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君之情劫》 正文 第1节 侍君之情劫 作者:清尊藏影绿绪 第1节 第一章 “啪──” 鞭子狠狠地抽在一个衣服褴褛的男子身上,当下抽得他翻倒趴在地上,四周同样狼狈的人们却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看着男子在地上动弹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脸恶相的曦和国士兵吐了吐口水,蛮横地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男子。 “真没用,这就死了。凌国男人全是孬种!”尽管曦和国士兵说的是曦和语,但很多俘虏生长在边疆,听得懂曦和国语,木讷的神情终於有些变化。 三个月前,清王把野心勃勃的曦和国人赶出了凌国,凯旋返京的途中,中了埋伏,如今下落不明,曦和国趁虚而入,不到半个月,夺走了凌国两座城。 凌国战败,朝中无人主持,一片混乱。各派争权夺势,太後垂帘听政,云丞相被削职权,民怨沸腾,周边其它国家蠢蠢欲动,内忧外患,长此以往,凌国将岌岌可危。 家园被侵占,凌国男儿岂能不恨,然而战场上死了多少士卒,仍抵不住曦和国的疯狂进攻。此处两百多名凌国男子,正是被曦和国士兵赶着去修城墙。 人们已经疲惫不堪,饥饿劳累折磨着他们,很多人抗不住,扑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打仗毁掉的城墙,要建新防御,自然要有人去修。曦和国在侵占了落埒城时,没有屠城,孩子老人们统一关在不见天日的牢里,强壮的男人们,被抽着鞭子赶去修城墙,而战争从来都是女人的噩梦,多少清白人家的女子遭到了侮辱,坚贞的咬舌撞墙自杀者,不计其数。 人们麻木地搬运石块,跌跌撞撞的去修补这座曾经是家园的城池。 “啊──李郎──” 突然,女子悲凄的声音传来,麻木的人们都被惊醒,齐齐转头,但见一清秀女子衣裳不整的帐营里跑了出来,面色惨白,惊慌失措。两个半裸身子的曦和士兵从那帐篷里追了出来,骂咧咧地一把抓住女子,甩了两巴掌,女子惨叫一声,挣扎着,却抵不过两个强壮的男人,又被拖回帐内。 有人看得瞠目,恨得咬牙,鞭子却更快地袭来,把几个面露愤恨的男子抽得蹲下身。 “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曦和士兵c,ao着不准的凌国语,又狠狠地抽打了几下。 抱头蹲在地上的凌国人,个个神色痛苦,心中对曦和国人恨之入骨,却没有力量奋起反抗,只能委曲求全,任他们宰割。 残破城墙的一角,两个衣着相对其他人整齐的男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其中一名男子微闭着眼,拳头握得咯咯响,另一男子伸手握住他的拳头,拉了拉他,眼里的寒光却是骇人的嗜血。 好一个曦和国! 恨海难填,他们必将加倍奉还曦和国加诸在凌国人身上的耻辱和仇恨。 劳累了一天,众人拖着沈重的步子,慢慢移回休息的帐营。曦和国士兵给活着回营的人们,分了一碗野菜粥,饥肠辘辘的肚子,总算有个半饱。 风逝喝了一口粥,转头看身边的男人。尽管一身灰尘,仍难掩其与生俱来的贵气,端着缺了口的破碗,素来养尊处优的人竟面不改色的把野菜粥喝了下去。 “怎麽?”放下空碗,清王问风逝。 风逝把喝了半碗的粥递给清王,清王摇头。“你吃。” “……属下饱了。”风逝低语。 清王往他身边移了移,端过他手中的碗,贴在他耳边道:“要本王亲自喂你麽?” 风逝轻颤了一下,垂下眼,欲抢回碗,清王却不肯了,端着碗,递到他唇边,打定主意要喂他。 风逝无奈,清王向来说一不二,一旦下了命令,便不许他人反驳。於是他只能服从命令,让清王端着碗,喂他喝完了粥。 粥味道自然是不好的,却莫名的好吃。 “累一天,睡吧。”清王收拾了两个破碗,揽着风逝的肩,靠坐着。两人坐在帐篷的角落,众人都疲惫不堪,自然不会注意他们。 风逝不自然地偎着清王,闭目养神。 他们从阿瓦山寨出来,一路小心翼翼,躲着曦和国的侦察队伍,潜进了落埒城。落埒城挨着狼城,狼城被侵占,落埒城自然不可避免地沦陷了。 清王失踪,曦和国来袭,朝廷不发兵不补给,章复将军抵抗了半个月,不敌,失了狼城,退兵数百里,再不敌,又失了落埒城,武萧将军不幸被俘。如今,章复带着残兵,守在汉城,多次向朝堂求救,朝廷依然无动於衷,上位者都忙着争权夺势。 风逝打听到这些消息後,传给清王,清王面无表情,风逝却清晰地感受到自清王身上散出来的冰寒气息。 武萧是个人才,不能枉死在敌人之手,清王果断决定,和风逝一起留在落埒城,成了修城墙的俘虏。 多日下来,两人灰头灰脸,皮肤被曝日晒得刺痛,昔日尊贵的清王却没皱一下眉头,行动低调,忍气吞声,受尽侮辱。 夜间,短暂的休息,清王揽着风逝,闭目养神。他们毕竟是习武之人,耐力极好,白日繁重的劳作,晚上调息一个时辰,便消除了疲劳。 出了阿瓦山寨後,风逝的眼睛又闭上了,但他毕竟不是瞎子,日间发生的那些恶事,一件都没看漏。两国相战,受到重大伤害的,皆是无辜的百姓。他看到曦和国的士兵曾惨无人道地摔死过一名哭啼的婴儿,拖着撕心裂肺的少妇进帐营里侮辱,见过多少硬气的凌国男子挺身而出,却死於非命。 不可否认,曦和国是好战的,然而,为何要如此残害凌国的百姓? 如果缘叔说的话是真的,他的眼睛异於凌国人,即便是流着曦和国人的血,他亦感到无地自容! 他不知道清王看到这些,是什麽感受。上位者,亲眼看着自己的子民被迫害至此,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是何等悲痛。 他们忍辱负重,混在俘虏之中,是为了寻找机会,救出武萧。武萧曾跟随清王东征西战,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此番清王若要返朝,少不得他。 外头有ji鸣声,天快要亮了,又将是劳累的一天。 紧闭的城门开了,一队人马不急不慢地进来,为首的正是曦和国的大将军凤天筠。褐发飘飞张扬,银眸灿若银辉。曦和国的士兵皆虔诚地向他行礼。 副官上前拉住马缰,凤天筠利落地下了马,马鞭随意地甩给副官,副官忙接住。凤天筠带着近侍,转身往破损的城墙走去。 攻落埒城时,凤天筠用了天雷,炸了一大片城墙,曦和国的兵从塌毁的城墙闯进城内,凌国的人慌了,守城的士兵,战死无数,将领武萧欲自杀时被他拿下,如今正关在地牢之中。 当初清王带来的兵力,在他们攻狼城时,死伤近半,退而守落埒城时又损了一半,凌国朝廷却不增兵,曦和国要攻下凌国,指日可待。 如今局势对凌国非常不利,如果凌国想力挽狂澜,除非── 凤天筠眯眼,嘴角一勾。 除非清王能活着回来! 当初那侍卫带着清王跳进湍急的水里,他们的人搜索了半条河域,无果,最後只能返回。中毒又受伤的清王,活着的机率很低。 只是…… 凤天筠拧了下眉,脑中又浮现那双淡金的眸子。前日收到阿缘的信,提及那人的儿子,竟然就是他! 他在心中叹息。他还没有跟阿缘说那青年的事。如果被阿缘知道,那青年和清王一起跳河下落不明了,不知阿缘会如何反应。 再则那青年还拥有一双淡金的眼睛,若就此消逝了,着实有些可惜。 “将军,军师回来了。”一小兵,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 凤天筠手一抖。真是……才想着阿缘,他便来了。吐口气,转身往将军府走去。 那将军府,原是落埒城的府衙,落埒城沦陷後,便被改为将军府,府里地牢,关押着重要的俘虏。 刚踏进书房,便看到那人坐在案几前翻阅书简,几上茶杯里雾气嫋然,他手执一只小杯子,慢慢地啄着,好不闲适。 凤天筠顿了顿,勾起嘴角,唤了一声:“阿缘。” 那人抬起头,相貌有几分相似於凤天筠,眼睛却是黑色的,眉心一点痣,略显y柔。 “天筠,你且过来。” 凤天筠慢条斯理的来到他身边坐下,凑过去看他手中的文书。 “怎麽?” 揉揉额际,凤天缘叹气。“我本想凌国没了清王,定不堪一击,料不到他们还能如此顽强。” 凤天筠挑了挑眉,笑道:“凌国毕竟是大国,根基很深,岂能像小国一般一击即破。我跟他们打了这麽多年的仗,还能不清楚他们的实力?” 倒了杯茶,递给身边的人,凤天缘道:“你可见到了溟儿?” “溟儿?”接过杯子,啄了一口。 凤天缘眯起眼,锐利地盯着自己的弟弟。“你应知我说的是何人!” 凤天筠饮尽杯中的茶水,贴近兄长,低声问:“你那想了大半辈子人的儿子麽?” 凤天缘没有推开他,眼神犀利地盯着他。凤天筠没有退却,冷笑一声,扔下手中的杯子。 “那个人死了!他背叛了曦和国,死有余辜!他的儿子,拼死护住自己的仇人,还真是有出息。” 面对凤天筠的怒气,凤天缘面不改色,眼神只是越发冰冷了。“你──杀了溟儿?!” “呵。”凤天筠眉一挑,不屑地道,“杀他我还嫌他脏了我的剑。” 凤天缘沈默了一会,轻语:“那孩子……太重情。” “嘿,天祈若不是爱上了凌国的那个贱女人,岂能背叛曦和国,最後还赔上自己一家大小的性命?风司溟倒命大,竟然逃过一劫。”凤天筠冷笑。 想起那已逝的兄长,便恨得咬牙。天祈年少的时候便去凌国,以经商的名义,在凌国白手起家,弱冠之年,娶了一个凌国的女人为妻,生了两子一女,过着普通富商的幸福生活。而实际上,他是曦和国安cha在凌国的间隙,为曦和国卖命。 然而……他死了! 身为曦和国的皇子,却死在了凌国。让凤天筠恼怒痛恨的是,天祈自己故意暴露了身份,引来清王的诛杀令。如果不是天祈多情,怎会死於非命?如果不是凌国的那个女人,天祈怎会鬼迷心窍把自己送上刀口? 他爱上了凌国的女人,却又忠於自己的国家,矛盾之际,竟然玉石俱焚!他真无情,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看着身边那一脸失落的人,凤天筠叹息,揽过他,让他贴在自己的胸口,道:“阿缘,你不要再念着天祈了。待我灭了凌国,一解你心头之恨,如何?” 凤天缘没有挣扎,任他拥着自己。“天筠,必须要把溟儿带回曦和国。他这一代,只出了他一个金眸!” “麻烦。”凤天筠抚额。在那青年睁眼的刹那,看到那双耀眼的金眸,他就知道了,他不能对他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拥有金眸的皇子,是王储! 堂堂一国王储,却给敌国的王爷当侍卫,简直丢了曦和国的脸! 凤天筠越想越气愤。 可是……如今他生死未卜,怎麽向阿缘交代。 “羽儿那丫头呢?”凤天筠转开话题,不想再讨论那该死的王储了。 凤天缘离了他的怀抱,整整衣裳,抽出一本文书,丢给凤天筠。凤天筠接过,翻开一看,不由皱眉。 “曦和国的王子公主果然个个是人ji,ng。那丫头自小便伶俐,她若就这般简单的死了,枉为公主了。” 当初提出向凌国和亲时,羽儿那丫头最是极积。看似天真的人儿,却一肚子的ji,ng明。自小极为受宠,皇兄本不欲让她前去和亲,可她自告奋勇,非去不可。 这一去,便不复返了。 那躺在棺木里,被凌国厚葬的尸体,不知是她几号替身。 “她躲去兰国,真当我们查不到?” “罢了,由她去吧。”凤天缘摇摇头。羽儿自小就有主见,她借此机会来了个金蝉脱壳,必是破釜沈舟,放手一搏了。 “只要她安分守己,便暂且不管她吧。”凤天筠道。对亲情,他素来淡薄,皇室中,他只与凤天缘走得最近。 “你打算如何处置武萧?”凤天缘问。 凤天筠摸摸下巴,笑道:“武萧曾是清王的亲信,若能劝降他,就能攻下汉城。” 汉城不像落埒城好攻。汉城在防守上要更为ji,ng妙。此城形似八卦,暗藏阵法,外围有护城河,河面极宽,需要船只乘渡。上一次能夺得此城,是有内应,如今内应被除,汉城警戒,无孔可入。如果能把武萧劝降,来个里应外合,将事半功倍。 “武萧此人重情重义,对清王忠心不二,他是宁死也不会降的。”凤天缘叹气道。清王的亲信,哪能那麽简单便被劝降? “是人,都有弱点。”凤天筠胸有成竹。“既然他重情重义,我便从‘情’字入手。” “哦?”凤天缘挑眉。见凤天筠银眸中闪过y狠,执茶杯的手不由的抖了下。 情麽?自己又何尝不是困於其中。 往日y暗的地牢,此时一片明亮。 武萧的待遇不错,没有被严打拷问。自被俘以来,除了关在地牢,倒好吃好住。凤天筠的心思,他又怎能不知呢。可是,若要他背叛凌国,除非他死。 “武萧,你对清王的忠心真可谓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凤天筠坐在牢外的椅子上,笑眯眯地对牢室中的武萧道。 武萧充耳不闻,只管吃着牢饭。有酒有r_ou_,好不痛快。他倒不担心酒菜被下毒,既然凤天筠想利用他,就不会多此一举。 “武萧,难道你就不管妻儿了?”凤天筠身边的副官高声问牢中的人。 夹菜的筷子一顿,武萧终於抬起了头,满脸胡腮,却掩不去他愤恨的神色。 “──你们敢!”他瞪大眼,萧杀之气立现,牢外的副官和几名牢头不由骇然地退了半步,待回神,看到粗壮的牢栅,又不禁羞恨。居然被关在牢中的囚犯给吓住了。 “啪、啪、啪!” 凤天筠不急不慢地拍手,笑道:“不愧是清王座下的猛将,气势不凡。” 放下筷子,武萧挺直了腰,声音嘶哑地道:“你们不必再费心机了。便是杀了我的妻儿,我武萧也绝不背叛凌国,不负了清王。” “忠胆之士,好!”凤天筠赞赏。“清王有你等忠义之将,也死而无憾了。” 武萧一震,瞠目。“不可能!清王他……” “那日清王被我们围攻,身中剧毒,便是落入河中不死,也难逃一劫。”凤天筠起身,靠近牢栅,居高临下地望着武萧。“如今凌国朝中太後垂帘听政,皇帝年幼无知,云丞相被削职,外戚争权夺势,哼,无需我攻城,凌国数百年根基,恐怕都要毁於一旦。到时,本王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仰着头,对上牢外人的眼神,锐利得几乎能穿透人。武萧不得不承认,凤天筠那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直逼得人不敢正视。战场上他们对峙多年,有胜有败。以前清王为将时,胜多败少,如今清王不在了,凌国恐怕不堪一击。他不禁自嘲,这个王朝,持政者换了,为国浴血的将士,却什麽都不是了。那些稳坐朝堂的当权者,岂能懂何为一生戎马?当兵将士,一生都耗在了边疆,无数的人永远的留在了战场。那远在家乡的妻儿亲人,几十年都不曾再见,还有的,永远都见不着人了。多少无名之士,马草裹尸,留下的,唯有那些刻着名字的牌子。每一年,领将回朝一次,都带回无数的牌子,逐一送还到他们家人的手中,面对一张张悲痛哭丧的面孔,他们只能面无表情的毅然转身离去。 将士们在边疆拼死拼活,那些稳坐朝堂的高位者,锦衣玉食,除了争权夺势,他们还会什麽?眼下凌国有累卵之危,清王生死未卜,那些人在做什麽?如果不是他们不派增兵,不给後援,凌国怎会丢了两城?狼城一破,功亏一篑,若再被夺了汉城,凌国离灭国不远矣。 他知道凤天筠为何一直留着他不杀。与他在战场上打了几年,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凡有机可趁,凤天筠绝不会错过。汉城难破,如无内应自内打开城门,任何强悍的将士,都无法破城。 “萧某一生为国,不为富贵,不为荣华,更不为当权上位者。”武萧语音沈重而肃穆。“我只想让我的妻儿有口饭吃,只想让更多人的妻儿实实在在的活着。我武萧带兵多年,能征惯战,什麽战没打过,什麽苦没吃过,多少次陷於生死之际,但萧某从未放弃。士兵战死沙场,无怨无悔,如果想欺侮我们的妻儿父母,那便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凤天筠,你杀了我吧!” 他倏地站起身,冲凤天筠狠狠地吼着,锁着四肢的铁链因他一挣,发出刺耳的声音。 凤天筠身後的副官吓了一跳,急急上前,喝斥:“放肆!” 武萧不畏所动,定定地望着凤天筠。 对方嘴角一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萧将军,也许你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挥挥手,带上一脸愤忿的副官,离开了地牢。 直到凤天筠离开,武萧坚挺的背方微微弯曲,不知何时握成拳的手,慢慢地松开,鲜血淋漓。 出了地牢,天已全黑,遣了副官,慢悠悠地回到寝房,果然看到凤天缘坐在案前看书,案上摆了一桌的酒菜。 听到声响,凤天缘放下书,冲门口的人一笑。“回来了?” 凤天筠点了下头,解开领口,脱了外衣,坐下,吃饭。 菜吃进口,还是温热的,不禁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 “你吃了?” “嗯。”凤天缘看着他吃,顺道给他倒了杯酒。 “陪我喝几杯。”桌上有两只酒杯,另一只自然是他的,凤天筠亲热地给他倒上一杯,递到凤天缘面前。 凤天缘接过,手执着酒杯,与凤天筠的碰了一下,慢慢地放在嘴边喝着。 他们兄弟二人,一年忙到头,极少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喝杯酒。他刚从凌国秘密回来,天筠已打了几场战,两人都有些疲惫,却从不敢松懈。 曦和国在北方,北方从来都物资缺乏,严寒酷冬一来,每年都要死牛马羊,这意味着,人也要跟着饿死。於是他们不得不从别国抢物资。 这便意味着要有战争! 战争中,死的人很多。自己国家的,他国的。世世代代的仇恨,无法终结。凌国堵住了曦和国的掠夺,曦和国上下自是恨上了凌国。在国人眼中,凌国是一块肥r_ou_,一旦有机可趁,便要死死咬住。 然而,凌国这块r_ou_,着实大了些,一口吞不下呢,只能一点点地吞噬它 不知不觉,两人都喝高了。唤侍者撤了一桌的空盘,洗了洗,两人便一起躺在床上。 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床够大,可仍显得有些拥挤。摸着床上的丝被,这是凌国的特产,在曦和国,那只有毛皮。 “阿缘。” “嗯?” “前日皇兄信里问我,要不要娶妻。” “呃?”凤天缘愣了愣。在曦和国,皇子从来不能养尊处优。很小的时候,便要经历残酷的磨练,走出炼狱後,来不及享受富贵,便需潜入他国,一生为曦和国效命。历代许多皇子死後,都不曾被人提及。 天筠是皇子中的佼佼者,从炼狱出来後,他违抗父皇的命令,坚决上战场。从那时候起,曦和国有了战神。 而他呢,成为军师,一生都伴在凤天筠的身侧。 不由又忆起天祈,为了凌国的女子,玉石俱焚的兄长。 倦意袭来,昏昏欲睡。 凤天筠却不许他睡,摇了摇他。 凤天缘无奈,眯着眼,问:“你想娶麽?” “不想。”语气坚决。 凤天缘失笑,摸摸他的下巴,道:“那便不娶。我们……都要老了。” “……”凤天筠磨了磨牙,支起身,低头便封住那恼人的嘴。 老了吗? 从少年,到青年,到如今,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二十年?三十年?谁算得清呢。 第二章 北方的夜晚,很冷。 俘虏营里,寒气刺骨,薄而破损的大帐篷里或躺或坐了数百凌国人。为了抵御刺骨的寒风,很多人挤在一块取暖。 最里面的角落,坐了两人,许是两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其他人不敢靠近,於是那相拥而坐的两人,便拥有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清王叉开双腿,坐在风逝的背後,手从风逝的腋下穿过,直接圈住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头搭在他的颈间,热气呼出,喷在风逝的耳边。 被如此亲腻的抱着,风逝拘谨而僵直。两人靠得太近了,一点空隙都没有。最叫人难堪的是,多日的苦劳,衣服破损肮脏,身体更是灰尘和汗臭。清王是何许人,养尊处优的他,怎能忍受这些日子的艰苦,今日一反往常,竟毫不忌讳地抱着他。 除了那日在阿瓦山寨,他们有过亲密的举动,出山後,一直似有若无的保持着距离。清王是主,他是仆,两人偶尔视线相撞,风逝都很快地闭起眼,躲开他灼热的注视。 即使表明心意,主仆身份仍在那,风逝不敢越逾,更多的时候,他是被动的。肌肤相亲过後,翌日醒来,风逝迷惘。为何会与清王变成这样的关系?难道一切皆因蛊麽? 耳边似乎有清王的叹息,恍惚间,感到清王在摸他的手。寒冷的夜晚,清王的手竟微暖和,粗糙的手指,磨着风逝的,轻轻抚过那些劳作留下的细痕。怜惜的轻柔,令风逝慢慢地放松了身体,耳根子缓缓发烫,手动了动,反握住清王细磨掌心的手指。 帐营并不安静,白天繁重的劳作,耗去了大半的体力,夜间松懈下来,浑身伤痛便袭卷全身,很多人控制不住地呻吟,粗重的呼吸声,哭泣声,还有细碎的求饶声。 寒冷的夜晚,人性沦灭。为了得到温暖,有的人用最原始亦是最快的办法,让身体热起来。在这只有男人的帐营里,欲望蔓延得很快。离风逝和清王几尺处,两个男人交叠着不断地动作。趴在上面的男人发出低而急促的声音,身下的男人两腿紧紧圈住他的腰,不断地呻吟,偶尔夹杂着哭泣声。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风逝整个人都呆了,而清王只紧紧揽着他,默然。 如今,再看到这情形,已经完全麻木了。 那个躺在下面的男人,明天,将会死在繁重的劳作中。夜晚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白天几乎不能劳作,曦和士兵的鞭子会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即使知道会死,为何他们仍如飞蛾扑火般的甘愿雌伏呢。 “风司溟……”耳边是清王的轻语,风逝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一绷。猛地睁大眼睛,握紧男人的手。 今晚清王一返往常,风逝想他定是有话跟他说。然而,他绝想不到,清王一开口,便是唤出了他的本名。 风司溟──有多久未曾听人叫唤了。当清王吐出这三字,便说明他早已知了他的底细。何时知的?为何他一直不曾点破?可此时此刻,他又为何在他的耳边,温柔的唤着? “你……知了?”许久,风逝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 似乎没有感到风逝的僵硬,清王抽出手,慢慢地掰开风逝握成拳的手。 “五年前,风家在凌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风伯光富甲一方,频繁与周边国家通商,不知给曦和国送了多少绫罗绸缎。”顿了顿,清王缓慢地道,“朝廷很早便关注到他了,却一直没有查到蛛丝马迹。然而,风伯光在五年前,自暴身份,被朝廷轻而易举地搜到了通敌证据。他甚至没有反抗,敞开家门,迎接朝廷的暗势力。” 风逝在发颤,他想捂住双耳,不想听清王的话语,可那贴在耳边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钻进脑中,刺激着他。 “是你!是你派人毁了我的家!”风逝咬牙切齿,恨意侵袭全身,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翻滚着冲出,袭向身後的人。 清王牢牢圈住他,压住了他外泄的真气,引导着归入丹田。 “风伯光的原名叫凤天祈,曦和国大皇子,二十五年前,潜入凌国,化名为风伯光,娶了江南女子何氏,此後在凌国经商,不到两三年便小有成就,之後越做越大,成为一方富豪。他与何氏伉俪情深,婚後育有两子一女,羡煞旁人。然而风伯光是曦和国人,一生一世受制於曦和国,只有死亡,方能挣脱束缚。” 风逝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帐营里被曦和国折磨的凌国人。 清王很少说这麽长的话,此时却耐着性子,在他耳边娓娓道来。 “凤天祈……与凤天筠有几分相似,毕竟是兄弟。只是,他的眼睛却是黑的,曦和国很多皇子一生都没有机会露出眼睛的原色。你小的时候,眼睛也是黑的吧。” “……嗯。”风逝想起小时候,父亲长期让他和兄长妹妹吃补药,其实那种药是为了改变眼睛的颜色,并非补药。每个月给一瓶,叮咛着绝不能丢。家中出事後,他逃出家前,仍不忘带走药,然而一个月後,药吃完了,他的眼睛便开始变色。他很害怕,不敢告诉师兄,只能闭起眼睛,过着瞎子般的日子。 清王的手,不知何时覆於他的眼睛上,风逝微仰着头,靠在他的怀里,眼睛酸痛,似乎有液体溢出。 “云翰将你保护得很好,你的身世,他抹得一干二净,甚至骗过了身为丞相的父亲,然而,那晚你不该潜进我的书房──”清王叹一声,感到怀里的人又是一僵,心中不由一动。这孩子被他吓坏了吧。 原来,是那晚暴露了身份。 亲人忌日那晚,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恨意,溜进清王的书房,想翻一翻宗卷,希望能查到风家被灭门的原由。清王的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交手了几个回合,不敌便使诈逃过一劫。 仅仅是瞬间交手,清王居然能觉察到他是谁,从而查了他的底细。诚然,清王是多疑的,岂能让危险近身? 可是,他为何一直不曾点破呢? 如今,在敌国的俘虏帐营中,他为何一一对他道来? 耳边,是起起伏伏的痛苦呻吟声,触目所及,是遍体鳞伤的凌国人。风逝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他似乎明白,又仿佛没有渗透。散去仇恨,灵台清明,倚靠在清王怀中,握住他的手。 家仇,不及国恨! 他悲哀的发现,面对敌国的凌辱,家仇变得如此渺小。多少人死在战争中,多少人家破人亡。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悲惨,可是更多人遭受悲剧,个人家族的仇恨,在战争中显得微乎其微。日间劳作的那些人,渐渐的麻木,最初有人反抗,如今看到同族被杀死,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了。 他出生在凌国,自小在凌国长大。可是他却拥有一双异族的眼睛。如果缘叔没有来找他,他不会知道自己身上流着曦和国人的血,如果不是清王跟他细细道来,他会陷於深深的矛盾之中。他是凌国人,也是曦和国人。 父亲的兄弟,带兵攻打母亲的国家,而身为他们的儿子,居然与灭族凶手情定终身。这还真讽刺。 “你……要我如何?”几乎是痛苦地低喃。 “──放下仇恨。”清王的声音很轻柔,贴在风逝的耳边说,像在诉说腻人的情话,可是风逝冷得发抖。即使清王抱得再紧,依然冷得战栗。 放下仇恨?放下对清王的仇恨? 他控制不住剧烈的颤抖,牙关咬得死紧,眼前闪过亲人死不瞑目的惨相,终於压抑不住,他激烈的挣扎了。 体内真气暴裂,一骨脑儿的袭向身後的人,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哑低吼。对於他的反应,清王早有预料,却不想怀里人如此激烈。立即抵挡住他的攻击,强硬地压制住他,不顾他的挣扎,狠狠地压在地上。 风逝被迫趴着,双手成爪,死死cha进泥地里,背上的人把他的真气全都挡了回来,他一时收敛不了,喉咙一甜,嘴角溢血。 “放……放开……”他呜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别伤了自己。”背上的人在耳边轻轻地话语,仿佛暖流般,包拢了他,冷得发颤的身体渐渐的不抖了,僵硬的四肢,倏地瘫软,他额头抵着泥地,眼泪控制不住地崩溃而出。 自家破人亡後,他极少哭,闭起眼睛,不再看这世间的丑恶,更不会流眼泪。可是,此刻,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哭了。似乎将这麽多年的悲痛,全都哭出来。 清王怜惜地低叹一声,放开他,揽住他因哭泣而耸动的肩。把他cha进泥地的手指,一根根挖出来,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风逝顺势把脸贴着他的胸膛,全是污泥的手揪住他的衣襟。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停的流泪,身体微微发抖,但并不寒冷。 他素来自律,极少将感情流露在外,遇事能很快的冷静,然而,每每面对清王,仿佛变了个人,脆弱了。清王淡淡一瞥,便能击碎他自认坚固的盾。他无法想象,当被清王完全击破後,是否会失去自我。 清王一直用手,温柔地抚着他的背,渐渐地,风逝安静了,待神智回位後,脸微微泛红,羞涩起来。 看到他的窘样,清王低笑一声。 风逝知道自己应该离开清王的怀抱,可是身体毫无力气,懒洋洋地不想动,就这样靠着清王,有一种莫名的满足。 清王的手来到他的後颈,摩挲了几下,风逝不由自主地舒服一吟,清王手掌贴在他的脑後,稍使力,风逝的头便仰了起来,黑暗并不能阻挡清王看清楚他此刻的面庞。 眼角还有水渍,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如清澈的小溪,白天看是淡淡的金色,在黑夜里色泽深了一些,好像野兽的眼睛,微微发着光。 很漂亮。 清王低下头,吻住了怀里的青年。 多日的艰辛,彼此的唇都干裂了,有咸咸的血味,柔软的舌怜爱地舔舐,寻得空子,钻了进去,顶开牙龈,探入口中。 风逝睁大眼睛,被动的让清王一举破城而入,那滑溜的舌在他口腔里到处挑逗,无力阻止,只得用舌头将之顶出,却不想落了陷阱,两舌相触,便缠绵不休。 放开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清王极少会如此激烈的吻一个人,过多的渲泄了感情,而风逝,在遇上清王前更不可能与他人如此亲密,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摊了开来,任人揉捏。 这样的感情,太致命! 气息渐渐平稳,风逝深深地看了一眼清王,转头环视四周的人们,他闭起了眼睛。 “皇、鎏。”他叫唤出了清王的名讳。高高在上的清王,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唤过全名了。在唇齿间徘徊了很久,风逝坚定而慎重的叫出口了。 清王震了震,心头一紧,略带审视地看着风逝。他没想到风逝会叫他的名,自从皇兄去了後,没有人唤过他的全名了。自己的名字,从这青年口中唤出,竟如此动听。 “我不会就这样忘记对你的仇恨。永远不会!”风逝的声音低而沈,略显沙哑。他已完全冷静了,恢复了往日的沈着。此刻,他不是清王的侍卫,没有身为奴才的卑恭。清王亦非清王,他只是一个叫皇鎏的男人,一个对风逝来说,有着血海深仇却又感情眷恋着的普通男人。 “我并未要求你忘记对我的仇恨。”清王直视他,道,“对着我,永远不要闭上眼睛。” 风逝轻轻地摇头,嘴角微扬。“现在的我,无法与你对视。看着你,我会感到卑微,所以……” 清王伸手捂住他的眼,低语:“我期待那一天。” 风逝一怔,抬手覆住清王的手背上。“我会忠诚於你,完全的信任你。直到……你不再是清王,我会让你血债血还!” 他的声音渐渐地颤抖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蛊的关系,对清王的感情很深,深得几乎能忽略那仇恨。也许有朝一日,那蛊被解,他对他剩下的只有恨。 “──好。”清王应下了。望着眼前的青年,清王有些发怔。今日的自己情感流露,一点点的攻陷青年的心防,只为了等他这一句话。 忠诚!信任! 他要青年把这两样毫无保留的给他,这是两人走出绝境的提前。风逝是个极聪明的人,意志坚定,压下仇恨,给仇人绝对的忠诚和信任,需要多大的勇气呢?清王庆幸,庆幸风逝心系於他。 揽过青年,把他锁於怀中,清王拍拍风逝僵硬的背,道:“睡吧。” 明日,他们有一场仗要打。 凤天筠未曾预料到凌国在没有後援的情况下,发起了对落埒城的进攻。这让他措手不及,凌国的主将武萧被俘,摄政王下落不明,朝中混乱,他们居然还有余力来反攻。 凤天筠没有慌乱,指挥镇定,很快便迎战了。 这一仗打得很久,从早晨一直打到傍晚,双方死伤无数,凤天筠原是在後方指挥,最後不得不一起上了前线。 落埒城的气氛很紧张,城中大部份士兵都出城迎战了,不足一千的士兵守着几百俘虏。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几百个俘虏,竟然闹起来了。 领头的两个蒙面人,一身褴褛,可全身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锐不可挡。一人手持长剑,破空一划,剑气所到之处,轰然倒下一大片。另一人手握一支狼毫笔,似墨痕般渲染划迹,又是倒下一片人。在两人的指挥下,数百凌国的俘虏激烈而英勇的与曦和国的士兵对拼起来。 杀出一条血路後,风逝朝清王一点头,直闯牢狱。 狱卒还未反应过来,眉心一痛,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武将军!”风逝打开牢房,冲着锁在墙上的人喊道。 武萧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冲进来的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风逝扯下蒙布,眯着眼,对武萧道:“将军可还记得风逝?” “风逝!”武萧怎会不记得?清王身边的侍卫,有眼疾的只一人。和李环一起进山毁了狼城的水源,身手不凡。李环曾跟他提起,清王身边的侍卫身怀绝技,武功卓越。只是,他不是和清王一起失踪了麽?现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难道…… “清王殿下他──”武萧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风逝立即上前解开铁锁。“将军速跟我来。”扶着武萧,走出牢狱。 幸得凤天筠没有虐待武萧,挣了铁链,武萧大喝一声,底气十足。两人一路无阻地出了地牢,路上遇到几名曦和国的兵,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天已黑,落埒城却火光四起,人仰马翻,一片混乱。被压迫多日的凌国人,终於奋起反抗,英勇杀敌。街道上,房舍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尸体,有曦和国的,也有有凌国的。 风逝带着武萧,一路杀出去,来到西城门。此处是他和清王的汇合点,西城门防御最薄弱,硬闯便可逃出去。 然而,当他们来到西城门时,便看到清王正与人纠缠。风逝飞身上去,助清王一臂之力,对方立即处於劣势。 “溟儿!” 打斗中,忽有人大喝一声,风逝一震,脱开缠斗,睁开眼,直直地往暴喝声处望去。 缘叔?! 瞳孔缩了缩,淡金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妖异。 凤天缘带着两百名ji,ng兵,匆匆赶来。乍看到风逝,他心中是喜悦的,但看到他毫不留情地对曦和国人痛下杀手,当下便怒火冲天。 武萧被他救出,而站在风逝身边的蒙面人是── 凤天缘脸色一变,挥手下令:“所有人,围住他,必要活捉了!” 是清王! 即使他蒙着面,凤天缘仍能一眼辨出,此人正是凌国的摄政王皇鎏!那与生俱来的气势,衣裳蓝缕亦掩不去。 风逝身影一闪,挡在清王前面。 “……你带武将军走。”略回头,他对清王道。 清王闪了闪眼,直直望着风逝。“你觉得我会答应?” 风逝一急,警戒着围上来的曦和国ji,ng兵,定了定神,他道:“你走。信我──” 如果他真的流着曦和国人的血,缘叔便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殿下?”武萧感到两人微妙的气氛,满肚子不解。情况紧急,为何清王却不舍一名侍卫?他知道风逝身手不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眼下当务之急,身为侍卫的他必须挺身而出,效忠主人,舍命也要让主人脱险。 清王在犹豫,还有……不舍?在武萧的印象里,清王从来都雷厉风行,绝不会感情用事。 “走!”风逝大喝一声,手中的笔一甩,强大的气劲挡下了十来名敌军。 “溟儿!还不住手!”凤天缘冲他大吼。 清王闭了闭眼,抓起武萧,飞身跃向坍塌的城墙,几个起落,便失去了踪影。 凤天缘气得咬牙切齿,让百兵ji,ng名追上去,而他转身走向已经束手就擒的风逝。 风逝无惧地望着他。这个与父亲相象的男人,原来真的是曦和国的皇族。他的身上,有和凤天筠一样的气质。凤天筠如果是剑,他便是鞘。即使内敛扔掩不去浑然天成的锐利。 他莫名的感到悲伤。愣愣地看着男人接近自己,英挺的眉拧起,眼中s,he出两道如刀般的利光,下一刻,他左颊一痛,整个人几乎被男人巨大的力道刮到地上去。 “你──太让我失望了!” 风逝默默地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战场上,两军对垒,在凌国大军的进攻下,凤天筠几乎喘不过气。凌国应该没有余力反攻,为何此次气势如此庞大? 直到看清将领,凤天筠不由地y沈了脸。 云!,凌国镇守西南的大将,丞相的大儿子! 他怎麽会离开西南,率军前来北方?! 作为镇守西南的将军,如果没有清王的召令,即使是皇帝圣旨也不可能调得动他的人马。而此时,他不顾西南的防守,率大军,前来支援,唯有可能是得了清王的召令! 那麽──清王未死! 认知这个事实後,凤天筠一脸y霾,银色的眸子眯成线,散发出像狼一般的凶残气息。 奋战了一整天,不敌凌国的进攻後,他不得不鸣鼓收兵。 见凤天筠狼狈地逃回落埒城,云!趁胜追击,左右夹源,向落埒城攻去,不能凤天筠一点反击的余力。 一夜过去,落埒城cha上了凌国的旗帜,曦和国大军,尽数退回了狼城。 北方清晨的空气寒厉,几人不畏寒地站在城墙上。 为首的正是清王,身後两侧站的一人是武萧,另一名青年,便是云!了。 三人迎着晨光,风扬起他们的战袍,更显出他们的英挺坚毅。 “!,你来了北方,由谁代你守在西南?”清王问。 云!嘴角一扬,笑呵呵地回道:“我家老二不正闲着麽?我便让父亲派人将他绑去西南了。” “云翰?”清王皱了下眉。“这不是胡闹麽?”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侍君之情劫 作者:清尊藏影绿绪 第2节 云!摆手,一脸轻松。“殿下放心,老二看似游手好闲,却不是省油的主。再则父亲曾说过,云家不出闲人,老二再懒下去,骨头都要散了,不如丢去军营练练。” “云丞相用心良苦。”清王道,视线落向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城池,朦胧似淡墨。 看出清王的心思,武萧抱拳道:“殿下,武萧定在半个月内拿回狼城!” “不,本王要七日内便夺回狼城!”离朝太久,再不回去,朝中真要被太後搅成一滩乱水了。 “遵命!”武萧与云!齐声应诺,胸中激昂。终於又可以和清王一起,并肩战场了! 第三章 入冬的北方寒风凌厉,狼城一片萧条。御寒不足的曦和国兵冻伤一片。凌国大军迫近,几次战役,凤天筠皆败兵回城。 凌国有清王、武萧和云!,气势如虹。萎靡数月的凌国大军,士气振奋。自凤天筠退守狼城後,凌国已经连着三日在攻城,一次比一次凶狠,凤天筠喘息未定,气急败坏。但如果就此失了狼城,他咽不下这口气,这几年的心血,将付之一炬。 灵活如蛇的鞭子,“叭”地甩出,在男人的背上划出一道狰狞的鞭痕,接紧着,又是一鞭。无情的鞭子,像在打木桩,一下又一下,倒刺刮出的血痕,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的在男人的背上扩张。被打的男人上身赤裸,双臂伸展拉直悬空绑起,每一次鞭子落下时,身体便一振,流下更多的血,在脚底下汇成一滩血水。 风逝抬头望天,天灰蒙蒙,已多日不见阳光,刮在身上的风像刀割般刺痛,但都不及鞭刑的痛楚。四周围着的曦和国士兵,个个露出愤恨的神情,如果不是因为主将在,他们恨不得上前捅一刀。 凤天筠每挥出一鞭,就狠上几分,一想到清王率军压近,狼城也将不保,他便怒火中烧。 “你睁眼看看,你流的是哪国的血?!”停下鞭打,他走到风逝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淡金的色泽很美,美得让人想挖出来捏碎。 “你生来便是曦和国人,这几年来,你闭眼扮瞎子,真以为能瞒天过海?风司溟,你还记得自己的本名吗?” 风逝张了张嘴,喉咙像火烧般干涩。 “你看看,看看他们!”凤天筠执着鞭子一指四周的士兵,厉声问道,“你以为他们喜欢打仗?!他们离开家乡,上了战场,便是来送死的麽?你见过冰雪覆了草原,冻死了多少牛羊?你见过河水干枯了,活活渴死的人们?你可知道一场虫害,能引起草原所有生物的死亡?无情的风沙,覆去多少人的帐篷?!你只知曦和国好战,可是我们为何而战!” “……那也不能……侵略……他国……”风逝沙哑地反驳。如果因为自己国家的贫脊,而去抢别国的富饶,与强盗有何区别? “好!很好!”凤天筠怒极反笑,粗糙的鞭子摩挲着风逝的脸颊,银色的眸子闪了闪,一使力,鞭子在风逝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你要做忠於凌国的一条狗,我非不允!”拍拍风逝的脸,凤天筠y沈沈地笑。 打上曦和国的烙印,成为曦和国的皇子,他还如何回去凌国,如何为清王效忠? 风逝闭眼,一声不哼。 “天筠,够了。”凤天缘走近,复杂地望着风逝。 凤天筠冷嗤一声。知道天缘心疼这人,他才没有下杀手。要他说,这不孝之子,该活活打死,抛尸荒野算了。 凤天缘怜惜地看着风逝。当初他要溟儿成为内应,向他透露军情,这孩子竟一口否绝了。如果不是他另外安排了内应,也不能把清王逼进绝境。只是……清王也许命不该死,居然又活着回来了。 风逝是天祈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该留在凌国。 “你惜他,他却不领情。这白眼狼,养着作甚!”凤天筠凑近凤天缘,咬牙切齿地道。 “总是有用的。”凤天缘瞟他一眼,笑得温和。 风逝垂下头,身上的血仍在流,背後像火烧般疼痛,思絮却飘去很远。 皇鎏…… 风沙卷袭,令人睁不开眼,清王撩起披风,挡了挡。 大军压近狼城,势如破竹。 不过三日,狼城被攻破,曦和国的军队,全部退出了凌国,此役,曦和国元气大伤,若要再战,还需休养生息数载。 风逝是被一阵颠簸惊醒的。 “别动。”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不必睁眼看,也知是何人。 他知道现在在马车上,更知道他们将要去曦和国的京都。凤天筠虽败了战,但在近半年的战争中,掳了无数凌国的物资,说是休养生息,却是几年间也不必为物资而担忧。凌国胜利了,损失却极为惨重。 马车里铺了蚕丝被垫,异常柔软。这蚕丝被,是凌国南方的特产,价值不菲,除了皇族和官家,普通百姓哪用得起。 风逝趴在丝被上,怀里塞了一个软枕,身上穿着宽松的华丽衣服,衣服下的身躯缠了一圈一圈的绷带,掩去了背上那惨不忍睹的鞭伤。即使武功高强如他,被凤天筠打了数百鞭,也扛不住,皮r_ou_伤倒其次,一个月余便会长出新皮r_ou_,而内伤,没有半年,怕是恢复不了。 身边坐着的男子,正是凤天缘。这一路上,都是他照顾着风逝。这孩子再如何不听话,仍流着天祈的血,他不忍天祈的孩子就此夭折了。为此,与凤天筠争吵了数次。凤天筠恨得咬牙,但在凤天缘强势的阻挠下,不得不作罢。 “溟儿,你不要怪缘叔执意带你回国。”凤天缘摸摸风逝的头发,风逝却仍闭着眼,一动不动。 凤天缘垂下眼,凝视风逝。平日绑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如今尽数散在丝被上,更显得红褐了,他的肤色,较凌国人的要皙白,仔细看,五官的轮廓都深上几许。倘若他睁开眼,露出那双淡金的眼睛,谁都不会怀疑他是曦和国人。这孩子近几年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处,花了多少心思。 完全不知身世,惶恐的觉察自己的不同之处,需要多坚定的心志?至始至终,他只知自己是凌国人,一个为家仇而接近仇人的潜伏者。风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能干净利落地杀尽占山为王的山贼,却为何对清王如此忠心?对一个仇人忠心,这个笑话不好笑。 抚摸的动作一顿,他开口问:“溟儿,你对清王……不仅仅有仇恨吧?” 风逝一震,移开头,拒绝他的抚摸。小小的动作,却引得背部一阵抽痛,他咬牙,额际透出一层薄汗。 见他如此反应,凤天缘的脸色y郁了几分。 他没有再问下去,思絮却在不断地分析利弊。 “……我会杀了他!”风逝沙哑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是的,他不会因为自己的感情,而改变初衷。只是……不会是现在。仿佛与他作对般,心中生出几分恨意,脑中便想着两人缠绵的画面。越是抗拒,越清晰,胸口,隐隐作痛。他拧了拧眉,手掌按在胸前,呼吸略为急促。 是蛊! 一定是蛊在作祟。 如果到现在仍看不清风逝的感情,凤天缘枉为军师了。经历过几度感情波折的他,怎会觉察不出来呢。 清王吗? 嘴角无意识的一扬,心中已然有主意。 曦和国是贫脊的。 待能坐起时,风逝便一整天靠着马车窗口,看外面。越往北走,越荒芜,冬天的草原早已枯萎,寒风呼啸,偶尔有动物进入视线,也是瘦骨嶙峋。经过城镇的时候,那土堆的房屋,残破不堪,看得风逝惊诧。 军队所到之处,都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仿佛他们打的不是败战,而是胜战。凤天筠每经一个城镇,便逗留一日,发放物资,百姓个个喜气洋洋,充满感激地跪拜军队。 风逝从最初的迷惑,到後来的感悟。 曦和国地处北方,常年向外征战,潜入各国的探子不计其数,然而,别国即使抓到探子,也不会主动向曦和国发动战争,如此贫脊之地,攻来何用? 这是一个靠天神恩赐的国度。一旦天神发怒,草原将寸草不生,牛羊死去,灭国也将不远了。每年,他们向天神祈求恩赐的同时,向周边国家发动战争。紧挨着的凌国,首当其冲,被侵略的次数最多。这亦是为何凌国人提及曦和国时,便咬牙切齿。 又行了半月余,沿途城镇日渐繁华。凤天缘指着远方的城池,傲然地道:“看,我们到京都了!” 风逝顺着望去,白雪皑皑的天地间,高高耸起的城墙,像一座巍峨的山,气势磅礴。 朱曦城,曦和国的京都。 大军安置在城外的军营中,凤天筠带了数名亲兵,同凤天缘一起,带着风逝进入了皇城。 鞭刑造成的皮r_ou_伤没有完全愈合,北方寒冷的天气,使风逝的伤好得更慢,内息一直未曾调理,风逝如今连走路都需人扶。 像木偶般,他只能任凤天缘摆布,穿上曦和国皇族独特的华服,趴在辇上,抬进了皇宫。 摸不透凤天缘的心思,风逝索性闭起眼睛,镇定的等待将要面对的一切。 “陛下。”凤天缘向皇座上的人行礼。 “阿缘,辛苦了。”曦和国的皇帝,声音温和,隐隐之中又透着威严。 曦和国的皇族之间,相对亲和,没有凌国那种一拜三叩首的繁琐礼义。 “陛下,你看我带谁回来了?”凤天缘示意抬辇的侍卫把风逝放到一旁,皇帝略一抬眉,颇感兴趣。 “这孩子是你在信中提及的……” “正是。”凤天缘点头道,深沈地与皇帝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溟儿,快来见过陛下。” 风逝虽闭眼趴着,却一直关注着四周。 陛下?曦和国的皇帝! 缘叔竟是带他直接来见皇上。不由地抚上自己的眼睛,眼皮轻颤。 “溟儿,不可无礼。”凤天缘轻斥。 “无妨。”皇帝轻笑一声,几步来到风逝的身边,摸摸他的头,神色慈爱。“是溟儿麽?” 风逝一震,覆於头上的手掌厚实暖和,一个好战国家的皇帝,竟如此温柔麽?怀着疑惑,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乍触到光线,眼晴微微刺痛,待适应时,视线终於清晰了。 淡金的眸子,原是迷茫的,可是在看清面前的人时,倏地缩了缩瞳孔。 风逝骇然。 顾不得一身的伤痛,气血翻滚,喉咙一甜,口中喷出一口血,然而他视若无睹,挣扎着扑了过去。 “溟儿!”凤天缘轻喝一声。 “小心!”曦和国的皇帝伸开臂,接住扑过来的青年,一脸担忧。 风逝颤抖着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勾绘着记忆中熟悉的轮廓,金眸一shi,再也按捺不住,沙哑的嘶喊:“──父亲!” 看着昏倒在怀中的青年,曦和国的皇帝一阵错愕。一旁的凤天缘摇摇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春日里,阳光煦暖。花园里,棣棠怒放,一片鲜黄中夹着几簇嫩白。 八九岁的风司溟兴奋地奔跑着,跨上曲折桥,朝半湖亭冲去。待近了时,缓了步子。 红扑扑的小脸困惑,眨着墨黑的眼睛,看亭子里的一双碧人。 温文尔雅的男子执笔绘画,清秀可人的女子优雅的抚琴,好一幅鸾凤和鸣的美图。 风司溟放轻了脚步,慢慢地接近亭子。来到男子身边,蹲了下来,认真的看男子画画。 半晌,女子停了琴音,男子放下笔,相视一笑。待回神,才看到蹲在一旁的孩子。 “溟儿何时来的?”男子伸指捏捏风司溟的嫩颊。 风司溟皱了皱眉,躲着父亲恼人的手指。“爹爹让溟儿好找。” “唔?”男子摸摸他的头,感受孩子细软的发丝。 风司溟双眼闪亮,兴奋地揪住男子的衣袖,嘟嚷:“云师傅收我为徒了!他说要教我武功呢!” “是吗?”男子皱了下眉,看向一旁的妻子。 “溟儿喜欢练武?”女子走了过来,蹲在风司溟身边,问。 “嗯!喜欢!”风司溟重重地点头,握住母亲和父亲的手,笑容灿烂。“等溟儿学会了武功,就可以保护爹娘了。” 学会武功,保护爹娘,保护家人。 稚嫩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男子和女子的笑声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那美好的画面,只是一道如烟逝去的回忆麽。 以为遗忘了那些逝去的容颜,却在看到那人时,一切又清晰了。那些欢笑,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风逝不想醒来,蜷缩在男人的怀中,固执地紧紧揪住对方的衣襟,孩子般无助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极为脆弱。 曦和国的皇帝,凤天麟满脸无奈地拥着他,坐在龙床上。 许是保养得好,年过而立的他,相貌却极为年轻。跟风逝挨在一起,像亲兄弟,那淡金的眸子,与风逝的如出一彻。如果说凤天缘只是像凤天祈,那麽凤天麟几乎与凤天祈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难怪风逝初看到他时,混淆了记忆,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风逝的心志一向坚定,若是往日,绝不会失态,然而如今的他,身体受损,气息弱了几分,当看到曦和国的皇帝时,完全迷失了意志。 如果自己仍是稚龄少年,赖在父亲的怀中撒娇,该是多好。可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找到了仇人,却下不了手,甚至到最後,他连恨谁都不知了。 凤天麟轻叹一声,明知风逝是醒着的,也只能由着他了。挪上床,侧身躺在风逝的身边,揽着他的身子,安抚地轻拍他的背,像哄孩子。 天祈倒好,去得潇洒,却留了这麽个大的孩子给他们烦恼。对於风逝,天筠是恨不得杀了,天缘又舍不得,怕天筠哪日结果了这孩子,这才把他送进皇宫。 拥有金眸,便是皇储。 风司溟,绝不能死。 支着头,有趣地打量怀里的青年。这龙床,他的妃子都不曾睡过,这孩子来皇宫第一天,便占了一半。只道是重见了亲爹,这孩子将他的怀抱霸占了个实在,天缘欲拉他出去,都束手无策。着实叫人哭笑不得。 无奈地摇了摇头,曦和国的皇帝感到自己也乏了,便拉起被子,覆住自己和风逝的身体,闭上眼,睡觉。 该是忙国事的下午,竟被浪费在床上。 许久,他睡得深沈,怀里的人却动了动。 风逝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神色复杂。 他岂会不知这人并非父亲,只是之前在睁开眼的刹那,迷惘了。那如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怎能不叫他混淆? 以为见到了父亲,突然委屈了起来。背负五年的仇恨,压得他喘不过气,看到“父亲”,刹那间压制不住,只想将这些年的委屈发泄出来,这才猛地扑进男人的怀里,紧紧拽住,不肯松手。 他,终究是曦和国的皇帝。 除了眨眼,风逝不敢动分毫。之前是他抓住男人不放,现在倒是男人抱着他在睡。 风逝叹了口气。 罢了,便当他是父亲吧。 北方的寒气南下,凌国今年的冬天,意外的飘起了鹅毛大雪。 皇宫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政变。 数月前,清王失踪,下落不明,太後垂帘听政,丞相被罢免,外戚权臣把持朝政,小皇帝年纪太小,即使早慧,又怎斗得过众多大人呢。 做了几个月的傀儡皇帝,小皇帝早憋了一肚子气,那帘子後的,虽是母亲,但在听到清王失踪的消息後,他恨上了自己的娘亲。 天神赐福,清王没死!他活着回来了,打了胜仗,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回朝了。 小皇帝看到母亲绝美的脸扭曲得狰狞,不禁担忧。直到清王带兵杀进皇宫,镇压了叛军,太後却事不关己地回到自己的宫中,躺在太妃椅上,淡定地看着闯进来的人马。 清王一如既往地冷情。他没有穿战袍,那一身摄政王的紫袍显赫着他的身份,优雅尊贵的立在太後面前,皇族的龙威便扑面而来。 太後细细地打量数月未见的清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也许经历过生死一劫,清王欲加的内敛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的士兵更不敢出声。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终於有人打破了沈默。 “阿鎏,你回来了?”太後一笑,笑得妩媚。 轻柔的语气,像是在对情人诉说。在把朝政搅得一团乱後,她居然能事不关己地跟清王问候。 清王神色不曾变过,冷冷地看着太後。 “交出来。” “什麽?”太後坐起身,端起茶几上早已冷掉的茶,动作优雅地喝了两口。 “影魅的号令。” 太後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你……知道?” 清王如刀的眸子望着太後,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皇兄临终前,没有将令牌给我,自然是给了你。” 影魅,乃是皇帝的影子暗卫。影魅的成员不多,二十人到五十人,却是整个皇朝最尖顶的军队,只听从手中有号令的人。历代皇帝都将这只军队牢牢抓在手中,影魅就像一把无形的武器,完成一些不可思议的任务。先皇驾崩的时候,只有太後守着他,号令也只能在她手中。 放下茶杯,太後起身,从容不迫。 “不错,号令在哀家手中。”从袖中取出一块墨黑的牌子,把玩。这些年来,她私自使用号令,做了多少事,其中暗杀清王的命令不下十次,而折在清王手中的影魅甚多,到了後来,影魅首领居然拒绝再接暗杀清王的任务。 培养一名出色的影魅不容易,岂能轻易折损? “该物归原主了。”清王道。 “物归原主?”太後笑了。“先皇已逝,这原主在何处?” “母後,朕便是影魅的主子!”小皇帝自清王身後出来,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他不懂母後为何要与皇叔对立,但只要皇叔回朝便够了。母後毕竟只是个女人,女人不该参政。 太後微愣。她的儿子,还这麽年幼,却没有孩子的稚嫩。清王教导得极好,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已显有龙威。 “巽儿,难道你要让位於你皇叔?”太後冷哼。“哀家偏不允!” 小皇帝扬高了声音,上前一步,道:“母後,这个天下,姓、皇!” 太後脸色一白,突然尖声质问。“连你也看不起哀家麽?!” “母後……”小皇帝摇头。他怎会看不起自己的母亲?只是母亲此次真的错了!为己私欲,陷整个凌国於危难之中。如果不是皇叔回来了,凌国将会被曦和国吞拼。 “皇嫂,莫让皇兄在地下不安。”清王淡淡的一句话,当下令太後崩溃。 “他抛下了我!他爱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我好恨──”太後又哭又笑,将手中的令牌恨恨地扔向清王。 “滚!滚!从我眼前滚出去!” 小皇帝蹲下身,捡起清王脚边的令牌,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皇叔,我们走吧。”他态度坚决,转身朝宫门迈去。小小的背,挺得笔直。 清王扫了眼疯癫的太後,便带着人离开了。 就此,一场政变落幕。 第四章 小将蹲在书房的横梁上,无聊得快要睡着了。 夜已深,常人早该上床就寝了,摄政王的书房,却仍灯火通明。自清王胜战归来,清肃了朝堂,如今过去一年了。清王和众臣一起整顿朝纲,终於恢复如常。但是国事繁忙,身为摄政王的清王,终日不得闲,常常批阅奏折到深夜。 托着下巴,小将挪了下屁股。扫过几处暗角,瞥到另外几个守夜的侍卫。这几名皆是後补上来的。一年前跟清王去前线的侍卫,除了李荃,都没有归来。 风逝…… 小将又难过了。 当初听到风逝战死的消息,他不敢置信。怎麽会这样?那麽好的一个人,竟然死了。风逝虽然有眼疾,但身手不凡,一支毛笔在他手中像活物般,墨迹划过,便能制住一人。那麽多人跟着去战场,别人也许会战死,可风逝不该死! 然而,他终究还是死了。 听到噩耗,小将躲起来偷偷哭了几天。 总管体恤他,放了他几天假。重新上岗时,听到李荃被清王赐死了。一打听,不由恨得咬牙。原来李荃竟是曦和国派来的内j,i,an!就是他把凌国的军情泄给曦和国,才让清王回朝的军队受了伏击。 难怪当初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 众侍卫不解气,向总管讨李荃的尸体,欲鞭尸,总管喝斥了他们,只道李荃的尸首,早喂了狗,众人这才解了气。 可是,死去的人,还是没了。 小将吸吸鼻子,收敛了心神。再想下去,他又要哭了。 “出去。” 下面传来清王淡淡的命令,小将懊恼。还是被殿下觉察到了。扁了扁嘴,他猫着身子,无声无息地退出书房,回头看到另外几人竟也跟着出来了。 耸耸肩,和那几人守在了院子外头。 案几上的油灯突地爆了一下,清王放下奏折,揉了揉额x,ue。喝了几口参茶,视线落在了奏折旁边的竹筒上。竹筒只有手指般粗,长约三寸,筒两头封蜡,不起眼,却一直扰着清王的心神。 这是影魅从曦和国送来的密函,今早便摆在这案几上了,一直到深夜,他未曾翻动。 一年来,忙於国事朝政,极少去想那个人。想得少,并不是忘了。派影魅潜进曦和国,关注那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成了曦和国的皇太子,那人位居高位,那人做了什麽业绩。点点滴滴,不曾漏下。可是看得再多,都不及亲眼所见。 清王素来冷情,怎会心系一人? 原以为是蛊在作祟,实则不然。一年了,对那人的思念,日渐加深。办公的时候,不自觉地往角落看去,却没再感到那人的气息。夜间醒来,一室清冷,莫名的空虚惆怅。不知不觉中,竟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 手指抚过唇角,摩挲。放松了身体,靠在紫檀椅上,双眼微闭,呼吸绵长,慵懒的模样,像睡着了般。 依昔记得青年柔韧的身体,青涩的反应。抱过他之後,上瘾了般,其他人皆不要。一年来,他不曾召寝,甚至让总管把府中的侍妾一一打发了。外人只当他忙於国事,无暇玩乐,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想要那个人。 ‘信我’。 那青年坚定决然地对他说。舍身护主,他做到了身为侍卫的忠诚;陷自身於险境,却忘了那个心系他的人。 那时,他不过是赌了一把。赌凤天筠不会杀了风逝,毕竟风逝拥有一双淡金的眼睛。曦和国的皇储每一代只出一个,若杀了风逝,下一代皇储将後继无人。 伸手,取过案几上的竹筒,在指间把玩着,片刻後,去掉了两头的蜡,慢慢地拿出卷在竹筒里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映着灯光,一字一字的看下去。 十几行字,简略平淡的叙述,例行公式般地罗列事件,他却从上到下,前前後後看了五六遍,剑眉渐渐拧拢,神情如乌云密布般凝重,一双黑眸迸s,he出两道锐利的光,五指用力一握,那纸片便在手中成了粉末。 如厉风般,出了书房,不顾夜深人静,直奔马房。 守在院外的小将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清王深夜要去何处。但见清王浑身上下覆了层寒霜,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势,没有人敢出声问一句,追着清王,到了马房。 马房的仆人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醒来,迷迷糊糊地见有人牵马,正欲喝斥,却看到来人是清王,吓得差点软了腿。 清王殿下三更半夜的为何来马房,骑上座骑紫日,要去哪里? “殿下!”闻讯赶来的总管气喘吁吁地上前,拉住紫日的缰绳,急问,“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清王一甩马鞭,总管立即松了手,冷声道:“不必跟来!”马鞭狠狠地打在紫日身上,紫日当下躁怒地撒腿便跑,一帮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王绝尘而去,消失在夜幕下。 “总管大人,殿下这是……”小将摸摸後脑勺,一脸不解。他们这些人,要不要跟上去呢?可是盛怒中的清王,喜怒无常,让人不敢忤逆。 “你们几个速跟上去。”总管捋捋了胡子,不急不慢地道,“殿下若是去连云山,你们跟到山脚下就不必跟了。若不是,定要一路跟紧了,切不可让殿下遇上危险。” “是!”小将等人上了马,迅速地循迹而去。 重重帏帐後,是一张大床,床上被褥凌乱,四名绝色女子赤裸的胴体若隐若现,而最醒目的,则是躺在女子之间的青年。褐色的长发散乱,ji,ng壮的身子,修长的腿,全身赤裸。这一床的荒荡,不言而喻。 凤司溟动了动,昏沈的神智终於清醒了几分。四肢被人纠缠的粘腻感,极不舒服。素来习惯一个人睡,此时怎会有人躺在身侧? 有人?! 猛地惊醒,他睁开眼,淡金的眸子刹那犀利。扫过身侧的女子,他迅速地撤离床,双腿一虚,差点摔倒,他轻吟一声,神色冷峻。 体内还残留着药物,行动略为迟缓,望着床上的四名女子,他神情复杂。 “太子殿下,您醒了?”侍女站在帏後,柔柔地问。 凤司溟强迫自己转身,直接往浴房走去。 “殿下?” 凤司溟没有回应,洗浴中,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身体,直到身体都搓红了,他方停手,双手捂住脸,低哑地喊了几声。 出了浴房,换上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滴着水珠,便急促地出了房。侍女捧着干净的浴巾,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呆呆地望着他绝然的背影。 御书房中,凤天麟正在批阅奏章。猛然,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凌厉的人影闪了进来,夹带着的怒气,来到他的案前。 “为什麽?” 凤天麟停下批阅的笔毛,缓缓地抬头,看着来人。 “溟儿来得匆忙,竟未擦干发丝麽?过来,为父帮你擦拭。”笑容亲和,曦和国的皇帝叫侍从取来干净的巾布,拉过凤司溟,擦拭起那一头及腰的褐发。 凤司溟由着他擦发,心中的怒气却不曾散去。静静地坐着,让一国之主为自己擦发,摆在身两侧的手,早已成拳。 一年了,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 他风逝,改回了原名,又赐姓凤,成了凤司溟。凤天麟告招天下,将他过继到自己的名下,收为亲子,并封他为太子。这一切,来得太快,他不及拒绝,事便成定局了。那时候他身受重伤,凤天麟扬着父亲般和煦的笑容,要他安心养伤,待他痊愈时,才如梦初醒地被告知一切,欲反对时早已晚了。 望着与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他没办法忤逆啊。 “可吃了早膳?”凤天麟一脸关怀,仿佛不察凤司溟的怒气。 一把握住他拿巾布的手,凤司溟用曦和国的语言,一字一字的问:“你为何给我下药!” 凤天麟略拧了下眉,腕上的手劲可不小呢。凤司溟乃习武之人,内力深厚,真动起武来,竟能与凤天筠打个平手。这孩子有武学天份,又受过专业的训练,若起了杀心,这一殿的侍卫暗卫都拦不住他。 无奈,凤天麟说了实话。“溟儿,你不娶妃,为父不勉强,但──必须诞下继承人。” 凤司溟深深地望着他,凤天麟不躲不闪,两双金眸,对视着较量,谁都不退让。 “父皇正是年壮,多的是妃子为你生儿育女!”凤司溟冷语。 凤天麟摇摇头,抬手摸摸他半shi的发,叹息。“为父生有三子一女,天缘有两子,天筠有四子,可这些人中,皆不是金眸。天祈却与你母亲生了拥有金眸的你,这一代,只有你才是皇储。” 在曦和国呆了一年,凤司溟知道了很多事。凤天麟有三子一女,那一女正是去凌国和亲的小公主,如今已香消玉损了。三子皆不在皇宫,十几岁的孩子,从记事起,便关起来秘密训练了。凤天缘和凤天筠虽都未婚,但他们却皆有孩子。同样的,凤司溟不曾见过这些堂兄弟,只知他们要麽仍在训练中,要麽潜去他国做探子了。 诺大一个皇宫,清冷得可怕。而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皇子,不但被封为太子,还住在皇宫,最靠近皇帝的太子宫。 凤天麟待他极好。像真正的父亲般,对他关怀备至,请了数名夫子来教导他。一年间,他学到很多。学会了曦和国的语言和文字,懂了何为政治,慢慢地,他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融入其中。只是他心中乃有防备,不敢松懈,千防万防,防不住一场宴席,防不住一杯酒。 难怪昨天日的宴席上,凤天筠一脸暧昧的执杯来与他对饮,银眸闪着诡异的光。他只道这凤天筠为人狡猾,y险,却不想他竟如此卑劣。 凤司溟闭了闭眼,起身,正欲离开,内侍来报,凤将军来了。凤司溟当下面露愤恨之色,迅速地将衣袍一解,脱下那华丽厚重的狐皮外袍,露出里面的劲装,从御书桌上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狼毫笔,在凤天麟的呆愣下,阔步走向门口。 凤天筠正要跨进门槛,忽然一震,迎面袭来一股y风,反应极时的避了避,一道墨迹便从颊边滑过,脸上一痛,已经见血。 脚尖一点,向後退去,便见凤司溟侧身踢来一脚,指尖毛笔翻转,如灵蛇般脱s,he而出,直击凤天筠周身要x,ue。 “臭小子,你这是做甚!”凤天筠边躲边退,两人闪到庭院里,引得四周的侍卫面面相觑。 将军和太子打架,他们是不是要制止?可是两人身份显赫,武功高强,他们阻止得了?偷偷地看看从御书房里出来的皇帝陛下,正兴味盎然地立在一旁观看,众人便眼观鼻,鼻观心,作壁上花。 凤天筠赤手空拳和凤司溟打了几个回合。凤司溟来势汹汹,普通的一只写字毛笔在他手中便能成为杀人利器,逼不得己,凤天筠抽出佩剑,认真的和他打了起来。 “陛下,你故意的?”不知何时出现的凤天缘站在凤天麟身边,苦笑。 凤天麟挑挑眉,笑而不语。 他当然是故意的! 溟儿的怒气,他可不敢承受,这便召唤了天筠来御书房,果然溟儿是有备而来,一听凤天筠来了,便杀气腾腾,就那麽抽只毛笔,袭向凤天筠。 打斗中,凤天筠瞥了眼看戏的皇帝陛下,便知自己入了套。溟儿这臭小子原本就怨恨他,现下更有理由对他痛下杀手了。他倒不怕被凤司溟杀了,这小子还没那能耐,但若有人三番两次的下暗手,麻烦不断,他就不乐意了。 昨夜被下了药,又一夜不得安歇,凤司溟本就元气不足,凭着一股怒气,跟凤天筠打了半个时辰,後劲不足,稍一分神,便被凤天筠一脚踹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庭院中的梅树上,又扑倒在雪地里。梅树被这一撞,落下无数花瓣。 纷纷扬扬的梅花带着暗香,夹杂着雪花,如梦似幻地飘飞,这画面极美,看得人赏心悦目,但倒在树下的凤司溟却刹风景的捧胸呕了口血,咳嗽声不断。 “溟儿!”凤天缘急忙跑了过去,将手中的狐皮袍披在他身上,一脸担忧。 停下咳嗽,凤司溟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手挡开狐皮袍,金眸内恨意未消,像草原上的狼盯着猎物般地瞪凤天筠。 凤天筠被他一看,倨傲地扬了扬眉,慢条斯理地把剑cha回剑鞘,抖抖袍子上的积雪,笑眯眯地往凤天麟的方向走去。 推开凤天缘伸来扶他的手,凤司溟挣扎着站起,手中的毛笔几乎要被他捏断笔杆了。 凤天麟轻咳一声,朗声道:“阿缘,快送溟儿去休息,看看有无伤着了。” 幸亏他们住手了,若再斗下去,他从南方移来的几株梅花要全遭殃了。 凤天缘无奈地摇摇头,展开狐皮袍强制的包裹住凤司溟削瘦的身子。“溟儿,别赌气。” 垂下眼,敛了恨意,任由凤天缘扶着离开。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凤天筠弹了弹肩上不知何时落在上面的梅花瓣。 臭小子,要跟他斗?还嫩着呢。 冬天似乎没有降临到山谷里。 连云山积雪覆顶,山中峡谷里却仍是一片春色。 竹屋前,兰花沈睡了,多了几株桃花,这非时节开的花,更添得山谷妖媚。踩着鹅卵石,接近竹屋,近了,隐约听到屋内有人开怀大笑。 清王倾耳一听,疑惑。习澜屋里有客人?他何时交了除他以外的朋友? “阿鎏,你躲在屋外做什麽?”竹屋里传来习澜的叫喊声。 清王不再犹豫,撩开竹帘,走了进去。一抬眼,便看到一个熟人,微微惊讶。 “清王殿下,别来无恙。”那人起身,向清王一行礼,神色淡然。 “托百里公子的福。” 可不正是,跟习澜一起喝酒的人,正是百里貘,阿瓦山寨的祭师。 “呵呵,你们不必客套了。貘,你叫他阿鎏即可,别清王清王的,听着头痛。阿鎏,你叫他老貘便是。哼哼,他的岁数,可比我们都年长。”习澜取出杯子,放到清王的面前,给他满上。“我正跟老貘算卦比式呢。我们都算到有友来访,果然,你就来了。” 清王额际隐隐作痛。这两个神棍,三更半夜不睡觉,却在喝酒算卦,透过竹帘看天边,晨光已露,竟已黎明了,看来夜未能寐的人不只他一个。 “来,阿鎏尝尝这个。老貘从阿瓦山寨带来的特产,看似蘑菇,味却似鱼般鲜嫩。” 看着眼前那黑糊糊一团的菜,清王夹了一口,放入口中,慢慢地品尝。味道确实极好,入口即化,鲜嫩似鱼r_ou_。“百里公子好手艺。” 百里貘笑着摆摆手。“在下可不敢居功。” 习澜曲指敲敲桌面,道:“阿鎏难道不知,你每次来喝酒,下酒菜皆出自本人之手麽?” 清王挑眉,审视着习澜那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指。他一直以为平日有人帮习澜打理琐事,想不到习澜一切都是自理的,真是难为他了。 “就不夸几句?”习澜不满的嘟嚷。 百里貘看习澜难得的孩子气,不由地偷笑。习澜佯怒,扑到他身上,夺了他手中的酒杯,百里貘一愣,欲抢回,习澜赖皮地放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你这人,越活越小人样了。”百里貘无奈,眼里流露出宠溺。 习澜转着白玉酒杯,附在百里貘耳边,细言轻语:“面对你,不能做君子呢。” 百里貘薄脸一红,闪躲了下,却被习澜握住了手,他诧异地看向习澜,触上习澜的醉眼朦胧,心中一动,袖子底下的手,使了点劲,指尖摩挲了几下他的掌心。 两人之间的暧昧,清王岂会看不出来。但他什麽都没有说,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慢慢地喝着。半夜匆匆赶来,心系着密信上所写的事,来找习澜,只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阿鎏,你郁结於心,可是有难事?”习澜坐回原位,整了整微乱的银发。 清王动作一顿,放下酒杯,望向习澜。“澜能算到我今夜来,却算不到我为何而来?” 习澜摊手,笑。“我虽是先知,却无探测人心的本事。” 清王抬眼望向百里貘,声音冷了几分。“百里公子贵为祭师,不但能观星象,还能通神灵,医术了得,蛊术ji,ng通,这测人心的本事对百里公子而言,轻而易举。” 百里貘哪听不出他的讽刺,一年前的事,两人心知肚明,当初自己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清王虽不怪罪,可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唔。”习澜托着下巴,看看清王,又看看百里貘,忽而笑道,“阿鎏莫恼。老貘那样做,并无恶意。” 清王眯着眼,晃了晃杯中酒。“澜,我来,是要你给我算一卦。” “测国运?”习澜凑近他,说,“年初时,不是刚测过了?凌国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有战事。” 放下酒杯,清王道:“测姻缘。” 习澜刚入口的酒当下喷了出来,两眼瞪直,像受了惊吓,不可思议地望着清王。 “阿……阿……鎏……你要……测……姻缘?!” 百里貘捂着嘴,闷咳。想必也是听到清王的话後,被酒呛到了。 凌国的摄政王,要测姻缘! 在世人眼里,冷情寡欲的清王,竟然想测姻缘,这比更朝换代还让人震惊。 习澜慢慢地坐正身子,神情凝重。 “怎麽?不能测?” “不是──”习澜与百里貘交换了个眼神,斟酌了一下,他道,“阿鎏不是遇到了麽?” 清王闻言,皱眉。遇到了?不禁想起风逝那张微闭着眼的脸,并不多出众,却能吸引着他。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侍君之情劫 作者:清尊藏影绿绪 第3节 难道……他便是他的情劫麽? 一年了,繁忙的国事後,一旦闲下来,便莫名的感到清冷。午夜常常莫名奇妙的醒来,辗转反侧,郎心如铁的他,动情之下,心隐隐作疼,有时疼起来,翌日脾气便反复无常。当影魅送来密信时,再多的奏折都堆在一旁,只盯着那密信,几十个字反反复复看一两个时辰不自知。 情丝入骨,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麽? 他自嘲的一笑。 此次的密信,令他坐立不安,他再也不能就这样远远地关注着那人。是以,他压抑不住心中欲望,连夜赶到连云山,只为寻求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见清王神情变幻莫测,百里貘不禁开口道:“殿下,情蛊非蛊,端看两人是否有真情。” 清王锐眼一扫,问:“此话怎讲?” “……心动,情动,蛊动。”百里貘淡淡地笑。“殿下先动了心,方能种蛊,并非因蛊,才动情。这天下,没有蛊能任意左右人们的情爱。” 心动,情动。 清王敛眉,沈思。 如若他是普通人,他便能一无返顾地追寻他的情。然而,他是清王,是凌国的摄政王。心底的那人,对他更是爱恨情仇,同样拥有了显赫的身份,这份情,他该如何去诠释。 果然是情劫呵。 曦和国的皇帝,凤天麟何等ji,ng明。他不怕战败,捏住了对手的软肋,任何时候都可拿捏。可他又如何笃定,凌国的清王,会为私情不顾国家大局,受人摆布? ‘……帝旨:赐凤司溟侍妾……’ 粗略几字,看得清王怒气填胸,差点咬碎了牙关。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恨不得率大军,直接攻破曦和国,凌迟凤天麟。 收了心神,清王起身。 “阿鎏?”习澜颇为担忧。 清王揭开竹帘,天早已亮了,他负手而立,望着天际。 “这劫,恐是躲不过了。” 不破不立,为了那小小的侍卫,至公无私的清王,只怕要成为凌国的罪人。 直到清王离开了一个时辰後,习澜和百里貘才从冥思中回神。 “左辅右弼即将再次相会了呢。”百里貘呢喃。 “凡人皆有宿命,而像我们这般跳脱轮回的人,无人能度。”习澜长叹一声,仰躺在薄席上,银丝撒了一地,随意穿着的外袍,胸襟略开,似雪的肌肤若隐若现。 百里貘移了过去,侧卧在他身边,掬一把银丝,缠在指尖,而他那一头墨黑长发几乎覆了整个背,许些缠到了习澜的身上,银和黑的交融,恰似文人的墨水画,写意风流。 第五章 冬雪散去,嫩草破土而出,一阵春雨,洗尽铅华,牧民的歌声缭绕到天际,破开云层,乌金光耀大地,从雪云山上奔来的野马,尽情奔腾在辽阔的草原上。 山丘上,青年迎着晨光,激动地望着脚下的野马群。 如江涛汹涌的磅礴大气,浑身黝黑的野马王脱颖而出,领头跑在最前面,长鬃飞舞如云彩,吸引了山丘上所有围观的人。 “太子殿下,很多人都想征服‘雅丽塔’,却从没有人能驯服它。”站在凤司溟身後的侍从,一脸憧憬地眺望远处的骏马,不由地惊叹。 雅丽塔是曦和国人对野马王的尊称,这雪云山上下来的神马,对於生长在马背上的曦和国人而言,神圣不可侵犯。 “是吗。”闻言,凤司溟专注地看了会野马王,毫无预告地把手中的马鞭扔给侍从,纵身一跃,跳下山丘。 “太子殿下!”侍从惊叫,却只能看着凤司溟身影一闪,片刻不到已奔入野马群。 这太疯狂了。 山丘上的几个侍从一时呆愣,不知所措。 对於突然加进来的人类,野马群没有太排斥,那狂奔中的人,居然能穿梭自如地越过很多野马,更让疯狂的是,在跑了一段时间後,他飞身跳起,足尖在众野马背上一点而过,最後一个弧形长跃,流星般地窜向前。 山丘上的侍从们,几乎快昏倒了。 就是狂野如凤天筠,也不曾长时间在野马群里奔跑,更不用说飞身在马背上飞跃,最叫人震惊的是,凤司溟接近了野马王,并行奔跑了一刻锺後,他翻身上马。那野马王居然没有发狂,驮着背上的青年,跑出很远。 “殿……殿下……他……骑上了……”侍从腿软地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 “不愧是王的继承人!”众人欢呼,吹起了口哨。 野马王驮着凤司溟跑了半个时辰後,终於扬蹄一蹬,早就筋疲力尽的凤司溟被利落地甩下马背。凤司溟不敢停滞,纵身侧跃,脱离了野马群。 气喘吁吁地躺在草地上,大汗淋漓。 当把灵魂融入到大自然後,心神一片清明,野马的奔腾激昂如潮,他却心无旁蒂,消耗着内力,只为了骑上雅丽塔,驾驭这草原的神马。 累得连指头都不想动,他怔怔地望着蓝天白云。 一年半的草原生活,他融入了这片土地。曾经的战场上,他对曦和国人深恶痛绝,可是在接触到这些平凡朴实的百姓,他迷惘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两国之争,很多人和他一样,失去了亲人。曦和国皇室,多少皇子死在他国,对其他国家来说,他们是毒蛇猛兽,可是对曦和国的百姓而言,他们是英雄,是为了国家利益而牺牲的英雄。百姓对皇室极其崇敬,故而,凤天筠虽战败,却受到了百姓虔诚的膜拜。 他甚至失了恨清王的理由。派人暗杀他的家人,清王只是做了凌国当权者该做的事。他也恨不得曦和国,背负着整个国家的命运,皇室在与天斗的同时,不得不去与人争。 他迷茫。自小在凌国长大,如今成了曦和国的皇太子,他仅是一个普通人,夹缝之中,他能做什麽?在两国之间,他又将扮演着何等角色?跟曦和国其他皇子一样,以掠夺他国物资为己任,亦或是……放弃曦和国的一切,回去凌国,当一名小小的侍卫,守着清王,待他卸下摄政王的那一天,手刃杀之,以报家仇呢? 坐起身,微仰头,任散乱的褐发随风飘扬。草原嫩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恢复ji,ng力,起身漫步在草地上,初开的野花,坚韧地在风中摇曳,看得人心都柔软了。 此处离山丘极远,他没有回头找侍从,而是向前面不远处的毡包走去。 曦和国的城镇并不多,很多百姓住在毡包之中,养着牛羊,过着迁移的生活。 走近了,看到许多人围成一圈,其间杂夹着一些咒骂声。 凤司溟不禁好奇,挤到人群中,看到一个粗壮的男人正在打骂一个柔弱的女子。男人的相貌一看便知是典型的曦和国人,但是那女人黑发黑眸,身子瘦弱娇小,竟是凌国女子。 这是为何? 凤司溟询问身边的人,他无法赞同一个大男人动作打女人,而围观的人们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过他也不能冒然去阻止,毕竟对於外来者,曦和国的人极其敏感排斥,一旦惹怒,整个部落都会视之为敌。 那人打量了下凤司溟,看他相貌堂堂,双眼微眯,气质温和,衣着样式普通,但料子都是极好的,衣服领子和袖边的皮毛,竟是上好的貂毛。想必是城里来的贵人,如是想着,那人便恭敬地道:“回贵人的话,她是阿达塔一年前从人贩手中买来做老婆的凌国女子,初时两人日子过得不错,生了一个孩子,可是最近,这女子说是收到家人的信,便想回凌国,阿达塔不许,便争吵起来。” “那也不该动手打人。”凤司溟皱眉。 “唉,阿达塔性子急,可是这女子虽柔弱,脾气强得狠,这不,两人都不肯低头。”那人摇摇头。 “……部落娶凌国女子的,多不多?”凤司溟问。 “自然是不多的。凌国女人很多适应不了草原的生活,要麽病死,要麽自寻短见,还有像这样隔个几年便偷跑的。” 打骂声还在继续,凤司溟却已按捺不住了,他走了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抓住了男人的手,阻止他野蛮的行为。 “你是谁?!”阿达塔大声喝道。 低头看看缩成一团的可怜女子,凤司溟神色冰冷,双眸一瞪,锐利如刀。阿达塔对上凤司溟的眼睛,当下傻了。 金眸,皇储的象征。 人们骇然,毕恭敬地跪拜於地,不敢再出声。 “大男人打一个弱女子,呈何英雄?何况她还是你的发妻!”凤司溟厉声问。 阿达塔手腕被扣得死紧,却不敢呼痛,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大人请过放他吧。”女子虚弱的声音自底下传来。 凤司溟略惊,松开手,看女子跪坐起身子,朝他一拜。 “他打你,你却为他求情,你不恨他吗?”凤司溟用凌国话,对女子道。 女子一惊,泪眼朦胧,激动地忘了礼仪。“您……您会凌国话?” 凤司溟淡笑着点头。“你有什麽冤情,都可以向我诉说,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女子悲喜交加,看看狐疑的众人,又看看神情温和的贵人,不禁道:“一年前,小女子流落到此处,阿达塔虽将妾身买去,却是宠爱有加,妾身孤苦一人,便安身於此地。半月前,有支他国来的商队经过部落,其中有几人是凌国人,相谈下方知,凌国早就收复了落埒城,是以,妾身便想回去看看,寻找失散的家人。可是……” 商队?凤司溟思索。凌国与曦和国打完战後,根本不通商,怎麽会有凌国人混在商队来曦和国?除非是经由银川国,从西面翻山而来。 “如今凌国与曦和国水火不容,你如何回去?”凤司溟瞥了眼她身边那一脸怒容的男人,又道,“你丈夫定是知道其中原由,但他动手打你却是不该。” “妾身……”女子捂脸哽咽。 “你不恨麽?”凤司溟轻问。曦和国的军队,占了落埒城,烧杀掳掠,做尽恶事,而她,不恨麽? 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地摇头。“初时恨极了,也想过寻死,可想着家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寻短见,後来……阿达塔买了妾身,对妾身极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人非草木…… 凤司溟轻叹一声,转头对一旁的阿达塔道:“你娶了个好妻子,该好好珍惜,切莫再打骂了。” 阿达塔听太子与自己的妻子用凌国话一问一答的,眉头皱得死紧。妻子虽已是妇人,却是貌美如花,部落里很多单身男子觊觎,平日看得紧,不许她跟别的男子过於亲密,如今来了个贵人,万一起了什麽心思,自己可怎麽争得过。 听太子如此一说,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由地松了口气。 “大人,我是气极了,才对她打骂,只要她不回凌国,我视她如珍宝。” “你放心。”安抚地望了男子一眼,凤司溟对女子道,“你莫急,如今边界不通,你回不去凌国。但我保证,只要有机会,定帮你寻得家人音讯。现下你安心地和丈夫过日子,如何?” 女子含泪,感激地点头。 阿达塔这方真放心了,扶起妻子,嘴里说着自己的不是。女子犹豫了下,见丈夫陪不是,这才喜眉笑眼。 围观的众人看两夫妻重归於好,都欢呼雀跃,簇拥着凤司溟要他去喝酒。 面对热情的人们,凤司溟盛情难却,与众人一起欢闹,喝了不少酒。直到侍从寻来,这才微醉地离开了。 自从被皇帝算计了後,凤司溟便要求住到宫外,凤天麟无奈,只好在宫外给他建了个太子府。 没有算计,无需防备,在自己的府里,凤司溟终於能松口气。至於那四个和他有一夜露水的女子,不知被凤天麟安排到哪里去了。是否有人怀孕,也不可知。而他,更不会开口询问。 回到府里,早有下人备好了热水。遣开仆人,凤司溟脱了衣物,跳进浴池里,放松地靠着。 北方的酒烈,後劲十足,刚喝没觉得醉,回到府里,却多了醉意,热水一泡,便松懈了。 热气腾腾的浴池,泡得人昏昏欲睡,快闭眼时,忽地睁开,警戒地抓住靠近的手。 “谁?”他凌厉地问。 那人一身侍从打扮,半蹲在浴池旁,手里端着洗浴用品。“小的是来侍候太子殿下的。” 凤司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却仍未松手。“不必了,出去。” 那人分毫未动,掀了掀眼睫,放下手中的东西,更凑近浴池,往凤司溟身边贴了贴,低沈的声音,柔和地道:“真的不需要麽?” 修长的手指,大胆的抚上凤司溟的肩头,慢慢地滑到锁骨,勾着那优美的轮廓。 “滚!”凤司溟甩开他的手,冰冷地下令。 “脾气倒见长了。”那人不但不害怕,反而更放肆地贴着凤司溟的耳边,舌尖触了触耳垂,令凤司溟一阵酥软。 然而令凤司溟惊讶的并非如此,而是男人的声音。 “你……是何人?!” “不过一年半,你竟忘了本王了麽?”那人在脸上一抹,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面貌。 凤司溟的酒,全醒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浴池边的男人。完美无瑕的脸,尊贵如神祗的气息,冰雪般无情却染了一丝柔情的眸子,他,正是梦中恼人的那个不可能出现在曦和国的男人。 “真的忘了?”清王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 凤司溟一动不动,愣直地看着男人脱光衣服,解开发带,拖着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步入浴池。 这也许是梦! 醉酒而幻想的梦吧。 凌国的摄政王,竟出现在曦和国太子府的浴池。 他闭起眼,晃了晃头,再睁开看,发现那人仍在,而且靠他很近,两人的肌肤都贴在一起了。 “你若觉得这是梦,便当梦吧。”清王附在他耳边,笑语。这青年,竟真的被他吓着了。 大掌按在凤司溟的後脑勺,低头便封住他的唇。 不过一年半,他却感到有一生那麽长,相思入骨,他抛下繁重的国事,卸下摄政王的身份,险身来到曦和国,只为了与这青年续情缘。 这唇,一如记忆中的甜美。 凤司溟傻傻地瞪直眼睛,任男人把自己拥入怀中,狠狠地吻着。肌肤亲密的相贴,柔滑的温润,绝不是热水能比拟的,强大的力量,让他终於意识到,自己被男人锁在了怀中。双腿虚软,使不上力,他只能攀住男人的肩膀,勉强站住。随着吻的深入,呼吸渐渐沈重,喉结上下滑动,舌头都要麻了。 清王垂下眼,黑珠子像漩涡般,几乎要把人吸进去。变换角度,吻得更深了,唾液自两唇相贴的细缝间流出,贴了许些情色。游走的手,滑到凤司溟的tu,n部,用力一按,便使两人的下身也贴紧了。 男人最忠实的反应,令凤司溟心中一乱,想挣扎,却使不出力气。呼吸灼热,脑中轰然一片,目眩头晕。 终於,当凤司溟差点吸不过气来时,清王离开了他的唇,细细的吻落在他的脸侧。 “……咳……你……”凤司溟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生怕再次被剥夺了呼吸。 “我想你,风逝。”清王抱着他,埋首於他的shi发间,低语。 乍听到“风逝”两字,凤司溟一愣。有多久没听到这两字了。自从封为皇太子,他便成了凤司溟,而此时,这人唤他为“风逝”。还有……他说想他!? 世人口中感情内敛的清王,竟在浴池里,抱着一名男子,深情地说“我想你”! 凤司溟shi润了眼,终於伸手回抱男子,头靠在他的肩上,哑声道:“我……也想你。” 想得,心都疼了。 他从不知自己是个深情的人,明知不该喜欢,却偏偏爱上了。一年半的时间,繁忙过後,便无法抑制地去想这个男人,常常夜不能寐,午夜醒来,就再无法入睡。 清王眼一沈,稍一使力,便把凤司溟按在了浴池边缘,手移到水下,抬起他的腿,往自身腰上一挂,摸索到要处,借着热水,便挤了进去。 凤司溟呻吟一声,完全没有准备好的股x,ue,被强制顶开,又痛又麻,但他没有躲,咬紧牙关,把腿分得更开。 “放松。”清王安抚,托着凤司溟的tu,n,再一用力,顶到了最深处。 “啊──”凤司溟不禁仰头,额际浮现一层薄汗,随着热气,凝成水珠,沿着额角滑落,微张的唇,轻颤着,金眸朦胧,蒙着水气,像宝石般璀灿。 清王手臂收紧,使两人更贴近,低头在他唇角细吻,下身动了一下,立刻引得青年一颤,呼吸更急促了,胸膛起伏得厉害。 “皇……皇鎏……”凤司溟艰难唤着他的名字,好像能够很顺口地叫出来了。身下有力的冲撞,每一下都能顶到最深处,他压抑不住地呻吟出声。“啊……啊……” 这不是梦! 这般真实的拥抱,强有力的撞击,灼热的气息,都预示着,他不是在做梦。那个人真的来了曦和国,来到他的身边,就在此时此刻,与他纠缠在浴池里。 凤司溟抓紧清王的肩膀,随着动作,上下起伏,痛楚渐消,不言而喻的快感传遍全身,他情不自禁地寻找清王的唇,主动地吻了上去。 清王低笑一声,张开嘴,让他的舌窜进自己的口内,手掌cha入他的发间,托着他的後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情事中,凤司溟是热情的,像个新生的婴儿,笨拙地学着技巧,忠实的展现自己的情欲,沈醉其中。 快到零界点了,凤司溟伸手抚摸自己的坚挺,清王更快地一把握住,反反复复地套弄,撞击的速度只快不慢,终於,两人一起s,he了出来。 “唔……啊……”凤司溟低喊出声,後x,ue一阵阵的收缩,清王低头啃咬他的肩膀,闷哼出声。 一波过去,两人皆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动作,静静地抱着。 凤司溟头埋在清王的肩窝处,呼吸慢慢地平复。 一次的释放,对於两个太久没有在一起的男人来说,太少,也太短暂了。清王抽出再次坚挺的性器,把凤司溟打横抱了起来,引得凤司溟一惊。 “你……呃……”回神时,人已被放在浴池边,趴跪着,面对门口的垂帘,他欲起身,清王已整人覆了下去,拍了拍他的tu,n部,就着姿势,便cha了进去。 “慢……慢些……”双手撑着地面,求饶地轻喊。酥麻感自尾椎一路漫延到脊背,凤司溟晃了晃头,艰难地撑着身体。 清王伸手过去,托着他的下巴,手指cha入他口中,挑逗,身下慢慢地撞击着,被凤司溟的紧窒包裹着,他发出愉悦的叹息。 背後式的撞击,更加的有力,进入得更深,仿佛能引起灵魂的共鸣,漫长的厮磨,既愉悦又痛苦,然而快感更多一些。含着清王的手指,舌尖绕着指头舔舐,津液从嘴角流出,说不出的色情。 快意攀升到最高点时,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都是习武之人,细微的脚步声在很远处便听到了,可是结合着纠缠得正是舒畅之时,岂能让人打扰。 清王紧紧抱住凤司溟,脸贴在他的背上,细细地啃着,下身的动作,不得不缓慢且悠长。 凤司溟气喘了一阵後,调节呼吸,缓了心跳。 “……溟儿,你在沐浴?”帘外,有人影闪动,听声音,竟是凤天麟。 他……他怎麽来了? 凤司溟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父皇……有何事?” “呵,刚听侍从说,溟儿今日骑了野马王,好不威风,父皇过来看看,连天筠都不曾骑上雅丽塔的背呢。”凤天麟笑呵呵地说。 凤司溟眼黯了黯。他知道凤天麟有派眼线,不曾想过,这麽点小事,都一一禀报上去。 “父皇,孩儿确实骑了雅丽塔的背,不过就一小会儿,野马王乃草原的神驹,不会驯服於任何人。”顿了顿,握住清王在身上游走的手,道,“孩儿累得很,还想再泡下澡。” 凤天麟在外来回走了几步,许久,他轻笑:“那父皇便不打扰了,不过你需注意,喝了酒不可泡太久。” ……他连他喝酒的事,都了如指掌麽? 终於,脚步声远去,凤司溟吁了口气,还未松懈,那压在身上的人,却如狂风暴雨般地撞击他,使他瞬间落入情欲的海洋中。 “唔唔……”死命地咬住唇,挺直了腰,金眸一阵空洞,下体在清王的套弄下,尽数s,he在了雪白的地上,而最叫他难以起齿的地方,正在疯狂而饥渴地吞噬男人的j,,g液。 “风逝……”清王附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虽然已知他改回原名,又赐姓凤,却仍喜欢唤他“风逝”。因为,风逝,是只属於他的。 凤司溟还处於迷茫状,一时没有回应,清王勾了勾嘴角,很满意自己对他所造成的影响。抱起他,重回浴池,小心翼翼地清理他的身体。凤司溟双颊泛红,垂着眼,闪躲着清王的注视。 酒醒了,想到两人的疯狂,却开始羞涩起来了。 清王贴着他的额头,吻了吻。待两人都干爽了,他戴回了人皮面具,转眼便是一个相貌平庸的仆人模样。 凤司溟躺在软榻上,全身懒洋洋地不想动,支着头,看清王从尊贵伪装成平凡,相貌变了,连气质气息也全不一样了。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凤司溟根本觉察不到,他竟是自己念了许久的那人。 清王看着软榻上那面泛红潮的青年,蹲下身,抬起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那手指瑟缩了下,抽了回去,放到袖子里。 “我去叫膳。”清王笑说。 “……你……”凤司溟一时无法接受这种地位的转变。他怎能让堂堂清王侍候? 清王弹了下他的额头,含着笑,转身离开了。 凤司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有痴迷。许久,他静静地躺着,两眼呆滞。直到数名侍从端着饭菜过来,他方回神。然而,却不见清王了。 慢慢地嚼着饭菜,他突然想到,一直忘了问,清王是如何潜进曦和国,又是如何来到他身边。 最重要的是……他为何而来?! 第六章 御书房里,皇帝和众臣正在商议国事。 关於是否继续强攻他国获取物资,或是通商,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曦和国虽地域广大,却不适合耕种,百姓只能游牧养畜,手工业农业的落後,造成整个国力的薄弱。长此以往,曦和国不必他国攻陷,也会亡於天灾。 以凤天筠为代表的,自然是以战为主,而以凤天缘为首的,却赞成通商。但曦和国与凌国才打了战,边界封锁,凌国自是不可能同意通商。若是去银川国,隔了一座大山脉,翻山越岭,极其困难。 凤天筠和凤天缘平日虽然亲密无间,同睡一榻的事,在朝中并不是秘密,但,在国事上,两人经常针锋相对,争得面红耳赤,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水火不容,是死对头。 凤司溟坐在一旁,听两兄弟旁若无人的大声争吵,皇帝和众臣皆默契地不作声,於是,凤司溟的思絮也飘到不知处了。 自前日後,清王没再出现。 无意识的抚摸唇瓣,双眼迷茫。依昔记得清王强而有力的拥抱,蛊惑人的呢喃声,温柔却霸道的亲吻。他从不知,清王是如此情深。他……难道是为了他而来曦和国的? 凤司溟自嘲一笑。怎可能呢?他是凌国的摄政王,小皇帝年幼,他定是有其它目的来曦和国的,为了一个男人到了敌国,一旦被擒,将被天下人所耻笑。 他风逝,何德何能呢?便是赐姓凤,成了皇储,也没有那个资格。 黯然了眼,心却隐隐作痛。 “……溟儿?溟儿?” 凤司溟猛地一醒,闻声望去,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他脸色一整,恭敬地起身向凤天麟行礼。 “父皇。” 凤天麟淡淡一笑,挥手要他回座。“溟儿刚刚在想什麽?” “孩儿……在想通商的事。”凤司溟顿了顿,眨眼间便将其他人的神色看了遍。 凤天筠脸上仍有怒气,而凤天缘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心中便有了计量。 “父皇,儿臣以为,凌国在五国之中,最是富裕,地大物博,文化ji,ng深,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虽然刚与凌国打完战,曦和若能求和,重新通商,并派聪颖伶俐之人前去凌国游学,学成归来之时,便是为曦和做贡献之日。再则,凌国盛产绫罗、茶叶、瓷器,曦和有皮毛,有骏马,为何不以物换物?” “荒唐!”凤天筠第一个出来反对,怒不可遏。“要曦和向凌国求和,除非我凤天筠命绝之时!” 数名跟着凤天筠东征西战的将军,都怒气腾腾,凌利的刀眼,嗖嗖嗖地刮向凤天溟。 倒是凤天缘听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凤天麟抚掌大笑,缓和了僵硬的气氛。 凤司溟低头谦逊地说道:“孩儿现拙了。” “溟儿所言,有一定的道理。”凤天麟失笑,对凤司溟的话,有几分赞同。“只是如今凌国与曦和国水火不容,如果曦和主动求和,凌国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便是答应了,曦和要付出的代价,只怕不小。” 凤司溟不卑不亢地道:“父皇所言极是,孩儿谬想天开了。” “溟儿所言,也不是不可为。”凤天缘道,“求和,为曦和争取最大的利益,还需对凌国攻其所好。凌国太後颐养天年,不涉朝政,国君年幼,摄政王皇鎏掌权。清王素来严气性正,绝不可能为己私欲,做出对凌国不利的事。” 凤天筠冷哼一声。想到自己在皇鎏手中多次败战,心中郁闷。 “今日就议到这吧。众臣都回去好好想想,如有其它想法,明日上朝再议。”凤天麟遣了众臣,却在众人走出御书房後,又叫住了凤司溟。 “父皇……” 待人都离去了,凤天麟拉住凤司溟的手,亲和地问:“溟儿可是把自己当曦和国人了?” 凤司溟一怔,不由地望着他。“孩儿……自然是曦和国的人。” “不,溟儿,父皇不想听恭维的话。”温和地抚摸他的发丝,眼里尽是柔情。“你自小在凌国长大,在曦和只呆了一年多,感情上,对凌国更亲近,这无可厚非。只是父皇希望,你能不负身上流着的另一半血。天祈是我的兄长,他的脾气我清楚,为了曦和,他失去了自我,为了你娘,他坚持己见,在两难之中,他选择了死亡,只为不负曦和,不负你娘。天筠对你爹怨气甚重,但亦是敬佩的。他若说了什麽重话,溟儿不必放在心上。” “孩儿不会记恨皇叔。”凤司溟摇头。“父皇的话,孩儿懂。” 不负曦和,不负凌国,他需要做出选择。是麽? 拍了拍凤司溟的肩,凤天麟道:“你回去吧。” “是,孩儿告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凤天麟若有所思。 曦和国的夜晚,是寒冷的。 书房里,凤司溟正在批阅一叠奏折。身为皇太子,凤天麟对他的期望很大,朝政小事,便全交由他来处理了。 毕竟自小在凌国长大,又很长时间练武受训,初时处理起政事来,漏洞百出,几乎沦为众臣的笑柄。但他没有气馁,刻苦学习,虚心求教,一年半下来,一些小事件,处理起来也有模有样,再没有人嘲笑他了。素来斜眼看他的凤天筠,偶尔会拿正眼瞅他几下。 侍从捧着暖炉过来,为房间添了几分暖意,凤司溟哈了哈手,毛笔在手中挥洒自如。 “你下去吧,不必侍候了。”未抬头,写了几个字,感到侍从仍在身旁,一怔,略为警戒地抬眼看去。 那人相貌平平,黑眸却灿灿发亮,看得人心慌。 凤司溟手一抖,毛笔在奏折上划出一条多余的墨线。 那人抽了他手中的笔,取过奏折看了看,笑着点头。“开办学院,让稚龄孩童有书可念,写这奏折的人,倒有先见。” 要知道,曦和是个放牧为主的国家,百姓自小便放牛羊,很多人目不识丁,只有贵族才能念书,这就造成百姓愚昧不化,国力不强。 “你……”凤司溟愣了一下,夺过那人手中的奏折,触到那双墨黑的眼睛,便知他是谁了。他……竟然还没有回凌国,仍在他的太子府中?脸上的人皮面具,换了一张,若不是熟悉的人,绝认不了来。 清王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俊美的脸,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仍掩不去尊贵的气质。 凤司溟整理奏折,握起毛笔,却没有写字,犹豫半晌,问:“你这几日在哪?” 清王挨着他坐,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他的脸上。距离太近了,凤司溟压抑不住心中的浮躁,只是贴身坐着,他便蠢蠢欲动了。 “一直在府里。”清王道。 凤司溟诧异。“你……你不回去麽?”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是凌国的摄政王,怎能独自来敌国,还潜伏在太子府。 清王握住他拿笔的手,感到对方的颤抖,低沈而华丽的声音响起:“我是为你而来。” 凤司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望进他幽深的黑眸中,为他的话而感动,心头却又有质疑。他毕竟不是懵懂的少年郎,利弊分析了下,略为自嘲地说:“凤司溟何德何能。” “不管是风逝,还是凤司溟,我只为你。”清王抚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他那双染了一丝不甘的金眸。“风逝,话,我只说一次。为你,心甘情愿。此生,如不得你相伴,我将遗憾终生。” 凤司溟一震,不禁动容,然而,他终究没有失去理智,握住清王的手,正色道:“你是凌国的清王,我是曦和国的皇太子。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清王不以为然,将凤司溟的手放到唇边,细细地啄着指尖。“本王自有定数,你不必烦这。” “皇鎏,我并非小姑娘。”凤司溟直呼他的名讳,指尖传来的酥麻感,却令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性感。谨始虑终的清王,竟会有如此深情的一面。言语之中,饱含柔情,甚至多了些无赖。 凤司溟是冷静的。不会因为几句情话,就意乱情迷了。前日醉酒,又思念得紧,才会在浴室中,跟清王缠绵了一番,只当那是一场美梦。 清王松开了他的手,敛了情绪。情感不外露的他,有些冷然。随意地坐着,竟似坐在朝堂之上,威严而肃穆。 突来的转变,凤司溟一时适应不及。前一刻柔情蜜意,下一刻正襟危坐。这瞬息之间的变幻,令凤司溟心中渗得慌。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凤司溟只得转移注意力,批阅奏折,不敢再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清王虽然敛了情感,眼睛却一直盯着凤司溟不放。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黑眸,闪着寒灿灿的ji,ng光。 房中温度降了几分,暖炉里的碳火弱了一些,两人都感到冷意。凤司溟对着奏折,聚ji,ng会神,清王却动手了。 掀开了炉盖,添碳进炉,挑了挑火星,刹那,炉中的火旺了,这才把盖子盖回。起身,取了放在椅子上的貂毛披风,覆在凤司溟的肩上。 笔下一顿,凤司溟空出左手,拉了一下披风,心头滑过一丝暖意。眼睛不由自地往一旁瞟去,见清王又坐在他身边,支着额头,半瞌眼,似睡非睡,神情宁静。 终於,凤司溟放下了笔,奏折一叠,整齐的摆到一边,转身望着清王。 曦和国的服饰打扮区别於凌国,来了曦和国,清王自然要入乡随俗,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不知用什麽颜料,染成了酒红色,没有束冠,凌乱的披散而下,脸是易容的,此时掀了人皮面具,饱满的额,挺直的鼻,飞扬入鬓的剑眉,睁开时ji,ng光四s,he,垂敛时狭长略微上挑的眼睛,淡色的薄唇,在烛光下闪着水泽般的光彩。气质尊贵而优雅,便是一身下人的粗衣,穿在他身上,似乎成了金装,非同凡响。 越看,越怦然心动。 他知道清王长得极好看,以前做他侍卫的时候,隐藏在一角,常常看他看一整天。可是,为何今日看他,心难平复? 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气息,随时挑战着凤司溟的自制力。 假如没有前日的缠绵,凤司溟也许会镇定如故,然而,他尝了那滋味,意犹未尽,像饕餮般,食髓知味。 舔了舔唇角,蛊惑地凑上去,碰触上他的唇,那人嘴角一扬,手自然而然地一勾,把凤司溟带进怀里,加深了吻。 这一吻,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激动地抚摸彼此的身体。貂毛披风平铺在地,清王将凤司溟放在披风上,自身覆了上去,解开他领口的扣子,露出他诱人的锁骨,浅尝一口,在牙齿间磨着。 凤司溟轻吟一声,哆嗦着揪了一把他的发丝,想把他拉开,又舍不得用力,犹豫的当儿,衣襟尽数被解。於是他压下了羞涩,颤抖着手,把清王的衣服也解了开来。 两人穿的衣服都有些多,脱起来便手忙脚乱,上身裸了,下身半褪,人却已急不可奈地紧紧抱在一起,唇齿贴着,灵活的舌头,探入彼此的口中,逐渐升高的体温,趋了寒冷。 清王用了点力气,将凤司溟的裤子全部脱了下来,引得他惊呼一声。 “别……啊……”凤司溟抓住清王的手,吸了吸气。清王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笑。“我想你──” 瞪着清王眼里细碎的笑意,凤司溟别过脸,干脆闭上了眼睛,略显孩子气。 清王幽深了眼,翻转他的身体,让他趴在皮毛之上,shi润的唇,沿着他的脊背,一路吻下去。凤司溟的脸埋在皮毛上,咬紧牙关,随背上的人肆意了。 抚摸着凤司溟背上不平的肌肤,清王的眼里闪过寒意。这交错的鞭痕,上次在浴室里虽有注意到,但因激情而忽略了,如今看在眼里,怎地刺眼。 “是凤天筠打的?”清王问。 凤司溟一僵,低哑地说:“别看,很丑。” 虽然鞭伤好了,但鞭子留下的疤痕却没有消失。凤天麟曾问过,是否要用药去掉这一身的鞭痕,他拒绝了。 留着一身鞭痕,是为了警示自己。 清王一点一点的吻着那狰狞的疤,充满了怜惜。 凤司溟眼角shi润,闷声道:“要做就快点……” “呵──”清王转过他的头,吻住他的唇,眼里有戏谑,惹得凤司溟在心中轻骂了句。 这还是凌国的摄政王麽?如此不正经! 清王很有耐心,前戏做足,一点点地开拓凤司溟的身体,直到把他的情欲挑到了最高点,方挺身进入。 “哈!”凤司溟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趴跪着,承受身上重重地撞击。 武者的体力和耐力是惊人的,漫长的厮磨,非常人能受。清王毫不保留地释放热情,凤司溟竟能一一承受,数次高潮後,两人贴着心相拥,几近虚脱地恍惚。 天边渐亮,房内的暖炉只有余温,幸而地上铺有厚厚的地毯,两具年轻赤裸的身体,裹在貂毛披风内,不至於冷到哆索。 凤司溟有些想睡,却不敢睡。这一睡只怕会赶不上早朝。荒唐了一夜,天亮了,唯恐惊了这一休的美梦。 “要沐浴麽?”清王抚他汗shi的发,问。 “嗯。”凤司溟有些迷糊,下一刻,感到抱着自己的人出了披风,他睁眼看过去,见那人穿起了衣物。 正迷惑着,衣裳整齐的那人,已将他裹着披风抱了起来。 凤司溟惊呼一声,略挣扎。“放……放开。” “别动,我带你去浴房。”清王拍拍他的tu,n,贴在他耳边他。 什……什麽?去浴房?书房到浴房有一段不短的路,他若这一路抱着他走,被侍从看到了,成何体统。 “天方刚蒙亮,不会有人看到。” “有侍卫!”凤司溟低喝。还不知皇帝派了多少侍卫守在他的府里。清王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身边,也许早被觉察了。想着,竟有些害怕。如果……如果凤天麟知道了,会如何处理? “我会避开他们。”清王说着,已抱着凤司溟出了书房。 凤司溟只得安静地让他抱着,一路上提心吊胆。从成为侍卫的那一刻起,凡事皆能沈着冷静的应对,便是杀人,也能心平气和地杀。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感到害怕。 清王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果然避开了隐藏在暗角的侍卫,一路顺利地来到了浴房。 浴房里热气腾腾,趋逐了一路过来的寒气。 “这热水……”凤司溟疑惑。浴房的热水并不是随时供给,主子若未吩咐,侍从是不会换上热水的。 清王把他放进水里,自己也脱了衣服,下水,轻叹一声。“我昨晚便吩咐了人准备热水,太子早上要用。” 凤司溟一时无语。想来清王昨夜竟是有备而来。只是……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的?身为下人,怎麽能使唤其他侍从? 清王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凤司溟抚额低吟。 原来这人,竟是假传旨意,忒得大胆。 洗去一夜的疲劳,擦净身体,穿上叠放在软榻上的衣物。凤司溟默然,他居然连衣物都给准备好了。抚平衣摆,抬头向清王望去。 清王穿回了原来的衣物,手里拿着巾布,等着给凤司溟拭发。 凤司溟伸手拿他手中的巾布,道:“我自己来。” 清王摇摇头,执意为他擦拭,动作轻柔。 “你……”他做起这服侍人的活,竟如此娴熟。“你不必做这些。” “我现在是你的侍从。”清王道。 “不……”他怎麽可能是他的侍从? 清王拥住他,埋首於他半shi的发间。“风逝,跟我一起回凌国。” 凤司溟一震,他仰起头,眼角泛酸,蠕了蠕唇,道:“不能。” 清王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麽。 两人静静地抱了半晌,清王松开了他,凤司溟不曾回头地离开了浴房。清王轻笑一声,低语:“你……定不会怪罪於我。”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侍君之情劫 作者:清尊藏影绿绪 第4节 言语中的深意,便是凤司溟听到了也不明白。 昨天众臣还在想如何跟凌国通商,早朝的时候,凌国派使者来主动求和的消息,当下使朝堂像炸开的锅一样,凤天麟甚至从皇座上惊起了身,追问带消息来的信使。 “当真?!”一国之君诧异地问。 信使跪在地上,狂擦汗。“千真万确!文书在此!” 侍从上来拿了文书,恭敬地递给皇帝。凤天麟接了过来,翻开一看,满脸震惊。 作为战胜国的凌国,居然出使主动和好。文书中,毫不谈胜战之事,语句友善,仿佛凌国与曦和是多年的友好国邦,往来平常。 凤天麟的金眸ji,ng光闪烁,嘴角上扬,喜形於色。 众臣面面相觑,神情各异。 “这清王,莫不是吃错药了?”凤天筠嗤笑。他决不可能相信,打了胜战的凌国会前来示好,完全没有道理。 凤天缘却眉头微蹙,似有若无地往凤司溟方向瞟了一眼。 凤司溟面色虽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大浪,惊魂未定。在听到凌国要出使曦和,并且示好,他便呆了。 清王在曦和国,还潜伏在太子府,昨夜与他纠缠到清晨。今日早朝,他本就恍惚,乍听这消息,还以为在梦中,待惊醒过来,看到满朝震惊的众臣,方如梦初醒。他没有幻听,凌国确实要向曦和国示好。 国君与臣子们,商议了一个时辰後,最终决定,迎接凌国的使团。 凤司溟不曾开口参与,更没有提出什麽建议,待众人商议完毕後,便默默地退朝回府了。 是夜,他摆了一桌菜,等着清王出现,饿着肚子干坐了一整夜,清王没有来。 第二夜,他在寝房看了一宿的书,清王没有出现。 第三天,他早早的起床,穿上皇太子华贵的衣服,陪在皇帝的身边,等着凌国的使团觐见。 凌国的使节,风度翩翩地走到殿上,为首的那青年,意气飞扬地站定,没有下跪,傲慢的作揖,算是行礼了,而身後的几名随从,一一效仿作揖。 曦和国的臣子们气得咬牙,却不敢出声喝斥。 凤天麟似不在意,笑着说:“各位辛苦了,不知大使如何称呼?” 那青年抬头,大胆地直视曦和国的皇帝,视线偏了半寸,瞄向一旁的皇太子,而後,露出几分狡黠之色,对着太子眨了下眼,正色地对凤天麟道:“在下姓云,凌国丞相的三公子,今次前来曦和国,乃是奉了我朝皇帝陛下的旨意。” 凤司溟打从这青年进入大殿时,便难掩激动之色,双眼死死地盯着他。那一身的慵懒之气,举手投足又十分傲慢,除了他那无良的师兄,还会是谁? 他说什麽? 奉了凌国皇帝的旨意,冒着生命危险,出使曦和国。素来懒散的师兄,怎会接受这桩充满艰辛的任务? 如果他不想,谁都不能逼他。 可是他来了,毫发无伤地站在大殿上,对着众多曦和的臣子,侃侃而谈。然而,让众人疑惑的是,凌国的小皇帝,八九岁的年纪,怎可有此魄力,派使节来曦和国,摄政王竟然默许了。 云三公子不急不慢地拿出文书,狐狸眼再次瞄了下凤司溟,翻开文书,朗声说道:“奉皇帝陛下旨意,派我等来曦和国,为我朝摄政王向贵国求亲。” 凌国的皇帝为摄政王向曦和国求亲?! 一座皆惊,所有人都快昏过去了,整个朝堂沈默了半刻锺。 “……云使,敝国已无公主可嫁。”凤天麟毕竟是一国之君,很快恢复正色,提到“公主”二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一年多前,曦和国的和亲公主命损凌国摄政王府,曦和举国上下悲痛不己,这才发动了战争。 提及公主,众大臣都露出愤恨的神色,刹那,云三公子一行人,被上百双眼睛从上到下的凌迟了数遍。 轻咳一声,云三公子略显恭敬地道:“我朝陛下并非是代摄政王向贵国的公主求婚。” “不向公主求婚?”凤天麟一时不解。这男子不向女子求婚,难道…… 云三公子忽然态度恭敬,向凤天麟行了一个大礼,大声地说道:“我朝君主为摄政王向贵国的皇太子殿下求婚!” …… 云三公子的话,像一把火,毫无预兆地投进草原,瞬间焚烧了一大片。 曦和国的最高统治者,皇帝陛下,从宝座上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冲凌国的使者们大吼:“荒唐!” 第七章 凌国的摄政王,向曦和国的皇太子求婚,这消息,像长了翅膀般,在大陆五国疯狂的传了开来。 所有人都觉得凌国的清王疯了,居然主动向战败国求和,凌国的小皇帝派使节向曦和的国君,为清王求亲。 求的是公主便罢了,但是,求的竟然是皇太子,一国之皇储,曦和国唯一的金眸继承人,这太惊世骇俗了。 太子府,清雅的庭院中,两人对坐在凉亭内,煮茶畅饮。 身着凌国服饰的青年,一手摇晃着从不离手的扇子,一手执着茶杯,两眼ji,ng光闪闪地盯着对面的人。对面那人正是一身曦和皇族服饰的凤司溟。此时他神色凝重,金眸锐利如刀。 “呵呵呵……”云翰笑声不断,盯着凤司溟看了一会儿,又无意识地发出笑声。 “……师兄!”凤司溟剑眉紧蹙,被云翰的笑声笑得心烦气躁。 凌国使团来的突然,曦和国未能安置,凤司溟主动向凤天麟请示,让使团住进太子府。於是,云三公子便堂而皇之的来找凤司溟喝茶了。 云翰合了扇子,道:“阿司啊……”尾音拉得老长,引得凤司溟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晃了晃手指,不满的嘟嚷:“如此美的眼睛,阿司以前为何总闭着,不肯让师兄看一眼呢。” 凤司溟抚额叹息。他果然不能期望师兄能成熟稳重,这不是明知故问麽?在黑发黑眼的凌国,他若睁开眼,露出一双淡金的眼睛,不是向世人宣告他是异族麽? “师兄,清王呢?”凤司溟开门见山地问。自那夜後,清王像失踪了般,再没有出现了。他若真消失了倒好,可偏偏让师兄来扔了一重磅,惊得曦和国上下不得安宁。 凤司溟心中生了恨意,不说他是曦和国的太子,单就男人嫁男人,始无前例,大陆五国的人将如何看待他与清王?他凤司溟原本没有尊贵的身份,可以不在乎世俗,但是,清王不能! 在心动的那刻,他便下定决心了。此生不能手刃仇人,那便默默地侍在君侧,看他翻云覆雨,若他再次错挥死神之刃时,出手相阻,绝不允他再造一个“风逝”!然而,他成了曦和国的皇太子,两国争锋相对,他们不可能有交集。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留在曦和国,守着这片草原,清王却出现了,令他手足无措。 那份情,一旦释放,如狂潮般涌现,一发不可收拾。 云翰给凤司溟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阿司,来来,多喝些茶,这可是师兄从凌国带来的上好茶叶,在曦和可喝不到。” 凤司溟接了过来,放到鼻间闻了闻,清新的茶香使烦乱的心平覆了几分,轻啄一喝,唇齿间立即漫开一股清香味。凤司溟闭目,感受这来之不易的名茗。 见凤司溟平静下来了,云翰笑眯眯地说道:“清王殿下自然是去准备聘礼了。” 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倏地喷了出来。 云翰若无其事地抽出手绢,擦拭脸上的水渍。 凤司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把茶杯重重地放回茶具上,起身便离开了。 望着他如风般离去的背影,云翰摇头叹气。“脾气果然见长了。” 御书房中,凤天麟看着手中那长长一串罗列的聘礼礼单,久久不能言语。 凌国是真的要向曦和国求亲。 聘礼中,丝帛陶器金玉饰物等贵重物件品种繁多,诗文、农书、佛经、史书、医典、历法等可遇而不可求的典籍,单是这些便装了上百车。还有懂纺织、农业、水利、医术、酿酒、瓷器、烹饪、冶金等数百名工匠艺人前来授艺。恢复两国通商,设立两国驿站,开放两国通婚,曦和每年可派千人来凌国游学,甚至能进入凌国最高学府读书。释放在凌国的曦和俘虏,承诺百年内绝不对曦和国出兵。 这简直像天上掉了块馅饼,看了这一长串的礼单後,凤天麟陷入了深思。 暂不提曦和国是否同意这桩婚事,凌国上下难道就能同意清王这一惊世之举?守正不阿的清王,难道不惧世人的唾骂?成为凌国史上的一大污点? “陛下──”凤天缘一进御书房,便看到沈思中的君主。 凤天麟回神,朝凤天缘招了招手。“阿缘,你来得正好。” 凤天缘走近,接过礼单,一一细看过後,思索了起来。 “你怎麽看?”这样的事,能应许吗?这满满一排的礼单,看得凤天麟很是心动。如果不用战争,就能得到这些,何乐而不为呢?可是……溟儿会答应这般荒唐的事? 侧首思索着,半晌,凤天缘道:“溟儿与清王,两人之间,早有情愫。” “咦?你如何得知?”凤天麟大吃一惊。 凤天缘淡淡一笑。“溟儿明知清王是杀父仇人,却没有痛下杀手。那段时间,溟儿和清王一起失踪,清王身边没有其他侍从,溟儿应该有很多机会,但是,清王活着回来了。而清王对溟儿……” “怎样?”凤天麟眼中闪烁着奇异之光。 “情深意重!”清王定爱极了溟儿,否则他不会顶着如此大的风险,承受着将来被世人唾骂的风险,来向曦和国求婚。 “都说清王无情寡欲,你又如何能肯定,他对溟儿有情?”光这样推测,凤天麟断不能相信。 凤天缘道:“清王,早在半个多月前就亲自来我国了。” “什麽?”凤天麟一惊。 “陛下,不如应了此事,对我们,百利无害。”凤天缘平静地道。 “不行!”凤天麟摇头。“溟儿是皇储,这一代只出了他一个金眸。” 凤天缘垂下眼睑,嘴角微扬。“陛下不是早已做出选择了麽?” “嗯?” “下一代的金眸小皇储不正在孕育中麽?”凤天缘似笑非笑。 凤天麟一时语塞,略显烦闷地起身,踱步。 凤天缘轻叹一声。“曦和国的皇子,但凡为曦和得到最大的利益,即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历代,皇子们一出生,便要经过艰苦的训练,多少皇子受不了苦,早夭了,能活下来的,都非池中之物。 溟儿自小在凌国长大,少年时期家破人亡,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拜师於天下第一杀手,九死一生地熬过四五年,後成为侍卫潜伏在仇人身边。他的意志极为坚定,心思却过於单纯,又重感情,并非皇储的最佳人选。 曦和国历代帝王,都有非常人手段,草原上的狼,岂会仁慈?凤天麟看似温和,但为了曦和国的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 整个皇室,能赐姓凤的,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一旦冠上“凤”字,就等於失去了自我。天缘和天筠从年少时纠缠至今,虽都没有娶妻,但他们有子嗣。对於草原上的人来说,繁衍乃是天职。 这也是为何,半年前,他们设计,让溟儿留下子嗣。 因为,从一开始,凤司溟便是牺牲品。 出了御书房,凤天缘慢慢地走着。庭院里,梅花渐凋零,雪水融化,春天是真的来到北方了。 一人站在梅树下,背对着他,手中握着一把剑,似在静候他。 凤天缘走了过去,视线不曾离开他手中的剑。 “天筠?” “阿缘。”凤天筠转身,银色的眸子流转着淡淡的情愫。今日的他,一身雪狐毛滚边的银色袍子,褐色的长发顺柔的垂在肩上,镶着蓝宝石的金额饰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俊逸的五官在梅雪的映照下,像二十多岁的青年。 凤天缘恍惚了。时间仿佛倒流了般,回到了他们年少时期,典则俊雅的天筠睁着银辉般的眼睛,略显天真的对他笑。 ‘阿缘,我们永远在一起吧。将来,我做了将军,你当我的军师。’ 那时的他,只敷衍地应了一声,视线一直停留在天祈的身上。 “你……等我?”凤天缘轻咳一声,回神问。 凤天筠把手中的剑递到他面前,道:“它回来了。” “……栖凤剑。” 不错!凤天筠手中拿的正是他丢失多年的栖凤剑。一年半前曾在战场上见过,当初握着此剑的正是风逝。後来他们擒了风逝,却没有再看到栖凤剑了。如今,它又回到了凤天筠的手中。 “这剑……”凤天缘不解。 “有人奉‘清王’之命,送还於我。”凤天筠冷哼一声,缓缓地把拔剑。其貌不扬的栖凤剑,锋芒毕露,在阳光下,闪耀出夺人的光彩。此剑,乃是十几年前,凤天缘送给凤天筠的,故尔,凤天筠极喜爱此剑,当初战争中遗失了此剑,他心痛至今。 “清王?”凤天缘惊讶。清王把栖凤剑送还天筠,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cha回剑,凤天筠问:“你看到清王的聘礼单了?” “嗯。”凤天缘点头,蹙眉仍在思索。 “这清王对溟儿可是下了真情呢。哼!”凤天筠折了一枝梅,蹂躏着花瓣。 “你怎麽看?” “我岂能反对?”凤天筠丢了手中的梅花,抱剑而立,微仰头,冷冷地道。 凤天缘沈默,抬手取下他发间的梅花瓣。 如风般疾走而来的凤司溟突然缓了步子。侧首望去,庭院中,凤天缘轻柔地为凤天筠顺发,眼波所触,柔情似水。 朝堂上,常常因意见不合而争执不下的两人,此时此刻,气氛融洽地挨着站,对视之中交换着浓浓的情意,明明皆是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亲密的动作自然而然,凋零的梅花瓣随风飘散,造就一幅唯美的画面。 凤司溟停留了小片刻,移开视线,直往御书房而去。 凤天筠早就看到凤司溟了,并未唤住他,神色慵懒地享受着凤天缘为他顺发,嘴角向上一勾,邪魅之至。 凤天缘眼角一闪,只看到凤司溟淡淡的背影,眉头再次紧蹙。 “父皇,孩儿不能答应!”凤司溟神情冷峻地说道。 “溟儿,为父同样无法应许如此荒唐的事。”凤天麟叹息。“只是……” 凤司溟心一提。同样拥有金眸,身为帝王的凤天麟要深邃太多。他猜不透帝王的心思,然而,却能感觉得出,凤天麟心情是愉悦的。 “溟儿,你实话告诉父皇,你对清王,可有情意?” 凤司溟一怔,没有躲避凤天麟凝视他的眼睛,轻轻地点了下头,默然。 “那麽,清王对你呢?”凤天麟的眼神倏地犀利了。 “他……”凤司溟犹豫。清王对他有情吗?答案是肯定的。否则,清王就不会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危险,大费周章的向曦和国指名要皇太子联姻。 “你来看看这聘礼单。”凤天麟也不急,把长长的礼单递给他。 凤司溟接过来,困惑地一字一字看,看到最後,他震惊地苍白了脸色。 清王怎能如此做? 贵重物品繁多暂不提,单就那数百名技工,以及释放俘虏,通商通婚,只差割让领土了! 凌国是战胜国,根本不必如此的卑辞厚礼,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如此低微。分明像是昏君的作为,何况清王只是凌国的摄政王,怎能一手遮天,肆意妄为? 凤司溟心中怒火腾升,却不能在凤天麟面前表现出来,垂下眼睑,覆去了眼中的火气,语气平静地道:“清王如此大方,父皇不怕其中有诈?” 凤天麟点头。“为父也觉得,事情没那麽简单。” “孩儿以为,父皇还是断然拒绝的好。” “唔……”凤天麟眯了眯眼,并不急着回答。 凤司溟倏地跪地,朗声道:“请父亲拒绝这门亲事。溟儿心系曦和,只想为父亲分担解忧,不愿就此离开!” 凤天麟叹了声气,扶起他,语重深长。“我又怎舍得呢。” “父亲……”凤司溟哽咽。望着眼前这张与生父一模一样的脸,他不禁shi润了眼眶。 凤天麟抬手拭去了他眼角的泪花,拥他入怀,紧紧地抱住。凤司溟僵了一下,更快的压下心中的慌乱,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你就是我的亲儿。”凤天麟抚摸着他的发丝,慈爱的说。身为帝王,本就摈弃了七情六欲,对子女,他从来不会放太多的感情。当初听闻羽儿的死讯时,他心中并不悲伤。曦和的皇子皇女,素来命轻,能为国牺牲,是何等的光荣。 然而,初见溟儿那天,这孩子脆弱地扑入他怀中,悲伤又委屈地唤他一声“父亲”,他的心,猛地抽痛。那孩子昏迷中仍紧紧抱着他,那般无助那麽乖顺,他的心柔软了。 这孩子,跟他有缘吧。 所以他才排除万难,不顾众臣反对,赐他凤姓,立他为皇储。 然而,他太干净了。 曦和的皇朝,隐藏着多少黑暗?天缘一直保护着他,不让黑暗侵袭了他。天筠虽从不正眼看这孩子,可暗下里为他挡了多少暗箭。而他,又怎能忍心让黑暗浸染了他? “父亲……父亲……”凤司溟低低地喊着。也许是透过帝王,呼唤自己那早逝的亲生父亲。 在曦和,他显得格格不入。并不是每一个拥有金眸人都能成为真正的皇储。皇帝封他为太子,大臣们表面没有反对,实则皆在观望等待。毕竟凤天麟仍是壮年,未来还有可能诞下金眸继承人。 不── 从一开始,他们就放弃了他! 他突然想到那日早上醒来,床上躺了四名女子。之後再也没有见过她们,甚至不知她们是否怀有身孕。他未曾过问,他们更不会对他说。 原来如此! 凤司溟深深地吸了口气,挣了一下,离开凤天麟的怀抱。 “父皇……”他目光坚定,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给予君主最高的礼仪。“为了曦和的繁荣与富强,凤司溟愿意以皇太子的身份,和凌国的清王联姻。” 凤天麟微怔,继而深深地望着他。“你……决定了?” 迎上帝王闪耀的金眸,凤司溟慎重地颔首。“为了曦和,即使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 凤天麟大掌轻按在他的肩上,压了压,道:“父皇不会委屈了你。” 这是君王对他的承诺。 凤司溟握紧拳头,挺直了背,坚毅地离开了御书房。 坐在御书桌前,凤天麟揉揉眉心,莫名的感到惆怅。 仅仅是一年半的时间,他对他的影响竟如此之大。那孩子的背影,孤独寂寞,他望着,心隐隐作痛,这陌生的情感,困扰了他。 也许,这样对他们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 凤天麟半瞌着眼,将多余的感情敛去了。正欲拿笔批阅奏折,却摸不着原先放在一角的犀角杆狼毫笔。 ……溟儿是何时顺手摸走的? 这个习惯,可真不好! 凤天麟抿着嘴,敲了敲桌面,不意外听到外面又有打斗声。 庭院里,凤司溟手持毛笔,发泄般地袭击凤天筠。凤天筠见招拆招,栖凤剑未出鞘,略为吃力的挡下凤司溟的每一次攻击。 “你小子,又发什麽疯?”凤天筠喝斥。他正与阿缘交流交流感情,难得能清静一会,这臭小子不过去了趟御书房,出来便又发疯了。天麟到底跟他说了什麽,这小子冷着一张脸,招招狠毒。 自家破人亡後,凤司溟找到师兄,师兄带他去学武。天下第一杀手的徒弟不好当,九死一生,十个徒弟中,唯他一人活了下来。因为他心中有执念,什麽痛苦都可以承受得住,只要活着,就是一切。他学的武功,本来就是杀人的招式。在师兄身边当侍卫时,他隐藏了实力,来到清王身边,更不敢表露太多。众人只知他内功深厚,却不知他杀人时的干净利落。京城外的山贼,每一个都是一招毙命,死的时候,连疼痛的时间都没有。 凤天筠是少数几个跟他打得淋漓尽致的人。曦和国的皇子,自小经历磨难,也是从死亡的训练中爬着活下来的,身手自是不同凡响。没有花俏的招式,敏捷刁钻却是最有效的杀招,和凤司溟的武功路数有异曲同工之处。 半个时辰後,凤天筠早无了贵公子的斯文模样,气喘吁吁地以剑支地,单膝跪着,雪白的衣服上,脚印数个,狼狈不堪。 凤司溟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字型躺在草地上,衣服多处破损,额角於青,手指费力地握着毛笔,边吸气边咳。 站在走廊上大半天的凤天缘慢悠悠地踱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一人踹了一脚,冷飕飕地道:“冷静了? 冷静了就都回去洗洗。” 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皇太子,在皇帝的御书房外,打得你死我活,ji,ng力还真够旺盛。 凤天筠勉强站起,把栖凤剑入鞘後,来到凤天缘身边,不屑地瞟了瞟挣扎着站起的凤司溟。 “慈母……”收到阿缘锐利危险的目光,忙改口,“慈父多败儿!” “缘叔。”凤司溟向凤天缘行了行礼。“溟儿回府了。” “……去吧。”凤天缘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泥渍。“曦和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 凤司溟点点头,落寞地转身离去了。 草原上,急速地奔驰着两骑。 跑在前面的青年,一身曦和国的服饰,褐发飞扬,骑术ji,ng湛。跟在後面的人,凌国打扮,长袍宽袖,青丝束冠,快速地奔驰,略显吃力。 跑了半个时辰,两人缓了速度,云翰打马跟上凤司溟,气喘吁吁地问:“阿司啊,你这是要带师兄去哪里?” 凤司溟执鞭一指前方,笑道:“师兄跟我来便是。” 云翰翘首望去,远处模模糊糊地有个白色的大毡包。“那是哪里?” 凤司溟一甩马鞭,扬声道:“到了便知!” 云翰翻翻了眼,忙跟了上去。阿司也真是的,明知他是懒人,却非要他跟着骑了半个时辰的马,骨头都要散了。 到了毡包,一个大大的酒字旗赫然入目,云翰恍然大悟。 “原来阿司是要请师兄喝酒麽?” 凤司溟道:“正是。” “喝酒好!”一听有酒喝,云翰心情舒畅,酒乃他的一大爱好。 “客官,里面请!”小二早就看到两位贵人了,笑呵呵地引他们入座。 毡包干净宽敞,开放式,摆了二三十个座位。跟凌国的酒肆不同,没有桌椅,只有一张矮几和一个炉坑,矮几上摆放羊牛熟r_ou_等配酒菜,炉坑用来煮酒,两侧各放厚厚的坐毯毛垫。喝酒的人,或坐或躺,随性得很。 寻了个清静的角落,两人相对而坐,云翰脱了靴子,盘腿坐在毛垫上,东摸摸西看看,甚是新奇。毛毯上摆有靠枕,喝高了,往上面一躺,舒服得很。 “妙,妙,妙!”云翰连声称赞。 凤司溟淡淡地一笑,坐了下来,招来小二,点了酒菜。 没一会,小二捧着两个大盘子上来,占满了矮几,盘里烤熟的牛r_ou_正冒着热气,诱人的香味勾起了人的食欲。 凤司溟取过刀,割下一片r_ou_,用匕首cha着递给云翰。云翰接了过来,放在鼻下闻了闻,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咀嚼,眼一亮,连连点头。 小二又端来一坛酒,放在火炉旁,摆了两个大碗,便弯着腰下去了。 “师兄,尝尝北方的酒。”凤司溟拍开坛上的泥,香醇的酒味扑鼻而来。云翰的酒虫一下子醒了,双眼发亮。看着凤司溟把酒倒入两大碗中,洁白晶莹的液体注满了两个大碗,香气宜人。 放回酒坛,凤司溟端起酒,高高举起,对云翰道:“师兄,师弟先敬你一杯。” “哎,阿司,不必如此客气!”云翰端着碗,神色陶醉,心魂已被酒勾去了。 “不,一定要敬。阿司多谢师兄这些年的照顾。”凤司溟正色道,而後一饮而尽。 云翰大叫声“好”,便一口干了。火辣辣的液体滑过喉咙,醇厚甘冽,好不痛快。 凌国的酒,甘润柔绵,细水流长,适合慢品,而北方的酒,辛辣纯正,爽口净尾,豪气十足。 凤司溟又倒了一碗,举起,道:“再敬师兄一杯。多谢师兄为师弟求得天下第一杀手,收我为徒,练就一身功夫。” 家破人亡後,他来京城找师兄,师兄带他回府,他一心报仇,师兄为他寻到了早已隐退的杀手,费了许多心思,才让那人收他为徒。师兄为了他,弃了尊严,这杯酒,他无论如何都要敬。 云翰拿着碗,略一沈吟,利落地干了。两大碗下了肚,脸色微微泛红,但还没有醉。 凤司溟倒第三碗,继续敬他。“阿司谢师兄帮着追查凶手,更是排除万难,帮阿司接近……仇人。” 他一口饮尽,透明的液体自嘴角滑下,一路流进领子里,金眸染了几分醉意。 云翰默默地干尽。阿司喝酒如喝水,分明是心中结郁不快。 再倒酒时,他阻下了凤司溟的动作,道:“阿司,够了。” 凤司溟摇摇头,挡开云翰的手,满上两个大碗,一碗递给他,另一碗自己拿起,再高举。“阿司敬师兄,为阿司的终身大事,冒着生命危险,出使曦和,师兄一路辛苦了。” 这一碗,云翰却是无论如何都喝不下去了。他放下酒碗,迅速地阻止凤司溟,沈声道:“阿司,不要再喝了。” 凤司溟端着碗,道:“师兄,这一碗,阿司非要敬你不可!” “你在生师兄的气吗?” “阿司怎敢?” “还说没有呢?”云翰强硬地夺过酒碗,重重地搁在矮几上。“你心中有不快,只管跟师兄诉说,何必闷在心里?借酒消愁麽?” 凤司溟定定地望着云翰,打了个酒嗝。空腹喝了三大碗烈酒,後劲上来了,看不清眼前的人。 “师弟将要大喜,何来愁闷?” 云翰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点他的眉心。“你如果不愿,我这就去回了清王。阿司不快乐,不喜欢的事,师兄绝不勉强!” 凤司溟靠在软枕上,半躺着,炉火映得他的脸通红。“阿司知道,师兄一直对阿司好。阿司任性了,师兄从不责骂,一心维护阿司。师兄……我……” 云翰绕过炉子,坐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背。“臭小子,你这样子,想让师兄内疚吗?” “……师兄可以不管我。”凤司溟抱着软枕,闷闷地说,声音越来越低。 云翰凑了过去,果然看到他醉得要睡着了。 “唉……我若不管你,你又要躲起来哭了。”云翰叹气。即使过去这麽多年了,仍然记得第一次,小小的阿司受了委屈,不怒不言,却躲起来默默地流泪。从那个时候起,云翰便知,自己放不下这小家夥。 “……”凤司溟嘟嚷了几句,听不清在说什麽,人已经醉得睡过去了。 托着下巴,翻了翻白眼,云翰对着一桌的烤牛r_ou_和半坛酒无语。半晌,他往身後看去,轻喊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背着他们的人,震了下,慢条斯理地割着一条羊腿,优雅地片下一小块r_ou_,放入口中,咀嚼。 第八章 从见到风逝起,清王便知这个青年,是个坚毅的人。 侍卫的第一要职,是忍。但凡主子的任何事,看到听到,全部都要烂在肚子里。假如被敌人擒住了,严问拷打,都不能透露半个词句。 风逝拜天下第一杀手为师,忍了三四年,终於熬出师,学了一身武艺,当侍卫,继续忍,忍着杀父之仇,守在仇人的身边,尽管恨不得手刃了对方,却只能每天压抑着杀意,做一名忠於主子的侍卫。 他并不出色。清王有很多侍卫,风逝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个。然而,也许是他那双闭着的眼睛,让清王对他多了几分注意。 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都觉得这应该是一名书生,而不是侍卫。高而削瘦的身子,平凡的五官,沈静的气息,如此平淡无奇。 在看到那双淡金的眼睛後,不可否认,他被吸引了。 如此沈寂的一个人,配上一双出尘的金眸,平添了几分尊贵之气。原来这人的身份,竟不简单。 曦和国的皇储,如今的皇太子。 当拥有这显赫的身份後,清王烦恼了。他该如何拥有他?他不再是一名普通的侍卫,不能听命於他,如若要得到他,必将负出巨大的代价。 山崖上,清王抱着喝醉酒的凤司溟,坐看日落。 北方的春天,寒气未去。清王用厚重的毛皮披风,把凤司溟包了个严实。醉酒的青年很安分,静静地睡着觉。清王专注地看着他的睡脸,越看越喜欢得紧,他感到不可思议,何以对这青年如此执着。 为了得到他,背负一生的骂名,成为凌国历史罪人,肆意妄为了一次。 睡了一下午,也该醒了。怀里的人缩了缩,悠悠地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猛地惊醒,锐利地盯视近在咫尺的男人。 “醒了?”清王问。 凤司溟挣扎了一下,清王抱得更紧了。“小心!” 寒风呼啸而过,凤司溟转头一看,半米之外便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只得任男人抱着,定定地看着他。 “皇、鎏,你为何要那般做?” “你是指我向曦和联姻的事?”清王挑了挑眉,淡笑。 “不错!这不像清王会做的事。”凤司溟低语。 清王拨了拨他的发丝,深色的瞳孔缩了缩,盯着凤司溟看了审视了一番,忽然低头一吻,很快又离开那粉色的唇瓣。 “正如你说,这不像清王会做的事。风逝,我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会有私欲,为己所爱,我可以不择手段。” “你竟不问问我的意愿?”凤司溟闭眼,呼吸着寒冽的空气。 清王抬头,看渐渐隐退的暮日,天色一片紫红,如勾的银月已现。 “我以为你懂。” “我不懂!”凤司溟猛地睁开眼,运气挣脱,离了清王的怀抱,往崖上一闪,站立。 悬崖上的大风,吹乱了他的褐发。夜幕即将到来,温度下降,单薄的衣物抵不住北方夜晚的寒气。 清王挽着毛皮披风,徐徐站起,转身,与凤司溟对望。 “你若有怒气,只管向我发。”清王淡淡地说。 凤司溟握紧拳头,眼里燃起了两团火焰。向後退了数步,抬手抱拳作揖,沈声喝道:“殿下,请赐教。” 这是要向他挑战? 清王好笑地走向凤司溟。也罢,既然他想发泄,他便奉陪吧。正想着,凤司溟已经一拳袭来,他侧首一歪,躲过这差点让他破相的拳头。 “你敢不躲麽?”凤司溟眯眼瞪他,看在清王眼里,凭地可爱,竟有几分野猫的味儿。 “好,我不躲。”才应下,肚子便受了重重的一拳,清王拧了拧眉头,跳开一步,捂着腹部,诧异。他错了,这不是野猫,分明是头小狼崽! 往日这青年对他顺从得很,看来是真的被惹怒了,如此放肆,下手够狠毒。 凤司溟咬了咬牙,侧身一腿踢了过去,扫到清王的衣摆,留下一记脚印。清王不得还手,见他次次杀招,只好避开要害,多次被他袭中。 凤司溟的拳头,不容小觑,那是能杀人的拳头,普通人被击中,要麽一命呜呼,要麽骨头全碎。清王不敢硬碰硬,杀招将至时,总能灵巧地躲闪,实在躲不过去,便运功抵挡。凤司溟亦清楚这点,所以下手更加毫不留情了。 五十招後,凤司溟越打越凶,简直是杀红了眼。清王身上挨了不少拳,虽不至於受伤,却狼狈之极。 “这一拳,是为我父亲打的!”凤司溟赤红了眼,一拳击在清王的胸口,原是要避开要害的人,在听到他的话时,一愣,那拳头砸在胸口,当下让他吐了一口血。 “这一拳,是为我母亲打的!”无视清王呕出的鲜血,又是一击重重地打在他的腹部,清王没再避开,迎面又是一击,痛得弯了腰。 “这是为我兄长和小妹打的!”凤司溟嘶哑了声音,眼角闪着泪水。想起倒在血泊中的亲人,他的心如刀割,恨自己不能狠下决心,痛杀仇人。 清王被这一拳打翻在地,呕着又吐了两口血水,是真的受了伤。 凤司溟呆呆地伸着拳头,看到尊贵的清王被他打得满口吐血。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腿一软,曲膝重重地跪在清王身边,颤抖着探手摸他。 “你……你……有……没有……事……”他害怕,害怕自己会真的出手杀了他。 “没……没事。”清王缓过气,咳了数声,沾着血渍的手握住凤司溟的。 “我下不了手。我太没用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他抑制不住,泪水像泉涌般,夺眶而出。自家破人亡後,他便没有像今日这般痛哭过。 “……别哭。”清王勉强坐起身,拥他入怀,不舍地说,“你打我,应该的。便是杀了我,也没有关系。” 埋首於清王的怀里,凤司溟紧紧回抱他。“我……我害怕……” “我在,你别怕。” “我怕……真的杀了你。”他声音颤抖。 “我怎舍得留你一人呢?”清王安抚他,在他耳边呢喃。此生,冷硬的心,只为一人柔软。 “我对不起他们。”凤司溟痛苦地喊。他爱上了仇人,罪该万死。 “你做得很好,他们会原谅你。” 凤司溟用力地抬头,恨恨地瞪他,质问:“你一道命令,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你良心可安?!” 清王眼里的冷酷一闪而逝,眯了眯眼,他回道:“如果时间倒流,本王仍会下那样的命令。” 凤司溟吸了口气,平复怒气,冷静了下来。“我宁愿自己那时候就死了。” “我却庆幸你活下来了。”清王抚摸着他的眉眼,神色温柔。“本王许诺,生与你相守,死和你同x,ue,此生不会有子嗣,今生今世,唯有你相伴。” 凤司溟轻轻地摇头。“你会後悔。” “不会。”他斩钉截铁。 夜幕悄然来临,银月下,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许久,凤司溟紧紧握住清王的手掌,慎重地承诺。“风逝愿意长伴君侧,承受君欢侍君饮,一生一世不离弃。”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清王以额抵着他的,轻声说道。 凤天麟一点头,曦和与凌国就此成联姻。清王的聘礼从狼城一路出发,数百辆马车,上千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进了草原。一个月後,朱曦城大开城门,隆重迎接。 清王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了武萧将军。高壮威严的武萧,即使在这喜庆的日子,依然面无表情,看得曦和国的百姓心惊胆颤。还有曾在战场上跟武萧交过手的众将士,个个面露尴尬之色,心里是极度不舒服的。不过,很快,众人被丰厚的聘礼吸去了注意力。看到那一辆辆装得实实的马车,还有数百名技艺能人,人们是欣喜的。 曦和国没有凌国繁琐的婚庆仪式,选了一个吉日,凤司溟一身华贵装束,神色平静地拜别君王,随着迎亲队伍,离开了朱曦城。 凤天麟确实没有委屈了凤司溟。凌国的聘礼丰厚,曦和国的嫁妆更不少。百匹ji,ng良骏马,上千头牛羊,北方特有的曲凤酒百坛,以及皮长袍、棉长袍、夹长袍、靴子、荷包、毛皮大衣、毛皮披风等等,装了足足三十车,雪云山盛产的玉石玛瑙数不胜数,陪嫁侍从百人。这麽一算下来,这回凌国的送亲队伍,比来时还热闹。光是那上千头牛羊就够壮观了,更不用说是那百匹骏马。厉肃如武萧看到那一匹匹ji,ng壮的良马,也不禁露出笑容。 凤司溟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直挺挺地骑在马背上,身侧云翰与他并骑,不时的逗他说笑,他却板着脸,偶尔发出一两个音节。 这原是大喜之日,凤司溟却高兴不起来。任何一个男人,被当女人般出嫁,都没办法兴高采烈。男性的尊严,不容易许他示弱。尽管他和清王两情相悦,也愿意雌伏於他,可是连在名义上,都被像女人一样的对待,没有哪个男人能眉飞眼笑地坦然接受。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侍君之情劫 作者:清尊藏影绿绪 第5节 云翰看了看凤司溟那坚毅的侧脸,哼了哼声。他在旁说得口干舌燥,阿司却视若无睹,好不冷淡。 “阿司……”他不死心地再度呼唤。 凤司溟转过脸,问:“师兄有话但说无妨。” 云翰无语。他刚说了那麽多话,阿司不应罢了,这会儿又叫他但说无妨?吐口气,他无力地道:“没事。” 凤司溟一脸疑惑。事实上,刚刚他心不在焉,根本不知师兄在耳边说些什麽,那回应的“嗯、啊、唔”等字,全是无意识为之。 正沈默着,忽然人群s_ao动,队伍缓了速度,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看去。 “看!是野马群!”有人激动地大吼。 那从雪云山上下来的野马群,在野马王雅丽塔的带领下,气贯长虹地飞跃在草原上。隔着数百米远,送亲的队伍停下了步伐,激昂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万马奔腾的景象。 “太壮观了!”第一次看到野马群的凌国人,全都发出惊叹声。 凤司溟突然一动,解开身上繁琐的披风首饰,策马奔了出去。 “阿司!”云翰大惊。 “太子殿下!”侍从骇然。 凤司溟充耳不闻,双腿一夹,跨下的马飞奔进野马群。野马王雅丽塔仿佛有感应般,放慢了蹄子,让凤司溟追赶上了它。 在人们的惊骇呼叫声中,曦和国的皇太子纵身一跃,跳到了野马王的背上,长啸一声,襟飘带舞,背後像长了翅膀般,飞驰在草原上。 “不愧是草原上的王子。”云翰呢喃,为凤司溟自豪。 武萧等凌国人,皆露出赞赏的神色。 大清早,狼城百姓早早的起身,相奔去城门口的道两旁,等待即将到来的送亲队伍。 狼城更多的是守城的士兵,严谨的将士恪守岗位,城墙上站了一排吹牛角的乐手。城墙下,大门洞开,两列士兵武装整齐,如旗杆般地分别站门两侧,喜庆的红色地毯,一路从将军府铺到了城门,手挎花篮的宫装少女,打扮得娇艳欲滴,婷婷地立在红毯两边,楚楚动人。 人们翘首以待,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光照大地时,远远的走来一行人。城墙上的乐手吹起了牛角号。鼓乐喧天,鞭炮齐鸣,送亲的队伍,声势浩大地进城了。 所有人都在好奇,曦和国的皇太子是什麽模样,为何一个男人会愿意下嫁於另一个男人。 出於对战败国的排斥心理,很多人恶毒地想象着,那定是五大三粗的丑陋汉子,也有人猜测,会雌伏於男人身下的人,要麽软弱无能要麽妖气横生。 众目共睹之下,和亲的队伍终於来了。 开路的是武萧大将军,所有人看到他都激动地欢呼着。紧跟着後面是凌国的护送将士,个个ji,ng神抖擞,同样受到众人的热情。人们奇怪,没有看到传统中的新娘华丽马车,走在队伍中间的却是一匹墨色的骏马,马背上的青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头褐色的长发,顺直的垂至腰间,嵌着蓝宝石的额饰,与灿烂如辉的金色眼睛相映成趣,清俊立体的五官,皙白的肤色,相貌虽不是最出众的,但却隐隐有一种魅力,令人注目。雪狐皮毛制的披风下,是一件领子、襟边、袖口都滚绣着上好紫貂绒毛的坎肩,一袭艳红立领长袍,绣着金丝凤凰图腾,暗红皮裤,黑色绣金边滚绒毛边的靴子。如此气宇轩昂,俊逸不凡的青年,竟然是曦和国的皇太子! 从进入城门起,凤司溟便保持着淡然的神色。凭着曾为侍卫的敏锐,很轻易便能觉察到百姓厌恶的心情。他镇定自若,骑着马,带着身後价值不菲的嫁妆,落落大方地进城了。 百姓的欢呼,不是给他的,牛角号声,更像是为了庆祝大将军凯旋归来,礼炮似乎是为护送军队而放。 凌国的百姓,对曦和国的人并不热情,甚至还有人偷偷地咒骂着。 凤司溟充耳不闻,挺直了腰,维持着一国的尊严。漫天的飞花,把人带进了瑰丽的幻梦中。 记忆中的清王,向来雍容闲雅,正身清心,那日却被他打得狼狈不堪,口吐鲜血,受了不轻的内伤。 想起清王淤青的下巴,凤司溟嘴角微扬,眼里闪着明媚。原本清王要亲自出来迎亲,他却未曾现身,只让武萧带人直接去将军府。 对此,曦和国一起来的侍从是不满的,凤司溟倒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只有他知道,清王被他打得下不了床,就足够了。只是,迎亲的队伍从朱曦城走到狼城,用了一个月时间,那人的伤,还未好麽? 进了将军府後,早有下人引新人进门。总管带着凤司溟到房间後,恭敬地请他休息便要走了。 “等等。”凤司溟叫住他。 “殿下有何吩咐?”总管转身行礼。 “清王呢?” 总管飞快地抬眼看了下凤司溟,道:“清王殿下已早一步回京城了,殿下曾嘱咐属下,待皇太子殿下来了,务必好好招待。” 凤司溟眯了眯眼,挥手让总管下去了。 解开披风,把一身的累赘脱下,总算轻松了。倒了杯温茶,慢慢地喝着,思索了下,莫名地笑了一声。 “出来吧。”他冲房间的一角喊道。 “……哎。”角落里跳出个侍卫打扮的小个子。 “小将?”凤司溟略为惊讶地道。“你怎麽在狼城?” 小将伸展四肢,扭了扭腰,大咧咧地坐到桌前,接过凤司溟递给他的茶,大大地灌了一口,抹嘴道:“风逝,你小子,可真风光啊。” 凤司溟一怔,摇摇头,笑。“此话怎讲。” “嘿!你还问我!”小将大眼一瞪,喳呼,“你知不知道,当初殿下回京,可唯独少了你。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伤心了好久。可是现在,你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身份居然还是曦和国的皇太子,能不叫人吃惊?” 凤司溟心中内疚。他在清王府虽然呆的时间不长,可是与一帮侍卫交情非浅,尤其跟小将,感情最好。听到他的“死讯”,恐怕小将掉了不少的眼泪。 “始末原由,回环曲折,我日後向你一一交待罢。”凤司溟歉意地说。 小将耸耸肩,蹲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直直地盯着凤司溟的眼睛看。 半晌,凤司溟被他看得别扭,便闭上了眼睛。 “呃,别,再让我看看嘛。”小将急道。“你以前一直闭着眼睛,骗人说自己是瞎子,嘿,原来你是曦和人,眼睛是金色的,才故意闭眼蒙人吧!” 得,小将把话都说了,凤司溟亦不必辩白了。原本,他也没打算解释什麽。他是曦和国人,这是铁争争的事实。 见他不答,小将伸手摸凤司溟的头发,啧啧地道:“以前我就觉得你的头发不太黑,你一直束发髻,绑发带,看着不明显。如今这一披散嘛,完完全全是红褐色,异常鲜明。” 凤司溟睁开眼,金眸幽深地看着他。“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小将僵了下,讪讪地收回手,摸摸鼻子。“自然不是。” “就你一人在?” “唔,还有个影魅。”小将努努嘴。 “影魅?”凤司溟迅速地搜了下四周的气息,果然感到一个微弱的呼吸声。 “殿下待你极好啊。”小将摊摊手。“我和影魅,正是清王殿下派来保护你的。皇太子殿下!” “保护我?”凤司溟一愣,继而摇头失笑。“我何需要人保护。” 天下第一杀手的首席弟子,曾经丞相府的二等侍卫,更是清王的金翎侍卫,何时无用到沦为被保护的对象。 “得,还别说!”小将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道,“你如今身份可不一般呢。曦和国的皇太子!就说如今凌国与曦和联姻,你道其它三国会无动於衷,乐见其成?” 凤司溟恍然大悟,啄了口茶,不语。他涉政仅一年半,很多事想得不周全。清王毕竟是清王,全局在胸啊。 见凤司溟在沈思,小将搓搓手,厚着脸皮凑近他耳朵,低问:“风逝……那个……你真的……和清王殿下……唔……好上了?” 凤司溟晃了下神,听得小将如此问,脸色微红,转头低咳了几声。 难得看到风逝害羞,小将得意地扬扬眉,咧嘴笑。“嘿,我不问了。” 不过他真的很好奇啊!一个是冷情无欲的摄政王,一个是自律平凡的侍卫,怎麽就一起去打了场战,便生出让人匪夷所思的情感来了?两人的性子南辕北辙,不像会谈情说爱呀。 “──你还有事麽?”凤司溟恢复了脸色,问。 小将撇了撇嘴,知道风逝这是在赶人呢。 “没了。”音刚落,人一闪,便不见踪影了。 凤司溟叹了口气,瞅了瞅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强迫自己无视他。 翌日,武萧来找凤司溟,却看到房中坐着的青年,一身凌国侍卫装束。 “殿下这是……”武萧迟疑地问。 凤司溟闭着眼睛,手执一只墨色毛笔,道:“此去京城要行走一个多月,路上‘耗子’怕是极多。为了不让清王在京城久等,我打算一起帮武将军清理‘耗子’,加快行程。” 武萧愣了下,忽而大笑。“殿下放心,有末将在,定能把殿下安全送到京城。” 凤司溟摇摇头。“不瞒武将军,风逝自小在凌国长大,又随清王殿下上过战场,这‘皇太子’的护卫一职,让风逝胜任,绰绰有余。” “殿下的意思是……” “武将军唤我风逝即可。”毛笔在指间一转,瞬间隐入袖中,凤司溟起身抱拳行礼。“金翎侍卫风逝,向武将军报道。” 武萧赞许地点头,拍拍凤司溟的肩。“好!不愧是清王看中的人,够资格与清王并驾齐驱。” 凤司溟腼腆地一笑。“武将军过奖了。” 武萧感慨地叹息。“清王排除万难,向曦和国提亲,朝中三层大臣反对,殿下先回京城,是为安抚他们,以防出现政变。” 此次清王为了风逝,破例离开京城,朝政交与丞相,但国中不可一日无君,皇帝陛下年幼,丞相不能全权代理,摄政王不在朝中,时间长了,怕是跟上一次一样,会有政变。故此,曦和国同意联姻後,清王便马不停蹄的先回京都了。 “原来如此。”凤司溟低喃。 心中不禁自嘲。清王还是那个清王,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国家大事。至於他,身为男子,岂会在乎这些细节?过於扭捏,就显得小女人心态了。 用过早膳後,庞大的迎亲队伍继续上路了。 队伍中多了一辆豪华的婚嫁马车,马车两侧四名侍卫随行,外围又有上千的军士,戒备森严的队伍,一路南行。 第九章 从狼城出发,过了落埒城,又穿过汉城,三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城一过,“耗子”就开始行动了。 不出所料,出了汉城後,伏击暗杀接连不断,野外峡道,密林山涧,都是伏击的好地方,城里驿站,夜里时有暗杀。幸而早有防备,一路清理了上百只“耗子”。 两个月後,队伍接近了离京城最近的三宇城。只要过了江,便可到达三宇城了。但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江水潮涨汹涌,不宜渡河,队伍不得不停下进程,在江边高处安扎营地。 皇太子的帐篷内,几个人正围着商议。 “快接近京城了,殿下不必再委屈的当侍卫了。”武萧望着仍然一身侍卫装束的凤司溟道。 “岂会委屈。”凤司溟与小将对视一眼,笑道,“这样穿着,轻松得紧。” 小将揽住凤司溟的肩,对武萧没大没小的说道:“整日穿着繁琐的行头,坐在马车里,那才叫无聊。武叔,你不知道,风逝厉害得紧,一路上的贼子,这个数是死在风逝手上的。” 小将伸出双手,正反两面比了比,一脸惊叹。 武萧瞪瞪小将。“不可对殿下无礼。”揽着未来的摄政王妃?不要命了? “无妨。”凤司溟温和地道,“京城在即,我们更不可松懈。一路上,他们不得手,定是焦头烂额了,接下去的刺杀,恐怕会更密集凶猛。” 武萧侧首一思,点点头。 於是继续安排替身在太子帐篷里,小将留下守夜,凤司溟和武萧回帐休息了。 是夜,雨小了一些,守营的士兵把篝火燃得更大,穿着蓑衣来回巡逻。几个时辰後,雨完全停了。黎明的前一刻,正是人最疲劳的时候,江里却有什麽在黑暗的掩护下,缓慢地接近。巡逻的士兵打着呵欠,警觉性降到了最低,抑扬顿挫的浪涛声,掩盖了其它声响。 十几艘小船靠近江岸,待士兵觉察到时,船上早已涌现出上百名黑衣蒙面人。 “有水贼!”巡逻兵大喊,刹那,沈寂的江岸,s_ao乱了。 训练有素的水贼,有组织有行动地往帐营里扔火霹雳,瞬间,数十个帐篷发生爆炸,睡梦中的士兵被炸得血r_ou_模糊。 武萧冲出帐篷,飞快地掌握局势,拿出牛角号一吹,士兵们涌出帐篷,在武萧的指挥下,抗击水贼。 凤司溟早在巡逻兵大呼时,便惊醒了。拦截下接近太子帐篷的水贼。连杀了五人後,竟没有水贼再接近太子营。一起保护太子营的小将疑惑地问:“何时三宇城这有这麽多水贼?真是胆大包天!” 凤司溟大叫一声:“快去看礼车!” 曦和皇帝送了很多陪嫁,上千的牛羊牲畜,在狼城的时候就分批押运,没有跟和亲队伍一起出发,几百匹良驹倒是一起跟来了,还有六十车的毛皮衣物玛瑙玉石,一路押送,引得多少山贼草寇半路拦截。 这次的水贼没有全力进攻太子帐篷,便是盯着“嫁妆”来的。 果然,凤司溟带人赶到放物品的帐篷那,水贼和士兵正打得火热。毛笔滑到指尖,凤司溟闪电般地跳进打斗圈,墨笔一甩,便放倒五六人。 蒙面的水贼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侍卫,一出手便杀了他们五六人,目露怒色,纷纷向他攻击。 “小心!”武萧带人杀了过来,清理了凤司溟背後的水贼,给他做坚固的後盾。 凤司溟感激地望他一眼,杀起水贼来,更肆无忌惮了。 水贼暗骂一声,见地上同伴的尸体越来越多,便吹起口哨。 风紧,扯呼! 黎明的阳光,穿越云层,照亮了江岸,战斗维持了一个时辰,营地一片狼籍。 武萧清点了己方人数,死伤过半,物品未失,马匹无损,而水贼的死亡人数不过四十。武萧脸色y沈,让手下把士兵的尸体和水贼的分开。焚烧了水贼的尸体,就近埋了。士兵的尸体,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军中葬礼,收了他们的编号牌子,同样一把火,烧了足足四个时辰,收集骨灰,洒进了江里。 凤司溟负手站在江边,看士兵们木然地洒着同伴的骨灰,神情凝重。 “风逝?”小将推推他。 茫茫江水,风平浪静,昨日的汹涌仿佛是一场梦。 凤司溟叹息:“我一直以为凌国比曦和富裕,百姓过着好日子,却不想仍有如此多的草寇水贼。这些人胆子太大,连军队都敢抢。” 小将扯了根芦苇,咬在嘴里,道:“但凡有利可图,就有人不要命。自一年多前,宫中政变,国中小乱不断,别国混了不少间谍进来,清王殿下每天都在忙,处理了一大批,今年才安定下来。” 要不是局势稳定了,清王哪有时间跑到曦和来提亲呢。 凤司溟蹙了双眉,眯眼望向江对岸。三宇城远在对面,模模糊糊的,隐约可见。 “哎,快看,船来了。”小将激昂地大叫。 凤司溟定睛一看,果然有十艘大船,由远而近,乘风破浪而来。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武萧来到他们身後,道。 凤司溟转身,向他抱拳作揖。“劳烦武将军了。” “末将分内的事。”武萧和他们并肩而站,眺望远处的船。 昨天下雨,他飞鸽传信给三宇城,要他们今日再开船过来,这都等到下午了,那船才姗姗来迟。 两刻锺後,十艘大船完全呈现,行驶在最前面的大船,雕有龙纹,船头站着一行人,当看清船上的人时,江岸上的人纷纷下跪,既惊讶又欣喜。 大船一靠近,岸上的将士们齐声高呼:“令虎营众士,拜见清王殿下!” 立於船头的华服男子,正是凌国的摄政王,清王皇鎏。 “将士们辛苦了,平身。”清王的声音铿锵有力,飘荡在整个江岸。 数百名将士激动地起身,恭迎清王的到来。 大船放下船梯板,清王带着侍从,走了下来。匆匆搜寻了下,视线锁在了武萧身侧的人身上。 略微拧了下眉,清王走了过去。 “殿下。”武萧抱拳禀报。“昨夜水贼来袭,幸而早有防范,太子殿下无恙,礼金物品未失。” “今早收到你的信,本王已大致了解。”清王颔首,盯着一身侍卫打扮的凤司溟,道:“可有受伤?” 直到清王询问,凤司溟方回过神。从看到船上的清王起,他便呆愣了。清王不是应该还在京城处理要事麽?他怎麽来了三宇城?最让他惊讶的是,堂堂清王竟亲自坐船过江。武萧将军在早上便给清王飞鸽传信了?那麽,他来是因为── “无碍。”当着这麽多人的面,被清王关心地询问,凤司溟脸颊微红,略略移开眼。 小将瞄了瞄清王,又看看凤司溟,不禁偷笑。 在人前,清王依旧保持着冰冷淡漠的神情,除了看向凤司溟的眼光微温柔外,旁人实在无法琢磨,清王会对另一个男人,真情流露。 上了船後,凤司溟在船舱里换回了曦和太子的服饰。绿祖母翡翠镶嵌的黄金额饰,垂直披散如丝的褐发,一袭白色绣金凤的长袍,外套一件滚了毛边的坎肩,腰系一条缠绕着深紫色玉石的宽边腰带,腰带左侧挂了一条毛绒绒的雪狐尾巴做饰物,脚蹬一双白色绣纹长靴。江风一吹,衣袂飘飞,发丝浮动,似雪云山来的神祗,光彩夺目。 一身紫袍金冠的清王和他一起站在船前,两人气宇轩昂,气质不凡,侍卫们看了,个个面露钦佩。 凤司溟手搭在船栏上,眺目远望,三宇城的轮廓逐渐清晰。清王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凤司溟动了动手,却没抽出来,反手握住了清王的,十指交叉,温度在指尖传递。不约而同,两人转头对视,眼波流转,情意由浅到浓,如脂似胶。 “……伤好了麽?”凤司溟问。 清王嘴角一勾,眉角挑起,倨傲地道:“你还伤不了我。” 眯了眯眼,金眸鎏光闪过,凤司溟笑容可掬。“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没有下次了。”清王贴近他,附在他耳边说,“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凤司溟手劲大了几分,移开视线,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也好,到时我们可一决胜负,谁能挺到最後。” “君子一言。”清王大喜。 “驷马难追。”凤司溟挑衅地回应。 清王举起交握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本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幽深的黑眸,像两潭深水,把人吸进去,便出不来了。凤司溟不甘示弱地凑近,伸了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指尖,平添了几分情色,清王喉咙一紧,眼睛更深遂了。 过了三宇城,去京城的路更快了,有清王相伴,这一路顺顺利利,没有宵小再出没了。两天後,队伍总算是到了京城。 休息了一日,盛大的成亲典礼开始了。祭天祭祖之後,在百官面前,皇帝御下,凌国的摄政王皇鎏与曦和国的皇太子凤司溟,珠联璧合,盟结良缘。 小皇帝御笔一挥,拟了道圣旨。封凤司溟为凤王,府宅一座,良田千亩,可参朝政,拿奉禄。 这让凤司溟吃了一惊。让敌国的太子进朝参政,闻所未闻。小皇帝是初生牛犊,还是年幼无知? 清王似乎早已知道旨意,代凤司溟拿了圣旨,便带人离开皇宫,回清王府了。 清王府那叫一个热闹,百官皆来喝喜酒。京城的百姓也乐呵,拖儿带女的跑去吃流水席。 凤司溟是男子,又刚封了凤王,自然是陪着清王跟百官喝了不少酒,最後醉熏熏的被扶着进新房了。 清王酒量好,被灌了半坛酒,还没有醉。把凤司溟抱到新床上,帮他脱了靴子。 侍女端着热水进来,清王拿过热巾毛,轻轻地为凤司溟擦拭脸庞。 脸上突来的温热,令凤司溟一阵舒畅,不禁呻吟出声,听得清王心头一紧,擦拭的动作更温柔了,眼睛幽黑得可怕。 擦完後,把巾布扔回盆子,吩咐所有人出去。 “殿下,奴婢们在外面侍候着。”侍女柔柔地说。 “不必了。”清王解了发冠,一头及腰的青丝流泻而下。 “是。”侍女们鱼贯的出了新房。 清王脱了喜庆的袍子,坐在床边,拍拍凤司溟的脸。“风逝,醒醒。” 凤司溟咕哝了一声,挥臂欲打开s_ao挠自己的手。 清王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为凤司溟宽衣解带。异国风情的衣服,不同与凌国,脱起来相当繁琐,扣子多,腰带长,饰物更多。一件件衣物,直接从床上扔出,落到地上,叮叮当当的响声是玉石撞地面的声音。终於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亵衣,清王已是满头大汗,而那喝醉酒的人,却只翻了个身,继续睡。 看着那露出的一大片肌肤,饶是冷情如清王,也难抑情欲。躺在床上的这人,是心底的人,情不自禁,低头轻啃那柔软的嘴唇,打开牙关,探舌进去,尝到了香醇的酒味。 “唔──”呼吸不畅,凤司溟睁开了眼,带着水气的金眸清澈如溪,迷迷糊糊地瞪眼前的人。 清王微喘着气,离开他的唇,手指cha入他的发丝中,梳理了几下,捧住他的脸,低头继续吻。 这下凤司溟完全清醒了。 身体被挑起了欲望,那游走在腰际的手越来越往下滑,引得他一阵颤栗,呻吟一声,急忙阻下那肆意摸进两腿间的邪恶之手。 清王轻笑一声。“怎地还会害羞?” 凤司溟绯红了脸,半推开他,勉强保持清醒。“把……把他们叫走!” “他们?”清王扣住他的腕,推压在头顶,置身於他的两腿间,半强怕性地褪下他的亵衣。 凤司溟挣了挣,压制自己的手劲很大,若想挣开必须运气用内力,可若真的把清王推开,必定会毁了新床,而隐匿四周的那些人,定会笑破肚皮。 “──先住手!”凤司溟深呼吸了数次,趁了个空当,翻转身子,手臂得了自由,便要撑着起身。 清王速度更快,欺身压了上去,刹时,凤司溟扑在柔软的被褥上,动弹不得。 “皇、鎏!”他咬牙切齿。 “莫怕。”清王咬他的耳朵,舔了舔,两人的衣服尽数褪下,赤裸的身体相碰触,温度陡然上升。 凤司溟气竭。他岂是怕,分明是紧张别扭。 清王身边有侍卫,白天跟着,到了晚上,便隐藏在寝宫四周。作为曾经的金翎侍卫,这寝宫里的隐蔽之地他了如指掌。多少个“曾经的同僚”正或蹲或趴的关注着床上的动静啊!尽管他们看不清床上的情景,但侍卫耳朵敏锐,便是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两人之间的私密话语。 “……叫他们走!”凤司溟头埋进被子里,肩胛收拢,肌r_ou_紧绷。 “他们敢。”清王声音寒了几分,但因染了情欲,威慑不足。 那几个躲在角落的侍卫,掏掏耳朵,离得近的,彼此交换个暧昧的眼神,摊摊手。 其实他们也不想听墙角呀,只是职责所在,不得离开。其实心里头期盼着清王殿下能大发慈悲,一声令下,让他们撤出到院外,清清耳根子。 凤司溟低咒一声,高涨的情欲,燃烧了理智,酒ji,ng作祟,他干脆自暴自弃了。转身揽住清王的脖子,仰头便撞上他的唇。 清王眼里有笑,满意地加深了吻。两唇相贴,重重地吸吮,恨不得吞噬了彼此的气息,有力的臂膀,收紧,使彼此更贴近了。 凤司溟恍恍惚惚地回应,意识一片迷糊,已完全沈浸在情欲之中。重获呼吸後,他贪婪地吸着空气,手指揪着被单,弓起身子,迎向清王。 密集的吻,一路散开,从颈项到锁骨,从胸膛到腹下,清王或重或轻地吻着,啃着,舔舐着,在凤司溟柔滑如丝的肌肤上落下一个个烙印。 “啊……”凤司溟轻吟一声,神情迷离。“别……” 清王分开他的双腿,沾着润滑膏的手指试探性地cha入他的股x,ue中,鼻尖碰了碰他的,安抚。“放松。” 凤司溟别过脸,咬紧牙关,随着手指的cha入,呜咽了一声。尽管和清王做过数次,但每一次打开身体,接纳另一个人的侵入,整个人都显得很无助,甚至会有羞愤之色。今夜又区别於之前,有旁人在,他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了,羞耻感更甚,身体异常敏感。 清王抬高他的腿,手指增加到三根,经润滑的小x,ue,妖艳欲滴,看得他血脉贲张,汗自额际滑落,抽出手指,火热的身体压了下来,抚摸着凤司溟的背,在他的惊呼声中,慢慢地挤了进去。 “慢……慢……些……”凤司溟吐气,双眼shi润,两手按住清王的肩,急促地呼吸。 清王吻去他眼角的泪,把他的腿分得更开,挂在自身的腰侧,微抽出,又更快地撞了进去,引得身下人低喊了一声。 “风逝,风逝……”清王抱紧他,咬住他敏感的耳垂,沙哑地说,“我终於拥有你了,你是我的。” 武者的身体,强而有劲,撞击的力度一次比一次重,炽热的黑眸紧紧盯住身下人的神情变化,像火烧燎原般,不顾一切地焚烧一切。 这个青年,在他怀里,一点点地变化着,绽放出诱人的姿态,这妖娆的一面,只有他才能看到。 “皇、皇鎏,慢……慢一点……”凤司溟被撞击得牙齿都发抖了,捧住清王的头,一口咬在他的肩上,稍一用力,便留下一排牙印。 清王握住他ji,ng瘦的腰,撞击得更用力了,直达最深处。凤司溟猛地一震,全身像被电过一般,腰一酥软,意识空白了半刻。 “是这里麽?”清王用力地把他抱起,托住他的tu,n部,往怀里勒,两人再没有空隙。 强烈的快感,使凤司溟丧失了最後的理智,如野兽般,抱住清王,配合他的动作,用最猛烈的力道,回敬他。 “喜欢麽?”清王附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喜……喜欢。” “把你最真实的给我。” “啊。” 清王舔着他的眼睛,下身挺得更快,引得风司溟气喘连连。这双金眸,他极喜欢。 “想杀我麽?” “呜──”凤司溟两腿夹住清王的腰,使一劲,便翻转体位,把清王压在了身下,自己则挺直了腰,重重坐下。“呼──” 张嘴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双手撑在清王的胸膛上,眸子凶狠似狼,y沈沈地瞪着身下的人。 清王邪邪一笑,左手游走到凤司溟的腹下,握住了他的性器,简单套弄几下,身上这青年便失了斗志,手臂一软,弓着身子,趴在他胸膛上。 “舒服?”清王发出愉悦的笑声,快速地向上顶去。 “呀……呜哇……”上下夹击,凤司溟把持不住,交代了出去。粘稠ru白色的液体,尽数喷在清王的小腹上。 他解甲投戈了,清王却还ji,ng神抖擞,由下往上撞击,撞得凤司溟受不住,嘶哑地喊了出来。 “啊啊……”更快地,他捂住自己的嘴,欲掩盖那恼人的声音。一思及屋里还有其他人,羞耻感让他再次硬了,後x,ue紧紧吸附住那抽cha一次比一次用力的龙柱。 清王好笑地拿开他的手,吻了上去,过多的唾液自合的细缝中滑落,分开的时候,清王把舌从他口中抽出,拉出长长的银丝, y 靡之极。 拥着青年,翻转身体再次压住他,将他的双腿弯曲,分开推向胸膛,令他的身体打开得更彻底。抓过枕头,叠在他的tu,n下面,青年的身体柔韧有余地成了一个弧形,清王狠狠地一cha,当下使凤司溟嘶吼了出来。 两人一高一底的叫着,持续了很长时间。 寝宫的隐蔽处,几个侍卫早已呆若木ji。他们跟随清王的时间少说都有五年以上,大多在年少时,便做了护卫。以往姬妾侍寝的时候,他们初时不适,後来便习以为常,目不斜视,耳听八方,守上一夜,不在话下。然而,今夜,那和清王在床上缠绵的人是曦和国的皇太子,皇帝陛下新封的凤王,摄政王的男王妃!而,最最让他们震惊的是,这凤王,乃是他们昔日的同僚,那个看似温文而雅如书生,将一支小小的毛笔使得出神入化,遇事从来面不改色,杀起刺客来,更是干净利落,一招毙命的金翎侍卫啊。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几个月,可是,怎麽都没办法联想那躺在清王身下,激昂叫着的男人,是他们相熟的,永远闭着眼睛,沈着冷静的风逝! 至於那些亲密的私话,听在几人耳中,更是驰魂夺魄,一个个脸色绯红,恨不得此时找个地洞钻了进去。甚至有人几欲捶胸顿足,为何今日守夜的是他,早知道跟别人换班了。 夜,长着,武人惊人的体力耐力,在今晚,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翌日交班的时候,来替换的侍卫,一脸惊奇。怎麽守夜的几个,全都脸色惨白,鼻下有血渍,匆匆忙忙地跑去浴房冲冷水澡。 第十章 清王起床的时候,凤司溟仍在睡。他怜爱地亲了亲,便去上朝了。 摄政王很忙,小皇帝虽然善解人意,放他半个月的假,但他心系朝政,新婚第二天,便上朝去了。新封的凤王,他舍不得唤他起床,便让他在府里好好休息。 然而,待清王一离开,凤司溟就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瞪着鲜红的床帐顶,发呆。 日移正中,侍女们捧着梳洗的用具等候凤王起床,久久不见寝房中有何动静。直到有个侍女大胆的进去叫唤时,看到床铺理得整整齐齐,凤王不知踪影。後跟进来的侍女,探头往床铺望去,一脸惊异,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本该还在睡的主子,去了哪里。他们一直守在门外,不曾有人出来过啊。 急忙跑去向总管禀报,总管蹙眉思索了下,要她们自行去忙,无需紧张。 清王在宫中处理了一天的朝政,小皇帝一脸感动,直叫皇叔早点回去休息。期间,清王去後宫看望了太後,太後躺在摇椅上,冷嘲热讽了一番。清王冷冷地落下几句话,便转身离去了,惹得太後恼得摔碎了极品白瓷茶杯。 回到府里,正是用膳时间,却没看到凤司溟,不由地冷声问:“凤王呢?” 总管欠了欠身,道:“回凤王府了。” “怎麽回事?”清王寒声问。 总管道:“午间侍女唤凤王起身,却见床铺整齐,被褥冰凉,想是离开多时。属下立即派人去寻找,凤王他……人在凤王府。” 清王拧了剑眉。小皇帝赐凤司溟府邸,紧挨着清王府,可凤王府新落成,下人不多,伺候比不得清王府周全。只是,他为何执意去凤王府? 手指敲了敲桌面,清王起身。“去凤王府。” “可要带些什麽?”总管问。 “不必了。” 行至门口,清王对身後的侍卫道:“你们不必跟来。” “殿下?”侍卫一脸不解。 “──让暗卫也撤了。”清王想了下,又吩咐。 “这万万不可!”侍卫惊讶。清王身边岂能没有侍卫保护?虽说凤王府就在隔壁,可远没有清王府安全。 “退下吧。”清王一甩袍子,出了门。 被留下的侍卫,一脸莫名。 凤王府的下人,都是从清王府里调配过去的,虽然人手不多,但个个聪明伶俐。当看到清王一人进府,全都规规矩矩地行礼。 “凤王在何处?”客厅内,清王问侍候的侍女。 侍女上了茶,落落大方地回话:“禀殿下,凤王殿下在厨房。” “厨房?!”清王难得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一个大男人在厨房做什麽? 侍女抿嘴一笑,道:“凤王殿下说,清王殿下午膳时间必定会来,他要做几道好菜。” “嗯?”清王眉头一拢。风逝会做饭?他何以突发奇想,跑到凤王府里做饭? 再也坐不住,叫侍女带他去厨房。 厨房内,凤司溟一身利落装束,站在灶炉前,端起放在炉子上炖的瓷锅,旁边围了三四名厨师,全都一脸好奇,又不时地发问。 清王站在门口,看里面风风火火,忙里忙外,桌上摆着七八道已完工的菜。厨子们围成一团,倒是主子正忙着把瓷锅里的炖r_ou_盛进盘子里。 凤司溟摆好盘子,一抬头便看到清王冷然地立在门口,英挺的剑眉拧成一团,眼里更是闪烁着寒光,浑身上下散发出摄威的气势。 其他人一看门口站着的人,竟是尊贵的清王,当下吓得腿一软,哆嗦着下跪了。 凤司溟边解系在腰间的围布,边道:“你来得正好,菜都好了,可以开放了。” 清王扫一眼桌上的菜,问:“你做的?” “嗯。”凤司溟笑着点点头。“用膳吧。” 指挥着侍从,把菜端去膳房,挥退侍候的人,与清王一起坐下。 他今天穿着打扮,十分干练,一头褐发由银丝束带高高扎起,甩出一条长长的马尾,身着银白收腰长袍,细短的绒毛镶边;高挺竖领,脖子虽遮了大半,但前面领口开叉直到锁骨下,露出大片肌肤,昨夜留下的暗红印记,若隐若现。窄袖外扣了护腕,行动更加方便,腰带上挂了一支银色的短笛。事实上那并非真笛子,而是一只笔套。这是曦和皇帝送他的武器,赐名“幽冥”。凤司溟当初得了这“幽冥”,却只压箱底,没有拿出来用过,今日倒挂在腰间了。脚上套了一双白色马靴,金丝纹边,极为ji,ng致。 这一身的银白装束,配上那双金色闪亮的眸子,怎一个帅字了得。 他ji,ng神饱满,行动自如,昨日的性事,仿佛对他没有丝毫影响。若是常人,经过昨夜的激情,只怕会昏睡到傍晚,可凤司溟似乎很早便起来了,神清气爽,意气自若。 他这模样,看得清王心魂荡漾,恨不得拖他回房,细细琢磨。 凤司溟对清王那双快喷火的眼睛,视若无睹,倒是体贴地为他倒酒,边倒边笑说:“我原是不会做饭的,可那教我武功的师父挑剔得很,几下年来,其他徒弟都死了,就我一个还活着,便也只能由我为他做饭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清,却隐了多少艰辛。曾经的天下第一杀手,为人极为冷酷,收徒弟条件苛刻,真正出师的只有风逝,其他没有出师的,全部死了,死在了最後的测试闯关中。 风逝是幸运的,同时,他也是艰苦的。同门却又是对手的人,一个个相继死在眼前,而自己为了能活下去,要对同门痛下杀手,需要多大的意志,方能撑过来。 清王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你在生气?” “岂敢。”凤司溟回答得客气。 “那你为何到凤王府做饭?清王府没有厨房?”清王挑眉问。 “我既是凤王,回凤王府天经地义。” 清王眯了眯眼,松开他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出府,未惊动任何人。”清王府戒备森严,到处布满暗卫,而凤司溟出了府,居然没有一个暗卫觉察。 “大清早,不便打扰众人休息。”凤司溟继续为清王倒酒。 清王相阻,紧紧盯住他,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你果然生气。” 风逝面对清王时,隐隐之中,总有一股畏敬之意。平日大多顺从,绝不会忤逆,这是做侍卫对主子本能的一种忠诚。可今日的他,一反常态,对清王客套又疏远,丝毫不像是新婚的人,对伴侣如对陌生人。 “不,我真不生气。”凤司溟道,“你身边的侍卫不该撤了。他们职责所在,昨夜那样……我心中虽尴尬,可不能因此而生你的气。” “那你为何来此?”清王放软了语气,神色也柔了几分。 “先吃饭吧,菜要凉了。”凤司溟给他布菜,侍候起来得心应手。 清王“嗯”了一声,倒也不急着追根问底。 一顿饭,吃得安静。肚子七分饱後,凤司溟带清王回寝房。 凤王的寝房,摆设雅置,布局简单,远没有清王的霸气豪华。门一关,清王扯过凤司溟,按在怀里,狠狠地一吻,把这小子吻得面颊绯红。 因这吻,凤司溟软了身子,金眸水光涟漪,迷迷蒙蒙的,诱人得紧。 所谓饱暖思 y 欲,两人这一互碰,是天雷勾动地火。边吻边抚摸彼此的身体,一路纠缠到了床上。 此处没有侍卫藏在暗处,情欲浓时,便肆无忌惮了。清王一把扯开他的衣服,露出里面ji,ng壮柔滑的胸膛,上面点点痕迹,正是昨夜留下的。 凤司溟喘了口气,躺在床上,放松身体,任清王对自己为所欲为。盯着床帐顶,神色迷离。 清王低头啃咬他的ru头,手滑进他的衣内,一路往下探去。 这人,莫名其妙的回凤王府,做了一桌饭菜,用完膳後,又直奔寝房。这番心思,倒令人猜不透了。 “皇鎏。”凤司溟倒吸了口气,呻吟一声,道,“我要……我要进影魅!” “什麽?”清王的动作一顿,诧异地抬头看身下的青年。 凤司溟定定地望着他,坚毅地道:“我要进影魅。”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侍君之情劫 作者:清尊藏影绿绪 第6节 “你知道影魅的性质?”清王沈声问,欲望冷了几分。 “岂会不知?”凤司溟捧住清王的脸,语气坚决。“我虽是凤王,但对朝政丝毫不感兴趣。何况,在其他大臣眼里,我毕竟是曦和国人,曾经的皇太子。与其做个闲王,不如干点实事。” “你所谓的实事,就是当影魅?” “不。”凤司溟想了下,说道,“我要成为影魅的头领。” “头领?”清王愣了下,即而笑了。“你可知成为头领,将要付出什麽代价?” 影魅不同於暗卫,成为一个合格的影魅,付出的心血要比暗卫多太多。那种训练方式,非常人所能承受。何况,要脱颖而出,成为头领,需要经过无数次残酷的斗争,才能站在最顶端,可随时都有被拉下的可能。 “我必定能成为影魅的头领。”凤司溟斩钉截铁。 清王沈默了片刻,问:“给我一个理由。” 凤司溟深情而执着地道:“你的侍卫,有我一个足矣!” 清王愣怔。 他……就为了这个! “这个理由不足够麽?”凤司溟问,倔强的眼里流露了占有欲。 “够!”如何不够?清王心中隐隐一叹。这青年,终於会对他流露真实的感情。他捡到了一颗蒙尘的珍珠,想好好的珍藏,它却暗自绽放光芒,璀璨夺目。 “你答应了?”凤司溟松了口气,嘴角上扬,笑得略显孩子气。 “你毕竟是凤王,白日仍由其他侍卫保护本王,夜间……本王允你一人侍候。” 呢喃着低头,吻住青年的唇。 一如当初在落埒城,分离的那一刻,青年坚定地对他说:“信我!” 所以,他信他。信他能成为影魅的头领,信他能护他一生。 清王抚过他的眉目,拥住他,只是静静地躺着,没有再越雷池一步。然而,仅是相拥,便感到无限的满足。 “谢谢你。”凤司溟贴在他耳边,诉说。 他知道自己任性,但他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他不想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凤王,他想成为他的左右臂膀,能成为他的有力後盾,那麽,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和他并驾齐驱! “不许比我先死。”清王霸道地说。 “嗯!我只愿与你同生共死。”凤司溟承诺。 清王揽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让他听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此生,唯愿与他── 生则同襟,死则同x,ue。 八年後── 大街上,一匹黑色的马上,两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共骑着,引人注目。 两个孩子,穿着打扮区别於凌国人,那一身毛皮,一看便知是曦和国人。自八年前,凌国与曦和国联姻後,来凌国的曦和人是越来越多。从最初的惊奇,到如今的寻以为常。但是,让行人好奇的是,这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子,居然能骑比他们高大许多的马,这马一看便知是北方的良驹,千金难求。 坐在前面的孩子,一头黑发,眼睛却是翠绿色的,五官ji,ng致,气质冷然。後面的孩子头发是红褐色,眼睛纯黑,相貌与前面的孩子有几分相象,同样漂亮,气息却温和一些。 两个孩子,稳当当地骑在马背上,慢悠悠地走在凌国京都的大道上,对行人投以的注目礼,视而不见。 终於,两人在清王府的大门前停下了。 黑发男孩率先跳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褐发男孩紧跟着跃下马背,轻飘飘的,像片落地的羽毛。 守门的侍卫见两个曦和国的小男孩在清王府门前下马,又相继往大门走来,不禁询问:“两位小公子是否走错了地方?” 黑发男孩抬头看看匾额,“清王府”三字龙飞凤舞,他面无表情地道:“没有错,确实是来清王府。” 他的口音有点怪,不是纯正的凌国话语。 侍卫互相看了眼,问:“小公子来寻人?“ “正是。”黑发男孩皱了皱眉头。 “寻得何人?” “哪来那麽多废话?”一旁的褐发男孩见这侍卫问东问西,早就不耐烦了。 侍卫脸色一整,不客气地道:“清王府门前,闲杂等人快且离去!” “切,谁管清王不清王,我们是来找父亲的。”褐发男孩没好气地说。 “莲。”黑发男孩瞪了眼褐发男孩,对方撇撇嘴,转身跑到门口的狮子石像前,伸脚踢石狮,口中念念有词。 侍卫本是想发作的,看这麽一出,便忍下了。毕竟是清王府的侍卫,对上门询问的人向来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对方是两个孩子,就不理不睬,视若无睹。 “小公子还是说明来意,我好为你们通报一声。” “请问凤司溟在不在清王府?”黑发男孩问。 “……凤王?”侍卫一怔,原来他们是来找凤王的。上下再次打量这两孩子的打扮,恍然大悟。曦和国的人,会来找凤王,那就不奇怪了。 “来得不巧,凤王同清王一起出门去南方了,归期未定。” 闻言,黑发男孩略一沈吟,道:“我们是从曦和国来的,到清王府是为了寻亲。他不在,能否让我们进府里等他归来?” “这个……”侍卫犹豫。虽然说这两孩远道而来,可是毕竟口说无凭,他不能随意放他们进去。 “你怎麽这麽罗嗦?凤司溟是我们的父亲,我们还会认错不成?!”褐发男孩转身,跑回来,冲着侍卫吼了一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凤王的孩子?! 当下两侍卫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俩小孩。仔细观察,还真有六七分像凤王!可是,凤王怎麽会有孩子呢?早在八年前,凤王便“下嫁”於清王,他不可能会跟女人生孩子! “莲!闭嘴!”黑发男孩冷喝,绿眸锐利。 褐发男孩缩了缩肩,委屈地哼一声。“凛,最讨厌。” 正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两骑停下的声音,几人闻声看去,但见两名男子从马上下来。 “怎麽回事?”为首的男子一身紫袍,威严雅贵。 侍卫还未来得及回话,那叫莲的褐发男孩已奔了过去,一把抱住紫袍男子的大腿,戚戚哀哀地喊了一声:“爹爹!” 清王黑眸一寒,任由小孩抱着自己。他武功高强,常人根本不可能轻易近他身,然而,这孩子居然能利落地抱住他的大腿,小小年纪,身手不凡啊。 黑发男孩别过脸,异常尴尬。他不认识他!他不认识他! “是莲和凛麽?”一个温和的声音自旁边响起,说话间,带了丝轻笑。 抱着清王的莲眨巴着大眼往那一看,嘴巴成圆。凛也不禁转头看过去,只见清王身侧站了一名闭着眼睛的褐发男子。 凛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父亲。” 莲松开清王,挨到凛身边,瞄了眼凤司溟,小脸微红,低声的喊了一句:“爹。” 清王听得他们对凤司溟的称呼,挑了挑眉。“这就是曦和皇帝信中提及的两小鬼?” 凤司溟摸摸莲的头,惹得小家夥躲了躲。 “应是他们了。莲是褐发黑眸,凛是黑发绿眸,你看他们是否如此?” “你不妨自己睁眼看个明白。”清王瞥了眼两个小鬼,无波的脸上看不了什麽表情。 凤司溟睁眼,金色的眸子灿耀。 两小鬼这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唤了一声:“爹爹。” 凤司溟有三子。 九年前,曦和皇帝凤天麟设计,下药凤司溟让他跟四名女子有了一夜之欢,而後三名女子怀上了孩子。十个月後,诞下三子。 三子之中,竟有一人是金眸皇子。凤天麟欢天喜地,当下便封他为皇太子。之後三子一起成长,三四岁便开始训练。小小年纪,居然能挨得住残酷可怕的魔鬼训练。 凤司溟得知自己有了三子後,便写信给凤天麟,要求把另两子接来凌国,自己养育。清王没有子嗣,自然是同意凤司溟的决定。 但是,凤天麟显然不这麽想。一直没有答应这件事,直到孩子八岁,他又突然写信给凤司溟,同意把两个孩子交给他们。 只是凤司溟没想到,这两孩子没有大人陪同,竟自己从曦和国出走,到凌国来。收到凤天麟的飞鸽传信,云游在外的他和清王,急忙赶回来了。 两个孩子很独立。莲调皮一些,凛相对喜静。虽年仅八岁,身手都不错。莲喜欢粘清王,凛更喜欢向凤司溟请教武艺。多了两个孩子,清王和他都忙碌了起来。 难得偷得半日闲,清王压着凤司溟在床上厮磨。 “慢……慢一点。”凤司溟趴跪在床上,清王覆在他背後,两人正激情着。 清王咬了一口他的耳垂,动作却更猛了。 “啊……唔……”凤司溟双手抓紧床单,只能承受这强烈的冲击。 高潮来临之际,凤司溟忽地咬牙,抓了两块脱衣服时掉在床上的玉石饰物,“嗖嗖”两声,丢出床帐。刹时,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出去!”凤司溟低吼。 清王勾了勾嘴角,拉过凤司溟的头,吻了吻他的唇,道:“明日,送他们去学堂吧!” “不要啊,爹爹!”床帐外传来莲的哀嚎声。 “……”凤司溟头痛地趴在被褥上。 清王冷冷地道:“今日去更好!” “唔──”莲还想说什麽,被凛一把捂住嘴巴,拖了出去。莲这个笨蛋,都叫他别来偷窥了,他偏要来。现下惹父亲和爹爹生气了吧! 凤司溟翻转身子,勾住清王的颈项,淡笑。“小孩子就是爱闹腾。” 清王啄了下他的眉眼。“战否?” 凤司溟眼一闪,波光潋滟。“奉陪到底!” 清王低笑一声,含住他的唇,凤司溟迎了上去。 午後,春光无限好。 ──全文完 小故事一则 凤天缘对凤天麟道:“陛下真的要下一代金眸皇储?” “不错!”凤天麟点头。 “那……溟儿呢?”凤天缘皱眉。 凤天麟叹了口气。“他……太干净单纯了。” 凤天缘思索。溟儿单纯吗?是的,对於他们这些在黑暗中滚爬的人而言,凤司溟过於干净。未曾被治政这个大染缸浸过的人,无法在曦和国存活。 所以……他们必须培养一个能适应并且可以成为下一代皇帝的金眸皇储。 “陛下为何定要溟儿的後代?”凤天缘不解。在众多兄弟中,凤天麟年纪最小,如今正是壮年,还有很多机会诞下金眸皇储。 “溟儿也该有子嗣。”凤天麟笑道。 於是如此这般,凤司溟被设计了。 半个月後,四名女子中,有三人怀孕了。 凤天麟笑得合不拢嘴。 凤天缘又问:“陛下又如何断定,这三个女子之中,必定有一个能生下金眸皇储?” 摇了摇头,凤天麟道:“无妨。若无金眸皇储,再使一计便可。” 凤天缘无语。“陛下觉得溟儿会再上当?” 凤司溟可不白痴,中了一计後,岂会掉以轻心? “唔。”凤天麟摸摸下巴,皱着眉头思索了下,道,“那……朕还年壮嘛,呵呵。” 凤天缘仰天长叹。 终於,三个娃出世了。 抱着金眸的娃儿,凤天麟高兴地咧着嘴,完全无一国之主的风度。 凤天缘瞅着皇帝那傻乎乎的神情,不禁勾了勾嘴角。 陛下似乎每次赌,必赢呢。 第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