还能听见嬉闹间欢快的笑声。 小只似被感染,透过帘子的缝隙瞧见窗外宽阔的长街上样式百变的花灯映照出一片融融暖意。 惠妃对这些却毫无兴趣。 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李将军的府邸。 惠妃立在大门前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 因为皇上与皇贵妃是突然到访,府里大部分人都已出门过节,只剩下一些下人守在前院。有些认识自家小姐的老仆一眼认出后,连忙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飞奔而去。 惠妃并未等在客厅,她带着皇上直奔后院,向着自己当初居住的院子一路疾行。 小只跟在她身后,一进惠妃的闺房就见她亲自动手在屋里一阵倒腾,没多久,她就翻出一盏兰花形状的ji,ng美花灯。 惠妃差人给这盏花灯装上了蜡烛,当明亮的烛光穿透粉蓝紫三色交加的轻纱,她原本闷闷不乐的脸庞跟着灯光笑容渐起,还带了些得意对小只道:“以前上元节时哥哥亲手为我做的,好看么?” 小只见轻纱上还绘着几只栩栩如生的彩蝶,真心赞叹道:“好看!” 惠妃眉眼弯起,盯着小只身后的大门却又突然涌起泪光,一脸委屈难过的模样。 “阿娘~” 小只顺着惠妃的声音回过头,一名中年妇人正倚在门前,见到自己回头,她连忙下拜,却被惠妃赶去拦住:“阿娘不必多礼,皇上不在意这些的。” 小只来不及开口客套两句,惠妃已快人快语对他道:“皇上不若在这府上逛一逛,东院□□的腊梅不比御花园差几分,臣妾与阿娘有些家常话怕是要说上一会。” 李老夫人心惊胆颤的准备帮惠妃接过皇上的怒火,皇上已一团和气的点点头,与李老夫人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后,领着门外的侍卫离开了。 惠妃拉着瞪目结舌的李老夫人坐好便关上了门。 小只寻了李府的家丁带路,待到了□□,那一路战战兢兢的家丁连忙叩拜离去。 小只望着黑夜中模糊不清的腊梅,陷入了沉默。他找了张石凳坐下,抬头就见明月当空,天上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作陪。 突然间,一声爆竹声响起,空中已燃起五彩缤纷的火花,驱除了月色的清冷,变得又吵闹又热闹。 不多时,家家户户接连燃起烟火,更多爆竹声响起,小只抬眼望去,火花映了满眼,却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月亮静静地瞧着,一阵硝烟还未散尽,又是一束火光冲天,炸开,抛洒出斑斓璀璨的火星。 小只第一次见到烟花时总觉得是人们将星星揉碎了,染上各种颜色,藏了起来。 大家快乐的时候都最见不得别人孤单难过,哪怕是月亮也一样。所以,每当大家想要庆祝的时候,就会将揉碎的星星送到月亮身旁,即使转瞬即逝。 可小只觉得自己既不想做任性得常常躲起来的星星,也不想做那慰藉寂寞却转瞬即逝的烟花,他想见秦大人,他想一辈子都能见到秦大人。 …… 坐在马车上,小只心一直都在狂跳。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口跟身边的侍卫说驾车去秦府了,他稍微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坐在马车里,已经走了一段路程。 很快,马车就停了。 小只心里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可下一秒,他的脚已义无反顾的下了马车。 待站在秦府的门前,他安慰自己那就不打搅秦大人,偷偷看上一眼就走。 有了皇上的命令,小只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秦大人的屋外。 他跟着送热汤的丫鬟进了屋,躲在屏风后,秦大人正俯身低头还在窗前的案几忙碌。 待丫鬟离去时小只却没舍得跟着她一同离去,他想多呆一会,她一会来收碗自己再离去。 屋里燃了暖炉十分暖和,秦大人着了件颜色十分好看的天青色薄衫,他一头长发规整的束在脑后,小只能清晰的看到那轻薄的长衫勾勒出秦大人背部起伏优美的线条,细窄的腰,宽阔却略显单薄的肩线,还有露出的那截雪白修长的脖颈…… “好看么?”秦大人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小只越飘越远的思绪猛然拉回,他慌乱至极,不知如何解释。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小只与秦大人 作者:练习手册 第5节 秦大人却回过头笑眯眯的望着他,柔声道:“过来喝汤。” 小只心中的惊恐被秦大人的笑容灭了大半,视线一时间从秦大人笑眯眯的脸上落在了案几上狼狈不堪的桌面。 一个橙子已经被剥得乱七八糟,秦大人一双干净的手满是橙色的液体。 秦大人尴尬的笑了一声,站起身去寻了帕子擦干净手。 小只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将那个已经惨不忍睹的橙子放到一边,从案几上的果盘里重新拿了一个橙子,又找到小刀细致的分瓣切好。 秦大人坐下来解释:“我是想试试能不能直接剥开。” 小只在心里默默吐槽原来秦大人也会想着偷懒。 秦大人将案几的公文扒成了一堆,将热汤推到了小只面前,笑着道:“趁热快吃吧。” 小只握住勺子舀起一个元宵,低头盯着汤碗,这才发现是一碗甜汤。 秦大人一瓣一瓣吃着橙子,饶有兴趣的打量埋头只露出后脑勺的小只,皇上的后脑勺真的是很圆呐。 “秦大人不吃吗?”小只嘴里咬着一整颗元宵含糊不清道。 秦大人弯着眼摇了摇头:“慢些吃,不着急,吃完再回去。” 小只听完连忙改成小口小口的咬着,可就这么小的一个碗,再怎么慢吞吞没多长的时间小只也吃的一干二净了。 回去的时候秦大人将他送到大门前,手里提着盏不知哪弄来的莲灯送给了小只。 小只护着莲灯坐在马车里,一路纠结着要不要跟惠妃说实话。可等他从李府接过惠妃,惠妃并未问他去了哪儿,只是神色古怪的瞧着他手上的莲灯。 两人怀里各护着一盏花灯坐在马车里,互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对方奇怪的很。 第52章 第 52 章 新年后的第一场早朝,小只总算见到了许久未露面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连前来搭话的工部尚书都有些爱答不理。 小只在这场早朝上先是将刑部判决的那几个官员的罪状一条不漏的念了出来,痛诉各部的弊端及不作为,后又阻止了几个想往后宫塞人的大臣,宣布了立李皇贵妃为皇后。 小只还记着答应惠妃的事情,他怕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不过最近事儿多,等真正册封典礼准备好,礼部等算下来也得半年以后。 秦大人并未提前得知这个消息,听到小只口头宣布时,眉头皱起就没松开过。早朝结束后,他还是如同往常那般匆匆离去。 殿外,秦大人拦住了吏部尚书。 “尚书大人对皇上似乎说了过多?” “如若不叫皇上知道些厉害,怕用不了多久皇上又会回到从前那个样子。秦大人,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对皇上心软?” “这京城号称重兵三十万布阵,尚书大人不如回去问问您严加教导的中郎令领的那些粮饷是否都对有一张嘴。” 秦大人停下脚步,立在原地。 吏部尚书脚步顿了一下,他侧头看了一眼秦大人,随即快步离去。 总所周知,吏部尚书最疼爱的不是自己的子女,不是自己的美妾,而是他那最小的弟弟——朝廷的中郎将。 秦大人却有些难过,想不到连皇上的亲舅舅都不愿再给多少几分信任皇上。 他曾经希望小只能做一个好皇帝,重新赢得大家的信任与爱戴。可如今他又不愿小只做一个好皇帝,坐在这岌岌可危的龙椅上成日忐忑不安。 昨日他将漏掉的公文看完了,打听的事情也差不多都有了交代,京城附近的消息也都有了回复。可又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鞭长莫及的事情呢? 小只批复的公文大多数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下面的人从一开始的拐弯抹角,直接到后来的阳奉y违,全都是损人专利己的勾当。 秦大人揉了揉眉心,正欲向前走,不知何时过来的刘公公连忙走到他身旁停住道:“秦大人留步!” “皇上有事吗?”秦大人以为小只那儿有什么事情。 “不是,是奴才自己有事找大人。”刘公公凑近秦大人耳边,将声音放得轻之又轻:“大人有没有觉得皇上不太对劲?” 秦大人猛然一惊,面上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刘公公多虑了吧。” 刘公公见秦大人并无察觉,他失望的摇了摇头,继续轻声道:“秦大人这次回来,奴才是又喜又忧。不管如何,秦大人还是多加留心才是。” 秦大人点点头,温言道:“我回老家的途中路经桐洲,顺道去你家瞧了一眼,大家都很好,你小侄儿都快同我一般高了。” 刘公公突然哽咽的嗯了一声,低下头,衣袖露出的一节小指微微颤抖。 刘公公当初进宫其实是为了告御状,他未过门的娘子遭受当地知府的侮辱自杀惨死,可是皇上哪里是那么好见的呢?他从先皇一直等到了如今的皇上,最后好不容易熬成了皇上身边的近侍,可皇上只是把他与他娘子的冤屈当成了一个不入流的故事。 他看着皇上那不耐烦的模样,不绝望吗?他放弃了自己的一生,苦熬了几十年,可却只换来皇上一个蹙眉。 人的一生还有公道吗?如果连最在乎的东西都能被人随意践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他再绝望也不敢死,他又有什么脸面见自己的娘子呢? 就在他又一次请求皇上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秦大人。 秦大人真是一个好官,更是一个好人。 秦大人向皇上求了圣旨,亲自去桐洲还了他一个公道。 “刘公公。”秦大人思忖了片刻,他十分诚恳地对刘公公道:“麻烦替我照顾好皇上,有劳了。” 刘公公愣在原地,等回过神的时候只能看到远处秦大人背影的轮廓,他叹了口气,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最近一个月,朝廷有一小部分的新官上任,秦大人领着他们每日忙的难再看到一个人影。 原本不少人忙着给秦大人他们偷偷下绊子,可在两个月后秦大人呈给皇上的某封急报后,他们开始自乱阵脚了。 南方陵洲发了大水,涉及三省,死伤无数, 陵洲怎么会发大水呢?秦大人感觉有点冒火。 陵洲地处长江中下游,以前确实经常会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水灾。可在皇上刚登基时,秦大人提了几次后,皇上为了建立些功业树立威信,同意工部在那儿兴修水利十几处。 从那以后,陵洲一直都是安稳无事的。 小只是知道陵洲的,他就是在那儿生的。 水灾,他是再痛恨不过了。 秦大人一张脸冷的厉害,他向皇上请命亲自运送灾粮灾款下陵洲,然后彻查水灾一事。 秦大人出发的那天,小只将他送至城门外。 小只凝视了秦大人半晌,最后嘱咐他一定要彻查到底。 秦大人点点头,细心交代小只照顾好自己,李将军那边传来消息就等已在途中的季将军商量。 两人分别后,都没有再回头。 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他们知道只能优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才能避免产生更多的麻烦。 他们都想替对方好好守住这片山河。 秦大人前脚刚走,工部尚书就已经坐不住了。 为什么会发生水灾,大家心里都能猜个七七八八,若等秦大人回来,大家多多少少都会背上一点关系。 这一日,几位尚书大人一起喝了酒,当然吏部尚书依旧被排除在外。 这场酒,最后是不欢而散。 工部尚书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次事情祸及三省,就算是他下面的人背着自己贪过了头,可毕竟是他先牵了头,下了口。不论罪最后怎么定下来,自己死罪是跑不脱了,思前想后,他终于还是坐起身,命人将一只用鸟笼单独关起来的白鸽抱了过来。 这只白鸽是周怀章临走前命人送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万不得已,工部尚书自然是希望留着炖汤更好。 他在烛台下写好信,小心的系在白鸽脚上,然后捧着他的希望放飞与夜空。 秦大人没走半个月,东北的几个省份一时出现好几支起义部队。 为什么起义?自然是被逼的!之前朝廷低价从他们那里半抢半买的弄走了不少当地人赖已生存的木材,如今又高价逼着他们强行买回去,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流离失所。后来不知谁牵了个头,说狗皇帝不行啦,周怀章造反准备从关外打回去啦!一时间,多少流民加入了起义大军。 户部尚书可真有一个聪明的脑袋瓜子,难怪户部的窟窿补的悄无声息,不见怨言。 怨言都被他们推到最底层,压住了。 但是说来可笑,周怀章在关外领军造反的事情他们反而比在京城内要早知道的多。 等周怀章的消息与北方起义军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小只那里,小只呆坐了半天才冷静下来。 其中周怀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准确的情报消息传来。 第53章 第 53 章 季将军最终没回京城,他提前得知了东北的消息,直接朝着那边赶去,还差人给皇上带了一封信。 信上季将军与兵部侍郎揣测了周怀章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关外的部落会集结一起可能就是周怀章的主意,李将军的探子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李将军便写信请求支援,不想被周怀章留下的内贼撕去了重要的消息。可能原本他们是打算截粮,没想到皇上当时让兵部侍郎带着季将军的整块兵符前去请人,以示诚意。那皇上手头上能快速集结起来出发的部队就只剩下周怀章以前带的那支队伍了。 那支队伍带着军饷最后怕是直接叛变了。 李将军被周怀章的部队与关外集结的部落围困住,支援的军饷也没了,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季将军与兵部侍郎直接前往了东北的方向,那里也是周怀章从关外回来的必经之路。 惠妃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好多天都没出门了。 小只是万万不敢给她看到这封信,看完就直接燃点了。 他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呆在宫里什么都做不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这时,他才又感受到了曾经在地牢时使不上劲的绝望。 秦大人已经去了三个多月了,一直还没回来。 为什么这种感觉还会有第二次呢?他能不能现在就跑出去找秦大人,然后一起离开呢? 小只不知怎地突然想起秦大人说过永远会陪着自己,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事情还没到最后一刻不是吗?他要陪秦大人站到最后一刻,怕什么呢?不过再死一次罢了。 待人冷静下来,他发现这段时间,其实已经是白得来的了。 小只这么想着,心胸豁然开阔了许多。他提笔给秦大人写了一封信,让他安心办事,不用担心周怀章及东北的事宜,季将军与兵部尚书已经前去,自己会在宫里等他回来,想了想又多添了几笔嘱咐秦大人不要熬夜,多注意休息后才放下了笔。 这半年多以来,小只下苦功夫已经识得不少字,还能模仿得了皇上的一手好字。 命人将信送出后,小只忍不住想秦大人怎么就不送信回来呢? 小只盼秦大人的信没盼到,兵部尚书盼周怀章的信倒是没半个月就收到回信。 兵部尚书一遍拆信一边想着周怀章果然京城附近还留有内线,那个内线会是谁呢?待看到信里内容他又忍不住对周怀章破口大骂,话说的委婉,意思却很明确,周怀章让他先拿出一点诚意。 兵部尚书咬着牙送出了一批自己私藏的兵器军械,信上写明了位置与暗号。 没多久,东北起义军的消息就传来京城了。 兵部尚书猜到怕是与自己有关,现在不论如何自己是脱不了关系了。 待想到现在在天牢蹲着的户部尚书及一众人,他又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他也不指望周怀章篡位以后自己会升官发财,但求能平平淡淡的告老还乡就行了。 小只给秦大人送信后的一个月内,吏部尚书是天天往皇宫里跑。 小只被他叨念怕了,吏部尚书却见不得他还能保持平静的模样。 最后,他觉得皇上可能是真的没心没肺,来的越来越少,小只觉得算是松了口气。 春天就这样,在一片兵荒马乱里悄无声息的消逝了,没有任何人留意到。 天气越来越热,秦大人却没有任何只言片语传回,小只又开始每日坐立难安的担心起秦大人的安危。 待小只听到夏日第一声蝉鸣的夜晚,一直被众人遗忘的珍妃肚子里的孩子早产了。 只是珍妃经过撕心裂肺的疼痛后,她敏锐的从产婆与众位宫女震惊恐慌的眼中发现了不对劲,她们谁都不愿意从产婆手中接过珍妃的孩子。 她其实一点力气都没了,她努力勾着脑袋向那孩子看去,脸瞬间从苍白变得惨白一片,血色残渣都不剩,全身冰凉。 产婆见孩子亲妈看了过来,终于回过神,她习惯性的在婴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像是被烫到手一样,塞到了珍妃的怀里,然后同宫女一起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婴儿的啼哭声弱不可闻,却还是似针扎般的的刺进珍妃的耳朵里。 珍妃望着自己手里的怪胎,眼泪从眼角落豆子似的洒落下来,嘴角却咧开笑容。 周怀章,你真是下得一步好棋啊,当初那□□怕是早把她也算计进去了吧?也对,他那么一个见不得别人野心的人,怎么会容忍她亲生的孩子当皇帝呢?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另外的傀儡吧? 珍妃抿紧唇,她盯着怀中的婴儿看了半晌,终还是哆哆嗦嗦的用双手掐住他细嫩的脖颈,眼泪漫得更加厉害道:“你还是早点去了吧,重新投个胎,省的还得睁眼看这个人吃人的世间,记住,下辈子投个好胎,不然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待外面有大胆的宫女进来时,发现珍妃正怀抱着她的孩子睡觉。 珍妃一边轻拍着怀里的畸形儿,一边流着泪自言自语哼哼着:“什么下辈子呢?你这辈子就该是人上人,万人之上的人上人,怎么就要等那虚无缥缈的下辈子呢?” 那个胆大的宫女发觉珍妃不对劲,怀里的孩子也一动不动。她刚想凑近瞧个仔细,珍妃却是疯了一般对着她尖叫道:“你不要过来!不要抢我的孩子!” 她现在是确定了,珍妃真疯了。 她转过身准备去多喊些人,却发现小雨躲在门前不敢进去。她瞥了小雨一眼,冷哼一声。 等她寻来帮手从珍妃手里抢过那个孩子时,才发现那个小小一坨,全身□□的可怜儿早断了气,脖子上一圈醒目的瘀痕。 那胆大的宫女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珍妃真能下得了狠手。 待珍妃那儿的消息传到皇上这来时,小只这才记起了珍妃这个人。 这个消息他消化了半天,这种似乎是老天对皇上和珍妃的惩罚,他既不感到开心,又没感到难过,反而是替那个无辜的小生命感到惋惜。 珍妃那么美,那孩子长大应该也会很好看吧?而且还是长皇子。 可这哪里是老天施加的惩罚呢?无非是珍妃自作孽罢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南北再乱,京城里依旧还是一派热闹繁荣的盛景。 小只内心的不安从一开始的越来越拥挤到如今反而已经所剩无几。 惠妃的封后大典已经准备好,小只还命人特意算了一个好日子,就在三日后。 小只去了惠妃宫里,惠妃却还是闭不见人。 小只无奈的站在门外,耐心劝道:“我不知还能当几日皇帝,答应你的话一定要算数的。” 屋里依旧悄无声息。 “做皇后不是你的愿望吗?你不想让李将军瞧一瞧你凤冠霞帔的模样吗?”小只终于鼓起勇气在惠妃面前提起了李将军。 “谁的愿望是那个了?皇上又不喜欢我,当皇后有什么意思!哥哥……呜呜哥哥”惠妃总算哭哭啼啼的给了回复。 “那你愿望是什么?说出来我想一想办法。”小只不知怎地才能将她哄好,胡乱的夸下海口。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半,惠妃站在门后蓬头垢面,冷着一张脸,红红的眼眶死死盯着小只:“你现在是自身难保,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可册封大典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不去多浪费。”小只还在努力游说惠妃。 他是真心觉得惠妃不去浪费了,他看了做好的凤冠霞帔真的都是极美的。 可是送到惠妃这里,她都没瞧一眼就让人送走了。 惠妃伸手将皇上推远了些,不耐烦道:“那此时你就别来烦我,三日后再来。” 三日后,天还微亮,小只已经身着盛装等在惠妃门前。 待屋里的宫女将门从两面推开,被人扶着走出的惠妃一身璀璨夺目的耀眼光芒,火凤灿金。 可没想到皇后的册封大典才刚开始,就被一封急报匆忙的打断。 小只准备得还是晚了些,一支大规模的骑兵部队一日连破三城,此时已经攻到京城门外。 什么样的骑兵能如过无人之境已要踏进这京城的大门呢?是这骑兵太神勇?还是这京城的兵防实在太不堪一击? 吏部尚书握紧拳头,狠狠地瞪着一旁的中郎将。 中郎将低着头,全身开始瑟瑟发抖。 “皇上不如我们先避一避,待等到季将军与秦大人的消息再做计议?”吏部尚书对着皇上说完,便用力的推了一把身旁的中郎将:“还不快去把能调动的兵力都聚集起来?” 其实,吏部尚书的心中早就算好了会有这么一天,他压在皇上身上的赌注极小,也就那么两到三分的信任。 所以,此时的吏部尚书除了痛恨自已的小弟未听自己的劝告,算不上有多慌乱。 可其他官员就不一样了,大家早就如坐针毡,特别是工部尚书,人影都已瞧不见了。 或许是工部尚书开了一个好头,不少官员陆陆续续的不见人影,只剩吏部尚书还等着皇上的回答。 “要走的都走吧,朕要留在这儿。”小只声音不带一丝慌张,气息平稳有力。 吏部尚书没想到皇上自傲之下还有如此气魄,暗自感叹。 可是留得青山在才是明智之举啊! “待会中郎将回来了,你们把皇后带走。”小只望着一旁的惠妃,心中因为李将军的事总是觉得有一份亏欠。 可惠妃睁大眼盯着大门,厉声道:“要走你走,皇上这个烂摊子本就与你无关。周怀章那个狗东西,我等会非得亲自取他狗命。” 吏部尚书听着他们云里雾里的对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高台下其余的人在皇上发话以后早就跑的不见人影。 只有当初护送秦大人回乡被升职为御前侍卫的队长带了一批人,还守在门外。 秦大人去陵洲前,特意嘱咐过他不论如何,要护好皇上,以往他因一副义胆常常受人夸赞,所以他也不愿辜负了自己。 吏部尚书等了一会,终于等来中郎将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的一边跑一边高呼:“他们进城了,进城了!!!我们快走吧!!!”他身后还带着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 吏部尚书也再难站住,他打算皇上再犟下去,就派人把皇上强行拖走。 “皇上,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您要是还不愿意,臣就派人抬着您了。” 可皇上却将一只腿抬起踩在凳子上,胳膊搭在膝盖头:“你们皇上早没了,我可不是你们皇上。”说完,露出一张小只式标准笑脸,“你们还是别多花功夫,浪费时间。” 吏部尚书和中郎将一惊,想到皇上近来一连串的反常,两人齐齐后退一步。 惠妃此时也抓住皇上的衣袖,小只发现她手有些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方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也别想走了,若是我死了,皇上这副身体也得在一旁陪着我,不然我这一生算是亏大发了。” 吏部尚书惊恐的看了皇上好几眼,越看越是觉得哪都不对劲。他反手抓住了中郎将,再也不愿多留一秒,转身就跑了起来。待跑了一段距离,发现身后的队伍没跟上,连忙怒吼道:“还不过来跟着中郎将,都发什么呆。” 闹腾了半日,小只觉得眼下终于清净了,不管秦大人还能否回来,他一定会在这儿等着,他确实也无处可去了。 太阳还未落下时,殿外传来一片兵器相交的清脆声响。 待陌生的军队冲进来时,惠妃站起挡在皇上前面:“周怀章那个狗东西呢?让他滚出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躲躲藏藏吗?”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叛军互相看了一眼,决定一起无视惠妃,直接抡起刀想绕到她身后,先取皇上的性命。 惠妃却动作极为迅敏的踹飞了一人,摘下了怕是有十斤重的凤冠朝他们扔去,并趁机夺了一个叛军的刀,继续挡在皇上面前,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踢掉了脚上厚重的鞋子。 小只在惠妃身后看得是目瞪口呆。 惠妃这样一闹,满屋的叛军不知为何颇为忌惮,对峙着不再有动作。 惠妃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伸手拽着皇上的衣服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你还是活着吧,我总感觉这些事都不太对劲,秦大人或许就在外面等着你呢?你还是得替皇上好好活着。” 小只觉得女人心,海底针。 惠妃一手矫健的挥舞着长刀,一手拽着小只行了几丈远,可她却越走越心惊,越走越胆颤。 “兰兰……”,原本空旷的大门前,突然走出一个惠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惠妃握紧了手中的刀,深吸了一口气:“哥哥。”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李将军脚步极轻的走过来,像是怕吓到惠妃,他用手握住惠妃的那把长刀,“把刀放下,跟我回家。” 惠妃低着头声音惶恐不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 李将军极温柔道:“兰兰,你受委屈了。” 惠妃丢下了刀,抓紧李将军的胳膊,情绪激动:“你怎么能跟周怀章那个狗贼一起?是他主谋杀了皇上,是他杀了皇上你知道吗?” “周怀章死了。”李将军任惠妃扣紧自己得胳膊,轻声解释道:“我亲手杀了。”说完,他望了一眼眼前的皇上:“他也必须死。” 兵部侍郎其实是李将军安cha在周怀章身边的人,他带着兵马与军饷与李将军汇合后,李将军向关外的那些部落提出可以用马匹与自己交换粮食,有多少换多少。 那些部落其实也不愿打仗,有安逸的日子,谁愿意成日打打杀杀呢?原本聚集的部落当下就分崩离析,不少部落第二日就带着马匹换了丰厚的口粮。 收留周怀章的那个部落,直接将他绑起送到李将军的军队。 李将军当日就取了他的头颅。 只是后面一直都是借用他的名义而已。 周怀章曾经带兵的部队,秦大人清理的非常干净,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 其实,他们能这么容易走到这一步,只怪皇上太失人心了。 李将军向皇上走进一步。 惠妃连忙拦李将军慌乱道:“不行,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刘公公却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门前:“娘娘知道皇上身体里的人是谁吗?”刘公公眯着眼将视线落在惠妃身后的皇上身上,“袁只,你好大的胆子。” 惠妃不可置信的转过身,见皇上并未反驳,霎那,她目眦尽裂的抓紧了小只的肩膀,怒吼道:“竟然是你这个狗奴才!” 小只见身份被戳穿,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望着惠妃一语不发。 惠妃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刀,小只握紧拳头,闭上眼睛,等了半晌,却被惠妃一把朝着门外狠狠推了过去:“以后都给我滚远些,别再叫我看到你。” 小只睁开眼,见惠妃拿刀架在自己脖颈上,已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她直视着李将军,态度强硬:“他身上多出一道伤,我便一模一样的多出一道。” 李将军望着惠妃,挥退了准备朝着小只一拥而上的部下,“都不动,放他走。” 小只愣在那里,惠妃让他走,可他又该向哪走呢? 此时,刘公公却是一副吃惊的模样望了一眼左侧。 第55章 第 55 章 “三王爷,热闹看够了是不是也该露个脸?”小只听到这个声音,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刘公公退了几步,让出左边的位置,就见秦大人从门侧走了进来,他站到小只身旁将他从头到尾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没有什么伤痕,面色缓和了许多。 小只见秦大人额头汗涔涔一片,怕是刚刚才赶过来。 “三王妃有件信物托我交给您,王爷还是不愿露面吗?”秦大人将目光放在屋里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终于,人群中间某个身影向前迈了一步,那些叛军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让那人走了出来。 “幸会了,秦大人。”三王爷其实一点都不愿跟秦大人打这个不愉快的交道。 秦大人掏出一枚玉环递给三王爷:“王妃很担心王爷的安危呢。” 三王爷接过玉环摩挲了许久才开口道:“是季将军去了本王的郁南吗?” 秦大人点点头:“王爷煞费苦心了。” 三王爷听罢笑了几声:“本王这不成器的哥哥闹得大家日子都不太好过,本王也只是想辛苦一回,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而已。” “王爷是打算借周怀章为由,来个救驾未及,从而替之吗?” “惭愧惭愧。”三王爷随和的笑容陡然变得犀利:“不过秦大人是打算以本王一家老小做威胁,让本王就此收手吗?” “这倒不敢,王妃与王爷向来躞蹀情深,自是比这一片破败的山河要重要的多。而三王爷这次也是护驾有功。” “秦大人怎猜到是本王的?”三王爷叹了口气,似有妥协。 “太傅家的鸽子不知为何,总比别家的鸽子颜色更洁净一些。”唯一能让太傅跟着造反的人,秦大人只能想到三王爷了。 周怀章怕是死都还不知道他是为三王爷做了嫁衣。 “这批鸽子当初还是本王派人送给太傅的,秦大人想必也知道,太傅素来喜欢洁净一些的东西,说到底,是本王疏忽了。不过说了这么多,我们还是问问皇上打算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秦大人有些诧异,想不到三王爷竟将问题丢给了皇上。 小只听他们绕来绕去根本没懂几句,见秦大人突然侧头望着自己,四周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他身上,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大人望着他,耐心又温柔的安慰道:“不要怕,你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行了。” 此时,秦大人才发现他竟然从来忘了问小只到底喜不喜欢这一切,愿不愿意接替这一切。 小只盯着秦大人越发消瘦的面颊,真的是烦透了皇上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他不愿秦大人再这样坚持下去。 就像不愿意秦大人继续用手剥那个橙子。 怒气化为了勇气,小只盯着秦大人认真回答道:“我不是皇上,我是袁只,这些都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大人听完一副顿悟的模样,心里更加责怪自己的疏忽。 三王爷脸上又是一副随和的笑容:“那就由臣弟代皇兄受这个苦吧。” 按三王爷原来的剧本,皇上此时应该已经躺在冰凉的龙椅上,奄奄一息的欣赏着自己悲痛欲绝的痛哭。 可现在明显得改剧本了。 小只见秦大人一直默不作声,心里颇为忐忑。 他觉得自己如今是越来越任性妄为,一定是因为他与惠妃待太久的关系。 他一鼓作气亲笔立下退位让贤的诏书,并在上面一条不漏的列举了皇上的所有罪状。 自古以来,不管是多昏庸无能的皇帝,大家都是十分看中自己名声的。不管皇上做的对不对,反正绝不能说出来。 小只这个行为,称得上是大义灭已。 三王爷站在一旁显然是对这封诏书极为满意,最后他亲自将小只与秦大人送出宫,一路殷勤的问小只有没有心爱之物想要一起带走? 小只望了一眼身旁的秦大人,摇了摇头。 “你们进大殿时门外的侍卫……”小只不太敢一句话问完。 三王爷倒是十分善解人意:“都是活擒,不过伤怕是都有些重。” “麻烦王爷多多照顾他们。”小只松了一口气。 三王爷点点头:“忠义之士,自是善待。” 小只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今日,他终于可以与这高墙深院告别了。 秦大人并未一起上马车,他转身跟着三王爷一起进宫说是有些话忘了跟惠妃交代。 小只便在马车等他。 等了一会,见秦大人还未回来,小只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了,秦大人那句话还算数吗? 第56章 第 56 章 皇宫那么大,在小只七猜八想的时候,秦大人才刚见到一脸倦容的惠妃。 惠妃见秦大人又回到皇宫,有些吃惊:“秦大人这是……不跟他一起走吗?” “有些事忘了跟娘娘交代。”秦大人脸色也没比惠妃ji,ng神到哪里去,“听刘公公说珍妃还关在之前的偏殿?” 惠妃冷笑道:“我离开前自是不会放过那个贱人,她以为自己装疯卖傻便能躲过去吗?” 秦大人颇为担忧道:“此女心狠善谋,娘娘不要大意。” 惠妃慎重的点点头:“我会给她一个好交代。” 秦大人担心小只久等,不再多说,直接向惠妃行礼告辞。 惠妃忍不住好奇追问:“你与袁只……” 秦大人认真慎重道:“我自会好好待他。” 惠妃盯着秦大人越行越远的的背影,觉得心情复杂的厉害。秦大人那句话怎么听,自己都觉得透着一种古怪,一想到袁只用着皇上的身体,她始终感到不是滋味。罢了,以后怕是真的再难见一面。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忘记吧? 秦大人出宫的路上,刘公公不知何时赶来陪在了他的一旁。 “秦大人就留下吧,三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太傅替三王爷收拢了不少能臣,三王爷手上怕是还有自己的一套班底,秦某就不留下丢丑弄拙了。” “可……” 秦大人见刘公公继续相劝,他停下脚步,直接打断道:“刘公公不必多言,秦某原本已是离去之人,之所以回来也是为了一个承诺。刘公公就送到此处吧。” 刘公公见秦大人态度坚决,他也清楚秦大人的脾气,便停在原地,不再多劝。 “那秦大人多保重了。” “刘公公也是,保重了。” 小只站在马车前见秦大人从那朱红色的宫门出来时,心里已经快垒成小山的石头瞬间化成齑粉,胸腔里一时尘烟四起,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都跟着咳了出来。 秦大人走进时发现他眼睛shi润一片,不解道:“怎么了?” 小只揉揉眼,声音还有些沙哑:“刚刚嗓子有些不舒服。” 秦大人听了却是笑着道:“别难过了。江山没有了,赔你一个秦大人可愿意?” 小只呆呆望着秦大人,心跳快得他一时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点了多少下脑袋。 直到秦大人牵住他的手一起上了马车,他确确实实握紧了秦大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才敢猜测自己或许不是在做梦。 马车启程时,似轧到一颗大石子,剧烈的颠簸将小只已经快升天的魂魄收拢回来,他盯着秦大人看了半晌,眼睛一眨不眨。 秦大人十分坦然的任他看着,眉眼还弯成十分好看的弧度,小只觉得胸膛到喉咙都是一阵滚烫,他难以忍耐,一把拉过秦大人紧紧抱住才觉得好受了几分,开口时,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颤,舌尖也烫得厉害: “小只喜欢秦大人。” 秦大人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头靠在他耳边:“秦大人也喜欢小只。” 小只环住秦大人的手紧了又紧,觉得心里酥软成一片,什么话都讲不出,只想这样一直抱着秦大人再也不松开。 “秦大人为什么那么久都不给我寄信。”小只的声音有些委屈。 秦大人想了一会才明白大概是说他离开的这段时间。 “朝廷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所以未曾寄信给你。” 小只听完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但他更想知道秦大人更多的事情。 “那秦大人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呢?” 秦大人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安排好水灾的灾民后,我就得知了周怀章的事情,当时我便找人与季将军取得了联系,却没想到刚好在途中碰到了卓竹亭。倒是他提醒我周怀章出事前,送给各位尚书一人一只白鸽有些蹊跷,于是……” 小只没听到于是后面的事情了,秦大人就这样靠着他的肩睡着了。 小只心疼万分的松开手,重新摆了一个让秦大人靠得舒服的姿势,秦大人怕是已经累到不行了吧? 小只用手掀开帷裳露出一角,原本热闹喧哗的大街此时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空荡荡的马路上安静得十分诡异。 小只失了兴致,放下帷裳心里想到,希望三王爷会是一个能干的好皇帝。 第57章 第 57 章 惠妃在秦大人与小只离去后,自己一人在皇上的寝宫住了一晚。 第二日,她就带着人去了珍妃那里。 宫女推门的时候,珍妃正对着铜镜梳着头发,她知道这皇宫已经易了主,却没想到惠妃竟然还在宫里,余光瞥见惠妃进屋时,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难道老天真的不愿给她一条活路吗?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小只与秦大人 作者:练习手册 第6节 “珍妃,你是老老实实自己喝呢?还是非要装疯被人强行喂呢?”惠妃这一晚脑海里想了无数种折磨人的办法,最后却都觉得太累了,这些事情就让它们都快些结束吧。 她就用珍妃对付皇上的办法,让珍妃自行了断。 珍妃呆呆的坐了半晌,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开了口道:“拿过来,我自己喝。” 说完,她对着铜镜开始自己梳妆打扮。 惠妃一直坐着,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 直到珍妃从箱底翻出一套做工十分ji,ng美的舞衣换上,那是她阿娘在她进宫前特意亲手为她缝制的衣裳。 她换好衣服后双手捧起毒酒又放下,她真的还不想死。 珍妃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望向惠妃晶莹剔透的泪珠滚滚滑落,她甚至问了一句蠢话:“我真的非死不可吗?” 惠妃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珍妃此时才终于感受到绝望,她哆哆嗦嗦的又举起酒杯,望着它眼泪越落越厉害,内心无可附加的恐惧与害怕。 “我看还是找人帮帮你吧?”惠妃见她那副模样,冷笑着不为所动。 珍妃终是死了心,将酒一饮而尽。 没多久,她就抽搐起来,随后吐出的血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裳,直至最后一动不动。 惠妃沉默的盯着她的尸体看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把她脸给刮花了,就同她那可怜的孩子葬在一起。” 待惠妃在屋里寻了半天才发现躲在门后瑟瑟发抖的小雨:“还有她,让她就在珍妃的尸骨处守着吧。” 听吩咐的太监似乎不太灵光:“娘娘,那是守多久?” 惠妃看了他一眼:“守到死。” …… 秦大人带着小只离了京城,原本准备先回齐州老家。 可小只却说想先回自己陵洲的老家看一看。 三王爷已经将小只的退位诏书昭告天下,秦大人也差人给季将军送了信。 三王爷原本准备将小只封为王爷留在京城,可秦大人清楚那怕是变相的监视与软禁,便直接替小只拒绝了,三王爷当即就直接表示那小只最好别再出现在京城,离得越远越好。 不过,三王爷这个新皇帝倒是十分受百姓称赞爱戴的。 这一路,秦大人与小只都听到老百姓怎么夸赞新皇帝变法减税,惩治贪官。大家说得最有模有样的就数上届的吏部尚书与工部尚书了。 据说钦差大臣押着户部尚书查抄赃款的时候,户部尚书带着他们去了一个极大的别院。结果在进一间卧房时,户部尚书突然找机会逃进了一条密道里封上了路口。钦差大臣找了五个壮汉都没推开,只能下命开挖,结果劳工们一锄头下去发现那墙里全都整整齐齐码着金砖。 而那个密道口里面足足封了三个石门,大家挖了十天才挖通。 原本大家以为户部尚书肯定早就不知跑了多远躲了起来。可没想到,那条密道的尽头,他们看到了户部尚书趴在那儿的尸体,尸体十指的指甲壳全都剥落在那尽头的土墙上。 应该是因为南方的大水也影响了这附近的河道,不知怎地上升的水位将这个河道边的洞口给堵死了,户部尚书就被困在里面活活给饿死了。 但是户部尚书肯定是做过挣扎的,据说尸体的嘴里全都是土。 而工部尚书的故事版本就更为简单明了。 周怀章领着叛军攻进京城那一日,他刚从皇宫跑出来就被叛军乱刀刺死。 其实不知道工部尚书认没认出,捅在他身上的那些刀,都是当初他自己亲手送出的…… 第58章 第 58 章 结局: 这一路,秦大人原本还担心小只听到都是夸赞新皇帝的消息他会不开心。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小只听到那些消息常常表现得比那些受惠的百姓还要激动开心。 “三王爷真能干啊。”小只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秦大人耳边夸奖道。 秦大人听了很不开心,每次都是极度敷衍的对着小只礼貌微笑。 小只却一点都没看出秦大人的敷衍,每次都会回给秦大人一个极度真诚灿烂的笑容。 秦大人觉得自己是在心里怄火。 最后,秦大人学会对着小只冷笑了。 可小只却发现秦大人最近的新笑容也是极好看的。 还好,到了陵洲以后,小只与大家攀谈的兴致降低了不少,秦大人极少再听见小只在耳边夸赞三王爷了。 可小只整个人也都沉默得多。 特别是今日秦大人陪着小只站在袁家村的农田旁,小只整个上午都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刚松过土的田地发呆。 今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小只就拉着秦大人一起蹲在自己家门前的篱笆外守着。 村里的屋子都很新,应该是大水过后大家又都回来照着以前的旧地基重建的。 小只见已经老了不少的阿娘依旧是在天刚亮时起来喂了ji,表情与记忆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多久,阿爹跟哥哥就同以前一样起床了,在院子里收拾锄头等农具,等从屋里传来孩童的哭闹声,阿娘连忙赶去厨房里准备吃食。 一切都与他在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小只突然觉得没多大意思,心里荡不起一丝的波澜,仿佛他只是在观看一户最普通的农家生活,无他毫无关系。 小只侧头打算拉着秦大人一起离去,却没想到秦大人正聚ji,ng会神的与篱笆缝隙里的老母ji疯狂对视。 秦大人余光看到了小只的动作,也知道他们该走了。 “小只,我总觉得若是我动了,这只ji肯定会大叫。” 小只有些无言以对,心想它要叫便让它叫,难不成还怕这只母ji不成? 可他不知道,秦大人确实是十分害怕ji这种物种的。 秦大人小时候也并不老实,某一次在老家,他年幼不知事跑去逗弄家仆养在厨房院子角落的老母ji,穿得还是他喜欢的一件新棉衣。最后,顺着秦大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与母ji愤怒的叫声赶来的家仆就看见自家小少爷被老母ji追着边哭边跑,一身漂亮的新衣已经破了好几个洞,雪白的棉絮漫天飞舞。 当然,这种事情秦大人肯定不愿告诉小只。 所以,秦大人只能自己克服恐惧,闭上眼睛勇敢的站了起来。 那只母ji失去了秦大人的注视,果然立刻尖叫起来,并隔着篱笆朝着秦大人疯狂的扑扇着翅膀。 秦大人觉得脚有些迈不动了。 小只他爹与哥哥听见动静,连忙从后面跑了回来。 小只急得抓住秦大人的手一路狂跑,耳边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偷ji啊!抓偷ji贼啊!…… 所以,小只发呆了一上午,秦大人也尴尬了一上午 小只觉得腿有些麻了,他刚准备换动一个姿势,却又感受到了那凌厉的目光。 才一炷香不到的时候,他已经是第三次觉察到了这奇怪目光。可每次他顺着感觉探过去都只看见一群放风筝的孩童。 “怎么了?”秦大人发现小只脸上表情变得有些紧张。 小只决定干脆直接过去探个究竟,便拉上秦大人的手,边走边说道:“我们过去瞧瞧,我总感觉有人一直暗中盯着我们。” 秦大人顿时警惕起来,望着那群年龄最大不超过十岁的童子军皱起了眉。 可没想到,他们才刚走近两步,那群孩童里一个八岁左右的男童已极快的转身串出,对身后小伙伴们的呼喊声置若罔闻的飞奔而去。 秦大人与小只走到那群孩童身旁就听见他们吵嚷着虎蛋是不是又犯病了?今日的白糖糕找谁领之类的讨论。 秦大人与小只这两个高大的异类很快就被发现了,大家停止讨论一同好奇的盯着他们。 “刚刚那个男孩为什么突然跑了,你们欺负他了吗?”小只觉得那个叫虎蛋的男孩行为实在很奇怪。 “才没有,肯定是他自己又犯病了。”几个小男孩争着辩解道。 “他有什么病?” “哼,虎蛋以前可是个傻蛋,不知道为何去年年底时突然病就好了,可能是还没好利索,刚刚又犯病了吧?” “那刚刚怎么听见你们提到白糖糕,是不是你们不愿意分给他吃?” “你这个人怎么总喜欢胡乱冤枉人!我们哪里吃的起白糖糕这种东西。那是虎蛋从家里偷出来的。他是胡员外的儿子,所以家里才有这个东西,我们现在都还吃的是朝廷的救济粮哩。明明是虎蛋让我们帮他把风筝飞起来就分给我们白糖糕,可现在他突然跑了,风筝也不要了,我们才讨论白糖糕怎么办。” “他怎不找他家里人帮忙,要找你们?” “这事就很奇怪了,虎蛋病好了以后不知道为何读书厉害得紧,他家里人都说以后他能考个大官,所以不许府里得任何人跟他玩,怕什么来着……好像是怕他玩志物丧。可虎蛋才刚开窍呀,什么都觉得新鲜,一点都不喜欢读书。” “就是,虎蛋还说他才不要去当官,当官得天天拍马屁,无聊的很,他以后要做行走江湖的大侠。” “哼,那是虎蛋吹牛,他才考不上大官。当官其实可威风啦!” “可虎蛋说了,等明年他就去考秀才,胡员外说等他考上秀才就帮他请武师。” “他肯定是吹牛。” “你就是嫉妒虎蛋现在比你聪明!” …… 眼见那群孩童因为虎蛋的原因越吵越凶,小只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分给他们,说是请他们吃白糖糕。 可大家拿着钱就飞快的分散开,各自准备回家献宝。 大家临走前还特意将虎蛋的风筝送给了小只,以此表达谢意。 秦大人见小只拿着那只简陋的风筝若有所思,他走过去接过风筝,笑着对他道:“反正也是闲着无事,不若我们放风筝吧,也算不辜负这群小友的心意。” 小只闻言回过神,见秦大人正生疏的摆弄着风筝,连忙又将风筝接过:“秦大人小心竹刺,我来吧!” 秦大人十分听话的立到一旁,望着小只一副乖巧的模样。 没一会功夫,小只就熟练的将风筝飞了起来。 待风筝飞稳后,小只将绳子系在了不远处的一颗树苗上。 “走吧,秦大人。” “你不回去再看几眼?”秦大人虽然对清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但他觉得这次自己站远些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不看了,此次水灾知道他们都平安无事就行了。”小只一个人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秦大人道:“秦大人,明日我们回到镇上吃叫花ji如何?” 秦大人待与小只并行后他伸手拍了拍小只的脑袋,笑眯眯道:“好啊,ji腿都是你的。” 小只立马开心的哼哼了两声,牵住秦大人的手。 “小只,如果有天你消失不见了,秦大人会非常难过的。” 小只哼哼不出来了,他侧头望着秦大人,秦大人却认真的望着他继续道:“秦大人肯定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然后一直一直想你,然后就这样饿死了。” 小只将牵住秦大人的那只手握紧,忍住笑意:“嗯。” “所以,秦大人会永远同小只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阅读!!!!!!终于结局了!!!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