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婚约》 正文 第1节 一纸婚约 作者:蒹葭queen 第1节 简介 古代abo架空背景 alpha叫乾元,beta叫庸常,oga叫坤泽。 殖腔叫孕腔 信息素就是香气,味道这样混着叫 脖子后面的颈砂叫颈砂 删掉发情期的部分,保留其他。 殷合原本是殷家嫡出的坤泽,一直听着母亲和外婆的教导,本本分分地待字闺中,等到16岁,就嫁给和他已有婚约的周家大公子周庭方。 周庭方来家里拜访的时候,殷合偷偷地躲在屏风后面看过他。那公子长的高鼻深目,气宇轩昂。让殷合只看了一眼,就丢了心。 他等啊等,却只等来了父兄被j,i,an人陷害,落狱抄家。母亲和外婆承受不住打击,接连病逝,他爱的人,也和他取消了婚约。 他被庶兄卖入如意馆,初夜之时,坐在他身边的,却是他以往的未婚夫。 第零章 楔子 大梁朝,兴安年间,是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富足安乐,商贾奔波繁忙,因而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没事儿都喜欢找点乐子。 于是,唱戏的,说书的,话本,那是一夜之间就能冒出千百件,数不胜数。至于秦楼楚馆里卖笑的,赌坊里贪财的,酒馆里吟诗弄月的,更是人声鼎沸,不新鲜了。 要说玩乐这一项,又新鲜,又高雅,又叫人心驰神往,魂牵梦萦的,就不得不说说这如意馆了。 这如意馆,别无其他,只有两家。第一家,在京城,专挣达官贵人的钱。第二家,在扬州,专挣巨资商贾的钱。 如意馆,奇就奇在他ji,ng心调教出的坤泽。 每三年,如意馆就会调教出六名坤泽,举行坤泽品鉴大会。五十两银子,才能进第一场,看看坤泽朦朦胧胧的影子,一百两,才能进第二场,看看坤泽的真人。五百两,才有资格进入坤泽的拍卖现场,做坤泽的老爷。 要拥有坤泽,也有讲究。每个坤泽每一段时间都只能服侍一个老爷,每个坤泽在如意馆里都有一个院子,只有包了坤泽,才能进去。除此之外,除了在坤泽品鉴大会上,其他人连见一眼坤泽都不行。 除了包下坤泽的嫖资之外,坤泽的穿衣,首饰,都要为他们付钱。如意馆给嫖客们盖了一个金屋,屋里藏着一个坤泽。凡是进了这个屋子的人,就再也出不去了。 如意馆只有一条原则,那就是价高者得。只要你出的钱比别人多,不管是什么情况,这个坤泽都会属于你。 不过坤泽并不好找到,刘妈妈也很惆怅,坤泽本来就少,更没有多少坤泽愿意来如意馆这种地方出卖身体了。 不过今日,倒是有一个男性庸常找来,说要卖个坤泽。 如意馆的主楼是个高九层的楼宇,楼宇边修着高高的围墙。围墙里圈着一个一个的小院子,这就是各个坤泽们的住所。 刘妈妈就住在主楼的第五层。这时正是白天,不管是侍女还是坤泽,都在歇息。这个时候,刘妈妈唯一的事情就是看看有人卖来的坤泽。 她也累了,此时正蜷在床上,小睡一会儿。这时一个小丫头在外边敲了敲门,小声道,“妈妈,妈妈——” 刘妈妈立刻睁开了眼睛。她脑子晕乎乎的,皱着眉头,道,“进来。” 丫头进来,悄声关了门,“妈妈,外边有个庸常,来卖坤泽的。” 刘妈妈起身,披上衣裳,道,“把那个坤泽给我好好带上来,那个庸常就留在下边,你们照顾一下。” 丫头答应着,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刘妈妈喝了几口茶水。她睡了一会儿了,茶水已经微微凉了。不过凉茶下了肚,也让她清醒了很多。 坤泽很快就被几个丫头押了上来。 那坤泽是个男的,脸上蜡黄,嘴唇发白,眼角红红的,头发散乱。身段倒是不错,破破烂烂的衣服下面,能看到他微微撑起的屁股。 他很瘦,脸颊凹陷。被丫头们擒住的手腕细细的,用尽了力气转动,可是还是拧不过几个女孩子的力气。 刘妈妈抬眼。坤泽么,平时找不到,她也总是会去强迫几个的。 “把衣服扒了。” 丫头们几个人按住这个坤泽,另一个双手攥着坤泽的衣襟,一用力,便撕开了。 坤泽很瘦,皮肤贴着肋骨的缝隙,让人看着很不舒服。不过皮肤白地发光,尤其ru尖是粉红色。 在衣服被撕开的那一刻,坤泽就已经哭地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奋力挣扎,可身子却还是半分都动不了。 刘妈妈掐着他的下巴,满意道,“留着。”她拿出柜子里的木牌,递给身边的丫头,道,“去领银子吧。” 一个丫头拿着牌子出去了。刘妈妈把墙边挂着的白玉小棍拿下来,道,“看看下边。” 丫头们便将坤泽按下去,迫使他双膝跪在地毯上,双腿分开,扯开他的裤子,露出他粉嫩的下体。 坤泽眼神愤恨,拼了命地挣动着双手,踢着双腿,却一点用处都没有。他被迫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私处,并且意识到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只能流着眼泪,将自己的脸颊埋在胸前,崩溃地哭泣。 刘妈妈拿着白玉小棍,拨开坤泽垂下的小东西,仔细观察他的下体。 坤泽的下边也都是粉的,一看就是还没有使用过的处子。刘妈妈又将白玉小棍cha入他的菊x,ue,摸索着缓缓拨弄。 坤泽身子一抖,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 “行了,”刘妈妈抽出小棍,“叫什么名字?” 坤泽被放开。他双臂贴在地面上,缓缓地捂住自己的脸颊。他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道,“殷,合。” 刘妈妈也没怎么听清。不过这都不重要,她拢了拢衣服。到“以后你就叫玉竹了。” 殷合把衣服往下拉,盖住自己雪白的屁股。 “这是花的一种,”刘妈妈把白玉小棍挂起来,“形容你里边像玉竹花一样,曲径通幽,让人欲罢不能。” 第一章 绛宣楼里,正是吃饭的时辰。楼里人声鼎沸,小二跑上跑下的,脑袋上顶着半个桌子那么大的瓷盘,放的都是一样的菜,挨个桌子发。 周庭方进了楼门,一个小二猴一样地窜过来,连声道,“诶,爷,您几位?” 周庭方把手里的扇子一收,拍在手心上,“我找江御。” 小二立刻弯下腰,把手往前一送,道,“哎,爷,您请嘞!” 小二猫着腰,腿一抬,耗子一样地窜上了楼梯。周庭方跟着他,走到三楼的一个包房门前。小二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 包房里,一个男人正坐在桌边,喝一口酒,夹一口小菜。最后再砸吧砸吧嘴,品品滋味。 周庭方进去,把扇子往桌子上一扔,“你挺逍遥。” “哎呀,周兄。”江御笑嘻嘻地站起来,拿起酒盅给周庭方满上,“四十年的白菊酿,周兄回来,才叫他们开的。”白玉酒杯被倒的满满的,一滴酒液从杯沿边冒出来,“来,尝尝。” 周庭方坐下,食指的关节在桌子上轻轻一敲,“给我开的酒,你喝了多少了?” “哎呀,周兄,这多没意思?”江御端着酒盅,也给自己的酒杯填满,“来,周兄,敬你凯旋归来!” 周庭方一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酒杯,一仰头,酒液滑进他的喉咙。 有点温热的酒,应该是暖过,带着被酿造的白菊的气味,只要一点下了肚,就能感觉到从胃里飘散到四肢的酒气。 的确是好酒。 旁边的窗子开着,凉风就从窗下灌进来。外面天色渐黑,周庭方也渐渐看不清了面前的酒缸。 小二拿来一个烛台,用火石点起来。蜡烛的火焰细细的,小小的,燃了一会儿,才慢慢亮起来。 一抬头,窗外的月牙也已经明亮起来了。 江御伸出手,招了招,店小二便赶紧弯着腰过来。江御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搭着店小二的肩膀,“把店里新出的那几个菜都上来,你们周爷还没尝过呢。” “回回请客,都在自己的酒楼。行,我接着来,把你这儿的菜吃腻为止。” 江御再次把酒满上,道,“你兄弟开饭馆,你还不来吃饭?大将军?” “大什么将军。”周庭方抿了一口酒,酒液滑过舌头,有点辣,有点沙,“有的人升官发财,有的人一转眼就罪不可赦了。” 说到这里,周庭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酒液滑进喉咙,却仿佛堵在了胸口,让他喘不上气,又咽不下口里的酒。 “你说殷家?”江御道。他想起这件事,也不太痛快起来,“你要是可怜殷世华,你把他儿子娶了啊,省的现在街头巷尾,都说你是人渣。” 周庭方放下筷子,喉结滚动,“我不反对成亲,但是我要娶亲了,半点新娘子长什么样子都打听不到,更别说他的性情人品了。我如何能成的了这个亲?” “那可不一定。”江御道,他故意想怼周庭方,缓了缓,才把话说的和气一点。“我娘说了,不会有乾元不喜欢坤泽的,等娶到手了,都恨不得藏起来,看都不愿意给别人看的。” 周至垂下眼睛,吐出淡淡的酒气,低声道,“我们两个,谁都没见过谁,既然都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尽早解除婚约,还彼此自由的好。” “你是自由了,殷家殷世伯死了,嫡出的大公子流放,老夫人和嫡夫人全都病死了,就剩下跟你有婚约的殷合,还有他那个庶母庶兄,他能过的好吗?” 周庭方硬挺的鼻尖微微冒汗,袖子上沾着不小心滴在桌子上的酒液。他叹了口气,为自己辩白,“我给他送银子了,一个月送一次,顺便问问殷合的近况,想来他们也不敢对殷合怎么样。” 江御一手拄着桌子,托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你还算有点良心。” 这时小二推开门,捧着一托盘的菜上来。两个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江御喝的兴起,跟周庭方扯起犊子来,“你都没婚约了,不如老子大方一回,带你去如意馆开开眼。正好就今天晚上,坤泽品鉴大会,我带你看看,省的咱大将军在外面开疆拓土,一回家,坤泽都没见过,丢人。” 第二章 周庭方低着头,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江御站起身,走到周庭方旁边,一手揽住他紧实的肩膀,使尽了力气夹着,不要脸的话七拐八弯地往外冒,“咱就看看,又不嫖,我告诉你,可好看了,就当看个舞蹈,听个小曲。关键是,风雅,稀罕。” 周庭方一个白眼翻过来,挣开这个酒鬼。“你去吧,我不去。”他喝了挺多,却只是微微出汗,晚风吹进他宽阔的衣衫下,汗液就干透了。他起身,拿起扇子,单手一开,眼里全是清明。 但江御却醉了,醉地耍起无赖来。他抓着周庭方一条胳膊,夹在腋下,眯着眼睛道,“走啦,走啦,看看去,三年一次,不看后悔。” 江御一点都不像喝醉的人,力气大的很,硬是拉着周庭方,把他拉到了如意馆门口。里面的庸常侍女们穿着红色的衣裙,一团一团地聚在一起,笑嘻嘻地拉客人。 江御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往天上一抛。侍女们口里发出一阵阵惊呼,几十双嫩呼呼小手举过头顶去接。银子一到手,她们就像花儿一样簇拥着,把周庭方推进去了。 周庭方无奈,随便找了个角落,跪坐在桌子前面的软垫上。他不耐烦这些吵吵闹闹的女人,板着脸,用扇骨把侍女们摸上他的肩膀的手挪开,道了一声,“滚。” 侍女们吓得花容失色,跑了个干净。 周庭方一转头,江御正笑嘻嘻地看他,脸上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周庭方冷冷地瞥他一眼,嘴唇冷硬地抿着,不作一词。 江御也不恼,还是笑嘻嘻模样,“你就信我的吧,等见到了坤泽,我看你动不动心。” 不久,场子就坐满了。每个桌子面前,都上了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根萧,一片纱,一把伞,一面镜,一柄扇,一枝花。 花是白色的菊花,很大一朵,有长长的花枝,摘掉了叶子。周庭方捏起那枝花,花瓣上还粘着露水,触之生香。 “上这些东西干什么?”周庭方道。 “每三年,如意馆都会推出六个坤泽,进行坤泽品鉴大会。第一场,这六个人,要分别用萧,纱,伞,镜,扇,花这六样东西东西来跳舞。”江御解释。 “跳个舞,搞这多此一举的干什么。”周庭方把花扔回托盘。 “多此一举?”江御神秘一笑,“等跳起来,你就不觉得多此一举了。” 此时,观客身边的烛光,都被吹灭了去,整个大堂都暗了下来,而台上,则亮起了昏黄的烛光。周庭方才发现,台上一直立着一块大大的屏风,把整个台子都遮住。暖色的光从屏风后透过来,屏风下角描绘着黑色的草叶纹路。 台上忽然传来琵琶声,宛如珠帘碰撞,时高时低。 琵琶声渐渐沉寂,大堂里的客人们也都屏住了呼吸,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丝丝缕缕的香气钻入客人的衣袖,极淡,要仔细地闻上一闻,才能发现仿佛是要浸润在水中才能散发出的梅香。 这是专属与坤泽身上的香气,这种香气,会让每一个乾元都躁动不安。 周庭方皱起眉头,打开扇子,扇出几缕清风,将香气扇走。 这时,台上散发着黄色光辉的屏风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先是一朵花,层层叠叠地团着的花瓣的黑影,慢慢地从屏风下角的黑色草丛中开放,接着是一个人的黑影,缓慢地走出来。 他手里拿着花,让人分明觉得刚刚出现的香气就是属于他的。 他缓步走过来,圆润瘦消的肩头,在屏风上投下黑色的影子,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腰肢,都被投下的影子分明地展示出来,微微侧身时,还能看到他一晃而过的挺立的ru尖。 周庭方脑子一晕,血液上涌。他终于明白给这个表演有什么意思了。 这在屏风上投下影子的坤泽,什么都没穿。 屏风后的坤泽,拈着花,修长的腿缓缓抬起,腰肢向抬起的腿弯曲,在腿和腰肢之间,露出一个小巧圆润的光斑。这动作让台下的每个乾元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柔软,腰肢不赢一握的瘦弱。 还有他抬起的双腿中间,露出的一小块圆圆的y影。 周庭方四个手指紧紧地扣着扇子,飞快地往脸上扇风。 那分明是这个坤泽的y囊。 坤泽的身影随之一转,那y影便隐去了,但台下客人们的惊叹声已经此起彼伏。 “如何?”江御撞了一下周庭方的肩膀,笑得一脸暧昧。 “ y 乱,下贱,不成体统。”周庭方抓起桌子上的茶,一口饮尽了。回味时,才发现口中回味,都是梅香。 周庭方心里恼怒,把茶杯一扔,也不管茶杯倒下,顺着桌子滚动,摔在地上。 台上响起琵琶声,时断时续,音色十分清澈,听起来也并非多个琵琶共弹。弦音不大,不杂,却声声入耳,让人心中愉悦。 坤泽随着琵琶声,舞出各式各样的舞姿。最后,他掐去花枝,将花朵含于口中。 周庭方将桌子上的菊花放在手心,轻轻抚摸着菊花的花瓣。 这菊花必然和台上坤泽口中含住的花是一种,周庭方微微想想,就觉得燥热难安。 手里拿着花,仿佛就能触碰到台上的人影,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唇,把口里的花吐出来。 第三章 周庭方深吸一口气。 江御看了看周庭方,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去惹周庭方,戳穿他心动地不得了的事实,只会挨打。 一曲终了,台上表演结束。紧接着就是镜。 镜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一个饱满的圆形,四周是圆形的y影,中间不知道放着什么,能将光完整地透过来,仿佛台上的坤泽双手捧着月亮。 至于扇,伞,萧,纱,也都各有意境。台下的惊叹声也是此起彼伏,但周庭方已经无暇顾及。 他一直拿着手里那枝花,只想等着这一轮结束,赶紧交了一百两银子,看看口中含花的那个坤泽,长什么模样。 江御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在心里感叹,能把高雅和色情结合的这么动人的,就只有如意馆干的出来了。 最后一段舞蹈结束,乐声渐平,一群龟奴涌入大堂来,在每个桌子面前双手捧着托盘,举过头顶,规规矩矩地跪好,道,“请客人赏赐。” 江御有心戏弄周庭方,摆摆手,道,“爷们还有事,这就走了。” 周庭方瞥了江御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张一百辆的银票,轻飘飘地往托盘上一搁,“我身边这个爷,你们可以把他轰走了。” “诶?不对啊?”江御一只胳膊撑着膝盖,斜着身子,“有些人不是说, y 乱,下贱,不成体统吗?” 周至斜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他,嘴角一弯,“那又如何?” “行,我服了你了。”江御拍拍周庭方的胸膛,道,“我告诉你,我可没想看第二场,我是为了陪你,你要给我付钱。” 周至哼了一声,“你爱看不看。”他从怀里掏出第二张银票,依旧搁在龟奴头上的托盘里。 龟奴顶着托盘,离场了。这时场里已经少了三分之二的人。之前场子还算热闹,现在,才有了点高级地方的样子,场子里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小有财力。 龟奴进来,请客人进入第二个场子。这个屋子比之前的小了一点,但也够大。周庭方拉着江御快走了两步,好坐的靠前一些。 此时的桌子更大,垫子更柔软,房间里烧着碳,暖意融融,香炉里飘散着冒着轻烟的熏香。 香气是花果香,既清新,又有点甜滋滋的,让人觉得仿佛进入了哪个坤泽的闺房。 屋子里最前面有个台子,台子边上能看到个ji,ng致的小门,挂着白玉珠帘,里面是幽微的小走廊,一拐弯,外面的人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一次,最先出来的是刚刚最后表演的纱。她的衣服松松地裹着,酥胸半露,几乎整个肩膀都露出来。她的衣服是纱织的,手臂弯里披着纱带,叫人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刚刚台上用纱带跳舞的坤泽。她的脸上覆着一层薄的几乎透明的白色纱巾,盖住她的下半张脸。但纱巾太过透明了,几乎藏不住她姣好的面容。纱巾垂下,盖住她的脖子和露出的肩膀,却同样的什么都盖不住,什么都透出来。 她跳了一支舞。 屋子里暧昧的气息涌动,但却影响不到周庭方,他还是捏着那枝花,皱着眉毛翻来覆去地看。 最后,才是拈花的坤泽出场。白玉帘子被拨开,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双葱白一样的手指从白玉珠中伸出来,又很快隐没在袖子里。 江御用肩膀撞了一下周庭方,示意他赶紧抬头。 周庭方抬头,看到一个坤泽,赤着足,白皙的脚趾勾起,贴在地面上,又很快被层层叠叠的衣衫盖住。 他也一样,脸上盖着白纱,却盖不住他露出的白皙胸口上,一朵桃红的菊花绘图。绘图的花瓣贴着他的锁骨延伸,显得他露出的身体粉粉嫩嫩的,愈加白皙。 他的鬓角cha着一枝白色的菊花。 他垂着眼睫,脸上似有忧容。他的嘴唇像红色的花蕊,内里是鲜艳的红,慢慢散开,向唇周淡去。 台子上摆着一张琴,他坐下,抬手,衣袖从手腕上滑下。 周庭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住了呼吸。 坤泽垂着眼睛,拨弄琴弦。琴声流转,是一曲凤求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听着这铿锵又从容的琴声。弦音婉转,如泣如诉,令人心醉。坤泽第一轮的舞姿并不是最佳,但这琴声却无人能够匹敌。 明白的人便都懂了,不知道如意馆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一定是小时候在家里金枝玉叶养着的坤泽,才教导地出这样高山流水的琴声。 周庭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眼前的所有,都是台上的这个坤泽。 坤泽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值得人细细把玩。但琴技却如此ji,ng湛,仿若大家出身。 这样的反差,足够每一个乾元为他疯狂。 周庭方一手拿花,一手捏着酒杯,凝视着坤泽美丽的面容。 他微微弯曲的眉毛,ji,ng致的鼻尖,还有被细密的眼睫盖住的,透着水光的眼睛。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坤泽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眼睫扇动,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身前盯着自己看的男人。 只这一眼,他就睁大了眼睛,嫣红的嘴唇发着抖,眼中蓄满了水珠。 连琴音也弹错一节。 周庭方正看着他,眼神中的占有是如此分明,仿佛他正在拨开他的衣服,掌控他,亵玩他。 坤泽连忙低下头,胸口羞红了一大片,眼中滑落出泪水,滴shi了琴身。 周庭方心中大恸,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火热的酒液一直浇灌到他的心里去。 琴声渐渐停下,坤泽起身,行了一礼,低着头,缓步离开。 龟奴纷纷走上前来,顶着托盘跪下。五百两,是这些坤泽初夜的低价。 没有财力与之一争的人纷纷走了,屋子里只留下了十多个人。 江御起身,要走。他推推周庭方的肩膀,周庭方却不为所动。 周庭方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托盘上,将手里的花递到龟奴眼前。 “我要这枝花。” 第四章 “你来真的啊?”江御在周庭方身后走了两步,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后背,“我告诉你,周世伯要是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周庭方挑眉,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那眼神里分明就只有三个字:胆小鬼。 江御气呼呼地往外走,又无可奈何地回来,坐下,“我一会儿就走,不然我娘就担心了。” “我无所谓。”周庭方端起酒盅,给江御满上,“江伯母的乖乖儿啊,不回家要挨板子的。” “我呸。”江御道,“我今天就宿在这里了,谁都别管我。” 龟奴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小跑着走了。不久,台子上就撑起了块牌子,上面贴着一大张红纸,写着“一千两”。 台上一个龟奴,拖长了嗓子,喊着,“持花坤泽,纹银一千两——” 价格很快就叫起来了,持花的坤泽的确是极品,不少人牟足了心思想要得。周庭方也不管,自顾自得喝酒,最后叫到四千两的时候,开始一百两一百两地往上叠。 周庭方叫来身边的龟奴,道,“五千两。” 龟奴立刻上报,等了一会儿,又升到了五千二百两。 周庭方明白差不多了,叫来龟奴,直接出了六千两。 无人再出声。 如意馆,玉竹公子的院子里,门外是红灯笼,红贴纸,屋内挂着的是红绸,红绸旁燃着昏黄的烛火。 桌子上铺着红桌布,桌布上是摆着放着红纸的托盘,托盘里是一个酒盅,两个杯子。 床边挂着红帐子,红帐子里,是绣着金线的红被褥。殷合一身红衣,端坐在床上。 他的衣服依旧是如意馆一直以来的款式,衣襟向后,露出他白皙的肩胛骨,还有脖颈后面,完完整整显露出的颈砂。胸前合襟,向下延伸,露出一小块胸前桃红色的花纹。 这样的衣服,提醒着殷合,这不是他的新婚之夜,而是他即将要出卖身体的初夜。 殷合不明白,自己明明好不容易认命了,却突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他也曾有无忧无虑的美好年纪,双亲俱在,父疼母爱,只等着嫁给心上人的时光。 现在想想,大概是自己太过天真。只记得自己一心一意地想着那个人,却没想心上人并不爱他。从一开始,富贵,婚约,就都是幻梦一场。 只是心上人退婚的时机,让他每每想起,都不由自主地牵扯出恨意。 父亲被处斩,亲哥哥流放,母亲和外婆病逝,只留他一个人面对刁蛮的庶母庶兄。 只是他还有一纸婚约,有这婚约在身,他便有些底气。只等待他娶他过门,离开这不知让他流了多少眼泪的地方。 等来的,却是取消婚约的消息。 周家的公子坚决退婚,去了战场,一去便是三年。 这是他第一次明白这世间的无情。没有了父母家世,自然也失去了婚约。没有了婚约做依靠,他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刚被卖来如意馆的时候,他死都不要听话,他是正经出身的坤泽,父亲是正二品刑部尚书,母亲是殿阁大学士青安统的女儿,他绝不做魅惑他人,出卖身体的事情。 可是在如意馆,不听话的日子太苦了。妈妈有的是方法,让他身上一点痕迹都不留,却痛地冷汗直流。更是常常不动声色,就将他羞辱地恨不得死去。 他还是听话了,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之后,就只是过了几天受人尊敬,让人伺候的日子,他就低头了。 他轻易地记得,他是怎么崩溃的。 妈妈折磨够他了,就把他塞到了这个院子,好吃好喝地养着。他明白,这是个计,饱暖永远比折磨更让人心死。 但是他不怕。那么多的折磨,他都挺过来了,他怕什么呢? 可是他太天真了。在养好了身体之后,妈妈才用了真正的手段。 她拿了一根长长的银针,在蜡烛上烧红了。丫头们擒住他的胳膊,扳着他的脸,让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 妈妈将那根银针刺进他的胳膊里。那根银针那么长,那么粗。他的皮r_ou_一点点隆起,整个胳膊都在变肿,血珠却只流了几滴。 那真的好疼。可是比起疼,更令人害怕的是针扎进身体里的恐惧感。 他流了一地的眼泪,疼得说不出话,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妈妈却笑吟吟地,把针拔了出来,又顺着之前的伤口,再次扎进去。 他受不了了,只能红着眼眶,颠三倒四地重复着,“我肯,我肯。” 一切终于结束了,他的胳膊也肿了很久。可是新的又开始了。 他无数次想,如果婚约实现了呢?哪怕周公子不爱他,只是娶回家当个摆设呢?他是没人要的坤泽,来了如意馆,也算理所应当。这种事情,就算家里没有破败,他也没脸见人了。更何况如今呢。 第五章 他悄悄地在心里怨恨那个他曾经爱慕的男人,怨恨他落井下石,怨恨他的背弃,怨恨他不曾救他。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嫁给了周庭方。只是有婚约时,殷合是周庭方正正经经的夫人,现在,却是连名分都没有,养在如意馆里把玩的玩物。 妈妈夸他上道,慌乱的一眼,一个弹错的琴弦,就让大将军为他一掷千金,实在聪明。 殷合自己却知道,在看到他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有多痛,有多怨。 殷合哭,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身体,竟然被曾经未婚的相公狎玩。为他曾经最美好的那个梦,亲手给予他的羞辱。 这个认知,宛如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他所有的懦弱,苦痛上。 周庭方在如意馆歇息了一会儿,换了衣服,洗了澡,穿上如意馆备好的红绸衣,才进了拈花坤泽的院子。 屋子里,入目都是红色,周庭方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红帐,走到床边。 他今晚的娘子,正坐在床边等他。 他穿着红衣,鬓角一朵洁白的菊花,嘴唇和脸颊是一样的红润。 周庭方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坤泽依然垂着眼睫。 “叫什么名字。”周庭方道。 “玉竹。” 殷合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周庭方俯下身,眼神描摹着殷合垂下的眼睫,吻在他微凉的唇边。 他呷弄着殷合的唇瓣,捧着他的脸,舌头伸进玉竹的嘴唇里。 周庭方的手指中,渗入了shi凉的水渍。 “别哭。”周庭方的呼吸吐在殷合的脸颊上。 殷合闭上眼睛,泪水更多地涌出来。 周庭方从殷合的脸颊,一直吻到他的耳根,双手解开他的衣带,轻易地伸进他的衣服里去。 周庭方的手指带着拿剑时留下的粗糙的茧子。他沿着殷合胸口上的花纹抚摸,一直摸到殷合挺立的ru头上。 周庭方在他粉红色的ru头上轻轻一掐,殷合便攥紧了手心下的褥子,口里发出一声呜咽。 周庭方剥下他全身的衣服,只留下了他鬓角的那枝花。然后把他抱到床上,取下花来,掐去花枝。捏着殷合的下巴,强迫他张口,含住那洁白的花。 花朵在殷合的口中盛开,他的双腿间,纹着一枝桃红色的花枝。花枝向胸口延长,分出两支,在左右胸口,各长出一朵花来。花蕊的地方,正是他粉红色的ru尖。 周庭方一边扯开自己的衣服,一边含住殷合的ru尖。殷合闭着眼睛,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哽咽声。 周庭方抬头,拨开殷合额头上的发丝,吻去他睫毛边的泪珠。 殷合的哭声,让他心碎。 他也不知道殷合是为了什么哭,可是看到他忧伤的模样,就想要搂紧他,吻他。 周庭方抬起殷合的双腿,从他已经抬头的性器,一直摸到屁股里面幽深的小口。 菊x,ue干涩地缩着,周庭方伸出一指,在外面打转,接着往里一cha,菊x,ue里温热的液体,就全部都涌了出来。 菊x,ue紧紧地缩住,里面的软r_ou_层层叠叠地裹着周庭方的手指。 殷合绷紧了身体,红色的被褥被他抓出褶皱来。他羞耻地想要放下双腿,却又被周庭方强硬地抬起来。 屁股里的手指渐渐增加,揉地殷合的x,ue口越来越软,没几下,手指就按在了要命的地方。 殷合一边崩溃地哭,一边止不住的呻吟。他的下巴都绷紧了,哭泣让他的呻吟也断断续续地,仿佛透着无尽的绝望。 殷合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浓,他的哭声,让周庭方的心都碎了。他扶着自己坚硬的性器,抵在殷合shi答答的x,ue口上,缓慢的cha进去。 x,ue口的疼痛和心里的疼痛一样让殷合崩溃,他就这样,被一个乾元占有,成为他泄欲的玩物。 周庭方俯下身,从殷合的嘴唇一直吻到他的颈窝里,在那里,藏着殷合的颈砂。 殷合怕地身体都在颤抖,周庭方的性器正在他的屁股里缓慢地抽cha,弄得他又是疼痛,又是舒服。 殷合觉得,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无法在周庭方面前承认自己是谁,也没有办法推开他。 他这一生,已经是一片无依无靠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殷合抱住周庭方宽厚的后背,感受着后颈的颈砂被乾元的牙齿刺入。乾元的气息渗入他的每一片血r_ou_,让殷合的四肢都是麻的。 从此,从身到心,全都属于了这个人。 周庭方的性器在他的身体里快速地挺动,每一下,都cha到最里面。殷合眼里含着泪水,口里含着菊花,他的唾液沾shi了花瓣,宛如花瓣上的露水。 “你好美。”周庭方沉醉不已地吻着他的脸颊。 回答他的,只有连绵不断的哽咽。 菊x,ue内的孕腔,渐渐被周庭方cha地松软,殷合的身体,正缓慢地为他的乾元打开。 周庭方将性器cha进去,稍微动一动,身下的坤泽就流了一脸的眼泪。 周庭方托起殷合的屁股,强迫他坐在自己的性器上。 果然,性器cha的更深,殷合的嗓音哭地近乎沙哑。 周庭方温柔地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性器却疯狂地在孕腔里抽cha,并且慢慢地胀大。 他在坤泽柔软的x,ue里成结,s,heji,ng。 殷合在他的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口里的花掉落在红色的被褥上。他的身上全是汗水,孕腔被男人的j,,g液渐渐灌满。 从此,他便是周庭方的人了。无论他觉得怎样的羞耻,怎样地怨恨,怎样的痛苦。 没有关系,他的尊严,早就在被折磨地令人崩溃的时候,消磨殆尽了。 就当他忘了,忘了那一天,在家里的前厅里,和父亲谈笑风生的少年郎。 少年郎看不到他,他却在屏风后面,瞧得一清二楚。少年那么倔强,狂野。面庞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桀骜不驯的鹰。从此,那些为了婚约而生出反抗,都不见了。他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等着他梦中的少年,一顶红轿子,把他娶过门。 梦醒了,他却又成了他的人。 缘分终究有了结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他就一把匕首,自己了结了自己。 周庭方还要上朝,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了。怀里搂着一个人,他正睡着,微微凝着眉,眼角是干涸的泪痕。 他的身上青青紫紫,尤其屁股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周庭方凑近了闻,就能闻到令人心安的,他自己的气息。 原来坤泽是这样美丽,这样让人欲罢不能。 周庭方起身,静悄悄地穿上衣服,不愿打扰他。 他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殷合露出被褥的脚背。他的脚背像白玉似的白皙,粉嫩的指甲,弯曲的足弓,ji,ng致地像是雕出来的。周庭方忍不住笑出来,为给他仔细地盖好被子,才出了门。 刚出门,就有龟奴跪在门口,道,“请大将军安。” 周庭方整了整衣袖,“什么事?” “回大将军。”龟奴答,“奴才来给玉竹公子送避子药,请问大将军是否要给公子服下。” 天才蒙蒙亮,秋风吹过袖管,此时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周庭方点了点头。 龟奴端着东西进去了。周庭方蹋过院子里的冰冷的青石板,出了院门。 院子门外,停着周庭方上朝用的轿子。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一纸婚约 作者:蒹葭queen 第2节 周庭方坐在轿子里,扶着额头,闭目休息。 他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哪里来的慌张。 第六章 周庭方下了朝,在皇城门口上了轿子。 轿子晃晃悠悠地离开皇城,走到京城的大街上。 此时已经将近中午,大街上已经渐渐热闹起来,店铺都开了门。道路两旁,也渐渐被小摊子占据。只是人流还是稀少了一点,不像真的到了中午的时候,那样人来人往的热闹。 周庭方坐在轿子里,微闭着眼睛,手指交相握。 他还是想着他在如意馆买下的坤泽。 他左想右想,还是想不通玉竹为什么哭地那么伤心,哭地周庭方上朝的时候,眼前都会时不时浮现他挂着泪珠的脸颊。 是不情愿?可是昨天晚上,玉竹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推拒。 那是为了什么,玉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流泪? 周庭方想来想去,想得烦躁。算了,太麻烦了。既然想不通,周庭方也不打算去琢磨了。不过既然哭了,总要哄一哄。 于是周庭方吩咐轿夫,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首饰店。 首饰店里,周庭方看到一条脚链。脚链是黄金的,做成细小的锁链的样子,四段锁链之间,有圆环相扣,侧面还挂着一条稍长的链子,链子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 东西并不是特别贵重,但是胜在ji,ng巧,最关键的是,周庭方在看到这条链子的时候,就想起了玉竹被层层叠叠地衣物遮盖住的,白皙的脚背。 周庭方立刻付了银子。 他拿着东西,回到如意馆。玉竹的院子门口,还挂着没来得及拆下来的红灯笼。周庭方走到屋子里,发现红帐子已经都撤下来了,燃了一夜的红烛只剩了一地的烛泪。青竹好像刚起身,正穿着白色的衣裳,坐在镜子面前,一个庸常侍女正在给他梳头。 殷合神色疲倦,眼睛微微眯着,不愿意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于是周庭方的脚步声便格外清晰。 殷合吓了一跳,接着就从铜镜里看到了他。他慌乱地低下头,黑色的发丝滑落到脸颊旁边。 周庭方心里很柔软。他从侍女的手里接过了木梳,将殷合的发丝拢到手心里,为他梳头。 殷合微微侧过身子,抓住周庭方的手,道,“将军,让,让下人做吧。” 殷合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都落在周庭方的眼里。周庭方拨开他脖颈后的发丝,就能看到带着自己的咬痕的颈砂。 周庭方轻轻地在颈砂上抚摸,殷合的身子就受不住地颤抖起来了。 “你好美。”周庭方眼神微黯。 这一句话,像一盆凉水,直接泼到殷合的心里去。 周庭方正把他当做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殷合的举手投足,没有一点不是为了取悦他的。 殷合鼻子一酸,眼泪便涌了上来。他睁大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哭,不去挣扎,任由周庭方欣赏自己的头发。 主人想要把玩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不过,眼角有点莫名的shi润,心里有点莫名的怨恨罢了。 周庭方不会梳头,只能拿着一条洁白的发带,给殷合扎上。 接着,他蹲下,攥着殷合白皙的小腿,强硬地从衣服的下摆里拿出来。他脱掉他的鞋子,将脚链戴在他的脚腕上。 殷合纤细的脚腕上,金黄与湛蓝交错闪烁。周庭方握着他弯曲的足弓,专注地欣赏。 在他在第二场的台子上,看到这双脚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殷合被他看的从脚底一直红到胸膛。他悄悄用袖子擦去眼角落下的眼泪,胸前微微起伏,呼吸都带着哽咽。 周庭方很想亲一下,但是光天化日的这样做,并不符合礼数。于是他放弃了,放下殷合的脚,站起身,道,“以后就这样戴着。” “是。”殷合低低地应着。 周至这时才想起,他送脚链是为了哄人的。于是他摸摸殷合的发丝,生硬地道,“别哭了。” 殷合以为自己偷偷哭,被发现了。他赶紧低下头,眨眨眼,努力地收回眼泪。 哭一次两次,会让人心生怜惜,要是一直哭,那就是没有脸色,要被厌弃的。 “以后别穿鞋了。”周庭方道,“告诉你们妈妈,把玉竹公子的屋子里都铺上地毯,免得冷了公子的脚。” “是。”侍女跪下,答应。 殷合觉得难堪极了,他成了男人束之高阁的玩物,这是什么,金屋藏娇么?为了男人的一点欲望,他连鞋都不可以穿,也不能出门。只能每天都呆在这里,专心给男人泄欲。 但是他却什么都不敢说,他害怕,害怕惹得周庭方不高兴,被妈妈教训。 周庭方把手伸到殷合面前,殷合有点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才把自己的手放在周庭方的手心里。 周庭方握住他的手,摸了摸他的手背,弯下腰,在他的头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殷合的身上,都是周庭方的味道。 周庭方觉得很满意,在殷合的耳边低声道,“我还有事,晚上再来看你。” 第七章 周庭方走了。 殷合呆了半晌,心里层层叠叠地的都是委屈。 让他滚,永远别出现在自己面前,殷合在心里说道。 又是避子药,又是这个破脚链,殷合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根本不配做人。那他周庭方就配做人吗?这个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狎弄妓子的伪君子,他就配做人吗? 殷合把脚链拆下来,越看越难受。 这是个什么东西,值几个钱?这么个破东西,就把他打发了,周庭方在想什么,他把他当成什么了? 殷合心里绝望极了,他捏着脚链,举起来,端详它在日光下反s,he的光辉。他的手一松,脚链就掉在了地上,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殷合的眼泪也随着脚链一起掉下来了。 侍女赶紧捡起来,捧着脚链跪在殷合面前,道,“公子,您干什么呢?将军知道了,就不得了了。” “那就让他知道,”殷合哑着嗓子,道,“让他拿着他的东西,给我滚。” “公子,妈妈知道了,也不得了了。” 殷合转过头,抿着嘴唇哭泣。他用手背把眼泪抹去,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今天早上,他一醒过来,就看到龟奴跪在床边,捧着一碗避子药。 他不喝,周庭方s,he在了他的孕腔里,凭什么要他喝。 但是龟奴告诉他,避子药是将军吩咐的。 殷合的身上还留着昨天晚上的痕迹,他的颈砂上有周庭方的咬痕,他的孕腔里,还酸麻着。昨天是他的初夜,他现在身上一点都不好受。 强迫一个刚被标记的坤泽去喝这种东西,殷合只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是凉的,那是被抛弃,被玩弄的悲伤。 但是殷合不得不喝。 “公子,奴婢帮您把鞋脱了吧。”侍女拉住他的脚,麻利地帮他脱掉鞋子,将脚链系在另一只脚上。 就像现在,不得不脱掉鞋子。 接着她行了一礼,道,“公子,奴婢去叫人布置。” 侍女退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一群龟奴背着地毯,进来了。 新铺的地毯是长毛的,想来踩在上面,应该是柔软温暖的。 殷合呆呆地看着满屋子的地毯,咬着嘴唇,不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赤着脚,踩在上面,去练琴。 他不敢不认命。 晚上的时候,周庭方回来了。 周庭方心里有点烦,原因是最近的省试。 本朝有两不杀,一不杀坤泽,二不杀读书人。 因为坤泽数量实在是少,又好生养,为了维持人口,大梁朝从不杀坤泽。因此坤泽也往往能够避去株连之祸。 而凡是在学堂有学籍的人,或者中了乡试的秀才,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赦免。 因此三年前,殷世华一案中,殷世华家中的三个坤泽都得到了赦免,殷世华的庶子在那一年考上秀才,却落榜省试,否则进了朝堂,也是要被株连问罪的一员。 而且因为殷祥旭的秀才身份,他的母亲也得到了赦免。殷祥旭的经历,到现在都是街头巷尾里议论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典范。 周庭方和江御,因为三家交好,经常去殷家做客。只是殷家的乾元殷念比他们两个大了不少,并不经常和他们玩儿。殷家的坤泽又从不出现在外人面前,只有殷祥旭能和他们玩一玩儿。 但是周庭方和江御都不待见这个庸常,讨厌他虚伪做作,眼皮子浅。 前段日子省试刚结束,现在正是阅卷的时间。卷子还没有阅完,但是出挑的文章却已经在官场里传开了。其中就有殷祥旭的卷子。 不出意外,殷祥旭就能参加殿试了。 周庭方一想到以后上朝还要应付殷祥旭这个人,就一阵一阵的牙酸。 他被恶心到了,便也不想让殷祥旭好过。于是最近派人去问殷合的状况,格外地勤。 不过这点烦躁,在看到玉竹的那一刻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殷合赤着足,走到他身前行礼。他白皙的脚背随着行走从衣摆下露出,美极了。 周庭方光是看看,就觉得一阵一阵地舒坦。 殷合一看周庭方盯着他的脚,就觉得难堪。 他悲伤地想,对,我因为你,再也不能穿鞋,变成你养的一个金丝雀,天天给你把玩,你满意了吗?想着想着,却怨恨起周庭方取消婚约的事。如果他没有取消婚约,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了他,他想看自己的脚,又有什么不行的。殷合愿意一辈子不出门,不穿鞋,光着脚,只给周庭方一个人看。 被爱的人羞辱,大概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他们摆了饭,殷合服侍周庭方吃下了。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烛台上换了新蜡烛,殷合把蜡烛点起来,服侍周庭方将外衣脱去。 第八章 窗外,一轮明月映照着白色的光辉,室内,烛光昏暗,被褥全都铺得整整齐齐。此时正是夫妻夜里,说悄悄话的时候。侍女全都退出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就只有殷合和周庭方两个人。 烛火照着殷合的脸颊,周庭方看到殷合红润的嘴唇,白皙的脸,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黑色的y影。 殷合被他看地不敢抬头,心也跳起来了。 他去扯周庭方的腰带,解下他腰上挂着的东西。 周庭方腰上东西不多,一个玉佩,一个将军令牌,一个长命锁,还有一个香囊。 殷合觉得香囊有点熟悉,仔细一看,睁大了眼。 香囊是紫色的,上面绣着合欢花落于庭院上的模样。香囊很旧了,有些丝线已经勾起来了,侧面破了一个小洞,看起来戴了很久了。 那天,周庭方来殷家送聘,殷合躲在屏风后看到了他。之后,殷合就默许了他们的婚事,还亲手绣了一个香囊,作为他的定情信物,请母亲帮忙送到周府去。 周庭方送来的聘礼,已经被庶母庶兄夺走了,他们之间唯一剩下的,大概就只有这个香囊了。 殷合的心咚咚狂跳,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他心里高兴,嘴角一会儿翘起,一会儿又抿了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衣袖上。 他以为,周庭方不爱他,讨厌他,所以才迫不及待地退了婚,宁可去打仗也不要他。他没有想到,周庭方一直留着这个香囊。只要周庭方对他有情,殷合就什么都不管了。能以现在这样的身份,陪着他,他就知足了。不管如何,只要周庭方有一点念着他,他受多大的苦,心里都高兴。 “怎么了?”周庭方问,他捏着殷合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他心里觉得麻烦,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 “没什么。”殷合擦擦眼泪,把周庭方的东西整齐地摆在衣柜里,再帮他把外衣脱掉。 屋里,烛火幽微。周庭方穿着亵衣坐在床上,殷合却没有上床,也没有脱衣。他站在床前,抬起眼睛,勾人似的瞥了周庭方一眼。 周庭方抬起头,正好看见他提起衣摆,把自己的脚腕露出来。 因为平常衣摆都能遮住脚腕,所以周庭方都看不到他脚腕上的链子,现在衣摆提起来了,叫人看的一清二楚。 果然周庭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戴着链子的脚。 殷合走了两步,唇角翘起,道,“好看吗?” 烛火下,殷合纤细的脚腕白地晃眼,上面的链子反s,he着光芒,随着殷合的步伐一闪一闪的。 周庭方撑着太阳x,ue,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他觉得殷合好像不太一样了,之前也很美,但是却很忧伤,怯懦,不像现在这样大胆,温柔。让他更加着迷。 “好看。”周庭方道。 周庭方伸出手,殷合便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周庭方把他拉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搂着殷合的腰,解开他的腰带,把衣服向两侧拨开。 很快殷合的ru头就露出来了,周庭方享受着自己的坤泽身上动人的梅花香气,掺杂着自己的味道,不知为何,周庭方觉得那味道十分甜美。 殷合已经羞红了脸,但他还是搂着周庭方的脖子,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看。 只给他一个人看。 殷合侧过脸,在周庭方的脸上亲了一口。 周庭方立刻看向他的眼睛,殷合却不敢看他了。周庭方再次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殷合被他弄得完全动不了,一看到周庭方深邃的眼睛,就慌地不知所措。 周庭方捏着殷合的ru尖揉搓,道,“喜欢我吗?” 殷合点点头。他被周庭方揉的腰都软了,心里的喜欢全写在了脸上。 “说话。”周庭方加重了揉捏。 殷合痛地抖了一下,颤着声音道,“喜欢的……” “我是不是不讲理。”周庭方问。 殷合抬头看他,他的脸上都是红潮,眼里都是依恋。 周庭方轻笑,“我就是不讲理。” 周庭方将殷合抱到床上,将他的衣服全都剥下来。他挖了一块润滑的香膏,全都抹在殷合翘起的性器上。 香膏抹在上面,一下子就化成了滑腻腻的油。周庭方握住殷合的性器,上下 动,慢慢地,又摸到了性器后面圆圆的y囊上。 他想起了昨天他看到的,殷合在屏风后露出的那一小块y囊的影子。 而现在,这个y囊就握在他的手里。 “啊……”殷合被弄地止不住地叫唤。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啜泣,而现在,才终于感觉到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情不自禁。 “庭方……”,他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白皙的大腿都绷直了,意乱情迷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嗯?”周庭方道,“叫我什么?” “啊……”殷合终于反应过来了,怯怯地又叫了一声,“将军……” 周庭方轻笑,语气难得温柔了下来,“叫庭方,庭方比将军好听。” 周庭方的手指已经伸到了殷合的洞口,轻轻一钻,一根手指就进去了。 “疼……”这个地方昨天有点使用过度,现在还肿着。即使有香膏,手指进去的时候殷合也还是觉得疼。 周庭方一看,的确还有点肿,但他今天既然来了,就不打算亏待自己。 “忍着。”周庭方道。 于是殷合咬着嘴唇,忍着唇边的痛呼。他在心里埋怨,周庭方真是蛮不讲理,但是和心爱的人行房,即使疼,心里也是甜蜜的。 周庭方cha进去的时候,殷合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受。虽然也不是不舒服,可是下面总是细细密密地疼。周庭方还掐着他的ru头,强迫他把孕腔打开,让他s,he进去。可是孕腔里的情况并不比菊x,ue好多少,cha到孕腔里之后,殷合只觉得痛地要死,眼泪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他什么都不管了,只知道挣扎,哭着求周庭方停下来。 但是周庭方并不同意。他一手捏着殷合的手腕,一手掐着他的腰,用力地往里面cha。殷合哭地越惨,他越兴奋,性器cha地越来越深,最后痛痛快快地在里面s,he了ji,ng。 殷合捂着脸,哆哆嗦嗦地哭。周庭方想把性器拔出来,殷合却抓住他的手,道,“疼……别,别出来……” 周庭方又有点心疼了,虽然c,ao起来很爽,但是殷合这样可怜,他也不忍心。于是他就着两个人下身相连的样子,躺在殷合身后,亲亲他脖子后面的颈砂,道,“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殷合才觉得稍微好过一点了。他转过头,带着一点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庭方,我可不可以,不喝避子药了?” 周庭方沉默了。殷合白皙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他的脸上还有眼泪,菊x,ue里还有他的东西。但是周庭方不能要一个妓子的孩子。 “玉竹,我没有办法要这个孩子。” 殷合转过头,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又在哭了。 周庭方将他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沉默地吻着他的头发。 第九章 周庭方第二天,依然早早地就走了。他起来的时候,看到玉竹的状态并不好,他的脸颊很红,身上也有点烫,于是他临走的时候,告诉身边的侍女,他过几天再来,让玉竹先好好养病。 殷合的确发热了,即使昨天晚上及时清理,上了药,但他还是病倒了。 殷合烧的昏昏沉沉,只知道把嘴边的药一股脑地全咽下去。迷迷糊糊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周庭方那句,“玉竹,我没办法要这个孩子。” 的确如此,殷合不怪他。他现在是贱籍,周庭方不能要一个妓子给他生的孩子,那是他的污点。即使他不是贱籍,也是罪臣的儿子,自己的孩子也是生下来就要吃苦受罪的。 可是,可是殷合只是很明白,明白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周庭方。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怎样都是命了。他只是想能给留周庭方一点东西,一个孩子是他能给周庭方最大的付出了。 殷合烧了两天,才慢慢好起来。现在只是还是虚弱咳嗽,身上已经不热了。妈妈听说了这件事,说这是如意馆的问题,殷合才呆了三年如意馆,根本都没有调教好。殷合里头不能这么容易肿,要把调理的事情安排起来。 于是如意馆跟周庭方通了气。周庭方说可以,妈妈就安排弄了起来。只不过殷合既然都安排给周庭方了,他的身体别人就不能碰了,要等周庭方亲手去做,也是情趣。 这两天,周庭方叫人送了点药和补品,自己倒是没有来。殷合却记挂起他戴着的香囊,那东西实在太破了,戴出去让人看见了笑话。 于是殷合便打算给他再做一个,想着想着,又觉得周庭方的衣服和香囊不搭配。心里偷偷地想,如果庭方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是自己布置的,多好。 反正正在生病,闲来无事,就打算先把东西都预备好。他现在还在咳嗽,一个不好,针尖就歪了。他想先找好布料和丝线,再打算接下来的事。 于是他叫来侍女,让她去绣楼,把丝线和布料的样子给他拿过来。布料要青色的,紫色的,丝线要青色,紫色,黑色,红色,白色,还有彩线,金线,银线,也都要。这些颜色,所有的样式都要一份,挑贵的拿。 殷合呆在屋子里,挑了一整天。绣楼是京城最大的绸缎铺,绸缎丝线的样子从一楼摆到五楼,数不胜数。如意馆的名头足够他们对这个生意的重视了。侍女拿回来的样子太多了,殷合又生怕绣得不好看,挑来挑去地,总是犹豫不决。其实他从八岁就做这些事了,怎么会绣得不好看。 现在是春天,马上要入夏了,布料要轻薄,颜色太深,穿着热,白色又招虫子,所以才选了青色。 最终他选了一块绸缎,这一片又薄,针脚又密,触之生凉,织的时候应该是用了极细的蚕丝捻成的线,线细了又不好织,应该很名贵。 其他的丝线都选出来了,只是绣眼睛的黑线一个都不满意。眼睛是点睛之笔,要足够有神,不能像羽毛的黑线那样毛绒绒的。平常的不够有光泽,掺了银线的又不够黑,掺了金线的又不是那个感觉了。 侍女却道,殷合的头发又长,又黑,又有光泽,为何不用头发绣?殷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黑线便省掉了。 周庭方听说他喉咙不舒服,人虽然没来,不过送了不少润喉咙的东西,水果,熏香,点心,药,什么都有。殷合身边的东西,全都照顾着他的嗓子,于是不到一周就好了。 听说玉竹退了烧,周庭方其实很想来看看他,可是他这两天却忙起来了。皇帝要他照顾殿试,殿试里正好就有那个烦人的殷祥旭。周庭方心里很明白,殷祥旭这个真小人,伪君子,让他不为难殷合,不如杀了他。于是前几次见到了,都要特地凑上去,跟他寒暄一句,“殷合怎么样了?”结果殿试那天,殷祥旭看见周庭方就绕着走,生怕他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问一句,“殷合怎么样了?” 前几天周庭方和江御碰了面,一起喝了点酒。江御问他怎么不往如意馆跑了,周庭方才把玉竹病了的事情说了。 江御便谴责道,“行,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你都干的出来。” 周庭方奇怪,“我如何禽兽了?” “你强逼着玉竹,把玉竹弄生病了,这是禽兽。玉竹病了,你不去看望安慰,反而敷衍,这就是禽兽不如。”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周庭方琢磨了一下,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大概是玉竹太乖巧,一点儿委屈都没叫,连周庭方让他喝避子药都默默忍了。周庭方自己也不上心,现在才想明白不对。 “那我再给他买点东西吧。”周庭方道。 “你买什么?” “上次买的是脚链,我看他还挺喜欢的,再买一个。” “我的老天爷啊。”江御内心很绝望,“你会不会怜香惜玉?一条链子才值几个钱?而且还是脚链,连当定情信物都不够。” 真是好麻烦,周至在心里啧了一声,道,“你说买什么?” “他喜欢什么,你知不知道?” 周庭方沉默了。 江御拍了一下桌子,豪言壮语地道,“那兄弟教你一招,你把他带上街,想要什么,随便买。这不就知道他的喜好了?以后送东西,就照葫芦画瓢,一点儿不费脑子。”江御身体前倾,手指点在周庭方的胸口,道,“适合你。” 这个方案的确方便,周庭方也很满意。他覷了江御一眼,笑道,“不错,你总算有点用处了。” “我呸,”江御道,“你个瓜脑子,送礼还要老子教。”他醉的听说书听到的方言都跑出来了,舌头转不过弯儿。抬眼一看,周庭方一手捏着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江御酒醒了大半,周庭方的表情太过邪恶,让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摔杯为号,然后就会有一群大汉冲进来,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毒打。 “……”他咳了一声,连声道,“我瓜,我瓜。” 第十章 殷合咳嗽完全好了,才等到周庭方过来。 他听侍女说,周将军来如意馆了,便赶紧跑到门口去。 他光着脚,出不去门,只能站在门口。等了很久,才等到周庭方推开院子的门。 周庭方一看到他,便大步走了过来,把殷合抱在怀里,道,“进屋。病刚好,这样吹又该咳嗽了。” 殷合便倚在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我的错,”周庭方道,“我最近实在太忙了,你生病都没有来看看你。” 他抱着殷合进了屋,坐在床上,殷合依然躺在他怀里,揪着他胸前的衣襟。 殷合心里酸涩,“我明白的。”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刘妈妈跟我说了点事情。” 殷合很慌张,他抬起头看向周庭方,眼里都是不安。 “她说你生病,有如意馆的责任,如意馆没有把你教导好。为了你以后能顺利承欢,她想调理你的身体,问问我同不同意。” 殷合听了这话,脸都白了,“怎么……怎么调理?” “用点药玉,药膏什么的,用在里头。”周庭方低声道,“孕腔里也要用上。” 殷合低下头,把脸埋进周庭方的怀里,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我害怕。”他道。 “不用怕。”周庭方搂紧了他。他心里愧疚,看到殷合的样子,便更加心疼。“你是我的坤泽,除了我,没人敢动你。我给你弄,不会疼的,你愿不愿意?” 殷合很羞耻,脸上火辣辣地泛着疼。正常的人家,怎么会让坤泽下边时时刻刻含着东西。但是殷合知道,周庭方想弄,周庭方不想为了他忍耐欲望,周庭方想调教他。 可是他的一切都是周庭方的,周庭方想要的东西,殷合怎么舍得不给他。于是他点艰涩地点头,道了一声,“好。” 东西是一个弯曲的玉势,一个药膏。其他需要内服调理的,殷合早就吃上了。殷合趴在床上,翘起屁股,整个脸都埋在被褥里,屁股紧绷着。周庭方把他的衣裳推到他塌下的腰肢上,脱下他里面的亵裤。 殷合红嫩嫩的后庭便完全露了出来,这是已经许了人的坤泽才有的颜色。这个认知让周庭方眼神微暗,一种想要把玩他,占有他的心情喷涌而出。 周庭方抚摸着殷合的后庭,摸地殷合的屁股都发起抖来,才把药膏都抹上去。 药膏已经足够润,周庭方直接挖了一块药膏,涂到殷合后庭里面去。之前的玩弄让殷合的屁股夹得紧紧的,周庭方也硬了,恨不得立刻换上自己的东西,cha进这温暖紧致的小洞。 周庭方的手指一直摸到殷合的孕腔外,刚碰了两下,殷合里头就流出了液体。 殷合在被子里闷声呻吟,这时周庭方拿了玉势,在上面涂满了药膏,cha到殷合屁股里。 玉势弯曲的弧度正好是后庭的形状,所以很顺利就抵在了孕腔外面。玉势很细,触感温润,因此很容易就cha了进去。 玉势的刺激并不严重,殷合也不疼,但是异物感还是很明显。殷合想躲避,因为太深了,一直cha到孕腔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但是周庭方随手给了他的屁股一巴掌,低声呵道,“不许动。” 殷合绷紧了身体,一点都不敢动了。玉势最底端有一小块凸起,周庭方把凸起cha进了殷合的后庭,才舒了一口气,帮他穿上裤子,道,“夹紧了。” 殷合起身,周庭方一看,殷合羞地整个脸都是红色的了。 他表现地太乖了,周庭方越是看他,越觉得他脸颊红红的,实在好看。周庭方心里觉得怜惜,他把殷合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蛋,哄道,“真乖。今天带你出去,好不好?想去哪里?” 殷合屁股里夹着东西,那东西虽然并不粗,但却随着殷合的动作时不时往里面顶一下。弄得殷合夹紧了屁股,动也不敢动。他以为周庭方要带他出去,是要在外面玩弄他,于是有点怯怯地抓着周庭方的袖子,道,“可不可以不出去?” “你不想出去吗,”周庭方道,他耐下心来,语气也从来没有这样温柔,“我不在外面弄你,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殷合听了这话,才终于高兴起来,道,“真的吗?” “真的,”周庭方看他高兴,心里也很满意,“你想要什么,我也都买给你。” 殷合感觉到周庭方态度的软化,便忍不住向他撒娇。“我想去书摊,”殷合道,“我想买书,我还想要围棋,但是我不知道哪里能买。还有纸笔,颜料。”殷合低下头,“我想要的太多了,不用都买的。” 周庭方惊讶殷合竟然要这些东西,他掐着殷合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道,“我们现在就去,把你想要的,都买下来。” 殷合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周庭方一点都不觉得多,他觉得这愿望太小,向他认真地提出这些要求的玉竹实在可爱。直到他带着殷合去了书摊,才明白殷合为什么说,“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各个朝代的诗集,从诗经到本朝,全部都买了一遍。还有史书,正史野史都买全了。至于各色话本,西厢记就买了三个版本。但殷合却一口气说出了五个版本,只因为店家说他们全京城也就只有五个版本,殷合才兴致缺缺地罢手。贵倒是不贵,就是带来的随从拎不动,挺重的。 第十一章 其他的,光琴谱,就要了一大堆,一张琴谱,他要买全种谱子。他还要画,而且不买贵的,就买了一箩筐的临摹。 周庭方看着自己的仆从搬着东西一趟一趟地跑,无奈道,“你想要,我去给你搜罗几幅,何必买假的。” 殷合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真的可贵了。” 周庭方笑出声,忍不住就想疼疼这个抠抠搜搜的小人儿。他抓住殷合细嫩的小手,道,“咱们不缺那个钱。” “我就是想拿回去,没事的时候能仔细看看,买真的就被我糟蹋了。”说到最后,殷合也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你买真的,能买这么多嘛。” 殷合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让周庭方恨不得捧到心尖上宠。他默默记下殷合喜欢字画这个爱好,道,“好,好。玉竹真是贤惠,知道给我省钱。” 殷合这些东西买的不贵,周庭方就想在围棋上弥补一点。他给殷合买的围棋,白子是白玉,黑子是青玉。最金贵的还是这个棋盘,这么一大块完整的玉,ji,ng心雕刻出的棋盘,是珍品中的珍品。 殷合却不愿意要了。他一个坤泽,一个人在外漂泊,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根本留不住,很轻易就会让人夺走,周庭方这是在白花钱。他买那些书,字画,只是因为在如意馆的日子太苦闷,他太想念在家里时,这些手边就能拿来打发时间的东西。被庶兄夺取财产的记忆太刻骨铭心,他明白他这样的坤泽是什么都依靠不了,什么都会失去的。 殷合拉着周庭方的袖子,道,“我不要的,你别买,太贵了。” 周庭方以为殷合是怕花钱,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搂着他的腰,道,“没关系,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殷合却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周庭方转过头,看见殷合僵硬地推着他的胸膛,咬着嘴唇不敢动。 周庭方微微一笑,强硬地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了,顶到了吗?” 周庭方的气息呼在殷合的耳边,让他的脸都红透了。他不想和周庭方在外面不正经,只能窘迫地转移话题,道,“别买,别买……” 周庭方享受着自己胸前殷合推拒的手,朗声道,“老板,包下来,送到如意馆玉竹公子那儿。” 殷合却急了,抓着周庭方的胳膊,道,“老板,不要送,我们不要的。” 周庭方也瞧出不对劲了,疑惑道,“怎么了?” 殷合小声道,“你买了,也不是我的。” 周庭方便明白了。他心疼地抱着殷合,声音带了点狠厉,“这是我放在你这里的东西,我看谁敢拿。” 殷合听了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在心里偷偷决定,周庭方什么时候不要他了,他就什么时候把东西还给他。 买棋子的时候,殷合看中了一块血玉。这块玉外面还带着点石头,未经雕琢,晶莹剔透的很是好看。殷合一见到,眼睛就离不开了,他觉得他做的香囊上如果能配上这块玉,一定更加出彩。 周庭方看他走不动道的样子,道,“怎么?喜欢这个?” 殷合点点头,“我可以要它吗?” 周庭方此时心情正好,他摸摸殷合的头发道,“可以。” 于是周庭方叫来店家,殷合说,想要雕成同心结的模样。 殷合说要雕成同心结,要送给谁自然不言而喻。周庭方很喜欢殷合这样时时刻刻记挂自己的心思,逗弄他,“都是送给我的,你自己呢?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 殷合却道,“我不要这些身外之物。富贵钱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要么让人痛苦于失去,要么让人害怕于失去。”他仰起头,唇角翘起,看着周庭方的脸移不开眼睛,“我只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光,这就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周庭方心中一动,他看着殷合的认真眼睛,几乎在他执拗的眼神里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了。” 第十二章 这之后,周庭方几乎天天宿在如意馆里,将军府都没回去过几次。 他发现玉竹比他想象中还要趁心,但凡他跟玉竹说了什么,玉竹都能接下去,还会安慰他。周庭方自小丧母,父亲又过于严厉,总是呵斥他。从来没有人为这些事情安慰他。周庭方一下子仿佛遇到了知音,心里只觉得十分妥帖。 今日周庭方依旧是下了朝,打算往如意馆去。不过临时有事情绊住了脚,午饭也只能将就一顿,没来得及回如意馆吃。 他下午才有空回去。进了屋,看见殷合正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他眼睛微微地合着,手腕也渐渐松了,书便掉在了地上。 殷合便惊醒了,一抬头,正看见周庭方站在他面前。 周庭方捡起书,随便一翻,忍不住笑起来,“你看《资治通鉴》?怪不得睡着。” 殷合看着周庭方,看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几乎看呆了。他垂下眼睫,欣喜道,“怎么,庭方看《资治通鉴》,也爱睡着么?” 周庭方坐在塌边,捏捏殷合捂地红润的脸,“这有什么睡着的。只是你不用这么为难自己,平时看看诗就挺好了。” 这话说得殷合窝气。他在心里想,怎么,我是个妓子,不配看你们的《资治通鉴》么?可他不愿惹周庭方生气,也不想把好好的气氛搞砸了,只能扯出一个苦笑,道,“买都买了,随便看看罢了。” 周庭方皱了皱眉,“我随口说一句,你别又在心里生气。” 殷合真讨厌周庭方这种做派。可谁让自己是卖笑伺候他的呢?他只能在心里把这件事压下去,道,“多大的事,我生什么气。你吃午饭了吗?要不要摆上来?” “吃过了,别摆了。” 殷合叹气。明明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个,怎么欺负人的人反而发火了?殷合转过头,忍了又忍,不断地告诉自己,你别气这么点小事,去哄哄他。可是翻来覆去地想,还是受不了地shi了眼睛。 殷合肩膀一抽一抽的,周庭方看见,无奈道,“怎么又哭了?你以为我给你摆脸子吗?我从进了这个屋,哪句话不是顺着你说的?” 殷合心道,这样吵下去,就没有边了。他转过身,直接揪住了周庭方的袖子,吻在他的嘴唇上。殷合一闭眼,眼泪就掉下来了,shi乎乎地贴在周庭方的脸上。 周庭方被这shi淋淋的脸蛋贴地心里软成一团。他手臂环着殷合的腰,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来,沉醉地吻他。 殷合不过是想堵住他的嘴,可是两个人越是吻,越觉得忘情。周庭方抱着他站起来,直接扔到床上。 云雨之后,周庭方也累了。他便就着这个劲儿,抱着殷合睡去。殷合也困了,枕在周庭方的肩膀上,稍微眯了一会儿。 不是殷合睡不着。周庭方那里自顾自地把午饭吃了,他可是一直等着周庭方,到现在也没吃一口。他招招手,叫来侍女,让她们给他端点东西吃。 这个时候现准备也没那么细致了。就是一碗白粥,一碟小菜,一盘糕点。殷合本来就饿了,更何况刚才还那么耗力,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周庭方醒过来,看到地就是殷合倚在床边,支了一个小桌子吃东西。旁边一个侍女正在服侍他。 周庭方脑子还不是很清醒,抹了抹脸,道,“怎么吃上了?太累了?别吃太多了,晚上吃不下。” 殷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擦擦嘴,道,“嗯,就一点。” 周庭方皱了皱眉,看清了眼前的东西,道,“你很饿?” 殷合笑道,“没什么,垫垫肚子。” 周庭方觉得不对,殷合从来都不是主动吃东西的人,平常劝他吃,他也未必吃几口。现在小桌子上地东西却吃的干干净净。他指了指侍女,道,“你给我说。” 侍女跪下,道,“公子午饭没吃。” 周庭方眼神发冷,呵斥道,“混账!你们怎么伺候的?连饮食都能苛待了?” 侍女吓得赶紧磕头,“不是我们苛待公子啊!公子说要等将军,一直等到现在的。” 殷合倚在床边。他手上的筷子也停了,侧着脸不说话。 周庭方看他这样,心里也愧疚。埋怨自己刚才不应该和他生气。他抓着殷合的胳膊,道,“怎么这么傻?连饭都不知道要吃?” “这有什么?”殷合道,“我整天想着别人,谁想着我?”他又想起周庭方今天过来,话里话外步步紧逼,气地眼睛又红了。反正他就是个伺候人的,为周庭方死了都是应该的。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一纸婚约 作者:蒹葭queen 第3节 “这事儿都怪我。”周庭方道,“我下次一定不敢了,好不好?” 殷合心道,他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周庭方都道歉了,他还不顺着台阶下来,就太不听话了。 第十三章 殷合点点头,周庭方顺势把他搂到怀里来,端起小桌子上的粥,舀了一勺,送到殷合嘴边。 殷合窝在他怀里,张开嘴,热乎乎的粥一点点地下肚。这个时候,他心里才好过了许多,也不生气,也不怨了。 殷合仰着小脸,蹭蹭周庭方的脖子,耍赖似的撒娇。 周庭方拿着帕子,给他擦擦嘴,道,“怎么?终于高兴了?” 殷合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你疼疼我,我就高兴了。” 就这么一句话,周庭方心里就又酸又软,对殷合格外怜惜。他亲了亲殷合的额头,拿起一块糕点,道,“张嘴。” 晚上,周庭方依旧宿在这里。 两个人只穿着亵衣,互相依偎着躺在床上。殷合拿着《资治通鉴》,请教周庭方他不会的问题。 周庭方原本只是随口敷衍,一来二去,却被殷合请教出了兴趣。他搂着殷合,感叹道,“你这小脑袋瓜怎么长的,嗯?怎么这样聪慧?” “周大将军终于知道我聪明了?我看它,当然有我的理由。不知道是谁说的,什么‘看看诗就行’,好没意思的话。” “我现在知道错了。”周庭方笑道,“请你大人有大量,宽恕我吧。” 殷合往周庭方怀里钻,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贴地紧紧的。周庭方也搂着他,眼神微黯,道,“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如果你是个乾元,或者就做个庸常,科举的榜单上,不会没有你的名字。” 殷合低着头道,“没什么可惜的,人各有志而已。我就想好好做个坤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过平平常常的日子。” 然而这点愿望也是实现不了的。周庭方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却无法回答。 两个人都沉默了。 周庭方拿起书,道,“接着给你讲,刚刚说到哪里了?” 殷合却把书拿走,扔到枕头边。他跨坐在周庭方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吻他。 殷合温暖的嘴唇贴着周庭方的,周庭方生生被这个妖ji,ng勾出火来,直接扒了他的衣服。 殷合胸口是一大片桃红色的花纹。周庭方每次一见,就气血上涌,遐想万分。他的手指贴着殷合的身体抚摸,一直摸到他的双腿间。他的手掌抬起殷合的屁股,弄得他不得不跪起来。 周庭方的玩弄却让殷合不得不夹紧了双腿,嗓子里发出连绵不断的呻吟,“别,别摸那里,啊……啊……” “好啊。”周庭方咬着他的耳朵,道,“那我们摸摸这里……” 周庭方的手指摸到了殷合后x,ue里塞着的白玉上。手指捏着白玉轻轻抽动,殷合的屁股就抖地不像话了。 “嗯……嗯……”殷合的鼻子里发出绵密的哼声,“轻一点……有点疼……” “疼的吗?”周庭方道,“今天中午玩儿过了,所以疼,对不对?” “嗯……对……”殷合被cha地眼睛泛红,祈求道,“不要玩儿……” “要玩儿的。”周庭方捏着白玉,一边转一边抽动。殷合被他弄得像个软脚虾,趴在他怀里,呼吸都是抖的。 周庭方另一只手摸着他硬起的r_ou_木奉,摸了几下,殷合就颤抖着要s,he出来了。 这时,周庭方却停下了。他依旧把白玉塞好,拉开自己的衣服,把硬邦邦的大r_ou_木奉掏出来,掐着殷合的下巴,道,“给我舔,舔爽了就满足你。” 殷合呆住了。在如意馆,妈妈也让他用木的练习过。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用嘴去碰这个东西。他的小r_ou_木奉正不上不下地翘着,菊x,ue里shi淋淋的全是水。他很想要个东西蹭蹭,最好是周庭方的手。他很害怕去舔这种东西,更是低不下头,做这种没脸的事情。 可是周庭方摸到了他的颈砂。他只是在那个齿痕上轻轻地摸了一下,殷合就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了。 殷合低下头,眼泪屈辱地掉下来。他轻轻地舔着,努力地回忆着以前学过的东西,只求周庭方赶紧s,he出来。 周庭方却按着他的头,强迫他含到最里面,一直顶进他的嗓子。 殷合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不要命地流。他的嘴角都被磨破了,可是身下的小r_ou_木奉却硬地越来越厉害,菊x,ue里也一直shi乎乎地漏水。 这就是坤泽的本性。殷合绝望地想,他们只要闻到乾元性器的气味,就完全无法挣扎了。 过了很久,周庭方才在他嘴里s,he了出来。他捏着殷合的下巴,强迫他都吞进去,才算满意。他把殷合抱在怀里,在他的双腿间揉了几下,殷合就受不了地泄了。 周庭方非常满意。他搂着殷合,舔着他的颈砂,在殷合耳边道,“你好敏感。药是不是见效了,嗯?” 殷合点点头。他觉得嘴里的味道很难闻,因此闭着嘴巴,不敢让周庭方察觉出来什么。他很想去漱口,可是又害怕周庭方不高兴。 最终只能在清理的时候偷偷漱了一下,又回床上躺着了。可是嘴里的味道还是在,让他睡地很不踏实。他心里很慌,好像这样了之后,自己就真的变成了一个妓子,只能雌伏人下,供人玩弄。 可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能质疑的事情。一旦闹起来,被谁知道了,传到妈妈的耳朵里,免不了被收拾。 上一次,把他弄到崩溃的,是一根银针。下一次是什么?妈妈会不会用银针刺穿他的脚掌,也未可知。 他惊慌极了,不敢有任何质疑。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习惯了之后,也就好了。 第十四章 事实上周庭方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看着自己的坤泽身体渐渐成熟,不仅ji,ng通琴棋书画,更是慢慢地ji,ng通了各式床技。殷合虽然胆小,却也听话。尤其每每他过分到让殷合受不了,但却强迫自己接受的样子,让周庭方十分着迷。 最近,殿试的成绩已经陆陆续续地判出来了。这些进士,自然就成了各个派系拉拢的对象。成绩公布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群臣设宴。这个宴席很大,朝中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参加,大部分进士就会在这个宴会上表明态度,进入各个派系了。 周庭方的父亲周云和殷合的父亲殷世华本来就是南派之首,两人十分要好,才想结成亲家。不料殷世华因冤入狱,南派被大受挫折。是周庭方立了军功回来,南派才得以重整士气。 然而殷世华的儿子殷祥旭却在殿试之后和北派上层来往密切,他如今中选,即使做出这样背叛的事情,周庭方一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独自恨地牙根痒痒。 群臣宴会,地点设在了如意馆。其实往年也是十次有八次都在如意馆办。首先就是因为排场,这么大的排场,除了如意馆没有几个地方能办的起来。其次,如意馆的幺人品鉴大会正好就在殿试之前,这个时候又不少贵人都在如意馆有相好,如意馆自然也容易拉拢到生意。而且如意馆的风评是很好的,高端,风雅,不下流。进士们一听能去如意馆,魂儿就先酥了一半。 南派如今的领头人就是周云,周庭方。看起来像两个人,一个大将军,一个户部尚书。但是周云自己心里明白,荣耀是两份的,人数却还是一个人。周家早晚还是会只剩一个将军府,他有意让周庭方在这次宴会上历练,好以后独自撑起整个南派。 周庭方一向不爱听他老爹说话,他俩如今平起平坐,他就更不把他老爹放在眼里了。他老爹想跟他说几句话,还要下朝的时候自己去找他,这还是周庭方顾忌着文武百官,怕人骂他不孝,才能给个好脸。其他时候,周云见都见不到周庭方,只能派人传话。给周云气的,天天哀叹他好友怎么就这样去了,他现在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每天徘徊在被气死的边缘。 周庭方知道他老爹迂腐,固执。包养坤泽这样风雅的事情,能把他老爹气死。可是那又如何?周庭方从来没在乎过,他老爹就是气到发疯,让皇上赐了太医,也不干他的事。 也正因如此,周庭方想都没想,就带着殷合去了宴会。 如意馆办事的确妥帖,宴会准备得相当圆满。用的是最大的厅堂,美食好酒摆满了桌子。各个庸常小奴身段姿态虽然不如坤泽,但也是难寻的佳品。装食物用的是金壶玉盘,花瓶里cha的是这个季节还不到花期的牡丹,想必都是放在暖房里,烧着碳,催出花开的。纱帐针脚细密,都是江南的丝绣,桌子上摆的食物,更是怎么稀罕怎么来。 殷合是带着面纱去的。面纱并不透,将他的脸颊前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后颈带着牙印的颈砂,证明他是有主的坤泽。他只露着一双眼睛,但光是神态身段,就已经让到场的宾客连连抽气,赞叹不已了。 殷合心里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场合。他来了,不过是给更多的人卖笑,观赏罢了。不过他去之前,刘妈妈特地嘱咐过。他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场合,谁都不用搭理,礼数尽到了就行了。最主要的,是把自己的主子伺候好,要事事ji,ng心,无微不至。这才能摆得出身段,一来让主子明白,这么多男人觊觎你,但你唯独对他上心,二来对于满座的宾客来讲,你越是看起来望尘莫及,越是让人心里痒痒。 这话虽然说的殷合厌烦,难堪,但是却也让他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反正他顾好了周庭方,就行了。其他的人,关他什么事。 周庭方带着他入了场,刚开始也都是各自落座,殷合也不过行个礼,被人赞叹几句。他是大将军的人,谁也不敢多看两眼。 开场之时,先是一段舞蹈,是一个坤泽带着几个庸常跳的。跳的的确不错,殷合自己也自叹不如。殷合认得她,就是坤泽品鉴大会上用纱跳舞的那个。他们曾经在一起学艺,如今这个坤泽也已经被一个老爷包养了。 江御坐在周庭方身侧,道,“真是漂亮,太给叶上云长脸了。” 周庭方摇摇头,“不过小事一桩。叶上云太急着表现了。” 殷合不说话,在一边给周庭方布菜。周庭方转过头,抓住他拿着筷子的手,问他,“一会儿我安排你,上去弹个琴,怎么样?” 殷合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庭方,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乾元从桌子后面猫着腰走过来,在周庭方耳边细声道,“六个进士都坐在咱们这边了。” 周庭方冷笑,“北边正得意呢,就这么放过咱们,分给咱们六个人,我要是信了,才算有鬼。小心着点,告诉底下人别太得意,小心喝酒喝大了舌头。”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殷合的耳朵,殷合听不清,也听不懂,唯一明晰的就是“进士”两个字。他正觉得闷,就抬起头,想看看进士都坐在哪儿。 第十五章 周庭方仿佛明白他的心思一样,闷笑着揽住他的腰,道,“进士是今天的主场,不会坐的那么远,那边就是。” 殷合胆子也终于大了一点,趴在周庭方耳朵边,问他,“不用去见见吗?” 周庭方笑道,“不过是个进士,今天的排场也只是表达一下对学子的重视。想得到真正重视,那要靠自己的本事。何况你男人我是什么人,怎么样也要他们来拜见我。” 殷合心思聪明,一下子就懂了。南派北派是对称坐着的,因此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北派那边进士的地方,一看,脸却白了。 那里坐着个人,正是他的庶兄,殷祥旭。 殷合很是惊慌,害怕殷祥旭把他指认出来。他是殷家的后人,却在如意馆苟延残喘地生活,不知别人会怎么看待他死去的父亲母亲,更害怕周庭方知道之后,对他会有多失望。光是想一想,殷合就恨不得立刻死去,他慌张地摸上自己的脸,摸到了面纱,才想到别人看不到自己的脸,终于安心了一点。 可是接着,殷合就觉得愤怒。殷祥旭坐的位置,是和周庭方的对立的党派。父亲死了,殷祥旭就背叛父亲,背叛祖宗,和仇家把酒言欢,实在令人恶心。 殷合眼中尽是厌恶,他抓着周庭方的手,焦急道,“庭方,那边是不是和你们不是一边的?” 周庭方抬眼看了看,道,“对。” 殷合的话也吸引了江御的注意,他一抬头,也看到了殷祥旭,不屑道,“这个殷祥旭,你看他呆地多自在,背叛祖宗的事也能这么信手拈来。” 周庭方微微一笑,“也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起自己。”他一转头,发现殷合不做声,冷冷地盯着殷祥旭,似乎恶心这个人到了极点,便逗弄道,“怎么?玉竹也看不起他?” 谁知殷合却十分正经道,“我虽然是妓子,却也常常自惭,实在看不起背叛祖宗,却得意忘形的人。” 江御朗声大笑,“好,好。玉竹公子实在令我钦佩,冲着您这句话,我该敬您一杯。” 江御想走上前去,和殷合碰个杯,谁料殷合却拿起了酒盅,给周庭方满上了,双眼弯弯,“江公子的好意玉竹心领了,还是请庭方帮我喝了这杯。” 周庭方却连酒杯都不拿,面色冷峻地看着江御。 “……”江御只能再坐下来,自己和周庭方面前的酒杯碰了个杯,再一个人喝下杯中的酒,孤独又凄凉。 周庭方心里一向也不把妓子当回事,就像他刚开始,也没把玉竹当回事。可玉竹这话,却叫他惊讶,他知道玉竹爱诗,通古博今,琴棋书画一项不差,却从来没想过玉竹有这样的心性。 周庭方叫来身边的人,道,“把表演的名册给我拿过来。” 东西很快就拿过来了,周庭方一看,前三场都是跳舞,第三场才有其他的内容。周庭方道,“把第三场后面安排一下,让玉竹去弹琴。”他在桌子底下抓住殷合的手,道,“去给我长长脸。” 殷合本来不敢上去,怕被认出来,但是周庭方这样说,他一点拒绝的办法都没有了。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有纱巾蒙着,看不出来是谁的。 他一曲就惊艳了四座,全场都屏住了呼吸,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他的琴音缓缓流泄出来。 所有人都为他的琴声沉醉,相形之下,之前的舞姿全部都变得黯淡无光。 殷祥旭最近真的是春风得意。 不出所料,他顺顺利利地中了省试,中了殿试。来往于达官贵人之中,更是拜在了北派叶之群的门下。 只是那个要死的周庭方,有事没事就要问问他那个退了婚的未婚妻过的怎么样,吓地殷祥旭战战兢兢地,生怕别人知道他把亲弟弟给卖进如意馆了。 幸亏殷合本来就不爱出门,也不许见客,他才能一直推脱到现在。这个周庭方真是不要脸,他自己退了婚,殷合怎么样又干他什么事?一天天地问,他闲地没事干? 他现在可真是怕了周庭方,今天的宴会都躲他躲得远远的,生怕周庭方看见他。 殷祥旭正皱着眉,想这件事,耳边就响起了琴声。 殷祥旭疑惑,这琴声好生耳熟,好像听过很多次一样。他拉着身边的同僚,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同僚回答,“春江花月夜。” 对对对,殷祥旭心想,是春江花月夜,他老听人弹。是谁弹的来着? 一个人的名字突然跑到了他的脑子里。 殷合。 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慌张地抓住同僚的袖子,道,“这个弹琴的人是谁?” “这是周大将军在如意馆的相好,玉竹公子。” 曲闭,殷合起身行礼。他抬起眼睛,殷祥旭看的真真的,那就是殷合的眼睛。 这可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听了他娘的主意,把殷合送到如意馆,本来以为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又摆脱了这个拖油瓶,又拿了钱,还能整治整治这个贱人,没想到殷合却做了大将军的人。 冷静,冷静。殷祥旭告诉自己,周庭方既然能一天天地来问他,殷合如何了,那现在一定还不知道。殷合继承了他那个妈的劲儿,也未必肯说。既然他早早就发现了,那就等着他回去,从长计议。 只是殷合真是太能闹事了,他就算吃了这个亏,也一定要把他弄出来,随便嫁个人,省的再在外面给他找麻烦。 第十六章 宴会之后,周庭方在如意馆养了一个坤泽,变得几乎人尽皆知。 周庭方下朝时,周云拉住他,低声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周庭方只是冷笑一声,道,“我的事,不用您c,ao心。” 周庭方厌恶周云,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了。 他母亲早逝,父亲除了呵斥她,什么都不会。他做的好了,淡淡地点个头。做的不好了,就抡起棍子打。身边的丫头仆人哪个赶拦着,周庭方每一次都是被按在地上,打地皮开r_ou_绽。 他刻苦练功,于是谁也按不住他了,周云也打不过他了。可是碍着礼仪孝道,他还是必须跪下来,任凭周云打,否则他边要受人指责,无处安身。 自从他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皇帝赐了她将军府,他便再也没回过家。那个家,没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将军府依然没什么好留恋的,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有时也想,不退婚就好了,至少上了床,身边躺着一个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冰冷。他甚至怀念战场上的被褥,沾着男儿的热血,暖暖和和的。 退婚,是他第一个反抗他父亲的决定。他父亲让他去提亲,他不肯。他被打了三个时辰,还是拖着一身的伤去了。殷伯父对他很好,是他身边少有的慈祥的长辈。可是他不愿意跟一个没见过面的坤泽成亲,仅仅是因为父亲地一个决定,就拖累了两个人。 在少年周庭方的心里,父亲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残忍的,蛮横的,绝没有可能有一点正确的成分。 殷伯父被人陷害,周庭方很愤怒,却无能为力。父亲要他忍耐,丰满羽翼,以待来日,可他绝不要再忍。边疆有外族侵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战场去,和父亲这种迂腐的文人划清界限。 他也退了婚。他认为这样对两个人都好。殷伯父地仇,他一定帮殷合报。殷合也能安安稳稳地,嫁一个喜欢的人,幸福一生。 回来后,他终于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即使没能和父亲划清界限,他们之间也只剩下利益,再无其他。 可是这一次,周云动用了他大哥周江,把周庭方找了回来。 周江,是周家年纪最大的人,是周家的族长。 把周庭方叫去的地方,也不是周府,是周家的祠堂。 祠堂里烟雾缭绕,上面供着的是祖先的排位,下面跪着的,是周家的子孙。周江现在一边,周云拿着鞭子,跪在香炉前。周庭方一进了门,就是一声呵斥,叫他跪好。 这场景,周庭方太熟悉了。可是他爷爷的排位就在祠堂上摆着,他可以不跪父亲,但不能不跪祖宗排位。 周云在排位前磕了三个头,道,“周家第十二代,排行第二,周云,今天就在祖宗面前,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 鞭子抽打皮r_ou_的声音响起,周云呵道,“给我数好了!100鞭!” 周庭方双手握拳,皮开r_ou_绽的疼痛逼得他脸上都是汗。他心中愤恨,却做不到在祖宗排位面前和自己的长辈动手。 鞭子打在周庭方的身上,一下一下。血液渐渐浸透了周庭方的后背,祠堂里全是血腥味。 周庭方的大伯实在看不下去,夺下鞭子,道,“你够了,你要把他打死吗?!” “你问问他,我为什么打他。”周云怒道,“他竟然出去养坤泽,他嫖妓。你退了婚,就去嫖妓?你怎么对得起你殷伯伯!” “我自然对得起他。”周庭方挺胸抬头地跪着,“我要为他申冤,我托人打点殷念兄流放的路程,我每半个月给殷家送十两银子,打听殷合的情况。我是为了殷世伯,现在才忍辱负重地和你呆在一条船上。” “嫖妓如何?我周庭方身边就这一个人,我行的正,坐的直。不像有些人,即使不嫖妓,也恶心透了。” 周庭方咬着牙,挺着身上刺骨的疼痛。他腰板直直的,冲着祖宗排位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大伯今天为我说话。” 周庭方站起身,走了。他的衣服沾着血液,紧紧地贴在他后背的皮r_ou_上。血液渗出,顺着他的筋骨流到鞋里。 他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不想回到那个乌烟瘴气的家,不想回到冰冷的将军府。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到如意馆去,在那个收拾的妥妥贴贴,暖暖和和的被褥里,好好地睡一觉。 第十七章 此时正是晚上,一轮明月挂在窗棂上,墙根燃着红烛。 殷合坐在蜡烛下面绣衣服。这个时候,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周庭方走之前,说过要回来吃,可是现在也没回来。殷合自己也不想吃了,他想等一会儿,和周庭方在一块摆饭,吃的才有滋味。 这段时间,周庭方一直呆在他这里,到了饭点就回来吃饭,到了晚上就宿在这里。屋子里的东西,一半是他的,一半是周庭方的。院子里的大树下摆着石凳石桌,石桌上是他们的白玉棋盘,他们总是在这里消磨时间。 时光悠长,不知不觉,就过了很久。殷合有时几乎都要忘了,忘了他受的那些苦。好像他的确嫁给了周庭方,他们两心相许,琴瑟和鸣。 这时,院门外却传来了焦急地拍打声。殷合穿过手下的丝线,抬头道,“出去看看,谁这么着急?” 侍女出去开了院门,看到了门口一身血迹的周庭方。她赶快和敲门的下人一起,扶着周庭方往屋里走,喊道,“公子!公子快来!将军身上全是血!” 殷合手一抖,指尖的针掉在了绸缎上。他赶快起身,鞋都顾不得穿,就跑了出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钻进了他的鼻子,他一摸,周庭方背上全是shi的,恐怕都是血。他吓地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急急忙忙地嘱咐,“快去叫大夫,先把馆里的大夫请过来,再去给我请京城最好的大夫,多少钱都行,一定要让他立刻过来。” 殷合和下人们把周庭方扶进屋里,让他躺在床上。他的脚已经被院子里的碎石划破了,却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周庭方躺在床上,烛光一照,才发现他的后背好像被打了,衣服都破了。殷合赶紧叫人端水来,他帮周庭方把衣服脱了。 周庭方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殷合的眼泪就落下来了。他拿着剪刀,剪掉周庭方的衣服,衣裳和伤口黏住,只能扯下来。 殷合每扯一块,周庭方就皱一下眉头。衣裳下面的伤口触目惊心,殷合看着,心疼得像针扎一样,眼泪越流越多。他拿着shi帕子,一边往伤口上吹气,一边擦去血污。 周庭方努力地睁开眼,看到殷合流着泪的模样,哑着嗓子道,“别哭。” “别说话了,积攒点力气。”殷合小心翼翼地擦着,道,“疼不疼?我轻一点,大夫很快就来了。” 首先来的是如意馆的大夫。大夫说鞭伤太严重,人已经发烧了,要先止血,又开了个方子。 殷合赶快手忙脚乱地弄起来。上药,包扎,又嘱咐人看着药。第一碗药喝下去之后,第二位大夫就请来了。第二位大夫看了情况,说没有大碍,血暂时止住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殷合听了这话,心里一颗大石头才落了地,趴在床沿上泣不成声。他真怕周庭方有什么事,比他先走了。要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也走了,他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活。 大夫说,止血的药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来,就是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然后伤口崩了。于是他改了内服的药方,又给周庭方做了针灸,嘱咐要按时喝药,屋里不要吹风,多给病人擦身体,帮助退烧。烧一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些事完了,殷合才终于安下心来,稍微处理了一下他脚上的伤。他在周庭方身边坐了一整晚,给他擦身体,擦汗,换脑门上的shi帕子。看着他发白的嘴唇,心痛地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温度终于降下来一点,烧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只是人还在昏迷,殷合只能打发周庭方身边的人去告假。 殷合熬了米汤,一点点给周庭方送进去。他一夜都没睡,眼睛都肿了。周庭方温度降下来了一点,他才叫人在旁边抬了一张小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还好,周庭方的伤口一直都没有崩,也很快结痂了。到了晚上,周庭方才醒了。 他一醒,就看见殷合坐在床边,眼睛肿地像两个核桃,面容憔悴,嘴唇发白。他握住殷合的手,道,“辛苦你了。” 殷合捂着嘴,又哭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别哭,”周庭方道,“眼睛都肿了。”他想摸摸殷合的脸,殷合便弯下腰来,抓着周庭方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 “感觉怎么样?”殷合道,“难受吗?疼吗?”他转过头,道,“把温着的米粥拿过来。” 殷合端着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周庭方。周庭方吃了东西,感觉力气回来了一点,好受了很多。他起身,让殷合上了床,搂着他,摸他的头发。 “多亏了你。”他道。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殷合问。 周庭方苦笑,“我父亲,把我叫到祠堂,用鞭子抽的。” 殷合吓了一跳,他没见过周庭方的父亲,但是在父亲的描述里,周伯父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打的太狠了,怎么下得去手……” “我们的事情,他知道了。”周庭方道,“他现在没办法再随心所欲地打我了,就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把我骗到祠堂去。” 殷合低下头。他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想让周伯父不开心,但是和周庭方在一起的日子是他全部的指望。他咬着嘴唇,手指揪着褥子,问道,“那,你怎么办……” “别担心。”周庭方在殷合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但殷合还是蜷起了身子,心里很是不安。 “从小,他就是这么对我的。”周庭方道,“我什么都要听他的,没有解释,不服就打。我小的时候,总是想我娘,特别羡慕别的孩子,爹不讲理了,就有娘护着。可是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护着我,没有一个人在我被打地皮开r_ou_绽的时候心疼我,给我擦伤口,一整夜一整夜地陪着我。” 周庭方闭上眼睛,道,“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些事。” 殷合听了这话,又心疼了。他想,他不能抛下周庭方,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些事。再钢筋铁骨的乾元,也需要被窝里一个人,帮他擦擦流血的伤口。 他靠在周庭方的胸膛上,道,“我会一直这样照顾你的。” 第十八章 周庭方太久没有被他爹这样招呼过了。他太过愤怒了,却无法跟他爹在朝堂上翻脸,只能私下里不再搭理他。下了朝,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有什么事,宁可让仆从一句一句地传话,也不要跟他见面。 但是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知道,他和他爹闹得不愉快。周庭方被他爹打了一顿,打地发了高烧,无法上朝的事情几乎成了每个人的谈资。但周庭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朝堂上提起,皇帝问起,也是淡淡的一句“病了”,带过。 不过大家看到的周庭方,不是在如意馆就是在去如意馆的路上。谁心里都明白,周庭方看着好像无所谓,事实上就是掐着他老爹没办法把他怎么样这点,跟他老爹轴到底。 不管外面如何翻云覆雨,周庭方和殷合这边,依旧是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最近,药玉的作用慢慢地显现出来了。周庭方给殷合上药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里面又软又嫩,裹着他的手指不放。在孕腔的小口上稍微揉一揉,里头就可怜兮兮地流出水来。周庭方晚上抱着殷合进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里面怎么cha怎么紧,cha两下殷合就受不了地叫唤,可是x,ue里头却一点都不放松,一点都不像是受不了的样子。 孕腔里也是柔滑软嫩,再也没有做的太多而肿起来的情况。反而是周庭方觉得,这个小妖ji,ng快把他榨干了。 有了这样的成果,加上殷合千求万求,才终于把药玉停了。只是换了加了点保养效果的香膏,对两个人都好。 殷合不喜欢珠宝,周庭方给他的东西也不多。周庭方念着他对自己的用心,也总是想给他点什么东西。他明白,东西太俗气,以玉竹的心性是不会开心的,因此这件事就被一拖再拖。 偶然有一日,一个刚入朝的进士想跟他套近乎。听说他有一个十分宠爱的坤泽,琴技一绝,便去弄了一把名琴,送到了将军府上。 周庭方当然不在将军府。手下的人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听有琴,就来了兴趣,回将军府见了这个人。 其他过程不必详述,但说起这把琴,周庭方却是一万个满意。他带着琴,回到如意馆,拿给殷合,道,“我偶然得了一把琴,听说是什么叫‘思竹’的名琴,送给你。” 这把琴是黑色的檀木做成,做工流畅。弹起来,声音如泉水叮咚,没有一丝杂音。殷合看到这把琴的那一刻,就认出来了,稍稍一拨琴弦,更是爱不释手。这不是凡品,必然是价值连城的。可是殷合一看到它,就再也舍不得推拒了。 “这是湘琴。”殷合道,“湖南多乌木,湘水涤琴丝。这世上哪有什么传世名琴,琴身总是随着岁月变老,音质也就不复从前了。这世上只有新琴一代胜一代,慢慢换掉旧琴。至于什么‘思竹’,不过是借着哄我哄你罢了。” “原来如此。”周庭方皱着眉头,佯装生气,“竟然骗我,我找他去。” “你干什么……”殷合拉住他的胳膊,“湘琴可是很名贵的,乌木长成的时间长,又坚硬,难以打磨。一把要花多久才能造出来呢。而且又容易留存,一把弹上一百年也不是问题……” 周庭方转过头,闷笑。 殷合说着说着,终于反应过来了。也不拉他了,小手很任性地一甩,“你逗我玩儿。” “着急了?”周庭方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死了,舍不得拒绝我。” “我爱重你这份心意。”殷合低头,“谢谢你知道,怎么逗我开心。” 这可真是把好琴,几句话,说的两个人心里都热乎了。周庭方沾了这把琴的光,很是尽兴地和殷合睡了一觉。 殷合的确喜爱这把琴,他特地握起笔来,画了一张自己的琴,旁边题了“湘琴”二字 周庭方也起了兴趣,画了一张殷合弹琴的模样,旁边题了“琴音”二字。 两幅画,并排挂在墙上 很快,某个进士借着讨玉竹公子的欢心,得了将军的赏识的事情不胫而走。以往周将军铁面无私,谁也没给过好脸,这一下子人们仿佛终于掌握了诀窍,全都上赶着想送玉竹公子喜欢的东西。可是玉竹公子到底喜欢什么,却谁都说不出来了。有人听说玉竹公子喜欢跳舞,送了舞服,可将军理都没有理。这一下子更是愁坏了人。 第十九章 江御听到这些传闻,气愤得不得了。他真是不明白,周庭方到底想干什么。他直接冲到了如意馆,敲开玉竹公子院子里的门,站在院子中间喊,“周庭方你给我出来!” 周庭方听到江御的声音,系着腰带从里面走出来,皱皱眉头,道,“怎么了?” 殷合也站在门口。很是不安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江御反问,“我今天就问问你,你想干什么?你为了他,和周世伯翻脸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要受别人的礼?” 周庭方向殷合的方向摆摆手,侍女们就把殷合拉回了屋。周庭方拽着江御,道,“出去谈。” “我不出去。”江御挣开他,“就在这里谈。” 周庭方掐着腰,压下火气,“那把琴我是还了他别的东西的。而且此人这么会用心,我也很欣赏他。我和他交好绝不是为了区区一把琴。” 江御听了,气才消了一点。他也冷静了下来,道,“有些话,我早就想问了。你是怎么看待屋里那一位的?你喜欢他?还是爱他?想娶了他?你今天告诉我一个准话,我如果能进去,叫他一声嫂子,你做的这些我都没有异议。可是如果你觉得他配不上我的一声嫂子,那你这些事做的未免太过。” 周庭方皱眉看他,他心中迟疑,“嫂子”这个词在舌根品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贬低玉竹公子的意思,但是如果在你眼里,他不是你爱的人,那恕我直言,你为了一个妓子做的未免太多。我知道你生周伯父的气,可是咱们现在早就过了赌气的年纪。你就把他当做一个可利用的人,你想想,为了一个妓子和他翻脸,值不值得。为了一个你不爱的人,被人轻易取悦,值不值得。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要为了自己做的事情后悔。” 周庭方无言以对。他心中发苦,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想出一句话,苍白地为自己辩解一句,“我已经没有把他当成妓子了。” 江御嗤笑,“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没有看不起这些流落风尘的人,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怜惜是怜惜,爱是爱。我怜惜他们,对他们好,但是再也没有其他了。我希望你也能想清楚。” 江御走了,周庭方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动了动膝盖,走到树下的石凳边,坐下。 石凳边是石桌,石桌上散落着棋子。这是一个残局,原因是当时下了一半,周庭方就把玉竹抱了起来,一直抱到被窝里。 周庭方伸手,抓了一个棋子,捏在手心。 棋子在风里呆了太久,变得冷冰冰的,一点都没有玉竹握在手心里时那样温热。想起玉竹,周庭方的心就不可抑制地变得柔软。这感觉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 这是第一次,周庭方的心里,产生这样尖锐的疼痛。他想见他,想亲他,想把他像这个棋子一样,捏在手心,永远摆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可是爱这个字,如此陌生,如此难以说出口。 屋子的门开了,殷合站在门口。 江御从头到尾,没有想过要避着他。他的后背贴着门,什么都听见了。 殷合闭上眼睛,风吹过他的脸,眼泪像雨丝一样刮过。 我不值得的。殷合在心里道,为了一个妓子,不值得的。 门开了,周庭方依然在棋盘边枯坐。殷合明白,周庭方已经做了选择。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衣袖翻飞,身上是彻骨透心的凉。眼泪被风吹干在脸颊上,殷合却只知道痴痴地看着周庭方的背影。 就让他多看一会儿,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直到过了很久,周庭方站了起来,殷合才转过身,回去了。 他们沉默着摆饭,夜晚吹熄了蜡烛,依旧是两个人各枕着一边的枕头,沉默地躺在一起。 殷合睁着眼睛,一夜都没有睡。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周庭方起身,上朝。 殷合慌忙闭上眼,假装睡着了。周庭方穿好衣服,转过身,帮他盖好伸出被子的脚背。 周庭方走了。 被窝里少了一个人,温度也渐渐归于冰冷。殷合坐起身,光着脚,穿着寝衣,推开屋门。 花瓣低垂,鸟啼零落。从此,他接着过孤身一人的生活。 第二十章 离开玉竹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对。周庭方不过是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只是吃饭的时候,看着面前的菜肴,总是觉得应该有一个人,就坐在他旁边,拿着一双筷子,把菜肴夹到他碗里,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吃。 晚上睡觉的之前,总觉得应该有一个人,坐在床边,拿着梳子梳头。屋子这边应该有一把琴,他会坐在床上,听着琴声看书。 窗下,应该有一个人在那里绣衣裳。那是青色的绸缎,上面绣着鹤群。他会拔下头发,穿进针里,绣成仙鹤炯炯有神的眼睛。 深夜的被子里,应该有一双冰冷的手,冰冷的脚,让他抱在怀里,再沉沉睡去。鼻尖应该有仿佛浸泡在水里的梅香,混着一丝酒液的香气,让他稍稍一闻到,心里便觉得安宁。 周庭方也没脸去连江御。他没想明白,也当然回答不了江御的问题。这时去叫他恐怕也是吞吞吐吐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心里的苦闷无人倾诉,更没人帮他派遣。以往有什么事难受,都是玉竹陪在身边的。可是现在……周庭方在心里苦笑,玉竹本身就是最大的苦闷了,他难道还能给他排解什么吗? 江御今日本身来这个景第酒楼,看看能不能买下来的。没想到一转头,看见一个男子爬在桌子上。 这个男人身形高大,醉的迷迷糊糊,东倒西歪。领口shi了一大片,估计都是酒。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黑色祥云纹袍子看着非常熟悉。 江御走过来,仔细一看,这不是周庭方嘛。 周庭方最近口信也不回,吃饭也不去的,江御还以为自己一番话把他得罪了。他本以为周庭方应该在他的温柔乡里,琢磨着要跟自己绝交呢,谁能想到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里喝闷酒? 江御心道,这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吧。 别管如何,这世上的事还真就是凑巧。不想让自己看见,自己还就偏偏看见了。既然看见了,也不能不管。 江御揪着周庭方的头发,拍拍他的脸,道,“哎,周庭方,你快死在酒缸里了!” “嗯?”周庭方喝的脸通红,迷迷瞪瞪地不知道谁揪他头发,一拳打过去,皱眉道,“放开。” 江御躲开,“行行行,你大爷,你有理。哎,我真是从小伺候你到大,我欠你的吧。” 周庭方趴在桌子上,一声也不言语。 “别喝了,回家吧。你现在这家在哪儿啊?回哪儿?知不知道?” 周庭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耳边嗡嗡嗡地都是什么。只模模糊糊地听到“家”一个字,边小声重复道,“玉竹……玉竹……” “行,玉竹。”江御道,“我他妈当初真不该带你去。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周庭方你太好色了。” 江御使了个颜色,两个家丁便过来,一人架着周庭方一条胳膊,把他抬了起来。周庭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索性双腿还算利索,跟着两个家丁走。 江御捏着鼻子,真是讨厌死周庭方身上那股酒味儿混着乾元味儿的样子了。他给老板付了帐,嫌弃地走出酒楼,对着两个家丁道,“给他塞轿子里。” 家丁给周庭方塞进了轿子,让他坐好。江御实在嫌弃那味道,宁可自己走一路,也不愿和周庭方呆在一顶轿子里。他收起扇子,道,“走吧。” 江御跟在轿子旁边,心道自己真是欠了周庭方的。好好的轿子坐不了,要在旁边走路。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如意馆的大门口。 现在正是晚上。如意馆门口挂着大红灯笼,侍女小侍全都簇拥在门口,穿着红色的衣裳,十分扎眼。真正的生意早就进了楼后面的一个个小院子了。现在的如意馆,也就是个风雅的青楼。然而毕竟是高手段教养出来的人,十分听话体贴。客人们也十分愿意把钱花在如意馆的名头上。 但是这些庸常侍女小侍都是在这个时候才有生意的,因此十分殷勤。看见江御,便簇拥过来,一声声“江公子”,叫得又清脆又好听。 这个江公子不包坤泽,出手又大方。他和周将军要好,偶尔和周将军一起宿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因此他十分得这些侍女小侍的欢心,一看见他,就一团一团地扑上来,把他围在里面,半步都挪不开。 江御笑嘻嘻地掏出一袋银子,往远处一扔,这些侍女小侍就都跟着银子跑走了。江御这才能喘口气,道,“把他给我抬出来。” 周庭方在轿子里睡了半个时辰,被抬出来之后,晚风一吹,脑子便渐渐清明起来。眼前入目都是红亮亮的光,刺地他睁不开眼睛。他双手捂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听到耳边有江御的声音。 “帮我把你们这周将军抬进去,怎么办你们都知道。” “原来是周将军。江公子您不来坐坐吗?” “我还有事,今儿不来了。请姑娘帮帮忙,把他抬进去,让玉竹收拾就行了。” “玉竹公子哪儿有这功夫……” “江御。”周庭方清醒不少,认出了眼前的人,“你怎么把我送这儿来了?” “哎呦,大爷,你不是要过来吗?” 周庭方垂下眼睛。他实在是近乡情怯,明明玉竹就在里面,他却连看一看他都不敢。周庭方苦笑,道,“我不去了,回去吧。” 江御无奈,“你又要去哪儿啊?” “将军府。” “我可告诉你,就为了你这么个酒鬼,我走了半个时辰。你可别想再坐我的轿子。” “行,你是大爷。我走路,你坐着,行了吧?” 第二十一章 看着这两个人走了,这侍女十分不快。好好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两个。她飞了一个,玉竹公子也飞了一个。于是转头便跟身边一个姐妹嘀嘀咕咕,道,“周将军怎么回事?人来了,在门口转悠一圈又走了。江公子也陪他一起胡闹,真是……”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一纸婚约 作者:蒹葭queen 第4节 这话十分稀罕,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如意馆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但凡知道了的,留点心,便发现周将军十多天没过来了。 玉竹已经不知道干了什么缺德事,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地失宠。如意馆里,既有担忧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你一言我一语,学的真真的。这些话自然而然地便传到了刘妈妈耳朵里。 当时刘妈妈刚起床,在桌子边喝茶,她身边的小丫鬟便把这事儿都怪我学给了她。刘妈妈听了,反而笑道,“这个小蹄子,真是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心眼。你担心什么,他自己早就找好了下家了。算了,既然有钱赚,他又不愿意跟周将军好,那咱们何苦逼他?” 自从周庭方走了,殷合心里就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他自从品鉴大会以来,什么事情都太顺了。他卖身的钱是最高的,名声是最大的,连官场上的人都要费心思讨好他。他这样,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也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记恨。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自己哪一天直接被人弄死也未可知。 周庭方来了,又走了。这件事他第二天就知道了。他明白自己完了。 果然,没过多久,当初以纱跳舞的女子云袖就闯进来了。说起跳舞,她是这六个人里的头牌,玉竹才是最差的那个。玉竹虽然琴技出色,但她是可以跟玉竹一比高低的。她忍不了的就是玉竹的一滴眼泪。就这么一滴眼泪,玉竹的身价就是六千两,比她高了五百两!一滴眼泪就值五百两,她咽不下这口气。 进士宴上更是如此。她跳了开场舞,可是仅仅因为玉竹是琴,玉竹就在京城出了名,让她一败涂地。她怎么能忍? 她一直等着玉竹出来,好好羞辱他一番。可是玉竹根本不出门。那就只能她过来,看看玉竹落魄的样子了。 院子的门咚咚咚地响着,伴随着木板吱嘎吱嘎的响声。一个丫头的声音传来,“开门!开门!” 殷合绷着脸,倚在床边。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屋外的风撞在门上的声音。外边的声音谁都听见了,可是谁都不敢去开门。 殷合笑了,“去啊,开门。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丫头们互相看看,便有两个人一起去开门。殷合坐起来,道,“给我穿鞋。” 他脸色惨白,只是过了这么几天,就已经形销骨立了。床边还摆着凉着的药,殷合端起来,一饮而尽。 殷合心里想,这碗药大概能给他续一点命,让他挺过这一次。 门打开,白袖进了院子。屋里的门也开了,殷合就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 白袖带来不少人,又是丫头,又是仆人的,十分热闹。这一群人在院子里一战,反而殷合四个人像是这个院子的客人了。 “哎呦,”白袖笑道,“这才几天呢?看看你,脸色都发青了。怪不得成天不出门,快病死了吧?” 冷风一吹,殷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道,“还好,大概还能活几天。” “呵。”白袖嘲讽道,“我不该来的,一个快死了的人,我跟他计较什么。” 殷合神色平静,“我也没有想到,是你第一个来。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姑娘,要姑娘这么兴师动众地对付一个将死之人。” 殷合并非快死了,白袖的话不过是诅咒。白袖没想到他一点都不气,还坦然接受的样子,心里便怒火翻腾,“不要脸的小贱人,你死了也要死在我手里,你才知道有些人你不该冒犯!” “何必呢。”殷合道,“你本来好好的,反而要被我连累生气。不怕告诉你,我总有一天要死的,自己了断,还是病死,没有什么差别。”说着,他眼里便滚下泪珠来,捂着嘴,扶着门框,弯腰咳嗽起来。 白袖想要出一口气,没想到玉竹这个样子,自己气没撒出来,反而憋在胸口。她眼珠一转,看到院子里,大树下一个玉做的棋盘。当时这棋盘抬进来,轰动一时,谁都想进来瞧瞧。没想到还有这样摆着落灰的时候。 白袖笑道,“也是。既然你要了断,那个棋盘不如送给我,我帮你用呢。” “哈哈哈哈……”殷合笑起来,眼泪却流地更多,“哈哈哈……有人要我死,何必等到以后!你要什么,不妨直说,我都依你。那个棋盘,求求你高抬贵手。毕竟这是将军寄放在这里的,要是哪天他改了主意,要取回去,咱们都没法交代。” 白袖绞了绞帕子,心里也害怕起来。她便假装大方一笑,道,“谁要它啊。不过你既然诚心改过,先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讨个饶。” 第二十二章 院子里那么多丫头仆人,都讥讽得笑起来,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地殷合无所遁形。他自己的三个小丫头,都悄声站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殷合走到白袖跟前,跪下,额头贴向地面,轻声道,“求姐姐饶了我。” “说什么呢。”白袖得意道,“可别是咒我啊。” 殷合便磕了第二个头,高声道,“求姐姐饶了我!” 白袖眼神y冷,道,“接着来!” 殷合磕头,“求姐姐饶了我!” 这时,白袖却抬起脚,踩在殷合的后脑上,“你不是装可怜吗?你不是很会弹吗?不如就废了你的手,割了你的脸。看看谁还为你的眼泪一掷千金?谁还送什么‘湘琴’?” 殷合身体软在地上,咬着牙道,“姐姐何必这样?让妈妈知道不高兴。如意馆有的是不留痕迹折磨人的办法,姐姐选一个就好了。” “说得好。如意馆的针刑最出名了,不如就先顺着手扎?” “谁给你的胆子!”门口传来一声呵斥,“你长本事了?可以处决坤泽了?” 白袖一回头,正看到刘妈妈从门口进来。她慌忙跪下,指甲扣着手心,吓得脸色惨白。 这些坤泽,哪个没领教过刘妈妈的手段?只要呆在如意馆一日,无论攀上多么大的人物,都不敢得罪她的。不过刘妈妈也不愿得罪他们,只道了一声,“记得教训就好。出去吧。” 白袖赶紧带着人跑了。刘妈妈亲自把殷合扶起来,道,“侍女不能护主,去领鞭子。” 三个侍女便要被拖走。殷合知道自己没有救了,以后还要仰仗这些侍女,慌忙道,“别,别打她们。她们很好,是被我连累了。” 刘妈妈点点头,侍女慌忙磕头道谢。刘妈妈责怪道,“出了事怎么不来告诉我?” 殷合凄然一笑,“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也就这样了。今天谢谢妈妈。” “快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很有主意的。咱们如意馆看着好像很厉害,其实是很为你们这些坤泽着想的。你接谁的客,说到底,也要看看喜欢谁。” 殷合抬头,攥着手指,道,“怎么说?” “周将军的银子,也是到口袋里了。我看殷学士变着法地给你送东西,你怎么打算的?” 殷合明白了。自从周庭方送他湘琴后,便有人莫名其妙地给他送东西。他打开一看,竟然是周庭方当初送给他的聘礼。这件事估计只有殷祥旭和他母亲知道,他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更让他害怕的是被人发现身世,难以收场。他根本不敢声张,也不明白殷祥旭是打的什么主意,让他莫名其妙。 妈妈说出这种话,让殷合根本无法解释。殷合只能梗着脖子,道,“谢谢妈妈的好意,我不会再接其他的客人。我已经是将军的人,礼义廉耻,还是懂一些的。” 刘妈妈怔住,道,“这叫什么话……” “我说的是真的,玉竹的以性命起誓,既然已经在是将军的人,绝不与他人苟且。” “哈哈哈哈……”刘妈妈大笑,“大家听听,玉竹公子说了个什么样的笑话!我不懂礼义廉耻,既然你讲这个,收什么东西!别跟我在这里酸,妈妈我最看不起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 殷合咬着嘴唇,脸色发白。这侮辱太直接了,把他的自尊全部在脚下捻碎。 刘妈妈走到殷合身边,贴着他的耳朵,道,“你以为今天白袖是怎么进来的?我今天能让她进来,明天也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划了你的脸!” 殷合仰着脸轻笑,眼神倔强,脸上泪水滑落。 刘妈妈恨恨地一咬牙,道,“你们给我好好伺候他,等养好了身体,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第二十三章 周庭方常常想玉竹。他实在没有勇气见他,却每每想得肝肠寸断。他依旧常常去喝闷酒,特意避着江御,再也没碰到过他。 周庭方总觉得这个时候,他才是自由的,能一个人悄悄想一想心事。他真的爱玉竹吗?玉竹他……真的值得自己的爱骂? 他明白,自己还是觉得,这似乎不是爱。玉竹是妓子,也是他第一个坤泽。也许他只是贪恋玉竹的身体,毕竟他实在太美。爱一个妓子,需要付出的太多了,他要想想清楚,不能辜负自己。 这天下朝时候,他实在太过疲惫,坐在轿子里睡了一觉。到了地方,仆人叫醒他,他就和往常一样捏着眉头,起身出了轿子,想推开院门,进屋喝一口热乎粥。 谁知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将军府。 将军府里,没有人等他回来。一堆的侍女仆人,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一碗粥。 他牵了马,独自一个骑马出了京城,在京城外骑马飞奔。 城外,地上都是淡黄色的枯草,中间冒出几个嫩绿的小芽儿来。春天的风很大,吹得人东倒西歪。 其实只是他心里空落落,才被吹得东倒西歪。 他牵着马跑了很久,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身上的汗在风中慢慢干透。他跑的全身都热的,心里却还是觉得孤独。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周庭方还什么都没吃,只能牵着马,饿着肚子回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如意馆墙外。 如意馆里一栋高楼,高楼边修着好好的围墙,里面是许多小院子。高高的围墙上,shi润的泥土夹在砖石的缝隙里,墙角有草叶沿着围墙,爬了小小一个尖。想必到了夏天,就会热热闹闹地长满整面墙。他不知道玉竹现在在干什么,跟谁说着话。 他还是不愿意回将军府,一个人牵着马,在街上溜溜哒哒地走。他在路边碰到一个馄饨摊,铁锅就架在外面,汤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白花花的热气。一个庸常男人拿着个大木勺子,把锅里的馄饨舀出来,倒在瓷碗里,他身边站着令一个庸常男人,双手沾着面粉,在面板上包馄饨。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人很多。周庭方随便找了个酒楼,给了钱让他们照顾马,自己却跑到馄饨摊吃馄饨。人很多,上的有点慢,他也不急,饿着肚子等。 一碗热乎乎的馄饨端上来,飘上来的蒸汽几乎花了人的眼。周庭方舀了一勺,慢慢地吃。馄饨很烫,但夜里的风凉,很快就变温了。周庭方端着碗,把汤喝地一干二净。 男人过来收拾碗,见周庭方不走,奇怪道,“客官,您还要点儿啥?” 周庭方看了他一眼,道,“再给我来一碗馄饨。” 男人有给他上了一碗馄饨,加上一碟小菜。周庭方吃完,男人又再给他上了一碗。他觉得这个可人好像饿得狠了,和包馄饨的男人低声说,“他是不是好久没吃东西了。” “你怎么又这样,”男人答,“家里的债还没还清呢,咱们做生意,还要赔吗?” “你看人家穿地挺好的,有钱付账。” “哼,有钱人赖的账还少吗。” 然而一碗一碗的馄饨还是端到了周庭方面前。周庭方沉默地吃,一直到街上人流散尽,小贩抖纷纷收摊。 “兄弟,”男人坐在周庭方旁边,道,“不能回家吗?” 另一个男人正在收拾东西。夜色浓重,周庭方道,“我不想回去。”他放下筷子,道,“有酒吗?” “嘘。”男人急哄哄地小声制止他,抬头瞄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男人,道,“我媳妇儿不让喝。” 周庭方看向男人,“那是你媳妇儿?” 男人点点头,眼睛笑成了月牙。 周庭方怅然,“你很爱他吗?” “当然了。”男人道,“我要跟他过一辈子。” 收拾东西的男人背影好像停顿了一下,接着干活也麻利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你要和他过一辈子?” 男人奇怪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找茬的。 周庭方顿了一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是什么样的感觉,让你想要和他过一辈子。” 男人听到这话,眼里闪闪发光,嘴巴一开一合地几乎合不拢,“他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温柔,最通情达理的人。我们在一起,日子虽然过的苦,但是他一点都不抱怨。我想干什么他都答应。”这人好像忘了被媳妇管地不敢喝酒的事情,依旧滔滔不绝,“每天和他在一起,日子就有盼头,天天吃苞米面大饼子也像吃r_ou_。我现在的想法就是赶紧把房子的钱还了,给我媳妇儿一个安心的住处,让他过的舒舒服服,踏踏实实的。只要他踏实了,我比什么都踏实。还要攒点钱,给他买几件衣裳,他都没有一件体体面面的衣裳,跟我实在太受苦了……” “你呢?你就没有一点想要的吗?”周庭方问道。 男人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想要他高兴。” 周庭方拿出一锭银子,拍拍男人的肩膀,道,“兄弟,你拿着。” 男人赶紧推拒道,“别别别,这太多了,这点馄饨不值钱……” 周庭方按着他的肩膀,道,“兄弟,你必须拿着,没有你今天这番话,我一定不敢回家。” 男人听了,有开始乐颠颠地拍他的胸膛,道,“这就对了,回家。有什么事,把媳妇儿往床上一抱,解决了就……” 一个抹布敲在他的背上,男人立刻闭嘴。 周庭方往男人身边凑了凑,在他怀里悄悄塞了一点银子,小声道,“留着喝酒……桌子上的拿回去好好过日子,这些是专门感谢你的。”说着,还冲他挑了挑眉。 男人立刻挤眉弄眼地点点头。周庭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了。” 男人挥挥手,看周庭方的身影淹没在夜色里。这时,后腰却被拧了一下,男人一回头,媳妇儿正站在自己面前,道,“银子呢?交出来。” 男人赶紧把银子奉上。媳妇揣进怀里,道,“那些呢?” 男人颇为狗腿地拿出来,道,“正想给你呢……” 媳妇儿瞪了他一眼,男人立刻不做声了。媳妇儿撇撇嘴,道,“今天晚上,可以喝一杯。” 男人脸上立刻变得喜气洋洋,仿佛过了年一样高兴。媳妇儿却凶巴巴地道,“你还不去把东西挑起来,回家了。没事儿跟人套什么近乎,这么多的东西都是我收拾的,累死我了……” 两个男人提着东西,消失在街口。街上万籁俱寂,只有街边的酒楼还闪着烛光,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 第二十四章 周庭方走到如意馆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运起轻功,轻轻一跃,就跳了过去。 他跳到一条长满了杂草的小径上,身形隐没在夜色中。这个时候,他不想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仿佛还是以前那个玉竹的客人。他决定悄悄地溜进去,像私会一样,去互通心意。然后大摇大摆地把玉竹抱出来,娶回家去。 走到玉竹的院门外,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琴声。琴声仿若古木震颤,时高时低,如泣如诉。 是一曲湘妃怨。 周庭方停下脚步,倚着院门,闭上眼睛。琴声阵阵,他听地心脏紧缩,像被人挖出来一样地疼。 他睁开眼睛,神色变得清明。身形一晃,翻入墙内,弯着腰悄声走到窗沿下。窗门紧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烛影透过窗纸,发着一团烛光。 周庭方刚想推开窗户,就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周庭方赶紧躲到墙边。这时,院门被推开了。刘妈妈戴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穿过院子,直接打开屋门。 琴声停了,刘妈妈走进屋子里,周庭方便什么也看不到了。他赶紧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缝上,只听里面隐隐约约传出话来。 “殷学士今天来找我,要给你赎身呢。” 接着里面的声音便停了,只有草丛里传来几声蛙鸣。沉默了很久,才传来刘妈妈震怒的声音。 “你给我摆什么臭架子,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我看你是好日子过的太多了,周将军对你太好了,你就忘了在我手里吃过的苦!” “我没忘记。但是我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请妈妈给我一条白绫,了断干净,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呵,你想的倒是挺美。不过一个卖屁股的,装什么清高,人家早就不要你了,用你在这里给我装深情。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琢磨琢磨,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你们,去把他给我按在地上,压腿。” 压腿就是强迫人双腿直立分开,一直到人承受的极限,一直持续好几个时辰。会让人全身失去力气,疼痛难忍,双腿如同残废了一样痛苦,却看不到身上的伤痕。 里面传来玉竹凄楚的叫声,周庭方双拳紧握,大踏步向前,一脚踹开屋门,大声呵斥,“给我放开他!” 几个侍女立刻吓得放手,赶紧跪下,发着抖,不敢言语。刘妈妈也吓了一跳,慌忙去把跪在地上的殷合扶起来,脸上堆着笑,道,“将军怎么来了,玉竹正想您呢……” 殷合闭着眼睛,泪珠堆在眼睫上,小声啜泣着。周庭方赶紧把他抱进怀里,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怀里的人正发着抖,周庭方怒不可喝。一想到玉竹在刘妈妈手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就几乎无法呼吸。 周庭方冷笑,“我看刘妈妈真是厉害,今天我周某人就和你算一笔帐,看看刘妈妈能不能算明白。” 刘妈妈陪着笑,弯着腰,忙不迭地点头。 “我给了如意馆六千两银子,买了玉竹的初夜,六十万两银子,包了他一年。周某人算得不准,请问刘妈妈一句,离一年还有多久?” 刘妈妈立刻跪下,额头磕地。 “你在这里逼着他找下家,可是我亲耳听到的。咱们把契约拿来看看米该赔我多少银子?” 周庭方一手穿过殷合的膝弯,把他抱起来,“我的确不能拿如意馆怎么样,但是我告诉你,你这个老鸨,做不成了。” 刘妈妈抖如筛糠。周庭方低喝,“滚。”一屋子的人边争先恐后地往在跑,刘妈妈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混乱中还被踹了两脚。 第二十五章 周庭方把殷合抱到床上,想给他盖上被子,殷合却搂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起身。 殷合身上素净,没有钗环,没有粉黛。他的嘴唇干巴巴地发着白,眼睛里带着红丝。 “你回来了吗?”他道。 周庭方俯下身,吻在他的额头上。 “我回来了。” 殷合眼里又聚起了眼泪,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下去。“我是在做梦吗?我不想醒,我好自私,我明明知道我会拖累你的。” 周庭方握住他的手,“不拖累,怎么会拖累。我要娶你,正大光明地娶。我要给你赎身,然后让江御认你做弟弟,一顶轿子,把你从江府抬到将军府。你是我的妻子,你永远都不是拖累。” 殷合眉心微蹙,眼泪掉地更多。他唇角轻抿,想要笑一笑,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真的吗?我好高兴。庭方,你知道吗?我想过好多次这样的场景,我也梦到过好多次。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晚上,我就梦到了。我等了好久,等你娶我,有你这一句话,我死了也值得了。” 周庭方也红了眼眶。他下颚紧绷,专注地看着殷合,“我不许你死,你死了,我要娶谁?我一辈子只要你一个,你要是死了,我就做个和尚将军。” “噗,”殷合含着眼泪笑出来,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周庭方的脸,“你不可以做和尚将军,要找一个好坤泽,好好过日子。” 周庭方低下头,藏住自己眼里的水光,道,“不要说这个,你不会死的。” 殷合点点头,周庭方俯下身,手肘撑在他的脸颊两侧,低头吻他。 他们嘴唇相接,很快就舔shi了彼此的唇瓣。周庭方解开殷合的腰带,拆开里面的寝衣,殷合白皙细腻的胸脯就露了出来。 他瘦了好多,肩胛骨的缝隙都凹了下去。周庭方吻在他的ru头上,把嘴里的东西舔shi,舔红。 殷合却已经受不了了。他弓着身子想逃离,被周庭方一把抱在怀里,再也不能躲闪。下面的寝裤也被解开了,周庭方的手指顺着他翘地高高的的性器滑动,按下去,然后抓着y囊一起揉。 殷合受不住地呻吟。这时,后庭也变得凉凉的,一根滑溜溜的手指按在紧闭的蜜x,ue上揉动,不一会儿就探了进去。 殷合双腿蜷缩,抓着周庭方的胳膊,呻吟着,“别,别……”周庭方低笑“好敏感,是不是想我了?” 殷合羞红了脸,却无法反驳。周庭方把两根手指一起cha进去,进得更深,一直摸到殷合的孕腔口上。 殷合的孕腔长得极浅,医术上说,这种坤泽最容易怀孕,随便弄一弄,肚子就大了。周庭方眼神幽深,他解开自己的衣服,掏出坚硬的r_ou_木奉,抵在殷合的x,ue口上。 周庭方俯下身,亲吻殷合脖子后侧的颈砂,道,“给我生孩子好不好?” 殷合一听这话,全身都红了。周庭方掰开他的屁股,将r_ou_木奉cha了进去。 半个月没见,殷合的x,ue里变得无比紧致。周庭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放松。” 他揉着殷合的y囊,殷合才终于慢慢松了一点。周庭方一边吻他,一边发了狂地cha他。殷合的闷哼都被堵在了唇边,屁股里的东西次次都顶在要命的位置,没过多久,殷合就受不住地打开了自己的孕腔。 孕腔里更加柔滑紧致,却没有得到周庭方的怜惜。周庭方一手抓着殷合的两只手腕,一手掐着他的腰,不许他逃离半分。 殷合受不了地流眼泪,r_ou_木奉半硬着晃动,慢慢流出白色的液体。周庭方也一挺身,s,he在了孕腔里。 殷合蜷着身子,承受着男人s,he进肚子里的米青夜。周庭方抱着他的身子,不许他逃离半分。过了一会儿,殷合转过头,道,“完了吗?” 周庭方亲亲他的脸颊,道,“完了。” “我会有宝宝吗?”殷合问。 “不会。”周庭方回答。他又硬了,再一次在殷合屁股里动起来,“再让我s,he一次,就会有了。” 他们一直弄到半夜,周庭方才抱着殷合清理了睡觉。 第二天,依旧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周庭方起身上朝。殷合很累,蜷在被褥里睡得很香,脚依旧是任性地从被子里蹬出来。这一次,连脚腕都跑了出来,上面戴着的脚链闪着金光。 周庭方把他的脚塞回被子,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它再跑出来。 周庭方穿好衣服,打开屋门。门外,微风吹过,清晨的露水裹着草叶的香气,全都浸润在风里。周庭方小心把门关好,怕玉竹被风吹的着凉。 门外,依旧是站着着端着避子药的龟奴。 龟奴跪下,道,“请将军安。” 周庭方端起避子药,手掌微微倾斜,乌黑的药汤便从碗沿漏出,潵了一地。 周庭方把碗随便往地上一抛,整个碗便碎成了一地的瓷片,“这个东西,再也不许出现在玉竹公子面前了,知道了吗?” 龟奴垂目,道,“是。” “我希望你们如意馆能安守本分,”周庭方道,“别来招惹我,你们担不起。” 门外的龟奴侍女便齐齐磕头,一起道,“是。” 院子里开着小花,花瓣被露水压地低垂,早起的鸟儿已经唱出声声脆啼。 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候。 第二十六章 “太不像话了!”王常的眉毛几乎皱在了一起,气愤道。 说起这如意馆,上到一品官员,下到石头缝里的蚂蚁,哪个都不敢得罪它。因为如意馆背后的人,是本朝皇族王氏。 如意馆真正的老板,就是这皇帝的亲弟弟,王常。要说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偏偏在朝廷要员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王常作为皇家的人,自己是没兴趣参加到党争中去的。不过刘妈妈做的的确是过分。在王常眼里,这就是为了眼前的小利,而不顾如意馆的立场,掺和到了党争里。她偏帮南派的殷祥旭,而y了北派的周庭方。尤其愚蠢的是,殷祥旭叛变家族,南派里都没有几个人瞧得起他。而周庭方却是北派里一呼百应的人物。这是拿如意馆的前途换她手里的银子,实在太过分。 王常手里的如意馆,之所以能再党争中屹立不倒,就是靠地不偏帮任何一方,不干涉任何两党的争斗。刘妈妈竟然私自违反契约,犯了王常的大忌,他活扒了她的心都有了。 王常双手交握,弯下腰来,“周将军,在下给您赔不是了。我回去一定严惩这个毒妇,给您一个交代。” 周庭方也连忙回了一礼,“王爷实在仁义,周某敬佩。” 此时正是刚刚下朝的时候。周庭方实在气愤玉竹被人欺负,他算准了刘妈妈犯了如意馆的大忌,便借着这个东风给玉竹出一口气。 王常心里也窝火。他直接去了如意馆,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刘妈妈平常也并不是善茬,这一回她落难,下边的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她的事情全给抖落出来了。王常听得心里几乎呕出一口血,刘妈妈是他十分得力的手下,年轻的时候也是在他身边呆了将近十年。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如意馆经营下来,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刘妈妈自己也不蠢。她一句话都不为自己分辨,直接跪下磕头,道,“都是手下的罪,请王爷处罚,手下绝不有一句怨言。” 王常终究不忍心对她如何,便只能把她赶出去。心里想着,周庭方想怎么报复,都看她的造化了,再也不干自己的事。 刘妈妈逃过一死,也没有被废武功,心中庆幸。只是她在如意馆时搜刮的银两全都被搜出来了,一分不剩。她被赶出来,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之前干的事,基本都全部钱货两清了,只有殷祥旭拜托的事情她没有做成。这样的话,他们现在也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如去找殷祥旭,再做打算。 刘妈妈找来,把事情一说,殷祥旭便狠狠地把桌子上的茶杯往地面上一扫,道,“你个蠢货!外面有个人,你都不知道!” 刘妈妈却不急,只是冷哼一声,“殷大人自己都不会武功,倒是怪罪起别人了。” “不然呢?”殷祥旭讽刺道,“拿了钱,办不成事,倒是大着脸找上门来了,你的脸是屁股做的吗?怎么咚咚咚地直放屁?” 刘妈妈听了也不气,道,“你别急,我要是没有点东西,也不会来找你了。我昨天晚上爬在窗户缝边,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周将军说,要娶那个小贱人。” 殷祥旭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大喊道,“滚!!!” “殷大学士,好歹我现在没死,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还能被你利用一下。你就不能好好想想怎么办,真是脾气和脑子一样地肤浅。” 殷祥旭坐下,捂着心窝缓了口气,“你给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保证周庭方一定不会再报复你,我再给你一笔钱,你可以走得远远的。” 刘妈妈勾起嘴角,道,“你说。” “你自己想办法,见周庭方一面,告诉他那个贱人已经收了我的东西,他要是没回来,那个贱人早就跟了我了。” 刘妈妈心中疑惑,当初殷祥旭找她,给她塞了银子,说他喜欢玉竹。请她帮帮忙,把玉竹留给他。刘妈妈不是如意馆的主人,如意馆正常的进账,刘妈妈根本拿不到手。因此她常干这样的事,也就无所谓地答应了,可是殷祥旭这样的语气,根本不是喜欢玉竹的样子。 不过不干她的事,先挑拨了周庭方和玉竹,让周庭方不杀她,才是最要紧的事。 殷祥旭在心里冷笑。他还记得,当初,周庭方来退婚的时候,他家不敢招惹他,把他提亲带来的聘礼都抬出来,还给他。 结果周庭方一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周庭方竟然连他亲自抬过来的聘礼都认不出来,他那个亲弟弟那么心高气傲,要是知道了,想必足够他心灰意冷了。他那个弟弟,真是继承了他爹的臭脾气,一身的恶心毛病。那天宴会,殷祥旭发现殷合跟了周庭方之后,便苦思冥想怎么样先把他们挑拨开,他好下手。他突然想起当年的事情,便故意把当初的聘礼还给殷合一部分,殷合一定会收。但他却不敢说自己到底姓什么,是谁家的人。 到时候,周庭方认定了他贪慕虚荣,朝三暮四,却认不出殷合收下的是他自己的东西。而殷合发现周庭方连聘礼都不记得,一定又犯他的恶心脾气。等殷合孤立无援,他再想个办法,把他弄出来,说他抑郁而死,便能够瞒天过海了。 第二十七章 殷合睡了很久,只觉得自己身上好累,骨头都觉得疼。 但是他早起习惯了,也很难在床上躺太久。他起身,半睁着眼睛,昨天晚上的记忆忽然闯入他的脑海。 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甜蜜,心里却总觉得恍恍惚惚地不踏实。身体动了动,感受到昨天晚上纵欲之后的疼痛,才小心翼翼地相信,这是真的。 他叫来侍女,道,“昨天晚上,将军来了吗?” 侍女笑着答,“昨天晚上将军的确来了,把刘妈妈臭骂了一顿,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和公子过不去了。” 殷合抿着嘴唇笑,脚掌踩在地毯上,“过来,给我梳头。” 殷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扮自己了。 他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银纹白衣,把头发梳好,还在脸上揉了一点胭脂。不多,揉在脸上后,颜色却变得很像黄昏时天边的那一团红云,脸上白皙中透着粉红。 殷合一想到周庭方昨天晚上说的话,眼睛就红了一大圈。 “你是我的妻子,永远不是拖累。” 只要稍微想一想,殷合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掉眼泪。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了。每一个字,都戳在他的心窝里。 “妻子”是以前的殷合一直想要的,“拖累”是现在的玉竹一直痛苦的。 殷合第一次觉得,以前的殷合和现在的玉竹可以是一个人。他不用再害怕自己卖身的事情被心上人知道了,心上人会失望,会看不起他。因为他是他的妻子,因为他们相爱。 他们兜兜转转,还是相遇了。 想必庭方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殷合走到镜子前面,打开自己的首饰匣子,拿出一支玉钗,cha在头上。 他没有多少首饰,这些东西,都是殷祥旭送还给他的,当初周庭方提亲时带来的聘礼。 这些东西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东西,价值连城。当初母亲把东西给他,他就把它们一样一样地拿出来,一样一样地看。在手心里捂热了,都舍不得放下。这些东西,他几乎每天都要看一遍,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只钗,是白玉的,雕刻着流云的纹路,华美大方。这些东西必然都是周庭方花了心思的,当时的殷合心中甜蜜不已。所以给他绣了一个荷包,当做自己的心意。 他从来都没有戴过它们,只等着嫁过去那一天,亲手戴上。从前,他没有机会,可是现在他就要嫁给他了,他可以拿出来戴了。 他又挑了一个青玉指环,一个金项圈。指环戴在手上,随着手指在衣袖中若隐若现,白衣上的金项圈,垂在胸前,宛如白色的芍药花中金色的花蕊。 殷合把绣好的衣服拿出来,在床上叠地整整齐齐。衣服上面放着一个紫色的荷包,荷包下坠着一块血玉雕成的同心结。 这些东西,是周庭方离开的时候做好的。他本来以为再也没有机会给他了,就把他们藏在衣柜底下。今天,殷合把它们翻出来,当做自己的嫁妆。 周庭方回来时,殷合正在和侍女收拾他的那一堆书,和那一箩筐的画。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其他细碎的东西没有收拾。殷合想早点弄出来,以免走的时候拖泥带水的,把东西都弄丢了。 周庭方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收拾,“这些东西太琐碎了,不如等搬走了再买。” 殷合斜他一眼,“你叫人去买,不也一样要搬来搬去。而且书这种东西,是越旧越香。” “那你那一堆假画呢?也是越旧越香?” “假画怎么了,我就是要搬过去,在将军府里一张一张挂起来,到时候,我看谁还相信那是假画。” 周庭方一手撑着额头,忍笑忍地辛苦。殷合说得理直气壮的,倒是自己先红了脸,背过身去,不想理他了。 殷合背影纤瘦,衣服上,银白色的滚边若隐若现。周庭方的眼神眼神深邃,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他的眼睛,“那个欺负你的老鸨已经被我赶出去了。” 殷合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睫毛颤动。 “等新的老鸨来了,我就给你赎身。” 殷合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在胸口。 “江世伯那里,恐怕很难瞒过去。我和江御商量好了,你去他的一个宅子,先住下来,对外就说你是江御认的弟弟。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咱们按照流程一步一步来,我要明媒正娶,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来。” 一个人影转过身来,扑到周庭方的怀里,脸蛋红红地贴着他的脖子。 周庭方张开手臂,抱地紧紧地,“我还要把你写进我们家的族谱,我们百年之后,要一起葬在周家的祖坟里。” 殷合闭上眼睛,在周庭方的怀里流眼泪。 一切都美好的像一场虚幻的梦,殷合的指尖被攥地红红的,下巴贴在周庭方的肩膀上,“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周庭方道。 殷合用手背擦擦眼泪,在周庭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笑,“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殷合把周庭方拉到床边,他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眼睛亮亮的,“这个,送给你。” 第二十八章 床上叠着一件青色的夏衣,绣着白色的仙鹤。仙鹤的翅膀毛茸茸的,不知用的是什么线,翅膀好像正准备展翅高飞。仙鹤的眼睛黑而明亮,额头一点红,栩栩如生。 夏衣上放着紫色的香包,绣着合欢花落于庭院上的模样,下面坠着一块被雕成同心结的血玉。 周庭方一眼就认出了这块玉。他拿起香包,对着阳光欣赏,“这是咱们一起买的那块玉?真的不错。” 他又拿起衣裳。衣裳的布料触手生凉,十分轻薄。款式大气,绣工ji,ng巧。周庭方忍不住赞叹,“你用心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殷合的脸红扑扑的,低下头抿着唇笑,“现在还冷,衣裳不能穿。把香包带上吧,你现在那个,不像样子。” 周庭方便解下自己的香囊,让殷合把新的给他戴上。周庭方看了看旧的,道,“你绣的这个,和旧的这个做工好像。” 殷合揪着被子,低下头。他想说出来,喉咙却好像堵住了,心一直跳到嗓子里。 周庭方随手把旧的扔到床边,捧起新的,看得十分专注。殷合紧张地手都抖了,拿起旧的荷包,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我帮你收在哪里?” “嗯?”周庭方头都没有抬,“收那个干什么?破破烂烂的,扔了吧。” 殷合一下子变得浑身僵硬,下巴紧绷,荷包在他手心里被捏成一团。他睁大了眼睛,盯着周庭方,“你说什么?” 周庭方抬头,“你怎么了?” “这个荷包,”殷合举起手里的东西,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个荷包,你戴了这么久,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是不是?” 他声音急切,周庭方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他看了看荷包,缓缓道,“这是我很久以前,在家里看到的。做工不错,味道很好,就拿来用了,没必要换。” “就是这样?”殷合的眼泪掉了出来,“就是这样?就这么简单?” 周庭方见他掉眼泪,慌乱把他搂紧怀里。他心里好慌,不知道为什么也焦急起来了,“别哭,别哭。怎么了?告诉我。” 殷合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拔下头上的玉簪,“这个呢?你记不记得这个?你想一想啊……”说到最后,他几乎说不下去了,只剩下痛苦地哽咽声。 周庭方慌忙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殷合的眼泪浸shi了他的衣服。 殷合想推开他,推开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让他滚。可是他做不到。他想打他,双手落到他的胸膛上,却攥紧了他的衣服,泣不成声。他恨不得咬死他,却只能把自己的脸埋在这个男人的肩头,向伤害他的人求助。 周庭方爱玉竹,却不爱殷合。他把殷合推入痛苦的深渊,又以救世者的身份来爱他。 可是无论是殷合,还是玉竹,都那么爱他。爱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也爱得恨透了他。 周庭方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强硬地把玉竹搂进怀里。玉竹在他怀里哭地崩溃,哭地他心焦。周庭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玉竹下一刻就会离开。 周庭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殷合耳边,强硬地说出他唯一能说的话。 “你是我的人,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回答他的,只有玉竹的崩溃的哭泣声。 殷合哭地晕了过去。 周庭方把他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他必须回一趟将军府,好好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嘱咐身边的几个仆人,全部等在玉竹这里,给他盯好了,一个人都不许出去。 他出了如意馆之后,却感觉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随着他的速度时快时慢。 他进了一个死胡同,藏好。等那人进来,反手扣住了他的咽喉。定睛一看,却是刘妈妈。 周庭方眼中显现出杀意,刘妈妈赶紧喊道,“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 “哦?”周庭方紧了紧手掌,“可是我是真的想杀你,所以你需要快点说。” “玉竹根本不值得你娶!”刘妈妈看到周庭方一瞬间变得y郁的眼神,吓地喊了出来,“我没有强迫他接别的客人!是他自己收了殷学士的东西!我才让他去找下家的!” “是吗?”周庭方勾起嘴角,“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而不是自己的眼睛?” 刘妈妈立刻道,“你不知道,你才和他在一起多久,我和他可认识了三年多了。玉竹就是这个个性,他心机深着呢。他就是真的勾搭上了殷祥旭,也不会说他自己愿意的。以前他就这样,让他干什么都哭着喊着说自己不愿意,真的做起来比谁都勤快……” “你闭嘴!”周庭方怒吼。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一纸婚约 作者:蒹葭queen 第5节 “当时我也没想真的罚他,只是他做了好人,不能没有恶人是不是?做做样子,他干什么都名正言顺了,我们都知道的……” 周庭方手指紧扣,“你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你不会的。”刘妈妈抖着嗓子道,“你已经相信了,因为我现在要说的是物证。你去翻玉竹的抽屉匣子,里面多了好多价值连城的珠宝。全是殷学士送的。” 周庭方红了眼眶,“你但凡有一句假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刘妈妈的脖子被狠狠地掐住了,她只能痛苦地从嗓子里挤出细微的声音。 “我……若有一……句……假话,任……凭将军……处置……” 周庭方一个手刀劈晕了她,抓着她的领子把她带回了将军府,吩咐手下把她关起来,严加看管。 他吩咐手下,调查旧荷包,然后带着几个护卫,赶去了如意馆。 第二十九章 如意馆里,灯火通明。 周庭方叫来了如意馆的管事,把这段时间出入如意馆的东西都调查清楚。 其中就有殷祥旭送珠宝的记录。从宴会之后,就开始送,最多两三个,最少一个。送到现在,送的东西几乎数不胜数。 殷合一个都没有拒绝,全部收下。 周庭方很失望。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他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双拳握紧,恨不得把殷合关进笼子里,看他还敢不敢背着他红杏出墙。 但是他在压抑自己的火气,他告诉自己,殷合之前哭地那么伤心,总要问清楚,再算之后的帐。 玉竹公子的屋里,侍女正拿着ji蛋给殷合敷眼睛,殷合端着一碗粥,强迫自己咽下去。 周庭方进来。他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发火,坐在床边,生硬道,“为什么哭?” 殷合不说话,依然把勺子送进唇边,粥在嗓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勉强咽下去,眼泪却是噼里啪啦地掉进了粥碗里。 周庭方见他哭,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他一掌把粥碗拍到地上,大吼道,“说!” 粥碗掉在地毯上,里面的米粥慢慢流出。殷合捂着眼睛,眼泪流满了手掌。他不想哭了,不想让以前的殷合打扰到现在的玉竹。他现在很幸福,不再需要以前的事情。他想要周庭方,想跟他白头偕老,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想顾了。可是他心里终究是意难平,怨恨着周庭方对殷合的无情,嗓子像糊住了一样,怎么都开不了口。 “没什么。”殷合强迫自己说出来,“什么都没有。” “好。”周庭方冷笑,“什么都没有,那我帮你说。”他打开殷合梳妆镜下的首饰盒子,抓了一把,往床上一扔。“说说吧,都是怎么来的。” 殷合拿起一只翠绿的和田玉镯,心中苦笑。周庭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一个都不认得。殷合是他的拖累,所以才急于甩掉。 殷合拖累了玉竹,如今玉竹也被猜疑了。殷合心里有怨气,又不欲撒谎,只能道出实情,“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周庭方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说的真好。这是你自己的东西是吗?”周庭方眼睛也红了,“我周庭方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周庭方松开手,叫来侍女,道,“你,给我说清楚了,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侍女吓地跪下,身上发着抖,道,“这是……这是殷学士托人送过来的……” 殷合几乎要笑出来。多么讽刺啊,周庭方拿着他给他的聘礼,当做他出轨的证据,怀疑他和自己的庶兄有染。 周庭方神色y沉,他在等玉竹说出他的答案。无论他解释什么,周庭方都会试着去相信。 殷合闭上眼睛,“我无话可说。” 周庭方双拳紧握,眼中涌出泪来,“以前我带你去买东西,你告诉我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不在乎。难道都是骗我的吗!我带你去进士宴会,你说你最看不起殷祥旭这种背叛之人,也是随口说出来哄我的吗!”他的眼泪滴在衣襟上,道,“我就这么好骗,随随便便,就被骗得交付真心?” 殷合的眼泪也涌出来了。周庭方的话句句都戳在他心窝子里。殷合觉得身上好冷,他又回到了刚到如意馆时,那无依无靠的境地。但他现在却和这个人纠缠地更深,他越是想要殷合的东西,就越是得不到,等他放弃了殷合,想要抓住玉竹时,偏偏一切又都从指尖溜走。 他越是挣扎,就越是陷入痛苦的深渊。 殷合好恨周庭方,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他随随便便一个决定,就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更可恨的是,他为什么这么无辜,好像一切都不是故意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殷合心中酸涩,趴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殷合的眼泪,每一滴都砸在周庭方的心里。周庭方说不出话,也不想原谅他。他转过身,不去看殷合的脸,才能硬下心肠,“咱们都好好想想,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周庭方走了。 殷合蜷缩在床上,指尖紧紧地抓着被褥,撕心裂肺地哭。 他知道,他的庭方不会回来了。 第三十章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只是殷合总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眼睛睁地大大的,盯着床边的帐子流泪。几天下来,他的身体就垮了,一直在发低烧,咳嗽。嘴唇永远是白的,吃下去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吐出来。 汤药灌下去,命是续住了,可是殷合却瘦的身上没有一点r_ou_,皮肤贴在骨头缝里,看着让人心疼。 殷合躺在床上,总是想,周庭方不要他了,也许他只能拿这条命还他。 殷合还总是哭。他常常只是呆坐一会儿,就开始流眼泪。他身边,周庭方留下的东西太多了,他只要看一眼,便会崩溃地哭出来。 于是他打算把东西全都封了起来。以前用过的被褥,他的琴,书,画,院子里的围棋,他所有的首饰。 可是他发现不行,这样的话,他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用了,他的院子也要封了。 殷合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一边崩溃地哭,一边想:我还不如死了。 如果让他有一天去接别的客人,他宁愿死了。 新来的李妈妈按规矩办事,并没有亏待殷合。周庭方的包养契约还有很久,这段时间,殷合都不必伺候任何人。 那次争吵后,殷合便明白,他们没有以后了。他告诉李妈妈,把周庭方的钱退了吧,反正他不会再来了。 李妈妈却笑着说,“玉竹公子,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按规矩办事,不是善良,更不是缺心眼。好好到手的银子,凭什么退回去?你就安安心心地过你的日子,把身体养好了,我保证契约结束,立刻就帮你接上大客人。” 殷合低下头,不说话。这样也好,他还能再苟延残喘地活一段时间。 晚上,他还是吃不下东西。不过药终于喝进去了。侍女给他擦擦嘴巴,道,“药能喝进去就好。喝进去了,公子过两天也能吃下东西了。” 殷合躺在床上,点点头。他眼圈是乌青乌青的,头发散乱,眼睛红红的。他刚吃下药,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昏昏沉沉的。 殷合便道,“给我打水,我洗把脸。” “是。” 温水浇在脸上,殷合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一点。他用毛巾仔仔细细把脸擦干净,依旧回床上躺着。 侍女把水倒了,殷合便道,“你出去吧。” “是。” 侍女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殷合刚洗了脸,ji,ng神好了一点,没那么想睡了。 他一个人呆着,脑子里全是周庭方。想起周庭方的坏,可是最后想的都是他的好。 他说要娶自己呢。自己有两次机会嫁给他,可是全都这样错过了。周庭方嫌弃玉竹连累他,可是他又不爱殷合。殷合明明不是连累他的人,可是他爱的是玉竹。 他可真可恨啊。殷合想着想着,又捂着嘴,吐在了床边。 他吐地难受,眼泪和吐出来的药汁混在一起,全都掉在床边的地毯上。 这下好了。本来肚子里就没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药更是吐了个干干净净。殷合之前还觉得困倦,现在一吐,却越来越清醒了。他蜷在被子里,悄声地哭。越是哭,脸越是卷在了被子里,用被子把自己盖地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露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够了,也憋狠了,殷合才把脸伸出来,偷偷气。他仰躺着,闭着眼睛,泪水顺着眼窝,流进发丝里。 他就这样,默默流了一会儿的眼泪,却忽然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殷合警惕起来,默默闭着眼睛躺着,在心里祈祷这只是个小偷。 那个人走到他的床边,殷合这个时候已经吓得汗毛直立了。窗缝里漏出来的风吹过殷合的发丝,一条凉丝丝的白绫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殷合瞬间抬起双腿,用尽剩下的力气,狠狠地夹住了这个人的脖子。然后借着腰的力气,将双腿向地面一摔。 接着这股力气,殷合也坐起来了。那个人吃痛,松了手。殷合便赶紧拿起脖子上的白绫,跑向门口。 殷合想出去,但推了推门,才发现门已经锁起来了。一回头,那个人已经扶着头,慢慢地站了起来。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殷合的床边。殷合看到她的脸,惊了一下。这是一直以来给他喂药的侍女。 坤泽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一个庸常的,何况他还在生病。刚刚那一下,已经把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殷合身上渗着冷汗,盯着那个侍女,道,“你在药里加东西了,对不对?” “是。”侍女道,“可是没想到你吃什么吐什么,天天吐,让我不敢下手。” 第三十一章 殷合慢慢地往正厅里放着的木匣子那里走,依旧看着侍女的眼睛,道,“今天我都喝进去了,所以你就下手了?” 侍女扶着磕出血的头,向殷合走过来,“是啊。” 殷合背对着木匣子,快速地在里面翻找火石,“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醒着吗?” 侍女笑起来,“行啊,那你说说吧。” 殷合也笑了,“因为我一想到周庭方,就想吐。我刚刚已经把药全都吐出来了。” “哈哈哈哈……”侍女大笑,“你跑不了的。不如你快点把白绫给我,我也让你死的痛快。” 殷合捏着火石,道,“你说的对。那你过来拿吧。” 殷合伸出抓着白绫的手。侍女走过来,一把把白绫夺去。这时,殷合一脚踹在她的胸口上,把她踹地倒在地上。 殷合赶紧跑过去,一直跑到自己的梳妆台边,把梳妆台上的头油倒在旁边的纱帐上。 这时,侍女已经站起来了。她拿着白绫,狰狞着脸,道,“小娼妇,你敢踹我……” 殷合一边在帐子后面拿着打火石打火星,一边冷静地露出一半的脸,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总要让我死的明白!” “好啊,那我就告诉你。有人给我钱,让我杀了你,再伪装成自杀。” 这时,殷合终于把帐子点燃了。他赶紧退到床边,帐子一瞬间便燃起大火,一直烧到房顶。 侍女慌张地喊,“你疯了!你不光要自己死,还要别人给你陪葬!” 殷合把床上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他神色冷静,脸颊在火光里若隐若现,“我建议你赶紧逃命。现在这个情况,你杀了我一定不可能伪装自杀了。这时你再杀我,必定给买通你的人惹上麻烦。你不仅拿不到钱,还要被如意馆追杀。我劝你现在赶紧逃命,至少能有个差不多的收场。” 侍女咬咬牙,拿着钥匙开了门,跑了出去。殷合看着她出去,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帐子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把旁边的地毯都烧着了,隔住了床边和大门。殷合摇了摇窗,不出意料地被封死了。殷合便赶紧把茶壶里的水浇在被子上,裹着被子,滚出了火墙。 殷合冲了出去,跑出院子,喊道,“来人!走水了!” 如意馆的夜里,四周都有人值守。很快周围的人便抬了水桶来灭火。幸亏火烧的不大,发现地又及时,几桶水就灭了。只烧坏了梳妆台和旁边的地面。至于里面的首饰,都是真金白银的,自然没什么事。 着火是大事,很快李妈妈也过来了。她先看了看殷合,道,“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大夫把了把脉,道,“没什么事,只是身体太虚了,有点惊吓到了。” 李妈妈正在清点人数,皱眉道,“怎么少了个侍女?” 殷合道,“妈妈,那个侍女想要杀我,我不得已,才点了火,把她吓走了。现在她已经逃了。” “什么?”李妈妈惊怒,“竟然有这种事?赶紧把如意馆给我封了,一只蚂蚁都不许出去。务必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找出来!” “是。” 殷合道,“她被我打伤,额头上应该有血痂。” “是。” 如意馆很快就动了起来,里里外外,围地水泄不通。几番搜索下来,那个侍女就在草丛里被抓到了。 侍女被绑着,抬到殷合面前。殷合看了看,道,“就是她。” 李妈妈便叫人把侍女抬到如意馆大堂,连夜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大堂里寂静无声,殷合在一边坐着。他今天晚上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身上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全凭一口气硬撑着。 李妈妈扫了一眼下边困倦地散落着的男男女女,道,“你们可能觉得不满意。我刚来如意馆,就把你们这个时候都叫起来。可是今天,如意馆发生了一件大事,竟然有侍女,妄图刺杀如意馆里的公子。” 这消息一出来,下面立刻不困了,各个人都惊疑不定,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李妈妈使了个颜色,她身边一个家丁立刻拔出剑,指在一个正转过头说话的仆人的脖子边。 下面立刻安静了。刘妈妈满意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可是有规矩了,有人还在犯错,那就别怪我杀ji儆猴。” 她转身,坐在椅子上,高声宣布,“我如意馆从不参加党争,更不管客人之争。你们安守本分,好好拿工钱,也就罢了。我不是刘妈妈,我按规矩办事,谁犯了事,只有更重的责罚,没有网开一面。” 随后,就有两个仆人,拿着一根粗麻绳。众人面前勒死了这个侍女。 那侍女直到咽气,嘴里都堵着布。她的脸被勒地红地发紫,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下面静悄悄的,仔细看的话,还有人的腿肚子正在发抖。 殷合不敢看,但到底放下了一半的心。他和周庭方分开了,现在就是弄死他最好的时候。不过如意馆好歹还算安全,要是出了如意馆,他恐怕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有罚的,自然有赏的。”刘妈妈道,“今天去救火的,都要赏。玉竹公子机灵果决,更要赏。” 说着,当面赏了玉竹一百两,救火的仆从各个五两。 刘妈妈面容冷淡,道,“希望你们规规矩矩办事,别找不自在。” 经过了这件事,殷合的病却奇迹般地好了。虽然他依旧整日以泪洗面,吃不下东西,但他却想通了。他要好好活着,至少不能现在死。他要是去死,不正好便宜了殷祥旭。 可是一个月之后,李妈妈却突然过来,让殷合收拾收拾东西走。 因为有人给他赎了身。 给他赎身这人,正是本朝户部尚书,周庭方之父,周云。 第三十二章 这日,周庭方刚下了朝,回到将军府,便有人前来,说要见他。 因为禀报说是家里的仆人,因此周庭方让他进来了。进来一看,是他父亲的贴身小厮。小厮拿来一封信,周庭方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畜牲,为父这里已备好藤条,望你速速归来。 周庭方冷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把手里的宣纸团成一团,往远处一扔,道,“你去告诉他,他的狗话已经被我顺利地喂了狗了。” 小厮已经习惯了这对父子的互骂,面无表情道,“老爷说了,他早就料到了将军的回答,让我再给将军捎个口信。将军现在回去,老爷还能考虑原谅您几分,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周庭方起身,微笑道,“那就劳烦你,回去,告诉他,我不需要。” 周庭方依旧是去找江御喝酒。 这段时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上朝,喝酒。不知道醉在什么地方,睡一夜,然后接着重复这样的生活。 今天,江御总算看不下去了。他把周庭方手里的酒缸拿下来,道,“行了行了,兄弟真是都快被你喝穷了。悠着点行不行。” 周庭方趴在桌子上,目光涣散。 “不是我不够朋友。”江御道,“这一个多月,我只要有空,就是陪着你。我自己都要喝吐了,你可不能再这么喝了。” “哼,”周庭方道,“你小子就知道你娘。你懂什么。” “不好意思,我懂的可比你多。” 周庭方坐起身,闭着眼,道,“你懂什么?” “我问你啊。”江御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你要是就是心如死灰,不要他了,那就放过彼此早点开始新生活呗。” “谁说我放过他了。”周庭方睁开眼,盯着面前的酒壶,“我死都不会放过他的。我跟包下他的银子还在呢,我周庭方的坤泽,就算摆在角落落灰,也不许别人拿走。” “哎呦喂,我的老哥。你又不给人家赎身,早点带回去,又这样不放手,你这是跟玉竹置气,还是跟殷祥旭置气啊?” 周庭方抬眼,眼里是写的清清楚楚的,“你管我?” 江御甘拜下风,“行,这一块算过去了。那咱们说说玉竹啊,他挺反常啊。之前你死活不听我说,现在你必须好好想想。你又没把他捉j,i,an在床,事实上他也没有。那么点珠宝,万一他收了是有什么原因呢?” 周庭方愣住了,苍白地给自己辩解道,“我都叫人查那个旧荷包了……” “要么说你脑子就是轴。”江御恨铁不成钢,“那个荷包是三年前的东西了,查起来不费劲啊?这个珠宝就是眼下的东西。而且你因为什么生气,是荷包啊还是珠宝啊?你查了荷包有什么用,那是玉竹的心结。你的心结是珠宝啊。你不先解了你自己的心结,再想想怎么去哄他吗?” “周伯父的事情也是。”江御皱眉。“他做事情是不对,但未必全错啊。咱们也老大不小了,身上的责任需要扛,你怎么光想着你自己,不想想北党南党之争呢。” “别说了,”周庭方道,“这件事情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就回去,派人去查。”他站起身,捧着酒缸,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道,“好酒。” 他放下酒缸,拍拍江御的肩膀,道,“好兄弟。” 江御把无奈,道,“赶紧走吧你。” 周庭一方回到将军府,便着急找人,把事情查出来。 今天他喝的不多,只是微醺,神志还十分清明。属下得令,便要退下。周庭方叫住他,问道,“荷包的事情还查不出来吗?” “属下已经竭尽全力,依然没有下落。属下斗胆,再问一句,将军的荷包是在户部尚书大人府中得来,但是现在府里人都问不出来,真的不问问户部尚书大人吗?” 周庭方冷笑,“你敢问,我扒了你的皮。” “是。” 这是,管家上前来,道,“将军,您出去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封信。” 周庭方皱眉,问,“哪里送来的。” “送信的人说,是如意馆。” 周庭方眉心一跳,拿过信,撕开信纸一看,是四十五万两银票,信纸上写着:如意馆给周庭方将军的退费。 周庭方又急又气,捏着信就去牵了一匹马,往如意馆跑。 第三十三章 见到了李妈妈,把信纸和银票往桌子上一拍,怒道,“你们如意馆什么意思?” 李妈妈赶紧赔笑,“哎呀将军您熄熄火。”她扶着周庭方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先喝口茶。” 周庭方皱眉,“你给我说清楚了。” 李妈妈笑道,“我们如意馆的规矩,您还不知道么?既然是价高者得,那就是有人出的银子比您多。” 周庭方喝了一口茶,“你们当我周庭方是什么?殷祥旭出了多少银子?我周庭方出不起?” “哎呦,那您可是冤枉我了。”李妈妈道,“多少银子您出不起?不过是您周大将军不舍得给玉竹赎身,又有人给玉竹拿了赎身的钱,我们怎么好做恶人,让玉竹还呆在如意馆里过日子。” 周庭方宛如当头木奉喝,太阳x,ue里一股尖锐的疼痛。他的额头上爆出了青筋,眼神y冷,压抑道,“是谁?是谁敢赎我的人?” 李妈妈暗道不好,一边往门边靠靠,一边赔笑道,“将军您可消消气,这事儿还有余地。您想想,就算是他,那也比别人强不是?” 周庭方勾起嘴角,“你想死?” 李妈妈立刻跪下,低着头道,“是户部尚书周云大人。” 周庭方的脸凝固了,过了一会儿,反倒大笑出声,李妈妈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得这个人是疯了。 “是他啊。”周庭方把玩着手里茶杯,往前一扔,茶杯便撞在了门上,掉在地上碎成了粉末。“你说的对,是他总比别人强,是他,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宰了他。” 李妈妈一声都不敢出。周庭方和他爹不和是谁都知道的,她在心里算着这件事要是闹到了御前,如意馆还能开多久,越想越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周庭方起身出门,骑马到将军府,准备调兵。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外面的兵调不进来,仅仅能调来二三十个侍卫。不过用来对付他爹府上那几个手无缚ji之力的仆人,已经足够了。 什么名声,孝道,他都不要了。周云为老不尊,竟然对玉竹下手,那他也不必顾及这些了。只要把玉竹抢回来,就算天天给他关在笼子里管教,周庭方也不在乎。 周庭方搬空了自己府中的侍卫,把周府的每一个门都塞上了人,谁都别想出来。 他一脚踹在大门上,道,“开门!” 出乎他的意料,门很快就打开了。管家站在门槛后,道,“少爷,老爷请您这边来。” 周庭方跟着管家进了前厅,周云正端坐在主位上,平静道,“跪下。” 周庭方几乎要气笑了,“让我跪下?哈哈哈哈,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周云却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他的眉头皱地紧紧的,周庭方忽然发现,他的鬓角多了好多白发。 他们父子之间的每一次争吵,都是轰轰烈烈的,闹地恨不得大街小巷全都知道。皇宫里的妃嫔门,只要说到前朝,十有八九就是,“周云又和他儿子发脾气了。” 小的时候,他能从朱雀门跑到玄武门,而他父亲就骑着马,在后面拿着藤条追,弄得是ji飞狗跳。全城的人都在一边磕着瓜子,热热闹闹地看戏。 这一次,是他的父亲第一次沉默,第一次叹气。周庭方心里却觉得有点疼痛。母亲早逝,父子两个相依为命,周庭方怎么会不希望得到父亲的爱。 “你不是在查你的旧荷包吗?”周云道。 周庭方坐在了周云下首的位置。这是他以前常坐的,长子的位置。 “对。”他答。 “那我来告诉你。”周云道,“当初我压着你抬了聘礼,去殷家提亲。后来,殷兄就在下朝时交给我一个香囊。殷合感谢你备下的聘礼,就亲手给你绣了一个香囊,托殷兄转交。我那时候太忙,没办法管你,下朝时你还在上学,就随手放你屋子里了。” “那香囊,我真的是印象深刻。不知道殷兄怎么教的儿子,会有那样巧夺天工的手艺。说来也是怪我,如果我没有忘了这件事,你要是能知道殷合有这么好的教养,兴许就不会退婚。” “怎么会……”周庭方心里慌极了,他攥紧拳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周云,“怎么可能……玉竹就是殷合?我明明一直在让人去过问殷合,殷祥旭怎么敢……他怎么敢卖了他?” 等等……周庭方突然回过神,那殷祥旭就是被他问怕了,所以才使了一出离间计?这样看来,殷合收下的珠宝十有八九就是他被殷祥旭强占的财产,他竟然就这样信了刘妈妈的鬼话! 悔恨的情绪喷涌而出。周庭方手肘拄在膝盖上,懊悔道,“怎么会这样……我真是,我真是……” “我知道,你恨我打你。”周云道,“你娘早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管教你,也得不出空来管教你。我最怕的,就是你走上弯路啊。你小时候,我打你,全京城都把这事儿当笑话讲,可是为父一点儿都不害臊。因为你就算爱犯错,却大体完成了我的心愿,是个好孩子。为父不是不害臊,是不以为然啊。” “你长大了,为父也不想打你了。可是你竟然去嫖妓!”周云说到气头上,指着周庭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骂,“圣上不管你,百姓不管你,官员不管你,可是为父要管你!你觉得我管的太宽吗?自己的孩子,谁不知道心疼,可是你那皮开r_ou_绽的伤痕,总好过你太过狂傲的下场!” “你觉得你无所谓?不以为然?今天这个结果,哪一步不是你自己一点一滴走下来的。为父老了,今天削藤条的时候,手也抖了,刀也拿不利索了。可是为父还是要打你。” 鬼才信你。周庭方心道,想打就打了,需要理由吗?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都没有做父母的随便打孩子的理由。父亲……也许是为他好吧。但是那也不能解释他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可是他明白,这一次是自己该受的。无论是因为辜负了殷合,还是不信任玉竹,他都应该受的。而且殷合再哪里呢?会不会就在哪里看着?不让父亲打,他怎么消气? 真是造化弄人,玉竹怎么会是殷合?殷合怎么会是玉竹?殷合是喜欢自己的吗?怪不得他见到自己,就要掉眼泪。 周庭方攥着拳头,一心一意地想着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心里痛地几乎要滴出血来。 周庭方迟疑着,还是跪了下来。 管家弯着腰,呈上藤条。周云举起藤条,贴着周庭方的脖子根挥了几鞭,就放下了手。 身上的痛感让周庭方回过了神。周庭方不明白,他自己做好了皮开r_ou_绽的准备,可这几鞭太轻,对他来讲,甚至说不上疼。 周云道,“明天你脖子根应该就会起红痕。今天你把阵仗搞得这么大,肯定会有人借此参你一本,骂你不孝。有这点伤痕,至少在朝堂上也能糊弄过去了。”周云苦笑,“反正咱们父子俩,也从来没闹过小动静。” 周庭方心中巨震。他从小就被打,几乎是挨打挨惯了,忍疼忍惯了。最让他愤怒的,其实是周云举起藤条时,自尊心的受挫,心中的不服。 可是忽然有一天,周云不打他了。 周庭方想,那应该是真正的失望。 是啊,怎么会不失望。周庭方自己都对自己感到失望。什么时候,战场上的卧薪尝胆,虚心勤奋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成为大将军的高高在上,洋洋自得。他没有保护好殷合,让殷合坠入红尘。他又跑去嫖妓,又看不起妓子,伤害了殷合。爱上殷合,却听信一面之词,轻易受人挑拨。事实就摆在面前,却不知道疑惑。明明有靠自己的能力处理不了的事情,却守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向周云求助。 殷合就是这样,家破人亡后,不仅要承受庶兄庶母的欺压,还要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的吗?周庭方只要一想,心就在滴血。刘妈妈那样对殷合,他就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那个最大的混蛋,这个给了殷合最大的痛苦的人,却是自己。 周庭方直直地跪着,面容平静。他知道自己犯了错,被打是最轻的责罚。 “你打我吧。”周庭方道。 这是周庭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周云面前认错。他恨周云,可是这一次,他的确犯了错。犯错不自知,还沾沾自喜,不知悔改,那他岂不是变成了周云之流? 周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离开了。 周庭方一声不吭地跪在前厅,不肯走人。跪了半个时辰后,管家来劝他,“少爷,别跪了。您明天上不了朝,老爷的苦心就都白费了。您不要意气用事,以大局为重啊。” 周庭方想了想,点点头,道,“照顾好殷合,我明日再来。” 第三十四章 周云其人,殷合从未见过,但却时常听父亲提起。 父亲说他为人正直,手段老辣,聪慧至极。父亲每每提起周云,话语里全身敬仰之意。 唯一令父亲叹气的就是他教育孩子的方式,按父亲的花说,“这人聪明了一辈子,就是在子女的事上犯糊涂。” 这时母亲就会说,“实在是庭方他娘走的太早了。换成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赎身,离开如意馆,殷合怎么会不高兴。他实在感激周伯父,这份恩情,宛如再生父母,是他怎么都报答不完的。 但他也实在羞愧,自己沦为妓子,有辱家风,还拖累周庭方。他实在没有脸见周伯父,看都不敢看他。 周云给他安排了府里的厢房,让他住下,拨了两个小丫头伺候他。告诉他府里戒备的很好,不用再担心有人要杀他。至于如意馆的东西,既然是以往流落风尘的东西,就不必再要了。 殷合实在舍不得,但却不敢和周云提起以前的风尘中事,只能偷偷问管家,梳妆匣里的东西都是以前周家提亲送的聘礼,能不能给他拿回来。 周云知道了,便和他道,“合儿,你不必怕我,你是殷兄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以往流落风尘实属无辜,你不必因此自责。” 然而别人不责怪他,殷合却责怪自己。越是清白了,就越是不耻以往的事。自责是他最后的安慰,如果不再自责,殷合都无法想象自己变成了什么人。 前厅的事,殷合并不知晓。第二日他早上起来,看到院子里地面shishi的,便问,“昨晚下雨了吗?” 侍女忍冬便答,“好像是昨天晚上半夜下的。下的不多,这土下面掘出来一筷子,还是干的。” 但经过一夜的细雨,海棠花却开了。嫩绿的叶子边,粉粉白白的一大朵。花心是粉的,到了花瓣边,颜色却越来越淡。远远看去是淡粉色,离近了看,却看不出是粉花,还是白花了。 殷合托起枝头,枝头上开着一大簇花朵,有的舒展地开着,有的却还是紧紧闭着的花骨朵。 殷合叹道,“这雨水也知道怜惜,浇shi了土,却没浇坏花瓣。” 这么长时间以来,殷合的心境难得这样开阔一点。以往在如意馆,被拘束在那个小院子里,聪明人也要给闷傻了。出来了,能看看花,都叫人高兴。 殷合便铺了宣纸,拿起笔来画窗前的海棠。海棠树高,却低处分叉。粉花绿叶,实在相宜。 一个上午就这样消磨过去了。中午前厅摆饭,殷合要跟周云一起吃。这也是周云怕他受欺负,表示对他的重视。顺便看看他过的怎么样,是不是还是那么瘦,还是神色抑郁,吃不下东西。 周云不会关心孩子,周庭方是个乾元,皮糙r_ou_厚的,打就打了。可是殷合是个坤泽,实在叫他无从下手,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处这么个蠢办法。 殷合扒着饭,努力往嘴里咽。他的病还是没有好,自从周庭方走了,一直都是这样,吃了就吐。他不想在周伯父面前失礼,只能强忍。 殷合还是没吃下去多少东西,周云看着,都直皱眉。他道,“怎么还是吃的这么少?等等派人给你送点糕点,觉得可以,就吃一块。” 殷合垂下眼睫,怯怯道,“是。” 大概是真的到了下雨的时候,早上,天上还有点光,慢慢地却越来越y,到了中午这个时候,就又飘起了雨丝。 管家进来,道,“老爷,下雨了。” 殷合抬起眼睛,有点疑惑。 “下就下。”周云道。他夹了两口菜,狠狠地嚼了几下,还是问道,“下的大不大?” “都是细雨。”管家答。 “不管。” 殷合神色慌张,他觉得可能是周庭方来了。一切的误会都解开了,但殷合却不敢面对他。殷合咬着嘴唇,心中疼痛,筷子夹着一根青菜,却夹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吃下去。 周云看了看他,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进来的。” 听了这话,殷合却又坐立难安了。 吃过了饭,侍女撑着伞,服侍殷合回房。屋檐下掉下硕大的雨珠,殷合伸出手,接了一捧雨水。雨已经下大了。 殷合回到屋里,看到窗前海棠花零落。刚刚还在绽放的花朵,现在却只剩下了几片花瓣。殷合提起笔,画上几条雨丝,越是画,手越抖。周庭方上次被打到高烧昏迷的景象一直在他脑海里重现。他最终还是放下笔,问道,“府里有没有蓑衣?” “有的。”侍女答。 “忍冬,你能不能帮个忙,拿一件蓑衣给周将军?” 忍冬却笑道,“公子,您何必呢。不会没有人给将军打伞的。” “你就去看看,”殷合急道,“他太轴了,不肯听人劝的。你就看看,别说是我叫你去的。” 忍冬便应了,拿着件蓑衣,去了大门外。 大门外,周庭方正背着一捆藤条,双膝泡在雨水里,直直地跪着。他的头发shi答答地贴着脸,雨水浇在身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远处,好几家茶楼饭馆都开着窗,看着这一幕,却无人像以前一般磕着瓜子打赌。 忍冬走到周庭方面前,道,“将军,披上吧。” 周庭方艰难地动了动眼睛,“是周云叫你来的吗?” 天气太冷了,周庭方被雨水浇得浑身发抖。忍冬动了动嘴唇,想起西厢记里红娘的样子,便忍不住道,“这蓑衣是有人相赠,但不愿告诉将军。” 周庭方听了这话,便急急地抓住忍冬的裙摆,道,“他怎么样了?他过的好吗?” “公子很好,”忍冬答,“只是吃不下东西。公子说,这是您走之后犯的毛病,一直都这样,没什么大碍。” “都是我的错。”周庭方闭上眼睛。他发丝里的雨水贴着额角流下,风吹过,便觉得刺骨的冰冷。 忍冬行了一礼,道,“奴婢退下了。” 有蓑衣挡着,倒是的确好了很多。虽然周庭方的膝盖仍然被雨水泡的又shi又冷,但身上到底暖和了一点。 殷合知道周庭方披上了蓑衣,才放下一点心。但他仍然是心神不宁地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雨。 周云听下人说,殷合给他的混蛋儿子送了一件蓑衣,便叹了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被欺负了的人都心疼,他何必再端着架子呢。 周庭方被请进来,洗了澡,换了衣服,依然提着自己那一捆藤条,去见周云。 他跪下,双手将藤条举过头顶,低着头不说话。 “我不打你。”周云道,“去找你辜负的人打你。” 于是周庭方便起身,拿着藤条,由仆人带到殷合的房间去。 外面还在下雨。周庭方撑着伞,走到殷合的门前。 屋檐下正落着一串一串的雨珠。 周庭方轻轻叩了几下门。他想叫玉竹,但却猛然想到,他现在不是玉竹了。他是殷合。 可殷合这两个字在舌根转了一圈,没能说出口。 “是谁?”忍冬在屋里问。 “殷合。”周庭方终于说出了口,“是我。” 殷合此时正斜躺在床上看书。听到这声音,立刻慌乱地坐起来。 门外又传来周庭方的声音,“殷合?” 殷合这是才慌慌张张地想到了托词,和忍冬比口型,道,“说我睡下了。” “今天公子觉得困倦,已经睡了。”忍冬道,“少爷今天先回去吧。” “怎么了?”门外传来特意放低了的声音,“是病了吗?” “少爷,您先回去。一会儿把公子吵醒了,反倒不好。” “好。”周庭方的声音低低的,似乎颇为沮丧,“我明天再来。” 听到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殷合才抚了抚心口,长出一口气。 “公子,”忍冬问,“怎么不让少爷进来?外面那么冷。” 殷合本来十分心疼,但他一听忍冬这话,便故意摆了一张冷脸,道,“干我什么事。”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一纸婚约 作者:蒹葭queen 第6节 经过在如意馆被刺杀一事,他对身边的丫头防备了很多。他就怕忍冬和周庭方沆瀣一气,让自己又被周庭方轻易就拿住了心。 其实怎么拿不住。周庭方在外面一跪,他就受不了了。 可是他已经过了太久,被看不起,被不在意的日子。他现在终于有了自由,他不想委曲求全。 殷合从来都不是委曲求全的人,现在,他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 忍冬被摆了脸子,便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殷合明白,她们都是周府的丫头。不向着周家的少爷,反而向着自己这个外人,实在没有道理。他便将刚刚送过来的核桃酥酪递给她,问,“饿不饿?这个给你吃。” 忍冬接过来,道,“谢公子。” 殷合坐在床上,道,“我睡一会儿。” 忍冬便放下酥酪,服侍他睡下了。 周庭方离开了殷合的门前,走到院子里,道,“来人。” 身边的侍卫就跟了过来。 “把我的衣服拿几件过来。”随后他又和周府的仆人道,“给我收拾一间房,离殷合越近越好。我就在这里住下。” “将军,”侍卫道,“你不是说明天再来吗?” “那是让他先放心。”周庭方眼神深邃,“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总要醒了。再怎么说,要赔罪也好,要打要骂也好,总要先想办法见上面。” 殷合根本睡不着。他只是爬在被子离擦擦眼泪,不想让忍冬和念春看见。 他真的恨死周庭方了。可是越是恨,心里越是痛。有时他想,不如就算了,两个人能好好过日子就好。可是周庭方的所作所为,让他实在难受,这样就原谅,他真的心绪难平。 更重要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在周庭方面前都没有一点自尊。现在他出来了,不想再自轻自贱。别说周庭方,任何人都别想轻贱他。 他宁愿和周庭方分道扬镳,也不要他看不起自己。可是稍微想想要和周庭方分开,心里就又难受了。 他躺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书,就到了傍晚。他依然是出去和周云吃饭,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他门口的周庭方。 雨下了一天,已经不大了。现在只有细细的雨丝。 这一下子避无可避。周庭方上前两步,抓住他的手腕,道,“殷合。” “你放开我。”殷合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扭动着手腕,想要挣开。 周庭方却不听,扣着他的腰,把他禁锢在怀里,道,“你听我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你。” “你干什么!”殷合想挣开,却动弹不得。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把他禁锢住,只蛮干,不讲理。殷合心里好痛,又急又气,道,“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抱我!” 周庭方慌忙道,“我是你……” “你想说什么?”殷合道,“你是我丈夫吗?对,你我有过周公之礼了,那又怎样!那是玉竹,你花钱买了玉竹的初夜,但是玉竹现在自由了。去如意馆还要花几个钱呢,你凭什么碰他!” 周庭方脸色惨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误会你,我不该伤你的心……” “你知道什么错了。”殷合哭道,“那天是玉竹第一次ji,ng心打扮。他从来没有从你那里得到过尊重,所以当你说要娶他的时候,他不知道多开心。他把你给殷合的聘礼戴在身上,因为那天是他出嫁的日子,他等了好久好久,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等来的出嫁的日子。” “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好恨你,我恨你什么都不知道!” 殷合眼中蓄满了泪,随着雨丝,一起随风飘在地上。 周庭方心痛极了。他愣在原地,嘴唇嗡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怀抱松了,殷合便推开他,跑进了屋子。 门关上了,发出一声闷响。 雨依然在下,淅淅沥沥地浇在伞上。周庭方一抹脸,摸到了一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飘到他脸上的雨丝。 第三十五章 周庭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在窗边坐下。 窗外雨丝纷纷。明明心尖上的人就在隔壁,可是他只能对着潮shi的雨水,想象他的模样。 “贺州。”周庭方唤来身边的侍卫,“你做过错事吗?” 贺州老实道,“属下从未做过这一种错事。” “我真的很后悔。”周庭方叹了一口气,“他那么伤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他事情,属下的确不知。”贺州道,“但是这些事并非都是将军的错,将军不如先料理了这些人,给公子先出一口气。这样的话,想必公子生将军的气也能少些。” 周庭方站起身,拍了拍贺州的肩膀,脸上的愁苦也淡去了。“好,你很中用。你给我原地待命,其他的事都不用管,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贺州抱拳,道,“是。” 周庭方承诺过,刘妈妈嘴里但凡有一句假话,他必定杀了她。既然如此,那她就是非死不可。 不过让她死之前,周庭方从她嘴里要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是殷祥旭亲自把他的亲弟弟卖给了如意馆。她因为成了殷祥旭的把柄,反而不用死了。 其实谁能记得三年前的一个不起眼庸常,但是当时殷家衰落,府里连个仆人都没有,周庭方就不相信,压着殷合去卖身的会是殷祥旭那个老母亲。 然而殷祥旭自己理亏,看了这东西,坚信刘妈妈记得他。于是只能咬碎了一口牙,把他侵占的殷合的所有财产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外带周庭方三年来资助殷家的所有银两。 殷合如今已经从如意馆出来了,庆幸的是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样子。周庭方不想把事情闹地太大,打扰到殷合的生活。殷合应该完全摆脱以往的身份,开开心心地生活。 不过殷祥旭就不好过了。他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刚入官场,所有的送礼人情,花的全是从殷合手中夺走的钱财。在抄家中,坤泽得以保留财产,可是他母亲不受重视,根本没有多少钱。如今这东西一拿回来,殷祥旭的家底都被搬空了。 殷祥旭看着东西一箱一箱地搬出去,气地想砸桌子。不过手举起来,又好好的放了回去。他实在没有钱了,砸了还要买,不值当啊。 周庭方叫了一群侍卫,把东西搬到将军府去。这一次,他特意叫人把殷合以前身边的丫头找了出来,带着他,一件一件地认。 这一件是殷合的金丝楠木琴,那一件是殷合满月时殷世华送的长命锁。还有许多殷合的母亲,奶奶的东西。她们接连病逝,这些东西理应由殷合继承。 周庭方好几天没回周府,日夜抱着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背。东西太多了,有几样这个镯子那个镯子的,这个玉佩那个玉佩的,实在背不下来,就只能拉着贺州一起背。至少到时候给他提个醒。 殷府以前的仆人,周庭方也都派人去找。即使大部分都死了,或者找不到了,也还剩下了几个。周庭方尽量找,即使是殷府里扫院子的,也找出来,都安顿在将军府。他只希望有一天,如果殷合能跟他回将军府,看到这些脸熟的旧人,能有一点安慰。 准备了快一周,周庭方才带着东西去给殷合赔罪。好几个侍卫,抬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从将军府抬到周府,好像送聘礼一样。 周庭方快一周没来,殷合还以为他不打算来了,自己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几次。这一次周庭方大张旗鼓地来,前脚刚进府,后脚消息就像翅膀一样的飞了出来。 念春年纪小,活泼,蹦蹦跳跳地跑来告诉殷合。殷合抿了抿唇,道,“把门关上,你以为人家是冲咱们来的。” 周庭方到了殷合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道,“殷合,殷合?” 殷合揪紧了被子,“告诉他,我不见外客。” 忍冬吃了之前的教训,只能对着门外道,“将军,我们公子不见外客,您回去吧。” 周庭方黯然,倚着门道,“殷合,咱们这么生疏了吗。” 殷合听了这话,心里好痛。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句话都不说。 周庭方道,“好。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我今天给你赔罪。” 他走出屋檐,跪在台阶下。今天太阳很大,万里无云。阳光很刺眼,周庭方的额角渐渐渗出汗液。汗水滑进他的眼角,弄得他睁不开眼睛。 殷合把自己团在床上,嘴里咬着被子。他咬地狠,好久都不松开。被子都被他咬地shi漉漉的。 忍冬打开一点儿门,往外一看,周庭方正跪在院子里。她走到床边,给殷合放下帘子,不经意道,“将军在外面跪下了。” 殷合松了嘴,转过身来。他眼睛红红的,想来是又哭了。 “他怎么能跪我?”殷合慌张道,“大丈夫的膝盖,跪长辈,跪帝王,怎么能跪我?” 忍冬便也慌慌张张道,“这可怎么办?” “不行,”殷合道,“周伯父知道了,肯定不高兴了。”他赶紧下了床,把门开了一个小缝,果然周庭方正跪着。太阳那么大,他身边一个撑伞的都没有。 殷合真是恨死他了。他拉着忍冬,道,“忍冬,你快去叫他起来,我求求你了。” 忍冬为难道,“我去叫,将军肯定不肯起来的。” 殷合咬着嘴唇,呆立半晌,还是咬了咬牙,披上衣服,推开门跑了出去。 周庭方的后背像松柏一样直立。殷合跑出来,抓着他的衣角,道,“你起来,你这样像什么话!” 周庭方抓着他的胳膊,一把把他抱到怀里。殷合便和他跪在了一起,被他箍在怀里。殷合双手推着周庭方的胸膛,道,“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殷合,”周庭方的嗓子有点哑,“那天你说了很多,我想了很久。我改,我全部都改,除了一条。你就是我的人,我就是你的相公,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庭方一手环着殷合的腰,一手拖着他的屁股,直接抱着他站起来。 殷合的发间是丝丝缕缕的梅花香气,还有让他心安的自己的味道。周庭方闻着,总算按耐住一点。他抱着殷合进屋,道,“抬进来。” 殷合拍打他的后背,道,“你不讲理……” 周庭方侧过头,在他后颈的颈砂上舔了一下,呼吸喷洒在殷合的耳垂上。 “我就是不讲理。” 殷合被周庭方舔地身上发麻,立刻抱着周庭方的脖子,不出声了。 周庭方把他抱到里间,放在床上。低着头细细一看,正看到豆大的泪珠从殷合的眼睛里涌出来。 周庭方赶紧拿出手帕来,给他擦下去。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殷合转过头,一句话都不说。 周庭方攥着手帕,生硬道,“你就是我的人,颈砂上的咬痕为证。你身上有我的气味,你就是我的人。” 每次都是这样,谈到这里,几乎谈不下去。殷合气地直想拿命还给他,忍了又忍,才忍住一肚子的气话。 贺州看这样子,赶紧在旁边咳嗽了两声。周庭方看了一眼搬进来的东西,还是决定先把正事办了。 “刘妈妈已经半死不活了。我暂时,还料理不了殷祥旭。但是我用了点办法,把你的东西都要回来了。我现在在搜集他的把柄了,总有一天,我一定把他买到青楼去,给你出气。” 殷合对殷祥旭厌恶颇深,听着这话,心里也稍微好受一点了。然而对周庭方的气也还是闷在胸口,一点没消。忍冬走过来,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殷合接过帕子,不说话。 周庭方拧起了眉头,这效果跟他的估计出入太大,他心里也忐忑起来。 贺州在旁边又咳嗽了几声。周庭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打开箱子,道,“你不来看看吗?这是你的琴,是你开始学琴那年,吴老太太送的。” 殷合站起身,走过来,把琴从箱子里抱出来。他的手指抚摸过琴弦,泪水夺眶而出,哭道,“外婆——” 他哭地撕心裂肺,抽抽搭搭地说,“是孙儿不孝啊,外婆,你怎么狠下的心,就留我一个人……” 周庭方从后面环住殷合。他只能拿着帕子,给他擦去眼泪。 殷合已经漂泊地太久了。 殷合把琴妥妥贴贴地放好,叫人打了水,拿着帕子把琴擦干净。周庭方挽着袖子,陪他一起。他笨手笨脚地,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来,仔仔细细的弄。殷合抬眼看他,忽然就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恶了。 殷合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有他的笔和砚台。 “这个砚台,是殷伯父在你识字的时候买来的,后来被你摔了一条缝。这个是殷伯父赔给你的,不过老太太和青夫人怕你伤心,早早就一人又送了一个。” 殷合眼里再次渗出泪来。 “这块玉是你成年时青夫人送的,这个白玉白梅簪,是老太太的嫁妆。特地留着,等你成年,送给你的。” 殷合颤抖着嘴唇,捂着脸,泣不成声。周庭方把他搂进怀里,道,“哭吧。我明白你的苦,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去了。”说道这里,他的眼圈也红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殷世伯就是冤枉的,我一定给你平怨。” 殷合抓着周庭方的衣襟,哭道,“我好想他们,我好想他们……我太没用了,母亲和外婆的东西,我都保护不了……” “这不怪你。”周庭方道,“都是我的错。” 他打开第三个箱子,道,“这里面,都是我送到你家的聘礼。” 说到这里,周庭方几乎说不下去。他艰涩地道,“对不起,聘礼都是我父亲准备的,我并没有看过。”他捧着殷合全是眼泪的脸,一字一句地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你的每件事情,我都记得,我都知道,永远都不会忘。” 殷合的心砰砰地跳,他知道周庭方说的是真的,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他真的去做了。他漂泊了这么久,只有在听他把一件一件的东西说明白的那一刻,才终于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周庭方明白他的心,他会和自己一起伤心,一起愤怒。殷合移开眼睛,拍开周庭方的手,道,“别碰我。” 周庭方垂下眼睛,神色黯然。 殷合瞥他一眼,道,“你过来啊,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收拾。” 周庭方这才舒展了眉头,赶紧跟殷合把几大箱的东西整理好。 殷合心里酸酸软软。他低下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找到了你以前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叫白露。你还记得她吗?” “白露……”殷合喃喃道,“记得的。” “跟我回去好不好,”周庭方一把抓住殷合的手,道,“跟我回去,我让她接着伺候你。” 殷合低着头,抽出自己的手,“我不跟你回去。”他攥着袖子,道,“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我跟别人有一点儿接触,你就要不高兴。你给我那个脚链,就是不让我出门!但凡有外人看到我的脸,你就要疯起来。你就想把我关起来,天天只能看到你一个人,你就高兴了。” 周庭方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殷合哼了一声,道,“我不是你的宠物,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你给我改了再来。” 周庭方面色y沉,殷合那句“我不是你的私有物品”让他心里很不高兴。他捏了捏眉心,决定再跟殷合强调一遍他是谁的人,就听到了贺州在旁边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周庭方耐心地听他咳完,接着道,“你是我……” “咳咳咳咳!!!” 周庭方觉得贺州烦人极了,皱着眉问他,“你怎么了?” 贺州十分绝望,便编了个瞎话,“将军,尚书大人找你,让你赶紧过去。” 这样一打岔,也失去了说话的时机。周庭方只能压下心里的不舒服,道,“我先过去,晚上来看你。” 殷合瞥他一眼,心想,你爱来不来。 出了门,周庭方问道,“什么事?” “没事儿。”贺州道,“属下就是找个借口,把您拉出来。” “为什么?” 贺州无奈道,“将军您也太不会说话了。您那个时候要是再说出来一句要占有殷公子的话,那不又吵起来了吗?” 周庭方却固执道,“他是我的人。” 贺州无奈。周庭方这个固执的样子真是和尚书大人学了个十成十。“对,他是您的人,但是现在您把这个话说出来,殷公子不就又生气嘛。这话,找个你侬我侬的时候说,您想说多少说多少,没人拦您。” 周庭方沉默,黯然道,“我很不会说话吗?” 贺州迟疑道,“嗯……” “我今天是不是搞砸了?” “也不算搞砸了。”贺州决定实话实说,“只不过本来能达到比现在好两三倍的效果,结果让您给表现成这么点了。” 周庭方叹了口气。 贺州第一次这么可怜周庭方,尚书大人真是好英明,如果不给将军指婚,他上哪儿找媳妇儿去。 于是贺州决定帮帮他,“以后吧,您说话不好听,我就在旁边咳嗽一声,将军您看行不?” 周庭方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 第三十六章 五月初五,就是端午节。 这样的节日,殷合从来都没有出去玩儿过,因此他计划着这一次怎么也要出去逛一逛。 每一年的端午节,京城的永安河上都有个小小的龙舟比赛。规模要比南方差多了,但是一年一次,实在稀罕,自然不少人愿意去看。 永安河边有个永安楼,就是专门贴着河建的。临河的位子比其他位子贵一倍,平时就靠着这河边的景色开下去,是个十分有情调的地方。 永安楼高十层,实际上有人的地方只有九层,第十层供着河神的金身。这不是正经的河神庙,不过永安楼的老板认为自己这生意也是靠河吃河,因此供奉起来十分虔诚。 到了端午节这一天,稍稍有点钱的,都会来永安楼看龙舟。视野开阔,人不多,十分清净。殷合就叫人订了三楼的包厢,打算端午节去看一次龙舟。 此时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不过早上出发,也十分凉快。殷合先坐着轿子,去庙里进香。庙里烟雾缭绕,鼻间都是檀香的味道。殷合跪在蒲团上,求菩萨让自己的父母奶奶早登极乐,求周伯父能健康长寿。求到周庭方,想了又想,到最后磕了个头,求周庭方一生平安。 从庙里出来,天气已经有点热起来了。殷合身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白露给他打扇,他们在庙外的草地上采了许多艾草,依旧坐着轿子离开。 到了永安楼,时间还算早。于是他们几个人便上了几个点心。他们点了几个粽子,店小二还推荐了他们店里的特色粽子,说是江南口味。上来了,一咬,竟然是咸的。 这时,外头的龙舟已经推进河里了。殷合就放下筷子,推开窗户,向外看。 这个地方视野十分清楚。河岸边已经聚起了人,龙舟被粗糙的麻绳绑在岸边,在水里飘荡。龙舟上的人穿着短褂,一根布带系在脑门上,上面cha着艾草。场面十分热闹,殷合都能听得到人们说话的嘈杂声。 殷合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自然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下面有的浪荡公子,看到永安楼上一个美人,兴奋地吹起了口哨。可惜殷合听都没听到。 锣鼓一响,水波荡漾。龙舟比赛就开始了。 本朝端午,有赠扇的传统。周庭方早就开始琢磨这个扇子,千挑万选,才选出来一个。 这是个折扇,竹骨细密坚硬,触手生凉。下面挂着一个白玉雕刻的同心结,正好的殷合绣得香囊上的同心结凑成一对。同心结下,挂着一颗指甲大的黑珍珠,十分漂亮。扇面是周庭方亲手画的冰雪消融图,光是看着便觉得凉快,也有希望求得原谅的意思。 周庭方下了朝,叫侍卫把扇子拿出来,兴致勃勃地去找殷合。结果进了屋,殷合竟然不在。 念春说,殷合去看龙舟了,白露和忍冬跟着去了。在永安楼三楼的临河天锦包间。 周庭方一听去看龙舟,上火地不得了。龙舟那边要多少人,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被人欺负了,被人占便宜了,被人抢回家了,可怎么办。听说定了包厢,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带着人去永安楼,进了包厢就看到殷合倚着窗向外张望。他走过去,双手抱住殷合的腰。 殷合推推他,道,“一边去,别动手动脚的。” 周庭方一看,才发现殷合没戴面纱。他皱皱眉,往下一望,不少人都时不时往他们这里看,看的正是这个凭栏远眺的美人。 下面人头攒动,往这里看的,男女老少,坤泽乾元庸常,几乎都有。龙舟那边,正是比赛结束的时候。龙舟上的船手不少都往殷合这里看,胜利者举着船桨,仿佛在向心上人炫耀。 周庭方看着这景象,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把殷合的脸捂的死死的,谁都不给看。他y沉着脸,对忍冬道,“带面纱了吗?” 忍冬把面纱拿出来,周庭方接过,沉默着给殷合系上。 殷合拉下面纱,转过头,疑惑道,“你干嘛?戴什么面纱?” 周庭方正压抑着怒气,刚想发火,旁边的贺州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周庭方y着脸,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戴上,好不好?下面那么多人看着呢。” 殷合轻笑,“怎么了?我很丑吗?还是我脸上沾了粽子米?” 周庭方被他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怼得心肝直泛疼。他咬紧了牙关,才忍下了这一口气,“我求求你了,戴上吧,我的祖宗。” 殷合瞥他一眼,转过头,“不戴。” 周庭方攥着面纱,在屋子里走了两步,还是忍耐不住,用尽力气给了桌子一脚。 贺州赶紧把桌子扶稳了,趴在桌子上咳得不像样子。 忍冬倒了杯水,给贺州拍拍后背。 殷合转过头,脸上十分不高兴。 周庭方把拳头捏得啪啪响,努力地摆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道,“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踢着了。” 下面的龙舟比赛结束了,人流也渐渐散去。殷合坐下,喝了口茶,道,“回去吧。” 周庭方便起身,暗自打算着,谁要是敢盯着殷合看个没完,他就扒了他的皮。 谁知殷合拉着他的衣袖,道,“面纱呢?” “嗯?”周庭方愣了一下,“在这里。” 周庭方摊开手掌,白色的面纱已经被他攥地皱皱巴巴的了。殷合嫌弃的拿起来,系上,道,“下次你再这么糟蹋东西,我就再也不戴了。” 周庭方听了他这话,立刻高兴了。他一手搂着殷合的腰,一手穿过他的膝盖弯,把他抱起来,道,“面纱怎么够。走,咱们到外面,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谁是你男人。” 殷合讨厌他动手动脚的,气的推他,道,“你干嘛,你又这样,放我下来。” 殷合力气小,打在周庭方身上一点儿都不疼,反而把周庭方打地心猿意马。他紧了紧手臂,道,“不放。” 殷合气地直想大耳刮子抽他。然而门已经开了,他被抱着的样子也都让人看见了。他实在没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周庭方闹,只能缩在他怀里,怕被人看见。 殷合来的时候没有蒙面纱,他长的好看,身段柔软,一路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现在他被周庭方这么张扬地抱出来,弄得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在叹息,这么漂亮的坤泽怎么就有相公了呢。 第三十七章 周庭方一直把殷合抱到轿子里,给他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拨开脸上垂下的发丝,才从轿子里钻出来。 周庭方依旧骑着马,跟在轿子旁边。一帮人就这样一路回了周府。周庭方下马,把马交给侍卫,非要再把殷合从轿子里抱出来。 然而殷合今天早上没吃东西就出了门,在永安楼的时候就吃的多了一点,还是不太好消化的粽子。这个时候,轿子一晃,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捂着嘴,推着周庭方,不让抱。可是周庭方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硬是把他抱了出来。 殷合头一晕,便歪着身子,在周庭方的身上吐了出来。他尽力往地上吐,却也有不少粘到了周庭方的衣服。 “怎么回事?”周庭方着急了。他赶紧放下殷合,扶着他给他拍打后背,喊道,“快去给我找大夫!” 殷合这一吐,几乎把早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他吐地眼泪都渗出来了,抓着周庭方的袖子,道,“没事儿,不用叫,老毛病了。” 周庭方皱眉,“怎么会是老毛病?你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吃得下的。”殷合道。他吐地嗓子里发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只是偶尔会恶心。今天大概是粽子不太好消化吧,没什么事儿的。” “还说没事儿,吐成这样了都没事儿。赶紧把大夫给我找过来!”周庭方环住殷合的腰,道,“我抱你进去。” “别抱……”殷合道,“我头晕……” 于是周庭方只能扶着他进去。 殷合被扶进了屋,实在忍不住,走爬在墙角吐了一回,可是吐地大多数都是酸水。周庭方在旁边拧了帕子,给他擦嘴,端了热茶给他喝。 吐了一会儿,殷合便觉得好些了。他喝着热茶,道,“我好了,别叫大夫了。” 周庭方皱眉,“这怎么能叫好?听话,大夫很快就来了。” 殷合觉得自己的确好了,肚子也不疼,也没有哪儿不舒服。但是周庭方下了命令,谁都不敢不听,只能等着大夫过来。 大夫来了,把了脉,立刻跪下,道,“夫人大喜啊。您这是喜脉。” “喜脉?”殷合睁大了眼睛,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 “喜脉?”周庭方也立刻舒展了眉头,“真的吗?”他抓着大夫的肩膀,道,“你说的是真的?” “的确如此。”大夫道,“夫人已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殷合低着头,忍不住翘起了唇角。他从睫毛下偷偷地看了一眼周庭方,发现周庭方正呆坐在床上,也忍不住地笑。 殷合便回过头,侧身坐着,拿着后背对着他。他高兴坏了,竟然给了周庭方好脸。殷合现在冷静下来,就想把脸板起来,却也怎么都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只能转过头,不想让周庭方看见自己翘起的嘴角。 “那……”周庭方担心道,“那他怎么吐了?” “您放心,夫人无碍,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健康。这只是前期的正常反应,一个月后,便会痊愈。” “可是他吃的太少了,太瘦了。还怀着孩子,这怎么办?” “可以给夫人减少油腻的食物。即使吐了,也不要紧,加些小菜,再吃一点就可以了。也可以多给夫人准备一些酸味的零嘴,给夫人开胃。” “行。”周庭方道,“有劳大夫了。” 大夫下去写方子了。周庭方想把殷合抱进怀里,好好温存温存,想摸摸他的肚子,和自己的孩子打个招呼。但他却又不敢下手,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弄出差错来。 周庭方对贺州比了个手势,贺州便把之前挑好的扇子拿了出来。 扇子在木盒里装着,周庭方打开盒子,道,“合儿,这是给你的。” 殷合控制了好久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板着脸,转过身来。他一看,原来是一柄扇子。竹骨是白色的,十分ji,ng致。他把扇子拿出来,发现扇子下面坠着一块雕刻成同心结的玉,玉下面还有一颗指甲大的黑珍珠。 这东西想必值钱极了,而且不像店里卖的,更像有人亲手设计的。天底下恐怕就这么一把。 礼物值钱,心意更值钱。殷合心中酸软,脸也不绷着了。 “这个同心结,是我特地挑的羊脂白玉,雕刻出来的。”周庭方道,“和我香囊上这个,是一对儿。” 殷合听他这样说,便把这白玉的同心结握在手里,细细地看。 “香囊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周庭方道,“以前我不知道,但是有了这一对同心结,你的以后,都不会再没有我。” 殷合抿着唇,展开扇子,问道,“这是你的画?” 扇面上是一片梅花林。扇面左边光是梅枝,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逐渐向右,积雪减少,有了花骨朵,到了最右,梅花盛开,只有零星的花骨朵和稀少的雪团。 扇面上题书,“冰雪消融图”,旁边题了两句诗。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殷合念道,“这是王冕的《白梅》。” “现在天气正热,这画你看着也凉快。”周庭方握住殷合的手,道,“我也希望咱们也能像这画一样,有冰雪消融,前尘尽弃的一天。” 殷合抽回手,抬眼看他一眼,道,“画是好画,诗是好诗。不过作画的人,心里的目的,我看只能用三个字形容。” “哪三个字?” 殷合合上扇子,“想的美。” 周庭方叹了口气,“合儿,咱们都有孩子了,你跟我回将军府养胎,不好吗?” “不好。”殷合道,“扇子我收下了。在外面逛了一天,我也累了,请大将军出去吧。” 第三十八章 周庭方心里十分地着急。 他皱着眉毛,在书桌旁叹了一次又一次气。最后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扔,烦躁地揉揉眉心。 “将军?”贺州进了屋,道,“您怎么了?” “他为什么不跟我回去?”周庭方问道,“他在闹个什么啊……” “您不耐烦了?” “我不是不耐烦。”周庭方气道,“只要他高兴,我怎样都行。只是他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了,再这么推下去,以后肚子大了,就没办法办亲事了。先生孩子后成亲,这让外人怎么看。” “将军,”贺州劝道,“您是这么想,可是公子有心结。他一定不想自己被孩子要挟着,和您成亲。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要拿出诚意来。其实怀了孩子的坤泽是最好哄的,您现在可不只是公子的心上人了,还是他孩子的父亲。这是很不同的。” “诚意……我还能拿什么诚意。”周庭方心中苦笑,“你进来干什么?” “回禀将军。”贺州道,“有人来报,殷祥旭的事情,已经初步查出来了一些端倪。” “你说。” “殷祥旭很可能不是殷世华亲子。殷祥旭的母亲是一位庸常,本来不易怀孕。我们找到了殷世华当初下江南访查时所带的仆人。据他所说,殷世华醉酒,和殷祥旭的母亲有了露水情缘,一晚就有了孩子。后来他找到殷世华索要名分,殷世华便不得不给他。然而殷世华和妻子和睦,在这之后从未去过殷祥旭的母亲那里。” “殷祥旭的母亲是带着两岁的殷祥旭找上门的。说实话,到底是谁的孩子,也未可知。” “呵,”周庭方冷笑,“杂种。殷祥旭自己呢?知道吗?” “殷府的下人好像时常议论这件事。因此殷祥旭,多半知道。” 周庭方手指扣着桌子,“还有别的吗?” “我们还找到了殷祥旭三年前乡试的卷子,还有他三年前省试的卷子。”贺州将卷子拿出来,“您看看。” 周庭方接过卷子。殷祥旭的字体十分漂亮,工整大方,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圆整,少了点风骨。 乡试的卷子写的实在好。虽然只是循规蹈矩,却也有才华和认真在里头。周庭方奇怪,这样的能力,怎么会在省试落选? 而省试的卷子,才华不再,只剩迂腐。 “这不对。”周庭方将两张卷子铺在桌面上,比对这看,“这差的太大了。我可不信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的人,能考乡试第三。” “乡试第三,省试落榜的人,的确少见。属下看过之后,便觉得十分蹊跷。” “所以呢?你怀疑他故意落榜?” “将军细想。省试出了成绩不久,殷世华就出事了。说不定,省试落榜是假,不想受到牵连是真。” “那就是殷伯父特意授意他落榜……或者他与陷害殷家之人勾结。” 周庭方说到这里,已经颇为恼怒,“殷世伯要是不想牵连他,何必让他去考。他既然能写出这个卷子,大概是因为殷世伯的要求,不得不考吧。这样里应外合的法子,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你们想办法派个人进殷府,给我把殷祥旭盯死了。殷祥旭这个人多疑,不要对他打草惊蛇。想个办法从他母亲下手,那个男人那么蠢笨,大概也简单许多。” “当年殷伯父被冤贪污,以银两多少定断案结果,定罪的就是他家里的书信和藏有银票的书本。看来这东西,八成就和殷祥旭有关。”周庭方垂下眼皮,心中快意,“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想来殷合也能好受许多。不嫁就不嫁吧。等我把殷念兄救出来,恢复殷府的荣耀门第,我再把他从殷府抬到将军府,让他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第三十九章 可能是因为自从有孕以来,殷合就一直吃不下东西。殷合吐得极其厉害。他吐得又累又难受,整天神色也不好,周庭方天天看着他这个样子,天天心里着急。 周庭方又重新请了京城第一的大夫,上门诊治。大夫说这是由于殷合怀上孩子的时候,心思郁结,也不好好吃东西。他现在身体虚得厉害,内里亏空,再这样下去,孩子生下来是一定要担上风险的。 一番话吓得周庭方冷汗直流,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自己。听了这话,殷合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心里更加难受。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要因为周庭方活不成了,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流。 孕中的坤泽心思敏感,爱胡思乱想。大夫几句话,殷合就把自己要埋在什么地方都想好了。那边周庭方着急,拉着大夫问东问西的。殷合就坐在床上,捂着脸闷声哭。 “这可怎么办?”周庭方问道,“有办法调理吗?” “将军别着急,”大夫道,“现在夫人的身孕只有两个月,还不算晚。只是三个月之前这段时间要格外小心,这段时间好好调养了,顺产不在话下。” 周庭方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恨不得当场就给大夫跪下。“您尽可能地去调理,这是三百两银子,算是订金。只要我夫人孩子能够平安,我以十倍之数感谢您。” 这大夫也是个性情中人,知道周庭方并非差钱的人。便也大大方方地收了。 大夫嘱咐,夏日一定不能贪凉,但也不能把夫人热地中暑,反而吃不下东西。夫人除了不能喝酒,想吃什么吃什么,尽可能地去满足。胃口再好,一顿也不能多吃,防止都吐出来。一天尽量多吃几次,吃地少一点,减轻恶心。大夫开了方子,是稳固胎气,抑制呕吐的。这调理中,最重要的就是吃,要让殷合的身体尽可能地好起来。为了防止补地太多,反而补虚了,就更要多加走动。 周庭方一一应下,在心中默念。把大夫送出门,转头一看,殷合不知道什么时候,揪着被角,眼泪全都掉在了被子上。 周庭方心都被他哭碎了。他坐在床边,把殷合整个拢进怀里,道,“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殷合拧着身子挣扎,然而越是挣不开,便越伤心,“你放开,你给我滚,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的孩子……” 周庭方正为这事儿担忧,被他一闹,更加自责,“都是我不好,让合儿吃苦了。我该死,我该千刀万剐。合儿,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让你和孩子好好的,我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然而这话说出来,却是越劝越叫人伤心。殷合哭道,“都怪你……你还不赶紧滚,我的孩子没有你这个父亲。”哭道最后,殷合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走啊……” 周庭方也急了。他抓着殷合的胳膊,全都箍在怀里。嘴唇找到他的颈砂,在上面轻轻地咬。 殷合立刻缩着脖子,软绵绵地蜷在了周庭方的怀里,动也不敢动。他心里恨极了,恨周庭方又这样强迫他,但除了委屈地掉眼泪,什么都做不了。 “你好好的。”周庭方的呼吸吐在他的脖子上,“你好好的,我让你和孩子都好好的。” 殷合依旧掉着眼泪,气的一句话都不想说,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庭方下了朝,赶紧叫人去布置。 他从来没有布置过这么细致繁琐的事情。然而多做一点,心里就好受一点。 总算都吩咐好了,才能去看看殷合。 殷合正坐在床上喝药,他皱着眉头,喝地眼角都渗出泪珠。喝了不到一半,就急急忙忙地放下药碗,拿一颗酸梅子含在嘴里。 看来是药的苦味让他恶心地厉害。周庭方招来侍卫,道,“去找找有没有善于做药膳的。” “是。” 殷合不想让他大费周章。这个药虽然喝的时候难受,但是喝下之后,的确没有那么恶心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和周庭方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一声不吭。 “你怎么天天躺在床上?”周庭方道,“越躺越虚。” 殷合转过身去,不理他。 周庭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如果想把殷合从床上捞下来,还要想想别的办法。他坐在床边,问,“怎么样,热不热?” 殷合不说话。忍冬在一旁答,“公子身上有汗,只能擦擦,不敢打扇。” “我立刻叫他们把冰送过来。”周庭方道,“什么时候要冰,什么时候不要冰,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务必让合儿舒服点。冰我已经叫人去收了,你们要,我这里一定有。尽管来拿。” “是。” “今天都吃的什么?”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一纸婚约 作者:蒹葭queen 第7节 “今天早上喝了半碗燕窝,几块玫瑰糕。零嘴吃了不少梅子。中午吃了一小碗鱼膏,一碗白粥。” 周庭方皱眉,“还是太少了。吐了没有?” “吐过一次,幸好吐的不多。” “合儿,我给你找了五个厨子,手艺都很好。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嗯?” 殷合心里有气,忍不住就想为难他。他想周庭方这大少爷,平时出入各个酒楼饭馆,请的肯定都是这些大厨。他偏要为难他。 “我要吃咸菜。”殷合道。 “什么?” “我要吃咸菜。要长条的豇豆,炖上腌好的牛r_ou_。牛r_ou_要带筋的,r_ou_要筋道。要炖很久,炖地烂烂的。稍微有点咸,但更多的是牛r_ou_的香味。配上玉米面粥,粮食,r_ou_,菜的清香,就占全了。” 周庭方的太阳x,ue跳个不停。他扶着额角,道,“……好。” “我要吃黄瓜,现在就要。”殷合道,这倒是他真心想吃的,说的话也带了急切,“把黄瓜洗干净,给我就好了。再来一点大酱,要好吃的酱。黄瓜必须水灵,不能干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周庭方实在闻所未闻。忍冬倒是习惯了,对殷合行了个礼,道,“是。” 第四十章 周庭方沉默着看着殷合吃黄瓜,一口一块咬在嘴里嘎嘣嘎嘣响。 这时进来两个下人,抬着一个大棋盘。棋盘是竖着放的,表面是木制,里面是铁。棋子全都是磁铁,下棋的时候就吸在上面。 这是周庭方特意叫人做出来的。就是为了让殷合下棋的时候,能下地走走。 殷合也被吸引了目光,疑惑道,“这个棋盘好大啊。” 周庭方微微一笑。他这两天一直在被殷合冷嘲热讽,还只能憋着气回不了嘴。这一下终于找到了报复回去的机会。 “把屋里的棋盘都给我拿走。” 殷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围棋被一个一个地搬了出去,不高兴道,“你干什么?我要用的。” “用这个。”周庭方哄道。他抱着殷合的腰强迫他下床,抓着他的手,拿了一颗黑子,吸在棋盘上。“这么下。” 这棋盘有半个人那么高,棋子像ji蛋那么大。这棋玩儿起来实在是又新鲜,又痛快。殷合很快就来了兴趣,一边啃着黄瓜一边和周庭方玩儿了起来。 然而这棋要下,就只能站着。棋盘太大了,要看看棋盘上的局势还要走远一点看。殷合坐下了又要立刻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 结果才下了半盘,殷合就腰也酸,腿也酸,整个人都困倦起来。 他盯着周庭方,眼里都是委屈,“我要我自己的棋盘。” 而周庭方十分满意,“这就是你的棋盘。我送给你了。” 殷合拿起桌子上的一根黄瓜,向周庭方的脑袋扔去,“我要正常的棋盘!” 周庭方顺手一接,咬了一口,味儿还不错。“想的美。” 殷合被他气地直想咬人,赌气地回到床边躺下,“我不下了,行了吧。” “可以啊。”周庭方笑道,“不战而逃,是为输嘛。” 殷合掀开被子,下了床,气的伸手推他。周庭方怕他的身子,不敢轻易动,还真被他推了一个跟头。 “噗”殷合解了气,笑他,“我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输。” 下了两盘,殷合实在累了,周庭方就让他躺下歇着。 他出去,叫人把聘请的厨子都找来,问问谁会做豇豆牛r_ou_咸菜。 贺州却道,“将军,听公子这口味,你不如去找个乡下的农妇。” 周庭方皱着眉,想了想,道,“当真?” “自然当真。” “那你就去找一个,”周庭方道,“一个农妇,我又不是请不起。他这口味真是怪,今天还在那儿啃生黄瓜。” 贺州笑道,“胃口不好的人,自然想吃点水灵灵的东西。其实公子未必是爱吃黄瓜,只是没别的吃罢了。将军给公子弄点水果,最好能酸一点的,公子应该也会喜欢。” 周庭方点头,“你说的有理。” “公子ji,ng细的食物吃的太多了,反而不好消化。不如就弄点粗糙的东西,大概胃口也能好点。不然一天天地吃燕窝,再好的东西都要吃吐了。” “就照你说的办。”周庭方道,“另外去找找有没有好玩儿的东西,让他能下来走走,解解闷。” “是。” “殷祥旭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已经成功进了殷府了。一个是个女庸常,已经给殷祥旭当了妾。一个是个男乾元,现在殷祥旭的母亲迷他迷地不得了,天天在一起鬼混呢。” “殷祥旭身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最后的时候,再让她去做。那个乾元可以把动静闹得大一点,反正殷祥旭多疑,把怀疑都放在他身上了,正好减少殷祥旭在另一个身上的注意力。” “让他放开手去闹,只要拿住了殷祥旭的母亲,就不怕殷祥旭把他怎么样。只要把这锅水搅混了,就好办了。” “属下遵命。” 第四十一章 殷合顺顺利利地度过了孕期前三个月。 这段时间,他吃饭要周庭方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他睡觉要周庭方看着睡过去,他下棋要周庭方陪着下,他弹琴要周庭方在一边听。 倒不是殷合自己耍性子,非要有人陪。而是周庭方这个照顾人的人,非要鞍前马后地做。 这段时间,周庭方的确把他照顾的很好。他的身体没有那么虚了,也吃的下去东西,呕吐忍一忍就能忍住。晚上他和周庭方摆饭,饭桌上都是软,滑,水灵的东西。一点都不油腻。周庭方特地弄了高粱米粥。粥里,高粱米有指甲一半大,吃在嘴里很有嚼头,有点粗糙。不甜,也不咸,只有淡淡的高粱米香。这样的东西,殷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吃的很有胃口,一下子下去两碗。 他不得不承认,周庭方现在很会把握他的胃口。其实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吃什么。每天周庭方问,只能得到一句,“都行。” 殷合也很困惑,问周庭方是怎么了解的他。周庭方便回答, “你其实就是没有胃口。你和我天天吃的东西都差不多,我想想自己没有胃口想吃什么,就想到你想吃什么了。” 周庭方怕他天天闷在屋子里,憋坏了,就把周府的院子全都摆上花。现在这个时候会开的,像红色的杜鹃,白色的茉莉,垂下的石榴,不管是草还是树,全都搬进来。一时周府热闹异常,各个花儿争奇斗艳。他还叫人开了一个小水池,移栽荷花。不过水池不是活水,只能每个一段时间让下人换水,才让水池保持点生机。 殷合没事的时候,就能出来看一看,品一品。兴致来了,还能摆上笔墨,画一张出来。 吃完晚饭,周庭方总要陪他在院子里走一走。虽然其实是周庭方拉着他出来,让殷合不得不走一走。不过这一段时间下来,他脸色真的好多了。殷合脸上有了点r_ou_,也红润了很多。补下去的东西是真的补到了脾胃里。大夫都说,坚持下去,孩子是不会有问题的。 大夫这一句话,就让殷合的心妥帖了不少。 最近天气热了很多。之前怕他着凉,他床边的窗子是从来都不开的。不过最近是真的热了,殷合就叫白露把窗子打开。 周庭方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依旧是把薄被给殷合盖好,尤其把他的脚包起来,嘱咐他不许再踹被子。 殷合嫌他烦,一脚踹在周庭方身上。却被周庭方的大手抓住了脚,抱在怀里。 殷合的脚心贴着周庭方硬邦邦的肚子,柔软的衣料凉丝丝地贴在他的脚背上,脚心下的皮肤,却是火热的。 殷合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把脚往回抽,小声道,“你放开我……” “不放。”周庭方眼神深邃,“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殷合气恼,又羞耻地说不出话。“你又这样……”他的声音细地几乎听不得,也不知道说的是周庭方玩弄他的脚,还是说周庭方蛮不讲理。 殷合急着把脚抽回来,不得不伸出一另只脚来蹬着周庭方的大腿。谁知周庭方却连着这一只脚,一起捏进了怀里。 周庭方搂着殷合的两只脚,用腹部顶着。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颇为轻挑地道,“我又这样了。这可怎么办?” 殷合连脖子都红透了。乾元的味道慢慢地渗入他的鼻尖,他知道自己早就沦陷了。此时如果不是还有矜持,他一定会抬起自己的屁股,求自己的乾元进入他。 殷合真讨厌自己。周庭方一摆出这样强硬的姿态,他就忍不住想要跪下来臣服。殷合不说话了,只是盖着被子躺下来。他闭上眼睛,心里悄悄地想,想周庭方会不会要留宿,要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但周庭方什么都没做。殷合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越来越热,越来越暖。然后周庭方依旧把它们放在被子里,用被子卷起来。 然后他感觉到周庭方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好好睡吧。” 周庭方走了,殷合却觉得双脚的温度一下子热到了心里去。夜晚的天气还有点凉,凉风从小窗涌入,一直吹到殷合颊边。可是他的脸很热很热,他用手指贴着脸,却怎么也降不下的烫。 第四十二章 深夜,殷合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孩子穿着红色,模样喜庆,十分招人喜欢。他心里很柔软,认定了那就是自己的孩子。他抱着孩子起身,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也穿着红色。 这时一下子涌入了一大群人,给他盖上红盖头,把他抬到红轿子里。殷合抱着孩子,坐在轿子里,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满了周庭方送他的聘礼。他认定了这是要去嫁给周庭方,心里欢喜地不得了。 可是下一刻,轿门被踢开,殷合看到的,竟然是殷祥旭的脸。他吓坏了,厉声呵斥,叫殷祥旭出去。这时,脖子一凉,他转过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黑衣女子。 女子手里拿着刀,正贴在殷合的脖子上。殷合还没来得及惊叫,女子手里的刀便划过他的脖颈。 殷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血液从脖颈喷出,滴在孩子的脸上。怀里的孩子吓呆了,大哭起来。殷合说不出话,也无法呼吸。他只是觉得身体渐渐冰冷,眼里涌出泪来。 他的孩子要怎么办,他还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还没有长大,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一回。可是这一切,他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害怕他被人夺走。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冷了,孩子在他的怀里,哭闹不休。殷合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殷合忽然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他坐起身,揪着被褥,双唇颤抖,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来。 忍冬发现不对劲,立刻点了蜡烛,看看怎么回事。她看到殷合坐起身,低着头,哭地崩溃了一样。她赶紧拍拍殷合的后背,担忧道,“公子怎么了?” 殷合双唇抖动,脸上都是眼泪,崩溃地重复,“孩子……孩子……” 他的声音很小,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忍冬仔细地听了很久,才听明白。她安慰道,“公子,孩子在呢。孩子在您肚子里,您摸摸?” 可是殷合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揪着被子,哭地撕心裂肺。忍冬只能握着他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不断地重复,“孩子在这里呢,您摸摸,您好好摸摸……” 忍冬重复了很多次,殷合才终于听进去一点。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带着希冀看向忍冬,“孩子没有死,对不对?” “对。”忍冬道,“我们都陪着您呢,我们会一直一直地保护公子和小公子。” 这边动静大,白露和念春也推开门,跑了进来。周庭方也听到了,紧接着她们进来了。 殷合看到周庭方,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救命稻草。他又哭了起来,崩溃地叫,“庭方,庭方……” 周庭方赶紧把他抱紧怀里。他一手搂着殷合的腰,一手护着他的头,道,“我在,我在。没事了。” 周庭方使了个眼色,忍冬便道,“公子好像是梦魇了。” 周庭方抱着殷合,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没事了……” 哄了好久,殷合才渐渐清醒起来。他抬起头,从周庭方怀里出来,低着头擦了擦眼泪。床边的窗子里,晚风吹来,殷合才明白,那是风吹到了脖子上,不是冰冷的刀刃。 周庭方叫下人打了温水,用帕子浸了温水,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做什么梦了?”他道。 那种害怕的感觉还萦绕在殷合的脑中,仿佛刚才他真的经历了梦里的生死。殷合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他想,尤其是肚子里的这个小宝宝,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理由。 殷合恍惚道,“我梦见我被人杀了。” 殷合睫毛低垂,眼里依稀还有泪珠。周庭方心中疼痛,安慰道,“不怕,那只是梦。” 殷合神思恍惚,“你不知道,那不是梦。那是我真正经历过的事情。就是那次,你以为我和殷祥旭私通,离开了,再也没来看过我。殷祥旭就买通了我身边的侍女,让她杀了我。”殷合回想起那一刻,缠绕在他脖颈上的白绫,那么冷,那么硬,那么令人恐惧。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一片绸布会如此让人恐惧至此。可是奇怪的是,他那时并没有觉得害怕,那个时候的他,比不上此刻万分之一的惊吓。他凭着学过舞技的身子,双腿夹住了侍女的脖子。侍女没有想到他反应这么快,被他抡在地上。他想跑出去,可是门已经被锁上了。于是他用火石和发油点了梳妆台旁边的帐子,吓走了侍女。 如意馆的夜晚,并不静谧,反而到处都是人。殷合这里着火了,很快就有人跑了进来,灭了火。那个侍女趁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可是殷合并不关心,他只是一声不响地活了下来。 这可真奇怪。在那之前,他只恨不得自己死了。可是在那之后,他决定活下来。不管活成什么样子,他都要活下来。 可是他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害怕死去。原因只是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这是他的孩子,他的宝宝,他的一切。他那么害怕,害怕因为自己,拖累了他。 周庭方看着殷合清醒过来。可他越是清醒了,眼里的泪水积蓄的越多,终于,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被子上。周庭方惊怒,“他敢杀你?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殷合抬头看他,凄然一笑,“他当然敢了。他做了那么多,费尽心思挑拨你离开我,就是为了那个时候,杀了我啊。” “对不起。”周庭方攥紧了拳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的你差点丧命。都是我信了j,i,an人挑拨,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殷合了。他的错误竟然这样大,这样深,简直不可饶恕。周庭方红了眼眶,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恨不得把殷祥旭碎尸万段。 殷合拨开他鬓角的发丝,“已经没关系了。你的确很过分,但是都没有关系了。我只是今天才感觉到害怕,”殷合双肩抖动,泪水顺着鬓角滑落,“我好害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其实那个时候,白绫勒在我的脖子上的时候,我是不怕的。可是庭方,你摸摸他。我知道他现在还很小,他只有一点点大,但是这是我们的孩子啊,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好害怕我保护不了他,我求求你,你保护他好吗?你不要再出纰漏了,你一定要细心地保护他,好不好……” 周庭方的手,正贴在殷合的肚子上。殷合的肚子还不大,只是微微有点鼓起来。可是周庭方的手摸在上面,好像在摸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好。”周庭方嗓音干涩,“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会拿性命保护,我向你保证,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不能伤害我们的孩子。” 第四十三章 最近的京城可是真热闹。不管是饭馆酒楼,还是大街小巷,或是后宫妃子们的闲聊,都喜欢谈论一个话题。 那就是殷学士陷害生父一案。 其实啊,这朝堂里哪家兴起了,哪家没落了,都跟百姓们没什么关系。大家都不太懂,身为局外人,事情到底如何更是无从知晓,自然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那些达官贵人的事情,他们没那个闲心去想。 不过是人,就有父有母。因此百姓们就对周尚书天天骑马打儿子的事情如数家珍,没有人知道的比他们更详细了。百姓们说起朝堂上的人,第一个是周尚书,第二个是藤条下面长大的周将军。殷学士是哪个,殷尚书是哪个,谁又知道呢。 不过现在知道了。殷尚书是殷学士的父亲。殷学士就是那个家里遭了难,反而因为省试没过而免去株连的那个因祸得福的典范。 原来殷学士受j,i,an人挑唆,许以高官厚禄。因此故意省试不过,将伪造的证据放在父亲的书房里,陷害自己的父亲。然后保全了自己。这是一块敲门砖,让殷学士得以在三年后迅速通过省试,直接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谁没有个父母,谁没有个儿女。这件事情,就算是后院的小京巴狗,都有资格出来叫两声,表达一下对着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学士的愤怒之情。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见到人,便要围绕着这个事儿说上两句,把个殷学士骂地狗血淋头。民间如此,更别提朝堂,还有各个省的学子秀才。说起来,都是一阵一阵地摇头。本朝竟然出了这样的败类,就是一个字,羞啊。 后宫的妃子们最近更是战战兢兢,耳提面命地教导自己的儿子,不许他们出一点纰漏。这事一出,传到天子的耳朵里,不就是如同谋朝篡位的不孝子么。 后妃们这么想,皇帝也是这么想。大梁朝到了他这里,欺君罔上的事情太多。他要好好做个例子,让天下知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代价。 这是民心所向,又是天子意志。于是殷祥旭的罪罚判地十分严苛。家产全部没收,剥夺官位。判午时城门斩首。砍下的脑袋挂于城门之上,示众七天。尸首喂于野狗,不许立坟。 不过由于殷祥旭的处决太过严苛,一定程度上承担了参与这次事件的北派成员的罪名。皇帝只杀了主谋,赐毒酒,保全了他的尸首。其余重罪者流放,轻罪只是摘了官职,三代不许科考。而且避免了株连。 从这个方面看,皇帝非常仁慈。但是世人只会记得他叫人胆寒的刑罚,看不到他重罚下的宽仁。此事一出,不会再有人以为皇帝懦弱可欺。 殷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呆呆地坐在床上,神色不明。 他也不知道此时是个什么心情,他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是受了殷祥旭的陷害。父亲虽然不爱见刘氏,也不重视殷祥旭,但到底把他们接回府里了。 母亲和祖母其实从来都没把刘氏母子当回事。刘氏是烟花之人,当初来投奔父亲,父亲十分不喜。是母亲劝说父亲,把他们接入府里,以免招人闲话。 母亲并不生气。她和父亲恩爱一生,对后院那两个人更多的是漠视。刘氏想得到父亲,但从来都是跳梁小丑,无计可施。后来殷祥旭考上了秀才,才能偶尔和父亲见见面,被父亲教导几句。 这一切看起来让人无比惊讶,却又合情合理。如果殷祥旭厌恶父亲到了可以随意诬陷他的程度,那对弟弟的为难,刺杀,也就全部合情合理了。 殷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气愤吗?很气愤。可是殷祥旭连尸首都不会有,头颅要挂在城门上被世人唾骂七天。殷合想,无论自己想骂他什么,大概都会有人替他骂了吧。 这种心情,和当初的母亲大概是一样的。不生气,不憎恶。只是漠视而已。因为不屑,这样的人,已经不值得殷合再去想起一丝一毫了。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事情刚完。这个案子不仅仅是殷家翻案,更是北派和南派长久以来的斗争。判决是下来了,但是还有无数的善后问题需要周庭方去折腾。他只能让手下赶紧去把消息告诉殷合,至于自己,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去。 在无数的善后问题里,排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就是,殷念官复原职的问题。 殷念当初是吏部侍郎。殷家抄家的时候,吏部尚书是北派的人,殷念自然就被当成了眼中钉r_ou_中刺。如今吏部侍郎正好缺了一个,而吏部尚书已经被流放了。 于是殷念领职左吏部侍郎,暂领吏部事务,立刻召回京城。明眼人都知道,殷念此时只是由于刚刚回京,不便升迁。但是几乎已经是钦定的吏部尚书了。 周庭方也升了官,升为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南派武职不显正式成为了过去。 这都是其次的,江家才是受益最大的家族。江家的大儿子是皇帝的贵妃,而另一位贵妃因为北派被打压一蹶不振。眼看着这位贵妃,就要封后了,江家的风头自然无人能够盖过。 第四十四章 绛宣楼最近,是十足的人声鼎沸,歌舞不休。 实际上,绛宣楼也不是什么高档饭馆。不过是够大,凡是有点小钱的,都能来喝上两盅。 但如今不同了,这是贵妃娘娘的弟弟开的饭馆。这位贵妃娘娘可是已经板上钉钉,要封后了,只是还在准备册封礼。绛宣楼里,正厅大堂,挂着一幅贵妃娘娘的墨宝。虽然这墨宝,挂得太高,谁都看不清楚。但是是个人,都愿意来瞻仰一下,借个光。 绛宣楼名气大了,地位高了,价格可没高。这下更加是人挤人地坐着,门口的人从东街排到了西街。 今日江御做东,请殷合和周庭方来绛宣楼吃点东西,玩儿上一玩儿。 殷合的身子已经有五个月大,肚子已经鼓了起来。这个时候周庭方还没有下朝。殷合想他的肚子的确不方便,不如带上人,早点过来。省的误事。 殷合带了两个侍女,两个护卫,坐着小轿子到了绛宣楼门口。门口几个小二,看到一个坤泽,其中一个立刻跑了过来,问道,“请问是殷公子吗?” 殷合点点头。他看着绛宣楼这么早就热闹起来了,心里也高兴。他嘴角挂着浅笑,“有劳你了。” “公子不必客气。”小二身形十分利索,手一摆,一鞠躬,高声道,“公子里边请——” 进了绛宣楼,殷合发现绛宣楼的大厅好像已经满了。进来的客人都是顺着楼梯往上走,不在一楼停留。不过一楼的位子却都是空着的,倒是一群人聚在那副贵妃的墨宝面前,伸长了脖子看。 殷合好奇,也看了两眼。小二便道,“公子要看,等我们老板取下来给您细细看。这边人太多,公子还是不要过去了。” 殷合便点点头,道,“好。” “公子不用稀奇这些东西,”忍冬调笑道,“等公子做了一品诰命夫人,还怕见不到贵妃吗。” 白露在旁边忍不住笑。殷合也颇为无奈,只能压着嗓子训她,“出门在外,不要胡言乱语。” “公子这边请。”小二引着殷合来到大厅旁的一扇门边,门边挂着个重重的厚帘子。一行人进了帘子,顿时感到清爽宜人,一点都没有外面闷热的感觉。 帘子里,是个楼梯。小二道,“这是新修的楼梯。我们老板说了,如今富贵了,再做小买卖实在不像话。所以就改了一下。这个地方通的都是八楼到十二楼的各个包间,里面都是一直用冰的,格外舒服点。” 殷合笑道,“你们老板聪明了。” “谢公子夸。”小二美滋滋的,“公子请。” 因为惦记殷合的身子,所以包间就设在八楼。这一间布置地十分宽敞明亮,中间一个圆桌,椅子都是凉爽柔软的藤椅。花瓶里cha着月季,桌子上,窗边都摆了很多。房间里一股淡淡的香气,又不像燃香那么烟熏火燎的,在盛夏里招人厌烦。 瓷盆里放着冰,令这里十分舒爽宜人。墙上几幅字画,桌子上放着茶壶。小二道,“公子先歇息,看看要什么,我们老板很快就来了。” 殷合最近已经不再孕吐,却变得极其爱吃了。爱吐的时候,就没少补,现在爱吃了,身上都长了一层软r_ou_。殷合看着竹签做的点心菜谱,看什么都觉得可爱。最后点了一大堆,上来的时候,铺满了半个桌子。 忍冬怕他吃的太多,一会儿吃不下饭,就每样都尝了一点,垫了一口。可是殷合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就飘到一桌子的点心上面了。忍冬看的实在无奈,只能给殷合夹了一口,道,“想吃是好事,公子就是别把肚子吃满了。” 这时,门从外面推开了。先进来的是周庭方,紧接着就是江御。 周庭方看着殷合鼓起来的脸颊,笑道,“这就吃了,这是不打算等我们了?” 殷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道,“就一点点,解解馋而已。” 江御上前一步,弯腰鞠躬,眼角挑着,道,“嫂子——” 这一声嫂子,把殷合叫得脸都红了,“别,别这样,快起来。” 说起来也是有点尴尬。上一次江御见殷合,还是他怒气冲冲地跑到如意馆,把周庭方数落了一顿的时候。严格说来,他当时是当着周庭方的面说殷合的坏话,于是这个时候,就恨不得拿出十倍的殷勤,求殷合快把以前的事给忘了。 不过,对殷合来说,这一声嫂子的诚意是非常大的。他身子不方便,不能去扶,便道,“白露,快去把江老板扶起来。” 江御却道,“这一鞠躬,是给嫂子赔不是的。求嫂子大人有大量,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嫂子不同意,我就不起来。” 周庭方在旁边落井下石,“你别让他起来,他这个样子,我还没见过几次。先让我看够了啊再说。” 殷合瞪了他一眼,依旧笑着对江御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我早就忘了,还奇怪你在这里鞠躬干什么。” 江御喜不自胜,直起腰来,道,“嫂子真是好人,周庭方有了嫂子,不知道要少折寿多少年。嫂子如果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弟弟。弟弟虽然没见过嫂子几次,但是我们几家的情义是不变的。” “那江弟弟就赶紧坐下。我现在肚子里还有一张嘴,实在是有点饿。咱们赶紧把菜点了,省的忍冬管我。” 忍冬大大方方地笑。周庭方在殷合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问道,“累不累?”殷合摇摇头,两个人悄悄地说私房话。 江御点了几个菜,道,“嫂子看看吧,嫂子现在一个人要点两个人的菜,责任重大啊。” 竹签便在殷合身前铺开了。周庭方凑过来,挑合殷合口味的,一个一个问,“这个爱不爱吃?” 江御看着黏黏糊糊的两个人,磨了磨后槽牙,“周庭方,你别唠叨了。现在嫂子要一个人点三个人的菜了,也不知道嫂子是什么时候把你生出来的。” 周庭方挑了挑眉,“合儿,你恐怕还不知道。贵妃眼看着这就要封后,据说他封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给江御找个坤泽。听说现在已经在四处打听了。” “这是好事啊。”殷合把挑出来的竹签都放在桌子上的托盘里,笑道,“我算算,弟弟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正好的年纪。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用在这里干瞪眼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周庭方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江御吃了鳖,却只能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四十五章 几个人笑够了,殷合便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贵妃是你亲哥,怎么会亏待你。你好好和他相处,想必也是一段美满婚姻。” 江御耷拉着脸,颇为惆怅,“我也知道,可是心里总是没地。有时候想想成亲时才能见到,心里就没着没落的。” “这有什么难的。你哥哥肯定疼你的,你去求求他,定亲之前先见一面。你要是不喜欢,也有余地周旋。” 这时,菜也上来了。九个菜,一个汤,外加两个点心。菜做的十分小巧ji,ng致。因此菜虽然多,但却差不多就是四个人的量。 桌上也上了几缸酒,一壶果茶。江御站起身,给周庭方满上,又给殷合添了果茶,道,“这是他们最近新弄出来的东西,还挺招人喜欢的。嫂子尝尝。” 殷合抿了一口,觉得的确很好。又有茶的馥郁,又有梨子的清香。吃饭时喝起来,非常爽口,又很解暑。 江御坐下,道,“今天咱们几个在一块,朋友们在一起说笑,就不搞那一套虚头巴脑的了。而且嫂子身体不方便,你敬我我敬你的,多麻烦。今天能跟嫂子说两句话,我很高兴。我就直接把酒喝了,希望我的小侄子乖乖地出来,别折腾人。” “别跟他客气。”周庭方道,“他爱怎么喝怎么喝,你别管他。” 殷合捧着手里的茶,忍不住多喝了两口,“弟弟喝的是酒,我手里的是茶。你看看你手里是什么,难道不是你陪他喝?” “哈哈哈哈——”这回换成江御扶着椅子大笑了。 周庭方无奈地举起杯子,道,“我陪你喝。”接着就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殷合道,“谢谢弟弟吉言了。” “其实今天少了一个人。”江御道,“可惜殷念兄还没有回来。” 周庭方夹了片青笋,放在殷合的碟子里,“我特地派了人去接的,再有一个多月,差不多就能到。” 说起这件事情,殷合又忧心起来了。自从殷家得以平反,这就变成了殷合唯一担心的事情。路途太遥远,殷合就怕哥哥在路上出了什么状况,或者干脆生病了,回不来。这路上生了什么病,是最容易有危险的。 周庭方看出殷合担心,便握着他的肩膀,道,“咱们这么多事情,都挺过来了,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殷念兄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来,跟我们团聚,嗯?我让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兵器,草药都是现成的,不会有事。” 殷合点了点头,眼里却shi润起来了。他不想败坏兴致,但是怀着孕的坤泽总是容易多愁善感,他恐怕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江御有心缓和气氛,便挑了点好听的说,“殷念兄回来,要领什么职位?” “左吏部侍郎。”周庭方道,“暂领尚书事。” “嫂子快别伤心了,”江御道,“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殷念兄肯定完完整整地回来,美滋滋地领旨谢恩呢。” 殷合心里还难受着,听了江御的话也忍不住破涕为笑,道,“看看这嘴,这也未免太会说话了。” 周庭方喝了口酒,想说点别的什么,不让殷合还揪在这件事情上难过。“这一个月,事情也都陆陆续续地办的差不多了。就只有一件事,我还是要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你说。” “殷祥旭下场极惨,也不是没有用处。至少他母亲能够免去株连。但是第一,我可不信你以前的事没有他的手笔。第二,这个男的舌头比女人还长,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对你和孩子都不好。所以我还是问问你,他要怎么办?” 殷合拿着筷子的手一下子捏紧了。那个男人实在是狠毒,殷合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会牵扯出恨意。可是殷合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愿在这个时候,招惹罪孽。 他低下头,摸摸自己的肚子,道,“你能不能在将军府,收拾一间小屋子,给他住?屋子里面摆上一尊佛像,就让他在里面好好给自己积点德,别出来了。” 江御笑道,“这个办法好。佛祖在上,什么玩应儿都镇压地住。” 周庭方伸出手,摸摸殷合鬓角的发丝,眼神温柔。“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保证他们再也不会打扰到我们。你就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对你好的。” 绛宣楼情调不错,身边又是朋友和夫君,殷合这次来觉得很舒服。不过他ji,ng力有限,喝过饭后的茶,就觉得困倦,倚在椅子背上睁不开眼睛。 他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脸颊微红。隐隐约约能看到他肚子上鼓起的曲线。他纤细的手指摸在肚子上,微闭着眼睛,嘴里悉悉索索地,好像在和自己的宝宝说话。 周庭方越看,心里越柔软。和江御说几句话,就要转过头看上几眼。他最近忙,和殷合聚少离多,只有晚上的时候能看见两眼。殷合这个时候的样子,让他怎么都看不够。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一个家,可是周庭方看着殷合大着肚子的模样,就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家。 江御嘴角直抽抽,想来他们夫妻小别胜新婚,他再不放人,好像不太地道。 “行了,忙了这么久,快带我嫂子回去歇歇吧。” 周庭方立刻站起身,“那我们先走了。” 他弯下腰,吻在殷合的额头上,悄声道,“回家了。” 殷合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朦朦胧胧的,不太清楚地道,“完了吗?” 江御笑,“嫂子困了,回去歇歇吧。” “啊,嗯。”殷合现在才清醒了一点,道,“等肚子里这个出来了,咱们再聚。” 周庭方扶殷合出来,走到台阶边上。可是殷合肚子大了,脚下的台阶只能看到一半。走上来的时候,感觉还好,可是要下去了,总觉得自己下一步会踩空,把殷合走的心惊胆战。 周庭方看出他的顾虑,便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怀里的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自然比以前重了一些。 殷合惊呼一声,“你干嘛?” 周庭方的鼻子贴着殷合的脸,去嗅他身上的香气。怀孕的坤泽身上的香气十分与众不同,把周庭方迷地沉醉不已。 “让我抱抱。”周庭方道,“这是我的娘子,我的孩子,我就是要抱。” 第四十六章 殷合家里之前被查抄的宅子,本来已经被北派的人占去了。可是如今北派凋零了,正好占了宅子的人被流放,这个宅子正好就空出来了。 周庭方特意派人去修缮。殷念回京后,肯定要住的。而殷合以后嫁给他,估计也要从这个宅子里出嫁。周庭方叫人修地十分ji,ng细,山水楼台,古董字画,应有尽有。他之前找到的殷府过去的下人,依然都回这个宅子做事。除此之外,又买了不少仆人。 宅子现在是修好了,可是殷合有孕在身,一个坤泽自己回去住也实在不能让人放心。殷合又不愿意跟他回将军府,因此还是在周府住。 殷合的肚子到了七个月左右的时候,殷念终于到了京城。他们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殷合的东西早就收拾地差不多了,该搬过去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只剩下一些贴身的。 周庭方让人把殷合的东西全都搬到殷府,殷合带着丫头,挪过去住。忍冬和念春已经跟着殷合不少日子了,周云就说,让她们接着跟着,和殷合去殷府吧。 周庭方还专门挑了几个自己的侍卫,守在殷合身边,怕殷合有什么危急的情况。殷合回殷府住,他就不能住在隔壁了,只能每天来看看。不让殷合带着侍卫,他不放心。 这样的话,各方面也算全了。 周庭方陪殷合,坐轿子回殷府。这时已经入秋了,就怕秋风凉,吹到了他。殷府里人来人往,各个丫鬟小厮抖忙忙碌碌的。殷合身边的人忙着布置房间,厨房里的人在准备饭菜,其他的在准备招待客人。殷念今天回来,不少人都要来殷府庆贺的,绝不能有差错。 殷合进了屋子。屋子里已经有了点样子,被褥摆地整整齐齐,淡黄色的帐子遮着阳光。床边还是一个梳妆台,他所有的首饰,嫁妆都规规矩矩地摆着。那边摆着一架琴,却不是他在周府用的那一把,是周庭方送给他的湘琴。 殷合走过去,摸了摸,道,“那一把琴呢?” 周庭方走过来,扶着他,道,“收在这个琴柜里了。” 殷合又四处看了看,看见他以前在如意馆的书都好好地摆在书房里,以前的画也都整整齐齐地摆在画架子上。书房里放着以前的白玉棋盘。殷合看着旧物,感触道,“我以为,再也看不见这些东西了呢。” “你走了之后,我就让人把东西都拿到我那里去了。”周庭方摸摸他的头发,“现在你有自己的地方了,就都安排过来了。我找到不少你们家以前的仆人,都安排在这里了。一会儿让他们来见见你。” 殷合点点头,道,“我给你做的那件衣服呢?” 周庭方苦笑,“在我那儿呢。我怕你看见生气,也不敢穿。” 殷合扶着肚子,坐下,道,“本来想做出来,给你夏天穿的。可惜了。” 周庭方忙道,“不可惜的,我明天就穿出来。” 殷合看他着急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笑,“胡说,这都什么时候了,穿出来还不冻死了。” “我不怕冷,就怕你伤心。” 殷合心中触动,别过脸去,不让周庭方看见自己红起来的脸,道,“我哥哥呢?什么时候到?” 周庭方给他倒茶,又给他拿了一块点心,道,“江御已经去接了。没事儿,我告诉他,不用管别人。殷念兄一到,就让他到你房里来,你们先见上再说。” 殷合吃着东西,点了点头。 这时,外边一个小厮跑进来,道,“公子,侍郎大人回来了。” 殷合抬起头,一瞬间,泪水就掉了出来。他攥着袖子,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知道捂着脸哭。 没过一会儿,殷念就到了。他衣着还算整齐,看着气宇轩昂的,只是脸上还有没有消下去的憔悴。 殷合慌忙要站起来行礼。只是他现在肚子大了,光是要站起来,就要人搀扶。 殷念赶紧过去扶着他。他看着殷合,想起家里这几年经历的事,只觉得肝肠寸断。殷念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嘶声裂肺地道,“合儿啊——” 殷合哭地更厉害,喃喃地念着,“哥哥,哥哥……” 所幸殷合看着脸色红润,肚子也大了。家里即将要填人丁,也让殷念心里好受了很多。殷念扶着他坐下,道,“你别站着了。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行什么礼?” 殷合点点头,坐下,还是止不住地流眼泪。忍冬拿着帕子,给他擦,在殷合耳边劝道,“公子,以前无论再怎么不好,现在也好了。一家人能见面,应该多说说话,何必哭呢。” 殷念也止住了眼泪,道,“别哭了。你是要有孩子的人了,要刚强一点。” 殷合揪着帕子,低头道,“是。” 殷念看向周庭方,道,“这位是……” 殷合赶紧道,“这是周家周伯父的公子。” 两人一起向对方行了礼。殷念记得自己的弟弟许配的就是周家的公子周庭方,看见他陪在自己大着肚子的弟弟身边,就知道这是自己弟弟的夫君了。周庭方退婚时,殷念已经流放,因此并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曲折折,还以为自己的弟弟早就嫁过去了呢。 因此殷念在行过礼后,又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周弟照顾殷合,这份恩情我殷念没齿难忘。” 周庭方赶紧把殷念扶起来。他对殷合有愧疚,更加不敢受这份大礼,“殷念兄别这么说,我受之有愧。” 殷合当着自己兄长的面,不敢造次,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周庭方道,“殷念兄刚回来,想必还有很多话药和合儿说。我就先出去了。” 殷念点点头,道,“那也好。” 周庭方出去了。殷念便在殷合身边坐下,问,“周庭方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好不好?现在是挺好的,以前却很不好。殷合想了想,道,“还可以。” “你怎么样?”殷念问,“这个孩子怀地怎么样?” “挺好的。”殷念答,“吃得香,睡得也还好。大夫说这样下去,应该能平平安安地生出来。” 殷念叹了口气,道,“咱们父母因怨被杀,我实在痛心。如今虽然大仇已报,可是咱们家野凋零了。幸亏你有了这个孩子,我心里才好受一点。” 几句话说得殷合眼睛也红了。他忍了忍眼泪,劝道,“最可恨的殷祥旭,脑袋挂在城门上示众七天。这件事水落石出后,不知道多少人骂他。报应不爽,也没饶了他。哥哥就不要再难受了。” 殷念点点头,看了看这屋子,皱了皱眉,问道,“你住这里么?” 殷合点点头,道,“是。” “这怎么行?你都嫁人了,怎么能在这里住?” 殷合低下头。他没嫁人,就怀了孩子,不知道哥哥要怎么训斥他。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忍冬在一旁道,“公子和将军地婚事还没来得及办。” 殷念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十分生气,训斥道,“你怎么回事?你们有婚约在身,这都四年了,还没办?” 殷合想起这事,心里就怨。他咬着嘴唇,忍不住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你在流放的路上,当然不知道这事。咱们家前脚倒了,后脚他就退了婚!” “什么?”殷念奇怪,“那你这肚子,怎么大的?” 殷合羞于把如意馆的事情说出来,便含糊道,“后来……又有一些事情。就成现在这样了。” 殷念知道,让自己这个弟弟这么不敢说,大概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被流放,差点活不下来。殷合被退婚,还在殷祥旭手里,日子当然也好过不了。他冷静了下来,神色也温和了,耐心地哄着,“你有什么事,不敢和哥哥说的?哥哥永远心疼你的,现在我回来了,一定不让别人欺负你。” 殷合看着自己的哥哥,想起以前,哥哥天天来看自己,和父母一起娇惯自己的日子,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散开了,“殷祥旭,把我卖了……卖了之后,偏偏又被周庭方买下来了……后来,才怀了他的孩子……” 殷合委屈,想想过去的事,眼睛里又shi润起来了。殷念叹气,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你还喜欢他吗?” 殷合点了点头。 “周庭方退婚,的确过分。但是我看他对你还是很喜欢的。咱们家能平反,几乎都是他的功劳。你看看这个宅子,上上下下都是他打点的,对你很用心了。而且我猜他本意也不是落井下石。我在流放的路上,不断有人想暗害我。如果不是他帮忙打点,又派人护送,我现在也没办法活着回来了。” 殷合抬起头,道,“真的?” 殷念点头。 殷合擦了擦眼泪,道,“功过相抵。他也是有恩于我们家了。” “的确是这样。”殷念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而且周庭方人品样貌都是极佳,咱们家也是世交。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我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你何必为了以前的误会错过眼前的大好姻缘呢?”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一纸婚约 作者:蒹葭queen 第8节 殷合想了想,却越是想,脸越红。他咬了咬嘴唇,道,“我听哥哥的。”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那就等这个孩子生出来,把事情办了。行吗?” 殷合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周云也过来了,几个人就一起在前厅吃了饭。 之后,殷念便和周云周庭方一起说了婚事的事情。几个人上将好,等殷合出了月子,就c,ao办婚事。孩子生出来,立刻上周家的族谱。 第四十七章 吃了午饭,要忙的就更多。殷念好不容易回来,南派这边的人都要认认。晚上要有不少人来拜会,要布置,要伺候。这里面的事情数不胜数。 殷合现在怀着孩子,不方便,周庭方只能自己去安排这些事。因此直到晚上,也没有腾出空来。 这个场合,殷合不方便大庭广众地见人。于是他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一个人吃点东西。前院闹哄哄地,一直到挺晚,才散了。 前面的事情一完,周庭方就急哄哄地说要看看殷合,赶紧往殷合那边跑。 殷合正扶着肚子,把画架子上的画铺在桌子上,拿着放大镜看。他指着被放大的地方,给忍冬看,“看这里,这里,这都是油墨污了的地方。你看,这个地方就画的不对,不应该这么画的……” 忍冬奇怪,“公子,这画怎么这么多毛病?” 殷合微笑,“因为这个画是假的呀。” 忍冬:“……” 周庭方跑进来,正巧让念春看见。念春笑道,“将军怎么这么气喘吁吁地?” “合儿呢?” “公子在书房呢。” 念春把周庭方领到书房。周庭方一看殷合,忍不住就伸出手,把他抱进怀里。 然而殷合还挺着大肚子,因此周庭方抱地小心翼翼地,生怕殷合不舒服了。他们额头贴着额头,想说的话,全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 “合儿。”周庭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终于同意嫁给我了。” 殷合靠在他的肩膀上,仰起头,轻轻在周庭方的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派人照顾我哥哥。” “这是我该做的。”周庭方抓起殷合的手,那手滑腻腻,热乎乎地,周庭方的心也跟着热起来了。 殷合却推开他,道,“现在太晚了,你留在这里,哥哥会不高兴的。” 周庭方很想留下,可是这实在不合礼数。何况殷念回来了,他恐怕会不喜。周庭方捧着殷合的脸,在他的嘴唇上吮了一口,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道,“等着我。” 周庭方走了。殷合把画收起来。忍冬在一边笑道,“将军真的很在意公子呢。” 殷合瞥了她一眼,“不许乱说话。” 殷合也累了,丫头们便服侍他休息。屋里黑黢黢的,只有殷合一个人。殷合耳边只有窗户外面风打在窗棂强的声音。 殷合侧躺着,双手护着肚子,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这时,殷合耳边忽然传来窗子打开的声音。他被这声音惊醒,正要大声呼救。此时,一双大手却捂在他的嘴上。 这双手热乎乎地,捂地一点也不紧,反而很小心翼翼地样子。手上好像有茧,磨的殷合的下巴有点疼。殷合莫名地觉得这双手十分熟悉,他抬眼一看,便看到周庭方的面孔在月光下隐隐露出来。 殷合抓着他的手腕,周庭方便松了手,坐在他床边。 这人真是,真是……大半夜的,一个乾元翻他的窗户,殷合羞地连都红了。他瞪着周庭方,“你干什么……大半夜地,翻我的窗户……” 周庭方看着他,眼里沉甸甸地,“我等不及了。” 这一句话,就让殷合的心柔软起来了。他吃力地要坐起来,周庭方赶紧把他扶起来。殷合向床铺里面让了让,道,“上来吧。” 周庭方上了床。殷合靠在他身上,两个人紧紧地挨着。皮r_ou_的热气一直透过衣服,传到对方身上。 周庭方帮殷合托着肚子,吻他的嘴唇。殷合被他吻地手脚乱颤,忍不住在吐息间呻吟起来。孕期的坤泽敏感,他也有很久没有和周庭方亲热。这一下子,裤子里几乎shi透了。 这时,在周庭方的手掌下,殷合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周庭方奇怪,摸了摸殷合的肚子,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他搂着殷合,惊喜道,“动了!动了!孩子动了!” 殷合瞥他一眼,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早就能动了。” 然而周庭方第一次摸到胎动,自然惊喜万分。他蹭着殷合的耳朵,双手解着殷合的衣服,道,“给我看看,嗯?给我看看……” 殷合脸红了,半推半就地让他扒了衣服。衣服里头,殷合的肚子高高挺起,肚皮上还有几道纹路。因为怀孕,殷合整个人都软地不像话,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 周庭方耳朵贴着殷合地肚子,听了半天,还是什么抖没有。他只能在殷合的肚子上缓缓抚摸,叫道,“儿子?儿子?”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殷合问,“或许是女孩儿呢。” 周庭方便改口,道,“女儿?女儿?反正都是我的孩子。” 殷合觉得胸口有点疼疼的,痒痒的,很不舒服。然而当着周庭方的面,自己也不好去抓。实在忍不住了,才趁着周庭方不注意,揉了揉。 谁知周庭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笑道,“你揉这里干什么?” 殷合脸都红透了,他撇开脸,道,“没什么……” 周庭方扒开胸口的衣服,一看,下腹顿时一阵火热。殷合的胸口鼓了两个小包,圆圆润润的,此时正微微挺着。 周庭方忍不住盯着看,上手捏了捏殷合翘起的ru尖,哑着嗓子道,“怎么这样了?” 殷合脸红地滴血,羞耻地道,“大夫说,要喂奶,所以……” 周庭方凑上去,含糊道,“是不是痒?我先帮孩子舔舔。” “你干什么……”殷合推着周庭方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却在周庭方含住他的ru尖的那一刻,失了力气,再也推不开。周庭方用唇舌裹住那小巧的粉红色ru尖,又是舔又是吮,给殷合弄得屁股缝里shi了一片。 殷合的嘴唇都让自己咬红了。他最近就觉得胸口奇奇怪怪的,总是堵着地感觉,又是痛,又是痒。周庭方这一弄,吓得他心惊胆战,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周庭方吸完了这个吸那个,还捏着两个胸脯,放到嘴里一起吸。殷合浑身都没了力气,手指攥着拳头,打在周庭方的后背上,却和挠痒痒没什么差别。 周庭方抬起殷合的腿,往他下边一摸,发现已经shi的不像样子了。他松了嘴,含着殷合的耳垂,道,“这么shi了,让我进去吧?” “不行……”殷合失了神,喃喃得念着,“孩子……” “可以的。”周庭方哄着,他也不等殷合同意,就脱了自己的裤子,扶着殷合的屁股,强迫他坐在自己身上,“这样弄,不会有事的。” 殷合气的打他,却被周庭方抓住的手腕,在他背后扣在一起。这一下子殷合避无可避,只能抬着屁股,任凭周庭方一根火热的r_ou_木奉直直cha进他的屁股里去。 “啊……”殷合受不了的叫唤。周庭方也憋地辛苦,按着殷合的腰,直直地往里cha。 殷合被迫张着双腿,感受着自己的屁股被撑开。一不小心,就让周庭方顶到了孕腔上。 他急忙缩紧了屁股,抖着腿,哀求道,“不行……不能cha进孕腔……啊……有宝宝……” 周庭方吻着他的脖子,道,“好,不进去。再深一点好不好?乖……” 宝宝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父亲,十分用力的翻滚了一下。这一下殷合更加羞耻,小x,ue里也更shi。周庭方亲着亲着,就又亲到了他的ru尖上。他咬着殷合红通通的n_aitou,道,“动一动,动一动。” 于是殷合不得不抖着大腿,扶着肚子,慢慢地动。可是他越是动,夹的越紧,更不敢完全坐下。最后,只能被欺负地满脸是泪,哭诉道,“动不了了,动不了了……” 周庭方一用力,r_ou_木奉就在殷合的屁股里cha了个满满当当。殷合一下子失了力气,坐了下去。这一下子进地更深,殷合张着嘴,半天都叫不出声。 周庭方舔着他的ru尖,用力一细,结果却吸出了一丝甜甜腻腻,香香软软的水珠。紧接着,又是一柱一柱地喷出来。周庭方急忙咽下去,只觉得满口馥郁香甜。 “合儿,”周庭方道,“你出奶了。” 殷合低头一看,立刻羞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慌忙捂着胸口,哭道,“别看,别看了……” 周庭方轻而易举地掰开了他的手腕,大口大口地吃殷合的奶水。于是殷合的呻吟声又变成了,“别吸了,别吸了……” 屁股里的r_ou_木奉正大开大合地干他,每一下都要蹭过他的孕腔口。下边 y 水流个不停,上边奶水也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殷合被弄得脸上布满红潮,没几下,就泄了。 周庭方也在他屁股里s,he了出来。 终于完了。殷合却转过身,捂着胸口,不肯理他了。 周庭方不管,依旧给他擦干净身子,搂着他一块躺在被窝里,慢慢睡去。 第四十八章 殷合生产的时候,周庭方几乎去了半条命。 那天早上,周庭方寅时要准备去上朝。因为殷合从前一天肚子就不太舒服,所以周庭方就在殷府留宿了。 即使留宿,也不能睡在一间房里。周庭方自然而然地爬了窗户,睡在殷合身边,第二天早上再偷偷溜出去。 殷合不舒服,周庭方也根本没睡好。他给殷合揉浮肿的腿,一揉就是半个晚上。稍微睡一会儿,就赶紧起来了。 上朝是谁都不敢耽搁的。 周庭方寅时走了,殷合卯时疼醒了。他抓着床幔,急急地喊周庭方,声音撕心累肺。 忍冬赶紧跑进来,随后一群的大夫丫鬟,接生的婆婆也都来了。殷合已经痛地不行了,脸上脏脏乱乱的,简直是涕泪齐下。 大夫说,“还早呢。” 接生婆婆说,“还早呢。” 府里生育过的庸常也说,“还早呢。” 于是殷合只能疼着。他脑门上全是汗,疼得想打滚。可是只要稍微动一动,就是比此刻放大几倍的疼痛。 忍冬几个人一直给他擦汗,在旁边守着。念春已经吓呆了,只知道喏喏地干活。 忍冬派了仆人,去宫门口等着。务必要尽快把消息告诉将军和侍郎。 周庭方和殷念巳时从宫里出来。他们听说要生了,便立刻往往殷府赶。 等回了殷府,殷合已经疼的要晕过去了。周庭方赶紧往里跑,几个丫头却拦住了他。 “将军,将军。您进去,里面不方便。” “周庭方!”屋里传来一声喊叫。但这一声却像是屋里的人最后的一丝力气,之后便只剩下微弱的叫声,“周庭方……” 周庭方心痛极了,不由分说地推开这些丫头,就要跑进去。 这时一个大夫拦住了他,道,“将军风尘仆仆,这时进去实在不好。不如您随我来,洗了身体换了衣服,再进去不迟。” 周庭方只能急哄哄地去洗澡换衣服,这才终于干干净净地进了产房。产房里用碳烧地热热的,里面架着好几口大锅,里面煮着手巾。更有好几个药罐,温着早就开好的药。各个银针都摆的好好的,旁边点着蜡烛。殷合正躺在床上,痛地脑门顶再床头,一动也不敢动。 屋里人来人往,周庭方也觉得自己挺碍事的。便接过忍冬手里煮得烫烫的手巾,吹凉了一点,给殷合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殷合转过头,看着他。他眼睛里都是红的,嘴唇抖地厉害,凄楚地问,“什么,什么时候生?” 周庭方便急急地问,“什么时候生?” 接生的婆婆掀起一点儿被子,看了看,依旧严严实实地盖好,道,“早着呢,这才开了一指。” 殷合听了,更加绝望地揪着被子,咬着牙根骂,“周庭方,你混蛋……” 周庭方依旧给他擦着汗,连声道,“是是是,都是我混蛋。” 殷合痛地几乎要晕过去。这中间,又是喝药,又是喝粥。一直到了申时,产婆才终于道,“开了三指了!” 殷合却是松了一口气。他心道,孩子,你快乖乖的出来吧,母亲真的挺不住了。 可是接着到来的,却是比之前多十倍的疼痛。殷合手上被施了针,嘴里被灌了药。周庭方一个大男人,坐在他的身边,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碍事了。 殷合疼的几乎咬碎了牙。周庭方看着心疼,道,“别咬了,咬我吧,嗯?”说着,就要伸手让他咬。 产婆赶紧拦了一下,埋怨道,“爷就别添乱了。生孩子多痛的事儿,爷要咬,夫人能把您的手咬断了。”说着,就拿了一方手巾,给殷合咬着。 周庭方呐呐地缩回手,只能接着小心地擦汗。 殷合耳边都是嗡嗡声,什么都听不清楚,看什么都模糊。唯一梦感知到的,就是产婆在他身边,叫他用力。可是他从早上疼到晚上,力气早就没有了。更何况痛地要死的人,哪里来的力气呢? 他稍稍一用力,就是更多的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可是想想孩子,殷合还是用力了。 他觉得自己身下大概已经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不断地向外淌血。他想张口,求求大夫,把他的肚子割开,把孩子拿出来吧。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真的生不出来了。 这时,耳边传来产婆惊喜的声音,“夫人!夫人!出头了!用力啊夫人!” 殷合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就这样接着生下去了。 大概又过了很久吧,那时殷合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用力。他心里一阵绝望的声音,告诉他,自己不要紧,孩子一定要生出来。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干脆,清亮,带着勃勃的朝气。殷合听到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天好像亮了。 肚子里空了,疼痛感也消失了很多。还是疼,骨头缝里都钻着疼,殷合觉得,自己的肚子大概已经漏了吧。 然后,殷合就晕了过去。 周庭方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急得大叫,“合儿!合儿!!!” 这下可好了。孩子哭地响亮,孩子的父亲喊地更响亮。大夫过来,把脉施针,道,“将军稍安勿躁,夫人只是晕过去了,不碍事的。” 周庭方这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了。 他给殷合妥妥贴贴地擦了脸,看大夫给止了血,丫头们给擦了血污,才终于放心。 周庭方这才想起来,看看孩子。孩子已经用布包了起来,正被奶娘抱在怀里。 周庭方探头一看,忍不住皱眉。这孩子脸上黑黢黢的,还发着红,还没有猴子好看。周庭方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嫌弃道“怎么这么黑?” 奶娘赶紧道,“不黑,不黑。将军,孩子刚生下来就这样,都是憋的。过两天,保管白白净净的。” 周庭方挥挥手,道,“抱外面去,给他舅舅看看。” 奶娘领命,把孩子抱出去了。周庭方本想守着殷合,然而他忙到现在,也是又累又饿,只能先去吃饭。 结果,饭吃到一半,那边殷合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周庭方赶紧去看他。 殷合正一口一口地喝粥。旁边产婆在安慰他,“夫人,您这孩子是我见过的最顺利地头一胎了。您放心,一点儿差错都没有!” 殷合咳了几声,想摸摸自己下面,产婆按着他的手不让摸。殷合道,“孩子呢?我想看看。” 忍冬给他擦干净嘴边的米粒,这时,孩子也抱进来了。殷合转过头,一看,几乎要哭了,“怎么这么黑?” “没事儿。”周庭方走过来,抓着他的手,安慰道,“是生地时候憋坏了,过两天就好了。” 孩子吃饱了,正乖乖地闭着眼睛睡觉。殷合问,“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周庭方这才想起了,自己太急了,连这个都没问。 奶娘道,“是个女乾元呢。” “好,好。”殷合闭上眼睛,他太累了。 周庭方给他盖好被子,问,“叫什么名字?” “按族谱排。”殷合道,“周家的族谱排到哪儿了?” “我查过,是渊。” 殷合睁开眼睛,“哪一个?” 周庭方便在他手心里写下来。 殷合想了想,道,“殷家的族谱,排到这一代,跟这个渊字倒是很相衬。是个文章的文字。你介意吗?” 周庭方一笑,道,“有什么可介意的。周渊文,很好听。” 殷合叹了口气,道,“就是不够柔婉。” 周庭方却道,“一个乾元,要什么柔婉。” 第四十九章 周渊文小女子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三天,就被抱去周家祠堂,给自己上族谱了。 顺便还帮自己的娘亲上了族谱。 生孩子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于是,整个将军府里的人,外带殷府的人,全都忙了起来,开始鼓捣他们成亲的事。 殷念拿出朝廷退还的,当初抄家抄走了的银子,给殷合置办嫁妆。先是实打实的银子,添了十万两,给殷合用。然后是各式的绸缎几百匹,什么首饰物件,更是好几大箱子。 这里面,有给殷合的东西的意思,更又感激周家为殷家平反的意思。 成亲那天,更是十里红妆。里面请的重要的客人,外面摆了流水宴,给来凑热闹的百姓吃。 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全京城都知道周家的殷家的婚约又成了。 于是,京城里传唱的戏文,《周将军传奇》,又加上了一本,叫“殷公子三戏薄情郎”。 殷合的婚服,是自己做的。反正他在月子里,闲来无事,就给自己做衣裳。他自己做的,自然ji,ng美。大红的衣服,用金线绣着牡丹花。首饰更是准备了不少,这是周庭方说的,排场怎么大怎么来。 到了成亲那天,天刚刚亮,殷合就起来了。殷合急哄哄地往嘴里塞了点东西,就忙起来了。要梳头,梳妆,穿衣,一直到了中午,周府的轿子就来了。 殷念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这个弟弟要嫁人了,恨不得每一步都要跟着。殷念早就收拾好了,等在殷合门外。殷合好不容易都打扮好,殷念便背着他出府,一直背到门口。 到了门口,周庭方就把殷合接过去了。他穿着新郎的衣服,脸上喜气洋洋的,也不知道是高兴红了,还是被满街的红绸布映地红了。 周庭方的眼睛发着光。他把殷合横抱起来,殷合揪着他的领子,不敢抬头。他们就在街边众人的哄笑声中,一个被抱上轿子,一个上了马。 这街边,观礼的人群,不少都是看着周庭方被他爹打大的。此刻看到周庭方终于履行了婚约,娶了自己喜欢的人,也都欣慰不已。 长长的迎亲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光是嫁妆就有几十箱。周庭方骑着马,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恨不得现在立刻驼了新娘子,飞奔回去。 队伍走到将军府门口。周庭方下了马,依旧把殷合抱出来。周庭方抱着殷合,大摇大摆地进了正厅,让周云看了直皱眉头。 旁边的喜婆赶紧上前提醒,周庭方才把殷合放下来。 这边刚要拜堂,那边就有小厮来报,宫里派人来了。 众人赶紧一起到了院子里。只见一个太监端正地站着,不苟言笑地从旁边的小太监奉着的托盘里拿起一卷圣旨,拖着长长的调子,道,“夫人接旨——” 殷合赶紧跪下,磕头道,“草民接旨。” “封领侍卫内大臣周庭方之妻殷合为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谢皇上。” 殷合接过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这是皇帝给周家的荣耀,实在是双喜临门。 周庭方也是十分高兴。他高兴殷合今天嫁进来,赚足了体面,以后就是无上的荣耀,让谁也不敢轻视他。他赶紧上前,给太监递了银子,道,“公公进来,也喝一杯我们的喜酒。” 太监却笑道,“将军先别急,后面还有赏呢。” 太监手一挥,几个小太监就捧着几个盒子,送了上来。太监道,“这是皇后娘娘给二位的贺礼,多大的面子呢。” 周庭方殷合赶紧跪下,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又是皇上,又是皇后的,把院子里的众人都看呆了。江御为了他们两个,忙来忙去。刚歇下,就被人围住了,挨个讨好他。 众人依旧回正厅去。台上坐着周云和殷念,下面是周庭方和殷合。旁边的人高声道,“一拜天地。” 殷合弯着腰拜下去,恍惚想起这个场景,他曾经梦想过多少回。即使前路坎坷,可是终究是实现了。 “二拜高堂。” 周庭方看着殷合的脸,慢慢拜下去。他以前从未想过成家,可是还是找到了那个深爱的人,原来他就在自己身边。 “夫妻对拜。” 婚约最终达成。以后,就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第五十章 番外一 周庭方最近很气愤。 原因是自从和殷合成亲之后,殷合就再也没让他碰过他胸前越来越鼓的neei。 周庭方就弄不明白了。以前不都是好好的吗?他要碰,要吸,要怎样都好,殷合不都是依了吗。怎么现在成亲了,反而闹起来了? 殷合的原因很简单。 没成亲的时候,他在月子里,没有ji,ng力照顾宝宝。出了月子,忙着成亲的事情,还是没有ji,ng力照顾宝宝。 所以那个时候,宝宝都是奶娘喂的。 但是现在,殷合有时间,有ji,ng力了。他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宝宝都要吃母亲的奶,让母亲带才好。 周庭方天天那个猴急的样儿,整天盯着他的胸口,像个饿狼。要是让他碰到一点,宝宝就没有吃的了。 更何况乾元宝宝本身就吃的更多一点。 殷合最近整天窝在宝宝的屋子里。 周庭方下了朝,回了家。除了桌子上摆着的米粥和好几样ji,ng致的包子,什么都没有。 自己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妻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庭方气愤地咬着包子,想起以前在如意馆的时候,殷合天天围着他转的样子,悔地肠子都青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让这个孽根出生!为什么!为什么! 周庭方咕噜咕噜吃完东西,就跑到周渊文的屋子里去看看。 哎呦,真是一找一个准。殷合正在屋子里,抱着孩子喂奶呢。 这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黑,没几天就白了。现在被养地珠圆玉润,白白胖胖。小胳膊胖地r_ou_都堆起来,像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 殷合胸前的衣服松松地裹着,露出一块白地发光的皮肤。周庭方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碰过这个地方了? 那边周渊文吐出了嘴里的,砸吧砸吧嘴,打算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一觉。殷合却抱着她,十分担忧地道,“怎么回事?吃饱了吗?” 接着就把胸脯又往前凑了凑。周渊文就懵懵懂懂地张开了嘴,接着吃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周庭方眼睛里,看的他喉结滚动。恨不得自己变成了个小婴儿,抱着殷合吃奶。 “还没喂完?”周庭方皱了皱眉,“太能吃了。” 殷合瞪了他一眼,“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就是要多吃的。” 周庭方凑上去,按了按周渊文的小脸蛋。他装作看孩子的样子,其实是在看殷合露出来的那块滑腻腻的皮肤。 殷合瞥他一眼,实在懒得管他。 这时,周渊文张着小嘴,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接着,就是“噗——”地一串长屁,直接放到她老子身上。 周庭方捂着鼻子,忍无可忍道,“小兔崽子——” 殷合抱着孩子瞪他,“你干嘛?” 周庭方被这一眼瞪地不敢犯浑,只能讪讪地闭上嘴。 殷合拢好衣服,把宝宝放在床上,好好地盖上小被子,担忧道,“你别生气。宝宝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这样。我也很担心。” “那就请大夫看看。”周庭方对着外面的婆子道,“叫个大夫来看看。就请那个最擅长小儿科的。” “是。” 大夫请来了,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老头进了屋,看了看孩子,问道,“平时都是谁喂奶?” 殷合赶紧道,“是我自己喂。” 老头捏着胡子,哈哈一笑,“那就是夫人的不是了。孩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吃的太多,撑到了。恐怕是夫人奶水太多,又没有经验。而且小乾元嘛,永远都是敞开胃口吃的。” 殷合红了脸,低着头道,“是我不好……谢谢大夫了。” 大夫走了。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周庭方搂着殷合,兴高采烈地亲他,道,“那个小兔崽子喝不了,现在我可以碰了吧?” 殷合的脸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他拿着一大一小实在没办法,只能羞涩地点头。 这可真是个圆满的结局。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