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正文 第1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节 文案: "天才演员遭逢意外,一夕魂穿纨绔子弟,改头换面重踏璀璨星途,使亲朋刮目,令世人惊艳! ——多么美好的故事,如果我不是那个被魂穿的纨绔子弟的话。 最最可恨的是,这个占据我身体的讨厌家伙,正是我男神的白月光…… 第一人称傻白甜受,cp为顾怀x安非,架空世界娱乐圈,谈恋爱为主~" 第01章 我死了,却还活着 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老子发誓,一定不会将那个拉着老子说血光之灾的二逼小子丢进局子。 然而看着驾驶座上那团血r_ou_模糊的尸体,我知道,哪怕后悔也晚了。 因为那具死得不能再死、却依然帅得惊天动地的尸体,正是我自己的。 其实我并没有看清迎面疾驰而来的货车。那两盏远光灯差点晃瞎了我的眼睛,我只是觉得不妙,下意识打了一下方向盘,接着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这一飞真是又高又远。我还以为自己被撞出了车子,跟动画片里那样夸张地直冲天际,可飞到半截,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把身体落在了驾驶座上。 不对,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我就这样被车撞死了。一点气息都没有,静静蜷缩在半开的气囊里,耳朵上那枚耳钉被血糊住,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哀悼自己只花了一秒钟。因为我实在也不知道自己有啥可哀悼的,况且都死得透透的,就算活着的时候,我也不觉得自己多么重要。 我赶紧去看副驾驶座上的人。 好在方向盘打得及时,我这半边车几乎被撞碎,而副驾上的人只是轻微擦伤。他之前大概因为撞击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此时正缓缓睁开眼睛。 这双眼睛好看得真是过分,我能立刻背诵出这人粉丝夸他眼睛的五百种排比和一千种比喻,却觉得这些人说得屁都不是。 没办法,我没念过多少书,也说不出更加动听的形容,只是在邱一程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不科学的事实—— 原来鬼也是有心的,还能嘭嘭嘭跳得厉害。 邱一程的额头擦破了一点。血顺着他的额头滑下,留下一道暗色的痕迹,虚弱却镇定的神情,很像我第一次在大银幕上见到他时的样子。 我的眼睛根本移不开,只能在心里唾弃自己无可救药。即便死了,变成鬼了,居然还是这样喜欢他。追星追到这份上,就算在鬼魂界估计也是独一份。 “安非?” 邱一程皱着眉,轻轻唤了我一声,声音很好听。 我真恨不得立即答应他一百一千遍。哪怕在一小时前,能听到他这样叫自己一声,我都会觉得死也值了。可是现在真的听到,我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死。 虽然能尽情地欣赏邱一程,不用被他冷淡地看着,不用被他当成仇人一样讨厌,也不用拿那个人的事情威胁他——过去我无数次偷偷祈愿的幻想都成为了现实——可又有什么用呢? 我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变成鬼之后,似乎就没法触碰别人。我试图替邱一程擦擦额头,偷偷摸一摸他的脸,却没有成功,只能在心里意 y 。邱一程毫无所觉,侧头看着驾驶座的尸体。 这段公路地处偏僻,深夜里少有车辆行人,周围也没有监控。我不知道邱一程在想什么,但他向我伸手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不是吧,我都那么惨了,你还不放心。我真的有点悲伤。邱一程大概是想看看我还有没有气,有的话就加把劲掐死。 也不怪我这样想。邱一程那样骄傲,偏偏被我用自己最在意的人拿捏,逼他做不喜欢做的事,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脸上总是淡淡的,心里也一定恨死我了。 邱一程的手在快碰到我的脸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很快地缩回,嘴唇抿得紧紧的。刚刚经历过生死关头,但他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惊慌,很沉着地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看来他是发现我已经死了。我松口气。毕竟,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喜欢的人掐死,换成谁都要松口气。 然后,邱一程踹开车门,将我的尸体弄了出来,看样子俨然是想抢救一下。他之前一部戏里是个外科医生,跟着去学过急救,还考了个证,动作有模有样的。 酷夏的夜晚十分炎热,他的额头很快出了很多汗,白皙的皮肤开始泛红,气息也粗重许多,双手因为过于用力开始发抖。我不禁有点心疼,真想告诉他人都死了,别费劲了。 但看他这样辛苦地抢救我,这样说未免太过欠抽,而且他也听不到。我只好飘在一边默默感动,同时反省自己的小人之心。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从上帝视角观察,场面一定非常滑稽,甚至还他妈的有点尴尬。 还好没尴尬太久,救护车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 被救援的时候,邱一程自始至终表现得都很冷静,只是在医生宣布我死亡的时候,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他没死。”邱一程淡淡说,“继续抢救。” 医生们面面相觑,那个被抓着手的医生脸都青了。我知道邱一程力气有多大,估计那小伙子疼得够呛,倒抽一口冷气:“先生……” “抱歉。”邱一程放开他,语气却不容置疑,“继续抢救。” 我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医闹的潜质呢。 说起来真的非常好笑,这件事跟我关系最大,我却像个没事人、不对,没事鬼一样置身事外,看了看又忙碌起来的医生,觉得很过意不去,于是就转脸去看邱一程。 所以,我没有错过邱一程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 这个表情很古怪,崩坏到完全可以拍下来当表情包,我当时还以为邱一程脸抽筋了。他直起身,双手握拳,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有心跳了!快!快!”一个声音高喊。 啊? 我震惊了。 救护车呼啸而去,我飘在急救室一角,看着医生们正全力抢救,感觉脑子非常不够用。 我还没死? 灵魂出窍的我试着靠近我的身体,可靠得越近,越能感觉到一股斥力,折腾了好久也没什么用。唯一的收获就是,我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全方位地欣赏了我这张帅脸。 一晃几天过去,我几次病危,但都神奇地化险为夷,生命体征终于平稳。 这就算活下来了? 我不能确定,也找不到人(或者鬼)去问。 真奇怪,医院这种地方,不应该遍地是鬼吗?然而我转悠半天,只能看到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抢救的这几天,没有人来看我。邱一程也并不在医院,他那点小伤当天就没事了,只在额头贴了一块创可贴。其他人我都不认识——不对,我突然想起来,那个人,也在这所医院。 我记得他是个植物人来着。不出意外,我可能很快就会跟他成为病友。 百无聊赖之下,我想去看看他,就顺着楼梯慢悠悠向上飘。其实直接穿墙也可以,但我实在不喜欢那种穿过各种管道线路水泥板的感觉。 大摇大摆地转了几个病房,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字。 顾怀。 病房布置得很温馨,看风格是邱一程弄的,床头摆满了探视者与仰慕者送的鲜花。病床上躺着的男人看起来依旧年轻俊美,只是肤色有些苍白,身体瘦削,静静躺在花香中,真有几分病弱睡美人的味道。 他是个天才,也是个倒霉蛋。 天底下少有这样的天才,一出道就吸引目光无数,演技艳惊四座,年纪轻轻就斩获国际大奖,星途璀璨异常。 天底下也少有这样的倒霉蛋,居然在出门买米线的时候被高空坠物砸中,至今昏迷不醒。 正因为他的倒霉,才成全了我。 顾怀出事的时候,那部让他封帝的电影还没有完成剪辑,他那时是个前途无量的新人,却并没有多少积蓄。 邱一程想救他,但他那时比顾怀还不如,手头更紧巴巴的,我才能趁机向他提出了非分要求。邱一程固然不情愿,但为了顾怀,也只能就范。 大概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比顾怀帅,哪怕都是植物人,我也一定是更帅的那盆植物。 可惜邱一程没有那么肤浅,他喜欢的是会演戏的人。我虽然想办法混进了表演系,也正经出演过一些角色,但说起演技,好像还是比顾怀差一点。 邱一程看顾怀演的角色,眼睛会发亮;但看我演的……似乎总是在皱眉,表情也十分痛苦。 啧。 我酸溜溜地在顾怀的病房里转了两圈。 顾怀虽然昏迷了三年多,但粉丝却神奇的不减反增。他们会给顾怀写信,送各种奇怪的礼物。我记得有一次过年,这边病房收到一个巨大的南瓜,看护便来向我请示。我本来想直接让她带回家,但看到那个南瓜真的非常非常大,我觉得我一辈子都见不到比这还大的了,于是就把它送给了邱一程。 每次我遇到喜欢的或者新奇的东西,都会献宝一样送到邱一程面前去,只是他每次都很冷淡。就像那个南瓜,我当时欢欢喜喜地搬过去,几个月后我去他家,看到那个南瓜依然完整,上面长满了霉点,已经变得很恐怖了。 我当时有点生气,决定一个月不理他。可那个月里,我吃到了一种很好吃的蓝莓,就又屁颠屁颠送了过去。我也知道自己这样贱兮兮的,但真的忍不住。 这一次,我把命也一起献到他面前,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稍微动容一点呢? 我又看了躺在床上的顾怀一眼,心里又妒又恨。凭什么这个人就能轻易得到我求之不得的东西?他明明都这样了,邱一程还是放不下他,不肯接受我。 我愤愤地离开了他的病房。 顾怀就住在我楼下,只隔了一层天花板。 我的病房跟顾怀的不一样,没有人来看我,屋里没有鲜花水果,没有礼物和信件,也没有任何具有生活气息的东西。 我飘进去,随便扫了一眼,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紧接着,我整个后背都发麻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恐怖的一幕。 只见“我”——那个躺在床上,本应该没有灵魂的“我”的身体——动了动手指,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02章 占据了我身体的那个家伙 “我”醒了。 病房里涌入许多护士和医生,人们忙忙碌碌,空气中却是轻松的氛围。 而我则飘在床边,呆呆注视着这一切。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孤魂野鬼占据了我的身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当别人占据了我的身份、我的r_ou_体,作为一个无法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影响的幽灵,我虽然还活着,但是不是已经真正死去了? 更有甚者,我真的是我吗?“我”之前的那些记忆以及“我”本身,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说实话,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这场车祸太突然,我之前又一直过得浑浑噩噩,觉得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但当这个可怕的事实摆在我面前时,我才惊觉自己过去有多么的幼稚。 “我是安非,我在这里!” 我冲着所有进入病房的医生护士们大喊,一遍遍对他们说他们认错人了。但他们没有一个理我,都在对病床上那个根本不是我的家伙嘘寒问暖,称呼他“安先生”。 那个窃取我身体的小偷也没有看我,我们方才的对视好像只是巧合。他再没有表现出任何能看到、听到我的迹象,脸上带着些许迷茫与羞涩,和气而得体地回答问题,配合检查,同时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失忆了。 “他是个骗子!”我一次又一次喊。 依然无人理会,我的喊声传不到他们所在的世界,犹如被困在广阔无垠的永恒囚笼中,只有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慢慢停了下来,不再徒劳地呼喊,缩到墙角的窗帘底下。太阳还没有下山,橘红色的阳光透过玻璃,虽然我并不惧怕阳光,却本能地不喜欢。 这是房间里最y暗的角落,非常适合我。我想起刚刚被安家认回去的那段日子,大宅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连偶尔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都含着谴责与鄙夷。我那时就常常躲在角落,钻进那些又大又漂亮的窗帘下面,假装自己是一盆一直生长在那里的植物。 而那个重生的“我”,与我完全不同。 我看着他。 即便躺在病床上,满身创伤,他却依然耀眼夺目,对人态度自然又和气。护士换药的时候,他明明痛得脸色发白,还能笑着逗人家小姑娘。 他跟人说话的语气,让我无端联想起一个人。可这个人明明就躺在下面,怎么会跑到我身体里来呢? 太阳落下了山。 “我”被护工扶进了厕所,我想了想,跟了上去。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解决需要,而是站在镜子前,长久地注视我的脸。 由于手术的缘故,我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但不得不说,这一点都无损我的帅气,只是让我更加亮眼。他大概是被我的光头闪瞎了,一动不动站了好久,才长长“哦”了一声。 “果然是这样。”他伸手摸了摸脸,笑吟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死变态住手!”我忍不住大骂,“别碰老子的脸!”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镜子看着飘在半空中的我,笑了:“真不讲道理,这明明是我的。”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他果然能看到我! “你到底是人是鬼?”我定定神,勉强冷静下来,“你为什么会进入我的身体?” “啧啧,这话说得有点色哦。”他笑,“你说这是你的身体,有什么证据没有?” 这个人(或者鬼)根本就是一个流氓!强占了我的身体,我这个苦主找上门,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半天,此时居然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大大方方转过身来看着我,居然还觍着个脸说这种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气得一飘三丈高,连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证、证据?” “你看,如果你哪天走在路上见到一个钱包,里面全是钱。”他一本正经地举例子,“你正数着钱,突然从后面走上来一个人,告诉你钱包是他的。你会怎么做?直接将钱包给他吗?” 我赶紧点头。他继续说:“傻子才这样做。作为一个正常人,当然是要确认他是不是失主了。所以你看,你是不是应该先提供一些证明,说明你就是这个失主?” 要不是这张脸是我的,我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抽死他! “你要什么证明!”我气急,“我跟我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还要什么证明!” “非也非也。”他摇头晃脑,嘚瑟极了,“如果你们是双胞胎呢?如果这具身体整过容呢?现代科学告诉我们,长得一样,并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 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鬼。我耻于跟他做同类! “你、你想怎么样?”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想证明是钱包的主人,就要说出钱包里有什么东西。”他想了想,说,“你要证明自己,也要说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哈?”我茫然。什么是有价值的东西? “嗯,我先说说我知道的。我叫安非,性别男,今年22岁,现在断了一根胳膊,两条肋骨骨裂,对了,还有重度脑震荡。”我的身体悠然自得地说,“你能说得这么清楚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喜欢什么样的电影,喜欢去哪里旅行,对人生有怎样的规划,对未来有什么样的梦想吗?” “我喜欢吃r_ou_,喜欢打游戏,喜欢看邱一程的电影,想去沙漠旅行——对了,我还喜欢去学校后门出去的大街上,邱一程在那里给我买过麻辣烫吃。”我扳着手指头,一项一项回答他来证明自己,“我想跟邱一程在一起,让他喜欢我。未来我都计划好啦,只要我大哥同意——等等,你是不是在套我的消息?!”看着他听得认真,还满脸若有所思,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气得不行。这个骗子! 他摇摇头:“有人说长得好看的人都不聪明,看来你是一个特例。” “哼,现在才知道拍马屁?晚啦!”我拿出当年在大学里学到的演技,凶神恶煞地威胁他,“给老子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个鬼,很可怕的!” “好吧,可怕的鬼。你不是不聪明,而是特别傻。”他一连串地诋毁我。然后,在我气得整个鬼膨胀起来的时候,后退了一步,抬手整了整病服,冲我微微一笑。 真奇怪。我忍不住发怔。明明是我无比熟悉的自己的脸,明明是这样简单而随性的动作,但他做出来,却充满了某种难以形容的陌生魅力。 “我”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从路边的露珠变成了珠宝盒里的珍珠,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光芒璀璨得整间屋子都瞬间明亮起来。 “我是顾怀。”“我”——不对,顾怀笑着朝我伸出手,“安非,好久不见。” 这笑容真是灿烂无比,连我自己都被迷住,恍惚地伸过手去,摸了个空。紧接着,就听到顾怀哈哈大笑:“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蠢。哈哈哈!” c,ao! “你他妈耍我!”我怒不可遏,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恨不得立刻送他归西,“你是怎么进到我的身体——呸,你给我滚出来!把身体还给我!” 他对我的滔天怒气满不在乎,笑眯眯看着我:“哎,怎么这么容易发火呀?你说我进了你的身体,我还说是你的身体缠着我,非让我进来呢。” 这人颠倒是非黑白的样子真是讨厌,见我气得说不出话,他自己慢悠悠地照了会儿镜子,又对我抱怨:“你这里怎么连个发胶都没有。” 靠,你脑袋是秃的你知道吗?难道你还想凭空整个发型出来吗? 我发现了,顾怀这个人,你越理他,越顺着他的思路走,就越让人生气。所以我干脆没有接茬,摆出很严肃很有气势的架势。 他看了看我,大概是被我的气势所迫,明白cha科打诨没有用了,摆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又抽了口冷气,看来是扯到伤口了——对我说:“唉,实话跟你说吧。我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体中醒来,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出来。”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心里凉了半截,忙问:“真的?你、你不要骗我,你真的没办法出来?” 顾怀想了想,说:“未必。我记得之前我离开过一次自己的身体,是被重物撞出来的。后来我看到我的r_ou_体没死,就躺了回去,结果一觉睡到现在。所以,我怀疑如果再撞一次,多半能成功。” 再撞一次,我的身体还能要吗?我忧心忡忡地想。万一运气不好,变成了残疾人,岂不就更追不到邱一程了。 “当然了,既然你这种——呃,鬼的状态是存在的,我们或许可以求助一些专业人士,比如靠谱的道士、天师甚至是灵媒,总能想出办法的。” 这话倒还靠点谱。我稍微安下心,但随即又提了起来。 “可这样一来,你说不定就醒不了了,这样也可以吗?”我狐疑地问,“你会有这么好心?” 顾怀失笑:“是你太好心了吧,还没有想明白?你现在的状态,无法跟别人交流,想联系到靠谱的灵异人士,只能通过我。换句话说,你的小命现在完全捏在我的手上,我是在威胁你好吗?” 妈的,还真的是这样。我默默骂了一句。 “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威胁的地方。” 这自暴自弃的一句话也不知道触到了顾怀的什么笑点,他又开始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你确实有帮得上我的地方。”他顿了一下,那些漫不经心的嬉笑与调侃从他的眼睛里褪去,像骤然冷却的岩浆,留下一片黑黝黝的深沉。 “我要报仇。”顾怀冷声说,“三年前,我遇到的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第03章 遭遇威胁 这家伙说真的? 我看着他,心里有几分狐疑。 当年那件事,警方也介入进行了调查,却并没有发现人为故意行凶的证据。况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那个时候明明是当场扑街,怎么可能看到什么嫌疑人? 这家伙该不会是觉得“出门买米线被高空坠物砸中”这种意外太没有面子,所以自己臆想了一桩谋杀案出来吧? “我亲眼见到了凶手。”顾怀看了我一眼,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刚才告诉过你,那时我遭遇重击,灵魂离体。你也拥有这样的经历,自然很清楚,在这种状态下寻找凶手并不是件难事。而很巧合的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用手机向某个人汇报谋杀我的经过。 “安非,你的身份,以及你如今的状态,能够帮我很大的忙。”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如果换成我,大好前程被人一花盆砸碎,心里不知道会有多么怨恨。他怀揣这样的深仇大恨,醒来后居然神色如常,心志绝非常人可比。 因为邱一程的缘故,我曾经偷偷找人调查过顾怀。我知道,他出身并不好,父母离异,家庭不睦,很早就离家独自打拼。我过去常常在邱一程面前讽刺顾怀连初中都没毕业,却从来不去想,他早早进入社会,经历的世事人情要比我更多。 可仅仅是这样的理由,远远不足以说服我。同情情敌是笨蛋才会做的事,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巴不得这家伙从来不曾存在过。 “这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哪怕我帮你找到凶手,你不遵守诺言,我也照样没有办法。”我硬气起来,“我安非就是被你威胁,再死一次,也绝不会配合你!” “好吧。”顾怀叹了口气,“那我只能等到明天人多的时候,裸奔出去大叫‘邱一程我爱你’了。” 迎着我惊愕的神情,他想了想,又说:“要不换成在大街上当众【】也可以。” 那两个字实在过于污秽,我的大脑震惊之下直接屏蔽掉了。 “哈哈,你觉得怎么样?”顾怀笑着问我。他虽然在笑,但眼神很认真,我莫名就觉得,这种事,他一定干得出来! “你赢了。”我面无表情地扭过脑袋。 “开玩笑的,别当真呀。真生气啦?”我不理他,他反倒磨磨蹭蹭凑到我脸前来,“这样吧,咱们定一个期限,一年。一年的时间里,如果我依然没有找到凶手,也会想办法离开,让你回到身体。这段时间,你就当成是江湖救急,随便借了一套二手房给朋友住。你这样大方的土豪,肯定不会拒绝对不对?实在不行,我可以付房租嘛。” “你他妈才是二手房!”我提高了声音——虽然这里是医院,但反正除了这个讨厌的顾怀,也根本不会有人听到——愤怒地质问,“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给钱有用吗?我是缺你那点房租的人吗?”想了想,我又说:“那你给我把钱转到我的银行卡里,今天晚上算一天,我要收你八千块钱。” 顾怀啧了一声:“一晚八千?好吧,你好歹也是安家的小少爷,算我赚了。” 他果然知道我的身份。我没有理会他的黄腔,默默地想。 安家固然很厉害,但我只是个私生子,十六岁那年才被带回安家。在此之前,我一直被我那些亲戚们踢来踢去,当时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终于能有亲人了。可进了安家我才发现,我与其他人根本是格格不入,连站在保姆的儿子面前都忍不住自惭形秽。两年后,那个我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因病去世,刚刚办完葬礼,我就被大哥连人带行李打包送出了门。 因为这些缘故,离开家的那一年,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出身,除了邱一程。 顾怀能知道这些,只能是邱一程告诉他的。 “他倒是什么都对你说。”不用听,我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酸。 “谁?”顾怀问,“邱一程?对了,他人在哪里?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么不来看你?” 这家伙乱七八糟的烦人话说了这么多,属这一句最为扎心。我彻底相信他就是顾怀了,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准备了好久好久,去找邱一程告白。我想了那么多说服他的理由,把所有的财产都列了出来,表示只要他跟了我,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结果邱一程一句“我不喜欢男人”就把我打发了。 我几乎已经放弃,可没过几天,我就听邱一程亲口说,他要退学,去追随一个叫顾怀的人搞乐队。 顾怀顾怀顾怀。邱一程本来就话不多,那段时间一开口就是顾怀,每天说的每一句话都离不开顾怀,再看不出他的心思,我就是傻子了! “他已经跟我在一起了!”我几乎口不择言,但马上,就意识到不对,重新说,“不对,他现在最讨厌我了,把我当仇人一样,见面就恨不得杀我。我告诉你,你不许去见他!” “邱一程那么好的性子,你怎么得罪他了?”顾怀八卦兮兮地问。 我看他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我转念一想,我跟邱一程的事情压根没必要瞒着,反倒是正可以说出来气一气他。如果不是他,邱一程根本不必违心跟我在一起,他但凡有点良心,都一定会觉得非常愧疚。 于是我就将自己替他付医药费,还逼迫邱一程的事情告诉了他。 顾怀一脸古怪。 “哼哼,这下你知道了吧,你去找他,他根本不会理你。”说起来真是可悲,我此时居然还有点得意,“所以嘛,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要想着去勾引他,他不吃这一套的。” 顾怀想了想,问了一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问题:“以邱一程的本事,还有你的身份,他混了这三年,怎么没什么长进?” “什么叫没长进,你没看到他的微博粉丝数有多少吗?”我恼羞成怒,“四百多万呢!还不算我给他买的!” 顾怀“噗”了一声。我脸上有些发烫,他在笑话我。 “以我对他的了解,比起你给他买的那些粉丝,他可能更在乎别的。”顾怀说,“你认识他比我更久,不至于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如果有能力,我也想把他捧到天上,把所有的好剧本都摊在他面前让他挑。可我…… “关你屁事!”我硬邦邦地说,“他翅膀硬了,飞走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飞呗。” 说得倒是轻巧,我不屑:“要是你喜欢一个人,难道会傻逼兮兮地让他走?” “我会啊。”顾怀笑着看我。 我感觉,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个完全真心的笑容。 我的眼睛颜色比较浅,有人说这样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很明亮,但这个人一笑,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应该不仅仅是因为那颗光头的缘故。 “我会想办法让那只傻兮兮的小笨鸟长好羽毛,一点点教他飞,教他自己觅食。等他能主动离开那个笼子,不再自怨自艾,而是能自己向前飞行的时候,我就能放心地撒手了。”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 笼中鸟,这个家伙不会是在暗示被我包养的邱一程吧? 于是,我赶紧逼着他发誓不主动去见邱一程,他好像有点不情愿,但最后终于挨不住,打着呵欠答应了。 虽然这家伙一直表现得谈笑自若,不过他伤口未愈,在洗手间站了这么久,眼瞅着脸色惨白。考虑到这是我自己的身体,需要好好爱护,我就让他回床上休息。 “陪我一起?”顾怀笑着问。 我没搭理他,只是说:“我去外面转转,看有没有可疑人士。说不定想杀你的那个凶手,现在就在附近徘徊着呢!” “徘徊了整整三年?真是天才的想法!”顾怀夸张地鼓起了掌,“安少爷真不愧是一晚八千的身价!” 我才不理会他的挖苦,径自飘了出去。 刚一出门,我就露出了一个y险、不对,智慧的微笑。 顾怀真是个白痴。我怎么可能会帮他? 在确定了顾怀的身份之后,我就决定,要想尽办法把顾怀从我的身体里弄出来。 而目前的障碍是,我身为一个鬼,居然连半点神通都没有,完全无法触碰任何实体。想要搞掉顾怀,唯一的可行办法似乎是在他耳朵边上一直说话烦死他,让他不得不从我的身体里出来。 这个问题把我给难倒。我从医院南门转到北门,又从东门转到西门,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医院西门面对着一座小公园。人很少,十分安静。坐在公园中心的长椅上,能一眼就看到我的病房,倘若顾怀有什么异动,我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我决定就在这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思考,以及想一想自己那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未来。 然而,当我飘到公园里,却意外发现,长椅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一个我想念了许多许多遍,但唯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邱一程。 他孤零零坐在并不舒适的木椅上,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正遥望高楼上的病房。 第04章 “血光之灾” 他在看谁呢? 我真希望是我,但可惜不是。我悄悄凑在他身边,跟他一样抬起头,正看到了顾怀的病房。 原来如此。我立刻就明白过来。 我不许邱一程经常去看望顾怀,还专门找人在病房盯梢,给我随时通报。一旦听说邱一程去了,我就要发脾气,还会威胁他。或许,他想念顾怀的时候,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这里,远远地看上一眼。 牛郎和织女一年能团聚一次,可邱一程和顾怀连这个待遇都没有。这样一想,我恶毒起来真是连王母娘娘都比不上。 不过,我不仅没有愧疚,反而很是得意。 只可惜,现在顾怀占了我的位子,过去那些我的特权,现在全都归他。只是不知道面对我的那张脸,邱一程能不能硬得起来——我原先想跟邱一程做,为了让他好接受,还主动在下面,可他神情莫测地看了我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抱歉。 正胡思乱想得入神,邱一程突然站了起来,碾灭指间香烟。我这才发现,公园小径上,有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走了过来。 c,ao!我刚出事,邱一程就在小公园深夜私会男人,我、我—— 我定睛一看,惊愕不已。 从黑暗中走来的这个男人,竟然是我的异母哥哥,安家如今的掌权者,安云栋。 这个大我十二岁的哥哥,我一直觉得他用脸就可以驱邪,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至少已经变成鬼的我,看到他还是一样忍不住心里哆嗦。 倒不是说安云栋长得多么惊悚可怖,平心而论,他长得十分出挑,身材锻炼得当,正处在男人的黄金年龄,整个人简直是成熟男人魅力的标杆。不过此人心狠手辣至极,在这个年代,居然还遵循不知道什么年岁流传下来的家法,揍起人痛得要命,一点情面都不讲。我一直怀疑所谓的家法只针对我一个,因为安家旁支加起来,在这个城市里的也有十几个人,但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挨过打。 而且,被他赶出门“自食其力”后,这些年,每当逢年过节,他都会要求我去安家,据说是父亲的遗嘱。但这件事对我完全就是折磨,每次一想到要坐到那张大桌子面前,提前好几天我都会开始胃痛,当天更是战战兢兢,全身冒冷汗。我就是这样上不了台面,拿不出手的东西。安云栋的目光总是让我如坐针毡,像被主人当场捉住的小偷,一切丑陋与不堪都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后来我威胁邱一程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知道了,黑着脸把我叫过去,还对我动了家法。我直接被吓破了胆,被揍的时候连叫都不敢叫,最后差点哭出来,也没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话,只记得自己一直在重复不想跟邱一程分开。不久后,邱一程得到了一份极为优渥的签约合同,我拿不准安云栋的意思,也从来不敢去问。 如今,安云栋与邱一程同时出现在这里,这让我意识到,这两个人或许早已相识。 “安总。” 安云栋向邱一程漫不经心点一点头,抬头看了看医院的方向,稍皱了皱眉。 我可不认为他对我有什么兄弟之情。果然,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心里一跳:“安非醒了。” 邱一程呼吸一顿。 “事故报告我已经看过,如果不是安非在最后调转方向,现在躺在那里的,应该是你。” 我赶紧去看邱一程的表情。他一向是个心软的人,听到安云栋的话,眼色暗了暗,涩声说:“我知道……抱歉。” 真奇怪,我曾经多希望他能对我心怀愧疚,能对我感恩戴德,可如今他真的情绪流露,我竟然没有太开心,只是很舍不得,心里酸酸胀胀的。 如果他会难过,那还是不要太感激我好了。 我正在这样想,就听安云栋说:“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摆脱安非,现在是个机会。” 邱一程一怔。我也一怔。 “安非失忆了。”安云栋说,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自己的衬衫脏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有所耳闻,也教训过他,只是他屡教不改。同为安家人,我对你道一声抱歉,今后会约束好他,不去纠缠你。” “你……不让我见他?” 安云栋淡淡看了邱一程一眼:“你是个聪明人,有理想,也有野心,该明白自己应当做什么。他住院的第一天,你并没有出现。我想,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就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邱一程沉默。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谢谢。” 突然间,我一下子弯下了腰,因为不知道哪里突然疼了起来,好像安云栋揍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不对,那个时候应该很痛,安云栋对我可不会下不了手,只是我那时特别傻逼特别中二地觉得自己是在为爱牺牲,所以就不怎么觉得。 我洒了那么多血出去,便是块沙地,也该稍微shi一点。可他这块却是水泥地,就是长不出我想要的东西,哪怕我把命扔进去,他也只是感激,没有萌生哪怕一点点爱意。 我本以为他是座冰山,可原来是我眼拙。这个人一定是钻石做的,不然,怎么会捂都捂不化呢? 安云栋离开了,应该是去看望“我”。邱一程默默坐回长椅上,又点了一支烟。 公园里起了风,杨树叶哗啦啦响,不远处的池塘里,蛙鸣一阵高过一阵。我这才发现这个公园其实很吵,并不安静。 我几次开口,想对邱一程说“我不喜欢你了”,却都被其他声音盖了过去,最终也没有清楚地说出来。 夜更深了。邱一程起身,我下意识跟着他,浑浑噩噩飘在他身后。 没办法,我已经投入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单方面付出,也已经成了习惯。让我一下子就放弃掉,我真的做不到。 公园外停着一辆车。邱一程坐进去,我飘进车后座,看到司机是他的经纪人梁细。 我对梁细这个人印象不错,他不仅业务过硬,还经常偷偷给我通风报信,邱一程遇到躲不过的应酬时也会提前通知我。我过年时给他发的红包特别多。 结果,这个家伙一开口,就彻底打碎了我以往对他的所有好印象:“安总怎么说的?他答应了?你说你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安非那家伙多能死缠烂打,我看这一次,你是彻底摆脱不掉他了。” 好呀,这个混蛋!我的红包还不如包给路边的流浪狗!狗都知道冲我摇摇尾巴,这个家伙只会在背后说我坏话! “没有。”邱一程摇摇头说,“我没在第一时间看望安非,他不准我见他。” 梁细明显松了口气,可看着邱一程的表情,犹豫片刻,开口道:“安总也真是的,这阵子你天天都守到天黑,诚意也是足够了。更何况那天情况特殊,你亲弟弟进了局子,你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 从心如死灰,到死灰复燃,居然只需要半句话的时间。 邱一程每天都来这里,是在看我? 幸福来得太快,我有些不敢相信。 “他只会认为是借口。”邱一程低声说,“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我想见他,又不敢见他。” 真是傻瓜,不敢见我就走嘛,何必要坐在公园里喂蚊子呢?反正你又不是医生,也不能抢救我——对了,我想起了“我”身上骨裂的肋骨,好像就是在被邱一程抢救的过程中弄伤的。 “不能见他,不是好事吗?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突然间就弯了啊。”梁细扯了扯嘴角,我看出他笑得很勉强。 邱一程说:“我想跟他说句谢谢。” 梁细啧了一声,扭头看着他:“听我一句劝,就算你能接受男人,也别找安非。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对你的事业没什么帮助,也就能替你挡挡应酬,还得担心他让人占便宜。” 靠,我有那么没用吗?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没用,要让邱一程去陪那些老头子喝酒应酬,我看他们都不怀好意,如果不是我,邱一程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安非不是坏人。”邱一程的语气有些冷。 我听他这样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像我这样趁人之危的恶霸,在他看来还不是坏人……嘿嘿嘿。 我开心地在梁细头顶飘来飘去,跟个撒欢的吊扇一样。 梁细似是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寒颤,干笑一声,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扯开话题:“对了,邱哥,你弟弟没事了吧。他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邱一程脸色缓和,拿了手机给他看。我对邱一程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现在心情又好,忙也凑上去看。 一看之下,我不禁睁大了眼睛—— 照片上的青年二十出头,两只眼睛圆溜溜的,身上穿着一件道袍,看起来眼熟得很。 靠,这不就是那个说我有血光之灾的小子?! 联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载着邱一程连夜疾驰,又为什么会遇到车祸。我恍然大悟,又后悔莫及。 这个混账小子,原来就是我的“血光之灾”! 第05章 顾怀震惊了 说起来,整件事真的非常巧。 前一阵我去外地拍广告,邱一程则在山里拍戏。我好不容易熬完工作,下了飞机就想快点去看邱一程。结果就在机场,被这个穿着道袍的小二逼、呃,小帅哥拦住了,一脸焦急地说我有血光之灾。 我归心似箭,哪里有心思应付他,就让助理抓着他去报警,让警察好好招呼这个公开场合诈骗的神棍。 然后,我一个人驱车看望邱一程。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邱一程正在皱着眉四处打电话。我忙凑过去讨好,才知道他弟弟出事了。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2节 为了能让邱一程多感激我一点,看了看漆黑的天色,我毅然决然地载着邱一程连夜疾驰。结果撞到逆行的大货车,出了车祸。 捋顺了前因后果,我骂了一声c,ao,不禁深深为自己不值。 这个死亡原因,还没有顾怀那个“买米线被高空坠物砸死”有面子呢!他还可以中二兮兮地说别人谋杀自己,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找一个不那么丢脸的原因,难道直接说是我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吗? 唉,要是我多问一句那小二逼、不,小帅哥的名字,问问他来做什么该多好,我何必那么拽地报警抓人家,直接打一顿不就得了! 汽车发动,我兀自发着呆,一下子就被车穿过了身体,然后被尾气糊了一脸,难受地在路边蹲了半天。 连尾气都能欺负我,看来即便我成了鬼,也还是跟做人一样失败——不对。我想起邱一程刚刚说过我“不是坏人”,还坐在这里等着见我,就又开心起来,灰蒙蒙的未来也仿佛一下子变得明亮。 还是做人好。我一边想,一边慢悠悠往医院飘。 安云栋应该是去探望我,不知道现在走了没有。我犹犹豫豫地不太敢去,但转念一想,却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我自己弄不掉顾怀,但不意味着别人也不可以。安云栋那么ji,ng明,一定会很快发现那就是个冒牌货。 想到顾怀被安云栋教训的样子,我加快飘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 摸进病房,我一眼就看到安云栋站在顾怀床头,高高扬起了手! 我猛地一个激灵,条件反s,he躲到门后。然后才想起,现在挨打的准确来说只是我的r_ou_体,我躲个什么劲。安云栋打得再厉害一些才好呢,最好直接把顾怀打出来,我好回到身体里去,趁热打铁去追邱一程。 安云栋的身手是练过的,随便打五个我没有问题。我见他的手仍在上扬,速度奇快,甚至留下一串残影,不禁暗暗叫了声好。 打死他! “打到了!”顾怀叫。 打到什么了?我茫然地瞅着,却没有见到顾怀被打。安云栋已经放下了手,在顾怀面前摊开,我看到上面有一点血,再仔细一看,是一只被捏死的蚊子。 “哥,你真厉害!”顾怀崇敬地看着安云栋。安云栋淡淡点了点头,走进卫生间洗手。 “你给他吃什么迷魂药了?!”我飘到床前,看着我脸上出现的这种r_ou_麻表情,很想掐住顾怀的脖子猛摇。 安云栋什么时候会替“我”抓蚊子?被另一个灵魂占据身体的,其实是他吧! 顾怀没理我,下巴朝上微微一抬。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墙角的监控,不禁“咦”了一声。 怪不得他只在洗手间里跟我说话,在病房里表现得像没我这个鬼一样,他一定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镜头。该怎么说,难道这就是属于天才演员的天赋? 安云栋很快回到病房,坐在床头,将护工做好的果盘递给顾怀吃。 “谢谢哥。”顾怀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水果。 从这个角度看,我的睫毛真的很长,低低垂下来的时候,看起来很软弱,好像谁都能欺负。这种样子真是恶心,我越来越讨厌顾怀了。 “等你养好身体,就去国外休养一阵。”安云栋说,“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但ji,ng神上受了刺激。换一个环境,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我忍不住冷笑。安云栋这是看我失忆,就把我当傻子耍。到了国外,我人生地不熟,连外语都不会说,只能靠着他给一点零花钱度日,是死是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顾怀未必想得到这一层,他应该不太清楚我跟安云栋的关系。不过,只要他还想追查凶手,就必然不会同意。 我抱着胳膊飘在枕头边,想看这个假装失忆的家伙能找出什么借口。 “我不想去国外。”顾怀抬起头,温和又执拗地望着安云栋,那目光仿佛能直接看到人的心里去,“听说我是个演员?哥,我想演戏。” “你毫无天赋。”安云栋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顾怀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装可爱的举动简直不堪入目——慢慢地说:“我过去的生活,已经都不记得了。可既然成为演员是我的选择,我想继续坚持下去,至少尝试一下。对我来说,这是之前二十几年唯一留下的东西,我想抓住它。” 安云栋眼神有几分闪动,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四年前,也就是安云栋和我的父亲因病去世的时候,安家一时间风雨飘摇。安云栋能撑下来,或许正是出于同样的执拗。 “父亲曾说过,你同他毫无相似之处。”安云栋叹气,“他错了。” 顾怀从安云栋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期盼地看着他。 “决定你能不能演戏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安云栋摇摇头,拿起放在床边用来给顾怀解闷的平板,手指划了几下,递给他。 我有点好奇安云栋想给顾怀看什么。难道是看我的微博粉丝数? 不对,我的粉丝还是蛮多的,虽然不如邱一程多,但我也买了不少呢。只是网上那些人,一点审美能力都没有,我买了好几次通稿,每次都有人留言问“这个sb是谁”。好在我的不断努力之下,这几个月终于稍微有了点知名度,留言也变成“这个sb又来了”。 安云栋应该不是想让顾怀看我的通稿吧? 正在这时,悠扬的背景音乐响起,我一听,发现有点熟悉,看到画面我才想起来,这原来是我演过的一部青春校园题材的网剧。 我在里面演了一个小角色,戏份不多,因为邱一程之前说看过原作,我就巴巴去投了点钱,弄了个角色先准备着。没想到后来邱一程遇到更好的机会,婉拒了剧组。我想想毕竟花了钱,塞别人进去心有不甘,就还是自己上了。 这个角色是个校外小混混,跟女主角是“哥们”。在女主角跟男主角吵架的时候,就负责开着摩托车把人带到山上、海边,总之是各种各样人烟稀少的地方看星星。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设定很奇怪,怎么想怎么觉得像个心怀不轨的强j,i,an犯,就又让编剧改了一下,把地点换成广场和烧烤摊。 安云栋给顾怀看的就是其中在广场的一段。 “阿豪,他对于我,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美好,那么闪亮。我过去以为拼尽全力就能追到,可现在才明白,星光再灿烂耀眼,终究是凉的。”女主角微笑,仰头望着天空,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 “凉的,又何止是星星呢?” 是我的声音,听起来……呃,虽然实在不想承认,但我其实是有基本的审美的,我的台词听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缺乏情绪。 好吧,其实是非常缺乏情绪。 我的动作也有点僵硬,整个人像个生锈的机器人,一顿一顿地拍着女主角的肩膀,好像自带了卡顿效果。 然后,我拿起放在地上的啤酒,突然倒抽口气,情绪饱满地感叹:“xx啤酒,真凉!” 靠!这什么垃圾! 我一瞬间甚至忘了这是我自己演的,破口大骂完了才反应过来,去看顾怀。 顾怀在这一刻的表情相当ji,ng彩,如果不是出现在我的脸上,我一定要拍下来发给邱一程,让他心里的顾怀就此从白月光变成表情包。 哈哈,我凭本事演的烂剧,棘手到连借尸还魂都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顾怀都无法面对。这样一想,我还是挺厉害的嘛! “你继续演戏,只是浪费时间。”安云栋的手段一击即中,甚至对顾怀造成了暴击,连我都看得出他懵了几秒。 过了片刻,顾怀开口:“不,过去不代表未来。哥,通过这次车祸,我想明白了。人的一辈子,总要留下一些痕迹。固然我演得不好,也是在以我的方式,在世界——” “在世界上乱涂乱画?”安云栋反问,“安非,都是我过去太纵容你。这个圈子不是那么好混的,你这种水平,还是早点放弃吧。”说完,他接过顾怀吃干净的果盘放在床头,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准备离开。 安云栋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来只是通知。顾怀终究没有想到好的借口,我轻轻叹口气。看来,我们一定会被送到国外去了。 “等一等。”顾怀叫住了他,艰难地抬起半边身体,眼神中好像有一团烧着的火。 “让我再试一次,哥,让我再试一次!”顾怀恳求,“这一年,我只靠自己,如果混不出名堂,未来任你安排。但如果,如果能让你认可,就让我做我喜欢做的事吧!” 安云栋停下脚步,转过身。他是一张扑克脸,我向来读不懂他的表情。 “好,一言为定。”安云栋慢慢说,“从现在开始,安家将停止对你金钱及人脉等方面的帮助。一年后,如果你让我认可,我不仅不会再管你做喜欢做的事,还可以不去管你喜欢什么人。” 第06章 哥哥是什么 安云栋离开了。 我冷笑着看顾怀,他此时正倚在卫生间的水池边,捂着肚子笑:“安非啊安非,你还真是个宝贝。哈哈哈,‘啤酒真凉’!你怎么演出来的?” “总比你强。”我冷笑,“你演的我,真让人恶心。” 顾怀停住了笑,站直身体看我:“哦?” “我不会去讨好安云栋。” 即便我怕他怕得要死,也只是躲着他,从不会像条狗一样去讨好他。 “他是你大哥,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 “亲人?呵,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安非吗?”我打断他,“谁家父母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我原本叫安飞,飞翔的飞。现在这个‘非’字,是认了安家之后,安云栋带我去上户口时改的。他希望我短命,我偏要活得长长久久,气死他!” 这些话,我不敢当着安云栋的面说,但在顾怀面前,当然是怎么牛逼怎么来。说完这些,我一阵神清气爽,整个鬼好像都因此拔高了不少。 顾怀看着我,半晌才说:“你说的安云栋,是我知道的那个?” 我知道他不会相信。安云栋在外人面前虽然说不上是个纯粹高尚的好人,却也不是狠厉凶恶的暴徒。 “他打过我。”我继续说,“当着邱一程,还有我朋友们的面。” “什么朋友?” 顾怀这人真不是个东西,他听说我被打,在乎的居然是这个。他的良心还不如我,至少当初我听到顾怀出事,第一反应可没有去想砸中他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高空坠物”。 我没回答。那件事说出来挺没脸的。 那时我新交了一群朋友,都跟我身份差不多的尴尬。这些人家里不管,就玩得很疯,有一次在郊区别墅叫了一群小嫩模去玩睡衣派对。我本来自己一个人参加,玩到一半,被人撺掇着叫了邱一程过去。 他去的时候脸色就相当难看。可我为了顾全自己那点面子,就当看不见,让他跟我们一起玩游戏。游戏的时候免不了喝酒,酒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我感觉上来了,就往邱一程身上蹭。 男人欲望上头都有些不管不顾的,我蹭了一会儿,觉得他没有太抗拒,就在众人起哄中试图去亲吻他的脸。他一下子抱住了我。 毫不夸张地说,我当时真是心花怒放。可惜没开心多久,邱一程把我拎出屋,直接丢进了外面的泳池。 我从水里扑腾着爬上岸。那个晚上风很凉,我衣服shi透,趴在岸边浑身都在哆嗦。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我,半天才有人想起递给我一条浴巾。 之后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喝了不少酒,然后安云栋就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揍进了医院。 之后,我就再也没脸见那些朋友了。 “反正,你在安云栋面前装乖卖巧一点用都没有。”我说,“我这次没有死成,他应当很失望。” 顾怀叹了口气:“他要是真的恨你,为什么还要亲自带你去上户口?还特意改名字……你不觉得‘安肥’这种名字更能恶心你吗?” 我骂了一声,飘到镜子顶上,不想理他。 顾怀又说:“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哥哥,是你唯一的亲人。即便真的对你毫无手足之情,他也是安家的主人,对他的态度好一点又不吃亏。你把对邱一程的心思拿出十分之一讨好安云栋,都不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我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你有能耐,去拍安云栋马屁啊!他不给钱,不给人脉,你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什么认可,什么承诺,说到底,顾怀搞定了安云栋,不就是想要跟邱一程在一起! 顾怀毫不在意:“你好歹也混了几年,总不可能连点人脉都找不到。至于钱,安小少爷,你的私房难道还会少吗?” “我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你还欠我钱没还呢!” 他摊开手说:“我现在是个穷光蛋。想要赚钱还你,得先换身行头才行。” 我想了想,最后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r_ou_体里换了灵魂的关系,车祸造成的脑震荡在第二天居然神奇地康复了,手臂的骨折也好得飞快。医生检查过后,都百思不得其解,纷纷用跃跃欲试的眼神看向“我”的身体。 我被弄得毛毛的,催着顾怀快点出院。顾怀倒是一点不担心,在医院优哉游哉住了半个多月,没事就拿着平板或者手机看。被医生勒令休息后,就换成了拿着镜子看。 我很怀疑他是不是在观察头发的长势,因为我有点担心自己会就此变秃。还好,我的头发顺利地长了出来,在脑袋顶上形成了茸茸的一片,十分欣欣向荣。 终于,顾怀出院了。 安云栋说不管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管。出院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接,我一直看着大门口,想要看到邱一程。 他当时是被安云栋阻挠,才无法来看我。现在安云栋这个大障碍不见了,他应该会来吧? 可我同时又很矛盾地不想见到他。 顾怀这个混蛋最会演戏,倘若真的遇到邱一程,这家伙一定会装可怜装可爱,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走了!”顾怀突然一声大喊,收到几道怪异的视线。我飘过去,跟着他上了一辆出租,把我住的公寓地址告诉了他。 他嗯了一声,拿着手机查了查,给司机师傅说了另外一个地址。 我一听,那地方是个商场,就问:“你要做什么?” 在外人面前,顾怀从来不会搭理我。本来我已经习惯,只是随便一问,也没指望顾怀回答。不想顾怀开口道:“去买点东西。” 司机师傅诧异地看着他。我也很诧异。 “喂,你怎么开口了?不准在外人面前跟我说话,要是被人当成ji,ng神病,我一辈子都跟你没完!” 顾怀似乎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对司机说:“不回答不行,回答也不行。一句话说得不对,又发脾气。真难哄。” 司机师傅了然地笑了笑:“跟女朋友吵架了?” “我可不舍得跟他吵。他说要一辈子跟着我,我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惹他生气。” 我骂:“放屁!” 顾怀笑笑,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于是我绞尽脑汁,骂了他一路。顾怀这厮在外人面前最好面子,不可能当着司机师傅的面跟我对骂,一路上脸色憋得相当好看。 到达目的地,我神清气爽地跟他一起下车,走进商场。 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第0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钱了 “这顶假发,是不是蛮适合我的?”顾怀认真地看着镜子。 身后的导购小妹捧着脸,语气飘忽,几乎马上就要融化:“好好看!” 顾怀满意的点点头:“那就——” “不准买!”我大吼。 这个混蛋,居然戴了一顶粉红色的假发! 虽然我天生丽质、帅气逼人,但我绝对、绝对不想顶着这样一个傻帽的发型出门! “明明很可爱……”顾怀可惜地看着镜子,最终在我极具威慑力的死亡瞪视之下,乖乖买了一顶正常的黑色短发。 接下来他买的东西,我真的不想去回忆。 那些诡异的动物睡衣、兔耳发箍,居然还有各种裙子!我甚至看到,顾怀一直在朝情趣用品店的方向打量,似乎对店里挂着的情趣内衣极感兴趣。 我算明白了,顾怀这厮就是个变态!他过去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变态,一直忍着,现在有了机会,就利用我的身体尽情变态! 我除了愤怒,不禁暗自庆幸我人气不高,微博上也只有不到两万个真粉,走在路上不会被人随随便便认出来。 终于,顾怀结束了这场令人愤怒的采购。离开商场的时候,我木木地飘在半空,感觉自己从鬼变成了僵尸。 我住的公寓就在商场附近,顾怀进了门,四下一看,先笑着恭维了我一句:“屋子很漂亮,很有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什么?如果我追问下去,八成会被他气到,所以我没问,只是警告他:“不许随便动我的东西。” 顾怀指了指沙发上随意丢着的一个文件袋,问我:“这也是不能动的东西?” 我看着那个文件袋,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是一个剧本。 “快点打开看看!”我连忙催他。 顾怀看了我一眼,耸耸肩,先将沙发上其他的东西搬开,这才坐下,将文件袋打开。 《神运》。 果然是这个!我激动起来。这是一部奇幻动作片,由国内知名导演廖云涛执导,国内顶级团队,一线明星阵容,属于我跳起来都摸不到的顶级资源。不过,多亏我的经纪人消息灵通,知道廖导有意启用年轻演员出演其中一个角色,给我弄到了一个试镜名额。 我想把这个机会给邱一程,可跟顾怀一说,他却不以为然:“邱一程还用得着你?要是连个试镜机会都弄不到,他这几年都白混了。你没看到他在《畅想云端》和续集《轻触苍穹》中的表现吗?廖导会给他这次机会的。” 我挠了挠脑袋。 邱一程的电影我自然一部不落地看过,也知道他的进步有多大,表现有多惊艳。倒是顾怀令我惊讶,住院的时候他确实看了不少近几年的电影,我还以为他只是在打发时间呢。 顾怀随口说完,就翻起了剧本。故事内容我已经看过,主要背景在神族衰落年代,魔族兴起,民不聊生。一位人类少年的家人被魔族屠戮一空,弟弟被掳走。为了给家人报仇,救出弟弟,少年历经千辛万苦长大成人,与小伙伴一起经历冒险,一路收获了爱情与友情,终于开启神族圣地,得到气运传承,成为新的神族。然而与此同时,他的弟弟却因为久久等不到哥哥而心生怨恨,加入魔族成为战神。最终,兄弟重逢战场,面对的却是你死我活的绝境。 电影剧本并不长,顾怀却看了很久,最终撇撇嘴,将剧本丢在了一边。 “你不想演?”我惊讶,“连这种本子你都看不上,你眼光也太高了吧!” 顾怀没回答,只说:“再看看吧。” 我看他的神色,是真的不怎么感兴趣。再一想,这家伙可是演过国际大导演电影的人,本身也是影帝级别,眼界自然比我这种只演过电视剧的人要高。 我心里酸溜溜的,嘴里也忍不住冒酸气:“影帝就是好,比我强多了,我还没在电影里露过脸呢。” 顾怀动作一顿,又伸手去拿剧本,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进门的是我的经纪人周芸,身后跟着一个小伙子,正是我的助理张丹阳。 看这个架势,我明白了。这两个都是公司派给我的,安云栋既然说了不会再帮我,就打算将我的经纪人也助理也一并收走。 张丹阳我是不心疼,但周芸也要走,让我有些头疼。她比我大,我一直叫她芸姐,是她一手将我带进门。她很会照顾人,在圈内朋友多,消息广,业务水平更是没得说,以后没了她,“我”恐怕更接不到什么戏了。 或许是听说了“我”失忆的消息,他们表现得都很小心,也很客气,纷纷将住院期间不去看我的原因归结到安云栋身上,说得好像他们很想去探望我一样。尤其是那个张丹阳,他在我手下可没少被使唤,我压榨他压榨得很厉害,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觉得他晚上回家就要扎我的小人。可他从未抱怨过,即便是现在,都一副难过惋惜的样子,演技比我还好。 “非非哥,你别担心。安总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想让你有个全新的开始。我走之后,公司会调其他人来做你的助理。” 对了,张丹阳还有个我看不惯的地方。他明明年纪比我大,但每次都叫我哥,还是“非非哥”,我总疑心他其实是在暗搓搓地叫我“狒狒”。 “对,我也只是暂时调离,或许一年后,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周芸说,“这三年,谢谢你。” 我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说话不如往日得体得滴水不漏。仔细看时,发现她瘦了不少,眼底下微微泛青。 顾怀笑着说:“芸姐说哪的话,这么多年,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周芸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她又对顾怀交代了一些未来取消的通告,我一一数着,发现安云栋果然把那些我凭借安家关系接到的工作取消掉了。 现在,我只剩下三天后《神运》的试镜,和一个星期后,网络游戏直播的商业活动。 送走两人,顾怀走回沙发坐下,重新把《神运》剧本拿在手里。 我幸灾乐祸:“叫你装逼,现在傻了吧!” 顾怀继续不以为意:“怕什么,你微博上两百多万粉丝,还能找不到演戏的机会?” 看来他是不知道我真粉只有两万的事。想想也是,顾怀出事之前,娱乐圈以实力至上,并不像现在这样流量为王。他用旧思维看新事物,果然就出现了偏差。 我正想着怎么将这件事给他解释清楚,他拿起手机一看,惊讶:“这是怎么了?我的微博粉丝呢?” 我赶紧凑上去看,差点没哭出来。 我的粉丝啊!我真金白银花钱刷出来的粉丝啊!正在哗啦啦往下掉! 靠!安云栋,你真绝!我破口大骂。 安云栋手里有云帆微博的股份,绝对是他授意云帆这么干的! 眨眼之间,一百九十八万僵尸粉就此离我而去,剩下的两万粉,就像退潮之后遗落在沙滩上的拖鞋,那么孤单,那么可怜,那么显眼。没过一会儿,这两万粉也在快速跳动,粉丝数继续下滑。这大概就是粉丝们回过神来,纷纷转路甚至转黑,开始手动取关了。 “完了,连广告都没人找我发了。”我悲哀地对顾怀说。 顾怀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我看到他手中紧紧抓住了剧本,就像抓住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周芸他们离开的几分钟后,一个我第二怕的人出现在了我们家门口。 冷枫。 他是我哥哥的秘书兼助理,两人从小就认识,关系很难描述,总是好一阵又坏一阵。冷枫是安家一个保姆的儿子,过去也住在安家,大家对他都很好。我每次见到他都不自在,比起他,我更像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冷枫说起话来冷冰冰的,用通知的口吻告诉我,我名下的不动产暂时被冻结,也不能用以出租赚取租金。 我整个鬼的颜色当即就变了。 顾怀还居然没什么反应,一直等到冷枫离开,我在他耳边大喊无数次“房租没有了!”,终于缓缓转过头看我,一脸茫然:“什么房租?” 我苦着脸:“我过去除了靠安云栋给我的分红和零花钱过日子,房租也是个大头。现在安云栋不给我,唯一赚钱的路子就没了。” 顾怀还是没明白过来。 这家伙怎么这么笨,我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从安家出来“自立门户”后,安云栋确实没有在金钱上苛责我,给了我一大笔“安家费”。钱这种东西,攒在手里就是一堆废纸,我有心拿出去投资,却苦无门路。 那些真正有手段有资源的人根本看不起我,而那些上赶着来巴结我、给我介绍项目的人,看起来又都很像是骗子。我想了想,过去我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个自己的家,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所以最后把心一横,拿钱去买了房。 买房子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且很容易上瘾,后来房子多了,我就租了出去。没想到,现在安云栋连这都控制住了。 顾怀终于听懂了,惊诧地看着我:“不会吧,安家什么身份,安云栋是什么人,你作为他的弟弟,居然只会买房收租?” “你少看不起收租子。”我怒道,“你住院用的钱,都是我辛辛苦苦收来的!” 顾怀没话说了。接下来就一直在研究剧本,直到晚上,才放下剧本,伸了个懒腰。 “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先休息了。”顾怀打着呵欠,一边说一边往公寓的主卧走去。 “等等!”我叫住他,严肃地说,“你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现在立刻马上就做!” 第08章 安非的演技 “啪、啪、啪。” 洗手间内,回响着r_ou_体撞击的声音,以及轻微的、暧昧的水声。 “够了吗?”顾怀问。 “不够。”我说,“你到底会不会啊。轻一点,缓一点,不要那么用力。” 顾怀放轻了动作,小声嘟囔:“你的水好多……” “什么叫水?”我狠狠鄙视他,“你还是个演员呢,连护肤品都不认识。这是爽肤水、肌底液、ji,ng华、ru液,和——别停呀,继续拍!” 顾怀叹口气,继续在我的指导下拍脸。 “皮肤对于男人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我教育他,“我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皮肤,就是因为一直在用这个xxxji,ng华液。” 顾怀问:“这个xxxji,ng华液不便宜吧。” “那当然,你刚才用的那一滴,就值两百多块钱呢。”我得意地跟他显摆。 “啧,看来你以后没办法有‘这么好的皮肤’了。”顾怀将那个小瓶子举起来晃晃,空了。 我吃了一惊,忙钻进一旁储存护肤品的柜子里,仔细找了一圈,发现里面也是空的。 “安云栋,我跟你势不两立!”我朝天怒吼。 顾怀惊讶:“这也是安云栋干的?” 我冷静下来想了想,发现不是。上个星期我就快用完了,还没来得及买。 不过安云栋已经干了这么多坏事,也无所谓再背一个。于是我冷酷地点点头,仇恨而肯定地说:“就是他干的!” 顾怀一脸惊奇,好像就此对安云栋产生了全新的认识——我之前说安云栋打我的时候,他明明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现在继续骂安云栋也是于事无补。我呆呆看着空掉的瓶子,又看看因为住院而变得有些苍白的我的脸,沮丧得不想说话,就默默地趴在浴缸里叹气。 顾怀在一边笑,我瞪了他一眼:“现在你开心了。” 我变丑了,邱一程更不会喜欢我了。顾怀居然能想出这等恶毒的伎俩……我怎么没早一点想到!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时候,我就该让人天天在他脸上乱涂乱画,然后带邱一程去看他。 “困难只是暂时的。”顾怀说,“等过了这一年,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就算喜欢男人,安云栋也不会管你了。” “少拿这种话搪塞我。” 我可不相信一年后他会乖乖将身体还给我。 顾怀耸耸肩:“你想继续拿安云栋的钱,又不想他管你,还连好脸色都不给他看。唉,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我瞥了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老子的脸。” 顾怀笑了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在外面太阳地里跑,一天能晒掉一层皮,汗水浸着又痛又痒,还得一动不动装尸体。可是你看,我现在的皮肤也不差啊。” “少骗我了!”我不耐烦,“你就比我大三岁而已。你二十二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床上成植物人啦!” 顾怀微微一怔。我见他神情仿佛被刺痛,略一犹豫,就听他说:“我总觉得你还十九岁,都忘记你现在已经二十二了。” 他故意把“二”念得很重,真是个混蛋! 接下来的两天,顾怀继续准备《神运》试镜,同时也积极寻找其他工作机会,却屡屡遭拒。 那天安云栋把周芸收走以后,把另外一个叫穆小果的经纪人派给了我。不过,说是这么说,她手下还有好几个演员,平时忙得不见人。顾怀给她打去电话,想约着见一面,她却直接拒绝,说最近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哼,狗眼看人低。”我愤愤地骂,“她算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我!还说什么没有工作,骗子!” 顾怀挂断电话。被人这样敷衍轻慢,他居然连点不悦都没有,与穆小果通话时也没有泄露出哪怕一丝负面情绪,还能置身事外一样地分析说:“你名气没有别人大,演技没有别人好,得不到机会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名气呀。你信不信,他们清完僵尸粉还不如我呢!” 顾怀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我一下子想起很久之前,一个我不记得具体细节的下午,我劝邱一程拍戏不要那么拼命,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 “你的演技确实不如其他人,不需要找借口。观众不会看你的粉丝数,他们只会看你的戏。”顾怀语气很淡,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人感觉很有力量,“演员活在戏里,不是微博上。” 我讷讷地住了口,在心里暗骂一句,总感觉自己完全被比下去了。 这实在是让我很郁闷,我想了想,又说:“不提人气的事。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演技比我好?他们年纪跟我差不多,都是刚从学校里出来,就算差一点,也不会有多少吧。我还比他们多演了好几部戏呢!” “‘啤酒真凉’吗?”顾怀嘲笑我,“那种东西,哪怕你演个一百部,啤酒还是凉的。你别不服气,来看看这一段,如果是你,会怎么演?”他指着剧本上的一段给我看。 剧本跟不同,读起来其实是很枯燥的。顾怀也不知道在这两天里翻了多少遍,纸页的边角已经发卷,剧本上还用各色笔做了记号与标注。 我粗粗一看,这是一段小戏,剧情很简单,涉及到的角色也不是什么主角,只是一对路人父子。 由于跟主角一方的斗争日渐激烈,魔族下令封锁全城。而城外的父亲为了给孩子治病,背着他偷偷进城看大夫,结果半路遇到魔族,被残忍杀害。 孩子基本没有台词,就是在哭。魔族倒是有一句“什么人”的台词。我琢磨顾怀的意思,应该不是让我去演只会哭的孩子和杀人的魔族。 我有心在顾怀面前展示一下演技,酝酿片刻,飘在半空,向顾怀点头示意:“可以了。” 顾怀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突然问:“什么人?” 我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反应过来,做出发现的样子后飘了好一段,趴在地上磕头求饶:“大人、大人饶命呀,我不是j,i,an细,进城只是为了给孩子治病!” 顾怀沉默地向我走近。 这明明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本该不会被自己任何的表情吓到,可顾怀向我逼近时,我竟然忍不住心生寒意。 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威胁、狰狞、残暴……这些统统都没有,他甚至很平静,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刻,我感觉他是另外一种生物,不可理解,无法沟通。他会杀死我,毫不留情!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一直后退。 “求你……”我拿出我最悲切的语调,断断续续地恳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顾怀抬起手,做出一个“刺”的动作。莫名的恐惧令我“哇呀”叫了一声,接着就扑在地上装死。 一片安静,顾怀“噗”地就笑了。 我稍微一滑,就从地上飘了起来。顾怀一点都没有方才那副令我恐惧的样子了,此时正笑得倒在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 “安非啊……安非,哈哈哈,你……哈哈哈哈!” 我摸不着头脑:“我演得很差吗?” 可是我明明演得很害怕(其实是真的有点害怕),而且最后死的那里还是挺像的,也很敬业。他没笑的时候,我都趴着不动装死来着。 “你那算什么演戏啊,就是在撒娇而已。”顾怀终于笑累了,“难怪安云栋对你演戏是这个态度,你要是我弟弟——还好你不是我弟弟。” 我恼羞成怒:“别以为你是影帝就了不起!你给我说清楚,我究竟哪里演得不好了?!” “过来看看。”顾怀朝我招手,我觉得他的动作很像招呼小狗,特别侮辱人,就绕了一个大圈,从沙发后面飘了过去。 他指着剧本上一个字,问我:“认不认识这是什么?” 我一看,一个“父”,不禁大怒:“你当我文盲啊!” “可你演出来了吗?” 我愣住。 “这是一位父亲,一位在孩子面前的父亲。”顾怀认真说,“他冒着生命危险,是为了救孩子的命。因此,即将被魔物杀死的时刻,他依然希望孩子能活下去。他是个普通人,虽然弱小,却有着不输于主角那样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足可以打动观众。因为它源自于爱。” 我先是被震住,可细细琢磨片刻,还是嗤之以鼻:“说得好像很高深的样子,但这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也就两分钟的戏份,剧情又老套。你瞎琢磨这么多,人家观众说不定一个低头就过去了。” “两分钟,已经不错啦。”顾怀笑,“我过去连两分钟的戏份都混不上。况且,一场电影,不就是由几十个两分钟连起来的。” 我心里一动,想起一件事情。顾怀获奖之后,虽然还是个植物人,但却拥有了不少粉丝(应该都是真的,反正我没给他买过),粉丝们自发组织起来,将他过去跑的所有龙套镜头做了个合集。 “无论是不是镜头的中心,哪怕只有半张脸,顾影帝的表演都无懈可击!”粉丝们这样盛赞。 我当时只顾着嘲笑顾怀跑了那么久的龙套还好意思自称“电影新人”,真没仔细想过,每一个无关紧要的镜头都演到无懈可击,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毅力与实力。 或许,这正是顾怀真正吸引邱一程的地方。 “那我……再试一遍?”我犹犹豫豫地问。 “好啊。” 我又演了几遍,每次顾怀总能挑出很多毛病。我本来应当很沮丧,但奇怪的是,与此同时,我还有一种非常充实的感觉。 每一次进步,我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在我过去拍戏的过程中从未有过,是一种很新鲜,又很有趣的感觉。 我似乎越来越能理解那位父亲。或许所有疼爱子女的父母都是这样,在保护孩子的时候,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我真希望能有这样一位父亲保护我。 现实中我并未遇到过,可是在演戏的时候,我好像成了他,他又好像在看着我。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顾怀打断我的时候,我发现夜已经深了。 “明天不能迟到,就先到这里吧。”顾怀说。 我还意犹未尽。 “尝到甜头了?”可能是灯光的关系,顾怀的笑容竟然显得有些温柔,“不要着急,时间还长呢。咱们慢慢来。” 这个夜晚本应就这样宁静地过去,如果我没有让顾怀在睡前给我打开八卦论坛的话—— 《百万僵尸粉消失之谜,娱乐圈最水明星大起底——安非的虚假流量》。 这个帖子飘在第一的位置上,标题后面跟着一个“爆”字,意味着至少十万人参加了讨论,而这个数字仍在不断增加。 我…… 我的嘴唇在哆嗦,心也开始跳,手脚甚至开始发麻,整个鬼飘得好像也比往日更高了。 我、我要火啦!!! 第09章 洗白 “哦,你还是蛮出名的嘛。”顾怀也看到了这个标题。 我默默告诫自己应该谦虚一点,尽量严肃地对顾怀说:“那当然啦哈哈哈,快点打开打开,给你看看哥的人气!” 顾怀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打开帖子,在我的催促下往下拉。 能在顾怀面前展露一项比他强的地方,我很得意,很自豪,可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呢?我在哪里呢? 这栋楼完全就是虚假标题,只有开头提了我的名字,后面根本没有我的事,楼彻底歪到明星数据的含水量上去了。各大当红明星的粉和黑吵得热火朝天,让我彻底沦为只存在于标题中的男人。 可能是我失望的表情太明显,顾怀居然安慰了我一句:“嗯,你人气还是挺高的,至少有十一、不对,十个人知道你的名字。” 十万回复的帖子,只有十个人知道我,真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更过分的是,这十个人全都在骂我数据弄虚作假,其中一个骂得尤为猛烈,也不知道跟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引来顾怀兴趣盎然的围观:“哇,你看这个,连你全家都骂了。安云栋看到了不会告他吧?” “他绝对会!”我恶狠狠瞪着那个发言昵称,在心里诅咒这混蛋快点被安云栋看到。 之前有一次,有人在网上骂我的时候连带了我父亲,还言之凿凿地说我有一个姐姐是某高官情妇,安云栋直接把那个平台都给告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3节 我催着顾怀继续下拉,发现到了后面,彻底没有了我的存在。而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栋楼会这么火热了,原来其间粉黑无数次在外面开楼,想要转移战场,奈何他们骂人的水平档次都差不多,互相攻击到后来引起版主极度不适,怒而现身封楼封号无数。一时间哀鸿遍野,他们只好回到这栋楼里,委屈地顶着我的名字,继续一决胜负。 “给小透明白送热度了!”他们纷纷气愤地这样说。 虽然立场不同,但在面对我的时候,他们倒是相当同仇敌忾,出乎意料的合拍。 “哎呀。”我犯愁,“怎么都不说我了。” 人气低就是这样,好容易有个挂着我大名的标题,参与者却更想聊别人的事。我闷闷地叹口气,不甘心得要命,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飘到我的枕头上面准备睡觉。 顾怀还在看,看得还挺认真,尤其是那几个骂我的帖子,都被他截了图。 这家伙不是吧。我暗自鄙夷。我虽然很讨厌他,但也只是背地里在网上找黑他的帖子,费老大的劲才能找到一个,然后边看边独自偷着乐。 这混蛋在我面前都看得兴高采烈,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可见人品有多么恶劣。 看完之后,顾怀问我有没有相关营销公司的电话。 我愣了愣,我以为他跟邱一程一样傲气纯粹,不喜欢这种“场外手段”,却想不到他连这种事都主动去做。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连安云栋都肯去讨好,在他看来,手段大概只分可行和不可行,而无所谓什么傲气和自尊心。 只是,这种事情过去都是周芸联系的,我哪里知道。仔细想了想,我终于指挥他在手机通讯簿上找到一个号码。 这人叫陈枭。说好听点是做网络营销,难听点就是水军头子。但他比别人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是个学心理学出身的,特别会给人洗脑,很多知名明星的经纪人都会请他去给员工做培训。 我觉得他这样很缺德。那些追星的不少都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年纪不大,又天真热情,他们就可劲忽悠这些小姑娘们,连人家的早餐钱都不放过——我要强调一下,以上都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安非就是这样一个正义之士,可绝对不是因为我忽悠不到小姑娘追捧我,才心生嫉妒。 抛开这一点,陈枭的为人其实不错,人很讲义气。我曾经帮过他一次,他说会记着我这个人情。如果求他帮我,他多半不会收钱。 我将利弊与顾怀讲述清楚,顾怀点点头:“你不用担心,我只是需要借用一些舆论的力量。” “你想炒高热度,提升人气?”我问。 “如果你能一夜爆火,代价是有很多人骂你,你愿不愿意?”顾怀笑着反问。 他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尖锐,我想了想,问:“安云栋也会一起顺带着被骂吗?” 顾怀摇头失笑:“也只有你会问这样的问题。” 那当然,别人又不是安云栋的弟弟。 虽然被人骂不是好事,但一想到别人骂我全家时,会把安云栋也包含在内,我就从头舒服到脚。 “这个倾向不太好。”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顾怀后,顾怀思忖良久,严肃地对我这样说。 “啊?”我一怔,难道这家伙又要拿“唯一的血亲”来压我? “受虐癖属于性变态范畴。”顾怀摇着头说,“卿本佳人,奈何变态。可惜可惜呀!” 靠! 我立马气得不想理他了。 还好我喜欢的是邱一程。要是换成了顾怀,我估计第一天就被他活活气死了。 不,“喜欢顾怀”这个想法,本身就非常可怕。 这个家伙居然喜欢穿带尾巴的小熊睡衣,还在床上摆了一个刺猬玩偶,洗澡的时候总要花很长时间,闲着没事就喜欢照镜子。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家伙?! 顾怀让人讨厌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我飘到刺猬玩偶上,每想到一个缺点,就在刺猬玩偶的一根刺上戳一下。戳了不知道多久,我打了个呵欠,慢慢闭上了眼睛。 作为一个鬼,我原本应该是没有“睡眠”这种东西的。 所以,我更不应该做梦。 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却无力逃脱这个奇怪的梦境。 “扑通、扑通、扑通。” 我听到了心跳声,十分急促,却又莫名地有些熟悉。 每当靠近邱一程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这样跳动。 “他会经过这里。”我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说,“守在这里,一定能遇到他。” “他”是谁? 我想要发问,却说不出话。 “想见到他。”那个声音继续说,语调有些柔软,有些伤感。我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人,正在强烈地思念着什么人。 “他有危险。”声音急促起来,“要保护他!” “哪怕彻底死去,哪怕魂飞魄散,哪怕再也见不到他——要保护他!” 我猛地惊起,没控制好力度,直接一头扎进了天花板,钻到楼上客房的床底下。过了一会儿,才懵懵地飘下去。 梦里的东西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强烈的感觉还在,似乎很急切,很忧伤,想要赶紧做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做。 顾怀正在ji,ng神奕奕地吃早餐。他的手艺看起来不错,煎蛋的色泽很诱人,我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看着非常眼馋。 “起来了?”顾怀好笑地看我,“鬼也会睡觉吗?我早上叫你都叫不醒。” 我哼了一声:“你明白什么。”飘到煎蛋上方,直勾勾地盯着。 顾怀慢条斯理,在我面前将煎蛋一口一口吃光,示意我去看早间新闻的娱乐版块。 “这是……”我不由呆了。 在我的想象中,顾怀充其量就是利用那个帖子,炒一发知名度,黑红也是红嘛,哪怕是负面的,但有了关注,也就不愁话题与流量。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顾怀的白莲花程度远超我的想象。我被迫流失掉的一百九十八万僵尸粉,居然变成了主动的自查行为!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我震惊,“怎么可能有人相信!” “再接着看。”顾怀示意。 我继续看下去。 评论的风向令我迷惑了,居然有很多人认为,顾、不对,安非做得对,明星就应该这样真实,不搞虚假流量。而且,据云帆微博的工作人员解释说,确实是安非方面主动提出清理虚假粉丝,只是由于粉丝数量过大,系统需要一定的处理时间,所以暂时只显示这一万八千多人云云。 “你那个哥们已经答应,这次事情之后,再帮你把粉丝数刷上去。”顾怀说。 “这、这不是骗人吗?”我问,“云帆那边的人根本没有接到过我的申请,他们怎么会这么说?” 顾怀理所当然地说:“安云栋不是你哥哥?他主动要求清理你的粉丝,跟你主动,有什么不同?” “我明明是被动……”我郁闷极了,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云栋赶尽杀绝,而顾怀颠倒黑白,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才应该是兄弟。还可以组一个组合,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只安坏心”二人组。 “三人成虎,何况空x,ue来风,本就有迹可循。”顾怀说,“至少,今后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随便骂你了。” 难道,他忙了这一夜,只是因为看到网上有几个人骂我? 刚这样一想,我就知道不对。 现在,他才是“安非”。被人骂的,应该是他才对。 心眼小的男人可真是可怕,竟然为了几个回帖如此兴师动众。我在心里鄙视一番,不忘故意打击他:“这样是没有用的。他们想骂还是会骂,怎么可能会被你哄住。” “一百个不同的人说同一件事,即便是假的,也会成真。思考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既然有现成的答案,何必自己去想?”顾怀不以为然,“更何况,有脑子的人可不如你想象得那样多。你看在这间屋子里,此时就只有一个。” “你骂我?!” “你是鬼,当然不能算‘有脑子的人’。”顾怀一笑,他已经吃完了饭,站起身,“走吧,咱们该出发了。” 第10章 杀机隐现 试镜的地点我之前去过,就等着顾怀问我怎么走。可顾怀出门就拦了一辆出租,让我顿生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 我只好默默跟上。走到一半,我突然问:“你是不是不会开车?” 顾怀泰然自若,我却已经心知肚明。安云栋明明给我留了一辆车代步,这家伙却从没开过,八成是不会。 “哼哼哼。”我笑话他,“哼哼哼哼。” 顾怀依然平静,但那平静里已经有了几分尴尬。 这种只能我单方面嘲讽他,他却无法反击的感觉实在太爽了!我马上决定以后要多多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嘲笑他。 一路顺利到达,我不愿意等电梯,就直接从窗户飘进了试镜地点。廖导及负责选角的张副导还没来,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正一边准备场地一边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廖导好像已经定好了人选,但投资方想要塞人进来,所以才有了这次试镜。” “廖导选角严格可是出了名的,谁那么不自量力?” “还有谁,肯定是安总的那个宝贝弟弟呗,我都在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了。” “哈哈,那个著名的‘带资进组小王子’吗?要是他来,可有乐子了!你们看没看最近那个帖子,哈哈哈,笑死我了,粉丝数减少了一百九十八万,还说是自己洗粉呢。就这智商还演戏,不得被廖导当场骂哭啊!” 我一听,勃然大怒。真亏顾怀有脸说什么“有脑子的人”,我看他才是最没脑子的人,还想着给别人洗脑呢,完全就是连累我被人当脑残了! “你别说,这次还真不是他。听说他夜里飙车出了事,被他哥哥教训了一顿,把他的财产全冻结了,还放话出去不准人接济他。他吓得当场ji,ng神失常,前几天还被人看到在商场试女装,怪可怜的。” 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好的不会被人看到呢?顾怀那个天杀的! 我气得直磨牙,仔细看着那些人的脸,把他们一一记在了心里。等以后遇到他们,我绝对绝对会让他们好看! 接下来,他们的聊天内容就跟我无关了,而是热烈地讨论起一个叫王行歌的人,据说他就是被投资方塞进来的人选,跟他有过接触的工作人员都说他性格恶劣,不好接近,为人“比安非还讨厌”。 我的名字终于出现了,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不再去听那些人的闲聊,自己飘飘忽忽地乱晃。顾怀那个家伙真慢,我有一个瞬间差点怀疑他乘坐的电梯半道上掉下去了。 很快,我就无暇胡思乱想。 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我看到邱一程正站在电梯里,手中拿着剧本,正同梁细说话。 他还是那么帅气,只是脸庞瘦削了些,英俊得更加锋利。 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呢?还是为了更加贴近角色,而严苛地要求自己呢?他过去沉浸在角色的钻研中,总是废寝忘食,如今没有我死缠烂打带他去吃饭旅游,他一定连休息都不休息了。 我很想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却没办法对他说话。只能跟个风筝一样飘在他屁股后面,急得团团转。 走过楼梯间的时候,我眼角瞥见一块布料,似乎有些眼熟。又惯性地跟着飘了一小段,才想起那是顾怀出门时穿的衣服,下意识探头一看,果然是顾怀。 他躲在楼梯间,背倚着墙,一只手cha在裤兜里,嘴里叼着一根木奉木奉糖。新买的假发稍微长了些,遮住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他是在惆怅,还是在发呆。 我想了想,望着邱一程越走越远,折身去找顾怀。 “喂,你怎么呆啦?”我飘过去问,“我警告你啊,你现在是我的身体,不许在外面犯傻,败坏我的名声!” 他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神情略带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可马上,那些惊讶和欣喜犹如水滴瞬间融入大海,他抬手将木奉木奉糖丢进垃圾桶,坏兮兮地一笑:“某个魂被别人勾走,我作为某人的r_ou_体小伙伴,可不就变呆了。” 我问:“你为什么不坐电梯?特意爬九层楼上来,是因为我说过不许你见邱一程吗?” 顾怀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腕:“安非大老爷的吩咐,我怎么敢不听?我怕你生气起来,故意在试镜时让我分心,砸了我的影帝招牌。” “你少装蒜。”我没好气,“不用你提醒,我不会捣乱。等会你给我好好地演,拼命地演。哼,我看以后还有谁敢在背后笑话我!” 顾怀做了个“遵旨”的动作。我趾高气昂飘出楼梯间,身后跟着世界影帝级的小弟,就像黑帮电影里的老大那样酷炫。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特别霸气的场面,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越走越想起有个词叫“狐假虎威”,于是这样飘了一段,我就默默地滑到一边去了。 ——就是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浑身悚然一惊。两道目光从身后利剑一般刺来,饱含着令我恐惧的杀机! 我僵了一瞬,立刻回头。 然而很不巧,正在此时电梯门打开,许多人一涌而出。有这里上班的工作人员,被人簇拥的试镜演员,清洁工,运货工……林林总总的人,我分不清刚刚是谁那样怨毒地注视着我。 顾怀察觉到我的异样,停下脚步。他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已经迅速顺着我的目光,小心打量起走出电梯的人。 人们行色匆匆,神情丝毫不见异常——除了一个人。 这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脸蛋足以让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惊艳,哪怕是放在美女俊男如云的娱乐圈也足够亮眼。单论长相,恐怕连邱一程和顾怀都无法同他相比——当然,客观地说,比起我还是逊色很多的。 这家伙眉宇间有些熟悉,令我莫名觉得讨厌。他好像跟顾怀、不,跟我有仇一样,气势汹汹就朝他走去。 刚才,该不会是他吧? 我一秒钟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感觉到那道视线的时候,电梯明明还没有到达,他的眼睛又没有超能力,总不能透过楼板准确地仇视我。 可他又分明是冲着我来的。 “你叫安非?是吧。你现在可以回家了。”这个家伙像只好斗的小公ji,朝我挑衅地翘起了下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夜弦的角色,我拿定了。” 第11章 你是谁? 夜弦,这个中二兮兮的名字,正是剧本中与主角朝歌反目成仇的弟弟。我想起之前工作人员的聊天,心里琢磨眼前这个傻逼多半就是那个被投资方看好的王行歌。 这个家伙果然惹人讨厌,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当面挑衅。不过我并没有很生气,因为一方面,遭人嫉妒是强者的标志,我既然是如此优秀的人才,那么他听说过我、并且觉得不服气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另一方面,毕竟此时我身体里的灵魂是顾怀,他被人挑衅,我高兴还来不及。当下就抱着胳膊飘在一旁看戏。 顾怀先是一怔,随后嘴角微微一翘,眉目舒展,露出一个极讨人喜欢的笑容:“你认识我?你是谁呀?” 王行歌哼了一声,挺不屑地瞧着顾怀:“王行歌。” “我不记得你了。”顾怀抱歉地笑笑,指指脑袋,“这几天生了病,记不清事了。” 我看顾怀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跟在我面前一点都不一样,简直是从大尾巴狼变成了小白兔,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你不是吧,这就怂了?你惹我生气的本事呢?怼回去呀!” 王行歌听不到我的话,略带诧异地看着顾怀。顾怀微微垂下头,王行歌似乎看到什么,眼睛猛然睁大。 “你、你的头发……”他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上前一步凑在顾怀身边,压低了声音,“你的头发怎么了?” “为了治病,剃掉了。”顾怀淡淡地说。 王行歌无比震惊。 顾怀又朝他笑笑:“对这次机会,我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只是,如果连试都不试一次,总觉得不甘心。” “你得了癌——”王行歌张着嘴,半晌才慢慢闭上。我看到那种热切的张扬已经在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略带羞赧的动容。 “嘘。”顾怀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说出来,现在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待会儿期待你的表演,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对手,我可还没有认输呢。” 王行歌一脸复杂地离开了。走到走廊尽头,还频频回顾,我看他分明是觉得后悔想要道歉,却不知道怎么说。 “真狠。”我看着顾怀,“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贱啊你!” 顾怀心情颇好地摇摇手指,意思是自己没有撒谎。 确实是没有撒谎,可有几个人看到顾怀这幅四肢健全的样子,会觉得他剃头是因为车祸呢? 顾怀只是说了几句暧昧不明的话,就在王行歌面前塑造出一个“罹患癌症仍不放弃演艺事业勇于追求理想”的高大形象,还让他只能吃个哑巴亏。除了感慨王行歌果然是个傻逼,我也只能再度惊叹顾怀的脸皮之厚,心眼之黑。 顾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脸坦然,还对我做了个口型:学着点。 呸,我才不学! 顾怀走进门,马上有工作人员引导他入座,还给他分了个号码牌。我头一回经历这种试镜,不由觉得挺新奇。 这里坐着等待被叫号的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小演员,有几个稍微眼熟一点,情况也差不多。邱一程并不在这里。我想了想,便直接飘进试镜场地。 第一眼,我看到了邱一程。 他坐在廖导旁边,两人不时低声交流着什么。负责选角的张副导坐在靠前一些的位置,其他的人我都不认识。 我又去看正在试镜的人,不禁一乐。 是王行歌。 他被要求试演的是夜弦暗杀朝歌的一段戏。朝歌来到魔域,终于寻找到弟弟,兄弟重逢喜悦异常,正紧紧相拥时,夜弦突然出手偷袭,重伤朝歌。 在剧本上只有短短几行,却是一个矛盾与情绪的集中爆发点。 很快,表演开始了。 “哥哥!” 王行歌面露欣喜,疾步向前小跑几步,一把抱住面前的空气。我“哈”地笑了一声,却发现其他人都面目严肃。 还好现在是幽灵状态,不然可真够尴尬的。 “你知道吗?这段日子里,我天天想着,我们兄弟重逢该有多好……”说着,王行歌微微侧过脑袋,笑容渐渐变化,嘴唇紧紧绷出一个极不舒服的弧度,牙齿紧咬,带动脸上的肌r_ou_扭曲狰狞。转瞬之间,方才天真喜悦的神情已然不见,取而代之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毒与恨意! “这样,我就可以——杀掉你!” 王行歌一拳洞穿空气,五指张开,癫狂大笑:“哈哈哈!亲爱的哥哥,跟我一起享受地狱吧!” 张副导点点头,在记录纸上划拉了两下。我一向很好奇这个时候选角导演们都在写些什么,就凑上去看。 只见上面简明扼要写着俩字母:ok。 接着,他又问了王行歌几个问题。都是关于角色心理的,尤其问了王行歌刚刚演的这场,夜弦对朝歌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是恨。”王行歌自信地侃侃而谈,“夜弦痛失父母,流落魔界,饱受折磨。而这一切的起因,都在于朝歌不顾他的劝阻,救了魔界的叛徒。再加上朝歌作为哥哥,自小就比夜弦优秀,长久的压抑之下,夜弦对朝歌的怨恨也原来越深……” 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话令我想起了自己。 我在别人眼里,大概就是跟这个“夜弦”一样的反派吧,只一味嫉妒优秀的哥哥,自己却烂泥扶不上墙,最后被哥哥打到半死,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王行歌试镜结束,张副导跟廖导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让他坐在后面稍事休息。我看八成就这样定下了,可廖导表现得有些犹豫,几人商量了一下,选角继续。 接下来的几名演员表现得还没有王行歌好,还有个紧张到同手同脚的。张副导叹着气,写下了“不ok”的评语。 “下一个是谁?”导演组里有人问,“我要去接闺女放学了,要不咱们就到这里?” 我一看,顾怀前面还排着俩呢,不由有些揪心。 当然,我才不是因为顾怀这几天很拼命,如果因为“接闺女放学”这种理由被涮掉太过悲催而揪心。我只是担心再接不到戏,我的身体会被顾怀饿坏。 邱一程拿起名单看了看,说:“臧子昂我接触过,人很靠谱。” 我有些奇怪邱一程会在这个时候发话,更奇怪的是,廖导听他这样说,也看了看名单:“还有五个,咱们抓紧时间。” 臧子昂排在顾怀后面,我松了口气。 试镜这种事情,其实越到后来越吃亏。我看那位急着接女儿的副导演都快坐不住了,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正在心焦,顾怀终于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我就敏锐地察觉到,邱一程的呼吸变了。 这应该是车祸后,他跟“我”第一次见面。我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想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却一无所获。 顾怀没有刻意避开邱一程,也没有过多关注他,回答完导演组的问题,按部就班到了试演环节。 巧的是,他要表演的内容跟王行歌一样。导演组给了他几分钟时间准备,我飘过去把王行歌刚才的表演说了一遍,问他有没有压力。 “邱一程正在看着呢,我警告你,不许给我出丑。”我叮嘱。 顾怀摸摸耳朵,很明显是在嫌我烦,我“哼哼”两声,不再开口。 时间到,表演开始。 顾怀没有放下剧本,依然埋头看着。导演组有人咳嗽一声,正要出声提醒。顾怀则如梦初醒,抬起了头。 就这一个眼神,顾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变了。 廖导与张副导对视一眼,身体微微坐直。 “哥哥?”顾怀迷茫地、试探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又小心翼翼地放缓呼吸,像是生怕惊醒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美梦。 “哥哥!”这一声是惊喜的欢呼。手中的剧本滑落,顾怀毫不在意,又轻又快地朝前迈了一步,迎着来人似的,欢欣地与那人紧紧相拥。 “哥哥瘦了,也高了。”顾怀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掺入了苦涩,“这段日子里,我天天想着,我们兄弟重逢该有多好……” 边说着,他缓缓低下头,梦游般地呢喃:“这样,我就可以,杀掉你——” “砰!” 邱一程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屋内众人包括我在内被声音惊醒,无不诧异,纷纷看向邱一程。 “你……”邱一程脸色难看至极,瞪着台上的“安非”,就像瞪着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你是谁?” 第12章 我是多余的t_t 众人诧异的目光又转向顾怀。 顾怀已然从方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耸耸肩,不太高兴地说:“我是安非。” 妈的,这家伙居然跟我的神态一模一样,连我都找不出什么破绽。 邱一程久久盯着顾怀,就在我几乎以为他要放弃质问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笃定:“不可能。安非不可能有演——这种演技。” 中间那个停顿是我听错了吗?他其实是想说我没有演技是吧? 酸溜溜的念头在我脑子里一过,紧接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的心头涌起一阵狂喜—— 邱一程、邱一程他认出我了! 被顾怀占据身体以来,大半个月的时间,我唯一的血亲、我的经纪人、我的助理,还有我家的保洁,物业的保安……这些所有的人,没有一个发现“我”被换了人! 而邱一程第一次见到顾怀,就成为了第一个发现者。我总算不再是纯然的孤魂野鬼,至少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挂念我。 虽然是因为这种原因吧……话说回来,邱一程说我没有演技的语气可真够笃定的,我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顾怀沉默。 要被揭穿了? 我想起上次顾怀徘徊在被发现的边缘,似乎也是因为演技的问题。这一次的情况更加危急,称得上铁证如山,他会如何继续抵赖? “一个月前,我出了一场车祸。”顾怀终于开口,目光坦荡,直视邱一程,“生死关头走过一遭,我才发现过去的人生,在毫无意义的事物上浪费得太多了。” 邱一程目光一黯。我气得想骂娘。 “我依然想当个演员。所以,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潜心研究演技。而这个过程中,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值得学习的对象。” 突然间,我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就是顾怀。”顾怀认真地、用着我的身体地、恬不知耻地说着,“通过对他表演的揣摩与学习,加上生死之际的感悟,让我有了进步。” “啪啪啪。”张副导鼓掌,“安非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一程也很惊讶吧。哈哈,我们今天真是幸运,能欣赏到一场如此优秀的表演。” 优秀不优秀的,我是看不出来,但张副导的意思是很清楚了,他不清楚邱一程跟“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所以就先给我们个台阶下,不要当众就争执起来。 邱一程本该就此让步。他虽然执着,却并不是不知变通,圈内人缘处得也一向不错,至少比我要好。我也觉得他会就此揭过,可没想到他略一沉吟,对顾怀道歉后,竟然主动提出给他配戏,以作为打断他表演的补偿。 “——张导,您看这样可以吗?” 张导觉得ok,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两个演员配戏,与一个人单独表演还是有差别的。在剧组里,这种对情绪要求比较高的戏一般会放在后面拍,那个时候演员们已经互相熟悉,对角色的心理把握也更加深入。不然,两个人在现实里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在戏里却要爱得要死要活难分难舍,难度着实大了点。 当然,对我来说,这些难度都是不存在的。我才懒得理会其他人呢,我都是进组十几天,拍完就走人,反正也没人敢说我什么。 而顾怀和邱一程,他们两个的情况又跟其他人不同。 邱一程不仅跟顾怀演过戏,甚至还演过很多次,只不过并不是在剧组,而是在顾怀当时租住的出租屋里。 他们两个人经常一聊就是一个通宵,一起练台词,互相配戏。说来也怪,顾怀那时候不过是个跑龙套的,而邱一程却是正经科班在读,我一直搞不明白,邱一程对顾怀那种近乎狂热的崇拜究竟是怎么来的——直到顾怀得奖后,我才隐约察觉到什么。 舞台上,他们才是彼此最为熟悉的人。 表演开始。 顾怀与邱一程表演得都很好,哪怕没有服装道具,依然能将一段异时空的故事演绎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夜弦出手暗算那段,两人情绪转换不留痕迹,ji,ng彩到令人拍案叫绝,张副导当场激动地写下了“很ok”的评语。 而我看着台上紧紧相拥的兄弟二人,却在走神。 原来,我也可以这样耀眼夺目,与邱一程如此合拍,一举一动,浑然天成。 让顾怀变成我,对其他人来说,会不会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安云栋没了我这个只会让他生气的惹事ji,ng,可以拥有一个乖巧叫他“哥哥”的好弟弟。 邱一程不用再被我这个不合格的金主强迫,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演戏。 而顾怀……他就更不用说了,我比他年轻,长得比他帅,还比他有钱,妈的,他才是最合算的一个。 原来,我才是多余的。 两个人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寂静片刻后,导演组一起鼓起了掌。我看到邱一程也鼓起了掌,他的眼睛里有光。 我的心在一点一点暗下去。 张副导再次问了夜弦对朝歌感情的问题,顾怀笑着回答:“是爱。对弟弟来说,哥哥就是他学习、崇拜、模仿的对象……” 这句话再次刺痛了我,我不愿意再听下去,也不愿意再去看侃侃而谈的那个“我”。我更不敢去看邱一程,我怕在邱一程眼里,看到什么我不想看到的东西。 邱一程,我可是追了你四年,如果你现在一天就沦陷了,我、我就……太看不起你了。 门外还有些人在等,我浑浑噩噩飘出来,顺着走廊来到尽头,在角落里看到一颗巨大的植物盆栽,就蜷身缩到了合拢的叶片里。 我要是一颗植物就好了,晒晒太阳、浇点水就可以活,不用去喜欢什么人,不用去演什么戏,也不用去当人家不待见的弟弟。 我又忍不住骂安云栋是个大混蛋,顾怀是个大混蛋,邱一程……我舍不得骂他,就狠狠念了他两遍名字,希望能让他打个喷嚏吧。谁让他不喜欢我。 “安非没有开车来,怎么办?” 突然,一个声音闯入我的耳膜,有人提到了我的名字。 “之前已经在他车上动过一次手脚,这一次成功几率本来就不大。放心,我已经制定好计划,你按我说的办。” ——什么? 我浑身发冷,仿若置身冰窟。 第13章 安非黑化了! 那次车祸……是有人要害我? 我立刻飘出叶子,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有两个男人,穿着清洁工的衣服,带着大大的口罩,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说那个‘安木’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安非长得……啧啧,还真有人舍得对他下手。”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怎么,你看上他了?我可警告你,定金已经到账,反悔的话——” “唉唉,我就是这么一说,别当真。对了,你那个什么计划,靠谱吗?” “那当然,几年前,我就曾经用过这个方法……”两个人边说话边走,他们走进工具间,快速将身上的清洁工制服换成了修理工的。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可他们居然自始至终没有摘下口罩,搞得我十分郁闷。 接着,他们走楼梯来到一楼,在一块广告灯箱附近鼓捣良久。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但当灯箱闪了两闪,一张新的广告海报出现时,我瞬间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这是我跟邱一程,唯一的一张合拍海报。 产品什么的并不重要,衣服却很重要。海报上,我穿着浅色西装,邱一程则一身深色,除了颜色不同,款式完全一致,我心里暗暗觉得,结婚照可能也不过如此。 这张海报发出去后,我用小号转发无数遍,还潜伏在邱一程的各个粉丝群与粉丝站里,试图宣传一下“这张图好有cp感”这样的言论,无奈从来没有被人接受,还因为碰瓷拉郎被几个群踢出去了。 总之,我很喜欢这张海报。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在路边见到,我一定会盯上好一会儿,然后拍照留念。 而灯箱的上方…… 我抬起头,看到了高高的吊车。 那两个人进入对面正在施工的大楼。我没有跟上去,因为我已经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顾怀。 他虽然未必会在这里停留,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有人要害“我”这件事,也是越早告诉他越好。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回试镜场地,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已经散场了。 其他人都已经找寻不见,顾怀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如果我还是个人类,打个电话就可以联系到他,但我现在是个幽灵,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从这一层开始一楼一楼往下找。 无论如何,穿越混凝土与各种线路的感觉都让鬼不太好受。可现下也不顾得这许多。我一口气冲过许多墙壁,在楼层之间来回穿梭。 顾怀去了哪里? 如果他完全不知情,走到那个灯箱下,突然心血来潮站住了,于是——啪叽。这家伙的倒霉程度可就…… 我看到他了。 他躲在狭小的楼梯间,正跟邱一程面对面站在一起。 两个人离得很近。 顾怀看到了我,微微一笑,动了动嘴唇,我看到他说的是:学着点。 学?学什么? 然后我看到他伸出双手,环住邱一程的肩膀。 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意识都消失了。 我仓皇逃窜,比上一次更快更急。恐惧与愤怒同时从心底烧灼上来,巨大的火焰瞬间将我吞没。 我恨他。 我恨顾怀。 也恨邱一程。 而且恨安云栋。 虽然他跟我眼前看到的事情没有关系,但我想了想,依然打算顺带恨他一下。 我在门口守了很久,胡思乱想了很久,终于看到顾怀与邱一程肩并肩走出大门的身影。两人道别后分开,顾怀走向了广告牌所在的那条路。 我没有上前提醒。 之前,我为什么会有这样愚蠢的念头?明明在一开始,我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制造意外,把顾怀赶出我的身体。 而猛烈撞击,正是一个被他和我共同证明过的,很可能有效的方法。 如果失败,也没什么损失。我心里盘旋着一个非常y暗的念头。失败了,也不过是我跟他一起同归于尽,他就此跟邱一程y阳两隔,永远不能在一起。 经过广告牌,顾怀选择了驻足。 我飘到他的上方,眼睛却盯着在大楼上工作的工人。我找不到那两个人,但我知道,他们就在那里。 马上,顾怀就会再次遭遇意外。这一次,我也是帮凶。 “这身衣服很合身,结婚的时候应该这样穿。就是身边的人,好像不怎么合适。”顾怀笑,同时看向我,样子怎么看怎么得意。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又抬头去看上面。 马上,顾怀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他再也不会这样讨厌地笑,再也不能说这样讨厌的话,再也不能跟我抢邱一程,比植物人更加可怜,只能永远睡在冰冷的坟墓里。 我幻想着这样的画面,眼前却浮现起演戏的时候光芒四s,he的顾怀,对着镜子臭美的顾怀,穿着动物睡衣的顾怀——妈的,明明是这样可恶的家伙,披上我的r_ou_体,居然还怪可爱的。 我又想起,顾怀第一天醒来的时候,说的关于如何对待爱人的那番话。 “我会想办法让那只傻兮兮的小笨鸟长好羽毛,一点点教他飞,教他自己觅食。等他能主动离开那个笼子,不再自怨自艾,而是能自己向前飞行的时候,我就能放心地撒手了。” “你说话算话。”我模糊地看到了那两个人的动作,对顾怀说,“如果你敢对他不好,我、我——” 我的表情一定很凶恶,很有威慑力,因为我看到顾怀那张永远镇定的脸上,破天荒出现了一丝慌乱。 “你怎么了?”顾怀居然已经顾不得掩饰,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冲我喊,“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我才没有哭,只是想到自己失去了这次机会,只能永远成为一个孤魂野鬼,而有些难过和不甘心。 活了二十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被一个人真心地喜欢过呢。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4节 “他们动手了!你个傻逼快躲开啊!” 我冲顾怀大喊。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阵阵惊呼。 顾怀反应很快——或许是得益于曾经被高空坠物砸中的经验——他瞬间领会了我的意思,迅速飞身一扑,翻过绿化带,躲进公交候车亭。 “可以了!”我又喊。 他立时抬头,望了一眼施工中的大楼,然后看向我。 有什么东西急速穿过了我的灵魂。 “嘭!” 重物坠地,烟尘四jian。我的目光一时被遮挡,但我能清晰感觉到顾怀看过来的视线,冰冷异常。 作者有话说 何以解忧?唯有更新!今天尽量双更! 顺带剧透一下,楼梯间里,顾怀是和怀疑他身份的邱一程打了一架,安非看到的是错位,因此产生了误会。 顾怀其实只是想跟安非显摆自己打架比邱一程厉害罢了。 第14章 嫌疑人是谁? 从警局出来的路上,我一直远远躲着顾怀。 顾怀在脱险后,第一时间报了警。可那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又换了衣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警察调取监控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顾怀唇抿得很紧,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居然有点吓人。 回到家,我就等着顾怀质问我。 他不是傻瓜,从我的行为,他一定已经推测出了我的目的。而我,也确实是想要害死他。 “你……”他开口了。 我心一横,干脆跟他挑明:“你想得没错。我原本想害你,可惜你命大,没有死成。” 顾怀呆了呆,似乎挺无奈地摇头笑了笑,问我:“既然你想让我死,为什么还要提醒我?” 我“呃”了一声,发现他说得挺有道理。可其中复杂纠结的心理变化,我实在不想告诉他。 哪怕到了现在,一想起他环住邱一程肩膀的一幕,我的胸口依然憋闷得不行,喘口气都痛得厉害。 他又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不耐烦反问。 不就是失恋嘛,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这算得上是初恋,可我现在已经是个鬼魂,哪怕再郁闷,也不可能去自杀。更何况,往好处想一想,至少,至少跟邱一程恋爱的,还是我的身体来着。 “那就好。现在,就把该交代的老老实实交代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敢撒谎……哼哼,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吧?” ——该死的,其实我真的特别介意,特别后悔。我刚才真不应该提醒顾怀,这个混账家伙还是去死吧! 顾怀想让我交代今天有人要杀“我”的事情。我却不以为然,这家伙自己的案子都没破,还在我面前扮演福尔摩斯。 可顾怀却说,今天“我”遇险的方式与他当年同出一辙,他甚至怀疑,自己当初就是被同样的杀手所害。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然而顾怀却异常坚持,对这件事的兴趣比找他自己的仇人还高,我想了想,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我,只好将今天听到有人雇凶谋杀我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顾怀听得很认真,按照我的形容记录下那两个杀手的身高体型,还写下了“安木”这个名字。 我盯着这两个字,总感觉非常别扭,就指挥他更正:“不是这个‘木’,是‘沐浴’的‘沐’。” “哦?”顾怀在纸上重新写下“安沐”,问,“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直觉。”我肯定地说。 顾怀看了我一眼,我本以为他会借机嘲笑我,却见他神情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顾怀用手指轻轻点着那个“安”,“问你件事,你们家财产怎么分配的?如果你死了,谁是最大受益人?” “安云栋!”我脱口而出。 安先生去世前留下过遗嘱,我其实分到不少。但当时我还没有成年,财产都由安云栋代管。这里面的c,ao作空间可就大了,安云栋这样的人物,捏死我简直是易如反掌,我还想多活两年,所以并不敢朝他要,只是每个月等着他给我打钱。 他一定是想让我死,好正大光明继承我的财产,还有房产! “如果是他,不用搞死你这么麻烦。随便找个由头架空你,你也很难对抗。”顾怀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相信安云栋,“况且,他是你的兄弟,在法律上是第二顺序继承人。你不是还有个继母么?” “她是安云栋的妈妈,钱最后还不是落到他手上。”说到这里,我催顾怀,“你赶紧写份遗嘱,就说把财产都给——”我本来想说给邱一程,但转念一想,这样一来,我万一遇害,他岂不就变成了最大嫌疑人,还会被安云栋记恨,那就糟糕了。 “万一我出事,就把钱全捐出去!”我拍板,“让他们白忙一场!” 顾怀问:“你之前没有留过其他遗嘱?” “好好的,我留那玩意干什么。” “这样说吧,你有没有被人哄着,在什么文件上签过字?也有可能是醉酒神志不清的时候签的,你好好想想。” 这家伙在拿我当傻子。我不免恼火:“你才被人哄呢!我又不是文盲,人家让我签字我就签啊!而且安云栋那个混蛋管我跟管孙子一样,我只在外面喝过一次酒,就是被他揍的那一回!” 顾怀看着我,一脸的难以言喻,还有隐约的同情。我又催他快点立遗嘱,他想了想,在电脑上打印了一份,问我之前有没有什么签名可供参考。 “你写的字跟我不一样,没法通过笔迹鉴定的。”我飘到书柜边上,一边指点他找曾经签过的合同,一边说风凉话,“让你录个视频,你非要打印,真麻烦。” “我在刚才那张海报上看到了你的签名,不难学。”顾怀说。 我暗自偷笑。我写字太难看,反正没有粉丝找我签名,所以我也没特意练习,就找了个人专门代签,那张海报上的就是如此。只有合同上,才有我的亲笔签字。 说话间,顾怀已经找出一份合同,找到签字页,看了一眼,就沉默了。 我哈哈大笑:“哈哈,傻了吧。告诉哥哥,能不能学?” “……我还是录视频吧。”沉默良久,顾怀选择了放弃,将合同放回,随口问我,“当初安云栋带你去上户口的时候,是不是你自己签字的?” “那当然,所有文件,都是我亲笔写的。”我才不会给安云栋动手脚的机会——虽然他最后还是动了。 顾怀摇摇头,嘟囔了两句“哥哥真难当”之类莫名其妙的话,颤巍巍地走掉了。 作者有话说 破案了!传说中“安非改名事件”真相,竟是因为字太难看! 第15章 安非在思考,顾怀在憋笑 这天晚上,我飘到顶楼平台的小花园,转了一会儿,轻轻落到小池塘旁边的秋千上。 原本的设计里并没有这架秋千,是我特意买来,放在这里的。小时候,我借住的其中一户亲戚家,附近公园里有架秋千。附近的小屁孩们都喜欢荡秋千,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团伙,牢牢霸占着秋千的使用权。 我一直表现得对秋千没兴趣,路过的时候看也不看一眼。其实我自己清楚,看到那些小屁孩互相推来推去,荡得高高的,一起吱呀乱叫,我心里有多羡慕。 可我更清楚,我是个外来户,他们不会接纳我。 有一次,我路过秋千时,发现周围没人,就偷偷溜了过去。荡秋千需要一定技巧,我自己慢慢摸索,虽然没有人帮忙推,但也玩得蛮好。 就在我刚刚找到一点门道,准备荡出天际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这股力量太大,我的手抓不住绳索,一下子就被推下去,一头栽进下面的沙坑里。 推我的是个小孩,那个“霸占秋千小团伙”中的小头目。我默默爬起来,觉得脸挺疼。那个时候我其实有点害怕他招呼人来揍我,就瞪着他,不出声。 他没有揍我,推开我之后,他就跳上秋千,朝远处使劲招手。我看到一对夫妇相伴走了过来,那个女的伸手摸摸他的头,那个男的为他推动秋千。 他笑得真开心,笑声真刺耳,简直难听死了。 我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就拍拍身上的土,自己一个人走回去。 现在我跟过去可不一样,我有了钱,可以自己买一架秋千,不用跟别人抢。只要掌握好技巧,一个人也能荡得很高,不需要别人推。荡秋千的过程是很纯粹的,无论心情怎么样,玩一会儿,都会开心起来。 可惜我现在是灵魂状态,玩不动,只好摆个姿势虚虚坐在上面。 今天的月光很好,可城市里的灯火更加明亮。哪怕是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大楼依然有很多扇窗户透出光。橘黄色的,白色的,深深浅浅,有人尚未入眠,不知是不是在等待归人。 每一盏亮起的灯,都是一个家。而我这里没有灯,只有一架空荡荡的秋千。 “安非小朋友,需要我推你吗?” 靠!我吓得飘高了一点,回头一看,是顾怀。他走过软绵绵的草地,在我身后停下。双手扶住秋千的椅背,轻轻摇晃。 我面无表情,任凭秋千在我身体里来来回回穿梭。 “唉,我好容易发发善心,你怎么也不配合一下。” “傻逼。”我说。我又碰不到秋千,难不成还要自己飘来飘去?那样多累,一点也不好玩。 顾怀绕过秋千,在我身边坐下,他的形象跟“霸占秋千小团伙”渐渐重合,可恶透了。 更加可恶的是,他霸占的不止是秋千,还有我的身体,还有邱一程,还有……我的家。 我拥有的全部,都被他抢走了。 “怎么,难得看到你这个样子,不舒服?”顾怀问。 我没好气地告诉他:“你滚远一点。我在思考。” 顾怀故作惊奇地拖长了腔:“思考——失敬失敬,原来咱们安小少爷还是位哲学家。” 我白了他一眼,没心情冲他发火,只问:“你录好遗嘱了么?” 顾怀笑:“难得你提出要求,我怎么敢怠慢?领导,要不要去检阅一番,提点意见?” “你发给安云栋一份。”我说,“如果真是他想杀我,看了这个,就不会轻举妄动。如果不是他……”我顿了顿,不甘心地撇撇嘴:“他会保护你的。” 顾怀略一沉吟,挑了挑眉,问:“安非,你交代这些,是不是想安排好了我,打算自己远走高飞?” 我被吓了一跳,这家伙是会读心吗? “你怎么知道?!” 顾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当然并没有戳到——说:“你想什么,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了。” “少胡扯。”我才不会被他随便忽悠,往后躲了躲,“我的脸在你那里呢。这个是我的魂。” 顾怀笑着摇摇头。顶楼有风,灌木丛被吹得沙沙响,月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跟银子似的闪闪发光。 “你身体在这里呢,你又要飘到哪里去?”顾怀问。 我看着他,心里又嫉妒,又羡慕,又不甘心。 为什么我不是他呢? 要是我成为顾怀该多好。有天赋,有演技,每天都笑眯眯的,好像没有烦心事,无论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都胸有成竹,一点也不惊慌。人缘更是比我好得太多太多,邱一程喜欢他,安云栋也会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还亲自替他打蚊子。 我求之不得的东西,对他来说却如探囊取物。他自然而然就能得到一切人的偏爱,我挣扎半生,却只换来被邱一程厌恶,被安云栋憎恨。 “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我慢慢说,“顾怀,你来当安非。我以后就叫……嗯,就叫安是吧。” “噗。” ——这种悲情的告别时刻,我都要难过到皱成一团了,结果顾怀、顾怀这个没半点同情心的混蛋,居然笑出声来了! “哈哈哈哈。”他非常非常过分地,越笑越厉害,“安非,你、哈哈,你是个小开心果成ji,ng的吧!” “你是个烦人ji,ng!”我很生气。 “好了好了,我的错,都怪我没憋住。”顾怀举手投降,“安非小少爷,谁惹到你了?你说出来,再让我开心一下。” 我瞪着他:“你小时候,一定是被众人簇拥着,一起玩秋千的那种小孩子。” “秋千?”顾怀一愣。 “我则是,远远看着的那一个。”我继续说,“仔细想一想,其实邱一程,不,爱情、友情和亲情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是这架秋千,我以前没有,现在花钱买了,漂漂亮亮摆在这里,玩起来却跟小时候,我最想玩的那个不一样了。” 顾怀皱起眉,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认真地听着我说话。 他摆出这副倾听的姿态来,让人实在很难抗拒倾诉的欲望。况且我的话本来也只能说给他一个人听,就也不管脑袋里这些乱糟糟的话能不能让别人听懂,一股脑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小时候没爹没妈的,也没有人管我教我。我以为表现得好一点,别人就会表扬我,喜欢我。可并不是这样,我不是他们的小孩子,无论表现得怎么样,他们都并不关心。 “后来,到了安家,我的每一个举动都惹人笑话。我的父亲则在医院里,每隔一个月,我能隔着玻璃看看他。只有安云栋愿意理我,我就很努力地讨好他,还把我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他,每天都找借口跟他说话。可渐渐的,他也不理我了。 “再后来,我遇到了邱一程——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追了他四年,他一点动心的苗头都没有。 “就像你天生就讨人喜欢,我天生就让人讨厌,甚至,现在还有人讨厌到想杀死我。我怎么就那么一无是处呢?缺点多得数不清,脑筋笨,做事情慢,没有天赋,脾气也不好,一开口就得罪人……你看,连一个优点,我都找不出来。” “不要这么说,你长得很好看。”顾怀张口就说出了一个优点。 “这个优点,现在归你了。”我悲哀地指出了事实。 “你还很善良。”顾怀补充,“今天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就死定了。” “因为你用着我的身体,我才提醒你的。”我说,“我长得这么帅,才不要被砸成一坨r_ou_酱。” “呃,好吧。那更早之前,我住院花的钱,买的药,请的护工……不都全靠你帮忙。”顾怀继续举例,“我记得你原先明明很讨厌我。换了其他人,可没有你这样好心。说不定,还会趁我病,要我命。” “那是因为我胆小不敢杀人。而且,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觉得他这个想法简直莫名其妙,“就算杀了你,邱一程也不会因此喜欢我。要是我有杀人的胆子,我还不如去干掉安云栋,把他的家产都夺过来。” “怎么这种时候突然变聪明了……”顾怀嘟囔。 我斜乜着眼看他。 “我是说,你能严厉地剖析自己,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了。”顾怀严肃地说,“你有没有听过钱钟书的一句话?” “什么书我没听清,“我不太看书,我喜欢打游戏。” “……算了,没有什么书。”顾怀的表情依然严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扭曲,“安非,你身上有很多优点,只是你还没有发现。” “那你发现了吗?” 顾怀仰头想了想,遗憾地摇了摇头,还说:“我刚刚不小心又发现了一个你的缺点。” 靠! “哈哈,逗你呢。安非,你很好,你身上有许多许多美好的东西,非常非常讨人喜欢。只是你不肯相信。哪怕我现在一一指给你看,你也只会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去承认。但如果,你愿意给我、给自己一些时间,多相信我一点,咱们就能一起发现它们。”顾怀、不对,我的眼睛可真好看,像月光下一汪琥珀色的清泉,盈盈泛着柔光。 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用花瓣一样柔软的声音对我说:“留下来吧,安非。”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你很好”;也是第一次有人说了这么多话,不是赶我走,而是让我“留下来”。 固然这是个非常讨厌的家伙,但或许,他偶尔也会说一点实话的。 我在心里盘算,考虑这家伙说的话有几分真假,考虑日后见到他跟邱一程相处,自己会承受怎样强烈的痛楚。 心中的天平在渐渐摆动。我忍不住自嘲。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随便哪个人,朝我招招手,我就跟条哈巴狗一样,忍不住想向那个人跑过去。 “我、我觉得……”我开口。 “啤酒,真凉!啤酒,真凉!” 这是我的声音,却不是我现在说的,听起来还异常搞笑。我疑惑地看着顾怀,那个声音好像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在我的注视下,顾怀坦然自若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哦,来个了电话。” 这个混蛋!!! 我再也不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了!他居然拿我的台词剪了个鬼畜音频!还丧心病狂地拿来当手机铃声! 心中天平的一端瞬间沉底。我当机立断决定不走了,从今往后,我每天都要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话,我要留在这里,活活烦死他! 我恶狠狠瞪着顾怀,顾怀一脸无辜,还将手机举起示意:“是你哥。” 第16章 邱一程登门 安云栋? 我刚刚才说要干掉他,他现在就打来了电话……这家伙真的比鬼还可怕! 我顾不上跟顾怀生气,立时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喘,看着顾怀接电话。 安云栋打来的是一通视频电话,他正在书房看书,书桌上摆着ji,ng致的茶点。(“这家伙四十岁之前一定会变成大胖子。”我小声对顾怀说。)他一边翻动书页,一边漫不经心问我今天遇到了什么。 顾怀说:“有人想杀我。哥,我看到他们了。” 我撇嘴,看到安云栋刚刚翻开书页的手指一顿,立马指着对顾怀说:“你看,他心虚了。” “差一点,我差一点就会被砸成r_ou_泥。”顾怀抿了抿唇,小声问,“哥,上次的车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安云栋的外表毫无异状,他放下书,端起茶,浅浅呷了一口。 “安非,你已经长大了。”他揉了揉眉间,说,“有些事情,我不会瞒你,但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这家伙果然更喜欢顾怀多一点。我暗自嘀咕。安云栋对我可从来不会用这种近乎平等的语气说话,更别提商量了。 顾怀点了点头。他装乖大概是装上瘾了,我看他现在就是在装傻。 “我已经给你安排了新助理,是一位难得的人才。”安云栋说,“他明天会找你报道,工资将从你手里的银行卡中扣除。” “凶手一定是他!”结束通话后,我肯定地对顾怀说,“他看没有砸死我,就派了另外一个人来暗杀我。还让我给他出工资……哼,这充分说明,要是暗杀不成功,他就打算饿死我!” “我倒是觉得他很关心你。” “哈?” “刚才他端茶杯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你注意到没有?”顾怀说,“我本以为安云栋这样的人,早已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听到你差点遇害的消息,他竟然会端不稳茶杯。” 我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看桌子上的点心,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东西。 “就算他手抖了,也有可能是被茶水烫的。”我不以为然。顾怀的猜测完全是天方夜谭,太不符合常理。而且,一般人家的哥哥听到弟弟差点被砸死,会只是手抖了一下吗?恐怕连茶杯都失手打翻了吧。 顾怀摇摇头,不再与我争论这个话题。 这天晚上,我没有做梦,但一直有个声音隐隐约约回荡在耳边,似乎是想让我留下来。 其实我早就决定留下来了。一方面,顾怀的话,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说服了我;更重要的是,除了这里,我其实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而且,我真的很担心自己一个没看住,顾怀这个可恶的家伙就真的跑去裸奔。 让我辗转反侧思考了一夜的,是有人要杀我这件事情。 原本,对那场车祸的肇事者,我并没有什么恨意。我之前的人生一团糟糕,生命在随便哪个时刻画下句点,似乎都没什么区别。 可知道这是一场谋杀时,一切都变了。 我真不明白,我究竟犯下了什么样滔天的罪过,会让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我。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顾怀其实并没有完全说服我,我也并不是非常信任他。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遇到的车祸,绝对与他无关。 他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也是唯一可以依仗的人。 虽然真的是个非常、非常让人讨厌的家伙。 第二天,顾怀还在浴室里慢悠悠地洗澡,门铃就响了。 现在的助理都这么敬业的吗? 我催顾怀快点开门,去告诉顾怀请来的助理我不会给他开工资,让他哪来的回哪去。可顾怀还在磨磨蹭蹭地擦身体,一边还有了个新发现:“你身上居然有块胎记,我第一次发现哎。” 靠,我之前都不知道。 我想骂他变态,可是自己也挺好奇,就飘过去看。果然,在后背中央靠下一个有点尴尬的位置,生着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红色菱形胎记。形状还挺标准,猛一看,跟我在后腰上纹了个方片似的。 “这个位置有点色哦,有没有人看到过?” “废话。”我翻了个白眼,“你赶紧的。” 顾怀笑嘻嘻朝我敬了个礼,很快穿戴整齐。打开门一看,我就是一愣。 门外居然是邱一程。 昨天刚刚确立了关系,今天就要上门同居了? 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哪怕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但当这一幕真的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发现,我一点都不能淡定以对。 顾怀看了邱一程一会儿,脸上渐渐漾出一个笑,有点期待,有点喜悦,又有点担忧:“你……你怎么来啦?” 我明明知道他是在学我,还是觉得别扭极了。 “不让我进去吗?”邱一程朝屋内示意。 顾怀略一犹豫。 “不许让他进去!”我说。 “好,就是屋里有点乱。”顾怀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你喝不喝茶?喝什么饮料?” 在面对邱一程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吗? 我觉得顾怀演得太难看,可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畏畏缩缩,小心翼翼,一点都拿不上台面的样子,就是我真正的模样。 难怪邱一程不喜欢我。 “不用麻烦了。”邱一程跟在顾怀身后,走进门,穿过玄关,“安非,你昨天说的话,我回去之后想了一夜——”说着,邱一程贴近顾怀,两人越来越近。 我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难不成,邱一程是想…… “我觉得,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推向顾怀,反拧手臂就往墙上按。顾怀反应也很快,长腿(这是我的腿)一伸,猛踢邱一程下盘。 邱一程吃了一记,却不退反进。顾怀已然曲起手肘,击向邱一程颈侧。 我一看,顾怀经验太丰富了,邱一程倒像主动露出脖颈迎上去的一样。脖子这种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邱一程的力道加上顾怀的速度,这一下要是挨实了,恐怕昏迷都是轻的。 “不准打他!”下意识地,我脱口而出。 顾怀动作一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的动作就变得束手束脚,很快被邱一程抓住破绽,利用身高和体重优势,死死按在墙上。 虽然不想承认,但邱一程真的比我高不少。而且他天天健身,力气大得吓人,我被他按到骨裂的肋骨就是明晃晃的证据。被他钳制,顾怀折腾了两下,最终无力回天,无奈地低声叹了口气,乖乖被按在墙上,只有一双眼睛转了转,一眨不眨盯着我。 “很快就好。”邱一程说着,双手用力,“嘶啦”一声,就撕开了顾怀身上,我最喜欢的那件衬衫。 作者有话说 顾怀心里苦啊,安非这个小没良心的,不加油就算了,还在一边使劲喝倒彩啊! 第17章 好消息,坏消息 这一瞬,时间仿佛凝固了,空间也凝固了,我他妈也凝固了。 邱一程在扒我的衣服啊啊啊!!! 眼前的一幕太过刺激,我居然忘记将当事人替换成顾怀,一时间心里竟然有几分小激动。不过这种事可不容马虎,我马上就清醒过来,仇恨地围着那两人绕圈圈。 邱一程显然是怔住了,过了片刻,伸手就去搓“我”的后腰。我其实挺怕痒的,如果是我,现在一定已经笑得站不住。可顾怀没有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仰头,又在墙上蹬了一下,居然带着邱一程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顾怀很快爬起,面无表情,眼睛却已经红了。我头一次见他这样,心里顿生不妙,接着就看到他去摸旁边的装饰花瓶。 “你想干什么?”我大惊,“给我住手!” 顾怀已经拎起花瓶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居高临下看着还躺在地上的邱一程:“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我问,没等顾怀再开口,又自己“哦”了一声,“原来他是想看我的那个胎记?你给他看不就行了嘛,又不是没看过。” 顾怀的样子原本挺恐怖的,听到我的话,将花瓶放了回去。他并没有看我,但我知道我的劝阻起了作用,他的气势已经弱了下来,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倚在墙上。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红红的眼睛已经不再吓人,反而透着几分委屈。 顾怀委屈个什么劲? 我刚犯嘀咕,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家伙该不会……是吃我的醋了吧? 顿时,一切前因后果跟电火花似的在我脑子里一路闪耀,最后“叮咚”一声,冉冉亮起了一个灯泡。 原来是这样! 邱一程,他没有跟顾怀在一起,也没有喜欢这个顾怀版的安非。恰恰相反,他依然在怀疑,依然没有放弃找我,所以今天登门,是为了确认“安非”是不是被人假扮的! 嘿,嘿嘿……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整个鬼也不由自主的往上飘,好像化成一朵轻盈的云彩。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春天的风,一下子,就把从昨天开始堆满我心头的y云吹得无影无踪。 这回总不再是我自作多情。我在邱一程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位置在。 想通之后,再看顾怀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哈哈,你也有今天! 说起来,顾怀这小子心眼真够小的,连邱一程看到我的胎记都能吃醋成这样。不就是腰上的一小块皮肤,亏他之前还特意问我有没有被人看过——这不是废话嘛,肯定被人看到过呀。游泳的时候,按摩的时候,体检的时候……还有当年在学校大澡堂子里洗澡的时候,包括邱一程在内,能看到这个胎记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这些事情,我可不会告诉顾怀,我过去吃他的醋已经够多了,现在风水轮流转,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喝闷醋去吧! “抱歉。”邱一程缓缓爬起,也靠在墙边,“安非,我……” “滚。”顾怀语气淡淡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此时已经想明白邱一程撕衣服的原因,开心地飘在半空乱转,当下对胡乱吃醋的顾怀很不满,“不就是你这个冒牌货终于被人发现了吗?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又不是他的错。我最喜欢的衣服被他弄坏了,我都没生气呢!” 顾怀靠着墙壁滑落下去,像是突然没力气一样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间。我几乎以为他在难过,可很快,他再次抬起头,脸上已经换成了毫无破绽的“安非”的神情。 “你还是在怀疑我。”顾怀苦笑。 “你从前不会那样跟我说话。”邱一程说,“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安非已经为你死过一次,许多事情都不同了。” 邱一程一顿。他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痛楚,眼睛像寒潭中倒映的星星,那点光芒影影绰绰的,仿佛一不留神就会碎掉。 我立刻心疼起来,对顾怀生气:“你不许欺负他!而且我也没有死。” 顾怀面色如常,只是额头的青筋似乎跳了跳。 邱一程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曾经听闻有‘天授’的传说,没想到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中。如果顾怀能够醒来,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吓一跳——你们在舞台上,几乎像同一个人。” “或许就是他附到了我身上,也未可知呢。”顾怀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我想起邱一程那个弟弟,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让我无暇他顾。 顾怀接到了一个电话。幸运的是,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我得以免于在邱一程面前被“啤酒真凉”的鬼畜音频公开处刑。 来电话的人是穆小果。 这个经纪人可真不怎么样,不给我工作不说,好容易主动打来电话,带来的也是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 《神运》的二次试镜名单明天公布,她通过关系提前拿到,里面没有顾怀。 “落选了?!”我惊讶极了,连一旁的邱一程都露出些许意外。可看顾怀,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果然还是不行啊。”他笑,声音有点哑。 顾怀接电话的时候没有避着邱一程,邱一程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又开始冒酸水,同时默默把顾怀的表情声音与动作都记下来。我发现,顾怀用我的脸摆出这一类表情总是很有说服力,安云栋中了好几次招不说,连邱一程都会放软态度。 “我托人打听了,你这次表现不错,只不过试镜的角色投资方已经定好了人选。”穆小果说,“不过,导演组那边说很希望跟你合作,问你想不想换一个角色演。” “好啊,那就演主角!”我说。 顾怀没有理会我,穆小果的话也没有说完。出乎我意料,最后,顾怀并没有选择导演组给出的角色,而是选择了那个他一开始让我表演的,只有短短两分钟戏份的“父”。 穆小果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安非,如果你对我有情绪,我希望你也不要带到工作中来。这次机会难得,我——” “穆姐,你想多了。”顾怀轻笑,“我只是单纯很感兴趣,想要试一试。我还没有演过这种角色呢,我扮成老头的样子,一定很好玩。” ——穆小果这女人也是有点问题,居然被这么个无厘头的理由给说服了。 挂断电话,顾怀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支住一边脑袋,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为什么要演这个角色?”邱一程问。 “本来我就够讨人嫌了,戏份一多,我怕被人下绊子。”顾怀苦笑,“《神运》是个大型剧组,人多眼杂,我现在……不太安全。” “我听说,昨天我们分开后,你遇到了意外?” “好像有人要杀我。”顾怀挠了挠脑袋,“之前的车祸多半是我牵连了你。为了保险起见,这段日子,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这点我非常同意。邱一程上次能逃过一劫,一部分是由于我,但同时也实属福大命大。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如果邱一程因此受了伤,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豁出命救我,哪有什么牵连不牵连。”邱一程说,“不过,《神运》确实不是一个好的的选择……” 我看他神情犹豫,多半是知道了什么内幕。可邱一程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特别不爱八卦,话起了个头,居然就不说了。 “我前阵子认识了一位导演朋友,虽然还是新人,但很有才华。他之前托我物色主角人选,可要求太高,我找了几个,他都不太满意。” “连你也不行?”顾怀微微睁大眼睛。 “我还在筹备那部电影,实在乏术。”邱一程说,“那位朋友的剧本我已经看过,真的非常ji,ng彩。而且拍摄场地相对封闭,安全比较有保障。如果你有兴趣……” “好。”顾怀一口答应下来。 送走邱一程,我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美滋滋在顾怀面前转悠。 “邱一程还是很关心我的嘛。”我故意问顾怀,“你说,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顾怀没有回答,盯着我,突然问:“安非,在你心里,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当然了——” 我没说完。 因为只说了这三个字,顾怀就懒洋洋地笑了:“那就好。”这个笑容里似乎含着点别的意思,有点放松,有点开心,有点坦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忧伤。 我一愣,想仔细看时,那个笑容中的复杂已经消失不见,顾怀又笑眯眯开口了:“继续讨厌我吧,我就喜欢你这种讨厌我,还不得不依靠我的样子。真逗,哈哈。” 第18章 安非,你是不是暗恋我? 虽然遭到顾怀嘲讽,但我的好心情一点都没有受影响,继续开心地在屋子里飘来飘去,用顾怀的话来说,就是“像一只被突然放气的气球”。 不知为何,知道邱一程没有跟顾怀发生什么,比知道邱一程惦记着我还要让我高兴。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劣根性——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得不到,这种恶劣的快感甚至超过了拥有本身。 唯一让我的快乐稍稍打折的就是,顾怀这家伙的表情也太平静了。我怀疑这也是一种演技,不然,他怎么可能连点吃醋的神情都不再有了呢? 可能是嫌我太烦,顾怀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去书房看邱一程传过来的剧本。我可不会让他如愿,就也跟着,飘在他后面一起看。 顾怀阅读的速度比我快一些,经常是我才看了个头,他就已经准备翻页,我只好时不时出声提醒,不断叫他的名字。 结果顾怀这个家伙,看得越来越快——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所以,为了报复,我后来就干脆叫他“顾坏心”。他没有理会,全神贯注阅读剧本,似乎完全吸引其中,可我莫名从他身上看出一种嘚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剧本的名字叫《雨师》,整个故事发生在西北部一个普通的小庄子里,时代背景则比较模糊,夹在古代与现代之间。 主角是个自小就到处招摇撞骗的江湖混混,一次行骗失败,被人追杀,一路逃亡,误闯了“瞌睡村”。瞌睡村里,所有人都昏昏欲睡,有气无力,连动物和植物都蔫蔫的,只有太阳不打盹,持续地散发着灼热的白光。 小混混来到唯一的酒坊,却只能喝到浑浊苦涩的水。他问了老板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本叫“渴水”村,极度干旱。村民们想了很多办法开渠蓄水,想从大山的另一头引来水源。可惜天公不作美,迟迟没有雨,水源半路就干涸了,流不到村子里来。久而久之,村里便有传言是他们炸山开渠的举动触怒神明,于是没有人继续想办法找水。大部分仍有志气的人背井离乡,留下的这些,就靠着天上偶尔飘下的几滴雨点艰难度日。 混混得知后,发觉这是一个发财的良机。于是就利用自己的江湖骗术,让村民们相信他是雨师转世,能够向上天祈雨。村里的人都被他的骗术蒙骗,纷纷为“祈雨大典”贡献钱财,只有村长的女儿坚决认为他是个骗子。这个姑娘是全村唯一生气蓬勃的人,是瞌睡村里唯一清醒的人,也是仍坚持开凿沟渠的人。每天,只有她一个人翻山越岭,去开凿那漫长的沟渠。 为了更好地骗取钱财,混混主动接近她,想打消她的猜疑。可在这个过程中,却被对方深深吸引。就在这个时候,“祈雨大典”的日期已经迫在眉睫。混混需要在心爱的姑娘与钱财性命之间做出选择…… 顾怀看到这里,停下了。 我正看得带劲,不由得催他快点翻页。顾怀看着我笑了笑,问:“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想了想,“所有人都土兮兮的,一点也不酷炫。” “主角呢?” “非常土。”我说,“还很弱,又很坏,一个优点也没有,还不如我呢!” 刚说完,我马上就担心顾怀嘲笑我。毕竟这是邱一程也称赞过的剧本,我这样说,是不是太没有水平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5节 “嗯。”顾怀点头。 “我……没说错?”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怀好笑地看着我:“任何人对任何一个故事的看法都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所处的位置和角度不同罢了。你说的这些,从观众的角度很中肯,电影的前面这部分,确实会给人这种感觉。” “是吧是吧。”我美滋滋的说。 “而从演员的角度嘛——” 我拉下了脸:“我还是说错了?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 “哈哈,从演员的角度,你这样考虑也不能算错。主角的首要作用是带动剧情发展,而一个能引起人共鸣与同情的主角,能更好地将观众代入电影。你看,这个主角的问题连你都发现——” “咳咳!”我使劲咳嗽。 “……竟然会被你发现,真厉害!”顾怀说,“安非小朋友,是不是需要老师发给你一朵小红花,以示奖励?” “滚滚滚!”我恼羞成怒,“少废话,继续说!” “好吧,正如优秀的安非小朋友刚才所说,这个主角的问题,就是优点太少。一个一点都不可爱的主角,很难引起观众的同情。即便在后半部分,这个角色会进一步丰满和成长起来,冲淡前期的平庸印象,但对演员本身来说,一部分剧情不够抓人,人设不够立体,就意味着演起来也差了那么点意思。想要把角色演活,可要狠动脑筋才行。”顾怀叹气,“有时候,演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比演天之骄子更麻烦。你看,我演戏的时候都蛮好,一演你就总是露馅,可见难度有多大。” “靠!”我愤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演过弱智呢!你不一样演得很像!” 顾怀叹着气看我,好像在看什么无药可救的东西。这种眼神让我顿时感觉自己才是弱智,同时也痛恨起自己的高尚。 这混蛋连个“啤酒真凉”都能剪成鬼畜音频嘲笑我,我当年为什么不把他演弱智的片段截出来在邱一程面前循环播放呢? 然后我瞬间就找到了答案。因为顾怀演弱智演得真的惟妙惟肖,我怀疑就算我这样做了,邱一程也只会赞叹顾怀的演技有多么高超,对生活的观察有多么细致。 “安非,不要随便歧视别人。”顾怀还教训我,“人与人是平等的,智商也不是优越感的理由。你看我,歧视过你吗?” 我彻底不想理他了。恨恨在他身后飘了几圈,目光突然被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神运》的剧本,被他翻了许多许多遍。可现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分析与注释都再也用不上,事实上,把试镜的部分加在一起,顾怀也只表演了不到十分钟而已。 花了三天工夫,演了十分钟的戏,最后的结果还是落选。虽然在邱一程面前,顾怀给出了看似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我可不相信,顾怀心里会一点失落都没有。 “我也没有歧视你呀。”我笑眯眯地指着剧本,“某人白辛苦了三天,我说什么了没有?” 顾怀眼神古怪地看着我,片刻后才开口:“……你正在说。”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我其实原本不想揪着这件事做什么文章,但顾怀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不回击一下实在让人憋屈。于是,我借题发挥,从顾怀跑龙套的生涯开始数起,把他好好地嘲笑了一顿。 “你那么拼命,最后也才赚了那么一点点钱。”最后,我总结,“我养你,可是亏大发啦!你过去一年赚的钱,也不过是我一个月花在你身上的零头。” 顾怀身体一震,垂下头,闭上眼睛。 唔,该不是我说得太狠,把他给弄伤心了吧?我心虚地想,差点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准备使劲伤害他的。 可顾怀的过去,又何止经历了我说的那些挫折,大风大浪都一个人扛过来了,他会为我说的这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伤心吗? 顾怀现在用着我的身体,勉强可以算半个我。我在心里给他找着借口,心想大不了道歉就是了。可就在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的时候—— “安非,你是不是暗恋我?”顾怀抬头看我,特认真地问,“我的事情,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第19章 安云栋的目的 事实上,在得知顾怀的存在后,我立马就把能找到的信息都搜集起来,天天对着顾怀的照片咬牙切齿。他的经历,我简直倒背如流。 但我可不会跟顾怀说,显得我怕了他似的。 “哼哼。”我只是努力做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自恋鬼。” “你喜欢我,才是自恋吧。”顾怀指了指自己的脸。 唉,我的脸可真是帅。原本我想移开视线,干脆地转移话题,可是看着看着,眼睛就有些移不开。 听说我长得跟我妈很像,不过我从未见过她,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大概的印象。她十几岁就出落成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走在路上被星探发现,进了娱乐圈。 原本,她应该拥有光鲜亮丽的未来,可惜脑筋不太好,命也不太好,还是个死心眼,遇到个男人,就死心塌地地爱上,连他有没有老婆孩子都不知道,最后落得个未婚生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下场。 如果我妈妈活到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呢? 我见过安云栋的妈妈,她长得可真漂亮,谈吐优雅,气质不俗。据说我妈年轻时的容貌远胜过她,我有时候会想象出一个比安云栋的妈妈更漂亮的贵妇人,有时候又会想象出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但无论是什么模样,她大概都会跟安云栋的妈妈似的,哪怕儿子已经三十多岁,每次见面时还会关心地端详良久,细细询问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早早睡觉。 “喂,你该不会真的自恋吧?再这么看我,我有点忍不下去了哦。” 顾怀的话打断了思绪,我回过神,瞪了他一眼:“你忍个屁!我才忍不了,你占了我的身体,整天不干正事。别忘了,你跟安云栋定下的时限是一年,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天啦。不要告诉我,你在随便敷衍他,我会很鄙视你的。” “我正在努力。”顾怀指了指《雨师》的剧本。 刚才这家伙说了那么半天,我还以为他不想接了,不由奇道:“可你不是说,这个人物差点意思吗?既然如此,演了又有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跟安云栋立下了军令状,我才必须要接到这个角色。”顾怀一摊手。 “为什么?”我问,“这种小成本电影,导演又是不出名的新人,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你觉得,什么样的成功能让安云栋认可?” 我想了想:“嗯……拿奥斯卡影帝?或者主演的电影票房突破50亿?” 顾怀无语地看着我。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可实在想不出,以安云栋那家伙的刁钻,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认可我。 “这样说吧,你觉得‘安云栋的弟弟’这个身份,算不算得上引人注目?” 当然,如果我愿意对外公布,别说失去的一百九十八万粉了,就算涨到一千九百八十万粉,恐怕都不在话下。 但我不太想承认,就勉强说:“是有那么一点关注度啦。” “那我再问你,你演一部电视剧,拿到手里的有多少?” 这个价格还真不好说。我算了一会儿,告诉他一个平均数。 “你觉得多吗?” “还不如安云栋一个月给我的零花钱多呢。”我撇嘴。 “这就是了。”顾怀说,“这个圈子里,最让人趋之若鹜的无非名利二字。‘名’么,你本身就有;‘利’么……虽然你作为演员的收入不菲,但放在安云栋眼里,也不过是赚个零花钱。想让他认可你,出多大名,赚多少钱都是不够的。” 我心头莫名生起一股烦躁,一甩手说:“那你直说安云栋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可我不就行了,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我就知道,他从来就看不惯我!” 顾怀叹气:“安非,如果他真这样想,就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你想一想,一年时间,够拍几部戏?加上后期制作、送审、宣发,能上映一部已经算是运气。再加上……呃,你知道业内有什么奖项,颁奖一般在什么时候吧?”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顾怀笑:“所以,安云栋设下的目标并不是票房、奖项,因为他并不指望你成为什么超级明星,只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目标,而不是一味追在别人屁股后面傻乎乎地跑。只要你能证明自己努力演戏,而且能把戏演好,他就会对你放心了。” 我被他的话激起了一身ji皮疙瘩:“安云栋会那么……慈祥?”刚说出口,我就感觉一阵不适,有点想吐。 “你看着就是了。”顾怀说,“就像我之前说的,他并不讨厌你,相反还很关心你。” 我才不相信顾怀的猜测。可顾怀的话里有一个破绽,我马上抓住,得意洋洋地说:“就算这样,也不能解释你为什么必须演这部戏呀。” 顾怀看了我一眼,神情少见的有点无奈:“安非小少爷,你没看到我这几天一直在卖力找工作吗?人家一看你的作品,根本连试镜机会都不给我啊。好不容易邱一程愿意介绍,要是抓不住这次机会,咱俩就在家里窝着吧。” 靠! 亏他装模作样分析那么久,合着就是为了嘲笑我演技差。我很郁闷,可是又没有办法反击。憋了好久,才挤出一句:“后天那个游戏直播,明明就是我自己找到的机会!” “哦,游戏呀……” 又是这种看不起人的语气,我脸颊气得发烫:“你少看不起游戏了,我的技术非常好。现在还关注我的那一万多粉丝,都是因为我的游戏技术才粉上我的!” “这不科学。”顾怀断然说,“我宁可相信他们是因为你的脸才喜欢你。” 我觉得他说得可能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但现在可不是夸奖自己帅的时候,就说:“反正你不能给我丢脸——对了,你到底会不会玩游戏啊?” 我记得顾怀之前的行程,被发掘之前,他每天除了到处跑龙套,还要去各处打工,定期去图书馆借书。后来演了电影就更忙了,几乎连轴转。再后来,他在病床躺了三年,即便像我一样灵魂出窍,也不可能掌握ji,ng湛的游戏技术。 果不其然,顾怀坦然地摇了摇头。 我有心刁难他,就吓唬他:“技术太烂,不仅会被观众骂,还会被队友骂,很丢脸的。” 顾怀却一点都不怕:“没事,我之前查了一下,现在最火的几个游戏模式,对信息的依赖都很大——说得简单一点,你到时候去对手那边,看到他们的位置告诉我就行了。” 我都震惊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还没开始就想着作弊了!他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刚冒出这个念头,顾怀已经更无耻给我看了:“实在不行,就找个技术好的来代打。我相信,我能毫无破绽地演出‘打游戏’的动作,绝对不会被观众发现。” “够狠!”这个时候,鄙视已经没有用了,我只能对他表示钦佩,“祝你早日成为第一个被游戏平台封杀的演员。” “借你吉言。”顾怀提醒,“不过不是顾怀,而是安非。” 这家伙!!! 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句绝佳的嘲讽。刚要开口,门铃突然响了。 “是不是新助理来了?”顾怀冲我打了个响指,“去看一看。” 我大怒,这家伙简直得寸进尺:“我不去!” 顾怀深深看了我一眼,耸耸肩,自己去开门。我飘在原地,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胜利感。 不过,不想被顾怀使唤是一件事,我的好奇心是另一件事。眼看着顾怀还在慢悠悠地下楼,我不耐烦地呼呼地飘过去超过了他,提前一步穿门而出,看到了等在外面的人。 居然是冷枫。 他可是个大忙人,平日里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登门? 这家伙不会就是安云栋派来的助理吧?我想了想他一年的薪水,心中刚想再次确定安云栋果然是想饿死我,可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了顾怀方才的那番话—— 冷枫除了是安云栋的助手,还有一重身份,就是保镖。 安云栋……派他来,保护我? 作者有话说 安非终于开始软化了! 顾怀:这只安非很漂亮,让我们先来软化他,等他变得软乎乎,就可以吃掉了! 第20章 新助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再看到冷枫那张冷冰冰的脸时,我竟神奇地从中感觉到一丝温和。 我一定是眼睛出了问题,因为冷枫进门之后,就告诉顾怀,安云栋安排的新助理在来的路上不慎掉进下水道,公司短时间内抽掉不出人手,所以由他暂时担任我的助理一职。 我真是不明白,冷枫和安云栋究竟认为我有多蠢,竟然会相信掉进下水道这种理由?他们就不能想一个更靠谱一点的借口吗? 这样的家伙,就算真的关心我,我也很难觉得感动啊! “这样啊……”顾怀微微睁大眼睛,伸手挠了挠脸颊,又在装傻,“实在麻烦枫哥了。” 冷枫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跟顾怀对了一下行程。顾怀提出想在一周后去拜访《雨师》的导演陈子旭,并不太委婉地表示自己现在开车不方便,冷枫看过对方的信息与地址,说了句“我会安排”。 “我觉得他不太像助理,更像老板。”我凑在顾怀耳边吐槽——虽然知道冷枫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我就是觉得心虚,只好这样小声跟顾怀说话。 顾怀挑了挑眉,似乎在说:论起助理,还是你比较像。 呃?我为什么会知道顾怀心里在想什么? 我呆了呆。另一边,冷枫已经跟顾怀交代完毕,告辞离开。 接下来,顾怀又投入地研究起了剧本。我发现这一次,他跟之前不同,他不仅仅在剧本上做注释,还新开了一个文档,时不时就往上面写点东西。 我瞄过几眼,发现是一个人的经历。非常悲催,什么多少岁丧父,多少岁丧母。多少岁开始打工,多少岁被人骗个ji,ng光,后来自己也成了个骗子。 “这就是人物小传?”我问。我已经看出来,他描述的应该是《雨师》的主角小巫,可剧本上并没有这些内容。 “嗯,这是一个笨方法。如果你觉得对角色了解不够深入,可以这样试着从剧本表现出的性格,倒着去推导一下人物曾经的经历。”顾怀说,“这样一来,人物的一切举动,都可以找到内在逻辑与情感的支撑,表演时也容易多了。” 我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不过,在看《神运》的时候,顾怀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因为那是一个完全架空的世界,而且整个故事依托世界设定而展开。”顾怀这样回答我的问题,“而我对那个世界,完全不了解。” 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我却觉得他在隐瞒什么。再联系到邱一程的欲言又止,我更加断定,这两个人一定发现了同样的事情,导致他们对这部大制作电影并不看好。 可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事事都去问,显得我跟没有脑子一样。况且顾怀有心隐瞒,我也实在难以问出来。于是我将这个问题暗暗埋在心底,准备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顾怀再次出门时,已经有了专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司机及坐在副驾的冷枫神情都太严肃了,顾怀用我的身体战战兢兢坐在后头,不像去参加活动,倒像被刚刚抓获的犯罪嫌疑人。 到了地方,我瞅了个机会,再次跟他确认:“这个游戏可是号称‘前所未有’的‘双人对战’‘即时战略’,你真的打算让我替你去偷看别人的界面吗?我先说好了,我真不愿意干这种卑劣的事情,让我帮你,可要双倍代价才行。” “没问题。”顾怀一口答应下来。 我并没有想好“代价”是什么,就告诉他先欠着。 ——活动正式开始后,当顾怀发现所谓的“前所未有”“双人对战”“即时战略”,其实就是个带了双人对战、加了剧情模式的消消乐游戏,那张脸,真的非常非常好笑。 我站在敌方身后,看着他们的显示器,对顾怀做了个鬼脸:“哎呀,人家都消除五对了,顾怀小哥哥快加油!” 第21章 你为什么关心我? 正如我预计的那样,顾怀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帮助”而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因为我嚎的这一嗓子受到了影响,颇有几分手忙脚乱,连耳朵都开始发红。 跟他对战的是个游戏主播,但比我更知名一点,来看直播的观众大多是他的粉丝,都在整齐地摇旗呐喊。这样一来,明明是两个人对战,顾怀却好像变成以一敌万,搞得相当势单力薄,连加油声都没有,只有偶尔飘过的一两条哈哈哈哈。 我也在哈哈哈哈,而且声音特别大。 说实话,我内心也是很矛盾的。从理性角度来看,我不希望自己的名声受到影响;但从感情角度出发……不得不说,看顾怀吃瘪真是太爽了! 可惜,我并没有爽多久。 消消乐这种游戏根本没什么技术性,比的就是眼疾手快,还有一点点记性。顾怀只是没玩过游戏,又不是傻。他眼睛多快我就不说了,天天背台词练出来的记性也好,关键手还贼快——估计是 多了,我恶意地想。虽然自从身体被他霸占以来,我并没有见到他自我纾解过。 总之,虽然开头有点慌乱,但最后顾怀还是有惊无险地取得了胜利,笑容满面地进行互动。 真别说,顾怀虽然没有做过这种活动,但还真有模有样。他懂的东西多,反应快,说话又风趣,冷不丁冒出几句还挺爆笑。 我看着看着,又慢慢开心起来。这个台上光芒四s,he的人是“安非”,能看到自己变成这种讨人喜欢的样子,总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到了没外人的地方,顾怀的脸就一下子拉下来了。回家的路上,一直都紧紧抿着嘴唇,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连冷枫都问了一句。 “有点累。”顾怀这样说,眼睛却看着我。 我一愣。 这家伙真的不高兴了? 通过这一阵的相处,我觉得他虽然爱面子,但应该不是这种开不起玩笑的人。 “哎呀,你气什么,不就是稍微耍了你一下,而且你后来不是赢了吗?”回到家,顾怀依然不理我,自顾自跑去卸妆,我就趴在镜子上冲他说话。顾怀还是不理会。他将头埋在柔软的毛巾里,额头shi漉漉的发丝垂在指间,看起来非常可怜,就像我欺负了他似的。 我不由心头火起:“你还天天笑话我呢!你看我计较过没有?”刚说完,我就发现这样说不太符合实际,因为我还挺计较的。现在没有办法用笔记下来,为了防止自己忘掉,每天晚上我都要点花时间把顾怀得罪我的地方一一默念一遍,力求深深记在脑海里。比如到了现在,他已经暗讽我演技不好9次,明嘲16次……总之,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一定要狠狠报复他。 顾怀被我一教训,似乎更难过了。他弓着腰靠在墙上捂住脸,抓着毛巾的手指用力,指尖微微发白,脊背在剧烈地颤抖。 “你——”他声音低沉,极力隐藏着其中的颤音,“你为什么……这样在意,我的感受?” 短短一句话,他说得断断续续,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我关心一下你,反而不对了?”我脱口而出,接着也是一愣。 我关心这家伙干什么?! 关心他的(我的)r_ou_体也就罢了,这个家伙不高兴就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你了,你要哭就继续哭。”我心烦意乱,想找个地方仔细理一理思绪,可顾怀的喘息愈发粗重,跟个破风箱似的,真让人看不下去,“喂,大不了,我不找你要双倍的代价,咱们今天算扯平——算了,你提个条件,不过分的话,我就答应你好了。” “哈。”顾怀大口喘气,吭哧吭哧的。我刚觉得不对,就见他将毛巾一丢,转而捂住肚子,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 我勃然大怒! 这一次的怒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甚至根本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一口恶气憋在胸口,堵得我连喉咙都难受。 “别、哈哈哈……别误会,我不是笑你,哈哈。”顾怀上气不接下气,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 我静静看着他。比起讨厌顾怀,我更讨厌我自己。 真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当了。同样一招,我究竟要被骗倒几次才行呢? “你愿意笑就笑,反正我不聪明。”我扭过头不看他。鬼在生气的时候,身体好像就会变得特别重。我躺在浴缸里,希望自己快点顺着下水口流出去,再也不要看到这个讨厌的、披着我身体的顾怀。 “安非,哈,你真是特别可——咳咳!”顾怀话说到一半,因为笑得太厉害岔了气,又开始咳嗽起来。 我盼望着他能干脆把自己的灵魂也一起咳嗽出去,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想,他要说什么呢? 可笑?可悲?可怜? “可爱。”顾怀说。 哈? 我仰头看他,顾怀朝我走来,在我身边蹲下,打开浴缸的水,问我:“泡在热水里,你会暖和点吗?” 鬼感觉不到冷热,可在雾气缭绕的环境里,心理上可能会好受一些。我点头,他试了试水温,说:“行了。” 浴室里很安静,只有水流动的声音。我默默飘在水面上,看着升腾而起的蒸汽,似乎真的感觉到有点温暖。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我说:“你先说。” 顾怀清了清嗓子,我以为他要说什么,竟然有点紧张。然后听到他问:“你、呃,现在能脱衣服吗?穿着衣服泡澡,有点奇怪哦。” 我黑了脸:“不能!” 顾怀惋惜地咂咂嘴,问我:“你要说什么?”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笑了笑,也脱下衣服,迈进水里。 浴缸很大,一人一鬼泡着并不觉局促,但我还是朝边上躲了躲。结果顾怀故意朝我这边泼水,还说:“不至于吧,面对自己的身体也会害羞?” “哼。”我不搭理他。 “别生气啦。”顾怀凑过来。我的皮肤真好,虽然现在用的这个浴球泡沫不多,却是深蓝色的,看不到水下,可露出来的这部分,连我自己看了都有点心动。 “我对你很坏吗?” “废话!” “可你对我很好呀。” 妈的!我暗骂一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又要说我蠢?” “怎么会是蠢呢?”顾怀笑眯眯看着我,朦胧的雾气里,那双眼睛像清晨时分花瓣上的露珠。“这明明是温柔。” 水潺潺流动,热气越来越多,四下氤氲一片,顾怀的声音清晰依旧。 “你一直说讨厌我,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我,看我不开心了,还会想办法安慰——因为你是个柔软的人,不愿意看到任何人难过,哪怕是我。” “放屁,看到你难过,我明明挺开心的。”我撇嘴,“你到那边去,离我远一点。” 顾怀啧了一声,哗啦哗啦地远离了我:“好吧,我错了,你的嘴还是挺硬的。” 然后,顾怀就开始清洗身体。看着自己的身体洗澡当然没什么不自在的,我担心他洗不干净,所以每次都在一边看。好在这家伙并不偷懒,可能本身也比较爱干净,每次都洗得很细致,就是速度稍微慢了点,有时候一个地方要搓半天。 “你快点。”我又一次催他。 “我这是在为你服务,很辛苦的,体谅一下呗。”顾怀完全死猪不怕开水烫,磨磨蹭蹭洗了一会儿,忽然问,“安非,你刚才说的还算不算数?” “啊?” “你让我提个条件呀,说只要不过分,都能满足。” 我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一回事,我瞬间就决定不认账。不过,我有点好奇顾怀想让我做什么,毕竟我现在什么都碰不到,除了搞搞偷窥,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条件?” 顾怀微笑着看我,勾了勾手指(身上还沾着泡沫):“叫声哥来听听。” “你想当安云栋吗?”我惊讶,“大哥,你野心不小啊——呀,我叫完了。” 顾怀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去,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没再开口说话。 第22章 骗人 之后几天,顾怀专心研究剧本,偶尔跟我对戏。我觉得自己进步了不少,但每次看到他,依然觉得很挫败。 他表演的时候,几乎不像是演的,仿佛故事里的那个人走了出来,跟顾怀、跟安非一点都不一样。 我把我的这些想法说给顾怀听,他回答说这是我水平提升的证明:“不然,你还傻乎乎觉得我跟你演技差不多呢。” 这句话,成功打消了我对他升起的那一点点钦佩之情,在顾怀接到冷枫电话准备出门的时候,我一直在冲他做鬼脸。 身为经纪人的穆小果又没有出现,我甚至有点怀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而是安云栋为了敷衍我弄的人工语音。冷枫依然坐在副驾,司机则换了个人,一路无话。 约定的地点在陈子旭的工作室。从这个地段来看,这一定是家资金不怎么充足的小工作室。我趁着几人上楼梯的工夫,一路从窗口飘进去,一边在内心勾勒出一个年纪轻轻、其貌不扬、穿着朴素的年轻导演。 然而,溜进去一看,我却被吓了一跳。 好、好大的块头! 这是个混血儿,长得非常壮,也非常高。我自己就不算矮,而这个人……我偷偷上去比了比,保守估计在一米九以上,简直像头来自北方的熊。这样一头大熊,正伏在案头,手里小心翼翼捏着一支笔,飞快而潦草地写着什么。 说实话,他这样的个头,伏在桌前奋笔疾书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可他的脸上的神情却异常认真,就像我飘在急救室里,看到的医生给我做手术时那样认真。 我不免好奇,凑近一看,只见满眼外文——应该不是英语,因为我连哪怕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这个人,难道就是被邱一程大加推崇的新人导演,陈子旭? 其实今天邱一程也准备来的,可临时有事——我听冷枫的意思,似乎是邱一程那个弟弟又惹什么麻烦了。 不一时,顾怀与冷枫也进了门。 我听他们几人寒暄,这个混血儿果然就是陈子旭。他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审视地看了顾怀(或者说我)片刻,开口第一句,就把我给震慑住了:“我不会用你。” 他当着我、顾怀和冷枫的面,用流利的普通话,直白地这样说:“这次见面,源于一程向我极力推荐。我相信他的眼光,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安非先生,你不适合这个角色。” 冷枫微微皱眉,看了顾怀一眼。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小细节,还没有来得及回过味,顾怀笑着开口了:“陈导,我真的为这次机会准备了很久,也很想得到这个角色。如果这是您的决定,我表示尊重,但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理由。” 陈子旭紧紧皱起眉头,用宽大的手掌包住桌上的茶杯,沉吟片刻,说:“我看过你演的戏。” 我“哎呀”了一声。 顾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让陈导见笑啦。不过,中国有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邱一程提起我的时候,想必不会隐瞒我的情况。” “他确实这样说过。”陈子旭承认,“事实上,在你进门之前,我还在期待一程口中‘脱胎换骨’般的演技。但很可惜,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会是小巫。” “外形的问题可以依靠化妆解决。”顾怀说。 “但化妆技术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你眼前就有一个改变了的灵魂。我默默想。 顿了顿,陈子旭继续说:“小巫是个江湖骗子,他身上的气质来自一个你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那里不仅有骗子,还有扒手、乞丐、妓女……恕我直言,安非先生,你恐怕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我甚至怀疑你能不能骗到人——” “哎呀!”顾怀惊呼。我暗怒,这家伙的声音语调跟我刚才一模一样,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似乎是想端起茶杯,却冒冒失失地被杯沿烫到,失手打翻茶杯不说,还jian了半身的水。 冷枫马上站起,快步走到顾怀身边,喝令他抬手检查。顾怀乖乖举手给冷枫看,我也紧张兮兮地看,然后就松了口气。 皮肤没有烫红,茶水并不热。看来是顾怀这个家伙太没用,连杯水都端不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怀一叠声地道歉,伸手去抹桌上的茶渍,冷枫看不下去地给了他纸巾,顾怀胡乱擦了擦手,又看看身上的衣服,无奈苦笑:“陈导,不好意思,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看陈子旭巴不得赶这个家伙快走,可顾怀这个不要脸的,非要跟人家握手,一握还握了半天。这家伙为了找份工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死皮赖脸的劲我看了都脸红——不对,我本来就该脸红,而且是气的,我安非什么时候这样讨好过别人了! 呃,除了邱一程。还除了安云栋…… 最后,顾怀依然不放弃,都走到门边了,还又掏出手机,说要加陈导一个微信。陈子旭拿出手机的时候,顾怀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瞪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正看到陈子旭输入密码——这不怪我,陈子旭就在我眼前摆弄手机,密码还特别简单,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终于加好了微信,顾怀再次跟陈子旭亲切握手,末了还来个离别拥抱。我严重怀疑我的手都快被他握秃噜皮了,就厉声指责了他。顾怀终于收敛,垂着手跟冷枫离开了工作室。 一出门,顾怀的神色就黯淡下来。看得出,这次失败给他的打击特别大。 “下次努力。”冷枫终于憋出一句貌似是安慰的话,可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顾怀究竟还要怎么努力呢? 他辛苦练习了那么久,跟我对台词到声音沙哑,笔记写了那么多,还把主人公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想象出来……可这一切,都在短短几句话里被彻底否决。这个剧本,就跟他之前翻到卷边的《神运》一样,也会被搁在书架上,根本没有人会知道曾有人为它付出过什么。 我刚刚还在嘲笑顾怀,可现在,因为冷枫这短短的一句话,居然有点同情他了。 就像面对我的嘲讽时那样,顾怀依然在淡淡笑着,只是笑容里掺了几分苦涩。他对冷枫说自己想静一静,缓缓走到走廊尽头,忧郁地望着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一盆绿萝。冷枫拍拍他的肩,率先下楼。 “都是那个陈子旭眼睛瞎,我长得这么帅,明明演什么都合适!”作为最了解他付出的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飘到他身边放狠话,“哼,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嗯,他马上就会后悔。”顾怀低头摆弄起手机。 我开始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可马上,我就无比震惊地发现——这他妈是我的手机吗?! “你刚才看见他开机密码了吧,是什么?”顾怀问。 “靠!!!”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只能用脏话来表达心中的震撼,“你什么时候偷过来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密码?也不对,这明明是指纹解锁的啊,你怎么知道陈子旭刚才会输入密码?” “三个问题。”顾怀朝我竖起三根手指,先收起其中一根,“第一,我是刚才出门的时候,借拥抱的姿势从他身上顺出来的。” “第二。”顾怀又收起一根手指,“你刚才就在他身边晃悠,我暗示过你——不过,无论我是否提醒你帮我记密码,以你的性格,都会凑上去看一看。” 我郁闷,他说得我跟好奇心过剩的小狗一样。 “最后。”顾怀收起最后一根手指,又伸长五指,朝我晃了晃,我看到,他的指缝里仍微微shi润,“人手在沾shi的情况下,无法启动指纹解锁。我在握手的时候,将水蹭上了陈子旭的右手。” 我目瞪口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陈子旭的密码了吧。” 顾怀微笑着,还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定与自信。我真有种告诉他我没有记下来的冲动,那时他的表情一定很ji,ng彩。 可事实上,我瞪着那盆绿萝,很不甘心地将密码告诉了他。 一分钟后,陈子旭办公室电话响起。 正找什么东西找的满头大汗的陈子旭随手接起,看到来电显示的同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我知道,听筒那边,是顾怀带着笑意的声音—— “陈导,我骗到您了。” 第23章 没救了 我穿过门,顾怀倚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单手cha兜,歪着脑袋笑吟吟看着我。 “怎么样,他的表情是不是很有趣?”他问,“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帅?” 帅吗? 可能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 我想了想,摆出一个非常严肃非常沉重的表情,沉声告诉他:“陈子旭挂断电话后,马上就报警了。真的,我没骗你。” 顾怀笑容一僵,无奈地耸耸肩:“男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你有什么可让我嫉妒的。”我看他一点都不上当,虽然嘴上不服气,心里依然有点沮丧。 这家伙每次骗我都一骗一个准,我连一个小谎都撒不成功。难道……我跟他,真有智商上的差距? 再次见到陈子旭,这小子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连连道歉,还热情地握着顾怀的手,把我刚才问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顾怀淡定装逼,表示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希望陈导见谅云云,就是不说他是怎么破解密码的。作为偷看密码的关键人员,我狠狠鄙视了他。 说实话,我觉得陈子旭这小子有点缺心眼。顾怀会骗人,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坏家伙,又不能证明他会演戏。陈子旭用这一点决定男主角的人选,就跟一开始直接拒绝顾怀一样武断。 不过嘛,我看他年纪也不大,小朋友的看法,像我们这种成熟的大人总是很难理解的。 经过这一段小cha曲,陈子旭彻底放下了对顾怀的成见。而顾怀……只要他愿意,随时会变成一个异常讨人喜欢的家伙。两人相谈甚欢。 ——这里要补充一句,我只用“相谈甚欢”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的谈话,主要是因为这个词实在生动形象,并不是因为我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得出他们聊得挺开心。 我却不怎么开心。 随着话题的深入,陈子旭的眼睛越来越亮,距离顾怀也越来越近。我看着陈子旭给顾怀递了支烟,心里特别不舒服。 “不许用我的身体抽烟!”我冲顾怀喊。 顾怀的话音微微一顿,似笑非笑瞥我一眼,婉拒了这支烟。 虽然成功保护了自己的r_ou_体,但不知为什么,顾怀的那个眼神让我忽然有点心慌,不想继续呆在房间里,就径直飘出了门。 冷枫正站在顾怀刚才站的那个地方。 不过,这个站姿可比我(或者说顾怀)有气势多了。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微皱着眉,正在手机上打字。 我凑过去,发现那是微信界面。一个备注名是“弟控晚期”的人一条接着一条地给冷枫发着消息。 “情况如何?速回。” “是否有变化?” “有何进展?” “怎么样?” “速回。” “速!!!” 每一条消息间隔不到三分钟,到最后干脆发了一排感叹号,急切的语气呼之欲出。我真不明白,这个人都这么急了,为什么不干脆打电话问一问呢? 冷枫输入了半天,但似乎很苦恼该如何回复,每次都是打两个字就删掉。我甚至都能脑补出对面那人一直看着对方输入中的提示,心情会是何等的纠结。 最后,冷枫只回复了四个字:“回去详谈。” 就在我预见他一定会遭到对方连番消息轰炸时,他坦然地把这个“弟控晚期”的消息屏蔽掉,备注名改成“没救了”,收起了手机。 我忍不住大笑。冷枫这家伙也够坏的,不知道对面那个傻逼是不是我认识的人,如果是就太好啦,我正可以好好笑话他/她一顿。 不多时,陈子旭与顾怀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愿,接下来的事,则必须要经纪人出面。冷枫表示会帮忙联系,让“我”在家等待消息,同时收拾行李,做好出远门的准备。 陈子旭那边其实已经万事俱备,只欠男主,合同签好后,一切进展飞快。只是合同上的片酬,让我实实在在吃了一惊。 “一定是少了两个零吧?!”我不可置信地问,“你不是要拍一个多月吗?这点钱,我吃顿饭就没有啦!” “还好你现在不用吃饭……”顾怀说,“这部片子是陈子旭自费拍摄,我没好意思要片酬,就只要了冷枫做为助理的薪水。” “冷枫一个月当不了两天助理,居然也好意思要这么多钱。”我撇嘴,“大影帝,片酬不如助理,感想如何呀?” “习惯了。”顾怀笑着指给我看,“而且你看这里,上映之后的票房,我是有分成的。” 我很不以为然:“这种片子能赚钱,才是闹鬼了——你看我干什么?!” 顾怀忍笑:“如果上映时,你能在各大影院闹一次,说不定就能票房大卖了哦。” 哼,这家伙!凭老子这张脸,不去看的人都是损失,还需要我去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吗? 拍摄共分两部分:一是要去位于西北部的一个影视基地,拍摄“瞌睡村”的内容,拍摄场地相对封闭;第二部分则在城市里,主要是顾怀的戏份。 半个月后,我们坐上了开往西北部的飞机。 作为一个鬼魂,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飞机一定是鬼体验最差的交通工具。我已经发现,当我集中注意力时,身体就会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可以轻轻站在地面上,不会随便被什么东西透体而过。汽车和火车上都可以这样做,但飞机的问题就是,速度实在太快了。 总之,等我成功降落,从机翼上慢慢飘下来时,总感觉自己身上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虽然顾怀说我看起来还和平常一样——就是稍微淡了一点。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6节 这样继续淡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完全消失呢? 我惆怅地想着,抬眼一看,来接机的人中,居然有一个令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对象—— 邱一程的弟弟,那个曾经对我说过血光之灾的、穿着道袍的小二逼! 第24章 安非被抓啦 这一次,这倒霉孩子没有穿道袍,普普通通的t恤牛仔裤,跟个正常大学生一样。 不知为何,我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发怵,不由自主往顾怀的身后躲了躲。这小子恐怕真有几分道行,他不会是记恨被我丢进局子,所以特意来抓我的吧? 我心中祈祷他不要看到我,然而事与愿违,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我的移动,那家伙的眼珠也动了动,目光穿透机场匆忙的人流,准确地盯向了我。 被发现了?!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跟其他人交流,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该怎么做。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张开了嘴,伸长手臂朝我一指—— “在那里!”他喊,然后使劲招手,“安非!安非!” 跟他一起的那些人也齐声高喊:“安非!安非!” “有明星吗?”我听到附近有人问,“粉丝……挺热情哈。” 粉丝? 我看着那些站在一起卖命吆喝的人,旁边确实站着个手持相机的家伙。顾怀朝他们挥手微笑,他们立时喊得更加鬼哭狼嚎,负责拍照的人也不失时机按动快门。 这是……我的粉丝?我也有粉丝啦?邱一程的弟弟不是来抓我,而是变成了我的粉丝,特意跑来接机? 我——我竟然这么有魅力,这么讨人喜欢的吗? 一时间,我颇有些无所适从。呆呆飘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赶紧对顾怀说:“你别走呀,难得有人喜欢我呢,你快去跟他们说说话,让他们更喜欢我一点。” “呃、咳咳。”顾怀的耳朵有点红,他摸摸鼻子,张了张嘴,却又闭上,最后对冷枫说,“我去跟粉丝互动一下吧。” 冷枫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却还是点点头。 顾怀就走过去,跟我的粉丝们亲切交流。我的粉丝虽然人数不多,但真的很热情,大热的天,不仅捧着鲜花,还自制了条幅、手牌之类的东西。可惜今天的行程有点赶,顾怀没说几句话,只得匆匆离去。 我却留了下来。追顾怀这件事不打紧,等会大不了忍一忍,直接穿墙去找他。毕竟,被粉丝接机,对我来说真是全新的体验,我想多跟他们呆一会儿,听听他们在背后是怎么夸赞我的。 嗯,会不会夸我真人很帅,皮肤很好,说话声音又好听呢?我数着自己的优点,最后一个是顾怀前两天告诉我的。 “收工!结钱了!”那个拍照的人喊。 哈? 我懵逼地看着他们纷纷把印着我头像的手牌条幅丢到地上,踩着就往拍照的人那边跑。拍照者旁边还站了个拉着小推车的人,见状忙大喊:“别扔别扔,我们还用呢!”同时一个冲刺过去,把地上的手牌条幅捡起来,随手拍拍,丢进自己的小推车。 “一人五十,不要抢不要抢!举条幅的多十块,我都记着呢,叫到名字的举手!” 分钱现场热火朝天,而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一个没有被工作人员捡起来的手牌,上面还被踩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脚印,就印在我的脸上。 “兄弟,还好有你!”其中一个“粉丝”热切拍着邱一程他弟的肩膀,“不然我们还真认不出来!” 我终于明白刚才顾怀为什么欲言又止,冷枫的神情为什么那么怪异了。 “行了,打电话跟穆姐报告一下。”我听到拍照者说。 原来,这些都是穆小果安排的。 她也是偶尔能替我干点活的。不过,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商量好的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害我那么丢脸——刚才顾怀没有揭穿我,心里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呢! 我脸上火辣辣的,不免再次庆幸还好别人看不到我。一边红着脸,一边往机场的角落里钻,最后在工具间附近找到一个小小的拐角,缩了进去。 变成鬼的最大好处,就是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可以立马让这个想法变成现实。 我想在这里好好静一静,逃避刚刚犯下的错误。可惜很快,一阵脚步声打扰了这里的清静,我不耐烦抬起头,想给他来一个死亡般的凝视,然而刚刚看清来人,一股无可名状的恐惧顿时攫住了我。 “找到了。” 根本来不及逃脱,来不及抵抗,那个冷冰冰声音响起的同时,巨大的吸力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传遍我全身,我疼得瞬间失去意识—— 最后印在我脑海中的画面,是邱一程的弟弟低垂眼睫,面无表情的脸。 以及他拿在手里的,好像是个旅游景区卖的、哄小孩子的葫芦玩具…… 第25章 安非第一次见到顾怀 “安非,安非?你在哪里?安非!” 是谁在说话? 朦胧中,我听到一个声音,正不断呼唤着我的名字。如此焦急,如此忧心,如此关切,又如此……温柔。 安非,安非。 安非这孩子一直怪怪的,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安非啊,你姨夫的工作遇到些困难,你弟弟又要上学,你看,不如你去舅舅家…… 安非小朋友,抱歉啊,你的情况不符合我们的规定,我们福利院不能收你…… 安非是个可怜虫,没有爸爸,没有妈妈,脑子笨,性格差,没有人要他。 “安非,安非!” 这两个字,从来没被人这样珍惜地念出来过,好像我无比重要,如果找不到我,这个人就会很难过似的。 我向呼唤声靠近,却想不起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是邱一程? 我印象中,只有他用欣喜的声音叫过我的名字,印象最深的是在那个时候—— 梦境与回忆交织,我浑浑噩噩回到往昔,记得那时我们稚气未脱,我总是跟在邱一程屁股后面,他也总是会照顾我。他带我去他去过的所有地方,把我介绍给他所有的朋友,我那时可笑地妄想,以为他也有几分喜欢我。 “安非,安非!”邱一程那么开心,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喜悦溢于言表,“跟我来!” 他带我到了一家酒吧。那里很安静,头顶是光影虚拟的星空,星辰静静漂浮在苍穹之上,我看到桌上摇曳的烛火与娇艳的玫瑰,心里砰砰直跳,手心冒汗,嘴唇发干,比第一次到安家还要紧张,仿佛即将迎来新生。 可当我看向他,心脏骤然冷却,像一块没被打好的铁,瞬间凝固成漆黑丑陋的模样。 邱一程没有看我。他的眼睛比星星还亮,用我从未见过的热切与仰慕,注视着另一个人。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个在星光中分外璀璨的舞台,走上一个极为耀眼的男人。 他真好看。 我仿佛见到了真正的星星,再璀璨的灯光也无法掩盖他的光彩,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光和热,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也真讨厌。 明明受那么多人喜欢,收获那样多艳羡的目光与崇拜,却还要夺走我身边的、我最想要的这份注视。 “无聊。”我嘟囔,转身就走。邱一程却拉住我,我回头,目光与舞台上那个人撞在一起。 整个世界似乎停顿了一秒,他看着我,微微笑了。 这家伙在嘲笑我吗? 我气得脸颊发烫,攥紧拳头,使劲回瞪过去。 他依然笑着看我,开始唱歌。我不记得他唱了什么,不记得他的嗓音,不记得歌曲的旋律,因为我一直在很用心、很用力地用目光威胁着他。 我只记得,最后一句歌词落下,台上那个男人在热烈的掌声中,再一次望着我微笑,嘴唇无声开合,说的是—— “安非。” 我睁开眼睛,看到我自己就在眼前。我呆呆飘了一会儿,慢慢想起现在的状况。 “啊!”我惊讶,“我被人抓走了!” 然后我左右看看,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似乎在某家酒店,窗外已经是繁星漫天。顾怀眼睛底下青了一片,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了找我找的,本来还有几分感动,可仔细一看,原来这家伙是敷了两片眼膜。 “嗯,不错,还能记得自己被人抓走过。”顾怀懒洋洋鼓了两下掌,朝沙发上一躺,往嘴里塞了粒橘子糖。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是我从小就最喜欢吃的橘子糖。那个厂家早已经停产,我就把生产线和配方买了下来,专门做糖给自己吃。可是安云栋那天杀的断了我的资金,没办法继续生产,如今是吃一粒少一粒,看着顾怀吃得开心,不免有点不满。 不过相信毕竟是进了我自己的嘴巴,我还是忍了下来,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对了,那个混账小子呢?!就算他是邱一程的弟弟,我也不会放过他!你快把他找来,把上午给他的钱收回来,我才不找他当托呢!” “那已经是前天的事啦。”顾怀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说,“邱榆关——哦,就是邱一程的弟弟把你送来的,我跟他聊了聊。小伙子人挺好,听说还是个正经八百的术士,告诉我不少东西。” 我顿时把其他事情抛到脑后,急忙问:“你问我这个情况怎么办了吗?他说什么了?” “嗯,他说之前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需要好好研究研究。”顾怀神秘兮兮地说,“他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是我很快就能回到身体了吗?”我问。 “不是。” “那还听个屁。”我失去了兴趣。 顾怀完全不理我,自顾自道:“坏消息,就是你的魂魄正在消散,他为了稳住你的灵魂,才会出手把你收到这个法器里。”说着,他向我展示了一个小小的葫芦。 这个葫芦……我也不具体描述了,总之非常非常丑。 魂飞魄散,虽然听起来非常可怕,但看顾怀现在这副懒散样,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所谓的“好消息”,多半就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 “好消息呢,就是因为你的魂魄正在消散,所以你的智力和记忆都会出现一点问题。”顾怀郑重地说,“恭喜你,你并不是生来就傻。” 哦?我想了想,勃然大怒。 好消息个头啊!这不还是要消失吗?!亏他还能这样煞有介事地说出来,我傻不傻,我自己还不知道? 眼瞅着自己就要消失,我又气又怕,急得团团转。同时心里又有点奇怪——我过去觉得死了就死了,可现在为什么这么舍不得呢? “哈哈,别急别急。”顾怀坏兮兮地笑了,“没关系,邱榆关说,你修炼一下就可以了。” “修炼?”这个陌生的词让我歪着脑袋想了好久,才隐约想起点什么,“是去吸收日月ji,ng华什么的吗?可我晒过太阳和月亮,都没有什么用啊。” “没有什么用?”顾怀用力重复,若有所思。 我联想到他刚刚说过的话,不免担心自己真的是智力出现了问题,忽略了“修炼”的线索,就仔细想了想。 “晒太阳的时候确实有特别的感觉。”我努力形容,“就是暖洋洋的,困困的,很想睡觉那样。晒月亮的时候虽然也想睡觉,可是睡不太踏实——而且你晚上总是占我的床,我只能睡在枕头边上。” 顾怀沉默片刻,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地说:“据说妖鬼能够吸人ji,ng气,你行吗?” “可是谁能让我吸呢?”我发愁。 顾怀笑眯眯一指自己:“我呀。” 我当即狠狠鄙视他:“你是笨蛋吗?我吸我自己的,不就相当于自产自销?有什么用!” “那你……想去吸谁?邱一程?” “万一对人身体有害,这不是害了他吗?”我不同意,“你给我查查j_ g子捐献中心怎么走,我去那里转转。” “算了算了。”顾怀连连摆手,否决了这个天才的好主意,说要再帮我想一想。 顾怀这个家伙虽然一肚子坏水,可脑筋确实比我灵光,我就飘在一边等着他想。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吱声,我不耐烦,就叫他,他含糊应了一声,过了会儿又没了声息。 我凑过去一看,发现他已经静静睡着了。 第26章 再遇邱榆关 也不知道顾怀这家伙白天做了什么,居然累成这样。我在房间里转了转,觉得无聊,就往门外钻。 “安非。” 我真的被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时,发现顾怀居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暗淡的灯光下,眼珠黑黝黝的,居然有点渗人。 就这样怪异地两厢对望沉默良久,我冷汗都要冒出来了,顾怀终于发话。 “不许乱跑。”他硬邦邦地开口,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凭什么?我差点冲口而出。但看着那张脸上疲惫的神情——毕竟是自己的脸——就忍不住有点心软。 “好。”我小声回答,“你上床盖好被子再睡。” 顾怀微微睁大了眼睛,又看了我一会儿,笑了。 他很慢地眨了眨眼,缓缓站起身,晃晃悠悠爬上床,乖乖钻进被窝,将被子拉得很高,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红通通的耳朵尖。 “晚安。”最后,他轻轻地说,“安非,明天见。” 他的声音像漂浮在春日里的蒲公英,又温柔,又快活。大概因为我的声音实在太好听,我不禁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含糊应了声,就急匆匆飘出卧室。 今天的顾怀怪怪的。我有心出去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但鉴于刚刚答应了他,就只好趴在客厅的长沙发上。 往常这个时候,我应该很快就能入睡,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葫芦里面呆久了,今晚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安非安非”的呼唤声,还有顾怀刚刚用我的声音说的那句“明天见”。这些声音乱糟糟挤在我的脑袋里,我最后坐起身,长长呼出口气,瞄一眼主卧室,悄悄溜出了门。 如我之前所想的那样,这里果然是一家酒店。此时夜已经深了,走廊静悄悄的,暗红色的地毯上,只有一个鬼缓缓飘过——我不禁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就是这个鬼,不然冷不丁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说不定还真会被吓晕过去。 刚才我就发现了,这家酒店档次似乎不高,顾怀住的那间也很寒酸,客厅非常小,连餐厅都没有。难道这就是剧组驻扎的地方?经费也少过头了吧。这样的剧组,拍出来的戏真能获得安云栋的认可吗? 安云栋的欣赏口味十分刁钻。记得之前一次去安家,正好遇见他看电影……那是一次很痛苦的经历。我印象最深的,是看完电影后,安云栋感慨地说我的演技连那里面的驴都不如——那头驴的全部戏份就是在女主角生孩子的时候产了头小驴崽——总之,安云栋真的是个很讨人厌而且很嫌弃我的家伙,我以后宁可跟驴一起看电影,也不要跟他一起看。 正在愤恨地回忆着,我突然间听到了“安云栋”这三个字。难道有人跟我一样,对他深恶痛绝乃至于痛骂出声?我急忙向那个方向飘去。 “安非身边有人,我们没机会下手。”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我听出有几分耳熟,猛然想起,这就是之前想砸死我的那个人! 上次经验不足,让他跑了,这次一定要见到他的真面目。我急速飘出窗外。 然而刚出去,我就愣住了。 窗外的小花园里,四下空无一人,只有虫鸣阵阵。我看着周围,只觉浑身发寒——我飘出来的时间不过一秒钟,有什么人,可以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非,他比鬼还可怕。 我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战战兢兢,贴着墙不敢动。突然间,我眼前出现一面窗户,越来越大,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我的整个身体,拍到了墙上! “妈的什么破旅馆,空调屁用没有!”有人咒骂,声音洪亮。 我先是一愣,脑袋里灵光一闪,抬头去看自己刚刚飘出来的窗口。 刚才我是在二楼,听到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说话的人未必在小花园,也可能是一楼打开窗户的房客之一。 这家酒店的房间比较密集,而且空调似乎真的不怎么好用,一多半住客都开了窗户睡觉。刚才我听到的声音虽然轻微,却十分清晰,那人离我一定不远。我记得他的体型,只要见到,就一定能认出他! 我很快锁定了楼下的六个房间。其中有两户开了窗户,另外四户没有。考虑到那人关窗的可能性,我决定一一看过去。 第一个房间是空的,但床上丢着一些衣服,看得出主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我对女装没有兴趣,就索性穿过墙,去看第二间。 “声音给老子再浪点!你挡什么脸?放下!” 床上,一男一女正在进行很不和谐的运动。女的挺年轻,男的年纪不小了,拿着部手机,颐指气使地让女孩在镜头里露出脸。 女孩愣了愣,没有拒绝,仰起头,冲镜头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媚笑。 这个男的可真不怎么样。我暗自鄙夷。如果换了我,才不会跟喜欢的人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录像,万一泄露出去,对方的前途未来就全都毁了。 难得这个女孩这么年轻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居然不知道好好珍惜。要是邱一程愿意跟我上床,我一定会温柔小心地对他,努力让他舒服。 不过,虽然我心里这样想。可事实上,却是这个一点也不温柔小心的老男人在跟情人翻云覆雨;而我活着的时候是个可悲的处男,现在则是个更可悲的孤魂野鬼。 我默默叹口气,加速飘到了下一个房间——空的。我没有停留,直接进入第四个。 这个房间的主人还没有睡觉,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原本想先跳过去下一间,但转念一想,杀手洗完澡就走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电影里就经常这样演。 反正别人看不到我,而且看样子这里住的是个男人,我就没再犹豫,干脆钻进了浴室—— 然后,我直接跟一双眼睛来了个近距离对视。 靠!!! 真他妈的尴尬,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这小子?!他真是我命中的灾星,难道那个“血光之灾”的debuff,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开? 我的眼前,是邱榆关。 光溜溜的、满头泡沫的邱榆关,正站在淋浴头下,一只手拿着肥皂,一只手拿着梳子,面无表情地与我对视。 “你来做什么?” 他沉声开口。随着他的声音,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盘旋在这间狭小的浴室,似乎一旦不慎,我就会被直接压成渣渣,魂飞魄散。 “我、我——” 我真倒霉!我欲哭无泪!该死的,这种情况,到底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顾怀、如果是顾怀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不会惊慌,而是会淡定地一笑,想出一句非常无耻的话来化解这份尴尬。 ——既然顾怀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我想告诉你……”我学着顾怀平时的样子淡定一笑,用尽可能镇定的语气说,“用肥皂洗头发不好。你可以用我推广过的这个真柔顺洗发露——真的柔顺,真的好用!” 第27章 邱榆关与安非 十分钟后,邱榆关擦着头发坐到了床上,手握钢笔,非常认真地记下了“真柔顺洗发露”这几个字。 我狗腿兮兮地趴在床边,告诉他还可以用“超顺滑护发素”搭配使用,这样就能像我一样发丝飘逸,效果拔群。 ——不要说我怂,上一次我得罪他的下场可是遭遇车祸、灵魂离体。况且,如果你遇到一个抬手就能让你全身剧痛到当场昏厥的人,你也会只敢在背后骂他,不敢当面得罪他的。 眼见邱榆关又把“超顺滑护发素”也记了下来,我感觉他态度软化,就趁热打铁,把旧账翻出来道歉,强调之前只是一场误会带来的意外,我绝对不是存心将他丢进局子云云。 “这件事,我要感谢你。”出乎我的意料,邱榆关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道谢。 我“呃”了一声,疑心这小子在讽刺我,可他的眼睛如山间的清泉般澄澈见底,实在不像在说反话。 接下来,邱榆关很认真地告诉我,从小到大,他都在深山跟随师父隐居,初次下山入世,对许多事情都不熟悉。在接受了警察同志的批评教育之后,他深刻认识到自己在公开场合宣扬封建迷信的错误。所以,他决心痛改前非,不再搞封建迷信活动,而是光明正大地打工来养活自己。 给别人当假粉丝,也算是光明正大?我默默思考。 “明天没有接机的工作,我准备去影视城应聘临时演员。”邱榆关向我进一步描述他的工作计划,“听前辈们说,这个行当虽然辛苦,赚得也会多一些。” “你的哥哥不是邱一程吗?”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他……不管你?” “我已经长大,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他摇摇头,“我哥很辛苦,我不想麻烦他。况且——”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略带羞赧的笑容:“他快到生日了,我第一年跟他一起过,想送份礼物给他。” 这个笑容很动人,也很温暖。 我不由想起自己也曾经这样做过,但随即就开始唾弃自己。安云栋是谁,邱一程是谁,我怎么可以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他们就像乌鸦与白鸽,一个漆黑又狡猾,一个洁白又善良,大家都喜欢喂鸽子,可不喜欢喂乌鸦。 “我也有个哥哥。”我说,“不过他一点也不喜欢我。过年的时候我去他家里吃饭,他都不让我挨着他妈妈坐。” “他的母亲……不是你的?他不是你哥吗?”邱榆关微微睁大眼睛。 这小子,似乎有点呆啊?不过也是,如果真如他所说,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外界,指望他去理解比较复杂的人际关系,确实强人所难了一点。 我没有解释太多,只笼统地说我妈很早就去世了。他先“哦”了一声,可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认为如果是这样,我似乎应该有个弟弟,而不是哥哥。 妈的,这小子明明傻兮兮的,怎么这种时候突然敏锐起来?!解释清楚并不困难,可一旦承认妈妈是安先生的情妇,安云栋所作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合情合理,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埋怨他。 其实我自己也清楚,安云栋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一直以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无理取闹,去向一个被我破坏了家庭的孩子,索要家庭的温暖。 我怎么会指望安云栋能接受我呢?难道就凭借那些可笑又笨拙的讨好吗? 我还记得到安家的第一个月,我默默观察出安云栋似乎很喜欢一个牌子的表,就偷偷跑去打工,两个月攒了大约三四千块。那可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笔钱,我一点没心疼,全揣着进了专卖店。可去了才知道,这点钱只够换小半条最便宜的表带。 我那个时候并没有零花钱,按照打工的速度,等到买上一块看起来还不错的表,估计只能用作安云栋八十大寿的贺礼。 可能我的表情实在太失落,走到店门外,就被一个奇怪的男人拦住,神秘兮兮地说他有路子能买到低价正品货,据说全是海关查货的走私品,还有小票。我被那张全英文的小票迷住了眼,乖乖把所有钱都给了那个男人,却没有试图去拼一拼小票上的字母…… 总之,安云栋的生日宴会,注定成为我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之一。那张小票现在依然在安云栋的书屋里,还被他配了个镜框,旁边放着那块价值可能不到三百的仿制表。我每次回家路过书房,都会被重新唤起那一日的羞耻与绝望。 现在想想,能让安云栋开心的,并不是我整天在他面前晃悠讨好,而是我这个人彻底消失掉。 如今,我真的要消失掉了。我叹口气,扯开话题,问他关于灵魂如何修炼的事情。 结果,邱榆关只是迷惑不解地看我:“啊?” “修炼啊!”我暗骂一句呆小子,连忙提醒,“如果不修炼,我就会消失掉。” 邱榆关惊奇地看着我:“竟然有这种事?你还能修炼的吗?” 妈的!我暗骂一声。 顾怀,你又耍我! 第28章 得意的安非 我磨了磨牙,又问:“那我的智商呢?是不是在慢慢下降?” 邱榆关更惊讶了,上下打量我半晌,老实地摇摇头:“我看不出来。” 妈的,你到底什么眼神,连我是不是个傻子都看不出来吗?! 我努力把即将骂出的脏话咽下去,最后问:“我会消失,也是骗人的?” 邱榆关一怔,眼神闪烁间明显是有些心虚的样子,抿了抿唇,低声道:“嗯,是的……吧。” 是什么是,我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不免心中烦躁,攥起拳头恶狠狠瞪着他:“亏我给你介绍那么好用的洗发水,你就说谎来骗我!” 邱榆关可能真没怎么说过谎,更没有被人当面揭穿过。被我指责得哑口无言,手足无措沉默了半天,脸蛋连着脖子红了一片。 “这是真的对不对?”我进一步逼问,“不然,你为什么要用小葫芦把我抓起来?!” “顾……呃,有人……不是,我不能告诉你。”邱榆关小声说。 “顾怀?!是顾怀不让你说的?!” 我的心头火一下子窜起三丈高!这家伙究竟要做什么?我简直忍无可忍,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顾怀弄起来吵一架。 邱榆关还在死不承认,目光游移地试图转移话题:“呃,他还没走?他还好吧?” 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我更加生气了,说话也有点y阳怪气:“他好得很呢,睡得跟死猪一样。” “他已经两天没睡了,一直在找你。”邱榆关松口气,道,“你的情况……我真的不好说,之所以瞒着你,也是有原因的。说实话,他找到我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我头一次见到一个人能急成这个样子,眼睛里全是血丝。我在山上见过没了鹿崽的母鹿,见过失去伴侣的狼,都没有他那样难过。” 这句话,就像一盆水,滋啦一声,就把我全部的怒火都浇灭了。 虽然这小屁孩见过几个人很值得商榷,而且进行排比的对象也十分可疑,可顾怀为了找我,竟然两天没睡,这着实让我很惊讶。 不,可能不仅仅是惊讶。 我胸口发闷,又有点疼,这种感觉交织着许多其他的东西,我一时间分不清楚。 不过话说回来,顾怀明明那么着急地找我,还非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为了不被我发现还特意敷了眼膜,实在是一个爱面子的家伙,需要被好好嘲笑一番。 我这样想着,心情居然莫名其妙好了起来。咧着嘴嘿嘿笑了几声,顿时觉得天地宽广,宇宙无限,自己实在没必要跟邱榆关这个小屁孩计较。而至于我会不会消失,从邱榆关与顾怀这两个知情者淡定的表现来看,似乎暂时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于是我想了想,大方地告诉邱榆关:“对了,我刚才忘了说。还有一个‘特丝滑ji,ng油’,跟洗发水护发素都是一套的,厂家送了我好多,你留个地址,我让顾怀送给你。” 我没有透漏杀手的事情,记下邱榆关的地址,直接离开了。毕竟我跟他还不熟,而且看这小子那小胳膊小腿,并不像十分能打的样子,万一傻乎乎冲出去找人,被人反杀了可怎么办。 从他屋子里出来之后,我很快地去剩下两间房转了一圈。结果大失所望。 难道那人趁我跟邱榆关说话的时候偷偷离开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在旅馆转了两圈,实在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士,倒是撞破了不少香艳刺激的戏码。 然而,或许因为是灵体状态,我感觉不到r_ou_体的欲望。一开始还有点y暗的好奇,可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反胃。担心再次看到给我带来伤害的画面,我最后只好放弃追查,先回了顾怀的房间。 顾怀还在睡着。也是,整整两天没合眼,就算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他一定是在发现我不见之后,就开始了不间断的寻找。也难怪他之前不让我乱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手段,他害怕一旦失散,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忍不住嘿嘿笑,在我的身体上方飘来飘去,心里特别开心,好像在什么地方狠狠地赢了顾怀一样。说实话,凑近了看,我更是发现自己这张脸真是帅得毫无死角,如果是顾怀的身体在这里,我一定不会愿意靠得这么近。 顾怀嘛,比我高一点(很少的一点点),头发好像比我的硬一点,眉毛比我浓一点,眼睛比我小一点,瞳色很深,鼻子我比不出来,但他嘴巴的颜色没有我的好看。 总体来说,他长得完全不如我。我努力回忆脑海中顾怀那张脸,很轻松地就下了判断。 因为是我这张帅脸,所以我才愿意靠得这样近。也因为是我自己的脸,我靠近的时候才会这样开心。 这样安心而舒适的感觉我很久没有过。说句很丢脸的话,成为游魂后,我一直在害怕。我怕哪天我消失了,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在乎。 可现在我知道了,原来至少还会有一个人愿意不眠不休地找我,比“没了鹿崽的母鹿”“失去伴侣的狼”都要难过。 ——该死的,邱榆关那小子怎么就不找个好一点的比喻,我可不要当小鹿崽。我想当狮子王…… 胡思乱想着,我的意识渐渐模糊,静静沉入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梦。 第二天,我是被顾怀发出的动静弄醒的。 他一大早就发出了非常奇怪又非常凄厉的惨叫,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痛苦地在地上翻了个身。 “你睡觉扯到蛋了么?”我揉揉眼睛,爬起来问。 顾怀含糊地说了句什么,重新钻进被窝,同时试图替自己挽回尊严:“无论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鬼,反应都比我大多了好不好。” 这话说得很有问题。我怀疑他在心虚,可又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索性抛到脑后,开展我从昨晚就开始构思的嘲笑大计。 “哼哼哼。”我先是得意地笑了两声,然后飘到顾怀身体上方,居高临下地问他,“你之前是不是为了找我,一直没有睡觉?” 顾怀脸色复杂,用手扒拉扒拉头发,痛苦地看着我:“大哥,不声不响睡在别人身边,就是你表达感激的方式?” 我问:“你为什么要找我?如果我消失,你就是光明正大的安非,有钱有颜,还能演戏。你为什么找我?” 顾怀望天思考,最后叹口气:“大概因为我有毛病吧。” 这可跟我的计划不一样。这家伙真是死鸭子嘴硬,一点都不懂得坦率的可贵,我忍不住嘟囔着骂他:“什么毛病!” “眼瞎呗。”他居然听清了,还故意气我。 我发现自己真的说不过他,不过却没有挫败的感觉,因为我还有一个杀手锏。 “你还特意敷眼膜。”我取笑他,“哈哈,这么担心被我发现吗?是不是害怕被我笑话?” “对对对,你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顾怀打了个呵欠,举起双手投降,“我承认,我真的怕死了。我不仅怕被你笑话,更怕万一出现了黑眼圈,你这个臭美鬼来找我拼命可怎么办。” 见他依然死不认账,我就把昨天见到邱榆关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并且严肃声明,我的智力没有下降,他不要想着糊弄我。 “邱榆关……”顾怀皱眉念叨一句,好像一下子ji,ng神了。我以为他要羞愧万分地承认之前骗了我,正得意间,就见他扬起头,朝我坏坏一笑:“哈哈,晚上不睡觉,偷偷跑到别人房间里偷看。我是真没想到呀,安非,你长了这样一张脸蛋,原来却是个小色鬼。” “当然不是。”我可不要被人误会,忙将自己发现凶手的事情告诉他,为自己没有抓住人遗憾不已,同时催他快去调监控来看。 顾怀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好似在思索什么。我大气不敢喘,屏住呼吸等他分析,结果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目光意味深长:“这个酒店……闹鬼啊。” 什么? 我被他的语调弄得ji皮疙瘩起了一身,回过味来才发现自己又被这混账小子耍了。 酒店里的“鬼”,不就是我吗?不免气结,顾怀还在那一个劲地笑。 “就知道笑话我,小心让人家弄死!”我气得口不择言。 “哈哈,我已经死过一次。想再来一次,没那么容易。”顾怀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目光向下,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用急。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呀。” 作者有话说 我发现,安非的问题,是他的脑子里同一时间只能想一件事啊! 任何事情,想瞒着他都十分简单,只要随便一个生硬的转移话题,他就完全忘记自己之前想问什么了…… 第29章 厕所密谈 顾怀可能是想要好好调查一番,然而剧组那边却已经不能再拖。电影开机后,每一天的花销都跟流水一样,顾怀也不希望因为自己拖累进度。最后,他只好托冷枫留下调查旅馆监控,带着我和经我推荐很想成为临时演员的邱榆关一起先到了剧组。 我首先看到了女一号,一个叫葛韵的姑娘,据说还是在校大学生。虽然她跟导演编剧等等许多人站在一起,可在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说实话,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她不算顶级的漂亮,但是当她走出来,一颦一笑间涌动着一种生命的蓬勃朝气,哪怕我不喜欢女人,也情不自禁欣赏了很久。 “咳咳。”顾怀又在咳嗽,我有点怀疑是他睡眠不足导致了免疫力下降,就赶紧催他吃点补品,不要把我的身体弄糟。 顾怀只是笑眯眯看了我一眼,马上就不咳嗽了。 接下来是惯常寒暄介绍,我没有什么兴趣。而且顾怀用着我的身体,一个人孤零零站着,别说经纪人,连个助理都没有,看起来真是寒酸得厉害,我简直不忍心看下去,就果断不再看,转身去找邱榆关玩。 这一走,我就发现了问题。之前顾怀告诉我,拍摄地点在西北影视基地,但我转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并不能算是影视基地内部,充其量只能算是周边地区。 我之前听说过,在这个影视城外,有些便宜的场地出租,许多草台班子特别喜欢在这里拍戏。陈子旭租下的,就是这样一个便宜场子,勉强算是完整的一个小村庄,大约有十几户人家。看那些房屋破破烂烂的样子,我很怀疑这里根本就是一个荒废的村落,被废物利用才出租给剧组拍戏的。 这个剧组,到底行不行啊…… 我心里泛着嘀咕,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邱榆关。 邱榆关已经很好地融入了群众演员中间,跟其他人一起蹲在一间破屋的门槛边,好似他天生就该蹲在那里一样。看到我,他微微颔首,注视我片刻,算是跟我进行了一次无声的交流——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这家伙可是邱一程的弟弟,我暗想。邱一程的天分自不必说,这小子的身体里,会不会也流淌着同样厉害的艺术血液? 正巧陈子旭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准备开拍,我就坐在摄影机上,在最佳观影位置欣赏邱榆关的表演。 这一看,我差点从摄影机上跌下去。 邱榆关的表现,如果用一个我知道的成语来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 这小子甚至连我都不如! 在一众群演里,他居然能差到如此夺目,这简直已经匪夷所思了。我看着邱榆关按照导演的要求“正常地走路”都能走到同手同脚,感慨之余,还有种同病相怜的微妙感觉。 就是嘛,谁说哥哥在某个方面厉害,弟弟也一定一样?我听过无数次别人背地里笑话我,他们懂个屁。这方面,顾怀就说得很对,我的长处一定在其他方面。就像邱榆关懂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我也……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我比安云栋强的,只有打游戏这件事。因为之前我曾经在一个游戏里血虐过一个找我茬的傻逼好多次,后来意外偷看到安云栋的微博小号,才知道那个游戏里被我揍得屁滚尿流的菜鸟,居然是人前永远牛逼哄哄的安云栋。 这件事我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倒不是因为谦虚,主要是害怕被安云栋知道了灭我的口。 我在这边唏嘘往事,邱榆关那边终于顺利拍完。我看到陈子旭擦了把汗,目光隐晦地朝顾怀的方向瞄,心里不禁好笑,也跟着朝那边看。 这一看,我就不太高兴了。 顾怀正在笑。 跟在我面前的坏笑、嘲笑、讥笑完全不一样,他笑得很开怀,很放松,眼睛微微眯起来,在阳光下像只过于舒服的猫。 他的对面,是女主角葛韵。顾怀似乎刚说了一句什么笑话,把她逗得前俯后合,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璀璨到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 这混蛋还好意思说我色。我十分不忿。不好好拍戏,就喜欢撩人家小姑娘,明明这才是只色中饿鬼。 原本,顾怀喜欢撩谁,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他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所以我一直暗中观察顾怀跟葛韵的谈话,终于瞅到个他去上厕所的机会,冲过去质问。 “要拍戏,你就好好拍,不要随便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我教训他。 顾怀正在照镜子,闻言噗嗤一笑:“安非,你有没有闻到这里酸酸的?” “厕所不都是臭的吗?”我反问,“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在跟你说正事。” 顾怀故作无奈地叹口气,拧开水龙头洗手:“葛韵可是女主角,与我对手戏最多的角色,我总不能连话都不跟人家说吧。” “你是来演戏,又不是相亲,说那么多做什么?!”我没好气。 顾怀完全不把我的气愤放在眼里,笑着问:“难道你过去从来不跟剧组的同事们聊天?”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7节 “当然。”我说,“我从不跟他们说话,张丹阳——哦,就是我之前的助理——会在他们凑过来之前把他们赶走。” 顾怀似乎有些诧异,隔着镜子看了看我,慢慢拧紧水龙头,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明明是来巴结我的,却都看不起我。”我很肯定地回忆,“张丹阳有一次都听到了,几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凑在一起笑话我,说我没有本事,整天只会追在邱一程屁股后面跑。哼,其他没有被听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我才不要跟这些人说话,他们有本事,混了那么久,也就比我红一点而已。” 顾怀放松下来,哭笑不得:“那也不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难怪我看你演戏的时候总是——咳咳,别这样看我。这样说吧,拍戏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是对着一个陌生人演得好,还是对着一个熟人更能发挥呢?” 我撇撇嘴,心里虽然不服气,可理智上知道他是对的,就示意他继续说。 “更何况,演员跟角色,在观众来看很容易分开;可是对我们来说,演员与角色是一体的,不了解演员,也无法很好地演绎角色。”顾怀笑道,“比方说,刚才跟葛韵聊天的时候,我知道了她从来没演过电影,第一志愿甚至是飞行员——这些,在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中是很重要的,会直接影响到我会选择的表演方式。你看,对待一个完全的新人,你不可能用跟老手一样的态度吧。今后的拍摄中,她可能更需要别人的照顾与宽容,提前做好准备,也能更好地帮助她,来共同完成这次合作。” 我越听越惊异,真亏顾怀这小子能想那么多。或许,正是因为他想得多,演得才比别人好。 我又想到,顾怀算得上是国际影帝级别,在国内也只有四位男明星取得过这样的荣誉。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没见过他对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相反,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他都愿意花时间去了解,甚至主动帮助……他比我,强得实在太多太多了。 “你每次都这样吗?”我忍不住问。 顾怀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不用太崇拜我,普通地表示一下钦佩就可以了。” “你太谦虚啦。”我说,“连撩s_ao小姑娘都能找出这么多借口,你已经很值得崇拜了,大色鬼!” 顾怀的脸绿了。我偷偷一乐,快活地飘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不会出现在正文里的剧情设定:被安非完虐后,安云栋当场氪金,并要求冷枫苦练游戏技术去揍安非为自己报仇。不料冷枫更菜,于是两个人一言不合,菜ji互啄,血流成河……这就是安非所说“两人关系时好时坏”的真相 第30章 凶手是……他? 成功将了顾怀一军,我心里真是得意。可惜没办法找别人去炫耀,就在外面溜达一圈,想找点好玩的事情。 可这里到处光秃秃的,仅有的一棵小树无ji,ng打采地蔫在路边,看其他人演戏似乎也不怎么有趣,没有戏的演员们都在玩手机,我趴过去看了看,也都是些没意思的八卦新闻。 我想去找邱榆关聊天,可是他正跟其他群演蹲在一起吃盒饭,吃得还挺香的样子。这种时候,就让他静静享受一上午的劳动成果吧——虽然我总觉得那碗饭里,似乎浸透了陈子旭辛酸的血与泪。 别的地方全都无聊透顶。最后,我仔细想了想,不情愿地发现还是只有顾怀好玩一点,就悄悄溜向了化妆间。 说是化妆间,其实就是一排小破屋,在外面挂了个牌子。顾怀作为主演,好歹混了个单独的休息室,我刚才没听清在哪里,就一间一间地找。 大部分房间都没有人,偶尔有一两个,都是匆匆来取工具的化妆小助。其实一般在清晨的时候,演员们的妆就都化完了,这个点,大部分化妆师和助理们都在现场看着补妆,也就是顾怀来得晚,现在才开始化妆。 啧,听说那些演技派都喜欢往糙里整,我这张脸,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不过,无论怎么样,都应该是一样的帅吧。 “哐啷——” 我听到瓶瓶罐罐被碰倒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男人怒骂:“毛手毛脚的干什么呢?!干不了就滚!” 这声音真洪亮,把我吓了一跳。若是在正常状态下,我多半就赶紧跑远了,可现在是灵体,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我很快地凑了过去。 化妆室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骂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那女孩不断说着对不起,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 我看那男人还不依不饶的,不免有些鄙视。人家明明都道歉了,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其他人可能也看不下去了,纷纷上来劝架。 我这才认出来,那个男的叫张钊,是剧组化妆师之一,还在骂骂咧咧地让女孩快滚。而那女孩似乎是个群演,稍微有些眼熟,不断赔着笑,还从包里拿出钱想递给他。周围的人忙让她收了回去,几个女孩拉着她出去了。 原本,我以为事情就会到此了结,正兴致勃勃准备跑去找顾怀八卦一下,耳朵里冷不丁飘进这样一句:“她是老吴带进来的,好歹给个面子。” 张钊呸了一口:“!” “哈哈,人家舍得出去嘛。”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凑上来说,“她在这一片都出名了,好像很缺钱,到处拼命接活,前几天搭上了老吴。他都给我们看过了,视频里那叫一个听话,让脱衣服脱衣服,让露脸就敢露脸。” 我猛然意识到,刚才这个女孩,就是我在酒店里,无意间看到的那一个。 休息室里只有顾怀一个人,他头上戴着几个造型夹,正低头翻着剧本。 察觉到我进来,他故作诧异地扭过头:“咦,这么快就想我——出什么事了?” 我提不起什么ji,ng神,胸口堵着东西,闷闷的泛着恶心。被顾怀连着追问了好几次,才说自己刚才看到个女孩无意打碎了东西,一个男人在骂她。 顾怀呼出口气,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呢。你也知道,剧组这种地方,一天就是十几甚至几十几百万,犯了错误,没有人有时间好声好气。我也是这样被骂过来的,被说得多难听的都有。不过后来想想,其实被骂一遍,比说十遍都有用。这个行当,毕竟不是那么好混,许多人来到片场的第一天,就是最后一天。” 我稍微分神想了想顾怀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心里稍微松快一点,犹豫片刻,还是把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顾怀神情严肃起来,将剧本放在一边,转身面向我:“安非,你希望我怎么做?” “啊?”我被他问得有些茫然,反问,“什么怎么做?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觉得那个女孩很可怜,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们可以帮她。”顾怀试探地看着我。 我其实还没有想到这一步,听到顾怀这样提议,就说:“哦,那很好啊。” 顾怀却皱起眉,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琢磨什么,最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问:“你在想什么?” “我有点想吐。”我诚实地告诉他。 顾怀的表情又变得十分ji,ng彩,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其实我知道的,这个圈子里,这种事虽然不算常见,却也不是那么少。说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你情我愿。”我说,“可我……我——”我咬住唇,不再说话。 “别难过,安非。”顾怀还在安慰我。我心里突然冲起一股无名火,从刚才就感觉到的郁闷恶心厌恶铺天盖地地翻涌上来,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根本不懂!” “哈?”顾怀傻愣愣地看着我,然后很快恍悟,居然还继续安慰着我,“好,就这样把火都冲我发出来。乖,别憋在心里。” 靠! 我更生气了,这个白痴哄傻子一样哄我。他根本就搞错了对象,我凭什么冲他发火? 从一开始,那个让我觉得郁闷,让我觉得恶心,让我觉得厌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那个老吴干的事情,我已经干了三年。当然,我不是第一天才意识到性质的恶劣,可就在刚才,我还是在试图用“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借口掩耳盗铃。尽管我早就知道邱一程会因此讨厌我,可他永远都淡淡的,即便非常厌恶,也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久而久之,我就有些自欺欺人。 我想到酒店里,女孩那个难看的媚笑。邱一程在我面前的每次笑容,会不会也这样勉强呢?我仔细地想了又想,感觉……呃,还是放弃吧,以邱一程的演技,他就算是看到我就恶心得想吐,也能表现得让我完全看不出来。 “喂喂,你又在想什么?”顾怀问。 我看着他。这家伙是一切的源头,没有他,我可能现在还偷偷地暗恋着邱一程;而没有他,我更可能永远都没办法让邱一程跟我在一起。 可说到头,他跟我做出的决定,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种下的因,只有自己独吞这个苦果。 于是我说:“没什么。”然后我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觉得,那个女孩,是不是很想杀了那个老吴呀?” “呃,这个……”顾怀歪了歪脑袋,小心翼翼地说,“不至于吧。” “如果是我,一定想杀了他。”我继续说。顾怀居然还点了点头,很坚决地附和我:“那是一定要杀掉的。敢这样欺负你,就算拼上命也要干掉呀。” 我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这时候还要打趣我,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邱一程,或许……或许也是,这样想的。”这句话卡在嗓子眼里,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断断续续将它说出来。 “啊?!”顾怀一个踉跄,差点连人带椅子翻到地上,“不是吧,你怀疑——你怀疑邱一程?!” “他要杀我,我无话可说。” 我垂下脑袋,再也没有了半分力气。 有一个细节,突然突兀地窜进了我的脑袋里。 逆行大货车出现之前的那个瞬间,我开车的时候,余光似乎瞥见副驾驶座的邱一程,正在向谁发送着信息。 第31章 安非再次惊恐 “呃,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 我正在黯然神伤,顾怀举起手,特别认真地问我:“你不会是觉得自己强行包养了邱一程,所以他要杀你吧?” 明知故问。我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顾怀神情莫测地看着我——这个表情,跟邱一程被我提出非分要求的时候一模一样——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才开口:“有个问题,埋在我心里挺久了。我一直想问,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包养了邱一程?” 我朝他指了指:“你。” “哦,我的医药费、护理费、还有这个费那个费?”顾怀问,“如果邱一程不听你的话,你会不会直接断掉?” “那你不就完蛋了!”我说,“你是不知道,让你肌r_ou_不萎缩,身上不生褥疮有多麻烦,各种护理断半天都不行。而且你好歹是个明星,护肤护发也要跟上。还有你粉丝的那些信,不专门雇两个人,根本处理不完……” 顾怀嘴角抽了抽,特严肃地问:“安非,你说实话,在你的心里,应该没把我当你爹吧。” “靠!”我郁闷,“我虽然讨厌你,可邱一程喜欢你啊。” 顾怀捂住脸,过了会儿才把手放下,干咳一声:“咱们继续分析。下一个问题,你到底强迫邱一程做了什么。” “我强迫他跟我在一起。”我低声承认。 “哦。”顾怀长长应了一声,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强迫他做什么了?”他问。 这家伙是故意的吗?!我气道:“你到底让我说几次,我强迫他跟我在一起啊!” “你们上床了?” 我差点吐出一口血,为什么这家伙又戳我的伤心事。 “没有!” “为什么?”顾怀继续揭我的伤口。 “因为邱一程不喜欢我。”我自暴自弃地承认,“他不想跟我上床,我总不能强j,i,an他吧。而且我也打不过他。” 顾怀又捂脸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不想让我看到的,就继续说:“我还做了其他不好的事呢。” “哦?” 我掰着手指给他数:“我不让他去看你,也不让他跟别人在一起,不让他跟别人传绯闻,还不让他跟人应酬。” 顾怀沉默片刻,问:“这几年,你看到他有动心的人没有?” 我认真想了想,斜睨着他:“没有。” “那如果邱一程喜欢上别人,你会拆散他们吗?” “那要看是谁了。”我说,“没有我有钱的,比我长得丑的,不是真心对他的,都不行。”然后我特意瞟了顾怀一眼,强调:“你都符合,所以绝对不行。” 顾怀长长叹了口气,看看我,用高中班主任一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安非同学,你的语文是不是没有及过格?” 我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顾怀倒吸口气,正要开口,我不高兴地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错了。” 顾怀一怔,随即释然,笑了笑,问我:“怎么错了?” “我是给你付了医药费,也没有强迫邱一程做不好的事。用一般的眼光来看,我甚至可以算是对他不错。”我闷闷道,“但是,他不喜欢我。我做的这一切,就都是在s_ao扰他而已。” “不是的。”顾怀顿了顿,很认真地对我说,“你做的这一切,无论我还是邱一程,都很感激。” 他依然没有明白,他们并不需要感激我,因为我本就不安好心。 于是我进一步地举例子:“比方说,我不是我,是……嗯,是个五十来岁、秃头的大胖子,对邱一程做出这些事情,你作为他的——朋友,你会怎么想?” “我会觉得这哥们够义气。”顾怀一本正经,“还有,不要歧视人家的体型和年龄嘛,你也不能保证自己五十岁的时候不会发胖对不对?” “你少转移话题。”我不耐烦。 “安非,我说的是真的。”顾怀叹了口气,“你总是把自己想得太坏,把别人想得太好。其实哪里是这样的呢?无论是我还是邱一程,论善良都不如你。你说你动机不纯,可事实上,你只是不懂而已。” “你才不懂呢。”我反驳,“顾不懂。不懂装懂。” “噗。”顾怀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现在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赌气的方式是,喜欢人的方式也是。” “你知道什么!”我很烦他摆出一副年长者的姿态。这家伙就比我大三岁,躺了三年,按照活着的年岁算起来,现在应该跟我同岁才对,说不定还没我大呢。 “我当然知道了,我可是个演员,观察人是我的本能。”顾怀笑着说,“你赌气的时候,就只会气哼哼地吼人。如果不理你,你就躲到小角落里自己伤心;要是哄哄你,你转眼就能把不开心的事情全忘掉。” 这家伙把我说得跟个没脑子的单细胞白痴一样,我刚想吼他,想到他刚刚的话,艰难地憋了回去。 “你喜欢一个人呢,就把自己喜欢的、自己能给的东西一股脑地都给他,盼着他开心。如果人家一旦表现出不接受,你就难过得不得了,以为自己失恋了。说到底,其实就是小孩子在跟大人撒娇博取关注,大人稍微不留意,就把小朋友的心给伤到了。”顾怀笑,“安非小朋友,我说得对不对呀?” “对个屁!”我没好气,“你什么都懂,还不是跟我一样。装什么情圣呀,我调查过你,你以前明明也没有跟人交往过。” “但我爱过一个人。”顾怀说。 他的声音很正常,不大不小,语气与平时没有两样,可脸上,却有一个瞬间流露出极度的痛楚。 奇怪的是,那痛楚中,分明又包含着同样巨大的幸福。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愣愣望着他出神。他却忽而一笑,弯弯的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狡黠与得意。 我立刻就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没来得及生气,就听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爱情嘛,可是很复杂的,包含了许多许多东西。比方说,欲望。” “哈?” 接下来,顾怀很下流地详细展开描述了所谓“爱之”。即便用着我的脸,我也不得不承认,顾怀这家伙真是个可怕的幻想狂。鉴于这些内容极其少儿不宜,在此略过不提。 不过,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对邱一程有过那样的幻想——那些想法也太污浊了,我觉得连在脑子里想一想,都是对邱一程的玷污——能抱一抱、甚至亲一亲,不就已经足够亲密了吗? 顾怀却说,我的想法都是小儿科的东西。真正的爱,会想要有更深入的接触,想要完全占有,一旦靠近对方,每次都会热血沸腾……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次浴室里,镜中餍足的我的身体。我发现自己此刻能清晰地回忆出自己身上的每一滴水珠,镜子上朦胧的雾气。那句带着沙哑余韵的“多谢款待”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浑身一个激灵—— 妈的,老子不会是自恋吧?! 作者有话说 本章结尾提到的内容在论坛里啦,简单来说就是两人洗澡时发生的一点小cha曲~没有看也不影响阅读 总之,安非心中的天平渐渐偏移,他发现自己可能喜欢——自己! 等他转过这个弯来,顾怀就该……了 第32章 正式开拍 这个想法也太可怕了。我猛地摇头,动作之快,把顾怀吓得咬到了舌头。 “反应这么大?”顾怀纳闷地摸了摸头上戴的造型夹,“不至于吧……” “我喜欢邱一程!”我大声地宣布。 “哦,哦。”顾怀随意敷衍着,打了个呵欠,“你可以再大点声,把邱榆关引来。” 我脸上一红,忙把声音压低,重新回到正题:“你真的认为,邱一程不会想杀我?” “不会。”顾怀十分肯定。这一次,他没有扯些有的没的,而是举出了十分有力的证据:“你们可是一起出的车祸,比起杀你,你说他想跟你同归于尽还差不多。而且,如果真是他,邱榆关一定会直接把你打到魂飞魄散,现在这里就没有一个小笨、呃,小少爷追着我问问题了。” 这家伙刚才想说我是笨蛋吧! 我白了他一眼,心下却松了口气。顾怀说得对,是我太过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我怎么可以去怀疑邱一程呢?当时他可是拼了命地救我,周围又没有其他人,他更犯不上特意做戏给我这个鬼看。 心头y霾尽去,化妆师也回来了,正是那个张钊。我不喜欢他,就朝他做了几个真正的鬼脸,先一步飘了出去。 趁着顾怀化妆,我顺路又去瞧了瞧道具。 提起道具,大家一般会想起什么血袋呀,糖玻璃呀,假肢呀,各种稀奇古怪很神奇的东西。但事实上,当置身其中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一点都不神奇,也不酷炫,跟普通的仓库一样,到处乱七八糟的。我看到架子上摆着个打开的大箱子,里面放着些血袋,一时间不由很是感慨。 想我出道至今,也有三年多,演过的戏不能算少,可居然没有一部是正正经经吐过血的,连血袋都没用过。唯一接近的一次,是我演一个古装剧里被反派干掉的配角。我本来以为终于能吐血了,没想到导演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剧本里的被一掌打死改成了一掌打下悬崖——虽然结果没有变,但不需要给我临终前的特写镜头,也不用拍临终遗言,这一点似乎让导演如释重负,开心得不得了。 当然,我并不是一定要吐血,但大家都吐过,就我没吐,总感觉好像矮了别人一头。我悻悻看了眼血包,在心里猜测着它的味道——顾怀告诉过我是甜的,不知道究竟有多甜?这个嫣红的颜色,让我联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的嘴唇,shi润着发出舒服的……靠,我在想什么呢! 我忙又默念一百遍“我喜欢邱一程”,终于重新将自己从自恋的深渊里拯救出来。 看来这里也是个危险的地方。 最后,我只好飘出去坐在打光板上使劲挠头。没一会儿,化完妆的顾怀走了出来,我抬头看到他,倒吸了一口气。 之前那个定妆造型是假的吗?这坨五颜六色的破布是什么玩意?! 不是我夸张,顾怀穿的这身衣服,真的很像是用各种颜色的布条拼接起来的,往身上一穿,俨然一个新出炉的丐帮弟子。好在我脸蛋够帅,身材够好,即便穿着这么一件奇葩服装,也像……好吧,像参加走秀的丐帮弟子。 顾怀举起手笑眯眯跟众人打招呼,我看到袖子上垂下来的布条一阵飞舞,就觉得眼前一黑。 “太丑啦!”我忍不住飘过去批评他,“我怎么可以穿这么丑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顾怀耸耸肩,做了个“认同但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看懂,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陈子旭正焦头烂额地跟一帮人协调着什么,看到顾怀来了,快步向他走去。两人短暂地交流了几句,顾怀犹豫地问了句什么,陈子旭点点头,把葛韵也叫过去,开始给两人讲戏。 拍电影不像演话剧,能从头到尾顺着来,而是跳跃的、零散的。顾怀拍的第一场,不是被人追杀,不是初到瞌睡村,而是跟女主角、葛韵所饰演的苏霞的一段对手戏。 这段剧情是苏霞当众怀疑小混混阿秋是骗子之后,两人的一次偶遇,也是他们的第一次独处。苏霞执拗率真,毫不客气地要求“神使”阿秋当场表演“神迹”。阿秋则胡搅蛮缠,最后激怒苏霞,被狠狠踹了一脚。 葛韵已经跟顾怀熟悉起来,两人在导演离开后还交流了几句。顾怀又把葛韵逗得花枝乱颤,我抱着胳膊,很不赞同地瞪着他。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冲我笑眯眯做了个口型,又是那句“学着点”。 哼,我才不要学他逗人家小姑娘。 我朝他做了个鄙视的手势,成功让他黑了脸。人的幸福果然要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之上,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终于,场记打板,正式开拍。 首先登场的是苏霞,她气鼓鼓地走在路上,脚步急促,脸颊涨红。突然间,她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咬住下唇愤愤地朝前望去。 我飘在陈子旭脑袋顶上,看他指挥机位移动,顾怀入镜了。 首先进入画面的,是一双走路的脚。步伐轻浮,吊儿郎当,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家伙,如果不是一抬眼就能瞧见顾怀,单凭这走路的样子,我绝对认不出他。 人的姿态总是最不容易改变,也最能透露出真实的信息。比方说同样是二十出头,现役士兵就跟大学生差异甚远。在我熟悉的人里,安云栋总是不徐不疾,冷枫的步伐坚定有力,邱一程风度翩翩,而顾怀则是漫不经心,却有种独特的优雅与从容。 不过话说回来,像这种比较夸张的短时间改变,我自信自己也可以做到。哼,顾怀这次可没有惊艳到我。 我得意地抱起胳膊,继续打量顾怀接下来的表现。 顾怀改变的不止是脚步。包括眼神,包括神态,包括整个体态,都跟我、以及我熟悉的那个顾怀截然不同。我不会很好地描述,只觉眼前这个人没有了往日的ji,ng致与风度,多了点油滑和玩世不恭的味道。 然而,随着顾怀全身入镜,我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人带给我的感觉,跟剧本里那个一无是处的潦倒小混混不太一样。 我一直觉得,演员入戏后就该是剧本里的人物活生生走出来的样子,顾怀过去也是这样演的,可现在……怎么说呢?好像多了点什么。我明明读过了剧本,知道了他的经历,可依然觉得这人身上有着许多许多的故事,忍不住就想要去探究。 我专心地继续看。 阿秋看到苏霞,率先吹了声口哨。苏霞先是涨红了脸,然后表情迅速冷静下来,朝地上啐了一口,冷冷看着他。 阿秋哈哈一笑,故意大摇大摆走到苏霞面前。苏霞先是下意识后缩,但随即反应过来,不退反进,朝前迈进一步,挺直了胸膛直视着他:“骗子!” “嘿,你说我是骗子,有什么证据?”阿秋歪着脑袋,从身上那堆布条里扯出一块木牌子,在苏霞眼前乱晃,“认字吗?” “这块破牌子骗得过阿爹,可骗不过我!” 苏霞一把打掉他的手,阿秋“哎哟”一声捂住手:“断掉了断掉了!”一边说,一边将手朝前伸去,趁机往苏霞身上乱摸。 苏霞大怒,扯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扭,结果手上一沉,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截血淋淋的手臂! 作者有话说 本章揭露安非的吐血情结!这里有个小番外,跟顾怀安非的幼年初见有关,以后会放出来~ 小番外 西瓜汁与橘子糖 小时候,安非还住在舅舅家里。附近公园里聚集着一帮一帮的小屁孩。 最近,他们之间最流行的游戏,就是模仿电视剧。其中,男主角临死之前的桥段最受欢迎,只要躺在沙坑里,磕磕巴巴说一遍台词,然后就能进行到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吐血啦! 自从一个聪明的小朋友发现西瓜汁可以用来当血,附近卖饮料的大妈业绩陡增,小朋友们都喜欢去买上一杯,然后尽情地吐血。 是的,小孩子就喜欢玩这种大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游戏。 安非当然跟其他的小朋友不一样,他觉得那些小屁孩幼稚极了,所以他才不跟他们为伍。绝对不是因为他没有钱,买不起西瓜汁的缘故。 但是这一天,安非走过公园的时候,在草地上发现了好几个被人遗弃的易拉罐。 在那个时代,一个易拉罐可以换一毛钱,五个易拉罐就是五毛,正好可以买一杯西瓜汁。他只犹豫了一秒钟,就飞快地冲上去,把易拉罐捡起来,一个一个抱在怀里。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就差一个!安非艰难地抱着四个易拉罐,还没上小学的他只是小小的一团,胳膊非常非常短,四个易拉罐对他来说几乎到达了极限,左边两个,右边两个,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 他的眼睛瞄上了最后一个,于是他努力地弯下腰,试图捡起—— 啊! 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两根长长的棍子,一下子就把易拉罐抢走了! 安非惊呆了。 抢走他易拉罐的也是个孩子,比安非大三四岁。他的衣服脏不溜秋,脸也脏不溜秋,只有一双眼睛算得上干净,身后背着个大大的开口袋子,手里拿着两根棍子,是个标准拾荒者的打扮,只是年龄实在太小。 安非看对方比自己高,就不太敢说话。可西瓜汁的梦想终究让他鼓起勇气,对拾荒者说:“你、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罐子?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哈?”拾荒小孩的语气很横,斜斜看了安非一眼,“你说什么?” 安非激动地指着地上:“这里,我先发现——”他的胳膊一松,哐啷啷掉下两个易拉罐,拾荒小孩眼疾手快,用长棍子一口气都捡走了。 安非呆呆看着空空的地面,又看看自己手里仅有的两个易拉罐,不禁悲从中来,低头站着,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拾荒小孩没有走,在安非身边转了两圈,安非哭得视线模糊,但还是发现这人在打量自己怀里的易拉罐,就抱紧了继续哭。 “喂,你哭什么啊。”拾荒小孩说。 “呜呜,你欺负人。”安非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要去换钱,我要买西瓜汁,我要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现在都没有了……”他抬手擦眼泪,手劲一松,又掉下一个易拉罐。 拾荒小孩毫不留情地再次出手。现在,安非手里只有一个易拉罐了。 他顿时哭得更加大声。 “我要告诉我哥哥,呜呜,让他揍你!” “少来了,你根本没哥哥,你跟我一样,都是没爹没妈的孩子。”拾荒小孩懒洋洋地说。 安非紧紧抱住最后的易拉罐,边哭边问:“你、你认识我?” “哼哼。”拾荒小孩神气极了,“我认识这里所有的小孩。你是最漂亮的一个,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了。” 安非隐约想起来,这里确实有个这样的孩子,听说打架很厉害,是这一片的孩子王。他心里更害怕了,就抽抽噎噎地继续哭。 “哭什么哭。”拾荒小孩不耐烦,“先把那个易拉罐给我,我这里干正事呢!”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安非吓得立刻停住了哭泣,仰起小脸蛋懵懵地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都快开学了,我学费还没凑齐。”拾荒小孩说,“我以后会成为大明星,你给我这个罐子,我会报答你的。” 他说得很认真,也很自信。可惜此时的安非学识非常有限,他还没学过“报答”这样高级又美好的词语,倒是亲身经历过“暴打”。听对方说要“暴打”自己,他吓得蹦起来就想跑,可又担心自己跑不过人家,更害怕跑快了摔跟头,只好委委屈屈地,将自己仅有的一个易拉罐交了出去。 “还挺懂事的嘛。”拾荒小孩笑,露出一口白牙。安非打了个寒颤。 虽然暂时逃脱了被暴打的命运,但安非依然没有钱买西瓜汁。只能眼巴巴看着小摊边聚集起小朋友们,眼巴巴看着他们在沙坑里打着滚表演吐血。 他自己一个人默默站到天黑,才慢悠悠往回走。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尽量走得慢点,更慢一点,他不想这么快见到舅妈。 “喂,小孩!”有人忽然叫他。 是那个拾荒小孩。真好笑,他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却这样叫别人。安非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发现他背后的大袋子已经空了。 还是要被打吗?安非站住不动,悲观地想,又有点想哭了。 “今天换了十四块五毛一。”拾荒小孩朝安非伸出手,“里面有五毛是你的。” 安非惊讶又欣喜地睁大眼睛。 这人虽然看着有点可怕,但其实是个好人来着! “把手伸出来。” 安非依言伸出手,软乎乎的掌心向上,期待地等待对方分给他五毛钱。 不过,这钱怎么是软软的?安非低头一看,吓得“哇”地一声惨叫。 哪里有什么钱,他的掌心,赫然趴着一条色彩斑斓的、近乎透明的大r_ou_虫子! “哇哇啊啊啊啊!” 安非不断惨叫着,还是很乖地伸着手。 “哈哈哈!”拾荒小孩哈哈大笑,他将虫子拿起,在安非眼前得意地晃了晃,“你胆子真小。” 安非真的生气了,他急忙缩回手,不开心地瞪着他:“你——你胆子大,有本事吃了它!” “吃就吃。”拾荒小孩说着,居然就将虫子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安非目瞪口呆。 嚼着嚼着,拾荒小孩突然眼睛一凸,表情狰狞,用手捂住脖子:“虫、咳,虫里……有毒。” 最后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慢慢倒下,维持着死不瞑目的可怕表情,嘴角流下一道鲜血。 “啊啊啊啊!”安非吓得大叫,“虫子吃死人啦!不对,吃虫子死人啦!!!” “哈哈哈哈哈哈。”地上的“死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安非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哇哇大叫,不提防拾荒小孩突然往他嘴里塞了样东西。 清甜的橘子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安非吮了吮糖块,发现挺好吃的,就忘记自己还在生气,专心地品尝起来。 “好吃吧?” 安非点头。 “喂,以后别去买西瓜汁了,都是用糖水和色素调出来的,喝那个肚子疼——对了,你知道色素是什么吗?”拾荒小孩神气地问。 安非老老实实地摇头,歪着脑袋看他,嘴巴还一动一动地舔着糖块。 拾荒小孩叹气:“唉,连这都不知道。看着那么漂亮,可惜是个小傻子。” “你柴是!”安非含着糖果,吐字不清,然后想了想,又问,“吃虫子,没事吗?” “这不是真虫子,是橡皮糖。”拾荒小孩得意道,“怎么样,没看出来吧。” 安非老老实实地点头。 “还有这个血。”拾荒小孩继续兴致勃勃地说,“其实西瓜汁不像血哦。这个橡皮糖咬开之后,里面淌出来的糖浆更像。” “哦!”安非新奇地睁大了眼睛,“你真厉害!” 拾荒小孩的眼睛亮了亮:“真的?” 安非点头。 “你觉得,我适合这个行当?” 安非用力点头。他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但看这家伙一脸开心的样子,就知道点头准没错。 “好。”拾荒小孩站起身,“如果我哪天成为大明星,就请你……喝真正的西瓜汁。咱们一言为定!” 安非看着拾荒小孩走远,自己也慢慢踏上回家的路。 这个糖真好吃,过去可从来没有人给他吃过。舅舅家的零食都要给小宝宝吃,安非有次忍不住偷偷喝了口甜牛奶,都被舅妈骂了半天。 “大明星”是什么?是可以随便吃糖喝西瓜汁的人吗? 那我也要成为大明星。安非想。希望明天就能成为大明星,后天就晚一点点了。他现在已经等不及要吃糖啦! 第二天,安非没有成为大明星,也没有吃上糖。不过,他再次见到了那个拾荒小孩。 那小孩面无表情坐上了一辆小货车。安非想叫他,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最后,还是对方先发现了他,忽然一笑,摇下车窗,朝他摆手。 “你是来送我的么?” 安非不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跑过去扒着车门,呆呆看着他。 小孩一笑,吃力地将身体探出车窗,往安非手里塞了个硬硬的东西。安非下意识僵住身体,慢慢抬起手,发现掌心里是一块小小的橘子糖。 小孩眨眨眼:“最后一块,送你啦。” 安非有点开心,又有点失落。他还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分别,也还没有交过真正的朋友,所以并不太懂这种惆怅的心情是什么,只是默默攥紧糖果,看着对方跟一大堆家具一起,被轰轰作响的货车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橘子糖依然十分好吃,安非含着糖块,小心地展开糖纸,抚平上面的皱痕。 糖纸上用简单的线条勾勒着橘子图案,淡黄色,半透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分漂亮。 五岁的安非,第一次拥有了自己心爱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昨天说的那个番外,今天还是先放上来吧 算是两个人的幼年初见,不过他们都忘记啦。但尽管如此,顾怀印象里的第一次见面还是比安非记忆里要早,并且因此引发了安云栋对顾怀的成见……所以,虽然顾怀一直在安非面前给安云栋说好话,但安云栋心里可是极其不待见他的,这一段放在以后的故事里揭晓~ 第33章 顾怀拍戏时的安非 “啊!”葛韵吓得大叫,丢下断臂拔腿就跑,一溜烟窜出摄影机的范围还不停,一边跑一边搓着胳膊惨叫,“什么东西啊!” “哈哈哈!”我笑得差点打嗝。 我居高临下看得清楚,那就是个逼真的道具,刚才顾怀把它藏在衣服里,葛韵扯他的时候朝前一递,可把她给吓了个够呛。 片场其他人先是一愣,然后也都忍不住笑成一片。葛韵反应过来,跳着脚喊:“安哥,你无聊不无聊!”又扭头朝陈子旭告状;“导演,他欺负我!” 顾怀歉意地举起手,朝葛韵跑去:“对不起对不起!没吓坏吧?” 葛韵抱着胳膊朝他一个劲努嘴,陈子旭忙过去打圆场:“不是他,我的错。是我让安非这样做的。” “陈导说要拍你最真实的反应,所以不能提前告诉你。”顾怀笑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葛韵瘪瘪嘴,很娇俏地歪了歪脑袋,望着安非,眼睛亮晶晶的:“那我演得怎么样?” “特别木奉!”顾怀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陈子旭也说:“这一条可以用。很不错,第一遍就能过。我之前说得没错吧,你天生适合干这行!” 葛韵被两人哄得小脸红扑扑的,刚才的气也忘了生,开开心心跑回来继续拍戏。我却有点不是滋味。 什么嘛,顾怀这家伙,对着我,跟对着女人,完全就是两幅面孔!我跟他对戏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夸过我,他只会欺负我,嘲笑我,完了还不道歉,而是继续欺负我,嘲笑我——虽然他说的话从表面看是在肯定我的进步,但我怎么听怎么像是反讽。 我在心里愤愤不平,痛骂顾怀这个家伙搞差别待遇,那边两人又继续演了下去。 苏霞要求阿秋当场表演“神迹”。阿秋胡搅蛮缠几句,苏霞却没有那么好糊弄。 “好吧。”阿秋后退几步,朝苏霞摊开手,“给我样东西。” 苏霞警惕地问:“你做什么?蒙骗不成,要明抢了?” “啧,你又不信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怀疑。所以,我只好用你身上的东西来咯。越简单的玩意越好,快找找。” 苏霞瞪了他一眼,抿紧唇,摸了摸身上没找到合适的,最后拔下头上的发簪递给了他。 如瀑黑发垂落下来,为苏霞青春的面容更添几分动人的妩媚。阿秋看着她,眼睛里划过一丝淡淡的惊艳。 咦?我心里咯噔一声。好像隐约想到什么,但却不愿意细想。 我不是个擅长思考的人,就暂时放下这点疑虑,继续往下看。 阿秋已经将那丝兴味很好地隐藏起来。他移开目光,看着苏霞的发簪,揶揄地眨了眨眼。苏霞脸上一红。 这是一根很普通的发簪,或者说就是根比较光滑的小木棍,因为用的时间太久,还泛着油光。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8节 “你就用……这种东西?”阿秋用两根手指捏住,嫌弃地甩了甩,斜乜着苏霞,“小土包子,你知道城里的女人都用什么吗?” “不知道!”苏霞气冲冲道,“有本事,你变出来给我看看啊!” 接下来的剧情,是阿秋将那根发簪变得消失不见,然后嬉皮笑脸告诉苏霞城里的女人都披着头发。苏霞大怒,狠狠踹了阿秋一脚。 这里原计划是分开拍摄,但由于顾怀有点魔术功底,所以就省去了后期剪辑,直接由他亲身上阵。 说起顾怀会变魔术这件事,其实我也知道的,他跟我吹嘘过。据说他当年颠沛流离的时候,有段时间就靠在酒吧给人变魔术为生,人气十分火爆,还有人指名要包养他——我对此深表怀疑。顾怀这家伙性格这样恶劣,连我这个鬼都天天给气个半死。究竟是什么人那么想不开,难道是个受虐狂? “喏,看好了。”阿秋挽起袖子,露出两节白净的手腕,他拿着发簪朝左边晃,苏霞的眼珠也跟着朝左转,他又朝右晃,苏霞——苏霞大怒,正要开口,眼前却突然一花。 阿秋抖了抖手指,在他指间,那枚粗糙丑陋的发簪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鲜艳的美丽缎带。 苏霞睁大了眼睛。 “会不会用?”阿秋笑嘻嘻看着苏霞,慢慢靠近。眼神有些狡黠,有些轻佻,有些玩世不恭,还有点可能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的心动:“要不要……我替你戴?” 苏霞如梦初醒,狠狠踹了阿秋一脚,飞快跑掉了。 “cut!” 葛韵又走了回来,极不信任地看看顾怀,又看看陈子旭,撅起小嘴嘟囔:“这次又不提前告诉我!” “哈哈,这次是我的错。”顾怀笑道,“刚才忽然觉得这样很合适,就这么演了。” 其实他没有必要道歉,表演本就不是完全按照剧本,剧本也不可能完全覆盖演员的表演。任何影视作品在拍摄的过程中,都需要演员的自由发挥,有些片段甚至能因演员的灵光一现而成为经典。 (顺带一提,我演戏的时候,自由发挥的地方也有一些,只是都被后期剪辑掉了,非常可惜地失去了跟观众见面的机会。不然,说不定我早就走红,也能得个什么天才演员之类的名头呢。) 陈子旭对顾怀方才的表演十分认可,甚至表示这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于是跟编剧商量了一下,当场对剧本展开修改。 然后,顾怀与葛韵又重新拍了一遍改动后的版本。其间陈子旭对几个镜头不满意,就继续拍。 拍戏其实就是很多的重复与枯燥的劳动,一开始可能还新鲜,但时间久了谁都会腻歪。我之前只拍过电视剧,没想到电影更烦人,每次表演还都得有点不同。 这个时候,顾怀的表现就特别令人惊讶了。他的表演并没有问题,但葛韵作为新人,虽然灵性有余,但经验不足,尤其是对镜头语言要求极高的电影,所以就只得不断重来。 在这种情况下,顾怀居然一点都没有不耐烦,每次的表演都是那样情绪饱满,充满热情,不时有令人拍案叫绝的ji,ng彩表现,甚至有余力在拍戏的间歇安慰鼓励葛韵——我看着看着,心头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几乎到达让我无法忽略的程度。 这种感觉,在拍另一场戏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第34章 懂了,就会痛了 这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天公不作美,下起了蒙蒙细雨。陈子旭看看天,当机立断决定将女主角死的那段戏提到前面来拍(大概是为了省下之后人造雨的钱)。 按照正常的拍摄计划,这种对演员情感流露要求很高的戏都会放在后面拍。陈导生了一张这么国际范的脸,内心居然如此抠门,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国血统遗传给他的。 现在正值夏末,暑气尚未散尽。但所谓一层秋雨一层凉,小雨一下,小风一吹还真有点冷。我虽然感觉不到,但却看到片场不少人都加了衣服。 这种天气里拍戏,可千万别让我的身体着凉。我有点担心葛韵拍不好影响顾怀,可再一细看剧本,不由放了心——葛韵全程都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坚持不动就行了,基本只需要顾怀一个人表演。 可没想到,我放心放得太早了。 这段剧情是苏霞在阿秋祈雨时遭遇意外身亡。阿秋终于表露出自己的爱意,旋即便痛失所爱,在大雨中抱着爱人尸首静坐一夜。从此,阿秋从一个小混混成为真正的“雨师”,继承了苏霞的遗志,日以继夜地开凿沟渠,为瞌睡村引水。 顾怀的情绪、台词、动作都没有问题,我却一直心烦意乱,无法投入。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最后一幕。 “你问过我为什么要送你这条缎带,我现在认真告诉你……”阿秋轻柔地为苏霞解下缎带,长发瀑布般散落肩头,他微笑着亲吻她的额头,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轻轻落入发间,“因为我那时心里想,这个女人披着头发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除了我,谁都不给看。” 说完这句编剧刚加的台词,这段戏就该落幕。可陈子旭迟迟不喊卡。顾怀便继续抱着葛韵落泪。 我心里不由更加烦躁起来,也没有心思去欣赏顾怀的表演。 不,准确来说,这一整段堪称全剧情感高潮的表演,我都没怎么看。 我只是一直在观察顾怀。 我怀疑他对葛韵动心了。 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的语言,都明晃晃地证明着这一点。 但是,怎么可能呢? 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顾怀此时看葛韵的神情,分明是爱了很久很久,是绝望的求而不得。 这段戏终于拍完,片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纷纷收工。我却心事重重。 晚上,回到酒店,顾怀先跟冷枫打了声招呼——冷枫那边似乎还没有什么进展——然后就赶紧去洗了个热水澡。 这回,我没有跟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看顾怀洗澡,就莫名觉得有点……咳,我还是继续想心事比较好。 顾怀洗得异常的快,可能是因为没有我监督,在护肤上偷了懒。他穿着我的浴袍,懒洋洋擦起了头发——对了,我的头发长势喜人,上次接发效果显著极了,如今已经接近我出车祸之前的长度。 看到顾怀笑着看我,我心里一虚,赶紧继续装作专心检查自己头发的样子。 “安非,今天我演得好不好?” 我撇撇嘴:“你自己加的那段戏真俗套!什么缎带呀,现在的小姑娘才不吃这招,太土了!” “是吗?可我觉得某个人看得好像特别开心啊。” “陈子旭吗?”我想了想,“别说,他长了一张老外脸,可确实挺土的呢!” 顾怀“噗嗤”一乐,在我身边坐下。我赶紧朝旁边滑过去一点,最后干脆躲到靠枕上。 “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啊。”顾怀笑。 我没理他。自顾自想了半天,最后犹犹豫豫地将横亘在我心里大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顾怀,我们也认识挺久了。但我还不知道,你……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啊?” “哇,安非,你是个天才吧!”顾怀惊讶道,“你找人把我调查了个底掉,结果连我性向都不知道?你找的什么人,根本就是在糊弄你,一定得让他们退钱。” 我脸一红。三年前找人调查他的事情,我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呢。 “你之前又没跟人交往过,我怎么知道。”我嘟囔,“还有那个葛韵,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她?” 顾怀看着我,意味深长:“如果我说是呢?” “那可不行!”我激烈反对,“你离她远一点!也不许亲她!” “得了吧,还‘不许亲她’,别告诉我你初吻还在啊。”顾怀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哼,早就不在了。”我得意地跟他炫耀,“我的初吻是橘子味的,可甜了!” 顾怀脸上一僵,看起来差点抽筋,过了片刻才问:“是谁?” “邱一程啊。” 顾怀的表情像刚刚吞了只苍蝇:“什么时候?在哪里?你居然有这个胆子?他也同意了?”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我就长话短说告诉他。 那个时候,我刚刚被从安家赶出去。先是认识了一群朋友,他们人还不错,带着我到处玩。有次去了个地方,我玩得太晚睡着了……总之,等醒来的时候,面前赫然是黑面神一般的安云栋。我当场被吓了个半死,连夜收拾行李出逃。前往外省的大巴里,我第一次见到了邱一程。 “我之前没坐过大巴车,路上晕的厉害。”我说,“邱一程坐在我旁边,虽然看起来有点高冷范,但其实人可好了。一路都在照顾我,还给我橘子糖吃。”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激动地强调:“那可是我从小就最喜欢吃的橘子糖!我甚至觉得我们小时候可能见过!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我只觉得满耳朵都是橘子糖,听着都齁得慌。”顾怀痛苦地说,“怎么还没说到初吻?而且,邱一程给你糖吃,别是把你当小孩子了——先说好,亲到额头可不算啊。” “那当然,我还没说到重点呢!”我继续说,“之后,大巴开进了一个休息区。邱一程就起身弯下腰,很温柔地问我要不要下车走一走。” “他是怕你吐他身上吧。”顾怀泼我冷水。 我知道他是在嫉妒我,没有理会,继续说;“就在这个时候!大巴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我们就亲上啦!橘子味的,可甜可甜了!” 顾怀沉默地望着我,眼睛里闪动的情绪,似乎是……同情? “好吧。”过了会儿,顾怀开口说,“你的初吻确实是橘子味的,以后我给你证明。” 你证明管什么用?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刚想怼回去,突然发现不对啊,怎么又被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走了?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喜不喜欢葛韵啊?”我问。 “大哥,专业点,咱这是拍戏呢。”顾怀哭笑不得,“照你这么说,难道我拍一段感情戏,就要喜欢一个人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拍戏,但因戏生情的事情还少吗?况且葛韵年轻漂亮,感觉对顾怀也很有好感的样子…… “你演得可是很真呢。”我说,“你看着她的样子,谁都会认为你深爱着她。” “嗯,反正我这个时候不会说‘发簪真凉’什么的。”顾怀又取笑我。 我忍了忍,终究没忍住,脱口而出:“明明不喜欢,还能演出喜欢的样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是把她当成你喜欢的人吗?” “用不着。”顾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爱情有迹可循,所以最易伪装。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话语还是肢体,都在倾诉着爱意。只要把这些表演出来,外人看就是十足的深情了。” 他打了个呵欠,往床头一倚,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回答我的问题:“难的,是明明喜欢,却装作不喜欢。” “啊?”他的话太绕口,我的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就愣愣看着他。 “不懂就对了。”顾怀轻笑一声,坐直身体,认真看着我,“安非,永远不要懂。懂了,就会痛了。” 我一怔,旋即起了一身ji皮疙瘩:“噫,好r_ou_麻,你说的是什么言情剧台词吗?怎么那么耳熟啊!” 顾怀哈哈大笑:“哈哈,你果然属金鱼的吧,怎么连自己说过的台词都忘记了?” 靠,还真是! 我想起来了。那是个都市偶像剧,我在里面演一个忧郁文青,整天“懂不懂”“痛不痛”的跟说绕口令一样。那个剧难看的要命,收视极差,播了一半惨遭腰斩,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翻到的……难道就是为了在此时嘲笑我一下吗? 不得不说,效果真是好极了。我又气又羞,好半天才想出一句话来反击他。 可惜我思考的时间太久,这家伙已经趁机光速入睡。我气哼哼瞪着他,狠狠磨着牙,本想一嗓门把他吼醒,可看着我熟睡的脸——唉,面对这样一张睡脸,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最后,我趴在枕头边,欣赏着自己的睡容,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剧透:安非的初吻确实是橘子味的,只是时间地点人物都跟他以为的不一样~ 第35章 心神不宁的安非 顾怀入组第一天的工作量不算大,晚上还有时间跟我闲聊。从第二天开始,他的戏份陡然巨增,在外面从旭日东升拍到月上中天,晚上还要去陈子旭那边开会研究剧本,回来草草冲个澡,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已经累得睡着了。 虽然看着自己的身体如此劳累十分不爽,但顾怀这毕竟是在为我的账户赚钱,我就大度地没有计较。 说起来,好像所有的人都挺忙。 比方说另外一个能看到我的家伙,如今也是个大忙人。邱榆关虽然结束了群众演员的工作,但他凭借吃苦耐劳的优良品德,成功得到了道具老大的赏识,荣升为道具组的常驻打杂,现在每天都快乐地在片场忙忙碌碌。如果不是他晚上回去还要查资料试法术替我想办法,我都要怀疑他已经忘记自己还是个有道行的术士了。 第二个大忙人则是冷枫,他接电话的频率高到犹如尿频。动不动就出去打各种电话,经常还开个视频会议,有次我无意间(真的是无意间)还听到安云栋发语音问他手表放在哪里了。总之就是一刻离不开手机,也一点都没做助理的活,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执意留在这里。 当然,我也很忙。我忙着到处去听剧组里人的八卦。现在,有关“安非”的消息是最受欢迎的话题,比如说什么待人和气啦,谦逊有礼啦,吃苦耐劳啦,演技特别好啦,全都是些好话。哪怕那个“安非”其实是顾怀,我也一样忍不住心花怒放。 同时,我也没有放松警惕。每天都会在顾怀周围巡逻,防止那个杀手再次动手。很可惜,那个人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我正义的威压,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眨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月,顾怀把我的身体累瘦了一圈,而在这边的拍摄也终于进入尾声。 这天早上,顾怀起得很早,我迷迷糊糊跟着飘出去,看到拿着行李箱的冷枫,一下子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终于要走了!”我激动地嘱咐顾怀,“快点把他的工资停掉!现在就停掉!” 顾怀打了个哈哈,随便敷衍我几句,转头就一路将冷枫送到机场。我很不满他对冷枫这样殷勤,就对他发了一通牢s_ao。 “大哥,你的那点私产现在全捏在人家手心里呢,人家又是特意来保护你的,态度好点没什么坏处。”顾怀将人送上飞机后,私下里对我说,“况且他又不是安云栋,应该没揍过你吧。怎么,你对他有成见?” “他虽然没有揍过我,可安云栋因为他教训过我啊。” “哦?”顾怀一脸好奇,八卦兮兮地问,“怎么回事?” 这事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楚。 冷枫能力强,性格好,身手厉害,又是自小在安家长大,所有人都非常喜欢他。而且他比安云栋小,跟我的年龄更为接近,我刚到安家的时候,还很想跟他做朋友来着。 “所以,我就想向他示好,努力地投其所好……” “呃,然后你弄错了他喜欢的东西?可即便如此,他不至于因此怪罪你吧,安云栋更犯不着为此生气呀。”顾怀托着腮,还歪了歪脑袋。 靠,太无耻了,这家伙竟然用我的身体卖萌! 我愤愤地移开目光,耳朵尖有点发烫,小声说:“……我弄错了他喜欢的人。” “呃。”顾怀想了想,“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可以接受。毕竟你是一片好心,如果他因此耿耿于怀,未免有点太小心眼了。” “就是说嘛。”看到顾怀附和我,我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跟他吐苦水,“冷枫整天跟安云栋形影不离,任谁都会觉得他俩有一腿是不是?况且我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也不认识他女朋友,不然,我肯定不会当着她的面叫他‘大嫂’——” “咳咳咳!”顾怀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喂!”我斜眼看他,“你刚刚才说了‘可以接受’呢!” 顾怀望天:“他当时什么反应?真没动手揍你?” “我那个时候才十六岁,他都十八了,又接受过专门训练。真动起手来,他会把我打死的。”我解释。 顾怀点点头:“所以是安云栋教训了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讪讪道,“都是误会,说清楚不就行了么,至于那么记仇。他之后就一直不怎么搭理我,我才不要去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顾怀又笑,怎么听怎么是一副嘲笑我的意思。我把头扭过去,过了会儿,又扭过来看他。 “怎么了?”顾怀笑着问。 “真不愧是我的脸。”我忍不住赞叹,“哪怕瘦了点,黑了点,笑起来还是这么好看!” 这一次,顾怀咳嗽到活生生岔气,捂着肚子哎呦个不停,耳朵红了一路。回到拍摄场地,化妆师还特意给他的耳朵补了好几层粉底,这才在表面上勉强恢复了正常。 今天顾怀的工作量也不小,戏份虽然不太多,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在剧组里已经变成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俨然升级成了主创之一。 我私下里笑话他这是越俎代庖,会被人说闲话,可顾怀却满不在乎,好像他唯一的目的只是让这部戏做到最好。 话说回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十项全能,陈子旭用助理的价格拉到他,真是做梦都会笑醒——这可不是夸张,我晚上晃悠的时候无意间飘到陈子旭的房间,亲眼见到过一次,说实话还挺吓人的。 这天晚上,顾怀又累了个半死。我看过明天的拍摄计划,知道有场爆破戏,顾怀坚持真身上阵,我怕他有个什么疏忽伤到我完美无瑕的身体,就赶紧催他快点休息。 “真没那么危险。”顾怀哭笑不得看着我,“我以前做替身演员的时候,还直接开着车撞过墙呢,只要做好保护措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你,我是我。你用你自己的身体当然没事,可这是我的身体!”我急道。 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知道,别说爆破戏这种危险的场景,平时连翻个跟头都不一定能达到导演的要求。我记得有一次吊威压,足足吊着拍了五六个小时,才终于被放下来,那真叫苦不堪言,我的膀胱都差点被憋爆掉。 我把这件事当作例子举出来一说,顾怀一脸惊奇,仰头想了半天,最后冒出来一句:“怎么不找个替身?” “替身能有我万分之一的帅气吗?”我反问。 事实胜于雄辩,顾怀哑口无言。 我趁机又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育,终于成功地让他认识到了事情的危险性与严重性。 最后,顾怀郑重地对我说:“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活着回来。” 呃,他能有这种觉悟是不错啦,可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种很不吉利的感觉? 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行,呼地爬起来就往门外飘。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顾怀忙问,“你不睡这儿了?”他边说边比划着床边放着的巨型猫窝。 ——提起这件事我就来气,他以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为由,非要让我去别的地方睡,还说已经给我买好了床。结果快递寄到,我才发现那他妈居然是个猫窝。 难道鬼就没有人权了吗?我简直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虽然睡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我可是个有尊严的男子汉,哪怕那个猫窝看起来很软,似乎相当舒适,我也从来没有动过趴到里面的念头,一直威武不屈地坚持在床上睡。 不过,今天我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懒得跟他计较。 “我有正事。”我硬邦邦地回答,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冷酷地飘出了房间。 我没有对顾怀说,从得知他不准备用替身之后,我心里就升起了某种不祥的预兆,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这种感觉微乎其微,却玄之又玄,弄得我心神不宁。我不知道这究竟是自己无聊的杞人忧天,还是神奇的未卜先知? 还好,现在就有一个专业人士,能解答我心中的隐忧。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总觉得心慌。”我说,“你快帮我算一算,明天不会要出什么事吧?” 邱榆关打了个呵欠,用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呆呆地看着我:“算……算什么?” “算命啊!”我说,“你会法术,肯定也会算命。我帮你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你可别过河拆桥啊。” 邱榆关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不会算命。” 靠,这小子也太没用了! “那你会干什么?!” “驱魂,杀鬼。” 我跟他对视几秒,发现这小子的神情异常认真,没有在开玩笑。上次经历过的疼痛仿佛一下子在我的身体里复苏。 “啊……哈哈,您好好休息。睡得好,长得高”我赔着笑,赶紧转身灰溜溜地飘走了。 第36章 反转再反转 邱榆关不靠谱,顾怀又睡着了。我心里憋着事情没处说,只好在酒店里转来转去,听那些晚睡的人聊八卦。 前两天,那个老吴犯了事,跟剧组里一个道具助理打了起来,陈子旭就把他跟那个道具助理一起开了,剧组里的人都在讨论。我怀疑这里面有顾怀的手笔,因为之后替代老吴工作的,正是之前被他欺负的那个女孩子。 顾怀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似乎做了很多事,也难怪他每天那么累。我回到房间,顾怀已经呼呼大睡,眼睛底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我突然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比之前在病床上的时候更好。不仅仅因为我比他长得英俊,还因为现在这个样子虽然累了点,但却是活生生的。 不知道邱榆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让我回归身体的办法,到时候,顾怀能不能也一起醒过来呢? 这是个难眠的夜晚。 第二天,我一直都紧张兮兮地盯着顾怀,盯着他化妆,盯着他吃早餐,还盯着他上厕所。 “……呃,你要不要出去一下?”顾怀站在小便池前跟我商量。 “这是我的身体,我都用了它二十几年了,哪里没见过!你赶紧的。”我说。 顾怀直叫屈:“可我才刚用两个月啊。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是老用户,就来鄙视我这个新用户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冷静了一下,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有点反应过度。 虽然爆破场景是很危险,但顾怀说得也没错。他之前做过不少玩命的替身,但最后让他变成植物人的可不是拍戏,而是从天而降的花盆。这足以说明他的经验应该相当丰富,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你小心。” “上个厕所而已,不用那么谨慎吧。”顾怀无奈,“你放心,我不会被冲便器冲走的。” 尽管顾怀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安全归来,我也仔细检查了他身上所有的防护措施与道具,可在开拍的那一刹那,我还是紧张了。 “轰——轰——轰——” 三声爆破ji,ng确响起,顾怀动作矫捷地穿行在烟雾与火光中。 我忙靠过去看,却震惊地发现,每当靠近火焰的时候,我居然会有种全身正在融化的可怕错觉。 “别过去!” 恰巧站在我身边、正在工作的邱榆关阻止了我。他如今已经荣升为道具助理,一边继续放烟,一边跟我解释:“你现在是灵体,温度过高或过低都对你造成伤害。” “小邱,你在说什么?”道具老大扯着嗓子喊。 “没什么!”邱榆关也扯着嗓子回答。 我没心思理会他,掌心捏了把汗,眼睛紧紧盯住顾怀的身影。 他的动作十分敏捷,犹如一头躲避猎人枪弹的小鹿,每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危险区域,让人看得惊险万分。突然间,他身形一晃,我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可马上,他恢复了矫健的身姿,蹭蹭几下窜出了危险区域。 “很好,一条过!”陈子旭喊。 我松了口气,想凑过去嘲笑一下顾怀刚才是不是崴了脚。可当烟雾散去,我看清他此时的样子,全身一下子僵住了。 顾怀受伤了。 他的肋下被一枚碎石深深刺入,流出大片的鲜红血迹。他的手捂在伤口上,却阻止不了鲜血的涌出。 “我可能……需要抢救一下。” 他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开玩笑,可包括我在内,此时没有人能去欣赏他的幽默感。我只能听到耳边一阵一阵的惊呼,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有人在哭,有人在喊,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试图急救,到处一片混乱。我看着那苍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眼,刺目的鲜血,突然感觉到一阵胜过一阵的恐慌。 连我自己出车祸差点死掉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使劲喊顾怀的名字,他没有回答我。我仔细看着陷入昏迷的躯体,企图从上面看出顾怀的灵魂,却一无所获。 “顾怀,顾怀!”我只能继续徒劳地喊,没两声,声音就哑了。 邱榆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看不到他,也没法去问其他人。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车坏了!” 更糟糕的消息传来。最近的医院需要一个小时车程,而这个剧组不大,没有跟组医生。我看着咆哮中的陈子旭,头一次如此深切地憎恨起一个人。 “我借到车了!”一个人挤开人群,手里高高扬着一把车钥匙。 “快快快!”陈子旭连忙带着人将顾怀搬上车。这辆车空间很小,最后只能由陈子旭跟借到车的年轻人一起上路,其他人则留在剧组等消息。 我觉得这一切像是噩梦一样,充满了不真实的虚幻感。在路上,我无数次希望这是我日有所思的迷梦,等我睁开眼,就能看到顾怀安稳地睡在旁边。 可事实上,无论我怎么眨眼,除了视线越来越模糊,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吱——” 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我的魂体一下子被甩飞,连滚带翻飘了很远。 出故障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看到陈子旭跳下车,跑着去开车前盖,司机也跟了上去。我忙钻进车。 顾怀一动不动躺在车后座上,只有胸膛在微微起伏,车垫已经浸满了血。 来不及了。哪怕陈子旭能在瞬间修好车,顾怀也没办法撑到医院。 这个骗子,说什么没事。他明明是天底下最大的倒霉蛋,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我的情绪瞬间决堤,一股脑骂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大,顾怀终于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 “你现在怎么样?”我忙问,“再坚持一下,车很快就能修好,你——” “嘭!” 外面传来一声闷响。陈子旭将一个扳手狠狠丢在地上,用满是油污的手疯狂挠头发。 “不行,修不好。你先在这里等救护车。我去前面的加油站看看!”陈子旭来不及说完,人已经飞奔而去。 我目瞪口呆。 “呵……”顾怀轻笑。 “你还笑得出来!”我不由心头火起,冲顾怀吼,“你答应我什么来着?说话不算话!你这个骗子!倒霉蛋!还把我身体弄坏了,你要赔我,赔我!” “别担心,我没事。” 顾怀还是笑。我看着他的样子,一颗心越发往下沉。我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隐隐作痛,巨大的绝望攫住了我,我喘不过气,只能尽量靠近他。 然而,我甚至不能握住他的手,传递给他哪怕一点点温暖与力量。 陈子旭离开了,这里除了顾怀,只剩下那个借到车的年轻人。 我对这个年轻人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好像是剧组新招的道具组成员。他在外面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打开前车门,很快地爬上副驾驶座,打开手套箱。 我以为他要找工具对顾怀进行抢救,可紧接着,他就做了一个让我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从取出一双医用手套,熟练地套在了手上。然后,他有条不紊地取出了口罩、帽子还有一次性塑料围裙,依次穿戴好。 这个人…… 我看着他此刻的形象,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我见过他,我记得他,他就是被我追丢的那个杀手! 我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许多之前被我忽略的细节瞬间联成一串。 老吴跟道具助理打架,陈子旭开掉了两个人。趁着这个时机,他作为道具组成员成功混进剧组。 之前冷枫在的时候,他有所顾忌,如今冷枫刚走不到一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动手。所以今天才会发生意外,所以剧组的车会那么正好地全部坏掉,他处心积虑创造出与“安非”独处的机会,正是为了在此时,确保“安非”死于“意外”。 “快……快逃!”我声嘶力竭地吼,“顾怀,快逃!他要杀你!” 眼看着那人要去拉后车门,我下意识挡在挡在车门前。对方身上传来一股强烈的斥力,我很不舒服,却坚持着不动。 影视剧里不是常常会演,人在危急时刻能爆发出强大的潜能吗?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潜能,但我真的很希望它能爆发一下,至少,至少能稍微阻挡一下也行啊! 可是,一下也不行。 杀手轻而易举就打开了车门。厚重的车门从我身上穿过,我难受得一下子蜷缩起来,绝望地回头去看顾怀。 奇怪的是,顾怀明明听到了我的话,却并未作出抵抗的举动,只是微微动了动耳朵,淡色的眼眸有些冷,却没有一丝慌乱。 异样的感觉猛然间浮现心头,我停下徒劳的挣扎,狐疑地打量着他。 打开后车门,杀手看到顾怀睁着眼睛,似乎有些惊讶,耸了耸肩,对他说:“兄弟,我这也是收钱办事,理解一下。冤有头债有主,等你到了下面,该找谁找谁。” 顾怀动了动干裂而苍白的嘴唇,吃力地问:“……是、是谁?” “职业c,ao守,恕不透露。”杀手从后座的置物箱中拎出一桶汽油,倾倒在油箱的位置上。顾怀喘气声变得粗重,似乎极其愤怒。 杀手顿了顿,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脸,边摇头边接着倒汽油:“啧,长成这样,烧成焦炭确实可惜了。但谁让你的命那么值钱?” 顾怀的目光很冷:“无缘无故起火,你……跑不了的。” 杀手抬手看了看手表,优哉游哉地将油桶丢出车外:“三分钟后,这里会发生一起车祸。大火会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等警察想到找我的时候,我人已经在国外了。” “还有一个同伙。”顾怀点了点头,“两个人,对上了。” 他说话的语气变了。不再虚弱,不再冰冷,而是很自然,很镇定,一点都没有生命垂危遭遇威胁的迹象。 杀手终于也意识到不对,猛地变了脸色,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军刀,反手就往顾怀身上刺。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但顾怀更快,一把牢牢钳住他持刀的手狠狠一扭,同时飞起一脚直接踹在对方腰上。 “你——”杀手吃痛,军刀脱手,不可置信看着顾怀。 顾怀朝他一笑:“我一向有仇报仇,兄弟,理解一下。” 第37章 厉害的安非 两分钟后,顾怀甩着手从车里爬出来。他的身后是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杀手,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车后座上。 “小少爷,你的手也太娇嫩了吧。这才打了几下,关节都淤血了。”他一边揉着手指,一边跟我抱怨。 我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远方,不说话。 “别不开心呀,我没打算瞒着你的。前天晚上我还跟冷枫商量过这件事,只是你那时睡得跟小猪一样,实在叫不醒啊。” 马路那边,遥遥驶来一辆车。是杀手的同伙?还是其他什么人? 顾怀刚刚用手机给冷枫发去了消息,我对他发了什么,商量过什么,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别是恼羞成怒了。”顾怀嘟囔,“糟了,这下可不好哄……” “哄个屁!” 顾怀哈哈一笑:“终于愿意说话啦?都是我的错,安非大佬,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吧。” 我默默扭过头。 他根本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我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毫无缘由的恐惧让我彻底失去了判断力,在顾怀面前简直就像个傻瓜一样。 他现在看起来那么开心,一定又在心里嘲笑我了。 在剧组里,伪装成重伤实在是太容易的一件事。我之前明明亲眼看到顾怀腰间的血包,他还跟我说过这次的道具是特制的,血液从气味到质地完全能以假乱真……顾怀真的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我太笨。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明明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还要任性地乱发脾气。 那辆车终于开到近前。我犹豫地瞄了顾怀一眼,还是很快地钻进车看了看。 开车的人是冷枫,副驾驶座上是陈子旭。后座没有人,我看了看后备箱,里面塞着一个被捆住手脚堵住嘴的男人,赫然正是另一个杀手。 他们原来都知道,并且一同参与了计划。 陈子旭下了车,先是一溜小跑奔向顾怀,上下打量半天,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强!” “陈导的演技也很强。”顾怀笑,“简直以假乱真。” 陈子旭被他拍了马屁,顿时眉飞色舞,正要开口,冷枫那边狠狠踹了一下车门,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他的心情显然很不好,带着怒气瞪了顾怀一眼。顾怀开始还装没事人,后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耷拉着脑袋去向冷枫承认错误。 原来,按照原计划,是由冷枫化妆后假扮“安非”。但顾怀担心不能引人上钩,就来了个先斩后奏,以身犯险。 冷枫不是个会絮絮叨叨骂人的人,顾怀认怂后也没多说什么。顾怀继续求他瞒着安云栋,冷枫考虑半天,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把另一个杀手拎了起来,动作粗暴地塞进后备箱。这里离最近的警察局还有半小时车程,冷枫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在这期间,这两个杀手估计会有些不好过了。 顾怀确实很能打,跟杀手一番搏斗,身上几乎没有伤口。而经过了这样一番惊心动魄,情绪上居然也没受什么影响,就是在冷枫面前收敛了点,还做出点后怕的样子。等冷枫一走,他就若无其事地招呼陈子旭回拍摄现场了。 “真不用回去休息两天?”陈子旭问。 “多大点事。”顾怀无所谓地摆摆手,“最后两场戏,拍完这边就等着转场了。” 他心情显然很不错,回去的路上还在哼歌。陈子旭夸他唱得好,他挺得意地吹嘘自己当过职业歌手,还透过后视镜朝我使眼色。 我立刻移开了目光。 不知道我的态度是不是影响到了顾怀的心情,接下来的路上,他没有再吱声。 回到剧组,陈子旭当然不好交代顾怀之前被人暗杀的事情,就跟大家解释说伤得不重,只是看起来吓人,包扎好就回来了。 之前流了那么大一滩血,是个人都会觉得救不回来了。没想到这样居然是“伤得不重”,并且还要带伤坚持工作,剧组全体成员很受感动,都纷纷鼓起掌,表示要学习“安老师”的敬业ji,ng神。 邱榆关也混在里面一起鼓掌,我看他也是知情人之一。亏他之前还那样吓唬我,我偷偷瞪了他一眼,趁他察觉到之前,就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这天顾怀收工很早,回到宾馆,太阳还未落山。 我坐在窗帘的y影里,看着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忽然想起顾怀第一次从我身体里醒来的那天,我就是躲在窗帘的后面,一个鬼静静发着呆。 轻轻的叹气声传来,是顾怀。 “安非,真的很抱歉。我——” “你别说了。”我闷闷地打断他,将脑袋埋进膝盖里。我不想听他的道歉,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而且……更加无能。 “那就不要不开心了啊。”顾怀苦笑。 “我只是,不开心失去了一次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机会而已。”我依然埋着头,硬邦邦地说,“你走开,我一看到你,就生气。” 顾怀只好走开一点,隔着沙发,远远对我说:“转场需要四五天,这边距离沙漠地区不远,要不要去转转?有骆驼骑哦。”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说,“而且我骑过骆驼了!我还有匹小马呢!” “嗯……”顾怀沉思片刻,说,“又骑骆驼又骑马的,你喜欢骑乘啊?” “当然了!”我不耐烦。虽然那匹小马是安云栋买的,但非常温顺可爱,我蛮喜欢跟它相处的感觉。不知道这句话戳到顾怀什么笑点,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我毛骨悚然。 迟了一拍,我才反应过来顾怀刚说了个有色笑话,忍不住骂他无聊。 “愿意跟我说话了?”顾怀笑眯眯看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瞒着你。开心点,好不好?” “我又没有生你的气……”我嘟囔。 顾怀有些意外:“什么?” “我是说,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抬起脑袋,自暴自弃地大声说,“我出事的时候,邱一程能努力把我抢救回来;可你受了伤,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9节 然后我看到顾怀的脸,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说真的,我差点就笑出来了。 ——顾怀,哈哈,顾怀他居然能做出这么蠢的表情! 他维持着那个张开嘴巴、睁大眼睛、异常蠢萌(萌是指我的脸)的模样足足呆了半晌,才仿佛找回了智商,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问我:“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比?” “因为我没跟别人一起遇到过危险啊。”我只觉他这个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顾怀想了想,抚着额头笑了:“我还以为——哈哈,这也不是你的错嘛。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如果换成我,唔,我也不会急救呀。” “你骗人。”我歪着头,狐疑地看着他,“你还有不会的事?” 顾怀微哂:“你太看得起我啦。我不会的事情可多了,比如说,嗯,你的那些护肤品,我就不认识。我还不会骑马,也没有骑过骆驼。你看,这些你会的事情,我全都不会,我也没有因此特别伤心嘛。” “我又没有特别伤心。”我不服气地咕哝,但想了想顾怀说的话,发现确实没毛病。只不过,他举的例子,跟我说的重点,好像……不是一回事? “如果哪天遇到需要辨认护肤品的场合,你就厉害了。连邱一程估计都不如你呢,所以,你是不是很厉害?” 话题好像更歪了,我愈发迷糊:“是、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顾怀笃定地点点头,回答得掷地有声。 其实我依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顾怀如此肯定地承认我的厉害,确实让我十分得意。 我开心地哼哼两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冷枫是你送走的,他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呃,上了飞机,也可以再下来吧。”顾怀说。 我问:“那他晚上住在哪里了?他一走就有人来杀我,是有人一直在附近盯着吧,他们难道没发现他没有坐上飞机?” “嗯,这就是一个很专业的问题了。”顾怀说,“冷枫在这方面是专业的,估计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法吧。” 说得也是。顾怀确实不是什么都懂,我点点头,索性不再思考这么复杂而专业的问题。 不过,顾怀虽然说得很谦虚,但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木奉极了。我不知道那个杀手有没有利用道具组成员的身份在那场爆破戏中做手脚,但顾怀能在完美完成拍摄的同时毫发无伤,甚至还能趁着烟雾给自己加上重伤特效,之后的表演更是惟妙惟肖,连专业的杀手都瞧不出破绽。哪怕他依然有不会和不懂的地方,也依然是个挺厉害的家伙。 我咳嗽了两声,简短地表达了一下我的想法。顾怀是个不经夸的家伙,我都看得出他尾巴快要翘上天了,耳朵红得要命,还要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在这方面的演技,其实也不咋地嘛。我暗自偷笑。 接着,顾怀又将想去沙漠旅游几天的愿望提了出来。没想到,这家伙也有贪玩的一面。不过,考虑到我本身也非常向往大漠风光,陪他去几天又没有什么损失,就慷慨地答应了。 得到我的允许,顾怀就心情不错地去跑去洗澡,之前还给我打开了电视,声明自己可能要洗久一点。 我怀疑他今天还是有点后怕。男子汉毕竟也需要独处的时间,我就没有跟去,善解人意地呆在卧室里看电视。 电视剧放了没一会儿就结束了,然后就是漫长的广告时间。我看着那个破壁机的广告,突然很想买一台,不过家里已经有好几台了……嗯,要不然,还是买点小罐茶?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有人发来了视频邀请。我探头一看,愕然发现,那竟然是邱一程! 第38章 邱一程的来电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浴室催顾怀快点出来接电话,而是连滚带爬窜出门,一口气钻进邱榆关的房间。 邱榆关正在低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发现我进门,就抬起头,静静看着我。 “你哥哥、你哥哥——”我急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哥哥是不是知道我的事了?!” 邱榆关合起桌上的纸,摇摇头:“他是普通人,我不会跟他说这些。”然后他抬起头,探究地看向我:“你想让他知道吗?” 我被他问得愣住了。 我……想让邱一程知道吗? 我问我自己,却回答不出来。 从私心出发,我想让他知道,因为我想世界上多一个人能知晓我的存在;但我同时又不想让他知道,毕竟我现在是个鬼……一个正常人,总不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一个鬼吧。 ——对了,顾怀不是正常人,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么离奇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如果告诉邱一程,就势必会让他知道有人要谋杀我。我不想让他牵扯到这件事里来。 ——当然,顾怀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牵扯在其中嘛。 呃,好像有点不对,我现在正在思考邱一程的事,顾怀这家伙怎么老是y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脑袋里?! 我用力甩甩头,暂时将顾怀甩出去,然后对邱榆关说:“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你也不想连累到你哥哥对吧。” 邱榆关好像有点迷糊,这小子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我就干脆将话挑明,把利害关系清楚地告诉他,终于让他点了点头。 搞定邱榆关,我心里就没那么急了。但与此同时,又一个疑惑浮现出来。 如果邱一程是知道了我的事情,打电话过来还情有可原。但现在都这么晚了,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打电话呢? 我有点疑心是顾怀又趁我没注意的时候做了什么,心里又开始泛酸。 不知为何,这次酸得非常厉害,好像吃了过去两倍的醋。 我出去的工夫,邱一程又打了三次电话。 而顾怀居然还没洗完澡。我看了会儿电视广告,觉得越来越没意思,终于坐不住,偷偷、不对,光明正大地往浴室飘。 这可是我的身体,我心虚什么呀。如果顾怀拿我的身体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也该是他尴尬和不好意思才对。况且,我还要催他来接电话呢! 这么一想,我理也直,气也壮,心也不虚了,甚至开始想顾怀、不对,是我自己沐浴时的样子。 嗯……唔……哦…… 咦? “小色鬼,脸蛋这么红,偷偷趴在浴室门前做什么呢?”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猛然从遐想中惊醒,发现顾怀腰上围着条浴巾,头发shi漉漉的,正站在浴室门口,笑盈盈望着我。 我的目光追着从他发梢落下的水珠,一路向下,突然一个激灵。 哎呀,这还真是具罪恶的身体,我差点一个不留神,又差点再次滑向自恋的深渊啦! 我急忙收回目光,仰头盯着壁灯。该死的,这个光线弄得这么朦胧暧昧做什么,还有这个大镜子,一定是为了让人自恋才设计成这样的! “是不是做鬼憋得太久了?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我明明感觉不到轻微的冷热变化,但奇怪的是,可能是顾怀靠得太近,我甚至好像感受到了他灼热的呼吸,“比方说,让你的身体舒服——” “啤酒真凉!” 这个倒霉铃声头一次如此悦耳,我嗖地一下窜到手机旁边,催促顾怀:“赶紧的,快来接电话!” 顾怀耸了耸肩,笑吟吟走过来拿起手机,看清来电人后顿了顿,似笑非笑望着我:“我说怎么那么急,脸又那么红呢。” “邱一程都打了四五通了,你快点接。”我又催他。 “那不行。”顾怀这个时候居然拿腔拿调起来,慢条斯理地捋了把头发,“衣服还没穿好,难道你想跟邱一程裸聊啊?” 裸、裸聊? 我的脸又发烫了。顾怀现在这副美男出浴的样子,好像……确实……不太适合被人看到。 该死的,我在里面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种荷尔蒙爆棚的男色诱惑呢?我过去照镜子,虽然也忍不住看得入迷,但从没有这样过。 难道说,这就是顾怀跟我本质上的不同?因为顾怀这个家伙从本质上就非常,非常流氓,非常需要和谐,所以进到我的身体里,才会呈现出这样的效果。 最终,我只能想出这样一个理由,暂时说服了自己。 等顾怀磨磨蹭蹭地吹好头发,又穿好衣服,呵欠连天坐在沙发上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如果邱一程真有急事找我,此时恐怕已经要急死了。 我不知道催了顾怀多少次,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每催一次,顾怀就更慢一点,最后简直是慢动作,偶尔还带回放的。 “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许胡说八道。”我告诉他。 之前他跟邱一程的几次见面,大部分时间都把我气得够呛。现在隔着电话,我可不会再让顾怀乱来了。 顾怀老老实实应了声,给邱一程打去了电话。两人没说几句,他就挂断,我刚要发作,就见他接受了邱一程的视频邀请。 邱一程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那边,虽然眉宇间带着些焦虑,依然英俊得闪闪发光。看到“安非”,他明显松了口气。 “听说你受伤了。”这是邱一程的第一句话。 “你正经地笑一笑,然后让他别担心,就说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什么是“正经地笑”?难道我平时不正经?顾怀控诉一般地看我。 我瞪他:你就是不正经,快照着做! “一点小伤,已经好了。”顾怀笑,怎么看怎么拘谨,好像我跟邱一程不熟似的。 我挺不满意,就当场要求顾怀笑得亲近一点。顾怀于是把两个嘴角的弧度调大,看起来就像皮笑r_ou_不笑。视频那边的邱一程愣了愣,我赶紧让顾怀闭嘴别笑了。 “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跟我说。”邱一程认真说,“安非,我推荐你进这个剧组,是觉得陈子旭人还不错。但如果他对你过于苛责……你不要有压力,说出来就好。” 合着因为这次受伤,在邱一程眼里,陈子旭干脆变成周扒皮了。 我赶紧说:“快让他不要误会,就说、就说我演得很好,剧组上下都很喜欢我。” 顾怀意味深长瞅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你说真的? 我有点脸红:“你这样说就是了。反正是你还是我,在外人眼里有区别吗?” 顾怀的心情似乎因为我这句话由y转晴,笑得也生动自然了许多:“没事的。我演得还行,跟大家相处得也蛮融洽。” 邱一程却皱起了眉,透过小小的手机屏,目光锐利地直视过来:“安非,你的房间里,有其他人?” 我赶紧摆手。顾怀笑着看我,根本就已经暴露无遗。 邱一程追问:“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 “快承认!”我说,“就说我们在……嗯,读剧本,对了,读剧本!” “我们在……嗯,读剧本,对了,读剧本!” 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顾怀这个混蛋!!! 这根本就是心怀鬼胎和不打自招!他这种时候模仿得这么像做什么?!如果这里有面镜子,我敢肯定,我们两个的表情神态一定一模一样! 邱一程沉默片刻,我看到他轻轻叹了口气,说:“不要太累,早些休息。” 如果在过去,这短短八个字,一定会被我录起来,天天反复听。可现在,我却没了这个心思。呆呆望着结束通话后短暂的黑屏。 “怎么了,我可是按照你要求的,你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一点多余的话都没说哦。”顾怀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然而下一秒,他就慌了神。 “喂喂,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哭啊,我现在就给邱一程打电话说清楚好不好?” 第39章 劲爆消息 放屁!顾怀这个家伙,又在污蔑我! 我是个鬼,鬼哪里流得出眼泪?虽然我的心和脸都皱成一团了,但离哭还早着呢! “邱一程……邱一程一定不愿意理我了。”我只是无比悲哀地说,“他一定,一定以为我是个私生活极度混乱的人,在剧组里跟人乱搞。” “得了吧,只要是认识你的人,就不会这样认为的。就你这样,怎么可能跟人乱搞?被人乱搞还差不多。”我瞪了顾怀一眼,顾怀忙说:“不对,我的意思是,邱一程也一定不会误会。他可是个好人啊!” 靠,你乱发什么好人卡。 我心里愈发酸楚,横亘在我心头好久的一件事再也装不下去。我忍无可忍,干脆脱口而出:“邱一程喜欢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顾怀露出吞了只苍蝇般的表情,足足沉默半晌,叹口气,郑重举起手:“我发誓,我真不喜欢邱一程。况且他也看不上我啊,他是个直的,你真不知道?” 邱一程确实对我这样说过,可—— “那不是借口吗?” 顾怀哭笑不得:“拒绝你还需要借口吗?” 妈的,他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怎么听起来怎么那么伤人自尊啊! 顾怀这家伙明显是太过慌乱以至于胡言乱语了。他自知失言,沉默片刻,才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镇定:“我的意思是,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想要拒绝你,只要说清楚就行,犯不着为此撒个谎。不然哪天传到你耳朵里,你会怎么想?” “我想,我就可以去使劲追求他了!”我告诉了顾怀我的想法。顾怀的脸黑了黑,但还是维持住温和的表情,继续说:“呃,不管你怎么想,他是真喜欢女人。” 可能是看我不太相信,他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我说真的,他特别喜欢人妻,看的片子都是这类的,不信你可以去查他的电脑。” “你怎么会知道?!”我震惊了。 邱一程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看这种片子?一定是顾怀诋毁他的! 我拒绝去思考顾怀为什么要去诋毁邱一程,一个劲地让他解释清楚。 “男人之间,交流这个是很正常的……吧?”顾怀看着我,声音越来越轻,句尾甚至带了点疑问。 “妈的,我也是个男人,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怎么从来没有人跟我交流过这个!” “谁敢跟你交流啊。万一一个没把持住,从此打开新世界大门怎么办?”顾怀嘀咕一句,又干咳一声,提高声音,“咳,估计是邱一程脸皮比较薄,不好意思跟你说吧。” “你胡说!”我愤愤,“邱一程才不会看黄片,就算看,也一定是看殿堂级的艺术作品!” “你的语气怎么跟那些未成年的小迷妹们一模一样。”顾怀嗤笑,“大家都是男人,好歹理解理解。怎么,难道你没看过?” 我当然看过。但这种眼看着心目中神明走下神坛的失落感,顾怀这种家伙一定不会理解的。因为他甚至还在赌咒发誓,力证邱一程确实看过,同时还无耻地拔高自己。 “当然,我就不一样了,我从来不看人妻片……” “靠,你是喜欢看人兽片吧!”我随口怼他。 岂料顾怀淡淡一笑,更加无耻地接口道:“想象力不足的人才需要片子。给我张照片,我就能 到天荒地老你信不信?” 我与他对视五秒后,坚信了。 他连对着镜子一个人都能 得那么起劲,下限低得跟无底深渊一样。我充分相信,无论多么龌龊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不对,话题究竟是怎么从邱一程转移到顾怀的个人偏好上的?我知道这种垃圾信息干什么。 于是我重新端正态度,继续失落。脑袋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也分不清是伤心邱一程喜欢女人,还是邱一程喜欢看人妻片这种事。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最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你说……如果我变成女人,邱一程,有没有可能——” “不是吧。”顾怀大惊,“你也太没有原则了。难道要为了男人,抛弃陪伴你二十多年的小兄弟吗?!” 虽然我觉得自己为了爱情可以割舍一切,但又想了想,发现这个确实无法割舍,只好丧气地说:“看来,我确实是没有办法跟邱一程在一起了。” 顾怀大概是看我这个样子,反而过意不去起来,顿了顿,说:“其实,也不是一定不可能——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死心塌地?这个圈子里,想攀上你的帅哥美女应该不少吧?哪怕安云栋管得严了点,也不至于连个跟你示好的人都没有。” 跟我示好的人……是说那些动不动就凑上来,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经常邀请我吃饭,结果还让我付钱的人吗? “我不喜欢他们。”我摇摇头,“再说了,他们哪里比得上邱一程?邱一程人又好,演戏又厉害,我就是看了他的戏,才最终决定要当演员的。” “哦?”顾怀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这段经历,我从没对别人说过。或许因为我长得太帅,很多人都觉得我进演艺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然也确实如此)。但其实,我也曾经有所憧憬,是怀着理想才踏入这个行当的。 “邱一程提起演戏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我当时觉得,这一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然,不会让平时看起来那么淡漠的人,爆发出那样炽烈的热情。” 顾怀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眯起,轻笑着问:“然后呢?表演确实很有意思吧?” “上学的时候,我总是被老师骂;毕业之后,就被导演嫌弃。从来没人说过我演得好。”我撇撇嘴,看到顾怀又笑,就问他,“你呢?你为什么演戏?你的想法,估计跟邱一程差不多吧。我觉得,你们都是真心热爱演戏的人。” “那是之后很久的事了。”顾怀笑着说,“我小时候天天说想要当大明星,其实那时候懂什么,只不过因为听说明星赚的钱多,能吃饱喝好,不用为生计发愁,就也想成为明星,变成有钱人罢了。 “可渐渐的,我发现,演戏的时候真不赖。无论自己是什么人,是贫穷还是富有,是饥饿还是饱足,是喜悦还是沮丧,但投入到表演的时候,就能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更有意思的人,让别人为你哭,为你笑。” “你见过一千个人一起笑,一千个人一起哭时的样子吗?”顾怀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在电影院里,你坐在黑暗中,听到旁边的观众被你的一举一动而牵动……演戏是会上瘾的,那个时候的成就感,真是——啧啧,妙不可言呀。” 顾怀越说越开心,一双眼睛越来越亮。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提起演戏时,竟也如此痴迷,如此热情。 他跟邱一程,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同一种人,但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想着想着,我突然为他难过起来。 邱一程依然健康完好地活跃在舞台上,演自己喜欢的戏,现在更是为了自己的导演理想而四处努力奔波。但与此同时,这个天赋不亚于他,甚至更胜一筹的天才,却因为意外而在事业上升期被迫陷入沉睡,现在更是只能用另一个人的身份面貌去过把戏瘾。所以,哪怕这“另一个人”是个名声不好演技糟糕的小演员,哪怕他沦落到只能去演草台班子的小成本电影,都那样拼命,那样敬业,因为属于他的时间与机会都不多了。 我曾经暗自愤恨顾怀偷走了我的人生,但我又何尝不是窃夺了本应属于他的荣耀? 他那么喜欢演戏,从小到大又吃了那么多苦,才换来年纪轻轻就拥有这样好的演技,这样高的荣誉,可当生活终于望见曙光时,却…… 如果他没有出事就好了。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我们能回到过去,以安非与顾怀的身份相遇,我一定会对他说—— “啤酒真凉!真凉!” “靠,你什么时候能换个手机铃啊!”我几乎要崩溃了。这次打来电话的人是冷枫,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晚上给人打电话,不知道这是私人时间吗? “一定一定,等我找到合适的素材就换哈。”顾怀打了个哈哈,在我的要求下按了免提。 “明天十一点,到真豪华会所。”冷枫简短地说,“初步审讯结果出来了。由于那两人还牵扯到另一桩谋杀案,具体细节我们明天再说。” “另一桩谋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问。 顾怀却变了脸色,他咬了咬牙,在我的再三催促下问了出来。 冷枫的回答经由电磁波的转化,带着轻微的失真,却清清楚楚,让我如坠冰窟—— “你还记得顾怀吗?三年前,导致他昏迷的那次‘意外’,原本很可能是冲你来的。” 作者有话说 哈哈,其实安非现在的状态是不会哭的,因为没有眼泪嘛。 以及,邱一程真的是直男,并不想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那种。 第40章 安云栋的震惊 翌日十一点,我与顾怀如约来到真豪华会所。 店如其名,果然非常豪华,我却无心欣赏。冷枫已经等在那里,出乎我意料的是,安云栋居然也在。 “哥。”顾怀又在装乖,不过这回我没有鄙视——事实上,自从听到冷枫昨晚那句话,我就一直不太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安云栋很受用地点点头,让他坐。 桌边放着四把椅子,不知为何没有被撤下去。我看到离顾怀最远的那把还空着,就装模作样坐下,假装仔细欣赏桌上的摆件与鲜花,其实则是透过花瓣的间隙偷偷看他。 顾怀没有我的闲情逸致,他几乎是一落座,就迫不及待询问审讯的结果。 冷枫作了解释。原来,那两个杀手是两个亡命之徒,曾经犯过事,后来就替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分开审讯的时候,其中一个为了保命,主动供出另一个曾在自己面前吹嘘杀过人,才将顾怀那件案子牵扯出来。 “据他交代,主使者三年前就找到了他,要求谋杀你。他失手后,雇主沉寂了一段时间,直到前不久,才再次联系他——” “可以了。”安云栋打断了冷枫的话。我看到冷枫不赞同地看了安云栋一眼,安云栋却视若无睹,继续说:“这事不用你cha手了。” 顾怀一惊,愣愣望着安云栋。 我也愣愣望着安云栋。 顾怀之前给我分析过很多次,似乎都在说明安云栋不如我想象的那样仇视我。但他现在的举动,让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哥哥,他想杀的人是我。”顾怀低声说。 对啊。这可是事关我生命安危的大事!甚至还……连累了顾怀,差点牵扯到邱一程。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我知道。”安云栋不咸不淡地说,自顾自给自己的小羊排挤上柠檬汁。 顾怀为人十分自律,哪怕恪守我“喜欢吃r_ou_”的个人爱好,也都特意选择热量低的r_ou_食。那道看起来喷香诱人的小羊排,他居然碰都没碰。不是我说,他这里的表现真是有失水准,看到那恰到好处的火候,鲜嫩多汁的羊r_ou_,就算出于礼貌,也应该吃一口呀!连我只是看一看,都仿佛能想象出那个外酥里嫩的口感…… 然后安云栋皱了皱眉,将羊排推给了顾怀。 顾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火候不够,失败之作。”安云栋说。 又来了。这家伙嘴挑得很,菜品稍微不合心意就不愿入口,总是推给我吃。 顾怀忙解释因为拍摄要求,他正在节食,安云栋则毫不在意地要求他多运动,丝毫不考虑烤羊排的热量要经过怎样残酷的训练才能消耗掉。 “那就换——”我一听顾怀打算换菜,连忙道:“别!” 这个时候,只要我稍有推脱的念头,就一定会被安云栋教训。他会把浪费的罪名推到我头上,然后严厉地批评我。因为这个原因,我每次跟他吃饭,最后总会撑到半死。 因为情况紧急,我说得异常简单。但顾怀居然听懂了,不仅如此,还技术高超地将话圆了回来:“——换回到刚才的话题。”或许是为了缓解情绪,他喝了口酸奶,抬头直视安云栋,表情异常认真:“我想知道为什么。” 噗! “你嘴上、哈哈哈,嘴上!”我刚开口提醒,马上就笑岔了气。冷枫的嘴角也微微翘起,连安云栋眼里都闪过一丝笑意。 ——顾怀刚刚喝的那口酸奶,给他嘴角挂了一圈奶胡子,配上那个认真严肃的表情,看起来,真是哈哈哈! 冷枫默默递给顾怀一张纸巾,顾怀慌忙擦了擦嘴,脸蛋红通通的,低着头对安云栋说:“哥哥,我知道我没用。但我现在长大了,危险离我很近,我需要……保护自己。” “没必要。”安云栋虽然还在拒绝,但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松动,“太危险了。” “至少,我想知道幕后主使的名字。”顾怀的声音已经近似恳求。 安云栋沉默良久,叹口气,朝冷枫点了点头。 冷枫便开口道:“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比较隐蔽,互相不暴露真实身份。买凶者只给他一个假名,安沐。” “安全的安,三点水的沐?”顾怀低头认真在桌上用手指划拉着这两个字,我已经知道写法,没有再看,就随意看了看冷枫和安云栋。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冷枫的神情还好,只是专心看着顾怀写字,而安云栋虽然也在看着,可是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诧异? 这丝诧异一闪即逝,却不知为何,深深烙在了我的心底。 安云栋究竟是对什么感觉到惊讶?是因为顾怀准确说出了这两个字的写法吗?照理来说,这似乎值得稍微诧异一下,可以安云栋的城府,能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说明在他内心造成的冲击未必像表面上这样波澜不惊。 他到底在震惊什么? “我不认识这个人。”顾怀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我是犯了什么错,哪里得罪了他,竟会让他这样恨我。” “你没有错。”安云栋淡淡地说,“你是我安云栋的弟弟。你没有错。” 这句话他重复了两遍,似乎别有深意。但他没有给我太多琢磨的时间,接下来又抛给我一个重磅消息。 “还有你那个朋友,叫……顾怀是吗?”安云栋看着顾怀,“他因为你受到牵连,安家有照顾他的义务。我已经让人将他送到老宅ji,ng心照料,你如果想看望他,就回老宅去。” 这一顿饭,那三人吃得大概都食不知味。但尽管如此,离开会所时,顾怀果然也被撑了个半死。 “你哥、嗝,还真是好人啊。”终于回到酒店,顾怀先打了个嗝。虽然他将那个嗝伪装得很自然,但我就是知道,他打了个嗝。 我瞅了瞅他,低下了头:“他是为了补偿你。归根结底,你遇到意外,是我的错。” “嗯……”顾怀的声音很严肃,似乎还有些生气。我听在耳中,心头愈发苦涩。 就在刚刚,我想起一件事。顾怀是出门买米线的时候被砸中的,而那家店,邱一程曾经带我去过,请我吃了一顿那里的麻辣烫。从此之后,我每周都要去吃一次。 具体的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但顾怀被砸中,完全是因我而起的无妄之灾。 我负担他的医药费是理所应当的,可他因为我被毁掉的人生,我这辈子都补偿不了。 浓重的愧疚感几乎要将我压垮,同时还有浓重的恐惧。 顾怀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了。 这个会耐心听我说话,教我演戏,虽然经常欺负我,但偶尔会对我特别温柔的顾怀,要讨厌我了。如果他因此不理我,我…… “你跟我说实话。”顾怀开口了,他一字一顿地问,“那天在大楼上面,推花盆的人是不是你?” “啊?”我原本还在心情沉重地等待宣判,却迎来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很诧异顾怀为什么会这样问,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脸上一点沉重和严肃都没有,反而带着轻松的笑意:“哈哈,果然不是你吧。那就不是你的错嘛。” 我说:“你……你别安慰我了。” “我可没有在安慰你。”顾怀笑得开怀,“现在我知道了,并没有要杀我的仇人。嗯,这说明我人缘不错,总归是个好消息。”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开心,还是不想让我太内疚。他已经这样倒霉,如果还要分心来安慰我,未免也太过悲催。于是我强打ji,ng神,更加认真地思考起主使者的问题。 如今,恐怕只有抓到幕后的真凶,我的负疚感或许才会稍微减轻一些。 想了想,我先把安云栋的异样说了出来,着重描述他对“安沐”这两个字的反应。 “我推测,他一定知道什么!”我很有把握地说了一句废话。 “对啊,所以我们才去问他来着。”顾怀摸了摸肚子,“还吃了一肚子r_ou_,啧啧,你哥可真够疼你的。你究竟是怎么被他这样塞,还没变胖的?” “我跟他一起吃饭就胃疼,根本消化不了。”我说,“他才不疼我,只是找借口欺负我而已。” “你别糊弄我这个穷人啊,我可也在高级会所打过工。那道烤羊排,不提前一天预订根本吃不上。他一定是刚听说‘安非’出事,就连夜赶了过来。看到我没吃,还特意找借口逼我吃。估计是看你变瘦心疼了。” 是这样吗? 我心里直犯嘀咕。 “那他平时表达疼爱的方式可真够别扭的。你不要因为我笨,就觉得我连人家的好坏都感觉不出来。不只是我自己,安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我。直到我搬出来,他的态度才稍微变好一点的。” 顾怀的神情还有些怀疑,我知道这家伙一直把我当成一个笨蛋,我的说法他一点都不相信,就干脆举出更有说服力的例子:“还有,如果他真的关心我,直接将所有消息都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藏着掖着替主使者隐瞒。我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被弄死怎么办?” “嗯,这方面,我倒是有个猜测。”顾怀探究地看着我,“如果,他跟那个‘安沐’,也是非常亲近的关系呢?” 我一愣。 “以安云栋的地位和身家,能威胁到他的敌人虽然不是没有,但绝对很少,一旦起了冲突,大概率会两败俱伤。按你对安云栋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因此产生顾虑,甚至主动隐瞒吗?” 我想了想:“他因此兴奋到昭告天下还差不多。” “所以,我推测那个人跟安云栋的关系是友非敌。因为关系亲近,所以能得知你的行踪,从而计划谋杀方案;同样因为关系亲近,哪怕安云栋有所怀疑,也会有所顾忌。他之所以让你放心,恐怕也是因为他有把握让那人停下谋杀你的举动。” “嗯……”我陷入沉思。 这个人,会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为了得到消息,顾怀也是拼了老命在卖萌了…… 第41章 乖乖的安非 我想了半天,把所有姓安的亲戚一个一个想了一遍。但我跟他们实在不熟,有些连脸都记不太清,就是逢年过节见一面的关系。能在这么有限的见面次数里将人往死里得罪成这样,我觉得可能只有顾怀才有这个本事。 “也不一定非要姓安。”顾怀继续启发我,“跟你哥关系亲密,而且从情感上,从利益上,最希望你消失的应该是谁?” 我斜眼看他:“你是不是已经有可疑人选了?” “真聪明。”顾怀笑着夸我。 “你该不会是怀疑安云栋的妈妈吧?” 顾怀问:“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我想起安云栋的妈妈高贵温柔的样子,摇摇头:“人家是什么人,害死我得到的这点钱,还不够她一年买衣服的呢。” “可是你……”顾怀似乎心存顾虑,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因为我是小三的儿子,所以你觉得她会恨我是吗?”我替他说完,不以为然道,“她跟安先生——就是我父亲——关系好像一直很冷淡,两人很久之前就分居了。安先生去世的时候,她也没有多伤心的样子。况且她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我又威胁不到安云栋,平时也不在她面前晃悠,如果她特别恨我,反而是件挺奇怪的事呢。” 顾怀挠挠头,说:“或许我想错了。这个人跟安家可能关系不大,我们还是应该将重点放在安云栋身边的人上。” “他的朋友,我认识得实在不算多。”我想了想,“只能回去再调查调查。对了,我记得他在老宅的书房里摆着一些相册,里面或许有什么线索……但我用什么借口去呢?” “那还不简单。”顾怀笑眯眯看着我,朝自己一指,“去看望一下你的好朋友顾怀,是不是一个完美的理由?” 我当然早就想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不好意思这么说。既然顾怀脸皮这么厚地主动提出来,我就顺水推舟,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接下来,顾怀顺利地完成了《雨师》的拍摄。我本想立刻动身返程回去寻找线索,顾怀却说还是想进沙漠看看,于是我们就准备多逗留一两天。 这期间,冷枫打来一通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回去,我这才知道,他们俩竟然是坐安云栋的飞机来的。 亏我听顾怀说安云栋连夜赶来,还特意偷偷去查了查那一天的航班,自己脑补了一番安云栋舟车劳顿星夜兼程的样子,把自己给感动得够呛。现在知道了他并没有连夜赶路……算了,就像顾怀说的那样,稍微感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姑且不收回这些感动了。 暂时告别剧组,顾怀就跟我一起坐上了前往沙漠的列车。 我们计划去的是一座沙漠中的小镇,只有一趟绿皮车经过。早上去,晚上回,据说沿途能看到十分美妙的风景。 我过去从没有坐过这种绿皮车,也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沙漠,上了车后,哪里都觉得新鲜。 车上的人原来有那么多,连过道都有人站着。我很顺畅地飘在上面,提前找到座位,使劲朝顾怀招手。 我之前真没想到,顾怀连这种情况居然都能应付自如。当他排除万难坐到座位上时,连耳朵上的耳机都挂得稳稳的——为了能跟我随时交流不被人当成疯子,他特意戴上了这副耳机。 “你很有经验嘛。”我调侃说。 “这算人少了,你是没有经历过春运。”顾怀说得十分潇洒,“我曾经一口气坐过二十三小时的绿皮车,还是站座,那才叫挤呢。你没见过吧,厕所里都站满了人……” 他侃侃而谈,我试着想了想。发现哪怕我现在是个灵魂,都觉得腿好痛哦。 说起来,顾怀这家伙不仅相当倒霉,过去还吃过不少苦,但他每次提起时从不抱怨,反而带了点炫耀,带了点得意。 这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接近无敌了。生活中的苦难接踵而来,如果换成其他人,比如说我,估计早就被打击成一滩烂泥。可他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懒洋洋地站着,直接将那些苦难当成菜一道一道吃下去,完了还能咂咂嘴,得意地告诉别人是什么味道。 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他。只是这种佩服本身就让我很不舒服。过去跟邱一程和他见面的时候,我总是想在邱一程面前表现得比他强一些,奈何自己又确实没有那个水平,最后总是弄出许多笑话。我越迁怒顾怀,就越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一无是处。 后来,他出了事,我甚至曾经窃喜过。之所以帮他付医药费,也是因为终于能居高临下地、以怜悯的态度对待他。我对他有恩,因此,我们的地位便勉强可以平等,我甚至还要比他高一点点。 可现在…… “快开车了,你要不要进到葫芦里来?”顾怀小声对我说。 我忙使劲摇头,坚决拒绝:“不不不,我自己注意就好。” 那个葫芦是邱榆关给顾怀的,据说对灵体很好。我之前坐飞机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把自己弄得更加透明,虽然可以慢慢养回来,但据说时间久了,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妙的影响,比如失眠多梦什么的。 我是个鬼,我可以不怕失眠多梦。但之前被收进葫芦里的记忆实在太过惨痛,我宁可多做十个噩梦,也不要再进到里面去了。 顾怀见状也不勉强,取出瓶水喝了一口,扭头看着窗外。 外面是行色匆匆的旅客。他有一搭没一搭跟我说着话,不一会儿,对面坐上来一对学生模样的年轻情侣,他冲我做了个无奈的动作,表示暂时不能跟我聊天了。 我一开始还有点不满,过了会儿火车开动,我才发现,火车上的陌生人们居然能那么轻易地聊到一起去。 那对学生情侣没多久就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他们趁着假期出游,是想去一个叫情人泉的小景点。他们似乎浪漫地相信着当地的一个传说,只要有情人一同饮下那里的泉水,就能终成眷属,永不分离。 “这一听就是假的。”我愤愤地说,“旅游景点的人就知道骗人,我买过一大堆没用的石头在家里,一点都没有变聪明!” 顾怀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点了两下,假装在发语音:“别生气,你能知道那是在骗人,不就说明已经变聪明了吗?” 我差点就要生气,但还是忍了下来,想了想,说:“反正那就是个小景点,而且也顺路,要不要去看看?” 顾怀一愣,他几乎是忘记遮掩地,直直望向我。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赶紧反思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我又没有别的意思,不是顺路么。”我嘟囔,“沙漠里的泉水,别处可见不到,去看看也好呀。” 顾怀垂下了眼帘,没有看我。半晌才勉强“嗯”了一声,轻轻的,却莫名给人很沉重的感觉。 顾怀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我心里敲起了小鼓,有点忐忑,忽然觉得有点无法面对他,就随便扯了个欣赏风景的理由,钻到车厢上方,把脑袋探了出去。 风呼呼地吹着,其实我一探头就差点被掀飞出去,赶紧集中注意力,才觉得好了一点。 列车行驶在荒原上。风景确实很好看,我没读过多少书,形容不出来,只知道天是蓝的,地是黄的,大片大片洁白的云朵在苍穹之上缓慢地流淌。我仰头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古人会认为天圆地方。 天空像碗一样扣住了我,我只是天空底下的一只小虫子。我向着远在天边的目标一直努力地爬呀爬,却不知道,哪怕爬得非常非常非常远,最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回到原地。 我将头缩了回去,又忍不住去看顾怀。 顾怀正在跟邻座的人聊天,眉眼间全是笑意。他真的跟我完全不同,举手投足都光彩照人,天生能吸引他人的目光,获得他人的好感,也享受同他人的交流。 这样一个爱热闹的人,无知无觉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年……真的太残酷了。 列车哐当哐当地响,我却不敢再想下去。 列车到站。顾怀背着简易的行囊,开心地同车上新结识的旅伴招手。 我飘在他背后,兀自出神。 “接下来,咱们——”顾怀回过头,看到我,皱起了眉,“喂喂,你没事吧。”他上下打量一番,纳闷地嘀咕:“没透明啊,不对,怎么变得有点粉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0节 “咳咳,我在想路线呢。”我说。 顾怀装模作样做了个佩服的手势,然后问我:“安非地图,咱们现在该往哪里走呢?” “当然是往前走。”我毫不犹豫地说。 “真厉害。”顾怀鼓掌,“再走个十年八年,咱们一定能走到目的地!” 对我来说,方向只有上下左右,没有东南西北。此时遭到顾怀嘲讽,我就闷闷应了一声。 “好好跟着我,别乱走,嗯?” “嗯。” 我老老实实飘在顾怀后面跟着。他在前面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笑眯眯地打量我:“今天怎么这么乖?安非小朋友,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不要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呀?” 第42章 怦然心动 我说:“我怕迷路,所以跟着你。你不要想多了。” 顾怀一笑,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那你可要跟好。沙漠那么大,万一走丢了,我要找你可麻烦喽。” 我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就靠他近了一些。 这个小镇非常小,人也不多,马路边停着几辆黑车,还有人牵着骆驼,见到游客就上去热情地招呼。 顾怀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问我:“要不要骑骆驼?” 我想起他说自己还没有骑过骆驼,再看他时,莫名就多了种可怜巴巴的感觉,就点了点头。 顾怀骑骆驼的样子傻逼兮兮的,看来是真没骑过。我有点奇怪他居然没有拍过骑马戏,他却说,小剧组里哪里有马,都是弄个鞍子自己演出骑的样子。 “你好奇的话,我可以教你。” 我怀疑他又开了个黄腔,但顾怀一脸正直,反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顾怀继续说:“哦,不对,我都忘记了。你喜欢骑乘嘛,哈哈!” 我磨了磨牙,不搭理他。先一步飘到前面,眺望远处的风景。 这里虽然说是沙漠,但事实上,地上随处可见丛生的草木,还有低矮的树林,与我想象中一望无垠的沙海大相径庭。不过,这种极致的苍凉与孤寂真的很令人震撼,我一直向上飘,感觉自己仿佛融进了这片荒芜的天地,好像被亘古而来的风沙吹散于须臾,就此不复存在。 于是我倏然惊醒,忙低头去寻找顾怀。 他仰头看着我,神情专注,很温柔,却也很忧伤。 然后我看到他下了骆驼,付了钱,一人徒步向前。他的背影看起来那样孤独,脚步甚至有些踉跄,于是我忙追上去,小心翼翼窥视他的神情。 “你……怎么啦?” 顾怀咬了一下牙:“没事。” 额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哪里像没事的样子?我不放心地继续追问,最后他别过脸,只留给我一只红彤彤的耳朵,别别扭扭地低声说:“刚才有点紧张……腿不太舒服。” 我愣了半天,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腿不舒服,你是害怕到腿软了吧!” 顾怀一挑眉。我怕他说出什么来打击我,忙又追加嘲笑:“对了,你还不会开车!原来你对交通工具统统不在行啊!” “终于笑了。” 顾怀嘀咕,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风向正好,我一下子听了个正着。 难道,他这是在逗我开心? 可仔细一看,顾怀的步伐确实非常古怪——是因为他演技太好么? “快到景点了,就别盯着我看了吧。” 我的目光在顾怀的红耳朵尖上转了一转,然后瞅了瞅前面不远处的景点,就收回视线继续看顾怀:“我觉得我的脸更好看。” 顾怀抬头望去,然后同意地点了点头。 不是我自恋,这个所谓的景点,其实就是一块石头,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了一些什么东西。零零散散的几个游客围在旁边拍照,旁边还有卖旅游纪念品的小摊。 顾怀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对我说:“要不要拍张照片纪念一下?” “你是在问我?”我十分诧异,指了指自己半透明的胳膊,“你确定我能被照上去?” “谁知道呢?”顾怀笑眯眯地怂恿我,“试试呗。” 我一想,自从我变成鬼魂以来,确实还没有尝试过照相,要是真能照下来,说不定还是个史无前例的科学大发现呢。于是就飘过去,坐在石头上,非常专业地摆了一个特别酷的pose。 “对,就是这样,一二——三!” 其他人纷纷用异样的目光注视顾怀,顾怀满不在乎,给我拍完照,就迫不及待地翻看。 “真能照上!”他惊呼。 我一听也很是惊异,忙凑过去,伸着脑袋看他的手机。 结果我找了半天,画面上却只有景物,连个象征着鬼的模糊白影都没有,就问他:“我在哪儿呢哪儿呢?” 顾怀一指:“这里。” 我一看,顿时气了个半死。这家伙指的,赫然是一丛装饰性的仙人掌!而且他指的还是里面最矮最胖的那颗! “滚你的!”我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然后,我捂住嘴,瞅了瞅顾怀。 顾怀没生气,还笑眯眯地解释:“怎么了?这不就是你吗?凶巴巴竖着一身小刺,里面却嫩生生的全是水,甜丝丝的还挺好吃。” “无聊。”我说,“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是甜的?” 顾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我一愣,狐疑地看着他。就见他取出一粒橘子糖丢进嘴里,抿了抿,朝我示意:“瞧,甜丝丝的,还是橘子味呢。” “嘁。”我十分不屑,但感觉自己好像又整个变粉了。 这个石头景点之后,下一个就是情人泉。我们去的时候,没有见到那对年轻情侣,估计是已经离开。 这个泉在一口井中,非常深,顾怀探进头很快地看了看,摇头遗憾地对我说:“已经干了。” 我钻进去看了看,发现泉水果然已经枯竭,井底覆盖着厚厚的沙尘,还有些瓶盖、塑料袋和硬币一类的东西。 不过,情人泉虽然干枯了,但周围的小摊贩还是很多,在卖十块钱一瓶的“情人泉水”。据说这泉水非常灵验,夫妻喝了之后一辈子不离婚,他们趁着泉没干的时候存储了许多,为了忽悠、不对,应该是造福游客,所以才忍痛出售。 顾怀平时看起来十分ji,ng明,但被小贩一忽悠,居然比我还糊涂,竟真的掏出十块钱买了一瓶,拿在手上看来看去,末了还尝了一口。 “哈哈,是白开水。你看,还有水锈呢。”他把瓶子拿给我看。这个地方的水质不好,烧开后会有沉淀物。我正凑过去看,就听他在我耳边问:“嗯,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我喝了水,是不是就算咱俩一起喝了?” 他离我很近,声音仿佛穿透了我的灵魂,弄得我打了个激灵,立刻抬头看他。可能是动作太大,顾怀吓了一跳,摇摇头,苦笑道:“抱歉啦,你想跟邱一程一起喝的吧?”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喝白开水?”我莫名其妙,“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经常喝啊。” 顾怀莞尔,随手将瓶子丢进路边的垃圾桶,一边问我:“你之前说想来沙漠旅游,是不是计划在这里向邱一程告白?” 其实我还真没这个念头,只是因为小时候看的电视节目,觉得在沙漠中探险是件很酷的事情,就随口道:“谁告白来沙漠呀,光秃秃的一点都不浪漫,至少也要在——”在什么地方呢?我想。 顾怀笑眯眯看着我,笑容甜得让人牙疼,于是我冲口而出:“要在甜品店里!” “哈?”顾怀揶揄我,“咱们的安非小少爷,原来有颗小公主的心。” 我其实也觉得这个念头娘兮兮的,正在暗自懊恼,被顾怀一激,忍不住说:“甜品店怎么了,你就爱吃甜品,以为我不知道吗?” 顾怀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虽然他就是一直在见鬼)。我得意洋洋道:“你一个星期就要吃一次甜品,连拍摄的时候都没有断过,每次还都不重样,我都看在眼里呢!” “……你当演员还真是屈才了。”足足过了半晌,顾怀才开口。 “看你还把我当傻瓜。”我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呢!” “是吗?我看看。”顾怀笑着看向我。 天很蓝,琥珀色的眼睛异常澄澈,里面空荡荡的,倒映不出我的影子。可我却知道,他此时正在专注地看着我。只看着我。 我的心跳得很快,但此刻跃动的却不全然是欢喜。这些复杂的情感让我无所适从,只能哼哼两声,快点飘到前头去了。 一天玩下来,其实也没什么看头。比起我曾经玩过的地方,这里既不十分壮美,又没有特别奇丽,总归是平平无奇这四个字。 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记住了很多很多东西。 顾怀举着手机拍照。 顾怀站在小店门口吃烤串。 顾怀弯腰去看情人泉的泉水。 顾怀摸了摸作为装饰的假仙人掌的刺,扭头坏兮兮地冲我笑。 这些内容也都是些无聊的东西,为了节省大脑的存储空间,该统统放进回收站里删除掉。可我过了一会儿,以为自己已经忘掉的时候,却又回忆起来,连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傍晚,西方万里红霞,顾怀坐在沙丘上,仰头望着天空亮起的第一颗星。 “安非。”他叫了我一声。我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却沉默了。 我忐忑地瞅着他,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我直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本想抢先开口,可脑袋与舌头都像打了个结,只能呆呆悬在原地,等待顾怀下达的裁决。 “啧,太乖了,我还真有点不适应。”顾怀轻笑,“安非,你看天上那颗星星。” 我抬头去看,发现星星很多,就问:“哪一颗?” “最亮的那颗。” 暮日降临,金乌西沉,天色愈发暗淡,而今日的星光格外璀璨。我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有找到最亮的那颗。 顾怀轻笑,我才发现自己又被他耍了,不免生气:“喂!” “哈哈,找不到吧。”顾怀伸了个懒腰,“这些星星每一颗可都比太阳还要大,但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在我们看起来,就只剩下一个小亮点而已。” 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话题?我愣愣地看他。 “明星就是这样。别看多炙手可热,红透半边天,享受万人追捧,但对更多的人来说,就像这个小亮点一样,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关紧要,不会被注意到。” 我还是没有搞明白他想说什么,安静地继续听下去。 “而月亮就不一样了。”顾怀指了指天上挂着的一轮月牙,“它是颗卫星,自己不发光,也不起眼。但对地球上的人来说,这片月光可是很重要的。” “啊……”我好像有点懂了。 “我当演员,只是因为喜欢演戏,成为一颗星星固然很好,但成不了,也就那样。”顾怀说,“比起星星,我更想成为某个人的月亮。在他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能替他照亮前路,免得那家伙走着走着摔到小河沟里去。” “那个人是谁呢?”我问。 “八卦兮兮的,你还真想当狗仔啊。”顾怀哭笑不得,“反正比起什么未来什么前途,我更关心那个人。而我现在已经知道,我那时陷入昏迷,对那个人来说是最好的。所以,你没必要愧疚,更不必这样小心翼翼地对我。” 我的脑子里立刻盘算起了一场狗血大戏,顾怀从一个单纯倒霉蛋变成了一个苦情痴心男主。虽然不太清楚前因后果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顾怀昏迷了,那个人就会好呢…… 我越想越迷糊,索性不再去想,直接问:“你说的那个人,知不知道呀?” “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他反问我。 可我还是为顾怀感到不平,就说:“你这么好,又这么爱那个人,如果对方知道,一定会喜欢你的。” “哈哈。”顾怀笑,“如果他喜欢我,知道了这件事,不得难受到哭昏过去。我宁愿他永远不知道我,永远不喜欢我,也希望他能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我被震撼了。 这种……这种三流狗血言情里描绘的爱情,居然会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仔细观察顾怀的神情,一点没有发现他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 他是认真的,是真的这样想,也是真的这样做。 透过自己的身体,我仿佛能看到里面顾怀的灵魂,像月光一样美丽,一样温柔。哪怕身处于浩瀚无垠的寒冷与黑暗,依然毫不畏惧地向他人传递着光明与温暖。他确实是这样的人。 我忽然非常非常难过,非常非常绝望,同时又非常非常欢喜,非常非常幸福。 因为我无比清楚地知道,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个地方,我望着微笑的顾怀,怦然心动。 第43章 失落的安非 这天晚上星光灿烂,银月高悬。顾怀跑了一天,很快累得呼呼大睡,可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得越来越大声,简直像是两个人加在一起的音量,我几乎担心会吵醒顾怀,干脆飘到窗外的空调外机上,抱着膝盖看远处的星星。 如果我不知道就好了。我自欺欺人地想。 如果不知道自己喜欢顾怀,我现在就可以在屋里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如果不知道顾怀是因为我才遭遇不幸,那我现在就可以去告诉顾怀我喜欢他。 但我同时知道了这两件事,就不得不坐在外头吹冷风,不敢进去见他。 为什么偏偏是顾怀呢?顾怀一定不会喜欢我的。他人那么好,性格也温柔,还那么深情,我看天底下没有人会舍得拒绝他。也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我认不认识,但无论如何,他肯定不喜欢我这个天天被他鄙视的笨家伙。 记得过去的时候,他就特别喜欢嘲笑我。有一次,我跟邱一程去酒吧给他捧场,我点了一杯看起来很好喝的酒,还没有喝到,就被他中途截胡,换给我一瓶也不知道哪里买来的橘子汽水。我跟他理论,他却一直看着我笑,最后还是邱一程看不过去,把自己饮品给我。之后我就不再搭理顾怀了。 仔细一想,我们为数不多的相处,好像都是这样的情况。顾怀对我多半没什么好印象,现在恐怕就更是如此了。 唉,我真希望自己能变得聪明一点,一下子猜出顾怀喜欢谁,一下子找到凶手,一下子让他不计前嫌地喜欢我。可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能容易办到的。 最后想来想去,我只好从自己下手,告诉自己不要继续去喜欢他。这件事的难度相对来说似乎低一些。毕竟,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了自己的心意,感情应该不会很深,或许等我见到邱一程,就又会坚定信念,重新喜欢他了呢。 暂时抱着这个主意,我悄悄飘回去,看到顾怀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嘴角弯弯的,笑得十分可爱。 不对不对,一定是因为这是我的脸,所以我才觉得可爱的。 我赶紧在脑子里把这个笑容替换到正牌顾怀的脸上,然后…… 妈的,怎么更可爱了?! 屋里是没法呆了,我愤愤地飘了出去,在空调外机上趴了一夜。 原本按照计划,我们准备趁着剧组转场的时候去安家老宅探查一番。孰料陈子旭不知道结识了哪门子神通广大的人物,一下子搞定了最麻烦的运输问题,转场时间大大缩短。我们刚从沙漠归来,就接到了入组的通知。 无奈,顾怀只好马不停蹄地奔赴新的拍摄场地。 于是我提议,我可以自己一个鬼去先行探查,第一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第二是能大大节省时间。当然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第三,则是因为我想离顾怀远一点,冷处理一下。见不到顾怀的面,不喜欢他这项任务能够更轻松一点。 然而,顾怀只提出一个问题,就把我的两点理由全都给击溃了:“嗯,计划是很好。但当你找到什么证据,比如相册啦,文件啦……你打算怎么翻开它们呢?” 我反思了一下,非常惭愧。或许爱情真的令人盲目,让我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考虑了。 “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我就先跟着你。”我强调,“这是你的意思,可不是我愿意的。” 顾怀苦笑:“那么嫌弃我啊。” 我说:“我不嫌弃你,但你要离我远一点。” “哈?”顾怀摸了摸鼻子,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笨蛋,当然是怕我更加喜欢你啦。 不过这个答案,我是打死都不会说的,就随口敷衍:“因为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嗯,我要认真思考,才能找出真凶。” 顾怀一脸费解,几次欲言又止。我斜着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算了,祝你成功吧。” 顾怀这样说着,但我看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完全不觉得我会成功的样子。 ——虽然我也这样认为。但这么明显地被他当成笨蛋可真不爽,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再也不去他身边转悠,而是找了个离他远远的地方,仔细思考关于凶手的问题。 凶手是为了杀我误伤顾怀后,可能引起了一定的注意与怀疑,所以暂时收手,蛰伏了三年。三年后,不知道是突然被我刺激到了,还是觉得时机成熟,那个人再次下手。 我首先理清了这部分的思路,然后更加深入地思考起细节问题。 嗯……说起来,顾怀当植物人的这三年,灵魂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但我出事的时候,为什么又会突然苏醒呢?难道说——我们有特别的缘分? 因为这个猜想,我的心又激动得扑通乱跳。这可不行,我现在要冷静,再冷静。我告诫自己。 可惜,我完全无法冷静。 于是为了验证这一点,我跑去请教专家邱榆关。 邱榆关一边在给手上的一个假手模型上色,一边沉吟道:“生魂出窍极为罕见。我曾在故书中读到过,有一女子昏睡不醒,家人请来法师,方知她恋慕一名男子,日日思念,魂魄竟离体而出,与那名男子私会。”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这听起来是个非常俗套的爱情故事,结局一定是他们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可我还是明知故问。因为我感觉,这个故事似乎能够成为某种吉兆,我和顾怀或许也会这样…… “然后就死了。”邱榆关说。 “啊?”我大惊,“为什么?” 邱榆关解释:“那女子大限已至,所以才能灵魂出窍。她见过意中人后,就了却执念,进入轮回了。” “那顾怀呢?!” “他……呃,他——”邱榆关好像是只顾着跟我说话,没留意手下,一不小心画错了一笔,皱着眉直叹气。 “哎呀,别管那个了,你先告诉我顾怀怎么了!” 邱榆关将那只假手放下,擦了把额头,缓缓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你在念绕口令吗?”我愕然,心说难道邱榆关不准备继续当道具,打算改行去说相声了? 邱榆关摇摇头:“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可你根本就什么都没说呀!你还没告诉我关于顾怀的事呢!”我着急。 “我能帮到他的,不如你多。”邱榆关说,“天机不可泄露。” “你还搞这套,警察叔叔都教育过你了,封建迷信是不好的。”我整个鬼气得发红,大声嚷嚷,“为什么不可泄露?老天爷会打雷劈你吗?”说到这里,我顿了顿。还好,老天爷真够给面子,没在这时候来个晴天霹雳什么的。 “不。”邱榆关郑重地、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地告诉我,“如果我泄露,工作就丢了。” 邱榆关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也不知道他对这份工作究竟有着多大的执念,死活就是不开口,老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又不可能真的威胁到他,相反心里还挺怕他,最后只好飘走。 我想去找顾怀告状,让他替我好好教训一下那小子,比如假装找借口扣他点工资什么的,然后再威逼利诱,让他把我想知道的东西都老实交代出来。这样一想,我就跟一支离弦的箭那样窜了出去。 顾怀就在他的小休息室。我刚才就看到他进去,找起来当然熟门熟路,干脆直接穿了几道墙。 ——“下面来谈谈缺点。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呢,就是实在太可爱了。”顾怀背对着我,正在打电话,声音十分温柔。 我头一次发现,我自己的声音居然能够这样刺耳。 “动不动就喜欢撒娇,可爱得让人受不了。这是个坏习惯,会让人忍不住想把你抓回家藏起来——我先声明啊,我从没有这样想过。好吧,就算是有,也是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 “当然,这个坏习惯是很难改正的,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所以,只能请你继续保持喽! “嗯,今天就先说到这吧,你先好好想想。还有许多话,明天再跟你说。” 我听到这里,猛然惊醒,连忙从墙壁穿出去。顾怀打电话打得很专心,并没有发现我。 他在跟谁通话? 我脑袋乱糟糟成一团,一会儿想着顾怀原来已经跟那人在一起了,并且还有着这样甜蜜的电话约会,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可一会儿又想我果然已经没有机会,忍不住有些伤心。 最后,伤心的感觉渐渐占了上风。我一直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做不到为此开心。 可邱榆关说的情况确实有必要告诉顾怀。我给自己找着借口,从门口飘进去,重重咳嗽两声。 顾怀正在笑眯眯摆弄着手机,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通话中,见我进来,看向我的视线也十分温柔。 “你……在打电话呀?”我明知故问。 “没有。”顾怀断然否认,耳朵又在发红。 我已经发现,他在害羞和不好意思的时候,耳朵就会变得红通通,跟指示灯似的。不免愈发失落。 正事要紧,我强打ji,ng神,将邱榆关说的故事告诉他,嘱咐他务必去问清楚。然后,我就再也坚持不住,垂下脑袋,沉重地飘出了门。 第44章 来到安家 这之后,顾怀忙于拍摄,我就默默地躲在角落里,一边思考真凶的问题,一边暗自抚平再次失恋带来的痛苦。 我至今为止的两次单恋,结果都是这样,是不是说明我天生不适合喜欢别人呢? 以后,我再也不要去喜欢什么人了。我默默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真的太难受了。 终于熬过一个白天,可晚上更加难熬。我不敢再待在顾怀的房间里,只好去邱榆关那边晃悠。 他没有赶我走,还大方地把床分给我一半。只是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什么断手断脚啦,骨头假发啦,葫芦木剑啦,总让我感觉胆战心惊。虽然邱榆关解释过几次那些都只是剧组道具,不是真正的法器,更不是真正的肢体,我还是无法安心,战战兢兢缩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那架势跟讨债的差不多。 邱榆关已经睡着了。我忍不住佩服他,真不愧是会法术的人,睡着之后就跟灵魂出窍一样,我叫了半天都没醒。 无奈,我只好飘到门边,先钻出一个脑袋,打算瞧瞧是什么人。 ——哦,是黑着脸的顾怀。 我们默默对视一秒,我想了想,就把头缩了回去。 “出来!”顾怀在外面叫,“不然我裸奔了!” 这家伙就会威胁人! 我有心跟他吵一架。但这样一来,别人一定会认为安非在当场发疯,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只好乖乖跟他回了屋。 我本以为回去之后,顾怀会询问我一番。可他却似乎没这个念头,低头摆弄起了手机,也不跟我说话。 他好像在生气,我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他在气什么,可仔细想,又想不明白。 “你……生气啦?”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 顾怀叹了口气,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看着我说:“以后,不要跟邱榆关走得太近。”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难不成,邱榆关跟幕后真凶有关系?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明显,顾怀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想法,进一步解释道:“他是个术士,你是个鬼。他不管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你偏要凑上去,不是找收么。” 我一想也是,毕竟邱榆关的房间也确实不是个好去处。 ——但顾怀为什么不高兴呢? 他不会是喜欢……邱榆关吧? 我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 邱榆关这傻小子,跟他哥哥一点都不一样,连我都看不上他,顾怀眼光那么高,肯定更不可能。再说,我从来没见过邱榆关撒娇的样子,稍微想一想,都忍不住起一身ji皮疙瘩。 “还有,邱一程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越跟邱榆关熟悉,他就越容易在邱一程面前露馅。” 顾怀的说法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我被他说得羞愧异常,深深低下了头。 “嗯,你明白错就好。”顾怀见状,就大度地原谅了我,朝我招招手,“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快睡吧。” 今天顾怀还比较靠谱,没有推荐我睡猫窝,而是用被子和枕头搭好了一个中空的被窝。我躺进去,从外面看就像盖上被子一样,虽然感觉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心理上却觉得十分舒适和温暖。 这一次,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很吵,骂我是笨蛋,让我找个靠谱的人喜欢。我说顾怀是个靠谱的人,那个声音就一下子消失掉了。 然后,我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只红彤彤的……灯笼椒? 我不喜欢吃灯笼椒,看到它变得越来越红,吓得转身就跑。可灯笼椒立刻生出两条长腿,一下子就追上了我,非逼着我吃它。 于是,我就这样被辣醒了。 “早啊!” 一睁开眼,就看到顾怀笑眯眯跟我打招呼。我刚刚睡醒,脑袋还没有开始运转,慢吞吞跟顾怀说话,告诉他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嘴唇被辣椒辣肿了,现在还有点痛。 “咳咳。”顾怀突然咳嗽起来,语气激动地说,“不可能啊,你现在是灵体,怎么会有感觉的!” “所以这是个梦啊。”我不明所以看着顾怀。然后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好像刚刚下定决心要远离他来着。 于是我就默默离他远了一些。 顾怀的脸就黑了一点。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嘟哝了一句对不起还是什么的,就出门吃早饭去了。 失恋的痛苦不是一天可以消化,接下来几天,我都这样痛苦着,纠结着。 可顾怀老是捣乱,时不时就会过来跟我说话,还把被窝铺得越来越舒服,让我的努力前功尽弃。 一直到剧组杀青,我们踏上了返程的飞机。 “咦?”我小声问顾怀,“为什么他也在呀?” 邱榆关坐在另一排,正在认真地看着一部动画片。 “他跟我们一起去安家老宅。”顾怀说,“之前他说过想看看我的身体,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你不是说过,最好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吗?” “我说的是你,你离他远点就可以了。”顾怀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展开给我看,“邱榆关给你画了张符,让你尽量不受飞机速度的影响。”然后,他就把符纸拍到了座椅内侧,让我坐进去了。 一路无话。 终于回到熟悉的城市,我们稍作休整,随即动身赶往安家老宅,寻找谋害我的真凶的线索。 考虑到时需要偷偷潜入安云栋的书房,顾怀没有提前联系任何人,直接跟我问了地址,打了辆出租就去了。 安家是个挺有来头的家族,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安云栋跟我提过,但我觉得跟我没多大关系,就没有仔细听。不过,单从气派到独自占据一个山头的安家大宅,往昔的辉煌荣光便可窥见一二。 出租车开到山脚,就不能前进。顾怀跟邱榆关拿着装备下了车,然后,两个人一起抬起头,呆呆仰望着,沉思着。 “我们真的要走上去吗?”邱榆关问。 我感觉顾怀现在其实也有点傻眼,但他比较镇定,就说:“我带水了,嗯,还有点吃的。” 我忍不住偷笑,顾怀这种样子还真是难得一见。 顾怀瞅了我一眼,正要开口,隆隆的发动机声打断了他。一辆车迎面开来,停在我们身边。 第45章 偷偷潜入 在顾怀与邱榆关的注视中,一名衣着得体、笑容慈祥的中年妇女走下车,亲热叫道:“非非回来了呀。哎呦,这位小朋友长得可真俊,非非这还是头一次带朋友回家呢。你们走累了吧?快上车。” 顾怀与邱榆关对视一眼,两人动作虽然不怎么明显,但都悄悄看向了我。 “这是刘婶。别看她这么热情,其实我们一点也不熟,你不用怕露出破绽。”我告诉顾怀,同时有点奇怪,“她一直跟着安云栋的妈妈在国外,怎么突然回来了?” 很快刘婶就告诉了我答案。原来安夫人前一阵已经回国,只是身体依然不太好,一直在大宅中休养。刚才听说我来了,她十分开心,催着刘婶来接,并嘱咐她好好照顾我们。 听到这里,我不由意有所指地瞅了瞅顾怀,嘲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偷偷潜入呢。你还没到山脚的时候,人家就全监控到啦。” 顾怀“啧”了一声,那神情分明是不服气。而邱榆关则是一脸失落,他带了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包,似乎对今天的活动有什么错误的期待,此时正忙着把包里露出来的黑色头套使劲往里塞。 刘婶将顾怀和邱榆关带到安家大宅,我飘在大门边上,内心感慨万千。 大约五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被告知这就是我以后的家,当时我看着这气派的大门,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不过,五年来,我没有一刻将这里当成过自己的“家”。这里是一座气派的宅邸,里面有很多很多人,各种昂贵华美的事物,不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如今回到这里,除了条件反s,he的胃痛,我并没有什么归家应有的归属感与安宁感。 此刻,我更关心顾怀和邱榆关是什么表情,不知道他俩会不会直接看傻眼呢? 然而令我失望的是,顾怀演技高超,能隐藏好惊讶的情绪也就罢了。邱榆关这个应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山里少年,居然也没什么惊讶的反应,非常淡定地跟着往里走,偶尔停下看看墙上的装饰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怀需要去探望安夫人,我并不想跟着去。面对安夫人,可远比面对安云栋更让我难受。 对着凶神恶煞的安云栋,我还能暗地里偷偷讨厌他一下;可面对美丽温柔的安夫人,我总会无地自容。我是一个被主人当场抓住的小偷,是一个丈夫不忠的证明,无论她怎样想,我都没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于是,我就跟着邱榆关去我住的地方。之前安云栋将顾怀也安顿在了这里,他正好趁此机会观察一番。 安家过去是个大家族,房舍众多。我没跟安云栋他们住在一起,而是自己选了南边小花园旁边的一座二层木质小楼。 这座小楼非常漂亮,据说是上上上一代,有位安家少爷建来给自己的妻子玩赏的。造型别致,用料昂贵,据说刚建成时,这座小楼散发出的清雅木香飘满了整座大宅。 当然,我住进去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美好了。但木头给人的感觉总归比石头温暖一些,而且离安家人也远,别人登门拜访的时候,我窝在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 顾怀的身体此时就被安置在二楼。我心急火燎地就想往上飘,一看邱榆关,发现这家伙此时正聚ji,ng会神地打量着一只摆在架子上的花瓶。 我刚想出言催促,可突然想到邱榆关的身份,脑袋里灵光一闪,立马闭上了嘴。 他可是个术士,虽然自己说不会算命,但或许会看风水。这里的装饰都是安云栋弄的,难不成……暗藏了什么风水玄局?会影响到顾怀的安危?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到他。过了足足有一分钟,邱榆关才指着花瓶,沉吟着问我:“这个……” “怎么了?”我很紧张。 “这个,多少钱?”邱榆关认真地问,“你说我哥会不会喜欢?” “送你了!”我吼,“快上去看顾怀!” 虽然我这样说,但当邱榆关真的上了楼,让我呆在一边,自己对顾怀认认真真检查的时候,我又有些不高兴了。 看就看,动手动脚的做什么。我酸溜溜地想。我都没有对顾怀动手动脚过呢。 邱榆关对我的怨念毫无所觉,还是一直不让我靠近。将顾怀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啪”地贴在顾怀胸口,那姿势跟贴膏药一模一样。我正担心这个膏药符纸靠不靠谱,紧接着,就见到了神奇的一幕—— 只见那巴掌大的符纸竟见r_ou_即燃,烧出一簇暗黄色的小火苗,随后化为飞灰消散无踪。 我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有了这个印迹,代表这具身体已经有主,只能给原主人用,别的孤魂野鬼见了就不会抢。”邱榆关说,“原本你靠近他,有可能会被吸引附身上去,现在就没事了。” 我半懂不懂地点点头,绕着顾怀飘了一圈,果然没有了上次在医院时感觉到的那股吸力,便放心地靠近了他。 顾怀更瘦了一点点,神情却依旧平静。 我纠结地盯着他的脸。 原本,我以为自己将他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他的样子,跟我记忆中好像有些不同。 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这么帅来着……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邱榆关突然说,彻底打断了我的思绪。 靠,你小子想对顾怀的身体做什么?!我勃然大怒,虽然依旧有点怕他,但还是大声警告他不要对顾怀有什么非分之想。 “什么非分之想?”邱榆关问我,神情天真极了。 我拿不准这家伙是不是在装蒜,就厉声吓唬:“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他主意,我就、我就告诉你哥哥!” 邱榆关沉默片刻,问:“这次真的不行?” “绝对不行!!!”我快要气疯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不可靠?! “嗯……”邱榆关想了想,点点头,说,“那就下回吧。” 还想有下回?! 我立刻就炸了,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不行!你休想抢走他!他是我的!你不许喜欢他!” 邱榆关沉默了。过了很久,他看了看门口,解释道:“我没有喜欢他……算了,我出去了。”然后,他就默默地离开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难道是心虚? 我立刻忘记了之前跟他所有的交情,决心将他弄进黑名单里,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邱榆关离开后,这里只剩下我一个鬼。我气呼呼生着气,但看了顾怀一会儿,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嗯,这个时候,左右无人,似乎很适合对顾怀做一些奇怪的事? 当然,我现在根本碰不到他,连摸一摸他的手都不行,只能远观,没办法亵玩。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心中窃喜。 这个睡美人心里惦记着别人,但他现在在我这里,我可不会让别人将他吻醒。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1节 这样想着,我虚虚悬在半空,在他额头留下一个轻吻。 虽然没有真的接触到,但炽热的温度好像已经灼伤了我的双唇,我捂住嘴,心跳得好快。 顾怀不在这里,我可以偷偷地喜欢他,再喜欢一点。反正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为难。 如果有人要来,我就要变成睡美人故事里围住城堡的荆棘,不把那家伙扎得浑身是刺,不流点血出来,我是不会让他带走顾怀的。 可如果顾怀醒了,执意要往外走,又该怎么办呢? 我向来是个没出息的人。我有预感,真到了那天,我的刺大概一碰到他就软了,完全无法阻拦,还会被弄伤枝蔓和叶子,留下一个顾怀形状的大洞,痛上好久好久。 我又偷偷亲了他一下。分明很欢喜,可又很伤心。 几分钟之后,顾怀敲响了门。我忙揉了揉脸,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顾怀就推门进来了。 “偷偷对我做什么坏事呢?”顾怀笑。 我看了看他,心虚地没有吭声。 顾怀没怎么在意,直接说起了他的计划。 我在这里不怎么受待见,小楼里除了顾怀的护理人员,就没有其他人进出,无论做什么都很难被发现。安云栋的书房可就不一样了。他那里的东西虽然未必值钱,但一定很重要,安保等级想必比我这里要高。 我离开安家太久,具体布置已经忘得差不多,哪怕这阵子一直努力回忆,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当下,我也不敢耽误,飞快地去溜了一圈,回来向顾怀汇报:“书房在走廊拐角的位置,从监控上看不到,但从会客厅那边能看到书房前面的一段走廊。如果你能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到书房门前,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事不宜迟,顾怀也非常大胆,直接就敲定了方案,让我前头带路。 “你……这么信任我呀?”我小声问,“不怕被抓?” 顾怀指了指自己的脸,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在心里暗骂一句无耻,同时又无可救药地觉得这样的顾怀居然也挺可爱。 终于到了期待已久的潜入环节。邱榆关一脸期待,但由于他已经被拉进黑名单的缘故,我狠狠拒绝了他跟着一起去的要求。 顾怀也同意我的意见。因为他觉得,“安非”被发现,还能勉强糊弄过去;可邱榆关被发现,安家人很有可能直接报警。 于是一对二,邱榆关哪怕十分失望,也只能乖乖留在小楼里看动画片。他其实还主动提供了一个黑色头套当作潜入装备,但这种明显会引起误会的危险物品当然是再次遭到拒绝。我特意威胁过他不准去对二楼的顾怀不轨之后,才飘出门,去给顾怀带路。 潜入类游戏我玩过不少,堪称个中高手。虽然现实情况比游戏里更复杂一些,但会客厅只有两个摆鲜花的女佣,避开她们的视线非常容易。我瞅准机会高喊一声,顾怀飞快窜过门就行了。 这部分我们配合默契,完成得不错。 但当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书房门前,我却傻眼了。 这个书房……居然装了一个指纹密码锁?! “安云栋,你至于吗?!”这里面究竟是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尽管心中愤愤,还是要想办法开锁。我把安云栋的生日、安云栋妈妈的生日、安先生的生日一口气都告诉了顾怀,想让他先试一试。 孰料,顾怀在短暂地思考过后,直接将拇指按了上去。 “喂喂,你——”我连忙阻止。 然而,就在我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门开了。 第46章 别有洞天 顾怀轻笑了声:“果然。” 他闪身进门,我却还在惊愕,迷迷糊糊跟他进了门,忍不住纳闷:“他怎么把我的指纹给录进去了——不对,他是怎么拿到我的指纹的?” “这还不容易。”顾怀刚想笑,被我瞪了一眼老实了,干笑一声,“哈哈,睡眠质量好可是难得的福气,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我不由郁闷。莫非安云栋真是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给我录入指纹的?我真睡得那么死吗? 至于他到底为什么要录入我的指纹,我稍微想了想,却也明白过来。安家现在一共就只剩仨人了,我年纪又最小,安云栋把我当作备用,其实再正常不过。 安云栋的书房看起来古色古香,事实上智能化程度很高,搞得跟科幻电影里一样。因此,我一度暗自怀疑他有严重的中二病。 我内心腹诽着,首先认真教给顾怀怎么使用那个很高大上的智能书架。然而顾怀鼓捣半天,也没有查到任何跟“安沐”有关的线索。 “呼,你哥也是,一共就这点书,一眼就看过去了,至于这么麻烦么。”说着,累了半天一无所获的顾怀往安云栋的椅子上一坐,座椅启动自动调节程序。我估计他之前没见过这玩意,顿时被吓了一跳,扑到了桌面上。 桌上的电脑顿时亮了起来,屏幕提示需要输入密码。顾怀没有理会,而是拿起了桌子上同时亮起的电子相册。 “你上次说过的照片,会不会在这里?” 我用力点头。 安云栋那个家伙,平时看起来总是云淡风轻,但事实上喜好表现得也是很明显的。尤其是手表,不然我刚来没多久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快就观察到……想到这里,我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张被装裱起来的购物小票上。妈的,安云栋怎么还没有把它撤下来?! 咳咳,无论如何,安云栋如此袒护那个“安沐”,以他的性格,八成是会在自己天天看到的相册中放上一张照片的。 顾怀得到我的允许之后,就开始一张一张翻看照片。 这一张是他跟冷枫的合照,看样子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俩人都挺青涩,安云栋还戴了一顶挺傻逼的帽子,都在没心没肺冲着镜头笑。我真不知道他们居然还能笑得这么灿烂。 其实,说到跟安云栋关系好的人,我的第一反应是冷枫。但冷枫想杀我,动手的机会可就太多了,我不觉得自己能躲得过。 顾怀翻到了下一张。这张照片是安云栋与安先生的合影。 看得出安先生当时已经病了,但ji,ng神还好,对着镜头笑得特别温和。我没见他这样对我笑过,细细瞅了半天,发现还是没法跟我记忆里那个安先生对应在一起,才催着顾怀换下一张。 下一张图是安云栋母亲年轻时的单人照。果然是个大美人,就是神情有些忧郁,加上身体瘦弱,看着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惜。 再下一张照片上,终于出现了我不认识的人。数了数,照片里加上安云栋一共有四个,里面还有两个外国人,再看看安云栋的年纪,和他们身后的背景,我很怀疑这是他在国外读博时跟同学们的合照。 “重大嫌疑!”我示意顾怀将这张照片拍下来,顾怀照做。 接下来好几张,出现的陌生人越来越多,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完全意义不明的照片。比如其中有一张是个以一种扭曲姿势趴着睡觉的傻逼,脸全部埋在枕头里,看起来就跟突然扑倒死掉了一样。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顾怀神情扭曲地看了我一眼。我完全没当回事,因为最后一张照片的内容牢牢吸引了我的注意。 安云栋正抱着一个小婴儿。那个婴儿长得非常讨喜,眼睛大,脑袋圆,跟商店里卖的那种特别贵的洋娃娃一样可爱,小胳膊小腿都r_ou_乎乎的,乖乖被安云栋抱在怀里,甜甜地冲着他微笑。 而安云栋也很小,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他个子高,身子骨壮,抱着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却一点不吃力,也笑得很开心。 “这个很有可能啊!”我猜测,“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子什么的,多半就是我不太认识的亲戚了。嗯……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很亲密,反正小时候他可没这么抱过我。” 顾怀笑着说:“你回到安家已经十六岁了,就算他想这样抱着你,也要你给他一个机会嘛。” 我起了一身ji皮疙瘩,连连摇头:“不了不了。” 顾怀一笑,将这张照片也拍摄进手机里,然后看了看电脑,突然问:“安非,你生日是多少?” “啊?”我撇嘴。本来不打算告诉他,但为了防止顾怀追问,我索性全盘托出:“我妈生我的时候没的,我不过生日。” 顾怀一愣,我做了个“就此打住”的手势:“都过去好久了,我都没见过她。不要再提了。” “嗯。”顾怀脸上不再有异样的神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始研究立在另一边的书柜。 这个书柜是整间书房看起来最朴素的家具了,里面乱七八糟放了一些文件盒,看起来都是公司文件资料一类的东西。 如果对别人来说,这里恐怕是全书房最有价值的地方之一。而我并不需要知道安云栋的商业机密,因此并不十分在意。可是,当我看到顾怀正打量这个书架时,还是急急飘了过去。 “喂,这里的东西,你看了之后,可不能告诉别人!”我再次强调,“我们之前说好了的!” 这些文件可关系着安云栋的身家,哪怕我知道顾怀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但多提醒提醒总不会有什么坏处。万一他看到什么劲爆新闻,哪天跟人八卦的时候说漏嘴了呢? 顾怀闻言扭头笑道:“放心,我不会对安云栋不利的。他是你哥哥。” “滴——” 电子确认音突兀地响起,我跟顾怀同时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到“咔哒”一声轻响,这面不小的书柜竟整个弹了出来,安静地滑向一侧。 就这样,墙上出现了一个入口。那面看似普通的书柜,居然被做成了一个隐形门。门口的隐秘空间暴露出来,我看了顾怀一眼,率先冲了进去。 第47章 意外发现 屋里空间不大,东西也不多。安云栋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这里没有什么金银珠宝,也没有我原本担心的枪支弹药,就只是零零散散放着点不值钱的东西,我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顾怀跟在我后面,正在“啧啧”地笑话我:“平时动不动就说安云栋的坏话,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还是挺向着他的嘛。”然后又故作恍然大悟状:“也是,他都用你喊的哥哥来设置声控开门了。你说,喊点别的会不会触发其他指令?比如——哥哥最好了!最喜欢哥哥了!谢谢哥哥买糖给我吃……” 这家伙还刻意捏着嗓子装可爱,弄的我恼羞成怒让他闭嘴。 从门被他一声“哥哥”叫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会这样!可惜我飘得那么快,都避不开顾怀的嘲笑, “我是怕他犯了什么事,连累到我。”我恶声恶气。 顾怀就笑,我管不了他,只好尝试着转移话题:“这里怎么还有小孩子的玩具……你说,安云栋不会真有个私生子吧?” 我并不是瞎说。最靠近出口的架子上,就摆着一些小孩子的玩具。这些玩具适合三岁以下的小孩子,明显是使用过的。 我不可能对这些玩具感兴趣,就随便看了一眼。可顾怀却摸着下巴打量半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尔摩斯,有什么发现?”我忍不住问。 “华生,你来看看。”顾怀示意我去观察一个漂亮的小汽车玩具,“你看出了什么?” “……主人是个男孩子?” 顾怀耸耸肩,又指了指旁边一个ji,ng致的洋娃娃,然后叹息着说:“女孩子就不能玩小汽车了?男孩子就不能玩洋娃娃了?年轻人,思想不要这么僵化,要开拓一点、灵活一点嘛。” “那你看出了什么?”我不服气。 “牙齿很锋利。”顾怀指着小汽车说。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车身上有个清晰的小牙印。 靠,这种信息有个屁用?! 我不由鄙视,顾怀却不以为然,用手机拍下玩具们,才继续去翻找里面的架子。 很快,顾怀就有了发现,招呼我去看。 这次的发现十分劲爆。从外表看,只是个其貌不扬的笔记本,但当顾怀翻开时,我震惊地发现,这竟然是安云栋曾经的日记本! “快看看!”我忙不迭地催。 顾怀却有点犹豫:“这样不好吧,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都闯到这里来了,你还隐私呢!”我说,“安云栋从来不尊重我的隐私,现在我们一起不尊重他的,这就是报应!” 当年到了安家之后,我被转入了一所挺有名的高中。从此,安云栋时不时就会来检查我的书包…… 我把安云栋的恶行告诉顾怀,想让他跟我同仇敌忾,孰料他面色古怪地问我:“安非,你十六七岁的时候,长得怎么样?” “非常帅!”我得意地告诉他,“我可是当时的校草哦,校花都没我好看!” “嗯,我猜也是。”顾怀嘟囔着,到底是听从我的意见,翻开了日记—— 十月九日,星期二,晴 今天,是普通的一天,又是不普通的一天。普通在它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不普通的也在于这三百六十五分之一。人和人的缘分也是如此,七十亿分之一的我,遇到七十亿分之一的她,以及七十亿分之一的你。 我希望自己会忘记这一天,但更可能会永远记得。一切的最终,我失去了,也得到了。或许这就是生活的真谛,不断失去,不断获得,失去的无可挽回,留下来的都弥足珍贵。 我能做的,唯有把握现在,珍惜拥有。 “哇,没想到安云栋过去这么酸啊。”我兴致勃勃地评论,“他几岁的时候写的?靠,看这样子,他不会是在进行狗血的三角恋吧?” 我觉得我已经够八卦的了,但没想到,顾怀比我还有钻研ji,ng神,举着本子仔细瞅了半天,最后问我:“你看这里,是不是有印子?” 我看不出有什么印子,直到顾怀去外面拿了纸铅笔,在纸面上轻轻涂画起来。很快,清晰的笔迹慢慢浮现。 纸上只有一句话—— “我爱你,安沐。” 我ji,ng神一震:“姘头!安云栋的姘头!” 顾怀苦笑:“你就不能说得好听一点吗?比如说嫂子?” 我撇撇嘴。安云栋这几年其实也是跟人谈过恋爱的,我记得三年前就有一场。那女人长得漂亮,气质好,出身也不错,我叫过他嫂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我很不友好,还暗地里笑话我是个私生子,上不了台面。后来安云栋跟她分了手,之后也谈过几个,总是又都很快分手,前一阵才消停下来,宣称自己准备独身了。 现在想想,他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像是心里有人,但对方不能跟自己在一起,所以才谈起一段段短暂的恋爱想要移情他人,最后却失败的样子。 而他心里的人,显然就是安沐。 我跟顾怀之前都觉得安是姓,沐是名。但是其实也有可能,安沐两个字就是名。 结合下面这篇笔记,安沐离开了他——话说回来,居然有人能拒绝安云栋,这一定是个不为颜值疯狂、不为金钱折腰、值得尊敬的奇女子。 顾怀听了我的猜测,很给面子地捧起了场:“很狗血,很ji,ng彩,很有想象力!不过,那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你不可呢?” “嗯……也可能,她不是主动离开的,而是被安家人逼迫,被动离开的。”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恨上了安家人,可是安先生去世了,安云栋的妈妈经常在国外,留下的软柿子,可不就只剩下我了么!” “安家都只剩下你了,她岂不就能光明正大跟安云栋在一起了,至于雇人杀你……”顾怀不相信我的推测。可他也没有给出靠谱的答案,最后也只能是多拍了几张安云栋的日记。 这里要多说一句,安云栋的日记,写得还真不怎么样,充满了一种颓废悲观的中二气息,跟我记忆里那个高大威严的大哥一点都不一样。 看来,每个人都在成长的过程中改变了很多呀! 有了这次的收货,我本已经心满意足。没有想到,临出门前,顾怀又发现了一样东西。 正是这样东西,让我全身冷了下来。 ——那是一份我们都看不懂的体检报告,时间是十几年前。 第48章 抽丝剥茧 回去的路上,安家的司机在前面开车,顾怀眉头紧锁,一直在翻看用手机拍下的图片。邱榆关抱着我送给他的花瓶,神情也有些凝重。 我心中五味杂陈,眼前不断浮现出刚刚看过的那份体检报告。 事实上,我能从中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体检人姓名一栏里只有一个代号,体检医生的签名只有一个极其潦草的“杨”,里面涉及到的专业术语我更是看不明白,我唯一能看懂的,就是那个出生日期和年龄。 体检人……是两岁半的我?或者,是另一个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如果是我,为什么要做这样详细的体检?难道我当时身体不好?可即便如此,这份报告又为什么会落在安云栋手里,还特意被他藏了起来? 不对。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安云栋藏起这份报告,不是为了防我。特意将开门秘钥设置成我的声音,很显然,他是希望我有一天能够看到这些的。 他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这份体检报告的主人,还有那个神秘的安沐,究竟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脑子乱糟糟的,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可仔细想来,却毫无头绪,只能狠命挠头。 两岁半时的经历,我自然毫无印象,所以完全不清楚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安云栋明明知道一切,却缄口不言,这种态度也让我不安。 终于回到家,只有我跟顾怀两个人的时候,我终于逮住机会,对着顾怀将心中的疑问一口气说了出来。 “别急,咱们慢慢来。”顾怀只是这样对我说。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替我分析,也没怎么安慰我。我觉得有点奇怪,可看他时,他冲我笑笑,又好像一切如常。 顾怀不太对劲,他好像在故意远着我。 一开始,我只是有这样一个隐约的猜测。但当他第三次无视我的缜密分析的时候,我开始觉得,我的怀疑是真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太忙了。回来的当天,他就到处联系人,忙着打听安云栋书桌上的相册,忙着打听密室里的玩具,还有那份体检报告。 由于我的人脉实在不多,顾怀也就分外辛苦。不过他确实很厉害,才几天的工夫,就把我们此行的收获整理得差不多了。 体检报告能查出来的东西很少,但相对来说比较好查。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个医院哪个医生出具的,但找到专业人士后,顾怀跟我很快就弄明白,这是一份非常详细全面的体检报告,而体检人非常健康。 知道自己在两岁半时可能非常健康……好吧,姑且算是个好消息,总比知道自己两岁半时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强。 而密室里那些玩具,除了种类多和价格昂贵之外,并没有其他新的线索。虽然那些限量版的昂贵玩具都有独一无二的编码或名牌,玩具公司也会记录客户的信息,可查到底,买了它们的就是安家人,或者跟安家交好的几家,估计是买了当礼物送的——想也知道,安云栋总不会在自己的书房里藏别人家的玩具。毕竟,他的隐藏身份不可能是玩具大盗什么的,那也太不邪恶了,隐藏的灭世大魔王才更适合他。 最后令人遗憾的是,我本以为最能收获到关键信息的合照,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提供,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安云栋接受的是ji,ng英教育。我之前就预料到他的同学非富即贵,现在多半也都事业有成。但我真没想到,跟他有合照的那几个,各个成就高得吓人,身份经历用百度百科就能轻轻松松查到,可到了联系的时候,就一下子变得困难百倍。 以我的身份,人家根本就不给我见面的机会,顶多来个预约,可从来不给准信。我看着顾怀屡屡碰壁,跟那些秘书助理说尽好话,可连正主的声音都听不到,只觉得又生气又心疼。 “这些家伙,就知道狗眼看人低!”我骂完,又想到自己,不免讪讪的,“都是因为我不成器,要是我再厉害一点,他们总不至于连个面都不愿意见。” 顾怀笑:“不的事,你哥多半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这还是顾怀这几天头一次对我笑,我马上也对他露出一个笑。这个笑容可是我的拿手本事,多年在镜子前苦练出来的,绝对是我最好看的表情,比顾怀现在露出的笑容还要好看。 可惜,他看了我一眼,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我有点泄气。我这样笑的时候,明明连邱一程都会多看我几眼呢。难道是我长时间不能照镜子,所以这个技能退化了? 我心里失望,说出的话也更加沮丧:“看来,我们是没办法找到突破口了。” “未必。”顾怀说,低头看着手上的照片,是安云栋与小娃娃合照的那一张,“安云栋在这个时候大约十四五岁,与其问他的大学同学,不如从中学同学身上下手。” 我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跟安云栋就读的是同一所学校,初中高中部是连在一起的,这种学校特别注重学生之间的人际交往,各级学生花名册与通讯录我也有一份,查找起来很容易。 可马上,我又迟疑了:“万一安云栋连中学同学都打好了招呼……” “那就找不是那么熟的。”顾怀翻开我提供的通讯录,看起来随随便便选了一个名字,直接打了过去。 我越听,越觉得佩服。顾怀真不愧是影帝级别的人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打到第36个电话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啊,您这几天就来这边吗?太好了,我等您的消息。”顾怀边说,边得意地给我比了个v的手势。 “你真厉害!”等他挂断电话,我真心实意地夸赞。 顾怀好像没想到,愣了一下,才谦虚地笑了笑。我正要趁热打铁,多说一些夸赞讨好他的话出来,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他改了我的鬼畜音频,现在的铃声是一首非常正常的纯音乐。我心里忽然冒出几丝诡异的失落,但随即按捺下去,开始专心偷听、不对,是正大光明地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电话是《神运》剧组打来的。 当初顾怀落选,作为补偿,廖导答应让他自己挑一个配角演。顾怀选了一位为了儿子惨遭残忍杀害的父亲,如今,就是承诺兑现的时候了。 像这种小角色的戏份,当然不用大张旗鼓地重视。双方约定了一下时间,第二天早上,顾怀叫了辆出租就直奔片场。 这个角色,我也演过,还被顾怀批命得一塌糊涂。顾怀之前说要给我演一次,不会就是现在吧? 顾怀还记得这件事,说明他并没有刻意不理我。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甚至都没有调侃画完老年妆的顾怀,而是认认真真地看起了表演。 各就就位,打板声响—— 这段不到两分钟的小戏开始了。 顾怀的表现很稳。那种感觉我说不太上来,就像一座山,你看到狂风席卷,山上草木倒伏;看到天降大雨,势如瓢泼,山上的溪水变得浑浊,大片大片土石滑落。你看到这座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但是你很清楚,它会一直站在这里,不会倒下。 这座山,名为父亲。 顾怀带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戏演完了,现场却很沉默。 “好!”导演带头鼓起掌来。 不得不承认,我看得目不转睛。 顾怀在化妆下老了二十多岁,像是中年的我,又像是……我真正的父亲。 我跟安先生没有什么接触,对他也不熟悉。记忆里,只有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安云栋在一旁照顾他的样子。他只跟我短短地说过几句话,好像还没有跟当时负责我衣食住行的保姆说得多。 顾怀现在的样子,跟那个高高在上的安先生不一样,这是一个会关心我、会疼爱我、又会在危险来临时保护我的,真正的父亲。 ——呃,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到顾怀卸完妆才好了点。我喜欢顾怀,是想当他的男朋友,可不是想当他的儿子。 不过,顾怀演技这么好,以后我们在一起了,倒是可以多角色扮演一下…… “喂,突然笑得色眯眯的,想什么坏事呢?”趁着拍摄现场比较乱的时候,顾怀偷偷对我说。 我得意地冲他 y 笑:“嘿嘿嘿。” 哪怕他不喜欢我,但意 y 的权利还是属于我。我一点都不想浪费,因为多半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在脑袋里过过干瘾了。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再这样笑,我可就也这样笑了。”顾怀说着咧了咧嘴。 我立马闭嘴不笑了。 不是因为这个表情居然真的有点色眯眯的,而是因为顾怀的态度,让我有些伤心。 他正在我们之间画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有些玩笑他不再开,有些话也不再对我说了。 正暗自神伤。我突然一个激灵,感觉有人正注视着这边。抬头望去,那居然是个熟人,我的前经纪人周芸。 有阵子没见,她好像又瘦了点,神色也憔悴许多。她远远向这边看了几眼,似乎很想过来跟我说话,但最终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正要跟顾怀交流刚刚的发现,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安云栋的中学同学,约顾怀在明天中午见面。 第49章 哭泣的安云栋 等顾怀这个电话打完,我抬头再找周芸时,却已经寻不见她的踪影。 当年我初入行的时候,周芸提点帮助了我很多。虽然我能力有限,发展得不算特别好,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运作和人脉,我才能帮邱一程争取到一些好的机会。 如今看她的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禁让我有些担心。若是之前,我现在一定会要求顾怀找到周芸去问一问,想办法帮帮她。可现在,在顾怀表现出跟我划清界限的态度之后,我就难免有些迟疑。 周芸帮的人是我,她跟顾怀可以说没有任何交集。顾怀为了查找谋害我、误伤他的凶手已经够忙了,我如今再拿着别人的事去麻烦他,实在有些不知好歹。 可周芸又不能不帮…… 我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将这件事往后拖一拖。或许,等见完安云栋的中学同学后,我们得到了什么重要线索,顾怀心情一好,就愿意搭理我了呢? 第二天,我跟顾怀如约前去拜访安云栋的中学同学,陈瑾。 她现在成了一名全职太太,抚养着两个孩子,这几天带孩子过来参加这边一所大学举办的训练营,所以才能空出时间。 顾怀的身份是“安非”。但无缘无故的,弟弟去调查哥哥中学时候的事情总有点奇怪。可顾怀是什么人,眨眼之间就能编造出一个特别合情合理的借口。 陈瑾并没起什么疑心,她似乎也很喜欢追忆自己的少女时代,也或许是顾怀的演技实在太好,没多久,她就将中学时的事情娓娓道来。 ——安云栋是全校闻名的风云人物。不仅外貌俊逸,成绩优异,还很早就展现出了领导天分,哪怕在这样一所称得上ji,ng英云集的学校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性格开朗,为人也很温柔,学校组织去福利院照顾孤儿们,他对那些有残疾的小孩子总是很有耐心,而且对如何看孩子这种千古难题居然经验十足,连如今的陈瑾都不得不佩服他。这家伙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了。 一开头,陈瑾就夸了安云栋足有十五分钟。我一开始还认真听着,后来就越来越听不下去。 靠,这跟我当年的待遇可是天壤之别啊!我记得我刚到那所学校的时候,上课基本跟听天书没什么区别。下了课,我也搞不懂其他同学聊得眉飞色舞的那些东西,跟他们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更别提每次假期回来,他们都会兴致勃勃讨论去了哪个国家旅游,而我顶多就只是去医院看望安先生。如果让别的同学回忆我……算了,能回忆出我是哪个就算好的了,别的不能要求太多。 “废话说了这么多,她该不会是暗恋安云栋吧。”我酸溜溜地小声跟顾怀吐槽,催他快点问问重点。 顾怀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果然开始有技巧地主导起话题。 我跟人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想问什么就问,想说什么就说,都是仗着自己不怕得罪人。可今天听了顾怀的说话方式,却发现,他这种不着痕迹的引导,往往能让对方透露出更多信息。 唉,要是我也这么厉害就好了。我一边懊恼,一边努力听着,想要学个一招半式,以后说话也不会太容易被人绕进去。 “唉,我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了事情也不跟家里说。我记得爸爸说过,哥哥初三到高一那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他当时还怀疑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咦,那段时间……”陈瑾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露犹豫。 她一定知道什么! 我单方面凑过去跟顾怀对视一眼,发现他也是同样的想法。接着,他很有耐心地同陈瑾交谈,终于将事情一点一点挖了出来。 “在学校的时候,你哥哥基本不说家里的事情。我跟他虽然都在摄影社,但其实算不上特别熟悉。不过,你说的那个时间点,我也有点印象。”陈瑾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哥哥确实有一阵子心情低落,还有人看到他躲在天台哭……当时大家都传他家里有人去世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安云栋躲在天台哭?! 我如遭雷劈,浑身ji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躲在天台”“哭”这些字眼跟“安云栋”单单是列在一起就有一股浓浓的违和感,而这幅场景更是已经称得上恐怖,我完全无法想象——不,我其实想象了一下,然后就立马被雷得不敢想了。 直到告别陈瑾,回到家,我还沉浸在恍惚的情绪中。 “你说,安云栋在青春期的时候,该不会是个幼稚的爱哭鬼吧?”我忍不住问顾怀。 顾怀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在说你自己吗?” “我才没有幼稚,也不爱哭!”我很快地反驳。要知道,即便高中生活不是多么美好,但也没给我留下什么y影。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朋友而已,我才不会为此躲在什么地方哭。 “啧。”顾怀对我的表态不以为然,只问,“你见过安云栋哭吗?你父亲过世的时候,他是什么表现?” “他很难过,但没哭。”我努力回忆起安云栋那时的样子。 他跟我不一样,跟安先生是实打实的父子情深。安先生去世那晚我也在,我看到他一直紧紧握着安先生的手,看到他红了眼圈,看到最后医生正式宣布死亡时他深深垂下的头……但是他没有在我面前哭。 我当时也没有哭,只是觉得茫然。直到两个星期后,我发现自己晚上总是睡不着,脑袋里不断浮现出安先生最后一晚时的模样,无比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握住他的另一只手,难受得不停掉眼泪时,才知道我也是很伤心的。 “以安云栋的性格,不是亲人过世,恐怕不会——”顾怀的分析戛然而止,他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可最后他到底只是移开目光,平稳地叙述下去:“当然,也有可能是失恋。但陈瑾完全没透漏安云栋当时有女友,这在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来说本不应该是秘密。所以,如果跟恋爱有关,安云栋的这段关系恐怕是完全隐秘的,交往对象很可能在校外。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说完,他就若有所思地看起了手机。 我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顾怀的忽视让我伤心,更让我疑惑。 他是什么时候突然变成这样的呢? 我仔细想了想,明明在刚回来时候还好好的。可去了一趟安家,在我见过顾怀的身体之后—— 糟糕! 我猛然间想起,为了让邱榆关打消对顾怀的邪念,我好像说过什么话来着。邱榆关还往门边看了一眼……顾怀当时不会就在门外吧! 他是听了我对他的告白,才决定远离我的? 虽然知道自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但顾怀这样的表现,还是很让我沮丧。说实话,顾怀不理我,比他不喜欢我还要让我难过。他不喜欢我,我还可以追求他。他不理我,我就只能追着他,还要被他嫌弃。 一想到顾怀以后都会用这种态度对着我,还不如将话挑明了说,我暗自决定。这样被疏远可真让我受不了,我很想恢复到之前我们聊天时自在轻松的状态。 嗯,我可以说自己现在又不喜欢他了,然后继续偷偷喜欢他。只是这一次要小心一点,不要再被他发现就好了。 之前顾怀说过,明明喜欢,却装作不喜欢,是一件很难的事。 当时这句话在我耳边一晃而过,如今想起来,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假装不喜欢,就意味着我不能再时不时看他,不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脸红心跳,也不能再动不动就往他身边凑。我必须控制自己的眼神、话语和行为,不能流露出哪怕一丝爱意。 虽然这些很难做到,但我现在已经跟顾怀学了很多东西,称得上是今非昔比。所以,我一定会做到,也一定要做到。 因为我已经发现,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他的喜欢,早就无法控制。 我把主意打定,就想着是不是可以用今天学到的顾怀的谈话技巧,自然而然将事情带出来。我的目光不自觉落到顾怀身上,却突然发现,这个家伙一脸严肃地浏览手机,好像在干什么正事似的,其实根本就是在屏幕上乱划! “你——”我心里一动,不管不顾就想直接开口,可就在这时,屏幕上恰巧跳出来一条通知。顾怀手指一划,已经点了进去,然后我们就看到一条颇为耸动的标题—— 《网曝男演员陪睡 神运>潜规则上位,他是谁?》 “靠,原来王行歌是潜规则上去的?”我一下子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想起顾怀当初那么努力、那么出色,最后却只能无奈落选,顿感大快人心,情不自禁幸灾乐祸起来,“我就说嘛,他演得哪里有你的演得好?要是凭本事,一定选你了!” 顾怀的脸色却很难看,他看东西一向比我快,几下就翻完了整条新闻,我叫他慢点,他也不理我,反倒翻得更快。 但我已经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虽然模模糊糊,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 那是前往片场的顾怀,或者说是,安非。 作者有话说 大哥真的只是大哥而已,无论是身份还是感情,都是亲哥 第50章 安非被黑了! 这篇新闻里说的人……是我? 我有些不可思议,有种超现实的感觉。 因为长久以来,我一直担心的是自己“潜规则”邱一程的事情被人曝光,影响邱一程的名声。(不过据顾怀说我对邱一程做的事情是“帮助”,跟“潜规则”八竿子打不着……我就姑且信他好了。) 如今,看到有人信誓旦旦说我被人潜规则,我不禁恍惚起来。 顾怀已经点开新闻最下方提供的那个“网曝”的链接,原来是发在全国最大娱乐圈论坛上的一个帖子,我也跟着一起看。 这个帖子的最开始,是楼主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含糊其辞地爆料《神运》里一名男演员靠陪睡潜规则上位,还是男女通吃,私人关系十分混乱,很让人看不起云云。 说实话,这种类型的帖子实在是太常见了,基本每个明星都这样“被潜规则”过,而这个帖子看起来更是平平无奇,文笔没有特别出众,叙述也不是特别ji,ng彩,更何况还语焉不详的,一开始回应者寥寥,连个提到我的人都没有。 但突然间,帖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语气激烈地赞同了楼主的看法。 据此人所说,该名男演员入圈以来并无实绩,演技稀烂,却能进入众星云集的《神运》剧组,其中干系引人深思。然后,他直接放出了我过去的影视履历与表演片段截图。 我过去的履历……是真的有些寒酸;而我的表现,也确实有点不堪入目。以我这样的资历居然能混上一个角色——因为顾怀签过保密协议的缘故,现在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确切知道是什么角色——所有人都觉得,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说实话,这里面还真有猫腻,毕竟有个影帝帮我作弊呢。要我自己去,反正我是肯定争取不到这次机会的。 紧接着,更多实锤被披露出来,并且附带了简洁又不失挑逗的文字。 什么某年某月某日,我陪某某导演吃饭时被摸大腿,附照片;什么某年某月某日,我与某某制片人携手共入高档酒店,附照片;什么某年某月某日,我对某某投资人激情献吻,附照片;什么某年某月某日,我身体不适拉肚子…… 一条条,一桩桩,详详细细,照片上的我更是清清楚楚。而且拍摄的角度都非常巧妙:人家的手明明搭在自己腿上,看起来却跟放在我大腿上差不多;别人将车钥匙递给我,瞧起来竟然跟牵手一模一样;还有那张激情献吻的,其实干脆就是借位。总之,在此人的镜头下,无论都么正直的互动,都能拍出点暧昧的味道,要不是我正是当事人本人,差点连我也要相信了。 铁证如山,帖子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跑来围观吃瓜的人还能说出什么好话?一时间,我满眼都是“菊花残”、“卖屁股”、“拉肚子”这样的字眼。 我越看,越是心头火起,同时又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恐惧,情不自禁惊呼出声:“靠!这人是怎么知道我拉肚子的?!”连我自己都想不起那天我有没有闹肚子,这个人竟然知道,简直太可怕了。 顾怀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倒是和缓了一点:“人家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啊。” 我仔细一看,发现其他证据都有照片,这个闹肚子是真没有,于是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感慨:“这年头,当演员可真难啊,连闹肚子都不行。” 顾怀瞅了瞅我,目光颇有点不怀好意。我一下子又觉得脸颊发烫,但想起刚刚下定的决心,干脆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至于吧,这点风言风语,就让我们的安非大明星害羞啦?”顾怀说的话十分欠揍,但声音却很温柔,“这都是小意思了。我记得我参演黛伦娜电影的消息刚刚传出去时,还有很多人觉得我是戴伦娜包养的小狼狗呢。” 戴伦娜正是那部让顾怀斩获影帝桂冠的电影的导演,是如今少有的能跻身世界一线导演行列的女导演,相当厉害,极有才华。但听顾怀这样说,我一点都没有吃醋,因为她今年芳龄六十三…… “这些人也太不知道积德了!”我忍不住为顾怀抱不平。那些人无中生有地猜测我,其实并不是很让我气愤;但有人如此恶意地揣测顾怀与一位成就极高的艺术家,却让我觉得完全无法原谅。 顾怀偷笑,我瞪了他一眼:“亏你能一点都不在意,幸好戴伦娜没有因此换掉你。你还说这是小意思,那什么是‘大意思’?” 顾怀笑而不语。 我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一痛。顾怀曾经说过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大概对他而言,只要心爱的人不因此产生误会,坚定地支持他,无论什么流言蜚语,都不过是“小意思”了。 一个晃神间,顾怀已经手脚麻利地将帖子里所有照片都打印了出来,一张张整理好,点了点其中一张,问我:“这些照片是哪里流出来的,你知道吗?” 我说:“肯定是狗仔拍的呗。唉,这人也真无聊,那些剧我可都出了钱了,一起吃顿饭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有几次,邱一程也在呢。”当然,我去的主要原因其实是防止邱一程被人潜规则,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 “狗仔?”顾怀语带嘲弄,“你确定?” 我确实没什么名气,自然也没有狗仔一直盯着我……但你至于这么戳穿我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为自己说话:“我好歹也算是个年轻演员,也是有一定关注度的。狗仔看到了,随手一拍也是很正常的嘛。况且,就算我没有名气,但其他人有啊,狗仔说不定是追着他们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怀叹气,“你每次出去,真没发现总有人在暗处跟着吗?” “啊?”我大吃一惊。 “至少有四个,都是训练有素,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顾怀比划了一个“四”,看起来怪不吉利的,“他们应该是来保护你的。” 我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这些人多半是安云栋给我请的保镖,虽然就结果而言,他们好像没有派上过什么用场。但仔细回想一下,我每次遇到危险,救护车和警车倒是都来得挺快……不过说句公道话,我遇到的那些危险好像也不是藏在暗处的保镖能解决的。他们存在的最主要目的,大概是防止有人绑架了我去找安云栋要钱。 当然,话说回来,他们虽然不能阻止车祸和高空坠物,但解决个把狗仔应该还是很轻松的。 “照你这样说,拍照片的人,应该跟踪我很久了。”我沉吟,“而且,能一直不被保镖发现,这人跟踪的技术应该很高。”说到这里,我猛然想到周芸,不由担心起来,对顾怀说:“之前去《神运》片场,我见到我的前经纪人周芸了。她的状态不是很好,好像遇到什么麻烦的样子,会不会就是这件事?那个人跟踪我,或许也同时跟踪了她。”她一个弱女子,身边又没有保镖,遇到s_ao扰可就麻烦了! “你快点给她打电话问问。”我催促顾怀。 顾怀似乎还想发表点什么意见,听我这样说,深深看了我一眼,就给周芸打去了电话。 周芸也在关注这个帖子,接到顾怀的电话,明显十分担心,不断问我有没有事。 我拜托顾怀安慰了她一番。她的情绪渐渐镇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分析说这次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抹黑我。她恰好可以介绍给我几个朋友,都很ji,ng通这方面的事,可以帮我在查清对方底细的同时予以回击。 如今周芸已经不是我的经纪人,这些自然也不是她分内的事。可她依然愿意这样帮助我,跟我的现任经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又惦记着她可能遇到麻烦的事,就跟顾怀商量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跟周芸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顾怀若有所思地结束了电话。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2节 “我觉得,她刚才说得很有道理。”我说。 “嗯?”顾怀猛然回神,“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这次一定是有人想要黑我!”我肯定地说,“这个帖子一开始都没点明是谁,但后来一边倒地爆我的料,多半就是冲我来的。” “也有可能,是为了转移视线。”顾怀皱眉道,“一开始的发帖人没有再出现。他虽然语焉不详,但能如此清楚地说出本应保密的《神运》拍摄时间……我怀疑,他确实是内部人员,只是针对的另有其人。” 但无论最开始的这家伙是谁,想黑谁,现在被黑的人都是我。顾怀又联系了一下我的现任经纪人穆小果,两人商量一阵,最后顾怀挂断电话,想了想,问我在圈里有没有什么对头。 其实,想有个什么对头,前提得是两人构成实质上的竞争关系才行。可我情况特殊,原本有钱的时候,我对同层次的小演员都呈碾压态势,基本上每次都干脆带资进组,没人能当我的对头;现在我没钱了,就连戏都接不到,顾怀折腾到现在才演了一部戏,和一个三分钟配角,眼见着又要在家里待业,可以说已经毫无丝毫竞争力,自然不会被人视为对手。 不过,想着想着,我却突然想起一个人。 虽然不是圈内对头,但这个人,却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第51章 安非的黑粉 这个人是我的头号黑粉,几乎在我第一部作品时就出现,在微博上三年如一日地黑着我。 大家都知道,混娱乐圈,怕的不是被人黑,而是没人黑。 如果连个黑子都没有,可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彻底糊掉的最有力证明。所以,有这么个人一直兢兢业业地黑我,说实话我还是很感动的,甚至还偷偷关注了他。 也因此,顾怀问我可疑人士时,我第一个想起了他。 “哦?还有这么一个人?!”顾怀非常震惊。 “靠!”我郁闷,“我这里还有一万九千多的真粉呢,有个黑子怎么了!就算那些一两千粉的小博主,也是有人黑的啊!” “你好歹也是个演员,竟然跟人家小博主比这个……”顾怀更震惊了。 我恼羞成怒,凶恶地瞪他。顾怀忍笑问我:“这个人叫什么?我先看看。” “非非举高高。”我咬着牙告诉顾怀。 顾怀也开始咬牙。看得出,为了不在我面前爆笑出声,他忍得非常辛苦。 “你想笑就笑吧。”我闷闷地说。反正,这个人叫这个名字,只是为了更好地嘲笑我罢了。 这个家伙的微博上,全都是我的巨丑丢人截图,比如参加活动时在角落里偷偷打呵欠,接受采访时说错话面露尴尬,当然还有我演的那些烂戏,说过的雷人台词。对了,那个“啤酒真凉”的截图也颇受青睐,这人居然还给我做了个九宫格表情包,把啤酒p成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当然,我人气不高,黑也不多,基本就这一个,他也没什么同伴,发的图片也没人点赞,一直在自己一个人默默地黑着我。我出了什么剧,在微博努力做宣传的时候,他总会转发,也不说什么,但总是会带一个意义不明的墨镜表情,可以说是相当高冷的一个黑子。 顾怀此时已经笑完,将“非非举高高”的微博大致浏览了一番,对我说:“这个人……也可能是觉得你的表演太搞笑、呃,不是,他可能比较喜欢你的表演风格。只看这些转发的话,似乎还不足以证明他要处心积虑地黑你。” 我忙扒拉出他最早发布的一条微博,指给顾怀看。 “你们根本就不了解安非!他还是个孩子!你们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他可是在32度高温下站了两个小时!擦伤了手指都坚持演戏!连创可贴都不贴一个!这么敬业的演员,黑他,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噗!哈哈哈!” 顾怀这会都不顾及我了,直接捧腹大笑。我微微羞赧,越看这家伙的微博越来气。 事实上,我刚出道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水花的。参演第一部电视剧时,第一张定妆照甫一公布,当即有不少人夸我美颜盛世。但随即,我的表现就给了这些心怀期待的人当头一木奉,他们随便嘲了几句,就不搭理我了。 其实这也是正常情况。但这个“非非举高高”,非要到处追着人说我有多努力,把持观望状态的人也给纷纷雷走了。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他这是在变着法给我招黑,亏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人真是在给我说好话呢! “我也认识云帆老总,你快联系联系他,让他帮我查查这家伙是谁。”我说,“万一,就是这个黑子干的呢?” “呃……查别人信息,违法了吧?”顾怀迟疑地说着,还是在我的催促下找出云帆老总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个微信。 云帆电子的老板是安云栋的好朋友,我跟他也不算陌生。安云栋在他当年创业的时候资助了不少,手里甚至还持有一部分股份,所以上次才能把我的粉丝删得那么迅速。但这一次,涉及到我的名誉问题,我觉得云帆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然而,等了半天,对方并没有回复。 顾怀朝我耸耸肩,继续翻看“非非举高高”的微博。我看到他居然还存了几张,不禁有些不满。 “喂,你存这些干嘛,去找帅一点的呀。”我说,“我自己的微博上,都是特别帅的自拍。” 顾怀问:“你的经纪人和助理不帮你打理微博?” “安云栋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我说,“不过发微博也不麻烦,我发一些自拍,就有人夸我了。” “夸你的这些人……语气都挺像的哈。”顾怀已经打开我的微博,边看边笑,“你天天发这么多自拍,会不会有点辛苦啊。” 这家伙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早就看出来,这些账号估计就是两三个人ji,ng分出来的,但人家愿意为了我辛辛苦苦切换账号,还要努力想出不同的夸奖,这份深情足以感天动地。我无以为报,唯有努力自拍。 “唔,几个月都没更新了,怎么也没几个人问你……”顾怀还在持续对我进行着暴击,“没办法,我拍两张放上去吧。” 说着,他举起手机,想了想,又放下,跑到衣帽间。 自拍还要专门换衣服。没想到,这家伙比我还讲究嘛。 我跟着飘到衣帽间,然后脸就黑了。 “这套兔子睡衣是哪里来的?!”我怒吼。 穿着一身毛绒绒兔子装的顾怀整理着兔子耳朵,淡定地回答我:“买来的。” 我当然知道是买的,关键是这家伙什么时候买的!我本来很生气,但看到顾怀甩着两根兔子耳朵,忍不住在脑海中将我的脸替换成顾怀的……然后可耻地萌了。 更加丧心病狂的是,顾怀还做了几个非常可爱的动作。于是,这不堪入目的现实顿时打碎了我的遐想。 虽然我帅气逼人、美颜盛世,但兔子什么的,一点都不适合我! 我对顾怀提出抗议,顾怀也很赞同,并且遗憾地表示:“我也觉得兔子不太合适。但买家说没有仙人掌套装和刺猬套装,唉。”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难道不觉得老虎和狮子更适合我吗?” “嗯……”顾怀沉吟片刻,“原来你喜欢猫,早说嘛。猫也不错,下次就拍猫片好了。” 拍个屁!我黑着脸警告他不许将兔子装发到微博上。顾怀失望地叹口气,转头就高高兴兴把我的兔子形象设置成手机屏幕了。 被顾怀这么一闹,原本被人诬陷潜规则的郁闷倒是散去不少。云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我最后也只好暂时放弃,只是又仔细想了想周芸的事。 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安云栋给我换经纪人的时候。周芸当时就有些神思不属,难道麻烦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我们虽然是工作上的伙伴,但并不是生活中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对周芸的个人生活,我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 顾怀对此看得很开,还安慰我不要多费心神,等明天一问便知。我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只是心情依然有些低落。 过去浑浑噩噩过了这么久,我近些天才发现,对身边的人,我的关心一直不够。 我不知道安云栋曾经在中学的时候偷偷哭泣,也不知道周芸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我的世界那么小,只有几个人而已,可连这几个人,我都不甚了解。 如果还有以后,我一定要多关心他们一些。我默默下定了决心。 与周芸约定的地方,是一家颇受女士欢迎的私房菜馆,位于郊区温泉带,环境清雅。每个包间都是套间,前面吃饭,后面就是休息室和温泉。这里的花胶ji煲很出名,我以前来吃过一次,但觉得味道一般般,没有我在安家吃的好。 周芸已经先到了,正在门口低头等着。见到顾怀,她ji,ng神一振,快步走上前,几乎是急切地抓住顾怀的胳膊。 我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比起昨天,她的样子更加憔悴,即便再ji,ng致的妆容都无法掩盖。只是她的一双眼睛却愈发地亮,我猛一眼看过去,甚至觉得有点渗人。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虽然周芸说要给我介绍几个人,但到了包间里,我却发现来的人只有一个,还是个熟人,正是我的前助理张丹阳。他正坐在桌前,用一柄大勺子搅着桌上的花胶ji汤,看到顾怀进门,他忙放下勺子,热络地起身招呼。 “非非哥。”他殷勤地替顾怀拉开了椅子,请他上座。 顾怀神情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安非,他们的时间实在安排不开,暂时定在了下周一。今天,咱们三个先好好聚一聚。”周芸的脸上扯出一个笑。这段时间,她瘦了不少,笑起来的时候没了往日的干练娴雅,倒像个没r_ou_的骷髅。 张丹阳也说:“对啊,咱们都好一阵子没见了。非非哥,听说你们这次去了西北?那么辛苦,累坏了吧?这边的汤很出名,放了很多药材,你可要多吃一些,好好补补。”说着,他为顾怀盛了一碗汤。 顾怀笑着接过,用汤勺浅浅舀了一点,嗅了嗅:“嗯,药味果然很浓,加了什么?” 张丹阳看了周芸一眼,周芸说:“党参和黄芪,还有枸杞莲子这些。” “都是滋补的好东西嘛。”顾怀端起碗一饮而尽,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他的动作神态一切如常,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可我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在生气。 而且是极度愤怒。 作者有话说 你们也太不给安非面子了!安非当然有黑粉啦,目前他的唯一黑粉,唯一的黑,也是唯一的粉。这个位置,大哥当仁不让! 其实大哥真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实是一粉顶十黑,莫名其妙就成为了安非黑的领导者,长夜里的明灯,迷雾里的引路人 最后,夸安非的除了机器人,就是安云栋的那几个私人助理,每天都被迫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彩虹屁来讨好老板的弟弟,可以说非常辛苦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并未成为安非的粉丝……安非的粉,是真的少,活粉可能只有两个。 第52章 顾怀的爆发 我不知道顾怀为什么而愤怒,但我觉得,这顿饭的气氛很让人不舒服。 顾怀试图询问周芸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周芸却一直避重就轻地扯开话题。而张丹阳的殷勤程度甚至让人有些恶心……反正我看不惯。说起来,这家伙似乎总是这样,把自己摆在低低的位置上,看我的时候眼神也总是不对劲。 “要不,咱们就回去吧?”我小声对顾怀说。 顾怀深深看了我一眼,苦笑了一下,然后对周芸说:“芸姐,我是真的想帮你。” “你帮不了我。”周芸紧紧盯着他。 顾怀叹口气,伸手去取放在桌上的手机,可身形却晃了一下,手掌一下子按在手机上,屏幕亮起,又很快地灭掉。 张丹阳忙起身问:“非非哥,你身体不舒服么?我扶你去后面休息一下。” 顾怀微微颔首,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见状,我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周芸和张丹阳都在劝酒,顾怀也喝了点。但他的酒量不错,我的也凑合,无论如何,喝这么几口,连微醺的程度都远远不到,更别说醉成这样。 “你怎么了?不舒服?”我急得不行,围在他身边团团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丹阳将他半扶半抱进里面的休息间。 休息室的格局类似酒店,但更简洁一些,一张大床摆在当中。 而床边,摆着一架设置好的摄像机。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大脑里嗡嗡作响。 顾怀也已经发现不对,虚弱地挣扎了几下,却被张丹阳按住手,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床上。 “为什么……”顾怀的目光一直望着周芸,看起来很痛苦,也很迷惑,“网上发照片的人……也是你?为什么?” 周芸正在摆弄摄像机。听到顾怀的质问,她身体一僵,摄影机后,她的表情几次挣扎,脸部肌r_ou_几乎在抽搐,最后低低地垂下了头:“对不起。” “你混蛋!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我破口大骂,气得浑身微微颤抖。我从来不骂女人,但此刻,我只想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她,如果我有身体,现在我一定已经冲上前去打她了。 “没事。” 顾怀的回答让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我呆呆看向他,却见他朝我眨了眨眼。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一下子冷静下来。 “你真没事?”我问,“你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 同时,周芸犹豫地说:“你……不怪我?” “我没有骗你。”顾怀笑了笑,神情很温柔。 我松了口气,而周芸却怔在原地。 “安非,你太善良了。”周芸开始抽泣,“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她的左手中指上带了一个硕大的戒指,造型十分夸张。因为她现在太瘦的缘故,戒指戴得并不稳当。此时,她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戒指的边缘甚至在她指缝间留下了深深的印迹,几乎渗出了血。 可她却恍若未觉,手指依然纠缠在一起,神经质地颤抖着。 “可我没办法了。安云栋一定是发现了,他在针对我!”周芸痛苦地抱住脑袋,乱发之下,一双眼睛绝望而疯狂地望向顾怀,“安非,求你帮我这一次。你一定能帮我。我不会伤害你,只是需要一些照片,我去跟安云栋谈……不然,他不放过我,我就不放过你!”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周芸的表现未免太不正常,而且,这件事为什么又跟安云栋扯上关系了?我想起安云栋换掉周芸和张丹阳的决定,心里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又有点不敢相信。 顾怀柔声问:“安云栋发现了什么呢?你放心,我跟他好好说说,他不会为难你的。” “不!他不会原谅你的!”张丹阳突然爆发,他朝周芸吼了一嗓子,“你出卖了非非,害他出车祸。安云栋不会原谅你的!事到如今,你没法反悔了!”然后他好像被自己吓到了,惊惶地愣了几秒,才弯腰去看顾怀,放软了语气哄道:“非非,别害怕。我会很温柔的。我们的事情,我已经跟咱妈说过了,她同意了!等你退圈之后,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靠,这也是个疯子! 我看着状若疯癫的周芸,又看着神经兮兮的张丹阳,突然发现,自己能身心健全地活到现在,是多么地不容易啊! 顾怀没理会张丹阳,继续看着周芸,语气冷了点:“原来,那场车祸是你主使的。” “不,不是我!主使人是安沐!我只是告诉了他你的行程表,在你返程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周芸情绪越发激动,“你明明没有事不是吗?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安云栋为什么还要针对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安云栋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她说话颠三倒四,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个让我心惊r_ou_跳的信息—— 周芸,也跟“安沐”接触过。她甚至跟那个人打过电话! 这个“安沐”,竟然神通广大到能收买我身边的人。周芸做我的经纪人,收入相当丰厚,我在这方面向来大方,给她的红包也不是小数目。“安沐”究竟给了她什么,让她甘冒这样的风险出卖我? 至于周芸的话,我简直不屑搭理。什么叫我“好好的”?!我他妈现在正在她脑袋顶上晃晃悠悠地飘着呢! 顾怀若有所思,正在沉吟。张丹阳却似乎是忍不住了,一边恶心巴拉地说着他有多喜欢我,一边往顾怀身上扑,还不忘回头催促周芸好好拍。 “非非,你好可爱,你是不是之前就喜欢我了?你这个小坏蛋,还假装喜欢邱一程,让我吃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都没碰过你呢。”张丹阳的个子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钳制顾怀的动作并不怎么用力,还有闲心胡言乱语,“咱妈都告诉我了,你很害羞,喜欢也藏在心里。我过去总怕自己配不上你,但现在没事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唔!” 张丹阳一声痛呼,随即捂住哀嚎着滚在了地上。 顾怀放下腿,轻轻地“嘁”了一声:“谢谢我吧,你以后用不着担心负不负责这个问题了。”说完,他灵巧地翻身下床,用膝盖压住张丹阳的肩膀,左手紧抓住他的胳膊向上一推,右手则反捏住肩膀头,猛地一拽。 张丹阳霎时爆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他的胳膊软软垂在地上,似乎是脱臼了。 顾怀拍拍手,轻快地站起身,笑眯眯走近周芸。 “我向来很尊重女性。”顾怀活动了一下手腕,“所以我一直信奉男女平等,他脱臼了,你呢?” 周芸早已被突发的变故惊呆。听到顾怀的话,才猛然间惊醒,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就要夺门而逃。 顾怀却早有准备,长腿一迈已经追上了穿着高跟鞋的周芸,抬手就捏住了她的脖子。 “别乱动,这块骨头万一受伤,可能会瘫痪哦。”顾怀在周芸耳边轻轻地说。 周芸似乎已经被恐惧压倒,身体一抖一抖的,居然开始打起了摆子。 “羊癫疯?”顾怀皱眉。我说:“她没有羊癫疯,一定是装的!” 顾怀看我一眼,想了想,右手维持住钳制她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捋起了她的袖子。 我倒吸一口气。 ——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是一个个泛着青的针眼。 周芸,竟然吸毒! 就在我跟顾怀都为这个发现震惊的时候,周芸突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用右手牢牢攥住左手,非常非常用力,手臂的肌r_ou_甚至开始抽搐,却一直抓着不放。 顾怀歪了歪脑袋,右手捏紧。也不知道他捏的究竟是什么神奇的位置,几秒钟后,周芸的眼神开始涣散,浑身失去力气,暂时陷入了昏迷。 顾怀将她放到休息室的床上,掰开她的手。她的手里没有藏任何东西。顾怀看了看,就伸手将那个造型夸张的大戒指 下来,随手放进了兜里。 “呼,你生活的环境也太危险了。”顾怀谴责,“身边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是好人啊。” 虽然我百分百赞同顾怀的话,而且现在还有些后怕。但我不得不说,他瞬间爆发打倒两个人,还抢了人家东西什么的……比那两个失去行动力的家伙看起来更不像好人。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真的非常帅。 要是我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今天的事情如果换成我,大概只能讨几句嘴上便宜,然后就被——我被可能会有的可怕后果弄得有点恶心,不敢再想下去。 “这两个家伙也太坏了!”我忍不住愤愤道,“我给他们发了那么多钱,妈的竟然跟外人联合起来害我!还有这个张丹阳,他说的全都是屁话,你不要信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嗯,我相信你。”顾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口应声,“你要是喜欢谁,人家勾勾手指你就高高兴兴跑过去了,至于给你下药嘛。” 靠,至于现在还要特意损我一下吗? 考虑到顾怀刚刚遭遇袭击(虽然结果是他袭击了别人),所以我没有跟他计较,只是很好奇,就问:“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下了药的?” “我过去混酒吧的啊,大哥。”顾怀得意地一扬眉毛,“这种药我见得多了,闻一闻就能知道。” 他又在跟我卖弄,我却有些心疼。 顾怀长得这么好看,过去会不会有人想要药倒他?他一定是经历很多才练就了这种本事吧。 然后我就听到顾怀继续说:“……至于假装喝个汤喝个酒什么的,更是再简单不过。当然,会毫无戒心把那种药喝下去的人也有,不过比较少见——对了,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当时喝的就是这个。” ——嗯? 第53章 打扫战场 “唉,说起来,我一直没问过你,这个药味道那么冲,你当时怎么会喝下去的?” 我打断了顾怀:“等等。我第一次见你,明明是跟邱一程一起,可没有喝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怀惊奇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恍然又怅然地叹了口气:“原来你忘记了。我说呢……哈,原来是这样……” 我忍不住好奇:“什么忘记了?我们之前还见过?” “嗯。”顾怀沉默片刻,“算了,忘了就忘了吧。” “怎么可能就算了?!”我大惊,“我被人下药了,我竟然都不知道!那可是——”我想说那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随便忘掉可不行。但这话未免太过露骨,我有点不好意思,就改口:“那可是不能乱吃的,万一有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没事没事,这个药顶多让人没力气……呃,可能还会失忆?” 这是失忆的事吗?我连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是失了智吧! 我皱眉:“究竟是谁给我下的药?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人一顿!” “那就不用你出手了。”顾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有我这样一个正义的伙伴在,当场就帮你出气了。” 我愣了愣,一颗心欢喜地跃动起来。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很让我心寒,但知道顾怀帮了我这么多次,还是不可抑制地让我感觉到了温暖。 当然,还有一丝侥幸的、却不容忽视的希望。 顾怀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帮我,刚才发现汤里有药,还那么生气。他……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点好感? 顾怀曾经说过爱情有迹可循,爱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眼神、话语还是肢体,都在倾诉着爱意。 如果他对我稍微有那么一点喜欢,从他的言行举止,应该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只可惜,眼下的情况还不容我仔细回想。不是我妄自菲薄,但对熟悉我的人而言,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大发神威,毫发无损地干倒两个人。 尤其是安云栋……他对我综合实力的评价那真是相当的低,只要一听说今天的事,肯定就知道有蹊跷了。 我正发愁怎么跟顾怀商量,或者干脆对安云栋摊牌,就看到他已经行动起来。 他先是报了警。然后拿起勺子扒拉了一下桌上没喝完的花胶ji,满满舀了两碗汤,端着进了里间休息室。 张丹阳哀嚎的声音已经渐渐变小,顾怀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又痛苦地翻滚起来。 “兄弟,小声点。”顾怀蹲下身,扶起他的肩膀,笑眯眯看着他,“你真的喜欢我呀?那我喂你吃东西,你应该很开心吧?乖乖不要乱动哦。” 张丹阳愣愣看了他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我——咳咳咳!” 顾怀没跟他客气,趁着他张嘴,直接将一碗ji汤都灌了进去。浓郁粘稠的汤汁把张丹阳呛了个半死,可顾怀力气极大,或者说,他对如何钳制人很有心得。张丹阳两条腿蹬来蹬去地扑腾,顾怀愣是能稳稳制住他上半身一动不动,ji汤都没洒出半点。 然后,顾怀又给还在昏迷的周芸灌了小半碗汤,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最后按住张丹阳又是一推一拽,把脱臼的胳膊给接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虽然有点明白了,但顾怀这幅得意洋洋又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非常帅气,是在我身上没有的风采。于是我就假作一头雾水,给他展示的机会。 顾怀,请开始你的表演! “嗯,你们想给我下药,结果被我给药倒了。”顾怀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简短地宣布,“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芸还在昏睡,当然不可能出声。而张丹阳却抓住了这次提问的机会:“你……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因为我早睡早起,努力锻炼。”顾怀敷衍地说,“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张丹阳没有回答,已经昏过去了。不知道是药效发作,还是被气晕的。 伪造完现场——不对,应该说是清理完战场,顾怀就施施然走到外间的餐桌前坐下,拿起手机看了看。 我也跟着看,24个未接来电。顾怀“啧啧”了两声,没回复,而是刷起了娱乐新闻。 娱乐圈就是这样瞬息万变。今天,所有地方都铺天盖地报道着某当红小生吃海胆被刺扎伤的新闻,该小生手指上一个圆圆红点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粉在各种心疼,黑都在骂他矫情。至于我的“丑闻”,则迅速被群众抛弃,不知道被这股海胆热潮冲到哪里去了。 “这家伙跟我一家公司的哎。”我也兴致勃勃看起了新闻,并且对他表示最衷心的鄙视,“一点小伤就闹得沸沸扬扬,真不是男人!” “人家在替你转移注意力呢,你就少说点风凉话吧。”顾怀却有不同的看法。我本来还不服气,但正在这时,穆小果发来一条微信,说的正是这件事,我立刻就不吭声了。 “还真是大手笔。”顾怀边看边感慨,“不愧是亲哥啊。” 这条有些莫名的头条,果然是公司的手段。我的那些丑闻虽然并非确有其事,但照片本身却货真价实。如果一味否认,反而惹人反感。所以,公司那边决定先搞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网友的注意力,别让他们继续扒我,等真相彻底调查清楚之后再找个好时机进行澄清。 我想了想,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时候趁热度还在就进行澄清固然不错,但同时我也会面临更多的恶意与质疑,选择冷处理,反而能将这件事对我心理上的伤害降到最低。 虽然我很承这份情,也很感激公司背后的老总安云栋,可顾怀说得这样直白,我嘴上还是习惯性地不服软:“他要是肯这样推我一把就好了,我也一定能火。” “火肯定是能火,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顾怀说,“就是火的方式可能有点……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刷你的鬼畜视频和表情包嘛。” ——合着在他眼里,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火?! 而且,明明还有很多其他的明星都被恶搞过,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准备回敬他一下,可很快就无比悲哀地发现,顾怀这家伙,还真没被恶搞或者黑过。 这对一个比较有存在感的明星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少见的事。但谁让顾怀那么倒霉,一直躺在医院里,偏偏实力那么高,人缘还那么好,一提起他来大家都是交口称赞,自然没有人那么不厚道拿他开涮。就算真的有,也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向大众道歉的吧。 当然,在大众眼中几近完美的天才男神,事实上是一个很喜欢欺负人的、打架很厉害的、腹黑兮兮的坏小子,这件事还是只有我知道就好了。 顾怀没有回复,穆小果又发来几条消息,却是关于昨天我被黑那件事的调查进展。 她的效率居然很高,已经将内幕摸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我一开始猜的还真没错,最早那个帖子原本准备爆料的还真是王行歌。据说他背后是个业内挺有能量的大佬,《神运》这部戏基本就是为了捧他——我到这时才恍然大悟,这么好的机会,难怪当时顾怀与邱一程都不怎么感兴趣。 王行歌跟这个大佬的故事这里暂且按下不表。原本的爆料人被压下后,这件事本应该风平浪静地结束,但突然有人借势,用这个由头狠狠黑了我一把。穆小果现在已经查出,参与这件事的都是公司内部成员,我的前经纪人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周芸被换掉后,就整日ji,ng神恍惚,工作也不太尽心,还经常说安云栋的坏话。穆小果分析说,她最后做出这种举动,很可能是出于报复安云栋的目的。 这个结论我已经比她先一步知道,并不惊讶,只是相当郁闷。周芸想报复安云栋,冲着我来算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她手上又没有安云栋的把柄,倒因为是我的经纪人,这种混淆视听的照片应该有一堆。而且我相对安云栋来说是个软柿子,通过我对安云栋隔山打牛进行输出,效果肯定比直接跟安云栋硬碰硬要来得好。 至于联系张丹阳,其实也不难想象。他们俩关系本来就不错。周芸看出张丹阳的心思,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我就这么光荣地成为了牺牲品。 想清楚前因后果,我叹了口气,也不想说什么,呆呆望着桌上那锅冷掉的汤。 “看什么呢?”顾怀笑着在我面前挥挥手,“又伤心啦?是不是又在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行,付那么多钱都不能让身边的人喜欢你?” 如果是过去的我,现在大概还真会这么想。但现在,我只是摇摇头:“我才不伤心呢!是他们不好。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愿意帮助我的,像你,像安云栋,像邱一程,像邱榆关……至于其他人喜不喜欢我,我就管不了啦。” 顾怀微微一怔,然后用力点点头,露出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笑:“嗯!” 作者有话说 顾怀所说安非被人下药的这件事,其实在之前安非的回忆中出现过,但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 他真是超容易被人骗出去喝下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能平安活到现在,大哥的头还没秃简直是个奇迹了。 第54章 重大进展 没过多久,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只是现场的景象,可能让他们有些意外。 可怜巴巴的报警人一脸无辜地坐在椅子上,准备行凶的暴徒却在里间呼呼大睡。 但不愧是人民警察,素质很高,很快就理清了现场的状况,把周芸与张丹阳押送医院,然后好好安慰了顾怀一番,带他去录口供。考虑到顾怀可能还没有吃饭,路上还给他买了份盒饭,特意配了个红烧ji腿。 顾怀的表演真可以称得上无懈可击,将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受害者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连我这个知情者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也难怪人家要买ji腿给他吃。 不过话说回来,顾怀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本来也无需说谎。唯一需要掩饰的地方只有他的武力值,可对警方来说,周芸与张丹阳的犯罪证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至于这两个家伙究竟是吃药吃倒的,还是被顾怀打倒的,对办案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而且,顾怀下手狠却巧妙,脱臼复位后的痕迹基本查不出来连轻伤都不算,完全可以说是他自己摔的。 我在旁边围观警察办案,学到不少东西,此时才惊觉顾怀竟是将什么都考虑到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借口非常傻逼,他并没有说自己机智地识破了对方的y谋,巧施妙计让对方喝下迷药,而是傻乎乎地说因为自己看他们两人憔悴了许多,觉得他们太辛苦,就极力劝说他们先喝了两碗汤,然后才发现了不对。 “这么蠢的借口,人家会相信吗?”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我忍不住问。 “我也没办法。”顾怀沉默片刻,一脸沧桑地抬头望向天空,“人设不能倒啊!” 靠,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傻白甜的智障人设吗?! 顾怀似乎还真这么想。更c,ao蛋的是,安云栋居然也这么想。因为我们一到家,他就打来一通电话询问情况。顾怀这样说了之后,他居然一点疑心都没起,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可把我郁闷个够呛。 “都是你们把我当傻子,我才会变得不聪明的。”我抱怨。 “谁说的,咱们安非可是整栋楼里最聪明的鬼。”顾怀随口损我一句,就坐到书桌前打开灯,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放在灯下仔细观察。 我一看,正是周芸戴的那枚戒指,整个造型非常夸张,跟周芸的服饰风格一点都不搭。想起当时周芸怪异的举动,我瞬间理解了顾怀的想法:“你觉得周芸当时是在保护这枚戒指?” “聪明!”顾怀赞。我心里美滋滋的,又继续分析说:“这东西一点都不值钱,戒面宝石是假的。周芸之所以看重它,可能是因为它很有纪念价值。比方说,是她初恋送给他的!” 我越说越自信,仿若名侦探附体。正要再接再厉,继续分析出一些惊天秘密时,顾怀从书桌上拿起一柄小刀,在戒面边缘划了一圈,往桌上轻轻一磕—— “啪嗒”“啪嗒”两声轻响。 落在桌面上的,除了那颗硕大的塑料宝石,还有一枚小小的芯片。 我面红耳赤,说不出话。顾怀看看我,安慰说:“可能真是初恋送的。所以,她正好拿来装东西了嘛。” 我又不傻,才不会相信这种安慰。闷闷应了一声,告诉他:“抽屉里有读卡器,你打开听一听。” 顾怀一笑,读取芯片进行播放。 “安非准备走了!”这是周芸的声音,“他会走484国道。我告诉你了,安沐,你不能食言!” 我蓦然一惊,竖起了耳朵。 周芸没有说谎,她真的跟安沐联系过! 显然,她一开始就不够相信安沐,所以才会特意将这段对话录下,并且将芯片随身携带。 而马上,那个害得顾怀变成植物人,害得我变成游魂,从一开始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安沐,即将出声了! “查查你的账户,相信数目会让你满意。”安沐说完,随即挂断电话。 录音结束。 终于听到了安沐的声音,我却大失所望。因为这个该死的混蛋,不仅只说了一句话,还他妈的用了变声器! “能看出电话号码吗?”我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顾怀。 顾怀摇摇头。 我失望道:“看来,我们是什么线索都得不到了。” “未必。”顾怀说完,又播放了一遍,只认真听着安沐的话。接着,是又一遍。 我也在认真听,试图从背景音中发现什么。但很可惜,这个安沐非常谨慎,是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进行的这次通话,因此,我一无所获。 顾怀又听了一遍,他已经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我已经听烦了,但他依然像第一次听时那样专注。 可他注定徒劳无功。我不忍心看他白费力气,想劝他休息一会儿,然而就在这时,他停了下来。 “是个女人,出身很好,社会地位比较高。年龄应该不算很小,至少在三十岁以上。”顾怀一张嘴就说了一大串,“性格嘛,比较强势,习惯发号施令。” 我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半晌才狐疑地问:“你不会是随便编出来逗我的吧?” 顾怀笑:“逗你还用编什么——你看,我现在就逗到你了。” 靠!我郁闷,心里却十分惊愕。 同样都是听,顾怀是怎么发现这么多信息的?难道我和他的差别就那么大?! “变声器虽然能改变语音的物理属性,但声学上的特征却改变不了。”顾怀笑着说,“一个人说话的语气、习惯、韵律、口音,这才是被熟人辨认出的关键。而这些,变声器恰恰改变不了。唉,可惜这人不是我熟悉的人,不然我现在已经能猜出她是谁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我毫无保留地赞美。顾怀真是我遇见的最了不起的人,竟然连这方面的知识都懂! “过奖过奖,你也可以这么厉害呀。”顾怀嘴上谦虚,笑得却很开心,“安非,你台词课是不是从来没听过的?这可是演员的基本功,你们老师没让你们互相模仿过吗?” 我心想就算我认真听,也做不到你这么好。模仿什么的,我当然也学习过,只是一点都不像就是了。 “这个技能学好了很有用。”顾怀说,“你知道廖臣吗?” “当然。” 廖臣可是家喻户晓的巨星,可惜罹患恶疾英年早逝。直到今天,他的粉丝还会定期为他举办纪念活动。 “廖臣的模仿秀,可是个好差事。去两个小时,比我打工一个月赚得还多。”提及往事,顾怀十分感慨,还露出了财迷、不,迷人的微笑。 我不禁惊讶:“可你长得跟廖臣一点都不像啊。” 顾怀不以为然:“长相完全可以用化妆解决,声音和气质才是最重要的。你看——大家好,我是廖臣。” 最后一句话吓了我一跳,因为顾怀的声音语气,居然变得跟廖臣在舞台上时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声音,难道说,我也可以变得像顾怀一样厉害? “多练练就好了。”顾怀或许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朝我鼓励地笑了笑。 我福至心灵,马上自信一笑,对顾怀说:“你好,我是演员顾怀。” ——这是顾怀之前唯一一次接受采访时,开头的第一句话。说是接受采访,但其实不过是作为配角的身份当绿叶,这也是他那次采访时说的最后一句。 由于只有这么一句,几乎所有顾怀的介绍与回顾节目中都会出现,我看了百八十遍,此时模仿出来,不说以假乱真,怎么也要像个六七分了。 孰料,顾怀目瞪口呆。片刻后才问:“你……模仿的是我?” 我遭到重击,血线清零,灰溜溜地飘走。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顾怀的耳朵,发现它们悄悄变红了。 知道安沐是个女人,虽然算是重大进展,但我们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而且,虽然顾怀看起来没什么事,但遭遇袭击,是个人都会多少受点惊吓。心理创伤可不像身体上的那样易于观察,于是我勒令顾怀在家休养一阵,同时自己偷偷地观察他。 当然,除此之外,我还怀着一点点私心,希望能寻找到顾怀是不是喜欢我的证据。 比方说,顾怀经常照镜子—— 他现在使用的是我的身体,镜子里自然是我的脸。这么一来,是不是能理解成他非常喜欢我,希望时时刻刻看到我呢? 可我转念一想,顾怀好歹是个演员,所有演员都很在意外表,他经常照镜子,很可能只是出于职业习惯,而不是真想看到我的脸。 这一条存疑。 顾怀经常跟我说话—— 顾怀现在跟我说话的频率是最高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 虽然除了快递、物业、钟点工……他现在只有我这么一个长期交谈对象。 好吧,这一条也存疑。 就这样,我找出了七八十条蛛丝马迹,从正反两个方面入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全部存疑。 唉,顾怀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难猜呢?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几天顾怀并没有跟他喜欢的那个人打电话。我忍不住开始幻想,那个人或许是不存在的,顾怀可能就喜欢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对着手机说话,假装自己有一个爱人的样子。 就在我y暗地希望顾怀有妄想症的时候,警方调查有了新的进展,居然正好跟妄想症有关。 第55章 柳暗花明 据调查,张丹阳患有严重的妄想症,他似乎一直觉得,我跟他是关系亲密的恋人,并且还得到了家人的祝福与支持。所以他一直“咱妈”“咱妈”的,就是妄想到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 而周芸的吸毒史,比我想象得还要早。她各方面开销都很大,染上毒瘾后,渐渐就吸光了自己的存款。后来被调离我身边,她的收入下降,压力变大,就变本加厉地吸毒,形成恶性循环。毒品侵蚀了她的身体与ji,ng神,甚至导致她产生了被害妄想症,认为自己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被安云栋故意陷害。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3节 安云栋就很无辜了。他只是给人调动了一下工作,最后导致了这么一个结果,还不得不前往警局配合调查。连办案的警察都觉得他很倒霉,也给他买了盒饭,不过倒是没有特意给他加ji腿——这件事让我私下里自豪了很久,至少,我的待遇终于比安云栋好了一次呢! 这一耽搁,时间已经又过了大半个月。 顾怀开始继续追查跟安沐有关的线索,同时也在尽量争取新的工作。 他依旧很努力,也依旧没什么起色,情况甚至比之前还差。一连跑了好几天,只有一个小剧组表示欢迎,然而顾怀一去,却发现那个导演就是个色狼。这家伙估计根本不知道我跟安云栋的关系,居然真的以为我是陪睡上位,话里话外暗示得十分下流,把我恶心得不轻。 顾怀表现得十分淡定,拒绝起来也游刃有余。我又生气,又心疼他,纠结了一路,然后就看到他一回去就跟穆小果诉苦。后来那个导演不知道怎么样了,但那个剧直接就黄了。 然而,虽然安云栋愿意出手帮我整治恶心的家伙,可资源上却严格遵守一年之约,牢牢捂着一点都不放给我。 我看着顾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都觉得心情起起伏伏。但顾怀还是跟原先一个样子。 失败了,也不过是换一家再来。下一家不成,就多试几家。 “今天不休息一下吗?”这天顾怀一如往常地准备出门,我忍不住问。 顾怀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耸耸肩:“今天适宜出门。” “外面下着雨呢。” “张导好不容易答应给我这次机会,去试一试,说不定——”顾怀话没说完,电话铃声响起。他接通来电,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最后则是全然的欣喜:“同喜同喜。不不,绝对是导演您的功劳……”他鞋子才换了一半,就这样站在门口跟人聊了起来,越聊越开心。 我静静听着,从中拼凑出的信息让我的心嘭嘭直跳,却又担心猜错了,白欢喜一场。 “怎么样?” 顾怀刚一结束通话,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好消息!”顾怀一挑眉,“《雨师》入选圣丹电影节,我——不,应该说是你,则自动获得了阿多尼斯奖的提名。” “啊……恭喜!”我特意声明,“这个奖是你的,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哈哈。”顾怀一笑,“安非,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电影节吗?” 我确实不知道,刚才还在拼命想来着。此时被顾怀戳破,就干脆承认了:“这个电影节,跟你获奖的那个比起来怎么样?” “这个……就不要比了吧。”顾怀打了个哈哈,给我科普,“圣丹电影节主要为了支持新人导演与独立电影人,虽然比较小众,但对获奖的导演,业内还是很认可的,含金量不错。不过,至于演技奖嘛……” 说到这里,我也明白了。新人导演和独立电影人,自然很难找到足够优秀的演员合作,而在新人时期就能把演员调教成影帝级别的导演……虽然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是凤毛麟角的超级天才。设立这样一个演技奖,可能更多还是鼓励为主,并没有太过被人重视。毕竟很多独立电影,演员都不是专业出身,经常还有导演亲身上阵,或者发动亲戚朋友凑出来的,也就是顾怀这个作弊般的存在,能以新人身份贡献出影帝级别的表演——我突然意识到这样说不对,因为顾怀成为影帝的时候,他妈的就是个电影新人啊!他根本就一直在开挂,从没停下过! 人逢喜事ji,ng神爽,顾怀当天的试镜发挥得异常出色。只是对方依然很犹豫,只让他回去过两天听消息。 “那家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刚一回家,我就忍不住鄙视,“还过两天,哼,过两天等颁了奖,他就高攀不上啦!” 顾怀闻言笑道:“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当然了。”我说,“要不然,那些选你当影帝的评委、还有那些使劲夸你的影评人,都该集体退出影坛。” 顾怀一个劲地笑,我有点羞赧,就瞪他:“怎么,难道你没有信心?” “难得安非小少爷这样看好我,我就算没有也得有呀!” 我心说算你会说话,就飘到书桌前,一个一个数着日子。 “唉,还要等那么久。”我忍不住嘟囔。 圣丹电影节为期十天,此时距离开幕还有差不多两个月。我真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跳到两个多月后,顾怀光荣得奖,狠狠打这些看不起他的人的脸——当然,严格说来,这些人看不起的其实是我来着。 顾怀只是笑笑,拿出另一场试镜的剧本,又认真琢磨起来。我趴在桌子上,假装一起看剧本,其实却在偷偷看他。 顾怀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我的睫毛很长,这一点顾怀比不上,如果此时是他坐在这里,大概…… 我悄悄伸出手,在顾怀脑袋顶上比划了一下。 顾怀干咳两声,斜眼看我。我冲他嘿嘿一笑,飞快地飘走了。 在我的幻想中,顾怀两个月后勇夺桂冠,各种资源滚滚而来,从此星路一帆风顺,走上人生巅峰。 但事实上,这一切来得都比我想象得要早。 因为就在第二天,《雨师》发布了第一支预告片。 赤地千里,入目可见只有漫漫黄沙。 黄沙中,孤零零矗立一座小村。 几个村民无ji,ng打采坐在村头,忽然有歌声传来,曲调沧桑—— 天地聋,日月瞽,人间亢旱不为雨。 山河憔悴草木枯,天上快活人诉苦。 待吾骑鹤下扶桑,叱起倦龙与一斧。 驱雷公,役雷电,须叟天地间,风云自吞吐…… 一个人影由远及近,他满身疲惫,身体瘦弱如蓬草,目光却坚如磐石。 村人纷纷躲避。他视若无睹,自顾自走进破败的土房,坐到桌前,晃了晃茶壶,倒出的水中沉着几粒黄沙。 他毫不在意一饮而尽,目光望向对面。 那里放着一条鲜艳的缎带,他向它伸出手,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 镜头闪回。 缎带被年轻人轻佻地用白皙修长的两指夹住,交到一个女孩子手中,成为她发间一抹艳色。 随即画面定格,缎带跌落,沾染泥水与黄沙。 年轻人抱紧女孩声息全无的身体,悲恸,却无声。 时间回到现在,年轻人已饱经风霜,面目沧桑。清晨,他沉默地出门而去,一个人上山,开凿山石。 伴随着有力的敲击声,他又唱起那首祈雨的曲调:“天地聋,日月瞽……” 伴随着歌声,镜头拉远。 一个孤零零的渺小人影,正在不断敲击山石。 但当镜头拉到最远,高于山峰之上,才能揭示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他正在开凿的,不只是石头。 开凿的痕迹连绵不断,横贯山脉,一点一点连缀成形—— 那是一道无比恢弘的沟渠。 对这支预告片,我没有进行任何评价,因为我怕说出来被顾怀笑话。顾怀也没有什么评价,因为他现在很忙。 自从这支预告片发布后,他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一时间,恭喜的,询问的,邀请的,采访的……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目的,统统涌向顾怀那支小小的手机。 正常来说,任何一支预告片,都不一定会得到这样的待遇。真正吸引众人的,是随着预告片发布的消息。 该作品入选圣丹电影节! 这天,一直等到傍晚,顾怀那边才消停。 “你不是说这个电影节的奖项是在业内含金量很高吗?”我问,“媒体方面居然有这么大的关注度?那我之前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顾怀耸耸肩,似乎是累得不想说话了。 “还有,这个预告片到底厉害在哪里?对了,你要是累就不要说了,我只是有点好奇,不一定非要知道。” 今天顾怀顾不上我,我只好一直看预告片的循环播放,一共循环了九十八遍,如果上面那个不是我的脸,此时我应该已经看吐了。所以,我也就更加不明白这支预告片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追捧。 顾怀摆摆手,拒绝了我让他去休息的提议。吃了粒含化片,哑着嗓子对我说:“我怀疑,媒体关注的重点跟电影关系不大。” “啊?那是什么?”我一下子激动起来,“难道是我的身份曝光了?!” “差不多吧。”顾怀说,“大概是陈子旭的身份曝光了。” “哈?!” 我一脸懵逼,顾怀惊讶道:“我没告诉过你吗?” “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了!”我怒气冲冲。 顾怀想了想,“哦”了一声:“还真没对你说过,我是对邱一程说的。陈子旭长得跟一个人很像,你有没有看出来?” “外国人长得都一样。”我重重磨牙。顾怀什么时候还跟邱一程有私下的单线联系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跟戴伦娜很像,无论是长相,还是导演风格。”顾怀说,“戴伦娜的第一任丈夫是个中国人,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怀疑,陈子旭是她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安非终于要迎来事业上的巅峰了! 顺带一提,架空世界,电影审核制度就不用纠结了,就当是人工智能,在线审核,一键秒过吧 最后,预祝大家双十一购物愉快~ 第56章 安云栋掉马 “靠!靠!靠!”我大惊。 不是我结巴,而是不连着吼三声,实在不足以表现我内心的惊讶。 陈子旭居然是戴伦娜这个国际大导演的儿子?! 顾怀居然早就知道?! 这么说,他从一开始接下这部电影,就是有预谋的……抱大腿行为? “不不不,要说抱大腿,那也是邱一程啊,他先认识陈子旭的。”顾怀连连否认,严正申明,“我只是尽量争取每一次机会而已。” “是吗?”我怀疑地看着他,“对别的导演,你可没有那么死缠烂打。” “我也缠了打了,只是人家没接受嘛。”顾怀一摊手。 我一想也是,但还是不太高兴。因为我忽然发现,陈子旭这家伙,居然也是一个十分强劲的潜在情敌呢! 戴伦娜对顾怀毫不吝惜溢美之词,那部获奖的电影还在保密阶段的时候,她接受采访,就直言自己在东方遇到了一位天才,与他的合作,源源不断地激发了她的创作灵感。基本把顾怀说得跟性转的缪斯一样。 母亲对顾怀有知遇之恩,至于陈子旭本人,更是跟顾怀意气相投。他们这样的关系,我完全比不了啊! 而且,他们还会一起去参加电影节——我想到这里,马上问顾怀什么时候动身。 顾怀沉默片刻,说:“我不准备去了。” “为什么?”我惊奇。多好的宣传机会,以我对顾怀的了解,他绝对不会错过。 “到时候再说吧,万一计划赶不上变化呢?”顾怀打了个哈哈,“况且,走红毯什么的,还是你本人来比较好。我就是个借宿的,占你的位子不好吧?” 我想也没想,就认真地说:“这都是你应得的。演戏的是你,辛苦的是你,得到认可的也是你,我并没有做什么。认真说起来,是我抢了你的荣誉。” “你——”顾怀突然结巴了,“唉,你、你,安非,你当然是有功劳的。至少,嗯……你贡献了非常可、呃,俊美的外表嘛。” 我撇嘴:“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换成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么好的。” “这是哪里的话。”顾怀恢复了正常,笑着说,“只要你想做,而且付出努力,你也能做得很好。你看,咱们这阵子对的戏,你表现得不就越来越好了吗?” “可你总是笑我。” “那是因为你演得好,我看到你的进步,就自然而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顾怀一本正经道。 是这样吗?我一下子就开心起来。 这阵子,顾怀每天回到家,除了研究剧本,就是跟我对戏。我确实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只是很多还迷迷糊糊的,需要慢慢才能想清楚。看来,虽然我自己没有感觉,但事实上已经进步了不少呢。 “那我们现在就继续对戏吧!”我兴致高昂,催着顾怀去翻剧本。顾怀笑笑,把自己手上所有的剧本翻出来给我看。 他现在能接触的剧是真不太怎么样,我看了半天都没找出感兴趣的。正要问他有没有稍微好点的剧本,突然听到手机发来一声提示。 “特别关注?”我歪歪脑袋,酸溜溜的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你给谁设置了特别关注?” 顾怀也有点茫然:“什么是特别关注?”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错怪他了。顾怀入院时,云帆微博还没有开通这个功能呢;他醒来之后,对微博什么的也不算热衷。 这支手机,似乎是安云栋交给顾怀的…… 我已经猜出了这个“特别关注”是谁,但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原来是你哥啊。”顾怀说着,打开微博查看,随即猛地倒抽一口气。 “什么什么?”我凑过去,顾怀却用手捂住屏幕,一脸严肃地问我:“安非,你真的要看?” 我被他弄得心里没底,忐忑地问:“怎么了?安云栋——难道是安云栋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别担心,他没什么事,就是跟你有点关系。” “安云栋宣布跟我断绝关系了?”我悲观地猜测道。 “噗——”顾怀喷笑,浑身颤抖着拿手机给我看。 首先,我看到了他两分钟之前发布的一条消息。 这是一条转发微博,内容正是《雨神》入选圣丹电影节,安非荣获阿多尼斯奖提名的消息。他转发并评论:“安非,祝贺你,我为你骄傲!” 我睁大眼睛,把这十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多好多遍,每一个字都认识,却好像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夸我吗?”我喃喃地问。 “是。”顾怀笑。 “他夸我了!这是他第一次夸我呢!”我回过味来,激动地连连打飘,“顾怀,谢谢你!” 我又美滋滋地看了几遍,却发现一边的顾怀悄悄捂住了心口。 “咦?”我看他。 “我可能是良心有点痛。”顾怀说,“看到你这样开心,我于心不忍啊。” 然后,他一点都没有半分“不忍”地手指一划,我就看到了安云栋在一分钟前发布的微博。 这条微博不是转发,而是原创。 原创的内容,是用我过去的截图,制作出的……全新鬼畜表情包。 ——!!! “这,这,这是什么?”我呆滞地,磕磕巴巴地问顾怀。 “你看我有多努力。”顾怀淡定地念出了表情包上配的文字,“这一个是‘可把我得意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抱头怒吼,“安云栋!安云栋我跟你不共戴天啊啊啊!!!” “这个正经做得挺不错的,安云栋还有这么一手呐。”顾怀摸着下巴,“有时间倒是可以交流交流……”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他是不是有病!!!”我没听清楚顾怀在嘟囔什么,依旧抓狂地大吼,“这个家伙就是最讨厌了!!!最讨厌了!!!混蛋!!!” “嗯嗯。”顾怀附和点头,然后我看到他手指一点一点的,把图片都保存下来了。 “不许存!”我朝他吼,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啧,他把这条微博删了。”顾怀惋惜道,“真快,我还没存完呢。” 我却反应过来,忙说:“快去查一查那个‘非非举高高’,是不是他?是不是这个混蛋?!” 顾怀“哦”一声,很快搜索到“非非举高高”。我定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如果我是个火车头,现在一定“呜呜”响了起来,轰隆轰隆开过去,一头撞死安云栋! 这个可恶的家伙,果然正是安云栋! 他刚刚把大号上的表情包删除后,居然就堂而皇之地发在了这边! 靠,连自己掉马都毫不在意,你这混账就那么想发那个表情包吗?! 难怪云帆那边不帮我查他! “他——”我正要开口继续声讨,却发现顾怀正在开开心心地保存刚才没有存完的表情包。 叛徒! 我不想搭理他了。 “安非,别生气嘛。看看这个表情包做得多可爱,哈哈。” 我面无表情看他。他收敛了笑容,一脸义愤填膺:“安云栋太过分了!安非别伤心,我这就去找人,给他做一百个表情包,都用你的大号挂出来!” “得了吧你,别装了。”我郁闷,“你想存就存吧,反正都笑话了我那么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了。” 顾怀笑道:“安非,你哥哥真的很喜欢你。就是、呃,表达的方式有点扭曲。” “你少哄我。如果你有一个弟弟,你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吗?”我斜眼看他,“安云栋喜不喜欢我我看不出来,你倒是一直挺替他说话的嘛。你继续做他弟弟好了,干脆直接告诉他你是顾怀,特别喜欢被他做表情包……” “打住打住。”顾怀连连摆手,“你哥他,嗯,对我有点误会,不太待见我。我要是被他发现顶替了你,他做的第一件事,估计就是直接打死我,看你能不能回来。” 嗯?顾怀与安云栋之前居然认识,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太美好。”顾怀诚实地说,“好吧,我承认,其实不是误会,我确实做了让他不能容忍的事,只是没有做到最后……唉,可惜。” 我眯起眼,狐疑地打量他,顾怀想起什么,又举起双手以证清白:“我发誓,我跟他没有什么,你可别多想。” “我多想你做什么。”我欲盖弥彰,“反正安云栋不喜欢男人,你没机会的。” “好好好,小醋坛子。”顾怀一笑,狡黠异常。我瞪着他,他朝我眨眨眼,我就没脾气了。 虽然安云栋一直在暗地里黑我这件事让我很生气,但其实也只是郁闷了一阵。跟顾怀聊聊天,对对戏,我又变得开心起来。毕竟我不可能也不敢去当面质问安云栋,所以,对我来说,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因此,当我第二天醒来,发现全世界都在传我跟安云栋之间的新闻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第57章 能红,真好! 《安云栋安非关系大揭底,娱乐圈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安云栋一句话,半个娱乐圈都沸腾了》 《细扒安非身份,豪门恩怨竟比电视剧还ji,ng彩!》 《身陷潜规则疑云?!安非:你知道我哥是谁吗?》 “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边看边忍不住吐槽,“都没有人说电影的事……” 顾怀说:“你看的这些都是八卦号,当然怎么轰动怎么来了。《雨师》入选的新闻昨天已经报道过,在专业影评人那边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陈子旭在这方面很下功夫,前期宣传得不错。” “可是这些八卦号,怎么就没有人说说安云栋秒删我的表情包呢?靠,这家伙一定是私下里撤热搜了!这么恶劣的事情,应该好好谴责一下嘛!” “有人说啊,你看这里,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呢。” 顾怀指给我。我定睛一看—— “非非举高高”。 这个昨天还乏人问津的小号,一夜之间居然暴涨几十万粉,每一条微博下面,都出现了数量庞大的不明生物,纷纷嚎叫着“嗷嗷嗷哥哥大人好萌”之类的话。 他们大多是女的,混了少数几个男的,使劲地拍安云栋的马屁。还有很多人在评论里放了用我的截图自制的表情包,似乎认为这样的讨好对安云栋最有用处。 ——他妈的还真有用。因为安云栋居然在其中一个表情包下回复留言了! 虽然只有“谢谢”两个字,但已经足以掀起群众的热情,我甚至看到他们甚至已经在评论里开始自行组织起了“安非表情包大赛”…… “靠,这些人太过分了,他们就不怕得罪我吗?!” 顾怀无言地望着我,我气得直哼哼。 但无论如何,“安非”火了。 不得不说,安云栋公开我的身份,对我事业上的帮助很大。我的知名度迅速提升,虽然过去的作品让我多了一些争议和质疑,但《雨师》的入选还是为我拉来一波好感度。有人开始对我感兴趣,甚至成为我的粉丝。 至于之前的“潜规则”猜测,则被彻底粉碎。我看到有人在评论里提了一句,马上就被人喷了个狗血淋头,让他快去百度“安云栋”是什么人。 安云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进行公开,我心里也大概清楚。 他真正认可了我。 所以,他发了微博,表示支持我的演艺事业。 很多时候,单单一个表态,已经能决定很多事情。过去,我虽然手上有些钱,但依然得不到好的资源。因为很多人虽然知道我是安云栋的弟弟,但他们更清楚,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我的待遇,相当程度上取决于安云栋对我的态度。安云栋当我这个混演艺圈的弟弟不存在,他们也就一样当我不存在。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更重要的是,安云栋不仅支持我,而且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关注。他会去看我演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会兴致勃勃地截图。三年多的积累,可不是一句表态、一条微博、采访时随口的一句话那么简单。 我想,很多人都会重新掂量我跟安云栋之间的关系,也会重新考量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学习与展示的机会。 当年我执意成为演员,安云栋就曾经反对过。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事业漠不关心,却从来不知道,从我踏入演艺圈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了准备。 就是这个准备的内容……说真的,他就是跟我有仇吧?! 这一切,不需要顾怀,我今天慢慢冷静之后,自己就能分析出来。 昨天顾怀看到安云栋发微博,很快就给安云栋打去电话表示感谢。当时我还在气头上,干脆就躲到天台不愿看他。现在想通了,再看这个让我咬牙切齿的“非非举高高”……依然忍不住咬牙切齿,不过心里多了几分触动,就想着要不要再让顾怀给安云栋打个电话什么的。 正在这时,帮我在给安云栋微博翻页的顾怀“啧”了一声。 “怎么了?”我忙问,“安云栋又给我的表情包点赞了?” 一边说,我一边已经看到零星“骨科”“兄弟”“cp”之类的字眼。但没等看清楚,顾怀已经黑着脸把微博关了。 “没什么。”顾怀说,“时间到了,穆小果约了我。”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果然该动身了。 穆小果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讨论后续的工作计划。顾怀一下子从忙着四处找工作,升级成忙着四处做工作。 这些工作被穆小果分成几个档次与类别,分门别类地摆在顾怀面前。顾怀对拍广告和综艺节目的兴趣远远比不上影视剧,就只问她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本子。 这次,穆小果一口气拿出十多个剧本,顾怀眼睛都看直了。 这些跟他之前接触的那些可不一样,都是靠谱团队,知名导演。我看得出,顾怀一开始甚至有点无措,过了片刻才捧起剧本:“我先拿回去看看。” “行,你拿定了主意,就通知我一声。” 顾怀点点头,又问:“什么时候开始试镜?” “不用试镜。”穆小果说,“定下来,咱们就直接去。最快的一个预计两周后就开拍,你尽量早点决定。” “两周?这时候演员还没定?”顾怀皱眉。 穆小果一笑:“原本是定下的。但如果你想演,就是没定下来。” 虽然顾怀保持着那副淡定的样子,但我跟他已经十分熟悉,一眼就能看出,顾怀现在已经被穆小果这句话震住了。 说起来,这个家伙出事的时候还没成名,醒来之后又一直在为了找戏演而四处奔波。也就是说,他白白得了影帝,但相应的明星待遇,可是半天都没有享受过。此时会表现得经验不足,也就在所难免。 “嗯。”顾怀咽了口口水,“谢谢穆姐。我回去,就好好看一下。” 回到家,顾怀马上暴露出他没见识的一面,啧啧地摸着剧本,简直像个数钱的暴发户。 “能红,真好!”顾怀不住地感慨。 我突然很可惜,不仅仅是为了顾怀从来没有享受过他应有的待遇。 要是现在能录音就好了。我暗想。如果把这四个激动到破音的字的录下来,我也做个鬼畜音频,以后看顾怀还敢不敢拿“啤酒真凉”来气我。 剧本在手,顾怀几乎是迫不及待。他跟我一起翻完了所有剧本,很快就敲定了其中一个。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最后选择的,竟然是一部奇幻童话爱情剧,《ji,ng灵甜品店》。 从电影名就能知道,这个故事发生在一家甜品店里。 男主角是一名面包师,做面包甜点的手艺十分高超。每天早晨八点,就有香甜的气味准时飘出来,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走进店里买一个软软香香的面包。有人说,吃了这里的面包,整整一天都会感到幸福。 虽然做着能让人幸福的面包甜点,男主角本人却过得不太幸福。他惧怕人群,不敢与人交流,很少踏出自己的面包店。当与他相依为命的奶奶离开后,男主角就不得不自己面对这一切。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敢迈出店门。甜品店里不再飘出香气,也不再带着幸福的味道。 就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店门口,躺着一只虚弱的、奄奄一息的小ji,ng灵。 小ji,ng灵只有巴掌大,透明的翅膀瑟缩着,如果不管她,她很可能会随着清晨的露水一起消失。 于是男主角终于鼓起勇气,迈出店门,将小ji,ng灵捧回了家。 在ji,ng心的照料下,小ji,ng灵渐渐恢复了活力。他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小ji,ng灵很喜欢吃面包,每次面包出炉时,她都会围着面包炉飞来飞去,并认真地说这是一种可以让面包变得更好吃的祈祷仪式——虽然在男主角看起来,很像是单纯馋得乱飞。 因为每天都吃掉比自己还大的面包,小ji,ng灵渐渐变胖。于是为了减肥,又是一阵ji飞狗跳。 与小ji,ng灵相处的日子非常愉快。 在她的开导下,男主角走出了奶奶去世的y影。并且,尝试着逐渐克服对人的恐惧。小ji,ng灵想出很多的办法,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解开了男主角的心结。 男主角终于能毫无障碍地走出店门,对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微笑。可当他回过头,想与ji,ng灵分享成功的喜悦,却发现,她消失不见了。 ji,ng灵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存在过,而只是自己抑郁症时出现的幻想。 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那个贪吃又可爱的小ji,ng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回忆中的样子,剪出一个ji,ng灵的侧影,串上铃铛,悬挂在面包炉上方。 每次面包出炉,气流吹动铃铛,纸片做的小ji,ng灵转来转去,像是在围着炉边飞舞…… 这个故事虽然简单,但剧本写得很细腻,将剧情娓娓道来,看着有种很舒服的感觉。而且制作团队相当厉害,据说会用到非常牛逼的cg技术。 不过,国内真人童话电影并不太叫座,在奖项上也没什么优势。依我看,顾怀选择这部剧,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你怎么不选这个现实题材的?”我问,“这个抗战题材的也不错啊。” “这种的我还没拍过,想试一试。”顾怀弹了弹手上的剧本,朝我一笑,很认真地强调,“而且,这可是个甜品店呢!” 作者有话说 关键场景甜品店出现了! 安非从来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顾怀却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到现在为止,安非说出的所有愿望,基本已经全部实现,所以…… 顾怀其实是安非专属许愿机来着 第58章 甜甜甜品店 我其实并没有想明白,甜品店到底重要在什么地方。顾怀已经高高兴兴回复了穆小果。 拍摄时间正好在三周后。过了几天,顾怀就以“拍摄前准备”的由头,带着我走进了一家甜品店。 这家店距离我家不远,顾怀特别喜欢这边的东西,之前经常点外卖。今天一进到店里,我就发现这家伙的两只眼睛一下子亮了。 靠!其实就是这家伙自己想吃甜品了吧! 顾怀仔细研究过菜单,点了桃子慕斯、威士忌舒芙蕾,还有一份香瓜雪芭,挑了张角落的雕花小桌子坐下。 “你的准备,就是吃甜品?” 这家店效率很高,桃子慕斯已经摆上了桌。顾怀深情地凝视着它,相当有仪式感地举起了勺子。 “你不懂。”他深沉地摇头,“我现在就教给你,作为一个演员,想演好戏,就离不开对身边事物的观察。” 我奇道:“观察这个甜品……会有用吗?” “谁让你观察这个了。”顾怀舀起一小勺 放进嘴里,顿了顿,脸上露出快要融化掉一般的幸福的感觉。我眼馋地看着他,他享受地细细品味良久,才对我说:“你仔细看看做点心的师傅。我特意选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环顾店内。确实,顾怀选的这个位置很讲究。从这个角落里,可以轻松观察整个店里的所有客人,却不太会被人注意。更重要的是,这是距离厨房最近的一张桌子。透过干净的玻璃幕墙,能清楚地看到甜点师的制作过程。 现在,就有一位蛋糕师傅,正在裱花间里,专心致志地为蛋糕裱花。 “没有长时间的苦练,达不成这种裱花的效果,所以其实不用太在意。需要注意的,是他双手的习惯性动作,以及奶油桶、刮刀这些工具的位置。”顾怀说,“有些类似题材的影视剧,刮刀放在手边,奶油桶隔得老远。真要这样摆,裱起花来估计要累死。” 我仔细看,发现确实如此。而且,看的时间越久,门道就越多。 我把自己的发现一一说给顾怀听。 “嗯,很不错了。”顾怀夸了夸我,又说,“其实,按照正常流程,在拍摄前最好能亲身体验一段时间。实际去做,与简单地看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但现在嘛,时间紧迫,而且我以前做过面包店学徒,就省略这一步了。” “你还做过这个?” “嗯,小时候做过。”顾怀回味着点头,“当天卖剩下的面包能随便吃,养活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我不免心疼。顾怀却依旧兴致勃勃回忆往事:“我记得,有一回我过生日,店长还特意做了个大蛋糕给我,味道超级木奉。我一个人全吃了。” 我也笑起来:“真亏你没有变成个大胖子。” “还好当时我没有发胖的机会。”顾怀吃完最后一口甜点,将空盘子推到一边,对我笑,“怎么样,你觉得今天的观察如何?” “收获很大!” “嗯,既然这样,那咱们趁热打铁,就来对对戏吧。” 我为难了:“可是我没有记住台词呀,你也没带剧本。” “不需要剧本,即兴演一段就成。”顾怀低头喝了口店内赠送的梅子茶,随口道,“你不是想在甜品店告白吗?把我当成邱一程试试呗。” “啊?啊……”我呆呆张着嘴。 “哈哈,这就害羞了?那到时候面对邱一程,你可该怎么办,给他表演目瞪口呆吗?倒是挺新奇的告白方式呢。” 我默默闭上嘴,心说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并不是邱一程啊。 可顾怀说得也没错。 记得我之前跟邱一程告白的时候,表现得就非常不堪入目。说话磕磕巴巴,意思表达得不太清楚,脸颊烫得不行,最后回去用镜子一照,嚯,跟猴屁股似的。 顾怀这家伙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得游刃有余,还很坏心眼,如果我这样跟他表白,他八成不会接受,还会反过来好好嘲笑我一顿。 所以,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得好一点,适度的练习确实是必要的。何况他现在这么大方地提供了试告白机会,我不用就太浪费了。 “好。”我点点头,“那我要向你告白了。” “嗯嗯。”顾怀喝着茶,笑眯眯看着我。 我先仔细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你刚才吃的点心甜吗?” “甜啊。”顾怀回答。 “我也很甜。”我说。 “嗯,我知道你很甜。”顾怀笑得迷人极了。 这家伙说得比我还撩人,我的心跳得快了些,却有点不满:“是你告白还是我告白?这时候你应该问‘为什么’。” 顾怀从善如流:“为什么?” “因为我在想你。”我说,“想你的时候,比蛋糕还甜,比糖还甜。嗯,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比想你的时候还甜。” 在我的设想中,顾怀现在必然会一时语塞,最后我就说:“我喜欢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后的全部日子,我会竭尽全力,让你每天都过得像这里的空气一样甜蜜。” 孰料,顾怀这家伙根本不按我的想法走,他只是笑着看我,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哈?” “世上是有比‘想我’还甜的事物的。”顾怀向前俯身,与我离得很近,鼻尖几乎碰触到我的脸颊,气息吹拂过我的灵魂,低沉悦耳的声音敲打着我的耳膜,震颤着我的心—— “就是‘亲我’这件事。安非,你要不要试试?” 我猛地朝后一窜,慌乱间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顾怀哈哈大笑:“安非,你这个样子,是想给邱一程表演杂技把他笑死吧!” 我没吭声。因为我的心在嘭嘭直跳。顾怀方才那句话还在我耳边回响,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眼前甚至有些模糊,身形也有些不稳。 从顾怀身上,仿若传来极大的吸力,我无力抗拒,却又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如果放任这种情绪,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质问,“你耍我是不是?!” “哈哈,抱歉抱歉,逗你实在太好玩了。”顾怀还在笑。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4节 顾怀是耍我的,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却并不太相信。 不然,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还用这样暧昧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把你们老板叫来!”一声怒吼,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我也不能免俗地转移了视线,发现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件花毛衣, 起袖子露出两条花臂,一脸凶相地敲着收银台。 “发生什么事了?”店长从后面快步走来。 “你是老板?”花毛衣上下打量他一番,将手上的塑料袋重重往收银台一甩。收银台的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朝后退了几步。 “这是不是你们家的老婆饼?!”花毛衣质问,“我在里面吃出了苍蝇。你说该怎么办吧!” 店长皱眉拿起塑料袋,打开往里看。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还是好声好气对那人说:“不好意思,您先别生气,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谈什么谈!赔钱!”花毛衣很凶地瞪他,扫视店里的客人,提高嗓门继续嚷嚷,“他们家老婆饼里有苍蝇!谁知道别的东西里会不会吃出屎来!” 店内雅雀无声,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其实也有点被吓住,小声对顾怀说:“你刚才吃的……里面没什么东西吧。” 顾怀皱皱眉,站起身,想了想又戴上墨镜,走向收银台。 “您好,能让我看一下吗?”他微笑着示意收银的小姑娘。 我这身皮相,加上顾怀的魅力,那是多少副墨镜都挡不住的。小姑娘很快就平静下来,略带犹豫地看了看店长。 店长还没发话,花毛衣倒是很慷慨地打开了塑料袋。我探着脑袋跟顾怀一起去看,发现一块被掰开的老婆饼,馅料里正正好好黏着一对透明的翅膀。 “呃,真恶心。”我马上移开了目光,却发现顾怀还在看着,居然蛮认真的样子。 “怎么样,证据确凿!”花毛衣嚷嚷,“你看怎么办吧,该举报到那个部门?” “等一下,这个好像不是苍蝇。”顾怀突然说。 花毛衣没想到自己的“临时战友”突然倒戈,立时反目成仇:“臭小白脸,你胡说什么呢!” 妈的,他居然骂我! 我立时火冒三丈。同时也不忘去观察那个翅膀,这一回,我好像也越看越眼熟。 顾怀一点都不怕花毛衣,自顾自淡定说:“这是蜜蜂的翅膀。” 对了!我也想了起来。 《ji,ng灵甜品店》里那只小ji,ng灵,在设定上,翅膀类似蜜蜂,顾怀当时还饶有兴趣地研究过呢! 店里的客人们顿时议论纷纷。 厨房里跑进苍蝇还可以理解,蜜蜂……蜜蜂好像就有点夸张了。 “而且,你说这个苍蝇是从老婆饼里吃出来的。翅膀却为什么这么完整,一点高温烘烤过的痕迹都没有?”顾怀继续说,“看起来,倒像是掰开饼之后放进去的。” 店长恍然大悟,也跟着说:“对啊!你说说为什么?!” 这时,有个人躲在人群里喊了一声:“我见过这个人,他碰瓷好几家店了。每次都说有苍蝇!” 收银小姑娘立刻说:“老板,要不咱们报警吧。” 花毛衣一听,一把夺过收银台上作为证据的老婆饼,目露凶光瞪着她:“你敢!” 顾怀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花毛衣突然调转矛头,气势汹汹地朝顾怀冲去! 第59章 摊牌 “小心!”我惊呼。 顾怀正好站在花毛衣冲向门的路线上,而且又揭穿了他碰瓷,牢牢吸引着最大的仇恨值,自然成为花毛衣选择动手的对象。 花毛衣的爆发太过突然,顾怀仓促之下虽然及时躲避,但肩膀还是被重重撞了一下,墨镜也从脸上滑落下来。 然而不愧是顾怀,反应极快,眨眼间已反手接住墨镜。二话不说抬脚就踹,一脚正踢在花毛衣右腿膝弯。花毛衣身体一晃,柔软的腹侧却正好撞上顾怀的肘击,闷闷哼了一声。顾怀没有见好就收,趁对方吃痛弯腰,迅速用左手扣压住对方右手背,随即右手也不知道怎么就缠住了花毛衣的手腕,两手合力,向右一拧一压,花毛衣“嘭”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一套c,ao作虽然说起来复杂,但其实只发生在短短一瞬,我还在提醒顾怀小心对方身上万一藏有利器呢,就见到顾怀已经把人给弄跪了。 是真跪了。听到那膝盖落地的声音,我都替他觉得疼。 “漂亮!ji,ng彩!” 店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很捧场地带头鼓掌,围观群众轰然叫好,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谢谢,谢谢大家。” 顾怀笑眯眯接受众人的赞美,还抬起一只手朝大家挥了挥,明星气场十足。然后,他突然僵住,放下手,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墨镜。 “安非!他是安非啊啊啊!!!” 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马上就有人激情呐喊了一嗓子。 我、我居然也有当街被粉丝认出来的这一天! 不是花钱雇来,连我都不认识的假粉丝。而是实打实的,能一眼就认出我的真粉丝! 一时间,巨大的幸福感充盈了我。我觉得飘飘忽忽的,然后看到顾怀朝我使了个眼色。 他这是……在冲我抛媚眼? 没等我琢磨出什么意思,顾怀朝人群微微一笑一笑,戴上墨镜,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他的动作比起花毛衣可就灵活多了,立时就窜出门外,逃离了热情群众的包围圈。望着顾怀落荒而逃的背影,我还在琢磨。 顾怀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挨了顾怀不轻的一击,又重重跪在了地上,花毛衣被放开后就躺在地上“唉哟”。店长忙跟几个人将他控制起来,并且报了警。 我留在店里,听了好一会儿店里众人对顾怀的赞美,听得通体舒泰,同时我那个疑似粉丝也开始了激情科普。 不得不说,粉丝滤镜真是太厚了。在她的口中,我安非简直就是娱乐圈的清流,近乎完美的男神,出身豪门,为人低调,即便被无良媒体污蔑被人潜规则,也从来都只默默耕耘,从不理俗世的纷纷扰扰…… 其实我倒是想理来着,但当时不是没钱没名气嘛。 这小姑娘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群众却非常起劲,“哦”“啊”的惊奇声不断,对我的事迹交口称赞,并且纷纷拿出手机当场关注了我的微博,简直像是什么关注有奖的促销活动现场。 终于等来了警察,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刚看到那人就认出来,说他去好几个店碰瓷,今天终于给逮到了。 听说逮人的还是个大明星,他们也是一阵啧啧称奇,押着花毛衣走的时候还在讨论,都觉得估计是个武打明星,不然不能有这种身手。 还没到家,我远远就望见公寓楼下停了几辆车。其中一辆是安云栋的。 我不禁心中生疑,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飘上楼,发现房门前守了几个保镖样的人物,这种预感就更强烈了。 我直接冲进门,一眼看到安云栋面沉如水地坐在我最喜欢的沙发上,而顾怀双手被反铐在身后,正跪坐在地毯上冲我苦笑。 “怎么回事?!”我大惊。 “你还看不出来吗?”顾怀耸耸肩,“被你哥发现了呗。” 安云栋猛地抬头,沉声问:“安非回来了?” 顾怀连声说:“真的,真是安非。大哥,我真没骗您。” “别叫我大哥。”安云栋皱眉,“安非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在这里?” 我被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安云栋会对我们做什么,也很害怕他真的对顾怀不利。 可顾怀这个不怕死的家伙,这种时候居然还在笑:“安非,证明一下你自己?” “只有你能看到我,我怎么向安云栋证明自己?”我又急又气,“不然,把邱榆关叫来?不行,安云栋一定会认为是你们串通好的!” “别急别急。”顾怀笑道,“你们兄弟两人之间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说出来,你哥哥不就相信了嘛。” 我瞅瞅安云栋那张乌云密布的脸,又看看淡定自若的顾怀,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都是关心我的。 于是我渐渐不害怕了,把心一横,就说:“他开小号玩过《奇域幻想》,挑衅我被我血虐了一顿。装备都掉光了,还在城头裸奔着被我追杀了半小时。爽爆了!” 顾怀沉默片刻,怀疑地看着我:“安非,你别是趁机打击报复我吧。说这个……我真不会被你哥灭口吗?” “我只知道这一个。”我学着顾怀平时满不在乎的样子摊摊手,“别的秘密,我也不知道啊。” “好吧。”顾怀叹口气,拿出视死如归的气魄,对安云栋说,“您……呃,喜欢跟安非玩游戏,在《奇域幻想》里,跟他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友好切磋。你们对结果都非常满意。” 安云栋沉默片刻:“安非真是这么说的?” “不是。”顾怀诚实地说,“但他就是这个意思。大哥,安非很崇拜您,也喜欢跟您玩游戏,他觉得特别开心。” “他是杀我杀得特别开心吧。”安云栋冷哼,却并没有放松下来。看得出,他对顾怀仍旧心存戒备。 可我真的不知道安云栋的什么秘密了,无措地看着顾怀。 顾怀叹了口气,说:“大哥,我是顾怀。” “别叫我大哥。”安云栋不耐烦地一挥手,动作一顿,“你是顾怀?”他用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着他,连我都看得出,他竟是相信了。 靠,这家伙真是我亲哥吗?我冒着被他暴揍的风险说出了这个原本可以暗爽后半辈子的秘密,效果竟然不及顾怀一句自爆身份?! “如果你是顾怀,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安云栋若有所思,十指交叉,躬身向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坐在地的顾怀,“说起来,安非知不知道,你之所以被误伤,是因为你提前知道了他的行动路线,所以特意守在米线店门口,打算——” 顾怀脸色一变,双手居然挣脱手铐,毫无桎梏地伸向前方试图阻止:“别说!” 可已经晚了,我已经听到了安云栋说的最后四个字:“——跟他巧遇?” 一时间,我脑子里嗡地一声,用最俗气的比喻,就是有一万个礼花在我脑海中绚烂爆炸,整个世界顿时流光溢彩,瑰丽无比。 顾怀……之所以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家米线店,是为了……巧遇我? 他从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这一瞬,我也不知道心里的欢喜多些,还是憾恨更多。我只知道,从此以后的生命无论是长是短,我都再也不会喜欢上其他什么人。 “啧。”顾怀态度恶劣地发出半个音节,起身毫不客气地看着安云栋。 “你那点小动作,以为瞒得过我?我早就看到你手中的铁丝了。”安云栋淡淡地说,“这是对你不老实的一点小教训。” 顾怀一怔,气场顿时软化,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他伤心。” “人想要长大,就要先学会痛苦。”安云栋说,“他不是傻瓜,该明白的总会明白。你这样瞒着他,是没有用的。” 我没有听懂他们的对话,就问:“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 顾怀看了看我,苦笑:“安非,你哥哥夸你聪明。” 我大怒:“你哄我呢?我听到他说的了,他说我不是傻瓜——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在瞒着我什么?” “呃,其实之前邱榆关联系过我,他说有办法解决我的问题了。”在我威严的逼视下,顾怀只好承认。 “这是好事啊!”我闻言大喜。 “是吧。”顾怀也笑了,“但是需要好长时间呢,而且到时候要处在一个绝对封闭的环境里。我想先把戏拍完。” “嗯,就听你的。”既然有办法,我就安下心来。既然顾怀这么强烈地想要演戏,还是用我的身体,我能顺便火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安云栋却淡淡一笑,看向顾怀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时,门外的一个保镖按响门铃。安云栋看了顾怀一眼,顾怀屁颠屁颠跑去给人开门。 保镖在安云栋耳边低声说了些话,安云栋点点头,站起身。 “我走了,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安云栋说,“我不会阻挠你们,并不是因为没有办法。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知道。我一定会做到。”顾怀说,“大哥请放心。” 安云栋脚步一顿,对顾怀的称谓依然非常介意:“别叫我大哥。” “好的大哥,慢走大哥。”顾怀殷勤送别。 安云栋凉凉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60章 追求开始! “嘿嘿嘿。”安云栋一走,我就飘到顾怀身前,冲他得意地笑,“哼哼哼。” “怎么,变成蚊子了?”顾怀淡定回应。 “哈哈,别装了,你喜欢我。”我畅快大笑,“你从好久以前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顾怀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红着耳朵,直直注视着我,反问道:“如果是,你会答应跟我在一起吗?” 那当然啦。 我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觉得还是需要矜持一下,就说:“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考虑的时间。” “居然还要考虑……”顾怀“啧”了一声,“多长时间?” 我在心里算了算,发现我最多只能接受两个月,再久我就受不了了。 “两个月。”我伸出两个手指头,“两个月后,我给你答复。在这期间,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表现?” “嗯……”我想了想,一拍手,“对了,你要追求我!因为你之前总是欺负我,所以这两个月,你得对我好一点才行。” 顾怀仰头想了想:“追求你?你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我给你买块巧克力,然后你看着我吃?” 靠,这不就是变本加厉地欺负我吗?! 顾怀笑起来:“我本来也没说喜欢你啊,你自恋过头了吧。” “嘴硬。”我撇嘴,“你别把我当傻瓜,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想要巧遇我?” “……也可能是想守在那里打你一顿什么的。” “原来你是想打我。”我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无比,“你就这样讨厌我吗?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烦你了。”这样说着,我用余光去偷瞟顾怀的神情。 他果然立刻就败下阵来,连忙道:“我开玩笑呢,你别往心里去。” “嘿嘿,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承认!”我立马眉开眼笑。 顾怀一呆,懊恼万分:“学坏了,学坏了。唉,你说我闲着没事,教你演戏做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我趁胜追击。 顾怀却并不想提及,最后,干脆逃到卧室,跳上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哎嘿嘿,别害羞。”我得意洋洋地钻到被子里,把脑袋凑了过去,“你说说嘛。对了,你之前说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情况?你该不会是那个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顾怀挫败地叹了口气,终于不再逃避,从被子里爬出来,叹着气拨拉头发。 “那个时候,你帮了我一次。” 我居然还帮过顾怀?!我有那么厉害吗? “呃,其实没有你帮忙,我也不会有什么事。”顾怀耸耸肩,“我只是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家伙,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傻乎乎地想要救人。就对你印象深刻了那么一点点。” 我仔细回想,却依旧毫无印象。 “不可能啊,你长成这样,如果我见过你,绝对不会忘记。”我很肯定地说完,看到顾怀怔了怔,脸蛋有点发红,就又怀疑地看他,“你没整过容吧?” 顾怀脸色复杂,半晌才说:“我就当你夸我变帅了。” 我是真的没有想起来。但联系到顾怀说我被人下过药,或许真是药效导致了失忆也说不定。 顾怀这家伙可真是嘴硬,就算这样了,也还是不肯明确承认喜欢我。 不过没有关系,我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我定下的两个月的期限,并不是真想让他追求我,而是我要努力追求他。这家伙为了我昏迷三年,往后的日子里,我要加倍对他好才行。 这样想着,我下定了决心。 “顾怀。”我叫。 正在琢磨剧本的顾怀抬头看我,挑了挑眉:“怎么?” 我冲他“嘿嘿”笑:“我想叫你。” 顾怀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给剧本翻页,继续专心致志地研究。我又“嘿嘿”地笑起来。 “又怎么了?” “你一口气把剧本翻了两页。”我指出,“你都没有发现,一点都不专心。” “真是……”顾怀咕哝着,耳朵悄悄红了。 这样的顾怀非常可爱,我忍不住又叫了他几次。顾怀气哼哼的,却对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心里痒痒的,很想亲亲摸摸他,可惜伸出手,却什么都碰不到。 难怪顾怀那么喜欢欺负我。我心想。等顾怀跟我都回到身体,我也要这样逗逗他,然后……嘿嘿嘿。 顾怀将剧本一丢。我问:“不看了?” “你在旁边笑得这样,是个人都看不下去。”顾怀叹气,“之前对邱一程,你也是这样?唉,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追不到他了。” 我本来有点恼羞成怒,但他的话让我想到一件事,就问:“邱一程每次找你玩,都会带上我。是不是你要求的?” 顾怀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他干脆无视了我,镇定自若地拿起了手机,手指在上面忙忙碌碌地戳来戳去。 “喂喂,你别不说话呀。我猜对了是吧?别假装听不到,你的耳朵已经红啦!” 顾怀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拿出泰山一般岿然不动的气势,淡定地浏览着手机屏幕,然后朝我招手:“来看看,你上热搜了。” 咦? 我马上凑过去:“在哪里在哪里?” 顾怀松了口气,将新闻指给我看。 原来,上午在甜品店发生的事情,此时已经成了一条相当热的新闻。顾怀帅气利落的身影被甜品店的镜头全数记录下来,还有人给p上了绚丽的特效,看起来简直像是天神下凡。 记者的采访也很有看头,那个店长激动地向记者讲述着碰瓷事件的经过,情感之热烈,态度之真诚,我有理由相信,他如今已经成为了我最忠实的脑残粉。 “安非,不愧是……”视频最后,他面对镜头,不住地赞美着“安非”,只可惜,可能是太过激动,他一时间卡壳了,憋了半天,最后竖起大拇指,朝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人美心善!” “噗!”我跟顾怀同时喷了。这是什么形容词?! 然而,这个魔性的形容词,却莫名获得了群众的广泛赞同。不仅跟我的名字一起上了热搜,甚至自动成为了我的关联词。一搜索“安非”,排在第一的就是“安非 人美心善”。 “新闻传播得这么迅速,安云栋得花了多少钱啊。”我不由感慨,然后突然好奇,“你说,安云栋的关联词会是什么?” 顾怀一笑,在搜索栏打上了“安云栋”,系统自动出现的关联词有“哥哥大人”“求嫁”“老公”“安非哥哥”“鬼畜作品集”。 看着最后那个“鬼畜作品集”,我磨了磨牙。想也知道这些作品是关于谁的,话说这些人也太无聊了,还特意整理打包,把压缩包贴出来供人下载…… “还要看谁的?”顾怀问。 我想也不想:“当然是你的!” 然而这一次,蹦出的关联词却是“昏迷”“事故”“哪家医院”“天妒英才”…… 我不免黯然:“人美心善,应该是你的关联词。”不过转念一想,顾怀肯定心里也不好受,何必这样说让他伤心呢?于是我又振作起来,安慰他道:“不过没关系!等你醒来之后,一定能演更多的戏,得更多的大奖,收获更多的粉丝!到时候,安云栋的粉丝都比不过你!” “在你眼里,我那么厉害啊。”顾怀笑。 “你就是很厉害啊。”我说,“我还要抱你大腿呢。对了,你微博有没有关注我?到时候,别忘了给我设置特别关注。我也会把安云栋删掉,换成你。这样,咱们就是彼此唯一的特别关注啦。” 顾怀昏迷的时候连经纪人都没有,自然也没什么手段营销自己,虽然也开通了微博,但估计不太常用。我的这个提议,他可能不太理解,怔怔发了会儿呆,摇头笑笑:“你把你哥删了,他不会跟我急呀?” “你管他呢。”我说,“大不了,他再把我打一顿。你放心,就算他再打我十顿——呃,还是八顿吧,我怕十顿就把我打死了——总之,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你。” “你这话——”他猛然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呼出口气,苦笑着说,“怎么听起来跟我有仇似的。”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不特别关注我,我就会记仇。我记起仇来很可怕的。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夏天特别热,你去跑龙套,全剧组都被请去免费吃冷饮,只有你没有?哈哈,那就是我做的!” “你做的?”顾怀一挑眉,“我记得当时大家都在猜是哪个土豪来探班,原来是你。” “那当然。”我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很得意。只用花一点小钱,就能让顾怀可怜巴巴看着别人吃冷饮,自己却吃不到。这种r_ou_体和ji,ng神上的双重折磨,除了我,谁还能想得到? “不过那次剧组里有女同事身体不舒服,我替她吃的。”顾怀朝我笑,“冰激凌很好吃,谢谢。” 他以为这样能嘲讽到我,可我一点都不在意,大方地摆了摆手:“不要那么客气。以后我去探你的班,请客的机会还多着呢!” 顾怀苦笑摇头。 白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这天晚上,我迟迟不能入睡,心里一会儿开心得轻飘飘,一会儿又觉得这份感情沉甸甸的,折腾到夜里一两点才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眨了眨眼,朦胧间看到顾怀懒洋洋倚在床头,曲着一条腿,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 月光十分明亮,飘窗落满银辉,他怔怔望着远方。过了一阵,他将香烟取下,轻轻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莫名觉得他现在正在发愁,就问:“为什么叹气?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了吗?” “吵到你了?没事,快睡吧。”顾怀回过神,看着我,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个淡淡的微笑,“没什么难办的,只是不甘心罢了。” 我还想继续问,可实在困倦得厉害,顾怀又催我快睡,还告诉我现在是在做梦,声音非常温柔。 原来,这是一个梦吗? 我渐渐睡去,睡梦中,仿佛还听到一声轻轻的、长长的叹息。 第61章 安云栋的前女友 或许是前一夜过于激动,做了许多甜蜜又忧伤的梦。第二日,我醒得迟了些。 顾怀已经将自己打理整齐,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我慢慢飘到他身边,又忍不住笑。 “没救了,彻底傻了。”顾怀摇头。 我心里开心,不跟他计较,只是问:“你起得好早,准备出门?”然后我看了看日子,想起来,今天顾怀要去开剧本会。 《ji,ng灵甜品店》的演员不多,戏份集中在男女主角身上,女主角——对了,女主角是谁来着?我不由狂汗,光顾着在意顾怀了,我居然连女主角由谁饰演都没留心。 “是穆可霏。”顾怀说,“她是咱们的前辈了,演技很不错。看来这次能学到不少东西。” “穆可霏?!”我惊呆了,“居然是她——不行不行,完了完了,现在还能推掉这个戏吗?” 顾怀惊讶:“反应有点大啊,怎么,跟她有仇?” “她跟我有仇。”我苦着脸说,“你不知道,她曾经是安云栋的女朋友……” 顾怀回想了一下,也是微微色变:“就是在背后说你坏话的那个?” “不是不是。”我说,“你记得我曾经把冷枫叫成嫂子那次吗?” “呃,就是当着冷枫女友的面那次?” “当时穆可霏也在。”我悲哀地告诉顾怀,“我那一声,得罪了四个人。” 顾怀倒抽一口凉气,显然也觉得十分棘手。 “那,她是因为这件事跟安云栋分手的吗?”半晌,他艰难地开口问。 “那倒不是,她是自然而然跟安云栋分手的。安云栋跟谁恋爱,最后都会自然而然地分手。”我说着说着就愤慨起来,“这就是报应!他制作那些鬼畜表情包的报应!活该他单身一辈子!” 顾怀对此深表赞同。我想起这家伙也做过我的鬼畜音频,不免哼哼着看他。 “尽管如此,她跟你也不过是曾经认识的关系。我跟她搭戏,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可未必。”我对顾怀的乐观持悲观态度,“她……唉,总之不太喜欢我。” “具体说一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由挠头,“反正就是,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把我当成敌人似的。” “你确定?”顾怀怀疑地看着我,又问,“你觉得安云栋看你的眼神,是把你当成敌人吗?” “靠!”我郁闷。顾怀明显是不相信我的感觉。 也是,这只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我并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但穆可霏跟安云栋并不一样,安云栋看我的时候,可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与鄙夷。 我没法说服顾怀,只能等他亲身体会了。 这一次,顾怀没有像往常那样打车。考虑到自己现在多少是个明星,这一次,他叫了个滴滴。 十分钟后,冷枫黑着脸开车过来了。 “上车。”他打开车窗向顾怀示意。我小声对顾怀说:“我觉得他也知道了。” “嗯,他昨天跟安云栋一起来的。”顾怀淡定地表示,笑吟吟跟冷枫打了个招呼,毫不客气地坐进了车。 一路上,冷枫频频通过后视镜、余光等各种方法打量顾怀,似乎很想开口。但他终究还是沉默了一路,只在最后顾怀下车的时候说自己会在这里等他。 “还有,学学车吧。”冷枫认真地给出了忠告。 我哈哈大笑,顾怀摸了摸下巴,问我:“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嫌弃你?” “靠,他嫌弃的是你!我车技可好了!”我立马声明。 “哦。”顾怀意味深长,一个字拐了三个调。 我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感觉自己有必要调戏回去,免得顾怀小瞧了我。可正在想着,目光随意一晃,正看到被保镖和工作人员簇拥的穆可霏,正众星捧月一般走来。 穆可霏长相甜美可爱,虽然个子略矮,但身材极好,尽管比我大了八九岁,一张巴掌大的脸蛋依旧娇艳欲滴,青春逼人。站在高大魁梧的保镖群中,更显得娇小玲珑,惹眼极了。 看看人家这明星范,真是派头十足;再看看顾怀,如果冷枫不来接他,他就打着滴滴来了。一时间,我被这鲜明而强烈的对比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直到顾怀咳嗽一声,我才将目光从穆可霏身上收回来,小声跟他嘀咕:“你看,她看过来了。哇,这眼神,凶吧?” 顾怀先是一笑,跟穆可霏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两人寒暄几句。我看他们脸上都没什么异样,不由开始怀疑起了自己:难道,我的感觉又出错了?穆可霏并没有特别讨厌我? 然而,穆可霏走后。顾怀脸上的笑容就一点点地消失,微微皱起了眉。 “你的感觉没错。”顾怀沉吟道,“她对你确实称得上憎恶。奇怪,以你的性子,不可能得罪到她……你再仔细想一想,她跟安云栋分手前后,发生了什么跟你有关的、特别的事吗?” 没有啊。我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顿了顿,陷入了沉思。 顾怀问:“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我很肯定地摇头。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她跟安云栋正在交往。我可以确定,我对她最大的得罪,就是叫冷枫的那声“大嫂”。 但话又说回来,没有人可以为这种事情耿耿于怀个五六年吧?穆可霏现如今可是正当红的大明星,绝没有闲心跟我这样计较。 我对顾怀这样一说,顾怀也很赞同。他同样想不明白我哪里能得罪穆可霏,挠着脑袋,有些发愁。 我问:“你最近怎么总是愁眉苦脸?这可不像你。” 顾怀一怔,很快露出个苦笑:“马上就要开拍,女主角却讨厌我,压力很大啊。” 我一想也是,就笑嘻嘻对他说:“这一次,你是无论如何都撩不动她啦!” “幸灾乐祸。”顾怀摇头,“万一演砸了招牌,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反正有你在嘛。”我无所谓。反正我自己本来就没招牌,就算有,也是那种臭名昭著,让人看到就立刻退避三舍的破烂招牌。 顾怀被我的厚脸皮震慑到了,许久才呼出口气:“算你狠。” 这句话居然对他造成了暴击,我新奇地看了他一会儿,跟着他飘上楼。 无论顾怀与穆可霏这两人私下想法如何,至少在工作方面,都摆出了相当高超的专业水平。我也是头一次参加剧本会,认真听下来,默默学到不少东西,倒也不觉得无聊。 会议中途休息时间,顾怀看了看手机,隐晦地瞟了我一眼。然后他站起,手上已经拨通了号码:“喂,大哥?” 安云栋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我想起昨天安云栋离开前那凉凉的一瞥,觉得很有必要搞清楚,就连忙追上顾怀,跟他一起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把脑袋凑到手机边上使劲听。 顾怀有点无语,也不能大喇喇外放,只好别扭地侧过手机,一只手撑在墙上。我就缩在他与墙壁之间的空隙里,认真听安云栋讲话。 原来,他之所以打电话来,是因为安家的疗养院最近刚刚整修完毕,他询问顾怀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到那里去,由专业人士进行护理。 “疗养院?”顾怀嘀咕。 我想了想,告诉他,安家过去有家私人医院,但由于家族人丁凋零,渐渐就不怎么用了,后来就改建了疗养院,由安家的一支慈善基金会管理运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好的,就听您的安排。”顾怀道,“谢谢大哥!劳您为我费心了。” “安非在你旁边?”安云栋突然问。 顾怀看了我一眼:“嗯,您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他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安云栋反问。 我连忙摇头,顾怀用手挡住麦克风,小声说:“害什么羞呀,你哥这是想你了。你跟他说几句话,我保证如实传达给他。” 我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就说,我……谢谢他。” 顾怀点点头,然后围绕“感谢”的中心思想,跟安云栋聊了足有三分多钟。这家伙真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高手,这三分钟里,说的话居然不带重样的。 说什么我之前年轻不懂事,经常误解别人的好意,但现在长大了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脑筋也灵光了一点,现在终于明白了哥哥的苦心,更加觉得感激云云。 “你这么说,他一定就知道是你编的。”我嘟哝。顾怀却只朝我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怪可爱的,我就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了。 出乎我的意料,安云栋静静听着,没有打断顾怀这一番明显的鬼扯。 他真的没有听出顾怀这些话是编出来的吗? 可他始终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只是在最后,简短地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顾怀笑了笑,依然维持着通话的样子,朝我小声说:“这些本来就是你的心里话,我只是替你把它们说出来罢了。” “我——”我想反驳,但又无法反驳,就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哼哼,是想骗我凑得离你近一点吗?我可不会上当,不过如果你直接说出来,我会满足你的。” “你真是……”顾怀捂住脸,目光却向另一个方向瞟。我意识到什么,忙向那个方向窜去。 拐角之后,顾怀视线的死角处,静静立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那居然是穆可霏,她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倚在墙边,望向顾怀的眼神,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多年前,冷枫和安云栋一起打算向安非介绍自己的女友。刚要开口,安非就开开心心对着冷枫叫了一声嫂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62章 安沐已死 接下来所有的时间,我都在死死盯着穆可霏。 开完会,穆可霏离开,我下意识就要跟着她飘走,可顾怀大声咳嗽起来。我迟疑片刻,扭头去看他。 他朝我使眼色,示意我跟着他走。我没办法,只好暂时放弃了追踪穆可霏的想法。 “她刚刚躲在角落偷看你!”我忙不迭向顾怀汇报,“你说,她有没有可能——” “暗恋你?”顾怀装模作样想了想,“嗯,凭你的小脸蛋,有点可能哦。” 靠!我使劲揉了揉脸,假装脸上的热度是自己搓出来的。然后说:“别打岔,我是问,她有没有可能是‘安沐’?” 顾怀已经走到停车场,跟冷枫打了声招呼,带着我坐进车。 冷枫神情依然有些不自然,打量顾怀半晌,左看右看的,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顾怀笑了笑,伸手朝我比划:“安非在这里。” 我这才反应过来,冷枫这是在找我。 这个认知,令我不禁愣住了。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不怎么喜欢我。不,准确来说,我不觉得有谁会喜欢我。安家的大宅子里,别人都其乐融融,连冷枫这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家伙都有好多人嘘寒问暖,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趴在我那座小楼的窗台上,远远听着人群里传来的谈笑声。 现在的他,跟现在的安云栋一样,让我手足无措的同时,心底又涌现出难以忽视的喜悦。 我不知道我的脸上此刻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竟然让顾怀看得怔了怔。 “安非,很开心吗?”他小声问我,“因为被人关心,所以感动成这个样子了?”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5节 我使劲揉脸:“什么样子?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冷枫却因为顾怀的这一句,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他并不太准确地看向我,用几乎是愧疚的神色。 “我一直想不明白。”顾怀叹气,语气很认真,“既然你们都很关心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安非——唉,你懂的。” “当着我的面说我傻,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我抗议。 冷枫摇摇头,发动汽车。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态度已经有了几分松动。其实,比起安云栋,冷枫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其实却好说话得多。 我当年喜欢邱一程被发现,安云栋狠揍了我一顿,把我关了起来,还不许人给我送饭吃。那时候冷枫冷着脸出现在门外,我还以为他是来继续打我的,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躲起来不敢出声。等他走了,我小心翼翼爬出来,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桶冰激凌。 冷枫为什么会留下一桶冰激凌呢? 这个问题,我在那个晚上疑问了无数次。 但我更大的疑问是,他为什么不顺带放个勺子……我忍受着屁股传来的疼痛,艰难地用手指挖着冰激凌吃,一边吃,一边难过了很久。 “对安非来说,世上的人虽然多,但喜欢他的却没有几个。”顾怀的话打断了我悲伤的回忆,“他虽然有点、咳,却并不迟钝,相反十分敏感。而且非常好哄,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能开心地不得了。所以,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刻意冷淡他。” “与你无关。”冷枫话音未落,顾怀就惊呼道:“安非,别难过。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他们并不是真的讨厌你。乖,别伤心了,从后备箱出来吧。” 冷枫沉默片刻:“别演了。” “啊,哈。”顾怀尬笑,立刻虚心请教自己是什么地方出了破绽 “他不会躲到后备箱,那里太黑。他胆子小。”冷枫扫了一眼后视镜。趴在车后座上的我诧异地抬起头,视线顿时跟他撞了个正着。 咦,这家伙不会也能看到我吧?我心中顿时升起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我的行为模式,好像全都被他看穿了似的…… “你对他很了解。” 冷枫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两害相权,顾怀,你怎么选?” “那要看是哪两害了。”顾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冷枫回答得一本正经:“身体伤害,与心理伤害。” “这个……”顾怀微微坐直了身体,沉吟片刻,反问,“你们之所以冷淡安非,是为了保护他?” “难道你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这样的选择题出现。”顾怀严肃地说,“安非并不胆小,他很勇敢,为了自己重视的人,甚至可以不怕死。但他怕——”他很快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读懂他的目光里有什么,他已经收回视线,低声说了下去:“他怕你们讨厌他。” 冷枫一个急转,将车停在路边。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响了起来,冷枫毫不在意,他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这是他对你说的?”冷枫深吸了一口,随即将烟头掐灭。深秋的风很快将车内这点稀薄的烟雾带走,我却依然仿佛云山雾罩。 “为什么对我冷淡,就是保护我?”我茫然万分,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安云栋他们这样做的理由,“难道他们被人威胁了?如果对我好一点,我就会被干掉?靠,什么人这么无聊?安云栋会怕这种人?” “安非已经长大,他有知情的权利。”顾怀轻声“转述”我的话,“他说自己很担心你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冷枫沉默。 顾怀又说:“之前那次车祸,如果不是运气好,他连成为现在这样的幽灵的机会都不会有。你们对他的真实情感,他永远不会知道,只会抱着世上所有人都讨厌他的念头,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人世。” 这说得也太狠了吧,我有那么惨吗? 我仔细一想,差点哭出来。妈的,我还真就这么惨。 “别怪你哥,他也很为难。”冷枫叹口气,这回却是直接对我说道,“对不起。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安云栋,他也下定了决心。” “安沐究竟是谁?”顾怀不失时机地问,“她是个女人,对吗?” 冷枫看了他一眼:“你已经查到这里了,不错,她是个女人。不过,你没必要继续查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死了。” 冷枫冷冷说完,重新发动了汽车。 回到家,我还沉浸在那句“她已经死了”之中,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顾怀也若有所思,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 “你——” 不约而同地,我们同时开口了。 “你先。”顾怀做了个非常绅士的“请”的动作。 我咬咬牙,小声问:“你说,安云栋……应该,不会杀人吧?” “难说。你可是他亲弟弟啊,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几次三番让人害成这样。我要是他,绝对弄死没商量。” “说正经的。”我嗔他一眼。 顾怀笑道:“放心吧,安云栋就算真杀了人,也不会让你知道。冷枫说得一点犹豫都没有,安沐的死,他多半是问心无愧。” “那就好。”我松口气,继续猜想,“这样说来,穆可霏的嫌疑就洗清了——不对,还有一种可能,万一是有人冒用‘安沐’的名字呢?”我发现顾怀一直看着我,就问:“我说得不对吗?” “对对。”顾怀连连点头,夸我,“我发现你今天特别聪明。” “我还可以更聪明一点。”我沾沾自喜,“其实,我今天还有一个大发现哦,你要不要听?” “哦?”顾怀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我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地告诉他:“我发现,你果然非常喜欢我。哼哼,你今天对安云栋、对冷枫说那些话,是不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对我好一些?” “原来这样就是喜欢你啊。”顾怀垂下眼帘,低低发笑,“你对别人‘喜欢’你的标准,还真是出乎意料的低。” “嘴硬。”我心情大好,不跟他计较。 随着开机时间日益临近,顾怀在准备之余,也参加了一些宣传节目,为《雨师》的国内上映提前造势。 我之前参加访谈节目,都是提前拿到问题,再由经纪人给我写好答案,我到时候背一背就可以(背错和忘词的地方,毫无悬念地都成为了安云栋的鬼畜素材)。 如今换成顾怀,他反应快,肚子里墨水又多,采访时妙语频出,把美女主持人逗得花枝乱颤,节目效果十足。 这家伙真是天生的明星,光彩夺目到让所有凡人自惭形秽,我酸都酸不起来,看着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一下子就看得入迷。 今天,顾怀成为了一个综艺节目的环节嘉宾。 这个综艺一直挺火,主要内容是明星组队,挑战各项任务。但跟主流比较和谐的综艺相比,这个综艺的看点,可以说相当不和谐。 因为,能出现在这个综艺进行组队的明星们,都是以相互之间关系恶劣的传闻出名的。 什么男/女团的前队友,曾经炒过cp的前搭档,争夺过同一奖项的同生代演员……总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群众怎么八卦怎么来。节目组在介绍嘉宾时,还会特意将比如“a向b翻了个白眼”这种“不和”证据加入剪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然了,绝大多数嘉宾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紧张,很多时候,通过两人的实际互动,反而能破解掉“不和”传言,营造出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但也有偶尔的例外,两人是真的面和心不和,于是两方粉丝在台下掐成一团,再转而一致骂节目组傻x,气氛相当热烈。 顾怀会接到这个节目,我有点意外,百思不得其解。 ——我在娱乐圈里,究竟有什么关系恶劣的人呢? 第63章 女装大佬顾怀的歌 说起来可能有点让人难以相信,虽然我人缘不太好,但在娱乐圈里,确实没有称得上“关系恶劣”的对象。 因为我,是真的没有什么竞争力、不对,是一直与世无争。对我来说,唯一重要的只有邱一程,其他人就都是路人罢了。我没必要去惹别人,别人则未必敢来惹我,因此彼此关系十分和谐。 至于顾怀,就更加不可能了。 “你的搭档,到底是谁?”准备室里,我又忍不住问。 顾怀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到来,身后跟着摄像。顾怀若有所思,向门外看了一眼。 “安非,早上好!”客串主持人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打着招呼。顾怀微笑起身,朝镜头摆手:“大家好。” 接下来,主持人问了几个问题,还给出几个提示,让顾怀猜猜今天的搭档。顾怀表情苦恼地想了半天,最后非常可爱地歪了歪脑袋,说自己想不出来。 “你真的没想到?”工作人员一走,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时候无论想到谁,都只能说明关系不好吧。”顾怀笑道,“如果你真的好奇,不妨追出去看看。他们估计要去采访另一位嘉宾了。” 我采纳了顾怀的建议,飘出门找到节目组,跟他们一起进了另一间休息室。 “邱老师,我们可以进来吗?” 我听得一怔,急忙冲进门,发现那个传闻中我“关系恶劣”的对象,竟然是邱一程。 “节目组搞错了吧?”我飘回顾怀的休息室,跟他吐槽,“我跟邱一程关系不好?这些人到底听谁说的?完全不符合事实嘛。” 顾怀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吃醋啦?”我喜笑颜开,故意说,“虽然邱一程人很好,但你也不要灰心。跟他相比,你还是有优点的。” “嗯,我知道。”顾怀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非常淡定地看了我一眼。 见顾怀不上钩,我就失去了逗他的兴趣,小声嘟囔:“你放心,我现在不喜欢他啦,过去,我一直觉得放弃很难很难。但现在却发现——”接下来的话我不好意思说。 放弃邱一程很难,但当顾怀一点点占据我全部的注意力,悄然无息地取而代之时,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这样轻易地放下曾经的执着。或许,不是我主动放下,而是有人递给我这样一份沉甸甸的感情,我接过来,用双手小心翼翼捧着,别的东西,就再也拿不下了。 “你移情别恋的速度挺快嘛。”顾怀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笑眯眯地打趣。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撇嘴。 “这是个好习惯,继续保持就行。”顾怀笑道,“喜欢谁,不喜欢谁,随缘就好。没有人是放不下的。在当时可能觉得刻骨铭心,但时过境迁,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以后的日子里,你总会遇到一个更加值得的人,只是需要稍微向前多走那么一点点。” 哈哈,这家伙还说自己没吃醋。我忍不住偷乐。所谓“更加值得的人”,不就是在说他自己吗?亏他还能这样装模作样,好像在说别人似的。 这个世上,还会有比他“更加值得”的人吗? 不多时,节目录制开始。 邱一程出现时,顾怀非常配合地做出“惊讶”的表情,虽然有点傻,但相当有说服力。 正式播出时,这里会加入后期剪辑,cha入两人的“不和”证据,但现在当然就没有了,非常可惜。我非常想知道外人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关系不好——事实上,我追人追到让别人觉得我们“不和”,这样悲催的现实,我到现在还有点难以接受。 惊讶过后,顾怀就笑着跟邱一程拥抱了一下。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一起打开任务卡。 这个节目的任务都是竞争性质,目的不言而喻。具体内容之前当然都有过沟通,嘉宾的表现也在计划之内,按照台本来就行。后期和剪辑会自行添加上一些腥风血雨的内容,实际录制中,并没有什么火药味。顾怀与邱一程两人水平都挺高,配合也默契,任务全程颇有看点,还是蛮ji,ng彩的。 在这个过程中,我沉思了片刻自己需不需要吃醋,但顾怀之前信誓旦旦说邱一程喜欢人妻的声音犹在耳边,就抛下这点顾虑,开开心心看了起来。 很快到了最后一项任务,顾怀与邱一程需要化身调酒师,完成顾客点单,谁能获得更多的好评,就是今天的赢家。而失败者,则需要接受惩罚。 惩罚的内容我已经知道,非常恶趣味,输家要穿裙子登台,在酒吧里清唱一首歌。 “你想不想看邱一程穿裙子?”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顾怀悄悄问我。 “邱一程怎么可以穿裙子?!”我脱口而出,连连摇头,“不成不成。” “哇,你还说不喜欢他,连让他穿裙子都不舍得。” 我略微尴尬。但邱一程在我心里一直高不可攀,而且十分正经。我从来没有幻想过他穿裙子……总之感觉那画面不太妙。 “你可想明白,如果他不穿,就是你穿了啊。”顾怀吓唬我,进一步施压。 我觉得无所谓。反正顾怀也用我的身体穿过女装,而且穿得特别开心。我当时虽然被气个半死,但不得不承认,我穿女装也是一样好看。 然后我想起了顾怀的样子,如果穿上裙子,戴上假发……咦,好像也挺有看头的嘛。 “你自己穿裙子,需要笑得这样色眯眯吗?” 顾怀一脸费解地看着我。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笑出声了,就咳嗽一声,严肃道:“真正的男子汉,从不畏惧这样的挑战。我相信,哪怕我穿着裙子,看起来依然是最英俊的汉子!” 顾怀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说:“既然你有这个觉悟,那我就放水了啊。” “你随便。”我摆摆手。 其实我知道他的意思。顾怀这家伙当过调酒师,做得还蛮不错。真要拿出本事来,节目组的人会惊叹“安非”的多才多艺,而邱一程则会一眼识破。 我唱歌还行,但对调酒则一窍不通。毕竟从没接触过,我连那些酒叫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一下子变成个中老手,邱一程若是再无察觉,我就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借尸还魂、冒名顶替了。 接下来的节目中,顾怀果然放了水,全程表现得手足无措,茫然听着顾客们的点单,仿若听天书一般,完美诠释了一个新手应有的表现。 邱一程则比较熟练。他当年跟顾怀混在一起,什么都学了一点,还曾经调过果汁给我喝。当时我心里美滋滋的,甜蜜得很,但现在想来,他其实就是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弟弟了。 当我苦苦追求邱一程的爱情时,难过大于欢乐。可当我跳出曾经的执迷,却发现,其实作为朋友,他对我真的没得说。一直以来,邱一程都十分照顾我,直到顾怀出事,我提出非分要求,才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异常。 如今,我们重新退回朋友,往日快乐开心的感觉又都回来了。 终于,顾怀惨败,苦笑着接受惩罚,去后台换衣服。 邱一程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接受节目组采访。我心里痒痒的,想要跑去偷看顾怀换衣服,可又担心这家伙觉得丢脸,就围着舞台不停转圈圈。 邱一程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顺带宣传了自己的新电影,因为电影跟爱情有关,还回答了自己的择偶条件。我听了一耳朵,心里却在想,顾怀怎么还不出来。 邱一程说着说着,突然顿住。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都安静下来。酒吧里原本坐着一些观众在小声闲聊,此刻,他们无人出声。屋内寂静异常,呼吸可闻。 咦,这是怎么了? 我心中一动,急忙扭头去看—— 大、大美人!!! 毫不夸张地说,连我自己都被惊艳了。足足有半分钟,我的大脑里没有另外的念头,只是循环播放着三个字: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 真的是太美了! 节目组确实准备了裙子和假发,但跟我想得不太一样。这并不是现代女性的裙装,而是一套异常飘逸的古装,行动之间衣袂飘飘,俊雅出尘,配上顾怀的风度举止,简直如同神仙下凡,踏着清风与云彩,含笑来到人间。 我也拍过古装剧,但从没这么好看过。我现在几乎有点不太敢看他,他却一直看着我,只看着我。 四年前,我在一家酒吧,第一次见到舞台上的他。 那时候他跟现在一样,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光彩夺目,璀璨异常。 他看着我,微微地笑了。 过去与现在交织,时光回溯,往事倒流。他的嗓音已经变化,但歌声还是那样温柔。一模一样的曲调穿梭时空,再度回响在我耳畔——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记。 爱不求结果,在片刻须臾。 最容易是虚情假意,最简单是甜言蜜语。 最困难是深情如许,假作无意。 作者有话说 现在离虐还早呢,大家不要担心 而且后面也不会很虐的,安非就算哭得惨兮兮,也会自带一种很搞笑的效果 第64章 叉烧包与慢慢走 歌的歌词与旋律都很简单,像是在缅怀一场短暂而无望的热烈爱情。我怀疑是顾怀自己写的,因为除了顾怀,我没听过第二个人唱这首歌。 一曲过后,掌声雷动。我看到邱一程也在鼓掌,但看着顾怀的眼神中,却有藏不住的惊疑与诧异。 “你被发现了!” 冲进休息室,我头一句就是这样对顾怀说。 顾怀已经卸完了妆,衣服也脱了一半。听到我的话,丝毫不觉诧异:“嗯,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我无意义地重复着,专注地欣赏我自己的身体。啧啧…… 顾怀效率很高地脱完衣服,三两下换上毛衣长裤,拿起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他给我发微信,约我出去聊一聊。” “啊。”我不知为何有点遗憾,闷闷不乐应了声。 “我跟他出去,你还吃醋呀?”顾怀逗我。 “不是。”我摇头,“原本只有你跟我知道这件事。后来多了邱榆关,又多了安云栋和冷枫,现在邱一程也知道了。” 我跟顾怀之间的秘密,就这样被分享了。 “这明明是好事呀。”顾怀笑,“等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和麻烦,想想还有这些人,他们都很关心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这倒也是。我又开心起来。 这几天,因为各类活动比较频繁,冷枫派过来一个司机。顾怀先让司机回去,自己溜达到停车场,邱一程已经等在那里。 “久等了。”顾怀笑嘻嘻打了声招呼。这是他惯常的动作与语气,邱一程微微一怔,朝他点点头,示意他上车。 “没问题吧?”顾怀坐进车,问,“我这身体可经不起第二次撞击。如果你觉得情绪不好控制,我们就打车去。” 邱一程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没事。” “安非也在这里哦。”顾怀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邱一程握住方向盘的手一抖。顾怀眼疾手快地帮他按住,大笑:“哈哈,不是说没事吗?” “你不要欺负他。”我说,恍惚回到了四年前。 顾怀这个家伙坏心眼得很,邱一程人又老实,总是被他捉弄。我自然看不过去,经常护着邱一程不许顾怀欺负。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顾怀往往直接调转矛头,转而欺负我…… 邱一程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沉默半晌,才苦笑着说:“顾怀,果然是你。” “当然是我。”顾怀笑,环顾四周,随意朝路边一家茶餐厅一指,“去那儿坐坐?” 邱一程没有异议。熄火停车,一时间却没有动。 “安非……真在这里?”他声音低低的,里面含着许多十分压抑的情绪。顾怀却摇了摇头,笑道:“他现在成了幽灵,喜欢到处飘来飘去,我也不是能一直看到他。” “骗子。”我对顾怀的谎话嗤之以鼻。 邱一程的手指用力攥紧,从齿缝里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那场车祸后,安非的身体里,就是你了,对不对?” 顾怀叹了口气:“安非是自愿的,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一程,你不需要自责。” “我对不起他。”邱一程低声重复。 顾怀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安非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你这样说,是存心让他难过。” 我使劲点头:“就是嘛。如果不是我,他也遇不到这样的危险。说起来,明明是我对不起他。” “我——” “唉,就别对不起来对不起去的了。说正经的,你还记得当年我让你答应我的事吗?”顾怀强硬地转移了话题,笑着打了个响指,“啪,封印解除。现在不作数了。” 邱一程诧异地抬起头,怔怔看着顾怀:“你——”他没有说下去,只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下车吧,咱们边吃边聊。”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很久。顾怀从医院醒来开始讲起,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我听他讲述,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近半年,从盛夏到了初冬。 “总之,我最近的情况就是这样。”顾怀说,“安非嘛,还是老样子,傻乎乎的,愁人。” 邱一程淡淡笑了一下。 “靠,你少诋毁我!”我怒。 “说你傻乎乎的,还不信。”顾怀大摇其头,“安非,机灵点,这里有两个大明星吃饭呢。去看看外面有没有狗仔,不然待会儿不好走。” “你少使唤我!”我顶了他一句,就气呼呼飘出去了。 这家伙就是想把我支开,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在外面绕了个圈,就又趴回到门边,悄悄钻进去一小半。这样,我看不到他们的人,却能清晰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邱一程的语气难得有些生气,“你想把它让出去?顾怀,这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你。” 顾怀笑了一下,慢慢地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奇怪,他虽然在笑,语气却很忧伤。我听得心里一疼,顾不上继续偷听,急急冲出去:“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 顾怀一怔,邱一程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迟疑地望向顾怀视线的方向,试探着问:“安非,你回来了?” “对啊,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我追问顾怀。 “我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顾怀一指面前的笼屉,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叉烧包真的非常好吃,我向一程极力推荐。结果这家伙说要控制体重,死活都不愿意尝一口。安非,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劝劝他?” 我去看邱一程。邱一程摇摇头,没有出声。他确实比过去瘦了些,不过体态依旧健美,并没有因为控制体重而变得不健康。 我又去看那个叉烧包。黄金叉烧包是这里的招牌菜,表皮金黄酥脆,内里鲜美多汁,我咽了咽口水,就说:“这有什么好劝的,邱一程不喜欢吃,你逼他做什么。” “唉,这个叉烧包如此可爱诱人,一程却不想吃,真是太可怜了。” “那你吃掉不就行了。”我说,“反正你喜欢吃,这个叉烧包看起来也很想被你吃掉的样子。” 顾怀沉默了一下,很不走心地为我鼓掌:“安非真是不得了,连叉烧包想什么都知道。” “哼哼,我就是知道。”我说,“快点吃掉,少废话了。” 顾怀只好吃掉了那个叉烧包,并且告诉我味道很好。我被他馋得跳脚,他却哈哈大笑。 时间一晃而过。第一场冬雪纷纷扬扬撒下来的时候,《ji,ng灵甜品店》正式开机了。 第一天的开机宴上,顾怀喝了不少酒,可却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中途他借口上厕所,偷偷溜出门,凉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好冷。”他嘟囔着抱起胳膊,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我也跟着伸长脖子,但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我就躺着飘在空中。 之前在沙漠,我也这样看过星星。不过那个时候,我心里复杂又忐忑,偷偷喜欢着顾怀,又担心这家伙看不上我。可现在,他就在我身边。 冬夜的星星很漂亮,好像伸出手就能碰到。于是我假装揪起一颗,“biu”地打给顾怀。 “幼稚。”顾怀摇头失笑,反手又给我“biu”了回来。 我说:“这颗星星送给你。” 顾怀却摇头:“我不要星星。”然后接着一笑:“我不要猩猩,我要狒狒。” “靠!”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笑,“滚滚滚,你才是狒狒。不对,你是坏坏!” “噫,好r_ou_麻。”顾怀受不了地一哆嗦。 “哈哈,顾坏坏!”我得逞地大叫,然后马上发现,这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贱招,因为我自己也觉得非常r_ou_麻,忍不住打哆嗦。 我们一时间都觉得很好笑,对视一眼。顾怀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我,目光比星光更温柔。 “安非,咱们别回去了,直接偷偷溜回家吧。”顾怀笑。 “怎么回去?”我觉得有点难办,“跑回去吗?有点远啊。”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呀。”顾怀拿出手机摆弄片刻——我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有点醉了——然后给我看,“你看,从这里到家,真近。” 我一看,妈的,直线距离有二十公里,他还给我比划:“从这里到这里,也就……嗯,一下子就到了。” “你比划的是地图距离吧!你走个一下子我看看!” 顾怀抱着胳膊垂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摇摇脑袋:“太近了,真的太近了,要是远一点就好了。”他又仰头看天,指着星星对我说:“最好跟从地球到那里一样远。” “真喝多了。”我叹气,“醉鬼,快打电话叫车吧。” “不叫车,咱们走回家。”顾怀笑嘻嘻地看我,“慢慢走,一起走一辈——” 他忽然停下,紧紧抿住了唇。痛苦的神色几乎压抑不住,他好像正在忍受着极端的痛楚,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甚至微微弯下了腰。 我大惊,忙问:“你很疼吗?哪里受伤了?!” 顾怀却冲我咧嘴一笑:“哈哈,又吓到你了。” “你少来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到底哪里疼?”我一点都不上当。方才,顾怀的痛苦太过真实,极端强烈的情绪感染到了我,我的心因此一阵又一阵地悸动,难过得差点说不出话。 我不相信他是演出来的。 “唉,刚咬到舌头了。”顾怀叹气,伸出舌头给我看。然而黑灯瞎火的,我哪里看得清楚,就让他到路灯底下去。 顾怀走了两步,神色却微微一变。 “怎么?” 他竖起一根手指,小声道:“嘘,前面有哭声。” 作者有话说 后来得知了顾怀与邱一程交谈真相的安非异常愤怒:我是叉烧包?顾怀是不是在骂我?靠,他就是个水晶猪蹄! 第65章 对手戏 夜深人静,忽闻哭声。 这完全是恐怖片的桥段。我虽然有点害怕,但是看看顾怀,突然豪气顿生,因为我发现自己作为一个鬼,很可能只有现在才有保护他的机会。 如果对方是个人,我当然不用害怕;如果对方是个鬼,我也一定能逃得掉。 “别害怕。”主意打定,我安慰顾怀,“你呆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前面看看。” 顾怀本来已经往前面走了几步,听到我充满男子气概的话,挑了挑眉,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你去比我好一点。” 我又叮嘱顾怀几句,才小心翼翼地往前飘。 道路两旁是高高的常青树木,在其中一丛的y影下,我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居然是她? “是穆可霏,她缩在大树底下哭呢。”回去后,我小声告诉顾怀,“她连大衣都没穿……” “我们过去看看?” 我想了想说:“这种时候,被自己讨厌的人看到才最没面子。要是我偷偷躲起来哭被讨厌的家伙看到,我会恨死他的。” “嗯,有道理。”顾怀点了点头,小声说,“那咱们就不让她看到。”紧接着,他脱下大衣拎在手上,躬身沿着树木的y影悄然潜行,偷偷靠近之后,冲着穆可霏吹了声口哨。 立时,哭泣声停了下来。穆可霏惊疑不定地抬起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件被展开的大衣。她被抛过来的大衣蒙住脑袋,发出一声闷闷的惊呼。 顾怀拔腿就跑,三两下就不见人影。我看到穆可霏呆滞片刻,挣扎着钻出脑袋,愤愤地将大衣丢到地上。 然后,她环顾四周,突然一愣,再看那件大衣时,脸上渐渐浮现起不同的神色。最后,她摇摇头,微微笑了一下,将大衣抱起,小心地掸了掸上面沾染到的灰尘。 没了外套,顾怀冻得够呛,估计酒也醒了,就不再嚷嚷着要走回去。哆哆嗦嗦叫了辆车,等回到家,他二话不说,马上就跑去洗热水澡。 “哈哈,我看你就是活该。”我笑话他,“叫你逞强英雄救美,冻傻了吧。” 顾怀泡在热水里,恢复了往日气定神闲的做派,慢条斯理挑我的刺:“明明是你先说人家没有大衣的。” “我又不是让你把大衣给她,冻坏了怎么办……”我嘟囔。 “那我该怎么做?拿手机拍张照发朋友圈?” “哇,你还是不是人啊!” “哈哈,别嘴硬了。看到女孩子哭会心软,不是个缺点哦。”顾怀幼稚兮兮地用水泼我,“开心点,多交个朋友,总比多个莫名其妙的敌人要好。” 我躲来躲去地不让他泼。虽然我是个鬼,并没有什么感觉,但被这样随意泼来泼去,我不要面子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这天之后,再遇到穆可霏,我感觉她的态度稍微真诚了一点,不再是流于表面的客套。拍摄也得以忙碌而顺利地进行下去。 顾怀对拍戏向来十分认真,也乐于挑战新的技术手段。《ji,ng灵甜品店》中,将会大量使用真人cg技术,用穆可霏的形象制作出巴掌大的小ji,ng灵。我看过已经做好的模型,确实十分ji,ng美可爱,如果能发行手办,一定会吸引大量爱好者。 不过嘛,在拍戏的时候,顾怀面对的,就不是什么可爱的小ji,ng灵,甚至很多时候都不是穆可霏,而是一个绿色的简陋模型,这个模型很糊弄事,基本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其他的就都没了。 顾怀需要做的,就是面对这么一个东西进行表演,并且还要通过各种反应,从侧面展现出它的“可爱”。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顾怀在面对电线杆子都能做出完美的表演。可在实际拍摄中,我却发现他有些不习惯。 当然,尽管如此,他依然完美地呈现着导演的要求,与剧组人员合作融洽。这些别扭的地方,可能只有我看了出来。 其实想一想就能知道,顾怀之前拍的戏多以现代为主,跑龙套出身,文艺片上位,也没当过什么大制作男主。因此,他对这样的表演方式并不适应,对现在的焦点身份也不习惯,只是隐藏得很好,所以表现让人挑不出错罢了。 “你这个样子,好像有点难受。”我私下里对他说。我都能发现的事情,他这个当事人自然更加清楚,仰头想了想,对我说:“不然,你来帮帮我?” “我怎么可能帮得了你?”我连连摆手,“别取笑我了,我在很正经地跟你讨论呢。” “我也是很正经的呀。”顾怀笑着说,“来跟我演对手戏吧。” 所谓对手戏,重点自然在两人的互动。各种ji,ng美的特效与剪辑可以通过后期完成,但演员们的临场发挥碰撞出的化学反应,却是技术手段无法达成的。 顾怀的意思,是让我冒充ji,ng灵,飘在模型上跟他对戏。大庭广之下,除了他与我之外却再无第三人知晓,这样想想……搞得跟偷情似的,还有点小刺激呢。 正式跟顾怀对戏,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我可是憋足了劲想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一把。结果—— 出乎意料地好!!! 不是我吹牛,连顾怀都夸我演得越来越像样。至于顾怀的表演,也因为我的帮助而更上了一层楼。 这绝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导演对顾怀的诸多赞美,现场人员对顾怀的各种惊艳叹服,如果我在这里一一记下,估计会是一部百万长篇,因此不予赘述。 总之,我已经开始想,等顾怀回到身体,我就算卖房子,也要自己找来可靠班底拍一部作品,内容全是我跟顾怀的对手戏。说不定,我也能借此沾沾光,捧起影帝的桂冠呢。 到时候,我就要在全球、不对,全宇宙面前出柜,在一片片闪光灯中,向顾怀求婚! “别傻笑了,准备准备,下一场要开拍了。” 顾怀的话将我拉回现实。我歪着脑袋看他,心里在想,其实,也不用非得影帝才能求婚嘛。 等换回身体,我可以立刻就求婚。嗯,其实现在就求婚,似乎也挺不错的? 可惜,拍摄即将开始,我只好将这个念头暂时存在心底,打起ji,ng神演戏。 这一段剧情讲的是主角在ji,ng灵的陪伴下,渐渐敞开心扉,主动讲述起关于奶奶的回忆,终于能够直面亲人的离去。 “奶奶曾经说过,有开始就有结束,有相遇就有别离。我总是不明白。”顾怀苦笑了一下,用勺子挖下一小块蛋糕,“我总希望蛋糕永远这样甜,日子永远这样过下去,奶奶不要变老,我不要长大。” “可如果这样,你就遇不到我啦。”小ji,ng灵吃着顾怀递过来的蛋糕,含糊不清地说,“离别没有什么可怕的。离别之后,才有重逢。” “那你呢?你也会离开我吗?” “谁知道呢?”ji,ng灵耸耸肩,“露水会消失,云彩会散去,大江大河汇入海洋,雪花雨水自天儿降。一切都在变化,变化即是永恒。” “我不懂。”顾怀摇头—— “cut!” 我略感意外。这还是头一次,顾怀只念了三句台词就被叫停。 “怎么,状态不好?”导演关心地问。 顾怀摇摇头,对导演道了一声抱歉。 “这里的情绪,是单纯的,懵懂的。你现在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有一种本能的担忧与伤感。ji,ng灵可能会走,也可能会留下,你依旧心怀希望。”导演批评,“你的表演,情绪太过外露,就好像未卜先知,已经知道对方必然会离开一样。” 顾怀虽然点头称是,但接下来几条,他依然没有达到导演要求的“担忧伤感又充满希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这三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脸上究竟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我怀疑导演自己也不知道。就这短短的几个镜头,足足拍了一下午。最后也是没办法了,导演跟顾怀商量,顾怀提出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坐一会儿,重新酝酿一下感情,导演同意了。 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很快,偌大的片场就只剩下我跟顾怀一人一鬼。 顾怀立时形象全无,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吃起了蛋糕。 每“cut”一次,就意味着一块蛋糕不能用了。到现在已经积累了数量可观的“废弃道具”,顾怀吃的就是这些。 “喂喂,你不会是因为想吃蛋糕,所以才故意演成这样吧?”看顾怀这样子,我几乎对他的人品升起了怀疑。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为了块蛋糕,我至于么?”顾怀对我的怀疑表示气愤,并狠狠咬下一大口,吃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你还别说,这蛋糕滋味真不赖。能在这种细节上下功夫的剧组,绝对是好剧组!” 我不禁更加怀疑他了。 顾怀吃了几块,就抹抹嘴,开始对着剧本发呆。我想了想,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说,ji,ng灵在说这几句词的时候,知道自己以后会离开吗?” 第66章 《雨师》点映会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6节 这个问题,是我一直琢磨不明白的一个点。 跟顾怀偷偷对戏固然很爽,但因为没人能看到,我的表演也没有人会叫停,因此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和表演是对是错。现在有了机会,就赶紧请教顾怀。 “这个啊……”顾怀笑,这时候还有闲心卖关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可能也不知道。”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你问她会不会离开时,她不敢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只能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不是‘我’,是‘主角’。”顾怀颇为无奈地说。 我不小心说错了,只好打了个哈哈:“都一样,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顾怀嘟囔,忽然问我,“如果你是ji,ng灵,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当然是想说的话赶紧说,想做的事情赶紧做。”我说,“能够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可不能浪费在其他事情上面。多一天,就有多一天的快活。” “——哪怕对另一个人来说,这些快乐将会在分别后变成加倍的痛苦?” 这个问题难倒我了。我认真想了一会儿,诚实地说:“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呀。”顾怀笑,又问,“如果你处在主角的位置上呢?你希望ji,ng灵告诉你他离开的时间吗?” “不要。”我想也不想地说,“这样,我每一天都要数着还剩多少日子,多煎熬啊。” “哈,我猜你就会这么想。” 顾怀看着我,笑了。 他好像想通了什么,整个人仿佛有了支撑,一下子变得自在轻松许多。之后再次开拍,他就突然如有神助,跟磕了药似的状态大好,一条就过了。 我暗自认为,这一定都是我的功劳,我身上说不定也有什么厉害的天赋在。不然,怎么跟我聊聊天,顾怀就开窍了呢。 电影拍了一个多月,就在顾怀即将杀青的时候,圣丹电影节开幕了。 陈子旭已经飞往国外参加开幕式,并且郑重地拜托给顾怀一项很重要的任务——《雨师》将在两天后举行点映。陈子旭希望顾怀能够出席点映会,参加宣传活动。 其实,原定出席的人是副导演和葛韵,但非常不巧的是,副导演前两天突发阑尾炎,葛韵去看望她,在路上随便吃了点路边小摊的煎饼,结果食物中毒,现在还在输液。于是俩人住进了同一家医院,除非点映会开在医院里,不然她们俩是绝对赶不上了。 这些倒霉事顾怀之前就已经知道,也有一定心理准备。接完陈子旭的电话,马上就跑去跟剧组请假协调时间。他的戏份已经不多,就在这两天先拍了对手戏和群戏,将最后剩下的一点单人戏后挪,空出了一天的时间。 虽然请了假,行程却并不悠闲。顾怀上午在剧组拍戏,下午就要收拾行头去赶点映会。好在他办事效率高,做事情井井有条,倒不至于手忙脚乱。 一切收拾完毕,眼见时间差不多,顾怀就溜达到路边等司机来接。车来得非常准时,只是顾怀打开车门一看,我跟他都顿时一愣。 车后座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大哥?”顾怀惊讶。 安云栋完全无视了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上车,一起去。” 路上我才知道,原来安云栋在得知“安非”成为《雨师》男一号后,竟以个人名义,对电影进行了投资。这次点映会他也会出席,主要是看看自己投资的成果。 靠,难怪陈子旭当时那么痛快就配合顾怀和冷枫引蛇出洞,还卖力地进行表演,原来根源在这里。 “谢谢大哥。”顾怀连连道谢。 安云栋淡淡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搭理。 我在一边听得心里酸水直冒,忍不住撇嘴:“他又不知道是你,你谢他做什么。他是给我投资的。” 顾怀无奈:“我说你到底在吃谁的醋啊。”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不知道。顾怀就笑话我糊涂又爱吃醋,是个醋葫芦。我不服气,跟他争论,却说不过他,也想不出杀伤力强的外号,被气得直哼哼。 安云栋面色如常,态度高冷,并不掺和我跟顾怀之间幼稚的争吵。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他额头的青筋跳了一路。 《雨师》的点映,大获成功。 虽然知道大银幕上面的那个人不是我,但依然带给我一种微妙的代入感。我静静飘在电影院上方,看着观众们的反应。 他们在笑,在哭,在认真地看,完完全全沉浸其中。他们的人生各不相同,但在这短短一百多分钟里,却共享了同样的喜怒哀乐。 或许,这就是顾怀说的“很上瘾”的感觉。 我若有所思,看向顾怀。他坐在黑暗里,脸庞被银幕的光影映亮,微微笑着,眼睛里有光。 电影结束,观众热烈鼓掌,顾怀的现身更是将全场气氛推向高潮。他是今晚当之无愧的焦点,举手投足间风范气度十足,哪怕面对极有深度的问题依然能侃侃而谈。还在其中一个环节里请了安云栋上场。 我本以为安云栋会将对顾怀的漠视进行到底。没想到他居然很给面子,上台后,两人手足情深的画面吸引了大批记者,引发现场女性的阵阵尖叫。我还隐约听到有人起哄让顾怀当场表演个表情包来看看,不禁十分期待。可惜的是,那人喊了两嗓子,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点映会之后有一场媒体晚宴,安云栋交代了顾怀几句,就要先行离去,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我扭头一看,发现这人有点眼熟。细细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安云栋曾经的大学同学,肖远。这家伙毕业后“不务正业”,成了个自由记者,是个很有趣的人。我记得他来找安云栋玩的时候,还给我讲过他如何跟踪一个在医院附近收破烂的家伙,最后协助警方捣获了一个制作假药的窝点。故事曲折离奇,经历惊心动魄,让十六七岁的我充满憧憬,还升起过成为一名记者的念头。 “咱们有多久没见了?一年多了吧。”肖远跟安云栋打完招呼,又扭头冲顾怀笑,“小非可真了不得,演得真好!” 顾怀礼貌道谢。肖远又狠狠夸了他一顿,还说《雨师》是他今年看过最好的电影,一定能在圣丹电影节上斩获桂冠。 安云栋脸上也带了笑意:“你这个大忙人,一年能看几部电影?你再夸,他可要当真了。” “我这阵子还真没少看。”肖远笑着说,“前一阵刚跟完一个大案子,我可是好好休息了一个多月——对了,那个案子,跟你们家还有点关系呢。” “我们家?”安云栋微微一怔。 “不对不对,我说得不严谨,是跟曾经的你们家,唔,到现在得有二十年了吧。”肖远算了算,“嗯,是有二十年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们家医院有个姓杨的医生,叫杨奕的,医术高超,非常有名,我记得我妈当年还去找他看过病……但老话怎么说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肯定想不到,他私下里竟一直参与非法人体器官买卖——” “他跟我们家没关系。”安云栋冷冷地打断了他。顾怀略带诧异地看了安云栋一眼,肖远自知失言,连连道歉。 安云栋摇摇头:“你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聊那些败兴的话题做什么?你去年就欠我一顿酒,今天无论如何也该补上。”说完,他对顾怀说:“别呆太晚,早点回去休息。别忘了明天还要拍戏。”然后就拉着肖远离去。 安云栋离开,顾怀仍然站在原地。我叫了他一声,他如梦初醒。 “你想到什么了?” “你哥反应有点奇怪。”顾怀皱眉,“你见过他刚才的样子吗?好像跟那个姓杨的有仇一样。” 我连连点头:“对啊,太吓人了,他面对我都不这个样!而且,他好像也不愿意让我们跟肖远多说话。” “所以,我在想……”顾怀看看我,迟疑片刻,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份疑似是你的体检报告?上面的医生签字,就是‘杨’。” 我大惊:“你怀疑,当年给我做体检的,就是这个杨医生?不会这么巧吧。” “二十年前,你家的医院,姓杨。”顾怀懊恼地一拍脑袋,“我早该想到的。你家里既然有医院,你的体检也多半会在那里做。” 我想了想,发现还真不能怪顾怀没想到。我一直知道安家曾经有座医院,却也从没联系起来。 其实这也没办法,谁让我回到安家的时候,那所医院就已经改成疗养院了呢。 “这样一来,杨奕那里,应该有更多线索。”顾怀沉吟,“比如说,有当年给你做体检的原因——或者是真相。” “难道当时他们认为我不是安先生的儿子,所以进行了检测?”刚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对。因为我跟安先生的血缘关系如假包换,真要这样,应该反过来才对。我只听说过把别人儿子赶出去的,没听说有人鉴定出是自己的儿子,反而丢到外面。 顾怀无语地看着我:“从体检项目来看也不像啊。肯定不是血缘鉴定,你就放心吧。” 那,又会是什么呢? 我在心里不断猜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对顾怀说:“疗养院!快去疗养院!我记得那里有个档案室,安家人过去的健康档案都放在那里。如果我两岁之前在安家,没道理没有我的。那里一定有线索!” 作者有话说 安云栋心里苦。这个傻弟弟,被人吃得死死的,连口头便宜都占不到啊 一点不像亲生的 第67章 夜探疗养院 我的猜测获得了顾怀的认可,他立即决定等拍完戏就去疗养院一探究竟。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慌得要命。准确来说,听到“杨医生”这三个字之后,我就莫名开始生出这种诡异的不安感。 但我并不想直说,总觉得有点丢人,显得好像我很怕他一样。就找了另外一个借口:“安云栋一直不想我们继续追查,万一今天晚上就去销毁档案可怎么办?” “今天晚上,有点够呛吧。”顾怀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冬天的夜晚既黑又冷,虽然我依旧忐忑,却也并不想让顾怀连夜奔波。 “那就——” 电话铃声响起,顾怀接听,说了两句,脸上露出微带诧异的神色。 “你打算现在就去?” 我凑上去,听到邱榆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嗯,晚上人少一点,也方便一些。” “办什么事?”我用口型问顾怀。 顾怀小声说:“他想再去看看我的身体。” “现在吗?”我很吃惊,“那地方很偏的,这么晚了,他打算怎么去?” “咳咳。”顾怀开始咳嗽,我不明所以,听到他对着手机继续说,“行,我们在xx路xx剧院这里,你接上我们一起去吧。” 挂了电话,顾怀边往外走,边对我说:“昨天,这小子发了条朋友圈,说自己考了驾照,邱一程送给他一辆车。今天估计是来跟我们嘚瑟呢。” “呃……嗯……哦。” “你想说什么?” “不用羡慕他。”我郑重地对顾怀表示,“等你考了驾照,我就送你两辆车!” 顾怀干笑:“要是考不过怎么办,我赔你两辆?” “当然不用。”我大手一挥,“考不过就考不过,以后就让我来开呗。” 顾怀一怔,摇头:“我不要。” 这家伙的拒绝让我十分没面子,嚷嚷着要他给我个解释,一路吵吵闹闹出了门。在路边刚刚站定,邱榆关就驱车而至。 “靠,来得这么快,这小子是干脆住车里了吧!”我小声吐槽。 邱榆关居然听到了,默默看了我一眼。我“嗖”地一下就窜上车,生硬地转移话题:“咦,后座怎么放了这么大一个包?你还想着搞潜行?” “里面是一些我制作的道具。”邱榆关说,“手艺不好放下,闲暇的时候,我自己进行了一些练习。” 这些道具,难道就是帮助顾怀和我回归身体时使用的? 我好奇心顿起,就问:“我能看看吗?” 邱榆关点点头,我就放心大胆地将头探了进去。顾怀在一边闷闷地笑,我刚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伸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漆黑一片,啥都看不见。 但现在将脑袋缩回来,会显得我非常蠢,于是我坚持着探头进包的姿势,装模作样地点评:“嗯,你还蛮厉害的嘛。” “是吗?”邱榆关很高兴,“我原本担心指甲的地方做得不太ji,ng致——” “等等。”我听着不太对劲,打断他问,“你说的是什么道具?” “那个假手啊。还有些其他受伤的手和脚,都在下面压着。” 我立刻将头缩了回来,狠狠瞪了顾怀一眼。 顾怀已经笑得快抽过去了。 “你一个学法术的,弄那么多表演道具做什么。”我不敢大声指责,只敢小声嘟囔。顾怀笑得更起劲了。 对一个驾驶新手来说,走夜路算是个不小的挑战,但有我这个老司机一路指点,邱榆关竟也开得像模像样。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顺利到达疗养院。我下了车,发现旁边停着的那辆很眼熟,围着飘了一圈。 邱榆关注意到,也看了一眼,随口道:“这不是那个……谁的车来着?” “刘婶。”顾怀很快地接道。 说曹c,ao曹c,ao到,就在我也想起来的时候,刘婶脚步匆匆地走来,见到我们,她明显吃了一惊,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来。 “小非,来探望夫人吗?” 我一怔。 安云栋的妈妈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但她在安家老宅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到这个偏僻的疗养院里来呢? 顾怀三言两语应付过去。告别刘婶,我心里却依然疑惑未解。 今天是个y天,空气中散发着薄薄的雾霭,头顶群星暗淡,夜更深了。 一个月前,顾怀的身体被转移到了这里,接受着最好的治疗与护理。房间号安云栋已经发给顾怀,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233。 “你哥是真的很不待见我啊。”当时收到这个号码的时候,顾怀就这样对我感叹。 但现在,这个安排对我们来说却非常巧。因为按照楼层示意图显示,在233号病房下面,正好就是我们今夜的目标,档案室。 邱榆关对档案室没兴趣,就直接上了楼。我有心跟上去看看,但找线索这种事可不能让顾怀一个人辛苦,就留下陪着他。 “安非”的身份在这里称得上是万用通行证,我们没费什么波折,顺利得到了进入档案室的门卡与密码。 打开厚重的铁门,那股毫无缘由的不安感顿时到达了顶点。我偷偷看向顾怀。 他专注地观察着档案室内部,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做派,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那些不安与忐忑刹那间一扫而空,我扬起脑袋,抢先一步飘了进去。 二十年前的档案并不好找。那时候的文档尚未实行电子化,顾怀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从二十年前开始,一盒档案一盒档案地翻。 安潘伟 展舒容 安云栋 安沐—— “安沐!”我叫了起来。 这个神秘的名字,一直都y魂不散地萦绕在我的生活中,跟我经历的一切不幸密切相关。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关底boss,不到最后关头不出来的那种。结果它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架子上,被一个非常普通的档案盒装着,甚至让我升起了一种非常荒诞的虚幻感。 顾怀没有我这样纠结复杂的心绪。他“嗯”了声,就先将“安沐”的档案盒取了下来。 下一排也是“安沐”。 再下一排,还是。 我忍不住咋舌。 这个安沐,自己竟然占了足足一整个书架! 在之后,放着一个非常小的档案盒,样式跟其他的有点不同,名字是手写的,透着点稚气。 “安非”。这是仅有的一个,属于我的档案盒。 顾怀率先拿起这份档案,看了我一眼,抬手打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画面正中央是个小宝宝,大约一两岁的样子,黑黝黝的眼睛天真地望着镜头,模样很招人疼。 “这是我?” 顾怀笑了,拿起这张照片,又看看我:“难怪现在长成这样,你小时候就漂亮。” 我忽然觉得有点热,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你说,安云栋书房里的那张照片——就是小时候的他抱着个小婴儿合照的那张——会不会就是我?” “嗯,是你。”顾怀很肯定地说。 “这个年纪的小孩长得都差不多吧,你怎么认出来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顾怀笑,“你身上有种东西,一直没有变过。” 如果这家伙敢说是“傻气”,我一定要弄死他! 但如果我真问,他说不定还真会这样说。我只思索了一秒钟,就决定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下面好像有份文件,拿出来看看。” 顾怀小心地将照片放在一边,抽出下面的文件。那份文件的名字立刻让他皱起了眉。 我一看,英文的,看不懂。但顾怀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定是有所发现,于是我虚心请教:“这上面说的什么?” “嗯……”顾怀沉吟片刻,告诉我,“不行,完全看不懂。” 靠! 他没有理会我鄙视的眼神,将这份文件放到一边。再下面还有一份档案,名字很陌生,他打开看了看,照片上是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我心里一动,由衷赞叹,“她可真漂亮。” 顾怀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把这份文件也取了出来。 档案盒里再无一物,顾怀将盒子原样放回书架,紧接着按照顺序,打开了“安沐”的第一个档案盒。 我傻眼了。 这些档案,竟然全都是我不认识的外文! 顾怀也直挠头,拿着手机翻译了一下,发现前两个词的查询结果是“烤jir_ou_饼”和“蛋奶小甜心”,他立马停止了机翻的念头。 好在,这份档案里还运用了一种百分百通用的文字——阿拉伯数字。于是我们终于看出,这个安沐的生日比我大一岁多。 “她是……我姐姐?”我纳闷,“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我还有个姐姐呀。” 再之后的内容,我跟顾怀就怎么猜都猜不出了。 一直翻到安沐的最后一个档案盒,在生日后面,多了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生日没变,后面这个日子……大概是四年之后?这——” 我猛地住了嘴。 这之后,就没有档案了。 因为安沐死了。 死的时候,她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孩。 我心里发凉,但感觉上却在慢慢变热。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 “你觉不觉得——” 我跟顾怀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特别热?!” 顾怀突然爆了句粗口(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爆粗口),然后三两步跑到档案室门边,用袖子包着手去开门,刚刚碰到,马上缩了回来。 “烫的。”他说,眼神很冷,“有人在外面放了火。” 第68章 演不好的戏 档案室的铁门厚重异常,单凭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撞开。而且,不知道放火的人是不是就是贴着门放的,铁门已经变得滚烫。顾怀试着按了按密码,系统已经失灵,无法c,ao作。 我又去看窗户,发现上面安着栅栏,中间的缝隙不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通过。顾怀用力掰了一下,栅栏纹丝不动。 “唉,掰不弯啊。”顾怀摇头叹气,“这玩意比你直。” 这家伙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开得出玩笑,我都快急死了。 “不行,我去找邱榆关,让他来救你!” “等等。”顾怀叫住了我,“我听他说过,鬼魂不能靠近火焰,如果火势大,你就先出去等着。我过会儿就能出去。”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我又急又气。 “没事没事,认识这么久,你还信不过我吗?”顾怀笑着拍了拍胸膛,“我可是魔术师,区区逃生术,小意思了。” “你少哄我!”我大怒。 这家伙又在拿我当傻子耍,他就是担心我冒险,所以才要先把我哄出去。 “你给我听着,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我咬牙切齿道,“我不会让你有事。我这就去找邱榆关,让他来救你!” 顾怀好像说了什么,但我没去听。他的病房就在上面,我直接穿越天花板,飘了上去。 然后,我见到了扑面而来的滚滚浓烟。 火势怎么会这么大?! 我心中顿感不妙,烟雾遮挡了我的视线,我甚至看不清病床上的顾怀。只能茫然地四下大喊。 可没有人回答我。 我摸到床边,只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静静躺在床上。 顾怀的身体还在这里,如果放着不管,哪怕火焰没有蔓延到这里,他也会被浓烟呛死! “邱榆关!!!”我大吼。 要快一点,快找到邱榆关,顾怀的身体和灵魂都处在危险之中,快要来不及了! 我冲到走廊,看到楼梯口已经现出了火光。这栋三层的小楼曾经是院长的私人住宅,虽然装修舒适豪华,但位置偏僻,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工作人员,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 我一间一间地找,感觉到空气的温度在明显上升,壁纸开始因为高温而冒烟。我开始感觉到痛,但是不要紧。重要的是顾怀。 没有,这里也没有。 我又穿过一道墙,被墙纸上燃烧的小火苗烫得抖了抖,但我没有在意,因为在这间屋子里,我看到了一个人影。 “邱榆关!”我惊喜地迎上去,却发现这人并不是他。 这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似乎刚刚睡醒,趴在床边困惑地往外探了探脑袋,似乎被楼下的火光吓了一跳,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着火啦!着火啦!”他边跑边大叫。 “那边,那边还有人!”我用有生以来最大的声音喊,“那边,那边!在你的反方向!” 求你了,求你了!!! 突然,他停下,折身向反方向跑去——难道,他听到我的声音了? 我几乎喜极而泣,然而天堂到地狱之间竟只差之毫厘。紧接着,我眼睁睁看着他走过顾怀的病房,从消防通道匆匆逃离。 火越来越大,已经彻底蔓延到了二楼。 灵魂被火焰炙烤着,我浑身上下痛得要命,但我不敢停下。可在这一层,我再也没有发现第二个人,所有人都逃出去了。 除了病床上的顾怀。 我钻到楼外,外面已经聚集起人群。人们纷纷议论着,有人试图救火,却被过大的火势阻碍,不敢靠近。 “还有人在里面吗?”众人纷纷问着。 “有人!还有人!顾怀还在里面!救他!求你们救救他!” 我声嘶力竭,却徒劳无功。 我浑浑噩噩回到档案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里的空气已经很闷热,我已经没有办法轻易穿过墙壁,只能从窗玻璃和栅栏之间艰难地挤进去。 顾怀还被困在里面,他脱了外衣,一边大声咳嗽着,一边正趴在靠近走廊的窗户边鼓捣着什么。 “顾怀,你——”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顾怀面前那扇窗户的栅栏,已经弯了一大半。 “哎呀,魔术才变了一半,怎么就被你发现了。”顾怀转过头,没心没肺地冲我笑,“你看,我说能逃出去,就能逃出去,没骗你吧?” 我定睛一看,顾怀果然没有说大话。走廊这边窗户上的栅栏比较细,他打碎了玻璃,将衣服脱下之后,紧紧系在一起形成一个绳圈,一端缠住栅栏上的两根钢条,另一端则缠在从角落拿来的拖把上,然后握住拖把杆的两头用力旋转。这根衣服做成的绳子力气很大,很快就能将被缠住的两根钢条并到一起。 顾怀已经弄弯了两根钢条,正在弄剩下的两根。我看到中间的空隙足够他钻出来,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虽然全身都很痛,但我忍不住笑出声,也有闲心开玩笑了:“哈哈,还是你魅力大,什么东西都能弄弯。” 顾怀得意地笑了笑:“那当然。你现在放心了,先到外面等着吧,我马上就能出去。” “你的身体,你的身体还在上面!”我连忙将正事告诉他。 顾怀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快去吧。” 这里已经越来越热,我也难受得越来越难以忍住呻吟。为了防止痛呼出声让他分心,我也就不再添乱,从窗户钻出去,飘在人群上空等着。 邱榆关这小子一定是早就溜了,真不讲义气! 我在人群里搜寻着他,在心里愤愤记上了一笔。 顾怀真慢!我的心已经跳了二百四十下,他还没有出现。 于是我也给他记上了一笔。 我心里又担心,又生气,就在我忍不住再次冲进火海时,顾怀终于出现了。 他身上扛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跑出大门。我心里一喜,忙凑上去看。 顾怀身上没什么伤,就是弄得灰头土脸,许是有些脱力,将人放下,就一头栽倒在地上直喘。 可我再去看顾怀救出来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家伙时,心却一下子凉了。 “救错人了!”我惊叫,“顾怀,这个不是你啊!” 顾怀与伤者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这里是疗养院,有最基本的医疗设施,昏迷的伤者很快被送去抢救,顾怀则说自己没事,跟人要了一张毯子披在身上,依然喘个不停。 “顾怀,你别是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吧?你的身体还在上面,快叫人上去救你啊!”我急得连声催促。 顾怀笑了笑,低声说:“我没救错人。” “你呢?你的身体呢?!” “来不及了。”顾怀慢慢地说,“楼梯已经被烧断,那个房间里……全是火。我在一楼看到一个人,就将他带出来了。” 我怔在原地。 “不,我不信。”明明我刚刚还看到,那个屋子里只是有些烟。我急匆匆飘向顾怀的病房,隔着玻璃,我已经看到了里面燃烧的火焰。 明亮的火焰正中,是顾怀的病床。 不!!! 我大脑“嗡”地一声,不管不顾就要往里面冲。火焰的热浪炙烤着我,我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顾怀顾怀顾怀…… 可就在我即将钻进窗玻璃时,突然在身后,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 忽然间,我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怀。 我身不由己地向他靠近。 我的身体在呼唤我的灵魂。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别、别这样,停下!”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我极力挣脱着,用我全部的意志力,对抗自己身体上传来的吸力。 我是因为身体依然活着,才能以灵魂的状态存在。 顾怀也一样。 可顾怀的身体如今已经被火焰吞没,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回归身体,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安非,别害怕,别抗拒。”顾怀轻声安慰我,“很快就会好的,就当睡一觉,一觉醒来,你就能回到身体里了。” “你呢?”我在发抖,“我回去了,你去哪里呢?” 顾怀沉默。 我忽然明白了:“你一直明白让我恢复的方法,对不对?只要你——”我没有说出那个字。 “我已经活得够本啦。”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顾怀依然在笑,虽然有些伤感,最多的却是洒脱,“唯一的遗憾,就是我高估了自己。我这辈子演了不少戏,还得了个奖,但最该演好的一场戏却搞砸了。” 我摇头,努力后退。可他身上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强,我咬紧牙关,用力到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却依然一点点被向他拖近。 四米,三米…… “抱歉,你本不应该这样难过的。我对你来说应该是个有点讨厌的熟人,我死了,你伤心一会儿,很快就忘掉我。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可惜我拼命去演,却做不到。我总是忍不住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与顾怀之间的距离令人绝望地慢慢缩短。 两米,一米—— “真难啊。世上就是有这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演好的角色。”顾怀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我,轻轻地说,“安非,我演不出一个不爱你的人。” 我们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我能清清楚楚看清楚顾怀脸上的表情。他也能看清我的。 “你别走。”这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无法与这股力量对抗,只能语无伦次地恳求,“顾怀,你别走。留下来,好不好?我可以当鬼,我一辈子当鬼。你别走……” “安非,别哭呀,你哭得脸都看不清了。乖,笑一个,让我最后再好好看你一次。” 顾怀的声音那样温柔。 可他说错了。 鬼没有眼泪,我没有流泪。 在哭的人是他。 就在上一个瞬间,我的心底里还怀着几丝渺茫的希望,希望他能像之前每次遇到危险时那样,突然活蹦乱跳地爬起来,笑着告诉我一切都只是他演出的假象,笑话我刚才的表现傻头傻脑。 可顾怀,那个永远游刃有余,胸有成竹,无所不能的顾怀,正在哭。 这一次,是真的。 我们要永远永远地分开了。 “顾怀,我——” 可我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巨大的吸力攫住了我,我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郑重感谢微博_arbeg妹子做的新封面!!! 这样本文就有过三个封面啦,绝无仅有的超豪华配置! 最后,欢迎大家多用留言和海星的方式,表达对新封面和对顾怀的支持~ 结局保证he,这段不太虐的,很快就过去啦 第69章 顾怀的心愿 距离我醒来,已经过去了四天。 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中间警察来找过我几次。他们跟我说了一些话,我听不太懂。 我不断地对他们说顾怀没有了,恳求他们帮我找顾怀,可他们只是怜悯地看着我,安慰我说顾怀只是失踪,没有确认死亡,让我等待警方的最终调查结果。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敷衍。顾怀怎么可能会失踪呢?他明明只能躺在床上,连动都动不了。 我明白他们不能带给我想要的结果。于是,我越来越不喜欢说话。或许这也是从鬼变成人的副作用。也可能,是因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跟一个人交谈。当这个人不在了,我就无所适从起来,也不再有特别想跟人交谈的欲望。 安云栋一直没有出现,其他人也没有来,只有冷枫照顾我。 他很多事都避着我,但其中有一次,我听到他在门外跟人说话时提到了“顾怀”这两个字,于是我偷偷溜下了床。 重新回到身体,我只觉异常沉重,走起路来别别扭扭的。所以我没有穿鞋,扶着墙慢慢走到门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些绝对不能让安非看到。” 冷枫手里拿着一些照片正跟人吩咐着什么,发现我后,脸上有些尴尬。我直接向他伸出手,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最后冷枫还是将照片给了我。 那是一只被烧焦的手,整个缩小了一圈,干巴巴的。我记得顾怀过去变魔术和调酒的时候,白皙修长的手指非常漂亮,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可现在,它们只剩下那么一点点了。 “顾怀只是失踪,还没有最终确认死亡。”冷枫说,“放火的凶手已经被抓住,跟安家有关,你哥一直在配合调查,所以没有来——” 我摇摇头,没有听冷枫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捏着那张照片,又扶着墙慢慢走回去,重新爬上床。 顾怀留下了一点东西。他冲出火场时,带出了一个档案袋,还有随身的手机,以及甜品店的贵宾卡,都放在我的床头。我把这张照片也放在一起,然后面向他们蜷缩起来,闭上眼睛睡觉。 梦里什么都有。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7节 有的时候,我会梦到我们在年幼时相遇,他是个很神气的小孩子,长得非常可爱,就是跟现在一样喜欢欺负人。 有的时候,我会梦到自己患了ji,ng神分裂,顾怀只是我遭受打击后,分裂出的一个幻影。醒来之后,我发疯般寻找跟顾怀有关的东西,把它们都放在床头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才觉得觉得稍微安心了一点。 可我不敢仔细看。 我会时不时扫一眼,知道它们在那里。可却不敢细细打量,因为我会想起顾怀使用它们时的样子。 其实严格说起来,我并不应该太伤心的。毕竟距离我喜欢上顾怀,才过了不到两个月;而距离他从我的身体中醒来,也不过是区区半年多的时间而已。 我自己也觉得还好,可能是鬼当得久了,忘记了流泪的感觉,这四天,我甚至一次都没有为顾怀哭过。 没什么好哭的,只是有点可惜。 当时跟顾怀单方面约定的两个月时间已经快到了,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呢。 我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觉得浑身上下都非常痛。这种疼痛无法缓解,也找不到伤口,就是很疼很疼,疼得钻心,只有睡着了,才稍微好过一点。 希望今天也能做一个跟他有关的梦。 如果我在梦里对他说喜欢,他会不会知道呢? 可惜,我没有来得及睡着。有人摇醒了我,我不愿意睁开眼睛,但还是被冷枫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你的朋友来看你了。”他说。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邱一程。 邱一程从我醒来的第一天就来看过我。 今天,他为我带来了一束花。花瓣新鲜而柔软,我看着它们,脑海中却幻想出它们干瘪凋零后的模样。 “刚刚传来消息,《雨师》获圣丹电影节最佳导演奖,你成功夺得阿多尼斯奖。”邱一程轻轻地说,“恭喜。” 这是顾怀的奖,跟我没有关系。我在心里想,却懒得说。 邱一程叹了口气,问冷枫:“我能单独跟他聊几句吗?” 冷枫迟疑地看了他一下,点点头,走出去,并没有关上门。 “你这样不行。”邱一程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我,“顾怀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被刺了一下,痛楚的感觉更加鲜明而难以忍受。我摇摇头,缩在被子里,小声说:“那你把他叫来,让他自己亲口告诉我。” “安非,别这样。”邱一程的声音里也有藏不住的哀痛。他们本就是彼此最好的朋友,顾怀的离去,他与我一样难过。 我不应该这样对待他,于是我说:“对不起。” 邱一程摆了摆手,突然问我:“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没有答应你吗?” “啊?”我呆呆看着他,想了想,说,“顾怀告诉我,你是个直男,喜欢人妻。” 邱一程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秒钟,但眨眼就恢复了正常:“我第一次带你见过他,他就私下里‘威胁’我离你远一点。因为他说他喜欢你,以后要带你去国外结婚的。” 我愣住了。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班里曾经有个男生想追你?” 我摇头。这件事,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一定不会记得。因为顾怀得知了消息,就带着人把那个男生给堵了——他们没动手,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从那之后,那个男生路上遇到你,都是躲着走的。” 这么一说,我倒有了隐约的印象。大学时候,我们班确实有个家伙遇到我就跟见了鬼一样,弄得我很没面子。 虽然我也想不出顾怀到底做了什么,但我敢肯定,他当时用的方法,一定非常非常缺德。 “说句心里话,顾怀是我此生见过最豁达、最慷慨的人,我十分佩服他。但与此同时,当面对跟你有关的事情时,他又能变成世界上最小气、最吝啬的男人。你绝对想不到,他因为你被人示好,就大半夜找我喋喋不休诉苦的样子。” 这个家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顾怀吗?! 可能是我震惊的情绪太过外露,邱一程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补充:“我所说的这些话,没有半点虚假和夸张的成分。我甚至还保留着那一次的通话截图,足足四个半小时。我永远记得第二天,得知顾怀手机因为欠费而停机后,我所体会到的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他从没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过。”我低落地说,“那个时候,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因为他想先得到你哥的认可。”邱一程说,“他去找过你哥,好像谈成了什么条件,可能很难。但他那天很高兴,说等你哥同意后,你跟他在一起,就不用因为家人的阻碍而觉得为难。”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喃喃地重复。 我真的想象不出,世上竟然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如此温柔地爱着另一个人。 “所以,当他亲口对我说,希望我能帮你找到另一个爱你的人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 我想起那一次在茶餐厅里,顾怀那个关于“叉烧包”的比喻…… “原来在他心里,我是一个叉烧包。”我有些失落。 邱一程沉默片刻,然后说:“我的意思是,顾怀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已经知道,陪伴你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可以克制住自己的一切情绪,甚至包括旺盛的嫉妒心,做出理智的选择。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你爱他,不是为了让你记住他,不是为了让你回报他——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你能够快乐。 “安非,不要让他的努力白费。” 我想了很久,很久。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想叉烧包。 顾怀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说演不出不爱我的样子,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又包含了多少挣扎与无奈? 我试着把自己放在顾怀的立场上,稍微想一想,心里就疼得不行。 邱一程说得对。 我不能让顾怀的努力白费。 于是我冲邱一程咧嘴笑了一下,脸蛋有些僵,但还是很努力地扯起嘴角。然而,无论我怎样努力,都做不出开心的样子。 太难了,原来想演出与真实的自己完全相反的样子,竟然这么难。 “别急,咱们慢慢来。”顾怀好像在我耳边笑着说。 我恍惚了一秒,才意识到这句话是邱一程说的。他压低了声音,声线温柔,听起来竟有点像顾怀。 “我该从什么开始做起比较好呢?”我问。 邱一程笑道:“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于是我仔细想了想。 顾怀用我的身体,实现了我当时说出的所有愿望。如今换成了我…… “我还是想演戏。”我说,“《ji,ng灵甜品店》还有最后一点。这是顾怀留下的最后一场戏,我要替他拍完。” 作者有话说 在写今天这一章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顾怀跟邱一程其实就是塑料兄弟情啊! 他们一边对外宣称哥俩好,但在私下里跟别人聊天的时候,都在暗搓搓地吐槽对方。顾怀说邱一程看人妻片,邱一程吐槽顾怀超级小心眼。安非很可能就是傻乎乎地看不出这些,只觉得他们对彼此很了解,才觉得他们有j,i,an情的。 第70章 哭戏 我做出决定后,就去跟冷枫说。他没有什么意见,似乎还松了口气,帮着我与导演联系。 这几天,我一直住在他办公室附近的一栋小房子里,现在要回去拍戏,需要回家收拾一些东西。冷枫有点事走不开,就让人把我送回家。 回到这个我曾经跟顾怀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我本以为自己会思绪万千。但事实上,我非常平静,就像过去无数次自己一个人回家时一个样。 我先去拿衣服,在衣橱里翻了翻,发现角落里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件叠好的衬衫。我把它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曾经被顾怀穿在身上,后来被邱一程弄坏的那件。 顾怀没有丢掉它,而是送去让人修补了。 ——因为我当时说过,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 其实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衣服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 不过现在,它有了。 我将衬衫小心地折叠起来,放回纸袋,然后将它藏在衣橱的最里面,却又觉得不保险。于是,我最终将它藏进了保险柜里。还有顾怀带出来的档案盒,甜品店的贵宾卡,以及那张只剩下一只手的照片,我也都妥善地放了进去。 放到手机时,我犹豫了一下。 顾怀的这个手机,我一直不许别人碰,现在已经因为电量用尽而关机。冷枫给我买了个新的,旧的这个,已经用不到了。 可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舍得也将它放进保险柜。 我把它带在身上,离开了家。 最后的戏份我已经跟导演提前沟通过,路上,我怔怔地翻着崭新的剧本,很想念顾怀手里的那一版。 他在上面写满了注释和笔记,如果有它在,我还能稍微有些底气。 但很可惜,顾怀将剧本留在了剧组里,被粗心的工作人员弄丢了。 我忐忑又惆怅了一路,终于来到剧组。 算起来,我已经旷工好几天,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钱。我努力拿出顾怀那副镇定自若的态度,但心里直发虚,走路都跟幽灵一样飘飘忽忽的。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剧组全体成员已经做好了迎接我的准备,我一进门,他们就都热烈地鼓起掌。 难道因为我太久没来,所以他们在故意讽刺我耍大牌? 马上我就知道到自己想错了。 原来,几天前的那起大火,顾怀背人出来的影像被人拍下。我已经成为了救人的英雄,娱乐圈正能量的代名词,这段时间可是好好火了一把。 至于旷工的这几天,则被通情达理的剧组按上了“救人受伤”的理由。在大家对我表示了崇敬,并对我获得阿多尼斯奖表示祝贺之后,导演还特意过来问了我身体情况恢复如何,并告诉我不要勉强。 我心说当然要勉强,不然我跟顾怀那么大的差距,鬼都看得出来有问题。至少现在演不好,还能假托是尚未恢复,不至于太惹人怀疑。 化好妆后,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正式开拍。 在ji,ng灵离开后,主角重新将甜品店开张。忙碌冲淡了分别的悲伤,他结识了更多的朋友,还认识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一切的一切都如童话结局一样美好。 但一天的闲暇时分,他坐在店里,吃起曾经跟ji,ng灵一起品尝过的蛋糕。 就是那一次,ji,ng灵对他说:“离别之后,才有重逢。” 他吃着蛋糕,微微笑着,默默流下泪来。 其实,这段戏本来应该在拍跟ji,ng灵吃蛋糕那段戏时一起拍完。但当时顾怀状态不好,cut次数太多,(可能吃的蛋糕也太多,)剧组跟顾怀商量过后,最终就没有拍成,因此移到现在补拍。 其他的地方都算好拍,多花了些时间,我总算顺利通过。但最后一个长镜头,主角边吃蛋糕边由微笑转为流泪的部分,可是难倒我了。 因为我哭不出来。 顾怀之前那次哭泣,好像流干了这具身体里所有的泪水。 我非常努力地想要入戏,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哭不出来。 “安非,其实你之前拍那一段戏时的情绪用在这里就很好,现在只是需要将那种绝望再次表现出来。”导演耐心鼓励我,“你可以想象一下,你之前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可以交流倾诉的对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的世界里只有ji,ng灵一个。她非常可爱,无私地帮助你,教会你如何去接纳别人,如何去爱。现在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你会是什么心情?” 我只觉得痛。 “对,就是这个表情。”导演高兴地说,“很好,你找到感觉了,开拍!” 我坐在镜头面前,看着眼前的蛋糕。 这块蛋糕跟之前顾怀拍摄时所吃的一模一样,我记得顾怀当时吃得特别香,还故意馋我,给我描述蛋糕的滋味有多么好,夸剧组有多么讲究。 我很久没有吃过甜品,香甜的蛋奶香气非常诱人,于是我吃了一口。 顾怀这个骗子,他真是坏透了。 这蛋糕根本一点都不好吃,又苦又涩,卡在嗓子眼里,咽都咽不下去。 不过我转念一想,他强行吞下这么难吃的东西,还要努力演出美味的样子,当时的心理活动一定十分好玩。 我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片场的布置,有点像之前我跟顾怀模拟告白时所在的那家甜品店,跟我曾经对顾怀描述过的,我梦想中的约会场景一模一样——我的对面是顾怀,我们之间洒满很好的阳光,空气中充盈着甜蜜的味道。 这个狡猾的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我的那些话,其实是对他说的? 我一口一口吃着苦涩的甜点。 真的太难吃了,真的。 我还在微笑着,视线却已经朦胧成了一片。氤氲的水光中,顾怀好像坐在对面,正笑着看我。 ——你是小孩子么?蛋糕虽然难吃了一点,可也不至于哭出来吧。 他一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嘲笑我。再假装无可奈何,但其实很高兴地安慰我。 ——好了好了,我请你吃糖,别撒娇了。 我才没有撒娇。我也不是因为蛋糕难吃而哭的,我是因为…… 我用一只手拼命地擦拭眼泪,却有更多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多的泪水,也从来不知道,原来即便流下这样多的泪水,也丝毫无法缓解心中的悲伤。 顾怀,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你演戏的样子真的很帅气,很认真,很迷人。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假装不屑一顾,心里却在想,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唱歌又那么好听。 你演的所有戏,我都认认真真看过。一边嫉妒你,一边羡慕你,一边又佩服你。 你是我遇见过最好,最勇敢,最强大,又最温柔的人。 你教我演戏,带给我爱情,引导我去发现身边的亲情与友情。你让我不再抱怨,学会珍惜,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顾怀,谢谢你。 顾怀,我爱你。 然而,这些话再也无法传达到应该到达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好!”导演激动地站起鼓掌,“非常好!安非,已经可以……安非?” 我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在哭。 曾经帮助我的那个ji,ng灵,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ji,ng灵甜品店》正式杀青,我借口身体不适婉拒了杀青宴,肿着眼睛,一个人回了家。 哭过之后,那些毫无缘由的疼痛似乎好了一点,我好像重新拥有了勇气,不再躲避跟顾怀有关的一切事物,只是很想他。 回到家,我拿出顾怀的手机,充上电。 我记得他之前拍了很多诡异的自拍……虽然都是我的脸,但那种奇葩的穿衣品味可跟我完全不同。 我翻着翻着,突然发现,手机里有一个加密的相册。 密码是我的生日,我一下子就解了开来,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打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图片,是语音备忘录的屏幕截图。 语音备忘录设置了指纹加密,我一下子就打开了备忘录,看到一大串语音文件。 用我的生日做密码,用指纹解锁,这明显是留给我的东西。于是我从上划到下,发现有一个署名为“先看我”的音频文件,日期算起来,正是顾怀刚从我身体中醒来不久。 我打开音频,文件播放。 “哈哈,安非,刚才你气呼呼地让我去替你录遗嘱,这可提醒我了。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给你留下点东西也蛮好。所以,对不住啦,我没有替你录遗书,现在,我要先留下我的。 “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不是还那样讨厌我呢?我希望是这样,毕竟你气鼓鼓又没办法的样子真的蛮好玩的;如果你喜欢上了我,那也没办法,毕竟我魅力太大,唉,不小心就迷住你了吧。 但无论如何,当你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至于原因,我不方便细说,但你一定要记住,我做出的选择,全都是自己心甘情愿。 “现在就说这些吧,我要去找你了。嘿,你今天提醒我时候的样子真带劲,我……咳咳,算了,先不说这个。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有时间就录一段。等我离开之后,你可以一天听一条,说不定,等你听完,我就回去了。” 第71章 语音备忘录 我回忆了一下,这条录音的录制时间,好像正是顾怀第一次遇袭之后。我让他替我录视频遗嘱,自己则跑到天台去荡秋千。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吗? 我有些怅然。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忧无虑,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劲,可又莫名让人觉得可信。 至于这个一天听一条的说法……是说让我等他的投胎转世吗? 如今已经是年底,等过了年,我就二十三了。如果他明年出生,我就比他大二十三岁。这样一来,他十八的时候,我就是四十一岁的中年人了! 我默默一算,不禁有些惆怅。 虽然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但我的花,那时候还会在保鲜期内吗? 怎么想怎么悬。 备忘录继续播放,下一条留言应该是当天夜里。我听到顾怀压低声音说:“安非,你现在睡着了。啧啧,鬼也能睡得这么香吗?不知道你会不会做梦。” 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顾怀继续小声道:“我听说人在睡觉的时候依然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如果这时候在睡着的人耳边小声说话,就能给他洗脑,现在我来试一试。”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念叨:“安非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安非是个小笨蛋,小笨蛋,小笨蛋……” 然后一阵沉默,顾怀低低笑道:“你刚才在说梦话,说自己不是笨蛋。” 靠!我当然不是笨蛋!你才是个笨蛋幼稚鬼,为什么大晚上的非要在我耳朵边上给我洗脑这种内容啊! “当然啦,你一点都不笨。今天晚上我想糊弄你,不就被你看穿了吗?你还说自己没有优点,这明明就是你的优点之一,只是我有时候希望你能糊涂一点,可你偏偏在那种时候聪明。”顾怀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安非,做个好梦。” 这家伙录的备忘录,大半都是这种无聊的内容,有时候是三五句话,有时候会轻轻哼一段旋律,有一搭没一搭的,像在跟我聊天。 有一段的标题特别正经,叫“重要记录”,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内容,仔细一听,却发现是这个家伙对我的观察记录: “安非幽灵,天然无害,颜色会因为心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心情不好的时候,颜色会变深,可能是为了表现沉重;难过和害怕的时候,颜色会变淡,可能是想要降低存在感躲起来;开心的时候,整体会微微发黄……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变黄呢?至于害羞的时候,会变得粉扑扑的,嗯,还挺可爱。其他颜色有待后续观察。” 观察个屁!这家伙色盲吧,我什么时候变粉过了! 有的时候,是对我身边人的分析: “安非,我觉得你哥看出咱们的事情了。不然,明明是三个人去吃饭,为什么非要空着一把椅子不许撤走……唉,他毕竟是你哥,对你太熟悉,我在他面前露馅,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话说回来,你哥对我的成见不是一般的深,如果他知道是我占了你的身体,我怕是凶多吉少。” 也有的时候,就是单纯欺负人: “安非,我发现你还真是特别讨厌我,我好像也没怎么欺负你吧。呃,我承认,我个人的性格可能是稍微恶劣了那么一点点。如果让你不开心了,我现在跟你道歉。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够,那我就多说几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够不够?还不够的话……唔,那就只好麻烦你自己再多说几声对不起了。没办法,谁让我现在跟你的声音一模一样呢。” 亏他还给这一段起名为“致歉声明”,合着就是让我自己给自己道歉! 还有一些则是他对我的评价,分为优点和缺点。我数了数,发现这总计一百二十六条的优缺点语音里,缺点有一百一十一条,优点只有十五条。 ……他居然能数出这么多条我的缺点,我到底有多差劲啊! 正常的剧情发展,不应该是手机备忘录里装满了对我的深情告白,让我越听越感动吗?我就该知道这家伙从不按常理出牌! 我愤愤地听他列出我的优点:长得帅,长得帅,还有长得帅。 没错,十五条优点里,夸我外貌的占了十条。剩下的五条……嘁,不提也罢。 我在他的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只有外貌的,内在肤浅的人吗? 优点都这样,缺点更不用想。我都不想点开了,气呼呼瞪了半天,想关掉直接睡觉,可手指头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听使唤,轻轻碰了一下: “丑话说在前面,下面可就是缺点了,你要是听了,肯定会恼羞成怒。所以,一定要三思啊三思。我来数三个数——一,二,三。你真的要听吗?你确定吗?唉,那我就说了。 “下面来谈谈缺点。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呢,就是实在太可爱了。动不动就喜欢撒娇,可爱得让人受不了。这是个坏习惯,会让人忍不住想把你抓回家藏起来——我先声明啊,我从没有这样想过。好吧,就算是有,也是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 “当然,这个坏习惯是很难改正的,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所以,只能请你继续保持喽!” 我一怔。 这些话我曾经听过的,在《雨师》的剧组里,我发现自己喜欢顾怀后,却意外听到了他对着手机讲出这一段话。当时我以为他另有所爱,现在才知道,这些话,原来是他对我说的。 不过,我有那么喜欢撒娇吗?我不服气,又打开一条。 “你身上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不会算数。唉,你说,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呢?你讨厌我,还在我身上花那么多钱,我又不可能还给你,花钱打水漂尚且能听个响,花在我身上,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说,你是不是不会算数?” 胡说!我生气,但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好的例子反驳,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听下去。 “对了,你的记性也不好,总是忘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我听到这里才想起来,好像一开始,我跟顾怀约定,他占据我身体一天,就要给我八千块钱。这个钱我似乎一直忘记了要……靠,亏他好意思说我记性不好,他这不是也记性不好地一直忘记给我了吗?! “连第一次遇到我的事情都忘记了,我可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你大概刚刚十八岁吧。故意挑染了银灰色的头发,还带了个耳钉,努力想假装自己很酷,其实嫩生生的气息藏都藏不住,在酒吧里显眼得很。你朝我要酒,我替你调了杯果汁,你拿起来就咕嘟咕嘟喝光了,一点都分不出来。 “后来你替我出头,我说实话有些意外。我当时猜测了很多,甚至怀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上,你压根就没看清楚我的样子,也不记得我,只是看到有人身陷麻烦,本能地想去帮忙而已。 “那个时候,我可能就有点……咳,是不是很烂俗?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顾怀轻轻呼了口气。我好像能看到他,正不好意思地扭过脑袋,耳朵通红。 “我只见过你一次,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你哥来头不小,可我到处问,却打听不到。你们所在的那个层次,真是我跳起来都摸不到的。 “再后来,我去了另一座城市,继续揣着我的演戏梦到处打工。那一天,我在酒吧准备表演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酒吧里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你却不会在这里出现。我注定见不到你了。 “可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呢?就在我那样想的时候,你跟在邱一程身后,傻乎乎地走了进来。“用个烂大街的说法。那一瞬间,我的世界都亮了。” 他笑着哼了两句歌。 “不过嘛,虽然你的长相很对我胃口,但单凭这一点,还是不够的。于是,我就默默观察你,使劲地挑你的毛病。 “我挑呀挑呀,最终挑出一百一十一个缺点,又找出你的十五个优点。但你看,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你的优点和缺点,我刚刚好全都喜欢。” 我“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怀的离去给我带来的悲伤,他原来早已经准备好一手抚平。 我听着一条条的录音,心绪渐渐平复。 有亲人与朋友的陪伴,我并不孤单。我知道,自己会像顾怀希望的那样,过上开开心心的日子,不再沉溺于悲伤无可自拔。 但我同时也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比顾怀更好了。 这天正好是之前录制的综艺播出的时间。 我打开电视,看到用着我身体的顾怀,穿着一身漂亮的女装,正在酒吧里唱歌。或许是因为节目效果的关系,顾怀的歌声被剪辑掉。后期配上了许多搞笑的音效和表情包,酒吧内的观众笑得特别开心。 我也在笑。 顾怀唱给我的歌,才不要给你们听。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海星!顾怀预计再有一两章就能出来啦~ 这一章一点都不虐吧 上一章其实之前写的一版更虐,我都快看哭了。但是感觉有些刻意,而且安非头脑比较简单,似乎不会想得那么复杂,所以就尽量把沉重的地方消减,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真的不虐啦,看看我之前的主角们,安非和顾怀这待遇,啧啧…… 第72章 回家过年 “《雨师》上映后,口碑爆棚,一举打破小成本文艺片‘叫好不叫座’的票房魔咒,两周票房6000万,创造本年度小成本电影票房神话……” 我听着车载广播里传出的娱乐新闻,目光望向车窗外。 时间一晃,两个月眨眨眼就过去了。《雨师》的上映遇到了一点波折,只得改档上映。但幸运的是,在奖项与点映影评的加持下,上映后竟获得了票房与口碑的双丰收,我的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时间,更多工作机会纷至杳来,其中不乏各种优秀的剧本。 不过,我并没有贸然接受,而是在经纪人的建议下谨慎考虑,还聘请了一位专业的表演老师。 对了,安云栋给我配备了新的助理和经纪人。由于顾怀之前的帮助,我与他的关系大为缓和,我感觉,就算是让我现在跟他一起吃饭,我也不会再觉得胃疼——只可惜,他一直忙得不见人影,我甚至找不到机会跟他好好聊聊。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顾怀已经帮我斩去过去的荆棘,接下来,需要靠我自己。 今天是《神运》的首映礼,众星云集,比顾怀参加《雨师》点映会时的场面可大得多。“安非”只在其中饰演了一个两三分钟的小角色,按理来说还轮不上参加今天的首映,但由于我最近势头正旺,也得以混在明星队伍里出席。 车子停下,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咔嚓”“咔嚓”闪光灯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我露出微笑,向人群挥手致意。 首映礼众星璀璨,举办得异常成功。《神运》定于大年初一正式公映,或许是临近年关,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媒体也很给面子,连我都被重点关照了几个问题。 这些问题,顾怀之前都跟我讨论过,我就把他的观点拿了出来。这样说的时候,我觉得他好像就在我身边。 我很想活成顾怀的样子,但我办不到。那么,至少让我的身边多一些他的影子吧。 时间是抚平伤痛的最佳良药,如今我想起顾怀已经不再那样撕心裂肺地疼,只是有些甜蜜的忧伤。我神色如常地参加活动,在走神的时候,我会想一想,如果顾怀在这里会怎么样……一定很有意思,一点也不让人无聊。 活动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安云栋的电话,他说今年春节不回安家老宅过年,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那里,我们兄弟俩好好过个年,还说要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有心问他妈妈怎么过年,但不知道该怎么问。上次在疗养院,我当时担心安云栋的妈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如果她不舒服,更不至于搬到疗养院去住。这次安云栋特意不在老宅过年,或许是跟他妈妈产生了什么矛盾。 唉,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呢?如果我妈妈在,我一定好好孝敬她,遇到矛盾就慢慢跟她商量,不惹她生气。 我又想了想,最可能会惹我妈妈生气的,大概就是我喜欢顾怀这件事。不过,现在他们在一个世界里,顾怀那么好,我妈妈也一定不会讨厌他。他们或许会谈起我的事,到那时候,希望顾怀能多说我点好话,不要暗地里吐槽我。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乐了。我戴上耳机,又一次听起顾怀留下的语音。 几天后,正是大年三十。我独自驱车赶往安云栋给我的地址,可走到一半,却遇上了堵车。 这个时段的马路原本应该很空旷,但倒霉的是,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故,堵了一长串,车辆行驶异常缓慢,最后干脆不动了。我拉上手刹,发现自己忘记带墨镜,也不敢去外面,就只好在车里干坐着,无聊地看起了手机。 正在这时,安云栋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我一看,他说让我去另一个地方。 这家伙怎么还特意发起短信来了,他明明知道我在路上,打电话说一声不就成了么。而且现在才换地方,也不知道年夜饭有没有准备好,安家每逢春节都给保姆们放假,他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做菜吧? 不过,这个新地址跟我原来的目的地方向相反,我乐得不用堵车,就调转车头,赶往另一个方向。 四十分钟后,我接近目的地,远远望见了别墅的大门。正在这时,安云栋打来了电话。我就放慢车速,靠在路边慢慢行驶,同时接通了电话。 “安非,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他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一股疲惫。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协助警方调查,再加上工作繁忙,估计是累得够呛,连微博上都没时间更新我的鬼畜图片了。 “哥,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我说,“抓坏人的事情交给警察就好。” 安云栋沉默了许久,说:“对不起。” 我一怔,他继续说:“我本想当面告诉你,但……凶手是……我……抱歉……邱榆关他……所以……补偿,原谅我——” 信号一下子变得特别差,我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点声音,只言片语的也听不清楚。 “哥,我快到了,你先给我开门啊!”我大叫。 “你到了?我没看见你。”安云栋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你在哪?” “就是你说的xxxx啊。”我已经到了大门前,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电子门缓缓开启。 通话自动挂断,我看了看,发现这里的信号只有一格,还断断续续的时隐时现。 怎么选了这么个没信号的地方,难道是表示安云栋想过一个不被人打扰的新年?我在心里无厘头地猜测着,将车停进车库,却没看到安云栋的车。 除此之外,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院子里也不见人影,好像空无一人。 我不会是来错地方了吧? 我又给安云栋打了电话,发了条微信,结果却一直显示“发送中”。 我走到车库外,试图找回信号,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别墅里其实是有人的。 一个娴雅的身影正坐在三楼露台上看书。她注意到我,露出一个笑,合上书,温柔地朝我招了招手:“非非,怎么还不进来呀?” 原来安云栋的妈妈也在这里。我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母子并没有什么矛盾,我也不用发愁怎么劝说安云栋了。不过,紧接着,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摆在我的面前—— 我需要跟安云栋的妈妈独处一段时间。 说实话,我不太擅长与人交往,尤其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我也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过去跟安妈妈交谈,都是她问,我老老实实地答。说不了几句话,话头就自然被安云栋接过去,我只好在一边埋头狂吃。我跟她不太熟悉,也不太清楚这个年纪的女性喜欢什么样的话题,万一冷场了,可是很尴尬的。 可长辈已经开口,假装没有听到,躲在一楼看电视似乎也不是明智之举。于是,我定了定神,战战兢兢地走上了楼。 屋里没有别人,估计是放假回家了。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特别大,搞得我愈发心慌。 安云栋的妈妈出身名门,长相秀丽,温柔可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依然是端庄典雅的一名美人。只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中则有着一抹化不开的忧郁。 “阿姨,过年好。”我拘谨地问好。 安妈妈笑着点点头:“你也好。”她有着这个年纪的人很少有的通透澄澈的眼神,看着人的时候,像个天真的孩子。 我苦于寻找话题,只能没话找话,夸她漂亮年轻皮肤好。 “我老啦。”安妈妈摇摇头,“过了年,又老一岁。不像你,正在长大,出落得一年比一年漂亮。对了,过了年,你是不是就二十四了?” “嗯。”我说,“马上就本命年了。” “是啊,一眨眼,云栋长得那么快,你也这么大了。”安妈妈慢慢说,“老人常说,本命年会遇到些麻烦,不过,你是不需要担心了。”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干笑着打了个哈哈:“阿姨提醒得是,我会注意的。” 安妈妈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你不需要担心了。” 我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假装对桌子上的果盘升起了浓重的兴趣。这个果盘缤纷异常,盛着好几种水果,旁边则放了把水果刀。 我立刻说:“我帮您切水果。” 安妈妈却径自将水果刀拿了起来,问我:“非非要吃什么?” 我哪里好意思让她帮我切,忙说:“不用不用,我不吃水果。” 安妈妈微微一笑,却是问:“非非有女朋友了吗?” “啊?”我被突然的话题转移弄得一愣,心说难道自己也要走上被长辈催婚的不归路——不过我倒是并不觉得烦,有人关心我,对我来说依然是十分奢侈的一件事——我想了想,含糊地说:“有朋友了。” “处了多久了?她对你怎么样?” “挺久了。”从顾怀喜欢上我开始算起,可有些年头了,“他对我挺好的。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待我了。” “这样啊,很好。”安妈妈低低笑了起来,“你二十四岁了,有了对你很好的伴侣,现在还成为了明星,真的很幸福。” 我心想也是,除了那个“伴侣”离我比较远,我非常想念他之外,确实没有其他让我烦心的事。 “可是啊,有一个小女孩,原本也应该像你一样——不,是比你现在还要幸福。”安妈妈依然轻轻笑着,“可惜,她被人害死了。你说,凶手该不该偿命呢?” 第73章 柳暗花明 这句话问得有些蹊跷,我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里却先“咯噔”一声。一瞬间,有股惊悚的感觉从脚底直冲脑门。 我忽然发现有点不对。 安妈妈在外面罩了件披肩,里面的衣服却不怎么好看。竖条纹的浅蓝色连衣裙,有点像前几年流行过的病号服……或者说,就是病号服。 我警惕起来,偷偷看了眼手机,却发现信号依然很差。 “你说呢?”安妈妈又在问我。 其实我心里很慌。迷迷糊糊好像抓住了什么,细想又觉得害怕。可顾怀曾经跟我说过,越慌的时候越不能表露出来,可以放慢说话的速度,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成功伪装出气定神闲的假象。 于是我看着她,慢慢地说:“那要看凶手是怎么害的她。” “她需要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才能活下去,可是凶手不给她。”安妈妈的神态有些忧伤,用刀尖比划了一下,“她才那么小,应该活下来的。” 那把刀不算大,但很锋利,在冷风里有些渗人。 我还是很镇定,脑袋却飞快转了起来。 安沐。 这个名字仿若一个线索,让我想起那些厚厚的档案,那个刺眼的死亡日期,还有……两岁的我。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8节 我太笨了。这一切都明晃晃地摆在我眼前,顾怀已经将档案留给了我,可我却依然没有动脑子去想一想。 安沐是安云栋的妹妹。 她的死亡如果跟我有关,最恨我的人—— 此时就在我面前。 我轻声问:“您说的那个女孩,是安沐吗?” “安沐”这两个字仿佛是什么魔咒,安妈妈猛地吸了一口气,她ji,ng致的妆容好像出现了一条裂缝,泄露出浓稠的悲伤与疯狂。 “安沐啊……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哭,小脸皱成一团,有时候会喘不过气。但她很努力,会用小小的手指用力抓住我,似乎在说‘妈妈,我想活下去’。”她问我,又像在自言自语,“哪个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呀?” “后来她长大了一点,会说话了,可还是很乖,从来不叫痛。我知道她每次治疗都很辛苦,可她每次都能忍住,实在痛得受不了,才说自己有一点点不舒服。她最大的心愿是能出院,让哥哥带着她去远处玩。她很喜欢她哥哥,云栋送她的玩具,她都小心地收起来,抱着最大的一只泰迪熊睡觉。” 安妈妈问我:“你说,她不应该活下去吗?” 她的语气很温柔,描述中充满爱意。我仿佛能看到一个天使般的小女孩,轻轻拉住安云栋的手,撒着娇叫他哥哥。 是啊,安沐是个小公主。她拥有身边所有人的爱意,也同样爱着身边的人。如果能健健康康地长大,现在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 她应该活下来。 可……我呢? 安沐去世的时候,我只是一个一岁多的幼儿。估计刚刚会爬,我有什么本事害她? 除非,我并不是害她,而是没有救她。 ——她需要的那样很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已经有了答案。 “其他人呢?”我努力隐藏住声音里的颤抖,问她,“其他的小孩子,就应该死吗?” 安妈妈叹了口气,像位刚刚听到个傻问题的和蔼老师,充满耐心地教导不懂事的学生:“药材的作用,是治病救人。” 我如坠冰窟,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我是……药材? “你本应该治好她。杨医生说过,你是最完美的配型。”安妈妈点着头,水果刀在她手上摇摇晃晃,刀尖的锋芒一闪一闪,“你哪里都比不上她,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懂?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 我依然在颤抖,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我确实比不上她。”我说,“脑袋笨,学习不行,工作也不行。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好好对待过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好好对待别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我都曾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可是,后来有个人,教给我一件事。”我深吸了一口气,“哪怕是这样的我,依然有存在的价值,依然能交到朋友,依然可以被人温柔地爱着——然而这个人,却被你害死了。” 我控制不住地大吼:“他又做错了什么?!” “你还夺走了我的丈夫,与我的儿子。”安云栋的母亲冷冷地说,“凭什么你可以多活二十几年,我的女儿却只能——”她忽然顿住,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 “没关系。”她轻声说着,攥紧了那把刀,“我马上就可以——” “妈!” 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紊乱了她的心神,我却没有分散注意力,而是趁机举起椅子作为武器,试图防御她手上的刀。 我也跟人打过架,只是没有顾怀那么擅长。不过安母毕竟不是年轻人,又是个女人,我还是有自信能打得过她的。 在这种时候,贸然上去夺刀很容易让人受伤。椅子兼具了长度与杀伤力,是很合适的武器。我手持椅背,用椅子腿冲着安母。她现在ji,ng神明显有些问题,我专心躲闪着她胡乱的攻击,终于瞅到一个空隙,用椅子腿打到了她的肩膀,然后趁她吃痛时一鼓作气,抓着椅背一路猛推,最后跟推土机似地将她怼到了露台的围栏上。 椅子在我手中的作用类似于防爆钢叉,只是有点短,而且也不能完美地困住人。我把她叉住之后,还需要小心躲避她挥舞的胳膊。同时我很担心她直接一个飞刀s,he在我脸上,所以就动来动去地调整姿势,好让她不能瞄准。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蠢爆了。但能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强。 看着眼前状若疯狂的女人,我既觉得她可恨,又觉得她可悲。 可我绝不会同情她。 “你杀了人。”我轻声说,“我很想现在就杀了你,但是不行。” 顾怀不会希望我变成杀人犯。可我看着这个女人,心中的仇恨越来越旺盛。 “我不恨你想杀我,但你不应该伤害别人。” 顾怀那么年轻,那么有才华,又那么温柔。他应该站在舞台上举世瞩目,闪闪发光,你却让他变成了一团焦炭! 还有邱一程,只差一点点,重伤不治的人就会变成他。 以及安云栋……我不敢想象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杀人犯时,到底有多么痛苦。 我爱的人们,都被这个女人深深伤害。我曾经深切地憎恨过试图谋杀顾怀的杀手,可我此刻体会到的,却是深入骨髓的仇恨。 我希望她能死十次,一百次,一千次——可就算她死一万次,顾怀也不会回来了。 “妈!安非!” 有人从我身后撞开门,我没有回头去看,因为我已经听出了是谁。 安云栋。 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大概是冷枫。 安云栋会袒护她的母亲吗?我分神想了一秒,然后我看到,我面前的女人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刀,却是对着我的斜后方。 “你要做什么?”我立刻判断出那是安云栋所在的方向,不由大惊,“安云栋是你的儿子!” “他是我的儿子,就应该保护他的妹妹,而不是你。”她轻声说。 电光石火间,我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抛下椅子,伸手去抢那柄水果刀。顾怀曾经给我演示过如何夺刀,或许顾怀留下的身体记忆还在,我下意识就伸手去捏她持刀的手腕,可刚刚用力,她用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了我,同时向后纵身一跃。 就在这个瞬间,我异常后悔。 靠,我怎么那么手贱啊! 就算她真的朝安云栋扔出刀,也不一定能扔准;就算扔准了,安云栋也可以躲开的啊! 我心中悲愤莫名,却没有放弃挣扎。就在我的上半身即将离开露台时,我的手勾住了露台的金属栏杆,我心里一喜,忙用尽全身的力量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一般来说,女性在力量与体重上都很难与男性抗衡,她本来就不可能带着我跳下去。我抓住栏杆稳住自己后,心里就定了定。但随即就发现不妙。 那根栏杆,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然后,断了! 我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这次再无依靠。我的双手拼命挥舞,却只能抓住空气。 “你”在这一刻,我骂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响亮的脏话。这很可能是我的遗言,妈的,我的遗言怎么比顾怀差那么多。 失去重力的一瞬,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我心有不甘,但想到能即将见到顾怀,却多了几分坦然。 顾怀,如果再次见到你,我会说…… “噗,才两个月,你怎么变这么沉!” 咦?咦?咦咦咦??? 一双有力的臂膀拽住了我,坠落的势头猛然止住,我的肩关节一阵剧痛。在痛楚中,我听到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原来今天的阳光竟然这样灿烂。一个男人趴在露台边,逆着光,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眯起眼睛,费力地向上望去,辨认出一张熟悉的、每天出现在我的回忆与梦里的、却绝无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脸。 我……已经死了吗? 可肩上的剧痛却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朝我探过脸来、笑眯眯的、无比欠揍的家伙,正是顾怀。 作者有话说 之前写前一章的时候太困了,写得不太好,今天早上修改了一下。 现在也很困,但顾怀终于在这一章出来了! 正式进入完结倒计时,估计周五或者周六完结。然后就可以进入开心的番外了!会有各个人物视角~ 第74章 需要亲亲才能好 “你——你、你!”我惊呆了,结结巴巴的,一时间大脑竟然一片空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之前病了那么久,现在居然能抓得住我?” 顾怀歪着脑袋想了想,遗憾地说:“嗯,快抓不住了。” 我闻言大惊,忙说:“那你快放手,别让我把你也扯下来。” “你啊……”顾怀笑了,“乖,稍微动一动,自己跳到二楼的阳台上去。对了,别往下看。下面的情况有点、咳,惨烈。” 我心知他在说什么,也不敢往下看,自己晃悠了一下,倒是很轻松就跳到了二楼的阳台。 毫不夸张地说,一落地,我的腿就软了。 这个小区的别墅设计得都挺高,三楼摔下来就是十米自由落体,也不知道安云栋他妈摔成什么样了,等等,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骂人……我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着,几步走到楼梯前,却又放慢了脚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还是只是我情绪极端错乱下的幻想? 如果我现在走上去,顾怀会不会消失掉?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顾怀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我收拢拳头,紧紧攥住。 “喂!” 顾怀出现在楼梯的尽头,一手cha兜,朝我吹了声口哨,装模作样地摇头:“啧,吓傻了。” “你才傻!” 我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楼梯,在离顾怀只有一阶的时候停下,仰头看他。 他比之前躺着的时候稍微壮了一点,皮肤变得有些黑,但总体气色不错,笑得让人牙痒痒。 我一拳头就挥了过去。 这个混账家伙,明明没事,还不快点告诉我,故意害我伤心! 顾怀被我打中,踉跄着后退几步,捂住被打的地方,倒抽一口冷气:“嘶——” “怎么了?”我顿时忘了生气,也忘了自己其实并没有用力,急忙凑上去问。 “不行,打坏了。”顾怀煞有介事,“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我赖上你了,你可得负责啊!” “靠!” 顾怀噗嗤一笑,站直身体,朝我伸出手:“安非,好久不见。” 我恍惚回到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顾怀从我的身体里醒来,也是这样笑着看我,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时的我伸出手去,却只能触碰到虚无。而现在的我,终于真真切切握住了他的手。 “混蛋。”我小声嘀咕。其实心里十分开心,但眼前不知道为什么模糊一片。我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紧紧拥抱住顾怀。 这些都是真的,顾怀的体温,顾怀的心跳,顾怀的气息。一切都比我幻想中还要好。 他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对这一刻的记忆,我其实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嚷嚷了许多丢脸的话。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还是在笑,不记得自己喊了些什么。唯一的印象,就是我用尽全力,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他,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安非,我回来了。”顾怀一遍遍在我耳边温和地重复。 他还是像之前那样镇定自若,好像无所畏惧,好像无所不能。但此刻的我却知道,他并非像表面那样游刃有余。 因为我听到了他急切的心跳,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在后怕。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如果他没有抓住我…… “没事了,安非。”他拍拍我,轻声说,“咱们回家。” 安云栋负责处理后续,我跟顾怀走下楼去开车的时候,他已经跟着救护车离开。我不知道他现在心情会是何等难过,想去看看他,顾怀却劝阻了我。 “你想一想,万一他跟你一样,躲到角落里偷偷哭,你还特意去找他,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 我一想,果然如此——不对。 “我什么时候躲到角落里偷偷哭了?”我嘴硬,为了防止顾怀立刻吐槽我,还特意扯开了话题,“听起来,你对他有点意见嘛。怎么,你之前不是经常给他说好话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顾怀很识时务地替我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自己绕路去副驾驶,“安云栋?呵呵。” 这两个字似乎意味深长,我也意味深长地瞅了眼顾怀。 “喂喂,咱们话说在前头,从现在开始,不许随便跟我撒娇和抛媚眼啊。”顾怀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现在你我都有了身体。这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说不准我什么时候就兽性大发,把你给办了。” “嘁。”我深深地鄙视他。这家伙也就在我面前充充大尾巴狼,也不看看自己,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耳朵都红成什么样了。 唉,顾怀这样喜欢害羞,我以后可得主动一点。我一边心猿意马地盘算,一边坐进车里,打算系安全带。 “还敢笑话我?”顾怀爬进车,朝我凑过来,语带威胁,“你不信?想要亲身试一试?” 他距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有些慌。 靠,我脸上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不对,这种时候是不是要先吃口香糖? 说起口香糖……嘶。 “这是什么表情?”顾怀距离我很近,我能清楚地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你在想什么?” “口香糖。”我毫不犹豫地说。 顾怀黑了脸。就在我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凑近,轻轻咬了一口我的鼻子。 “你——” 我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就在这一刻,顾怀的嘴唇碰到了我的。 一分钟后,我发动了汽车,沉默地驶出这栋令我悲喜交集的别墅。 我专心地开着车,余光能够看到顾怀。虽然他依然表现得很镇定、很冷静,但我就是能看出这家伙其实很忐忑、很紧张。 他沉默了大概五分钟,终于憋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假装随意地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嗯?” “我是说,刚才,你感觉怎么样?”顾怀拨拉了一下头发,耳朵红得简直快要滴血。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说实话。于是我放慢车速,把车停在路边,吐出舌头给他看。 “你已经很可爱了,就不用再做这么可爱的动作了吧。”顾怀纳闷地看我。 靠! “你没看到这里的伤口吗?”我说完,又将舌头伸出去。 他这回终于抓住了重点,大惊:“疼吗?我怎么把你咬成这样——” “呃,这个其实是我刚才自己不小心咬的。”我惭愧地说,“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就咬到了,之前一直太紧张没有注意到,现在好疼啊……对不起,我刚才只顾着疼了。” “去医院。”顾怀当机立断。 “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我说,“这点小伤口,舔舔就可以了。” 顾怀怀疑地看着我:“你确定自己舔得到?” “嗯……”我小声说,“你来帮我呀。” 就这样,我在这五分钟里,收获了人生第三第四和第五个亲吻。 顾怀的吻跟他的人一样,有点坏心眼,却很温柔。我之前无从比较,只觉得他很厉害。同理,他应该也觉得我很厉害。 很厉害的他和很厉害的我,一亲起来就有点上瘾。我害怕自己开车的时候忍不住,就慢慢地开,时不时看他一眼,心里开心又得意得要命。飘飘然了半天,才想起来要问他正事。 “对了,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问,“我看到现场照片,你的手已经烧成焦炭了。” 可顾怀的双手,明明白皙又修长,好好地长在他的身上。 “我被邱榆关救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自己醒来,已经身处一间陌生的房子里,身体也恢复了健康。然后邱榆关走进来告诉我,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顾怀解释,“我一醒,就想来找你。可你不在家,又换了号码,所以我只好联系安云栋,这才终于见到了你。” 邱榆关? 我想到那晚他莫名失踪,又联想到他那一大背包的假手残肢。突然发现曾经看着那张照片痛哭的自己真的非常蠢,就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 结果顾怀这个促狭的家伙,他一定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歪着脑袋问我:“安非,你那时是不是哭得很厉害?” “才没有。”我矢口否认,“就算有,也只有一点点。反正我没有你那时候哭得厉害。” “胡说,我什么时候哭过。”顾怀不以为然。 “你就是哭了呀。在你说出‘安非,我演不出一个不爱你的人’的时候。”我努力学他,还空出一只手假装抹了抹眼泪。 “好好开车!”顾怀被我戳穿,恼羞成怒,坚持嘴硬,“我没有哭,是你眼花了。” “不可能,我视力很好的。” “那就是你哭了。那是你的身体,流出的是你的泪水,所以是你哭了。” 顾怀这家伙简直是个逻辑鬼才。鬼才知道这个幼稚鬼究竟有多不想承认这件事。 我现在已经不是鬼,所以我不知道,就“嘿嘿嘿”地嘲笑他。 他不服气,反唇相讥。我又怎么可能会认输,当然要奋力回敬。 就这样,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再也没有谈一句正经事,就“顾怀究竟哭没哭”的话题,幼稚兮兮地吵了一路。 第75章 完结 虽然安云栋让我们回去休息,但我怎么可能真的能安心休息。 我跟顾怀商量了一下,他也支持我的决定,我们便转道医院。中间,他让我停了次车,自己跑进路边的药店,我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没五分钟,他拿着一盒药坐进车里,让我伸出舌头,给我洒了一点。 “好苦!” 我猝不及防,被苦了一嘴,脸也皱成了一团。 顾怀这个混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我,而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然后,他编辑上文字“安非现在很痛苦”,发送给了安云栋。 “靠,你这是做什么。”我差点跳起来,“他已经很伤心了,你就不要再刺激他了吧!” 顾怀不见了平时的大度,表现得耿耿于怀:“谁让他不看好他妈。” 我一怔,叹口气,继续专心开车。 非常巧,安云栋的母亲被送往的医院正是我跟顾怀都住过的那家。 重返故地,我忍不住感慨,心事也多了起来。顾怀拉着我的手,带我找到了安云栋。 他正独自一人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上,长长的腿屈着,深深埋着头。看到我们,他很快直起了腰。依然是看起来那样强大的一个男人,我却不知为什么,似乎在他无懈可击的强悍外表之下,看到了一丝脆弱。 我小声叫他:“哥,情况怎么样?她……还好吗?” 安云栋摇摇头:“不太好。医生正在抢救,但醒来的机会很小了。即便能救回来,也有极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 我怔怔望着手术室。 我最恨她的地方,就在于她伤害了顾怀。现在,她即将遭受跟顾怀同样的痛苦。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这时,我听到安云栋对我说:“对不起。” 我猛然回过神,无措地摇头:“不不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一旁的顾怀却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早就知道了?” 安云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顾怀嗤笑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自从我妹妹去世后,ji,ng神状态就不太好。有的时候就像正常人,有的时候……会诅咒我,诅咒父亲,诅咒安非。”安云栋闭了闭眼,“几年前,安非回到家,遇到几次麻烦,但都不危险。我隐约有所察觉,告诉了父亲,父亲将她送到国外治疗。后来父亲去世了,她说很想我,我就接她回来——我本以为,安非已经搬出去了,她不会再犯糊涂了。” “可她没有。”顾怀冷冷地说,“她一直想杀他。” “她中间好过一阵,很惭愧,忏悔了很久,主动提出去国外治病。直到大半年前才回国。”安云栋对顾怀说,“抱歉,你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与她有关。我不知道她出国,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脱罪。” 顾怀摇摇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可以替自己不在乎,但我不能替顾怀原谅别人。想了想,我问安云栋:“她……为什么这样恨我?” “因为她疯了。”安云栋似乎不想多提。 但我已经从她之前的只言片语中有所推测,小声问:“我是为了给安沐做器官移植,才出生的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她治病?然后,是你救了我?” “不,你是我的弟弟。”安云栋深深地看着我,“至于你存在的意义,应该由你自己定义。安非,抱歉,我过去管你管得太严,我不想刺激到她,同时……你过去交的那些朋友,真的都不是好东西,我总是担心你会学坏,但现在看来,我错了。真正善良的人,不会被污染。” 我怔怔地看着他,从未想过他会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也从来想不到我在他心里竟然能有这样高的评价。 顾怀说:“他是你的弟弟,你记住今天的话。” 安云栋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轻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过会儿去警局做笔录。”他最后说,“你们回去吧。” 回到家,我忙不迭地给顾怀准备衣物和生活用品。他现在就是个穷光蛋,没有钱,也没有地方住,什么东西都要靠我。 仔细想一想,这些年我其实并没有包养过邱一程,除了给他买的礼物,绝大多数钱都花在了顾怀身上。所以严格说起来,我的包养对象其实是顾怀。 我这样对顾怀宣布,让他以后不许随便欺负我。顾怀却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你包养我的话,我是不是需要提供一些特殊的夜间服务?” 我连忙点头:“对啊对啊,你今天晚上就要提供!” “这么急?”顾怀一边故作为难,一边朝我张开双臂,“我不会反抗的,来吧!” 这家伙绝对是在故意逗我,如果他觉得这样我就会认输,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跟我来。” 我把顾怀领进我的卧室,让他坐在床上,闭上眼睛。 “哇,第一次就这么刺激。”顾怀闭着眼,笑着问,“你会不会?需要我帮你吗?” “你闭嘴就行了。”我拿出金主大人的气魄,居高临下地教训他,“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我不许你睁眼,就不许睁眼!” 顾怀耸耸肩,乖乖坐在床上。 他的样子一点都不紧张,但耳朵却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我暗自偷笑,故意弄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将我珍藏已久的东西郑重地从保险柜里取出。 顾怀的长相其实很能骗人,他的英俊没有太多攻击性,看起来纯良又无害,只有接触得久了,才能知道这家伙有多么坏心眼。 现在,这个坏心眼的家伙难得如此乖巧地听从我,我不禁迅速膨胀起来。 “哼哼,伸手。”我命令。 顾怀一笑,大大方方伸出手,我将那样东西小心地放在他的掌心。 “咦,原来你还喜欢道具的吗?这个形状——”他忽而住口,指腹不断摩挲着那样事物。 我得意地告诉他:“你现在可以睁眼了!” 顾怀睁开眼睛,低头看向双手。 那是阿多尼斯奖的奖杯,一座思考中的美少年雕像。 “圣丹电影节最佳男主角——顾怀!”我学着颁奖嘉宾的样子说话,“恭喜!” 顾怀得过两个国际奖,但这两个奖,他一个因病错过,一个却没有领奖的资格。哪怕这家伙永远表现得云淡风轻,但作为一名演员,怎么可能会不想在万众瞩目之下接过奖杯? 顾怀端详良久,脸上绽放出一个懒洋洋的,又很得意的笑。 “你比他好看。”他举起奖杯,跟我比较一下,得出了一个诚实的结论,然后笑着看我,“谢谢!” “颁奖典礼结束!”我宣布,然后看了看表,“庆功晚宴将在……唔,一个半小时后进行。允许你去盛装打扮一番——快去洗个澡,换洗衣服都给你准备好啦。” 虽然这是一场无比迷你的跨年庆功晚宴,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并且到场,但我依然非常开心,大年夜不好订餐,我就自己下厨,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年夜饭,还打算烤蛋糕给顾怀吃。 “没想到你还挺能干的嘛。”洗完澡出来的顾怀倚在厨房门口,头发还shi漉漉的。 “那当然,我过去住在亲戚家,一大家子的饭都是我做的。”我很得意,“你能吃到我的手艺,是你的福气。” “嗯!”顾怀重重点头,很自觉地过来帮忙。 顾怀做饭的手艺其实也不错,但就是对一些小细节非常在意,比方说极力劝说我穿上他之前买的围裙——那个围裙非常可怕,不仅是粉红色的,还有十分少女的花边。 我对这样的品味敬谢不敏,坚决拒绝了。顾怀一脸遗憾,但他自己也没有穿, 起袖子就去包饺子。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准时吃上了年夜饭。 顾怀十分捧场,认真品尝过后,对我的手艺大加称赞,末了还遗憾了一下没有酒。 “安云栋一直管着我,不让我喝。”我说着,情绪不禁有些低落。我们在这里大吃大喝,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说实话,我现在对他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我很担心他;另一方面,由于他妈妈的事,我心里有个疙瘩。 我并不是怨他没有早些告诉我真相,也不会因此就认为他也想害我。只是……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 “还在担心安云栋?” 我沉默了会儿,说:“他现在一定很伤心……那是他的妈妈。” “你把那两个字看得太高了,又把他看得太低了。”顾怀笑,“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要是实在担心,不如打电话问问?” 我看着顾怀的笑,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双双抛弃。他所经历与感受过的伤痛,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他却能一直这样笑着。 顾怀的话仿佛是一个保证,我心里一下子有了底,就冲他点点头,给安云栋打去一个电话。 电话是冷枫接的,他说安云栋没什么事,就是在做笔录,不方便听电话,过两天警察也会过来找我和顾怀做笔录,到时候如实回答就可以。 我挂断电话,心头y霾散去大半,却依然有些沉重。 然后我就听到烤箱传来提示音,忙去厨房,将烤好的小蛋糕夹了出来。 我对点心没什么研究,就照着网上的教程做了最简单的纸杯蛋糕,一共四个,只成功了两个。我把那两个完整的蛋糕挑出来,拿过去跟顾怀一人一个。 顾怀吃了一口,非常感慨:“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变胖了。” “这是在夸我?”我斜眼看他,“你还能说点更煞风景的话吗?” 他马上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能:“你舌头还疼吗?要不这块我替你吃?” 我哼哼着三两口就把蛋糕吞了。 ……糖一定是放多了,好甜! 顾怀笑着看我吃蛋糕,忽然问:“明天就是新年,你有什么新年愿望没有?” 我的舌头其实还真有点疼,而且这个蛋糕真的是甜过头了,齁得我嗓子干,所以就没急着说话,慢慢嚼着蛋糕,一边在心里想。 我想去的地方已经去了,我想做的事情也做了,我想要的人就在我面前。于是我费力地咽下蛋糕,问:“你呢?” “我?”顾怀一怔。 “对呀,你有什么愿望?” 顾怀想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最后看着我,笑了起来。 新春的钟声敲响,烟花在夜幕中怒放。 没有吃完的食物冷了下来,但另一个房间里却热了起来。那件品味糟糕的围裙和其他同样奇葩的衣服一起,被一件件拿出来,又一件件丢到地上。 “嘭!” 烟火直冲云霄,在最顶点绽开巨大的烟花,化为漫天星辰,化为流萤飞舞,在夜空中洋洋洒洒,飘飘摇摇。 在无比炫目的灿烂中,我听到顾怀温柔地呢喃:“我爱你,安非。”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受限于安非第一人称视角,文中有很多地方都交代得不太清楚 但从明天开始,番外就开始了! 安非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成年顾怀第一次遇到安非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等等内容都将在番外中进行解答,请继续看下去吧~ 谢谢大家! 第76章 番外一 安云栋视角 十三岁的安云栋,第一眼见到安非,就莫名觉得非常喜欢。 这个小家伙比妹妹还小,但比妹妹壮实得多,不用整天呆在病房里。身边没有围着一大群人小心翼翼地照料,只有一个保姆每天按时照顾他。 安云栋去问母亲,这个小宝宝是不是自己的弟弟,自己能不能带着他玩。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说:“它不是你的弟弟。它是药材。” 虽然母亲的声音还是那样柔软,但安云栋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后来,他终于知道,这个刚满一岁的小宝宝,确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父亲一次意乱情迷,让他诞生在这个世上;而母亲为了给妹妹治病,将他偷偷地养在了这里。 父亲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其他人也表现得从来不知道一样。这很奇怪。安云栋知道,这片大宅子里有个小小的生命,会哭会笑,可大家都好像看不到他。 安云栋经常偷偷溜到小宝宝附近,悄悄地观察他。 他的身体非常健康。但其他方面却不受关注。 这样大小的宝宝,本应该会说爸爸妈妈,但他却不会,没有人教他,他只能自己咿咿呀呀地胡乱哼唧。 平时,他自己在婴儿床上努力地翻来翻去,弄出点动静来,就眼巴巴地看着保姆,像是在讨要一个抱抱,可从来没有人理他。 安云栋等到没人的时候,就溜进去,抱着他,跟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宝宝发出“feifei”的声音,也可能是“fufu”。安云栋回去后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恍然大悟,这小家伙在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叫安非! 当然,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了这是一个巧合下的误会。当年的安非小宝宝,并不是只会发出“feifei”和“fufu”的宝宝语,他其实还会说“haha”和“aa”,只是当时碰巧了而已。 但无论如何,安云栋都知道了,自己的弟弟叫安非,只是他并不清楚这个“fei”字到底该怎么写。 安非是一团很乖的小东西,平时不哭也不闹。偶尔哭两声,可只要你捏捏他小小软软的手,他就忘了哭,呆呆看你一会儿,就甜甜地冲你笑。 安云栋觉得这样的安非非常可爱,然而有一次,他听到保姆在背后嘀咕:“这孩子怎么不哭啊,是不是有点傻。” 他当场就发了脾气,不管不顾解雇了那名保姆。 不过在内心深处,他却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弟弟是个傻子的事实。 慢慢地,安非学会了几个简单的词。他冲着安云栋喊“妈妈”,又冲他喊“爸爸”,就是不会说“哥哥”。 “哥哥。”安云栋指着自己,字正腔圆。这一幕如果被他的同学看到,一定会认为他是其他人假冒的,可他就是这样耐心地重复着:“哥哥。” “嗝。”安非打了个嗝,觉得很有意思地“咯咯”笑,但就是喊不出“哥哥”。 “你是故意的吗?”安云栋怀疑这张天使般的小脸蛋下面,藏的是一个小恶魔,不然,怎么能那么不听话呢? “咯咯。”安非又笑。 安云栋勉强收下了这声“咯咯”,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语带威吓:“别以为你是我弟弟,我就不揍你。” 安非以为他在跟自己玩呢,很开心地笑起来,扭来扭去地让他继续拍。 安云栋将这一小团揪起来,督促他继续爬行。 安非宝宝现在已经能爬得很好,又快又稳。虽然胳膊和腿都还短,但假以时日,这小子一定能成为运动健将。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19节 安云栋欣慰地这样想着。 ——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都曾有过这样的错觉。 这一天,安非被带去检查身体。安云栋也偷偷跟着去。 原来安非要经历那样多的检查,小小的身体被针管扎入,他疼得哇哇直哭,却没有人理会,直到他自己哭累睡着。 安云栋有些不忍。但母亲说过,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妹妹。 具体要怎么做呢?安云栋不清楚。他只隐约知道,这是给妹妹治病的一部分。 直到那天,他偷听到母亲与杨医生的对话。 他终于知道,母亲口中,所谓“药材”的含义。 杨医生走后,他控制不住地冲进屋,头一次对母亲大喊大叫: “妈妈,你没听到杨医生的话吗?安非会死的!” “我要救我的女儿。”展舒容笑着,柔声细气,“这就是药材的作用呀。” 他不是药材,他是我弟弟。安云栋咬着牙,在心里这样说。可是表面上,他只是点了点头,像是默认了展舒容的话。 安沐是妹妹,安非是弟弟。他是他们的哥哥,要保护好他们。 安云栋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安非被人开膛破肚,取出器官后丢到一旁。他设计出一场意外,将安非的存在泄漏给了父亲。 没有父亲会不在意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安非的妈妈,还曾经很受他喜欢。 安云栋看着自己的父母大吵一架,看着父亲将安非送走,看着母亲如何痛苦又恶毒地诅咒。他手足无措。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怀疑过。 父亲出轨在先,他应该站在母亲这一边。 可安非……他就应该死吗? 他还不太会说话,喊“哥哥”像是在打嗝;他也不太会走路,稍微快一点就会栽一个跟头。他什么都没有见过经历过,只是一个纯然无辜的、笑得很甜的小宝宝。 安非不应该死,安沐也不应该。 所以安云栋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安家的所有人一起,继续拼命寻找其他合适的配型。 安沐的手术失败了。 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虽然安家最后找到了匹配度很高的配型,可安沐依然没有熬过来。 那一天,安云栋痛苦得几近崩溃。虽然他坚定地不希望伤害安非,可在潜意识里,他依然觉得自己是害死安沐的凶手。 与此同时,母亲疯了。 她可怜的小女儿,被她的亲生儿子亲手斩断生存的希望,只为了一个外来的野种。 母亲病得越来越厉害,父亲只得将她送往国外治疗。 安云栋在恍恍惚惚间经历了这一切。 大半年时间,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他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大宅子里,忽然很想见一见安非。 父亲虽然阻止了母亲对安非下手,但他们夫妻间的情分还在,因此并没有将安非养在安家。安非的母亲早已不幸去世,他便把安非送去了他母亲的亲戚们所居住的城市。 安云栋花了些工夫终于查到安非的住址。这个时候,安非已经五岁了。 跟安沐去世时一样大。 他已经将安云栋全然忘记,安云栋也并不敢上前打扰。他只是远远看着。 安非长大了,可以到处跑来跑去。但跟两岁的时候一样,还是非常可爱,而且……还是有点傻。 安云栋看着安非被个捡破烂的小孩子欺负,又看到那小孩分糖果给安非吃。 安非笑得很甜。 看到那个笑容,很奇妙的,压在安云栋心头沉重的负罪感与对安沐的歉疚居然被渐渐卸下。 自己没有做错。 安云栋再次坚定地确认了这一点。 之后一转眼又是许多年。 安云栋不能经常去看望安非,只能偶尔知道一点零星的消息。 比如说安非的学习成绩特别差,他很容易被人骗,人缘也不太好……据说照顾他的那些亲戚,基本不管他。 缺人管教。安云栋下了这个定论。 再后来,父亲病了。 人一旦生病,再坚强的人也会变得软弱。他开始想念起安非,这个一直流落在外的儿子。 于是他让安云栋将他接回安家,想享受最后的天伦之乐。 安非却不喜欢这里。 虽然没有明说过,但安云栋看得出来,他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刻,都觉得不自在。 安云栋试图“矫正”他,让他变成他应该成为的样子。 可连安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成为什么样。他只是因为安云栋的严厉而心生惧意,乃至不敢靠近。 这样也好。安云栋安慰自己。母亲回来了,如果自己对安非太过关心,可能会刺激母亲的病情加重。 至于安非……如果实在成不了才,大不了自己养他一辈子。毕竟他们是兄弟,安云栋觉得自己可以保安非一世生活无虞。 可他没有想到,母亲对安非的恨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反而与日俱增。 安非在家里遇到了几次意外,虽然没有受伤,但那些“意外”背后的恶意,令安云栋不寒而栗。 所以,在父亲去世后,他放安非离开了安家这个让他不自由的地方。 他本以为,安非离开安家,就能躲过那些“意外”。可他没想到,真正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安非交了些狐朋狗友。 这不能算意外,毕竟这小子确实不太聪明,很容易相信别人。 安非想去演戏。 这也不算特别意外,毕竟他长得好看,除了依靠这个显而易见的优点,他可能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工作。 以上这些都可以接受。安非现在也算有了事业,似乎到了谈恋爱的年纪。 就在安云栋为安非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时,突然有一天,一个自称是个演员的穷小子找上了门。 这小子看起来有点眼熟、而且莫名非常讨厌,安云栋过了几秒,回想起来这个混账家伙曾经占过安非的便宜。他正准备让人把这家伙赶出去,这个混账小子却提出了一个极其匪夷所思的要求—— 他说自己要跟安非结婚,希望安云栋能允许并祝福他们。 三十一岁的安云栋,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杀人的念头。 “可以。”他冷冷地说,“但我有三个条件。第一,你必须拥有一定的事业。你好像是个演员?那么在二十五岁之前,你至少要拿到一项国际级别的奖项;第二,你要有能力实现安非的所有愿望;第三,你必须要向我证明,你能为安非付出生命。” 看着那混账小子欣然离去,安云栋在心里暗自冷笑。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同时做到这三点? 无论如何,这小子提出的要求,他都绝对、绝对不会同意! 作者有话说 回顾前文,发现几个人物都很惨—— 首先安非很惨,毋庸置疑。小时候没享过福,长大了天天被暗杀,差点死掉。 顾怀当然也很惨,只是不小心爱上安非,就遭遇飞来横祸,事业中断,最后差点魂飞魄散。 安大哥最惨。妹妹死了,妈妈疯了,就剩了个弟弟,还是个笨蛋。 安云栋的妈妈也惨,老公出轨,女儿去世,自己的儿子为了救小三的儿子让女儿失去了最佳配型。 综上所述,全文最大的罪人,归根结底是安云栋的父亲。如果他不出轨,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他在正文没开始的时候就死掉了。 这个故事教育我们,珍惜生命,不要出轨。 第77章 健身房偶遇当红明星,该贴竟遭迅速删除! 标题 我今天见到安非真人了!!! 主楼 安非真的好帅啊啊啊啊!近距离看特别漂亮,整个人都在发光!而且好有礼貌!!! 大声宣布转粉了! 1楼 又见痱子粉自炒。痱子粉能自觉点吗?你家蒸煮黑历史以为别人不知道呢,史上第一水,一夜蒸发的198万粉还好吗? 2楼 楼上洗脑包该换换了,也不去查查人家亲哥哥是谁 3楼 他哥是谁啊?我经常看到有人说安非他哥是安非头号黑粉,到底是玩梗还是真的亲哥? 4楼 又见自炒,拿着ji,ng修照天天吹美颜盛世,拿着个外国野ji奖天天吹业务,真是服了,安非粉都那么能吹的吗? 5楼 欢迎楼主转粉! 《ji,ng灵甜品店》即将上映,楼主喜欢的话,可以顺道支持一下呀。老少咸宜的童话故事,安非宝宝在里面表现特别好!访谈的时候都被导演夸脸红了 网络链接 6楼 to3楼 亲哥,是真的亲哥。安非他哥就是“云帆”微博里的那个“云”,小号是“非非举高高”,指路(网络链接) 其实都是开玩笑的啦,哥哥是弟控狂魔。不过之前一下子清除一百九十多万粉的c,ao作确实有点迷,考古的时候吃到的旧瓜说是微博好像要新上线什么功能,拿非非先做测试,结果就搞出bug了……当时安非宝宝一定泪眼汪汪地找哥哥去了哈哈哈 7楼 然后哥哥当场就给弟弟做了个表情包? 8楼 哈哈哈哈楼上是想要笑死我继承我的大哥版安非表情包大全吗? 9楼 楼上求分享!我一直存不全! 激情代言大哥版表情包,鬼畜又好用,我跟室友斗图用这套,每次都能怼到她无图可回,无话可说! 10楼 to4楼 黑别的可以,黑非非颜值的简直眼瞎 娱乐圈独此一家,自带美颜滤镜的男人 4楼不服上自己的无修图啊 11楼 4楼肯定是邱一程脑残粉。日常diss我非。 等你们也拿了国外演技奖再来碰瓷吧 12楼 邱一程比安非丑?笑话! 能进《雨师》剧组全是因为邱一程推荐,可是你们蒸煮自己在访谈里说的。 没有邱一程,安非现在就是个不入流网剧咖 做人要懂感恩 望痱子粉周知 13楼(楼主) 继续直播!!! 顾影帝也在!!! 解释一下,真的是偶遇,我在健身房遇到他们的,当然健身房名字我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刚才我见到安非的时候,真的毫不夸张地说,当场就呆住了。脑子里全是这个人犯规!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然后安非走过我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水杯弄掉了,他就帮我捡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冲我笑了笑。 啊啊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我昏过去了! 此时他正跟顾影帝说话,我现在很想冲上去把他打晕抱回家…… 14楼 原本想怼13楼,看到楼主的更新……我觉得此刻应该网警。 楼主住手啊,非非再可爱,都不能把他从健身房抱回家!这是犯法的! 至少也要选一个没人的地方!(超大声) 15楼 13楼故意引战举报了 然后顺手把14楼的危险发言也举报了 16楼 只有我注意到还有顾影帝吗? 顾影帝我心头白月光啊!他原来跟安非关系不错的吗?我的前后墙头竟然背着我有一腿……微妙地感觉头上有点绿 17楼 楼上吃我关党安利! 他们私交很好啦,据说住在一个小区,一栋楼。前几天还出国一起去旅游。 顾影帝住院时期的医药护理,都是安非掏钱的。 安非在《雨师》里的表演,被业内评价为神似顾怀。 在你沉睡时,由我照顾你,由我扮演你。 跟我一起大声念,他们是真的! 18楼 cpf请圈地自萌谢谢。 安非跟邱一程是同学,邱一程跟顾怀在入圈前是好友,请搞清楚这个关系。 顾怀跟安非并不熟,复出访谈感谢了一圈人的名字,连公司老总安云栋都谢了,还包括那个现在都没被扒出来的“圈内爱人”,提到过你非半个字了? 19楼 排楼上 我也觉得搞顾影帝的rps不太好。顾影帝都已经公开有女友了,而且他之前植物人了三四年,女友一直不离不弃,真的是真爱了。人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份真爱不容易,尤其在娱乐圈,就祝福他们吧。 20楼 非非怎么去健身房了?他也要开始举铁了吗? ……他举得动吗? 21楼(楼主) 举不动! 据我观察,他引体向上只做了三个,然后就假装喝水,其实是做不动了吧 顾影帝一口气做了十三个,真猛! 我怀疑他是故意比安非多做十个,因为他明显还有余力,下来后跟安非说了句什么,安非丢下水瓶就去继续锻炼了 22楼 有、、甜? 23楼 安非体力不太行啊,啧啧 24楼 顾影帝还真是十项全能,看着就很有安全感。他女朋友一定特别幸福。 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顾影帝上节目,说自己对象特别爱撒娇,不理她就会生气,缩到角落里不出来。他就直接将人抱出来带到楼上去哄。 这么看臂力一定很好了,我也就不到一百斤,我男朋友都没法把我轻松抱起来…… 25楼 顾影帝真的,对他女友超好的。 圈内小花爆恋情是多大的事啊,那么多狗仔追着拍,他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透露出来。 不过我有个朋友的朋友据说知道一点内情,说是一个所有人都猜不到的人。 我怀疑……是不是年纪有点大? 26楼 没锤的传闻就不要拿到这里来讨论了吧,大家一起舔非非不好吗? 27楼 痱子粉看到事实就恼羞成怒,封什么ip啊 你非真有演技,之前演的那些烂剧是什么东西?难道被人魂穿了? 名不副实还不许人说 顾影帝家也是八辈子倒了霉,痱子粉拉完邱一程又要登月拉郎顾影帝了,提前给你们点个蜡 28楼 有句讲句,顾影帝演技虽然好,但不能算流量吧 吸血也吸不到什么的感觉 不过他们家粉都特别真情实感,喜欢小论文,动不动长篇大论的,我觉得战斗力还可以 29楼 咱们专注自家可以吗? 非非完全不需要麦麸吸粉啊,他的资源和后台……在同生代里算顶级不过分吧?感觉他哥随便捧捧都能成就一代巨星 30楼 还一代巨星,不知道强捧遭天谴吗? 如果真有天赋,之前那三年怎么什么水花都翻不起来呢?你非又不是新人了,在圈里摸爬滚打了三年的老透明,著名带资进组小王子,走狗屎运得了个奖,就一切翻篇了? 31楼 不明白楼上什么逻辑,这不是正说明安非不靠后台靠自己吗? 接戏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正因为没有靠哥哥,所以一开始只能接到一些烂剧。 后来依靠朋友,能接触到好一点的剧本了,就拼命抓住机会。你知道《雨师》拍摄时发生意外,安非被爆炸时的碎石击中,流了一地血的事吗?当时差点就救不回来了。所有人都觉得剧组要停工,人家去医院包了包就回来继续演,据说当时地上的血都还没擦干净呢。 你去看《雨师》一百二十一分钟第四十五秒,那个一闪而过的地面的镜头,能清楚地看到地上还有血迹。这是导演访谈里说的。 讲真,安非这样的家世背景,真的随便混混娱乐圈都能混得很好,可他还那么拼命,那么敬业,不是真心热爱演戏,不是对自己严格要求,我真的无法想象会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32楼 看楼上看到泪目,我非就是这么好!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宝宝! 33楼 含泪怒排! 还有,拍《ji,ng灵甜品店》的时候,导演说安非为了拍最后一幕,整整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差点脱水,还是被人扶出去的。 而且之前《ji,ng灵》流出过一张剧本的照片,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注解,那本剧本就是安非自己的。他究竟是下过多少工夫啊! 不管他过去演得怎么样,但敬业的态度真的没得挑。 我非最木奉了! 34楼 上面几楼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安非这是派了多少水军啊……忘记《雨师》之前连楼都开不起来的惨状了? 最后,拒绝捆绑,顾影帝我就抱走了。 35楼(楼主) 抱什么?! 不许抱顾怀!!!! 对不起,因本帖楼主申请,此贴永久关闭。 安非将手机还给对面的女孩。顾怀正笑着跟对方道谢:“谢谢理解!” “不不不,是我不好,我不该打扰你们的。”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泄露这里的地址!帖子我也不会再发了!” “是我们打扰了才对,只是健身这件事跟新电影有关,现在还处于保密状态。”顾怀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俏皮地眨了眨眼,“作为补偿,需不需要我们的签名?” “可、可以吗?太好啦!谢谢谢谢……” 顾怀给语无伦次的女孩签了个名,然后娴熟地大笔一挥,把安非的名也签上了。女孩一怔,随后就注意到,“安非”这俩字跟外面广告牌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不愧是号称“全能影帝”的男人,没想到连伪造签名都会! 女孩早已经被两位大明星的魅力冲昏头脑,此时只知道一脸崇拜地望着顾怀。 “安非,走了!”顾怀朝身后的安非招呼一声。 安非“哦”了一声,朝女孩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身上,与顾怀一起慢慢走远。他们边走边交谈,女孩似乎听到他们隐约的只言片语—— “晚上请你吃……好不好?” “……不行,屁股疼。” ——咦? 难道安非……有痔疮? 女孩又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她握紧双拳,暗自向自己的偶像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尝试论坛体,算是对正文的补充,比如说《ji,ng灵甜品店》里面说顾怀的剧本丢失事件等等…… 里面的用语都比较普通,比如痱子粉就是安非粉的黑称啦,关党就是顾安党 论坛体真不好写,我已经尽力了 第78章 番外三 邱一程 “你跟我说实话。”顾怀严厉地注视着邱一程,“这些年里,你真的没有对他动过心?” 邱一程看看眼前穿着沙滩裤的顾怀,无奈地将目光移向了远方的大海,在阵阵海浪声中,身心俱疲地、第无数次地重复:“没有,真没有。” 顾怀依然一脸怀疑。准确来说,自从安非邀请邱一程他们参加旅行开始,顾怀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怀疑犯罪嫌疑人一样,对邱一程开展了惨无人道的问讯。 同样遭殃的,还有邱榆关。虽然他的嫌疑比较轻微,但顾怀依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事实上,共同旅行的五个人里,只有安云栋因为血缘关系逃过一劫。邱家兄弟俩嘴上没好意思说,心里其实都暗暗羡慕他。 邱一程作为顾怀重点盯梢的对象,这几天几乎被迫把他跟安非所有相处的经历都回忆了一遍。 在大巴车上第一次见到安非时,邱一程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与他产生交集。 他是邱一程不会主动接触的那种人,看起来很高傲,脾气也不太好。可这种第一印象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安非很快因为晕车而难受得哼哼唧唧。那些高傲与坏脾气眨眼间就不见了,或许,不好接近的外表本就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壳。 看到这样的安非,邱一程忍不住就想起自己的弟弟。 当然,是小时候的弟弟,那时候第一次带他坐车,路上晕得难受,妈妈就在弟弟嘴里放了一块糖。 于是邱一程也送给安非一颗糖。 这颗糖来得很巧。记得是几个月前,他遇到了一个特别会唱歌、特别有想法的年轻人,虽然两人只见了一面,但交谈异常合拍,讲到兴致高昂处,对方吃了颗糖,还顺手递给他一颗。邱一程随手收下,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几个月后,邱一程又碰上了这个年轻人,并且知道对方名叫顾怀。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邱一程每每回想起几个人的相遇,都不免感慨,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当然,这件事他迟早有一天会告诉顾怀的。在顾怀不再因为安非的事情烦他之后。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顾怀为了安非,真的算是煞费苦心。可惜,安非却不喜欢顾怀。 说句公道话,顾怀也确实把安非欺负得不成样子。每次一提“顾怀”这两个字,安非都会浑身炸毛地跳起来,用全身心来描述和形容这是一个多么讨人厌的家伙。 其实,邱一程有点理解顾怀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他。 安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喜欢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内在却很好欺负。像只小刺猬,整天将全身的刺都努力竖起来,看着吓人,其实上手一摸呢,根本就还是软软的,一点都扎不到人。如果再顺着毛摸一摸,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会立刻翻过身,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眼巴巴看着你,请你尽情搓揉。 所以,邱一程也理解顾怀为什么对自己不放心。 这样的一个人,长得这么漂亮,又有万贯家财,每天还小心翼翼地示好,被你的一举一动牵动喜怒,有几个人能不动摇? 可安非是邱一程认定的朋友,是顾怀认定的爱人。邱一程牢牢把持着这条底线,终究没有跨出那一步。 这其实非常困难。 如果对安非好一些,他就会高高兴兴凑上来,抓住一切机会往人身上蹭。邱一程自认是直的,可不是死的,男人毕竟都是下半身动物,有一次就差点中招。还好他及时醒悟,将人抱起来丢进水里,才没有铸成什么大错。 但同时,邱一程也实在硬不下心去伤害他。安非的讨好不具备任何侵略性,甚至没有多少情欲成分,只是像小动物一样纯粹地表达喜欢。邱一程一直觉得,安非对自己所谓的爱情,只是一种对朋友的喜欢。小朋友就经常这样,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跟别人在一块玩,就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躲到角落里伤心难过得不行。 安非的喜欢,经常这样让邱一程哭笑不得。 事实上,邱一程一直觉得顾怀的口味有点奇怪。安非作为朋友,讲义气,重感情;但作为伴侣……是不是有点过于幼稚了? 果然还是成熟知性有气质的美女更合适作为恋爱与结婚的对象。 邱一程瞥了一眼远处正蹲在地上玩沙子的安非,再次坚定了这一想法。 那边,安非终于一个人堆出了一座沙堡,正充满成就感地大声招呼着他们,喊着喊着,突然抱着脚跳起来,嚷嚷自己被螃蟹夹到了。安云栋在旁边抱着胳膊,边看安非边笑,后来还摸出了手机,似乎是打算拍照。 “你信不信,他肯定没有被夹到。”顾怀说,“他就喜欢撒娇,喜欢别人心疼他。我都看透了。” 这样说着,顾怀却比谁都更快地跑过去。 “我看看我看看,疼不疼?”顾怀一连声问,蹲在沙地里仔细看安非的脚。安非哼哼唧唧地喊痛,顾怀一脸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将人打横抱起就要送医院。最后,安云栋给了安非一个创可贴,喝令两人安静了下来。 顾怀弄来清水给安非清洗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伤口,神色肃穆得仿佛正在进行什么生死攸关的大手术。安非低声说了句什么,顾怀笑了笑,旁边安云栋的脸似乎黑了。 邱一程一直看着安非。安非的脸上是他很熟悉的神情,那仿佛交托全部身心的恋慕,只是目光所向不再是他。 邱一程由衷地感到庆幸。 他守住了那条线,才守住如今的朋友,才有了此刻的宁静惬意。 话说回来,这两个家伙真是r_ou_麻。一只螃蟹而已,至于吗? 然后他转过身,看到邱榆关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手指上……挂着一只螃蟹。 “哥,这个能吃吗?”头一次见到大海的邱榆关对海鲜似乎充满了热情。 “创可贴还有吗?!”邱一程扭头大叫。 风吹过海滩,海浪声伴着海鸥的鸣叫,柔柔地充盈了这个夏天。 第79章 番外四英雄救美(上) 安非一进门,顾怀就注意到了他。 没办法,这小子漂亮得实在是有点嚣张了。混在人群里,像是米粒里掉了一颗晶莹圆润的白珍珠,让人情不自禁就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顾怀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帅到巅峰,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他竟然深深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忍不住主动搭讪:“想喝点什么?” 安非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走路都感觉不太协调。好容易磨磨蹭蹭坐上吧台,正茫然地四处打量,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声,被吓了一跳。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是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 这人个子很高,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脸,听声音非常年轻。 安非可不想被同龄人看低,就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假装老练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拿出自己最成熟的腔调:“给我来一杯最烈的酒!” 然而毕竟初来乍到,又从没喝过酒,他有点心虚,一对琥珀色的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敢跟对方对视。所以,他并没看到顾怀咧嘴一笑,为他调了一杯果汁。 “请慢用。” 缤纷的果汁看起来非常漂亮,安非吞了口口水,问:“多少钱?” “不要钱,我送你的。”顾怀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非道了声谢,伸手接过果汁,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凑过去轻轻抿了一口。 甜丝丝的。他舔了舔唇。里面有他最喜欢的橘子味,原来酒是这么好喝的东西,难怪安云栋不许他喝。 看着安非投入地喝着果汁,脸上现出飘飘然的得意神色,顾怀在心里啧啧称奇。 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缺心眼,能好好活到现在没被人骗走卖掉,真可谓是个奇迹。 “你一个人?” 安非警惕地看着他,摇摇头:“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他们一会儿就到。” 行,不算太缺心眼,还知道说自己有朋友。 顾怀有心再逗逗他,可余光扫到正大步走向吧台的人,不禁微皱了皱眉。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我被男神的白月光魂穿了! 作者:软炸团子 第20节 来人是个二世祖,顾怀与他有过一点摩擦。也不知是为什么,从此之后,这人就致力于孜孜不倦地s_ao扰、不,追求他。 今天,他似乎喝了不少酒,手里还端着一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醉醺醺地嚷嚷:“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今天这杯酒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顾怀心里暗骂一句,面上却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将人打发走,突然一旁的安非凑过来,歪着脑袋问:“什么酒?” 顾怀心里浮现出不妙的预感。那个来找麻烦的家伙原本十分不耐烦自己被人打断,但看到安非的脸,眼睛忽然一亮。 安非又问:“他是来找你麻烦的?”不等顾怀点头,就冲着来人一扬下巴:“他的酒,我替他喝,你不许欺负他。” 三人之间,出现了一刹那的沉默。 二世祖是纯粹摸不准这小子的来历,还处于诧异的懵逼状态;顾怀是觉得这小家伙强行装社会的样子非常好笑,又有点被人“英雄救美”的微妙感;而安非则是自觉这话说得王霸之气十足,对方定然要被自己的气场所慑,所以沉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将空酒杯倒过来,轻轻扣在桌子上。 “我的朋友、来了。你、咳咳,这杯酒,算是谢谢你、咳,请我。” 对顾怀的短短一句话,他说得断断续续。脸蛋也憋得通红,极力忍住咳嗽,终于没有憋住,一边咳嗽着,一边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二世祖与顾怀皆是一脸复杂,沉默地目送着安非跌跌撞撞地迎向刚进门的几个人,跟他们说了几句什么,就一起去了楼上的包间。 “呃……这位小朋友,真有个性,哈哈。”二世祖的酒已经醒了。他半是因为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哭笑不得,半是在心里犯嘀咕。 这小孩长得怎么那么眼熟?好像有点像某位大人物的弟弟?而且那位还放出过话……片刻后,他已经权衡完利弊,默默摸出了手机。 与此同时,顾怀也在琢磨。 原来还真是等朋友——不过,那些所谓的“朋友”,一个个的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什么好东西?顾怀心想。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安非今天是跟着自己的新朋友出来“见世面”的。 刚刚成年不久,他就被哥哥赶出家自立门户。现在他手上除了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又赌气不去安云栋给他安排好的大学,每天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更没什么胆子出去花天酒地,就一直窝在家里打游戏。 因此,安非认识了一些新朋友。 隔着网络,这些人可不会像那栋大宅子里的人那样看不起他,只要出手阔绰,很容易就能聚集起一大群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小弟。安非在那款游戏里砸了不少钱,建立了全服第一的公会,拿着全服第一的装备,带领兄弟们冲锋陷阵,呼风唤雨,威风极了。 所以,在其中一个相熟的朋友提出线下聚会的提议时,安非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 反正都是游戏里的朋友,见见也不会少块r_ou_。更何况,虽然游戏里热闹非凡,可一旦关闭电脑,回归现实,独处于安静而空旷的室内,巨大的反差总会将安非压得喘不过气。 能在现实里交个朋友也好,至少……无聊的时候,能够跟一个真正的人呆在一起,而不是对着电脑敲键盘。 聚会组织得很顺利,安非跟几个关系好的人有一个小群,他在群里将自己所在的城市一报出来,几个人立马纷纷响应,最后协调了一下时间,能参加第一次聚会的大概有五六个人。 这个人数也很合安非心意。人多的场合会让他觉得不自在。过去在亲戚家,有客人上门,安非就需要躲起来;之后到了安家,他更成了拿不出手的东西,仅有的几次聚会都跟在安云栋屁股后头,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聚会地点定在一家酒吧。安非刚刚得知时,有些迟疑。 安云栋把他赶出来时曾经说过,如果安非敢去抽烟喝酒,就一定会把他的腿打断。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可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狠劲。安非知道,他真的会这样做。 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安非,确实挺害怕安云栋的。 他犹犹豫豫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却遭到群内成员的一致嘲笑,说他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更应该出来见识见识世面。最后,安非的火气也被激起来了,不就是去酒吧么,安云栋还能从天而降跳出来打他不成?! 于是,抱着一点忐忑,一点不安,还有一点激动,一点窃喜,安非来到了这家酒吧。经历了一个小cha曲,等来了自己想等的朋友们。 不过,这些人,似乎跟游戏里的样子……有些不同? 第80章 番外四(中) 在安非的想象中,玩游戏的人也大多数跟自己差不多,可能有点内向,不太擅长运动,但基本上都是热爱游戏的宅男。可今天来的这几个,虽然称不上人高马大,浑身却都散发着非常不好惹的气息,很像传说中的小混混。 或许只是外表凶恶了一点。安非说服自己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别人,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出乎意料,他们看到安非,先是短暂地惊讶了片刻,马上就表现得非常热情。安非头一次在现实中受到这样的欢迎,放下心中不安的同时,不免有些飘飘然。 如果他依然清醒,就会注意到,这种热情里,带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估量。 他还会发现,其他人彼此之间很熟悉,却在极力掩饰这一点。这次聚会,只有安非一个新人。 可安非已经醉了。 刚刚喝下的那杯酒后劲极大,安非的脑袋有点晕,嗓子也不舒服。包厢内的灯光昏暗,沙发很软,他陷进去,就不想动弹,脑子也越转越慢,只懒洋洋地眨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天。 “我家里人?”安非终于听清了别人的问题,费力想了一会儿,顺着对方的话往下回答,“对啊,平时不太管我的。” “哎呀,你年纪这么小,家里人不管,可怎么过日子?” 话语中似乎满是关心,安非心里暖了一下,忙说:“没事的,家里……给的钱不少,足够我自己生活了。” 几人都在为他的遭遇而叹息,又问了问他家里的情况。安非迷迷糊糊之中全盘托出,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他父母去世,家中仅有一个关系疏远的继母,与非常讨厌他的哥哥。 “让哥哥知道?知道什么?”安非往沙发里缩了缩,“不,我才不让他知道呢。出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会打我的……好渴,我想喝水。” 有人喂了他点喝的。但那种苦涩的冰凉液体喝下去就变得火辣辣的,一点都不好喝,安非更渴了。他的脑袋被烧成了一团浆糊,身体慢悠悠地斜躺下去,蜷缩在沙发一角,难受得哼哼唧唧,活像只正在被人欺负的小动物。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围了上去。 顾怀来到二楼,正看到一名同事正准备往安非所在的隔壁包厢送酒。他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笑眯眯地打发走同事,随手挑了个杯子一扣,就光明正大地趴在墙边偷听。 里面听不到安非的声音,倒是有几个人在商量—— “这小子这么漂亮,这次真便宜你了。” “c,ao,你怎么不上?” “我也想啊,但这不是要录像吗?” “我又不喜欢男的。” “长成这样,男的女的有什么要紧。这小子可是头肥羊,没听他之前说过嘛,爹妈都死了,哥哥又不管,手里只有钱。咱们跟以前一样,完事后拍几张照片,他敢声张吗?还不是要乖乖给钱。” “嗯……不行,我还是看你们弄吧。我给你们录。” 顾怀整理一下制服上的领结,抬手敲开了门。 一进门,顾怀首先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安非。 刚才那个神气又单纯的小少年蜷缩成一小团,双目微合,眉头紧蹙,脸颊晕红,迷迷瞪瞪地胡哼哼。好在空气中并没有什么异味,他应该只是喝了酒,顾怀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他迅速环顾屋内一圈,在心中做出了估量。 门边这个最弱,可以一击解决。靠近沙发的两个人体格强壮,不过就是绣花枕头。至于茶几前面的这个…… “我们没点这些,你送错了。”站在茶几前的人朝顾怀走来,摆出一副不欢迎的姿态。 “今天是本店三周年纪念日,这是给咱们到店消费顾客的惊喜礼物。”顾怀风度翩翩地欠了欠身,右手握住酒瓶。 五分钟后。 顾怀扯下领结,用舌头抵住上颚。空气中微微的血腥味与飙升的肾上腺激素令他有些兴奋,他轻巧地走过一地狼藉,将手中剩余的半个酒瓶随手丢在地上。 “唔!”一声带着恐惧的闷哼。顾怀回头看了看,一点都没有歉意地道了句抱歉。 几分钟前,正商量如何开展威胁勒索活动的几名犯罪分子,现在被整整齐齐地捆在地上,嘴里还都被塞了擦手毛巾。 顾怀也挂了彩,手掌被划伤了一道口子。他随便用纸巾擦了擦,就径直走向沙发上的人。 “喂,小朋友,起床回家了!”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安非的脸。 安非“嗯”了一声,很慢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顾怀微微皱眉,仔细查看了一下安非的瞳孔,又探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最后一脸困惑。 “喂,你们给他吃了什么?”他踹了踹被绑在沙发附近的一个家伙,那人愤怒地“哼”了一声。 “不说是吧,哟,还挺有骨气。”顾怀随手从地上捡了块酒瓶碎片,笑眯眯地在那人胯下的位置比划,“真不说?不说就没了啊。” 那人的脸上浮现出恐惧,疯狂地摇头。 “还不说?”顾怀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好吧,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说完,他手持碎片割了下去。 那人发出一声最微小的、又最绝望的惨叫,两眼翻白,晕了。 顾怀发出一身叹息,站起身,拎着滴血的玻璃碎片来到被茶几挡住的另一个家伙面前,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没了,你呢?” “我说、我说!”刚一被拿出堵嘴毛巾,那人就迫不及待地交代,“没下药!真没下药!本来是想下的,结果他一来就喝醉了。之后只喝了小半杯啤酒。” 顾怀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将毛巾重新塞了回去。又从桌上扯了张纸巾,按压住手掌上刚刚被强行挤出鲜血的伤口。 “酒量不行,还学人家泡酒吧。”顾怀转向安非就是一顿数落,“你真的成年了吗?你家里人怎么也不管管?” “家里……没人了。” 出乎顾怀的意料,安非小声地回答了他。他一怔,靠近安非,终于听清了对方嘟囔的话。 “……没见过妈妈,爸爸走了,哥哥也……不要我了。”安非委屈兮兮地低声说,“谁都不要我。” 第81章 番外四(下) 这话说的,顾怀立刻就有点心软。 “不会的。”他脑子一热,不知道怎么就开口道,“我要你。” “真的?”安非眼睛一亮,虽然眼神还朦朦胧胧的,但却是看到希望的模样。 顾怀想了想,最终坚定地点点头:“真的!” 安非咀嚼着这两个字,开心地笑了。 不过,仅剩的一丝理智提醒着他。连父母兄弟都尚且不要自己,无缘无故的外人,又怎么可能要他呢? 于是他绞尽脑汁,想要提出个要求,来证明眼前这一切不是个梦。 “……好苦。”最后,他小声说,“嘴里好苦。” 紧接着,他感觉嘴唇上一凉,随即便传来一股甜意。香香甜甜的橘子味道冲淡了口中酒的余味,安非更喜欢这种味道,他满意地咂咂嘴,又在想下一个要求。 顾怀往安非嘴里塞了块糖,暂时安抚住发酒疯的小朋友,又想去处理被捆在地上的这些人。可他刚刚一动,安非立马就不安起来。 “别走。”他祈求,“别离开我。”声音委屈兮兮的,活像顾怀离开就是天大的罪过。 顾怀舔了舔嘴唇,半开玩笑地说:“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可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安非安静了片刻,缓缓点了点脑袋。顾怀迟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同意的意思,心里有点雀跃,又有点说不出的愤愤。 “喂喂,你可别仗着喝醉,就跟我开玩笑,我可是会当真的。”他单膝跪上沙发,将安非笼罩在自己身下,用一种很不正经的姿势,相当正经地警告他,“再跟我撒娇,我就、就亲你了啊。” “嗯嗯。”安非还在乖乖点头,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顾怀只觉得房间里很热,自己的四肢百骸几乎都要燃烧起来,他咽了口口水,再次重复:“我说真的,真的要亲你了。” 他靠近安非,在鼻尖即将接触的距离停了片刻。可安非始终没有表现出抗拒,只是很乖地眨着眼。 这小子的眼睛可真漂亮。琥珀色的,纯净而不掺杂质,哪怕现在的目光并不清醒,却因为这层迷离,更有让人想一探究竟的诱惑。 要不,就……亲一下下? 顾怀无比悲哀地发现,自己的道德底线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高。或者说,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拒绝诱惑,只是因为没有碰上这么一个迷迷糊糊允许自己亲他的小笨蛋。 不再犹豫,顾怀俯下了身。 这个小笨蛋的嘴唇很柔软,带着股橘子的清甜气息。这让顾怀忍不住有些沉迷,他想更进一步,可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做。只是本能地想要揉搓抚摸身下的这个家伙,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在理智及时制止了他。 抬起头,顾怀才发觉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蛋了。 “舒服不舒服?”他问。 安非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最后答非所问地说:“甜的。”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 “嗯。” 顾怀就又俯下身。 但这一次,尚未触碰到对方甜蜜柔软的双唇,顾怀突然感觉自己脑后传来一阵劲风。极短的时间内来不及反应,他干脆抱着安非一翻身。 落地时顾怀先着地,接住安非之后就地一滚。将安非藏在身后,他才有工夫去注意刚进门的几个男人。 这些人不好对付。顾怀谨慎地观察着对方。都是练家子,刚才出手的那个身手比其他人差一些,身上却有种上位者的气度。 此人来头不小。 顾怀心沉了沉,今天能从几人手下安然突围的可能性不大。可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露怯。 更何况,那个笨蛋还在他身后。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一步,这小子会面临多么可怕的遭遇。 不能让他落入这些人手中。 顾怀主意打定,目光迎向来人中的头头,朝地上的人努努嘴,微微一笑:“你们一伙的?” 对方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顾怀,又看了看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安非。脸色依然难看,但那股暴怒的杀意却一点一点平息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我是他哥。”安云栋一指顾怀身后的安非,虽然心里气得恨不得活活揍死眼前的小子,面上却十分冷静而有礼,朝顾怀一点头,“是你救了他?多谢。” “啊?”顾怀愣住了。他看看安云栋,又回头看看已经在呼呼大睡的安非,在心中不断地感慨着“龙生九子”“遗传变异”,脸色一阵复杂变幻,最后定格在讨好上。 “大、大哥?”顾怀微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安云栋的脸黑了。 这天晚上,顾怀拒绝了安云栋提出的巨额感谢(事实上,比起感谢,他觉得对方似乎更想直接掐死自己)。 既然这样疼爱弟弟,又为什么抛弃他呢? 顾怀尖锐地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安云栋没有回答,他本来也无需回答。只是顾怀不免为安非感到心疼。 哪怕安云栋确实在内心重视安非,可事实上,安非能感受到的,只有亲人刻意的疏离。他觉得是自己不够好,却不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问题。这种错误的认知会让他自卑而脆弱,顾怀虽然与安非接触不久,却已经发现了对方身上的这一特质。 当然,就算这样,也依然很可爱就是了,大不了以后自己慢慢告诉他嘛。 令顾怀遗憾的是,自始至终,安云栋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已经呼呼大睡的安非更不可能,所以,直到最后,顾怀也不知道这个帮了自己又被自己救下的漂亮小笨蛋叫什么名字。 不过,不管怎样,这小子都来头不小。想要跟他在一起,必须得更加努力才行呢。 告别了暗藏杀机的安云栋,顾怀只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了一次。正巧隔壁城市的朋友介绍给他一次相当不错的机会,所以,虽然心怀不舍,顾怀也只能坐上了大巴。 可惜,还没有问到他的名字呢! 不过嘛……顾怀往嘴里丢了粒糖,嚼得咯吱作响。他有种预感,自己跟那个小笨蛋,总有一天会再见面。 到时候,可就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他喽! 第2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