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仆可觑》 正文 第1节 邪仆可觑 作者:若兮 第1节 文案: 仆系列最终回 木头攻x冰山受 自从被前主人视为怪物封印,剑灵邪意便发誓终其一生不再认主,岂料,剑仙门下最不受教的弟子沧九竟强行与他缔结主仆契约,不仅将他堂堂剑灵当奴才使唤,且年纪轻轻不学好, 师门要沧九下山历练,这小鬼却逛窑子、钻赌坊, 三番两次害他这把剑差点被卖了替主人还债…… 但真的遇到别人要抢夺他时,小鬼竟又誓死保护他, 一句「这把剑的主人只能是我」,彻底收买了他的心…… 沧九一眼就爱上这把据说具备灵魂能够化为人形的名剑,所以他不顾对方意愿以「血驭咒」强行订下契约, 在他心里,邪意,是他的剑灵,是他视同手足的存在, 即便他成为邪教教主,也要对方做他的护法,两人连手闯荡江湖,岂料,有一天他的剑却告诉他爱他已久, 一时无法接受的他,冲动的口出恶言,只希望能回到「当初」,却忘了这位忠仆向来忠实执行他的命令──竟变为一柄废铁! 总是失去才知道珍惜,面对心爱的剑灵以狠绝的方式决裂,江湖大魔头沧九该如何挽回? 楔子 五百年前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倾盆大雨直落,闻名天下的千年古?静铭寺在风雨惊雷之中,显得格外萧瑟与肃穆。 住持手持佛珠,盘腿坐于蒲团上,在闪电白光的照耀下,伫立在他身后的佛像竟令人感觉有些狰狞可怕。 「施主,可下定决心?」住持微微抬头,看向面前跪坐着的剑客。 那剑客身穿一袭破烂的旧布衫,满脸沧桑,看起来很落魄。 默片刻后,他像是要做出重大决定般,深吸一口气,从身后抽出一把细长的剑,横放在自己面前。 「拜托方丈了!」他低沉的嗓音带着颤抖开口。 那柄细剑通体乌黑,剑柄上缠绕着细细的铁链,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住持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后,便将佛珠放在剑上,吟诵起古老的经文。 「咔嚓!」 一道惊雷闪过,殿内也被那白光照得通亮。 当光线黯淡下去之后,昏暗的灯火下,竟平空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主人……」悦耳的低吟带着一丝无奈和乞求,声音略微发颤。 「……」剑客并没有转身去看自己身后的人,依旧咬着唇,双手紧握成拳。 而住持也没有抬头,一径闭着双目,继续吟诵着佛经。 「主人,虽然邪意只是一把剑,但邪意一直渴望能够像现在这样,以人的形态站在您面前,和您说话,碰触到您……」剑客背后之人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后背上。 剑客顿时一惊,避开那人的手指,不自然的坐直身体,冷冷大喝,「别碰我!」 伴着殿外的惊雷,这一声喝止让那人硬生生的将手收了回去。黑暗之中,那张脸上已是潸然泪下。 「我所需要的,只是一把神兵利器!而不是像你这样拥有自我意识,带着诅咒诞生的怪物!」剑客双手压着自己的膝盖,忽然垂下脑袋,「邪意,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更不该使用如此邪恶的力量……就这样沉睡吧……算我对不起你!」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二十年来,我不停逼迫自己吸取那些亡魂,好不容易才得以化成剑灵,只为能亲手碰触到你……」 他不停的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可那苦涩的液体如决了堤,根本止不住。 但剑客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哪怕是出于可怜、怜悯……他铁了心不理睬泣不成声的剑灵,坚定不移的看着住持,决绝的说:「方丈!请尽快收伏妖孽!」 「主人!我不是妖孽……我只是……」 再也无法压抑心底的痛苦,邪意上前紧紧抱住剑客宽厚的身躯,「主人,我终于、终于能碰到你了……可为什么你都不看我一眼,就认定我是妖孽……」 剑客没有答话,只是望着住持,住持双手一并拢,白光从掌心迸出,一圈又一圈,缠绕住邪意的身躯,一点点的勒紧。 身上渐渐显现出佛书经文,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撕心裂肺的哭喊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不要我……」 剑客毫不动摇,当真是绝情到底。 见主人抱定封印自己的决心,邪意逐渐放弃了抵抗,退后一步,一脸绝望和痛楚,「好!既然你不需要我,我便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了……」 说罢,他的身形随着白光的消散而化做一道烟雾,完全被地上那柄细剑吸了进去。 细剑颤抖起来,一道光亮从剑尖抹向剑柄,最终,黯淡下去,恢复它了原本深沉的色泽,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剑客将它拾起,爱惜的擦拭着剑身,脸上流露出一股依依不舍的神色。「邪意,别怪我,别恨我……」 他心里清楚,邪意的能力只会为武林带来一场浩劫……而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驾驭他…… 「阿弥陀佛!」 施过法术后,住持稍稍抹了抹汗,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惋惜的叹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何苦惹尘埃!老纳虽已施法封印了此灵,但执念难解,怕是不得安息……」 「方丈,我欲将此物留于寺中,以佛门之气镇压它的执念,不知方丈可否通融?」剑客双手捧剑,将它送到住持面前。 住持想了想,还是接过了剑,「施主请放心,老衲且将它镇于大雄宝殿之下,日后施主若想取回此剑,便来本寺索要即可……」 「多谢方丈!」剑客一抱拳,望着住持手中的剑,目光复杂,旋即低声叹道:「永别了,邪意……」 自这一天起,一时名震江湖的剑客销声匿迹,再也不曾出现过。 第一章 如今天下中原以北,乃是一片荒漠,人烟稀少,生机寥寥。 大漠最南端,一座孤山拔高而起,连绵起伏数百里,隔绝荒漠与中原,宛若一道天然屏障。 山峦青翠,地势险峻,故世人称之青崖。 传说在青崖深处,藏着一个极为古怪的,以剑修身之门派。 门派虽大,却无门路,若非特定的客人,根本无法造访,所以江湖中人只当那是个传说,无可考证。 此时,就在那个极为神秘,据说是由剑仙一手创建的门派里,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青年正追逐着一个少年。只见他怒气腾腾,像是要将那逃跑的人捉来暴揍一顿。 「沧九!你给我站住!」青年咬牙切齿,而被称为沧九的少年则顽皮的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 「七师兄,你心眼也太小了吧!不就是拿了你一把剑,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你这分明是偷!」虞七气急败坏,双手挽起袖子,「看我抓到你后,怎么教训你!」 「嘿嘿,那还得看师兄你能不能……啊!」沧九正得意,转过身,却猛地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人。 两人撞在一起,双双跌坐在地,而那人手中的热茶顺势浇落下来,正好淋在沧九头顶,烫得他哇哇大叫。 「哈哈哈!活该!」虞七解恨的笑了出来,上前一步,一把拎起沧九,另一手扶起被他撞倒的燕三,「师兄,你没事吧?」 燕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狠狠的瞪了沧九一眼,骂道:「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沉稳,罚你抄三百遍《剑经》!」 「还抄!我都倒背如流了!」沧九撇了撇嘴,很不服气。 虞七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将他提到自己身前,大喝道:「偷了我的剑,再多追加两百遍!」 「师兄你们以大欺小!也不怕出门掉水沟里……啊!别……疼呀!」 听他出口不逊,虞七便又加了几分力气,拧得沧九耳朵红了一片,不停哀号,他这才罢手放开他,转身帮师兄拾起地上的茶具。 「师兄,今日有客人来访?」虞七好奇的问。他们师门太过隐蔽,平时鲜有外人来访,会用到这套ji,ng致漂亮的茶具,通常代表有客造访。 「嗯!是静铭寺的玄立大师,据说他们近日翻修寺院,发现了一柄极为古怪的剑,特意拿来给师父鉴定。」燕三接过他手里的茶具,微笑着谢过。 「寺庙里藏着宝剑?是什么样的剑?有什么特别之处?」虞七益发的好奇,不停追问。 燕三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玄立大师说,五百年前这剑曾经幻化成人形,被静铭寺当时的住持镇压在大雄宝殿下,但随着时间过去,封印这剑的法力薄弱了不少,寺里也没有能够再次封印它的高僧。所以,只能求助于师父!」 「能幻化人形的岂不是……」 虞七惊讶不已。天下的兵器多如繁星,但拥有自我意识幻化成人形的,十指手指都数得出来,即便是他们的师父——这一代的剑仙手中,也不过一件。 哪怕是以铸剑藏剑闻名的万剑谷,也只有四柄有自我意识的剑,其被称为剑灵,拥有自己选择主人的权利…… 「是剑灵……难得一见拥有自我意识的剑灵,却被那些不懂珍惜他的人当做妖孽封印,真是可怜,唉……」燕三惋惜的叹道:「但这也怪不得他们,剑形成魂魄后,自然会带上某种诅咒,如果不是心智强大的人持有,很可能被这样的诅咒给吞噬,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人们才会如此忌惮……」 「如此一来,那位剑灵还是归入剑仙门为好,至少我们懂得怎么照顾他、爱惜他……当然,除了某个喜欢乱来的鲁莽小鬼……」虞七正打算转过身去好好数落的师弟一顿,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该死,又让那个偷东西的小鬼逃走了!」虞七气得直跺脚,「下次让我逮到他,非揍扁他不可!」 沧九没有听见师兄的咆哮,这会他早已逃出花园,偷偷摸摸的潜伏到师父的书房附近,躲在一棵大树下。 他心血澎湃,兴奋激动得不能自己。 师兄说,那把剑是剑灵!万中挑一的剑灵呀! 他素来有收藏名剑的嗜好,光听剑灵两字便按捺不住,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不过来偷看一眼呢! 「仙长请留步,小僧告辞了……」 不久后,书房里走出两人,一人仙风道骨、身形修长,一人大智若愚,又矮又胖,还顶着一颗光头。 「远道而来,就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请大师品尝珍果,顺道观赏下我们这青崖山美景,如何?」沧九的师父剑仙客气的挽留。 玄立推辞了半天无果,只得应了对方的好意,跟着走出门去。 剑仙一出门便召来坐骑,驮着自己和玄立御风而去。 看着他们消失在天际,沧九这才从大树下跳出来,嘿嘿一笑,「太好了,这下师父有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正好让我大开眼界!」 他顽皮的一抹鼻子,见四下无人,便悄悄的溜进书房里去。 有惊无险的一连破了几个师父布下的阵法,沧九灵巧的钻到书桌前,而那柄剑正静静的躺在桌上。 剑身纤细,通体乌黑,微透着点暗红的光芒。 只这么一眼,沧九便喜欢上这把剑,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剑身,一边不停的赞叹,「真是把好剑呀!比我收藏的任何一把都厉害,而且……」 他的手指缓缓的摸向剑身下端,那儿刻着一个的金色「?」字,在黑色的剑体上,看起来非常札目。 「可恶,那些老秃驴真可恶,竟然封印了剑灵!」沧九兀自气恼着,甚至还气红了脸,仿佛遭到封印的是自己似的。 但很快,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将剑从桌上拿了起来,竖立在自己的面前,「那……如果我帮你解开封印,你就认我为主,怎么样?」 黑剑哪里能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半晌没有动静。 「好,你既然不反对,那我就当你默许了!我们一言为定。」沧九自言自语,擅自替黑剑决定好未来,拿来块布将它绑在背上,然后破窗而出。 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跑进后山,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后,他方才缓下脚步。 抹了把冷汗,见无人跟来后,他立刻将背上黑剑抽出,在地上画了一个相同的「?」字,将剑放在字的中心位置,又割破自己手指,将血液滴在字符的每一角。 「剑之魂魄,听吾之命……」法诀从他嘴里逸出,许久后,地上的黑剑产生共鸣,不停的发颤,剑根那个碍眼的「?」字也显得光彩夺目。 「哼……还差一点……」忍着身体所承受的强大压力,沧九将双手合十,食指比向剑上的「?」字,手中一点血红,就滴落在那个字的正中央。 周遭的地面跟着震动起来,地上的「?」字与剑上的一起发出红光! 之后,黑剑周身显出一串佛家经文,像是被解开了束缚,一圈一圈剥落。 「你是何人?为何要解除封印?」黑剑逐渐竖直身,佛家经文消散后,剑身冒出一股浓浓的黑气。 「我要你做我的剑灵!」沧九不但没被这忽然冒出的低沉嗓音吓到,反而很得意的一抹鼻子,站起身,走到黑剑旁边握住剑柄。 「可笑!不过是个人类小鬼,有何资格做我的主人?更何况,我早已决定不再认主。」虽是嘲笑拒绝,但音色却柔和悦耳,更让沧九坚定了要驯服这个剑灵的决心。 「认不认主由不得你,因为你的命运早就掌握在我手中!」沧九是个剑痴,平日除了收藏剑外,也爱溜进藏经阁中阅读有关剑灵的古籍,他记得有种咒法便是用在降伏剑灵时。手指一动,他在地上的「?」字上添加数笔,整个阵法突然光芒大作,变得侵略性十足。 「你……竟敢……」黑剑发出一声惊呼,原本缠绕剑身的黑烟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出来似的,源源不断从剑身上脱离,在沧九面前汇聚成一股,逐渐扭曲着。 「我可是剑仙门下最年轻有为的弟子!我叫沧九!」嘿嘿一笑,沧九不等对方完全显形站稳,径自咬破拇指,将手指伸入黑烟之中,划下一道血符,「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剑灵!除非我解除我们的契约,否则,你永远都别想逃走了!」 「血驭咒?」黑烟渐渐凝聚,幻化出一个人形。 一张ji,ng致的面容也显现了出来,细细的柳眉,挺直的鼻梁,淡红的唇微抿着,一双满含怨恨的紫眸正不甘的望着沧九,透着几分妖媚。 「嘿嘿,没料到我会这一手吧?」沧九得意的笑,顺手捏着对方的下巴,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仔细打量一遍剑灵的容颜后,非常满意的颔首,「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剑灵有些厌恶的别开头,不做回答,心里正暗忖着如何才能摆脱这个无礼的小鬼。 有了五百年前的教训,他可不想再和人类有什么交集! 没得到响应,沧九不高兴的一撇嘴,将那柄剑从地上捞起,放在手心里比划着,一边冷冷地道:「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主人了!身为剑灵,你应该明白吧?剑灵是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的,否则……」 他的指尖在剑身上狠狠的一刮,剑灵顿时弯下腰,痛得惨白了脸。 血驭咒和普通的主仆契约不同,沧九将剑灵和剑本身分离开来,使剑灵只能靠着和主人之间的血契维持形体,而身上的所有感受,也会受到主人的c,ao纵,比如疼痛…… 沧九毫不留情的下马威让他明白,如果不按这个该死的小鬼说的去做,他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 可恶……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沧九眯着眼,得意的微扬着下巴,一副狂傲模样。 这一回,剑灵冷冷扫了他一眼,沉默半晌后,才犹豫的开口,「邪意……」 「邪意呀,真是个古怪的名字,不过我喜欢!哈哈!」 剑灵的退让令沧九逞足了当主人的威风,于是满意的大笑起来,一边拍了拍邪意瘦弱的肩膀,一边竖起大拇指着自己,很像地痞般的笑道:「你放心,以后跟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 会欺负人的怕是只有你吧?邪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转念一想,觉得这小鬼有些特别。有人会故意来招惹自己这么个「妖孽」吗? 他们不是该把自己当做鬼怪避之唯恐不及吗?为什么还故意和自己订立主仆契约呢? 正当邪意思索着新主人的怪异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怒喝,「沧九!看你干的好事!」 主仆俩不约而同的怔住了,沧九更是暗道大事不妙,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报以心虚的一笑,「师……师父,您不是、不是招待玄立大师去了吗?」 剑仙瞪圆了一双眼睛,狠狠拧着小徒弟的鼻头,「要不是感觉到你又在为师背后惹祸,为师也不会匆忙赶回!你竟对剑灵下了血驭咒?」 见面前这位老者如此动怒,邪意以为对方和俗世之人一样,将自己看成怪物。 他稍稍垂下眼帘,语气透着辛酸与无奈,「请把我继续封印了吧,反正,我本就不愿重现人世……」 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剑仙有些心疼这把稀世宝剑,遂硬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命令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燕三照顾邪意,然后拧起沧九的耳朵,「孽徒!跟我过来!」 沧九苦着一张脸被师父拎着走,双眼时不时向身后的邪意飘去,眼看着燕三热情的拉着邪意问东问西,他心中极为不爽。 三师兄干么随便碰别人的东西! 他倒忘了,不久之前,他也才偷了他七师兄最宝贵的剑来着。 「沧九啊……」等到了后山,剑仙长长的叹息一声,身后的沧九立即跪在他的面前,神色激动的表示,「师父!我要定了邪意!」 「胡闹!」剑仙一声怒斥,气得老脸通红,但见小徒弟一脸坚决,也只得语重心长的劝说,「你资历尚浅,哪懂得驾驭剑灵?每个剑灵必定带有某种诅咒能力,如果主人定力不够,就会陷入他们的诅咒里,受到蛊惑,迷失自己。」 「师父你放心,身为你的弟子,如果还会被剑灵迷惑,那就太对不起您老人家了!」沧九举起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弟子愿意对天发誓,绝不会受任何蛊惑,时刻将师父您老人家的话牢记心间,做个正直的人,无愧于天地良心!」 「但是对于邪意……」剑仙有些动摇,他素来就说不过自己这ji,ng明的徒弟,此刻又是逐渐落于下风。 「师父,徒儿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拥有一位剑灵,有了邪意,弟子保证再也不偷玩师兄们的藏剑,再也不乱动师父藏经阁里的东西,再也不……」 正当沧九慷慨陈词时,却猛然发现师父脸色发青,顿时知道不妙,立即闭上嘴巴。 「好啊……沧九!我就说你怎么会血驭咒,我明明还没教你的,原来你不只是偷你师兄们的剑,竟然连门派禁地也敢随便乱闯!为师若不教训你,怎么对得起祖师爷!」剑仙手指发颤,怒意泄出,衣袍无风自动,一头银白的发也逐渐飞扬起来…… ?那间,后山上频爆红光,不久便传来小徒弟惨烈的哀号和求饶声,震得诸位师兄耳膜生疼,却都面带微笑,不停叫好,「师父总算是好好教训这个小混蛋了!」 大家都有一种解恨的感觉,哪怕心知肚明,那个小混蛋的顽劣性子其实也是大家太过宠溺而纵容出来的…… 数日后。 午间时分,阳光正好,睡意正浓,邪意独自坐在书桌边,手持毛笔,一面抄写经书,一面走了神。 他很困惑,那日剑仙把那个臭小鬼叫去后山严加管教后,竟然放任自己留在门派里,绝口不提再封印之事,也不急着将自己和沧九的血契给解除。 这几日,他也查阅了不少书籍,发现血驭咒的确如那小鬼所言,只能由主人那方解除,而且解除血驭咒后,该人将再也不能成为包括原始剑灵在内任何一个剑灵的主人。 可想而之,那个讨厌的小鬼绝不会轻易解除血驭咒…… 为此,邪意很伤脑筋。那个可恶的家伙顶着被师父毒打养伤的名义,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大门不出,所有事都让他代劳,完全将他当成奴仆使唤,就连这罚抄经书也…… 「邪意,还有三百遍没抄完……」沧九将一迭厚厚的宣纸拿到他的面前,自己蹲在凳子上,悠闲的啃着苹果。 拿着毛笔的小手微微颤了颤,紫眸懑忿的瞪着沧九,可沧九似乎早已免疫,不以为忤的挥了挥手,「看我干么?快抄啊!这五百遍没抄出来,今晚不许睡觉!」 邪意咬了咬唇,笔尖狠狠的戳在纸面上,留下一大团墨迹。 沧九总是不停的使唤他,要他收拾房间、帮自己穿衣服,甚至看秘籍看上瘾了,还要邪意喂他东西吃,所有的一切都狠狠折辱着邪意的自尊心!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嚣张的混蛋!邪意心里这么盘算着。 「小师弟,师父让我来通知你,要你明早参加祭剑大典,不准迟到哦!」虞七忽然爬上窗台,发现师弟在偷懒,立即叫嚷起来,「好啊!沧九,师父罚你抄经书,你却让邪意替你抄,你太无耻了!」 「师兄你这指控未免太严重点,邪意是我的剑灵,就像是我的一支笔,我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我用我的笔来抄书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师兄的书都是用手指抄的吗?」沧九翻翻白眼,继续咬着苹果,不以为意。 「你少狡辩!小心我禀告师父去,让师傅再罚你一顿板子!」虞七怒道,谁知沧九依旧故我,根本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底,「师兄这么大的嘴巴,小心摔跤的时候重心不稳脸朝下,直接啃泥巴!」 「你!」虞七气得握起了拳,但这一刻,已经抬起头的邪意眸中却迸出一道诡光,虞七一时怔然,脚下没站稳,便「啊!」的一声从窗台跌落下去。 沧九的房间可是建在树上的,虞七这一摔,当真摔了个狗吃屎,屁股朝天翘起,让师弟看了个大笑话。 「哈哈!哈哈哈!」沧九乐得手舞足蹈,不停拍手,「师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虞七缓了缓气,许久才动了动身体,捂着冒出血丝的嘴巴从地上不稳的爬起。 他的声音变得极为y沉,「沧九……」 「哈哈,七师兄,这就是报应呀,报应!」沧九还没笑够,却见虞七已经怒气冲天的持剑飞身上来,一招砍向他。 「师兄,你生气也不能拿我开刀啊……呀!」沧九左闪右避,跳出了木屋,在树梢上飞来飞去,可怎么也甩不开幽灵般的虞七。 虽然虞七脾气并不坏,但真的被惹火了,也是个非常可怕的人物。 一时间,只听见远处传来沧九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师兄,饶命呀!」 正漫不经心抄写经文的邪意,此时,却微微掀起嘴角,仿佛出了一口恶气。 第二章 祭剑是剑仙门每年一度的大事。 祭剑大典上,剑仙站立在剑峰之巅,手持化弘宝剑,模样肃穆而庄严。 他身后的九名弟子,个个双膝着地,齐齐念诵着沧九平日被罚抄了无数遍的《剑经》。 唯一和往年不同的是,在沧九身后,多出一名黑衣青年,模样乖巧的跪坐着,淡淡的看着如此热闹的场面。 「切!其实师父最喜欢装模作样,这个仪式不过是想巴结万剑谷谷主,让对方以为他重视宝剑,送来更好的神兵利器。」沧九一边念诵着《剑经》,一边悄悄别过头来向邪意发牢s_ao,全然不把身边的三师兄放在眼里,直到被燕三狠狠掐了一把,才忍着痛重新坐直身子。 「沧九。」听到小徒弟的嘀咕,剑仙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唤了沧九出来。 「是,师父!」沧九朝邪意吐了吐舌,从地上爬起,走到师父面前。 「你告诉为师,我们为何要每年祭剑?」剑仙故意问。 「为了抚慰剑下亡灵,早早超渡……」沧九正经答曰。 「既然知道,为何在下面交头接耳?」剑仙闭目而问。 沧九心里暗骂,臭老贼分明听见自己说什么了,还故意装模作样! 「师父,弟子以为,师父再这么念下去,叨扰了死者,说不定万剑谷谷主没看见,雷公电母就要被您念来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剑仙顿时猛咳起来,一边怒?,「孽徒!满口胡言乱语!你这口不积德的,迟早成为个祸害!」 众人无不纷纷指责沧九的口没遮拦,这时候,邪意却忽然抬起头,看向阳光明媚的天空,双眼中,又闪烁起淡光…… 怪的是,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立即变得乌云密布,半空中,惊现又粗又亮的闪电! 「轰隆隆……」闷雷在众人头顶上响起,好像天上奔腾过无数战马,声势浩大。 「这雷来得蹊跷……」剑仙纳闷了,自己明明算过,今日是个晴朗的日子,怎么忽然就雷声大作,风雨欲来了呢?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乌鸦嘴的小徒弟,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邪意,顿时释然,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ji,ng光。 原来如此……剑仙悄悄的抿嘴而笑。看来,这邪意就是沧九的劫了! 「咔嚓!」又是一道闪电,笔直的朝着剑峰之巅的祭坛劈了下来,「哗」的一下劈中祭坛上那把特制的巨大木剑,大火瞬间引燃! 「不好了!快救火!」见状,弟子们急忙起身,跑回院子里,拎了水桶出来灭火。 大伙你一桶、我一桶的往上浇,费了半天才将天火扑灭,但火灭之后,祭坛也变得一团乱,完全没了原样。 弟于们累得气喘吁吁,抹着额际上的汗,纷纷看向处变不惊的师尊。 「师父……」大弟子丁一上前低声唤道。 「嗯……」剑仙转过身来,一脸沉重,做出掐指的模样,「唉,不妙……」 见师父这般犯难,弟子们都紧张起来,虞七急忙请示,「师父,究竟出了什么事?」 「祸害,大凶呀!」剑仙连声哀叹,转而将目光锁定在小徒弟的身上,「沧九,这是天劫的前兆,为师也帮不了你!」 「天劫?」沧九一愣,随即退后一步,半信半疑的问:「师父你诳我吧?众师兄都未遇过天劫,为何天劫先找上我?」 修真之人,一旦证道在即,上天便会劈下七七四十九道落雷前来试探其功力仙格,此乃渡劫。 如果不能成功抗住,便会落得个五雷轰顶而死,若修真已有大成者,尚可凭借元婴重生,但若无元婴,便魂无归所,最好也不过成为在人间界徘徊的散仙。 简言之,天劫一般只会找上修为高深之人,而沧九修真不过十几年,这么点修为哪能劳动天劫亲自来考验呢?所以对师父的说法,他实在无法不怀疑。 「你不要忘记,如今你身边有了邪意,他是你的剑灵,他的修为自然也算到你头上。邪意自从上次被封印至今,也有五百年了……」剑仙一脸无奈,而邪意也只是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五百年……呃……」沧九这下傻眼了。邪意的修为如果在五百年之上,自己等于一下增加了五百年的修为,会被天劫盯上也不是不可能。 「这天劫的落雷,一道比一道重,最后的七道正中天灵盖,如果有个闪失,从此魂飞魄散,更何况你连元婴都没炼成,一旦失败便永无翻身之日……」剑仙故意加重语气,吓唬小徒弟。 沧九毕竟还年轻,平时又被师父和师兄们宠惯了,听到后果这么严重,哪还能沉住气,上前一把抱住师父的大腿,哭求道:「师父!你要救救徒儿呀!」 「唉,如今,为师只能替你铸造一尊青铜替身,放置在这剑峰之巅上替你吾受劫,只求能够瞒过老天。你速速下山去躲避,记住,在俗世间不得动用任何法术,否则引去天劫,为师可真的束手无策了!」剑仙苦着脸道。 沧九一惊,抬起头来,语带哽咽,「师父,您……您要赶徒儿下山?」 看着小徒弟这副模样,剑仙于心下忍,只得安慰道:「天劫一过,为师便招你回来,不会太久,就当是给你次江湖历练的机会吧!」 「呜呜,师父,您一定要记得把我找回来!」听了这话,沧九这才稍稍安心,接着又抱着师父大哭一场,还与诸位师兄挨个抱了一轮。 次日一早,他便收拾了东西,领着唯一能够陪伴他的剑灵,恋恋不舍的下山去。 等他一走,虞七忍不住愁着一张脸问剑仙,「师父,天劫当真找上小师弟了吗?」 剑仙微微一笑,摸着自己的胡须,「这个嘛……」 不久之后,剑仙门中爆出一阵欢呼和大笑,以及不少人解恨的?喊。 「终于让那小子吃一次苦头啦!」 「终于把小灾星给送走啦!」 「终于耳根子清静啦!」 只可惜,这些欢呼雀跃声,沧九一句都没听见。 但如果认为他会依旧摆着苦瓜脸,一路哭哭啼啼的,那可是大错特错! 一出山门,沧九那满脸愁容顿时一扫而空,让邪意很怀疑他的脸上是不是贴了不少面谱,随时可以变换表情。 「哈哈哈!终于可以去闯荡江湖了!」少年就像是被关久了的猛兽,忽然放出牢笼,浑身畅快,一点也看不出不久之前他还抱着师父的大腿哭着不要离开。 「邪意、邪意!」沧九忽然跳到正在打量他的邪意面前,一把拉起对方冰凉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我有个非常想去的地方,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 邪意冷冷的抽回手,依旧平静的看着他,「哪里?」 沧九嘿嘿坏笑一声,然后凑到邪意的耳边,一字一顿的道:「青、楼!」 「……」 青楼对于邪意而言,并不算陌生,毕竟他也曾跟着主人去过那里。 但在他看来,哪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去处,不过是人类放浪形骸的声色场所,而这位自称是剑仙门下最年轻有为的弟子,最想去的地方,竟然就是那污秽不堪的风月场所!心底不由得又一次唾?起沧九的低俗下流。 然而骂归骂,不满归不满,身为剑灵,邪意也没得选择的陪同沧九来到镇上最大的一家青楼前。 这也是他第一次以「人」的形态进出这里…… 「哎哟,这两位生面孔的小哥长得可真俊?!不知道打哪儿来呀?」花枝招展的老鸨一见他俩进门,便笑着凑过来招呼,一双贼眼滴溜溜的在邪意身上打转。 「我主仆俩刚从外来,嘿嘿,听说你这是镇上最大的青楼,快把最漂亮的姑娘给大爷叫出来!」沧九学着平时虞七说书里的段子,故意装大老爷,摆阔气。 但老鸨阅人无数,是何等ji,ng明之人,一看他粗手粗脚,乡下土包子似的,而他身边的青年虽然生得白白净净,却是一副小厮打扮…… 老鸨立即判断出,这两人八成没啥钱。若是能留下这皮相好的小厮,日后说不定能给自己的窑子撑撑场面呢! 「是是是!」打着如意算盘,老鸨满脸堆笑,拍了拍手掌,「姐妹们,快来接客啦,来贵客了!」 不一会儿,一群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涌上,娇声娇气,连推带拉的将沧九和邪意拥入最豪华的包厢里。 一进包厢,沧九两眼放光,只见桌上满是酒菜,色香味俱全,害他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叫了起来。 「好香!」沧九一边抱着美人,一边抓来一只大ji腿,那副模样逗笑了所有的女子。 而邪意只是静静坐在他身边,任凭那些女子使尽浑身解数,他都没反应,久而久之,姑娘们自讨没趣,齐齐转而攻向沧九。 温香暖玉在怀,沧九好不得意,时不时揉捏着姑娘的柔嫩脸蛋,心里想着自己这辈子好歹没白来一遭! 「呵呵,公子,您看,嬷嬷多给你面子,燕瘦环肥全替你叫来了,咱们这四位国色天香的头牌,每人三百两,其他的姑娘,公子随意赏点便是了……」老鸨客气的笑着,双眼盯着沧九,不疾不徐的说道。 沧九一听这话愣住了,一摸自己的荷包,不免吞了吞口水。 该死的师兄!怎么从来没告诉过他,上个青楼这么花钱呀! 他身上一共不过十几两银子,还是平日积攒许久才有的,此刻哪里够用! 见他露出一脸窘态,姑娘们故作不满的娇嗔道:「哎呀,公子,这么点小钱你都不愿意为奴家花呀!上次王员外一口气赏了我们一人一千两呢……」 「这……」沧九忍着心痛,将自己荷包里的银两倒了出来,有些羞赧的道:「不算身上的几个铜板,这些是我全部家当了,你们都拿去好了……」 看着桌上那点碎银,老鸨再也装不出模样,脸一沉,双手叉腰,恶狠狠的骂道:「没钱你学人家逛什么窑子呀!这一桌酒菜就不止你这点银子了!」 「瞎说,我明明才喝了几口酒,吃了只ji腿而已!」沧九不服的驳斥。 那老鸨更是拉开嗓门恶声恶气的道:「我这一桌,少说也要个五十两,加上这么多姑娘围着你这穷小子一个人转,你耍老娘不成?来人,快来人,给老娘把这小子抓住!」 打手们像是早就埋伏在门外似的,听老鸨这么一呼,全都涌了进来,将沧九一把从椅子上拎起,不由分说便拖了出去。 「唉,有话好说嘛,有话好说!」沧九自知理亏,也不便和一群普通人计较,所以并未动手,就这样被一群汉子给抓了去,当街暴打。 看着沧九狼狈不堪的被围在正中央,抱着头挨打,邪意心里倒是有说不出的畅快。 就让青楼的打手们帮他出出这口恶气,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乱逛青楼! 可是,沧九为什么不还手呢?就算不能动用法术,他明明还有一身功夫在的……邪意有些茫然,无法摸透沧九的想法。 「这位小哥……」这时候老鸨凑了过来,冲着邪意笑道:「你主子都被拉出去毒打了,你还不想点办法救救他?」 邪意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浓浓的那胭脂味很恶心,便转身走了出去,「不必劳烦相送了……」 「站住!」老鸨见邪意这么不给面子,气得脸色涨红,「老娘这天香楼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今儿个你们要是不给钱,就别想出大门一步!」 门口立即又钻出两名打手,一左一右的架住了邪意,将他重新带到老鸨面前。 老鸨伸手抬起邪意的下巴,左看右看,益发觉得中意,便y笑道:「不然还有个方法,只要你今晚卖一次身,赚到足够的钱,老娘就放你们走,如何?」 邪意冷冷瞥了她一眼,看得她浑身发寒,却硬挺了下来,咬牙切齿的说:「否则,你休怪老娘不客气,将你那位朋友打成终生残疾!」 邪意冷哼一声,他巴不得他们替自己教训一下沧九呢,可惜那臭小子不是他们这种角色就能打残的。在剑仙门里,可没少见沧九带着伤还被虞七燕三几个师兄追得满山跑。 老鸨当下冷下脸,急忙强调,「别以为你脱得了关系!既然你们是一伙的,你自然也得分摊这酒菜钱!」 说罢,她掏出一纸契约,放在邪意面前,「要嘛,替老娘痛快的做几笔买卖,老娘亲自送你们出城。要嘛,哼,外面的,给老娘往死里打!」 听了老鸨的命令,打手们打得更卖力了,却没听到沧九哼一声,反倒是他们拳头渐渐的酸痛起来,于是索性换了木棍,朝沧九身上一顿恶揍。 「最好一刀砍死他。」邪意从容的将那契约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当着老鸨的面,将碎纸洒得一地都是,一点也不着急。 老鸨心里一惊,暗想:糟糕,没想到这小厮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根本不想帮那小子开脱,让她怎么利诱他上钩? 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老鸨当机立断,拍了下桌子,「由不得你,来人,给老娘将这小子捆了拖下去调教,让他晚上就给我接客!」 打手们闻言,一把架起邪意。 邪意奋力挣扎,却势单力薄、力气不敌,被两名壮汉一点点的拖向后院。 他毕竟是一把剑,虽然有着惊人的力量,但一旦离开了主人,也就变成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焦急中,他本能朝着门外被人暴打的沧九伸长手。 「救……」 呼救声未能叫出口,他不允许自己向那人开口求救,更何况,方才自己还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他挨揍…… 沧九本不愿意伤人,反正这几人力气不大,拳头木棍软绵绵的砸在身上,反而像是在替自己按摩,舒服得很,他也懒得动手反抗。 只是渐渐的,他发觉邪意消失在视野里后,一股焦虑从心头生起,便不再默默挨揍,站起身来。 「我的小厮呢?」丝毫不理会身边的打手,他直接向门口的老鸨要人。 见他被一群人打了半天都若无其事的样子,老鸨气得嘴都歪了,横眉竖目的怒?,「你这不要脸的穷酸鬼,没钱也来逛窑子!今天暂且饶了你,让你那小厮卖身替你还债,算是老娘大发慈悲!」 「卖身?」沧九一愣,旋即瞪大了眼。他们这群不长眼的浑帐,打算把他的宝贵剑灵卖给什么人?! 「虽然是个男子,但那小子皮相还不错,要不老娘再多贴你二十两银子,你就将他卖给我,如何?」威逼之后,老鸨又搬出利诱的一套,好言相劝,「你看,二十两对你而言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对吧……将他卖给我,你不吃亏……」 「休想!」没等她说完,沧九便干脆利落的回绝了,还一脸怒气腾腾的模样。 他们竟然想抢自己的剑灵?真是不自量力! 「哎哟!」老鸨气得指着他鼻头大骂,「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可是认识不少大人物的,劝你小子见好就收!不然,小心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有种就试试!」沧九这下可更恼火了。先前是没有理由和人动手,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他们意图染指自己的宝贝剑灵,再不动手岂不是孬种?他沧九的东西,是能让别人随便乱动的吗? 只见他双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剑气便从手腕中窜出,直扑两边的打手们。 「啊!」打手们纷纷仰面倒下,当中有些人手里拿着的木棍更像是被利刃砍过一般,断了两段! 「你……你……」老鸨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只怪自己眼拙,怎么没看出来这年纪轻轻的小子居然是个绝世高手! 「我问你,你把他带去哪里了?」沧九走进青楼,一把拎起老鸨,恶狠狠的瞪着眼睛,吓得对方话都说不清楚,「少……少侠饶命……在……在后院……最……最靠东墙的屋子……」 「哼!」沧九懒得再搭理她,一把将她丢下,径自走向后院去,很快就找到靠东墙的屋子。 「邪意!」他猛地将门踹开,冲了进去,顿时僵硬了身体。 屋里很暗,邪意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却闪着令人心疼的泪光。 他被四个大汉压制在一张红木桌上,衣衫褪去一半,露出白皙得不似人类的肌肤…… 「混蛋!」眼睛都快迸出火来,沧九上前,几道无形剑气直直的刺入几个大汉的身体里,痛得他们一个个捂住肚子,倒在地上哀号。 「这里黑……可怕……」邪意惊魂未定,语不成句,屋里的黑暗还有被人压制住身体的经历,让他回忆起当初自己被封印在剑里的感觉。 挫败、无力、害怕、痛苦……种种心绪浮上心头,他浑身颤抖着,直到被沧九拥入怀中。 「别怕!有我在,没有人可以碰你一根寒毛!」察觉到邪意的恐慌,沧九难得温柔的拍抚着他的后背。 少年身上特有的气息灌入鼻腔中,邪意的战栗渐渐缓和下来,他能够感觉到,黑暗中,有人拉住他的手,也不管自己是否乐意跟着他,就这样强硬的拉扯自己,直到将他带出那一片黑暗……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邪仆可觑 作者:若兮 第2节 「别怕,邪意,我这就带你走!」显现出平日没有过的干练,沧九将邪意横腰抱起,踏过那些被他放倒的大汉们走出屋门,竟毫不费吹灰之力。 邪意沉默着,仰头看着他。 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没仔细观察过这个霸道的少年,直到这时才发觉,原来他长得并不难看,浓眉大眼,轮廓分明,显得正直刚毅,让人觉得十分可靠。 「这该死的黑店,竟敢蒙骗我!还打算把你拿去卖!」没注意到怀中的人正凝望着自己,沧九走出青楼后,便开始恼火的骂骂咧咧,发着一肚子牢s_ao。 「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打听看看本大侠是谁,敢动老子的剑灵,迟早让他们这家黑店被一把天火给烧光了!」 虽然长相有那么几分男人味,只可惜,他的言行依旧那么孩子心性……邪意微微抿唇,露出一抹让人几不可察的温柔神色,紫色的眸底诡光闪动,修长的手指,稍稍勾住沧九微敞开来的衣领…… 沧九正骂得起劲,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他微微一怔,转过头去,只见一道火光从天而降,直直冲向那家青楼。 「轰!」的一声,青楼里传来爆炸的巨响。 接着,黑烟窜了出来,火势迅速蔓延,火光渐渐变大,照亮了整个夜空! 不少人从青楼里慌慌张张的逃了出来,一边大声尖叫着,「失火了!」 一时间,街道上乱成一团,逃跑的、救火的,几乎要撞在一起。 令人称奇的是,不管火势烧得多旺,却始终没波及到相邻的房子去,仿佛就是要将这栋充满罪恶的屋子给烧成灰一样。 「火……真……真的是火……」沧九睁大了双眼,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回想起来,从上次七师兄摔下树,到祭剑大典上的天雷滚滚,再到这青楼的失火事件……沧九不由得怀疑,莫非自己有开口即灵的本事? 「放、放我下来吧……」邪意轻声道,他不喜欢与人这么贴近,哪怕这人是自己必须一直跟随着的主人。 「邪意!我……我说不定……」丝毫不理会邪意的请求,沧九继续抱着自己的剑灵,眼里满是惊喜,「我说不定有了某种特殊能力!能够心想事成!」 「……」邪意眼珠转了转,但是并未开口,依旧保持沉默。 只有沧九兀自兴奋,用力将邪意又往怀里一按,直接迈开步伐飞奔起来。「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我充分发挥这种能力!这可真是上天的恩赐呀,哈哈哈!」 「放、放我下来……」邪意又一次要求,可是沧九充耳不闻。 于是,大街上,一个近似疯癫的少年,抱着一个浑身黑衣的小厮,一边猖狂大笑,一边向镇东跑去。 第三章 沧九一口气跑了很久,才停下脚步,将邪意放了下来。 双脚触地之时,邪意微有些头晕。方才他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又被沧九这一路抱着跑,让他双脚发软,站立不稳,险些摔倒下去。 一旁的沧九将他轻轻一提,便让他重新站直身体,邪意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的楼宇前,挂着一块很大的牌匾——「福运赌坊」! 「……」原来,他所谓可以让他充分发挥能力的地方,就是赌坊! 邪意冷冷撇嘴,原本对沧九生出的一丝好感,再次被抹杀一空。 他甚至有些懊恼,刚才自己怎么会依赖这么个无赖,甚至还产生一丝错觉,觉得他的形象光辉高大不少,简直是瞎了眼! 不管怎么样,他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自己只有让诅咒成真的能力,他休想让自己为他带来偏财运了! 打定主意看笑话后,邪意跟在沧九身后进了赌坊大门。 一进赌坊,沧九立即拨开人群,挤到一张桌子前,将所剩无几的几枚铜板放在桌面上后,便跟着赌徒们放开嗓门吆喝。 「小!小!」 「开!」 「嘻!就说连老天都在帮我。」 「大大!一定是大。」 「开啦,一二三,是小!」 「靠,怎么可能!下一次肯定是大了。」 十几回合后,沧九原本小赢的十几两银子,就又全部还给了庄家,气得他直拍桌,「怎么可能,一定是这桌子有鬼!」 「小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你自己赌运差,还怪我们的桌子,你是找碴吧?」庄家狠狠的瞪着他,指着桌面,「还来不来?来就下注,不下就滚蛋!」 「你!你等着……」沧九气得牙痒痒,伸手摸入怀中,身子登时一僵。 「快点啊,等着你下注呢!」庄家不耐烦的催促着,可沧九却迟疑的将手从怀中伸了出来,缓缓的摊开。 手心里,只有一枚铜板静静的躺着…… 「哈哈哈哈!」赌坊里响起众人的爆笑声,庄家更是没好气的看着他,「穷鬼!你以为这么点钱就能来我们这里放肆了吗!没钱就给老子滚蛋!」 「先赊账,回头我赢了一定还给你!」沧九才不管别人的看法,顽固的赖在原地,将铜板押在自己面前的桌上,一副很熟络的模样,「来来来,下注啦下注啦!」 庄家冷哼一声,抬眼却瞥见了沧九身后的邪意,顿时有了主意,「也行!不过必须加点赌注,如果你输了,就让你身后这娘们般的小厮过来给老子揉揉肩,怎么样?」 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邪意,顿时一个个都收敛了笑意。 他们怎么没发觉,这个毛头小子身后,竟然还跟着这么一位美人! 黑色的仆人装束,却有一张标致的面孔,会不会其实是个女人假扮的?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他,让邪意很不舒服,往沧九的背后缩了缩,却冷不防被一名鲁汉子给拎了出来。 「哎呀,果然是个小美人,老四你这回是赚到了!怎么样?回头也让我们……」说着,那汉子色迷迷的打量着邪意,手也很不安分的搭到他肩上。 邪意皱起了眉,刚准备挣扎,却忽然听那汉子痛呼起来,「哎哟!疼呀!放……放手!」 沧九冷冷的看着那汉子,一手将他粗壮的手臂反剪在背后,力道不轻的扭着他的关节,痛得他嗷嗷直叫。 「就凭你们,也敢动老子的人吗?」沧九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嘻皮笑脸,周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杀气腾腾的瞪着众人。 大家都被他y惊而冰冷的神色给怔住,就连庄家也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双脚有点发麻。 眼见沧九模样凶狠,将众人吓得噤若寒蝉,邪意稍稍伸手,拉了拉沧九,「我们走吧……」 沧九被人扫了兴,心中极为不快,如果不是邪意拉着他,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些乱说话的家伙。 「哼!我们走!」 拉住邪意的手,怒气未消的他,扭头就走,消失在众目的视线中。 他刚走出去,众人皆松了口气,抹着额上的冷汗。 庄家暗自吃惊,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乍一看,不过是个刚从山上下来,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可转眼间却又像个惹不起的凶神恶煞! 出了赌坊大门,沧九怀着一肚子火气走了好一段路,直到来至拱桥下时,肚子中不断发出「咕噜」声响,他这才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邪意开口。 「真抱歉,本来应该请你吃顿好的,结果刚刚把钱都输光了,只剩下一枚铜板了,怎么办?」 看着忽然变得腼?的少年,邪意低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永远也弄不懂哪一面才是这个人最真实的模样。「你是主人,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没关系。」 反正身为剑灵,他不会被饿死。 「啊,你等等!」沧九忽然嗅了嗅,眼睛一亮,转身跑向街口。 没多久,等他回来之时,手上捧着一颗还冒着热气的大馒头。 他将馒头递到邪意手里,一脸欣慰的笑道:「还好,一枚铜板还够买一颗馒头。饿了吧?快点吃!」 「给我?那你怎么办?」邪意有些惊讶,看着掌心里的热馒头,心中蓦然一阵感动。 他要将唯一的馒头让给自己这个剑灵吗? 「快吃吧!不用管我。」沧九催促着,然后挽起袖子,很自信的表示,「这只是给你填肚子的,待会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做的活儿,赚点银两,这样我们就可以吃顿丰盛的了。」 过去将自己当奴仆使唤,现在却又这么照顾自己……他可真是个古怪的主人! 只是自己身为仆人,总不能让主人挨饿,但若把馒头塞回给沧九,他铁定不会接受……邪意想了想,末了缓缓提议,「还是我们分吃一个吧。」 「嘿嘿,那你喂我!」少年一点也不知羞的指着自己的嘴巴,就跟在山上时一样的无赖。 邪意白了他一眼,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指头按在馒头的中间…… 「呀!」 就在他想要掰开馒头时,两人头顶上传来一声呼喝。 随之,只见一道黑影从桥头翻落下来,栽进河里,「扑通」一声jian起层层水花,邪意一惊,手指松了开来,那馒头竟掉了下去! 「啊……」他伸出手想要捞住它,那馒头却连蹦带跳的滚进河里。 他顿时傻眼,没想到自己竟会连个东西都抓不好。这下唯一的粮食被浪费掉了,沧九会不会很生气? 邪意窘迫的转过身来,只见沧九的确一脸怒容,但杀气腾腾的目光却是落在拱桥之上。 桥上似乎有不少人在打斗,刚才掉落水里的,正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这群混蛋,我找他们讨赔偿去!」沧九气势汹汹的走上拱桥,邪意也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拱桥上早已乱作一团,穿着黑衣和青衣的两派人马分别占据了桥头的两端,而在他们双方中间,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以及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女。 老人身材高大,但一道狰狞的刀疤却从他额上一直划到下巴,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豪迈之气。 他用一只手臂护着少女,神色凛然的看着两派人马,「没想到,你们号称名门正派,却干出这种以多欺少的卑鄙事!」 「老魔头,死到临头,还在废话!」黑衣人马中的带头人站出来道:「劝你乖乖投降,不然,今日就是你是死期!」 「哼!」老者冷哼一声,鄙夷的看向那个黑衣侠客,「到了这一步,老夫就没想过还能逃出生天,只是可怜了小女。倘若你们以正道人士自许,就不要为难她。」 「这……」黑衣侠客面露难色。身为正道,屠杀一名手无缚ji之力的弱女子的确有失风范,但若是放过少女,只怕后患无穷! 「老魔头,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还有你说话的余地吗?李兄,既然是血魔老头的女儿,自然也是魔教中人,我等岂能纵虎归山,让她回去向其他余党通风报信?」青衣人当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杀气腾腾,模样凶狠,听他口气,竟连一名弱女子都不肯放过。 沧九见状,哪还沉得住气,没等邪意跟上他的步伐,便足下轻点,在空中一个翻身,跃入人群,落在拱桥中央的一根柱子上。 众人只顾围攻,根本没注意到这突然出现的少年是从哪里杀出来的。 见他虽年纪轻轻,却器宇轩昂、轻功了得,眉目间带着浓烈的正义之气,黑衣侠客稍稍收剑,向沧九一抱拳,「在下青龙山李正然,不知阁下大名?师承何处?该不是这老魔头的同党吧?」 沧九稳稳的站在柱子上,抱着双臂,大有一种傲视群雄的姿态,「在下不过是名荒原野人,名叫沧九,听不懂你们说的什么魔教妖孽的,我只是看见你们这么多人围攻一名老人和一名少女,替你们感到害臊!」 「臭小子,你懂什么!」青衣侠客气红了脸,迈出一步,大刀对准了老者,「他们血魔教乃是一大邪教,蛊惑人心,无恶不作。我等代表中原武林务正道门派,今日便惩j,i,an除恶,造福天下百姓!」 「哼!造福百姓?」老者闻言冷冷一笑,「我看你们是想要夺我教护神功清心咒,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尽杀绝!」 「你!」青衣侠客瞪圆了双眼,咬牙切齿的道:「清心咒原是佛教典籍,我们不过是为了完壁归赵!」 「完壁归赵?我只怕我尸骨未寒,你们双方人马就会为了那一本秘籍争个你死我活!」老者眼里充满了讽笑,毫不畏惧两边随时可能攻上来的人马,大声骂道:「什么名门正道!不过是打着正义的名号打家劫舍的土匪强盗!」 被老者这么一骂,青衣侠客恼羞成怒,挥剑迎面劈了过来,但还没走近老者,只闻耳边风声嗖嗖,「铮」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兵刃竟应声折为两截,掉落在地。 青衣侠客看向自己手里的长剑,顿时怔然。 双方人马见此突发状况,摸不清头绪,纷纷议论起来。 而目光犀利的老者却满怀感激的看向站在柱子上的沧九,颇为尊敬的一抱拳,「多谢少侠出手相救!但此事与少侠无关,你还是速速离去,莫要惹上是非才好。」 听老者这么一说,众人方才醒悟,刚才居然是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少年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功弹断剑。他的内力竟是这般深厚?! 「不过是暗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被羞辱的青衣侠客涨红了脸,为了挽回面子,他向同门借来宝剑,硬着头皮站出来向沧九宣战,「亮出你的兵器!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南麓剑派的厉害!」 面对他的挑衅,沧九转过身,微微一笑,又展开双臂,活动了下十指关节。 「我的剑,你们根本看不见……」他低声笑道,神色猖狂,接着指尖剑气齐发,犹如无数流星,冲向南麓剑派人马。 南麓剑派的弟子们只觉得自己手上的剑像是一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震得他们虎口发麻,被迫松开手弃了佩剑。 佩剑掉落在地上时,又纷纷一折为二,一时间,桥头忽然变成一座兵器冢! 「妖术!一定是妖术!」一名南麓剑派的带头弟子指着沧九大骂,「你一定也是邪魔歪道!李兄,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灭了这魔头!」 在他的呼喝声中,青黑两派人马涌向了沧九,但他们的脸上却都挂着惊疑不定的表情,动作也显得有些迟缓犹豫。 「原来所谓的魔教就是被你们这样定义的!哈,这倒让在下明白了许多。」沧九大笑,从柱子上翻身下来,一手抱起少女,又飞到另一端,一把将邪意扛在肩头,「那我宁可做一个魔教中人,也不愿和你们这群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的武林败类为伍!像你们这种人,只会被五雷轰顶!呸!」 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沧九运功而起,双脚踏着河面,飘行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难以想象他还同时背负着两个人的重量! 「好轻功!」老者赞道,也跃下拱桥,跟在沧九身后,踏水而行。 桥上的众人纷纷叫嚷着快追,顺着河道两岸奔跑,足音杂沓,好不热闹。 这时候,被沧九扛在肩上的邪意紫色的眸子里又一次的折s,he出诡谲的波光。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风声大作,乌云汹涌而来,很快就笼罩住小镇的上空。 追击的正道中人并未在意,直到那层层厚云中忽然劈下数道粗大的闪电,落在那人群当中! 「啊!」惊惶失措的惨叫声从背后传来,沧九回头一看,却发现追兵们全部停在半途,围成两圈,像是出了什么事。 他不及多想,冲着怀里娇弱的少女微微一笑,「别怕,他们好像被什么绊住,没再追上来了!」 之后,又一次提气,瞬间冲出几里开外而去。 一口气跑出小镇后,沧九这才将少女和邪意放下,等那老者气喘吁吁的跟上,便将少女还给了他。 老者再三言谢,沧九却不以为意的抱拳一笑,「区区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恶棍欺负老弱呢?」 「今日少侠救了老夫和小女舒月一命,老夫无以为报,日后少侠若有什么需要,老夫当竭尽所能报答少侠的救命之恩!」老者坚定的宣示,模样认真严肃,让沧九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便推辞,只得应承下来。 这时候,舒月却伸手扯了扯沧九的袖子,然后指着靠在树旁的邪意,「恩公,那位公子好像身体不适……」 「邪意?」沧九这才发觉到邪意脸色苍白,额上冒出许多冷汗,双眼紧闭着。 他一摸邪意的额头,竟然温度滚烫。看起来是发了高烧,可是剑灵也会生病吗? 就在沧九惊惶之时,舒月开口指引了他一条路,「恩公,顺着这条路走,不出三里便有另一个小镇子,那儿有位李神医,医术高超,恩公不妨带着这位公子前去求医。」 「多谢姑娘相告!」沧九一听,急忙抱起邪意,可是脚步刚刚踏出去,他又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收回步伐。 「其实……」他转过身看向老者,一脸窘迫,脸色微微泛红,「沧九有一事相求!」 「少侠有何困难,请直说便是!」一听有能够为恩公效劳的,老者立即爽快的表示。 「在下不慎输光所有盘盘……不知老人家您能否先借我点银子?」沧九局促的问道,羞得从耳根到脖子都通红「哈哈哈……」见状,老者不禁放声大笑,笑声响彻天际。 第四章 邪意这一昏睡就是一天一夜。 在频繁的使用能力后,他的身体变得虚弱无力,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灵气,在拱桥上时,他显然是耗力过度了,所以才会在逃跑途中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厥过去。 当他转醒,睁开双眼时,发觉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躺在一堵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没有出声惊醒那个正抱着自己呼呼酣睡的少年,只是静静的端详起对方的样貌。 有那么一瞬间,他将当年狠心封印他的主人与少年的身影重迭在一起,心里登时像被针扎一样的疼。 曾经,那位主人是多么的珍惜自己,也像沧九这样,将自己抱在怀里入睡,不准任何人随便碰触自己。 不知不觉中,他便陷入了痴心妄想的深渊,渴望能够变成人类,和主人相依相偎,彼此取暖,在他伤心难过时,可以借给他一个肩膀依靠……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样的情愫,做为一把剑、一个死物,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主人! 为了这份苦恋,他不惜吞噬死者的亡魂,最终修成剑灵,得以化做人形,并且拥有了可以帮助主人的力量。 但也就是这份力量,还有自己这污秽的情感,才使自己被那人抛弃,甚至惨遭封印,一关便是五百年…… 在被囚禁于冰冷的本体中时,他曾经发誓,既然这颗心是为那人而生,那就这样让他亲手封杀吧,自己从此心死,不再接触人类的温度。 但没想到的是,五百年后,竟然会有个叫做沧九的笨蛋少年,故意解开那人费尽心思布下的封印,让自己这颗心破冰而出…… 如果沧九知道了自己的能力,知道那些事全是自己做的,他会不会也和过去那位主人一样,厌恶、嫌弃自己呢? 一时间,邪意痛恨起自己这个无关乎本身意志,会让主人诅咒成真的能力。 一开始他不喜欢沧九,所以故意不说,但现在却害怕说了,又再度遭到厌恶而被抛弃。 「嗯……」 就在他暗自思索时,沧九也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道:「邪意,你醒了吗?」 这一声,让他从沉思中惊醒,茫然的看着沧九。 「没事了吧?」见他怔忡的望着自己,沧九有些担心的伸手探上邪意的额头,确定热度退去才松了口气,「我没想到剑灵也会生病,真是吓了一跳!」 邪意看了眼四周,身上盖着几层厚厚的棉被,但屋里却是一片狼藉…… 沧九显然并不知道如何照顾病人,手忙脚乱的帮了许多倒忙,还打翻了药坛,最后没法子了,便自己跳上床来为邪意驱寒。 感受着额上,对方手掌的温度,邪意的心再次不安了起来。 如果被沧九发现自己那邪恶的能力,他还会这样毫无不忌讳的抱着自己,还会这样温柔体贴的照顾自己吗? 心里泛起浓浓的苦涩,他已不想再被人讨厌嫌弃了…… 「少侠!」这时候,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一个大夫打扮的人跌跌撞撞的闯进来,惊魂未定的喊,「不好了,少侠,门口有许多江湖人士嚷着要你出去!」 「李神医莫急,在下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一定是场误会,我去解释清楚便是。」沧九收回手,跳下床铺,一手捞起自己的衣服。 邪意这才发觉到,刚才坐在身后环抱着自己的人,竟然赤裸着上身! 宽厚的肩膀、ji,ng实的胸膛,肌理分明的腹部,略呈小麦色的健康肤色,他眼中的少年,论体格,远比他更像个男人。 邪意垂下眼帘,沧九胡乱的套好衣服,冲出门去。 门外传来他的大声咆哮,却一点也不像是要和对方解释清楚,「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江湖败类,还敢找上门来!」 李神医的院子里,早已挤满了江湖人,青衣的、黑衣的,还有不少浪人模样的,个个凶狠无比。 若不是看在李神医的面子上,大伙很可能直接杀了进去,哪里还能忍住这口气等沧九自己出来? 「沧九魔头,你使用妖术杀害我众多同门,今日若不将你斩除,我等愧对于师祖师尊!」一名青衣侠客满脸愤慨,紧握着宝剑,瞪向沧九。 「胡说八道,我何时杀害你同门了?你哪只眼睛见我动手杀了他们?」沧九不服气的反驳。 闻言,青衣人群忽然从中让开一条道,抬出一具冰冷的尸体,正是那日在桥上叫嚣的南麓剑派带头弟子。 「那r,i你使用妖术,截断我等宝剑在先,又唤来雷电,残害我同门,这一切大伙有目共睹,岂容你再狡辩!」 面对江湖侠客们的指责,沧九并未动怒,反而大声嘲笑,「斩断你们宝剑的,是我的『不动刃』指剑,你们坐井观天,没见过这等高深武功便认为是妖法,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转身看向另一边的黑衣人,他又冷笑道:「那雷电,怕是上苍也容不得你们仗势欺人,所以给你们的一点教训。」 「一派胡言!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听说过什么『不动刃』指剑,这分明是你的开脱之词!你未用兵器便斩断诸位的佩剑,又召来天雷,不是妖孽是什么?今日我等定要你现出原形,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一名中年男子大喝一声,「各位,我们一起诛杀此妖孽……」 话还没说完,只见人影一闪,沧九已经抢先一步窜到那人的面前去。 那人大骇,急忙退后,身旁的黑衣弟子见状,迅速靠近过来,想要将沧九包围。 沧九指上气劲迸发,几个弹指,命中弟子们的手腕,逼迫他们扔下宝剑,随之他顺势一收,所有宝剑尽在他手里。 「啧啧,这些剑,都没什么好货色!」仔细观察了下搜得的剑,沧九忍不住的嘀咕,便随便一抛,将剑都丢在地上,又贪婪的看向刚刚吼他的那名中年男子,「阁下的剑看起来倒是不错。」 那名中年男子在青龙山门内地位不低,所使的兵器自然是上乘的宝剑,眼看沧九贼兮兮的盯着他的宝剑,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背上冷汗直流,「你这j,i,an邪小人……」 沧九可不满意这样的评语,再次脚下轻点,直接落入黑衣人群中。 这一次,青龙山门人已经知道对方身手厉害,一点都不敢大意,齐齐持着兵器向沧九砍杀过去。 只听人群中「乒乓」声响,小小的院子根本无法让他们大展身手,场面顿时ji飞狗跳,乱作一团。 混乱中,一道白影忽然跃出人群,将刚抢夺来的宝剑一挽,瞬间没入袖口,那宝剑竟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你,你这夺人佩剑的妖人!」众人骇然,纷纷指着沧九大骂,沧九却好不得意,摸了摸自己腕上细小的储物链。 这链子可是他从三师兄那儿求来的,只需触动微小的机关,便如乾坤宝袋能收纳不少东西,是件非常实用的法宝。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江湖中人见他耍了这一手,还以为他又施了什么妖术,藏起宝剑呢。 「你,你们……」站在房门口,亲眼看见沧九那藏剑的「妖术」,又看着自己满院种植的药草被他们毁去大半,李神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沧九少侠,我见你同伴昏迷才好心留你们在府上过夜,没想到你竟然是邪魔歪道!恕老朽无礼,这里不欢迎少侠……还是请少侠速速离去吧!」 沧九一愣,他没想到连李神医都将自己当成恶人,心底不免有点失望,眉头也皱了起来。 见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沧九,将他的能力视同妖术,也走到房门口的邪意后悔为沧九带来麻烦,便走上前一步,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 「诸位……请听我一言,其实……」他有些艰难的开口,心里清楚,这件事一旦说出来,自己很可能会和过去一样,立即遭到封印。 但他更不愿意因为自己害得沧九受到和自己过去一样的待遇,被人忌惮、被人当成妖孽……以及被人毁灭! 现在,他能为沧九做的,也只有这个了,虽然他并不是个合格的主人…… 「抓住沧九的同伴!」江湖中人见到邪意出面,非常有默契的达成共识——只要抓住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沧九便会受制! 他们不等邪意说完便一拥而上,刀剑出鞘,却不知邪意根本一点武功都不会,眼看着就要同时被几柄利剑见穿! 「啊……」邪意稍稍退后半步,但那些剑却依旧朝他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闪过,只听一阵铿锵之声,所有的剑纷纷砸落地面,断成废铁。 沧九一把将邪意抱在怀中,背对着那群江湖中人,他微微转过头去,周身迸发出无穷的杀气,吓得众人后退一步。 「沧九?」靠在沧九厚实的胸膛上,邪意突然嗅到一丝血腥味,他忍不住伸手环抱住沧九的身体,立即感觉到手指上,沾染了黏稠的液体。 收手一看,竟是一片血红! 「你受伤了!」 邪意惊叫,但沧九却不为所动的转过身来,看向背后众人,冷冷说道:「谁若敢对他出手,休怪我剑下无情!」 少年动怒了!先前无论他们如何挑衅,他都未曾发火,而现在,他简直像是变了个人,面容冷峻,仿佛修罗一般气势逼人,一时间威慑群雄,震住全场! 院子里一片寂静…… 趁着这空档,沧九一手揽过邪意的腰,双脚蓄力,跃上屋顶,踏瓦疾行。 当众人回过神来想要追上之时,沧九一挥衣袖,数道凌厉剑气s,he至,刮得众人面颊皮开r_ou_绽,断发飘落。 等众人再抬头时,两人早就不知去向。 顶上,只有一片雾蒙蒙的天空,隐约有种山雨欲来之势…… 傍晚时分,淅沥沥的小雨濡shi了青石路面,晚风拂过,透着一丝凉意。 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少年脱去外衣,趴在茅草堆上,忍受着背后传来的刺痛。 「嘶……」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邪意的手颤了颤,拿着沾了草药汁的纱布,有些为难的在沧九的后背上方踌躇。 「没、没事,你继续……」沧九忍着痛,一边勉强笑道:「这比起师兄们的拳头还差得远了……哎!」 邪意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虽然沧九在剑仙门时常常挨揍,但师兄们多半是疼惜他的,哪会真的狠下毒手?但现在,后背上的两道剑伤,却深入肌肤,惊险无比。 这却都是拜自己所赐…… 「沧九……」邪意放缓了动作,轻柔的将药汁敷在沧九的伤口上,紫色的眸底波光微微闪烁,「都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那群混蛋是冲着我来的,你只是被我连累了而已。」 「不……」邪意放下纱布,握紧了拳头,犹豫了很久方才开口,「是我杀的……」 「什么?」沧九疑惑的转过身来,却发现剑灵皱着眉,将头扭向另一边。 「那些江湖中人都是我害死的……」 「不可能,你又没有出手!」沧九反驳,伸手握住了邪意,但触手的冰凉令他微微一惊。 邪意并未抬眼看他,只是微微抿唇,将一切缓缓道来。 原来每个剑灵都会拥有一种天赋的能力,但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一种诅咒更为恰当,因为他们的能力会让主人陷入欲望的深渊。 而邪意所拥有的能力,是将主人说出口的「恶念」实现,无论主人是否真心,这些诅咒都将成真。 「不可能,那些都是巧合罢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沧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在青楼的那场天火,还有河边的那场雷劈,甚至是师门祭剑大典上的那一出「天劫」惊魂,统统都是邪意的能力? 「不信可以试试……」邪意低声说道:「我能将你所有的诅咒化为事实。」 「这……」沧九一愣,「那让天上的月亮掉下来?」 「……」邪意的一记白眼让沧九乖乖闭了嘴,「我的能力在于实现诅咒,而不是让你心想事成,这两者的差别是非常大的,否则我何必苦恼自己的能力,如果你还是不相信,你可以试试诅咒我变成一柄废铁看看……」 「那不行!」沧九立即摇头,握住了他的肩膀,「其实我也察觉到,自从拥有了你,我总是说什么就灵验,一定不只是巧合!我相信你说的,你的确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我以为这样的能力能够为主人效劳,可是,我的上一任主人却因此认为我是妖孽,将我封印在剑里……」邪意眼里的水波流转,化做一滴晶莹的泪珠,深深的触动了沧九的心。 他伸出手,拭去邪意眼角的泪,心有点痛,仿佛那滴泪珠承载的不只是邪意的悲伤,也有他的。 邪意一定非常喜欢那位主人吧?结果那个人却这样对待他,实在该死! 但他沧九不会!他一定会比邪意的前主人更懂得珍惜他! 如果邪意厌恶自己的能力,他就替邪意把关,尽量克制自己不口出恶言,不让邪意背负压力、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邪意苦笑一声,表情变得更令人心碎,「我曾经非常不解,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我,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因为这力量,不但不会帮助到主人,还会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沧九,你还是……」 声音变得哽咽,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伤心,以至于话都说得不完整,「封印……继续封印……我吧……」 「你说什么!」沧九大眼瞪圆,却在看见对方满脸泪痕时,口气变得柔软下来,「唉,你这傻瓜!」 心痛的捧起邪意的脸,沧九表情认真地道:「我沧九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不管你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你都是你,是我唯一的剑灵!邪意,你是我的剑灵,就像我的躯体一样,哪有人会将自己的躯体封印在冰冷黑暗的剑里呢?」 「躯体?」紫色眼眸里,透着一抹诧异,泪却在这时候渐渐止住了。 「是啊,我们可是缔结了血驭咒的,从此血脉相连,不分彼此,不是吗?」沧九微微一笑,一手拥过邪意的肩膀,抱住那单薄的身体,「所以,你休想逃开我!你这辈子注定只能是我沧九的剑灵!」 是沧九的……剑灵……是和他血脉相连,不分彼此的一部分…… 邪意在心底默念着这一句话,心里几百年来的y暗,仿佛被沧九这一道耀眼的光芒给驱逐干净了,也化去缠绕在心房外的片片厚冰和枷锁。 其实自己一直等待着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能够毫不在意自己这可怕的能力,完全接纳自己…… 「沧九……沧九……」邪意情不自禁的唤着,一边环抱住沧九,心酸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濡shi了沧九的肩头。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名字,就叫做沧九! 难得邪意这么主动接近自己,沧九一兴奋,结果又拉扯到伤口,让他顿时扭曲了五官。 邪意急忙松开双臂,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口,「不要紧吧?还痛吗?」 沧九坐回茅草堆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没关系……」 但当他准备运调理内力时,却警觉到屋外有人,顿时屏住呼吸,手里拈起剑气,随时待发。 像是感受到屋里的杀气,屋外之人立即喊道:「少侠,是我!」 听声音,似乎是前阵子刚刚分离的老者! 邪意上前去将屋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对父女。 见了沧九,老者又是尊重的一抱拳,叹道:「没想到,我父女俩竟然连累了恩公,实在是对恩公有所亏欠。」 原来他们离开不久后,就听说青龙山、南麓剑派要捉拿沧九报仇雪恨,两人不愿昧着良心离开,便折回来找寻恩人。 「老人家言重了!这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沧九勉强的笑道,脸色却有点苍白,让人不免有些担心。 舒月细心的察觉到他伤势不轻,缓缓开了口,「恩公,如今你有伤在身,不便在此地久留,不如先随我与爹爹回血魔教如何?」 老者闻言,先沉声喝止女儿,但寻思片刻,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叹道:「少侠,其实小女所言也不失为一个主意,只是我血魔教名声,少侠也听说了,江湖正道视我等为邪魔歪道,只怕少侠嫌弃敝教……」 「呵呵,经过这一次,我倒是有了深刻的体悟,什么正道!根本就是一群伪君子,他们所做之事,还不如邪教呢!」沧九忍不住骂道。自己这伤还不都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卑鄙偷袭邪意才造成的吗?在胜败之前,那些人毫不掩饰他们心头的邪念,还怎么谈得上正道? 倒是这被称为「邪教妖孽」的父女俩,明知身后有多少追兵在等他们,却依然为了自己的安危前来,如此大义,怎么算得上「歪道」? 「少侠此言深得我心!」老者双目熠熠生光,一时激动,紧紧握住了沧九的手,「不知少侠可愿意加入我血魔教?」 闻言,沧九和邪意都懵了,疑惑的看着他。 老者面露惭色,低声叹道:「实不相瞒,老夫乃血魔教教主望月,我血魔教曾是叱咤江湖的大帮派,但这些年来老夫一心追求武艺进境,疏于管理,血魔教年轻有为的才干不多,势力日渐式微。老夫见少侠年纪轻轻便武艺不凡,而且性子豪爽,为人正直,和老夫颇有缘分,故起结交之意,若是少侠愿意加入敝教,自然是最好,若不愿,老夫也不会勉强……」 「这……」沧九转过头,用眼神询问邪意。后 者只是微一抿嘴,道:「邪意听从主人的安排。」 「主人吗,呵呵……」难得听到邪意承认自己是主人,沧九不禁乐了,寻思片刻,回答,「反正在下也没地方可去,如果教主能够收留我主仆,沧九就此谢过!」 说罢,便要向老者行礼。 望月急忙拉住他,喜上眉梢道:「哈哈,说起来,少侠还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若是日后少侠有意,老夫这教主之位……还有小女,也得以托付于少侠……」说着,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舒月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却不时偷瞄沧九,一副娇羞之态。 这一幕落在邪意的眼里,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就好像会有人来和自己抢夺唯一的主人一样,让他心中多了一根刺,扎得难受。 「沧九怎敢当!」 沧九并未将望月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注意到舒月和邪意的神色,他现在只图有个地方可以安身落脚,将自己这一身伤养好,日后找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算账! 于是这一夜,望月父女便带着沧九和邪意,连夜离开小镇。 第五章 三年后,血魔教总坛。 幽暗的房间里,望月剧烈的咳着,周遭众人纷纷围上前来,一脸焦心。 望月面如死灰,形容枯槁,他自知时日无多,遂将教中的重要人物叫到自己病榻前。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咳咳……自是为了本教日后的大计!老夫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教主之位还是尽早确立继承之人为好。相信大家不会反对,咳咳……」 望月拉过站在自己床边的沧九,向血魔教诸位长老、堂主道:「一年前……咳咳,江湖正道围攻本教,正是沧九力挽狂澜,截住多路人马,并孤身一人迎战晓剑山庄,大败武林盟主秦风!沧九又对老夫和舒月有救命之恩,老夫……认为,他是下任教主的不二人选,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长老和堂主们早知他有意将教主之位传给沧九,也深知沧九虽然年轻,却有着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嗜剑狂人不动刃」的名号早已响遍天下,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坐上血魔教教主一位呢? 见长老和堂主们都默许,望月终于安下心,手抬了抬,示意沧九伸手去接。 沧九只觉得手心一凉,翻过掌来,只见是一枚玉石钥匙。 「咳咳……这是位于这间屋子下方的密室钥匙,密室里藏有我教护教大法《清心咒》,此秘籍唯有教主可修炼,能助你修行事半功倍,切不可遗失!这血魔教,可就交托予你了……」望月慎重的低声交代。沧九紧握起拳头,感觉重任在肩,微微点头应允。 「唉,老夫一生自认无所亏欠,但……」望月神色凄然,不舍的看向坐在床沿的女儿,「唯独亏欠了舒月,她生性平和恬静,不喜争斗,偏偏身为我的女儿,让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 舒月抬起头,泪眼模糊的唤了一声,「爹……」 望月叹道:「沧九,小女日后便托你照顾……希望你能善待她,这是为人父最后的恳求……」 沧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着望月的手,点了点头,应诺下来,望月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三日后,望月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血魔教陷入一片悲恸哀戚之中,不过不到数月时间,他们便重振旗鼓,将老教主推选出来的人才送上教主的宝座。 沧九虽然本来没有这份野心,但在血魔教危急存亡之刻,他俨然成了众多教徒最大的依靠。 只不过,这位教主一上任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却遭到教里各位长老和堂主的反对。 「教主,此事万万不可!」德高望重的吴长老第一个出声,「护法乃是本教最核心的要职,是教主的左膀右臂,必须由武艺高强之人来担任。邪意虽然对教主忠心一片,但他的武艺……怕是难以服众!」 血魔教的教徒都知道,新教主手下最受宠的,便是他那长相俊美,却总冷冰冰、拒人于千里的黑衣小厮。 虽然大家都折服于沧九的高超武艺,但若让这根本不会武功,看起来y阳怪气的男子坐上护法的位置,他们怎能服气! 「这么多年邪意一直跟随着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能力,他绝对能够胜任护法之位!此事我心意已决,从今天起,他就是血魔教的护法,希望大家能够尊重他。」根本不管教众们的意见,沧九执意将邪意推上护法之位,阶下满座哗然,唯有舒月鼓掌叫好。 「太好了,邪意!恭喜你了!」舒月会心的笑道,可抬起头来,却发觉身边的邪意毫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一丝喜悦。 他冷漠得像是一尊石像,而那双紫眸则像是两枚透亮的水晶,镶嵌在白玉般的脸上,散发着层层寒光。 舒月一时间有些失了神。多么……美丽的人,或者说,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人类…… 长老和堂主们还想再提出反驳,但发觉到教主正看着他们,目光隐隐透出一股压迫感,逼得他们出不了声。 「没什么事的话,大家就去忙自己的吧。」将众人的不满压制下来后,沧九便宣布解散,转而看向身旁一动也不动的人。「邪意,跟我来,有些事要交代你……」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邪仆可觑 作者:若兮 第3节 邪意点了点头,默默跟在沧九的身后走向长廊,两人的身影看起来十分相衬,就像他们本来就应该成双成对,同时出现、同时离去似的。 舒月缓缓叹了口气,忽然灵机一动,转身走向柴房。 见此光景,教众们也只得无奈的散场,纷纷走出厅外,一边议论著教主的一意孤行。 「屈长老,你看!才刚当上教主就如此嚣张,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这样下去,咱们血魔教难保不被他给毁了。」黑焰堂堂主咬牙,恨恨的道。 「唉……这是前教主指定的后继人,我们也无可奈何。」屈长老摇头苦笑。 「护法之位仅次于教主,原本各位长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各位德高望重,前教主难以取舍,这才让护法之位一直悬着。论武艺、论资历,怎么也轮不到那个小子啊!依我看,屈长老你才是最……」 黑焰堂堂主正要继续吹捧下去,屈长老却忽然摆下脸孔,「此话万万不可乱说,屈某何德何能!教主自有其想法,私下议论教主已是万分不敬。」 「哼,教主、教主……」黑焰堂堂主很不屑的嘀咕,「入教也不过才短短三年的时间,竟然就爬到教主的位置上,干脆,我们……」 他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在意他们,便凑到屈长老的面前,做了个「杀」的手势。 「你以为凭你的功夫,能如何?」屈长老抚了把自己的胡须,眯起双眼。「昔日他以一人之力独战群雄,就算将你们整个黑焰堂的人手都算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屈某奉劝李堂主一句,千万别自讨苦吃!」 「那就任凭那小子一意孤行吗?」李堂主扠着腰,一脸恼火。「我不服气!」 「你若想杀他,那是比登天还难,但如果只是想将他从教主之位拉下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可能。」屈长老呵呵一笑。 李堂主急忙凑了过来,一脸希冀。「此话怎讲?」 「这样……」屈长老在他耳边小声低语。 李堂主茅塞顿开,险些拍腿叫好。「屈长老果然机智过人,我这就下去安排!」他喜上眉梢,「没了《清心咒》,他这教主之位也就坐不稳了!到时候,我们一发难,将他和那娘们似的小厮给统统赶出血魔教!」 「呵呵……」屈长老皮笑r_ou_不笑,与李堂主拜别,待对方走远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望月,你不愿给我的,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得到……哼哼……」 树下,响起一阵猖狂大笑,令人不寒而栗。 沧九带着邪意走进书房,将护法职责详细解说了一番,两人盘腿而坐,邪意始终没有出声。 末了,沧九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露出一抹顽皮的笑。「这个假正经的教主角色还真累人!嘿嘿,所以要死一块死,我怎么也得拉你来给我当垫背呀!邪意,你不会怪我没和你打招呼就让你当护法吧?」 邪意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永远也长不大的男人,淡然回答,「不会,我是你的剑灵,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这是我的职责。」 「那就好,要是让那群臭老头当了护法,还不天天缠着我,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岂不是要烦死我!」沧九解开盘坐,只手托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另一只手不停挠着后脑,一脸愤恨不平的模样。「特别是那个屈长老,我看他极不顺眼,总觉得他和豺狼一样,盯着人的眼神像是要将你活剥!」 收不住话,他将自己这几日来的满肚子恼火一一道出。 邪意安静的聆听,目光始终没有从沧九的身上移开过。 三年了……他看着沧九从一个浑身稚气的少年,变成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亦正亦邪,武功盖世,只手遮天……这是外人对血魔教新教主的评语。但在邪意的眼里,他的率性未变、脾气未变,喜欢随口诅咒的毛病也没变,他依旧是过去那个沧九,那个毫无定性、顽劣猖狂,却让他生出莫名依恋的少年。 能这样待在他的身边,被他重用,被他需要,正是邪意一直期盼的。可是现在,邪意却又觉得似乎还欠缺了什么,让自己这颗原本早已平静的心时常产生异样的情绪和冲动。 就像现在,他多想上前去拥抱住这个孩子般的帝王,平息他的焦躁…… 「沧九大哥、邪意,你们还在商量吗?」这时候,门外一道娇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邪意垂下眼帘,将自己方才的想法深深隐藏起来。 「哦,舒月啊,进来吧,有什么事?」沧九很随意的用掌风为她开了门。 舒月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冲着两人眨了眨眼睛。「今天邪意当上护法,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想要替邪意庆贺一下。」 「呵呵,好酒好菜,我最喜欢啦!舒月真是体贴周到。」沧九从地上爬起来,一股脑的窜到舒月的身边,夸赞道。 舒月微微一叹气,伸手替他整理好衣襟,一边笑道:「你这教主,也只有人多的时候装模作样,吓唬吓唬人,没人的时候就和小孩一样,要人时刻提醒你……」 她的动作熟练而自然,语气俨然像妻子对待丈夫,这一刻,一旁看着的邪意却紧紧握住拳头,十指发白。 望月临终之前,将宝贝女儿托给了沧九,其实就是指定沧九做他的乘龙快婿。虽然沧九单纯,并不明白望月的用意,可在血魔教上下他们已经是公认的一对了。 舒月温和活泼,心地善良,模样秀气,又有一手好厨艺,邪意不否认,能够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也算是沧九三生有幸。 而日后,她也会成为他的女主人,身为剑灵,他应该尊重舒月,更何况舒月平时待他不薄,也将他当成朋友…… 可是,每次看见舒月和沧九那么亲昵的在一起,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每根神经都在朝着舒月发出愤怒的咆哮:不要碰他的主人! 简直就像是在嫉妒她…… 是嫉妒吗?嫉妒她能得到沧九的疼爱,嫉妒她能够成为沧九身边最贴近的存在? 所以,他明知道舒月一心想要沧九娶她为妻,却偏偏不告诉沧九她的心情,生怕一旦说了,自己就会失去他,哪怕两人之间有血契的缔约。 自己是什么时候将这份感情激化到这程度?甚至连血的契约都无法满足……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难道,自己又和当年一样,走进名为苦恋的泥沼之中? 而这一次,自己,竟然爱上一个榆木脑袋…… 邪意有些木然的跟着沧九和舒月来到后院凉亭里,舒月早已收拾好木桌,摆上ji,ng致的小菜和美酒。 她刻意拉着沧九坐在靠荷花池的位置,片片荷叶随风而摆,阵阵花香扑鼻而至,令人心旷神怡。 沧九却未注意到身边的美景,一见到满桌的酒菜,他早已饥肠辘辘,忍不住的食指大动,夹了满满一碗。 「沧九大哥,你怎么吃得这么急,又不是好几天没吃饭了。」舒月无奈的笑道,然后抽出自己的手绢,帮沧九拭去嘴边的油腻。 「天天在教中忙碌,哪里能得闲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来来来,邪意,这可是舒月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也要多吃点啊!」沧九一边躲过舒月的小手,一边冲着邪意招呼。 邪意一直沉默着,他从来不在沧九以外的人面前多说话,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没有思绪。 此刻,他的心情极为矛盾,一方面,他依旧看不惯舒月对沧九的亲昵,另一方面,他又为舒月感到不值,这番ji,ng心布置怕是花了小丫头不少心思,可木头一样的沧九,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甚至根本不明白舒月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舒月的心情,或许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教主!」一名血魔教教徒忽然出现在凉亭外,抱拳禀告,「屈长老有要事与教主商议,在殿上等候着教主。」 一听屈长老求见,沧九的脸顿时拉长几分,小声嘀咕,「他爷爷的,连吃顿饭都不让人平静!」 「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舒月急忙安抚沧九,柔声劝道:「屈长老德高望重,为血魔教尽心尽力,有事相商必也是为了我教大计,怎可怠慢……」 「是是是,我去还不成吗!」听不得别人在耳边唠叨,沧九无奈的放下筷子,任舒月为他整理好衣服,之后冲两人一笑。「你们在这儿等我,哦,对了,给我留点菜,等我解决了屈长老的事回来再继续吃!」 「去吧,回头我再为你做宵夜就是……」舒月含笑催促,但望着那高大的背影逐渐远去,她的笑容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落寞。 「唉……」一声叹息情不自禁的从嘴里逸出。 邪意抬起头,看着她缓缓的坐在自己的身边。 「邪意,你多吃点,沧九大哥没口福……」舒月无奈的笑着为他布菜,可邪意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非常能理解舒月的心情。 「他……会明白你的苦心。」话不自觉脱口而出,说完,他都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安慰别人的事。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个冰块,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呢。」舒月笑了笑,又替邪意倒了酒,「看来,冰块也比木头强,沧九大哥实在是太木讷了。」 邪意接过酒杯,陪着她喝下,之后,舒月索性对着他大吐苦水起来。 「爹说要将我许给他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沧九大哥这么厉害的人,而且他又善良又单纯,待人厚道……」 善良、单纯、待人厚道?邪意在心里打了个颤,暗想着真该让舒月去剑仙门里问问,看看谁会这样评价沧九,那个不讲道理率性而为的大魔王到底哪里厚道了? 「但是没想到,沧九大哥对婚嫁之事绝口不提。他是不是讨厌我?觉得我很烦,根本不愿意娶我?」几杯酒下肚,舒月的脸颊微泛酡红,她握着空酒杯,低着头,眼泪一点点的落在酒杯里。「不喜欢我干么不直接告诉我,总是让我盼着他能回头看我一眼……」 邪意有点慌了,他从未遇过处理女人眼泪的棘手问题,一时间手忙脚乱!只能伸出手,将自己的衣袖递了过去。 舒月一愣,再看邪意,却发现对方依旧冷着一张脸,目光朝下。 「呵呵……」舒月破涕为笑,自己用手绢擦干了眼泪。「没想我竟然让邪意担心了,实在是不该。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气馁的,只要我诚心付出,沧九大哥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对他的好。」 邪意微微抿嘴,心中波澜起伏。舒月对沧九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而自己除了听从沧九的命令之外,什么都没为沧九做过。 比起自己,舒月更能讨沧九欢心,也更值得沧九去疼惜……他即便不甘心,却无法否认这样的事实,在舒月面前,他输得一败涂地! 「邪意你也是个温柔的人,虽然缺了点表情,我想,如果你学会笑,一定能迷倒不少人。」舒月微微一笑,一边顽皮的伸手戳了戳邪意冰凉的脸。 邪意一惊,身子向后缩了缩,惹来舒月哈哈大笑。「邪意,你真逗……」 但她的笑声却戛然而止,邪意看向她,发觉她正惊讶而紧张的看着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邪意发现荷花池对面有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的往沧九寝居而去。 邪意立即起身。没有沧九同意,他不允许任何胆大妄为之徒随意乱闯主人的房间! 舒月本想先去告诉沧九,但又担心邪意一个人会遭遇危险,遂而跟在邪意身后。 两人一直来到沧九寝居前,只见那黑衣人闯进沧九的房间,随意乱翻,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大胆!」邪意冷喝道。 黑衣人先是一惊,但见到前来的是邪意和舒月,又缓了口气,分明不把两人放在眼里。 「李堂主,这里是教主寝居,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便乱闯的地方!请速速离去!」邪意面无表情的说,却让李堂主和舒月都怔住了。 李堂主全身夜行衣,蒙着脸,连话都没说上一句,邪意竟一眼就认出是他…… 「看来你倒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至少眼力不错!但这样一来……」李堂主冷冷一笑,摘下了自己的面罩,将断龙刀横在胸前,刀锋反s,he出一道冷冽的寒光。 「也就留不得你!」趁着邪意双眼被寒光闪花,李堂主举刀迎面劈下,下手狠辣,竟要一刀将这手无缚ji之力的人毙命。 「邪意!」舒月一惊,不及细想,身子往邪意扑过去,将他推向一边! 那锋利的刀锋顺着她的肩膀,一路劈下,让她发出凄厉惨叫。 邪意跌坐在地,见舒月的身体向自己倒过来,立刻一把接住她。 抱着她的手shi漉漉的,他定睛一看,满掌心都是血…… 「舒月!」他惊惶失措,紧紧抱着舒月,大声叫唤着,「舒月!」 事已至此,李堂主杀意更浓,举刀又朝两人劈来,邪意急忙抱着舒月躲开,心里暗恨自己不懂武功,害得舒月为了保护自己身受重伤。 「纳命来!」李堂主追上,刀光在夜空中一闪而过,邪意连忙以身护住舒月。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响,刀柄忽然裂开来,掉落在地,吓得他脸色发白,颤抖着抬起头。 「教主?你怎么会……」他不是被屈长老的调虎离山之计给骗走了? 他哪知道正是来叫唤沧九的那名教徒脸色不对,让沧九看出端倪,这才急忙赶回。 沧九身形极快,眨眼间便飞到李堂主面前,顺势一掌击在对方胸前,李堂主顿时往后一倒,口吐鲜血。 「来人,给我将这判徒押入地牢,我要慢慢审问他!」一声令下,几名教徒便上前来,将身受重伤的李堂主押了下去。 没有人敢抬起头来,因为谁都能感觉到教主此时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舒月!」命人带走李堂主后,沧九马上转身过来查看舒月的伤势,满脸忧心。 「是为了救我,她才……」邪意内疚的说,可是怀里的舒月却缓缓睁开双眼,露出她一贯的笑容。「邪意……没什么……」 「舒月,别说话!让我为你疗伤!」沧九从邪意的怀里抱过舒月,想要点指封住她几处大x,ue,可舒月却摇了摇头,「没用了……沧九大哥……舒月命该如此……可以去找爹爹了……」 「不会!舒月,有我在,你不会出事!」沧九急切的点了她的周身大x,ue,一掌运劲,贴在舒月后心。 但正如舒月所说,她的伤势太重,即便以沧九雄厚的内力也无法阻止她迅速流失的生命。 昔日活泼动人的容颜,此刻苍白如纸,憔悴得让人难过。 邪意心如刀割。他不喜欢舒月与沧九太过亲近,平日总是不太搭理她,可在血魔教中,唯一敢与他亲近的,除了沧九,也就只剩这个毫无心机的女孩,如今她还为了救他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真傻,他是剑灵,r_ou_体受伤再重也不会死,她何苦替自己挡下那一刀? 「我心愿未了……邪意……」舒月忽然看向邪意,虚弱的伸出一只手。邪意会意后,立即握住那冰凉的手掌。 是他害了舒月! 「以后,只有麻烦你……照顾……沧九大哥……了。」舒月说着,一边缓缓合上双眼,手也因为失去力气而垂下。 「舒月!」沧九撕心裂肺的痛呼,而邪意,则握紧拳默默落泪。 照顾沧九吗?她怎么会将这样的任务交托给自己?交托给这么自私卑鄙的自己? 他怎么可能原谅自己…… 血魔教的后山,一座圆坟旁,又立起一座新坟,新坟前摆放着鲜花素果,燃着缕缕青烟。 「舒月,我们很快就会为你报仇了!」 祭拜过死者后,沧九站起身子,转过去看向被五花大绑跪伏在地的李堂主,以及一干教众。 「众位长老、堂主,李堂主图谋不轨,妄想盗取我教护教大法《清心咒》,在事迹败露后,又杀人灭口!今日我便将这个恶徒,在舒月坟前处死,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言毕,沧九轻轻挥了挥衣袖,没等李堂主求饶,一记剑气过去,便令他身首分离,鲜血四jian,当场惨死。 教众见状,无不心惊r_ou_跳。 天下之大,武功高强者众,但是能像沧九这样,取人性命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般的,却是寥寥无几。 屈长老在人群中缓缓吁了一口气。李堂主一死,便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自己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就在屈长老安心下来时,沧九却又开了口,再次让众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李堂主早已招供自己所为是有人指使,而且也有不少同谋,所有与李堂主勾结的、知情不报的,统统给我站出来!」 一声喝下,人群中有几名教众惨白了脸,尿shi了裤子,明显被吓得不轻。 接着几个教众和两名堂主战战兢兢的从队伍里站了出来,个个冷汗直冒、嘴唇不住颤抖,模样狼狈。 「哼!主动站出来,说明你们有悔改之意,死罪可免。」沧九看了看这群如丧考妣的教徒,给出惩罚。「降为伙头工,为教中弟兄烧柴煮饭三年!」 「多谢教主不杀之恩,多谢教主不杀之恩!」除了那两名堂主脸色有些青白交错,其余人一听处罚并不像他们想的那般重,全都感激不尽,在地上不停叩头。沧九瞄了那两名堂主一眼,「要是不服,本教主还有其他的惩罚办法,两位堂主想听听看吗?」 那两人赶紧磕头,「属下不敢,属下罪有应得,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屈长老额头上虽微微渗出了汗,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决心死不认账,认为自己在教中地位崇高,沧九奈何不了他。 沧九的目光又从人群中扫过,冷冽的笑依旧挂在嘴角。「不知悔改者,天理难容,我诅咒他成为武功尽失的废物!」 随他话音一落,邪意眸里闪现出紫色的光芒。 屈长老正惊疑不定,不知沧九究竟想要怎么做,却猛地发觉强烈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传来。 「啊!」他忽然一头栽倒在地,痛苦的打起滚来。众人一惊,亲眼目睹他的双脚双手正在渐渐萎缩,仿佛血r_ou_被抽了去,只剩下薄薄的皮! 「教主饶命!教主饶命!我知道错,我知道错了……饶命啊!」屈长老忍着痛,匍匐爬到沧九面前,不停地用脑袋叩着地面。「饶命,求教主饶命!」 这下,教众们全都明白了过来,教主所说的那个不知悔改的人,就是这位大长老! 可这抽人血r_ou_的功夫,又是哪门子妖术?他们教主可真是深不可测! 「教主!」吴长老带领着众人一起跪下,「屈长老虽然有错,但念在他对我教多年来忠心一片,立过无数苦功的份上,饶过他吧!」 教众们纷纷为屈长老求情,但其实沧九的诅咒也就到此而已,他并无意夺走屈长老的性命,在他看来,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处罚。 双手双脚都已残废的屈长老,不停的颤抖着,甚至说不出话来,看见他这副惨状,沧九只希望他的下场能做为所有教众的借镜,便挥手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解决完所有事后,沧九深深叹了口气,解散了众人。 山头上,只剩下邪意还陪着他,站在舒月坟前。 「她一直都在等着你开口娶她……」邪意平板的音调没有丝毫波动。 「是吗?」沧九抚摸着舒月的墓碑,痛心的说:「可是我却一直只把她当成妹妹……」 「她知道,所以她从未对你说出口,希望你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冷漠的话语,好像指责,刺痛了沧九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傻丫头!你沧九大哥这么笨,哪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沧九内疚的低下头,一滴一滴的泪落入坟前黄土里。邪意站在他身后,沉默的守候着沧九。 为什么不告诉他舒月的事呢?因为自己也抱着同样的心思,才会一直冷冷的看着舒月努力付出,却从来不曾为她做过什么。 自己又一次陷入爱上主人的苦恋里,而这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害死了同样深爱沧九的人;因为自己的自私,让这个真心待他好的姑娘带着遗憾离开爱人。 所以他决定,收拾起自己的心情,不让沧九察觉到。 这是他欠舒月的…… 「主人……」换上称谓,邪意上前,跪在他脚边。 还有一件事,他必须去做,他得完成舒月最后的嘱托。 「请教我武功吧……」 如果他要继续追随这个人的脚步,他就不能让自己成为沧九的累赘,因此他必须强大到足够自保,甚至保护他。 哪怕这个人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第六章 九年后 九年的时间,沧九成为当今武林正道中人谈之色变的大魔头。血魔教也由原本不起眼的小门派迅速崛起,如果不是晓剑山庄的新庄主临危授命,带领正道人士合力抵抗,血魔教差点便可吞掉整片江湖。 而邪意在沧九的教导下,也不再是昔日手无缚ji之力的柔弱青年,而是血魔教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 他事必躬亲,血魔教大小事务,都要向这位护法请示,就连沧九在拿不定主意时,也必定找他商议。 世人称邪意是血魔教的军师,血魔教得以壮大他功不可没,他并分享了历代名剑客的丰富经验,想帮助沧九成为一代霸主,可惜沧九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教主。」 此时,邪意站在沧九的房前,轻轻叩门,心里翻涌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果然不在屋里…… 九年了,每次快到舒月的祭日之际,沧九都会离开血魔教总坛,离开落焰山,像是一直在逃避来自过去的指责。 至今,他依然无法对那件事释怀吗? 明明,错的是自己…… 若是他真的无法承受,何不干脆严惩自己,也让自己的内疚减轻一些? 可他偏偏只字未提,独自将那苦酒吞进肚子里。 邪意微微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刚刚收到的,来自剑仙门的信函,塞在沧九的门缝下。 不知不觉,离开剑仙门已有十载,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多么希望当初在祭剑典礼上没有发生那场「天劫」,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会被剑仙送下山,经历这么多生离死别的考验,承受如此沉重的责难。 「护法大人,教主他回来了!」一名教徒急匆匆奔来,禀告道。 邪意一愣。他回来了?这么快?平时不都要过个十天才会回教的吗?这次是怎么了? 抱着疑惑,邪意走向外殿,一进门就看见风尘仆仆的沧九正细心的为一名少年擦拭着脸上的灰尘。 小心翼翼的温柔神色,不经意的刺痛了邪意的眼。 「教主!」他上前去,轻声唤道,目光直视那名陌生的少年。 沧九什么时候对个外人这么用心?这少年是什么来历? 「邪意,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是我在山下结交的一个朋友,名字叫做傅棱雪。」沧九一改平日的颓废,此时显得格外高兴,好像又回到九年前,舒月还未死去时的摸样。 邪意更是困惑,直到少年转过身来时,他顿时明白沧九为何会这么高兴。 面容娇美、清秀可人,是个长相讨喜的孩子。特别是他那双明亮慧黠的眼睛,像极了当年的舒月! 「幸会!邪意,在下傅棱雪,你叫我阿雪就行了。」傅棱雪握住了邪意的手,模样调皮活泼。 那神韵,也让邪意不自觉的将他与另一个人的身影重迭了。 「舒月……」他几乎不敢相信,虽然他们的样貌并不相像,但那一颦一笑、那灵璨的双眼,还有喊自己名字时微扬的声调……天底下怎么会神态举止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对吧,我就知道你也会觉得像!」沧九在一旁笑道,就像对待舒月一样,习惯性的将手放在博棱雪的肩膀上。「阿雪,我让他们带你去洗个澡,你也累了吧?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四处逛逛。」 「多谢沧九大哥!」傅棱雪毫不吝啬的绽放笑容,当场惊艳众人。 少年笑起来的模样,非常的美丽,就和一朵绽放的雪莲一样。 邪意不由得想起过去,舒月曾戳着他的脸,取笑他不会微笑。 邪意你也是个温柔的人,虽然缺了点表情,我想,如果你学会笑,一定能迷倒不少人。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不会笑,从来都不会,尤其从舒月死去之后,他就更加笑不出来了,也没有人会跟舒月一样在意他会不会笑。 「邪意?你为什么看起来像常板着脸?」邪意的心事重重被傅棱雪一眼识破,只见他走上前来,好奇的看着邪意,让邪意难得的慌乱起来。 就好像,舒月又回来了,指责自己似的…… 他不禁把头垂得更低,几乎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傅棱雪却做出一个出人意表的举动。他双手捧起邪意的脸,迫使得他抬起头,接着又拧着他的脸颊,向左右拉开,让邪意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瞬间走形,咧开了嘴巴似笑非笑。 「噗……」沧九见状,第一个忍不住的笑了出来,殿上其他人随即跟着哈哈大笑,他们可从来没见过护法大人这般狼狈。 邪意急忙避开傅棱雪的手,脸皮微微有些发烫,但傅棱雪却笑道:「邪意,你是个大美人呀!不过就是板着脸不好看,如果你会笑的话,我想一定会迷倒一群人!你说对不对,沧九大哥?」 听了这句话,邪意犹如被电击般,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真的不是舒月吗? 不是……他不可能是舒月……舒月已经死了!不在了! 瞬间的困惑很快就消散,邪意清楚,虽然少年的言行举止与舒月如出一辙,可他看向沧九的眼神只有纯粹的敬重,跟当年那个眼里只有沧九的少女完全不同。 反而是沧九,眸里充满了宠溺,俨然已经将傅棱雪当成舒月…… 「呵呵,自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没有见他笑过。」沧九附和道,心里却闪过一丝念头:如果邪意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虽然他并不看重人的外表,却也知道,自己的剑灵在这世上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不论男女见到他都直呼美若仙人。 如果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容…… 沧九脑中浮现一幅令他震慑的画面,想象中的那人嘴角勾起,微微含笑,犹如一缕春风吹尽白霜,又像是一股清泉融化冰雪,让人心生暖意,挪不开视线。 「沧九大哥?」傅棱雪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沧九恍似大梦初醒,顿时觉得有点失礼,挠着后脑笑道:「啊,真难想象……哈哈……哈哈……」 笑声竟有几分尴尬,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一个小小的幻想而失神,更没想到对象还是自己的冰山护法。 「那我不打扰沧九大哥啦,明天见!」傅棱雪看他这副傻模样,心里笑翻了天,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向众人礼貌的告辞后,便跟着一名教徒走向厢房。 沧九和邪意等人目送着他离去,等他走远之后,沧九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被人发觉,自己刚才竟想着邪意的笑脸而恍神…… 「他是什么人?教主?」邪意忽然转过身子,看向他,害得沧九的心又是一紧。 心跳怎么加速了? 「教主?」见沧九怔愣的看着自己,邪意又唤了一声,「主人?」 「啊……那个呀……」沧九急忙压制住内心的慌乱,转过身去。「阿雪不是江湖人,我见他模样讨喜,就带回来了,不会有事……」 他在心底暗骂,自己对着剑灵意乱情迷什么呀! 「教主……」看着沧九的背影,邪意顿了顿才将话说出口,「他不是舒月……」 沧九身子猛地一震,之后,他耸了耸肩,有些勉强的笑道:「这我当然知道,怎么可能搞混呢,舒月已经不在了啊……」 听着男人带着浓浓惆怅的话语,邪意差点上前拥抱住对方。但他不能,因为他早已没有那个资格…… 傅棱雪的到来,替血魔教带来一股活力,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个长相俊俏、性格活泼的孩子,就连原本不赞同沧九随便带外人入教的诸位长老,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当成当年的舒月,格外疼爱。 所有人中,沧九的宠溺尤为过甚,他甚至允许傅棱雪随意出入自己的寝居,这原是邪意一个人拥有的特权。 可渐渐的,在教徒之间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说教主喜好男色,日日召傅棱雪侍寝欢爱。 这些流言在还没传入沧九耳中前,就被邪意掐灭了,对那些肆意造谣的家伙们,他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沧九! 但无风不起浪,正是沧九对傅棱雪的喜爱太过明显,才让众人产生这种猜疑。 「护法大人,虽然我们也很喜欢那个孩子,但此事关系到血魔教声誉,如果教主依旧不知收敛,继续如此偏宠阿雪,只怕会替教主带来更多的麻烦……」 「是呀,所谓人言可畏,就算这回护法大人严惩了那些造谣的教徒,但悠悠众口,防不胜防啊!」 长老们围住邪意,你一言、我一语,让他左右为难。 偏宠、爱护……沧九是当真将傅棱雪当成舒月,言行举止处处流露温柔,甚至超过陪伴着他多年的自己,仿佛将他当成宝贝,小心的呵护着。 却不知这种疼爱,会为他自己带来多少暗伤! 「各位长老请放心,我会从旁提醒教主……」 在诸位长老的请求下,邪意终于答应,要向沧九好好劝解一番,至少,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不被流言所伤。 于是这天傍晚,邪意只身来到沧九的寝居,犹豫徘徊片刻后,伸出手正打算轻叩房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傅棱雪的惊呼,「沧九大哥!」 之后,是「砰」的一声闷响。 邪意内心一惊,担心沧九出事,立即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里一片狼藉,酒瓶倒在地上,流出晶莹的佳酿,满室充斥酒香。 傅棱雪被沧九压在地上,此刻正惊慌的睁大了双眼,抬头看向邪意,「沧九大哥喝醉了!快帮帮我。」 「舒月……」沧九抱着傅棱雪,在他耳边低声喃着,「对不起,舒月,对不起……都是沧九无能……都是沧九的错……」 「沧九大哥,我不是舒月,我是阿雪!我是阿雪啊!」傅棱雪使劲挣扎,急红了小脸,可醉醺醺的沧九却将他越抱越紧,眉头也逐渐紧锁起来。 「你还在怪我是不是?对,你怪我吧,这件事和别人没有关系,是我无能……舒月……」 看着沧九如此痛苦,邪意的心也跟着揪痛,不禁泪shi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沧九的内心依然充满愧疚。 当年犯下大错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会连累他也一起坠入地狱? 自己果然是个只会给主人带来不幸的存在…… 「邪意……快帮帮我!」浑身被勒紧,傅棱雪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拼命朝邪意乞求道:「快救救我。」 邪意闻言,急忙上前,费力的拉开沧九的双臂,让傅棱雪得以脱身。 傅棱雪一古脑的钻过桌子,然后抱着自己的双臂,疑惑的问道:「沧九大哥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邪意搀扶起东倒西歪的沧九,冷冷的对傅棱雪说道。 「好吧,多谢你!」傅棱雪咂了咂舌,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无用,便匆匆离去。 邪意扶着沧九到了床边,将他缓缓放倒在床铺上,又轻轻替他松开衣襟,脱下鞋袜。 就在他要替沧九拉上被子时,沧九却手臂一伸,抱住了他,将他拖进自己的怀里,同时低声喃喃,「舒月……原谅我……好吗?」 趴伏在沧九宽厚的胸膛上,听着对方的声音在胸腔里回荡,邪意的心卜通卜通剧烈的跳动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紧紧拥抱住沧九了……于是他忍不住也伸出手,环住对方。 「舒月,你原谅我了,是吗……」沧九微微一笑,翻个身,将邪意压在身下,亲吻着对方的额头,极为温柔。 当他温暖的唇瓣贴上邪意冰凉的额头时,邪意的脸瞬间烧红。他竟不知,原来人类的体温这么灼热,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 「沧九……」邪意有些不知所措,慌乱间只能呼唤沧九的名,其他的,什么也反应不了。 沧九亲了亲他漂亮的双眼,又顺着他的鼻梁亲吻下来,最后,目光定在邪意淡色的唇瓣上,看着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听着他唤着他的名,就像是受到蛊惑,不断凑近再凑近,直到贴上对方柔软的两片唇,轻轻啃咬起来。 「啊……」邪意无法动弹,微微张嘴,迎入沧九更深的纠缠。 意乱情迷时,他也无法分清楚,自己是在现实中,抑或是跟沧九一样的醉了。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渴望着对方能够这样亲吻着他、拥抱着他,这样的一幕,他早就幻想过无数次,所以此时,他根本不可能拒绝沧九,哪怕明知道等沧九醒来后,两人将面对多么尴尬的处境。 沧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酒ji,ng在他脑中作崇,让他的意识涣散,而梦里,舒月那张可爱的脸时而变得模糊,教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拥抱着谁。 只知道,这具身体对他而言,很有诱惑力…… 他迅速解开对方的腰带,扯开对方的衣襟,伸手探入其中,摸上那冰凉的胸膛,轻轻揉捏着胸前的柔嫩凸起。 「啊……」邪意浑身一颤,松开了与沧九缠绵着的小舌,下巴微朝后仰去,而沧九则趁机沿着他的下巴舔舐起来,在脖子上流连,又移到锁骨上,吮吸着对方每一寸白皙的肌肤。 「沧九……」邪意捂着脸,声音变得柔媚宛转,原本沉稳平静的气息也变得紊乱不堪。 沧九拿开他遮着脸的手,抚平他额上的碎发,又不停亲吻他的脸颊和耳侧,让邪意益发难以忍受,发出破碎的呻吟,「沧九……别这样……啊……」 沧九引领着他的手顺着腰际往下,放在自己的胯下,邪意顿时发觉,原来沧九那儿早已蓄势待发。 他想得到自己吗?邪意有些意外,又看向沧九。 沧九脸颊微红,眼神迷离,欲望在他双眼中燃烧。 他果然是醉了…… 邪意犹豫的推开了他,坐起身来,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趁沧九喝醉做出这种事……不能! 可沧九就像意识到他意欲逃离的企图,也坐起身紧紧抱住邪意,火热的舌在他耳廓不停的舔弄着,身下的坚挺也在他腰间摩擦起来。 两难之下,邪意最终还是垂下头,稍稍挣脱出沧九的怀抱后,褪下自己的衣物,露出雪白的身子和修长双腿。 他轻轻解开束发的丝绳,黑瀑般的长发垂顺而下,发梢刚够隐约的遮住屯线,让沧九顿感腹下一紧,口干舌燥。 邪意将衣物丢下床,又转身解开沧九的腰带,褪下他的衣裤,趴伏在他身前,捧起那早已高高耸立的硕大火热,低头用嘴含住…… 「啊……」沧九舒服的发出喟叹,一手按在邪意的头顶上,享受那shi热的口腔带来的快感,但光是这样,似乎还不够…… 目光落在他身前…… 趴在自己双腿之间的人,拥有光滑的后背和纤细优美的身段,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圆滑的双肩上,与白皙肤色相衬,映入他眼里,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一股无法抗拒的诱惑。 想要……想要得到他!沧九内心不停的狂吼,之后,他便伸手拨开瀑布一般的黑发,顺着邪意的背,摸向滑嫩的臂瓣。 邪意正卖力的吞吐着沧九的欲望,突地感受到有异物挤入身后的小x,ue,并且越探越深。 「啊……」对方的东西还在嘴里,他只能张大了嘴大口的呼吸,紧张的绷紧了全身肌r_ou_。 沧九的手指稍稍顿了下,邪意也渐渐放松身体,孰料,在感觉到x,ue口的收缩轻缓许多后,沧九一鼓作气的将手指完全cha入,另一只手紧紧扣住邪意的后脑,逼迫他继续吞吐自己益发膨胀的男根。 「唔……」邪意一边承受着来自口腔里的不断撞击,一边忍受着身后传来的刺痛,苦闷与情欲快感的矛盾,使他原本冷冰冰的脸显得格外妖媚。 「别……别,沧九……不要……」他断断续续的呻吟,犹如蛊惑人心的魔音,让沧九的忍耐渐渐到达极限。 他抽出手指,重新让邪意平躺在自己面前,蜻蜒点水的吻了下他的嘴唇,又用双手托起邪意的腿,将他的身躯略微弯曲。 邪意微喘着气,眼神迷离的看着沧九,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将双腿缓缓朝左右分开,使自己最为隐私柔嫩的地方,完全暴露在沧九眼前。 双腿之间的x,ue口此时正一张一合,像在勾引着沧九快一点进入一般。 沧九将邪意的双腿抬高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随后便握住身下的火热,把前端顶入那隐蔽的小口内。 「沧九……」眼看着那根粗大的东西一点一点被自己的后x,ue吞进去,邪意再也遏止不住的流出眼泪,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沧九俯身舔去他的泪,旋即开始摆动腰,在对方紧窒而火热的幽径里来回抽cha。 「啊……啊……」邪意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屯部和腰随着沧九的动作上下摆动,嘴里只能吐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沧九的动作益发剧烈,最后他用力一顶,将自己的欲望完全的送入对方体内。 「啊!」一股快意的酥麻涌上脑门,让邪意的呻吟变得更加娇媚。「嗯……啊……沧……沧九……」 「嗯!」感受到那火热的内壁正紧紧包裹着自己,一声闷哼后,沧九再也把持不住,将滚滚热液洒在对方的蜜x,ue之中。 爱 ye渐渐溢出x,ue口,使得两人合之处变得黏稠shi润,邪意羞红了脸,喘着气,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深深吸了一口气,沧九缓缓放下邪意的双腿,低头亲吻着他的嘴唇,双臂环在他的腰上,将那瘦弱的身躯紧紧的拥入怀中,继续舔舐着邪意的脖子、胸口……好像要把对方浑身上下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一样。 两人忘记了一切,放纵本能,疯狂的结合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双双筋疲力竭了,这才互相依偎着沉沉的睡去。 梦中,沧九却又低声的发出喃喃,依稀唤着。 「邪意……」 第七章 次日清早,沧九悠悠转醒,缓缓坐起身。 他头痛得厉害,昨晚似乎喝多了…… 他捏了捏鼻梁,拍拍自己的脸颊,这才看清楚房里的一切。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邪仆可觑 作者:若兮 第4节 桌上地上乱七八糟,酒壶酒杯掉落一地,凳子也倒在一侧,像是昨晚遭了小偷似的。 而床铺上,被褥凌乱尽是褶皱,自己浑身上下脱得ji,ng光,衣服全都挂在床尾的栏杆上。 伸手往旁边一摸,沧九顿时一惊,急忙掀开被子。 被褥下,床单上沾着斑斑血迹,更有不少可疑的白浊液体,此时已经凝固。 昨晚,他做了什么?望着床单上的血污,沧九皱起眉头,努力回想。 最后的记忆停在他找傅棱雪前来喝酒的一幕……糟糕!他该不会对个孩子…… 猛地从床上跳起,沧九胡乱的套上衣服就冲出寝居。 「阿雪在哪里?」当他这样不修边幅,邋遢的顶着一头乱发出现在教众眼前时,教徒们个个睁大了双眼。 这是他们那位叱咤江湖、杀人不眨眼的教主? 只有教中的几个长老无动于衷。今天一早护法大人就匆匆离开了,教主没人帮忙打理,会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教主!」很快,前去找寻傅棱雪的教徒折返,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傅兄弟……傅兄弟他不见了!」 「什么?!」沧九一惊,后退了一步。都怪自己昨晚酒后乱性,竟对阿雪做出那种天理难容之事,阿雪必定恨死自己了,所以才会不告而别吧? 「傅兄弟他还留下一封书信……」教徒将书信双手奉上,沧九急忙抢过,展开一看,全身如遭重击,差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信上,少年秀气的字迹,犹如细针,一根根扎着沧九的心。 沧九大哥,阿雪斗胆,借贵教《清心咒》一用!先斩后奏,实属无奈,望大哥谅解。阿雪以性命发誓,绝不会将《清心咒》的内容泄露,并择日奉还,向大哥负荆请罪! 沧九下意识的一摸脖子。没了……原本挂在那儿的一条细绳不见了,而那上面,系着望月交给他的密室钥匙! 「哈……哈哈!」沧九大笑起来,方才的悔意消散无踪。 原来那个少年骗了他! 陪自己喝酒是假,想趁机偷走《清心咒》才是他的最终目的!难怪喝酒时他滴酒不沾,只一个劲的劝自己喝! 昨晚的荒唐,也一定是这个小妖ji,ng设下的圈套,勾引自己、诱惑自己,让自己把持不住,为的就是从他身上摸走钥匙! 「来人,备马!」沧九冷喝,大手一挥,宣示道:「我要亲自出马将那小贼捉回,要让他知道,胆敢欺骗戏弄我沧九的,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沧九浑身杀气腾腾,目光暴戾,教众见状无不冒出冷汗。世人都道血魔教教主沧九行事乖张、作风残酷,但其实血魔教的教众都知道他们的教主并非冷血无情之人,除非有人犯到他的禁忌,那个时候哪怕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也会教对方付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代价。 「快,快去找回护法……」吴长老深感不妙,急忙吩咐身边一名教徒去寻邪意。 那名教徒知道事态严重,很快就领命而去。 邪意并不知道教中发生什么变故。 从清晨之时,他就一直独自坐在山头,静静的看着舒月的墓碑。 九年前,当他告诉沧九舒月的心意之后,沧九悔恨不已,于是在舒月的墓碑上刻下「沧九之妻」四个字。 沧九之妻……这是沧九唯一能给舒月的了,舒月若是泉下有知,一定非常欣慰吧。 而自己,在害死舒月后,已一无所有,甚至不得不将对那人的苦恋层层冰封起来。 仿佛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舒月…… 「舒月……」跪坐在坟前,邪意轻轻触摸着沧九留下的字迹,种种辛酸苦涩翻涌在心头,让他不由得垂下脑袋。「对不起……」 昨晚之事,是他一时冲动,他竟趁着沧九醉得胡涂之时,恬不知耻的上了他的床,与他欢爱缠绵了一夜! 他没脸回去面对清醒的沧九,更觉得愧对舒月,所以清晨便跪坐在这里,希望舒月能原谅他的一时情迷。 坐了很久,他的膝盖微微发麻,泪已经干涸在眼眶之中。 山上的风很冷,吹在他单薄的身上,撩起一片衣摆。 「邪……」背后传来一道犹如鬼魅般的声音。 邪意一惊,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一道青光闪出,直扑他而来,速度之快令他措手不及。 「邪意!」 瞬间,邪意面前站着一人,正垂眸笑看着他,这人的味道很熟悉,略带激动的音调亦不陌生。 「虞七大人……」邪意认出来者,不动声色的拉开一点距离。 他并不习惯与沧九以外的人如此亲密。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跟冰块似的,冻死我了!」虞七故意抱着双臂,做出一副直打哆嗦的模样,委屈的看着邪意。 十二年了,邪意还是和十二年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永远都那么漂亮,可是,他却觉得现在的邪意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似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幸福……虞七渐渐皱起眉来。莫非是沧九那小子欺负邪意了? 不行!怎么能让那浑小于怠慢了剑灵?把邪意给他,果然是暴殄天物! 「沧九那小子呢?我要找他好好谈谈了。」虞七打定主意,要为这位久未谋面的小师弟复习一下修剑心得,然后再把师父和师兄们的思念之情转达给他。 「主人现在应该在教中……」邪意神色一黯。此时,那人应该已经想起昨晚的事了吧……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他? 「邪意你真的很不对劲喔!如果他在教中,我还会找到这来吗?」卸下担心之情,虞七气呼呼的表示,「亏我前些日子还写信告诉他我今天会来访,可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我已经在你们血魔教上下找了一遍,都没见到他的踪影!哦,对了,你们教中似乎出了什么事,我看见还有人在到处找你。」 「找我?」邪意站起来,不明所以的看向总坛的位置。 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虞七找不到沧九?难道沧九离开了?为什么……会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邪意领着虞七回到总坛,果然,血魔教中已经闹得人仰马翻。 「护法!」有教徒一见邪意归来,喜得像看见救星,但一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一名陌生男子,立刻机警的闭上嘴巴,警惕的看着虞七。 「这位是教主的师兄虞七大人,是自己人,但说无妨。」邪意知道教徒有所顾忌,但他们哪知道,虞七轻功卓绝,方才早在教中闯过一轮,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听见了,比如沧九失踪的消息…… 「是,小人见过虞七大人。」那教徒向虞七恭敬的行了礼,这才将实情向邪意禀告。 「教主追阿雪去了?」邪意惊讶的捂住了嘴。怎么会变成这样?阿雪竟然偷走血魔教的《清心咒》秘籍! 「教主说要亲自前去捉拿那可恶的小贼,之后便离开总坛。护法大人,你看这……」教徒说着,抬起头来,等待邪意的指示。 教主不在,护法为大,全教上下便得由护法大人来指挥调度,这也是为什么吴长老第一时间就派他们去找寻邪意。 邪意思索了片刻,冷静的吩咐,「传我命令,各堂不得随意行动,驻守教中待命!」 「是!」那教徒立即领命退下。 邪意又转身对虞七道:「虞七大人,请您暂且在此歇脚,待我将主人带回。」 「你知道他在哪里?」虞七语调轻扬,有些微讶。 邪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虞七。 虞七顿悟,认命的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我等你们回来就是……」 有血驭咒联系的两人,就算各在天涯一角,也能感应到对方身在何处。 望着邪意离去的背影,虞七忍不住感慨,不知这天下还有什么,能超过这血的羁绊。小师弟当真是好运气啊! 邪意快马加鞭,披星戴月的追着沧九的步伐前进。 半个多月过去,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血魔教的死敌——晓剑山庄的山脚下。 可他不能回头,他能察觉到,沧九就在这附近。 跳下马背,他在幽静的树林里寻觅着那人的踪迹,凝神聆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杂响,终于发现不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斗声。 他加快了步伐,运功而起,直接奔往那个方向,脚还未落地,便一眼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教主!」 他急忙从林中冲出来,落在沧九的身后,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正与沧九动武年轻的男子。 他认得,男子正是当年败在沧九手下的秦风的儿子,当今的武林盟主,晓剑山庄庄主秦陌! 而跪坐在一边,面色微微发白,像是受了伤的,正是秦陌的弟弟,人称「玉面蝙蝠」的晓剑山庄二庄主秦?。 不知道沧九为何追着阿雪追到晓剑山庄来,但这里毕竟是敌人的地盘,沧九竟然以一人之力单挑他们兄弟,让人如何放得下心! 听邪意的呼唤,沧九忽然停下打斗,身形重新落在地上,有些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什么事?」 「……虞七大人来了。」邪意低声答道。 沧九听言哼了一声,转而抓起地上的秦?,丢回给秦陌。 「今天就到此为止,但秦庄主,我还是奉劝你一句,那个阿雪可是只狡猾的狐狸!他先前引诱我骗取我好感,又偷了我教护教大法《清心咒》……秦庄主认为他又为何要藏匿于贵庄?《七剑诀》和《清心咒》,不是江湖齐名的两大秘籍吗?」 沧九嘴角一勾,丢下这一段话,之后便转身施展轻功,往树林中退去。 邪意见状,也立即紧随其后。 秦家兄弟并没有追赶上来,怕是为沧九最后那一席话所撼动。 「阿雪在晓剑山庄?」邪意问道。 沧九握紧了拳头,恨恨的说:「那小子先偷了《清心咒》,又潜进晓剑山庄里,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他吗!」 一道剑气从他指尖s,he出,霸道的削断前方遮住两人视野的树枝! 「我最痛恨被人欺骗愚弄,那个阿雪竟然这么恬不知耻!勾引我与他上床在先,偷取我教秘籍在后,现在又立即和秦陌勾搭上,我沧九岂容人这样玩弄!我要让他尝尝欺骗我、背叛我的苦头!」沧九像是在发泄怒意似的,剑气不停的朝着四方s,he去,四周一片狼藉。 邪意闻言,心中诧异,脚步也缓了下来。「上床?」 莫非……莫非沧九以为那一夜跟他在一起的人,是傅棱雪? 「我喝得酩酊大醉,一时情不自禁,就……就做了那种事,我哪里想得到他是这种人!」沧九脸上浮现一抹不自在,面对着邪意,他竟莫名有种罪恶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沧九……」邪意抿了抿嘴,心又开始纠结。 虽然知道那夜的事是个错误,可当听他说在那场欢爱的记忆里竟然没有自己时,邪意却又觉得痛苦与不甘。 就好像,自己已经被这个人彻底抹去一样…… 「那晚……是我……」痛苦的快要窒息之际,他脱口而出。 说完,他别开视线,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是你?」沧九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那晚……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阿雪,是我……沧九,因为我……」邪意咬住了唇。剩下的,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是你?不是阿雪?」沧九退后几步,瞪大了双眼,指着邪意。「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怎么会是邪意?虽然自己待他如手足,是最亲密的战友,可他毕竟只是剑灵啊……他并不是人类!为什么会和自己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而自己那一晚,竟然对这把剑动了情,还不停索求着对方的身体…… 想到这里,沧九感觉自己如置身冰窖,浑身血液冻结,几乎不能呼吸! 「因为我……」邪意垂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可惜,沧九看不见。 「我……我一直……一直喜欢……」他捂住了嘴,想要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可心底有另一道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告诉他,把一切都告诉他,对他的爱意也好,对舒月的嫉护也罢,将自己y暗见不得人的一面,统统告诉他,告诉他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 「我一直爱着你,沧九……」他渐渐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我嫉妒舒月,嫉妒她能够名正言顺的接近你,我嫉妒阿雪,嫉妒你那么关注他……沧九……」 其实他,一直都在内疚悔恨与渴望独占主人的私欲之间摆动着,既不想对不起死去的舒月,却更不想这人的目光转移到他人的身上去! 「够了!」沧九怒喝,「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卑劣龌龊的心思!」 「卑劣?龌龊?」委屈的看着沧九,邪意不明白,为什么沧九会这样看待他的感情。「我对你的感情……是卑劣、龌龊的心思?」 这是不是意谓着,沧九跟前主人一样视他为怪物,所以将那夜的事,当成是污点?怪自己玷污了他? 「怎么不卑劣!那夜,我喝醉了,可是你没有,你很清醒!却诱惑我做出那种事,丝毫不顾我的感受,难道这还不算卑劣和龌龊吗!」 「对不起,沧九,我擅自爱上你……」邪意痛苦的神色,让沧九产生一丝不忍,可他依然无法释怀,自己竟会对视若珍宝的剑灵产生欲望! 最该死的,是这趁人之危的剑灵,他可以阻止自己的,但他居然放任自己干出这种事。亵玩自己的剑灵,他沧九自认是爱剑、惜剑之人,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最钟爱的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沧九的心绪全乱了,他甚至无法理智思考,此时的他只想逃避,所以他将所有的过错全部算在邪意的头上。 「身为剑灵,你竟敢诱惑主人与你……邪意,师父说要我提防你的能力,我果然是小看了你!」沧九怒不可遏,狠狠掴了邪意一记耳光。 邪意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抹血色。 不痛……脸上已经麻木了,可是心底……痛不欲生! 「我终于明白你的前主人为什么要封印你!一把剑却有如此不堪的私欲……你给我滚!以后,你若再多碰我一下,就让你粉身碎骨!再多看我一眼,我就挖了你的双眼!」 一时气急的沧九,丢下一连串恶毒的言语,便转过身,不再看邪意。 这些话传入邪意的耳里,就像是一场冰雹猛降,将他的心冻结了,也打碎了。 原来,在沧九的眼里,自己不过只是一把剑,是他的一件武器! 身为一把剑,只能安分的做一件死物,爱恋也好,憎恨也罢,不管什么样的情感,主人都不可能施舍给自己一点点。 一旦自己全心投入,就会被他们视为恬不知耻、自不量力…… 所以他们终究会选择丢弃自己。 可是,他明明有思维、有感情,若要他一径顺从的做他们心目中理想的死物,他宁可放弃一切,回到那个除了冰冷、黑暗什么也感觉不到的世界…… 那么,就让自己再多看他一眼,记得他的背影也好,日后,便不会再有交集了。 邪意缓缓抬起头来,安静的凝视着沧九的后背,眸里闪烁着泪光,最后化做一滴泪,顺着他的眼眶落下一道黑痕。 他默默的在心底说道:沧九……再见……不,不是再见,而是永别了! 第八章 沧九一时气急撂下狠话,可是当他转过身去后,立刻就后悔了。 这么多年,邪意一直陪着他,早已成为他心底不可替代的存在,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剑灵也会对人产生感情,而且还是那么深的爱意。 爱?沧九一愣。邪意爱着他?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人,却说一直深爱着他,并且还因此嫉妒舒月、嫉妒阿雪?那是他的真心话吗? 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那晚自己醉酒后,身下之人露出的娇媚之色。 沧九…… 依稀记得,那人喘息之时,一直不断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在血魔教中,会这样叫他的人,只有邪意…… 可是,邪意的表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性感? 沧九猛地捏了下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对方可是一把剑,自己身为主人,怎么可以和一把剑发生r_ou_体上的关系呢!更何况,自己连邪意的想法都还没厘清,他究竟是把对主人的依恋之情误当成爱情,还是是真的爱上自己? 他是不是应该先把事情经过询问清楚再做定夺? 沧九一边思索着,一边转过身,「抱歉,刚刚语气太……」 话没说完,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骇住了。 只见邪意跪坐在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但那双原本美丽的紫眸,此时却变成两个窟窿,不断溢出黑色的泪,在白皙的脸庞上划出两道难看狰狞的泪痕。 「邪……邪意!」沧九大惊失色,仓惶的跑上前去,脑海里却回响着自己方才一怒之下说出的恶毒话语。 再多看我一眼,我就挖了你的双眼! 「邪意!」沧九跪在邪意的身边,心痛不已的抱住他,「这不是诅咒,只是气话呀!你不可以当真,这不算数的!」 可剑灵置若罔闻,就在沧九拥抱住他的那一刻,邪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笑,笑得很苦,混合着无数复杂苦涩的心情。 他累了,不想再继续留在俗世间,更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主人嫌弃、抛弃。 他本来就不该幻化为人形,出现在这世界上的…… 「邪意,这不算数,这不是诅咒,你给我住手!听见了没有!」沧九大声的呼喊着,心也像是被撕裂开来,前所未有的剧痛…… 「沧九……」邪意低声唤道,之后,他的身体忽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在沧九的怀抱里化做无数烟尘碎屑,洒了一地。 只剩下一层外袍,轻轻柔柔的落在他的手臂上。 「邪意!」沧九接住衣袍,焦急的捧起灰尘。怎么会……怎么会…… 你若再多碰我一下,就让你粉身碎骨! 那句恶毒的话不停的敲打着他的心尖。 是自己,是自己杀死了邪意!邪意借着自己这该死的口头禅,杀死了他自己! 「不要走,邪意,我错了!是我不对……别、别丢下我……」沧九悔恨不已,抱着邪意留下的黑色衣袍,蜷缩痛哭,不停捶打着地面,直到双手流血为止。 没有人看见这一幕,江湖第一大魔头,在这幽静的树林里,痛苦伏地,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邪意,不要离开我……不要……」 数日后 虞七站在沧九的门前,一脸不悦。 自从小师弟回到血魔教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整日酗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发酒疯,大声唤着邪意的名字。 而邪意,则再也没有出现过。 虞七敏锐的察觉到,一定是剑灵出了事,才会让小师弟这么痛苦。 不顾教徒们的阻拦,他猛地一掌推开屋门。 屋里乱作一团,沧九颓废的坐在地上,一手紧紧攥着一件黑色衣袍,另一只手则抱着那把乌黑生锈的剑。 胡碴布满下巴、头发蓬乱,原本雪白的衣衫沾上不少污垢,显得肮脏。 但他却像对此毫无所觉,低着头,目光发直的盯着那把剑,不停的喃着,「邪意……」 这几日,他脑海里不断涌现的,都是那人孤傲冷清的模样,是那人红着脸娇喘时的性感,还有他最后悲戚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对邪意做了多残忍的事,他不但不珍惜这份难得的感情,还将之踩在脚下,用最不堪的言语污蔑了他对自己的心意。 而且,他也发觉到,这跟上次舒月死去时不一样…… 舒月死去后,包围他的是深深的悔恨与内疚。 但邪意离开后,他却发觉,自己的世界崩溃了,仿佛没有了白天黑夜,没有了日月星光,留下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自己无法离开邪意,他就像空气,一直温柔沉默的陪伴自己,一旦失去,就会让自己坠入窒息的绝境。 结果自己非但没有好好的珍惜他,还让他选择用如此决绝的方式终止两人的契约。 邪意他不过是向他说出最真实的心情,自己却…… 沧九不假思索的举手掴了自己一记耳光,狠狠的,将脸颊打红一片。 那日他也是这样凶狠的打了邪意,打到他嘴角流血……自己一定是伤透了邪意的心,所以他宁可神魂俱灭,也要求去,不愿再留在自己身边。 邪意……已经永远离开了!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被深深的刺痛,只能拿过酒壶朝嘴里灌,用酒来麻痹自己。 「够了!」虞七看不下去,一脚踢开酒壶,将师弟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 「师兄……」沧九眼眶泛红,痛苦难当的表情让虞七于心不忍,像小时候一般,他拍了拍小师弟的背安抚,「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害死了邪意……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沧九泣诉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虞七听言,差点没掐死沧九,不满的骂道:「你竟然……竟然这样对待他!沧九,在你的心里,邪意到底是什么?他只是一把剑吗?你有没有想过,剑生剑灵,便是会思考、有感觉的,他不是死物啊!」 「我知道……现在我全明白了,我所需要的,并不是这把冷冰冰的剑,师兄……我想要活生生的邪意啊,我想要他回到我身边……」沧九捂住了自己的脸,将痛苦掩藏在手心里。「没有他,这世界之于我都不再有意义……为什么我现在才发觉到他对我这么重要,师兄,为什么……」 「唉……」见过去那个令人头痛不已的小师弟变得如此丧志失意,虞七也不忍心多加责怪,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那柄黑色的剑。 这就是名剑邪意吗……自己几乎都要忘记他是把剑了,没想到沧九却一直都不明白。 所谓剑灵,乃是剑有了自己的魂魄,就跟人类一样,有七情六欲,他不是一件死物啊! 但是,既然他本身是剑…… 虞七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拉住沧九,有点激动的说:「傻瓜,你为什么不回去找师父!既然邪意真身是剑,就不会真正的死亡,身为剑仙的师父一定有办法让他恢复!」 沧九闻言,双眼顿时变得清亮起来,好像在黑暗中捕捉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事不宜迟,两人迅速起身上路,带着已经生锈的铁剑,赶回剑仙门。 十二年未归,一路上山,繁花似锦,可沧九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美景,他的心里只有邪意,他要他的邪意回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当他们来到殿上,将已经生锈的铁剑放在剑仙和众多师兄弟的眼前时,剑仙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沧九,你到底做了什么!」 「师父!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邪意!」沧九跪着爬到师父脚边,含泪抓着剑仙的手。「求求你!」 「沧九,你……」剑仙看了这个小徒弟一眼,见他模样憔悴,心生怜悯,末了重重的叹了口气。「枉你在我门下这么多年,却不知道珍惜宝剑!邪意不但身受重创,更怕是心已死了,所以连带着剑身一起腐朽,很快就会变成一把废铁。」 「师父,不,不行,你一定要救救邪意……」沧九完全失了冷静,一把将邪意抱在怀里,拼命哀求,「你若是不救他,弟子也一定活不下去!」 「沧九,剑灵与人一样,有七情六欲,他已彻底心如死灰,光靠我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让他起死回生啊!」剑仙心疼的摸着沧九的后脑,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小徒弟,一旁的众多师兄更是无限感慨。 那个倔强顽固的沧九竟然会这样低头哀求师父,而且还说出这种话,可见剑灵之于他有多么重要! 「师父,不管结果如何,都请师父试一试!」虞七跪在沧九的身边,皱着眉央求,「就算不成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师父,求你,就试一次!试一次吧!若不成功,弟子绝对不会再劳烦师父!」沧九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和虞七一同乞求着。 剑仙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也罢,但是沧九,有件事你要明白!现在你的血已经无法召唤邪意的灵魂,要想召回已经心死的邪意,必须先解除你们之间的血驭咒,让他与外界完全断绝联系,再以他人之血重新引出他的灵魂,订下新的契约……不过这样一来,邪意就不再是属于你的剑灵了,而且你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拥有第二位剑灵!你可要考虑清楚……」 沧九一惊,呆滞的看着师父。 邪意将不再属于自己?他要变成别人的剑灵?他会被别人捧在手心里,抱在怀里,而不是…… 老是想到可能有别人拥抱着邪意,沧九的心就像被巨石压住,苦闷、窒息的感觉接踵而至。 「小师弟,你要相信邪意!」看出小师弟受到巨大的打击,虞七一手拉住沧九的胳膊,坚定的道。 沧九咬紧牙关,点了点头,一句一字的说道:「好,师父,请您帮他!」 「那么,沧九、虞七,你们俩跟我来……」剑仙站起身,背着双手走进内殿,沧九和虞七相视一眼,也不敢乱做猜测,抱起邪意跟上师父的步伐。 内殿有个小型祭坛,祭坛上烟雾袅袅,环绕着正中央的一张木桌。 沧九将邪意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之后退到剑仙身后去。 剑仙用衣袖在邪意的剑身上轻轻一拂,便盘腿坐在邪意的身边,口中念念有词,吟诵着咒语。 「唔……」忽然,沧九感到脑袋里传来一阵刺痛,逼迫他弯下腰去,捧着自己的头颅。 「小师弟!」虞七见状,急忙扶住他,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痛……」沧九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随着师父的吟诵,他的头痛似乎越来越剧烈了。 「师父!」虞七急忙看向剑仙,但剑仙并不理睬他们,依旧专心致志的念着他的咒语。 「师兄……」沧九伸出一只手抓住虞七的裤脚,微仰起头,额上尽是冷汗。 「不要……不要阻止……师父……」 他明白,这是师父在解除他和邪意之间的血驭咒。 一旦血驭咒解除,邪意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昔日,逼迫邪意订下契约的一幕再次浮现脑海中。 可笑!不过是个人类小鬼,有何资格做我的主人?更何况,我早已决定不再认主。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满不甘愿的邪意曾经被另一个主人伤害过。 我以为这样的能力能够为主人效劳,可是,我的上一任主人却因此认为我是妖孽,将我封印在剑里…… 自己没有将他当做妖孽,却愚昧的将他当做物品,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没有人类的感情。 我一直爱着你,沧九…… 邪意的声音很低沉,包含着多少辛酸苦涩,同时也夹杂着一丝希冀。 因为太过震惊,自己便将他这一点点希冀打碎,直到失去他之后才发觉到,能被他所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但是幸福就在那一日,被自己亲手碾碎了……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呢?他又为什么会由对自己不理不睬,变成爱上自己? 难道是因为彼此之间血脉相连的血驭咒,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如果换了主人,他还会爱着自己吗? 种种复杂情绪在沧九脑海里翻涌着,直到剑仙念完最后一句咒语,一股血气朝着沧九头顶冲去,让他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小师弟!」虞七急忙抱住沧九的身子,焦急不安的看着剑仙,祈祷着师父能快一点结束这一切。 剑仙缓缓睁开双眼,双手放在膝盖上,看向了徒弟。「虞七,你过来。」 虞七犹豫了下,将沧九轻轻靠放在柜子边后,走到师父的面前。 「伸出手……」没有看向他,剑仙冷冷的命令。 虞七遵从师命伸出手去,剑仙只是抬起头瞥了他的手臂一眼,他的臂上就出现一道血痕,黏稠的血滴汇聚起来,最终划过他的胳膊,直直落下,点击在邪意的剑身上。 剑身顿时颤抖起来,无数黑烟冒出,却又立即缩了回去,似乎是剑灵并不愿意踏出这一步。 「邪意,出来吧,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剑仙见状,急忙灌注自己的法力,用淡色光芒缠绕着冒出剑外的那一丝黑烟,想将藏匿于剑里的灵魂一点点引出。 「邪意,求求你,别退缩!我们需要你,你快出来吧……」虞七跪在一旁,不停的呼喊着,「还有沧九,沧九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他的一时胡涂吧,否则……否则没有你,他也活不了了……邪意!」 剑又一次在地上鸣动,黑烟被剑仙的法力牵引着,终于一点点的钻出黑剑,在半空中盘旋,渐渐凝聚成一个透明的人形。 「虞七……」剑仙见状,急忙唤了徒弟上前。虞七立即伸出手,以自己的血点在透明剑灵的额上,口中默念起血驭咒的口诀。 「邪意……」沧九此时刚睁开双眼,将这一幕完全收入眼里,心猛地纠痛。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的邪意就是虞七师兄的了……他再也不会跟随在自己身后,称呼自己为主人了…… 「只要你醒来……」沧九沉痛的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 只要他能够醒来,只要他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够了…… 哪怕他忘记了自己,忘记自己曾经是他的主人,也是他爱过的人…… 第九章 窗外,枝头上的鸟儿很早就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了。 沧九翻了个身,一手搭在被自己揉乱的被褥上,喃喃说着呓语,「邪意……帮我……」 屋里没有人,静悄悄的,却有一抹黑影从他床边飘过。 在那黑影消失后,他身上又重新盖好被子。 「邪意……」仿佛感觉到什么,沧九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之后,他整个人都翻转过去,直接掉落床底。 「啊!」一头栽地,他顿时惊醒过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 「邪意!」他从地上一古脑的爬了起来。刚才,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而那种感觉很熟悉…… 他仔细的看过四下,却是一无所获,只能失望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坐下。 自己是睡胡涂了吗?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刚才不是在…… 「邪意!」忽然想起什么,他又弹跳起来,顺手捞过一件衣服,胡乱披好,冲了出去。 没错,前一刻,师父正在为了救邪意而施法,可自己却在中途很没用的晕倒了! 那么现在,邪意他到底救回来没有?他究竟怎么样了?还记得自己吗?还……爱着自己吗? 沧九的嘴角上挂起苦笑。若是自己能早一点察觉到对邪意的情意,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两人现在便能一起在血魔教总坛的荷花池畔赏花喝酒,然后…… 他脑中忽然冒出邪意性感的神色,对方张开双腿坐在他面前,神色迷离,淡色嘴唇微微张合着,仿佛在说:沧九,快点…… 感觉自己的鼻腔一热,他一抹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竟流了鼻血,不由得暗骂起自己:连邪意是生是死都还不清楚,居然就想到那儿去…… 不过,有师父在,一定不会有问题吧……更何况,不是已经用七师兄的血来重新召唤邪意了吗? 「邪意,我来拿就行了,你别动!」正想着,虞七浑厚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吓得沧九立即站直身子,然后很僵硬的扭过头去。 他的心也同时怦怦跳个不停…… 他刚刚听到了邪意的名字,也就是说,邪意真的回来了?已经能在剑仙门里随处走动了?他的身体不要紧吧? 沧九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那抹总是一身黑的身影。 只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瘦弱,脸色益发苍白,令人看了都替他心疼。 「邪意……」情不自禁的唤出对方的名字,脚步也朝着邪意的方向奔去。「邪意!」 健步如飞,他无视一切的冲向邪意,想要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不让他再逃到自己到不了的地方去…… 可见到沧九忽然冲过来,邪意却忽然侧过身避开,视线冰冷的在沧九身上扫过,并不说话。 「邪意,你……」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沧九停下脚步,讷讷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的人。 邪意却后退了一步,躲在了虞七的身后,低声道:「主人,我们离开这里可好?」 「邪意!」见他要走,沧九急忙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你没有忘记之前发生的事,对不对?你还记得我,而且是在生我的气,对吗?」 邪意并不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邪意,我知道,当时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更不该说出那些浑话!你如果还在生气,就……打我骂我吧!」沧九出手迅速,一把抓住邪意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搧。 「放手!」邪意挣扎着,却摆脱不开沧九,一直到将对方的脸都掌红了。 「小师弟!你闹够了没!」虞七见状,急忙上前阻拦师弟。 抽回手的邪意微微抿嘴,狠瞪了沧九一眼便转身离开,沧九还想跟上,却被师兄一把拉住。 「小师弟!邪意刚刚苏醒,你不要这么冲动,有话好好说。」 「师兄,你放开我!我要把邪意给找回来,他不能不理我!」沧九左右闪躲着,可虞七哪肯放他离去,一把按制住他的双肩。「沧九,你给我清醒一点!你别忘了,邪意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剑灵,他有他的自由!」 沧九一愣,皱眉看向虞七,这个邪意的新主人。 是啊,现在的邪意只会听从七师兄的命令,只会留在七师兄的身边了…… 沧九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难看,让虞七见了有些不忍,只得缓下语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果一直这么冲动,我是不会让邪意和你接触的,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究竟该怎么做来取得邪意的原谅吧!」 随后,虞七也转身离去,留下沧九一人跪坐在地。 诸位师兄见状,纷纷议论,虽无恶意,但字字句句听在沧九耳里却分外刺耳。 「沧九这次可算是自作自受了……」 「要我看,邪意绝对不会再搭理他,唉,可怜的小师弟……」 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吗?想看自己在邪意面前吃尽苦头? 坐在地上,沧九握紧了拳头,双眼紧紧盯着虞七离去的背影,心中燃起了一股斗志。 哼,他们太小看自己了!在江湖上闯荡十二年,他什么难关没遇过,哪会这么容易就退缩放弃? 邪意,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重新追回来的!沧九暗自发誓。 从这一天起,剑仙门里多了一道风景。 那个从小就喜欢到处捣蛋的小师弟,每天都跟随在虞七和邪意的身后,y魂不散。 「邪意,今天后山的梨花开了,我们一起……」 「砰!」回应他的,是不留情的关门声。 「邪意,你看,我从后山摘回来的花,好看吗?」 「哗!」邪意一手将花打翻在地。 「邪意、邪意,师父给了我一颗强气丸,虽然你是剑灵,不过……」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邪仆可觑 作者:若兮 第5节 「咔!」药丸被邪意一脚踩碎,同时碎掉的,还有沧九那颗火热的心。 不过沧九并没有放弃,今天,他又准时出现在邪意面前,脸色很差,却依旧笑着伸出手。「邪意,你看这个!」 他的手心里躺着一枚紫色的石头,通体晶莹剔透,十分罕见。 「这可是很少见的紫玉,你不是最喜欢紫色吗,这个就送给你吧!」不管对方是否搭理自己,沧九将紫玉塞到邪意的手里,然后咧嘴笑道:「喜欢吗?」 「沧九……」邪意淡淡的看了眼,随后手一松,让那枚紫玉直直掉落,滚到脚边。 「有些东西,丢了便是丢了,就算再有价值,也已经没有意义……」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我既然是剑灵,那些『卑劣龌龊』的感情自然也不会再留着,你可明白?」 说罢,邪意抬起头瞪了沧九一眼,像是警告他不准再靠近,让沧九不得动弹。 邪意果然还在为当日自己对他的无情而恨着自己…… 「主人,我们回去吧,今天我不想出来……」当着沧九的面,邪意一手挽着虞七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拂去虞七头上的落叶。 看见两人姿态如此亲密,沧九不觉红了双眼,恶狠狠的瞪向虞七。 曾经,邪意只属于自己,他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他很想这么大声的吼出来,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 所谓曾经,就只是曾经,过去了便不会再回来…… 「呃,这个……好吧,我们回去……」虞七被师弟吓人的眼神瞪得头皮发麻,心里暗自苦恼,自己这到底是得罪了谁?夹在这两人之间,左右为难,还被小师弟恨得牙痒痒,天知道,他一点都不想当邪意的主人呀! 待两人走远,沧九这才从怒气中回了神,无奈的拾起地上的紫玉,心酸不已。 数日来,他每天都绞尽脑汁去讨好邪意,可每一次邪意都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折辱他。 更可气的是,平时不喜欢接近任何人的邪意,竟还当着他的面和七师兄那么亲密,像在告诉他,他已经移情别恋了一样! 那个不专一的剑灵!明明说过喜欢自己,却天天当着他的面勾搭七师兄,难道他的心真的会因为血驭咒易主而改变吗! 「小师弟……」燕三走到小师弟的面前,疼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忘了他吧,邪意现在已经是七师弟的剑灵了,他不会再听你的了。」 「不行!」沧九一听这说法,更是火冒三丈。「邪意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但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燕三叹了口气,看了看沧九手里的紫玉。「你费尽心思找来的礼物,他看都不看就丢在地上,心里分明早已没了你,所以无视你的心意。」 「是我不对,他在生我的气,他一定在生我的气!」沧九握紧了紫玉,喃喃道:「三师兄你不了解,是我糟蹋了他的心意在先,他现在只是在报复我,等他气消了,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可你这样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就像只丧家犬!沧九,你以前的意气风发到哪去了?」燕三皱着眉,有些恼火的看着意志消沉的小师弟。「你喜欢的东西现在在别人的手里,结果你却一直在这里磨磨蹭蹭,难道你对邪意的心意就这么点程度?有句话叫破斧沉舟,倒不如豁出去让邪意看看你的决心吧!」 燕三的话犹如当头木奉喝,敲醒了一直被内疚和一连串挫败打击得快丧失信心的沧九。 对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认输!以前见到喜欢的东西时,哪一次他不是主动出击,偷也好抢也好,定要将那东西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现在,不就一个小小的血驭咒吗,这点阻碍他沧九还不放在眼里! 就在沧九下定决心时,虞七和邪意已经走到僻静的树林里。 见四下无人,虞七慌忙从邪意的手臂中挣脱,一边怪罪道:「你是想害死我啊!」 「我……」邪意愧疚低垂着头。 身为剑灵,却给主人带来困扰……他实在太不应该了。 「邪意,我知道一切都是沧九那小子的错!可你真的要这样一直不理睬他吗?你也看见了,那小子现在被你折磨得不成人形,你还不解气?」虞七抚着额际。一直被邪意拿来刺激沧九,他是有口难言,他这师兄真够难当的! 「我已经不再在乎……」邪意咬着唇回答,双眸却有些shi润。 「你说谎!你明明还在乎,否则,你也不会一醒就偷偷跑去看他,邪意,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虞七毫不掩饰的指责,让邪意张口莫辩,诧异的看着他。 「您知道?」 「别忘了,现在与你签订血驭咒的是我,你有什么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我?」虞七叹了口气,「既然还想着他,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原谅他的无心之过?他那时候是不懂得珍惜你的感情,可现在不一样,他已经明白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也明白你对他的重要,邪意,给他一个机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吧!」 「虞七主人……我现在是您的剑灵,我和沧九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邪意面上平静无波,其实藏在袍袖的手握得死紧。 没了血驭咒,沧九之于自己而言,就只是一名毫不相干的人。 是他将自己一片真心践踏在脚下,是他让自己滚,让自己挖去双眼粉身碎骨的,而现在,在没了血契的时候,他又凭什么要求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他当自己是什么,任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 「你是我的剑灵,可你的心不在我这里!邪意,血驭咒只是建立我们主仆的关系,当然,我并没把你当仆人,在我心里,你就跟小师弟一样,是我另一个弟弟。但你的心情、你的感情却不是这契约能左右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就算没了血驭咒,你心里也只有沧九一人。」虞七苦口婆心劝着,可邪意却依然漠然的看着他。 「我……不会原谅……」 「唉,刚刚那块紫玉,是小师弟在后山挖了五个晚上才找到的!」没等他说完,虞七便大声叹道:「挖得双手血淋淋的,看上去极为恐怖,三师兄告诉我,那小子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了,就算是个铁人也该趴下了。」 听了这一句,邪意心里一疼,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暗自将那股心疼给压了下去。 真傻,自己为什么还要替那个家伙感到心疼呢?当初自己被他那些恶毒的话伤得痛不欲生时,他可有一丝不忍……不值得,不应该去同情他,更不该为他感到疼惜。 「师父也说,小师弟再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十天就要闹出人命来了,所以才特意拿了颗宝贵的强气丸给他,但那小子舍不得吃,拿来让别人糟蹋了,真是可惜啊……」虞七故意这么说,双眼一直盯着邪意的脸。 虽然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从那微微颤抖的手可以看出,邪意的心在动摇了! 「那小子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他好不容易知错能改,却依然要抱着遗憾告别人世!看他这模样,真不如干脆给他一刀痛快点……」虞七故意摇头叹气。 邪意的心都纠结成团了。沧九的情况真的像虞七主人说的那么糟糕?刚刚看他的脸色,的确很不好……是因为自己吗? 「七师兄!」就在邪意内心剧烈动摇之时,沧九忽然又跟上两人的步伐,脸色似乎比方才更难看了。 「小师弟?」虞七眯起双眼,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师兄,我要和你决斗!」沧九拿出剑,指着虞七。「赢的人才能拥有邪意,怎么样?」 邪意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却发觉沧九一脸严肃,跟平日嘻皮笑脸的模样完全不同……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剑仙门那个顽劣的小弟子,而是血魔教教主! 「小师弟,你在开玩笑吧,」虞七笑道:「我们俩比试过那么多回,你可从来没胜过。」 「这一次,一定会赢!」沧九很坚定,他并没有看向邪意,双眼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师兄。「我不会输,我会用命和你拼的,师兄最好别掉以轻心!」 「好,那明日武斗场见。」虞七一拍邪意的肩膀,感觉到后者明显的一缩后,心底一笑。「我会用上『邪意』将你击溃的,小师弟!」 「那就走着瞧吧!我一定会将邪意从你身边夺回来!」沧九说完,看向虞七身边的邪意。 邪意心里无来由的一慌,竟觉得有点心虚,好像自己做什么错事,对不起沧九似的。 「邪意,我只希望等我赢了后,你能不要再闪躲,让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沧九低声叹道,说罢,径自离开了树林。 他走后没多久,燕三从树梢上跳了下来,和虞七相视一笑。 小师弟的脾气,果然还是跟当年一样冲动,怎么也逃不过他们这些了解他的师兄算计。 「邪意,你就亲眼看着沧九是如何为你拼命的吧,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虞七冲着邪意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笑得邪意心底一凉,也越来越不安。 沧九真的要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师兄拼命吗?他这样做值得吗…… 沧九要与虞七决斗的消息很快就在剑仙门里传开了,所以第二天一早,武斗场边就围满了人,大伙都想看看,沧九认真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虞七一点也不紧张,不急不忙的用完早膳,带着邪意走上武斗场。 当他们到达时,沧九早就站在武斗场上,一身白衣,风一吹,衣袂飘飘,颇有一股英雄侠士的味道。 邪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感到心里有股苦涩的痛,让他忐忑不安。 「邪意,进来吧!」虞七拿起那把黑剑,邪意却犹豫着走到他的身边,双眼依旧盯着沧九。 「邪意,你等着我!」沧九自信的向邪意宣告,「我一定会用尽全力!」 「嗯……」邪意不自觉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化做一股黑烟钻了剑里,黑剑立刻发出一道光芒,变得通体透亮。 这才是名剑「邪意」真正的模样!沧九一时间着了迷,目光盯着师兄手里的剑不放,直到燕三在场中大喊一声,「比斗开始!」 一听开始,沧九立即集中ji,ng神,一出手便使出全力。 无数道剑气从他十指间s,he出,全部冲着虞七而去,但很明显,避开了邪意的剑身。 「小师弟,你这样是赢不过我的!」虞七冷笑,手中黑剑顺势一指,挽出剑花,速度极快,竟形成一道黑色屏障,将沧九的剑气完全阻挡下来。 沧九「不动刃」的指剑在江湖中所向无敌,可在虞七的面前,就如同儿戏,丝毫不起作用。 虞七避开了凌厉的剑气,一跃而起,将邪意对准沧九的方向。 空中雷声乍作,电光发出「滋滋」声,集中聚在邪意身上,渐渐凝聚成一股巨大的黑色电流。 虞七嘴角带着一抹笑,将邪意朝着沧九一剑劈下! 沧九见状,急忙闪避,但虞七这一式没有半点死角,他人躲闪到哪,黑色闪电就跟到哪,像是长了眼睛,锁定敌人不放。 「呵呵,虞七这招练得越来越纯熟了。」坐在观看台上的剑仙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长须。 「但是,跟小师弟比试而已,七师弟这么快就用上绝招,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看着正在比武的两名师弟,大师兄丁一皱起眉头。 「呵呵,如果只是单纯对付小师弟,七师弟自然不会用上绝招。但小师弟不是要拼命吗?七师弟这么做,怕是就想引他拼命呢……」燕三笑道,竟一点也不为两名师弟紧张。 这场比斗,其实是虞七和他算计好的。 他们故意刺激沧九,让他想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用性命来拼回邪意的心。 当然,从场上的情况来看,虞七并不打算输给小师弟,他似乎另有目的…… 众人议论间,沧九与虞七已经较量了数十个来回,黑色闪电与透明的剑气时不时发生摩擦和碰撞,化做一道道流星火石砸落在武斗场两旁。 「来吧,小师弟,这么耗下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全力以赴吧,让我看看究竟是你的不动刃厉害,还是我这手里有剑的厉害!」虞七站在半空之中,提气大喊。 处于下方的沧九一个盘腿扫过地面,立刻稳住身形,仰起头来看向天空,斗志也被他鼓动起来,眼里燃烧着熊熊大火。 观望的众人无不睁大了眼,紧张的看着两人,他们都知道,重头戏来了! 沧九先发制人,「不动刃」剑气从他背后腾起,在空中逐渐拼装起来,一层又一层,渐渐形成一把长矛,矛尖正指着上方的虞七。 虞七手持宝剑,吸纳着黑色电流,黑色电流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凝聚起来,最后形成一把宝剑,正是名剑邪意的模样! 「一剑一矛,两人的招式都是从《剑经》里演绎而来,但最终谁赢谁输,则要看他们的意志!」燕三叹道。 一旁的丁一担忧的说:「小师弟一心以命相搏,莫非这次七师弟会败在他的剑下?莫非他是故意引小师弟来真的,好成全他?」 「呵呵,为师可不认为沧九那小子会赢……」剑仙笑道,指向了武斗场里的两人。「就算两人现在旗鼓相当,但你们别忘了,沧九一人迎战,而虞七那方,却并不只他一人!」 听师父这么一说,众弟子纷纷惊讶的转过头看去。 场上雷电交加,风声大作,白光与黑点逐渐吸引相撞,空中的青衫男子与地上的白衣男子却文风不动,任凭狂风肆虐。 当白色的矛端与黑色的剑尖在空中相碰时,双方火力全开,两股巨大的能量流在半空中相互冲撞,迸出烟火般的火星,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红莲。 两人屏气抗衡着,能量流也一直冲撞到最后,白与黑完全交融在一起,光芒四s,he,映得众人几乎要睁不开双眼。 之后,天空起了浓浓雾气,将所有的光芒都包裹进去,还降下倾盆大雨,将沧九淋得浑身shi透。 沧九隐隐感到手臂发麻,耗尽全部力量之后,他的气息都变得紊乱了。 他相信,师兄此时的状况未必比自己好,毕竟站在高空,他所消耗的力量比自己更多! 自己能够获胜吗?沧九艰难的抬起头,仰望天空。 忽然,眸里出现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的方向刺过来! 「小师弟!」丁一等人见状,大呼不妙,纷纷施展轻功,奔向沧九。 可是已经来不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黑剑s,he向沧九已经变得虚弱的身体。 沧九惊愕,他没料到虞七在最后关头会将宝剑掷出,如此一来,他就要惨败在师兄手里,而输了这一局,他就再也无法拥有邪意,活着……也只是不停的心痛懊恼。 「邪意……」没有躲闪,他缓缓张开双臂,闭上了双眼,等待邪意刺入自己的胸膛。 「小师弟!」眼看着黑剑直下,来不及赶到小师弟身边的丁一,焦急万分的失声大喊。 第十章 「砰!」的一声,沧九感觉自己的身体受到猛烈的撞击,直接向后栽翻倒。 头着地,他脑中闪过一丝诧异。胸口似乎一点也不痛? 他猛地坐起身,发觉自己怀里,竟然抱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邪意?」惊讶不已,他双手紧紧抓着邪意瘦弱的双肩,目光不经意的扫到对方身后,静静躺在地上的黑剑上。 难道,刚才是邪意突然脱离本体,才没让剑刺穿自己的胸膛? 「邪意,是你救了我?」沧九兴奋的抱住了邪意,旋即感觉肩膀上被热液濡shi了。 「邪意,你……你哭了?」扶正邪意的身子,沧九伸手擦过他的脸颊,拭过一行泪。 邪意顺手拿开沧九的手,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紧咬着下唇,忿懑的瞪着沧九。 刚才的情景差点把他吓破了胆,他没想到沧九居然会张开双臂迎接死亡,难道这个人就没有想过,让自己亲手杀死他后,还怎么活下去…… 「你从来都不会替别人考虑……沧九……」红着眼的邪意,看起来又是另种风情,沧九心中怦怦直眺,脸上也渐渐浮现微笑。 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流泪,他竟很想笑。 这场比斗……自己还是赢了!没有赢过七师兄,却赢回邪意的回身一顾,这个人的心底果然还是有自己的! 「邪意,我相信你不会杀我,所以才敢这么做的……」他走到邪意面前,张开了双臂,一把将他揽进自己臂弯中,低头贴近对方耳边,轻轻笑道:「你心里还是有我,对吗?」 邪意这一次未再拒绝沧九的拥抱,也未做回答,手紧紧揪着沧九的衣摆,下唇咬得发了白。 他始终低垂着头,流着泪,不语。 原本,他并不打算原谅沧九,也不打算再和他有所纠缠,可在看见对方置生死不顾,张开怀抱等着与死亡拥抱时,他的心,还是因这个人而乱了…… 未了竟然还是强行破剑而出,改变了剑原本的行进方向。 他从心底害怕着,害怕沧九就此离去,再也不会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再也不会将他拥在怀中,再也不给他机会述说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这时候,虞七渐渐落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尽是烟灰,模样竟然有些狼狈。「我就知道结果会这样!哎哎,我的剑灵竟然背叛我这个主人,向我的敌人投怀送抱!」 听他这么一说,邪意颤了下身子,急忙转过身愧疚的看他,「主人,对不起,我……」 但虞七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算了,反正这也在我预料之中!只不过,你们现在可明白了?」 他走到两人的面前,向邪意笑道:「就算有血驭咒,我也没办法阻止你喜欢谁,这颗心依旧是你自己的,邪意,你不只是一把剑,你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主人……」邪意双眼一亮,感激的看着虞七,许久才低沉的道:「谢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告诉他,他是一个完整的人,拥有人类的感情、人类的意志,而不只是一把剑。 看虞七亲昵的拉着邪意,沧九有点吃味,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师兄。「七师兄,你下手还真是狠,要不是邪意对我有情,这回就被你给害死了!」 「呵呵,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呢……」见小师弟吃醋,虞七呵呵一笑,拉起沧九的手迭放在邪意的手背上。「现在你也应该明白,邪意可不会因为血驭咒而随便喜欢上谁,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就算没有这血契的羁绊,他心里仍然只有你一个人。」 「我……」沧九一愣,转而看向邪意,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双颊竟然染上一抹羞红。 「我明白!」内心高兴不已,他抽出手一把将邪意抱起,犹如孩子一般笑得灿烂。「邪意,你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放……放我下来……」见四周那么多人看着,邪意不免有些羞涩,可沧九被喜悦冲昏了头,压根不会听他的。 「不放,再也不放下!」他固执的笑道,索性就这样抱着邪意,开心的满山林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只能听见他欢快的叫声。 「唉,这小子!」虞七不满的皱起眉,颇有点郁闷小师弟也没来好好感谢一下自己这个当和事佬的师兄,就这么跑了,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师弟! 「看来这场胜负,你们早就知道结果了。」丁一终于放下心来,走到虞七身边。 「他们之间,原本就不需要血契,我始终相信,这世间总有另一种情感的羁绊胜过血的契约……」虞七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握着拳头,发下豪语,「看在那小子终于明白的份上,我这次就大度的原谅他啦,不过下一次他可没这么好运气了!我一定要把他打趴在地上!」 「你还好意思说呢!」丁一大笑,伸手往他的肩上一拍,虞七立即站立不稳的跌坐在地。 「呃,大师兄……」虞七挠了挠头,很尴尬。沧九这么多年在外面闯荡,武功修为大有长进!将他逼得体力耗尽,只能勉强的支撑着,糗的是,大师兄还一眼就识破了,害他在众位师兄面前丢了大脸! 丁一嘿嘿一笑,蹲下身来,伸手将他抱起,吓得虞七哇哇大叫起来,「师兄,你、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被师弟打到体力不支已经够丢人了,再被大师兄这么横腰抱着回去,他明天起也不用见人了! 「你都不能动了,不让我抱回去,你想在这里淋雨染风寒吗?」丁一才不顾虞七的面子,抱起他施展轻功而去,于是虞七的叫声顿时传遍整座山林,显得极为不甘和哀怨。 而就在众人笑话着虞七、谈论着沧九和邪意时,沧九已经抱着邪意回到了自己的木屋里。 连天碧叶遮住了y霾的天色,点点细雨密密麻麻的落在叶梢上,木屋四周一片沙沙作响,却更衬托出一股宁逸的氛围来。 木屋里,洁白的床铺上,两人交缠着身体,相互依偎着。 耳鬓厮磨,沧九深深吸气,不停汲取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邪意,那冷漠如冰的模样让他印象深刻,当时他就为他的容貌惊艳,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长得如此美丽的人。 可笑的是,就因为邪意这份超脱常人的美,和那冰冷的态度,让他始终敬而远之,不曾将他当做人类来看待。 「邪意……」沧九低声呼唤着,抚摸邪意洁白如玉的脸,还有淡淡的嘴唇,一切变得好熟悉。 那一夜醉酒的事,仿佛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邪意的眼眸、邪意的嘴唇、邪意的身躯……无不燃烧着他心头的欲火。想要他,想要得到他…… 欲望鼓噪着,沧九将邪意抱起,分开他的双腿跨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拉下他身上衣物,火热的舌缠绕着对方胸口上的突起。 「啊……」邪意轻颤,不知不觉的伸出手来,环上沧九的肩头。 屯部紧紧贴在沧九火热的地方上,令他羞红了脸。 沧九伸手沿着邪意的小腹向下,握住了敏感的欲望中心,上下套弄起来。 「啊……沧九……不要……碰……」受到刺激,邪意浑身因快感而颤动。 满意他的反应,沧九更积极的磨蹭着粉色的玉杵,并有些坏心眼的玩弄起躲在玉杵后的小球。 「啊……沧九,不行……我……」邪意满脸涨红,气息紊乱,他清晰感觉到,就在自己的欲望空前膨张时,身下火热的男根也渐渐变得硬挺起来,不停摩擦着他的屯部。 「邪意,我们一起……」沧九的声音变得沙哑,手上加快速度,上下摩擦着邪意。 「啊……啊……我……我不行了……」邪意哭喊着,冷不防的,沧九忽然凑过来,在他胸口的一点上轻轻一咬。 「啊……」松开了沧九的脖子,他头向后仰去,全身紧绷,欲望勃发,白浊的液体很快喷发出来,洒在沧九的掌心中。 「哈……哈……」他大口的呼吸着,双手撑在床铺上,小腹上下起伏着。 等缓过气,他才察觉到,沧九刚才并没和他一起宣泄。 「沧九……」邪意缓缓爬起来,重新坐直身,垂下眼帘,双手触摸上沧九的脸颊。 而沧九也正凝望着他,眸里尽是温柔。 「沧九……」邪意正欲开口,沧九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让他微微一怔。 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沧九忽然打开双腿,令坐在他身上的邪意屯部立即悬空,慌乱间更加抱紧他的脖子,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 沧九趁机伸手向邪意身后摸去,沿着屯线一点点下滑,直到寻觅到那隐秘的x,ue口。 沾满浊液的手指在x,ue口附近稍稍徘徊,安抚着邪意,待他的身体不再因为紧张而僵直后,指头才缓缓探入。 「啊……」邪意仰起头来,闭上了双眼,只听身下小x,ue不停的收缩,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音,好不 y 靡。 沧九来回抽cha着手指,扩张着紧窒的小x,ue,手指的数量也由一根,变为两根,甚至三根。 小x,ue不停的被开发,最终已能容下四根手指,而此时的沧九早已无法忍耐,下身胀痛得难受,额上也渗出一层汗,青筋微微跳动。 邪意察觉到沧九的不适,一手拉住了对方的手。 「沧九……」他有些羞赧的靠了过去,「已经可以了……进……进来吧……」 娇嫩的r_ou_瓣摩擦过胀痛的火热,差点害沧九一泻千里。 只见邪意撑起身子,握住了沧九的东西,对着自己的x,ue口一点点塞了进去。 邪意的身体里,很热……沧九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快爆发了…… 可邪意并没有察觉到,当后x,ue完全容纳了那条火龙后,他便上下摇摆起来,紧窒shi热的内壁摩擦着沧九的欲望。 「邪意……不行了……」沧九哪能禁得住这样的刺激,闷哼了一声,他紧紧抓住了邪意的屯瓣,向着自己猛地一压! 「啊……」邪意感觉到身后被火热的东西填满,之后,热液喷发,从体内灼烧着他。 「邪意……」沧九吁了口气,又紧紧环住邪意的腰,将脸贴在对方的胸前,低声道:「邪意……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 「嗯……」邪意轻声应道,再无他话,可一滴热泪却落在沧九的鼻尖上。 沧九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令他屏息的脸,虽然在落泪,但嘴角挂着的那抹笑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景色。 这是邪意第一次真心的笑!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 「邪意……」沧九兴奋不已,一个翻身将邪意压在身下,不停亲吻着他的唇角。 若自己这么一句话,能让这人露出难得的美丽笑容,他何必吝啬这点口沫呢? 「邪意,我爱你,真的,我离不开你……邪意,你听见了吗?」 屋里,传来阵阵动听的情话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屋外,雨渐渐停歇,天色变得清亮起来。 没过多久,云端落下一抹阳光,树叶上折s,he出斑驳的光晕,一道飞虹横跨山涧,在木屋上方渲染上新的色彩。 数月后,失踪许久的教主和护法又回到了血魔教,不过不少教徒诧异的发觉,此次归来后,教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再一脸严肃的坐在高位上,他的目光总是温柔的落在护法大人身上,隐含着浓浓的情意,时而还露出一脸痴迷模样,让众人看了寒毛直竖。 可唯独背对着他的护法大人浑然不知,依然能冷着脸指派各路人马的任务…… 当真是古怪! 想知道其他犯了大错的小仆如何求主人原谅吗? 请看月光之城063《罪仆可恕》 请看月光之城069《骄仆可欺》 请看月光之城075《倔仆可屈》 后妈的私心 若兮 《邪仆可觑》面世后,这套仆系列也算是圆满啦! 对于《邪仆可觑》,偶想说,好孩子们一定要从小养成良好的行为品德,特别是口德哟!(喂喂喂……)好吧,其实我垂涎邪意的能力很久了,可惜沧九大侠一点都不会使用,如果在拖稿时诅咒编编突然失忆,忘了某兮的存在该多好呀!(编:你以为这样就能拖稿吗?太小看编编们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很喜欢「沧九」这个名字,感觉有几分大男人主义的味道,而且还颇有江湖绿林好汉的风范,只可惜被后妈那么瞎折腾了后,这明明威武非凡的大魔头,竟然变成有点天然呆的大型忠犬(泣……)。 不过这样大家也看出来了吧,虽然在这个系列的第一本《罪仆可恕》里稍微扮演了一下反派,但我们的教主其实压根就是个受害者呢,哈哈! 没法子,谁让某兮就是写不出绝对的反派来,大家都是好人呀! 在这里向所有购买了这本书和这个系列的大大们表示感谢,某兮会努力继续腐败掉一个王朝或者江湖滴,嗯,请大家拭目以待哟! 第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