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爱如烟》 第 1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 狐狸fox96 第一卷真幻 第一章红石真幻原不辩痴儿魂访梦冰岛 妈妈说我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个讨债的,打哭第一声起,就天天生病,一天也没断过,虽然打针吃药无数,却还是一天不如一天。三岁的时候,据说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个北京萧瑟的秋天,老家来了个风水先生,得了食道癌求父亲帮忙,因为他想多活几年。他到我家看见病怏怏的我,劝说:“留不住的,迟早要走,别费劲治了,早走早好。” 妈妈一听立刻哭了,说:“我就不信治不好她?” 先生摇摇头说:“强求不得,她哭的时候眉心是不是会出现一颗心型的红色胎记?注定不是这世上的人,定数啊!” 妈妈一听那风水先生说的果真没错,就嚎啕大哭起来。 街坊听到后,大骂:“一个骗子为骗口饭吃才去看风水的,自己都得了癌症活不长了还在这胡说?别信他的,你们两口子全是医生还救不活个孩子?也不知道那骗子在哪听说你家孩子哭的时候有胎记,就跑来招摇撞骗!谁家孩子还不赶上个胎记?快别太难过了。” 但爸爸妈妈还是央求风水先生想办法,用爸爸的话说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最后,风水先生在父母的哀求下给我的脖子上戴了一块奇怪的石头配饰。那石头通体透明,只有一丝血红异常诡异而又真,中间有个小d,可以穿过丝线。 那风水先生临回老家时叹着气说:“唉,也是我的劫难啊!这颗j血石不是一般的石头,我这么多年靠它的灵气庇佑……记住,贴身挂在脖子上千万不可离身,保一年是一年吧,你们俩这么多年行医也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干了不少好事,积德了。不过……孩子在这世上福薄缘浅,怕是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的。” 据说,那位风水先生回老家后没多长时间就去世了,我的病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很巧,我痊愈之日便是先生过世之时。这要命的巧合使得父母如神明般地感激着风水先生的赠予,一直将风水先生的话当作圣言,所以我的脖子上一直挂着那样一颗奇怪的石头。日子长了,我也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到后来上大学了,同学们都戴项链什么的,我也不舍得换下来。这并不是因为我如同父母一样迷信,而是并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饰品,石头的质朴也正符合我清淡的本性。 每次别人告诉我这个关于风水先生以他一命换我一命的故事时我都嗤之以鼻。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能活下来是父母和医生的功劳,那个什么风水先生就是个骗子,他要是真能上通天下通地的话自己还能得了癌症?如果他的石头真那么厉害,他怎么会舍得给我,自己偏偏死了?他自己本来就是食道癌晚期要死的人,而我本来就是经过治疗要痊愈的人,所以他的死和我的活各不相干。骗骗爸爸妈妈就成了,想骗我?没门,怎么也是个当代大学生呢。也不知道他在哪随便拣了个奇特的石头钻了个眼就说成是有通天灵气的宝贝了,估计本来是打算卖了骗钱的,却让我父母给误打误撞上了。算了,我也不想和一个作古多年的死人计较了,何况也没骗去我家的钱财,最多是爸爸搭了点给他检查的医药费,估计还没用上就“走”人了。 但是我仅仅是嗤之以鼻,并没有诅咒那位先生,这么多年羸弱的身体的确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最大的麻烦就是生性的清淡与多愁善感。我总是分不清楚什么是幻觉什么是记忆——我分明记得,曾经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男人,一抹苍白,一袭青衣,一种冷冷的暖,却没有具体的五官。我分明感觉到自己深爱着他,却又不得已放开,仅仅一瞬,但已刻骨铭心,彻底沉沦……我总觉得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我甚至去问过妈妈,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男人的存在。妈妈一边骂我言情小说看多,一边埋怨着我成天幻想迟早会出问题等等。 看来那个男人并没有存在过,更谈不上与我刻骨铭心地爱过,原来一切都只是幻觉。可这个幻觉为什么这样真实?每每想起他,我的心就疼得仿佛要裂开。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会为他心痛了。难道痛到自己无法呼吸的爱仅仅是个幻觉吗? 我总也弄不明白这些奇怪的记忆碎片究竟来自何方?虚幻中搀杂着真实,抓也抓不住,放也放不开,仿佛是前世记忆的碎片……这也是父母和哥哥最担心的地方,原本就相貌平平、能力平平、学习平平的我,又有这幻想症,以后如何在社会上生活? 果然,家人的担忧应验了。二十二岁的我今年7月大学毕业了,别的同学都找到了工作,但我却还在游手好闲。很多大单位看到我的简历都很感兴趣,但面试时一看我身体瘦弱、相貌平平、个性平淡便不再考虑了。并不是单位挑剔,而是现在的大学生太多了。我果真不适合在社会上拼搏,才刚刚迈出一只脚就被打了回来,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考研究生继续深造,要么找个小公司将就上班。说实话我不想再读书了,十几年已经读够了,但去小公司上班工资少得可怜,还不知道家里的人怎么笑话我呢,两头为难。 看来今天的面试又以失败告终了。我站在王府井秋天的街头越想越烦,于是就打电话给好朋友姗姗。 “宝贝,你今天的面试怎么样?”姗姗一听见我的声音就开始审问,真受不了大家这样的关心。 我很无奈的说:“估计没戏,现在怎么这么多的‘文化人’啊?三个编辑的名额一百多号人抢,我脑袋削尖了也进不去啊。你几点下班?我们去阳光会所游泳吧!我都要憋屈死了。” 姗姗笑着说:“成,就当我支援山区了,六点在游泳池见吧。” 游完泳后,我的心情大爽起来,便拉着姗姗去隆福寺吃小吃,当然是姗姗请客了,谁让我是无业人员呢。吃完一大圈,就高高兴兴各回各家了。回到家妈妈又手术还没回来,没人问我工作的事,真感谢忙碌的老妈,要不唠唠叨叨的多尴尬啊! 热热乎乎洗完热水澡,我轻快地边哼着歌边梳头,忽然发现脖子光光的——石头不见了!完了,老妈知道要火了,她那么迷信,而且还是那么迷信的一样东西丢了。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觉得好玩摘下来拿在手里玩都被老妈一顿收拾,现在不见了还了得?真不知道她作为医生怎么还那么迷信?不过说回来,石头丢了我也非常心疼,毕竟跟了自己快十九年了,明天去游泳池找找去,先别让爸爸妈妈知道,要不就麻烦大了,实在找不着的话,看看能不能找人仿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但是,第二天我已经找不了了,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再到游泳池去找我的石头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当初丢了石头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夜,我梦见了那一袭青衫,那一抹苍白,那冷冷的暖和深深的痛,依然没有五官,依然如同记忆一般熟悉而真实……痛到不能再痛时,我醒了过来,头疼欲裂,口干舌燥,开始发烧了。我经常发烧,都有经验了,跌跌撞撞走到哥哥的房间,摇着哥哥说:“哥,我发烧了,送我去打退烧针吧!明天还要面试去呢!”哥哥一骨碌爬起来摸了摸我的脑门,穿上衣服抱起我来就跑,边跑边问:“晚上游泳的时候感冒了吧?这么凉的天还去游泳,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啊?你又跟别人不一样……”我头疼得不想和他搭话,就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我一直胖不起来,个子很矮,体重很轻,一直八十斤左右,但即使这样,哥哥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我听着哥哥的心跳声慢慢失去了意识,心头却还想着我那颗石头……这是那天晚上我最后的意识。 “痴儿,还不回来?”一个轻柔、悠远、似不食人间烟火般飘逸的声音传来。这样的声音只应天上有吧?听得我浑身舒爽而又带着无限的敬畏。而这样的声音也让我不得不醒来,因为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威严与不可抗拒的力量。我睁开眼睛…… 天!这是哪里?我置身在一片雪白的冰海之中,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连绵起伏的冰山雪海,再看看自己所处之地,是这片冰山中的最高峰,天地间不停地飘着洁白的雪花,每片晶莹剔透、雪花瓣清晰可见。看看自己的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纱却丝毫不觉得冷,与天地间的雪白溶为一体。这是在做梦?那个声音呢?我除了惊恐还是惊恐,难道我已经死去变成一个孤魂野鬼了吗? “痴儿,心窍还未开吗?”那个声音在我的身后传来。我回头看,一个飘逸、端庄而又透着威严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她看似三十来岁,秀发轻挽,身着和我一样奇怪的黑纱,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可望而不可及,面若桃花,肤如凝脂,身上落着片片雪花,虽然同样是女人,也看得我目瞪口呆、心跳加速。这样的女子人间有吗?如果有的话那些大明星看来都要老死市集了,如果有的话世间的男人还不都得疯狂了? 这一定是在做梦,我使劲揉揉眼睛——她还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她的笑胜似春风、胜似桃花,又带着些许爱怜……这笑容世间会有?我还是不能相信,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即使她是精灵是妖魔,我只要摸一把便知足了,即使摸到她是真实存在的,下一秒死去也毫无怨言。我伸出手,摸向她的脸庞…… 她轻笑着闪开,那速度快得惊人,即使是武侠片中的轻功高手也要自愧不如。我再摸,她有些爱怜地看着我,不再躲了。我终于摸到她那冰凉的脸,便很快放手了。因为冰凉彻骨,如同摸到的是冰雕,但又透着柔软,手指间的温柔与滑腻是那样真实。我就这样呆了…… “痴儿的痴性还是不改!”她依然微笑着。我无语,她的说话方式好象古装片,难道她是一个长生不老的古代精灵? “唉~~~~”她看着我,长叹一声,一挥手,便从不远处的冰d中“飘”出一名童子送上一个柔软的坐椅,然后又用同样快的速度消失在冰d。她臃懒地半坐半卧下去,说:“本以为你如此走一遭便能看清,谁知你如此晶莹剔透的人儿一旦错了,心窍也便难再开了。我本惜你如命,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静静滑下,又惊艳得让我一阵心脏猛跳。“盛世本最助你修身养性,但我还是高估了你,心窍未开谈甚修身?只会图增你的痴迷罢了。”她示意我过去,伸出如同春笋般光洁的手,手心里正躺着我那块石头,我惊讶地拿了过来。 她继续说:“痴儿,你既为石头而来便带着你的石头去吧,我强留也难,不如不留,你命中本亦有此番劫数,你心性至此,我也无从为你化解,走一遭也好。切记,难由心生,悟得此理,便可保你平安了。”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一句话,但她似乎能看透我心中的想法。但此刻她不再多说一句,也不管我心中的疑惑。她低眉静思了一会,轻声叫道:“枫儿,你也出来吧!” 我向d口望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飘”了出来。他一袭青衫长及脚踝,发髻挽起,腰佩宝剑,剑下的红色荷包分外刺眼。这样的装束我也只在古装剧中看到过,只可惜不知是哪朝哪代的装束,依我有限的知识竟觉得哪个朝代的服装都不是。 他一直看着远处,不看我一眼,但那身姿那面容总觉得似乎能唤醒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这一切是那样熟悉而又虚幻。他是谁?我使劲想着,却总是想不起那仿佛很熟悉的记忆。 在我沉思间,那女子又一声轻叹:“罢!罢!你的痴性越发严重了。我也不必再怜惜你。”我心中一紧,但仍然没抓住那丝惆怅。 她望向那男子,说:“枫儿,休怪为师心硬,有如此结果也是你的一丝贪念所至。这痴儿这遭是躲不得了,她依然紧握你的石头便是她的定数了。你既佩得她的荷包,便也该陪他一程。也难得你的心性淡漠,仍晓得将自己的元神合于石头上护她数年,但妇人之仁,误你害她!若无你此举,便也不会有今日之劫了!” “师傅!”他轻轻跪倒在那女子面前,说:“请允枫儿自行了断此使命,师妹羸弱而仍在混沌中,需留在您身边修身。” 女子怒:“孽障!她既心窍未开,我留她何用?留下又怎能修得?你若仍如此庇护,她便需得生生磨练,谁又能替?起来!”他无奈中站了起来,深深看了我一眼,他由始至终也只看了我这一眼,就这一眼就已经让我心如刀绞,痛苦万分,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我的呼吸不由得困难起来。他究竟是谁?那精致得近乎完美的面庞为什么能带给我这么大的痛苦?仿佛是我梦中常出现的人又仿佛不是……我不住喘息,冷汗如雨,为什么?那眼神却透着刻骨的熟悉,那眼睛却如同利剑般刺穿我的记忆,将我原本就残缺的记忆片段砍杀得粉碎……我记下了,记下了这一刻的痛苦。 那女子似乎知道我的思绪,轻轻摇了摇头,叫道:“冰奴,你也过来!” 一位管家样的人恭恭敬敬地弯腰出现在了那女子身后。女子对他说:“你既敢背着我去为她送石头,这次便由你送她一程吧!” 冰奴惊,跪下哭道:“夫人,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雨……小姐生性善良,这一程老奴送不出手!当初送去枫少爷的石头,夫人就全当看在那人家行医积德行善的份上吧!” 女子怒:“哼!!大胆孽障!当初若非你帮他们俩瞒天过海,他们又怎会犯错?这痴儿怎会越走越远?若非你糊涂,怎会传递石头?又怎会害得她白枉一遭修行?既是你的过便该由你补。若她心窍开了,俗世之事怎会需得她亲力亲为?这便是定数!去吧!莫要再说了,无非是百年之难,你需得和她一同去,送她一程后便可归。枫儿,你陪她此程,莫要再让为师失望。去吧!” 我还在那里痴痴呆呆的想着,雪落在他们的身上为什么都不化?枫儿是他,那他是谁?怎么他们说话我听不懂?她又是谁?我现在又是谁?还是我压根就是观众?这梦做的,乱七八糟的,看来是发烧烧糊涂了…… 忽然我一阵头疼,意识渐渐失去了,人也变得轻了起来…… 第二章时空逆转闯西汉同根相煎苦幼女 我在沉睡中突然又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头疼,浑身乏力,便试图动一下,可惜使出了很大的力气只发出了很轻微的一声呻吟。 “小姐,小姐……”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又要吵了,小姐的烧已退,能醒自然会醒!”一个稍微年长点的声音低声地训斥着。 我睁开眼睛,心中微微惊了一下——简单的土木结构的房屋,粗犷的家具,席地的、简易的、没有床腿的大木“床”,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榻”了吧。榻上的被褥帘子也全是非常古朴的粗布面料,厚重而纹理清晰,好象是用从树皮中抽出的纤维编织而成。仔细看去,整体收拾得倒非常干净、整洁,屋中的陈设、布局倒也算考究,仍能看出器皿的精致与富丽。我心中苦笑一下,这又是梦到哪了?刚刚那个奇怪的梦还没有完全消化呢就又来个更奇怪的梦,看来我的脑子更加痴呆了。 “姐姐快快看,小姐果真醒了。”一张小脸伸了过来,是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姑娘,面色红润,满脸带着欣喜。她的发型非常奇怪,头发从顶中分两大股,往两侧梳,并系结于两侧,再挽结成两个大髻,使其对称放置在两侧,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双丫髻”。 据传秦始皇令宫廷侍女梳双丫髻,穿背子与衫,历代沿继袭用,一直至清代仍是不变,应该算是丫鬟的标志性造型。 “那你还不快去请老爷?”旁边一个大约十一、二岁、同样装束的的姑娘说道。她看着那小姑娘出去后,回头端了一杯水过来,说:“小姐,喝点水吧!” 我看她,更惊讶了,她身着皂色大襟右仞交领衣服,彩带缠腰,用笄(一种相当于簪的东西)束头。好在我是学文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秦朝服装,难道我梦到秦朝了?我想坐起来,结果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看到自己的手如同幼儿般弱小、圆润,再摸摸身上,差点发出尖叫——我,俨然是个三、四岁的孩童! 我没有接递来的水,冲她摇摇头,坐了起来,说:“麻烦您给我个镜子。”呵呵,在北京为了表示尊敬而对陌生人要称呼“您”,但看来现在似乎没用对地方。 她愣了一下,似乎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其实我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完全是个小孩子的声音,我回了回神又说:“镜子!” 她拿了一把铜镜过来问:“小姐可是要铜镜?”那是一面由铜制成的镜,背面有精致的麒麟型花纹,镜面却光亮可鉴。 我苦笑着点点头接过来一看,天,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嫩了?粉扑扑的脸蛋,顶多只有四岁,稀稀拉拉的头发分成两大股,对称系结成二椎,放置在左右两侧的头顶上,并在髻中引出一小绺尾发使其自然垂下,这不就是历代童发的主要发型“丱”发吗?不过现在已经惊讶得麻木了,这一点点时间里的惊讶早已超过了我一生的惊讶,既是做梦嘛,还有什么可惊讶的?——我深信不疑自己这是在做梦,因为我经常分不清梦与现实,打小就分不清楚。不过还是有些奇怪,自己的历史知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丰富?居然能梦到这么真的情景。 我叹了口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您……忘记奴婢么?奴婢是绿玉啊!”她瞪大眼睛看着我。 “烟儿——”一个威严、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急切地跑到我的面前。 他四十来岁的年纪,曲裾黔首。曲裾为古代的一种服装,流行于秦汉及之前,而他所着为墨绿色,显得大方庄重;而黔首,即黑色的包发巾,流行于以深色为美的秦朝。综合来看,这男男女女的服饰装束貌似是秦朝的。 “烟儿,怎么了?病了这么久话也不会说了么?”他一把抱起我。 其实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掐了自己一下,使劲的,结果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不是做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穿越时空了!!!我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但是我的心里冒出来的并非新奇或者激动,而是深深的孤独与无助,是抹不去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乖烟儿,莫要吓爹爹,你说句话啊!”他轻轻拍打着我的脸,满脸都是急切,“难不成烧坏了脑子?” 看来我就是他的烟儿,他就是我的“爹爹”。总不能告诉这个古代的人我是来自未来世界吧?那还不把我当成鬼附体?呵呵,其实原本就是我这现代的鬼魂穿越到了这里,附体到他的宝贝女儿烟儿身上,而他的宝贝烟儿兴许已经到阎王殿报到去了吧。我转而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不是还活着空换他们的担心,还是已经死了惹得他们难过,也不知道到这里来了究竟还能不能回去?难道与我的父母、哥哥、朋友们再也无缘见面了吗?想来,悲痛满腔…… 我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我也能确定我真的如同小说中写的那样穿越到了古代。为了生存,我只能假装发烧烧掉了记忆。在爹爹和两个丫头的帮助下也基本了解了我是谁。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燕蓟(现北京),这里是柳园,爹爹柳公是附近有名的乡绅。我叫柳如烟,今年四岁多点,母亲是正房,一直没有子嗣,后终于怀孕产下我之后去世。生孩子死人在古代是很正常的事,早知道今日会来这里,我学医就好了,学什么劳什子中文?在这里百无一用,想混口饭吃也不成。我天天幻想着能再在一场梦境中回到我可爱的二十一世纪的家中去…… 在这里,语言和文字都成了我的大问题,与现代相差甚远,好在我是隐藏在一个四岁孩子的身躯里,即使有不妥之处旁人倒也不会留意。 爹爹的那几个妾待我不甚好,这估计和母亲在世时对她们的刻薄与母亲的得宠有关。因此,这几年来除了爹爹的庇佑之外就全靠母亲调教的丫头绿玉和红玉照顾了。因为爹爹对我的宠爱,那些姨娘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欺负我,兴许她们不稀得与一个四岁的孩子斗,再说我是女儿,迟早是要嫁出门,自然是不会和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争夺什么。唯一过分的是,姨娘们在如烟三岁时因怕奶娘搬弄是非而赶走了奶娘。我倒落得清净,成天学习琴棋书画,读读古书,认认古字,倒是难得高兴。自上次柳如烟清明为母亲扫墓归来便发烧昏迷、几乎丧命之后,父亲对我便更加溺爱了。殊不知,柳如烟早已不知芳魂归何处,而我正鸠占雀巢空占得他人的爱怜。 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现在并不是秦朝,而是西汉初期,汉高祖十一年。服饰与秦朝相似是因为建国初期,还没来得及对服饰定一个准则,大都还是延用秦朝的,所以才会造成我判断上的失误。我记得汉高祖刘邦在位十二年,现在是十一年,那么他也只会有一年的皇帝可当了。 其实,我原本是不关心政治的,但我学的市汉语言文学,对历史还算比较喜欢。而当初我喜欢的历史到了今天却变成了政治,这对于渺小的我来说,太可怕了,这要是被当局者知道的话,我的小命还会在吗?于是我只能守口如瓶、如履薄冰的当好一个小姐就可以了,全当忘记了一切关于现代的事情,除了我的父母和哥哥。 这日,我百无聊赖地在房子里自己做牙刷。这对四岁孩子的动作协调能力非常不适应,总是想得很好,上手一做才发现四岁的小手根本就力不从心。看来只能靠两个丫头来帮忙了,既然要麻烦人,我决定多做几个留着以后慢慢用。 其实我穿越到古代来基本都还满意——生活有人照顾,吃得又好,睡得也足,也有专门的人伺候,而且还是两个人呢!那些姨娘呢也是礼节性的见见,反正我还“小”,当然玩性比较大了,姨娘不疼,爹爹没时间管,我倒轻省自由。但是有两样是我绝对没有办法接受的,一个是没有牙刷。没有牙刷刷牙,再好的牙久而久之也会布满牙垢,也会被牙疾毁坏,更不用说什么口臭、牙石,普遍得不能再普遍了。我每天都食不知味,老想着自己做个牙刷,后来经过我研究,将一种很有韧性的藤萝植物的j,晒干,拍碎,抖掉渣滓只留下粗大的纤维,加上猪鬃编织打结后,绑在雕磨成圆润如同牙刷柄般的竹片上,再经过修剪、整理,就成了简易的牙刷了。虽然不如真正的牙刷好用结实,但也总比没有的强。牙膏自然是不能奢望的,用粗盐代替吧!自从有了这项“发明”,我就每天早晚沾上粗盐,在古代开始了能刷牙的“奢靡”生活。 另一个我很难适应的是没有手纸,刚开始每次想便便就相当郁闷,远没有在现代那种“久便秘逢甘雨”的喜悦。我相当不能接受便便完后那种对g门的蹂躏。红玉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专门给我做的绣花擦p股布我还不满意,要知道一般家庭要么用树叶要么用石头土块,能用得起布的很少。我当然有我郁闷的理由,那布可绝对不是一次性的,每次用完后都需要丫头们清洗,洗完后下次还要用,而且这里既没有肥皂也没有洗衣粉,在河边捶捶打打便完事。这我能不郁闷吗?先不用说,我自己一定是不会用手去洗我的便便布,但让小丫头们去洗我又觉得自己很不道德,太不尊重人权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即使洗的问题解决了,也洗得非常干净,但我下次再用这块布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障碍,要知道医生家的孩子大都有洁癖。但任我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只能让自己慢慢适应下去。要不有人说过:你既然不能改变命运,就等着命运qg吧!我不适应也不成,总不能告诉他们造纸术,然后在遥远的西汉就开始砍伐树木造纸用来擦p股?那我不仅改变了历史而且也成了破坏环境的罪魁祸首了。哎!如烟现在才四岁,再过最多十年来例假了可怎么办啊?想想都头大!超级想念现代的卫生用品。来这里之前,我的小抽屉里还有一抽屉的卫生用品呢,漂亮、小巧的卫生巾,柔软、芳香的面巾,实用的湿巾……能带到这里来就好了…… 罢!既然p股的问题是注定要被同化的,那牙齿的问题就坚决不能被同化,自己努力,创造环境。 “如烟!你又在做甚?”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生跑了进来。他是三姨娘的大儿子,排行老二,叫柳搏。爹爹很是宠爱丰满妩媚的三姨娘,相比之下,二姨娘、四姨娘都差很多,那几个婢女更不用说。 “二公子!” “二哥哥!”我站起来摇晃着弯腰做福。这个称呼让我想起了《红楼梦》中的史妹妹叫宝哥哥,汗!同时也在诅咒着这个女人卑微的年代,四岁的小孩子见人都要福来福去的。 “你所拿何物?”他好奇地看着我手中的半成品牙刷。 “玩物!”我笑着递上去,谅他也看不明白。 “哦!”他看看便又递了回来,看了眼绿玉说:“想借绿玉去伺候我几日。” 我心下一惊,说:“哥哥不是有婢女三人、丫头三人么?今日怎的缺人手了?”我假装着孩子的天真边玩手中的牙刷边问。西汉贵族的男人纳妾、收婢女陪房很早,娶妻要晚一点,婢女产子嗣者升为妾。柳搏虽说只有十三岁,又不知能否人道,但房中女眷却是不少。 “怎的,哥哥借人也不给么?后日还你!”他说完也不等我点头便拉了绿玉就走。 “小姐!”绿玉回头凄楚地冲我叫了声便被迫跟着柳搏走了。 我无可奈何,这些姨娘、兄弟姐妹原本都不将我放在眼里。爹爹有三个姨娘、两个婢女,共生四子、三女。这在西汉实属有福之人,且不说怀孕生产因医疗原因母子死亡率都高,孩子出生后在成长过程中成活率也远比现代低,所以,大多人家所出甚多而成人无几。大哥柳执,比我大十六岁,现年正好二十岁,为二姨娘所生,帮柳公管理大小事务;大姐柳如灿,现年十八岁,为二姨娘所生,已嫁于燕蓟富商陈舒之长子为妻;三哥柳挺为四姨娘所生,现年十岁,因四姨娘并不太得宠,便只得此一子;四哥柳授为三姨娘所生,现年七岁;小妹柳如炀,为三姨娘所生,现年三岁。因此,父亲的正妻仅在三十二岁时用生命换来了如烟一个女儿,二姨娘生得一子一女,四姨娘只得一子,而三姨娘得二子一女。从此能看出三姨娘的得宠程度,估计是爹爹看在娘用生命换来我的份上才对我如此疼爱吧,要不这么多兄弟姐妹哪能轮到我争宠?相比之下,爹爹看我的眼神中怜惜多于爱,而看其他子女则是器重多一些。所以我在没弄清楚事情的走向之前是不能轻举妄动的,不然惹了三姨娘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柳博的风流是府上出了名的,怕是绿玉难保周全。 “小姐!”在我沉思间,红玉小声地说:“望小姐救姐姐一救,二公子怕是不怀好意,红玉求您!”说罢便要跪下。 “红玉,告诉爹爹,我肚子疼得紧!”说罢我顺势躺在地上开始打滚,希望这样能救得绿玉,要不我一个四岁的孩子,而且是没有后台的孩子能做什么? 红玉跪倒磕头:“谢小姐!”说罢便跑出去了。 顷刻爹爹跑了进来,边抱起地上的我边骂:“死丫头,就让小姐在地上躺着,看夫人不在了,任谁都来欺负她么?” 爹爹放我到榻上,问:“怎么搞的?昨日不还好好的?绿玉呢?” “刚被二公子借走了,说是房里缺人手!”红玉马上跪在地上懦懦地回答。 “胡闹!他房里有多少人算够?柳五,叫绿玉回来!”爹爹的书童飞快地跑去了。 这么一折腾,我倒好似真有点冒冷汗,看来这个梁子是结下了,安稳日子怕是已不多。 很快绿玉回来了,衣衫头发凌乱,乖巧地跪下,不语。 “大胆丫头,以后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离开小姐半步,否则砍去双足。” 我的冷汗瞬间湿了衣服,书上说秦汉酷刑严厉看来不假,一个小小的乡绅便可以任意砍去奴仆的双足,若我不是小姐身份,不知还能活到几时。 爹爹很快传来郎中医治,郎中诊断后说:“小姐无他,仅是受了惊讶而已。至于小姐肚子疼,恕小人浅薄未能诊出。”爹爹听得松了口气,吩咐红玉绿玉好生照料便出去了。 听得爹爹走远,红玉绿玉齐齐跪在榻边,绿玉说:“小姐搭救之恩,绿玉终生难以为报。” 我挥挥手,不再言他,心中却伤感得紧,在这个世界,一个女人的生命与贞c都是这样的卑贱,也不知道我的好运气什么时候就会悄然不在了,那时或许会比她们更惨。 从那天后,我尽情地享受着这或短暂或永久的安逸。我时常抚摩着项间那颗失而复得的j血石叹息着命运无常。那石头从我来到这里后就一直挂在我脖子上,我问过绿玉它的来处,希望能找到我回去的路,毕竟这是在古代和现代,甚至是那个梦里都共同拥有过的唯一信物。如果说能证明我曾来自于现代、证明我曾经做过那个冰山上的梦、证明我活在古代,只要看看石头就知道这曾经真的发生过,它是唯一真实的证明。可绿玉却说:“奴婢也不知,小姐本无此物,但自小姐那次为夫人扫墓归来昏迷两日醒来后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小姐的项间,怕是小姐之前在夫人的遗物中找到,病后又忘记了吧!小姐那次病得可真不轻,以前的诸多事情似是全忘记了。”看来,这石头果真古怪,似乎我走到哪里都会有它的陪伴。石头到底和我有着什么样的机缘?每想到这里我就想起了那双让我心痛的眼睛,它是他的眼睛,青衫宝剑,清冷而遥远,他叫枫,枫又是谁?每每想起他,我的心就无法抑制地痛,是无法梳理回忆的痛,是不能与那仿佛前世记忆碎片般真实的爱之间的关系而重合的痛。那个很爱很爱我的人是不是他?我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去扼杀自己的脑细胞了,照样混混沌沌过我的小姐日子。 一日,绿玉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我正忙着指挥红玉给自己做睡衣,到古代两个多月了,一直很怀念现代的睡衣。我笑嗔说:“二哥哥又撵你了?” 绿玉喘息着说:“老爷病危!” “什么?怎会?昨日还教我习字,怎生说病就病了?” “不知怎地,老爷下午午睡起来说胸闷,便栽倒了。”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或许爹爹是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或许更多是因为爹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靠山。我异常紧张,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两个丫头在后面边追边喊:“小姐,慢行,莫要摔着。” 来到爹爹的房间,三个姨娘都哭成了泪人,大哥柳执也伺候在旁。我扑到爹爹身边,没来由地开始哭。 “如烟,莫要伤心,病了也未尝不会好起来。”大哥刘执将我抱离床榻,安慰着。要说起来,这个家里除了爹爹便是这个大哥对我和善一些,经常会带一些小玩意给我。 我这才冷静地看向爹爹,他的脸色发紫,牙关紧咬,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心脏病突发。 我挣扎着再次跑到爹爹身边,说:“大哥哥象我这样!”我用从现代父母那学来的心脏按摩对柳执示范着,一边马上对爹爹进行了人工呼吸——我的初吻啊!就这样奉献给了一个古代的老男人。 “如烟!莫要胡闹!还不退下!”三姨娘严厉地说着试图拉走我。 “大哥哥——”我挣扎着流着眼泪看着柳执,“相信如烟,不然爹爹就真没救了!”柳执看看二姨娘犹豫着。 “如烟!枉老爷对你那般疼爱,你居然如此诅咒老爷!”二姨娘冷漠地看着我说。 “大哥哥——” 柳执看了我一会便说:“娘,让如烟试试吧!我这个妹子原本就与旁人不同的。”自己便先走上前去对爹爹进行心脏按摩。我趁三姨娘发呆的空闲便冲上前去继续我的人工呼吸。不久,我听到了爹爹喉咙里发出了“咕噜”的声响,大喜过望,继续卖力工作。终于爹爹醒转过来,我和柳执相视一笑…… 笑了一半,我忽然僵硬着脸打了个机灵,想起了“得意忘形”四个字,因为自己方才那笑容不应该是孩子的笑…… 爹爹自那日后,时常来我这里陪我玩耍、教我习字,似乎要多给我一点点爱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而我也真正享受到了一个四岁孩子应有的父爱和家的温暖。大哥也时常会带一些小玩意供我玩耍,并帮我请了几个先生,分别教授音律、丹青、诗书等,这在西汉绝无仅有,平常女子很少有学习知识的机会。伴随着爹爹和大哥来我这里的次数增多,风言风语又多了起来,刚开始绿玉对我只字不提,我自然是没有可能知道。 一日,绿玉出去帮我采办东西,我在教红玉织毛背心,是拿织布的线搓成粗线再织,。马上要冬天了,我总觉得汉服里面空荡荡的,想弄件背心穿穿。好在上大学的时候给哥哥织过,要不就只能空想了。 红玉看织东西这么神奇很兴奋,说:“难怪人家都说小姐和别人不同呢!” 我心中打了个激灵。虽然平时嘱咐两个丫头不要将我们房里的事说出去,但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人工呼吸”事件之后更是会引起大家的议论。我假装顺嘴问:“都说甚了。” “小姐病好之后,大公子便说小姐变得与旁人不同了,习字快,人也沉稳,似很好学,说不似四岁的孩童。所以才会同意以小姐的方法救老爷。” “那别人如何说呢?” “姐姐不让告诉小姐。”红玉停下手中的活,警惕地看着我。 “红玉,莫管旁人,我待你怎样?” “小姐待奴婢甚好,不似在旁人房里,小姐也不似幼儿,行事连大小姐都不如呢。奴婢也奇怪,小姐是否乃仙女下凡?”红玉自己先笑了。红玉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再小心也斗不过我这老江湖,再怎么说我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我问:“那旁人如何说我,你尽管说来,万一有何差池也好改之。” “……嗯……”红玉显得很为难地支吾着。 “说!”我佯装怒视着她。 兴许她没在一个四岁孩子的眼睛中看到过这样的目光,她马上颤抖着跪在了地上,低声说:“姨娘们和府上的人均说小姐那次生病是被狐狸精附体,才会那等聪明,老爷和大公子均为小姐着迷……说上次小姐救老爷,是以嘴渡千年狐狸的元气给老爷,以便左右老爷和柳家……” “啪!”我顺手将几上的茶碗扫到了地上,红玉吓得住了嘴。我生气的不是他们怎么说我,原本我就不是这世上的人,也算得上是这里的“妖孽”,但为什么他们要亵渎我和柳公、柳执之间最最纯净的亲情呢?这伤害的不仅是我,还有对我疼爱有加的爹爹和刚刚开始关心我的大哥,这等人渣!我气得浑身发抖。看来我平日是太过放任自己了,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二年,自己觉得掩藏得很好,却还是漏了些许马脚,落了是非。 第 1 部分 欲望文 第 2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煤芎茫椿故锹┝诵┬砺斫牛淞耸欠恰?br / 绿玉正好进来,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便慌忙跪下来说:“小姐莫气,奴婢倒觉得小姐是天资过人,会旁人不会之事,自是惹了旁人嫉妒,怕是旁人生怕小姐太过得老爷喜爱而分了柳家家产去而故意搬弄是非。自古聪明之人便有,三岁幼儿过目不忘者也有所闻,小姐何惧?莫要和旁人生这等闲气,这府上本是是非甚多之地。小姐尚在襁褓中时是非便已是不断的。” 看来我还没有绿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悟得透彻,自己小心行事便是,管他旁人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现在幸亏是我,要真是那四岁的如烟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现在开始怀疑如烟去扫次墓便两日昏迷会另有文章吧!罢了,不追究了。 想必爹爹也是知道这些流言蜚语的,只不过是爱女心切努力压着罢了。不日,爹爹要去京城长安办事。送别之日,我没来由地心慌,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般。便对爹爹说:“路途遥远,爹爹莫要挂念烟儿,自己多加小心便是。”说着没来由地落泪了。爹爹诧异地看着我,说:“旁人说你不同你还果真是不同,如此年幼便知为父担忧,我此生足矣!莫哭,爹爹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必归。”我担忧地送爹爹远去,担忧之心反而更浓…… 夜,梦,仍是那青衫,那苍白,那暖暖的冷和深深的痛。我的爱如同的水,蒸发着激情。我知道,那个很爱很爱我的人来了,来看我了。我努力擦亮双眼,这次,他的五官却异常清晰,不象原来模糊成一片空白。那张脸完美、温暖、熟悉,俨然是那冰山上的他,那个被称作“枫儿”的男子。我心一惊,难道自己犯了花痴?才见过一面便暗恋上了?他淡淡笑着,在我耳边说:“莫慌,我不日便来接你 夜,梦,仍是那青衫,那苍白,那暖暖的冷和深深的痛。我的爱如同的水,蒸发着激情。我知道,那个很爱很爱我的人来了,来看我了。我努力擦亮双眼,这次,他的五官却异常清晰,不象原来模糊成一片空白。那张脸完美、温暖、熟悉,俨然是那冰山上的他,那个被称作“枫儿”的男子。我心一惊,难道自己犯了花痴?才见过一面便暗恋上了?他淡淡笑着,在我耳边说:“莫慌,我不日便来接你,该有的磨难也莫需躲了!” 我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听着两个丫头均匀的呼吸思绪万千。他怎么又出现了,预示着什么?还是仅仅是一个梦。不知为何,看见他总觉得有种温暖,很遥远的温暖,比想起我远在现代的父母更加温暖,即使是在梦中。我抚摩着脖子上冰冷的石头,难道这就是牵着我和他的东西吗?他是那个很爱很爱我的人吗?苦笑,脑细胞不知道又死了多少。 入冬了,房子里拢了热乎乎的炉子。这两月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没有爹爹的消息传来。古代的通讯太过落后,要是在现代,我只要打个电话便知道爹爹的近况了。可惜这是在古代。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而两个丫头也好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般。 一日午后,绿玉风风火火的收拾着东西,红玉也慌慌张张地忙碌着,我无所事事地坐着编辫子玩。古代的女子头发很长,说来也麻烦,但也好玩,没事时可以用梳头来消磨时间。我时常让两个丫头帮我梳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头型玩。这些头型在现代实际上都是最常见的,只不过用来回忆回忆罢了。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也没有音乐,晚上点着蜡烛黑漆漆的没事做,只能早点睡觉。到了古代我突然变得早起了,想必是因为每天晚上睡得太早的缘故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有不到一年刘邦就要寿终了,那时候刘盈上台,吕后专政,怕是最黑暗的时候,不晓得爹爹在长安会不会有什么大碍。正在发呆中,绿玉红着眼睛过来对我说:“小姐,东西收拾好了,赶紧走吧!” 我惊,问:“去哪?” 绿玉说:“小姐,路上再细说!要是晚了,怕对小姐不利。夫人当初收留我姐妹二人免于被卖入青楼,临终托以重任,惟恐对不起夫人的再造之恩。” 我心一紧,沉声说:“若不说,我便不走。爹爹还未归,我怎能说走就走?” 绿玉和红玉一起跪下说:“小姐,请随奴婢走吧!族中人要对小姐不利。” 我说:“说便说清楚,不明不白便走恐中j计。” 红玉开始啼哭,绿玉说:“前几日刮大风,祖庙屋顶塌,当日族长召集会议,因老爷不在,大公子去,归来后告知姨娘们。谁料,今日族长请清心方士占卜,说乃因小姐是狐狸精附体惹怒诸位先人所致。族长决定今日午夜火烧小姐以祭祖庙。” 方士?我忽然若有所悟,前日与红玉在府中玩耍,曾见一方士自三姨娘房中鬼鬼祟祟出来,难道是她们要借此机会除去我?我又何德何能让她们如此兴师动众,看来她们为了这点家产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愿意放过我一个。我晕!我倒!我吐! 上百年的房子了不吹风也得塌,这会倒赖我头上了,看来他们果真想置我于死地。也不知道她们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下此毒手。想必是柳公对我的日益看重实在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吧。其实我来了半年之久并不知道柳家是从事什么营生的,只知道是当地富可敌国的乡绅。但据史书上记载,汉高祖刘邦一直在采取抑商重农的政策。一个乡绅以商而富,此刻怎还能如此张扬?平日里总见大哥与爹爹忙碌于各种事务实在是疑惑。不过话说回来,我对他们柳家的钱财还真从未窥探过,更无瓜分的野心。在这里即使有再多的钱财又能如何?莫不成还能花钱买到飞机票回到现代见我父母?可笑!我在现代本是一清淡的人,来了这里便更是想着得过且过了,谁知如此还是招来了杀身之祸。 “你又从何而知?”我轻声问。 绿玉说:“三姨娘的贴身丫头本是奴婢同乡,小姐多次赏赐,奴婢家中父母都已不在人世,也用不上,见她家中父母老迈,甚是艰难,便时常接济她,谁料便成今日救命之恩。刚才她偷偷告知奴婢消息,奴婢怕惊到小姐,便自作主张决定逃走。小姐莫怪!” 我问:“大公子有何反应?” 绿玉说:“大公子本不同意,但奈何族长与族中的压力……因此……” 我叹口气说:“你们起来吧!逃不掉了,既然今日午夜要行刑,他们必定已防了我们一手,若要让我们逃脱他们颜面何在?他们看不上防我难道还看不上防你们吗?”是啊,我是个没有娘也没有靠山的小孩子,柳执必定不会为了我得罪旁人而使他继承柳公位置的希望落空,更不会为了我而动摇他在族中的地位,人啊,原本是自私的,我为什么还要有奢望呢?如果没有奢望,自然是不会有失望。我暗自恨恨地嘲讽了一下自己,装在四岁孩子的身躯里怎么连思想也变得幼稚了。走是走不了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听到我的话绿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对红玉说:“你快去府上各门看看。” 不久红玉苍白着脸回来,带着哭腔说:“小姐,各门都有家丁把守,府上多了不少人在墙边巡逻,怕……怕是真的走不了了。” 我笑道:“我倒不怕死,可惜连累了你们,到时看能否求他们放你们一条生路。”此刻反倒不惊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不过一想到火烧身的痛苦也不禁一哆嗦。这两个丫头对我忠心耿耿,我被烧死了,她们估计也会被折磨死的,谁愿意给柳公留下两张搬弄是非的嘴巴?一想到这里,我说:“绿玉,你先带着娘和我平时积攒的贵重东西和红玉走,他们要烧的人是我,你们单独出去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即便是有人问了就说是帮我采办些东西。”走掉一个算一个吧! 绿玉哭着说:“小姐,绿玉要陪您一起死!” 我叹息着古代人的愚忠,陪着死有什么用,能活一人算一人,为什么非要死在一起呢?我笑着说:“我想到一个逃离的办法,但三人再带着东西一起走怕是不成,需得你二人先带东西走,我自有法子出去与你等汇合。” 绿于惊讶地看着我问:“果真?” 我笑着说:“果真!若非如此我怎还能笑谈?你等出去后直接回乡,我他日自会寻你们,莫怕!”我这次怕是死定了,眼下只有这样才能留两个丫头一条生路,想想都觉得遗憾,才来了半年就要归西了。平日里听她们说家乡在代地的中都(现山西平遥),想来家中虽已无父母兄弟,但总会有个把亲朋,彼此照应,两个丫头生存应是没问题。娘生前留有不少贵重物品及钱财,这半年爹爹和大哥也给了不少,应是够她们花一阵子了。 绿玉说:“可是小姐尚年幼,一人怎去得那么远的地方?” 我说:“莫忘了我是与旁人不同的,快走吧!我可不会真等着死!”看来我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既然别人说我是妖孽,那我就先装装妖孽骗她俩逃脱吧。 红玉哭着说:“小姐,红玉要誓死陪您!” 绿玉看看我,想了想说:“好,我们先走!无论多久奴婢都在中都等小姐,莫要爽约。” 我颔首。 红玉说:“姐姐,那小姐……” 绿玉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我对红玉说:“红玉莫要担心,你难道未发觉今日小姐果真与往日不同吗?如此沉稳、周密,心智之高,怕是我等看不明白的。小姐必定非常人,那些俗人即使多年长、有多少诡计,怕是也奈何不得年幼的小姐。” 我微笑着说:“快走吧!” 绿玉拉着红玉给我磕了个头便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我看着她们出去后一直紧张地坐在榻上,直到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听到府里有什么动静,便知道她们已经逃脱了,这才瘫坐在榻上。我如何走?呵呵,苦笑,骗骗她们两个小姑娘还成,只要她们走了,我死便 我看着她们出去后一直紧张地坐在榻上,直到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听到府里有什么动静,便知道她们已经逃脱了,这才瘫坐在榻上。我如何走?呵呵,苦笑,骗骗她们两个小姑娘还成,只要她们走了,我死便死了,心中也就没有什么负担了。其实骗走她们两个忠诚的丫头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机,这时候才觉得累了。我来到古代后小心翼翼地过着我的小姐日子,虽然没受什么流浪的苦痛,但也活得压抑谨慎,谁知还是逃不过一死!看来爹爹走之前我心头的不安并不是因为爹爹,而是我对今日厄运的预感。我下意识地摸到了我的石头,忽然想明白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了,他说要来接我,那便是我今日将要死了。那么那个冰山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地狱?不象,哪有那么安逸、美丽的地狱?那就是天堂?也不可能,我何德何能会上天堂? 想着想着,不觉已到了黄昏,我决定去爹爹的书房看看。来到书房,恍惚中觉得爹爹还在府中一般,房间依然干净利落,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爹爹的书简还如小山般地码放着,爹爹的毛笔洗得干干净净地放在几上(这时的毛笔是将笔杆的一头挖空,然后将笔毛放在挖空的笔腔中,再用胶粘牢而成。)……我又想到了我在现代的父母,不知道这次死了后是不是还能回去看他们?我在现代死了来到了这里,那么我在这里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现代?如果真能回去,我想我定会怀念这个好爹爹的。于是,我提笔在锦帛上加满了现代的标点符号,乱七八糟的写道: 爹爹安康: 不肖女烟儿就此向爹爹别过,望爹爹勿为挂念,爹爹本乃有福之人,万勿为小女劳神! 烟儿绝笔 写罢便藏于爹爹时常阅读的书简中,至于别人的迫害只字未提,因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本是多余之人,他们无非是送我一程;而对于我来说,来到这里本就是个错误,何苦再贪恋更多?罢!来得容易去得潇洒! 从爹爹书房出来后,我直接去找柳执,虽然他这次并没有帮助我,但平日也算对我照顾有加,告别一趟是应该的。进到柳执的房间,他正在喝酒,丫头和妻妾们站在一旁相陪,看我进来便站起来问:“如烟,你怎会来此?” 我假装没有看见嫂子们的白眼,说:“丫头们帮如烟买布做衣服到现在还未归,如烟饿了,想向大哥哥讨点吃的。” 他笑着说:“那坐下来一同来吃!”嫂子们一愣,我也一愣,与他同席吃饭?这在女人身份卑微的年代该算是很大的特例,怕是他对我的将死怀有内疚,以此来补偿吧! 我也没有多说,坐了下来,大吃了起来,边吃边怀念现代的好吃的。此时的西汉仍是以水煮,烧烤为主,仍不会以油烹炒食物,看来这断头饭也不能让我尽兴。我依稀记得,史料上最早出现关于“炒菜”记载的朝代是北魏,看来我是没福吃到了。 他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吃,看我吃差不多了黯然道:“在兄弟姊妹中,我最喜欢你,你聪明、得体,夫人走得早,你一人受了不少苦也不曾听你说过一句。爹爹如此宠你,你也并未恃宠卖乖,实是难得。有妹如此也算是我的造化了。”他长叹口气。 我放下筷子,说:“大哥哥对如烟的照顾如烟心中明了,母亲有知也会感激大哥哥的。能为你妹妹几日便也足矣。” 他苦笑着说:“妹妹晶莹剔透,为兄甚是安慰。” 我站起来,笑着说:“打扰多时,怕是丫头也该回来了,如烟告辞。若哥哥日后有空不妨多来陪妹妹几日。”说罢便走。我不想再看到他内疚的眼神,也不想再折磨他的良心,这是我的命数为什么要责难他人呢?见一面了却心愿罢了! 该见的人都见了,不想见的人永远也不想见。我熄了油灯躺在榻上等着死亡的到来。其实我是很害怕黑夜的,平时必须要丫头陪着才安心,今夜如此漆黑反倒没有了恐惧,看来死都不怕的人什么都不会再怕了。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我也知道,死亡也将一点点的到来…… 一阵嘈杂而混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我。 我坐了起来,院子里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半天才想起来正身处古代,并且马上要被人烧死,同时惊讶于自己在面临死亡时居然还能睡着,又睡得如此安稳,一个梦也没做,心情如同刚刚躺下时一般宁静。 火把随着脚步声向我的房子移来,看来快到午夜了,他们也将要行动。 正思索间,房门被人用力踹开,门外站着带领着府中一干众人与族人的族长。 有个家丁在房中寻了一圈对族长说:“不见那两个丫头,怕是闻风逃了,听门丁说今日午后出去采办至今未归。”我心中暗喜,看来那两个丫头真逃出去了,这颗心便不再有牵挂,死就死吧! 族长看我坐在榻上发呆,说:“逃便逃吧!”随后挥挥手,一名强壮的家丁走过来拦腰抱起我夹在腋下。我没有挣扎,一个四岁孩子面对如此庞大的一队人马即使挣扎也没有用,所以我宁肯省了挣扎的力气努力保持冷静,免得使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显露出来。即使在现代我也不愿让自己懦弱的一面肆意发泄,更何况在孤苦伶仃、任人宰割的西汉。 家丁携着我跟随族长来到祖庙外,一干众人也浩浩荡荡尾随其后。我不由忙里偷闲自豪了一把,有如此多的大小人物送我一程也不妄我再死一次,心中反而开始感谢年仅四岁半的如烟的“魅力”。 祖庙外的石柱周围早已准备好了高高的柴堆,看来那就是我的归路。顷刻间,我已被两名家丁绑在了石柱上。其实我真的认为由两名男子来绑我太过浪费人力,因为我非常配合他们的动作,很主动地任由他们将绳索一圈圈紧紧地勒在我的身上。既然他们铁了心要我死,还不如多配合一点,省得死前再受到他们其他的侮辱与折磨,这也算是“曲线救我”吧! 我嘲讽完自己后,静静地看着站在离我不远处的族长和那名在府中见过的方士,其他人也很有秩序地在我们周围围了一圈。我耻笑着他们也嘲讽着自己,幸亏我没有反抗与挣扎,看这形势,即使苍蝇也c翅难飞,更何况我这个手无缚j之力的孩子,如若不识相,还不一定会有怎么样的“待遇”呢。他们似乎对我的配合与安静很满意,居然没有用些破烂脏物堵住我的嘴,最起码我还可以自由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要么就是他们很自信能对付我这样一个四岁半的“狐狸精”,不过我真该谢天谢地、谢自己的明智。 我抬眼向众人望去,对上了柳执的眼睛,他马上把视线转开,似乎愧于看我一般,但我还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泪光;我看向二哥哥柳搏,他愣了一瞬便也将目光移开,带着些许不忍;我看向三姨娘,她没有任何表情地回看我,许久,最终是我将视线移开了,那个女人太可怕了;然后看向二姨娘与四姨娘,她们居然为我哭了,无论她们多么漠视我,但我依然是府上长大的孩子,总应是有感情的。 看到这里,我便不想再看任何人,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心中不由地一阵感动,奇怪,我现在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容易知足,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妇人之仁。 “时辰已到,清心仙长请开始吧!”族长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还是请族长宣布吧!”那清心道。 族长说:“毕竟是柳家的血脉……可惜被狐狸精附体。还是由仙长来宣布来清除这妖孽吧!” 我抬头,看向清心,这方士一脸诡异地开始叙述狐狸精如何占据如烟的身体,如何惹怒祖先等罪状。我忽然道:“请问仙长,可曾到过我府上?” 方士愣了一下说:“不曾!妖孽,怎能容你质问于我?” 我笑:“如烟再无他言,仙长请继续!”他不曾到过柳府?呵呵,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是三姨娘的y谋,至于谁还是参与者便不得而知,也永远不会知道。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了,知道了又有何用?难不成还真把怨恨带到坟墓里去? 清心在叙述完我的罪证后又嘀咕了一段莫名其 第三章俏公子援手相救义如烟一意孤行 难道这就是死亡?难道这就是灵魂脱离r体的瞬间?竟然没有痛苦也没有疼痛……忽然,我觉得不对,有只胳膊紧紧地环在我的腰间。我不敢睁眼,怕在睁眼的瞬间重新掉落回火堆去,于是我伸手抚摸,那是一个成年人强健的胳膊,但却是没有任何体温的胳膊。难道是黑无常或白无常?我在好奇的驱使下偷偷睁眼,夜色中隐约能看见一个男子正携我起起落落于树梢上。这绝对不是死亡,而是一个真实的人救了我…… 我也懒得猜测此人是谁,即便是想担忧自己的安危在此刻似乎也显得毫无用处。自从到了古代,我似乎变得随波逐流起来。不过别说是我,任谁来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与残酷的世界也会束手无策,担忧又有何用?那人是谁有何妨?他既然能轻易从那固若金汤的刑场将我救离,若想杀我更是易如反掌。不过此刻看来,他并非为杀我而来,而是旨在留我一条性命。留我性命为何?猜测反倒浪费心思,白白杀死脑细胞而已,倒不如休养生息,等待应付命运的继续判决吧!在起起落落间,我静静看着那男子或陌生或熟悉的面部轮廓,忽然觉得很累,竟然有种无法抗拒的安全感,是这个成年男人带给我的安全感,折腾了一天又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生生拽起,这会困倦难当,便在摇晃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香,再醒来时发觉我正躺在一个浅浅的仅能遮风雨的山d中,身上覆盖着一件青色男式长衫。d高虽可容成年人站立,但浅得只可供一人横躺,我小小的身躯横躺其中稍微显得空旷了一些。我在这世上何尝不是只想要这样一席小小的避身之所呢?可惜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如今也成了奢求。半年的谨慎与昨夜的惊险让我留恋起这片刻的宁静。忽然觉得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样宁静与安逸的生活,但绝不是在现代与西汉,究竟在何处?还是在梦中?我苦笑,想也无用,即使到了这西汉,我仍是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 我站起来走到d口,d外的一切朦胧可见,天色已经转亮,东方的天空淡淡泛着微白。不远处那男子仅着白色内衫盘膝而坐,纹丝不动,身上落了一层白白的寒霜未化,难道已经冻死或冻僵了?看来这男子的确是一“君子”,即使我仅是一个四岁半的孩童,也不愿与我这个“女性”同室而眠。我不禁对古人的迂腐感叹起来,不说我的身躯才四岁半尚不能人道,单说这隆冬山中的清冷也并非常人所能抵挡,真是宁肯自己身体遭到摧残也不愿挑战礼教。为了等待昨夜的“死亡”,我昨天晚上是穿着棉衣躺在榻上的,我可不愿意在这寒冷的冬天穿着内衫被抓起来烧死,谁知道他们在烧我之前还要耽误多久?我不想在烧死前先被冻死。但此刻即使穿着棉衣,我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男子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我站在d口发抖,便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起身来到我面前。这速度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抬头看那男子,我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他,俨然是那“枫儿”!我下意识地赶紧环视四周,难道又在做梦或又死了一次而来到了那个冰山?还好,四周隐约可见已没有了树叶的树木而非冰雪,这里并不是那冰山,而是真真实实的深山。这至少证明我还活着,至于活在哪就不得而知了。 我回头,看向这个似乎曾经盘桓在我梦中的男子,还是那刻骨铭心的熟悉、刻骨铭心的身影……总让我感觉到深深的痛和深深的爱,我似乎爱着他,他似乎也爱着我……那宛如前世记忆般残缺的梦,总让我试图去摸摸他是否真实存在…… “可冷?”他弯腰欲抱起我。这一抱还不如不抱,他身上如同冰雪般冰冷并带着寒霜的湿气,使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到我的颤抖似乎不好意思起来,抱我的手立刻松开,说:“失礼!莫怪!” 我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孔,花痴似的笑而不语,原来他误会了我的意思,熟不知我一直想要抱抱他,证明他曾真实的存在,至于存在在何时何地都已不重要,即使他只存在于我的前世,我也死而无憾。 “昨日我来晚了一步,受惊了!好在并无大碍!”他直起腰来说。 “你是专门来救我的么?”我仍是花痴似的笑着问。 他静静地看了我半天,哀伤的眼神让我的心没来由地疼了起来。他仰头叹了口气,抹去哀伤平静地对我说:“看来你真的全不记得了!也难怪……你可叫如烟?!” 我更加心痛,仿佛见不得他难过一般,此刻心中竟有种可怕的冲动——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他哀伤。但我回答他的语气却也着实让自己惊讶了一把,我平静地福身道:“小女子如烟谢大侠救命之恩!” 他又叹了口气,说:“无须多礼,如烟小姐请起!” 我起身不语,这个男子的一举一动、每个眼神都那么熟悉,包括他的叹息。他淡淡如风般地站在我的身边却已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安逸之感,安逸如同牵手几世,安逸如同息息相通……那些在现代的梦究竟是梦还是真正发生过?那冰山上的一幕难道也是梦?看来我果真越发痴了,越发分不清楚梦与现实了。 他继续说:“昨夜见小姐困乏便小栖此地,今日我等还要继续前往代地寒舍。此后,若小姐无他牵念,便可随我习些谋生本领才可保得今后周全。” 看来这是要收我为徒了。我在这里除了爹爹和那两个丫头外本无牵念。但即使找到爹爹也是要回那柳府,岂不是又要入虎x?而且还会给爹爹带来诸多烦恼,搞不好到最后爹爹因回护我而惹怒族人,自己还是要被烧死不算也会让爹爹从此在族中毫无地位;那两个丫头没有我从此会过上安逸的日子,不再为奴婢……对了,代地,不正是两个丫头所去之处吗?到了代地没准还能见到那两个丫头呢,她们可是我在这里最亲近的人,从来没分开过,才一天工夫就想得厉害。 不就是拜师嘛,看得出他的武功非常厉害,做了他的徒弟看谁还敢来欺负我?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是拒绝了他没准又被他当成蚂蚁捏死了,我虽然不怕死但也不能找死吧?能活下去并可学得一身好功夫有什么不好?在现代时常看电视上那些女侠“飞”来“飞”去,羡慕得要死,更何况我内心深处强烈地希望能和这个男子在一起……又有武功学,又有帅哥陪着,有什么不好?看来我的春天也要来了! 我胡思乱想着,他看着我,嘴角不易觉察地弯了弯,难道他能看懂我在想什么?千万别惹怒他。至少应该假装很高兴地马上跪下磕头拜师。我最恨古人的跪来跪去,但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也没办法。于是我跪下很大声地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正要规规矩矩地磕头时,他慌忙蹲下身一把将我拉起,严肃地说:“我不可为你师,你师另有其人,我才疏学浅,不可收徒,更何况冰清玉洁如你……你……你只可称我为师兄。” 我愣!这是什么玩法?便问:“为何?是嫌弃如烟天资愚钝吗?” 他说:“我是代师授艺。其他多说无益,你该知时便自会知!” 我说:“连自己的师尊都不知,我怎好同你学艺?” 他叹气,看来很头疼我磨人的功夫,沉思片刻便说:“你我师傅乃冰岛主人‘雪夫人’,但这并不可对外人道,若有人问及,便说‘师傅乃世外之人,不便提及’即可!” 雪夫人?冰岛?难道那个梦是真的?看来那冰山便是在那冰岛上,那个美丽女子便是雪夫人了……疑团越来越大,我有很多问题需要问他。 他看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便说:“莫多思索,该你知时你自会知。快快同我上路,你年幼体弱,路途遥远,怕是要多耽误些时日。” 我总得问个明白吧,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回答我了,便问:“你如何称呼?我何时可见到师傅?我们可曾在冰岛上见过?” 他一愣,严肃地说:“我叫左枫,你该见到师傅时自会见到。今日你既已是冰岛门人, 他一愣,严肃地说:“我叫左枫,你该见到师傅时自会见到。今日你既已是冰岛门人,便要遵从冰岛门规,从此后,一切关于师傅、冰岛以及你我之过往等事莫问,凡事均莫强求,我不可擅自回答你,否则你我均要门规伺候!” 我愣!看来我想知道的事情还是禁地,如不想招来杀身之祸的话就赶快闭嘴。 我咋吧咋吧嘴,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想问师兄最后一个问题,我前几日在冰岛上见过师兄可是做梦?” 他默默看我不语。 我央求道:“如烟一贯分不清真幻,不知哪个是梦,哪个是真的,只求师兄说上一句。” 他叹息道:“非梦!” 我惊!那……那……那不是梦! 他在我发呆的工夫,取过d中长衫裹住我,抱起,跃上枝头向前奔去…… 半月里,我二人晓行夜宿。若在荒山野岭中行走时,他便抱起我来施展轻功,倒是一日可行数百里,我乐得逍遥,喜滋滋地感受着飞檐走壁的感觉,倒也不忘时常讲点笑话逗他高兴,盼望能习得他轻功的一角,可惜并未如愿;若在市集、乡镇中繁华的街头行走,他便携我手悠闲地穿梭其中,速度自然是慢了不少。 一日,至太原郡(又称并城)。太原向西北行可通过马邑抵达大同,既是匈奴南侵的线路,也是汉军抵抗匈奴的线路,从邯郸也可以直接进入太原,匈奴进攻汉朝时,也是由此南下。此时的交通形势较之先秦有了很大的发展,开始建立起通往全国的道路系统,使太原周边地区完全纳入了中央政权的控制之下。而刘邦为了稳定这一地区的安定,则任命后来的汉文帝刘恒为当时代地的代王,定都中都,即现在的山西平遥。想来刘恒当代王也将是近日的事。 我一想到不日可南下至中都与两个丫头再会,不觉兴致高涨起来,便央求左枫可否多滞留两日好给丫头们买点礼当。左枫不忍拂我兴致,便同意了。我们先寻着一家客栈安顿好后,便出来闲逛。西汉时期的太原虽然备遭战事纷扰,匈奴屡屡来犯,但仍是异常繁华,往来客商不绝,商业发达,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远远闻见一阵食物的香气,便拉着左枫的手挤了去。人来人往,我不到五岁的身躯便被挤得东倒西歪,左枫自然没有我孩童的身躯穿梭灵活,拥挤中挤开了牵着的手,刚开始还闻得他的叫喊声,后来便不见了踪影。 我自是没有在意,只寻了香味去,寻着寻着便迷了方向,再想找左枫时,路人高大的身材将我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那食物的香味也没了踪迹。我开始懊恼起来,怎么能把自己给走丢了呢?刚找到个大靠山,居然还给弄丢了。我身上也没有钱财,估计饿也得饿死了。西汉的货币主要以铜钱与黄金为主,不说黄金,我现在连一个大钱也没有。而且我在现代就是个路盲,更何况在这地形陌生的古太原。 于是我走出拥挤的人群,站到了路边的店铺前,想着这样左枫就能容易发现一点。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左枫的踪影。又累又饿又冷,我干脆坐到了地上。这时,过来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老者,看我一人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便问:“姑娘是否与家人走失?” 我看他慈眉善目,也算是和蔼,便点点头。 他说:“如此伶俐小儿,家人怎不好生照看?这般寒冷,寒舍不远,不如姑娘先随老夫去,内子可予姑娘做口热汤饭吃,随后再助姑娘寻找家人可好?” 我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不置可否。到底是在这里冻死饿死还是先吃了热汤饭再说。正想着肚子发出了很响的一声呻吟,看来真是饿极了。 老者笑笑上前牵起我的手说:“姑娘快随老夫走,莫要饿坏了!” 我想想便牵着他的手随他走了,不管怎么样总比饿死强。 老者带我来到一座灯红酒绿的二层小楼前,我一愣,上面俨然写着“春香楼”。这不是妓院又是哪里?想不到西汉男风(同性恋)盛行女色也还是如此红火。看来这老头是人贩子无疑了,原来古代的人贩子与现代的人贩子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全都象是好人,就连我这姿色平平、没有任何发展前途的小女孩子都不放过。我在现代就已经是平凡得一塌糊涂,到了西汉仍然难逃平凡的厄运——如烟和我一样平凡,与美女无缘。 但长得不好看也不能任由人家卖到妓院去吧?我开始使劲挣扎,奈何怎么也挣不开老者铁钳般的手。他边拉我边说:“姑娘莫慌,这便是寒舍,马上就会有热汤饭吃了。” 骗谁呢?估计打死他也不相信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居然认得字也知道妓院。我边挣扎边说:“大叔难道不怕下地狱么?干这缺德营生。” 他看唬我不住便一改刚才和蔼的面容,拦腰强抱起我来说:“此刻怕是由不得你了,再过几年,姑娘长成后若红火了还要谢我老头子呢!” 我使劲挣扎着,大声喊:“救命——”要是进了这楼怕是再也难出来了。 他不管我的挣扎,大步就往楼里冲。 “老人家请留步!”旁边传来一声威严而稚嫩的声音,我回头,见一头戴纶巾、手挥羽扇、身着皂色长衫的富家公子站在旁边。他虽大约七、八岁的光景,但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不亚于左枫,身后有五六名亲随。他的长发用发笄绾住后再用冠束着,冠只有冠梁,冠梁也不很宽,有褶子,两端连在冠圈上,冠梁像一根弧形的带子,从前到后覆到头上,冠圈两旁有两根小丝带,在颔下打了个结。从他用冠的考究上就能看出他的身份也不似平常人等。 老者回头,似是被那公子的气度所迫,不由站在原地。我看有人注意上了我们便挣扎得更加厉害。 老者说:“不知公子唤老儿何事?” 那公子对老者一鞠,便说:“不知老人家所携何人?”那一鞠不仅没有丝毫卑微与敬意反而带着浓烈的威胁。 老者说:“是小老儿之女,因难以养活便要送入这‘春香楼’!” 大白天说瞎话,我大声说:“我与他并不曾相识,小女子刚在集市中与家人走散,饥饿难当,这老头子便将小女子骗了来,谁料竟是这缺德营生。” 老者忙一鞠说:“小女玩劣,还望公子见谅!若无他事,休耽误老儿正事!” 我忙说:“公子莫听老头胡言,不信寻着我师兄便知!” 那公子沉吟片刻,便对那老头说:“听老人家口音乃本地人,而这姑娘似是燕蓟口音,若无字据、证人,我等断难相信老人家一言之辞!” 那老者支吾:“这……小女曾在燕蓟生长。” 我问:“那你既如此说,可知我内穿何物?可敢上公堂对证?可知我的生辰……” 那老头忙捂住我的嘴,说:“实不相瞒,这姑娘是老儿前日自集市买得,今日转卖,怕咶噪便对外称是老儿小女。” 那公子说:“看相貌这姑娘不似落魄之人,老人家可有字据?” 那老者慌,面露凶相说:“公子年幼,老儿劝你莫管闲事!” 那公子挥手,随从蜂拥而上,擒住老者,我才得以解脱。 公子对那老者说:“既如此,请随我等上公堂吧!” 一随从在那老者耳边说了句话,那老者脸色大变,浑身颤抖,伏地求饶道:“公子饶命,小老儿不知是公子,便饶小老儿一次吧!” 那公子说:“饶你不得,不然不知又会去祸害谁家姑娘了。”说罢对随从挥挥手说:“送他去县衙吧,改日我上堂作证!” 两名随从押着老者走了。 我这才得以有工夫对那公子福身,说:“小女子如烟,谢过公子!” 公子道:“姑娘快快请起,姑娘如此伶俐的人儿还是头一遭见到,不想也着了这老头的道儿,你家人何在,快快回家去吧!” 我羞愧道:“今日与师兄逛集市,因如烟贪嘴走散了。遇着这老头子,如烟本识得几个字,到了近前才知被这老头子骗了,现下师兄必担心得紧,可惜如烟不识得路……” 那公子笑:“听姑娘说话这般伶俐,不知年方几何?” 我低头道:“明年夏便五岁了!” 他惊呼:“罕见、罕见,想姑娘这等聪明、剔透的人儿实属罕见,幸亏没有被这老头子害了。这般,姑娘可知家在何处?” 我说:“如烟今日才至太原,与师兄安塌在‘满盈客栈’!” 他上前牵住我的手说:“我的车马便在附近,既然今日能遇到象姑娘这般聪明伶俐的人儿也算是缘分,便送姑娘一程吧!” 我颔首。 转过街角,便看见那公子的马车。说是马车,实际则是一匹小马拉着一个还算精致的小车,仅可容二人乘坐,旁边也仅有一车夫候着。传说刘邦称帝后马匹严重缺少看来是实情了,好在现在已经是汉高祖十一年,经济应恢复了不少,否则估计我看见的便应是牛车。 那温文尔雅的公子携我到车前,说:“车马简陋,委屈姑娘了。” 我笑笑,道:“不怕公子笑话,如烟还是头回坐车。? 第 2 部分 欲望文 第 3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温文尔雅的公子携我到车前,说:“车马简陋,委屈姑娘了。” 我笑笑,道:“不怕公子笑话,如烟还是头回坐车。如烟虽出身寒微,但也明了这样的车马非常人所有。”在现代自是没有机会坐马车,而到柳府后此番还是头回出门,便是跟随师兄逃亡,哪还用坐车? 一随从上前跪伏在车边地上,公子笑,说:“请姑娘上车。” 我最见不得压榨劳动人民的举动了,让我踩在别人的背上那更是不可能。我看看车,这古人,也不知道弄这么高的车做什么?我四岁半的身躯刚刚及着车辕,不踩东西怎能上去?我一筹莫展地看看,见无人理我,便想趁别人不注意蹦上去,要在现代,这是小意思。我蹦起,马受惊,往前移动数步,我也很惨地扑空,跌落在地上。那车夫慌忙拉住马。 那公子看我窘样,忍俊不止,上前扶我起来说:“姑娘真是急性子,鄙人刚想扶姑娘上车,姑娘便等不及了?果真还是孩子!” 我红了脸,不语,即使告诉他我是因为不想踩别人的背才有此结果,料他也不会明了。毕竟曾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若要对他讲起现代的人权肯定是对牛弹琴。 那公子上前扶我踩在那随从的背上上得马车。我边踩边在心中默念了无数声“阿弥陀佛,罪过”! 这一交摔得我得了教训,看来为了自己免再吃苦头就应该入乡随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先将“人权”啊、“平等”啊、“良心”啊放在一边吧! 车虽小,但里面异常舒服且精致,我欣喜地打量着,这古代人还真会享受。那公子随后也上得车来,车便稳稳当当地走了起来。 他见我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车,便说:“姑娘似是燕蓟口音。” 我赶紧收了老冒表情,颔首道:“如烟正是燕蓟人士。” “看姑娘谈吐穿着不似平常人家,怎会没坐过车?” 我笑道:“因如烟年幼体弱并不曾出过门。” 他沉思片刻便问:“不知姑娘是燕蓟何人府上家眷?” 我思索了片刻,便决定如实说:“如烟姓柳。” 他想想继续说:“燕蓟柳氏众多,不知是谁家?” 我叹口气,他怎么这么多问题,不会是想将我送回燕蓟吧?这人太热心肠了也不好,便说:“如烟所属柳氏已家道中落,怕是公子不曾听闻。” 他笑笑,道:“与姑娘一见如故,莫怪鄙人多问,方才听姑娘说是与师兄出游,便想如此年幼,又如此聪明可人,家中父母怎生舍得?” 我佯装悲伤道:“母亲早逝,家道中落,父亲不知所踪,姨娘容不得如烟,师兄便携如烟飘落江湖了。” 看来自己装得倒是很真,那公子黯然,不再询问,紧握住我的手。此刻车停了,我掀开帘子向外看去,已到了“满盈客栈”。那公子携我下车,自然又是踩在那随从背上,我在心中又多说了几声“罪过”。 下车便看见师兄清冷、儒雅的身影正在客栈门口,看我等下车便迎上前。我扑到师兄怀中拉着他的手道:“如烟差点就见不到师兄了!” 师兄冰冷的手回握着我说:“看你再贪玩,好在你命中有此福星!” 他携我到那公子跟前,一鞠道:“多谢公子搭救舍妹!” 那公子诧异地看着师兄,道:“先生未曾亲见,怎知令妹有难?又怎知是鄙人搭救?” 师兄深深地看了那公子一眼,道:“左枫自会知晓,也知舍妹必会为公子所救,今日种种,原为定数。。” 公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师兄,便鞠下身去,道:“看先生似是能未卜先知,可否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师兄忙回鞠道:“公子富贵之身,左枫生受不起!请莫多礼!” 我看看他俩,莫名其妙。 思索间,已被师兄携着随同那公子进入客栈雅间。 公子说:“请先生坐上席。” 师兄鞠身道:“左枫一介草民,怎可在公子面前造次,公子请!” 那公子看师兄执意不坐上席便空了上席坐于一旁,师兄坐了公子对面,看来我只能坐下首了。 在榻上坐定,小二奉茶后,公子便让随从关门退下,屋中只剩我三人。 公子在榻上长跪而起,道:“鄙人洪琉,方才贸然相邀先生,还望先生见谅!” 师兄也长跪而起道:“公子万金之体,切勿多礼。” 那公子复又坐下说:“先生请坐,洪琉有个不情之请。” 师兄复坐,道:“公子请讲!” 公子道:“请问先生与如烟姑娘师承何处?” 师兄淡然笑道:“师尊乃世外之人,怕不方便说予公子。” 那公子叹气,道:“先生不便说便不必说了。今日偶遇如烟姑娘便觉不似常人,听闻姑娘乃随先生同行,便生结识先生之心。想来先生必是豁达善交之人,鄙人洪琉愿与先生结为知己,望勿见弃。” 师兄淡淡地说:“公子此言差矣,左枫乃清淡之人,并不曾想过要与皇孙贵胄交好!” 师兄的此番话使我大吃一惊,皇孙贵胄?究竟是皇孙还是贵胄?我仔细搜索了一下我所知道的西汉著名的贵胄,似乎记忆中没有姓洪的,许是我忘了。而当今皇上刘邦的子嗣自然是姓刘,那这洪琉自不是刘邦的子孙……不对!洪琉,刘洪,难不成是化名?那他是皇家的人? 思索间,只见洪琉惊得站起来,道:“先生是何人?” 师兄仍淡淡地道:“公子莫惊,左枫出山不过半月,自是不识得朝中之人,并不会对公子不利。左枫随师尊习的正是相面、占卜及将相之术,怕是得知点世间俗事并不稀奇。” 那公子凝视师兄片刻,深深一鞠,道:“今日有幸识得先生,还望先生能助洪琉。” 师兄复起,回鞠,道:“公子莫多礼!” 他们俩鞠来鞠去,我都眼晕。古人真是礼节繁琐,这么鞠下去不得鞠出脊椎病来? 公子道:“还望先生答应洪琉请求!” 师兄淡淡地说:“公子不以真名相见,自是对我兄妹二人有所防范,既有防范,便不能共谋大事。” 公子惊,我也惊。看来这洪琉是化名无疑,如果这公子真是刘姓,那我便知道这公子是谁了。现在身处晋地,这公子温文尔雅、待人慈善,这般年纪却又老成谨慎,刘邦的儿子中能同时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刘恒。 我想着不觉脱口而出:“公子可是单名一个恒字?”说完也吓了自己一跳。如果他不是还则罢了,如若真是刘恒,只怕祸从口出,那可是未来的汉文帝啊! 那公子似乎也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惊道:“如烟姑娘……” 此刻,我手脚冰凉,看来他是刘恒无疑了。我开始为自己的卤莽而懊悔。师兄温和地看着我,握住我冰凉的手说:“烟儿莫怕,你的猜测无错。” 我还是一惊,救我的居然是刘恒——历史上一个伟大的皇帝,而我此刻正和他坐在一起。难怪方才那老头听随从说了句话便伏地求饶。 我越想越惊,师兄看我魂不附体,搂过我去,对刘恒说:“公子莫怪,舍妹虽年幼,但也曾习得师尊半分,自是知一些俗事。” 刘恒沮丧道:“看来先生和姑娘是仙人无疑,早知如此,刘恒定无半分隐瞒。” 师兄解释道:“公子莫理解错了,我兄妹并非仙人,而是自小习得些许知识,善于猜测罢了。” 刘恒问:“此话怎讲?” 师兄道:“舍妹自幼与左枫心灵感应,舍妹有难时左枫自是知晓。今日舍妹走散,左枫心慌意乱便知舍妹有难,转而左枫又心平气和,想来许是舍妹已获救,便于客栈门口等候。见公子携舍妹前来,舍妹气定神闲,便知救舍妹之人乃是公子无疑。”师兄真能胡邹,他来自冰岛,虽无法力,但未卜先知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不然怎能那么及时将我从柳府救出?在现代,我是一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但自从到过冰岛之后,才知道这世界的奇妙。相处半月,师兄的神秘之处我是见识一些了,却不知为何他似乎总有难言之隐般。 那公子道:“哦?那先生怎知在下即是刘恒?” 师兄不语,而是将我抱于膝上,轻笑着说:“烟儿是如何得知公子的身份?” 晕,害我,明知道我是知道历史的,让我如何说?再说也不用笑得那么诱人嘛!我盯着师兄英俊的脸庞先胡思乱想一通。 师兄似乎看出我再想什么,便轻拍我的脑袋说:“既是你点破,理应由你来承担后果,莫要发痴了。” 我红了脸,见鬼,这坏师兄,想想便说:“公子气度非凡,虽年幼但谈吐周密,才思敏捷,公子的随从也不似平常家丁,便知公子非常人。而‘洪琉’倒转过来便是‘刘洪’。如烟才疏学浅,未曾听过‘刘洪’这号人物,看公子这年纪,应是圣上中子刘恒!如此想来不觉脱口而出,望公子见谅!”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仙人,只不过知道历史自然就容易判断些。 刘恒叹道:“罢!罢!姑娘仅四岁尚能看破,看来刘恒修行尚浅啊!刘恒怕是谨慎过了些,反倒画蛇添足了。” 我道:“公子莫要自责,如烟当时并不能确定,但看公子听后的脸色便知猜对了。其实,公子如此年幼,又如此谨慎已是很难得了。” 师兄道:“公子行事谨慎怕是常人难及。” 刘恒正因为平日里谨慎,最后才得以坐上皇位。我接话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公子迟早是要受这谨慎之益的。”晕,自己的嘴巴怎么这么贱呢? 那刘恒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说:“好一个‘小心驶得万年船’,若今日未曾见过如烟姑娘,我自是不会如此轻率恳请先生,但如烟姑娘如此年幼,行事便如此周密,这伶俐、这思维怕是别人想强教也教不来的,自非常人,若长成,怕是难得之才。如此便知先生亦是难得之谋士,刘恒寻找多时,实难求得如先生兄妹这般的人才,先生莫要嫌弃刘恒资质愚钝,可否助刘恒一臂之力,今日一见,刘恒与先生实属投缘,万望先生答应!” 刘恒再次长跪起。 师兄将我放于榻上,长跪起正色道:“恕左枫闲散惯了,怕食不得公子府上山珍海味。” 刘恒无奈,道:“先生既不愿意刘恒也不能勉强,今日打扰先生多时,明日再来找先生长谈。刘恒告辞!”说罢站起冲师兄长鞠后,便走。 我与师兄起身回礼,送刘恒出。 送走刘恒,左枫道:“烟儿饿了吧?” 我这才觉得饥饿难当,本在集市时就饿了,但被那老儿一闹,原本饥饿的感觉便忘记了,这半日一直紧绷着神经,也觉不出来,此刻,该走的走了,也无甚要事,便觉饿得抠心挖肺。于是便对左枫痴笑着说:“还是师兄了解如烟,快快去找寻好吃的吧!” 他轻笑着擦擦我的嘴角道:“口水都要出来了。” 我抗议道:“师兄莫要耍如烟,哪里会有口水?” 师兄笑笑,便携我到“晋都饭庄”海搓一顿。此刻的我似乎又变回了现代那个见了吃食不要命的馋丫头,直吃得手脚并用、左右开工,筷子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师兄并不多吃,看着我道:“此刻的如烟才似四岁的孩童。你应趁这躯体还未长成多享受孩童的乐趣才是。” 我边吃边说:“我原本非孩童,这点师兄是最清楚不过了,既然并非孩童,自然要比孩童想得多些,如烟还想多活几日呢。”在这世上怕只有师兄和我两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既然如此,在他面前我自然也难得轻松,不用再去装傻充嫩。 他愣,欲再说什么,我道:“师兄先且莫言他而坏了如烟享受美味的兴致,回客栈再细说不迟。” 他颔首,静待我吃完。这半月来,我发觉左枫似乎进食很少,即使饮水也是很少,也不知他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好在袖中的钱财似乎总用不完。这点我最高兴,如何花使总也不见告罄,回头真该趁他不注意将他那包袱偷来看看,到底里面藏着什么聚宝盆。 吃罢饭已接近黄昏,这可是我今天的第一顿饭哦,想想自己那么贪吃的人儿居然受这虐待实在冤屈。 左枫携我回到客栈。这半月来,若夜宿荒山,我或睡d中或睡露天,他则盘坐我近旁;若夜宿客栈,我睡榻上,他则盘坐地上。这许多日,他总不离我左右,不知盘坐是否等于睡眠,反正从未见他休憩过。不过好在我已习惯了左枫独特的生活方式,便也不觉奇怪。 左枫点燃蜡烛,盘坐在榻上拿过一个书卷来看。我在一旁发呆,思索着今天所见到的大人物——刘恒。想着想着,不觉有些奇怪,便说:“师兄,莫要再读那劳什子书了,陪如烟说会话可好?” 左枫放下书卷,看着我,不语。 我道:“据我所知刘恒今年年底便要当代王,此时他应在长安谢圣恩,怎又会出现在此地?” 师兄沉思片刻,道:“方才才要你莫劳神,这便又想上了?” 我叹道:“我身在其中怎能不劳神?” 师兄道:“凡事都有定数,既有清闲你且享清闲!这清闲,也不过短短几年便不会再有。” 我知道师兄又接上方才在饭庄的话题了,便说:“如烟知师兄乃是为如烟着想,但任谁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倒退了两千年而活在一堆古人中都不能坦然,更何况如烟本是心思甚重之女子。” 师兄道:“倒也难为你了。可惜想也是白想,我陪得你一日便算一日吧!” 我花痴似的笑着依偎着师兄,道:“不认命又能如何?好在有师兄陪着,如烟便无所畏惧了。” 他颔首。 我想想又道:“刘恒乃是大贵之人,师兄为何不助他?” 师兄淡淡道:“我留此俗世并不为他。” “那师兄为何?” 他看我一眼,半晌无语。那眼神直刺得我心脏狂痛,仿佛问这句话就是我的罪过一般。但我仍是不甚明了,狠心追问:“师兄来此纷扰之世究竟为何?” 他叹息,喃喃道:“我为何而来?我究竟为何而来?你难道真想不起了么?” 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睛里涌动的痛苦与无奈,心也仿佛抽到了一起,他的痛苦是那样真实而深刻…… 他看我,片刻,苦笑道:“莫再说这些个闲事,你也早些歇息吧!”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痛楚,仿佛有千万的话语无从说起。 我苦笑,不语,站起,从榻上拿过一套被褥,铺于地上说:“如烟这些时日太过让师兄劳心,今夜师兄也好生睡一觉吧!” 他道:“我无需此物,盘坐即可!” 我央求他道:“师兄~~~~~~~睡一觉可好?在我们那个世界里讲,睡眠不好有损容颜,师兄莫不是想让这迷死姑娘的脸庞糟践了?” 他笑,抚摩我的头,叹息道:“我本不需睡眠,既你喜欢,那便睡吧……” 我笑,道:“好师兄,习惯成自然。” 他笑:“好一个习惯成自然!”说罢便躺倒在地铺上。我看他躺下便也于榻上睡了。 正迷糊中,听师兄说:“烟儿?” “嗯?”困得要死,烦死了。 师兄问:“你如何看待刘恒?”怕是师兄见我总纠缠于刘恒的问题,便也不能释怀吧。 我道:“史书上记载,刘恒是难得的好皇帝,他谥号汉文帝,其子刘启谥号汉景帝,他们父子的统治时期后世称为‘文景之治’,是难得一见的盛世,据说刘恒终因太过勤政而劳累致死。”我想这些他应是能感知的,是为了从我嘴里得到证实罢了,便照实说了。 他又问:“你是否想与他结交?” 我道:“他一生c劳,在皇帝中罕见,实属好皇帝。若我能结交他便会结交他。你也晓得,在我那世界已无皇帝可见的,自是有些个虚荣在其中。” 他叹道:“你与他本是有一些个纠葛的,但如今与他结交是否略显早了些?不怕刘邦的兔死狗烹再现?” 我笑道:“师兄果真好笑,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帝,师兄以为如烟想结交便能结交了么?如烟只是如此一说,到头来还不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奈何桥?” 他道:“你啊!总也不能使我省点心,这是你的劫数,你就不能躲着走么?” 我笑道:“劫数就劫数吧,何需躲?就比方我注定要来这汉朝,躲能躲得了么?” 他叹,片刻拉着我的手缓缓道:“唉……旁人听了定要觉得可笑,竟还要你开导我?真是关情则乱,罢!既是劫数便是躲不了的,即便是刀山火海,我都在下面接着你便是。莫再思索此事费神,你可否讲讲你那个世界的趣闻?” 我听闻来了兴致。自来到这里,从未提及过现代的事情,今日一想备感亲切,便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讲山水、讲人情、讲朋友、讲飞机、讲电脑,讲一切一切师兄想也想不到的新鲜玩意……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许是昨夜太晚入睡的缘故。师兄早已不知何处去了,我便用自制的牙刷刷牙。原先在柳府做的那些已被绿玉带走,我便在山间行走时又做了几个,自是没有在柳府做的精致耐用,不过总比没有的强。 刚收拾停当,正劳神如何梳头时师兄推门进来,看我已起,便过来边帮我梳头边说:“我今日去寻了家裁缝铺,既然要多逗留几日,刘恒必会时常来,为你做两身衣衫吧!你一贯活得精致,这些日子倒是委屈了你了。” 我叹,师兄带着我行走定是累赘得很,无论我的心智如何,体魄终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童,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不仅要顾及我的安危,还要照顾我的生活,辛苦自不必说。他原本一人乐得逍遥,自带了我便要当爹当娘当保姆,洗洗涮涮、穿衣吃饭都要c劳,即便是梳头这等小事,我也不能自理。先不说古人的头发又长头饰又复杂,单说我不到五岁的协调能力也是断难做来的,看来我必须得先找到那两个丫头方可换得师兄轻松,至于找到她们后是留下与她们一起生活,还是一起漂泊就另说了。与师兄在一起的日子我甚是悠闲自在,师兄于我而言,不仅是师兄,而又如师、如父、如知己,更有一种我想不明白的牵念,如同前世记忆般又痛又甜的牵念……我不敢深想,看来我的痴病越发厉害了。 他看我叹着想着,似是能解读般说:“烟儿莫要多想,你身子未长成,出门行走自是异常艰辛。我一粗俗男子怕是多有照顾不周之处,今日看你仍着自柳府出来时的行装甚是惭愧。” 我福下身去,道:“师兄对如烟的眷顾,怕是如烟此生难报。” 他叹气,淡淡道:“我不为你偿还,但求你平安。” 我无语。 他看我,再叹气道:“怕是有些苦痛我也不能替你,你莫多思量,趁清闲多逍遥几日罢!” 师兄的话我虽似懂非懂,但却是莫名地感动,仿佛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庇佑。 他那清淡的眼睛看着窗外,似乎望出很远,便知他又伤怀了,便故作轻松地笑道:“如烟有师兄护着自是平安得紧,不过现在如烟很想穿新衣衫。” 他回过神,笑着携起我手,道:“难道不饿?吃罢再去吧!” 我一听不仅有新衣服穿而且还有饭饭吃,便雀跃着随他去了。看来在现代连工作都找不到的我到了古代不仅能到富人家当小姐,即使逃亡也能傍上了一个有钱的师兄,美哉,看来我的春天真的要来了哦~~嘎嘎~~~ 量完衣服,我们便回到客栈,新衣服要五日后方能做成,我不免有些小小的遗憾,有点不齿自己的贪心,师兄没说要做新衣服时我也不觉得旧衣服如何,可一说将会有新衣服穿便要等不及了,小女人的毛病我是沾了不少。看来我这身已被烧出几个小dd的衣服还要多穿几日,好在黑衫黑dd,旁人自是看不出来。真应该感谢古代衣服的面料是纯天然的棉麻,这要是现代的化纤,怕是绝不仅仅是几个dd了,或许我已重度烧伤也未可知。 回到客栈后,师兄便教我习字、讲谋略之道。我正焦头烂额之际,闻听有人敲门,师兄淡然道:“看来刘恒要比我预计的早了一些。”我也奇怪,史书上说刘恒是很小心谨慎之人,别看此刻小小年纪,但在刘邦的儿子当中是最能耐得住性子的一个。按说昨日才见,即便今日要来也不用此时来,应是晚上才对。原本应该在长安的刘恒出现在太原,传说很谨慎的刘恒昨日贸然邀请初次见面的师兄助他,传说很有耐心的刘恒今日便早早来访……综合起来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刘恒现下有危机,极需要人辅佐;另一种可能是刘恒正徘徊在政治纷争的边缘,进退两难,需要能助他平安的谋士。 正思索间,师兄已迎刘恒进屋,我忙起身行礼,刘恒仍是一身便装,温文尔雅,身后带着一名看似二十来岁的男子。 刘恒仍空了上首坐在了一边,师兄仍坐其对面。我看那男子未坐,而是立于刘恒身后,便也不好再坐了,只得立于师兄身后。 刘恒道:“如烟姑娘莫要客气,请坐。” 我看看师兄便盘坐在了师兄身后。 刘恒道:“今日刘恒又来讨扰先生了,想与先生促膝长谈,不知可否?” 师兄微微一鞠笑道:“公子言重,左枫能与公子长谈便是左枫的荣幸。” 刘恒道:“吴申,过来拜见左先生。” 刘恒身后立着的那男子上前道:“公子说先生人品出众,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非市井中人,有幸!” 师兄起身回礼,刘恒道:“公子莫需多礼,吴申乃我身边亲信,因牵挂父母他日便要回乡,听我言及先生人品,他便想今日冒昧一睹先生风采,以不再有憾。” 师兄道:“左枫不敢当,吴先生请坐!” 那吴申道:“谢先生!”但却仍立于刘恒身后,想是刘恒府上家规甚严,主仆分明,师兄也再不强求。 刘恒道:“今日刘恒冒昧前来便是想听听先生对时政的分析,不知可否如愿?” 师兄淡然道:“左枫一介莽夫怕是会令公子失望。” 刘恒道:“先生不若说来听听,莫要再与刘恒见谦。” 师兄回头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便道:“数年来天下大乱,兵戈不断,圣上终是天子之命,得以平定四方,又于国家恢复时期采取抑商重农之良策,对于现下百姓实乃一大幸事,圣上的英明慈悲怕是无人能及。公子还有何担忧?” 刘恒道:“近年来匈奴屡次进犯,父皇今年刚于邯郸诛灭陈豨叛乱,谁料其残部在北方各地起兵,父皇便派遣太尉周勃以太原为基础而平定代地。虽未攻破马邑,但也使其残落不堪”。 这我是知道的,在西汉初年,代地一直纷争不断,刘邦便派韩信来驻守,定都马邑,谁知在匈奴攻打马邑时韩信投降了,后来又由周勃平定了代地。 师兄颔首道:“代地一直为匈奴南下的必经之地,若要代地安定必由重臣驻守,否则如韩信者难保代地不失。” 刘恒问:“那先生认为圣上会派何人来代地?” “圣上之意乃非我等俗人所能揣测。”师兄叹了口气,回头看我,道:“烟儿以为如何?” 我叹气,明白了师兄的意思。刘恒说了半天也不离“代地”二字,怕是他所求之事正是与代地有关。师兄本已明知被派往代地为王的正是刘恒本人,此刻问我是想给我最后一个机会,要我想清楚究竟要不要与刘恒有纠葛。师兄既说他猜不出,便是明确示意我他是不会助刘恒的,我若也说不知便是表明决定放弃刘恒;若我说知,便表明了与刘恒有交情的是如烟而非左枫。其实我也明白,不管我此刻如何选择,师兄都定会助我,那意味着我此刻不仅是在为我自己做选择,也是在为师兄做选择。我很头大,一边是那如同前世记忆般温暖的师兄,一边是能为天下苍生办实事的汉文帝,而且还是自己的恩人,孰轻孰重?我沉思了片刻,已做好了决定,便道:“如烟世事未通,怕一言之辞会悟了公子大事……”师兄很有深意地看着我,我躲闪,继续道:“公子只须作参考便是!”我长出一口气。我是一个女人,是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小女人,是一个学习文史、爱好文史的虚荣女人,如今见到了历史上的好皇帝,难免抗拒不了皇帝这个词语对我的吸引……我败了,败给了历史,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和逞能欲望……我的想法有时候奇怪到自己也想不明白。师兄与刘恒都曾经是我的恩人,但在我的心里,却只当刘恒是恩人,时刻提醒自己欠刘恒一个人情,迟早是要还的,而且一定是要还的。而师兄,我更愿意当他是自己的人,从不会认为我欠他什么或该还他什么,而是认为他的就是我的,我的便也是他的…… 我默默将手伸过去,握住师兄的,希望他能明白,我在还欠别人的,却也在保留属于我们自己的,师兄轻叹。 刘恒道:“如烟姑娘但说无妨!” 我低头说道:“圣上子嗣多已居重地为王,而代地为j肋之地,自是无人愿舍弃厚地而去代地这块薄土。自韩信降匈奴之后,圣上必当谨慎选择代地之王。”我沉吟片刻,看向刘恒道:“若公子能恕如烟冒犯,如烟便要直说了。” 刘恒道:“如烟姑娘请直说,刘恒求之不得。” 我道:“圣上的子嗣均有各自的势力,而公子在这方面便要弱些,代地之王怕是非公子莫属。” 刘恒惊:“姑娘怎知刘恒不得志于父皇?刘恒因何不得志?” 我道:“怕是拜薄姬所赐吧!”说罢,我伏倒在地,请罪道:“请公子降如烟对薄姬不敬之罪!” 我记得史书上说,刘邦的八个儿子中刘恒最不起眼。这与刘恒的生母亲没有地位有关。虽说古代母以子贵,但反之幼子也会以母为贵。刘邦在打败项羽后,将诸多魏国宫女选入后宫据为己有,刘恒的母亲薄姬便在其中,后来便生下刘恒。但刘恒出生后,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前宫女薄姬却遭到刘邦的冷落,地位一直是“姬”,没有升到“夫人”。如此看来,刘恒幼年必和如烟一般受了不少苦痛,那日于马车中听我叙述身世时,他的伤怀便定是为此了。 刘恒叹道:“事实如此,与姑娘何干,起来吧!刘恒还得多谢姑娘坦诚相待!” 我道:“公子真乃豁达之人,如烟谢过。”我起身继续坐于师兄身后,师兄看我的眼神不禁使我一颤。师兄叹气,牵过我的手握住,他那一直没有温度的手越发冰凉。 刘恒沉思片刻道:“怕是父皇也不见得能想起刘恒。” 我道:“即便圣上子嗣过多一时想不起公子来,恐怕亦有旁人惦记着。” 刘恒又惊道:“姑娘的才思果真无人能及。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再隐瞒,一月前,我与随从微服,于荥阳(现河南省境内)游玩时接到密报。得知朝中三十多位大臣共同举荐在下为代王。恒尚年幼,自忖在朝中并未结交权贵,如此之多的举荐着实让恒寝食难安。刘恒甚是心惊!” 对了,以前我每次读到这段历史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日可算是想明白了。刘恒为代王时年仅七岁,不仅不得刘邦重视,而且出身卑微,怎么就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举荐这个看似没有任何前途的皇子呢?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我颔首,道:“凭空多出三十多个人来任谁都要心惊!” 刘恒道:“随后未过几日,便接到父皇圣旨,要在下回长安谢恩。” 一直没再说话的师兄叹了口气,道:“速度如此之快不免使人起疑。” 刘恒颔首道:“但在下愚钝,近旁亦少有谋士,此事又甚诡异,便先行到太原,欲先想个透彻再回长安领旨谢恩。” 传说刘恒谨慎,看来不是一般的谨慎。不过也真难为他了,生在帝王家,走错一步便性命不保。没有靠山的他能平安活到七岁实属不易。 师兄握握我的手,再叹气,道:“公子所虑极是,怕是这三十多人可分为三种,其一,因公子平日待人和善,真心为举荐公子而来;其二,因代地乃为是非之地,为看公子笑话而来;其三,虽说公子不得志,但亦贵为皇子,自是具有某种威胁,便为使公子远离大富之地而来。公子如何看待?” 刘恒道:“先生所言极是,刘恒认为代地乃是非之地,想让父皇收回成命。其实刘恒并未有他心,仅想平安度过此生足矣。” 我道:“公子不可!”历史上既说刘恒终为代王,怕他是逃不过的,只不过不知其中还会有怎样的纠缠罢了。既然结果一样,我指他一条捷径又有何不可? 刘恒道:“为何?” 我道:“公子莫要理会旁人,只是这代地虽看似为死地,实为公子福地,即便去了亦未尝不可。” 刘恒问:“在下还是不甚明白!” 我无奈道:“既然已有人防范公子,而公子并无野心,恐怕留在长安或居于其他厚地对公子亦不利,反不如顺水推舟,来代地享受清闲。必不再有人预谋对公子不利。”这刘恒给我印象极好,若他留长安怕是迟早要被吕后加害,我着实有些于心不忍。 刘恒思索片刻道:“姑娘果真聪明,刘恒即刻回长安领命。” 刘恒起身对师兄一鞠,道:“承蒙先生指点,刘恒告辞!”便带着那吴申走了。 师兄看他们走远,回身看着我,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怕是祸由此生了!” 我笑道:“师兄多虑了!看那刘恒年方七岁便如此老成自是能成大器,师兄所惧何来?” 师兄弯腰抱起我,严肃地说:“烟儿,你可记住了,从此后莫要再如此。怕是你要与我分开些时日,我不在时,千万不可多言一句。” 我道:“师兄要丢下如烟了么?如烟以后再也不如此了,求师兄莫要不管如烟。” 他无可奈何地说:“此刻怕是由不得你我了,你道那吴申是谁?既然他能随刘恒来这里,定非常人。” 我一愣,这才觉出可怕来。那吴申自始至终都未多说半句,而以刘恒那般谨慎之人,带他来必有很深用意,难道是刘恒的谋士?看来刘恒对我们还是心存疑虑的。 师兄说:“以刘恒谨慎的性子,怕是断不会如此轻易信人,更何况我等江湖之人。烟儿,你好生让我担心。” 其实我也担心得紧,但还是拍拍师兄的脸蛋说:“莫怕,烟儿有师兄护着呢!” 他摇头欲再说什么时,刘恒又复敲门进来。 我和师兄相视苦笑一下,师兄便将我放到地上,对刘恒行礼道:“公子怎地又回来了?” 刘恒笑着不语,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说:“如烟,我着实喜欢你的紧,此去长安时日甚多,再回来时怕你已不再此地,如若不能再见,甚感遗憾。” 我明白师兄的担忧了。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帮刘恒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决定,自然是很仓促,刘恒也定冒了许多风险。刘恒还是孩童,恐一时想不过来,但那吴申自是能想到其中的利害。刘恒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但话语中透露着沉着、睿智、老气横秋,以刘恒七岁的心智断难做到,这一切的一切看来都是吴申的手笔。吴申也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不显山不露水,便将刘恒塑造成一个七岁的人精!此刻看来他是要拿我们当人质了,若他无大碍时自会由我们走, 我明白师兄的担忧了。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帮刘恒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决定,自然是很仓促,刘恒也定冒了许多风险。刘恒还是孩童,恐一时想不过来,但那吴申自是能想到其中的利害。刘恒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但话语中透露着沉着、睿智、老气横秋,以刘恒七岁的心智断难做到,这一切的一切看来都是吴申的手笔。吴申也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不显山不露水,便将刘恒塑造成一个七岁的人精!此刻看来他是要拿我们当人质了,若他无大碍时自会由我们走,若有半分差池,怕是连小命都交代了。想明白后,我便笑道:“其实如烟也喜欢公子呢!如烟自小没有玩伴甚是寂寞,见着公子不由觉得亲切起来。” 那刘恒对我笑笑,回身对师兄一鞠道:“能否恳请先生携如烟随我一同前往?” 祸是我惹的,自然不能拉上师兄,我道:“师兄还要帮如烟找两个丫头去呢,怕是我那俩丫头早等不及了。” 刘恒不再细问,便对师兄说:“既然先生有要事在身,刘恒便不强留,能否恳请先生允许刘恒携如烟走一程?归来时定当完璧归还先生。” 师兄叹了口气道:“多蒙公子抬爱舍妹,但随舍妹自己定夺。” 我哪能想不明白师兄的意思?我又怎能连累他?若我说半个“不”字,师兄定会带我一路杀将出去,可是我又怎能忍心让他替我承担这危险?更何况无非就是去趟长安嘛!历史上的刘恒此时并未有什么灾难,便笑着对刘恒说道:“如烟正好未曾去过长安,既然公子盛情邀请,走此一遭又何妨?请师兄放心,有公子照料必无大碍!” 师兄沉吟片刻道:“那你好自为知!我于中都等你!我交代之事莫要忘记!” 我颔首。 师兄又对刘恒长鞠,道:“此番还要劳烦公子多加照顾如烟。” 刘恒笑,道:“先生请尽管放心。” 我笑着示意师兄蹲下来,凑到他耳边说:“还了旁人的,便只剩我们的,师兄莫要担心。” 师兄眼中的笑意浓了起来,溺爱地揉揉我的头发,说:“你自个记着今日说过的话便是,他日犯起痴来莫再当成梦。” 我笑,转身随刘恒出了门。 此刻,我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但一想到五日后便可以穿的新衣服不免有些遗憾!呵呵,我这个小女人~~~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许是昨夜太晚入睡的缘故。师兄早已不知何处去了,我便用自制的牙刷刷牙。原先在柳府做的那些已被绿玉带走,我便在山间行走时又做了几个,自是没有在柳府做的精致耐用,不过总比没有的强。 刚收拾停当,正劳神如何梳头时师兄推门进来,看我已起,便过来边帮我梳头边说:“我今日去寻了家裁缝铺,既然要多逗留几日,刘恒必会时常来,为你做两身衣衫吧!你一贯活得精致,这些日子倒是委屈了你了。” 我叹,师兄带着我行走定是累赘得很,无论我的心智如何,体魄终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童,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不仅要顾及我的安危,还要照顾我的生活,辛苦自不必说。他原本一人乐得逍遥,自带了我便要当爹当娘当保姆,洗洗涮涮、穿衣吃饭都要c劳,即便是梳头这等小事,我也不能自理。先不说古人的头发又长头饰又复杂,单说我不到五岁的协调能力也是断难做来的,看来我必须得先找到那两个丫头方可换得师兄轻松,至于找到她们后是留下与她们一起生活,还是一起漂泊就另说了。与师兄在一起的日子我甚是悠闲自在,师兄于我而言,不仅是师兄,而又如师、如父、如知己,更有一种我想不明白的牵念,如同前世记忆般又痛又甜的牵念……我不敢深想,看来我的痴病越发厉害了。 他看我叹着想着,似是能解读般说:“烟儿莫要多想,你身子未长成,出门行走自是异常艰辛。我一粗俗男子怕是多有照顾不周之处,今日看你仍着自柳府出来时的行装甚是惭愧。” 我福下身 第 3 部分 欲望文 第 4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看我叹着想着,似是能解读般说:“烟儿莫要多想,你身子未长成,出门行走自是异常艰辛。我一粗俗男子怕是多有照顾不周之处,今日看你仍着自柳府出来时的行装甚是惭愧。” 我福下身去,道:“师兄对如烟的眷顾,怕是如烟此生难报。” 他叹气,淡淡道:“我不为你偿还,但求你平安。” 我无语。 他看我,再叹气道:“怕是有些苦痛我也不能替你,你莫多思量,趁清闲多逍遥几日罢!” 师兄的话我虽似懂非懂,但却是莫名地感动,仿佛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庇佑。 他那清淡的眼睛看着窗外,似乎望出很远,便知他又伤怀了,便故作轻松地笑道:“如烟有师兄护着自是平安得紧,不过现在如烟很想穿新衣衫。” 他回过神,笑着携起我手,道:“难道不饿?吃罢再去吧!” 我一听不仅有新衣服穿而且还有饭饭吃,便雀跃着随他去了。看来在现代连工作都找不到的我到了古代不仅能到富人家当小姐,即使逃亡也能傍上了一个有钱的师兄,美哉,看来我的春天真的要来了哦~~嘎嘎~~~ 量完衣服,我们便回到客栈,新衣服要五日后方能做成,我不免有些小小的遗憾,有点不齿自己的贪心,师兄没说要做新衣服时我也不觉得旧衣服如何,可一说将会有新衣服穿便要等不及了,小女人的毛病我是沾了不少。看来我这身已被烧出几个小dd的衣服还要多穿几日,好在黑衫黑dd,旁人自是看不出来。真应该感谢古代衣服的面料是纯天然的棉麻,这要是现代的化纤,怕是绝不仅仅是几个dd了,或许我已重度烧伤也未可知。 回到客栈后,师兄便教我习字、讲谋略之道。我正焦头烂额之际,闻听有人敲门,师兄淡然道:“看来刘恒要比我预计的早了一些。”我也奇怪,史书上说刘恒是很小心谨慎之人,别看此刻小小年纪,但在刘邦的儿子当中是最能耐得住性子的一个。按说昨日才见,即便今日要来也不用此时来,应是晚上才对。原本应该在长安的刘恒出现在太原,传说很谨慎的刘恒昨日贸然邀请初次见面的师兄助他,传说很有耐心的刘恒今日便早早来访……综合起来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刘恒现下有危机,极需要人辅佐;另一种可能是刘恒正徘徊在政治纷争的边缘,进退两难,需要能助他平安的谋士。 正思索间,师兄已迎刘恒进屋,我忙起身行礼,刘恒仍是一身便装,温文尔雅,身后带着一名看似二十来岁的男子。 刘恒仍空了上首坐在了一边,师兄仍坐其对面。我看那男子未坐,而是立于刘恒身后,便也不好再坐了,只得立于师兄身后。 刘恒道:“如烟姑娘莫要客气,请坐。” 我看看师兄便盘坐在了师兄身后。 刘恒道:“今日刘恒又来讨扰先生了,想与先生促膝长谈,不知可否?” 师兄微微一鞠笑道:“公子言重,左枫能与公子长谈便是左枫的荣幸。” 刘恒道:“吴申,过来拜见左先生。” 刘恒身后立着的那男子上前道:“公子说先生人品出众,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非市井中人,有幸!” 师兄起身回礼,刘恒道:“公子莫需多礼,吴申乃我身边亲信,因牵挂父母他日便要回乡,听我言及先生人品,他便想今日冒昧一睹先生风采,以不再有憾。” 师兄道:“左枫不敢当,吴先生请坐!” 那吴申道:“谢先生!”但却仍立于刘恒身后,想是刘恒府上家规甚严,主仆分明,师兄也再不强求。 刘恒道:“今日刘恒冒昧前来便是想听听先生对时政的分析,不知可否如愿?” 师兄淡然道:“左枫一介莽夫怕是会令公子失望。” 刘恒道:“先生不若说来听听,莫要再与刘恒见谦。” 师兄回头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便道:“数年来天下大乱,兵戈不断,圣上终是天子之命,得以平定四方,又于国家恢复时期采取抑商重农之良策,对于现下百姓实乃一大幸事,圣上的英明慈悲怕是无人能及。公子还有何担忧?” 刘恒道:“近年来匈奴屡次进犯,父皇今年刚于邯郸诛灭陈豨叛乱,谁料其残部在北方各地起兵,父皇便派遣太尉周勃以太原为基础而平定代地。虽未攻破马邑,但也使其残落不堪”。 这我是知道的,在西汉初年,代地一直纷争不断,刘邦便派韩信来驻守,定都马邑,谁知在匈奴攻打马邑时韩信投降了,后来又由周勃平定了代地。 师兄颔首道:“代地一直为匈奴南下的必经之地,若要代地安定必由重臣驻守,否则如韩信者难保代地不失。” 刘恒问:“那先生认为圣上会派何人来代地?” “圣上之意乃非我等俗人所能揣测。”师兄叹了口气,回头看我,道:“烟儿以为如何?” 第四章小心刘恒封代王自由如烟隐山林 刘恒携我出得客栈,我一看外面的架势,便不觉庆幸起自己方才的明智来。外面那吴申带领着一票随从,大约有三十来人,个个看来不似平凡之人,若我们刚才不识相定是免不了一场恶战,我们即便逃得出去,怕也要落下个刺杀皇子的罪名。 刘恒看我发呆,便说:“如烟莫怕,太原郡一直匈奴为患,自是不大太平,方才来时便多带了些人马。” 我颔首。心中暗道:骗谁呢,如果他怕匈奴此刻自是不会出现在太原,现下刘邦刚刚出兵攻打完匈奴不久,匈奴即使要来犯,怕也要再多修养些时日。恐怕今日带吴申来见我们,实乃试探成分居多,如我们是他人派来欲对刘恒不利之人,便要就地解决。 看来刘恒心智仍浅,此前与我们的一席谈话使他疑虑渐消,等出得门去经吴申点拨才又想起要找个人质同行。吴申既然如此机智,怕是早已看出师兄身手不凡,自是未必真想胁迫师兄为人质,看来我才是这吴申真正欲胁迫之人。罢!我既然已死过两次,还有何惧?只要师兄平安,我已心满意足,自己惹的祸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刘恒看我半晌不语,便问:“如烟可是还有东西未带齐全?” 我笑,道:“以公子家资如烟所需之物怕是应有尽有,如烟有何担忧?只是今日已过午后,即刻上路恐多有不便。” 刘恒道:“如烟所言极是,那便先至我下榻客栈小憩一夜,明日一早再走。” 我看他连这最后一夜与师兄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知他平日谨慎惯了,便不再多说,随他上车同行。 行至他下榻的兴隆客栈,他便吩咐随从为我单开一间上房,并安排一随身丫头侍陪。那丫头倒是对我恭敬得紧,但那份伶俐与聪明着实让我有些许别扭。想来是刘恒疑我晚上生变,安排一最得力的丫头照看着。说照看自然是客气了许多,监视或许才是真格的。我暗自笑笑便也不再计较,既来之则安之,我原本并无恶意,自然不需得心虚。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便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刘恒携我上车后,便对吴申吩咐道:“若无其他变故即可日夜兼程,以求早日抵达长安。” 那吴申领命便去安排,刘恒随即上车与我同乘。我不禁暗想,这刘恒贵为当今皇子,微服出行仅驱由一匹马拉着的小车,看来他不仅谨慎,而且还很简朴,当然这与当时国资贫乏有关。 我看那刘恒也是个沉闷之人,不觉百无聊赖,便自包袱中翻出师兄按我要求做的拼图鼓捣起来。 刘恒看我玩得新鲜便凑过来问:“此乃何物?” 我边继续鼓捣边说:“玩物!” 刘恒问:“我知乃玩物,但从未见过,是想知道有何用处。” 我笑,道:“一日如烟无聊,便缠着师兄,师兄嫌我聒噪,便找来一块木头,削薄,于上面作画,再以利剑割成若干小块,打散,让如烟再拼回原样。如烟自有了这新玩物便不再烦扰师兄了。” 刘恒拿起一块来看看说:“真是好玩物,先生真是奇人。” 我诺诺地应着继续鼓捣着手中的玩物。 刘恒看了片刻,忽然道:“此番耽误这许多时日未及时去向父皇谢恩,是否会有何不测?” 哼哼!看来还真把我当神仙了!西汉据现代太过遥远,民间传说也早已遗失,后人也只能通过《汉书》、《史记》来了解两千多年前的汉文帝刘恒,可惜这两本史书关于刘恒的记载甚是简单而笼统,当代王之事也只是一笔带过,刘恒的野史我也从未听过,又怎么会知道?即使历史上在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也是无人可知的,便笑着道:“公子真把如烟当神童了,如烟本就是一玩劣小儿,善于卖弄罢了,为此师兄不知生了多少闲气。平日里公子看如烟那般伶俐,只是受了师兄点拨私自卖弄而已。可惜如烟年纪尚幼,师傅未曾教过如烟半分,倒是师兄近日传授了些市集传闻与书卷知识,怕还是混沌一片。” 刘恒笑笑,道:“我想也是,你固然伶俐,也不过是一孩童,即便如此也让我等大开眼界。只是你天资聪明,怕是离了良师便要误了。等从长安归来,我自会送你回去,好生学习本领,异日必有所成就。可惜先生一介良师益友却不愿助我。” 我看他黯然,便道:“师兄久居山野,生性清淡,不甚习惯市集。公子如此金贵,身边异人必是不缺,即便师兄终生游走山野,公子也不必遗憾。” 刘恒叹道:“也只能如此。不过我倒认为如烟离了先生更可爱一些,你在先生近旁强装老成的模样实是可笑,反倒没有今日可爱剔透,此番先生不在,你便随性玩耍吧!” 我白痴似的笑了,继续埋头玩我的玩物。我生生将二十三岁的灵魂装到四岁半的身躯里,容易吗?看来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了。 一路没日没夜地翻山越岭,甚是颠簸。开始几日,我还蛮有兴致,休息时磨着刘恒陪我玩耍,追逐蝴蝶,采集鲜花……刘恒被我磨怕了,道:“我终于晓得为何先生既不随我等同行也不强留你,想必是实在头疼你的聒噪,不堪忍受,看我如同宝贝般请走,自是欣喜万分。看来我是中了先生的计谋,莫要等我回头送你回去时,他已不知云游到何方了。那时,头疼的怕是我了,丢你不得,万一先生寻来不好交代;又养你不住,你如此聒噪,多留你几日也会让我早死。”我偷笑,依然我行我素地烦扰他。这并非是假装,而是这西汉的天空异常蓝,云也异常白,就连花花草草也比现代不知可爱几百倍。在城市中长大的我几时见过如此美丽的自然景观,花多少钱都买不到,自然是疯癫了一些。不过这份玩劣正好应了四岁孩童的天性,我实在是逍遥了一把。 但没几日我便象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刘恒虽然一直在逗我开心,但我越来越不适,他便越来越惊慌。刚行至秦地(现陕西境内)时,我便已吃不下多少东西,浑身无力,整日昏昏沉沉想睡觉,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刘恒见我日益消瘦,甚是担心,对吴申道:“我等是否可以歇息几日再上路?” 吴申道:“不妥,已耽误这许多时日,圣上恐怕要龙颜不悦。依小人看,如烟姑娘只是因年幼体弱吃不得这长途劳累,并无大碍,只要到得长安,修养几日定会无事,怕又要活蹦乱跳着劳烦扰公子,只盼得公子莫要头疼才好!”我虽然躺在车里没有半分力气,但也不禁红了脸,看来我的玩劣大家已尽知。好在刘恒因担忧而并未多说,只是思索了片刻,看那吴申说得甚有道理,便不再坚持。此后,每日多停车休息两次,容我下车呼吸片刻新鲜空气,后来我昏睡的时候越来越多,刘恒异常担心,终日不离近旁,并亲自喂我饭食。我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是生平头一次,而且还是颠簸的马车,感觉自己都不会走路了,首先怀念现代的飞机,其次怀念在山野疯癫的日子,最后遗憾起自己这一躺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景色,而且还是有帅哥相携的浪漫旅程。可惜要是在现代的话,我的年龄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他的阿姨了。我这无耻的女人,病得要死了还想着占便宜~~~~~~ 就在我感觉快要崩溃时抵达了长安城。本来死气沉沉的我这日也不觉活泛了起来,拽着刘恒想下车逛逛看看新鲜。刘恒无奈道:“好烟儿且饶过我这一遭吧!紧赶慢赶只为能尽早觐见父皇,待明日我无他事了好生带你玩耍一通可好?” 我撅着嘴一万个不愿意,但也别无他法。 车马直奔未央宫而去。我忽然有了个荒唐的想法:不管是现代的我还是如今的我,都穷得可以,现代是要靠父母养活,如今却是要依附别人生存,原先的那点家底也全让丫头带走了,早知今日靠奉承男人而混饭吃,便要多少留一点给自己。不过现在机会可就在眼前哦。哈哈,我大概能知道秦始皇的兵马俑在何方位,要不晚上趁没人注意偷偷挖点出来?不成,我这小胳膊小腿可远比不上在现代。那么就告诉刘邦,没准他一高兴会赏赐我呢。哼,让臭师兄臭刘恒再小看我。想着想着便自己先美上了。刘恒原本因担忧见刘邦而紧绷着的脸看我白痴似的傻笑倒也笑了,问:“又想何坏主意呢?乐成那般?看你今日还有这等闲情,这一路我算是白白为你担忧了。” 我看着刘恒因长途跋涉和忧心而消瘦了许多的脸,便也感动了一点点,道:“如烟是想马上就要进皇宫,自是高兴,平常人怕是做梦也到不了这等富贵地方。” 刘恒抚摩着我的头道:“回宫后先随我去拜见母亲,可好?” 这位出身虽然卑贱,但却生了个好皇帝的薄姬娘娘我倒是颇有好感,更何况此次来长安怕是要与她终日相处了。刘恒虽贵为皇子,但因其母子不得志,现今仍居住在未央宫,而并未封得自己的府邸。想来刘恒生性谨慎也实在是环境所迫。我想想便笑道:“如烟巴不得见娘娘呢,就怕时日久了娘娘会厌烦如烟的聒噪。” 刘恒叹道:“母亲平素简朴、和善,但却时常孤单得紧,我又为男子,时常照顾不到母亲,实在是身边缺个贴心的人儿。你这次去,她必如女儿般疼爱你。” 看来不管哪朝哪代,皇帝的女人大多寂寞一生,想想不禁黯然起来。 刘恒握住我的手道:“你还真是个可人儿,又想起你的母亲了吧?” 我道:“如烟自幼无母,定会尽力讨娘娘欢心。” 他不语,只是紧握我手。 转眼便到宫门口,刘恒独自下车,步行由旁门入,因没有得到皇上准许,我只能在车上候着。看来刘恒这个皇子不得志得紧,连进皇宫也不敢驱车。让我奇怪的是那吴申也并未进宫,而是陪我候在门外。 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我都不小心睡了一觉,才听得有太监出来传唤,吴申便扶我下车接旨。 那太监道:“皇上口谕,恩准民女柳氏进宫陪薄姬几日,钦此!民女柳氏还快不谢恩?” 我郁闷,我什么时候又成了柳氏?卑微得连名字也不曾有了。我慌忙中在吴申的陪同下磕头谢恩,心里不知道诅咒了这繁文缛节多少次。 那太监示意我跟他走,我回头看吴申。吴申无可奈何道:“姑娘请随公公去,吴申一介草民,自是没有资格进皇宫。”我忽然明白了,原来吴申是刘恒私自收的亲信,怕是他们只是暗自往来,这皇宫里自然是不知道吴申这号人物。 一进得门不远,便看见刘恒正等着我,我上前。刘恒对太监道:“有劳公公了,我正好要去看望母亲,这柳氏便由我带到薄姬处吧!”那太监便行礼告退。 一进这皇宫,我发觉刘恒举止间显得越发谨慎小心。他于无人处道:“方才我先行去见了父皇。父皇并未责怪我晚归,反倒赞赏我考察民情之举。我趁着父皇高兴,便说你是母亲远房亲戚,近日母亲身体欠佳,想念家乡得紧,恳请父皇准许你陪母亲几日。谁想未费周折父皇便允了,以后你可莫要说差了。” 我颔首。以薄姬的身份,刘恒自然是不敢在见刘邦之前便先去见母亲。所以他归来便即刻去见刘邦,刘邦对他的晚归不怪罪,自然是因为心中并没有这个儿子,几时归来有何不同?再说小小代地,早去几日,晚去几日又何妨?既然代王都让刘恒做了,再做点顺水人情自然是刘邦的举手之劳,称赞刘恒与准许我进宫说白了都只是刘邦笼络这个不得志儿子的手段罢了。 一路走入后宫,刚入得薄姬处,便有太监欣喜若狂地上前行礼道:“四皇子,您可回来了,娘娘近日牵念你得紧。”旁边早有小太监宫女入内传报。 刘恒微笑着颔首携我入内,只见一娇弱妇人歪在榻上,见刘恒进来便欣喜地起身,道:“恒儿,刚听说你已回宫去觐见皇上了,我还不信。你可算回来了,快快上前让为娘瞧瞧!” 刘恒携我行礼后,便起身上前,那妇人将刘恒抱了个满怀,流泪道:“我儿此去时日甚多,娘终日牵念,不知此行可安宁?” 刘恒道:“恒儿不孝,让娘空牵念着,恒儿此次收获甚多。” 薄姬放开刘恒,上下仔细打量着道:“消瘦不少,倒是显得壮了许多,我儿真个是长大了。” 和刘恒行礼后,刘恒自己跑去和他娘亲近了,也没人让我起来,我便只能乖乖地跪在那里不敢抬头,倒是这母子真情的流露使我想起了远在两千多年后的现代母亲,便也黯然起来。 我正低头发呆,忽听薄姬道:“这可人儿是何人?” 我赶忙收了思绪,叩头道:“如烟见过娘娘!”最恨古代对女人的不尊,所以也最讨厌女人自称“奴婢”,我来到西汉后便铁了心不自称“奴婢”!士可杀不可辱,这也应算是我在西汉最后一点点自尊了,定要抗争到底! 刘恒忙弯腰长鞠道:“这柳氏如烟乃恒儿于太原相识,见生得伶俐可人,便向她家里借了来陪娘玩耍几日。恒儿 刘恒忙弯腰长鞠道:“这柳氏如烟乃恒儿于太原相识,见生得伶俐可人,便向她家里借了来陪娘玩耍几日。恒儿假称她乃是母亲远房亲戚,父皇便允了。” 我晕,看来我成了刘恒给他母亲的礼物玩具了,罢了,当未来太后的玩具也不丢人,别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依然没人让我起来,我只能伏地跪着不敢动。 薄姬笑道:“能让我恒儿看入眼的姑娘怕非等闲之辈,你起来吧,上前让我看看。” 我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白痴似的冲刘恒笑了笑。可算是能起来了,我可怜的膝盖啊,还从来没跪过这么久呢!看来薄姬也是个和善谨慎之人,即使是对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也并没自称“本宫”,而是用了最让人亲切的“我”。看来她知道,刘恒费劲尽心思带进宫并带到她的寝宫来的人,必是极其看重之人。 刘恒将我携到薄姬面前道:“如烟这几日因长途跋涉身子不适,还望母亲请太医多调养几日。” 那薄姬牵起我的手道:“真是个伶俐的姑娘,难怪我恒儿如此上心,娘断然不会亏待了她。”便又问我:“你可叫如烟?” 我道:“是!娘娘!” 薄姬笑道:“果真得体,年方几何?”…… 诸多寒暄,我一一如实回答。 薄姬对刘恒道:“这姑娘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皇上可向你提及封你为代王之事?” 刘恒道:“父皇说明日上朝册封。” 薄姬黯然片刻道:“娘别无他求,只盼能随恒儿同行,不知可否。” 刘恒道:“恒儿明日便恳请父皇。” 看来薄姬早已对宫廷的明争暗斗心寒,只盼能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也难怪,一个女人留在这寂寞深宫只为皇上,皇上这许多年早已让她死心,那还有什么牵挂?自然是儿子为重了。 随即,薄姬便吩咐宫女安置我并传唤太医。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几日了。 我吃完药后便沉沉睡去,这一个月旅途劳累,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过,晚膳都未能起来,一觉到次日天大亮。我醒来后才想起都未向薄姬请安,便对伺候我的宫女道:“姐姐怎不叫叫如烟呢?居然睡到这光景,未能向娘娘请安实在是失礼。” 那宫女笑道:“娘娘已吩咐奴婢,小姐劳累多日,又年幼,便免了这许多礼节,让奴婢等莫要打扰了小姐。” 我慌忙让宫女帮忙穿衣洗漱梳头,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薄姬寝宫。薄姬正在喝茶。关于茶的起源现代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上古,有人说是秦汉,有人说是三国,此刻看来必然是早于西汉了。 我行礼道:“如烟给娘娘请安。” 薄姬笑道:“快快起来让我好生看看,怎地起这么早?不是吩咐丫头们让你多休息吗?身体可好些?” 我上前道:“谢谢娘娘挂念,如烟休息了一夜已大好了。” 薄姬拉我坐到她腿上道:“好伶俐的人儿,昨日旅途沧桑并未看出,今日才看出真是个可人儿,这般讨人心疼。往后来我这里便不必拘谨,咱娘俩莫要当外人。” 我惊!她终归是未来的太后,当今皇上的女人,居然如此和蔼,竟将我这野丫头抱于膝上?看来她是误解了我与刘恒的关系,怕是以为我是她未来的儿媳妇。我不禁笑道:“只怕如烟资质浅陋,生生枉费了娘娘的疼爱。” 她道:“好姑娘,我平生只有恒儿这一个儿子,着实遗憾,今日见你不由喜欢得紧,你当我是你自家娘便是!” 我慌忙挣脱谢恩道:“如烟谢娘娘疼爱,自此后如烟定对娘娘无二心。” 她复拉我坐于她腿上问:“你父母是何人?” 我道:“如烟自幼便没了母亲,家道中落,父亲不知去向,因受姨娘们排挤,有性命之危,师兄便救了如烟。于太原时,四皇子又救得如烟一命,生受四皇子的抬爱,便随了来。” 她黯然抱紧我道:“可怜你小小年纪受如此多苦难,日后我定不容他人再欺辱你。你师兄乃何人?” 我笑道:“师兄乃一介武夫,当日救如烟实属意外,见如烟身世凄楚,便生了相助之意。谁料师兄虽已将至而立之年,却也谦虚得紧,不肯收如烟为徒,便代师收了如烟。”我这一席话不仅说出了师兄的身份,也道出了师兄的年龄,应是能消除她对师兄的敌意吧。 她笑道:“你师兄也是难得的侠士。可惜你出身贫寒,怕是日后要委屈你了。自此你便如同我女儿一般。” 呵呵,还真把我当刘恒的意中人了?看来她是嫌我出身不够高贵,只够做妾的资格吧。一句“如同女儿般”便堵死了做刘恒妻的路,这古代的女人,自己受了出身之害,却又想强加于旁人身上。好在我对刘恒并无他意,不然要伤心死了。我痴笑着说:“娘娘莫为如烟担心,如烟定将四皇子如长兄般尊敬。”本来人家要拿我当女儿自当推脱一番,但推脱怕反倒添了她的疑虑,也只好生受了。当了女儿要比奴婢啊、朋友啊等等都安全许多。 她又怜惜地抚摩着我道:“你这孩子实在是聪明得紧,难怪恒儿如此喜欢,我也不觉疼你到心窝里了。” 正说着,刘恒进来了,看我坐在薄姬腿上,便笑道:“好你个烟儿,才半日工夫,就抢占了我的母亲去。” 薄姬也笑道:“这丫头太过贴心,娘实在是喜欢得紧,便决定当女儿般看待了。” 刘恒一愣,道:“既然母亲如此喜欢,便随了母亲意吧!” 薄姬问:“可是刚上朝归来?” 刘恒这才高兴地扑上前去依着薄姬,道:“娘,今日受封代王时,恒儿便恳请父皇准许恒儿带娘同去,谁料父皇居然未思索便应允了,并让儿子尽早赴任。” 那薄姬放开我,先是一阵惊喜,随即便又黯然片刻。她更加确定自己在刘邦心中早已没了地位,放她走都不多加思索,也就说明她这个人在不在宫中已是无关紧要。她惨淡地笑了一下说:“甚好,从此娘便随我恒儿过逍遥日子去。” 我不禁怜惜起这可怜的女人。 只听得薄姬问:“恒儿可想好几时上路?” 刘恒看看我道:“烟儿近日太过劳累,等修养几日再上路吧!” 我忙道:“如烟已无大碍,四皇子休要挂心。” 刘恒拍我脑袋一下,笑骂道:“怕是由不得你,你若再病了,我也缠不起!现在你可不再是那没人疼的如烟,而是娘的心肝宝贝了,你若再病了,便是生生想要了我和娘的命。” 薄姬也笑道:“许久不曾见过我恒儿这般高兴了,便随了恒儿吧!” 我撅着嘴道:“不走便不走,但四皇子定要带我去逛这长安城。” 刘恒赖皮着脸笑道:“去是去得,但你以后莫再叫我四皇子,如此叫我的人还少么?唤我‘恒儿’即可。” 我痴笑道:“不可,那般似乎显得如烟大了几分,不若唤你‘恒哥哥’何如?” 那薄姬抢答道:“甚好,若去掉那‘恒’字便更好。” 刘恒嬉笑道:“娘,恒儿还是觉得那‘恒哥哥’更亲切点,依了我吧!” 薄姬看看我道:“只要恒儿喜欢娘便也喜欢,只怕是要委屈烟儿了!”汗!这薄姬,还在想那妻妾的问题,我便装作不明白般傻笑。 翌日,我觉得自己如同没生过病一般,便央求刘恒带我去市集玩耍。刘恒没辙便携了我出去,临出门前薄姬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有闪失。到了此时,任谁也不想出丝毫意外。 到了市集,着实令我大开眼界,此时的长安异常繁华,人来人往,小吃、小玩意遍地都是,便央求刘恒买给我,后来,刘恒看随从拿着一包包的东西,一边帮我挡开拥挤的人群,一边道:“烟儿,你要这许多东西做甚?莫要再买了可好?” 我不理他,心下想,在这长安城我还怕弄不到钱财花?等我找到秦始皇的兵马俑便是富翁了,还用看你这脸色?呵呵,想着想着,便问刘恒:“恒哥哥可知道一个叫临潼的地方?” 刘恒道:“不曾听闻!” 我暗想,可能此时还没有临潼这个地名,便又问:“那你能否带我去长安向东六十里的地方?” 刘恒携着我的手道:“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坏笑着道:“当然是想抢钱财去!谁让恒哥哥嫌我买了这许多东西呢。” 他道:“那荒山野岭的,怎会有钱财供你抢!” 我坏笑着作罢。现距西安市东三十公里的临潼便是兵马俑的所在,我其实也只不过抖抖心眼解解闷罢了,断没想过真要去挖兵马俑。那样似乎太不道德,不仅有敛私财的嫌疑,还破坏了历史古迹,那样现代时就不会再看到壮观的兵马俑了。我可不想当千古罪人。 玩耍了一会,累了,看来还是身体没大好,便叫嚣着走不动了。刘恒无奈道:“那让随从背你一段?”因市集拥挤,我等便是步行至此。 我嗔笑道:“任是哪个臭男人都背得我么?” 刘恒伏下身,无奈道:“罢了,罢了,我断是拿你没辙,上来吧,我驮你。” 哈哈,我就是想尝尝被皇帝背的感觉,我实际年龄又大刘恒许多,自然不算是吃豆腐,便飞快地趴了上去,任刘恒背着走。 我正洋洋得意之时,听见有一男子的声音喊道:“这不是四弟是谁?” 我抬头,看见拥挤的人群中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大约十五、六岁的翩翩美少年,另一个要年长一些,看起来快要四十,胡子都一大把了。 只感觉到刘恒尴尬了起来,随即放下我,对那俩男子行礼道:“参见大哥、二哥,因在外多有不便,为弟便不行大礼了。” 那年幼点的男子反倒站在前面,说:“自家兄弟莫要多礼。近日大哥来京,我便与他逛逛。”看来这年幼的反倒比年长的那个男子更有身份,那年长一些的只是微笑看着我们。 年轻男子看似只有十五、六岁,既然是刘恒的二哥,我便隐约猜到他是谁了。这应是当今太子,未来的惠帝刘盈,而另一位应是刘邦的大儿子刘肥。这刘肥虽然一生坎坷却也躲过了吕后的迫害能得以善终,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倒是那刘盈,虽然以后将贵为皇帝,但却凄苦得紧。他因自己的母亲吕后而当上皇帝,却也因吕后而气死,死时年仅二十三岁,其中的苦涩怕是他不能为外人道的。我看着他,想到他日后虽为皇上却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了,不禁同情起他来。 那刘盈感觉到我看他的眼神,接触到我的目光时,一愣,对刘恒道:“四弟,这般喜人的姑娘乃何人?” 刘恒道:“乃为弟母亲家乡的亲属,来陪母亲几日。” 那刘盈细细打量我一会,笑着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哈哈,四弟有福了。” 刘恒窘得没话说。我非常生气这古人的思维,怎么就这么复杂?刘恒不敢惹他,任由他这般说,我却不依,便大声道:“我是我,恒哥哥是恒哥哥,我俩不是一对儿!” 这次那刘肥与刘盈一起笑了起来,刘盈对刘肥道:“大哥,这姑娘还真有趣得紧,看来老四眼光不错。” 刘恒在一旁偷偷掐了我一把,我便生生住了嘴。 刘盈蹲下来,看着我笑道:“你叫何名字?” 我道:“如烟。” 刘盈微笑着说:“好,如烟,你现在尚小,自然不明白个中滋味,待你成人后再来与我辩论,可敢?” 我看他非常和善,心想有什么不敢的,十年后他怕早已成一滩污泥了,不由觉得可惜,便大声道:“有何不敢,十年后如烟自会找你理论。” 他和蔼地笑着站起来拍拍我的头,既而又笑着对刘恒道:“如此可爱的人儿可要好生带着,莫要弄丢了再来找我哭诉。” 刘恒红着脸应着。 刘盈继续说:“行程可安排好?此去前途艰险,为兄便不能再护着你了,你定要照看好自个,即便是少了根头发,为兄定不饶你。” 刘恒眼圈红了,看来刘盈对他这些兄弟倒也算上心。 刘恒道:“哥哥放心,为弟走之前再去哥哥府上辞行。” 刘盈又看看我,便转身和刘肥走了。 这么一闹,我也没了兴致,便由刘恒驮着回宫了。 过了几日,刘恒已安排好一切准备上路了,此去前往代地新定的都城中都。这几日倒也算平静,每日除了疯玩便是陪薄姬说话,这马上要走了才想起还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刘邦和吕后呢,便遗憾得要死,不过遗憾也没办法,就连刘恒也难得见他们一面,更何况我?算了,既然都已经见到了两个未来的皇帝,就不要再贪心了。 这次出行的队伍明显要气派了许多,当然了,现在刘恒可是王了哦!车马也多了许多,随从、丫头、行李……浩浩荡荡,实是壮观。我也变得开心起来,马上要见到师兄了,也不知道他是否想我了。 吴申此刻不知又从哪冒了出来,伺候于刘恒左右。 刘恒安排我与薄姬同乘,薄姬生活也甚是简朴,少了许多规矩,我反倒不觉得累。 因为不需要再赶时间,晚上一般都找上好的客栈下榻,这一路便显得悠闲起来,我也再没有任何不适。 行路时,我经常絮絮叨叨地给薄姬讲着故事,时常逗得她开心,便也吸引着刘恒时常跑我们车上来腻着不走。我发觉自出了皇宫,薄姬也逐渐变得开朗了许多。 如此开开心心不觉二月过去了,我们也很顺利地抵达了中都代王府。 这数日刘恒也忙了起来,成天见不到人,也难怪,新王上任,事情自然会多一些。我不仅没有师兄的消息,也出不得这府去,甚是无聊,不禁心焦了起来。 一日,我正在花园中玩耍,看见吴申,便唤住他说道:“可否请吴公子帮如烟个忙?” 吴申行礼道:“姑娘请尽管说。” 我道:“不知可有我师兄的消息?” 吴申道:“前日才听代王说要找寻先生。” 我叹气道:“莫不成师兄真不想要我了?” 只闻得身后传来那让我一直牵挂的声音:“谁人这般在人背后嚼舌头?” 我回头,刘恒与师兄正走过来,我便飞快地扑到师兄怀中,捶打着大叫:“既怕我嚼舌头那为何这许多时日都不曾来寻我?” 师兄轻笑着道:“我以为你身在这富贵之地不想与我回去了呢!” 刘恒看着我道:“这几日事务缠身未能得空寻先生,不想先生已自寻了来。” 我恍若未闻,挣扎着下了地,撒腿就跑。 刘恒大声问:“又疯癫着跑去做甚?” 我边跑边喊:“收拾行囊,与娘娘告辞,随师兄走。” 刘恒落魄的声音传来:“真是这般等不及吗?” 我却正忙着高兴,懒得理这许多。 我正指挥着丫头收拾着:“这个也带着……这个也带着……这个也带着……” 师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是如此贪心,这许多东西如何带得走。” 我道:“不管,这些玩意可都是自长安和沿途买得的,有纪念意义,都扔不得。” 刘恒苦笑道:“那你莫不如将这代王府都搬了去。” 我大笑,不理他们继续收拾着。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收拾好了八个大包袱,赖皮地看着师兄笑。 师兄苦笑着说:“带你走我便已是异常辛苦了,还要带着许多行李,这可怎生是好。” 刘恒也谐趣地笑道:“烟儿似乎忘记将另一个物件放入包袱了。” 我巡视着房间,道:“没有了呀!” 刘恒道:“那你打算将我装哪个包袱中?” 我坏笑着说:“此次我只带走最最重要的行李,其他累赘便要送与这几个平日里伺候我的丫头了。” 刘恒苦笑着对师兄说:“先生瞧瞧,这烟儿哪还有当日的半分沉稳?看来任谁也难自她这里讨到便宜。” 师兄看着我轻笑着不语。 我大叫着:“师兄先替烟儿看着这些物件,莫要让旁人偷了去,烟儿这就去向娘娘辞行。” 刘恒苦笑道:“难不成你是在防我这偷儿?” 我坏笑着说:“我可不曾说过此话。”说完欲跑,却被师兄一把拽住,正色问道:“你可真欲随我走?” 我笑着挣扎:“我几时想过要留下?” 师兄微微一笑,温暖而释然,说:“那我便与你一同去辞行吧!” 我与师兄、刘恒三人同到薄姬寝室。 师兄行礼道:“草民左枫携如烟来向娘娘辞行,多谢娘娘这许多日对如烟的照顾。” 薄姬道:“先生莫要多礼。”随后便向我招招手道:“烟儿,过来。” 我上前,薄姬拉我坐于腿上,问:“烟儿可真是要走?” 我知她舍不得,但实是不愿再留此地,便说:“娘娘对如烟的疼爱如烟无以为报,但如烟还要跟随师兄学习本领,怕是不能再多待了。” 刘恒道:“母亲,让如烟去吧,恒儿曾允诺过先生,归来时必将烟儿归还,我自是不可出尔反尔。” 薄姬黯然对刘恒道:“这孩子我心疼得紧,实在是舍不得,既然恒儿如此说,那为娘便不再强留。” 又对我道:“你要时常来给我讲笑话,可好!”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 薄姬对师兄说:“先生,我虽与烟儿相处时日甚短,但一直视为己出,此后还望先生多加照顾。” 师兄颔首道:“这个自然。” 薄姬又问:“不知先生此去何方? 第 4 部分 欲望文 第 5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师兄颔首道:“这个自然。” 薄姬又问:“不知先生此去何方?” 师兄道:“草民习惯于长居山野,行到哪个山头看着清闲就住下了。” 薄姬使劲抱了我一下,便放下我,挥挥手道:“起吧,既然迟早要走,倒不如早些走,省得惹我伤心。” 我不由地感动起来,这可是在西汉后第一个对我好的女人,恐怕也是唯一一个了,真象我现代的妈妈。我便含泪叩头,随师兄、刘恒出来。 但到房间一看见我那一堆包袱却又兴奋起来。便一边拿了两个一边对师兄说:“师兄快帮如烟拿啊!” 师兄笑看着我不动。 刘恒失笑道:“我看这许多行李你如何拿得出此门。” 我便泄气地将包袱放在地上,撅起了嘴。 这时,一随从进来:“代王,车马已备好!” 我大声叫起来:“早不说有车马,枉费我劳碌半天。” 师兄与刘恒齐笑。 顷刻,我的包袱便全搬上了车,我抬脚便想上,却听刘恒叫道:“烟儿——” 我回头,他黯然看着我说:“果真如此着急吗?” 天,我得意忘形中忘记和刘恒辞行了,便又回身对刘恒福身道:“多谢恒哥哥多日照看,改日如烟再来看你。” 刘恒上前握住我的手说:“这般应付,一丝不舍也未有,唉——一路小心便是。” 刘恒又向师兄一鞠道:“先生一路小心,若有空闲请多来府上。” 师兄回礼,便携我上车。 我热热闹闹地看着车上的家当,摆弄来摆弄去,甚是高兴。 师兄小声叹道:“你果真心冷,看来那刘恒母子远没有这些个物件来得亲切。” 我笑道:“师兄是真痴假痴?他们的情是好领的么?我如此这般便是想绝了这份情,省得日后再给师兄惹祸。” 师兄笑道:“看来你长进了不少。那依你便要如何处置这车马与物件?” 我道:“我们寻一客栈下榻,遣车马回代王府。半夜再雇车去寻我那两个丫头,包袱便可以处理给她们了。” 师兄笑道:“呵呵,看来那刘恒远不是你对手。” 我道:“他此次让我走便是想我异日再来,若今日不让我走,只怕我一旦走掉断不会再来。他又尝不厉害?莫要忘了我的心智实则已二十有三,他却是真正尚只有七岁。论算计我怕是差他好大一筹。” 师兄道:“怕未必全是如此,他亦有真情于其中。” 我笑而不语,半晌方道:“如烟只想与师兄归得山林,习些知识平静度日足矣。” 师兄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说:“才这几日便已厌倦了?怕是前头的路由不得你我。” 我黯然。 师兄又问:“若刘恒有难,你会助他否?” 我沉思片刻,断然道:“助!” 师兄叹气,拥我入怀。他身上从来就没有一丝温度,此刻更加y冷。 到客栈,谴那车马归,是夜,师兄将包袱以绳索穿起,一手拎包袱,一手携我奔将出去。我笑道:“原是我愚笨了,怎生忘记师兄会这手段。” 我仅知绿玉家乡在中都以西二十里地,便一路询问着去了。 行到一村庄时已夜深人静,不好去讨扰他人,便与师兄在路边将就了一夜。次日清晨,见一老者出门,师兄便上前探问,得知绿玉二人确在此村,便找了去。至一普通人家,师兄上前叩门。 一普通庄户女子出来,似是刚刚睡醒,还未曾梳妆,我细看,正是绿玉,便笑说:“这是绿玉的待客之道么?” 绿玉看是我,便泪流满面,大叫:“红玉,快快出来!”一面向我行礼。 红玉看到我,便大哭着扑将过来,我任两个丫头抱着哭,一边苦笑着看向师兄。师兄抱肩微笑不语,远远看着。 我等两个丫头哭够了,说:“快快请客人进屋吧!” 两个丫头这才想起,便请我们进去了。 坐定后,红玉又开始哭:“红玉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我笑道:“你就当我是如此薄命之人?” 绿玉红着眼圈道:“我等归来后日夜盼着小姐,又不能声张,到最后等得心焦。” 我叹道:“也苦了你二人了,自此后你二人便是自由之身,以前那些钱财及今日这许多物件任由你等支配。” 绿玉惊道:“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我微笑着与师兄四目交汇,嘴里却回答着绿玉:“此次我能得以活命全仰仗我师兄,此番自是随他去习些本领。”我不想告诉她们我已有归隐之心。 绿玉道:“那我姐妹二人自是要随小姐一同去。” 我佯怒道:“师门规矩甚严,我怎可携带丫头同往?你等好生过活,我师满后自会再来寻你等。” 两个丫头便不敢再说话,只是抹着眼泪张罗饭食去了。 吃饭时,两个丫头看师兄吃得甚少,便惊恐地问:“是否是我等粗野丫头手笨,做的饭食不合先生口味?” 师兄道:“甚好!” 我笑道:“我这师兄今日已是给足你等面子了,平日里连这许多都吃不得。” 两丫头惊讶,明白我这是遇到高人了,便不再为我担忧。 休息了半日,我与师兄便要上路。我与两个丫头依依惜别之时,不禁在琢磨:要不要自己身边带点钱财走呢?省得以后买个什么物件还要看师兄脸色。 正琢磨间,师兄笑道:“莫要再思量鬼主意,深山野林你要那些俗物有何用?” 我吐吐舌头,便不再造次。看来有这么个能读我心的师兄着实不太好,一点隐私也莫想有。 我看看那诱人的钱财只能作罢,无可奈何地随师兄走了。 师兄背起随身行囊携我继续南行,因不再有要紧事,我们便悠悠闲闲地一路行将过去,不到十日便抵达代地西南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野中,师兄指着最高的山头说:“再有二日便到了。” 我看那山上没有任何人迹,更没有路途可言,便不觉头疼起来:“这山毫无路途,我怎上得去?” 师兄笑笑,便拦腰抱起我飞奔上去。如此走走停停过了一日有余便看见远方有一处院落,并有炊烟升起。虽正值冬日,但仍能看出四周有大片开垦出的田地,院落近旁亦有不少看似花草的枯枝,看来开春便可发芽。我不由欣喜,便一手搂过师兄的脖颈一边高兴地大声:“师兄,快看,那里有人家,我今日便不用再吃那硬得硌牙的干粮了。” 师兄笑,冰冷的气息吹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说:“痴儿,这便到家了,今日耽搁得少,行程便快了许多。” 我惊讶地望向师兄道:“到家了?这世外桃源似的地界就是咱家?” 师兄笑着颔首,便抱着我飞奔过去。 进了院落,屋内闻声走出两个四十多岁的庄户人,似是夫妻,那男子看见我们便面露喜色上前行礼道:“先生怎生去了这许久,老奴与内子正念叨呢!” 那妇人也上前行礼道:“先生下山前说是要接一位小姐回来,谁料这一去便将近半载,实在是担忧得紧!” 师兄看着他们微笑道:“让福叔、福婶费心了,快来见过如烟小姐!”便放我下地。 那夫妻上前对我行礼。 我笑道:“老人家莫要多礼,以后还要仰仗二位多加照顾呢!” 那福婶笑道:“能伺候象小姐这般神仙似的伶俐人儿,怕是奴家的福气。” 师兄笑着对我说:“此后你便由福婶照顾,如有差使尽管吩咐她。” 我笑,颔首,便随师兄进了上室,还未等师兄坐定,我便又疯跑着打量起了这院落。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规规矩矩的土木建筑小四合院,中间上房背北朝南,略高大些,上房中东西各有一套房,是师兄的卧室与书房;东房一排两间,竟全是师兄的书卷;西房两间,一间是那夫妻的寝室,一间是厨房;南房一间,尽储存着粮食与杂物;院门开在南房西边的角落。整个院子大约占地半亩,中间种植着不少花草和树木,可惜是冬天,看不到姹紫嫣红的景象。院子虽不大,但房屋都甚小,所以显得略微空旷了些。 吃完晚饭,我便缠着师兄:“师兄是自哪里变出来的这逍遥地界?” 师兄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这许多年,我尊师命时常行走于这乱世。算来怕是你难逃走这一遭,依你那世界的繁华,生怕你受不得茅屋难避风霜的简陋,我便早早备下了这块田地,为此得了师傅好一顿惩处。十几年前,这周福夫妇为乱世所累,家破人亡,束手无策之时,便遇着我。我看其人品端正,老实本分,子嗣也尽丧,便携了来。这许多年看守院落,自己种些吃食度日亦有盈余,倒也忠心耿耿,不曾有他念,虽再未曾出山,倒也不再想那乱世。” 我笑道:“若师兄在我那世界怕是要被戴上地主恶霸的帽子了。” 他笑道:“若我一人,一处山d便可度百年,要这俗物做甚?枉我这些年尽心置办物件,生怕委屈了你!” 我道:“师兄莫要气,我可比不得你不惧严寒酷暑,不食人间饭食,如无此地,便是想置我于死地。” 师兄揽我过去道:“虽是费心安置了,却是山野小宅,不比你那世界的荣华,不知你可觉得委屈?” 我依偎着他轻声说:“我那世界虽繁华,但却活得甚是辛苦,若要置办这一处地产,怕是要终我一生的辛劳,师兄,你说我还有何不知足?”我心中暗想,这要是在北京,怕是象我这样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倒霉蛋一生也莫想有自己的房子。 师兄叹道:“我虽有这地产多年,但以前也未曾多住过,只是时常带些用度予这夫妇,近一年才上心置办起来,怕是仍有诸多不甚满意之处,此后,你与我一起建造可好?” 我高兴得要命,早就想有一个小小的空间,任凭自己装扮,今日果然如愿,便道:“那甚好,只是到时师兄可莫要再嫌我聒噪。” 师兄看我笑笑,轻搂我不语。片刻,起身拿过这一路来未曾丢弃的行囊打开,原来是我那日在太原府做的衣裳,因被刘恒挟持,便一直没有穿到,不想师兄竟带了来。那包袱里还有我的拼图与牙刷。心中不由叹道:有师兄待我如此,还有何求? 师兄如此尽心对我,我反倒不觉得感动,似乎在冥冥中觉得理所当然,我就应该由他庇佑一般。这种理所当然让我很是吃惊,却并无内疚、羞愧。这是一种淡淡而暖暖的依托,仿佛早已将此生都交给了这个冷冷却又熟悉的男子。 第五章恍若前世情愫生难逃纠葛落池中 自我从刘恒那代王府上出来后,便决定随着师兄不再分开,见着这世外桃源的地方更再无下山的想法了。家中一切事务均由福叔夫妇打理,我每日里便只随着师兄习字、作画、弹琴,倒也逍遥得紧。最恨的便是学习那将相之术,我又不想在那俗世混了,学这些做什么?但我还算是好学,不知道的知识对我总有吸引力,便也就渐渐入了迷。师兄每月初一下山采办用度,因没了我的牵累,他便可日行千里,若无他事两日便可归。 空闲时日,我便带着福叔福婶折腾起了房子。我首先将院落外面的茅厕加以改良,原本空旷肮脏的排泄之地被我挖了个大坑,放入一个大缸,再由石槽作引,缸上盖以薄石板,一个简易的厕所便做成了。这工程费了我与福叔夫妇不少力气,最后我再指挥福叔做了个简易的木栅栏围墙,上面搭了草棚以避风雨,待缸满时,让福叔舀出,挑于田间为肥料。我本在现代时于北京的郊区见过这种简易厕所,便学了来。可是还是蹲得我腿酸脚麻,便又让师兄伐了个大木墩,揎出一上下通透的坐盆,便便时,置于槽上,便可以很舒服地坐着享受如厕的快感了。可惜因为水源的限制做不成真正的马桶,不过有这样的厕所我已经很知足了,即使我在这里生活再久也不会为排泄问题而郁闷了。可是他们都不习惯用这“坐便”,只有我来独享了。嘎嘎~~~ 做完了厕所,我还在继续折腾着一些在当时很奢侈的举动,比如做个床什么的,总比那榻要舒服多了,要不在寒冷的冬天实在是凉得紧。福婶经常欣喜地看着我折腾,说:“小姐与先生一般,都是这世上少有的奇人,他日若长成怕是比先生还厉害呢!” 我笑笑不答,厉害谈不上,但知识却怕要真比师兄多些,他那老迂腐怎能和我这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相比?呵呵,虽然是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吧! 可是遗憾的是,任我怎么缠着师兄,他总是不教授我武功,他道:“这种粗鲁之举实是不适合你!才略对你更有用处。”我恨得咬牙切齿,有时候赌气道:“早知道你不教授我武功,我当初拜你这师兄做甚?”他总笑笑不语。 不觉在山上已春暖花开,我便又忙碌起来。因为福叔夫妇不仅要管理日常事务还要忙着种植作物,所以我便不好意思再缠着他们陪我折腾了,院落外面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够我忙一阵子了,我不仅要把这里打理成舒服的家,还要打理成美丽的家。 一日,师兄自山下回来,于书房中对我说:“我此次去了趟中都,自我等走后,那吴申因牵念家中失明的老迈母亲便回乡了,忙碌了一场竟未谋得半分职位,刘恒失去此人实是可惜!如今,刘恒身边的新人已大都不知吴申这号人物了!” 我笑道:“师兄的心果真大,看来我还不够你c心的,竟要c这等闲心。” 他笑道:“若无吴申,刘恒怎会有今日太平?我只是可惜罢了。” 我叹道:“是有些可惜,不过刘恒要是在我那世界,莫要说是七岁,即便是十七岁的少年也远不如他成熟、攻于心计,应有大作为才是。” 师兄笑道:“你道那刘恒真是那般厉害之人?他实际是个善良而又单纯的孩童,只不过时常得了吴申点拨罢了。这许多心计谋略怕是尽出吴申。如无吴申,他也只不过是个心善、谨慎的小孩子。” 我仔细想想,颔首道:“虽然这里的孩子要比我那世界的孩子早熟许多,但也终归是个孩童罢了。”在那皇宫与刘恒相处时,他也只是个略微沉稳点的孩子,虽然待下人和善,但也是玩性十足,没有任何心计,怕是正如师兄猜测,刘恒的谋略必少不了吴申相助。 师兄又道:“听闻刘邦自去年平定英布时胸上受伤后一直不大好,近日传出病危,并召集群臣、列侯进宫,刘恒此番也去了。” 我想想释然道:“果是如此,我记得我那世界的史书上记载,自刘邦受伤后确是一直不大好,今年三月便复发。他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召集众人进宫,杀白马,歃血为盟,宣誓‘今后非刘姓者不得为王’,并使陈平赶赴荥阳以防诸侯国生乱,怕是正说的是此时。” 师兄颔首道:“刘邦的寿命果真是不多了?” 我道:“怕最多也只有一月罢!” 他叹:“不知没了吴申,那刘恒此番如何行事?” 我道:“师兄怎生如此牵挂他?” 师兄笑:“我是看你二人青梅竹马,自是替你担忧了。” 我嗔笑道:“呸!坏师兄,我与他何干?莫不成你还指望我二十三岁的老心去爱他一个七岁小儿不成?” 师兄笑道:“爱不爱由你,你怒我做甚?” 我笑笑,正色道:“师兄还是放宽心吧!没了吴申,以刘恒的和善,断然不会再攻于心计,更何况于丧父之时?他定是守着这安宁,小心保命才是。” 师兄颔首笑道:“我道你是真不性急呢,原来是这般了解他?若要再担忧反倒是不对了。” 我扑上去掐他,道:“莫要再开这般玩笑,我与他实际年龄相差甚远,断不会看上这黄齿小儿。那岂不成了母子恋了?师兄这是成心气我吧?” 师兄有深意地看看我,笑笑不语,任凭我掐打。 师兄再下山归来时,便传来刘邦于四月甲辰日驾崩和太子刘盈即位的消息。这刘盈生性和善软弱,能当上这皇帝也真是不易。刘邦曾几次暗生换太子之心,怎奈张良等群臣及刘盈生母吕后的百般阻拦便也作罢。但他的命实在是不好,因母亲而当上皇帝,怕也只是母亲一个谋权的棋子,终是要名存实亡,才做了七年皇帝便被母亲早早气死。我与他曾在长安有过一面之缘,想那翩翩美少年如此命苦不由惋惜。忽然又想起曾与他定的十年之约,当日并未对他点破,可惜与他的这十年之约注定是要成泡影了,因为他也只有七年可活。如果我有机会,十年后定会去他的陵墓前与他理论。 别人做别人的皇帝与代王,我在山中的生活也一年年逍遥地过着。我们的家已经被我收拾得面目全非但却很“小资”。山中有的是资源,我便依这丰富的资源乐此不疲地折腾着,真正成了传说中的神仙了。我也比刚上山时长高、长胖了不少。在这山上逍遥,快五年的时间一瞬而过,不觉得我的身体已长到了十岁,我来这西汉已快六年,那刘盈也已做了快五年皇帝。虽然师兄还不时传来有关刘盈与刘恒的传闻,但我也不记挂于心。 古代的人看来还真是早熟,十岁的我穿上福婶织布做出的衣裳已俨然是个沉稳的大女孩,但最让人遗憾的是我的面容依然平凡,没有赏心悦目也没有其丑无比,即使见过一次也不会给别人留下任何印象。虽然我实际年龄已二十八岁,但仗着自己的身体仅十岁,玩性便仍十足。 此时,正值盛夏。一日师兄下山,福婶夫妇忙于耕作,我无聊得紧,便去山中玩耍,想采点新鲜的野花回来布置房间,不觉走着走着迷了路。我在现代的北京还隔三岔五地迷路,更何况这没有任何标志性建筑的深山?这盛夏时间,高耸的树木郁郁葱葱,我置身于其中全然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想寻得来路恐怕可能不大。 我找了一圈又一圈,不仅没找到路反而越迷越厉害。我自早上出来没带吃的东西,想着玩一会便会回去,这会已到黄昏,饿得眼冒金星,便扔了手中的野花决定先找点可以吃的东西再说。难怪歌中唱道:“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看来采了就得迷路。 其实我不太认识野菜野果,只是经常见福婶采回来给我们吃。我寻找了一圈,看着红红绿绿的果子还是没敢尝试,万一吃了有毒的小命怕就不保了。再看看野菜,这才发现,这些野菜放到盘子里我是认得的,可长在地上它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最后找来找去还是没有收获。 天渐渐暗了下来,我心里怕得紧。自到这山上来,我一直住在师兄的寝室,师兄则长住于书房中,虽然是两个房间,但中间仅隔一厅,自然不会害怕。若师兄不在的那几日,福婶便来陪我同住。所以,即使是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我也不曾独自过夜。今日若找不到回去的路,怕是要在这深山里过夜了。我平日也不敢一人过夜,更何况是在这丛林里?万一有豺狼虎豹、小蛇小虫可怎么办?越想越怕,便又打起精神继续找路。很快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山林里发出特有的虫鸟声,树叶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声。我很想哭,今日要指望别人来找到我可能希望不大。师兄下山去了,最少要两日才能归来,而福叔夫妇是普通百姓,自然没有师兄那本事,唯一的希望就是自救。 我摸索着前进,脚下时而松软时而坚硬,不时还有些小活物从我脚下擦过,惊得我一身冷汗。行至一处时感觉地面一直是坚硬,想来该是走到大路上了。此时正是初一,又赶上y天,一丝光线也没有,我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慢慢地走着。忽然,一不留神被一大石头绊倒,谁料,我的身体落下去竟不是地面,而是空空的一直往下掉着,并不时有树枝挂一下减缓了速度。我惊,看来自己正掉落悬崖无疑,这条千辛万苦保得的小命只怕要交代在这里。正惊恐万分间,便感觉有一树枝将我托住,但因为我刚才的跌落速度过快,顷刻便又复落下去,只听见“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我便感觉自己身上的每块骨头都要碎了,痛苦无比。我咬牙伸手摸索过去,身下是一块草地,这若是土地或石滩,怕已命丧当场了。我试图动动,发觉浑身除了右手外没有一处能使上力气,并且疼痛难忍。我不觉眼泪流了出来,此刻虽然还没死,但和死也区别不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福叔夫妇必是找我不着正着急呢,可这深山野林中莫说是找一人,即便是找条路也是相当困难,能被他们找到的希望几乎等于零。只怕我在疼死之前早已被豺狼虎豹当点心吃了,临死了还要受畜生的惊吓。我流泪摸向脖颈间的那块石头,师兄曾说过:只因有了这石头,他想寻我时自能寻着,可是此刻师兄已下山,不说他此时以为我还安全不曾想要找我,即使是想寻我,这么远的路,雷达也传不了信息吧?更何况备受争议的心灵感应?我看来注定无命活下去了,疼痛越来越烈,我渐渐疼得失去了意识…… 昏迷中,感觉自己如同在现代般仍在发烧,便努力睁开眼睛,向周围看去,心下期盼道:“可千万别还在那深山中,哪怕是在阎王殿也比在那鬼地方强。”我再也受不得那绝望的煎熬。 这一看,心下乐了,原来已回到院落,我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师兄正坐在我近旁,看我醒来便俯身哑声道:“莫不是你想要我的命?” 我看他眼睛通红,应是许久未曾休息了。于是,我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可是张了张嘴竟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师兄握起我的手道:“你若想要我命就莫要再如此折磨我,来个痛快的!” 我努力挤了点笑容,估计比哭还难看。 师兄道:“那日夜里我正赶路,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牵挂,想是你必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了,便又转回。到家已是次日清晨,才知福叔他们寻了你整整一日一夜。好在你出门时带着这石头,否则你今日哪还有命在?待我寻到你时已是当天黄昏,幸亏那悬崖上有些许树木救了你一命,不然你非摔成r泥不可。” 我缓了会便觉得可以说话了,便道:“你恐怕也只能救得这一时。”我声音很微弱,但心里还算明白,若是我已无恙,师兄怎还会忧形于色? 师兄黯然道:“你浑身多处摔伤,好在只有左胳膊和右足脱臼,我已帮你复原,其他全是皮r伤,我已采到不少药材帮你恢复,只须多休息些日子便自会好起来。只是怨恨自己为何不教授你些武功,你若有些轻功今日也不至于此。可惜你摔伤后又于那y冷山林躺了一日一夜,伤了根基,即使复原后,这筋骨便再也习不得武功了。” 我笑道:“你原本不是不想要我习武吗?只要不瘸不拐,习不了武功倒也不算什么!” 师兄叹道:“以你资质本是习武的良才,我只是不想你受那习武之苦,便不愿传授于你,谁知今日想习也习不得了。” 我叹,看来家长太溺爱孩子也不好,怕习武累着我,结果反倒因为没有武功护身受此重伤。看师兄焦虑便道:“我本只是好玩,并不曾真想习武,成日打坐练马步,我哪吃得住那苦?甚好!” 师兄不语,看我片刻便招呼福婶为我做些稀粥来。 福叔夫妇听我已醒便进来跪于床前道:“没有照顾好小姐,老奴实在是该死!这几日先生也未曾骂过老奴一句,今日便请先生小姐治老奴罪吧!”说罢双双伏地痛哭。 师兄淡然道:“此事与你等无关,原是我平日里管束不严。她若想要生事,莫说是你等,即便是我也看不住她!你们也尽忠了,起来吧,尽快去弄点稀粥来!” 那夫妇出去后,我问师兄:“我睡了几日?” 师兄嗔道:“已是三日了,不时发热,看来今日未曾发热怕是要大好了。你折磨我也就够了,却还要折磨这些个平常人。” 我惭愧得要死,好在师兄并没有治福叔他们的罪,不然我该羞死了。 可是,晚饭后我就觉得不适起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冷时而热,时而还说着胡话。 师兄一直守在我身旁,不时号脉、喂药,但也不见好转,身子越来越重。 只听得师兄道:“本以为要好了,怎会又发起热来?”我想可能是身体有炎症或是引起了某种并发症吧?要是在现代就好了…… 我感觉自己身上滚烫,汗一直不停地冒出来。福婶送药时看我烧得满脸通红,哭着道:“先生要赶紧给小姐退热啊,老奴家那短命的丫头便是发热烧没了的。呸呸呸!老奴胡说,小姐福大命大,怎能跟老奴那短命丫头比呢……” 她啼哭着出去了,屋内很安静,只听得师兄焦虑的脚步时而到我床前,时而又走开…… 我昏昏沉沉,记忆时有时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滚烫了,额头上的毛巾早也解决不了问题。 不知何时,我迷迷糊糊感觉到师兄将我抱起,道:“要救你的命怕是只有去求刘恒了。可是今夜你这般虚弱,我如何带你上路?” 我感觉师兄冰凉的手放在我额头上异常舒服,而师兄身上传来的阵阵凉气让我轻快了许多,便迷迷糊糊道:“师兄身上的凉气好舒服……” 朦胧中听见师兄道:“希望烟儿醒来后莫要怨我才是,如此热……别无他法,只要过得此夜,我一早便带你上路……” 迷糊中感觉师兄又将我放到床上…… 有人脱掉了我的衣服,只剩余亵裤…… 随后便有一同样赤l但却冰凉异常的身躯也躺下紧紧抱住了我…… 这份冰凉让我异常舒服,不再难受,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清晨,屋内仍燃着烛火,身子似乎轻快了许多,发烧通常都是晚上厉害,早上要稍好些。这时我才看到被师兄冰凉的躯体拥抱着,我与他都仅着一亵裤,便想起了昨夜迷糊中的记忆,羞红了脸赶紧闭上眼睛。虽然说我只是一个十岁并未发育的小女孩,但我的心智却将及而立,除了孩童时现代的爸爸外,我还从未这样赤身l体地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更要命的是他也是赤l的。 闭了半天眼见师兄没动静,就又偷偷睁开眼睛,发觉师兄正看着我,我便尴尬地傻笑着藏到他的怀里。 师兄轻轻拥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淡然道:“你身上一直滚烫,有性命之危,除此别无他法。今日可好些?” 我看他淡然如常,便自如了一点,道:“轻省些了!”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药草的功劳还是师兄的功劳。 他轻笑,放开我,起身穿衣道:“那便尽早上路去中都,这山上缺少药材,怕是只有去求刘恒了。” 我欲起身,他拿过一块粗布将我严严实实裹起道:“今日你还穿不得衣裳,发热最怕热气不能散开,热气淤滞恐有不测。” 他穿好衣裳后,唤福婶进来帮我洗漱、喂药、喂稀粥,他在那收拾我的衣服用品。昨日还是他帮我喂的药,今日怎生就变成福婶了?呵呵,难道他也会不好意思?装得很自然嘛!我坏笑着,不觉想起了他刚才那坚实的肌r…… 他上前一把将裹成粽子的我抱起,笑道:“你若再打坏主意便将你扔回山崖下去。”一边背起包袱,抱着我便奔下山去。 我心中暖暖,靠在他的胸前,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竟然听得他的心跳仿佛比往日快了许多…… 这一路师兄并未做任何停留,比五年前上山来时快了数倍,仅一日便到了山下。这一路紧奔,我虽然不会武功,但看以师兄的身手竟然也有点气喘吁吁,便道:“我们可否先寻一客栈将就一夜再赶路?” 他道:“你若无大碍还是尽早赶路为好。” 我知他是担忧我,便道:“行了这一路,我虽未动半分,却也累得腰酸背疼,师兄莫要忘了我这可是动了筋骨的伤,更何况我已啃了一天干粮,总得给点热乎的饭食吧?” 他沉思片刻道:“那歇息一夜吧!”便抱我寻至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刚进屋,我就有点内急,这可怎生是好,现在行动不便,而师兄又是一男子,忍了这一路此刻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红着脸道:“师兄可知人有三急?” 他茫然道:“此话怎讲?” 我笑:“你不是时常说能读懂我的心么?” 他看看我,也笑,道:“我去这客栈寻一婆娘来。” 我赶紧道:“甚好!” 晚上,喝完汤药,我还是觉得越发难受起来,便躺在榻上咬着牙不吱声,师兄看我异常,便伸手摸了我脑门一下,道:“我随师傅也略习了些医术,可你这病法我还从未见过,怎地白日里好转,晚上便又严重了?” 我喘息道:“我那世界的父母都是行医之人,如此反复发热怕是哪处内脏告了急。” 他便沉思了片刻道:“除了昨日之法我便束手无策了。” 我喘息着笑笑,不语。我昨日是在昏迷中,但今日神智仍清醒,这不是开玩笑嘛! 他也不再理我,便欲解我裹身布,我咬牙呻吟道:“灯火如此明亮,莫非想我尴尬?” 他笑了笑便上前吹熄油灯,黑暗中传来他脱衣服的“嗦嗦”声,顷刻,一个冰凉的身体便解开我的裹身布钻进来抱住了我,我顿感清凉舒畅。 片刻,师兄见我似乎好点,便在我耳边道:“你道是我如此不害臊么?但你这性命胜过其他,他日你长成后,若要怨我,我接着便是。” 我含羞藏于他冰凉的怀中,仔细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忽然,我感觉到一股冷气很明显地进入我的身体,便问:“我这病可是能好?” 他沉默不语。 我便明白了,即使是到那刘恒处也不见得能好,便又问:“师兄可是在发功帮我护住心脉?” 他惊诧道:“你怎知?” 我道:“平日里你日夜奔走也不会喘息,今日仅行一日我便觉你甚累。再者,我虽不懂武功,但却是知些医理,如此高烧,被你抱一夜便退了,换得一日轻松。到客栈你一离我身,便渐渐觉得难以支撑起来,此刻你一近身,我便觉有一股透凉温和之气帮我驱散这郁热,也就猜到了几分。看来果真如此。” 他叹道:“原是我笨了,居然上了你的当。” 我黯然问道:“若是我总不见好,师兄可是打算如此抱我一生?” 他低声道:“只要能保你性命,抱你一生又如何?” 我叹道:“师兄怎也变得痴了,用你毕生功力换我这条不值钱的小命值得么?” 他淡然道:“值不值得不是你所能判断的,只要你日后莫要怪我就好。” 我笑笑便不再说话,这古人真迂腐得紧,一生都在苦苦练功,却为了我宁愿舍弃,此时居然还在想那些封建礼教? 如此又行了三日便到了中都代王府,不想刘恒与薄姬听闻我有恙便都亲自迎了出来。 薄姬看到我便扑将上来,道:“我烟儿这是怎地了?” 我笑道:“在山上玩劣得紧,被老天惩罚了一小下。” 师兄抱着我便要下跪行礼,被刘恒一把拦住道:“先生莫要多礼,还是救治烟儿要紧,究竟是如何弄成这般田地?” 师兄苦笑道:“这小丫头生性玩劣,迷路于山间掉下了崖。” 薄姬道:“可心疼死我了,这可怎生是好,快快传太医!”上前欲要抱我。 师兄道:“这丫头已不同于往常,怕娘娘已抱不动了。” 薄姬流泪道:“出这门时还好好的,怎生这几年不见便躺着进来了?” 师兄不语,薄姬这话自然是说给师兄听的,这便是怪罪他没有好好照顾我,我笑道:“此番着实该摔,若非师兄只怕如烟已命归黄泉,不能再见娘娘了。” 说话间,我已被安置于榻上,太医到,诊脉后开方子,交于下人,转身对刘恒与薄姬行礼道:“娘娘,代王,小姐实在是福大命大之人。这一摔若是常人只怕早已不测,只是小姐虽摔得严重,但所幸有高人相助,及时复原了所伤筋骨,并不惜多年功力为小姐护住心脉,因此,只要用些宫里带来的稀罕药材,不日便可恢复有望。” 薄姬一听我恢复有望,喜形于色,道:“多谢太医,赏五十金。” 乖乖,五十金?这可真不少,看来薄姬对我也算是真正上心。 那太医道:“娘娘莫要谢卑职,应是谢那高人才是,这高人为了小姐怕是将舍弃一半功力,没有十年断恢复不了!” 我听了一惊,一半功力?十年才能恢复?练武之人丧失一半功力意味着什么?难怪这两日师兄越走越慢,也喘息得厉害,不由百感交集地看向师兄。 师兄仍是淡然地看着我,听我会康复也无喜,听自己丧失一半功力也无忧。 刘恒对师兄长鞠道:“实乃该谢先生救了烟儿。” 师兄回礼道:“左枫救舍妹实属本分,公子无须言谢!” 那太医针灸帮我散了肺部淤血,便退下。大家看我已无大碍都轻松了不少。 刘恒安置师兄住下后,吩咐一丫头伺候我。那丫头便尽心照看我吃食、起居、吃药,不觉渐渐好了起来。 师兄自来这后似乎改变了初衷,不时与刘恒长谈。想是因为刘恒此次出手相救于我,以此表示感谢吧!我是了解师兄的,他最不喜欢参与这朝野之事,今日竟因我而甘于为刘恒谋士,我心下实是愧疚得紧。可惜自进了这代王府,我便很少能见到师兄,即使见到了也说不上几句话,旁边又有丫头,也说不得要紧事。他不象我在何处都能习惯,也不知道已习惯山野的他在这代王府上是否过得习惯。 这次来,我见那刘恒长高了不少,嘴唇上也有了些许绒毛胡,比以前更加沉稳老练,已俨然有了一副少年代王模样。怕是我同他也不能再象幼年时那般疯玩了。五年的时光不仅可以让一个人长大,也可以让一个孩童变成真正的代王,更会让距离莫名其妙地产生。薄姬比在宫中时显得胖了许多,也富态了许多 ,自然也有不少皱纹爬了上来。若我要还在现代,比薄姬小不了几岁,怕也是满脸褶子了。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师兄了,自我在冰岛上见他开始,他就未曾变过,一直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模样,也总是一袭青杉,一柄宝剑,就连他的清淡也未有丝毫变化。唉!这真是不公平,反倒是长得好看的能容颜不变,而我这长得丑的却是一天天地在长大。真该问问师兄青春长驻的秘诀。 如此过了半年,已到冬季,我已全好,又能蹦蹦跳跳地去疯了,甚是高兴。 一日夜里,我正睡得香,有人轻拍我的脸,我睁眼一看,是师兄,刚想询问,他便捂住我的嘴,将我抱起从窗口跃出,想是他怕吵醒丫头,便知他有要紧事与我说。 等到了无人处,他松开我,我问:“你怎进得我的房间?” 他笑道:“开窗户的本领师傅未教时我便会了。有些要紧事平日里无法与你说,便当了一把偷儿。” 我嗔笑道:“我以为师兄近日得宠,怕是早将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道:“我明日便要辞行回乡,你如何打算?” 我问:“为何?” 他抬头叹道:“你知我生性清淡,这里终不是我久留之地。” 我道:“那如烟自然是要随师兄回去。师兄不喜欢这地界,如烟自然也不喜。如烟早有归意,见师兄时常随刘恒忙碌,以为师兄正 第 5 部分 欲望文 第 6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道:“那如烟自然是要随师兄回去。师兄不喜欢这地界,如烟自然也不喜。如烟早有归意,见师兄时常随刘恒忙碌,以为师兄正乐于此道呢!” 师兄拍拍我脑袋道:“你怎总把我想得那般不堪?我是见你未曾痊愈,自是放心不下。” 我转身就走,师兄一把拉过我道:“又想疯癫到哪去?” 我道:“收拾东西明日好上路啊!不过师兄可否陪我先去看看绿玉?” 师兄正色道:“此次我不打算带你走!” 我惊诧,委屈地问:“如烟又哪里惹师兄生气了?最近如烟乖得很,怎生师兄要抛弃如烟?” 师兄看我委屈,握我手道:“我自是舍不得弃你,怎奈刘恒来日有些许磨难,只怕归到山中,你听闻必然会再磨我带你下山助他,索性你先不必回去了。我知你甚深,刘恒上次仅救你一次,你便说过只要他有难你便会助他。今日,他既又救你一次,你必然是帮定了他。我知拦你不住,便不如趁早成全你吧!” 我伤怀,黯然道:“师兄真是知我,但我真舍不得师兄。” 师兄揽我于怀道:“莫要生离死别般,只要你带着石头,我便随时可来看你,日后只要你愿意,山中的日子亦多得是。” 我依偎在师兄冰冷的怀里,伤感甚浓。 翌日,刘恒一早便来找我,道:“先生今日清晨便来辞行,不知你能否劝说几句?” 我淡然道:“他要来时自然会来,他要去时任谁也留不住,代王便让他去吧!他喜清闲,自是不习惯今日的荣华。”不知何时我也学会了师兄的淡然。 刘恒苦笑道:“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罢!算我多此一举!” 我笑道:“如烟随代王去向师兄辞行。” 刘恒惊诧道:“你不随他同行?” 我笑道:“他不喜荣华,我却喜欢得紧。他这一去怕是要云游四方,我可受不得那份劳累。还是留在这里混口清闲饭吃来得舒坦。” 刘恒携我手道:“你若不走甚好,只是此次归来,我怎生就变成你嘴里的代王了?” 我道:“我等今日已不同于昔日,莫要让别人落了口舌。” 刘恒笑道:“这鬼脑袋不知又想什么疯癫事呢!还不快随我去向先生辞行?” 我笑嘻嘻地随刘恒去向师兄辞行。其实不用去我都知道,师兄定是说些拜托刘恒多加照顾我之类的话,果然真是如此乏味,不由坏笑起来。 师兄看着我笑道:“说你疯癫你倒真是越发疯癫了,莫急,等我走了,有的是日子由着你疯癫,只怕娘娘与代王宠坏了你。” 我笑道:“我自然是讨人喜欢,师兄怕是想得宠还不能呢!” 刘恒上前携我手道:“你还真是与旁人不同,每次与家人分别都不曾见你忧伤,反倒开心得紧。也好,省得我担忧先生走后你会哭闹。” 随后,师兄便上路了,我一直看着他那青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心却早已随他去了…… 自师兄走后,刘恒倒是时常过来陪我,他虽然才十三岁,但个头骨骼已俨然一副大人模样,我反倒没有了幼时玩耍时的亲切,多了一丝敬畏。因此我时常去薄姬的寝室陪薄姬聊天。看薄姬比我现代的年龄大不了多少,但却已满心沧桑,终日待于王府安享寂寞,甚是可怜,便教薄姬下五子棋以消磨时间。 腊月的一日,我跟薄姬战得正酣,刘恒进来,看我俩正专心致志地瞅着棋盘,便问:“这又是何新鲜玩意?” 我正被那薄姬得无喘息之力,哪还顾得上理他?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薄姬也正聚精会神地想要置我于死地,自然也是没功夫理他。 刘恒看我二人均似未听见,便道:“这究竟是何新鲜玩物?怎无人理我?” 薄姬这才笑道:“烟儿教娘的五子棋,恒儿先莫吱声,看娘如何杀她个片甲不留。” 我郁闷道:“娘娘也不让着点烟儿,今日我一盘也未赢到,日后不再找娘娘下棋了。” 薄姬得意地笑道:“那从前你赢我时却说甚棋场无母?”顺手下了一子,正好出来个四三,我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认输了。 我扔下棋子道:“娘娘棋艺突飞猛进,如烟已不是对手了。” 薄姬笑道:“今日不玩了,再玩下去烟儿非要哭一夜不可。” 刘恒凑过来道:“谁能教我耍耍?” 我与薄姬异口同声道:“休想!”然后相视一笑。 刘恒沮丧道:“莫不成你二人合伙欺负我?” 薄姬笑道:“此玩物是我娘俩的,自是不能与旁人分享。” 我接道:“此乃如烟与娘娘的约定。” 刘恒笑笑也就罢了。 薄姬道:“你二人到别处说话吧,娘倦了须得歇息会,下这棋也着实费脑子。” 我与刘恒便告退出来。 刘恒问我:“今日不想去别处耍耍么?” 我惊喜道:“谁说不想了?这便带我去吧!这中都腊月里必是异常好玩,应有许多小贩卖小玩意,这许多日早闷坏我了。” 刘恒苦着脸道:“你还缺玩物么?今日出去只可买三样东西,你可想好!” 我心里骂着小气,嘴上却甜腻腻地道:“只要出得去,莫说只可买三件,哪怕一件不买也无妨。”说完腻出自己一身j皮疙瘩。 刘恒道:“哼!怕是出得这门,你此番话必定记不得了。还不快去换衣裳?今日仅我二人偷偷微服出去,莫要使娘知晓,带着那些个随从着实乏味。” 我更是高兴,便道:“可否借代王一身行头?” 他诧异地问:“做甚?” 我嬉皮笑脸道:“自然是想扮成美少年去骗个姑娘回来!” 他无奈地拍拍我脑袋道:“姑娘你都做不好,还想着做男子?便依了你吧!” 我欣喜若狂地随他换了行头,手拿羽扇随他出了门。心里那叫一个美哦,虽说身材没有刘恒高大,但也显得甚是精神。可惜今日我要是知道以后的若干年我想要穿回女装也难,今日说什么也不得瑟了,人不轻狂妄少年…… 市集里果真是应有尽有,直我看得眼花缭乱,便磨着刘恒想要买个零食,刘恒点头道:“你可记住了,这已算是第一件。”我管他第几件呢,先吃到口再说。 可刚吃完,便又看到更好的零食,又央求刘恒,刘恒道:“不是我舍不得买给你,而是你今日吃了这些个东西,晚上又该叫唤肚子不舒服了。再走走看看可好?” 其实,这几月刘恒与薄姬时常赏我不少钱财,我再不是以前那一穷二白的样子了,可是今日出来这趟要的便是这热闹气氛,怎会自己花钱买?忽然发觉自己也竟这般恃宠卖乖起来。 看刘恒说得体贴,我便作罢了。看见前方有一家裁缝铺,便又急急冲进去,女衫倒是没看上一件,反倒是一件男子青衫着实帅气,便又磨刘恒。 刘恒道:“你要这男子衣裳做甚?” 我笑道:“我若穿得此衣定会比师兄还潇洒。” 他看看我,笑道:“你既喜欢,便买了吧!”正好这店里的样衣正适合我,我便兴冲冲地买了来,管它样衣不样衣,我可等不得新做一件,麻烦不说,还不一定何时才能再出那王府门。我兴冲冲地随老板娘进后堂换上,那叫一个美。老板娘见我是女子之身,惊讶道:“原来是个小姐,刚才老身眼拙,竟没认出来。” 我笑着答谢,心下想,可不是象男子嘛,长得不好看,自然不会有人看出来,即使看过一眼也不会多注意,谁还会去想究竟是不是真男子呢?不禁叹起自己的命苦,长得不好看也就罢了,竟也让旁人认为是真男子。唉!这现代父母与西汉爹妈可真是都太对不起我了,长成这样他们也不知会不会内疚? 出来后我一直兴致勃勃,刘恒看得可笑,便道:“你几时见过先生乐成这样?若淡然点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我一想也是,便冷脸装起酷来,可惜却连师兄一半的俊美也没有,只能遗憾了,这容颜的问题在这西汉自是改变不了的。若要在现代,以我现在的靠山,要去做个整容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越想自己越命苦,能做整容的地方,我穷得要死,现在身价高了点,却是有钱也白搭,也不知这里的女子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连个好化妆品都没有,所以我也干脆不用,省得想起现代的繁华便生气。 我就这么想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围了不少人,便奋不顾身地挤上前,刘恒一边帮我拦开拥挤的人群,一边埋怨道:“怎生就如此爱凑热闹?莫要伤着你!”我哪管得了这许多,看热闹才是正经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挤进去,却惊呆了:那地上跪着一女孩,大约有十三四岁,旁边用一草席裹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看不出男女,只见那草席下露出的双足上布满老茧,但却枯瘦如柴。我不由心中一紧。这旁边围观之人大多表情冷漠,还有一些却在嬉笑。看来西汉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见多了自然就不足为奇了。 只听得那女子哭诉道:“奴家愿卖身葬父,求各位大爷成全奴家。” 旁边围观之人仍是人来人往,看看热闹便冷漠地走开。这里的百姓大都不富裕,谁还愿意再添一张吃饭的嘴? 只见从刚才嬉笑的人群中走出一公子,一看便是纨绔子弟,他嬉笑着用扇子托起那女子的下巴道:“倒是长得俊俏,那便上我府上伺候我吧!哈哈!”旁边的人也附和着发出嘲笑声。我怒。 那女子用很低但却很清晰的声音道:“奴家虽落魄至此,但也是出身于读书人家,今日卖身葬父实属无奈。还望公子莫要戏弄于奴家,奴家此番只卖人不卖身。” 那公子嬉笑道:“哼,还挺清高!怕是此刻由不得你了,到我府上好吃好喝,总比流落于风尘的强。” 我看那女子谈吐得体,不似平常百姓家出身,也不知因何而流落至此,不由产生了怜悯之心。若我无师兄相救,若我无当日刘恒相救,我今日恐怕落魄得比这女子还不如罢?只不过我比她命好些罢了。 那男子说罢便欲上前拉扯那女子,女子怒骂。那男子见围观之人并未阻拦,便更加放肆。 “住手!”谁发出的声音?天,难道是我? 那男子看向我道:“你莫要管闲事!她卖我买,干你何事?” 我道:“这姑娘可曾说过愿意卖于你?” 那男子嬉笑道:“小公子好厉害的嘴,可惜这姑娘也未曾说过不卖于我!” 那女子向我道:“多谢公子,公子救得了奴家一时,救不了一世。奴家卖人不卖身!” 我气得身子略微有点发抖,道:“她卖人不卖身!”刘恒的手上前握住了我的。 那男子道:“那我买她的人,小公子还有何指教?” 我支吾,这可如何是好?想想便道:“那既然是买卖,可否问姑娘打算卖几多钱?” 那女子道:“五十文!奴家只需将父亲安葬即可。” 那男子得意地拿出一吊钱道:“这便是成交了。” 我忙道:“慢!即使是买卖,也未曾说过不许旁人竞价,我出一百文!” 那男子咬牙道:“莫非你今日想寻不痛快?我出二百文!” “我出十两银子!”旁边的刘恒突然冒出一句。我回身感激地看他,他微笑着握了握我的手。 那男子恨恨地道:“算你狠!他日莫要再让我见到你!” 刘恒淡然笑道:“我随时恭候!只怕你未必敢来寻我!” 那男子愣,转而又笑道:“看二位公子这身装束应是出身豪门,莫要为了一丫头伤了和气。” 刘恒行礼道:“实在是舍弟看上了这姑娘,只能委屈公子了。”我晕,后人都道刘恒和善、谦虚,谁想到竟是这般不分是非的和善。那男子定是看刘恒气度不凡,想到应是有背景,怕与我等真结了怨,便阿谀奉承起来。刘恒倒好,还真能够跟这种流氓套上交情。我怒瞪刘恒一眼,不言他,对那女子道:“姑娘莫怕,你先随我回府,我再着人安葬你父亲。” 上前欲扶起。 那女子闪开我扶她的手,叩头道:“多谢公子搭救,奴家定要先葬父亲。” 我无语。 刘恒上前对我道:“不如你我先回府,随后我再着人来接这姑娘。” 我瞪着他不语,反而盘坐在那姑娘旁边的地上。这刘恒是真傻还时假傻,我们若走开,还不知道这姑娘会有什么不测。我打定主意要陪着她。在这西汉人命虽不值钱,但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糟蹋生命。在现代,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想尽千方百计,有多少人活得艰难而又坚强,而又有多少人为了让别人活下去努力付出着。 刘恒见我不语,想我必是不高兴了,只见他拿出小钱予旁边一小儿,并耳语几句,那小儿拿了钱便向代王府方向跑去。周围的人并没有散开,反而越聚越多,那男子也假笑着站在旁边等着看我笑话。 片刻,府中一应随从赶来,见刘恒欲行礼。刘恒挥手制止,便安排一应事务。 围观的人见无好戏看,便尽数散去。那女子对我二人再叩头道:“公子大恩,奴家必当终身为报。安葬好父亲,奴家便自会去府上谢恩。”便随着他们去了。 我仍坐在地上怄气。刘恒陪笑蹲于我身旁道:“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快快起来,莫要着了凉。”欲拉我。我摔开他的手,自行向府中走去。 到了府上,我便钻到自己房中,不理他。 刘恒跟进来,陪笑道:“你倒是给句痛快话,若真是我错,我赔罪便是!” 我看他一路陪笑,气也消了一大半,便道:“那男子明明乃市井流氓,你却与他套上了交情。” 他笑道:“我说为何生气呢!与人为善也无不好!” 我道:“好也得看是对谁好,他明明是看你气度不凡,怕你出身高贵便阿谀奉承起来。你倒好,反倒与他谦逊上了。” 刘恒叹道:“你不见他带那些随从,你我仅有二人,若当时冲突起来,吃亏的定是我们无疑。我倒无他,万一伤到你即使回头将他们斩首也不能弥补。你这才好了没几日,自是想以委屈换你平安。” 我一听,才知误会他甚深,不由惭愧起来。 他见我不好意思了,笑道:“你这女子总是小肚j肠,好了,今日之事谁也莫要再提。不过,你可想好如何安置那女子?” 我道:“给她点钱财,让她自由过日子去吧!” 刘恒捏我鼻子道:“你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若自己能过活,怕也走不到今日。一孤单女子在外漂泊本已不易,更何况还有几分姿色,若要再被居心叵测之人窥到,怕是万难有今日之幸。倒不如今日让那男子带了去,也是个小妾婢女,倒也比落入风尘的强。如真有那一天,看她生性也刚烈,必是无活路可走了,你这是救她还是害她?” 我叹气,刘恒说得太有道理了。我自己是现代人,认为最重要的是自由,认为只要给了她自由,她便是幸福了。可这是在古代,女人的绝对自由便是更大的危险,她无依无靠,如何在这世界生存?看来对于古代的女人来说,自由远没有一个避风港湾来得重要,哪怕是为奴婢。 我起身向刘恒行男子鞠躬之礼道:“多谢代王点拨,真是如烟想差了。” 他笑着看我耍宝,道:“几时变得如此谦虚了?今日原本答应给你买三个物件,正好还差一件。我看这女子倒也伶俐得体,应是读过几年书,送你做随身丫头吧。即便他日你不在府中,她也是你的人,生死由你。” 我愣!好个生死由我!轻贱的生命啊!罢了,这不是现代,刘恒也足够仁慈了,便谢了刘恒。 刘恒走后,我一直没有换衣服,呆呆地坐于榻上思索着:这一个不小心又多了份责任。我在这代王府中已是万分小心谨慎,好在薄姬刘恒对我倒也甚好,此时再多这么个丫头,我便又要多c一份心,以后做点不顾生死的事还要想着跟着自己的她,郁闷…… 想着想着,不觉已到黄昏,丫头进来道:“代王送小姐一个丫头,不知小姐如何安排?” 我懒懒地道:“唤进来。” 小丫头带那女子进来便退出,屋中仅剩我二人。那女子叩头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 我挥手着她起身,问:“你叫甚名字?” 那女子道:“奴家姓张名菁。” 我问:“可识字?” 那女子道:“随父亲习过几年。” 我问:“看你似是读书人家女儿,怎生落得这步田地?” 那女子道:“奴家乃济北郡人氏,父亲乃一介读书人,教授村里孩童习字,家中虽不富裕但亦有盈余。去年夏日,家乡突遭瘟疫,四乡病死多半,所幸奴婢所在村中并不太甚,父亲便携母亲与奴婢逃离家乡欲投奔娘舅,怎奈半路被偷儿窃去财物,便一路乞讨到太原娘舅家,谁料连年征战,娘舅家已不知搬往何处。母亲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丧于太原。奴婢父女别无他法便又南下至中都,欲在此地以代人书信为生,怎知父亲思念亡母也去了。父母仅有奴婢一女,我奴婢怎能看父亲曝尸街头?只求卖身葬父,……今日遇到公子伸手相助,此后菁儿必誓死跟随公子,只求公子莫要见弃。” 我看她虽说的凄苦,但却强忍着眼泪,不想惹我不悦,便也心下敬佩了几分。我最敬佩坚强之女子,若在现代,自然多得是,但在这西汉怕真不多。看她这般坚强倒也顺了我意,不由喜欢,便欲上前拉她安慰。 谁料她见我拉扯,便生生躲开,叩头道:“菁儿卖人不卖身,求公子成全。”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这身装扮所至,刚才一直沉思并未换装,必是引起了她的误会,便笑道:“莫要惊慌,我与你一般是女子,只因今日出门便着了男装,快快起来吧!” 她惊讶地看我,我笑而不语,唤小丫头进来帮我更衣梳妆后,她面露喜色,道:“小姐换过衣裳真是天壤之别,以小姐这富贵之身,菁儿何德何能劳小姐搭救!” 我叹道:“我原与你一般均为苦命之人,只因遇了贵人才有了今日荣华。我乃是寄住在这王府之中,你他日行事时定要有眼色,可知?你跟了我虽衣食无忧,但须得小心行事,不然我都自身难保,怕是也会连累了你!” 菁儿马上悟明白了,道:“菁儿省得了!小姐莫要担心,菁儿必备加小心。” 我颔首。这丫头倒也真是聪明伶俐。 一日我陪薄姬下棋,见她魂不守舍,便问:“娘娘可是有何心事?” 薄姬叹道:“两月后便是先帝忌日,先帝虽未与我恩爱,但毕竟乃我夫君。我想随恒儿一道回长安拜祭先帝。” 我惊。自刘盈登基以来,吕后的手段越来越毒辣,此时薄姬若再去长安,怕会引起吕后的不悦。原本薄姬在这代王府中吕后怕是早已忘了这号人物,但薄姬要主动出现在吕后面前,那曾经的些许不满或一个不小心均可引来杀身之祸,没准还会连累刘恒。但薄姬非刘恒,我不能坦诚布公地对她分析利弊,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我找了个借口匆匆告退。据说刘恒三日后便要起程去长安,剩余的时间已不多了,必须尽快和刘恒商量个权宜之策。 我上刘恒的书房去找他,不在,又去寝宫,丫头说一早便出去了,最后在后花园找到他时,我已累得满头是汗,刘恒见我急匆匆赶来,便笑问:“又上哪里疯癫了?” 我看他正与几个谋士谈天说地,还悠闲地喝着茶,不觉来气,便行礼道:“等代王实在是闲得没事了请与如烟谈些要紧事,可否赏脸?” 刘恒对一旁的谋士笑道:“瞧瞧这丫头,脾气越发大了,你等若无他事,便可退下了。” 谋士向我与刘恒行礼后便退下,刘恒携我坐下笑道:“如此火急火燎的,可是有豺狼在追赶你?” 我瞪他一眼,道:“代王三日后便要上京去祭拜先帝亡灵,可曾与娘娘长谈过?” 他道:“只是知会了一声,并未长谈。” 我叹道:“代王可知娘娘亦有同行之意?” 刘恒惊道:“万万不可。自先帝归天,二哥即位以来,太后手段日益残忍,已将先帝后宫尽数囚禁,即便是仅宠幸一两次者亦均被打入冷宫,娘若此刻去,怕有去无回。” 我叹道:“如烟也正为此担心。娘娘虽并不得宠于先帝,但毕竟曾是先帝后宫之人。好在代王当初带娘娘同来代地远离了是非。这五年吕后并未找娘娘晦气,怕是认为娘娘与先帝彼此均无情,便少了恨意。若娘娘此番前去拜祭先帝,吕后便知娘娘对先帝仍余情未了,恐遭不测。” 刘恒道:“娘这许多年虽未明说,但我亦知她仍牵挂先帝,曾几次有同去之意,我均装作不知晓。今日她既能告知你,便是铁了心要同去,这可怎生是好?” 我叹道:“娘娘既然想去,怕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怕会连累代王。” 刘恒道:“先帝对娘甚是薄情,娘却还如此情深意重。按理说,我这做儿子的定不能阻拦娘对先帝的一番痴情,即便自身冒险又如何?” 我怒道:“迂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怎生如此愚孝?亡人已亡,在那土堆前哭一场又能如何?还能换回先帝性命再来与娘娘恩爱不成?” 刘恒道:“好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烟儿所言极是。先帝活着时也只是让娘独守空闺,终日以泪洗面。今日再为此失了性命便不值了。” 我不禁对刘恒敬佩起来,如此迂腐的年代,刘恒能看得如此透彻,实在是少有,更何况在这个以君为重,以孝为先的年代,他能如此理智地评价自己的父母实属罕见,便说:“那还不快去劝劝娘娘!” 刘恒携我手起身道:“你与我同去吧!娘始终将你看作亲生女儿一般,实是难得,女儿劝娘亦是应当,以你之伶牙利齿自是比我这笨嘴拙舌强。” 我颔首与他同往,但心下忐忑。他们亲母子都小心翼翼,我去怕也解决不了大问题。更何况我终究是一个外人,怎好参与刘家的私事? 即使这么想着,我仍是随了刘恒去。师兄所说的刘恒之难便是源于此吧!如若真是,任谁也拦不住薄姬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片刻,便已进了薄姬寝宫。 薄姬臃懒地斜歪在榻上,脸色不大好,我这才发觉这几日薄姬似乎憔悴了不少。 薄姬见我们进来,懒懒地起身道:“我儿快快过来坐我旁边!”边挥手让我俩一边一个坐好,问:“这半日,你们又上哪里疯癫去了?” 刘恒神色黯然,不语。我也不便说什么,寝室里反倒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一片沉默。 薄姬惊诧地问我:“烟儿,你恒哥哥这是怎地了?莫非是与人斗气吃了哑巴亏?” 看来我不先说是不可能了,便伏地道:“今日如烟见娘娘心神不宁,细问才知是娘娘思念先帝。如烟心疼娘娘,便回了代王,谁知竟惹了代王心事。请娘娘恕如烟多嘴之罪。” 薄姬笑着拉起我道:“你这孩子怎恁多礼节?正好,我正不知如何向恒儿说呢,你替我说正顺我心意。” 唉!看来我还是中了薄姬的套,原来她就是想让我当这传话筒。 薄姬问刘恒道:“恒儿,可否带娘同行?” 刘恒跪倒在薄姬脚下,我也赶紧一同跪下,刘恒道:“还望娘三思,此去怕是对娘甚是不利。” 薄姬叹道:“你等先起来吧!” 刘恒道:“此事说不清楚,恒儿便跪死在这里!” 薄姬含泪道:“恒儿这是在以死相了?” 刘恒道:“儿子不敢。但现下太后手段益发残忍,先帝的后宫尽数被囚禁,死的死,疯的疯。娘此刻去便如同羊入狼口啊!恒儿怎能送娘上这艰险之路?” 薄姬道:“想那被囚禁之人大多为先帝生前宠爱之人,我半生如同守寡,太后必不疑我,恒儿这是多虑了。” 看来这薄姬真是又单纯又善良,那刘恒的善良我便能明白了。看来一个好母亲真的很重要。 刘恒道:“娘啊!今日太后已与往日不同,大权在握,怎能容你?先帝后宫中仅宠幸一夜无子嗣者也均被打入冷宫,更何况娘这金贵之人?” 薄姬道:“太后若要对我不利还要等到今日?” 刘恒道:“娘早早抛弃荣华富贵随我来代地甘受荒凉,太后以为娘与先帝均已无情,便亦不再难为娘,若娘此次前去只怕太后认为娘对先帝余情未了,一时妒火中烧也未可知。” 薄姬沉思片刻,问我:“烟儿可也是如此认为?” 我叩头道:“娘娘身子金贵莫要冒此大险为好!” 薄姬长叹,泪流满面,道:“你等先起身,容我再想想。” 刘恒还要坚持,我偷偷拉他一把,他便起身上前抱住薄姬道:“想我那父皇对娘也甚是淡漠,娘还是莫要哀伤为好!” 薄姬道:“你等先坐下。旁人皆知先帝对我薄情,却又有几人知我对先帝重义?” 刘恒与我均不敢坐,立于薄姬身侧听薄姬继续说来:“我此生命实在太苦。心中诸事无人来听,今日便说予你们听也无妨。我早先原是项羽部将魏豹之姬妾。那魏豹对我倒也情重,但并无子嗣,怎奈未享几日恩爱他便被韩信击败。我被先帝召入后宫,整日担惊受怕,入宫一年多,不仅未见过先帝之面,而且每日受人差使。我本与管姬、赵姬为闺中密友,年少时曾相约谁若先行富贵了必提携其他二人一把。谁料世事果真如此之巧,她二人先后得先帝宠爱,并不忘少时之约,均向先帝提及我等约定。先帝垂怜,便于当日召幸于我,此后因我姿色平平又无甚见识便不再想起我。我与先帝也仅此一夜之缘罢了。莫要认为娘是贪恋这一夜鱼水之欢,只因就是在此夜,我才得了恒儿。先帝如此薄情我也未曾怨恨过,反倒时常怀有感激之心,得儿如此,我有何遗憾?今日想去拜祭先帝并非余情未了,实属感恩先帝那一夜之欢。娘见恒儿今日已长成,甚是欣慰,想来越发感激先帝,便生了拜祭之念。若无那一夜,怎会有我恒儿?我又怎会有今日之荣华?恒儿还要阻我么?若能了此心愿即使明日死亦无憾矣。” 刘恒黯然不语。关于这段往事,我却从未听说过,也不禁叹息起来,天下痴女子众多,可象薄姬这样为一夜鱼水得儿而痴恋者闻所未闻。她似乎比我还要痴,比我还要癫,我又能说什么呢?但理智告诉我,无论她是什么样的心态,都是去不得的。即使仅是为了刘恒也是去不得的,便道:“按说娘娘的这点心愿不为过,只不过就怕太后借此对代王不利。” 薄姬一愣,刘恒道:“我无所惧怕!当今天子我二兄长自幼对恒儿甚是和善照顾,必不会容太后对恒儿不利。娘,恒儿今日便了你这桩心愿吧!” 我倒!!!这刘恒谨慎一世此刻却也糊涂了?孝顺就应该不分是非吗?看来师兄说的刘恒之难果是此事,只是师兄也高估了我,现在他已答应了薄姬,成了定局,我如何拦得了?真想揍刘恒一顿,刚刚还说得好好的,这一点点小小的变故就左右了他的心意。看来他的善良却也是他的致命弱点。我已不便言他,只能叹气微微摇摇头,只盼也随他们同去,随机应变,看能否化解这场人祸。 薄姬喜道:“恒儿这是同意了?” 刘恒正色道:“若连娘这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要我这儿子有何用?请娘收拾收拾,三日后一早便出发,只是旅途劳累,娘要多加注意身体才是。” 我气得都快跳脚了。糊涂!! 薄姬欣喜道:“那我即刻着丫头们收拾行囊。” 我无可奈何地上前道:“可否请娘娘与代王携如烟同行?近日如烟也闷得紧,正好出去玩耍一趟。” “这……”刘恒支吾着。 薄姬道:“甚好,有烟儿做伴路上便不会无趣。” 刘恒也无奈地摇摇头,道:“那便一同前往吧!” 看薄姬情绪已无大碍,我们便告退出来。一出薄姬寝宫,刘恒便向我怒道:“你明知此次恐有凶险,还要同往做甚?即便想去告知予我便可,怎还要在娘面前说?这倒好,娘已应允,我不携你同行都不成!” 晕,他倒先向我怒上了?要不是他我,我能出此下策吗?我的小命再不值钱却也不想主动去送死呢,便也怒道:“原来你也知凶险?我道你忘记了呢!既然你知凶险还要带娘娘同行?既然你能明知有险而照样前往,我为何不能?我就是怕你拒绝便故意在娘娘面前说的,你若不迫我我会非要去那是非之地么?” 刘恒叹,道:“罢了,我说不过你的利嘴,你要去便去吧!刚才怎生不好生劝劝娘?” 我道:“哼!你留给我劝说的时间了么?自己允诺得倒真是快,这会子偏又想起我的利嘴了?方才我看你是被愚孝冲昏了心智。” 刘恒叹气道:“我见不得娘难过,娘此生也不见得能再有机会去长安,便了了她这心愿吧!她既然不怕,我还怕甚?要不我这做儿子的也忒伤她心了。”他转而又怒:“可你明知凶险,却执意要同去,难不成你也想陪我们死不成?” 我没好气地说:“即使要死也是代王迫我去死的,我总不能见代王和娘娘有凶险逃了不成?多个人商议,即使有点凶险,胜算也要大一些。” 刘恒叹气看我片刻,便将我拥入怀中道:“烟儿,欠你这许多,我刘恒如何还你?” 我仍有怒气,挣扎道:“莫要你还,只要你少惹点事便是积德了。” 刘恒拥紧我:“有你自是甚好,以你之才略定能助我许多,只是今次若连累了你我该如何是好?你若在府中至少还能有条活路。” 我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叹气道:“代王两次救我,今日我岂能独活?代王可曾听过唇亡齿寒?若代王有不测,这府上之人怕一个也逃不了干系,倒不如随代王一道去努力一把。只是此行代王莫要再将如烟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如烟的命虽不值钱,但却是怕死得紧,所想之策自然是以活命为主。代王可否答应如烟?” 刘恒见我不气了,便笑道:“那自然,我要再不听烟儿的话必遭天打五雷轰。” 我嗔道:“谁让你说这些个了?若你心下真想着听如烟的,自是不用发誓,若你不想听,发誓亦不过是一阵风而已。” 刘恒笑道:“你果真不同,发誓这般严重的事也让你说得如此不堪。罢,我听你的便是。” 我笑,我当然知道发誓本身就是不堪的。发誓有什么用?在现代,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发誓是最不可信的。唉,这些迂腐的古人。 第二卷俗世 第六章y威吕后摄宫廷 忠义如烟陷深宫 三日后,我们便浩浩荡荡上路了。我仍与薄姬一车,我那丫头菁儿与薄姬的两个小丫头同乘一车。 这车里虽还是坐着我二人,但已与上次来时不同,上次我因马上要回到师兄身边而异常高兴,话也多故事也多;而薄姬上次是终于离开了那是非之地,将要随儿子开始新的生活,心中激动,自然也开朗了许多。而这次不同,我在担心前途未知的凶险,她在思索着与刘邦的恩怨,这车里自然比来时沉闷了不少,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便又都安静了下来。思来想去,这一路上也无心观赏风景,亦没感觉到很大的不适。 一日,行至长安境内,薄姬突然对我道:“烟儿,不若你自行在长安城玩耍几日,等我等归代地时再来寻你如何?” 我有点感动,薄姬似乎也对这未来的行程产生了不安,想放我一条生路,便傻笑道:“娘娘莫非是嫌弃如烟聒噪不成?如烟上次进宫年纪尚幼,未曾好好观赏,今日还盼着再仔细转转呢。” 薄姬叹道:“你倒玩性重,这皇宫不比家中,须得步步小心才是,莫要贪玩忘了规矩。” 我笑道:“如烟省得。” 进宫后,我等被安置在薄姬原先的住所,薄姬立刻要去拜见吕后,刘恒则要觐见皇上刘盈。我不免觉得有些不妥,皱眉道:“如烟觉得娘娘不必带这许多丫头,只须带如烟一人即可。娘娘也不必刻意打扮,只须穿着整齐庄重为好。另外,代王最好先随娘娘一道拜见完太后再去觐见皇上。” 刘恒道:“我等刚入宫时皇上已知晓,怕是不甚好!” 我道:“代王见吕后怕是说不上几句话便会告退,但若要见皇上,恐怕一时半会也出不来,皇上必要与代王共诉兄弟之情。此次进宫与先前不同,代王仍未行成人大礼,今日既跟随娘娘来,必要先与娘娘一道见过太后方可见皇上。否则代王在皇上那里耽误了时候,只怕会引起太后不悦。” 刘恒想想道:“如烟所言极是。”便着丫头为薄姬换上皂色衣裳,梳妆时刻意掩去一些风采,打扮得老弱了一点。我也让菁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随薄姬刘恒去拜见这传说中的吕后。 来到这西汉,还没见过刘邦,他便死了,一直很是遗憾,不想今日居然能见到传说中能干而又残忍的吕后,心中不免激动了起来。 我等穿过层层宫墙,才到了太后寝宫。太监进去禀报,我等在门外候着。 片刻,那太监复出,向薄姬与刘恒行礼道:“娘娘,代王,太后娘娘传您进去。” 刘恒与薄姬回礼,刘恒道:“有劳公公了。”才往进走。 看来这刘恒与薄姬都小心得紧,对太后宫里的一名太监都如此谦恭有礼,怕是平常皇子万难做到。 进屋后,我不敢抬头,只见薄姬与刘恒跪倒,我也忙跪于其后。 薄姬与刘恒行跪拜礼道:“薄姬(刘恒)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来我也逃不过这一劫了,也忍着r麻随着他们一道喊着“千岁”!晕,我看你能活千岁?我可倒真是穿越了两千多岁来的。 从上面传来一个威严而又滑腻的声音道:“哎吆,妹妹莫要客气,赶紧起来。给薄姬与代王看坐。” 薄姬与刘恒又叩头谢恩后方才斜斜地坐了下去。我便立于薄姬身后,见他二人都只坐了一点点,且斜着身子,看着着实难受,反倒没有我站着舒服。 我偷偷看向那吕后。她斜歪在榻上,身材修长,体态丰盈,虽已有了老态,但却仍有男子的英姿,神色慵懒,但目光如炬,似是能d察一切,容貌虽比不上平日之薄姬,但经过精心装扮的她却比今日经过刻意打扮得老弱了几分的薄姬强出许多。 想想史书,这吕后也并非生来便如此凶残,她也是命苦之人。吕后闺名吕雉,因父亲会相面而深信刘邦必能成大器,便将美貌如花、二十出头的她嫁于当时四十多岁的流氓刘邦。而且刘邦已与情妇生得一子,那便是我上次在长安街头见到的刘肥。温柔贤良的她甘心做了继母,并与刘肥相处得很好。刘邦当时仅为沛县的泗水亭长,最擅长的就是混吃混喝,成天无所事事,后因贪酒丢了囚犯,便被迫逃离,继而起义。这期间,吕后一直在默默无闻地为刘邦做着坚实的后盾,无怨无悔。可惜在项羽将吕后抓去当人质的两年中,刘邦着实伤了她的心,也间接地挑起了她的戾气与权利欲望。当日项羽拿刀抵着吕后的脖子威胁刘邦就范,否则就杀了她。刘邦笑嘻嘻地说:“杀便杀吧!”可见刘邦对这 第 6 部分 欲望文 第 9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一把拦住我道:“莫要以为你是刘盈的红人便可对我耍脾气,我几时说同意你走了?” 我怒道:“好啊!好啊!那我便不走,你杀了我便是,省得当了刘家的人质还要受你这小子欺凌。” 他愣了一下,问:“你不是刘盈的人?” 我冷笑道:“我若有那福气便好了。” 他想想便又将我抱起,施展轻功跃起。 我冷哼:“这又是想将我掳到何处?” 他笑:“救你这人质逃出去啊!” 我挣扎道:“我几时说要逃了?” 他不理我,几个起落已到了宫墙外,至一处空地便将我放下。他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说:“好生奇怪,你既非刘盈的人,为何还不愿离开那皇宫?” 我骂:“我自己的事哪个请你来搀和了?快送我回去。” 他惬意地躺了下去,道:“那要看我高不高兴,你若说服不了我,那便找别人送你回去吧!” 我快气晕了,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他仍坏笑着任我掐打,我打了片刻也累得够戗,他仍很惬意地躺着,便骂道:“你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斗不过你,也罢,你不送我回去我便天天缠死你。” 他忽然坐起道:“死猪不怕开水烫?这词倒新鲜。你也打累了,说说为何非要再回去?随我闯荡江湖不好么?” 我冷哼一声不理他。 他拉我坐在他旁边说:“你若想回去便要说,不说我怎会送你回去?” 我看他这样威胁我,气不过,又打了他一拳:“你若不送我回去,只怕明日会有很多人受牵连,你怎如此狠心?” 他这才正色道:“你果真是刘盈的人质?” 我摇摇头,若明天吕后发觉我不在了,定以为我私自逃了,怕是会借机找刘恒的晦气,更何况那两个丫头仍在里面,她们也定会受牵连。 他见我否认,便释然:“难道你是吕雉的人质?” 我点点头。 他惊道:“你怎会与那歹毒老婆娘结仇?”说罢起身便要拉我走。 我问:“又要去哪里?” 他道:“你若是刘盈的人质倒也罢了,你若是与那吕雉结仇,那狠毒婆娘不吃了你算对不错了,我怎还会送你回皇宫?不可,这便带你去找个安生地界藏起来。” 我啼笑皆非,挣开他说:“吕雉不见得会怎样我,我死了反倒对她没了价值。” 我又坐了下来,他也坐到了我的旁边,嗔道:“你快好好说个痛快,莫要如此折磨于我。我看你好生有趣,不想你受苦,你反倒如此戏弄我。” 在这少年跟前我反倒很轻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少他不是皇家的人,至少他与我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我看他终于被我惹怒了,心里自豪得紧,总不能每次都是我生气吧? 我便也坏笑着说:“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晓得,那便是连朋友也不是,为何要告诉你。” 他坏笑一下:“原来你的目的在此处,哈哈!那便随了你性子。我叫醉东风。” what?百家姓中有“醉”吗?这不是成心蒙我嘛! 我便冷哼道:“那我还叫醒西风呢!呵呵~”自己也把自己给逗乐了。 他看看我大声笑了起来,后又黯然道:“并非我成心想隐瞒,只因我的身世实在是不可为旁人所知。我父亲在我还是胎儿时便辞世,并不知母亲有孕。母亲死里逃生,数月后便生下我。可惜母亲不愿自己独活在这世上,刚生了我便随父亲去了。好在家奴苦心将我抚养,后遇到师傅,便随师傅上山习武。因我自小便喜欢喝酒,并百喝不醉,师傅便为我取了这么一个诨号。” 我听他说得凄苦,倒也为自己刚才的莽撞后悔起来。不过他的母亲也太不负责了,孩子刚生下来便徇了情,那你还生他做甚?既然生了便要对他负责嘛,这样不管孩子死活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实在让人鄙视。好在他还算有福,不仅没饿死,反倒有了一身好武功。 我为了轻松气氛便故意奚落他:“那你究竟多大?不会是成了精的老妖吧?身手怎会如此厉害?怕是有人练一辈子也比你不如。” 他笑道:“我自是比你年长,马上要过13岁了。我半岁上山时,师傅便将我泡在药水中助我练习内功。因此我虽才习武12年,倒是比那些练了半辈子的人还强不少。” 我无语,这些我都不明白,唯一的知识却是来自于金庸与古龙的武侠小说,如今生活在真正的高手中,如他,如师兄,反倒没有小时候在现代看小说时的向往了。 他看我不语,又坏笑道:“我也说了,你可是该告知我你怎会与吕雉结仇?” 我笑道:“倒也不算结仇,只是我曾与代王交好,吕雉为了牵制代王便将我扣于此地。若我今日逃了,定会连累代地一干人等。” 他笑着问:“如此简单?” 我苦笑:“信不信由你!” 他坏笑着又躺于地上。 我又说:“其实我也不怪吕雉,她一个女人也的确不易!为了刘家她耍点手段又如何?只是累了我这个外人。” 他猛地又坐起道:“不易?好,便认为她不易罢。你道是为了刘家,我断不认同。若她果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儿子耍点手段,我倒也不必如此憎恶她,可她所做y乱宫廷之事又如何说?” 我惊道:“y乱宫廷?这如何说?” 他说:“吕雉助那刘邦夺得天下也的确不易,女子中实属罕见。但自刘如意与戚夫人得宠后她变得日益凶残起来。刘邦死后,刘盈登基,众多皇子、侯王入宫恭贺。传闻吕雉设家宴招待诸王,刘肥也在其中。你可知刘肥是何人?” 我曾见过刘肥,便答道:“刘盈兄长。” 他冷笑道:“你道是真兄长?” 我叹:“母亲似另有其人。” 他冷笑道:“天下谁人不知这刘邦原是一地痞无赖,各处混吃喝,在家乡与人结仇混不下去,便投奔朋友沛县县令,谋得亭长一职。当时并未成亲却与一曹姓女子私通,生下刘肥。不想这厮运气着实好,当年吕雉为沛县一支花,刘邦连蒙带骗让吕公将吕雉嫁于他。时年吕雉正二十出头,而刘邦已40开外,儿子刘肥也小不了吕雉几岁。这吕雉开始倒也善待刘肥,可惜得了天下便失了本性,再加上刘邦的确对这个私生子另眼相看,封为齐王,食邑七十余城,乃王中最富贵之人。吕雉只生得一子一女,子为刘盈,女则为鲁元公主。吕雉最为疼爱鲁元,但此女的邑下却仅有数城。这原本就已引起吕雉不满,谁想那日家宴,刘盈尊刘肥为兄长,请刘肥坐上席。刘肥也实在是太过愚钝,竟未谦让,认为既是家宴,自己为兄长自应坐上席。可惜刘盈身为皇上仍如此谦让却害了他这个哥哥。当时吕雉便已不悦,生了杀心,着人准备了两杯毒酒,使刘肥敬自己,又称身子不舒服并未喝。刘肥正欲喝时,刘盈却上前想陪哥哥一盅,拿起了吕雉那杯,却不知那是毒酒。吕雉算来算去不想却算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情急之下便一巴掌打落了刘盈手中的酒。这刘肥再愚笨也应能看出这酒中有问题,称自己不胜酒力便告退了。” 这段事我真的未听过,而醉东风讲起来如同亲见,倒也吸引了我,忙问:“那刘肥便又如何?” 他冷笑道:“如何?得罪了吕雉的人又能如何?刘肥被困在宫中回不了封地,百般着人打听原由,才知是那日惹了祸。身边谋士便劝刘肥割出一城送与鲁元作为沐汤邑。刘肥送了城你以为便可以走脱了?刘肥仍是被吕雉困于宫中,最后为了活命便认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鲁元为母,并封鲁元为‘齐王太后’这才作罢,才得以活着回到齐国!你道这是人所为么?” 我惊,认自己的亲妹妹为母亲?那吕雉这个姨娘不就成了刘肥的姥姥?那刘肥的父亲、吕雉的丈夫刘邦又该如何自处?天,这不是l伦是什么?我惊的半天没合起嘴来。 醉东风看我的惊样,便又说:“你道这便完了?吕雉还演了一出更精彩的y乱之剧。这刘盈当了皇上,吕雉便想要自己的女儿也富贵,如何才能如愿呢?便将鲁元的亲女儿、吕雉的亲外孙女、刘盈的亲外甥女张嫣指配给了刘盈。最初吕雉因见外孙女年纪尚小,便一直拖着刘盈的婚事,直至刘盈做了三年皇帝,二十岁那年时,张嫣才刚及十岁,吕雉迫于刘盈的年纪已大,便强制为刘盈与自己的亲外甥女完婚。你道这又是人所为么?” 我更加惊讶,这舅舅娶了十岁的外甥女,尚且不论这女孩能否完婚,即便是从心理上也难以接受。自己的外婆变成了自己的婆婆,自己的舅舅变成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妈妈变成了自己的大姑子?可怕! 我使劲咽咽吐沫,说不出话来。 醉东风又愤愤道:“这倒也罢了,祸害的也只是他刘家一家。可这吕雉仍盼着自己的外孙女能给自己的儿子生个儿子,也就是给自己生个孙子,哼哼,幸亏没生,若要真生了,只怕这孩子与他母亲这姐弟、这母子便更说不清了。这张嫣仍年幼倒也罢了,可惜其他嫔妃也一无所出,也不知是因娶了外甥女受了天谴还是其他,吕雉得了报应。据说刘盈房事非常不济,才致后宫中一直未有子嗣。你道这吕雉就无他法了?她照样有法。吕雉于民间掳来若干有孕妇女藏于后宫,使得诸多人家妻离子散,只为盼得一日刘盈能有后。所幸,这些孕妇果真先后生得五子,今日太子刘恭,便是由此而出。吕雉得了五个孙子,选中刘恭,先杀其母,后称其乃为皇后张嫣所生,这刘恭才得以当上太子。只可惜这小小孩童,今年算来应仍不到两岁,怎知自己这太子之位乃为生母性命所换?他日若知,不是吕雉自食其果,便是这孩子遭殃!” 他长叹一声,便又倒在地上,枕着胳膊遥望着夜空。我实在是太惊讶了。平时看的野史上倒也听过少帝刘恭为民间妇女所生,并未在意,谁料竟是这样残忍。因我上学时不好好学习,关于这些细节并未留意,这几段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或许曾经看过也忘记了。算来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正与师兄在山上,想来师兄要么认为我定知道,要么怕脏了我的耳朵便未告诉我。今日听了实在是如雷贯耳。这吕雉、这刘盈如今不象在现代那般遥远,却是生活在我身边的人……刘盈如今看来倒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怜,这皇帝倒不如不当。我很乏力,便也躺在醉东风的身边,枕着胳膊看着夜空…… 醉东风看我半天未吱声,便坏笑着问:“我不信你身处宫里不晓得这些?” 我惊叹着他的心情恢复得如此之快,说:“我才被扣留没几日,又怎会知?谁人会告知我?” 他邪邪地笑着问:“那你还要回去么?” 我沉思片刻道:“回去!” 他道:“我今日与你说了这许多,你竟仍要回去?不怕吕雉的心狠手辣用在你身上么?” 我笑道:“你所讲这些均是皇家家事,我一外人她会如此费心计么?莫担心,我小心活着便是,我若逃脱她也不见得真会为我费周折,但与你仅相见两次怎能轻易随你走?”我才认识他几天就想把我带走?师兄若知道了还不又得生气了?不是我不信任醉东风,只是如此轻率便跟人走了,似乎不大妥当,而且又要看他脸色行事,更何况他的身份那样神秘,如此三番五次地进出皇宫的目的也很可疑。算了,趁早死了心,这样做朋友似乎比投靠他更好。 他冷笑道:“我说不逃呢?原来是这般不信我,并非因为那代王。那我趁这夜色掩盖送你回去吧!他日若你想出来时,告知我,我仍会带你出来。” 我笑笑,这是换来了一张长期饭票。 他又问:“那我还能再去找你么?” 我摇头道:“莫要找我,若有差池任谁丢了性命都不值。” 他吹了声口哨,飞来一只猫头鹰落于他肩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我。我觉得好玩,便伸手去摸,谁知它竟啄了我一下。 醉东风笑道:“没我的命令它是不会轻易让人碰的,若与它混熟了,它亲近着呢。”然后他低头对猫头鹰道:“花花,去这个姐姐肩膀上坐坐!” 那猫头鹰看看我,便飞来落在我肩头,我美得要命,但不敢再伸手摸了,被它啄一下还是很疼的。 醉东风笑道:“日后我便用花花与你联系,到时约你见面。” 我忙说:“莫要再见了。” 他邪邪地笑着,托起我的下巴道:“见不见我都会去找你,若不想再受惊吓,还是乖乖听话吧!” 我无奈。他一把抱起我,又跃起飞奔而行,几个起落便已到了宫墙里。他继续前行,将我放在房门口,便抱着肩膀,猫头鹰花花也跟着飞来落在他的肩头。 我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他却仍站在那里坏笑着看我。我无奈便自己转身进屋,回身关门时,那一人一鸟已不见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里屋,上榻赶紧睡觉,此时已将天明,怕已睡不了多会了。 我倒是不怕熬夜,可一旦这脑袋挨了枕头便睡得昏天黑地。早上任两个丫头如何叫我都假装听不见,继续裹了被子大睡。这一觉直睡得口水湿了枕头,梦到吃了好几回美食,这才饿醒了。 我使劲揉着眼睛,打着呵欠道:“有何吃食?我快要饿死了。” 窦漪笑道:“姑娘还晓得饿?你可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我这才发觉已快到黄昏,难怪饿了。其实昨夜醉东风送我回来时已觉得饥饿难当,但当时正沉浸在干了坏事的兴奋当中自是没在意,如今睡醒了自然饿得要命。 这时菁儿弄了饭食进来笑道:“小姐的这顿饭是算哪顿?早饭?午饭?还是晚饭?” 我才顾不得那么多,也不洗漱,眼屎打着秋千就扑过去大吃了起来,边吃边含糊地说:“管它哪顿呢,吃饱了算,多吃些,晚上就不用再吃了。” 窦漪笑道:“象姑娘这般的人儿真是好养活,一天仅吃一顿便可打发了!” 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顾不上再说话,只是傻笑着。 吃罢饭才觉得塌实了不少,想起昨晚的事却如同梦境,便问窦漪:“昨晚是有刺客么?” 窦漪笑道:“姑娘睡糊涂了?昨晚有宫女说发现刺客,后来倒没搜查出来。” 我点点头笑道:“睡糊涂忘记了。” 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夜便又低声问窦漪:“姐姐知道当今皇后是谁家姑娘?” 窦漪看了看我,才低声说:“鲁元公主的女儿。” 我又低声问:“今年可还不到十三岁?” 窦漪道:“正是!” 我惊愕,看来昨天那醉东风所说全为事实。想来这当今皇后莫要说能生儿子,估计例假也不一定会有,可怜这小小年纪便做了“母亲”。 我吃饱喝足,没事可做,反倒无聊得慌,便看了一些书卷。这年头的确也没什么好书看。自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一直未能恢复元气,莫说闲书野史,就连诗书也很少,偶尔见到一本倒也觉得激动。 我看了许久书,丫头们也困了。我想着自己这一日算是睡足了,她们可倒是累了一整天,便吩咐她们歇息。 窦漪躺到里屋榻上才一会工夫便睡熟了,我百~万\小!说看得乏味,也没个说话的人,便想着出去转转看能否遇到那醉东风,再聊会子天也不错,便悄悄吹了灯出去了。 这几日倒是对周围的环境略微了解了一点,转来转去便转到了那日见到醉东风的地方,可是看过去空空如也,莫说是醉东风,就连一只苍蝇也看不见,倒是春天的虫鸣声不时传来。我心里不由有点失望,也懒得观赏这宫廷夜晚的景色,转了转便打算回去睡觉。 朦胧中,忽然一个青影一闪,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抬头看去,那青衫,那清冷的身子,那正温暖地冲我微笑的脸庞。 “师兄——”我低呼一声,便扑了过去,蹦起腾空扑到了他的怀里。这个臭师兄,人家伤心失落的日子不见任何踪影,如今人家正活得起劲便来打扰我的平静。 师兄微笑着将我抱起,身上仍带着那熟悉的寒气。 我在他怀里甚不老实,使劲地扭着,捶打着他的胸膛道:“坏师兄,这许多日玩够了才想起我?” 他低声笑道:“我看你在这里活得甚是滋润,有代王庇佑,有皇上宠爱,有大侠陪着,自是不愿意回去了。” 我耍赖皮道:“我道是来接我回去呢!却是来这般打趣我的,如烟于此地真是活厌烦了,师兄这便带如烟走吧!” 师兄低声笑道:“此次怕仍带不走你,你还需再煎熬些日子。” 我不依,搂着他的脖子撒起了泼,又是嚷嚷又是叫,他眯着眼睛笑看着我不语。 我看这么折腾也没多大用处,便坏笑道:“你不带我走,我便大声喊叫,引了人来抓你。” 他正色道:“莫要胡闹,你只需好生戴着石头,自会有人来庇佑你!” 我呶着嘴说:“师兄真是厌烦如烟了,如今找这么个理由便想脱身?” 他无奈地气道:“好话你偏生当作坏话听,我若能放下你怕也不会到今日这般。切记,石头不可离身。” 我欲再磨他,却发觉怀里空空,原来竟是一场梦。与师兄分别了这许多时间,却发觉心里越来越牵挂他,而在山上时对刘恒却不曾有牵挂……我忙坐起来,摸摸脖子上的石头,它依然静静地挂在那里,此刻却冰凉如同师兄的体温。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实在睡不着,便又爬了起来,点亮油灯,默默地看着那块奇怪的石头。它究竟是何物?究竟与我有什么样的渊源?又与师兄有何关系?我不由地想起了《红楼梦》中的那块石头。那上面贾宝玉看似本身就是那块补天石,而我呢?我嘲笑了一下自己,想什么美事呢?我自然是真正的俗物,怎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难不成我也是石头转世?怎么可能?怕是修一百年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好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中的渊源,只能作罢。 我忙拉她起来问道:“姐姐可曾见过这样的石头?” 窦漪凑近一看道:“这石头倒也平常得紧,听说在渭河流域盛产,当时曾有人给太后进贡过不少,太后嫌其资质平平,便分发给了宫女们。大家看着好看便都做成荷包坠或扇坠子。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我笑道:“不晓得,打小就有了,也是看着好看便拿来耍子,时日长了便舍不得了。” 窦漪道:“前日我看姑娘的盒子里放着不少宝贝,怎生不戴反倒对这俗物这般喜欢?” 我笑道:“如烟也不晓得,偏生喜欢这没甚资质的俗物。” 窦漪也笑道:“等日后姑娘长大爱美了,自是不会再喜欢这些个小孩的玩物了,到时那些个真正的宝贝姑娘怕还嫌不够好呢,怎还会喜欢这个?姑娘还是早些睡吧!莫要再玩这石头了,若姑娘喜欢,明日奴婢再给姑娘几颗便是。太后赏了几颗,奴婢也无用处,一直放在那里。” 我笑道:“我只喜欢这颗。”便又出溜到被窝里,紧紧握着我的石头,闭上了眼睛。 窦漪很快又睡着了,我却在想着师兄。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那冰凉的体温,那滑腻的肌肤,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与无可奈何的叹息,偏生此时想得厉害,可惜见不到,若刚才不是梦该多好,我一定随他回去,好好在山上继续过我的清闲日子,想念那床,想念那厕所,还想念院子内外的花草树木。此时的山上正是山花烂漫时,若平常定是我正疯得没边的时候,可惜现在却被困在了这高高的宫墙内…… 第九章 y差阳错空梦赵 不醉不归庆生辰 早上起来,我吃完早饭后,想起上次与刘盈说关于窦漪的事已经两天了,不知道有没有音信。但那天刘盈对赵力说,似乎让赵力不必急着说,而要等到上报太后之前再去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若说得太早了便有可能传到吕后的耳朵里,恐怕会引起吕后的猜忌,成功的机会便小了几分;若等上报吕后之前再说,则未等传到吕后那里,吕后怕已经批准了名册,自是不好再改。唉,这一对母子竟是彼此防范到如此程度。 也不知道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那窦漪这两日一直比较兴奋,不时地抽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已做好了随时回赵国的准备。我心里也着急,但又不好去明问刘盈,便决定去问问赵力。 我偷偷溜到刘盈的书房外,见赵力正在门外伺候着,便偷偷上前行礼道:“公公,如烟有礼了。”的 赵力回礼道:“如烟姑娘莫要如此客气,来见皇上?杂家这就去给姑娘通报一声。” 我忙道:“不用,不用!如烟是来……” 只听见屋内传来刘盈的声音:“赵力,可是如烟来了?” 我尴尬地笑笑。赵力道:“回皇上,正是如烟姑娘来看您了。” 刘盈道:“如烟快快进来吧!” 我无可奈何地对赵力笑笑便进去,只见刘盈正手拿着书卷微笑地看着我,说:“朕一听便是你,偷偷摸摸藏在门后为何不进来?” 我苦笑着说:“怕皇上事务繁忙不敢擅自打扰。” 他笑道:“你几时这般有礼节了?找朕有何事?” 我叹气道:“如烟无聊,便跑来转转。” 他放下书:“那正好,朕正想去长乐宫向太后请安,你便一同去吧!省得你无聊。” 我顷刻就头大了,最怕的就是去见吕后,搞不好一个闪失丢了脑袋也没准,真后悔刚才没说实话,打自己一嘴巴的心都有,现在却只能装成受宠若惊的样子道:“甚好,如烟求之不得,正想去看看太后娘娘呢!”这张嘴,害死人了! 心里一万个害怕,却也装得兴高采烈地陪着刘盈来到了长乐宫,跟着刘盈向吕后行了礼后,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刘盈的身后。 吕后仍是斜卧在凤榻上,与刘盈拉家常般说:“皇儿来得正好,本宫正想找个人说会子话呢!” 刘盈陪笑道:“儿子这不是来了么,今日多陪母后说会话便是。” 吕后笑道:“你看看,本宫着实不济了,莫非老了?” 刘盈忙笑道:“母后莫要说老,这宫里能比得母后的有几人?” 吕后笑道:“皇儿真是会哄本宫开心,看来本宫真是没白疼你,你看,咱这家子人老是见得少,本宫倒想着要是儿女们能多在身边陪陪本宫就好了。” 刘盈笑道:“母后是不是想念皇姐鲁元公主了?那召她回来陪母后住几日便是。” 吕后拿了个小点心放到嘴里笑着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想她做甚?她自是有驸马疼,哪需得本宫这老太婆想?本宫是惦记着你那弟弟。” 我心一紧,这吕后只有刘盈与鲁元这一儿一女,刘盈怎还会有弟弟?难道她又惦记上谁家的儿子了? 刘盈的脸色微变,顷刻又笑道:“弟弟们自有弟弟们的造化,母后还是莫要牵挂才是。” 吕后叹道:“本宫昨夜又梦见了你三弟如意,想他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如此年幼又一人在赵国为王,也不知是否长高了一些,不知胖了些没有。” 我心里叹气,却只能低头站着。 刘盈陪笑道:“母后真是贤良,本应是该召三弟回来陪母后几日以了母后的慈母之心,只是三弟实在年轻,治理赵国仍未能游刃有余,实是不能耽误啊!” 吕后叹气道:“盈儿,娘最近是夜夜梦到如意,也梦到先帝对娘说未能照看好如意,娘心里实在是愧对先帝,实是想亲眼看看如意才放心。”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这旁人不知道吕后的如意算盘,我还能不清楚吗?她既用到了“盈儿”与“娘”这两个甚为亲密的称呼,又上演了眼泪战术,自然是有备而来,也抓住了刘盈的弱点,真不知道这刘盈究竟能不能应付得了。 刘盈忙上前对吕后道:“母后莫要难过,母后对三弟的心儿子自是知道,只是三弟如今为王,已非是孩童,应能照看好自个。等再过一年,儿子定会召三弟回来多陪娘几日。” 吕后哭道:“盈儿呀!娘若能等得了一年,便不会三番五次召如意回来了。娘晓得他事务忙,但娘近日思念他已成心病,怕等不到一年娘便要归西了。你怎就如此心硬呢?连娘想见见你弟弟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么?娘的要求过分么?见过了,若他无碍自会着他回去,娘也好向你死去的父皇交代啊!” 刘盈只是劝慰着:“母后莫哭,莫哭……” 吕后仍哭道:“你今日若不答应,只怕娘活不了几日了,早早随先帝去了更好……” 那吕后哭时仍带着威严,那眼泪中透露着丝丝压力,我也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 刘盈叹息道:“既然如此,便召三弟回来吧!” 完了,完了,这如意怕是要r包子打狗了,只是“有来无回”更贴切,这戏演的,真叫一个绝!我现在不仅是畏惧吕后,也开始深深地佩服她,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与刘盈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到书房后,过了许久,刘盈问我:“今日怎的了?怎成了哑巴了” 我低声道:“皇上应心硬些好!” 刘盈看了我一会,我低头看着脚丫子,不语,这惹祸的嘴,怎么就这么爱卖弄呢? 他过好一会才对赵力道:“其他人都出去吧!朕想与如烟清净耍子一会。” 等众人都出去了,才低声道:“朕不明白你在说什。” 我低声说:“怕是皇上的一时心软会送掉一个人的命。” 他愣,说道:“你不怕朕杀了你么?如此大逆不道!” 我说:“怕!” 他道:“那你为何还如此说?” 我说:“皇上是明白人,皇上杀了如烟不算什么,但是害旁人送了性命怕是要落罪名了。” 他凌厉地看我一眼:“四弟旁边怎会有如此不简单的孩童?” 我答道:“如烟自幼便比旁人想得多些,薄姬娘娘也如此说。因看皇上对代王一直尽心庇佑,如烟便对皇上越发敬重,才致今日如此坦诚。皇上那日带如烟去舂米房后,如烟便知皇上未将如烟当外人。如烟虽年幼,未曾干过大事,但亦知事中利害。” 他叹气道:“你都能看出,朕妄为皇上啊!” 我跪下说:“如烟修行尚浅,信口雌黄,请皇上降罪。” 他叹气道:“你起来吧!朕应谢你冒死相谏。若如意真进宫来,朕小心些便是!” 我道:“皇上,必须得与赵王同吃同眠。” 他惊讶地看看我,叹道:“你果真周密!只是朕遇你晚了些!不然……看来是天意啊!” 我估计他想起了刘肥的事,便也黯然不语了。 他又说:“对旁人千万莫要抖这机灵,不然怕要惹杀身之祸了!朕不知对你为何这般宽容,也不知朕如此待你对你来说是福是祸……你可知朕与大哥、三弟、四弟感情甚好?” 我道:“不知!” 他叹道:“正因如此,四弟身边的人我自然是放心得很。不过朕着实与你投缘,喜欢你得紧,你莫要负了朕!” 我跪下磕头,不语!他亲自上前拉起我,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一丝愤怒与猜测,只有些许爱怜与信任…… 这几日,我不再四处瞎转悠,而是乖乖地呆在房子里与两个丫头谈天说地。这皇宫毕竟是是非之地,那日对刘盈说了那几句话后后悔了一阵子。不过说来也庆幸,万一刘盈与吕后母子同心便会治罪于我,不仅我自己会有生命之危,反而会连累了刘恒。不过书上说如意是注定要被吕后弄死的,我这一多嘴,是不是会改变了历史也不好说。唉!也不知道我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在现代我原本是一个比较清淡的女生,同学、朋友之间的任何事我都不关心,到了这西汉反倒变得热情起来了,好象什么事都想搀和一下,似乎离了我地球就不转了一般。也不知道我哪根神经出了毛病,知道了一点点小历史,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如今很不齿于我的这些行为,自己这么渺小,在人人平等的现代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到了这里反倒喜好上了卖弄才华,难道真想在这西汉创造个救世主的奇迹?郁闷,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变得这样不识时务了?既然随波逐流到了这般田地,就更应该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小命,蝼蚁尚且偷生呢,我即使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择手段也不为过,如今怎么却这般杞人忧天? 想想便恨自己恨得要死,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彻底做个人质,与丫头们玩玩沙包,踢踢毽子,过我的悠闲日子罢了,唯一希望不要因为平日里抖了那点机灵而牵扯到自己。 一日,我正给那两个丫头讲故事,唾沫横飞之时,有太监来将窦漪叫了去。 菁儿悄声道:“小姐,方才那太监好象是长乐宫里的,不知道叫窦漪姑娘去有何事?” 我也懒得想,便道:“许是那边有神差使吧!” 菁儿道:“奴婢方才好象听到说是什么送宫女去各侯王那里的事!”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窦漪想去赵国的这档子事来,赶紧冲了出去找赵力。这几日我心思没在宫里的这些事上,便也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我与窦漪相处的日子越久对她的好感越深,也越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也不知道赵力给那管事的太监说了没有,若真是y差阳错给送到赵国去,正赶上吕后对赵王如意采取措施,那就麻烦了。 那天本来是打算去找赵力问这事的,结果让刘盈拉去吕后那里,谁知自己多了嘴落了悔恨便给忘记了。今日既然有人来找窦漪,怕是该定下来了,千万别有什么差错才好。的2291d2ec3b 我风风火火地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赵力,小太监说他随皇上去皇后那里了。我没办法,只能在刘盈书房外找了个角落藏起来等着赵力回来。一直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脚都站麻了,才看见赵力跟着刘盈回来,我又不想与那刘盈打照面,仍是藏着未上前,直到赵力再出来时,我才偷偷向他招招手。他这才看见了藏在角落里的我,便过来行礼道:“皇上在书房,姑娘不进去藏在这里做甚?” 我低声说:“如烟是特意来找公公的,不想打扰皇上。” 他看我说得神秘,便也闪到一边低声问:“姑娘找杂家何事?” 我道:“不知那宫女窦漪之事公公可安排妥当?” 他茫然道:“窦漪?窦漪乃何人?” 我真想抽他一巴掌,这么大的事都能给忘了?便忍着气笑着说:“公公近日太过忙碌许是给忘了,那窦漪是皇上从太后处借来给如烟使唤几日的丫头。前些日子,太后说要选几个宫女送予各侯王,这窦漪也在其中。如烟因与代王、窦漪都交好,便想着撮合他们,曾恳请皇上将窦漪送予代王,当时皇上也应了,并烦请公公促成此事。” 赵力脸色突变,急忙说:“杂家真是给忘记了……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杂家竟给忘了,这若要耽误了姑娘的心意皇上定要怪罪的……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听这么说,心里也凉了一大截,看来是要出乱子了。这窦漪原本是找过管事太监并送了礼的,想着去赵国,若是赵力忘了,只怕定是要去赵国了。我想想,便压着火气说:“若公公无他事,还烦请公公走一遭,帮如烟打听一下是否已成定局,看看还有无转机?” 赵力忙说:“杂家这就去办,还请姑娘莫要让皇上晓得才好,不然杂家怕是难逃罪责。” 我心中叹气,仍行礼道:“多谢公公,如烟不会再向皇上提起此事,想来皇上事务繁多,自是不会将这等小事挂在心上,怕也早都忘记了。如烟只求公公探听一下,若真已不可挽回,那便罢了,也不是甚大事。” 赵力行礼道:“多谢姑娘成全,杂家这就去!”说罢便匆匆而去。 我站在那里久久未动。要是吕后首肯了的事,怕是身为皇上的刘盈也很难改变,更何况一个太监?如此问问也只不过是了了我这心愿罢了。事已至此,我当然是不会再连累赵力,窦漪都已经要去赵国了,就算杀了赵力又有何用?还不如帮他保守这个秘密,落个人情以后没准还会用得着,谁知道这深深皇宫中我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变故呢。 我回到房子后,仍是菁儿一个人在帮我浆洗衣物,我便呆呆地坐在榻上不言语。 菁儿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听到窦漪姑娘被选去送侯王,刚才那般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这会子又没声了?” 我回过神来笑道:“想来她也与我等没几日相处了,自是舍不得。刚刚我去探听了一下,这名录中着实没我,便失望了起来。” 菁儿打趣道:“小姐就这般急着出嫁?怕是还得等几年!再说了,小姐迟早是代王的人,依代王与娘娘对小姐的宠爱,即便做不成王后也差不到哪去?到时候,这代王府还不就是小姐的天下?奴婢也好跟着沾光呢!” 我笑骂:“你这丫头,就打趣我吧,今日我也没劲头,懒得与你计较!” 正说着,窦漪哭红了眼睛跑了回来,趴在了榻上。 我一惊,不知又有了什么变故,便柔声问:“姐姐这是怎地了?可有何不顺心的事?” 窦漪哽咽了半天才道:“那管事的太监着实可恶,收了奴婢的礼却不为奴婢办事,奴婢一声也不敢吱,只能这般忍着。” 我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姐姐说来大家想办法!” 窦漪哭道:“那太监收了奴婢的钱财却将奴婢想去赵国之事抛到了脑后,偏偏让奴婢去了代地,这让奴婢如何是好?奴婢去了那荒芜之地,怕是万难再见家中亲人一面。” 菁儿喜道:“姑娘莫要难过,奴婢与小姐迟早是要回代地的,如此我等便不用再分开了。” 我瞪了菁儿一眼,骂道:“姐姐如此伤心,你还打趣!”又安慰窦漪道:“姐姐莫难过,如烟与代王自幼交好,如烟帮姐姐说声便是。但这回乡与家人团聚恐怕是不可能了,但若要接济家中应不算是难事。不知姐姐几时起程?” 窦漪看看我,又哭道:“太后娘娘已下令,明日一早便起程。” 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呢?这其中必定有问题,难道与刘恒有关?我沉默半晌便对菁儿说:“你去帮我准备笔墨,我予代王捎封书信让姐姐带去,想来代王看在我的面子上定会对姐姐多加照顾一些!” 我给刘恒的信中无非是说些与窦漪交好并希望多加照顾之类的话,写好后将锦帛交予窦漪收好,然后偷偷给窦漪说:“若代王问起如烟的近况,姐姐尽管直说便是,另外请转告代王,小心驶得万年船。” 窦漪问:“此乃何意?” 我笑道:“姐姐只管如此告诉代王便是,代王自会明了。” 窦漪点点头便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仍低声哭泣着,任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我便不再管她,着菁儿帮她一起收拾,自己出了门。 这半日变化也实在太大了,想来窦漪的事怕是赵力方才去挽救回来的,真该去谢谢他。于是我趁着天还未黑便又朝着刘盈的书房走去。 远远的,看见赵力正向我走来,我忙急走几步迎了上去,对赵力行礼道:“此次真是有劳公公了。” 赵力回礼道:“姑娘莫要如此说,杂家并未帮上忙。杂家去时才得知,昨日? 第 9 部分 欲望文 第 11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的嘴唇哆嗦半天,竟挤不出一个字来。 吕后上前一步,推开刘盈,犀利的眼神看着我,我浑身一哆嗦,便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与震惊,低头不敢再看。 刘盈不顾厕内肮脏,“扑通”跪在吕后脚下大哭道:“请母亲给戚夫人一个痛快吧!求母亲赏她一刀吧!” 我也忙跟着跪下。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刘盈叫吕后为“母亲”,而不是“母后”,可见他心中的痛苦有多深,竟然只能期望用母子之情来求吕后了。 吕后不理刘盈,看着我笑道:“看来皇上对你果真不错!不过你也太猖狂了,一个小小奴婢竟要皇上的万金之体为你擦拭秽物,难不成你也想尝尝池中的滋味?来人……”我一惊,看来刘盈为戚夫人求情犯了吕后的大忌,今日她要拿我威慑刘盈。 刘盈一哆嗦,跪着爬行过去抱住吕后的腿,哭道:“儿子错了,儿子不再为戚夫人……不,不再为那‘人彘’求情了,只求母亲莫要伤害如烟,儿子求您!否则请您也杀了儿子吧!” 吕后无视于刘盈的乞求,仍是冷笑着看着我说:“就你这模样也能将皇上媚惑成这般?皇上请起来,这池中多一个少一个倒也无妨……” 刘盈忙哭道:“求母亲莫要对如烟动如此酷刑!儿子日后必听母亲的话……” 吕后冷笑道:“媚惑得真不浅啊!难怪今日皇后来找本宫哭诉!来人,将这媚惑皇上的狐狸精黥刑伺候,此次只给你个小教训,下次若再如此没规矩,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转圈,但绝对不能哭。如果我此刻哭了,那刘盈必定会再为我求情,那样就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大祸来,吕后一句“此次只给你个小教训,下次若再如此没规矩,怕就没这么简单了。”真是说给我听得吗?呵呵,或许是用来警告刘盈的吧?更何况我真不忍心看着他因为我而在厕内爬行求吕后。不就是黥刑嘛,我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张脸刺不刺字都不会有人欣赏,只要别像戚夫人那样生不如死就不错了,更何况仍有一条命在,哪个零件也没缺,我还是个完整的我嘛!我自嘲地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把,便对吕后磕头道:“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向刘盈表明我自己的心迹与决心。我感觉到刘盈在看着我,但我无视于他的目光任由旁人拉我到了刑房。 那行刑太监见我年纪尚小,眼睛中露出了不忍之色,轻声问我:“可忍得住疼?” 我咬牙点点头,身子却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那太监的小刀落在我的右脸颊上冰凉而又迅速,手法相当熟练,看来宫内已有不少“先辈”已先行被这太监练了刀法。等那太监“刷刷”几下刀落,我看到刀尖上滴着自己的鲜血时才觉出刺骨的疼。谁知这并不算完,旁边已有一太监将一把墨抹到了我的伤口上。我疼得脚丫子都抽筋了,但旁边压着我的人力气大我不知几倍,不容我有丝毫的挣扎。我咬着下嘴唇,不发出一声呻吟,生怕刘盈听到后乱了心智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嘴巴里已经有了血y的腥甜,我已不知不觉将嘴唇咬破。那压我的太监放开我时,我便浑身冷汗瘫倒在了地上。 那行刑的太监低声说道:“姑娘乃是皇上身边的人,今日杂家别无选择才伤了姑娘,日后还望姑娘莫要记恨才是!” 我虚弱地摇摇头,不想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太监悄悄将一包药塞入我的袖内,低声道:“姑娘切记,莫要让伤口沾了生水!” 我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对那太监行礼道:“多谢公公照看!” 旁边已有两个太监上来将我架起拖到吕后跟前复命。 刘盈一身秽物,见我被拖来,便扑到我跟前。 吕后笑道:“让你也长长教训,莫要再仗着是代王的人而任意放肆。日后你还是跟在皇上身边吧!原本就生得平凡,如今受了黥刑,这般模样本宫看你还如何再媚惑皇上?皇后也该放心了。今日本该杀了你,但日后还有所用,只怕你这般模样恒儿也未必会将你再当成宝贝。”她娇滴滴的笑声回荡在静寂的房间,一个字一个字打在我的耳中,落在我的心上,渐渐放大,变成张牙舞爪的妖魔吞噬着我的勇气…… 刘盈也不管我身上脸上的血污墨迹,一把将我横抱起,回头对吕后哭道:“你今日杀我爱弟,伤先帝爱姬,又滥伤无辜!这是人所为吗?我作为你的儿子,有你这般的母亲,实在是无法再治理天下了!” 说罢,他不再回头,也不再理会吕后,抱起我打着趔趄出了吕后寝宫,旁边有太监想接我过去,却被刘盈吼了回去。 回到刘盈的寝宫,他喝退了上前来想帮刘盈换衣服的宫女,而将我直接放到龙榻上。我挣扎着起来,慌忙说道:“今日皇上已为如烟做了许多,这龙榻不是如烟这等丫头所能安睡之地,还请皇上准如烟回去吧!” 刘盈俊俏的脸庞因为痛苦而扭曲,大叫:“赵力!赵力……”叫了半天,似乎才想起赵力已被吕后拉去当作替罪羊杀了,便又颓废地倒在榻上流泪道:“今日,就是今日,我,当今皇上,失去了爱弟,忠仆,也险些失去了你……我当这孽障皇上做甚?”话语间他已不再自称“朕”,可见他对这个傀儡皇帝已伤心致极。 我安慰道:“皇上莫要伤悲,如烟一条草命就算丢了又何妨?” 他拉着我的手说:“如烟,今日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啊!你可知道你如今已不再是一个丫头,而是朕唯一能说话的亲信,是我唯一的亲信啊!”随后又开始浑身颤抖,说起了胡话。 我被他说得也难过了起来,但绝对不能流泪,看刘盈情绪激动、浑身颤抖又说着胡话,便挣扎着走到屋外对宫女说:“皇上不大好,快去传御医!” 片刻,御医到,诊断后说:“姑娘放心,皇上这是悲痛过度,又受了些惊吓,只要吃几副药缓几日便好!倒是姑娘脸上这伤口需得尽快处理一下。” 我笑道:“都已如此了,还有何担心?” 御医微微摇头,默默教旁边的小宫女帮我做了伤口清理。我又拿出那太监送的药给御医看。 御医说:“正好对症。”我便请宫女帮我抹了些。 片刻刘盈的药也熬好送来了,我尝过后喂了他,又让宫女帮忙换了刘盈身上的脏污衣物,便一夜陪着他。刘盈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有时沉睡,快到天明了,刘盈才渐渐清醒了些,见我仍在旁边,便虚弱地低声说道:“你快回去歇息一下,这一夜累坏了。” 我疲倦地笑笑:“皇上只要好了,如烟累点也值得!如烟的命也是皇上救来的!” 刘盈拉着我的手说:“朕连累你遭受如此伤害,不知该如何向四弟交代!” 我笑道:“这劫难该着是如烟的,皇上平日里对如烟好惯了如烟不觉得,如今想想果真是如烟平日里言行举止欠了妥当,失了主仆之礼,即便是躲过了今日,他日也还是会落了口舌的,如今也算是个教训。” 刘盈叹道:“你如今尚小,他日要晓得了这容貌对女子的重要,只怕……” 我笑道:“如烟原本长得平凡,自是从未将这容颜看得比那生命重,反倒怕死得紧!” 刘盈笑了两声便开始咳嗽,我扶他起来,拍打着他的后背,等他喘过气来,再扶他躺下,帮他掖好被子道:“皇上先好好歇息吧!今日皇后应会来看皇上,如烟这便回去了,一夜未睡倒也困了!” 刘盈道:“朕不想见她!若非她挑拨怎会惹此事端?” 我笑道:“还请皇上对皇后好些,她也只不过是与如烟一般的孩童,一人于这深宫中也着实寂寞!莫要将别人的错拿来怨恨皇后。” 刘盈叹道:“四弟有你也算是好福气,如此体贴周全,这般大度也真是难得,也不妄朕平日将你当作亲妹妹一般看待。” 我笑笑便告退了。 一路走回来,这才觉得心里委屈得要命,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就连说话、微笑都会牵动伤口引起疼痛。但在这皇宫里我却不能不笑,也不能不说话,更不能放任自己大吵大闹为自己所受的屈辱讨公道,这屈辱看来注定要挂在我脸上一辈子了。不过我也算很知足了,昨日那太监也的确是手下留情了。这黥刑是用刑具在犯人的脸上刻上字或花纹、图案,并抹上墨炭,让这标记永不褪色,使犯人一生都受到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屈辱。这看似如同现代的文身,但在古代却要残酷得多,这黥刑一旦上身,任谁一看便知道你曾是囚犯,尤其是女子,一生怕也再难抬起头。在商周,黥刑的确是用刀刻,而到了秦朝为了显示出黥刑的严厉一般是要用凿或锯来行刑。我用脚丫子也想得到用凿和锯在脸上刺字的感觉,应是远比用刀来得漫长而痛苦,想来是那行刑太监看在刘盈的面子上给我来了个痛快的,否则我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呢。 想到刘盈,我也不由同情起来。他平日里百般隐忍、谦让残忍的母亲,甘拜下风,也许是想以此来换得身边人的安宁,不想最后仍是拦不住吕后凶残的手段。他此次受的打击怕是异常大,这一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呢。 我叹着气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房间,正看见焦急得不知所措的菁儿。 她上前看着我一身污秽,道:“小姐可真是急煞奴婢了……”不想又注意到我脸上的伤污,便哭了起来:“小姐这又是得罪何人了?怎会遭此劫难?” 我勉强笑道:“此事莫要再问,切记。快快帮我弄点洗澡水!” 菁儿知道在这宫中能伤我的人来头必定不小,也知道事情的深浅,忍着伤心张罗着我沐浴更衣。 我躺在木桶里,疲倦地说:“你莫要伤心,能留下这条小命已是万幸了……小心,别让伤口沾着水……” 菁儿小心地帮我擦洗,一边啜泣着道:“小姐一定疼得厉害,要忍不过便哭出来吧!” 我笑道:“你几时见我哭过?这点小伤不碍事,过几日便好!” 菁儿低声哭泣道:“可小姐这张脸怕是要毁了!” 我慢慢闭上眼睛说:“原本长得就不好看,也不存在毁不毁的,你莫要再往心里去!你跟我这许多时日,应知我视容颜如粪土。” 菁儿低声道:“小姐不是平常人,此事定能释怀,只要小姐心中不想,那奴婢也就放心了。只是代王若得知,只怕又会伤心。” 我叹道:“我本无意以容颜来取悦于旁人,他若见我如此便见弃于我,便当我看错了人,你有何担心。” 菁儿一边帮我梳洗着头发,一边哭道:“今日奴婢这是怎么了?小姐受了这屈辱,反倒要小姐来安慰奴婢。” 我闭目不语,只想静静地休息会。一会水不大热了,菁儿便扶我出来,穿上衣物,又为我的伤上了些药,我便上榻沉沉睡去。 一觉起来已是黄昏,伤口火辣辣的疼,我也懒得看镜子,爱成什么样就成什么样吧,看了也回不到从前,与其浪费时间对着镜子伤感,还不如干点其他的事。 菁儿伺候我吃了些东西,我便强忍着身心疲倦,去看刘盈。刘盈身边已换了管事太监,也就少了些与赵力寒暄的温暖。我恭恭敬敬地对那太监行礼道:“劳烦公公禀报一声,如烟来看皇上!” 那太监道:“皇上今日身子不爽,皇后娘娘交代下来,任谁也不要再打扰皇上,还请姑娘回去吧!” 我叹气,正欲往回走,只见寝宫内走出一宫女,说道:“皇上请如烟姑娘进去!”又对那太监说:“公公,皇上刚交代了,日后如烟姑娘随时都可来觐见皇上,不需通报,任何人不得加以阻拦!” 那太监忙笑道:“杂家领旨!” 我跟随那宫女进去,见刘盈仍苍白着脸躺在榻上。我行礼道:“皇上可觉着好些?” 刘盈示意我上前,拉我坐在他身边,说:“好不好又有何区别?反正太后擅长治国,朕便省心不少,歇息几日吧!方才听到外面似是你的声音,便着人唤了你来,想不到这些奴才见朕今日躺在这里却也来难为你。” 我知他心灰意冷,对吕后有抵触情绪,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仔细看着我的脸,说:“这奴才下手也实在太重,竟伤成这般。” 我笑道:“这已算留情了,如烟已觉无甚大碍,皇上请安心。” 他握着我的手问:“可还疼得厉害?这般红肿,你还嘴硬。” 我道:“已不疼了,过几日便会好了。” 他黯然道:“罢了!说它图增伤悲,你也好生多歇歇,别老惦记着朕。” 我颔首,看他今日仍喘息咳嗽得厉害,脸色也异常不好,想是他的身子越发沉重了,便劝道:“皇上莫要再想其他,多歇息歇息,改日如烟还想陪皇上去耍子呢!” 他叹气:“朕怕是一时好不了了,只是朕这一躺下你倒要好生照看好自个。” 我颔首,见他实在是虚弱得厉害,便起身道:“皇上歇息吧,如烟不打扰了!” 他闭上眼睛,幽幽说道:“去吧!好生养伤!回头朕再让人送些药过去。” 我谢过便回去了。 第十一章 东风一怒为红颜 如烟生死一念间 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刘盈今日竟变得如此颓废沧桑,仍不能相信这场大变故,也不知昨日刘盈那般开罪吕后会有何不妥。不过想到他是吕后唯一的儿子倒也安心了不少,虎毒还不食子呢,她应该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什么过分的举措。但我心里的伤感却一时化解不了,便决定出去走走。 外面月光皎洁而宁静,看那月亮正圆,这才想起已是九月十六,也正是我在现代的生日。平时这日子家里是最热闹的,爸爸、妈妈、哥哥都会送礼物给我,并且有好东西吃,哥哥有时间的话还会带我去疯一下。可如今不仅没有生日祝福,反而脸上挂上了耻辱的印记,身心均受着煎熬。自从我到了这西汉就没了生日,只有师兄知道我现代的生日,但山上清净,五年里倒也没真正过过一回生日,师兄只是会让福婶为我做身新衣服表示一下庆贺便罢。如今这生日怕是连新衣服也不会有了,想来不由有点遗憾。 我信步走到花园中,找了块石头坐下,忽听见熟悉的“咕咕”声,我抬头便高兴了起来——花花正向我飞来。 我伸手接住花花,开始向四周看去,花花既然在此,醉东风必定也在附近,只见远处宫墙边的大树上有一白衣人向我挥了挥手,便向我“飞”来。 我轻轻一笑,带着花花慢慢迎向醉东风。 他嬉笑着停在我面前,道:“果真有缘,刚想着来找你便看见你了。” 我笑道:“你这浑人,又来找我做甚?” 他笑道:“今日可不是来闲逛,而是有要事找你!走,换个地方说话去。”便又霸道地上前拦腰抱起我跃出墙去。 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他定会来这一手,早已习惯了他的霸道与突兀。 他带我越过几条街,跃上一家客栈,从二楼一个开着的窗户跃了进去。这醉东风,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偏要跳窗户。 他将我放下,边点油灯边说:“今日天气有些凉,我准备了这避风的地方好说话。”点完灯,他才回过头来看我,我侧过身子,以左边脸对着他,并伸手以长袖掩住右边脸上的伤口。 他回头看我那样,便坏笑道:“你又在玩甚?不必怕,你生得这般平凡,即便不遮掩,我也不会起色心。” 我笑道:“我这是自知姿色丑陋,便自个藏了起来,省得吓到你。” 他坏笑着扑上来欲拉开我的衣袖,我努力躲闪,不料露了些许伤痕出来。 他看见,便呆了…… 我忍着身心的双重痛苦微笑着。 片刻,他愤怒地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向后拉去,强迫我的右侧脸更清晰地对着他。他用的力气很大,那把头发仿佛要被揪掉,疼得我龇牙咧嘴,但仍努力保持着微笑,任由他以这种奇怪的姿态仔细地看着我的脸。他借着灯光看了好半天才松开手,一拳砸在几上,那几立刻便粉碎了,怒道:“当初让你随我离开那皇宫,你偏生不走,如今这又是得罪哪个王八了?” 我咽咽吐沫,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轻声道:“怪不得旁人!” 他粗鲁地抬起我的下巴,怒道:“可是那刘盈?我这便去宰了他,再带你远走他处!” 我正因为怕他冲动,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仿佛并不在乎。我拍掉他的手柔声说道:“并非他,他对我一直甚好,此次还多亏他才未伤了性命。” 他又怒问:“若非刘盈,那便是吕雉了。我这便去宰了那老妖精。”说罢便欲走。 我忙拉住他道:“莫要生事,容我先说说事情原由。” 他冷哼了一声,坐在榻上不再看我。我也坐于他身旁,仔细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是我乱了规矩在先,若非刘盈力保我也不会活在这世上,今日也不会再与你坐在此处闲聊。你此刻若再去生事还不知会有何不测,连累了刘盈与刘恒不说,再伤到你,我便真的再无法活下去了……” 他又一拳砸在榻上道:“你此刻还想着护刘家那些杂碎,你莫忘了,他们可是一家子。你当人家是宝,人家伤你却是在一念之间。我定不轻饶他们。” 我叹道:“我与你的处境不同,自然想得不一样。如今只求你莫要为了我而去冒这大险。我已然成了这般模样,你即便杀了他们还能变回从前么?我不知你屡次进皇宫是为甚,但依你对刘家的窥探与关注,必定是有大图谋于其中,你就甘心为了我这张丑脸而放弃自个苦心经营这许久的大事么?” 他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唉!如今杀了他们一个半个又能如何?还不是他们家的天下。罢了,你的这仇我记下了,日后等我成了气候,定要加倍索回。” 看来我猜得没错,他定是与刘家有着深仇大恨,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就不想问。这样彼此糊涂着做朋友又有何不可? 我笑道:“你我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才见过这几次,便要为我去拼命。难不成你的脑子坏掉了吗?” 他拉起我的手,正色道:“我并非一时冲动。你虽是这汉宫之人,但却是我平生第一个知己。我如此珍惜你,可惜你迟早会将我的一番心思当成粪土。” 我有点感动,也回握他的手说:“我虽看似朋友甚多,但如你这般能一同任性说闹、不用防范的却也只有你一个!若我他日得了自由,便好好与你疯一阵子。” 他看着我的脸道:“到时,我好好找几个江湖术士帮你治治这伤!” 我知他因女子都看重容颜而为我担心,便笑道:“我这张脸本就平凡,伤与不伤倒也无多大区别,那么麻烦做甚?没准到时还要受许多苦痛,罢了!我可毫无此意。” 他右手握着我的手,左手轻触我的右颊,说:“方才在外面只觉得你的脸比平日大了些,以为你是吃胖了,刚点了灯看见这伤吓了一跳,亏你还笑得出来。这伤口又红又肿,似乎要化脓,明日我去找点好药材来,促使伤口结痂了便能好得快些,只是这墨迹怕是难去掉了。” 我笑道:“若能轻易去掉,便也不算是刑罚了。” 他叹气道:“你虽长得平凡,但长得也算干净,如此却真是破了相了。” 我懒得再说这些,自己本来就难过得要死,说多了怕他冲动我反倒还要劝慰他,便道:“你今日不是说有要紧事要找我么?” 他才恍然道:“方才这变故突然,倒把这事给忘了。”他回身拿过一个小包袱道:“昨夜有一青衫男子将这个托付于我,让带给你!” 青衫男子?我的心跳不由快了许多,难道是师兄?接过来打开,里面竟是一些药材与一身新衣。看新衣那布料与做工便知是福婶的手艺。那男子定是师兄无疑,既然师兄到了长安为何不来找我?他应能感知到我的劫难为何又不来安慰我?我忍住心中的些许澎湃问道:“你怎会识得他?” 醉东风诧异道:“我以为乃是你派遣出宫办私事之人,因暂时不会回去,便吩咐他前来寻我帮你传送物件,难道不是?” 我苦笑道:“我一个人质能随意派遣人出入皇宫么?” 醉东风道:“这事便奇怪了!除了师傅外无人知晓我的行踪,更无人知晓我与你交往。昨夜,我练完功正于山上茅屋中歇息,发觉有一青衫男子到了我近旁。我自幼习武,耳力甚好,一般江湖高手离我三十丈便能察觉,可竟未察觉到他,可见他的轻功已出神入化。我警觉之时,他却将这包袱抛了过来,对我道:‘劳烦公子明日此时将这物件交与如烟。’我一听他提到你,便以为是你派来的,后一想又觉不对,你也从不知我的行踪,怎会知我在那山上茅屋中?于是我问他是何人。他淡然道:‘如烟见了东西便知我乃何人,再劳烦公子转告如烟一声,恭贺她又长了一岁。’我便问他为何不自己送去,他叹气道:‘我不忍见她。’说罢转身便走,我狂追,终因差了一大筹而未追上。那男子二十出头,仪表堂堂,但却好生清淡,让人难以接近,可那功夫却让我羡慕得紧。你可知他是谁?” 我黯然轻声道:“那是我师兄,应算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吧!”我很失望,师兄既然来了为何不来看我?昨天夜里?那时我已被施了黥刑正陪着昏迷的刘盈。估计是师兄知我已成了如此模样,不愿看到我如今这凄惨的景象,便托醉东风为我送来药材与生日礼物。我是了解师兄的,可师兄了解我吗?我此刻什么也不需要,只需要在师兄冰冷的怀里好好哭一场,让这许多日来的压抑发泄一下,也只有在师兄的身边我才能尽情地将自己的痛苦宣泄出来,可是他竟然不给我这个机会…… 醉东风见我神色黯然,便冷笑道:“你这师兄真够怪的!自己武功这么好却甘心让自己的师妹当那老妖精的人质?若他早早救你出来,你又何需受今日这屈辱?” 我黯然道:“做这人质是我自己的选择,师兄从来都是顺着我的心意,不加任何阻拦。今日我受了黥刑,师兄必定也很难过。你莫要如此说他!” 醉东风冷笑道:“哼哼!罢,你不让说我便不说。何以你师兄有如此好的身手,你却星点不会呢?” 我又想起了那些在山上的快乐日子,叹气道:“我小时候受过重伤,习不成武功了。” 他看我情绪低落,便不提师兄,拿起包袱里的药材看了看道:“哼哼!这些药材正好是治这外伤的上好佳品,看来不用我再去替你找了。他若不知你有难才怪!哼哼!” 我颔首,师兄一直都是如此细微、周到的,就连我生日的衣裳也不会忘记,即便是相隔如此远也会为我送来,虽然并没有见我一面,但那份来自亲人的祝福却让我在这冰冷的皇宫中感受到了浓浓爱意。我的眼眶湿润了,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醉东风见我这样,便将我揽入怀中道:“想家了?莫哭,伤口见了水就不爱好,落得疤瘌也会大些!” 啊!我明白师兄为什么不来见我了!首先是师兄不忍心见我如此凄惨,其实他也想看看我的伤势究竟如何,但师兄知道此时若我看见他必定会引来一场嚎哭。那时,眼泪必然会流到伤口上…… 我越想越感觉到师兄的用心良苦,便趴在醉东风的肩膀上,默默不语,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流过鼻腔,穿过喉咙,直渗入我的心田…… 醉东风见我慢慢好了点,便说:“你师兄说你又长了一岁,今日可是你的生辰?” 我颔首。 他笑道:“遗憾,你有伤今日不能喝酒,不然我二人再去豪饮!” 我笑笑道:“这一年过得真慢,我这才十一岁,何时才能长大呢?长大了就可以回家过我的清闲日子了。”我现在的家在山上,时间若能快点,等刘恒当了皇帝,那我就可以回到山上继续逍遥。 他笑道:“我也等着长大呢!长大了有许多事情要做。”我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真是不同,我想着长大了就不会再有这许多辛苦差事来烦我,而他想着长大了会有差事做。 刘盈自从那日病了后一直卧床不起,时常梦见七窍流血的如意和血球般的戚夫人来向他索命,吃了许多汤药不仅没见好,反而越来越虚弱。我眼睁睁地看着原本爽朗、儒雅的刘盈一天天地憔悴下去,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药方子换了一茬又一茬终是没用。而吕后自刘盈病倒之后,真正开始名正言顺地总揽朝纲。她为了平息杀如意母子的流言而将刘邦的第六子淮阳王刘友派遣到赵国为赵王,替代了刘如意的位置,并在吕氏中寻找了一名适龄女子指给刘友为赵国王后。 吕后倒也时常过来探视刘盈,那眼神中也有很浓的担忧,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病了这么久不见好,她也哭过几回。 过了四个月,已到了冬天,天气虽然寒冷,但刘盈却也见了点起色,每天能起来少转悠一会。可是却传来了齐王刘肥病逝的噩耗。刘盈一直与这位胆小怕事的大哥感情甚好,听闻此消息便又躺下了。这一躺,却是很难再起来了。因为,大哥新丧,而六弟却又陷入了性命危难之中。 这新赵王刘友对吕后指的吕王后望而生畏、敬而远之,据说新婚几日都不曾碰吕王后一根手指头。这吕王后是何人?那可是有吕后撑腰的嚣张主,最后红颜大怒,于新婚期间立即回娘家,向吕后哭诉,并诬陷自己的新婚丈夫刘友意图谋反。吕后见刘氏子孙竟然敢这般公然反抗自己,大怒,将刘友召回长安囚禁了起来,并且下令断绝他一切食粮,若有人私自送饮食,当场治罪。 我听到这消息,赶紧来到刘盈寝宫。本来刘盈此刻身子又见沉重,本不该说这些,但毕竟牵扯到他弟弟的性命,并且已有几名太监、宫女、官员因给刘友送饮食而杀的杀,抓的抓。此刻刘友的性命已在旦夕之间,我无论如何也要告诉刘盈,不然等他知道了会更懊悔。 因有刘盈特许,所以我未经通报便直接进去,谁知进了寝宫便看见皇后在,真是最不想见谁便会见着谁。平日里我都尽量避开她,倒也没打过什么照面,今日因来得匆忙反倒大意了。早知道问问门口的太监就好了。如今既然已经进来了便也只能向她行礼问安。 皇后见是我,愣了一下笑道:“你如今都成了这般模样竟还敢擅闯皇上寝宫?皇上现在身子虚弱,这张鬼脸要是吓到皇上你担当得起么?” 我跪下不语。 刘盈躺在榻上喘息道:“是朕准许如烟可自由出入寝宫的。” 皇后看了我一眼,冷哼道:“既然皇上愿意看她这副尊容,臣妾倒也没意见。”又轻蔑地看着我道:“后宫佳丽三千,量你如今这副尊容也兴不起什么大浪!莫要得意得太早。一个带罪的丫头是无权做嫔妃的。” 我说:“如烟只是供皇上差使的丫头,不曾想过其他。” 她冷哼一声,轻蔑地看着我,对刘盈说道:“皇上,并非臣妾容不得她,只因这带罪的身份怕不适合常在皇上身边走动。” 刘盈冷冷地说:“是太后派她来伺候朕的。她都成这般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她甜甜地笑道:“既然是太后的意思,皇上也喜欢,臣妾自然无意见。” 刘盈见我急匆匆进来知我有话要说,便对皇后道:“皇后先请回吧!朕要歇息了。” 皇后向刘盈行礼后,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便出去了,那衣摆带着一阵香风扫过我的脸庞。 刘盈又退了左右,对我道:“你快起来吧,让你受了这些委屈。” 我起身笑道:“如烟并未往心里去。”便赶紧大概说了一下关于刘友的听闻。 他躺在榻上黯然道:“你所说六弟之事,朕也略有耳闻。那朕每日去给六弟送吃食,看她如何治朕的罪?” 我笑道:“皇上这身子刚好些经不得折腾,还是如烟去吧!” 他道:“不可,朕不能再让任何人去冒险。朕是她儿子,朕不怕她。” 我笑道:“大不了再被花了另一半脸嘛!皇上莫担心,如烟这般聪明,自会全身而退。” 他欲再说什么,我便对他笑笑,走了出去。 我让菁儿准备了些干粮,等到夜色降临了便偷偷溜到囚禁刘友的地方,竟然没有侍卫把守?有点奇怪,我再偷偷观察了一下,还真没有侍卫把守,便轻轻溜过去,房子里一片黑暗,看不见刘友究竟在什么地方,便将手中包着干粮的包袱塞了进去,又将装着水的瓦罐递过去,叫道:“赵王快快接一下,皇上让送东西给您。” 角落里传来一丝响动,并未有人来接水。我急切道:“赵王,此地不能久留,还望赵王快些。” 里面的人接过瓦罐,冷冷道:“他们母子做的好事,还来装慈悲?下了毒更好,来个痛快的吧!” 我知道他误会刘盈了,但没时间向他解释,便说:“还请赵王多保重,皇上不似您想的那般,甚是惦念您,怎耐身不由己。明日若得空,再与赵王送些来,莫要让旁人发现。” 他冷哼一声不语。 我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可是就在我转身时便呆了,只见从旁边角落里走出几个侍卫挡住我的去路,其中一个笑道:“想走?只怕是走不了了。太后果真英明,着我等藏匿于此,引诱这乱党的同伙前来上钩,哈哈!果真不少!带走!” 上来两个侍卫将我架起向长乐宫走去。 里面刘友冷笑道:“好!好戏!你们莫要再花心思了,这毒水我喝!” 唉!真是的,他竟然还不相信刘盈,不过好在他能喝上一口水,又能坚持几日了。 其实我来之前就知道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只是平日里受了刘盈那许多恩惠,又与他甚是投缘,这一趟无论生死我都是要走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其实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却大意了,囚禁皇子的地方怎能这么容易便让我进来? 我这是第二次被吕后的人拖走,上次好在有刘盈搭救,此次怕是要丧命于此了。只盼这消息莫要传到刘盈与醉东风的耳朵里,不然又要生出许多事来。刘恒一贯谨慎我倒不会担心。但师兄呢?罢了!这恩情只能等下辈子还了。 到了吕后寝宫门口,通报后,他们便将我拖了进去。我跪下叩头道:“如烟叩见太后!” 吕后冷笑道:“又是你?拉下去,杀了喂狗!” 旁边侍卫便上前欲拉我出去,只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对吕后道:“太后请稍等!” 我低头跪在地上,仔细想这人是谁?声音怎如此熟悉?但苦于不敢抬头。 吕后似乎不悦,问道:“本宫的家事你莫要搀和!” 那人走到我跟前,道:“回太后,此女似是在下熟悉之人,确认后再请太后行刑不迟!” 我看着他的腿,想起来了,这便是上次与刘盈、如意一起来时见过的神秘人物,当时还害得门口通报的太监丢了舌头。看来这男子不是吕后的男宠便是吕后的亲信,如此深夜了居然还能在吕后的寝宫,关系自不寻常。方才吕后的话语中也渗透着些许暧昧。 吕后道:“那你快些问!这丫头既然今日想找死便让她死个痛快!” 那男子问:“你可叫如烟?” 我低头道:“是!” 他又问:“你是何姓氏?” 我低声道:“柳!” 他身子有一丝不明显的颤抖,语气已变得不再那么平静,问:“听你似是燕蓟口音。” 我道:“正是!” 吕后怒道:“胡说!薄姬乃魏国人怎会有燕蓟的亲戚?” 我一惊!忘记这茬了,刚欲瞎掰。那男子却上前颤抖着声音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茫然抬头,惊了——他竟然是失散七年的柳公,难怪身影与声音都那么熟悉,只因日子久了一时没想起来。 他如今应还不到五十岁,却已两鬓斑白。他颤抖着伸手摸摸我脸上的刺青,又看了看我的左耳朵,才将我抱入怀中,老泪纵横,道:“烟儿?你可是我的烟儿?你还认识爹爹么?” 我心中疑惑,此时要不要认他呢?若要认会不会连累他也被吕后灭了,要不认只怕我以后再也没机会叫他一声“爹爹”了。 那男子见我木然未动,便回头对那吕后跪下道:“太后,此女便是在下失散多年的女儿如烟,还望太后留她条性命!” 吕后疑惑地看了我一会,便挥手退下左右,问我:“你果真是柳公的女儿?” 我不语。 吕后见我不语,似已不悦,那男子忙道:“烟儿自幼胆小,只怕方才吓着了,还望太后宽恕。” 吕后道:“只怕柳公认错人了,今日她既已见过你,还是杀了为好!” 柳公跪行到吕后跟前哭道:“天下哪个爹娘会认错自己的儿女?太后,她真是在下的女儿如烟!她左耳垂的胎记在下断不会认错。” 事已至此,认不认都已无关紧要了。我看柳公那般年纪还要为我求情,便忍不住道:“爹爹,莫要求太后了,如烟自个犯的错自个受死便是!莫要连累了爹爹!” 柳公回头惊喜地看我道:“烟儿,果真还是我体贴的烟儿!” 我也泪眼婆娑地看着柳公,跪行到他跟前,抱着他道:“爹爹——爹爹今日不该认烟儿,烟儿今日是死囚,若要连累了爹爹该如何是好!让烟儿如何去见我那死去的娘!” 柳公抱着我道:“好孩子,想煞爹爹了——” 吕后这才笑道:“好一个孝顺的女儿,我门中竟然会有这样识大体的女子,怎会埋没了这么多年?你二人起来吧!” 柳公叩头道:“谢太后留如烟一条性命。” 吕后笑道:“本宫说过饶她不死么?” 柳公再叩头道:“如烟自幼心地善良,为他人想得甚多,还请太后看在在下的份上饶过她这一遭吧!” 吕后笑笑便让柳公起来坐下,又对我道:“你上前来!” 我低头走到吕后跟前,她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看看我脸上的刺青,问道:“你可恨本宫?” 我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不觉有些惊诧,她那眼中竟然有些许赞赏与疼爱。我平静了一下心情道:“如烟自作自受,怎能怪太后?” 她笑着拉我坐在她一旁道:“果真是好孩子,早听柳公说过柳府中子女甚是乖巧体贴,今日知你是柳府中人甚是欣慰。不过,你又怎会成了薄姬的远房亲戚?” 我沉了口气,道:“如烟自从离了柳府后,虽得贵人相助甚多,但一人漂泊仍甚是艰难,曾遇到一位年纪相当的女子也因与家人失散而漂泊,我见她有病在身,便陪了几日,得知她家族与薄姬娘娘曾有些许渊源,因贫困潦倒而失了联系多年。那女子终因落魄不得治疗而亡。我正在生死一念间时,遇见当时去太原考察民情的代王,并救了如烟一命。如烟为了生存,见他出身富贵,便假称了那女子的身份,薄姬娘娘与代王不疑有他,便收留了如烟。”我真佩服自己编故事的水平,自己都忍不住要骄傲了。 吕后拉起我手,笑道:“这便是了,果真伶俐,好在这伶俐人儿今日仍安好,不然实在是可惜了。” 柳公复杂的眼神向我看来,我知 第 11 部分 欲望文 第 12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1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柳公复杂的眼神向我看来,我知道他仍有许多疑问,但此地并非说话之地,只能回头再与他细说。 吕后又对柳公道:“不知柳公对这如烟有何安排?” 柳公道:“如烟今日既是皇宫中人,那便任凭太后安排。” 吕后道:“那甚好!只是这丫头前些日子因牵扯到如意之事中,本宫并不知她是柳府中人,因此受了些惩治。这张脸原本就长得平凡,如今又受了这黥刑,只怕……罢了,想那刘恒对她甚是看重,本宫欲成全,不知柳公有何想法?” 柳公道:“回太后,想来代王贵为皇子,身边美女必众多,如烟如此面容,只怕去了之后……” 吕后笑道:“薄姬与刘恒曾有过此意,但当日本宫以为如烟出身贫贱,便压了下来。说来代王对如烟甚是中意,今日若成全了他,念在往日情分上也不至太冷落了如烟,更何况本宫指的王后,量他也不敢怠慢。柳公为本宫做了这许多,便也让你的女儿去享些富贵吧!” 王后?天哪!史书上不是说刘恒登基时的皇后另有其人吗?我今日若当了他的王后,他日便成了皇后,那岂不是改变了历史?更何况就我这模样怎么能母仪天下?总不能带着面具吧!头疼,我一直当那小子为朋友,从未生过半点男女之情。我的身体虽然只有十一岁,但灵魂已经二十七了,我这快三十岁的老妖精可不能吃这口扎嘴的嫩草。 我忙跪下道:“太后,如烟如今已是带罪之身,实是不能污了皇家血脉!” 吕后笑道:“本宫说你漂亮,哪个还敢说你丑?再说这刘家的人难道天生就是享受富贵的么?既然他们今日能享这富贵,我门人亦可。就这么定了!找个黄道吉日本宫派人风风光光地送你过去。” 柳公也跪我旁边,偷偷拉了我一起磕头,他道:“谢太后为如烟安排得如此妥当。” 吕后笑着拉起我们道:“本宫第一次见这丫头便觉得伶俐非常,不想居然是我门中人,若要早知也不会有这许多周折。罢了,你父女久别重逢必有许多话说,柳公带这丫头出宫住几日吧!若她做了王后怕就没有今日自由了!”今天晚上就想把我弄出宫?可刘盈还等着我的消息呢,便说:“还请太后准如烟明日回过皇上后再走吧!” 吕后凌厉地看我一眼道:“你生来便是本宫的人,以前不知便也罢了,日后你定要听本宫派遣。皇上那里不用你担心,本宫自会着人告知,你还是安心陪你爹爹耍几日,不必再回宫!等本宫的诏书下来你直接起程去代地做你的王后即可。” 我只能喏喏称是,看来她是不想让我再见刘盈了,不知是怕我传递刘友的讯息还是因我知道了她与柳公不寻常的关系。 吕后又唤太监进来道:“你去如烟姑娘住处,着丫头尽快收拾好如烟姑娘的一应物件,再将行李与丫头一并送到柳公的别院中去,连夜去办!” 太监称是便去了。 我知道已无力挽回了,便也只能听从她的安排,随柳公出了宫,乘车到了长安近郊一处民宅。这民宅外面看着甚是普通,进内才发现别有d天。院子甚大,竟然比燕蓟的柳府还要气派,只是院中丫头奴仆甚少,显得清冷了许多。当初在燕蓟柳府时,我并不关心周围的事情,只知道柳公有很多的买卖,长安也有一处,但并不知道他在长安竟会有这么豪华的一处别院。 进屋后,柳公又红了眼圈拉我坐于他的腿上,道:“爹爹没想到竟然还能活着见到你!” 我黯然道:“如烟也一直担心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他从头到脚仔细地看看我,道:“长大了,也老成了许多!”又抚摩着我脸上的刺青流泪道:“都怪爹爹,让你受了这许多苦,还疼么?” 我笑道:“早不疼了!这干疤瘌怎么会疼呢!”我这张脸这几个月倒也受了不少苦。刚开始时大声说话都会引起伤口出血,后来慢慢就化脓了,半边脸肿成了馒头,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后来,用了不少药材,过了半个月才渐渐结了疤,可是却更加痛苦起来,伤口痒得厉害,挠也不敢挠,怕落了大疤,只能生忍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怕在梦里挠,菁儿便将我的手绑在身上。如此过了三个月,疤瘌才慢慢掉了,肿也慢慢消了。现在只是在刺青的周围仍有一点点红色的硬疤,鼓鼓地围着丑陋的刺青,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这硬疤断难消去。 柳公仔细看了看说:“再长长或许能好些,爹爹正好还有点去疤的药材,只是这刺青怕是去不掉了,好在倒也不大,只在颧骨上有铜钱大小。” 我笑道:“那行刑的太监甚是照顾,如烟这刺青不仅小很多,而且也不算难看。上次见过另一个带罪的宫女,那刺青都快占满半边脸了。” 柳公叹气,泪眼婆娑地看了我一会,问:“你离开柳府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笑道:“既已过去,还请爹爹莫要问了,烟儿这不是好好的在此处么?” 柳公叹道:“你这孩子受了这许多委屈却不愿提一个字,反倒是那些个大人将你说得那般不堪。我因有事耽误了一些时日,从长安回去时已是半年后。才进家门便听众人说,柳家遭了天谴,塌了祖庙,幸亏有方士及时发现,全是因你乃狐狸精附体而造成,欲烧死你祭祖庙,谁知火刚点着时,你便化作飞狐逃走了。” 我忍不住呵呵笑道:“果真精彩,如烟哪里会有那般本事!” 他也摇头道:“我本就不信,后来又发现你藏匿于书中的书信,便更加怀疑,随后进行了多方调查,才从你大哥柳执与你二哥柳搏口中得知事情有点蹊跷,但无奈众口一词,而着人找你两年仍踪影全无,这才彻底死心。不想今日竟在这生死之间遇到了你!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今日若非我在场,只怕我的烟儿真会遭到不测。” 我笑着道:“爹爹,烟儿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嘛!只是爹爹却老了许多!” 柳公抱紧我道:“自你走后,我这几年想你想得茶饭不思,也不知你那日究竟是如何从火堆逃出的?” 我心中酸楚,面色却淡淡:“当日有一江湖异人路过,顺手救了如烟!如烟命大,只是如今想再见那异人一面甚难。” 柳公道:“甚好,他日我若见了那异人定会重谢!” 我轻笑,师兄会需要“重谢”吗?只怕我都不知道师兄究竟想要什么。 柳公又问:“这几年你如何过的?” 我轻描淡写地将那些对吕后说的瞎话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只是略过了师兄收留我与刘恒假造我身份这一节。如今仍不知道柳公与吕后的关系,今日又见他二人关系暧昧,想了想还是觉得莫要再连累了别人才好,毕竟能从吕后的刀下救出一条命的人并不多,就连刘盈也不能。今日见柳公与吕后的态度,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但柳公已将近天命之年,不可能是吕后的男宠,却又感觉比男宠还要亲密些,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满腹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柳公黯然片刻,怜惜地说道:“果真苦了我烟儿了,好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后今日将你指配给代王,必会享受荣华,只怕你如今容颜已毁,代王嫌弃,他日会受了冷落。” 我笑道:“爹爹,如烟还小,尚不知如何为人妻妾,这王后的帽子只怕如烟断戴不来,不知有何挽救的办法?” 柳公皱了皱眉头道:“太后决定的事只怕任谁也难改变,今日拣回你这条小命爹爹已万分知足,日后必效忠太后以谢凤恩,怎还敢再拒绝太后的这片好意,再惹怒太后?” 我想想也是,吕后今日所为已给足了柳公面子,其他怕是万难再改变。可是,虽然留了我一条活路,但真正的受益者却是吕后。她将我指婚给刘恒,刘恒与薄姬必会万分感激,日后便会听命于吕后,而爹爹更不用说,感激之心不能言表,自当肝脑涂地报效于她,而我便成了吕后派到刘恒身边的线人,代地的一切也就会掌握在了她的手上,这心机可算是天衣无缝。即使刘恒有了新的宠爱,我毕竟是太后指的王后,从权势上来说,刘恒立刻便矮了一节,怎还会再去找吕后的麻烦? 我苦笑着,打死我也想不到今日会成为吕后的棋子,要对付的却是我身边亲近的人。这种苦涩有些许是对命运无常的叹息,方才还是任人宰割的人质,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吕后指派的王后。而另一些惆怅却是我对自己归宿的无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对那个小我甚多的男孩产生一丝男女之情,即使他是未来千古留名的好皇帝 ——汉文帝。不知师兄听说后会有何感想……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贾宝玉与林黛玉还有木石前缘可说,那我和师兄呢?仅仅是一缕我摆不脱也抓不住的幻觉,那如同前世记忆般的梦的残片。我清楚我的心,但我清楚师兄的心么?顷刻,我又开始嘲笑起自己来,如此尊容,有人娶就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如果想要活命,就必须听从命运的安排,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安排。这个王后的位置如今对我来说唾手可得,但师兄对我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我既然已经掩饰自己七年,那掩饰一生又如何? 柳公见我半天不语,以为我因容颜而在担心日后失了宠爱,便抚摸着我的脑袋说道:“烟儿莫要担心,代王与你自幼青梅竹马,应不会见弃于你,更何况你这王后乃是太后亲点的,旁人即便夺了他的宠爱也万难抢去你这位置!” 位置?哈哈!我心里凄苦难当,又不知向何人说,只能打碎牙生生咽了,抬头见柳公担心的眼神,便笑道:“爹爹真是老了……烟儿自幼没了娘,只是担心这去了代王府少了您的教诲闹了笑话!” 柳公看看我,恍然,笑道:“他日我让管事的老婆子与你说说话!” 我红了脸,低头不语。 柳公又道:“烟儿进了这王府,一定要小心谨慎,注意言行,你日后便是那里的主母,宁肯少说一句也莫要失了言!” 我点头称是。 这时,家丁来报:“老爷,这么晚了也不知是何人敲门,小的开了门,有队人马将一些行李与一个丫头交与小的后便去了,未留下一句话!” 柳公点头道:“你去给小姐布置个上房,一应用度莫要凑合,全要上好的,不怕铺张,将那行李与丫头也安排到小姐房中。日后,凡是小姐需要的用度,你等千万不可怠慢!” 那家丁出去后,我笑道:“爹爹不需如此紧张,如烟苦惯了,怕这猛一富贵起来还不适应呢!” 柳公正色道:“不管如何,你都是在皇宫里生活过的,粗茶淡饭怕早已不习惯了,更何况他日你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后,若是怠慢了,于情于理都不妥。你先如此安置下来,我再去找几个懂点礼数的婆子教你那些个礼节,日后成了王后自是不可马虎。” 我吐吐舌头,还要学礼节?我这几年虽未学过那东西倒也无师自通,还用学么?不过看来柳公的盛情难却,估计他怕我再因犯了错误而受苦。在这西汉,我能有如此爱我的爹爹真 我吐吐舌头,还要学礼节?我这几年虽未学过那东西倒也无师自通,还用学么?不过看来柳公的盛情难却,估计他怕我再因犯了错误而受苦。在这西汉,我能有如此爱我的爹爹真该知足。 过了片刻,有婆子来说房子安顿好了,我便乘机说累了想歇息,柳公执意要亲自去看看。 那房子在后院,正南正北,高大、整洁,想来白天光线应不错,房子前面是一个小花园,开春应有许多美丽的花卉争奇斗艳,只是我可能享受不到了。 屋内陈设相当精致,也有不少罕见的玉器,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可柳公看了一圈后,说:“还是简陋了些,烟儿暂且将就一晚,明日我再着人采办,顺便再买几个伶俐的丫头、婆子。” 我忙道:“不用!不用!物件多了反倒碍事,如烟清净惯了,人多了吵得慌!菁儿在这里伺候便足矣!” 柳公转了转仍遗憾地走了。 我这才得以清净,忙问菁儿:“你出来时可有皇上的消息?” 她道:“奴婢并未听得半点皇上的消息。今晚奴婢见小姐又迟迟不归,生怕如上次般遭了不测,正担心得要死,便有太后宫里的太监前来让奴婢收拾东西即刻出宫。奴婢不敢多问,以为小姐又惹了甚大祸,惶惶跟着太监出来,便有便衣侍卫将奴婢带来此地。此刻见小姐安好,又寻着了爹爹,便放了心。” 我见她说得动情,那眼中泪光闪烁,也感动了起来:“我今日并未惹事,只是寻到了亲人,被爹爹接了出来,日后我等便与那可怕的皇宫无关了。” 她欣喜道:“这甚好,奴婢这些时日快要担心死了,再待下去只怕会少了无数寿命。” 我暗暗皱了皱眉头:“果真一丝皇上的消息也无么?” 她点头道:“未曾听说,小姐今日既然已得了自由,还是莫要再打听那些个无关的事了!奴婢不想再见小姐受苦。” 我颔首,便与她睡下不提。 我躺在榻上,心里却仍放不下,也不知刘盈此刻有没有我的消息,他的身子有没有好一些,刘友的事不知如何了……也不知我如今换了地方,那醉东风会不会仍去皇宫找我,找不到会不会以为我遭了不测而去生事……唉,在皇宫时总想着离开,如今离开了却又有这许多牵挂…… 第十二章 执手相看竟无语 无力挣扎为人妻 如此在别院中住了一月也未听到一点皇宫里的风声,既没有皇上驾崩的消息,也没有赵王逝世的消息,看来刘盈、刘友暂时仍没有被吕后灭掉。也没有听到皇宫中有刺客的传闻,看来那醉东风没有被皇宫发觉,或者这几日未去找我,并不知道我已不在宫中。如此的风平浪静反倒让我不知该不该再继续担心下去。我真是有点杞人忧天的意味,人家各自有各自的活法,不认识我时都活得甚好,今日c这闲心干嘛?可偏偏心里总觉得有点什么放不下,成日打不起精神来。菁儿整日不离我半步,生怕我一冲动再去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弄得我哭笑不得。 这一月倒也清净,没有任何烦事缠绕,但奇怪的是居然连吕后那边的消息都没有,爹爹每日也不见踪影,似乎忘了我这个未来代地的王后。后来一想,便明白了,应是爹爹怕我再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特意吩咐了下人,即使听到什么风声也不让告诉我。如此一来,我整日藏在家里,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见得有人会告诉我,一直担心我的菁儿只怕也早已成了爹爹的保密员。 如此一想,我便再也按捺不住了,那些人毕竟都是曾经活在我周围的,而刘盈更是曾经与我朝夕相处的人,我怎能一走了之呢? 这日清晨,爹爹又不在,我决定出去转一圈。我穿上师兄托醉东风带来的新衣裳,让菁儿帮忙梳头,这时看见镜中自己的脸,右颊上那刺青分外刺眼,因曾经化脓而变得狰狞的伤疤围绕着丑陋的刺青。我叹了口气,说自己不在乎是假的,这张脸好看难看是次要的,但那刺青在这个年代却是屈辱的象征,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好看点?我原本因长得平凡成天念叨着不公平,希望自己有天突然能变成个美女。呵呵,如今这种想法是彻底没有了,只能算是曾经的奢望。现在更多的是奢望这张脸再变回曾经的光洁如玉,再变回曾经的平凡,而不是今天这张饱含屈辱的脸。这要是在现代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花点钱,想变成绝世美女都有可能,可在这西汉,只能算是个遥远的梦想了。 我苦笑着,拿笔将那刺青描成一枝枯梅,正欲往出走,但觉得还是不妥,便又找了个带白面纱的帽子戴上。唉,我原本对自己的容颜就很不自信,如今更不自信,连出门时以真面目见人的勇气也没有了,真是越活越惨。 菁儿拉着我问:“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笑道:“闷在府里无聊得紧,出去散散心!自打进了皇宫,我还没出来耍子过呢!” 菁儿慌忙换上衣服道:“小姐想一个人去享清闲么?菁儿也要去!” 我知她是不放心我一人出去,便也默许了,只要她不阻拦我,带着便带着吧! 刚走到府门口,一家丁拦住我问:“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我笑道:“出去耍子一圈。” 他难为地道:“老爷吩咐过小的,莫要让小姐出去乱跑!” 我道:“我这是乱跑么?只是出去耍子一圈便会回来!” 他为难地道:“小姐莫要难为小的……” 我冷哼一声:“我的事是旁人能管的么?爹爹那里我自会交代。”呵呵,我怎么也学会了吕后的口气,倒还真唬人。 那家丁一愣,我已闪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带着菁儿走了,量他也不敢拦我。别说是他,只怕柳公现在也不愿意随便得罪我,毕竟我很快就会到代地去当王后。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愿意去做这劳什子王后,但这身份却是不容旁人小觑的。 菁儿跟着我,叹道:“小姐这回到自个家如同变了个人般,不比在代王府与宫中的忍气吞声了。哗!看来小姐却是很得老爷宠爱呢!那当初怎会流落呢?” 我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嗔道:“爹爹宠爱有何用?爹爹不在时,姨娘照样能吃了你!” 她吐舌头,不语。 我笑了,道:“反正那柳府我此生都不想再回去了。” 她笑道:“老爷这般富有,若奴婢是小姐,姨娘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会逃,打死也比饿死强。” 我看着她笑道:“说得轻巧,其实当初我也只知爹爹出门了,并不知爹爹竟是如此阔绰,否则我怕也下不了狠心逃走,毕竟这享着福受些气要比又受气又受苦的强。” 菁儿黯然道:“是哦!若小姐还在柳府不见得会受这许多劫难!” 我心里叹,当初不走恐怕今日连骨灰也没有了,哪还能这般自在? 说着说着,就到了闹市,走了这许久,我也累了,便找个酒馆进去坐下,要了一壶茶,与菁儿坐在那里慢慢喝着。 酒馆里的人见我蒙着面纱甚是好奇,都向我们这边看过来。 菁儿小声说:“莫不是小姐的酒虫又犯了?可这里许多人,除了江湖人,并无良家女子,我等坐在此处似是极不妥。他们都在看小姐,莫不如回去吧!” 我轻笑道:“你想回去便回去吧!我还未耍够呢!让他们看便是,我怕甚?” 菁儿呶呶嘴嘀咕道:“奴婢走了,若小姐再喝多了如何是好?” 我“扑哧”笑出声,原来她还记得我上次与醉东风喝醉的事。 正说话间,只感觉旁边青影一闪,我的心狂跳了起来,忙回头向旁边看去,只见一青衫人背对着我坐在旁边的桌上,那把熟悉的宝剑正挎在他的腰间。 我呆呆地望着那背影,他为何不过来认我?难道是来办其他重要事而不想受我拖累?要么就是我这面纱使他并未认出我来? “小姐!小姐!”菁儿轻轻摇着我的手,说:“小姐莫要那般看人家,小心人家生气。” 我才回过神来,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见是不见?认是不认?我这副尊容如何见他? “小姐!小姐!可是身子不爽?” 我睁开眼,疲倦地说:“这身子爽得很,是这心不爽!”我站起来,轻轻走到他面前坐下,拉住他的手不语,梦绕魂牵这许多日,见了反倒不知说些什么,就连撒娇哭泣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看我,深深地看着我,表情依然是那么淡然,但那目光似乎穿过我的面纱看向我的眼睛,直c入我的心灵……他冰凉的手也紧紧地回握住我的…… 我面纱后的眼里已满是泪水,这许多日子所受的委屈只有这只冰凉的手才能化解,可是他来得似乎迟了些,我所承受的痛苦似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如今反倒不知该如何说起,只能如此看着他,再看着他,我知道他能明白我要说什么,我需要什么…… 菁儿惊讶地上前,拉我道:“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快快松手……这位先生,实在对不住,我家小姐近日受了些刺激,失礼了……奴婢代小姐向您赔礼了。”我收留菁儿时,师兄已走,自是未曾见过面,她见我此刻死死拉住一个陌生男子的手不语,竟惊慌失措起来。 我长呼一口气,轻声说:“菁儿,莫要聒噪!你先去帮我要间上房,我与师兄有话要说!” 菁儿也呆了,早在代王府中时,她便听人提及过师兄,想是今日终于见到帅哥一时乱了阵脚。片刻,她向师兄低声行礼道:“原来是先生,奴婢卤莽请见谅!” 师兄仍不语,只是那样深深看着我,我们四目交汇,菁儿愣了一会便去找掌柜的开房。 我对旁边众人异样的目光恍若未视,眼睛里只有失而复得的师兄…… 过了一会,菁儿跑回来低声在我耳边说:“小姐,已办妥了。” 我牵起师兄,轻笑道:“上去吧!” 师兄无语,静静地拉着我的手穿过厅堂,上楼进了房间。 我对菁儿说:“你去外面守着,莫要让旁人进来。” 菁儿知我有要紧的话说便乖巧地出去,掩上门。 师兄这才坐在榻上,拉我入怀,伸手欲揭开我的面纱,我努力躲闪,他坚持着欲强行揭开,我躲闪不及,便低声啜泣起来。 师兄停了手,紧紧抱住我,叹道:“因我近日功力仍未恢复,竟未察觉你有此难,等感知后日夜兼程赶到长安时已晚了 师兄停了手,紧紧抱住我,叹道:“因我近日功力仍未恢复,竟未察觉你有此难,等感知后日夜兼程赶到长安时已晚了一个时辰,便觉无颜见你,只得托他带些药材给你,你可怨我了?” 我低泣道:“师兄的功力受损还不是因了如烟?这也是如烟的劫难,怎会怨师兄?只是师兄既然到了长安,却为何不来看我?” 他叹气道:“你新伤在身,见了我必情绪激动,怕会有其他闪失,何况我见惯了你眼中的明亮,怎能承受你的黯然?你若怨我便打我几拳。” 我不语,只是埋在他冰冷的怀里低声哭泣。这六年的时间,我对他的感情已超出了任何人,只有在他的身边才是真正的塌实,如同我本就该与他绑在一起一般。 他拉我起来,柔声道:“让我看看,可好?” 我躲闪道:“看它做甚?莫要污了你的眼睛,你只记得原先那张脸便是了,若今日看了,只怕这丑陋的面容会让师兄厌恶如烟。” 他轻声道:“你便是你,这张脸就算成什么样儿也还是我的烟儿,看看可好?” 我泪眼望他不语,他伸手轻轻撩起面纱,只瞟了一下便闭上了眼睛,压抑地喘息起来。 我知他难过,心中不忍,便伸手拍拍他冰冷的脸道:“已不疼了,原本就不好看,如今也未差到哪里去。” 他复睁开眼,看我,眼神中的怜惜、痛苦、心疼代替了一贯的淡然。 我挂着眼泪,强笑着看他,不知道我这笑容挂在这张丑陋的脸上究竟是如何的狰狞,也不知早上出门时画的枯梅是否被泪水冲花,我都不在乎,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想他这样难过。 他看了片刻,便低下头来,在我那刺青上轻轻一吻,那冰冷的唇带着丝丝凉气吻去了我心头的沧桑…… 我闭上眼睛…… 只听他笑道:“这梅好生别致,可是你画的?” 我睁眼,他正满含笑意地看着我,知他是见我如此伤心,试图转换话题,我便也笑道:“是,只可惜此处无我那世界的许多色彩,否则会更好看。” 他笑道:“他日我弄些色彩来,这般反倒比原先妩媚生动了许多,倒象个大姑娘了。” 我笑笑又问:“我怎会在这里碰到你?” 他说:“我功力如今已恢复了十之八九,便寻着石头来找你了!” 我嗔道:“来找我却假装不识得我般坐在那里?” 他笑道:“我只是想试试你这丫头还记不记得我,你若是忘了我,我便当从未来过。” 我小声嘀咕道:“哼,骗人!怕是你压根就不是来找我,碰巧让我瞅见,想躲而未躲开吧?” 他抿了抿嘴,笑着抚摩我的头道:“坏丫头,任你说吧!若是往常,我见你便见了,如今怕你已不似原先的身份,堂堂未来王后与我这山野村夫见多了对你没甚好处!此地乃长安,而非代地,恐怕吕后的耳目甚多。我只要见你无恙便安心了。” 我忙从他怀里挣开道:“你都晓得了?那还不带我走!我才不要当那劳什子王后呢!更不要嫁给那小p孩刘恒!” 师兄叹道:“你如今走得了么?” 我坏笑道:“还有我爹爹呢!要不师兄将我爹爹也一并带走……” 我又自言自语道:“既然吕后与爹爹关系不一般,那自是晓得我家在何处……呀!那我兄弟姐妹也要一并带走……不成!他们一定不会舍得那里的荣华随我走,反倒会将我扣下来……不成不成!还是请师兄将他们一并掳走吧!呀!更不成,师兄刚恢复了些,那许多人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弄走的,这可如何是好?师兄你快想法子啊!”说完我“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抿着嘴不语,嘴角微微翘着,强忍着笑意。 笑完,一阵凄苦划过我的心间,我凝视着他低声说:“反正我不要嫁给刘恒,你快快带我走,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晓得吗?” 他叹气道:“你又要聒噪了!来,你跑了一个早晨,难道不累么?歇息一会再想办法。”便将我重新拥入怀中,用手轻轻阂上我的眼睛,手掌抵在我后背上,缓缓凉气带着困倦袭击着我……迷迷糊糊中,只听见他说:“你以为我不愿带你走么?只是这遭是万万带不走的!一切劫难索性都在这里受了吧……” 我真恨自己,醒来后,天色已过了午后,要不是肚子闹饥荒,我没准还不会醒呢,可屋里只有菁儿与我一样正睡得香,哪里还有师兄的影子。 “师兄!师兄!”我大声叫着,声音里居然带着哭腔。 菁儿坐起来,揉着眼睛说:“小姐莫要叫了!先生早走了!” “啊?他走了?怎么就自己走了呢?”我疯了般抓住菁儿问。难道师兄见我成了这样,也嫌弃我丑陋,不愿意我再缠着他了么?他不愿意没关系,我只要跟着他,看着他就好,反正不想嫁给刘恒! 菁儿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小声说:“方才……先生唤奴婢进来,对奴婢道:‘我这便走了,你转告你家小姐,命数逃得了一日逃不了一生!’然后先生便走了。” 我大声怒道:“你怎不叫我醒来?” 菁儿胆怯地道:“先生不让叫,说小姐累了。奴婢看小姐睡得香甜,便也觉得困乏难当,不想也睡了这许多时候。” 我冲菁儿嚷道:“还不快去问问掌柜的,先生朝哪个方向走的!” 菁儿出去了片刻又进来:“小姐,掌柜的也不知,掌柜的还说,先生走时将这房钱已付了,并着人给小姐准备了一桌饭菜!” 我颓废地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带我走?怎能说走就走呢?看来他真的是嫌弃我变得如此丑陋,带在身边丢人又碍眼,连他都嫌弃我了,我还能有什么希望?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菁儿从未见我哭过,此刻却也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从何安慰,便只能任我哭得手脚发软。 我哭了很久,想想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哭什么哭,嫁就嫁,活人还能让n憋死不成?人家又没承诺过我什么,也没有什么必要对我负责,为什么要对别人有奢望?丑就丑吧,反正也没漂亮过。在这里连爹爹都指望不上,你还能去强求一个好心救你又收留你的人吗?是我自己多想罢了……我马上停止了哭泣,对菁儿说:“去打盆洗脸水来!” 菁儿见我方才还哭得天昏地暗,如今又好端端地与她说话,看得目瞪口呆,迟疑了一会,去打水了。 我重新梳洗,戴好帽子与面纱,便欲出门。 菁儿问:“小姐这又要去何处?” 我淡然道:“回府,还能去何处?我还有可去的地方么?” 菁儿见一句话就惹出我这许多牢s,便悄悄跟在我后面出了门。走到楼下,掌柜的满脸挂着微笑,皱纹挤成一条条深深的沟壑,大声叫道:“这位小姐,有位公子着小的为小姐准备好饭菜了,小姐何时用?” 我冷冷道:“不用了,喂狗吧!” 掌柜的瞬间愕然,不敢再接话! 菁儿小声嘀咕道:“小姐不饿,可奴婢还饿呢!那么好的饭菜不让奴婢吃,却要喂狗!” 我冷冷地看着她,淡然道:“府上的饭菜还不够你吃么?” 菁儿不敢再出声,默默随我上路。走了许久,我忽然觉得自己这火气很没来由,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霸道了,怎么不为旁人想想呢。或许师兄真的是有什么难处实在不能带我走,但他仍然是宠爱我的,临走时仍不忘给贪吃的我准备一桌饭菜,知道我一睡醒来必定会叫嚷着喊饿。若他今日能带我走必定会带我走的,他若嫌弃我丑陋,当初便绝不会收留同样平凡的我了。看来我是在残酷的皇宫待久了也待怕了,见到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便也耍起了小性子,因为他是能救我脱离苦海的唯一希望。如今见他自己走了,我的失望便化成了怨气,反过来再去怨恨真正关心与疼爱我的人。真不应该啊!我为自己刚才没来由的怨气懊悔,回头见菁儿正可怜兮兮地跟在后面,便柔声道:“回去后莫要多说,你可晓得?” 她努力点点头,生怕我看不清楚再找她发脾气。 我心里更加惭愧,便又柔声道:“再坚持一会子,回府了想吃甚我着人给你做便是。方才冲你发火,实在不该,你莫要往心里去!” 菁儿看着我认真地说:“小姐莫要如此说。这先生必是小姐至亲之人,小姐这许多日受了这些苦无处说,见着亲人必产生依赖,如今先生又偷偷走了,小姐心里的难过奴婢晓得。小姐骂骂奴婢心里就会好受些,总比憋在心里强。” 我心里直道惭愧,自己反倒没有一个丫头宽容,师兄你莫要生气我方才的任性。只是不知师兄若知道我将他准备的饭菜喂了狗会怎样伤心……唉!不想了!人真是不能犯错,只要做了错事就难以挽回…… 回到府里,便见柳公正火急火燎地在院子里转悠,见我进来便扑上来拉着我说:“哎吆,我的惹祸精唉!又跑哪疯去了?” 我笑着摘掉帽子,轻描淡写地说道:“今日爹爹怎生回来的这般早?” 他道:“还不是因了你?家丁见你出去又不敢拦,便传话于我,谁晓得你这一去便是一整天,急死爹爹了!” 我撒娇道:“这几日爹爹忙,无人陪如烟玩,好生无趣,便想去逛逛。” 他拉我进屋:“还如此贪玩,你可知下月中旬你便要起程去代地做王后了?如今这节骨眼上怎还能上外面疯去呢?若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只怕又要生事!” 我依着他的腿,笑道:“爹爹莫要再限制烟儿自由了,您看,下月烟儿便要走了,到了那里还玩得了么?这长安城如今不好好转转只怕日后便再无机会了。” 柳公想想,叹息道:“也是,你这般小的年纪,嫁人实在是早了些,也难为你了。” 我忙接话道:“爹爹,日后烟儿小心便是,定不会让旁人看出身份。”我戴上面纱笑道:“如此爹爹还能认出烟儿么?” 柳公宠腻地将我拉到怀中:“爹爹真拿你无法!那便小心玩几日吧!只怕日后果真再无这逍遥日子了。” 我窃喜,看来我还是有时间找师兄哦,只要他还在长安,我就这样一天天找下去,不信找不到他,呵呵。 柳公又问:“中午可吃饭了?” 我笑道:“不曾,光想着玩了!” 柳公叹着气着人去准备饭菜。其实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想菁儿应饿得厉害。 我看着菁儿吃得狼吞虎咽,自己虽然没胃口但也惬意得很。小丫头吃差不多了,才想起我,问:“小姐一日未吃,不饿么?” 我摇摇头,想了想便对她说:“你这几日也逍遥会吧!下月我等要出远门了!” 菁儿疑惑地看着我。 因关于王后的事柳公一直背着旁人,菁儿自然不知,我笑道:“莫多问,过会子你便会晓得了!” 果然,没一会就有老婆子找她过去,原来柳公因得了吕后的命令下月要将我嫁出去,所以正张落着帮我做嫁衣,准备嫁妆呢。 我也少不了被折腾,一会子是裁缝来量身子,一会子又是婆子来问我需要准备什么首饰……我对此事原本就没什么兴致,如今又经过白天这一变故,情绪低落了不少,便懒懒地任由她们摆布,心里却在计划着如何能逃脱做“王后”的苦差事。想那刘恒一贯善解人意,只希望他莫要强求于我……可惜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有这好运气。以往刘恒对我既尊重又疼爱,乃是因为我不仅是他的门客而且是他的朋友。可如此被一顶花轿送过去,我的身份与地位一下子就会改变,我变成了他的女人,是他的附属品。那时,他还会如同以往一般任由我拒绝与任性吗?更何况这是吕后亲自指的婚,只怕刘恒也没胆量不顺从。我没办法猜测出未来的路会如何走,我为鱼r,究竟是否能逃脱这一命运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想想又开始埋怨师兄,他明明可以帮我逃脱却置之不理,果真是可恶得紧。不过,我要逃婚似乎并不难,可逃了之后呢?我真的能坦然笑看周围的人因我逃婚而受难吗?苦笑,除了苦笑还能怎么办?只能任由柳公兴高采烈地将我嫁出去,将我这个十一岁仍未成年的女儿嫁出去。这要是在现代都可以触犯刑法了……可惜,这是西汉!可恶的命运,偏生让我穿越到这个女人绝对没有人权的破年代来…… 我行尸走r般被她们折腾了许久,直到晚上该歇息了才告一段落。菁儿激动得不得了,人都走光了,还拉着我说:“小姐与代王青梅竹马,此次可算是有盼头了。” 我懒懒地白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因兴奋而红扑扑地脸说:“你想嫁你嫁去,反正我不中意。” 菁儿嗔笑道:“小姐这是害臊了?到了代地小姐便不再受苦了,奴婢也跟着享福。如此一想奴婢就替小姐高兴。” 我笑骂道:“死丫头,你以为自小一起长大就一定做得了夫妻么?” 菁儿笑道:“那还能做不成?奴婢没甚见识,但也晓得找个好夫君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代王对小姐一贯甚好,小姐又是太后指的王后,到了那里便有小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懒得再与她理论。我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的思维她不可能了解。在这里,你即使做了皇后又如何?“夫君”“夫君”,“夫”便是女子的“君”,是“天”,而“妻子”“妻子”,“妻”便是丈夫的“子”,是丈夫的附属品,是奴隶,即使是平常人家都有这样不平等的待遇,更何况是皇家?我宁肯一生不嫁也不愿意去那鬼地方做旁人的奴隶。可惜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抵抗过程。这里的女子早都习惯了如此的地位差距,我与她们说也是说不明白,反倒显得自己另 第 12 部分 欲望文 第 13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1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さ牡挚构獭u饫锏呐釉缍枷肮吡巳绱说牡匚徊罹啵矣胨撬狄彩撬挡幻靼祝吹瓜缘米约毫砝嗔似鹄础u庵中乃家仓荒茏约和低蹈惺堋n乙槐呔簿驳靥稍陂缴献急杆酰槐呖纪低底聊プ湃绾斡x裕媸π盅r四敲炊嗟哪甭裕蠢唇袢找迷谟胝獬匀说姆饨g窠套龆氛狭恕氲绞π郑也挥傻靥鞠1?br / 我想着,计划着,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看菁儿已睡熟,便偷偷起来打算到院子里透透透气。白日里要小心翼翼地做人,在现代活了20多年从未感觉到做人也这么辛苦。此刻,夜深人静,我总算可以不用再掩饰而释放一下自己压抑的情绪。 我披上衣服,来到花园里坐下,夜阑人静,我却有这许多无奈无处诉说,不由叹气吟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扑哧!”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笑,我不用回头便知是谁,除了醉东风还会有谁会有如此不羁的笑? 我未回头,叹息着低声说:“你既已来,还装神弄鬼做甚?” 他仍是一身雪白而整洁的长衫,走过来坐于我旁边,看着我笑道:“你好生逍遥,这许多句子也不知是如何想出来的?”自打我认识他以来,只见他穿过一次白色以外的衣衫,那还是当初夜探皇宫寻我时才穿上的黑衣。这是一个崇尚黑色的年代,以黑色的衣服为美,除了一贯喜欢青衫的师兄外,东风的一袭雪白便显得格格不入,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他的叛逆与对当朝的不满…… 我斜瞪了他一眼:“莫要管我如何想出来的句子,你先说说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此?” 他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感染力,笑着说:“很不巧,方才又是你那位神秘的师兄神奇地找到了我,告知我你已搬到此处!你好生心狠,害我寻了你几回都不见你。你住的那屋子整夜空着,连丫头都失去踪迹,我还以为你又有了甚不测呢,只差未去找刘盈要人了。” 我笑骂道:“说得好听,那你又为何不去找刘盈?” 他笑道:“正要找呢,不想你师兄便来找我了,哈哈!” “嘘!”我忙将食指按在他的嘴上,生怕这笑声会吵醒旁人,低声道:“祖宗,你就不能小声些么?” 他笑道:“又非皇宫,怕甚?” 我无奈:“带我出去吧,我还有些事要问你呢!”宫里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刘盈怎么样了,想他经常进出皇宫,应会有些耳闻吧! 他笑道:“你好生奇怪,在宫中时偷偷摸摸的,如今出来了还怕甚?这小院落里难道还会有人是我对手不成?” 我捶他一拳道:“怎如此多废话?若旁人见到我与你在此怕又要生事。你拍拍p股便走了,我还要于此生活呢!” 他坏笑着站起来,边将我抱起边笑道:“呵呵,你是怕旁人说你偷会情郎?” 我气不过,捶打他:“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走?” 他邪邪地笑着,抱起我飞奔出去,行至一酒馆,才将我放下,携我手进去,要了间上房。 坐定后,醉东风又要了酒,今日说什么我也不想喝,上次喝多了的滋味我至今仍记忆忧新,最近有这么多的事,自己的酒量可远比不了他,我可不想再惹出什么大差错了。 醉东风见我执意不喝便也不再勉强我,自斟自饮了起来。 我沉思了片刻便问道:“你最近去皇宫可发现有何异常?” 他坏笑道:“当然有啊,死活寻不见你!” 我气,也笑道:“问你正经的呢,宫里可发生大事?” 他喝口酒慢条斯理地说:“即使他们发生甚大事也不会来告知我,你怎就认定我会知呢?” 我笑道:“皇宫以往发生的那许多事你都知晓,可见你于宫中定有眼线,若此刻果真发生些事,你不知才怪!” 他笑道:“你是何物变的?如此了解我,罢!你想知晓关于哪个的事?” 我皱眉道:“哪个的都想知。” 他笑笑,叹道:“你怎还不长记性,仍如此关心那些人?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莫要再义气用事,惹了杀身大祸才好!” 我生怕他不说,使劲点点头。 他笑着又喝了口酒,低声说:“那次,我晚上又去找你,着花花先侦探了一番,谁知花花回来却异常沮丧,似乎未找到你,我不信,便入内自行找你,果见你那屋子已无人迹。我甚是着急,便在宫里转了一圈,结果便发觉刘盈的寝宫被侍卫重重守护了起来,以为刘盈出了大事,担心你得紧,于是便找线人询问了情况……” 他停了下来,玩味地看着我。我急不过,催道:“好哥哥,快些说啊,莫要卖关子了,刘盈怎地了?” 他苦笑:“你果真那般惦记刘盈?你几时才能这般惦记我?” 我嗔道:“当然惦记,他待我如同亲妹妹,我怎能不惦记他?” 他笑笑继续说道:“呵呵,告诉你便是。我经过打听才得知一些。自数月前赵王刘如意被吕雉毒死之后,刘盈受了惊吓,一直卧床不起,这你应晓得。” 我黯然,怎能不知道,就是如意死那天,我的脸上便被留下了这耻辱的印记。 他见我黯然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说:“不说如意了……如意死后,因刘盈受了惊吓,一直重病不能理政,吕雉便明目张胆地开始c持朝政。她派遣淮阳王刘友到赵国为赵王,替代了刘如意的位置,并指一位吕氏王后给刘友。因刘友与其妻吕王后并不亲近,吕王后便诬陷新婚的丈夫刘友谋反,吕雉大怒,便将刘友召回,囚禁于宫中,并断绝其一切饮食。听说前段时日,有一夜,不知怎地刘盈得知刘友进宫并被囚禁,吕雉欲饿死他,便遣一贴身宫女去给那刘友偷偷送饮食,不想却着了吕雉的道。吕雉的爪牙当时便抓住了那宫女,猜想到刘盈已得知刘友之事,大怒,便将那宫女杀了,并派遣大队侍卫,以刘盈身体虚弱为名而限制了刘盈的自由。那刘盈失了贴身宫女及太监,并被限制了自由,便再也助不得那刘友了。没几日,刘友便被饿死,临死前曾怒骂吕雉:残害刘氏子孙之手段残忍,大汉将不日可亡。” 刘友死了?刘盈被吕雉限制自由了?我脑子里乱糟糟的,看来这一切便是我走当夜发生的事。如此说,吕雉将我偷偷送出宫,并告知其他人已将我杀死了。如刘盈听到这传闻还不知是如何的伤心…… 醉东风见我脸色有异,便道:“莫怕,当初我听得这消息确实也吓了一跳,你平常与刘盈甚是亲近,以为被杀的宫女便是你,我曾多方打探均未得到证实。正要去找那刘盈晦气时,你师兄便找到了我。今日见到你在那小院落中逍遥,我甚是安心,这总算是塌实了。” 我叹气道:“其实那日被‘杀’的宫女便是我,只是我命不该绝,今日仍苟且于人世!” 他瞪大眼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急切问道:“果真是你?那你如何逃出那老妖精的毒手?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你……你……你这不是让我的心再受煎熬嘛!” 我叹气,黯然道:“我被一熟人冒死相救。” 他欲再问,我叹气道:“你先莫要问我,一会说于你听便是。如今你先说说刘盈后来怎样?” 他瞪我一眼,无奈道:“唉——罢了,被你折磨又不是头一遭了,我说便是。刘盈得知刘友被饿死,自己的贴身宫女亦被杀,最亲信的太监也在如意事件中受牵连而死。他悲痛欲绝,又好生病了一场,昏迷了整整三日,时常呼喊着那宫女的名字。莫看吕雉对旁人手段残忍,但对刘盈毕竟是舐犊情深,见刘盈昏迷不醒,生生守了三日三夜。不想刘盈醒后,对吕雉冷眼相对,礼数周全,但却少了亲昵。吕雉见刘盈仍在病中,不忍与他计较,便撤了侍卫,还了刘盈自由,任由他自行养病。” 我忙问:“可见好些?” 他摇头道:“并不见好,听闻传了诸多太医与江湖异士,仍不见好,并越发重了,据说快要活不成了,如今人虽然清醒,但却起不了身,整日卧着。虽说我与他刘家并无好感,但他摊上这等母亲实是可怜……” 我长叹一声,拿过醉东风的酒一口喝干。刘盈病得越发厉害了,也不知那张刚毅精致的脸如今瘦成什么样了,那爽朗的笑声怕再也听不到了…… 醉东风握住我的手说:“莫难过,他有今日也是吕雉的罪孽,他做儿子的也只能生受了!” 我低头沉思片刻,才抬头看向醉东风棱角分明的脸,说:“我有一事相求,你可愿助我?” 他问:“何事?尽管说!” 我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帮我传话于刘盈。” 他撤手,惊愕地看着我,不语。 我又艰难地说:“我知你并不愿见那刘盈,就算我求你这一遭如何?” 他埋头,斟满酒一口喝干,不语。 我缓缓道:“当日本该我死,怎奈我命大,今日仍苟且于世,不想却害得刘盈以为我已不在人世,如今病得如此沉重。他身子本甚是硬朗,半年前因如意之事便一病不起,如今又生了刘友之变故,他心下必难过万分。如今又怜惜我,这病怕已不是汤药所能治好。我只求你能帮我传话过去,让他略微宽心一些!” 醉东风再次抬头,那深邃的眸子里已满是泪水,沙哑着嗓子说:“我断不能帮他,我与他的深仇大恨不杀他便已算他的运气,如今你却要让我帮他残喘性命。” 我握住他的手道:“我知这请求甚是过分,只是你这仇恨怕不是刘盈一人的,而是他整个刘家。他今日死了,仍是刘家的人来即位。除非……除非灭了汉室!” 他艰难地说道:“这我也知,只是灭这汉室谈何容易?我如今不想其他便是他们的造化,却如何还能去助他?” 我黯然不语,只是静静看着那油灯在跳跃…… 过了许久,醉东风又抬头看我,毅然道:“我帮你传话!” 我惊愕! 他轻声叹道:“我若想杀他一人甚是容易,怎奈师命难违……我既然能放过他的性命,那帮你一次又如何。想来即便是我帮你传了话,以他如今的身子怕也活不了几日……我实是不忍见你失望!” 我感激地看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语。 他沉寂了片刻,又道:“你那日是如何得以从那老妖精手中逃脱?” 我想了想,告不告诉他?这原本是我心中最大的疑团,而他又与吕雉、刘氏似乎有深仇大恨,会不会连累与吕雉关系非同一般的爹爹? 他见我为难,叹气道:“不愿说也罢。我不愿说之事你不也未曾强问过!” 我叹气道:“说予你也无妨。那日正要被杀时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家父。他拼死恳求吕雉,我才得以于当日偷偷被爹爹带出宫来。” 他惊愕道:“令尊与吕雉交好?” 我叹气道:“不知!我自幼便流落他乡,生死一念之时刘恒曾仗义相救。我便随了他混口饭吃,省得再遭受那流落之苦。至于我家族中之事我一概不记得,只知家父乃是一富裕的商贾。那日见家父在吕雉宫中也甚是惊讶,至今仍未敢过问。我已与家父失散多年,已不是当初畅所欲言的父女了。如今在自己家中虽不象在宫中那般谨慎,但也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再惹了祸。” 他点头道:“也是,若你早知吕雉与令尊交好,也不会被扣作人质,更不会惨遭……不过令尊不见得会是吕雉的幕僚,只怕也仅是个见风使舵的商贾罢了!” 我想想那日吕雉得知我乃柳公之女后的暧昧,应是没那么简单,但却不愿告诉醉东风,只能叹道:“如今还不如当初呢!我今日已知吕雉的残忍手段,自是不会与她同心,但又恐吕雉生怒而连累了家人。这痛苦反倒比在宫中成日担忧自己性命还要难过。” 他轻笑道:“莫要自责!哪个人没个把难处?我的难处如今不便与你说,我也是这般生受了的。你宽心,令尊乃令尊,你是你,你只要好生活着便是!量你一个女子,旁人也不会将你看到眼里。如今你已离了那是非之地,还怕甚?” 我艰难地再咽咽唾沫,道:“正要与你说此事呢!我……你……”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想想才说:“罢了……请你转告刘盈:如烟如今尚在人间逍遥,并且还因祸得福,于下月将要嫁于代地为代王刘恒之王后!” “什么?”他站起来,拳头紧握,额头上的青筋暴露,喘息着,片刻,才压抑着怒火道:“你?为代地王后?” 我慢慢站起来,闭了闭眼睛,痛苦地说:“这……这便是吕雉让我活下来的条件!” 他双手紧握,颤抖了一会,才狠狠道:“真狠!这老妖精!如此一来,令尊为了你的性命也要效忠于她,而你,因令尊的性命在她手中,便要尽力去监视刘恒,一箭双雕!哈哈!我小觑她了!” 我长长喘了口气,低声说:“正是如此,否则我此刻逃走便也容易,只因家父家业甚大,牵挂也甚多,我自是只能认命……逃是逃不了了!” 他呼吸急促,脸色发青,咬牙道:“你今日便随我走了又如何?” 我苦笑道:“你说如何?就算死也要等嫁到代地再计划。如今……只怕连累了家人。” 他骤然颓废,瘫在榻上,低声道:“那就是说,你定要嫁给那刘恒了?”他凄惨地喃喃片刻,猛然坐起来,面容变得癫狂,仿佛一只受伤的困兽,狂笑着:“哈哈——你他日就是刘家的女人了——哈哈——我此生唯一的知己也成了刘家的人——” 他笑着,眼睛里却闪出了泪花,那狂笑的样子却让我甚是心痛,便将他拉了过来,拥着他的头道:“莫要难过,我自是不想进刘家门,旁人很是羡慕这荣华,我却是见多了这皇家的残忍,宁肯流落江湖也不想登入豪门。那刘恒虽与我自幼交好却无半分男女之情,今日我又被施了黥刑,容颜已毁。他府上美女众多,自是不愿让我这等粗陋女子当王后。到时我与他商量,看能否放我自由。我此生别无他求,只求与师兄终老山野,以报师兄的养育之恩。” 他颤抖了片刻,便渐渐平息下来,我知道他在压抑着心中巨大的痛苦…… 他黯然坐起,沉思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我等只能看那刘恒是否能放过你。若他不放,到时我再掳你走,将你送还你师兄便是!” 我轻笑道:“那我便先谢你了!” 他深邃的眼睛紧紧望着我:“天色要亮了,我这便送你回去!明夜我便去帮你为那刘盈传话。” 我摘下自己头上发簪,正色道:“以这个为信物,刘盈定会信你,你需得小心再小心,我明夜仍于花园中等你,完事后早早回来,莫要让我等心急了。” 他面容慢慢展开,片刻脸上又恢复了邪邪的笑,白白的牙齿闪烁着喜悦的光:“好!你如今也等我一回,却还是为了给旁人传话。” 我笑而不答。 他上前吹灭了油灯,将我又抱起,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生打开窗户跃了出去…… 第十三章 如烟迫嫁赴代地 代王喜迎钟情妻 翌日,我困得紧,但那些丫头、婆子死活也不放过我,仍不时地拉了我去量这做那的,后来我实在烦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睡。丫头婆子见叫不起我便搬了柳公过来。 柳公哄我半天,我仍是不想起来,还要养足了精神晚上去等醉东风的消息呢,便撒娇道:“爹爹就让如烟睡几日吧,他日到了代王府怕是不会再有这逍遥日子了。” 柳公叹气,对婆子道:“你等先去做吧,让小姐好生休息半日!有事明日再说。” 婆子去了,我心里窃喜,便蒙头睡了起来。 一直睡到晚上,我起来吃过饭便来了精神。菁儿帮婆子们做了一天的活累得要命,打着哈欠道:“小姐真是磨人,白日里睡足了,晚上又精神得很,奴婢要早些睡了,明日还得给小姐做嫁衣呢!” 我巴不得呢,忙说:“那快去睡吧!我看百~万\小!说再睡!” 菁儿独自睡去了,我则坐在几边假装百~万\小!说,心却早飞到皇宫里去了。如今我却后悔得紧,昨夜一时冲动让醉东风去传话,不知会不会有危险,要是被刘盈当成刺客麻烦就大了,越想越后悔,越等越着急,便吹了灯等在了花园中。 过了许久,府里已是一片宁静,大家都该安睡了,只我一人在黑黢黢的花园里坐着,春寒料峭,不觉也冷了起来。这醉东风怎么还不来…… 我等了不知多久,才听到花花熟悉的“咕咕”声传来,我大喜,寻着声音望去,那一人一鸟正站在不远处。醉东风仍是一袭白衣抱着肩,正望着我坏笑。 我冲上去,问:“此去有无大碍?” 他低头,邪睨着我,笑道:“这倒象是在惦记我。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此地么?任务完成!” 我仔细地从头到脚看了看他,只见头发纹丝不乱、衣衫整洁、笑容轻松,似是并未发生过争战,便放了心,叹道:“带我出去再细说吧!” 他又带我到了昨日酒馆的那房间,坐定后,玩味地看着我,不语。 我知他是在吊我胃口,便也不问,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拉着闲话。 后来,他终于熬不过我,问:“好生奇怪,你怎又不急着问了?” 我坏笑道:“你愿说时自会说,方才不说以为你不愿说呢!” 他气,笑道:“有何不可说的?今日这一趟原是为你跑的。” 我也玩味地看着他,笑道:“那说吧!我已等了多时。” 他无奈地看看我,叹气道:“罢了,我总也玩不过你这个小机灵。今夜,我直接奔向刘盈的寝宫,趁一旁的太监在打盹便顺手点了他睡x。进去时见刘盈仍昏睡于榻上,便一把将他揪起来,捂住他的嘴……” “什么?”我瞪着他。刘盈已病成那样了醉东风还如此折腾他,心里不觉有些心疼。 醉东风挠挠头笑道:“莫要心疼,他一时怕还死不了。我趁他惊慌时便将你发簪给他看,并将你的事情转告。他甚是高兴,当即挣脱我的手,将他手上的扳指摘了下来,轻声对我道:‘她若无事甚好,不想终于要与四弟团聚了。朕此时再无牵挂,让她好生照看自个便是。朕此时甚是落魄,不可明目张胆赏赐物件,这扳指请壮士带去予四弟与弟妹,以表朕一番心意。’我收了便要走,他又拉住我问:‘壮士功夫了得,不知乃何人?’我懒得理他,便顺嘴道:‘我乃如烟挚友。’他又道: ‘甚好,还烦请壮士将如烟平安送往代地,朕将万分感激。’我未答他,便回来了。” 我叹息,接过那绿玉扳指,不想刘盈如此病重却仍在牵挂我。若是旁人牵挂倒也罢了,他却是当今皇上啊!何人又能有此福气? 醉东风看我沉思,正色道:“不管那刘家如何龌龊,这刘盈对你倒真是一片疼爱之心,其实我也有些许感动。” 我叹道:“我兄长待我也好不过他去,这份情谊我便是记得了。” 醉东风道:“也罢,师傅着我下山来历练,我也闲来无处去,这便陪你走此一遭,省得那刘恒真欺负了你。他若想要强与你圆房,我还能及时救你逃走。” 我哭笑不得,他倒是将我这贞c看得比我自己都重。我来自二十一世纪,当然知道贞c远没有性命重要,如今看他说得如此严重,便笑了起来。 他疑惑地问:“笑甚?难不成你真想做那刘恒的女人?” 我捶他:“呸!嘴里无正经话。我做他女人有何好?只是看你说得如此严重便觉得可笑。” 他尴尬道:“可笑?哼,等几年你便不会再觉得可笑了。其实,今日见刘盈对你如此牵挂,我也有些感动,见他如此慎重地将你托付于我,倒也不忍拂逆了他的好意。当时虽未应他,但实际我心里已生了送你之意。” 我叹道:“如烟如此小人物,这一路还会有甚差池?” 他道:“到不了代地,我这心也总悬着……” 我颔首,还是别出差池的好,我再也经不得这许多惊吓了,便说:“那就劳烦你了。” 他宠溺地笑着揉揉我的头:“怎与我如此客气?你只要记得你这条命早已不是你一人的了,还有这许多人牵挂着,日后莫要再随意惹祸上身才是。” 我望向他,颔首。 这些时日府中上上下下一片忙碌,吕雉派人寻媒婆来提亲、过大礼,忙了个不亦乐乎。看来吕后真想让我风风光光地嫁到代地去。我也懒得再想其他,只要得了工夫便去长安城中寻找师兄,也托付醉东风帮我找寻,可我二人整整找了一个月仍没有他的消息,看来他是执意不想见我。不过我总觉得他并没有离我很远,因为项间那颗石头自从上次见了师兄后一直异常冰凉,如同师兄的体温般直澈心扉…… 离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渐渐焦急了起来,可柳府上下仍是一片喜庆与忙碌。我这片心思却是不知向谁去诉说。眼看着衣服也做好了,嫁妆也准备好了,而吕后的赏赐也到了,只等着我上花轿出柳家门了,那种随波逐流的无助一次次地撞击着我的沉着。 昨天按照这西汉的风俗应是闺中女友“上花夜”的日子。这“上花夜”便是新娘出嫁的前一天,族中的命好之女子专门为新娘梳妆打扮穿衣。可惜我在此地并无任何女性家属,只能让菁儿代劳了。最生气的是,这头天晚上穿戴好还不让我睡觉,却要坐在那里哭唱到天明,我哪有那劲头?不管旁人威利诱我就是死活也哭不出来,最后柳公便也叹息着作罢了。 今日便是那起程的黄道吉日。院子外面已停放好了十几辆装扮得华丽、喜庆的车马,上面摞着高高的箱子、包袱,那都是柳公陪送的嫁妆,其中有不少还是吕后的赏赐。只是有些奇怪,嫁妆中除了菁儿竟没有一个丫头婆子。 我一早再次装扮完后,谢过吕后派来送我上路的太监,便被拉上马车起程了。因我身份特殊,又于宫中待过,吕后不方便遣使臣送我,而是让柳公带了些便装的侍卫同行。看来我这次出嫁不象其他王后,虽然嫁妆豪华但实际极其低调。 因我这一去路途遥远,便也省了花轿换成了花车。吕后赏赐给我的花车绣以“凤鸾牡丹”、“福禄鸳鸯”,饰以“四彩花灯”,披以“大红花绸”,甚是气派。 菁儿与我同乘一车,柳公则独自在前车中。 菁儿显得异常兴奋,一路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感觉甚是疲倦,便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么?” 菁儿笑着称是便不作声了。 我轻轻掀起红盖头,偷偷揭起帘子向外看去,外面已是人烟稀少的荒野,看来已出了长安,便气鼓鼓地将盖头拿下扔到一边。这一路若要一直盖着它闷都要闷死了。 菁儿大惊小怪地道:“小姐,这盖头可不能揭,那是要等着代王来揭的。” 我没好气道:“到了他府门口我再盖上便是,你莫要再吵吵!” 她知我脾气倔强,便央求:“那请小姐莫要让老爷看见再惩罚奴婢。” 我颔首,不再理她。 我一手轻抚着项间的石头,一手将帘子掀开一个小缝,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泥土芳香的清新空气,心里却甚是伤感。 我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师兄是否知道我已经上路要去嫁人了?那山上的小家是不是还能有机会再去?我回归山野的愿望或许就如此泡汤了…… 前几日醉东风来时给了我一个小竹哨,告诉我若要找他,吹竹哨便可,花花听到后会告诉他。想来他此刻或许正在某个角落里偷偷跟着我吧!我倒不担心路上的安危,有侍卫跟着,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一想到这一路上有一个朋友暗中保护着我便觉得温暖了起来。 刘盈的扳指我一直没敢拿出来,当今皇上的东西若被旁人看到只怕又要惹祸。我偷偷贴身藏了起来,等到了代地中都给刘恒便是,也不知刘盈的身子好些了没有。前几日醉东风告诉我,刘盈自他传话那日后,虽然仍老梦见如意,但身子倒是见好了些,只是如今却仍不理朝政,整日饮酒取乐、花天酒地。唉!他的病仍未康复,就那么糟蹋自己,这酒色是最伤身子的了,若这样下去,只怕会让这病越发严重起来,真是让人担忧…… 我如此一路惆怅地边走边胡思乱想着,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撕成几瓣,挨个牵挂。 这日清晨,才走了没多会,便已到了中都近郊。这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行程自是没有当初与刘恒时快,竟走了快两个月。我反倒觉得时间过的也忒快了,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中都。我整日对着石头想心事、说心里话,如今马上要见到刘恒了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今见他可与以往不同,以往我们是平等的朋友,是彼此牵挂的人,见了他与薄姬自然是觉得亲切。如今我却是这样一个令人尴尬的身份,刘恒应是早已接到吕后的旨意,也应知道我如今回来却是要做他妻子的。这转变来得太快,我过了这许久都未能完全接受,更何况分别了这么长时间,对京城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他?唉,想想就头大!怎么办呢?进了王府肯定是要先拜堂,这倒没什么,我盖上盖头,不会有人看到我的尴尬,可是这d房……天哪! 我正想着,车队停了下来。柳公过来,隔着轿子对我说:“烟儿,前几日我已遣人先行去禀报代王,定好今日于此处来接亲。方才代王遣人来报,说已准备好酒宴,正带着接亲的队伍在路上,一会便到。爹爹……爹爹只能送你至此了。”这西汉的风俗是,新娘子只能由新郎家来接,而不可由娘家送,娘家的亲人这日是不能上新郎家中去的。 我忙盖上盖头,轻声道:“爹爹进来说话。” 柳公长叹一声道:“烟儿,如今你要为人妇,这花轿爹爹是万万不可进,你我父女便就此别过吧!” 我心里甚是难过,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水,沉默了片刻,颤声道:“那烟儿可否下来给爹爹磕个头?” 柳公道:“如今已到中都,你还未进刘家门,这脚不可沾地。” 我咬咬嘴唇,对菁儿说:“你下去代我向爹爹磕个头拜别吧!” 菁儿悄声下去,只听得她说:“老爷,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柳公说:“以后你可要照顾好小姐!” 菁儿小声称是。 正说着,吹打声远远传来,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只听外面跪倒了一片,刘恒果真亲自来了。 我屏着呼吸,专心听了许久,那吹打声才到了近旁。 只听刘恒朗声说道:“哪位是柳公?” 柳公道:“小老儿便是!” 只听刘恒恭敬地说:“岳丈快快请起!一路劳累,刘恒已为岳丈安排好了客栈。” “代王莫要牵挂小老儿。如今王后已送到,小老儿这便要回京向太后复命,万万耽误不得。”柳公的声音中带着欣喜与沧桑混杂的感情。 刘恒惋惜道:“岳丈怎来得如此仓促,刘恒应尽地主之谊才是。” 柳公道:“如烟资质浅陋,不想竟累得代王亲自来接,小老儿已心满意足,不便再讨扰代王。” 刘恒笑道:“烟儿今日已是王后,便是这代地一方之母,刘恒自应亲自来接亲。此番多亏太后恩典,他日刘恒定会亲自上长安当面谢太后。此去还望岳丈再替刘恒转达感激之意。” 柳公道:“小老儿定会替代王转达。”柳公沉默片刻欲言又止,随后恭敬地说道:“望代王莫要嫌弃烟儿姿色丑陋……小老儿这便告退回京复命。” 我于车中叹。因为刘恒并不知我受了黥刑,因此柳公怕刘恒见了会生厌恶之心。 刘恒笑道:“请岳丈放心!既然如此,刘恒也不便多留!”又大声对随从说:“你等送国丈平安出代地,一路莫要有闪失!” 众人道:“是!” 他又对柳公道:“此番有劳岳丈了,岳丈此去一路小心。” 随后,就听得乱哄哄的。过了好一阵子,似乎清净了些,只听刘恒那温柔的声音传来:“烟儿,莫急,咱这就回家喽!”我哭笑不得,没搭理他。这会子笑得开心,一会进了d房见了我这张脸还不一定怎么厌恶呢,也好,没准不用我与他过招便可得了自由…… 他似乎很是高兴,大声道:“回府!” 菁儿已不能再同我坐一车,因此,我便一人孤单地藏在车中。一行人吹吹打打地走了许久来到了代王府。我在车内听着似乎很是热闹,忍了好几次才压下想看看的念头,乖乖地藏在盖头后面等着。 正思索间,菁儿偷笑着扶我下了车。我盖着盖头,任由菁儿拉着跨过凹栏,迈过火盆,才得以与刘恒一起站到薄姬跟前,然后却是烦琐的拜天地,拜高堂,拜夫君,拜得我脖子快要酸了时,才被刘恒背进了d房。 他将我放在榻上坐好,笑着在我耳边说道:“你好生待着,莫要乱跑,今日来了许多乡绅权贵,等我打发走了众人再来陪你!” 我点点头,他便出去了。 谁知这一坐便坐了一整天,一直到掌灯时节,刘恒才进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刘恒走到我旁边坐下,并不急着揭盖头,而是拉起我的手:“好在我兄弟们都不在中都,否则这闹起d房更是了不得。如今这些人借尔等几个胆子也不敢闹。” 我未吱声。 他凑过来抱住我柔声道:“这一年可真是委屈你了,如今甚好,你我便不再分离,我一定好生待你。” 我轻轻挣扎着问:“代王今日可喝醉了?” 他笑道:“那倒不曾。这些人来行礼、巴结是真,若要他们真闹,怕也不敢。” 我道:“那甚好!” 他笑道:“你闷在那盖头里不憋么?怎生一年未见你反倒变得安静了起来。来,我帮你揭了吧!” 我支吾道:“……还是别揭先说会子话吧!”我还没做好准备让他看自己丑陋的刺青。更怕有些话没了盖头的遮挡,我说不出口。 他柔声笑道:“害羞了?不必!因你乃王后,繁文缛节要多些,若是普通的王妃只怕连这盖头都不见得能碰到。”他说笑着便上前来揭盖头。 我闪了一下,便任由他揭开。有什么怕见人的,又不想真要做他的王后。 他揭开,便看到了我的刺青,就那样举着盖头呆在那里。 我歪嘴笑道:“代王可晓得我爹爹今日为何吞吞吐吐了吧?如今我这张平凡的脸倒真不再平凡了,却是被打上了这记号。” 他回过神来,抚摩着刺青,颤声问:“你受苦了,当初真不该留你,是谁所为?” 不留?谁能说了算?我笑道:“如烟有皇上护着谁还敢?” 他黯然道:“可是太后?” 我点头:“原是我爱惹祸,才得了这赏赐。”便将那始末告诉了他,只略去了有关皇后嫉妒之事,慢慢说道:“后来又寻到了失散多年的爹爹,太后见我再未惹事,便将我指了婚。如烟因姿色难以见人,本不欲答应,但因太后金口一开任谁也难以阻挡,只是连累了代王。” 他哽咽道:“我与你自幼交好,并不为你的姿色,如今你受了黥刑又如何?仍是这代地的王后。好在你并未出甚大事,否则我这一生都寝食难安呐!” 我笑着拿出刘盈赏赐的扳指,道:“因如烟出身贫寒,又是带罪之身,此事太后并未在宫中张扬。皇上也不便公开赏赐代王,便着如烟带来这扳指以表思念之情。” 他咬着嘴唇,那白净的脸庞因喝了酒而泛着红润,拿过扳指抚摩了片刻道:“皇兄对你我真是情谊深重,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我正色道:“只要代王照看好自个,皇上就放心了,还要何回报?” 他点头,再次将我拉入怀中,用下巴摩擦着我的头发,轻声说:“我定不辜负皇上,更不会负了你这片情谊。日后,你再给我生个一男半女……便可安心在这里颐养天年了。” 我见他说这句话甚是动情,凄惨笑道:“我这王后能以这刺青的脸去见封地的臣民么?其他姬妾能服么?难道代王不怕被世人耻笑?如烟如今可不是一个普通宠姬,而是这代地的王后!” 他身子微微发抖,眼睛盯着烛火,片刻才道:“那又如何?你戴以面纱谁会来掀开?这府上不也只有菁儿一人知道么?”呵呵,我终于明白为何柳公陪嫁了我那许多东西,却舍不得给我一个丫头婆子,原来他早想到了这一出。 我笑道:“一生都戴面纱?” 他抿了抿嘴唇,干涩道:“你我青梅竹马,并不能因这容颜而改变。我的心在你这里,那些姬妾便不敢来找你的晦气!而那些臣民有幸能见到你的又有几人?我与你的事情怎还需旁人来议论?” 那些姬妾?哈哈,不少嘛!想不到这恒小哥也是个对女人多多益善的主哦!我清冷地笑道:“若代王是平常人,只要代王愿意,如烟便一生随着代王。只是这王后关系到代地之王的名誉。我怎能毁了代王?” 刘恒正色道:“我不怕,你还怕甚?再说你的才华与见识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抵?我应感激上苍将你这个王后赏赐于我,以助我治理代地,为皇上尽忠。” 天,绕了这一大圈子还是不能说服他,可真够顽固的,我静默片刻,又说:“代王让如烟说真话么?” 刘恒笑道:“你我又非外人,说便是!” 我便正色道:“代王一直待如烟不薄,即使如烟如今不是王后而是奴仆,也会肝脑涂地为代王尽忠。只是如烟如今尚未成年,怕是还不能服侍代王。” 他放开我,拉着我的手笑道:“想不到你如今也知些男女之事?怎就不能?当今皇后十岁便嫁于皇兄,你如今却还长她一岁呢!” 晕,我能跟她比么?我断难做出这变态之事。 我脑子飞快地转了半天,无奈,只能实话实说了:“以往如烟虽与代王交好,但从未想过男女之情,兴许是仍未成年的缘故吧!如今猛地与代王变成了夫妻,如烟反倒不自在了。嘿嘿!如烟反倒不知该如何与代王相处了。”我觉得自己的厚脸皮也开始发烫了。 刘恒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啊!哈哈!你一贯对男女之情迟钝,我自不会强来。烟儿请宽心,你既然仍未适应,那我等你些时日便是,进了这王府还怕你跑了不成?” 见他笑得那么放肆,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嗔道:“哼!怎就跑不了,若如烟喜欢上别的男子,自然会跑!” 刘恒见我恼羞成怒,便笑道:“你一贯与旁人不同。虽生得平凡,倒也可爱得紧。若他日你长成后仍不愿随我,我便会帮你物色个如意郎君,将你嫁了便是,怎还用你跑?” 我舒了一口气,轻松地嬉笑道:“哦!我说呢,原来代王还留着这手呢!” 他笑笑道:“不与你这浑人扯淡了,怎么说你都有理。走了这许多日,应累了,早些歇息吧!” 我笑着起身送他。他又回头摸着我的脑袋,笑道:“你这丫头莫要不知轻重,我等你几年便是,但这事还是莫要叫旁人知晓,尤其娘,你可省得?” 我赶紧嬉笑点点头。 他又抚摩着我的刺青道:“明日得早些起来去拜见娘,随后还要接受其他姬妾的拜见,礼数你可晓得?” ? 第 13 部分 欲望文 第 14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赶紧嬉笑点点头。 他又抚摩着我的刺青道:“明日得早些起来去拜见娘,随后还要接受其他姬妾的拜见,礼数你可晓得?” 我笑着答:“来时爹爹已找人教授过了。” 他呵呵笑着便出去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我原本就是千年“老妖”,这嫩草实在是羞愧得不敢吃。只要吃了就会扎嘴,何况我如今这尊容又怎么能当未来的皇后……最主要我的心不在刘恒这里,他日得了机会定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扑哧!”只听梁上有人在笑,我叹气,除了醉东风还会有谁,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跑到梁上去了。我看过去,他轻荡荡地飘了下来,毫无声息,看着我笑道:“果真小看你了,好厉害一张嘴!” 我低声道:“此刻无人,还不快走!” 他坏笑道:“本以为有好戏看呢,想不到却是如此无趣,我不走又有何意思?” 我瞪了他一眼,推开窗户,抱着肩冷冷看着他。 他邪邪笑着,对我一鞠道:“王后娘娘,在下告退,若有差使尽管吹笛。” 我气不过,笑着捶他一下,他假装揉揉肩便蹿了出去。 一会,菁儿拿了些吃的进来,紧张地问:“小姐啊!您又怎样开罪代王了?这新婚之夜代王怎走了?” 我看着那吃的 我看着那吃的,饿得慌,抓来就吃,哪还有工夫回答她? 菁儿叹气道:“方才代王遣奴婢给小姐送些吃的来,便转身走了。奴婢还不信,看来小姐果真开罪代王了。” 我咽着东西道:“莫胡说,只是代王对我这未成年的幼女不感兴趣。” 她愣了一下,叹道:“唉!本以为d房花烛夜,如今却剩下小姐与奴婢了。” 我边吃边说:“这事莫要与旁人说!” 菁儿边为我铺被子,边叹气:“奴婢晓得轻重,真搞不懂小姐,若是换了旁人早哭死了,小姐却似很开心一般。唉!谁让我家小姐年纪小呢!” 翌日,我早早起来让菁儿帮我梳妆,然后去拜见薄姬。为了刘恒的名誉,我只能戴上面纱。唉,这不能以真面目视人的日子只怕才是个开头。 到了薄姬那里,行过礼后,薄姬道:“烟儿快快上前来让娘看看!怎生戴着面纱?” 我笑道:“请娘娘退了左右,如烟有话要说。” 薄姬疑惑地挥手让旁人退下。 我这才上前,道:“如烟摘了面纱,娘娘莫要惊慌!” 薄姬似乎猜到有变,脸色甚是凝重,向我颔首。 我缓缓摘了面纱,薄姬惊,道:“天!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我笑着又一次讲述了惨遭黥刑的过程,唉!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薄姬半天未吱声。 我道:“娘娘可是在担心如烟如今乃代地的王后,怕连累代王受世人耻笑?” 薄姬黯然流泪道:“唉!那倒不曾,小小代地怎还会在乎那些个俗事?我与恒儿一直甚是中意你,只是心疼我烟儿此番受了这许多磨难。本想着烟儿寻着了父亲,又是一方商贾,出身也算不错,如今又蒙太后恩典指婚,我等必会得个皆大欢喜,可谁想……孩子,日后你怕少不得要吃这张脸的苦头了。” 我笑道:“娘娘莫要难过,烟儿如今有了娘娘与代王的庇佑便不会再受苦了。” 薄姬拉我入怀,抚摩着我的头发道:“真是委屈你受了这许多苦。懂事的孩子啊!太委屈你了!恒儿对你可还好?” 我依偎着她,那是母亲的气息,鼻子酸酸的,轻声道:“甚好!” 可我仍是摸不透薄姬真正的心思。她喜欢我是真,她曾中意我也是真,可如今的我毕竟牵扯到一地之王的名誉…… 我从薄姬那回来后,便决定以后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走一步算一步,等找到师兄后自然会想办法离开这里。那样不仅解放了自己,同时也解除了薄姬的顾虑,以报答她的疼爱之恩。 回到房里,我摘了面纱便坐在榻上想着如何对付一会要来拜见我的姬妾们。菁儿上前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见无大碍,才长出一口气道:“担心死奴婢了!看来娘娘并未难为小姐吧?” 我颔首。 菁儿又说:“方才代王送来两个丫头,说是怕小姐房里人手不够,因小姐喜欢清净,不便多送。代王还说,这两个丫头塌实可靠,请小姐尽管放心使唤。” 我点点头,刘恒既然如此说,那这两个丫头应是能帮我们保守秘密之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小心点,便对菁儿说:“那两个丫头就由你来调遣吧,我不戴面纱时莫要让她们进我房中来。” 菁儿笑道:“奴婢早都安顿好了,这两个丫头原本就是伺候过小姐的,原先与小姐甚是亲近呢。” 哦,原来是我收菁儿之前,在府上伺候我的那两个小丫头,记得甚是谨慎小心,举止得体,与我相处得不错。我笑笑便戴上面纱,说:“一会子会有其他姬妾过来行礼,你去准备些茶点,顺便叫两个丫头进来我问问话。” 菁儿领命出去,片刻带了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进来。这两丫头现已高出我半头,对我比以往更恭敬了不少。 “奴婢春风、秋水拜见王后娘娘!”那二人跪下行礼。 我抿了口茶,淡淡地道:“起来吧!你等到府上时日也不短了,日后莫要与旁的丫头婆子们厮混,安生在这里伺候着便是。”她二人小心称是。 我问春风道:“你可知代王如今有几个姬妾?”晕哦,我现在连自己的老公究竟有几个小老婆都还不知,还要问这些丫头。 春风小心回答道:“回娘娘,代王总共有三个宠姬,五个侍妾,去年太后赏赐的窦姬最是得宠。” 天,不少哦!便笑着问:“哦?太后赏赐的窦姬?” 春风道:“是!去年太后赏赐代王五名美女,个个如花似玉,惟有窦姬娘娘不施粉黛,面挂泪痕,衣衫普通,最是平常得紧。可代王反倒一眼便看上了窦姬,当夜便召她侍寝。” 不知道此窦姬是不是那窦漪?若是哭哭啼啼进代王府的人八九应是她了。当时因她想去赵国,以便照顾父母,可y差阳错却被分到了代地,因此悲痛欲绝,哭着上了路。难道她竟哭了一路,直哭到了代地?可是刘恒为什么会偏偏喜欢这个不加修饰又相貌平平的女子呢?难道刘恒喜欢多愁善感的女子?呵呵,与刘恒相处这么久却还没发现他有这倾向。 春风见我半天也不说话,忙道:“娘娘,奴婢说错话了?” 我笑道:“不曾,你等今日先在这里伺候着吧!我与你等也非寻常关系,原先便交好。明日有些许事还需得你们去探听呢。” 春风忙道:“以往娘娘待奴婢甚是和善,如今能伺候娘娘,奴婢们自当尽力。” 我笑笑,便坐在那里打盹了。也不知道那些姬妾什么时候来,却也不敢出去溜达,今日起得早,困得紧。 正迷糊间,秋水跑进来悄悄凑我耳边道:“娘娘,窦姬娘娘来了。” 我忙睁开眼睛坐正,便听见门口通报窦姬拜见。 我轻声道:“请!” 一会,只见窦漪带着两丫头进来行礼道:“奴婢窦漪拜见王后娘娘。” 我笑着上前扶起道:“姐姐快起,如烟受不起!” 窦漪忙说:“娘娘莫要如此称呼奴婢,妻妾有别。” 呵呵,晕哦!怎么本末倒置了?不看与窦漪以往的情谊,也要看刘恒的面子。窦漪毕竟是刘恒最宠爱的人,我自应好好抬举才是。我笑着拉她坐于榻上道:“姐姐莫要客气,你我姐妹情谊在先,想必代王也不会计较。” 她斜着身子坐在了一边,低头不语,我看见她的耳朵上仍挂着我送的耳环,心里感动,便对其他人道:“你等先退下,我姐妹二人说些贴心话儿。” 旁边众人都退下后,我才问她:“姐姐近日可好?” 窦漪恭敬道:“托娘娘的福奴婢才能有今日。” 我笑道:“姐姐乃是有福之人,不想今日我姐妹仍能相见。” 窦漪仍低头恭敬答道:“娘娘于府上人缘甚好,自是会有今日相见。” 我皱眉,怎么总感觉怪怪的,不似以前那样亲近自然,只能叹气道:“姐姐来代地的路上可平安?如烟当时惦记得紧!” 她答道:“一路恍惚如梦,劳烦娘娘挂牵!” 我叹气正色道:“姐姐莫要与如烟如此客气,我姐妹二人今日怎如此见外?” 她抬头,眼中含泪道:“娘娘,今日已不同往日,奴婢不敢造次!” 我见她仍未施粉黛,衣衫朴素,欣赏地说:“我还是我,姐姐还是姐姐,有何区别?代王对姐姐好么?” 她脸红了,羞涩地答道:“回娘娘,代王待奴婢甚好,时常上奴婢那里说说宫里的事,还不时提及娘娘呢!” 我笑道:“那甚好,日后姐姐还要多来陪陪如烟才是!” 她颔首,问我:“娘娘为何戴着面纱?” 我笑道:“因如烟时常忍不住会笑,怕失了威严,便戴上这玩意了。” 她轻笑道:“娘娘还是这样与旁人不同,难怪代王惦记得紧。” 我笑道:“这才象从前的姐姐呢!姐姐,说说分别这许多日的事情吧!如烟担心死了。” 她沉思片刻,那眼神复杂闪烁,半晌才缓缓道:“那日我自宫里出来后,不思饮食,一路啼哭直到中都,身子也消瘦了不少。到中都那日,其他姐妹均 她沉思片刻,那眼神复杂闪烁,半晌才缓缓道:“那日我自宫里出来后,不思饮食,一路啼哭直到中都,身子也消瘦了不少。到中都那日,其他姐妹均打扮得花枝招展,而奴婢并无此心思,仍是挂着泪。谁知代王见了奴婢,晚上便将奴婢唤了过去,问奴婢这耳环是从何而来。奴婢照实答了,并将娘娘的书信呈于代王。代王看罢,便长叹许久,于当晚……于当晚宠幸了奴婢。这些时日因有代王庇佑,奴婢并未再受什么苦痛。奴婢还得多谢娘娘当日的协助。” 耳环?原来是因为耳环,我说呢。只是奇怪,今日她已得了宠,为何还戴着这耳环?我不便问,笑笑道:“如烟并未做甚!今日团聚就莫要再说那些见外话了。如烟因机缘而得太后指婚,今日才得以见到姐姐,心里高兴,不如姐姐留下来与如烟一同吃午饭如何?” 她起身道:“奴婢不便打扰娘娘,这便告退。恐门外应有其他姬妾正侯着见娘娘呢!” 我一想也是,并且自己戴着这面纱也不便与旁人一道吃饭,便允了她。看着她出去,我心里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她对我似乎已没了往日的亲近,反而多了些防范与恭敬,那恭敬与以前不同,让人感觉不舒服。唉!可惜了,我真无与她争宠之心,却又不能明着告诉她,看来这裂隙只能慢慢等着自己复原了。 然后又陆续进来几个姬妾,因我是太后指的王后,她们倒也都恭敬小心,不会第一次见面便贸然得罪我。半日下来,我数数,八个都到齐了,这才松了口气。幸亏只有八个,若要再多点,我这“千年老腰”还真受不了,就那么挺直地坐着装威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此刻腰酸背疼,便唤了秋水过来帮我揉揉。 秋水边揉边说:“娘娘真是好性子。这窦姬全府上下无人敢惹。娘娘未来时,她便是这里的主母,虽不主动去招惹是非,但却也威严得紧。不想娘娘如今为王后却还要叫她姐姐,怕是任谁府上都不会有这般好的主母。”秋水曾经伺候过我,她心地善良,总喜欢替我打抱不平。 春风喝道:“娘娘的事用得着你来说么?” 我笑道:“也是,今日我便与你们说清楚了。我虽为王后,但也不愿以势压人,总想着能与姐妹们和睦相处,莫要给代王再添乱。你等出去后,也要低调一些,莫要仗着是我这里的人而去欺压旁人。” 菁儿c嘴道:“小姐想和睦便会和睦么?旁人怕也会来惹小姐呢!这窦姬虽曾与小姐交好,但今日却是不同了。她那般得代王宠爱,却因小姐乃太后指的王后,她只能做小。她一想这王后的位置就因为小姐便与她无缘了,还能忍过这气去?” 秋水也道:“菁儿姐姐这话不对,原本这位置就该是娘娘的,娘娘打小就与代王交好,奴婢们都是看着过来的。哪有抢她的道理,倒是她抢了代王的宠爱,奴婢们反倒为娘娘抱不平呢!” 菁儿叹气道:“可她也算是先进门的吧!再说小姐和善,旁人怕就未必有小姐这般和善了。” 我见他们聒噪,嗔道:“看来我与你们相处久了你们也就不怕我了?日后甚宠爱不宠爱的,抢不抢的都莫要提!” 菁儿见我不悦,上前轻声问:“小姐可是伤心了?” 我笑,知她会错了意,以为我想到d房之夜刘恒并未留下过夜之事,便笑道:“唉!真拿你等没辙,我只是不想这些话传到代王太后娘娘与代王那里去!无人时你们尽管疯说疯闹,倘若有旁人在,你等可都得规矩点,装也得装出点本分来。” 菁儿冲两个丫头吐吐舌头,便不再说话。其实菁儿原来在王府时,曾与这两个丫头交往甚好,一贯围在我周围与我一起疯。如今我变了身份,但性子仍未变,她们倒都还似以前那样与我亲近、随意。我倒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只是别让别人看到抓了把柄去才好。 下午,我吃饱喝足,便躺在榻上假寐,菁儿坐在一边做些针线活,两个小丫头在外屋打盹。刘恒大步走了进来,菁儿忙站起来,行礼。 我听见是他进来了,便懒懒地坐了起来。 正欲起来行礼,他已坐我旁边笑道:“免了,免了!日后都免了,你尽管睡你的吧。我此刻无事过来看看你。” 我慵懒地揉着眼睛,道:“代王来了如烟怎还能睡?说会话吧!” 他躺我旁边,笑道:“我也累了,咱躺下说吧!” 我乐得偷懒,便也躺在他旁边,说:“今日如烟已见过娘娘,说了会贴心话。早上姐妹们也都见过了。” 他道:“那就好,若有甚不满意之处尽管吩咐下人去做,你别尽惯着他们。” 我笑道:“无甚大事,有事如烟自会安排。” 刘恒轻笑道:“如今你也回来了,我再无甚牵挂,很是惬意,哪日一同出去玩玩去?” 我高兴地坐了起来,道:“果真?” 他又拉我躺下,道:“知你爱疯,我便不限制你自由,你愿意出去便出去,只是莫让娘知晓。” 我慌忙应了,生怕他反悔。 菁儿见我俩躺在榻上说话,偷笑着拉下帐子,悄悄出去了。这丫头,还真以为能有什么事发生? 刘恒见我应得及时,便笑着欲拉我的手,我闪,笑道:“代王莫要再拉拉扯扯,如今我等已不似当年那般年纪了。” 他笑着捏捏我的鼻子,道:“鬼机灵,我既然应了你,定不会胡来,你怕甚?” 我傻笑,这都看出来了? 他闭着眼睛,有一搭无一搭地与我拉着家常,无非是问些宫里的事情,刘盈怎么样、我如何过的等等。 我也闭上眼睛,问一句答一句,不一会便睡着了。 等我睡醒来时刘恒已不在了,只有菁儿坐在一边做着针线活,见我醒来,掩嘴偷偷一笑。 我被笑得莫名其妙,不理她,起身问:“代王何时走的?” 菁儿笑道:“走了有一阵子了,小姐这一场好睡。”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便起来百~万\小!说去了。 第十四章 刘代王初结醉东风 如烟难逃俗间事 如此倒也清净了几日,这日一早,刘恒早早来找我,笑着说:“快快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玩,今日有大集。” 我欣喜若狂地火速穿戴好,蒙上面纱,便随刘恒出了府,未带随从。 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的,叫卖的,讨价还价的,络绎不绝。我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刘恒却一边拉着我一边帮我挡开拥挤的人群。 我又高高兴兴地开了一回眼界,因无随从帮忙拿东西,所以并未买太多的东西。转了半日也累了,便与刘恒进了一家饭庄。 我一边与刘恒小饮着酒,一边懒散地看着窗外。 他突然问:“最近有无先生的消息?” 我黯然道:“音信全无,若代王有空能否帮如烟寻找一番?” 他颔首道:“你我成亲已有些日子,先生却连喜酒也未喝过,我自然该找找他。” 我黯然小口嘬着酒,师兄若不想见我,怕是任谁也找不到。 恍惚中,只听见有一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好相貌,可否与在下对酌一番?不知是否打扰二位了?” 我抬头,那刚毅而又棱角分明的脸、健壮的身子,与瘦弱而清秀的刘恒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那不是醉东风又能是谁? 我心里惊慌,偷偷白了他一眼,好在有面纱挡着,旁人并看不见。他不经意间露出了邪气而又玩味的笑。 刘恒忙站起来一鞠道:“在下方才进来时也已注意到公子,见公子好生英俊,在下也早生了相交之心,不知如何称呼?”哦?我怎么没看见?若刚才看见了才不会进来等着让他来捣乱呢!刘恒原本就是好结交之人,何况如今吕后当权,他似乎更加愿意结交一些江湖异人。那醉东风一看便知不是凡人,刘恒自然是喜欢得紧。或许方才他并未看见醉东风,只是一贯言行得体的他会左右逢源说话罢了! 醉东风回礼道:“在下人送诨号‘醉东风’,今日一人自饮甚是无趣,便来讨扰公子,还望公子莫要见弃!” 刘恒看向我,我假装没瞅见,继续等着醉东风唱戏。哼,他不是不愿意与刘家的人交往么?今日大白天地居然来找我晦气,真是可气。 刘恒见我没反应,便笑道:“东风兄请坐,此乃内子!” 你醉东风会打我个出其不意,难道我就这么甘心任他戏弄而不回击了么?于是我偷偷坏笑着对刘恒道:“代……相公,这位壮士如烟原是见过的,只因今日如烟戴了这面纱,壮士恐怕一时未认出来如烟罢了。方才如烟也未认出这位壮士,此刻才看仔细。” 醉东风惊讶地看着我,呵呵,估计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我会承认与他相识。我心里有种虐待别人的快感。 刘恒看看惊讶的醉东风,又看看我,问:“哦?你是说,你与这壮士原见过?” 我答道:“在京城时,曾蒙这位壮士相赠疗伤药才使如烟的伤好得如此之快,离京时又受了壮士不少恩惠,并受人之托,一路暗中将如烟送至中都。”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我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彼此算计与猜疑,希望我此番举动能使得他们成为知己,并能化解醉东风对刘家的仇恨,即使化解不了,也不要因与刘家的一些莫名的恩怨而殃及到刘恒。 醉东风假装恍然大悟道:“原来夫人就是柳姑娘?恕在下一时眼拙竟未能认出。如此说来,这公子应是……”便欲行礼。 刘恒笑着拉住他道:“东风兄万万不可多礼。既然东风兄曾助过内子,那也便是我府中座上宾。东风兄莫要客气,请坐!” 醉东风笑着谢了礼,便坐下道:“今日实是冒昧,打扰了贤伉俪,只因公子这气度与相貌实在是太过出众,让在下实在按捺不住结交之心,不想却遇到故人了。” 刘恒亲自为醉东风斟满酒,问:“不知东风兄是受何人所托而照顾内子?” 醉东风眼睛里一瞬间闪过诸多复杂表情,沉默半晌才看看四周,小声道:“唉!说来也巧,在下平日行走江湖,并未有太多朋友。一日于长安近郊的山中练功,不想遇到一位青衫男子。在下并未曾见过他,谁知他竟然拜托在下,说其师妹有难,委托在下设法入宫前去送些药材。在下一江湖浪子,怎入得了宫?却又不能辜负了那青衫男子的信任,便只能采取下三滥手段,翻墙进去,找到受了刑罚的柳姑娘。在下并未与柳姑娘交谈,只是将药材留下便赶紧逃命了,故方才未能认出柳姑娘。说来甚是惭愧!” 他假装无奈地摇摇头。 晕哦,他的反击可真有力,竟然将师兄也拉了进来,狡猾的家伙,哼!看来我还是不要再多嘴的好,省得他再抖出其他的事来,他这嘴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吗? 刘恒看看我道:“看来应是左先生,估计左先生见东风兄身手不凡,便冒昧前去求助,如此,真应多谢东风兄的仗义相助。” 他佯装恍然大悟道:“原来那男子姓左……公子言重了,同为江湖人,这点小忙还是帮得了的,又不是甚大事!” 哼哼,真会说话。我偷偷撇了撇嘴。 刘恒点点头,又微笑着道:“想不到东风兄与左先生仅是一面之缘,却不远万里送内子来中都。” 醉东风笑道:“这并非是因左先生之缘故,而是在下正好要来中都,便传话给柳姑娘,让她宽心,在下会暗中护她一路平安。在下因有他事,至代地边境时,便辞了柳姑娘,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谁料竟有今日相遇之机缘。今日无他事,前来饮酒,谁知一人吃酒实在是无趣得紧,方才看到公子这般好相貌,便冒昧前来讨饶。”哼哼,机缘?怕应是专门找的机缘吧! 刘恒举盅道:“果真是好缘分,我敬东风兄一杯!” 醉东风双手举盅饮了,显得不卑不亢,然后说:“在下不日便要离开中都,不想却有幸结交了公子。” 刘恒放下酒盅道:“哦?东风兄要走?不如于我府上再小住几日,我兄弟多说说话可好?” 醉东风笑道:“那怎好打扰?” 刘恒长跪起来,道:“我今日一见东风兄便爱得紧,还请东风兄成全我这一片相交诚意。” 唉!刘恒一贯就喜欢弄些闲散人员在府上养着,如今见这醉东风风流倜傥、举止不凡,仍想着收罗到自己府上,殊不知这醉东风却是视刘家为大敌的混帐人儿,收罗得了吗? 我看不过去,便笑着小声道:“壮士恐有他事要办,代……相公还是莫要强人所难才是!” 醉东风玩味地看了我一眼,笑着对刘恒道:“尊夫人真是心细!公子,咱二人先喝着酒,其他事随后再说。” 于是,他二人你来我往,一个下午便喝了整整三坛酒,这二人均未有甚失态之举。我叹,虽说今日醉东风喝得要多些,但这刘恒的酒量却也不能小觑。我一直以为自己的酒量好得不得了,如今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我怕刘恒再喝下去会上头,便拉着他小声说:“代……相公还是少喝点,早些回府吧!” 刘恒正喝得意气风发,拍拍我的手:“莫要担心,我今日与东风兄甚是投缘,多喝几盅怕甚。” 我无奈,叹气,向门口看去。这里人员嘈杂,刘恒又未带随从,若露了我们的身份,只怕会有变故。我想着,正欲要个房间时,只见刘恒的一个亲随进了饭庄,张望了一下便看到了我们,忙回头向外面挥了挥手,便进来一队随从。他领先跑上前来,跪下道:“代王、王后娘娘,让小的这一通好找!”后面的随从也都跪下行礼。 刘恒正忙着喝酒,见他们进来甚是不悦,说道:“说好本王要微服游玩,你等跟来做甚?” 饭庄里的人一看这架势,便也知道了我等的身份,鸦雀无声地跪倒了一片。 店家老板也跪下道:“小人真不知是代王尊驾光临……” …… 刘恒见此景象,便有些扫兴,嗔道:“早就吩咐过你等,莫要打扰百姓!你……” 那随从道:“小的知罪!” 我见那随从来的着急,便问:“来得如此急躁,可有何事?” 那随从小声答道:“回娘娘,倒无他事,只是时辰已不早,小的们担心得紧,又找寻了许久,方才见着代王与娘娘便急躁了些……” 刘恒甚是不悦,但经过如此一闹,也没了酒性,便对醉东风说:“东风兄可愿随本王一同回府再小叙几日?” 醉东风正玩味地看着这一幕,神色惬意地静坐在那里。 我忙道:“只怕壮士另有安排,代王还是莫要难为壮士……” 醉东风见我如此说,嘴角便微微上翘,闪过一抹邪笑,看着我道:“王后娘娘莫要客气,在下一闲散野夫并无甚要紧事,既然代王如此盛情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我恨得咬牙,但又不能发作。 刘恒欣喜地拉了醉东风的手站起来,道:“回府!” 醉东风似乎不习惯刘恒的亲昵举动,挣开刘恒一鞠道:“打扰代王了!” 刘恒微笑着携我与那醉东风并肩走了出去。 只听见背后的人纷纷攘攘地小声嘀咕着: “原来是代王与王后……” “王后怎生蒙着面……” “王后的芳容自然不是我等平民所能见的……” “王后的声音如此好听,定是绝世美人……” …… 我心里苦笑着,与他二人同乘一车回了王府。千万别让我得了机会,否则我一定生吞活剥了这个气死人的醉东风。 回去后,刘恒大摆宴席,盛情款待醉东风。他二人自然又开始饮酒长谈。我看着无聊,便告退回去睡觉了。 过了两日,我都未能再见到醉东风,也懒得找他。这几日刘恒整日与他长谈,推心置腹,甚是器重。 这日午后,我戴着面纱与菁儿在花园坐着聊天。春天来后,这里的花开得正艳,空气也香甜了许多。可惜,我如今成天戴着这面纱实在是太辛苦,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见醉东风远远走了过来,菁儿欣喜道:“这就是代王新交的东风先生?传闻功夫好生了得,见识也不凡呢!” 我笑道:“小丫头动心了?” 菁儿羞红了脸道:“小姐又说浑话了!” 我坏笑了起来。 “王后娘娘这是在笑甚呢?”他已走了过来,笑道。 我冷哼一声,道:“这位是哪个?如烟怎不认得?” 醉东风笑道:“果真生气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与你这浑人生气呢!” 菁儿见我二人说话随意,便识趣地走到园子门口望风去了。 醉东风伸过胳膊来,说:“你若是真生气了,掐我几把便是!最见不得你冷脸冷语的。” 我看看四周,便一脚踹过去,踢到他的小腿上。你不是不怕疼吗?这小腿上全是骨头,我就不信你不疼? 他吃痛,龇牙咧嘴道:“好生心毒啊!” 我冷哼道:“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上这里来捣乱?” 他揉着腿苦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相公究竟为人如何。” 我道:“看明白了么?若看明白了就莫要再待在这里使我担惊受怕了!” 他正色道:“你这相公倒的确是一谦谦君子,将你暂时寄放在他这里,我倒是放心了。” 我叹气道:“他人甚好,只是这姻缘万万强迫不来……” 醉东风拉起我的手坏笑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正欲说话,只感觉耳边一阵风声,醉东风一把将我裹入怀中,就地滚到一旁的石头后面。 我惊,喘息着向风来之处看去,一红衣女子与一驼背老者正站在远处,而我方才所坐之地已密密麻麻c满了银针。我吃了一大惊,这王府中今日竟然来了这等高人,也无人察觉,只怕来者不善。方才若不是醉东风,我此刻只怕早成了刺猬了。一想到这些,我一身冷汗冒了出来。 醉东风扶我起来,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摸向腰中的大刀,跃起迎向那二人。 那女子看似要比醉东风大一两岁,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细嫩而白皙,一双美目晶莹欲滴,唇红齿白,俨然一个小美人。 醉东风冷冷地站到他们面前道:“你等这是欲做甚?” 那女子看了一眼醉东风那仍然在我腰间的手,朱唇微启:“师弟,我……”那声音细腻温柔,不带一丝矫揉造作,清澈、纯净、甘甜如泉水, 醉东风道:“你什么你?你为何欲伤她?” 那老者半天未说话,此刻才对醉东风一鞠道:“少爷,银针乃老奴所发,与牙牙姑娘无关!”那老者大约四、五十岁,脸上全是陈年旧伤痕,纵横交错,面目狰狞,看得我触目惊心。 醉东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诚伯,您几时也变得如此乱伤无辜?” 牙牙轻声道:“师弟莫要怪诚伯,你这一年了无踪影,江湖传闻你迷上了一女子。我等找到花花,便寻到这王府里来,不想正见你与这女子缠绵,以为你因女色而忘了本分,一时情急便出了手。”她看向醉东风的眼神极其温柔、宽容。 醉东风跺脚,怒道:“你们啊!此乃代王刘恒的王后,我曾与她一度交好……今日幸亏我在此,否则你等真会伤了她!” 诚伯冷冷道:“即使杀她也无妨!” 牙牙看了诚伯一眼,便上前对我抱拳一鞠道:“夫人受惊了,牙牙给您赔罪!” 我颔首回礼道:“姑娘莫要多礼!” 我好生奇怪,为什么他们见醉东风与女子交好会如此激动?最奇怪的是那牙牙竟未叫我王后,而是直呼夫人,并且她得知我是王后也并未有甚惊讶,而仅仅是抱拳一鞠,似是不将我这王后看在眼里。 那诚伯却冷冷地看着我,见我向他望去,冷哼一声便扭转了头,看来这诚伯言语甚少,是个不打不出声的闷葫芦。 醉东风看向我,苦笑着柔声道:“呵呵,不想我今日却也连累你受惊了!” 我笑道:“我是被吓大的,自是不怕再多吓一次!” 醉东风又道:“罢了,既然他们来找我,应是有要紧事,我也不便再多留了。” 我颔首,道:“多谢你这许多帮助!”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道:“照看好自个,若得空,我再来看你!” 我微笑颔首,只是隔着这面纱,他未必能感觉到我的笑容。这笑,如同对亲人的依赖与对朋友的信任…… 然后,他回头对牙牙与诚伯道:“你等先去客栈等我,我向刘恒辞行后便会去找你等。” 那诚伯一鞠:“是!”便与那牙牙跃将出去。 醉东风看看我,无奈地笑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此别过!” 我颔首目送他跃出了园子,唉,又是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生要跳墙。 回头,正欲坐下时,却吓了一跳,那两人去而复返,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的身后。那诚伯仍y冷地盯着我,那副面容再加上那一双y冷的眼睛,看得我不寒而栗。 牙牙上前抱拳一鞠道:“夫人受惊了!我有些事需问问夫人!”她此时却是自称“我”,而不是一般女子自称“奴婢”,应是江湖女子的缘故吧! 我颔首,道:“姑娘尽管问!”呵呵,人都在他们手里,回答几个问题算什么? 牙牙道:“夫人与我师弟是何关系?” 我虽然怕死,但也受不得威胁,心里越发恨起醉东风来了,给我惹了这场闲事,便淡淡道:“我乃代地王后,与他能有何特殊关系?” 她皱眉又问:“方才你二人执手,甚是亲密又如何说?” 我淡然道:“我自幼与男子戏耍惯了,许是果真欠了稳重!” 她看看我的面纱,又问:“我师弟可是因你而滞留这许久?” 我淡然笑道:“他曾于皇宫中任意穿梭,似是甚有兴致,并不是为我而留!” 她似乎早就知道醉东风曾滞留于长安,平静地看着我说:“那他此时来王府又是为何?” 这醉东风,竟然给我惹上这说不清的官司,便冷笑道:“姑娘这话似是应去问他。他自个借着曾与我相识而来与我相公攀附,与我何干?” 牙牙想了想,似乎不置可否,仍看着我说:“中都传闻夫人国色天香,能否请夫人让我一睹芳容?” 我冷笑道:“哼,姑娘好生无礼,我若不愿意呢?莫名其妙!”说罢转身便走,来到这西汉受了这许多闲气,如今却还要受这些不相干人的气,越想越愤恨。 牙牙动情地声音在身后传来:“夫人,牙牙怜你同为女子,便不强来。还请夫人谅解,我师弟实乃是要承担重任之人,他可以好色,可以娶妻生子,但断不能因女色而沉沦。此次师弟沉沦这许久,伤了诸多人的心呐,夫人……” 那诚伯y冷的声音传来:“莫与她废话,杀了便是!” 牙牙道:“万万不可滥杀无辜!” 随后听到一阵打斗,我回头看去,只见诚伯欲上前来袭击我,而那牙牙正努力阻拦,心里有些感动,便缓缓掀起面纱,冷冷地看着他们说:“二位请住手!如今你等可看明白了?哼!尽管放心,我断没有媚惑男人的资本!” 见她二人停了手,正惊愕地看着我脸上的刺青,便冷笑着放下面纱,转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只见人影一闪,我抬头,是诚伯。呵呵,要杀便杀吧,虽然怕死,但还不至于为了活下去而乞求旁人。我停了脚步,挺直身板,闭上了眼睛。兴许我的表情是痛苦的,好在有面纱,并不会让他们看了去落了笑柄。 等了半天竟没有动静,睁眼一看,那诚伯在看着我,半晌才冷冷地问:“是谁所为?” 我冷冷道:“吕雉,你可满意了?” 他眼睛里闪动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感,有同情、有憎恨、有猜忌、有释然,更惊讶的是,他如此看了我好一会,便长长一鞠道:“夫人,我等方才得罪了!” 我愣了,这是什么意思?想想便凄楚地笑了。恐怕是他看我这尊容竟也产生了怜悯,竟然连想杀我的人也对我产生了怜悯,这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悲哀呢? 我“哈哈——”长笑一声便大步向门口走去。 出了门口,便觉得浑身发软,这是又死里逃生了一回。 无语,带菁儿回去后,我躺了半晌,才觉得缓过来了些。自己真是没用,竟然让旁人给吓成这样,看来我还是很惜命很怕死的,平日里的慷慨激昂并未起作用。 正躺着,刘恒便进来了,问:“怎么又躺着了?不舒服么?” 我笑道:“下午去园子里耍子,累了,不碍事!” 他忙过来摸摸我的额头,再看看我的脸色,道:“你怎生如此不小心,日后莫要如此贪玩了!” 我笑道:“你几日不来,今日来了却又是一堆牢s!” 他笑道:“这几日与东风兄聊得甚是投缘,冷落了你!不过今日午后他却来辞行,走得甚是匆忙,应是家中有事!如此我便有一堆的时间来陪你了。” 我嗔笑道:“他若不走你便不会来看我,是么?” 他捏我鼻子道:“不与你纠缠,反正总也说不过你!” 我嬉笑着打落了他的手,道:“那你今日多陪我些时候可好?”这个人是我在西汉的丈夫,呵呵,小丈夫……即使到了今日我仍不能相信我竟然是汉文帝刘恒的正妻,太戏剧了! 正说笑着,有丫头来禀报:“代王,窦姬娘娘身子不爽,请代王过去!” 我玩味地看他一眼,他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你好生躺着,我去去就来!” 我笑着看他急匆匆出去…… 菁儿过来道:“小姐就这么放代王去窦姬那里了么?” 我笑道:“不放又能如何?人家可是真正的夫妻啊!” 菁儿黯然,过来帮我把被子掖好,坐我边上,拿了针线在手中,却在发呆。 我拍拍她的手道:“没事,我都不在乎,你难过甚? 第 14 部分 欲望文 第 15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菁儿黯然,过来帮我把被子掖好,坐我边上,拿了针线在手中,却在发呆。 我拍拍她的手道:“没事,我都不在乎,你难过甚?” 菁儿道:“小姐气度大,奴婢可学不来,着实替小姐难过呢!” 我笑笑不答。既然进了这门就要认命,人家早已经是被窝里的夫妻,我这有什么难过的?想想窦姬不舒服,我作为王后的应去看看她,便对菁儿道:“收拾收拾,随我也去看望窦姬。” 菁儿撇了撇嘴,便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了。 我道:“头一次去看她,多带些礼吧!” 菁儿嘟囔道:“这可都是老爷给小姐的陪嫁……” 我笑笑,便出门了,三个丫头随后跟上。我绕过花园,到了窦姬的门口,那奴仆正要通报,我忙轻声制止道:“窦姬身子不爽,莫要惊了她,我看看就走!” 我当时也没想太多,抬脚便进去了。这一进却让我很是尴尬。因为窦姬此刻正穿着小衣坐在刘恒的腿上,而刘恒正亲吻着她的耳垂……晕哦,你们要亲热便亲热吧,怎么着也得先把我娘留给我的耳环摘了吧!早知会被男人亲,我当初真不该送给窦漪。 我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尴尬,聪明的菁儿故意踩了秋水一脚。秋水忍不住叫了一声。 刘恒与窦姬抬头看见了我,面色尴尬。 我看着秋水嗔道:“大惊小怪做甚!惊了姐姐与代王有你好看的。” 秋水跪下道:“娘娘恕罪!” 我道:“你先退下,我回去后再找你算账!”秋水乖巧地退了出去,这丫头真是伶俐,我暗赏。 我这才向刘恒行礼道:“听闻姐姐身子不爽,如烟过来探望,怕惊了姐姐未敢让通报,不想却打扰了姐姐与代王的好事!” 刘恒放窦姬下来,窦姬呻吟一声,喘息着欲对我行礼。 我哪敢呢,忙托住她道:“姐姐身子不爽,还是歇着吧!如烟这便回去了!” 刘恒也扶住窦姬道:“你有了身子,还是好生歇着吧!” 我惊讶,有了身子?那不是……便道:“姐姐是有喜了?” 窦姬娇羞地依着刘恒,颔首……我只看见她那被刘恒吻得发红的耳垂…… 我心里叹气,却微笑着说:“那如烟不便再打扰了。” 然后告退回来,进了屋才觉得头有些晕,菁儿扶住我道:“小姐莫要难过……” 我笑道:“有何难过?代王有了子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秋水在旁边正与春风两人整理着我的衣物,见我这么说,秋水便撇嘴道:“娘娘真是好性子,若非上次被太后留在了宫里,只怕如今得宠的应是娘娘才是!代王也真是的,当初奴婢看着代王对娘娘那般情谊,以为能等娘娘回来呢,谁知变得竟如此之快……” “秋水!”春风轻声呵斥着秋水。我笑道:“男子的心原本就靠不住,指望男人还不如心疼心疼自个呢!” 秋水笑着白了春风一眼,又道:“还是娘娘看得透彻。当初代王宠幸窦姬时,奴婢着实伤心了几日,看来这男女之情倒也假得紧!也不知那窦姬的耳垂有甚好处,府上一直传闻代王甚是迷恋窦姬的耳垂,奴婢曾偷偷看过几次,也平常得很,哼!今日一见,代王果然是喜欢那耳垂呢!” 春风嗔道:“秋水,怎能这般没规矩?莫要再胡说!” 秋水娇嗔道:“娘娘大度不说,奴婢却忍不住!”她走了过来,拉起我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娘娘,您说说,这窦姬的耳朵真是蜜糖做的么?要不改日奴婢也给娘娘抹些!” 我笑着拍着她的手说:“又要发嗲了?我真真是怕了你了。代王宠爱窦姬自是有原因,窦姬应是真有过人之处才是,若一点蜜糖便可解决,那其他姬妾早就试了,还等得到今日?” 春风垂目,若有所思地低声说:“奴婢曾听闻代王喜欢的却是窦姬的那副耳环。” 秋水回头看她道:“那耳环?平常得很,只是普通的白玉坠子,哪个丫头没几副白玉的首饰?不过,那坠子纹理有些奇特,看着甚是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许是白玉坠子太过平常了吧!” 我笑得甚是开心,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那耳环曾经是我的,以前在这王府时,我曾一直戴着,直到窦姬出宫时才送了她当纪念。我当初戴着时,也不见刘恒留意过。如今也许是窦姬果真喜欢那耳环,也一直戴着,如今得了宠,众人便多出了这许多离奇的猜测罢了。 春风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未生气,便未理秋水,继续说:“奴婢在伺候娘娘前曾伺候过窦姬几日,窦姬得宠后,有日曾换了副珍珠耳环,甚是贵重、华丽,代王本召了她侍寝,但见窦姬未戴那耳环,甚是不悦,面带愠色,拂袖而去。” 我愕然,巧合还是传闻? 知道耳环来由的菁儿见她们说得太离谱了,便说:“莫要再提甚耳环不耳环的,你等不服气也戴一副去,看看代王会不会正眼看你?真是太无规矩了!莫再聒噪了,省得打扰了娘娘歇息!” 我笑道:“什么耳环不耳环的,人得宠爱与耳环何干?谁愿意得宠就去得宠便是,c这闲心做甚?” 春风脸一红便低头不语了,秋水冲春风吐了吐舌头。 当夜刘恒并没有再来看我,似乎完全忘了他走时说的话,我笑笑便不再去想,也懒得想。如今他的宠姬怀了他的孩子,只怕早已高兴得忘了还要来看我这说。第二天我又着菁儿送去了一些爹爹给我带来的安胎补药,毕竟我是这府里的主母,乐不乐意都得装出很大度的样子,更何况象府上要添丁这样的大喜事。 如此过了一月,刘恒都未再来看我,只是时常派人送些东西过来,我便笑着收了。我每日仍去与薄姬说会话,然后就整日闷在房子里与三个丫头说笑。刘恒既然不来看我,我也就不去想他。 这日,秋水又跑了进来,愤愤地嘟囔道:“奴婢还说呢,代王最近怎么不来看娘娘了,听说最近窦姬反应很厉害,不思饮食,旁边离不了人,代王原来是时常陪着她呢!” 菁儿与春风正帮我缝新衣。菁儿听了,抬头笑道:“陪便陪呗,代王要当爹了,紧张是自然的。” 秋水又撇嘴道:“可代王……代王得空了仍是去宠幸那几个姬妾,却不来看娘娘!” 我叹气笑道:“还不是因你聒噪,代王怕了你了?” 秋水笑嘻嘻地说:“娘娘,秋水要是不说话了代王就能来看娘娘,那秋水这就去喝哑药!” 我拉住她正色道:“莫要胡说!断不可如此咒自个!” 秋水看看我,叹气,转而又说:“娘娘,闷了这些时日,不如去园子里转转?” 我想想也是,这么美丽的暮春,闷在这里太可惜了,便带上三个丫头去了园子里。 我缓缓走着,此刻园子里花红柳绿,鸟语花香,我的心情一下子也开朗了起来,便边走边与丫头们说笑着。这三个丫头各人有各人的特点,菁儿与我最贴心,办事稳重、周到,无人时也会向我撒娇、发嗲;春风却是谨慎、少言,平日里也是最勤快最塌实的一个;而秋水却是最烂漫、最可爱的一个,成日如同我的开心果,有娇有嗔,有哭有笑,真有点现代小女生的气息。她最可爱的地方莫过于经常想为我抱打不平,我一点点不高兴或不如意,都会换来她的一顿慷慨激昂。因此我时常纵容着秋水,我喜欢她这小女生的性格,能让我经常回忆起在现代的时光。 正说笑着,远远看见窦姬带着丫头走了过来,似乎未看见我。我便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窦姬看见我,一愣,便欲行礼,我忙扶住她道:“姐姐有孕在身,还是省了这些礼节吧!不知姐姐近日身子可见好些?” 窦姬起身笑道:“回娘娘,这胎儿却不象代王,虽然才三个月,却顽皮得紧,这些时日倒把奴婢折腾得不轻。” 我扶她于一旁石头上坐下道:“那改日我再着人送些药材过去,姐姐也要好生养着,这孕育子女本就十分辛苦。” 她笑道:“是啊!只是代王却不知怜惜奴婢这身子,时常缠着奴婢,还望娘娘得空劝劝代王。奴婢倒不打紧,横竖是代王的人,只是长此以往怕代王这身子受不了。何况旁的姬妾见奴婢独自占了代王宠爱,恐生了怨恨。” 我心里五味聚全,她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是炫耀自己的得宠还是只想说说家常?我笑道:“姐姐身子日益重了,代王多陪陪也好!” 她娇羞地笑笑,说:“代王也是,即使不怜惜自己的身子,也该为这孩子想想……” 正说着,只见刘恒风风火火走了过来,我忙屈膝行礼,却只见他几步上前拉住窦姬的手道:“漪儿让我好找!方才忙完事务去看你,却不见,怎跑到这里来坐着了?你如今身子又不一般,这石头上如此凉,动了胎气如何是好?快快起来!” 我愕然,倒忘记这茬了,没经验嘛,又没怀过孕。刘恒没让我起来,我只能继续屈膝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窦姬扶着刘恒站起来笑道:“代王真是一时也离不了奴婢么?方才奴婢无聊便来此走走,不想碰到了王后娘娘,娘娘见奴婢乏了,便着奴婢坐下歇息会!” 刘恒这才看见一旁的我,道:“哦!王后也在此!王后怎生如此不小心?漪儿原本身子就弱,如今有了孕,更要小心才是。”呵呵!我成了他嘴里的“王后”,而不是以往的“烟儿”。 我干涩地笑道:“代王恕罪,如烟……” 窦姬笑道:“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大意了!” 刘恒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道:“起来吧!”又对窦姬的丫头怒道:“你家娘娘大意,难道你也大意了么?今日莫要吃饭了,回去思过吧!” 我惊,抿了抿嘴道:“代王,原是如烟大意了,请代王莫要怪这丫头,如烟今日绝食思过吧!” 刘恒看看我,似乎动了一些怜悯,因隔着面纱,他自是未看出我的伤心,只是淡淡说道:“王后,这里风凉,我先送窦姬回去了,改日再去看你!” 我苦涩地咽了口唾沫,便行礼退了下去。 回到房子,菁儿红了眼圈给我递上一碗水道:“小姐若不痛快就骂奴婢几句吧!代王如今得了这孩子,这颗心怕也早就拴到了这孩子身上,自然对小姐没以往那般小心了。等日后孩子临盆,代王定会重新对小姐疼爱的。” 我推开碗,苦涩地笑道:“疼爱不疼爱又能如何?”我的心原本就不在他身上,只不过一贯被他娇惯,乍还不习惯这种王府中的冷酷与残忍。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皇宫中的冷酷迟早会在王府中复制。 秋水撅着嘴道:“哼,窦姬那样说话,明显是想陷害娘娘嘛!” 春风呵斥道:“又多嘴!” 我没心思听她们斗嘴,便说:“你等都出去吧!今日莫要为我准备饮食了,我一人静会。” 菁儿惊道:“小姐莫要如此,代王并未说要让小姐绝食!” 我笑道:“他不是也未说不让绝食么?出去吧!” 菁儿默默带着春风秋水退了出去。我不是想与刘恒赌气,而是自认识刘恒,他一贯和善,从未如此口气与我说过话,既然他今日如此对我,自是有我做得不好的地方,而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和难处。受他这许多恩惠,如今又是他的王后,落了如此一场冷落,真应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他最近一定遇到了什么变故,不然不会这样的。 我抚摩着项间的石头,叹气,师兄啊,我的心你知道吗?我再等下去只怕人未老,心倒先被王府中的琐碎事磨碎了。我等你还是不等?你若无意又何苦对我留情? 石头异常冰凉,我将它紧紧贴在脸上,双眼无泪,心泪长流…… 一会,刘恒进来,道:“刚菁儿偷偷去叫我,说你果真未吃饭?” 我起身行礼道:“如烟既然自己领了罪又未得代王赦免自然不能不算数。” 他笑着扶起我道:“今日可是生气了?我心里着急,脸色重了些,倒将赦免你的事给忘了。” 我笑道:“那倒不曾,姐姐于宫中时曾与如烟交好,并百般照顾无烟,如今如烟也甚是紧张姐姐呢。” 他颔首道:“你当日着她拿你的书信希望我照看她,如今想来她也的确有诸多好处,生性温柔体贴、识大体,又一贯劝我勤俭节约、体恤百姓。我真要谢你将如此贴心的人儿举荐于我。” 我笑道:“只要代王满意,如烟自是万分高兴。” 他起身道:“你若无事,我便回去了,你也起来吃些东西吧!” 我颔首,知他要去陪窦姬,便起身送他。其实自己总觉得如今的窦姬已不同于往日的窦姬了,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却说不上来。既然她如今怀孕了,我应多去看看她才是。何况刘恒日后还会有子女出生呢,那许多姬妾我在乎得过来吗?我既然是王后,自是注定要受到这许多人的排挤。经过了皇宫那许多磨难,如今我已见识了生命的脆弱与珍贵,只要能好好活着就知足了,受点气又算什么? 那日后,刘恒便不时过来陪我说会话,我也小心应对着,看似如同以往般融洽亲近,只要能换得一口安生饭,管他三七二十“八”呢!我尽量避免与其他姬妾正面接触,尤其是怀孕了的窦姬,倒是时常着菁儿送些东西过去。 六个月后,窦姬顺利产下一男婴,已紧张得面色憔悴的刘恒甚是高兴,为那孩子起名“启”,便是后来的汉景帝刘启。他与父亲刘恒一起创造了一个“文景之治”的盛世,堪称西汉的神话。这事原本是所学过的,惊讶之余,自然也觉得理所当然。 平日里,我也陪刘恒去看那孩子与窦姬,只见那刚出生的孩子粉嘟嘟、胖乎乎的,满脸皱纹,象个喝醉了的小老头般可爱,便经常抱起来逗着玩。呵呵,我竟然抱着未来伟大的汉景帝,若日后能回到现代去,一定要炫耀一番。 那孩子甚是安静,时常躺在我怀里眯着眼睛睡得甚香。 过了不到一年,传来刘盈驾崩的消息。我与刘恒两人实实在在地抱头痛哭了一场。听说,自我来代地后,刘盈的身子见了些好转,但他却仍不理朝政,更不用提每日去锻炼什么的,而是成天沉溺于酒色之中,混混沌沌地过日子,与吕后做着无言的抗争。可是,原本他身子就没好利索,再加上酒色过度,那点活气就全被糟蹋空了,没过几个月便归天了。我想到温文儒雅、爽朗乐观的他竟然因为自己母亲而被活活气死,便觉得异常惋惜。又因为在宫里时刘盈对我百般疼爱与照顾,如同哥哥般的庇佑着我,那种感情怕已不能用简单的朋友或君臣来表达,因此我反倒比刘恒哭得更伤心…… 而吕后自毒死如意、饿死刘友之后,又将刘邦的第五个儿子梁王刘恢迁为赵王,将吕产的女儿嫁给刘恢,再将吕产封为梁王。这已经是她手中的第三任赵王了,而前两任都已经被她弄死了。好在温文尔雅、与刘恒性格极为相似的刘恢对这个吕王后倒还不错。而吕王后对才貌俱佳的刘恢倒也很满意。因此暂时还未再传出如同刘友一般的新婚谋杀亲夫案。对于西汉的这些小王,我都很不了解,也没什么确切的印象,早知道在现代上学时真应该好好看看这段历史。既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就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能一生平安。 刘盈死后,由太子刘恭即位。这刘恭乃是吕后因刘盈房事不济,久未有子嗣,而从宫外掳来无数民间孕妇,而所得之子。根据历史记载,应是也难逃吕后的手掌。唉! 第十五章 代王正妻初长成 窦姬争宠玩手段 如此不觉两年多过去了。他们皇家在变迁,我却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我这身体似乎发育得很是迟缓。我如今马上要过14岁了,不仅仍没有来例假,而且个头也不见长高,最多只有一米五五的样子,而头发也甚是枯黄柔软,胸部也平平,未见有要长大的迹象。我估计是小的时候c心算计多了,也受了不少惊吓,引起了发育不良。因为我思想虽然成熟,但身体却是个幼童,精力与脑力是有限的。早知如此,小时候就不会那样挖空心思来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了。好在我自己有一套说服自己的歪道理:这里不仅没有卫生巾也没有卫生纸,只能用布,来了例假也是个大麻烦,因此不来也省得发愁;头发枯黄柔软也正好,这里不能染发也不能做离子烫,因此有这头软软的黄头发也还不错;胸部不发育就更好了,这里没有胸罩,长太大了会影响活动;至于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个子太矮,不过也好,怎么看都象个孩子,永远长不大不是更高兴?如此一想我反倒没有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丰满漂亮的大姑娘菁儿愁得厉害,自己仍是高高兴兴混日子。而那面纱也戴习惯了,每天一睁眼,菁儿伺候着梳洗完后便顺手就戴上了,就连午休也不摘下来,惊得菁儿直叹“厉害”! 而我在府里甚是低调,除了日常姬妾们来请安外,我从不走动,更不会与她们拉家常,只是本本分分地行了规矩便就散了。家宴时,我仍戴了面纱不苟言笑地坐在刘恒旁边不轻易说一句话,只要说了便是要铿锵落地,饭食也吃得很少,总把那份威严与神秘留给那些女眷们。如此一来,我在府中的地位倒也稳固,活得倒也安生,少了许多烦恼。我才不想再让这些个原本与自己无关的人来打扰自己的逍遥呢!我不时出府转一圈,试图找找师兄的踪迹,但找了两年多都无消息。我时常握着石头说话,如同对师兄说话一般,每当这时,那石头总是变得异常冰冷,如同师兄的体温…… 刘恒得了儿子后又稳重了不少,除了在我这里不过夜外,对我的照顾比窦姬怀孕之前更多,时常在我房里与我打闹说话,要么就带我微服出府去玩耍。我似乎也习惯了有这个小“老公”的日子,渐渐也被这样的生活同化了。有时候,我在想,如今自己的身上究竟哪点象是现代人?似乎已剩余不多了…… 不过,好日子没过多久便来了烦恼事。 六月,入了夏,我喜欢穿白色绣花的衣衫。这日黄昏,我在园子里与菁儿纳凉说话,忽然觉得内急,起身想去茅厕。只听菁儿惊叫一声,随即喜悦地说:“恭喜小姐!” 我愕然,回头问:“什么?” 她指指我的p股道:“恭喜小姐成人了!” 啊?我伸手一摸,天,果真!晕死了!今天本来觉得不对劲,但因一直无动静,便没多想,谁知道是来例假了。我忙对菁儿道:“莫要声张!” 菁儿疑惑地问:“为何?” 我笑道:“若成人了就会有许多烦恼,我仍喜欢这自在日子,不如假装未成年罢了!” 菁儿哭笑不得地说:“哪有这说,小姐一直没动静,奴婢担忧得慌,如此倒也放下心了。” 唉!也是,总不能一辈子都不来例假吧? 我回房换了衣服,菁儿高高兴兴地让春风与秋水去洗了。这消息倒传得甚快,不一会儿,薄姬的贺礼就到了。她似乎也等着急了,这礼甚是大,乐得我看着那些物件高兴得要命,早知道一次例假能换来这些好东西,早来就好了。下午其他姬妾的贺礼也来了,菁儿一边收拾着,一边乐开了花。这丫头跟我久了也变成财迷了,呵呵。 晚上吃完饭后,就开始肚子疼,便早早躺榻上了,不一会,刘恒也面带喜色地进来,坐我旁边,眯着眼睛看着我笑道:“今日听到你有好消息了?” 我红着脸道:“怎这事传如此快?” 他低头凑过来,笑意浓浓,呼吸清晰可闻,低声道:“如此大一个好消息怎能不传开?” 我推开他道:“莫离我如此近,别扭!” 他笑着握住我推他的手,也侧身躺在了我的身边,在我耳边小声说:“别扭甚?你忘记了当初与我的约定了么?” 菁儿见我俩暧昧,便悄悄放下帘子带着春风与秋水出去了。 我红着脸笑道:“代王觉得我二人如此相处不好么?” 刘恒笑道:“不好!我的王后自然是要服侍我的。” 我叹气道:“唉!我却喜欢如此,服侍你的人还少么?” 他用手支起头,俯看着我道:“她们全加起来也不及你一个。你难道不知越吃不到的越想吃么?” 我坐起来,正色道:“你喜欢被许多人服侍,可我却不喜欢与很多人一起来服侍一个人。” 他笑容僵硬,愣在那里半晌,道:“可天下的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么?” 我道:“我希望的世界却是两情相悦。” 他想想,捏我鼻子笑道:“你这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何物?我怎听不懂呢?” 我叹,可不是听不懂么!这可是两千多年以后的高深觉悟呢。 我无奈,便歪倒道:“不管,反正你说过不强来,那必定也要算数的。” 他笑道:“算数,算数……”欲亲我,我笑着闪开,推他下去,道:“我看你还是去找姐姐吧!我今日肚子疼得厉害,没劲与你嬉闹。” 他整整衣服,笑道:“那你歇息吧!回头再来与你理论。” 他出去后,我越想越烦恼。可怎么办呢? 自刘恒说过那些话后,我也经常思索,刘恒这人也不错,前程也无量,是个很好的“绩优股”,可惜我的心偏偏不在他身上,再好也没用。所以他对我如何冷漠我都不会生气,但自那日后,他对我越发好了起来,而且带着浓浓的暧昧,我见着刘恒便反倒会不好意思起来,菁儿取笑我:“小姐终于情窦初开了!”我只能苦笑,我心里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能感受到我对他的思念,不知道能不能感受到我在这旋涡中的挣扎……一边是如同前世记忆般破碎的情感,一边是未来的皇帝,而且刘恒往我这里跑得越发勤快了,只是倒还规矩,从不轻浮动手,最多是躺着陪我说会话……天平在挣扎,我甚至开始怀疑以前的那些都只是梦,如同我在现代一样,那个我很爱很爱的人根本就不存在,那个很爱很爱我的人都只是自己的幻想,我又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而“师兄”这个称呼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发虚幻。我现在才知道,等待会让一个人绝望…… 这日,正好是七月十五,银月当头,傍晚刘恒便早早过来,道:“今日月圆,不如你陪我吃些酒吧!” 我也乐得高兴,便吩咐丫头们在花园的亭子里摆了一桌酒席,与他一边赏月一边喝了起来。那酒甚是醇香可口,不觉得有什么劲头,我便多喝了几盅。谁知这酒一下肚,却也上头,我觉得有点飘忽。其实在现代的时候我就有这毛病,喝一口酒就开始胡说八道、口无遮拦,如今压抑了这许多时日,见到酒便原形毕露了,开始肆无忌惮地与刘恒称兄道弟,拍着肩膀说起了大话。 刘恒看我的眼睛亮亮的,笑道:“似乎又找到了你以往不羁的性子,倒是有些年头未见到了。” 我笑着道:“这算哪门不羁?也罢,今日我便给你跳段真正不羁的舞吧!” 刘恒低声笑道:“你还会跳舞?怎未听你说过?” 我笑道:“你们这里的舞我自然是不太会跳,但我可以跳一段很久以前我学到的,不过也真是有年头未跳了。” 刘恒回头看着站在一边的菁儿笑道:“你家小姐果真会跳舞?莫不是又在说大话?” 菁儿掩嘴笑道:“奴婢不知,我家小姐总是有些与旁人不同的稀奇东西呢!” 我大声道:“看还是不看?不看我便不跳了,省得你们嘲弄我。” 刘恒拍手道:“跳啊!我倒想看得紧!” 我站起来,道:“代王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去换身行头。” 刘恒笑道:“莫要吹了牛如今又后悔,回去藏了起来,再害得我空等。” 我笑着哼道:“哼!你几时见我藏起来过?”便飞快地蹦跳着回了房,完全不顾王后应有的端庄与沉稳,菁儿在后面紧追慢赶。 顷刻,我又回到了亭子,已换了一身纱衣,拿着一串铃铛,对刘恒福了福身便叮叮当当地跳了起来。其实说起来这舞若要在现代倒也没什么稀奇的,是我在初中校庆时跳过的《天竺少女》,如今已忘记了大半,只能现编现卖了。不过这《天竺少女》倒很适合我现在的装扮,一袭白纱,又蒙着面,再配上铃铛,倒也不比现代的装扮差。我借着酒劲扭着腰肢、晃着铃铛,边跳边轻声唱道: “噢……沙里瓦;噢……沙里瓦; 噢……嗬!……噢…嗬!…噢…嗬!…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 是那潺潺的山泉山泉 我像那戴着露珠的花瓣花瓣 甜甜地把你把你依恋依恋 噢……沙噢沙噢沙里瓦沙里瓦噢……嗬 噢……沙里瓦!噢……沙里瓦; 噢……嗬!……噢…嗬…噢…嗬!…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那的璀璨的星光星光 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 是那明媚的蓝天蓝天 我愿用那充满着纯情的心愿 深深的把你爱怜爱怜 噢……沙噢沙噢沙里瓦沙里瓦 …… 舞罢,我还摆了个造型,美美地定在那里等着旁人喝彩呢。可园子里一片寂静,我缓缓收了造型,向他们看去,只见菁儿与两个小丫头目瞪口呆,就连刘恒也瞠目结舌地望着我。 我笑嘻嘻地走了过去,对刘恒道:“我可是在吹牛?” 刘恒轻轻将我拉到他的腿上,掀起面纱的一角,沙哑着嗓子低声在我耳边道:“这圆月、这歌声、这舞,不似人间凡物,倒象是天上的仙子陪我赏月来了……” 我自豪地笑笑,并未觉察出刘恒的异样,看着他笑道:“你信么?我就是天上来的……” 话未说完,刘恒炽热的唇已堵住了我的嘴,在我发呆的瞬间,一个滑腻而温暖的舌头已启开了我的牙齿…… 我才反应过来,红了脸挣扎,却瘫软无力,只能将脸别到一边低声道:“代王……” 他轻笑一声,低声道:“今夜我可以留下来么?” 我恍然觉出事态的严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慌忙挣扎着站了起来,撒腿就跑。 刘恒后面边追边喊:“你……要去何处?” 我头也不回,边继续跑边大声喊道:“灰姑娘遇到色狼了,不跑等着做甚?” 他站住,问:“何为灰姑娘?何为色狼?” 我回头笑道:“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便又转身跑了。 我一口气直跑到房中,关上门,倚在门框上,这才娇喘吁吁。我抚摩着自己炽热的唇,心跳加速,难道这就是初吻?书上不是说初吻是甜的吗?怎么我只感觉到慌乱与心痛呢?有张让我痛到不能呼吸的脸仿佛正失望地看着我……难道我的天平真的出了问题? 门外传来敲门声,我慌忙用力抵住,不敢吱声。 随后传来刘恒温柔的声音:“烟儿,我可是吓到你了?” 我的心只差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仍不敢接话。 刘恒道:“你开开门,我定不再唐突,有话咱好好说。” 我大声说:“代王请回吧!今日如烟心里乱得很,有话明日再说可好?” 刘恒道:“烟儿,你真是还不明白我的心么?你今日不开门,叫我如何睡得安稳?” 我心里越发乱了起来:“代王,如烟早就说过了,如烟想要两情相悦,见不得与旁人分享爱人。代王可给得了?” 刘恒笑了两声,道:“原来为此,我发誓,我这颗心已被你塞得满满当当,任谁也c不进去。” 唉!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了,叹气道:“代王好生想想,若真喜欢如烟,你我终老山野,代王可舍得这王位,这些姬妾?” 刘恒笑道:“有何舍不得?要走咱今日便走!” 我道:“代王仔细想想!” 刘恒沉默半晌。 我得意地笑道:“代王不肯吧?老实说,如烟从未想过代王会肯。他日如烟自会找个肯的人与他度此一生。” 刘恒道:“那你开门让我看上一眼,我便走,可好?” 我抿抿嘴,便回身开门,他上前一把将我拉入怀中,叹息道:“若能得了你,我此生再无憾事!只是归隐这事却不能如此轻率!说实话,只怕我还真是不能一走了之!” 我心里黯然,谁肯呢?师兄肯,可他对我承诺过什么吗?没有!我依偎在刘恒温暖的肩窝,道:“今日事发仓促,如烟一时难以接受,还望代王体谅!” 他抚摩着我的头发,道:“原是我唐突了,只是见你歌舞如同仙子,心下不由生了亲热之念,倒是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好生睡吧,明日再来看你!” 我忙笑着将他推出门去,喊道:“代王慢走,如烟不送!” 他怜惜地笑着摇摇头,道:“罢了!你这浑人……” 我笑嘻嘻地关上门依然抵着门,生怕他想不通又跑了回来。过了一会,果然又听见拍门声,我道:“说话不算数!” 却听见菁儿笑道:“小姐,代王早走了,开开门!” 我转身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一看,果然是那三个丫头,便放她们进来。 菁儿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小姐真是痴,如此好的机会都让小姐放跑了。” 秋水也笑道:“就是,若是旁人只怕要想尽办法勾引代王呢,怎地娘娘反倒赶代王走!” 我笑道:“你等要喜欢只管去找代王便是,莫要说我!” 春风低声道:“娘娘真是奇人,方才跳舞时奴婢也以为是仙子呢!” 秋水手舞足蹈道:“是啊,是啊,任谁看了也难不动心。不过娘娘赶跑了代王,代王看起来反倒似是很高兴呢!” 菁儿叹道:“如今有些新鲜,自然会顺着小姐,他日若厌倦了追赶小姐,只怕真会不再理小姐了!” 春风道:“以奴婢看来应是不会,代王对娘娘比对旁人好上不知多少呢!代王真正心爱之人应是娘娘无疑。方才……方才……那时候,奴婢的心都让代王与娘娘打动了……” 我掐掐春风的脸,笑道:“你也动心了?” 春风脸一红,别了开去,低声道:“奴婢们为娘娘担心为娘娘高兴,娘娘却拿奴婢寻开心!” “哈哈——”我大笑两声,便狠狠地将自己扔到了榻上,闭眼假寐。 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今日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有很多细节却是一点也想不明白。唉!明明心里一直装着的不是刘恒,可一想到他看我的眼神,一想到他炽热的嘴唇,我的脸就不由地烫了起来。难道这就是初吻的力量不成?怎么到了西汉,我反倒弄不明白爱情、亲情与友情之间的差别了,或许是因为古代的女子原本就没有友情,也很少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便也不用分了,只有逆来顺受地接纳罢了。而我在这里生活久了,也被她们同化了,自然也就对情意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而那遥远的爱却让我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痛,或许我真该放弃那遥不可及的情感,学会慢慢接受周围的人,兴许与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会轻松一些…… 翌日一早,刘恒便来看我,我假借昨夜喝多了酒头疼便蒙了被子不看他。 他轻笑着坐在我旁边,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还在害羞么?” 我回头瞪着他:“谁害羞了?怎么会害羞呢?有何可害羞的?发生何事?” 他看我滑稽,便“哈哈”笑着拍拍我的脸,低头在我额头上一吻,笑道:“无事便好!你也真是个奇怪的女子,有时胆大心细,有时豪气冲天,有时却胆小的要命,昨夜那样居然就吓到你了。”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以后不许再吓唬我了,若再那般先斩后奏,我定饶不了你!” 他看着我,眼睛里尽是爱怜与柔情,低声说:“定不再吓你,日后却要好好爱你!” 晕,我从榻上蹦了起来,道:“饿了!菁儿弄些吃食来!” 他笑着揉揉我的头发道:“你是该多吃些,这个头若能再长些便更好!” 我斜眼看他,道:“这就嫌我矮了?” 他笑着拥住我道:“矮了好,矮了我抱着轻巧,温柔满怀!”我嬉笑着躲开…… 又过了两月,这日黄昏,吃完饭,我只带了菁儿前去陪薄姬说话,却看见窦姬与刘恒也在,便笑道:“代王与姐姐也在此?” 薄姬见我进来,忙挥手道:“烟儿快快上前来让娘看看。你如今可要上心了,你看,窦姬又有孕了,你怎还未有动静呢?” 晕!又怀一个?不会吧!我心里苦笑了一下……唉!男人啊,嘴上对你说的甜言蜜语,那边却又在与别的女人制造着生命…… 我轻笑道:“恭喜代王,恭喜姐姐!” 窦姬娇羞颔首回礼,刘恒也坦然地受了。我心里烦闷得厉害,他倒轻巧,唉,估计是这里的男人早都习惯了三妻四妾,个把姬妾有了身孕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我是正室,只应忙着同喜,哪有我心里不舒服的份? 薄姬看着我笑道:“日后你也要花些工夫与恒儿多亲近些,也好有个一男半女。” 我恍惚,心下觉得麻烦,但也只能应了,与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了些话。 刘恒一直坐在窦姬旁边,一手握着窦姬的手,看着窦姬柔声道:“你累了吧?早些回去吧!” 薄姬也说:“是啊,窦姬身子不爽,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莫要为了陪我说话累着。” 窦姬起身告退,我看着刘恒,他的目光一直送着窦姬出去,满是柔情…… 我心里乱得要命,觉得自己真正是个多余的人,便也起身告退。 刘恒笑道:“今日怎这般老实?” 我笑笑便退了出来,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原来连我想接受命运的摆布都不是容易的事,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我断难接受这暧昧不明的生活,这种暧昧与分享是我这个现代女人万难接受的。他们夫妻情深,我为什么要横c一脚当这个多余的人?我原本一直不是很洒脱的么?与刘恒也并没有其他肌肤之亲,只是喝多了亲了一下嘛,怎会就想着要放弃自己的原则?幸亏今天他们的亲昵为我敲响了警钟,不然我没准真会落入俗套越走越远呢! 信步走到自己的院门口,便闪出一个人来,菁儿发出一声惊呼。 我借着月光看去,只见醉东风一身白衣站在那里。他满脸疲倦,又长高长壮了不少,俨然已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了。 我冷哼一声,拉着菁儿转身就走。他拉住我低声问:“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两年未见竟这般待我?” 我冷哼道:“果真未得罪么?你走那日发生了何事你难道忘记了么?” 他释然道:“哦!还真忘了!只想着快点来看你,竟真把那茬忘记了,又不是甚大事,你怎还记得?” 是啊,你又不知道后来所发生的,怎会知道?便又冷哼道:“对你当然不算大事!” 我往里走,他也跟了来,我站住,冷笑道:“还跟着我做甚?” 他黯然道:“如此紧赶慢赶只为早一日见你,不想却这般冷落我。” 我回头,见他果真风尘仆仆,倒也生了一些怜悯,便对菁儿道:“你先回去,我过会就回。” 菁儿看了醉东风一眼,对我小声道 第 15 部分 欲望文 第 19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1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见该说之话均已说完,便起身道:“诸位尽管喝酒,如烟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便走,就此别过,恕如烟明日不再辞行了!” 牙牙起身相送,三个丫头也起身欲跟我回房。 我未回头,背对着她们道:“你等今日已成牙牙姑娘的人,莫要再跟着我,好生活着,日后我自会去看你等!” 说完也不看她们的表情,大步走了回去。 牙牙一直跟我回到房中,道:“柳姑娘,牙牙还有些话要说!” 我关上房门,笑道:“姑娘请坐,有话尽管说。” 牙牙沉思,道:“师弟性情自幼孤僻,未能有一位知己,但自与姑娘交往后,性情也变了许多,牙牙实为师弟高兴,今日便要谢过柳姑娘!” 我笑道:“姑娘言重了,如烟多次得东风相助,无以为报……此生能得此知己倒也难得。” 牙牙叹道:“牙牙只求姑娘真心待师弟,他实乃命苦之人,身上的担子甚是沉重,旁人却难分担一分一毫。如今见他与姑娘相处时的轻松与幸福,牙牙……牙牙真感谢上苍赐予师弟如此一知己,让师弟也感受到世间的情谊……” 我见她眼圈微红,便道:“姑娘放心,东风与如烟乃是过命之交,我定不会负了东风。” 牙牙释然,颔首道:“那日师弟听闻姑娘有难,甚为着急,脾气也大了许多,即刻召集我与诚伯前来助你,情急中因担忧你安危,伤了许多性命。其实师弟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我叹,道:“杀人?你不杀人,人便要杀你!在这世上活着有时还是心狠些好!” 牙牙颔首道:“既然姑娘理解师弟,那牙牙便放心了!” “烟儿——”门被撞开,却是东风,见我与牙牙正坐于榻上谈心,倒也愣了。 牙牙无奈笑道:“师弟以为我还会对柳姑娘不利么?那日实是太过仓促,未弄清缘由,才会生出误会。如今牙牙已知真相,怎会再伤害于她?” 我苦笑。 东风笑道:“原是我狭隘了!” 牙牙起身道:“柳姑娘早些歇息,牙牙不打扰了!” 我送他二人出去,便关好门,躺于榻上歇息了。不过也奇怪,如今虽然不知明日会到哪里,但却心静了,就连睡觉也变得异常香甜,未多时,已沉沉睡去。 睡梦中,觉得有人看着我,我睁眼,忙捂住自己的嘴——榻边果真站着一个黑衣人。我明明记得睡前已关好了门,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我定下心神,借着屋外微弱的星光仔细辨认,那佝偻的身子……天,是诚伯。 他见我已醒来,冷冷道:“姑娘请起来随我走!” 我静静看了会他,未感到杀气,便起身套了件衣服。他转身将我夹在腋下,从窗口跃出。我苦笑,每次都是在半夜被人夹在腋下从窗口“飞”……呵呵,我应能明白为何诚伯也要从窗户出去了,因为怕从门中出去惊动醉东风。 他掳我来到不远处的树林中,将我放下,一鞠道:“姑娘莫怪小老儿粗鲁!” 我颔首回礼,静候他的下文。 他淡淡道:“姑娘能让小老儿再仔细看看姑娘的脸么?” 我苦笑,便将右边的脸送了过去。虽是深夜,但习武之人均能夜间视物。 他仔细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冷冷的目光穿过我,直望向我身后远处的山野……片刻,才缓缓道:“姑娘,小老儿乃粗人,一心只为少爷。三年前,听闻手下传言:少爷因贪恋一女子美色而不思山寨,老儿生怕少爷误了大事,便对姑娘生了杀心。可那日欲杀姑娘时,姑娘揭去面纱,小老儿便不再为难姑娘。姑娘可知为何?” 我笑道:“因诚伯深知以如烟这容颜断难媚惑你家少爷。” 他冷冷道:“错!” 我惊愕! 他冰冷的声音缓缓道:“老爷、夫人过世甚早,惟有小老儿与少爷相依为命。少爷仍在襁褓中时,因机缘曾遇一方士。那方士见过少爷后便说:‘此儿虽看似有无穷鸿福,实则乃为薄命之相,只怕过不得而立之年!’小老儿甚是着急,跪求方士解救之法。那方士只摇头不语,小老儿于他仙d外跪求三日,方士看不过,才对小老儿说:‘唉!你如此求在下也无用,在下也无解救之法。能解救之人只怕凭你我万难找到,找到之可能只有万中之一,只能看天数了!’小老儿忙向方士求寻解救之人居处。方士道:‘此人是否会在我朝出现,全在天数一念,她若降临到我朝,芸芸众生,我等都难找到,更何况她未必会降到这世上。’小老儿仍是苦苦相求,那方士熬不过,才叹道:‘罢了,右颊带有枯梅刺青之女子便是能解救你家少爷之人。唉!你可知仅此一句话便坏了我一世修行?而此女子会降入此朝之希望少之又少,即便降了你找到之可能更是微乎其微!修行之人呐,就怕心软!’小老儿便记下了。一年后,小老儿再去找那方士时……唉!那方士已奇怪地年老混沌,与村中老人无异,仿佛已过了几十载,实是小老儿害了那方士。” 诚伯叹息之时也是我正惊讶之时。想不到西汉修行的方士中竟然也有这般神奇人物,竟然能算到我会y差阳错地穿越到这里来。只是我又怎能解救醉东风呢?罢了!或许是那方士信口胡说,正好凑巧编了如我这样一个被花了脸的女子,是个巧合罢了! 诚伯看我道:“那日见姑娘脸上刺青,老儿便知恩公到了!今日看得仔细,姑娘这刺青的确如同一枝枯梅,更得到了证实。求姑娘告知老儿救公子之法!” 我叹道:“诚伯莫要如此,如烟只是一平凡女子,又怎会那些方士的解救之法?” 诚伯跪倒道:“还请姑娘惩罚小老儿,愿杀愿剐全凭姑娘处置,以谢那日对姑娘不敬之罪,只求姑娘救公子一救!” 我知他会错意,叹气扶他起来道:“诚伯请起,我先应了便是!今日如烟真不知那些方士之法,他日见了明白之人定会帮东风问个明白,如此可好?” 诚伯惊恐地看我:“姑娘果真不知?” 我叹道:“如烟从未习过那些术法又怎会知?” 诚伯喃喃道:“据那方士所描述,应是姑娘无疑……” 我笑道:“不过诚伯请放心,如烟与东风相交甚深,若东风有难,如烟必不会坐观!”唉,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就说这样的大话。不过,东风如此待我,若东风果真有难,只要我能帮得上,自然不会袖手,就算我帮不上,我也会为他四处去求化解之法的。 诚伯释然,冷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只是那笑容却甚是狰狞可怕,反倒不如不笑。他道:“多谢姑娘,既然方士提到姑娘,姑娘必是异人。姑娘既为异人,自是不愿随便露了身份。小老儿知,小老儿知,只要姑娘应了,小老儿便已放心!” 我颔首。我从未想过y冷的诚伯会与我说这许多话。我静静地想了一会,他也安静地望着远处沉思。半晌,我问:“此事有谁知晓?” 他垂手道:“仅小老儿一人知!” 诚伯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的冰冷与少言寡语,如同方才那带着欢喜笑容的人是旁人而非他一般,让我不由得怀疑方才是自己的眼睛与耳朵出了毛病。 我叹气,如此忠仆甚是难得,但却总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冷冷的,淡淡的…… 诚伯见我无话,便道:“姑娘请回!” 我颔首,他便又夹起我跃回了房间。 清晨,第一缕阳光清清爽爽地从窗户照进来,我睁开眼睛,屋内仍如昨夜般宁静,只是心中似乎少了许多y霾。我拍拍自己久未真正笑过的脸颊,挂上发自内心的笑容,青春、快乐、轻松。 屋里少了丫头们的聒噪,也少了她们带给我的女人卑贱的感觉。我独自起来穿衣。已经多久没有自己穿衣服了?已经多久没有自己张罗起居了?仿佛那还是在现代的事。我笑笑,自己打来水洗漱,对着镜子梳头。自来到西汉,我似乎已习惯了别人的伺候,可谁知伺候我的人却也是如同我一般在这里甚为卑贱的女人。我嘲笑自己,成日抱怨着别人压榨、欺凌我这个女人,却不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剥削着别的女人。如今醒了,但愿不算太迟。说实话,西汉的发型虽然较之明清简单了不少,但仍不是我这个现代女子所能打理得了的,来了这十几年,今日才发觉自己竟连头也不会梳,衣服也穿不利落,是我退化了还是被同化了?是我麻木了还是安于享乐了?亏我还是在现代受了诸多教育,成日想着人人平等,成日说着自力更生,原来我也只不过是依附于旁人的藤萝,是一个不会自给自足的花瓶……我看着镜中那个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女子,头发蓬乱,衣衫邋遢,面容落魄……怎还能看到十几年前那个大学校园里清爽、坚强的女子的影子?没有,一丝丝也没有,甚至还比不上沦为奴婢的菁儿与秋水,更比不上在权势之争中游刃有余的窦姬……难怪刘恒看不起我,难怪薄姬玩弄我,难怪窦姬轻视我,原来这也是自己的原因。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适者生存的年代,男子如此,女子亦如此,可我来了这十多年不仅没有长进反而将现代的生存本领也退化了,那么有了今日的处境便也是相当公平的。我曾小觑西汉女子的木讷,也曾耻笑西汉女子的麻木,却不知做一个西汉卑贱的女子却也是一门深厚的学问。我懂吗?我试图去学习过吗?我没有,我一直自负地以为以我受过高等教育的头脑要摆平这些愚昧的古人应不在话下,一直自负地以为即使天公再不开眼以我的聪明与博学自会游刃有余,可我错了,做人是一门学问,做古代的女子也是一门学问,并且是一门现代所接触不到的、深刻的学问。我败了,与其说败给了古代的女子倒不如说败给了自己的自负与自大。自大一点为臭,我今日才深深懂得,希望还不算太晚…… 我梳了半天头却总也弄不出个样子来,既然以后打算要自力更生,便不能再依靠丫头们,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如果我今日连头发衣服这样最简单最琐碎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就连装束也是任人摆布没有自己的主见,还谈什么自力更生呢?我看看镜子,最后笑了,既然不会西汉的发型,为什么不用现代的呢?我为自己的想法高兴,为自己的突破而激动,我许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这心情如同上学时攻破了一个难题,如同考试考了个高分……我在为自己的想法而兴奋时也在为自己的辛酸而悲哀,我真退化了,退化到连头都不会梳,连思想也不会变通,退化到没有自我,没有创新…… 我将左右两边的头发分别随意用头绳款款扎上,刘海齐眉,自然垂下,镜中,又是一个清纯的少女,是一个十五岁明媚的少女。我将脸上的刺青画成一枝枯梅,以胭脂加以点缀……丑陋吗?非也,是美,另类的美,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得眼睛格外大,不过今日的眼睛异常明亮有神。那神采是为了此后的自由,还是为了今日自己能梳头了?或许,如今的我就这么容易满足,这么容易激动,一切都要从今天开始了,我要做回现代的自己,要做一个崭新的如烟…… 我再看看身上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不想再为难自己,便将那些烦琐的衣服尽数脱去,只找出一间淡粉色的纱衣,款款套在小衣外面,下身穿以同色裤子。我再次凝视镜中的自己,转身,举手,投足……我笑了,镜中的我轻盈、活泼,仿佛又充满了无限生机与希望,如同夏日的朝阳,热情而又悦目。我如同又回到了大学宿舍,宿舍的姐妹们要么去约会,要么去跳舞,惟独我却在悠然自得地穿衣、化妆,自我欣赏…… 我站在窗前深深呼吸,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天空瓦蓝,白云朵朵,我却也是这样妩媚。朋友们都不在了,就象在宿舍的周末一般,只有我一个在孤芳自赏,但我不寂寞,因为寂寞源于心灵。此刻,我的心灵满是阳光,是大学时富有朝气的阳光……我舞故我在……即使舞台上只有我一个人,但舞者美丽的心情却如同一杯咖啡般醇香浓烈…… 我很满意自己的装束,仅收拾了一个随身小包袱,装了一些日常用品及衣物,顺便带了两个金锭与几串大钱。这些钱财若平常百姓,只怕能过得了一生,我却顺手塞到了包袱里,草草背到身上,回头,环视屋内,一切仍如同昨日。我笑笑,这些东西也不用我收拾,菁儿走之前应会收拾好带走。按理说,从王府带出来的东西我一丁点也不想带,包括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这一路少受罪,不带白不带,总不能l体上路吧!呵呵~~ 我看完后,便转身出屋,不再回头,径直向客栈外走去。不过奇怪,平日里菁儿起得甚早,今日怎么还没动静?虽说我昨夜说过今日不要再见,但以秋水的性格自会吵吵着要来送我一程,她们断没有那么听话老实的道理。我笑笑,管她呢,旁人都安顿好了,自己安顿自己便是了。咦?醉东风也还未起么?突然又想起昨夜诚伯说的那些话,唉!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有什么能力会去帮别人?不麻烦别人就不错了,只希望以后少拖累旁人才好。 见旁人均无动静,仿佛他们那些人一夜之间全消失了一般,我心下窃喜,赶紧偷偷溜了出去,正好,省得婆婆妈妈的,我实在是不想再麻烦醉东风送我了。可是,刚出客栈门,我便愣了…… 客栈外的大树下,醉东风一身白衫随风轻扬,斜斜地靠在大树下,一腿站立,一腿曲起,脚踩在树干上,嘴里咬着一根茅草,百无聊赖的嚼着,又惬意,又慵懒。树上拴着两匹马,一匹枣红,一匹洁白。他见我出来,吐掉茅草,邪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偷溜!”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笑道:“你果真厉害,这点小心思都被你抓住了!” 他得意地笑道:“本来他们都要前来送你,我想你并不愿见那离别场面,便吩咐他们乖乖在房中待着,等我二人走了再出来。而我呢!哈哈——便在此处等着将试图偷溜的你擒获!” 我叹气,笑道:“我说呢,方才他们如同消失了一般,一个也看不见,却不知是你的诱敌之策!罢了!我算是玩不过你!” 他笑道:“走吧!莫要再打算将我甩掉!”他又回头坏笑道:“你今日的装扮好生奇特,今日一看,其实你也不算平凡,只是往日的装扮不适合你罢了。今日这妆容倒是颇生美艳,也算得是一美女了!” 我知他打趣,佯怒道:“再胡说小心割你舌头!” 他坏笑着拍拍身旁的马道:“若要割了我的舌头,只怕你日后要成日与这马儿说话了。” 我笑,懒得理他,走到那两匹马前,问:“这可是你我的坐骑?” 他笑道:“马车行驶太慢,又引人注目,为此诚伯专为我二人挑选了这两匹良驹,只是不知你是否会骑?平常女子会骑马者甚少。” 我笑,其实我还真不会骑马,上大学时,曾去康熙草原骑过两天,但那马不仅温顺而且还有人专门帮你牵着,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骑马,只能勉强算得上是遛马吧! 他见我笑而不语,便坏笑道:“哈哈——难道你真不会骑马?不过也好,那我二人共乘一骑如何?” 我笑道:“哪个说我不会了?只不过须得慢慢走才成!” 他看看我,便将那匹雪白的马解了下来,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将我扶了上去道:“莫要一时逞强吹牛,小心着,摔下来我可不管。” 我紧张地接过缰绳,浑身僵硬,目不斜视,专心地坐在上面,连声说道:“晓得,晓得,一回生二回熟嘛!慢慢会好!” 他见我那僵硬的样子,大笑起来道:“你如此骑马只怕用不了一日定会腰酸背痛,马儿也会不舒服。这马儿原是诚伯挑选出的最温顺的一匹,你只管放松骑着,它应不会撒野。” 我一边仍专注地握着缰绳,一边应诺道:“晓得,晓得,你快些走,如此站着好生累人。” 他笑着摇摇头,伸手拿掉我肩上的包袱搭于枣红马上,翻身上马,一拉缰绳道:“走喽——” 那枣红马儿载着他大步向前奔去,我却仍小心翼翼地让雪白马慢慢溜达。他走出数丈,回头看我,大笑道:“你如此走,几时才能翻过那个山头?只怕我二人要在山上过夜了。”他停了下来,等我上前,细说了骑马的要领,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听他大声道:“小心了!”便轻拍了一下我的马p股,马儿小跑了起来,我大叫了一声,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与在康熙草原上骑马相差不大嘛,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笑着时而与我并肩前行,时而快跑几步,我看着朝阳中那枣红马儿与那白衫男子相映成趣,刺得我眼睛生疼,眼眶慢慢有些湿润…… 行了半日,我在马上已不再紧张,但p股却疼得要命,真不知他是如何练就的铜墙铁“腚”,竟未有半分疲倦。我叫喊着“辛苦”便拉住马儿,下来坐到草地上,说什么也不走了。他见我耍无赖,也没办法,笑嘻嘻地也下来走到我旁边坐下。 那两匹马儿悠闲地吃着草,我也悠闲地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 他拿出干粮与水张罗我吃,我心下叫着惭愧,出门前竟然并未想过要带饮食,呵呵,幸亏有他,不然我只能吃金锭了。 他变戏法般拿出一葫芦小酒轻酌着,我却突然想起一事,问:“东风,那日你因何去王府找刘恒?” 他看我笑笑道:“自那日与你在园中被窦姬撞见后我一直不塌实,近日也难以寻到与你单独说话的机会,想来想去,也只有去找刘恒了,以侧面探听你的消息。见过刘恒后得知你身体欠佳甚是担心,怎奈却难见你一面,那日偶遇见你果真面容憔悴,好生心疼。” 我叹道:“其实果不出你所料,那窦姬的确出卖了我,刘恒大怒便不许我再出院门。” 他叹气道:“烟儿,你可知你最大的弱点么?那便是容易轻信他人,此后可要留心,人心最难测!” 我笑道:“你莫要说我,你那日与刘恒结拜时不也曾动了真情?” 他黯然,灌下一大口酒,遥望着天空,缓缓叹道:“唉!此事牵扯到父辈恩怨,你叫我如何与你说?” 我笑道:“你愿说则说,不愿说便不说,我自不会勉强你。” 他喝口酒,黯然道:“刘恒乃是我此生除你之外的唯一知己,与他在一起,我时常感到被重视、被关怀,而他却也真心待我,关于皇室纷争中的各种无奈也常说与我听。我……我曾真心盼望过能有这样一位好知己好哥哥……可偏生他是刘家人……当时我矛盾万分,甚至浑身颤抖不能自已。我是与他结交还是不结交,一时之中无法决断。后来,我想开了,他虽是皇室子孙,但却甚不得志,与我这沦落人儿相差无多,相信父母的在天之灵应会体谅我与仇家之子结拜之事吧!况且……我与刘恒原也算是有缘分的,若当初无那些意外,只怕我二人自出生时便已是兄弟了。” 我惊,问:“此话怎讲?你怎会与他有此缘分?” 他淡淡道:“莫要问了,一切都已过去了。” 我颔首,便也住了嘴,既然人家不愿意提,我自然不该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他说得淡然,仿佛很遥远一般,我心下难受。东风一贯将心中苦闷藏得很深,就连我也不愿说。他如同一只孤独的狼,有了伤口便默默地独自舔舐,却把笑容、阳光留给我与关心他的人。 可那日他的失态我是看到的。他那日一听刘恒要与他结拜,手便一直在颤抖,旁人或许认为他乃是因得到代王的抬爱而激动,可我却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虽然他并不与我说与刘家的恩怨,但我却深知他与刘家皇室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与刘恒结交都已算是出了常规,更何况是结拜呢?当时若拒绝吧,只怕不仅会驳了刘恒面子,而且他也会为失去一位知己而可惜;若接受,只怕他难以忍受良心的谴责与家族仇恨的牵挂。不过好在刘恒此时并不得志,这个刘家的皇子混得甚是落魄,如此一来反倒消除了东风心中的顾虑。我微笑,刘恒暂且不说,但东风这么多年孤独,虽说成日笑嘻嘻,可又有谁能知他心中的苦呢?难得他有心欲结交一人,我又怎能嘲笑他呢?我此刻只盼得他高兴、平安,至于什么恩怨情愁,什么皇子皇孙都让他见鬼去吧! 我默默拿过他的酒揣到怀中,笑道:“莫再喝了,喝多了可要酒后驾驶了。” 他看我,眼睛半眯,笑意渐渐在眼角弥散,道:“坏丫头,这些个污七八糟的词语你是怎生想出来的?” 我嬉笑着道:“想知道?好,那我告诉你!我本是一造词语的小精灵,因不小心喝了神仙的酒,便被打落凡尘。” 他歪着脑袋,愣道:“何为精灵?” 我晕!这西汉的人难道连精灵也不知道吗?我苦笑道:“笨死你!不和你说了,反正横竖也说不明白!” 他缠了过来:“说嘛!” 我皱眉头,困难地解释道:“精灵便是……是……一只会说话的虫子,成日陪着神仙,明白了么?” 他哈哈大笑起来:“虫子,原来你竟是虫子,那我便是鸟,专吃你这虫子!哈哈!” 我无奈,真是秀才遇上了兵,抬头,见日已偏西,便岔开话题道:“莫要闹了,再闹怕真要在深山里过夜了,快快上路才好!” 他沉思片刻,问:“你可是要去找你师兄?” 我颔首道:“正是!我一直未说,你怎会知?” 他道:“你那娘家与吕雉交好,想你也不愿回去,你能去之地还会有何处?只有曾抚养过你的师兄了。” 我笑道:“只怕师兄还不一定会见我呢!若实在找不到师兄,那我便去找我先前的两个朋友,然后开个客栈当老板娘不是也很好?” 他笑道:“不错,不错!那我等快快去寻你师兄,若他真不要你了,我便再送你去开客栈,此后我便可去你那里饮酒,还不用花银子,哈哈!” 我佯怒,皱眉头道:“想白喝?哼!小心我将你暴打出去!” 他嬉笑着跳开,牵了马来,大声道:“你还未当老板娘便已不想认我这朋友了,明日我便将你卖了!” 我笑嘻嘻地爬到马上,一边扬着鞭子,一边比划道:“好啊,你卖,多卖点,我还帮你数钱!”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上马赶了上来,道:“好啊,好啊!说定了!” 我们紧赶慢赶仍是要在山上过夜。虽是夏日,但山上夜晚却异常y冷。我们找了个稍微干燥一些的小山d安置好,东风找来许多干柴,生了火。 我抱着膀子坐在火堆旁,披了东风的外套仍有些瑟瑟发抖。 东风变戏法般从枣红马上拿来许多吃食,还有两大葫芦酒。 我叹道:“难怪你的马儿总累得喘气,原来你竟带了这许多无用的物件。” 他一边打开葫芦,一边笑道:“我宁肯不带财宝也要带些酒菜,省得落荒时谗得慌。来,你也喝些!” 我默默接了过来,手指因y冷而有些苍白。 东风过来挨我坐下,伸手将我揽到怀中,道:“你身子原本就没好利索,这山中y冷,便靠着我取取暖,莫再受了风!” 我知他一贯不拘小节,便也不甚在意,斜斜靠了他呷了口酒。这酒一下肚便觉得暖和了起来。我笑道:“莫说,你这酒还真管用,这就暖和了许多。” 他笑着摸摸我的手道:“果真!唉!只是你做惯了小姐,怎受得了这山野之苦?不似我,自小便在山中漂泊,受惯了这般的日子。” 我笑道:“你不知了吧?我小时也在山中呢,当初师兄救了我曾一度于山d歇息过夜,后来,便带我到了山上,这才有了家。等到时你就晓得了,我山上那家甚是好看,有花有草,还有很多新鲜物件呢!”我一想到我久别了的厕所与床便激动不已。 他笑道:“原来我二人均是山上长大的呢!” 我斜着眼睛,看他,嗔道:“哼,你此前从未说过你的出处,我怎知你是在山上还是在水中?” 他看着火堆,拿过另只葫芦,喝了口酒,道:“第一次见你之时实是我第一次独自下山,当时我年幼贪玩,虽有许多线人及父亲的旧部照顾,但以我性子自是无人敢管。不想,有次夜探皇宫之时便见到了你,呵呵!那时你果真可人,我当时便打定主意,他日定要带你回山寨。” 我笑道:“山大王要抢民女做甚?” 他亮亮的眼睛看着我笑道:“那时年幼,未曾想过究竟带你回山寨做甚,只是觉得你甚是可爱,只想有你每天陪着我练功、习字便不再枯燥,如此,山上的日子应会过得快一些。” 我笑笑,道:“哼,把我当个玩物嘛!” 他坏笑道:“嗯!似乎差不多!不过,后来与你多次接触后,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不经意间便将你当作我的知己了。你可知,我此前一直在山中,山寨中的孩童对我恭恭敬敬,即便是他们的父母也对我尊敬而谨慎,我甚是孤独,个把知己也无。到了山下,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你,而第二个结识的人便是刘恒了。” 我颔首,我说呢!听他说话做事甚是成熟,看待人情世故也甚是透彻,但与人相交却生疏得紧,原来他竟是这样孤独,从未结交过朋友。如此我便能想明白他对我的情谊,也能想明白他对刘恒矛盾的感情。 他望望天空,拿着葫芦比划道:“你知今日是何日子么?” 我笑道:“当然晓得,我以为你忘记了呢!来,恭喜东风又长了一岁!” 他裂着嘴坏笑道:“哼哼!人家不提只怕你也要忘记了!” 我张牙舞爪道:“谁说我会忘?不过……不过……嘿嘿!原本是忘了一点点,可方才见你带了这许多酒菜,又听你说起宫里那些事,便想起来了,才要恭贺你,不想你却等不及了。” 他刮着我的鼻子,笑道:“只要能想起来便好,你莫要忘了,你曾应过我,要陪我过每个生辰。” 我笑道:“记得!”他的眼睛明亮,透着满足而喜悦的光芒。 他拉我走出山d,坐在草地上,遥望着天空,便舒舒坦坦地躺了下来。我见他惬意,也躺在了他身边的草丛中,耳边是虫鸟清爽的鸣叫,扑鼻而来的却是青草与野花的芳香,身边的空气清新而又温柔…… 他支起脑袋看着我道:“冷么?” 我抖抖身子,道:“有些微凉!” 他拉我坐起来道:“山野露重,你身子单薄,还是莫要躺着了。”他起身,自包袱里又拿过一见外衣,将我裹住道:“你对旁人那般细心,对自己却刻薄得紧。大哥曾交代过要我好好照看你,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好与他交代?” 我听闻,脸色突变,道:“你大哥?莫不是在说刘恒?” 他笑笑道:“正是,此番前来救你正是刘恒的意思,而不留一个活口却也是刘恒忍痛才做出的决定。” 我不悦道:“与我在一起时,你莫要再提他,我与他缘分已尽。” 他淡笑,道:“看来你对刘恒误会颇深。罢了,你日后自会知晓他的良苦用心,今日你在气头上,我便不再与你说了,省得再气出病来。” 我冷哼道:“你未曾受过他家人的奚落怎会知我心中的苦闷。” 他笑着将我身上的衣服裹严实,扶住我的双肩,正色道:“你与我相处这许久,可见我是那种恩怨不分之人?” 我打量他,道:“那倒不曾!” 他抬头望天,叹道:“论起与刘家的深仇大恨只怕我还在你之上……只是与刘恒交往这些日子,发觉他虽谨慎、小心,有些胆小怕事,但也是极重情谊的磊落之人。” 我笑笑,淡淡道:“磊落?杀人灭口可是磊落之人所该做之事?” 他低头看着我,说道:“烟儿,其中细节只怕还要牵扯到你的出身秘密,因此东风不能妄自菲薄。你今日出府之事,刘恒原与我探讨过,我也知晓其中细节一二。今日刘恒着我送你去往你师兄处安置,便也是不愿再见你落魄、委屈之容……日后,日后你定会晓得,刘恒确是世间难得的令人敬佩之人。我醉东风因刘家而流落江湖十数载,今日倒也甘心叫他这声大哥。” 我也懒得再提那些事,省得破坏了此时的心情,便拿过酒来,轻轻酌着,不再言语。 他见我似乎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便笑道:“今日不说此事了,省得你生气。来,你我还是尽兴饮酒吧!” 我笑着拿起酒葫芦,与他对饮起来。我的酒量原本就有限,自然比不过从来不知酒醉为何物的醉东风,才饮了一半,我便觉得有些飘忽,便也放浪了起来,击掌笑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醉东风痴痴地看着我,举着葫芦却忘了送往嘴边…… 我唱得兴起,便起身穿着醉东风的外套胡乱舞了起来,边舞边笑……直到舞累了,才软软地歪在了东风的旁边,笑道:“我的骨子里应是不羁了,每每饮了酒便借着酒气撒酒疯,这可如何是好?” 他看着我不语,眼里全是笑意,眼睛亮亮的,仿佛黑夜中闪烁的星辰般皎洁、温柔…… 我见他如同痴了般,便摇晃着他的胳膊:“难不成你心下耻笑我放荡?” 他笑着叹息,玩弄着我的一缕头发,道:“烟儿,这才是你!我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的皇宫,你穿着宫女的衣服,虽然落魄,但目光不羁,嘴角带着玩弄的冷笑,声音清脆,散发出的气息却掩盖住了面容的平凡……我此生断难忘怀那日的你……你幽幽说出闻所未闻的惆怅句子,单薄的身子在月光中却如同隐隐发出光彩……” 我叹气,那是何年,呵呵,那时仍是一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小女子,如今却恍若隔世,只怕那“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情怀此后再也不会有了,如今只有“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悲壮了。 他笑笑将我拥入怀中,遥望着夜幕中的远山,静静如同一尊雕塑,面部的轮廓棱角分明,忽隐忽现…… 片刻,才听他幽幽叹息道:“你可还记得当日曾允诺过我,他日若得了自由定会陪我大醉而归?” 我笑道:“自然记得,今日我便有这等情怀,只怕你这酒不够!” 他笑道:“此去还需数日,还愁无机会么?” 我大笑着将葫芦送到嘴边,大饮一口,却听到熟悉的“咕咕”声自头顶传来,抬头,却见花花已飞到醉东风的肩头。 醉东风笑着伸手接了花花过来,只见花花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东风自竹筒中抽出一张锦帛,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我好奇,想凑过去看,东风却笑道:“他果真牵念你得紧。” 仅此一句,我方才的好奇瞬间全无,撅了嘴缩回了脑袋,抱着腿坐在了一旁。 他看完信笺,见我仍坐在一旁甚是不悦,便笑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提他我不提便是,等过了这几日,你心情平静了再与你细说。” 我无趣得紧,自顾自喝着酒,唱着歌,视而不见。 他也好生无趣,自个拿出笔墨锦帛细细书写了起来,写罢又放入花花脚上的竹筒中,对花花说道:“快些快回,小心莫让老鹰抓了去!” 花花歪着脑袋,看看他,又飞到我的肩头啄啄我的头发,见我不理它,便知趣地飞走了。 我这才回头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花花,有些于心不忍。它一个小小的动物,却因为我们这些成年人的恩怨而受冷落,实是可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看见它,早知道方才应与它玩会才是。 醉东风笑盈盈地看着我,道:“来,小酒鬼,喝吧!” 我有些内疚方才的任性,便拿起葫芦来与他对饮了起来,如同方才并未发生过不愉快一般。 第十九章 刘恒东风说始末 如烟顿悟化恩怨 清晨,我被鸟鸣声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却发觉因昨夜的宿醉而有些轻微的头疼,口渴得厉害,想找些水喝,这才发觉自己正身处在深山之中。我环视四周,不知何时,我已回到了山d中,身上正盖着醉东风的衣裳。 正纳闷,却感觉到耳边热呼呼的有人在吹气,抬头,正对上醉东风玩味的笑容。我大叫道:“想吓死我么?” 他苦着脸,揉着腿道:“好没良心的家伙,昨夜枕了一夜我的腿,此刻却对我如此凶悍。” 我看他,不由脸红了,原来,我昨夜醉得不醒人事,被他抱了进来,而他一直靠着山d壁坐了一夜,而我却舒舒服服地枕着他的腿美美大睡了一场。此刻,只见他穿着小衣,面容微微有些疲倦,正苦着脸揉着腿,着实可怜,便讨好地笑道:“谁让我酒量不及你呢?既然我喝醉了就应由你来照顾么。”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好不讲道理的女子,不与你理论了,昨夜你醉得如同小猫一般蜷缩在我的怀里大叫着师兄,拉住我不让我离开。哼,难不成醉了就可以认错人么?罢了,早些送你找到你师兄吧,我实在是伺候不了你这丫头了。”他笑着自包袱中拿出一个羊皮袋,递了过来:“渴了吧?喝了好上路。” 我惭愧得紧,怎么能醉成那样呢?居然将他错认成师兄,丢死人了,也不知我还说了些什么……我心里发虚,便也老实了许多,乖乖接过水来大喝了几口,不再与他斗嘴,略微收拾了一下便上路了。 行了一日,便到了中都的西边。我与东风一直在山路前行,自然要比去时慢了许多,好在这两匹马儿耐力极佳,一路走来也节省了不少时间,等绕开中都,我等便向东转回大路,再往南行二日应能到师兄居所的山脚下,如此不过五日就能见到师兄。只是不知师兄是否在家,不过即使师兄不在,那院落总不会自己长腿跑掉的,想着想着,我心情便好了起来,哼着小歌,时而摘朵小花c在发梢上,如同将要过新年的小孩子一般。 走到一处客栈,醉东风道:“歇息一会子吧!走了这许久肚子也饿了。” 我笑道:“怕是你的酒虫又犯了吧?” 他目光闪烁,笑笑不语。 我心下虽生疑,但仍跟随他下了马,进了客栈,说实话我也感觉饿得慌。 他开了间上房,道:“你先去梳洗一下,我在大堂喝酒等你。” 我颔首,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件衣裳。昨夜宿醉深山,衣服上全是青草的汁y与泥土,真是有损雅观。不过,方才东风的表情实在可疑,不知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能有什么事瞒我呢?难道……我想到这里心里猛的一紧! 我满心疑惑地走到大堂,他已点了一堆菜肴,正喝着小酒慢条斯理地吃着,看见我便张罗道:“快快来吃,想不到这僻静地界竟然有这等美味。” 我不语,坐下来大吃特吃起来,不管怎么都得先把肚子弄饱了,省得一会有了变故影响了胃口。 不一会? 第 19 部分 欲望文 第 20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不语,坐下来大吃特吃起来,不管怎么都得先把肚子弄饱了,省得一会有了变故影响了胃口。 不一会,东风的一坛酒还未喝完,我已将一堆菜肴吃得七七八八,满意地放下筷子,笑看着东风。 东风呷了口酒道:“吃饱了么?” 我不语,仍看着他。 他笑道:“怎这般看着我?我问你可是吃饱了?” 我喝了口茶,淡淡道:“说吧!” 他愣,惊诧道:“说甚?” 我冷笑道:“你于此地落脚的意图,说吧!” 他嬉笑道:“意图?还不是看你饿了?” 我冷哼道:“那便是无他意图了?那甚好,我已吃饱,上路吧!”说罢起身欲走。 他急忙拉住我,支吾道:“莫急……嗯……” 我冷笑道:“还不快说!” 他见我生气,低声道:“有一人想见你!” 我呵斥道:“大声说,你几时也变得如此吞吐?” 他叹气,一手紧紧拉住我,生怕我跑掉般:“有人想见你一面!” 我冷冷看着他:“不见。” 他道:“烟儿!这其中有诸多误会,你还是听他解释一番再做决定,何如?” 我笑道:“解释?我如今懒得听那些不着边的话,省得脏了耳朵!” 他看我,眼中俱是急切,道:“烟儿,你连我也信不过么?我几时害过你!” 我笑笑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谁也不愿信,这世上除了自个还有可信之人么?” 他眼中甚是苦痛,叹气道:“曾几何时,我也不愿信任何人,可自见了你之后便也开始相信世间仍有‘情’字在……烟儿,你便听他说说又如何?你一贯是洒脱之人,今日怎也如此固执?” 我叹气道:“东风,你的苦我不能全知,而我的痛,你又知多少?若我是你,今日断不会提这非分之要求。” 他看着我沉默半晌,才缓缓道:“烟儿,我替他求情,你见他一面可好?” 我惨笑道:“哈哈,罢了!谁让我欠你一条命呢?见便见吧!东风,只是我不知你为何非要如此为难我?” 他黯然道:“我不为他,只为你,我怕你今日错过,他日知晓真相后定会后悔。” 我沉默,以东风的性子断没有玩弄我的道理,他如此苦苦相求,应是真有原由才是,便点头道:“也罢!见便见吧!唉!东风,谁人与你相交便应是那人天大的福气,我亦然!” 东风释然,笑着握握我的手,白白的牙齿,灿烂的笑容,暖暖如春风。不知真相的旁人见他如此开心,定以为他自身得了甚好处,却不知是在为旁人穿针引线,那人或许还是他的仇家之后。呵呵,东风……旁人笑我傻,笑我痴,却不知东风要比我更痴几分…… 我叹气,道:“如何见?” 他拉我站起来,有些讨好地笑道:“他在楼上客房已等候多时!” 听闻此言,我身子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他竟然也在这客栈?看来应是花花为他们传递信息才是。 我默然起身,叹道:“那还不快快带路。” 他赶忙起身拉我向楼上客房走去。我跟随其后,心中思绪万千,才隔了短短三日,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以何种心态见他?我又该以何种方式与他说话? === 有人才能有动力嘛,要不感觉像是鬼楼。。。。。寂寥寥只有楼主一个人穿着红衣服在楼里飘来飘去是不是很恐怖的事情???哈哈。。。 醉东风行至一上房门口,敲门,门应声而开,刘恒憔悴的面容出现在了门后,痴痴望着我…… 他衣杉虽整洁,但面容落魄,未带任何随从,应是独自偷偷出府才是。难道他今日的落魄是为了我吗?今日出府也是为了我吗? 我心中苦笑,才刚刚死里逃生却又开始胡思乱想,而且还是幻想…… 正在我与刘恒均发呆之时,醉东风笑道:“大哥难道不想请我等入内么?” 刘恒仿佛才反应过来,让到一边,哑声道:“快快进来!” 他虽让到一旁,但目光并未离开我,我躲开他的视线,低头走了进去。 刘恒慌忙弯腰在榻上摩挲了几下,仿佛要摩挲掉上面的灰尘与污物一般,可是那榻却干净异常,并未见有任何不洁之处。 他直起腰来,似乎不知说些什么,手在衣襟上蹭了两下,才道:“二弟、烟儿,快请坐,客栈简陋实是委屈了二位。” 他一贯整洁得体,今日这蹭衣襟之举我从未见过,想来他因异常尴尬才有了这有失雅观的举动。我心下冷笑,客栈简陋?客栈再简陋也比那y曹地府温暖、明媚…… 我不语,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轻轻坐于下首,本是死囚一个,今日能活着有这下首坐便也算不错了。 醉东风见我自行挑选了卑贱之座,愣了一下,拉拉我,悄声道:“你怎能坐于此?” 我固执地甩开他的手,这迂腐的古人,一个座位难道如此重要吗?女人的性命都如此轻贱,怎还在乎这座位?今日我偏要坐在这里,既然我已是“死”去之人,自应顺着自己性子,难不成做了行尸走r还要继续听旁人摆布吗? 醉东风拿我无可奈何,又怕动作太大引起刘恒的注意,也就只好作罢,草草落座于右席。 刘恒抿着嘴,坐于左席,空出了上席。我心中不由一酸,曾几何时,我、刘恒、师兄也曾如此坐在一起,空出了上席……那应是我与刘恒相遇之初的事,而今日竟然也嘲讽般地又惟独空出了上席。今日,我在,刘恒在,师兄却已不在了,而换成了东风。如今这三人虽又如同数年前一般,但却各自怀着各自的想法与心事,而我与刘恒也断没有了最初时的坦诚与互赏……造化弄人,谁能料到隔了这许多年,我仍会与他在客栈中相见,我竟会与他相离至此,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见,便也会少了今日这许多恩怨。 我心下叹息之时,屋内一片沉默,静得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我尽量不使自己有任何动作,省得发出声响而破坏了这份宁静…… 过了半晌,刘恒清清嗓子干涩地道:“烟儿,我知今日见你实属唐突,我本无颜再见你,但有些事只怕你今日仍不知,说了兴许能消除你心中些许怨恨。” 我淡淡一笑,道:“如烟如今乃是一落魄女子,连自身生死都难把控,怎还会怨恨他人?” 刘恒叹气,哑声道:“你在府中数年,实是受了甚多委屈,也怪不得你有怨言。但幕后之事重大,我一直不忍告知于你,省得乱了你的心性。如今事已至此,二弟也是知情之人,今日便尽数说与你听吧!” 我淡淡看了一眼醉东风,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刘恒伸了伸手,似乎想握我的手,但碰到我淡淡的目光,手停在了半空中,片刻,仍收了回去,低声道:“烟儿,你可知令尊乃为何人?” 我惊!抬眼看他,再看东风,二人皆有难言之色。我不由想到那日在吕后寝宫中爹爹与吕后之间的暧昧气息,又想到曾不止一次在吕后寝宫见过爹爹,难道爹爹果真是吕后的入幕之宾不成?不对,爹爹年事已高,自不会有那份心气,何况吕后要寻男宠自会找寻些年轻漂亮的少年……那爹爹究竟是何人?我苦笑,身为他的爱女,却连自己父亲的身份也不知,似乎也太悲惨了些。 他二人见我沉默,表情瞬间变幻几多,均长长叹气。 东风道:“你可还记得刘友为何被饿死么?” 我叹道:“乃因吕王后诬陷其新婚夫君刘友意图谋反,实因吕王后并不得宠于刘友。” 东风颔首,又问:“你可还记得刘恢因何而自尽么?” 我叹道:“因其吕王后争宠而杀了其爱姬。” 刘恒叹道:“你可知我八弟刘建也娶了吕氏为王后?” 我的脑子一下转不过弯,目光痴呆,转向刘恒,低声道:“不知。” 刘恒黯然道:“八弟这吕王后倒比其他兄弟的王后要好一些,只可惜八弟与她并无感情可言,反倒与其他美人生了一子。太后听闻甚是愤怒,长子竟然不是王后所生,竟然流的不是吕家的血脉,而不得宠的吕王后居然并未受孕。八弟因这许多年受尽太后压迫,前不久也已过世。太后怒其冷落吕氏王后,派人杀了八弟刘建唯一的儿子,使我八弟后继无人。如今吕通被封为新燕王,只怕已在去往封地的路上。我兄弟八人中,大哥刘肥受尽欺凌已病逝;二哥因如意之事而被活活气死;三哥如意被毒死;五弟刘恢不堪悲愤自尽身亡;六弟刘友被活活饿死;八弟因备受压迫早逝,却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能保全……如今……如今我兄弟八人中仅我与七弟淮南王刘长两人苟且于人世……若不是为了母亲,我真个也不想活了,如此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刘恒说至此,已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东风似乎也受了刘恒的影响,愤然道:“吕雉自掌权以来对刘家子嗣大开杀戒,如此歹毒之女子世间少有。” 我叹气,轻声道:“此事又与我父何干?” 东风正色看着我,一字一句道:“那你可知你乃何人么?” 我猛的一惊,浑身哆嗦一下,抬头怔忡地看着东风。东风目光凛然,定定地看着我。那目光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无处躲藏。 我无助地发出一声呻吟,他非要如此迫我吗?方才他们举了那些有关吕氏王后的事,定是在暗示着什么。但这些问题我从未想过,我的身体虽然来自柳家,但我自认我的灵魂是独立而又超脱的,来自于两千多年之后。我似乎从未将自己看作是这西汉柳家的人,心灵深处更愿意将我看作是与这个世界、这里的人都无关系的自由个体。可此刻他的目光却在明确地暗示我:我是柳家的女儿,是这西汉的人,是与这些血腥政治有着密切关联的人物。我,究竟是谁? 刘恒此刻似乎已平静了下来,低声道:“二弟莫要如此迫烟儿,她与家人失散多年,自是不清楚家族往事。更何况她一贯清淡,从不与旁人结怨,这许多年忍气吞声也受了不少委屈。” 醉东风叹息,不语。 刘恒感激地看看他,道:“此番倒是有劳二弟了。”他转眼看我,带着些许心疼、些许不忍,更多的却是无奈,慢慢道:“烟儿,原本我打算将此事瞒你一生,却不曾想母亲断难容你,落得今日光景。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说与你听了。” 我手指冰凉,手心却隐隐冒着冷汗。我将听到怎样的故事?又将听到怎样的荒唐事?而我又将被冠以怎样的身世?我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刘恒的嘴,生怕漏掉一个字,但又有些害怕,生怕那嘴里说出的是我今生难以承受之痛…… 刘恒看看我,似是不忍见我如此惶恐之相,欲伸手拥我,却又停在了半空,叹息着收回了手,低声道:“当初你被岳父送到中都成亲之时……” 我喘息着,打断他道:“他已不再是你岳父!” 刘恒苦笑着摇摇头,眼中尽是受伤之容,停了一会,又慢慢说道:“是,我错了!那日令尊将你送至中都之时,我心中便已有了疑惑。因在一月前我接到太后加急懿旨,说要将你许配于我,并令令尊柳公亲自送你至中都。我好生纳闷。先父在世时,我与母亲便很不得志,更何况如今在太后的强权之下过得更是落魄、委屈,怎还会承蒙太后亲自指婚?而王后却是你?明明上次入宫时太后拒绝了母亲的请婚,如今怎会有这等好事?我思索间却发觉多了个人,那便是令尊。我知你早与家人失散,如今找回家人也不算稀奇,可稀奇的却是太后竟如此厚待令尊。于是我便一边派遣密探去查访令尊身份,一边准备迎接你的到来。见到你后,我心下的疑惑被喜悦冲去不少,便也忘记与令尊深谈一番,心想应是你在宫中深得皇兄与太后喜爱,而得了今日恩赐,心下嘲笑自己真是太过谨慎了,便也少了诸多顾虑。” 我颔首,那日爹爹走得甚急,自是没有与刘恒交谈多少。 他看看我又道:“当晚,我见到你脸上被太后刺青,这才大惊了起来。太后既然会对你施这耻辱刑罚,自应甚是看轻于你,而你在宫中应过得甚为艰难,断没有因得宠而得了这般恩赐之说。若如此说来,只怕这赐婚的背后因有大隐情才是。而最奇怪之处却是皇上并不知将你赐婚,反而偷偷赏赐扳指于我,因此,你此番出宫成亲应是太后在仓促间一手完成。我越想越生疑,只是怕你多虑,便未告知于你,自行琢磨了许久。” 刘恒停了停,脸微红了些,尴尬地笑道:“后见你不愿与我圆房,我又不好强求,便顺了你意……” “咳——咳……”我也尴尬地轻咳一声,做了这几年假夫妻,却连说这些往事都要脸红,真是太失败了。 刘恒顿了顿,道:“成亲次日,母亲将我唤了去,她顾虑你面容已毁,万难做得了这王后,有……有些许见弃之意……” 我惊!这话本来我偷偷听到过,不想他今日竟然如此坦然地说出来,心下震撼,便也有些佩服他的磊落。 他看我,笑道:“想你应能理解,一个母亲或许会容忍这般面容的小妾,却断不能接受如此的正妻。她一切皆是为了我的声誉考虑,生怕因有了你这般王后而影响了我的前程……不过,烟儿,我指天发誓,此生刘恒从未嫌弃过你,反而因娶了你感到万分欣慰。” 我低头,如今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这许多事,我一时还理不出头绪来。 他看我无反应,叹气继续说道:“当日,母亲要我答应莫要太宠幸于你,更不能让你生了嫡子……唉!她是怕你生了嫡子而坐稳王后的位置,会影响我一生。母亲要挟我,若我不同意,则要亲自与你谈论这其中厉害。我不想你再受伤害,便勉强同意母亲不与你亲近,而顺着母亲的旨意努力去宠幸窦姬!” 他低头,长长叹气,似乎有诸多无奈,我静侯,此时此刻我一个字也不想说。半晌,他才平息下来,抬头看着我继续说:“母亲一贯与窦姬亲近。那日在园中见到你与窦姬时,我为了不使母亲见疑,便也只能忍痛那般对你加以斥责,间接向母亲明示并未宠爱你之意,实则心中为此难过了几日。我身为男子却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保护,实是失败啊!也正是此时,我却听到了甚为震惊的消息:密探来报,说令尊与太后关系甚为不一般,交往密切,应是心腹之人……” 他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醉东风叹息道:“那时,正好我去了府上,大哥便甚是信任东风,将这诸多疑惑说于我听。我忽然想起你曾对我说过,太后与令尊关系甚是可疑,我还曾劝你莫要多心。如今想来应果有甚勾当才是。但这许多往事我当日并未告诉大哥,而是自行思索了许久。离开王府之时,我答应大哥,定会帮大哥探察一番。谁知,等我探察清楚后再到府上时却已是两年后,而大哥也早已知晓了真相。” 刘恒叹道:“二弟走后,我实是难以释怀,便也派出了得力密探再去详加探察,一年后便得知了这个重大的秘密……” 我紧张地看着他俩,似乎他们谁也不愿意说出真相一般,而这真相似乎甚是隐秘。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淡淡道:“这真相究竟是甚?难不成我父亲是太后的入幕之宾?” 东风笑笑:“若如此,还需这般难说么?” 刘恒看着我,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般抬头,道:“我先与你说个故事吧!太后的父亲吕公曾乃是一方富豪,甚是风光,年轻时也曾风流过些日子。当年他云游到燕蓟时,曾与一柳姓女子私好并使其受孕……” “啊——”我猛的站起来,发出一声惊叫,惶恐地看向醉东风,试图看到不同的答案,却见醉东风冲我凝重地点点头。我瞬间象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回榻上。 屋中一片宁静,过了半晌,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问道:“那女子可是我的祖母?” 刘恒面带不忍,却仍是冲我认真地点点头,我心下一片冰凉…… 醉东风沉默半晌,叹道:“柳家本是燕蓟一败落家族,吕公嫌弃柳氏出身贫寒,而正妻也定不能容这美貌小妾进家门。吕公权衡再三,便给了柳家些许钱财,留下信物,并未将柳氏带了去。不想,吕公从此后杳无音信,再也未登柳家门。柳氏在族人的唾骂声中产下一子。这……便是令尊。因柳氏并未成亲,令尊也只能随了母姓。柳氏未婚生子本就甚为艰难,再加上柳家家道败落,着实受了不少罪,只盼得儿子长大后寻得父亲能过几日安生日子,可谁知儿子还未成年柳氏便抑郁而亡。从此后,令尊一人勉强活下一条命,成年后带着信物寻到吕公。”说到这里,醉东风脸色有些异样,却不再说下去,我心中一动…… 刘恒却未觉察,只是接着说道:“此时却也正是太后与我父皇闯天下之时。太后年轻时也是一厉害人物,便留下了这一后手,并未将令尊的身份公诸于世,也未告知我父皇,而是偷偷隐瞒下来,并在私下里将诸多财宝转入令尊处!只怕当时太后便想着今日能高高在上……” 醉东风冷笑道:“只怕当日她敛财想要对付的并非大哥兄弟,而是另有其人……只是她运气甚好,并未用到令尊及这些财宝……因此令尊便成了太后今日的杀手锏。只怕论起财产来,如今就连皇上也不是令尊的对手……不过,令尊也的确是厉害之人,这许多年一直与太后秘密联络并未让旁人生疑,而且还经商有道,为太后敛了这许多钱财。自太后当上皇后那日起,当日这个私生子便成了今日柳家的摇钱树。令尊因是私生虽做不成族长,但在族中却也成了说一不二的重要人物。而族中的老人自然心照不宣地替令尊与太后保守着这个秘密,因此,你们这些小辈不知真相也就再自然不过了!” 我眼睛看着刘恒与醉东风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那两张嘴巴一张一合,我的脑袋却在嗡嗡叫着:我竟然是吕雉的亲侄女,而那吕雉却是我的亲姑姑?难怪临出宫那日吕雉对我那般暧昧与亲切,并一口一个“我门中人”,原来我果真是她的门中人,不对,应是家中人才是!我喘息着,打死也不想相信这个事实,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虽是炎炎夏日,但我仍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这寒冷从心中一直弥漫到全身,手心里全是冷汗…… 刘恒怔怔地看着我,嘴唇紧抿,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将我拉到怀中,我却胆怯地躲开了,挺直腰板,冷冷地等待着他们继续说下去……我不要旁人的怜悯,也不要他的关心,既然我是吕雉的侄女,有着这样的血脉根源,自是曾给他带来过甚多烦恼,那此刻我更不能承受他如此慷慨的施舍。呵呵,我的姑母,我的亲姑母毁了我的容,又险些要了我的命,难怪当日她曾叹息我的容颜,难怪她当日不假思索地将我指给了刘邦已剩不多的皇子之一,难怪她会以那样厚重的彩礼将我娶了过去,原来我又是她安c在刘氏子嗣中的一枚棋子……哈哈,是该可笑还是该可叹?是该感到幸运还是该感到悲哀?我曾经的富贵要感谢这位姑母,但我今日的处境只怕也要拜这位权高一切的姑母所赐……有何用?不如没有! 醉东风此刻看我的眼神竟然也带着痛苦与矛盾,他缓缓将手伸给我,哑着嗓子道:“如烟姑娘,我知你与平常女子不同,自是不会在乎这些,你姑母所做的一切原与你无关,你若难过便哭出来吧!” 我强忍着心中的剧烈震撼,纹丝不动,对醉东风伸出的手也同样恍若未见,淡淡道:“莫要将如烟想得那般脆弱,身体发肤虽受之父母,但如烟仍是自命清高之人,旁人……旁人的一切与我无关!” 东风牵动着嘴角,干涩地收回手,道:“好!算我并未错看你。你本是与旁人不同的,否则又怎受得王府那诸多冷落?” 我淡淡笑笑,暗暗捏了捏满是汗水的手,即使我有柔弱的一面,也只会与自己分享。王府?冷落?哼,原是我并无那争宠之心,若我有半分,便也受不得那许多怠慢,只可惜,我的心自始至终并不属于王府,也不属于刘恒,而在那遥不可及的山上,在那清冷但却不寒冷的青衫人身上…… “王府?”刘恒低头喃喃回味着东风的话,他似乎也有些触动,自嘲地笑道:“烟儿果非常人,那府中女子的争宠丑态又怎会入得了烟儿的眼?只可惜……我却一贯轻看了烟儿……” 我笑笑,不语。 刘恒抬头,静静道:“自我知晓这些秘密后,心态却不如烟儿这般坦然,心下着实难过了几日。说实话,我也曾怀疑过烟儿……” 我专注地凝视他,怀疑我? 他尴尬地笑笑道:“我曾怀疑你当初与家人走散是假,刻意接近我是真!” 我冷冷笑笑。 他又道:“可想到你脸上的刺青便又释然了,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会拿自己的容颜开这玩笑,我便耻笑自己的狭隘与多疑。我虽不再疑你,但那时我已得了启儿,便有了新的牵挂。启儿乃我长子,我甚是喜爱,想来你也应甚是喜爱他吧?” 我笑笑,刘启虽仍在襁褓,但一直深得我喜欢,莫说他日后会是难得的贤良君主,就今日这憨态却也时常让我对他宠爱至极。 刘恒笑着,眼中满是父亲所特有的温柔,仿佛刘启就在眼前一般,慢慢道:“启儿自出生以来,便得去了府中上下的万千宠爱,你也对他甚是上心,原本这应是一派合欢景象,只可惜他并非你所生,而是窦姬之子。我一直担心太后会因此盛怒而牵连了启儿,时常夜不能寐。好在你当时并未行成人礼,太后那里应不会有太大不满。我一边小心应对着上上下下,一边期盼你尽快成人,好与我生得一男半女以保府上安宁……”他顿了顿,长叹,缓缓揉着脑门道:“莫要再说这些了,均已过去,说他也无用!” 东风叹道:“大哥,你今日不说,只怕就此错过便再无机会了,来日大哥定会遗憾!” 刘恒摇摇头道:“烟儿在府上受这恁多委屈原是因我而起,便就是我的不是,怎还需得解释什么?男子汉呵护家眷理所应当,我未照顾好烟儿便是失职,还有甚好说的?” 东风气道:“大哥不说,那由我来说!大哥今日见如烟姑娘不就为消除彼此的误解么?” 刘恒道:“误解?何来误解?我本就愧对烟儿,今日见烟儿平安无事便已安心。” 东风叹道:“大哥与如烟姑娘都是痴人!唉!如烟姑娘,大哥日日盼着你成人,那时夫妻美满,儿女成群,应是最惬意的景象。可谁知你成人后仍不愿与大哥圆房。大哥虽心中焦虑,但又甚是看重于你,自是不会强来而伤你心……偏偏不巧得很,窦姬再次有孕,可你仍是处子之身,只怕太后知晓后定会迁怒于大哥对你的冷落,不仅会伤及大哥,也会牵连到无辜的孩子……” 刘恒听至此仰天长叹,幽幽道:“二弟,莫再说了!” 东风深深看着我,低声道:“薄姬娘娘一直不愿大哥宠幸你,生怕你得了子嗣而坐稳王后之位,你也一直坚持不与大哥同房……那日窦姬不经意间说出你曾深夜与男子在花园私会……”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些许坏坏的笑意,如同孩童偷喝了父亲的酒而未被发觉一般。 我假装未见,只是等着下文。他咽口唾沫,继续道:“大哥甚是愤怒,误解你不愿圆房是因有了旁人。” 刘恒尴尬地接话道:“二弟怎讲起了这尴尬往事?呵呵,我当日那许多愤怒之举,实因心下嫉妒,呵呵,如今想来,以你磊落之女子怎会做苟且之事?更何况你刚入府之时,我便已承诺过你:若有了他人定会还你自由……事后想了几日,便觉出自己竟如此狭隘。” 他指指胸膛,黯然,又道:“你早就占满了我这心,可惜我却总觉得你的心不在我这里。那日,我饮了些酒,便想借着酒劲与你圆房……我不仅想要你有儿子,更想要得到你那颗心,可惜,我却错了,伤害你过深……烟儿,你如今可能原谅我那日的粗鲁?” 我干涩地笑笑,丈夫想与妻子圆房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怎还需要说原谅?即使是在现代,这婚内qg都很难界定,更何况在这以男人为尊的西汉? 东风看看我道:“如烟姑娘,这些恩怨真是无从说是非,你怨恨大哥便也罢了,却去向薄姬娘娘与窦姬诉说想出府之意,却不知薄姬娘娘早就不想你做那王后,如此不是让大哥更加为难么?那日,我也在府上,薄姬娘娘曾唤大哥探讨你的去留,实是说服大哥放你出府……呵呵,薄姬娘娘的意思大哥又怎会不知?只是这几年勉强周旋罢了。那日,薄姬娘娘声泪俱下,说得动情,以为大哥是因惧怕她而愿意放你出府。过后,大哥才说,当时他心下却在想你的身世,你既为太后亲属,迟早会有被旁人知晓的那天,那时,只怕你想出府也不能了,大哥都曾疑过你,更何况旁人?只怕旁人定会疑你乃是太后眼线,偷偷灭了口也说不准。更何况大哥甚是担忧启儿,莫要因了你的一无所出而牵连到他的性命……” 东风说得虽平淡,但一旁的刘恒却听得潸然泪下,甚是动情,牵起了我的手,这次我并未躲闪,任凭他牵着道:“烟儿,请原谅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护之心,也请你原谅一个儿子对寡母的孝敬之情!” 我黯然颔首,我又怎能怪他呢?若我不走又不与他同房,只怕他的府中也要遭受那灭顶之灾了。他不仅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父亲、一个儿子,他不仅要保护他的女人,还要保护他身边的老老小小。 他抹着眼角,哽咽道:“我与二弟探讨半日,二弟也同意将你送出府暂避几日,如此一来不仅可保全你的性命,也能保全府上安宁。窦姬腹中胎儿过继于你实是为了平息太后的愤怒,省得再因我的子嗣中未有吕氏血脉而大开杀戒……烟儿,你可能理解?” 我正色颔首,若换作我是刘恒,只怕也会如此做,舍掉一个喜欢的女人换得一家安宁也不算是过错。 醉东风黯然说道:“当日我与大哥探讨时,大哥曾委托我要照看好你的安宁,日后若你愿再回府自会接你回去,却不曾想到薄姬娘娘不知何故竟欲杀你灭口。大哥得知此消息后,甚是着急。原定我安顿好一些事务后再去追赶你,不想却出了这纰漏。当日清晨天未明,我便赶去救你。大哥也忍痛授意:在场不留一个活口。要知道那些随从可是大哥苦心培养多年的得力干将,如今却都要杀死,甚是可惜……” 我也轻叹,那日血腥的一幕又在我脑中浮现,呼吸间那浓浓的血味与死亡的气息异常清晰…… 因我一人,却伤及这许多无辜,罪过!我听了这半日,眼中已有些温热,原是我误解了刘恒,而且误会竟是那样深。若今日乃是刘恒一人对我谈起,只怕我断难相信,只是醉东风却是今日会面的主谋与主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为了刘恒而背弃、戏弄于我。可见,我果真如同那些吕氏王后一般,是刘家皇子的克星。放眼望去,但凡娶了吕氏女子的皇子,有哪个能安生活下来?或许,刘恒将会是唯一一个,还是借了我这个“吕”王后假死之举! 我暗暗冷笑着嘲讽自己,若是旁的女子听闻自己是吕家之女,只怕立刻会欣喜若狂、飞扬跋扈起来,而我偏偏难过得紧。我怎会是那吕雉的亲属?我怎又会是吕雉的棋子?想着想着,便也想明白了在王府中的诸多往事,实在是受了刘恒太多恩惠与庇佑,若换作是在旁人府上,我这个不明不白的“吕氏”只怕早已命丧九泉。我原本是无辜的,但我的r体却是要拜吕家所赐,所以我即使被旁人折磨死了也是活该,吕家欠了刘家那许多孽债理应有人来偿还才是,可我偏偏得到刘恒的垂怜,拣了一条小命。但一想起王府中的种种,我虽然可以理解他的难处,但我却难以坦然面对他。今日听他说这许多,我承认他是个难得的磊落之人,相比之下,我除了小女人的心思外,却远远没有他那宽广的胸襟…… 刘恒怔忡地望着我,道:“烟儿,母亲是做得过分,对此我无话可说,你知我一贯听母亲的话……唉!只请你莫要再怨恨我!” 我冷冷道:“代王,您如此厚待烟儿,烟儿怎会再恨您?只要代王不怨如烟姓‘吕’。如烟便已知足了。” 刘恒轻轻握着我的手道:“烟儿,你应知我的心,今日我也把话说明白了。我已在这附近为你准备了一所别院,你先安生住下来,莫要再去受那流离之苦。我隔几日会来看你,陪你几日。若你不愿再回那王府,便在这里任意逍遥,你我安生过那小夫妻日子何如?” 我淡淡笑笑,道:“代王,只怕如烟每见您一次,便会想起您那些个因吕家而丧命的兄弟来,我怎能安生?” 刘恒正色道:“你一贯与旁人不同,怎还会有这许多顾虑?你要知,太后是太后,令尊是令尊,而你便只是你,乃是原先那个可人的烟儿!” 我低头,笑道:“代王如此宽宏大量,只是如烟今日已是‘亡故’之人,断难释怀。” 刘恒道:“烟儿可是还在怨恨出府之事?要知,在我心中,这王后永远是你,旁人断难夺去我这颗心。你可知我为何独独宠爱窦姬么?全因我头一眼便认出了那只耳环。吹灯闭眼时,她便成了你……” 我心中震撼,起身,行大礼道:“多谢代王厚爱,如烟今生难忘,只是如烟此后断难再伺候代王。何况……如烟今日也将真话说了,如烟这颗心并不在代王身上,也从未在过,就如同代王的心在耳环上一般,旁人断难强求……错过了便错过了,还是莫要回头为好,你我仍可为知己!” 刘恒愕然,面带受伤之色,看向醉东风。 东风尴尬地笑道:“如烟姑娘,我也认为你此去寻找先生甚为不妥,这许多年先生均未露面,只怕已有他事所牵。你还是先在此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即使你与大哥仅为知己,暂时安置几日也不为过。” 我笑笑,道:“如烟仍难从命。” 刘恒苦笑道:“烟儿好生固执。” 我抬头,定定看向刘恒,正色道:“代王可还记得当初应过如烟的事?” 刘恒苦笑,淡淡道:“记得,我曾允你随时可离开我而去寻找自由。” 我低头,正色道:“代王,如烟还是那句话,代王是想要一个行尸走r般的姬妾,还是想要一个鲜活的,可以与代王惺惺相惜的知己?” 刘恒沉默,定定看着我,似乎要穿透我的身体,看破我的心思一般。我感觉周身的衣服、r体全部变得透明,不复存在,难以抗拒他d察的目光任意探索着我的本意与我的灵魂…… 半晌,如同过了一个漫漫长夜,他才幽幽吐出一口气,淡淡道:“罢了,你走吧,我过去不曾想过要难为你,今日便也不会强留你,你愿走则走,愿留则留。你可以选择做不做王后,但我却不能选择不做这代王,呵呵,我的牵挂甚多……否则,我定会带你远走高飞……如今,你只须记得:我这颗心永是你的,你随时都可以再回来。无论你伤了、残了、病了、老了、丑了,随时都可以回来,还是我的烟儿,我心中唯一的妻。” 我眼睛潮湿,好一个“伤了、残了、病了、老了、丑了”…… 刘恒伸手抚摩着我的脸,细细,轻轻,目光凄楚而认真,仿佛要将我的容颜尽数刻在心中一般,突然,他放开我,站了起来,对东风行礼道:“有劳二弟再送烟儿一程。” 东风也忙站起来,回礼道:“大哥莫要多礼,东风与如烟姑娘也算是难得之投缘,自会尽力照看于她!大哥请放心。” 刘恒大笑一声,那笑声如同破空利剑般刺耳又悲凉,他仰天长叹道:“我贵为皇子又有何用,连最心爱的女子也不能保护,使她受尽委屈后又要流落江湖……哈哈!可笑!可笑!可笑啊!”说罢转身就走。 我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挺拔而消瘦,带着沧桑和决绝……儿时的一幕幕如同放电影般浮现在我脑海中,有欢乐有悲伤,有痛苦也有欣慰…… “恒哥哥——”我泪水涟涟,不知不觉中竟然脱口喊出儿时的称呼。 刘恒停步,背影萧瑟,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我扑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他,颤声道:“恒哥哥……你要保重!” 他并未回头,双手盖在我的手上,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压抑着强烈的情感,痛苦、无奈、诀别、伤痛…… 我感觉到湿热的y体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心中隐隐想到一句词——从此终天别! 我哽咽:“烟儿日后来看你时,若敢少一根头发,断不轻饶你!” 他哑声道:“你也要珍重!好好享受这逍遥日子……记得,随时都可以再回来!” “嗯!”我使劲在他背后点着头,心中却有种永诀的毅然…… “将我那份自由也一同享受了。”他淡淡说着缓缓掰开我的手指,用力握握,松开,大步走了出去。他那消瘦、落魄、无奈的背影消失了,自始至终都未回头,似乎不愿让我见到他的泪水…… 儿时的、府中的、曾经的、如今的悲欢记忆全都冲撞着我的感情防线,他的背影,他的泪,他的笑,他的温情……他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那样深刻,如同印在我的生命里一般,如今都要过去了,我得到了我一直梦寐以求的自由,可他呢?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要做刘邦的儿子,都要做薄姬的儿子,都要做他的代王……难道他不想要自由吗?难道他不想与我一起云游四方吗?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想又有何用?他是钉在那里的代王,他的命、他的名、他的人全都早已不再属于他了…… “哦!可怜的烟儿!”醉东风走过来将我拥在怀中,抚摩着我的头发,轻轻叹息着。 我伏在他的肩头任凭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杉,哭得昏天黑地,却总也抹不去他那个萧瑟的背影…… 东风笑叹道:“吕家的女子都坚强彪悍,可你怎会有如此多的泪水?” 我离开他肩头,恶狠狠地看着他,道:“我还是姓柳,莫要再将那个血腥、残忍的姓氏挂在我的名字前头。” “扑哧——”他看看我,笑出了声:“好!好!好!你不是吕如烟,还是柳如烟可好?” 我瞪他一眼,拉过他的衣襟擤了擤鼻涕,道:“日后若再提这事有你好瞧的!” “哎吆!我的大小姐!怎如此不雅?拿我的衣襟擤鼻涕?”他大叫着。 我懒得理他,谁让他先惹我的,又隐瞒了我这许多事,拿他衣襟擤鼻涕已算便宜他了。我见天色已有些发白,竟然与刘恒聊了一夜,反正也没了睡意,便收拾包袱打算上路。 东风讨好地上来帮我收拾东西,一边嬉笑着道:“方才我真怕你会答应大哥留下来呢!” 我顺嘴说道:“你以为我是那般贪图享乐之人么?”一想,不对!便冷笑着停了手,向东风看去。 他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我气不过,一把拧住他的耳朵道:“敢打趣我?妄刘恒将你当作真兄弟而托妻于你,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想法!龌龊!” 他龇牙咧嘴地道:“? 第 20 部分 欲望文 第 21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龇牙咧嘴地道:“饶命!饶命!难不成你还真生过留下之念头?这侯门皇室并非你这等非凡女子所应留之地!你若留在那里终日只能作一怨妇……呼呼!轻点!姑乃乃!再说,你如今已不再是我大嫂,而是柳姑娘,又怎来托妻之说?” “哼!看来你还真不怕疼!”我心下惭愧,竟然还在自称是刘恒的妻?真是可笑!为了掩饰尴尬便只能再拧拧醉东风的耳朵让他多吃点苦,谁让他说话不顾及我的面子的。 第二十章 东风千里送如烟 伤神此事古难全 自见过刘恒后,我的心态端正了许多,没有了在宫里时的小心谨慎,也没有了王府中的忍气吞声,更没有了这一路的怨气冲天,心情格外平静,如同在现代时与同学春游般自在悠闲。如今想来,自打到了西汉,心思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纷争所牵引,很少有精力去想如何享受生活。刘恒自打在娘胎里便注定是个政治男人,作为政治男人本就应该有些城府,也应该会些手段。他能一直如此对我对于一个政治男人来说实属不易,呵呵,我应知足不是吗?更何况身边有象醉东风这样豪气满腹的人做知己,西汉的女子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荣幸?有何可恨的?又有何可怨的?如今既然有了这得之不易的自由,就应当好好享受才是。自打我进了王府,我早已找不到了自己,见着刘恒也远没有从前舒坦,成日小心翼翼,如今想来全是因为我是他的女人这一尴尬身份,今日我从王后又变成了姑娘,忽然觉得胸中有豪情万千,想哭则哭,想笑则笑,就连说话的嗓门也大得吓人。自从到了西汉,我从当初的锋芒毕露到后来的惹祸破相,再到王府的忍气吞声、谨慎过头,到如今的豪气冲天……会不会又豪气过了头?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词——乐极生悲!天! 我笑着,骑着马儿,悠闲地溜达着,观赏着沿途的风景,倾听着鸟儿的鸣叫,还有可爱的花花躲在我的包袱里睡觉,何乐而不为?想那些做甚? “姑乃乃,你还真下得了狠手!”醉东风揉着发红的耳朵小声嘀咕着。 我看向他,坏笑着,这个男子曾带给我诸多安全感与快乐,今日又有他相伴上路,偶尔斗斗嘴,既惬意又有趣。 一路向南绕开中都,再往东上了官道,继续往南前行,按照如此速度,走不了几日便会到山脚下。本应去看看红玉与绿玉姐妹,不知她们如今过得怎样,是否都已找到如意郎君,没准我已当了阿姨呢!可是一来此番上路有醉东风在身旁,多一人知道她们的行踪自是不好,二来如今我也算是在逃命途中,她们的居所离中都甚近,还是莫要再惹了是非才是。早点找到师兄,早点让醉东风回去才好,莫要牵扯他太多时间。这一路走来,我对醉东风的身份越来越感兴趣,时常独自猜测着,但总感觉到迷雾重重,是又不是,象又不象,只不过他既然不愿说,我便也不问,如此相知便已足矣,管他是什么人呢?我自身的身世不也是带着血腥的污点?这污点就连刘恒也不在意,更何况醉东风与我相知甚深,我又怎能在意醉东风的身世? 慢慢悠悠走了五日,已看见了那座熟悉的山。我心里没来由地紧张与激动,便对东风说:“先歇息一日再前行吧!” 东风看我的表情怪怪的,邪笑道:“有何不妥?你脸色怎苍白成那样?” 我叹,嗔道:“走了这许多日却从未静下心来欣赏这风景,如今已到了山脚下,还不许人家逍遥一下么?” 他哈哈笑着停了马,嘀咕道:“你可真难伺候,这荒山野岭的,连酒也没的喝,歇息?还不是吃冷风!” 我也下了马,任马儿自行吃草,随意坐到地上道:“你这一路牢s甚多,我巴不得你早早走人才好呢!” “这就厌烦我了?”他也坐在我身旁,拿出酒葫芦来边喝边打趣道。 我叹息,已近在咫尺,却似乎已没有勇气再攀登上去。 东风玩味地看着我道:“你究竟在担忧些什么?” 我斜睨他道:“你看见了么?那山,便是师兄居住的山!” “好雅兴!好山!”他喝彩道。 “山好?哼,只怕以我的本事是上不去的。”我不想被他发觉自己紧张的心思,只能以此为借口,其实,我知道以他的本事若要登那山易如反掌。 “为何?”他眨巴着眼睛看看那山道。 我笑道:“你看那山有路么?全是悬崖峭壁,我如何上得去?” “哈哈!原来如此!”他大笑着喝了一大口酒道:“容易,将马儿解了缰绳让它自行玩耍去,我携你上山便可。” 他笑着将葫芦别在腰上,拉我起来道:“早说你在顾虑此事不就没事了?走吧!” 我苦笑:“走哪?”叹息,真是一个粗人,这借口也相信。 “上山啊!”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呼扇呼扇地看着我。 我又气又笑,甩开他道:“急甚?明日一早再走不迟,否则那山上寒冷怎好过夜?” 他恍然道:“哦!原来你横竖是不想今日上山?难道你在怕你师兄不要你了?” “哼!”我不理他,独自去林中采集一些野花与野果子。 东风讪讪地跟在我身后,我将采好的花果塞到他手中,他也不管能不能吃便尽数往嘴里塞。 我一把夺了过来,嗔道:“也不怕有毒么?” 他这才大笑起来,得意地说:“我乃习武之人,又怎会不认得山中花草?看来你还是有一些些关心我哦!” 我无奈地笑着,心里却也感动了起来,这傻孩子,竟然以这种方式换取我的注意。原来他什么都能看出来,他也必定看出了我此刻的紧张与不安,只是一贯豪气的他却在用自个的方式逗我开心。 夜,我抱着腿坐在草地上愣愣地望着那山,东风将一件衣裳披在我肩头,道:“你莫要担心,若你师兄不在家,我即便带你走遍大江南北也要找到他;若他不愿再收留你了,我带你回山寨便是!” 我回头,他眼睛亮亮的,在火光中显得大而有神,心中叹息,最懂我的人却是他。 “你放心,绝不让你当山大王!”他又坏笑着补充道。 我气不过,捶他,道:“谁要当山大王?我才不会和你抢呢!” 他得意地笑道:“不当山大王?难道你想当山大王夫人不成?” 哈!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呢。我大叫着与他闹了起来,他佯装懦弱胆小地躲避着我的拳头,花花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看我,又看看他,似乎甚是看不明白我俩之间的把戏…… 清晨,我早早便醒了,山中的露水已打湿了我们的衣裳,东风却睡得乱七八糟,早已没了人样。我轻轻站起来,远处有条小溪,想去梳洗一下。 “丫头,哪里逃?” 我回头,他却已睁开了眼睛,正坏笑着看我。 我叹气,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便不理他,继续向溪边走去。 他跃起,跟将过来。 我不看他,自顾自地从包袱中拿出自制牙刷刷了起来。 “这是甚玩物?予我玩玩可好?” 我笑道:“此物只能自个一人用,不能与旁人分享的,你若喜欢我送你一支便是,莫要再盯着我这支了。” 他笑着伸手过来:“那快给我!” 我无奈,从包袱中又拿出一支未用过的给他。 他笑嘻嘻地拿帕子包好,收在怀中。 我骂道:“此物并非是包帕子里的!” 他歪嘴笑,道:“你只给我这一支,我也只能拿帕子包好,省得丢了便不会再有了!” 我笑笑,梳洗完,背好包袱,解开马缰绳,对马儿说:“好马儿,你自个要照看好自个,莫要被豺狼抓了去,也莫要让坏人拐跑了!” “哈哈——”东风已笑得前俯后仰:“你当马儿能听明白么?” 我白他一眼:“花花能听明白,它为何听不明白?” 东风严肃地点点头,也走到他那匹枣红马旁边,解了缰绳,说道:“好马儿,你自个要照看好自个,莫要被豺狼抓了去,也莫要让坏人拐跑了!” 我气,他不仅学了我说话,还学了我的腔调,甚是扭捏可笑。 “醉东风!”我大吼,他却假装无辜地看着我,我无奈,叹气,便背上包袱自行先走了。 他笑嘻嘻地跟了上来,一同走到山脚下。 我站定,伸开双臂道:“第一,莫要将我的脑袋撞上那些树枝,第二,莫要将我掉下来,第三,到了平坦地方我自个走!” 他笑着将我拦腰抱起,坏坏地说道:“好!好!好!哼哼!等到了山上只怕就由不得你了。” 我心中温暖,却仍是那恶狠狠的表情。其实,与醉东风斗嘴时我心中总是暖洋洋的,他的一怒一笑,一举一动总是那样自然而又温暖。所以我时常故意惹他与我斗嘴,仿佛与上学时的同桌一般,斗嘴已成为一种乐趣与亲热的表现。 东风提了口气,跃将起来,轻盈地向山上奔去…… 如此走了半日,方到了平坦之处,我挣扎着从醉东风的怀中下来,长长舒了口气,大叫道:“人都道‘虎落平川’,今日我却是如烟上山,呼——终于活着上来了!” 醉东风笑盈盈地看着我,舒展了一下筋骨,道:“你还埋怨上了,我抱了你这半日,累得腰酸背痛,却连个谢字也未换得。” “扑哧——”我掩嘴偷笑,径直向前走去,走着走着脚步却沉重了起来,因为前方便是曾与师兄歇脚的山d,物是人非,此刻那山d也显得清冷了起来。他这许多年都未来找过我,空留着石头与我相伴,难道他虽通古今却读不懂我的心么?我苦笑。 “烟儿又在发痴!”东风笑嘻嘻地走到我跟前看着那山d笑道。 我白了他一眼,佯怒道:“我笑我痴狂,与你何干?” 他未理我的矫情,笑道:“还是莫要再发痴了,吃些干粮好上路。” 我不语,接过干粮在嘴中咀嚼,却难以下咽。 “烟儿!”东风扶住我的双肩,迫使我面对着他,正色道:“你在担忧甚?当初嫁于刘恒时都不曾见你如此惶恐过,你若实在不愿上山,我等便即刻返回吧,你与我回了山寨,我定会保你逍遥自在。” 我苦笑道:“盼了五年才盼得今日,你说我会不愿上山么?只是今日已不同往昔,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东风拉我坐下道:“我问你一句,你可要说实话!” 我颔首。 他看着我,幽幽吐出一口怨气,低声道:“我五年前曾见过你师兄,当日他已是双十过了甚多之男子,今日算来应已是美髯及胸之中年汉,难不成你还想与他有甚瓜葛?” 他说得艰难,我听得惊诧,凌厉地看他。难道他竟能读懂我么?细想这一路上他的种种表现,似乎在有意讨好我,逗我说笑怒骂,难道他会是能d察我心思之人? “你若不愿说便可不说。世上小女子嫁于年长男子者甚多,只是他曾收养于你,应算得上是你的半师半父,只怕……” 我无趣地笑笑,站了起来,拍拍p股上的灰尘,淡淡道:“上路吧!” 他苦笑,低声嘀咕道:“若我是他,也是不能承受这情谊……” 我怒:“走还是不走?不走我自行先走!” 他叹道:“罢了!罢了!想来应是与你难说明白。武林之人最忌讳乱了辈分,你不明白倒也算合情合理。” 我回头看他,淡淡道:“他乃我师兄,非我父亲!” “你……莫要后悔,尽情去做!”他歪着嘴,艰难地笑道。 我轻笑,默默转身,在丛林中艰难地向前走去。一个人心中想做之事,越没做过便越想去做,若没尝试过便不能轻言做不成。 身后传来东风幽幽的叹息,他几步上前,又将我抱起,奔将起来……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他胸中浓浓郁结。他提着一口气,专注地向山上走着,不言不语,只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与强烈的心跳。 我闭眼,他此刻的速度明显比方才快了许多,而面容也没有了往日的玩味与嬉笑…… 行到晚上,我低声道:“你若累了,先歇息一夜再走也不迟。” “不用,早到早安生!”他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言语甚是简练、刚毅,字字见音…… 我不再言他,也是,早到早安生…… 路越走越艰难,天色也越走越黑,慢慢的,我便几乎看不清东西了,只看见东风如炬的双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对于他们这些武林人来说,走夜路如同白昼一般容易,东风这样的人物自然更不在话下,只是他目光中那种坚定与决绝的东西总是刺痛着我的眼睛…… 行了大半夜,我感觉路似乎平坦了起来,不再有上山的感觉,便在黑暗中木然地张望着,问:“这是到了哪里?” 东风并未减缓速度,瓮声道:“前方数百丈之外有一处院落,可是那里?” 我眯着眼睛使劲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黑蒙蒙一片,便苦笑道:“应是吧,这山上再无其他人家。” 他瓮声应着,仍迅速地走着。 我紧张地使劲看着前方,渐渐看到有些微微的光线,便问:“莫非我眼花了?那里可是有灯光?” “嗯!院中有灯光。子夜之时怎还会有灯光?”他仍瓮声道。 我叹气,有灯光?难道是师兄的书房?唉,他竟如此不知珍重身体,读书竟读到如此深夜……项中的石头异常冰凉起来,似乎也如同我的心般蠢蠢欲动。 思索间,便已到了院落外面,东风停了脚步,问:“进还是不进?如何进?” 我笑笑,握着冰凉的石头道:“莫要扰了家仆清梦,跃进去便是!” 东风不语,腾空跃起,进了院内,将我放下。 我环视着院子,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惟有师兄的书房露出隐隐的灯光。我的呼吸有些急促,心儿如同初生的马驹般不老实地跳腾着—— 我下意识地拉住东风的手,却感觉到他的手比我的手还要冰凉,并微微颤抖着。我抬头看他,黑暗中却只能看见他脸的轮廓,就连方才如炬的目光也暗淡得看不见了…… 恍惚中,却感觉东风的手使劲握了握,仍揽住我的腰,跃到书房窗前。我透过半开半闭的窗户望去,师兄正伏在几上读着书卷。那清瘦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昏黄的油灯一下一下地跳着,他的影子便也孤独地一下一下地舞着,显得那么寂寞与清冷…… 我眼睛温热,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东风。东风却仿佛在鼓励我一般使劲回握了一下…… “既然回来了,怎不进屋?”师兄仍未抬头,却淡淡而又清冷地说道。他的身子纹丝未动,嘴唇开合几下后又紧紧抿上,仿佛方才说话的并不是他,青色长杉在灯火中忽明忽暗…… 东风轻轻推了我一把,我暗自嘲笑自己怎会如此不洒脱,却象是未见过世面的深闺女子一般,便推门而进,轻声道:“师兄我回来了!” 师兄回头,衣襟微动,淡淡笑着放下书卷向我伸出手:“回来了便好!” 他那修长苍白而又干净的手指刺得我眼睛酸疼,我笑着,轻声道:“烟儿如今满心满身都是伤,师兄还要烟儿么?” 他起身,不着痕迹地踱到我跟前,将我拥入怀中,下颚摩擦着我的头发,喃喃道:“回来了便好,回来了便好……” 他身子依然冰凉,丝丝凉气透过他薄薄的衣衫传递给我的却是刺骨的恬静。 我轻环着他清瘦的腰,靠着他冰凉的胸膛,轻轻笑着,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 他松开手,抬起我的下巴,伸手轻轻擦拭着我的泪珠,默默笑着,淡淡道:“既然带来了朋友,怎还不请朋友上坐?” 我笑得开心,泪水却也流得尽兴,再次伸手紧紧抱了抱他,挂着眼泪笑道:“烟儿今日回来便不会再走了,可好?” 他的眼睛清澈,如同冰岛上的冰山般透明、平静,笑道:“你可耐得了这清冷与寂寞?” 我笑,轻声说,如同呢喃:“为了找回这份清冷,烟儿早已倦了……如今可算是回来了!” 我松手,脑袋在师兄的肩膀上使劲蹭蹭,蹭掉眼泪,蹭掉鼻涕,蹭掉满心的伤痕…… 这才回头看东风,只见东风脸上带着决然与欣慰,目光既高兴又惋惜,如同雕塑般站在一旁。 我心下内疚,便回头拉过他,对师兄道:“师兄可还记得他?” 师兄笑着看看被我弄脏的衣服,淡淡道:“小公子非池中之物,自是记得!” 东风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闪着不羁的光对师兄行礼道:“醉东风见过左先生!虽与先生见过几面,但如今才知先生之名讳。” 师兄笑笑,请东风入坐,我自行去沏茶。三更半夜自是不好再打扰福叔福婶他们。屋内陈设与五年前并无二致,仿佛我并未离开过,房中淡淡的墨香仍是那样熟悉、亲切。 翻箱倒柜地折腾了一阵子,惭愧,却怎么也找不到茶与茶具放在哪里。原来,师兄未变,“家”未变,都如同五年前般自然祥和,惟独我变了,不仅心性变了,连习惯也变了,变得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往常用惯的物件……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里去找。却见师兄起身走了过来,低声在我耳边道:“可还记得你那时藏‘宝贝’的柜子?” 我抬头,他却已回到榻上坐下,正微笑着与东风客套,仿佛他方才并未来过,莫非我做了梦?还是这原本全都是梦……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在山上收集了不少小宝贝,比如山果串的项链,比如一些小石头,总感觉没地方放,便将师兄收藏茶的柜子侵占了来。师兄那些珍藏的茶具却被我拣来的破烂挤到了柜子的角落里,害得福婶时常唠叨取放麻烦。 我笑,又要笑出眼泪了,轻轻走到那柜子旁边,打开门…… 山核桃、山鸟蛋、山果项链、小石头、拼图、沙包……一个也不少地放在里面,依然是以往那样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依然是将师兄的茶具挤在角落里……仿佛这五年仍有我这个捣蛋鬼时常翻腾着柜子,如同这五年只有一夜般…… 我使劲眨巴着眼睛,将那些讨厌的眼泪眨巴回去,拿了茶具茶叶放到几上,再从院子里取来小火炉,从缸中舀来泉水,放火炉上烧着,我便先坐在几边,等着水了好沏茶…… 抬头,却见醉东风一直看着我直至我坐下,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莫测……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脸笑道:“我哪里不对么?为何如此看我?” 东风有些自嘲地笑笑,道:“难怪你费尽心计只为了回来,原来你本该属于这里……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看他,他眼睛此刻清亮、释然、甘心…… 师兄淡淡对东风道:“此番多谢小公子一路送舍妹回家。” 东风笑道:“先生何需如此多礼?唤我东风即可!” 师兄默默地看着东风,半晌才道:“既然公子不愿以真面目相见,那左某也不便再强求!” 东风目光一凛,惊愕,瞬间便又恢复常态,笑道:“烟儿既然已交还给先生,那东风也不便再打扰,这便告辞!” 我惊,笑道:“你猴急甚?明日再走也不迟!难不成在我家中多留一夜会有人吃了你么?” 师兄淡淡笑道:“公子莫怕,左某乃山野之人,管不了那许多俗事!” 我叹息,原来师兄也在探究他的身份,八成与我原先的猜测出入不大…… 我笑着看看师兄,打岔道:“师兄,你的容颜怎一点也未变呢?” 东风闻声向师兄看去,也惊道:“果真!先生与五年前无异,仍是双十略过之容!” 师兄淡淡道:“清修之人,自是不见老!” 我笑笑,心知师兄在蒙醉东风。我认识师兄十多年,他从未有过一丝改变,看着总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原来看着象是我叔叔,如今却只能象是我的小哥哥,面容干净,未留胡须,清淡而脱俗,我长他不长,真不知会不会有一天我会老成他的阿姨一般。 东风笑笑便不再言他。 水已烧开,我沏了茶来,先为东风倒上,待给师兄倒时,却见他自衣袖中微微露出的胳膊上满是伤痕,心中一紧,手一哆嗦,便将热水洒了些在手上,情急中叫出了声。 东风一声惊呼,手伸了一半却停住了,因为,我的手已被师兄不着痕迹地握在了他那冰凉的手中。他一边摩挲着一边淡淡道:“怎还如此冒失?不能小心些么?” 我笑,道:“不打紧,只是洒了几滴,不疼!” 师兄笑着松开了手,我却看见东风的手仍在半空中,此刻才尴尬地收了回去。 我叹息,仍在一旁坐了下来。 东风低头,慢慢道:“先生,天色 东风低头,慢慢道:“先生,天色快要亮了,东风还是尽早赶路为好,此番前来仓促,家中应甚是惦记,盼望东风早归呢!” 我抬头看向窗外,果真已不如方才那样黑沉,已有些微亮正在山雾中弥散开来。 师兄淡淡道:“也好,寒舍简陋,公子又有事在身,今日自是不便久留公子。” 醉东风站起来,看着我微笑道:“烟儿,多保重……” 我笑笑,想他应能明白,此刻的我是那样自如、恬静,没有一丝慌乱与谨慎,也没有一点委曲求全与忍气吞声。我相信,对于他来说,不需要什么语言来保证我一定会过得好,只要这样一个笑,一个眼神他应能明白的。好,并不代表富贵,好,也并不代表荣华,好是一种感觉,一种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幸福、安逸的感觉。 他看着我,慢慢裂着大嘴笑了,朗声道:“先生,东风告辞!” “等等!”师兄起身,淡淡道:“公子若不嫌弃山舍简陋,有工夫请多来走动走动,想来烟儿定会喜欢。”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师兄,也笑道:“是哦!东风请多来看看我,顺便带点新鲜故事。” 东风释然一笑,朗声道:“好!日后少不了讨扰!他日我还要把玩烟儿幼时的玩物!哈哈!今日仓促,就此告辞!” 我笑盈盈地跟着师兄送他出了院落,看着他慢慢隐入山里黎明前的雾色之中…… 我望着他的背影,似乎读到了一些孤独与不舍…… “回去吧!”师兄轻搂我的肩头淡淡地说。 我收起神,冲他轻轻一笑,牵他手回屋。 进屋,几上的茶水仍冒着丝丝热气,但喝茶的人却已不在屋中,茶水却未曾喝过一口。我苦笑,此事古难全,我一个飘落女子又能怎样?回头,却见师兄正深深看着我,目光中有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忽隐忽现,几乎让人看不见…… 我笑着坐了下来,拿起给东风沏的却未喝过的茶喝了一口,看着师兄笑道:“师兄难道不想喝上一口么?” 师兄淡淡的笑意漫开在脸上,也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叹道:“从未想过竟还能再喝到你沏的茶。” 我忽然想起方才看见的伤痕,便问道:“你胳膊上的伤痕从何而来?”我记得上次他送我下山时,曾两次l体相拥而眠,并未见到那些伤痕。 他淡淡道:“行走江湖之人多些伤痕算甚?” 我叹息,他不愿说之事问也是白问。 他轻笑道:“只是这许多年竟让你受了这许多苦,可曾怨恨过我心狠?” 我似乎也沾上了他淡淡的气息,也淡淡道:“自身的困难任谁也替不了,师兄不是早就对我说过么?师兄既然未来救我自有不救的道理。” 他轻笑:“你老成了许多!那日我不辞而别,你可曾怨恨?” 我坦然笑笑:“怨恨过,如今却想明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经过一劫便会少一劫。” 他释然,笑道:“好一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可是你那世界的说法?” 我颔首道:“正是!虽是我那世界的说法,却也是大汉民族长期积累的智慧。这几日,我想得甚多,在那王府,我曾迷失、沉沦过,也曾痛苦、伤心过,也曾绝望、试图放弃过,如今想来甚是无趣,难不成师兄正是要我经历这些坎坷?” 他大笑一声,道:“非也!路乃是你走,我c纵不得,你的劫难原本就是你的心性所至,今日既能想通便不用再怕那些心魔!” 我颔首,问:“你可否告知我,我那世界的父母如今可安康?” 他笑笑,道:“你真当我是万能么?你那世界的父母如何全看你今日在此地的心性,我不知。” 我叹息,喃喃道:“原来一切皆怨不得旁人。” 师兄欣慰地笑笑,看看天色道:“不如你先歇息片刻,来日方长,你我有叙旧的时候。” 我笑,自始至终他从未问过我一句王府中的事,难道真能将那些过往当成南柯一梦吗? 我起身,看他,有些思念他那冰凉的体温。 他看我嗔道:“痴儿又在想痴念,方换得几日清闲,难不成你又想沦落么?” 我叹息,自东风走后,他似乎收起了许多情谊,淡淡,如同方才拥我入怀的不是他,我隐隐又感觉到了绝望的等待……。 他看着我,叹息,目光清冷无奈,起身上前将我横抱起,走入内室…… 哦!哦!不会吧?这么快?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呢!我的小心思雀跃着,靠着他的胸口,听那同样冰冷的心脏传来有力的心跳…… 他将我放在内室的床上,笑道:“看看,你的闺房可有改变?” 我环视,卧房仍是离去时那般陈设,分毫未动,干净整洁,应是时常有人打扫,就连我自制的床也未有一丝灰尘。我羞涩,笑着低头。 他柔声道:“你连日奔波应累了,早些歇息!” 我抬头,他已踱出门外,青色的衣襟飘荡、空旷,消失在我眼前…… 我咬牙,恼羞成怒,原来我竟会错了他的意思,好生不知羞耻,成日竟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唉! 我讪讪拉过被子,未脱衣服,蒙头倒下,是他太不解风情,还是我太多情?分别这许久竟也激不起他心中一丝涟漪吗?还是他根本未将我当女子看,而仅仅是他收养的小宠?可今日初见他时,他那眼中弥漫的柔情断错不了,此刻怎又会如此清冷? 想想,我也只能无奈地苦笑,现代的女子或许认为两情相悦时便应上升成亲昵,可古代人呢?能否接受现代女子的任意开怀?罢了,只要能换得在他身边陪伴几日,便也是惬意幸福的事。 我迷迷糊糊睡着,仿佛听到一女子如泉水般清澈的说话声,睁眼,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又身处于曾经的冰岛之中。天空依然洋洋洒洒地飘着鹅毛大雪,落地无声,我只穿白色轻纱竟未觉出寒冷。我伸手,雪落其上居然不化,棱角分明,晶莹剔透……我环视四周,依然是那白茫茫的一片,远处冰山透明如同天宫。低头,发觉自己赤足站在冰雪上,竟未有一丝寒意。 茫然间,却发觉胸前有东西正发着血样的光芒,低头看去,竟是项间那颗石头,鲜红欲滴,正发着柔和而又暧昧的红光,那光似乎能穿透我的手指,即使紧握着也能清晰地看到手中的石头所发出的红色光芒…… 我信步向前走去,却发觉有个冰d,似是当日“枫儿”走来之处,便径直走了进去,屋内有四人正在说话,却如同看不见我一般。一妇人正坐于正中冰椅上,两旁分别站着一男一女,而阶下垂手站立着一老者,与我仅一尺之隔,却视我如空气…… 我定睛望去,只见正中那妇人却是那日所见之女子,仍是一身黑纱,正款款坐在冰椅上说着什么,而我方才听到的说话声应是她的。 左边那男子一袭青色长衫,面容清冷,修长的身子隐隐散发出清冷的气息,腰挂宝剑,垂手站在那里如同雕塑。我心狂跳,那面容,那神色,不就是师兄么?他怎会在这里?他剑上的荷包呢? 再看右边那女子,身姿婀娜,面容清瘦,也带着淡淡的清冷,却是我未见过之人。她的表情淡漠,如同师兄,容颜娇好精致却略微带着苍白,应是世上难见之脱俗女子。她一身白色轻纱,飘逸而又圣洁,即便是我看了也有些砰然心动。 我再将目光转向身旁那老者,他微微弓着腰,神色带着些恭敬,应算是这四人中唯一一个带着些暖意的人。我看他眼熟,便仔细辨认一番,竟是那日的冰奴。 哦!果真是那冰岛,如此说来中间那女子应是我的师傅雪夫人才是,这里的人除了右边那女子我不认识外,其他原都是见过一面的,而师兄就更不用说了。 我笑笑,便大声说:“如烟拜见师傅!” 我低头静候半天,却无人理我,抬头看去,却发觉他们不仅未看我,而且仍当我不存在。我便上前对站在左边的师兄大声道:“师兄——” 他不理我,仍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的眼睛却连动也不动一下。我气不过,伸手欲拉扯他的衣袖,却扑了个空。我惊,我的手径直穿过他的身体,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我再去碰碰雪夫人,也穿过她的身体,她如同不存在一般! 我惊诧,便四处试试,发觉这一切都只是幻影,我能看见他们,也能听见他们说话,但他们却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难道我在看幻灯片?呵呵!真奇怪。 我低头,发觉项上的石头益发血红,那光芒也益发耀眼…… 我似乎有些明白,这石头难道要告诉我什么吗?是关于师兄关于雪夫人的事吗?或许它想告诉我关于冰岛的所有事…… 我惊醒,坐了起来,却发觉屋内一片明亮,日头已过了中天。我竟然睡了多半日。方才的梦是那么真切,那么细腻,如同看了一场电影,可惜我什么也没看到就醒了。 我舒了口气,起身,正要去打水梳洗,却看见福婶大惊小怪地跑来,道:“小姐,您可回来了,想死老奴了!” 我笑笑,道:“多劳福婶牵挂!” 福婶颤抖着嘴唇道:“小姐不在的这些日子先生越发清冷了。小姐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福叔在一旁道:“老婆子莫要罗嗦,还不快去给小姐打水。” 福婶乐颠颠地去了。我安静地笑着,院子里也未有改变,那花花草草仍是快乐地生长着,花儿万紫千红,庭院干净如常…… “小姐,您那个什么‘坐便’太旧了,老奴又给您按原先的大小重新做了一个,不知如今会不会显小?”福叔站在一旁,微笑着说。他看起来没有福婶那样激动,但眼神中却也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如今也不甚高大,应不会小。”我微笑着。 福叔搓搓手道:“那好,那好,若是小姐觉得小了告诉老奴便是。” 我颔首,看着他径自去忙碌,恍惚中觉得自己并未离开过,只不过是睡了很大一觉,这光景竟是一丝也未变,显得那么亲切祥和…… 梳洗后,我便踱到院外,仍是花红草绿,一派安详的田园景象,远处福叔正在田间忙碌着,那微风,那田野,是那样的熟悉…… “睡得可好?”师兄轻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他正背着手站在我身后,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静静看着我。 我笑道:“本是睡得甚好,却做了一个梦。” “回去吃些饭食吧!”他仿佛未听见我所说的,又仿佛对我的梦已了如指掌一般,反正是未接我的话。 我笑笑,问:“你可知这石头的来处?” 他叹气,淡淡道:“仅是一颗石头而已!回去吧!” 我贪婪地大吸几口这带着青草芳香的熟悉气味,笑道:“不说便不说,总不会急死我。”便笑着牵着他的手回到了院子,发现我自己睡了个天昏地暗,却连累得大家都未吃午饭。 我带着内疚坐在几旁,发觉肚子早就饿翻了天,饭还是平常的农家饭,却已有很多年未吃过了,便大吃特吃了起来。 师兄仍是略微吃了一点点,便静静地看我大快朵颐,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如此看着人家叫人家如何吃?” 他叹道:“已有些年头未见你如此吃相了。” 我忽然想起了那日被我喂了狗的饭菜,脸红了,赶紧低头继续吃。 师兄带着笑意道:“也不知狗见了这等饭菜可会吃得如你这般香甜?” 我撅嘴道:“哼!我就知你仗着些修行欺负我,那日我把你的饭菜喂了狗,索性今日你将我也喂了狗吧!” “哈哈——”他大笑起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开怀的大笑,不禁痴了…… “吃饱了就开始发痴么?”他柔声道。 我不禁红了脸,放下筷子,任福婶进来收拾了。 他坐在榻上,道:“烟儿,过来!” 我上前,他拉我坐在他身旁,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开始把脉…… 我愣!他的面容严肃,神色紧张,可我这几日并未觉得有甚不妥。 片刻,他放开我的手道:“你这几年受了不少磨难,心思重了些,有些淤滞,要好生调养几日才是。” 我笑道:“哪就那般娇贵?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笑道:“好么?你的月事是否总是推迟?” 我晕哦!吐!翻!倒!叫我如何说?既然你摸出来了就不要再说了嘛!我红了脸,低头不理会他。 他轻笑道:“女子原本就该是娇贵的,怎受得了那许多摧残?我若能替你定会替了……如今,你好生养几日吧!明日我去采些草药回来。” 我看他,“女子原本就该是娇贵的”,是他说的吗?在这女子轻贱的古代居然还有人有这般悟性? 他看我,笑着盖住我的手,淡淡道:“按我心意,应将你当那宝贝般捧在手中才是,呵呵,可惜,由不得你我……” 我黯然,回握他冰凉的大手,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翌日,天仍未亮,我便早早起来,首先叹息竟然没再做那个梦,其次便快速地梳洗,好耍赖皮跟着师兄去采草药。我梳洗完后,闯进他的书房,却见他仍合衣斜斜歪在榻上,右手支着脑袋,面朝里睡着。唉,是原始人吗?有枕头不用反倒用手支,能睡得舒服吗?看来我虽教会了他躺下睡觉,却还未真正教会他睡觉。好在如今他已不再是整夜盘坐了。 我上前,伏在榻上,扒拉他道:“师兄——不是说要去采草药么?怎还睡着?” 他回头,说:“又聒噪?我在想些事情,未睡着。” 我问:“何事?” 他叹息着转身,面对我,说道:“想你这几年的日子与磨难。” 我轻笑道:“我都不再想了,你还想它做甚?” 他淡淡道:“你可不想,我却不能不想。” 我笑道:“那我此刻也在想些事!” 他笑,看我道:“甚事?” 我坏笑道:“我在想你臂上的伤痕。” 他淡淡道:“想它做甚?” 我笑:“我在想你除臂上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伤痕。” 他看着我,轻轻将我搂到怀里,摩挲着我的头发道:“你应明了,这身上的伤远无心上的伤来得痛。” 我枕着他的胳膊,姿势甚是暧昧,也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还想它做甚?” 他释然,起身,道:“好,那我即刻去采草药。” 我笑看着他,道:“我也要去!” 他回头,问:“为何?” 我轻轻笑着,慢慢说:“能多陪你一时是一时,否则再分开了会后悔。” 他 第 21 部分 欲望文 第 22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笑看着他,道:“我也要去!” 他回头,问:“为何?” 我轻轻笑着,慢慢说:“能多陪你一时是一时,否则再分开了会后悔。” 他嘴角弯了几下,便又将我拉到怀中,低声道:“你叫我如何待你才好!” 我将头埋在他胸前,轻声说:“想如何待便如何待!” 第二十一章 如烟狂喝飞来“醋” 东风千里送拼图 “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卞州!” 我在山上享受着惬意的凉夏,似乎忘记了我曾来自现代,那里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有疼爱我的哥哥,还有我爱吃的冰糖葫芦……我似乎忘了自己是这西汉的游人,是这历史误差中的不速之客。 我d察着自己心灵的变化,今日的我,心中安逸,毫无牵挂,将自己的身与心、情与念尽系在山上这简陋但却让人忘记身是异乡灵魂的家,青山幽静,泉水叮咚,鸟语花香,回首间却是师兄淡淡的笑容,清冷中却又带着若隐若现的暖意…… 我想笑便笑,想舞便舞,有时闲来无事便想拉着师兄与我一同疯癫,淡然的师兄总是微笑着任我摆布…… 这日,花开正艳,我却疯不起来了,因为恼人的例假来了,每当这时,我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因为每每此时,我都肚子疼得要命,脸色蜡黄,只能静静躺在床上休息。 晚上,吃了些东西,我便如同濒死的鱼儿般恹恹地歪在床上,却总也睡不着。 师兄进来,径直坐到我的床边,伸手把上我的脉,片刻才道:“调养了这些时日见效却不大,需得换个方子试试。” 我被他说得甚是不好意思,应是福婶见我沉重偷偷告诉了师兄,唉,福婶年纪真是大了,竟也这般不顾及女儿家的羞赧。我偷偷拽过被子,拉起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呼扇”“呼扇”地望着师兄不语。 师兄笑笑,拉下被子道:“莫要盖住口鼻,影响了呼吸总是不好。” 我便听话地任凭他将被子在我的脖子下掖好。 “躺好,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便会好。”师兄仍是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缓缓说着。 我听话地躺好,闭上眼睛,却觉得他的手隔着被子放在了我的肚子上,瞬间便有一股温柔而清凉的气流从我的丹田送入了全身。我睁眼,道:“师兄莫要如此,哪个女子没有这几日?怎能总要你劳神?” 他笑笑不语,伸出另一只手轻轻阂上我的眼睛,柔声道:“你且睡吧,再多调养几日应能好些。” 我知拗不过他,便叹息着闭眼不语,不想就如此睡了过去…… 恍惚中,却又听到熟悉的女子说话的声音,睁眼,声音已不再,周围寂静得如同连空气也凝固了,环视四周,发觉自己又在那冰岛之上,那洁白的冰雪发出圣洁的光芒。我看看自己项间那正血红欲滴的石头,它正发着妖异的如同幻灯片一般的红光…… 我轻车熟路地走入了那个山d,却发觉那四个人仍都各自或站或坐在原处,仍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如同已经过了几千年的雕塑一般…… 我静静走到师兄身边,他仍是那么清冷、英俊,目光冷冷的、淡淡的…… 再看右边那女子,也是冷冷的,淡淡的…… “枫儿!”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却是坐在中间的雪夫人歪在冰椅上轻轻对师兄说着话。 那雪夫人轻启朱唇,轻声道:“你为左使有多少时日了?” 师兄屈身,淡淡道:“回师傅,至今已有三千三百年。” 雪夫人淡笑着,又道:“雨儿,你为右使有多少时日了?” 雨儿?好熟悉的名字。只见右边那女子轻垂美目,气息如兰,却也淡淡地说道:“回师傅,雨儿刚及三千年。”那声音清澈、悠远,透彻心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籁之音? 那女子淡笑道:“时日过得果真是快,为师还记得当日在这冰岛之上先后修炼得两颗冰卵,又耗去我一千年才分别炼出你二人,取名为左枫右雨。当日雨儿甚是顽皮,藏于冰卵中不愿出来,如此一来比枫儿晚入门了三百年,只能为妹了。” 那雨儿笑笑道:“当日雨儿只顾着胆怯,怎会想到自己乃是师傅座下右使,跟随师傅掌握这时间命脉?” 雪夫人看着雨儿,目光甚是慈爱,应甚是中意她才是,相比之下师兄要显得清冷许多。我叹息,雪夫人名义上是我的师傅,那这雨儿看来应是我师姐。我除了梦里没真正见过这所谓的师傅一面,而且入门没几天,怎比得上师兄与师姐动辄就是三千年?呵呵,看来我应是他们的小师妹才是。只是,我这师兄师姐不仅脱俗得紧,而且都长得异常好看,想不到竟都是自冰中炼出…… 雪夫人看着雨儿,回头对师兄道:“你们二人分别为我的左右二使,平日里跟随我掌管这时间命脉,如今一晃已过数千年,可曾感到清冷、寂寞?” 师兄淡淡道:“枫儿不知何为清冷,何为寂寞!” 雪夫人颔首,道:“不知甚好,冰岛只能留不被俗情所困之人。” 雨儿嘴角上翘,形成好看的弧度,低声问:“师傅,情究竟为何物?” 雪夫人笑笑道:“乃是一贪念而已。冰岛上容不得一丝俗念,我也不能,否则将失去掌管时间命脉之能,唉,为仙也有为仙的难……” 雨儿似是仍未明了,却不再说话。 师兄却听若未闻般淡淡望着d外的飞雪…… 雪夫人懒懒地道:“你二人各自回d吧,我也要歇息会。” 左枫与右雨静静地向雪夫人行礼,又悄无声息地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自回了各自的冰d。我忽然发觉一个奇怪的问题,他二人自始至终都未看对方一眼,目光清澈,仿佛一眼便能看到灵魂,就连师兄的眼睛也要比现在我身边的师兄清澈、明亮许多,少了所有的内容与心思,是那样洁净、透明…… 我思索着,却看见一直在d口站着的冰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去……我仿佛在那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丝可有可无的怜悯…… 我忙跟上去,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师兄,比如,此雪夫人是否就是我们的师傅?那右雨是否是我的师姐?如今她与师傅都在何处? “师兄——”我一边唤他一边追赶着,可当我追上师兄,伸手拉他时,却发觉我的手直穿过他的身体,这才想起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影…… “我在!”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我睁眼,油灯燃着,却见师兄仍如同方才那般坐在我的床上,一手隔着被子放在我的肚子上,一阵阵温柔而清凉的气息正从我的丹田源源不断地涌入…… 我叹息,此师兄却非彼师兄,那只是梦。 我拿掉他的手,坐起来道:“我刚做梦了。” 他淡淡道:“你好些了?那好好歇息吧!我走了。” 又跟上次一样,一说梦他就岔开,我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左枫是师兄你,那右雨可是我师姐?” 他顿了一下,未说话,径直走出了卧房,穿过客厅,回到书房去了。 我听到他在书房的叹息声,心中疑惑重重,我总感觉到师兄好象对我的梦了如指掌,只是一直回避着似乎不愿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我想想头大,这梦也的确古怪,师兄与雨儿竟然是从冰中修炼出来的,呵呵,那不是和孙猴子一样了?好玩!看来梦是绝对不能信的,哪有那样稀奇的事,我能穿越到古代便已经是个大大的稀奇了,怎还会有比这更稀奇的? 不想了,睡觉!好象肚子不疼了,也不知是师兄的功劳还是方才睡了一小觉的原因。我吹了油灯,钻到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躺下睡了。 我睡着得很快,却不知这一睡却睡出了我的千年疑惑,也睡开了我的心窍…… 自这次回到山上,便时常被那个梦所萦绕着,我似乎能从梦中悟出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悟不出,而师兄闪烁的表情更让我疑惑重重,他应该什么都明了,独独混沌了我一人。 恍惚间,我又一次来了到了冰岛,仍是那样宁静,石头仍是那样红艳,可这次我的心却痛了起来,看着师兄与雨儿数次擦肩而过,却从未看过对方一眼,对于他们来说,仿佛对方不存在一般,淡淡的,冷冷的,有着些许令人辛酸的遗憾…… 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雨儿心中的宁静,自她从冰卵中降生以来便就是这般宁静,没有任何欲望与杂念,是透明的,是圣洁的。在她的思想中,没有爱恨情愁,没有生老病死,也没有男女之爱……兴许这样的世界是幸福的,因为没有爱便没有恨,没有欲望便没有痛苦,可似乎总少了些什么,少的是什么? 可她仿佛过得很幸福、很安逸,安逸得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安逸得让我感觉到一阵阵的遗憾与辛酸……她不是人,这里师兄也不是人,因为只要是人便会有感情,有牵挂,可他们什么也没有,脑子里是一片又一片的空白,生活是一日又一日的重复……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数次擦肩而过,看着他们继续着漠然…… 冰岛似乎没有白天与黑夜,冰岛也没有四季,我仿佛就这样看着他们几千年,天地间仍是大雪纷飞,从不间断的大雪如同他们从不间断的默然……他们不怕冷,因为他们没有体温,他们没有喜怒,因为他们没有情感,他们没有是非,因为他们没有黑夜…… 我发觉我的眼睛潮湿了,他们的默然带给我阵阵心痛。这里的人是不会心痛的,痛的只是我这个旁观者……我这个观众想哭了,可他们仍是冷冷的,淡淡的,继续擦肩而过…… 我回头,不想再看他们的淡漠,也不想看他们这样一片空白的幸福,却发觉还有一人同我一样正看着他们——苍老的冰奴。 他的眼中有同我一样的痛,有同我一样的酸,只可惜没有体温的他也不会有泪水,不然定会如我一样双目含泪,看着这不知该算是幸福还是该算是不幸的淡漠与空白…… 我走近他,他却看不见我,只是那样孤单地、酸楚地默默望着左枫右雨重复着空白的安逸…… 我不想看了,不想看这空白与冰天雪地,不想看冰奴那心痛的眼神……回头,走人,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快些醒来,我不愿这样千年千年地看着这空白,也不愿这样千年千年的感受冰奴的心痛…… 回首中,我却呆了,身旁的冰奴也呆了…… 不远处,雨儿缓缓走来,师兄正迎面而去,仿佛又是一次擦肩而过…… 没有,他们没有再擦肩而过,我眼中潮湿,心中喜悦,想要大喊起来…… 因为雨儿走过师兄时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故,师兄也淡淡地抬头迎上了她的目光……时间停止了! 我感受到了雨儿心中的颤抖与跳动,感受到了她内心的震撼……她惊慌地用手捂住胸口,大口地喘气,喃喃道:“此乃何物在跳?” 师兄也是同样的惊讶,也同样捂着胸口颤声道:“何物在跳?” 雨儿定定地望着师兄,师兄也定定地望着雨儿,时间仿佛定格在了此刻…… 有人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惊慌,看去,是冰奴,他默默地走了过去,淡淡道:“枫少爷,雨小姐,此乃心脏,乃俗世人才会有的心脏!” 师兄大惊,道:“冰岛之人并无血脉体温,怎会有心脏?” 雨儿喃喃道:“心脏?心脏?我只知师傅不让我看师兄,难道看了师兄便会长出心脏来么?” 冰奴眼望远方,淡淡而又有些哀伤,轻声道:“心脏会使人产生爱意,爱到深处会使冰岛的人不再冰冷……” 师兄问:“爱?那岂不就是师傅所说的贪念?” 冰奴笑了,笑的凄楚、哀伤,淡淡道:“爱,会使人不顾一切,爱也同样会使冰岛之人不能再公证地掌管时间命脉,这便是夫人不愿你二人相视的缘故!天地分为四界,唯独冰岛这界最苦。俗人只知有三界,界界都有天地君亲、夫妇子女……可谁又会知晓还有冰岛这掌管时间命脉的第四界?没有,除了冰岛人,谁也不会晓得,永远也不会晓得……”他发出一声长叹,目光更加空灵幽远,“冰岛乃是个残酷的地界,三界中该有的一切一切全都不可有,四界中,诸多俗事唯独冰岛不可有!千年痛苦,万年悲哀,仅为这世间命脉……” 雨儿一直很认真地看着冰奴,此刻才问道:“你可曾爱过?” 冰奴淡淡道:“不曾爱过又怎会甘心陪夫人守护这冰岛?可是一旦做了冰岛人,万般皆要抛下,就连日日守着她,也不能露出一丝杂念!这苦是哪个的也只有哪个清楚……”他喃喃叹息,眼中慢慢渗出痛苦的光,没有真爱过的人是绝对没有这样深刻的痛苦,也不会有这样宽广的灵魂,“爱是世间最伟大的情感!爱有母亲对孩子的,如同夫人对你们,爱有朋友之间的,如同我与你们,爱有情侣之间的,如同你们此刻……” 师兄惊道:“那岂非乃是师傅最忌讳的情感?” 冰奴道:“乃是冰岛最忌讳的情感!” 雨儿叹息,身体有些摇晃,师兄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彼此的目光再次锁定…… 冰奴会心地笑笑道:“你不说夫人怎会知晓?”他怜爱地看着他们,有慈父的欣慰,又有朋友的欢喜,淡淡地转身,佝偻着身子慢慢远去…… 我方才的辛酸如今已荡然无存,如同冰奴般欣慰,不再看他们,任凭两个情窦初开的男女说着情话,虽然是在这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岛上…… 师兄目光依然清冷,但面庞英俊刚毅,嘴角微微抿住,带着好看的弧度,深情地注视着怀中的雨儿……他似乎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深情地注视过我,但真是奇怪,我看着师兄拥着雨儿不仅没有丝毫嫉妒与不悦,反倒柔情满腔,默默祝福他们…… 我默默地目睹着他们爱的里程,感受着他们爱的温馨,也体会到了他们爱的艰难……世间的女子最苦莫过于相爱而不能携手…… 或许他们要等几千年才能有机会相拥一刻,然后便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伴随在雪夫人身边,明知爱人就在身边,但却不能看上一眼,有时,他们为了看对方一眼,却要在冰岛中等几百年…… 雪夫人是d察的,容不得他们有一丝怠慢,只有暖暖的冰奴时常帮他们创造着机会。师兄与雨儿爱得艰难但却爱得幸福,他们不象世间的人那般贪婪,即使仅仅看了对方一眼便已知足,偷偷回味着等着下次的见面…… 我看得泪流满面,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何要受这样的折磨?磨难或许并不会让我流泪,但是他们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已欣喜若狂的表情却让我辛酸…… 项间的石头剧烈地跳动,红光再次诡异起来,我眼前的画面换了场景,只见雨儿白纱飞舞,身姿曼妙,面白如玉,眉毛修长而整齐,美如山岱,樱唇轻启,贝齿微露,美目满含着柔情,带着浓浓的爱的气息……就是这样一个绝色美女,如同神仙一般飘逸而惊艳的尤物,却坐在自己的小d中一针一线地缝制着荷包,虽然动作不那么灵巧,却是极其认真细致,面带温暖的微笑,与冰岛的清冷成了鲜明的对比…… 画面再换,却见雨儿羞涩地将缝好的荷包亲手挂在了师兄的剑上,师兄也温暖地笑着,将雨儿拥入怀中,低头吻住了雨儿精致的唇…… 我心跳,脑中闪过一个词——初吻,仿佛能感受到其中的甜蜜与惊慌……我的眼中再次涌出泪水,不为嫉妒,却为那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听到了雨儿心中在说:“只要能等得这一刻,即便是等几万年又何妨?” 她的心在跳,他的心也在跳,我的心也在跳…… …… 泪水涟涟,哭到自己呼吸困难,哽咽…… …… “烟儿……烟儿……醒醒……”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叫我,回头,冰岛依然苍凉,雪花依然美丽,我依然是旁观者,那个爱我的人果真不存在,而我爱的人却在拥着别人…… 快醒来,是归期…… 我睁眼,发觉自己在师兄冰冷的怀中。同一个怀抱,方才拥的还是仙子般的雨儿师姐,此刻已经变成了平凡的我…… 他轻轻拭去我满脸幸福的泪水,低声道:“你最近气血亏损严重,太过虚弱,便时常做些梦,方才又是哭又是笑,叫人很是担心……” “烟儿痴惯了,师兄莫要太过担心才是。”我笑,看着他那张真实的脸,脑子里却是梦中师兄怀抱着雨儿师姐深情亲吻的画面……我身子一颤,便挣扎着将他推开道:“师兄,方才我梦到了你与师姐。” 他的身子也轻微颤动了一下,又将我拥住,不语。那拥抱散发着无奈的气息……。 我再次挣脱他冰冷的怀抱,正色道:“左枫是师兄你,雪夫人乃我那未曾谋面的师傅,梦中还有一绝世美艳之女子,名曰右雨,不是我师姐是谁?” 师兄怔怔地看着我,片刻,才黯然道:“她乃是师傅最钟爱之弟子,也是冰岛的右使,因托生时贪玩误了时辰,便比我晚了几百年,因此便成了我的师妹。” 我等到的却非我想要听的,原来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身边这个熟悉而又淡然的男子,却是凄艳故事的主角…… 多情自古空余恨!我惨然一笑,抚摩着项间的石头低声道:“这石头带我去见证了师兄与师姐的苦恋……如烟……很是为师兄与师姐感到欣慰……” 他淡淡地抬头,看着虚无的远处,目光没有焦点…… 我心中酸楚,低声道:“师兄与师姐爱得艰难,师兄莫要负了师姐!” 他未收回目光,仍是那样看着远处,淡淡道:“一定,此生不渝,生生不渝!” 我的心紧紧的,喉咙有些发干,踌躇了许久才说:“师兄,烟儿面容丑陋,资质平凡,比不上师姐天生丽质……如烟甚是感激师兄对如烟这许多年的照顾。” 他惨淡一笑,抬头,艰涩地说:“其实,你并非丑陋,这张脸儿虽受了些磨难,但却多了些不同的美!” 我笑笑,不语,美与不美并不是衡量爱与不爱的标准,我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 他目光看向我,正色道:“只是这世界不同于你那世界,欣赏不来你这美,倒是有些委屈你了。” 我颔首,兴许他说的是对的,若我在现代,就如烟这面容,美虽然算不上,但却很有味道,再加上脸上的枯梅刺青,应是另类的酷,只可惜,这是一个追求女子娇嫩的世界,欣赏不来我这种有些酷又有些另类的容颜。 他笑笑,拉起我手,说:“只要我能欣赏来便可。” 我心中一动,低声道:“师兄可知在我那世界,每个男子只可与一个女子为伴?以破坏他人情感为耻?” 他淡淡道:“我知。” 我叹息,道:“我会陪着师兄,直到师兄与师姐喜结良缘的那一日。” 他凄楚一笑,道:“但愿能有那日!”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看着他说:“我那世界还有种说法,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的便是若没有看到绝对的失败,就绝对不会放弃,如烟也一样,能多陪师兄一日是一日,不管师兄心中想的是谁!” 他眼中闪动着些异样的东西,淡淡笑道:“我也是!”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爱了再说。我不同于那雨儿,若今日陪在师兄身边的是雨儿师姐的话,师兄那夜定不会对我的激情视而不见,空留尴尬…… 石头,是这石头,它在警告我爱上师兄是危险的,它在警告我还有师姐的存在!只是不知美丽的师姐如今人在何处?可还在那冰岛之上?怎会让师兄一人如此孤独地在这里?不管了,他是孤独的,因为爱着师姐,我是孤独的,因为爱着他,如今既然有这与他朝夕相伴的日子,那就应珍惜才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横刀夺爱,但至少应有些私欲在其中吧!或许注定爱不到,但能多留一日是一日,可以享受他的冰冷,可以享受他的温柔,可以享受他的溺爱与体贴…… 这样,等万不得已要将他还与师姐时,才不会遗憾……嘿嘿,或许……只要师兄自己不走,我就不会还! 自那日后,我时常眼里看着师兄,心里想着师姐,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一转身间,那个飘逸、圣洁的女子会出现在那里,然后再挥手将师兄带了去…… 可是我的担心仿佛甚是多余,师兄每日仍是淡淡的,如同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宽容着我的任性与喧嚣,甚至看上去很是知足,时常在我忙碌地摆弄着物件时静静地看着我、淡淡地笑着…… 如今一晃过了一年多,山上已夏去秋来,秋走又冬至,冬天逐渐地隐退了,迎来了又一个百花争鸣的春天,花未开败,暑热已至,转眼秋又将去冬又将来……师兄每日读书、盘坐,我每日疯癫、摆弄物件,过得甚是惬意。 但我却时常想起那个梦,总希望能再看到梦的下半截,可是再也没有梦到过冰岛与冰岛上的那些人。我在师兄精心的调养下身子渐渐强壮得如同一只小牛,而那恼人的气血亏也逐渐康复,不再烦扰我。兴许是因为我强壮了,便不再爱做梦,即便是做个把梦,也是残破的,醒了之后总也想不起来,更连不成串…… 我在遗憾中又有些窃喜,如此陪着师兄,即使过到白发苍苍又有何不可?反正师兄与师姐的寿命好像没有尽头,而我却只有短短数十年。 一日,我正忙碌着央求福伯帮我做个沙发,福伯倒是很感兴趣,但任凭我如何描述,他都想象不出来沙发的样子。师兄静静地负手站在屋内的y影里,静静地看着我闹腾,淡淡地笑着……我天天在祈求上苍,我已经够不幸了,孤苦伶仃流落到西汉,希望师姐在我的有生之年不要将师兄带去。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我回首中,看到太阳将他拼凑成模糊的剪影,忽隐忽现,触动着我心灵深处最温暖的神经……我淡淡地望着他笑了笑,继续埋头给福伯比划着…… 这场景仿佛是我生命中最温暖最幸福的一刻,即使永世不能相拥。相比师姐我已是异常幸福,师姐为了与师兄彼此相视一眼却要等上数百年,而我却每日都在享受着这样的温暖…… 忽然,师兄轻身走到我跟前,轻笑道:“你成日如此折腾不倦么?” 我站了起来,在衣襟上蹭了蹭手,笑道:“怎会倦?我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呢!” 他怜惜地伸手将我脸上的灰尘擦去,淡淡道:“福婶,去为小姐烧些热水沐浴,傍晚应会有客人来!” 我惊讶,他已有些日子不下山了,不知请了什么客人来?便问:“师兄可是请了朋友?” 他透过院门看向远处,淡淡道:“我未请,只是未请难道就不会有人来么?” 我心“咚咚”地跳了起来,难道她要来吗?要来将师兄带走么? 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笑道:“痴儿,这人应是你的故人,他今日会来乃是天数!” 我仍是猜不透他的意思。他一贯可以未卜先知倒也不稀奇,只是不知会是谁来? 我沉思中,师兄却已转身向屋内走去,边走边说:“福婶晚上需多做一人的饭食,莫要太简陋了。” 福婶应着便去忙碌,我却有些精神恍惚。 果然,我洗完燥,正与师兄坐在房中聊天时,便听见远远有人喊道:“朋友来访,怎不相迎?” 我一听这声音,便无奈地叹气,嗔,看向师兄道:“师兄既知是这浑人要来,怎不早与如烟说?害得如烟好一通担心……” 师兄释然一笑,起身迎了出去,一边淡淡道:“天机不可泄漏,该来的总归是要来!” 我跟着他走了出去,只见醉东风正懒懒地靠在门口的大树底下,秋叶飘零,他却仍是一身白色衣衫,脸上仍挂着邪邪的笑,玩味地看着我们携手而出。 师兄淡淡道:“公子既然来了怎不入内?” 我却没有师兄那么客气,走上前去,直接给了醉东风一拳,佯骂道:“来便来,莫要装神弄鬼!” 东风龇牙咧嘴地揉着肩头,坏笑着说:“你这丫头,做了旁人的婆娘,怎还如此嚣张?”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不由尴尬了起来。这个东风,竟然认为我与师兄已成了正果,真是的……不过也是,自己怎么这么弱智哦,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把这个老帅哥骗到手,反倒让这浑小子看了笑话…… “公子误会了!舍妹如今仍待字闺中!”师兄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对东风淡淡道。 东风张大嘴,半天未反应过来,傻了般看看我又看看师兄…… “扑哧——”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惊愕的表情,反倒给逗笑了,方才的尴尬瞬间全无。 师兄仍是淡淡笑着,道:“公子请入内!” 东风仍是那样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们,慢慢往院子里蹭,不想未看路,挺高一高手反倒被院门的门槛绊了一下。 师兄闪身上前,一把拉住他道:“公子小心,这山野之地比不得集市,粗糙得紧!” 我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了起来,都笑出了眼泪…… 此刻换成醉东风脸红了,他讪讪道:“很好笑么?笑成这般?” 我一边喘气,一边仍抱着肚子,蹲到地上,笑得说不出话来…… 师兄伸手将我勉强拉起低声道:“烟儿莫要聒噪!公子大老远来,快快招呼才是!” 我依着师兄,这才慢慢笑罢,仍是有些喘息,对东风道:“你这是在耍甚活宝?多日不见,倒真是变可爱了很多。” 他红着脸,喃喃道:“男子能说‘可爱’么?” 师兄笑着,拉我进院,我强忍着继续笑下去的欲望,乖乖跟他走了进去。 屋中,福婶已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 “先生的物件好生奇特!”东风叹着,看着我那些杰作。其实也都是最普通的物件,我只不过将几改造了一下下就成了如今可以吃饭用的餐桌,再做了几个造型最最简单的凳子,呵呵,就把他给惊奇成这样。 “山野中人自然有山野中的活法。”师兄斜睨着我,淡淡对东风说。呵呵,我却在他的眼底发现了一抹自豪与宠腻的笑意。 东风入座,看着一桌饭菜惊道:“先生难道知晓东风要来?” 师兄轻笑道:“左某不仅知公子要来,而且还知为何而来!” 东风惊,起身,道:“奇!奇!先生真乃奇人!难怪刘恒如此看重先生。”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东风究竟因何而来?最可气的是师兄,他既然早就知道却不告诉我,让我如今坐在这里瞎猜! 师兄笑道:“公子还请坐,他事吃完再说也不迟!”他虽然是对东风说着,却似乎不经意中对我深深看了一眼,待我欲抓住时却已不在。 东风坐下,看看饭菜笑道:“先生好生清淡,酒都未曾准备!” 师兄淡淡道:“左某平生清淡惯了,自是不曾准备酒,还望公子见谅!” 东风笑嘻嘻地自包袱中拿出一个葫芦,我叹息,不用想都知道是何物。 他打开葫芦笑道:“既然先生不喜这口,那东风便自饮些!” 那酒应是不错,才打开便已闻到酒香弥散在空气中。我看向师兄,只见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笑道:“公子果真是有备而来!” 东风一贯豪爽,似是未曾发觉师兄对酒味的不喜,仍是自己饮了起来。 我从桌下伸过手去,握住师兄冰凉的手指,微微使劲……真想不明白,师兄既为江湖人怎会不喜酒,竟连这酒香也难以接受。 师兄回握我,冲我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宽慰之色,道:“这酒应非俗物,你也饮些吧?” 我心中感动,他明明不喜欢酒味,却如此纵容于我。我笑着摇头道:“如烟今日不想饮,省得醉了,明日头痛难忍。” 东风自包袱中又拿出一个葫芦,笑道:“莫要再装矜持,想饮便饮些,以你的酒量,这一葫芦还醉不了。” 我为难,师兄清淡惯了,若我喝了酒身上必沾了酒味,他定不喜。我如今怎会再做他不喜欢之事? 师兄笑着自东风手中接过葫芦,帮我斟入碗中,道:“山上清淡了这许久,你又难得见故人,莫要想其他,少饮些不会有坏处!” 我宽慰地笑笑,接过碗便与东风对饮起来,有师兄如此对我,我该知足了。 喝到一半,正在兴头,东风说:“烟儿,我今日见你活得如此逍遥便也放心了。” 我睁着朦胧的醉眼,望向东风,师兄淡淡道:“有劳公子挂念舍妹!” 东风有些自嘲地笑道:“看来烟儿当初那般牵挂先生倒也不算过分。” 吃喝罢,师兄慢条斯理的让福婶沏了茶,三人仍坐在桌旁聊天。天色已暗,福叔点了油灯过来,三人借着微弱的灯光与窗外星光慢慢喝着茶,我与东风有一搭无一搭地斗着嘴…… 东风的脸在灯火的闪烁中忽明忽暗,看着我笑道:“这山上着实舒坦,难怪烟儿不愿下山去呢!我都想搬过来同住!” 我笑道:“东风几时也有这闲情逸致了?” 师兄在一旁淡淡地看着我与东风斗嘴,全然没有要加入进来的意思。 东风道:“罢了,你这丫头半载不见竟变得越发刻薄了。我与你说说山下的一些大事吧!” 我颔首,师兄仍是淡淡的面无表情。 却听东风继续道:“你可还记得少帝刘恭?” 我冷冷笑笑,道:“当然记得,不就是吕后为刘盈杀j取卵所得的儿子么?我上山时,他已为帝两年。” 东风叹息道:“他如今已不在人世!” “哦?”我居山上一载,山下竟发生如此大事,师兄也未告诉我。我嗔看师兄一眼,他却淡笑着不语。 东风道:“你我都知那刘恭的身世,他幼时虽能任凭吕……后摆布!” 我笑笑,他如今竟然对吕雉也客气了起来,想来是因为我的这层关系吧。 他看我笑,便也笑着继续说:“不想刘恭长到今夏却也知晓了些人事,不知从何得知他的身世,便不知深浅地扬言,待他成人后,定要为母亲报仇!杀他母亲者是何人?哼,并非常人,而是当今太后吕雉本人。她得知后又怎能容忍这傀儡如此忤逆于她?便将他囚禁于永巷(即宫廷监狱),并对外声称皇上重病,见不得任何人,又对外宣布皇上已无法治理国家,刘恭便被废黜,并被处死,随即立了其弟刘弘为新皇。” 我道:“刘弘?不也曾是那杀j取卵所得的五子之一么?” 东风颔首道:“正是!吕雉为了不使皇太后的位置旁落,便仍在张皇后的子辈中寻找另任傀儡,她不仅攝政,而且公然称制!” 我叹息,又一个5岁的孩子丧命于她手中,我这身体的姑母又多了一条血债。 师兄缓缓伸手过来搂住我的肩头,低声道:“你只需记得,她与你无关。” 我释然,心中微微的动荡未等涌出便被师兄化解,颔首,冲师兄温柔一笑,余光却看到东风有些痛苦的表情……我有些不忍,便喝了口茶淡淡地道:“莫要说她了,谁爱当皇帝当去便是,这山野之地总是不会受影响。” 东风喝了口茶,掩去脸上的酸楚,笑道:“还有一事与你关系甚大呢!” “哦?” 他看我笑笑,道:“可知柳如烟已做了母亲?” “呵呵!”我笑!原来是这些猫腻。 他继续道:“数月前,代王上报太后,代地柳王后因难产而丧命,却留下一子。” 我笑道:“孩子可安康?” 东风玩味地看看我道:“甚是安康,代王太后令窦姬抚养这孩子,视如己出!” “哈哈——”我大笑道:“好一个视如己出!甚好!” 东风笑道:“还有后事呢!柳家听闻爱女因产子而仙逝,甚是伤心,便对这孩儿万般钟爱,满月时送来无数金银财宝,只怕这孩儿一世也享用不完。” 我叹息道:“呵呵,想不到如烟还有这荣幸,活时一直要依附他人脸色过活,如今‘死’了却得了这诸多赏赐。” 东风玩味地看着我道:“还有,太后得知代地王后过世,甚是重视,为了抚恤代王,方入秋便派遣使者到中都,想要改封刘恒为赵王,以示对代王得子的恭贺与对王后过世的缅怀。” 我皱眉,看向师兄,谁知他竟也锁着眉头正在琢磨,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对了!应是…… 师兄淡淡道:“代王如何打算?” 东风眼睛骤然发亮,笑道:“刘恒终于盼得今日,甚是高兴。” 师兄冷冷道:“代王此刻怕早已在去往长安的路上吧?” 东风惊讶道:“看来先生果真是神机妙算!甚事也难隐瞒先生。大哥此刻正是随着太后的使者在去长安的路上,他要亲自去向太后谢恩。” 我心中微微一颤,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赵王也是你刘恒当得了的吗?放眼看去凡是当过赵王的如今还有会喘气的吗?那赵地对于刘氏子孙来说应是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哼哼,刘恒,女人和孩子的光兴许并不好沾,一贯聪明谨慎、善于机关的你,今日却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我心中咒骂着刘恒,眼睛却看向师兄。只见师兄微蹙着眉头,甚是不悦,却只是淡淡地张罗着东风喝茶。 我也淡淡地与东风聊起了家常,不再言他。 夜深,师兄道:“公子若不嫌弃左某书房简陋便将就安榻几日吧!” 东风看看四周,发现家中竟未准备客房,便有些不好意思,道:“东风粗鲁,不想却打扰先生了。可是先生要在何处安身呢?” 师兄淡淡道:“山野中人不曾有客来访,公子还是第一人。只要公子不嫌弃简陋便安歇吧,左某与舍妹还有些话要说,与她将就几日无妨。” 东风用怪怪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师兄,自嘲道:“原来先生与烟儿竟已到了这地步!东风恭喜了。” 我敲着他的脑袋道:“哪有你想的那般龌龊?山野中简陋,不应拘泥于小节。你快好生睡去吧!” 师兄吩咐福伯进来安顿东风,自行先进了我的卧房。 我见无他事便欲跟了去,东风却拉我进入书房,低声道:“你果真未与你师兄成亲?” 我笑道:“我瞒你做甚?” 他邪笑道:“怎不见你问刘恒一句?” 我笑道:“你方才不已说了不少了么?” 他叹道:“你若与先生互生情愫还是早些成亲才是,你虽不拘小节,但身为女子还应小心些才是。” 我笑笑,嗔道:“找打!”心中却也感动,他将我当真正的好朋友才会说这些,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把握不得。 我安顿好他便转身回卧房,见师兄正盘坐于床上闭目养神。我关好门,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叹道:“师兄,你说我的气量是否太过小了些?” 他仍是闭目,淡淡道:“物极必反!你本是热心、善良之女子,想学旁人装冷漠断是装不来的,还是莫要压制才是!” 我幽幽笑道:“还是师兄知我心!” 他道:“你如何看待刘恒为赵王之事?” 我苦笑道:“刘恒此番万万不可应允吕雉而改为赵王。” 他淡淡道:“刘恒乃是权势男子,自是不能为 第 22 部分 欲望文 第 23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道:“你如何看待刘恒为赵王之事?” 我苦笑道:“刘恒此番万万不可应允吕雉而改为赵王。” 他淡淡道:“刘恒乃是权势男子,自是不能为你而抛弃野心,能对你那般也算不错!” 我颔首道:“我那世界的权势男子只怕还不及他一半!如今想来他对我已甚是仁慈……” 他仍淡淡道:“你既知他此刻凶险怎还无动于衷?” 我叹息道:“我也不知为何,心中一面不愿再与他家有任何关系,一面又在受着良心谴责,着实矛盾……” 他睁眼,看我:“若今日需帮之人乃是东风,你会如何?” 我笑道:“当然是两肋c刀,在所不惜!” 他颔首道:“你原应有如此豪情!怎对刘恒就刻薄上了?” 我绕开他,斜靠在床铺上,笑道:“不知!” 他笑笑,道:“你可还记得你那世界的史书如何说刘恒?” 这才想起他将是何人来,呵呵,方才光想着个人恩怨把这茬给忘了,惭愧,便大惊小怪道:“天呐!我那世界的史书上说,刘恒乃是难得一圣明君主。有人曾评说: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大于孝文皇帝。这孝文皇帝便是刘恒!” 半晌,他缓缓道:“他乃是少见之圣明皇帝,对么?” 我颔首道:“不错,曾带给一方百姓安定、富裕及进步。” 他道:“你此刻可还愿救他一救?” 我叹道:“救不救倒谈不上,仅仅是送个信给个忠告罢了,我只是不愿再与他们任何人发生纠葛。” 他叹道:“你可知你为何会纠缠于汉室纷争中?” 我娇嗔道:“师兄好生无趣!明知是因我一贯爱多事,才会牵扯上这许多是非,你竟也来揭我伤疤。” 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既然会来此,便注定逃不脱他们。” 我惊,懒意全无,坐起,问:“此话怎讲?” 他问:“他此番若为赵王必死无疑!” 我惊,我只想到不妥,却未想到会如此严重,便道:“那岂不是与史书不符?” 他淡淡笑道:“这便是你为何会来这世界的缘由。” 我瞪大眼睛,盯着他问:“怎会?” 他笑道:“莫要如此看我,那眼睛太大了反倒有些吓人。” “扑哧——”我被师兄难得一见的风趣给逗笑了。 他微微笑着道:“此朝注定会出诸多偏差,你也晓得此事将影响彼世,因此,必须由你来完成这使命。” “使命?”我歪着脑袋,不知所措。 他道:“罢了,我也只能说这些,你只要按照你的本意去做便是,只是你须记得,你今日的一念好恶可能会改变千年历史。” 我脑门上渗出了汗水,师兄这话说得如此严重,字字打在我的心上。我本就心思甚重,如今又将这大帽子压我脑袋上,感觉甚是辛苦……“你今日的一念好恶会改变千年历史……”师兄的这一句话仿佛是一个秤砣,瓷瓷实实地压在我的心上…… 师兄看我想得艰难,便笑着揉揉我的头发道:“你可愿看天下苍生备受战事之苦?” “不愿!” “你可愿你那世界因历史发生偏差而受影响?” “更不愿!” “你……你可愿看东风为身外之事所累?” “什么?”我又一次惊讶,这和东风有何关系? 师兄看我一惊一乍倒也乐了,笑道:“浑人!不与你扯淡,他日你自会明了!你只需知晓:今日你救刘恒便是救东风,他日你救东风便也是救刘恒、救天下苍生!” 哇呜!我有这么牛?我要乐得口水流一床了! “痴儿!”师兄被我逗得乐坏了,叹息道:“倒也难为你了!只是千万不可强行更改旁人的运数,否则会如以往那般反噬于你!设个谜任他猜测去吧,成不成看他的造化了。” 我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不管自身好恶,都不能影响行事规则,便笑道:“师兄可还愿帮我做个儿时的玩物?” 师兄释然,宽慰地笑道:“随时愿为你做。” 我从床下翻出曾经为做拼图而准备的木板,准备让师兄再做一个新的拼图。我与刘恒第一次去长安的路上,一直在玩拼图。刘恒看见后问是何物。我便将玩法尽数告知于他。 刘恒上路已有些日子,此刻,东风即便追上他,不是在皇宫便也应在长安,旁边不仅有吕雉的使者相随,又有众多耳目在身边,自不方便传递信笺。更何况人各自有各自的运数,旁人多说无益,只能给刘恒个拼图,设个谜,碰碰运气。他若能猜出其中利害也算是他命该如此,若猜不出我也算尽了力。我虽不会因自身好恶而决定是非,而刘恒却要靠运气来谋得生路……仿佛这命运一年前还在我身上,此刻却是由我来制造这样一个局给刘恒,可笑! 师兄拿起笔,问:“上面画甚?” 我想想道:“我来!” 随手拿笔,画了个头戴竹冠的男子,手拿长矛站在边疆上,俨然一个守卫边疆的战士,然后递给师兄。刘邦称帝后,曾特制竹冠为皇家专用,明眼人一看,便能认出此画中男子乃是皇家身份,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 师兄边轻车熟路地将木板削成大小数块,边道:“他能明了么?” 我笑道:“能否明了就看天意了。我的本意乃是:心甘情愿为大汉王朝守卫边远的代国!” 师兄笑着,快速地将拼图完成,微笑着递还于我。 我叹气,拿起拼图起身,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中油灯仍亮着,东风应还未睡,不知在想些甚。 我敲敲门道:“东风,睡了么?” 一会,东风打开门,笑道:“快快进来,我正好也有话要与你说。” 我进内,榻上未有人睡过的痕迹,想来他应一直未睡,不知在想甚难事。 他看着我,邪笑道:“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与先生既已到了如此地步,应早些成亲才是。” 我大笑,道:“原来竟是此事让你不能入睡么?” 他叹息道:“你不知,这世上龌龊之人甚多,若让旁人得知此事,只怕日后会拖累你与先生。” 我心中感动,语气却也淡淡,道:“你莫要担心,我与师兄实乃清白,自是不怕旁人说。只是今日有一事需你相助。” “哦?”他看我说的严重,坐正身子,看着我。 我叹息着将拼图递与他道:“还请你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刘恒,将此物递与他,要他好好品味品味。” 东风拿了拼图在手中,惊道:“难不成刘恒此去有艰险?” 我颔首道:“是否会有艰险全在他的一念之中。” 东风看我,眼睛骤然睁大,慌道:“我似乎有些明了!” 我苦笑道:“原以为就此不再与他家有何瓜葛,想不到还是不能摆脱……东风,多说无益,你若能追上他,莫要多说,只将此物给他便可……唉,看他造化如何吧!” 东风站起,道:“你难道不能与我说清楚么?” 我摇头道:“只怕旁人想说也说不清楚,你我尽力了便可。” 东风用古怪的眼神看我,半晌才道:“你如今可真象先生!罢了,我知要你随我一同下山去与刘恒说清楚万无可能,便也不会再提,只是……唉,多谢你如今还想着刘恒安危!” 我释然笑笑,忽然想到一直未问他的来意,便道:“你今次上山不是仅想传递些山下的闲话吧?” 他这才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是,见到你与先生如此惬意,竟忘了正事!”他有些失落地摇摇头,正色问:“你原先身边那丫头菁儿可真是姓张?” 我颔首道:“当初她自称张姓。” “你可知她身世?” 我摇头道:“只听她说过一些,但并未严加考证过。怎地?她有何不妥?”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道:“并未有大不妥,只是若她真是姓张,只怕身世会另有隐情。” 我惊,道:“她跟随我数年,从未出过差池,一直尽心伺候于我,怎的……” 他笑笑道:“她或许与你往日一般,并不知晓她家族中事,应不是刻意瞒你。罢了,刘恒已上路数日,时间仓促,我便不与你细说了,也不是甚大事,改日待我考证明了再与你说吧!” 我心中疑惑顿起,拉住他道:“说便说清楚,如此含糊还叫人活不?” 他笑道:“我已派人去调查,还未得到证实,你怎如此着急?我只是怀疑她家族中有个把人在朝中为官罢了!” 我释然,放开他笑道:“我当甚事呢!她家中人为官与她何干。你还是早些去吧!” 他笑笑,将拼图放于包袱中,走出书房,在客厅朗声道:“先生多保重,东风告辞!” 师兄淡淡的声音传来:“公子慢走,左某不远送了!” 东风笑笑,便向屋外走去,临到门口,又回头望着我道:“好自为知,他日我再来看你!”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好,等你下次带好酒来与我喝!” 东风惨然一笑,转身跃出,瞬间便消失在了暮色中…… 第二十二章 情绵绵难逃红尘 路迢迢投奔故人 送罢东风,我转身回屋,师兄仍是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听我进来,轻声问:“已安顿妥当?” 我“嗯”了一声,叹息着坐在他身边不语。 师兄睁眼,问:“可是有些不情愿?” 我叹息道:“为了刘家的江山,却要东风如此半夜三更的奔波,到底值是不值!” 师兄笑笑,淡淡道:“凡事都有因果,东风今日看似是在为刘恒奔波,实则却是在为自个奔波!你看,莫要说东风,就连你我在这山野中逍遥的外人却也要为他们c劳!” 我颔首,忽然想起,道:“东风方才提起了我在中都收留的丫头张菁,似是对她的身世有些怀疑!” 师兄了然地笑道:“哦?张菁?嗯!那丫头倒真非俗物,日后能沾上她光的人不是一个半个!” “什么?”我大大出乎意料,实在难以将曾经跪在父亲尸身旁边自卖自身的菁儿与“沾光”二字牵扯到一起。 “莫要如此惊诧,她如今与昨日的你一般,仍是不知自己身世,不过,那丫头天性纯良正直,断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你该宽心!幸亏当初你救得她一命,否则日后的一切均会化为乌有!” 我吃惊地看着他,却见他又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多说,只能叹息着静坐在一旁。 “还在琢磨?”半晌,师兄又睁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我问。 我嗔道:“你们这些人说话总不顾及旁人,愿说便说,不愿说时才不管人家心中七上八下。” 他淡淡笑着,道:“这便是因为有你,若无你,这些关键人物只怕会缺少半数,又怎会有你那世界的史书?你只要记得,你断不会白来此地一趟。当日初见刘恒时,我曾生过一丝贪念,不愿你卷入其中,任凭他们在此间自生自灭去,可任我那般阻拦都拦不住你,看来凡事均乃天定……” 我惭愧:“是啊,那日我如同鬼迷心窍,竟然不顾师兄阻拦硬要搀和刘恒的是非,才有了日后的种种劫难,如今想脱身却已不再洒脱。” 师兄轻抚我的头发道:“非你错,乃是天意,原是我错了,我早就该知道这一切乃是改变不了的,你注定要出现在这里,也注定会纠缠在其中!” 我叹息,难道真如师兄所说,我竟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吗?为什么总也逃脱不得? 师兄叹息着,定定看着我说:“你莫怕,此番我日夜守护着你,看谁还能将你拖到山下去。” 我心中一暖,笑道:“师兄,是否我不再下山便不会再与他们纠缠?” 他颔首道:“正是!” 我雀跃着,搂住他的脖子,叫道:“打死我,我也不再下山去!就在这里陪师兄!” 他眼中有些异样,哑着嗓子低声道:“随你!” 我不禁对上了他深邃、黝黑的双眸,心儿颤抖了起来。 此刻我们的姿势非常暧昧,我正勾着他的脖子,彼此的眼睛相距不到一尺,呼吸清晰可闻,他身上清凉的气息淡淡而又轻柔,直渗入我的心扉,使人意乱情迷…… 他下意识地搂着我的腰,眼中也闪烁着浓浓的温柔,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的唇紧紧地闭着,勾起好看的弧度,那张俊美的脸在灯光的闪烁中显得那样宁静而又摄魂…… 我心儿“扑通”“扑通”疯狂地跳着,真想给自己两巴掌,不知羞耻的女人,与帅哥如今近距离相拥就把持不住了?我的呼吸越来越紊乱,渐渐地已没了章法…… 我闭上眼睛,摸索着寻着他的唇去…… 他浑身僵硬了一下,便紧紧抱住了我。那唇冰凉而又轻柔,丝丝凉气带着一些不易觉察的慌乱与紧张…… 我生涩的伸出舌尖,顺着轮廓舔舐着他那冰凉透骨的唇…… 他发出一声呻吟,喘息着哑声喃喃道:“哦!烟儿,莫要如此……”但他冰凉的手却仍紧紧搂住我的腰,并且越来越紧,仿佛要将我挤入他的身体中去。我甚至已感觉到他那冰凉的心脏也在疯狂地撞击着…… 我不管了,好不容易才吻到,哪怕瞬间便死也值得。我不理会他无力的推脱与犹豫,仍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他幽幽一声叹息,喃喃道:“今夜注定是个多事之夜……” 我一愣,他说话时冰凉、清冷的气息扫着我的嘴唇,使我浑身有一种电击般的颤抖与悸动,心更慌乱起来,原本就生涩的舌头变得更加僵硬…… 我紧张而又无措,正不知进退之时,却感觉到他在长长一声叹息之后,回手以掌风震灭油灯,更加用力地拥紧了我,深深地吻住了我的唇,疯狂而又不失温柔,冲动而又不失体贴…… 我喘息着,心脏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嘴里蹦出,要蹦到他那里去一般…… 他的唇温柔、细致,他的舌滑腻、清凉,他的吻辗转、冲动,仿佛要将我一同吞入一般…… 处处主动的我此刻却变得越来越被动,任他舔舐、吮吸,任他带我攀升到甜蜜、的境界……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到他的冰凉,他的热情,与他那压抑许久的冲动…… 这个吻仿佛吻过百年,吻尽世间沧桑……吻了许久仍不舍得分开,他拥我一同缓缓在床上躺下…… 我慌乱地紧闭着眼,任凭他温柔地吻着我的头发,我的眼睛,我的唇,我的脖子…… 我伸手摸去,却只摸到他身体的一片冰凉…… 我,很快就会是他的了……似乎已等了太久太久…… 他喘息着一路吻过,冰凉的唇扫过我炽热的胸口,那里无比炽热,心脏正疯狂地跳着,胸脯也正随着我的喘息剧烈地起伏着…… 我更加慌乱,只是紧紧抓住他一只冰凉的手…… 他冰凉的唇遇到我胸口的炽热时,浑身一懔,骤然停了下来,只是痛苦地将脸埋在我的胸口,喘息着喃喃道:“烟儿,我不能……” 我使劲咽着吐沫,干涩地抚摩着他那埋在我胸口的头,眼中满是泪水,心中却想到了雨儿师姐…… 半晌,他似乎平息了下来,将我紧紧抱在怀中,用那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摩擦着我的额头哑声道:“你我若想长久些,便要承受这痛苦……” 我无言,静静地流着眼泪,他心疼地吻着我的眼睛,似乎想将泪水吻干,可是不断会有新的眼泪流出来…… 他紧紧将我抱紧再抱紧,给我又一个令人窒息的吻…… 此刻,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我似乎已无话可说,能换得这一刻深情相吻还有何求呢?即使如此一生都陪伴着他,我已相当知足…… 我用力地挤入他冰冷的怀中,手指划着他那滑腻的肌r,虽然此刻两人都已衣衫不整,近乎全l,但却显得是那么的自然与和谐……我在他清淡的气息中渐渐睡去…… “孽障,做的好事!”什么声音?是在骂我么?我不由想到与师兄方才的一番缠绵,有冲动也有压抑,有热情也有遗憾…… 想着想着,脸红了起来,却发觉自己又身在冰岛之上,远处那黑衫女子不是雪夫人是谁?她静静地来到雨儿师姐的d外,冷冷道:“孽障,你出来!” 雨儿师姐慢慢走了出来,我看到她裙摆上清晰的鲜血,眉心中多了个诡异的红色印记,清晰可见…… 我心中紧张万分,是谁伤了她?那眉心怎会出现印记?若师兄知道她伤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哦!师兄会为她难过?那我又会为谁难过?谁又会为我难过?我苦笑,想起居然与师兄有了那么一刻的肌肤之亲,虽未到苟合之地步,却也相差无几……我该对雨儿师姐感到惭愧,还是该憎恨她早就抢走了师兄的心? 思索、伤感中却听到雪夫人冷冷说:“跪下!” 雨儿师姐默默跪倒,地上的雪也被鲜血印上了刺眼的红色…… 雪夫人叹息道:“你可知你的错么?” 雨儿师姐不语,无比清秀美丽的脸庞带着坚毅的表情。 雪夫人目光中透着惋惜与心疼,冷冷道:“冰岛之人本无体温,也无血脉,你竟然有了俗世女子的月红?此情从何而来?” 雨儿师姐仍是不语。 雪夫人惋惜地叹道:“有了情便会生心,心会生血,血会引来更多的情仇爱恨!你怎会如此不珍惜自个圣洁的身子?你看你眉心那红色印记,便是身心堕落的印记!” 我明白了,定是那日一吻而让以冰为身的雨儿有了例假,那么她今日便已成了真正有着血r之躯的正常女子了?我该替她高兴还是该替她难过?我苦笑……这是一种复杂的心情,但是很奇怪,我的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痛苦、酸涩,或者歇斯底里,反倒牵挂着她的命运…… “师傅——”师兄远远奔来,跪到雪夫人的脚下道:“此过乃是枫儿造成,不关师妹!” 雪夫人冷哼道:“孽障!今日你还不知自身错么?你乃男子,有了情不会连累你根基,可雨儿乃是女子,有了这月红只怕不能再掌管时间命脉!” 雨儿师姐痴痴地望着师兄,柔声道:“师兄莫要难过,雨儿不怕!” 雪夫人怜惜地看着雨儿,叹道:“痴儿,妄我对你这般看重,今日……今日我已不能留你了!” 师兄哀求道:“师傅——” 雪夫人怒道:“孽障,她已有了血r之躯,若在这冰岛之上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你道只有你心疼她么?冰岛之人不畏严寒酷暑,不为饥渴温饱所拖累,如今……唉!” 雨儿师姐抬头望向师兄:“师兄,雨儿即便冻死也要与你在一起。” 师兄双目含泪,伸手欲拉雨儿,却被雪夫人轻轻挡开道:“唉!痴儿,你到俗世去吧!冰岛已非你能留之地。” 师兄道:“师傅,让枫儿去吧!” 雪夫人怒道:“你去有何用?替得了她的苦却修不了她的身!” 师兄道:“师傅恕枫儿不孝,若师妹走,枫儿也定同她一同去那俗世。” 雪夫人怒道:“你以为这冰岛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么?雨儿走后,你既为左使便要一同承担起雨儿右使的担子。” 雨儿师姐凄楚地看着师兄,师兄也看着雨儿,却连手都不能牵…… 我的心被他们决绝的目光打碎了…… 雪夫人叹道:“雨儿,今日你便到那俗世再去修身吧!修得一世之苦,换透心性,等再开心窍之时便可再回冰岛!” 雨儿师姐大喜,道:“好!雨儿定会好好修身,只要能再回冰岛,能每日陪着师兄,即便是连望也不能望一眼也知足!” 师兄叫道:“雨儿——” 雨儿师姐毅然决然地向雪夫人叩头道:“师傅多珍重!” 雪夫人眼中有万般不舍,仰天长叹道:“冰奴,你以为你那些事我不知么?你也下去赎罪吧!” “是!”冰奴淡淡行礼,没有多说一个字。 雪夫人叹息着转身向d内走去,幽幽道:“莫要以为我不知,从头我便知,你送荷包也就罢了,怎还会做那亲昵之举?……造化啊!” 一旁上来两个童子将雨儿师姐拖走,师兄疯狂地追了上去,却被冰奴一把抱住,任凭师兄如何挣扎也不放手,低声道:“你二人若想再见,便要忍得一时之苦,俗间短短一世眨眼即过!” 师兄悲痛地瘫倒在地上…… 我慢慢走向他,叫道:“师兄——”却忘了此刻看到的全是幻影,他根本不可能听到我说话,仍是苍白了脸瘫坐在地上…… 我的心中满是悲情与惆怅,仿佛与师兄分开的是我自己一般,大声叫着师兄,不管他听不听得到…… “烟儿!快醒醒……”我睁眼,天色已亮,房中一切清晰可见。我仍是半l着身子蜷缩在同样半l的师兄的怀中…… 我这才想起昨夜之事,害羞之余,又有些淡淡的伤感……有几个男人能在那关键时刻悬崖勒马?呵呵,除非心有所属! 师兄轻搂着我,脸上全是担忧与心痛之色。 我的脸上全是泪水,已湿了枕头,哽咽着钻入师兄冰冷的怀中。 他抚摩着我的头发,淡淡道:“可是做噩梦了?” 我心中叹息,他为了她而守身,我却在为他与她的恋情而泪如雨下…… 我啜泣道:“并非噩梦,而是让我清醒的梦!” “梦到了什么?”这是他第一次问到我的梦。 我低声道:“梦到了雨儿师姐与师兄!”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牙关紧咬,带着淡淡的无奈与难以言说。 我心中苍凉,抹去泪水,轻轻起身,却发觉上衣已尽数除去,正坦露在清晨的曙光之中,昨夜那瞬间的缠绵与瞬间的心碎如今想来杂乱而零碎,竟也想不起细节,若不是胸口仍留着昨夜紫色的吻痕,清晰可见,我真该怀疑那一切仿佛更应是一场春梦…… 我静静穿衣,梳洗。 师兄仍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有些心疼地看着我。 我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身后的师兄就一直那么沉寂地看着我…… 我幽幽道:“我很思念我那世界的父母……” 他长舒一口气,慢慢道:“你想离开这世界么?” 瞬间我想到了现代的父母、亲朋,和现代的花花世界,忙使劲点头,道:“想!想!想!我可还能再回到我那世界去么?我的r身还会在么?”这算是逃避吗?逃避着他与师姐! 他叹息,眼中有很深的失望与伤痛,淡淡道:“至于能否回到你那世界我不得而知,但至少晓得你如何做才能离开大汉。” 我兴奋得脸儿发烫,十几年了,我都已经死了心,以为要在这西汉混完此生,然后与古人一起化成灰烬,可此刻,师兄却给我已死了的奢望一个信念。我使劲点着头,走到他床边,摇晃着他那满是伤痕的胳膊道:“我要回去,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定会努力回到我那世界去。” 师兄的目光锁住我的眼睛,有着淡淡的忧伤,有冷冷的苍凉…… 我愣,才想起若我回到现代去这里便只剩下他一人,他要么就在这山上终日寂寞,要么就要回到那冰岛上去…… 那遥远的现代我已离开了十几年,有时候我仿佛觉得现代的一切是我这个“西汉人”做的梦,根本就没有现代,而我生来就是这西汉人……太遥远了,遥远得早没了期望,也没了幻想……可他,却一直活生生地陪在我的身边,我摸得着看得见……想着想着,我对他的情似乎远远超过了回现代的幻想…… 我苦笑,为什么人总是不能做到洒脱?师姐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地在他的心中,可他的身体与整个人都是孤独的;我的心在他的身上,但我的灵魂却属于远在两千年后的现代……我该如何取舍?我愿意为他而放弃现代,那他会为我而放弃师姐吗?或许我就是一个痴人,我愿意放弃现代而陪着他,直到有一天师姐出现,将他的人和心都带了去,空留我一人叹息……我不敢想,也不愿想。现代人经常这么说: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只要拥有过他,哪怕是短短一夜,我已知足……可是我真的曾拥有过他吗?我苦笑,我嘲讽,权当我已拥有过他一夜吧!我,愿意留下来替别人陪他…… 他仿佛在我的眼中读懂了答案,宽慰而满足地笑着…… 我看着他,看着看着,便看出了眼泪…… 我梳妆完后,走到床边,如同西汉所有的女人一样,为他穿衣……曾几何时,他却在很尽心地照料着我的生活,为我穿衣、梳头,为我忙碌吃喝拉撒……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每日清晨都这样静静地伺候他,甚至千年…… 我一下一下地帮他梳着头发,也在一下下地梳理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我的心静了,我的矛盾与顾虑没有了,此刻的我也如同他一般心如止水,恬静而清淡……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我大惊,扶在师兄肩膀上惊恐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房屋。 “不好!地龙要出动!”师兄大叫一声,横抱起我跃出屋外,脚还未落到地上,便已听见身后一声剧烈的房屋倒塌声。 师兄仍是抱着我奔跑着,直跑到院落外的原野,天地仍在摇晃。我紧紧地勾住师兄的脖子,呆呆地看着在摇晃中慢慢化为灰烬的院落…… 直到奔入四周平坦的原野,师兄才将我放到地上,可阵阵余震,仍让我觉得惊恐万分,头晕目眩…… 师兄冷俊的脸上挂着严肃而沧桑的表情,紧紧搂着我,仿佛也不相信眼前的现实一般。 总共摇了三次,数第一次最厉害!这就是可怕的地震!此刻天地间却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风呼呼地咆哮着…… 我身上衣杉本就不多,此刻更加寒冷。我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天气,更未见过可怕的地震。我使劲往师兄的怀中钻着,可他的身上仍是一团冰冷,我只能靠在他身上,咬牙,瑟瑟发抖。 我看着眼前院落的废墟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树木,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不!方才还是一幅和谐的田园景象,如今却已成了一片废墟…… 远处的山头在暴风雪与地震的摧残下在大块大块地掉着泥土,看样子会马上塌方,此地已不能久留! “该来的终归会来,只是来得早了些!”师兄看着远处山峰塌方而引起的阵阵尘埃喃喃道。 “什么?”我惊讶,牙齿因寒冷而打着磕巴。 他惨淡地看着我笑道:“你我只能下山!别无他法!” 我惊诧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怜惜地看着我冻得发抖,紧紧将我抱在怀中,一股温柔的凉气传来,虽不温暖,但却已不再寒冷。他看我似乎好了些,继续道:“你我多走一步就会多一层劫难!” 我环视四周,地震过后,山上已没了丝毫生机…… 他轻搂过我,下巴摩擦着我的额头,低声道:“是她,是她不想你与我有肌肤之亲!想不到你我如此隐忍,苦苦守身,却还是惹怒了她!” 我慢慢抬头,瞪着眼睛看他,道:“她是谁?是雪夫人还是雨儿师姐?” 他浑身又一颤,似乎想不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眼中充满了痛苦、矛盾与无奈…… 我抱住他清瘦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道:“不管她是谁,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去何处我都不怕!” 他黯然苦笑道:“定是昨夜你我的温情惹怒了师傅!师傅……是在迫你下山!” 我叹息,淡淡道:“不怕,只要与你在一起,下山又如何!” 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眼中是浓浓的情谊,慢慢凑下唇来……我闭眼,迎向他,几乎要碰到他的唇时,他却骤然停了下来,痛苦地将头转到一边,哑声道:“我不能再牵连于你!r身情欲终会害了你我,若想要常相斯守,定要压制你我心中欲念……” 我淡淡地看着痛苦的他,笑道:“情欲为何?呵呵,只要今生不再与你分离,一生如此两两相看又有何难?” 他深深看向我,紧紧将我拥在怀中,我能感觉到他胸口冰凉的跳动……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推开他大惊道:“福叔、福婶!”我嘴唇哆嗦,不敢想那最坏的结果。 他将身上的长衫披在我身上,叹息道:“你稍等片刻,我去找找看。” 我看着他隐入破落的院子残垣中,焦急搜索的身影,心中默默期盼着那两位善良忠诚的老人平安。 顷刻,师兄回转,黯然摇头道:“连尸身也未找到。” 我心里难过,却又报着一线希望,抓住他的手道:“你不是能未卜先知么?快算算他们还活着么?” 师兄无奈地摇头道:“我只可感应到与你相关的事物,他人的却爱莫能助!不过,以师傅的本性应不会滥伤无辜!再找找,兴许能找到……” 原来师兄也有不知道的事哦!我一直将他当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仙,原来他也只是个平常的人…… 我知道他心中也甚是着急,便也不再聒噪,只是耐心地倾听着周边的动静,希望能从废墟中听到哪怕是一丝丝人的喘气声…… 暴风雪越来越大,我都有些站不稳,师兄紧紧地搂住我。估计此刻我的脸色一定铁青,嘴角一直哆嗦着,喃喃:“一定还活着,究竟在何处呢?” 回头,看见不远处的田地里有个大大的雪堆…… 不对,平坦的田地上不应有雪堆……我惊喜地大叫:“师兄,快看!” 师兄也回头,眼露欣喜,携我跃了过去。那雪堆孤独地隆起,我扑过去,双手使劲地扒拉着雪,狂风粗鲁地卷起雪花敲打在我脸上、身上,冰凉刺骨…… 师兄背对着风口蹲了下来,也开始扒拉…… 我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身子正好帮我挡住凛冽的风雪,打在身上的风雪便少了许多…… 顷刻,我狂叫起来,在雪下面果真有两个相拥的人,正是福叔福婶,已有些冻僵。从姿势来看,应是地震时他们正在田间忙碌,因地震来得猛烈而急促,他们一不留神便摔在了地上,彼此撞到了脑袋而晕了过去…… 师兄快速地将他二人拉出,盘坐在雪地上,以左右手掌分别抵住二人后心,半晌,师兄的头顶上冒出蒸蒸白色的凉气,而福叔与福婶的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慢慢地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暴风雪甚是粗野,我躲在师兄的身旁专心地看着福叔夫妇,倒也不如方才冷了。 过了一刻钟,我的脚丫子与手指均已快被冻僵时,师兄这才疲倦地撤了手,站了起来,淡淡对已转醒的福叔夫妇道:“山中已无我等居处,快快起身一同下山吧!” 福叔夫妇老泪纵横,嘴唇哆嗦半天却未说出一句话。 我上前扶住师兄,四人相互搀扶着向山下走去。 我们已无任何行李物品,在这暴风雪中行走倒也轻巧了不少,只是越走越冷,越走越饿,走到艰险处,师兄要往返三次将我三人分别带下去。而山体原本就艰险,又经过地震浩劫,变得越发难走了。 我一直未嚷嚷饥寒,师兄已经很累了,我怎能再给他添乱?走了整整一日,才方走了山体的二成。师兄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我心中怜惜,拉住他道:“我有些累了,先歇息片刻再前行吧!” 他轻笑颔首。今日他运功搭救福叔夫妇已损耗不少,又尽力照看我三人,应是异常疲倦了。 走到一避风处,众人将就着坐了下来。福叔夫妇年纪大了,显得甚是疲倦。我除了饥寒难当,却要好一些。 师兄面露倦容,将我拉到怀里道:“可是饿了?” 我笑道:“平日里吃得好,此刻倒不觉得!” 他叹息着抚摩着我的脸颊道:“再忍忍,等到了山下我去寻些饭食来与你吃。” 我颔首,笑道:“若我与师兄一般不知饥寒该多好!” 他叹息道:“不知饥寒亦有不知饥寒的痛苦,我倒盼望能如你一般有血r躯体。” 我忽然想到冰岛中人是没有血脉的,便也替他难过了起来,低声道:“血r之躯有何好?还不是任人宰割?” 师兄叹息着不语,伸手从一旁抓过一把干净的雪来,喂到我嘴里,道:“虽然冷了些,但也能抵挡一时饥渴!”他又转身对福叔夫妇说:“你俩也吃些吧!” 我听话地将雪咽下,口中一片冰凉。师兄拿手顺着我的胸口抚摩,一股温柔之气立刻化去雪的冰凉刺骨。 我拉住他的手摇头道:“师兄莫要再为我耗费体力,前路迷茫,还是留着些为好!” 他苦笑,叹道:“想不到我左枫今日却连你也庇佑不得了!” 我笑道:“你怎会如此说?若非你,我只怕已葬身在废墟之中了。” 他淡淡看着远处,说:“等过了这个山头,我去打些野味来为你果腹。” 过了山头,师兄便顺手打些野物,可惜暴风雪中干草难找,勉强找了些将野物烤了烤,就那样半生不熟地吃了。他看着我三人吃,却不曾吃一点,我强迫他吃些时,他总是淡淡笑道:“莫说一日,即便是一月,我也不见得会饿,还是你等多吃些好长体力。” 如此停停走走,走了两日一夜,方到了山下。到了山下村落,却看不到一丝地震的痕迹,虽然冬季萧瑟,但仍能看出一派祥和的农家景象。 师兄笑道:“找处人家歇个脚吧!” 我欣喜的应诺,肚子“咕咕”地抗议着。忽然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便小声问:“师兄,我等如今连行囊也无,又哪来银两去投宿?” 师兄干涩地笑笑道:“在山上找福叔福婶时,找到了一些值钱的物件,等当了应能支撑几日花使。” 我心中叹息,一贯飘逸、风流倜傥的师兄几时有过这困窘的日子?若仅是他一人,自是没有花使的地方,如今带着我们这三张成日要吃饭的嘴,却还要想着替我们谋食。再过几日,东西变卖完了又该如何? 我想了许久,终于做了个大决定,就着师兄的耳朵说:“不如,我们到中都以西去寻我那两个丫头,何如?” 师兄沉思片刻,叹息道:“恐怕再无更好的出路。” 我笑道:“师兄莫要为难,我等找到绿玉后,只要能借些银两,再找一处地方,开个小买卖也能度日。如此一来与在山上无异,只不过是由‘小隐隐于野’变成‘中隐隐于市’罢了。” 师兄转而笑道:“甚好!若非你当初留下这善手,今日定会走投无路!” 我笑笑,偎依着他走向一个庄户人家,今夜只能在此过夜,一想到会有热乎饭吃,我就激动得要命。 师兄低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柔情…… 一路上师兄变卖了一些物件,如此走了五日,方到中都西南,再有半日应能到绿玉所在的村落。 我心中慢慢舒缓了一些。其实这一路我时常关心着师兄的荷包,尽量节约每个大钱,能不花就不花,能住山d就绝不住客栈,能吃干粮就绝不吃米饭……我不仅要为以后的路途做打算,而且也不想师兄太过困窘。若他身上无钱了,他定会有压力,其次我也不想他再为了我的吃穿而奔波。 这日清晨,走到集市,师兄轻笑着问我:“可想吃些零食?” 我笑道:“如今小贩做的这些吃物甚无特色,他日还是师兄做些来与我吃!” 他笑道:“呵呵,我又怎会做小吃?” 我笑道:“我那世界有不少吃物,我仍记得秘方,等我等安顿妥当,我便告诉? 第 23 部分 欲望文 第 24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笑道:“我那世界有不少吃物,我仍记得秘方,等我等安顿妥当,我便告诉师兄,到时师兄莫要再说不会做。” 他笑着看我,眼中有微微的感动,相信他这一路应能感觉到我的节约。他叹道:“等日后我定会让你吃尽世间美味,穿遍天下绸缎。” 我笑笑,满足地说:“甚好,我等着那日。对了,师兄可想好要做些什么营生?” 师兄收起方才的温情,淡淡道:“开个医馆你认为何如?” 我称好道:“甚好,不仅可供我等度日,又可救助他人。” 师兄看着远处,淡淡道:“我只盼多行善事,以求换得你几日安宁!” 我不语,胸中有阵阵热流涌动。他,做每件事情全是为了我,而我做的事究竟有几成是为了他? 其实就算我们百般节约,怎奈财物本来就少得可怜,等到中都西边的村落时,身上钱财已所剩无几。我虽然身处落魄,但心情却是大好,因为不管钱财有无,我们都已经到了目的地。 我凭着记忆找寻着绿玉的院落,好在这个小村落变化不大,轻车熟路便找到了。小门紧闭着,仔细听去,院中也甚是寂静。师兄示意福叔上前叫门。 “吱嘎——”老旧的户枢发出惨烈的叫声,随即,有个脑袋从微微开启了一点点的门缝里探了出来。 我一愣,居然是个年轻男子。 “何人叫门?”那男子甚是强壮,瓮声瓮气地嘟囔着。 福叔行礼道:“这位小哥打扰了,请问府上可有位绿玉姑娘。” 那男子仔细打量着我们,似乎见我等落魄,便有些不太友好地说道:“你等是何人?” 福叔凑到那男子跟前,慢声道:“我家小姐名讳如烟。” 那男子一愣,用种怪怪的表情使劲看了我两眼,再狠狠盯了师兄一眼,似乎是无法将那个名字与如今落魄的我联系到一起。半晌,才瓮声道:“等会!”便将头从门缝里缩了回去,“吱嘎——哐啷!”门又在那痛苦的呻吟声中关上。我与师兄面面相觑。 半晌,门又在“吱嘎”声中打开,有个少妇探出了脑袋,仔细打量着我,那不是绿玉是何人? 我淡笑。 绿玉惊呼着与仍是姑娘打扮的红玉蹿了出来,伏在我脚下泣道:“果真是小姐,您可回来了!” 我轻笑着拉起她们:“进屋再说。” 身后那男子拘谨地垂手站立,将门敞开,我与众人进入内堂,坐定,这才疲倦地问绿玉:“这些年,你二人可还好?” 绿玉泣道:“自小姐走后,奴婢们一直尽心等候小姐,日日盼着小姐归来。” 红玉也低头啜泣道:“谁知小姐这一去便是十来年。” 我叹息,静静接过那男子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诸事牵绊,今日落荒来投奔于你等。” 绿玉仔细看我,惊道:“小姐今日怎落得如此光景,这脸儿……” 我轻笑道:“身外之事,莫要在意。” 绿玉含泪低头。 红玉也看向我的脸,惊,愤愤转向师兄道:“先生是如何照看我家小姐的?却落得如此狼狈?亏奴婢与姐姐那般信任先生,早知如此,奴婢们当初定不会让小姐随了先生去。” 师兄眼露惭愧与心疼,淡淡看向屋外,不语。 我轻咳两声,道:“这其中有甚多纠缠,自是与师兄无关。” 红玉冷哼道:“一别十年,先生容颜未变,仍是这般风流倜傥,可我家小姐却受此大苦,小姐要先生这般师兄有何用?” 绿玉喝道:“红玉不可造次!” 我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莫要再说了。”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师兄冰凉的手。他回眸冲我暖暖一笑。 红玉绿玉惊愕,哑声。 我看着绿玉的妇人装扮,笑问:“绿玉可是已成亲?” 绿玉脸儿瞬间绯红,看向那男子,道:“还不快向小姐、先生行礼。” 那男子没了方才在门外的鲁莽,有些腼腆地在衣襟上蹭蹭手,向我与师兄行礼道:“小的李贵见过小姐、先生。” 我笑着让他免礼,看他应是劳作的一把好手,又比较老实、憨厚,看来绿玉的眼光不错。 绿玉红着脸,对李贵道:“夫君请先在外候着吧,奴家与小姐有些贴己话要说。” 那李贵憨憨地瓮声应诺着出去了。绿玉才道:“奴婢未得小姐恩准便招了夫,请小姐降罪。” 我笑着拉她坐到身边道:“郎有情,妾有意,何罪之有?” 她叹息道:“小姐不知,自您走后,奴婢们平日仍是深居简出,节俭度日,生怕引起旁人邪念。谁知,旁人见奴婢们乃是两个女流之辈,家中又无男丁,旁人不仅窥探我姐妹的美色,又见奴婢们平日生活不愁,便有不少人动了我姐妹的念头。奴婢们苦不堪言,夜夜不能安稳入睡,便生了招夫之心。这李贵乃是村中难得之老实本分人,身子又壮实,虽自幼父母双亡,却未有人敢欺凌于他。奴婢与妹妹衡量再三,便将他招了过来。这几年,多亏他庇佑我姐妹二人。” 我笑道:“你的眼光倒是不错,方才我等叫门时,他那眼神似是也将我等当成豺狼。” 绿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乃是粗人,还望小姐莫怪。只因近几年上门向红玉提亲者甚多,他才误会了小姐。” 我嬉笑着看向师兄,坏坏道:“我说呢,原来你那夫君以为先生才是正主,看先生风流倜傥,当成那些提亲的公子哥了吧?” 绿玉尴尬地笑笑,低头默认。 师兄嗔视我道:“你姐妹许久不见,还不说会贴心话,怎又拿我打岔?” 我笑笑道:“红玉年纪已不小,怎不寻个合适婆家?” 红玉红了脸道:“小姐,奴婢不嫁,帮姐姐一同伺候小姐便甚好。” 我佯怒:“呸!难不成等你成了老太婆还想梳着姑娘头伺候我么?” 红玉羞涩低头不语。 绿玉看看屋外低声道:“小姐,我姐妹二人一直尽心看守着小姐的家资,想来小姐应会有用的那日。此事就连李贵也不知。奴婢本意也是不愿嫁,怎奈女子在世间过活实是艰难,这才招了李贵这憨人,帮忙看守门户。”她微微叹息道:“这世上活着也甚是辛苦,即便是夫妻又如何?还不是得成日防范着。” 我叹息着,道:“我看他那人倒也无甚心眼,莫要将钱财这等身外之物看太重。” 绿玉道:“这钱财乃是小姐的,自是不能让旁人窥探了去。我姐妹也是略微取些以补家用,并不敢任意挥霍。” 我叹息道:“那钱财我也早安排你等自行支配,只是今日我落魄至此,想借用一些!”呵呵,我多少钱财未见过,今日却落得如此田地。 绿玉颔首道:“小姐用多少自管取,只是此番能否带着奴婢一同走呢?” 半天未说话的红玉也叫嚷起来:“小姐,就让奴婢随小姐一同走吧!” 我为难,看向师兄,却见他正闭目养神,我叹气,轻晃他。 他微微睁眼,道:“走?去何处?不如就在此处开医馆吧!”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此地离中都仅有二十多里地,若在此处开医馆不是在刘恒的眼皮底下张罗生意吗? 他看我淡淡道:“再往西去寻得繁华之所建造医馆,任旁人想破脑袋也难想到你会在此地。” 我恍然大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会最安全。刘恒即便知道我在这里亦应不会太难为我,而真正会难为我的两个女人断没有任意出府的机会。 他看我,微微笑道:“既然躲不过,不如不躲!” 我也微笑颔首。 红玉一愣,转而欣喜道:“甚好,小姐,您可知这往西、往北、往南数百里均无医馆,这方圆百里之百姓若要寻医问药也只能去中都。怎奈中都乃为代地都城,若边疆吃紧,定会戒备森严,寻常百姓自是不能任意出入,因此,这些山野百姓求医也便成了难事。 师兄冲她赞赏地微微颔首。红玉仍是不友好地瞪了师兄一眼。我心中好笑,知她仍在怨恨师兄未照顾好我。 绿玉却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晌才低声问:“小姐可是在躲仇家?” 我愣,看来绿玉这丫头这些年应是成熟了不少,只凭我与师兄的几句暗语便能猜出事情大概。 我深思片刻道:“仇家倒算不上,只是结识了几个不愿再见之人。红玉日后也莫要怪先生了,我脸上这刺青便也是这十年历练中不慎所致,与先生无关!” 绿玉、红玉惊诧地看我,半晌,绿玉才道:“奴婢明了,小姐这些年受苦了!”又向师兄深深一鞠道:“多谢先生照看我家小姐。” 师兄微微颔首不语。 红玉道:“小姐莫要与奴婢打哑谜了!” 绿玉黯然道:“小姐不愿说之事自是不会说,你莫再问了。” 我笑着颔首,神情却是越来越恍惚,只听得师兄仿佛说明日到西边去看看哪还有闲置的院落买一处来…… 翌日,我着男装与师兄在村内买得两匹农家用来拉车的小马,一同西行,行过百里,才得以见到一个甚为繁华的村落,名曰“杨家咀”,想来应是此村中杨姓人居多。此地竟真有一处地产要出售。我心中大喜,此地离中都距离甚远,自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那人家原是当地一中等人家,因家道中落便打算出售这处平日不用的院落。我仔细打量,这院落北边靠山,有正房三间,书房、卧房、客厅一应俱全;南边临街,只耳房一间;东西则各有三间厢房。虽不是很大,但建造得甚是工整,若能买到,应是不用太费劲打理便能拿来用。 房东杨老爷很尽力地介绍着院落的好处与风水,陪着笑,小心问道:“公子对此院落可还满意?” 师兄淡淡不语,静静看我。 我笑道:“房子倒还将就,就是破旧了一些,需得花费不少精力来修补,不知价格如何?”其实房子已算不错了,我如此说只为了压点价格,谁让我如今穷困潦倒呢。 杨老爷一听大喜,开出的价格居然低得出乎我意料,倒也没好意思再砍,便定了下来。 当夜,杨老爷请来当地知名的先生为我们的交易充当证人,立地契,问师兄:“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愣,如烟?好象已不大合适,如今到了这地步还应低调些才是。古代的女子身份卑贱,自嫁人后便不再有名字了,而被某氏代替,即便是刘盈的皇后张嫣的这 “嫣”字也被省略,只被后人称为张氏。而我曾经仅为一个小小代地的王后,除了身边的人又有几个知道我叫如烟?只怕也是以一个“柳氏”带过。话虽如此,但对于难料的世事仍需谨慎些才好! 正思索间,只听师兄淡淡道:“我兄弟二人姓木!在下木风,舍弟木烟。” 我嘴角弯起,师兄竟也是个说谎大王,仔细想来倒也不算太离谱,“柳”字与“枫”字中均带“木”。 当夜师兄便与杨家签署了地契,并按了手印,此事才算顺利完 第四卷 纷扰 第二十三章 浪东风疑惑重重 慈菁儿恩怨种种 此后的半月里,李贵便长住杨家咀,请了几个短工一同整理院落,置办物件;而我与师兄便去找药农收购置办药材;绿玉与福叔一直往返于中都与杨家咀之间,采办一些农家稀缺药材与物件。半月后,众人才算忙完一个段落,我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医馆很是激动,就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了一般欣慰。 红玉与绿玉、李贵也执意卖掉了原先的院落,搬了过来一同住。 这半月中,我与师兄没少跑山上,也采集了不少药材,如此看来,这医馆已万事具备,只等开张了。 开张那日,远近村邻来贺喜的不少,山里人淳朴,虽未有甚珍贵的贺礼,但也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平日里见都未见过的,倒是喜气洋洋了一整天。 师兄坐堂,而我却在门口迎接着各方来贺喜的村邻,到了晚上,脸都笑僵了,直到打佯,这才揉着酸痛的两颊懒懒地歪在榻上,连饭也不想吃。 师兄笑道:“今日开张,自然来捧场的人甚多,明日定会冷清许多。” 我没好气地说:“可不是,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看病,岂不是有了瘟疫?” 绿玉笑着给我递上茶碗道:“这方圆百里均无医馆,百姓自然都想着巴结先生以图日后能行个方便,今日开张人便多了些。等明日小姐只怕会闲冷清呢!” 我翻翻白眼道:“唉!丫头养也白养!才几日便成了师兄那边的人了!” 绿玉稳重地笑笑,道:“小姐如今乃是二掌柜的,怎还如此小孩气?” 我哈哈笑着,坐了起来,道:“福婶的饭应已做好,此刻我也有些饿了!” 师兄叹气,笑道:“方才还喊不饿,如今又饿了?还真是难伺候。” 我笑嘻嘻地拉着师兄去吃饭,师兄无奈道:“如今你乃男子身份,是木家二少爷,与我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吐了吐舌头,一时还真习惯不了,看来还要有个漫长的学习过程,走路、说话、表情等等方面都要认真地学习,好让自己看起来象男子。在现代时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哪个女人乔装成男子,好象很容易一样,如今自己学来,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装扮成男子一日似乎很容易,但要日日装扮成男子似乎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毕竟做了几十年女人了,哪能说变就变呢? 我们的小医馆就这样仓促地开了起来,平日里师兄坐堂,我主外,李贵与绿玉负责上山采集一些常见药材,福叔负责采购,红玉负责抓药、打杂,福婶负责内务。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各自看管好一摊,小医馆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开着。慢慢地四方邻里逐渐了解了师兄的医术,便也一传十、十传百地被传为神医,上门求医的人便越来越多。 我一直在师兄的近旁伺候,他闲暇时,便也给我讲解一些医理,原先在山上时也曾随他学过一星半点,但并未得到实践,所以生疏得紧,如今有了这实验的机会,慢慢的我也能解决一些常见的问题。 我时常在一旁看着师兄,他在帮人诊脉时那专注、淡定的神色,冷冷却又认真的表情,让我恍惚觉得似在梦中。这样安详,这样和睦,没有纷争,没有痛苦,却又能自给自足,俨然一派男耕女织的景象。我只盼望这样的宁静能久一些,再久一些…… 自上次地震过后,师兄对我虽然关心异常,但总是点到为止,不再有任何过分的亲昵,我时常在他的眼中看到隐忍的热情与无奈……我知道,他是矛盾的,一方面他需要我,但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接近我…… 我也时常想着雨儿师姐,第一次去冰岛时雪夫人对我说的话渐渐清晰了起来,恍惚中我总觉得我与那个雨儿师姐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但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苦笑,女人就是关情则乱。纷扰,想不明白的纷扰…… 牵挂,理不清的牵挂…… 我是否与雨儿师姐有扯不断的联系似乎并不重要,至少如今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是在西汉政治纷争中的炮灰柳如烟…… 本来,这日子虽过得辛苦,但也过得平安。三月后的一个清晨,正值阳春三月,花红柳绿,蜂鸟飞舞…… 入春以来,小医馆清冷了许多,此刻,师兄正坐在榻上百~万\小!说,我却在院子里搭了个躺椅晒着太阳小憩,忽听得门外有人在与李贵说话。 “劳烦小哥给你家小姐通报一声,有朋来访!” 我迷糊中心中一凛,忙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竖起耳朵静静聆听,只听见李贵憨厚的声音道:“这位公子,我家先生并未成亲,怎来小姐?” 那声音笑道:“还未有小小姐,总该有大小姐吧!” 李贵瓮声道:“这位公子,我家先生并无姐妹。” 那声音倒真是好性子,明知李贵不愿通报,却仍是笑道:“哦?总不成你家主人就先生一人?” 李贵道:“还有我家二公子。” 那声音朗声大笑,道:“就是他!烦请通报一声。” 李贵有些疑惑地说:“公子若是瞧病请进便是,若是找什么小姐,我家断无。” 自搬来这里后,几个下人都是经过严格调教的,不仅要隐瞒我的身份,还要阻挡那些闲人前来s扰,更要防止旁人寻了来。看来这李贵倒也顶事了不少。可那声音,哼哼,化成灰我都分辨得出,只是,我与师兄寻到此处纯属意外,自己当初都不曾想到会流落于此,旁人又怎会知? 我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抬头,却见师兄已走到我身边,目光虽然仍是淡淡的,但那淡淡中却也有一些内容…… 我叹息着,低声道:“他怎知我在此处?” 师兄冷冷道:“他若想知自会知,原就不是平常人。”师兄默默注视着我,片刻才道:“路仍是按师傅的方向在走,他们离你越来越近,你……准备好了么?” 我愣,仔细看着师兄那清冷的眼睛,试图看出一些答案来,可师兄却冷冷将头转开,踱身回到堂屋,仍拿起书来看。 李贵仍在门外与那人纠缠,我沉思一会,大声喊道:“李贵,请东风公子进来!” 门外东风仍是笑道:“你看,你不予我通报,你家小……呵呵,公子自会请我进去。” 我叹息,起身,迎了上去。 东风仍是一袭白衫,飘飘荡荡地走了进来,满脸仍是毫无心计、邪气兮兮的笑,那嘴角仍是坏坏的向上弯着,我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安。 东风笑道:“烟儿让我一顿好找啊!” 我轻笑,携他走入堂屋,师兄淡淡起身相迎。 东风道:“先生好生清闲,竟将烟儿藏匿于此处,若非今日偶遇只怕再难找到。” 师兄嘴唇轻扬,淡淡道:“公子此话差矣,若公子想找又怎会找不到?” 我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却又说不清楚。 我仍轻笑,不语。 东风一愣,脸色有些异样,片刻才笑着说:“让我好一通担心,想不到那山上竟然地龙出动。” 师兄淡淡笑着,道:“有劳公子挂牵。不知代王现今如何?” 东风笑道:“那日我追上他时,他已至长安近郊,我便将烟儿那物件交与他。刘恒也真是厉害,那物件我看了几日也未曾看出是何意思,他拿在手中把玩半日便面色凝重、频频颔首,似已明了烟儿的意图。不知为何,大哥去觐见太后时竟然回绝了太后的好意,并未答应去富饶的赵国为王,而是自愿留守代地,为大汉保卫代地边疆。” 师兄淡淡颔首道:“看来代王也是一明了人,也不枉费我烟儿助他这一遭。” 东风笑道:“应是烟儿的信物起了作用才是。” 我轻笑:“一个玩物又怎能左右代王的思想?东风真会说笑!”刘恒是何人?是未来的汉文帝,是一统大好河山的贤明君主,是一个仅次于清朝雍正王的善于藏匿心计的角色,只不过刘恒仁慈些,雍正y冷些罢了。当皇子时的雍正与今日的刘恒一般,任谁也看不出日后会当上皇上,可他们的心中难道就未想过坐那明黄龙椅么?难道真的只是命运与巧合将他们推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么?只怕未必吧!只不过他们善于将窥探的目光及谋取权势的心计掩盖得很成功罢了!因此,以刘恒敏锐的智商又怎能看不懂我那小儿科的把戏?他连皇位都能如猎犬般窥探到,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简单的谜语。 师兄接着说:“不过公子也非等闲之辈,竟能算出我与烟儿安置于此。” 东风的眼中有些许闪烁,挠头笑道:“给刘恒送完信物之后,我便去山上给先生与烟儿回话,谁知看到的竟是地龙出动后的一片废墟。我心中着实挂念,便派遣花花各处探察,不想,今日无意中竟发现先生在此处逍遥。” 我心中闪过一念,笑道:“东风真是命好,短短几日便能窥探出我等的行踪。” 东风笑道:“那有何难?花花盘踞于此院半晌似是不忍离去,我便四处打听,才知近日此院中来了位神医,而神医的二弟却是脸上有枯梅样刺青的瘦小男子。我一想应是烟儿与先生无疑,便冒昧前来拜访。” 我颔首。 师兄淡淡道:“关于那信物与如今这医馆都望公子莫要声张才是。” 东风颔首道:“东风自是不会说与他人。” 师兄淡淡笑着颔首。 我忽又想起一事,便问:“上次你说菁儿的身世另有隐情,只因你当夜走得匆忙,未来得及细问,今日倒与我说说始末。” 东风笑道:“你不问我便要说的,这天下奇闻果真不少。你们这些稀奇人儿却总在我身边转悠,反倒让我有些应接不暇。” 我看眼师兄,他仿佛了然于胸般淡淡地喝着茶水,静候着东风讲下去。我便笑道:“莫要卖关子,要说便快些说,不知我性子急躁,等不得你这等吞吐。” 东风笑道:“你可知陈平?” 我眨巴眨巴眼睛,道:“听闻过,应是当朝宰相。” 东风笑道:“陈平乃是阳武县人氏,貌美风流,自幼不学无术,早年在哥嫂家过活。因嫂嫂嫌其懒惰而生怨言,其大哥竟将嫂嫂逐出家门,可见其兄弟感情之深。可惜乡中人尽知他玩劣,谁家也不愿将女儿嫁于他。无独有偶,乡中有一张姓富豪,家有一女,易嫁五次,皆死了丈夫,因此亦无人敢娶。可笑张公见陈平相貌堂堂,断非池中俗物,便一手促成了这桩婚事。” 我笑道:“难不成这菁儿竟是陈平的女儿?我可是亲眼见她父亲亡于中都街头的。” 东风道:“那倒不曾,你以为谁人都如你家那般复杂么?”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 他坏笑一下,继续说:“陈平有了富贵岳丈撑腰,便开始奔波仕途,不想遇到了正起义的刘邦,便随了他。刘邦死后,太后一手掌权,其他老臣或多或少都受了些排斥,惟独他却游刃有余,对太后阳奉y违,反倒得宠得紧,便一路步步高升,做了当朝宰相。” 我笑道:“他陈平做他的宰相与我菁儿何干?” 他笑道:“正要说呢,陈平有个小舅子甚是知书答理,生性淡漠,早些年因执意不同意其姐与陈平的婚事而与张公发生了一些口角,便负气离了家乡到济北郡落户,娶妻成家,靠教书度日,谁知却因瘟疫落了荒,又遇盗贼偷去了盘缠。他只能带了老小到太原来寻原本在那里过活的大舅哥借些盘缠好回乡,谁知夫人竟死于途中,悲痛中只能随着人流一路乞讨到中都。他自幼衣食无忧怎受得那些苦?便也一蹬脚随夫人去了,仅留一女被迫卖身葬父。可叹一朝宰相的妻弟竟穷困至此,客死他乡家中却不曾听闻。” 我惊道:“难道那女儿会是菁儿?” 他笑道:“正是。这张菁自幼随父母习得满腹学问,如今沦落到卖身葬父,当初若非你搭手相救,此刻只怕凶多吉少。” 我叹息半天也未说出话来,想不到自己一时兴起竟救了这等大人物的亲戚,缓过劲来才问:“可是菁儿从未对我提起这些往事,难道她是成心隐瞒于我?” 东风道:“那倒不曾,当初这张公子年轻气盛,见陈平乃是一绣花枕头,甚是看不上,不愿其姐嫁于他,这才与张公发生了冲突,这许多年也未曾联系。此后,他听闻陈平自跟了刘邦后一直很受重用,渐渐也生了悔恨之意,怎奈他乃是一极好面子之人,从未对家中老小说过出身,想着他日若能归得故乡再说也不迟。可惜事与愿违,他一路坎坷,越发落魄,沦为乞丐之后更是觉得无颜以对家中妻女,便将这秘密随着那悔恨一同带到了坟墓里去。因此张菁对这些往事一概不知,若不是我无意中探察出只怕会成为一个死结,那张公子不知到了y间是否会后悔因自个当日的好颜面之举而害了爱女一生。” 我叹气,这西汉女子原本就命贱如草,更何况是落魄的女子?我也曾落魄过又怎能不知菁儿的辛酸?虽然我一贯对她视如姐妹,但终归有主仆之别。我当了十多年沦落的小姐都痛苦难当,看不到光明,更何况还要成日一边伺候我一边应付旁人白眼的菁儿? 东风又笑道:“与你说这些原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我道:“何事?” 他道:“你虽将张菁送与了师姐牙牙,但毕竟她曾是你的贴身丫头,师姐从未将她当丫头使唤,情同姐妹。张菁如今气色也好了很多,性情也变了不少。原本这样已甚好,只是我如今倒对她的去处有了新的想法,便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叹道:“难道你想将她许配人?无妨,只要她自身愿意我自然喜欢。” 东风笑道:“许配人?如今谁人能配得上她?只怕非那些王孙贵胄莫属。” 我黯然道:“还是莫要使她沾惹那些权势,有一两情相悦、能厮守终生的平常男子即可。这情感若沾上一点点权势,任是多坚贞也要变味的。” 东风笑道:“我还未说是甚安排你就先来这一通说辞?那陈平自跟随刘邦之后,一路得意,反倒冷落了他岳丈家。如今坐稳当了宰相才想起当年岳丈的知遇之恩,便去探望了一次,得知小舅子竟然多年杳无音信,便生了找寻之意,以谢岳丈当年恩典。如今陈平派人四处寻访张公子下落,怎奈张公子已撒手人寰,任陈平掘地三尺也莫想找到。不过,张公子夫妇虽已不在人世,可他们的女儿张菁仍在。张菁随你一同也吃了不少苦头,我想助她认祖归宗,你看何如?” 我心中矛盾,这将相之门虽看似富贵,但并非我等柔弱女子该去之地。菁儿那样善良,又怎能应付得了那许多权势之人?何况她若踏入那个门,只怕此生都要与权势人为伍了,就算是自己的婚事也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她这姑父定会为她寻一门富贵人家,若运气好,就算夫妻恩爱,却也要接受丈夫的三妻四妾;若运气不好,也只能当那权势之人府上一个花瓶罢了,她或许也只能算是丈夫攀附当朝宰相的台阶,至于夫妻恩爱也只能当作空谈。 我长出口气,唏嘘不已,半晌,才发觉东风一直愣愣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看着安排吧,不过去留全凭菁儿本意,莫要强求。她若想享受这自由日子便由她去。” 东风笑道:“这个自然!如今的张菁已不再是当初那柔弱丫头,却也算得上是飞檐走壁的女侠了,即便是认祖宗归宗也只不过是了了心愿,并非真会回到那张家去。” 我知他说话夸张,却仍颔首道:“那家对她来说只怕比我这里还要陌生,自是待着不舒坦。不过与家人联系联系,倒也不算是坏事,省得她总是那般低人一等。” 东风笑。 我回头,却见师兄神情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东风坐了半日便匆匆走了,我的神情也与师兄一般恍惚了起来,总觉得有些奇怪,便悄悄坐在师兄身后发呆。 “你在想甚?” 我抬头,见师兄正回头看我,便喏喏道:“总感觉有些奇怪,却想不出哪里奇怪。” 师兄淡笑,道:“今日才觉得奇怪么?往日竟未觉得?” 我瞪着眼睛,惊道:“往日?往日怎会奇怪?” 他笑笑,道:“痴儿!此事我万万不能亲口说予你,只能任你自行觉悟。” 我叹息,知道他不说之事死也不会说。关于我的事,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但又仿佛什么也不能说,除非我自己看出后再去找他求证。 半晌,我抬头,却见师兄又在埋头读书,便叫道:“哎——师兄你说……”后半句话不知如何表述,便顿了一下。 师兄回头,笑道:“你可是想明白了?” 我嗔道:“若想明白了还会问你么?” 师兄淡笑着拍拍我的脸颊,道:“未想明白继续想便是,以你之聪慧,这等破绽怎会想不明白?” 我眨巴着眼睛道:“我仔细想了许久,仍是未想明白其中关键。你说,那日清晨我们起床时阳光明媚并未有地龙出动的迹象,然后忽然就摇晃了起来,逃脱,上路,也只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中发生的巨大转变。起程之后,我等才决定找绿玉。而知绿玉之人除了我便只有师兄。你说可对?” 师兄轻笑,柔声说:“正是!” 我歪着脑袋,继续说道:“找到绿玉,决定在此地开医馆也仅是一念之间而定。而寻找这处房产也只用了一天,临时看中的院落。师兄你说可是?” 师兄仍是有深意地笑道:“正是!” 我道:“如此说来,我们会于此地落脚全是偶然,之前连我们自己都不曾想到过,也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对么?” 师兄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颔首道:“对!” 我挺直了身板,一字一字地说:“那东风又怎能找到此处?莫要说大汉疆域甚大,就算是代地边疆若要找个把人也非一年半载就能找到,更何况是短短不到百日?” 师兄深深地笑着,淡淡道:“你终于想到些苗头了。” 我叹息道:“东风说他是偶然找到,但似乎又是专门来向我征求菁儿之事,应是有备而来,断无偶然的道理!” 师兄笑道:“正是!” 我加重语气道:“除非……” 他笑道:“除非甚?” 我后背有些冰凉,低声但却清晰地说道:“除非他派人一直在跟踪我等。” 师兄哈哈笑着,起身,踱到窗口,这才回过头来说道:“你能想明白为何么?” 我努力地想着,想着过往的一幕幕,从小时候相识,到后来的相知,再到如今的默契……似乎觉得一切都是那样自然,那样严密…… 半晌,我仍想不出头绪,隐约闪烁着些许破碎的疑惑,但却总也抓不住根源,便苦笑着摇头道:“想不出!” 师兄又转身淡淡地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我问:“我当日与东风上山时,师兄可感觉到有他人跟踪?” 师兄笑笑,说:“当夜,山上确另有一高手隐藏,这身手只怕不在东风之下。不过那人的气息甚是平和,不似凶险之辈,应是护送东风之人。” 我仔细想了想,笑道:“我如此落魄之人,又有何惧怕?当初东风救我之后送我上山时兴许是他的随从担忧他的安危便一路暗中跟了去,东风应早有觉察,只是独独瞒了我。等东风离开山上时,便令随从继续在山上等着他归来,顺便观察我几日,若有不妥应会出手想助!” 师兄笑盈盈地转身道:“正是,东风怕我也嫌弃你而为难于你,恐生了乱,脱了他的掌控,便留了这后手。” 我笑道:“那我应能想透了。那随从见地龙出动,我等被迫下山,怕失了我的踪迹而受东风怪罪,便一路跟了来,看我等安置妥当后再传书于东风。应是如此吧?” 师兄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如此想倒也不算错。呵呵,莫要受了我的影响,你尽可放心,东风断无害你之心。” 我长舒一口气,却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不愿再想,便笑道:“师兄自己不会变老,可我还怕老呢。我看你是想我老得快些,才给我添这堵心。” 师兄笑着转身走回榻上坐下,道:“呵呵,总是我的不是,你还是莫要在我这里聒噪了,去找点事做吧!这几日医馆清闲,趁这机会去多读点医书,省得用时方嫌少。” 我讪讪走过去,拿了一个书卷读了起来。那书真是枯燥,时常看得我睡意浓浓,好生怀念现代的言情小说啊! 本以为此事应告一段落了,可谁知竟只是一个开头…… 过了两月,酷夏渐渐来临,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知了疯狂地叫着,医馆里的病人也多了起来,无非是些中暑、拉肚、热伤风之类的问题。我在师兄近旁帮着忙,偶尔也会添点乱,师兄总是容忍着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粗心、嚣张、骄傲…… 而且我又发现了师兄的另一大优点,无论多么紧张忙碌,他总是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种事物,耐心而又细致,无论病人贵贱,无论病人美丑。他从未因身份的不同而区别对待过,更未刻意攀附富豪,反倒是有些病人因家中贫困抓不起药而免费赠送。有时,他还要带着我夜间出诊,无论刮风下雨。这不由让我想起了现代同样为医生的父母……一样的忙碌,一样的尽心尽力,可如今他们过得怎么样我却不得而知…… 不过,这其中也有不少乐趣,说来好笑,本村有个平常人家,也姓杨,家中老两口仅得一女,年方二八,生得健壮水灵,倒真是庄户人家理想中的好儿媳妇。这健壮的身子干起农活来只怕不亚于平常小伙子,因此窥探者甚多。只可惜这老杨头夫妇将这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平常来求亲的自是看不上眼。或许是我敏感,我总觉得那老杨头来医馆时总是瞅着师兄的俏脸不放,呵呵,难不成是想请师兄做姑爷不成? 有日半夜,这姑娘突然呕吐不止,腹痛并伴有轻微水样便。家中惊慌。这人上了年纪本就心疼孩子,哪经得住彻夜看着女儿上吐下泻?老杨头甚是着急,便来医馆请师兄。 深更半夜的,医馆中人尽已歇息,我早已进入了梦乡,就连习惯晚睡的师兄也斜斜歪在榻上睡了过去。其实半夜被别人从可爱的被窝里拉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师兄听到叫门声便起身略微收拾了一下带着哈欠连天的我出了门。 本来,若是一般的病患,师兄都不会打扰我的好梦,可若是女子病了,师兄总要带着我,省得问诊时不太方便。我虽是女扮男装,但终归是女子,心里反倒没有那些杂念,即便是病患心中害羞,但见到我坦荡的表情,便也释然了。 我二人到了老杨头家中,却见那女子面色蜡黄,额头冒汗。师兄轻声道:“你先去查看一下她的腹部有无异常。”跟随师兄久了,我也明白了不少,他是想让我检查一下是否是盲肠炎。若非盲肠炎,便应是肠胃伤风了。 我走过去,放下幔帘,柔声道:“姑娘请平躺好,在下要做做诊断。” 那姑娘看我一眼,羞涩地躺好,任我在其腹上检查,片刻,我出来笑着对师兄道:“并无弹跳疼痛。” 师兄颔首道:“甚好!那我诊脉后开几剂药便可。” 师兄为她诊脉、开方后便回医馆歇息不提。 谁知过了几日,我正在院中的葡糖树下乘凉,却见那女子进来,忙起身道:“姑娘可还有何不妥?” 那女子看我一眼后便红着脸低头福身道:“奴家诺儿,多谢公子上次搭救之恩。” 我笑道:“行医救人本就是在下的本分,怎还需谢?” 那女子左右看看,将一荷包塞入我手中,便一溜烟跑了,只留惊愕的我瞪着眼睛傻站在那里…… 半晌,我才回头,见师兄正负手倚门含笑看着我,道:“这杨诺儿只怕是看上你了。” 我斜看他一眼,莫名其妙,将烫手的荷包塞给他,走回厅堂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谁知晚上本村杨媒婆来了,神神秘秘地坐在厅堂,吞吞吐吐。 我看着别扭,便回了卧房,与红玉藏在帘子后面偷听。哼,想婆子如此鬼祟自是说不出甚好话来,难不成是谁看上师兄了? 师兄含笑问:“老人家所为何来?可是身子不舒坦?” 媒婆回头看了帘子一眼,对师兄低声道: 第 24 部分 欲望文 第 25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师兄含笑问:“老人家所为何来?可是身子不舒坦?” 媒婆回头看了帘子一眼,对师兄低声道:“先生家中还有何人?” 师兄笑道:“您老不是都看到了么?仅我兄弟二人。” 那媒婆低声道:“那夜二公子为东边的杨诺儿诊断病情时可是有了肌肤相触?” 我翻着白眼,真是八婆,这p点事就传开了?往常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过。这老杨头鬼知道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想讹我一把得些青春损失费?红玉坏笑着推搡我一把,只听师兄笑道:“我兄弟乃行医之人,自无那些杂念,怎会来此传言?” 媒婆尖锐的声音笑道:“先生虽如此说,但庄户人家甚是看重此事。诺儿如今对二公子已生了情素。奴家今日便是替杨家来向二公子提亲。这诺儿可是本村难得一见的好姑娘,更是杨家满门的宝贝,旁人求还求不来呢!” 我愣,惊愕的嘴巴张得d圆,瞠目结舌。 师兄淡淡道:“舍弟身子瘦弱,又面带刺青,只怕要辜负老人家一番心意了。” 媒婆讨好地笑笑,道:“嘿嘿,其实诺儿爹原是有意高攀先生,已打量了多日,不过一直担心以先生如此人才怕是看不上诺儿,那老儿也知趣并未提过。”她说到此处,神秘地看看左右低声接着道:“反正为二公子提亲之事无人知晓,若先生相中了诺儿,那老身便做个好事,撮合先生可好?” 我晕哦!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似冲着我来,实则是奔着师兄来的。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呢?我气结。 师兄有些不悦道:“多谢厚爱!在下已心有所属!” 那媒婆讨好地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诺儿爹说了,即便是给先生做小妾也无妨。” 师兄微微有些怒意,淡淡道:“在下曾允过心中人,一生只娶她一个!老人家若无他事,还请回吧!” 那媒婆眼看事情要泡汤,忙笑道:“先生莫急莫急!高攀先生之事原是诺儿爹一厢情愿,那诺儿却是看上了二公子,先生若不愿意,还请先生成全了诺儿与二公子如何?” 唉,我总是替补…… 师兄收起了那不易觉察的怒意,淡淡道:“在下方才已说过,舍弟身子瘦弱,又面带刺青,只怕高攀不起。” 媒婆笑道:“二公子虽相貌远不及先生,但却是先生的胞弟,又是行医之人。这杨家咀偏生就缺这行医的先生,倒也是难得之人才。若诺儿能嫁于二公子为妻,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师兄淡淡道:“舍弟身子单薄,怕做不成庄户人家的姑爷,还请老人家回了那老爹吧!” 媒婆谄媚地笑道:“无妨,无妨,诺儿身子结实,还会累二公子亲自做活么?再说,二公子乃是这医馆的二掌柜,哪能劳他到岳丈家做农活?” 师兄长长叹气,无奈道:“老人家,舍弟也无娶妻之意!” 媒婆惊讶道:“为何?” 我实在气不过,冲了出来道:“因在下自幼身子柔弱,不能人道!” 媒婆惊愕,道:“这……” 我恶作剧地冲师兄笑笑,又对那媒婆笑道:“还请老人家回了杨姑娘。另,以后这等说媒撮合之事还请老人家莫要再闹到这医馆来,可好?省得祸害了人家好姑娘。”天下最毒妇人心,我还是一刀断了这路,省得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美女借着找我而前来s扰师兄。男人的心天生就是野的,看是看不住,只能用点y招了。 那媒婆讪讪地走了,我却是啼笑皆非,没来由地有些生气师兄,整个一天都未理他。他却也不恼,只是在无病人时淡淡地看着我笑,慢慢地,我的无名之火又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不过自那日后,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凡是前来就医的中年男女,总是要多看我几眼,并且那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怜悯…… 无人时,师兄笑着打趣道:“唉,旁人是在叹息你白为这男子一遭,竟连女色也享用不得。” 我得意地笑,大声地笑,这样更省心,省得旁人再假借我的名头来窥探师兄,哼,以后休想! 闹腾了几日,炎热更盛,晚上总也睡不塌实,不是老被蚊子s扰就是热得难受,折腾了几夜,我渐渐有了点苦夏的苗头。我好生怀念现代的蚊香与空调哦! 这日清晨,我早早起来,站在院子里跳健美c,只听得绿玉在门口与人说话:“小姐如何称呼?” 有一女子的声音道:“奴婢菁儿,原是跟随你家二公子的丫头。” 我愣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常态,脸上挂上笑容,迎了出去,果见一身劲装打扮的菁儿正站在门外与绿玉说话。 绿玉见我出来,垂手站在一旁,菁儿上前抱拳道:“公子别来无恙?” 我又一愣,菁儿的谈吐、语气,甚至肢体语言都变得那么陌生。我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似乎嗅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我用最短的速度收起一瞬的恍惚,淡淡道:“你来了?请进内说话吧!”我转身自顾自往里走,看见正在院子里咋呼的红玉,顺嘴又说道:“红玉,给张姑娘奉茶。绿玉你忙去吧。” 绿玉轻看我一眼,便退到一边,继续忙活她的那摊事去了。 我径直走到堂屋,师兄正在帮人诊脉,目光专注,身影淡淡。 我不由心中一暖,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不忍打扰他,便带着菁儿穿过堂屋直接进入内室。 我拉着菁儿于榻上坐定,红玉上完茶出去后,我才笑道:“你怎来了?” 菁儿这才行大礼道:“小姐,想煞奴婢了。看您如今一切均好这才塌实了不少。前几日东风先生回山寨后告诉奴婢,小姐如今以男装与先生在此处开医馆,便生了前来探望之心。” 我叹息,东风为何要告诉菁儿我的下落呢?不是曾嘱咐过他莫要张扬我的行踪么?好好应了,怎又反悔?好在是菁儿,而非旁人,否则只怕又会生事。不过,我这里毕竟是医馆,如此你来我往岂非成了他们的客栈?呵呵,无奈! 我浅浅笑道:“一切都安好,你应好生习些本事,怎能乱跑?” 她坐好道:“奴婢此番前来一则乃是看小姐,二则还有些事需与小姐商量。” 我心中已有数,笑着打趣道:“难不成你要许配人家么?” 菁儿娇嗔,白了我一眼,道:“小姐怎还如此爱说笑话?” 我拉起菁儿的手,笑。过了这么久,看到自己曾经的好姐妹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只能说些“你好”、“我好”之类的话么? 那双手比原先更加粗糙了,手心中满是茧子,手指的关节也大了许多,想来应是做了不少力气活,又见她原本白皙秀美的面庞如今多了些许沧桑,脸蛋上也泛起了淡淡的高原红,皮肤也黑了不少。不过整体看来,菁儿着实健壮,那身姿,那气度,俨然一个常年行走江湖的豪爽女子,别了一年多竟让我感觉到了天壤之别…… 菁儿见我看着她的手发呆,笑道:“奴婢这些日子在山上风吹日晒,跟随牙牙姑娘习些防身本领,这手自然是粗糙了些。” 我淡笑道,问:“每日都如何练功?” 她笑道:“无非是打打沙袋,蹲蹲马步,非甚难事。” 我惊叹,这还非难事? 她看着我笑,目光淡定、坚毅,又有些许豆蔻少女的阳光…… 她被我看久了,笑着摇晃我道:“小姐,奴婢此番来有些事还想向您请教。” 我这才回过神来,问:“何事?” 她低头道:“东风先生将奴婢的身世已对奴婢说了,东风先生的意思乃是要奴婢认祖归宗。” 我颔首道:“此事我已知晓,你有何想法?” 她叹息道:“原本如奴婢这般落魄之女子能认祖归宗本是大好之事,只是……” “只是如何?”我见她吞吐甚是上火。 她抬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道:“只是断无先将祖父母放一边,只认姑丈的道理。” 我大悟,颔首道:“那以你认为呢?” 菁儿摇头道:“奴婢全无主意,当初小姐买了奴婢,奴婢这命便是小姐的了,如今小姐将奴婢送与牙牙姑娘,自应听命于牙牙姑娘。” 我道:“牙牙姑娘如何说?” 她道:“牙牙姑娘说,当初她只是替小姐您暂时收留奴婢,并不曾买去奴婢,因此奴婢的主人仍是小姐您。奴婢今日的一切举动仍要听小姐的。” 我听着火气很大,人都是平等的,哪有谁是谁的之说?当初送她走只不过是想放她一条生路,谁知她反倒觉得自己是无主人的奴才了。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如今你已自由了,不再是我的亦或是谁的了。你的难事,众人可以帮忙想办法,但任谁也不能为你做主,能做主之人惟有你自个,可明白?” 她惊愕看我,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一旦为奴,便要世世代代为奴。男子无任何方法摆脱奴才的命运,而女子除非做了主人的妻妾,否则也只能奴嫁奴再生奴,哪有如此轻易便得到自由的? 我再次肯定地使劲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此后便是要你自个为自个做主的时候了。” 其实,自己做自己的主,是件挺苦挺累的事!人呀,不用支撑天支撑地,能支撑住自己就很不容易了!这对我来说都是奢望,更何况她?只不过彼此互勉罢了! 她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笑笑,看着她,淡淡问:“对于认祖归宗之事你如何想?” 她有些沉闷地想了想道:“说实话,奴婢倒是想圆父亲的遗愿,去看望祖父一趟,至于扑奔姑丈之事奴婢并未想过。” 我笑道:“你若见到令祖父难免一时脱不开身,你又会如何打算。” 菁儿抬头,眼中有些许泪水,轻声道:“奴婢跟随小姐那许久,又不是未见过深深侯门中的痛苦,以小姐如此聪慧的人儿都不免落荒,更何况贫贱出身的奴婢……奴婢死也不愿留在那里。” 我颔首,默默,许久才道:“东风如何说?” 菁儿也默默看我,片刻才道:“东风先生却是要奴婢先去扑奔姑丈后再做安排。” 我心中一懔,突然问:“东风究竟为何人?” 菁儿沉默许久,有些无助地看我,半晌才道:“小姐一贯教导奴婢要做个言而有信之人,奴婢业已答应东风先生不向任何人透漏他的真实身份,因此……” 我心中已隐约有些明了,便淡淡道:“那便莫要说了。” 菁儿黯然道:“不过,奴婢敢保证,东风先生对小姐并无恶意,只不过不愿小姐图增烦恼罢了。” 我微笑颔首,淡淡道:“无妨!你尽管按照你的本意做事即可。你本性纯良,还是多多提防他人才是。” 菁儿默默咬咬下唇,手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心中应是矛盾至极。 我轻笑着抚摩她的手道:“莫怕,最坏不就是再回到我这里么?” 菁儿,猛然抬头,似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看着我说:“小姐,奴婢……不知小姐可否收留奴婢几日?奴婢想在此处清净清净,好生想想,” 我心里有些突突,难道我这医馆如今真成了客栈?这客栈仅仅是供朋友歇息心灵的客栈,还是又一次纷争中的前沿阵地?我苦笑,但菁儿于我来说不仅是曾经的丫头,还是陪我走过风雨的朋友,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我疲倦地笑道:“也罢,你好生想几日也好。在此处自是不会有人来左右你的决定。” 菁儿神色有些恍惚,她应是聪明人,自是明了其中的利害,不用我多说。 晚上,我安排菁儿与我同住,先着她收拾一下,自己便去了师兄书房,将这一应变故详细说与他听。 师兄面无表情,淡淡道:“那便让她先住下吧,毕竟是姑娘家,此刻难免没了主意。” 我淡淡笑笑道:“师兄是不愿说,还是懒得说?” “呵呵!”他的眼中顿时漫过浓浓笑意,叹息道:“你果真长进不少。” 我笑道:“天下有人不愿享受荣华富贵么?” 他笑道:“只怕很少。” 我又问:“那有人愿意舍弃荣华而甘愿为奴么?” 师兄大笑两声,道:“你说呢?” 我叹息道:“我那世界提倡女子自强,人人平等,每个女子都能养活自己,兴许比男子还要风光。但也不乏有女子愿意用自己的青春、美貌,换来安逸富贵的生活,即便是仅仅当个花瓶。呵呵,兴许有不少女子有如此想法,想用各种捷径一步登上富贵之地。可这里的女子生来便就依附男子,毫无自我,依靠家族而富贵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因此,以此世界的想法,菁儿认祖归宗本是好事,毕竟此生将会衣食无忧、荣华缠身,旁人求几世也不见得求得来。可偏生奇怪得紧,菁儿却成了特例,竟然不愿回到那富贵家中去。师兄,你说是否稀奇?” 师兄笑道:“兴许乃是她对家中无好感。” 我笑道:“女子未出嫁时以父为大,父不在自应以家中长者为大。她自出生便受的是这大汉的礼教,又不似我心中鬼主意甚多,怎会如此叛逆?何况,她自幼未见过家中人,又何来好感不好感?” 师兄笑道:“你近日怎如此多疑?” 我叹息道:“你难道不也是如此么?休想瞒我!” 师兄静静看我,伸手抚摩我脸颊,冰凉而温柔,究竟有多久未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了? 我心中一暖,默默迎向他的目光。 他一声长叹,收回手道:“不想你老得太快,你非要想这许多问题。罢了,难不成你在怀疑菁儿?” 我笑道:“旁人我尤可不信,菁儿我又怎会不信?她与我一同长大,彼此再熟悉不过。我如今只是有些疑惑。以菁儿纯良之本性,定不会在意家中祖父贵贱,亦不会在意姑丈为何人,她都会义不容辞地回乡认祖。富贵也罢,贫贱也罢,总是斩不断她身上那根血脉。可如今菁儿反倒有些惧怕认祖,或者乃是不愿扑奔姑丈陈平。陈平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是风光。而以菁儿一贯平和的心思,应会替家中姑母高兴不说,兴许真会先与姑丈派来寻她的人相会,看过姑母之后,再回乡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可如今反倒奇怪得紧,菁儿,不仅惧怕回乡认祖,而且似乎极反对先去与正寻找她的陈平会面,更有甚者,并无在家中逗留之意。这对于一贯知书达理的菁儿来说难道不奇怪么?女子未出嫁便执意流落江湖,这对于以家族为大的大汉女子来说,难道不有悖常理么?” 师兄笑盈盈地看着我,半晌才道:“女子和女子也有不同,你不也将这些教条看得很淡么?” 我道:“那不同,我原本就非这世界之人,又怎会拘泥于这世界的教条?可菁儿本就生在这里,而且其父亲为教书先生,对她更应严格才是。” 师兄笑着颔首,道:“那你如何认为?” 我叹息道:“我本不愿如此想,但除了如此解释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师兄在我的叹息声中静静地看着我,默默等我继续。 我干涩地咽口吐沫,低声道:“除非东风给菁儿此次的认祖归宗寄予了其他的期望……” 师兄淡淡看我,我继续道:“而这期望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以菁儿的聪明自应看出了其中利害,只怕这秘密并非大善之事,也许会波及或伤害到其他人。菁儿一贯善良,定是不愿此事发生,而我与东风关系异乎寻常,又不能与我商量,她也只能自己沉沦于矛盾之中。一方面想回失散的家乡,一方面又不甘被旁人……利用。”我咬着牙说出了最后两个字,也是我最不愿意说的两个字。这两个简单的字在此刻看来显得如此沉重,有些许苍凉…… 师兄仍是淡淡,转身看向窗外的夜幕,低声道:“他们原本都是这世界中人,惟独我二人不是!既然乃是此中人,做些与这世界有关之事也不算出格。” 我有些黯然,低头坐了下来,从师兄的话中我已得到了我想知道的答案,可知道后又能如何? 师兄走了过来,将手放于我肩头,含笑看着我,语气凝重,道:“烟儿,你莫要不平,也无须惊讶,这原本就该是个纷争的世界,你与我在与不在,纷争都会在。” 我沉思着颔首,默默站起,看着师兄道:“我省得了,亦知该如何做了。” 师兄释然一笑,道:“以你之聪慧又怎会不明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轻笑,静静看他一瞬,上前使劲抱住他冰凉的腰,他的身子一颤,正僵硬间,我已转身而出…… 第二十四章 诺儿弃嫌传口信 东风引来老陈平 菁儿这一留可不仅是几日,而是一晃两个月。我未再与她提过此事,任由她住着。而她虽然夜夜与我同住,但却再也不提那认祖归宗之事。我私下吩咐众人,以姑娘之礼待菁儿,可她终归是闲不下来,每日帮李贵做着粗重活。如今的她倒真是不同往日,身子明显强壮了许多。有些活就连李贵也觉得辛苦了些,她却能很轻松地完成。 我见阻拦不住,便也只能任她去了,只是她闲暇时,常常面带愁容,坐在一边发呆,仿佛心中有解不开的疙瘩。 每当此时,我总是静静看着她,而不去打扰。有些事我都难以想明白,更何况是她?说实话,如此纷扰倒也真有些难为她。真不知,当初我救她,对于她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日子一天天推移,她的神色越来越不安,时常带着烦躁。我心下惊奇,又不想问,慢慢也变得与她一般烦躁起来。我时常调理气息,强压这份没来由的烦躁,但总是越压越烦躁。每当这时,师兄清凉的手指静静覆在我的手上,目光淡淡地看着我,渐渐,我的心中又会恢复那一片宁静……如此周而复始,我的烦躁却是越来越胜,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总让我心烦意乱…… 一日清晨,我起来时,感觉浑身不对劲,心中乱成了一团麻,便对菁儿说:“今日我心里怎如此慌?” 菁儿一边伺候我穿衣,一边笑道:“二公子的月事就在这几日,自然应会有些不舒坦。” 我轻笑,这话听来真是滑稽至极。平日里我为了安全起见,便吩咐众人一律叫我为“二公子”,这本无甚,可这“公子”一词与“月事”一词放在一起,却显得那么滑稽。这若是被旁人听到还不得惊坏了? 菁儿看我表情古怪,马上反应过来,便也笑了起来。 我笑着一算,月事还真就在这几日,难怪心这么慌。心下释然,又想起方才那话,便又与菁儿笑作了一团,只听福婶在门外喊道:“姑娘,二公子起了么?” 菁儿收起笑,走到门口,一掀帘子,依着门,道:“早起了,马上就收拾妥当。” 福婶道:“二公子今早想吃何物?” 菁儿笑道:“一点清粥即可。 福婶道:“老奴这就去做。” “有劳福婶了。”回头,却见我正望着她笑。菁儿跟随我多年,自是熟悉我的一切习惯,包括每天一睁眼便要吃饭这个毛病,包括我来例假之前的脾气暴躁,包括我脾气暴躁的时候喜欢喝点清淡的小粥……这种感情是主仆还是朋友?呵呵,或许即便是朋友也是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之上的。 菁儿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脸道:“公子莫要如此看奴婢,好生不习惯。” 我笑着携她出了屋,见师兄正坐在堂屋为一女子诊脉,便一同走了过去。 “姑娘!”红玉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对菁儿道:“二公子的秋衣奴婢已做好了,请姑娘去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 我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红玉。她憋红了脸一步上前拉起我与菁儿直奔西厢房走。 我一边挣扎,一边嗔道:“何事疯疯癫癫?” 红玉叹息,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那杨诺儿来了!” 我一愣,回头,师兄面容清冷,正帮一女子把脉,方才她本是背对着我,自是未认出来,经过红玉如此一闹,她此刻正好回头,不是杨诺儿是谁? 她虽不算很漂亮,但却异常健壮,今日却显得有些憔悴,而她的目光此刻却停留在我牵着菁儿的手上…… 杨诺儿眼中饱含怨恨,看着我们相握的手一阵发呆,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比我高半头的菁儿的脸上使劲打量着。 “姑娘!”师兄淡淡地轻唤她一声,道:“姑娘身子本无大碍,只是最近有些肝气淤滞,还应放宽心思才好。” 诺儿受惊回头,红着脸对师兄道了声谢,便起身径直走到我们跟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菁儿。 “木公子!”诺儿福身行礼道:“这位姑娘为何人?” 我一愣,转瞬道:“乃在下故人。” 诺儿低头笑道:“村中人将公子说得那般不堪,诺儿却也为公子不平了几日。如今看来,只怕并非是公子行不成男女之道,而是要看对何人吧?” 我被问得目瞪口呆,这庄户女子的豪爽倒真让我大吃一惊,却又不能向她道破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无奈地笑道:“姑娘误会了,在下与菁儿姑娘乃是自幼知己,自是要比旁人亲近些。” 诺儿不理我,笑着对菁儿行礼,道:“姐姐,奴家今日已亲眼看见公子与姐姐自内室一同起居,还望姐姐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莫要隐瞒奴家才是。” 菁儿并不知其中始末,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笑道:“姑娘,这……” 诺儿深深福下身子道:“姐姐若不嫌弃奴家,奴家即便为小亦足矣!” 菁儿惊愕,转眼看我,脸儿通红,这才有些明白。 我无奈地冲她苦笑,摊开双手做无辜状。 菁儿平息了一瞬,笑道:“姑娘,我家公子只怕要蒙姑娘错爱了,这……这……真是无从说起!” 诺儿抬头,眼中满是泪水,低声道:“奴家明白了。爹爹一直劝诫奴家,二公子并无太多过人之处,身子又极瘦小,要奴家收心……却不知公子竟是如此得女子之心,象姐姐这般美貌人儿竟也随了公子……罢了!姐姐有福,奴家不再讨嫌!” 我正欲安慰她时,菁儿在一旁悄悄拉拉我的衣襟,朗声道:“还望姑娘寻到可心郎君。” 诺儿怨恨地看了我一眼,捧着脸跑了出去。 我仍呆呆站在那里。菁儿这才笑得前俯后仰,喘息道:“想不到您做了这医馆的二公子竟会有如此艳福。不过说来,这姑娘应是个持家的好手!” 我气不过,咬牙狠狠瞪她一眼,转身向师兄走去。 菁儿与红玉在身后压低声“吃吃”地笑着。唉,这庄户女子倒真是坦率,反倒让我这个女权主义者甘拜下风了。 师兄看着我淡淡微笑,说:“菁儿所说不错!” 我愤愤道:“连你也如此戏弄于我?” 他笑着拉我坐下道:“这女子用情甚专,只怕会适得其反!改日我与她爹爹说说,应早些许配人家才是。” 我颔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真是悲惨,更何况是爱上了我这个真女假男?真想不明白她究竟看上了我什么?我相貌平平又挂着花,个头矮小,还不及她高,又无甚本事……唉!真是冤孽啊!她究竟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成吗? 本来是个很高兴很惬意的日子,让杨诺儿如此一闹,我的好心情全没了,便回到房中懒懒地躺着假寐,菁儿坐在一边与红玉边聊天边做秋衣。 “公子?”菁儿见我好半晌没了声息,讨好道:“还在恼奴婢么?” 我闷声道:“恼你?还不如恼我自个呢!若我是真男子定会将你等全娶了来,省得再争风吃醋!可惜不是!” 红玉“吃吃”笑着说:“哼,那时只怕公子不知会看上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哪还会轮到奴婢们?” 我气不过,转身面朝里躺着,不再搭理她们。 忽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使劲听却又听不太清楚,只感觉是个女子。 “那杨诺儿又来了。”红玉听了一会,低声坏笑道。 我使劲往里面蹭了蹭,拿过毯子蒙头盖上,小声说:“千万莫让她进来。” 菁儿笑嘻嘻地与红玉走了出去。 一会,红玉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我的好公子,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有客人要来!” 我扯下毯子的一角,问:“不见她,让先生打发她吧!” 红玉一把将毯子扯开,将我拉起来,慌张地整理着我的头发,道:“不是她,是他!” “什么和什么呀?”我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这时菁儿走了进来,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颤抖着,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先前那烦躁与不安一下子又冒了出来,推开红玉,站起来,问:“菁儿,发生何事?” 菁儿颓废地喃喃道:“他……他……真的如此做了?” 我急不过,拉住她问:“谁?” 菁儿“扑通——”一下跪倒,道:“公子,奴婢以为他只是在吓唬奴婢,谁知他真的如此做了……奴婢对不起公子……” 我问:“何人?如何做?” 菁儿仍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喃喃说不完整话:“连累了公子……如何是好?” 我怒,问红玉:“你说!” 红玉低头赔着小心道:“方才杨诺儿火急火燎地跑来,说有人在村口打听公子,看那模样应非常人!” 我惊!谁?刘恒?忙问:“几人?都何模样?” 红玉道:“诺儿说,一老者,甚是富态,与一年轻公子同行,带着三五个健壮的随从。” 我怒,道:“话也说不明白,杨姑娘如何说?” 红玉看了正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菁儿一眼,也有点紧张了,搓搓手小声说:“诺儿方才从这里出去后,心里甚是难过,便到村口去散心,却有一老者向她打听公子与……诺儿当时并未在意,便将所知说与他们。谁知那老者对那公子道:‘看来公子所言果真属实!’诺儿似是还听到了他们的其他言语,恐怕对公子不利,便火速跑来给公子报信!不过,方才先生问她还听到了些甚,她都低头不语。” 我心下疑惑,诺儿究竟还听到了什么?她又为何不说?不过以她对我的怨毒之心,能跑来向我报信已算不错了。我问:“那老者是何模样?那公子是何模样?” 红玉诺诺道:“凭诺儿描述,那老者身份倒不太明了,但那公子似是东风先生!” 哦?东风?他还用向别人打听我么?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知道我住在这里了,如今却需要装蒜吗?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那老者……只要别是爹爹就好!管他是谁呢!我淡淡对红玉道:“你先出去吧!对了,好生谢谢杨诺儿!” 红玉应诺着出去了。 我这才转身看着地上的菁儿,低沉着嗓子,说:“说吧!此时已无旁人了!” 菁儿颤抖着嘴唇,双眸满含着眼泪,低声道:“是东风公子。当初奴婢离开山寨时,他让奴婢好生想想回乡之事。奴婢说想在小姐这里住几日。他说,住几日无妨,但若一月之内无音信,他自会替奴婢找到家人。此刻,他定已找到奴婢家人,带来此处了。” 我心中干涩,低声道:“找到家人对你而言应是好事,你跪下为何?” 她低头颤声道:“若是祖父祖母来,菁儿自然不怕,但东风公子若真找了姑丈来,姑丈为相国,若被他识破小姐身份,会连累小姐……” 或许这也不是真话吧!但我仍我淡淡道:“起来吧!若你姑丈不问起,你也不要主动提起我,尤其我的身世更要严加保密,一切全看东风如何说,他说我是公子便是公子,他说我是小姐便是小姐,你可明白?” 菁儿低声道:“奴婢省得!” 我淡淡道:“起来收拾收拾,去忙该忙的,莫让人看出破绽。” 菁儿颔首称是。 我看着菁儿出去,略微收拾了一下,便风清云淡地走出去帮师兄忙。 忙了好几个时辰,医馆也已清闲下来,却仍未有不速之客来访。我不禁有些奇怪,便望着窗外恍惚了起来。 “你在想甚?”师兄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叹息着转身,看他。我的一应心思总也瞒不过他去,只是有些奇怪,他怎么能憋到现在才问?真沉得住气! 他目光清冷,淡淡坐在榻上,默默看着我。 我走了过去,坐在一旁,低声叹道:“我近日越来越不安!” 他淡淡道:“为何不安?” 我轻笑,为何不安?好象又没有确实能让我不安的地方。我苦笑着说:“不知,总觉得事态发展的轨迹总是出其不意。” 他淡淡颔首,道:“原本就无轨迹!” 我看看左右,低声道:“杨诺儿所言方才红玉已对我说了,至于所来何人我倒不太关心,只是在想那菁儿的祖父都未曾如此着急寻找菁儿,他陈平一个姑丈,又是一国宰相,怎会为了一个小小菁儿如此上心?” 师兄笑笑叹道:“陈平不为菁儿……只怕乃是……” “先生,公子,东风先生与一老先生前来求见。”绿玉急步走了进来,打断了师兄的话。 我抬头,直起脖子,笑道:“请!” 来了,虽然来得晚了些。我也懒得去猜测他们这半日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密谋了,要不从村口到医馆,这半日工夫走一百个来回都还嫌少……我冷笑,有些事情即便是他们想说我也不想再听,省得打扰了自己的好心情,破坏了我这二掌柜的好雅兴! 师兄淡淡起身,迎了出去,我尾随其后! 果然,东风带着一陌生的老者出现在了院中。那老者四五十岁的样子,胡须已有些花白,但那气度与神态却隐隐透着一些威严。他虽已不再年轻,但那五官却仍是甚为精致,肤白如玉,唇不点自红,那一双大刀眉散发着英气,即便是女子也不见得能有他好看。 我再偷眼望去,院落外面的门两旁分别站了三个随从,那随从个个太阳x微鼓,面色淡定,不仅应是高手而且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我微微倒抽一口冷气,心下已明白了八九分。 “先生,二公子,东风又来讨扰了!”东风笑嘻嘻地向师兄与我抱拳行礼。 师兄微微欠身回礼道:“东风公子见外了!这……这位老先生气宇不凡,不知……” 那老者微微颔首,算是对师兄打了个招呼,笑道:“老夫冒昧前来,乃为找一故人,还望先生见谅!”好生高傲的老头! 师兄淡淡道:“二位请入内说话。”便侧了身子,伸手礼让老者先行。那老者也并未推辞,大笑一声,便大步走进厅堂,自然地坐在了上首。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气度与这习惯…… 东风却未跟随老者一同进去,而是退一边让师兄先行,师兄拗不过,便径直走到老头左边坐下。师兄往里走的工夫,东风趁人不注意偷偷冲我挤巴了一下眼睛,做了个甚为奇怪的滑稽表情。 我强忍着笑,一同进来坐下,红玉已奉上茶来。那老者仍是微抬着下颚,拿起茶碗小酌一口,笑道:“不知先生府上可否有位名为张菁的女子?” 师兄淡淡道:“有,乃是舍弟的知己,前几日过来与舍弟叙旧,如今倒还真在医馆。” “哦?”那老者看向我,目光充满研究的意味,一抹失望与不悦从他眼中飘过。 那目光无形中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我自己都奇怪,这压力究竟从何而来?我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压力,那个人便是吕雉。如今这个看起来甚是英俊的老者却也给我带来了这种让人窒息的压力……他从进门不仅未曾自报家门,而且一直处在高高在上的主动一方,那份主动甚是自然,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主动,就该掌控别人的一切命脉…… 我微笑着挺直了腰,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象个男人,也为了使自己显得高大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才将那探究的目光收回,笑道:“你兄弟二人倒生得如此不同。” 师兄看我笑。 我淡笑道:“老先生误会了,我二人本非亲兄弟,只因我自襁褓中便被家中遗弃,师兄将我收留,并叫我随了他的姓!” 老头仍是那样公式化地笑着,道:“老夫可否见见二公子的那位红颜知己?” 我微笑颔首,早知你是为她而来,又怎会不让你见她?便笑着对一旁伺候的红玉道:“去将姑娘请来!” 红玉应诺着去了,我抬头又一次对上了那老头深究的眼神。其实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若说开了反倒会舒服很多,最怕是这样彼此都要自欺欺人! 一会,菁儿低头拘谨地走了进来,道:“公子找奴婢何事?” 我笑着问那老者:“这位姑娘可是老先生要找的人?” 那老者仔细打量着菁儿片刻,问:“姑娘可有个玉锁?” 菁儿颔首道:“正是,不知老先生如何得知?” 那老者道:“可否给老夫看上一看?” 菁儿微微红了脸看向我,那玉锁本是女子的贴身之物,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拿出便拿出? 我轻笑着,柔声道:“到内室拿出来再予老先生看。” 菁儿颔首默默走到内室。她今日的神色异常。她并非那些未见过世面的女子,更无怕生的道理,但今日的举动与表情似甚是腼腆与尴尬。菁儿一贯利落,几时见过她这低眉顺气的样子?我紧锁眉头,怔怔望着她的背影思索着…… “二公子!”我一愣,却见那老头正含笑看着我,道:“二公子为何发呆?” 我笑道:“无他,一时走神而已!” 那老者很有深意地笑着,半晌才道:“听东风公子说,二公子与先生乃世间少见之奇人。” 只听师兄淡淡道:“东风公子言重了。我兄弟二人乃落魄郎中,若要看点伤风之类的小病倒也算是个先生,若再大些的病,我等也要束手无策了。” 老者淡漠地笑笑,也不再言他。这时菁儿出来,低头小心地将玉锁递给老者。 老者把玩片刻,惊呼道:“此物正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内弟所有,姑娘从何而来?” 此话一出,我心中凉了半截,看来原先的猜测不错,此人正是当朝宰相陈平是也。虽然在心中已约略猜得,但听到这确实的消息也不免引起了一些震撼。 菁儿低声道:“乃是家父遗物。” 老者惊道:“你父亲当真已不在人世了么?” 菁儿低声啜泣着将事情原委诉说一遍。 老者叹道:“看来你果真是老夫那内子之亲侄女,老天有眼,若老夫那岳丈得知已寻到他的亲孙女还不知会如何欣喜呢!”他转头又对东风说:“看来东风公子所言句句属实!起初老夫还不大相信,今日老夫不得不佩服东风公子的一片坦诚。”陈平那眼中却带着一些另外的深意,而东风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欣喜,虽同为欣喜,但却与此时亲人重逢的喜悦有些格格不入。 我抿嘴,心下冷冷一笑,这东风不是成心给我添乱嘛。陈平是好招惹的人吗?他可是吕雉身边的红人,这不是耗子给猫当三陪?东风这是想害我还是想帮我? 菁儿似是心事重重,低头不多语,行大礼认了姑丈陈平。 我抬头,见师兄仍是那副淡淡的面容轻声说道:“那在下倒要恭喜菁儿姑娘与老先生今日能欢喜重逢。” 老者对师兄说道:“多谢先生与公子一路收留并照看菁儿。老夫事后必当重谢。” 师兄懒懒道:“无须谢,原? 第 25 部分 欲望文 第 26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老者对师兄说道:“多谢先生与公子一路收留并照看菁儿。老夫事后必当重谢。” 师兄懒懒道:“无须谢,原是菁儿姑娘福大命大,与我等走方郎中并无太大干系。” 陈平颔首,道:“先生无须过谦,东风公子已对老夫说了个大概,菁儿若无二公子只怕也不会有今日。” 我心中叹息,又一阵烦躁。本以为已将这些是非躲得甚远,却不知任我走到何处,也难逃脱这纷争…… 我心下疲倦,嘴里却淡淡道:“老先生,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妥否?” 陈平笑道:“公子莫说是一个小小请求,即便是想娶我菁儿为妻,老夫也能为公子做主!” 我苦笑,淡淡道:“菁儿跟随在下时日已不短,认祖归宗本在情理之中。只是在下想请老先生答应在下,菁儿日后的去留还望家中长者多听听菁儿的意见,莫要太过强求便是。” 陈平一愣,瞬间便大笑起来:“哈哈——想不到公子对菁儿果真体贴。好,老夫今日便应了你。不过可否请公子告知老夫为何会有这担忧?” 我看向菁儿,只见她面露倦容,泪眼婆娑,甚是不正常,便低声道:“在下本是一山野莽夫,不大懂规矩,菁儿跟随在下时日已多,自是受了在下的影响而不拘小节。菁儿又随东风公子的师姐习过几年防身的本领,更是不同于平常人家女子。若要她成日在闺房中扮那娇小姐模样,只怕一时半会不能习惯,还望老先生原谅则个!” “哈哈——”陈平大笑,胡子也跟着抖动起来,我起了一身j皮疙瘩,半晌他笑罢才道:“老夫不同于旁人,反倒喜欢江湖女儿家的豪爽。今日一见菁儿这身行头便已喜欢得紧,日后定不会强迫她再去学那深闺女子。岳丈年事已高,这点主老夫还做得。” 我轻笑着颔首,转身对菁儿柔声道:“快去收拾一下行囊,好与老先生上路。” 菁儿含泪不舍,看我不语。 我心中叹息,此去不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陈平却笑道:“不急,老夫看先生的小院落甚是悠闲,想讨扰几日,不知冒昧否?” 我愣,身旁的菁儿也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只听师兄道:“若老先生不嫌寒舍简陋在下倒是求之不得,只是未准备太多闲屋,门外那些随从只怕在下无力安顿。” “这个好说!”陈平道:“遣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借宿几日,花些大钱便可。” 从进门便不再说话的东风此刻却笑道:“东风今日跟着陈公要沾光了。” 陈?呵呵! 陈平见我轻笑,便拍着脑袋道:“老夫糊涂,至今仍未自报家门。老夫姓陈!” 我与师兄一同很有默契地颔首道:“陈老先生有礼了!” 晚上,福婶张罗了一桌简单的饭菜,福叔也买了些酒来。陈平举杯道:“多谢先生与二公子款待,还请共饮一杯。” 师兄微笑道:“在下从不饮酒,还请老先生见谅!” 陈平一愣,只怕如今敢忤逆陈平之意的人,除了吕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我心中欣赏,举杯打圆场道:“家兄自来饮不成酒,还是在下替家兄多喝一杯便是!” 陈平笑道:“好!好一个豪爽男儿!看来好男儿还真不可貌相!”便一饮而尽。 我尽力陪着他。谁知这陈平酒量好生了得,喝了许久一丝醉意也无,却是越喝越勇。再加上东风酒量没底,这酒喝来喝去总也没个头。 我微微有些应付不了,郁闷,如此喝下去,我不翻也得翻。忽然,一只冰冷的手自几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我抬头,正对上师兄温柔的目光,便也暖暖一笑。 在一旁作陪的菁儿也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她是见过我醉酒的,想来如今想起我那酒品也是怕得要命。 却见东风起身对陈平道:“陈先生,今日东风想借木先生这酒与陈先生单独多喝几盅,不知可否?” 陈平笑道:“只要先生与二公子无意见,老夫自然高兴。” 我忙道:“甚好!甚好!东风的酒量好生了得,平日里老向在下叫嚣,今日还望老先生挫挫他的锐气。” 陈平正喝得兴起,自然而然地与东风单喝上了。 我长长舒了口气,回头看师兄,他的眼中有些许内疚,知道乃是因他喝不得酒而心疼我。呵呵,这算什么?在现代时,我想喝还喝不到呢!再说了,师兄也不是万能的,他样样都成,就喝不得酒又如何?我冲他释然一笑,却感觉到有目光看我,抬头,正对上东风酸楚的眼神。 我心中明了了,东风知道我是那种酒品极差的人,他原来是为了我而张罗着与陈平单喝的。可是,若非他引来陈平,又怎会生出这些事呢? 我叹息,冷冷看他们喝来喝去,手却仍紧紧握住师兄冰凉的大手。那里正有一股温柔的凉气传来,渐渐不再有醉酒的感觉…… 他又在运功,竟然为了怕我喝醉出丑而运功帮我化酒。他究竟欠了我什么?却总要如此费心地庇佑我?庇佑有很多种,一种就象东风,会让你有很解气的庇佑,但也会给你惹来一些麻烦;一种是师兄的庇佑,他总是淡淡的庇佑,若不细心都感觉不到他其实一直在为你付出,当然也不会给你惹麻烦…… 晚上,将陈平与东风安顿好后,我回屋,却见菁儿竟仍在我卧房,便笑道:“傻丫头,今夜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我同睡!你那姑丈并不知我乃女儿身,只怕他定会误会我俩有暧昧不可!你还是与红玉去睡吧 !” 菁儿蠕动着嘴唇,却一句话也未说拿起东西走了出去。我叹息,我知道她有话要对我说,其实有些事是不需要解释的,也不需要太明白,知道了反而比不知道更累,知道它做什么? 其实我也无睡意,便披上衣服,摸黑走到师兄的房间。 他虽未点灯,但我知道他一定也未睡着。果然,我一摸进去,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牵引到榻上。 他低声道:“不好好睡觉,跑来做甚?” 我叹息,依在他的肩头,低声道:“果真是陈平!他怎会来此?当朝宰相怎能如此逍遥地微服于山野?” 师兄拉过毯子将我裹紧,道:“你看代地虽风平浪静,但却是风口浪尖。近几年代地边疆一直有些小纷乱。而自刘恒谢绝去赵地为王之后,吕雉仍对他不甚放心。三月前,便派宰相陈平从长安出发前来代地考察民情,实是为了摸刘恒底细。刘邦的八个儿子如今只剩两人,刘长与刘恒。吕雉既然能弄死那几个,自然也不怕再多弄死一双,只不过是见这二人实在太过窝囊,懒得下手罢了。” 没想到陈平此刻在代地是得了吕雉的命令,细想,便有些明白了,道:“可如今即使连这宰相陈平也不知该去巴结哪个皇子吧?” 师兄笑道:“正是!陈平八面玲珑,得了刘邦重用,如今又骗得吕雉信任,但他也有他的疑虑。吕雉虽然残忍,但却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思维严谨,出手利索,她若活一日,自是不会对陈平不利,但若她死了呢?陈平难便难在此处,如今他若巴结了吕家,一旦吕雉死后吕家失势,他便得死;若他巴结了刘家,日后吕家若想对刘家斩草除根,他也得死。” “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惊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陈平应是借此次奉吕雉之命来代地探察民情,而网罗刘恒,以便为自己将来多留条后路!师兄,我说的可对?” 师兄笑道:“正是!” 我笑道:“好一个一举两得。”一想又觉得仍有些不对劲便又问:“可菁儿一个落魄女子又怎劳他宰相大驾前来亲自找寻?此等事原本仅遣一下属便可办到。” 师兄沉默半晌方说:“他此番前来看似无意,实则甚有目的,只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你我!” “什么?”我立刻坐正,惊道:“难道他已知你我是何人?难道他已知我的真实身份?” 师兄淡笑道:“他当然仍不知你的身份,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但这其中利害只怕东风逃不了干系。” “东风?”我怔怔地望着黑暗中轮廓模糊的师兄。 他轻叹道:“你可知如今我二人为何?” “为何?” 他无奈笑道:“为鱼r!” 我眼睛瞪得豆圆,仍是疑惑不解。 师兄又道:“东风也许在有意无意中曾透漏过你我见识异常,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陈平原本就心怀叵测,若听到此消息又怎能放过你我?” 我痛苦地呻吟一声,这东风,想害死我才甘心么?他虽曾救过我一命,难不成如今倒要再丧命于他手中不成?这小子,也不知几时才能稳当些? 我轻声问:“真想不到,东风竟能与当朝宰相陈平纠缠在一起。” 师兄幽幽叹道:“以东风之本事,若想认识陈平应不是难事,而以陈平之居心,断不会放过东风这般得力之助手,两人也该算是一拍即合!” 我也叹息道:“我实是不敢猜想东风的真实身份,但他刻意接近汉室却是显而易见……罢了!莫要再说这些,省得白劳神。” 师兄轻轻将我揽到怀中,下颚摩擦着我的头发道:“此后只怕再难安宁了。你须小心着些,莫要露出女儿身份,否则以陈平的聪明又怎能对你不起疑心?” 呵呵,西汉初年酷刑严厉,莫说黥刑,单说被割了鼻子割了耳朵的人亦比比皆是,走在大街上,十人中总能见到一个受了这样或那样r刑的。因此我这张被花了的脸倒也不会太引人注意。如此一来,我心中反倒更加恬静起来。我一个现代的大学生还会怕了他们不成?当初我与刘恒十年恩怨,总也扯不清楚,这才生了不少祸端,如今这陈平与我原本便是路人,何需惧怕?呵呵,不怕这些无关的人来谋算你,就怕熟悉与亲近的人算计你!女人嘛,关情则乱,若无情时便是狠毒之心。 师兄手臂上的凉气隐隐传来,我知他在担心我,便淡淡道:“师兄莫要担心,如今我这光脚的不怕那穿鞋的!” 师兄轻笑着将我拥紧,在我耳边低声喃喃道:“不知我还能如此抱你几次……” 我心中觉得可笑,师兄几时也变得如此瞻前顾后起来,便轻笑道:“若你不嫌腻,想抱几次便可抱几次。” 耳边却只是师兄幽幽的叹息…… 黄莺儿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农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 ====== 翌日一早,我穿戴整齐后出屋,见师兄正与陈平在堂屋喝茶,而东风却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看风景。 我觉得好笑,便走了过去道:“你又在琢磨甚坏主意?” 他回头,坏笑道:“瞧你此话说的……我几时使过坏主意?” 我冷哼道:“东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走时,我明明记得曾拜托你莫将我行踪告知他人,才短短几月便为我请来了如此大的人物?” 东风尴尬地挠挠头道:“这次仅想着让菁儿早些找到家人,倒把这话给忘了。” 我淡淡笑,将眼睛从他脸上转开,低声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余光看到他满脸惊愕地抬起头,我却冷冷一笑,未再看他,径直往厅堂走去。 屋中师兄与陈平聊得正酣,见我进来,便住了口。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拳道:“在下可是打扰了老先生的谈兴?” 陈平笑道:“怎会?老夫正要找二公子请教一些事情。” 我笑,道:“在下才疏学浅,不知老先生要说何事?” 陈平看看师兄,笑道:“先生怕是该忙活营生了,那老夫便与二公子进屋去聊何如?” 师兄淡淡道:“老先生请便!” 我轻笑,随他一同走进他昨夜歇息的客房中。路过东风身边时,他疑惑地看着我与陈平,眼中却是复杂与猜忌的神情。仅一瞬,我便与他擦肩而过,来不及仔细琢磨,已到了客房坐定。菁儿端上来一些茶点,她知道我早上起来必定会饿得发慌,这也是气血亏的一种症状。 陈平示意菁儿退下。 我瞅着一堆平日爱吃的东西却没有胃口,只是微笑着看着陈平,以不变应万变。 陈平却显得甚是悠哉,拿起一块地瓜饼轻轻送到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半晌叹道:“好吃食!公子府上竟有这等烹饪高手,不知此乃何物?” 我轻笑,难怪他不知,这是我按照自己的记忆,让福婶仿照现代的手法所做,我淡淡笑道:“山野中人,粮食本不够吃,便用番薯做了一些糊口的东西,倒让老先生见笑了。” 陈平拿起茶水,冲下口中残渣,笑道:“公子果真好雅兴!” 我笑笑不语。 陈平静静看我半天,道:“公子可知老夫为何人?” 我笑道:“老先生自是菁儿姑娘的姑丈,在下怎会不知?” 陈平有深意地看我半晌,道:“老夫说个故事,公子可愿听?” 我抱拳道:“在下洗耳恭听!” 陈平笑笑,缓缓道:“老夫年轻时乃是当地一风流男儿,虽不得志,但这相貌却是远近闻名。” 我颔首,即便是今日已有了老态的他却也仍是风流倜傥之风姿,年轻时自不必说,只怕比师兄都要强上几倍。 陈平眼中有些许得意,又有些许怀念,慢慢道:“不过,不知为何,老夫一直不得志,惶惶数年,竟连营生也混不得。”他有些自嘲地冲我笑笑。 我微笑,坦然看他。 他隐去那一抹尴尬,又道:“正当无计可施之时,老夫却遇到了一位异人。那时正值隆冬,老夫见那先生仍穿一单衣,以为是与老夫一般落魄之人,便生了怜悯之心,执意将自己身上的破袄赠予他穿。那先生看着年纪不大,但却甚有方士的了然。收了破袄,问老夫是否正走霉运?老夫尴尬应诺。那先生便为老夫指点了三条路。” 我听着稀奇,不由坐正了身子,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只见陈平说到此处顿了顿,问我:“公子可知是哪三条路?” 我笑道:“在下一介凡夫又怎能猜到仙人的心思?” 陈平颔首,道:“老夫也正是如此,不仅当时未猜出先生深意,如今过了许多年竟也未能猜出。” 这老头,卖什么关子。我又不好追问,也只能听他边发感慨边讲故事了。忽然,我脑中闪过一道光,此情此景怎会如此熟悉?仙人?男子?指路?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我想到了那夜诚伯将我掳到野外对我讲的那个故事,竟与今日所闻如此相似,难道…… 只听陈平低声道:“这先生当日对老夫说,若想有作为,须做得三件事,这头一件便让老夫作了难。先生要老夫无论如何也要娶到张家女儿,此女便是菁儿的姑母,老夫如今的贱内。公子或许要说了,老夫当日那般落魄有妻应已不错,又为何作难?呵呵,公子不知,内子当日乃是当地有名之人。这名气却不是因她美貌端庄,而是她先后嫁过的五位夫君竟都死于非命。当地传说她乃是天生克夫之相,谁娶了她谁便难活长久。” 我淡淡道:“老先生如今与尊夫人不都甚好么?” 他叹道:“这正是先生神奇之处。当日老夫心想,若娶得张家女儿为妻,风流几日,死便死矣,反正如此落魄的活着与死区别亦不大。不想,老夫前去求亲,岳丈竟一眼相中了老夫,生生促成了这桩姻缘。而老夫也随内子得了不少好处。” 我淡笑。 他又道:“先生的神奇还不仅此。他与老夫所说的第二件事是若老夫能见着一个人便要誓死跟随!先生……先生这条路指点得真是让老夫终身受益,子孙也享用不尽。公子可知先生要老夫效忠之人是谁?” 我心透亮,又有些发糁,他说这些是何意?我心中思索,嘴上却淡淡道:“老先生真是高看在下,在下又怎能猜出?” 陈平深深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先生当日对老夫道:‘他日你若能见一刘姓莽夫,无论他如何贫贱,无论他如何待你,都要誓死跟随!夫在时跟夫,夫若不在便随其妻!’当今能给老夫享受不尽荣华之刘姓还会有谁?” 女冠子(夏景) 火云初布。迟迟永日炎暑。浓y高树。黄鹂叶底,羽毛学整,方调娇语。薰风时渐动,峻阁池塘,芰荷争吐。画梁紫燕,对对衔泥,飞来又去。 想佳期、容易成辜负。共人人、同上画楼斟香醑。恨花无主。卧象床犀枕,成何情绪。有时魂梦断,半窗残月,透帘穿户。去年今夜,扇儿扇我,情人何处。 ====== 我惊,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隐秘尽数说与我听,意欲何为?他既然说得如此明白,自是已告诉我他乃当朝宰相陈平是也。我想继续装糊涂只怕也装不成了,却又不知如何说,只能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冲我凝重颔首,低声道:“公子所想不错,老夫正是当朝宰相陈平是也!” 他今日找我单独说话本就有些唐突,如今又如此利索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实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惊慌中忙起身,欲行大礼,却被陈平一手托住,道:“公子免礼!” 陈平乃是跟随刘邦打过天下之人,那臂力比常人都要强几倍,更何况瘦弱的我?我只能任他端着重新坐了下来,低声道:“在下不知陈相大驾光临,得罪之处还望陈相海涵。” 此刻陈平看我的眼神已有些不对,但那丝不对瞬间即逝,此刻的他却看着我正色道:“公子还是让老夫继续讲那故事吧!公子可猜得出那先生给老夫提的第三件事为何?” 我低头苦笑,千万不要是我想象中的那个…… 他根本不等我的答案,自顾说道:“先生当日对老夫道:‘当你前途迷茫之时,去找一右颊有枯梅刺青、木姓之人!’” 我惊!枯梅刺青?木姓?难道又是我?此时虽然被刺青之人不少,但因我当日受那行刑太监照顾,刺青时刻意制造了些美感,而我又稍加改造,画作枯梅,只怕当今有这枯梅刺青者除我之外难找。难道和我心中所担心的竟然吻合了?那个神秘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定要指点诚伯与陈平来找我? 我自沉思中抬头,却见陈平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已认定我便是那人一般。 我淡淡道:“相爷,天下被刺青之人甚多,有枯梅者应亦不少。” 陈平摇头道:“当日老夫亦如此说,可先生却说道:‘此人身材瘦小,性情天下无双,枯梅亦天下无双!’何况老夫寻觅这许多年,木姓之人却实难找到。” 我苦笑低头不语,心中甚是诧异,当日诚伯找我之时,我只当一笑话听了,总以为是一种巧合与误会,今日陈平又如此说,难道他们找的人真的是我?可我又怎会有能力救东风?又怎会有能力帮陈平?开玩笑,我自己的小命都时常不属于我,谁帮得了谁啊?那男子究竟是谁?陈平见了师兄并无异常,应绝对不会是师兄,那这神秘人物究竟是谁?怎会早在几十年前便知道我会来此?怎会知我定会被花了脸?又怎会知我今日会化姓“木”? 陈平见我半晌不语,低声道:“公子莫怕,老夫对公子绝无恶意。自老夫跟随先帝得了荣华之后,便一直在找先生说的第三个人。谁知这一找便是二十多年。此次老夫本是受了太后旨意前来代地探察民情,竟在代王府中遇到了东风公子,一见如故,便携手微服出访。离了代王府才得知东风竟是老夫故人之后,便也略微听闻了一些公子的奇事与菁儿的踪迹……” “故人?”我顿觉疑惑,东风究竟是谁的儿子?能与刘邦结仇又能与陈平故交? “是,他父亲曾与老夫惺惺相惜,可惜……罢了,此事甚为重大,还是不说为好!老夫当日便怀疑东风嘴中有枯梅刺青的公子应是老夫欲寻之人,便寻了来。昨日仅见头一面,老夫便更加肯定当初猜测不错,见公子的感觉与头一次见内子、见先帝之感觉一般,有些许冥冥中注定之感。后来又听得公子求老夫应允菁儿之事,便深信不疑,如今有这般见识的人物定非等闲之辈!” 我黯然,看来祸从口出一点也不假,当初觉得是无意之话,到了听者的耳中却是极为重要的,难怪当时他大笑几声,原来竟是为此!我叹息着苦笑摇头,道:“陈相不远千里来访,究竟要在下何为?” 陈平看我,目光定定,低声一字一句道:“老夫前来仅是想请公子移驾相府,助老夫一臂之力!” 我淡淡笑道:“在下粗陋,又怎能去得那相府?只怕在下于山野中已习惯,断不能承受陈相此番好意!还请陈相见谅!” 陈平目光犀利,凝视我半晌,才摇头道:“公子执意不去?” 我笑道:“恕在下有隐衷,实难从命!”反正我死猪不怕开水烫,爱咋咋地!要杀要剐由他,就是不去! 他看我半晌,似乎有些颓废,低声道:“实话说,老夫此番的确有些唐突,还望公子仔细衡量一番!日后老夫定会再来相请!” 我叹息,淡淡道:“陈相还是莫要太过为难在下,在下实是不能去!” 他轻笑,道:“只怕公子也非寻常人……罢了,今日老夫只求公子为老夫指点一条明路!” 我怔怔望他,茫然不知。 他低声道:“如今太后把权,先帝诸皇子死伤大半,老夫如何作为才可保全自身?” 我笑,笑得有些无奈,真是好笑,若非从现代穿越而来,又怎能说出?我笑罢,起身抱拳,淡淡道:“在下实不了解朝政,还请陈相降罪!” 他看我,眼神甚是诚恳,眼底却有些不甘,笑道:“公子无须紧张,老夫真是唐突,罢了!老夫已打扰公子多时,如今请公子自便!” 我再次抱拳行礼道:“在下帮不上陈相,陈相应是认错了人,在下实感愧疚,只望陈相能于此地多游玩几日,多赏赏风景才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一愣!我却已转身而出,反正已得罪他了,倒也不用再装好人,以他的本事,要杀我,简单!如今他对我说这许多隐私,又得不到我的归顺,摆在我眼前的活路……只怕已不多,有也只是一条——归顺!我如今哪条也不想走,就站在原地,刀来我伸脖子,毒来我张嘴!怕甚? 二十五章 小心盼得瘟神归 重阳拣得故人回 我面带着淡淡笑容走入厅堂,见师兄仍在尽心帮前来求医的乡亲诊治,而东风却坐在一旁以手托着下颚不知在沉思着什么,见我进来,便上前笑嘻嘻地扒拉我的脑袋道:“陈公对你讲了甚好笑话,笑成这般?” 兴许是我太敏感了,很警觉的看他一眼道:“好你个东风,瞒得我好苦!” 东风的眼睛透亮,带着些许坏坏的邪气,笑道:“我何时瞒你了?又瞒过你何事?你竟如此污蔑于我?” 我浅浅一笑,绕开他走到师兄跟前,坐下,专心观察着那位乡亲的脸色。 东风碰了如此一个软钉子,似是甚不服气,走过来叫道:“未见过你这般不讲理的人,与你相知恁多年,竟是这般薄情,问你话你怎不答?” 我拿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道:“算我怕了你,原是与你说笑竟这般当真?未看到师兄正为老人家诊治么?” 他倒也听话,未再聒噪,也静静地坐于一旁抓耳挠腮看了起来,直到那病患走后,他都未再吱声。 我心中好笑,却也未再给他好脸色,这小子,平时疯癫惯了,此时若不收拾他,只怕他又会给我引来大乱子。我倒好说,若是连累了师兄,我定不轻饶他。 师兄看完病,了然地看我一眼,淡淡道:“今早你未吃东西,还不快去找些来吃?莫要一会子再喊叫头晕眼花。” 我暖暖一笑,站了起来,反正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去找菁儿要些吃食,不过,饿过劲了倒不觉得饿,根据经验,若再不吃些,只怕一会真会双腿打颤。自从于那代王府中隐忍了那些许日子后,这身子一直不大硬朗,看似无甚大碍,但总是饿不得,冷不得,就连身上来的那几日也如同生了场大病一般。师兄调养了这许久,虽见了些气色,却总是不能除根。 菁儿拿了些点心,与我回到卧房,挑了块我平日里最爱吃的,递上来低声道:“公子,奴婢日后不能伺候您了,您还真得多留意些!” 我刚要接话,却觉得这话有些耐人寻味,便淡淡接过点心,轻咬一口,道:“留意?你认为留意便可以了么?” 菁儿黯然,低头垂泪道:“公子,有些事奴婢也未决定该不该说与公子,此刻不能与您明说,但奴婢绝不会背叛公子。” 我轻笑,拉过她那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把玩道:“你莫要惦记我,等到了那边,好生照看好自个。你那家虽然富贵,但终归未曾待过一日,只要你能过得安生,我便也会安心。千万莫要再因了我而惹了是非。有些事情,我倒是不如不知,在此偏僻地界知道多了反倒不好!” 她看我,嘴唇蠕动半晌,却只说一句:“公子,一定要等着奴婢!若奴婢对公子有半分私心他念,定不得好死!” 我轻笑,心中已有些明了,转移话题道:“来,你不是也爱吃这点心么?一同来吃!”见她仍是抹泪未动,便一把拉了过来,将点心放到她手中,打趣道:“今日不吃,只怕他日想吃也吃不到,这点心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呢!” 她看我那得意满满的样子,也被惹笑了,便同我一起吃了起来。 我咀嚼着点心,却分泌不出唾y,越嚼越干,难道我的心也干涩了? 这一日医馆中甚是忙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想来应是农忙时节、又值盛夏,人的器官更容易磨损一些的缘故。陈平见我等忙碌,便自行与东风去附近闲逛了一日。我心中冷笑,骗谁呢,来见我之前都要多花了半日工夫去密探,此刻得了这闲暇焉有不去窥探我秘密的道理?好在这山野中我与旁人本无太多往来,只要我门人不说他人自是不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门人?想到这里我又冷冷一笑,谁是谁的门人?可笑!爱谁谁吧!红玉与绿玉仅知我乃是柳家私逃的小姐,还能知道什么?更何况依这二人的忠诚程度断无因一个陈平而出卖我的道理。只是那李贵我知之甚少,不过反过来说他知我只怕更少,无非知道我本是女儿身,最多再知道点我原本有些来头的小事,还能知道什么?这其中深知我身份的人除了师兄便只有东风与菁儿,而这两人又与陈平关系复杂,如果真有心卖我,只怕是防不胜防。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 傍晚,陈平与东风仍未回来。我便唤了李贵进来,问:“你可知陈老先生与东风先生去了何处?” 李贵低头道:“只知往那西边山上去观风景,其他小的一概不知。” 我淡淡道:“你在门后小心候着,天色已晚,莫要再迷了路。” 李贵应诺着出去,我又冷冷一笑,只怕这二人所谈之事甚为绝密,否则不会跑到那老远去。观风景?当朝宰相,又曾是贫苦出身,什么样的风景未见过? “你今日鼻子可是不舒服?”一旁的师兄上前扳正的我脸,仔细打量着我的鼻子。 我啼笑皆非,甩开他的手,笑道:“不曾,师兄怎会如此想?” 师兄认真地再次扳过我的脸,仔细看着我的鼻子说:“那今日一整天只听你‘哼’来‘哼’去,不是鼻子不舒服又是为何?” 我看他,他的眼睛中竟有些难得一见的玩劣坏笑,原来他竟是在打趣我。我笑着握住他的手,嗔道:“想不到竟连你也如此玩弄于我?” 他笑道:“我怎敢玩弄于你?只是怕你若再如此‘哼’下去,真会把鼻子‘哼’出病来!还好,这鼻子倒还算结实,经你‘哼’了这整整一日,竟还未出血!” 我嗔着拍打他的手,他浅笑着将手收回,笑道:“莫要‘哼’了,如此‘哼’下去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是打起精神全力应付才是!” 我心中一暖,什么也逃不过他的慧眼,竟用如此温暖的方式劝我释怀! 他淡淡归拢着东西,道:“今日也忙得不浅,你去沐浴,好生解解乏!” 我颔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坏笑着问他:“不知师兄身子那般冰冷,沐浴是该用热水还是该用冷水?” 他一愣,才放声笑道:“热水如何?冷水又如何?” 我歪着脑袋,坏坏地说:“师兄若是用冷水,起不到沐浴的效果,还会将那水冻成冰;若是用热水,只怕麻烦会更大。” 他问:“此话怎讲?” 我大笑道:“若是用热水,只怕师兄这冰要化了,变成一滩血水可如何是好?要么,师兄一进热水变会被煮熟……哈哈……说到此,我竟想起许久未吃荤了!” 师兄看我,脸儿憋的通红,终于还是未忍住,也笑了起来,伸手抚摩着我的脸颊,道:“你啊!总有这许多奇怪想法!” 说罢他便起身欲回房沐浴,我在身后坏笑着跳叫着:“师兄还未告诉我答案呢!” 他回头无奈一笑,转头就走,那清瘦的身子竟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晚上,福婶将饭菜准备停当,便听到李贵粗鲁的大嗓门在门口喊叫道:“哎吆——两位大爷,怎这晚才回来?我家二公子都问了好几次了!快快请进。” 我向院门望去,看见陈平才与东风悠闲地边笑边走了进来。 师兄浅笑着迎了上去,淡淡道:“山中豺狼甚多,老先生还是多小心才是!” 东风大笑道:“先生莫担心,有东风在还会怕了豺狼么?” 师兄轻轻转身,笑道:“也是,在下倒忘了东风公子原有好身手,在下多虑!老先生应是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陈平笑着坐于上首,并未推辞,笑道:“这一桌好饭……倒让先生与二公子久等了!来!大家都坐下来吃。” 我心中冷冷一笑,习惯,这就是人的习惯,若一个人习惯了高高在上,若想装得低调一点也是很难,若一个人出身贫贱,只怕想装出高贵来,也非一日半日所能做得。就比方陈平,数年高高在上也已习惯,那举止做派,喜欢坐上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出卖着他的身份;再比方我,在现代原本就落魄,到了西汉又战战兢兢许多年,总是装不出那高贵样,就连吃饭也狼吞虎咽,生怕吃了这顿没了下顿…… “二公子,请坐,莫要客气!”恍惚中,听到陈平反客为主地张罗着我。我浅笑着坐了下来。 陈平又举起酒盅,笑道:“二公子可是还在恼老夫?” 我一愣,忙笑道:“在下恼先生做甚?” 他爽朗地笑了一声,道:“那便甚好,这二日打扰二位,实感愧疚,若在言语中曾开罪过二公子,还请二公子见谅!” 我叹,究竟该谁恼谁?忤逆他的人是我,今早也是我未给他面子,想不到反过来他却在向我道歉,此人要么就是真的豪爽,不拘小节,要么就是心计太深,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得严严实实,只怕我即使再修炼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笑盈盈地举起酒盅,道:“老先生客气,在下粗莽惯了,未见过世面,开罪老先生之处还望海涵!只是在下一无所长,只怕今生再难登门回访老先生,日后老先生若得了空,还请老先生多来山间游玩。”这几句话,我将自己的意图说得明明白白,我,此生都不会登你那相府之门,您请便! 陈平目光一聚,犀利地扫过我,我仍是淡淡地微笑,回看着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烟儿!今日你与陈公相识也算是缘分,陈相气度向来无人能比,你还是莫往心上去才好!”我回头见东风正微笑望着我说。 欲盖弥彰!此刻每个人都在装糊涂,只有你东风在抖着机灵,和着稀泥,只怕是用错了地方。我与陈平都在含糊其辞,可我与陈平谈话时不在一旁的东风却好象什么都明了一般,哼哼,看来这二人果真是无话不说! 我冷冷一笑道:“东风说这话在下就不明白了!老先生与在下并未有过节,又哪来往心上去?” 东风语结,有些恼地看着我,叹道:“罢了,反正我自打认识你便说不过你!” 我哈哈一笑,打趣道:“东风此话差矣,倒不是在下善于诡辩,而是你今日可真有些空x来风,你倒是说说,我与老先生有过何过节?” 东风语塞,半晌才尴尬自嘲道:“果真,你与陈公并不曾交往,又哪来过节?看来真是东风愚了!” 我呵呵笑着,还治不了你了?我就不信你敢当堂说出陈平欲请我出山之事?你俩的勾当我不管,但莫要将我牵扯进去。此刻我更加深信不疑,陈平与东风的关系不简单,应是什么话都说。不过有些奇怪,陈平既然敢请我去相府,应还不知我与吕雉的关系,否则,给他一万个胆,他不仅不敢请我,而且连那个故事也不敢对我说的……东风应对陈平还有所保留,并未将我的身份全部说与陈平才是,究竟为何? 陈平大笑一声,道:“还是二公子明了老夫的心,本无过节何须客套?倒是老夫讨扰了这两日,明日老夫便要告辞,来日定会再来拜会先生与二公子。” 我心中泛起一缕轻松,淡然笑道:“也是,老先生定不习惯山野中的粗糙,还是早些回府才是!” 陈平笑笑,答道:“此番拜别,只为他日早些再聚!” 我低头,苦笑,还是莫要再见为好! 师兄轻声道:“东风公子如何打算?” 东风嬉笑道:“东风乃闲散之人,将陈公送回后,自会再来与先生叙旧!” 我冷冷一笑,只怕这叙旧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我不知,究竟是何缘故让东风在我心中逐渐失去了颜色,甚至连刘恒的一半也不如。刘恒虽然谨慎,又有些自私,但刘恒最起码不会如此隐瞒于我,可是这段时间,东风的行迹越来越可疑,总是让我有很浓厚的不塌实之感。他究竟为何人? 呵呵,不过,每个人都有他难以对别人说的隐私,他不说我也不会强问,就比方我与师兄扯不断的纠葛自也不能对旁人说,那苦处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将它化作对师兄淡淡的爱,就算这爱在岁月的摧残中逐渐凋零…… 沉思中,只听陈平柔声道:“菁儿有何打算?” 我抬头,正对上菁儿欲言又止的目光,便淡淡将头转开。她也许和我一般,得知自己的身世后究竟是何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若只是多了一门亲戚倒也无妨,只怕其中还纠缠着不能与旁人说的苦衷。她此刻的心情我又怎会不知?我又怎能怨她?只盼望她能平安快乐! 菁儿见我将目光转开,似是有些失望与痛苦,低声道:“菁儿愿随姑丈回家乡拜见祖父、祖母!” 我心下叹息,她的性情最近变化很大,俨然换了一个人,平日里可爱的笑脸不见了,时常心事重重。现代人时常会羡慕古代侯门的富贵悠闲,可又有几人能明了这侯门中的无奈与尔虞我诈?可怜的菁儿,千万别是? 第 26 部分 欲望文 第 27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虞我诈?可怜的菁儿,千万别是第二个我! 我有些疲倦,不忍再看菁儿第二眼,起身淡淡道:“在下也不便再多留菁儿姑娘,姑娘一路多加小心才是!” 陈平笑道:“昨日老夫还想做主将菁儿许配于二公子,哈哈——可惜……老夫深感遗憾!” 我一惊,难不成他已d察到我的女儿身?清早我欲向他行大礼时,他托住了我,那一瞬他的目光变幻莫测,含着太多内容,我看不清,也想不明。陈平此生过的桥还真比我走的路都多,昨夜他很明显地想撮合我与菁儿,今日这骤变不能不让我生疑! 师兄淡淡笑道:“老先生言重了,舍弟资质丑陋,只怕娶不得菁儿姑娘!还请老先生日后再为菁儿姑娘寻门好亲事才是!” 陈平笑看东风一眼,道:“那是!那是!” 东风嗫嚅着,冲我古怪地笑。我别过脸去,假装不见。师兄冰凉的手又恰到好处地从几下伸过来握住我的。我浅浅一笑,有他如此待我,管旁人做甚? 翌日一早,陈平与东风带着菁儿起程上路。我看着菁儿含泪一步一回头,心中反而甚是淡然,如此的别离见多了,反倒不会再心痛,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又非万能的上帝,反正是留不得,还c那心做甚? 直到他们已走得看不见,我才回头看师兄。 他浅笑依我而站,道:“你果真沉稳了。” 我靠在他的身上,低声道:“师兄,我累了!好累!” 他轻笑,伸手牵起我,回屋,道:“那好生歇息几日,只怕这仅是个开头。” 我也苦笑道:“这定只是个开头!即便是再搬家也逃不过他的眼线!” 师兄淡淡颔首,道:“那便不逃!” 谁也没说那个“他”是谁!彼此心照不宣。我仿佛睡了十好几年,一睁眼却发觉自己早已在一个大大的圈套当中,虽然安然无恙,但并不代表能逍遥事外。 转眼秋凉,东风未象他说的那样几日便归,而是一去两月,杳无音信。医馆中少了菁儿与东风,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每日都忙碌着接待病患,无聊时看看医书,或与师兄下下棋。渐渐地我有些淡忘了这里曾来过三个不速之客,这里也曾与那些俗世有着各种各样的纠缠。我们又回到了原先恬静与惬意的田园生活。 秋天的到来,让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因为师兄平日里救人无数,到了秋天便时常会有些丰收了的乡亲们带着上好的水果、蔬菜来拜访师兄。我整日悠闲地吃着各色各样新鲜的果蔬,恍惚中觉得自己就要如此幸福地在这样恬静的生活中老去,有爱的人作陪,有朋友们一同忙碌着,丰衣足食,即便过了一生或许都要嫌时间太短。 这日傍晚,我坏坏地对师兄说:“师兄自己先忙会,我去院子外头坐坐去!” 师兄淡笑,柔声问:“秋凉了,你去门外做甚?” 我嬉笑道:“家中的水果都已让我吃完,我想在门口坐坐,看谁还会送来与我吃!” 师兄怜爱地看着我,笑道:“顽皮,若想吃去乡亲家中买些,莫要犯傻等着旁人来送。” 我笑道:“水果非送的不好吃,我还是去等等吧!” 师兄无奈地摇摇头,笑道:“我真拿你无法!” 我没搭理他,笑着一溜烟跑到门口坐着去了。只听见师兄在身后吩咐着李贵:“去多买些新鲜水果来与二公子吃。等过几日,多储藏些过冬。”李贵应诺着从我身边走过,去张罗这些事。我嘴巴微微有些上翘,心中的幸福顿时洋溢在脸上。其实我哪是真的在等人来送水果?而是想出去走走,如此秋高气爽,憋在家中多难受?更何况,我时常在惦记着现代的家人,却又怕惹师兄伤心,不能对他提。今天是重阳节,不知我那现代的父母是否正在感受“遍c茱萸少一人”的苍凉?此生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时间的流逝却抵挡不住我对他们的思念。我看看四下无人,便向附近的山上走去。我一定要爬得高高的,看得远远的,就如同能看到现代一般,要给我两千年后的父母送去深深的祝福…… 我看着漫山遍野的鲜花,心情好了不少,顺手掐来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女人就是女人,假装多久男人也还是女人,这臭美的毛病乃是天性,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好在山上四下无人,否则被人看见恐怕又要说闲话了。 我爬上山头,盘膝而坐了很久,心中默默对现代的父母说了很多很多祝福的话与心里话,心中潮湿却眼中干涩,想不到到了今日,竟也能心平气和地缅怀我在现代的日子,缅怀那如同梦一般曾经出现过的现代生活,缅怀现代的所有记忆…… 我如今是个本本分分的西汉人,我的心里,我的思想里知道要回到现代是不可能的,所以宁愿相信自己是个西汉人,没有希望便亦不会有失望,我不想再给自己希望,也不愿再承受任何失望…… 沉思中,却听到一旁有人在呻吟,而且是痛苦的呻吟。 我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四处打量,但是除了我,连只兔子也看不到。我竖起耳朵,静下心来使劲听——只有风声与鸟鸣,什么也没有,一定是自己方才出现了幻觉。刚要再坐下,又一声呻吟,这次非常清晰,并且都可以辨别出呻吟声传来的方位。 我忙从山头走下去,几步走到灌木丛中,扒拉开杂草,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不容易觉察的小山d……我仔细聆听,d中果然传出成年男子痛苦的呻吟…… 我的脑中有一刻忧郁,进d还是不进d…… 进d,谁也不知d中之人为何人,又因何而受伤,若是居心叵测之人,只怕又会惹来一堆是非!可不进d……似乎师兄从未教过我见死不救! 我叹息,却仍是一矮身钻到那小d中,眼前一黑,我只感觉山d甚是狭小,我瘦小的身子都直不起来,而要佝偻着腰,否则头便会碰到d顶。我站了半晌,眼睛习惯了d中的黑暗,这才看清,地上果真蜷缩着一名男子,身边全是呕吐物,仿佛已危在旦夕。 我急忙上前,借着从d口透进来的隐隐光线仔细查看那男子。只见他身上安好,没有任何伤口,但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我粗略把了一下他的脉搏,应是误食有毒菌类所致。好在此菌毒性不甚大,而他又曾呕吐过,否则此刻只怕早已命归黄泉。 我叹了口气,使劲将他负于背上,踉跄着拖出山d,再趔趔趄趄、半背半拖弄下山去。幸亏此男子身材极瘦,不然以我的半分力气若想弄他下山只怕难上加难。 到了山下,我赶快张罗熟识的乡亲帮忙送到医馆,我自行先跑了回去,好叫师兄有所准备。这菌类引起的食物中毒原本就异常厉害,而那男子又耽误甚久,若再有延误,只怕难活。 师兄见我出门时还活蹦乱跳,回来时却弄得如此狼狈,浑身秽物,便沉声问:“如此慌张,又去惹了些甚麻烦回来?” 我喘气道:“我于山上发现一名误食毒蘑中毒之男子,便背了下来,随后便到。” 师兄眼神一阵恍惚,仿佛有些了然。我仓促中却未在意这丝恍惚,仍是喘息着道:“师兄快快准备,不知还能否救活!好生生的一条命,死了可就糟蹋了。” 师兄目光凝重地注视着我,一把拉过我的手,低声道:“莫要着慌,我定会尽力!” 正说着,乡亲已将那男子送到,师兄放开我,便请乡亲送入客房,立刻加以诊治。 我乖巧地跟在师兄身后,看着师兄为他诊脉。师兄目光淡然,把了一会脉后,拿过六根针体粗壮、内有空心的银针,刺入那男子头顶神庭、胸口檀中、双手合谷、双足涌泉六个x位,瞬间,便有黑色、粘稠的血y从银针的空心中流出…… 师兄看着血色慢慢转红,便开了个方子,淡淡道:“烟儿,你去将这副药配齐,熬好,喂与他吃,使他将所食毒物之残渣尽数吐出,才好下其他药。” 我心下诧异,平日里象这种熬药喂药之事师兄断不会让我做,更何况也用不着我亲力亲为。不过,师兄既然吩咐了,我虽然心生疑惑,却也听话地去做了。 我按方子抓好药,无非是些防风、瓜蒂、藜芦之类的涌吐药。果真,那副汤药喂下肚后,那男子便开始翻肠倒肚地吐了起来,吐过之后,他的脸色却好转了不少,微微喘息着,却仍处于半昏迷状态,并无要苏醒的迹象。 我令李贵帮他换下脏衣裳,再擦洗一下身子,自己转身出了客房,径直走到堂屋。 师兄仍在堂屋忙碌着,我走了过去,坐在一旁发呆。 师兄忙完后,笑道:“又在想甚坏主意?你可知你今日拣来的可是个大麻烦。” 我一惊,挺直身板问:“此话怎讲?” 师兄叹息着淡淡道:“此男子所食之物甚是厉害,虽不致死,但却甚是霸道,只怕他这双眼暂时还不能视物! 我听闻此话也有些惋惜,但总觉得就算如此也不能算是“大麻烦”,似乎还到不了那个程度,便笑道:“可还能治好?” 师兄笑道:“倒无甚大碍!最多调养半月应会大好!” 我嬉笑着说:“原来师兄所说的‘大麻烦’竟是要白吃咱家半月饭食!师兄好生吝啬!” 师兄苦笑,拍拍我的脸颊不再言他。 我心中隐隐有些疑惑,不过师兄一贯如此神道,也未多想,见李贵已帮那男子擦洗完,便又去客房看那男子。 擦洗过后,那男子的真实面目才露了出来,年纪不过二十二三,面容清秀,身子很是单薄,看着倒也不似大恶之人……不过……不对,这男子看着怎如此眼熟?可我确实不认识他,又怎会有这极其熟悉的感觉?我盯着他那清秀的眼睛,神色有些恍惚…… “嗯……”那男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我忙上前低声问道:“公子可是醒了?” 他似乎还未大醒,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我使劲听却听不大清楚,忽然我听到了一个清晰的“烟儿……”自他口中吐出。 我脑袋“轰——”地一声巨响,他可是在叫我?我又仔细看他,使劲看,他除了太过瘦弱一些外,也可算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那大眼睛此刻虽然紧闭着,但仍感觉得到它的面积只怕要占去脸部的四分之一,他的鼻子挺拔,但却显得异常清秀……等等,这感觉真的很熟悉,这五官…… 时间太过久远了,我竟然忘记了他们…… 我压着自己的心跳,柔声对昏迷中的他道:“公子如何称呼?” 我低头将耳朵凑到他的唇边,屏住呼吸,可惜他却连续发出几声呻吟便不再有声了,惟有我的心跳在强烈地震动着我的耳膜。 我有些无奈,叹息着坐正身子,望着那男子发呆。 我伸出手,轻轻抚摩了一下他那略微有些干裂的嘴唇,嘴唇轮廓清晰,显得有些太薄,此刻正紧紧地抿着,没有丝毫血色,慢慢的,脑海中浮现出很遥远的一幕幕,酸楚,痛苦,背叛,残害……当然也有快乐!渐渐,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发现自从我与师兄重逢后,便变得容易感动也容易满足…… 身后,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我的肩头,微微用力握了一下,我回头,正对上师兄关切的目光,便干涩地笑笑,将手收回,眨巴着眼睛试图将那讨厌的泪花消化回去。 师兄叹息着坐在我身旁,帮他把了一下脉,淡淡道:“你莫要担心,他用不了一柱香的工夫便能醒!” 我微微颔首,看着师兄的动作利落而又显得那样不经意,目光淡然,即便是方才一瞬的情绪此刻也变得无影无踪,不着一丝痕迹。 我骤然也裂了裂嘴角,将手放入他的手中,有一丝笑容就这样跑了出来……师兄的淡定似乎在渐渐同化着我。 他轻轻笑笑,回握我,那手指修长而冰凉,微微有些苍白,但却能将我r乎乎的小手完全包裹在其中…… 我温柔地望着他,他紧握我,仰头叹息。 “嗯——”榻上昏迷的人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声响,我身子一颤,手心一瞬变得潮湿了起来,仿佛他那声轻微的呻吟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师兄用力握住我的手,低头对那男子道:“公子可感觉好些?” 那男子喘息了一会,睁开眼睛茫然的四处看着,越来越着慌,因为他的眼睛此刻应什么也看不到。他渐渐有些急躁,伸出手来在眼前晃着,喘息越来越重。 “公子莫急,你乃误食毒蘑而引起中毒,好在未有大碍,只是这眼睛却要过些时日才能缓过来,此刻应不能视物才是。” 那男子应是极有修养之人,听闻此言,将手放于颈下,好生喘息了一会,那压抑的感觉如同有人掐着他的咽喉一般。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道:“在下柳搏,有劳恩人相救,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我又一阵颤抖,虽然我已知道是他,但如此确切地自他口中说出“柳搏”二字,仍是在我心中造成了不大不小的涟漪。师兄抬头,深深看我,握我的手也更加用力,我艰涩地冲他努力微笑,只怕比哭还难看。柳搏,我的亲二哥,柳公的二儿子,乃是柳府仅比我大九岁的二公子,当初却也是他的母亲三姨娘试图用火烧死我,要不是当初有师兄救我,只怕此刻我早已是一堆粪土了。我看向师兄,目光复杂,毕竟曾经想杀我的人虽非柳搏但却区别不大。不过,柳搏虽好色,又喜欢戏弄我,但年纪相差才九岁,对我还是比较在意,相处也还算融洽。毕竟是十好几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孩子与孩子之间的摩擦与矛盾,不至于上升到非杀我不可的地步。不过,要杀我的人却是他的母亲……呵呵,我与他的恩怨情仇只怕一时也不能说清楚…… 或许是我这具本不属于我的躯体极其重情,今日见到他竟有一种久违的亲人相见的激动,按捺不住,我的身躯一直在微微发抖…… 他怎会在这里? 师兄深深看着我,目光中有心疼与关切,嘴里却淡淡对柳搏说:“在下姓木,与舍弟一同在此行医。今日舍弟上山采药时见到公子落难便背了回来。” 柳搏沉吟片刻,脸上忽然一阵喜悦,又有些急切,问道:“先生府上不知是否有位叫烟儿的姑娘?方才在下于昏迷中听闻有人在唤此名。” 师兄嘴角淡漠一笑,轻声道:“公子定是误会了,我府中除了粗使丫头并未有其他女子,这‘烟儿’乃是舍弟r名!” 柳搏面色转为暗淡,低声道:“得罪了!”转瞬又睁开那双大眼睛,茫然地找寻道:“那……小先生此刻在么?” 我深吸一口气,故意低沉着嗓子道:“在下便是!” 柳搏将脸转向我这边,茫然地摸索着道:“可是小先生一人将在下背下山的?” 我淡淡道:“正是!” 他的神色顿时颓废,喃喃自语道:“能背在下下山之人定是男子无疑,她断无这力气与能耐……”半晌才苦笑着对我说道:“小先生莫怪,在下此行乃是为找寻失散的舍妹而来,不想于山中迷路,饥饿中随意寻了些野菜来吃,不想差点丧命……舍妹的r名不巧亦叫‘烟儿’,方才在下于昏迷中听闻先生如此唤小先生,误以为乃是舍妹……唉!还请小先生见谅!” 我淡淡笑道:“公子寻妹心切在下怎会不能理解?公子还是好生修养才是!” 柳搏叹息一声,才问道:“请问先生,我这眼睛可还好得?” 师兄笑道:“调养半月定会完好如初!” 柳搏叹息道:“那便有劳先生了!在下这眼睛还有用呢,等寻到舍妹再瞎也不迟。” 我轻笑:“公子对令妹真是情深意重,佩服!佩服!” 柳搏叹道:“先生不知,在下这妹妹自幼聪明,家父甚是喜爱,幼时却不慎走失,数年后方寻到,不想,才团聚几日便又分离,后又传闻她已身亡。家父一直不信,便令在下四处探察,看能否会有舍妹的确切消息……找了这几年,也动用了不少人手,都无半分消息!只怕……只怕在下这妹妹当真不在人世了!”说着柳搏竟有点哽咽。 我冷冷看着他空d的眼睛中渗出的泪水,我的思维仿佛也被抽干了……看来爹爹柳公对我的诈死起了疑心。他定是背着吕雉,一直在偷偷打探我的确切消息,否则以柳搏的公子身份此番断不会孤身出现在这山上……不过吕雉就相信了吗?呵呵,或许此番陈平来代地只怕也有探察当初王后去世事情始末的成分。 我那可怜的爹爹,不知得知我“死”了时是怎样的伤心…… 我心下默默叹息,若我活着回到柳家,刘恒这代王只怕也就不好做了。正因为他相信我不会如此害他,这才放我归山。我越想刘恒越是个重情之人,他完全可以一刀杀了我或将我囚禁,但是他独独选择了放我归山,也是对他最不利的一个举措…… 菁儿的认祖之事方才落幕,我这“复活”归乡之事又摆在了面前。莫说那个家对我名存实亡,单说师兄的情深意重我也是绝对不能舍弃的,更何况我再难有心情纠缠于他们的明争暗斗之中…… 我神色恍惚,脑中一片纷扰。只听见师兄淡淡道:“公子莫伤悲,天下又有几人愿意承受亲人去世的事实?不过,无论公子信与不信,死去之人断不会再复活。” 我听闻,心中顷刻便明亮,y霾瞬间即逝,淡淡笑道:“公子好生休养,我兄弟不便再打扰!”起身,牵起师兄出了屋。 屋外,午后的阳光正艳,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伸手照在眼睛上方,茫然地环视四周,所有的一切都依旧,惟独我总是在恩怨情仇中挣扎,这次不知还能挣扎得掉么? “李贵!”师兄轻声唤李贵过来,低声道:“悄悄叫红玉与你那浑家到二公子房中来,有要事吩咐!” 李贵很低调地悄悄去叫红玉与绿玉。我仍有些茫然地看着师兄,他抓起我的手,半拥半拖地将我带回我的卧房,坐定后,问:“你如何想?” 我艰涩笑道:“我如何想你会不知么?” 他看我,笑容慢慢从嘴角晕开,将我拉到他胸前,低声道:“证实一下又何妨?” 我轻笑:“我哪里也不愿去,就想靠着你如此过一生!” 他低头,笑意更浓,低声道:“呵呵,我并非全为一己私利,其实,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你都去不得!” 我颔首,道:“正是!刘恒放我一条生路,我不能再回送他一条死路!” 他柔柔笑道:“正是!” 门开,红玉与绿玉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正见到这暧昧场景,均尴尬止步! 师兄不急不慌地放开我,低声道:“都进来坐吧!关好门!” 我的脸皮竟然也变得异常厚,不红不羞地坐正,看她们关好门坐定后,才轻咳一声,看向师兄。 他笑道:“你家的事还是你来安顿为好!” 我笑,斜睨他一眼,房间立刻温暖满盈。 半晌,我正色道:“你等可知我今日救回的那男子为何人么?” 红玉绿玉茫然看我,不知如何作答。 我压低声音道:“乃是你们真正的二公子!” 红玉嘴快,嘀咕道:“二公子不就是小姐您么?……啊!”她脸色骤变,掩住嘴,飞快地转眼看向绿玉。 绿玉的情况不比她好多少,已成少妇的她虽然老练稳重了不少,但此刻却是脸色苍白,双手哆嗦,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叹息,再压低声道:“不错,他乃是柳搏!” 红玉嘴唇也开始哆嗦,说话都结巴了:“二……二公子……来……来做甚?莫不是还想找姐姐……” 绿玉苍白着脸低声喝道:“休要胡说!二公子前来自然是为了抓小姐回去再……再……”她紧张地看着我:“小姐,莫不是他们还想再……再将小姐烧了……” 我浅浅低笑,原来她竟还沉浸在十多年前的那场噩梦中,不过也难怪,我这十年中与她们并无联系,如今团聚,却并未向她们说过曾为王后之事与柳家的秘密身份,便低声笑道:“傻丫头,如今他们寻我并不为烧我,而是为了找旁人晦气!不过任他们为何,我都不愿将身份暴露。如今二哥哥双眼暂盲,一时半会仍康复不得。我离开柳园时年仅四岁,如今也已成人,我如今的相貌量他不能立刻识得,即便是我的声音也毫无往日童音那般甜美,因此,在他双眼康复之前定不会识破我。只是你二人亦为他故知,只怕会露些马脚,须当小心才是!” 绿玉舒了口气,却仍是担忧地说道:“那……那奴婢该如何自处?” 我低声道:“你等即刻去私下吩咐众人,莫要让旁人再唤你二人名字,更不可暴露我的女儿之身与身份,你等平日尽量莫要与他过多接触,多加小心便是!” 绿玉低声道:“奴婢省得了!” 红玉此刻仍是一脸惊恐,嘴巴张成“o”型,痴痴地看着我。 我怜爱地对红玉嗔道:“还发甚痴?你可得小心些,莫要因一时慌张乱了阵脚!” 红玉结结巴巴道:“奴婢省得了!” 我长叹一声,幽幽道:“今日我也索性将心中打算尽数说与你等听,我此刻并无他念,只想与先生白头偕老,平安度得此生!” “啊!”红玉惊恐地看着我发出一声惊呼,半晌才道:“先生……当初小姐方五岁时,先生已过双十,如今已过十数年,先生已是三十过了甚多之人,可小姐仍是豆蔻年华……似是太……太委屈了小姐!” 绿玉喝道:“混帐,你看先生可象三十已过之人?先生好生奇怪,竟一丝也不见老,如今倒是与小姐般配得紧。只怕也只有先生如此修为之人才值得小姐终身相伴!” 红玉低头不语,我回头看师兄笑道:“师兄你可看清楚了,这便是丫头比小姐年长的坏处,我虽早就没了娘,却不成想竟还有这两个娘管教呢!” 师兄抿嘴强忍着笑,温柔看我,默默将我的手执于他手中紧握。 绿玉见我二人暧昧,脸微微有些红,低声道:“小姐恕罪,倒不是奴婢管得太多,只是为了小姐幸福便多说了几句。”绿玉又深深向师兄行礼道:“先生若真疼我家小姐,还请早些行婚嫁之礼才是!难道要我家小姐一生假扮男子不成?奴婢为下人,自是不应如此与先生说话。但小姐乃是漂泊之人,夫人早亡,老爷如今也天高地远,奴婢便斗胆为小姐做这个主了。我家小姐一贯豁达,自是不用先生去向柳府托媒下聘,只要我家小姐愿意即可。” 我心中一酸,绿玉果真是老成了,竟如此了解女儿家的心思。我何尝不是想尽快成为左夫人,但师兄不说我又怎能自己巴巴地贴上去说?若被他以种种借口推辞,这张老脸就没地放了。 我低头,不知师兄会如何说,心中七上八下地敲打着,眼睛却不敢去看师兄与众人…… 半晌,兴许是过了几个世纪,只听见师兄沙哑的声音干涩地说:“请姑娘恕……在下有难言之隐,不能……不能从命……” 我嘴唇慢慢弯起,如同电视里的慢动作,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一瓣一瓣的碎裂……那鲜血与泪水仿佛也流错了方向,潮涌般铺天盖地地漫过了我的心脏,我喉咙干涩,眼睛没有一滴眼泪…… 我慢慢抬起头,嘴唇上带着轻蔑的笑,嘲弄的笑,笑我痴,笑我颠,笑我的轻浮,眼睛睁得大而明亮,斜扫过师兄与两个丫头,师兄的目光躲闪,红玉与绿玉的表情惊愕,只有我在认真地聆听,聆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聆听着希望的坠落。我早就说过不再报希望,可还是报了,既然报了就必定会有失望。这失望只能自己偷偷品尝与消化…… “呵呵——”这是谁发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声,那样空d与漠然,那样孤傲与冷淡,我环视,每个人都在惊愕地看着我——原来这声音竟是我发出的。我,又一次将自己锁在了城堡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我轻笑,道:“死丫头,我做这男子甚是逍遥,又未吃你家的饭菜,怎就这般着急将我嫁出?今日,我也再说一个打算,我所说的白头偕老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而是如同父女那般彼此帮扶!”我刻意加重了“父女”这两个字,然后稍做停顿,继续道:“师兄对我而言,如父如兄,如师如友,断非你等所想那般。我今生不嫁,仅为陪伴师兄以报当初养育之恩,何况以我如今这尊容谁人会娶?” 绿玉的眼中闪过一丝酸楚与了然,也带着淡淡的心疼,随后便又隐去,低声道:“原是奴婢唐突了,还请先生恕罪!” 红玉撅了撅嘴,低声嗫嚅道:“不嫁?女子怎能不嫁?” “住嘴!”绿玉喝道:“既然小姐……公子无他事,你还不去干活?他日定会将你早些嫁了!” 我轻笑道:“你二人都去忙吧!我话已说完!正好,我也去看看我那倒霉的二哥哥可好些了!”此刻我还能去哪?这医馆上下都是关注的目光,或许惟有藏起来才能换得片刻心灵的宁静。 我起身,不管众人,径直出了屋,空留一屋惊愕的目光…… 我踱到客房,柳搏正靠在榻上,睁着空d的眼睛茫然地坐着,听我进来便问道:“何人?” 我笑,道:“乃是在下!” 他坐起,道:“小先生来了?可是还有事吩咐?” 我此刻心痛难忍,不愿与他多说,便笑道:“无他!过来看看公子可好些?” 他往里移了移,笑道:“轻省了许多,就是这眼睛不能视物甚是急人。” 我低声笑道:“过几日应会全好!”我很是纳闷,竟然还能如此淡定地与人微笑说话,眼泪呢?没有,一滴也没有! 柳搏似是感觉出了我的清冷与拒人于千里之外,便笑道:“小先生莫要太过牵挂在下,无妨!” 我应诺着,正欲转身走,却听柳搏叫道:“小公子,不知可否陪在下说会话!” 我驻足,回头诧异地看着他。他目光空d但表情却甚是诚恳,十多年了,他也从当初十来岁的小淘气变成了一个沉稳的大人,应是已有了家室的大人。毕竟我的血管里流着与他同样的血,看着他竟也有些淡淡的亲切感。 我问:“不知公子要与在下说些甚?” 柳搏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如今眼盲,甚是心慌,竟也有些怕静,只想小先生陪陪在下,不知唐突否!” 我看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涩,竟是我以往从未在二哥脸上看到过的表情,他真是长大了,也成熟了。 我笑道:“好!”便轻轻坐在柳搏脚下的榻边。 他苦笑道:“在下也不知该说些甚……” 我也沉默,此时毫无兴趣与旁人话家常,即使是我这躯体的兄长。 屋中正一片寂静之时,有人走了进来,我抬头,却是一脸担忧之色的师兄。 他修长的身躯在门口出现,背着光投出y暗的剪影…… 我恍惚,只见他几步走到我跟前,低声道:“可是有甚不妥?” 我抬头,明媚一笑,道:“不曾,只是公子有些不习惯双眼不能视物,要我陪一刻!” 他长舒一口气,笑道:“你半晌未归,我以为公子有何不妥!” 柳搏茫然将头转到师兄的方向笑道:“在下无碍,倒累先生挂牵了。小先生若有事忙,尽管自便!” 师兄看我一眼,笑道:“医馆甚忙,还真有些许事要舍弟去办,请公子见谅!” 柳搏微微抬起上半身,不好意思地行礼道:“在下唐突了,实不便再打扰小公子!” 我犹豫,仍是坐在榻上,不知要不要跟师兄出去。师兄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一边应诺着柳搏,一边强行将我拉出。 我怕柳搏听出异样,便顺从地跟随他出了屋,看他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冷冷挣扎道:“师兄还有何指教?” 他y着脸,不语,将我径直拉到卧房,绿玉与红玉已不在,我用力挣脱他的手,站在那,冷冷看着他道:“师兄究竟想作甚?” 他仍不语,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抚摩着我的头顶,半晌,才低头在我耳畔低声道:“旁人不懂我的心,你也不懂么?竟用‘父女’那词来气我!” 我语结,不知如何作答。 他低低呢喃道:“你我注定只能如此厮守,若要长久些,定要平淡些!你若想要惊天地,我也能给你,但却要痛苦许多!” 我在他的怀中僵硬着,拳头紧握,却未碰他的身。此刻,听闻他说得如此动情,竟渐渐觉出了自己的小气,手慢慢松了下来,犹豫了一下便环在了他清瘦的腰上,他近日似乎清瘦了不少,不知又在担忧什么。 他在我的碰触中,一阵轻微的颤抖,越发抱紧了我,喘息着低声继续说:“你以为我不愿与你承那鱼水之欢么?不愿与你夫妻连理么?若无你,我来此间做甚?” 我眼睛空d,嘴唇蠕动半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爱得苦?或许如今已是够苦的了,深爱的人在身边,却连拥抱也要小心翼翼,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只能如此默默承受。 他低低叹息,轻咬我的耳垂,喃喃道:“我只是不想你再因我而受苦,只要护得你此生安宁,即便是压抑自己想要拥你入怀的冲动又有何妨?你只需记得,我虽不说,但这心却是你的。” 我的心渐渐融化,也紧紧抱住他那清瘦的腰,用尽全力,仿佛要将我挤入他的肋骨。圣经上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做的。我现在深信不疑,我仿佛就是他的肋骨做的,我宁愿再做回肋骨,成天聆听着他的呼吸与心跳,成天感受着他那冰凉的体温,永不担心会失去…… 泪水渐渐迷乱了我的眼睛,他低头,心疼地凝视着我,一点一点轻轻吻干,谁知越吻越多,最后就变成了洪水,开始泛滥。他仿佛手足无措起来,手口并用,却仍是止不住我的哽咽……忽然,他低头,用那冰凉的唇吻上了我的嘴,那嘴唇柔软,凉气直彻心扉…… 不管了,我只想要如此抱着他。我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的浅吻离开…… 良久,他才叹息着抬头,看我,低声道:“烟儿,只要你愿意,纵使粉身碎骨,我也不怕!”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说,更不要说这诅咒的话,只要看着你,我就已满足…… 他应能读懂我的心,酸楚一笑,喃喃道:“我果真无用,不能与你双宿双飞……” 我靠在他冰凉的胸口,听那同样冰凉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低声说:“我,心甘情愿……” 第二十六章 如烟被迫认亲兄 左枫巧舌劝柳搏 过了几日,柳搏身体基本无甚大碍,惟有眼睛还看不见,不过已能感觉到光线了。随着他一天天好起来,我的心里也越来越发慌,若他能看见了,不知还能不能认出我来?不成!我得想个法子,不如出去躲几天去?我想到便要去做,风风火火地将师兄拉到一边偷偷说:“我那讨债的哥哥过几日眼睛应会好了,我想出去躲几日!” 师兄无奈笑道:“莫要疯癫,你能躲得几时?既然这麻烦引来了,不如静观其变吧!他乃你的兄长,不同于旁人,旁人来了兴许会要了你的命,但你的兄长此刻断不是为害你而来,顶多是将你掳走,再去找那刘恒的晦气罢了!” 我挠头笑道:“我既不愿再回那家,也不愿与刘恒发生纠葛,即便是找他晦气也不想。” 师兄微笑颔首,道:“你这嘴硬,心肠却还是如此善,不过,以我来看,你这兄长并非j诈之人,性情与你倒是相差无多。” 我惊叹,道:“怎会?你可忘了十多年前可是他母子差点将我火化了!” 他一愣,才笑道:“‘火化’?亏你想得出这奇怪说头。” 我笑道:“‘火化’在我那世界中可是烧死人的意思。哼,若不是你救我及时,哪还会有我今日?” 师兄静静看我耍宝,笑道:“你定是误会他了,恶毒的乃是你那姨娘,他当日仅是个十来岁的孩童,又哪来那许多心思?只是你二人性情太过相似,彼此闹些矛盾倒也正常,孩童时的摩擦大可不必记仇。” 我撇了撇嘴,不再理他,看来藏起来他似乎不是很同意。 当晚,吃过饭,我在院中溜达。 “小公子!”我回头,却见柳搏摸索到房门口,倚在门框上唤我。 我走上前去,道:“公子才好一些怎又乱跑?你看不见,若摔倒可如何是好?” 他裂嘴一笑,甚是灿烂,恍惚中,我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沉稳而又不苟言笑的大哥柳执,一个是时常坏笑的东风。而柳搏正好界于两者之间,不是那么呆板,又不是那么张扬,虽然笑得灿烂,但却要比东风收敛许多,甚至要纯净一些。 他有些腼腆地笑道:“在下好生寂寞,又不好意思打扰先生,不知小先生可否陪在下聊会?” 我见他如此说,想起了上次本答应他陪他聊会,却因心情不爽而食言,心中生了些许愧疚,便道:“在下求之不得。”正好可以借机探听一下那对我疼爱有加的爹爹的近况。 柳搏转身摸索着进屋,却未留意脚下的门槛,微微绊了一下,趔趄。 我忙上前一把扶住,牵着他的手边往榻前走边道:“公子再等几日便可大好,这几日还是多忍耐忍耐,莫再乱跑了。有事吩咐李贵去做便是。这山上人家,本就粗陋,伺候不周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将柳搏牵到榻上坐好,却发觉他正若有所思地低头不语,便问:“公子在想甚?” 他叹息一声,道:“小先生这手与女子一般柔软,倒叫我想起了我那与小先生同名的妹妹。” 我心中一紧,笑道:“在下一贯玩劣,未干过甚粗糙的活计,倒让公子见笑了。” 他苦笑道:“是在下触景生情,与小先生无关。” 他又一阵长叹。我静默看他不语,好在他此刻眼睛看不见,不然定会怀疑我此刻审视他的目光。 半晌他才幽幽道:“舍妹烟儿自幼聪明懂事,深得家父宠爱。烟儿乃是夫人所生,夫人也因此亡故,家父与夫人感情甚笃,因此对烟儿甚是上心。当时在下乃一顽童,见家父如此溺爱烟儿心下时常不平。烟儿乃家父中女,所得宠爱却是家中兄妹中最多之人。要知道家父一贯严厉,从不曾对我等和颜悦色,更不会将儿女抱起嬉戏,惟独烟儿可以尽享家父膝下之欢,恣意纠缠在家父怀中。” 我黯然,的确如此,爹爹对我的爱别的兄弟姐妹只怕连一分也享受不到,又怎不叫旁人暗生妒忌之心? 他因眼盲,看不到我脸色变化,仍是幽幽说道:“我仅比烟儿大九岁,又一贯玩劣,自是为此有些不平。平日里听娘与姨娘们讨论家中是非,也听了一星半点,说烟儿得宠全因死去的夫人之故。唉……当日我真是太小,也不懂事,丝毫不怜惜这从未见过亲娘的二妹,却时常故意去找她晦气……” 我看他眼中闪动着泪花,甚是感触,毕竟是血脉相连,断了骨头连着筋。 他苦笑一下,空d的眼睛望向我这边,道:“小先生可是厌烦了在下的絮叨?” 我强笑道:“谁家无手足之情?在下甚愿听公子所讲之往事。” 他释然一笑,道:“小先生若再听下去,只怕会不齿于在下的卑鄙了。” 第 27 部分 欲望文 第 28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强笑道:“谁家无手足之情?在下甚愿听公子所讲之往事。” 他释然一笑,道:“小先生若再听下去,只怕会不齿于在下的卑鄙了。” 我淡淡道:“孩提之时,做点捣蛋事倒也平常,在下幼时亦将家兄折腾得不浅。” 他黯然笑道:“我见小先生与先生手足情深,甚是愧疚……” 一想到师兄,我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笑道:“家兄对在下应算是鞠躬尽瘁!” 他低头,沉思片刻,苦笑道:“也不知我那妹妹如今如何评价我?” 我问:“她如今何在?” 他长叹一声,道:“不知是否还活在这世上。她四岁时,已尽得了家父的所有宠爱,惹得家中姨娘们j飞狗跳,家母也气不过,便制造了一些是非,试图将她除去。” 我受惊抬头,想不到他竟说得如此坦然,要么他已辨认出我,要么他便是磊落之人。 他仍未觉察出我的异样,叹息道:“当时我尚年幼,虽觉事出蹊跷却未深究,便眼睁睁看着烟儿差点被陷害至死。好在当日有人相救她才得以活了下来。” 我看他长长叹息,眼中有深深的愧疚,竟也有些许不忍,差点出口安慰,强忍了几次,才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只是静静看着他,听他继续说道:“烟儿走后,随着我年龄的不断增长,为人夫为人父,这愧疚也愈发深厚。数年后,家父寻到二妹,将其许配于人为妻,不想才短短几年便传来她病故身亡的消息。家父觉得蹊跷,在下也生了疑惑,便自行请命前来探察。谁知寻了两年仍未有半点消息,仅有荒冢一座。可惜她那夫家离我家甚远,又非平常人家,我自是不能掘墓验尸,虽心下有些疑惑,却无法深究。” 我暗暗叹息,问道:“那公子怎会出现在此山中?” 他苦笑,道:“在下几寻未果,家父却仍不死心。在下也不愿放弃,小先生不知,我这二妹甚是聪明善良,定不会就那般白白去了。我仍怀揣一丝幻想,日日打听二妹亡故时各方消息,可惜所见之人均说她已死无疑。我心下郁闷,便又寻了来,不想到山中走失迷路……唉,若我那二妹烟儿尚在人世,不知如今过得如何?若能寻到她,我定会补偿以往恁多不是!” 我叹息道:“公子莫要难过,人的命数乃由天定,你也着急不得!” 他摇头叹息,苦笑道:“瞧我,与小先生说这些做甚?呵呵,只是小先生r名与家妹一样,便触景生情,还望小先生莫怪!” 我笑道:“难得公子将在下看作知己,这许多过往憋在心中也对公子康复不利,在下有幸能听公子今日倾诉!” 他上前,摸索着抓住我的手道:“小先生于此地行医,应认识不少人,能否拜托小公子助在下打探一番?” 我淡淡道:“人已去了,找也无用,公子还是释怀吧!” 他握紧我的手道:“小先生,如此劝慰在下者已非公子一人,只是家父年纪已大,甚是思念二妹……” 我挣脱手,淡淡道:“人之生死强求不得,请公子回乡后多多劝慰家人才是!谁家不死个把人?若个个都象公子这般,只怕这天下便要乱了,令尊年纪大了想不透彻,难道以公子如此明理之人,也会如此糊涂?” 他颓然瘫坐,低声道:“在下唐突了……抱歉!等在下康复了,即刻回乡照看老父!” 我起身,道:“这便是了。公子,多想无益,多修养才是,若再如此积虑,这眼睛只怕一时半会也好不利索。” 他黯然苦笑道:“小先生劝慰得是!” 我笑道:“公子好生修养,莫要将那生死看得太重!天色已不早,公子还请早些歇息,明日在下再来陪公子。” 我不等他答,转身向外走去。 “小先生——” 我停步,回头,他正睁着空d的眼睛望着我这边,满脸希望,颤声道:“你……你果真是男子?” 我心一颤,佯怒道:“公子如此可太失礼了!恕在下不奉陪了!” “等等!”他脸上全是失望,喃喃道:“也是,公子定非在下要找之人,否则听了这诸多伤心往事,又怎会如此无动于衷?唉……先生真真正正乃是局外人。方才得罪了!” 我淡然笑道:“在下正是局外人!公子保重!” 我不忍再看他那满脸的失望,转身出屋,屋外月明星稀,心中y霾一挥而去。他不是在对我讲故事,而是在用故事来试探我。 回屋,我心情有些许低落,陪房的红玉见我闷闷不乐,嗔道:“公子可是还在担心那柳家二公子?不是奴婢多嘴,当初若非他母子那般歹毒,小姐怎会流落至此?如今只怕还在柳园当千斤大小姐,又哪需受这奔波之苦?还用隐姓埋名当这劳什子郎中么?” 我淡笑,道:“你仔细想想,我如今自个为自个做主的日子逍遥?还是在那柳园中当那步步都需小心的小姐逍遥?” 红玉哑声,低头沉思片刻道:“如今虽说是苦了些,但断不用再受旁人之气,倒真是自在逍遥了许多。” 我微笑颔首道:“你如此聪慧又怎会想不明白?若还在那柳园,爹爹终不能日日照看于我,旁人又怎能容我象今日般自在?只怕是想吃口可心的饭菜也难。” 红玉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幽幽道:“公子说得倒是没错,只是公子若还在老爷身边,如今只怕早嫁了一户好人家,早去当家做了主母……如今公子自己倒想得明白,可奴婢们总觉得如此不明不白的跟着先生也非长远的法子!” 我心中酸楚,苦笑道:“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如此跟着自个可心的人?又有几人能如先生对我般细致体贴?” 红玉颔首道:“这倒是,先生对公子的好只怕这世上再无,只是公子总不能如此跟随他一生而无任何名分?” 我淡笑:“名分为何?有的是有名分之人,却断无这从心坎里出来的情谊。有先生与你等如此待我,我早已知足。”是哦,当初我贵为王后又如何?有那么高贵的名分,却过得惶惶不可终日,竟差点连性命也交代在那里。红玉年轻,又不知我的那些经历,自是不能明了名分只不过是最最虚伪、最最无用的东西。能守着自己深爱的人儿却是人生中最欣慰的事。 红玉有些发呆,似乎仍想不明白我所说的道理,半晌才悠悠道:“公子倒想得明白,奴婢却是不能理解半分。不过只要公子觉得高兴,奴婢们倒也会安心一些。只是即便是公子大度,可奴婢断不能原谅柳家二公子当日对公子之所为。” 我笑道:“当年他年纪亦小,不知轻重。更何况有那般母亲他亦奈何不得。凡事都有由头,毕竟他乃是我亲哥哥,流着相同的血脉。过了这许久,我亦想通了。旁人给予我的屈辱与摧残我都受得,无任何怨恨,而自己的哥哥当初仅找了我些晦气,我又怎能当成深仇大恨?”我歪嘴淡笑,继续道:“旁人若要作践你,自是不将你当个物件,必是要你身心都要臣服于他。如此比来,亲人之间的摩擦又算甚?” 红玉撅嘴道:“三姨娘要的可是公子您的命呀。” 我淡淡道:“在我这心里,她并非我的亲人,并无血脉联系,只不过是我爹爹的妾罢了,对我来说亦只能算是旁人,与己无关的旁人。爹爹那么多女人,难道我都要当作是亲娘么?可二哥哥不同,他与我有着割不断的血脉联系,自是要比旁人亲一筹。我如此说你可明白?” 她叹息道:“公子这些道理奴婢即便再想十年亦想不明白。姨娘怎能算是旁人?” 我淡笑,只怕她真是难想明白,在这朝代,姨娘与娘一般都是自己的长者,都有决定自己生死的大权,若在现代,姨娘算什么?充其量只不过是爹爹所包的“二奶”罢了。在现代有几个孩子会把父亲在外面风流的二奶当作自己的娘亲?只怕不仅难以忍受,而且还会为自己可怜的母亲去讨伐那个c足旁人家庭的第三者吧!离婚或丧偶再婚者另当别论。 我轻笑道:“想不明白就莫要想了,早些睡吧!” 红玉闷闷不乐地收拾,与我一同睡下。 红玉翻腾了一会便睡着了,我却异常清醒。最近这些时日烦事甚多,一件接着一件,在山上清净了些许日子的我仿佛有些应接不暇。就算我此时仍在皇宫或代王府,我也定不会考虑再回到柳园过苟且偷生的日子。虽然在皇宫与在代王府中我也同样在苟且,但苟且与苟且却有着天壤之别。兴许在原本就需要备加谨慎才能得以侥幸生存的环境中生存,要比原本就该逍遥享受的家中仍需要苟且,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些。那个家虽然不是我心灵的家,但却是我躯体的真实的家,是躯体的亲人,是一群有着割不断血脉的亲人,按常理,我在那里应该无忧无虑,过神仙般的日子,当一个大家闺秀。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不仅不能逍遥,而且却要时刻提防着自己的性命,提防着原本该是我亲人的人。这种伤害,虽然已过了十多年,但仍是记忆犹新。每个人对自己幼年时受到的伤害总是难以忘记,每个人也对自己最迷茫时伤害过自己的人更容易记仇。当初,我刚来西汉,在心中本就怀着这样或那样的伤感与痛苦,可我的“亲人”在这种时候却伤害了我。我记得,并且会永远记得。有时候宁愿伤害我的人是旁人,是路人,也不愿意是他们。 而在皇宫或代王府,注定是需要谨慎与隐忍的,所以受点伤害,受点挫折倒也算正常。那原本就是是非聚集的地方,任多么玲珑的女子在那环境中生存,都是要成日算计,成日小心的。但是,此刻的我,仿佛又回到了现代,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也可以恣意悲欢,除了生活艰辛一些外,其他凡事还都算顺心。若再让我回到曾经的苟且当中去,是万万不能的。更何况,当初我能留条性命全在刘恒的一念慈悲与信任之上。他既然知道我乃是吕雉的人,又怎会想不到吕雉与我的家人断不会如此好蒙骗?他又怎会不知我活在世上将对他造成的威胁?他又怎会想不到我或许会去找我的家人,反过来再去对付他?他又怎会想不到我只要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我苦笑摇头,他能留我一条命,全因了昔日对我的情谊,全因了对我的爱慕之心。他或许早就想到,今生我再无可能与他结合,也再无可能与他成为朋友,但就是因为曾经爱过,就因为信任我不会害他,才保全了我,也保全了一点点好记忆。 我是一个女人,兴许还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但也不忍辜负他的信任,更不能背叛了他的信任而再纠缠到那政治的纷争中去。我到现在才发现,刘恒是了解我的,而且是了解得那么透彻。他知道我的本性,他也知道我的心思。如果是在现代,如今我们或许还能是朋友,但在这里,只怕我俩今生再与“朋友”两个字无缘。 我本无害他之心,可柳搏如今却在我的医馆中,他既然能奉命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所怀疑,兴许是得了旁人秘报也说不准。否则,天下之大,他又怎会就这么巧找到这里?虽然他如今眼睛看不见,但很快就能看见,我不能保证他认不出我。不成,我得找师兄说说去。师兄是透彻的,他总能给我这样或那样的安全与恬静,即使是最棘手的事,有他在身边,我总能渐渐看得明白、看得长远。我不知对他这样依赖是好是坏。原先我只是在生活上依赖他,所以离开他后在皇宫与代王府中才不会那么痛苦,可如今却是心理上的依赖,若他真有天不在身边了,我不知还能不能如从前那样坦然。只希望,他能陪我一生一世。我时常对自己说要陪他一生,其实,却是自己需要他的陪伴,生怕再去面对没有他的日子。 我披了件衣服,轻轻起身,绕开一旁的红玉,摸黑走了出去。我就这样摸索着出了卧房,再向师兄的书房摸去。黑暗中没有一丝光线,我忽然想到了如今的柳搏,他眼睛看不见,不就如同此刻的我一般吗?有痛苦吗?有害怕吗?有迷茫吗?或许都有吧! 黑暗带给了我莫名的恐惧,我的手心微微有了汗,只想快点走到书房。 “咣当!”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倒吓了我一大跳。 “吱嘎——”前方书房的门应声而开,油灯昏暗的光线弱弱地漏了出来。只觉得青衫一闪,有个冰凉的身躯已到了我近旁,将我横抱起。 我默默叹息,他总是这样了解我,真不知这样细微的感觉是好是坏,他对我越是细致,我越怕失去他…… 我紧紧勾住他的脖子,那青衫上散发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我使劲呼吸着,额头抵在他冰凉的下巴上。 他轻快地闪身进屋,将我放于榻上。黑暗中摸索了一阵的我,此刻有些不太适应这光线,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再回身将门关上。那青衫依然那么干净飘逸,那身材依然那么清瘦。我轻轻弯起嘴角,才见到他,便已经觉出那种安全与宁静了。 他关好门,回头,看我眯着眼,便将油灯吹灭。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来到榻前。一个冰凉的身子便已挨着我坐下了。 我摸索着将手伸到他冰凉的大手中,低声道:“师兄怎还未睡?” 他轻笑一声,道:“等你!” 我心中一暖,叹道:“你怎知我会来找你?” 他笑道:“方才你那二哥哥找了你,我便知你定会来找我。否则以你的性子,只怕今夜断难睡个安稳觉。” 我轻笑,知我者,莫过于师兄。 我伸手向榻上摸去,他的被子仍叠得好好的,便知他果真在等我。 他拉过被子,将我裹住,道:“秋凉了,莫再受了风。” 我听话地蜷缩在被子里,道:“我有好多好多话要与你说。” 他笑道:“那你慢慢说,说一夜也无妨。” 我们钻在被窝里,躺在一起,伸手可触对方,但却无法跨过那鸿沟,难道一生都要如此么?最近的距离,最近的爱,却是无法彻底拥入怀中…… 我隐隐有些遗憾。 他道:“又在胡思乱想么?” 我脸微微一热,笑着转移话题,问:“柳搏的眼睛几时能好?” 他道:“只怕就在这几日。” 我道:“那不如找个借口将他送到中都去吧!” 他轻笑,道:“你是想趁他如今还看不见你,将他送走,省得认出你来麻烦,是么?” 我坏笑道:“正是!我想以他的眼睛不能即刻治好为由,将他送往中都的其他医馆。” 师兄叹息道:“你难道不怕他眼睛好了再来谢你这救命恩人么?” 我道:“他来我便藏起来,让他寻不到。” 师兄轻笑着敲着我的脑袋道:“亏你这脑袋活了三十多年,却仍是这般幼稚。你若躲藏,他又怎会不怀疑?” 我一想也是,唉,这脑子,看来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是哦,若在现代,我如今都是奔四十的人了!黄脸婆?豆腐渣?天,太可怕了。幸亏穿越了,不然我此刻只怕已是孩子妈了。不知会成为谁的老婆呢!可能是穿越在小孩身体里的缘故吧,我一直不认为我已有多老多老了,而是仍将自己当作妙龄少女一般,因此这性情、这神态并未有一点中年人的沉稳。真好,真好!永远都是妙龄少女该多好啊! “又在胡思乱想?”师兄拍拍我的脸颊,玩味地笑道。 “师兄!”我粘过去,挤在他的枕头上,勾住他的脖子,贴着他冰凉的脸,在他耳边故作神秘地低声道:“你究竟有多老了?你总不见变老,莫非已活了好几百年?” 师兄低沉地笑笑,道:“我也不知,按俗世算法应是数千年了吧!” “哦!”我惊愕地张大嘴,使劲摸索着他的脸,这里捏捏,那里揉揉,嘀咕道:“几千年?这脸,这皮肤,这……怎么还都这般年轻!你快告诉我秘诀,省得我成了老太婆,你还如此年轻,太不公平了。” 他沉默,只是紧紧将我拥住,半晌未语。我忽然觉得不对劲,推开他道:“不说便不说,怎还怕成这样?” 他苦笑道:“你也可以永远如此年轻。” 我兴奋,笑道:“果真?不是哄我么?” 他黯然道:“果真!只要回到冰岛上,你便会与我一般永无生老病死!” 他如此一说,我才想起那个梦,是的,冰岛的人没有血脉、体温,因此永远不会有生老病死,永远会年轻漂亮。我问:“可是我记得冰岛中不能有爱是么?” 他不语,默认了。 我叹息着,放开他道:“我不想去,宁肯老了死了,也不去那没有情感的地方。即使只能活百年,但只要爱过了,恨过了,自然就不会有遗憾,胜过那般冰冷地活着千万倍。那般活着,即便是活几万年又有何意义?” 师兄仍是不语,而是凑上前来再次将我拥住。 我叹息,道:“不仅我不想去那里,你也不要去了!我们在这里活得难道不好么?” 他仍是沉默,知他有难言之隐,便转移话题,腻声道:“师兄,你说你已活了那么久,我们只怕做不成父女了。” 他一愣,方想起那日我气愤中说的“父女关系”之事,便笑道:“想气我么?你不也同样是两千年的妖精。” 我嬉笑道:“两千年?我那是负两千年,与你这正两千年不同,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疑惑:“‘负’?‘正’?” 我笑道:“我那世界里将数字分为‘正负’。你这岁数属于‘正’,说明是已经真正过了这些年了。而我却是要再过将近两千年才能出生,才能开始算岁数,因此你比我年长的岁数为你自己的岁数加上我这两千年。不是大很多么?” 他甚是开心地笑着,翻身平躺着,道:“你这嘴,任谁也难说过。” 我见他一扫y霾,便也开心了起来,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道:“不过我不嫌你老,你日后也莫要嫌我才是!” 他微微喘息,有些不对劲,抓住了我在他胸膛上画圈的手,哑声道:“消停会,莫要胡闹!” 我的手指挣脱,继续使坏地在他胸膛上画着道:“我偏要胡闹!” 他喘息着翻身,一把紧紧抓住我的手指,低哑着嗓子,热热地看着我。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我终于感觉到了他的异常,低声问:“你可是不舒服?” 他道:“莫要忽视你这手指的魅力,我经不住你如此挑逗,再惹我我可要犯错了!” 我的脖根都热了,想起方才那动作的确具有严重的挑逗意味,赶紧将自己蜷缩在了被子里。 他轻笑着将被子拉下,露出我的脑袋,低声道:“莫怕,为了你,我自是不会唐突……” 哼,我巴不得你唐突呢。可身为女子又怎好意思说出口呢? 过了半晌,尴尬的气氛才渐渐散去,我讨好地道:“师兄,你说柳搏真是无意中到得此山的么?” 他叹息道:“莫要想那些,他能来此自有能来的道理。” 我也叹息,果真不出我所料,只是如今该如何处理这个大麻烦呢? 师兄问:“你如何打算?” 我想想,笑道:“罢了,愁也无用,明后日着李贵将他送往中都去吧!” 师兄沉默,不置可否,我也不知他是赞成还是反对,便问:“师兄觉得呢?” 他淡淡道:“你如何想便只管如何做,结果非你我所能把控。” 我一想也是,发生了这许多事情,我又把控了什么?就连身边这个深爱的人都把握不住……想到这里,我便又粘上去,拉过他的胳膊枕在脑袋底下,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睛,世事多变,一定要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醒来天已大亮,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夜居然是在师兄的房中过的夜。侧头看去,发现师兄正用一个奇怪的姿势躺着,柔柔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掩饰地翻身,却发现仍枕着他的胳膊,难怪他的姿势那么奇怪,他竟然因怕弄醒我而保持着一个姿势过了一整夜。 我看他,道:“你一夜未动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得象蚊子叫。 他淡淡笑道:“我睡觉一贯不动。只是方才想起身,见你未醒,便也睡了平生第一个懒觉。” 我不再说话,只是将脑袋使劲挤到他的怀里。 “先生起了么?”门外传来红玉焦急的声音。 师兄玩味地看我,回道:“甚事?” 门外的红玉,声音掩饰不住焦虑,喊道:“先生难得晚起一次,奴婢本不想打扰先生,只是……只是二公子不见了。昨晚与奴婢一同睡的,可今日就不见了……奴婢找了许久都未找到,只能打扰先生了。” 我面红耳赤,旁人倒好说,可这几个下人是知道我是女子的,这脸可往哪放呢? 师兄低头看着怀中的我,脸上全是看笑话的神色,似乎并无起来帮我掩饰的想法。 我气结,兀自起身,边披衣服边嘟囔:“哼,这老脸我也不要了。” 师兄好笑地枕着胳膊,看着我。 我瞪他一眼,走到门口,一把将红玉拉进来,低声斥道:“我的小姑乃乃,你鬼叫甚?我不好好地在此么?” 红玉惊愕地看看我,又看看仍躺在榻上的师兄,半晌才红着脸结巴道:“昨夜……小姐与先生……天……” 我也红了脸,低声道:“昨夜甚事也未发生,莫要大惊小怪,我只与先生谈了些事。” 红玉翻着白眼看了一眼师兄,道:“奴婢无话可说,只请先生莫要辜负了我家小姐!”那“小姐”两字她压得甚低,似是极不愿意。 我苦笑,看来即使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我偷偷看看门外,见无人注意,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卧房,红玉默默跟了过来,伺候我梳洗。 我有些奇怪,若是平日,师兄定不会如此招摇,难道他又有甚深意? 一整日,我都感觉师兄的表情怪怪的,总是当着下人用很明显的带着暧昧的目光看我。害得我总想躲避。原本并未做什么越轨之事,感觉倒象真做了一般。 柳搏也由李贵扶着出来,在院子里晒了一天的太阳。的确,成天闷在屋子里没病也得闷出病来,更何况他的眼睛看不见,心情本就低落,晒晒太阳也好。 傍晚,风中带着些凉意,我便令李贵将柳搏扶了回去,我也跟进了客房。今日一直在琢磨师兄异常的举动,这才想起要与柳搏说欲将他送至中都治疗之事。 李贵安顿好后,悄悄退下。 我扶着柳搏坐在榻边,问:“公子可觉得好些?” 他将头转向我这边,不语。 我知他心中难受,便安慰道:“莫着急,家兄说山野郎中医术浅薄,怕耽误了公子,不如明日让李贵送公子去中都找个厉害大夫给好好瞧瞧,公子以为如何?耽误了公子这许久却仍未治好,在下好生愧疚,这瞧眼睛的盘缠,在下替公子付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能将他送走,花点钱又算什么。虽然知道他眼睛好之后还会再找回来,但多拖延一天是一天。 柳搏仍是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大而明亮,要不是我明确地知道他的眼睛仍看不见,只怕我会认为他在审视我。 我见他沉默,知他因担忧眼睛而心里沉重,想了想便道:“公子莫担心,家兄说若遇个好郎中,定能治好公子的眼睛。如公子无意见,在下这便去安排李贵明日一早即送公子上路。” 我起身欲走,实在不忍心看他那沉重的表情。虽然他看不见,但那双深邃的大眼睛,今日总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我因为师兄今日暧昧的目光已经不自在了一天,断难再承受因自己的谎言而引起的柳搏无助的神色。我隐隐有些愧疚,二哥哥,对不住了,我本不想以眼睛的事来欺骗你,但为了不引起麻烦,只能让你委屈几日了,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难处,日后莫要找来才是。 “等等!”一直未出声的柳搏见我要走,便唤住了我, 我回头,只见柳搏伸出手,眼睛深邃,带着无尽的痛苦。 我心下不忍,柔声道:“公子莫担心,这眼睛定能好。” 他缓缓道:“我相信先生的医术,定能治好!” 我笑道:“治是能治好,只是这穷山僻壤……还是莫要耽误了公子,早些去中都才是。” “不用了!”他生硬地回答道。 我纳闷,柔声劝慰:“莫要如此,山里缺少药材,还是去中都妥当些。在下这就去安排。” 他见我又想走,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我的手。我惊,这才审视他的眼睛,天,竟无一丝盲意,他的眼睛竟能随着我的动作跟着转动,而且甚是灵活。 “你……”我指着他的眼睛,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正是,我今日清早便已能视物,调整了一日,如今已与往常无二。”他生硬地答道。 我转瞬恢复了平静,淡淡道:“那甚好,在下便不再担忧了。” 他眼露痛苦,沙哑着嗓子道:“烟儿,你欲瞒我到几时?” 我一震,被他握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强笑道:“公子怎会如此说?” 他冷笑:“我叫你烟儿,你为何如此惊慌?” 我笑道:“此乃在下r名,除了家兄未有人唤过,公子如此亲昵叫在下,在下一时不习惯罢了。” 他又冷笑道:“烟儿,你为了木先生竟连二哥哥也不愿认了么?我并非不懂情理之人。你若真与木先生情投意合,我断不会强迫你回去。” 我这才发现,他今日一直未用“在下”自称,而一直用的是“我”,想来他在院中晒太阳是假,观察我是真,只怕早已认出我多时。 我嗫嚅半天,却不知说什么好。原来师兄早就知道今日柳搏便能复明,因此才有今日故作暧昧之态。他原来在为我说服柳搏寻找借口。我心中一暖,恍惚中露出女儿之娇羞…… 柳搏见我面生女儿之态,拉我坐下,柔声道:“你莫要再强辩了,当日你离开时甚小,如今与小时模样自是大不相同。但爹爹早就请人画了你的像,这脸上枯梅刺青断错不了。何况,我即便认不出你,难道红玉、绿玉我也认不出么?今日我在院中看了一日,早就确定你便是我那苦命的妹妹如烟。” 我身子微微颤抖,不知该如何说,只能保持沉默。 他伸手抚摩着我脸上的刺青,叹息道:“烟儿,你还不能原谅我么?当日让你受那许多苦,如今想来甚是愧疚。今日见你与木先生相濡以沫,感情甚笃,甚是欣慰。我定会为你做主,成全你与木先生。” 我惊,睁着与他长得极其相似、同样大而深邃的眼睛,仿佛不认识他般看着他。 他苦笑道:“当日我娘欲对你不利,我甚是内疚,不过我娘如今已谢世,只能由我来偿还当日的罪过了。” 我颤声道:“三姨娘已不在了?” 他黯然道:“你走后半年,爹爹才归,不日便知晓了事情始末,便对我娘甚是冷淡。其实娘错在先,本应好好自省才是。但娘对你虽有些恶毒,但对我却是恩重如山。她怕一时失宠于爹爹而牵连到我,一时想不开,抑郁成疾,最后就那般去了。临去时,她才醒悟,对我说:‘今日娘要走了,才理解当初夫人走时的牵挂。我倒不留恋这尘世,惟独牵挂你!人一生万万不可做错事,否则必会遭天谴。当初我那般对待已没了娘亲的烟儿,今日却在担忧旁人也会如此待你。我儿,他日若能见到烟儿,替娘赎罪!’” 柳搏此刻已潸然泪下,三姨娘的遗言自他口中说出,不同于女子的婉转,而带着男人沧桑、压抑的情感,在我心中造成了强烈的震撼。我相信他说的话,也相信三姨娘这话也的确发自肺腑。有哪个将死的女人不惦记年幼的孩子?又有哪个女人愿意舍弃孩子而去?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我虽未当过母亲,但我是女人,也能深深体会到其中的不舍。 我低声道:“二哥哥莫要太难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他紧握我的手,道:“你果真不怨我?” 我苦笑道:“漂泊了这十多年,甚苦未吃过?还记这些有何用?” 他叹息,道:“爹爹说你乃非常人,果真如此……只是你怎会在此?” 我一愣,低头不语,我仍不知他的意图,又怎能轻易相告? 他看我保持沉默,低声道:“对哥哥也不能说么?这七年中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年爹爹回家时说已找到你,并将你嫁于代王为王后,应是极富贵之日子,今日你又怎会在此地?” 我淡笑道:“难道爹爹未对你说么?我曾于皇宫中招惹是非,这张脸便成了这般模样,又怎能做那王后?” 柳搏咬牙,握我的手微微有些潮湿,愤愤道:“爹爹所猜果真不差,难道是代王见弃于你才玩出你因生子而亡之事么?” 我淡笑道:“代王对我恩重如山,断非爹爹所想那般。不知哥哥所听传言究竟胡说了些甚?” 他目露精光,冷笑道:“量他也不敢。你不知咱柳家与太后的关系,若论亲疏关系,只怕我兄妹与太后要比代王与太后更近一筹。” 其实此事我已从刘恒与东风口中得知,但此刻只能装傻,笑道:“二哥哥又在说甚胡话?代王贵为皇子,我等又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柳搏神秘地笑笑,道:“你莫要再问。此事关系甚为重大,待事成之后你自会知。” 我一惊,看来吕雉果真有让吕家篡位之野心。 柳搏关切地看我,仔细看了看我脸上的刺青道:“这许多年真是苦了你了。你在宫中时太后并不知你乃为我家之女,才落了这场劫难。后来,太后将你嫁于代王为王后,爹爹与家中甚是高兴。爹爹说你离开柳园之后便结识了代王,与他青梅竹马,此番做了王后定会受尽宠爱。我与大哥着实为你高兴了一把,心想你的苦日子总算熬出了头。可谁知才过五年,便收到你因产子而身亡的消息。虽说女子因生产丧命不算稀奇,但此事总是有些蹊跷。” 我黯然笑道:“哥哥怎会觉出蹊跷呢?” 他叹息道:“爹爹当日并未有太大疑惑,听你虽身亡,但却留有一子,便送去大批礼当,只希望代王能善待你儿。谁知到了代王府,竟连你当日的贴身丫头菁儿也不在了,问及此事时,代王与薄姬均含糊其辞。爹爹这才生了疑。回去后便偷偷派人探察,虽然疑惑重重,但却仍找不到根源。爹爹怀疑你乃是被代王害死,这才派我支身前来打探。” 我问:“天下之大,你又怎会寻到此处?” 他苦笑道:“我乃是笨人笨办法。想你是在代地为王后,你的亡故在代地定为大事,我从未想过你仍活着,只想若探听到你真为那代王所害,定必找他晦气不可。因此,我便从中都开始探察,然后再探察中都近郊。不想在中都以西二十里的村庄中,竟有人说半年前曾见过面带刺青之人。我心中隐隐有些预感,问及相貌,发觉与画像中的你颇为相似,只可惜乃是男子。再细问,原来那村落中原本有姐妹俩,名唤红玉、绿玉,如今已被这刺青男子带走。虽然以红玉、绿玉为名的女子多不胜数,但我仍大胆设想或许你还活着,便怀揣一线希望,一路打探着步行寻了来。” 我叹息,看来他应是在红玉与绿玉原先居住的村落里得到的消息。当日我因要筹建这个医馆,频频男装进出村落,怕是引起了旁人注意。 我苦笑道:“哥哥好生执著,这老远的路竟然步行着寻了来?只是哥哥又怎会在山中中了毒?” 柳搏不好意思地笑笑,面容甚是腼腆,支吾道:“说来可笑,我因怕乘坐车马错过了你,便步行一路寻来,到了你这里已是半夜,我不能确定那刺青男子必是你,未敢半夜打扰,便于山上找了一处山d打算将就一夜。谁知我行了半夜,匆忙之中未带干粮,饥饿难当,见d中有些许蘑菇,与在家中所食无二,便拿来吃了……呵呵,若非你碰巧遇到,只怕我便因一时贪嘴而丧命了。” 我掩嘴低笑,道:“蘑菇与蘑菇还有不同,你怎能就那般吃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转而握紧我笑道:“好在找到了你,而且你还好好活着……你如今对哥哥说实话,当日是否是因木先生而离开代王府?” 我语结,如何说呢? 他笑道:“连哥哥也不愿说么?你也算奇女子,当初在祖庙中就那般神秘地逃出,如今又在代王府中‘死去’在这里复生。” 我叹息,师兄真是明智,竟然连谎言也在不经意中帮我编造好了。我低声道:“当初自祖庙中将我救出之人便是先生。” 他大惊,道:“果真?难怪你今日竟放着好好的王后不做……只是他年纪与我无二,当初定还是孩童,怎又能救得了你?从那日身手来看,他的武功造诣必不简单。” 我偷笑道:“他自幼练功,身手自然不错,又一贯清淡,是以老得慢些,实际要比二哥哥年长几岁。” 他顿悟,颔首道:“原来与你青梅竹马之人非代王,而是先生?” 年长何止几岁?我偷笑道:“正是!代王自幼与我交心,心疼于我,便设计放我与先生出逃,旁人自不知晓。” 他迷茫道:“那你那丫头菁儿呢?” 我轻笑:“哥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菁儿与我成日相伴,又怎会不知我这些勾当?我带出她后便将她配了人。” 他苦笑,颔首道:“今日之烟儿果真不可小觑。原来真非代王害你?” 我笑道:“他如此大义又怎会害我?哥哥想想,他若想害我又怎会留我这命?而我又怎会不想着找到爹爹替我出气?呵呵,代王真是情深意重。” 他似乎更加迷茫,道:“可是你与他已有了孩儿,他又怎会放你出府?” 我笑道:“那孩子本是抱养。代王因念及与我之情谊,存私心想放我自由,又不想要府上旁人察觉,尤其是不想太后与薄姬知晓,这才生了此计。买通了若干亲信,我才能有今日逍遥。” 他颔首,摇头道:“代王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我差点还错怪了他。不过你真正心狠,为了木先生竟连爹爹也不要了。” 我黯然,道:“烟儿愧对爹爹。” 他笑道:“无妨,等我回去后告知爹爹你的近况,他定能释怀。” 我惊,抓紧他的手道:“二哥哥,此事万万不可对爹爹说。你就当我死了,不然爹爹定不会让我与先生这般逍遥于山野。” 他思量许久,道:“唉……爹爹若知你仍活着,定会再将你送回代王府去。即便是爹爹同意你与先生相携,太后断不能容忍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何况,太后还会治代王与爹爹欺瞒之罪。” 我正色道:“二哥哥,你想想,烟儿活着便会多这许多是非,若烟儿如今已死了,就会变得简单。哥哥,烟儿只求你莫要将此事声张出去,仅你一人知便可。否则我再藏起来,你断难再找到烟儿。” 他苦笑,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你既已死,断无复生之理。何况错在你,万不可连累了代王……罢!我应了你吧!只要你过得安生,我又有何不满?不知你与先生何时成亲?哥哥想喝这杯喜酒!” 我黯然,强笑道:“这几年过得太过艰难,等几年再成亲也不迟。” 他正色道:“今早我听红玉在院中叫嚷着你一夜未归,竟是与先生? 第 28 部分 欲望文 第 29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2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黯然,强笑道:“这几年过得太过艰难,等几年再成亲也不迟。” 他正色道:“今早我听红玉在院中叫嚷着你一夜未归,竟是与先生同寝。既然已到了这地步,还是成亲了好。你我乃出身富贵人家,甚有身份,即便归隐山野亦断不能做那苟且之事。” 我苦笑,这死丫头,一大早就鬼叫鬼叫的,竟给我惹出这事来。 他见我面有难色,起身道:“我这就去找先生。你要我隐瞒之事,我定会做到,绝不负你,但婚姻大事,我也要管。身为你兄长,我不会容你如此拿自身名节开玩笑。” 我强拉住他,红着脸央求道:“好哥哥,我……” 他甩开我的手,怒道:“你是想今日就与我一同回柳园还是想与他尽快成亲?我心疼你,因此才勉强原谅你诈死之事,因疼你,才同意你与他携手山野……我要他娶你,只是想你能过得好些,名正言顺,断无害你的道理!” 我沉默,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是一个讲究女人名节的世界。他既然已经同意帮我隐瞒诈死之事,已算是很明事理了。他想得也没错,既然我与师兄情投意合,又谎称是为了师兄才诈死放弃了王后的位置,那要他娶我并不过分。天,撒谎也能撒出麻烦……早知道把他糊弄走我赶紧搬家不就得了? 他怒瞪我一眼,拂袖而出。 我被他这一眼瞪得浑身一哆嗦。自幼我便甚是怕我这二哥哥,他不象爹爹那样时常宠溺着我,也不象大哥柳执对我那样和善,他给我的印象一贯有距离感,令我有些惧怕。 我呆呆地坐在榻上发呆,过了良久,才恍然想起关于诈死的那个谎言。我本不愿将代王府中的那些恩怨让柳家吕家知晓,莫要再因了我而引起更烦琐的纠葛,因此才假借与师兄有私情之说糊弄了柳搏。但此刻柳搏独自去找师兄,师兄虽知我不愿再惹起是非的心思,但他并不知方才我对柳搏说了些甚,只怕这话要说到两岔了。 我惊慌,站起来,踉跄冲出屋子,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啊!二公子!”那人被我撞翻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叫。我低头,却是绿玉。 我喘口气,疲倦地说:“慌慌张张地做甚?” 绿玉苦笑:“公子倒怪上奴婢慌张了。” 我一想,倒真是自己的错,便伸手将绿玉拉起,道:“有事?” 绿玉低声道:“小姐,柳家二公子方才去找先生,并说已与你兄妹相认!” 我无奈颔首道:“正是,他眼睛已能看见,万难瞒他。” 绿玉低声道:“奴婢方才正好奉茶进去,听了一句,听得不是很真切,仿佛二公子要先生娶小姐!” 我叹息,问:“后来呢?” 绿玉道:“后来奴婢便出来了,他二人声音甚是低小,奴婢便听不到了。不过,方才先生让奴婢来请您过去说话!” “啊?找我?你可知找我何事?” 绿玉掩嘴笑道:“奴婢不知,估计无非是如何迎娶之事吧?这二公子原先并未做过一件好事,如今倒真是给小姐帮了个大忙。” 我被她笑得尴尬,佯怒道:“又取笑我?我还不想嫁呢!” 绿玉笑着推我一把,道:“还不快去,莫要让先生等急了。” 我白了她一眼,转身向师兄的书房走去,到了门口,我故意磨蹭着,只听见屋内柳搏说道:“好!一言为定!” 师兄淡淡道:“在下也允诺二公子,此生只为如烟,绝不二心!” 我纳闷,怎就如此说好了?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沉思中,只听见房门已开,师兄笑盈盈的脸正出现在我面前,看着正在门口低头傻站着的我,柔声道:“外面风凉,还不进来做甚?” 我抬头,师兄正好挡住柳搏的目光,我忙向他使眼色,嘴巴、眼睛、鼻子一起动,只差那不会动的耳朵了。 师兄看我那古怪的表情,轻笑道:“你可是哪里不舒坦?” 我红了脸,恶狠狠地瞪着他,苦于无法将自己心思向他说得明白。 他的笑容从眼中晕开,伸手拉我边往里走边说:“莫要让你兄长看了笑话,怎还如此玩劣?” 他明明在装傻嘛,与他相处这么多年,他是最能读懂我心的,怎生偏偏今日就糊涂了?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经他这么一拉一说,脸热到脖子根,就连手心也温热潮湿起来,与他冰凉干燥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走到几前,师兄淡笑道:“让二公子见笑了,烟儿自幼漂泊,少了其他姑娘家的矜持,在下也一贯任着她的性子,玩劣了些。” 我手微微一颤,师兄这次并未称我为“舍弟”,而称为“烟儿”,并且一反常态说起了这些琐事。在我印象中,师兄对旁人一贯是淡淡的,不轻易说话,更从不将感情外露。今日这反常更显露出他的了然。难道一切已说开? 我抬头,望着他,他究竟意欲何为? 他不着痕迹地冲我暖暖一笑,轻轻捏了捏我手,似是要我释然,一切有他。 我茫然向柳搏看去,这才发觉柳搏一直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师兄业已拉我于榻上坐下,笑道:“令兄长眼睛已好,明日便要起程回乡,你可还有话要说?” 我迷茫,抬头看看柳搏又看看他,甚是糊涂,叹了口气,只能保持沉默。 柳搏笑道:“烟儿,日后要多听先生的话!家中一切尽管放心,爹爹自有我等照顾。” 我低头,嗫嚅道:“还望二哥哥莫要忘了前番我的嘱托。” 柳搏笑道:“这个自然。先生超凡脱俗,应乃人中上品,又待你甚佳,我又怎会多嘴而给你二人惹麻烦呢?” 我回头,见师兄仍淡淡地微笑着。 我感觉情况甚是暧昧不清,只能低声道:“哥哥全当我已死了,就当这世上已无这个妹妹。” 师兄轻捏我的手,我这才发觉我二人竟如此暧昧地一直牵着手坐在榻上。 柳搏的目光轻轻扫过我,叹息道:“我倒不反对你二人为了彼此相悦而走到今日这步,若人都能关起门来过自个的日子,不管旁人看法,倒也都轻巧了。只是谅你性情如何淡漠,也逃不过众口铄金……你既已想好,那我也不再勉强,只望你二人能好自为知。” 师兄温柔地看着我,却对柳搏说道:“这个自然,我与烟儿经过这许多磨难自会彼此珍惜。” 柳搏苦笑一下,道:“好!我便当这个妹妹已死,亦会将此秘密生吞下去!” 师兄长跪行礼道:“多谢二公子成全!” 柳搏起身,边往出走边道:“在下不便多打扰,明日一早动身回乡。” 我与师兄起身相送。 我倚着门框,看着柳搏瘦弱的身子回到了客房,感觉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恍惚,他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我肩上,回头,师兄柔声道:“回去再说。” 我颔首,关上门,重新坐到榻上,静静看着师兄。 他笑道:“莫要如此看着我,有疑惑尽管问。” 我苦笑,让我问什么?是问他是否会娶我?还是打不打算娶我? 他见我不语,淡笑着坐于我旁,牵过我的手道:“其实你是知晓我的心的,是么?” 我无话可说,仍只能自嘲地笑笑。我又怎会不知道他?他是冰岛中人,没有血脉也没有体温,与我是不同的种类。他定然有他那世界的禁忌。而我来自现代,现代的人就该敢爱敢恨,我也有我那世界的原则。当两种原则遇到一起并发生冲突时,就必须有一个妥协,否则只能分道扬镳。我不想失去,因此只能放弃自己的原则,即便是远远看着他也应算是一种幸福吧? 想清楚后,我抬头,掩过情绪,笑问:“你与他究竟达成了甚协议?” 他淡笑道:“我给了他想要之物。” 我惊愕:“你手中有他想要之物?” 他低头凑到我耳边道:“有!便是你!” 我笑:“我?” 他眼中竟有一丝坏笑,笑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愕然半晌才道:“我不是仍会留在这里么?” 他笑道:“说起来他倒算得上是一个好兄长,能如此深明大义替你着想,你理应庆幸才是!” 我淡笑道:“人心隔肚皮,谁晓得都有些甚花花肠子。” 他笑道:“不错,他此番的确有些花花肠子,想探察你的死因以找刘恒的晦气,实是替吕雉铲除刘氏遗孤,但自见了你倒变了想法。” “哦?” 师兄玩味地看着我,笑道:“你应能想到,这代地王后之死牵动了甚多人的猜疑,但终究寻不到刘恒杀害吕氏王后、公然与吕雉抗衡的把柄。吕雉也曾以封刘恒为赵王为试探,却不想因你的c手而失败。无奈中,令尊便派令兄前来打探,无意中竟然寻到了活着的你。你说这对柳家二公子来说算不算惊喜?” 我笑道:“只怕还是意外之麻烦呢!” 师兄道:“正是,柳家二公子得知你是因我而与刘恒设计逃离代王府,虽未死,但对柳家来说却是麻烦。先不说那刘恒,单就你这欺君之罪只怕也会株连柳家一干人等;而柳家莫名其妙地又欠了代王一个人情。柳家谁的情都好承,惟独刘家的情不好欠。柳二公子没想到贵为王后的妹妹竟因了我这山野郎中而落了代王的人情,这着实难办。” 我脸有些发烫,低声道:“我如此说只是不想再牵扯到与刘家的是非中去,师兄不会怪我撒谎还将你拉扯进来么?” 师兄暖暖一笑,正色道:“我不便与你明说,但你只需记得,你这诸多灾难看似虽非因我,但却因我而起,我又怎会怪你?理应承担起这责任才是。” 他又叹息道:“我对你那哥哥分析了你若回柳园的诸多不妥,也说及你的特殊过往,以女子身份行走只怕不便。令兄也好生矛盾,若带你一同回去,只怕你难逃柳家人灭口;若不带你回去,又怕你落入旁人之手;若要你恢复女儿装与我成亲,被人识破的风险又多了一筹……因此,你那哥哥只能同意你先于医馆做这二公子。” 我苦笑道:“我仍是那烫手山芋!” 他定定看着我,柔声道:“旁人觉得你是烫手山芋,对我却是宝。我承诺他,此生好好待你,永不二妻!你那哥哥如今既已寻到了妹妹,又未惹上麻烦,不是拿到了所要之物么?” 我大惊,心脏差点没从嘴中窜出……他说什么?永不二妻?可是,他含糊半天,不也未说要娶我么?我苦笑。原来他只是在表明心迹,即使不能娶我也不会娶旁人,给我一个心理平衡罢了! 他看我,表情甚是酸涩,拥住我道:“不求其他,只求能如此朝夕相伴长久一些。” 翌日清晨,我早早起来,令李贵准备好马匹、干粮,送柳搏上路。 柳搏临上马前,深深看着我道:“烟儿,哥哥若得了闲,再来看你!” 这离愁别绪似乎也感染了我,一想到再过两年吕家就完蛋了,竟也有了淡淡的不舍,强笑道:“哥哥日后要多保重。” 柳搏上前,使劲抱了一下我便翻身上马,决尘而去,竟一直未回头…… “你近日变得益发爱感伤了!”师兄负手站在我身边,淡淡道。 我苦笑道:“我是想到了两年后的那场变故!” 他叹息,淡淡道:“你总念及旁人的变故,怎不多思量思量自身的变故?” 我一愣,他已转身进屋,那青衫随着他清瘦的身子走动显得益发萧瑟…… 第二十七章 痴雨枫私定终身 悉真相晴天霹雳 秋去冬来,医馆显得益发清净,没有任何不速之客的造访,也没有任何大的波动,日子在一天天平静地过去。 这日,下起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落下,棱角分明,显得那么晶莹剔透。 我甚是高兴,许久未见过这么大而壮美的雪了,不由在雪中舞了起来。 回头,见师兄正倚在门上微笑看着我。 我便大声叫道:“师兄,过来与我一起耍子啊!” 师兄微笑不动,今日他的脸色似乎比平日红润了许多,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在哪里见过,仿佛有只手拨开了我记忆的大门。这雪花,这洁白的天与地…… 师兄轻轻走来,雪地上竟未留一丝脚印。我看他,雪落其身上不化。脑海里闪着奇怪的场景,也是师兄,也是舞着的我,也是这样大雪纷飞…… 冰岛? 我忽然觉得浑身冒出了冷汗,我竟然觉得自己是在冰岛的大雪中舞着,师兄也是这样静静地走来,也是这样微笑看着我…… 没来由的头疼,我痛苦地抱着头蹲下,将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 “烟儿?你怎么了?” “我方才感觉自己似乎在冰岛,这头便没来由地疼了起来……好疼……” 师兄的微笑顿时僵硬,上前一把将我横抱起,转身回屋,轻轻放我于榻上,柔声道:“感觉可好些了?” 我晃晃脑袋,奇怪,不疼了,方才的幻觉也不在了,我感觉到了冬天的寒冷,与冰岛上无寒冷的感觉相差万里,便笑道:“方才我定是着了魔,现在头竟然不疼了,奇怪!” 师兄担忧地看着我,不语,眼中竟有深深的期待与恐惧。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竟然同时聚集在他的眼中。 我笑着爬起来,撒腿往外跑,一边道:“不疼了,我玩雪去了!” 粗心中竟未看到师兄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浓…… 是夜,我因玩了一天,疲倦得很,早早便睡了。可睡梦中竟也不安生,居然又跑到冰天雪地中疯癫。这大雪,这洁白的天与地…… 不对,远处不是我所熟悉的山与村落,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冰山与雪海。我低头,发觉自己却是一身白纱,竟然丝毫不觉得寒冷,项间的红石正发着妖艳的红光…… 天,我真的是在冰岛上了。我心中恐慌,大呼着“师兄”,却无人应答,只有雪花在不知疲倦地纷纷落下…… 身后传来一片嘈杂声,我回头,不禁呆了……因为我看到了曾经的梦与梦中的雨儿师姐,那个让我又怜又怕的女子…… 白纱上满是血迹的雨儿正被两个童子拉走,嘶喊着“师兄”,而师兄此刻正瘫坐在地上,一旁站着满脸怜惜之情的冰奴,雪夫人早不见了踪影…… 我想起来了,曾经那个梦,当时雨儿师姐身为没有体温也没有血脉的冰岛之人,却来了例假,因此便被雪夫人发觉了雨儿师姐与师兄的情爱,并被雪夫人强行送往俗世。而师兄欲与雨儿师姐同去,却被雪夫人残忍地留了下来…… 无奈中,师兄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儿被拉走,只留下同样要去俗世的冰奴默默安慰着他…… 瞬间,他那黯然的眼睛却又亮了起来,抓住冰奴道:“你也会下去不是么?只有你能助她!” 冰奴淡淡道:“助是助得,只怕反倒会误了她修行。” 师兄淡淡笑道:“那就好!好!”便盘坐起来,双手合十,瞬间便有红光从他身体发出,越来越浓…… “不可!”冰奴大叫,但师兄仍是无动于衷地闭目盘坐修炼着。 我看那光芒甚是熟悉,转而看向自己的项间,不是那石头的光芒又是什么? 过了半晌,师兄睁眼,面色却异常苍白难看,他虚弱地从口中吐出一块血红的石头,喘息着道:“我不忍她受苦,请你将这石头带去给她,以保她平安!” 冰奴惊道:“枫少爷,这石头上可是注入了您的元神?” 师兄虚弱地颌首,雪花已渐渐覆盖在了他的头发上,薄薄一层…… 我的心隐隐作痛,真想将苍白而疲惫的他拥入怀中,只可惜天人两隔,我却碰不到他,也抱不到他…… 冰奴道:“枫少爷,这万万不可!你若无这元神,与常人又有何异?” 师兄笑道:“没了元神我虽不再有法力,但我仍有身手,可她此番下去,却是连身手也留不下,她一羸弱女子怎能在那俗世过得安稳?” 冰奴眼中有些晶莹的光芒,恍惚中我竟以为是泪水,他哑声道:“枫少爷,冰奴定不负所托!” 师兄不再言他,淡淡地看着雨儿去的方向,喃喃道:“我便是石头,石头便是我,此番,我陪着你……” 去稻香村买了个肘子,晚上好贴膘,不要忘了今天是立秋哦,,, ====== 冰奴向师兄行了个礼,淡淡道:“枫少爷,时辰已到,老奴去了。” 师兄却恍若未闻,任凭冰奴叹着气向雨儿师姐去的方向走去…… 我的泪水已湿了衣衫,不停地流着,我终于明白了…… 我紧紧握住石头,握住师兄的爱,原来他从未离开过我,我也未曾离开过他……我嘶喊着,我要醒来,我要抱着他…… 但梦中的挣扎仿佛并不管用,我眼睁睁地看着师兄疲倦地在雪地上坐了半晌,才缓过气来,拖着清瘦的身体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冰d走去,脚步竟有些趔趄。 我的心疼得快要痉挛,我几时见过他如此无助的背影?我又几时见过他如此绝望的眼神。我跑上去,试图抱住他,但双手却从他的身体穿过,我也从他的身体穿过…… 悲痛使我的泪水迷住了双眼,再睁眼时,却已看到不同的场面…… 场景中有一对夫妇,看那男子与那女子的穿着明显是现代人,等等,怎如此熟悉?天呐,竟是年轻了很多岁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在流泪。 妈妈哭道:“我可怜的孩子命怎这么苦?见天生病,你看这胳膊上都没地儿扎针了……” 爸爸说:“也不知道那个看风水的灵不灵,给的这石头管不管用?” 妈妈说:“管不管用我都要试一下!” 我看过去,那孩子,也就是现代的我,脖子上正挂着一颗血红的石头。这石头正是我项间所戴,也正是方才师兄所吐出的那块。 我泪眼朦胧,就连在现代,师兄也从未离开过我…… 我再睁眼时,看到的却是现代装束的冰奴,也正是那风水先生,此刻他正在弥留之际,嘴角流着粘稠的血浆,喃喃道:“枫少爷,老奴终于完成了使命……” 原来送我石头的那个风水先生竟然是冰奴,竟然是受师兄之托来给我送石头的冰奴!他为了完成师兄托付的使命竟如此去了…… 邻居说得不假,是我害死了那个风水先生…… 我目光惨淡…… 我想见师兄…… 我不要他再为我煎熬…… 我眼睛看到的又是冰岛,看到师兄就那样日日站在冰天雪地中遥望着雨儿离去的方向…… 久久,成雪雕……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有那么多难言之隐,明明爱着却不能相拥,因为他怕更大的灾难降临到我头上,我却因前世的我伤心、担忧、吃醋……他看似无情的举动却是世上最重的情谊。我真恨我自己,竟让他一人承受痛苦这么久…… 我终于知道了,在现代时我为什么总感觉到曾经有个很爱很爱我的人,有那么多宛如前世记忆般残破的记忆,抓也抓不住,放也放不开,因为那原本就是我的前世记忆,是我磨难中的爱情的延续。所以我才分不清真幻…… 我又明白了当初穿越到西汉之前,在冰岛上的一幕,当时师兄只看了我一眼,我便会没来由地心痛,我也明白了雪夫人口中所说的石头、元神与荷包…… 我果真是痴儿,果真未开心窍,果真混沌…… 我要醒来,我要见师兄,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与他在一起…… 多大的灾难我也不怕,哪怕下世不再为人,也要与他在一起,我不要再让他一个人默默承担…… 我望着他那孤独的身影泪水长流,流在白纱上,冻成冰柱…… 冰岛人是没有泪水的,我如今已有了这许多泪水便已不再是冰岛人。我有心脏,我有血脉,我有爱恨,我也有体温…… 我要用我的体温温暖冰凉的师兄…… “烟儿!烟儿!”哭得昏天黑地的我被一个急切的声音唤醒,睁眼,正身处师兄冰凉的怀中。 我久久望着他,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醒了?吓煞我也!方才红玉唤我过去,说你于梦中又哭又叫,却总也醒不来!” 我环视四周,这是师兄的书房兼卧房。师兄正歪在榻上,怀中抱着我。 他低下头来,眼中尽是了然,哑声道:“我知你做了何梦,因我亦做了同样的梦!知你有诸多话要与我说,因我亦有许多话要与你说,便做主将你抱了过来!” 我看他,那淡淡的神色,那清冷的容颜,却揪得我的心阵阵发痛,泪水又一次悄然落下,滚在了他的青衫上,顷刻便已不见。 他苦笑道:“其实,你做哪个梦,我便也做哪个梦,我自来与你分不开……只是苦于无法对你说……当日我一时冲动,竟害得你受了这诸多苦,否则你此刻仍在冰岛逍遥。” 我明了,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凡事因他而起!如今的我似乎什么都能想起来,变得空前地清澈……那千年千年的等等,那百年百年的期盼,还有那相视的心跳与满足,甚至永世不能相拥的绝望…… 他继续低低道:“雨儿,你如今心窍已开,想起了从前,那应不日可回冰岛!” 我惊,生硬道:“我不去,只想与你在此厮守!” 他苦笑道:“这半年,我越来越不安,总觉得会有事发生,今日见你于雪中想起冰岛便已明了归去的时日只怕快要到了。” 难怪,难怪他今日见我在雪中想起冰岛,眼中既有期待又有恐惧,原来他在期待我想起曾经的全部与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但他又恐惧若回到冰岛就要面对那永无止境的绝望,那彼此看对方一眼都很难的痛苦…… 我不要! 我要真正的爱。 他看着虚无的远处,闪烁的油灯在他脸上刻下了棱角分明的剪影,他的脸上有着无奈、疲倦与淡淡的绝望…… 我惊慌,翻起身,勾住他的脖子,用自己的吻堵住他那些令人绝望的话,在他一愣的空档,四片唇已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开始只是轻轻的碰触,浅浅地品…… 我不满足于如此文雅的浅吻,压抑住自己的娇羞,轻轻用舌尖启开他冰凉的唇,款款品尝着他的冰凉…… 他仅有一瞬的迟疑,随后便深深地吻住了我,辗转,吮吸…… 我的炽热仿佛要将他滑腻、冰凉的舌尖融化…… 他的冰凉没有丝毫霸气,带着淡淡的温柔之气,即便是这冰天雪地的严冬也不觉得寒冷,反倒透着丝丝甘甜…… 我勾着他的脖子,益发狂热起来,身子不安地扭动着…… 他松开我的唇,抱紧我,喘息着呢喃:“莫要……否则我不能控制……” 我不管,仍然任性地吻住他,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游走…… 他低低发出一声叹息,逃开我的热吻,鼻息渐重,痛苦地喃喃道:“……会伤害你……” 我含泪道:“我不管……哪怕明日死了也值……” 他静静看我半晌,目光炽热,半晌才幽幽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长叹,回手以掌风击灭油灯,拥着我缓缓躺在榻上…… 我的心跳不由加速,呼吸益发困难,伸手摸向黑暗中他冰冷的脸……我不会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什么冰岛,什么雪夫人,爱谁谁,此刻都滚得越远越好!我只要他! 恍惚中,他又一次吻住了我,这次的吻更加狂热,他喘息着吻着我的眼睛、鼻子、耳垂……慢慢吻过我的脖颈……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强烈的震动着……冰岛中人应没有心脏,自然不会有心跳,但是他有了,我也有,因为我们有爱…… 他吻着我的脖子,伸手解开我的亵衣,却微微有些迟疑…… 我放纵着我的愉悦,不给他迟疑与反悔的机会,伸手褪下他的衣衫,那成日穿在他身上的青衫,那熟悉的青衫…… 随着他的一声呻吟,便有一片冰凉覆盖了我,我不由低呼一声。 他喘息着哑声道:“太凉了是么?” 我话不成语,呢喃道:“不凉……” 瞬间,他的冰凉覆盖我的全身,我握紧拳头,微微有些紧张,千年的爱恋,千年的期盼,终要等到这一刻。凉么?不凉!心是热的,爱是热的,任谁也夺不走我们相爱的心…… 我的手指缓缓划过他的胸膛,仿佛一把烈焰彻底点燃了他干枯的激情,他的唇与他的手变得狂野起来…… “哦——”随着一阵巨痛我发出一声低呼,他的冰凉已彻底进入了我的炽热,也标志着我处女时代的结束…… 我的眼中满是泪水,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疼痛,我禁不住发出一阵呻吟…… 他停了下来,狂乱地吻着我的眼泪,低声道:“我怎舍得弄疼你……” 每个女孩变成女人都要经过这样的疼痛,我又怎能为了这天经地义的事而让我爱的人心疼?我咬牙,抱紧他,给他更深的爱抚…… 他越来越冲动,带着我渐渐进入佳境…… 正待我意乱情迷时,他发出一声低呼,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顷刻冲向我的深处,弥散到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我不由地抱紧他,在他肩头留下深深的牙印…… 良久,他才瘫软到我身上,而那凉气却仍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流出,带给我阵阵愉悦地颤抖…… 他轻吻着我,手指与嘴唇轻柔,与方才的狂野截然不同…… 渐渐,我已不再颤栗,心脏却仍在剧烈地跳着,与他强劲的心跳相互呼应…… 他使劲将我拥到怀中,吻着我的眼睛哑声呢喃:“哦——雨儿……” 我抚摩着他坚实的肌r,心中充满甜意。我,终于完全拥有了他,胜过名分! 我们抱着,吻着,抚摩着,仿佛生怕松开双手对方将不会存在,更怕这只是南柯一梦…… 抬头,却发觉已有隐隐光线自窗户撒进来,竟然已过了整整一夜…… 我心下温暖,抿嘴一笑,却发觉他正看着我微笑,我脸一热,赶紧将脸埋到他坚实的怀里…… “还疼么?” 我娇羞,不敢抬头,就那样在他怀中晃着脑袋…… 他轻笑一声,凑到我耳边道:“还不起么?不怕红玉再来找你?” 一提这傻丫头我就心慌,她若找来定会闹得满村皆知。可我一看师兄温柔的笑脸,又舍不得起来,便耍赖着继续往他怀里钻了钻,忽然发觉他的胸膛一片温暖,竟已是常人的体温。 我惊愕抬头,结巴道:“你……你身上……是……是热的了!” 他低笑道:“难道昨夜还未凉够么?” 一想到最后那股充满我全身的凉气,我的脸又红了起来,低声道:“就知取笑我,说说究竟为何?” 他淡淡笑道:“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用热水沐浴还是用冷水沐浴么?呵呵,昨夜便是用热水沐浴的结果,我已被你融化。”他说着嘴唇又凑上来,轻啄我的嘴唇。 我惊愕,闪开他道:“那日后你便永远是热的了么?” 他轻笑着搂紧我道:“正是,我已为俗人,如今已与你无二。” 我问:“为何?” 他坏笑道:“昨夜已将冷气尽数给了你,还嫌少么?”他的脸上竟然也会有这样坏坏的笑,我不由一愣,才知他是在打趣我,便佯怒着敲打着他的胸膛。打了几下,便停了下来,因为他身上满是刀伤。昨夜黑暗中看不见,而迷乱中竟也未摸出异样。 我伸手抚摩着那些伤疤,正色问:“上次你不说,如今你总该说了吧?这伤究竟从何而来?上次我发烧时还不曾有,怎过了五年便多出这许多。” 他拥住我,淡淡道:“莫要管他!这伤也该我受!” 我推开他,瞪着眼睛,问:“不说么?此乃刀伤,究竟何人所为?” 他淡笑道:“你为我受了这许多苦,那人在我身上留下这些伤倒算是轻饶我了!” 我黯然,难道是因为我?我知他不愿说之事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说,便也作罢,只是细细吻过那些伤痕,眼泪却忍不住冒了出来…… 他笑着将我抱紧,道:“傻孩子,你我还不知能有几日缠绵,不说好好珍惜,怎又哭上了。” 我惊,这才想起雪夫人与冰岛,难道真会有人将我们拆开吗?我不要,我使劲抱住他道:“我看谁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叹息,不语。 我脑中灵光一闪,喜道:“我想到了,当初来这世界时,师傅曾说过,要冰奴来送我一程。如今你我在此,可冰奴呢?” 师兄淡淡道:“果真,我倒忘了他!” 我欣喜地笑道:“若我二人永见不到冰奴不就回不去了?” 他若有所思。 我摇晃着他道:“师兄——你我干脆藏起来,莫让那冰奴寻到,不就可长相厮守了么?” 他苦笑道:“但愿如此!”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不让别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心中默默说了几句狠话,便将头深深埋在他温暖的怀中……真好,他是热的了! 半晌,我仍是不相信般地再抬头仔细看看他,他果真在我身边,并且如初生婴儿般与我赤l相拥,没错,这不是梦,是真的! 我款款凑过去,再次吻住他的唇,抚摩他的脸庞、臂膀、胸膛…… 他鼻息渐重,喘息着再次翻身盖住我…… 我低声嘤咛:“好哥哥,哪个能受得了你那狂风骤雨?如今我还浑身酸疼呢!让我歇一日可好?” 他喘息着看我,脸色微红,轻笑道:“倒忘了你初经人事……”他轻啄我两下,翻身下来,柔声道:“你不是说已不疼了么?” 我嗔道:“怕你心疼说的浑话你也信?” 他轻笑,在我耳边低声说:“那让你消停一日!” 我红着脸瞪他,满心温柔,起身,要不红玉又该鬼叫了。谁知方坐起来,却发觉四肢无力,腰背酸疼,便低呼一声复又躺下。 师兄紧张地爬起来将脸凑过来问:“怎地?可是哪里不舒坦?” 我红了脸,将他推开勉强坐起来,用被子掩住身子道:“还不是你昨夜……” 他憨憨地笑笑,道:“娘子勿怪,小生亦初经人事,情急中忘了怜香惜玉。小生这就给娘子陪不是!”他装模作样地对我鞠了一躬。 我嗔笑,道:“背过头去,我要穿衣!” 他笑着柔声道:“不如我帮你穿!” 我嗔道:“光天化日,怎好意思?” 他笑道:“那你闭上眼睛!” 我不忍忤逆他,便乖乖闭上眼睛任他穿好衣服。睁眼却发觉他正看着褥子上的那滩血红发呆,脸上竟有无限的温柔之色。 我有些不好意思,用被子掩住,道:“莫再看了!” 他低头轻啄我的额头,柔声道:“这褥子我要留起来……” 我惊愕…… 他却已套上青衫,开门,却又关上,走回来苦笑道:“你能否帮我找李贵借件夹衣?我觉得有些冷!” 我心中酸楚,他竟也会感觉到冷。我翻着他的衣柜,发觉他除了青衫外并无夹衣,边翻腾着边嘟囔道:“李贵的衣裳你能穿么?以你那干净的性子怎能穿他的衣裳……”说着说着,眼泪却又流了下来。 他从身后抱住我,低声道:“莫要难过,正好我也感受感受冷热饥苦!” 我翻腾半天,仅在他的柜子里翻腾出一身略微厚些的衣裳,递给他叹息道:“你先将就着穿,今日莫要出屋,我这就叫李贵去置办几身来!” 他穿好后,将我横抱起,笑道:“你莫要忙碌了,我送你回房歇息会,一夜未睡塌实,应累了!” 我心中一暖,紧紧靠在他胸前,任他抱我回屋。 刚刚起来的红玉见我这般模样回来,惊得半晌竟未说出一句话。 师兄将我放到榻上,低声道:“好好睡,今日莫要再乱跑!” 我颔首,看他转身出屋,心中阵阵温柔涌动…… “公子……”红玉嗫嚅着欲言又止。 我收起温柔,淡淡道:“让李贵去照先生的身子置办几身冬衣回来……对了,要用青色面料……再找找看我可有大些的棉衣,先找件给先生送去!”我的大棉衣师兄应可当贴身小棉袄穿,将就一日应不成问题,总强过穿旁人的衣裳。他一贯有洁癖,自是穿不惯旁人的。 红玉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常年不怕冷,今日怎穿上冬衣了?” 我浅笑道:“先生如今已不同往日,你莫要多问,快快去办!” 红玉有些结巴地说道:“可是……可是公子您的眉心怎多出了一颗红痣?” 我惊,道:“拿铜镜过来与我看看。” 红玉递上铜镜。 我一看,眉心果真多了一颗鲜红欲滴的红痣,使劲擦拭竟擦不掉,而且越发清晰。我不由有些恍惚,在现代时,若我啼哭,眉心便会出现这样一颗心型的红痣,哭得越委屈,这红痣也就越发鲜艳,难道一切在冥冥中都已注定?我淡淡将铜镜递还于她,道:“无妨,你快去办我所交代之事!” 红玉似是从我的神态中看出了端倪,便叹息着去安顿了。 我轻轻抚摩着昨夜激情所留下的吻痕,心中竟有种久违的塌实感,淡淡如清泉,自来西汉竟许久未曾感受过如此满盈的幸福,如此塌实而真实的幸福…… 躺了良久,竟仍未睡着,我浅笑着摸过项间的石头,那可是师兄的元神,却发觉它已不再冰凉,竟也有些温热。我轻笑,他的身体热了竟连这石头也热了起来。我拿过石头,在手中把玩,惊讶地发觉这石头却有些黯淡。我思索着仔细打量那石头,竟已不再是往日的鲜红欲滴,却是隐隐有些发乌,仿佛有一层晦气附着其上,迎光看去,其内部原本通体透明,如今却也混沌不清起来,那原本可人的红色已变得暧昧不清,竟分不出颜色。 我惊慌,再无睡意,翻身起来,穿好衣裳,冲到厅堂。 师兄正斜歪在几上,以手支着下颚,一贯睡眠很少的他此刻竟在假寐,那单薄的身子显得越发清冷…… 我不由有些心疼,拿过一条毯子轻轻为他盖上,不想却弄醒了他。 他睁开眼睛,看到我,不好意思地笑道:“坐着坐着竟也打了个盹。你怎不多歇息会?” 我坐于他一旁,道:“打盹也不说盖个物件,别着凉了!” 他握住我的手道:“哪就那般娇气了?不碍事!你怎跑来了?”他低声笑道:“才分开一会就又想我了?” 我红了脸,瞪他,抓起项间的石头,道:“你看,这石头怎变成这般模样了?” 他轻描淡写地扫了那石头一眼,淡淡道:“戴久了自然会暗淡些,莫要管它,你只管戴着便是!” 我指着眉心颤声道:“你早就发觉我今日多了这颗红痣是么?是否乃是那石头上的鲜红全跑到我的眉心去了?” 他轻笑着,伸出温暖而干燥的手,抚摩着我的眉心,轻吻一下,笑道:“这红痣与这石头并无关联。这痣仅是你我情订终身的印记。” 我脸一红,只听过因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而消失了守宫砂的,却从未听过多了物件的。 他微笑着将我揽到怀里,那热气吹拂着我,痒痒地,带着些轻柔,他低声道:“只要有了这红痣,你便不会再忘了我,也不会走丢……” 我满心温柔,轻依在他的肩上,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却不知这预感从何而来。 代地的 第 29 部分 欲望文 第 30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满心温柔,轻依在他的肩上,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却不知这预感从何而来。 代地的冬日虽然寒冷,但小医馆中却暖意融融,火炉生得倍旺,师兄的冬衣也置办停当。我每日看着师兄裹着青色的大衣忙碌着,看着院中红玉、绿玉喜洋洋地置办着年货,甚是惬意。真希望这样舒坦的日子能久些,最好是地老天荒…… 红玉与绿玉觉察到了我与师兄的异常后,并未多说什么,仍是默默伺候着。红玉很自觉地搬到厢房去住,师兄也公然搬到了我的卧房。本来按照绿玉的意思,要叫红玉睡在外屋,以供晚上差遣,但我却甚不习惯两个人的世界里多个旁听者,便谢绝了绿玉的好意。 我到现在才发现,男人的性子如何清淡,到了床上都如同橡皮泥,每日腻着,却总也吃不够。我的身子本就单薄,再者身材也矮小,承受师兄的暴风骤雨甚是困难,好在他时常怜惜着我,适可而止,否则只怕我要每日以熊猫眼视人了。我如今仍是以男子身份游弋于医馆之中,一则是因我已习惯这男子装扮,少了甚多礼节与麻烦;二则,仍是有些担心自己身份的暴露,着了男装应会好一些。因此,旁人在时,我与师兄并不露出太深的儿女情长,每日本本分分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只是在空闲的时候彼此相视一笑,便已柔情满怀。我甚是知足,渐渐忘却了曾经的伤痕与那些恩怨,也忘却了那淡淡的不良预感…… 而师兄竟与我等一般需要每日进食三餐,不再与以前那般不知饥饿了。虽然吃得不多,但却一顿也不可少…… 变化在细微中一点点体现出来,我不知是好还是坏…… 一日,我正坐在师兄旁边看着医书,绿玉依在门框上欲言又止。 我抬头,嗔道:“有何事尽管说,怎又吞吞吐吐的?” 绿玉红了脸,嗫嚅着道:“奴婢想请先生给奴婢号号脉!” 我一愣,转而喜形于色。绿玉虽与李贵成亲多年,但因宫寒而一直未有身孕。师兄这许久一直帮她调理,难道她有了? 我起身,冲过去,将她拉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先行诊了起来,脉象滑利而高突,果真是有孕之脉象。 我回头,喜道:“师兄,看来我府上要添丁了。” 师兄清冷的面容渐渐展开,竟也笑得甚是灿烂:“让我号号,你慌慌张张的,莫要让我等空欢喜一场。” 绿玉羞涩地移了过去。 师兄伸出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搭在绿玉腕上,凝神,半晌,方才喜道:“寸脉欢快,应是男胎。” 我大喜,一把抱住绿玉道:“你真的要当娘了!” 绿玉红着脸,将我推开道:“公子莫要疯癫,让旁人看见。” 我这才想起自己乃是“男子”,怎能抱着别人的老婆雀跃?我伴了个鬼脸,便松了手,回头笑道:“师兄果真好医术,竟将绿玉治好。” 师兄微笑颔首,道:“绿玉得这胎儿不易,此后更要小心些,莫要劳累。” 我忙接嘴道:“是啊是啊!更是不能劳神!” 绿玉含羞道谢,便走了出去,想来应是与李贵分享这喜悦去了。 我看着她轻快的步伐,竟有了一丝惆怅,回头道:“师兄,你我何时也能有这喜悦?” 师兄淡笑,道:“你身子单薄,还需再调养些时日,何况你我有鱼水之欢时日甚短,哪能说有便有?” 我温柔看他,娇笑道:“不急,不急,来日方长,我还未过够这二人世界,若多了小毛头自是会多出诸多牵挂。” 他微笑着将温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那手心竟微微有些湿气。 因绿玉有了身孕,红玉与我便忙了起来,将绿玉那份活大家分摊着做了,李贵更是成日裂着嘴,下巴都快笑掉了。这医馆中竟因这小生命的孕育而多了甚多热闹的气氛,就连福叔福婶也忙碌着为小家伙的到来做着这样或那样的准备。 这日,我忙碌了一天,有些累,便早早爬上榻躺下,方有些迷糊,却感觉到有一个炽热的身子裹住了我。 我叹息道:“好哥哥,人家方睡着就被你折腾醒了。” 师兄笑道:“我这也是为了满足你的夙愿。” 我笑着捶打他:“甚夙愿?你自己嘴谗却赖上我?” 他低头吻住我的耳垂,含糊着呢喃道:“你不是也想要个毛头么?我如此努力个一年半载,总会有种上的时候。” 我无奈轻笑,却被他吻得有些喘息。其实他如此说也只是为了宽慰我的心,我如今也略懂些医理,自己的身子甚是清楚。我月月例假不准,即便来了时常也会腹痛难当,只怕比绿玉更不易有孕。 他的身子越来越热,竟微微有些汗。 我也被他撩拨得心跳加速,有些把持不住。 他总是能带动我心灵深处最原始的冲动与激情……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停了下来,苦笑着摇头道:“何人如此不识趣……” 只听红玉的声音传来:“二公子,东风先生来访!” 师兄冲我自嘲地一笑,全没了兴致,翻身下来,穿起了衣裳。 我晕啊,他怎么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而且大都是在晚上。此刻的我浑身炽热,欲罢不能,便嘀咕道:“这小子,小半年未有音信,今夜却来打扰我制造人类。” 师兄见我如此滑稽的埋怨,笑着将我拥住,亲吻道:“待应付了他再回来继续。” 我轻笑,感觉到他浑身滚烫,应正是兴起之时,不由心疼地抱住他道:“唉……都是我惹的是非……” 他抚摩着我的头发,道:“你的便是我的,快快穿衣,莫让他起了疑心。” 我颔首,火速收拾利落,装作若无其事地跟随师兄踱到厅堂,东风正笑盈盈地歪着脑袋看我。 我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几时能学会白日来看我?” 他打着千儿,笑道:“烟儿与先生勿怪,东风闲散惯了,时常来去无定时。” 师兄淡笑着与众人坐定。 我这才抬头打量东风,他仍是一身白衫,但却有甚多血污,神情也甚是疲倦,竟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便笑道:“你又上哪里滚打去了?这般狼狈。” 他看向我,一愣,道:“无碍,方才与人交了手。只是你怎又想起在眉心上点个胭脂了?这般模样怎装得象男子?” 我苦笑道:“并非胭脂,而是一夜间竟长出颗红痣来。” “倒真是古怪,你说这古怪事怎都跑你身上去了?”他玩味地调笑着,回头看向师兄道:“先生,你说这烟儿……”他忽然愣住了,张大嘴,竟说不出话来。 我笑道:“呆子又出甚洋相呢?” 他结巴道:“先生……唉!”他长长一声叹息,仔细打量了师兄一会,回头又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竟低下头去,不再说话。那神色甚是凄凉酸楚。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吞吞吐吐的,怎比女子还扭捏?” 他叹息,苦笑摇头,转移话题道:“原本说好不日便来看你,却被些个烦事牵扯了,今日来访虽是晚了些……但我想讨扰一日,顺便讨些热水沐浴再换件衣裳。” 我笑着对一旁的红玉道:“去帮东风先生准备沐浴水,顺便找件先生的衣裳来给东风换洗。” 红玉颔首去了。 我对东风笑道:“你每次见我总是这样一身狼狈,几时能恢复以往那风流样?” 他苦笑道:“我这闲散人,风流给谁看?” 我笑道:“莫要打趣,此番你究竟遇上了何难事?怎如此表情?”我自打认识他从未见他如此苦笑过,那笑容竟有些揪心。 他笑道:“真无事,仅是为讨件衣裳穿,否则这模样怎能见外人?” 师兄淡淡看他,眼神中甚是了然,轻声道:“既然无他,那在下便先去书房看会书,你与烟儿好好叙叙旧。” 师兄起身,温柔看我,道:“你与东风公子已有些日子未说体己话了,今日多说会子也无妨。” 我颔首,正好,上次陈平的账还未与他算呢,若师兄在近旁我定使不出那泼妇样,他不在了更好,看我如何抡开膀子收拾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 “先生!”师兄方走到门口,东风却将他唤住。 师兄回头静静看着东风,眼神清淡,有了然,也有内疚,不过那清冷中却也多了些往日我未曾见过的东西,竟是淡淡的伤感。 “先生,东风替您惋惜……日后多珍重!”东风起身,象模象样地抱拳对师兄说道。自我认识他,还从未见他如此慎重地说过话。奇怪的两个男人,在打什么哑谜? 师兄微笑颔首,无语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门缝里溜进来的一缕寒气…… 我望着那随即关上的门,不好的预感竟越来越强烈……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为方才一瞬间的恍惚有些愧疚,便看向东风,却见他难得地静坐在一旁,也正望着门发呆。这小子,许久不见怎会变了性情?几时也有了安静的时候? 我使劲捶他一下,道:“如今无旁人,你倒是说说上次带陈平来的理由!”我虽然有很多很多疑问要问他,但不知先问哪个,只能一个一个问。 他被我捶得一惊,仿佛吓到了他一般,这小子,走神走得如此厉害,我掩口偷笑。 他痴痴地看着我,木然问:“你方才说甚?” 我气不过,再捶他,道:“你说说上次带陈平来的理由。你又不是不知我的过往,他这等人我躲还躲不及呢,你竟然带上门来?” 他的眼睛一瞬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光亮,闪烁着坏意浓浓的笑,道:“你与我自幼相知,应能明了我不会害你。只是我有些小事有求于陈平,便承诺他寻到张菁。” 我嗔道:“找张菁便找张菁,你带他来我这里做甚?” 他嘴角一歪,邪笑道:“你不问我,我也要问你。你怎如此厉害?竟连陈平也在暗中打探你多年,你究竟为何人?” 我叹息,无奈道:“他要寻之人非我。” 他笑道:“世上断无这巧合,你有这枯梅,又假姓木,又是那般身材,怎会不是你?” 我气,嗔道:“那或许吕雉也会寻我,难道你也要将她带来么?” 他苦笑挠头:“我的大小姐,陈平找你已非一年两年,而已有些年头,并称找寻之人为他之恩公。况且,他开始寻时,你或许仍未有这刺青呢!我看……此乃天意,断非谁之y谋。” 我叹息,虽然他说得也对,但毕竟不能未经我允许就将旁人带来,我冷笑道:“那你就可将他带来么?” 他讨好道:“好烟儿,这陈平寻你多年我原是有所耳闻,都未曾想过要出卖于你。但如今陈平不知为何竟派遣了诸多密探,大肆找寻,你即便躲得一时怕也躲不过一世。而且又有张菁这层关系……嘿嘿!方才我不是也与你说了么?正好我有求于他,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过烟儿,我如此做却也有我的道理。如今以我与陈平的关系,他若有害你之心,我定能d察,好过你被他的密探寻到后看不清方向……” “罢了!”我叹息着打断他。人太透彻了也不好,我有时候甘心糊涂。就看你想听圆满的谎言还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淡淡道:“此事我不再追究,但也莫要以为我认可了你此种做法。你可省得?” 他赖皮道:“当然省得,烟儿,我发誓,此后不再瞒你可好?” 我无奈,笑道:“罢了,此事便当未发生过,日后若再如此耍我,我定不再理你!” 他赖皮地笑道:“好!好!好!只要不生我气便好!我此生还未怕过谁呢!不知为何却如此怕你!” 我笑,这小子,总也改不了这油腔滑调的毛病。 “公子,东风先生沐浴的水已准备好了!”红玉进来,说道。 我颔首,令她退下,起身道:“莫再磨牙,快去沐浴吧!” “烟儿!”他低低唤我一声。 我回头,这小子的表情却又变得异常古怪,竟连声音也沙哑起来。他此刻正痴痴看着我,欲言又止,与方才师兄出去时一模一样。 我心中一凉,低声问:“你可还有甚事瞒着我?” 他苦笑,眼中全是酸涩,低声道:“我若问你,你可否与我说实话?” 我淡淡道:“我可不似你,要说便说实话!” 他静静看着我,表情竟渐渐扭曲了起来,最后哑声道:“你与先生……与先生是否已行了夫妻之道?” 我一愣,瞬间脸便红了个透,低头不语。 他长出一口气,喃喃道:“那就是了,可惜了……”他竟未再理我,转身向外走去。 我忽然觉得没来由的心慌,一把揪住他,低声道:“何事可惜了?” 他回头,眼睛益发明亮,带着淡淡的失落,缓缓道:“先生!” 我抓紧他,沉声问:“莫要如此含糊,说便说清楚。” 他看着我,伸手将耷拉在我脸上的一缕头发拂了上去,苦笑道:“你莫要装糊涂,我就不信你不知?” 我使劲想想,方才他与师兄的眼神,他与师兄的对话,都透露着蹊跷,难道师兄有事瞒着我吗? 我拉他重新坐下,低声道:“不瞒你,我真是不知!你若当我是知己,便与我说个明白!” 他静静看我,僵硬的嘴巴一点点裂开,最后化作一丝苦笑,道:“难怪你会对先生如此情深意重。他果真令人敬佩。他如此待你,你还真不能负了他……”他低头,眼神沉下去…… 我急,忍着性子耐心地等他。 片刻,他抬头,长长叹口气,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笑道:“我曾见过先生身手,天下恐怕无人能及。他所练内功我从未见过,应是至寒至y之法。不知你二人师尊仙居何处?” 我苦笑道:“我都不曾见过师傅,又怎知?” 他笑道:“我倒忘了你是个武功白痴!唉……他练功之地定是天下最y寒之地,也必是自娘胎中时已置身于此寒气中,方可练就如此一身好功夫。” 我颔首道:“不错,听闻师兄说,他自幼便生长在终年冰雪覆盖之地。” 东风惊道:“果真如此?那便错不了!先生可是终年通体冰凉,并不惧冷?” 我颔首,惊道:“正是!” 东风越发惊愕:“我省得了!此种路子的功夫最是霸道。传说若练就此功,必须终身守身如玉,保持童子之身。若一旦破了色戒,任你有多少年的功力,也会随之一泄而空,所剩不到一成。常人自是练不得……” 我惊呼一声,想起了那夜直冲入我身体每个角落的凉气,源源不断进入我身体的凉气…… 他看我惊呼,苦笑一声,叹息道:“看来不错,你与先生初次欢好时应有所觉察。” 我惊愕中仍是红了脸,低声问:“那功力若不在了会如何?” 他苦笑道:“那功力一旦泄出,便化为乌有,连你也无半分受益,这也正是此功的独特之处。而练功之人一旦泄了此功,那不到一成的功力也就起不了大作用,便会与常人一般知冷知热。” 我按着自己的胸,喘息,再喘息,半晌才道:“那再练其他内功不就成了?” 他“嘿嘿”一笑,道:“傻丫头,这便是此功的另一霸道之处。一旦习了此功便再也不能习其他内功,否则定会走火入魔。” 我颓然瘫坐了下来,心中五味杂陈…… 东风低声道:“不过说来奇怪,这种内功并不常见,塞外有几个门派倒是以y寒内功著称,但均无先生这等造诣,也不似先生这般平和……不知先生究竟习的是哪种……也不知你那师傅究竟为何人……” 我压抑着心中的震撼,低声问:“他可还能背我在空中飞?” 他看着我摇摇头,苦笑着缓缓道:“可以背你,但估计以那不到一成之功力应已施展不出轻功了。” 我问:“那他还能运功救人性命么?” 他轻轻摇头,半晌才道:“我此生见过先生这江湖奇人,倒亦足矣!只是,可惜了先生……” 我沉思,心中凉透,但仍有些不愿相信,一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东风。 他笑道:“莫要如此看我。我亦乃是练功之人,自能看出先生的变化。方才见先生身着大衣我便已生疑,再细看时,却见他印堂暗淡不复清澈,已与常人无二!如此短的时日,他竟失去了所有内功,即便是负再重的伤也不至如此。我思量,惟独一种可能,那便是他已破了童身!” 我的心在颤抖,师兄竟然失去了这么多?若我知道会如此,定不会与他到这一步!难怪那石头黯淡得没了颜色,难怪他的饮食习惯变得与以前大不相同…… 我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现代人都没有武功,照样活得幸福,难道这西汉人没了武功就活不成了吗? 我仍抱着一丝丝希望,师兄是冰岛中人,自与俗人不同,没准他不会如此呢,兴许东风想错了…… “当啷!”门外一声响,东风眉头一皱,跃起闪到门前打开门,却见李贵正站在门外,门口的药罐被踢翻了一个。 我看着李贵,淡淡问:“你怎在此?” 李贵低头道:“东风先生的水已烧好多时,小的一直等着伺候东风先生沐浴,看水将凉,小的便过来请,不想打扰了公子与东风先生谈话。” 我长出口气,此刻没心情与他说这些,不就碎了个罐子嘛。 东风回头对我笑道:“已甚晚,你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二人再聊也不迟!” 我颔首,他跟随李贵去了客房。 我起身径直去了书房。 昏黄的油灯闪烁,师兄以手支着脑袋,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沉思,听到我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笑道:“可谈完了?” 我静静走到几前,看着他,正色问:“你还能背我在天上飞么?” 他淡淡笑着握住我的手道:“莫要计较那些个得失!如今你我不是很好么?” 我冷冷看他,道:“今日东风不与我说,你便打算一直不说么?” 他笑着将我横抱起,道:“有甚话留着回屋再说,这里清冷,莫着了凉。” 我勾住他的脖子,闭眼,泪水却从眼角划过,滴在他的衣领上…… 我是真的不在乎,难道你也真的不在乎么?那可是你数千年的修为啊! 回到卧房,他将我放于榻上,俯下身来亲吻着我的眼泪道:“不就是星点内功么?并非全部丧失,仍有不少可用,平常杀个把小毛贼不成问题。” 我拉他躺在身边,抚摩着他的胳膊,那里肌r依然滑腻,依然坚实强健,便问:“你又非此中人,怎会与他们一般?” 他笑着低声道:“我自来到此世后便已是这世界中人了,自应与他们一般。” 我审视他,那双眼中无一丝狡诈,便轻声问:“你的内功又怎会与塞外门派之内功相同?” 他笑道:“冰岛终年y寒,也只有冰岛中人方可逍遥居住。在冰岛上的平常身手,到了这俗世便亦成了至上武功。冰岛中人的体质与这俗世中练习了y寒内功之人极其相似,其原理也相似,因此同样霸道!不过也不是全因你我欢好而起,冰岛中人自来不应动情,若动了情,有了肌肤之爱,这身体自然会成为热血。因此师傅当年才极力反对你我相爱。你也莫要自责,我既然当初害你有了俗世之躯体,自然也放下了冰岛,日日盼着能与你常相厮守。” 此刻我已想到了那日雨儿因与师兄的热吻而有了热血躯体,竟也来了例假之事!便知这不仅是俗世内功门路的问题,而是既然相爱,冥冥中必有得失,有今日之事便也该算是必然了。 我叹气,轻声问道:“你如今还剩几成功力?” 师兄淡笑道:“至少还有四成!”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使他正视我,低声道:“你与我说实话!东风说应不到一成。” 师兄微笑,道:“我与俗世人不同,自不能以俗世之人来衡量。即便我再落魄,也要胜过俗世人甚多。” 我眼泪慢慢流出,哽咽道:“莫要骗我!你数千年的功力若真如此没了,太可惜了!” 他以舌尖舔舐我的眼泪,柔声道:“你还不信我么?你看——”他未回头,只是信手一挥,那屋角的油灯便随即而灭。 他轻笑着拥我倒在榻上,鼻息中的热气吹得我甚是痒痒。 他的手不安分起来,一边喘息一边道:“如今能与你相伴我心下甚安,只是方才被东风打扰了的好事挠得我心痒难忍……” 我叹息,虽知他在骗我,却不知他究竟为我失去了多少东西。他究竟有多高的武功我并不在意,只是他自己真的就不在意吗?他若不在意,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喃喃道:“莫要如此沉闷,明日我抱着你飞一个看看……” 我想着想着倒也释然了,以他清淡的性情,这些得失应早已看开,只要两人彼此相爱又相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若象以往,他就算是江湖第一高手又如何?他就算是冰岛的左使又如何?我们不也只能彼此相望却不能携手吗?若那般,即便是做了一生第一高手又能如何? 我轻轻抱住了他,回应着他炽热而深情的吻…… 第二十八章 怒斥破镜难重圆 悲战双手接众拳 翌日,东风便来辞行,神色甚是凄凉。我看惯了他那邪邪的笑与不羁的性子,断看不得他如今的落魄模样,便好说歹说强留他多住几日。 他万般无奈,轻笑道:“我一贯不忍拂逆于你,那便留几日吧!说实话,见你与先生如此默契,心下着实羡慕得紧。” 他的脸上仍是那带着霸气的不羁笑容,说出的话却甚为凄凉沧桑,真不知留下他来对他是好是坏。无非是多与他说几日话,了了自己的心事罢了。 一日,师兄正与东风下棋,医馆也甚是清净,我便倚在榻上看着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下棋说话。 师兄手中握着一枚棋子,正思量着该如何走,东风笑道:“先生果真清淡,就连这棋路子也走得甚为保守。” 师兄淡笑道:“我与东风不同,心中无所求,又哪来霸气?” 东风一愣,随即笑道:“先生教诲的是,只是东风心下牵挂甚多,不知几时才能有先生这般境界。” 我凑了上去,问:“你二人在说何事?甚求不求的?” 师兄回头,淡笑道:“我二人说说闲话罢了。你还是好生观棋吧,你那棋艺怎地总不见长?” 东风大笑道:“烟儿那棋……东风实在不敢恭维……哈哈,惨不忍睹。” 我低哼一声,移过来坐定,讪讪道:“你可真不傻,怎不与我比其他?” 东风坏笑道:“我与你比甚?难不成比撒娇耍赖么?” 我翻着白眼,半天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难道要他和我比玩电脑游戏吗?唉,到了西汉,才知书到用时方恨少…… 正郁闷时,红玉进来,径直走到师兄跟前低声说道:“先生,门外有位先生想见您。” 师兄握着一枚棋子,淡淡回头,看了红玉一眼,便将棋子落下,缓缓道:“请!” “好棋!”东风大笑道。 红玉领命,应承着转身。 “等等!”我叫住她问道:“那人你可曾见过?” 红玉答道:“不曾!看装束应非本地人。” 我心下疑惑,又问:“他如何说?” 红玉答道:“他说乃为先生故交。” 我欲再问,师兄却挥挥手道:“快去请。” 我看他,正色道:“我怎不知你还有故交?” 他淡淡道:“我也不知几时与他成了故交。不过此人倒真是你我旧识。” 我一愣,谁?难不成是刘恒?他怎会知我在这?我狠狠地瞪着眼看向东风。 东风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摊开手,苦笑道:“看我做甚,我也不知是何人,真不关我事!” 师兄温柔看我,轻轻拉住我的手,道:“来了便来了,怎如此沉不住气?” 他的手温暖而沉稳,我那点戾气一瞬间便消失殆尽,微微叹了口气,紧紧握住师兄的手。我并不怕见人,也不怕麻烦,但却怕因变故而失去师兄。我要留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与安宁,无论谁想破坏这宁静,我都不能原谅,无论多么重要的事,只要是建立在让我失去师兄的基础上,我都会坚决拒绝。我怕,我真的很怕……那心中隐隐的不安近日总是缠绕着我,我只要一想起会有什么事或人会伤害师兄或使我失去师兄,我的心就如同痉挛般阵痛,痛得我无法呼吸,痛得我难以自已…… 我从不是个患得患失的人,在现代时,也从不强求得失,可今日的我却是那么怕失去师兄失去如今这幸福的日子。我每日都想一眼不离的看着师兄,不让他在我的视线里消失,生怕再转身时他已不在那里…… 我想着想着,眼睛慢慢闭上,手却更加握紧了他,指甲已深深地掐入他的r中。 他叹息一声,轻轻吻吻我的额头,低声道:“我……甚好!莫担忧!” 我睁眼,正对上他那淡然而清澈的眼睛,丝丝缕缕全是柔情,并未有一丝不安,便有些嘲笑自己的神经质。微笑松开师兄的手,回头,却看到东风深邃如同湖水的眼睛,那眼中没有一丝不羁与玩味,竟全是痛苦与酸楚。 我穿过师兄的肩膀审视着他,他便也那样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的心看穿,半晌,他冲我微微一笑,眼中竟有了些释然……我知道他放下了,就如此放下了,便也冲他微微一笑。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如他一般拿得起放得下?我若有他一半,便也不会有今日的患得患失。 院中传来脚步声,我看过去,那人身材中等,穿着一身丝绸面料的冬衣,甚是富贵,我向那张脸看去,不由一声惊呼——那不是吴申是谁?他身后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师兄看我一眼,淡淡起身迎了出去,我忙站起拉着东风闪身进了内室。既然他想见的是师兄,那我还是不见他的好。他早在十多年前便离开了刘恒,那一别竟是多年未见,今日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他又怎会知道师兄在此处?此人与刘恒干系非同一般,刘恒似乎对他甚是器重,可是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历史,刘恒当皇上时,朝中似乎并未有吴申这号人物。这甚是奇怪,要么是我当时没好好学,要么就是哪块出了问题。 东风惊诧地看我,低声问:“此乃何人?” 我将食指放于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道:“莫问,仔细听着。” 我的话音方落,外屋就已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与寒暄声。 只听见师兄张罗道:“吴先生请坐!” 吴申寒暄了几句便坐定,道:“与先生一别十数年,先生怎不见变化,仍是少年模样。” 师兄淡淡道:“左某无欲无求,自然c心少些,便老得慢!只是吴先生怎知左某现居于此处?” 吴申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虽隐居故土,但一直仍在为代王效力。得知自如烟姑娘走后竟一直未有音信,便自作主张一路打探寻了来。” 我心下一惊,他怎说打探就能打探到? 师兄冷冷道:“如此说,吴先生可是为烟儿而来?” 吴申惶恐,道:“并非如此,左先生莫要误会,在下此来并无恶意,只为前来看望故人。” 师兄冷笑道:“那左某便亦直言了,请问吴先生几次三番派人前来窥探究竟为何?” 吴申大惊,声音甚是慌张:“先生误会了!” 与吴申一同大惊的还有内室中偷听的我。吴申曾派人前来窥探过?这么大的事师兄竟从未告诉过我? “烟儿!”我正在沉思间, 却听见师兄叫我道:“吴先生不远千里特意前来看你,你出来会会他吧!东风公子若无碍,也请出来一见。” 我与东风面面相觑,半晌才回过味来,便仓促整理思绪,收起惊慌,踱了出来。 我率先掀起帘子,笑道:“师兄真是无趣,我与东风下会子棋都不得安生……” 吴申站将起来行礼道:“如烟姑娘别来无恙!” “哎吆!”我夸张地笑道,“是什么风将吴先生吹来了?快请坐。” 吴申愣愣看着我,竟有些语结。 我知他在审视我脸上的变化。如今的我已与十多年前大不相同,不仅长成大人模样,脸上也多了两个印记,此刻又是男子打扮,定让他吃惊不小。 半晌,他才颤声道:“姑娘受苦了!” 我笑道:“如烟本就生存于夹缝中,何来此言。” 吴申叹息,拉过身旁那少年道:“快快拜见如烟姑娘。” 我这才得了功夫看站在吴申身后的那少年,看年纪应与我不相上下,但身材挺拔,长得浓眉大眼,口阔庭宽,竟是一副将相之貌。 那少年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贾谊拜见姑娘!”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可称得上是如雷贯耳,贾谊!贾谊!这名字不仅听过而且熟悉得紧。难道他就是未来刘恒既爱又恨的大才子贾谊?若真如此,日后他不仅会成为刘恒的知己与帮手,而且还为中华民族留下了《过秦论》、《治安策》和《论积贮疏》等著名的文化瑰宝。我竟能有缘见到他? “难道姑娘听闻过在下贱名么?”我发呆的模样兴许引起了贾谊的疑惑,出口问道。 我忙收起痴呆样,笑道:“贾公子以能诵诗书擅写文章而闻名于洛阳郡,如烟虽未见过世面,但亦听过往的商贩言及一些。” 贾谊微笑着抱拳一鞠道:“姑娘过奖了!” 我心下赏识,他丝毫未有矫揉造作之意。传闻贾谊性情耿直,竭忠尽智,看来不假! 我笑道:“今日能与贾公子相见,实是惊喜,公子请坐。” 贾谊淡淡道:“老师与先生在此,贾谊怎可造次,姑娘莫要客气。”他说罢,坦然走到吴申身后站定,神情甚是孤傲。 我不再强求,叹息着请吴申坐下。传闻贾谊自恃其才,藐视大臣,看来也是不假,恐怕这也就奠定了他日后的悲剧结局。 我沉思中,忽然灵光一闪,方才贾谊称呼吴申为“老师”……那吴申便应是…… 我想到这里,复又站起,对吴申行礼道:“原来吴先生今日已是河南守,如烟有礼了!” 吴申起身回礼,甚是惊讶道:“想不到先生这医馆中消息竟也如此灵通!” 我笑道:“贾公子才华出众,只怕早已家喻户晓,传闻近日又拜得名师河南守吴公。方才贾公子既称吴先生为‘老师’,那吴先生不是河南守吴公又会是何人?如烟再愚笨,如此浅显的关系只怕还弄得明白。” 吴申苦笑道:“姑娘果真非同凡响!” 师兄听闻此事,表情仍是淡淡的,仿佛一切早已知晓。我心下郁闷,师兄竟什么也不对我说,难怪他今日竟要我出来与吴申相见。原来他知我喜文,定是甚愿见这贾谊一面。 “真热闹,该来的都来了。”东风在一旁y阳怪气地说道。 我这才想起一旁的东风,请他坐下,向吴申介绍道:“这位乃是如烟的知己,东风公子。” 东风斜斜地打量了一下吴申,冷笑道:“我道是哪个呢,原来竟是旧相识。” 吴申闻言大惊,长跪起,仔细打量东风半晌,抱拳道:“这位公子眼生得紧,在下实是未曾见过,何来此言?” 东风冷哼一声,转头向师兄看去,裂嘴笑道:“先生,您说今日我是该不该管这闲事?” 师兄淡淡道:“旁人做甚自是与我无关,但要牵扯到烟儿,只怕左某断不能袖手旁观。东风尽管说来。” 东风大笑一声,望着我笑道:“你可记得那夜我来时衣杉褴褛,浑身血污?” 我颔首,笑道:“若旁人如此落魄,我自是甚为紧张,只是你一贯如此冒失,不将自个身家性命放在眼里,那般落魄倒也正常。” 东风笑道:“若只论与旁人交手倒也算不上甚大事,只是你可知那日与我交手者为何人?” 我顿时醒悟,向吴申看去,他一派儒雅之相,而那贾谊更是单薄得紧,看来不似行恶之人,便苦笑道:“每人均有两副面孔,如烟看不清也猜不出。” 东风坏坏一笑,抚摩着腰间大刀道:“我生平与人交手无数,数那次最为惊讶,吴公可能猜出是何人?” 吴申眼神闪烁,沉默半晌道:“公子与我家代王交情甚佳,怎还如此苦苦相?” 东风冷哼道:“代王断不会派官兵四处打探烟儿并监视医馆,你如此善做主张,究竟为何居心?” 我一惊,冷冷向吴申看去。 吴申大惊,长跪起,道:“先生、姑娘,吴申并无恶意,只是想姑娘出走这许多时日,怕生了甚事端,便自作主张私自派手下打探如烟姑娘之消息。” 东风冷笑道:“那深夜盘踞于此村又是为何?” 吴申一愣,半晌才道:“如烟姑娘虽已不再是吴申主母,但仍算得上是半个主人,我自是要保全她。” 东风冷哼一声,站起,指着吴申的鼻子道:“代王早已放下,你这条狗却还放不下么?只要烟儿过得逍遥,她随了谁均由她说了算。就你手下那点粗浅功夫,又怎是先生对手?还妄想将先生掳去?哼哼!先生一直未点破尔等,乃是给代王留了颜面。若非我当日出手教训,只怕尔等当夜定会夜袭先生,扰了烟儿好兴致。” 我惊慌站起,挡在师兄身前,仿佛生怕他们谁会立刻对师兄不利一般,颤声对吴申道:“你竟会使出这手段?妄我尊你为先生。” 吴申恐慌,站起,苦笑道:“姑娘误会了,今日吴申前来便是想与姑娘说个明白。在下虽有心要姑娘侍奉代王,但这风月之事旁人自是勉强不得。何况姑娘一贯与旁人不同,更是受不得旁人左右。只是吴申见姑娘随了先生,心下甚是为代王不平,当夜只想请先生走一趟,说个明白。” 东风冷哼道:“你可曾想过,若代王得知你如此作为,会如何处置你么?” 吴申叹息道:“得罪了先生与姑娘,代王自会盛怒而处置吴申。但吴申只为我主。代王的心事吴申全知,虽放了姑娘出府,但却仍对姑娘情有独钟,成日念着姑娘的百般好……如今代王仍不知姑娘随了先生……吴申不忍看代王为了姑娘而受尽相思之苦,只想找先生问个明白,若真与如烟姑娘情投意合、欲结百年好合,那吴申还想请先生去与代王说个明白。” 我听到此处,大致已明白了事情始末,怒气直冲上脑门,冷笑道:“代王?你家代王有何资格来管我之事?我问你,我如今是他何人?是姊是妹还是夫人?若我不嫁旁人,他能予我什么?是名分还是地位?是专情还是宠爱?” “这……”吴申语结,半晌才叹息道:“不错!姑娘所言不错,代王是无资格,也并未要向姑娘讨说法,而是吴申想恳请先生前去劝劝代王,莫要再惦记姑娘了,可好?”他含泪起身跪倒当地,叩头泣道:“如今代王整日茶饭不思,短短两年多竟已憔悴得不成人样,更不想那些治理地方的大事……” 师兄淡淡起身,扶他道:“你这是做甚?” 吴申啜泣道:“先生若不答应走此一趟,吴申便不起来!” 师兄脸上竟有不忍之色,叹息道:“代王有你如此衷心辅佐之人倒也该欣慰,罢了,我……” 我怒,一把拉过师兄,大声道:“吴先生糊涂,师兄竟也糊? 第 30 部分 欲望文 第 31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怒,一把拉过师兄,大声道:“吴先生糊涂,师兄竟也糊涂了么?莫说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单说他那些个娘亲姬妾断不是你我所能应付的,还是莫要招惹为好。” 吴申向我叩头哭泣道:“姑娘……求姑娘给代王个了断!” 不可理喻,当初要杀我者是他母亲,放我出府者是他本人,如今还要甚了断?我怒道:“要说了断,当日在代王府中早已了断……如今你却还向我要了断?好!我这便给你。”我被气得晕头转向,反手抽出挂在墙上的师兄的宝剑,砍向桌上的铜镜,铜镜应声被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分为二,我厉声道:“你拿去吧!若这镜能复原,我便还可听他摆布!若有一丝伤痕,此生断无再随他的可能!” 师兄一把将我拥到怀里,柔声道:“莫气,莫气,小心伤了身子!” 我这才发现拿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他轻轻将剑拿过去,递给东风,低声对我说道:“我不去便是,任谁也伤不了我。” 他总是对我如此d察与了然。若旁人想要的是我的性命,只要对旁人有益,以我逆来顺受的性子,自是什么话也不说,乖乖递上脑袋去;但若谁想要对师兄不利,我便会身不由己地抗争到底。对如今的我来说,还有什么比师兄更重要吗? 东风在一旁冷声道:“吴先生还不起来么?若再不知进退,只怕会讨个没趣。” 吴申见闹得不亦乐乎,便自行站了起来,垂手不语。 东风叹息道:“吴公真老了,你还是未能真正了解你家代王。旁的事您或许晓得该去如何为代王效力,但这男女私情只怕已非吴公这般年纪所能看透。代王要的并非烟儿本身,而是希望烟儿能幸福些,过得好些。若烟儿幸福,他即便是受些相思之苦,心中也甚是安慰。罢了……东风此番话,吴公兴许不能理解,但你家代王定能明了。你道是仅有你家代王一人落魄么?” 我向他看去,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淡淡的欣慰,甚是感动。 师兄淡淡抱拳行礼道:“左某得罪了!” 东风仿佛未闻也未看到一般,仍是继续说道:“当日你那些属下盘踞于此,正伺机欲掳先生,不巧被我撞见。我并不知实情,只怕对烟儿不利,便出手教训了他们一番,问之下,才知吴公之意。东风看烟儿一贯清楚,知烟儿随了先生乃迟早之事……说实话,当时东风竟仍是有些不信烟儿真会随了先生……”他苦笑一下,幽幽道:“东风此番亦已看透,能如此待烟儿者也惟有先生也。东风与代王均是有牵挂之人,而先生无欲无求,此乃烟儿之幸……东风甚安,想来代王应亦能安心了。吴公还是请回吧!此后莫要再来打扰先生与烟儿安宁。” 吴申沉思片刻,抹尽泪水,行礼道:“吴申得罪了!就此别过!” 我冷冷道:“慢走,不送!” 贾谊面无表情地走到东风跟前,不紧不慢地说道:“公子所说的教训,难道就该是砍断胳膊砍断腿么?” 我审视他,方才这屋里唯一的局外人便是他,而他竟也是一副局外人的姿态,任吴申与我闹到什么程度,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此刻吴申出门时,他却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东风也被他问得一愣。 我正欲细问时,他已轻蔑地扫过东风,对我与师兄一鞠,飘然出门,竟不留给屋里人一丝说话的机会。 我看东风,他正低头苦笑,便问:“你可是将那些官兵伤得很重?” 东风苦笑道:“当日我一听他们那般诋毁你的清白,怒由心生,再加上他们自不量力欲掳先生,怒气便格外胜了一筹,下手倒真是重了些。” 他一贯下手比较狠,虽只见他出手过一次,竟未留一活口。我叹息道:“可有大碍?” 东风轻笑道:“你说要么无腿要么无臂,算不算大碍?” 我叹息,倒对贾谊的耿直生了不少好感。他既然敢得罪连他的老师都要陪着小心的人,还有什么人不敢得罪?倒也算是一个有原则的汉子。 东风苦笑道:“后来知他们并未说错,我也好生后悔了一阵子。你可是怪我了?” 我叹息道:“怪你做甚?原本就是我惹来的乱子!”我抬头看向师兄,轻声道:“差点连累了师兄……”我一想到如今的师兄已无当年那好身手心中便沉重起来,此次若非东风,也不知师兄能否应付得了那些官兵,没准真会被吴申掳走……想到此,我正色向东风一鞠道:“此番真该谢你,若无你,不知又会多出多少烦心事。” 东风看了我与师兄一眼,发出一声长长叹息,笑道:“东风已打扰多日,也该告辞了!” 我笑道:“你真是急性子,明日再走不成么?” 他看我,坏坏笑道:“莫要留我,小心先生不悦。”他转头对师兄道:“恳请先生好生待烟儿。” 师兄淡然颔首道:“自然。” 东风冲师兄微微一笑,转身而出,白衫飘飘,带着一身萧瑟走了…… 我叹息,这小子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说走就走,竟不多留一刻。 我总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威胁在慢慢靠近我们平淡的生活。可这顾虑并没有真凭实据,只能偷偷藏在自己心里,不想因自己的多虑而再给师兄添负担。 他每日过得甚是开心逍遥,只要他高兴,只要他还在我身边,那种似有似无的恐惧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日,晚饭刚过,医馆又来了个不速之客,我叹息着,这医馆还能称之为医馆么?比客栈还嘈杂,难道竟不能给我们一个安生日子么? 我冷冷看着师兄将再次前来拜访的陈平请入,嘴上挂着嘲讽的笑,我究竟有什么地方能让这当朝宰相连续来两次?旁人只怕一生也见不到一次。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悲哀? 红玉奉完茶后退下,师兄淡淡望着陈平,道:“老先生所来为何?您于代地已滞留多日,难道不急着回京么?” 陈平坐定后笑眯眯地望着我,仿佛未听到师兄的话,却对我道:“老夫所来为何,想来二公子心下明白。” 我长长叹气:“在下不明,还请老先生明示!” 陈平抿了一口茶,笑道:“老夫于代地盘桓过久,只为等二公子一句话。不想等了这许多日二公子仍是无动于衷,老夫行程紧凑,已不能再等公子思量,只能再次上门讨扰。” 我淡淡笑道:“在下粗陋,仍是不明了老先生所言。” 陈平抱拳道:“老夫想请二公子到府上待些时日,等过了这风头自会送二公子归来。” 我淡淡一笑,道:“在下才疏学浅,还望老先生莫要为难在下。” 陈平长跪而起,抱拳一鞠道:“如今世事纷扰,恳请二公子助老夫一时。” 兔死狗烹,只怕到时我想回也回不来了,便淡笑着回礼道:“老先生太过抬举在下了。若在下去了那相府,只凭空多一张吃白食的嘴,又能助老先生甚?” 陈平眉毛不经意地挑了挑,神情甚是不悦,却仍笑着一字一句道:“二公子莫要忘记老夫为何人,你不去难道老夫就无他法了么?”他的言语中带着甚多威胁的成分,想来以他今日的权势,自是无人如此忤逆于他。 我大笑一声,冷哼道:“正是,老先生如此富贵,在下一山野粗人自是拗不过老先生。不过,在下的命却是由得了在下的,老先生即便是强迫了在下的身,却强迫不了在下求死之心。” 陈平冷哼一声,站起,低声道:“二公子真当老夫不知二公子为何人么?” 我一惊,难道他…… 他冷冷看着我,道:“老夫如今已无暇与二公子客套,今日二公子走也得随老夫走,不走也得随老夫走!” 我亦站起,轻笑道:“甚好,若老先生如此强迫在下,那在下即便是将这条命丧于此刻又如何?” 他放声大笑,笑得甚是诡异,我的寒毛不由竖了起来,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师兄淡淡起身,将我拉于身后,看着陈平淡淡道:“老先生此话差矣,在下乃为兄长,老先生要唤了舍弟同行竟未问及在下之意见。” 陈平冷哼道:“好个左枫左大先生,真当老夫为白痴么?你勾引代地王后,逃于此处苟且,老夫未与你等算账便已算仁慈,想不到你等竟如此不识好歹!” 我心中一凉,他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便大声质问道:“谁人如此胡说?” 陈平大笑,道:“那日你欲向老夫行礼时,老夫便已察觉你乃为女子,多方打探得知你竟为这代地王后柳如烟,而木先生却是昔日代王府中座上宾左枫左先生……哈哈!你以为扮作男子便无人能认出你了么?想不到老夫竟在代王府中见到你的画像,这脸上枯梅早已将你出卖。” 我心下颤抖,真是祸从天降,天要亡我。 师兄反手握住我的手,温暖而又沉稳。我却感受到了浓烈的恐惧与不安。 师兄淡淡道:“陈相真乃高人,只是今日左某在此,定不会任你将烟儿掳走。” 陈平笑道:“左先生此话差矣,老夫今日要带走之人并非柳姑娘,乃是左先生你!” 我惊,方才不明明说要带我走么?怎又变成师兄了? 陈平笑道:“上次老夫来时便有心将柳姑娘带走,只是忌惮先生那身手,便只得作罢!如今老夫倒变了想法。” 师兄淡淡道:“老先生以为想带走哪个便能带走么?” 陈平“哈哈”大笑,半晌才道:“左先生以为自个还有昔日那高深莫测的功夫么?老夫虽不才,但也曾征战沙场几日。上次见先生时,先生气息沉稳而内敛,天庭饱满,行路而衫不动,这世上只怕还无人能敌。如今先生气息游走,步履沉重,只怕已落入三流之列。看来老夫还得多谢柳姑娘破了先生的童子y功。” 我大惊,蹿到陈平跟前道:“陈相方才不是说要带如烟走么?如烟这就随陈相走便是。” 陈平冷哼道:“原本老夫仅想带走姑娘即可,倒是方才姑娘提醒了老夫。这谋略之术旁人原本看不出对错,姑娘即便是随老夫去了,成日装糊涂老夫也不得而知,如此反倒误了老夫大事。而先生一旦再清修几日,功力若再有所恢复只怕会杀老夫个措手不及。” 我喘息道:“那陈相难道不怕如烟去寻太后么?要知陈相如今犯的可是谋反的大罪!” 陈平定定看我,半晌才缓缓道:“老夫并非想谋反,如此作为仅为保得儿孙后世富贵。不过如此看来,姑娘果非常人,倒叫老夫越发爱不释手!” 我咬牙,道:“陈相如此神通广大,定已知我身世,你今日开罪于我,不怕我去找太后诉苦么?” 他冷冷看着我道:“莫说你那姑母此刻无暇顾及于你,何况我只要将左先生握于手中,你怜惜情郎也不至糊涂到轻举妄动之地步。上次来时,老夫已觉察出你与左先生关系非同寻常,如今我已得知你与先生情深意重,若为先生的安危着想,你定会全力助我。” 我惊得一步步退回到师兄身边,张开双臂,如同老母j一般,颤声道:“今日即便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伤师兄一根汗毛。” 陈平冷冷道:“只怕已由不得姑娘了!来人!” 只听到院中瑟瑟风声响起,已有八个手握大刀的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门外。我大惊,反手抽出墙上师兄的宝剑,置于项上道:“陈相若强来,如烟今日便以死绝你想法。” “烟儿!”师兄伸手将我拥住,轻轻拿下宝剑,柔声道:“莫要轻举妄动,我不见得斗不过这些毛贼!” 我泪眼看他,身子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好好等我回来。”师兄轻吻一下我的额头,紧紧一抱,我将头深深埋在他肩上,正伤感,却感觉怀中一空,抬头,他已转身,朗声对陈平道:“屋内狭小,今夜月光皎洁,正好一战。今日若左某取巧胜了,只求陈相莫要再来打扰我等平静可好?” 陈平笑道:“好!老夫应你,若你取胜,老夫此生不再为难先生与姑娘,即便你败,老夫也承诺你,不再打扰如烟姑娘。嘿嘿……只怕老夫不打扰姑娘,姑娘自会去寻老夫!” 无耻!我恨得咬牙,却也只能无奈叹息。 师兄手握宝剑,剑柄上那荷包摇晃,晃得我的心也悬了起来。 他出门,回头微笑,道:“好好等我回来!” 这句话却已说了两遍,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等再琢磨时,他已跃入了皎洁的月光中…… 我不顾一旁陈平玩味的笑容,扑到门口,依在门框上,十指紧紧扣住木棱,指头因用力而显得惨白,指甲已变了形…… 院中,月光照在师兄的青衫上,带着淡淡的清冷,那清瘦的身子挺直,右手握剑,傲然看着四周的黑衣人,冷冷如同雕塑…… 忽然,他一声长啸,杀将过去,剑起,刀落,人影错综,如同幻影…… 这是我第一次见师兄出手,那青色的身影纠缠在黑衣人中,快得看不清是谁的刀光或是谁的剑影,只听见“叮当”乱响,只听得他的啸声不断传来…… 我呼吸越来越急促,这平凡的眼睛竟看不到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只感觉血光在月色中淡淡晕开,却不知是谁的刀或剑伤了谁的血r躯体…… 我睁大眼睛,努力看着,心却越来越慌…… “这局,老夫赢定了!”身旁的陈平微笑着说道,话语轻轻,仿佛是自言自语,但却清晰传入我耳中。 我回头,怒视他,咽了口吐沫道:“不见得!” 他“哈哈”笑道:“先生方才出去时便已败了,因为他心中有你,而老夫的勇士眼中与心中均仅有先生。” 我恐慌,不错,我便是师兄的死x…… 我回头淡淡道:“陈相好计谋!” 他看我,眼中甚是得意,笑道:“此计是否比强请了姑娘去还要完美?” 我冷冷颔首。的确,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败了,因为我们彼此牵挂着对方,无论哪个冲在前面,后面的那个人便成了负担与牵挂,而陈平却是轻装上阵……他握尽了主动权。 陈平定定看我,道:“老夫会不会伤先生全看姑娘了。” 我冷冷回头,看向屋外的刀光剑影,圈子越来越小,师兄的身影越来越快,血光越来越让我不安…… “上次老夫有句话未对姑娘讲。那先生当日除了要老夫来找右颊有枯梅之木姓人之外,还有交代!” 我冷冷看他,不语。若眼睛能杀人,此刻他早已死了一万次了。 他不顾我的敌意,仍淡淡道:“那先生对老夫说:‘这木姓人甚是难请,理应自他最钟爱之人处下手。’初次见姑娘时,老夫不知姑娘乃女儿之身,以为姑娘最钟爱之人应是菁儿。如今才知是左先生!哈哈!” 我眼盯着院中,冷声道:“陈相果真消息灵通,不知是哪个多嘴!” 陈平冷笑,却不再说话。 只听师兄一声怒喝,那黑衣人尽数捂腕退开,我仔细看去,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手腕滴血不止,已无法握刀。 “左先生好剑法,只可惜功力几近全失,否则……”陈平沉吟道,语气平平,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贬低。 “师兄!”我大喜,看来应是胜了,大叫一声,欲往前走去,却见院外又跃入八个黑衣人,便愣住了,大惊,回头怒视陈平,他却微笑回看我,道:“左先生此番随老夫去,老夫必不会亏待他,你莫要担心。” 我怒瞪他一眼,回头向师兄看去。只见他青衫仍干净飘逸,手中宝剑正自然垂下,剑尖正滴着鲜血…… 他一贯沉稳的手此刻却在微微发抖,仿佛连剑也握不住…… 我心一沉,心痛到窒息,扑向院中,却被剑气迫得几乎站不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个黑衣高手围攻师兄,即便是杀退了这八个,不知院外还有多少在等着。我此刻才知道,这场决斗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败…… 陈平果真有备而来…… 一刀,一刀……眼睁睁地看着刀刀落在师兄清瘦的身子上,鲜血在他干净而飘逸的青衫上晕开,他脚步趔趄,脚下已无了章法,出手越来越缓慢…… 我忍无可忍,不能再如此看着他受痛受苦,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烟儿!”恍惚中只听到师兄一声惊呼,一个湿漉漉而又温热的身子裹住了我…… 睁眼,正对上师兄痛楚无奈的眼睛,他嘴角渗着血,身上伤痕累累…… 眼前,八只刀齐齐朝他身后落下,我欲翻身阻挡,却被师兄死死抱住…… 他反手一挡,半数刀落,却仍有半数落在他身上。他一口鲜血直吐到我的脸上,哑声道:“好好活着等我……” 一旁已有人上前点了他的x道,将他拉开,我哭喊着再度扑上前,却有人将我拉住,碰不到师兄一下…… “起程!”陈平走来,微笑着道。他又回头,看我,笑道:“老夫于相府恭候姑娘大驾光临。” 他转身,黑衣人拖着伤残的同伴,拖着师兄迅速从院门走出…… 我翻将起来,再次扑出去,却见师兄已被拖入一马车,而陈平与众人均已上马绝尘而去…… 黑暗中,我奔跑追赶,跌倒,再爬起…… 一旁蹿出一个壮实的身影,一把拉住我,将我背起,跑回医馆…… 背我的人身体柔软,却又极其壮实,一路奔来却已有些气喘吁吁…… 我在颠簸中,眼神恍惚,仿佛总能看到鲜血淋淋的师兄与他那带着万分痛楚与不舍的眼神…… 泪,早已被夜风吹干,心却更加痛了起来。那人背我直接进入卧房,油灯依然在燃烧,但却已没了他的踪影。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仍充斥着整个房间,仿佛并未走远,如同我在一回首间仍能看到他正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我一般…… 可惜,手伸过去,幻影消失,留下的只是那昏黄而又跳跃的灯火…… 那人将我放到榻上低声道:“二公子……” 我抬头,却有一瞬的恍惚,背我那人竟是健壮的杨诺儿。 诺儿抬头,脸色微红,胸脯剧烈地起伏,呼吸急促,低声道:“奴家听闻医馆中有打斗声,心下惦记公子安危,便前来探视,不想正遇到这变故。” 我颔首,叹息道:“多谢姑娘搭手相助!” 诺儿低头,道:“奴家不知那些究竟为何人,但公子若追了去自会吃亏,便做主将公子负了回来。” 我轻声道:“你几时来的?” 她低头道:“方来片刻。” 我拢拢凌乱的头发,低声道:“这半晌未见我那丫头,不知去了何处。” 诺儿应声而出,片刻,只听到她的惊呼自厢房传来。 我大惊,趔趄跑去,却见红玉绿玉及众人均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我伸手探去,他们均有鼻息,呼吸正常,只有眼睛可以转动,心下便已明了,他们应是被陈平的打手尽数点了x。 我心中难过,却又不会半点武功,不知该如何解,正恐慌间,忽然想起曾在武侠小说中看到过,若仅是被点了x,而非独门手法,两个时辰后应会复原,也不知是真是假。而他们仅是下人,陈平应不会要置他们于死地,等等倒也无妨,便叹息道:“无妨,等两个时辰看看再说。” 说罢,我便转身向厅堂走去,师兄已被抓走,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换回师兄安宁?陈平究竟想要什么?而我到底能给他什么? 诺儿惊愕地看了看呆若木j的众人,轻轻随我回到厅堂,打了一盆水递过来道:“公子还是浆洗一下吧!” 我这才想起自己浑身血污,便就着盆洗了两把,却发觉半盆清水已变得通红,师兄的血染红了整盆水。我鼻子一酸,一滴泪慢慢落在盆中,画出一个个血红色的圆圈,慢慢扩散,渐渐隐去…… 诺儿低声说道:“公子稍等,奴家去换盆清水来。” 我茫然看她出去,心中的痛苦泉涌而出,胸中一阵憋闷,一声干呕,一口黄水从嘴中喷出…… “公子!”诺儿闻声进来,将盆放于我脚下,扶住我,帮我拍打后背道:“奴家不知公子家中究竟出了何变故,但公子只要好好活着,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不是么?” 我忽然想起她曾经的误会,便轻轻将她拍打我的手挡开,道:“姑娘见谅!男女授受不亲。” 诺儿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半晌才道:“奴家早知公子乃为女儿身。” 我一惊,抬头看她,果真,她的眼中竟无一丝暧昧与亵渎,全是真诚的关怀之色,便叹息着问:“如何得知?” 她咬咬嘴唇,低头道:“那日奴家确是唐突了。当日奴家走过公子近旁时,闻到了脂粉味,后又仔细回想,便确信公子乃为女儿身。奴家当时……甚是羞愧,便去村口游荡,不知该如何自处,不想遇到打探姑娘之人,大惊之下,便前来与姑娘报信。” 我释然,淡淡道:“多谢姑娘那日报信。” 诺儿红了脸,低头道:“奴家今日……今日已认出,那带走先生之人便是那日打探姑娘之人……奴家给姑娘惹了祸端!” 我淡淡道:“此事与姑娘无关,该来的终归会来……” 诺儿抬头,看我,半晌才道:“奴家晓得先生乃是姑娘意中人,难道姑娘真不怨奴家?” 我淡笑,疲倦地摇摇头,道:“我还要谢你今日相助!” 诺儿眼中闪烁着泪花,低头递上清水。我叹息着不再说话,洗了起来。 盆中的水仍是透着微微的粉红,那粉红在我的眼中渐渐变浓,幻化成师兄伤痕累累的身体……胸中郁结,又一声干呕。我自来看不得血腥,如今却不再有人将我的眼睛挡开,也挡不开,我只能学着自己坚强起来,坚强到足够强大,坚强到将师兄救出来…… 诺儿低头帮我换了衣服,我轻声道:“就放那里吧,今日多亏姑娘了。” 她看着我,道:“能为姑娘效力乃是奴家平生之愿,还望姑娘莫将奴家当外人。” 我知山野之人重情谊,便不再多说,拉她坐于榻上,自己却歪了下来,假寐。 眼睛虽闭着,脑中却仍是方才那恐怖的一幕,刀光剑影,师兄,鲜血,他那最后一笑,他那最后一声叮咛……浓浓苦水,铺天盖地,顷刻将我掩埋。我的眼睛慢慢湿润,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挤了出来,散开,痛彻我的骨r…… 诺儿在一旁就那样坐着,不时替我擦擦眼泪,却不说一句话,她是一个难得的女子。 良久,只听见绿玉颤抖的声音在屋外叫道:“公子!” 我起身,走出,正碰上慌慌张张寻了来的绿玉及众人,看来武侠小说上说得没错,他们都好了。 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惟独少了师兄,少了我的整颗心…… “早些歇息吧,红玉帮我整理行囊,明日一早我要起程。”我疲倦地歪在榻上,淡淡地说道。 “公子要去何处?”绿玉的身子已有些显怀,此刻正焦虑地看着我说道。 是啊,去哪?去长安找陈平?可是找到他又能做些什么?我苦笑,看着绿玉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心中羡慕。不管了,先上路再说,兴许到了长安便能找出救师兄的办法。我侧过身去,不再说话。此刻我什么也不想说,唯一支撑我的信念便是救出师兄来。 众人看我已下了逐客令,便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我的眼泪这才如雨滴般落在仍留有师兄余味的枕头上,今夜将无人再拥我入眠,或许以后很长的时间内都不会再有人来拥我入眠…… 今夜,我首先要学会坚强…… 第五卷 挣扎 第二十九章 恩怨情仇看不明 前路渺茫辩不清 翌日一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了起来,一夜的无眠使我浑身无力,并泛着阵阵恶心与心慌。 红玉担忧地看着我道:“公子究竟想去何处?您脸色如此苍白,歇几日再去也不迟。” 我冷冷看她,道:“我脸色苍白?那你可看到先生昨夜那浑身伤痕?我多耽搁一日,他便要多受苦一日……”我叹息,给她说这些做什么?她昨夜受的那番惊吓原本不轻,我又怎能责怪于她? 红玉低头不再做声,乖巧地伺候我梳洗。 “公子!”绿玉进来,低声说道:“东风先生来了。” 我一怔,嘴角挂上了轻蔑的笑,正主终于出现了,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得这么早。我推开帮我整理衣袖的红玉冷声道:“给我轰出去!” 红玉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下,道:“奴婢知错,求公子莫要赶奴婢!” 我苦笑着叹了口气,低声呵斥道:“起来,哪个说要赶你了?”转头,对绿玉道:“将醉东风轰出去!” 红玉喏喏起身,知是会错了我的意,红了脸垂手站于一旁。 绿玉惊愕望我一眼,立刻露出甚为恐怖的表情,怔怔望着我。 我默默冲她颔首,想来她也想到了我心中所疑。 她发了一下呆,便愤怒地转身出去,半晌便听到院中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只听到绿玉大声道:“我家二公子不愿见先生,您为难奴婢也无用。” 东风急促地喊道:“烟儿,你果真不想见我么?如今也只有我才能助你!” 绿玉怒道:“东风先生好生无礼,我家公子仍未起,您如此大声呼喊是何道理?” 东风怒道:“我就不信哪个能奈何得了我?今日我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只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绿玉喊道:“先生如此对待一个有孕在身的奴婢实是有失身份……” 我叹息,看来该面对的都要我自己去面对,旁人帮不了我半分。 正思索间,一阵冷风裹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闯入了我的卧房,东风身后绿玉仍与他撕扯着。 “哼哼,你不是仍未起么?”东风于地上站定,甩开拉着她衣袖的绿玉,冷冷看着我说道。 我坐于榻上,将脸别开,沉声呵道:“哪个要你进来的?绿玉,叫李贵将他轰出去!” 东风一步上前,将我从榻上拉起,怒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开罪你了,竟要我吃这闭门羹?我看哪个有本事能将我轰出去?” 我冷笑道:“是啊,东风先生身手过人,我府上只怕全加起来也不是先生的对手。” 东风以手托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正视着他,冷声道:“我一得知消息,便想到你定会异常难过,好心前来助你,你竟如此待我?” 我冷冷看他,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睛通红,应是气得不浅。 半晌,我转身对绿玉与红玉叹道:“你等下去吧!莫要让任何人进来。” 绿玉担忧地看我一眼,我冷冷而坚决地回视她,半晌,她才叹息着带了红玉出去。 我甩开东风强劲的手,独自坐于榻上,冷冷看着他不语。 他大步上前,俯身瞪着我,哑声道:“难不成你昨夜受了刺激,今日发疯了?” 我冷冷看他道:“要发疯也是拜你所赐!” 他看我,半晌才顿悟过来,咬牙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般不堪么?” 我冷笑道:“您那哪叫不堪?那可是厉害得紧!当初你不知安的什么心,竟擅自将陈平带了来,这账日后再与你算!但是前几日你方知师兄失了功力,就叫陈平下手了!难道在你心里复仇大计远比你我的情谊来得重要么?你何不早说?若晓得你会来此一手,你想要甚我索性全都给你便是!” 他坐下,看我,面部渐渐扭曲,眼中显现出极度的痛苦与隐忍,半晌才哑声道:“我若说非我所为你信么?” 我语结,信么? 他将头凑过来,紧着我的脸又问:“你信么?” 我淡淡一声冷笑,道:“若非你,还会是何人?昨夜陈平原本就是有备而来,他若非得到师兄失去功力的消息,以他的本性,又怎会如此轻举妄动?” 他低头,半晌才抬起,凄然笑道:“果真!若非我又会是谁?如此多巧合,竟使我张不得嘴……” 我冷冷看着他,道:“你怎会如此心狠?如此作为与要我的命又有何不同?” 他惨然一笑,道:“昨夜我的线人传来此变故的消息,我连夜赶来,想不到竟是以此尴尬身份见面,哈哈,既然如此,又谈何安慰?若你如此认为心中能好受些,那便如此想吧……” 我淡淡冷笑道:“你能找出非你所为的证据么?” 他看我,眼神甚是茫然,半晌才苦笑着摇头道:“不能!” 我叹息,道:“若非你告知我,只怕我如今仍不知师兄竟会失了功力,既然如此,除了你还会有谁知?”想到此,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不由喘息起来,向东风看去,却发觉他此刻的表情正与我一样,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此时,却听到院中传来杨诺儿说话的声音。我长长喘口气,踱到门口,微笑着看向正与绿玉说话的诺儿道:“昨夜忙碌半夜,怎不说多歇息会子?” 诺儿拧着衣角,低头道:“奴家有点事要与二公子单独说。” 我微笑示意她进来,拉她坐于榻上,笑道:“何事如此神秘?” 诺儿抬头看了东风一眼,神色尴尬,又低下头仍旧拧着衣角不说话。我凌厉地看着东风,不语。 东风苦笑着举起双手,道:“好!好!看来是我耽误你二人说话了。我这就出去。”他自嘲地摇摇头,嘟囔道:“为何每个人看我都象坏人?竟会有如此多的敌意!” 我无语,仍是冷冷看他。他无奈转身走到院中去了。 我低声问诺儿:“姑娘,如今已无旁人,有何事你尽管慢慢说来。” 诺儿看了一眼门外,低声道:“前些日子,奴家曾见过那掳走先生的坏老头一次。” 陈平?我惊得浑身一颤,低声问:“你何时所见?” 诺儿低声道:“前些日子,正值黄昏,奴家方从地里回来,见村口的密林中有人在低语。奴家好奇,便偷偷上前探听,却发觉是那老先生与一男子在低声说话。” 我狠狠看了一眼正在院中徘徊的东风,咬牙道:“那男子你可曾见过?” 诺儿低声道:“不止见过,还熟识得紧。” “啊!”我低低发出一声惊呼,不敢相信地看着诺儿。诺儿虽与东风见过面,但却并不熟识,难道竟会是…… 诺儿颔首道:“想来姑娘也已猜到,那男子正是府上家丁李贵。奴家当时并未多想,便悄悄回家了。” 我惊愕道:“你确定未看错?” 诺儿叹息道:“医馆中男子原本就少,奴家怎会看错?只是昨夜仓促,竟未想起此事。今日想了一整日,越想越觉得蹊跷。那坏老头既会掳走先生,定不会与府上有交情……奴家甚是想不明白……奴家踌躇许久仍是觉得应将此事告知姑娘为好,兴许有利于姑娘救先生。” 我浑身微微颤抖,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咬牙行礼道:“多谢姑娘!” 诺儿起身,微笑,道:“只要能助姑娘寻回先生,奴家甚是高兴!哪个女子不想与相爱之人终生厮守?诺儿告辞!若需奴家出力之时,公子莫要客气,尽管说便是。” 我深深凝视她,默默颔首,目送她出去。 半晌,我站了起来,发疯一般地冲出卧房,直冲到厢房,全然不顾身后东风的叫喊。 厢房中,绿玉正与红玉为我打点行囊,我急切问道:“可见到李贵?” 绿玉惊愕,盯着我发呆了半晌才道:“可是东风先生欺负公子了?” 我大声道:“李贵在何处?” 绿玉颤声道:“奴婢这便去找!”便匆匆而出。 我颓然坐到榻上,心脏狂跳。此刻东风掀帘进来,大步走到我跟前,低声道:“去厅堂说可好?” 我默默颔首,若真如我所想那般,那就太可怕了。 东风搀扶起我,走回厅堂。 方入厅堂坐定,绿玉便带着李贵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李贵的手中却握着一把砍刀,一进来便瞪着东风道:“莫要以为府上无男丁,我这便教训你这小子。” 东风冷笑,不语。 我低喝道:“将刀放下!” 李贵茫然看我,半晌才道:“难道公子不是叫小的前来轰这小子走么?” 我冷笑道:“李贵,你做的好事!” 李贵握刀的手轻微一颤,虽是不很明显,但也未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冷哼道:“究竟是何缘由使你如此做?” 李贵镇定了一下,低声道:“公子的话小的听不明白!” 我心下也无几分把握,反正出卖师兄的人就在这两个与陈平有过秘密接触的男人之中,究竟会是谁? 半晌,我才平息了心情,淡淡道:“李贵,先生未亏待过你吧?” 他低头应诺道:“先生对小的一贯和气!” 我转头看向一旁表情惊愕的绿玉,问道:“绿玉,你呢?” 绿玉应诺道:“公子与先生从未将奴婢看作外人。” 我淡淡道:“那你说说,近日李贵可有无变化?曾对你说过些甚奇怪的话么?” 绿玉回头死死盯住李贵,渐渐浑身开始发抖,发出低泣…… 我沉声问:“有无?说!” 绿玉“扑通”一声跪到我的脚下,哭道:“公子,难不成这挨千刀的真做了对不起您与先生的事?” 我低声道:“我这便承诺你,若你说出实情,我日后定不追究。” 绿玉哭道:“有日,这挨千刀的拿回几个金锭,说有朝一日定会富贵,再也不必为奴为婢。难不成他竟盗了公子的什么物件?” 我淡笑,不置可否,看向李贵,道:“你可还有何说道?” 李贵低头不语,半晌才抬头,他紧咬牙关,青筋暴露,厉声道:“你莫要折磨绿玉,乃我李贵一人所为,不关她事,与她并无半分干系。” 我沉声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他狂笑道:“难道公子天生就该富贵么?难道我与绿玉天生就该为奴么?想你当初将家资尽数交与绿玉看管,绿玉不仅未擅自使用,反而隐瞒于我。跟随你这许多时日,我与绿玉兢兢业业伺候于你,仅为混口饭吃。如今绿玉已有身孕,难不成还要我那孩儿生来便作你家奴婢么?” 我心下颤抖,他的几句话竟说到了我的软肋。我从现代而来,口口声声说着人权与平等,却仍在滥用着自己的身份欺压着旁人。李贵没有错,若换作是我,也会抓住哪怕一线希望去换得自由。想当初我在代王府时成日想着自由,如今得了自由,却不再去想旁人的感受,仿佛旁人伺候我不仅应该而且还应受宠若惊才是……失败,这就是我做人的失败之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却偏偏强加于人,而未感到一丝不妥或内疚…… 绿玉捶打着李贵,哭道:“挨千刀的,你竟如此对公子说话,若无公子又怎会有你我今日?” 李贵冷笑道:“往日我虽成日奔波,但却是本分而又自由的庄户人,不用看人脸色,亦不用对旁人跪来跪去。若要说起来,我宁愿每日耕作,而不再做这劳甚子家仆,更不愿我的孩儿生来就成了旁人奴婢。” 我看着李贵,心中又是愤恨,又是内疚,竟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东风冷声道:“他应了你甚?你何时又与他勾结?” 李贵听闻两眼发光,狂笑道:“前些日子,陈老先生曾偷偷来此找过我,出手便是几枚金锭,只为向我证实二公子实为女子之身与二人真实姓名,并应我,若探得二公子? 第 31 部分 欲望文 第 32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李贵听闻两眼发光,狂笑道:“前些日子,陈老先生曾偷偷来此找过我,出手便是几枚金锭,只为向我证实二公子实为女子之身与二人真实姓名,并应我,若探得二公子与先生某日分开,二公子落单便告知他,待他请去二公子后,赏赐我良田百亩,黄金百两,只怕我子孙辈辈也不用再为人奴婢了。你说我怎能不心动?何况陈先生并无害二公子之心,仅为请去享受荣华。我等家仆盼也盼不到这等好事,二公子又能有何抱怨?” 本来我是想起那夜与东风说话时,李贵曾于门外偷听,这才起了疑心,再加上杨诺儿说曾见过李贵与陈平有过秘密接触,便生了试探之意,不想竟真是他做的,而且他还如此理直气壮,无丝毫悔恨之意…… 或许他认为,为了让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即便自私一点也不算什么。我语结…… 东风怒道:“那你如今可如愿了?昨夜你也看到先生所受之灾祸,想不到烟儿竟收你这混帐为门人。” 李贵一愣,低声道:“我并未想过会是这般模样!那日我得知先生已失了功力,想来陈老先生应能对付了,便偷偷寻人传信于陈老先生,不想竟是如此模样。” 东风冷哼一声,不再言他。 我心中愤恨难忍,却又发泄不出来,只能勉强挥挥手,哑声道:“从今日起,这家业便是绿玉的了,只求你等善待福叔福婶。” 身材已有些笨拙的绿玉哭着跪行上前,抱住我腿道:“公子莫要赶奴婢走,奴婢与这挨千刀的恩断意绝!……” 我叹息! 李贵怒呵道:“起来,不用求她!大不了杀了我,只要你与孩儿安康,我死又何妨?” 我脑子瞬间开始膨胀,竟是我一时张狂而害了师兄,又差点错怪东风,心下憋闷,欲说话,却一声干呕,满嘴酸水喷涌而出,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瘫软在了榻上…… 只听到东风厉声道:“闹够了么?全都滚出去!”恍惚中只觉得他将我扶住,一声声呼唤着,意识却渐渐模糊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困乏难当。我小心翻了个身,却听东风在一旁道:“莫要乱动,你且好生躺着。” 我抬起眼皮看他,只见他满脸担忧之色,却多了些内容,便挣扎着起身道:“你可有法子救我师兄?” 他长长一声叹息,道:“若是被陈平抓走,必会层层防范,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我心中恼火,淡淡道:“那我这便要起程,去救师兄。你若愿与我同行便罢,不愿则自便,我也不强求。”这世上谁又能真正靠得住谁?旁人为何要无偿一直帮你?我又有何理由要求他?凡事只能靠自己。 他轻轻按住我的肩头,苦笑道:“只怕……只怕你此刻也去不得了。” 我大惊,他一贯消息灵通,难道师兄已遭遇不测?便喘息道:“为何?” 他低头,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你是否近日未来月事?” 我脸一红,这混小子,怎连这等事也问,我闭口不语,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他叹息,慢慢道:“你如今也是郎中,自个号号脉吧!” 我一惊,这才想起的确已有些日子未来例假了。只是我一贯不准,便从未记过确切的日子,它愿来则来,不愿来拉倒。 我伸手搭上自己的手腕,心中竟渐渐慌了起来,难道真的怀孕了?若是真的,那可真是苍天有眼,竟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我凝神,脉滑而尺脉虚、细涩,既象闭经或精亏血少又象喜脉。我苦笑,我一直气血亏,师兄调理多年也未见成效,兴许是这毛病更加重了,看来是例假不仅不按时来今日竟变本加厉闹起了罢工。 东风正色看我,道:“可是喜脉?” 我苦笑道:“只怕并非喜脉,应是气血亏。” 东风不语,将我手拉过去,凝神号了起来,半晌才道:“脉象虽细涩难辨,但仍应是喜脉,你跟先生学习了这许久,不知平日是如何蒙混先生的。” 我心里原本就失落,经他如此一番奚落,脸上倒有些挂不住,嗔道:“你以为我会无知到连喜脉竟也号不出么?” 他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轻笑几声,道:“好烟儿,莫要不信我。我等习武之人原是与这医理分不开的。我打四岁便随师傅习这些,又怎会号错?” 我沉思,若从医理上来说,他自应强我一畴,而我仅是半路出家,本身又对中医毫无兴趣,倒是荒废了不少。我再次凝神诊断半天,还是感觉不出来,半晌,颔首道:“只怕不是,若果真如此,我倒要多谢你。” 他叹息,眼露酸涩,笑道:“谢我倒不必,只是你原本身子就弱,如今又遭受这许多变故,脉象甚是不稳,如今先不管他是不是,还应卧床静养几日才是。” 我叹息,如今又怎能安下心来静养?昨夜师兄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不知正在何处受折磨,我又怎能躺在这里享清闲? 他静静看我,见我目光游移,轻声道:“先生近日未帮你把过脉吧?” 我默默颔首。 他叹息道:“我身为男子自是知晓男子的心境,你若真有了身孕,对先生来说,你与孩儿能安康,应是比他自身的安危更重要。若你因他而有了甚闪失,他自是不能宽恕自个。你还是静养几日,若真是,等胎儿坐稳再做打算也不迟。” 我叹息,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绿玉捧着一盘点心,低头走了进来,喏喏道:“小姐,吃些点心吧!” 我看她低眉顺目甚是小心,不免又想到了李贵与昨夜浑身鲜血的师兄,心中苍凉,竟压抑不住阵阵悲愤。莫说我从未将他们看作下人,更无虐待之举,他竟如此加害师兄。若你们不想为奴婢,说与我听,我自不会强求,反而会赠送诸多钱财安置你们,何需用如此y险的手段? 我强忍着眼泪与欲脱口而出的质问之词,轻轻别过脸,不去看她。 东风冷冷道:“放下出去吧!” 绿玉却未动,仍是站在那里。半晌,只听到“扑通”一声,我回头,她已跪在榻边,泣道:“请小姐做主,奴婢不愿再与那李贵为夫妻,求小姐……” 我哀哀一声叹息,看着她微微有些显怀的肚子,心中生了一丝怜悯。她竟要因我而放弃自己的家庭与幸福……这年代,女子原本就卑贱,哪由得了你当家作主,如今难得有李贵如此待她,倒也算是她的幸事。何况出卖师兄的人乃是李贵,而非绿玉,我怎能责怪她?不过,话虽如此说,但我心中那深深的愤恨却是无法平息。她不与李贵过了?哼,那她又能和谁过?李贵即使不怜惜她,也不见得会舍得这孩子。何况,如今我已失了爱人,又怎能将同样的痛苦强加于旁人? 我微微回头,看她,淡淡道:“此事与你二人的感情无关,你还是好生与他过你的小日子吧!若说这里多余的人,如今倒也仅有我一人。如今先生仍处在苦难中。我今日便要起程去寻他。” 绿玉抬头,惊愕看我。 我继续淡淡道:“这天下哪个女子能眼睁睁看着爱人受苦而自己享清闲?只怕你也不能吧?” 绿玉双眼露出了然与凄婉,慢慢低下头。 东风微笑看我,目光柔和,我默默迎上他审视的眼神,半晌他才问:“你可真想好了?” 我淡淡颔首,方才那点因怀疑有了师兄骨r而生出的一缕柔情与牵挂,竟因绿玉的出现而消散的无影无踪,可笑,如今只见到绿玉,便已如此难以忍受,若他日见到李贵,我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压抑住心中的悲愤,会不会因仇恨而使出卑鄙的报复手段,此刻都不能保证。我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小气的女人,睚眦必报兴许是我的天性。若那样,我伤害的不仅是绿玉,还有她腹内无辜的胎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为人妻,以后或许还是同为人母,放人一马,兴许也是放自己一条生路。 在这里,已有了太多的记忆与血腥,每个角落都留着伤心与牵挂,空气中仿佛仍散发着师兄血y的味道,他在等着我……我要离开这伤心地,努力去寻找他的踪迹…… 我心中辗转,嘴角轻轻扬起,只要努力去做,一定会成功! 东风一直静静看着我,半晌才微笑道:“好,我这便陪你去救先生。” 我看着他,眼睛渐渐湿润起来,有如此朋友真乃是我的幸事!虽然一应祸事均因他而起,但此刻还能陪在我身边的人却也是他。他应该能明白我真实的想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师兄能再回到身边,即便是失去我的生命亦无怨无悔。我来自现代,爱情高于一切…… 东风回头对绿玉道:“去为你家小姐准备些轻便的行囊。” 绿玉仍未动,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淡淡道:“莫要带那些金银财宝,只需带上些我平日穿的男装即可。” 绿玉仍是垂手站着不动,我叹息,拉过她来低声说:“你与我一同长大,看似主仆,实胜姐妹。如今我走了,你只需记得一样,这家产乃是留给你的,而非李贵。一个男子为了钱财会出卖旁人,你亦要小心他得了志会卖了你。” 绿玉一愣,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神情,慢慢渗出了眼泪。 我轻轻帮她拂去泪水,低声继续说道:“这是男子的天下,你若想活得舒坦些,便要聪明些,男人的心暖不热,莫要依附于男子。制约李贵唯一的手段便是要掌控当家作主的权力,只望他能待你好些。你首先要学会保护自个,其次也要学会保护自己身旁最亲近的人。若他真到了猖狂那日,只要看到苗头,你莫要舍不得,大不了休了他。” “休夫?”绿玉瞪大眼睛,仿佛不能接受一般。 我叹息道:“只要能保全你与这孩儿,休了男人又如何?只要你有钱财,还愁找不到男子?孩儿没了爹固然可怜,但有个豺狼之心的爹与无爹又有何不同?记住,女子也可以靠自个活。” 我重重拍拍她的肩膀,长长舒了口气,不知我这通女权主义的说辞她能理解多少。但求她与大伙都能平安,也希望李贵本性善良,并不会对绿玉做出什么举动来…… 我缓缓转身,淡淡道:“去吧!凡事莫强求,去时留不住!” 绿玉黯然行礼,转身而出。 东风静静看我,半晌,低声道:“我真小觑你了!原来你竟如此不简单。你如今还恨我么?” 我咬牙道:“恨!若无你当日之举又怎会有今日之难?” 他黯然,哑声说道:“当日我并未想到会有今日祸事。你若怨恨,要打要杀尽管来,莫要憋坏了身子。” 我冷笑道:“如今我不杀你,若杀了你谁帮我救师兄?如今也算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长舒一口气,苦笑道:“我并无把握,但定会尽力。” 我不再理他,起身收拾东西。 过了一刻工夫,绿玉已将行囊收拾好。我抱着包袱,默默环视着屋内的一切陈设,还有那张我与师兄的榻……物是人非…… 屋中仍留着他淡淡的体味,仿佛仍能听到他低低的笑声,昔日的柔情蜜意似乎仍在继续……我的眼睛渐渐酸涩起来……这里的一土一木全是我与师兄一点点营造起来的,这里的一丝一毫,也尽是我与师兄的心血。如今他已不在,我却也要流亡,只求苍天能开眼…… 我努力眨巴着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若是平日,不痛快时,哭便哭了,如今我总认为哭是不吉利的象征。我要去接他回来,应是高兴的事,有何可哭? 东风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微笑道:“走吧,否则会错过投宿的客栈!” 我回头,冲他淡淡一笑,只怕这笑却要比哭还难看,转身,出屋…… “小姐!”绿玉与红玉在身后轻唤。 我驻足,回头看她们。 “小姐何时归来?”绿玉低声哽咽道。 我淡淡甩甩衣袖,轻轻道:“今日我说得还不明白么?此刻此房产便是你的了,任你支配,不得转赠,但求善待福叔福婶。” “小姐真不要奴婢了么?” 我淡然看她,道:“与你无关,只是如今我已看透,这纷扰之地难容我与先生。待寻回先生后,我与他一同隐居山野,再也不与旁人纠缠!” 我不待她回答,便转身向院外走去,却在门口看到正抹眼泪的福叔福婶,我心下愧疚,福身行礼道:“我愧对二老,日后多保重!” 福婶上前拉住我,啼哭道:“小姐带老奴一同走吧,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我默默摇头,不忍看她那充满期盼的眼睛。 福叔瓮声道:“老婆子莫要绊着小姐手脚。等小姐办完大事自会来接我二人。小姐,是么?” 我压抑着喉头的酸涩,正色道:“我会与先生一同来接二老!” 福叔红肿的眼睛顿时变得明亮,在衣襟上搓搓手,嘴唇蠕动半天却未说出一个字来,只是转身去拉马车。 福婶吸溜着鼻子,帮我理理衣衫,又整整行囊,低声道:“老奴等着小姐。” 我使劲抱抱她,便转身上车,大声道:“东风,还不赶车上路。” 东风大笑一声,道:“好,日后我便是你的车夫!” 等上了车我才感觉有些恍惚,该去哪?难道真的要去长安么?若真去了长安,我又能做甚?以己换师兄? 我淡淡望着车外,心中一片迷茫,陈平究竟想要什么?我又能帮他什么? “你在思量何事?”东风小心地赶着马儿慢慢行走着,回头低声问。 我幽幽一声叹息,却不想说一句话。田野里已渐渐露出淡淡的绿意,只是在那娇嫩的绿色上仍有一层灰蒙蒙的枯黄。春天要来了,阳光轻轻柔柔地撒在大地上,带着一丝轻微的暖意,但我的心却如同这田野般,感受不到丝毫的轻松与快乐,反倒是那种郁结压得我有些迷茫。做一个女人很难,做一个坚强的女人更难。在这些日子里,我早已习惯了师兄的细腻与周全,如今却要一人去面对一应变故,方才的坚强与果断兴许如同这方钻出地皮的绿色,如今却仍要在春寒料峭中苦苦挣扎,顶掉那枯黄,抹去那悲伤。春天的确不远了,但在春天来临之前仍要去迎接这风霜…… 前面的东风也低低发出一声叹息,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赶着车。他驾得异常稳当,兴许是在顾虑我的身体,兴许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行了半日,天色已渐渐转黑,东风轻声道:“不如先找个客栈将息一宿,明日再走亦不迟。” 我拢拢被风吹散的头发,淡淡道:“我不累,还是尽快赶路才是。” 他勒住马儿,叹息着回头看我道:“你如今可比不得往日,若有差池总是不好。” 我这才想东风一直在怀疑我的腹中已有了流蠕动着的小生命,可行了这半日,我竟不再觉得恶心,或许真是诊断错了,没准过几天例假便会偷偷来了…… 我苦笑,思索半天,的确已有五、六十天未来例假了,来不来的倒是给个准信,莫要让人如此牵挂几日却又空欢喜一场。 思索间,东风已将车马赶到一客栈门口。 他翻身下车,旁边已有小二将马儿拉住,谄媚地笑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东风微笑着走到我跟前,伸手将我扶下车,回头对那小二道:“准备两间干净的上房。” “两间干净的上房!”小二大声冲客栈里吆喝一句,却回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想来因为见东风如此小心地搀扶于我倒叫他生了疑心。 我心中酸涩难当,便冷冷看了那小二一眼,将脸别了过去。 “还不快去?”东风坏笑着轻轻踢了那小二p股一脚。 小二吃疼,抚摩着臀部,小声嘀咕道:“好男风又非甚大事,这位客官好生粗鲁……” “还想找打?”东风笑骂道。 那小二嬉笑着拉着马车一溜烟跑掉了。 我叹息,在这盛行男风的年代,即便是装成男人也躲不开这些赤ll的情色污浊。 “莫要管他!”东风笑着将我搀扶进客栈,掌柜的早已闻声迎了出来。 东风道:“准备几个清淡的小菜,一坛好酒!” 掌柜的笑逐言开地将我们带到客房安顿好后便去准备饭菜了。 我环视这客房,这也能算是“干净”的“上房”?屋顶挂着些破落的蜘蛛网,墙面污点班驳,都已黄透,有些地方已成了黑色,而榻上的被褥更是脏得不成样子,被脚与被头的污垢发着黝黑的亮光,也不知有多久未曾洗过。好在师兄不在,否则他定难以忍受,只怕他宁愿露宿山野也不愿住这样的客栈……师兄!我的心又一阵绞痛,昨天他仍在我身边,此刻却已不知流落到了哪里…… 东风帮我收拾完东西,抬头,却见我正在发呆,便叹息着走了过来,笑道:“这客栈真是落魄,想来平日应无甚生意。你今夜便将就一夜吧!” 我淡淡微笑,颔首道:“有此客栈已算不错,我怎会挑剔?” 他笑道:“那先下去吃点饭食可好?” 我颔首,随他下楼。 饭菜也已准备停当,是极其普通的几个小菜。 我方坐定,却已有一股油烟味扑面而来,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没忍住一口酸水喷将出来…… 我尴尬地用袖子擦拭着嘴角的秽物,心中没来由地伤悲。 东风扶住我,拍打着我的后背,对掌柜的冷声道:“不是叫你准备些清淡的么?怎送上来这些粗糙的物件?” 掌柜的搓着手道:“小店生意一贯清淡,倒真无甚精致吃食,还请客官见谅!” 我忍住胃中不适,轻轻挥挥手,喘息道:“去熬些清粥来。” 一碗清粥喝过,这才觉得通体舒泰了许多,便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东风饮酒。若是平日,我定会陪他喝上几盅。但今日心情不佳,便只有看着他喝的份。 才经过短短一天一夜,我的心境仿佛苍老了许多,倒真想一醉方休,然后沉沉睡去。但是,师兄如今生死未卜,行踪不明,我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与敏锐的思维。我,不想抱憾终生…… 是夜,我和衣躺在破旧的榻上怎么也睡不着,被褥散发着阵阵酸臭,心中阵阵令人窒息的痛,一闭上眼便全是师兄血淋淋的身影与他身上淡淡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隔壁房中说话,隔壁房间住的是东风,如此深夜他会与谁说话? 我心中一惊,便悄悄爬了起来,赤脚轻轻走了出去…… 隔壁的房门紧闭,灯光却从破败的门缝中露了出来,脚下透着丝丝凉风,屋内窗户应是开着,这门年久失修,便也任寒风传了过来。 我轻轻将耳朵贴在门上,尽量小心,不使身子碰到破落的门而发出声响…… 只听见东风怒声说道:“有劳陈公惦记,东风自有主张!” 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说道:“陈公倒是不担心公子,只是公子如此一意孤行总是不好!莫要忘了公子与陈公先前的约定。” “约定?我几时说过要陈公如此伤害烟儿?”东风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激动。 那男子笑道:“陈公晓得公子喜爱柳姑娘,但以在下看来,这柳姑娘容貌丑陋,又破了相,等事成之后,公子何需担忧身旁无美女?那汉宫中哪个不比柳姑娘强?” “苍啷!”只听得一声兵器出鞘的声响,东风怒道:“莫要不识好歹,你若再侮辱烟儿半句,我定叫你再无嘴说话!” 那男子仍是慢条斯理地笑道:“公子可要想好,莫要因一个残枝败柳而与陈公伤了和气。陈公还说了,若公子果真喜欢那柳姑娘,等事成之后定会八抬大轿送到公子府上,任公子享用!” 东风冷哼一声,说道:“陈公好生无信誉,昨日围攻左先生之前怎不与我说?又是哪个要你等去打扰烟儿清闲?陈公如此做,与杀了烟儿又有何不同?当初不是说好不伤烟儿的么?” 那男子大笑两声,道:“公子只怕仍不知,这柳姑娘如今对陈公来说只怕比公子还要重要几分,又怎会杀她?只是想留个牵制柳姑娘的把柄罢了!再说,昨夜不是已飞鸽传书于公子了么?” “无耻!”东风低声怒道:“既然陈公已将左先生掳走,还欲何为?竟劳尊驾一路跟踪至此,苦苦相。” 那男子大笑道:“若柳姑娘此刻无公子这等大靠山,定会乖乖上长安任凭陈公差使,在下只是想劝公子莫要多事!” 东风厉声道:“我的作为不要旁人来指手画脚!如今断不会将烟儿送与陈公摆布!” 那男子笑道:“柳姑娘到了陈公那里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住些日子罢了,公子又有何担心?” 东风沉默半晌,冷冷道:“莫要多说,反正此时此刻我断不会放手!” 那男子疑惑道:“公子可是有甚难言之隐?不是早已与陈公约定好了么?” 东风沉声道:“尊驾还不走么?若等撕破脸皮就不好看了!” 我听闻此话,正欲闪于一旁,却听那男子冷哼一声,只感觉到脚下一股凉风,屋内便陷入了一片宁静…… 我站了良久,脚下冰凉,腿已有些麻木,但屋内仍无任何声息,若不是门缝中露出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诡异地摇曳着,我甚至要怀疑方才听到的谈话乃是我的错觉…… 我幽幽发出一声叹息,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秘密,各种各样,或堂皇或卑鄙的秘密。即便是最无奈的我也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我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孔,正如这些人也猜不到我曾经自由的灵魂竟穿越了两千年的时空…… 门在瞬间打开,屋内的灯光顷刻泻到我的脸上。我皱着眉头伸手挡住那虽昏暗但却仍有些刺眼的光亮,怔怔地望着被灯光勾勒成一副朦胧剪影的东风。我看不清他的脸,更猜不出他的表情,只是茫然而又淡漠地望着他…… “你怎未穿鞋子?”他低低发出一声惊呼,伸手拉我进屋。 我僵硬着腿趔趄着任他拉扯,这才发觉浑身凉透,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 屋内甚是寒冷,那窗户果真大开着,看来那男子应是自窗户中来去。我淡淡苦笑,自来到这里后,我似乎已渐渐在习惯西汉人的生活方式,包括猜忌、多疑、勾心斗角与来去无踪。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心灵上接受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类呢?真正放弃自己那曾在现代无比自由的灵魂呢?兴许永远不能,在我的内心,根深蒂固地认为我与他们不同,是有着独立灵魂与人格的现代人,而非依附于权势或男人的卑微角色。可是,我有时真要怀疑,这样格格不入地监守着自己心灵深处的最后一方净土是对是错,如此艰难地维护自己的尊严与独立是好是坏?或许,我若与窦姬一般塌塌实实地做个西汉女人,想尽千方百计要自己想要的,取自己想取的,不要去想什么平等与自由,更不要去惦记什么尊严与人格,兴许会好过很多,更不会连累身边爱我和我爱的人。可是,我的内心深处总是固执地说着“不能”,彻彻底底地拒绝接受自己是西汉女人的身份…… 我恍恍惚惚地望着漆黑的窗外诡异而自嘲地笑着,全然想不起身旁的东风。 “烟儿……”东风轻轻说道。 我回头,碰上他那带着些许内疚与诸多心疼的眼神。我淡淡一笑,清晰地说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不想知晓你的秘密,就如同你并不会知晓我的秘密一般。但我希望莫要因了你的秘密而伤害了无辜的旁人,比如师兄!” 我淡淡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你对我的好我自会记得,但你若伤了他,这仇我也会记得。我倦了,这便回去歇息。” 东风一把将我拉住,定睛看着我,眼中痛苦、无助、矛盾与挣扎尽数显露,半晌才道:“烟儿,先生之事实出我所料。我的确与陈平有交易,但并非以你或先生作为筹码。如今,我断不能任他再来迫你。若他得知你已有了先生的骨r,只怕……” 我心中有所触动,难怪陈平如此苦苦相他都不愿松口,原是在担忧此事。 半晌,我才艰难地裂嘴一笑,道:“我不想问你究竟是何人,也不想知。只要你记得今日对我说过这些话便可。” 他酸涩抿抿嘴唇,叹息道:“多谢!” 谢我什么?呵呵,应是在谢我放弃追究他的身份之事吧!其实并非是因为自己多么宽宏大量。而是从现代来的我,自是知道每个人都应有自己的隐私权,他若不想说,便不愿去深究。何况此时我并不关心他是谁,而只关心他能不能帮我救出师兄。 我淡淡笑道:“若你想要我的命,我定不会皱皱眉头。若能救回师兄,即便陈平杀了我,我亦不会皱眉头。” 他怔怔看着我,脸色渐渐柔和起来,暖暖微笑道:“多谢你将我与先生相提并论。” 我轻笑,转身出屋。 “烟儿!”东风在我身后唤道。 我回头。他裂嘴笑道:“你如今越来越像先生了。” 我笑,神情渐渐有些恍惚,竟想不起已有多久未见过他如此清澈的笑容了。曾几何时,他整日露着白白的牙,灿烂地笑着,那似乎是十年甚至更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我们都有些苍老,满目沧桑…… 第三十章 如烟大意失骨r 东风夜探宰相府 这一夜我睡得甚是安稳,香香甜甜,仿佛回到了山上那宁静的岁月里,师兄仍是一袭青衫,倚着门框看着我淡淡地笑着,院子中花开正艳,鸟儿清爽地叫着,五颜六色的蝴蝶围着我飞舞,我快乐地边跳边唱,时光静静在我与他相视的目光中流淌…… 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躺在破落客栈的肮脏榻上,被褥散发着阵阵酸臭,墙上班驳的污渍在清晨的阳光下清晰可见,如同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将我的心一片一片剥离,渐渐落到地上,虽然很痛,但却听不到一丝声响…… 我透过发黄的窗帘向外看去。外面一片阳光明媚,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想不到自己一觉睡得如此沉,而身上却仍满是懒懒的倦意。真想再多睡一些时候,但一想到师兄,心中便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痛。他等得了吗? 我翻身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停当,背好包袱走出客房,却发觉旁边的房间中空无一人,东风早已不知去向。信步走到楼下,却见东风正着一身白衣,坐在几前喝着酒,见我下来轻轻一笑,道:“你如今身子不大好,怎不多睡会?” 我淡淡笑着,走到他身旁笑道:“你这酒鬼,大清早怎还喝上酒了?” 他大笑着将碗放下,道:“你也快快吃些东西好上路。” 我颔首,默默吃了起来,喉咙里总觉得干干的,舌头感觉不到一丝味道,就这样没滋没味地吃了一碗粥,咽得甚是艰涩。 抬头,却见东风正深深地瞅着我,手中握着酒碗,却在发呆。 我轻笑道:“不好生喝你的酒,看我做甚?” 他正色道:“今日你的脸色怎如此不好?可是昨夜未睡好?” 我摸摸脸,笑道:“看来你又吃多了酒说起了醉话,我精神好得很。” 他叹息,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问:“一路走来你都未告诉我这是想去何处?” 我心一颤,半晌才慢慢说道:“长!安!” 他叹息,便不再做声,起身将我的包袱拿去背上,道:“莫不如你先随我回山寨,等过几日再去可好?” 我冷冷看他,经过这许多事,竟也变得多疑起来,恍惚中总觉得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为什么要带我去他的山寨? 他看我不语,叹息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只是有些担忧你这身子,如今怎受得了这车马之苦?不如先回山寨调养半月再走不迟。” 我冷冷道:“我身子好得紧,不想去劳什子山寨调养,只想去长安找师兄。” 他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愤怒,那愤怒慢慢变成受伤与不可置信,到最后竟只能化作无奈。 那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竟使我有些心酸。如今我也弄不明白了,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究竟自己该如何作为? 东风渐渐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地将我扶起,转身出了客栈。 昨日那顽皮的小二正在门外打扫卫生,见我二人出来,嬉笑道:“客官不多住几日了?” 东风瓮声道:“去将车马赶来!” 小二明媚而快乐地看着东风笑道:“一大清早的,这位客官怎带着怒气?莫不是我等招呼不周?” 东风呵斥道:“再多嘴我宰了你!” 那小二年纪也只不过十二三岁,正是享受快乐的好年纪,此刻却仍笑着打千道:“小的这就给客官赶车去!”他冲我吐吐舌头,笑嘻嘻地转身便跑。 “等等!”我低声叫道。这快乐的少年虽然多嘴,但却可爱得紧,身上洋溢着令人怀念的青春气息。我与东风都曾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候,如今却都不在了。 那少年停步,回头行礼道:“客官可还有事吩咐?” 我伸手摸出几个大钱,递给他道:“我这位哥哥早上多吃了几碗酒,醉了,惊扰了小哥!” 那小二笑嘻嘻地接了钱去,笑道:“小的自幼便被人呵斥惯了,但总也管不住这张嘴。” 我轻笑,希望他的好心情不要被我们破坏掉才好。我轻声道:“快去赶车吧,不然我这哥哥又该踢你p股了!” 东风冷哼一声,将脸别到一边去了,脸色却渐渐柔和起来。 我看着那小二笑嘻嘻地一溜烟跑掉,才回头对东风笑道:“你可还记得你我如他这般大时的模样?” 东风紧绷的脸也慢慢划过笑意,裂着嘴笑了起来,一片阳光飘到了他的脸上。 半晌,那少年已将车马赶来,东风笑着将我扶上车,自己也跃到车上,拉住缰绳,回头轻声问我:“真不碍事?” 我淡笑着摇摇头。他毕竟是男子,有些话是不能与他说的,女人为了爱人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累点又算什么? 绕开中都一路向西行了一日,我渐渐也有些累了。平日里我的精力多得仿佛用不完,今日却总是昏昏欲睡,就连思念师兄的劲头也少了许多,肚子有些涨痛,腰部也酸软无力,就连茹房也随着车马的颠簸疼了起来。 我叹息着,自己几时成了林妹妹,才走了两日不到就痛苦成这样?可惜小姐身子丫头命,奔波之人总有奔波的由头,由不得我娇气,师兄此刻不知身在何处……一想到此,浑身再大的不适也变得不重要了。 到了一处荒野,东风将车马停在一边,回头笑道:“走了这一日,你竟不想如厕么?” 我脸微微一红,轻轻下了车,这小子总不将我当女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向丛林中走了几步,回头,却见东风正抱着肩坏笑,便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直走到看不见东风与车马为止。我找了棵大树,躲在树后,方才蹲下,却又想起东风会飞来飞去,便又站了起来,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会树上,确定无人后才解开下衣,心中也不觉有些好笑,怎会将东风想成那般无耻之人? 在车上一日,着实有些辛苦,这一泡n甚是绵长,只差冲走我的长靴了,呵呵。 起身,却发觉亵裤上有些暗褐色的印记,浅浅却很醒目。我有些难过,系好衣衫后颓废地坐在一边,心中甚是失落。这许多年我都有个毛病,在例假来之前的几天,总会分泌一些暗褐色的秽物,并伴有腰疼、茹房涨痛、心慌、疲倦与烦躁,这种不正常的状况一直要延续到来例假的那天,取而代之的却是要死要活的腹痛…… 我忽然想哭,东风说我怀孕了,谁知却是要来例假,老天竟连这一丁点的喜悦也不给我,却让我如此大落差地空欢喜了一场。 我眼睛酸涩,眨巴半天竟连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因为这种失落与救师兄的心情比起来不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默默搭上自己的手腕,那尺脉明显呈现出虚而细涩的脉象,看来定是血亏无疑,哪里有一丝喜脉的影子?死东风!我咬住下唇,心中诅咒着该死的醉东风,竟如此玩我,若不是今日见了那褐色印记,还不知空欢喜到何时? 我愤愤咒骂道:“该死的醉东风,不得好死!” “我又哪里惹你了?竟如此诅咒于我?”东风玩味的笑语从我身后清晰地传来。 我回头,他正抱着肩坏笑着倚在不远处的树下。 我气愤地站了起来,冲上去骂道:“你竟偷看我?” 他表情无辜地躲闪着说道:“我并未偷看,只是见你半晌未归有些着急,这才寻了来,不想却正好听到你诅咒我!” 我气不过,扑将上去,狠狠打他几拳,骂道:“叫你再戏弄于我!” 东风躲闪了几下便不再躲,任我打着,却柔声说道:“你怎么了?可是心上不痛快?” 我顿然住了手,却不知该如何说,难道告诉他我要来例假了,并未怀孕?呵呵,我的脸皮再厚却也说不出口,只能傻笑望着他。 他眼中渐渐露出怜惜之色,轻笑道:“可是想先生了?你莫急,你我如此行程,要不了一月便可到长安。” 到了长安又能如何,我苦笑,转身向车马走去。万般计划都不如行动来得实在,早些赶路才是正理。 东风默默跟在我身后,一路走回车上,扶我上车,不再言语。 行了几日,我渐渐憔悴了起来,整日昏昏欲睡,那颠簸已使我有些承受不住。 肚子仍在隐隐作痛,而那褐色的污渍时有时无,却总是变不成鲜红的例假。我一次次告诉自己,就快来了,再忍几日就好。 这夜,我与东风又停驻在山野。因要躲开大路,便只能寻些难走的小路前行,因此总会错过客栈,即便是好不容易遇上一家,却也是极其简陋。 这些小路乃是村野人走出来的山路,这小马车勉强可行驶,但却颠簸得厉害。 我默默看着东风在火堆后面喝酒,思绪却越飞越远,曾几何时,我还在现代与同学们嬉戏玩耍,曾几何时我还在山上与师兄安稳度日……如今放眼望去,在跳跃的火光后面只有默默喝酒的东风。这个男子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既亲近而又存在疑惑,但我对他却有种说不出的依赖与信任。若说在这西汉,能与我现代的朋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东风一人而已。他的性情洒脱不羁,很是与现代人相似,与他相处时,我用不着提防,甚是轻松快乐。只可惜如今是在这落魄的日子,否则我真会和他一醉方休。 这几日的奔波,让我深深体会到要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兴许下一秒钟他就不在你身边了,要么失散,要么背叛,要么成为仇敌……无论是哪种结局,都意味着你将永远或暂时失去他。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呼啸,一个小小的黑影俯冲而下,直扑向东风。我惊叫一声,站起冲了过去…… 东风一把拉住我,伸手将那黑影接住,笑道:“这才几日,你就忘了花花了?” 我定睛看去,东风手中托着的正是猫头鹰花花,不觉也笑了起来。 东风看着我,笑道:“你如此会伤了花花的心!” 那花花真如同个小人儿一般站在东风臂上,歪着脑袋看我一眼后又将小脑袋别了过去,并不理我,看来它还真生 第 32 部分 欲望文 第 33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花花真如同个小人儿一般站在东风臂上,歪着脑袋看我一眼后又将小脑袋别了过去,并不理我,看来它还真生气了。 东风笑着对花花说道:“原谅你这粗心的姐姐吧!她近日心情不大爽快,你应多哄哄她才是!” 东风的眼中笑意浓浓,与方才的沉闷截然不同,那邪邪的目光流动着阳光明媚般的气息,黑黑亮亮,我不觉看呆了…… 东风转头对我笑道:“花花说你的故人已在不远处,片刻即会来与你重逢。” 故人?我慢慢挺直了身板,此刻我最想见的是故人,最怕见的也是故人。故人会带给我情谊、安慰,但也会带给我背叛与危险。此次来的故人又会是谁? 我凝神听去,果真从远处传来轻微的马蹄声…… 我睁大眼睛,漠然地看着东风,却不想将心中的疑惑说出。虽然我知道,只要我问,他定会告诉我,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我早已练就了非同寻常的耐心。 东风也定定回视着我,却也不做解释,只是坏坏而有深意地笑着…… 花花似乎觉出了我俩之间的诡异气氛,竟讨好地飞到我的肩头,细细地帮我梳理起了凌乱的头发…… 马蹄声渐渐来到近前,一团火红的影子自马上跃下,夸张地叫着来到我的跟前,行礼。 我仔细看去,却是已许久未见的秋水,她如今也壮实了不少,皮肤也变得黝黑粗糙,全然没了当初的细腻。 东风在一旁笑道:“这个故人你可想见?” 我斜睨东风一眼,转身扶起秋水,淡笑道:“你怎知我在此?” 秋水仍是原先那泼辣模样,唧唧喳喳地说道:“少主因小姐身为女子,行走江湖甚是不便,便传书于奴婢,要奴婢随花花前来寻小姐,路上好有个照应。” “少主?”我喃喃重复道,秋水说了这一大通话,惟独这两个字最有嚼头。 我品味着冷冷向东风看去。 东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目光犀利地看了秋水一眼…… 这细微的眼神正好被我看在眼中,不由发出一声冷笑。秋水这丫头一贯直爽,缺少春风的小心与菁儿的稳重,见着我欣喜,自是忘了向我隐瞒东风的身份。 东风转而苦笑着对我说道:“烟儿,此事……” 我淡淡道:“无他,只是有些惊讶。你也不必对我解释,我亦不想听。” 东风长长一声叹息,不再言语。 我轻轻抚摩着肩头的花花,望着正因说错了话而局促不安的秋水道:“你如今已是牙牙姑娘的人,不想却还要连累你。” 秋水这才笑道:“小姐,无论奴婢走到哪里,都还是原先那个秋水,小姐怎还如此见外。” 我轻笑。 东风也笑道:“坐下吃些干粮吧!” 秋水知道东风已经原谅了她的错误,这才夸张地锤打着腰道:“呼——可真真是累死奴婢了!” 东风嗔道:“这才走了多些路就喊累了?这几年功夫白练了?真该叫师姐好好管管你,这等不中用!” 秋水笑嘻嘻地挨着我坐下,道:“奴婢怎能跟少主比?奴婢可没那日行千里的本事,骑这一日马可真不轻松呢!这把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丫头!”东风苦笑着道。 我也轻轻笑着,秋水的到来打破了许多尴尬与沉闷,空气仿佛都轻松了许多。 如此又行了一日,这日一早,我感觉肚子疼得厉害,到了客栈的茅房一看,亵裤上竟出现了鲜红的血迹,看来例假终于来了,这次经前期综合症的折磨算是完了,但却要再忍几日痛经的摧残。 我唤来秋水,换上干净裤子。 秋水一边帮我拿过垫身布,一边嘀咕道:“小姐每回来月事都要死要活的,如此怎能赶路?不如给少主说一声,先歇息几日,等熬过这烦事再走吧?” 我白她一眼,嗔道:“此事怎好对他说?哪个女子没这烦事?你呀!女子的羞耻心都跑哪里去了?”我心中本来就窝火,难道还要告诉东风我来例假了,我没怀孕,让他耻笑我不成?更何况来例假就来例假呗,哪有去对男子说的道理?与他再亲近只怕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秋水嬉笑道:“反正这疼痛总是要您自个受,不说便不说吧!不过说来可笑,少主还曾嘱咐奴婢,说小姐您十有八九是有喜了,要奴婢好生照顾您呢!嘻嘻!” 我脸微微一热,笑道:“他一个男子,又未成亲,哪知道这些?”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嫌我脸丢得不够么? 秋水笑得前俯后仰,喘息道:“当时奴婢还纳闷呢,怎生小姐自己未说,少主好象却很清楚一般!原来竟又是他在胡说。” 我笑道:“他平日里尽胡说么?” 秋水笑罢,正色道:“并非,少主真正是个奇怪的人,在山寨时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只对曾经跟过小姐的三个丫头亲近许多,倒是不少说笑,气得那牙牙姑娘老说少主不检点。” 我笑道:“他还有不苟言笑的时候?” 秋水道:“奴婢也奇怪呢,山寨上的老少都怕少主得紧,平日里少主与他们多说一句话,他们都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我笑了起来,真想象不出这小子不苟言笑的样子,看来当个少主也很难。 秋水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姐,那牙牙姑娘对少主可真是好得紧。听山寨里人说,牙牙姑娘与少主自幼一同长大。别看少主平日里甚是威严,但却很是听牙牙姑娘的话。少主一旦犯起浑来,也只有牙牙姑娘有辙。依奴婢看来,这牙牙姑娘迟早变成少主夫人。” 她坏笑着,双眼冒着窥探的光,一脸八婆样。 我好笑得紧,这丫头这几年变化可真大,竟有了些东风的影子。 我笑着打趣道:“休要再少主少主的,你哪日若能给我骗来个妹夫就谢天谢地了,无论是山大王还是强盗,只要能将自个嫁出去就好。就你这张嘴,等到人老珠黄了,就更没人要了。” 秋水红了脸嗔道:“哼,不跟小姐说了,您尽打趣奴婢。奴婢哪有您那福气?”她眼珠一转,又坏笑道:“当初奴婢以为您定会与代王白头偕老呢,想不到竟会随了先生。不过也是,代王怎比得上先生那人品?只怕世上再难有一人能与先生相比。” 提到师兄,我又哀哀一声叹息,眼睛望向窗外,若非我,师兄那等晶莹剔透的人儿何需经受这些磨难? 秋水这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小声说道:“小姐……莫要担心,先生定会平安……” 我叹息,转身说道:“快些收拾吧,不然你那急脾气的少主该着急了。” 真是说曹c曹c到,正说到他,就听到敲门声。 东风在门外嚷嚷道:“都快正午了,你等还不起么?” 秋水冲我吐吐舌头,过去将门打开道:“正要出发呢,少主就等不及了?” 东风笑嘻嘻地倚在门框上,道:“本想让你等多睡会,但又怕晚到了长安烟儿同我拼命。这好人真是难做。” 我笑道:“晓得就好,那就快些上路吧!” 东风看我半晌,忽然大步走了过来,正色道:“你今日可是觉得有些不爽?” 秋水在一旁偷笑。 我笑道:“不曾有啊!我哪里不对劲么?” 东风默默看我半晌,道:“那便好,你自个的身子自个还要多注意才是。”他回头又对秋水说道:“烟儿若有一丝不妥,你定要尽快告知我,莫要隐瞒,你应知这其中利害。”我被他那严肃的表情说得不自在,拿起铜镜,仔细看去,我的脸上倒也未有甚大变化,并不见惨白也不见病态,那刺青也正精精神神地放在那里,只是面色稍微暗淡一点,嘴唇有些发干。我舒了一口气,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每次来例假时,我都是这副尊容,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秋水嬉笑着,道:“我家小姐舒坦得很,少主一个大男子还是少c些女人家的心才是。” 一行人上路,我与秋水坐于车中,东风仍在前面赶车。 秋水笑道:“若非小姐,奴婢怎会坐上少主亲自赶的车?” 我恹恹的,没有精神,话也懒得说,只是微微笑了笑。这该死的痛经要折磨死人了,没见多少血,却一阵阵疼得要死。 秋水轻轻拉住我的手,低声道:“如此冰凉……” 东风听闻转头问道:“烟儿可是不舒坦?” 我强笑道:“无他,兴许是路太颠簸,腰有些酸疼。” 东风勒住马,转身说道:“若不太爽,歇息一会再走?” 我笑道:“我又非荞麦面捏的,怎就那般娇气了?你只管走你的,只是略微慢些就好。” 东风担忧地看我半晌,摸摸我的手道:“果真冰凉,你莫要强撑着,万一有个闪失,我怎好向先生交代?” 我心中有些好笑,叫他如此一折腾,却也有点担忧,倒也怕了起来,便颔首道:“等晚上找个郎中看看吧!这深山野岭的……还是早些赶路为好。”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医术甚是不看好,东风亦非专业郎中,倒是真该找个懂行的看看,省得误了事。这次腹痛与往日的痛经还真有些不同。往日若疼起来便没个歇的时候,直疼过两日,血色见红才会好些,而此次却是一阵疼,一阵不疼。疼时也不似原先那般厉害,只是腹内有如痉挛般疼一阵子,不疼时便又如同好人一般,而小便却明显多了起来。 东风默默无语,半晌,才说道:“也是,正好帮你开个方子,受了这番惊吓,还是吃点安胎药为好。” 秋水在一旁笑道:“少主真是c心的命。您怎就知小姐有喜了?” 东风一怔,瞪着她道:“如此大事莫要与我说笑。” 秋水慌忙低头不再言声。 我淡笑。 东风沉着脸一路小心行驶,虽是在颠簸的小路上,但却甚是稳当,在早春的寒风中,东风的背却散发着阵阵温暖…… 走了三十多里地,方看到一家客栈。 东风停了车便进去开房,秋水将我扶下车。 我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脚下轻浮…… 我微微有些喘息,将身子整个靠在秋水身上,才走了两步,便觉得下身一热,一股湿热的y体喷将出来,下腹钻心地坠痛…… 我低呼一声,浑身颤抖着瘫倒…… “少主……”秋水慌忙扶住我,叫着东风。 东风回头,大惊,跃了过来,将我抱起,冲入客栈放于榻上,大声问道:“掌柜的,附近可有好些的郎中?”一边搭上了我的脉。 掌柜的迎了上来,看我一眼,惊道:“恕小的眼拙,这位小公子看起来应是女儿身。” 东风怒道:“脉息如此虚弱……管她是男是女,还不快些请郎中来!” 那掌柜的未动,却往前探了探脖子,惊呼道:“这小娘子……只怕不好!” 东风大怒,瞪着那掌柜的道:“你怎如此罗嗦?未听到我叫你去请郎中么?难不成想要我拆了你这客栈?” 我喘息着拍拍东风的手道:“我不碍事,莫要吓坏他。” 东风反手握住我,却仍瞪着那掌柜的。 掌柜的抱拳,慢条斯理地说道:“在下开客栈之前也曾当过几年郎中,倒也看得诸多疑难杂症。只是这小娘子……客官若不尽快让在下诊脉,只怕真会耽误了小娘子性命!” 东风闻言站起,急切道:“那还不快些来诊脉!怎如此罗嗦……” 慢性子的掌柜的叹息一声,坐到榻上摇头道:“小娘子是否已见了红?” 秋水挤了过来,道:“我家小姐的确来了月事。” “什么?”东风大惊,怒道:“如此大事你怎不与我说?” 秋水嗫嚅道:“这女子来月事怎好与少主说?” “糊涂!”东风跺脚,大声呵斥道:“不是早告知过你她有了身孕么?” 秋水大惊,嘴唇哆嗦半天,道:“可是……可是小姐说是来了月事……奴婢以为……以为少主胡说的……” “唉!”东风狠狠跺脚,凝神望着正帮我诊脉的掌柜的。 半晌,那掌柜的摇头道:“小娘子前几日受了惊吓,又悲痛过度,这几日又受了颠簸。如今见了红只怕这胎儿万难保住……” “啊!”孩子?真的是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么?我心中大痛,眼前闪过师兄温暖的微笑,身下一热,一股热流自下身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带走一般,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只听见掌柜的惊呼道:“血崩……快去请稳婆……若胎儿出不来,只怕会一尸两命……” 东风与秋水的叫喊声越来越远…… 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渐渐飘在了意识之上,越飘越远…… 师兄微笑的脸,师兄淡然的脸,师兄清冷的身影都从我眼前飘过…… 再看去,却发觉自己已身处在冰岛之上,而面若桃花的雪夫人正冷冷看着我…… 我茫然环顾四周——没有师兄,也没有冰奴…… 只有我与雪夫人…… 我惊慌地走到她身边,颤声问道:“师兄呢?” 她仍冷冷看着我,眼中却升起一层雾气…… 我幽幽长叹,含泪继续问道:“师兄呢?” “孽障!”她生气的样子也是那样冰清玉洁,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厌恶与不满。 我茫然看她。 她喃喃说道:“当日你与枫儿在山上时,曾徘徊于雷池边缘,好在枫儿因怕我惩罚你而悬崖勒马,并未做出苟且之事。我也小小警告了你二人一番。不想你二人还是做了那不洁之事……” 我想起了那温柔的一幕幕,渐渐温暖了起来,看着她淡淡笑道:“我无悔!” “无悔?”她厉声道:“你可知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什么我都无悔!” “好一个无悔!你二人脏了身体,我便不能再感知你等的举措,因此等我发觉你二人有了苟且之后却已过了百日。” 我轻笑,难怪她并未找我们晦气,原来我们只要一破身,她便感知不到我们了。早知道这样,我早就该与师兄相好。 她默默看我半晌,叹道:“你莫要沾沾自喜,冰岛之人永远也无法逃脱冰岛人的悲哀。我不能,你们也不能。” 我惊,惨然笑道:“如何才算悲哀?只要能与师兄在一起,即便是穷困潦倒我也心甘。” 她叹息,道:“难怪枫儿竟会要替你去受这劫难,想不到你二人用情竟如此之深……雨儿,听为师一句,回头吧!师傅一贯视你为己出,断无害你之心!” 我淡淡笑道:“多谢您牵挂。我那孩儿是否没了?可是因您而夭折?” 她悲怆长叹,半晌才道:“我又怎会如此残忍?我想留便能留住么?冰岛人私通注定留不住孩儿……否则……否则我怎还用自冰卵中孵化你二人?” 我轻颤,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不过没了孩子又如何,只要我还有师兄,只要我们还有爱…… 我轻轻说道:“请您放我回去。” 她眼神酸涩,慢慢说道:“你真想回去?” 我坚定颔首道:“如今我的孩儿虽没了,但我仍有师兄,我要回去找他。” 她苦笑道:“枫儿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与他分开修行为好。” 我坚持道:“无论多苦,我都要去找他。” 她冷冷问:“真如此坚持?” 我淡笑道:“您没爱过吗?”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凄迷。 我已知道了答案,笑着继续说:“您千万莫要告诉我‘没爱过’。若我未猜错,那男子应是冰奴。” 她身子一颤,厉声道:“是又如何?已过了数千年,我二人早已抛开情欲,修得正果。” 我淡淡微笑道:“冰奴可以为了您而放开个人情欲,愿意千年千年地陪您呆在这鬼不下蛋的地方,为奴为冰也心甘。我亦然。我愿为师兄去经受苦难,想来师兄也愿为我而放弃所有。您与冰奴,您为主,他为奴,他为您付出了这许多,您给了他什么?如此非常不公平,反倒显出冰奴的伟大与您的自私。您从未想过为冰奴付出,而冰奴也从未想过要您回报。呵呵。我与师兄,我们都是爱的主人,也都是爱的奴仆,更是彼此的主人与奴仆。我们都想着为对方付出,却从未想过要对方回报。我们有这样的勇气与决心,我们也做好了承受所有劫难的准备。您呢?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叫冰奴一声‘师傅’!” 她的眼睛明亮而犀利,渐渐又变得暗淡起来,最后甚为颓废,挥手道:“难道真要走到末路你才甘心么?那你去吧!莫要后悔。” 我轻笑:“我不知后悔为何物。” 转身,向雪花飘落的寒雾中走去。 她喃喃道:“我究竟做了何事?究竟是对是错?” 我微笑,挺身,昂首,走。 她大声喊道:“雨儿,你记住,冰岛人永远也逃不出冰岛人的命运!不要以为我未曾试过!” 我回头,轻笑道:“师傅!娘!我今日叫您一声娘……您总得让我吃过葡萄后再告诉您是酸还是甜吧?” 她怔忡…… 我微笑,向看不清方向的迷雾走去…… 脚下一松,踩了个空,但觉身子一颤,仿佛落在了柔软的棉花上,睁眼,正对上东风焦虑的眼睛。他平日阳光而带着些许邪气的脸上如今竟布满污垢,甚是落魄、憔悴。 我活动了下身子,确信自己正躺在客栈的榻上,便使劲挤出一丝微笑来,大声说:“我回来了!”却发现发出的声音如蚊子呻吟般微弱。 东风疲倦的脸慢慢展开,放大,化作一片灿烂的笑。他抓住我的手,竟笑出了眼泪,喃喃道:“你可吓死我了,烟儿,你这一睡竟是三天三夜,几次都没了呼吸,我以为你就要这么睡死过去了……” 秋水扑了过来,满脸挂着泪水,说道:“小姐,您可醒了,奴婢……奴婢这条小命都快让您吓没了。少主可是一刻也未离开您……” “轻点,莫伤了她!”东风一把将秋水推开,轻轻晃动着我的手道:“那些个郎中真是不中用,竟让我为你准备后事。” “是啊!少主请了不少郎中,都如此说。奴婢看他们都该杀,竟如此吓唬人。” 我努力笑道:“你们应知我一贯爱睡觉,多睡几日就惊成这般?”我苦笑,别说,还真是差点就回不来了……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东风按住我道:“快快躺着,你还嫌吓我们不够么?” 秋水抹着眼泪道:“小姐,您知道您流了多少血么?那稳婆一盆一盆地往外端血水……呜呜……少主只差拿刀杀人了。好在这掌柜的一直尽力相救,若是单靠那些个庸医,只怕小姐……” “莫胡说!”东风轻声呵斥道。 我这才想起那个孩子,便问道:“他已不在了是么?” 秋水问:“谁?” 我不语,伸手摸向小腹。那里依然平坦而结实,我竟从未感受过这个孩子的存在。 东风黯然,强笑道:“你仍年轻,等找回先生,再生一群。不过,我要当他们的舅父。” 我苦笑,低声问:“我能看看他么?” 东风笑道:“他此刻也只有大钱一般大小,哪看得见,早随着血水一同流了。” 我叹息,按时间算来,这孩子大概已有两、三个月了,若在现代,自然能看到个大概,但在这里,只怕混在血块中分辨不出。罢了,不是自己的留不住,还是那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想生多少便生多少,为什么非要在意这一个呢? 东风紧紧握住我的手,不再言语…… 我的心底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淡漠与苍凉…… 这个西汉的世界究竟给了我什么?而我又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这里的人心里究竟都藏着什么?如今,我的心里除了“师兄”这个词是热的,其他一切都是模糊而又茫然的,带着淡淡的纱,看不清方向…… 在客栈中歇息了半月余,我的气色才逐渐好转,便吵吵着要上路去长安。东风与秋水极力反对,说无论如何也要等歇够了满月,说什么若是小月子缓不好定会落下病根,日后不好医治。我对于他们这些说辞不敢苟同。在现代时虽也有歇月子之说。但我如今心如火燎,又怎能歇得安稳?我记得现代的邻居阿姨也曾流产过,医院也只不过给开了两个礼拜的假条。何况若与师兄的安危相比,这些琐碎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我执意收拾好行囊,决定弃车骑马而行。如今已耽误了太多时间,又无其他牵挂,自是应快快到长安才好。 东风无可奈何,便只能顺从我意,火速赶往长安。 过了一月,便已到了长安,我急不可待地要去相府拜见陈平。东风拦住我道:“你先莫要着急,我今夜前入相府打探一番,寻寻先生下落。即便是被陈平抓住,以我与陈平的交情,他定不会为难于我。等探明白后,你再前往不迟。省得再落了下风,反倒连累了先生。” 我冷冷看着东风,以他与陈平的交情?看来这交情还真是不浅。既然不浅,又何需夜探? 东风在我目光注视下将脸转开,大家心知肚明,何需点破? 我冷笑一声便带着秋水策马前行。 东风赶了上来,嗫嚅道:“好烟儿,我自是有许多秘密,但断无害你之心。” 我未回头,冷冷说道:“你是无害我之心,但师兄呢?你敢说你无半分怨恨我师兄之意?若我全靠你,指不定是救师兄还是害师兄呢。我如今是想明白了,凡事均不能靠旁人,都要靠自个,你也不能!” 他叹息,只闻得马蹄声嘈杂而混乱…… 半晌,他才幽幽道:“我这心,不指望你能全明了,但求无愧我心。” 我心中隐隐一动,我这是在干什么?自己心里不痛快,却去伤害他。他的负担已经够重了,如今却仍陪在我身边,我还能要求他什么?最近不知怎么搞的,我一时好一时坏,一会因东风对我的好而感动不已,一会又莫名其妙地猜忌他。我想说他便说他,想气他便气他,想对他好时,便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难道真是更年期提前了?呵呵!我啊!终归是个小女人,总是欺负好人,象他这样真心对我的人,我却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放肆得紧。但对那些祸害我、伤害我的人,却是异常小心与谨慎,有礼而含蓄。难道这是女人的通病? 我勒住缰绳,转头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好人!” 东风满是y霾的脸顷刻变得明亮,讨好地笑道:“嘿嘿,你可算是说了一句贴心话。” 他高兴地狠狠抽了马儿一鞭,大叫着奔将起来:“烟儿说我是好人——” 秋水抿嘴偷笑道:“奴婢从未见过少主这般小儿模样。” 我却微微有些辛酸。他与我一般都是江湖落魄人,身旁没个真正贴心的人,却还要为了各自的原因而奔波,受点苦和累倒不算什么,可心中的寂寞与悲伤又有谁人知道?我一定不再跟他无理取闹了……呵呵,可是我敢打赌,过不了一日,我的“神经病”若再犯了,还是会拿他出气的。我真是管不了我这欺软怕硬的坏脾气…… 我默默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渐渐升起一缕苍凉。若相比起来,我在这世上还有个师兄,可他会有谁呢?难道牙牙真能如同师兄般给他带来心灵的慰籍? 我苦笑,加速追了上去。 我仍是采纳了东风的建议,于客栈中安顿好,只等入夜后东风先去打探。 走至一家客栈门口,我的眼睛慢慢酸涩了起来。这客栈原是我所熟悉的。当初被刺了青遣出宫后,我曾跟着柳公于长安的别院中生活过一段时间。期间曾于此客栈中见过师兄。 那次见面却如同梦境一般恍惚而又不真实,只记得泪眼相望竟无语,一觉醒来杳无踪…… 我恍恍惚惚地下了马,走进去,环视我曾遇到师兄的那张几。几旁的确有个男子,但已不是师兄。我转身径直奔向那间客房,客房空无一人…… 我在想什么?难道是盼望另一个奇迹的出现? 我苦笑,回头对跟来的东风道:“我就要这间房。” 一同跟来的小二忙应承道:“客官好运气,这间客房中的客人今早才走,否则客官只怕要换其它房间了。” 我举步而入,榻、几、窗户、帘子,都与数年前无二,只是破旧了许多,榻上却空空如也…… 东风要了旁边的客房,与秋水忙碌了起来。 我恍恍惚惚地坐在榻上,心中越发着急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到相府去找陈平要回师兄来…… 东风凑过来,笑道:“你对这家客栈很熟悉么?” 我这才抬头叹息道:“曾与师兄于此邂逅。” 东风的笑容僵了一下,叹道:“今晚我定会探听个明白。”他仿佛是在对我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那神色甚是凝重严肃。 我颔首,有些事是急不得的,经历了这许多磨难,我早已明白狼为什么会是狼,因为它会等待时机,这就是今天陈平为什么能占上风的原因…… 是夜,东风仍是一身白衣,带了大刀出去打探。我与秋水点着油灯就那样坐在榻上等待着。 我俩谁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闪烁的灯火…… 那灯光忽明忽暗地跳跃着,仿佛也在诉说着烦躁…… 良久,灯光渐渐暗了下去,秋水叹息着起身道:“奴婢去添点油。” 我从嗓子里挤出一声似呻吟又似叹息的声响,算是应承了她,嘴巴干干的,舌头有些发木,似乎已不会说话了,也不知道东风能不能见到师兄…… 秋水添完油,复坐在我身畔,一眼一眼地望着漆黑的窗外…… 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我转头,只听得脖子发出“吱嘎”的声响,窗外的天空已有些发白,东风竟已去了一整夜…… 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起身,慌忙扑上前去,因坐了太久,腿已麻木,我一个趔趄扑倒在门边。 门开,我抬头,东风白色的身影卷着一股冷风进来。 我爬起来,扑到门外,却未看到师兄熟悉的身影。一夜的等待竟化作了浓浓的失落,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希望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东风一把将我扶住,低声道:“莫急,听我慢慢与你说。” 我满心失落无处发泄,如今便都化作了对东风的怒气,大声喊道:“我早知请你救师兄便是与虎谋皮!” 东风牙关咬了咬,却仍是低声下气地柔声说道:“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我狠狠地瞪着他,任他将我扶到榻上。 半晌,我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疲倦地说道:“我又与你无理取闹了!” 东风笑道:“你心上不痛快,骂我几句应能好受些。” 我叹息,他不知道前辈子欠了我什么,竟任我如此放肆地糟践他,心上内疚,便低声问道:“你此去可见到师兄?” 他颓废地摇摇头道:“我将那相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找到关押先生的处所。” 我急切地问道:“你可曾抓来一人问问?” 他笑道:“我何止抓了一人?只差抓住陈平问了!” 我叹息,东风不愿开罪陈平,我如今更是不敢开罪陈平。看来陈平如今仍是胜券在握。 东风叹息道:“陈平既知我如今与你在一起,自是防了我出手搭救这手,只怕已将先生转押到其他处所了。” 我默默颔首,看来只能亲自上门找陈平了。 我淡淡地对东风说道:“明日我独身前往相府。” 东风道:“我陪你一同前往!” 我笑道:“陈平如此要挟于我自是想从我处得到他最想要之物,应甚为机密,若你在旁,反会使他有所顾虑,不能尽情与我谈价钱。” 东风惊道:“若他欲对你不利,那可如何是好?” 我冷笑道:“他若想伤我,那日便可得手,何需等到今日?他所要之物定非实体之物,只怕是在我脑中。”说到此处,我脑中闪过一丝光亮,难道他知道我从现代来?莫不是他想知道历史?若非此,还有什么会是他想要从我这里索取的? 如果这样就太可怕了。若一个古代人跑到了现代,被现代人发现,那结果只能是被研究部门进行活体研究。反之,这里的人若是知道我来自未来,只怕事情就玩大了…… 不过,感觉应该不太象,不然那日陈平就会把我抓走,哪会有放了我的道理?以陈平的精明,即便是我不能臣服于他、甘心为他所用,他也断不会任我流落民间、他日成为旁人的助手。对于将权势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陈平来说,若知道我是来自未来,深知历史,他就算是不将我抓走,也会将我就地杀了灭口,省得会坏了他的事。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竟过了一整夜,却未想出个头绪来,还白白杀死了若干个脑细胞。早知如此,还不如塌塌实实调养生息,做好明日对付陈平的准备。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 一早我便收拾停当,叫东风去牵马来。 秋水与我等在客栈门口。风和日丽,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苍凉。 “小姐。”秋水轻轻拉拉我的衣襟,低声说道:“您如今虽是一身男装,但却仍是女儿家,如此孤身一人去找那恶人,怕仍有不妥。” 我轻笑道:“心中无物,何来不妥?若说我如今仍有一丝牵挂,那便是能换回师兄安宁。” 秋水低头说道:“只怕先生若知晓,也定不愿您只身前往。” 我回头看她,轻声道:“傻丫头,你未爱过,又怎会知爱的博大?他日你若能遇到真正让你心仪之人,只怕你会比我还要痴傻。” 秋水喃喃道:“您成日说着爱,奴婢却真是弄不明白这爱果真会让人不惧生死?” 我淡笑,不语。如今即便是与她说个天昏地暗,怕也说不透爱的宽宏来。只要能让所爱的人平安,区区一条命又算什么? 此刻,东风正牵了马过来,我便迎了上去,接过缰绳,道:“多谢!” 谁知东风握着缰绳的手却未松开,仍是死死地抓着,默默看着我。 我轻笑:“呆子,松手!” 他叹息,手上却仍不松劲。 我低声道:“放心,事成之后,我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莫要等我,也莫要找我!切记!否则只会误了我的大事。” 他又一声重重的叹息,松了手,道:“我陪你去可好?” 我缓缓摇头,翻身上马。 “烟儿!”东风低声唤道。 我低头,对上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那双我熟悉的眼睛已没了往日的邪气与坏坏的玩味,却带着一丝深深的担忧与不舍。我叹道:“若你是我,今日也会如此做是么?” 他在我审视的目光中低下了头,低声而又艰难地说道:“莫要我担心,早些归来。” 我晓得他应能明了我的心情,亦能明了我的坚定。兴许如今也只有他才能真正懂我。 我别过脸去,轻声道:“我欠你的,只能来世再还!” 我不敢看他,只能狠狠扬起马鞭…… 我知道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诺言。我是卑鄙的,自私的。为了找寻自己心灵的平衡,面对东风那不能承受的深情,为了不让自己再内疚,我只能如此不负责任地开着空头支票。真的有来世吗?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能来这西汉是不是就代表着真有前世今生?如果真有……如果有,我一定还会找师兄,而非东风。我,注定生生世世会负了这个可爱的男孩…… 第三十一章 为情郎深入虎x 斗陈平死而后生 我按照东风的描述一路寻到相府,但见相府青砖砌就,红色的木雕屋檐分外扎眼,显得甚是富丽堂皇。而门外却也是戒备森严,八个侍卫身披盔甲,手持大刀,笔直地排列在两旁,目不斜视。此地的光景与长安城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口鲜有人行走,更不用说那些充斥在长安城角角落落的小商小贩,方圆百米均冷冷清清,即便是有一两个人路过,也都是低着头,急匆匆地绕着走过,生怕多停留一秒会带来杀身之祸。 这里兴许不会有普通百姓逗留,即便那些寻常官员也不见得能随意登上此门。因为这府上住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是权倾朝野的富贵人物。 但此刻,却有一个身着青衫的瘦小男子正勒住马,冷冷打量着这高不可攀的府邸。这个人就是我。 我冷笑着,翻身下马,轻轻拍拍马p股。那马儿似是明了我的意图一般,轻嘶一声,便转身轻快地向来路走去,不时回回头,冲我打着响鼻…… 我微笑看它走远,掸掸青衫,大步向那象征着威严与权势的门走去。 “站住,相府也是尔等随意闯的么?”一旁目不斜视的侍卫此刻却恶狠狠地冲我叫嚷着。 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狗!看门的狗,会仗人势的狗。 “速速离去,否则莫怪大爷不客气。”侍卫见我满脸轻蔑的笑,手扶在刀上,盛气凌人地瞪着我。 我轻笑,淡淡道:“在下乃受相爷之邀,前来拜访。” 那男子放肆地大笑道:“莫要吹牛,这相府几时成了市集?就连尔等龌龊之人竟也来得?” 我冷笑,目光犀利地瞪向那侍卫,沉声说道:“你若不怕相爷取了你这项上人头,便尽管猖獗。若还贪恋这世上美景,最好还是速去通报一声为好。你尽可告诉相爷:右颊有枯梅刺青之人前来拜访。” 那侍卫怒,欲上前,一旁另一侍卫将其拉住,低声道:“哥哥还是去通报一声吧!这男子不似疯癫之人,莫要真得罪了相爷贵客。” 那侍卫停步,使劲看我几眼,一跺脚便转身向里走去,一边嘟囔着:“我就不信这小子真会是相爷贵客?若惹怒了相爷,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断!” 我轻笑,静静立在门前。 半晌,只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远远听到陈平的声音:“公子久等了!” 我回头,见陈平率着一干人等急匆匆赶来。 他走到我身旁,打着千儿道:“想不到果真是公子,快快请进!” 我淡淡扫他一眼,笑道:“陈相请!” 一行人走入厅堂,方坐定,便已有奴仆奉上茶水。 陈平挥挥手退了左右,这才笑道:“姑娘还是来了!” 我冷哼一声,端起茶,吹吹沫子,轻轻抿了一口。与陈平这样的老狐狸对垒,必须要沉得住气,心里即使再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此时此刻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定尽收他眼底。 陈平看了我半晌,又说道:“前番开罪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我放下茶碗,淡淡道:“相爷乃是胸怀壮志之人,何拘小节?今日我既来此,便任由相爷差遣。” 陈平一愣,转而又笑道:“姑娘果真开明!只是老夫等得未免久了一些。” 我笑道:“相爷可知狼为何能驰骋山野么?” 陈平专注地看我半晌,摇头道:“老夫不知!” 我淡淡道:“因为狼能等!注定为胜者。” 陈平斜了身子,正色道:“老夫愚钝,还请姑娘明示。” 我冷冷道:“以相爷之敏锐,自应早已知如烟生平之大事!” 陈平苦笑道:“不敢,不敢!老夫略知一二!” 我淡淡道:“那相爷可知如烟为王后之前在何处?” 陈平道:“皇宫,并且深得惠帝喜爱,时常不离左右。” 我轻笑,看来我所猜不错,我的那点老底 第 33 部分 欲望文 第 34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陈平道:“皇宫,并且深得惠帝喜爱,时常不离左右。” 我轻笑,看来我所猜不错,我的那点老底早就被他探察得一清二楚。以他的圆滑,即便是吕雉身边也不会少安c了眼线。 我继续问道:“那如烟在入宫之前呢?” 陈平疑惑地看看我,答道:“代王府!” “好!”我击掌笑道:“果真不愧为相爷!那相爷可知,非亲非故,如烟又为何会在代王府?” “这……”陈平低头思索,苦笑道:“老夫只听闻代王当年救过姑娘!至于其他老夫便不知了!” 我笑道:“相爷认为世上可真会有那等巧合?” “这……” 我敛了笑,轻轻叹道:“如烟不妨告诉相爷,如烟在效仿狼!” “难道姑娘也在等?”陈平审视着我,继续问道:“姑娘在等甚?” 我抿抿嘴唇,低声道:“如烟注定要与汉室纠缠不清,与其东躲西藏,不如主动出击!至少还可换回一些主动!只是并未料到,与相爷亦注定必有一场纠缠……若早知,便不会躲了。” 他恍然,道:“姑娘可是想明白了?” 我淡淡道:“如烟既然来了便未想过要走,如今,已做好打算陪相爷一同等。” 陈平深深看我半晌,长跪起,抱拳道:“老夫今日便拜姑娘为先生。” 我轻笑,起身还礼:“相爷莫要客气,如烟不敢当!只怕以如烟往日之身份,不便出入相门。” 陈平复坐,玩味地笑道:“木公子此话差矣,老夫不说哪个又会晓得?” 他特意加重了“木公子”三个字,我心中闪过一丝酸楚,颔首称是。 陈平凝神问道:“老夫该赏赐你何物?” 我大笑,真傻还是假傻?我就不信他会把那么重要的事忘了? “公子为何发笑?”陈平问道。 我收了笑,冷冷道:“如烟不信相爷真忘了?今日如烟向相爷表明心迹,并甘愿为相爷府上幕僚,别无所求,但求放我师兄自由。” 陈平目光一凛,却在一恍中又换上了那副谦逊的神色,笑道:“左先生啊?他在相府过得甚好,不劳公子牵挂!” 我淡笑,道:“今日如烟来了,相爷留他还有何用?” 陈平笑道:“老夫要的并非公子这人,而乃公子这心思。老夫若想要公子这人,当初便不会留这手,更不会动先生的念头。今日公子虽自行前来,但公子以为老夫会轻易将先生放手么?” “相爷可是不信如烟的诚意?”我打断他道。 陈平“嘿嘿”干笑道:“并非如此,只是你我所谋之事非寻常儿戏,自应谨慎些好。不过,老夫今日便可应了公子,若公子能助得老夫成就大事,事成之日,便是你夫妻自由之时。” 其实,我早就知道今日不可能将师兄救出,只是略作试探,但也并未想到自由之日竟是这样遥遥无期。 我强忍住悲愤,咽下差点从嘴里崩出的脏话,朗声笑道:“只是在下还不知相爷所谋之事究竟为何?” 陈平浑身一颤,低声道:“今日公子还是先安顿下来,他日再与公子细细探讨。” 我长跪而起,厉声道:“不可,既然相爷将你我的交情化归为交易,那便应有交易的规矩。相爷放我师兄自由的界限今日必须明确,不然在下即便是与师兄一同死了,也要让相爷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子莫要冲动!凡事好商量!”陈平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我的心下便了然了,原来他还真怕我来个鱼死网破。 我叹道:“在下自然是诚心想协助相爷,只是我师兄原是无关之人,不想连累他太久。” 他看我半晌,咬牙道:“这般,你我约定,即便是改朝换代,陈氏一族仍能高居万人之上为还贤夫妇自由之界限何如?” 我细细思量,按照时间来算,吕氏一门最多还有一年的日子可猖獗,而下一个皇帝便是刘恒。我记得历史书上说,刘恒当了皇帝后,陈平仍是宰相,想来这应不成问题。何况,我只要能换得陈平信任,便可设法打探出师兄下落,再请东风救出,兴许就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因此,这样煎熬的日子最多也就是一年而已。当下最关键的是得到陈平信任,打探出师兄的下落。 我心下有了主意,缓缓说道:“在下并不着急,只要相爷能还我师兄自由,即便是在下老死相府亦无妨。” 陈平看我,笑道:“如此说……公子这是同意了?” “一言为定!”我抱拳道。 陈平亦抱拳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知不觉在相府已住了三日,陈平却未再露面,而我几乎是被一干丫头婆子软禁了起来,无论走到哪里,p股后面总跟着一群,如此一来,倒显得甚为滑稽。我一个堂堂青年“男子”,身后总跟随着一群不苟言笑的女眷,有种鹤立j群的尴尬。若要换成旁的真男子,只怕乐得享受这皇帝般的前呼后拥呢,只可惜…… 每日夜里,总能听到花花焦急的叫声自窗外传来,却得不到机会去找它为东风送信报个平安,也不知东风急成了什么样子…… 这日,有小厮来,说陈平请我去书房说话。 我顿时来了精神,要是以往,我定是非常厌倦与这些不相干的人接触,如今却巴不得他找我呢!等了这几日,心都要等焦了,便随小厮去了陈平的书房。 陈平正坐在案边沉思,见我进来,一边着左右退下,一边起身道:“公子这几日歇息得可好?” 我轻笑道:“甚好,只怕多长了许多赘r。” “赘r?”陈平惊讶,笑道:“公子如今真是太单薄了,若再丰满些倒也无妨。虽说当今女子多窈窕,但依老夫看来,还是丰r肥臀比较可人。” 我尴尬,自己没胸没p股虽然是事实,但经他这么一说,反倒自卑得紧。 他笑笑,道:“公子莫要难过,在相府多调息几日,定会丰满起来。” 我干咳几声,正色道:“相爷找在下来,难道仅为与在下探讨丰r肥臀么?” 陈平顿声,半晌才道:“老夫请公子来,想与公子谈谈天下局势。” 我笑,这只老狐狸真象牙膏,不挤就出不来,殊不知,我不怕他找我谈论这些,而是怕他不找我。 他定定望着我,道:“这几日本想找公子细聊,但恐公子对老夫心存芥蒂,便沉了几日。” 我淡淡笑道:“相爷想听些甚?” 陈平低头沉思,半晌,抬头看我,低声问道:“公子究竟为何人?怎会是老夫命中之福星?” 我笑,反问道:“相爷当初娶张氏时,可曾问过此问题?” 陈平苦笑道:“不曾!” 我又问:“那相爷追随高祖皇帝时,可曾问过此问题?” “亦不曾!” “那为何独独问在下?” 陈平一愣,道:“迎娶内子与追随高祖皇帝,虽也得了那高人指点,但老夫却能想透为何,并寻得甚是容易。独独高人暗示老夫寻找公子之事,老夫寻了一生方才寻到……而寻到后却也大吃一惊!” “呵呵,吃惊?”我笑,“相爷是吃惊右颊有枯梅刺青之人乃为在下吧?” “这……”陈平略微有些尴尬。 我继续说道:“也是,怪不得相爷会吃惊。在下落魄至此,竟连自己真实身身份也露不得,家中贵胄一一失散,虽有高贵血脉,却也只能换个隐姓埋名藏匿于山野的份。” “并非如此……”陈平益发尴尬。 我笑,道:“何需遮掩?在下都能坦然,相爷有何不可?相爷只怕也在怀疑,以在下如今的处境,与这粗陋的见识,一无钱财,二无权势,又能为相爷带来甚好处?又哪来福星之说?” 陈平重重叹息,低头不语。 我继续说道:“只怕这几日相爷未找在下来,并非仅为了沉沉在下之唳气,而是在探察在下究竟是否为那个能助相爷成大事之人。呵呵,难怪相爷会多虑,在下此番前来与上次山野时大不相同,一反冷漠之常态,却热衷于为相爷效力……在下变化如此之大,莫说相爷,任谁都会见疑。因此,只怕相爷心疑在下乃因师兄被相爷囚禁,而冒充相爷命中之福星吧?相爷也应留了后手,若发觉在下并不能协助相爷,只怕还会杀了在下灭口。因在下特殊的身份,相爷断不会留在下这张活口。不过,相爷怎不想想,以在下之靠山,今日既敢独身前来相府,又怎能不留后手?相爷试想,相爷今日虽位尊权重,但要杀在下怕也不易,在下焉有任相爷宰割的道理?” 陈平惊,长跪而起,抱拳道:“公子莫如此说!” 我冷笑,淡淡道:“其实在下也不知是否为相爷福星。在下也从未说过是,只是相爷一直步步紧非迫在下出山。” 陈平厉目看着我,久久不语。 我竟看不出他的思想,是不是玩得有点过火了? 半晌,他才淡淡道:“难道老夫猜错了?公子真非那福星?” 我暗暗舒了口气,只要他出声就好,他如方才那样看着我,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轻声道:“在下此刻与尊夫人当初一般,不能确定究竟是否乃福星,但在下倒会观些天象。” 他瞪大眼睛,看我,问:“果真?” 我轻声说道:“这个自然……实不相瞒,在下这几日夜观天象,竟发觉近日会有些与相爷有关的异常出现……相爷需注意了。” “天象预示何异常?” 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过些时日,我那姑母必得重疾卧床,那时,只怕您这相爷的帽子保不住了。” “混帐!”陈平怒,起身拍案道:“莫要不识抬举,竟如此诅咒老夫!” 我也冷笑,起身道:“由不得相爷不信。在下身为吕氏,自是希望我那姑母长命百岁,也自是希望吕氏一族繁荣昌盛,哪有诅咒姑母染疾的道理!罢!等相爷想明白了再唤在下来吧,今日,在下告辞!” 我转身,不管身后惊愕满面的陈平,径自出屋。 屋外,空气清新,我的心情也明媚了起来,不知道这个赌注压得对不对,但此刻已容不得我多想了。要想尽快勾起陈平的胃口,也只有这个办法。陈平不同于旁人,即便我多谨慎小心也未必能避免杀身之祸,反而会连累了师兄。倒不如抡开膀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兴许还能管用一些。 半月后的一日,陈平早朝回来后府上的空气便变得诡异起来,所有的人都哭丧着脸,低着头,不多说一句话,仿佛天塌了一般。才半日,这相府就成了这样,难道我所猜测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心中既惊喜又担忧,下面的戏该如何演。 我望着身边的婆子丫头,只能无奈地叹气。她们平日里都不和我多说一句,此刻若想自她们口中探出一丝消息都是做梦。 我心里如同猫挠般焦虑,但表面上仍是冷冷清清,慢慢地煮着茶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与陈平做交易的时刻到了。我用尽千方百计,试图吸引陈平的所有目光,以期把握主动权,换得师兄自由。其实,这是一个轮盘赌博式的游戏。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输一个是赢。这个输,便是机关算尽,不仅救不出师兄,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个赢却也不是常规意义下的赢,而是我心中所期望的赢,那便是以自己的自由换来师兄的自由。我如此想方设法地吸引着陈平的注意,只不过是试图换来一个绝好的机会,以达到真正和陈平谈交易的目的,使我在陈平心目中的地位不断提升。这样,陈平如能对我越来越重视,便会对师兄越来越轻视……原本可以有三个结局:一个是任凭师兄在陈平手中,我照样享受我的逍遥;二是,以我的自由换回师兄;三是我与师兄同亡。兴许还会有第四个结局,那便是我与师兄同生同自由,不过希望可能不大。可是,对于我来说,第一种结局与第三种结局没有什么区别,没有了师兄,我与行尸走r何异?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结局也算是大输。因此,供我选择的路也只有一条,拼死一搏,只要能换回师兄,我即便是粉身碎骨又何妨?即便是失败了,我与师兄能同亡又有何惧? 不经意间,我发觉自己握着茶碗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手心里满是湿热的汗渍。从本意上来说,我是希望自己赢的,也就是说,我希望师兄能好好活下去,即便是我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我不想与师兄真会有一同走入末路的一天。 可是事态的发展并非我所能把握,事情也只能在谋划之中。我对陈平这个人不是很了解,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破釜沉舟,至于取胜的几率却不是我能把握得了的。 我苦笑,生死都不惧了,还惦记什么胜负呢?只要我努力了,结果兴许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兴许是我自来到西汉后的第一场战役,或许也是最后一场。我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个古老的年代抖机灵,更没想过,要用现代耳熟能详的知识来对付这些伟大的古代人……可是,我别无他法! 深思中,却见一婆子进来,低声道:“老爷请公子到书房一见。” 我的手越发潮湿起来,半晌,才缓缓起身,对那婆子说道:“有劳妈妈带路。” 那婆子看我半晌,神色忧郁,竟未动。 我冷笑道:“莫非妈妈不随我同行?” 那婆子喏喏着低下头,立于一旁不语。 我轻笑,出屋,今天这气氛真是诡异,那些丫头婆子竟破天荒地未跟来,既然如此,绝对不能向陈平表露出一丝软弱。可惜没机会与东风联络,不然今日若能有他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书房门外随从静寂无声,都端端正正地站着。我走过去,竟没有一人看我,仿佛我仅是一缕清风。我看他们虽然不理我,倒也无半分要阻拦的意思,便推门而入,屋门应声而开,陈平孤零零地歪在榻上,神色落魄,仿佛老了许多。 我心中暗叫庆幸,却仍是淡淡地打着千儿道:“不知相爷唤在下来何事?” 陈平闻声抬头,这才发觉我已进来,起身道:“公子!……请坐!” 我笑,坐于榻前凳上。 他望着我,双目竟有些浑浊,颤声道:“公子真乃神人,前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我轻笑,道:“相爷与在下之间原本就是交易,谈不上得罪。在下仅是一门心思想助相爷成就大事!到时相爷得相爷所需,在下得在下所想。” 他长长一声叹息,黯然道:“难道老夫与公子仅可为交易么?” 我淡笑:“这世上诸事均甚是公平,兴许交情有日可变为交易,但放眼看去,相爷几时见过交易嬗变为交情的?相爷于官场拼杀这许多年,想来早已看清楚。即便是在下今日尽力与相爷攀交情,只怕相爷也不能安心受之。” 他释然,笑道:“正是,公子口口声声言说交易,倒正是老夫所赏识之坦荡。可惜……以公子如此磊落之人,前日老夫却不曾听信公子之点拨。” 我轻笑望他,看来每个身居权贵的人均有他乖戾的忌讳,以陈平如此攻于心计的人,自是容不得旁人的半分谄媚。正好,我也懒得拉下脸来讨好他。 他也静静望着我,不语。 我见他并无接话的意思,便笑道:“难不成相爷特意找在下来仅为谈论这些?” 他的淡定瞬间消散,黯然道:“前几日太后身染重疾……老夫如今已非右丞相……今日,太后于病榻前寻了个不是,罢免了老夫,改封吕产为相国……好在老夫另有谋划……” 我心中一凛,脑海中却瞬间闪出醉东风来,如今我应能想明白东风与陈平的交易了……只可惜,螳螂捕蝉,到最后陈平与东风究竟谁会是黄雀,谁又会是顽童…… 难道一个皇位就如此重要么?以他们如今的身家,即便是天天花天酒地,百年也不见得会衰竭…… 我心思复杂,却仍淡淡道:“相爷如今信在下了么?” 他望着我道:“公子果乃神人,他日老夫成就大事还请公子多多协助才是。” 我大笑,强迫自己的呼吸平稳,道:“相爷如今可听得进去在下的话?” 他长跪而起,抱拳道:“公子尽管说,老夫洗耳恭听!” 我笑,哈起腰,凑到陈平耳边,低声道:“相爷,这皇位窥探不得!我吕家也不能!那注定属于刘家。若在下未看错,刘家这龙脉将延伸到五代之后。” 陈平的身子微微一颤,颓然坐下,拿起茶碗掩饰内心的震惊,不想,颤抖的手竟连茶碗也拿不稳,茶水洒了出来。 我舒了口气,看来这个赌注压对了,想不到自己情急之下的猜测竟捉到了陈平的七寸。 我此刻倒显得异常轻松,也拿起茶碗,抿了口茶,淡淡道:“相爷,谁家不想要那宝座?在下那姑母这些年来对刘家赶尽杀绝,竟连在下那亲表兄也不放过,到头来注定也仅是一场空。” 陈平抬头,眼睛越发浑浊,全无往日的犀利,哑声问我:“刘家还有何人?有能耐之人已尽数被太后除去,余下的皆是些无能胆怯之辈。” 我笑道:“莫说高祖皇帝仍有子嗣在,即便是无,刘家一门难道就绝了么?” 陈平惊愕,道:“代王?淮南王?大不了都除了便是。” 我轻笑道:“呵呵,相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今皇上难道是高祖皇帝之嫡系么?” 他叹,道:“那倒是,刘家枝繁叶茂,莫说老夫,即便是太后那手段也断不能斩草除根。” 我大笑,道:“正是,刘家或许寻不出个有本事的人来,但要寻个把傀儡皇帝还是有的。” 陈平默默看我,眼中猜测已全无,竟满是信任与依赖…… 我心中大喜,看来第一步已走对了。 半晌,陈平才道:“老夫难道注定与皇位无缘?” 我笑,问:“相爷与在下那姑母的手段相比,以为如何?” “太后乃空前绝后之人,老夫愧感差之甚远!” “若相爷与我吕家的权势相比,以为如何?” “上将军吕禄与赵王吕产均为太后一手栽培,比太后只怕犹有过之。吕产如今又位居相国要位……今日之变,兵权朝政已尽数握于吕氏一族,更莫说吕家上下能人辈出,老夫……” 我笑道:“既然相爷如此明智,又怎不想想,以在下那姑母的手段,再加上吕家的权势,如今为何仍要江山刘姓?在下那姑母苦心谋划,前后共寻了两位与高祖皇帝沾不上边的人来做皇帝,为何不干脆谋反变成吕家天下?” “这……” 我继续说道:“只因刘家龙脉正旺!” 他益发颓废,叹息道:“看来真是无缘!老夫注定要终老布衣了!” 我笑道:“想不到相爷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之人。难道相爷忘了前番你我的约定么?这皇上做不成,难道连丞相也做不成么?” 他道:“丞相?如今连丞相也改了吕姓,还有何希望?除非……” 我打断他道:“难道相爷要在下助相爷谋反不成?哼!相爷莫要忘了成王败寇之说。谋反之路只怕非你我所能走之路。” 他默默看我半晌,恍然道:“难不成公子仍有计策?” 我冷哼,道:“奔求富贵之路甚多,就看相爷想走哪条。” 陈平凑了过来,正色道:“看来公子正是那福星。当初那仙人指点老夫时,曾道公子乃会在老夫一筹莫展之时指点明路。今日老夫恳请公子莫要记恨前日恩怨,指点老夫一番。” 我轻笑,老狐狸上钩了,淡淡道:“计策是有,但在下既为生意人,便不会白说。” 陈平急切道:“金银财宝任凭公子索取。” 我冷笑:“金银财宝?在下还非那世俗之人。若在下想要那些,以我家之权势,多少没有?” “那公子究竟想要何物?” 我心中隐隐作痛,语气却淡淡:“在下只想见师兄一面。” “这……”陈平轻轻咬牙。 我冷哼道:“今日在下已到相府,却未曾亲眼目睹师兄健在,焉知我师兄今日仍安好?相爷莫要怪在下多疑,既为生意人,自是应先看看货色才是。若在下见师兄安然无恙时,在下自会倾囊相授。” 陈平沉吟,却不答话。 我笑道:“以在下之羸弱躯体,相爷还怕在下会将师兄劫走不成?见师兄一面也仅为试探相爷之诚意,既然相爷如此为难,那在下先行告退。不过,在下仍有话要赠予相爷:在下既然来了自是不怕死,若在下有了不测,自然会有人去向在下姑母细说始末。只是在下这一大活人,相爷既杀不得又放不得,相爷可想好了如何处置?” 我说罢,起身行礼。 陈平抬头,拉住我道:“公子莫急……老夫……老夫应了公子便是。明日一早,老夫便带公子去见左先生。” 我轻笑着打了个千儿,道:“多谢相爷成全。” 出了陈平的书房,我长长舒了口气。屋外的阳光分外刺眼,我仔细张望着,希望能发现花花那可爱的身影。转而却又笑了,如此明媚的阳光,就连我都觉得晃眼,更何况天生昼伏夜出的花花,看来只能等到夜幕降临之后再找花花才是。 我慢慢迈开步子,却听见身后一随从唤道:“老爷遣小的送公子回房。” 我冷笑道:“如此青天白日,难道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那随从低头不语,垂手静立于我身后。 我叹息,只能任凭他一路送我回去。 是夜,我几次找借口出屋欲找花花,却都不能摆脱那些丫头婆子的纠缠,无论我以什么借口走到什么地方,她们都静静地跟在我身后。 我转悠了几圈,也未找到花花的踪迹,只能叹息作罢。 心下有些叹息,却也有些自嘲,即便是找到花花又能怎样?若此刻被囚禁的是我,兴许东风会想方设法营救,可如今被囚禁的却是师兄,东风就真的靠得住吗?更何况明天要去什么地方,究竟会有什么样的高手看守我也不得而知,就算联络到东风又能如何? 风依然清爽,带着些淡淡的暖意,可我的心却更加沉重起来…… 第三十二章 幽谷相见两无语 破釜沉舟下决心 翌日清晨,陈平未带一个随从,仅是着随从牵来两匹马,便带着我上路了。 看来路途并不会太近,这我早就该想到,东风找寻一夜都未找到半点眉目,师兄定然不会在相府才是。陈平未带随从,不知是对我蔑视还是因为囚禁师兄的处所太过隐秘…… 我苦笑,无论是什么,这主动权都只握在陈平手上,我虽可通过攻心战术占得一时的上风,却仍要小心翼翼地揣摩着陈平行事。 陈平一身平常人家的便装,白衣白马,布巾裹发,显得益发洒脱、超俗,可得体的举止与俊美的面容背后,总能感到一丝隐隐约约的霸气,是那种让人极不舒服的霸气…… 我隐去各种表情,淡淡地跟随其后,看似信马由缰,却是默默地记着路。 一路西行,走了小半日,渐渐进入一处幽谷。两旁的山异常挺拔,几乎望不到顶,而谷中恣意生长的树木丛林几乎遮住了所有的阳光,甚至连脚下的路也不能称之为路,而是杂草丛生的“树d”。马儿走得异常艰难,而我也只能伏着身子,紧紧贴在马背上,尽量防止那些树枝剐到我。 这山谷异常y冷,我刚到其中,便已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也许是因为阳光照不到的原因,我总觉得天气也y沉了下来,仿佛呼吸都很艰难。 陈平回头笑道:“公子忍耐片刻,再走一柱香的光景便可到。” 我冷哼道:“相爷可真是好兴致,关押个把囚徒还用到这鬼地方?” 他笑道:“公子莫要责怪老夫,左先生练的是至y之童子功,如今虽破了身,但他剑术之精湛老夫不得不顾及,若恢复半分功力,也会打老夫个措手不及。” 我冷笑道:“难道相爷如今还怕他刺杀相爷不成?” 陈平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慢慢道:“看来公子果真未习过武功!无论何派的至y之童子功一旦散了功力,最怕的便是这y寒。只要将他置于y寒之地,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断难恢复半分功力。” 我咬牙道:“相爷好生歹毒!” 陈平叹息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请公子见谅!” 我心中隐隐作痛,若真如陈平所说,师兄如今不知落魄到了何等地步。以他颇高的心气,几时受过这等凌辱?不过师兄自幼长在y寒的冰岛,会不会与凡人有所不同? 我苦笑,世上的事究竟能有几件会顺着人的心意而行? 恍惚中,已走到山谷尽头。这里三面皆是高不见顶的悬崖峭壁,回首来路,却蜿蜒曲折,早已被山脉挡了个严严实实,若非自己亲自走来,断不会相信那树林草丛之中会有一条小径。 我茫然望向陈平,既然已无路可走,那师兄此刻在哪? 陈平仿佛看透了我一般,笑道:“请公子下马!” 我慢慢翻下马背,定定看着陈平。 陈平笑道:“公子请随老夫来。” 他转身径直走到山谷尽头的丛林之中便不见了身影。 我慌忙跟上前去,扒拉开树枝杂草,一个d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d异常y冷,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黑黢黢什么也看不清楚。 正犹豫间,眼前忽然火光亮起,只见陈平手持火把再次出现在d口,冲我笑道:“老夫忘了公子未曾习过半分武功,自然于这d中不能视物。公子快快请进。” 我默默尾随其后,心里越发痛了起来,师兄这许多日竟生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进了d才发现,这d的两旁分别挖掘出两个耳房,房门口分别有一男子垂手而立。那两个男子身材倒不甚健壮,但呼吸间却能感觉出身手非同寻常。 陈平并未正视那两人,只是举着火把顺着蜿蜒而狭小的dx带我前行。 这dx甚是紧凑,只能容两个人并肩通过,一路走去并未再见其他人。 走了大约一百米的样子,眼前豁然开朗,真想不到这破落的dx竟会别有d天——一个宽敞的大厅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惊愕地努力睁着双眼,在昏暗中找寻着师兄清冷的身影。 半晌,才看清楚,大厅中同样有四个男子悄无声息地垂手而立,却无师兄! “将火把尽数点着!”陈平将火把交与一旁的男子,吩咐道。 片刻,大厅一片明亮,我这才得空眨巴着发酸的眼睛,发现大厅的四周分别又挖有几个小d。 陈平道:“左先生可安好?” 那男子低声回道:“甚好!” “将门打开!” 那男子应诺着走到大厅南端,只听见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我闻声看去,这才发现这些小d中惟有这个与众不同——装上了铁门,挂着铁索。 惊呼差点从我的嘴里冒出,不用想,这就是关押师兄的地方。不仅由高手看管,并且加上了层层牢笼。我深深呼吸,默默告戒自己:千万不要失态,一定要保持冷静,不然毫无益处!慢慢地,我换上了冷静而淡然的表情。回头,却正对上陈平审视的目光。 我微微笑,道:“何时可见我师兄?” 陈平并不作答,却笑道:“公子果真心如止水?” 我淡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心不如止水又能如何?” “好!公子这等高人才是可成就大事者。” 我淡笑,不语。 片刻,那小d火光亮起。陈平道:“公子请!老夫便不作陪了。” 我按捺住激动,颔首,镇静地走入那个小d。 任我如何强做镇定,见了d中的情景却也浑身颤抖起来——d仅可容两人横卧,y冷而又带着重重的湿气,地上没有半点铺盖,就连稻草也没有一根。一个浑身挂着碎布、几乎赤身l体的人蜷缩在我的脚下,头发与胡子蓬乱得看不清他的脸,那些碎布上的血迹已乌黑发亮,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我压抑着自己的震撼,蹲下身去,轻轻分开他的头发,那一张熟悉得让我心碎的脸…… 他的眼睛涣散而默然,仿佛望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又仿佛在望着遥远的过去…… 我强忍着眼泪,慢慢将他的头发拢起,解下自己头上的布巾裹好…… 他一贯是个爱干净的人,一贯是个飘逸的人,竟因我沦落到这田地…… 我双手捧起他的脸,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你不该来!”那声音空d而陌生,苍白而又遥远。 “师兄!”我惊愕地看着他,实在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烟儿,往事如烟已尽散去,莫强留!不留犹在身边,强留乃为过眼云烟……” “师兄!师兄!莫不是被他们打坏了脑子?”我低声哭泣着。 “去吧!该来时必来,不该来时莫强求!”他淡淡说道,并未看我一眼。 “师兄,烟儿一定要救师兄出去……” “我走时的话你为何不听?当初要你乖乖在家等我回去,你怎生不听?去吧!你既不听,便不必再来见我。” 我惊愕,他这是在怨我,从未怨过我的他竟然在怨我?难道孩子的事他已感知?我哽咽道:“师兄,那孩子……烟儿未替你留住,师兄是否在怪烟儿?” 他一愣,目光这才看向我,那眼神带着无尽的爱怜,缓缓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我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抱住他…… 他轻轻推开我,目光又恢复方才的默然与涣散,低声道:“难为你了,我真不知还有孩子……也好,那孩子本不该留,即便你留我也不会留!” 我越发震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去吧!快快回家去,回家!你懂了么?莫要再来看我,我亦不想……不想再见你。” 我呆呆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师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已蜷缩在角落里,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我,俨然是下了逐客令。 我沉默了良久,他竟真不再理我。我无奈叹息,擦干眼泪,换上同样默然的神色,起身大步走到大厅,径直来到陈平跟前道:“相爷好生过分!怎让我师兄受这等凌辱?” 陈平苦笑道:“公子误会老夫了。老夫即使再过分这点道理也是懂的。可左先生脾气甚是古怪,老夫送去的绸缎衣裳不穿却用来如厕,非要穿那身破衣。老夫送去的好酒好菜尽数喂了老鼠,反倒是他们送去的野果倒是吃了不少。老夫送去的被褥尽数被扔了出来,公子……这……唉!” 我心头划过一丝泪水,他是懂我的,他知道我定会来找陈平,也定不会听他临走时的嘱咐,必定会铤而走险…… 我怎么能不救他?他既然懂我,就应该明白,如今我生命的意义就是与他相伴,没有了他,我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 陈平见我沉思,慌忙拉我走到另一dx,指着满地的吃穿用品说道:“公子可是在恨老夫?公子请看,这些原本都是为左先生准备的。将左先生送入这y冷山d,实属无法,但吃穿用度断不会为难他的。还请公子好生劝劝左先生才是……” 我理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轻轻颔首,拿起一身青色衣衫再次回到师兄身边,低声说道:“师兄之意烟儿已明了,师兄放心,烟儿自会把握。不过师兄还是莫要太亏待自己才是……来,烟儿再帮师兄换回衣衫,此后……此后,烟儿保证不再来看师兄可好?”我的嗓子酸疼,仿佛这些骗师兄的话竟如同真的承诺一般。 他抬头看我,默默不语。 我低声继续说道:“师兄吃好喝好,烟儿……烟儿回家等师兄……” 他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身任由我帮他换上新衣…… 换好衣服后,我又张罗着帮他铺好被褥,却未能再与他说上一句话。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可能将他扔在这里不管,但也不能说太多欺骗他的话。他懂我,说多了,他自会看透我的想法…… 无论如何,我要尽早救他出去…… 午后,陈平唤我回府,我这才依依不舍地望着师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该走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做呢!这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接着还有第二步、第三步,直到救出师兄为止…… 师兄也定定看着我,那眼中的话我全懂……但,我无法做到。因为我爱他,用整个生命在爱他…… 我默默转身,跟随陈平出了山d,与d里相比,此刻的幽谷倒也显得可爱了一些,d外轻微的暖气顷刻间便让我的思维活动了起来……我总觉得刚才有某个细节被忽略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思索着,木然上马,顺着来路走出了幽谷。谷外的阳光明媚而温暖,全无方才的y冷与压抑——这才是人的世界。山d是地狱,幽谷是鬼门关,而这里却是明媚而温暖的人间……不对,我想起来了,方才我抱师兄的时候,他的躯体没有任何温度…… 我苦笑,山d里太冷了,我才进去了那一会工夫就已经快被冻僵了,更何况师兄已被关了这么长时间?并且那个拥抱太短暂了,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没准是我的错觉呢! 还是不对,越想越不对,那份冰冷是那么熟悉而轻柔,是那么温和而舒服,全然不象山d本身的y冷…… 天,我还在期望什么?这种时候还能期望什么?我亲眼看着师兄没的功力,还能指望什么?如今,我只有好好应付陈平才能救他…… 想到这里,我抽动马鞭,追上陈平的坐骑…… 等待我的不止是汉室王朝的纷争,还有我那备受磨难的爱情…… 一路走回,我对陈平倒也生了几分钦佩。 先前承诺过他,若见过师兄定会送上计策。如今我已见了师兄,便一直淡然跟随其后,时刻准备着他的询问。可是,这一路他显得甚是悠闲,似乎很有闲情逸致来与我分享路旁的山水花鸟,对于计策之事只字不提。他白衫白马,灰发白巾,倒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精神矍铄,神采飞扬,指点花鸟时甚是镇定、潇洒…… 我叹息,他可真能沉得住气。天下能有几人,一夜间由宰相变为布衣后还能如此坦然淡定?我不能,我估计很多人都不能。无论他心中如何焦虑,但最起码他看起来并没有火烧火燎、成妖成魔,看来成大事者必有其天生的气度。若非他囚禁师兄在先,我倒真是很难恨他。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兴许是权势,而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乃是师兄,如今我与陈平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反倒是他比我要淡定得多,或许,他注定就该是个朝野之人,而我注定就该被他要挟。我果真比他不如! 东风,醉东风,此刻你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身旁?我心中沉吟,瞬间却又恨起自己的脆弱,为什么总是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别人难道就那么靠得住吗?可是不寄托于旁人,我又能如何?真不敢想象,若东风执意不肯帮我,我该如何是好?呵呵,或许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黔驴技穷。 我一路左思右想,恍恍惚惚,抬头,却已到相府。如今这相府已撤了“相府”的牌子,那横梁空空落落显得甚是凄楚。两旁的侍卫已尽数撤去,换成几个便装的家丁把守,神态也甚是默然。 天色已擦黑,我翻身下马,跟随陈 第 34 部分 欲望文 第 35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天色已擦黑,我翻身下马,跟随陈平径直走了进去。陈平回头笑道:“公子今日也劳累了一天,还是早些歇息为好,他日老夫再寻公子细聊。” 我颔首,既然你能沉得住气,我又有何不能?便转身回房。 翌日一早起来,却发觉房中清冷了许多,只剩下两个丫头一个婆子坐在门槛上打盹,听我起来,慌忙进来伺候。 我挥手示意免礼,顺嘴问道:“今日怎如此清冷?” 那婆子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公子,昨夜夫人在后花园赏月,遇到刺客受了惊吓……因此今早多唤了些奴婢过去壮胆……只能委屈了公子。” 我心下生疑,问道:“昨夜我入睡甚晚,为何不曾听说,今日怎好端端地传了这话来?” 那婆子偷偷看了我两眼,慢慢低下头去,嗫嚅着不答。 我淡淡一笑,也不想难为她,便径自往堂屋走去。这婆子倒也奇怪,我这一不理她,她反倒一反常态地跟了上来,偷偷拿眼角使劲瞄着我,与往日的谨小慎微完全不同,却带着些许八卦与暧昧的神色。 我忽然觉得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轻轻地颤了一下,仿佛有个很遥远的牵念在刺痛着我心脏最柔软的部分,细细的痛,软软的痛,却又带着酸酸涩涩的感动…… 我叹息着歪在堂屋榻上,抬眼看向那婆子。那婆子未料到我会看她,忙不迭地将头低下,垂手站在一旁。我冷冷打量了她一会,仍是放不下心头那份牵挂,便也只能叹息着柔声说:“不知妈妈知否那刺客究竟为何人?” 那婆子行礼,为难地说道:“婆子不敢说。” 我轻声说道:“我不说与相爷知便是,还请妈妈透漏一二。” 那婆子沉思片刻说道:“其实也无他。老爷也并未特意嘱咐不使公子知晓。只是府上那些个传言甚是离奇,婆子怕公子听了生闷气。” 我轻笑道:“但说无妨,我只当传闻听罢了。” 那婆子这才说道:“听夫人身边的丫头们说,昨夜那刺客于夫人赏月之时进入后花园,挟持了夫人打探公子来着。” “什么?”我惊得坐正了身子,看来方才所猜不差。恍惚中觉得似乎有些失态,忙换上一副愤怒的面孔对那婆子说:“哪个挨千刀的造这谣?刺客若真为我而来,又何不径直来我房中掳我?” 婆子低声说道:“丫头们说那刺客似并不知晓公子居处,只得掳个把人来问问,不想却掳到了夫人。” 我心存疑惑仍佯怒着问道:“那刺客为何模样?” 婆子道:“那刺客一身白衫,并以白巾遮脸,任谁也难辨出真面目。” 我了然,颔首道:“我原就多此一问,刺客本就该如此模样。只是好生奇怪,听闻刺客均喜黑衫黑巾以便藏匿,可这刺客怎又会白衫白巾?” 婆子笑道:“公子说得是,府上丫头们也如此说。不过听闻那刺客武艺高超,似乎并不刻意躲避家丁。” 我心中叹息,这个呆子,苦笑着喃喃道:“只是苦了夫人。” 婆子看我黯然,忙接嘴道:“公子莫担心,夫人吉人天相,也算是有惊无险。那刺客挟持夫人后,老爷便闻讯赶到。老爷原本随高祖皇帝上过疆场,自是不怕个把刺客。” 我慌忙问:“打起来了?” 婆子笑道:“非也。老爷仅对刺客说了一句话,那刺客便放下夫人走了。” 我大惊,问:“何话?” 婆子道:“传闻老爷到了后花园,便死死盯着那刺客半晌不语。刺客也看着老爷。良久,老爷方说:‘公子不该来,公子牵挂之人并未牵挂公子。那人吉人天相,自有福星护着。’那刺客低头沉思半晌便放开夫人越出墙去,并未与老爷说上一句话。” 我叹息,心中甚是明了。一贯多一个字都不说的婆子今日口若悬河自是得了陈平的旨意。看来是陈平想要我知道东风来找过我,并且他也要我知道,他已残忍地伤害了东风…… 罪孽!这都是罪孽!陈平不希望东风来打扰我的生活,来打扰我对师兄的爱,因为我对师兄的爱便是他挟持我的把柄。为了能够掌控我,他都不惜得罪醉东风…… 我叹息着将自己扔到了榻上,懒懒而颓废,这个清晨似乎并不能带给我新鲜的空气…… 婆子丫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此刻的颓废,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沉闷…… 一整日我都懒得说话,便只得闭目假寐,静下心来寻思下面的戏该如何唱。屈指算来,我离开现代已经十五年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一年刘恒就会登基做皇上,而吕氏的运数也算是彻底走到了尽头。陈平,这个八面玲玲的家伙,这个让我既佩服又憎恶的家伙却仍当上了刘恒时期的宰相。这是历史,对我来说也只是个结果,可过程呢?刘恒究竟是怎么当上的皇帝?陈平又是怎么再次登上了宰相的位置?没有人会告诉我,虽然这个过程对我来说致关重要!今天,看不出一点点征兆,一切仿佛都在向着对吕氏有利的方向发展,这一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将吕氏的运数掐死,又是什么将刘恒推上了皇位?是因为突然出现在西汉的我?还是史书上不曾出现过的醉东风? 屋子渐渐暗了下来,婆子进来点上油灯便又鬼魅般地退了出去。我仍是半闭着眼睛歪着,灯光的跳跃仿佛现代浪漫的烛光晚餐,似乎我只要一睁眼便会看见心仪的白马王子正手拿着玫瑰冲我温柔的微笑,渐渐,那张虚幻的脸变成了师兄清淡而又宽容的笑容,仿佛正对我诉说着前缘…… 我晃晃脑袋,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细节,忽隐忽现…… 远处传来一声犬吠,一个灵光闪过,穿透了我的思维…… 我终于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是东风与刘恒的恩怨,是东风与陈平的交易,也是陈平与刘恒的秘密…… 想到这里,我的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东风有危险!而且会是灭门之灾。我终于知道诚伯当初所求为何了,而且真的只有我才能救他。原来,现实就如同一部小说,没有一个白白出现的人物,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被剧情浪费。我也不能! 我苦笑……他们是谁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但知道了又能如何? 我咬咬牙,下定决心,无论为了谁,我都必须真心帮助陈平,看来真是冤孽啊…… 我起身唤婆子进来帮我换衣梳妆,大步向陈平的书房走去,紧张得丫头婆子慌忙跟在身后,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书房外,有随从伺候着,我行礼道:“劳烦哥哥通报一声。”那随从还未来得及转身进内通报,却见陈平已掀帘而出,笑看着我说:“公子请进,老夫已等候多时。” 我冷笑,随他进去坐定,静候他退了左右。 他笑道:“老夫猜想公子见过左先生后定会如约前来与老夫细谈,果真如此!” 我笑,定定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相爷,在下已知东风为何人!” 他一惊,转而大笑,说:“公子果真有闲情逸致,怎会突然说出此话?东风为何人与老夫何干?” 我笑道:“真不相干么?相爷最初投奔之人并非高祖皇帝,而乃东风之父,因此东风才会是相爷故人之子。只可惜东风父亲视相爷为自家兄弟,而相爷最终却背弃了他。只怕这其中细节东风也不知吧?若东风知晓,今日还会与相爷携手么?只怕未必!若他人知晓东风为何人,而相爷又与东风交往甚密,只怕相爷亦会有杀身之祸吧?” 陈平大惊,站起,怔怔看着我半晌竟未说出一句话来。 我笑着示意道:“相爷莫惊,东风与在下交情过命,在下自是不会害东风的。” 他尴尬地重新坐下,望向我。 我笑道:“过往已成过往,在下便不再细说。不过在下敢断定,相爷今日与东风的交易只怕并非如东风所知那般简单。相爷注定会在事成之日背叛东风,并取而代之!可惜……” “可惜什么?”陈平不觉上了我的当,竟也接后问道。 我心中暗喜,看来所猜不错,陈平的确只想利用东风。我心中欢喜,脸上却无动于衷,笑道:“可惜相爷不可得那渔翁之利。” “为何?” 我正色道:“东风若想要夺天下势必会引起天下人反抗,定会再起杀戮,殃及天下百姓,何况东风之举注定会失败,皇位注定属于刘氏,东风不能夺得,相爷亦不能。” 他叹息道:“那将如何是好?”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借东风之财,依刘家之名,灭吕助刘家得天下!” 他长跪起,问:“此话怎讲?” 我笑道:“高祖皇帝的子嗣如今还有几人?” 陈平困惑地望着我说:“仅代王与淮南王二人。” 我击掌道:“甚好,若以还高祖皇帝子嗣天下的名头讨伐吕氏会如何?” 陈平眯起眼睛:“定会得天下人支持。” 我笑道:“如此相爷若要推翻吕氏而扶上刘氏是否会容易些?” 陈平望着我,眼睛越睁越大,仿佛不相信般看着我,半晌才道:“果真如此!可惜若要扶上刘氏那些个窝囊子孙谈何容易?而东风本身有财物与兵马,似乎要有利些。” 我轻蔑地说:“相爷怎也糊涂了?你若助东风起义,天下反对者过半,满朝刘氏忠良定会与你等为敌,你若讨伐吕氏名不正言不顺,那时,你面对的将是刘氏与吕氏两方的人,何况事成后你与东风哪个为渔翁还不好说。而若要辅佐刘氏子孙,朝中元老定会鼎立支持,那时不仅事半功倍,而且是将一方敌人化为盟军去讨伐另一方敌人。哪个容易哪个难相爷怎会不清楚?而刘家子嗣皇位失而复得必会感激相爷?那时相爷仍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那时的富贵只怕会子孙后代享受不尽。” 陈平的额头上慢慢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叹息道:“果真凶险,幸亏遇见了公子,否则老夫定会误入歧途。” 我笑道:“并非在下有过人之处,只是相爷被自己当皇帝的念头冲昏了头脑。” 他微微一怔,转而叹息。 我笑道:“若相爷认同在下的想法,便应尽快探讨计策才是。” 陈平长跪而起,道:“请公子明示!” 我笑道:“传闻太尉周勃虽不善言辞,但却是衷心跟随汉室,相爷理应与他亲近才是。只怕相爷如此大业非他相助不能实现。” 陈平惊愕道:“难道要老夫与他讲明么?” 我颔首道:“正是,相爷但说无妨,周勃早已对吕氏的所作所为不满,相爷若坦诚与他结为盟军,定不会错。” 陈平沉思片刻,眼睛亮了许多,转而又问:“那东风如何处置?” 我笑道:“相爷若不说,哪个会晓得相爷有了二心?他的财物兵马他若愿为相爷所用,相爷尽管用便是,只是莫要伤害他,他日相爷事成也莫要出卖东风,相爷可能答应?” 陈平频频点头,连连称是。我心中叹息,只希望东风莫要纠缠到这皇位的纷争中去,不然受伤害的也只会是东风自己,因为历史不能改变,也不会改变,皇位注定是刘恒的而非东风。我如此做并非是在背叛东风,而是希望东风能够破财消灾,安安分分过得一生…… 我低头沉默良久,心里觉得好累,我想保护我身边每个人,但或许一个也保护不了,我真的很累,师兄还没救出来,却又得知东风纠缠到更大的旋涡中了。 “公子!”陈平轻声叫道,我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应道:“相爷还有何事?” 陈平疑惑地看着疲倦的我,问:“公子认为辅佐哪个皇子妥当呢?” 我心中一凛,说:“今日我还未想好,待想好了再告知相爷知晓。”一年的时间可以成就一个皇上,也可以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陈平颔首,我默默起身,行礼道:“在下的话已说完,若相爷无他事,在下便告退了。” 陈平忙起身送我出屋。 疲倦的我回到房间,心中却越来越乱,如果东风知道我今天做了影响他报仇血恨与光复父业的事,究竟会怎么生气我。我没有办法给他解释,我不可能告诉他:“我来自于两千年后,两千年后的历史书上没有你这号人。你不仅当不上皇上,而且也影响不了刘家的天下,皇位是刘恒的,你若想窥探它也只是以卵击石,不是被刘恒杀了就是被陈平背叛,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能说,如果他问我,我根本没办法解释,即使解释了他也不见得会明白,西汉的忠义道德与思维方式根本没办法理解我的做法。我不希望东风当皇帝或达官贵胄,我只希望他平安的活着,希望他平淡而幸福地活着…… 他能理解吗?能原谅我今天的做法吗?无论他是否理解我,但我都已经理解并原谅了他曾经的做法,包括因此而对师兄带来的伤害。一旦想明白了他是谁,想明白了他一直在争取什么,那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何况他对我的眷顾,已远远背叛了他的责任……他为了我这个平凡而倔强的女人可以将自己的使命置于身后,我又有什么不能原谅他的呢? 是夜,我睡不着,偷偷绕过两个丫头婆子溜了出去。不知道是陈平对我信任了,还是陈平夫人真的受了很大的惊吓需要人壮胆。我那些被“借”走的丫头婆子没再被送回来。因为人手不够,三个人明显累了,竟然没留晚上值班的,全都睡着了。 我心中窃喜,光着脚丫子溜到了花园。月光如洗,风如同情人的手指般温柔,青草的芬芳呼唤着心灵深处最深的记忆,那是现代的生活,现代平凡的生活…… 身后,有人在叹息,我大惊,回头,正对上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他一身白衫,白巾蒙面,正怔怔地看着我。 我急跑两步,扑到他的身边,泪水涌出了眼眶,他竟然还会来,竟然真的能见到他,看来师兄有救了。 “傻丫头,哭甚?”他扯下蒙面布,笑道。 我哽咽:“我以为陈平将你气走了,你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呢。” “怎会?我是那般小气之人么?我天天来找你,总有找到的一天。” 我抽泣道:“太好了,你来了,师兄便有救了!快救师兄啊!” 东风凝重地点点头,说:“救出先生,你便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我一怔,救出师兄之后呢?我依然会帮助陈平的,因为我也要救东风……如果可以,我愿意将我的心分成很多瓣,去挂念与我亲近的每个人,去换得每个人的平安…… “又在想甚?怎会变得如此恍惚?可是被人折磨了?”东风在我眼前晃晃手,紧张地问。 我回过神,从袖中拿出凭着记忆偷偷画好的地图,塞到东风手中,慌忙说:“这……这是到师兄那里的地图,打记号的是有高手把守的地方,你可要多加小心……” 他颔首,深深看我一眼,道:“放心,我定会救回先生,明日此时你再于此地等我。” 我使劲看着他,看着他的本意,他会不会害师兄,会不会真的救回师兄来…… 东风似乎读懂了我审视的目光,凄楚地笑了一下,转身跃出墙外…… 我在他的笑中读出了伤害…… 我是个伪君子,一直在担心别人伤害他,却不知道自己时刻都在伤害他…… 翌日夜半,风清月朗,花香袭人,夜虫鸣叫,已然是初夏时节,想来不久便是酷夏的来临,长安历来有四大火炉之称,但长安的初夏却是异常舒适的。可是在如此凉爽的初夏之夜,我却心急如焚,因为我在等东风…… 一袭凉风吹过,我不由地裹紧了衣服,叹息…… 若东风将师兄救出,我会随师兄去吗?会坚持自己的初衷整日陪伴在师兄的左右吗?或许在来长安之前,我想我的答案是确定的,可如今呢?我不仅在动摇,而且是很剧烈地动摇。我不能如此自私,从小到大,东风给了我多少?而我又给过东风什么?除了伤害还是伤害,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东风为了我可以暂时放开手中的大事,成日看着我的脸色照顾我,我又为他付出过什么? 不能!我不能如此自私地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我一定要尽我所能去救东风……即使是飞蛾扑火……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人想伤害师兄,我一定会不顾性命地去救师兄,但是今夜我也更加明白,无论东风有什么样的危险,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去帮助他……我注定是个多情而执拗的人,兴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一再陷入各种各样的纷争中不能自拔。 叹息,抬头!月依然清冷,风依然柔和,星光依然黯淡…… 东风却依然没有出现…… 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不要师兄没有救出再把东风搭进去了。如果东风有了闪失我会如何?如果师兄有了闪失我会如何?我轻笑,如此一想,心下反倒一片坦然,一片宁静……无论他们谁有了任何闪失,我都不会置之不理,即使是最坏的结果,我都不怕,因为我也不想独活,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 “咚!咚!咚!咚——”远远出来打更之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诡异幽远,竟已到了四更,天马上就要亮了。我的心在等待中渐渐平静,盘坐于地上,仿佛我并未在等人,而是在修身养性,因为一切都已趋于明朗,没有了疑惑便没有了猜忌,没有了猜忌便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月光下远远有个人疾驰而来,没有一丝生息,顷刻便到了我的眼前。 他还是一袭白衣,孤身一人…… 我静静看着东风,竟然有些惊讶自己的平静,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似乎着急也没用。 东风的眼睛在月光中显得异常清澈明亮,默默看我半晌,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轻笑,伸手抚摸着那满含无奈的面容,轻声说:“不打紧,你也尽力了不是么?” 东风惊愕,那明亮的眼中仿佛闪烁着泪光,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最近一贯猜忌的我怎会如此宽容?他却绝对不会想到,在等他的这些时候我早已看开了很多东西,包括恩怨。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也知道了他拥有着和我一样的无奈与责任,一切皆不怪他,怪只怪他是他,是那个英雄的儿子!而我也知道了身为他的痛苦与危险。即使处在危险中的他依然想着来帮我,我对他还能有何奢求呢?尤其是在这个权利为大,朋友为轻,女人为贱的西汉世界里。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我轻轻抹去他的泪花,为最近这些时日对他的猜忌,对他的伤害内疚,轻声说道:“师兄已不在那山d里了,是么?我早该想到,陈平为何人?他乃一世谋臣,既肯带我去见师兄,便早已想好了后手,原本多余让你跑这一遭……” 东风伸手紧握住我的手,贴于面上摩擦,哑声道:“烟儿,多谢……多谢……” 我轻笑:“多谢甚?多谢我信任你么?还是多谢我伤害你若干次后终于明了你的苦心了?” 东风低声说:“一切的一切……今日我仿佛又回到了你我孩童时代,彼此信任,彼此牵挂,烟儿……东风足矣!” 我叹息:“难为你了……” 东风无语注视我半晌,说:“我到那山d中,发觉你标注着有守卫的地方空无一人,径直走到本该关押先生的处所,却发觉里面空无一物,即便是人居住过的痕迹也无,仅有些淡淡的人的气味。我仍不死心,将那山d与山谷翻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踌躇中竟不知如何来见你……” 我笑道:“你是怕我会疑你与陈平勾结将师兄转移了地方还是怕我疑你并未尽力?” 他叹息道:“都怕,最怕你对我的猜忌与不信任!” 我笑道:“若是几日前,我兴许会,如今再也不会了!因为我相信你的心与我相同。” 他使劲点头,再点头,哽咽道:“烟儿,相信我,我定会再想办法找寻先生……” 我叹息:“不必了,你应有许多要事要忙,还是以大事为重。我如今已决意相助陈平。” 他惊愕:“为何?你不是一贯很不齿与陈平为伍么?何况陈平此次对先生又如此作为……” 我笑道:“为你,为我,为师兄!”我心中划过一丝伤痛,我先还了你的,再去想师兄的,若师兄不在了,我陪他去便是,我想师兄一定能明白我的心。师兄一定要救,但如今已不是你东风所能帮我的,你,只要平安便已万幸了。 破晓之时,我送走了东风,甩甩衣衫上的晨露,径自去找陈平。如不出我所料,这一切应逃不过他的掌控,他是真正的强者,既然如此,还不如做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与他坦诚相处,至于前仇,我相信总有与他清算的时候。不!用!着!急! 陈平屋外,我谦恭地对随从行礼:“麻烦哥哥给通报一声。” 那随从嘟噜着脸子边絮叨边往里走:“大清早就来打扰老爷清修,真将自个当人物了……” 我轻笑摇头,仍挂着卑微的笑容等着。好半天,随从才将我传唤进去。陈平衣衫草草,面带倦容,似乎有些惊愕我的到来。 彼此寒暄了一番,坐定,我便开门见山道:“请问相爷,我师兄是否已转移了关押地点?” 陈平似乎更加惊愕,惊愕于我的坦然,道:“这个……这个……莫要说的如此难听,什么关押不关押的……这个……这个……” 我微笑着打断他:“实不相瞒,昨夜在下请东风去探望过师兄,可惜已然人去楼空。呵呵,相爷似乎多虑了,在下即便是请东风将师兄接走,暂时也无离开相爷的打算。” 陈平脸色微变,问:“为何?” 我笑道:“在下如今凡事均不想隐瞒相爷,因此昨夜曾打算请东风接师兄离开之事便也坦诚禀报,只求相爷莫再难为师兄,好生款待。至于在下如今为何还无离开相爷之打算,呵呵,相爷看看在下与东风的交情便能明了。” 陈平沉思片刻,欣然颔首,叹道:“公子果乃奇人,好!好!好!” 我心中冷笑,信得你一时,信不得你一世!先用你一时再说。 屋外的晨曦中带着淡淡的湿气,一缕金色的阳光随着晨雾的渐渐隐去而跃然豪华而寂静的原相府中,院中的柳树已在漂浮着苍凉而冷漠的柳絮,槐花、桃花都开了,红红白白如同昨夜的记忆般让人心碎而沉重,师兄那一抹清淡的笑容如同这个沉重的清晨一样渐渐在我心头晕开,仿佛要将我的心拧干,仿佛要将我心底那一片最宁静最向往的净土带去……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我似乎已无从选择…… 第六卷 清明 第三十三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情浓浓忆往昔矣 近日,我时常奔走于陈平处,与他密谋着如何与周勃达成一致,而另一方面我又在小心翼翼地想把东风从这个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择出来。我没有再过问师兄的任何事情,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去想那清淡的笑容与清瘦的身影…… 可是我内心最深处却留着属于我与他共同的回忆…… 夜静人阑时,漫漫长夜,我总是编织着那些让人时而沉醉时而痛苦的回忆…… 半月后,陈平真的和周勃达成了统一联盟,并且开始悄悄部署关于推翻吕氏政权的准备,而陈平对我也越发信任。 某日傍晚,陈平叫我过去陪他喝酒,我淡然地坐着,慢慢地呷着酒,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已渐渐喜欢上了酒这种可以使人麻醉的东西,但我却总是克制自己点到为止,从不多喝,因为再浓烈的酒也带不来我美好的回忆,也带不走我心底浓浓的伤感…… “公子何所思?”陈平玩味地看着我问道。 我淡笑:“在下无所思。不过,相爷何所思?” 陈平长叹:“东风昨夜前来见老夫,想来公子应明了所为何事吧?” 我叹息:“在下怎会不明了?东风如今应已备好各路人马,欲与相爷一道推翻吕氏吧?” 陈平大笑:“老夫如今越来越喜欢公子了,与公子谈话真是轻松,不需老夫多言一字。” 我叹道:“不瞒相爷,东风从未与我说过他的出身,但在下也不算糊涂之人,他究竟为何人,在下思来想去也猜到了几分,因此,倒有些担忧相爷与东风。” “哦?”陈平放下酒盅,看着我:“难道如今公子仍不看好东风?你可知如今他已有多少兵马?而那些兵马又有多强壮?” 我慢慢摇头,道:“在下坚信东风的兵马不仅数量不少而且功夫超群,不过……在下记得曾经早已对相爷说过,这江山注定属于刘氏,东风即便超越乃父亦无法超越刘氏如今的气脉。” 陈平很有深意地笑道:“公子,老夫今日仍想旧事重提……” 我叹息道:“相爷不说在下也早知相爷的计谋,无非是想辅佐东风,拉拢流落于楚地的一应高手,先将天下搅得一团糊涂,等刘家气数将尽时,再设计取而代之。相爷的胃口一贯不小,如今只怕已不再满足于夺回丞相的宝座吧。” 陈平y冷地笑道:“刘家如何得的天下老夫怎会不知,太后如今又靠甚夺得朝政,又是何人出的谋略?如今太后居然也学高祖皇帝兔死狗烹,竟将老夫罢官。她既不仁,老夫为何不能不义?老夫即便是铤而走险,也是太后所,怨不得老夫。” 我叹息:“可东风呢?相爷莫要忘了,如今大汉的权臣人心尽归吕氏,而大汉的义士高人尽于楚地,相爷又有何物?” 陈平冷笑道:“老夫有你!” 我无奈,苦笑不语。 陈平又笑道:“老夫以左先生牵制公子,而又以公子牵制东风,然后……哈哈……以东风牵制楚地豪杰!公子以为老夫的计谋如何?” 我轻笑:“在下原本想不透其中关节,不过如今亦想明白了。若论起出谋略,自张良归隐后,相爷可算是举世无双。” 陈平抚摸着胡子,笑道:“要不老夫一直对公子爱不释手呢,公子原本就是无价之宝。由不得老夫不喜爱。” 我轻笑颔首,心底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咬牙道:“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再保留,现下我等等得了,吕氏只怕已等不及了。自打相爷被罢官之时,吕氏亦在谋划篡位……” “甚好!” 我心中叹息,呷了一口酒,缓缓说道:“相爷请东风派人马看住代王刘恒与淮南王刘长,再派奇人义士监视赵王吕禄、梁王吕产;而相爷可与周勃一同拉拢原齐王刘肥之子刘章及齐哀王刘襄,最好能劝得齐哀王刘襄举兵,这样,相爷便可坐等渔翁之利了。” “刘章?莫非是吕禄的姑爷?” 我笑道:“正是,相爷可请刘章想法自其妻(吕禄之女)口中取得吕氏谋反之证据。若他得了证据,定会与兄长齐哀王刘襄一同对付吕氏。相爷可还记得当初太后强加于刘肥身上的耻辱?而这耻辱如今亦是齐哀王刘襄及其兄弟的耻辱。岳丈又如何?妻子又如何?还不是家族耻辱为大?” 陈平击掌,道:“高!高!果真是高!” 我笑道:“若齐哀王刘襄出兵攻打诸吕,以相爷对太后的了解,太后会派谁出兵?” 陈平沉思,道:“不出四人:吕禄、吕产、周勃、灌婴。” 我叹息摇头:“相爷差矣,无非周勃、灌婴二人而已。如今太后患了重病,她生怕死后群臣谋反,吕氏天下不保,命赵王吕禄、梁王吕产分别掌管都城南北的禁卫部队,任吕产为相国,这二人手握城南北的禁卫部队怎可走得开?保卫皇城自然比平叛更为重要,因此吕禄及吕产均去不得。而相爷已与周勃联手,若周勃为将倒不足为虑。如今相爷提早拉拢大将军灌婴才是万全之策,最好能说服其与齐哀王刘襄达成联盟并一同消灭吕氏。” 陈平静思片刻,疑惑,问:“可公子亦为吕氏,怎可让老夫相信?” 我叹息道:“在下姓柳,为柳家养育。柳家仅为一商贾,而无野心,何况于这纷争中,在下也不忍看着柳家随同太后一同飞蛾扑火。因此,今日在下也要相求相爷一事,若他日成了大事,还请放过柳家,为柳家保密。” 陈平大笑道:“那是那是!不仅柳家,而且亦会如约让你带走你家先生。” 我心中冷笑。 春去夏来,传来吕雉的病越发沉重,一日不如一日,任命赵王吕禄为上将军。我每日奔走于陈平处谋划着兵变大事,亦在心中暗暗掐算着日子。最近经常看见陈平于深夜接待各方人士,其中不乏东风之流,我仅是淡淡地应喏着,心中只有一片叹息。师兄仍没有消息。 7月,方有丝丝凉风,吕雉病发一命呜呼,吕产替代吕雉掌管朝政。刘氏一族均来奔丧,也不知是为了探风头还是真的悲哀,举国缟素,长安一片悲鸣。 我亦得到陈平恩准,微服与随从出门祭拜,吕雉好歹是我这身体的姑母,不想此行却遇到了我最不想遇到的人。 我在街上与平民百姓一同送吕雉的棺木出城,正欲回府,却从丧队中奔出一王者,一把拉住我,大叫:“烟儿……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回头,却是满脸沧桑、形容枯槁的刘恒。他披麻戴孝,一身缟素,人着实瘦了一大圈,正满眼泪光地望着我。 我回身行礼:“官爷许是认错人了,在下并不识得官人。” 刘恒恍若未闻,哽咽着将我拉入怀,紧紧拥住道:“你竟如此狠心,你不知我这颗心竟也随你去了么?” 我轻轻甩开他,低声道:“启禀官爷,在下并不喜好男风,还请官人自重,在下告辞!” 我慌忙挤开人群,带着随从一路逃走,只留下围观的群众与一脸愕然的皇亲国戚…… 不日,便传来刘恒的诸多笑话:“代王刘恒一贯小心谨慎,但在太后的大丧中竟公然追赶一男宠,实令皇家汗颜……” 我苦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他了,虽然他对我仁至义尽。 不日,陈平计成,齐哀王刘襄出兵攻打诸吕,相国吕产竟然也派大将军灌婴出征。谁料,天算不如人算,灌婴到了荥阳便按兵不动,暗中联络刘襄一起铲除诸吕。京城里的太尉周勃立即行动,迅速跑到北军军营,向将士们喊道:“吕氏想要夺取刘氏的天下,愿助吕氏者袒露右臂,愿助刘氏者袒露左臂。”军中将士一直对吕氏不满,顷刻全露出左臂。此时吕产还不知周勃已经掌握了北军,赶到未央宫准备发动叛乱,周勃命刘章率领一千多名官兵赶到未央宫,斩下吕产的首级。随后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周勃率领北军一下子将诸吕铲除,相关人员一律满门抄斩。这几日我也担心了不少,生怕陈平言而无信出卖了柳公的身份而殃及柳氏一族。谁料到,不仅刘恒未举报柳公,就连陈平也只字未提,柳家与我平安躲过了这场腥风血雨。兴许我如今对陈平还有用吧;不然陈平绝对没有这样的好心肠。究竟是何用处呢?呵呵,当然是东风对陈平所造成的威胁了,想不到,到了这时,我还在沾东风的光。 八月,京城一片宁静,大家仿佛都已经忘记了一个月之前吕雉那空前宏大的葬礼,似乎也忽略了吕氏王朝如今已崩溃瓦解。但是有人忘不了,我知道他一定忘不了。 这日深夜,东风又来求见陈平,两人密谋半夜,清早东风才走,陈平将我唤了过去。 他的眼睛红肿但却散发着兴奋的光芒:“公子,果真一切如你所料,如今便是我等的天下了。” 我叹息道:“相爷,您如今在兴奋何事在下或许能猜到一二。” “哦?” 我淡淡道:“无非是……皇上年幼,又非先皇亲生,因此大臣们一致认为,现在的皇上不是惠帝的儿子,需要在刘氏诸王中另立贤君。” “正是!” 我笑道:“若果真如此,事情倒简单了,只怕相爷另有后着。” “哦?” 我颔首道:“相爷难不成想借着如今天下局势不稳,联络东风起义,让这江山彻底改朝换代?” 他惊愕看我:“公子昨夜可曾偷听老夫与东风密谈?” 我叹息:“怎还用偷听?只怕偷听亦不能明了相爷心思之全部。相爷应另有打算。” 他深深看我,我知道,如今的我浑身都是威胁,对他,对东风,对刘恒,其实也是对自己,但是没有办法……骑虎难下! 我继续说道:“相爷想借东风起义,随后收渔翁之利是么?呵呵,可是相爷有无想过,您与东风相比您又有什么?兵权?人心?还是周勃与朝臣的相助?若您想得天下,朝臣还会助您么?” 他黯然沉思,片刻才说:“若老夫助东风得了天下,即便不能渔翁得利,最起码也是东风的恩臣……” 我叹息道:“如今您难道不是恩臣么?为何要让天下百姓再次接受涂炭?” 他沉默不语。 我淡淡说道:“如今问题的关键是立哪个皇子。淮南王刘长娘舅家中势力极其庞大,舅父又异常凶悍,朝中诸臣均与淮南王刘长关系密切,唯独相爷您并未与其交好。而此次立君大事中,应有不少人推举刘长,因此才会激发相爷铤而走险吧?” 陈平黯然颔首道:“正是。老夫也曾想过与淮南王刘长结交,但因老夫乃太后心腹,淮南王屡次冷落老夫的示好。因此,至今未有多大交情。而其他诸臣与淮南王交情均比老夫要深不少……万一淮南王即位,老夫兴许也不能善终。所以,老夫才想到拼死一搏,横竖都是死,省得后悔。” 我笑道:“难道相爷未曾想过立刘恒为帝么?” 他惊愕:“代王?代王平庸而懦弱,听闻曾在太后葬礼上公然追逐男宠,如此胡闹之人又怎可为帝?” 我笑道:“在下只问相爷与代王交情如何?” 他颔首道:“倒是不错,代王曾主动与老夫交好。当日老夫曾看重过代王,只可惜此次男宠事件着实让人汗颜……因此老夫前番的心血亦白费了……” 我笑道:“如今相爷需要的并非明君,而是个好c控的皇帝。难道相爷不会提醒其他朝臣防范吕氏谋反的前车之鉴么?” 陈平豁然开朗,拍手道:“正是,老夫苦心想寻个说服朝臣立代王的由头,如今想来竟是如此简单。” 我颔首暗许,与陈平说话真是不用费劲,他的确够聪明。刘长娘舅家势力那么大,不怕又是个吕氏么?而刘恒身无长物,母亲出身低贱,正可消除众朝臣的顾虑。 我,看来该想办法走了,带着师兄走,不然等刘恒当了皇帝,陈平再成为丞相之时,便是我、师兄、柳氏的归期…… 不几日,在陈平的巧舌雄辩之下,朝臣也想到了刘长凶悍的娘舅亲,怕历史重演,便决定立刘恒为帝。朝臣们在陈平的劝说下,也相中了宽厚仁慈名声较好的代王刘恒,虽然曾出现过男宠事件,但这在西汉时再正常不过,大家勉强可以抛弃前嫌。于是决定派出使者去接刘恒赴长安继承皇位。 本以为已经没我什么事了,但是令人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前夜,陈平唤我过去,说:“公子作为此次的使臣带随从前去请代王赴长安即位,可好?” 我苦笑,开什么国际玩笑,又拿我逗闷子,慌忙摇头道:“相爷不是晓得在下与代王之间的纠葛么?还请相爷另派? 第 35 部分 欲望文 第 36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前夜,陈平唤我过去,说:“公子作为此次的使臣带随从前去请代王赴长安即位,可好?” 我苦笑,开什么国际玩笑,又拿我逗闷子,慌忙摇头道:“相爷不是晓得在下与代王之间的纠葛么?还请相爷另派他人前往才是,何况如此大事,在下实在担当不来。相爷真是说笑了。” 陈平笑道:“公子,以代王谨慎之人怎会随便轻信其他使臣呢?何况如今小皇上仍在位,容不得朝中大臣大张旗鼓地去接代王。此事甚是要紧,若被小皇帝身边的亲信听闻,怕是又要出些乱子。何况若被其他心怀叵测之皇子察觉,只怕也会另起兵变。不说旁人,单单刘长就不见得会善罢甘休。因此必须派遣一名妥当之人前去悄悄将代王请回,等代王到得京城,那一切便无大碍了。朝臣大都推荐如今已无官职的老夫。可老夫此刻怎能离京?嘿嘿!” 我淡笑:“这个自然,如今相爷怎能离开京城呢?那般京城中诸多事态相爷便不能把控了。”如今他还未官复原职,这等节骨眼上,他若走了,一旦发生政变,这一辈子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如此聪明,怎会听旁人忽悠而离开长安去请刘恒呢。 陈平恍若未闻我的讽刺,淡淡说道:“既然此等重任着落在老夫头上,老夫自然不能推托,便与朝臣商议,请老夫府上门客前去请代王。” 我颔首,他所说的门客自然就是我了。 陈平继续说道:“老夫告知朝臣,老夫这门客幼年时曾与代王有过很深之交往,因此大家便默许了老夫的提议。” 我淡笑道:“相爷这主倒是替在下做了,似乎相爷并未给在下选择的余地。” 陈平笑道:“老夫想到公子绝非偶然。首先老夫相信公子也如同老夫一样想要代王当皇帝,其次以公子与代王的交情,再加上公子的特殊身份,代王定不会再疑有他,还请公子走这一遭。” 我叹息:“相爷以为在下去代王就会信么?莫要忘了,即便是代王信赖,代王太后也不信在下会有这好心。” 陈平道:“公子,代王太后即便初始有疑惑,但细想定会释然。以公子如今的身份又怎能谋害代王呢?代王太后若想要除去公子,自然不用甚力气,只需举报公子乃吕雉之亲即可。因此若无他事,公子断无此刻再去招惹代王的道理。若公子此番去见代王,必定是有天大的原因迫使公子不得不去,代王如此聪明,怎还会想不通公子的好意?何况此次归来,代王便不再是代王,而是当今皇上,公子或许可以趁此机请代王应允往后不再追究你柳氏一门的罪责,以保你柳氏周全。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陈平总能抓住我内心最软弱的东西。是不是一旦被他抓住过一次软肋,便注定要次次被他抓?我苦笑,既然逃脱不了,那就只能做个交易了:“既然相爷如此信任在下,在下便斗胆与相爷做个交易,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陈平一愣,自从我上次营救师兄失败后就再也没提过“交易”两个字,都只是很淡然地陪在陈平身边做着愿意或不愿意的事,如今隔了这么久我再次提起仿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心中冷笑,没有等他的答复,继续说:“若在下将代王请回长安,便请相爷放了我师兄,并承诺我二人远走高飞,相爷看这交易如何?” 陈平沉思片刻,颔首道:“老夫今日承诺公子,若公子能将新皇请回长安,老夫定会放公子与左先生自由。公子看如此可还满意?” 我心脏微颤,想不到过了这么久,我仍是经不住这句话的诱惑,虽然我确定他定不会有这样的好心。但是……师兄……我致命的软肋……不知从何时起,我仿佛变得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无论是高兴或伤心都是同一副面孔,说话慢条斯理,早没有了以前的高谈阔论。我甚至怀疑自己早已忘记了所有的恩怨,仿佛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日子……但是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忘记了所有,而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情绪。因为我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刘恒顺利登基,让东风顺利归隐。可是我能吗?我不知道,但只要努力了就够了。我终于明白了当年雪夫人在冰岛上说的话:我会穿越到西汉是因为要完成一个使命,只有完成了使命,我才有资格再去与她争取我与师兄的前世今生……我想,师兄也是希望我这样做的。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不知道这半年多又在哪里受着怎样的折磨。我没有一日不想他,没有一日不在回忆,没有一日不在想办法……可是我能左右得了命运吗?即便是飞蛾扑火,我也要一试…… “公子可还有疑惑?”陈平见我低头沉思不语,便问道。 我漠然抬头,颔首:“在下与相爷一言为定!事不宜迟,明日在下便启程。” 夜,清凉又带着淡淡的湿气,仿佛师兄身上的气息。我辗转不能寐。那温暖的气息,那滑腻的肌r,还有那淡定的笑……人生本身就是一场赌博,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场赌局是什么…… 翌日一早,陈平已经帮我准备好了马匹和随从,我与随从均是一身黑色骑装,戴着大大的斗笠,分不清面容,分不清主仆。陈平嘱咐道:“这一路看来要辛苦公子了,你等还需快马轻骑,一路换马不换人赶向中都。越早越好,省得夜长梦多。” 我颔首应喏,便与随从上路了。如今的我早已不同往昔,因为没有了师兄的庇佑,没有了东风的照顾,也没有了刘恒的呵护,我必须学着一个人坚强,当你不得不学会独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身体、智慧、情感都会随着你的努力一起向坚强的方向发展。我发现如今的我不仅很有耐力,就连身体也变得倔强而具有韧性…… 路上,我们很少休息,一路冲向中都,每次到驿站,直接调用“十万火急”的良马,一行十一人日夜兼程,十日便到了中都。 中都依然如同以前一样,苍凉中带着些许繁华,来往的人群面色红润并带着些许风尘。天空依然这么蓝,风依然那么亲和,依然会有来来往往的人们漠然地扫视着我们这些外来客……因为这是边疆中都,谁来都不奇怪,谁走也不奇怪,谁生也不奇怪,谁死也不奇怪,但是最奇怪的是这里居然会出一个皇帝,而且是个最不得宠的皇子。平凡而朴实的中都的人们,兴许从此便会多一个炫耀的资本,当然也会给我现代的朋友们多留一些文明古迹…… 我茫然地环视着周围看似熟悉却又透着致命排斥心理的土地……曾经在这里,我认识了刘恒,曾经在这里,我离开了刘恒,现在又要在这里,接刘恒去当皇上……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来中都,我也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刘恒的那些母亲姬妾…… 可是我还是来了…… 似乎每一次来与每一次去都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我就如同大海上的小舟,潮起由不得我,潮落也由不得我……如今我又一次被潮水推到了中都,推到了这个曾经给过我无数欢乐与痛苦的地方…… 此刻是中都的黄昏,金黄的夕阳挂在中都的西天,大如圆盘,但却带着凄凉。代王府庄严而朴素的大门,被夕阳映照得一片金黄,门口的侍卫仿佛也穿着金色的盔甲,脸上如同涂上了一层金粉。一切没有变,仿佛我离开的事就发生在昨天,那几个侍卫我原本都是认识的。但我在代王府中时一直蒙着面纱,因此我认识他们,他们并没有多少人认识我。即便是后来我与刘恒赌气不戴面纱的那几日,也是鲜于出屋,大家最多是彼此传说传说王后的脸长成什么样子,却并没有几人亲眼见过。何况,真正见过我的脸的人此刻应该没有几个了吧,丫头们跟我一起走了,其他房里见过我的丫头婆子估计这些年也早该换了。以刘恒与薄姬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让知道这些事的人安然留在身边呢? 我整理整理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走上前去,对守卫在门口的侍卫行礼道:“陈平陈老先生府上门客木烟带同御前侍卫奉陈老先生及周勃周太尉之命前来求见代王,烦请哥哥通报一声。” 侍卫微微扫了我一眼,恭恭敬敬地给我还礼:“大人客气了,小的这就给大人去通报。”然后便快步跑进去通报。我相信没有哪个皇子的侍卫会像刘恒的侍卫这样低调、谨慎,即便是平日里来个平民,他们也是小心谨慎地应付着,因此刘恒一直以和善谨慎著称。我走了这么一圈又一圈,发现唯有刘恒门口的侍卫并不像狗,因为他们不会仗势欺人,更不会乱咬人……我轻笑着,其实刘恒管教下属还是很有一套的,就凭他能将自己的下属调教成像他一样的低眉顺目,像他一样的温文尔雅,他也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片刻,那侍卫大步奔出,急促而不慌乱,对我行礼道:“大人快请,代王随后便来亲迎大人。” 我心中苦笑,我怎敢要马上要上任的皇帝来亲自迎接我一个小小的门客?我一鞠说道:“万万使不得,折杀木烟了,有劳哥哥带路。” 其实,这代王府根本不用旁人带路,或许这府内我比那侍卫还要熟悉,可惜,如今回首身是客,只能俯首走入门。随从被侍卫安置在耳房小厅,我只带了陈平的四个亲信入内。 我两步并作一步使劲倒着我的小短腿,若要真被刘恒迎在府门口就不好看了。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刘恒的惊愕与我的被动……方到会客厅外,便听见刘恒那柔和的声音传来:“本王失礼了,有劳木大人远道而来,快快请入内。” 我慌忙带领随从就近跪倒,伏地,叩首迎接:“参见代王!” 刘恒一步跨出门槛,上前扶住我的双臂,笑道:“各位快快请起。” 我顺势起身,躲闪着刘恒的目光,低声道:“代王请借一步说话!” “好说,大人请……”刘恒的目光仍然扫到了我的脸上,表情瞬间僵硬,扶住我双臂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心中叹息,他的确是沧桑了许多,身子消瘦,面色蜡黄,眼角也多出不少皱纹,就连我熟悉的气息也变得萧瑟起来。望着因身子消瘦而显得异常阔绰了的衣服,望着那满是柔情的双眼,望着挂在眼角那晶莹欲滴的泪珠,望着那双颤抖的手,心中即便有再多的恨也罢,怨也罢,尴尬也罢,此刻都统统不见了。我原本就已经原谅了他,但却单单不能原谅我与他共同拥有的过去,更不能原谅那曾经的残酷与现实。我相信,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权势之争,如果没有那么多与旁人有关的伤害,如果没有那不可跨越的地位与纷争,我跟他至今仍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其实,打一开始就错了,打我被吕后指婚之时起就完全错了,错到不可收拾,错到无法挽回,错到没有回头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回握住刘恒的臂膀,使劲回拒他想将我拉入怀的意图,微微摇头暗示他不可相认,同时朗声说道:“在下有要事向代王禀报,还请代王借一步说话。” 刘恒清清嗓子,目光仍是瞬也不瞬地盯着我,哑声说道:“本王糊涂了,还请各位大人进屋详谈。” 我不着痕迹的放开刘恒的胳膊,同时也挣脱他双手的束缚,躬身说道:“代王请!” 刘恒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转身入内,我五人随后跟了进去。 我默默无语,直待刘恒于首位坐好,并张罗着我们入座时,这才整理衣物,带同随从一起伏地向刘恒行三叩九拜的君臣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就这一声呼喊,就这“吾皇”二字,将我与刘恒又推远了一步,而这一步,对于我与刘恒的有生之年来说将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一步,是永远也不可能忽略的一步。他,将彻底属于权势,属于历史。而自古以来,只要冠上“皇帝”称呼的人注定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更不可能会有像我这样身份特殊而微妙的朋友…… 我思绪万千地与随从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因为刘恒没有说话,而且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堂屋里静得可怕,静得让我全身的毛孔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息。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有两道如同利剑般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身体,仿佛要将我解剖,并将我化成灰再仔细审视清楚…… 宛如过了半个世纪一般漫长的沉默…… 许久许久,传来刘恒冷静而空d的声音:“木大人,请抬起头来!” 我心中苦笑,他没有让我们起身,而是很有戒备的冷静与空d。他虽然不了解我身后的这四个亲信,却了解我,因此他想审视我的眼睛。他,终究是个权势男人,他很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很懂得如何想办法看清对自己有利的状况。而我们这几个人中,我的眼睛就是突破口…… 我抬头,看着刘恒,微笑道:“皇上,我等来得既匆忙又鲁莽,因此还请皇上听在下细说始末。” 刘恒不置可否地看着我说:“木大人莫要如此称呼本王,本王衷心为皇上守卫代地边疆,还请大人莫要将本王推向不仁不义之处境。” “皇上……” “木大人,莫要如此称呼本王!”刘恒加重语气,长跪而起,向着长安的方向叩首,并淡淡对我说道:“若木大人坚持迫本王犯忤逆大罪,还是请回吧。若欲与本王说话,还请木大人衡量利弊,并为本王多加考虑一些。” 我淡笑,刘恒是个聪明人,我们彼此了解,他了解我的一举一动,我当然也了解他的一举一动。此刻的他如同一只浑身充满戒备的狼,不着痕迹而又握有主动权。 我回视着刘恒那锐利的目光,细细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与刘恒听:“在下冒犯了。想必代王也知晓刘章大人自其妻(吕禄之女)之口得知吕氏谋反的消息后,如何与兄长齐哀王刘襄一同起义攻打吕氏,并得到讨伐大将军灌婴相助,联手攻打吕氏之始末吧?” 刘恒微微颔首。 我继续说道:“那代王想必亦对月前陈平陈老先生与周勃周太尉如何平定吕氏谋反及一举摧毁吕氏y谋的事有所耳闻吧?” 刘恒微微一怔,摇头道:“本王自太后大丧后方回代地无几日,而代地偏远,自是消息闭塞,本王还不曾听闻。” 我暗笑,便将周勃与陈平如何一举拿下吕产并彻底铲除吕氏团伙的始末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说给刘恒听,其中隐去了陈平的私心与我的计谋。 刘恒听罢,叹息道:“如此,父皇于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他淡然望着窗外,仿佛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亦黯然,我是了解刘恒的,所以我知道刘恒一定是想起了他那些早逝的哥哥弟弟和被害死的诸多无辜的人们。 良久,我轻声说道:“不知代王可曾听闻宫闱中另一件耸人听闻之事?” 刘恒回头,看着我,道:“何事?” 我叹息,道:“代王可曾听闻太后为先皇杀j取卵而得五子之事?” 刘恒浑身一颤,厉声道:“那般谣言怎可轻信?皇兄已归仙甚久,谁又如此污蔑他的子嗣?” 我叹息,他是在欲盖弥彰,我很清楚他是知道的,可如今当着四位他不知来路的随从的面自然是不能承认。他那铁青的脸色表明他又想起了哥哥刘盈悲惨的一生…… 我沉默半晌,低声说道:“代王,那并非谣言,乃是事实,请代王节哀。正因如此,群臣才起废帝之意。而代王如今已为高祖皇帝现存之长子,因此这皇位非代王莫属。” 刘恒默默收起激动,仍强迫自己挂上冷淡的表情说道:“那依木大人之言,是否要本王对当今皇上逆反咯?” 我淡笑,朗声说道:“代王,此举并非谋反,而是夺回原本属于刘氏的大宝,难道代王忘记了高祖皇帝所留的遗嘱么?高祖皇帝仙去之前曾明确传旨,非刘氏不得为王,而如今何止‘王’,就连皇位亦不知所姓为何。还请代王以大局为重。” 一旁的随从亦齐声说道:“还请代王以大局为重!” 刘恒默默审视我一会,木然道:“本王如今并无任何非份之想。即便是大富大贵又能如何?兴许当了皇帝仍是不能将自己亲近的人留在身旁……” 我的心轻颤,他这话说得很是明了。他也清楚,只要冠上皇帝的称号,便意味着不仅不能再留住我,而且还会继续失去很多平常人所能拥有的东西与情感。 我默默注视他,柔声说道:“还请代王以大局为重,个人得失、离合与天下的安宁相比又算甚?” 刘恒颓然坐在榻上,脸色凝重,缓缓道:“大人们远道而来,还请安生歇息几日便启程回长安吧!恕本王不能与诸位同行,亦要负了诸位与朝臣的好意……” 随从们惊愕地望望刘恒,又用目光询问我的意见。 我伏倒:“请代王三思!今日我等先行退下,明日再来恳请代王……皇上……” 随从们亦伏倒大呼:“皇上!” 他悲哀的眼神紧紧望着我,我叹息,行礼,退下! 他是孤独而悲哀的,他也是谨慎与睿智的。看似是因为不想当皇上也不愿当皇上,实则是以退为进,用感性帮助自己理性地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皇位表示怀疑与担忧…… 如果我还算了解刘恒的话,晚上他一定会聚集门客及谋士,分析事情的真伪与利弊。他永远是这样一个人,真说不上是好是坏,也说不上喜欢与厌恶。因为他注定是西汉的王者,是一个凭着自己的谨慎与猜忌而走向成功的王者! 第三十四章 前仇旧恨一朝散 万年贤帝一日成 是夜,风沙骤起,呼啸着敲打着树叶花朵及人们的脸庞。代地边疆历来风沙较为严重,但一般都多发在春季,而如此夏末秋初却是异常罕见。细细的沙粒灰尘将天空也渲染成了凝重而沧桑的灰色。 代王府中一片死寂,除了风沙时断时续的哀鸣,风声中城郊的犬吠声遥遥传来,在这样一个看不见星星与月亮、黄沙铺天盖地的夜晚中显得异常诡异。我使劲吸吸鼻子,似乎也嗅到了一种不平常的气氛,这样的夜晚,注定要发生一些事情…… 我与随从均住在外院的客房里,有几个沉默而面容陌生的小厮来来回回地张罗着我们的一应杂事。我去随从们居住的房间里安顿了一些事宜,随从们凝重而谨慎的表情让我的心情也沉重了不少,精选出的随从也静静地盘坐在客房的榻上,表情凝重地感受着代地这个不寻常的风沙夜晚……我在院子里静静站了一会,忽然感觉到一种无言的恐惧与慌乱。独自一人的日子已经过了大半年竟然没有一丝丝进展,前面的路究竟如何走我竟然没有一点把握,这铺天盖地的孤独与无助让身处故地的我感受到了深深的陌生与担忧,此刻我满嘴满鼻子灌得全是细细的粉末。难道天也在悲泣? 无奈,便转身回到空荡荡的住房。这是一个简洁而空旷的房间,除了干净整齐的榻与几外,几乎空无一物。房中有个沉默的小厮静静矗立在门口,看见我便行礼道:“大人的一应事务已安置妥当,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 我颔首道:“无他,请退下吧!我想早些歇息!” 那小厮默默行礼退下。我疲倦地盘坐在榻上。今天的晚宴刘恒并未出席,而是其他门客作陪,虽然饭食简洁,但仍不乏酒r款待。门人的招呼异常有分寸,谨慎而不失风度,但却少了不少酒席间应有的周旋与寒暄。在如此沉闷的气氛中,我与随从只是浅浅饮了几口以谢代王的盛情,却实在难以放怀。即便是平日里嗜酒如命的行伍随从,也少了平日的豪放,与我这个女子一般简单地草草用了点酒菜便告退了。 至此,刘恒与他的亲信便再未出现过,仿佛我们此次前来与他无关一般。他,变了,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政治人物,而我永远是那个在棋盘上被任意利用的小棋子…… 正沉思间,忽闻远远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直奔我的房间。我整理好情绪,坐直身体向屋外看去。顷刻,一小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小人有要事禀报!” 我沉声说道:“请小哥进来说话。” 小厮进来行礼道:“启禀大人,代王太后求见!” 我浑身一凛,代王太后?薄姬?身为太后又怎能求见于我?理应传唤我去见她才是!如此又是为了哪般? 我起身,冲着门外伏地说道:“代王太后大大折杀在下了。理应在下前去觐见代王太后娘娘才是!还请小哥通报!” 小厮跪下还礼道:“大人还请起,代王太后已在来此处的路上,还请大人释怀!” 我颔首:“多谢小哥!”便起身迎出门外,跪于门外院落,等着迎接薄姬。 良久,便出来轻微的脚步声,嘈杂而又不失小心,仿佛刻意不愿惊动其他人一般。我俯首低声说道:“代王太后娘娘折杀在下了。” 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带着另外一双精致的绣花鞋一起停在了我的眼前。良久,才传来薄姬那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你起来吧!进内说话!” 没有前言与后语,没有任何称呼,那声音带着远远的距离与陌生…… 我等那两双绣花鞋绕开我进了屋子,这才站起来随后跟了进去。那小厮站在门外,低首垂目把守在门外…… 我进内,再次伏地行礼道:“草民参见娘娘!” 薄姬颤声说道:“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我抬头,屋内一片死寂,半晌薄姬才发出一声幽幽长叹,亲自上前扶起我,仔细打量着我的脸,喃喃道:“果真是你,你竟真的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这怎可能?这怎可能?今日他们说你容貌时我便起了疑,想不到果真是你……” 我苦笑颔首:“不错,如烟还活着!天算不如人算,如烟侥幸当初未被杀死!”她瞪着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仍是一遍又一遍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我。我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她的脸上满是惊愕,眼里满是恐惧…… 经过这几年,她虽然胖了不少,但眼角的皱纹却变得异常清晰,眼睛也不再如往昔明亮,而是带着淡淡的浑浊与苍老。不过,就是这双已经老去的眼睛却增加了一些睿智与强势的内容。而跟她进来的却是也已多年未见的窦姬,她如今已是王后的服饰,却仍戴着我送的耳环……此刻窦姬的情形并不比薄姬好多少,她的眼睛大睁,已满是恐惧的泪水,满脸都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窦姬的身材因为生产而变得异常臃肿,小腹上高高隆起的赘r随着她的呼吸在颤动着,脸上的蝴蝶斑与清晰的鱼尾纹无时不在出卖着她的沧桑。实际她也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因为生育及太过工于心计而少了少妇的甜美与纯真。她能从普通一名宫女变成今天的代王王后自然是算计了不少。当然,自己理应要为这份算计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到她,想到自己,虽然我被破了相,虽然我也历尽艰辛,但是我似乎依然年轻着,至少与窦姬比起来…… 沉默在我与她们的彼此审视中延续着。良久,薄姬叹息道:“既然是故人相见,便坐下一起说话吧!” 我微笑颔首,坐于下首。空气中又流动着沉默的气息,薄姬连续叹了三次气,才平静了一些,幽幽说道:“烟儿,我知晓你对我的恨意,也明了恒儿对你的亏欠……不过……我不想问你如何逃过那劫,更不愿问你如何活到今日……既然当初不能将你杀死,便是你的福缘……今日只想求你忘记往昔我们对你所做的一起,放过恒儿可好?” 我一愣,才明白薄姬的意思,嘴角渐渐弯了上去,抑制不住想笑的欲望,一边笑一边问道:“娘娘何出此言?是在为当初未将如烟杀死而遗憾?还是在叹息命运如此多变,竟然会有今日?” 薄姬叹息道:“当初我天机算尽想不到你仍是活了下来,更想不到你有本事混入朝廷,而且还设今日之计想害死恒儿,你是否想陷恒儿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中?烟儿,当初所作之事,全是我一人所为,求你今日放过恒儿可好?” 我冷笑不语,懒得搭理这混人…… 一旁窦姬看我不置可否,忙跪行到我跟前,啼哭:“妹妹,你大人大量,忘记往昔过节可好?” 我冷笑:“王后娘娘此话差矣,如烟一介草民又怎成王后娘娘的妹妹了?更何况,姐姐妹妹间又能做出怎样丧尽天良的事?又怎会有过节?” 窦姬一愣,呜咽半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抓住我的手说:“是,所有一切都是姐姐不对,是姐姐的错。不过,妹妹莫要忘记,妹妹与代王自幼青梅竹马、相濡以沫。姐姐当初糊涂实不该破坏你与代王,一切全是姐姐的错,妹妹莫要因姐姐而伤害了代王啊!妹妹不要忘了,妹妹也是深爱着代王的啊……” 我冷笑:“王后娘娘莫要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如烟没有姐姐,更没有王后娘娘如此高贵的姐姐。另外,如烟要告诉王后娘娘一个事实,如烟并不爱代王,自幼便未曾爱过代王。代王对于如烟来说,并牵扯不上男女情谊。实在抱歉,让王后娘娘失望了。” “啊?”此声惊呼从两个女人嘴里同时发出。窦姬与薄姬都惊愕地看着我。半晌,薄姬毕竟年纪大,陪笑道:“烟儿莫说气话,你对恒儿的情谊我难道会不知晓么?烟儿,莫因一时的气恼而去伤害你爱的恒儿……太后大丧之时,恒儿于长安街头追逐的男子可是你?既然你对恒儿无半分情谊又怎会去见恒儿?恒儿为你而受天下人耻笑都不惧怕,难道你真的忍心伤害自个深爱的人吗?烟儿,你若气不过,杀了我便是,但求放过恒儿吧!” 我一阵冷笑,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真的很厌恶这样的聊天内容。 窦姬慌忙说道:“只要妹妹放过代王,我……我便将这王后的位置还给妹妹,并甘愿做妹妹的奴婢……” 薄姬也连忙颔首道:“正是!正是!烟儿可要好生想想!” 我叹道:“巧合!天下的巧合如此之多……当初与代王相识乃是巧合,为王后也是巧合,能逃脱你们的魔爪亦是巧合,于长安街头邂逅代王更是巧合……你们在意诸多权势、地位、财产等诸多身外之物,难道以为如烟亦会如你们般在意么?若能换得与深爱的人相聚,哪怕一日,即便是再多的身外之物,如烟亦不在意。如烟爱的人不是代王,自然不会再做王后,娘娘们请回吧!如烟今日所做的一切亦全是为了见所爱的人一面!” 窦姬长身站起,大声哭道:“妹妹怎会如此心硬,罢了罢了,今日我便以死表心迹吧!”说罢便起身要往柱子上撞。薄姬一把抱住窦姬,也哭道:“孩子啊!你死不得,你若死了,启儿和孩子们如何自处啊!” 房间里顿时一片哭天戗地,我内心有些许不忍,便柔声说道:“今日如烟大可保证,如烟并无害代王之意,还请娘娘们宽心。” 窦姬哭道:“如此还算是为代王好?妹妹这是在把代王往死路上送啊!我等如此待你,你又怎会怀着好心再进代王府?苍天呐!代王这是要毁在妹妹手里了啊!”她在薄姬怀中嘶声哭喊,而我送的耳环也摇摇欲坠,这个没有自我的女人又怎能理解我半分? 薄姬抱着窦姬对我长跪起,哭道:“烟儿莫要再骗我们了,求你放过恒儿吧!若你想要报仇,大可要了我的老命去!” 我气恼,她们从来就不了解我,更从来不会将我看成好人,当初如此,此刻也是如此,难道一个人坏事做多了,看别人也全是心怀叵测之人吗? 我实在受不了如此无聊的场面,站起来,冷冷道:“既然娘娘们认为如烟是蛇蝎心肠之人,那如烟便是了。今日话也一次说个明白,无论哪个自尽也好,哭求也好,都无用,这代王如烟是定会带到长安去的。不信娘娘们试试,看代王会跟如烟走还是会留下来做代王!” 哭声嘎然而止,窦姬与薄姬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从未认识过我。 我长鞠道:“两位娘娘请回吧,在下一介草民,娘娘们不便久留!” 薄姬颤声道:“烟儿……” 我微笑打断她道:“娘娘,多说无益,莫要再将已撕破的脸皮再碾得粉碎。当初若我求娘娘放我一条生路,娘娘会么?大概即便是代王以死威胁,娘娘亦会想尽办法要如烟这条小命吧?今日亦如此,你我缘分早在当日便已尽,因此你等死活、情谊、哭求均与我无关!” 我再次微笑行礼,转身出屋,向随从房间走去。 随从们见我进来,行礼后都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不语,大概是都听到了我房间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哭喊吧! 我坐下后,苦笑着解释道:“哥哥们莫要担心,方才……方才代王太后与王后前来求我等莫要陷代王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境地。无他事,我说服不了娘娘们,便来与你等商讨对策。” 随从头领说道:“若实在不成,我等今夜将代王挟持上路去长安即位,大人看如何?” 我苦笑道:“若挟持了代王,我等还能离开代地么?何况代王如今可是九五之尊,又怎能容我等如此冒犯?一个不好,反倒弄巧成拙。万一再走漏风声,若让淮南王得了消息,引起大乱恐怕不好。” 随从们都颔首称是。我们这次行动是秘密中进行的,一怕引起天下大乱,二怕引起其他皇室子孙的纷争,因此大家都知道请代王这件事的利害。 一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我也坐在榻上默默地望着窗外,沙尘依然发作着,几上已落了薄薄一层灰尘,而大家的茶碗里也满是灰尘。窗外除了风声与犬吠声外,几乎静寂一片。也不知道我房间里的两个女人怎么样了,反正我现在是不想回去再面对她们了。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在几上用胳膊撑着脑袋,渐渐迷糊起来。这连日都在赶路,精神绷得紧紧的,早就累了。要不是窦姬与薄姬一阵折腾,估计我早都睡着了。 “大家莫要再喧嚣,大人这些时日累坏了,我等行伍出身都经受不起,更何况身体羸弱的大人,让大人歇息一会子!”随从首领轻轻将一件衣服搭在我身上,低声说道。 旁边马上安静下来,首领带着随从们出去了。想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同行,随从们大约应该能感觉到我是个女人,他们估计会在私底下猜测议论,但我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使者,所以他们也都很清楚不能随便乱说。不过,在日常起居中总是很照顾我。 我根本就没睡着,也不可能睡着,只是想冷静一会,千头万绪,真不知该如何梳理。到西汉十六年的风风雨雨,包括在这代王府中的恩恩怨怨,还有与师兄的感情纠缠,今夜仿佛都历历在目。我在西汉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 闭目沉思良久,恍惚中,有一人轻轻走进房间,难道是随从去而复返?我理应不该再继续鸠占鹊巢,回自己屋子吧。该自己去面对的总要去面对,随从们也辛苦了一路,该早些休息了,明日或许还有更艰巨的任务。我准备好温柔又坚强的眼神,揉眼,抬头,看向伫立在面前的来人……不对!再揉眼……还是不对……继续揉眼……天,的确是不对,来者不是我的任何一个随从,而是一身白衣,形容枯槁的刘恒! 我慌忙翻身站起,大叫:“来人啊!快快迎接代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的笑意,哑声说道:“莫再耍宝,此刻任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再来。你那些跟班已被我的亲信请去喝酒赌钱……” 我哑然,站在那里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见到他时的局促与不安。 他缓缓走到我身旁,低头凝视着我,仿佛要将我彻底融化在他的眼神之中。 我茫然不知所措,低头不敢正视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使劲拧着自己的手指头。 他终于笑出了声,这笑声我已有多久没有听过?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吧? 我抬头,惊愕地看着笑意在他深陷的眼窝中晕开,一点一点,直敲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事隔经年,往昔已不在,可记忆却活生生地藏在彼此的心里。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我未曾忘记,相信他也未曾忘记。 他叹息,伸手欲拉我入怀,我却倔强地挺直身躯,躬身行礼道:“参见代王,不知代王深夜前来有何吩咐!” 他再次叹息,那熟悉的气息环绕在我的发丝指尖…… 良久,他才缓缓坐于榻上,哑声说道:“莫要拘谨,坐吧!与我说会子话。” 我闻言再次行礼,坐于下首,垂目低首,等待着他说明来意。 他一声悠长的叹息久久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今日不知已听他叹息过多少次了。 回荡未息,他说道:“烟儿,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我微笑答道:“托代王鸿福,未曾饿死,亦未曾冻死,应算不错吧!” 他怜惜地审视着我的眼睛,片刻才道:“你憔悴不少,也沉稳不少,想来亦吃了不少苦头。” 我笑道:“劳烦代王惦记,如烟一贯很会照顾自个。” 他又一声叹息,黯然道:“你可还恨我?” 我笑道:“如烟从不曾恨过代王。” 他淡淡而凄惨一笑道:“既然未曾恨过又何来今日之举?” 我释然,笑道:“代王多虑了,如烟几时做过对代王不利之事?难道如烟在代王心中是如此睚眦必报之小人么?若代王今日如此见疑如烟,那如烟便即刻启程,不再打扰代王清修。” 刘恒苦笑道:“烟儿莫要如此说,旁人信不过你,难道我还信不过么?你若想于我不利,怕是万万不会等到今日,过去这数年光景,你姑母贵为太后,权倾朝野,你若想要我死,我怕早已无葬身之地。” 我笑道:“既然如此,代王又何来此刻之举?” 他叹道:“以此为借口期盼能再与你相守片刻,我此举不算过分吧?我知你已随了先生,吴申已转述了你的现状……我自是不再奢求能换得你一丝情谊。只求能如此多看你一眼,多听你说上几句。” 我笑,我何尝不是想用哪怕是生命来换和师兄的片刻相聚?我如此不也是为了心中那化不开的情谊? 他黯然继续说道:“若能以一切富贵,即便是皇位,换得当初的哪怕一丝一毫,我也无悔……可是……”他摇头,“可是似乎已不能了。其实当初我首次见你与先生时,便觉察到一些你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情谊。可是……呵呵……我怎也不会想到,你竟真能与你半师半父的师兄成眷属……原是我愚钝了……我被世俗伦理道德蒙蔽了双眼。你原就与旁人不同,又怎会在意这些?即便是换成我,伦理道德与两情相悦相衡又算甚?” 我也黯然颔首,他一直是了解我的,就如我了解他一般。 他轻轻叹息,片刻,憔悴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看我这混人!当初你被迫出府之时,我早应想到,以你之性情,我此生断难再执你之手。即便没有先生,这险些让你丧命的代王府又怎能屈就你再次委身?既然如此,我又有何放不开?你如今与先生双宿双飞,我应释怀才是。” 我心中叹息,他又怎会知道我与师兄如今是想见一面也难,陈平所做那些机密之事他又怎会知道?而我自是不能与他诉说,这是我与陈平之间的交易。我只能装 第 36 部分 欲望文 第 37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白骱苄腋:苤愕爻す蚱鹦欣竦溃骸岸嘈淮跆o氤扇 ?br / 刘恒苦笑道:“只是我有些想不通,你既已与先生双宿双飞,为何又在你姑母归天、吕氏气数已尽之时又纠缠于朝野?你可知如今你行走于朝野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吕氏家族一一被灭门,你既已侥幸逃脱便应与先生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又怎能如此纠缠于皇室的权势之争?” 我苦笑道:“如烟自有来的道理。” 他惊愕道:“难道先生竟不阻拦任你如此胡闹?” 我无奈叹息,道:“师兄亦被卷入其中,此刻想退只怕也是妄想。” 他问:“怎会?先生如此明智之人又怎想不出其中利害?你二人真是让人担忧……” 我强笑道:“师兄的能耐难道代王还信不过么?如烟既然会卷入其中自有道理,代王还是莫要牵挂了。倒是如烟这次所来的的确确是为了代王。” 他微笑道:“我信!” 我叹道:“既然如此,代王为何执意不愿与我等入朝?” 他叹息:“你一来,我便信了你说的每句话,但你能保证遣你来请我之人是真心要我当这皇上么?” 我语结,是啊,陈平貌似听了我的劝谏,但周勃呢?他难道没有自己想保的皇子吗?即便是陈平,难道真的就会保刘恒这个一直不得志的皇子吗? 刘恒看着我微笑道:“我做惯了这代王,若真要给我一个皇位,我反倒不知如何自处。何况我一贯软弱谨慎,虽未得罪过朝臣,但也未结交多少权贵,他们为何要一味保我?何况淮南王一贯善于结交,而又有娘舅家撑腰,我刘恒又怎可能有这大好便宜可占?” 我叹息,他说得不无道理,但是历史上刘恒真真正正是个皇帝,而且是个好皇帝。 他笑笑,继续说:“经过这诸多变故,我反倒对这所谓的权势没了想法。这权势原本就是个双刃剑,随时会伤了旁人伤了自个。烟儿,当初我为了权势而伤了你便已万分懊悔,如今又怎能要我再去追求更大的权势呢?” 我叹息,如果他今日放弃了,便意味着一切都化为乌有,而师兄与我的一切努力也将化为乌有,万万不能让他产生这种消极的想法,便说道:“代王所言极是,不过我临来之时,师兄也曾夜观天象,并明确告知我,你乃天子之命。” 他苦笑道:“果真?即便是得了天下又如何?难不成你还会回来么?何况,当初我为了安稳当‘代王’而失去了你,如今要我做皇上,谁知又会失去什么?” 是啊,当了皇上会失去什么?最起码会失去亲情、友情、爱情,甚至人世间一切的情感与幸福,得到的只是虚幻的权势与纷争。可是他不当皇上会失去什么?若将来的皇上知道今天有他这出戏,他还能安稳活在世上吗?自古都是成王败寇,自我向陈平推举刘恒的时候,刘恒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我自师兄被陈平抓走后也早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如今我与刘恒、与陈平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黯然思索着,叹息着,师兄冷峻的面庞一遍遍出现在我的脑海…… 刘恒静静审视着我,半晌柔声说道:“烟儿可是有甚为难之处?” 我黯然叹息道:“代王,如今代王想不当这皇上只怕也不能了,自打我等踏上代地的边界,代王实际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要么长安即位,要么……只怕连这安生日子也求不得了……” 刘恒低下头来细细琢磨着我的话,他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从淡定变成惊愕,从惊愕变成恐惧,从恐惧变成无奈,从无奈又变成了然…… 然后,他的嘴角慢慢晕开一抹坚定的微笑,抬起头来看着我说:“烟儿,你不是也会占卜么?帮我算下如何?” 我惨然微笑,他这是将决定权交给了命运交给了我。那我的决定权交给谁呢?呵呵,看来也只能交给命运了。 他微笑站起来,道:“烟儿,随我去占卜台?” 我坚定地微笑颔首,跟在他身后在夜色中向占卜台走去。 我从来都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我今天却是异常的虔诚,心里一片宁静,默默看着甲骨在烈火中慢慢留下纹路。这不是刘恒一个人的卦象,这个卦象所关系到的人太多了,大到西汉社稷,小到黎民百姓,当然其中也包括师兄与我…… 甲骨的“哔啵”声渐渐变小,直到恢复寂静,我默默注视着卦象——这是一个“大横”之卦象。我僵硬的嘴角也慢慢翘起,如释重负地对刘恒笑道:“此卦想必代王也能看出吧?此乃‘大横’之卦。它所裂之纹路很是正当。” 刘恒也惊讶地看着甲骨,默默叹息道:“‘大横’乃‘天王’之卦!” 我微笑道:“‘天王’ 即是比王要高一级,难道不正是在预示着代王将要做‘天子’么?” 刘恒仰望夜空,风沙依然呼啸着,而他的脸也渐渐变得更加沧桑起来,风沙中,听到他喃喃地叹息道:“我难道真是真命天子么?难道要像启延续禹的那样将父皇的伟业发扬光大?” 我很清晰地告诉他:“正是,代王注定乃是一代天子。” 他默默地低头看着我,那深邃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哀伤,消瘦的身躯仿佛在风沙中左右微晃,而衣襟随着风沙的肆虐象旗子般飞舞着,紧抿的嘴唇无奈地翘起,仿佛仍在为未知的变数而谨慎小心着…… 告别了刘恒,我回到自己的房中,薄姬和窦姬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去,房中只留下她们淡淡的脂粉气息。我仿佛卸掉了身上沉重的枷锁,倒在榻上很快睡去。 翌日清晨,我很早便被院中的嘈杂之声惊醒,梳洗完毕出去便看见代王府中所有的奴仆下人都在忙碌着…… 经过昨夜的风沙,今日的天空异常晴朗,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绿叶与红花静静地在微风中颤抖,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明媚的院落,昨夜还沉溺在风沙的侵蚀之中…… “大人!”随从首领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微笑着向我行礼,他的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笑容,难得一见地布满了轻松与释然。 我微笑,问道:“今日怎如此高兴?” 他低声说道:“今日一早,代王已同意与我等一同入朝。” 我了然地颔首道:“何日启程?” 他笑道:“等收拾妥当,明日一早便启程。” 我舒了一口气,说道:“那你等也早些准备妥当,以确保代王的安危为首要任务。” 首领领命退下。 我整理好行装,对一旁伺候的小厮说道:“烦请哥哥给代王通禀一声。” 小厮微笑回礼:“大人请直接进内院去吧,代王一早已安排下来,要大人直接去见代王。此刻代王应在堂屋等候大人” 我微笑颔首,转入堂屋,刘恒独身一人正在那里饮茶,见我进来,起身说道:“昨夜睡得可好?” 我微笑行礼道:“多谢代王赐如烟一个安稳觉。” 他微笑请我入座,并给我倒了一碗茶,说道:“昨夜与你谈过之后,我便着娘舅薄昭连夜启程先行赶往长安探听虚实,省得你我均受了旁人愚弄,你我等准备停当晚一步启程。” 我笑道:“代王还有何要收拾的?难不成要带着王后姬妾?” 刘恒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与心痛,叹息道:“烟儿以为应如何?” 我笑道:“代王应早些上路,至于王后姬妾,等一切得了定论再接去也不打紧。” 他侧身看我半晌,问道:“为何?” 我淡淡说道:“皇位天下只有一个,若代王晚一步便会多一份别人谋算之危。而代王若已顺利即位,那王后与姬妾自然无人敢得罪。” 他默默颔首,道:“烟儿所言极是!” 我再次微笑道:“代王多带些得力随从,尽早上路才是。省得夜长梦多。既然如今已不得不走此路,最好还是从稳当处走才是。” 他起身,笑道:“正是!我这就去安顿他们尽快准备妥当,行囊从简。” 我赞赏地看着他微笑。 午后,大家草草吃过一些饭食便匆匆上路。刘恒带了代地的一支精锐部队,分为十组,每次轮流派出一组前去打探前方情况,其他九组坚守在刘恒车马周围,保护刘恒,连我也不能随便靠近。这一路刘恒步步小心行事,深怕中了计,每行十里便歇息片刻等前方打探的部队反馈消息。而我的随从并未被编入亲信部队,只是跟随我一起骑马走在队伍前面保护刘恒。 如此停停走走,却也是日夜兼程,不到二十日,便已到了长安近郊,算算行程,离长安城也不过五十里光景。这日清晨,我越发松了口气,已经快到长安了,这一路我担惊受怕,生恐刘恒有丝毫闪失。如今便不用再c这闲心了。只是不知陈平与周勃的人马究竟在哪里等着恭迎新皇呢,怎么到此刻还未见到?可别真在这一个多月中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正思索间,刘恒却下令全体停步就地休息。我很是诧异,便勒住缰绳,转身向刘恒的车走去。 “木烟求见代王!”在刘恒的车外,我朗声说道。 “大人请进内详谈。”刘恒很公式化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我下马,钻入车中,低声问道:“不知代王为何下令扎营休息?此地距离长安仅有五十里,一鼓作气便可直接行入长安城。” 刘恒低声说道:“距离长安仅有五十里,舅父虽派人传来消息。但我有些许担忧,想再派人前去看看,不知烟儿是否赞成?” 我颔首道:“正是,如此光景,派人前去看看倒是甚好。若朝臣均在长安城外等待恭迎新皇,代王便可放心前去,若城门内外有些许诡异,还是从长计议为是。” 刘恒颔首,我行礼躬身退出,策马回归队首。片刻,便见刘恒的亲信宋昌单骑奔驰而去…… 良久的良久,除了马儿偶尔嘶鸣,队伍里一片沉默,我也默默盘膝坐在道旁假寐…… 直到日落西山,刺眼的太阳也变得大如圆盘,红彤彤地挂在山巅摇摇欲坠,远远传来一阵喧嚣声,由远而近,我慌忙站起跳上马背遥望…… “大人,是从长安方向来了一队人马,看衣着似乎是大内侍卫。”随从轻声说道。 我低声嘱咐:“快快前去打探。” 随从应喏着疾驰而去,片刻便与宋昌一同返转。宋昌面带喜色,大声说道:“大人,是陈老先生与周大人带领随从前来迎接新皇入朝。” 我翻身下马,疾步走到刘恒车前:“启禀代王,陈老先生与周大人带领侍卫前来迎接代王入朝。” 刘恒不置可否地应喏一声,撩起帘子,低声问:“宋昌呢?” 我笑道:“宋先生正在此处候着呢!” “恭喜代王,确是陈老先生与周大人前来迎接新皇,国舅薄大人也在其中。” 我大声吩咐道:“快快给代王更衣。” 随从奴仆一顿忙乎,片刻,刘恒已一身整洁的王服,头戴竹冠,手持如意,整理停当,那消瘦的身躯在宽大的王服中显得异常萧瑟,却多了不少坚毅与气势…… 片刻,那队人马已与我等汇合。陈平与周勃带领侍卫跪倒一片,大呼:“皇上万岁”! 直到此刻,我的心才算是彻底踏实了,与旁人一起跪倒,静静地在那里微笑…… 大队人马连夜入京,直奔未央宫,而我也顺利完成任务,默默地目送刘恒的仪仗辉煌地进入了那个代表着皇权与尊贵的建筑,自觉地停住了脚步,转身回了陈平府。 陈平一夜未归,想是正与刘恒周勃研究着国家大事,而我也变得没有了目标,心里空空如也,没了任何斗志…… 一夜无眠,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抚摸着项间又回归鲜红的石头喃喃低语…… 翌日,城里一片张灯结彩,大家都在传说着明日将要登基的新皇,期盼着新皇刘恒能给他们带来新的安定与希望。而我呢,心中的希望依然是那样的陈旧,却依然沉重,我与师兄的自由是不是会随着刘恒的即位而来临呢?我不敢想,也怕想,因为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似乎还有更大的困难在前面等着我…… 次日,新皇刘恒即位,城中锣鼓喧天响了一整日,而我依然没有等到陈平,我仿佛藏在一个被人们遗忘的角落,似乎有着永无出头之日的迷茫…… 漫长的等待让我感觉项间的石头更加鲜艳,更加冰冷,而那份思念也越来越浓…… 三日后,我虽然没有等到陈平,却等到了刘恒传唤我的圣旨。而我又一次踏上了未央宫的青石板路,又一次感受到了那深深围墙所带来的压抑与忐忑不安…… 方到未央宫门,便有太监等着我:“公子请快快进内,皇上已等得心焦。” 我默默颔首,心中一片尴尬。因为那太监审视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暧昧。此刻我是一个“男人”,而曾在长安引起“男宠事件”的刘恒近期一直被传闻性取向有问题。不用想便知道这些太监侍卫的眼中,我是怎样一个角色…… 太监径直将我带到皇帝寝宫,而非大殿,一路上所遇到的宫女太监的眼神更加暧昧起来,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跟着那太监走着…… 方到寝宫门外,还未来得及着人通报,便已听见刘恒那熟悉的脚步声迎了出来:“烟儿,想煞朕了,快快进来!” 我慌忙跪倒行礼,不料却被刘恒一把托起,埋怨道:“你怎与朕如此见外?” “朕?”自然是要见外的,因为一个是“朕”,一个是“我”,不仅今日要见外,而且永远都会见外…… 刘恒似乎未发觉我脸上的尴尬与苦笑,牵着我的手直接进了寝宫,拉我坐于榻上,便吩咐道:“都退下,朕有贴心话要与木公子说,旁人一概不得打扰。” 太监宫女们应喏着小心退下,并机灵地关上了所有的门窗。 我心里一阵暗暗叹息…… “烟儿!”刘恒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对上他那双满怀柔情的眼睛,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嗫嚅着说了声:“恭喜皇上!” “呵呵!”刘恒宠溺地笑了笑说道:“什么皇上不皇上的!烟儿,此番多亏你,如今苦尽甘来,你我终于不再为他人所制约。这天下都是你我二人的,你何须谨慎?” 我叹息道:“皇上,今非昔比,如烟确实为皇上高兴,但还请皇上莫要再如此说,省得再让如烟难堪!” 刘恒眼神一黯,说道:“烟儿,我再问你一次,你愿留下来做皇后么?” 我惊愕,慌忙跪倒说道:“请皇上莫要难为如烟。如烟别无他求,仍与当初一般只求皇上放如烟自由!” 刘恒道:“那好,我不要你做皇后,但你可否留在宫中,时常与我说会话?我封你为四品女官,封先生为二品学士,旁人自然奈何你二人不得。” 我再次伏倒,说道:“万万不可,皇上!如烟……如烟只求能与师兄终老山野……” 刘恒默默注视我,眼神由黯然变成沮丧,由沮丧变成凄厉,闷声说道:“如今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人?我如今已是皇上,难道我承诺你不损你清白,只求留你在身边也不成么?既然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留不住,我做皇上有何意义?” 我木然抗拒着,不说一句话,他是明了我的,这无言的抗拒他应该很熟悉,除非我死…… 半晌,他终于收回了那凌厉的目光,叹息道:“旁人我当可强迫,但你……我自是不能勉强……” 我释然,含泪说道:“皇上自然也知晓爱一个人的痛苦,所以,也望皇上成全如烟爱师兄的一片心……” 刘恒黯淡地看着紧闭的门窗,半晌,幽幽说道:“好吧!你还有何心愿要朕来完成,也不妄你我相知一场!” 朕?他又一次将自己的心藏在了遥远的云霄,这就是距离…… 他继续说道:“朕今日承诺你,凡答应你之事绝不食言。” 我轻轻叹息,道:“如烟无他求,只求皇上善待黎民百姓!” 他苦笑,道:“难道我作为皇上,想最后给你一些承诺也不能接受么?”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也是哦,我为什么不给他机会。说吧,想要他做的都说出来,也算弥补一下对他的歉意。 我重振思维,微笑道:“那好,如烟的要求有三,可否?” 刘恒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异常明亮,笑容在嘴角晕开,大声说道:“莫说三个,即便是三十个,我亦能做到!” 我笑道:“那好!第一,莫要难为柳家,毕竟那里生我养我,还请皇上装作不知柳家的真实身份!” 刘恒大声说道:“好,朕应了你!” 我道:“第二,拜陈平为左丞相。” 他惊愕:“为何?” 我苦笑道:“此乃如烟与陈平的不齿交易,还请皇上成全。” 他问:“你可是有何苦衷?” 我苦笑:“还请皇上莫要问了,若皇上能允诺便是帮了如烟一个天大的忙!” 刘恒沉思片刻,道:“陈平与周勃此次功不可没,自然是可以为相……好,朕再允了!” 我笑道:“这第三点自然是更简单,只求皇上日后无论如何都莫要为难东风!” 刘恒朗声笑道:“这个自然,烟儿多虑了。东风乃朕之义弟,虽然如今朕为皇上,不可再如此称呼,但在朕心中,东风依然是朕义弟。他日朕还想着人寻东风来给他大官做呢!” 我慌忙道:“皇上,如烟这第三还未说完。” “哦?” “皇上不仅不可难为东风,也不可封东风为官,此后更是要疏远东风。” “为何?” 我有些为难,这是牵扯到东风身世的大秘密,我怎能说?只能是打着马虎眼:“如今皇上贵为天子,若与东风行走过近,自然是不好。东风乃皇上为王时密友,自是知晓皇上不少机密要事,而此刻留他在身边甚是不妥。” 刘恒沉思半晌,释然道:“烟儿所虑极是,是我疏忽了。好,朕也允了。若要彼此过得舒坦些,还是离远些好!” 我释然道:“如烟别无他求。日后还请皇上莫要再寻找如烟,如烟有事相求皇上时自会来求见皇上!” 刘恒听闻一把抓住我的手,默默注视着我,眼睛里慢慢有潮气散开…… 我微笑道:“皇上莫要难过,你我日后相见的机缘只怕不在少数,缘分到了自然会再见。” 他长长一声叹息,说道:“好吧,朕既然已允诺了你,自然不再为难你。今日朕赐你金牌,若你有需,随时可来见朕,他人不得阻拦。” 我跪倒谢恩,只求以后莫要再有必须见他的事情发生。 第二日,刘恒便开始大肆处理朝政,真正的文帝时代宣布开始。他首先任命自己的心腹负责守卫皇宫、京城,从根本上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然后,对于拥立他做皇帝的功臣们一一赏赐、封官晋爵,对于被吕后贬斥的刘姓王也恢复了称号和封地,同时,对于跟随父亲刘邦开国的功臣们也分别赏赐、分封。意料之中,周勃被封右相,陈平官拜左相。 更令我温暖的事,他竟然全部推翻历代皇帝崇尚的刑罚,废除了若干r刑,包括黥刑。我得知后,心里再次涌动着浓浓的感动。因为我的缘故,他对黥刑深恶痛绝,发誓不再沿用…… 当日午后,陈平受封后衣锦回府。这是这次事情之后我第一次见到陈平。 府上张灯结彩,前来祝贺、巴结、拉拢的络绎不绝,贺礼在院中堆积如山,往日的“陈府”又一次变成了“相府”,而原本沮丧苍老的陈平又一次回复了往日的神采,眉宇间散发着得意与满足…… 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与陈平单独相处,殊不知如此热闹的相府中还有我这样一个心急如焚的人…… 好在我与刘恒的关系陈平很是清楚,不然此刻我定会怀疑陈平已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会对我灭口。我不知道刘恒召见我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堂而皇之地派太监前来请我,似乎刻意给所有人一个压力——刘恒,当今的皇上和我关系匪浅,而且知道我住在相府。如此正好,我不用再时刻提防陈平会杀我灭口,更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猫腻,至少暂时不会,因为刘恒暂时不会忘记我。不过陈平刻意不见我,也不透露我柳家与吕家的关系,却是很有值得探究的地方。除了顾及刘恒对我的关注外,似乎对我仍有所图…… 一日日过去,陈平似乎一直在忙着上朝和接受各地的官员前来祝贺,似乎永远没有时间闲下来。而几次遇见我,他仿佛有意无意地找借口离开,都没有得到机会深谈。我渐渐觉出问题有些蹊跷,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个机会与陈平摊牌。我不知道我对陈平来说还有何用处,但总不能如此无休止地等下去吧。可惜,我方产生这种坚决的想法,却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 第三十五章 祸起东风颇无奈 万般伤怀皆是哀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四个月,相府的来客才日渐少了,不过仍有不少路途遥远的官员稀稀拉拉地赶来相府祝贺。隆冬已经来临,我身着裘皮,手握火炉却仍不知师兄究竟在哪里,心也随着屋外的温度一天天冷了下来。这日深夜,我下定决心直接去找陈平。这么晚了,他多忙也应该在府上,既然是交易就该有清算的一天。 我向奴仆打听了一下,陈平竟然没在卧房,却依然在书房处理公务。我走到书房外,陈平印在窗户上的身影正在屋里烦躁地踱来踱去,一会拍案,一会叹息。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我大声说道:“相爷,木烟求见!” 我本想着陈平定会找个借口拒绝见我,我都做好了直接闯进去的准备。谁知,陈平一听是我的声音,一反常态,快步走了出来,惊喜地说道:“公子来得正好,老夫此刻怎忘了公子?该死该死!快快请进!” 他的激动与热情反倒让我惊愕起来,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但还是跟他进了房间,坐在榻上。这些时日陈平虽然好吃好住招待着我,但很少给我与他打照面的机会,今日却是破天荒头一次。 陈平自打我进屋,脸上就露出惊喜的表情,一直用一种奇怪的、兴奋的、仿佛是发现宝藏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浑身很是不自在,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相爷想来应知晓在下深夜前来打扰所为何事吧?今日在下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请问相爷何时放我师兄自由?何时能让我师兄站在我面前?皇上登基已四月有余,你我的交易却还不曾兑现。” 我的语气咄咄人,极其不客气,原本以为陈平会勃然大怒,然后我好抬出刘恒的金牌来压陈平。可谁知道,陈平竟然理直气壮地说道:“正是,正是。老夫正想与公子谈此事呢!若公子能配合老夫,老夫随时都可放了先生。” 我冷笑道:“不知相爷还有何指教?” 陈平笑道:“不敢不敢,原本皇上登基那日便可放了先生,但那几日一直甚忙,而近日又出了件大事,无奈老夫只能再留先生几日了。” 我看着他那j笑,明明就是临时想的歪借口。他不放我,我可以理解,因为我知道他的太多秘密,如今刚当上丞相,自然怕我将他曾经的秘密抖露出来,而皇上又与我有过命的交情,又赐我金牌,他自然不敢将我灭口,便只能好生养着,不敢放也不敢得罪。可是师兄呢?师兄武功几乎全失,如今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因为陈平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他大可以先放了师兄卖我个人情。以陈平对我的了解,他一定会想到他若放了师兄我会如何感激他,然后安心地帮他保守秘密…… 可如今看来,事情远远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难道真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我问道:“相爷能说说发生了何事么?” 一提这个,陈平显得异常紧张,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新皇登基后不到一月,便有人在江东起兵叛乱了,如今代地亦有人接应!” “啊?”我的心也猛烈的跳动了一下,最遥远的牵挂触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陈平颔首道:“公子想来也猜到了!此事你我均脱不了干系。” 我惊愕,也压低声问道:“相爷怎会确定是他?” 陈平叹息道:“原本不知也未曾想过是他,但今日已传来确切消息,的确是他。他忌恨老夫出尔反尔未与他联手而保了刘恒,便破釜沉舟铤而走险起兵了。” 我问:“他以何名义叛乱?” “他如今并未公开身份,只是打着替西楚霸王讨回天下的旗号,乘着新皇登基一切正混乱之时起兵叛乱。” 我低声问:“那皇上可知此乃东风叛乱?” 陈平低声说:“皇上并不知具体是何人叛乱,只知是西楚旧部所为。否则,你我怎能安坐于此?” 我浑身的筋骨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虚脱地瘫坐在榻上,东风!东风!怎么我最担心你什么你非给我来什么啊? 陈平看到我的样子,也叹息道:“若说天时、地利与人和,他都挑对了时候。如今新皇登基,朝政不稳,吕氏残党正伺机反扑。而朝中大臣各怀私心,新皇也正忙于收复人心。可说东风占据了‘天时’。而江东与代地一同夹击,朝廷又要防御匈奴入侵,自是占据了‘地利’。如今唯独不知他是否亦占据了‘人和’。可惜他依然是高估了自个。” 我叹息道:“正是,东风的兵力与士气再高,也注定要败。” 陈平了然道:“正是!东风即便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也注定要败!当初垓下一战,楚军几近全军覆没。而大汉不仅得了天下,也得了民心,养精蓄锐二十余年,已远比当日西楚鼎盛时期还要强盛。西楚即便是这些年得些奇人异士,却也只可算是以卵击石。以楚军旧部的身手早在高祖皇帝驾崩之后便可任意出入皇宫,若想要刺杀皇上,就算皇上有一万个脑袋也早掉光了。可是要取大汉天下却是万万不能!” 我“嘿嘿”冷笑一声,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陈平有一万个脑袋也掉光了,呵呵。 陈平也觉察出失言,尴尬地笑道:“公子并非外人,老夫便放肆了些。当初若非公子指点,今日受困之人便也有老夫一份。如今抽身事外,看得异常清楚,回想起来,老夫仍是一身冷汗。不过楚军旧部这二十余年来一直忍辱负重,并未轻举妄动。如今却在仓促中起兵,时机不对……注定要败!” 我叹息道:“东风……东风贪功了……许是当初与相爷的计谋使他对夺取皇位产生了幻想。谁料最后相爷却弃他而就刘恒,他怕相爷先声夺人歼灭他们,因此不得不起兵。于是才在仓促间选择了起兵。东风啊!怎就想不明白在下对他的苦心呢?百年内,无论楚军何时起兵都注定要败……在下当初相助相爷保皇上还不是因了要保全他?糊涂啊!” 陈平也叹息道:“正是!老夫当初也想不明白公子的劝告,如今看来,新皇登基大得民心,天下康泰,楚军无论何时叛乱都注定要败……” 我苦笑道:“若相爷是东风,也会如此急于求成,只因人生百年,逝者的遗言不可违背,即便是飞蛾扑火也无从选择。”我了解东风,他明知不敌,也一定要做,因为他的压力很大,他不能成为楚地千夫所指的罪人。 陈平颔首道:“正是!老夫很清楚东风的压力。当初老夫与乃父相交甚深,自是知晓江东人的血性。” 我叹息着沉默半晌,问:“皇上可是要相爷出谋平乱?” “公子果真是高人,的确如此。如今老夫已无退路。自新皇登基以来,周勃因自觉拥立有功,每次上朝总是骄形于色,并未将皇上放于眼中。而皇上更是不可思议,不仅不怒,反而对周勃更加有礼,每日目送周勃离去。朝中大臣均怨声载道,都说不该对周勃如此重礼,有失君主的身份,只是一直无人敢上书劝谏而已。前些日子周勃的属下提醒周勃提防功高盖主,引火烧身。周勃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了。于是于前日早朝辞去了右丞相之职,谁料今日皇上便应喏了周勃的请辞,而身为副职的老夫便被封为右丞相。” 我起身行礼道:“恭喜丞相升职!” 陈平苦笑道:“有何可喜?此时升职却也不见得是甚好事。依老夫看来,皇上如今皇位并不稳,因此并无心力处理叛乱,只能将此棘手难题推给老夫。今日上朝,皇上要老夫全权处理伐楚之事。小小叛乱与皇权相衡自是算不得甚,以大汉的兵力平乱不成问题,只是时日长短。不过……” 我冷笑道:“相爷可是不敢面对东风?” “这个……老夫……” 不言而喻!两人曾在一起密谋过很多事情,陈平自然有把柄在东风的手中。而东风落在陈平手中的把柄,随着东风的起兵而公开化。如今陈平唯一可以用来要挟东风的,就只有我这个人。而能要挟我的只有师兄的安危,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只要师兄在陈平手中,我总是不会出卖陈平,总是会回来……螳螂捕蝉,究竟谁是胜者? 我叹息,微笑道:“因此相爷才决定将我师兄多留几日么?相爷留我师兄难道是想要在下去当东风的说客?” 陈平眼中闪烁出惊喜,道:“正是,公子果真是高人。如今东风最牵挂的是公子,而公子牵挂的只有先生……老夫经过与公子这些时日的相处,本不该再以如此卑劣手段要挟公子。但老夫却怕东风……若有先生在此处,公子有所牵挂,那东风自是不会强来与老夫为难!” 我无奈,颔首道:“相爷是想要东风息兵,还是要东风无论胜败都不出卖相爷?” 陈平低声说道:“叛兵必败,老夫自信能平叛,老夫只想要公子待在东风身边,直到此事终了……” “嘿嘿!”我笑道:“相爷好计谋,要我看着东风至死都不可出卖相爷?” 陈平尴尬,颔首道:“公子可能做到?” 我叹息道:“师兄在你手中,我做不到也要做到,我有选择的余地么?”不知何时,我与陈平谈话居然开始使用平等的“我”字,因为如今看来,我与陈平原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不过我是被陈平捆到绳上的而已。 陈平欣喜道:“那老夫明日便派人送公子去江东?” 我笑道:“不劳相爷费心,相爷只管部署平叛事宜,我若想找东风,自会找到。” 陈平谄媚地笑道:“正是正是!老夫差人连夜为公子备好行囊!” 翌日,我依然男装单人单骑上路,直奔与东风分别的客栈,呵呵,找东风还用上江东么?依我对东风的了解,他若有行动,定会在那里给我留下口信。无论他到天涯海角,总会在他的心底给我留下一些牵挂,孽缘…… 果真,秋水依然等候在客栈。她平日里装作被富贾金屋藏娇的小妾,安静地在房间里等着我的消息。见我回来找她,自是欣喜万分。我俩叙了一夜闲话,对于东风叛乱之事我只字未提,假装不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明日一早,我二人找东风去吧!师兄暂时救不出,我等还需从长计议!” 秋水欣喜地说道:“太好了!小姐终于不再漂泊了,等回到山寨,自会有办法救先生。” 我看着小丫头消瘦的脸庞与惊喜的表情,心中不由一酸,因为我,让这么多人担心,实在是太愧疚了! 翌日一早,我装扮成富家公子,带着丫鬟打扮的秋水直奔代地而去。一路辗转迂回,秋水看似无意地选择荒僻的行走路线,实际是在防止有人跟踪。我也装糊涂并未细问,只是跟着她紧赶慢赶,如此一来多走了不止一倍的冤枉路。方走了半月,天空便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大雪,雪花夹杂着北风,吹得我俩的脸儿都又红又疼。但荒郊野外很难遇到人家,偶尔遇到一些村落,也只能做短暂的歇息便又要上路了。如此一路辛辛苦苦走了两月余才到代地境内,而这一路风雪下下停停,上次下的雪还没化尽,又有一场新雪下起来,代地境内也是一片萧瑟的洁白。 走着走着,我却发觉这次的代地与往日不同,往日的代地虽然偏僻却不荒凉,如今的代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入眼最多的也是荒坟孤丘,偶尔有些向阳的地方残雪融化,看到的却是残戈马尸…… 我的心渐渐地痛了起来,不知道谁家的妻小正等着亡人归,却不知如今已曝尸荒野,不知谁家的孩童正经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不知谁家的翁姑正悲呼亡灵归乡…… 脸上有些疼痛,伸手,却是眼泪已结冰挂在了脸上……我失我爱都已痛到撕心裂肺,可旁人呢? “小姐……莫要悲伤,战乱原本是残酷的!”秋水低低地在我身旁说道。 我叹息道:“可为何要选择战乱呢?难道挑起战乱之人就未曾想过战争带来的肯定是民殇么?” 秋水无语,默默地咬着嘴唇,良久才说道:“战乱的开始或许是为了以后不再战乱!” 我冷笑道:“那战乱开始之前若本身就无战乱呢?” 秋水明亮的眼睛默默看着我,仿佛想不明白我所说的话一般…… 我叹息:“早些上路吧!早些结束这劳命伤财的战事吧!” 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回头,远远看见二人二骑一路驰来,看装束,二人都不是平常出身。但是在这样的战事当中,任你是平常百姓还是皇亲贵胄,只要流落到战场上都是一样的落魄。这一路走来,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 那两人远远奔来,似乎行色匆匆,我与秋水让到一边,那两人疾驰而过,我仿佛听到了一声“咦?”但并未在意,心情沉重地与秋水继续向前走去。片刻,前面又响起马蹄声,方才的两骑去而复返,直冲到我们前面才勒住缰绳,我抬头看去,顿时惊愕的嘴巴也合不上了…… “柳如烟,你好逍遥啊!真不晓得是该叫你‘皇后娘娘’还是该叫你‘木公子’?哈哈!反正是不会再叫‘柳小姐’了吧?” 我嗫嚅着翻身下马,福身行礼道:“如烟见过二哥哥!”说话之人正是二哥柳执,他显得异常沧桑,身上月牙白色的衣衫已变得肮脏不堪,头发蓬乱,胡须杂芜,就连马儿也疲倦地喘息着。 秋水一听,连忙也跟我一起福倒!她虽然不知道我娘家的情况,但看到我谨慎的样子,大概也猜出了些苗头。 旁边一个异常威严与凌厉的声音说道:“光认识你的二哥哥么?感情你真是忘了本。” 我再次抬头,柳执旁边那个同样落魄的人胡子拉碴,衣衫也同样布满泥泞,只是眉宇间仍能辨认出当年的样子…… 我再次震惊,慌忙说道:“大哥哥别来无恙!”这个同样落魄的男人正是当年对我疼爱有加的大哥柳搏! “无恙?你看我二人可是无恙的模样?你这个妖女,竟然连累家人到如此田地!”柳搏声嘶力竭地说道。 我慌忙抬头问道:“家中可是出了甚变故?爹爹如今在何处?” 柳搏的眼眶一红,厉声说道:“你不配叫爹爹!枉爹爹这般疼你……” 我被他骂得晕头转向,不知道究竟哪里惹了柳家。何况最奇怪的是,如果柳执真的替我保守了秘密,柳搏此刻看到我“死而复生”应感到震惊才是,怎会是这样一副面容。 我喃喃对柳搏说道:“大哥哥,如烟究竟哪里开罪了大哥哥?还请大哥哥明示!” “哼哼!”柳执冷笑一声,在马背上抱肩不语,冷冷看着我。 第 37 部分 欲望文 第 38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喃喃对柳搏说道:“大哥哥,如烟究竟哪里开罪了大哥哥?还请大哥哥明示!” “哼哼!”柳执冷笑一声,在马背上抱肩不语,冷冷看着我。 柳搏的嘴角也慢慢晕开一抹残忍的冷笑,说道:“开罪倒真不敢。你可知我二人此行为何?” 我茫然看着他,神仙才会知道呢! 柳搏冷冷说道:“我二人此行便是为清理门户而来!” 我惊讶道:“家中可是出了叛徒?” 柳搏放声大笑。柳执亦大笑道:“柳家自十六年前便已出了叛徒,可恨我当初在代地医馆居然还相信你们j夫y妇!” 我的脑袋轰然一声炸开!j夫y妇?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师兄…… 我愤然直起身来,回视着柳搏与柳执刻薄的笑容…… “任你是哪个,即便是小姐的兄长,也不能侮辱我家小姐!”秋水也愤怒地直起腰,手扶腰间长剑大声喝道。 “你家小姐?我怎不知柳家有这样一个丫头?你应该叫她‘皇后娘娘’或夫人才对吧?哈哈”柳搏刻薄而轻蔑地笑着。 我一把拉住按捺不住的秋水,这丫头学了这些年武功,自然不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姑娘。我虽然也很气愤,但是总觉得能让当初软弱的柳搏变成这样一副狰狞的面孔一定有什么隐情。我,不想再酿成什么大错! “哈哈!来吧!今日既为清理门户而来,索性让我杀个痛快。”柳搏也从马背上抽出大刀冷冷地指向我。柳搏也会武功?我怎么不知道?可笑第一次看见他使刀便是指向我…… “大哥,且慢!”柳执一把按住柳搏的刀背,“让我问这妖女几句话再杀也不迟,量她们两个妇道人家也跑不出你我的手心。” “你!”秋水再次试图冲上去,我仍是死死拉住她,说道:“其中定有误会!秋水,让我与两位哥哥说说清楚。” 秋水冷哼一声,很不情愿地站到一边,但仍是握着长剑冷冷看着他们。 我深深一福身,淡淡说道:“两位哥哥有礼了!究竟发生了何变故还请哥哥们说个明白,若真是如烟的错,到时如烟自会受死!” “哼!”柳搏冷冷收回大刀,很不配合地站到了一边。 柳执的表情也慢慢变得狰狞起来,脸上的每一块肌r仿佛都在动,半晌才说:“你可还记得你那j夫承诺过甚?” 我茫然地看着他,半晌才想起,当初柳执执意要我与师兄成亲,若不成亲便要带我回燕蓟,但是师兄与他一番密谈之后,两人仿佛达成了什么协议,柳执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不再干涉我的事,便离开了医馆。一想到往事,我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师兄和与师兄在一起的一幕幕;,泪水在沉寂了一年多后的这个正午,在一片寒冷的冰天雪地里铺天盖地地袭来…… “看来你想起来了!你……你竟然做此背信弃义之事……”柳执狠狠地看着我,看着我痛苦的表情…… 我知道此时不是伤情的时候,便抹去泪水,叹息道:“实在抱歉,如烟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不过,二哥哥,当日你应很清楚,我并未与你二人一同谈话,自是不知你二人达成了甚约定。” “狡辩!你那j夫做的事会瞒着你么?”柳搏冷冷说道。 身边的秋水身子颤了一下,每听他们说一声“j夫”,秋水便抑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拼命。我心如刀绞,却也只能冷静地说道:“二哥哥,大哥哥不晓得师兄的为人。二哥哥与我师兄相处那些时日想必清楚,他若不想要我知晓的事情任我如何问,他都不会说的!我真不知,若二哥哥觉得其中有甚欺骗之嫌疑,还请哥哥明示!” 柳执看看柳搏,柳搏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柳执说:“好!当日那‘j夫’亲口承诺会帮我柳家繁荣昌盛,不会牵扯无妄之灾!” 我惊!难道柳家真出了什么大灾祸:“柳家究竟出了何事?” 柳执红着眼圈沉默了一会,说道:“爹爹过世了!” “啊!”我失声痛哭,“爹爹怎会过世?” 柳搏大怒道:“还装腔作势?你干的好事!” 柳执也压抑着怒气,说道:“爹爹是在太后大丧之后,被周勃与陈平派人杀死于长安别院!好在他们并不知爹爹的底细,因此并未殃及燕蓟柳府。” 我浑身冰冷,想明白了,一切都想明白了,原来如此,是在平吕氏时殃及到的。看来不仅陈平知道爹爹的身份,周勃也不糊涂!若非燕蓟距离长安很远,若非我提前向刘恒提出了“放过柳家”的条件,估计等他们安定下来之后一定会去燕蓟斩草除根。 柳搏瞪着通红的眼睛,喝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我喃喃道:“我还是晚了一步,陈平明明也曾承诺过我要替我保守柳家的秘密……可是……” 柳搏冷笑一阵,道:“如今我们柳如烟也是上通天下通地之人物,皇上、丞相哪个不与你交好,当初我怎未看出你有这能耐?” 我凄然一笑,说道:“既然哥哥话说得如此透彻,我便也直说了。爹爹为何会被陈平周勃害死?难道哥哥真不晓得么?难道哥哥真的以为我不晓得么?太后便是我们的亲姑母,对是不对?爹爹自打一开始便在为太后谋反做准备,是也不是?太后c控了朝政,本该知足,可她竟然想要天下姓吕,为何要谋反?权势有多少为够?钱财有多少为多?吕家受了皇族多少恩惠?而我柳家又从中收敛了多少钱财?为何还不满足?哥哥们可曾想过,若吕家谋反,难道真可一举成功?若一旦不成功便会发生战事,那般,天下有多少苍生会被殃及?” 柳搏怒道:“照你如此说,爹爹是活该?” 我惨然道:“非也!我真未曾想过他们的动作会如此之快,更想不到陈平会背信弃义……想不到他们会在刘恒登基前便对爹爹下手……哥哥们,你们也不想想,如今刘恒不去燕蓟找柳府麻烦,难道真以为是他不晓得爹爹底细么?他很明白,他早就明白。二哥哥,还记得当初你问我为何要诈死离开代王府吗?当日我的贴身丫头今日也在此处,你可以问问秋水……二哥哥,我诈死是因我不得不死!刘恒和薄姬既然已知我是谁,晓得我乃太后塞给他的烫手山芋,还会让我活么?好在刘恒对我还有一丝情谊,放了我一条生路。否则如烟早就死在了代王府!而且今日柳府也会如同其他吕氏一般被满门抄斩!” 柳搏冷笑道:“看来我们又承了你的福?笑话!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么?当初二弟的确是在帮你保守秘密,可爹爹死后,二弟终于醒悟,便对我说了你的情形。而我也非白痴,找探子查探,发觉当初之所以吕氏会惨败、爹爹会惨死,全是因了你给陈平出谋划策!” 我黯然摇头道:“并非我!是运数,皇位注定乃刘氏的。我做那些只不过是为了与陈平达成交易。即便没有我,吕氏也注定不会有好下场。这些年来,太后与吕氏子孙得罪了多少人,干了多少坏事?” “好!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柳搏冷笑击掌道,“交易,我晓得你与陈平有交易,不就是要刘恒为皇上么?你莫非还想着做皇后?哈哈,如今皇后也未当上吧?” 我喃喃摇头:“大哥哥为何非要将我想得如此不堪?” 半晌未说话的柳执也冷冷说道:“难道不是么?当初我看你与那j夫的眼神便明了你与他之间相爱至深,却为何一再不愿成亲呢?若说是男装为了躲避刘恒及掩人耳目,难道不能偷偷藏匿于山野么?还不是因你心中有贪念,你想做皇后,你想帮刘恒当皇上,然后好名正言顺当皇后,你以为你的行径与太后有何区别?还不是一样贪图富贵!你那j夫也好不到哪去,为了富贵宁愿将自个的女人先献予陈平,后献予刘恒!柳如烟,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一个残花败柳,柳家有你简直乃天大的耻辱。你追求你的富贵便去追求,想不到竟连疼爱你的爹爹也不放过!好在三月前,我的密探告知我,你要离京,估计会来代地,我便一路追来清理门户,谁知你这丫头着实狡猾,一路辗转迂回,差点让你逃脱。” “休得再如此侮辱我家小姐与先生,”秋水挣扎着骂道,“小姐之所以会去找陈平是因为先生被陈平抓去了。”秋水说着大哭了起来,“小姐这一年受了多少委屈,你们身为兄长却如此狭隘,还要追杀她。奴婢这一路感觉似乎有危险,便多了个心眼,带小姐多走了不少弯路,不想还是被你等赶上。” 我默默握着秋水颤抖的手说道:“陈平抓去了师兄,条件是要我辅佐他做丞相。我别无选择。而爹爹之死的确是我的疏忽,对于此事如烟愿受哥哥惩治。” 秋水又哭着说道:“代王,不,皇上对小姐一直情有独钟,今日京城传闻皇上宠爱男宠之事便说的是小姐。奴婢一直在京城等着小姐,奴婢的探子也说过,皇上的确有立小姐为皇后之意,但小姐并未答应。” 我惊愕地看着秋水,我与刘恒密谈之事她怎会如此清楚?难道刘恒的宫女太监之中也有东风的人。不过这也不奇怪,打十年前东风的耳目便已遍布宫闱,何怪之有? “果真?”柳执看着我与秋水之间暧昧不明的眼神,低声问道。 我叹息道:“不假!如烟当时求了皇上三件事,皇上都允了,其中一条便是保守柳家秘密,放过柳家。” 柳搏冷冷看着我,我凄然道:“大哥哥,你觉得我是那种残害爹爹的人么?” 柳执审视着我的目光,语气变得柔和了很多,问道:“烟儿,刘恒果真答应放过柳家?” 我颔首道:“刘恒对我自来都是一诺千金!否则柳府如今怎还会安生?陈平既会想到杀害爹爹,便说明柳府为何人陈平应甚为清楚。” 柳执沉默半晌道:“当日周勃与陈平派人来抓爹爹时,大哥不巧也在长安,不过好在爹爹以前便偷偷要我二人习了些武艺,大哥才得以逃脱。不过如今大哥依然是通缉要犯,只能东躲西藏,隐姓埋名。” 秋水道:“通缉的要犯并未有柳姓之人啊?” 柳执说道:“通缉名册中有大哥画像,名为‘吕搏’,也不知是不是造册之人搞错了?” 我颔首道:“既然刘恒承诺我不再伤害柳家那自是不会食言,这此造册之误感觉很是蹊跷,估计乃刘恒想放大哥一马,因此大哥放心回家吧。只是此后莫要再抛头露面,家中事务还是由二哥哥打理为好。” 柳搏虽然面容仍是冷冷的,但还是不经意的点了点头。柳执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很轻微,但却被我察觉了。师兄真了不起!!! 我叹息道:“哥哥们若想惩治如烟,便动手吧!如烟该说的已说完,信不信在哥哥。秋水不得阻拦。” 秋水满含着眼泪看着我,眼中却是倔强的神色…… 柳搏默默拿起刀来,说道:“即便这些全是真的,那爹爹之死与吕氏之败也是因你而起,因此,我今日不得不清理门户。” “大哥!”柳执拉住柳搏的手,嗫嚅着,“要不放过她吧?” “糊涂!她必死无疑,否则你我如何见家中长者?”柳搏推开柳执,奋力挥起大刀。 我默默无语,站在雪地上,望着马背上的柳搏与大刀。 “大哥!她乃你最疼爱的妹妹啊!”柳执奋力跳下马挡在了我面前。 “柳执!大哥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大哥,她即使千错万错,但一想到真要杀她,我……她从柳家得到了何物?又为我柳家做了何事?大哥,不如就当她不是你我的妹妹可好?反正她仅在柳家生活四年!” “闪开!休要罗嗦!”柳搏跃起一脚踢开柳执,大刀向我劈来…… 秋水一声惊呼,想要阻挡却已来不及。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也能看出来,柳搏的力量远比秋水与柳执要大很多…… “当啷!……嗡……”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柳搏的大刀齐根而断,手中只握着半截刀柄,而打断刀的却只是一块小小的冰块…… 我仿佛又闻见了熟悉的冷冷的气息,心狂跳着环视四周,却发觉周围洁白一片,没有任何身影。 “何方高人?”柳搏朗声喝道,但周围一丝声音也没有。 “多谢这位高人!”秋水也高声呼喊。 柳搏等了半晌,默不作声地走到柳执的马旁,抽出柳执的大刀,一句话不说,只是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我终于觉得,为了地位,哪怕是族中一点小小的声望,即使是亲妹妹,柳搏也可以牺牲…… 刀再次举起,可是很不巧,未等刀举过头顶,再次听到“当啷!……嗡……”的响声,不用想,刀又断了。我茫然再次看向四周,那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浓,虽然我知道这绝对不可能,但是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幻想。 “嗤——”又一团冰飞来,都没有看到来的方向,柳搏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秋水飞跃出去追赶扔冰团的人。 “大哥!”柳执表情复杂地扑了上去,我也伸手试探柳搏的鼻息,一切正常,他只是被点中x道,沉沉睡去了。 “你走吧!以后莫要再见!”柳执没有回头,打落我的手冷冷说道。 “好!多保重!”我不能死,方才那个救我的高人冷冷的气息很像师兄,但我知道不是,因为师兄已不再冰冷,也不再有高深的武功。但是那冷冷的熟悉的气息激发了我内心深处的信念,我要活着,要活着救师兄。因为我此刻若死了,师兄便也等于活不成了。除非师兄自由了,我再死也不迟! “小姐!”秋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看她那沮丧的脸色就知道没有找到高人。 “莫再找了,高人救人不须言谢!” 秋水颔首微笑道:“那棵树上写着:‘路过此处,便见不平,举手相助,家务事本就难缠,但在下实见不得杀戮,若再举刀,休怪在下不留情面!’呵呵,这高人真风趣!” 我也不由得颔首微笑,这人虽然气息很像师兄,但风格却不像,师兄哪有这么罗嗦、幽默?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休再演戏,定是那j夫!哼!我柳家无能耐杀你,此后你也不得再回柳家。”柳执抱起柳搏上马,狠狠说道。他凶狠的眼神中却带着些许内容,我读得懂,他是怕我回去自投罗网。 我微笑着对柳执说:“是,如烟谨听二哥哥教诲!不过二哥哥在以后提到我师兄时还请客气些。我想当初能让哥哥欣喜若狂的承诺只怕不仅仅是能保柳府周全吧?当时哪个又能知道会有今日之祸?或许师兄除了承诺二哥哥要保柳府周全外,只怕也承诺了要二哥哥他日掌管柳府门户吧!如今如烟已替师兄做到,师兄已不算食言,对否?” 柳执尴尬地默默看我一眼,策马走向来路。大家都很了然…… 秋水喃喃道:“幸亏有人相救,否则小姐若有闪失,奴婢也会以死谢主……” 我默默无语,与秋水再去看了看树上高人的留言,心中一下子变得很空,的确不是师兄,冷漠的他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来,而且那笔迹也很是陌生。一个幻想的破灭就代表着一个失望的开始……我真傻,明知不是师兄还报什么希望呢? 秋水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幻想,只是默默牵来马,重新赶路。 此后的路似乎更加不好走,又走了半月到了代地北方一处荒僻的山群,春天也悄悄来临,我竟然走了整整一个冬天,可山上的风依然呼啸,却再也听不到百姓的哀鸣了。或许因为天气,一路上并未看到多少兵马,但不知道江东如今是什么样的光景了。我们在山群中迂回盘旋又走了半月,便看见远远的山巅有处山寨。西汉时期交通所限,边陲之地经常是荒芜人烟之处,往往会被山贼占据为山寨。这处山寨远看去与其他山寨并无甚区别。而西汉时人口稀少,自是可以保佑这样的山寨不被外人发现而逍遥地活着。 进了山寨并没有看到重兵把守,只有为数不多的壮汉把守着各个关卡。那些人一看到秋水,都亲热地打着招呼。秋水并没有向别人介绍我,我也就漠然地从一个个关卡走过。 马儿异常艰难地载着我们爬上山巅,这里关卡反倒少了起来,空旷的山寨上只能看到一个个房屋与一个个山d,也不知那些山d究竟有多深,不过看样子应住着不少人,可从外面看起来山寨里显得异常冷清,除了巡逻的哨兵几乎看不见任何人。秋水带着我直接驰到主帐门前,才翻身下马,上前一边扶我下马,一边喊道:“少主!少主!您看谁来了?” 主帐的帘子轻轻被一个纤细的胳膊挑开,一个俏丽的人儿走了出来,嗔道:“死丫头,鬼叫甚,少主劳累几个昼夜,方才歇息一会子!啊!柳姑娘!果真是你么?师弟!师弟!柳姑娘来了!”牙牙欣喜地转身冲到房内大声呼喊着。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微笑,有多久没有这样被关注过了,好温馨…… 帘子上卷起一阵风,一个消瘦而挺拔的身躯钻了出来,一张憔悴的脸上露着惊愕与明媚的笑容,纷乱的胡须中白白的牙齿晃得我的眼睛发酸,恍惚中,一个坚实的躯体一把拉我入怀,坚硬的胡子摩擦着我的额头,东风微微带着些许哽咽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透过东风的肩膀注意到牙牙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们,便微笑着推开东风,擦去眼角的泪说:“疯子,怎又如此狼狈?” 他哈哈笑着捋了捋凌乱的胡子,笑道:“这几日太忙,没办法不狼狈。烟儿来了我定不会再狼狈了。” 我淡笑着捶了他一拳,骂道:“你莫以为我不知你都做了些甚好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夸张地揉着肩膀大叫着“疼”,一边拉我入房。 屋内最醒目的是墙上那张大大的西汉战略地图,江东与代地的部分用朱红标注了出来,那就是他们的战场,此刻不知已死了多少人的战场…… 我心中微微有些沉重,依然装着糊涂,坐在榻上。花花正蜷缩在榻上的一角闭着眼睛睡觉,看见我进来也只是懒懒地叫了一声,继续睡…… 东风坐了下来。牙牙沉默的脸上多了一丝释然,坦然地带着秋水出去张罗住房等一应事务。屋子里只剩下我与东风两个,他冷静了一些,便没有了刚才的癫狂,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了然地微笑道:“师兄依然没有救出……陈平怕你出卖他便毅然扣押了师兄,因此,我现在不会再走,直到你与陈平之间的纠葛彻底了结。” 东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仿佛带着很多让我感到不安的内容,但我却抓不住那丝不安来自何处,便连忙问道:“不会你已出卖了陈平吧?” 东风猛然觉醒,咬牙道:“我万不会如他那般卑鄙。烟儿放心,即便是他不扣押先生,我亦不会做这不齿之事!” 我叹息道:“你可是在恨他背信弃义?” 东风惊愕:“你已尽知?” 我颔首道:“陈平告知我你已起兵!” “其他呢?” “其他还有何事?” 东风大笑着掩饰着眼中一丝慌乱与不忍。 我叹息道:“你放心吧!暂时还无人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世!” 他仍是那奇怪的笑容,难道我会错意了?这时牙牙进来张罗我沐浴、安置,便将这事给忘了。 晚上,我穿上了牙牙给我准备的女装,终于又恢复了女儿身。看着那粗布手工缝制的衣服,想起曾经的每个生日师兄让福婶给我做的衣服,那淡淡的如同乡愁一般的记忆,让我坚强了许久的心疼了起来…… 晚宴,我见到了东风的十来个下属,东风一一给我做了介绍。在席间,我才得知这山寨才是东风真正的大本营,最精锐的人马也驻扎在这里,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良将精兵,此刻部分人马都去代地打游击战。而江东的队伍虽然庞大,人数众多,却是些普通的兵马。东风自起兵以来一直坐镇大本营,宏观调控着整个战事,每日以飞鸽传书互通讯息。但入冬以来交通异常不便,也不能再以飞鸽传书,因此东风与在代地的将士都显得异常紧张不安。因为与大汉的兵马相比甚是悬殊的东风很清楚自己在这场起义中的作用,只要自己在,起义便可以继续,因此他并没有亲赴战场,省得被大汉擒贼先擒王了。所以他即便是再焦躁,也是很理智地保持着实力。我没有见到春风与菁儿,她们跟着诚伯出去游击了,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才好。 看来陈平与我都估计错了东风的实力与计策,不过即便如此,东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带着些哀伤,看着这些将士,如果这次起义失败,不知还会有几个人活着,当然,到了那时,不知将会有多少女人如同今日的我一般撕心裂肺,或者是比我更绝望的悲伤……可是如果这场起义还在继续,每时每刻的战场上都会有人流血死去,每时每刻都会有未亡人等待着战场上的丈夫,每时每刻都会有孩子失去父亲…… 这场起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我究竟有没有能力去挽救这场灾难?我看着屋子里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庞,还有那踌躇满志的东风,许多许多话也只能压在心中…… 第三十六章 步步艰险挽残局 百般纠缠皆为情 当夜,东风并没有抽出时间来陪我,而是彻夜与那些将士商谈下一步的作战方式,我数次徘徊在议事厅门外,只听得他们凝重而激烈的议论之声,得不到任何机会与东风细谈。这样的谈论整整延续了一夜,次日一早东风挂着黑眼圈来我的房间看我,打着呵欠内疚地说道:“烟儿,这几日战事很是紧张,昨日慢待了你,实在抱歉,今日我来陪你说说话。” 我注视着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忍了下去,心疼地说道:“你快些去歇息一阵子,午后若得了闲,我有些要紧事要和你说。” 他嘻笑着说:“何事?说来听听,你这丫头也忒会磨人。如此这般我怎能睡着?” 我叹息道:“有些话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清的,你还是养好精神,我再慢慢说与你听,可好?” 他夸张地拍拍胸膛,大声说:“我此刻有精神得紧,”伸手拉我坐下,“来,现在便说吧。” 我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问道:“东风,我觉得你有事瞒我。” 东风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苦笑着说:“我总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叹息道:“说吧!” 他沉思半晌,干涩地说道:“与你分别后,我差人四处寻找先生,可是一直音讯全无。” 我了然地颔首道:“我晓得,陈平想藏起一个人来容易得紧,师兄之事暂且略过不说。”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我说:“我总感觉陈平有些不对劲……于是加紧搜查,将一切可能疏忽的地方全搜索一遍,仍是没有先生音讯。” 我叹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一直在亏欠东风,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为东风做过一件事,而他却一直在默默无闻的帮助我,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继续苦笑着说道:“我一直在长安一边等你一边找寻先生试图将他搭救出来,可是我不仅未等到你,亦未找到先生,却等来来刘恒登基的消息。” 我叹息道:“此刻你才知陈平背叛了你?” 他颔首道:“其实曾经隐隐觉出有些不妥,但一直未曾确信。” 我冷笑道:“当初你带陈平来医馆寻我时,常常与其密谋,莫要以为我不晓得。”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我原本便不打算长期瞒你,只是未到说的时候。” 我淡淡道:“其实莫要以为我糊涂,我一切都了然,只是不愿揭穿你罢了!” 他咧嘴一笑,坏坏地问道:“你知晓甚?知晓我对你的心还是知晓我干过的坏事?” 我狠狠瞪他一眼,说道:“你就会逞一时口舌之利!那好,我今日给你讲个故事,只是不知说得对与不对,若不对处你再更正可好?” 他挠挠蓬乱的头发,笑道:“识得你这半生,还不知你会说故事?好!我洗耳恭听。” 我看着他那因为长期劳累而变得不再明亮的眼睛,心中不由有些怜惜。但是我又很清楚他的个性,此刻就算是有十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睡觉去。因为我在这里,而且是很清醒地在这里。他一贯都是这样的,永远将我放在第一位,即使我再如何伤害他,如何猜忌他…… “快说,莫要再玩花样!”他定定看着我,洁白的牙齿闪着坏坏的光芒。 我叹息道:“你确定要听?” “确定!” “你听完后可要听我劝告!” 他咧嘴一笑:“我何时忤逆过你?” 我微笑颔首道:“那好!你莫要打岔,听我细细说来。”我伸手端起几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才幽幽讲道:“相传在秦末年间,官府残暴,朝政混乱,民不聊生,家家户户都有未亡人,甚至有的人家中成了绝户。而这些安分的庄户人家,要么被秦始皇抓壮丁去修长城,要么被抓去练丹药,甚至有很多人家的姑娘都被暴秦抓去修炼采y补阳之术……放眼望去,我大好河山一片哭声,尸横遍野,瘟疫肆虐……” 东风的笑容渐渐隐去,紧紧握着拳头,了然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正值此时,有两个民间英雄,不忍暴秦的残害便分别揭竿起义。” 东风吼道:“两个英雄?何止两个英雄!” 我叹息道:“的确,当时不知有多少英雄纷纷起义抗争暴秦的苛政,但此时却有两位英雄极其出众,一位乃是汉高祖皇帝刘邦,一位是……” 东风的拳头握得更紧,吼道:“刘邦也算是英雄么?只能算是地皮无赖,他当初起义仅仅是因犯了错而怕被杀头。” 我微笑道:“莫要打岔!不管刘邦当初为何起义,但后来的确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难道不是么?” “哼!”东风冷冷一哼,不再言语。 我叹息道:“另一位是比刘邦还要英勇的西楚霸王项羽。” 我没有忽略东风那不易觉察的颤抖与哀伤,但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二人在战争中惺惺相惜,终于结拜为异姓兄弟,项羽为兄,刘邦为弟,并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永不背弃……” “哼!”东风又冷哼一声,“那个无赖又怎会记得当初的约定?” 我淡笑:“正是,估计当初霸王并不会想到当初那个一无是处的无赖义弟会成就今日的霸业。不过,当初二人征战沙场,的确是成就了一番伟业,与天下英雄一同推翻了暴秦统治。霸王的势力越来越大,霸王的队伍也越战越勇;而被霸王封为汉王的刘邦却忘记了当初戮力同心、推翻暴秦的初衷,看到霸王前呼后拥,定夺天下,便不甘心做他的汉王了,于是楚汉之争便在刘邦的策划下爆发。为期四年的征战,使刘邦的心肠益发硬了起来,先是将吕雉送与项羽当俘虏,其次是将亲生儿子推下马车交给死神。更甚者是霸王以吕雉要挟刘邦时,刘邦不仅不理反而笑嘻嘻地听之任之……唉,霸王英勇盖世,却是个多情人儿,眼看吕雉可怜兮兮地望着无赖的刘邦肝肠寸断,终于不忍而留了吕雉一命。” 东风的眼睛里盖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叹息道:“霸王放过了刘邦的妻小,而刘邦呢?那吕雉一旦得了自由,便与你父亲一同出谋划策,对付霸王!” 我叹息,终于明白了当初东风为什么那么恨吕雉,而对我爹爹也是爱恨难分,真是难为他了。他当初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仅不能找柳公报仇,而且还在一心保护着仇人女儿的周全。因为他已经爱上了仇人的女儿——我。 沉默半晌,东风仍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便继续说道:“后来,一贯无理取闹的刘邦屡次撕毁合约,终于在垓下之战中设计打败霸王,建立大汉王朝,当上了皇帝。而霸王空前绝后的《垓下歌》终成为霸王的绝唱,霸王与虞姬的坚贞爱情亦是惊天地泣鬼神。” 东风终于发出了压抑的啜泣声,我叹息着将他的脑袋抱到怀中,抚摸着,任由他痛快地哭一场…… 良久,东风的哭泣渐渐平息,我才问道:“可是据我所知霸王并未留下子嗣,即便是兄弟子侄亦为刘邦所害,又怎会有你?相传霸王异常专情,端无其他姬妾,难道虞姬当初并未死?” 东风从我怀中挣开,抹去眼泪,黯然道:“你所猜不错,我正是霸王唯一的遗腹子项隐。母亲确是虞姬。当初母亲在悲愤中自刎,想随父亲而去。或许是命不该绝,刘邦当初验证我父母遗体时,母亲的确是已没了任何呼吸,刘邦下令将我父母厚葬,便回去了。当时天色已晚,刘邦走后士卒偷懒便先去歇息,诚伯才得了机会于死人堆中找到我父母遗体,却发觉母亲仍有一丝温度,便将母亲衣衫除下穿于婢女尸体之上,然后杀出一条血路带母亲逃了出来。今日你看到诚伯的脸上疤痕遍布,便是那时留下的。而诚伯的身上你是没有看到,那是一寸完好的皮肤也无,全是狰狞的伤疤……” 我默默叹息。 东风继续说道:“诚伯背着母亲找到隐居的师傅救活母亲。母亲醒过来时仍要自刎殉夫,师傅告知母亲已有身孕,母亲为了给父亲留下一支血脉,才勉强活了下来。我出生后,母亲为我取名‘项隐’,仍终日以泪洗面。一日,母亲趁诚伯未曾留意而自刎了……” 我默默握住他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家破人亡的故事永远是这样悲惨而沉重…… 他黯然道:“母亲取这个名字,我如今才想明白,她是受尽了对父亲的相思之苦,不愿我再步父亲后尘,便想要我归隐于山野,安安稳稳过一生,做个平凡人。可是师傅与诚伯都一心想要我为父报仇,当初我还小,便从小习武,以报仇为此生的唯一目的。” 我问:“尊师为何人?” 东风叹息道:“乃父亲同门师兄,父亲曾多次请师傅出山来助他成就霸业,可师傅一直未答应。因此父亲死后,师傅很是自责,便将一身本领尽数传授予我,又不断寻找高人来教导我,只盼我能有一日为父亲报仇。” 我默默颔首,上一代的恩怨牵连的永远是下一代,东风就是这个被世间最大的仇恨所连累的可怜人。 东风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道:“在未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认为我活着的目的便是为父亲报仇,可与你相处的时日越久我越放心不下你。我生怕我像父亲一样,到死时最放心不下的却是你的安危,那该如何是好?我如今越来越理解父亲,更理解母亲,父亲到最后一定很渴望做个平凡人而能与母亲白头到老。母亲更不希望我像父亲一般再去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是,我明白时已晚了。” “不晚,东风!”我坚定地说道。 东风叹息道:“晚了,我为了报仇已做了太多努力,别人亦做了太多努力,我怎能放弃?当初接近刘恒,我的确是存了私心,即使是当初与你交往,也有一丝私念在其中。因你与刘恒情谊深重,自一开始与你相识便派人窥探你,好方便我与刘恒相识。不过烟儿,你我相知时日越久,我越不愿失去你,你可信我虽跟踪监视你的行踪,但并无害你之意?” 我微笑颔首,早在医馆时,我便已感觉到了东风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但师兄也曾说过,东风断无害我之意。他作为一个首领,即便是怀着目的与我交往倒也不算过错。何况日子久了,他对我全是一片真心,我又能怪他什么?虽然他曾给我带来不少麻烦。 他释然道:“我就晓得你会懂得我的心……可惜,千算万算,我万万没算到他刘恒成为皇上。” 我也默默颔首,若非我知道历史,我也不会想到刘恒会成为皇上。忽然,我想起一件事:“对了,东风,当初你既是怀着目的接近刘恒,那为何当初与刘恒结拜时会那般激动?难道真如你所说,动了真情?” 东风的眼睛再次浑浊,黯然道:“其实我与刘恒早就是兄弟,父亲与刘邦结拜时便约定好若再得了儿女,同性结拜,异性结亲。可是刘邦子嗣甚多,而父亲专宠母亲一人,一直未有子嗣。当初父亲牵制刘邦时,曾允诺若母亲得孕,便与刘邦子嗣中年纪相当者结拜或结亲。若论年纪能与我结拜者便是刘恒。当日刘恒提议结拜之时,我想到了父亲与两家的恩怨,一方面不愿与仇人的儿子结拜,一方面却是父亲的遗言。最后无法,我只能与其结拜,不过此次结拜却晚了十几年,而父亲却早已被他们害死。你说我怎能不感伤?” 我默默颔首,这就对了,当初我以为是东风因为有了好兄弟而激动,谁知却有如此多的过节。 “你是如何猜出我之身份的?”东风苦涩地问道。 我叹息道:“当初你言语中透露着与刘家的深仇大恨,而陈平亦是你父亲故友,再加上你此次起义打着西楚霸王的旗号,当我是傻子么?我早就觉出你的身世必定很是不凡,但因明知霸王无有子嗣,所以一直不敢肯定罢了。直到你起义,我便基本确定你的身份,只是一直想不通霸王怎会有儿子?难道是外室所生?” 他黯然一笑:“其实当初不想要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因为你的身世。” “哦?” “你可知当初在垓下出策杀我父亲之人是谁?”他犀利地看着我。 垓下?难道就是用蜂蜜在岩石上写下“霸王必死”,然后引诱蚂蚁,扰乱霸王心智,以为是天将灭他的计策么?是谁?我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吕雉?” 他苦涩一笑:“那你可知是谁教的吕雉?” “啊?”我惊呼,“难道是我爹爹?” 东风叹息道:“正是在背后帮吕雉出谋划策、收敛财物以对付我父亲的柳公。” 我羞愧的低下头,喃喃问道:“既然如此,我便是你仇人的女儿,你又为何对我这般好?” 他苦涩地咧开苍白而干皴的嘴唇,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好便会不好么?当初我不知你身世时便已将你钉在了我的心上。等得知你的身世后很是矛盾,于是便强迫自个相信对你好只是为了接近刘恒。实际只有我的心知晓,我永远也不可能将你从我的心里拔去。日子长了,我渐渐感觉到你与他们不同,你只有吕家的躯壳,躯壳下面却是你自由的灵魂。你只是你,并不是谁家的女儿或谁家的亲信。” 我眼睛有种干涩的感觉,喉咙也酸酸的,仿佛一张嘴眼泪就会像洪水一样喷出…… 他淡淡而了然地笑着:“我不知为何,总感觉你的清高仿佛不是这世上的人。烟儿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仙女,让我记下了你,你却记不住这世间的门派、家族和纷争?” 我的心越来越酸涩,他是睿智的,他能感觉到我的善意与无欲,他能感觉到我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我仿佛为了掩饰,问道:“菁儿呢?怎不见她?” 他咧大嘴,笑了:“瞧你这记性?昨晚不才告诉过你她与春风随诚伯下山去了么?” 我苦笑颔首,问:“你与她之间究竟有何约定,她自从跟了你去后怎是那样一副要死要活的奇怪样?而且,她当初不是随陈平回乡认祖了么?怎还跟着你?” 东风的眼中再次出现满是? 第 38 部分 欲望文 第 39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3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交叵缛献媪嗣矗吭趸垢拍悖俊?br / 东风的眼中再次出现满是恨意的戾气,苦笑道:“这也是个交易,与陈平失败的交易。” 我笑道:“你遇上陈平怎还会有不失败的交易?那老狐狸你怎就找上他了?” 东风干涩地笑笑,说:“当初陈平其实乃是父亲麾下幕僚,在父亲与刘邦交好时便被父亲送与刘邦。我原本以为陈平会念及父亲当初与他的情谊,便主动接近他。” 我笑道:“也包括你出卖我的行踪么?害我师兄经受这许多磨难。” 东风的眼睛黯淡了一下,说道:“烟儿,你只有提到先生时才会有一丝丝欲念,让我觉得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另类……唉!此事我大错特错了。陈平与我第一次会面便一再强调先父对他的恩典,说要报答我,于是我二人一拍即合,他要权势,我亦要权势。而当初我总感觉陈平对你并无伤害之意,便将你卖了出去。” 我苦笑道:“他并不想害我,但他却害了师兄……不过……东风无需自责,或许我与师兄本就该有这劫难,而且师兄只要活着,受些折磨倒也无妨。” 东风的眼睛更加复杂,喃喃说:“多谢烟儿!” 我叹息道:“东风,咱不打仗了可好?” “啊?怎会有此想法?”东风惊愕地说。 我黯然道:“你如今不是也想明白你母亲为你取名的含义了么?你不是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么?当了皇上又如何?当了皇上便要失去朋友、亲人和一切可以牺牲的人。” 东风沉默半晌,哑声说道:“明白了又如何?我已骑虎难下,由不得我了!” 我叹息道:“我这一路走来,沿途百姓之惨状非你所能想象,尸横遍野,房屋残破,东风,你有无想过,战场上死一人,便会有一家子人伤心……何况,刘恒这皇上是上天注定的,你断难胜他。” 他默默颔首道:“其实我知晓,我并不会胜他。” “那你还打?他动辄十万大军,而你又能有多少兵马?何况垓下一战,楚军已几乎死伤殆尽,而汉室这些年来一直养精蓄锐,你又怎是他对手?” 他苦笑道:“我知道,我全知道。烟儿!我明知此次乃是飞蛾扑火,但也要打,因为所有的人都要我打,他们以我父亲的名义来要我打。我怎能让父亲的一世英名付诸东流?我今日已见到你,便再无遗憾,我要以自身性命来成全别人对我的期望,来成全父亲的名誉。我不想若干年后,旁人提起霸王项羽时,说他有个懦弱怕死的不肖儿!何况,我等窥探如此之久,一直隐忍,等的就是机会。若不趁此刻刘吕两派交替、政局不稳时起兵,只怕此生再无如此好的机会,虽然一样希望渺茫,但总要争取一下才是!烟儿,我唯独放心不下你,若我不在了,谁来照顾你?我今日才真真正正明白父亲当年‘虞兮虞兮奈若何’的哀嚎,我如何忍心让你一人留在这世上……” 我懂了,他什么都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无可奈何,因为他是项羽的儿子,因为他是西楚霸王的儿子。我不能自私地为了师兄而要求他什么。他重情,他也重义,因为他流淌着项羽重情重义的血y……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握着他的手,陪他一起成仁成义,直到魂飞魄散…… 两月的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山上的花早已开了,灿烂依旧,美丽依旧,可我的心一天到晚都悬着,夏天静寂无声地来了,山上依然凉爽,东风依然忙碌,而山上的兵马也是日渐稀少,不用说,死的死伤的伤,东风正在努力往失败的方向走去…… 我终于见到了菁儿,她消瘦而黝黑,我很清楚,在战场上半年的女人应该是怎样生活的。她穿着一身破旧而肮脏的黑衣,戴着盔,若非那纤柔的腰肢,我怎么也看不出她是一个女人,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 她一回山寨便飞奔到我的房间,紧紧抱着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眼泪。在战场上成日担忧着自己与别人性命的女人又怎能有眼泪? “小姐……” 我默默抚摸着她粗糙的脸颊,低声说:“你受苦了!” 她坚定地笑笑:“不苦!小姐,奴婢替小姐陪着少主征战沙场,奴婢很满足……” 我的心不由一动,拉她坐下,问:“有多久未曾看见你了?不想看见你却是这落魄模样!”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拉拉衣服,说:“着急见小姐,都忘记梳洗换衣了。不过小姐比以前更漂亮了。这眼睛仿佛要流出水来。” 我无奈笑道:“我几时漂亮过?” 菁儿惊愕道:“旁人未告诉过你么?小姐如今皮肤细腻白皙,唇不点自红,尤其是这眉心红痣更有风韵,很是高贵迷人呢!” 我无奈地笑着。自打成为师兄的女人后,我的皮肤渐渐变得白皙,的确是不再平凡,不过谁又能知道我心中的痛苦,给我美丽的那个男人如今时时刻刻都在让我感到揪心的疼痛。项间的石头越来越鲜艳,眉心的红痣也越来越鲜艳,只有脸上的刺青依旧,依旧像神了枯梅,如同我的心一样没有水分…… “小姐……可还在想着先生?奴婢都听他们说了……奴婢对不起小姐……奴婢的姑丈……” 我轻轻掩住菁儿的口,说道:“莫要说了,怨不得旁人。不过我倒是有事问你。” “奴婢就知道小姐有话说呢!如今少主不再隐瞒小姐,奴婢全部都可以说了。”菁儿伤神地看着我。 我微笑道:“你不是与你姑丈回乡认祖了么?怎还跟着东风?”我叫习惯了东风,实在是改不过口来叫“项隐”。 菁儿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没了方才的英气,默默拧着手指头…… 我叹息道:“不愿说便不必说了。” “小姐……奴婢说了小姐可不能怪奴婢!” 我颔首道:“好!” 菁儿沉默半晌说:“此事还需自当日小姐将奴婢送与牙牙姑娘时说起。当初奴婢与春风秋水一同来到山寨,方知少主乃为西楚霸王之子。奴婢很是震惊。可谁料到最震惊的在后头。过不几日,少主找奴婢,首先问奴婢愿不愿像对待小姐一般对待少主。奴婢当然是愿意了。奴婢自打跟着小姐,小姐便从未将奴婢当丫头使唤,小姐的恩情奴婢无以回报,便回报少主吧。” 我苦笑道:“他与我何干?” 菁儿笑道:“奴婢跟了小姐这许久又怎会不知少主在小姐心中的位置。虽然小姐的意中人乃是先生,但少主与小姐之间早已比亲人还亲,少主若有闪失,小姐定亦不会独生!” 我叹息,感激地看着菁儿,她太了解我了,了解到透彻…… 菁儿继续说道:“实际奴婢一贯是知道小姐的。小姐的心和人属于先生,但小姐的牵挂早已分成了好几瓣,一边牵挂着刘恒……不,皇上,一边惦记着少主。这二人对小姐来说只怕比亲人还亲。” 我颔首叹息道:“是啊,一起在风雨中落魄地走了这许多年,谁也放不下……” 菁儿说道:“因此奴婢为了少主命都可以不要。” “然后呢?东风要你去做甚?可是与你姑丈相认?” 菁儿发出幽幽一声叹息,说道:“若仅如此,当初菁儿就不会满腹心事地去医馆找小姐了……少主……少主要奴婢与姑丈相认,然后……” “然后可是要你向你姑丈提出将你许配给东风?” 菁儿惊愕:“小姐怎知?” 我叹息道:“若你姑丈不答应,东风可是要你告知你姑丈你与东风已有了私情?” 菁儿更加惊愕:“少主……少主跟小姐说了?” 我摇头道:“未曾说!我问过,但他都将话岔开。我与他相识二十年,又怎会不知他心中的把戏?他如此做可是想要与你姑丈联姻,再达成交易?” 菁儿颔首道:“小姐果真神机妙算!正是如此!” 我叹息道:“我想通了,想通你当初来医馆寻我时为何那般奇怪,想通你见到你姑丈时那奇怪的表情。菁儿,当初你心下难过可是因为不想嫁人?” 菁儿的脸红了,我的心里更加明了:“原来你真喜欢上了东风?那岂不是更好?何来当初为难?” 菁儿红着脸叹息道:“小姐那般聪明怎又会不知?奴婢是喜欢少主,但牙牙姑娘也喜欢少主……牙牙姑娘为了少主甚要命的差事都会去做,这许多年来,牙牙姑娘就这般默默无闻地跟着少主。可是少主对牙牙姑娘却无丝毫亲昵举动,有的只是敬重。小姐晓得是为何么?” 我默默颔首,我又怎会不知道。 菁儿叹息道:“因为少主心里只有小姐!少主为了小姐这许多年连别的女人的衣襟都不沾,牙牙姑娘心里很清楚,她并无奢望,只想如此陪在少主身边,即便是远远看着少主,看一辈子也知足……奴婢也是如此!若小姐也喜欢少主,能与少主成亲,那奴婢与牙牙姑娘都会异常高兴,因为奴婢与牙牙姑娘都不希望少主永远痛苦下去……” 我的心在颤动,东风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只想换回远远地看着我……她们也是这样,只要东风幸福,她们什么都愿意做…… 菁儿看着窗外,喃喃说道:“但小姐根本不会嫁给少主,因此少主不会快乐,即便是纳了奴婢与牙牙姑娘为妾也不会快乐……小姐,您知道奴婢与牙牙姑娘多希望您能嫁给少主么?即使我们为妾,哦,不!即使只能看着少主,我们也会快乐!” 我叹息,干涩地说道:“菁儿,此乃孽缘!我若嫁给东风我们都不会快乐,因为东风知道我心里爱的人不是他……” 菁儿幽幽一声叹息道:“奴婢省得!就如同旁人万般喜欢奴婢,奴婢不能嫁一样,就如同牙牙姑娘如今也不想嫁一样……因此奴婢当初……包括现在也不想嫁少主,因为奴婢不会让少主快乐……可是少主提出来了,奴婢晓得是因了少主想要拉拢姑丈……而姑丈原本就对小姐有所图谋……少主一旦与姑丈联手,必定会引起天下大乱,或许还会牵连小姐……奴婢怎忍心连累诸多善良百姓?连累姑丈寻到小姐?谁知少主竟然将姑丈带到医馆,奴婢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何况奴婢为了少主心甘情愿,于是奴婢告知姑丈,谎称与少主早已有了私情……奴婢认命被那些权势男子利用……果真,到最后小姐与先生却是因奴婢而被姑丈迫害……奴婢真是愧对先生与小姐……” 我叹息,良久才问:“那你姑丈怎又未让你成亲?又怎会让你回来?” 菁儿眼圈慢慢红了,哽咽道:“当初奴婢认亲后便吵着要回来,死也要回到少主身边,姑丈无法,只能先让奴婢回来,说等他处理完手头一些事务,便主持奴婢与少主成亲。” 我抚摸着她粗糙的手,说道:“傻菁儿,你道你那人精似的姑丈真信了你的话么?” 菁儿低泣道:“其实奴婢也知姑丈定是不信。但是……但是……” 我明白了!东风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能让菁儿如此为他。我淡淡说道:“唉!男人的心思……” 菁儿抓住我的手,道:“小姐,菁儿什么都明白,但菁儿不想说破,菁儿就想装糊涂。少主一定不喜欢太聪明的奴婢。等了这许多日子便出了这许多变故,少主虽未曾再提过与奴婢成亲之事,但奴婢心里清楚,奴婢知足……” 我也紧紧握住她的手,叹息道:“唉,造孽啊!你可知你如此做便等于是助长了男人的计谋?你那姑丈也什么都明白,他明白你一心只为东风。而东风心里……” 菁儿苦涩一笑,喃喃道:“小姐以为菁儿还有选择么?姑丈之所以装糊涂让菁儿回来是因为姑丈当时仍需要少主,于是便等于是将奴婢当作人质交给了少主,只是要少主宽心罢了。不过……姑丈也忒狠毒,居然真的背叛了少主……”我默默伤神,究竟是欠了谁的?菁儿真的什么都明白,但她宁愿就这样被两个男人利用…… 沉默半晌,我才叹息道:“只是我想不明白,陈平既然如此歹毒,宁肯冒险东风一怒之下会杀了你,那为何当初要那般寻你?难道真是为了报岳丈家的恩德?” 菁儿惊愕的看着我说:“小姐难道仍不知道么?姑丈当初要寻的人并非奴婢,而是小姐。只是姑丈并不知小姐究竟为何人,在何处,便打着寻奴婢的幌子,实则是在寻小姐。只是奴婢很是奇怪,姑丈又怎会知世上有小姐这号人?” 我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便叹息道:“你那姑丈那般神通,想探听个把消息还难么?好在你并无大碍,否则还真是连累了你。” 菁儿说道:“是啊!好在少主心肠仁慈,姑丈背叛少主后,少主并未为难奴婢,而是一如往常地对奴婢信任。要是换了旁人,早将奴婢一刀杀了以泄愤恨……奴婢如今什么也不敢奢求,只求能如此陪着少主……” 我默默叹息,好在东风不是什么歹毒之人,不然太可怕了…… 菁儿宽慰地笑道:“菁儿自信没有看错人,少主是个有情谊的好男人,对小姐如此,对旁人亦是如此……” 次日菁儿又离开了山寨,那纤细的腰身装在武装之中,显得益发无怨无悔,我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祝福她平安再平安…… 东风的起义越来越艰难,而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憔悴,从来人的口中,我不断听到东风战败的消息,仿佛已经走进了一张巨网…… 两月后的一个清晨,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但是东风与他的下属们却显得异常紧张。我总感觉事态似乎非常不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就连一贯爱与我嘻笑的秋水也变得心事重重,目光闪烁,都不敢与我的眼神相对…… 我叹息着,难道这一日就这么来了? 午后,东风神色仓促的来到我的房间,挂着虚假的笑容,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对我说:“烟儿,这几日我要出门一趟,你自己在家耍子吧!” 我默默无语,了然地看着他那故作镇定的假样…… “你如此看着我做甚?不说话可算是应了?”东风心虚地笑着,“那好!我这就准备行囊连夜上路,一月后定然回来。”他唐突地将我拥进怀中,贪婪的深深吸了口气,便转身出屋…… 我冷哼一声,这呆子!真当我是傻瓜啊?今早仿佛听到菁儿与诚伯回来了,难道山寨有危险么?我默默叹息:“东风啊东风,你总是不将我当真真的知己。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又怎会不知你发生了何事?若你有难,我又怎能不担心?” 我悄悄出屋,直接去找菁儿,果真,我所猜不错,菁儿与诚伯已经回来,正在菁儿的房间里低声商讨着什么事,见我进来,惊愕地站了起来。 我微笑道:“菁儿,真是你回来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菁儿慌忙行礼,诚伯上前对我行礼道:“柳姑娘别来无恙!” 我恭敬地回礼道:“诚伯,您老人家受累了!东风一直记着您的好,如烟亦记着您的好!” 诚伯狰狞的面容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脸上的刀疤也随着他的情感一起颤动着,嗫嚅半晌,才低声说道:“姑娘见笑了!” 我慌忙问:“究竟发生了何时?还请老人家直言!” 诚伯笨拙的嘴唇颤抖半天,却只冒出一句:“还是菁儿姑娘来说吧!” 我淡淡微笑。这老家人一直是这样忠诚而又不善言辞! 菁儿看了看门外,却扭捏着不说。 我微笑道:“说吧!莫让东风晓得我来问你,他若怪罪,我来担当。” 诚伯也默默向菁儿颔首示意。 菁儿低声说:“小姐,战事如今对少主极其不利。两月前春风跟随少主的其他两位亲信去长安打探消息,不料……” “不料如何?”菁儿凝重的表情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到了山寨这么久,春风我是一次都没见过,难道是出了事? “被官府生擒了,多日审问也未问出义军的底细便决定秋后斩首示众。” “啊?” 菁儿黯然道:“我方多次搭救,均未成功,少主很是着急。这两位亲信都是跟随已故的老主公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 诚伯也低声说:“他二人对于少主来说乃是半师半父,少主派人多次去救,都未成功,眼看时日越来越紧迫。少主便决定自己去救。” “哦!”东风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怎能看着有恩于自己的人被杀呢?傻东风,你直接和我说不就得了吗?为什么要遮掩? 菁儿安慰我道:“小姐莫要担心,此次菁儿与诚伯也会前去接应少主。如今山寨中除了少主就诚伯的武功最好,小姐大可放心。” 我微微颔首,对于此事我又怎能阻挡他?但是心里总是有种浓浓的牵挂…… 东风走了,牙牙明显更加忙碌与憔悴。因为山寨里不能少了人照料,牙牙也只能留下。我每天黄昏总看见牙牙在山寨门口张望着,那秀美的脸庞在夕阳的光晕中宛如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光…… 我没办法安慰她。陈平的手段我很清楚,刘恒的心机我也很清楚,但东风的情谊我更清楚。我也在担心,但是我对于武功一窍不通,根本不知该如何劝慰牙牙,因为我也同样需要劝慰…… 难熬的时光在夏日的炎热中一日日过去,眼看着秋天马上就要来临,山中八月的阳光已经少了很多戾气,每日照例温和地光临山寨。山寨上依然是人来人往,将士们也是一日比一日少,山寨中的山d里已经住满了伤员,耳朵里听见的也是伤马的哀鸣。这只是我所能看见的,还有我看不见的更多人马正曝尸荒野…… 这日清晨,我的眼皮使劲在跳,仿佛心中的牵挂越来越浓。镜子中,我的红痣与石头同样变得更加鲜红,而那枝枯梅更加萧瑟…… 坐立不安的我决定到山下走走,刚走出山寨不远,便见一人一骑飞快驰来,我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便破例迎了上去。若是往日,东风的一切事务我从不过问,平时也很少接触士兵。 那人马将近,我发出一声惊呼:“菁儿!” 马儿一声悲鸣,便跪倒在地,虚脱地吐着白沫,马上的菁儿也随着掉了下来,滚到一边。我慌忙跑过去,抱起菁儿的脑袋。她浑身污渍,风尘仆仆,嘴角因为脱力而渗出血,那血色已不再鲜红,而是暗暗的有些发黑…… “菁儿!”我急促地叫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这样落魄,东风呢?诚伯呢? “水!”菁儿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挣扎着抬起头来。 我环顾四周,这哪里去找水?我忽然一喜,看见旁边的草丛里长着不少黝黑的野葡萄,便放下菁儿,大把撸了一些回来送到菁儿的嘴边。 菁儿咽下野葡萄,神志仿佛清醒了一些,使劲抓住我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我的r里,大口喘着气说:“小姐……快……快……救少主!” “东风怎么了?”我心一紧,转身抽出菁儿的大刀刺进一旁濒死的马脖子里,一股热血飞溅到我的脸上。我拉过菁儿,让她的嘴凑到刀口上痛饮几口。 半晌,菁儿的喘息方平,脸上也有了血色,急切地对我说:“少主被皇上设计抓去了。” “啊?”我不能想象刘恒见到东风时的表情,更不敢想象刘恒的痛苦与悲愤,他一定会杀了东风的。而东风一定会记挂着被陈平牵制的我,定然不会以出卖陈平来换自己的生路…… 我慌忙问:“那诚伯呢?你又如何逃出?” 菁儿喘息道:“官府以春风等人质为诱饵设下陷阱,将少主骗了去,诚伯与少主顷刻间便掉入密室,那密室中满是迷药。少主与诚伯就如此被擒了……” “你呢?当时你在何处?你怎能逃出?” 菁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与内疚,低声说道:“奴婢方到京城,便被姑丈差人叫去关押了起来,直到奴婢逃出后才偷听到少主被擒的消息。一怒之下便以刀挟持姑丈,他说出少主被抓的经过与关押少主的处所。” 我微微颔首:“看来这计谋是你姑丈所出,我等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怕东风连累了你便将你骗去关了起来。他对你还是有些许情谊。” 菁儿的眼圈红了,哽咽道:“他若伤了少主,奴婢死也不再登他家门,他不再是奴婢姑丈!” 我在她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当初的我,当爱人被伤害时仿佛就是一只被急了的母狼…… 菁儿愤愤道:“奴婢得了消息便将姑丈绑了起来,然后去天牢中救少主……可是小姐,那天牢固若金汤,根本进不去,奴婢只能回来搬救兵……小姐,快叫牙牙姑娘带人去攻打天牢啊!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默默沉思,心下拿定了主意,低声对菁儿说:“菁儿你可信得过我?信得过我的心和你一般痛?” 菁儿茫然颔首。 我叹息道:“那么此事你先不必去跟牙牙及众位将士说。我去救东风,若三月内我回不来你再想他法可好?” “您?”菁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小姐您怎能救得出少主?” 我叹息道:“莫要忘了刘恒与我的关系,他还欠我一个大人情呢!他如何当的皇上他难道不知么?我要拿他的情谊来换回东风。” “可是小姐,如此能救回少主么?” 我叹息道:“若我都救不出旁人更救不出了。你想想,咱这些人马与官府相比如何?若牙牙带着将士去,你以为能杀到长安么?即便是杀到长安,难道能全身而退么?菁儿,莫要再让旁人去送死了!相信我!嗯?” 菁儿沉默半晌,坚定地点点头,说:“好,奴婢陪小姐一同去!” 我微笑颔首道:“那我先送你去山脚下找户人家好好歇息一夜,明早我准备好后前来寻你!” 菁儿默默颔首。在她心中我似乎是万能的,但我是万能的吗? 第三十七章 前事清明化冤仇 鱼与熊掌难兼顾 翌日一早,我换上男装,拿上刘恒给的金牌,调来两匹千里良驹,给牙牙留了一封书信,说想去燕蓟看看家人,便偷偷上路了。 我到山脚下接了菁儿,二人一路飞驰直奔长安,路上遇到关卡便拿出刘恒的御赐金牌在别人暧昧的眼神中换马、补给,继续上路。想来刘恒早已通报天下,见到金牌一概放行。从别人暧昧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一切:我就是传说中刘恒神秘的男宠…… 如此半月我夜以继日,到各处驿站调马补给,疲倦地到了长安。我深深吸了口气,对菁儿说:“你先去客栈等我,买好马匹,若我三日未归,你立刻回山寨再想他法。” 菁儿凝重地点点头,不舍地看着我。这一路她也看到了金牌的效果,所以能伤害我的人只有刘恒自己,旁人断然不敢动我一手指头。 我也默默无语,我不知道刘恒会不会买我的账,更不知道东风现在健在否。若我再失去了他,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不过长安城一片宁静,未曾听到有处决人的消息,更没听到任何关于逆贼的信息,希望东风能等到我来救他。 到了未央宫外,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对侍卫出示了金牌。 侍卫惊诧地看着我,不经意间用暧昧的眼神扫视了我一眼,恭敬地行礼道:“公子稍后,卑职这就去通报。” 我默默颔首。 片刻,侍卫归,身后跟着几名刘恒身边的太监,我原是见过的。那老太监看到我后恭敬地行礼,道:“皇上请公子觐见。杂家这就给公子带路。” 我微笑回礼:“有劳公公了!” 我跟在太监身后踏进了未央宫。那老太监一边走一边絮叨:“皇上一直惦记着公子呢,不成想公子就来了!” 我叹息着,他知道我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吗? 径直走到刘恒的寝宫外,太监便让于一旁,躬身说道:“公子请进,皇上正等着公子呢!杂家只能将公子送至此处。” 我微笑再次致谢,默默走进寝宫。 刘恒坐在榻上看着我微笑。我跪倒行礼:“如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耍宝,快快平身!”他起身上前将我扶起,仔细打量着我,叹息道:“你怎如此憔悴?脸色也如此苍白?这衣裳……这衣裳怎如此污浊不堪?你可是遇到了土匪逃出来的么?先生也不说管管你,竟让你如此不雅地行走于闹市?” 我默默抬头,静静看着他,低沉而清晰地说:“皇上可还记得这金牌?” 他“呵呵”笑道:“怎会不记得?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记得吧?你这一路走来难道有人敢开罪你么?” “所有人对我都很恭敬,多谢皇上恩典!”我微微叹息,“那皇上可还记得当初予如烟金牌时承诺过何事?” “哈哈!”刘恒朗声一笑,“当然,难道你如今遇到难处了?” 我默默无语。 “来,坐下说!”刘恒还是如同幼年时那个玩伴一般拉我坐于他身旁。 我有些局促也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无奈。我以为我此生再也不会求刘恒什么了,但造化弄人,我还是不得不来。 “说吧!何事!”他眼睛里满盈着笑意,多了很多稳重,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看到我就失态,而是将分寸拿捏得很好!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政客,是个如假包换的皇帝,永远也变不回原来那个单纯而又多愁善感的玩伴了。 我咽了口吐沫,艰难地说:“听说皇上擒住一名贼首,可有此事?” 一片沉默,良久,刘恒那带着浓浓威严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来寻朕可是为了此事?” 我沉默不语,此刻最好是不说话,因为说什么都是错误。 半晌,他才冷冷说道:“这近一年来你一次都未来看朕,今日一来,朕以为你是惦记往日情谊,想不到却是为了他!” 我轻轻叹息,哀伤地看着他说:“皇上,如烟前来的确是为了往日的情谊,为了幼时的玩伴。” “咣!”刘恒苍白的拳头砸在几上,养尊处优的皮肤很快流出血了。我伸手欲拉住他的手,但却又收了回来。他如今是皇上,那万尊之躯又岂是我可以随便碰的。 刘恒看到了我犹豫的手,眼中也闪出一丝哀伤,任由拳头在几上流着血,冷冷说道:“你确是为了往日的情谊,为了幼时的青梅竹马,但却不是为了朕!你可知那个人想要颠覆的是大汉江山,想要的是朕的头颅!” “皇上!”老太监听到那声响动,便跑了进来,看到刘恒流血的手,“皇上,您的手……” “滚出去!谁要再敢擅自打扰朕与公子谈话,朕砍了他的头!”刘恒头都没有转,愤怒地吼着,“想不到你如此之久不想见朕,却为他来向朕求情?你可知朕这些日子承受着怎样的相思之苦?” 两句话连在一起说,那老太监很难消化,但仍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这暧昧的语言只怕又会引起不小的轰动——皇上在为男宠吃醋。 “皇上!”我喃喃说道:“若换作是皇上,如烟亦会如此做。” “是么?”刘恒一声冷笑,“但朕却做不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举。若今日他为皇帝,朕断不会造反,只会暗自高兴,尽力辅佐他。你可知道,当日朕很是好奇,便去天牢看看是哪个大胆之徒想要推翻朕,却看到了自己义弟的脸。醉东风!醉东风!好个醉东风!原来他就是项羽的儿子,是项隐!而非醉东风!朕竟然会相信他而与他结拜!可笑!” 我一惊,看来东风什么都跟刘恒说了! 刘恒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面色苍白而又愤怒,拳头仍在滴着血。我默默撕下衣角,拉过他的手来包扎!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静静地让我包扎,低声说:“你早就晓得,是么?你当初给朕提三个条件时便已晓得对么?” 我默默颔首,低声说:“是!如烟晓得!如烟也阻拦过,但东风也是情非得已,因他是霸王的儿子,他不能让父亲的名誉蒙羞。此次,他明知是飞蛾扑火,但他也不得不扑。就如同皇上是高祖皇帝的儿子一般,不想当这皇上也不得不当!” 他的手在我手中微微一颤,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继续说道:“皇上既曾承诺过如烟,便要算数!算是如烟求皇上一回,如烟此生求过皇上么?若再有下次,如烟便不再c手。” 刘恒冷冷抽回已包扎好的手,说:“下次?朕会让他有下次么?好,若你执意要救他,那你便留在宫中!否则休想!” “皇上!”我一声惨呼,转而惨笑道:“若皇上以为如此便可平了心中愤恨,那如烟留下便是。不过皇上以为如此有意义么?对往日那些情谊又如何交代?当初如烟为了皇上被吕雉留在宫中,又为了皇上而受尽折磨。如今如烟为东风再进一次皇宫又如何?反正皇上与东风在如烟心中同等重要,如烟答应皇上便是,只求皇上今日放过东风!” “你……”刘恒额上青筋暴露,仿佛压着很大的火气。但那目光转向我脸上的刺青之后,慢慢锁定,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刺青,幽幽一声叹息,说道:“好!我应了你!但仅此一次!若他再造反,我也救不得他了。我身为皇上怎能让朝臣留下话柄?” 我的手盖住他抚摸我刺青的手,叹息道:“难道皇上真的以为如烟不清楚皇上的心么?皇上抓住反贼的首领却秘而不宣,更没有斩首示众,只是因了皇上也舍不得幼年时的情谊,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是。没准皇上就打算如此关东风一辈子呢!其实,皇上,如烟明白皇上的心,东风在皇上心中与在如烟心中一般重要。” 刘恒冷漠的脸终于彻底融化,默默注视着我脸上的刺青,沉默而哀伤地看着我说:“烟儿,我该如何对待你才好!像你如此聪慧的女人我却不得不放你走……烟儿,我已下令废除若干r刑,不想再有如你般聪慧的人儿去遭受那惨事!我每每想起你便会想起那些残忍的刑罚,烟儿,从今往后,便不会再有……” 我心中感动,狠了狠心,低声说道:“皇上慈悲,日后皇上会成就一片大好河山,那千古流传的‘文景之治’便是皇上的大手笔!”管他会不会有天公谴责我,如此情深意重的皇帝,我怎能让他消沉? “文景之治?”刘恒茫然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道:“皇上莫问,如烟只能说这些。” 刘恒了然地看着我说:“今夜与我叙叙旧,明日让你带人走,总共五位,一个都不会少,可好?好在当皇上的是我,若是旁人,东风今日只有死路一条!” 我微微惊愕,忽然想起师兄曾说过救刘恒就是救东风,原来如此…… 刘恒大声叫道:“来人!” 老太监再次小心翼翼地进来,躬身道:“皇上有何指示?” 刘恒朗声微笑道:“今日朕谁也不见,你下去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朕要与公子彻夜畅饮。” 老太监惊诧地看着刘恒脸上绽开的笑容,想来自打东风被抓,或者更早,刘恒都没有如此笑过了。 刘恒看着老太监p颠p颠地出去,开怀大笑…… 是夜,我与刘恒坐在御花园中小酌,说着往日的趣事,彼此都开心地笑着。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估计东风也会成为其中一个。 酒正浓时,听见远处有人喧嚣:“娘娘,皇上吩咐了,哪个也不得打扰!” 一个尖锐的声音低声喝斥道:“可是那木公子来了?你这奴才竟连本宫也敢阻拦。不要以为本宫不晓得皇上和那不男不女的妖精在做甚好事!” 我叹息着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刘恒举箸的手也顿了顿,不悦道:“她怎来了?” 我苦笑不语,问谁呢?这是你家后花园! 片刻,老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喘息着说:“请皇上恕罪,皇后娘娘闯了进来,老奴拦不住!” 刘恒微微皱了皱眉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从他那忧郁的眼神中,我看得出皇后依然得宠,而且刘恒也对她敬爱有加……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既然是故人来了为何不让臣妾见见呢?”沉思间,窦姬已扭动着腰肢带着众多宫女太监走了过来,嗲兮兮地笑着说。皇后果真是她,而她也益发富态了,可能是宫中的生活比较安康,她明显胖了不少,身上也是环佩叮咚,不过比起刘盈的张皇后,她似乎朴素了很多,首饰也无非是些常见货色。这与刘恒的节俭朴素有很大关系,而且历史上出身贫寒的窦姬也是一个简约而朴素的人,很不喜欢铺张浪费。 我苦笑起身欲行礼。刘恒的手不着痕迹地按在我肩膀上,我想起也起不来。 我正奇怪,刘恒已凑到我耳边,声音虽然低沉,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你莫要动,好好坐着,今日我只属于你。若未发生那许多事,你原本就该如此坐在我身边。”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居然当众对我说“我”,而非“朕”,如此暧昧不清的话语与神态只怕让一切更加说不清了。 “你们都退下!”刘恒一只手仍紧紧按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向太监与宫女们挥舞着。 老太监明了地带着众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仍呈行礼状的窦姬。 刘恒并没有让皇后起身,淡淡说道:“皇后怎会来此?” “回皇上,臣妾听闻太监说妹妹来了,便前来探望故人!”窦姬娇笑着,我那对耳环摇摇晃晃,敲打着她粉嫩的面颊。 刘恒微微不悦道:“皇后应在寝宫歇息,难道不晓得朕有许多贴心话要与烟儿说么?难道朕的话皇后都不听么?” “臣妾不敢,只是皇上如此深夜与女扮男装的妹妹一同在此密谈,只怕又会引来风言风语,因此臣妾便过来看看,还请皇上恕罪!”皇后乖巧地说道。 刘恒眉头紧锁,挥手道:“你起来吧!朕如何处事还用皇后教么?皇后还是去学学相夫之道才是!” “可是皇上,如今天下都在传闻皇上好男宠,对所谓的木公子情有独钟,如此下去只怕有伤大雅!”皇后起身,扭动着丰满的躯体走到刘恒身边说道。 “哼!朕宠爱谁自有朕的道理,皇后还是莫要c心。皇后要是想过来喝杯水酒,便过来喝上几口,喝完还是尽早回去歇息才是!”刘恒淡漠地看着窦姬说道。 皇后“咯咯”一笑,拿起刘恒的酒杯,一p股坐到刘恒的腿上说:“臣妾来喂皇上喝!” “放肆!皇后还请自重些!”刘恒愤怒地发出一声低吼,一把推开皇后。皇后没留意,被推倒在地,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一般,发出低泣:“皇上怎能如此对待臣妾?皇上不是最喜欢让臣妾喂酒喝么?皇上不是最喜欢一边喝酒一边亲吻臣妾的耳垂么?呜呜……” 刘恒尴尬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过我的脸庞,冷冷对皇后说:“看来朕以前的确是对你太好了,如今你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居然也变得如此没规矩,面对贵客竟然做出如此不得体的举动,说出如此不得体的话,哼!” “呜呜……皇上,妹妹又非外人,何况妹妹也晓得皇上对臣妾有多宠爱……”皇后蜷缩在刘恒的脚下,脸上挂着泪珠,讨好地望着刘恒,我见犹怜。 “你……哼!皇后以后还是莫要叫木公子为妹妹了,若是旁人得知木公子乃女扮男装,朕首先拿你是问!”刘恒愤恨地躲开皇后抚摸向他腿的手,说道。 皇后听闻脸色不经意地一喜,仰首问道:“难道皇 第 39 部分 欲望文 第 40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4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你……哼!皇后以后还是莫要叫木公子为妹妹了,若是旁人得知木公子乃女扮男装,朕首先拿你是问!”刘恒愤恨地躲开皇后抚摸向他腿的手,说道。 皇后听闻脸色不经意地一喜,仰首问道:“难道皇上不是想让妹妹入宫么?” “你……你竟然还敢违背朕的旨意?竟然还叫妹妹,你还有资格做烟儿的姐姐么?你莫要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 皇后蜷缩着身子,低声道:“臣妾不敢!果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你还有脸说?若无当日你在母后身边挑唆,烟儿怎会落得如此田地?朕当日因母后一味袒护于你便未曾向你问罪,想不到你年纪越大越不晓得轻重。如今皇后也给你做,一应事物皆顺着你,难道烟儿来与朕叙叙旧都不成么?” 我看闹得实在不象话了,一国之母竟然如此争风吃醋,竟然如此大失体统,不得不c话道:“还请皇后宽心,如烟并未有入宫之打算!”边说边起身想扶起蜷缩在地上的皇后。 皇后一把打掉我的手,狠狠道:“休要装好人,皇上如此对本宫,难道不是你教唆的结果么?这许多年,皇上从未与本宫红过脸……都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不要以为本宫不晓得,皇上辛辛苦苦抓住了贼首,都是因为你的到来而下令明日释放。一国之君如此轻率,要朝臣如何信服?” “放肆!朕看皇后的确是想去冷宫中住几日了!”刘恒一把拉过我,抚摸着我的手说道:“烟儿莫要管这贱人!可打疼你了?这些年我的确是太过纵容她了。如今她身为皇后越发恃宠卖乖,飞扬跋扈,平日在后宫中便作威作福,我宠幸哪个她便挤兑哪个,如此下去,她还会将谁放到眼里?今日能顶撞朕,明日便会干涉朝政。今日正好杀杀她的戾气,让她晓得如何去母仪天下!” 我微微叹息,历史上的窦姬当皇后时很是宽容得体,看来今天的她的确是缺少教养。何况我这个外人本不该参与别人夫妻间的事。我抿抿嘴默不作声地坐了回去。 刘恒再次怒道:“皇后,今日朕也让你清楚,烟儿如今虽不愿做皇后,但举国之下,朕心里最看重的就是烟儿,你若再敢对她耍甚手段,即便是母后撑腰,朕也断难容你于这世上。朕以为,日后你还是好好修身养性,日日期盼烟儿莫要再出甚意外才是。否则朕全记到你头上。如今你已贵为皇后,却仍不知足?难道还想骑到朕头上不成?” “臣妾不敢!臣妾祝木公子长命百岁!”皇后惊恐地嗫嚅道,打死她,她也想不明白,往日对她恩宠有加的刘恒怎会变成今日这副面孔?殊不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自打我离开刘恒的那天起,她已不再是刘恒心中那个需要得到的女人。就因为刘恒也很清楚永远不可能得到我了,所有才显出我的珍贵。何况今日我来找刘恒却是为了救东风,他的满腔怒气无处挥洒,皇后正好在这个时候触了刘恒的霉头……这个女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往日装的乖巧宽容,今日竟然如此不知进退,看来是这些时候皇后做得太幸运,而我的到来使她误以为我是来和她争夺皇后的位置,让她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往日的刘恒尽量满足她,才使得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以为跟刘恒撒撒娇就会使我知难而退。殊不知,今日的刘恒已不再是那个不得志、忍气吞声的皇子,而是位于权势顶端的皇上,他今日谁也不再惧怕,又怎会在我面前失了了作为皇上的威严?我想,以后的窦皇后又会回到从前那个小心谨慎的聪明女人吧! 刘恒冷冷说道:“若皇后不想旁人知晓今日的不快,还请尽快退下,日后你若能收敛,朕自不会再计较你往日的y毒。” “是!还请木公子大人大量,对皇上美言几句,今日本宫得罪了!”她挂着泪珠从地上爬起,深深对我与刘恒行了一礼,凄凄惨惨地退了下去! “来人!给朕换酒杯!”刘恒厌恶地看着与皇后撕扯时弄倒在地的酒杯,仿佛就连看一眼也会觉得不可忍受。 我拿起自己的酒杯轻酌一口,默默看着太监上来小心翼翼地更换着酒杯、打扫着“战场”。 老太监收拾着,刘恒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被皇后打了一巴掌的手,柔声说道:“方才可打扰了你的兴致?你若不解气,我将她打入冷宫便是!” 老太监的脸色甚是惊愕,慌忙快速的打扫着,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仿佛即使是不经意的一个斜视都会引来刘恒的勃然大怒。他虽然没有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傻子都能想到皇后因为我而被刘恒收拾,那我在刘恒心中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往日皇后在宫中的飞扬跋扈刘恒是默许的,就连如今贵为皇太后的薄姬也是能忍则忍。皇后方才撒娇的手段一定时常使用,而且屡屡成功,可是遇到我这个“不男不女”的男宠却败了…… 我也异常惊慌,连忙低声说道:“万万不可,皇上,如今皇上新登基不久,此刻若传出对皇后不利的消息只怕会影响皇上的威望,何况以在下如此尴尬的身份。皇上能如此待在下,在下已心满意足。” 刘恒感激地看着我,目光柔和,叹息道:“你总是如此宽宏大量,那些妇人断不能与你相比,可惜啊……” 我微笑着挣脱他的手掌,站起来,对那老太监说:“公公耳朵背了,但手脚勤快,皇上身边能有此忠仆,在下也放心了。” 老太监慌忙跪倒,颤声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老奴耳朵一贯不好,眼睛也花了,好在皇上不嫌弃,老奴才得以在皇上身边伺候着。” 我微笑颔首,好聪明的太监。 刘恒淡淡道:“既然公子喜欢,那朕日后重用你便是。” 老太监慌忙谢恩:“谢皇上隆恩!” “你下去吧!”刘恒微笑示意。 我与刘恒相视一笑,这些事还是莫要传出去为好。 翌日一早,我便在老太监的带领下去刑部提人。那刑部的官吏看到刘恒的手谕,一句话也没有多问,便将我带到天牢。 到了天牢,我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跑不出来,别人也万难救出。因为天牢深入地下,是埋在刑房下面的一间坚固的石屋,刑房上面有机关,触动的话会打开天牢的顶,而那里有很多毒气与机关,一旦打开,牢房顶端会落下一张坚固的大网,站在机关上面的人万难逃脱,只有落入天牢中。而天牢只有一个出口,深入地下,用坚固的铜锁锁了十几道,送饮食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窗口,只能容一个碗进去,想来刘恒就是在这个窗口里见的东风吧。 东风与诚伯就是被关在这里,刑部官员带我从地下走到天牢的石门前,低声说:“贼首相当彪悍,公子还是小心些。” 我微笑颔首道:“多谢大人提醒。” 那官员命令士卒打开牢门,牢头浑身颤抖道:“大人们还是躲躲吧!这贼首太凶悍,平日里送饭小的们都提心吊胆的,万一这门一开,伤到大人们,小的可吃罪不起。” 那官员也紧张地看着我,能拿着皇上手谕来提人的我自然不会是很小的来头,万一我有个闪失,他也吃罪不起。 我微笑道:“诸位大人放心,在下能确保诸位周全。” 牢头拿着钥匙开门,只剩最后一把锁时手颤抖得都找不到钥匙孔。我轻轻一笑,拿过钥匙,c进了锁孔。那锁应是许久未曾打开过,开起来很是费劲,半晌,才打开。我使劲推推门,但沉重的石门却纹丝不动。正犹豫间,门被里面的力量一把拉开,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带着满身戾气闪了出来,那彻骨的寒意使我的j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我慌忙上前喊道:“东风,是我!” 灰白色的身影一顿,低头吼道:“你怎在此?莫急,等我杀了这几个狗官再与你说话。” 我上前紧紧抱住他,低声说:“万万不可!你先随我出去,我再告知你始末,听话!” 东风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收了满身戾气,不再言语,只是警惕地望着那些官员牢头。我这才放开东风站到一旁。此刻诚伯也一跃而出站在我身后,默默向我一鞠。 我颔首回礼,转身对那官员说道:“请大人再带在下去提另外三位人犯。” 官员浑身颤抖着应喏道:“下官这就给公子带路,请公子随下官前来!” 牢头凑到我跟前低声对我说道:“公子还是小心些。这石门里面没有任何把手,若要从里头打开只能凭内力将石门吸开……这人犯……着实凶残……” 我默默颔首道:“哥哥放心,在下自有主张。” 东风满脸疑问地走过来牵住我的手,警惕地跟着那官员走出地道。诚伯也警惕地一直护在我身后…… 春风与其他两位将士则关押在重犯牢房,并不如天牢那般坚固。很轻易,我便将他们三人提出。他们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只是默默跟着我们出来,而未多问一句。我给了那官员和牢头一些银两,道谢后,便带着东风等人去客栈与菁儿汇合。 东风一路上都警惕地牵着我的手,毕竟这长安城乃刘恒的地盘,随时都可能有危险,诚伯与另外几人也死死护在我身后。 我打量着东风,那身白衣已变成灰色,浑身污浊不堪,散发着天牢特有的腐臭味,真不知这个一贯清高的人是如何忍受这么长时间的折磨…… 到了客栈,菁儿惊呼着扑了过来:“小姐果真将少主救出来了……” 我打断她道:“快快收拾上路,此地并非久留之地。” 一众人等迅速换了干净衣服,改扮后即刻上路,出了长安城,我才将事情始末说与他们听,只是略过了与皇后的那段,自然少不了春风的一场抱头痛哭…… 东风默默地看着我,眼中欣喜多于感动。 我趁旁人不注意,低声调笑道:“想不到我会来救你么?” 东风表情古怪,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嗫嚅道:“原来你为了我也可以不要命,东风知足!” 他扬鞭策马向前飞奔而去,大呼道:“东风此生足矣……” 我的眼睛慢慢湿润,傻东风,我为你做了这点事又算什么?你怎会如此知足?你为我又受了多少磨难…… “柳姑娘!”我正思如泉涌之时,诚伯拍马上前,低声说道,“老奴果真未看错,姑娘真乃是少主的福星!”不等我回味过来,他也策马去追赶东风。 我微微一愣,难道这真是命中注定的么? 正沉思,菁儿悄悄过来低声说:“小姐,方才您未到客栈时,姑丈微服前来找奴婢,说要奴婢转告小姐几句话。” “哦?”陈平?陈平应已得知我将东风救了出来,难道他还有什么想法吗? 菁儿低声说道:“姑丈说,皇上今日早朝过后便唤了姑丈过去,限姑丈三月内平定叛乱。” 我低声笑道:“他平他的,碍我等何事?” 菁儿为难道:“姑丈说……” “说甚?别吞吞吐吐的!” “姑丈说,要公子此次去后,劝少主退兵并散去人马,确保少主不再起义,若三月内少主向皇上表示忠诚,他便放了先生,否则……否则少主若仍起兵,起兵之时便是先生归天之日!” “啊!”冷汗从我的后背渗出,难道这就是命吗?救了一人便要牺牲一人。天呐,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我也想起了刘恒的话,若东风再与刘恒作对,刘恒也不会放过东风,难道到最后我一个亲近的人也留不下吗? “小姐……奴婢晓得姑丈对小姐做了许多坏事……”菁儿低声啜泣。 我叹息着摇摇头,说:“此乃命数,其实东风原本就不该起义。好菁儿,你晓得你此次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么?若你当日不信任我,而去山寨求助,只怕去多少人便会死多少人!我见过那天牢,谁能活着出来?” 菁儿看看左右无人,也低声泣道:“奴婢省得,奴婢省得小姐的仁慈心肠。奴婢也省得小姐一直在为少主担忧,其实奴婢也不想要少主成日过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现在局势对我方甚是不利,只是残喘罢了……奴婢真怕有一日少主也与老主公一般下场……” 我叹息道:“若他非要起义,注定会是一样下场……” “那请小姐救救少主,少主一贯听小姐的!” 我默默摇头,这事谁会听谁的?若旁人劝我放弃救师兄我会吗? 菁儿急切道:“奴婢求小姐了……不然死的人会更多……” 是啊,战争就意味着有死伤。我没有试过又怎知他会不听?为了师兄,为了东风自己,为了刘恒,也为了天下苍生,我试试…… 半月里,因为东风担忧战事,便与我等日夜兼程,赶往山寨。一个秋天的午后,我们终于到了山寨,山寨上仍是往日的光景,只是越发萧条,枯黄的落叶加上伤员的呻吟,使得东风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牙牙听说东风回来,高兴地带着众人下山迎接。东风不在的这些时日,大家感觉很是心慌,仿佛出了什么事,战事基本也是以防守为主。今日终于盼得东风回来,当得知东风竟然中计被抓时,牙牙紧张得小脸变得苍白,颤声对我行礼道:“牙牙谢过姑娘对师弟的救命之恩。” 我微笑道:“姑娘莫要客气,如烟与东风之间谁在救谁怎分得清楚?我二人原本就是过命的交情。” 牙牙颔首道:“看来师弟的确是未曾看错人,柳姑娘的确非池中之物。” 晚上,为了给东风洗去晦气,众位只要还能行动的将士在山寨为东风接风洗尘。在山中自由了很久的猫头鹰花花也兴奋地穿梭在我与东风中间。这是一场露天的酒宴,漫山遍野都是篝火与将士们的进酒声。东风亲自到每个小队与战士们同饮,士气空前高涨。而我与女将们虽然喝不了多少酒,却也跟着热闹起来…… 过了好几个时辰,东风的一圈酒已喝完,正要回到主帅位置,却被那里的将士首领们牵绊住,正吆喝着要与东风拼酒。和东风拼酒,这不是找死嘛!我轻轻酌着手中的米酒,回头,却发觉牙牙的脸色微红,痴痴地看着不远处,她的目光满含柔情与崇敬,那热烈的眼睛仿佛要将一切融化……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是一袭白衣的东风。东风发髻束起,云冠轻扣,白衣飘飘……他那俊朗的脸庞与明媚的笑容,还有那洁白的牙齿都被火红的篝火印上了绚烂的金红色,挺拔的身躯,坚实的臂膀正随着爽朗的笑声一起晃动……那哪里是项隐?仿佛是十年前不羁而快乐的醉东风,仿佛是深深刻在我记忆里的深情少年。其实不只是牙牙忘不了他,我也忘不了他,更不能舍弃他,因为他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朋友…… 我能看着这样明媚的少年走上末路吗?我能承受他万一会战死的可能吗?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这漫山遍野的铮铮铁骨最后都化为灰烬吗?我能忍受那许多许多甚至包括江东的所有妇孺失去亲人的啼哭吗? 这所有的所有我都不能,任何一个我都不能…… 所以…… 我慢慢站起来,轻轻走到东风身边,笑着对将士们说:“你们说甚好玩的东西呢?” 东风看我过来,温柔一笑,那笑容直扎我心扉,仿佛下一秒我就会如同失去师兄一样失去这美丽的笑容。我一定要珍惜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下一秒你根本没办法预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傻丫头,又发呆?打小你就爱发呆,如今怎还是这般?”东风嘻笑着将我那缕让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我的心更加痛,痛到想马上求他放弃起义…… 我掩饰地笑道:“你们说甚好玩意,怎我来了就不再说了?” 东风笑道:“将士们说,我项隐大难不死,必能成就霸业,如今士气高涨,楚军定能打败汉贼……” 周围马上鸦雀无声,方只一秒的功夫,立刻有一将士站起来喊道:“既然狗皇帝今日放虎归山,便是少主一展雄风的时刻到了!楚军定能打败汉贼!少主必胜!” 漫山遍野顿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喊:“楚军定能打败汉贼!少主必胜!楚军定能打败汉贼!少主必胜!……” 东风的眼里布满了喜悦与希望,还有浓浓的斗志,等喊声停歇,大声说道:“今日项隐与诸位将士痛饮此杯,他日亲征,攻下汉贼皇宫!” 漫山遍野再次响起雷鸣般的呼喊:“少主必胜!楚军必胜!少主必胜!楚军必胜!少主必胜!楚军必胜!……” 我的心痛到眼泪夺眶而出,哀伤地看着踌躇满志的东风…… “烟儿,你怎哭了?难道你也为我军士气所感动么?”东风怜惜地伸手擦去我的眼泪,“相信我,烟儿,我一定要光复父亲的霸业……” 我喃喃说道:“东风,我想为你唱支歌!” “哈哈!想唱歌?想唱歌就急哭了?好,众位将士听令,如烟姑娘要为项隐高歌一曲!” 山寨马上鸦雀无声。 我静静走到篝火旁,站在秋风中边舞边唱: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y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 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 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 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y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 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噩耗声传来在那个午后 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 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 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 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 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y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 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 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 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 ‘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 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 ‘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漫山遍野响起震天的叫好声,我却泪流满面,随着最后一个舞姿跌倒在篝火旁…… 东风的眼神变得哀伤,扑过来抱起我:“烟儿,你可是有甚不对?今日你怎如此奇怪?这歌究竟是何意思?” 我含泪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坚定而沉重地说:“我不想失去你……” 惊愕的表情慢慢爬上东风那明朗的脸,我挣脱他的怀抱,低声说:“原谅我的失态,我有些不爽,先回去了。”然后留下呆若木j的东风跑回了房间。 旁人以为我不好意思了,大叫道:“柳姑娘莫怕,唱得果真是好……” 外面的喧嚣声依旧,叫好声依旧,我却哭倒在榻上…… 片刻,牙牙进来,坐在我身旁说道:“柳姑娘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我哽咽道:“牙牙姑娘,你爱东风是么?” 牙牙的脸上马上布满红云,片刻才坦然地说:“是!可是师弟心里只有柳姑娘!” 我说:“那你能看着东风去以卵击石么?” 牙牙马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沉默半晌,坚定地说道:“姑娘的担忧牙牙省得……牙牙心里清楚,若师弟有任何闪失,牙牙也不独活。如此想,牙牙便不再像姑娘这般担忧了,因为师弟没有任何选择,因为他是少主……” 我看着这个坚强而伟大的女人,她知道东风的危险,也知道东风是在飞蛾扑火,但是她更清楚东风的责任与压力…… 我长长一声叹息…… 牙牙叹息道:“师弟不放心姑娘,让牙牙来看看。师弟说,等他安抚了将士,他会来陪姑娘。” 我默默颔首。 良久,喧嚣依旧,东风像风火轮般闯了进来,牙牙默默退了出去。 “烟儿!”东风低低叫道,“你今日很是异常,究竟有何心事?可是在担心先生?”他的眼神复杂,似乎在掩饰着什么,可惜我没有在意。 我微微摇头,能跟他说什么?跟他说要是再起义陈平会杀了师兄?还是跟他说要再叛乱刘恒会格杀勿论?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定会像拼命三郎一样再闯虎x……我能这样做吗? “那你究竟为何?这许多年很少见你哭过,你这一哭我心里痛得很。”他坐在我身旁,目光一直从我的发梢扫过眉毛,停留在我的眼睛上。 我坐了起来,拉住他的手,恳求道:“东风,莫要再打了,莫要再以卵击石了好么?好好地、平凡地活着好么?不然你若有何闪失,师兄又不在,你要我如何活?” 他默默看着我,半晌,才哑声说道:“你是在为我担忧么?” 我颔首道:“是!师兄生死未卜,你又要以身犯险。难道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如今的底细么?你如今的兵马只有万余人,难道你真的忍心就这样以死来维护父亲的威望吗?可是霸王怎会有战败的儿子?东风!放弃吧!我们一同在山上过逍遥日子不好么?” 东风苦笑道:“我除了担忧你还会有何牵挂?可你这心属于先生。我不死又能如何?与其狼狈地活着,倒不如辉煌地死去。要不是我一直放心不下你,我早就与汉贼拼了……烟儿,我已耽误了太多时间。你以后……以后要好好照看自个。” “你可知方才我歌中的含义么?”他的眼睛满含着牵挂与不舍,这浓浓的生离死别一般的哀伤,让我心痛…… 东风摇摇头说:“听不大懂!” 我叹息着抹去眼泪,说道:“好,我说给你听:故事说的是一对相爱的人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小山庄,但是战事来了,小伙子不得不去上战场保卫自己的家园。临走前与意中人约好在白桦林相见。姑娘日日夜夜都在等,却等来了小伙子战死的噩耗!于是天在哭,地在哭,白桦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也在哭,直到姑娘白发苍苍……东风,虽然你此生或许只有这一个比较有利的机会,刘恒方才登基,吕氏余党仍在挣扎,而其他朝臣百姓亦在观望。但是,即便如此你又有几分胜算?你明知你若有意外我便再无处依托,再无人庇佑……如今师兄生死未卜,你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放弃?你晓得战事会让多少人变成这可怜的姑娘么?你晓得你战死的将士们的魂魄在风中惦记着远方的家人么?你晓得若没了你我还能怎样生活么?东风莫要再错了!你晓得么?你若死了,牙牙和菁儿亦不会独活……” 东风喃喃道:“我此生亏欠太多情谊,而且我的确最放心不下你,可是,烟儿……” 我干涩地说道:“东风,你可晓得?你若起义师兄就得死,你也得死,而我也不能独活!为了我,你难道就不能放弃么?” 东风的眼神更加复杂,有些悲悯,还有些不舍,良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哑声说道:“好!为了烟儿……我曾发誓要保护你一生,我若死了谁来保护你?不过,你要嫁给我!” “什么?”我心下的震惊远比任何时候都大,他一贯对我小心翼翼,从不曾侵犯,即使是言语上。可今天怎么了?我想了想,仍是不解气,伸手抽向他的脸庞。他任由我抽去,我却生生收住,叹息着冷哼一声。 他看我不再说话,便痛苦地说道:“你与先生一直未成亲,你我二人男未婚,女未嫁,我怎就不能向你提亲?你要我放弃打小树立的目标,便要给我一个新的希望。我此生除了复国与你之外别无所求,你怎能让我一无所有?” “你的复国大计根本就是水中月!”我黯然说道。 他叹息着说:“即便只是水中月,那也是我毕生的目标,要放弃谈何容易?就如同如今救先生乃是你的目标一样,旁人劝你放弃你会放弃么?我劝你放弃你会放弃么?只怕即便是先生劝你放弃你都不会放弃!既然你以救先生为目标,那我要你嫁我并不违背你的目标,你方才不也说了么?若我继续起义,先生就得死!你是想要先生好好活在这世上,还是想要先生死了之后你再殉情?若是我,我便要他好好活着,爱一个人就该要他幸福地活着,而非殉情,你说呢?烟儿!” 我无语,他说的是,是要两败俱伤的专情,还是要师兄好好活着?如果我选择师兄活着,那将意味着将有很多人都会活下来,大家都不用再忍受战乱的肆虐,东风也将活下来。否则,大家都得死。东风说的很对,他从生下来便被烙上了复国的烙印,这是他一生的追求,怎么能因我一句话而改变?我总在要求他为我付出,我给了他什么?我能给他什么? “烟儿!你可答应?若你答应,我今日便宣告将士息兵!我甚至可以贡献出父亲在江东的宝藏给刘恒,让他用于百姓,而非战乱!”东风恳切地看着我。 我叹息,我还能要求他什么?天下有多少人为了江山与宝藏打得头破血流,刘恒为了权势宁肯放弃我。而东风呢?他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 我喃喃说道:“我……我答应你!不过我恨你的趁人之危!而且你要清楚,我并不爱你……” 东风的眼睛瞬间被喜悦掩盖,但他仍是很慎重地说道:“好!那你我约定,若你成了我的夫人,便不可再为他人而去寻死殉情!我不管你爱的是谁,只要你每日陪在我身边我便知足!” 我心中一惊,问:“此话怎讲?” 东风淡淡掩饰着眼中的慌乱,笑道:“我怕你他日见到先生后羞于见他而去寻死觅活!” 我微微颔首道:“好!我应了你!” “一言为定!”东风喜悦地拉着我的手说。 我黯然道:“一言为定!” 东风这才雀跃着一把将我横抱起,像个孩子一般边奔跑边喊:“众将士听令!今日双喜临门……” 将士们看着东风兴奋的表情,都静了下来,期盼地看着东风。就连花花也歪着脑袋站在东风的肩膀上看着我。 东风将我高高抛过头顶,然后放下,搂着我的腰大声喊道:“我项隐今日最高兴,因为柳如烟同意嫁于我项隐为妻!” “哗!”漫山遍野顿时一阵雀跃,大家纷纷开始祝贺。 心情复杂的我注意到牙牙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是片刻便充满欣慰,而一旁的菁儿更是扬着红扑扑的脸儿羡慕地望着我…… 每个人都在雀跃,每个人都希望东风幸福,那么我做出这点点 我黯然道:“一言为定!” 东风这才雀跃着一把将我横抱起,像个孩子一般边奔跑边喊:“众将士听令!今日双喜临门……” 将士们看着东风兴奋的表情,都静了下来,期盼地看着东风。就连花花也歪着脑袋站在东风的肩膀上看着我。 东风将我高高抛过头顶,然后放下,搂着我的腰大声喊道:“我项隐今日最高兴,因为柳如烟同意嫁于我项隐为妻!” “哗!”漫山遍野顿时一阵雀跃,大家纷纷开始祝贺。 心情复杂的我注意到牙牙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是片刻便充满欣慰,而一旁的菁儿更是扬着红扑扑的脸儿羡慕地望着我…… 每个人都在雀跃,每个人都希望东风幸福,那么我做出这点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人,一定要学会付出,而不是一味地索取,牙牙能做到,菁儿也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我伸手轻轻勾住东风强健的身躯,心中顿时宁静…… “项隐也无需再看黄道吉日,三日后便行成亲大礼,众位将士暂可歇兵,与项隐共同享受这人生大喜!”东风感觉到我亲昵的举动,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大声吆喝着…… 第七卷 沧桑 第三十八章 有情无爱莫思量 梦绕魂牵妄断肠 三日后的清晨,我被牙牙等一众女将张罗着穿好大红衣衫,装扮好一应事物,盖好盖头,坐在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房间里,等着东风前来迎娶。新婚需要的东西这三日来女将们都连夜赶制好,即便是本应该我自己亲手绣的鸳鸯枕头,都是菁儿给做的。说来惭愧,我的女红一直难登大雅之堂。而满是喜悦的菁儿独自包揽,不要别人c手,仿佛要出嫁的是她自己一般。我也没有阻拦,依照西汉风俗,我的贴身丫头是我的私人物品,是要跟我一同陪嫁的。而陪嫁丫头往往也会被男主人收房做个小妾。菁儿此刻仿佛也看到了希望,她默默地做着嫁衣,仿佛是在给自己做嫁妆一般凝重…… 这是我第二次盖上盖头,在粗布的盖头笼罩的红色光晕中等着嫁人……虽然都不是自己的爱人,但我同样是心甘情愿,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 山寨中人声鼎沸,屋内却宁静如同往日,只有作为陪嫁丫头的菁儿、春风、秋水在外屋唧唧喳喳地张罗着,雀跃着…… “姐姐,你说少主会不会像那狗皇帝那样对待小姐?”秋水一边给自己穿着鲜艳的新衣,一边悄悄问同样也在梳妆打扮的春风。 “嘘!莫要当着小姐的面如此叫皇上。你跟了小姐这许久难道还不晓得小姐的脾气么?皇上再不是,也是小姐的密友,你如此说小姐定会伤心。” “好姐姐,你快说说嘛,少主会不会那般对待小姐?”秋水甜腻的声音仿佛要将人的耳朵融化。 春风无奈地叹息道:“皇上又怎能与少主相提并论?这许多年,少主对小姐怎样难道你还未看出来么?只要小姐愿意,少主连星星都会给小姐摘下来。” “少主若敢那样对小姐,算奴婢瞎了眼,到时……到时奴婢都会与少主算账!”菁儿温柔的声音c了进来,低声叹息着,仿佛若是东风背叛我,就像是背叛她自己一样伤心。 “哎吆!菁儿姐姐的脸怎么红得要滴血了?难不成菁儿姐姐现在就盼着少主回头也将菁儿姐姐收了房?别以为旁人看不出菁儿姐姐一直都在喜欢少主!咯咯——不过秋水要提醒姐姐一句,咱家小姐一贯与旁人不同,断难接受少主纳妾,当初皇上当代王时,因有那许多姬妾,小姐便不让代王沾身,小姐要的可是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哦——”秋水一贯尖酸刻薄,自然不会放过菁儿的一点点小心思。 “讨厌——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不信你就没这心思?”菁儿娇羞地与秋水打成一片。 “莫要闹了,小心小姐听见了不悦!”春风低声喝斥道,两个人这才作罢。 半晌菁儿这才幽幽一声叹息,喃喃道:“你以为就小姐有这心思么?少主这许多年守身如玉,从未碰过任何女人,还不是为了咱家小姐,就连对他情深意重的牙牙姑娘也从不牵扯半点私情。唉……小姐不喜欢与人分享爱人,你以为少主就会去喜欢别的女人么?小姐与少主天生就是注定要从一而终的人。若无变故,只怕小姐也不会嫁给少主,小姐定会等先生,哪怕一生都在等……” “可是姐姐,那小姐怎又会嫁给少主了?难道是怕少主因小姐而终身不娶么?”秋水讨好地腻着菁儿。 菁儿低声叹息道:“小姐与少主都是成大事之人,小姐肯嫁就一定有不得不嫁的道理……我等这些做丫头的以后就尽心伺候小姐姑爷便是,莫要再怀非分之想。” “嘿嘿!奴婢可从未怀过,奴婢只想如此陪着少主和小姐便知足了,哪像姐姐,放着家里的千金小姐不做,非来此处做丫头,不是为了少主谁信呢?”秋水依然刻薄地挑逗着菁儿。 菁儿低沉着声音,央求道:“好妹妹,饶了我吧!如今菁儿已异常知足,只要少主过得高兴,小姐过得幸福,菁儿便不会再有其他想法,能如此陪在少主身边一生是菁儿天大的福气。菁儿指天发誓,菁儿从未想过要少主收了菁儿。” “果真?”秋水谐趣地问。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秋水!你能不能不再聒噪?尽拿菁儿姐姐调笑。菁儿姐姐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春风低声喝斥着。 秋水咯咯一笑,说:“好了,不闹了。秋水这是给菁儿姐姐提醒呢!我等做丫头的能跟个好主家就是天大的造化,还能想甚?何况遇到小姐如此体贴下人的主家何处去寻?我可不想让窦姬当年的作为再出现而使小姐伤心。听菁儿姐姐说,窦姬当年也是小姐的丫头,到最后还不是跟小姐抢去了代王?如今菁儿姐姐也算是个小姐身子,却来当丫头,秋水怎能放心?” 菁儿惊慌道:“菁儿真无此心思!只要小姐与少主过得好,菁儿便知足了!” 春风叹息着,说道:“也是!从今往后,我三人尽力伺候小姐姑爷便是,即便是少主主动要收房,我等也不能顺从,再也不能要小姐受苦了!我等都起誓!” 我眼眶湿润了,使劲眨巴着眼睛才不致使眼泪流出来,东风说他欠了很多情谊,我又何尝不是?谁让我是从现代来的灵魂呢?若是一般家庭,收个把小妾算什么? 我轻咳两声,说:“你等真以为我听不见么?莫再争吵,日后东风想收哪个你们从了便是!” “奴婢不敢!”三人全都惊慌地跑进来跪下齐声说道。 我默默无语,我真能接受与旁人分享丈夫吗?东风真的会让我与旁人分享他吗?他不会,因为西楚霸王项羽就不会,东风流的是霸王专情的血y…… “起来吧!手里的活做完了就去看看外头怎样了?”外面仍是铺天盖地的喧哗,却不知进行到什么光景了。这山寨里的都是武林侠士,自然少了很多礼数,而我也没有娘家人,估计这个婚礼也是异常豪放才是。 “姑爷来了!”秋水像阵风一般冲来进来。 “怎如此慌张?快伺候小姐!”菁儿低声喝斥道。 “不用,我亲自来!”东风的声音已从门外传来。他的脚步坚实而急促,大步冲到我跟前,低声说:“今日我要给你一个与旁人不同的婚宴。嗯?把这劳甚子拿掉,我项隐的新妇不怕人看!哈哈!”只觉得红光一闪,他已随手摘下我的盖头,从窗外透进的阳光下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出现在我面前。不知有多久没有看到他那明亮的眼睛了…… “少主……不!姑爷……这盖头……这盖头入d房时才可取掉呢!”春风低声提醒道,她仿佛被东风大胆的举动给吓坏了,紧张地扭着红手帕。 “哈哈,你这丫头,今日乃是我成亲,自然是我说了算。放心吧,你家小姐今日会有个与旁人不同的大喜日子!”东风一改往日雪白的衣衫,今日穿上了大红的吉服,头发整齐脸色红润,嘴巴微启,一嘴白牙仍在那里闪耀,那如同斧凿刀刻般俊朗的脸上洋溢着满盈的幸福…… 三个丫头悄悄地站到一旁。东风“哈哈”笑着一把将我横抱起,大步走出屋外。屋外阳光绚烂,山上一片张灯结彩的喜庆,一众人等都站在外头等候,见东风将我抱出,便发出一阵阵欢笑声、起哄声…… 我伸手挡着刺眼的阳光,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开。东风大笑一声直接将我抱进被布置成婚庆大堂的议事厅,直接走到帅位,这才将我放下,朗声说道:“今日乃项隐大喜的日子,各位莫要拘谨,还请入座。今日与旁人成亲不同,我二人均无家中长者,亦无族中规矩约束,便可随性庆贺一番。” “少爷,老祖宗的规矩不可少!门口老奴已预备好了火盆等一应事物!少夫人还是走走规矩,去去晦气才是,毕竟少夫人乃是二婚!”诚伯走上前来,低声说道。 东风不着痕迹地瞪了诚伯一眼,朗声说:“新夫人未过门便将项隐? 第 40 部分 欲望文 第 41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4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东风不着痕迹地瞪了诚伯一眼,朗声说:“新夫人未过门便将项隐自汉贼大牢中救出,自然不用再跨火盆去晦气,项隐倒觉得新夫人满身都是福气,还是留着为好!哈哈!不过祖宗的规矩是不可少……来,烟儿,来拜天地!” 诚伯无奈地叹着气退到一边,大声喊:“一拜天地!” 我在菁儿的搀扶下盈盈拜倒!东风也一同拜倒! “二拜高堂!” 菁儿示意我转身,我这才看见中堂下面立着四个排位,分别为项羽、虞姬、柳公、柳夫人的牌位,想来项隐不知我娘姓氏,便以柳夫人代替。我们再次拜倒! “夫妻对拜!” 我抬头,看见东风那明朗的脸,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便低头拜倒。 东风却哈哈笑着一边拜倒一边说道:“多谢娘子肯嫁于项隐!” 大厅里立刻响起一片笑声,我的脸更加烫了起来…… “入d房!” 唉,还说是与旁人不同,我还不是得到d房里傻坐着,一直等到晚上他喝醉了再回来……正思索间,我又一次飞了起来——被东风横抱起,大步走入新房。新房中一片红色…… “菁儿,服侍你家小姐换身利索点的新装,我一会来接她去喝酒!” “喝酒?”我惊呼?西汉有新娘子喝酒的么? “哈哈!”他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是啊,是去喝酒!要你一人在此处干等一日自会无聊,还不如跟我一同去看你相公如何灌醉那些人!” “有这好事?”我惊喜道,从来没真正见过西汉人的酒宴究竟是什么样的,更别提是喝喜酒了。而我最想看的是西汉人究竟是如何闹新郎的。哈哈,想不到第一次见竟然是自己的婚礼。 东风转过身去走到门外,我急忙换上春风递过来的又一身大红色的新装,然后走过去,拉着东风说:“好了!” “哈哈!我的新妇今日不用自己走路!走咯——”东风又一次突如其来地将我抱起,回到议事厅。刚进门又引起一阵喧哗,只怕他们谁也没见过成亲当日还有来喝酒的新娘。 东风带着我坐到主帅的位置,频频举杯,大声猜拳,大块吃r…… 他的眼睛更加明亮,嘴巴就一直没有合上过,白牙伴随着愉悦的笑容,让我不由痴了……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看我,回头,正对上牙牙那略带哀伤的眼睛。她仍是一袭劲装,头发随意地挽起,白笋似的手指正握着一只酒碗,轻轻浅酌,目光涣散而茫然地注视着我……她的眼睛虽然在我身上,却一定没有看我,因为我看了她很久,她都没有觉察…… 我轻轻拍拍东风的手,东风停止了大声的说笑,低头看着我微笑,柔声道:“嗯?可是烦了?” 我微笑摇头:“我想过去与牙牙姑娘说些贴心话!” 他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牙牙,了然地颔首道:“说些贴心话倒无妨,但你需记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一生只会有你一个!” 我的心紧紧抽到了一起,呆子,这些话用一直说么? 我缓缓起身,喧嚣的人群酒意正浓,没有注意到我。我默默走到牙牙身边坐下,低声说:“牙牙姑娘……” 沉思中的牙牙猛地惊醒,脸色立刻变得绯红,嗫嚅道:“柳姑……少夫人……” 我微笑示意她无需多礼,低声说道:“牙牙姑娘,如烟横刀夺爱乃是深有苦衷,还望姑娘见谅!” 牙牙的手一颤,酒撒到了衣襟上却未察觉,我微微叹息。 “少夫人……牙牙对师弟并无非分之想……”她的脸更加红,仿佛要滴出血来,那黝黑的大眼睛深邃而不见底,仿佛带着说不尽的哀怨。 “姑娘可当如烟为知己?难道如烟看不出牙牙姑娘的情谊么?不过如烟的确是情非得已……”我了然地盖上她的手背,低声说道。 “唉!”牙牙的表情瞬息万变,半晌才发出一声幽幽长叹,“牙牙万难躲过少夫人的慧眼。牙牙与师弟自幼一同长大,对师弟确是情有独钟。但牙牙晓得师弟的心中只有少夫人。落得如此年纪才成亲皆是因了在等少夫人。好在少夫人终肯下嫁,否则师弟只怕会终身不娶……若真如此,老主公与老夫人只怕也万难瞑目。少夫人,请看!”她伸手轻轻指着东风,“您几时见过师弟如此高兴?您几时见过他畅怀大笑?但是他今日笑了。因为他有了少夫人……少夫人您可知晓您在师弟心中的位置?对!就是如此重要,得到您,他比得到天下还要高兴。”牙牙的眼神慈祥,仿佛一位母亲看着新婚的儿子,因为儿子的幸福而幸福。她的眼神不再哀怨,而是浓浓的欣慰…… 她仍遥遥望着东风,低声喃喃道:“只要不是少夫人,任谁嫁给师弟,师弟都不会如此喜悦,如此发自肺腑的喜悦。以往牙牙从未想过少主也能有今日满盈的喜悦与满足,即便是牙牙日日陪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有,但是今日有了。是的,牙牙喜欢师弟,但喜欢一个人就非要得到他么?不是,是要他幸福,只要他幸福,远远看着他又何妨?” “多谢!”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与东风的交易更不能与旁人说。 “少夫人,您,一定要对师弟好!牙牙晓得您心里只有先生,但既然嫁了师弟,就一定要对他好,要让他时时如此快乐。少夫人可能答应牙牙?” 我叹息着,默默颔首,既然嫁给他就必须对他负责!既然牙牙都知道我不爱东风,那么东风更加清楚,但他依然满足……他放弃了一切只为了得到我,我怎能自私地再去伤害他? 深夜,劝酒声不断,我强打着精神陪着。东风的脸色仍然如常,但身上带着浓浓的酒气,而那些将士们早已开始醉态大现…… “大伙自个喝,项隐要与新夫人入d房了。哈哈,若今日冷落了夫人,只怕日后的日子不好过!来,烟儿!”东风忽然站起来,朗声说道。将士们发出一阵起哄声。他恍若未闻,一把将我抱起,在将士们的笑声中回到新房。 屋中的喜烛早已点燃,火红的蜡烛散发着暧昧的金色光芒,跳跃的火焰印照着东风坏笑着的脸:“放心,今夜众人都醉了,自然不会有精神前来听房……” 我叹息着,脸儿不由也红了,脑中却闪出师兄坚实而温暖的胸膛…… “莫再想旁人,今日你乃是我的新娘……”东风坏笑着将我一把拉入怀中,那怀抱同样结实,但却异常滚烫,跳动的肌r诉说着浓浓的情欲…… 不一样的男人,不一样的怀抱,不一样的温度,还有不一样的心跳…… 东风是个热情似火而精力充沛的男人,不像师兄那般温柔而又冷静,但却带给我更深的内疚……是啊,既然嫁给了他,就该对他负责不是吗?但是为什么我的石头却如此冰冷? 东风在烛光中亲吻着我眉头的红痣,低低喘息,喃喃低语:“如今你是我的了,我想抱便抱,想亲便亲……哦!烟儿,真想将你挤入我的胸膛,让你再也逃不了……” 他浑身滚烫,带着浓浓的酒气,皮肤光洁细腻,没有师兄的伤疤,他的喘息粗旷而热烈,仿佛要将我融化,他的动作生涩而豪放,但却不失动情…… 一团火热侵占了我的身体,我承受着他铺天盖地的激情,心中更加迷茫…… 精力旺盛的东风终于疲倦地睡去,我轻轻挪动了一下酸软的身子,他下意识地将我抱紧,呢喃道:“你莫想逃……”随后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苦笑,这呆子,做梦都怕我逃…… 烛光依然明亮,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如今正平静地窝在我的怀里,坚实的臂膀仍紧紧抱着我的腰,如同一个随时都怕母亲离去的孩童一般紧张。我默默叹息,伸手轻抚他那浓浓的眉毛与薄薄的嘴唇,我给不了你我的心,但我会尽力做你的好夫人…… 我的触动让他的身体又一次变得滚烫,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终于睁开眼,用那双重新变得明亮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竟还未睡?那好……” 初尝鱼水之欢的他再次坏笑着将我裹入身下,亲吻像雨点一样铺天盖地袭来,他的手粗野而炙热,他浓浓的热情让内疚的我也紧紧抱住了他…… “将烛火灭了可好?”我承受不了他强壮的身躯,艰难地喘息着。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喘息道:“新婚之夜不可灭烛火,不过只要烟儿愿意,凡事都可……”他回首以掌风击灭喜烛。同样的动作,却是不一样的人,这一切让我痛得撕心裂肺…… 我的拥抱让他的热情发挥得淋漓尽致,汗水、喘息渐渐弥漫了黑暗的房间,空气中全是暧昧的呻吟与情欲的味道…… 翌日清晨,睡梦中的我感觉到全身每一块肌r都在疼,朦胧中感觉东风已悄悄起身,在地上折腾着什么,便强忍着睡意睁开眼睛问他:“你折腾甚?你不睡旁人还要睡呢?大清早的!” “大清早?我的好夫人,马上要到正午了,好在咱二人均无长者,否则新妇头一天起晚耽误了向公婆请安是要闹笑话的。”东风已穿戴好,仍是一身白衣。这样才习惯嘛,昨天那红彤彤的一身,像个大傻子一样,呵呵。 “哦?如此晚了?你怎不叫我?方才你折腾甚呢?”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被子从我身上滑落,天,竟然是一丝不挂。我惊呼一声,又钻回被窝。 “哈哈!”东风的眼睛再次漫过情欲,大笑着走了过来。 我慌忙裹好被子,大叫道:“莫要过来!你想要我命么?” 他嘴角咧着,白牙闪耀,呼吸不再平稳,但却只是抚摸着我的脸说:“看把你吓的。唉……算了,遇上你算是遇到了克星。等我唤丫头们进来张罗你梳妆,正好我有事要请教。” 我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忽闪着眼睛问:“何事说来听听?” 他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嗫嚅着从身后拿过一个东西来,可怜兮兮地问我:“这个究竟如何使用?那日我在山脚看你这般这般……用,可我今日却学不来,牙齿都戳疼了。” 我小心地伸出手,尽量不使春光外泄,将那物件接过来,天,竟然是我当初送给他的自制牙刷,只是颜色已变得老旧,“牙刷毛”已经黝黑,想不到他还留着:“这个你竟一直留着?都多少年月了?早不能使了!” “哦!应该能使。当初你送我时,我一直贴身珍藏,想着若真有日能娶到你时再用,想不到还真等到了,呵呵!”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叹息着说:“这支扔了吧,回头我做个新的给你。” “不!我就要这个,一辈子都不扔,坏了修修……”他小心翼翼的拿回那个牙刷,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我的心下很是感动,想来他一直将这个牙刷当作是我留的一个念想。 “呆子,过来,我教你!这般,这般……这般……要蘸点青盐。好了,你自己去比划,我要起身了。”我一顿狂比划。 他高兴地去厨房找青盐。 丫头们张罗我穿好衣服后,我去院子里一看,差点笑出声来——东风正蹲在门口,拿着牙刷胡乱捅鼓着,牙龈已出血。 “呆子,你就不能温柔些么?这般……这般……这般……轻点……别太使劲,把牙齿弄坏了……唉,算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明日再教你!”我无奈地看着他一脸讨好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真是个笨鸟,我可算是知道什么是无力了…… 午后,菁儿慌慌张张地跑来:“小姐,不好了,姑爷与诚伯吵起来了。” “怎会?诚伯一贯忠心耿耿,又怎会与东风争执?定是东风不对。”难道是关于退兵的事?我扔下手中的书简,慌忙冲入议事厅。我如今已经是这山寨的主母,自然该为山寨的存亡提些建议。 议事厅中,只有东风与诚伯二人,昨日的喜气仍未褪尽,但两人都黑着脸。 “烟儿,你怎来了?”东风上前扶住慌张的我。 “参见少夫人!”诚伯尽管满脸怒气,却仍恭恭敬敬地起身对我行礼。 我颔首回礼,与他们一同坐下,笑道:“发生了何事?你二人怎都黑着脸?” “少夫人,少爷想要撤兵!”诚伯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颔首道:“哦,原来是此事啊!如今形势的确对我方不利,退兵倒也未尝不可!” “什么?少夫人……少夫人也赞成少爷退兵?”诚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微微叹息道:“诚伯恕如烟直言,如今楚军只怕仅有不到一万人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将士们去送死不成?” “以死报国,本就是将士与老奴的使命。”诚伯狠狠说道。 我默默颔首:“话是如此说,但将士不是为了死而死,而是为了成就大业才去拼死搏杀,是么?如今这般形势只怕死了也徒劳,难道诚伯就愿看着东风全军覆没么?如今刘恒的朝政渐稳,天下太平,只怕不是继续起兵的时机。” 诚伯语结,半晌才嗫嚅道:“那少夫人以为如何?” “保存实力,暂时遣散人马,在各地打好基础,等待下次机会。若一旦冲动造成大错,而全军覆没,只怕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烟儿说的有道理。我等大可暂且歇兵,遣散将士去各地秘密布置,等来日有了好时机,便可一举成功。”东风默默握住我的手说道。 “可老奴……老奴与少爷能等到那日么?如今一旦休兵,刘恒的势力与朝政将会一天好过一天,何日才会是好的时机?” “如你我不在了,难道西楚就无人了么?何况若我得了子嗣,我的子嗣仍会继承父业,去寻找这时机。”东风暧昧地望着我。 “可兵马一旦遣散,只怕再想聚拢就难了。”诚伯满是疤痕的脸审视着我,仿佛要望到我的心里。 我叹息着说道:“如今的时机对我方甚是不利,若仍聚众于山寨,只怕会引来官兵剿杀。看如今形势那个好时机并非一年半载便能等到,而官府早已开始怀疑山寨,留众人在此只能是全军覆没。” “我心意已决,诚伯莫再劝说,难道我的话也不听了么?为了数万将士,我如今断不可再轻举妄动。我失去的好兄弟已太多了。”东风默默看我一眼,那一眼满是牵挂与不舍,终于拿出了少主的身份来压诚伯。 “既是命令,老奴不再言他,老奴告辞。”诚伯愤恨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良久,东风才发出一声长叹。 我轻轻盖上他那温暖的大手说:“难为你了。” 他苦笑一下,双手拥我入怀,说道:“我今日更加明白父亲当日的牵挂,‘虞兮虞兮奈若何’,烟儿奈若何?我此刻只想保护你一生,直到你厌倦我为止……” 我使劲挤入他的怀中,欣慰地说道:“你既然承诺过我会撤兵,我便相信你一定会……” “傻丫头,我是舍不得你,而非因为承诺。承诺也是因牵挂你而起……” 东风很快就去部署遣散人马,并分发财物。我回到房中方坐下打算喝口茶,菁儿进来说:“诚伯要见小姐!” 我放下茶碗:“快请!” 诚伯满脸愤怒地走了进来,站在那里不说话。我说道:“诚伯请坐,菁儿你等退下吧!” 直到丫头们退下,诚伯仍是不坐也不说话。我叹息道:“诚伯可是来找如烟问罪?” “老奴不敢!”诚伯冷冰冰地答道。 “那就坐下说话,此刻也无外人,东风亦不会知晓你我谈话。” “好!”诚伯一p股坐到榻上,开门见山地说道:“是少夫人要少爷退兵的,是么?” 我微笑颔首道:“是如烟所为。既然诚伯乃明白人,如烟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东风必须退兵否则死路一条。” 诚伯狠狠地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项家只有战死的好汉,没有怕死的男儿,更没有为了女人而放弃祖宗大业的男儿。你为何要如此祸害少爷?” 我静静地望着诚伯因愤怒而变得更加狰狞的脸,微笑着说道:“诚伯可还记得当初于客栈中求如烟,日后救东风之事?” “老奴瞎了眼,你并非是少爷的福星,而是刘恒的美人计,是刘恒的走狗!” 我坦然地笑道:“好,任诚伯如何说如烟,如烟问心无愧。你以为如今的东风对刘恒还会有威胁么?此次我去皇宫,发现宫中多了不少高手,其中不乏武林人士。东风能有此身手,旁人就不能么?莫忘了,东风的武功也是人教的。既然刘恒根本不畏惧东风与东风万把人的队伍,为何还要让我来使美人计?直接剿灭只怕来得更轻松更直接。” 诚伯紧紧握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我叹息道:“其实当初诚伯来寻如烟时,如烟不清楚怎能救东风,东风又怎会要如烟来救?如今如烟想明白了。东风有的不是小难,而是大难,是灭门之灾!一个不小心就连江东的父老也会殃及。到时江东一片血海,此等事又不是未曾发生过。当初秦始皇焚书坑儒不就是为了保全他的皇位么?刘邦当初因建国之初而无暇顾及江东,如今刘恒就不能做么?” “若真有那时,便是汉贼的末日,失了民心怎能保住皇位?秦贼便是例子。”诚伯哈哈一笑。 我也莞尔一笑道:“莫要忘了,秦始皇残害的是天下百姓,而如今刘恒要对付的只是小小江东。何况如今刘恒以仁慈著称,天下太平,那时天下人恨的并非刘恒,而是东风,是东风非刘恒痛下杀手。” 诚伯愣住了,如果连江东都不支持东风的话,那项家还有何出头之日。 我轻轻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如今劝东风散兵便是救了千千万万条性命,既然注定要败,为何非要连累天下百姓呢?想必霸王重生亦不会答应吧?今日散兵,只为保存实力他日再战,你以为就凭万把人,刘恒会将天下交给东风么?” 诚伯的眼神越来越颓废,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开,半晌才跪倒,说道:“老奴方才冒犯了少夫人,还请夫人降罪。” 我上前扶起她,恳切地说道:“如烟五岁便认识东风,一同长大,东风在如烟心中不比诚伯轻多少。诚伯请相信如烟,如烟只想要东风平安。” 诚伯那狰狞的面孔渐渐变得柔和,再次伏地磕了三个头,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我幽幽一声叹息,这才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 一个月的时间,东风便将所有人马遣散,空荡荡的山寨上只剩下牙牙、诚伯与三个丫头,东风变得很是消沉。 我每日刻意讨好着东风,也只有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回归那幸福而满足的笑声。 一日深夜,东风拥着我躺在榻上,不舍地说道:“明日就该走了!” “去哪?”我抓住他那在我身上游走的炽热的大手。 “去长安!”他依然喘息着。 “去长安做甚?”我躲闪着他那无孔不入的手。 “去长安给刘恒献藏宝图以示决心。” “嘤咛!”我喜悦地主动钻入他的怀中,抚摸着他那坚实的胸膛,“我知道我相公是个言而有信的真丈夫!” “哈哈!那让你再试试真丈夫的雄风!”这声笑,我知道他将一切都放下了,他如今不再是别人的少主,而是我的丈夫…… 翌日一早,东风带着我将山寨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他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让我的心都碎了,可是没有办法,谁让他是项羽的儿子呢? 末末了,他哑声对诚伯说:“将房舍都烧了吧!” “为何?”诚伯瞪着恐怖的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东风说的。这可是他们数十年才建造起来的基业呀。 “因为此地已不再安全,日后要寻找新的落脚点!”说罢,东风头也不回,扶我上马,策马出了山寨。方到山脚,山上的大火已经“哔哔啵啵”地烧红了半边天…… 东风长叹一声,说:“往昔已矣,日后我只有你……” 我了然地颔首,此生永远陪着他,无关情爱…… 这一路反倒逍遥了很多,我一袭鹅黄的妇人打扮,跟着一身白衣的东风,带着五个随从一路走一路玩。东风的脸越来越明朗,有日竟然给我说:“烟儿,此刻我才晓得做个自由人多幸福,何况还有你陪着,若能如此过一生来生做牛做马我也认了……” 我轻轻捂住他的嘴,嗔道:“莫要胡说,你我定能如此逍遥一生。” 本来还担心东风心情不爽的牙牙,看到东风跟我快乐的追逐嬉闹,渐渐安心下来,脸上也开始洋溢起快乐的笑容。除了诚伯还y着一张狰狞的面孔。他曾问过东风去长安做什么?东风并未告诉他我们真正的意图。但是诚伯却起了疑心。 如此走走玩玩,走了两月半便到了长安,进了长安城,我便换上男装,当夜在客栈安顿好一应众人,翌日一早便拿着金牌,与东风来到未央宫求见刘恒。临出门时,诚伯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不寒而栗……不过,诚伯因为面容狰狞,一直使我有些惧怕,便未多想。 仍是那太监带路,太监见我带了一名男子便问道:“敢问公子,这位相公乃何人?” 我微笑道:“乃是另一位皇上牵挂的公子。” 老太监更加暧昧的看看东风又看看我,便了然地带领我们去见刘恒。东风偷偷冲我做着鬼脸,不用想,老太监以为我给刘恒又介绍了一位新的男宠呢,哈哈!想到这里,我也回敬东风一个鬼脸,不由露出了女儿态,东风痴痴地望着我,我敢打赌,若非是在皇宫,不知东风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老太监依然将我们带到刘恒寝宫门口,说道:“皇上等着公子呢,公子自行进去便是,恕杂家不再奉陪。” 我颔首与东风走了进去,刘恒看我进来,激动地迎了上来,却看到一旁的东风。东风僵硬地站着,我拉着他要一起行跪拜之礼。 刘恒叹息着说道:“免了吧,都是自家兄弟!”然后神情复杂地望着东风。 “大哥,此乃先父在江东的藏宝图,东风此来并无他事,只是想将此物交给大哥以作治国之用!”东风走到刘恒跟前,明亮地微笑着说。 “这……”刘恒僵硬地伸出手,颤抖着接过锦卷,双眼慢慢爬上泪光。 “是,大哥,东风错了,东风如今只想做个平凡人,好好保护烟儿!”东风微笑着回视刘恒,肯定地点点头道。 “朕……我已知你退兵,但未曾想过你还会来献宝!”刘恒再次看看手中锦卷,不可置信地说。 “是的,大哥,哪个做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百姓谋福!东风已无他事,那便告辞了!”东风回身牵着我的手向屋外走去。 “二弟,为何?”刘恒淡淡的感动中加着淡淡的失落。 东风回眸一笑:“因为烟儿,东风不能让她孤苦伶仃于这世上。”然后大步踏出寝宫。 “唉!二弟,你是对的。当初我怎会想不通呢?权势算甚?怎能与烟儿相比?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护烟儿……”刘恒的喊声从身后传来。东风头也未回,生怕看到刘恒孤单而消瘦的身躯而内疚,只是大声喊道:“一定不辱皇上重托。”然后与我相视一笑道:“其实做皇帝也很可怜……” 是夜,我们在客栈安歇。 我躺在东风的怀里长吁短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可有心事?但说无妨。”他亲吻着我的头发,柔声说道。 “你得保证不会生气!”我喃喃低语。 “那是,我怎会生你的气?”他轻抚我的头发,凝重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想去找陈平……找陈平要回师兄!他应已知你向刘恒求和了,自然不能再扣押师兄。”我低低地叹息着,要回师兄,虽然我已嫁为人妇,但也要让他自由。 东风的身子一震,使劲抱紧了我,说:“不去找成么?” 我叹息道:“我晓得你在担忧何事,你是怕我见了师兄而跟了师兄去。可是你莫要忘记,我如今已与你成亲,而未为师兄守节……”我苦笑一下,“即便是他仍要我,我也不忍再跟他去……” “你可是在怪我与你成亲而玷污了你的身子?”东风的眼里有浓浓的伤痛。 “并非如此,我答应嫁你时,便知晓此生再也不能与师兄牵手……干你何事?你不是说过么?要你放弃一样必须得要你得到一样。我情愿拿自己来与你交换。但是我不能不去救他,只要他能逍遥地活在这世上,我远远看着,便已知足,那时我便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夫人。” 东风半晌没有说话,我又一次看到了他眼中的闪烁与不忍,便问道:“你可有事瞒着我?” 他叹息,掩饰地一笑道:“先生果真是好身手,当初为了你我还曾与先生打过一架呢?” 我马上很感兴趣地问道:“是么?何时?我怎不晓得。” “呵呵,先生未告诉你么?我就说么,若你晓得了还不来与我拼命?”他玩味地坏笑着。 “说嘛!” “好!好!说与你听。那还是我刚刚得知你被吕雉施了黥刑。你可还记得那次是我得了先生嘱托前来给你送药?” 我默默颔首,能不记得! “后来我越想越觉蹊跷,先生怎会送药,除非他晓得你受了刑,可他既然晓得你受刑为何不救你?于是我气愤之下便去当初见到先生的地方等先生。他果真来了,不想他来了的第一句话便说:‘在下知晓公子要向在下问罪,请动手吧!’我一听,火气更是大,既然如此那我就惩罚惩罚他,便与先生打了起来。先生不仅内功深厚,而且剑法当世绝无仅有。我很快便被先生得毫无回手之力……” “你怎会是师兄的对手?难怪当初在医馆时你说曾见过师兄动手。感情是自个跑去挨揍了。”我轻笑着,听到师兄的故事让我的心里异常温暖,仿佛他那冷冷的气息正随着项间的石头一同对我说着思念…… “你错矣,三十招时,先生本可一剑要了我性命,不想却停下来,跃开说道:‘公子好身手,既然在下三十招内不能胜你,你有资格来向在下问罪,那便凭君处置。’于是先生便收回了剑。我以为乃是先生的诱敌之策,便挥舞着大刀上去……” “啊?” “呵呵,还好我知他乃是你师兄,并未下杀手,只是一路刀法使将下来,先生的双臂已是鲜血淋淋,他却未出一声,未出一招,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任我砍杀。我实在不忍,便住了手。先生说:‘公子还有指教么?若无,在下告辞。’未等我回过神来,先生便已不见。当初,我真是一头冷汗,若先生有丝毫歹心,我便不能活着回来,而我却将他伤得那般重。” “你……”我狠狠地抓着他的臂膀,指甲深深陷了进去,他也纹丝不动,叹息道:“我就晓得你会与我拼命。好吧,你今日如何处置我,我绝不言声。” 我叹息着,手渐渐松开。我能生他气吗?当初我与东风只是萍水相逢,他却为了我而去与武功高他数倍的师兄拼命。好在师兄仁慈,否则东风还有命吗?难怪当初看见师兄胳膊上的疤痕后,多次问师兄,师兄都微笑不语,感情是东风砍的。唉!冤孽啊! “你真不生气?”东风尝试性的看着我,却发觉我眼中除了感动别无其他,便将我紧紧拥住。 我叹息道:“过去的都已过去,好在乃是我师兄,若真是坏人,你还有命在么?” “啊?你真不怨我?早知我早说了,呵呵!”他在我耳边喜呼,热气吹得我耳朵很痒很温暖。 “不怨,不过你要将功赎罪,与我同去向陈平那老儿将师兄要回。否则我永远不再理你!”我嗔笑道。 东风的身躯再次一震,眼中满是伤痛与无奈,而非吃醋。这次我不能再忽略。自打我到山寨后,每次提到师兄他都是这样的眼神,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妒忌,今日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悲伤,无关情爱…… 我马上换上一副冰冷的面容,怒道:“你究竟有何事瞒着我?” “先生……先生已经不在了……他已不在人世了……”东风发出压抑的低泣,将我紧紧抱在胸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挣开他的怀抱,脸慢慢展开,挂上一丝微笑,小心翼翼地柔声说:“你在骗我对么?你若再说这笑话,我真生气了!” “烟儿……是真的,是真的。我一直不敢对你说……”他满含泪水,小心地抓住我的双手。 我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当初你告知我先生的地址后我未找到先生,于是我猜想先生不会被转移到太远,于是多方搜索半月,果真,还在那山中,只是换了另一处所。于是我与手下一同筹划营救先生。却不料,等我的人马去时,先生已自行逃出,已被那些打手到悬崖边。先生看到我来,凄然一笑道:‘请公子善待烟儿!’便纵身跃入山谷……” “那你怎能断定死了?一定不会!一定不会!你有没有到山谷下寻找?可能师兄只是受伤了。”我抓住东风,使劲地抓着,喃喃说道。 东风一声满带哀伤的叹息,说道:“我怎会不找?山谷下乃是一万年寒池,终年寒冷彻骨,即使夏季也是布满薄冰。我等下水打捞半月,陈平的人也在打捞,打捞上来诸多野兽的尸骨,却未找到先生。” “那也不见得一定死了!”我瞪着空d的眼睛,我不相信他会死,所以我不会哭。 “先生自打破了童子功后便最怕寒冷,而那寒冷的池水正是这破功后的克星。先生破功后再掉入那池中,只会化为血水,尸骨也留不下……” “不会!一定不会!”我疯了般摇晃着东风。 “烟儿,我也是练功之人,又怎会不知?先生那门功夫甚是霸道,一旦破功又最怕万年寒池,入池即化……”东风紧紧地扣着我的双肩。 难道是真的,要不自打那次没找到师兄后东风便再也未来找过我,自是不敢面对我,怕我看到他眼中的悲痛。他最近一段时间奇怪的表情……天,师兄死了,那我也不活了,如此撕心裂肺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没有眼泪?为什么我不想伤心,因为我马上就可以在y曹地府见到师兄,他一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呢,别让他等久了…… 我对东风微微一笑,亲亲他的脸颊道:“你又在骗人,不跟你好了。我现在饿得慌,你帮我去买盒点心来。” 东风还要说什么,我伸手捂上他的嘴,笑道:“莫再骗我了,我才不信呢!快去,我饿了!” 东风怜惜而又担忧地看了看我,转身出去。我默默换上一身新装,抽出防身匕首向心窝扎去…… “当啷!”一声脆响,手中的匕首被一枚飞来的大钱打飞,东风冲了进来:“我就晓得你会如此,我就晓得你已信了,我也晓得你会背信弃义,会留下我一个。当初你是如何应喏我的?”他将我一把抱入怀中,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我怕你会如此才一直未告知你,我怕你如此才要你嫁给我,我怕你如此,才要你答应永远陪伴我……你若走了,我如何独活?总不能要我也与你一同去吧?” “嗡!”我的脑袋一阵闷响,泪水这才顷刻流出,东风啊,你怎能为我做这么多?我以为我嫁给你便已算是还了不少你的情意,却想不到就连我的出嫁也是你为我而设计……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啊!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当初会趁人之危要与我成亲,他为什么要我承诺那些话…… “烟儿,难受就哭吧!明日我带你去祭奠先生,我陪你去给先生报仇,但你不能丢下我一人不管……” “师兄,我现在还不能去,你在桥边多等我会好么?”我心中喃喃低语,紧紧抱住东风,抱住我的责任,放声大哭起来…… 师兄走了,那冷冷的气息,那温柔的笑容,还有那坚实的胸膛,都不在了,永远也不在了……他永远不会再看我胡闹,也永远不会再为我担心了……师兄啊,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连尸骨也未留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走呢?你最后的那些日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你一定很寂寞吧?早知道你会这样走了,那次在山d里,即使你如何唾骂我,我也要多陪你一会,多抱你一下……师兄啊,还记得我四岁的时候吗?那年我就已经在爱着你,我一直爱着你,但为什么我们总是要残忍地分离?早知道这样,我绝对不会去管什么刘恒,更不会同意受伤后被你送到代王府,我要与你在一起,即使死在你的怀里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师兄啊,我有很多很多话没给你说呢,我那个世界,我的小心思…… 没有机会了,心里即使呼喊千万次,我也没有机会了…… 第三十九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再难入怀空感伤 我整整哭了一夜,而东风就这样陪着我,清晨,我睁开红肿的眼睛,正对上东风担忧的目光。他头发蓬乱,脸色苍白,满眼痛楚,默默无语,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带我去看看师兄……”我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眼泪了,心里也没有铺天盖地的痛苦,而是痛彻心扉的伤痛与后悔,怎么就不能多陪会他呢?虽然我很想去奈何桥上找师兄,但我现在不能去,因为我要报仇,因为我还有责任。 “好,这就去……”东风轻轻放开我,叫丫头们进来帮我梳洗,他去准备祭奠用品。春风拿进来的是一身白衣与一朵白色的珠花,唉,东风早就准备好了,他早都准备好让我以未亡人的身份去祭拜师兄……东风,我的责任…… 片刻东风回来了,我们整理好东西正要上路。诚伯进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东风问道:“少爷是不是将藏宝图献给了刘恒那狗皇帝?” 东风脸上的肌r跳动了几下,沉声道:“是!” 诚伯狰狞的刀疤也跟着跳动着,厉声道:“那少爷是不是不再打算复国?” 东风默默注视着诚伯血红的眼睛,半晌,才说:“是!” “那好!你不再是我的少主,老主公也没你这般因色望志的子嗣!”诚伯咬牙切齿地说完,又用通红的眼睛瞪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贱人!”然后黑影一闪,飞跃出去。冷汗瞬间从后背漫过我的全身,那冰冷而狰狞的气息让我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 “师姐,快,你带着菁儿跟着诚伯,莫要出甚意外!等他气消了劝回来便是!”东风急切地说道,看着牙牙与菁儿追出去后,发出一声长叹,拿过一件披风给我披上,柔声说:“走吧!” 我默默看着他苍白的脸,紧紧牵着他的手,说:“苦了你了!日后我一定做你的好夫人!” 笑容慢慢在东风的脸上绽开,他永远这么容易知足…… 留下春风与秋水在客栈等候诚伯的消息,我们就上路了。山路异常难走,有些地方根本就没有路,东风便背起我,行了多半日,黄昏时才到东风说的寒池。如今已是隆冬季节,山中异常萧瑟,没有了树叶的枝干狰狞地在北风中挥舞,还未走到寒池近前,我便已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这种冷不同于平常的任何一种冷,胜过寒冰,胜过隆冬,这种冷直接冷到骨头里,仿佛所有的关节,包括空气都会被冻僵……望着那漆黑不见底的寒池,我的心彻底凉了,任谁掉到里头也难逃出生天…… 我仿佛感受到了寒池对我的呼唤:“跳下来吧!跳下来就能见到你的爱人了,快跳啊,他已经等你太久了……”恍惚中? 第 41 部分 欲望文 第 42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4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仿佛感受到了寒池对我的呼唤:“跳下来吧!跳下来就能见到你的爱人了,快跳啊,他已经等你太久了……”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师兄正在寒池里看着我微笑,默默向我伸出了手…… 我慢慢一步一步走近寒池,走到了寒池的边缘,感觉到寒池对我致命的吸引力与摄魂的召唤…… “吧嗒!”北风吹落了一个枯枝,掉在我的脚边,我忽然打了个冷战,停住了脚步,默默对寒池说:“等着我,我会来的!辛苦你多等我些时候,我一定会来的……” 东风默默找了个地方,点燃香烛,摆放好祭品,默默走到矗立在池边的我,却发现我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便紧张地将我拉了回来:“香案摆放好了,过去祭拜吧!” 我轻轻擦掉冷汗,回首走过去,跪在香案前,喃喃道:“东风,如今我活着是你的夫人,若我有日死了便会去陪师兄,你可不要同他抢!” 东风哽咽道:“好!” 我喃喃道:“师兄,我会杀了陈平替你报仇!” “是,杀了陈平替先生报仇!当初我未找到先生尸骨,去找陈平理论。陈平厚颜无耻,说先生乃是自尽。于是我与陈平便翻了脸,后来越闹越僵……可恨那陈平知晓我怕你伤心定不会告知你先生已故的消息,便仍用先生来要挟你!哼!你来山寨时,我看你仍不知情,便将错就错,决定能隐瞒多久便隐瞒多久……烟儿,你可怪我?” “我怎会怪你?”我叹息着默默向师兄祭拜。 拜祭完后,我淡淡说道:“我二人回长安寻那陈平算账可好?” “好!” 我淡淡说道:“陈平死定了。即便我杀不了他,难道不会向刘恒告密么?哼哼,只是我不齿于如此作为,更不想借他人之手来报此仇,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东风也狠狠道:“正是。我断不会如陈平那般以背叛旁人而达到目的,我要帮你手刃仇人。” 回到长安已是次日正午,我等先稍事休息,以便晚上去找陈平晦气。 入夜,我与东风仍是一身白衣,因为东风习惯穿着白衣,而我决定为师兄守孝三年,只穿白衣。春风与秋水武功精进不大,不利于深夜入府偷袭,便留在客栈等候。 东风携我越过相府高高围墙,一路直奔陈府内院而去。陈府中一片漆黑,隐隐能看见书房似乎有些光亮。陈平当这丞相很是不容易,如今周勃辞官,他才能大权在握,因此很是小心翼翼,每日忙忙碌碌地拉帮结派,暗自培养势力,一边又要对刘恒溜须拍马,不过这些都没真才实学来得重要。因此他每天都跟个工作狂一样努力着,希望能保住在刘恒心目中的一席之地…… 东风带我轻轻飞跃,直奔书房那丝光亮而去,方到近前,便听到陈平一阵窒息的咳嗽。毕竟他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怎经得起天天如此工于心计、伏案劳累? 东风低低发出一声冷笑,将我放在门外,然后向利剑一般c入书房,我只觉眼前白影一闪,只听得屋内 “咕咚”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响,白影再次晃回我的身边,东风微笑着低声说:“那恶贼已被我点了x道,进去吧!” 我跟他一同走进屋内,陈平一身红衣,如同一只蒸熟了的大虾米般蜷缩在几旁,俊美的脸和雪白的胡须一同贴在地上,四肢呈奇怪的姿势,手旁散落着一些书卷,脸色苍白,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只是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们。 “相爷,我师兄呢?”我冷冷走过去,蹲下来,微笑着说。如今师兄已死,我犯不上再对他客气,更不会为他所牵制,只想以暴制暴。 陈平仍是大张着嘴巴,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一身白色女装的我。 “呵呵,我点了他的哑x。”东风也玩味地微笑着,蹲在了我的身旁,“可要解开?” 我咯咯一声娇笑:“你个坏东风,怎如此对待相爷?还不给相爷解开!要不相爷如何发号施令?” “哈哈!也是,如今若是旁人看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如此躺在地上只怕有伤大雅。”东风嘻笑着上前将陈平拖到榻上,使他靠墙坐好,这才“唰唰”两下解开陈平的x道。 “咳!”陈平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使劲喘息着。 我厌恶地别过头去,等他咳喘完毕,这才回头笑道:“相爷,我师兄呢?” “这个……项公子,柳姑娘……这个……老夫……”陈平脸色更加苍白,雪白的胡须随着他的支吾,也一起晃动着。 “吆——相爷,难不成想不起将我师兄关到何处了么?那相爷可记得将我爹爹如何了?”我轻笑着伸手帮他将胡须捋顺,摆出好看的姿势,嘻笑着扯了扯。 “姑娘饶命……”陈平颤抖着起身跪下。 “这个,这个如烟可受不起,快快起来!”我笑着躲闪着,“难道相爷得了失忆疯?忘记我爹爹与我师兄到何处去了么?” 陈平磕头如捣蒜,说:“姑娘饶命啊!陈平也不想如此,左先生确是自尽啊!柳公也是周勃所为,真不关老夫的事啊!” 我呵呵笑着,环视着书房道:“哦?相爷那些勇士呢?那些将我师兄杀得无还手之力的勇士呢?今日怎不来看这好戏?” “姑娘啊,饶了老夫吧!老夫愿杀了那些勇士为姑娘出气。”陈平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却不敢伸手去擦。 “无耻!难道你除了出卖旁人便不会做点好事么?”东风愤怒地伸脚踢在陈平p股上,陈平顿时来了个狗吃屎。 “项公子怎能如此对相爷?”我娇笑着骂道,一边忍着恶心将陈平扶了起来,“相爷可是疼了?唉!项公子太粗鲁了,一点都不懂得怜惜……” 陈平看着我微笑的脸,浑身开始颤抖,哭泣说:“姑娘……老夫是对不起你,但那些事真不是老夫亲手所为。” “呵呵,相爷这手怎会去杀人?啧啧!”我伸手抓起陈平的右手,温柔的叹息道,“这手天生就是玩弄计谋、附庸风雅的,怎能用来杀人?” 然后我回头轻轻笑着,对东风说:“项公子,这手忙碌了一生,该歇歇了吧?” “正是!”东风也温柔地笑着,接过陈平颤抖的手,说:“是该歇歇了……”然后发出一声叹息,仿佛手中正握着意中人的春笋,轻轻抚摸,不经意间猛然一动,陈平一声惨呼仍未发出,便已被东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了下来,并顺手点了哑x。 陈平痛苦地捧着右手,浑身颤抖,口水顺着胡须慢慢流了下来,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半晌,陈平的痛苦渐歇,东风伸手解开他的x道,柔声道:“莫要出声,否则柳姑娘会害怕的。” “不是……不是……老夫……”陈平的眼中仍是闪动着j诈的目光,呻吟着抵赖。 “哦!不是这只手累了啊,项公子,方才你错了,你怎会如此唐突呢?相爷累了的是左手。”我轻轻叹息,面带愠色,嗔道。 “好,项隐错了!”东风再次点了陈平的哑x,正色道:“项隐这就帮相爷让那只手也歇歇!”东风再次麻利地拉过陈平的左手,陈平无声地挣扎着,却怎能与东风抗衡?那只左手很轻易又被东风卸掉。陈平两只手都无力地耷拉着,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着嘴角的口水一同流到了衣服上,一股恶臭,陈平的身下流出一滩黄色的y体……。 “啧啧!相爷如此爱干净的人,怎能如此狼狈?如烟帮相爷清理一下可好?”我轻笑着,温柔地抓起陈平的衣襟,轻轻地擦拭着陈平脸上的污渍,仿佛正在为情人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般轻柔…… 东风叹息着再次解开陈平的哑x,笑道:“相爷真老了,竟也不能把控便溺……唉,英雄迟暮……” 陈平知道再抵赖下去会遭受更多的折磨,便嘶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你等给老夫来个痛快的。不错,当日是老夫抓了左枫,是老夫密告周勃柳公与吕后有瓜葛,也是老夫背叛了项公子,并设计抓了项公子……” “好!”我放开陈平的衣襟,脸上挂起严霜,冷冷说道:“相爷既然晓得士可杀不可辱,却为何那般对我师兄?伤他在先,辱他在后,否则他怎会自尽?相爷,今日你也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吧?” 东风也正色怒道:“你为朝廷重臣,竟然如此j诈,如此歹毒,要不是看你这一年尽心为皇上出力,我早就杀了你!” 陈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皇上……对!皇上……皇上念及与项公子的旧情,上次放了项公子,老夫也出了力……” “哈哈!”我一声冷笑,还装,别的事我不清楚,难道这件事我还不清楚吗? “放p!菁儿未告知你么?还在这里胡绉!”东风冷笑道。 “菁儿?菁儿……亏老夫念及一丝情谊回护她,想不到她跟你一同来隐瞒老夫……”陈平喃喃说道,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哼,菁儿怎会容你害项公子?”我叹息道。不管怎么样,陈平都是菁儿的姑丈,我们是不是做得过了点? “项公子,求求你,你如今不是被皇上放了么?菁儿你大可收了房,只求放过老夫一命!”陈平跪行到东风脚下,挥舞着断手哭泣道。 “好!既然你以菁儿来求情,我便给菁儿个面子,留你个全尸,给你个痛快。不过,你一生工于心计、为害无数,以后你的子子孙孙只怕会越来越凋零永无出头之日。你可甘心?”我叹息道,毕竟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要我杀了他的确是下不了手。 “柳姑娘饶命!”陈平仍在做着垂死挣扎。 东风也叹息着蹲下去,正色道:“柳姑娘的杀夫杀父大仇,不可不报,你甘不甘心都只能受着。不过你要把此事声张出去,我会让你血溅满门!” “你就认了吧!”我叹息着,轻轻对东风挥了挥手。东风以手抵住陈平后心,微微一吐劲,陈平吐出一口鲜血,脑袋歪在了一边,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东风小心地将陈平放在榻上,盖上被子,便抱起我出屋,跃上屋顶,大喊一声:“老爷不大好了——”然后拉我伏在屋顶,扒开瓦片,静静地窥视着屋内。 片刻,随从丫鬟与陈平的家眷纷纷涌向屋内,屋内顿时一片哭声…… 陈平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儿子们,喘息道:“为父一生工于心计……惹怒天庭……这便要将为父收走……为父此番走后,只怕我子子孙孙便要落寞……永不……永不得志……你等要教导后人……一生多多行善……以期……以期他日重新光大陈氏门户……”陈平的脑袋顿时垂到一边,眼睛也慢慢闭上…… “爹爹……” “老爷……” “您老人家是累死的啊……明日儿子要上奏皇上……爹爹啊……” 陈平死了,我的心里反倒是空荡荡的,如果陈平的死能换回师兄的生该多好啊!但是这不可能…… 我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东风默默无语,轻轻抱起我向府外跃去…… 方跃出高墙,一旁闪过一队黑衣人,粗略一数,有十几个,他们大呼道:“休要以为相爷病重,便可打相府秋风,拿下!” 东风一手将我负到身后,低声说道:“烟儿,抓紧我!”另一手抽出大刀挥舞了出去,凄凄黑夜,刀光闪烁,惨淡的星光照s着东风跳跃在黑衣人中…… 一声惨呼,我脸上一热,又一声惨呼,东风的白衣已溅满血渍…… 黑衣人越战越勇,而东风的喘息越来越沉重,因为一边要保护我,一边要应付人多势众的黑衣人,东风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放下我,你先走!”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休想!今日要死便死在一起,休想让我再放开你的手。”东风随手挡住一把斜挥来的剑,一边大声说道,语气坚定而执着,脸色凝重而果断…… 我微微叹息,他死都不会放下我独活……于是我更加紧地抱着他,试图与他合二为一,减少他跳跃打斗的难度…… 那些人似乎看到我是东风的负担,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便不再攻击我,而是刀刀剑剑刺向东风的要害…… 十五的月亮渐渐从云朵后面露了出来,天地被昏黄而明亮的月光笼罩,每个人的表情隐约可见。可是东风白色的衣衫已不再整洁,丝丝缕缕随风飘荡,东风的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喘息越来越重,虽然对方也在不断受伤,但受伤的间隔越来越大……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看来我与东风今日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寂静的夜里,粗重的喘息与刀剑碰撞的脆响不断…… 而在我的耳中,却只听到东风越来越重的喘息与越来越快的心跳…… 花花也紧张地盘旋在上空,无奈c不上手。 我与东风新婚才短短四个月,便连累他要与我一起去了,想到往日他对我的好,我更加抱紧了他。难道我真是个不详之人?与谁在一起便会给谁带来厄运?师兄如此,东风也如此!我怎舍得,本已下定决心要陪他过几年快乐日子,可是平静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清啸,我睁开眼,一个青色的人影举手间便挡住了同时刺向东风的数把利剑。若非他,我与东风此刻已成了刺猬…… 那青衣人缓缓伸出长剑,随意地指向黑衣人,虽然看似没有招式,但黑衣人的包围圈却被迫退了三尺……我眼中看到的却是青衣人剑上的那个荷包,那个熟悉而令人心碎的荷包…… 那青衣人身上冷冷的气息仿佛就代表着死亡,那消瘦而清冷的身躯却异常熟悉…… “师兄?”我未及思索,脱口而出,不料青衣人的身躯不经意间竟然一震,虽然没有答案,但我的希望渐渐开始回升,试探着继续问道:“师兄,是你么?” “先生?你还活着?你真还活着?”东风的喜悦让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难道师兄真的还活着? 东风激动得浑身微颤,大声笑道:“先生!活着就好!哈哈!东风今日死也瞑目了!” 那青衣人回过身来,对那些黑衣人恍若未视,淡淡地笑道:“多劳公子牵挂,左某还活着!” “啊!”我发出一声惊呼,他还活着!真的还活着!但却不看我一眼,我的灵魂仿佛被抽干,脑子里一片空白…… “哈哈!好!请先生将烟儿带出去,这些杂碎东风来处理!”好消息让东风为之一振,将我从背上放下来,对我说:“有先生照顾你,我死亦瞑目矣!” “还是公子带烟儿走,这个把人左某还不会放在眼中!”师兄仍是淡淡的清冷的笑容,那透彻心扉的冷意弥漫在空气中。 “呀——点子不将哥几个放在眼里,上啊!今日哪个也休想走!”黑衣人发出一声厉呼蜂拥而上。 师兄轻描淡写地回挡着他们的攻击,一人伤,血飞出,师兄淡淡跃起,仿佛不愿被血y弄脏衣服,或者是弄脏剑上的荷包……他清冷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嘴巴紧紧抿着,呈现出清冷的弧度…… 师兄再次发出一声清啸,冷冷说道:“公子还不带烟儿走?” 东风一手将我的衣襟拉起,将我蒙头盖住,大声喊道:“还是先生走,烟儿需要先生的陪伴!”他永远这么细心,生怕血腥的场面让我不舒服,便将我盖住。我耳旁听到一声惨呼,那呼声尽在方寸间,一股热流打在盖住我脸的衣服上。东风又杀了一个人! “左某背负公子之夫人恐怕不妥!如今烟儿乃公子之夫人,左某若再染指,只怕不雅!”师兄仍是那淡淡的语气,平静如常,没有一丝纷乱。但却扰乱了我的心,我如今已是旁人的夫人,又怎能玷污师兄的身子?我默默叹息道:“东风,快带我走,否则哪个也走不掉。” 东风也是一声叹息,重新将我负起,闷声冲杀过去…… 厮杀……刀剑声……惨呼声……我所能听到的只有这些。而东风因为来了外援,士气大涨,刀刀有力…… 我只感觉到东风在奔跑跳跃,在奋力厮杀,而师兄就护在我身后,花花盘旋在头顶……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声惨呼,东风又飞奔良久,才将我放下来,拿掉盖着我脸的衣服笑道:“幸好未曾追来,想不到陈平还养着这许多好手。怎进去时未碰到!” 师兄这时正好赶了上来,淡淡说道:“还不是公子那声呼喊?这些原本在歇息的人听到陈平病危,怕有意外,起来防范。” 东风傻笑着挠挠头,说道:“感情是这般。当时东风怕陈平死前透露真相,便埋伏下来以防万一。谁知竟被这群狗围了起来。不过先生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比当初破功前强了甚多,不知先生有何际遇?” 这里仿佛已到了长安城郊,有人追逐自然不能回客栈暴露行踪。我默默站在那里,师兄从头至尾都没看我一眼,我懵懵懂懂,脑子一片空白…… “左某……”师兄忽然侧耳一听,向一旁扑去,但是已来不及,又一群黑衣人扑了上来。师兄啸声大起,奋力阻挡那些黑衣人靠近我们…… “先生,剑下留人!”东风一把将我抱起,大喊道。 “好!”师兄生生将刺出的剑收了回来,了然地看了一眼东风,便将剑收入鞘中,带鞘扑向黑衣人群…… 可黑衣人似乎不愿纠缠师兄,而是尽量避开师兄直奔我与东风而来。我心中冰凉,发现那些黑衣人的刀剑也不与东风纠缠,只是招招向我身上刺来…… 东风一边背着我躲闪,一边招架,却不回击,只求逃脱…… 我再笨也看出这群人与刚才陈平那些人并非一路,那些人不管是谁,都是没有目标的一顿狂砍乱刺;而这些人却有很清晰的目标,他们要的是我的性命…… 东风只求自保的想法大大限制了他的手脚,而且他时时要提防刺向我的刀刀剑剑,片刻,他大声喘息道:“先生,如此打下去只怕不好,快快点了他们的x道。” “好!”师兄顿时以鞘当剑,专点黑衣人x道。而东风仍是将大刀舞得滴水不漏,阻止着那些招呼到我身上的兵器。若东风阻挡不及,便以自己身躯迎向黑衣人的兵器。说来也奇怪,那些人在刀剑将碰上东风时,便生生收住,换个方位继续向我刺来…… “噗通!”一人被师兄点倒…… “噗通!”“噗通!”……好几个人被师兄点倒,我们得以喘息,夺路而逃,那些黑衣人紧追不舍,东风背着我埋头奔跑,而师兄时不时回头点倒几人…… 终于,黑衣人全部被点倒,大家才得以停下来喘息…… “让我看看此乃何人,我肯定这些人并非陈平的打手!”东风将我放下来,我便边说边向最后一个被点倒的人走去! “烟儿,不可!”东风闪身挡住了我,满眼皆是痛苦之色,有些祈求地望着我。 我无奈叹息…… “往前走走可好?”东风牵起我的手,仍是祈求地望着我。 我默默颔首。于是东风背着我,与师兄疾驰向山上…… 到了山顶,大家才席地而坐,虽然没有了黑衣人追杀,但却都在沉默,没有人说话…… 我望着师兄,那清瘦的身子,那冷峻的脸,那淡淡的神色,那冰冷的气息……这一切都这么熟悉,却为什么感觉那么遥远呢? “方才那拨人乃是公子的手下吧!”师兄眼睛望着远远的山巅上那渐渐化开的浓雾,天快亮了。 东风干涩道:“是!只是东风也不知他们为何要杀烟儿!本来已将他们遣散,如今却易装前来……唉!如今我不愿再节外生枝而连累烟儿,因此只能日后慢慢查问究竟是为了甚?他们跟着东风一贯忠心耿耿,东风自会给烟儿一个交代。” 我心里了然,只是东风作为当局者自然想不清楚了。 “烟儿,你与先生说会话,我去为他们解开x道,命他们回去!”东风神色复杂,但却轻描淡写地说。呆子,难道我就不知道你的用心吗?你就是想给我与师兄单独说话的机会。唉,贴心如你,我怎就不知珍惜呢? 东风轻轻跃起向前奔去。 我深深望着正假装不经意看向我的师兄…… 那神色依然清冷,眼睛里依然充满爱怜,身上冰冷的气息依旧…… 我干涩的舔了舔嘴唇,问:“上次从我大哥手中救我的也是师兄吧?” “是,我不想要你察觉,便欲盖弥彰,却不想还是要面对你!”他苦涩一笑,那凄惨的目光让我心碎…… “你为何不来寻我?”我眼里全是水雾,在晨雾中已渐渐看不见他的面孔。我慢慢凑到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胆怯而又尝试性地抹向他的脸…… 果真,他的脸冰冷异常,没有任何温度。他不是又热了吗?怎么又会变得冰冷?轻轻的碰触让我们的心里都划过一丝不小的涟漪,我能感觉到自己与他的身躯都在轻颤…… 可是,只能是如此的碰触,只能是这样远远的相望却不能牵手,我如同被利剑划过一般的心痛,慌忙收回手指,仿佛再多停留一秒便不能抑制自己的激情……他已不再是我的,而我已不再是他的,我们如今只能成为两条平行线,相安无事地两两心痛,相安无事的两两相望…… “唉!我怎能来寻你?我在你身旁只会带给你伤害。你难道忘了师傅么?她怎会容你我逍遥?如今见东风待你不错,我亦放心了。”他淡淡地说道,掩饰着躯体发出的不可抑制的颤抖。 我只能这么望着他,他的叹息,他的轻蹙,他的无奈,包括他的清冷,都是那么熟悉但却遥远,我永远不能再与他相拥,更不能明明看着他在为我心痛而去帮他舔舐伤口…… 我与他就只能这样吗?下辈子,真的有下辈子吗?如果有,我只要你…… 我一边默默地盼望着来生的来临,一边却割舍不下对东风的内疚。我欠东风的,我必须还…… “来生!来生好么?你不要怨我好么?”我低低呢喃,双手死死地互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再次产生想抚摸他的冲动…… “好!此生我就如此陪着你,看你哭,看你笑,看你快乐地生活,保护你平安,便知足了。来生,一定会有来生!”他也喃喃望着我,冰冷而修长的大手慢慢伸向我的脸庞,忽然一声叹息,他的手低低而无力地垂下,苦笑道:“我二人都欠东风的,该还的总得还!他保你平安,保你快乐,便是我的恩人。我不怨你,傻孩子,我从不会怨你,你我原本就心意相通,我愿就如此守护着你与东风……” 泪水无声地滴在我的手背,冰凉而无助,凄楚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命…… 我们两两相望,一直这样深深凝望着,仿佛只要这样望着便已知足,无需语言,无需爱抚,我们明白彼此的心,那爱很浓很浓,只有浓成这样,才会满足于这样的两两相望…… “一定还有旁人接应,他们已不在那里!”东风沮丧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痴望。天空已微白,我收回目光,柔声道:“不在便不在,无关紧要!” 东风沮丧地颓然坐下,问:“对了,先生怎能逃出生天?武功还精进成这般?” 师兄淡淡微笑道:“左某这是因祸得福。原本一身武功尽数散去,可谁想到那陈平却将左某关押于那般y寒之地,反倒助了左某修行。” “啊?先生那功若散了,不是最怕y寒么?” 师兄轻柔地看着我说:“烟儿应知道,左某与平凡人不同,自幼便是冰雪体质,那y寒之地对左某来说倒是好地界。” 我叹息,能不知道吗?师兄本就不是平凡人,又生于冰卵,我怎没想到呢?当初在d中时便感觉到了师兄的冰冷,怎么会粗心到竟然没想到师兄会恢复?看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先生这功夫倒真是奇怪!”东风很感兴趣地看着师兄。 师兄淡淡道:“那山d的y寒还是不够,左某恢复得不多,只能伺机逃脱,却很难逃过那些爪牙的追捕。当日左某看到公子时,便决意自尽,实际是想要公子转告烟儿,左某已死,莫要再受那陈平要挟。谁知,山下却是万年寒池,正是天赐良机。左某便沉于湖中一山崖缝隙中,封闭一切感官潜心修炼,以待他日功成前来寻烟儿。” “哦!感情是先生闭关了,否则当日东风打捞寻找半月均无先生音讯。” “有劳公子挂牵了!左某出关后,内力使用时仍不很顺畅,因此在代地山中救烟儿时便不敢相认,生怕给烟儿到来厄运却不能护她周全。” “可是先生,天算不如人算,东风怕烟儿伤心便一直未告诉烟儿先生的噩耗……”东风喃喃道。 师兄叹息:“左某出关后一切都能感知,多谢公子回护烟儿之心!一切都乃天意……日后烟儿就托付给公子了!” 东风长跪而起,慌忙道:“万万不可!今日先生既已生还,东风便将烟儿还于先生。东风就此云游四方!” 我冷冷道:“呆子,难道我应喏你的话不作数么?如今我乃你的夫人,休想将我抛弃。” 师兄也淡淡说:“公子也是明理之人,左某这功夫公子也晓得甚是霸道。如今方才恢复,自然不能再娶妻,只请公子善待烟儿!” 东风黯然,他怎会不知道师兄的心,又怎会不知我的心?但无法推辞,只得慎重地躬身一鞠道:“先生大恩,东风无以为谢。此事日后再说。如今先要等天黑后回客栈叫丫头们收拾行囊,你我三人一同去山野做个闲云野鹤岂不更好?” 师兄微微一笑道:“好!”陈平方逝,再加上昨夜一闹,白天出入长安城风险必然很大。 师兄远远走开,找了处平地盘膝静坐练功。东风也寻了处山d与我一起歇息。 那呆子头枕着胳膊,望着渐渐明亮起来的晨曦发呆,突然不经意地问道:“烟儿,你真舍得扔下先生跟我么?” 我苦涩一笑:“我并未对他守节,你说如今我这身子还能再去玷污他,让他再次散功么?只怕碰一下都是对师兄的不敬。他只要好好活着,我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如此远远看着便是天大的福分了。” 东风默默叹息,用胳膊将脑袋支起来,黯然看着我说:“你可恨我迫你嫁我?我也未曾想到先生还活着,否则当初我定不会迫你嫁我。” 我微笑摇头道:“怎会?我本自愿!一切本是天意,你我还是好好生活才是!因为来生我便不再属于你了!” 他叹息着拥我入怀,喃喃道:“我晓得,来生你便不再是我的了。所以我要你此生过得幸福。” 第四十章 前因后果真相白 碾为红泥卸红妆 暮色降临后,我们悄悄潜回长安。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而且随着客栈的越来越近,越发浓烈…… 客栈一如往常的清冷,如此季节原本往来的客商就很少,何况夜已深,除了一楼柜台里在打盹的伙计外,客栈里一片宁静…… 但我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心莫名其妙地烦躁地狂跳着。原本客人就很少二楼更加清冷,空气中仿佛弥散着淡淡的新鲜的血腥味,一直走到我与东风的房间门口,血腥味更加浓烈…… 师兄与东风四目相对,脸色大变,猛的一脚踢开房门,却看到了最惨烈的一幕——窗户大开,春风与秋水正卧在血泊中…… 我一声惊呼,呆若木j一般矗立在门口…… 师兄将我护在身后,东风奔进屋内翻查,除了她们两个外,却空无一人,花花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半晌,我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到春风与秋水身边。 春风那温柔老成的脸如今已没有任何血色,身体温热却没有任何生息,她和秋水的致命伤都只是胸口穿心的一处刀痕…… 谁这么狠心,要对一贯小心谨慎,与世无争的她们下黑手?早知道我带着他们一同出去就好了。春风嘴唇微涨,却再也说不出既贴心又得体的话了,那双粗糙的手再也不能做出可口的饭菜了,那美丽的脸庞再也不能露出温柔的微笑了…… “春风,谁害了你!你醒醒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痛哭着,又去抱起秋水,秋水的身体也还有余温,但也早已没了呼吸。她那张小巧而秀美的嘴紧紧闭着,再也不能用她那灵牙俐齿为我打抱不平,再也不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惹我高兴…… “天呐!究竟是谁?”我的泪水喷涌而下…… 东风轻轻将我拉起,抱在怀中,狠狠道:“烟儿莫要悲伤,我一定会为她二人报仇!” 我将头用力地挤进东风的怀中,不忍再看这惨烈的一幕,谁啊?怎忍心向他们下手。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东风警惕地将我抱紧,右手握在刀上。 “来人并无未恶意!”师兄走过去将门打开,却是头发蓬乱,满身是伤的菁儿…… 她喘息着扑倒在地,喊道:“是诚伯……诚伯……迁怒于……小姐劝服姑爷归顺朝廷……!” 师兄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塞到菁儿口中,手按在菁儿的后背帮她顺气,并柔声说道:“莫要着急,慢慢说。” 我挣开东风的怀抱,看着喘息渐渐平静下来的菁儿,问:“牙牙姑娘呢?你二人不是去追诚伯了么?” 菁儿喘息道:“昨日奴婢与牙牙姑娘出去追诚伯,却不想追丢了,我二人便回来报告姑爷。谁知小姐与姑爷出去了,奴婢与牙牙姑娘便再去寻诚伯,仍未找到,便回到客栈,谁知竟见春风秋水倒在血泊之中已然身亡,诚伯正从窗口跃出,奴婢与牙牙姑娘便追了出去。” “那牙牙姑娘呢?”我急切问道。 “诚伯此刻去刺杀皇上了,他说要杀了皇上夺回藏宝图……奴婢与牙牙姑娘一直阻拦,但牙牙姑娘与奴婢二人远非诚伯对手,诚伯招招均不留情,意图将我二人也除去。牙牙姑娘便掩护奴婢逃出,要奴婢回来给少主报信……”菁儿发出一阵窒息的咳嗽,师兄将菁儿放入我怀中,急切说道:“刘恒有难!” “先生与我一同前去捉拿诚伯回来!简直是反了!”东风狠狠地一跺脚,回头对缓过气来的菁儿说:“你好生陪着小姐,我等片刻即回!” 菁儿颔首称是。他们两个便从窗口跃出,如同两只雄鹰…… 我扶着菁儿喝了口水,可能是师兄的药丸起了作用,菁儿渐渐恢复了精神,哀伤地看着春风与秋水的尸首…… 我喃喃说道:“好菁儿,你知道你又救了多少人命么?刘恒千万不能死,否则只怕要天下大乱了。皇帝被刺,天下武人不知会有多少将被连累入狱,连带冤死,皇家争权夺位,各地心怀叵测之人揭竿造反……天呐!刘恒你千万不能死。”我又一次想起了师兄说过的话,助刘恒就是救东风,救东风就是救刘恒,原来一切都是这样一环扣一环,原本就是有因有果…… 菁儿说道:“小姐放心,有姑爷与先生同去,自然并无大碍,只是牙牙姑娘仍在诚伯手中。” 我默默叹息,希望东风能救刘恒一命…… 看来当初师兄说过,能沾菁儿光的不止一人,而是万千百姓与当今皇帝,希望不会有事! 菁儿盘膝运功疗伤,我坐在那里哀哀地看着春风与秋水,今日不好好看看她们,日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两个时辰后,窗口飘来一青一白两个身影,菁儿警惕地将我护在身后,看着来人。来人跃入屋内,正是东风与师兄。 “可救到了?”我扑上前急切地问道,对于这些事,我一点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师兄对我温柔一笑道:“还好,我二人赶去时,诚伯潜入刘恒寝宫,仍未动手,不过……” “不过什么?” 东风黑着脸,叹息道:“不过我二人只求保护刘恒,竟让他逃脱了。” “那你二人如今回来,刘恒岂不是仍有危险?”我紧紧抓住那呆子的手。呆子的手温暖而干燥,回握着我说:“刘恒已调遣大内高手前去寝宫,如今刘恒只要有了防备,以诚伯的身手若想得逞,只怕很难。只是,诚伯入宫之前已将师姐制服,却不知藏在何处,如今不知怎样光景。不过师姐也是诚伯看着长大的,应不会加害于她吧……” “啊!天呐,牙牙姑娘……”我心中紧紧巴巴的,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竟然全都是悲剧…… “啊!”楼下发出一声悠长的惨呼。 “是师姐的声音!”东风大呼,与师兄不分先后地冲出门外,我与菁儿也跟着跑了出去,楼下静寂异常,方才还在打盹的小伙计如今浑身是血,软软地趴在柜台上…… 地上有一滩新鲜的血y仍冒着丝丝热气,可人呢? “啊!”正疑惑间,门外又传来一声惨呼,是牙牙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顿时嘎然而止…… 师兄与东风同时跃起,飞扑过去…… 我紧张得满手是汗,都忘记了方才失去春风与秋水的悲痛…… 我帮不上忙,只能与菁儿等在这里。 忽然一个黑影向我扑来,菁儿大叫一声挡在我身前,一柄锋利的短刀从菁儿的躯体穿过,刀尖出现在我的眼前…… 诚伯冷冷拔出,菁儿一声都未发出,软软地瘫在我的脚下,血流成河…… “烟儿有危险!”师兄急切的声音在屋外喊道,一缕青影扑了进来…… “莫要过来,谁若乱动,我先杀了这妖妇……”诚伯狞笑着一把抓住呆若木j的我,胳膊横勒在我的脖子上,后心一凉,丝丝缕缕的疼痛从后背上传来…… 师兄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落下,稳稳地站在门口,淡淡道:“你若伤了她,你亦活不过今日。” “烟儿!”一缕白色也扑了进来。 “少爷,您也莫动,否则老奴一刀杀了这妖妇!”诚伯狞笑着。 东风也停在了师兄身边,那一青一白两个身影是那么美丽,他们都在为我紧张,我死也瞑目了。我艰难地微笑…… 亲爱的人儿,别为我担心,因为我为你们两个铮铮铁骨而自豪…… 东风柔声说道:“诚伯,你莫要冲动,你想要甚,我给你!你若要那藏宝图,我明日去向皇上讨回来……” “哈哈!少爷,你小看老奴了!老奴要的不是宝藏,老奴要的是少爷夺回先主的江山。”诚伯嘴里的热气扑打在我脸上。不过很是奇怪,西汉的人大都口气浑浊,而诚伯此刻的热气中不仅没有丝毫异味,反而带着淡淡的熟悉的气息…… “你……你也忒心狠了……你竟然亲手杀了你自幼带大的师姐……好,今日放你了夫人,我便不追究你杀了师姐之罪!”东风悲痛地吼道。牙牙死了?也是因我而死?天,泪水涌出,但诚伯的胳膊异常有力,我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 “少爷,老奴为了对先主尽忠,忍痛杀了牙牙姑娘,难道少爷还不醒悟么?” “忍痛?我看你是舍得得紧,居然第一刀以牙牙姑娘为诱饵,第二刀才穿心,你怎如此心狠要她临死前还受这折磨?”师兄冷冷说道,脸上全是愤怒。我从未见过师兄也会发怒,而且是那样彻骨的愤怒,仿佛想要将诚伯一口吃掉。 “哈哈!老奴舍得,女人算甚?少爷,只要少爷答应夺回藏宝图再夺回江山,老奴以死谢罪。” “好,我答应你!你放开烟儿!”东风慢慢向前挪动着。 “这妖妇必须得死。他迷惑少主主动撤兵,亏我还相信她是要让少主休养生息,谁知却偷? 第 42 部分 欲望文 第 43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第 4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好,我答应你!你放开烟儿!”东风慢慢向前挪动着。 “这妖妇必须得死。他迷惑少主主动撤兵,亏我还相信她是要让少主休养生息,谁知却偷偷蛊惑少主将藏宝图也献了出去。昨夜刺杀不成,今日菁儿那贱婢又坏我杀刘恒夺藏宝图大计,老奴怎能再留她?她身边的丫头没有一个好东西,早该全杀光!一个个长得妖娆异常,留一个都是祸害……”诚伯胳膊一紧,刀又深了两分,我不由发出一声轻哼。 “你……竟然连春风秋水也不放过……诚伯,天下如今太平异常,我等为何要挑起战事?哪个当皇帝不都是为天下百姓谋福?我相信刘恒一定是个好皇帝。”东风又借机向前挪动几步,而师兄的衣襟也充满内力,准备随时跃起…… “少主,你若答应老奴,老奴便以死谢罪,但这妖妇断!不!可!留!”忽然,诚伯一用力,一丝彻骨的冰凉c入我的心扉,我看着从胸前露出的刀尖脑子一片空白,一丝寒气正在将我的灵魂从我的躯体里抽出…… “孽障!”东风飞起一刀捅向诚伯…… “烟儿——”同时师兄也跃起扑向正缓缓倒下的我…… 我以奇怪的姿势趟在师兄的怀里,却看见诚伯正以奇怪的姿势倒在我眼前,脖子上张着大口,汩汩往外冒着热血…… 他的脸依然狰狞,但却露出了内疚而复杂的微笑,嘴巴张合几次,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只是几个字,却让我震惊无比,因为他说:“雨小姐,老奴竟然真杀了你!” 师兄表情悲痛,柔声对诚伯说:“此乃命数,不怪你!注定要你送她一程!你安心回去复命吧!”诚伯脸上露出欣慰的一笑,恍惚中,我觉得他那张狰狞的脸变得异常亲切,那丝笑容变得异常慈祥…… 师兄伸手轻轻帮他阖上怒睁着的眼睛,叹息着,低头望着怀中的我,满脸痛惜…… “烟儿!”回过神来的东风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颤抖的手扶着我身后的刀柄,泪如雨下,哽咽道:“我这就帮你拔刀疗伤,你再忍耐一会……” “公子莫动!她……已经不中用了……这刀穿胸而过,一拨立刻便会毙命!”师兄冰冷的泪珠滴到我的嘴边,咸涩难忍…… “师兄……师兄……我……冷……”我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让那丝寒冷将我的思绪也抽去,我还有很多牵挂,我还有很多事,这都告诉我,我不能死…… “好!”师兄颤抖着,将我紧紧抱入怀中,一丝温柔而冰凉的气息渗入我的身体,我微微露出笑容,艰难地喘息道:“他……是……冰……奴?” “是!是!方才我感知到他要刺你,但那瞬间,我浑身内力却一点也提不起来,因为他是冰奴,所以我救不了你!”师兄潸然泪下…… 我转动目光,不舍地看着东风,慢慢说道:“我……还……是……爽……约……了……” “烟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东风亲吻着我的手指,转而手握在我的脉门上帮我运气。 “不……要……费劲……让……我……摸……摸……你……的……脸……我……最……舍……不……得……扔……下……你……” “好!好!”东风哽咽着将我的手放到他一片冰凉泪水的脸上,亲吻着,哭泣着…… “好……好……活……着……” “好,好,我一定努力活着,带你去游山玩水,走遍天下……” 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觉得身体很轻很轻,那丝寒冷终于将我的灵魂从躯体抽离,我飘忽在空气里,亲吻着师兄的脸,亲吻着东风的泪珠…… 空气中仍弥漫着泪水的味道,人死后原来真有很多牵挂,那些牵挂每一秒都会让你心碎…… 我轻飘飘地落在了一个洁白的世界,身上仍是一袭白纱,但我的心却让我痛到不能呼吸…… 一片片雪花飘落,我望着坐在我面前的那个女人,那个完美的女人,那个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完美、那么高贵、那么优雅的女人……可是她却老了,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已全白,脸上也爬满了皱纹,佝偻着身子,已经异常老态龙钟,仿佛这短短几年她已过了半生。她脸色凄惨,正淡淡地望着我,如同望子成龙的母亲绝望后的心灰意冷。 我也默默回视着她…… 洁白的冰山雪海中只有我们两个,良久,我如同老朋友般对她淡淡说道:“师傅,您满意了?” “雨儿,万般皆是梦,回来吧!留下来如我一般放弃爱恨终生在冰岛掌控时间命脉。”她深情地望着我,那苍老的脸庞异常苍白,仿佛能看到里面的骨骼。她向我伸出了已不再洁白如同春笋般的手。 我苦涩一笑:“不是梦,师傅,的确不是梦,若真是梦,我的心为何会如此痛?难道师傅真能将师傅的过往当作是梦么?雨儿不能!估计师兄与冰奴也不能!” 雪夫人浑身一颤,喃喃道:“能也要能,不能也要能,否则你只能越走越远……” 我微笑叹息道:“我宁愿走远,也不要做这没有情感的摆设!” “可是你会痛,会伤心!俗事万物都只会带给你伤心与悲痛,雨儿,只有此处才不会,你会逍遥地微笑着看世间百态,永远不会有生离死别的伤痛。难道你忘却了当初得知枫儿死讯时的伤痛了么?难道你忘却了失去闺中密友时的伤痛了么?难道你忘却了被亲人与朋友背叛的伤痛了么?难道你忘却了你死时的伤痛了么?” “师傅,我不会忘,也忘不了,正因为我忘不了,所以我才不会回来。因为那才是我要的世界,有悲喜,有背叛,有幸福,也有痛苦,有爱,也有恨……虽然冰岛没有爱恨,没有痛苦,但也没有欢乐……” “痴儿!你怎还如此执迷不悟?枉我为你设这许多磨难?枉我为你心力憔悴。我c控俗世方士点拨冰奴与陈平寻你,你为此受了多少磨难,难道都忘记了么?雨儿,莫要痴了!” “不!师傅,我不会回来,因为我每时每刻都不会忘记那世界的人,而且每时每刻会为他们牵挂,为他们悲伤。我不能想象,我要在这种地方牵挂与悲伤数万年而不能忘记他们,我不能承受如此深的痛苦。因为我是人,是一个有情有爱的人。” “雨儿,那些都是幻像,是因你走入了歧途,若你收起心性,万般皆会忘记。” 我微微一笑:“我不想忘,更不会忘,我要做个真真实实有血有r的俗人。而非师傅这般无情无意的冰美人。不过,师傅,作为冰岛人,您又怎会如此苍老?怎会一夜之间老到如此田地?因为您也有爱,您爱我!既然您爱我,就该给我选择的权利。” 雪夫人颤抖的手默默伸向我:“好,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再回红尘,还是留下来如我一般放弃爱恨终生在冰岛掌控时间命脉?” 我淡淡而坚定地说道:“回去!” “雨儿,你会后悔的!”雪夫人凄厉地喊道,眼中晶莹的水气漫过。 “我无悔!” “痴儿,冰岛人有冰岛人的悲哀,你永远也逃不出冰岛人的命运。你若回去,便只能承受生生世世永不能牵手的痛苦!” “什么?我未曾尝试过又怎会知道?师傅莫要用这些来吓我。我已经爱过恨过也痛苦过,所以,我无所畏惧,爱我都不怕,我还怕甚?我不会如您一般将一生如此葬送……” 雪夫人银牙一咬,颤声道:“那……我也救不了你了!你去吧!去那个众人皆醉你独醒的世界……” 我傲然冷笑…… 她酸涩地挥挥手,我只感觉脚下一空,又如同个灵魂一般飘飘荡荡地落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只有那牵挂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第八卷 空泪 第四十一章 伊人还在人不在 瑟瑟东风为哪般 “懒猪!还不快起床,你今儿不是让我陪你去面试吗?”一个声音真实而夸张地叫着,我的脑袋一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睁眼,正对上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少女,正坏笑着敲击着我的头。她身穿烟灰色的套装,大波浪的烫发头,眉眼描画得精致而妩媚,这不是在公关公司里当文案的珊珊吗?天!难道我回来了? “珊珊?!”我不可置信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仔细地打量着。我身上穿着鹅黄色的蜡笔小新的睡衣,盖着粉红色的kitty猫的被子,身下是软软的粉红色的席梦思,而不是潮湿而坚硬的榻。环顾四周,我的卧室宽敞而明亮,淡粉色的墙壁贴满了周杰伦的海报与我自己各种稀奇古怪的大头贴,宽大而明亮的落地窗上挂着纯白色的落地窗纱,窗纱外层是粉红色的大嘴猴加厚落地窗帘,屋子的一边摆放着我的电脑桌,电脑桌上是我那台跟老牛一样破旧的联想电脑,旁边是我的写字台、书柜、梳妆台,书柜里是我喜欢而珍藏着的各种图书,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一水的欧泊莱…… 窗外是阳光明媚、风高云淡的秋天,而不是长安萧瑟的隆冬…… 难道我真的回来了? “青青,你丫琢磨什么呢?睡傻了吧?”珊珊在一边看着莫名其妙的我,一边咯咯笑着。 “珊珊?莫非我真回来了?”我使劲掐着脸,心跳加速。 “靠!岳筠青,你丫去哪了?不会是会周公去了吧?还回来了?哈哈,不会是你还梦游呢吧?”珊珊笑得喘不过气来。 “莫非我真回来了?”我仍是望着珊珊,喃喃问道。 “靠!”珊珊这才觉出我的不对劲,摸摸我的脑袋,说:“不烧啊?不会是昨天游泳游傻了吧?你丫可别吓唬我,说话还文绉绉的。”昨天?难道我的将近十八年的时光就只是一夜的光景?可是为什么我的痛苦和牵挂那样真实,仿佛就在昨天…… “珊珊!我真回来了!你再说,多说几句,好让我产生真实感!”我满眼热泪涌出,别了将近十八年的现代终于回来了! “靠!事情不妙!你成天看那些破书,都什么和什么呀!我看你以后还是别看了。成天给你c心,我迟早他妈的被你吓死。”珊珊翻动着我的枕头,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蔡骏的《天机》,使劲在写字台上摔打着,“你他妈的一女人看什么破恐怖小说?看出神经错乱了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珊珊!女子说话要文雅,不可污言秽语!”我微微紧蹙着眉头,将近十八年未听过脏话,一下子很是不习惯。 珊珊瞪着抹着蓝色眼影的大眼睛,眼睛里充满了恐怖,大叫一声:“叔叔阿姨,阳阳哥,快来啊!您家的岳筠青睡傻了,都神经错乱了……” “这死青青成天都不让我省心,早知道不生她了……”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紫色的家居服走了进来。 “妈妈!”我大叫着扑到妈妈怀里,抱着她那稍微有些发福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大清早的,哭什么哭?我还忙着呢,今儿有个刨腹产手术,我可没时间跟你瞎叽歪。赶紧的,没事收拾收拾面试去,人家珊珊今儿专门请假陪你去面试,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老妈不耐烦地将我推开,嘟囔着。 我仍是双目含泪,喃喃道:“妈妈,我可回来了!让女儿再嗅嗅您身上的味道!” “吃错药了?我身上还能有什么味儿?”妈妈使劲嗅着自己的胳膊,骂道:“还不是来苏水味儿,打小就闻还没闻够?” 珊珊正色道:“阿姨,您没觉得今天青青不对劲儿吗?说话文绉绉的,情绪还特激动,不会是昨天跟我去游泳游傻了?要不就是看恐怖小说看傻了。” “哦?我看看!”妈妈拿手试了试我额头上的温度,笑着说:“没事,不烧。我说你啊,找不着工作没什么,关键是你的心态要端正,不是没人说你嘛,别一大早就装疯卖傻的。” “妈!怎么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浓眉大眼,身材挺拔,那不是哥哥岳筠阳吗? “没什么,你妹妹瞎胡闹呢!”妈妈笑着说,“你还不上班去!” “妈,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成天嘟嘟囔囔的。她找不着工作又不是她的事,现在找工作多难呢。你们给她那么大的压力,她能不着急嘛!” “哥哥!”我扑上去紧紧抱住哥哥。 “好了好了,你也别压力太大了,慢慢找着,零花钱不够我给你,别管老爸老妈成天唠叨!”哥哥爱怜地摸摸我的头,“我上班去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别老让人珊珊等着,耽误人事儿。” “等等,哥哥,他们都不信我,你可记得你将我送去医院么?我与珊珊游泳回来便发烧了,你还记得么?”我仍报着一线希望。 “没啊!你昨天游泳回来就睡觉了。”哥哥纳闷地看着我。 我急切地说道:“那你可记得我将妈妈当宝贝一般的红石头给丢了。” “你好好说话,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还带着口音,跟哪学的?这么大人了还‘哥哥’?小点吧?多少年没听过你这么叫了,我j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石头?什么石头?”哥哥喝斥着我,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 “就是这个石头。”我摸向脖子,马上惊呆了,那里光秃秃的,没有石头,那石头不见了,“我的石头呢?石头呢?” “找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有过石头?”哥哥的眼睛更加疑惑。 我看着妈妈,说:“妈妈,你记得么?自幼我便很爱生病,当初有个算命先生,得了食道癌的那个?他说我留不住,便送我一块鲜红欲滴的石头,说万万不可离身,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妈妈可还记得?” “书看多了!我可没时间和你瞎咧咧。”妈妈懒得搭理我,转身就走。 “妈妈,您说,到底记不记得?”我一把拉住妈妈,期盼地看着她。 老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没有!你以为编故事呢?你小的时候身体倍儿棒,也没什么算命先生,更没有什么石头,满意了?真是的!” 我望向哥哥,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不同的答案。可是哥哥也笑着说:“你不会是又在构思什么小说呢吧?你小时候那叫一个彪悍,成天和小区里的男生打架,从来就不生什么大病,感冒一两次,也不爱吃药,把咱妈气得没辙没辙的。” “真的没有?”我仍是摸着光秃秃的脖子问珊珊。 “没有,项链倒是有一抽屉,就你那臭美样,成天买那不值钱的破首饰。”珊珊也斩钉截铁的说。 我颓然坐在床上,喃喃道:“怎会如此?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妈,我看今天我还是别上班去了,青青这样儿不对劲,我带她去医院瞧瞧,别是得了什么妄想症。”哥哥也感觉出了我的异常。 珊珊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阿姨,今天青青也太离谱了吧?” “好吧,好吧,我看就没什么事,装的!都说超生不好,看来还真不好,多c多少心呢!”妈妈嗔笑着嘟囔着走了出去。 我扑到梳妆台前,死死看着镜子中的那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脸的确是我在现代的那张脸,可是却多了一样东西——眉心的红痣。 “哥哥……哥!这红痣是何时有的?以前可是并无?”我转身指着红痣问哥哥。 哥哥笑道:“打一生下来就有,你给我好好说话,那什么味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外国来的呢,真难听!” 我颓然坐到床上,我没有改变西汉的历史,但我却改变了自己的历史,我在现代生活的二十一年轨迹,全都变了。我没有忘记,但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记了。 我摸着光秃秃的脖子,师兄,难道你连最后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吗? 当天,哥哥和珊珊押着我去了医院,任我怎么说自己没毛病都不信。 从小区往出走时,遇见了几个小时候的玩伴,我激动地与他们打着招呼。哥哥坏笑着说:“看着没?就刚才跟你打招呼的刚子,别看现在五大三粗的,小时候让你打得满地找牙……” 是吗?我怎么明明记得是我被刚子打的满地找牙呢? 到了协和医院,我一再告诉医生我没病,可还是在哥哥与珊珊的坚持下被送到了ct室做了个脑部ct,又被送到神经科做了各种化验与检查,这还不算完,仍要将我送到心理诊室,做了各种测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失业综合症,压力太大了。开了点安神补脑的药,便打发我们出来了。 “靠!我就知道是你丫装的,嘿!你还别说,你丫装的可真像!不过你妈也忒能唠叨了,要是我妈成天那么絮叨我,我也得装疯。不过我觉得你丫还是别找做文字的工作了,我觉得你当演员更合适。”出了医院,哥哥才放心地去上班了。珊珊挽着我的胳膊崇拜地说。 我苦笑,看来只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然非给送精神病院里去不可,于是说道:“你可别和我妈说。” “那当然,谁让咱是发小呢!哎,对了,你那是哪学的古怪口音,别说,还真不是盖的!”珊珊兴致盎然,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的心却在隐隐作痛,为什么如此残忍?东风怎么样了?师兄怎么样了?为什么在西汉的时候想回现代,可是回了现代我却在想着西汉。看着现代这些熟悉的面孔,却带给我一种彻骨的陌生感。 东四大街依然热闹非凡,一家家小店仍是吸引着珊珊的目光,汽车的尾气充斥在身边,空气带着丝丝凉意,路边树上的银杏叶子随着秋风的吹过掉落在我的身上,让装在厚外套里的我也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这就是北京的最美丽而最萧瑟的秋天…… 我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遥远,虽然我此刻置身其中,但从内心里渗出一股浓浓的排斥感。离别了将近十八年,如今我不知道我是现代的女孩还是西汉的女人。西汉的我今年也二十二岁,现代的我也是二十二岁,但却不是一样的感觉,那里有我爱和我惦记的人,而这里却变得空d而没有任何感情…… “哎——想什么呢?你不是最爱逛东单的小店吗?怎么不去了?”珊珊贪婪地瞅着挂在橱窗里的小衣服。 “我今日有些疲倦,还是回家歇息吧!”沉思中的我不经意间仍是西汉说惯了的语言。 “靠,你丫就别跟我这装孙子了,还咬文嚼字的,小心变不回来了。回去就回去!回去后你给那家杂志社打个电话,说你发烧了,问明天去面试成不成。” 我默默颔首,到了现代,最现实的问题总是要面对的…… “不过先说好,明天我可不能再陪你了,今天请假老板就不高兴。” 我淡淡说道:“明日我自个去。” 我想不通我怎么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天下奇闻》的主编经过跟我一番谈话后,对我大加赞赏,尤其是对我的古文底蕴很是看重,当场便决定让我明天就来上班。当时我惊愕得嘴巴也合不拢…… 回家后,家里自然是一番欢天喜地,哥哥得意地说:“看,我说是你们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吧?去了趟医院立马好了!啧啧!刚进去就月薪四千,以后还了得?对了,青青,你们那杂志是做什么的?” 我慢慢咀嚼着嘴里的芹菜,说道:“无非是说些哪里发现了什么奇怪事情的八卦杂志!最主要还是挖掘古人的八卦!” “吃个饭都不好好吃,大口吃能噎死你啊?”妈妈很不满意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咀嚼。 “妈!您能不能少管点!吃个饭你都要唠叨,真是的!”哥哥不满意地瞪着妈妈。 爸爸也接茬说道:“就是,还好青青没查出什么毛病,你是不是非给她唠叨出病来你才满意?” 妈妈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哥哥又说道:“不过,青青,你也真是,怎么这两天吃饭也不利索了?你以为你是大家闺秀呢?赶紧改!还有,到时候去了单位也别再古里古怪地说话了,让人笑话!” 我默默颔首,真是不太习惯了,西汉女人吃饭的习惯也与现代格格不入,看来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就如同我刚到西汉时也需要适应一样。 工作干得异常顺利,主编对我的工作能力大加赞赏。而我也谨慎小心地与同事相处,从不与人争来斗去,仿佛这颗心离开了西汉便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在现代苟延残喘的行尸走r。我没有目标,不像在西汉时还想着回来,还想着师兄,还想着去惦记旁人。到了现代,除了工作就是回家,没有任何追求,因为我不知道他们在哪,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回到西汉,因为没有追求,便没有希望,没有希望,就没有激情。于是我的心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平和,而也越来越不爱说话,性情也越来越清淡……仿佛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在西汉时,我为了活下去而做着各种挣扎,在现代我也是为了活着而每日忙碌着,似乎我走到任何地方都只有一个最基本的目标——那就是活着。 我每日都是清汤寡水、素面朝天地生活着,没有任何首饰,为此珊珊惊讶地问我:“岳筠青,你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前那么臭美,现在不戴耳环也不带项链?最受不了的是连妆也不化?”我微笑无语,女为悦己者容,我美给谁看?何况自从没有了那石头,我的心仿佛也不再跳动,我不想让其他的饰物霸占了原本它该拥有的地方…… 我时常在夜里梦见一袭青衣的师兄,清冷而淡淡地对着我微笑,醒来却是被泪水打湿了的枕头;…… 夜夜如此,日日如此,于是我不敢让自己闲下来而有时间思考,只是没日没夜没命地工作,工作到自己头放在枕头上就能睡着,但我仍摆脱不了梦里那熟悉的,冷冷的气息…… 有次去山西太原出差,望着那貌似熟悉但却面目全非的城市,我迷失在了记忆中,我似乎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或许西汉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我只是梦中的主角…… 在太原繁华的街头,我找到了一样让我热泪盈眶的东西——在一家“石头记”分店里,我看到了一颗与我那石头异常相似的j血石吊饰,但我能肯定不是我那颗,因为鲜艳的色彩,独特的纹路,和那冷冷的气息它都没有,它只是一块普通的j血石。但我仍是花了大价钱买了回来。珊珊大骂我是大头,花了两千块钱买回来一个小小的破烂。但是她不会明白,石头已经成为我的灵魂,我的记忆,甚至是我的信仰。我常常望着那石头,仿佛师兄的脸与西汉的一切都会很清晰地出现在上面…… 我,需要力量活下去,需要给我勇气就这样痛苦而空d地活下去。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记忆中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你曾经在那里出现过、生活过,爱过。没有,我要忍受虚幻的痛苦,和虚幻的记忆,甚至是虚幻的爱情,难道这就是雪夫人所说的惩罚吗?她让你记得了一切,但却让你不能证明那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真实实出现过的…… 我甚至偷偷去医院检查过,检查我的处女膜在不在,确定我是不是曾经小产过一个师兄的孩子……我要用任何一个方法去证明我记忆中的一切……但是处女膜还在,它仍很坚固地长在那里。我失魂落魄地在医生惊奇的眼神中走了出来。我想尽千方百计,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证明记忆存在过的东西…… 我有时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现代二十二岁的女孩,还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西汉的妖精……我真的分不清楚我是谁,曾经来自哪里,是从现代穿越到了西汉,还是从西汉穿越到了现代…… 但是我要活下去,必须活下去,所以我需要一个信仰,需要一个给我温暖的信仰,我假设这块石头就是那块,我假设那就是师兄冷冷的魂魄…… 于是,我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装扮了我的石头,它终于又出现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承受着所有人的嘲笑,珊珊、哥哥、爸爸、妈妈,但我依然将它当作是我前世的记忆…… 一日,杂志社要派人去山西平遥出差,我默默接下了这个别人都不愿意去的差事。我必须去,因为那是平遥,是西汉时期代地的中都。 我默默背上行囊,带着相机,直奔平遥古城。我采访的对象是平遥一位年轻的考古学家林雪枫。因为我们的杂志并非主流杂志,这位专家一直没有时间来接受我们的采访,这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预约到了这位专家。 我如约来到了平遥古城,这里的气息依然温暖,但已是面目全非,所有的记忆都已被新的建筑所替换,虽然没有车马的嘈杂,只有自行车穿梭其中,灰色高大的城墙内,围拢的是红红火火的北方人的日子。虽有保存完整的明清一条街,却没有任何西汉的影子。我甚至找不到代王府原本的位置,更分不清记忆中的方位。我坐在客栈具有古老气息的院落中顺着天井仰望天空,只有那里仍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下午接到林雪枫的电话,因为我对平遥城一片陌生,林雪枫约好晚上来客栈接我,我整整一天都坐在院落里顺着天井仰望着天空,试图在天空中找到青色或白色的身影飞过……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来自北京的岳筠青小姐?”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轻颤着慢慢站起,回头,是一张让我刻骨铭心的脸,那俊朗的脸,清冷的气息,清瘦的身躯,还有那青灰色的衣衫——青灰色的西服…… “师兄……”恍若隔世,我喃喃走上前去。 “呶!就是这位姑娘!她坐在那里一整天了,北京人难道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客栈的大嫂嘟囔着,此刻不是旅游的旺季,客栈中旅客稀少,而我又是一副要死要活的奇怪样,大嫂早都记住了我。 “哦!您好,我是林雪枫!你是岳筠青老师?”他深深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怜惜。我使劲点点头,眼睛已开始酸涩,试探性地喃喃问道:“是我!师兄,是你么?” “哦?你以前认识我么?”他深邃的眼里带着丝丝惊讶。 我颤抖着,使劲颔首,难道你不认识我么?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异态,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岳老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上医院吧!”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不是师兄那冰凉彻骨的气息。我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我真认错了?不可能,他身上散发着我最熟悉的味道,还有那刻骨铭心的感觉,让我痛彻心扉…… 自从来到现代遇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误差,似乎一切都在暗示着我,我的记忆出了错,每个相关的人都嘲笑我。只有我自己清楚,只有我的心清楚,我的记忆没有出错…… 我慢慢收起神色,坚强地站起,挂上职业化的微笑,说道:“对不起,刚才我有些幻觉,可能是不太适应平遥的天气。” “哦,没关系。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林雪枫!”他清淡地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我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天下奇闻》的记者岳筠青!”他的手异常刚劲有力,异常温暖,但那瞬间的触摸,让我浑身一颤,那是最最熟悉的颤动,是最最熟悉的心灵呼唤,是他!这一秒钟,我确定是他! 不经意间,我发觉他也浑身一颤,惊愕而茫然地看着我说:“方才忽然觉得岳老师似乎与我很熟悉……有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我好像不记得认识岳老师。” 我一声叹息,仿佛看到了曾经懵懂不明的我,那时,我也不认识他。 “岳老师方才叫我师兄,不知道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他仍是思索着刚才的颤动,思索着问。 我笑道:“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去年刚毕业。” 他哈哈一笑道:“那我还真是你师兄。不过我已经毕业十年了。难怪……可能是后来我回首师大看我留校的同学时见过吧!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 我微笑道:“真是有缘!”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接受师妹的采访。早知道是校友,我应该早点抽出时间来。”他仍是淡淡地笑着,眼睛纯洁而清澈,仿佛在冰岛上一样没有任何内容。 他带我坐了辆电瓶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吧。酒吧不大,也很清冷。他将酒水单递给我说:“既然是校友,你就自己随便点吧。我不爱喝酒,所以就不能陪你喝了。”不爱喝酒,还是不爱喝酒,鬼使神差,我问道:“为什么不爱喝酒?” 他尴尬地笑笑,淡淡道:“说来奇怪,我打一生下来就不喜欢酒味,连闻都不爱闻。不过你要是想喝酒随便喝,没关系的。”不一样的空间,一样的习惯,还是不爱喝酒,也不爱闻酒味,但却可以纵容我来喝酒。 我苦涩地笑笑,随便点了一杯绿茶,打开采访机开始了我的采访:“林老师……” “你还是叫我师兄吧,似乎觉得很亲切,有种前世记忆一样的感觉。”他轻轻笑着。 我的心更加酸涩,强忍着悲痛,笑道:“那好,林师兄,您是怎样进入考古领域的。” “这个……我要说是前世记忆你信吗?”他的脸红了,仿佛生怕我不相信一般。 我很严肃地说道:“信!” 他显得很开心,说道:“其实我不是山西本地人,我是西安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我一生下来,就对历史很感兴趣,尤其是西汉历史。我自小就翻阅了很多西汉方面的书。看那些书时,总感觉似乎读过,即使是第一次看也觉得似曾相识,仿佛是我前世的记忆。然后……似乎很老套的一个故事,我沉溺在了历史中不能自拔,本科是在首师大读的历史。但是读的书越多,就越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似乎与我的前世记忆吻合不上,但是抓又抓不住,只是凭直觉意识到里面有很多需要推敲的地方。但是现存的历史资料根本不够去研究。于是我决定攻读考古学硕士,毕业后就出国留学,想去学学如何找死人要答案。回国后,北京有很多单位都对接收我很有意向。但我心灵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平遥与西安呼唤着我,当时我做了个很艰难的抉择,最后才决定来平遥。” 我又问了很多其他的细节,便继续问道:“听说您有了个新发现,能说说吗?” 他的眼睛马上变得很神往,淡淡说道:“这是一个奇迹,是一个历史的奇迹,也是一个我记忆的奇迹。有次在平遥北边的山区做一些考古研究,忽然觉得某个地方似乎有人在呼唤我,于是我带着考古队凭着感觉走到一个山头,惊喜地发现,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而且是西汉的古迹,似乎是个山寨。虽然破坏很严重,但仍然具有考古价值。经过我们深入挖掘考察,在某处被掩埋的山d中发现了两具西汉的枯骨,一具是年轻女子,大约二十一二岁,一具是暮年男子,大约七十岁左右,女子似乎比男子要早死四十到五十年。旁边还有一具猫头鹰的残骸,似乎也是早于那男子四五十年死去的。最奇怪的是,那男子的枯骨紧紧抱着女子的枯骨……” “啊?”我一声低呼,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是东风,真的是东风。他一直守着我的尸身孤单地在山寨过了将近五十年?东风,如你这般痴情,你叫如烟如何自处?我理解你,因为你怕下辈子我不再属于你,因此你珍惜此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只是守着尸骨!你没有违约,你真的如同答应我的那样好好活了下来,而且是在西汉很难得地活到了七十岁。这五十年你是怎么过的,东风,我好想再摸摸你的脸……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林雪枫惊讶地看着我。 我任凭眼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哽咽道:“我被林师兄的发现给感动了。是怎么样的爱才能让一个男人守着一个女人的尸骨过五十年?” “是啊!当研究报告出来时我也流泪了。像这个男子这样痴情的人真是难得。最难得的是那个男子竟然活到七十岁。这在西汉时异常罕见,几乎绝无仅有。是什么力量让这个男子守着爱人的尸骨还能活到那么久?那女子是被窄刀,哦,窄刀相当于咱现在的长匕首,那女子就是被这样的刀穿胸而毙命的,那男子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应属于自然死亡。这次发现让我们对西汉人的寿命、身体状况,甚至感情观有了个重新的认识。”他顿了顿,发出一声叹息,接着说:“最神奇的是,当我看到那两具尸骨的时候竟然有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甚至想扑上去抱着他们大哭一场。我这个人从小性格就比较清淡,除了历史,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生活也没有要求,更谈不上感情用事什么的。我性格虽然一直比较清淡,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的瞬间就变得热血,仿佛他们就是我至亲至信的人一样……你说这算不算前世的记忆。” 我早已哭得稀里哗啦,他默默递给我一张面巾纸,说:“或许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很容易被感动,但我似乎不应该这样……不过这不是科学,说给别人别人也不信。而且尸骨年代已异常久远,我们想要了解那两个人的身份与感情故事根本就没有可能……” 我啜泣道:“信!我全信!” “好了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里怪难受的。”他温柔地劝着我。 我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头发,石头不经意间掉了出来。 “噫?你那石头给我看看。”他的眼睛瞬间被石头吸引。 我默默摘了下来递给他,心里默默说道,这是假的,真的已经被我穿越来穿越去给穿越丢了…… “啊!这石头,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那女子尸骨的脖子旁放着这样一块石头,估计以前是挂在那女子脖子上的,丝线因为年代久远早已风化了。不过那石头很是奇怪,最最普通,但却鲜艳欲滴,就是和这块非常相似的j血石……当时看到那块石头的时候,我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仿佛它能d悉我心灵深处最遥远的记忆一样。和我同去的别人就没有这感觉。那块石头最奇怪的地方是,非常冰凉,即使泡在热水里,也是彻骨的冰凉……”原来我的石头跑到那里去了,我终于找到了我的记忆真实存在过的证据,我找到了最有力也最直接的证据,尸骨是证据,石头是证据…… “还有其他东西吗?”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也不知道我在期盼什么。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当记者的都会感兴趣的,我把当时情景的原始照片给你洗了一份,你拿去看吧!不过这上面的文字是西汉文字,不知道你对古文字能认识多少?”他递给我四张照片。 我默默接了过来,才看第一张手便开始颤抖,心也开始颤抖,强忍住的泪水又一次弥漫着我的世界……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山寨如今的全景,什么都没有了,我熟悉的一切都没有了,房子早让东风烧了,山d也坍塌了,只是一片我熟悉又陌生的光秃秃的山头……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坍塌了的山d内,两具紧紧拥抱着的白骨,其中高大的骨骼因为没有了血r使我不再熟悉,而另一具同样陌生的枯骨的脖子旁却放着我最最熟悉的石头,即使在照片里我也能感受到那冷冷的气息,也不知道是身旁的林雪枫发出的还是照片里的石头发出的。仔细看过去,在一旁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枯骨,依稀能辨认出是花花的残骸…… 第三张照片是石头的特写,那上面的纹路与色泽都熟悉得让我心碎,我默默 第 43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