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婚介所》 正文 第1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节 文案: 抽啦,没看见更新的话点进目录就可以看见啦。温瑢捡了只鸟,主职牵线保媒,副职收鬼打怪,以此养家糊口。做成的第一对,人鬼情未了。第二对,跨物种恋爱。第三对也惊悚,给天帝相亲了解一下?凡是他牵的线都成了,万万没想到,他的终身大事也被人c,ao心了,什么仙子娘娘都上门。温瑢掏出他养的鸟:不用了,男友自带了。凤凰:我家温瑢天下第一好!(吹爆!)温瑢:别人养鸟是宠物,我养鸟是男朋友。护妻狂魔凤凰攻x温柔人|妻会吐槽受日更甜文,作者卖糖哒,坑品有保障,欢迎跳坑!隔壁新文《网红的妖怪淘宝店》求收藏!文案:震惊!某站著名游戏主播开店不卖外设卖美食!顾客a:“老板,为什么r_ou_脯这么快就告罄了?求补货啊!”顾客b:“水果超滋润的!吃完脸上的痘痘都消了!”顾客c:“为什么这家的所有东西都那么好吃!”戚夏深:“妖怪出品,必属ji,ng品。”继承了家中古旧摆件的戚夏深发现摆件中自成天地,各方的妖怪们为了其中丰沛的灵气,拖家带口来投奔,交不起房租的乡下妖怪们上供了自家出产的各种美食。仲夏淘宝店,所有美食都不正常,如有正常,全额退款。山里还有个祖传男友,活了数千年的大妖怪沈阅微:“劳烦也继承一下我。”白切黑腹黑攻x人前怼天怼地人后可爱软萌受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灵异神怪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瑢、陆淮卿 ┃ 配角:很多啦 ┃ 其它:甜文,日常,轻松向 ================== ☆、冥婚 初秋的夜风凉得惊人,整条街上没有任何行人,除了路灯还不屈不挠地试图冲破黑暗外,也只有天上挂着的月亮还兢兢业业地播散冷光。 温瑢揣着鸟在一家门面前,放下自己的行李箱。温瑢摸出钥匙打开门上挂着的大锁,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尘土气。 他怀中的鸟忍无可忍,一振翅飞起来,小小的室内顿时华光乍然,收敛后原地已经多了红衬衫的年轻人。 “这都什么破地方。”陆淮卿y着脸,看了半天,勉强伸出两根玉白的手指擦过柜台,再抬起的时候白皙的指腹已经被灰尘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陆淮卿低头凝视着沾了灰的手指:“……”全身气压逐渐降低,凤目里渐渐凝出肃杀之意,眼看陆淮卿要将面前这个罪大恶极的柜子碎尸万段的时候,边上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温瑢擦干净陆淮卿的手,另一手还端着水盆。 陆淮卿握起手,shi润的触感浇灭了他的不满。他拿过温瑢手里的手帕,浸shi了默不作声转头开始擦拭桌椅。 他一身整洁的衬衫长裤,黑发一丝不乱。昏暗室内只剩一盏小灯还能亮,灯光微弱,陆淮卿站在室内,干净整洁纤尘不染,衬得这小小门面越发不堪。 陆淮卿天生里就不像是会做家务的人,但他擦拭桌椅,收拾家具的动作开始生疏,后面居然很熟练。 温瑢收拾完了卧室,出来时被震了一下——就这二十多分钟,外面不说焕然一新也整洁了许多。反而是陆淮卿,俊美的面颊上落了两道灰,头发也有些乱。 陆淮卿哼哼唧唧扔掉手帕,正要抱怨两句,耳边听到嗒嗒的声响,而且越来越靠近。 温瑢好奇走出去。 路灯有些昏暗的光下,身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脚下踩着六七厘米的高跟鞋,跑得头发散乱。他们听到的急促的嗒嗒声就是年轻女人的高跟鞋发出的。 温瑢的目光落在女人左手腕戴着的玉镯上,成色极好的镯子上却附着丝丝缕缕的y气,里面显然藏着一个银魂。 女人身后追着一红色厉鬼,那红色极浓重,厉鬼眉心钉着一只红色高跟鞋,,汩汩鲜血从血洞流出,顺着鼻梁流过双唇,被厉鬼伸舌卷入口中。厉鬼所过之处,周围的路灯发出撕拉之声,全部熄灭。 这是一只犯过人命的厉鬼,生前好色,j,i,an|□□杀,死后又作恶伤害了无辜少女,成了无恶不作的鬼物。全身上下都是孽障,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陆淮卿嫌恶地皱起眉。 温瑢捂住左手,他的左手尾指带了枚尾戒,温润的白色质地里却烧着一线赤红,犹如火焰燃烧,跳动不息。尾戒中的赤红在捕捉到y气后越发激动,在戒指内游弋着想要冲出去一饱口福。 厉鬼口中的鲜红r_ou_舌,shi滑黏腻,沾着血水与口涎,嘀嘀嗒嗒地伸向套装女人的后颈。 女人可以感受到脖颈后的y寒,裹挟着腐朽的潮shi气息。她几乎想放声尖叫,可手腕上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陡然清醒过来,转身抬腿就踢,右手还紧紧护着左腕的玉镯。 可惜厉鬼反应极快,避开高跟鞋,目露忌惮,显然,他在畏惧高跟鞋。 套装女人一脚踢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一步短裙下风光隐约,她紧紧闭合起双腿,试图阻碍厉鬼的视线。两条纤细的臂膀支撑着身体向后挪,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办啊,鸿殊!” 玉镯上的y气聚集在一起,隐约是个男人模样,他发出微弱但急促的声音:“快!到前面有光的地方去!” 女人一回头,浓稠的黑暗中确实还浮着暖黄的灯光,光下站着一个人,明明距她不过几步,却遥远到不可触及。 近至面前的各色门面仿佛不见,星辰压落夜色,就沉沉堆积在那人身后,分明衬衫长裤,恍然间却仿佛着轻袍缓带。他很白,唇色浅淡,眉目却漆黑,沉而温柔,正垂着眼眸静静看着她。 女人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容貌气度,一时间竟然连身后心怀不轨的厉鬼都忘了,呆呆看着他。 温瑢上前两步,微微俯身,伸出手,示意女人起身。 十指修长白皙,左手尾指带着一枚白玉戒指,一线赤红游弋其中。女人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那红色会动! 女人扭伤了脚,自己很难站起来,只能伸手搭在温瑢手上,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一触碰到温瑢的皮肤,女人因为y气和恐惧而冰凉乏力的身体忽然有了力气,指尖也恢复了温度。 见她还有力气起身,温瑢连忙收回手,侧身道:“站到这边来。”他身后就是温暖的光,阻断黑夜,为惶惶不安的女人辟出一片容身之所。 女人小心挪动脚步,被温瑢身后的男人吓了一跳。对方俊美得完全不像真人,但神情却非常的不友善。何况对方的容貌也绝非和善可亲类,飞扬眉眼,俊美得过于凌厉尊贵。 “我叫俞音,谢谢您谢谢您。”女人小心后退两步,避开男人的目光,连连对温瑢鞠躬。 红色厉鬼先前畏惧高跟鞋,现在又惧怕暖光,但又垂涎女人的美色,直勾勾盯着女人包裹在职业套装中的美好身材,色厉内荏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作对!快把她交给我,否则我就上你的身,杀了你的家人!” 厉鬼现出死时的模样,可惜他是被高跟鞋钉死的,死得不够凄惨,即便露出幅死相也吓不到多少人。 只是那血洞里流出的血越发地多,shi哒哒顺着脸往下淋,厉鬼舔都舔不干净,好在他已经是鬼魂,没有实体,血渍也只是死时的假象,并非真实。 温瑢道:“你既然已经是亡魂就该忏悔自己生前犯下的过错,在地狱里赎清罪过或许日后还有投胎转世的可能。如果死不悔改,迟早要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厉鬼张开嘴发出“嗬嗬”的笑声,“忏悔之后要打入地狱,受尽刑罚折磨最后还要投个畜生道?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忏悔?那些女人穿的那么风s_ao,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我这是满足她们!” 俞音紧紧抿着嘴唇,瞪视厉鬼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温瑢摇摇头:“你可以欣赏但不可以起歪心思。” 厉鬼掰下钉在脑门的红色高跟鞋,血洞没了堵塞物,血流得更多更急,厉鬼长长尖啸,挥舞着高跟鞋朝温瑢扑去! 俞音下意识想要尖叫,电光火石间想起温瑢的恩情,强忍着惊惧,拽着温瑢向后跑。然而温瑢看着高瘦,她根本拽不动她! 正惊慌间,那厉鬼已经冲上前,离他们仅一步之遥!俞音的心陡然提起来,脸色刷一下白了。 温瑢看着血糊糊的高跟鞋,皱眉。 厉鬼手握高跟鞋,尖利的鞋跟正对着温瑢的眼睛。呼啸而来的y气重重涌起,俞音在恐惧里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和恶意。 铛! 尖利的鞋跟在触碰到暖黄色光芒的瞬间,鞋跟顿住了。面前的光却成了不可穿透的铜墙铁壁,阻碍了高跟鞋。 厉鬼没来得及缓下前冲的势头,只能重重撞上去,四肢和脸如同贴在无形屏障上,五官被压得扭曲变形,手上还举着红色高跟鞋,姿势滑稽。 鬼脸就贴在面前不到二十厘米处,俞音捂住嘴,不知道是想尖叫还是想笑:“……” 下一秒赤红流光从温瑢身后投来,携万钧之势砸在厉鬼头部。待到流光散去,俞音才发现原本站在温瑢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店门,一脚踩在那厉鬼头上。 厉鬼整个头部被踩入地面,只留下四肢徒劳挣扎,“唔唔唔!”大爷,饶了我吧!我有眼不识泰山! 陆淮卿见他还敢挣扎,踩得更用力,“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放肆!” 厉鬼:“唔唔唔!”以后都不敢了! 陆淮卿还是踩着他:“以后还敢不敢?” 厉鬼头被踩着,脸朝下摁在地面上,摇头不能,开口也不能,只能发出“呜呜”声。 陆淮卿冷笑:“不服?”他伸手祭出一柄铜钱剑,眼看要教这厉鬼魂飞魄散。 厉鬼瞪大眼睛:“唔唔唔!!!”服服服!真的服! 温瑢终于看不下去,道:“他服你也得让他说才行,好歹松一松。” ☆、鸟和男朋友 俞音坐在室内,小心地避开脚下的厉鬼。 这家店面很小,两男一女外带一只努力蜷缩到最小的厉鬼,就挤满了这间店面。这样小的门面不知道能做什么,装修简单而且似乎很久没有住人,一股淡淡的霉味。 “温大师,”俞音一手护着左腕上的玉镯子,“……他怎么办?” 这个他指的就是厉鬼。 温瑢盯着厉鬼,也有点发愁。他这儿又不是收留所,但要是放出去,这厉鬼还会继续为祸无辜。 陆淮卿也将目光落在厉鬼身上,大有温瑢想不出办法就一把火烧了的意思。 厉鬼嶙峋的身体渐渐开始发抖,最后发展为筛糠模式,哆哆嗦嗦道:“我以后都不敢了!求两位天师饶命!” 陆淮卿凤眼微眯:“叫y差拘了他下去,扭送十殿阎罗前,生前死后做的孽一并清算干净,该下地狱下地狱。” 温瑢道:“不是说现在地府人手不够吗?叫y差未必叫得上来吧。” 陆淮卿挑眉,“那也要看是谁叫,你等我一会儿。”他站起身,本想直接叫本地城隍现身,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老老实实搬了个桌子,敷衍地从行李箱里拿了几袋零食,想想又放回去一袋。 温瑢:“……饼干做供品?”还把最喜欢的味道放回去一袋。 陆淮卿点点头,点了香,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轻轻甩手,那纸便自动烧起来。 俞音瞪大眼睛,小声惊叹。 两柱清香燃起袅袅烟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俞音觉得周围越来越冷,忽然外面呲啦一声,对面的路灯灭了,紧接着就响起锁链的声音。 哗啦哗啦 俞音的三魂七魄蜷缩在躯壳里,锁链的每一声响都叩击在她的心上,她一边发抖一边慢慢伸出手紧紧遮住玉镯子,试图用自己的生气遮盖其上的y气。 y差手持锁链,脸色青白,对着温瑢和陆淮卿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陆淮卿抬脚轻踢厉鬼,“这个带走。” y差一甩锁链捆了厉鬼,又对温瑢两人俯身行礼,这才裹着一阵y风消失了。从头到尾目不斜视,供桌上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 陆淮卿心里得意,绕着温瑢打转,等着夸奖。 俞音亲眼见了y差,知道这次真的是碰见高人了。她摸着手镯,看着温瑢与陆淮卿之间亲昵的举动,眼神渐渐坚定,俞音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大师!您接生意吗?” 温瑢转过身,一室暖光下长身玉立,五官轮廓被灯光一一勾勒,显出十分的温柔来。 俞音哽咽道:“我想请您,给我和我的男朋友结一桩冥婚。” 一言落下,室内陡然寂静。 玉镯上附着的y气竭力聚成人影,但由于魂魄太虚弱,始终不能凝形,最终只能不甘地藏匿回镯子。 温瑢道:“人鬼殊途本不相通,你日夜带着他的y魂在身边,已然损伤了身体,现在竟然还想和他结y亲?” 他一眼就看穿那镯子的作用了,只是附在其上的亡魂并无害人之意,俞音也有意护着那y魂,温瑢便也没说什么。现在俞音说想和y魂结冥婚? 俞音是活人,却执意留y魂在身侧,时间久了,y气就会侵蚀她的身体,损伤寿命。俞音在y魂的影响下已经能够在y气重的时候看见鬼魂,因此被厉鬼纠缠,如果不是附在镯子上的y魂拼死相护,那镯子本身也有些特殊之处,俞音现在已经和她男朋友做对鬼夫妻了。 “是。”俞音垂泪。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被损伤,但她真的不能离开他。 俞音美目盈泪,道:“这世界上无数的人,我唯独不能失去他。他是我的全部,是我的一切。我可以拿我的命来换他!” 温瑢坐在她对面,摇头,“结了y亲,就意味着你半边身子进了y间,短寿薄命不说,至此之后都要与鬼祟相伴,不能和常人一样。” 死亡算什么,这世界上有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原本的“我愿意”有多少最后会变成“都是因为你”,所谓的爱情也许某一天就会消磨在漫长的折磨里。 陆淮卿在温瑢身边坐下,换了两个姿势,最后人一软,倒在温瑢身上了。 俞音垂下眼睛,神色温柔,轻轻抚摸着玉镯,“他于我亦师亦友。是我这二十多年失败的人生中唯一握在手里的温暖,而现在,他死了。” 温瑢认真打量了这个姑娘一眼,对她的“失败人生”不能苟同——她穿着香奈儿,很贵的那种。 她抬起头望着温瑢,“大师,我无父无母,从小就被领养到他家里。他大我七岁,陪伴了我所有的岁月,他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我不能失去我最重要的那部分!求您成全我!” 地板冰凉坚硬,俞音全然不顾,坚定跪下来,俯身弯腰一扣到底。 温瑢还是皱着眉,不想同意。 陆淮卿不知道被这姑娘的那句话打动了,帮腔道:“你看他们现在跟夫妻也差不多,你就是不帮他们结亲,他们也是一起待着,时间久了该损阳寿不还是损。” 俞音感激地看了陆淮卿一眼。 温瑢在在陆淮卿头上轻拍一下,陆淮卿眯起凤目,柔软的黑发蹭过温瑢的手心。 俞音万分羡慕。 温瑢思索片刻,道:“你先起来。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不能由你一个人做主。叫他出来,问问他的意见。” 俞音小心取下镯子,捧在掌心。 温瑢拿了镯子,修长手指在温润的镯子上轻轻抚过,苟延残喘的y魂得到滋养,脱离玉镯化为人形,五官外貌悉如活人。即便是鬼魂,也依旧风度翩翩,他面色虽然苍白,却还是俊美的。 周鸿殊摊开手,双手纹路清晰,又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终于确信自己又能拥有形体,而不是依附在玉镯上苟延残喘。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转过身想和俞音分享这份喜悦,自从他出了车祸,一直不能摆脱死时的惨象,偶然有阳气低的人撞见他莫不尖叫甚至昏厥。俞音却根本不在意,就和一只浑身是血的鬼魂生活了大半年。 俞音捂住嘴,眼泪终于止不住。从半个月前周鸿殊替她挡了厉鬼的伤害后,周鸿殊的魂魄就散了,只能依附在镯子上,连显形都不能够。 周鸿殊露出俞音熟悉的笑容,温柔怜爱,“辛苦了。” 俞音眼泪淹没了眼眶,拼命摇头,在泪水中露出笑容,“不辛苦。”只要想到还能与他重逢,所有的胆战心惊都成了等待拆封的礼物。 周鸿殊抬起手,很想为他年轻的爱人擦去眼泪,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实体,只能苦笑着放下。他转向温瑢,深深鞠了一躬。 “恳请大师成全我们二人!”并非他自私,非要拖着还是活人的女朋友一起受苦,而是如果他真的离开俞音,周家那帮恶狼为了家财,会活生生撕了俞音! 温瑢皱着眉,道:“我再考虑考虑。现在已经一点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离开也不安全,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我明早给你们答复。” 店里什么都没有,好在已经打扫过了,桌子之类都是干净的,趴着睡一晚倒还行。温瑢让陆淮卿去卧室拿了毯子和枕头,这才离开。 走的时候,俞音小声羡慕道:“您和您男朋友感情真好。” “男朋友?”温瑢疑惑,看了眼翘起唇角的陆淮卿一眼,平静道:“如果你是说他的话,那你误会了,他是我养的鸟。” 俞音:“?” 作者有话要说:  温瑢: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养的男朋友 陆淮卿:……叽 求收藏~ ☆、凤凰 陆淮卿拉开卧室门,扑啦啦化成一只五彩鸟,脸朝下一头栽在床上,一动不动。 虽是五彩羽毛,全身却多为赤红,艳如流火,翎冠华彩熠熠。尾羽是身体的两倍长,柔顺铺在米色的床单上,其色彩之奇妙,天地霞光为之失色。 五色而赤者,凤凰也。 温瑢坐在床边,戳了戳陆淮卿。 凤凰装死,趴在床上,只有翎冠晃了晃,看上去有点郁闷。好半天,才被子里才传出陆淮卿闷闷的声音,“我对你这么好,居然只是你的鸟。” 温瑢:“……你是我的亲亲大宝贝。” 陆淮卿一下跳到他怀里,“那你还不会有其他的鸟?” 他虽然化出了原形,却控制了体型,小鹰一样大小,正好被温瑢抱个满怀。凤凰羽柔软温暖,手感极佳。 温瑢业务熟练,抱着凤凰摸摸翅膀顺顺毛,斩钉截铁道:“不会!” 陆淮卿得到保证心满意足,瘫坐在温瑢怀里,任由温瑢从头到尾把他摸一遍,只是仰着头专注看着温瑢的脸。 …… 俞音一晚没睡,天一亮就用包里的矿泉水粗略梳洗,然后买了早餐,忐忑地等在店内。 “温大师!我买了早餐,您和陆大师先吃一点吧。” 温瑢刚从卧室出来,俞音就急忙站起来,将早餐往前推了推,表情很有些局促。俞音捏了捏手包,里面装着她刚取出来的一万块钱。 温瑢站定,在俞音期待的目光中转身走到她面前,道:“冥婚我可以帮你主持,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能一直帮着你了。” 俞音立即道:“我明白的大师!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今后如果有什么恶果,我也不会怨恨大师!求大师帮帮我!” 温瑢道:“既然这样,带我去你家看看吧。y亲忌讳多,新房的布置可能要更改。” 自古y亲无外乎三种——死人与死人、死人与活人、死人与死物。第一者最凶险,男死女嫁,又称作抱主成亲。在早些年,女方抱着男方的排位成亲,进门后就要守一辈子的活寡。在温瑢看来,帮忙这种y亲一向是损德行的。 不过,俞音与周鸿殊两厢情愿,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两人吃了早餐,温瑢起身收拾后进了卧室,背了个包,顺手把床上摊着的陆淮卿揣进怀里。 “走吧。”温瑢背着包揣着鸟。 俞音整个人都不好了,盯着温瑢怀里的鸟半晌说不出话来。昨天温大师说陆大师是他养的鸟,今天就抱来一只,而且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见到陆大师! 难道说……这鸟就是陆大师?那陆大师是妖怪?! 俞音盯着鸟看了半天,可惜那鸟一直埋头在温瑢怀里,被遮得严实,只露出一片五彩羽毛,华光熠熠,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陆淮卿察觉到俞音的视线,冒个头出来,长长的翎冠微微颤动,凤目扫过俞音。 他的原型过于华美,而且品种广为人知,所以每当以原形出现在人间时,大多做了伪装,看上去没那么醒目。 俞音道:“这是雉ji啊!真好看。”她本来想说野ji,忽然想起来这么讲太像骂人,连忙换成学名。 陆淮卿:“……” 温瑢死死按住陆淮卿,防止他直接跳起来骂人。陆淮卿强行冒出个头来,不等他说话,温瑢眼疾手快地把他塞进包里,刷地拉上拉链。 陆淮卿:“……”他被塞在包里,气得抬爪恨恨挠了一下。 俞音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她总觉得这鸟的眼神很不和善。看看尖利的鸟喙,俞音心里发寒——这要是被叨上一口得有多疼! 两人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到了绿湖别墅区。这块是殷城有名的富人聚集地,出入非富即贵。 “你家真的很有钱。”温瑢站在别墅区的门口,看着缓缓路过的玛莎拉蒂,深刻对俞音的“失败人生”有了新的理解。 俞音羞涩地笑笑,小声道:“其实这块住的大多都是和我还有周鸿殊一样的,富一代还有富二代,跟那些真正的豪门没法比。” 两人一鸟进了别墅区,左拐第一栋别墅就是俞音家。但令俞音吃惊的是,这么早,别墅外面居然已经有人等着了。 走进了看清对方的脸,俞音的脸色渐渐难看——是周家的人。而且对方还带来一个穿着黄袍的道士,俨然在门口等了许久,神情里都是不耐烦。 “周靖,你来干什么?”俞音道。 被称为周靖的男人年约三十,眉心深深的皱痕让他还算俊朗的面相平添两分凶狠,眼角下垂看上去又有几分y沉。周靖意思意思地扯了扯嘴唇,算是一个笑容,“弟妹。” 虽然她和周鸿殊没有结婚,但对这声“弟妹”,俞音并不抗拒。 周靖眼睛乱转道:“妈这两天一直说不舒服,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家里特意请了段大师来看看,这位就是段大师。”请这位段大师可花了不少钱! 段大师微微颔首,左臂弯搭着拂尘,右手轻轻捋着胡子,一派仙风道骨,道:“我观贵府y云罩顶,有冤魂作祟。因此地与周家有关,影响到了周老夫人,贫道特来此驱邪做法。” 厉鬼?俞音立即想起昨晚上追杀她的厉鬼,无措地看向温瑢。 温瑢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既然这样,就让他进去看看,也好寻个心安。” 听到温瑢说话,周靖这才注意到俞音身边居然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周靖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们,然而一旦看到,目光就很难从他身上挪开。 俞音打开别墅门,请他们进去。 一进别墅,周靖就觉得温度低了好几度,他忍不住搓搓小臂,想起段大师说别墅里有冤魂的话,顿时后悔跟进来。 “大师,做完法就赶紧走吧。”周靖给段大师使眼色。 段大师老神在在地点点头,他在别墅的一层四处走动,手里拿着符纸,不时俯身查看家具。等手里的符纸用完,段大师取出随身的罗盘,开始念咒。 符纸上的丹砂越来越醒目,罗盘的指针却完全静止。段大师正要收法查看罗盘,贴在四处的符纸上朱砂一亮,同时罗盘砰的炸开! 段大师眼前一黑,这别墅里确实有东西!而且还是他对付不了的!他连周靖也顾不上,连滚带爬直接跑出了别墅。 周靖:“??”说好的借口驱邪做法让俞音住不下去的呢?怎么就先跑了? 他心里有鬼,越发觉得别墅死气沉沉,有无数厉鬼冤魂正在注视他。周靖越想越慌,惨叫着:“大师!等我!”然后就紧跟着段大师的脚步,跑出了别墅。 等两人都离开了,温瑢起身在一楼里转了一圈,回到俞音面前时,手里捏着一沓黄色的纸人。 一沓纸人约莫六七张,用朱砂画了鲜红口鼻,五官宛然如活人,手中拿着纸裁的斧头锄头还有细针。 俞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大师,这是什么?” 温瑢捏着一只纸人,让它立在桌子上,道:“这些纸人施法之后会在家中作乱,损坏器具,甚至盗取主人的运势为施法者所用,如果长时间不除去,纸人吸取了足够多的生气,就会抽走人的三魂七魄,供施法者驱使。” 原来那段大师借贴符的动作掩饰,暗中留下了这些纸人,等段大师回去开坛,这栋别墅就会出现各种灵异事件。俞音这样娇软的女孩子肯定住不下去,倒是再使点别的什么手段,逼迫俞音低价卖出别墅,周家得了房子,还可以省去一大笔钱。 俞音想清楚前因后果,气得浑身发抖! 周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只是有两个钱而已,所以才连一栋别墅都要贪。而周家人手段下做y险,要不是周鸿殊的魂魄仍旧提点着俞音,估计俞音手里的其他财产也保不住! 温瑢拉起别墅的帘子,室内顿时暗下来,他温和的灵力卷过俞音的镯子,周鸿殊凝形出现在俞音面前,脸色也很难看。 温瑢打开背包,陆淮卿从包里探出头,温瑢俯身抱他出来,听见俞音的尖叫声,连忙回头——那些被温瑢随手放在桌上的纸人颤巍巍地立起来,举着手里的工具,兵分两路,直奔俞音和温瑢!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人形):端庄、冷漠甚至有杀气。 陆淮卿(鸟性):渐渐劈叉jpg(我也不知道渐渐劈叉是什么鬼,就是突然想到我家猫,坐着坐着就劈叉了,笑晕。) 写这章的时候是中元节,刚看完林正英的僵尸片,总有点毛毛的,明明一点都不恐怖啊! ☆、纸人 “段大师!现在怎么办?” 周靖跟着段大师跑出了别墅,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气急败坏,但面对段大师衣袂飘飘的道服,又强行压下了怒火,维持了尊重。 段大师瞥见周靖眼底的不耐烦,心里冷笑两声,不过再不拿出点手段来,周家人可能就要另寻人选来达到目的了。 为了周家允诺的十万,段大师道:“不妨事,待我即刻做法,让那小丫头吃点苦头。等她住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求到周家。” 没错,对于俞音这种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来说,段大师肯定是她唯一接触过的玄学界的大师,到时候还不是第一个求到他们周家,求他们告诉她段大师的联系方式?到时候随意编造点风水上的行话,就能把别墅骗到手,甚至不用花钱! 周靖已经开始畅想拿到别墅后,要把自己的屋子选在别墅的哪个房间比较好这个问题了。 两人选了就近的一家宾馆,段大师放下随身的包,掏出各种器具,一一摆放在桌上。最后郑重取出六只纸片人,平放于坛前,取一支毛笔,蘸取朱砂在六只纸人上写下符咒,厉声大喝六只纸人的名字。 “一纸、二纸……六纸!” 六只纸人颤巍巍站起,注视着一切的周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惊扰了段大师做法。段大师道:“闻金则斧,闻土则锄,闻生则针,令出即行!” 纸人是用特制的黄表纸,浸了符水,可供施法者役使。此刻段大师做法,纸人纷纷醒来,手中的细针锄头和斧头亮着微弱的青光,灵巧地在坛前跑动起来。 段大师眼睛圆睁:“去!” 绿湖别墅区 拿着斧头的纸人已经跑下了茶几,而手持细针的纸人则分头奔向温瑢和俞音。锄头纸人则停在了茶几上的杯子旁,举起小锄头砸向玻璃杯。 明明是纸做的锄头,却轻易砸破了杯子,留下一个明显的破口,这还不够,纸人接着抡起锄头,接连砸在杯子上。原本完好的一个杯子,不多时就成了碎片。 这么厉害! 瞧见那细针纸人往自己跟前跑来,俞音吓得往后退几步。周鸿殊连忙上前两步,护在俞音身前。俞音拉着他一起后退,纸人这么凶,伤到哪里怎么办? 温瑢捏住跑向他的细针纸人,纸人在温瑢手里奋力扭动,抬起细针,试图扎破温瑢的皮肤。 放肆!一直乖乖待在包里的陆淮卿大怒,一振翅飞起来,落在桌上,挥翅拂落剩下的纸人。温瑢伸手将陆淮卿揽入怀中,陆淮卿被他抱在怀里,倒是老实地不动了,只是凤目还在冒火,瞪着乱跑的纸人。 “大师,现在怎么办?”俞音道。 温瑢弯腰捡起所有纸人,捏着纸人的脑袋,任由它们挥舞着“武器”,然后在茶几上找了个小夹子全部夹上。 俞音面露迟疑:“……就这样?”她以为要开坛做法呢!这些纸人的危害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陆淮卿不满于俞音迟疑的语气,口吐人言道:“这东西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手段,往往等屋主人陷入深眠之后才会施法行动。那个什么段大师大概是狗急跳墙,所以才在白天役使纸人活动。” 虽然知道温大师怀里这个就是陆大师,但亲耳听见一只鸟口吐人言,对俞音这种(曾经)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说,还是很惊悚的事情。 温瑢伸出一指,按下要骂人的陆淮卿,随即拿出包中的朱砂和笔,在纸人背后画出符文。画好一个就松开夹子,那纸人灵巧地爬起身,欢快地向温瑢作揖。 陆淮卿挣扎着扑腾出温瑢的怀抱,停在温瑢的肩膀上,歪过身子贴着温瑢的脸,方便温瑢下笔。他也不管那些纸人,只是专注地盯着温瑢认真的侧脸。 画完符咒,温瑢放下笔,低声道:“反。” 纸人齐齐作揖,在桌几上跑来跑去,却不再破坏物件,而是对着空无一物处挥舞着手里的工具。 周鸿殊很感兴趣,道:“这是反过去对付段大师了?” 温瑢点头,陆淮卿从他肩膀上飞下来,抓着笔和朱砂塞进包里。笔尖上还沾着朱砂,就这么直接放进包里肯定会弄脏包。温瑢无奈,陆淮卿不知在什么环境中长大,刚被他捡到的时候,穿件衣服连扣子都能扣错。 “就这么放进去回去不还要洗包?”温瑢拿走笔,转向俞音,“能给我杯水吗?” 俞音连忙接了一杯水,温瑢礼貌道谢,洗干净笔,又仔细擦干了才收进包里。 陆淮卿乖乖落在他肩膀上,看着温瑢收拾好,这才讨好地在温瑢脸上蹭蹭,低低啼鸣。温瑢把他从肩膀上摘下来,抱在怀里梳梳毛,陆淮卿半眯起眼睛,十分惬意。 俞音心里犯嘀咕——这真的不是养了个男朋友吗? …… 段大师仍旧闭着眼睛在念咒,忽然觉得左手一阵钻心疼痛,连忙挣开眼睛,袖子上站了一只纸人正举着纸针奋力戳刺他的手。 再看周靖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躲在宾馆角落里一阵哆嗦,他面前赫然也站了一只纸人,拿着纸针试图爬到周靖身上。 怎么会这样?! 段大师脸色铁青,捉住袖子上的纸人,翻过来一看,后面果然写了新的名字和符文。段大师取笔蘸水,将纸人背后的朱砂印记全部糊成一团。 “大师!”周靖挤在角落里,隔着裤子都能看见他小腿肚子直打颤。 段大师:“……”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一个小纸人吓成这样,他也是长见识了。尽管心里鄙夷,段大师还是立刻上前收走了纸人。 周靖这才扶着墙站起来,“大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段大师y着脸,“是我大意了,本来是想给那个小毛丫头一个教训,没想到她身边居然也有同行,你且等我回去施法,定要讨回这一城!” 这些纸人不过是基础的役使之术,根本登不得大雅之堂。等到了晚间,拿回做法的法器,好好教训那丫头一遍也不是难事。 周靖虽然胆小,但猜疑心重,对段大师的话半信半疑,不过面对段大师胸有成竹的模样,只好点下头。 “大师,这一来一回也耽误不少时间了,家里老人年纪大了,就是希望能有一间新房子,我们可等不起啊!”周靖半是威胁半是提醒。 段大师内心不悦,想到周家许诺的钱财,再不甘愿也要沉着脸点点头。 …… “下个月的十七号是好日子,我们现在就准备结亲要用的东西。”温瑢在俞音两人的卧房转了一圈,指点着调换了家具的位置。 温瑢看着穿衣镜,摇头道:“卧室里最好不要出现镜子,如果非要放,可以放在床头。像这样的穿衣镜可以贴在柜门内侧或者放在衣帽间。切记,镜子不要对着床,这是最基本的。” 俞音小跑着拉起帘子盖上穿衣镜,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喜欢镜子,所以才在卧室里安了一面。平常都用帘子遮住,今天忘了。一会儿我就把镜子挪出去。” 温瑢点点头,又环视一圈,最后从包里拿出一方小小的盒子,陆淮卿连忙飞起来,翅膀护着木盒子。 段大师一次做法不成功,到了晚上肯定会出别的招数,估计是招鬼,周鸿殊虽然得到他的灵气滋养得以再次聚齐魂魄,但到底只是普通亡魂,不是招来的恶鬼的对手。得留个东西镇在别墅,省得晚上出事。 其实最好的是在陆淮卿身上拔一根毛,放在卧室保证诸邪不侵,万鬼回避。但对于爱惜羽毛的鸟类,尤其是爱美之心爆表的雄鸟来说,拔毛基本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不行!这个不能借给她!”陆淮卿道。 温瑢晃晃盒子,疑惑道:“这个不是我的吗?” 陆淮卿此刻是原型,急得紧紧护住盒子,连带温瑢的手也一并抱住,点头,“是你的,但是不能给他们。你包里有个铜钱,把那个给他们,一样的。” 别说俞音,就连周鸿殊这样好奇心不重的人,都开始猜测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让雉jiji,ng(?)这种能修成人型的妖怪这么紧张。 温瑢倒是无所谓,既然效果都一样,拿什么出来都差不多了,这种小事用不着跟陆淮卿拧着来。 包里确实有一枚古铜钱,用一根红绳拴着。这是从陆淮卿的铜钱剑上拆下来的,共一百零八枚,每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因为是陆淮卿的东西,温瑢一开始没打算动。 “把这个挂在门上,晚上无论什么东西敲窗敲门都不要管。”俞音以前应该是不信鬼神的,别墅的两道门都没有门神,鬼怪很容易闯进来。 俞音接过铜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身上累日的y寒与沉重感全都为之一清,神清气爽,连脑子都清醒了很多。 见她去挂铜钱,温瑢平静道:“对了,周鸿殊离铜钱远一点,只要不靠近,是不会伤到你的。还有铜钱好好保管,谁都不要借。” 温瑢这样郑重,还特意嘱咐一句。陆淮卿内心渐渐荡漾,身子也一点点歪倒向温瑢。 温瑢瞥见他的动作,补充了一句:“别弄丢了,我怕淮卿会气哭。” 陆淮卿:“?” 作者有话要说:  护妻狂魔·陆淮卿:谁都不能质疑我媳妇! 温瑢(平静):别胡闹,万一气哭了还是要我哄。 陆淮卿:?? ↑到底是谁宠谁哈哈哈。 答案:互宠233,我一向写互宠。 啊,申请了榜单,七十多个收藏,下周不知道能不能轮得上。 ☆、有皇位要继承 y亲既是红事也是白事,女方的嫁妆,男方的聘礼大多是纸扎,因此需要在店里订做适宜的纸扎。因为俞音是活人,纸扎与寻常y亲又有些不同,其中要加上活人用的物件。周鸿殊的魂魄就在俞音身边,又深爱着俞音,凶险性就小了许多。 最主要的是,结亲当天他肯定会到场,他既是媒人又通晓玄门法术,即便当真有冤魂恶鬼作祟也压得住。如果陆淮卿也在的话就更不必担心了,祥瑞在此,四方妖邪皆不敢造次。 温瑢仔细一合计,发现要忌讳的东西其实很少。 并不宽敞的纸扎店里站满了人,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护着中年男人,下的订单似乎不小,整个纸扎店的人都围着对方在转,一时没人注意到温瑢两人。 纸扎店内摆放了ji,ng致的力士和婢女,还有金碧辉煌的纸扎宫殿。金元宝和银锭更是堆得到处都是,墙壁上还挂着纸做的成衣,大多华丽。 店员从后面库房抬出一格外美丽的少女纸扎,小心放在中年男人面前。 这尊纸扎比店内放着的任何一个都要ji,ng致,五官宛然如活人,特别是一头乌黑秀发,柔顺下垂,发尾甚至在搬动的时候轻轻摆动。如果不是因为皮肤过于苍白毫无血色,俞音都要以为这是个活人了。 中年男人正对着纸人,忍不住皱起眉毛,这纸扎做得也太像活人了吧,像得让人害怕。他低下头,正巧对上纸人的眼睛,那眼珠子漆黑一片,占了大半个眼眶,微微滚动直勾勾盯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心口一紧,瞪大眼睛再看时纸扎又恢复了正常。 错觉吧,中年男人眼风下垂,小心翼翼又扫了一眼,没有任何异常。 “行了,就这些。”虽然确定自己刚才是眼花了,但中年男人还是觉得纸扎店里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一对清单买的都差不多了,连忙示意保镖和店员将东西都搬上车,自己赶紧小跑着出了纸扎店。 两个店员搬动纸扎人,走过温瑢的时候,那纸扎人的眼珠子微微转动,漆黑的两团墨定定看着温瑢。在俞音悚然的目光中,纸扎人鲜红的嘴唇慢慢上扬一个细微的弧度。 “大师!”俞音低低叫了一声。 温瑢安抚她:“不妨事。” 他注意到保镖搬出去的纸扎里有一对鹅笼,从没盖好的箱子里的其余纸扎来看,这家人也是结y亲的。 而且应该是死人娶死物。既所谓的迎茅娘,不过这个“茅娘”不是茅草扎的,而是漂亮ji,ng致的纸扎。将这纸人娶回家,就算作给死去的男子娶亲,不过这个茅娘上会不会附上什么东西就不一定了。 纸扎人的头发是真头发,取自云英未嫁的少女。因为少女的冤魂就附在头发上,时间一久成了恶鬼,甚至学会了伪装,正常人会受到蒙蔽,看不出异常。俞音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摸过了铜钱,身上的祥瑞之气尚没有散去,不为假象所惑。如果中年男人把这尊纸扎人娶回家,恶鬼就会作恶家中,致使活人死人不得安宁。 刚才纸扎人被搬动的时候,却看上了温柔俊秀的温瑢,不出温瑢所料,这恶鬼今晚会来找他。 送走了大单子,老板慢悠悠转到了里间。店里还剩下一个店员,他擦擦手上的灰,上来招呼温瑢两人。 “两位要买什么?”店员年纪不过二十五六,正当年轻,脸色却差。因为常年和白事物件打交道,阳气也偏低,但面相中正和善,身上的气运甚至呈现浓郁的金色。 累世好人才有这样的气运,不过店员的气运被刻意压住了,以致于二十多年来诸事不顺,明明是年轻优秀的大好男儿却碌碌无为。 温瑢垂下眼睛,和店员脚下的灰毛老鼠对视。 灰毛老鼠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看见,知道自己是遇上懂行的天师了。它紧紧抱住店员的脚踝,豆大的眼睛露出怨毒。 店员只觉得脚上一紧,也跟着温瑢低头,奇怪道:“怎么了,地上有什么吗?” 温瑢在脚边的纸扎上轻轻踢了一脚,那纸扎咕噜噜滚出去撞到店员的左脚,灰毛老鼠被松爪太慢,被纸扎撞个正着,发出人类听不见的惨叫声,躲得远了点。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2节 老鼠一离开店员,店员身上浓郁的金光连忙将店员紧紧包起来,警惕着远处的老鼠,同时驱散店员自一出生就被家神纠缠而产生的霉运。 店员被纸扎撞了之后反而觉得全身一轻,常年冰凉的双脚甚至渐渐暖和。店员看向温瑢的眼神就变了——他经常在纸扎店里帮工,心里对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保持着大部分年轻人都没有的警卫。因而被纸扎撞了,人反而舒服了,他心里猜测温瑢的身份,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抱歉,刚刚不小心踢到了,”温瑢道,“我们来买点东西,这是单子。” 店员展开单子,被单子的细致程度震住了,好半天才道:“您这个单子够细致。稍等啊,我这就给您照单子拿。” 他招呼另外两个店员,一边拿东西一边和温瑢聊天:“您就要这些,还要不要点别的?咱们这儿花样挺多的,今年新出oppo新型号,还有ipad电脑什么的不要吗?”他拿起手边的纸扎平板,展示给温瑢看。 平板做得以假乱真,不拿到手仔细看根本分不出真假。 “哦对,还有新上来的豪车游艇私人飞机,”店员拿起一个纸扎飞机,小心捧到温瑢面前,“您瞧瞧这个,根据真机比例缩小,卖得特别好。老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舍得享过什么福,买这些尽个心意。刚才那位金先生这几样都买回去了,说是希望孩子在底下也过得滋润。” 这些纸扎各个逼真,进价不菲,店员展示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损坏。 温瑢:“……这些烧下去也不能用啊。” 店员知道他是懂行的,一时有些尴尬吃惊,小声道:“真不能用啊?” 温瑢道:“纸扎之物,供奉后只得其形,除非你这个真的能开,否则烧下去也就是个玩具。” 这些东西不同于桌椅之类的家具,得烧个真的下去才能用。何况真正有用的纸扎之物所用的材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寻常纸张扎出来的即便烧下去也没用。比如这些平板手机,所用材料都是寻普通纸。 店员今年中元节的时候还打算买些回去供奉先祖,现在就歇了这个心思。 其他店员已经将清单中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温瑢对店员点点头,和俞音一起把这些纸扎搬上车。 俞音主动付过钱。她是开车来的,纸扎全部收拾整齐放在后,坐上驾驶位。 陆淮卿迫不及待从包里钻出来,坐在温瑢怀里。 温瑢抱着他,对俞音道:“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下个月七号好日子,还有九天,你除了上班就不要再离开别墅。记得铜钱要随身携带,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床头或者门上。” 俞音郑重点头。 温瑢和俞音一起到了别墅,确定别墅里没藏着不干净的东西,又妥善存放了纸扎,才打车回了买下的店面。 折腾了一天,回去的时候已经七点多。 “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买一间店面回来,”温瑢打开店内的小灯,“这种地方贵,店面住着也不方便。” 他当初在一片草甸上醒来,除了一身衣衫什么都没有。走了两步捡到陆淮卿,顺手就揣在怀里带走了。这房子也陆淮卿买的,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暂时住在这里,随时可能离开。 陆淮卿化为人形,站在窄小的室内。他衣衫整洁,姿容俊美,室内却简陋,倒是当真称了“蓬荜生辉”四个字。 “我不知道这些,”陆淮卿环视这间小店面,凌厉的眉微皱,“这是下面孝敬上来的。”他久不问人间事,下属里只有一个待在人间,还混得不怎么样,只提供了这么个落脚点。 温瑢闻言回头看他,“孝敬?”这两个字从陆淮卿口中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可爱。 陆淮卿不明所以,疑惑着点点头。 温瑢笑道:“还没问过呢,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虽然已经知道是凤凰了,但在族中或者天界是什么职务还不清楚。 猝不及防被问到,陆淮卿呆了呆,半晌道:“做……皇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剧透慎入! 温瑢:震惊!居然是官二代! 陆淮卿:你是官一代。 我是个cp狂魔,这本文就是为了想愉悦地组各种cp。 还有,你们好冷淡啊,嘤嘤嘤。 ☆、怨鬼 夜色浓稠,完全没有风。街道尽头走来一袅娜少女,乌云长发,秀丽五官。她走路完全不发出声音,轻得好像一张纸。 她在一间店面前停下,整个贴在门上,每一丝缝隙里都透着活人的甜美味道,还沾染着徐徐香气。 她的未婚夫君是多么香甜。 少女手舞足蹈,然后趴下,整个身体一扁再扁,最后成了一张纸的厚度,轻易顺着门缝钻进了店内。进了门,纸片般的身体细微抖动,渐渐饱满起来。不过几个喘息的时间,已经如同活人。 店内没有灯,里间却亮着微微的光。越是接近越是闻到那股香味,少女猛然前窜,因为过于用力,浓密的长发连带着头皮掉落下来。 啪 头皮上还沾着粘稠鲜血,shi乎乎一团。黑色长发缓慢蠕动,被少女抓起来重新扣在头上。随后贴在地上,犹如巨大的壁虎,飞快接近卧室。 她快而无声,眼看就要从卧室门的缝隙里进入,门却从里面拉开,她刚刚抬起头,眼前就是一黑。身上犹如烈火烧过,充盈的身体仿佛漏了气,变回一张纸的厚度。 乌云长发怒张,根根分明犹如有了意识,向上蔓延试图绞断那人的脖子。 陆淮卿一脚踩扁这只怨鬼,见她还敢反抗,又加了两分力气,本想将这东西直接踩散,忽而想起温瑢曾经的教导,勉强收了杀心。 他漆黑眼眸中赤色一闪而过,怨鬼纸片的身体立刻燃烧,只剩下依托怨魂的头发蜷成一团,包裹着头皮瑟瑟躺在他脚下。 陆淮卿抬脚将其踢出卧室,小心关上卧室门。 层层头发包裹成球状,被踢出去之后僵硬在地面上,一动不敢动。 陆淮卿冷冷道:“还不快滚。” 头发微微展开,蠕动间发出粘糯的声响,“不!我要和我的夫君在一起!” 夫君?谁是你夫君?陆淮卿扬眉,凤眼微低,眼中神光逼人,冷笑着道:“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有这个妄想。” 他伸手招来赤红羽扇,震腕展开,扇上七道霞光照得一室恍如白昼。怨鬼在这光芒下发出刺耳惨叫,身形迅速消散。 叫这么响是想吵醒温瑢吗?陆淮卿大怒,正要翻过扇面,卧室门被推开。 温瑢被怨鬼的尖叫吵醒,料到是白日里的纸扎女来找他,便出来查看,没想到陆淮卿已经出来了。 “怎么醒了?”陆淮卿丢下怨鬼不管,走到温瑢身边。 他明明在卧室外布下了结界,门一关上,外面就是仙妖斗法,里面也察觉不到异常。 温瑢道:“你门没关紧。” 陆淮卿:“……怎么会。”他明明关紧了! 温瑢挠挠陆淮卿的下巴,道:“大概是太小心所以没关紧。” 陆淮卿对这个摸宠物的姿势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很享受,一边享受一边拿凤眼瞪那怨鬼,可怜那怨鬼刚刚被霞光驱散了大半修为,被陆淮卿一瞪,立刻发出惨叫。 恶霸陆淮卿眯着凤眼,冷冷道:“再敢吵闹即刻叫你魂飞魄散。” 温瑢这才分出点心思给这怨鬼,一眼看过去差点认不出。 本来也是,白天里见的时候还是漂漂亮亮一个纸扎美女,到了晚上,就剩一团头发外带一张头皮,连脸都没了,怎么认得出来? “这是怎么弄的。”头发才是怨鬼的真身,但那纸扎上依附着怨气,寻常办法不能损毁,即便是火烧,恐怕也伤不了纸扎。 当时在纸扎店里,温瑢第一眼见到这只怨鬼就从她身上看到数笔血债,已然害死多人滞留人间数百年的厉鬼,大部分天师见了都只有逃命的份,一身怨气执念极深。 提起这个,陆淮卿矜持地抿了抿唇,“不过小小厉鬼,只消费点手段就能叫她生不如死。”说完期待地看了眼温瑢。 温瑢当做看不懂这个求表扬的眼神,很诚恳道:“她已经死了。” 陆淮卿求表扬不成反被怼,恼羞成怒转过脸不说话了。 温瑢见好就收,不再逗他,转而思索这只厉鬼的去处。他今天离开纸扎店的时候顺手买了颗有些年头的骰子,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夫君——”怨鬼凄厉地喊了一声。 温瑢都吓了一跳,赶紧摇头:“不要叫我夫君,我不是你夫君。你夫君在地府排着队等你呢。”怨鬼附在纸扎上,因为工艺ji,ng美被多次娶回去,为祸“夫君”一家,现在她那些夫君都在地府等她算账呢。 怨鬼见他不为所动,连忙换了娇软嗓音,“郎君,放了奴家吧,自今以后,再不敢作恶了。”声音柔软甜美,很有几分魅惑人心。 陆淮卿不悦,凤眼低垂,看着脚下的一团头发,嘲讽道:“脸都没有还想撒娇?” 怨鬼:“……”要不是畏惧陆淮卿的神威,她估计要跳起来用头发抽打陆淮卿了。就算是女鬼,也是在意容貌的! 温瑢不为所动,抛起骰子,道:“摄!” 小巧的骰子已经陈旧,边角有些地方甚至开裂,但此刻被温瑢抛起,悬在空中散发出莹润的光泽。一道蒙蒙冷光从骰子中s,he出,照向怨鬼。 怨鬼顿时尖啸,那光是冷光,她刚刚经受了烈火灼烧,此刻本该觉得舒适,可事实上被光照到后,她全身的怨气都开始消散。这比叫她魂飞魄散更难受! 黑色长发开始蠕动,试图躲过冷光。 温瑢轻弹骰子,怨鬼化作一团黑气被收进骰子。直到将所有黑气都被收敛干净,骰子的光陡然消失,掉落在温瑢手上。 收拾完了怨鬼,温瑢揉揉眉心,他睡到一半又被惊醒,强撑着ji,ng神处理怨鬼,心神一放松,疲倦就涌上来。 陆淮卿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见他眉眼低垂露出疲态,赶紧推着他进卧室休息。温瑢手软脚软,陆淮卿几乎是半推半抱地将人送上了床。 接触到柔软的被褥,温瑢闭上眼睛,蜷缩在被子里睡着了。现在还是初秋,他就已经手脚冰凉。 最近降温,晚上只有十几度,这间小门面附带的卧室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非常冷。 陆淮卿将被子角全都掖上,确保密不透风。他刚刚伸手进被子里摸了摸,里面一片冰凉,一点热气都没有。温瑢离开床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里面就凉透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捂暖。 凡人的r_ou_身过于脆弱,何况这副身体更孱弱一些。 陆淮卿轻轻上了床,隔着被子抱紧温瑢。凤凰的体温高于常人,温瑢原本蜷缩在被子里,感受到温暖后渐渐松开紧皱的眉,甚至翻身面向陆淮卿。 他本就温柔俊秀,一睡着就全然放下戒备。眉眼舒展,睫毛在薄玉一样的皮肤投下一小排细密的y影,血色淡薄的唇角微微抿起,看上去多了两分稚气。 大约是找到了令他眷恋的气息,温瑢完全没有被陆淮卿惊扰,反而睡得更熟,神情完全放松,往陆淮卿怀里靠了靠。吐息落在陆淮卿颈间,柔软的气息像是呼吸在陆淮卿心口上。 从回到温瑢身边开始,陆淮卿虽然一直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但都是以原形,而非人形,他怕温瑢不自在。现在以这幅姿态陪伴在温瑢身边,他略微有些恍惚。 陆淮卿盯着温瑢的侧脸,微微撑起身体,靠近了却又迟疑,维持姿势僵硬片刻,还是小心躺下。 没关系,他已经等了很久,并不差在这一时半刻,他想要的也从不止是肌肤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人前 大魔王·陆淮卿 人后 乖巧jpg 本来就没有什多少收藏求你们不要掉了(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上身 大规模的冷空气来袭导致气温骤降,温瑢睡的时候全身冰凉,早上醒来时手脚都是温暖的,身体被密密包在被子里,脸还埋在一个人怀里。 温瑢抬头,陆淮卿俊美的脸贴得很近,睫毛的每次颤动都清晰可见。 温瑢:“……” 为什么这次看见的不是鸟而是人。他推一推陆淮卿,对方睫毛颤了颤,还是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一副熟睡的样子。 温瑢慢慢捏住陆淮卿的脸,道:“装睡也要装得像一点吧。”陆淮卿皮肤白皙手感很好,温瑢改捏为揉,搓丸子一样搓着陆淮卿的脸。 陆淮卿睁开眼睛,含糊道:“没有,我睡着了。我堂堂……怎么会装睡。” 温瑢凑到他面前,笑道:“堂堂什么?嗯?” 陆淮卿怔怔看着他,在温瑢错愕的目光中,陆淮卿白玉般的脸颊渐渐染上红晕,那份过于凌厉的俊美都柔和了,他甚至往温瑢面前凑了凑,睫毛微微颤动,凤目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温瑢沉默片刻,这是等着他亲他? 在陆淮卿期待的目光中,温瑢抬起沉重的手拍拍陆淮卿的头,“好了,起床吧。” 就这样?就摸一下头? 陆淮卿失望地看着温瑢起身穿衣服,完全没有再看他的意思,也只好起床。 温瑢吃完早餐就锁上了卧室门,示意陆淮卿一起出去。 “我们今天要出去吗?”陆淮卿也跟着站起来,“去玩吗?” 温瑢摇摇头,道:“去置办点东西,作为做媒人的报酬,俞音给了一万,现在手里有钱,你有什么要的东西吗?一并买回来。” 陆淮卿蹭到他身边去,“我没有要的,我去给你拎东西。” 眼看陆淮卿要靠到自己身上,温瑢伸手把他扶正了,“行。商场离得也近,就不打车了。”主要是打车太贵了。这一万块是他全部的身家,下一笔钱还不知道在哪呢,多少省着点。 “淮卿,”温瑢忽然道,“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他一醒过来,除了知道自己是温瑢,对于自己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但又不能说是失忆。 比方说他小初高外加大学的所有记忆都在,他还清楚地记得他高数上和高数下都挂了。但温瑢总觉得他忘了一部分,他对已有的记忆没有归属感,所以他离开了原本居住的城市,和陆淮卿一起来到豫川。 陆淮卿对他的态度很奇怪,似乎熟识已久,关系甚至比朋友更亲密,身份尊贵的凤凰钻到他怀里撒娇却没有任何心里负担。要说陆淮卿跟他只是初见,他不信。 陆淮卿回头,飞扬的眉眼露出无辜。 温瑢便不再问,要是再追问下去,陆淮卿就该当着这么多路人的面撒娇了。大庭广众之下,他真的会很为难。 去了就近的商场,温瑢先搬了两床厚实的被子。 陆淮卿在边上碎碎念:“你有我还不够吗?要这么多,它们能有我暖和?” 边上的妹子一脸古怪地盯着他们两个,和闺蜜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不时发出令温瑢毛骨悚然的笑声。 陆淮卿觉得奇怪,一眼扫过去。 他是凤眼,眼角上扬,线条狭长以至于乖张凌厉,压下眼风时,扑面来的冷漠叫被扫过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他皮肤白,唇色却红,眉眼头发染墨般黑,五官ji,ng致,线条却未免太过凌厉,所以看上去毫不可亲。 “你说他们真的吗?挺般配啊。” “不要yy真人啦,不过真的很配啊,两个都好美貌,握草,那个攻一眼看得我要窒息。” 两个小姑娘说着说着走远了。她们两个自认声音非常小了,但温瑢与陆淮卿是什么耳力,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陆淮卿奇怪道:“攻是什么?说我吗?” 温瑢沉默片刻,道:“对,是说你。” 买了两床被子,一床垫子。购物车已经堆满,温瑢只能折返又推了一辆购物车。路过零食区的时候听见幼童的哭闹声,夹杂着家长无助的求救。 温瑢步子一顿,在人群外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昨天在纸扎店见过的店员!他正满脸焦急地拿着手机说话,匆忙挂断后正要挤进人群,余光扫到温瑢后愣了愣,紧接着就大步走过来。 “先生!”店员握着拳头,低声道:“虽然冒昧,但是请问您是天师吗?” 温瑢迟疑着道:“……姑且算是。” 店员露出喜色,没控制住声音:“太好了!”好在周围人都去围观了,也没人注意到他。店员连忙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我侄子像是中邪了,您能给他看看吗?报酬一定会付的,就在货架过道里。” 温瑢点点头,既然都看见了,就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店员费力拨开人群,里面果然躺着一个男孩,眼睛翻出眼白,被一男一女用力按在地上,还在奋力挣扎。男孩看着不过七八岁,两个成人居然按不住。 他怪异的表现让围观者既害怕又好奇,挤在一起看着。 温瑢皱着眉,这孩子确实是撞邪了,说来还怪他,那日驱逐了蚕食店员气运的灰毛老鼠,却没有处置,任由那老鼠跑了。谁知道它不知悔过,竟然试图夺取无辜孩童的身体。 男孩见了他挣扎得更厉害,甚至冲温瑢咆哮!幼嫩的嗓子嘶吼几次就哑了,按着他的一男一女既心疼又无奈。 温瑢蹲下身,感到棘手——幼儿r_ou_身稚嫩,太粗暴会伤到。他伸手按住了男孩儿的脖子,垂下眼睛和附在男孩身上的老鼠对视,目露警告。 灰毛老鼠畏惧地闭上嘴。 男孩父亲见一格外俊秀的年轻男人蹲下来,来不及阻止,对方就在他儿子身上摸了摸,儿子也奇怪地安静下来。 正要驱赶的男孩父亲闭上嘴,满怀希冀地看向温瑢。 温瑢想了想,在男孩心口画了一道驱邪符。他没带朱砂之类,但想来也用不上。他的灵力非常强,见到的大部分的鬼怪,任是厉鬼还是妖怪,没有一个能让他感到棘手的。哪怕是想纸扎女一样怨气深重的厉鬼,也不过念几句咒就能降服罢了。 覆手将符咒拍进男孩体内,男孩双眼怒睁,眼白翻出,身体瞬间绷紧,凄厉地叫出声。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巨大力量掀开了压着他的一男一女,围观众人齐齐后退两步,惊叫出声! 他父亲不防被掀开,撞在货架上,后脑勺险险停在穿零食的杆子前,要是再往后退一点,就要撞上去了! 男孩父亲回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支架杆,冷汗瞬间下来了。 灰毛老鼠被拍出男孩体内,身上还裹着一串符咒。肥胖的身体不断滚动,毛发尖冒出微弱的光芒试图与符咒的力量相抗衡。然而那点光太微弱了,一发出就被符咒吞噬干净。 男孩慢慢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妈妈。”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身体的不适让他非常难受,挂着眼泪珠子看向自己的母亲。 男孩母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赶紧抱起孩子,“程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妈妈已经叫救护车了,一会儿就去医院。” 男孩茫然摇头,小胖手擦擦眼泪,依偎进母亲的怀里,不哭了。 他刚才发作的时候像是中了邪,现在突然说自己好了,男孩母亲有些怀疑,坚持要送他去医院检查。 男孩父亲则拉过纸扎店店员,低声道:“那位是?” 纸扎店员纠结道:“就是我上班的时候碰见的一位客人。” 他上班的地方可是纸扎店,那地方邪行的很,说不定就能碰上什么真正的高人。男孩父亲本来就怀疑温瑢是天师,现下笃定了,看看儿子,确定没问题了,就连忙凑到温瑢面前。 “大师,我是戴章,谢谢您出手相助,我儿子这是怎么了?”戴章着急道。 温瑢摸摸男孩的额头,低声念了段静心安神咒。男孩懵懵懂懂,却很喜欢温瑢的气息,于是对温瑢露出笑容,就是门牙还没长好,笑的时候都漏风。 温瑢道:“没关系,已经好了。既然已经叫了救护车,就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吧。受了惊,半夜可能会发烧,你们注意一点。” 再次摸摸男孩,温瑢起身准备离开。陆淮卿还在床上用品区等他,回去迟了陆淮卿该怀疑他是不是始乱终弃了。 戴章也急着带儿子去检查,可是又想搭上温瑢,一时左右为难,只好拼命冲自己弟弟使眼色。 纸扎店店员心领神会,追上已经离开的温瑢。 留下后面围观人群发出吃瓜声音—— “刚才那个……好像中邪啊。” “就是中邪吧,你拍视频了吗?感觉好神奇,那个男人就比划两下,那小孩就好了!” “所以只有我注意到那个男生超好看吗?!感觉可以舔颜舔到明年!” “我也注意到了……真的太好看,美到丧失语言能力。” …… “先生!先生!”纸扎店员小跑着追上温瑢。 温瑢疑惑歪过头。 纸扎店员连忙站住,摸着头笑道:“抱歉,刚太急了。我叫戴逸,您记得我吧。就昨天纸扎店里那个,还给你推销过飞机的。” 温瑢点头,他记性一向很好。 戴逸郑重道:“多谢您今天帮忙了,我大哥就这一个孩子,要是真有个万一,我嫂子肯定撑不住。” 温瑢正要继续点头,忽然扭头看向身后,戴逸跟着看过去,瞧见一极俊美的年轻人抿着唇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戴逸总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野男人”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我自动发热、羽毛柔软、多档调节,你说,我哪里不如那床被子!你为什么睡它不睡我?! ☆、鼠妖 陆淮卿站在温瑢身后,面无表情,注视戴逸的眼神十分不友好,眼尾的弧度都透着杀气。 只是他手里还推着购物车,鲜艳的红色真空袋上还写着硕大的囍字,过于接地气,连陆淮卿的杀气都中和了。 温瑢:“……”他赶紧抿了下唇角,怕自己笑出声来。陆淮卿大概在生气温瑢抛弃他不管,却去找个凡人勾勾搭搭。 戴逸并不想笑,在陆淮卿的逼视下,他只想躲到温瑢后面,挡一挡陆淮卿锋利的眼神。 “……先生。” 戴逸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温瑢轻咳一声,道:“戴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他接下来还要带陆淮卿买衣服。 戴逸连忙道:“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像他们这种人平常是找不到玄学界的大师的,他爹妈净找些骗子回来。家里为了那件事情已经白花了多少冤枉钱,十几万都打了水漂。 这是生意找上门?温瑢打量他两眼,点点头,“稍等,我们先把东西放回去。”他和陆淮卿推车回到床上用品区,将被子和床垫放回原位。 戴逸很不好意思,心想如果这位先生能把家里的事情顺利解决,他一定会包一个厚厚的红包答谢,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把救治他侄子的酬谢先出了。 超市上一层就有私密性很好的咖啡馆,戴逸殷勤地递过菜单,请温瑢和陆淮卿先点。 陆淮卿从来没喝过咖啡,他对这些苦涩的饮品没有任何兴趣,温瑢也一样,意思着点了两杯。 戴逸道:“还没请教两位贵姓。” 温瑢道:“我温瑢,这是陆淮卿。刚才你侄子的是鬼上身,已经祛过邪了。不过回去之后肯定会小病一场,让你兄弟注意些。” 戴逸连连点头,“我会转告我哥的。大师,太感谢您刚才出手了,一点心意,您请收下吧。”他推来一个红包,是他趁着两人放被子的时候临时买的红包和现取的钱。 厚厚一沓子满满都是诚意。 温瑢盯着红包,目测它的厚度,估计有大几千,他倒是很想要。然而那灰毛老鼠就是他放走的,间接害了那孩子,他不好意思收。 戴逸见他只是看却不会收下,还以为他嫌少,红着脸道:“大师,我卡里就这么多,暂时……”也确实不多,他凑了个双数八千整。 没想到戴逸误会了,温瑢抬头道:“这钱我不能收。附在你侄子身上的灰毛老鼠原本就是我一时心软放走的,昨日我见那老鼠没伤过人,就没收了它,谁知道它不知悔改竟然还想霸占孩童r_ou_身。” 戴逸听到灰毛老鼠四个字脸色就变了,急急忙忙笔画,“大师,是不是这么大?还特别胖,跟只猫一样大?” 温瑢点头,加重语气,“非常胖。” 戴逸膝盖一软,差点给他跪下,好在他还有理智,没在公共场合如此失态。绕是如此,一张俊俏的脸也瞬间白了,手抖得连咖啡都泼出来。 温瑢想不到他能这么怂。 戴逸赶紧灌了一大口咖啡,苦得他直皱眉,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拿纸巾擦擦桌子。 “大师,不瞒你说。我们家其实被一只灰毛老鼠纠缠很久了,它一直说是我们害死它的,从我爷爷奶奶那时候就缠着我们家!”戴逸说到这个脸都皱起来,勉强忍住诉苦的冲动,接着说,“后来拆迁,本来以为能摆脱它,结果它y魂不散也跟过来了!家里被它搅得乱七八糟,我嫂子先前还能忍着,一怀孕谁还敢让她住家里,只能去外面住。孩子也不敢带回来,他们两个就够辛苦,还要带孩子。” 戴逸说得口干,低头灌了口咖啡,“以前白天的时候还安分一点,基本不捣乱,昨天就过分了,我回去的时候家里被它弄得一团乱!还推了我妈!”提起这件事他就生气,他妈妈当时就在楼梯上,要是摔下来还得了? 温瑢:“……”他都不忍心告诉戴逸,那灰毛老鼠以前不是白天安分,而是它白天都缠着戴逸,因此不在家里作怪,昨天之所以发疯,是因为被他赶走了。不过这倒也怪他了。 戴逸终于苦着脸道:“大师,那老鼠不会再回来吧?” 温瑢安抚两句,戴逸还是道:“大师,您还是去我家看看吧,也好让老人安安心,报酬我们会照付的,这个红包您收下,是从我身边赶走老鼠的酬金。” 温瑢无法抗拒红包的诱惑,默默点头。红包也不是白拿的,被妖邪s_ao扰得久了的住宅多少都有些y秽,就算是去驱邪了。 戴逸露出喜色,恰好他今天放假,于是一刻都不耽误,立刻请温瑢和他一起去戴家。 温瑢只好带着冷脸的陆淮卿上了戴逸的车。 戴逸根本不敢看陆淮卿,硬着头皮请温瑢坐在副驾驶上,伸出手指头悄悄指向陆淮卿,小声跟温瑢道:“这位是您的助手?”怎么助手比大师本人还凶? 温瑢也小声道:“不是助手,是我的场外援助,比我厉害。” 戴逸肃然起敬,看向陆淮卿的目光充满敬畏,怪不得这么威严,原来是高人!他居然怠慢了高人,有罪有罪。 陆淮卿:“……”他要气死了,温瑢明知道他听得见还要装作说悄悄话! 戴逸家是拆迁户,早十多年前拆的,分了好几套房,他是小儿子,戴父戴母中年得子,非常疼爱。他大哥学历一般,但人很争气,一家人和和睦睦从来没红过脸。戴父戴母正在收拾昨天老鼠留下的烂摊子,客厅里满地都是瓷器碎片。 戴逸开门看见母亲正在收拾碎片,吓得小跑过去,“妈!放着我来!”戴逸拉起戴母,将她按在沙发上,回头看见戴父搬着泡菜坛子从厨房走出来,戴逸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出个好歹。 “爸!你放着别动!”戴逸箭步冲上前夺过戴父手中的坛子。 温瑢站在门口,看着都替他累。 陆淮卿站在温瑢身后,视线上移,把守大门的门神对上他的视线,迅速背过身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戴父拉住戴逸,低声道:“你招呼朋友去,这些有我就行了。” 戴逸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温瑢和陆淮卿,赶紧道:“两位大师快请进来!”他转头对戴父道:“爸,这是我请来的大师,来给家里驱邪的。” 戴父将信将疑,温瑢看上去太过年轻,长得也太好看了,说是大师不如说是明星,哪有大师是这个样子的? 温瑢对戴父点点头,“您好,我是温瑢,受戴逸委托来处理您家中的妖物,这是我朋友陆淮卿。” 戴父客气地将人请进来,戴母也连忙站起来,她想煮点茶招待,只是家里凡是能砸的都被砸了,满地都是各种碎片,一个好的杯子都没剩下。 戴母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家里糟了点灾,没有完好的杯子了,你们请坐,我去拿饮料。”她只当两人是戴逸结交的朋友,来家里闹着玩。 戴逸摇头道:“不是啊,真是大师!那老鼠已经驱走了,我请人家回来给咱们再看看!”他连忙细细说了侄子被上身的事情,温瑢又是怎样驱走了老鼠。再三强调自己绝对没有透露家里闹鼠妖,是温大师自己看见的。 戴母这才相信,戴父却狐疑地看了眼温瑢,总觉得对方像是来骗钱的,他心里埋怨儿子,就算对方真的是道士,这么年轻又能懂什么,他们家可是真有妖怪。 温瑢上前两步,踩到一块玻璃碎片,喀拉的声响十分刺耳。这满地的碎片成功降低了陆淮卿身边的温度,而这一声也让陆淮卿的忍耐到了极限,拉着他道:“既然他们……” 温瑢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眼神温和,随即便松开。陆淮卿唇角抿起,因为压着怒气,他的脸色越发冷淡。只是站在温瑢身后,看着戴逸不言不语。 戴逸不小心对上他的眼睛,对方点漆般的黑眸里仿佛烧出一点赤红,戴逸眼睛一痛,身体内部犹如烧了一把烈火,剧痛让他立刻惨叫出来。 戴母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戴逸,着急道:“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避开了陆淮卿的目光,戴逸身上的灼痛淡去。想起刚才死过去般的剧痛,戴逸心有余悸,这下连陆淮卿的脸都不敢看,垂着脑袋拼命摇头,“没没没,没事!” 温瑢侧头,陆淮卿歪头,“是他自己看过来的,我还没针对他。”他虽然是祥瑞,但修炼的路子并不和善,相反他走的路子跟祥瑞背道而驰,杀神证道,是个货真价实的煞神。 温瑢:“……”所以你是想针对他,但是没来得及实施? 他的表情很明显地透露出这个意思,陆淮卿生气:“我没有那么幼稚!” 温瑢:“……”你真的有。 ☆、不要撒娇 灼痛的感觉完全消失,戴逸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从魂魄都要被燃烧殆尽的恐慌中逃离出来,勉强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扶起蹲在他身边的戴母,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看陆淮卿。 戴父戴母只看见他突然大叫一声,就捂住眼睛摔倒在地上,戴母摸着他的手臂,就那么一会儿,戴逸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shi。 戴母摸着戴逸的手臂,一边掉眼泪一边道:“是不是它又来了?它害了我们还不够,连我们的孩子都想害吗?!”她摸起脚边一块碎瓷片,这个和善了一辈子的小老太太眼睛里渗出凶狠,对着空气厉声道:“你出来!出来!” 瓷片边缘锋利,很容易割伤皮肤。温瑢蹲下来,轻轻捏住瓷片的一角,声音和缓,“阿姨,已经没事了。刚才是意外,那只家神已经捉住了。” 他特意点出了灰毛老鼠的身份,就是希望能获得戴母的信任。 戴母手一松,紧紧握住温瑢的手,有些浑浊的眼睛爆发出炽热的亮光,“你知道它原来是家神,它真的被你抓住了吗?” 温瑢点点头,甩出一道符咒,逼迫脚下的灰毛老鼠显形。 在老鼠中极为胖大壮硕的躯体刚刚出现,戴逸就指着它,用力点头,长久以来被纠缠的恐惧让他不敢说话,但动作表情是都表示是这只老鼠无误了。 戴父差点踢翻泡菜坛子,绕过地上的碎片,跑到戴母身边,连拉带拽硬是拖着戴母后退了几步——这东西邪性,别伤到人。 这灰毛老鼠原本是居住在戴逸祖辈家中的家神,所谓的家神并不是真神,大多是开了灵智的妖怪,民间常拜的黄大仙,包括家中的狐狸都可以是家神。这些家神的能力有大有小,性格不尽相同,同样也有好有坏。 戴母崩溃道:“你到底为了什么要缠着我们家!” 灰鼠的身体上流动一圈圈红色的符咒,华彩流转火光灿灿,一旦灰鼠有任何异动,这些漂亮的符咒就会瞬间绞紧,吞噬灰鼠。 灰鼠的声音尖细,“你们一家害得我三百年修为尽毁,我要让搅得你们家日夜不安宁,子孙不长寿,还要叫你们不得好死!”两只小眼睛反s,he着符咒的红光,以至于其中的怨毒仿佛沁着血。 听到灰鼠提及子孙,想起从小身体就弱的两个儿子,还有搬出去的孙子,戴母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母兽,陷入了暴怒中。要不是戴逸拦着,戴母已经扑出去活撕了灰鼠。 “我只不过向你们要点供奉,可你们呢,不仅什么都不给,还要辱骂我,我就是给了你们一点小小的教训,你们却找来天师打散我的修为。这还不算,那天师捆住我的腿丢给野猫。可恨我数百年修为,最后竟然死在一只野猫口中!”灰鼠越说越激动,伸出尖利的爪子在空气中划拉,似乎要隔着时间和空间撕碎那个天师。 戴逸悚然道:“它不是妖怪吗,怎么又是鬼了?” 对于人类来说,妖怪中狐妖花仙多有奇闻轶事,而鬼就不同,相隔生与死,总觉得y冷恐怖。戴逸原本以为家里是个鼠妖,没想到是个鬼。他连忙后退两步跟戴母站在一起,瑟瑟发抖,毫无男子气概。 陆淮卿低头,灰鼠挣扎要站起来,于是他抬脚,将跳起来挥舞爪子的灰鼠踢回原地。红色符咒瞬间收紧,灰鼠被勒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温瑢察觉动静看了他一眼,陆淮卿低头在他身上蹭了蹭。 温瑢低声道:“……不要撒娇。”又不是鸟。 陆淮卿走两步倚在他身上,控制了重心没把重量压在温瑢身上,他出来得久了,就开始不耐烦,这个时候要是鸟形完全可以捞过来抱抱摸摸,但是…… 温瑢抬头看看陆淮卿凌厉的眉眼,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握住陆淮卿的手腕,触碰之后就松开,陆淮卿勉强被安抚,下颌搁在温瑢头顶,垂着眼睛研究这个角度的温瑢有什么不同。 不小心扫到两人的戴逸:“……”不经意间受到的伤害那么大。所以说什么助手场外援助都是假的,实际上是大佬和大佬之间的恋爱关系? 温瑢任由陆淮卿粘着他,对戴父戴母道:“灰鼠原本是妖,死前被削去修为,家中也应当放了镇宅之物,否则以它新丧的怨气,你们家可能要办白事。戴逸上辈子修了大功德,他的出生也抑制了鼠妖作恶,但也因此被鼠妖盯上,白天就纠缠着他,所以戴逸到目前为止,碌碌无为。” 他这么一说,戴母心里暗暗核对时间,惊然发现还真是这样——戴逸出生之前家里每天都被灰鼠弄得乱糟糟,戴逸一出生,家里就清净很多,不过戴逸小时候确实是体弱多病,即便长大了,也没有同龄人健康。 至于灰鼠的那番话,水分不知多少。灰鼠生前不过是个小妖怪,大错不犯小恶不断,而且心胸狭窄贪婪记仇。想来也是它先开口提了戴家无法满足的要求,戴家才费尽心思请来天师,只是没料到天师出手狠毒,毁了灰鼠修为害了它的性命。 灰鼠抬起豆大的眼睛,盯着温瑢:“人类这些天师自诩正道卫士,实际上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明明没有害过人,却被他们剥皮抽筋,害得我停留在阳间不能转世……” 温瑢的气息不同于灰鼠见过的任何一个天师,缠在它身上的符咒是温瑢凭空画出来的,没有朱砂没有符纸,就是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勾画,一笔成符,将它紧紧困在其中。 在灰鼠三百多年的鼠生中,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天师能凭空画符。 灰鼠吱吱怪笑起来,“人类就是一群排除异己的家伙,要么迫害其他生灵,要么就连和自己不同阵营的同类都算计。你们现在帮着他们,说不定他们回头就要害你们。你们真可笑,咯吱吱吱。你们才是真正的恶人!” 温瑢点点头,并不否认灰鼠的话,而是道:“这世间生物没有不排除异己的,人类尤其而已。极善与极恶都是个例,大多生灵亦善亦恶,何况你说你没有害人,是没有害人的心还是没有害人的能力,亦或者你已经付诸行动只是没有成功。” 灰鼠正要狡辩,温瑢却道:“你手中没有血债却被天师斩杀,你大可以找他寻仇,只是你没那个胆子,所以要为祸这一家,我若这一次仍旧放过你,只怕你要害人性命了。” 他不愿意再听灰鼠辩解——它向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仅这一条就说明它的怨气已经开始吞噬理智了。温瑢不会杀它,这灰鼠罪不至死,且收起来吧。 温瑢轻轻拍手,两声脆响后,旋转的红色符咒突然停止。他抬手,红色符咒拧成锁链,发出金属独有的清脆声音,灰鼠身体一紧,已经被红色锁链吊起,柔软的肥r_ou_被勒成一块一块,敦敦地上下弹动。 这么胖,可见死之前的日子过得有多滋润。 温瑢抛出骰子,二点朝下,灰鼠被摄入骰子之中,和之前的纸扎厉鬼做了个邻居。 等到六个面都收摄了厉鬼,温瑢就会设案请y差来拘走它们。 灰鼠化为一道灰光没入骰子,红色锁链哗啦掉落,还未触碰到地面,就已消散在空气中。骰子收摄了灰鼠,隐隐的光泽完全消失,还是那个普通的骰子,落回温瑢手心。 “好了,这次它不会再出来作恶了。”温瑢仔细收好骰子,对戴逸道。 方才那一幕是货真价实的天师手段,戴逸佩服得五体投地——三百多年的妖怪啊,说收就收了!这只死老鼠缠了他们家几十年,总算被收走了! 他二话不说上前握住温瑢的手:“大师!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您的恩情的!你救了我们一家!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陆淮卿一把拍掉他的手,警惕道:“他有我了!银货两讫,你别打他的主意。” 戴逸完全不在意,反而喜滋滋地抱着自己的手——这可是碰过大佬和被大佬碰(打)过的手,说不定以后见了厉鬼,还能保他一命呢。 戴母进了房间,翻出过年剩下的红包,装了现金拿给温瑢,已经苍老的面容露出笑容:“太谢谢您了,这是酬劳。对了……您刚才说,我家戴逸……”她欲言又止。 温瑢捏着红包,福至心灵,道:“放心。戴逸本就是平安顺遂的命格,二十六岁之后夫妻和美,只是子孙缘淡些。” 戴逸研究所还没毕业,闲暇时间接了很多临时工,是个很怂但是非常上进的好男孩,以后也会是尊重妻子,疼爱孩子的好丈夫好父亲。 戴母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孩子有一个就够了。能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福报了,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戴父扶着戴母,戴逸又扶着戴父,三人一起殷殷切切将温瑢送到门口,戴逸还要送他们回超市,被温瑢拒绝了。 戴逸家的小区外没多远就是步行街,温瑢捏着手里的两个红包,打算多置办几套衣服。陆淮卿生得好,得穿得好些才能配得上。 走了两步,温瑢突然笑道:“你刚才说,要给我当牛做马?” 戴逸是这么说的,但被陆淮卿怼了一句“有我就行”,不就是说要给他当牛做马? 陆淮卿:“……” ☆、七明五火扇 陆淮卿脸上慢慢红了,轻声道:“反正……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他眼睛清亮,人也渐渐向温瑢靠过去。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3节 温瑢伸出去摸头的手僵住,他惯例只是逗两句,结果被这记直球打懵了,这和直接告白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陆淮卿看着他的表情,目露怀疑,“你该不会只是把我当宠物养吧?” 温瑢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当然不是。” 陆淮卿心满意足。 …… 步行街这边的店铺消费水准远高于超市,温瑢随意挑了一家男装店,带陆淮卿进去。 店员很冷淡,都站在角落里玩手机,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 温瑢问陆淮卿:“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他随手拿起一件黑色风衣,裁剪利落,在陆淮卿身上比了比,很合适。 “你去试试这个,”温瑢又挑了一整套衣服递给陆淮卿,让他去试衣间,还不放心地问一句,“会穿吗?” 陆淮卿:“……这个会。” 温瑢忍不住笑了。 听到两人谈话的店员抬起头,先是被温瑢和陆淮卿的颜值震住,紧接着就目露鄙夷——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巨婴! 陆淮卿换好衣服,整理着袖口从试衣间走出来,黑色风衣更突显了他的冷淡,越显得眉目如画,肤白如玉。 温瑢欣赏片刻,上前替他整理领口。 陆淮卿低着头,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温瑢颤动的睫毛。他看见温瑢密密的睫毛忽然掀起,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沁着笑意。陆淮卿的表情就难以自禁地柔和下来,俯身在温瑢颈窝蹭了蹭。 他们站在试衣间与衣架之间,这个地方十分隐秘,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被阻挡,形成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 “说真的,”温瑢轻声问道,“我到底忘了什么事情,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陆淮卿在温瑢颈间眨眨眼睛,再次蹭蹭,不说话。 温瑢摸着这个大脑袋,道:“不能说还是不愿意说?” 都不是。 陆淮卿道:“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想起来。”他抬起头,神情难得温顺,“既然是你愿意忘记的,我就绝对不会多嘴提醒。” “我希望你,万事如愿。而我,绝对不能是那个违背你意愿的人。”陆淮卿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温瑢的手上,万分怜爱。垂下的睫毛里隐约可见漆黑的眼眸,浸着千珍万重。 直到这个时候,温瑢才意识到他面前这个并不是稚嫩莽撞的青年,而是不知年岁,得道已久的凤凰。 …… 置办了生活用品,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店面。不想店前等了个人,背对着他们,身形高壮,肌r_ou_的线条在衣裳下也清晰可见。 他听到动静回过身,抱拳行礼,“圣君。”肌r_ou_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陆淮卿见到她之后也只是微微颔首,拎着两床被子表情深沉。 温瑢从他隆起的肌r_ou_上挪开视线,放下东西打开门,“找淮卿是吗?请进来吧。” 淮卿?他怎么能这么称呼圣君? 男人眉心拧起,这才注意到温瑢,一看之下,眉毛拧得更紧——难道圣君消失的这三百年里就是和一个凡人待在一起? 陆淮卿拿过温瑢手中琐碎的东西,和温瑢一起进了门,而后道:“进来。” 男人这才垂首进门。 温瑢洗了手要泡茶,陆淮卿握住他的手腕,“不用招待他。” 温瑢偏头,看见男人垂手站着,身形笔直,也不敢坐。想来应该是陆淮卿的家臣,也难怪放不开,于是点头进厨房做午饭了。 “圣君,”男人不动如山,等到温瑢进入厨房,这才道,“属下奉陛下之令,送两坛梦生与圣君。”他伸手入袖,取出两只巴掌大的酒坛,小心置于桌上。 这两只小小的酒坛内里的醇香酒液倒出来可以装满整个水缸,酿造梦生的云米三百年才结穗,复又三百年才成熟,是凤凰一族独有的珍品。因此,由云米酿造出的梦生在三界之中,千金难求。 陆淮卿点头,正要起身,发现男人还立在原地,疑惑道:“你怎么还不走?” 男人紧握着拳头,沉声道:“圣君,小神要……” 陆淮卿听到这个开头就挑起眉,道:“直言劝谏是不是?本座告诉你,你有什么忠言去找我兄长谏言去,别仗着自己侍奉过父亲就到本座面前放肆,本座可没有兄长的好脾气。” 他心里不悦,脸上便也露出来,一拂袖收起酒坛,转身就走。 男人直挺挺跪下,双膝与地板重重接触后发出闷响,声音之大连在厨房的温瑢都听见了,疑惑地向外面瞄了一眼。 男人顶着陆淮卿的威压仍旧面不改色,提高了声音道:“圣君!您乃先凤帝嫡子,延续着先凤帝的血脉,是凤凰一族的颜面所在!怎么能……怎么能和一个凡人厮混在一起?”他说着眼角的余光瞥着从厨房探出头的温瑢。 温瑢淡定地看回去,他不是偷听,而是防止陆淮卿脾气上来发生什么流血事件。他瞥见陆淮卿的脸色,就知道可能要遭。 “应昼!”陆淮卿果真动怒,回身的时候神色格外冷厉。 应昼面不改色,甚至昂起头毫不退让地与陆淮卿对视,“圣君!切莫让一介凡人玷污了您!如果先凤帝知道了,也定然会对您失望的!” 陆淮卿轻轻眯起眼睛,不答话,修长的手指握起,赤红流光闪过七明五火扇已经被他握在手中。温瑢多次见过这把扇子,正面七道霞光,反面五种神火,一旦展开,寻常妖魔见了便会魂飞魄散,是件极厉害的法器。 这时取了扇子出来,陆淮卿是动了真怒。 “淮卿。”温瑢在厨房里叫了他一声。 陆淮卿回头,在温瑢平静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合拢扇子。 应昼倏然回头,凌厉目光直s,he温瑢——他何曾见陆淮卿这么听话过?凤凰族的圣君怎么能屈服于人族? 温瑢见陆淮卿收起扇子就缩回厨房了,只要不出现恶性杀鸟事件,他也不愿意管陆淮卿怎么处理家臣,这毕竟是陆淮卿的事。 陆淮卿听到温瑢关上厨房门,立刻抬扇一指,应昼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热风扑面,天旋地转后面前的所有东西都变得庞大。 应昼挥挥翅膀发出惊恐的叫声:“叽?!” 地上巴掌大的小鸟扇着翅膀,却连扑腾都扑腾不起来。原地跳了跳,最高离地两厘米。应昼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形,翅膀发颤——他的原形是一只矛隼,更广为人知的名号是玉爪海东青,曾是先凤帝麾下猛将,而现在,他居然退回了幼年的模样!不仅如此,连神力都被封住了! 应昼万万想不到陆淮卿为了一个凡人,居然会对他下此毒手,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惊愕。 陆淮卿赶紧回头,厨房门还关着,温瑢没听到动静,于是扭头开扇,一扇将应昼送回了天界凤族。 温瑢炖上汤,擦着手出来,发现应昼已经不见了,惊讶道:“他走了?” 陆淮卿背过手,扇子藏在身后,愉悦地晃了晃,点头,“嗯,走了。”至于是自己走的还是被送走的……有什么区别吗? …… 天界凤凰宫 一道白色流光撞开凤凰宫玉清殿大门,直直投向凤帝的玉案。 凤帝伸手轻托,流光的速度才慢下来,砸落在玉案上,流光散去,露出其中羽毛刚刚丰满的幼鸟。 应昼面对凤帝吃惊的眼神,发出屈辱的声音:“叽——” 凤帝:“……”他迟缓道:“应昼?” 应昼自觉无言面对凤帝,扑腾起来滚下桌子,绝望地想:“罢了,还是摔死得好,一了百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为什么总喜欢摸我头? 温瑢(慈爱):因为父爱如山。 陆淮卿:??我想睡你你却想让我叫你爸爸? 宝贝们,年下注意一下。 ☆、鬼仙 蓝湾别墅 院子里摆放着九张桌子,订的酒席也已经送到了。跟来布置酒席的负责人暗暗嘀咕:这办宴席怎么连个客人都没有?而且订的大多是冷盘,哪有宴席这么办的? 此刻是黄昏,院子里穿过一阵凉风,卷过负责人的时候,他当即狠狠打了个寒战,连忙拽紧自己的外套。 太邪性了,刚才那风怎么那么凉?他穿着夹层的外套,都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风吹透了。他一边指挥着拜访餐盘一边偷眼瞄着院子里的三个人,两个漂亮男人和一个漂亮女人,长得这么好,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漂亮! 尤其是那个穿浅色外套的温先生,脸和声音大概就是姑娘们心目中的温柔标准了。单身多年的负责人心里发酸,他女神就喜欢温柔那一型的! 正当他眼神越来越幽怨的时候,浅色外套身边的高个男人冷冷看过来,负责人刚捂暖的身体瞬间凉透,只一眨眼,却仿佛死过一遍。 握草,黑道啊!负责人裹紧外套,瑟瑟发抖着低下头,不敢再乱看。 “y亲之中只有两步决不可省,一是拜堂二是宴请,”温瑢看着他们摆放餐盘,确定送来的食物干净后,对俞音道,“宴席这边有淮卿,我会和你们一起待在楼上,主持完仪式后下面就会正式开席,届时无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你和周鸿殊都不要下来。” 俞音紧张地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她看着桌上的冷盘,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来的‘客人’都是……” 温瑢道:“嗯,没办法。别墅院子小,又没有隔断,总不能活人死人一起请。没事,淮卿在这里,不会出问题。” 他顺手拍拍陆淮卿,制止他继续瞪人。 “温先生,”负责人小声道,“您看这成吗?要不要再添点别的?” 温瑢上下打量着布置,因为是请了专业的外包宴席团队,所以从、宴席的菜色和整个场所的布置都很到位,温瑢点头,“可以了,你们回去吧,不需要留下。” 负责人带着团队承包了多次宴会,什么样的奇特习俗都见过,对温瑢的话也没有任何异议,麻溜带着人先回去了。 八点的天完全黑下来,温瑢甩出符纸,结界顷刻间显现,微弱的黄色暖光微微一亮,紧接着便淹没在黑暗中。 院子内的温度渐渐降低,俞音穿着外套都感觉到了寒冷,被温瑢催进了屋子,临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院子的进门处似乎徘徊了无数灰色影子。 俞音全身一凉,赶紧扭过头。 温瑢转头,院子里站着陆淮卿,外面的鬼魂再如何垂涎美餐,也只敢扒在门外望眼欲穿。现在主人家已经进门,酒宴也该开席了。 陆淮卿在桌子上放上香炉,亲自cha上线香。 温瑢打开别墅的院门,因为结界还罩在别墅上,在外人看来,院子里干干净净,连张桌子都没有,更别提那些看不见的客人了。 开门就是准许进入的信号,没有香火祭祀的孤魂野鬼常年饥饿,有的甚至死后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只能在路祭时抢些口粮勉强度日。 凡人看不见的灰色人流涌入别墅,空荡荡的院子挤满了游荡的魂魄,其中不乏红绿色泽的厉鬼,凶悍地驱赶着和他们一桌的孤魂,眼看好好的宴席要闹成一团,温瑢渐渐皱起眉。 哒 陆淮卿手中的扇子敲上桌子,轻轻一声落在院中,诸多孤魂厉鬼战战兢兢立在原地,俯首帖耳。 院中九张圆桌,但凡有厉鬼在席的圆桌,其上放着的线香,纷纷落下的香灰都是黑色。 “若有放肆无礼者,”陆淮卿打开扇子,赤红扇面泄出金红光芒,“本座会亲自教他规矩。” 七明五火扇只不过微微打开,一线华光透出便叫众鬼瑟瑟,趴伏在地齐齐应了一声“是”,群鬼俯首,声音却细如蝇嗡, 有陆淮卿坐镇,这些孤魂厉鬼掀不起波浪,温瑢放下心,道:“我先上去。” 陆淮卿点点头,温瑢转身进了别墅。 别墅二楼 俞音抱着周鸿殊的骨灰盒紧张地坐在卧室里,温瑢敲门,俞音吓得立刻站起来,发现是温瑢后狠狠松了口气。 温瑢对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紧张。周鸿殊的魂魄还在俞音的镯子里休养生息,这么多天他一直在其中沉睡,温瑢抚过镯子表面,周鸿殊被温和的力量惊醒,眼前一晃已经重新凝聚了人形。 “谢谢温大师!”周鸿殊站在俞音身边,高兴道。 两人郎才女貌,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很是般配,站在一起都格外赏心悦目。温瑢再次确定他当时答应帮忙结这桩亲事,是个明智的决定。 他低下眼睛,看着周鸿殊虚握着俞音的手,而后微笑道,“周鸿殊,我可以传授你鬼修之法,你愿意学吗?” 鬼修?周鸿殊惊讶道:“鬼还能修炼吗?”鬼不是要投胎吗? 温瑢道:“当然可以,不然那些鬼王鬼帝又是从何而来?不过,鬼修一途向来艰难,你能否坚持下去还是个问题。修成了鬼仙,就有了形体,与活人无异,和俞音相处时再不必担心自己的y气会伤到她。” 与活人无异! 俞音自动过滤掉其他,只听见了这一句,顿时眼睛发亮,右手颤抖着轻轻与周鸿殊交握,虽然她的皮肤并不能感受到周鸿殊的温度。 这样冰冷而虚无的虚假“接触”已经维持了大半年,俞音默默垂下眼睛,忍住泪意。 周鸿殊比俞音更激动,他慢慢屈下双膝,诚恳道:“请大师教我!” 温瑢伸手扶他起来,温瑢道:“还有一会儿才是吉时,你们先去换衣服。” 俞音没有父母,周鸿殊死后彻底看清了周家人的面目,单方面和周家断了关系,因此两人不拜高堂。 俞音换上了提前准备的中式喜服,不过因为要的仓促,所以做工还是粗糙了点,俞音爱惜地抚平嫁衣,轻轻虚握住周鸿殊的手站起来。 温瑢拉上窗帘,点上两支红烛,这间卧房的装饰和新房一样,浅粉的窗帘,铺着正红薄被的床……满眼的红色,但就在这喜庆至极的红色里却立着惨白的牌位。 深夜里睡醒看见这么个牌位估计要吓醒,但温瑢知道,俞音从发现周鸿殊的魂魄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在卧房里安置了牌位,每日供奉,而不是在特殊日子里去公墓祭拜。 “其实牌位不一定要放在卧房,”温瑢也觉得牌位太显眼,委婉道,“他不就在你身边吗?” 俞音道:“不一样的,以前把牌位放在其他房间,是怕总看到伤心,现在就无所谓了。”她今天画了淡妆,新婚这天的姑娘满怀期待,眼睛比往日更有神采,怎么样都是美的。 这世间的女孩子总是容易痴情太过,何况周鸿殊有修成鬼仙的资质,若日后真的封了鬼仙,两人之间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变故。温瑢道:“我希望我日后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更不希望有朝一日我要反过来对付故人。” 周鸿殊心中凛然,对上温瑢的视线,被其中沉着的寒意所摄,心知温瑢这番话是特意敲打他的,于是恭顺地垂下头,道:“是。” 俞音上前准备抱起周鸿殊的牌位,被温瑢制止。 温瑢道:“不需要,他就在你身边。”说着他挑起帘子向下看了一眼,院中的鬼魂们已经开始享用美餐,干净的餐布上很快布满各种黑色的手印。更有饥饿许久的亡魂推开同桌,贪婪地吸食着食物的ji,ng气。 陆淮卿面含冷色,凤眼扫过,不顾礼仪爬上桌子的亡魂们纷纷俯首,颤巍巍从桌子上爬下来,还小心抚平了桌布的褶皱。 不过众鬼的吃相虽然不好,但好歹还不敢明着争抢,没有发生s_ao乱。温瑢正要放下帘子,陆淮卿忽然抬起头,漆黑眼中倒映出温瑢身影的瞬间,他微微翘起唇角,神情骤然舒展,凤目中雀跃着欢欣笑意。 肃杀冷漠的神君凤凰,这样笑起来却明朗坦诚得像个孩子。 温瑢忍不住回以微笑,本来就俊秀的眉眼笑成一弯。 “大师?”俞音掐着时间,试探着叫了一声。 温柔陡然惊醒,放下帘子点头,他差点忘了俞音的事情,好在俞音叫了他一声,不然就误了时间。 “差不多了。”温瑢点头。 俞音与周鸿殊对视一眼,略微分开。听见温瑢道:“一拜天地。” 那语调与往日说话有些许不同,咬音更飘忽,每一个字都显得郑重缠绵,与其说是“说”倒不如说是“唱”。 俞音两人向着门外郑重俯身。 温瑢道:“夫妻对拜。” 俞音两人转过身,面向对方,眼中映出彼此身着喜服的模样,生死相隔的忐忑忽然就淡了。行过礼,周鸿殊露出笑容。终于,终于在一起了。 温瑢叮嘱道:“周鸿殊修成鬼仙之前,你们不要有太亲密的行为。周鸿殊你的y气会伤到俞音,明白吗?” 俞音脸上通红,睫毛颤颤。 周鸿殊郑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温瑢看看时间,估计陆淮卿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于是最后交代道:“婚礼已成。你们要记住,这和阳世间的婚姻不同,你们的婚姻不受法律保护,但却是受天地见证的,不得轻易违背。” 俞音坚定道:“请温大师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相处!”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人,会更加珍惜爱重。 温瑢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笔记,递给周鸿殊,“这是整理出来的关于鬼修的修炼方式,你好好修习,如果有什么看不懂的随时可以联系我。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和淮卿回去了,铜钱挂在门上不要拿下来,还有,今晚不要出卧室门。我明早会过来,告诉你们剩下的东西怎么处理。” 俞音连忙点头,温瑢转身出了别墅。 院子里的饭菜已经被享用过,鬼食用的是饭菜里的ji,ng气,故而鬼吃过的东西就会变得毫无滋味。温瑢路过一张桌子的时候停下来,伸指捻起桌上的香灰。 白色的。 黄神白仙黑是鬼,这院子里刚刚来了鬼仙? 作者有话要说:  点波收藏不迷路! 阿鱼带你上高速!(←假的,顶多开辆破三轮233) 嘿嘿。 存稿在哭泣,惆怅。加更这么多夸夸我吧,爱你们哟 ☆、渎神 九张桌子,除了面前这一张,其余桌子上的香灰都是黑色。这一桌也远比其他桌子干净整洁,温瑢抬头,微微皱起眉——鬼仙亲临他居然毫无所觉。 不对,难道淮卿也没感觉到吗?堂堂圣君,怎么可能毫无感觉呢? “刚刚这里来了什么大人物吗?”温瑢道。 陆淮卿低头,温瑢细白的手指上站着白色的香灰,他的手指莹白如玉,指尖那点灰尘倒像是亵渎。 陆淮卿手指微微一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探出去握住温瑢的手,亲自为他擦去灰尘。他也确实抬起了手,指尖将将触碰到温瑢微凉的肌肤就蜷缩起来。 如果就这么直接触碰的话,好像太轻薄了。陆淮卿盯着温瑢的手,失落地垂下手。唯独这个人,怎么亲近都不够,也唯独他,每次贴近都觉得惶恐。 温瑢反手握住陆淮卿的,疑惑道:“怎么了?” 原本要垂下的手反过来紧紧握住温瑢,正当温瑢诧异时,陆淮卿低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蹭了蹭,睫毛擦过温瑢的手背。 就算是难以回答,也不用这么撒娇吧。温瑢好笑道:“如果为难的话,就不用回答了。”其实说实在的,他对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并不好奇。也许就如陆淮卿所说,是他自己愿意忘掉的。 两人关上别墅门的时候,温瑢在门上画上了镇宅符。 这一片富人的住宅区,出租车根本不会往这边来。两人只好步行,先穿过幽静的道路。此时已至深夜,路两侧的梧桐叶落了大半。路灯明亮,走在前面的温瑢脚步一顿,露出诧异的表情—— 前方飘飘扬扬的梧桐叶中忽然出现红衣身影,温瑢下意识皱起眉——要不是感觉不到y气,他差点以为是出现了红衣厉鬼。 再往前两步,就会进入对方的结界。 那人回过身来,黑色长发用玉冠束起,广袖上金线绣云,怀里还抱着个白色的小东西。 温瑢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尤其是那双凤眼。对方抬起眼睛的时候,温瑢陡然想起来——难怪眼熟,原来是像陆淮卿!不过对方的气质和陆淮卿完全不同,温和内敛。 大概是兄弟。温瑢联想起当日陆淮卿说他家是做皇帝的,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是凤帝。 陆淮卿道上前两步,和温瑢站在一起,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对方无奈道:“当然是因为应昼,你封了他的神力,将他的形态打回幼年,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他怀里赫然是一只刚刚长齐羽毛的白色幼鸟,此刻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温瑢,简直要喷出火来。 这个眼神好像有点熟悉。 温瑢沉默半晌,不可思议地转向陆淮卿——这只鸟居然是那天在店里见过的男子? 陆淮卿面对兄长无奈的表情,仍旧理直气壮,“应昼顶撞本座在先。” 应昼在凤帝怀里扑腾,厉声道:“陛下!就是那个凡人不知道从哪里学了狐族的媚术,圣君就是为了他,连自己的殿宇都不回了。” 凤帝蹙眉道:“应昼。” 不愧是凤帝,不怒自威。 应昼急道:“陛下!圣君怎么能和凡人在一起!”他看向温瑢,厉声道:“你这是在渎神!” 陆淮卿纯黑的眼睛已经漫上赤色,温瑢察觉身边的温度渐渐上升,陆淮卿原本收起的七明五火扇再次显现,正在轻轻地开合。 温瑢转向应昼,重复道:“渎神?” 应昼死死盯着他,“是,渎神!亵渎神灵,是要遭天谴的。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你竟敢妄图染指神君,你觉得你什么……” 凤帝陡然抬手,赤红广袖上金色绣纹腾起火光,挡住了陆淮卿扇中投s,he出的霞光,但他自己也被击退,连连后退了数步才稳住。 温瑢就在陆淮卿身边,陆淮卿动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神力或者灵力的波动,只看见凤帝抬袖挡了一下。 温瑢诧异回过头,陆淮卿已经褪去凡人皮相的遮掩,露出本相,长发红衣,墨眉凤目,手持七明五火扇,俨然尊贵神君。 七明五火扇的神力还是和当初一样炽热凌厉,凤帝暗暗苦笑——这一下足以让应昼重伤,淮卿是铁了心要给应昼教训。 要不是看在应昼是父亲爱将的情面上,依照淮卿往日的脾气,恐怕是要叫应昼直接魂飞魄散了。 这种被触碰到心尖挚爱的回护之情……凤帝一时恍惚,他还从来没见过淮卿这么爱护过什么人。 陆淮卿手中扇子微微开合,凤目中煞气隐动,道:“若本座真想杀你,谁都拦不住。我为天道亲封圣君,极东天柱上刻本座名号,早就从族中除名,少拿你们一族的威严到本座面前说事。” 淮卿已经从族中除名?温瑢蹙起眉,陆淮卿杀气凛然的几句话里,他只注意到了这一句。凤凰一族的皇子,怎么会被除名? 陆淮卿动了真怒,连神君真身都显露出来。他向来说一不二,这三界内能说动他的那一位早就不在了。 凤帝只好退一步,道:“淮卿,应昼的性子你也清楚,虽然固执,但到底没有坏心思,你且饶过他这一回。应昼是护山神将,你封了他的神力,他如何镇守钟秀山?” 陆淮卿挑眉,道:“那就撤了他的神将职位,凤族及其属族上上下下修为不凡者数不胜数,难道连个护山神将都找不到?” 凤帝:“……那也不能一样。” 陆淮卿唇角抿起,眼底渗出冷意。凤帝熟悉他这个表情——这是不满意,非要达到目的不可了。 这可怎么劝得动。凤帝扶额苦笑。 陆淮卿手里的扇子又打开了一点,应昼条件反s,he地打了个哆嗦。 温瑢:“……淮卿。” 陆淮卿收起扇子,歪头,“怎么了?”神君真身,俊美逼人。但对着温瑢,陆淮卿狭长凌厉的凤眼却收敛了寒意。 温瑢揉揉眉心,道:“快十一点了,我困。”天气越来越冷,他的ji,ng神也逐渐变差,到了晚上降温的时候,更是恨不能立刻缩进被子里。 陆淮卿小心握住温瑢的手,果然,触手的肌肤都是冰凉的,这么冷的天实在不该让温瑢在外面待太久。 他太不仔细了。陆淮卿双手紧紧握住温瑢的,他的体温高于正常人,传递来的温度令人心生喜悦,温瑢很享受地眯起眼睛。 陆淮卿完全丧失了针对应昼的兴趣,道:“我们现在就回去。”七明五火扇塞进温瑢手里,属于凤凰温暖的气息顿时紧紧包围住温瑢。 温瑢顺着陆淮卿的力道转身,应昼怒极,竟然扑腾着小翅膀飞起来,凤帝立刻捏住他的翅膀,制止了他上前找死。 温瑢察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应昼的眼睛,应昼眼风如刀,就差没把“尔等区区凡人不配神君!”这句话挂在脸上。 温瑢笑了笑,抬手勾住陆淮卿一缕黑发,在指尖轻轻绕了两圈,柔顺的黑发缠在白皙指尖,即便是陆淮卿这样高高在上的神君也染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亵渎神君?温瑢笑了笑,收回手,这是他养的鸟,他想怎么抚摸亲近又与旁人有什么相干? 凤帝错愕——不过一言竟然就劝住了淮卿? …… 从到了豫州之后,温瑢的身体就比以前差了很多。温瑢在浴室里拧开热水,被热气一冲,控住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他记得他以前身体没这么弱。 匆匆洗完澡,温瑢努力忍住直接闭上眼睛睡过去的冲动,坐在床边闭着眼睛轻轻擦着头发。 卧室里没有空调,最近气温降得厉害。温瑢擦着头发都恨不能缩手缩脚地蜷进被子里,因为没有在屋子里感受到熟悉的热源,温瑢睁开眼睛,果然没看见陆淮卿。 温瑢推开卧室门,果然,陆淮卿坐在外间,背对着卧室。明明知道温瑢已经走到自己身边,却还是默默看着窗户。 流云广袖、赤红羽衣。柔顺长发被玉簪金冠束起,发尾温顺地贴服着衣衫。背对着温瑢的身影挺拔修长,只是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温瑢坐在他身边,“怎么了?” 他刚洗完澡,一身冰凉的水汽。陆淮卿惊醒,解下自己赤红的外袍小心披在温瑢身上。他里面也不是中衣,而是梨白的贴身衣物,质地非常轻薄,隐约能看见白皙的皮r_ou_。 外间的灯光昏暗,陆淮卿的黑发衬着梨白更显得柔顺,那件轻薄的衣物根本遮不住什么,是白皙的肌肤还是起伏的线条都暧昧地半透。 这似乎是陆淮卿羽毛化成外衣,非常温暖,还弥散着陆淮卿身上独有的气息。温瑢摸摸外衣,总觉得陆淮卿这件梨白的衣服很眼熟。 “应昼的话你不要在意,”陆淮卿道,“他一直都很有门户之见,刚才带着应昼来的是我兄长,不过你也不用理他,他比应昼聪明,不会得罪我的。” 温瑢面露诧异——陆淮卿居然会为应昼说话?太不符合淮卿的性子了。 陆淮卿顿了顿,接着道:“你要是不高兴,我现在就去拔了他的毛。”冬天快到了,正好织一件羽衣大氅。 果然,陆淮卿还是那个陆淮卿。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怎么能嘲笑我的小三轮呢!!! 生气了,没有小剧场( ??? ? ??? ) 但是即便没有小剧场,我仍旧要用我腐朽的声音喊出:“我要收藏!” 感谢岁岁如昨、云辞镜、瑶梦、今天是很忙的半夏啾的好多营养液! 感谢雪觞、莫羽的地雷! ☆、第 13 章 到底还是没去拔了应昼的毛,但隔了两天,陆淮卿消失了一整晚,第二天带来一件赤红的大氅。 “这是……凤凰羽?”温瑢摸着大氅上红色的羽毛,温暖柔软,灿然生光。 他虽是凡人,但生来天眼,可见凡人所不能见之物。这件大氅上流动着蒙蒙金光,只要靠近就能感受到温暖。 陆淮卿抖开大氅,披在温瑢身上。因为是量体而裁,非常合身。“是我的落羽。还是太少了,加了点别的羽毛。” 陆淮卿低下头,小心为温瑢系上带子。他向来不通俗物,这事倒做得熟练,仿佛曾为某个人俯身系过千百遍的系带。 温瑢满足地舒了口气,“好暖和。”陆淮卿手一顿,其实这样的大氅他还有一件,比这件更ji,ng致更温暖,但那件不能拿出来。 温瑢爱惜地抚摸大氅上的凤凰羽,珍而重之取下来收好。有了大氅,被子和陆淮卿都可以下岗了。(不) 但凡鸟类,没有不爱惜羽毛的,雄鸟喜欢炫耀自己鲜艳的羽毛,可以说羽毛是雄鸟的雄性尊严之一。 而像凤凰这样的神鸟,哪怕是落羽,都是极其珍贵的宝物。“谢谢。”温瑢小心挂起大氅,可惜这件大氅不能穿到外面,否则一天都祸害得不能看了。 陆淮卿则粗暴地将大氅露在衣柜外的一角塞进衣柜,然后关上衣柜门。在陆淮卿眼里这件大氅就是临时加工做出来的次品,根本不需要这么小心。 坏了的话换一件就好了,虽然他不喜欢温瑢身上有别的鸟的羽毛,但紧急情况下凑活也是可以的。 应昼的毛色还是不错的。 陆淮卿漫不经心地想。还是惦记着应昼的毛呢。 温瑢当然不知道陆淮卿在想什么,他今天准备带陆淮卿添置一部手机。 虽然现在陆淮卿喜欢黏在他身边,但如果有事消失离开,他几乎联系不上陆淮卿。 这是他养的鸟,不必要时时刻刻都拴在身边,但他希望,能够在担心的时候得到对方的消息。 “手机很贵吗?”陆淮卿条件反s,he性地问了一句。 多亏温瑢的ji,ng打细算,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君终于对“钱”有了概念。 温瑢歪头想了想,“也还好,先买个便宜点的用着,等以后再换。”还是要想办法接点生意做,只出不进根本撑不了多久。 好在手头上有几万的存款。温瑢暗暗算着帐,忍不住皱起眉——找工作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今天下午就去。 出租车上 温瑢道:“去平阳广场。” 司机麻利地打过方向盘应了一声,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看着两个俊美的年轻人,样子像是大学刚毕业的,于是道:“这是去玩?” 温瑢点点头。司机一边盯着路面,一边接着唠嗑,“平阳光场那边最近死人了哦,就在商场二楼,那男的突然就冲出去,把玻璃都撞碎了,摔下来就死了。” 温瑢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平阳广场是市里的大型广场,人流量非常大,这也就导致了事情发生的时候被多人目睹,其中的诡异之处更是广为人知,甚至有人拍了视屏发上网,成为最近热搜的灵异事情。二楼不是摔不死人,但那个男人却活像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时摔落,骨头都摔碎了,剩一张软塌塌的皮。而且二楼都是封闭的,玻璃全都经过特殊处理,要撞碎玻璃冲出来需要多大的力气? 他用手机搜索了平阳广场,大部分视屏都被屏蔽了,只有一个短视频还能打开。温瑢点进去,视屏开头就是嘈杂的人声,紧接着镜头内突然出现一个穿蓝色圆领卫衣的年轻男子,狂奔着冲向了玻璃。 镜头接着狠狠晃了晃,视屏戛然而止 。 出租车司机神神秘秘道:“要我看,那男的可能是招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估计着,是厉鬼寻仇。” 温瑢对上司机兴致勃勃的眼睛,无言片刻,道:“大概吧。” 视频里一看就知道是中午或者下午,阳气正盛的时候,商场里生气又足,什么样的厉鬼敢在这个时候现身害人? 陆淮卿凑过来,温瑢点开视屏给他看了一遍。不过视屏是看不出来异常的,陆淮卿看完后很嫌弃地扭过头。 司机一路上把市里各个地方那点八卦全拿来说了一遍,温瑢下车的时候,晃一晃头,感觉还能听到司机的声音。 陆淮卿不满道:“你就不该拦着我,让我封了他的嘴。” 温瑢道:“我真的没想到他那么能说。” 司机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也就中途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 这才十月底,手机营业厅里已经开了很足的暖气,但即便这样,也还是冷。 温瑢在门口停住脚步,ji,ng准地和门口蓝色卫衣的男子对上眼神。 卫衣只有领口能看出原来的颜色,其余地方都被染成深褐色。 男子抬起头,血r_ou_模糊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因为扯动了嘴角,碎r_ou_站着粘稠的血丝,从脸颊上掉落。 温瑢:“……”这是摔死的那个?居然能在白天显形,真是奇怪了。 他收回视线,推开营业厅的玻璃门,面不改色地忽视了卫衣男子。 卫衣男子:“……”渐渐失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看见自己的人。 他刚刚明明发散了有善的气息啊!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营业员笑着询问。 温瑢在柜台前看了看,道:“买一部手机。”他的手机是三年前买的了,型号老旧,运行内存很小,带动软件已经很吃力,他想给陆淮卿配个好一点的。 陆淮卿一步跟一步,就黏在温瑢身后,他眼力好,一眼就看见了柜台里和温瑢同款的白色手机。 “要这个。”陆淮卿屈指轻巧玻璃。温瑢摇头,“这个型号不好,换一个。” 他估算着价钱,点了一支今年的新款,“这个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营业员取出手机放在温瑢面前,“这款是全面屏的,运行内存……” 温瑢正要询问陆淮卿喜不喜欢这个颜色,手机屏幕就反s,he出了门外的卫衣男子,四分五裂的脸庞露出友善的微笑。 温瑢转头,果然,对方就趴在营业厅的玻璃门上。 营业员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惊恐道:“刚、刚才那个是……” 温瑢移开手机,道:“可能看错了吧。” 营业员低头,手机上那张狰狞的脸已经消失,刚才悚然一瞥似乎只是看错,她松了口气,劝慰自己青天白日的怎么会见鬼。 陆淮卿坚持道:“就要这个。”温瑢手里那个就是这个款式。 温瑢直接略过他的抗议,直接办卡拿了手机。 陆淮卿黏在他身后小声道,“这个不好,我喜欢你那个。” 温瑢好笑,哄他,“等过几天我就换个跟你一样的。” 他那个型号太旧了,用起来不方便。陆淮卿勉强被安抚,他对人类的高科技其实没什么兴趣,不过有了手机,联系温瑢确实更方便。 两人离开营业厅,门外卫衣男子也紧跟着飘出来。 天上还挂着明艳的太阳,他一个新丧的鬼魂居然就这么飘出了屋檐的庇佑,暴露在阳光下。 就算是颇有修为的厉鬼也不能直接待在阳光下,何况是新丧的鬼魂? 温瑢转头打量了卫衣男子一眼,对方身上缠绕着一圈微弱的红色,正是这点红色挡住了阳光的伤害。 陆淮卿倒是难得没对卫衣男子发脾气,任由卫衣男子跟着他们转进了偏僻的角落。 卫衣男子还保持清醒的理智,虽然跟着温瑢,但完全没有伤人意图,不断张合嘴唇,然而摔断的脖子损害了他的发声器官,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 陆淮卿听得不耐烦,恢复了卫衣男子死前的样子。 卫衣男子欣喜道:“谢谢大师!”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4节 温瑢好声好气道:“你跟着我们是有什么事吗?不过下次不可以这么接近小孩子,幼儿眼睛清,冲撞了会病上一阵子。” 卫衣男子连忙点头,“两位,请问你们认识豫州鬼王吗?她之前答应我会找到害我的人,但一走就没了消息,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情。” 讲到这个,卫衣男子苦笑道,“我被困在这里,不能离开太远,实在是找不到能帮忙的人了,两位是天师吗?豫州鬼王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如果两位有她的消息能不能告诉我?对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银行卡密码,里面还有不少积蓄,能不能委托两位找一找她?” 豫州……鬼王?不是什么鬼都敢称鬼王的,怨气再深的厉鬼在鬼王面前也只是一盘点心,鬼王必须是有修为的鬼修,而且身前生后没有作恶的魂魄才能修成鬼仙。 温瑢想起俞音别墅院子里的那张桌子,白色香灰,空气里残留着的浅淡y气,显然是个鬼仙。 难道是那天来过院子的鬼仙?陆淮卿的脸色微微变了,“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的语气比以往急切,温瑢诧异——淮卿认识豫州鬼王? ☆、鬼王 高层建筑挡住了阳光,y影里能更清楚地看见卫衣男子身上环绕着的流光,明艳的红色离男子的魂魄有一段距离,既不会灼伤对方又吸收了会伤害魂魄的阳气。 而且ji,ng准地隔绝了卫衣男子的y气,免得他被路过的天师发现。 红色流光给温瑢的感觉很熟悉或者说……很亲昵,仿佛来自他本身。他伸出手,红色流光掠过他的手指,非但没有灼伤他,反而亲昵地在他指尖绕了一圈。 陆淮卿追问道:“她什么时候失去联系的?” 卫衣男子道:“就四五天之前。” 如果七号那天院子里看见的真的是豫州鬼王,那就是说豫州鬼王在享用完香火之后就不见了?堂堂鬼王,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 温瑢看着陆淮卿的脸色,道:“先去找她吧。”虽然不知道淮卿和宇宙鬼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既然淮卿担心,那还是赶紧找到对方吧。 陆淮卿点点头,抽出卫衣男子身边的一缕红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拉扯,红色光芒顿时成了缩小版的凤凰,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小凤凰飞得很高,极速掠过人群上空,直直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陆淮卿握住温瑢的手,温瑢眼前一晃,整个人被裹进温暖之处,眼前昏暗,看不清到底身处何处。 温瑢好奇地伸出手,触手是一团温热。 陆淮卿还以为他心慌,小声安抚他,“没关系,一会儿就到了。” 温瑢当然不慌,事实上就算是他一个人突然陷入这样的境地,他也不会慌,何况现在陆淮卿还在他身边,他只觉得新奇,完全没有惊慌。 说是一会儿也就是说两句话的功夫,面前再次出现景物的时候,温瑢微微皱起眉——好重的阳气。 他抬眼望去,工厂前有一片空地,原本应该是草地,可现在上面连枯草都没有,蒙蒙灵光自八个方向投s,he出,织成硕大的灵气罩。下面显然镇压着什么,雷火之气源源不断地灌入地下。 此处的温度快要达到四十度了,连温瑢都感觉到了炎热。 这是一片废弃的工厂,厂棚还有厂房虽然破败但都还完好。因为长久没有人生活行走,大部分地方都长了杂草,灰色的石桩被隐没在杂草后,半人高,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温瑢上前拨开一处草丛,里面也藏着一根石桩,高度到他腰部,上面满是黑褐色的污渍,石桩上似乎还刻着复杂的咒文。温瑢俯身仔细查看,石桩竟然刻了一整篇的金光神咒。而上面的污渍竟然是黑狗血。 够狠的。 金光神咒是八大神咒之一,温瑢起身看了看,目光能见之处,藏了整整八根柱子,没猜错的话这八根石桩分别刻有八大神咒,彼此之间相互呼应,集四方神灵各处生气,以镇压邪魔。而且为了稳固大阵,石桩下还埋下了不同的法器。 温瑢找出了剩余七根石桩,不出所料,上面都刻着符咒。 温瑢招招手,红色光芒化作的小凤凰停在他手上,叽叽喳喳挥着小翅膀,一副义愤填膺的小模样。 看来鬼王确实被镇在了阵法中。 阵中雷火俱下,而且此处是工厂,没有高层建筑,阳光直s,he,阳气蒸腾。就算是鬼王,在其中也未必能自保。 陆淮卿险些一掌劈了石桩,咬牙道:“他们竟敢……等本座查明,定然剥了他们的皮!” 他虽然收敛了力道,但坚固的石桩还是被他拍出一丝裂纹。 要不是担心损坏石桩影响大阵,进而威胁到镇压在阵中的鬼王,陆淮卿早就劈了这八个石桩。这阵法刚出世不久,陆淮卿根本不认得,所以不得不谨慎对待。 温瑢却皱起眉——其实破除法阵只有一个而且很简单,只要直接摧毁石桩和底下的法器就可以。但是石桩刻着神咒,寻常人根本不能损坏,其次,阵法破坏时会爆发出极强烈的阳气,必然伤及压在阵法中的鬼王。轻则重伤,重则灰飞烟灭。 陆淮卿听后却道:“这不妨事,寻常阳气和雷火不会伤到她。” 鬼王属y,最易被阳气灼伤。温瑢怀疑地看着陆淮卿。 陆淮卿沉默片刻,炸了:“你怎么能质疑我的能力!”他堂堂圣君,绝对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温瑢笑着顺毛,“当然不是。淮卿乃是圣君,修为不凡,怎么可能犯这种小错误,是我孤陋寡闻,冒犯了神君。还请神君……饶恕则个?” 顺毛这事他太有经验,平时逗惯了。没办法,陆淮卿这幅样子,真的太招他喜欢。 陆淮卿第无数次被两句话顺毛,又慢腾腾靠过去,道:“温瑢当然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他垂下头,在温瑢颈侧蹭了蹭,“那我现在劈开石桩就行了?” 温瑢道:“再等等,晚上y气重的时候再来吧。” 陆淮卿道:“没关系,她有别于其他鬼仙。” 温瑢收敛了笑意,叮嘱道:“那你小心,你的神力至刚至阳,千万不要波及到鬼王。”鬼王修为不凡,这大阵到底只是凡人所设,可能没有伤及鬼王性命,但陆淮卿身为神君,他的神力和大阵的灵力不可同日而语,万一出力过猛,很有可能重伤鬼王。 陆淮卿点头,七明五火扇展开,其上投出八道火光,直奔八根石桩。 嗡! 石桩上的八大神咒浮现,金光快速增长为薄膜覆盖石桩,火光撞击在金光上,顿时化为烈火烧熔了金光,石桩的身影只闪现了片刻,就淹没在火光中。 八根石桩埋得极深,下面的深坑里躺着各式法器,陆淮卿及时收手,免得损伤法器。 阵法一毁,坑中捧出汹涌的阳气,汇聚在草坪上空,漏斗般灌入地下。原本就干燥的土壤呼吸间就成了一片焦土。 好凶悍的反扑,布阵的人是一心想要鬼王灰飞烟灭! 只有收摄了坑中的八个法器才能止住倒灌的阳气,但要在汹涌的灵力中取出法器无异于火中取栗。 温瑢皱眉,他取下尾戒,手指拂过,抽出其中游动的红色。素日里乖顺的红线蹿出尾戒,化成一只形似凤凰的灵鸟,一口吞食了草坪上空的阳气,而后啼鸣着落在温瑢肩上,低下头似乎想蹭蹭温瑢的脸颊。 原本要上前查看草坪的陆淮卿立刻回身,拎住它往下一丢,道:“你做什么?” 灵鸟立刻就怂了,挨了训斥就灰溜溜躲到温瑢身后。温瑢回身安抚了灵鸟两句,就要将其收回尾戒内。 灵鸟好不容易才出来放风,怎么愿意立刻就回去?顶着陆淮卿恐怖的眼神,冲温瑢叫了一声。 孱弱、可怜。 温瑢弯腰抱起它,抚摸它华丽的尾羽,轻声道:“不行啊,我这次放你出来,让他不高兴,他下次趁我不在拔了你的毛怎么办?” 灵鸟瑟瑟发抖,不等温瑢收摄,自己就一头钻入尾戒中。 陆淮卿盯着尾戒,那缕可怜的红色在他的注视中越缩越小,最后成了一个小点。温瑢失笑,抬起带着尾戒的手,陆淮卿还执着地瞪着尾戒。 带着尾戒的手轻轻撩起陆淮卿耳边的碎发,陆淮卿垂下眼睛,神情中的凌厉忽然收敛,眉眼都乖顺下来。 “你偏宠它。”陆淮卿轻声抱怨道。 温瑢笑道:“偏宠不还是因为它有两分像你?” 陆淮卿忍不住翘起唇角,还要说话,身后的焦土传出动静,他这才想起豫州鬼王,连忙转身上前两步。 焦土突然炸开,露出其中的青铜棺。紧闭的棺盖被从内部重击,沉重的棺盖摔落激起一片焦土。身着红衣的少女从棺中走出,头顶就是炽热烈阳,她却不受影响,揪着自己的裙子又气又委屈,抿着唇眼泪汪汪。 这位豫州鬼王的气息……和陆淮卿很像。 温瑢心中一动——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姑娘,他就觉得很亲近,甚至很喜欢。 陆淮卿脸色难看,“他们居然把你钉在棺材里?” 小姑娘气坏了,道:“这还不算。最过分的是他们骗我!我要去找他们算账!还有这棺材不知道从哪儿找的,一股子怪味。我虽然是鬼,但我既不害人也不作恶,他们凭什么!” 显然,豫州鬼王与陆淮卿确实相熟。但陆淮卿对待鬼王的态度不像是旧友,反而像是……自家的小妹妹。 温瑢招招手,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眨眨眼睛。 她五官明艳,雪肤红唇,偏偏年纪小,脸上还有婴儿肥。一双眼睛澄澈干净,分毫尘埃都不染。谁能想到堂堂豫州鬼王,总领豫州万鬼,竟然是这样软糯的小姑娘。 温瑢心里喜欢,拿起帕子给她擦擦脸,柔声道:“这儿晒,先跟我们回去吧。” 小姑娘连连点头。 回去的路上,温瑢剥了颗糖递给豫州鬼王,一边看她吃得脸颊鼓鼓,一边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平阳广场 卫衣男子焦急地等在原地,望眼欲穿,自言自语道:“两位大师到底有没有找到鬼王?急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哟,比心心 ☆、一家三口 出租车内,司机不断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 她漂亮得过分,歪着头和身边男人,眼睛清澈,五官ji,ng致下颌连着颈项的线条别样优美。司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连连可惜——这么好看的姑娘偏偏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男人,没下手的机会了。 不过,司机的目光往下移,忍不住想,说不定是一起去“玩”的,这种长得好看的女人嘛,不管看起来多正经,脱了衣服也是很够味的。 不防那少女忽然转头看向后视镜,司机对上她的目光,感觉自己全身都在这样的清澈的目光中凉透,他那点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无所遁形,被扒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少女只看了他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挪开目光,倾身凑到温柔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温柔男子点点头,微微侧脸目光扫过他,神色冷淡。 司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直视前方。 如果他转头看一眼副驾驶的话,大概会被陆淮卿的眼神吓个半死。 终于送到了目的地,司机忙不迭送走了三人。临走之前,还垂涎地看了眼少女纤细的腰肢。 胆大包天,简直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 温瑢死死拉住要把司机碎尸万段的陆淮卿,道:“别,杀人违法。” 从那个司机不断瞟后视镜的时候,陆淮卿的眼神就开始不友好,偏偏对方色胆包天,专注盯着豫州鬼王颜绘,甚至忽略了逐渐起杀心的陆淮卿。 温瑢一直很不理解这种男人——他居然能因为颜绘的美貌而无视陆淮卿的杀气,这样本事的人三界也找不出几个吧。 陆淮卿离暴怒不远了,温瑢差点拉不住他。 “他竟敢窥伺鬼王,本座要他即刻魂飞魄散!”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想给那个司机一个教训,但颜绘一跟温瑢说话,他就忍不住专注听两人的说话,就忘了找司机的麻烦。 温瑢顺顺毛,“好了好了,外面这么晒,别让颜绘在外面待着。”颜绘毕竟是鬼王,虽然陆淮卿一再强调颜绘不会被日光灼伤,但温瑢还是担心。 陆淮卿还是生气,被温瑢推进屋子,还愤愤道:“就这么放过他?” 温瑢闻言莞尔,道:“毕竟是法治社会,不能随意打杀。不过像他那样开车,指不定路上瞧见哪个姑娘看入了神,撞上灯杆或者翻车也是正常。” 至于是真的看见了漂亮姑娘,还是别的什么,一点也不重要。 陆淮卿心领神会,微微翘起唇角。最好翻进湖里去,死后见了颜绘才好。 颜绘原本正在拆一支木奉木奉糖,闻言点头道:“他都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姑娘了,就可恨在没人抓得住。等他死了,我肯定好好招待他。” 温瑢心里喜欢,摸摸她的头发,看她的神态完全是个小姑娘,于是道:“你今年多大?” 颜绘歪头道:“今年……死了之后也算吗?算的话就是十七。” 虽然看着年龄就小,但没想到才十七。温瑢忍不住爱惜几分,坐在她身边道:“你身为鬼王,已然是有修为的鬼仙,天师也不会得罪你,反而奉你为上宾,到底是谁镇压你的?” 和鬼王合作镇压作恶之鬼才是聪明人的做法,谁会想不开得罪鬼王? 陆淮卿坐在温瑢身边,他向来不喜欢温瑢关注别人忽视他,但当对象换成颜绘的时候,陆淮卿却没有意见。 温瑢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诧异陆淮卿对颜绘的特殊。 颜绘虽然是鬼仙,但到底年纪小,得道的时间更短,若是猝不及防下中了圈套,被人类封印也是可能的。 颜绘皱起眉,“不是天师,是一帮非正规的神经病,自称是什么义盟。他们在豫州境内到处捕捉怨气重的亡魂,我就跟他们对上了。” 颜绘歪着头,“不仅如此,他们还想尽办法杀害命中带煞之人,然后伪装出自杀或是意外身亡的假象。我前两天还在平阳广场看见一个呢,拦住了他们,遮掩了那个倒霉鬼的魂魄。而且我死之前有个关系很好的同学,他命格有点奇怪,天生里煞气重,就想把他做成鬼将。” 陆淮卿道:“所以他们就用你那个同学威胁你?” 颜绘点头,“但是他们骗我,工厂那边提前布下了阵法,我一到,阵法就启动了。虽然里面的阳气雷火伤不到我,但被关在棺材里也很难受。我还要去通知豫州的天师盟,义盟的人越来越过分了。” 她身上没有伤口,一路上ji,ng神很好甚至非常欢脱,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所谓的义盟一定还在豫州省内流窜,温瑢怎么都不放心颜绘一个人出去。鬼王能约束厉鬼,也是维护一方y阳安定的重要所在。温瑢道:“我和淮卿送你过去吧。” 颜绘自然同意。 天师盟设在商场对面,打开门正对广场,晚上的时候还可以欣赏到灯火通明的高楼和广场舞大妈的风姿。 穿过气派的大门,里面才是天师盟的真容——一群养老天师在大厅中央摆了个棋局,全部挤在棋盘边上围观两个仙风道骨的天师厮杀得腥风血雨。 温瑢:“……” 颜绘试图挽回养老天师在温瑢好陆淮卿心中的印象,解释道:“……他们不是不管事,上边不让管,派了年轻的天师接手义盟的事情,但是那帮新人虽然实力不错,但很极端而且冒进,我感觉他们跟义盟的人本质上是一样的。”她轻微地撇了下唇角,很是看不上那群年轻天师。 温瑢表情微妙,接受了颜绘的说法。 陆淮卿还是愤愤不平,试图教坏颜绘道:“你别跟糟老头子混在一起,审美会被带歪的。” 温瑢顿了顿,道:“淮卿。” 陆淮卿侧头。 温瑢柔声道:“你比他们大,乖,别说话了。” 陆淮卿:“……”他看了眼颜绘,小姑娘立刻扭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陆淮卿凑到温瑢身边,委屈道:“你都不给我面子。” 温瑢好笑,以前被怼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要面子?不过既然神君大人要求了,他当然还是要给面子的。 棋盘边上的唐装天师扭头看见颜绘,顿时笑呵呵道:“诶呀,颜颜过来了。”他捧着双层的玻璃杯,里面泡着枸杞和人参片,溜溜达达走到颜绘身边,慈爱的目光落在温瑢和陆淮卿身上。 呵!这年轻人好盛的灵光! 唐装天师盯着温瑢,他天生y阳眼,一眼就看出温瑢气运非凡,天生就是修炼的料子,难免起了爱才之心,紧紧握着杯子以防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伸手摸人家的根骨了。 “颜颜这是给咱们天师盟送人来了吗?”唐装天师对温瑢可谓是势在必得,放下杯子搓着手,目含期待。 啊?这两个哪个都不行! 颜绘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唐叔,我是来跟你商量义盟的事。” 唐国正诧异,“义盟还没解决吗?昨天小梁过来说都处理得差不多。” 颜绘想起自己被镇压在棺材的那几天,表情冷下来,将自己如何被欺骗被镇压,包括前几日义盟杀害的无辜者的事情细细致致说了一遍。 唐国正脸色越来越难看,忍着怒气道:“颜颜你们先坐会儿,我去问问小梁。” 颜绘已经伸出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拎起一袋零食,然后利索拆开了零食袋子,一边吃一边摇头:“不行啊,我现在要去看我同学。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很安全,但我不放心。” 义盟的人就像一群人形水蛭,看上了目标就死死咬住,恨不得钻进对方的身体里吃了血r_ou_,一点残余价值都不放过。 唐国正心知接下来会和年轻一辈有冲突,也就不强留颜绘,慈爱地给她装了一满袋子的零食,送她出去了。 临走还留恋地看了眼温瑢,仿佛放走了亿万大奖,连呼吸都痛。目送三人离开,唐国正捂住心口,哀哀叹了口气,“呜呼哀哉!我辈人才凋零啊!” 走了没多远的温瑢听得一清二楚,陆淮卿道:“年纪不大戏倒挺多的。” 圣君还是很能接受新事物的,看看上了两天网,“戏挺多”这种话都会说了。温瑢慈爱道:“别这么讲,他年纪不大是相对你来说。” 又转过去教导颜绘,“还是要尊重长辈的。” 颜绘吃着唐国正给的零食,诚心诚意地点头。 陆淮卿气死了——明明一家三口,凭什么就怼他?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网红的妖怪淘宝店》求收藏 文案:震惊!某站著名游戏主播开店不卖外设卖美食! 顾客a:“老板,为什么r_ou_脯这么快就告罄了?求补货啊!” 顾客b:“水果超滋润的!吃完脸上的痘痘都消了!” 顾客c:“为什么这家的所有东西都那么好吃!” 戚夏深:“妖怪出品,必属ji,ng品。” 继承了家中古旧摆件的戚夏深发现摆件中自成天地,各方的妖怪们为了其中丰沛的灵气,拖家带口来投奔,交不起房租的乡下妖怪们上供了自家出产的各种美食。 仲夏淘宝店,所有美食都不正常,如有正常,全额退款。 山里还有个祖传男友,活了数千年的大妖怪沈阅微:“劳烦也继承一下我。” 白切黑腹黑攻x人前怼天怼地人后可爱软萌受 颜绘:唐叔=零食供应商。 温瑢=这是什么绝世大可爱! 陆淮卿=e,就还行。 陆淮卿:??? ☆、公主抱 盛华高中是豫州的重点高中之一,就算是周末也是要补课的。 不过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学生们到了放学时间陆陆续续从学校里出来。 颜绘带着帽子,帽檐压到眉心,黑色口罩遮住脸,只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露在外面。 这是她生前上的高中,死讯已经被班里的同学知道,如果青天白日之下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大概要吓死不少人。 温瑢看着有些心酸,颜绘察觉到他的眼神,睫毛微颤,眼睛笑成一弯,眼中全无y霾。 这样好的姑娘。温瑢轻轻叹气,陆淮卿揽住他的肩膀,温瑢笑了笑。 得此失彼,也不全然是坏事。 颜绘忽然踮起脚,温瑢抬头,已经没多少学生出入的校门口走出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温瑢第一眼就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身上浓郁的煞气。 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煞气?而且气运会影响人的状态,煞气过重的人性格脾气往往古怪偏执。但从对方的面相来看,是个温和的脾气。 陆淮卿诧异道:“居然是他。” 温瑢转头,“你认识?” 陆淮卿道:“嗯,他应当是转世了。原来是狐祖的爱将,怪不得狐祖一出关就发疯,原来是找不到他了。” 温瑢挑眉:所以为什么要在“爱”上加重音? 陆淮卿别别扭扭道:“就是……爱将啊。” 他耳尖微红,眼神清亮。温瑢在这个表情下,懂了——爱将(人)嘛。 一觉醒来爱将(人)不见了,是谁都得发疯。温瑢随便心疼了陆淮卿口中的狐祖一秒。也难怪对方煞气这么重,真身乃是神将,煞神的煞气当然重。 对方已经看见颜绘,连忙小跑到三人面前。 颜绘道:“这是我同学明湛。” 高高日月之明,潺潺流水之湛。 温瑢对上明湛的眼睛,明湛后退一步,腼腆地微笑。 明湛的真身不知道是什么,隐隐泄出锋利的金戈之气,绞碎一切靠近后意图不轨的气息。 温瑢猜他是兵器得道,陆淮卿低声道:“不是的,他原形乃是皓月心。是狐祖从太y宫讨来的,日夜受狐祖神力浸染,时间一久竟然化成了人形,道法颇有几分ji,ng深,乃是狐族赫赫有名的战将。” 皓月心是什么?温瑢用眼神表达了这个疑惑。 陆淮卿接着解释,“就是太y星的ji,ng华所在,是淬炼水属法器的宝物。狐祖原本就是讨来炼化的,但后来带出去的时候就是个散仙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回来之后没有即刻炼化而是带在身边?其实一开始就看上了吧。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明湛的家。 “请进,我一个人在这儿住,没有其他人,”明湛道,“颜绘也一直住我这里,不过最近晚上不太安全。” 陆淮卿不在意道:“不妨事,要是敢来,就直接打断腿,让他们爬回去。” 圣君自从会上网之后,就凶残得越来越直接了。温瑢思考着要不要没收陆淮卿的手机,好让他修身养性一段时间。 陆淮卿看着温瑢的脸色,犹豫着道:“那……就打断一条腿,让他们瘸着回去?” 温瑢叹了口气,道:“手机少玩一点,别被网上的人带坏了。” 颜绘点头,“就是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人家,羞辱战俘不合适,还是直接打死好了。” 温瑢笑了笑。 陆淮卿:“……”颜绘的做法比他好吗? 义盟中人走的是邪路子,最喜欢在晚上使用一些见不光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明澈现在只是个凡人,而且完全没有原本的记忆,面对心怀不轨的义盟还是很吃力。 夜晚y气重,妖物鬼魂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没。而且今晚满月,温瑢掀开帘子,深黑天幕上挂着满月,这时候差使的y物会更加强大。 但相对的,鬼王的力量也会暴涨才对。但颜绘的神色也很紧张,联想起陆淮卿反复强调颜绘并不惧怕阳光,温瑢猜测这种夜晚反而会削弱颜绘的力量。 说起来,颜绘和陆淮卿到底是什么关系? 圆月投下明亮的冷光,树影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借着摇晃树影遮掩。温瑢眯起眼睛,地面上张牙舞爪的树影里伸出一只青白的手,骨瘦如柴。一张瘦得完全脱形的脸从y影里探出,干瘪的嘴唇裂开,一口尖利的牙齿。 看来觊觎明澈的不仅仅是义盟还有些走了歪路子的鬼修。 温瑢正要转过身,背后传来砰的巨响,紧接着就是抓挠玻璃的刺耳声音。温瑢回身甩出一张黄符,封住窗户。 恶鬼惨叫着,却始终不愿意松手,那个抓挠的动作不像是要破窗而入,反倒像是急切地拍打……想进来躲灾。 温瑢上前一步,楼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身着白衣,正仰着头看向他们的窗户。窗户上扒着的恶鬼在接收到对方的目光后,发出凄惨的叫声。 温瑢:“……” 这是被下面那个逼上来的?他取出骰子收摄了恶鬼,耳边终于清净了。 白衣人隔着两层楼的距离,拱手行礼,姿态翩然。 陆淮卿凑到跟前,嫌弃道:“是狐祖,他感受到明澈的气息找过来了。”他侧耳听了会儿,道,“他叫我们下去。” 下楼的时候,楼梯间的灯全是坏的,温瑢看不清,差点一脚踩空。陆淮卿伸臂一捞,将他整个人拽进怀里。 “小心,”陆淮卿紧紧环着温瑢的腰,道,“看不见拉着我就好了。” 几乎被他抱进怀里的温瑢:“……好吧,其实你可以抱我下去。”早就感受到这个人盯着他的灼灼眼神了,背后的衣服都感觉烫。 温瑢踩空的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身后的陆淮卿一伸手就将他圈进怀里,温瑢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能感受到陆淮卿高于常人的体温,还能听到他规律的心跳。 真奇怪,他明明不是手无缚ji之力的孱弱宅男,陆淮卿却总是过于紧张小心。就像刚才,如果陆淮卿在后面不是时刻盯着他,怎么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可像是对付鬼怪之时,陆淮卿却又能拿出绝对的尊重,不会轻易cha手。 这只鸟怎么这么好,当时随手捡回家的竟然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宝贝。 陆淮卿快乐地接受了这个建议,把人横抱起来送到楼下。 等得心焦的狐祖:“??”他爱人都跑了,你们两个还要在他面前秀恩爱?过分了吧! 温瑢连忙从陆淮卿怀里下来,狐祖上前给两人行礼。 “圣君,”他略顿一顿,向温瑢拱手,“先生。” 他态度恭敬得奇怪,所谓狐祖,即庇佑天下狐族之神,号天灵大帝,乃是尊神之一。要说对陆淮卿恭敬那还说得过去,毕竟陆淮卿是“圣君”,跟圣人沾边,想来地位不低。 但为什么对他要这么恭敬?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第二对cp上线。 ☆、背锅 “还请先生救我。”狐祖行过礼,丢下陆淮卿直奔温瑢,俊美容颜在昏暗灯光下显出近乎女气的美艳,勾魂摄魄。 狐祖毕竟是一只男狐狸ji,ng。 温瑢不防被陆淮卿拉着后退几步,陆淮卿警惕道:“你干什么?”他就知道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觊觎他家温瑢的美色!! 狐祖:“……”他向温瑢又行了一礼,诚恳道:“先生,您行行好,把圣君赶回楼上吧,圣君真的太碍事。” 陆淮卿大怒:“狐白你放肆!”他虽然生气却不理直气壮,反而忍不住偷偷去看温瑢,生怕温瑢嫌他烦真把他赶上去。 温瑢笑笑,“怎么会呢,淮卿向来是最安静的。” 陆淮卿心满意足,微微弯下腰趴在温瑢身上,小声道:“你叫我不讲话我就不讲话了啊。”温瑢摸摸肩膀上的脑袋,陆淮卿垂下眼睛,安心闭上嘴。 被秀了一脸的狐白心道:您可就睁着眼睛讲瞎话吧。他感受到一道视线,于是扬起头,二楼的窗帘刷一下拉起来。 是明澈。 狐白苦笑,对方就算暂时封住了记忆也不愿意见到他。 先前陆淮卿提到明澈前世是狐祖的爱将,那狐白的来意就很清楚了,肯定是来找明澈的,但可能是近乡情怯,不敢上去。温瑢道:“明澈就在上面,如果你要去找他的话,我可以叫颜绘下来,让你们独处。” 狐白摇头道:“先生我不能进去,他现在最恨的应该就是我了。” 面对温瑢疑惑的眼神,狐白道:“我闭关就是因为他一刀伤到了我,而且旧伤复发,不得已才闭关,等我出关的时候他为了躲我直接来了人间。” 被自己的爱将捅了一刀? 温瑢难以置信:“你做了什么?” 狐白咬牙道:“我什么都没做,他现在以为他是灭他一族的仇人!” 温瑢更不了解了,“既然是误会,你为什么不去解释?” 狐白迟疑着道:“但问题是,那些人确实是我杀的。” …… 那你说什么。 温瑢面对狐白无辜的表情,一时也沉默了。 狐白不明白温瑢为什么突然沉默。 陆淮卿知道温瑢误会了,解释道:“狐白杀的是灰族,但明澈是狐白教养长大的,与灰族没有关系。应该是灰族人打碎了自己的魂魄混入明澈的魂魄中,改换了明澈的记忆。上一次量劫,灰族作孽不少,狐族灭灰族也是顺应天理。” 温瑢偏头,脸颊跟陆淮卿贴在一起,“我还以为狐祖真的是……” 狐白这才知道他误会,哽了片刻,道:“先生,我不是那种狐狸。那孩子自幼就长在我身边,他皱一下眉头我都要心疼,怎么可能会做伤害他的事情。我就不该放他一人前去剿灭灰族余孽,让他们有机可趁!” 温瑢道:“那……我怎么帮你?” 狐白道:“我想借用先生的大印。” 大印?说起印章他倒是有一方,就是陆淮卿死活不让他外借的那一枚,狐祖是怎么知道的?区区一枚凡人所有的印章,难道能让明澈恢复记忆? 温瑢的大印全名为道灵真印,刻有仁惠二字。 陆淮卿早就料到狐白会开口借印,说来明澈当初能修成人形还要得益于温瑢。明澈还是一团皓月心的时候,曾寄宿印中以养他的灵气,日后才能顺利化形。 道灵真印不能破除灰族的密法,但能唤醒明澈的神智。 狐白一出关就四处寻找明澈和温瑢,明澈倒是好找。温瑢却麻烦——他身边跟着陆淮卿,遮掩了气息和行踪,就算狐白百般推演都算不到温瑢。 狐祖虽为尊神,与圣君之间的差距却也是鸿沟天堑。他今晚本意是想远远看一眼明澈,却不想找到了温瑢。 他的修为不是凤帝能比的,一眼就看穿温瑢r_ou_身下的神魂,虽然不能确切知道他的身份,但在感受到陆淮卿的气息后就确定他真的是温瑢—— 能让陆淮卿服服帖帖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温瑢拿出钥匙串,小小的印章就挂在上面,晶莹剔透玲珑可爱,印章底部是仁惠二字。 这块量劫中赫赫有名的宝器居然就被这么随意地拴在钥匙上,不过也是这一位的风格了,向来不在乎这些仙魔都觊觎的宝物。 “等等,”陆淮卿握住温瑢的手,“现在不能借给他。” 道灵真印能稳固温瑢的神魂,绝对不可以外借。 陆淮卿盯着狐白的眼睛,道:“你自己去追,道灵真印想都不要想。” 狐白心中一凛,道灵真印乃是伴这一位神魂而生的灵宝,能稳固神魂,现在圣君不允许道灵真印外借……他的目光移向温瑢,难道说这一位……神魂不稳。 如果当真如此,道灵真印是借不到了。 狐白心知温瑢的安危对于圣君来说是最重要的,何况明澈的记忆被封住对他而言也只是暂时的煎熬,但道灵真印外借,却会损伤温瑢的身体。 圣君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狐白轻轻叹气,拱手道:“如此,我便告退了。” 温瑢手指轻动,印章与钥匙碰撞,声音清脆,“这东西很重要吗?” 陆淮卿紧紧握着温瑢的手,他手指修长,将温瑢的手完全包在手心,正色道,“很重要,不能离身,谁也不能给。” 他握得并不算紧,力道轻而珍重,温瑢冰凉的指尖渐渐染上他的温度,忍不住动动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陆淮卿手心微痒,还以为他太用力导致温瑢不舒服,连忙放开。 刚刚捂热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温瑢蜷起手指,有点失望,但还是道:“先上去吧。” 陆淮卿等他转过身,才慢慢抬起手,覆在唇上。 嗯,温瑢好香。 …… 狐白清扫了胆敢觊觎明澈的鬼怪,还在整栋楼布下了结界,只要狐白的神力不消失,就会一直维持结界的存在,整栋楼都是安全的。 陆淮卿牵着温瑢的手上楼,很失落——为什么上去就不让抱了? 颜绘正趴在沙发上吃薯片,温瑢叹了口气,道:“颜绘。”那袋薯片还是唐国正装给她的,一袋子零食,里面什么都有。 小姑娘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 她身为鬼仙,有实体,不仅能在白天显形,看上去更是与活人无异。但她到底修为不稳固,吃这么多阳间的食物也是伤身的。 温瑢没收了她的薯片,“少吃点,对身体不好。” 颜绘盯着刚拆封的薯片,漂亮的眉眼都丧气了,“哦,知道了。” 陆淮卿拿过温瑢手里的薯片,坐在颜绘对面接着吃。 颜绘难以置信,指着陆淮卿:“瑢瑢你看他!” 温瑢迟疑着指着自己:“瑢瑢……叫我?” 颜绘心道:糟了嘴快。她可怜巴巴地甩锅,“是圣君啊,他背着你就这么叫,我听习惯了,就……就也这么叫了。” 突然背锅陆淮卿:“?”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轮空预定233 ☆、死亡蹦迪 家里姑娘不乖怎么办?打一顿吧,打一顿就好了。 陆淮卿捏着手里的薯片袋子,开始思考怎么收拾颜绘。 颜绘多会看人眼色,一看陆淮卿的表情就知道他要生气,一溜躲到温瑢身后,软软道:“圣君恼羞成怒呢,他背着你的时候对你可亲了,就是害羞不好意思说。” 陆淮卿都生气了还敢招惹他,这么皮。温瑢好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这个点人家明澈都准备去睡了,颜绘就算是鬼王,在温瑢眼里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还是要早睡早起。 颜绘笑眯眯地冲陆淮卿做鬼脸,跑回自己的卧室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5节 陆淮卿气死了,“惯得她!” 温瑢好笑——被怼了就生气,以前谁惯的? “她帮你说话,你还生气。”温瑢坐在陆淮卿身边。 陆淮卿左右看看,显出神君真身,伸臂一揽抱住温瑢。他这身外袍是羽毛所化,温暖柔软,沾着他身上浅浅的香气。 广袖像张小毯子,盖在温瑢身上,温瑢瞌睡劲上来,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陆淮卿抬头,对面的客卧门被打开,颜绘小心冒出个头,看到两人的姿势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计划通,圣君太笨了,以后果然还是要她多在瑢瑢面前给圣君说好话。 陆淮卿瞪了他一眼,小姑娘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关门睡觉去了。 陆淮卿恨恨磨牙,宠得无法无天,上次非要拔人家飞鸟的毛,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坏毛病。 …… 次日,温瑢让陆淮卿加固了结界,确定没有邪物能闯进来,才放心离开。 陆淮卿取出一盒铜钱递给颜绘,“挂在门上,遇到对付不了的东西不要逞强。” 颜绘打开盒子,凤眼睁大,“这不是我家唔……” 陆淮卿吓得一抬头,抄起一块蛋糕堵住颜绘的嘴,“你别乱说话。” 蛋糕好吃。颜绘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放下盒子开始专心吃蛋糕,脾气特别好。 温瑢都要无语了,低声道:“不许欺负颜绘。”这姑娘也太好哄,一块蛋糕就够了。 陆淮卿偷偷瞪一眼颜绘,颜绘当做没看见。 “颜绘,”温瑢道,“我和陆淮卿先回去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还要顺道去看看周鸿殊,周鸿殊的鬼仙修炼已经有了初步成效,温瑢要去收回俞音家里的那一枚铜钱,顺便看看周鸿殊的修炼已经具体到了哪一步。 小姑娘连忙咽下蛋糕道:“我也想一起去啊。” 温瑢柔声道:“好吧,把帽子戴上,别晒太阳。” 颜绘翻出自己的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之后才跟着温瑢一起出去。 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俞音没有出门而是等着两人。 大白天屋内拉着帘子,一点光都不透。只有茶几上点着一盏小小的灯,周鸿殊毕竟还没修成,不能暴露在阳光下,不过好在灯光对他的伤害小了很多。 “温大师,陆大师。”俞音高兴道。 颜绘好奇地从温瑢肩膀上冒出一个头,盯着从厨房端着饮料出来的周鸿殊,感受了与她相同的气息——这是一个正在修炼的鬼仙。 周鸿殊的外表看上去和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但如果靠近,那种y冷的气息还是会伤到普通人,俞音手腕上的镯子有吸收贮存y气的功效,所以她与周鸿殊只要不太过亲近,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是没问题的。 修炼得越久,y气收敛得越好,成了真正的鬼仙,就如颜绘一般,有了实体,行动与活人无异。 温瑢下意识拍拍颜绘的头,颜绘缩回去,乖巧坐在沙发上不乱动了。 俞音拿着放铜钱的盒子走过来,还有两个实在的红包笑道:“谢谢两位大师,鸿殊现在已经能长时间保持正常形态了。而且也不像以前那么怕光,可以在室内走动。这是一点心意,请两位大师一定要收下。”三言两语完全不足以传达她的感激,所以她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古人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用钱的。 俞音坚持认为,钱,是最贴心的礼物。也许不是心头好,但能买到心头好啊! ↑真相了。 温瑢当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他给周鸿殊的那本笔记就是无价之宝了——鬼仙修炼的典籍,价值连城。 红包里包着两张薄薄的纸,温瑢拿到手心里就有数了,是支票。温瑢愉快地收下,家里养着一只金贵的凤凰,钱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 俞音脸上露出笑意,温瑢又指点了周鸿殊修炼上的问题。 不过他到底不是走这条路子的,太过细致的问题他也回答不出来。比如周鸿殊刚刚的“y阳抱合”他就没听过,这根本不是他笔记上的。 颜绘cha嘴道:“所谓y阳抱合,是指y阳本为一体,至y亦是至阳。鬼魂属于y物但非至y,你不要作死地跑出去晒太阳,会被晒化的我跟你说。” 周鸿殊连连点头。 温瑢听着微微皱起眉,脑子里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什么,脑子一阵阵疼。 陆淮卿的目光就没从温瑢身上移开过,见他脸色难看,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温瑢勉强回答:“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他本就偏白的双唇现在更是没有血色,陆淮卿握住他的手,皮肤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陆淮卿凤目中亮起赤红,穿过温瑢的r_ou_身,看向他的神魂,原本加印在封印的道灵真印隐隐松动,甚至有裂开的迹象,其下包裹着的神魂从一丝丝缝隙中透露出温润内敛的光泽。 温瑢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颜绘吓懵了,“我说错话了吗?我们家瑢瑢怎么了?”是不是她的问题?不然为什么她刚说完话,温瑢就不舒服了? 陆淮卿小心抱着温润,低声道:“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心里奇怪:好好的,封印怎么会裂开?难道是颜绘刚才的话……触动了什么? 对,y阳抱合。 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颜绘凤眼很快漫上水意,惶然无措。 豫州鬼王,应陆淮卿与温瑢y阳二气重生,天生里就亲近他们两个,虽然和温瑢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那种镌刻在骨血里的亲近却让颜绘不能接受温瑢有任何差错。 陆淮卿被怼的时候是真气,但也是真的心疼她,道:“不是你的问题,温瑢没事,缓缓就好了。”颜绘什么都不知道,说来还是周鸿殊的问题,叫他没事问这些乱七八糟的。 好在封印还算稳固,暂时不会崩毁。陆淮卿低头在温瑢眉心一吻。 这一次,他要陪在他身边,即便当初的不堪要被撕开来,全部暴露在阳光下,任人嘲讽。 你是我所向披靡的全部勇气。 ☆、疤痕 温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正执着笔,站在书桌前,身后有人热烈地拥抱上来。 冰凉的月丝缎落在他肩颈,对方问,“谨玉,你在写什么?”是陆淮卿的声音,但更神采飞扬,语调却亲昵柔软。 温瑢低下头,洁白纸上是四个字,于是他答道:“写的是y阳抱合。” 陆淮卿笑了,“我为至阳,谨玉至y,y阳抱合,两仪相生,那岂不是说,我与谨玉本为一体?” 温瑢望着纸上四个字,不禁莞尔。回过身,看见对方双眼覆着的月丝缎,心中微疼。他抬手,指尖缠着月丝缎,手指再往下时,在一片温热的肌肤上摸到疤痕,没等他拽开衣服查看,陆淮卿已经亲昵地低下头,温热的双唇贴在他脖颈,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温瑢的扣子。 “你说的,我们本为一体……” …… 温瑢从梦中惊醒,深秋里没感受到冰冷,身后就是热源,大氅盖在身上,腰间还环着一双手臂。 温瑢疲倦地依偎在陆淮卿怀里,陆淮卿手背贴在杯子,温度正好。 “喝点水吧,”陆淮卿拿起杯子,“温的。” 温瑢就着他的手喝水,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口中很渴。卧室的窗帘拉着,屋内亮着灯,温瑢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陆淮卿道:“我点了外卖,你要不要吃一点。” 说着他起身要去拿外卖,温瑢牵住他的袖子。陆淮卿以为他不舒服,连忙坐下来,紧张道:“怎么了?” 温瑢抬手,指尖快要触碰到陆淮卿眼睛的时候忽然停住。 陆淮卿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想摸自己的脸,于是美滋滋地低头,脸贴上温瑢的手。 “以前这里受过伤吗?”想起覆在陆淮卿双目上的月丝缎,温瑢小心抚摸着陆淮卿的脸颊,却还是不敢触碰他的眼睛。 陆淮卿道:“这个啊,早就好了。是海水泡伤的,现在完全没有问题。”他缓缓眨动眼睛,睫毛浓密,目中流转着神光,“我讨厌龙族。” 堂堂圣君,怎么会被海水伤到身体?温瑢皱眉,还有陆淮卿后背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在梦中只是匆忙触碰到,似乎是一条长而窄的伤疤,但绝对不是利器割伤,因为伤口没有那么窄。 温瑢沉默片刻道,“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就算知道对方是煞神,争战四方,杀神证道,但也不能想象他受伤之后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疗伤的样子。 陆淮卿摇头,“也没什么伤,那些疤都是很久以前的了。” 并不是没受什么伤,而是因为神力的关系,那些伤疤都复原了吧,而那些留下来的,一定最惨痛,烙在身上完全无法磨灭。 温瑢起身,紧紧抱住陆淮卿。 陆淮卿张着双臂,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低下头,只看见温瑢柔软的黑发。他伸臂环抱着温瑢,道:“我不疼。” 温瑢用力咬着牙,道,“可是我疼。” 他推开陆淮卿,拽开陆淮卿的赤红绣金的外袍和梨白的中衣。而且陆淮卿背上是两道显眼的疤痕,十字形印在陆淮卿白皙的皮肤上,连留下疤痕的凶器形状都深深烙在皮肤上——是锁链。 只有被看押的阶下囚才会身缠锁链,不得脱身! “这是怎么回事?”温瑢拽着陆淮卿衣服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陆淮卿不防被他拽开衣裳,上身赤裸,他呆呆看了温瑢一会儿,没回话,脸上却慢慢红了。他根本没注意到温瑢的话,目光下移,落在温瑢的手指上。 温瑢白得惊人,手指修长骨节ji,ng细,指甲透着微微的血色,被修剪得圆润可爱。这样一只漂亮的手陷在他赤红的外袍中,因为主人的恼怒而紧握。 陆淮卿眨眨眼,想起这双手臂无力地环住他,双手因为情潮而紧绷。陆淮卿的脸越来越红,默默看着温瑢的脸,双眼放空。 每回温瑢难以隐忍时,就会蹙起眉心,牙齿咬着下唇,修长手指无力搭上他的手腕,依偎在他怀里。 孱弱得只能依靠他的模样。 我问你话你脸红什么?温瑢道:“你别闹啊。” 陆淮卿渐渐靠向温瑢,温瑢道:“我饿了,你去拿一下外卖。” 陆淮卿凤目比以往更亮,唇角微微翘起,俊美逼人的脸还是往温瑢面前凑了凑,温瑢迟疑着凑过去,双唇在陆淮卿脸上碰了碰。 陆淮卿心满意足,去外间拿外卖了,临走前小心翼翼道:“刚才是做梦了吗?有没有梦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温瑢道:“没有,就是睡了一觉。” 他说什么,陆淮卿就信什么,闻言点点头,转身的时候松了口气。因为温瑢封印了过去的记忆,他倒不担心温瑢全部想起来,就怕是似是而非地记起来一些片段,产生各种误会。 他向来不善于言辞,即便是解释,恐怕到了最后也会变成欲盖迷章。 既然现在温瑢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屋内 温瑢凝视着帘幕,竭力从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找出点前尘往事,但很遗憾,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越是急切地想去接近真相,越是觉得头疼欲裂。 到底遗忘了什么? 温瑢盯着摇晃的窗帘,余光瞥见一点白色的毛尖尖,窗帘上印出一只狐狸的形状,“狐祖?你在外面干什么?” 狐祖道:“……圣君在外布了结界,我进不来。” 温瑢只好上前打开窗户,九尾狐就矜持地蹲在窗台上,窗户一打开,就抖抖毛钻进了室内。华光闪过,白衣俊美的狐祖立在温瑢面前,拱手施礼。 “先生,”狐祖道,“我此行是来拜访圣君的。” 温瑢道:“你们狐族拜访都走窗户吗?” 狐祖桃花眼轻轻眨动,艳丽的唇角上扬,“美艳男女最喜花情柳事,不走窗户难道走门吗?” 温瑢:“……狐祖,淮卿没走,就在外面。”而且,卧室门没有关严,屋内的结界是张开的,以陆淮卿的耳力,绝对是听得一清二楚。 狐狸一族都喜欢都喜欢在死亡的边缘蹦迪吗?明知道这里最有可能碰见陆淮卿,还敢调戏他? 狐祖盯着那道通向死亡的门缝,道:“圣君,您相信我,我只是回答了先生刚才的问题而已。” 在两人的注视下,陆淮卿端着粥碗,推开卧室门,凤目沉沉望着狐祖。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狐白往后退了一步,“圣君息怒。” 陆淮卿捏着碗,压根顾忌着温瑢,没直接扒了狐白的皮,但随时准备火烧狐狸。 狐白又往后退了一步,求生欲爆棚,诚诚恳恳道:“圣君,小神今日是专程来拜访您的。您二位感情甚笃,小神甚是羡慕,小神特来此请教。” 感情甚笃之类的,真的很中听了。 在温瑢吃惊的目光中,陆淮卿耳尖微红,小心将粥碗放在温瑢手心,然后道:“那……就出去说吧。” 捧着碗的温瑢:你还记得你刚才想干什么吗,淮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温瑢:你刚才是想杀狐狸吗,淮卿? 陆淮卿:不,我现在不想。 狐白:圣君与先生天造地设。 陆淮卿:就……他还挺好的。 温瑢:你开心就好。 对不起对不起,忘了定时间。 ☆、封印 卧室门小心被带起,温瑢端起粥碗,r_ou_丝粥的温度刚好可以入口。勺子拨弄两下,居然在粥里翻出一个荷包蛋。 煎蛋的人技术显然不好,荷包蛋的边缘能看出些许焦黑,而且软塌塌每个形状,但煎熟了。而且出去焦了的部分,其他地方都很好。 温瑢低头咬了口,眼中漫上笑意。 这个蛋肯定是陆淮卿煎的,因为嫌弃太丑,不好意思地藏在了粥下面。温瑢都能想象对方站在锅灶前,一身整洁的衣衫,蹙着凌厉的眉,薄唇紧抿,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虽然他只是在煎蛋。 来自圣君的爱心煎蛋,温瑢先吃掉了煎蛋,再慢慢喝粥。他对外面两个神仙的谈话完全不好奇,无外乎是交流一些做攻的秘诀吧。 不过这么说,不就等于默认自己是下面那个了吗? 门外 陆淮卿道:“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他才不信什么请教不请教。明澈是狐白一手带大的,自幼就长在狐白身边,狐白能不知道怎么讨好明澈? 狐白慢慢道:“圣君,我之前听闻先生促成了一桩婚事……” 陆淮卿听他未尽之意,警惕道:“你不要想!我家谨玉不管你那档子破事。”灰族人的魂魄已经和明澈的神魂融合在一起了,强行剥离会损伤明澈的神魂。 他以为狐白还惦记着道灵真印,凤眼渐渐眯起,手中的七明五火扇慢慢摇晃着,道:“道灵真印你想都不要想。大印在谨玉恢复期间不能接触任何除谨玉外的灵力,如果借给你,势必会沾染你和明澈的神力,打扰谨玉神魂修养。” 量劫刚刚结束后的那段时间,三界中完全听不到这位名号,极东天柱上这位的封号也黯淡无光,一度有人以为这位已经道消身陨。狐白窥得一点天机,得知温瑢还以另一种身份存在着,便急忙下界。 使用道灵真印是最简单也最温和的解决办法。不过,先别说狐白根本没有抢夺的心思,就算有,他也没有从圣君手里拿到道灵真印的本事。 圣君并非不知道他做狐狸的品性,但显然,在那一位的事情上,圣君是分毫都不敢赌的。只要他敢动一点歪心思,圣君绝对会将他和明澈一起打包扔回天界。 狐白控制自己不去看七明五火扇,郑重道:“小神此行并不为道灵真印,今后也绝无此心思。小神是想请先生给我和明澈牵个线,,明澈此时并不识得我,贸然与他重逢,反到令他心生警惕。” 他翻手取出一支细细的透明瓶子,浅蓝色的液体透明且泛着微弱的光,“此物作为谢礼,我想圣君一定很需要它。” 灵素神水,最能静心养神,每一百年才从素岩上结出一滴,要一千五百年,才能聚成这样的一小瓶。素岩被龙族看守,陆淮卿与龙族乃是不共戴天的血仇,龙族当然不愿意给出灵素神水。素岩的位置又隐蔽,陆淮卿也找不到地方,只能放下这个心思。 这个倒是可以。 陆淮卿盯着瓶子看了一会儿,愉快地答应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跟谨玉说。” 狐白大喜,连忙拱手道谢:“有劳圣君。” 目送陆淮卿离开外间,狐白松了口气。凤凰族的这位圣君可不像里面那位好说话,但好歹同意了。明澈受道灵真印养护才得以化形,生性里是亲近里面那位的。 不能借用道灵真印,那只剩一个办法了。 就赌如果作为“人”的明澈,在失去曾经那段记忆之后,会不会爱上他。 狐白正低着头盘算,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向窗外看去——凤凰的气息。 温瑢刚刚喝完粥,又缩回了床上,蜷在大氅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见陆淮卿进来,就在大氅里转过脸,赤红羽毛里,眉眼秀丽温柔。 或许是大氅足够暖和,温瑢面色红润,神情舒展,在大氅下缩成一团。看得陆淮卿很想上前把他抱起来。 “你们交流好了?”温瑢问。 陆淮卿坐在床边,把他从大氅里伸出来的手塞回去。指尖触到的肌肤温暖细腻,陆淮卿眼神放柔,小声道:“也没说什么,狐白就是想让你给他和明澈牵个线。” 温瑢奇怪道:“我和明澈不熟,怎么牵线?” 陆淮卿道:“不是有颜绘吗?让颜绘去跟明澈说,反正他们关系好。实在不行,我们就假装偶遇。” 强行偶遇是吗? 温瑢有点无奈:“你不要坑颜绘,人家小姑娘也很为难。” 陆淮卿绕了个圈,从温瑢身后上了床,伸臂抱住温瑢,小声道:“可是,狐白给的报酬我已经收下了。” 温瑢:“……先斩后奏啊你。”他在陆淮卿怀里翻了个身,正对陆淮卿的脸,好笑道:“我说你这次怎么那么积极呢,原来是好处先收下了。” 他一动,大氅就漏风,陆淮卿怕他冻着,连忙压紧大氅,严严实实抱住温瑢。温瑢被他抱着,体温实在让他心安,于是又开始昏昏欲睡。 温瑢往下缩了缩,眯起眼睛道:“行吧,咱们看看怎么撮合他们两个。你确定狐祖没对不起明澈?”颜绘是个好孩子,和颜绘感情好的也一定是个好孩子,他总不能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陆淮卿道:“狐白生性最是狡猾,后来倒是为明澈收敛了不少,所以你放心,狐白对明澈是再好不过的。再说,他们本来也就是有婚契的,只是灰族从中作梗,才没有成婚。” 温瑢这才放下心,道:“那你去跟他说吧,我想想办法。”他太困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垂下眼睛,开始犯困。但他刚睡完没多久,努力睁着眼睛。 陆淮卿轻拍大氅,温瑢渐渐扛不住睡意,往大氅里一缩,又睡着了。陆淮卿运起神力,凝视温瑢的神魂,金色的封印已经裂开了一道细缝,露出其中沉睡着的神魂。因为封印裂开太早,神魂受到了影响,温瑢才会这么嗜睡。 陆淮卿压紧大氅的边角,等他睡熟了,这才悄悄带门出去。 狐白焦急地等在外面,见他出来,连忙道:“圣君。” 陆淮卿道:“谨玉答应了,你回去等等吧。” 狐白松了口气,犹豫着道:“圣君外面……”刚才他就 陆淮卿打断他,道:“我知道,我会处理的。” 狐白叹了口气,他是知道应昼的事情的,堂堂护山神将一夕之间被封住了神力打回幼年形态这件事已经从成了天界广为流传的八卦,不用想都只知道是谁做的。应昼居然还敢来,他原型不是玉爪海东青吗?怎么那么像只……沙雕? 作者有话要说:  诶,因为太丧,所以忍不住消失了几天,中秋节会努力振作起来的。 还有,我隔着屏幕的时候很像男生么?为什么我游戏里的好友都觉得我是男的?!我是个女孩子啊!会嘤嘤嘤的那种! 嘤嘤嘤。 ☆、圣君 凤帝站在门外,满脸无奈。 他用尽了办法也不能解除应昼身上的封印,只能将自己的神力暂时输送给应昼,让他勉强化成人形。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应昼所镇守的神山防守疏漏,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引起山上修行生灵的不满,到时候应昼这个护山神将的位置,不撤也得撤了。 现在应昼就保持着幼年的孩童模样,垂头丧气地站在凤帝身后。 淮卿要的就是应昼撤职,但问题是撤了应昼短时间内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给他开门的狐祖,凤帝面色一紧——狐祖不是在万狐山闭关吗?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专程来找淮卿的? 狐祖笑道:“原来是凤帝大驾光临,难怪方才就觉得窗外万丈生辉。”笑着眨眨眼睛,狐白道:“圣君有请。” 凤帝面对狐祖似笑非笑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诸多神族里,他最不喜欢狐祖,因为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甚至也没什么喜好,心思捉摸不透,相处起来最是费劲。 陆淮卿果然就在里面,明明知道他们进来了却连眼神给一个。 上次来到这间狭小的房间时,到处都是椅子和桌子,柜台就占了大半地方,而现在多余的桌椅都被移走了,只有靠窗的位置还放着圆桌茶几和柔软的布艺椅子。陆淮卿就坐在窗边,小小的门面里弥漫着温暖的甜香。 凤帝没想到这间不堪的屋子会变成这么整洁,甚至温暖,他坐在了陆淮卿身边。其实他今天来这里,一个是希望陆淮卿能解除封印,第二,他希望陆淮卿回到凤凰一族。 凤凰族太需要一位圣君坐镇了。 “淮卿。”凤帝轻声道。 应昼僵硬地行礼,“圣君。” 陆淮卿脸色不佳,冷冷道:“应昼的封印我会解除,其他的你不要想。”他转向应昼,道:“过来。” 应昼连忙上前,稚嫩的脸上露出喜色,陆淮卿在他开口之前道:“不许说话!” 应昼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比较高,温瑢在里面睡着,虽然有结界,但陆淮卿还是希望应昼闭嘴。陆淮卿手中七明五火扇一指应昼眉心,应昼下意识闭上眼睛。 暖风穿过身体,压抑已久的神力再次充盈身体,令人牙酸的骨骼拔高声音后,应昼深深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摊开手放在眼前。是他熟悉的大手,手掌上还带着薄茧。果然,他已经重新变回正常形态。 “多……”应昼正要行礼,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陆淮卿冷冷扫了一眼,立刻想起方才陆淮卿的吩咐,赶紧闭嘴。 凤帝松了口气,道:“淮卿,你在人间停留了两三年,也该回去了。”他声音温柔,语速较慢,说起来语调与温瑢有几许相似,故而陆淮卿偶尔也愿意听他劝告。他的劝说,也永远比其他人更有用,凤帝以为这次只要他能点清利弊,陆淮卿一定会再次回到凤凰族。 狐白侧脸,愕然眨眨眼睛——凤帝希望圣君离开里面那位回凤凰族?不对,圣君不是在量劫的时候就被除名了吗? 狐白看看陆淮卿的脸色,觉得自己这个热闹看得不太恰当——鬼知道凤帝三两句话会不会惹怒圣君,他还指望圣君和里面那位心情好,帮帮他和明澈呢。 陆淮卿冷冷道:“我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带着应昼赶紧走,没事别下来找事。” 应昼着急道:“圣君,新天帝乃是白虎,白虎一族势大,竟处处与我们凤凰作对,前几日竟还放出狂言,说要驯服凤凰做他们的脚力!圣君,这事关凤凰一族的体面与尊严啊!” 陆淮卿闻言冷笑道:“可以想见你们平日里修炼懈怠到何种地步,竟然沦落到做人脚力。体面尊严?你们来找我的时候就没这个东西了,天帝原身是白虎不假,可他明里暗里有哪一点亏待了你们,不过是白虎族嚣张,而你们撑不起门庭。他们上门挑衅,你们不会打还回去?还要我给你们撑腰?” 凤帝被他说得脸上难堪,但他素来隐忍,也深知凤凰族的势力大不如前,内部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淮卿,我并无借你圣君威名之意,只是如你所说,族内新生的凤凰族修炼懈怠,你身为圣君,后辈们无不仰慕,定然愿意遵从你的教导。”凤帝道。 凤帝说完,陆淮卿却是冷笑了一声。 狐白看不下去他继续钻牛角尖,叹息一声,道:“凤帝,你可是忘了白虎族还有一位圣君?乃是天帝的亲妹妹,虽然与天帝断绝关系,而且虽然常年隐居妖界,但若是你请回了圣君,那白虎族会不会豁出去请回妖界那一位?” 三界有三位圣君,又不是只有陆淮卿一个。量劫刚刚结束,三个圣君隐世不出才是最好的,凤凰族与白虎族本就有些对立意味,这个时候请两族圣君回族,是想宣战吗? 简直疯了。 白虎族的那位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煞神,量劫中死在她手中的妖魔神鬼不知多少,谁知道她和陆淮卿谁胜谁负? 更何况,狐白挑眉,他记得温先生与白虎族圣君私交向来不错,陆淮卿绝不会与温先生看重的朋友为敌。 可醒醒吧,两个傻孩子。狐祖慈爱道:“圣君回族不是小事,你们且回去与族中长老再商量商量吧。三界弱r_ou_强食,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只有自己而已。” 狐祖年长凤帝许多,身份上虽然平齐,但资历与实力却比凤帝强上许多,凤帝虽不甘愿,却也只好认了教导。何况狐祖所说句句在理,陆淮卿不好惹,白虎族那位难道就是软包子了吗?本来就是两族间的摩擦,若是闹出大阵仗,反而不好收场。 陆淮卿一直坐在布艺沙发上,无论凤帝说什么,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眉眼甚至带了点不耐烦。 眼见的心情不好。 狐祖轻咳一声,示意凤帝两人赶紧离开,省得碍圣君的眼,回头又封了应昼的神力,那他们就白来一趟了。 陆淮卿才不管他们,看看时间该吃晚饭了,他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软件,温瑢中午就喝了一碗粥,现在肯定饿了。 凤帝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正要离开,卧室门忽然被拉开,梳洗整齐的温瑢走出来,“淮……” 他扫见凤帝两人,表情露出诧异。 这不是凤帝和应昼吗? 陆淮卿放下手机,高高兴兴道:“你睡醒了?我们去吃饭吧。” 温瑢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给陆淮卿整理了领口,道:“刚才颜绘打电话过来,说是天师盟想请我帮忙处理义盟的事情,所以我们今晚出去吃。” 陆淮卿微微俯下身,乖乖地应声:“哦。” 狐白:“……”他看了看自己杯子里的苦茶,默默喝了半杯。 嗯,这样就不那么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温瑢么么哒。 狐白:怒踢……不敢踢,走了。 ☆、凤凰栖梧桐 深秋的下午五点,天色已经开始黯淡。温瑢听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才从沉沉睡梦中醒过来。他拿起手机,是颜绘发来的信息,天师盟无力对付义盟,在找外援。颜绘已经答应帮天师盟处理义盟了,问他们接不接天师盟的聘请,着重强调了报酬丰厚这一点。如果温瑢愿意,可以今晚来益和轩的牡丹厅。 温瑢看到这条消息瞬间清醒。 这倒霉孩子居然敢一个人和整个义盟作对! 人心有多可怕,颜绘作为鬼王,还没有领会吗? 这时候颜绘又发来一条信息: 颜绘:瑢瑢,我们晚上吃海鲜大餐啊,你记得带圣君过来,帝王蟹,好吃的。不用付钱,吃的时候应付应付他们,不高兴也可以走人的。 温瑢:“……”对面那种完全不紧张的态度,温瑢都可以想象她缩在沙发上,一边打呵欠一边噼啪打字的模样。 虽然颜绘不急,但温瑢很急,他匆匆洗漱,带着陆淮卿的风衣外套拉开卧室门。 没想到凤帝和应昼居然也在。 温瑢给陆淮卿套上风衣,陆淮卿小心搭上温瑢的手,温瑢就离开大氅这么一会儿,双手已经凉了不少,于是连忙催着他进卧室加件衣服。 温瑢出了卧室才知道外面有多冷,他点点头,余光瞥了尴尬的凤帝和应昼,折身进了卧室。 凤帝惊愕道:“你还和他在一起……”卧室外罩了层结界他知道,却没想到是为这个凡人所设!他还以为这个凡人早就被厌弃了,难道淮卿不是一时兴起的玩乐,而是认真的?三界中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和一个凡人待在一起? 陆淮卿顿时炸了,先看了眼卧室门,确定关严实了,才隐忍着怒气道,“你什么意思?我不和他在一起难道和你待在一起吗?!本座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陆准沉,别太放肆。” 狐白:“……”可怜先凤帝就这么两个儿子,圣君已经被除名,性子又是甩手掌柜万事不管,至于现在的凤帝野心有余,但能力不足而且也没有上位者必要的心胸。现凤帝是庶子,又长在妾侍身边,眼界不足。可惜了,凤凰族可是天生的神族,如果就此湮没,神族的势力必定会削弱。 不过按理说,三位圣君都不会放任不管,任由神族势力衰弱。 陆淮卿回头,y影里的凤目神光流动,“你们走吧。” 凤帝微微皱眉。 陆淮卿道:“如果你还不清楚的,我可以直白一点。”他转身,面对凤帝和应昼,“本座等了三百年,就等一个人。他与我同尊,冒犯他等同于冒犯我。” 与他同尊?一个人凡人,如何与圣君同尊?除非…… 凤帝脸色变换,轻轻咬住后槽牙,无法接受一个凡人成为陆淮卿的爱侣,这实在有辱凤凰一族的血统。 陆淮卿走到凤帝身边,低声道:“我收敛了三百多年,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就是这副性子吧。我能给你什么,就能收回什么。” 凤帝心中一凛,抬头正好对上陆淮卿的眼睛,被其中的冷色震住。 心知陆淮卿是动了真怒,凤帝沉默半晌,疲惫道:“淮卿,我从来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 陆淮卿没理他,而是望向了卧室方向,卧室门的把手刚刚从里面转开,封闭的结界也随之打开了一道缝隙,应该是温瑢收拾好了。那刚才他们说的话,温瑢也应该听见了。 在陆淮卿的目光下,温瑢走了出来,臂弯间还搭着柔软的烟灰色围巾,对着陆准沉很客气地微笑,“抱歉了,淮卿一直都是有家的。” 虽然可能以前是散养的,但现在是家养的。温瑢给陆淮卿戴好围巾,一边帮他整理一边温柔道:“他随时可以离开,也随时可以回来。” 陆淮卿心满意足,绕着温瑢打转。 凤帝退后一步,默然许久,才道:“好吧淮卿,但凤凰族一直都是你的家,你记得回家。” 已经被圈养很久的陆淮卿恨不得甩尾巴,哪有空管他。 凤帝苦笑,带着应昼离开。 狐白也不想吃两个人的狗粮,赶紧找个借口避出去了。他一向很懂,临走前还细心关了门。 等他们都走了,温瑢才道:“他平常都这么欺负你?”在温瑢看来,凤帝这样的态度已经算得上过分了。 谁?陆淮卿茫然道:“没人欺负我啊。”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除了温瑢谁能欺负得了他? 虽然无论在谁看起来,都是陆淮卿更强势,但温瑢总担心自家鸟在外面会不会受委屈。 “没有人可以折损凤凰的羽翼,你的家也不需要任何人来给,只要你肯回来,我身边就是你的家。”温瑢有些心疼,抚摸陆淮卿的侧脸,这么骄傲的人被逐出本族,流落在外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陆淮卿从刚来不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漂泊过,在他彻底失去自己的家之前,他已经找到毕生栖息的梧桐木了。 从来没有飘零孤独过,哪怕是失去这个人的三百年里,仍旧觉得每一天都充满期待,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还能回到这个人身边。 就像现在,只要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慰藉,很满足。陆淮卿弯腰,抱着温瑢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三百年到底熬出来了,陆淮卿在温瑢颈间蹭了蹭,轻声道:“我哪里都不想去了。”你就是我最想栖息的地方。 温瑢笑笑,余光瞥见手机突然亮起的屏幕,连忙道:“好了,我们快去益和轩,颜绘还等着我们。” 颜绘那个小坏蛋,陆淮卿不情不愿起身,她天天在外面闯祸。 温瑢把他推出去,一边锁门一边道:“不许背地里说颜绘不好,人家小姑娘,不懂事。” 陆淮卿哼哼唧唧。 温瑢好笑,现在嫌弃颜绘的是他,出了事着急的也是他,嘴硬什么呢。 陆淮卿嘀咕道:“要不是像你,我就不要她了。”闺女像他最糟心。 温瑢回头:“你刚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好像又迟了qaq ☆、螃蟹 什么叫不像他,就不要了? 陆淮卿歪头,凤眼清澈,神情倒是很无辜,温瑢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淮卿和颜绘,这两个人露出无辜表情的时候,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睫毛长而不卷翘,以至于静静凝望时,目光都显得格外深情。 温瑢向来拿他没办法,嘱咐了他两句,就带着他上了出租。 因为带着陆淮卿,外面又冷,温瑢拦到车之后,连司机的脸都没看,就拉着陆淮卿坐了进去。 圣君大人尊贵习惯了,温瑢带他出去的时候从来不坐公交,毕竟豫州是大城市,公交和地铁向来繁忙。陆淮卿肯定不适应这种 车里弥漫着一股潮shi的气味,非常冷。温瑢修长的手指在背后的靠垫上摸过,指腹就沾了明显的水汽。司机一直盯着前方,从他们上车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十指粗壮惨白,像是泡肿了一样。 温瑢:“……”为什么带着陆淮卿这个祥瑞加成还能碰见这种东西? 他这个时候又选择性地忘记了陆淮卿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煞神。 陆淮卿虽然觉得车里四处弥漫的潮shi水气让他很不舒服,但他见过的怪异生物太多,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只担心这个温度会不会冻着温瑢。 车子缓慢驶入正常道路,温瑢眯起眼睛,腐尸开的车很容易走上y间的道路。他阳气低,陆淮卿却跟个小太阳似的,进了y间肯定会引起s_ao乱。 出租车渐渐驶入僻静的车道,前方出现了岔路口,远看两条似乎没什么区别,司机僵硬地打过方向盘,温瑢连忙道,“停车!” 司机充耳不闻,双眼紧盯着前方,缓缓地,踩下了油门! 出租车停顿一秒后,疯狂冲了出去。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条y暗些的道路,零星的行人慌张躲避着这张发了疯的出租,眼看着它驶向了根本没有道路的栏杆! 咔—— 刺耳的刹车声穿透行人的耳膜,出租车险险停在了栏杆前十几厘米处。 温瑢从陆淮卿怀里探出头,看着驾驶座上流淌着腥臭污水的腐尸,叹了口气。 陆淮卿道:“我上车前还在想,现在的腐尸都会找工作了吗?”他还自责自己居然没有分担温瑢的生活负担,结果这并不是一个有梦想的腐尸,一点都不上进。 温瑢叹了口气,拍拍陆淮卿,“傻孩子,工作哪有那么好找。”他推推陆淮卿,示意他收摄这具腐尸。 这下麻烦了,这车不是他们的,待会出去后怎么处理是个问题。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6节 温瑢想了想,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已经有人向车子这个方向来了,于是赶紧道:“淮卿,你有办法直接离开这里吗?” 陆淮卿点头,伸臂将温瑢重新揽回怀中。车内神光闪过后,空无一人。 路人打过电话后小心接近出租车,半天没见人下来,也没听见呼救声,断定里面的肯定都昏迷了,连忙小跑两步,往车窗内看去。 “握草!” 一眼看清楚,路人后退一步,惊恐地喊了一声——这车里怎么是空的?!那刚才谁开的车? …… 在无辜路人心中留下y影的两个人已经到了益和轩的门口。 益和轩的海鲜是出了名的,地点更是闹中取静,虽然身处闹市,但进了门就感觉外面的喧嚣吵闹都淡去了,只剩下宁静淡泊。大厅里暖气开得足,温瑢舒出一口气,出租车上的温度和外界持平,冷得不行。 颜绘怕他们找不到路,就在外面等着他们,见到人连忙上前:“瑢瑢我们去吃海鲜。”她是鬼王,和天师盟合作,像这样的饭局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供奉,所以颜绘吃的毫无压力。而且天师盟希望温瑢和陆淮卿能够协助天师盟,当然要先好好招待。 陆淮卿道:“那帮鱼虾也能吃?”他素来不喜欢水族,更不会去研究它们的吃法了。在他印象中,水族都是一身腥臭还满身水汽的。 颜绘最喜欢吃海鲜,闻言道:“好吃啊!特别鲜。” 陆淮卿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特别喜欢,心里顿时转过一个主意。偷偷看了眼温瑢,凑到颜绘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颜绘紧张道:“瑢瑢知道会生气吧。” 陆淮卿又赶紧看了眼温瑢,道:“没事,我们偷偷去。” 颜绘彻底抛弃了那点犹豫,愉快点头。 天师盟在益和轩订的包厢在二楼,几个老资格的天师都围在桌子前,笑呵呵地交换着八卦,听到推门声音,瞬间摆出正经模样。 唐国正笑呵呵道:“快请坐。”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也是天师,他一开始在温瑢的身上看到强盛的灵光,开始只是觉得温瑢是个修行的好料子,回去一琢磨就发现不对了——这么盛的灵光肯定是累世修行才能攒下的,要不干脆就是仙妖转世,不管是哪个,都是个绝佳的助力。 所以唐国正这才千方百计地拜托颜绘一定要请温瑢和陆淮卿来吃这顿饭,而且颜绘作为鬼王,不可能放任义盟驱使厉鬼为祸豫州,一定会管。唐国正相信,温瑢和陆淮卿不会让颜绘一个人面对整个义盟。 温瑢拉开椅子坐下,唐国正笑道:“益和轩的海鲜最正宗,颜颜就喜欢他们家的海鲜粥。” 颜绘坐在温瑢边上,闻言连忙点头。 人都到齐了,事先点好的菜色就慢慢端上来。陆淮卿不喜欢水族,自然也从来没去吃过,看着温瑢夹到自己面前的螃蟹,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只好和这只死不瞑目的螃蟹对视。 温瑢看着好笑,给他剥了蟹壳,这些海蟹味道很不错,连百般挑剔的圣君低头尝了口蟹膏也凤目一亮。 “好吃吗?”温瑢笑着问。 陆淮卿点头,左右看看,觉得没人注意,于是低头吮掉了温瑢手指上的汤汁,抬头眼神清亮。 温瑢:“……”是什么让你无视了这一桌的人,还是你当他们瞎? 目睹了一切的颜绘眨眨眼睛:她现在是吃狗粮好,还是吃蟹好?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以后,豫州的出租车司机间,就流传着一个无人驾驶的鬼魂车辆的传说…… 哈哈哈 明天更新可能会推迟,大概九点多吧。爱你们么么哒! ☆、酆都一日游 整个包厢都弥漫着海鲜的鲜辣的香味,陆淮卿剥熟练了,不用温瑢上手。他剥得快,根本不用温瑢动手,还能供得上颜绘吃。 唐国正笑道:“益和轩的蟹向来是一绝,应该还和两位的胃口。” 温瑢笑道:“味道非常好。” 唐国正笑眯眯点头。 温瑢吃了两口,就舍不得陆淮卿继续剥了,到现在陆淮卿自己还没吃几口呢。但是螃蟹壳边缘坚硬锋利,对于陆淮卿而言,温瑢实在太脆弱了,以至于这些东西就能轻易划伤温瑢的手指。 “我来吧,你都没吃什么。”温瑢伸手却被陆淮卿挡了回来。 陆淮卿道:“你别剥,会伤到手。我来就行,弄脏了手还要擦洗。” 温瑢就不明白了,他剥个螃蟹,怎么就一定会伤到手,但陆淮卿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固执,劝不动的,索性也只好由着他继续剥。 吃了一只之后,温瑢摇摇头,示意他吃饱了。陆淮卿这才把手里这只剥好的蟹放在自己碗里,温瑢笑了笑,夹了点菜给陆淮卿。 颜绘在温瑢的目光下乖乖放下手里的碗,不敢吃了。 吃完了饭,服务员撤走了包间的碗盘。包厢一时安静下来,暖气微弱的声音反而明显起来,唐国正轻咳一声,端正了神色。 “温先生,想来您最近也感觉到豫州的一些异常,”唐国正肃容道,“豫州境内已经发生多起离奇死亡的案件,还有无辜的魂魄被拘走,阳间的y阳二气失衡,y气逐渐有压倒阳气的趋势。” 温瑢赞同地点点头,确实,y气弥漫,导致现在这才十月底就这么冷了。而且,未到深夜子时,打车竟然会遇到腐尸司机,可见y气确实重了不少。 唐国正一边说一边觑着温瑢的脸色,斟酌言辞,“这一切都是义盟从中作祟,义盟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善于隐匿,豫州天师盟的势力很难与之抗衡,不得不寻求帮助以维持豫州的安宁。”他说着面露惭愧,这也是天师盟的无能。但是为了整个豫州着想,天师盟的脸面实在是不值一提。 为了整个豫州,天师盟不仅会重金聘请各方天师,必要时会用性命来毁灭义盟这只贪婪的凶兽 温瑢立即接话道:“维护y阳两道的平衡是每一个天师的份内之职,请您放心,我一定会配合天师盟,肃清豫州境内的义盟势力。” 得到承诺的唐国正长长松了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热情道:“来来来温大师,咱们加个微信,有什么线索或者危险千万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天师盟会派人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支援!” 温瑢看了眼陆淮卿,道:“支援可能用不上,但有线索的话我会立刻通知您的。”什么妖魔鬼怪敢在陆淮卿面前放肆,腐尸司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说起腐尸司机,温瑢想起自己骰子中封印的厉鬼,道:“总觉得阳世的鬼怪比以往更多了,尤其是亡魂厉鬼,不管生前如何,大多徘徊在人间,地府现在都不引渡了吗?” 这个现象天师盟早就注意到了,也试图和本地的城隍沟通,但城隍没有给予回应。 温瑢道:“没有烧过青辞请神吗?” 颜绘小声道:“他们烧过,我看没人要我就拿来看了……” 鬼仙也是仙啊! 温瑢:“……做得很好。”揉揉小姑娘的头。 唐国正苦笑道:“除了鬼王,没有任何神或者仙给予回应,后来我们发现滞留的鬼魂越来越多,引渡的却越来越少,用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都无法与地府取得联系。” 难道地府拉黑人间了?不至于吧。温瑢转向陆淮卿,“这是怎么回事。” 陆淮卿解释道:“第六次量劫之后,三界由原本的天人冥分为人妖天冥四界,因为量劫的关系,除人界以外的三界都关闭了通道,法力低微的鬼差甚至不能穿过结界,这就导致了地府拘魂的鬼差数量严重不足,人间亡魂厉鬼滞留的局面。” 然而y差修炼比寻常生灵更艰难,地府短时间内无法补足实力足够的y差,如果单方面等地府打开结界,那起码要等个三四百年。 温瑢沉吟片刻,道:“颜绘也不能与那边取得联系?” 颜绘歪头,“他们不理我啊!见到我就跟见到白天一样,躲得特别快,实力不怎么样,跑的倒是利索。那也不对,他们白天也要干活的,为什么那么怕我。” 颜绘身为鬼王,气息有别于温瑢见过的所有鬼魂,身上几乎没有y气,反而是与陆淮卿相似的瑞气和煞气。 也难怪y差看见颜绘就想跑,他们大概从生到死都没见这么奇葩的鬼王。试问哪家鬼魂不是满身的y气?在y差看来,颜绘就是个异类。 温瑢好笑又无奈,颜绘不能回到人类这边,却也被y差们视为异类。颜绘是鬼仙,和亡魂们并不相同,地府那些正经任职的人员才能算是颜绘的同族。 颜绘想想豫州境内的亡魂们,忍不住开始发愁,道:“但现在滞留的鬼魂越来越多了,有些地缚灵长时间束缚在原地,已经快要成为厉鬼了,时间再长一点,我就压不住了。” 陆淮卿不高兴道:“地府那帮光领俸禄不办事的家伙,竟然让你这样的小鬼仙来c,ao心y阳两界的平衡。”他眯起凤目,冷笑道:“你先别管阳世的鬼魂,待本座今晚去和酆都大帝理论理论,这y界的事他还管不管!” 他想想,总觉得自家姑娘吃亏了,道:“不行,你今晚跟我一起去。” 唐国正吃惊道:“两位要去地府?” 陆淮卿冷冷道:“不去地府,十殿阎罗听命于酆都大帝,这种大事找阎罗没用。” 温瑢迟疑道:“你别去打架啊。”陆淮卿还没去呢,但他就已经开始担心陆淮卿欺负地府公职人员了。 想想他还不放心,道:“今晚我跟你们一起去。”陆淮卿的性子不比传说中的孙悟空好多少,人家是闹阎罗殿,他担心陆淮卿直接掀了酆都。 陆淮卿道,“好,那我们早点过去,早点回来。下面冷,我把大氅带上。我们还能在酆都最有名的客栈住一晚,早上在酆都吃过早餐再回来。” 唐国正颤巍巍地想:这是去度假?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推迟结果还是准时写完啦!希望明天也能准时写完! ☆、酆都大帝 去度假的陆淮卿回去后收拾出一个小包裹,日用品都放好,还带了手机,大氅拿出来披在温瑢身上,俨然一副要去酆都一夜游的架势。 温瑢被大氅严严实实罩在里面,连下半张脸都被笼在厚厚羽毛中,只露出清秀温柔的眉眼。大氅厚重,温瑢却骨骼纤细,皮肤雪白。站在陆淮卿面前,越显得柔软可亲却也美貌至极。 他本来就是俊美的,五官轮廓并无攻击性,陆淮卿只要看着他,就觉得有了满心的温柔。 温瑢道:“只是过去和酆都大帝商量些事情,用不着带这么齐全吧?”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全带上了,真的去度假? 陆淮卿道:“反正都要去的,不如在那儿玩过再回来。”所谓极乐世界,也有许多玩闹的东西。正好可以甩开狐白,那家伙天天都过来问一遍什么时候让他和明澈见面,太烦。 温瑢迟疑,陆淮卿这架势真的不像是去待一晚上。 陆淮卿见他迟迟不答应,收拾东西的动作就停下了,垂下头,半晌,闷闷道:“温瑢不愿意跟我出去吗?” 温瑢上前,陆淮卿抬起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温瑢的目光,陆淮卿眨眨眼睛,低头埋进温瑢颈间,蹭一蹭。 温瑢伸出双臂勾住陆淮卿的脖颈,无奈地笑道:“好吧,别胡闹就好。” 陆淮卿道,“我听你的,不闹。” …… 酆都鬼门禁闭 温瑢拢起大氅,已经感到了透骨寒意。他仰起头,面前就是那扇隔绝了生与死的大门,漆黑的城门上附着一层金光隐隐的结界。 着应该就是封闭y界的结界,看强度,很可能是酆都大帝亲自下的,而且还加盖了酆都大帝印,如果强行闯入,酆都大帝印会照得对方魂飞魄散。 三人中只有陆淮卿面色无异,哪怕颜绘身为鬼王,在酆都大帝印前也忍不住后退一步。 天下万鬼,诸世亡魂。酆都大帝印前,莫不俯首。只是颜绘特殊,换作其他鬼王,早就颤颤趴在地上。 陆淮卿原地化作凤凰原身,清越啼鸣后,温瑢觉得身上一轻,手指接触到柔软温暖的羽毛,他整个人已经在陆淮卿的背上了,凤凰穿过结界,进入了酆都境内。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巍巍酆都城半隐在y影中,看不真切。 温度骤然下降,好在陆淮卿身上腾起了灵光,隔绝了外界的y冷气息,温瑢缩进凤凰温暖的羽毛中,安稳得快要睡着。 陆淮卿飞得稳而慢,连颜绘都开始打呵欠。 凤凰一振翅三千里,酆都作为y界的都城,当然不会大到无边无际,陆淮卿不过扇了几下翅膀就顺利落在罗酆山上。 罗酆山的入口设立把守的鬼将,青面獠牙,手持刀戟,袖中垂落青黑锁链,神情肃穆。入口蔓延着层层神力,温瑢无法穿过神力看到入口后的任何事物。 入口贴着对联,白底黑字。 上联:接死人不接活人 下联:管白事不管红事 横批:此乃绝路。 颜绘奇怪道:“为什么要写绝路啊,后面不是通着罗酆宫吗?” 入口便显露一道人影,身着黑底绣金的长袍,解释道:“活物到了此处,有来无回,故称绝路。” 颜绘微微睁大眼睛,那人对她道:“在下杜酌,有礼。”他敛袂施礼,温谦如玉。 颜绘小心还礼,“我……小……”要怎么自称?说妾身吗?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这么自称的! 陆淮卿把她挡在身后,不悦道:“你不用还他礼。”欺负他家姑娘年纪小,不懂这些虚礼是不是? 杜酌这才道:“见过圣君,见过……先生。我已知晓圣君来意,此事关乎两界y阳平衡,请三位入内详谈。”杜酌拂袖,把守入口的鬼将挪开刀戟,入口处的结界张开,杜酌推开一步,请陆淮卿先进。 看来这位就是负责治理罗酆山既y界之主,酆都大帝。 陆淮卿给温瑢裹紧大氅,这才带着颜绘一起进了入口。 进到里面,果然更冷。但这对正常的鬼物来说却是最令他们舒适的温度,就像盛夏里开了二十六度的空调,正好。 和常人想象中终年无日的y界不同,罗酆山治理极佳,鬼市热闹到了极点,甚至与人间没有什么差别,也就是客人们的样子奇怪了点。什么怀中抱头,白骨骷髅,街上行走的大多都是死状奇异的鬼魂。 少数外貌姿态悉如常人的,都是小有修为的鬼魂。还有身着西装的鬼差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去,左手上缠着办公用具(锁链或者哭丧木奉),右手拿着食物,小跑着赶向入口。 颜绘盯着来往的鬼差,杜酌道:“你很喜欢?” 颜绘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迟疑着道:“感觉挺有烟火气的。” 杜酌微微笑道:“原本也是活人,即便到了地府也是要维持生活的。毕竟现在地府运作缓慢,投胎前需要等待的时间更长,少则十年多则上百年,总需要找些营生做。” 出乎颜绘预料,这位尊贵的酆都大帝脾气算得上很温和,只要她盯着某样东西或者某个鬼魂超过两秒,杜酌就会轻声解释。 态度如若春风化雨,极为和煦。 温瑢越看越不对劲,回头正要找陆淮卿,却发现这么大一只鸟居然不见了。好在鬼市虽然鬼多,陆淮卿实在太显眼,温瑢找了一圈就在一家糖铺子前看到了红衣神君。 他拍拍颜绘,示意他们稍等。 杜酌道:“您请过去吧,我会照看颜小姐的。” 感觉更奇怪了,这位酆都大帝什么情况?温瑢眯起眼睛,杜酌坦然与他对视,黑色眼中坦坦荡荡,毫无异色。 温瑢垂下眼睛,摸着颜绘的头发,轻声嘱咐了两句,就赶紧走到陆淮卿身边。 这是个糖画铺子,陆淮卿站在铺子前等着糖化,浇糖的老师傅被他的煞气与瑞气吓得双手发抖,含着眼泪浇糖画。 陆淮卿站在铺子前,表情认真,凤目眨也不眨地盯着老师傅手中没成型的糖人。 温瑢:“……”不知道还以为陆淮卿是上门来收保护费的。 老师傅手中糖人慢慢浇好,温瑢忍不住睁大眼睛——那糖人是他! 老师傅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把不存在的汗,糖人递给陆淮卿,讨好道:“您拿好,拿好。” 陆淮卿放下冥币,小心将糖人递到温瑢面前:“快尝尝。”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糖人,陆淮卿却像拿着稀世珍宝。眼睛里的希冀看得温瑢的心都疼起来,他垂下头,就着陆淮卿的手轻轻咬了一口,熬得透亮金黄的糖汁甜到……微微发苦。 对于陆淮卿来说,珍贵的不是糖人,而是温瑢忘掉的那段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颜颜cp上线。 双鬼王。 ☆、糖人 浇糖画的老师傅做了几百年的糖人,糖画的功力非凡,这个甜甜的“温瑢”ji,ng细的五官很有真人的韵味。 温瑢小心咬掉了糖人的一点衣角,就不舍得再吃了。 糖画确实ji,ng美,但还不足以让温瑢这样珍惜,但这是陆淮卿送给他的。虽然陆淮卿零零碎碎送他的东西已经很多,但每一样他都很珍爱。 陆淮卿迟疑着问:“不好吃吗?”他记得温瑢以前很爱这种糖人,每次都会带一个回来。他那里还保留着整整十二只不同大小的凤凰形的糖画。每一个都是按照他的原形来的,非常传神,被他细心保留下来了。 温瑢取了几张冥币出来,笑着对糖画老师傅说,“能麻烦您给画个凤凰吗?”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放在老师傅面前,“要一个这样的。” 老师傅仔细看了眼,利索点头,“这没问题,您稍等。” 陆淮卿连忙挤到温瑢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师傅。可怜这师傅生前是个老实人死后是个实在鬼,从生到死没见过陆淮卿这种神,只要被他盯着超过三秒,就开始呼吸急促双手发抖,眼看快浇好的糖画就这么毁了。 温瑢:“……” 他举起糖人到陆淮卿唇边,笑道:“你尝一口。” 陆淮卿伸出舌尖,在温瑢咬过的地方小心舔了一口,“好甜。” 温瑢脸颊迅速飞上一抹红色,他没想到陆淮卿会舔在他吃过的地方。不过这么喂陆淮卿吃糖,本身也很暧昧了。 老师傅小心道:“两位,做好了。” 温瑢回神,接过老师傅递来的糖画。这是个活灵活现的凤凰,连陆淮卿顾盼时独有的凌厉倨傲都像了六七分。 “这个给你。”温瑢将糖画放在陆淮卿手上,又转身在铺子上挑了个已经浇好的糖画。 陆淮卿包起糖画,仔细收起。他的糖画又能多一个了,不过这个画糖画的手艺不如上一个。 老师傅被他嫌弃的眼神吓到,哆哆嗦嗦垂下脑袋。 温瑢阻止了这个恶霸继续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道:“颜绘还等我们,赶紧回去吧。” 陆淮卿这才想起来他家姑娘被他丢下了,连忙跟上温瑢。 颜绘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鬼魂变戏法,这都是古时候的把戏,她当然是没见过的,一时看得入神,连温瑢到她身边都没发现。 温瑢也不叫她,等她看穿了对方的把戏,唇角露出了然笑意的时候才道:“颜绘。” 颜绘陡然回神,眼神清亮:“瑢瑢你回来了,那我们走吧。” 这到底是谁家教养出来的好姑娘,越是懂事越让人心疼。温瑢揭开包着糖人的油纸,笑道:“给你带了个糖人,喜欢吗?” 这是个传神至极的神女糖人,衣袂飘摇,五官宛然。颜绘当然喜欢,道谢后接过来糖人,毫不客气地咬掉了糖人飘扬的宫绦,惊喜道:“好甜啊。”她喜欢重甜重辣,这样甜腻糖浆浇出来的糖人十分和她口味。 温瑢好笑,摸摸她的头发。 杜酌这才道:“请。” 罗酆宫位于罗酆山的中心 ,四面皆有鬼将镇守,守卫森严,但进入罗酆宫后反而见不到什么人,连伺候的使者都没有几个。 杜酌将几人请到了钟华殿,陆淮卿坚持不坐上首,一定要和温瑢黏在一起,杜酌被他这一出闹得也不能正常落座,只好落在宾客的下首座,正好面对颜绘。 小姑娘眨眨眼睛,笑了笑。 杜酌也忍不住弯起唇角。 陆淮卿盯着杜酌看了两秒,抬手偷偷扯了颜绘的一根头发。 颜绘立刻瞪向陆淮卿,压低声音凶道:“你干嘛!”居然动女孩子的头发! 陆淮卿面不改色道:“怎么了?” 颜绘面露怀疑,陆淮卿淡然转过头小声跟温瑢说话,看上去不像是刚刚拔过她头发。 颜绘气呼呼转头,装吧你,不是你难道你难道还能有别人? 温瑢皱皱眉,眼中的神色很明显:“这是干什么?” 陆淮卿蹭蹭他的脸。 “圣君。”杜酌轻咳一声。 陆淮卿凝神,道:“你既然知道本座来意,那你可想好应对方法?” 杜酌肃容道:“我与五方鬼帝六案功曹及至十殿阎罗意欲设立小地府,依托于阳世鬼王。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因颜绘小姐身份特殊,我虽有意,却不敢贸然与颜小姐商谈此事。” 颜绘年纪太小了,单独与她商谈设立小地府的事情,颜绘大概会手足无措,给不出回答。 温瑢沉默——他并不希望颜绘接这个位置,她年纪实在太小了,怎么能撑起一个地府,负责y阳两界沟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彻底凉了……我、我想人间蒸发。 负能量爆棚,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我有点难过,越来越扑,感觉坚持不下去了,可能真的是没有这个天分吧。 不过应该不会坑,会努力填完的。恳请大家收一下我隔壁的文《主播每天秀恩爱》,不喜欢的话就当作我没说吧。 ☆、未成年 但地府人手不足,导致y阳失衡,现在受到影响的单单是人界,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影响到其他几界。因为地府中能转世的亡魂越来越少,y阳之间不得循环,早晚会危及到天妖两界。毕竟人界是根本,世间七情六欲所汇聚之处,人间的问题大了,其他界必然受到影响。 所以设立小地府是y界多番权衡后提出来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而杜酌其实在y阳失衡之前就已经察觉到这个问题,并且在阳世寻找合适的鬼仙。 如今阳世的鬼王不止颜绘一个,还有其他两个,但颜绘世间的其他鬼王不同。她是因为迫切地想要守护什么人的愿望,而化成鬼魂。又在圣君神力中重获新生,魂魄刚刚成形,就已经是鬼仙,不需要修炼。 她是最特别的。 以至于杜酌来到阳世第一个就注意到了她。 颜绘确切地明白杜酌口中的小地府是什么,掌管小地府的阳世鬼王绝对和她现在这个豫州鬼王不同。豫州鬼王不过是对她实力的一种肯定,即便她不协助豫州天师盟,也依然不会动摇她豫州鬼王的位置。 但阳世鬼王就相当于公务员,尸位素餐是绝对不行的,而且掌管小地府……感觉就很难。颜绘陷入纠结,一方面她不希望那些地缚灵和亡魂在无尽的等待里化成厉鬼,另一方面她又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担得起这个位置。 颜绘迟疑着问道:“不是还有两个鬼王吗?” 比起她,那两个显然更年长也更有资历,手里还有自己的y兵,相信比她镇得住场子。 杜酌道:“因为那两个还没有修炼成真正的鬼仙,而且因为当年堕入鬼道时沾了血腥,所以想要修成鬼仙还有不断一段时间。但酆都不能接受一个未成仙的鬼王掌管小地府,冬y鬼王和乾息鬼王虽然资历足够,但如果地府排除鬼帝辅佐,恐怕他们压不住。” 说白了,鬼仙只会服鬼仙。就算颜绘年轻,可她背后还有圣君,谁敢放肆? 陆淮卿当然想通这一点,很有些不悦地看了杜酌一眼。杜酌莞尔,轻轻拱手,告了声罪。不过若是能成为阳世鬼王,对颜绘日后的修行极有好处,颜绘能在短时间内积攒大量的功德。 颜绘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看向温瑢。 温瑢笑了笑,冲颜绘招招手。小姑娘拎着裙摆坐在温瑢身边,温瑢抚摸她柔顺的黑色长发,轻声道:“颜颜怎么想的?” 颜绘无措道:“我……我有点害怕。”这个位置要担负多少的责任?平衡y阳两界又怎么是简单的事情?如果有任何失误,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的头发柔软顺滑,就像颜绘的脾气。这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细骨伶仃,因为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令人为难的选择,所以第一时间选择了求助。 温瑢轻声安抚:“害怕自己做不好吗?还是别的什么?” 颜绘紧张地扯住自己的裙摆,回想起那些在她眼前一点点成为恶鬼的地缚灵,那些徘徊人间无法转世的亡魂…… 分明还保持着作为人的神智,却要被困在原地不能离去,守着自己短暂的记忆,等数百几千年的孤独。 她垂下头,轻声道:“我希望亡魂得以安息,但我害怕因为我的无能不仅不能帮到他们,反而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陆淮卿道:“这有什么,小地府隶属于酆都,是设立在阳世的分支,酆都肯定要遣鬼帝协助,直到小地府的各处机构完整,你能撑起整个小地府的时候才离开。何况还有我和温瑢,你又不是一个料理这些事情。” 设立阳世鬼王必定是合乎天道的,封了鬼王授了神职,日后修行大有裨益。而且多和杜酌接触也好,陆淮卿虽然是圣君,但毕竟不修鬼道,在修行上还是酆都大帝更能指导颜绘。 陆淮卿左右算算,觉得这个买卖实在是赚。 温瑢抬眼,杜酌正静静地看着颜绘,从容安然地等待着颜绘的回答。温瑢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这位酆都大帝另有心思。 颜绘看看陆淮卿,漂亮的凤眼忍不住露出一丝嫌弃——什么啊,圣君根本不同俗物,你让他斗法讲道,那是一套一套的,让他去管理小地府?得了吧,这位生来就是个甩手掌柜。 陆淮卿装作没看见颜绘的眼神,反正他肯定会给颜绘压场的,但若是具体说起治理小地府……那是不可能的。 从来没有c,ao过心的凤凰压根就不懂这些琐事。 深觉陆淮卿根本靠不住的颜绘默默垂下头,丧气地不吭声了。连柔软的发顶都透着委屈,温瑢看得又心疼又好笑。 温瑢试探着轻拍颜绘的背,“好了好了,淮卿肯定会帮忙的。” 颜绘这才抬起头,表情里还有些许挣扎道:“我很愿意成为沟通y阳两界的媒介。”她站起身,肃容道:“那么以后,请酆都大帝多多指教。” 既然决定了要做,那也没什么好退缩的。不过……现在酆都大帝应该算是她顶头上司了吧?她的态度是不是要更恭敬一点? 杜酌弯起眼睛,唇角露出笑意,“如果颜小姐不介意的话,今后我会协助颜小姐,直到小地府可以独立运转为止。” 之前的潜台词不是派遣鬼帝吗?怎么成了顶级boss亲自上场? 颜绘顿时有点后悔。 身为鬼王,面对酆都大帝虽然不至于恐惧,但只要杜酌稍稍露出一点威势,颜绘就会感到难以言喻的压迫。 这令她很不舒服。 杜酌轻声道,“y界之事繁琐,鬼帝虽治一山,却不足以通晓整个y界,难免有疏漏之处。”阳世鬼王如y界小君,说白了就是杜酌在阳间的代言人,地位仅次于杜酌,鬼帝之尊还不足以教导阳世鬼王。 温瑢盯着杜酌看了会儿,心里有个念头渐渐清晰——说起来这位酆都大帝在甄选阳世鬼王之时,必然细细翻阅过三个鬼王的前世今生,若说起了什么风月心思,那也说得通。 但是不行,温瑢面无表情地想——颜颜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差一岁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国庆快乐!! ☆、吃醋 罗酆宫 香火之气萦绕在宫殿之间,因为是尊神居所,所以丝毫没有y界的冰冷感,y界没有太阳,光源乃是一面高悬在顶的水镜。 开镜为昼,掩镜为夜。 温瑢站在罗峰宫外,仰起头,水镜包裹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完全可以直视。因为散发的光芒过于细腻温柔,温瑢很是好奇水镜的模样。 陆淮卿解释道:“那是天穹之镜,因为水属,光芒不会伤害魂魄,被施法悬在穹顶之处。”他看着镜子,忽然翘起唇角,眸中的光彩带着跃跃欲试,“你喜欢吗?我们上去看看?” 这不好吧,温瑢迟疑着,挥去心中的疑惑,摇头道:“不用,我就是看看。”上天去和光源肩并肩吗?还是别了。 陆淮卿也不在意继续黏在温瑢身上,还在碎碎念,“我们回头把颜绘接回来住吧,不然杜酌欺负颜绘怎么办。他就是资本家,还是y界最大的那个,万一压榨我们颜颜的劳动力怎么办?”说着忧心忡忡微蹙眉。 他这个样子就像傻爸爸每天都担心自家傻闺女会不会受欺负。 一向理智的温瑢这次却很赞同他的想法——杜酌未必会欺负颜绘,但他对颜绘的那点心思遮掩得漫不经心,温瑢向来敏锐,自然感觉出来了。 而身在其中的颜绘就算心有所感,也因为对方过于从容自然的态度而忍不住自我反思——应该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而现在,杜酌以交代y界事宜为由将他们两个都请出来了。所以,温瑢转身,这座威严的宫殿里现在就只剩酆都大帝和颜绘。 想想都觉得不安全。温瑢忍不住开始担忧。 c,ao心完的陆淮卿丢开倒霉闺女颜绘,道:“他们一时半会谈不完,我们出去玩会儿吧。”他微微弯腰低下头,下颌正好放在温瑢肩上,热气呼在温瑢颈间。 温瑢有些痒,忍不住缩了缩肩,指尖穿过陆淮卿柔顺的长发,耐心地顺毛,笑道:“好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可以感觉出杜酌是谨慎专注的性格,不到最恰当的时机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之所以似有若无的表露出来,大概是希望表明心意时不显得那么突兀吧。 酆都大帝是耐心而细致的男人,和淮卿真是不一样的类型。 温瑢垂下眼睛,骄傲张扬的凤凰在他面前坦白得像一张纸,任何心事都坦坦荡荡写在上面。温瑢一直都好奇,这世上怎么会这么赤诚的人? “温瑢?”陆淮卿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温瑢的声音,疑惑地唤了一声。 温瑢陡然回过神,下意识道:“怎么了?” 陆淮卿依偎在温瑢身上,轻声道:“温瑢……我们在这儿住几天吧,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二人世界多好,回去还有狐祖要应付,就让狐白一个狐待着吧。 温瑢看他一眼,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道:“你好处都收了还不愿意管人家的事?” 陆淮卿恹恹垂下眉眼,这么说是不能在酆都多待几天了,那他收拾那么多东西不是白收拾了? “真的不在酆都多住两天?这里很有意思的,”陆淮卿磨蹭着温瑢的颈窝,肌肤相亲的温暖触感令他心生眷恋,“那多住一天行不行?” 他小心亲吻着温瑢的脸颊,眼中带着希冀。 温瑢吃了一惊——他和陆淮卿之间的关系一直处于暧昧不明的阶段,从来没有谁越界过,这还是陆淮卿以人形第一次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而且为什么会这么希望温瑢待在y界?即便此处是尊神居所,但陆淮卿身为火属的祥瑞,与y界处处想冲,按理说是最不喜欢此处的才对。 如果只是想和温瑢独处,大可以找个其他地方。 他迟迟没有答应,陆淮卿握着他的手,道:“你看着这里,你看看酆都。”他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切,与温瑢交握的手力度有些失控。 陆淮卿当然不喜欢y界,可他喜欢温瑢,他愿意包容温瑢喜爱的一切事物,包括与他完全相反 温瑢被他攥得有些疼,他顾不得这点疼,与陆淮卿十指相扣,指尖摩挲着陆淮卿的肌肤。淮卿到底在期盼什么?温瑢没办法明白他的迫切,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将视线转向酆都城。 罗酆宫既是y界的中心也是最高点,从此处能俯视整个酆都。 东西鬼市仍旧没有关闭,要等到下午亡魂最少的时候才会闭市。街道建筑都与阳间别无二致,只不过熙熙攘攘的来往者不是活人而是亡魂,恢复了生前的体面模样,穿着子女们烧来的衣物穿梭在巷陌之间。 这幅景象繁荣安逸。 温瑢忍不住笑了笑,这种安宁感让他觉得欣慰。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感受,温瑢迟疑着道:“酆都怎么了?”或者酆都对他和陆淮卿来说是个特别的地方? 这是受你庇佑之地,天顶高悬之镜乃是你的法器。为什么再次来到这里,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陆淮卿启唇,却又沉默了。内心挣扎片刻,陆淮卿头一低,埋脸。 好丧气。连这个地方都不足以让温瑢留恋?那自己呢?和这世间千万生灵相比,自己在温瑢心里又是什么样的位置? 陆淮卿阖上凤目,厌憎试图得到温瑢全部深爱的自己。脸颊忽然一暖,他被温瑢托起脸。 这样俊美的眉目因为沮丧而皱起来,陡然被捧起脸的陆淮卿吃了一惊。眨了下眼睛,愕然看着温瑢。 温瑢好笑道:“我刚才还在心里夸你坦白呢,到底怎么了。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陆淮卿哼唧两声,“就是……就是你不喜欢这里吗?”虽然他最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是…这里曾经是被你爱护过的地方,你再看一眼啊,真的没有一点留恋吗? 这人世烟火怎么会不喜欢。 温瑢失笑,“当然喜欢。”他凑上去,亲了陆淮卿的脸颊,“但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就正常更新啦! 今天本来还是七点半的,结果我定错时间了233 ☆、生魂离体 人世间称酆都为极乐世界,其实不假。能在酆都城内安居的,都是生前行善或有祖荫庇佑者,因此城内的气氛融洽,街坊邻居从来不闹红脸。 温瑢听着陆淮卿说话,惊讶道:“这里真的夜不闭户?” 陆淮卿点头,理所当然道:“反正也只是些纸扎物件,难道还有谁稀罕吗?” 亡魂们就靠着子孙烧来纸扎过活,当然稀罕。温瑢哭笑不得,道:“虽然是纸扎之物,但寄托着未亡人的思念和牵挂,相比于金银,反而会更贵重些吧。” 死物不过是情谊的承载体,如今相信鬼神的凡人越来越少,常常为过世亲人上坟祭奠的更少,多数人只在节日才会回乡祭祖,得不到供奉的亡魂们就要在饥寒中度过一年又一年。如此看来,设立小地府之事迫在眉睫了。 温瑢叹了口气,道:“回去之后赶紧解决狐祖和明澈的事情吧,颜绘之后应该会很忙,不能放着颜绘不管。” 两人牵着手,慢慢从罗酆宫走到酆都的入口处,正要折返,入口处忽然进来两个y差,手持锁链,绑着两个魂魄。 陆淮卿一眼就看见了明澈的生魂,拦住y差,问明澈:“你怎么在这儿?” 明澈是生魂离体的状态,双手被锁链缚住。好在他不是凡人,神魂的存在并不依赖于r_ou_身。而明澈原身乃是煞神,和他的煞气相比,y差锁链上的y气和煞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只是他身边那个就不同了,是个货真价实的修士亡魂。 y差手中的锁链对生魂的损伤也远比对亡魂的大得多,那个人类修士的生魂在锁链的束缚下摇摇晃晃,y气不断侵蚀着他的魂魄。 明澈惊讶道:“温大师,陆大师?”他毕竟不是凡人,灵感极强,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两个人不是魂魄状态而是r_ou_身入酆都。 狐祖难道不在明澈身边看护?怎么会让y差拘走明澈的魂魄?不对,y差为什么会拘生魂? 温瑢塞了两个金元宝给y差,两个y差对视一眼,他们自然也看出温瑢两人是r_ou_身下酆都,也猜出来两人定然身份不凡,于是收了元宝,拱手退至一边。 温瑢道:“这是怎么了?” 明澈看向身边那个修士,道:“我也不清楚,本来睡得很好,醒过来的时候就魂魄离体了。我顺着感觉找到了做法人,但是y差就在做法的修士房间里,因为我煞气和y气都重,所以误以为我是亡魂,顺手将我也拘走了。”而且任凭他如何解释,y差都坚持他是个逃脱的厉鬼。 明澈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像厉鬼。” 他虽然被拘到了酆都,但不知是不是天性如此,心态平稳并不慌张,说到两个y差不听解释时,表情颇为无奈。 这位煞神的脾气未免太好了些。 温瑢的目光转移到另一个修士身上,道:“这是义盟的人吧,看来他们还是贼心不死。” 这修士应当是作法摄取明澈魂魄的时候被反噬,死后因为罪孽深重,y差第一时间赶去拘魂,但碰见了生魂离体的明澈,但明澈特殊,原本是皓月心,自然是y气重,又是煞神,煞气冲天,被经验不足的y差误认为是厉鬼也不足为奇。 y差拘魂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回的,温瑢沉吟片刻,轻戳陆淮卿:“淮卿,你去通知一下酆都大帝吧?” 陆淮卿好不容易和温瑢独处一会儿,当然不愿意再去找杜酌,温瑢挠挠他下巴,笑道:“不愿意去啊?” 陆淮卿摇头。 温瑢接着道:“不是说接颜绘一起住吗?明天去看看房子,我们待会儿送明澈回去,顺便还能炖点粥喝,然后明天去中介看看,不是正好?”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7节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语调轻缓,陆淮卿不自觉软下神情,口风也松动了。 温瑢凑上去,在陆淮卿唇角亲了亲,“行不行?” 陆淮卿毫无立场,立马同意道:“好,那我们先带明澈回去。”他传讯给杜酌,通知他y差捉了生魂来酆都。 收到传讯的杜酌:“……”他轻咳一声道,“颜小姐,圣君在酆都入口,有事需我定夺,颜小姐也一起吗?” 颜绘连忙道:“一起!” 到了入口,颜绘看见明澈的生魂吃了一惊,连忙上前两步,询问怎么回事。 杜酌轻轻眯起眼睛,扫过明澈。他心思向来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明澈只觉得他这一眼有些奇怪,却没往深处想。 明澈简短说了自己为何会在酆都,颜绘皱着眉道:“两个y差都分不清生魂和亡魂吗?”生魂来y界还被锁链束缚会收到极大的伤害,这两个y差简直胡来。 杜酌扫了眼瑟瑟发抖的两个y差,身为酆都的主管者,他对酆都内任职的数万个y差了如指掌。这两个y差是新上任的,每天都因为繁忙的工作而疲于奔命,资历和见识上确有不足。这次强行摄了生魂是他们的过错,但还真的不能苛责。 因为明澈很特殊。 杜酌轻声解释了原因,颜绘神情好了许多,道:“我还是先送明澈回去,他不能在这儿多待。” 杜酌睫毛颤了颤,微笑道:“好,等前往小地府的人选定下后,我会登门拜访的。” 颜绘一边解明澈手上的锁链一边点头,道:“好的啊。” 陆淮卿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警惕地盯着杜酌,道:“颜绘你过两天跟我们一起住。” 温瑢不紧不慢道:“是该这样,明澈毕竟是生人,你和他住久了还是会冲到一些的。” 小姑娘不疑有他,欢快地点头,“大帝要找我的话,去圣君那儿就可以了。” 杜酌:“……” 作者有话要说:  温瑢:计划通 杜酌:被坑…… 我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旧疾 直到送回明澈的魂魄,两人都没看见狐祖。 颜绘小姑娘先钻进屋子里找零食吃,温瑢拦都拦不住。 按照狐祖那样痴汉的性子,虽然不会时时刻刻都看着明澈,但一定会远远守着。为什么没有阻止明澈魂魄离体?难道狐祖不在人间? “明澈,”温瑢叫住正要进门的明澈,少年疑惑地回过头,温瑢道,“你最近有见过什么比较奇怪的人吗?” 问完他才觉得不太合适,不过痴汉狐祖也完全可以算作奇怪的人吧。 明澈仔细想了想,摇头。 温瑢沉吟片刻,叮嘱他近期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才陆淮卿一起回到住所。他们回来的时间正好阳世的白天中午,温瑢忍着困意用手机搜索了就近的房产中介。 十一月初,豫州的气温已经完全降下来。因为原来是店面的关系,外间有大半面的玻璃橱窗,凡是阳光照过的地方都难得温暖。 温瑢掩唇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还不忘强撑着ji,ng神一边看着手机一边问,“狐祖怎么不守在明澈身边?” 陆淮卿坐在他身后给他当人形靠垫,闻言道:“狐祖旧疾复发,闭关了。”应该是看见明澈后心神不稳,导致旧伤复发。 旧疾?温瑢歪头,他整个靠在陆淮卿怀里,能听到陆淮卿的心跳声,安稳平静。温瑢越发地困,脸贴着陆淮卿的胸膛,声音模模糊糊,“旧疾?什么旧疾?” 陆淮卿伸手一招,挂在衣柜中的赤红大氅出现在他臂弯,被他展开小心披在温瑢身上。陆淮卿这才解释道:“量劫中狐白本就受了重伤,当时狐族内乱,他的狐祖之位布纹,明澈为了巩固狐白的地位,剿灭了叛逃之徒灰族,但在围剿灰族余孽时出了事,狐白赶过去却被明澈用本体损伤了心脉。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狐白这下伤到了根本,不过灰族彻底剿灭,明澈虽然此后失踪,但狐白座下得力干将颇多,也镇住了整个狐族。” 皓月心伤的不仅是r_ou_身,更是神魂。要不是明澈仍旧保持着理智,那一下足以要了对他毫无戒备的狐祖的性命。 那个时候已经是量劫的末尾,却是长达五百年量劫中死伤最惨痛的一段。 温瑢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后来呢?” 后来?陆淮卿哪里知道后来。他低下头,温瑢已经快睡着了,在他怀里合着眼睛呼吸均匀。陆淮卿想:后来你舍身镇压血池,魂魄散得到处都是,他从无间地狱找到三十三重天,才拼凑齐所有的魂魄,至此闭关七百年整,直至魂魄有力量转世为人,才再次出关。又在这茫茫时间找了三百年,才找回怀里的珍宝。 整整一千年。 虽然还身在此间,却仿佛隔绝了世间的一切。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 陆淮卿轻轻拍着温瑢,顺着自己的猜测道:“明澈神智受灰族亡魂所扰,索性转世为人。”明澈不见狐白就会想念,但若是见了,却会被灰族的记忆控制,进而伤到狐白。 不如封了记忆转世为人,躲得远些也免得思念。 陆淮卿倒是很能理解明澈,如果靠近会伤害到温瑢,他宁肯远离。不过为了躲避反复折磨的相思而选择遗忘,他是绝对不肯的。 温瑢已经睡着,陆淮卿裹紧大氅,将他抱进卧室,刚放上床,大氅里的手机掉出来。陆淮卿捡起手机,屏幕还亮着。 陆淮卿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温瑢搜索的是两室一厅的公寓租金。 两室一厅…… 陆淮卿翘起唇角,颜绘还要一间屋子,也就是说温瑢没打算和自己分开睡。虽然到时候最大的可能还是要变回凤凰,但即便如此也是一起睡的。 陆淮卿出了卧室,打开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陆淮卿道:“你上次给我的房子……” 对方吓了一跳,哆嗦道:“您您您……您觉得哪里不好吗?” 陆淮卿看了眼周围,很直白道:“谨玉说这是门面房,住人不合适……”而且就算是做生意的外间也太逼仄了,卧室更小。 对方捧着手机,迅速会意,道:“属下明白了,正巧前几日手里到了一套很不错的复式小公寓,属下这就给您送钥匙过去。” 解决了房子的事情,陆淮卿正准备直接挂断电话,忽然往卧室看了一眼,犹豫着道:“我听说你上个月得了个女儿?” 对方诚惶诚恐,上个月他的妻子诞下一个可爱的女儿。他根本没想到圣君会知道这件事,毕竟他只是温瑢和陆淮卿在量劫中随手救下的狐妖,受温瑢的庇护才得以在量劫中存活下来。因为性格细腻体贴,便在温瑢身边做了个掌事。 但陆淮卿送温瑢转世之后,除去寻找温瑢,还联系了当年温瑢的旧识,其中就包括了狐妖。 而陆淮卿现在住的这套门面,原本是狐妖用来做买卖攒钱的,没想到温瑢苏醒的时间提前,买房的钱还没攒够,就先匆忙转给了陆淮卿。 所以陆淮卿口中的家臣不是他的,而是温瑢的。 圣君居然知道他有了一个女儿?狐妖擦擦手汗,迟疑着道:“是的圣君。” 陆淮卿道:“过两天送来瞧瞧吧,谨玉最喜欢小孩子。” 狐妖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说是看看,其实是赐福,被圣君祝福过的幼子会比一般的孩子更健康强壮。 陆淮卿这才挂了电话。 狐祖回去疗伤,每个十几天回不来。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基本不会有什么事情来打扰他们两个。 陆淮卿轻手轻脚收拾了外间,他也不会做什么家务,笨拙地擦拭了桌椅,清扫过地面。才洗了手进入卧室,床上的温瑢睡得很沉,眉心却微微皱着。陆淮卿小心解开他的领口,果然脖颈上带着的道灵真印又不见了。 陆淮卿只好打开温瑢常背的包,果然,散乱的铜钱里躺着一枚可怜兮兮的印章。莹润的印章闪烁着微弱的灵光,哭诉着被主人多次抛弃的无助。 陆淮卿:“……”拿起红线穿起印章放在温瑢枕边,温瑢的眉心才渐渐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又忘时间了!!! ☆、寒冰 次日清晨 窗帘里透出微弱的晨光,摆在柜子上的手机在振动过后发出清脆的铃声。 陆淮卿抬手关掉,温瑢蹭蹭大氅,睁开眼睛。他整个人都裹在大氅里,连人带衣服被陆淮卿抱在怀里。他昨晚睡得很好,或者说自从和陆淮卿在一起之后,每个晚上都睡得很好。 大氅太过温暖,以至于温瑢一动不想动。 “你一晚上都没盖被子?”温瑢在陆淮卿怀里翻身,面对陆淮卿。即便离得这么近,也无法从这张脸上挑出一点瑕疵。反而越显得ji,ng致得无可挑剔,眼中的情谊坦荡直白。温瑢挣脱陆淮卿,张开大氅把陆淮卿也罩进来。 陡然侵袭的冷气让温瑢打了寒战,干脆钻进陆淮卿怀里。凤凰神君的身体不惧寒暑,永远都保持适宜的温度。刚有些清醒的温瑢在陆淮卿怀里,又开始犯困。 陆淮卿赶紧抱紧他道:“我不冷。我现在去买早餐好不好?” 温瑢现在的身体还是凡人,三餐要规律,作息也要正常。 温瑢摇头,看一眼时间,道:“起来吧,我今天准备去中介。”他现在有不少存款,租几个月的房子还是够的。温瑢道:“这门面你打算怎么办?” 陆淮卿低头,蹭着温瑢的脸颊道:“不用的,已经找好房子了。” 温瑢笑道:“怎么找的?” 陆淮卿道:“不是我找的,就是买了这间店面的狐妖,他今天还要过来,带着他的小女儿。” 就是陆淮卿提到的家臣?今天居然要过来,还带着他的女儿?温瑢一下清醒了,道:“今天要过来?今天什么时候?”他拿起手机,居然已经八点四十了。七点二十的闹钟,他居然就在床上和陆淮卿消磨了一个多小时。 温瑢连忙掀开大氅,推开陆淮卿,“快起来,我去做点饭。” 陆淮卿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和枕头上默默闪着光的印章相对,片刻后翻身下床。 印章:嘤嘤嘤,又被抛弃了嘤嘤嘤。 已经走了两步的陆淮卿回身拿起印章,印章啪啪闪了两下。温瑢已经站在水池前清洗蔬菜了,家里还有一只刚冻上的ji,已经拿出来化冻。他准备顿锅ji汤,再做点其他的菜,也算是招待了。 陆淮卿站在温瑢身后,给他戴上印章。 ji,ng致漂亮的印章闪了两下,虽然是玉质的印章,但因为蕴含着神力,所以触体生温。 温瑢不喜欢带着道灵真印,总嫌它碍事。以前挂在钥匙上也就算了,可自从那次昏睡,陆淮卿就找了根红绳把印章当成吊坠,每天早上都给他戴上。 温瑢歪头,不想戴。 印章的光彩明显黯淡下来。陆淮卿道:“你看它都委屈了。”表面同情,内心嘲讽:戏ji,ng。要不是看在道灵真印温养温瑢神魂的份上,他也不愿意道灵真印一天到晚黏着温瑢。 温瑢低头,印章闪了两下,很是失落的模样。温瑢笑笑,也不再要求陆淮卿摘下道灵真印。 陆淮卿接过他手里的菜,温瑢身体孱弱,冬天还是不要沾冷水的好。温瑢站在后面,顺手把淘好的米煮上。 陆淮卿只会切菜,按照温瑢的指示将解冻的ji切成块。温瑢只需要在炒的时候动手就行了。 刚炖上汤,陆淮卿就接到狐妖的电话,他开了免提,温瑢听到对方拘谨的声音—— “圣君。” 陆淮卿笨拙地切着手里的排骨,匆匆应道:“你来了?” 狐妖温顺道:“属下已经到了。”陆淮卿昨天电话挂的太快,他都没来得及询问什么时候时间。过去的一千年中,陆淮卿给他的y影太深,以至于狐妖完全不敢将电话拨回去。 他听到哆哆的声音,颤颤地想:圣君在做什么?声音听着好凶残。 居然已经到门外了。 温瑢道:“请稍等,我去开门。” 是主上的声音! 狐妖捧着手机,热泪盈眶,他张开嘴,千言万语卡在喉中居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厨房出来就是外间,温瑢一眼就看到门外等着的年轻男人。视线在男人怀里转了一圈,却没看见襁褓。 不是说带女儿过来吗?温瑢按下心中疑惑,打开了门。 男人鞠了一躬才进来。他怀里鼓囊囊揣着什么东西,在衣服内不停拱动。温瑢控制不住地撇向那团鼓起。 艰难蠕动片刻,男人领口处冒出一个雪白的小脑袋。满头毛毛各种凌乱,蓝色的眼睛泛着水光,雾蒙蒙望向温瑢。 对了,眼前这位淮卿的家臣好像是只狐妖来着?所以……这是他女儿?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狐狸张开粉色的嘴,冲温瑢细细叫了一声:“呀!” 男人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指把她按下去,紧张解释道:“先生,它年纪小不懂事,您千万别跟她生气。” 怎么会,谁能对一团天真可爱的毛茸茸生气呢?温瑢笑了笑,忍住抚摸的冲动,道:“没关系,千金很可爱。” 小东西娇气气的,和颜绘有点像。 男人微弯着身子,道:“属下胡杉见过先生。”他掏出怀里的小狐狸,小小一团盘在他手心,可怜又可爱。 温瑢见他实在紧张,索性笑道:“这是你女儿是吗?真漂亮。” 胡杉点头,小狐狸在他手心转来转去,冲着温瑢不断叫唤,声音娇甜柔软。胡杉焦急地按住女儿,心道:“小祖宗你可别叫了!” 温瑢试探着轻轻抚摸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抱着他的手指往他手背上爬。 胡杉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忽然感觉身上一寒,连忙抬起头,发现圣君正倚在门框上,冷冷看着自己。 大冷天的,胡杉感觉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艰难低下头,顶着陆淮卿恐怖的眼神选择沉默——反、反正圣君再生气也不敢在先生面前胡闹。 是了,先生在这里,圣君有什么好怕的。胡杉松了口气——失去先生的一千年里,圣君仿佛凝成了亘古不化的寒冰,煞气伤人伤己,以至于他都忘了,先生面前的圣君有多好哄。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今天份的更新哟~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和地雷!爱你们哟~ ☆、狐狸 珊瑚绒的暖色小毯子摊在桌上,雪白的小狐狸躺在上面,露出柔软的肚皮,在太阳下晒得暖洋洋。 温瑢笑了笑,拎起毯子的一角盖上小狐狸的肚子。 小狐狸探出粉嫩的舌尖,舔过温瑢的手指,陆淮卿只会绕着温瑢打转,胡杉垂手站在桌前,不敢坐下。被忽略的颜绘趴在桌子上,长长叹了口气——失宠了,难过。 胡杉介绍完公寓的基本信息,道:“属下前去看过了,都是装修好的,所有家居都是全新的,直接就可以入住。” 颜绘道:“在太分路那边吗?那边的房价好高的。”小姑娘一手轻轻摸着小狐狸的肚皮,一边道,“而且现在还能买到房真的太不容易了。” 小狐狸也很喜欢她,还没什么力气的四肢努力爬动,小脑袋搁在颜绘的手上,胎毛又细又软。颜绘顿时僵硬,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孱弱却又异常活泼,喜欢颜绘身上温暖的气息,粉嫩的小爪子扒着颜绘的手,竭尽全力想爬到她手心。 这世间的大部分幼崽都是孱弱的,尤其对于颜绘这样的鬼王来说,眼前这个巴掌大的小狐狸稍稍用力就可以伤到对方,甚至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颜绘抿着唇,专注地盯着小狐狸。 温瑢艰难从狐狸和颜绘身上撕开目光,道:“胡先生。” 胡杉腿一软,差点跪下,“当不起!您叫我名字就行!” 温瑢:“……你别紧张。房子……”他正要说话,陆淮卿凑过来小声道:“他是散仙,不用担心他日子不好过。”他都能猜到温瑢要说什么,肯定是不愿意白住胡杉的房子,但对于胡杉来说,人类的货币并没有太大用处。 真正的报酬他已经支付过了,不过看在温瑢和颜绘都喜欢这个小狐狸的份上,陆淮卿不介意再给小狐狸一份优待。 “等我一会儿。”陆淮卿道。 陆淮卿扫一眼捧着小狐狸的颜绘,起身进了卧室。没两分钟就拿着一张新画好的符纸,坐在温瑢身边,道:“用道灵真印加盖就可以了。” 温瑢取下道灵真印,灵力流入真印,印章没有印泥,但印章拿开后,金色的纹路在符纸上清晰可见。 陆淮卿轻轻吐出一口气,金色纹路隐入符纸,普通易破的黄表纸转变为玉白色,手感比正常纸张坚韧了许多。 陆淮卿折起符纸递给胡杉,“回去放进香囊中随身带着吧。” 胡杉大喜过望,双手接过符纸,小心收起符纸。道灵真印可是先生的先天灵宝,加盖道灵真印的符纸对他们这种小仙来说是极有裨益的。尤其是对他这个还没有长成,甚至无法化形的女儿而言。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香囊,放入符纸戴在了小狐狸身上。红色秀金线的香囊衬得毛色越发雪白干净,这么个香囊快有小狐狸身体大了。 胡杉道:“先生和圣君今天要去看看房子吗?” 温瑢看向陆淮卿,陆淮卿对要住的地方十分期待,凤眼清亮地盯着温瑢,脸上就写了“想去”两个字。 温瑢道:“先吃饭吧,吃过再去。”他摸摸小狐狸柔软的胎发,关心道:“她怎么办?”这么小的宝宝喝奶饿得快,饿一顿就瘦了。 胡杉熟练地从袖子里掏出手指长的奶瓶,笑道:“走之前带了奶。” 颜绘有心托起小狐狸喂奶,却担心自己的手劲会伤到小狐狸。只好僵硬地捧着她,一脸茫然。 胡杉一脸慈爱,不知道是看颜绘还是看自己女儿,笑道:“您不用这么小心,她没有那么脆弱。” 像是为了迎合父亲的话,小狐狸仰起脖子冲颜绘细细叫了一声:“呀!” 胡杉笑呵呵道:“喝奶奶好不好?” 小狐狸闻到奶香顿时转头,急切地往胡杉的方向爬动。胡杉笑着教颜绘怎么给小狐狸喂奶,颜绘学得一脸认真。 颜绘天生来就让人亲近喜欢,这方面深得温瑢真传。因为温瑢的身份,无论他有多可亲,胡杉始终不敢放肆,但颜绘的年纪太小了,以至于无法对她起敬畏之心。 温瑢进厨房端菜的时候,扫到颜绘脸上的笑容,唇角的弧度却是一收,微微叹了口气——身为鬼王,这么柔软可亲并不是什么好事。 陆淮卿端着汤碗,道:“怎么了,不舒服吗?”他腾出一只手,“昨天冻着了?”温瑢身上的温度始终比正常人低,但没有发烧。 温瑢道:“我在想小地府的事情。酆都大帝应该过几日就会过来了吧。”设立小地府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不会拖。 陆淮卿道:“无间地狱出了s_ao乱,镇压也要四五天的功夫。不过应该会尽快过来的,怎么了?” 温瑢想了想,道:“没什么,就是在想小地府的事情。”他笑了笑,“先吃饭吧。” 陆淮卿疑惑地端着汤碗和菜出去了。 饭菜都摆好的时候,小狐狸已经吃饱了,盖着小毯的一角睡着了,温瑢过来的时候还在咂嘴。小舌头舔着嘴角,俨然回味的小模样。 狐狸大概都是喜欢吃ji的,温瑢炖的ji汤非常受胡杉喜欢,连小狐狸闻到味道后也在毯子上叫唤。 颜绘喝了口汤,道:“肯定是被香醒的。” 吃完饭,胡杉开车送几人到太分路的住户区。 这套200多平的复式公寓位于三栋六楼,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同楼层的住户打开门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拎着黑色的垃圾袋。 颜绘连忙捂住自己和小狐狸的鼻子——袋子里好重的腥气! 坚韧的垃圾袋里充满粘稠的液体,随着年轻人的走动在袋子里微微摇晃。路过温瑢一行的时候,那股腥气与腐臭更加明显,小狐狸受不了这个味道,对着颜绘细细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年轻人扭过头,毫无光彩的眼珠钉在颜绘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推迟,诶,说起来我这两天好像都不是很准时(捂脸)对不住 ☆、海鲜 撇开眼神和表情,这个苍白瘦弱的青年五官很是清秀。过长的刘海盖住了左眼,因为右手提着重物,右半身体整个垮下。 颜绘瞥了眼袋子,凑到温瑢耳边小声道:“这男的是变态。”青年脚边缠着数只猫狗的y魂,开膛破肚,死状凄惨。甚至有一只全身的皮都被剥掉,鲜血淋淋。 那袋子里装着的都是死去的幼猫。 将虐待欲发泄在无辜动物身上,用残忍手段杀害对方,享受这个血腥过程中的“愉快”。而且看他脚下的亡魂数量,这显然是个惯犯了。 陆淮卿见怪不怪,三界中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有,他见得多了,但不代表他看得上这种行为——无外乎是弱者拿更弱者来发泄而已。而且住着这么个邻居,想想就不愉快。 凤眼眯起来扫了那青年一眼,对方显然是听见了狐狸的叫声才注意到颜绘。准确来说,他注意的是颜绘怀里的小狐狸,看到柔弱幼崽时眼中爆发的施虐欲让他整个人都有了颜色一样。 温瑢揉揉颜绘的头发,小姑娘还是皱着眉。 颜绘包好小毯子,连小狐狸的一根毛都不露出来。 进门前,颜绘冲青年脚边勾了勾手指,一只血糊糊的小猫被她美色所惑,晕乎乎离开了青年,跟着颜绘进了卧室。 到底年纪小,承受非人的虐待后,居然还保留着幼崽的纯真。 颜绘蹲下来,这是只没断奶就惨死的小猫,四肢纤细,走路都摇摇晃晃。小猫是被活生生剥皮而流血过多致死,鲜血模糊的小小一只蹲在颜绘面前,两只祖母绿的眼睛却清澈温柔。 小狐狸从颜绘怀里冒出个头,吓得一缩,“呀!” 小猫也被它吓了一跳,腿一软摔在地上,肚皮朝天,眼中露出惊恐。 颜绘笑笑,伸手捧起小猫,充盈的灵气使猫崽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是一只小三花,尖耳朵粉鼻头,娇怯怯对颜绘叫了一声,“咪~” 颜绘从怀里摸出小狐狸,将两个小东西放在沙发上,然后歪头问胡杉,“她们能一块玩吗?”小狐狸虽然是天生的狐仙,但到底年纪小,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猫崽的y气。 胡杉恭敬地等在一边,闻言笑道:“没关系,这孩子皮实的很。” 颜绘放下心,她对房子的构造兴趣不大,高高兴兴坐在沙发下盯着两只幼崽。 这套复式公寓三室一厅,另有两个书房。如胡杉所说,都是装修好的,一水新家具而且屋内也没有异味,直接就可以住人了。 陆淮卿喜欢那间向阳的房间,碎碎念,“这里就特别好,冬天暖和。地板上铺厚些的毯子,夜里也没那么冷。” 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晒不到太阳的室内比室外更冷。温瑢最喜欢门面房的就是那一块的橱窗玻璃,太阳光放肆穿过玻璃,室内通明,拿出毯子可以在沙发上缩上一天。 温瑢站在阳光底下,轻轻舒了一口气。他常年手脚冰凉,这两年更是如此,今年尤其,一旦离开阳光或是陆淮卿,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热气,要在寒冬里凝固。 他身上还披着大氅,几乎想坐在这里不动了。 胡杉看着,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先生的身体居然已经这么差了。 陆淮卿扯过一边的懒人沙发,道:“不看了,我们休息会儿吧。” 胡杉知情识趣,道:“如果先生和圣君觉得公寓没问题那属下就先回去了,过户的手续属下会尽快办好的。”诶呀,还是不要打扰两位了。 温瑢道:“这就回去了?” 胡杉笑道:“孩子毕竟还小,离家太久了她娘亲也担心。”都还没断奶呢,要不是给圣君看根本就不会带出来。 温瑢想想外面那个娇气的小狐狸,笑了笑,“也是。” 胡杉躬身告退。温瑢起身想送,胡杉大惊失色,连连摇头。温瑢只好歇了这个心思,他走前看了一眼,发现温瑢倚在窗边,温暖的阳光下昏昏欲睡,圣君轻拍先生的背,先生渐渐合上眼靠向圣君,很快就睡着了。 胡杉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这样就很好了。 确定温瑢彻底睡着了,陆淮卿轻轻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又在屋内设了结界,这才小心推门出去。 颜绘还在执着地 猫。 陆淮卿道:“去捞海鲜吗?” 颜绘掉头,迅速扫了眼主卧,小声道:“瑢瑢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虽然知道温瑢听不见,但颜绘这幅小心的样子让陆淮卿也不禁压低了声音,“没事,我们偷偷去,然后就说那些海鲜是下面送上来的。” 行得通吗?颜绘怀疑,“瑢瑢不会发现吗?” 陆淮卿沉默片刻,慢慢道:“一般来说……只要不闯大祸,谨玉都会当做不知道的。” 所以你是仗着瑢瑢宠你肆无忌惮?颜绘抱着猫,想了想道,“好吧,我也想吃海鲜。” 陆淮卿低声道,“你别出卖我。” 颜绘点头,“放心,肯定不会的。” 陆淮卿扫一眼主卧,锁上门。和颜绘在浅浅的光晕中消失不见。 温瑢一觉睡得很沉,因为手机没定闹钟,直到晚上六点才睡醒。他坐起来,茫然四顾,右手西下意识在身边摸了摸,没有触摸到熟悉的温度。在空荡荡的床铺上摩挲片刻后,他起身打开卧室灯,终于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奇怪,淮卿怎么不在?以前只要自己醒过来,就能看见他默默守在自己身边。 温瑢揉着额头,稍微洗漱过后走出卧室。陆淮卿和颜绘都在客厅,围着一个硕大的盆不知道在看什么。 客厅里一股海水的咸shi味,温瑢愕然走到两人身边,道:“这是什么?”盆里堆着满满的虾蟹,甚至还有一只巨大的海龟。 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温瑢难以置信,“你们是去海边了吗?” 还真是。颜绘扬起头,讨好地笑道:“瑢瑢我们今晚吃海鲜好不好?” 温瑢指着那只还在流泪的海龟,道,“不是,你们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成ji,ng的?” 颜绘低头拿起一只青虾,哼哧半天,慢吞吞道:“我不知道啊,圣君带我去捉的。” 突然被出卖的陆淮卿难以置信——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这女儿还是别要了。 温瑢:…… ☆、虾兵蟹将 木质的硕大澡盆里装满了各色海鲜,虽然个个都趴在澡盆中一动不敢动,但能看出都是鲜活的,甚至是刚离开海水。其中不少都是名贵的海货,品相极好。但问题在于,这些“海鲜”眼中充满了悲戚,一看就知道已经修炼出了智慧。 好比颜绘手里的青虾,这种虾向来霸道凶残,可能是因为脑子比较小的缘故,看到什么都不怕,向来是横行霸道的主,即便是被捉上岸也是雄赳赳气昂昂,哪会像在颜绘手里这么安分,仔细看就会发现青虾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这样有灵智的海鲜,怎么下嘴? 陆淮卿正色纠正温瑢,“这些不是成ji,ng的。”确实不是妖怪,陆淮卿说得理直气壮。 温瑢沉默片刻,难以置信道:“难道还是成仙的吗?”这样灵动的表情和眼神,不可能是野生的。 颜绘、陆淮卿:突然沉默。 温瑢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迟疑道:“真的……是仙?”他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虾兵蟹将龟丞相……确实是位列仙班,但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散仙。何况陆淮卿是凤凰,只要和他胃口,什么不能吃? 陆淮卿虽然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他暗暗揣度温瑢的神色,估算着温瑢现在有几分生气——嗯……好像很生气。 温瑢勉强露出笑容,对还在拨弄青虾的颜绘道:“颜颜自己去玩会儿。” 颜绘多有眼色,听着温瑢的语气不对,撂下青虾就走了。反正她只是个从犯,主谋还是圣君。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鬼王,柔弱无助,不得不屈服于圣君的 y 威。 陆淮卿恨恨道:“颜绘!!” 颜绘赶紧扭头当做没听见,抱着陆淮卿给她买的各种零食进了自己的屋子。 温瑢好气又好笑,对澡盆里瑟瑟发抖的“海鲜”道:“都先变回去。”因为陆淮卿身上的伤,他对水族的印象并不好。而且淮卿并非胡闹的个性,这些海鲜八成跟他有旧怨 。 海鲜们伏在澡盆中,灵光闪动后现出了人形。一个个缩头缩尾站成一排,身上还散发着深海的腥咸气。 “你们能自己回去吗?”温瑢道。 海龟化成的老人瑟缩道:“能、能。只是……只是圣君捉、请我们……”这一盆大都是有修为的龙宫护卫,谁还没个回去的本事,但圣君在这里,谁敢回去? 还请呢,请你们过来做海鲜全席吗?温瑢叹了口气,道:“圣君他……”在陆淮卿的目光下,温瑢头疼道:“他跟你们闹着玩,惊扰诸位了,请回去吧。” 陆淮卿嘀咕两句,倒也没说什么。这就是默认温瑢的话了。 获、获救了! 老龟热泪盈眶,顾不得脸面嚎啕大哭道:“谢、谢圣君恩典!” 一众虾蟹卷起一阵水汽,仓皇逃回了龙宫。 澡盆居然还有不少东西——几只硕大的青虾,张牙舞爪的蟹甚至还有一条弹动的石斑鱼,还有一些根本不应季的海鲜。 这些应该才是陆淮卿带回来吃的海鲜。 陆淮卿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温瑢,半晌不说话。 温瑢好笑——还跟他闹起脾气了。他坐在陆淮卿身边,陆淮卿又换了方向,还是不回头。 温瑢道:“你跟他们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这么作弄人家?”要吃就直接吃了,何必还带回来? 陆淮卿脸朝下闷在抱枕里,不说话。 温瑢戳戳他的腰,陆淮卿干脆变回原形,装死趴在抱枕上。 温瑢熟练地一把捞起凤凰抱在怀里,一边给他梳毛,一边道:“不能跟我说啊?”羽毛华美的凤凰头一低,塞进温瑢臂弯。 温瑢把他捧起来,对着脸亲了一口,“还是说,那些虾蟹伤过你?”背上那两道明显的伤疤始终是温瑢的心结,只是陆淮卿一直不愿说。 陆淮卿别扭半天道:“那些都是西海水府的护卫……我身上的伤确实跟他们有关,要不是那帮长虫躲得快,我也犯不着拿虾兵蟹将出气。” 温瑢忍不住笑了,他就知道陆淮卿根本没打算吃那些虾兵蟹将。 没猜错的话,陆淮卿确实是去捉海鲜,只是顺带捉弄了一下虾兵蟹将而已。 温瑢亲了亲怀中的凤凰,笑道:“是我误会圣君了,圣君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陆淮卿冷不丁被亲了,陡然变回人类形态,将温瑢压在沙发上,凤目格外明亮,道:“你这么误会我。” 温瑢微微笑了,这是自觉受了委屈,来收好处了?他故意道:“是我不好,给圣君赔罪。今晚上给圣君单独开小灶行不行?” 陆淮卿不乐意——小灶有什么好的?他又不是颜绘,每天最关心的就是吃什么。陆淮卿道:“本座岂是两顿饭能打发的。” 温瑢闻着陆淮卿身上独有的温暖味道,翘起唇角,“是是,那圣君想要什么补偿?” 陆淮卿开始打算盘——只亲一下会不会太便宜了?他低头,温瑢被他压着也只是温柔沉静的模样,不紧张不慌乱,眉目与当初相比自然逊色了许多,可在陆淮卿看到的,从来不是一副皮囊。 而是永恒不变的神魂,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保持着温柔与干净。 他最爱的人就在他面前,而他现在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陆淮卿茫然了片刻,埋头进温瑢的颈间,道:“我只想要你,现在已经得到了,别无所求。”他从不贪心,最想要的只有一个,此刻近在眼前。 “不要别的,你别走就好。”陆淮卿的声音与以往不同,压抑着不能开口的绝望。 温瑢忽然推了他一把,陆淮卿以为自己压疼了温瑢,连忙起身。温瑢从他常背的包里拿出一根特别编制的红绳。 材料只是普通的红绳,但红得纯正,因为浸了符水的缘故,显得格外坚韧。 温瑢道:“本来是闲来无事编来玩的,可惜我手笨,只有这一条编得比较好。” 陆淮卿对这些装饰物向来没有研究,也看不出是什么编法。 温瑢取了剪刀,陆淮卿连忙道:“别!” 但是迟了,红绳已经被一分为二,温瑢捏住红绳断开的两端,免得它散开。 陆淮卿道:“好不容易才编的。”所谓爱屋及乌,他对温瑢亲手做的任何东西都抱有喜爱之心。 温瑢笑道:“你烧一下,烧一下就好了。别烧坏了啊。” 陆淮卿小心聚起一点火焰,在红绳两端过了一遍,温瑢指腹在两端一压,断开的绳子又成了两条独立的红绳。 “拴上我,就哪也不去了。”温瑢摊开手,手心放着两条红绳。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谢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最近课都上来了,特别忙,几个实验搞得我头疼,昨天缺的更新这周六会补上哒! ☆、活结 温瑢掌心的肌肤白皙柔嫩,绕成一圈的红绳的颜色纯正。 原本是一条极长的红绳,剪开后恰好可以在温瑢腕间绕上两圈,但原本的龙虾扣没法用了,陆淮卿只能系了个漂亮的结。 温瑢凑到他面前亲吻了他的唇角,笑道:“这样我就哪也不会去了。” 陆淮卿却摇摇头,道:“无论你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要丢下我。”他自身就是飞鸟,自然知道被束缚是怎样的滋味。他不希望温瑢在他的喜欢里拘束甚至窒息,他在漫长的等待里更懂得珍重爱惜,也更懂得尊重。 就像那根红绳,戴在手上一定要宽松而非勒紧,而且必须是个活结,不能挣脱的死结绝不可以。 温瑢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线,心绪翻涌,良久展颜笑道:“你是我养的男朋友,怎么能丢呢?”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等了他多久,但他已经舍不得了。 突然希望自己能够想起遗忘的过去,然而只要动了这个念头,魂魄深处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 温瑢心里隐约有个想法——也许,他并不像淮卿所说的,是自愿忘记的。 也许是不得不忘记。 温瑢收起心中的担忧,笑道:“好了,折腾到现在还没吃饭,我先去做饭了。” 陆淮卿看看时间,居然都晚上九点多了,温瑢睡了一下午,到现在没吃东西。 温瑢看着一澡盆的海鲜,想了想道:“下点海鲜面吧。” 刚换进来住,冰箱里没什么东西,索性使唤陆淮卿去楼下买面。 “瑢瑢,我可以出来了吗?”听到陆淮卿离开的动静,颜绘扒着门框问。 温瑢笑道:“出来吧,晚上下面,给你做点刺身,吃什么?” 颜绘蹲在温瑢身边,拎起一只硕大的青虾,“我吃这个。”这虾不是她先前拎的那只,没有开灵智,面对比它大了几十倍的鬼王张牙舞爪。 颜绘道:“好有活力。瑢瑢,我待会儿能多加点辣吗?”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8节 厨房里的调料很多,但是这么新鲜的海鲜沾重口味的卤料反而遮盖了鲜味吧。温瑢道:“加太多辣就吃不出鲜味了吧。” 刺身就是吃个鲜甜。 颜绘点点头。 陆淮卿的面也买回来了,温瑢处理了海鲜,下了点海鲜面。 颜绘和陆淮卿对面不太感兴趣,温瑢笑笑,把自己碗里的海鲜夹到两人碗里。 海鲜属凉性,他还是少吃点,正好淮卿两个喜欢吃。 不过圣君对海鲜应该不是爱吃,只是单纯的执着吧。 吃过饭,颜绘噔噔噔洗了碗筷,道:“那以后我和圣君洗碗啊,瑢瑢我们明早吃什么?” 陆淮卿道:“晚上还没过呢你就c,ao心明早吃什么?” 颜绘才懒得理他。 温瑢道:“明早啊,煮海鲜粥吧,颜绘不要吃太多。” 颜绘有的吃就行,多少无所谓。 整理了饭厅,陆淮卿黏着温瑢回了卧室。 “睡吧。”陆淮卿压紧被子,虽然开着空调,但他还是担心会冻着温瑢。 温瑢睡了一下午,现在不困,翻了个身面对陆淮卿。 陆淮卿在他的注视下眼神渐渐发飘,为了防止那点心思被温瑢看出来,陆淮卿闭上眼睛,轻拍温瑢的背:“快睡吧。” 温瑢低声笑了笑,装作什么都没看懂,闭上眼睛依偎在陆淮卿怀里,居然也渐渐生出困意。 睡到半夜,陆淮卿睁开眼睛,凤目中毫无睡意一片清明。 温瑢还睡着,眉眼舒展。陆淮卿小心起身,唯恐惊扰了他的睡梦。 出了主卧,客厅里只有月光,颜绘也不在房间,垫脚趴在门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猫吊在她的衣角上,毛都奓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处传来——有人在撬门。 陆淮卿冷着脸上前两步,颜绘头也没回,小声道:“是对面那个男的,他在撬门。” 但门上罩了陆淮卿的结界,他哪里撬得开? 外面男人撬不开,直起身从猫眼向屋内望去,冷不防对上颜绘的眼睛,不等他尖叫出声,居然天旋地转,自己居然到了室内。 白天见过那个女孩眨眨眼睛,衣角还挂着一只小小的猫。 那猫……怎么那么眼熟? 不过猫长的都差不多,男人也没有多想。 但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刚刚不是还在外面吗? 颜绘道:“你拽他进来是要杀人灭口吗?” 陆淮卿连忙堵住她的嘴,道:“你小声点!” 颜绘:“……这房间隔音很好的,不会吵到瑢瑢。” 陆淮卿瞪她一眼。 男人听到杀人灭口四个字,理科当了真,抖如筛糠,“我报警了!你们快放我出去!” 陆淮卿嗤了一声:“半夜溜门撬锁,我当你有多大胆子,你以为你的电话拨得出去吗?” 男人的手指颤抖着按下110,然而拨出去只显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110怎么可能十空号呢?! 男人眼前一黑,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吓得差点晕过去。却还在不断拨打号码,绝望地等待一个回应。 这有被害妄想症吧,他们什么都没做呢,别把自己吓死了。 颜绘安慰他:“没事啊,,你是活人,做多少孽我都不在意,你死了才归我管。” 男人的手指僵住了,抬头看向颜绘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都渗着寒气他的目光落在颜绘衣角的小猫上,猫崽认出了男人,回想起死亡的痛苦,控制不住地露出惨死的模样,血淋淋挂在颜绘衣角上。 他想起来了,那只猫是他昨天才虐死的。 为什么还在这里? 男人惨叫起来:“鬼!鬼啊!” 他叫的太惨太大声,颜绘吓了一跳,连忙堵住他的嘴。 然而还是迟了,温瑢已经被吵醒了,披着大氅走出主卧,眉眼还带着困意。 “怎么了?”温瑢疑惑道:“他怎么进来的?” 陆淮卿脱口而出:“他撬门进来的。” 男人:呜呜! 明明是你弄我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轮空,晃jio丫 ☆、y气 客厅里没开灯,仅有不甚明亮的月光照进来,陆淮卿和颜绘的视线不受影响,温瑢却看不太清,只看见一个人影蜷缩在门口,因而没认出这个男人。但他能确定这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并不是妖怪。 不可能是撬门进来的,家里有陆淮卿在,他要是能溜进来,陆淮卿圣君的名头就是白来的了。 温瑢打开客厅的灯,这才看清了男人的模样,惊讶道:“是你。” 男人低着头,躲避温瑢的目光。 温瑢脸色冷淡,弯腰从他身边捡起一根细细的铁丝,冷冷道:“用这个撬我家门?”看来是入室未遂,被陆淮卿当场捉住。 男人躲躲闪闪道:“你别胡说,我什么都没干。你家门锁都是好好的,难道我穿墙进来的?”他虽然害怕,但脑子却清醒了,越说越笃定:“没错,是你们强行把我弄进来的,快放我出去,不然我就告你们非法拘禁!” 温瑢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忘了外面有监控?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灵异事件也说不定。” 对,外面是有监控的。他遇到的事情再诡异又怎么样,只要这边的人咬死了不承认,警方难道还能怀疑到鬼身上是吗? 是啊,鬼! 他是怎么进来的?突然就穿过了门,到了室内?! 男人脸色陡然难看起来,捏着手机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连报警都不能,这时候,他心里油然生出凉意——对了,面前这三个,很可能都不是人。 他的脑子陡然清醒,惶惑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颜绘已经溜到沙发上坐着,拆开一包薯片,一边咔嚓咔嚓地吃,一边道:“等你死了,就知道我是谁了。你跑到我家来干嘛?” 温瑢屈指轻敲颜绘的额头,没收了她的薯片。 颜绘哼哧哼哧不敢说话,就转头瞪男人,“你说话啊,到底是谁,跑我家来干嘛?” 男人上下牙打着颤,哆嗦着道:“我……”他反复念叨着“我”字,表情越来越癫狂。 颜绘敏锐地察觉到些许y气,神色立刻严肃起来——这股y气好熟悉! 陆淮卿察觉到不对,护着温瑢朝后退了一步。他倒不觉得此人在他面前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但十分好奇男人接下来会干什么。 男人苍白的脸上扭出一抹笑意,向颜绘衣角的小猫伸出手,脸上带着痴狂,“我来找那只小狐狸啊,它在那儿?”他突然爬起来,爆发出无比的热情,“快把它给我!” 稳稳坐在沙发上的颜绘显露出鬼王本相,怀抱着惊慌的小猫,转瞬间挪移到陆淮卿身后,一拂广袖,冷冷道:“放肆!” 男人身上的y气原本若隐若现,此刻如同亡魂一般浓重。若是温瑢打一个照面看见他,或许会以为是厉鬼现身。 上身?不对,这里除了颜绘没有第二个鬼,何况,哪个胆大包天的厉鬼敢在鬼王面前玩鬼上身? 温瑢皱起眉。 男人眼中只剩下颜绘衣角上的猫,然而他黑色的瞳仁已经翻过去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白,沉沉y气聚集在男人身边,皮肤下血管失色,每一寸都在暖光下呈现出一片冰冷的惨白。 颜绘拍拍小猫的头,若有所思道:“虽然从内散发着y气,但r_ou_体还是鲜活,既不是鬼魂也不是僵尸,好像还保持着作为人的神智。”她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掐住男人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和她对视。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一阵骨骼扭动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后,男人的双臂转过奇怪的角度抓向颜绘衣角的小猫。 不见颜绘有任何动作,ji,ng准的灵力束缚住男人,她自顾自地端详着男人的脸,皱着眉道:“好奇怪啊,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鬼王的力量难以撼动,男人却挣脱了束缚,扑向颜绘! 陆淮卿搭上颜绘的肩膀,抬腿将其踹了出去,饶有兴致道:“让本座来瞧瞧。”他比颜绘粗暴得多,踩在男人的胸膛上,脚尖抬起男人的下颌,微微俯下身仔细查看男人的脸。 “人类作为天生智慧的生灵,”陆淮卿道,“是各种七情六欲的结合体,但是一旦对某样东西的执念超出了正常界限,很有可能会因此入魔或者堕妖。” 男人即便被他踩着,眼睛却还直勾勾盯着小猫。 他的执念就是用各种方式虐待无辜的动物?虽然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但是施虐欲这么强的家伙他真是没见过。 “这种y气……”陆淮卿沉吟道,“并不是因为执念太过而产生的孽障,而是被注入进他体内的。” “所以这种妖气催化了他的欲望是吗?”温瑢凭空画了一道符贴在男人身上,浅浅的金色驱散了男人身上的y气,但这种y气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涌出。 果然是从内部散发的。 而且,是执念很深的厉鬼才会有的y气。 原本兴致缺缺的颜绘扭过了头,既然和厉鬼有关,那她就不能置身事外了。说起来,这股y气很熟悉啊,在哪里感受过呢? 颜绘下巴放在温瑢的手上,软软道:“瑢瑢。” 温瑢的注意力转移到颜绘身上,摸着她整齐的刘海,道:“怎么了?” 这个y气。颜绘仔细分辨了片刻,道:“我想起来了,这是义盟供奉的厉鬼的y气!当时封印我的时候,义盟就借助了他的力量!” 将修行多年的厉鬼的y气注入人的体内,厉鬼的气息会加深人的执念。比如这个年轻男人,可能他内心确实有施虐欲,但心中还有着基本的道德观,关住了咆哮着想要出笼的野兽,但额外注入的y气,打开了牢笼。 人和野兽的区别就是在于克制,或者说在于条条框框的道德准则,一旦人心中的恶念不再受到限制而转化为行动,真是够可怕的。 像青年这样的人,在整个豫州,有多少呢? 温瑢看向窗外,万家灯火第一次没有给他慰藉,而是扑朔的谜团——义盟的手笔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会加更吧,这两天除了各种课程和实验就是在补动漫233,看得都忘记时间了。 ☆、崇辉圣君 “或许我可以试试清除他身上的y气。” 温瑢上前一步,陆淮卿自觉让开,男人被他的神力束缚着动弹不得。 黑色的y气从男人皮肤下逸出,丝丝缕缕,每一缕黑气的顶端又生出人脸,闭着眼睛张嘴发出哀嚎,又迅速被金红的神力吞噬, 甚至不能存在一息的时间。 这样源源不断又怨念深重的y气,连颜绘都觉得头疼,但如果是温瑢的话,确实可以清除。 “但是整个豫州像他这样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陆淮卿担忧温瑢的身体,忍不住开始念叨,“虽然说我家温瑢灵力强大,心地善良,但人界那么多人,每一个都要救的话会损伤你的身体。” 温瑢奇怪,低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道:“谁说我要救他了?” 这个人模狗样的“ji,ng英”,在没有厉鬼y气作祟的时候,就已经虐杀过柔弱的生物,绝对不是值得耗费ji,ng力救治的人。 为了活下去而杀死别的生物使之成为自己的食物,那是生存的本能,是“生”,本身并不是一种罪孽,但如果用其他生灵的性命堆砌自己的快乐……那就是不可饶恕了。即便法律视而不见,地府也不会坐视不管,死后十殿阎罗前桩桩件件都要清算完毕,就算现在救了他,不多久也是要下地狱的,何必白费那个时间ji,ng力呢? “虽然说是驱散他身上的y气,但我现在还是无从下手,总要先找个人练练手吧。”温瑢指尖勾起一缕y气,人头仍旧闭着眼睛哀叫。温瑢指尖用力,碾碎了y气。 何况,他刚才只是说要祛除男人身上的y气而已,保证他死后的魂魄不为义盟所用,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 温瑢笑了笑,谁能管得到那么多事呢。 陆淮卿领会,道:“你小心,他现在就像是发疯的野狗。” 颜绘正在偷偷往嘴里塞薯片,闻言抗议道:“狗子做错了什么要跟他相提并论?狗子比他可爱很多的行吗。” 陆淮卿瞪她。 温瑢观察男人的时间里不忘抽出一点空闲时间来教训颜绘,“人类的食物不要吃太多,淮卿,把家里的零食都收起来。” 陆淮卿果断抽走颜绘手里的薯片袋子,放进了冰箱。 温瑢的注意力重新移到男人身上。 y气虽然从对方的身上散出,但有部分却会在刚冒头的时候迅速缩回男人的身体,随着y气的加重,男人的神智逐渐被侵蚀,身体的温度也飞速降低。 在这么下去,这副人类的躯体就会彻底死亡。先不论他死在家里会造成多大的麻烦,一旦他死了,这些引起就会带走他的魂魄,为义盟所驱使。 想了想,温瑢取下道灵真印。 大印悬浮在空气中,抽取男人身上的y气,并且迅速化解。 叮 清脆的声音过后,男人身上的y气彻底消失,大印掉回温瑢手中。 “虽然用灵力化解也可以,不过用道灵真印的话确实轻松很多。”温瑢拎起手中的道灵真印,笑道,“还是很有用的。” 道灵真印闪烁两下,表示自己真的很用。 果然还是有必要带着的。 温瑢把道灵真印戴回去,道:“把他丢出去吧,睡一觉之后我们去天师盟。” 陆淮卿打开门,抬腿将抽搐不断的男人踹了出去,利索关上门。 温瑢转头,落地窗映出灯火煌煌,他轻轻叹了口气——就当他是烂好人好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要管一管。 视而不见? 做不到。 温瑢拉紧大氅,眼眸中倒映着无数的光芒。 …… 次日清晨天师盟 “你是说义盟把厉鬼的y气注入人的身体,放大人心中的恶念,促使其转化为恶鬼?”唐国正神情凝重,“难怪,难怪最近都找不到义盟的踪迹了,应该是埋下了足够多的y气,等待着y气爆发,然后再收集这些亡魂为自己所用。” “据我猜测是如此,生前越是执念深重,死后的亡魂y气越重,练成的鬼将煞气越强,”温瑢道,“令我头疼的是,豫州不知道有多少人身体内被栽种了y气。而且藏得太深了,如果不是他自动暴露,我甚至没办法察觉到一丝一毫。” 温瑢从包里拿出充满y气的玻璃瓶。 唐国正上身情不自禁地前倾,瓶子上下了封印,他无法感受到其中的y气,但瓶子散发的y寒感让他十分不适。 “这是从他身上取出的y气,上面下了封印,拧开瓶盖的时候要小心,”温瑢道,“还有那个男人,你们也可以调查一下。” 就连陆淮卿和颜绘都被瞒过了,能欺瞒鬼神的手段……是人类能够拿出来的? 唐国正道:“其实我们一直在暗中剿灭义盟的势力,前段时间,义盟的爪牙完全躲藏起来,我们找不到踪迹,还以为……”他长长叹了口气。 陆淮卿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一看,道:“温瑢,杜酌和狐白在等我们。” 怎么一起来了? 温瑢有些惊讶,“这样的话,我们就得先回去了。”设立小地府的事情不能拖。 唐国正张口,发现温瑢的神色有些急切,便转口道:“好的,您请回。” 温瑢微笑道:“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来救治那些被y气污染的正常人。” 唐国正起身,郑重鞠了一躬,“大师恩情,不甚感激!” 温瑢微微还礼,带着陆淮卿两人迅速赶回公寓。 门前果然站着狐祖和酆都大帝,因为是圣君居所,两人都只能守在门外等二人回来。两人虽然共事了多年,但彼此之间都不熟悉,而且各有心思,因而保持了沉默。 蹲守在门上的门神慢慢转过身子,捂住脸,在这两尊大神面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你们杵在这里当门神吗?”陆淮卿的声音传来,原本沉默的两人立刻转身向电梯施礼。 温瑢已经打开了门,他一直在思索如何查出被注入y气的普通,始终拧着眉,神情无法放松。陆淮卿虽然贵为圣君,但作为绝对的武力值,实在是不擅长对付所在角落里的各种算计。 杜酌一向敏感,放下手中的茶杯,恭敬道:“先生有什么烦恼,可以的话请说给我们听一听吧。” 温瑢一怔——对,杜酌是酆都大帝,手上定然有探查y气的方法。他梳理了思绪,将昨夜的事情一一道来。 杜酌听后沉吟道:“连圣君都察觉不到的y气……我也会觉得头疼。不过说起来,圣君曾在人界设下大阵,阵眼就在豫州,启动大阵会自动净化污浊之气,就算是修行数万年的厉鬼,在大阵之中也不过只是蝼蚁,并不需要一一探查。” 淮卿在人间设过大阵? 温瑢看向陆淮卿。 狐祖却笑道,“不是崇辉圣君,是……另一位。” 陆淮卿的脸色陡然沉了,“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定错时间了!!!! 提示了瑢瑢的身份哒!今晚还会有一更,但会很晚,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会等,但还是说一句不要等啦! ☆、苦r_ou_计 崇辉圣君? 是淮卿的封号吗?这还是温瑢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淮卿的封号。 崇辉。崇高与辉煌的意思? 陆淮卿抿起唇,黑色凤眼逐渐向金红色转变,“本座警告你,有些话还是烂在心里比较好。” 狐祖眨眨眼睛,笑道:“圣君息怒,是小神失言了。” 温瑢知道这世上不止淮卿一个圣君,只是“圣君”似乎是诸多神明或仙人心中的禁忌。就像现在,狐祖只是提到了其他的圣君,淮卿就会这么生气。 布下大阵的圣君,淮卿认识? 温瑢疑惑。 陆淮卿下意识回避了温瑢的目光,温瑢莞尔,握住陆淮卿的手——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怎么一副心虚的样子。 温瑢沉吟片刻,道:“启动大阵……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狐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大阵就是遗留下来保护人界和y界的,虽然启动大阵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没有任何负面作用。” 温瑢点头,看向陆淮卿。 陆淮卿小声道:“我没说不能启动大阵,我只是提醒狐白……” 懂了懂了。 温瑢笑笑,抬手想要抚摸陆淮卿的头发,却在想起狐白二人的时候放下了。淮卿是圣君,这么摸头好像不合适。 狐白道:“那一位暂时找不到踪迹,只能请崇辉圣君代为启动大阵。” 代为两个字用得巧妙,温瑢眯起眼睛——狐祖这是在提示他什么?淮卿和设下大阵的圣君关系不浅? 挑拨还是善意提示? 陆淮卿没听出言外之意,理所当然道:“等到晚上灵气合宜的时候,我会亲自打开大阵。”但想要启动大阵,前期的准备工作也要耗费他一天的时间。 这样庞大的阵法,就算是掌握了方法也不是狐祖或者酆都大帝能独自运转的,所以只能陆淮卿亲自去。不过,陆淮卿皱眉道:“狐白你今晚留在这里,寸步不许离开。” 毕竟对门还住这着个变态,今晚杜酌会带着颜绘出去熟悉各处的亡魂,接下来的十几天都不会陪在温瑢身边,陆淮卿实在不能放心。 因为多了一句嘴所以就被安排了差事的狐祖:“……”他只是下来追媳妇而已啊。 一抬头看见陆淮卿威胁的眼神,狐祖默默垂下头,“是,圣君。”你圣君你了不起哦,是,你了不起。 陆淮卿低头往温瑢身上蹭,“那……那我去了。” 温瑢连忙道:“什么时候回来?”问完连他自己都愣了——什么时候到了寸步不舍得离开的地步了? 陆淮卿皱着眉忧心忡忡,“后天这个时候才能回来。” 虽然是不擅长搭理自己的凤凰,但毕竟是神君之身,总是衣衫整洁片尘不沾的模样。温瑢看得心里喜欢,抚平他衣襟上唯一一丝褶皱,微笑道:“注意安全。” 陆淮卿又在他颈间蹭了蹭,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还道:“教完该教的东西就赶紧把颜绘送回来,还有,你该从酆都拨一些得力助手给颜绘。记着,我不喜欢太嚣张敢欺主的东西。” 杜酌垂首,“是。” 陆淮卿化作金红流光穿过窗户,消失在阳光中。 颜绘全程茫然,知道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要开始学习如何成为阳世鬼王了。她下意识看向温瑢,和陆淮卿相似的凤眼水光蒙蒙。 颜绘……是在害怕? 也确实,就要从杜酌手中接过沉重的责任,会害怕也是正常的。温瑢抬手,小姑娘柔顺的头发穿过他手指,温瑢微笑道:“好孩子,别怕。” 杜酌伸手,灵光迸发,一支玄色的冰冷令牌出现在他手中。袖长的手指收紧,神力激活了令牌,其上刻着的字迹亮起光彩。 “六功。” 话音落下,六道裹在浓雾中的身影出现在公寓中,室内的温度也突然降到零下,温瑢拿起一边的大氅披在身上。 “大帝。” y气散去,手持纸笔的六个y神恭敬地站在杜酌身后。 杜酌微微点头。 面对颜绘好奇的眼神,六功齐齐抱拳俯身,“鬼王。” 颜绘连忙点头。 杜酌道:“这是y司中掌管各处记录的官员,因为功绩出色,所以调来辅助小地府的运作。”他将手中的令牌交给颜绘,“这是号令六功的令牌,也是进出酆都的钥匙。” 准确来说是,是进出罗酆宫的钥匙。有了令牌,就可以在罗酆宫的任何一个宫室进出,不受到阻碍。 杜酌道:“小地府的地点已经确定,我们去看看吧。” 颜绘点头,手指却还紧紧牵着温瑢的大氅一角,温瑢一手轻轻搭在颜绘肩上,弯起眼睛,微笑道:“我陪你去好不好?” 颜绘松了口气——她虽然害怕,但既然答应了要承担这个责任就没有逃避的理由,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和杜酌独处。 呃……六功就暂时忽略吧。 瑢瑢愿意陪她一起那再好不过。颜绘依偎在温瑢身边,被忽略很久的狐白左右看看,连忙道:“先生,我必须和您一起。” 出了问题,他可能就要变成先生身上的围脖或者大氅的一块了。 温瑢差点忘了狐祖,颜绘正被六功围在一边,恭敬地陈述着自己的工作和将来的职位。温瑢放下心,轻声道:“狐祖。” 狐白垂首,“是,先生。” 温瑢一边锁门一边道:“你有试过苦r_ou_计吗?”他的声音在锁孔扭动的咔嚓声里也格外清楚。 苦r_ou_计? 狐祖迟疑道:“骗他……是不是不太好?” 温瑢锁好门,回头端详狐祖俊美而苍白的脸,道:“看你的脸色,你的旧疾根本没养好吧。”毕竟天界和人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狐祖回到天界疗伤可能只有半天不到的功夫,最有可能是匆匆服了压制伤势的丹药,强撑着回来的。 温瑢道:“就你现在的状态而言,真的算不上骗。” 虽然他不是仙人,但也能察觉出狐祖体内躁动的神力——源源不断地涌向狐祖的心脏位置。难为狐祖隐忍着这种痛苦,面上还能不动声色。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赶第二更,抱歉,今天一天都抄实验报告,明天还要做实验,感觉承诺好的日更都有点困难。 而且,这周也没有榜单呢,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了,少了点动力。 ☆、明馆 不愧是那一位,在r_ou_体凡胎的状态下还能看穿他的身体状况。 狐祖微微叹了口气,手指抚过心口。在繁复华美的衣衫下,光洁的肌肤上有一道无法消除的伤,就算外表连疤痕都消失了,内里也依然是腐坏的。 不能被喜欢的心,不可能愈合。 “冒昧猜测一下,”温瑢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围巾,一边道,“你胸口上的伤是明澈留下的吧。虽然因为转世失去了记忆,但是如果看见你因为这个伤口而感到疼痛的话,怎么样都会有点愧疚吧。” 这和温瑢惯常说话的温柔语调不同,声音轻快,带了点促狭意味。 他抬起眼睛,深黑的眼眸染上笑意,“不过我觉得你这副样子不行。”狐狸的原形远比这幅俊美的成年男子要招人怜爱的多。 狐祖顿时心领神会,要用苦r_ou_计,必须换个让人放下戒备的外貌。狐祖看看自己的右手,找个恰当的时机变回原形吧。 …… 所谓大隐隐于市,小地府居然就设立在闹市之中,神力构成的结界隐匿了小地府,繁华城市匆忙的人流带来充沛的生气,冲走了y司的y气,又与结界上覆盖的神力相结合,形成了极好的风水。 小地府的入口伪装成一个小小的宾馆。 穿过结界,威严城池坐落于前,神兽蹲坐在飞檐之上,匾额烫金大字“往生城”。 “小地府已经建立二十年了,今天终于能迎来真正的主人了。”六功为一行人推开城门,杜酌侧身道,“请。” 城池内蒙着一层柔和的光,六功分散站开,挥笔就着空气中游散的灵力在空中写下硕大的“开”字。 字迹在空中凝而不散,却有一波波的灵力荡开,整个城池像是活了过来,城中心伫立着一座威严建筑,但并不是酆都制式的宫殿。匾额上题有两个字“明馆”。 城中之城,被称为明馆。 为了来往的亡魂着想,往生城的结界隔绝了光源。在这片灰蒙蒙的y阳交界之地,只有明馆散发着冷冷的光芒。 难怪会被称为明馆,在鬼魂眼里一定是充满光辉的往生地点。 “考虑到阳世鬼王的威严,明馆前院和罗酆宫的布置相同。”杜酌推开明馆的正门。 阳世鬼王并不主审,所以正门过后的大堂不如罗酆宫那样森严,但即便如此,鬼神带来的威压感也水波一般层层叠叠。 正中央安置着高而冰冷的鬼王之座。 杜酌上前两步,回头笑道:“上来试试吗?” 这象征着权与责任的宝座。 颜绘摇摇头,“我想我以后有漫长的时间在上面消磨。”对鬼神和妖怪来说,时间的概念实在太模糊了。 颜绘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身,“有人在冲击外面的结界。” 杜酌也感受到了,他现在心情愉悦,并不想抽出时间来收拾杂碎,于是轻笑道:“不用在意,他们进不来。” 冲击结界的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是说就是因为知道,才试图毁坏结界? 温瑢回头看了一眼,但是现在重要的是颜绘和明馆。 “能不能劳烦大帝将冲击结界的人困入往生城?”温瑢道,“虽然冒犯神明,但请先不要伤他们性命。”他总觉得外面的那帮人和义盟脱不了关系。 就算是无知的天师也没关系,困进往生城让他们吃点苦头,不然以后还是什么地方都敢闯。 杜酌微微俯身,“是。六功,打开结界让他们进来。” 六功领命退出了明馆。 一行人接着往明馆的内部走,再往后面就是鬼王的住处了。因为是女孩子的闺房,他们几个又都是大男人,进去参观实在太奇怪,所以温瑢几人就留在了外面。 等了没几分钟,六功中的三个手持锁链捆着两个人进来了。 “大帝,是这几个人在破坏结界,”持青笔的功判将两人推至大帝面前,僵硬了多年的脸裂开一丝疑惑,“明明是活人,身上却散发着y气。难怪能感受到小地府的气息。”正常的活人是找不到y司的方向的,这两个人不仅找到了,还试图攻破结界。 “你们是什么人?!”摔倒的两人连忙爬起来,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向四周——整座复古的城池,除了面前这几个人,居然没有任何活的生物! 寂静无声的城池,太可怕了!老大叫他们探测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温瑢勾手,两人身上的y气打了个结飘向温瑢的手指。温瑢碾碎指尖的y气,道:“你们是义盟的人吧。” 两人对视一眼,戒备道:“什么一盟二盟的,我们没听过!” 温瑢沉吟道:“这样啊,那就……打到他们知道吧。” 杜酌莞尔,拱手道:“谨遵法旨。” 功判拎起两个人带进了花木遮掩的亭子,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等到功判将两人重新拎出来时,两人连滚带爬滚到温瑢面前。 “我们什么都知道!” 不愧是人类,变得可真快。 狐祖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  艰难的二更。 明天……可能会鸽吧……我也不想的,嘤嘤嘤,太累了。 ☆、女尸 花木掩映的夏亭中,六功侍立在颜绘身边。 六功明显有别于人类——毫无血色的皮肤,几乎充满眼眶的黑色眼珠,袖中垂落的锁链碰撞间发出令人类透骨生寒的清脆声音。 而被六功围在中间的颜绘,当然也不是人类。或者说,这里就没有人类吧! 两个人牙齿都在打颤,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他们觉得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已经不能抵挡周围的寒气了。 生功面无表情地揪了两人的头发,将其夹在左手所持的书本中,书本自行腾空迅速翻了几页,生功捧着书举到颜绘面前,“请您翻阅。” 生功手中之书记人生前事,这本书有翻不尽的书页,黑面记载死人生前,红面记录了活人所经历过的事情。 颜绘接过书本,连忙道:“谢谢。” 生功青白僵硬的脸露出由衷的笑容,“您太客气了。不过这两个人还没有死,所以更细致的事情没有记录,只有这些粗略的记载。”死后才会清算总账,大大小小一笔一笔算清,此时生功手中所持的判书只有 颜绘仔细看了一遍,道:“瑢瑢。高的那个叫文章时,矮的那个是柳设。去年进入了义盟,不过因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一直都是外部人员。”有用的信息到此为止。 文章时委屈地裹紧羽绒服:虽然他做人确实失败,但也不用这么直白吧?这人间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温暖了? 颜绘收起裙摆,蹲在两个人面前。 温瑢无奈道:“颜绘,坐到我身边来。”她一蹲下来,六功恨不能跪下了。颜绘回头,歉意地笑笑,坐在了温瑢身边。 温瑢眯起眼睛,柔和的线条也显出凌厉。这两人身上的y气,似乎有一个部分异常的重。温瑢道:“你们脖子上,戴了什么?” 柳设求生欲极其强烈,二话不说摘下脖子上的袋子,闭着眼睛交给温瑢,“这个是上面发下来的护身符,特别有用,其实我以前阳气就低,但自从戴上这个之后就不会撞鬼了。” 大鬼吃小鬼。身上带着修为非凡的厉鬼信物,寻常恶鬼自然不敢近身。但这两个人本来八字就轻,容易撞鬼,戴上“护身符”之后,火气会一直降低。 温瑢拆开袋子,里面是叠好的符纸。打开符纸,上面什么笔迹都没有,但包着一撮细长的头发——尸体上的头发。而且应该是女人的头发,顺滑而柔软,发丝透着浓重的y气。 看来这就是那个厉鬼r_ou_身上的头发了。他将头发交给杜酌:“能查一查吗?” 杜酌摊开右手,发丝的形体消散,shi润的y气s,he入生功所持的判书中,判书迅速翻到相应的页数。 生功脸色更加僵硬,“大帝,这一页被撕去了。” 杜酌挥手招来判书,所谓判书,其实是生死簿的复刻本,不过即使在上面修改人的y寿阳寿也不能起效。所以,缺失这一页的不是判书,是生死簿。 “这一页是上一任丢失的,”杜酌连着翻开几页,都有被撕去的痕迹,“我是量劫后才上任的,接任大帝之位前,无间地狱中的恶鬼出逃,撕毁了生死簿中,大部分都捉回来补齐了记录,可惜后来y界关闭,还有小部分留在了阳世,这些厉鬼通通没有记录。” “厉、厉鬼?!”文章时和柳设顿时抱在一起,惨叫道,“她是厉鬼?!”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9节 温瑢道:“怎么,你们不知道?” 文章时道:“他们明明说是乐天元君啊?怎、怎么变成厉鬼了?” 柳设不死心地拿出自己口袋里的元君雕像,“真的没有这位神女吗?” 先别提这明明就是y气,就算对方不是厉鬼,也绝不可能是元君——能当得起元君成为的神女整个神界屈指可数,要么隐居要么有自己的信众和庙宇。 狐祖道:“当然没有,天界总共只有六位元君,没有哪位是这个尊号,你们被骗了。”六位元君中四位隐居,两位身居要位,谁有那个空闲建立教义? 被……被骗了?柳设捧着“元君像”,哭喊道,“这个花了我八万块啊!” 温瑢默然——原来你比较关心的是你掏出去的钱吗? 文章时立马改变姿势,跪在几人面前,磕了个清脆的头,“大仙们饶了我这回吧!真的是师傅……不是,那个老头叫我们过来的!他说我们不按他的吩咐照做就会遭到报应!求求大仙们放我们回去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温瑢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大帝,小地府里有信号吗?” 杜酌答道:“回先生,有,还有无线网,可以直接连。” 温瑢微笑道:“好。那么,你们两个报警吧。” 文章时与柳设面面相觑,半晌,文章时咽了口唾沫,拿出手机,小心翼翼望着温瑢。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要报警。 温瑢柔声提醒他:“报警说你们被挟持进入了邪教组织,请求警方解救你们。难道你们还想待在那个义盟,为厉鬼卖命吗?” 对啊!师父一定不会让他们轻易退出义盟的,报警是个好选择!文章时拨通了电话,他虽然做事不行,但嘴皮子溜,流畅交代了自己被骗的全部过程,哭诉着邪教内部恶变态制度。挂断电话,文章时松了口气,“我报完警了。” 温瑢起身走到文章时身边,一指点在他眉心,文章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柳设还以为他要杀人灭口,发出惨叫,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狐祖一道灵光s,he入柳设眉心,柳设随机昏倒。 温瑢道:“先放着别管,我会带他们出去的。”活人可以误入小地府一次,但不会进入第二次。希望他们回去之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杜酌道:“这些小事哪里能麻烦先生,何况让他们找到小地府的位置也是我们的失误。六功,加强结界,还有,将这两个人送出去。” 六功领命,袖中锁链缠住两人,拖着走了。 正面冲撞了y神,回去少说要病上一场了。温瑢看着六功拖走两人,很无奈地摇头。不过也算是个教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今天的更新! ☆、鬼王印 杜酌站在明馆中心,酆都大帝印缓缓升起,金色光芒在往生城顶点炸开,辉煌光芒落入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y界已经封闭,必须由杜酌执酆都大帝印亲自开启通道,否则y差力士们无法穿过y界来到往生城。只是酆都大帝印给亡魂的压迫太强,以至于刚刚祭出,就让六功慢慢服下了身体。 酆都大帝印号令天下亡魂,威压重重降下,笼罩了整个城池。颜绘忍不住伸手挡在面前,六功在这样的威压下已经匍匐在地,连她都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如果不是她特殊,恐怕现在也和六功一样,在威压下臣服了。 手持锁链或招魂幡的y差响应了酆都大帝印的呼唤,出现在城池中需要把守之处。城池中的y气达到顶峰时,酆都大帝印的光芒不减反增,自三十三重天外落下玄妙金光,诸多y差力士只觉得威压更重一层。 在这样的沉重的气息下,连颜绘都开始支撑不住。 杜酌微微蹙眉——酆都大帝印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切断了酆都大帝印的神力,但天道降下的功德之力源源不断地倾注在大印上。 威压再次加重时,温瑢也难以承受,颈间的道灵真印爆发出灵光,柔和的灵力隔绝了酆都大帝印的威压。 柔和的光芒劈开威压金光,撑起一整面的光壁。 温瑢是凡人之身,对威压的感受比六功甚至y差力士更明显,而且人类身体太过脆弱,巨大的压迫使他难以喘息,好不容易从中解脱,咬牙压下差点冲出喉咙的咳嗽后深深呼了几口气。 颜绘就站在他身后,身为鬼仙,她受到的冲击不必温瑢小,但强悍的鬼仙实体让她很快缓过来。 “瑢瑢,你没事吧。”颜绘小心扶着温瑢,她自己以前就是人类,确切地清楚人类的身体有多脆弱。 温瑢摇摇头,他胸口沉闷呼吸困难,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费力地对颜绘笑了笑。 颜绘顿觉心疼。 悬浮上空的酆都大帝印光芒稍减,化作一道金光落回杜酌手心,但往生城却还笼罩着光芒。但这样的光芒却让颜绘心生亲近,甚至隔着道灵真印的结界都感到了光芒带给她的温暖。 隔着威严金光,成人手掌大的鬼王印高高悬浮在往生城上空。 杜酌惊讶。 颜绘摊开手,鬼王印落入她手心。这印和酆都大帝印颇为相像,只是小巧了许多,看上去更加ji,ng致。 此印和酆都大帝印一样,是天道所赐,这代表设立阳世鬼王合乎天道,鬼王印是一种认可,同时鬼王印和酆都大帝印一般,有号令万鬼的能力。有了它,颜绘这个鬼王要轻松许多。 阳世中滞留了太多亡魂,其中大多数都在漫长的等待中化为厉鬼。这部分亡魂怨念深重,且在人间飘荡多年,不服管教,就算被y差捉拿至往生城,也绝不会安分。颜绘到底年纪小,处事上稚嫩许多,虽然有六功辅佐,但关键还是要颜绘自己立得住。 幸好现在天道降下了鬼王印,鬼王印镇于往生城,厉鬼恶灵,何敢不服? 来到主人身边的鬼王印彻底安分下来,啪啪闪了两下,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颜绘顺手把它塞进袖子,她担忧温瑢的身体,扶着温瑢道:“瑢瑢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温瑢掩唇咳了几声,摇头,“小地府已经开始运作了,我是活人,不适合在这里久留,何况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学着处理,乖乖的,嗯?” 颜绘舍不得地牵住温瑢的袖子,依恋地在温瑢手上蹭了蹭,道:“那瑢瑢你快出去吧。”确实,随着y差力士到位,往生城的y气越来越弱了,瑢瑢不适合待在这里,她也要努力学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鬼王。 温瑢揉揉她的头发,笑了笑。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到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天生里就是温柔活泼的性格,虽然看上去不着调,但却是非常负责任的人。 对于一个正常的十七岁姑娘而言,鬼王的责任实在太沉重。但温柔相信,颜绘不仅能撑起小地府,而且能把小地府治理得很好。 “瑢瑢再见。”颜绘往大厅走,忽然回过身来冲温瑢挥手。 先她两步的杜酌停下步子,等待颜绘追上来,他没有丝毫不耐烦,望着颜绘的神情都是柔和的,唇边眼底甚至带着笑意。 温瑢笑着挥挥手。 回到公寓,狐祖道:“这个杜酌真是……呵。”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颇有些嘲讽的意味,狐狸最是记仇小心眼,他惦记着在小地府上花的时间,趁杜酌不在抓紧时间在温瑢面前给他上眼药,“先生,您不管管杜酌?” 温瑢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说我怎么管?他名正言顺的,我还能拦着不让他教?何况往生城新立,有他在我更放心。” 何况杜酌给他的感觉还不错,温柔细致,如果再加上深爱,如果颜绘愿意恋爱甚至结婚的话,杜酌必然是最好的选择。 温瑢坐在沙发上,托着脸道:“那现在让我想想怎么才能把你送到明澈身边。” 狐祖立刻乖巧坐姿。 温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能变回原形给我看看吗?” 狐祖点头,起身变做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端坐在沙发上,狭长的眼睛望向温瑢时,那上扬的弧度好像在笑。 狐祖的人形因为刻意收敛,所以显得没那么招摇,化作原形后一时忘了。 难怪坊间异闻多是狐ji,ng花妖,九尾狐什么的,确实是勾人心魂。 温瑢蹲在他面前,沉思片刻后,道:“你先把尾巴收一收,而且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太ji,ng神了,能不能更惨一点?”油光水滑的大狐狸固然能打动爱好毛茸茸的人类的心,但这个样子怎么卖惨?狐祖的主要任务又不是卖萌。 而且……雪狐好像是国家保护动物。 狐祖:“……”他舔了舔颈间的毛,颇为委屈:“回先生,我这样已经很狼狈了,毛都没有光泽了。” 温瑢盯着他顺滑的白毛,由衷道:“是啊,真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  满课的每一天都在断更边缘试探 ☆、清源圣君 毛都没有光泽的狐祖蜷缩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他不愿意作假骗明澈,可这幅样子…… 他看看落地窗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摇了摇头。确实,就正常人来看,他这副样子怎么都跟可怜挂不上钩。但对于每根毛都梳理整齐的狐祖来说,因为闭关而无心打理的外貌实在是太憔悴了。 温瑢从厨房端出来两杯牛奶,一杯放在狐祖面前,坐在了落地窗前。现在是晚上八点,牛奶的温度让冰冷的双手温暖起来。温瑢长长舒出一口气,微笑道:“我感觉到灵气了。” 浓郁的、纯净的灵气从地面下蒸腾上来,化成r_ou_眼看不见的无数光点。在温瑢的眼中,洋洋散散的鹅黄暖色即便在刺眼的霓虹也依旧清晰。 一场暖融融的鹅黄大雪。 这一定是大阵逐渐开启时逸出的灵气,这样干净且舒缓的灵气,不夹杂任何攻击性,肯定是大阵启动了。不过大阵完全启动后,就不会有这样的景象了吧,巨大的结界会笼罩整个九洲,取代这些漂亮但过于柔和的光点。 “您好像很高兴。”狐祖变回人形,端起杯子。牛奶的香气让狐祖都感受到了放松,他低头喝了一口。侧头发现温瑢眼中的笑意发自内心,不是平常用来敷衍的温柔表情。 温瑢缩进大氅里,微笑道:“是啊。” 虽然陆淮卿不在身边,但窗外的逸散的灵气让他知道,淮卿就在某个地方,正在打开关闭已久的大阵。 虽然远在千里,但仿佛没有距离。 他喜欢这种心灵上的亲近。 “狐祖和明澈是什么时候互表心意?”温瑢微笑道,“如果觉得冒犯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什么时候?狐祖怔了怔,惊然想起自己根本不曾向明澈诉说爱慕之情。 居然……居然没有表明心意…… 明澈还是一团皓月心的时候就在狐祖身边了,每日受狐祖的灵力浸染,化形之后备受狐祖疼爱,日日都在狐祖身边修炼,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身边。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心意互通,以至于不需要互通心意,就自然而然地亲昵。 狐祖整只狐狸都僵住了——这样说来,他和明澈是不是根本算不上恋人关系?!!! 他的表情太奇怪,温瑢疑惑道:“怎么了?” 狐祖艰难道:“回先生……我没有和明澈告白过。” 啊?温瑢差点被牛奶呛到,确定关系的两人可以没有告白吗?还是说……这两个人根本不是确切的恋人? 狐祖尴尬地笑笑:“如先生所想。” 温瑢擦擦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狐祖底气不足道:“但是,我和明澈确实心意相通。即便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但我相信他也是这么想的。”越到后面,底气越足,他伸手覆住心口,微笑道:“一定是的。” 温瑢一怔,忽然想起狐祖与明澈的关系与其说是竹马竹马,不如说是童养媳才对。有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成年后是最得力的干将,左膀右臂,最值得爱护的存在。或许就像狐祖说的那样,他们之间,不缺两句告白。 “不过,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吧,相比起狐祖,作为下位者的明澈虽然付出了同等的喜欢,但更容易不安吧。也许就是这种不确定和忐忑,让他内心虚弱,让灰族有机可趁。”温瑢再次捧起杯子,微笑道。 狐祖被点醒,立刻站起身。 温瑢道:“别着急,你就算现在去找他,也只会吃个闭门羹。毕竟你对现在的明澈而言,只是个陌生妖。” 狐祖僵住,默默转身坐下。 温瑢若有所思道:“让我想想办法吧。” “不过,狐祖,我有件事想问你。”温瑢道。 狐祖道:“先生尽管问,狐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瑢轻声道:“设下大阵的圣君和淮卿认识吗?” 狐祖:“……”这个问题这个他不敢说回答啊! 见他为难,温瑢笑道:“你难道还担心我告诉淮卿么。那样的话,我下次问你什么,你还会说吗?” 这倒是。何况先生问的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 狐祖道:“大阵是清源妙法圣君设下的,崇辉圣君和清源圣君相交甚好。”千万别问他是什么关系!那就是送命题了! 清源妙法圣君?听着好耳熟。可若是仔细想下去,就会从魂魄深处传来疼痛感。 温瑢微微皱眉,“相交甚好?怎么个好法?” 来了,送命题。 狐祖垂下头,装死。说真话,如果先生陷入纠结,他大概会被圣君打死吧。说假话……先生完全不是能糊弄的人啊! “不能说?”温瑢微笑道。 狐祖艰难道:“先生,我真的不敢说。您还是问圣君吧。”吃醋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啊。还有,您的表情一点也不和善。 温瑢轻笑了声:“你别紧张啊,我只是很好奇而已。”能设下这样庞大的阵法,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望着窗外纷扬的鹅黄灵气,眼前却浮现了陆淮卿的身影。 在他错过的那段岁月里,作为圣君的淮卿又是怎么样度过的?和他交好的挚友又是什么样的? 他并非吃醋或是怀疑淮卿,他只是很想知道他错过了淮卿多少。 如果淮卿愿意的话,他真的很想听他提起那些过往。 他想多了解他一点,再多一点。 狐祖看着他的脸,渐渐了然,微笑道:“先生,如果您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问圣君,我想他一定很乐意向您倾诉一切。哪怕有不能诉说的,也请先生相信圣君的心意。” 三界内唯一一个骄傲不驯服的凤凰圣君,只在这个人面前低头。 他为您学会了隐忍怜悯,从来都只是为您一个。 狐祖曾蒙受陆淮卿恩德,关键时候自然要当个好助攻,他道:“圣君从来都只属于您一个人。” 温瑢垂眸微笑:“我只是爱他而已,不会束缚他。” 他偏头,弯着唇角微笑:“不过这话你可不要告诉他,否则他就要上天了。” 狐祖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满课的一天,感觉自己头都要秃了,还有—— 我爱杀生丸,杀铃一生推。 ☆、家庭纠纷 巨大的红日升起,温瑢还没睡醒,下意识在枕边摸了摸,触手冰凉。温瑢立刻清醒了,坐起身的时候才想起陆淮卿启动大阵还没有回来。 卧室内没开空调,室内的温度很低,温瑢拽着大氅披在身上,昨晚陆淮卿没回来,虽然床上盖着大氅,但总觉得睡不安稳。 简直一刻都离不开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 温瑢叹了口气,起身下床。 洗漱后到了客厅,狐祖还端坐在落地窗前。目光穿透晨曦与高楼,落在某处。他虽然是人形,耳朵和尾巴却没收起来——雪白的九条大尾巴铺了一毯子,耳朵捕捉着空气中的声音不时抖动两下。 狐祖看的那个方向正是明澈所住的小区,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窗前坐了一夜。大概是就着一夜星光回想他和明澈的点滴吧。 温瑢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落地窗。 昨晚那些柔软的鹅黄色光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天际的透明结界,很浅淡的水色,几乎融入天际,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穿透结界落入人间。连温瑢这样灵力深厚,灵感敏锐的人,不注意都看不见结界。 “先生早。”狐祖转头对他微笑。 温瑢坐在他身边,“在想明澈?” 狐祖点点头。 温瑢笑道:“昨晚颜绘发信息过来,说过两天吃火锅。颜绘和明澈关系好,肯定会请明澈的。” 狐祖眼睛一亮。 在狐祖期待的目光中,温瑢接着道:“是来这边聚,到时候肯定会见面的。”他说着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天际蒙蒙的结界上。 说起来,淮卿要明天才能回来,不过还是赶得上火锅的。 温瑢正要起身去做早餐,防盗门外却传来一阵抓挠声。吱嘎的声音听的人牙酸,温瑢打开门,却没看见任何人。正当疑惑时,温瑢听到一阵叫声,随即一低头,顿时哭笑不得——门口整整齐齐蹲坐着一排猫狗的亡魂。 领头的赫然是那天被颜绘 过的小猫崽。它身后那一排都是猫狗的亡魂,都是遭受对面青年毒手的动物。陆淮卿虽然嘴里说着不管人类的事情,事后却背着几人狠狠捉弄了青年一番,具体做了什么温瑢也不知道,但有一次那青年开门和正要下去买盐的淮卿打了个照面,直接眼睛一翻晕过去了。可以料想此人日后绝不好过,被陆淮卿修理过一遍估计要落下个终身y影,死后看见颜绘肯定又是一番折磨。 大魔王陆淮卿,三界恶霸是也。就算是狐祖这个级别的尊神也不得不屈服于崇辉圣君的“ y 威”之下。 小猫崽起身绕着温瑢的小腿转了一圈,尾巴圈着温瑢的脚踝,仰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咪呜~” 相比于矜持的猫,狗狗就显得热情(活泼)多了——因为喜爱温瑢的气息,在发现温瑢并不反感它们之后,全部拥到温瑢脚边。 这些活泼的小东西生前都是流浪猫狗,大多是中华田园犬和中华田园猫,也不乏和品种猫狗的混血,但都因为品相一般而被抛弃。 亡魂也就不讲究什么跳蚤和脏污了。温瑢干脆俯身把它们都抱进室内,用灵力恢复了幼崽生前的样子。他记得冰箱还有一些jir_ou_,用白水煮了可以祭给这些小可怜。 狐祖毛绒绒大尾巴对于幼崽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幼崽们胆大包天地窜上了他的尾巴,抱着轻轻啃咬。狐祖眯起眼睛,微微笑了笑,尾巴轻轻摆动,任由迷花了眼睛的幼崽们对他的尾巴又扑又咬。 青丘的幼崽实在太少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带过孩子了。量劫没有到来之前,他也像现在这样,在青丘找一个阳光最好的地方,化出原形,任由狐崽们在身上爬来爬去,明澈就在身边修炼。 再静好不过。 温瑢煮好jir_ou_,端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他取出一张符纸贴在几个碗上幼崽们太小了,钻在大尾巴底下根本看不见。 温瑢放下碗,无奈道:“出来吃饭了。” 数个小脑袋顶着尾巴冒出来,娇娇气气叫了两声挤到温瑢身边。jir_ou_煮的正好,保持着原有的鲜嫩,可惜亡魂只能吃食物的ji,ng气,对味道并不敏感。 狐祖拖着他的大尾巴毫无形象地蹲在饭盆前看奶猫奶狗们吃东西,问:“先生打算收留它们吗?” 温瑢在旁边坐下,摇头,“当然不,既然是亡魂就该去往生了,留恋人世只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一只奶猫吃饱了,摇摇晃晃掉头钻进温瑢怀里,还要伸爪子去勾狐祖的尾巴,狐祖笑着伸出一条尾巴递到奶猫面前,任由对方轻轻啃咬,甚至还伸出手抚摸奶猫的耳朵,笑道:“好孩子。” 摸着摸着忽然觉得背后一冷,狐祖疑惑地转头,落地窗外停着一只尾羽曼曼的华美凤凰,神光暗蕴的凤目杀气凛然。 死亡凝视。 圣君?!!他现在怎么会回来? 而且圣君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狐祖立即回头,果然,他和先生离得太近了。狐祖立刻收回抚摸幼猫的手,果断站起来离温瑢远远的。 温瑢被他吓了一跳,狐祖尴尬地笑笑,让开身子,好让温瑢看清落地窗外。 陆淮卿:超凶jpg 他一副随时要打碎落地窗进来捉j,i,an的样子。 温瑢没忍住笑出声。 就算是双层玻璃也挡不住淮卿的杀气,在温瑢笑过之后,恼羞成怒的陆淮卿生吃了狐祖的心都有。可怜狐祖顶着这样的目光头皮发麻,温瑢却像是一笑停不下来。 狐祖:渐渐害怕。 温瑢笑得不行,冲陆淮卿招手。 窗外环绕着火焰的凤凰收拢双翼,转瞬间出现在室内。y着脸的崇辉圣君就当在温瑢和狐祖之间,狐祖二话不说又往后退了两步。 “好了好了,”温瑢从身后抱住陆淮卿,亲昵道,“他刚才摸猫呢。” 陆淮卿要气死了,“我去忙,你们背着我在家玩猫。你刚才还笑我。” 接来下就是家庭纠纷了,应该和他没关系。 狐祖的身形慢慢消失在空气中,悄无声息——赶紧跑,等圣君回过神怕不是要剥了他的皮。 陆淮卿大怒:“你给本座回来……” 温瑢倾身吻了吻他的唇角,离开时眼底带笑,“你要是不高兴,我们关上门慢慢说啊,跟外人发什么脾气。” 也对,狐祖是外人,陆淮卿别扭一会儿,又忍不住碎碎念:“我都出去一天多了,你就不想我这个内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气死了,我媳妇 猫不 我!(气到发昏) 温瑢:……圣君真是个纯洁的好孩子。 陆淮卿:?? ☆、我只养你 温瑢坐在沙发上,手里削着一个苹果。他的手指修长灵巧,果皮在刀锋下卷成薄而长的一条。陆淮卿躺在他膝盖上,也不嫌弃果皮上的果汁,伸出手指捏住果皮的一角往上卷。温瑢晓下来一段,他就往手指上卷一段,乐此不疲。 温瑢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早?”他能感觉到大阵还没完全开启,为什么淮卿会先回来?难道是开启大阵遇上了什么困难? 陆淮卿卷起最后一点果皮丢进垃圾桶,道:“破厄接手了,我就先回来了。” 破厄?这是哪一位?应该也是和淮卿交好的旧友吧。温瑢切好苹果,用牙签签了一块递到陆淮卿嘴边。 陆淮卿摇头,起身将苹果推到温瑢嘴边。凡世的冬日缺乏新鲜的食物,这次的一堆水果是妖怪们送来的,很新鲜。 苹果是凉的,温瑢吃得慢。 陆淮卿道:“破厄是白虎族的圣君,旬婴。也是天帝的妹妹。不过现在住在妖界,过几天大概会过来。”陆淮卿抱着温瑢,又开始哼唧,“你不要理她啊,她特别讨厌。” 温瑢咬着苹果,右边的脸颊鼓起。破厄圣君难道不是淮卿的旧友吗?怎么两个人好像有仇一样? 陆淮卿提起破厄圣君就来气,但碍于破厄和温瑢的关系极好,当年就是一见如故,忍着气皱眉思考了片刻道:“她跟我关系不好。” 他倒是想吹点枕头风,但温瑢一定不会信的。 相处了近千年的好友,怎么可能是两句话就能挑拨的。 陆淮卿哼哼道:“不喜欢她。” 温瑢亲亲他唇角,哄道:“好好,不喜欢她。”虽然他连破厄圣君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但是你会反驳吃醋的男朋友的话吗?当然不会。 陆淮卿蹭在温瑢身上,觉得裤脚一重,低头发现有几只奶猫前爪勾住了他的裤脚,试图爬到他身上。 两只奶猫,一只三花一只小橘都挂在裤脚上,正准备翻过陆淮卿这座大山,被抓包之后顿时僵住,黑珍珠一样的双眼极为无辜,张开粉嫩的嘴叫了一声,“喵。”我什么都没干哦。 小橘心虚,爪子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看着温瑢。它本来想翻过陆淮卿爬到温瑢怀里的,但是大魔王太可怕了。 陆淮卿:“??”这是多大的胆子? 温瑢俯身捞起两只奶猫放在陆淮卿怀里,小橘吓得肚皮朝上,动都不敢动,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小三花天不怕地不怕,踩着崇辉圣君的手臂蹦跶着往温瑢的怀里跑。大概是太高兴,居然还一蹦一蹦,刷新了陆淮卿对猫的认知。 “……不养它们行不行。”陆淮卿身体僵硬,他和狐祖不同,年少的时候是个标准的叛逆少年,带孩子是不可能的,及至后来封为圣君,就更没那个幼崽敢于亲近。他对这种柔软到稍稍用力就可以伤害的生物万分陌生,以至于现在手足无措。最重要的是——在这家里养这些小东西,他会不会就失宠了? 温瑢一手一个奶猫,淡然道:“我只养你。” 陆淮卿心满意足。 猫狗是肯定要送走的,直接送去小地府,交给力士们就可以,也省得颜绘百忙里还要抽空出来见他们。 温瑢找了个大包,让陆淮卿抱着一只只往里面放。陆淮卿抱在怀里就不敢动了,幼崽们僵住了,他也僵住了,站在大包边上向温瑢投去求救的目光。 温瑢莞尔,捧着幼崽放进打包,然后拉上拉链。因为是亡魂,不需要呼吸,温瑢也不用担心它们会闷着。 “我要去看看杜酌有没有欺负颜绘,他要是敢让颜绘受委屈,我就拆了他的酆都。”陆淮卿拎着大包,一想起杜酌就忍不住皱眉——杜酌有话不明说的个性最讨厌。 如果你知道杜酌对颜绘有那种心思的话,大概火烤了杜酌的心都有吧。虽然颜绘在的时候,两人总是拌嘴,但陆淮卿这颗老父亲一样的心事从来都没变过的。 温瑢默默想。 为女儿c,ao碎了心的崇辉圣君不知道,已经有人预谋要拐走他家闺女了。 温瑢在拦了一辆出租车,陆淮卿提的包太大了,司机道:“要不放后备箱吧。” 温瑢摇摇头,“不用了,放得下。”幼崽的亡魂极度缺乏安全感,既然喜欢他,就让它们待在离自己比较近的地方。 司机开车前向后看了一眼,大包明显动了一下,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是猫或者狗吗?不对啊,拉链拉着呢,不怕闷死吗?再说了,为什么不用专用猫包?司机正纳闷,不小心对上陆淮卿的视线,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 他赶紧扭过头,专心开车。 小地府设立在闹市区,两人下车后,温瑢口开了结界。小地府已经开始正式运作,部分灵感敏锐的亡魂已经顺着往生城的气息找到了往生城的地点,亡魂可以直接进入往生城,而因为阳气低而误入结界的活人则会被y力士阻止。 守门的y力士认识温瑢,收起了袖中的锁链,笑道:“温先生,您怎么来了?我们现在就去通知大帝和鬼王大人。” 温瑢连忙叫住y力士。颜绘肯定在忙,送亡魂往生的小事根本不必要麻烦颜绘。 陆淮卿拉开大包的拉链,闷了一路幼崽冒出头来,仰头看着巍巍的城池。温瑢俯身挨个摸摸头,陆淮卿放下包。幼崽们从包里爬出来,它们中最大的一个也不过成人的手掌大, 在巨大的城门前,渺小如砂砾。幼崽们一排蹲坐在城门前,里面似乎温暖的力量在呼唤他们。 温瑢蹲下身,推了推一只奶猫,“快去吧。” 陆淮卿道:“颜绘最近很累吗?” y力士死气沉沉的脸上更添愁容,道:“非常忙。很多亡魂因为在时间飘荡得太久了,自以为获得了所谓的自由,不愿意往生,所以在城中大闹,殿下为了安抚亡魂们也是耗费了很多心力。而且,这个时间还会有一波y差带着亡魂回来,到时候又是一团乱。” 幼崽的亡魂受到召唤,慢慢消失在城池中。温瑢忍住到口的叹息,他当然是心疼的,但越心疼就越不能给颜绘找麻烦。好在明天大阵就会彻底启动,澄净的结界会笼罩九洲,任何脏污都将无处遁形,被灵气绞杀干净。 届时沐浴在灵气之下的亡魂们也会安息,不过还有个隐患——世间生灵都可以依靠灵气修炼,而人界已经不适合容纳那么多灵气了。照这个灵气增加的速度,大阵彻底开启后灵气会浓郁一倍左右,半个月内必须关闭大阵,否则过于丰沛的灵气不仅不能纠察邪气清除y气,反而会加快厉鬼的修炼。 正思考着,锁链碰撞的清脆声传来。两人回头,是一队y差缉拿恶鬼回城。 一队十二个y力士锁着六百个恶鬼,手中的锁链和温瑢见过的不同,几乎是两倍粗,锁链上还贴着加盖了鬼王印的符纸。然而即便如此,六百个恶鬼的怨气和执念时刻都在冲击着锁链和符纸。 越是接近往生城,恶鬼的反抗之心越强烈,浓重的怨恨甚至蔓延进了城内,引起了城内恶鬼的s_ao动。 陆淮卿的脸色陡然冷了——敢在往生城给颜绘找麻烦,简直是找死。手中七明五火扇的光芒开始闪烁,赤红羽扇已经出现在手中。 温瑢拦住陆淮卿,“等等。”他抬头,红衣绣金美丽鬼王出现在城池上,飘摇衣袂。她总是散落的黑发被金冠束起,手持一支长笛横在唇边,清越的笛声随之响起。 锁链上的符纸接连亮起光芒,属于鬼王的强烈灵气化成r_ou_眼可见的金红色,镇压了躁动的恶鬼。 温瑢微笑道:“你看,她学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要粗长一点嘿嘿 ☆、火锅聚餐 鬼王穿着端庄的红衣,重重y气中鲜红裙摆热烈醒目,长笛缀着金色的铃铛,即便在强风中也依旧保持着本初的振动频率。 叮、叮、叮 发出的声音清脆直达心魂。 不过……笛子所吹奏的安魂曲走调了。 陆淮卿作为凤凰,生来便通晓音律,虽然从来没有听过这首安魂曲,但却能通过音律的变化猜到接下来曲调走向,所以在听到一处的时候他忍不住皱起眉——这接的不对。 发觉自己跑调的鬼王殿下努力维持着表面威严,站在她身后的酆都大帝悄悄弯起唇角。 温瑢并不懂这些,因而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但在安魂曲出问题的地方,勉强被安抚的恶鬼们又躁动起来。 “这是怎么了?” 陆淮卿小声道:“她跑调了。” 温瑢忍俊不禁,看来表面功夫做够了,内里却还是欠缺一些啊。不过已经很好了,这才一天的时间,居然能学会一首安魂曲,而且基本的架势已经全了。 肯定很辛苦。 一曲吹完的颜绘放下长笛,ji,ng神一放松,力竭的颜绘差点从城墙上摔下去。她今天接连吹奏了四遍的安魂曲,又因为镇压恶鬼灵力耗费太多以至于脱力。 杜酌两步抢上前扶住了颜绘。 颜绘望着往生城下的亡魂,吓了一跳。好在没失态,否则虽然摔不到她,但也够丢人。颜绘都能想象出如果他摔下去,明早往生城街头巷尾传的八卦就是“震惊!鬼王殿下居然跳楼自尽!”“光天化日之下,鬼王跳楼意欲何为?”“万恶的资本主义大老板酆都大帝压榨员工,致使妙龄少女轻生!” 绝对不可以失态! 颜绘握紧了手里的长笛,对杜酌道谢。 温倒是很想和颜绘说说话,但颜绘太忙了,所以他只是在城池下挥了挥手,在颜绘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和陆淮卿离开了。 最近的天气非常好,温瑢道:“总感觉这两天没那么冷了。”即便出门,身上没有大氅,但手脚仍旧是温暖的。 他坐在公寓里阳光最好的地方,陆淮卿从卧室内拿出大氅披在他身上。 温瑢拉着他一起坐下,陆淮卿握住温瑢的手。 其实不是温度上升,而是因为沉睡在y界的大阵开启,灵力滋养了阵眼中温瑢的真身,阵眼就埋在豫州的下方。神魂和真身的联系从来就没有切断过,真身上得到的灵力回馈给了神魂,连带温养了这幅孱弱的人类r_ou_身。 等到大阵关闭,温瑢又会回到之前的状态。 陆淮卿轻轻搂过温瑢,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想起我呢?沉睡在y界的真身,被赋予的至高无上的尊贵之名甚至于作为爱人的他,都被抛弃了吗? 温瑢向来敏锐,尤其是对在意的人。 “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一些,就去我长大的地方看看吧。”温瑢微笑道。 陆淮卿一怔。 温瑢依偎在他身上,陆淮卿紧紧抱着他。 …… 次日清晨,结界完全张开。连睡梦中的温瑢都感受到了庞大而完整的结界灵力,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温瑢按住心口的位置,他感觉地下有什么正在呼唤他。 “怎么了?”扯过大氅盖在温瑢身上,陆淮卿环住温瑢的腰身。 外面的月色已经完全被结界的光芒所覆盖,从窗帘的缝隙里倾斜进室内,温瑢顺着内心的想法拉开窗帘,明亮清澈的光芒立刻铺满了卧室。 温瑢:“……狐祖?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化出原形的美丽九尾狐对月蹲坐在窗外,一脸看透世俗的悲伤,每根毛都透着惆怅。这么大一只狐狸,乍一看还以为萨摩耶。 狐祖默默扭过头,他已经吃了一天的狗粮了。虽然说狐狸和狗有亲缘关系不错……但归根结底,他也不是狗啊! 什么时候就坐在他们的卧室外面的?温瑢拉紧身上的大氅,惊而无语——难道说狐祖消失后就一直在外面? 白狐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笑容:“回先生,我一直等在外面。”等先生你想起答应我的事情啊! 那你也不用等在卧室外面…… 温瑢无力,拉开窗子,“进来吧,明天晚上明澈就会过来了。” 陆淮卿:死亡凝视。 狐祖顶着陆淮卿的目光,不过为了明澈,他还是硬着头皮跳进卧室,“先生,我可以在客厅睡一晚吗?” “当然可以。”温瑢无奈道。 狐祖立刻打开卧室门,利索溜了出去。再不走,圣君真的要烤狐狸了。 “明明就知道他在外面,还没有赶他走,”温瑢揉揉还在生气的陆淮卿,道,“你不是默认他呆在外面的吗?怎么又不高兴了?” 陆淮卿沉着脸,“他就该在你掀帘子的时候消失。”温瑢还穿着睡衣,眉眼都是未消去的睡意,这幅样子不该被外人看到。 这个狐白,太没有眼色了。果然明天还是想办法给他倒点乱比较好,陆淮卿抱着温瑢若有所思,怎么做才不会被温瑢训呢? 不,根本不必偷偷摸摸,只要做得不过分就行了,反正谨玉不会真的生他的气。陆淮卿的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 温瑢半睡半醒间迷糊糊说:“淮卿,我们明早去超市,早点叫我起来啊。” 陆淮卿正聚ji,ng会神思考着如何坑害狐祖,被温瑢吓了一跳,点过头后才意识到温瑢看不见,才轻声道:“好,你快睡吧。”他轻拍着温瑢的背。 温瑢得到答案,脸埋在陆淮卿怀里睡着了。 盘在客厅沙发上狐祖打了个寒战,他根本不需要睡觉,一想到隔壁躺着崇辉圣君,他就觉得头疼——和圣君同桌吃饭,他这个活了数千年的老狐狸大概也会胃疼吧。而且,不小心看见了先生穿睡衣的样子……鬼知道明天圣君会想出什么办法折腾他。 不,不对,杜酌也不知道。 也只有先生才受得了圣君那个性子。不过还真是羡慕,那样贴近地依偎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跳动的心脏上缓缓裂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无论神力如何聚拢,都不能使其愈合。 作者有话要说:  狐白:杜酌什么都不知道。 杜酌:??鬼怎么了,别动不动就鬼知道行吗。 ☆、抱枕 淮卿颜绘都是标准的r_ou_食动物,尤其是淮卿,对蔬菜和水果完全不感兴趣,至于狐祖,狐狸本身也是r_ou_食动物吧。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0节 温瑢呵了口气,呼吸的暖气遇冷形成白色的水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气浓郁的缘故,温瑢觉得自己现在的怕冷程度应该和正常人差不多,不像之前,出来就恨不能缩成鹌鹑。他手里拿着一张长长的待购买清单,其中一半是各种食材。 做火锅的底汤已经炖上了,狐祖正在家里看着火。希望狐祖靠得住吧,温瑢看了眼身边的陆淮卿,不管怎么样,比淮卿这种只能烧水的要好……吧。 陆淮卿推着购物车,超市里开了暖气,因为临近元旦,整个超市装饰着红色的塑料花。而且有部分商品都是特价商品,温瑢站在冰柜前,按着清单上的顺序一样样拿着东西。 “羊r_ou_卷。”温瑢要伸手去拿,被陆淮卿拦住。 “我来。”陆淮卿果断拿了六盒。 冰柜里都是寒气,肯定会冻到温瑢的。 各种贡丸称了三斤,还有一些冷鲜蔬菜。随着清单上的物品被一样样划去,购物车也堆满了。 温瑢看着这一车的东西,无奈道:“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没法弄回去。”太多太重了,他不仅买了火锅要用的食材还顺带买了家里缺的一些东西。 好在他又零散借了些驱邪安宅的小活,钱财方面倒还充裕。值得惊喜的是,他偶然想起来自己大学期间还存了两万块钱,一并取出来了。 虽然临近节日,但因为还没有放假,此时又是顾客比较稀疏的中午,收银台前的队伍松松散散,只有几个人,陆淮卿推着购物车和温瑢一起结账。 “您好,一共两千三百五十二块八,请问要袋子吗?”收银员道。 温瑢道:“要六个大号的塑料袋。”他扫码付了账。 收银员撕下小票,递给温瑢:“一次消费满两千一百元可以参加一次活动,特等奖是一台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哦,还可以折现。地点就在一楼。” 陆淮卿对电脑感兴趣,或者说他对游戏感兴趣。温瑢笑了笑,拿着小票带陆淮卿上了一楼。他找了个监视器的死角,确定没人后让陆淮卿将东西全都收起了。活动地点还围了不少人,一半是围观的,只有排队的那些才是参加活动的。 温瑢和陆淮卿排在最后面,陆淮卿个子高,视线轻松越过所有人的头顶,看着活动地点的墙壁有点懵——墙壁上挂着三个靶子,正在参加活动的顾客费力地拉开一张弓。 一米七八的温瑢并不能鹤立ji群,他歪着头,好奇道:“能看清是什么活动吗?” 陆淮卿道:“应该是s,he箭吧……对着转盘s,he箭?”转盘上一圈圈的贴着图像,大部分都是指甲剪牙刷之类的东西,靶心处甚至是小小的一圈图像,只有一个是笔记本。 温瑢闻言道:“那我不会。”他从来没接触过,连弓怎么拿都不知道。 陆淮卿跃跃欲试,“没关系,我会。”圣君大人对这种从来没见过的新鲜玩法很期待。 游戏的难度似乎很高,不少人都是拿着牙刷出来的,还有些人两手空空地就走了。两人渐渐排到队伍前面,温瑢也看清了这个活动到底是什么—— 超市的营业员一手扶着转盘,等顾客的箭搭上弦,就用力一转,并且催促道:“快s,he,转盘停下来就不算了。” 箭矢的一头是吸盘,必须要完全盖住笔记本的图像才算s,he中,凭运气几乎是不可能的,因而活动办了两天,一等奖和特等奖都还在。 终于轮到温瑢两个人,温瑢笑道:“你来吧。”反正他也不会玩,省得浪费。 “一张小票只能领三根箭。”营业员虽然已经四十多岁,接过小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温瑢和陆淮卿两眼,暗自感叹道:现在的后生真俊。 不过俊也是不行的,阿姨淡定的想:弓难道会因为你长得好就屈服吗? 这把弓不少疏于锻炼的年轻人甚至不能拉满,设置的距离又远,相当一部分人连箭都没法s,he到转盘上。 陆淮卿拿起弓,试了试强度,心里顿时有数。 “你喜欢哪一个?”陆淮卿道,“我帮你s,he下来。” 转盘上缩小的图案里百分之九十都是牙刷之类的东西,只有在靠近靶心的内环才出现了牛奶代金卷之类的。图标很小,s,he中的可能性很低,尤其在这把弓很有问题的时候。 不过淮卿肯定能s,he中。 温瑢坚定地相信陆淮卿——我男朋友无所不能! “那个海豹抱枕吧,其他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巨大的海豹等身抱枕也在内环,想到抱枕柔弱的手感,温瑢坚定道:“就那个。” “好。” 陆淮卿拉开弓,他早年也是用过弓的,那是他母亲传下来的灵宝,后来修成了自己的道,七明五火扇正式练成,他才将母亲赠与的弓箭小心收藏。 这么短的距离,这么清楚的目标。还是温瑢指定要的东西,没有不s,he中的理由。 陆淮卿放开拉弦的手,箭矢准确钉在海豹抱枕上。 从瞄准到箭矢离弦,甚至只有眨眼的功夫。而且ji,ng准地命中了海豹抱枕。 身后的队伍包括围观众人纷纷发出欢呼:“中了中了!”快乐得仿佛自己s,he中了,这可是今天第一个s,he中的! 阿姨默默想—— 弓会屈服在美貌之下吗?当然会的。这凉薄的人世,连个物件都看脸了。 不过帅吗?确实是帅的。 立在拦线前的身姿挺拔,因为认真,凤目里甚至杀气四溢,出鞘利刃般锋芒毕露。 好在陆淮卿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大概要在温瑢耳边念叨十几遍的“我是凭实力的s,he中的”。至于为什么是在温瑢而不是阿姨,因为相比起别人的看法,还是男朋友的重要。 陆淮卿放下弓,表情严肃地看了一会儿,在一众吃瓜群众期待的目光中,问:“哪个比较贵?” 今天神君也很接地气。 ☆、烤ji 百发百中的崇辉圣君抱着他的战利品回了公寓。 温瑢进门直奔厨房,他的汤底还在厨房呢。好在狐祖确实比陆淮卿靠谱,掐着时间转了小火,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扑来。 狐祖笑道:“好香啊。” 慢火炖了一上午,怎么可能不香。 温瑢笑道:“你能吃辣吗?”淮卿也不太能吃辣,只要碰一点辣椒,立刻就唇色殷红,艳色从脸颊漫至眼尾。颜绘口味却和他一样,特别喜欢口味重的东西,尤其嗜辣。 他盛了点汤递给狐祖,让他试试咸淡。 狐祖口味淡,闻言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辣,这个正好了。”他看看这一桌的食材,奇怪道:“圣君呢?” 温瑢道:“在卧室呢,有事叫他一声就行了。”他准备做个鸳鸯锅,洗了手开始处理食材。 狐祖心道:他有事也不找圣君啊。 于是嘴上应着是,身体却诚实地一动不动。 温瑢看了他一眼,心中好笑。也不知道淮卿在天界到底什么样,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大魔王。 狐祖倒是想告状,但想想和他们只隔了两道墙的陆淮卿,还是老实闭上了嘴——算了算了,保命要紧,他还没膨胀到当着圣君的面告圣君的状的地步。 不过,圣君不给先生打下手,待在卧室里干嘛呢? 陆淮卿一回公寓就直奔卧室,将笔记本随手放在桌上,装满了折现后现金的钱包也丢在旁边,然后抱着温瑢指定要的海豹抱枕陷入了困境——到手了他才发现这玩意儿太大了,有一米五。说实话,陆淮卿看见这东西的瞬间就后悔了。可惜温瑢很喜欢,回来的时候摸了一路。 这是抱枕吗?不是!是来和他争宠的小妖ji,ng!想取代他在床上的位置,不可能!最可恨的是,小妖ji,ng的手感还比他好。 趁温瑢不在,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陆淮卿觉得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烧掉这个小妖ji,ng,但考虑到小妖ji,ng的价格,还是选择了藏起来这个不彻底的解决方案。 今天也是省吃俭用勤俭持家的好凤凰。 陆淮卿打了响指,衣柜的最上层打开,怀中的海豹抱枕嗖一下飞到了里面,柜门愉快地关紧。 放这么高,温瑢够不到的。 藏好东西的陆淮卿整理了衣服,转身去了厨房。 此时温瑢刚好在娃娃菜,陆淮卿上前拿走温瑢手上的盆,“我来洗。” 因为人多,买的食材也多,处理起来很费事,光是清洗各种食材就花了一中午。温瑢匆匆煮了个汤圆就算做午饭了,甜口的汤圆不得圣君大人的欢心,陆淮卿皱着眉吃了几个就丢下碗。 因为嫌弃没有r_ou_吧。温瑢失笑,“你先将就将就,晚上吃好的。” 陆淮卿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待会儿温瑢睡午觉的时候会不会问他海豹抱枕的事情。 吃完汤圆,陆淮卿磨磨蹭蹭地进了厨房,和狐祖一起刷碗,洗一下往卧室瞟一眼。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狐祖硬着头皮提醒他:“圣君,碗要摔了。” 陆淮卿瞪了他一眼。 温瑢确实去找海豹抱枕了,虽然对方不能自动发热,但架不住它比陆淮卿软。虽然是凤凰,但化为人身后到底是成年的男人,说实在,肌肤的手感很好,但总的来说还是太硬了。 不过到底放在哪儿了?现金和笔记本都在桌上,照理来说,淮卿那个嫌麻烦的性子,应该是直接丢在床上才对。 现在只剩下最顶上的柜子了,温瑢眯起眼睛:肯定是被淮卿塞到上面了。 连个玩偶的醋都要吃。温瑢无奈,放那么高他也懒得拿,直接睡吧。 估计着温瑢睡着了,陆淮卿才丢下刷碗的狐祖进了卧室。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狐祖艰难刷了剩下的锅,变回狐狸的原形惆怅地盘在沙发上,今天也是被迫吃狗粮的一天,他什么时候可以追回明澈,喂圣君吃狗粮呢? 等等,他是不是飘了?居然想着喂圣君狗粮? 明澈四点半就过来了,站在门口羞涩道:“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他还从来没去谁家里聚过餐,昨天就开始紧张,今天更是提前就来了。 温瑢看出他的紧张,笑道:“那正好,菜太多了我还缺个帮手。”对明澈来说,如果能帮忙做点事情应该会放松很多。 明澈唇角抿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温瑢看得惊讶,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个男生会有梨涡,明澈本来就是少年模样,笑起来更是柔和。 狐祖座下第一爱将,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温瑢看着明澈放下包,挽了袖子进厨房,忽然一拍额头——坏了,狐祖在里面! 说好的苦r_ou_计狐祖有没有做好准备?! 他连忙跟着进了厨房,正好看见脸色微白的狐祖。狐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憔悴,却又不落魄,配上他那张狐狸仙的美人脸,倒是让人很心疼。 狐祖忍不住相思的时候,总是会摸过去偷见明澈,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并不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因而被明澈撞见过几次。 “怎么……是你?”明澈吓了一跳。 狐祖垂下眼睛,声音失落,“我因受了些伤,难以好转,承蒙先生照顾,愿意收留我几日。”他长得太好,眉眼略带愁情,确实是一副身体欠佳的模样。 明澈对上他的眼睛,到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慌乱地垂下眼睛。 温瑢:“……” 算了,这种事情狐祖才是专业的,用不着他说什么,于是指了指料理台上待处理的食材,得到狐祖的回应后才离开。 好不容易独处,还是别打扰他们了,反正剩下的就是几捆小青菜,洗起来也就一会儿的事情。 陆淮卿站在落地窗前,表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温瑢从身后抱住他,夕照晒得人犯懒,他道:“在看什么?” 冬天的白昼短暂,快五点的天已经显出暮色沉沉。陆淮卿凤目穿透霞光钉在天际一处,神情分外严肃,被温瑢拥抱住的时候表情陡然软了,扭过头,黏黏糊糊地贴在温瑢身上。 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陆淮卿指着天边一块巨大的云,道:“你看它像不像一只烤ji?” 温瑢:“……”一点都不浪漫。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情商突然下线。 温瑢:他没有那个东西。 ☆、破厄圣君 “我觉得,”温瑢柔声道,“还是比较像烤凤凰。”他突然提起兴趣——落毛凤凰是个什么样子? 陆淮卿皱着眉仔细思考片刻,道:“可是烤凤凰我不能吃啊,还是烤ji比较好。” 温瑢也盯着天看了半天,沉沉天际白光划出一道狭长的光线,直直落入豫州,落日生出祥光万丈,还伴随着漫天祥云与彩霞。 就算是狐祖与酆都大帝降临,都没有这样大的阵仗。 陆淮卿道:“是破厄,她怎么来得那么早。” 温瑢诧异道:“不是来找你的吗?”他还以为破厄圣君是来拜访陆淮卿这个旧友的。 陆淮卿摇头,“我跟她又不熟,她才懒得来找我。听说是推算自己红鸾星入宫,姻缘落在了人界豫州,所以下来找。”这些人怎么那么讨厌,平常里单身几千年不见动一次心,怎么他和温瑢相处几年就下来一堆找姻缘的。 还有那个狐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赶上这个时候,这是看准了谨玉不会放着他们不管是吗? 破厄一来基本就没得消停了。她事最多,而且又和温瑢关系最好,虽然说是来找红鸾星,但肯定会来看温瑢的,太讨厌了。当年就和温瑢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人物,这次再见到也一定会是那样的!她不是下来找命定之人的吗,想点什么办法给她多添点麻烦好了,最好没空来看温瑢。陆淮卿若有所思。 温瑢挑眉,他对这位圣君其实很有些好奇:白虎真身的破厄圣君,那不就是大猫吗? 见温瑢还在看那道白色神光,陆淮卿重心放低压在温瑢身上磨蹭,“别看她了。”你看看我啊。 温瑢挑眉道:“你比她好看吗?” 陆淮卿急了,道:“我当然比她好看。”对于雄性鸟类来说,“不好看”就是致命打击,尤其是陆淮卿这种在温瑢面前恨不能开屏的性子,现在都想揪出破厄圣君站在温瑢面前,问一句:“我与破厄孰美?” 好胜心极强的雄鸟最希望自己在爱人面前完美无瑕,最好是天上地下羽毛最好最艳丽的那只。 眼看他认真了,温瑢连忙顺毛,“不管她长什么样子,我都只喜欢你。” 陆淮卿还在纠结:“我真比她好看。” 温瑢叹气——逗鸟逗翻车了,谁知道这次要哄到什么时候。他灵光一闪,立刻转移话题道:“世间三位圣君到了两个,还有设下大阵的那一位清源圣君现在又身在何处?” 陆淮卿动作一僵,吭嗤吭嗤埋进温瑢颈间,半晌说不出话来。 温瑢奇怪道:“你也不知道吗?不是说和他关系很好吗?” 陆淮卿当然知道,但他不能输,只能摇头撒娇道:“温瑢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好吧,不愿说就不愿说吧。温瑢摸摸颈间这颗大脑袋,拿起手机询问颜绘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 豫州天师盟 建筑投下的y影里,白衣女人缓缓走出。她极为美貌,神情却是冰冻的。和这十二月底的深冬相比,竟说不清哪个更寒冷。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夏衫,飘然袖袍在寒风中微动,来往的行人仿佛看不见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天师盟。”破厄圣君抬起头,竖瞳在阳光下呈现一种金属的冰冷凌厉。数日前她闲来无事,演算时看见红鸾入命,多次推演后确定这份姻缘落在人世的豫州,恰好旧友苏醒,她也要登门拜访,索性顺便来看看她这所谓的“命定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这趟来天师盟是为了看看当年她和温瑢亲手扶持起来的势力如今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豫州的天师盟只是分部而已,进出的天师虽然弱小,但身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功德金光,德行都很不错。 破厄微微点头,心里有了些满意。 不多时,天师盟又内走出一男两女。 破厄圣君挑眉——站在杜酌身边,身上有谨玉陆淮卿气息的,应该就是刚上任不久的阳世鬼王吧。外貌上还是比较像陆淮卿那只笨鸟,但说话时的神情语气脾气都颇为随性,也没有那只笨鸟的架子。 年轻美貌的阳世鬼王手中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杜酌含笑指点她如何翻阅。 “方天师,”颜绘放弃了现在就看懂这沓资料的想法,转向和她一同出来的女人,“那么接下来就有劳您配合往生城缉拿在逃怨魂厉鬼了。” 被称为方天师的女人微笑道:“份内之职。”她一笑起来脸颊就显出小小的酒窝,眉眼弯弯极为轻快的模样。 这是一副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的脸,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显得温柔诚挚。 破厄圣君再次推算了一遍, 颜绘向来喜欢漂亮的小姐姐,说着说着就想往方天师身边凑,杜酌不动声色拉住颜绘。 颜绘茫然回头:“啊?有什么事吗?”没有你就快点放开我让我跟那个漂亮小姐姐靠得近一点啊! 饶是耐心如杜酌面对这样迟钝的姑娘也有些无奈了,道:“先生和圣君还等着我们呢。”无论他如何暗示,这个小姑娘都无动于衷,并不是故作不知,而是真的不知。迟钝程度和崇辉圣君如出一辙,杜酌在心里叹了口气 哦对,晚上还要吃火锅呢。 在漂亮小姐姐和火锅间艰难挣扎了片刻,颜绘还是跟方天师告别了,边走边回头,“方天师有空来往生城坐坐啊。”小姐姐多来玩儿啊。 方天师愉快地挥着手。 破厄圣君注视杜酌与颜绘离开的身影,挑起眉——好一个杜酌,居然敢打阳世鬼王的主意,也不想想自己比那小姑娘大了多少。也是奇怪,他当着人家姑娘的家长的面揣着这种小心思,陆淮卿那只烧ji都没发现吗? 看尽人世冷暖的破厄圣君可不是单纯迟钝的崇辉圣君,一眼就看出杜酌的心思。 可能真的没有发现吧,毕竟陆淮卿是只烧ji,脑子都烧糊了的那种。谨玉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点?难道因为烧ji闻起来比较香吗? 破厄圣君若有所思——干脆去找谨玉告状吧。 她从y影中走出来,除去了法术遮掩。刚刚走进天师盟大门的方天师敏锐地察觉到了波动,总是跳跃着笑意的眼睛厉色一闪。 “什么人?” 呀。 听墙角被小姑娘抓住了。 一点都不心虚的破厄圣君面对“小姑娘”凌厉的眼神,轻轻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烧ji陆淮卿最后的倔强:我比破厄好看! ☆、美人计 破厄圣君唇角轻轻弯起,对方天师微微颔首,身形渐渐隐入y影中。 方筠蹙了蹙眉,直到破厄圣君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展开眉心,仰头看了看深黑的天——以她过人超凡的灵感,从大阵开启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浓郁的灵气。而那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和大阵深处传来的气息一模一样。 这就是开启大阵的那个人吗?果然是好强悍的神力。 不过既然是神,那应该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吧。方筠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天师盟。反正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天师,只不过灵感稍微强了点,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安稳人世。 想通了这一点的方筠轻快地观赏天师盟的大门。 …… “瑢瑢我来啦!” 颜绘进门就扑向温瑢坐着的沙发,陆淮卿一手抵住颜绘的额头,瞪她,“不许。” 颜绘保持着被挡住的姿势,皱着眉,“你干嘛?”她刚才还是阳光灿烂,此刻被按住就是y云密布,变脸比谁都快。 温瑢正在削火锅的餐后水果,看见她展颜笑道:“来了?”他签起一块水果递给颜绘。 颜绘接过牙签,吃着水果坐到边上去了。只要有温瑢在,她就会被投喂得很好。她拍拍沙发,“杜酌快坐啊。”对她而言,这里就是她的家。 “先生,圣君。”杜酌可不敢像她那样随意,恭敬行礼过后才坐在颜绘身边。 温瑢削好水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狐祖和明澈已经端着处理好的蔬菜出来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弥漫着熟稔中又尴尬的气息。 温瑢拿出电磁炉,将汤底倒进锅子,属于牛骨熬出来的汤底浓香扑鼻。颜绘眼巴巴盯着火锅,温瑢揉揉她的头发。 “汤底滚了就可以下菜了。”汤底本来也是热的,放进锅子里煮了一会儿就开了。 陆淮卿照常黏在温瑢身边坐下,颜绘迅速搬了椅子坐在温瑢另一边,杜酌自然在颜绘身边落座。剩下两个位置当然就留给了明澈和狐祖。 温瑢微笑道:“快坐吧。”没办法的事情,陆淮卿肯定会和他一起,杜酌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颜绘亲昵的机会,所以明澈只能和狐祖一起坐了。 明澈迟疑着坐下来,狐祖紧跟着坐在他身边 狐祖和杜酌从来没吃过火锅,都有些新奇。 对于经常吃火锅的人类来说,冬天里滚烫的火锅是最熨帖的安慰。温瑢夹了一块羊r_ou_烫熟后放进陆淮卿碗里,“尝尝味道。” 因为陆淮卿不吃辣,所以用白汤烫的。因为都不吃膻味,所以买回来的羊r_ou_提前腌制过,放进滚烫的汤里烫熟,到嘴就只剩下浓郁的羊r_ou_香气和汤底的鲜甜味道。 陆淮卿眼睛一亮,温瑢笑了笑,将筷子递给他。相比于鲜甜的白汤还是重口味的红汤比较和他的心意,毛肚下锅烫熟,口感脆嫩,吸饱了汤汁又辣又香。 不过辣椒好像放多了,他又不像颜绘那么能吃辣,不多时就放下筷子捧起杯子小口喝着热水。虽然热水入口的时候会让口腔里的辣味烧灼起来,但比凉的饮料更能解辣。 陆淮卿好奇温瑢碗里红辣辣的菜,趁温瑢喝水,他伸出筷子飞快夹了一块毛肚放在嘴里。温瑢装作没看见,淮卿根本不能吃辣。 果然,陆淮卿皱起眉,他根本不敢嚼直接咽下去了。 温瑢忍笑,递过一瓶冰过的酸奶。陆淮卿低头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完了整罐酸奶,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他伸出舌尖,一边抽气一边道:“好辣。” 温瑢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缓过劲来就喝点热的吧,好得快。” 陆淮卿老老实实喝了口热水,嘴里的辣味还没消下去,一口热水含在嘴里,顿时觉得辣味又翻上来,他赶紧咽下去。 温瑢笑得不行,赶紧找了张纸给他擦擦唇角。陆淮卿捏着筷子,对红汤心有余悸。 陆淮卿委屈道:“你还笑我。” 温瑢道:“难道不是你自己偷吃的吗?” 颜绘喝着凉茶道:“圣君不行。”她比温瑢能吃辣,刚刚已经吃完一轮了。 陆淮卿捏瘪了手里的酸奶盒子,道:“你就吃辣行。”怎么能在他男朋友面前说他不行! 两个人隔着一个温瑢互瞪,温瑢一人夹了一块子菜,哄回去好好吃饭。 明明是男朋友和家里的小姑娘,怎么活像养了一个儿子外带一个女儿?温瑢叹了口气。 明澈也忍不住笑了,他喜欢这种热闹。温瑢并不如何关注他,更不会像逢年过节他去亲戚家拜访时频繁劝菜,自然得仿佛家里本来就该有他这个人一样,因为不客套反而让他更放松。 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太舒服太温暖。 就是身边这个男人……让他有些不自在,明明和他保持着正常的距离,从坐下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和他说什么话,为什么存在感这么强?只不过是偶然见过几次的陌生狐妖,为什么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对方的面容? 好奇怪。 明澈咬紧牙,努力不去看狐祖的脸。但狐祖与杜酌的交谈声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 听到他轻缓的、不疾不徐的语调,无论杜酌谈论什么,都能自然地接上话题。似乎是见识不凡的大妖怪,说起自己经历过的奇遇时,连刻意表现冷淡的明澈都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 狐祖说起量劫时,轻描淡写带过自己和明澈。 颜绘却对他半遮半掩的过往很感兴趣,道:“你刚才说,白狐从月母宫求得了皓月心,那后来呢?”她的迟钝和陆淮卿如出一辙,根本没意识到故事的主角就在她对面。 “后来?”狐祖愣了愣,明澈在他的沉默里忽然感觉心脏一点点收紧。 狐祖看着锅里翻滚的羊r_ou_卷,笑道:“后来白狐弄丢了皓月心,只好下凡变成美丽的女人,千方百计地寻找已经转世的皓月心。”他明显是瞎掰,颜绘白了他一眼。 明澈却当了真,吃惊道:“为什么要变成女人啊?” 狐祖道:“因为美人计要用美人,只好变成女人了。” 明澈脱口而出,“可是男人也能算美人啊。” 狐祖弯唇一笑,直直盯着他,“那我也算吗?” ☆、欺负 所谓狐祖,庇佑天下狐族而生的神明,容貌自然是无可挑剔的。黑眸含笑顾盼生明光,神色变换间风流姿态。 当然当得起美人两个字。 明澈吓得筷子掉在桌上,一时被惊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颜绘最见不得别人调戏她家纯纯的明澈,道:“他哄你玩的,你别当真。”明澈最好逗,说什么都当真。狐祖过分了,怎么能欺负人家小孩儿呢。 狐祖见好就收,道:“开玩笑的,不过白狐还是下来寻找转世的皓月心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把皓月心带回去。”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明澈身上。 明澈慌乱避开,“肯定能的。” 狐祖轻声道:“那就……借你吉言。”这可是你说的,是你亲口答应的。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了。所以……他一定要回到明澈身边,他不相信,数千年的陪伴包括那些不曾明说的爱慕,连已死者的亡魂执念都比不过。 明澈忍不住抬头,狐祖对他笑了笑。 颜绘左右看看,扒着温瑢的手臂,小声道:“瑢瑢……他们。” 温瑢公筷夹了点青菜给她,“嗯,别管他们。你再迟点,晚上急着回去吗?”往生城的事物繁多,颜绘今晚肯定是要回去的。 颜绘点头,“虽然最近好了点,但是很多公务我还不熟练。杜酌在人世不能停留太久,酆都也需要他坐镇,最多还有六天吧,杜酌就得回酆都。”回了酆都就麻烦了,颜绘想想就觉得头秃——那么事情,她一个人怎么做得完呢? 颜绘忍不住绕起一缕头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因为最近降温太厉害,总觉得头冷。到底是该买一顶帽子还是买一瓶生发液啊? 那时间是挺紧的。 温瑢点点头,拍拍小姑娘的头。 火锅的美味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吃火锅的气氛。关系好的朋友聚在一起,在等待锅里的食材煮熟的过程中,交换着自己最近的趣事。 本身就是件热闹温暖的事。 有明澈在,狐祖的话比任何时候都要多。或者说他就像个开屏的孔雀,三百六十度向明澈展现自己华美的羽毛。 但是还必须保持矜持,以免唐突明澈。说白了,得暗着s_ao。 明澈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落在狐祖身上,对方ji,ng致的五官和轮廓给他一种遥远而模糊的熟悉感。 温瑢突然道:“明澈喜欢狐狸吗?” 明澈顿时愣了,温瑢问的是“喜不喜欢狐狸”而不是“喜不喜欢狐祖”,二者显然是有区别的。但说喜欢狐狸的话……不就等于说喜欢狐祖了吗? 狐祖也期待地看向明澈。 明澈面露茫然——他该怎么回答? 温瑢微笑着指了指狐祖:“这个是可以领养的。” 可以领养的狐祖就差没在脸上写“求带走”三个字,明澈在两人的注视下,无措地摇头:“可是我……”想养吗?其实是有点想的。 颜绘离开后,家里太寂寞了。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是空荡荡冰冷冷的房间。如果……如果家里能有一个活的生物…… 明澈不是没想过领养一个宠物回来,但是他每天都在上课,根本没有时间陪伴宠物。为了填补自己的寂寞,领回来一个单纯宠物,解脱了自己却把对方留在孤独里。 明澈的大脑突然清醒了,连忙摇头。 这是狐仙,不是什么宠物,怎么能养在家里呢? 狐祖万分失望,他太想被明澈领回去了。他叹了口气——难道养一个他这样的毛茸茸不好吗?他真的吃不多啊。 温瑢柔声道:“我不是开玩笑的,明澈。现在天师盟开始清扫义盟势力,有不少义盟余孽到处逃窜,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全。” 明澈作为煞神转世,神魂里的煞气寻常y差都避之不及。但执着于收集各种煞魂炼制鬼将的义盟来说,却是求之不得的极品。 颜绘也跟着点头。 义盟中的核心天师都修炼了所谓“无上法门”,身上自带死气和煞气,但这种异于常人的气息被巧妙地掩盖住了,再高明敏锐的天师也不能察觉。因而义盟人能肆无忌惮地隐藏于人群中,而天师们疲于奔命却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好在现在大阵打开,任何煞气都无处遁形。平日里隐匿在正常人中的义盟终于暴露出来,天师盟则一个个上门算账了。但越是临近收尾,局势反而越混乱,四处奔逃的义盟众人此刻就是丧家之犬,谁知道逼急了狗急跳墙能干出什么事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危险。 也许明澈的神魂在危急时刻会自动苏醒,也许狐祖会暗中保护,但都比不上狐祖跟在明澈身边来得安全。 给狐祖出主意让狐祖能留在明澈身边,温瑢的撮合之心其实还在其次,他主要担心的是明澈的安全。 拿着媒人的工资,c,ao着老父亲的心。 温瑢叹了口气,“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是明澈,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澈动容,“我会的。”他煞气重,总会无意间带低身边人的运势,颜绘是鬼王倒也算了,活物基本都会受他的影响,连妖怪夜一样。所以,还是离别人远一点比较好。 温瑢笑了笑,不再劝他,避开这个话题谈起其他。 明澈悄悄松了口气——如果温瑢坚持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温瑢天生来就不是喜欢让人紧张的性子,更不会打着所谓的“为你好”而千方百计地逼迫他人接受自己的想法。 一顿火锅吃得宾主尽欢,明澈留下来帮忙归置了桌椅,颜绘和陆淮卿则进厨房洗碗。 温瑢将没烫的蔬菜和r_ou_类裹上保鲜膜放入冰箱,没一会儿颜绘哼哼嗤嗤地出来了,小姑娘一副受了气的样子,温瑢无奈道:“怎么了?”这两个刚刚在厨房里打架了? 颜绘不高兴:“圣君叫我刷锅。” 温瑢一边裹保鲜膜一边问:“然后呢?你不愿意,他奓毛了?”淮卿是火属的神鸟,向来不喜欢水,往常他和淮卿两个人在的时候,淮卿不洗碗就得他洗,所以每次淮卿都主动进厨房。 “不是啊,”小姑娘拆开一支木奉木奉糖,自从她修为稳固后,温瑢就不禁止她吃东西了,“我把锅放到洗碗池里,然后就出来了。” 叫她刷锅?自己刷去吧。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烫的r_ou_几乎都被陆淮卿吃了。 至于被陆淮卿放进温瑢碗里的那部分,颜绘选择性忘记了。 ☆、挚友 所以你就把锅碗都丢给淮卿一个刷了?是亲闺女无疑了。 温瑢无奈,淮卿性子别扭,颜绘又迟钝,两个人待在一起三句话说不完就要怼,陆淮卿说不过颜绘就暴力镇压,回回小姑娘都委屈得不行。 但能说这两人关系不好吗? 怎么会呢,陆淮卿再心疼颜绘不过。要是颜绘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着急的就是他。谁要是敢碰颜绘,淮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至于颜绘……看她每次回来带的一堆零食都会分一半给陆淮卿就知道了。 颜绘自觉地帮着温瑢裹保鲜膜,“瑢瑢我晚上就回去了,你千万别让圣君欺负你啊。”小姑娘说话时连调子都甜甜的,只是听着都觉得心情变好。 “他怎么欺负我啊?”温瑢摇头失笑,说实在的,他不欺负淮卿就不错了,谁让他每次看见陆淮卿露出那副茫然无辜的表情时,心里的恶劣因子就冒着泡往上翻呢。 总感觉瑢瑢暴露了什么。 颜绘凑到温瑢面前,小声道:“就是……欺负你呀。”她眨眨眼睛,一笑起来一口细致整齐的小白牙,要多纯洁有多纯洁。 温瑢慢半拍反应过来,捏住颜绘的鼻尖,“小坏丫头,你想法这么多淮卿知道吗?” 颜绘被他捏住鼻子,也不挣扎,得意洋洋道:“他比我还迟钝,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温瑢哭笑不得——你也知道你迟钝啊。 “我觉得,迟钝的鬼王殿下还是多注意身边人比较好。淮卿要是知道你被拐走了,大概会发疯。” 颜绘是迟钝又不是笨,她眨眨眼睛,凤眼微侧扫了一眼杜酌。顿时明白了温瑢的意思。她原本心里就有些猜测,但总觉得对方那样的人物总不至于喜欢她这样的小姑娘,所以一早干脆地否定掉了正确的想法。 原来真的是。颜绘若有所思。 温瑢点到即止,他相信颜绘有自己解决办法。他从来没有问过颜绘的死因,一个十六岁死于非命的小姑娘,要抱着怎么样执念才能以y寒的魂魄之体在陆淮卿灼热的火焰中获得新生? 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但那种浴火重生的姿态也一定耀眼到连陆淮卿都忍不住侧目。 能熬过那样绝望的颜绘,怎么可能只是单纯无知的少女。 零碎的东西都收拾好,明澈几人也离开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温瑢坚持送几人到楼下。颜绘他不担心,毕竟有杜酌跟着,颜绘本身作为鬼王也不是吃素的,他看着单独一人的明澈,蹙了蹙眉,“明澈,我送你回去吧。” 陆淮卿不愿意——外面多冷。 他瞪狐祖:快去送你老婆。 狐祖哪里需要他说,诚恳道:“先生,外面这么冷,您身体不好,还是别出去了。我去送吧。” 明澈想了想,没有拒绝,他甚至对狐祖露出一个笑容:“那就麻烦您了。” 狐祖露出笑容:“走吧。”他刻意保持了距离,减缓明澈的紧张。 都一对一对的走了,温瑢拢起衣领,陆淮卿道:“快回去吧,别冻着。” 温瑢指了指梧桐高枝上蹲坐的白猫:“那个……”说是白猫,但那个样子更像缩小版的白虎……难道是破厄圣君? 威严的金色眼眸,蹲坐在高处俯视众生的模样实在不像个普通的猫。 陆淮卿炸了:“破厄!你在那儿偷窥什么?!”白虎本来是隐匿的高手,三界内论起收敛气息的本事,破厄当属第一。向来喜欢正面硬来的陆淮卿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破厄。 温瑢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是。 偷窥? 本座只是在这里赏月赏星星而已。 白虎优雅地舔了舔前爪,从十多米高的梧桐树上跳下来。 落地像一团白色云朵,轻而敏捷,悄然无声地走到了温瑢面前。破厄没有变回人形的意思,就这么优雅地坐在温瑢面前,开口道:“晚上好。”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1节 温瑢蹲下来跟她打招呼:“晚上好。” 陆淮卿恨不能把破厄踢回树枝上,“你在这儿说话小心被人看见。” 破厄看了他一眼:“你连张开结界的本事都没有了是吗?” 陆淮卿:??他为什么要给破厄开结界啊?不对,温瑢在呢。 好气,好想踢飞这只猫。 “圣君驾临此处可是有什么公干?”温瑢道。 破厄圣君摇头:“没有。我来拜访旧友。”她抬起头,绕着温瑢走了一圈,对温瑢现在的状态还算满意。她说话时,耳朵不时轻轻抖动。长尾巴蹭过温瑢的手背,从短暂的接触里迅速探查了温瑢的魂魄状况——神魂上的封印已经裂开了。 陆淮卿哼哼唧唧地蹲在温瑢身边。 温瑢指尖打了个转,捏住了陆淮卿的指尖。陆淮卿困惑道:“怎么了。” 温瑢捏着陆淮卿的指尖,防止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上手 大猫了。 陆淮卿揪住破厄圣君的耳朵,“你快走,我家温瑢要睡觉了。” 被揪住耳朵漂亮雪白的猫咪突然消失,温瑢只觉得身边一暖,破厄圣君贴着他绕了一圈,尾巴贴在温瑢身上,仰着头道:“看见你安全我就安心了,那我先走了。” 陆淮卿:“……”你说话就说话,贴在温瑢身上干什么?! 虽然知道猫科动物对亲近的人都是如此,破厄对温瑢绝无其他心思,但不代表陆淮卿能忍着不吃醋。 愚蠢的烧ji。 破厄圣君掉头离开。 温瑢掩唇打了个呵欠,上楼了。直到两人回到家,陆淮卿都垂着头,一声不吭。 “怎么了?”是在生气他和破厄圣君的接触? 温瑢诧异。 陆淮卿摇了摇头,上前抱住他。 他忽然想起更早之前,破厄与温瑢相识的时间比他更长。只是破厄向来不喜欢他,也确实,他最后给温瑢带来了无比的麻烦。 “我不是不喜欢破厄,是她不喜欢我。” 陆淮卿抱着温瑢,“她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友,你一定很喜欢她。”破厄体贴细致,作为也远比他更温柔耐心。他并不是嫉妒破厄,他是爱人,破厄却是挚友,二者无法比较。 温瑢微笑道:“可你是唯一的啊。”挚友二三,爱人却只会有一个。 ☆、颜绘 今天运气可能不太好。 明澈站在寒风里,微微皱眉,他已经等了十多分钟,一辆车都没拦到,不是有客就是下班。他倒是无所谓,反正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课。 “要不然,您还是先回去吧。”明澈轻声道。 狐祖就站在他身旁三两步,闻言轻笑道:“我要是现在回去,圣君还不揭了我的皮做褥子。”好不容易把他赶出来了,圣君不定怎么高兴呢。 明澈没忍住笑出声,好奇道:“圣君是哪个圣君呢?”他知道这个圣君指的是陆淮卿,但是什么圣君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颜绘一家的认识似乎有点偏离。 他们不能直呼陆淮卿的姓名,总是圣君圣君的叫,连尊号都省去了,明澈不知道也是正常。狐祖道:“总共三位圣君,那位是崇辉圣君,原身是凤凰。” 明澈默然。原来是凤凰,他一直以为这位圣君是哪个大妖呢。 狐祖见他沉默,担忧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冷了?”不等明澈回答,狐祖取出一件白色外套递给他,“先穿上吧。”这本来是明澈的一件披风,他施法临时变成外套。 他的关心太自然,明澈愣愣接过来。 “快穿上吧,”狐祖催促明澈,人类的身体有多脆弱他看先生就知道了,天一冷就全身冰凉,圣君都捂不热,“感冒就麻烦了。” 明澈默默穿上,外套上沾着陌生的香气,很淡和狐祖身上相同。明澈垂着头,脸上慢慢红了。 终于等到出租车,明澈松了口气,先钻进了副驾驶,狐祖步子一顿,淡然坐在了后座。既然明澈害羞,那他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好了。免得受惊的明澈突然躲得太远,狐祖望着窗外,微微笑了笑。 狐狸总是狡猾而耐心的。 明澈轻微晕车,上车报了地址就靠在窗户上不说话了。他也没有太关注司机,出租车驶过小区后进入一段僻静的小路,明澈察觉到不对,睁开眼睛皱眉道:“你怎么走这条路?” 司机笑眯眯道:“这条路近啊,现在不早了,我也想早点醒下班回去嘛。” 明澈摇头,坚决道:“掉头回去,这条路不能走。” 司机奇怪,往前看了看,确定这条路没整修没施工,怎么就不能走了?再说现在掉头回去也费事啊。 他正要开口劝两句,车前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吓得他赶紧踩下刹车,减速的出租车还是冲向了人影,“咚”一声闷响后,司机的冷汗就下来了——因为路上没什么人,他车子开得快,这么一下撞结实了,搞不好要出人命! 他抖着手解开安全带,却被明澈拦住,“别下车!那个不是人!” 瞎说什么啊这孩子! 司机一边飙眼泪,一边开车门,然而车门就像焊死了一样,根本打不开。司机觉得不对,扭头看向前窗,车前盖上多出一个个血红的脚印,光洁的前窗上砰的印出两个手掌印。 真不是人。 司机腿一软,瘫在座位上不敢动了。 狐祖托着下颌,奇怪道:“这厉鬼身上怎么有鬼王的味道?”正是因为察觉到了颜绘的气息,他才没出手阻止。 明澈咬牙道:“她就是害死颜绘的那个厉鬼!居然从封印里跑出来了!”当年在这条路上发生的事情始终印在他脑海中,这条路他真的不想再走了。 女鬼秀美的脸出现在车窗前,她眼睛一转,盯着明澈:“你终于来了,那个女孩呢?她在哪儿?在哪?!”前半段话还正常,后面半句几乎是咆哮。杏眼流下血泪,青白的指甲刮着玻璃,满眼的怨恨。 女鬼双手用力锤击着挡风玻璃,还算坚固的玻璃在几次锤击下岌岌可危。司机尖叫起来,乍得明澈耳朵都疼,司机半点不慢地灵活缩进座椅下面。明澈都没反应过来,那么大一个人就消失了。 明澈:“……”躲得也太快了。 狐祖道:“别担心,进不来。” 出租车四周已经布满了他的神力,他伸手轻轻搭在明澈肩上,“我去解决一下,你别动。” 明澈摇头:“很危险!你……”面对狐祖的眼神,他突然卡壳——也是狐祖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畏惧小小厉鬼。 虽然这只厉鬼当初差点粉碎颜绘的魂魄。 初生的鬼王非常脆弱,对于同样的鬼物来说却是不能错过的绝顶美味更是增强实力的灵丹妙药。女鬼间接害死了颜绘,连她的魂魄也不放过。要不是颜绘不同于寻常鬼王,反过来镇压了女鬼,恐怕现在就没有颜绘了 女鬼当初差点就吞了颜绘,虽然后来被镇压,不能出来作乱不仅不会平息她的怨气,反而滋生出怨愤和恨意,所以女鬼一摆脱封印就在此处搜寻颜绘。 不,也许女鬼不是自己挣脱封印而是有人刻意放她出来!毕竟封印是去年刚下的,怎么可能那么快松动? 肯定是义盟!因为明澈,义盟恨透了频频搅局的颜绘。开始时妄图洗去颜绘的记忆和理智,变成惟命是从的鬼将,却被颜绘反过来狠狠捉弄了一遍。于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发誓要除去颜绘这个心头大患。 不过义盟应该明白,当时脆弱的鬼王能封印女鬼第一次,现在绝对可以封印第二次,而且更轻松跟彻底,甚至会打散女鬼的魂魄,那为什么要还要费那么多功夫解开女鬼的封印?难道只是为了给颜绘添点麻烦? 狐祖已经下车了,女鬼脖子不动,头却拧过一百八十度,她咧开嘴,飞身冲向狐祖。 先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当甜点吧。 不,不对。 电光火石间明澈想通了义盟的用意,道:“别杀她!” 狐祖一顿,伸出的手收回,勾住自己的一根发丝将其抽出。黑发吸足了狐祖的神力,细细一根缠住女鬼,而女鬼连挣扎都不能便倒在地上。 明澈推开车门,道:“颜绘的家人呢?他们去哪儿了?” 女鬼只是发出咯咯的笑声,狐祖皱起眉,发丝越勒越紧,逐渐陷入了她的魂魄。干净的神力开始侵蚀她的y气,女鬼尖叫了一声,望着明澈怪笑道:“让她去死吧哈哈哈。” 明澈见她不肯说,抖着手翻出手机打给颜绘。 手机响了两声,颜绘接起来,“明澈你到家了吗?”她的声音轻快,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明澈道:“你现在在往生城外面是吗?不管你待会见到谁,哪怕是你父母,都等我过去再做决定行吗?” 颜绘抬起头,看着堵在她面前的父母兄弟,有些懵,但还是道:“好,我知道了。 颜母推开颜父,扑通跪在颜绘面前,掩面哭道:“颜绘啊,你救救你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开始抓虫,工程量好大啊 嘤嘤嘤 隔壁的预收文你们要试着收藏一下吗嘤嘤嘤。 ☆、厉鬼 还有十几步就可以进入往生城,但颜绘却被堵在了家门口。 颜母这一跪,双膝结结实实磕在地面上,面容憔悴。她拽着不情不愿的儿子,“快求求你妹妹救救你!” 颜锦辉推开颜母,手指差点指到怒道:“她是死人!是鬼你知道吗?!她能有什么好心思?她巴不得我们都下去陪她!当初要不是她,我们现在也不会有家不能回!” 颜绘垂下眼睛,亲生哥哥的手指离她只有几厘米。面对突如其来的职责,她表情茫然,困惑道:“怎么了?” 就算是鬼王也是亡魂,和还活着的家人已经不是同路。 兄长这样疾声厉色的职责让她无所适从,她后退了一步,撞上身后的杜酌。杜酌轻轻扶住她肩膀,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安慰。 颜绘定了定神,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明澈刚刚才打过电话,她转头就遇见家里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颜母支支吾吾,颜锦辉却道:“你别管那么多,快去把你闯的祸收拾了!” 闯祸?她去年就是亡魂了,今年才到自己面前说闯祸……难道是艳皮鬼的封印开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算是陷阱,她也要走一趟了。 …… 明澈深知颜绘的性子,怕自己劝不动颜绘,特意打了电话给温瑢。 温瑢刚刚洗完澡,接到电话连头发都顾不得擦干,“你怀疑义盟针对颜绘?”他一边回电话一边穿衣服,陆淮卿听见颜绘的名字耳朵都要竖起来了。温瑢索性开了免提,明澈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出来。 明澈道:“颜绘其实是……被家里人推出去送死的,她自己不知道。我担心义盟把这事抖出来,颜绘的心态很可能会崩溃。颜绘现在就在往生城外面,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她父母。”他真希望赶过去的时候只是一场虚惊,哪怕叫他白跑一趟都行。 陆淮卿咬着牙,森然挤出几个字:“我弄死他们。”早些时候的事情他睁只眼闭只眼,不是他仁慈发善心,纯粹是投鼠忌器,担心做得太绝反而伤了颜绘。 可是这帮人不仅没有收敛感恩戴德,还想把颜绘利用个彻底? 温瑢穿好衣服,陆淮卿揽着他直接挪移到了往生城外。 他走得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多穿一件。颜绘看见他穿着薄薄两件衣服就出来,吓了一跳,瞪陆淮卿:“你干嘛啊!让瑢瑢就这么出来了!” 小姑娘噔噔噔跑到温瑢面前,小心摸了摸温瑢的手,果然,那点热乎气已经在寒风里吹散了。这里又靠近往生城,y气比其他地方重,温瑢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小姑娘吭嗤吭嗤拖着温瑢的手,心疼得不行。 陆淮卿哼了一声,难得没跟颜绘抬杠,而是挡在颜绘前面,阻绝了颜母颜父殷切的目光。 温瑢拍拍颜绘,从陆淮卿身后走出,看向跪在地上的颜母,道:“这是做什么呢?大晚上的,堵着我们家颜颜?” 颜绘正要上前,被杜酌拉住,“进去给先生拿件厚些的披风吧,别冻着先生。”颜绘明知道这是想支开她,但心中对温瑢的担忧占了上风,掉头进了往生城。她是姥姥姥爷带大的,老人去世后才到了父母身边。 颜母猜不出他的身份,只看见他和另一个俊美男人突然出现,就把他当成和颜绘一样的鬼魂了。眼看颜绘消失了,她跪下去也没有意义,小腿肚子一边发抖一边站起来。 这里可都是鬼啊。 颜母含着眼泪,可是她又不敢回去,家里还蹲着一只一心一意要杀他们全家的厉鬼。在这里呆着,就算厉鬼找上来,颜绘也不会当做看不见吧。 颜母心事重重,一时就没搭理温瑢。颜父道:“她是我女儿!我怎么不能找她了?”颜母吓了一跳,赶紧拉了拉他。 颜父气道:“你看看你,都是你惯的!这是女儿见到父母该有的表现吗?!” 陆淮卿不耐烦道:“谁管你们是谁,赶紧走,不然我就送你们进去。”有脸到颜绘面前摆父母架子的。出生下来就没养育过一天,真要论起对颜绘的恩情和在意,连陆淮卿都比不上。 陆淮卿对颜绘,说一句再造之恩也不为过。不然颜绘明明是鬼王,那一身祥瑞又是从何而来? 颜父气得胸膛起伏,颜锦辉瞪着眼睛:“你怎么说话呢?懂不懂尊老爱幼!你家里人没教过你?” 温瑢拦住要动手的陆淮卿——他看见明澈和狐祖了。 明澈也是狐祖带着瞬移过来的,因为狐祖不知道往生城的具体地点,出手遮掩往生城地点的又是和他同等级的杜酌,所以定位花了点时间,来得迟些。 明澈小跑到温瑢面前,“颜绘呢?” 温瑢道:“刚刚进去了。”他侧身示意身后的往生城,然后压低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颜家人推颜绘出来送死? 他们家小姑娘也是金尊玉贵受尽宠爱的,凭什么出来送死? 狐祖从袖子里丢出一只女鬼,小小一只摔在地上,温瑢蹲下来,疑惑道:“这是什么?拇指姑娘?” 明澈冷静道:“是拇指厉鬼。颜绘跟您说过吗?她是自杀,至于原因……”明澈控制不住心中的鄙夷,冷笑了一声,“颜锦辉在外面招惹了艳皮鬼,把鬼当成人。你侬我侬好了大半年,都谈婚论嫁了才发现对方不是人类,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骗钱的道士要收鬼,结果道士差点没命,艳皮鬼因爱生恨要杀颜锦辉报仇。” 颜母尖叫道:“别说了!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别编造这些谎言血口喷人!” 明澈冷冷道:“这可不是我编的,是艳皮鬼自己交代的。”当时颜绘镇压了艳皮鬼,已经筋疲力尽,为了不让艳皮鬼看出端倪强撑着完成了封印。艳皮鬼立刻就转换策略试图卖惨,只是颜绘力竭,没有理会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陷入沉睡。 明澈因为煞气重,天生里就有纯净的灵力,所以代替颜绘加固封印,艳皮鬼喋喋不休地将这些事情颠来倒去念了几遍,他越是听到最后越是心惊。 颜绘甘愿自杀成为厉鬼,就是希望能保护她仅剩的家人,也保护离世的老人地下安稳,谁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颜家人为了保住儿子而编造的谎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实验做昏头了,今晚继续捉虫,昨天就捉了一章233 ☆、谁不想做个小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 躺在地上的艳皮鬼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能保护什么人,还不是跟我一样,被利用完就丢开。” 她笑得猖狂,颜母听着觉得声音耳熟,终于注意到这么个拇指大的厉鬼,一看之下顿时捂着嘴惊叫出来! 这不是追杀她的宝贝儿子的那个鬼吗?! 颜母对这只手段残忍的厉鬼极为畏惧,连忙拽着颜锦辉缩到了颜父身后, 气氛一时凝滞,往生城的城门在这时候打开了,抱着一件羽绒服的颜绘走出来,她小跑到温瑢面前,“瑢瑢快穿上。”她的衣柜里当然都是她的衣服,找了半天才勉强翻出一件某宝下单的男友羽绒服,因为尺寸不对,买来后就塞进了柜子最底下,她翻了整个柜子才找出来。 还好她长得高,一米七二,男友羽绒服温瑢也能穿。 杜酌施法掩盖了艳皮鬼的气息和形体,明澈赶紧捡起地上的艳皮鬼塞进包里。 温瑢其实那么冷,陆淮卿一直握着他的手,神力源源不断地灌入身体,游走全身。温瑢接过羽绒服穿上,摸着小姑娘的头道谢。 颜绘虽然被支开了,但还惦记着颜母口中的事情。 杜酌有心把她支回去,这里十个人,一个鬼,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有颜绘这个受害者。多可笑,最无辜最痛苦的那个,反而什么都了解。 但如果可以,杜酌希望颜绘永远都不知道。 圣君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不然也不会瞒了这么久。 温瑢从明澈未说完的话中只知道——发现儿子被厉鬼缠上的颜家父母凄惶之间想出了推颜绘送死的主意,反正和能传宗接代又在身边养了二十多年的哥哥比起来,出生后就一直养在老人身边的颜绘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其中的细节,温瑢无法推测。他轻轻揽住颜绘单薄的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慰。 陆淮卿默默躲在了温瑢身后,他什么都知道,但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颜绘疑惑地看了一圈,谁都不说话了,似乎都刻意避开了她的眼神。但颜绘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很直白看向颜锦辉:“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她多聪明,知道颜锦辉为了达成目的,绝对会说实话。 杜酌和明澈有心拦她,颜绘却道:“有什么还能瞒我一辈子吗?我一辈子那么长,你们防不过来。六功那里就我的记载,我问他们要,他们难道还敢不给吗?” 杜酌叹了口气——失策了。忘了还有六功。 颜锦辉冻得瑟瑟发抖,不耐烦道:“还不是……” 明澈打断他:“颜绘,我来说吧。”如果你一定想知道,倒不如让他来说,起码 陆淮卿立刻道:“不行。”明澈根本不明白“执念”对于魂魄的重要性,虽然颜绘已经是正经的鬼仙了,但一旦当时的执念崩溃,对颜绘的影响绝对不是明澈能够想象的。 如果能说的话,按照陆淮卿的脾气一早说了。 颜绘:“……你们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要瞒我真的好吗?”她走到颜母面前。 颜母吓得往后躲了好几步,畏惧道:“人鬼殊途,你别……别过来,就站在这儿就行了。” 颜绘站定,眼睛聚了层冷淡。畏惧她是亡魂,却又渴望借助她的力量。说来一腔慈爱不过装腔作势,何曾把她真的放在心上过?颜母心中只有一个孩子,就是颜锦辉。 陆淮卿冷笑两声,凶巴巴道:“别问了,你看看他们这副怂相。你就当没见过他们。反正鬼已经收了,他们死不了。你现在的家人不是他们,少跟这帮傻子玩,会变成傻子你知不知道。” 温瑢觉得这话虽然不中听,但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家三口每一个好的,偏偏能有颜绘这样的女儿,也只能说是物极必反吧。 颜绘摇了摇头,望着陆淮卿的眼睛,道:“我总要知道,自己保护的人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吧。我付出了那么多,还是想知道到底值不值的。”最重要的是,她不能时刻都缩在别人的庇护下,倘若她只是个小鬼仙,她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疯玩傻乐每天和狐朋狗友们待在一起。 可她现在是阳世鬼王,她的不成长,就是一种失职。就算她眼瞎看错了人,栽了跟头吃了亏,她也总得知道为什么。 至于得知真相后的痛苦或者懊悔…… 这本来就是她该承受的代价。 愚蠢或者年轻,都不是回避错误的理由。 谁不想做个小姑娘呢?父母宠爱,兄长疼惜,可她没那个资本。不是没有人在意她疼爱她,而是她有必须担起的责任。 谁都可以把她当小姑娘,但不包括她自己。 “颜颜,来,”温瑢冲颜绘伸出手,“到我身边来。” 颜绘回到他身边,温瑢揽着颜绘的肩,将她带进怀里。 到了怀里才知道这姑娘有多瘦,颜绘虽然高,骨架却ji,ng细。肩膀瘦削,手指纤纤。她的外貌永远冰冻在了十七岁,无论享用多少香火都不会再长大。从下往上仰望着温瑢,鹿一样的眼睛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比起陆淮卿,温瑢的气息更让她放松。熊熊燃烧的凤凰火焰中,抚慰了所有痛苦,给了她新生的温柔气息,在任何时候都能让她全心信赖。 “颜颜真的想知道?”温瑢轻轻梳理着少女柔顺的长发,小姑娘依偎他在怀里,揪着他的袖子。 颜绘闷闷道:“其实我不是很想知道。”但她必须知道。 温瑢笑了笑,眼中万分怜爱,“那就去问吧,想知道什么都去问吧。” 陆淮卿忍不住道:“可是……” 温瑢轻笑道:“我们可拦不住她。”理好颜绘的围巾,温瑢柔声道:“我只要你记住一点,往事不可追,你现在有家人了,我和淮卿在任何时候都等你回家。任何过往,或许值得留恋也或许应该被憎恨,但绝不值得你停步不前。” “我的小姑娘,我们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温瑢啊,其实相当于一个大家长的角色吧,很温柔很宽容,他尊重颜绘的任何决定。 至于陆淮卿么……你们脑补一下老母ji护小ji哈哈哈。 陆淮卿(张开翅膀,超凶):谁都不许欺负颜绘! ☆、页僵 临近午夜,往生城周围的温度逼近零下。夹杂着y气的寒风冷彻骨髓,颜父颜母打了个寒战,当年的事情他们自认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现在好像这里的人都知道? 温瑢看出他们心中所想,啼笑皆非,“怎么,你们还以为真的有什么事情能欺瞒鬼神?”如果没有生前种种作为的记录,y司地府又如何评判善恶?如若y司中也出现冤假错案,那绝对是有意为之而非无心之失。死后生前的桩桩件件都会被摆出来评判,这也是为什么温瑢说瞒不住颜绘。 颜绘身为阳世鬼王,颜家人死后必然要先入往生城,功过由阳世地府整理齐备,才和亡魂一并送入y司,怎么可能绕得过颜绘? 躲不掉的,与其到时候冷不丁露馅,不如现在说开了。 颜母躲躲闪闪道:“也不是我们逼颜绘的,是颜绘自己愿意去的。”说到最后她渐渐安下心来——是啊,又不是他们逼着颜绘自杀的,是颜绘自愿的,他们还好心劝了两句!为什么还要倒过来怪们?难道他们不是无辜的吗? 所以说鬼都不是好东西,都死了还不安分。那个女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早八百年前就是死人了,小学都没上过,哪里配得上他们家锦辉? 颜绘也是的,他们做父母都就不为难?一天天地觉得他们偏心,锦辉身体不好,肯定要多疼着点。也幸好她有这么个儿子,不然以后都没人养老! 颜母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错,看向颜绘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不满——这个女儿一点也不孝顺,她吃了那么多苦才把颜绘生下来,颜绘连感恩都不懂。 颜绘一边回忆,一边道:“颜锦辉辜负了艳皮鬼,被对方找上门来算账,非要颜锦辉和她做一对鬼夫妻,这不假吧?”她没有选择听明澈叙述,而是尝试着用记忆里的点滴推断出当年隐瞒的真相。 明澈肯定不会欺骗,但为了减少对她的伤害,很可能选择隐瞒一部分。可她既然选择面对,就不会回避。 颜母道:“当然是真的,那女人想男人想疯了!她那副不讲理的样子你可是亲眼看见的!不就谈了个恋爱,现在结了婚还能离婚呢!我儿子一个好好的大活人为什么要下去陪她?” “好,我信你。颜锦辉。”颜绘平静道。 颜锦辉全身一冷,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什、什么?” 颜绘逼近一步,“我问你,你说爷爷奶奶托梦给你,是真是假?” “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拿爷爷奶奶开玩笑吗?再说了,你不也被托梦了。这可是你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难道是我编的?!”颜锦辉修炼不到家,陡然被质问,心里吓了一跳,气势撑不起来,那点心虚就暴露在外。 颜锦辉也感觉自己弱势了,强撑着道:“大师不也请过魂了?爷爷奶奶亲口说的,他们在地下不能安宁,都是被艳皮鬼逼的,快要不能过了!” 没错,这才是颜绘甘愿赴死的真正理由——最为疼爱颜绘的祖父祖母托梦告诉颜锦辉,说如果颜锦辉不答应娶艳皮鬼,就吞了颜绘的祖父祖母,让他们没办法入轮回,真正的消失。 颜绘步步紧逼,“你确定?” 当初她不信,祖父祖母一向不喜欢被惯坏的颜锦辉,有了苦衷为什么会向不亲近的孙子倾诉,而不是她呢?只是后来颜家从外面请来所谓的大师,召回了颜家爷爷奶奶的魂魄,当着颜绘的面前眼泪横流地诉苦,她才相信,甚至深信不疑。 只是她死后成为鬼王,却没有在豫州境内找到祖父母的亡魂,接任阳世鬼王后,也曾经动过再见他们的念头,只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她的祖父祖母已经过世六年,生前就是为善的好人,很可能已经转世了,她又何必再去打扰呢? 颜锦辉眼神躲闪,“我当然确定。” 颜绘望着他,忽然笑了笑,冷声道:“页僵。” 往生城内应声走出一具僵尸,行动间关节灵活,与活人并无二般。这是一只颇有修为的毛僵,一直沉睡在自己的棺木中。施工挖地基时损坏了他的陵墓,好在页僵脾气好,就算在他坟头蹦迪也只是在棺木中翻了个身,换个姿势继续睡。因而被强行拆迁也不发怒,只是收拾了金银细软全部家当离开了陵墓,徘徊人间几日后被颜绘捡回了往生城。 抛弃了原本姓名的页僵恭敬站在颜绘身后,“鬼王。” 颜绘道:“八日前收押一只怨鬼,还未定罪,此刻正在城内,你提他出来见我。” 说着递出鬼王印。说来真是巧了,去年做法招来祖父母魂魄的道士于八日前被y差拘至往生城报道,这老头十一天前就该是死人,却靠着吞噬活物的血r_ou_延长了三天的寿命。他手段低劣且贪心不足,很快便露了馅,被y差强行拘走了魂魄。罪行虽重,但还要排在其余厉鬼之后,所以先行收押并未审讯。 页僵接过打印,应道:“是。” 他虽然是僵尸,动作却快,没一会儿就拎着一只鬼出来了,丢下亡魂后双手捧上鬼王印。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鬼差,手持锁链一路小跑过来。 页僵丢下鬼,y差的锁链立刻缠上鬼魂,一左一右押着亡魂。其中一个年轻的y差向颜绘抱怨:“鬼王殿下,页僵太粗暴了,拿着您的印说要拿人,门一开薅着人头发就给拽出来了,也不等等我们,哪有这样的。什么都不管的就送到您面前,岂不是冒犯。” 页僵哼哧哼哧一会儿,道:“殿下只说要我提他出来。” 所以就拎出来了是吗?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心情沉重的颜绘被他们这么一搅和也沉重不起来了,哭笑不得道:“下次你传出来吧。”看守牢狱的鬼差也不容易。 页僵这才道:“是。” 颜绘不放心,道:“传就是带个话。”押亡魂受审是看守y差的事,抢人家饭碗不好的。 页僵:“……殿下,我不是傻子,我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了,大哭 ☆、恨意 瑟瑟伏在地上的老鬼抬起头,苍老的面容赫然是去年那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道士。 不过一年没见,原本ji,ng神矍铄的道士就苍老了十倍不止,脸上沟壑横竖,如同一张干枯的老树皮。他瘦得脱形,连骨头都支棱出来,眼珠浑浊。 要不是轮廓依稀还在,颜家人差点认不出。 颜母尖叫一声,居然真的把那个死东西招来了!她又不是傻,此刻还猜不出颜绘的身份吗? 鬼王鬼王,颜绘居然成了鬼王?那……那不就是说,她现在随时都能找到颜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上来对账?不不,都不需要找那两个老不死,当时那个老道士就在面前! 还瞒得住吗?事情败露了,颜绘会不会杀他们报仇? 颜母越想越可怕,全身脱力地挂在颜父身上。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这可是鬼啊!不是人!杀人不犯法的! “见过鬼王。”老鬼只敢抬头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他简直想把脑袋塞进胸口。谁能想到去年那个漂亮柔弱的小姑娘一年后会成为鬼王呢?他当时被y差从r_ou_身上剥离带到往生城时,听见清凌凌笛声,顿时觉得魂魄得到了一直寻求的宁静,结果一仰头看见吹笛的鬼王,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颜绘冷然道:“汪乾,是他吧?” 汪乾伏在地上,想起自己和颜家串通好的一切,浑身都开始发抖,两个y差误以为他动了逃跑的心思,手中锁链顿时锁紧,泛着青光的锁链毫不留情地勒紧魂体,汪乾短暂尖锐地惨叫了一声。 颜母浑身一抖,眼神惊惧,她拽紧丈夫的衣服,“我、我也不认得了。” 颜绘冷笑,这个时候了还想狡辩。难道说出实话来就那么难?等到待会汪乾全盘托出场面就能好看到哪里去?亦或者能全一全他们的脸面? “汪乾,”颜绘慢慢道,“虽然还未评判功过,但我对你的印象倒是颇深。毕竟从记载来看,这十多年里,胆敢偷天换命的,你是第一个。” 她并未勃然大怒,也没有疾声厉色地喝问他和颜家密谋了什么,只是这么慢慢地,公事公办地叙述他犯下了何等罪过。越是公正冷淡,越是让他心惊胆战。 十七岁的阳世鬼王……绝不是凭借绝世美貌而独享尊位。 这样漂亮的美人,私下里又该是何等手段? 汪乾只是想想便觉得战栗席卷全身,伏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颜绘伸手,往生城内投s,he出一道白光,落入她手中成了一本封面朴素的书册。她翻了两页,因为还没有进行核对,上面的记录并不完全,她随意看了几行,将其丢在汪乾面前。 汪乾全身一抖 颜绘道:“阳寿六十五,活得不算长,倒是做了不少恶心事,判下来够你受的了。哦,还有这件事,不过有一点好,我要是肯点头,你与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汪乾含泪道:“我都明白的。鬼王。” 现在交代清楚,还能算个悔过,等到清算功过的时候再承认可就不会好过了。堂堂鬼王,应当也不会哄骗他一个小鬼。 反正不会比这个境地更糟糕。 汪乾重重磕了头,道:“回禀鬼王殿下,我只是个玄学界的小角色,平日里靠坑蒙拐骗赚点钱养家糊口。一天,颜金城带着十万块钱来找我,要召出他父母的魂魄,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鬼魂开口说出他交代的话。我虽然懂些行当,但是也就是点不入流的皮毛,当然招不来魂魄,但那十万块钱不是小数,我就找了两个孤魂附在纸扎人上显形,谎称是招来了魂魄。” 颜父的大名就是颜金城。 一个为了保住心爱的儿子无所不用其极,一个为了钱财丧心病狂。说起来汪乾和颜金城就是一种人,并没有什么分别。颜金城还要更过分,虎毒不食子,颜金城连自己亲女儿都不放过。 颜绘怔怔。 温瑢轻轻拦住颜绘的肩膀,颜绘望着他,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所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这家人为了自保而编造出来的。 人可以自私到这种地步吗?颜绘一时有些茫然。 颜金城面皮涨红,“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又证据吗?有人证物证吗?”汪乾死了几天,连头七都过了,用过的东西能销毁的都销毁了,哪里来的物证?至于人证就更没有了,这件事商量的时候就没有外人知道! 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汪乾对着他冷笑了一声,道:“鬼王殿下,我找来冒充颜家祖父母的两个鬼魂现如今就在往生城,杜文和刘莹。”得亏他当时留了个心眼,把那两个鬼魂养在了身边,死后一并被y差带到了往生城,现在“人证”算是有了! 颜金城顿时慌了,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心够狠,但也没经过什么大场面,眼见自己要露馅,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 然而汪乾说完,颜绘却久久没有应声,他大着胆子抬起头,却见那艳丽无双的鬼王埋在一男子怀中,肩膀微颤。 肯定是在哭了。 汪乾埋下头,对自己下辈子倍感绝望——这么得罪了鬼王,就算死后受训时可以免去这一些刑法,投胎也绝对投不到什么好的。 颜绘在哭吗?当然没有。她在愤怒,攥紧了温瑢的袖子,脸埋在温瑢颈间,要死死咬着唇,直到鲜血jian出才艰难忍住了恨意。 她不能恨,无论对方多卑劣,她都不能恨,不能。 豫州鬼王,有别于世间任何亡魂。她抱着强烈的要守护某些人的愿望死去,熬过凤火的焚烧,才能在无尽的绝望中新生。这一身的修为和鬼仙之体,怎么会是容易得来的? 陆淮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急得绕着温瑢打转。他不敢跟颜绘说话,只能焦急给温瑢递眼色。他是什么都知道的,向来心疼颜绘受的委屈和辛苦,现在小姑娘难过得都哭了,他自然想尽办法地想哄一哄。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嘴笨,所以急得打转也不敢说话。 杜酌更担忧,他一直盯着颜绘,眼睛捕捉到了红色裙摆上渐渐漫开的黑色,他心里顿时一惊——过深的恨意会侵蚀颜绘的理智! ☆、爱和勇气 不可以恨,不能恨。 她已经是鬼王了,不可以恨。往生城不需要一个被怨恨侵蚀的掌管者,y司也不要一个困于执念的阳世鬼王。 可是做不到,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怎么都做不到原谅! 颜绘的脸埋在温瑢怀里,指尖掐入细嫩的掌心,她眼中翻滚着恨意,闭了闭眼睛,凶狠地一口咬住自己的嘴唇。 可是做不到! 越是试图宽容就越是怨恨,她才十七岁,未曾见过世间多少风景,也不曾在最好的年纪遇见最好的人,她的岁月就这么冰冻在了这个模样上。 她付出的、不可挽回的代价,居然只是救了这样一帮人?她以为保护的祖父母,只是两个跟这事件完全无关的陌生鬼魂? 最初坚持的信念完全崩塌,还是这样不堪甚至令人作呕的姿态摆在颜绘面前。 赤红裙摆漫上浓雾般的黑色,金线绣成云纹也渐渐染上血红。那红色与赤红不同,是一种不详的猩红。黑色是怨恨,红色则是杀意,向上蔓延时却又被金光压下,那金光是颜绘灵力或者说是她的理智。 虽然黑红没有再向上蔓延,但也没有消失,在裙摆上游移。显然,颜绘心中还有挣扎。 杜酌心中焦急。 颜绘紧紧咬着唇,殷红血迹顺着她的唇角滴落。她不断劝说自己放过这件事,就是放过她自己,可是无论给自己多少心理暗示,她仍旧不能平息怨恨。 “颜颜。”温瑢爱怜地轻拍颜绘的背。 小姑娘抬起头,漂亮的双唇血迹斑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向来最是活泼ji,ng神,一天到晚招猫逗狗不停歇,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温瑢心中大疼,低头哄她,小姑娘眼泪忍不住,泪珠滚下来打shi了ji,ng致的脸。温瑢拿着纸巾一点点擦着脸,柔声道:“怎么都不该咬自己啊。” 颜绘牵着温瑢的袖子,紧紧咬着牙,吐出了几个恨不能碾碎的字:“我恨……他们。”她的声音极小,虚弱到连底气都没有。 明明是受害的一方,到了最后却连怨恨都不能。温瑢脸色沉了沉,扫一眼瑟瑟发抖的颜家人,闭了闭眼睛转回来继续哄颜绘。 算了,再看伤眼睛。 陆淮卿勃然大怒,“待本座即刻打杀了他们!”说着祭出七明五火扇,扇上七道明光卷起金红火焰,灿然夺目,直接盖过了往生城逸散出的y气。 狐祖连忙护着明澈往后退了数步,挥袖落下一道屏障,挡住高温的凤火。七明五火扇上的火焰乃是凤凰涅槃所化,被祭炼进了扇子,煞气和威力更上一重。明澈这样的凡人之身很容易被灼伤,他可得小心护着。 不过说来鬼王也是借由涅槃之火重获新生的。 阳世鬼王是最特殊的。 那种迫切的想要保护某些人的愿望要强烈到何种地步,才能忍过烈火灼烧,彻底地毁坏后获得新生?这是狐祖都不得不敬佩的地方。 然而当初守护的心情越坚定,此刻的恨意就有多深。 温瑢当然也明白这一点,颜绘现在的克制和隐忍只是暂时的,只是强忍着,这样的痛恨不能磨灭。更何况,温瑢轻轻眯起眼睛——他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法律不能严惩,也总得有个天理循环吧?既然都犯到了尊神身上,还是叫他们明白什么叫“报应”比较好。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温瑢低头,小姑娘攥着他的袖子,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心生恨意。 温瑢道:“颜颜,你可以恨。” 颜绘茫然抬起头。眼泪还坠在纤纤睫毛上,欲滴不滴,看着就更可怜可爱。 “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不能?” 温瑢擦掉颜绘脸上的眼泪,含笑道:“乖颜颜,想哭就别忍着。” 颜绘长这么大,每在那么多人面前哭过,觉得丢人,别过脸隐忍地眨了眨眼睛。听到温瑢的安慰,勉强压下去的委屈又翻上来。 她连忙用纸巾捂住脸,摇头,“不,不要哄我了。”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2节 如果谁都放着她不管,兴许她还能忍住,可温瑢这样怜爱地一哄,她就觉得委屈得不行。刚才已经那么失态了,不能再哭了。 所以别再哄她了,丢在一边不管很快就好了。 颜绘粗暴地擦擦眼睛,一点都不爱惜自己漂亮的脸。 小姑娘心里烦死自己了,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温瑢叹了口气,道:“来,颜颜,跟我过来。”他左右看了看,周围只有一棵老槐树后算得上隐蔽。 颜绘牵着温瑢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着温瑢站到了树后面。槐树的枝干挡住了两人的身形,陆淮卿想偷看,被杜酌拦住了。 “圣君,交给先生吧。” 杜酌望着树后两个隐约的人影,轻轻叹息。除了先生,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能那么亲密地劝慰颜绘了。 不过总有一天,他也会有那个资格的。 他不想在珍爱的人受了委屈时,连靠近安慰的资格都没有。 温瑢微微低下头,双手搭在颜绘的肩膀上,直视颜绘的眼睛,告诉她:“我亲爱的姑娘,你不必压抑自己的怨恨,这是你的权利。” 颜绘眼睛还红着,却已经专注地听温瑢说话。 “恨并不会玷污你,反倒是一遍遍地强迫自己原谅,会给你更大的伤害。” “我是如此的希望,你能更加勇敢。这不单单是身临险境的一往无前,更是面对伤害的坦然坚定。我希望你,在见过不堪与肮脏后,仍有莫大的勇气,去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的一切美好。” “我也希望你充满爱。它不应该某个男人给你的,而是你见过所有的好与不好,对此世间一切温柔的珍惜。爱来自于你自己,也来自于世间一切值得爱的东西。” “我的小姑娘没有那么脆弱,绝不会被这样的背叛打倒,”温瑢微笑道,“因为除去那些不值得的,你是时刻都被人珍爱着的。如果你现在觉得害怕,那就让我和淮卿成为你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下午考试,周二下午实验,周三周四满课,周五上午满课。 感觉要被课程玩坏掉了,我也希望瑢瑢来安慰我啊。 充满爱和勇气,永远都坚信希望存在什么的……但想到这个课,还是感觉到人生无望啊啊啊! ☆、大龄儿童 “我的颜颜,一直都是个富有的小姑娘。” 温瑢微笑道。 你富有一座城,更不会缺少爱。 颜绘怔怔,她扭过脸——陆淮卿正看着这边,俊美的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明明走了两步,却又强忍着退回原地。大概是怕惊扰自己,所以克制着没有走过来询问。他平日里是多放肆的人,要不是在意爱惜,怎么会这么小心翼翼? 就连相识不久的杜酌都蹙着眉望着自己这个方向,目光中带着担忧。 永远都没有表情的页僵呆呆地注视着自己,手持锁链的y差面无表情地收紧了锁链。汪乾在剧痛中控制不住地挣扎起来,两个y差却像是什么都做一般,直勾勾盯着槐树的方向。 颜绘移开目光,身边的槐树上挂着冰渣,枝叶萧条。她的城池与她相隔不到一百米,就笼罩在蒙蒙云雾中。那里有爱敬她的下属还有她的责任,没错,瑢瑢没说错,她一直都是个富有的人。 颜绘微微笑起来,再看向颜家人的时候,心中的憎恨忽然减轻了。她最值得珍爱的就在眼前,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心力去恨过去的人?甚至为此赔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鬼王之位? 颜绘想通了这一点,上前两步走到温瑢面前,踮起脚尖,伸手摘下了温瑢发间的一点冰花。不知是什么时候从槐树上落下的,冰凉的一朵坠在温瑢发间,已经有些融化了,水渍沾shi温瑢的黑发,只是温瑢太专注于颜绘,一时竟没有注意到。 再迟点拿下来,说不定就要化成水了。 温瑢这样怕冷的人,只有温度有所下降立刻就会敏感地察觉到,刚才心神全在颜绘身上,完全没感觉到什么。 颜绘轻轻叹息——这个人真好,好到遇见就觉得幸运,无论在这之前经历过何种痛苦,都值得。这个时候真是太羡慕圣君了,怎么就能得到这样好的人?圣君上辈子拯救过三界吧? 温瑢一怔,颜绘却冲他笑起来,明艳如往常,语气轻快道:“我知道啦。”说着依恋地在温瑢肩上蹭了蹭。 仔细看了颜绘的神色,见她神色如云开月明,没有勉强而是真的释怀,温瑢这才松了口气,神情也舒缓下来。揽着颜绘从槐树后走出,陆淮卿再也等不得,冲到两人面前,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不断给温瑢递眼神。 先前温瑢带着颜绘去了槐树后,还布下了结界。以温瑢如今的灵力而言,他的结界在陆淮卿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然而就是如此薄弱的结界挡住了修为非凡的陆淮卿。 颜绘想了想,上前蹭了蹭陆淮卿:“我没事了。” 陆淮卿小心摸摸她的头发,颜绘天生里亲近他,对这样的抚摸没有任何抵触,还很有闲心地在陆淮卿的手底下转来转去。 家里的小姑娘恢复了往常的跳脱欢乐,陆淮卿这才敢确定颜绘真的没事了。他一放松,心里的杀意就控制不住——当初陡然知晓颜绘身世,他活剐了颜家人的心思都有,只是温瑢的魂魄尚未养好,他不能离开太久,又担心陡然对颜家人发难,引起颜绘怀疑,这才作罢。 现在炸/药包一口气全点了,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陆淮卿眯起眼睛,他是标准的凤眼,平日里撒娇卖乖的时候自然是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此刻杀心一起,身上的煞气压不住,眼中的寒光森森,看得人心里犯怵。 七明五火扇上跳跃着五道火焰渐渐膨胀,光彩越发刺目。 温瑢扫了一眼,抬手轻轻压住七明五火扇。灼热的凤凰火啪啪闪了两下,乖乖缩进了扇子里。 颜绘道:“我先过去处理,瑢瑢外面冷,你和圣君先回去吧。”发现温瑢柔和的眉眼带了丝忧虑,颜绘竖起手指发誓:“我真的不会再钻牛角尖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她该庆幸——从开始到最后,她都不曾对颜家人付出亲情,也就无所谓伤心不伤心。 温瑢还是不放心,不过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颜绘可能还是想独处一段时间。他犹豫间,还是选择相信颜绘,尊重她的任何决定。 陆淮卿已然起了杀心,当然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就走了。 温瑢牵着陆淮卿的手,摇了摇头。 陆淮卿急道:“就这么算了?” 温瑢眼波微冷,片刻又恢复往常温度,“没人说就这么算了,但你总得给颜颜一点时间,让她考虑清楚。”到底生身父母,哪有那么容易就释怀?郁闷总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陆淮卿虽然金贵,出生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却没和父母相处过,更不懂得为人子女被父母伤害后的心情。他将心比心,把自己代入颜绘,又把温瑢代入颜家,瞬间就僵住了,整个人都颓废下来——要是、要是谨玉这么对他,他大概难过得毛都要掉光了。 温瑢不知道陆淮卿给他还有自己都加了戏,走了两步发现手里牵着的“大龄儿童”垂着头站在原地,整个人都罩着一层灰气,看着都委屈巴巴的样子。 温瑢晃了晃手,刚才还杀气腾腾的陆淮卿抬起头,往日俊美到锋利的眉眼都是可怜兮兮的。 这是怎么了?温瑢满脑子困惑,举起两人交握的手亲了亲,“怎么了?” 陆淮卿摇头,“没什么。”虽然这么说,他的心情却还是低落的。陆淮卿向来不会遮掩,神情也就带出来些。 温瑢怎么都不会想得到陆淮卿刚刚脑补了一场虐恋情深,还以为陆淮卿在担忧颜绘,于是道:“你安心,往生城那边事情挺多的,颜颜主要也不是伤心,生气而已。过了气头,又有那么多事情缠着,她自然也不会太在意颜家了。” 颜绘是看重责任的人,忙起来就会把不重要的人和事丢在一边,往生城需要她,她缓过劲来根本不会分注意力给颜家,过了这一阵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陆淮卿沉浸在相爱相杀的剧情中无法自拔,恹恹应了一声。 温瑢:“……”他索性不管陆淮卿了,叮嘱了颜绘几句,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 颜绘冷静思考了片刻,摇头:“我是死人了,证人也都是鬼魂,法律管不了这件事。”何况当时虽然受骗,但颜绘确实是自杀的,用了汪乾支出来的办法才成了厉鬼,后来多亏陆淮卿的凤火烧毁了怨气,魂魄彻底毁坏后在温瑢留下的神力中重生。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温瑢了,省得她家瑢瑢心疼。 小姑娘啪啪打着算盘:“他们是活人,也不归我管。这样吧,等他们死了再说,总共也没几年了。” 鬼王当着你的面说你也没几年了,这不就是说快死了吗? 颜母遭受打击,眼睛一翻晕了过去。颜父想得更多——死了之后就要下地狱,那不就是落到了颜绘手里? 颜父哆嗦两下,也晕了。 颜锦辉连忙扶住自家爹妈,人生中第一次对未来充满绝望。 颜绘笑眯眯的,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对,就是这样,哪怕她现在报复不了,也得让这帮人下半辈子过得不安宁,时刻都活在死亡的恐惧里。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断更的边缘伸出试探的小jiojio 小宝贝做好准备,我周三或者周四肯定有一天续不上更新捂脸,因为我这几天全天都有事,不是上课就是实验。 ☆、团子 凌晨三点半,天完全是黑色的,今晚还没有月亮,只有路灯的光。颜绘打定了注意,丢下吓懵了的颜家人,带着页僵和y差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往生城继续处理她永远都处理不完文书,杜酌被她的转变闹得哭笑不得,告了声罪跟上去了。 说来杜酌身为酆都大帝,颜绘应当是杜酌的下属。不过如果杜酌当真使唤颜绘,陆淮卿肯定会不高兴,但端看杜酌这宠爱的架势,怎么跟他家温瑢一样? 天生迟钝的崇辉圣君歪头,半天搞不懂杜酌脑子里在想什么。 狐祖和明澈先告辞,明澈毕竟是普通人,熬了这么久也受不了。狐祖向来有眼色,更不愿意打扰温瑢和陆淮卿独处,在明澈疑惑的目光中,催促着一起离开了。 温瑢现在也不困了,很有ji,ng神地拉着陆淮卿在外面闲逛。 陆淮卿一心一意地想带温瑢回去,不断念叨:“这么冷,回家吧。” “一点都不好玩。” “温瑢,你冷吗?” …… 诸如此类,温瑢停下步子,转身看着不开窍的陆淮卿,长长叹了口气,循循道:“你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对不对?” 陆淮卿眨眨眼,“嗯。” 温瑢道:“那你陪我不好吗?” 陆淮卿搞不懂:“可是我们回去也只有我们两个啊。” 温瑢:“……”他叹了口气,这么傻的。 他左右看了看,这个地方三面都有墙,又是凌晨,根本没人。温瑢勾住陆淮卿的颈项,亲他的唇角,含糊又亲昵,“我喜欢你。” 陆淮卿被他扑了满怀,连忙抱住人。 温瑢道:“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能告诉我吗?”他在陆淮卿怀里抬起头,星光黯淡,他的眼睛却亮,血色淡薄的双唇还带着微笑。 陆淮卿支支吾吾,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哪里好意思告诉温瑢? 温瑢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又晃了晃他的手,“嗯?” 陆淮卿笨拙地转移话题:“你想不想看看颜绘重生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很漂亮。”充满了凤凰涅槃留下的火焰,赤红的火舌舔舐着石壁,翻滚的火焰巨浪撞击间jian出金色的火星。 你一定很喜欢。 陆淮卿期待地看着温瑢。 温瑢欣然点头。 陆淮卿松口气,打开扇子,藏着七道明光的扇面在温瑢面前掠过,那光彩暗蕴的扇面极美丽,温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接着他就没心思再去看七明五火扇的扇面,因为面前的景色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 扇子移开后,两人已经身处另一处空间。这是一个巨大的石窟,盛了满满一室的汹涌火焰,石壁不知经历多少年的烈火灼烧,呈现出莹润的白色。细碎的火星飞jian,红浪翻涌,有金红之气凝为凤凰,盘旋于石窟之内,遇石不避,啼鸣声中碎成千万光点,又在某一处浴火重生。 何等美丽。 “你看这里。”陆淮卿拉着温瑢兴致勃勃,指向火海深处。 温瑢顺着望去,火海表面流动的火焰永不停歇,入目皆为金红二色,唯有深处,一团格外明亮的灿金色内跳动着柔和的白色。 舒缓慵懒。 在火海内慢慢伸展,游走,灿金坚持不懈地黏在对方身上,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温瑢觉得亲切,陆淮卿伸手,灿金的一团不情不愿地挪动着飞到他手上,陆淮卿捏着这一团,修长的手指又摸又拽,团子一副弹性极佳的样子。陆淮卿玩了一遍,将其塞进温瑢手里,初生婴儿大小的灿金在温瑢怀里摊平,要死不活地发出“叽”的一声,诉说着圣君的粗暴。 温瑢:“……”他捏捏团子,果然,弹性十足,手感木奉极了。他控制不住地多捏了几下,金团子叽叽咕咕滚进他怀里,包住他的手,显然喜爱他的气息。 火海中的白团子转了一圈,没找到金团子,原地停住了,似乎陷入了沉思——我家团子呢? 陆淮卿兴致勃勃,亲自下了火海,一把捞起白团子,他对这一只倒是温柔,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玩金团子的时候活像在捏一只玩具,对白团子就爱惜得多。 金团子黏在温瑢身上,又伸出一只小触角,探向白团子。显然,它既想着霸占温瑢,也舍不得放下白团子。 试探的触角吧唧黏在白团子身上,金团子舒展身体,拉成一个长条,满意了。 我都要jpg 这么贪心啊? 温瑢好笑,捏捏金团子。 陆淮卿撕开金团子的触角,对它霸占温瑢的行为很不满。 “这是什么?”温瑢揉着团子,享受着软弹的触感。 陆淮卿道:“这是凤火中生出的灵智,再修炼一段时间就能化形了。”也是它们的造化,颜绘就是在这里重生的,她升为鬼王后,天降功德于此,这两个小东西平分了功德,修为ji,ng进不少。 温瑢道:“你怀里那个不是吧。” 陆淮卿爱惜地摸摸白团子,任由它软乎乎摊平,“这个啊,不是凤火。”它曾属于你。 他举起白团子,道:“你摸摸它,喜欢吗?” 白团子始终懒洋洋,卷着温瑢的手指,温瑢被它黏得心都软了。 陆淮卿趁机一把推下金团子,可怜小团子咚一声掉进火海,漂在火焰里还保持着一张饼的形状,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瑢哭笑不得:“你又是何必……” 陆淮卿哼哼道:“惯的它。” 明明是你把人家放过来的。 温瑢对这个大魔王向来没办法,摇摇头,舍不得说他。 金团子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跳起来喊:“叽叽叽——” 乍一听有点像ji仔,但更清越动听,是雏凤的叫声。 温瑢当然是听不懂的,陆淮卿一扭头,大怒:“你刚说我什么?!” 金团子一顿,吓得打了个响亮的嗝。 陆淮卿不依不饶,下去揪着金团子逼问:“你刚说什么?” 金团子求生欲极强,抽抽搭搭片刻,道:“叽叽叽。” 爱你哟。 陆淮卿:“……” ☆、蜜月 “它说什么了?” 温瑢问道。 陆淮卿捏着团子,直至金团子完全变形,才道:“没什么,是它骂人说脏话,我教育它要礼貌。” 温瑢瞥他一眼,当然不信。不过金团子肯定没说好话就是。他侧过脸,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那阵兴奋劲过去,他开始犯困了。 陆淮卿丢掉金团子蹭回温瑢身边,讨好道:“我们回去吧,别管它了。” 作死的金团子奄奄一息还要叽咕一句:“叽——”那声音拖得又长又清脆,充满了嘲讽意味。 在温瑢好奇的目光中,陆淮卿的脸色陡然变了,回身揪住金团子,直接将它从团子扯成饼:“你再说一遍。”什么白切ji?那是他心疼谨玉的身体!他就得到谨玉的心和人了!哪像这只团子,连手都没有,还想非礼谁呢。 金团子:“叽——”团子永不屈服!不会迫于你的 y 威而低下高贵的头颅!我就是这样骄傲的团子! 还骄傲呢,刚才的“爱你哟”是他幻听了? 陆淮卿冷笑:“你有头吗你?” 金团子:“……” 兴许是欺负得太狠,白团子看不下去,嫩呼呼的触角搭在陆淮卿手上,发出微弱的“嗯嗯”声——不要欺负我们家金宝啊。 陆淮卿犹豫着放开金团子,想了想,连白团子一起放入火海,他是舍不得说白团子的,只好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刚才温瑢打呵欠他看见了,虽然很喜欢这里,但温瑢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我们回去吧。”陆淮卿上来环住温瑢,石窟中温度高,温瑢虽然被陆淮卿的神力护着,温度适宜,温瑢身上暖和了自然就开始困,现在时间不早,回去多睡会儿也行。 温瑢离开了石窟,手机重新有信号,顿时接进来一堆信息。 “……” 现在才凌晨四点,谁会给他发那么信息和留言?知道他这个手机号的也没多少人,会这个点联系他的……可能是天师盟? 微信企鹅号还有短信,都有。最近一条是凌晨四点零五,两分钟前。 温瑢挨个点开,果然,都是唐国正发来的。先是企鹅号和微信,发现都联系不上,又发了信息,打了电话。 今晚天师盟彻底收网,揪出了各个角落里义盟残余,所以晚上格外危险,唐国正有心叮嘱温瑢多加小心,可惜怎么都联系不到人。从唐国正的透露的信息来看,天师盟还应付得来。温瑢也就放心了。 真辛苦,居然加班到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补贴。 温瑢发了信息询问情况,唐国正立刻回复:“都结束了,您开的这个阵法帮大忙了!义盟余党的力量被压制住,根本发挥不出来,都活捉了。没有伤亡,真的太感谢您了!” 他回的是文字,字里行间都洋溢着激动。 温瑢笑了笑,回复他:“那就好,阵法过段时间会关闭,还请天师盟抓紧时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么浓郁的灵气还是早日消去比较好。 唐国正也明白这一点,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眼睛瞟了下时间,立刻快速打字:“我明白的,那就不打扰温先生了,我们会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诶呀四点多了还打扰人家,他是不是脑子有坑? 温瑢回了一个好字就收起手机。 “颜颜这边应该没问题了,义盟的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狐祖也回到明澈身边,等大阵关闭就没什么事情了。”温瑢虽然困,但还不想睡觉,依偎在陆淮卿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温瑢忽然好奇,他的爱人有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世间? 陆淮卿摇头:“没有,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什么样的风景他都看过了,云海升日,高山岁暮他都见过,并不会感到稀奇,也从不留恋。 是了,面前这个是凤凰。展翅从天际而过,俯视江河与海,地势连绵起伏皆收入眼中,哪里的风景值得他眷恋停留? 温瑢有些遗憾。 “但是,”陆淮卿最见不得温瑢失落,他不会说情话,只能笨拙而直白地表达,“你去过的地方都特别,除了你身边,那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他学不来浪漫句式,也写不出缠绵诗词,天生里就缺少那根筋,但对于心爱的人,最想听的大概也就是一句不加掩饰的“我喜欢你”。 坦诚直白到可爱。 温瑢愣了愣,别过脸轻轻笑起来。 陆淮卿紧张地抿起唇,他懊恼地想:也许真的该找狐祖学两句哄人的话。 温瑢回头,勾住陆淮卿的脖子,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我也一样。” 陆淮卿眼睛发亮。 “所以,”温瑢微笑道,“你愿意跟我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吗?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 陆淮卿道:“……是度蜜月吗?”他语气带着兴奋。 温瑢迟疑着道:“算是吧。” 陆淮卿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我要见你的家人吗?”他记得温瑢这副身体还是有血缘亲人在的。 温瑢道:“应该会吧,明天就可以停止阵法运行了,阵法一停我就订票。” 他感觉手心一阵痒,是陆淮卿的手指小幅度地弯曲伸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或者二者都有? 只是他和亲戚也不如何来往,见家长什么的可能不行了。 倒是可以带我淮卿去看看自己的学校老师和以前要好的同学。 陆淮卿踢开脚边的小石子,压制着兴奋,“我明天就让破势厄关闭打阵,后天就订票吧?”迫不及待地想去温瑢曾经去过的地方。 温瑢道:“破厄圣君不是来找她的有缘人吗?哪里有空帮我们?你也别总是使唤人家。” 陆淮卿不乐意温瑢帮着破厄说话,哼哼唧唧道:“她冷心冷肺的,能喜欢谁啊。” 温瑢捏着他的鼻尖,“怎么说话呢。” 陆淮卿想起之前听过的八卦,道:“听狐祖说,破厄的红鸾星主还是个姑娘。” 温瑢惊讶道:“破厄圣君也和我们一样?” 陆淮卿道:“未必,她就是块外热内冷的冰,这次兴许就是下来看看,动凡心不太可能。” ☆、憔悴 被安了差事的破厄圣君只觉得鼻子一样,疑惑地转头看了一圈,心平气和地想:大概又是陆淮卿那只烧ji,也只有他没事敢编排自己。 缩小的白虎蹲坐在钟楼上,无论哪个角度都是端庄优雅的。金色眼眸俯视着这个渐渐苏醒的城市。喧嚣声从小街巷传出,这样繁华的城市里居然还能听到叫卖声,她听了一会儿觉得稀奇,从高高的钟楼上轻盈跃下。 不远处就有温瑢的气息,破厄圣君踩着轻盈的步子漫步在细窄的栏杆上,向着味道进发。走了没几步,就在拐弯处碰见了温瑢。 破厄圣君愉悦地踩了踩爪子,对这种相逢很是欢喜,“早上好。” 温瑢冷不丁听见一只白猫打招呼,吓得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是破厄圣君。 这条巷子没人,温瑢便笑着向她打招呼,“早上好圣君,在散步吗?”这么早的,刚刚五点。 破厄圣君道:“鲜少来人间,平日里无事就多看看。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昨晚没休息好?”她深知人类身体的脆弱,故而多了几分担忧。温瑢的神魂受创,连带这副寄存魂魄的身体也孱弱。破厄与温瑢相识多年,感情深厚,最看不得温瑢哪里不痛快 陆淮卿道:“昨晚没休息,我想送他回去睡一会儿。”他说着仔细看了温瑢的脸色,脸上的血色淡了,眼底也有不明显的青色,比平日里憔悴。陆淮卿心里愧疚——昨晚就不该带着温瑢到处玩,该早点回去才对。 破厄对陆淮卿向来没有好脸色,闻言冷冷道:“他身体不好你就不能多照看些?要你是做什么的?”他是为了谁才受今天这份苦? 陆淮卿自知理亏,难得没有反驳。他悄悄握住温瑢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温度。他怎么会不知道一晚上不休息肯定会带给温瑢不适呢?但是温瑢不想休息,他想和他待在一起,说话也好甚至于静默无声都可以,只是想感受这样的陪伴而已。 既然温瑢想,那他就去做。 破厄这样的性子,对外似热实冷,对放在在意的人却恨不能时时刻刻都捧在心尖上,她比陆淮卿年长,又是女人,更加细腻温柔,所以向来看不惯陆淮卿的粗心。 温瑢笑着道:“昨晚出了点事情,我实在放心不下。” 破厄歪头看了看陆淮卿,摇了摇头,威严的金眸露出笑意:“算了,夫妻之间的事情我还是少掺和。陆淮卿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尊重你的想法,这样爱敬你是好事。但是温瑢,正如此你更要爱惜身体,就算是你皱个眉,也是有人会急到掉毛的。” 会急到掉毛的陆淮卿:“……”偏偏破厄说得对,他只好别过头,咽下了这口气。 “你是重要的,时刻都有人爱惜的,所以你也不能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吧。”破厄温柔道。 温柔心中一动,低头对上破厄圣君带笑的双目。 严厉且宽容,又出乎意料的温柔善解人意。 他无端想起陆淮卿所说的这位圣君是来人世寻找姻缘一事,忽然觉得若是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一定轻松愉快。 “好,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温瑢柔声道。 破厄长长的尾巴扫过温瑢的手腕,眼神柔和,“回去休息吧。” 温瑢笑道:“圣君再见。” “等会儿,”陆淮卿连忙叫住破厄圣君,别扭道,“劳、劳烦你挪个时间关了阵法。” 破厄点点头,关闭阵法不必她亲自去,只消遣个得力的下属就行。 她听着叫卖声,情不自禁地甩甩尾巴,顺着声音找过去了——那边到底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今天的短小233,至于百合的问题么……反正数据已经这样了,我就放飞自我啦,我本身是什么都吃的233 ☆、过年 温瑢并不是豫州人,出生在和豫州相隔两个省的费市。他是单亲家庭,生父离世后,后母早就再嫁了。他和后母没什么感情,自然就不来往了,亲戚间更不走动。只有几个同学相处得不错,回去正好聚一聚。 这趟回去也单单是为了见同学,主要是他生母留下的那套房子要拆了,他以后估计不会再回费市,尽早处理好吧。 破厄圣君的办事效率非常高,陆淮卿头一天跟她说了这件事,第二日中午,人界上空笼罩的结界就撤下了。 大阵关闭,灵气浓度逐渐降低,温瑢向来灵感敏锐,就这小半天,他都感觉到了差距。好在现在快过年了, “破厄圣君好利索。”温瑢收拾着行李感慨道。 陆淮卿捧着一叠衣服,看着温瑢一件件地收拾。 这趟出远门最少也要半个月,他打算就在费市那边过年了,毕竟虽然没什么亲戚要走,但当年帮过他的邻居还是不少的,过年少不得要走一走。还要给他生父生母扫扫墓,告诉他们自己找到媳妇(不是)了。 主要带的还是换洗衣服,冬天的衣服太占地方,温瑢抱着大氅左右为难,他想把这件也带上,晚上盖着舒服。 陆淮卿道:“别带行李箱了吧,都给我。”他这样的修为,袖里乾坤是真的当得起“乾坤”二字,别说几件衣服,只要温瑢想,他能把室内的大小件一并带上。何况他那里还有当年用的东西,哪样不比现在的好? 尤其是衣裳,温瑢以前就有一件用他毛织成的大氅,比现在这件更厚实好看,也不像这件还掺了其他毛。 “在那边过年会不会很麻烦?”陆淮卿还是比较担心温瑢的身体,“那边的气候好吗?会不会很冷?” 何况费市那边的房子很久没人住了吧?过去是不是要重新打扫? 温瑢静默片刻,微笑道:“我想在房子拆掉之前再多看看,虽然已经记不清我曾几个和家人是怎么度过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留恋的。就这么看都不看一眼让它拆掉的话……我也不忍心。” 准确来说,和陆淮卿相遇前的那段岁月在记忆中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反倒是面前这个人,越发真实起来。 陆淮卿不能明白那种心境,见温瑢还在出神,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这个呢?要不要也带上?”他扬起手里的吹风机。 这是他洗完澡后吹毛专用的,他想和温瑢一起洗澡,又怕温瑢害羞,索性就变成鸟一起钻进浴室,乖乖洗过之后,裹上吸水性最好的毛巾被温瑢抱出来。再撒撒娇,温瑢就会一边给他梳毛一边吹干,等干透之后,没准还会得到一个亲吻。 虽然那点水分,运转神力眨眼就能蒸干,但陆淮卿就是享受被温瑢这里搓搓那里摸摸的过程,而且梳毛服务实在太舒服,以至于毛上有水的不适感在在这份愉悦面前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说实话,陆淮卿是很想带上的。 温瑢忍着笑,道:“当然带上,不然到那边就要花钱买个新的了。”既然陆淮卿有袖里乾坤,他也用不着纠结带什么不带什么了,常用的物品都带上。 他们这趟正好赶上春运,车票机票都难订,好不容易才抢到两张,时间也不好——两张晚上八点二十的票。 “下次要趁早订票才行。”温瑢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叹了口气。这个点他只想窝在床上摸着他的陆淮卿刷会儿手机或者说会话,根本不想待在候机室等飞机。 机票订在了两天后,温瑢提前打电话给颜绘,告诉她自己要在费市过年。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早就从打击中恢复了元气,一边哼哧哼哧批改着各项公文,一边道:“瑢瑢我想吃那边的酥糖。”要过年了,地府也要放假,更是忙乱,杜酌昨日就先回酆都,现在往生城只剩下颜绘,忙得够呛,平日里喝口水,眼睛都不离案桌。 温瑢手里一顿,叹了口气,一想起颜绘要一个人过年就觉得心疼。 “好,还想要什么?” 颜绘迅速下了判决,将手里的公文丢在一边,又拿了一本一边看一边道:“嗯……要那种能吃很久的,就是那种赶作业的时候吃的零食。” 她忙起来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零食只能选择硬糖或者磨牙木奉之类的,一吃多就腻味。 温瑢失笑:“好,带点r_ou_干过来好不好?”晒得干透的牛r_ou_干一根能磨很久,颜绘又是个标准的r_ou_食动物,肯定喜欢。 他迟疑着想带颜绘回费市,颜绘这样爱热闹的小姑娘一个人过年,怎么熬过这几天?不过往生城……能不能脱开手? 颜绘道:“要要要!”她敏锐地察觉到温瑢语气里的愧疚,想了想,道:“瑢瑢,我今年好忙啊,明年我们一起过年吧。” 她知道温瑢今年要回费市,怕自己一个人难受,但她真的走不开,也不愿意温瑢挂念她,干脆就先撒娇。 温瑢莞尔,柔声道:“我跟淮卿办完事情就回来,不在那边多耽搁。”只是走亲戚肯定得初五往后了。 颜绘道:“你们不要急啊,我这边忙不完的,三十号我还要去酆都,之后一直都忙。”要不是她这边的y差都是新上岗的,今年没有年假,她一个人就要忙死了。 “要是过年能不死人就好了。”颜绘叹气。 温瑢道:“哪有那样好的事情,你忙吧,我给你买了点零食,你记得查收。” 颜绘道:“好,瑢瑢我挂了。”她这边事情多,生功已经在下面等了几分钟了,不能再聊。 温瑢应了一声,颜绘等他挂了才放下手机。 陆淮卿这才不满道:“初一就是新年,为什么三十号还要去酆都?杜酌这是妖干什么?自己愿意加班,还要带上颜绘?” 温瑢叹气道:“老板哪来的假期。”从酆都大帝到阳世鬼王再到五方鬼帝十殿阎罗,谁都没假期,也不单是颜绘一个,没办法的事情,这几个要是下班了,整个地府差不多也停运了。 生死可不理会什么节日不节日,哪里会有假期呢? 陆淮卿道:“天帝还有封大印休息的时候,他们怎么就那么忙?找个时间叫天帝跟杜酌换个身份。” 温瑢心累:“淮卿别闹。”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我回来啦~ ☆、旧房 费市这样不入流的小城市是没有机场的,他们下了飞机转高铁才能到。好不容易出了高铁站,冰冷的空气袭来,陆淮卿展开长外套给温瑢披上。 温瑢还没感觉到冷就被严严实实包裹住,他紧紧握着陆淮卿的手。高铁站内外挤满了回家过年的年轻人,前面就停了一排的出租车,司机站在车边招呼:“去席县的有吗?就差一个人了啊,上车就能走!” 温瑢特意找了一辆空车,“去席县。” 司机热情道:“不拼车吗?往那去得五十七。” 温瑢摇头:“不拼,您路上别带人了。”车费确实不便宜,司机有时候会一趟带五个人,陆淮卿肯定不习惯跟别人一起挤一辆车。 车上开了空调,温瑢在温暖中打了个呵欠,有点犯困。八点多的飞机一个小时,在高铁站外的宾馆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才能等到高铁。 现在天刚亮没多久,温瑢没睡好,困得不行。 陆淮卿接着背包的掩饰,拿出一只松软的抱枕,“睡一会儿吧。”早知道这么折腾他就直接带温瑢回来了,转各种交通工具非常消耗人的ji,ng力。 温瑢撑不住靠在陆淮卿身上,模糊道:“到了你记得叫我,你不认识路。” 陆淮卿拉上外套的拉链,道:“嗯,你睡吧。”调整了抱枕的位置,让温瑢睡得更舒服。 司机有心聊天,但陆淮卿整理好之后就拿出手机低头开始刷,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司机讪讪扭过头,继续看路。 不过……司机不断看向后视镜,面色古怪——这两个男生看上去怎么……他绞尽脑汁,终于想起儿子曾经说的话——gay里gay气的?!诶呀现在的小男生长得这么好看,不找女孩子反而要找男的呢?怪癖。 司机在心里啧啧两声。 温瑢睡得沉,隐约感觉有人在耳边轻轻叫他的名字,他睁开眼睛,陆淮卿道:“已经到了。” 他睡蒙了,眨了眨眼睛,看着车窗外街道,感到一种生疏的熟悉感。他清醒了点,付了车费,和陆淮卿一起下车。 做了那么久的车,温瑢全身都酸疼,他皱着眉,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这边他有印象,艰难从记忆里找出了回家的路线。温瑢生母留下的房子离这里真的不远,不行就可以过去。 “走吧。”温瑢道。 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小区,温瑢上了三楼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套房子很小,七十平米,位置倒是不错,步行几分钟就能到温瑢念的大学。温瑢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毕业后为什么没有留在费市而是去了豫州,甚至于在豫州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他昏迷在荒无人烟的野外他也不记得了。 久不居住的房间自然无人打扫,房子原本的装修也偏劣质,一开门激起灰尘扑面,其中大多是屋顶和墙壁上掉落的白\粉。 温瑢提前屏住了呼吸,等到灰尘静下来才走进去。陆淮卿皱眉,对狭小的房子和劣质的装修十分不满,开了窗子一扇送走所有灰尘。 凤凰最是喜洁,陆淮卿道:“这房子真不能住人,幸好要拆了。” 温瑢摇头:“你别看房子不行,这块地皮挺贵的,往右靠着费市大学,往后是费市最好的高中,属于学区房,贵不说,买都未必买不到。” 陆淮卿皱着眉打量着房子,不能理解。 温瑢开了窗子通通风,将家具上罩着的布一一掀开。陆淮卿就跟在后面收拾布罩,待会就送到干洗店里。 这边空了快一年,家里也难免住了些别的东西。 温瑢掀开沙发上的罩子,余光瞧见沙发底躲着一只瑟瑟发抖的亡魂,他瞥了一眼,装作没看见。 那鬼王大大松了口气,风一样飘了出去。 吓死他了,这屋子空了这么久,他住习惯了,温瑢开门的时候也没想着离开,直到陆淮卿一扇子扇走了浮尘灰烬,他才惊觉这地方肯定是住不下去了。正准备晚上离开,就被温瑢逮个正着。 他正发抖着,谁知道温瑢只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他如蒙大赦,趁天还没透亮,赶紧躲出去了。 陆淮卿嘀咕道:“胆子倒大,什么地方都敢待。”他虽然霸道,但也不至于跟个小鬼过不去。久无人住的房内有一些小妖小鬼也是正常,陆淮卿见得多了。 “淮卿,弄点热水来吧。”温瑢找出抹布。 陆淮卿应了一声,去洗手间拿了盆接点冷水,稍微运转神力就能是一盆温度正好的热水。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3节 “我来吧,你休息会儿。”陆淮卿一手端着盆,一手拿过温瑢手中的抹布。 虽说是热水,可是沾了水之后擦桌椅不还是凉吗? 温瑢笑着仍由他拿去,转而换了另一块抹布,和陆淮卿一起擦。陆淮卿劝不动他,只好加快干活的速度,迅速清理了家具。 按说清过灰尘,家里是干净的,但如果就这么大咧咧直接用家具,心理上还是有障碍,何况在这还要住上不少天,一应用具都要擦洗干净。 “家里什么吃的都没,今晚先将就着在外面吃吧。”温瑢擦着玻璃,一边和陆淮卿慢慢说些家常话。 陆淮卿想了想道:“我们吃火锅行吗?” 就他和温瑢两个人一起,没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温瑢缓声应道:“好,点个鸳鸯锅,你不能吃辣。我记得大学城就有个很不错的火锅,现在学生都放寒假了,人肯定也不多。” 陆淮卿最喜欢他这个样子,丢下手里的抹布,凑过去哼哧哼哧一会儿,小声道:“温瑢。”这么温暖柔和的模样,眉眼唇齿甚至于发丝,哪一处都是让人心动的样子。 “嗯?”温瑢歪头疑惑。 陆淮卿一下凑上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吻过。 温瑢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拿着抹布笑起来,道:“怎么了?” 陆淮卿摇头,就是忽然想亲近。 温瑢没有追问,转而继续擦玻璃,一边看着这个生活过数年的小区。从他这个高度,正好可以看到小区围墙,一只白猫漫步在晨曦里,悠然闲散的样子颇为眼熟。 温瑢斟酌着道:“淮卿,你看那个……是不是破厄圣君?”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炸毛):怎么哪都有你? 破厄圣君(冷漠):又不是来找你的。 ☆、我一伸手就能碰到你 陆淮卿定定看了一会儿,大怒:“她怎么y魂不散的!” 对于圣君尊位的破厄来说,从围墙到三楼的距离实在算不上什么,白猫听到声音,扭头看向他们。 温瑢:“……”他心累道:“淮卿不要这么说话。”他又没告诉破厄圣君自己要来费市,对方肯定不是特意跟过来的。 破厄圣君连眼神都没分给陆淮卿一个,只对着温瑢一点头。 温瑢打开窗户,笑道:“圣君。”他对这位优雅自持的破厄圣君颇有好感,总觉得仿佛相识多年,第一眼相见只是旧友重逢。 破厄圣君抬爪本要往这边走,却难得迟疑,往围墙下看了眼,不知和什么人说了句话,点点头,这才轻盈地跳到温瑢的面前。 入了室内便化为人形,长发雪衣,纤尘不染。 “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圣君”温瑢洗了手,请破厄坐下。 破厄柔声道:“来办些事情。你这是……回家过年?”虽然在妖界一睡就是数百年,破厄却还记得人间的一些习俗,她日子掐的准,莞尔道:“也没多少天了,你这边还要打扫,也够累的。” 这位以杀伐果决而名震三界的圣君,却出乎意料地有让人放松的气息。温瑢道:“再不回来看看,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这边我还算熟悉,能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破厄圣君看了眼窗外,忍不住叹息道:“也不算什么大事。”说着却微蹙眉,看上去有些苦恼:“不过现在人间的小姑娘真是活泼。”太活泼了,她都有些头疼。 温瑢是多敏锐的人?破厄虽然无奈,语气里却并没有不耐烦。也是,她这样的身份,要真是厌烦了,有千百种办法离开,谁又敢说一句? 陆淮卿八成是想到了颜绘,难得赞同道:“还特别闹腾。” 温瑢却能猜到破厄圣君在说谁——大概是那位有缘人,于是轻笑道:“再闹腾不还要宠着?” 破厄圣君凌厉的金眸明显柔和下来,莞尔道:“家里的小姑娘而已,顽皮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破厄圣君居然没动心?不像。 温瑢笑着摇头:“倒也是。” 破厄圣君再次看了一眼窗外,对温瑢点头:“如此就不打扰了。” 温瑢笑道:“圣君慢走。” 破厄再次化为漂亮的白猫,从窗户跳下。 等白猫的身影完全消失,温瑢才上前关上窗子。陆淮卿已经进了卧室开始整理床铺,光秃秃的床板上什么都没有,准确来说,家里除了家具以外没有任何能用的生活用品。 好在陆淮卿把能带来的都带来了。 卧室一早开了窗户通风,今天阳光好,温瑢拿出几床被子晒,陆淮卿就乖乖在卧室里铺床。 “我们待会去买糖吧,酥糖。”陆淮卿忽然道。 温瑢则道:“多称点糖,这边过年小孩会敲门要糖。”他说完,手里的衣服也都挂起来了,温瑢看看这间小卧室,轻笑道:“凑活着住一段时间吧,就是委屈你。”陆淮卿个子高,温瑢也不是骨架纤细的小姑娘,两个大男人站在卧室里,衬得本来就狭小的卧室更加拥挤。 陆淮卿站在床边上,环视了一圈,温瑢就在衣柜前,陆淮卿比划着他与温瑢间的距离,突然一伸手把温瑢抱进怀里,然后埋头在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温瑢不防被他一拽,吓了一跳,笑道:“怎么了?” “我觉得卧室这么大正好,”陆淮卿吸了口气温瑢,满足道,“我一伸手就能碰到你。”他蹭着温瑢的侧脸,喜欢温瑢身上的味道和温度。 卧室是最甜腻甚至黏腻的地方,最亲密最私密。只有两个人的气息,两个人的用品,也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陆淮卿很黏人。 温瑢长到这么大,真的没见过这么黏人的。有的时候,温瑢状态好,陆淮卿会从早上起床就黏在他身后,从床上跟到洗手间再到厨房,或像一块人形的狗皮膏药。 “怎么这么爱撒娇,嗯?”温瑢任由他粘在身上。 陆淮卿道:“只跟你撒娇。” 温瑢笑了笑,过去洗手。洗脸池边上搁着还没开的洗手液,陆淮卿腾出手来拧开,温瑢沾shi了手,陆淮卿按下泵头,绿色的洗手液滴在他手心,包着温瑢的手一起洗。 温瑢对他这么小孩气的动作无可奈何,只能宠着。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终于穿戴整齐出了门。 陆淮卿在锁门,温瑢对着对面的防盗门看了一会儿,陆淮卿疑惑道:“怎么了?” “以前这家住了个八十多岁的老大爷,对我挺好,后来得胃癌去世了,现在不知道住着什么人。”温瑢淡淡道。 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人和妖鬼不同,一辈子就几十年,对长寿的神仙来说,不过是眨眨眼睛的时间。 “不过就算这样,人有一点好,什么生灵都不能及,”温瑢缓缓道,“你知道是哪点吗?” 陆淮卿疑惑。 温瑢微笑道:“大概是太短暂了,所以敢开口说一辈子。”虽说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年轻人总是开口闭口海枯石烂,实际上国家的离婚证从来没少开。 陆淮卿不明所以,“我也敢说。”他不服气,认真道:“我能做到。” 温瑢弯起眼睛来笑了笑,他瘦,被包在层层的衣服里,更显得小。这么一笑,哪里都是柔和的。 “嗯,你能做到。” 温瑢绕了两圈,凭借着强悍的记忆力,艰难找到了以前那个大商场。他站在商场入口,一时无语,道:“我也是钻牛角尖了,怎么就不知道上网搜。” 陆淮卿任何时候都支持温瑢的任何做法,道:“走走挺好的,这边气候比豫州好。” 温瑢道:“毕竟是养老城市。” 走两步掀开商场入口的帘子,一抬眼就看见破厄圣君趴在一姑娘怀里,柔软毛绒的大尾巴慢悠悠甩动。 商场的保安正在说话:“宠物不能带进商场。” 陆淮卿:“……”他都要骂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我不会说情话! ☆、楼西景 方听云抱着破厄圣君,面对保安大叔的问题,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疼——她是脑子进水了吧,为什么非要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大妖待在一起?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被美色所惑,一昏头就把人家给揣起来了。 真揣起来了。 现在人家商场不让猫进,怎么办?告诉别人这不是猫,是白虎?得了,那她就得走一趟警察局了,罪名是拐带国家保护动物。 破厄圣君尾巴绕在方听云的手腕上,站起身抖了抖毛从方听云身上跳了下去。她看见温瑢了,过去打个招呼,一会儿出去换个模样配方听云一起进去就行。 看见那白猫走过来,温瑢知道这肯定是破厄圣君了,他蹲下来,轻柔地握了握破厄圣君的前爪。粉嫩柔软的r_ou_垫手感好到飞起,温瑢克制着才没捏两下。还是回家吸凤凰吧,白虎吸不起。 破厄圣君眼中泛起笑意,低头在他手上蹭了蹭,随即转弯不知去了哪里。方听云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楼西景回来。 方听云走过来,道:“你们好,我是方听云。你们是蕴然的朋友吗?” 破厄圣君,名楼西景,字蕴然。 陆淮卿嫌弃道:“谁是她朋友。”他巴不得拔了这只猫的毛。 崇辉圣君向来迟钝,压根没反应过来出现在破厄圣君身边的姑娘意味着什么。 这位应该就是圣君的有缘人了吧。 温瑢微微笑了笑,温和道:“是。我是温瑢,这是陆淮卿,算是老朋友了。方小姐来逛超市?” 方听云往外走了两步,避开进出的人流。笑了下,想着楼西景的盆友应该也都是圈内人,便不避讳,直接道:“不,是这边出了点事情。商场说是出了点问题,请我来看看。” 她的说法不算多隐晦,温瑢顿时懂了,摇头道:“怎么赶在这个时候,大年下要过节,超市人正多的时候出问题。” 方听云叹气:“也是没办法,鬼也是人,都想在一年最后捞一把。” 温瑢被她逗笑了,这是人家接的活计,他不便cha手,正要开口,化为人形的破厄圣君从拐角处走出来。 她换了一身人间的装束,长发扎成一束垂落身后,臂弯间还搭着黑色的外套,黑色小靴包裹着修长的小腿。抬眼望来时,时间都停了一瞬。 说来奇怪,破厄圣君居然是温瑢见过最“攻”的人。 兴许是因为种族为白虎,这位圣君天生里就有旁人不能及的气度风范,看人不看人都是一副目下无尘的姿态。 楼西景感受到方听云的视线,殷红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就泛出脉脉笑意。 方听云:“……”所以说美成这样,她根本没办法反驳对方的任何话啊! 是个人都会屈服在这种美色下吧,她每次看着这张脸都会觉得脑子发昏不是她的问题!尤其是她还对着你散发毫不遮挡的荷尔蒙,方听云绝望地上下扫了楼西景一眼——你看她那截腰线!看着就很想抱是不是?! 温瑢默默移开了目光,陆淮卿最看不惯楼西景这个肆意散发魅力的模样,小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孔雀呢,大冬天的在这儿开屏。你还看她,她比我还好看吗?” 温瑢叹气——这是吃哪门子的醋呢? “你最好看。”温瑢哄他。 陆淮卿犹自愤愤。 楼西景只做看不见,微笑道:“一起进去吧。” 方听云点点头,她进门后给约她看风水的经理打了电话,楼西景则道:“温瑢,你们要买什么就先去吧,这边有我。” 温瑢点头,拉着陆淮卿去了二楼的超市。 “也没感觉什么异常,”温瑢推着购物车,视线转了一圈,“淮卿,你能感觉到什么异常吗?”他看着商场里来往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全家出动,小孩子被父母牵在身边,整个超市充满打闹的欢笑声。 人群这样密集的地方如果出了什么事,损失一定惨重。 陆淮卿也没觉得哪里古怪,摇头道:“没有。不用管它,反正有破厄在。”白虎主杀伐正义,眼中容不得一点不干净,怎么可能容得杂碎在她面前放肆。 温瑢好奇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叫圣君的字。” 陆淮卿别扭了一会儿,道:“她向来看不惯我,当然不会告诉我她的字。”他还没成名嘚瑟时候,破厄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神君了,故而三界上下,无人敢直呼其名。楼西景惯来深居简出,知己寥寥几人,知道她字的人自然不多。 “后来知道了也不叫。”陆淮卿补充道。 作者有话要说:  胃疼g 破厄圣君总攻无疑了。 ☆、狡黠 谁知道两位圣君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呢? 温瑢推着购物车停在零食区,一边挑选着糖果一边走神。 陆淮卿还没见过如此多的糖果,好不好吃另说,看着确实是好看的,大概因为是凤凰的原因,他最喜欢那堆五颜六色的糖。 不过 陆淮卿表情严肃——身为圣君,怎么会买这种东西回去呢,有失身份。 温瑢不动声色扯了一个袋子,称了半斤糖。 陆淮卿小声道:“我喜欢那个橙色的。” 温瑢低头,在一堆亮眼的包装里,橙色也是最显眼的。温瑢默默拨开其他颜色的糖果,捡着橙色的多称了点。 又往袋子里装了点,估摸有一斤,温瑢拎起袋子正要开口,被电梯处的一声尖叫吓得手一抖,袋子里顿时又多了半勺糖。 温瑢:“……”默默抖掉多出来的糖,往电梯处走。 那叫声显然是女人发出的,尖锐到凄厉。一边的大婶差点把手里的玻璃罐巧克力给摔了,吓得脸都白了——这一罐子好几百呢,她可不想白白赔这么多钱! 温瑢使唤陆淮卿去称糖,自己则往电梯的方向走。他心里还有些疑惑——按理说破厄圣君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敢往枪口上撞吧? 电梯已经紧急停运了,温瑢一看楼下就忍不住皱起眉——破厄圣君取下了自己臂弯间的外套,轻柔地披上一位孕妇的肩膀。 那孕妇似乎受了莫大的刺激,依偎在破厄圣君怀里。脸色惨白,眼中含泪,双手不断地抚摸着腹部。 方听云的脸色极为难看,冷着脸和身边点头哈腰不断的西装中年男子说着话。看口型,八成是在骂人。 方听云确实在骂人,只不过骂得委婉,让超市经理好好领教了一番中华文化的博大ji,ng深——一个脏字没有,但就是叫你听得浑身不舒服。 经理大冬天硬是惊出满头的汗,不断给孕妇和方听云赔礼道歉,“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赔偿您的ji,ng神损失!”他自知理亏,也知道得罪不起方听云,因而认错态度好的不得了。 刚才电梯突然逆行,孕妇险些从上面摔下来,幸而被楼西景横抱着送下来,这才免去了一尸两命的可能。这会儿特别依赖楼西景,躲在楼西景身后啜泣。 她是孕妇,刚刚差点没命,楼西景难免更耐心。好不容易哄住了人,楼西景听着经理的道歉,一边给孕妇擦干眼泪,一边淡淡道:“道歉和赔偿自然是躲不过的,只希望你下次警醒些,商场内运行的设备勤加检查,别再出这种事情就好。” 她语气和神色皆是淡淡,和方听云的疾声厉色相比简直算得上和顺。但经理听着听着冷汗就下来了,半晌才抖着声音道:“好、好的。” 温瑢看了一会儿,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电梯突然逆行,上面还有孕妇,要不是破厄圣君在,就算是方听云也救不下来。 太危险了。 楼西景对温瑢点点头,那孕妇的丈夫终于扒开围得紧紧的人群,一脸紧张地跑过来嘘寒问暖。 温瑢从电梯上下来,楼西景轻声道:“也不是什么ji,ng怪作乱,应当是得罪了人,在电梯上动了手脚。” 她与方听云不是专门修机器,哪里看得出电梯有问题?好在正赶着撞上了,电梯上恰巧只孕妇一个,这才没出乱子。 温瑢闻言皱起眉——冤有头债有主,弄坏电梯害别人做什么? “能查一查吗?” 方听云听了两人的话,转过头无奈道:“前天晚上的监控坏了,丢失了这两天的数据,估计就是那时候弄的。” 她压低了生意道:“要是叫我找到,皮都活揭了他的。”ji,ng致的眉眼带了煞气,没有一分说笑的意思,也绝不只是放两句狠话。 真叫她找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楼西景摇摇头,颇有些教训意味地点了点方听云的鼻子。 方听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那副大魔王的表情。 “这倒也不妨事,还是查得到的。”楼西景温和道。 温瑢看得新奇,方听云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认真听楼西景讲话,发现温瑢在看她,于是抬头狡黠地弯起唇角。 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放狠话有什么错。 温瑢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在实验站到好晚……所以今天还是短小! ☆、电梯 超市这个时候正是人来人往,即便有什么手段也不能当众施展。何况电梯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经理还在给孕妇道歉。 楼西景道:“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人多,磕着蹭着都不好。要是有什么不适,还是去医院瞧瞧,左右他的联系方式你们也有。” 经理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千万要去看医生,医药费由我们商场负责!” 孕妇丈夫满脑子都是自己老婆,敷衍着应了,小心翼翼扶着孕妇离开了商场。 方听云看着屁颠屁颠的经理就不舒服,漂亮的小皮鞋在地上碾了碾,不耐烦道:“九点半下班是吧?我们等一会儿,让保安把这边的顾客疏散,别堵在这边。线拉起来,保安看着。”小孩跑来跑去的,好奇心上来了跑到电梯上玩耍,谁知道电梯会不会继续出问题。 小皮鞋敲击地面,声音清脆。经理吓了一跳,对上方听云不耐烦的目光,慌慌张张找来了保安。 送走了孕妇,经理总算松了口气,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殷勤地请方听云两人去他的办公室喝茶。 方听云艰难收起自己小霸王的性子,看向楼西景。她是不想去的,方家并非天师世家,家大业大,平日里去什么地方,总有些别有意图的人凑上来献殷勤。 楼西景莞尔:“也不能在这儿干等着,还有一个多小时。不是还没用晚饭,我陪你去吧。温瑢,一起吗?” 温瑢笑着摇头:“不了,家里还没收拾好,买完东西就得回去。” 楼西景点头。 温瑢笑着告别,绕到楼梯上楼 。 到了晚上,超市的人很多。温瑢两人推着一车的东西结账的时候,收银台排的队都拐弯了。 陆淮卿:“……这么多人要排到什么时候?” 温瑢连忙顺着毛摸,“还挺快的,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就排了二十分钟,终于等到他们两个,陆淮卿脸都黑了。 温瑢摇摇头,指了指身后,小声道:“你看后面。” 陆淮卿依言看过去,长长的队伍打了两个弯,其他收银台也差不多。 陆淮卿:“……这是泛滥成灾了吗?” 温瑢笑得不行。 他们买的多,堆了一整个购物车。幸好有陆淮卿这个人形储物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其塞进去,省得两人拎回去。 正要下楼,听到电梯处传来惊恐的叫声,温瑢立刻掉头。 电梯处拉好的黄线已经乱七八糟,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扭打在一起,因为用力脸皮紫涨,不知道是谁喝了酒,稍微靠的近一点,就能闻到刺鼻的酒味。 挺着啤酒肚的保安拦都拦不住,只能徒劳地大喊:“别打了!小心掉下去!” 两个男人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对保安的劝诫充耳不闻,扭打着到了电梯上。 打架的两个个子都高,动作幅度也大,不小心就会越过扶手翻下去!这要是头着地可不得了! 保安只敢在原地劝说,围观者大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拉架。 温瑢皱起眉,戳了戳陆淮卿的腰。 陆淮卿手指微动,其中一个男人脚下一滑,直接顺着电梯滚了下去!好在两个人已经下到电梯的一半处,陆淮卿略用神力,护住了两个人的要害部位,因而两个人都没伤到。 不过这么一摔,大概酒也醒了。脚滑的那个抬头看看电梯,慢半拍惊出一身冷汗。 “卧槽。”男人骂了一句。 温瑢:“……”算了,总比摔下去好。 保安捧着肚子颠颠下了电梯一手一个拉着:“还活着吧。” 男人翻个白眼:“没死!” 保安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就好?没摔断哪儿吧?” 两个人男人被问得脑门直突突,无语道:“能说点好听的吗?没事儿!”说着站起来,互相瞪了一眼。 这时候经理才连跑带跳从五楼的办公室跑下来。后面跟着沉着脸的方听云和神色淡淡的破厄圣君。 温瑢摇摇头,说实话就经理这身材,滚下来肯定更快。 “我今天得罪谁了我是,能不能消停点?”经理上来也不骂人,抹着眼泪就哭了。 真哭了。 ☆、大魔王和小霸王 万万没想到经理四十多岁的人说哭就哭,眼泪鼻涕一大把,拿着一张帕子擦着脸,哽咽道,“你说你们,人生这么美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干嘛这么想不开?是为什么啊!你们都不顾及自己的家人吗?” 那模样活像被抛弃的怨夫,经理大概是被吓狠了,一点脸都不要了,嚎啕大哭起来。 酒醒后的两个男人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见鬼一样道:“你不要过来啊!” 经理泪眼朦胧。 剃着板寸的男人道:“你有话好好说,别掉眼泪啊。我们这不是没事么,一个大男人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啊。”他从来没见过哭得这么惨的男人,搓着胳膊一身ji皮疙瘩都出来了。 温瑢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会打起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板寸男人摸着后脑勺,一脸困惑:“我……我也不记得了。” 另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也是一脸茫然,根本记不清到底为什么会打起来,“应该是喝多了吧,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方听云被这两个蠢货气笑了:“你脖子上那个是摆设吗?动动它想一想!鬼知道是不是被人当枪使还‘哈哈哈’以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温瑢默然,看了身边的陆淮卿又看了眼方听云,一时有些感叹——他身边这个是大魔王,对面那个是小霸王,家里还住了个皮上天的真鬼王。 温瑢扶额,叹气。 破厄圣君对她家的小霸王适应良好,听到方听云嘀嘀咕咕地骂人,只是轻轻拍了拍方听云的肩膀。 “我想起来了!”板寸男人一拍脑门,“是因为这小子撞到我女朋友让她崴脚了,还泼了我女朋友一身奶茶。” 温瑢看看这两个光秃秃的大男人,道:“那你女朋友呢?”男朋友打架,女朋友不可能不劝着。 板寸男人一脸懵逼,左右看了看,大惊:“对啊!我女朋友呢?” 你特么真是个人才,还是滚回去和自己的左右手相亲相爱去吧。 方听云一脸冷漠。 陆淮卿终于忍不住了:“你真有女朋友?是不是单身太久幻想出来的?”谁会把自己女朋友丢了?还谈什么恋爱,自攻自受去得了。 板寸男人摸着脑壳,终于想起来:“她脚扭了,不能走路,应该还在五楼的奶茶店!” 陆淮卿道:“你居然到现在都没被甩,上辈子拯救了三界吗?”不对,他这辈子还拯救过三界,怎么没有这个运气?哪怕返回一点给他的谨玉,让对方少受一点苦楚都好。 方听云更绝,歪着头认真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你是不是强迫人家的?犯法哦我跟你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劝你回头是岸,早日……” 温瑢和楼西景一人一个,把忙着挤兑人的大魔王拎回来。 方听云就不能安分,被楼西景拎着还要说话:“你女朋友在五楼,你为什么会在二楼跟人打起来?还一副喝了酒的样子?”虽说这两人身上没看到什么诡异之处,但这两人打架的时机也太巧了,何况在五楼出了岔子,怎么到了一楼打架? “这个我记得,”板寸男人道,“我和女朋友刚参加完同学聚会,喝了不少。我来超市买点东西,然后再上楼接我女朋友下来。” 羽绒服男人道:“我本来就喝了酒,呃……我们在五楼好像就和解了,我为了赔罪来给他女朋友买冰袋和云南白药。”说着他自己都困惑了,对啊,都和解了我为什么还要打架? “你们是智障吗?”方听云白他们一眼。 两个男人:“……”憋屈但是不敢说话。 楼西景上前两步,仔细闻了闻,道,指向板寸男人的上衣口袋:“你口袋里有什么。” 陆淮卿小声道:“狗鼻子。” 破厄圣君原身白虎,说白了就是大猫一只,跟犬科向来不对付,当即轻描淡写回敬了一句:“白切ji。” 陆淮卿脸都y了,温瑢连忙拉住陆淮卿,无奈道:“你怎么谁都要挤兑一下?”招猫逗狗的不消停。 陆淮卿道:“也不是谁都挤兑啊,”他声音低了许多,“我不会惹你生气的。” 方听云眨眨眼睛,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楼西景对她没办法,正巧板寸男人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叠好的黄纸,一股极为细微的香气弥漫开,楼西景的注意力转移到板寸男人身上。 “这什么玩意儿。”板寸男人吓了一跳。这个颜色和质感很像折纸元宝的金纸,快过年了看到这种东西,就算是无神论者也觉得晦气。 楼西景打开纸包,折痕里还残留着些许黑色粉末,那股香气正是从上面传出的。 方听云对什么都好奇,她艺高人胆大,低着头就想闻一闻,被楼西景抵住额头推了回去,“胡闹,这是什么东西你就敢凑上来。” 这语气与其说是呵斥不如说是嗔怪,无可奈何的宠爱纵容。 楼西景将黄纸按原来的痕迹叠好,收入袖中。 方听云则道:“没你们两个事情了,赶紧回去接你的女朋友去,别让人家等久了,记得去医院看看脚。” 板寸男人连忙点头,带着满脑门的雾水走了。 羽绒服男人不像他那么没心眼,满脸犹豫地看着方听云。 方听云冷冷道:“不该你管的别管。” 这小霸王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自带黑/社会气场,羽绒服男人与她对视片刻,腰一弯,怂了。 楼西景侧过脸盯着电梯,无可挑剔的容颜隐在y影里,眼中忽明忽暗,越发的不可捉摸。半晌,她轻轻笑了一声,“胆大包天的东西。” 声音低而冷淡,字句间隐没着杀气凛然。 陆淮卿多年不曾听她如此说话,陡然听到只觉得全身的战意都沸腾起来。 方听云疑惑。 楼西景却难得不回答,只是对温瑢道:“近来这边不太平,有我和听云在,你不必挂心,和陆淮卿过个好年吧。” 言下之意是希望温瑢不要cha手这件事。 温瑢点点头。 陆淮卿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楼西景面无表情开口,一缕细细的声音送到陆淮卿的耳边道:“注意谨玉的封印。”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走主剧情啦! ☆、封印 回去的一路,陆淮卿都很沉默。 温瑢担心地握住他的手,陆淮卿惊然回过神,反过来紧紧握住。 “怎么了?”一路上心神不宁,回家了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温瑢放下手里的各种东西,没有第一时间整理各种物品,而是拉着陆淮卿在沙发上坐下。 陆淮卿几乎是坐立难安,一直皱着眉,默默无言地望着温瑢,目光一刻都不离开。那眼中的情绪翻滚,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向他诉说,但最终,他只是垂下眼睫,保持了沉默。 堂堂圣君,完全不会表达自己啊。 温瑢轻声叹息,“不能告诉我吗?”从来没见过陆淮卿这个表情,有什么事情竟然会让他如此为难吗? 陆淮卿欲言又止,坐在他身边,看了许久,垂头丧气地摇摇头。 温瑢勾起他的手指,道:“真的连我都不能说吗?”或许帮不了什么,但他能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他多希望能分享这个人的喜怒哀乐。 陆淮卿抬起手臂抱住温瑢,好久,才在静默里开口:“我……很害怕。” 他所有的恐惧和勇气都来源于怀里这个人。陆淮卿耳边再次响起破厄圣君的提醒“注意谨玉的封印。”所以他在回来的路上就查看了温瑢的封印——那压在神魂上的封印已经完全裂开了,离彻底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封印崩毁后,神魂就会彻底醒来,到时候,他要如何自处? 温瑢静静地等着。 “我不想再离开你了,”陆淮卿咬着牙关,“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了。” 那数百年里,他守着温瑢破碎的神魂,满心满眼的只有面前一团虚弱的灵光,什么都不管,连窗外日夜过了几回都不知道。即便是那么满怀信心地确信温瑢能再次醒来,但仍旧忐忑——他不确定温瑢愿不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 陆淮卿声音沙哑:“我总是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分量。”你会不会,为了三界众生,再舍弃我一次?温瑢当初决然离去的姿态被他死死刻在记忆里,就在那一刻,陆淮卿才明白三界在温瑢心中到底有怎么样的地位。 他喜欢如今的生活,并不是因为温瑢所亲近喜爱的人只有他一个。陆淮卿从小霸道惯了,却不是独占的性子,他明白每个友人对于温瑢的意义,所以他没有阻碍破厄圣君来看望温瑢。最让陆淮卿不能割舍的是——身为凡人的温瑢终于摒弃了芸芸众生,三界安危,能做想做的事情,也能拒绝想拒绝的事情。 “但比起失去,我更不希望,你再承担那么多责任。你从来不独属于我,但是,求你爱惜自己一点。”陆淮卿低声哀求。 他们的寿命太长远,足以在天长地久里等到下一次量劫。上一次,温瑢连自己的真身都丢下了,那下一次呢? 如果……如果永远都能这样就好。所有的痛苦可以由他来承担,只要温瑢能像现在这样就好。 温瑢被他抱着,能感受到陆淮卿收紧的手臂,和略显急促的呼吸。陆淮卿的脸埋在他颈间,看不到表情,却更能直白地触摸到那份心意。 他真的很担心。 温瑢无声地笑笑:“淮卿,我知道我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你失去我。但是,淮卿,我虽然愿意承担责任。但是你在这里,只要还有你,哪怕有一点希望,我都会选择活着。” 因为不甘愿留陆淮卿一个在世间,这么好的凤凰,终于在他身边学会了宽容和爱,凭什么要拱手让给别人? “所以,”温瑢道,“如果我连反抗都没有就离开,那一定是因为,事关于你。” 只有你,让我放弃什么都愿意。 “你很重要,不必拿你自己和我的责任相论,因为你本身就是我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粗长哒! ☆、身份 哄走了心事重重的陆淮卿,温瑢坐在沙发上走神,他反复在想的只有一个问题——他到底是谁。 陆淮卿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温瑢不舍得继续问他。绞尽脑汁从过往的点点滴滴里找出线索,他心中有个隐约的猜测,垂眸沉思片刻后,慢慢定下了心。 温瑢一贯是个善于探测自己内心想法的人,他对自己的向来坦诚,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未必是不堪的,如果真的是,他内心深处必然对这部分记忆有抵触,但事实上没有。相反,他隐隐是期待的。 他所遗忘的,和淮卿相处的那些过往,温瑢托着脸看着窗外,微微笑起来。 所以也没什么值得紧张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温瑢便放下心,洗洗手开始准备晚饭。 在切娃娃菜的时候,隔壁传来响亮的孩童哭声,温瑢一走神差点切到手。 陆淮卿正在一边刷锅子,赶紧丢下锅握住温瑢的手,“切到了?” 温瑢摇摇头:“没。是对面的小孩吗?”听声音似乎是对面的。 陆淮卿点点头,他的关注点是另一个,道:“这房子的隔音太差了,要是他晚上打孩子,不是要把你吵起来?” 温瑢笑吟吟顺毛:“没办法,老房子都这样。”这房子还是他母亲留下的,有十来年了,是旧式的小区,单元之间拥挤,隔音效果也差。 估计是在打孩子。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4节 温瑢切菜的手停了一会儿,摇摇头,在中国任何地方,棍木奉教育很常见,街坊邻居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在意。除非打得狠了,否则不会有人来劝。因为对国人来说,别人家的家事外人不能cha手。 但是等他切完菜,连汤底都炖好了,对面的打骂声不仅没停歇,反而越发尖锐,孩子的尖叫声已经完全变调了。温瑢放下盆,皱起眉。 陆淮卿道:“怎么了?” 温瑢擦擦手,道:“我去看看。” 失手给自己孩子留下终身难以痊愈的伤痛并不少见,盛怒之下的父母往往没有分寸,但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他们又往往追悔莫及。 温瑢开门的时候楼下有两个老太太上来了,老太太急匆匆敲响了对面的门。 温瑢见状就退后两步,他跟对门毕竟不认识,而且在劝和方面还是老太太比较擅长。这两位ji,ng神矍铄的老太太他也认识,就住在二楼,骂自己儿子的声音可以从楼下传到楼上。 老两个老太太敲了几分钟,里面的尖叫声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微弱的抽泣声。两个老太太加紧敲门,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后门才被打开。 剃着飞机头的男人y着脸探出头,看见门口的人时顿时换了脸色:“张阿姨,李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张奶奶气势汹汹:“我从外面回来门还开就听见你打孩子!他又怎么得罪你了啊?!三天打一顿,他这么小一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李奶奶不紧不慢道:“这老房子隔音不好,孩子一哭楼上楼下都知道,这也不好吧。” 男人赔笑:“这不是犯了错还不认,我气急了打两下吗,小孩子哪有不挨打的,少了教育日后不成材。” 张奶奶眼睛一瞪:“你也这么打你儿子?我看你儿子被你宠得快成球了,没见你舍得教训过!恒恒呢?叫他出来,你不愿意养我养!” 往常就知道他打孩子,但今天的动静尤其大!这要是没人上来劝,这孩子今天非被打出个好歹来! 李奶奶也跟着道:“我今天一天没见着恒恒了,让他出来到我家来玩会儿吧。”打得那么重,家里肯定不会有人给孩子上药,还是带回家里住一晚吧。造孽哟,这么小的孩子。 飞机头男人犹豫着往后面看了一眼,他打得重,于恒现在鼻青脸肿的,怎么出来见人?在外面晃一圈被人看见了,街坊邻居都怎么说他? 李奶奶干脆对着他身后叫人:“恒恒啊,来奶奶家玩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低哑的幼童声音:“嗯。”拖鞋踩地的啪嗒声后,男孩垂着头走过来,这么冷的天,室内没有开暖气,他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老旧低领毛衣。而且还不合身,松松垮垮,一看就知道是大孩子穿旧了的。 裸露在外的手背上满是青紫,手指都是肿的,脖子上还有抽出来的血痕,整个人瘦瘦小小,皮肤蜡黄,看上去营养不良。 于恒慢慢挪到门口,李奶奶看得心酸,连他的身体都不敢碰,只是嘴里说着:“好孩子受委屈了,快到奶奶这里来。” 于恒路过男人的时候,在对方凶狠的目光下,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两个老太太接走了于恒,楼下传来哐当的关门声后,男人对着楼下狠狠唾了一口,“我呸!不就仗着你儿子有出息吗?个老东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养不熟的小崽子白眼狼,吃我那么多碗饭都白吃了!”心情极差的男人关门时看见了默不作声的温瑢,后知后觉对方可能看了一场热闹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快滚!” 温瑢无语——原本这家住户是个非常和善温柔的老大爷,怎么换了一家是这个样子。 还家暴……打成那个样子。 温瑢扫了他一眼,回到房内脑子里还在琢磨那个孩子。 陆淮卿倚在门框看了一会儿,等温瑢进来就关上门,道:“那孩子不是他亲生的。”那飞机头男人子孙缘薄,有一个亲生的就不错了,不会有第二个孩子。 难怪了。 温瑢道:“那孩子不能就这么过下去。”从小被家暴,长大后难免心里会扭曲,一辈子就毁了。 陆淮卿道:“报警可以吗?不是有什么……未成年人什么法吗?” 温瑢苦笑道:“小地方的警察最多劝两句,不打残打死基本不管。”所谓家务事,最多说两句,真的处罚措施是没有的。 陆淮卿怒道:“真到那个地步就晚了!” 温瑢摩挲着杯子,眯起眼睛。半晌,微笑道:“有办法。” 陆淮卿眨眨眼,茫然道:“啊?”打一顿吗?这个他擅长! 温瑢道:“不是叫你去收拾人啊,我来处理。你别把人打出个好歹来。那孩子还得靠他养呢。” 陆淮卿哼哧了一会儿:“我觉得……可以把他送到颜绘那边去。那小孩八字全y,不过被人遮掩住了,所以乍一看看不出来。等到日后暴露出来,肯定是不得安宁的。” 八字全y? 对于孤魂野鬼来说,这样命格的人最适合附身,因此很容易撞鬼,这样的孩子往往是活不到成年的。 温瑢沉默了——男孩的亲生父母很可能已经去世了,那飞机头男人的八字也轻,这孩子特殊的体质估计也给飞机头男人带来了一些麻烦。 “能想办法彻底封住吗?”温瑢问。 陆淮卿摇摇头:“不行,我是做不到。问问破厄吧,她什么都知道一点。”他小气吧啦地在“一点”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温瑢沉重的心情被他一句话搅成蜂蜜糖,哭笑不得,“好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自己很粗长。 ☆、于恒 在手机上给破厄圣君发了消息,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好几分钟后对方才回消息:“抱歉,我暂时也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强行封住会彻底损坏r_ou_身。” 连见多识广的两个圣君都没有办法…… 温瑢沉吟,原本的办法不能用了,于恒这个体质很可能牵连到和他住在一起的正常人,最好的办法是带走。 他思索片刻,还是给颜绘打了电话。 “还在忙吗?”那边传来笔尖在纸张上快速移动的沙沙声,温瑢看了看时间,他和陆淮卿连饭都吃过了,颜绘还没休息? 颜绘赶紧把嘴里的糖咬碎,“最后一份了,一会儿就好。”逐字逐句看完了整面文书,沉吟片刻,下了决定。 温瑢静静等着,往生城的各类亡魂会经由颜绘下个初级评定,这份评定会和亡魂的生平一并送至地府,作为判断亡魂功过的主要依据,上面还会有颜绘关于处置的建议。 这一份文书关乎亡魂入地府之后的待遇和下一次投胎质量,因而颜绘每一份文书都看得极为仔细,字句斟酌再斟酌,下笔谨慎。 听到对面文书合起放置的声音,温瑢才道:“辛苦了。寄过去的快递收到了吗?酥糖和牛r_ou_干还喜欢吗?” 颜绘又剥了一颗糖送进嘴里,软软道:“好吃,但我更喜欢你寄回来的牛奶糖,好香。瑢瑢你那边好玩吗?” 好玩? 温瑢一怔,发现他居然没带陆淮卿出去玩过! “还没出去玩过,”温瑢轻声笑笑,缓声道,“明天可能去大学那边看看,拍照片发给你?” 颜绘点头:“嗯嗯,瑢瑢我不要你们双人照,我就要你一个人的,圣君可讨厌。他在你寄回来的糖里混了榴莲味的,好难吃。” 小姑娘不喜欢菠萝蜜榴莲,陆淮卿闲得慌还偷偷往里面放榴莲糖。 温瑢哭笑不得,“我回头说他。颜颜,你现在有时间吗?” 颜绘道:“有的啊,我每天处理这些东西就没别的事情了。瑢瑢你说,我听着呢。”她现在不需要睡觉,晚上想玩到几点玩到几点,不缺时间。 “我和淮卿在这边发现一个八字全y的孩子,目前体质被刻意封住了,但估计封不了多久。处境不是很好,养父颇为苛待,有可能的话我想把他带出来。”那个孩子过于瘦小,温瑢没办法判断于恒的年纪。看体型像是只有六七岁。 颜绘却轻轻叹了口气——处境恐怕不是不太好而是很差吧,而且八字全y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许多八字过轻的人,一生下来就会被孤魂野鬼占据r_ou_身。而且养父还苛待,说不定还家暴,这一不小心长歪了就要报复社会啊。 而且为了争夺这副极佳的r_ou_身,野鬼之间会相互吞食,排除可能的竞争对手,活下来的那一个会得到r_ou_身。 形同养蛊,留到最后的往往是穷凶极恶之徒,“重生”后不仅不会悔改,还会想尽办法走上修行之路,吞噬活物的血r_ou_延长寿命,变成不人不妖的魔物。 因此像这样八字全y的人,虽然是活人,但十之八\九会给y界带来麻烦,颜绘看到也不可能不管。 颜绘无意识咬碎嘴里的糖,过了一会儿道:“瑢瑢我明天过去吧。” 温瑢道:“往生城脱得开身?你安心吧,这边有我。我是想着,要是能接他出来就干脆送到你那边。”八字极y,天生里的半人半鬼,和修为非凡的鬼仙待在一起,要比和人相处更轻松。 颜绘沉默了片刻,道:“瑢瑢,我知道你心软,如果那小孩不愿意你肯定不会强迫他,但是他真的不能和正常人一起生活,不管他高兴不高兴,都得离开他现在待的地方。”她确实忙,今天算是最轻松的,文书十点多就批改完毕,往日都是要熬到两三点,幸好她不是人,否则天天这样,铁打的也受不了。如果温瑢能帮她解决这件事,她也不想离开往生城。 临近年末了,鬼心浮动,离了人,怕不是要翻天。 体质一旦暴露,手无缚ji之力的幼童就会立刻身陷重围,届时众鬼间的争夺必然影响到周围的无辜人。 然后给身为鬼王的她,带来无比的麻烦。 温瑢道:“好,我知道的。” 小姑娘的声音又重新欢快起来,“好哒,瑢瑢你早点休息啊,快去睡觉吧。” 温瑢笑着道了晚安,挂断电话后长长叹了口气。他是最不愿意勉强别人的,但奈何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他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想到一个两全的方法,只好带着满脑子的思索上了床。 睡到半夜,温瑢隐约听见撞击声,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后来发现不对,陡然惊醒。身边的床铺还带着余温,陆淮卿站在卧室的门前皱着眉。 “怎么了?”温瑢披上外套。 陆淮卿挥手打开卧室门和大门,撞击的声音陡然清楚了。两人对视一眼慢慢走到了大门处。 是对面。 陆淮卿勾勾手指,对面的防盗门啪嗒一声开了。里面跌出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一身短衣短裤,浑身青紫。背后站着白天见过的飞机头男人,手中拎着一支自拍杆,后脚提起。 鬼上身。 摔出来的那孩子正是于恒。 他突然从门内摔出来,惊愕了几秒就迅速爬起来。 温瑢连忙道:“到这边来!” 于恒抹了把脸,看了他一眼,一头扎进了温瑢身后。 飞机头男人提着自拍杆僵硬地走过来,陆淮卿上下打量了一眼,七明五火扇扇出一道热风,将附身的恶鬼直接打了出去。 在于恒眼中,只看见一道赤红火光撞在章文身上,打散了他身上浓郁的黑气。 这两个人……难道是道士?! 于恒狂喜。 温瑢摸摸他圆圆的脑袋,“跟叔叔进来好不好?” 于恒紧张道:“那章文呢?” 章文? 温瑢淡然道:“没事,不会出事的。”他哄着于恒进了客厅,从行李箱中翻出陆淮卿带来的香膏。 虽说是滋润肌肤的,但是也能充当伤药使用。 打开里面是细腻的粉色膏体,浅浅的芬芳,像是开在春天里漫漫的花朵。温瑢洗了手,给于恒身上的青紫上了药。 在于恒惊奇的目光下,膏体迅速没入肌肤,青紫淤痕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身体上的疼痛减缓了许多。 于恒睁着圆圆的眼睛,“你是神仙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黏人 于恒头发极短,只有薄薄一层。 温瑢拿了自己的羽绒服,小孩穿上后整个人都被包在里面,温瑢抱他起来的时候都怕他不小心从羽绒服里掉下去。 于恒有记忆以来,没有被人拥抱过,力度都是珍重怜爱的。他默默低下头,缩进温暖的羽绒服里,宽大帽子上柔软的白毛遮住了他的脸。 温瑢把他放在床上,卧室地方小,两个椅子都没放。温瑢柔声道:“肚子疼吗?有没有伤到头?”皮外伤都不要紧,但是伤到内脏或者大脑就麻烦了,飞机头男人被鬼上身,打定主意就是要借着飞机头男人的手杀了于恒,再霸占于恒的r_ou_身。 不过被附身的人往往身体僵硬,动作不协调,虽然想至于恒于死地,但奈何有心无力,可能还是个陈年老鬼,随手抄起一个自拍杆就准备动手了。而且因为身体不受控制,自拍杆多次砸在了防盗门上,发出了温瑢听见的撞击声。 “谢……谢谢,我叫于恒。”于恒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身下的被褥实在太柔软洁净,他甚至双手放在膝盖上,生怕碰脏了哪一块儿。 他从有记忆以来,一直都睡在地铺上,好点时候可以躺沙发,多数时间只能待在杂物间的角落里,靠着几床破烂的棉絮度过春夏秋冬。 温瑢只当做看不见,紧张的情绪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的,与其热情地劝说“不用客气”还不如当做平常情况,反而能让于恒放松。 他冲了杯牛奶递给于恒,“在这里住一晚吧。”家里还有张折叠床。 于恒捧着牛奶,嗫嚅道:“可以吗?” 温瑢心里有个想法,想了想,坐在于恒身边,“你想离开他家吗?” 小于恒茫然。非打既骂的生活他过了太久,以至于他连逃脱的念头都消失了。现在居然有人说离开?于恒心中不可抑止地生出了渴望——如果真的……真的能离开…… “真的可以吗?”于恒仰着脸,伸出小手急切地扒在羽绒服的领口。 温瑢拢起羽绒服,免得钻冷风,微笑道:“当然可以。” 于恒从床上蹦下来:“我……我会干很多家务活,我能洗一家的衣服,还会做饭!我不用读书,我不白吃饭!您收留我吧。”他说着就要跪下。 温瑢斟酌片刻,还是没把八字全y的特殊体质告诉于恒。他的年纪太小了,可能根本无法理解。温瑢蹲下身,和于恒平视,“于恒,你还小,不用做这些。” 于恒呆呆看着他,洗衣做饭整理家务都是他从小做惯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不做这些。 温瑢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到床上,笑道:“别害怕,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吃葱蒜吗?” 于恒怯怯点头,结巴道:“谢谢哥哥。” 温瑢打开冰箱,陆淮卿处理了飞机头男人——就是赶走了附身的野鬼,然后一脚把昏迷中的男人踢回对门,甩上防盗门。 “温瑢,”陆淮卿从背后粘上来,“现在还做饭。” 温瑢“嗯”了声,见他疑惑,解释道:“于恒手脚都是冷的,我估计他没吃晚饭,下点面让他暖暖身体。” 陆淮卿贴在他身上扭来扭去。 温瑢一边切着从一边等他开口,等了半天,一声都没有。回头一看,陆淮卿一脸别扭。温瑢大概猜到他在哼唧什么,忍着笑就是不理他。 过了几分钟,锅里的水滚了,咕嘟咕嘟冒着泡。陆淮卿盯着欢腾的沸水,又低头看看正在磕ji蛋的温瑢,只觉得悲从心来——这么久都不问他怎么了。看来他,失宠了。 崇辉圣君委屈死了,开始更大声的哼唧。 如他所愿,温瑢装作才听到的样子,问:“怎么了?” 陆淮卿满意了,“我也想吃,你多下一把好不好?” 温瑢差点笑出来,抿起唇角艰难忍住,从挂面的筒子里又抽出一把,勉强够一小碗的量。陆淮卿不是真的饿,只是觉得这种半夜下厨做出来的东西必须有他一份。 打ji蛋的时候陆淮卿又不满了—— “要两个ji蛋。”怎么能跟那个小鬼一个待遇呢? 陆淮卿愤愤想:起码要多一个ji蛋吧。 出息,也就这点理想了。 温瑢摇摇头,依着他多打了一个ji蛋。 面下好盛出来,陆淮卿抢先端过碗,“你不要管那些了,我待会儿回来刷碗。” 厨房没有空调,温瑢冻得够呛,也就跟着进了卧室。 于恒还乖乖待在床上,温瑢把角落里的折叠床打开,又铺了带来的被褥。 小于恒就捧着碗跟在他后面,温瑢笑了笑,把他抱上床,摸摸头发,“吃吧。”面做的清淡,于恒显然是营养不良,肠胃常年没油水,骤然吃大荤的可能肠胃不适。 于恒低头喝了口热汤,吃完面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陆淮卿一早吃完了他那份,温瑢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没翻到合适的衣服,只找到一套旧年的睡衣,七成新。 就这上衣就能把于恒抱起来了。 算了,凑活吧。 温瑢无奈。 还没把衣服递出去,陆淮卿又靠过来,磨磨蹭蹭不让他过去。 温瑢:“……” 陆淮卿幽幽道:“你给他穿自己的衣服……” 温瑢:“……”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卿:不会嘤嘤嘤,但会哼唧唧 开会开到五点十三…… ☆、同学会 家里养这么个醋缸子,温瑢也无奈了。 温瑢推他:“快去刷碗。”将于恒吃干净的碗摞在陆淮卿的手上,陆淮卿嘀嘀咕咕地走了。 于恒洗过澡穿着毛绒的睡衣躺在了折叠床上,温瑢给他盖上被子,陆淮卿使了点法术洗过碗,揣着两只shi漉漉的手就回来了。 陆淮卿将一双修长的手往温瑢面前一摊,望着温瑢。 温瑢无奈,都想的什么主意来撒娇?他拿了手巾给他擦干,陆淮卿还不老实,总是勾起手指贴着温瑢的手。 折叠床上的于恒默默翻身,脸埋进被子里,装作已经睡着了。 啪 温瑢轻轻拍了陆淮卿作乱的手,陆淮卿才不在意,温瑢心疼他,怎么可能舍得用劲。 温瑢:“再皮变回去。” 变回凤凰是最艳丽的惩罚了,没办法抱着温瑢,只能被丢在床上压被角。陆淮卿不得不老实下来,跟温瑢一起钻进被窝。 温瑢却没有立刻关上床头灯,而是拿起手机。 陆淮卿翻过身,揽着温瑢的腰,在他脸颊上磨蹭,“不睡吗?” 温瑢忍着打呵欠的冲动,困倦道:“我跟颜颜说一下,看她能不能派个人来接一下。不行的话我就早点回去,反正拆迁的事情前几天已经定下来了,明天去参加个同学会就行了,也没别的什么事。” 这边最要紧的事情也就是拆迁,办完了他就了解了一桩心事,至于邻居……他早就转过了,单元内以前熟识的邻居都搬走了,亲戚们之前更是别说情分,差点没成仇人,拜年也不必了。仅有那几户还都是远亲,根本不在国内。 而且…… 温瑢翻身正对陆淮卿,望着这张脸开始出神——说起来,他对这里的记忆完全没有留恋,与这个相遇前的那段岁月陌生得仿佛是另一个人度过。 于现在的温瑢而言,最重要的人,最值得留恋的地方,在豫州。 他想家了。 温瑢抱住陆淮卿的腰,“我也很想早点回去。” 陆淮卿怔怔半晌,轻轻应了一声。 果然,封印快裂开了。 豫州之下的千溶洞就是保护整个人界的大阵阵眼,阵眼中安放着温瑢的真身。这才是为什么温瑢在苏醒后会跨越两个省特意来到豫州,因为封印中的神魂还是亲近真身的。 这样迫切地想回到豫州,离那天真的不远了吧。 陆淮卿伸手,啪的一声后卧室陷入黑暗,许久,陆淮卿道:“好,我们尽快回去。” 次日的同学会定在了下午六点。 二月份总算没那么冷了,但对于温瑢来说,十二三度还是冻人的。 他摸摸于恒的头,不知道第几次叮嘱陆淮卿:“于恒身体弱,你别带着他到处跑,买完衣服就直接在外面吃饭。” 于恒穿着一身极不合体的羽绒服,是楼下张奶奶借给于恒。今天早上刚去了派出所,让陆淮卿使了点障眼法,于恒早上去医院的时候满身伤痕惨不忍睹。警察局几个年轻的女警察听了两句眼泪都下来了,于恒本来就是飞机头男人领养的,出了这种事情,还严重到如此地步,一旦闹出来就不可能轻易平息。 现在有网络,家暴幼童这种事,谁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恒看上去太严重,警察还催着两人送他去医院,剩下的事情他们会主动处理好。两人自然答应,出了派出所就撤销了于恒身上的障眼法,带回家了——为了博同情,温瑢让于恒换回了昨晚的那套衣服,裹着件羽绒服就出去了,好在有陆淮卿的法力维持着于恒的体温。 陆淮卿道:“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的。”他从来没照顾过小孩,牵着于恒的手哪哪儿都别扭。 温瑢知道他不自在,给他整理了领口,柔声道:“谢谢淮卿体贴,劳烦你照顾于恒了。” 陆淮卿被夸了连羽毛都亮了几分,忍着激动:“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 一如既往的好哄。 温瑢勾了勾他的手指,冲他挥挥手。 一大一小两人齐齐抬起手,直到温瑢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放下胳膊。于恒扬起头,他太矮,帽子都掉下来才看清陆淮卿的脸。 陆淮卿弯腰捡起帽子扣在他头上,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走,带你买衣服。家里还有个漂亮姐姐,你以后就跟她一起,可以吃她的零食,玩她的玩偶……”颜绘有玩偶吗?哦,有一个等身的北极熊。 于恒抬起小短手,艰难扶正了帽子,露出眼睛和耳朵,茫然道:“啊?”陆哥哥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在帽子里听不见。 远在豫州往生城的颜绘一个哆嗦,刚剥好的糖掉在地上。 颜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狐疑地左右看了看,难不成有人惦记她这鬼王之位?她想想,把仅剩的一小袋糖塞进柜子里,正襟危坐。 管他呢,敢上门挑衅就打一顿。不过被人看见吃糖就不好了,鬼王殿下怎么能爱吃糖呢?她这种身份就该喝着清茶,不动声色地批改各种公文! 生功垂着眼皮,手机显示信息:您的外卖已到达,请及时查收。 哦,殿下的奶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让曾经的花季少女逐渐成为一个小逗比…… 时间也让高傲的凤凰逐渐成为一只烧ji…… ☆、奶茶 陆淮卿拿着一件咖色的小风衣在于恒身上比了比,点头,“这件也要。” 于恒艰难牵着陆淮卿的风衣下摆,陆淮卿太高了,他得踮起脚才能抓得住,“不、不用了,已经买了很多件了!” 陆淮卿摆弄着手里的深蓝色卫衣,闻言瞥了他一眼,“三套,你总要换洗的,我不能忍受你不洗澡不换衣服。” 于恒:“……我很爱干净的!”虽然他就那两件破衣服,但他每次洗衣服都会仔仔细细带上自己的,而且因为破,他洗得更小心仔细,怎么可能不干净呢? 陆淮卿当然知道他爱干净。凤凰是喜洁的神鸟,如果于恒身上脏,他根本不会靠近。 陆淮卿付了钱,拎起于恒放在怀里,迈开腿准备回去了。 于恒被他抱着,脸上通红。陆淮卿身上的温度比正常人高,体虚的于恒只能依靠陆淮卿才能在寒冷的室外保持正常体温。 在离开商场的路上,陆淮卿发现于恒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边上的奶茶店。 “你要喝那个?”陆淮卿脚下一转,走向奶茶店。 于恒连忙摇头:“没没有,我不用的……” 陆淮卿道:“颜绘也喜欢喝奶茶,你可以试试她喜欢的那个口味。”颜绘最喜欢的是珍珠奶茶,每次都要加两份,喝到最后剩一杯底的珍珠,然后撕开封口,拿勺子一颗一颗舀着吃。 陆淮卿和温瑢都不能理解。 于恒犹豫着点点头,家里还有个漂亮姐姐,他也想知道那个姐姐喜欢什么。不过,姐姐会喜欢他吗? 陆淮卿不知道小孩子细腻的心思,抱着于恒要了两杯珍珠奶茶,还专门拍了张于恒喝奶茶的照片发给正在上班的颜绘。 大魔王:你弟弟。 颜绘:??你好烦!我在上班不要诱惑我! 陆淮卿收起手机,拎着奶茶坐在了店里。于恒小小一只坐在高凳上,他们坐在正对窗户的位置上,于恒不是第一次喝奶茶,以前也喝过飞机头男人儿子买回来不要丢给他的,但是第一次坐在店里。 他晃着腿,目光一刻不停地在室外打转,对这个角度感到新奇。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于恒吓得猛吸了口奶茶,跳下凳子就想躲! 陆淮卿一把将他捞上来,莫名其妙道:“你做什么,小心摔下去。”磕着哪儿了回去温瑢要说他的。 于恒急切地指指窗外,“他……他们!”于恒一着急就不会说话,磕磕绊绊也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往陆淮卿身后躲。 奶茶店又进来两个人,是母子。小孩儿胖得眼睛挤成一条缝,被妈妈牵着手,另一只手还举着一串烤鱿鱼。 陆淮卿不明所以,“他们?谁啊,你别躲,我在这儿呢。”躲有什么用?就趁温瑢参加同学会赶紧有仇报仇(打一顿啊)。 陆淮卿拽着于恒,导致于恒不能及时缩到桌子底下,被进门的男孩子一眼看见。 那男孩儿吃得满嘴满手都是酱汁,伸出胳膊来就要拽于恒的衣角。 陆淮卿眼睛一低,冷冷和男孩儿对视。 男孩儿举着鱿鱼串,二十秒后爆发出嚎啕哭声,“妈妈……他瞪我!”他坐在地上,油乎乎的手试图抓住陆淮卿的裤腿。他哭得极为大声,简直是撕心裂肺,奶茶店里排队的年轻男女们纷纷转过头来,向陆淮卿投去谴责的目光—— 这男的长这么好,怎么能欺负小孩? 陆淮卿立刻抱起于恒走开两步:“……”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个阵仗。 男孩妈妈本来已经走到柜台,听到哭声,连忙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回来,“怎么了睿睿?”她擦了擦男孩儿的脸和手,心疼地亲了又亲,“谁欺负你了?” 于睿流着眼泪:“于恒,是于恒,他瞪我!” 于恒? 女人立刻警惕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然而看了一圈没发现于恒,于是道:“怎么可能呢?那个倒霉穷鬼肯定在医院呢。” 她脸上控制不住的慢慢嫌恶,那个小鬼就是个丧门星,从他进了家门,家里就怪事不断。偏偏还不能丢出去,在家里白吃饭! 于睿挂着眼泪珠子道:“我就是看见他了!就是他!”他拉着女人,指向陆淮卿。 女人这才发现陆淮卿怀里抱着个十分眼熟的孩子,仔细看了一遍,才敢确定真的是于恒。她赶忙往前走了两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又瘦又邋遢的扫把星居然穿得起这么好的羽绒服? 温瑢实在是会养人,家里上好的香膏早晚各擦一遍,三顿汤水不重样地炖,养了一天多,虽说还是难民模样,但气色确实好得多了。脸颊都透出点健康的血色,穿的温暖又合身,跟于恒以前那副衣不蔽体,唯唯诺诺的模样天差地别。 女人晃了一下,紧接着大怒道:“你报假警!”早上才说被打的不成人形,怎么可能下午出来就是吃好喝好养得好的样子? 她上来就要拽于恒:“走,你跟我去警察局说清楚,你这个小畜生,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你还害我们一家……”飞机头男人现在还在派出所拘留呢,她去闹了两次,没回都被挡回来,说什么在调查情况,暂时不能出来。 于恒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摇头:“没,没有,我不认识你!” 他虽然不懂法,却也知道骗人不好,报假警……肯定会给温哥哥和陆哥哥惹麻烦。于恒眼中迅速聚起泪水。 陆淮卿先是教训于恒道:“你怕她干什么?” 接着转向女人冷冷道:“你家暴于恒还说于恒报假警。你敢说你对于恒跟对亲儿子一样?看看你儿子胖的跟猪一样,于恒九岁了还没他一半重,营养不良,你没亏待他?” 按照于恒的说法,他是飞机头夫妻没孩子的时候领回来的,肯定比亲儿子年纪大,可是九岁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要苛待到什么地步才能养成这个样子? 围观群众看向女人的目光,顿时带了鄙夷——就说嘛,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欺负小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都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大家吃瓜的时候不会随意出来站队啦,毕竟很多事情我们不知道原委,万一攻击了无辜有隐情的那一方……那多不好,私下里议论议论就行啦。 ☆、窥伺 女人脸上涨红,但为了自家男人,也顾不上脸面,坚持要带于恒见警察。 看这小崽子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被打过?一整天嘴里没有真话,只知道撒谎骗博同情心,偏偏谁都信! 女人道:“你跟我去警察局!” 陆淮卿不高兴道:“你说话就说话别总是动手动脚的。”青天白日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他可是有家室的好鸟。 女人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你这样的小白脸我还看不上!你把于恒放下来!这是我们家家务事,轮不到你来管!” 陆淮卿冷冷道:“家务事?你回去对他非打既骂,也好意思说是于恒家人?至于报假警,我早上去警察局的时候,于恒是什么样子警察都看见了,我们还去医院做了检查,你觉得是假的你自己去警察局伸冤去。” 他拎起桌上没喝完的奶茶就要走人,这么冷的天就该缩在自己家里,等喜欢的人回来,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嗡嗡的蝇虫上? 女人赶忙小跑着要来拦他,陆淮卿道:“告你s_ao扰啊。” 女人气得眼泪直掉。 一直站在后面的于睿听见女人呜咽的声音,冷不丁嘶声力竭喊了一声:“小怪物!你快去死!” 别说陆淮卿和围观者,就连女人都吃了一惊,哭都忘记了,悚然回头看着自己儿子——于睿刚才说什么?他这么小一个孩子让人去死?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长歪了? 女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围观者窃窃私语:“现在的小孩这么恶毒吗?” “不是啊,很多孩子很可爱的。” “这个没教养呗,现在就让人去死,以后还不看谁不顺眼就杀谁。” “可怕,家庭教育太重要了。” …… 女人在这样的议论声中羞于抬头,低着头推搡着儿子赶紧离开了。 陆淮卿一手抱着于恒,走了半条路这才迟钝地发现于恒从出奶茶店开始就没发出过一点声音。他低头,于恒紧紧攥着他的外套,脸色惨白。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把于恒吓成这样。 陆淮卿自知嘴笨,绞尽脑汁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最重要的是,他都不知道于恒害怕的源头是什么。 只好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于恒直接带回家。 把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孩儿放在椅子上,陆淮卿拽着另一把椅子坐在于恒对面,一心二用地监督着于恒然后抓紧给温瑢发信息。 正在饭局上的温瑢乍一看到信息顿时坐不住,于恒太小了,很容易钻牛角尖。而且于恒之前的经历他和陆淮卿都无从得知,焉知不是于睿的某一句话勾起了这孩子内心最深的恐惧? 温瑢心神不宁,坚持要提前离开,班里熟识的老同学拖着他灌了好几杯酒才放他离开。温瑢出了会所就直接打电话给陆淮卿:“我出来了,于恒现在怎么样?你看着点,别让他做傻事。” 于恒这样的体质最忌讳的就是心神动摇,一旦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或是有轻生的念头又或者陷入极大的恐惧中,本来就薄弱的防守会更加不堪一击,这是孤魂野鬼抢占这具r_ou_身的最佳时机。 陆淮卿想接温瑢回来,但此刻于恒根本离不得人,他的结界能防住孤魂厉鬼,但防不住于恒钻牛角尖。 十五分钟后,温瑢终于赶回家。一开门就被屋中浓重的y气惊住了,陆淮卿表情凝重,面前就是垂着头的于恒。 金红神力构筑的结界笼罩了整个客厅,严丝合缝。 温瑢看向窗户,密密麻麻的亡魂挤在玻璃上,垂涎地看着于恒。 ☆、苏醒 小于恒不知道在梦魇中见到了什么,紧闭着双目满面惊恐。蜷缩在沙发上喃喃自语,温瑢靠近了才勉强听清——他颠来倒去说的只有两个字:“好疼。” 于恒像是烧糊涂了,温瑢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是一片冰凉,应当是吓坏了。不过梦魇中见到的必然是最畏惧的人或事,惊吓过后少不得要病一场。 温瑢轻轻叹息,一边轻轻呼唤于恒的名字,希望把他从梦魇中拉回现实,一边拧了一块热毛巾。于恒惊出一身的冷汗,赶紧擦干比较好。 shi热的毛巾接触到于恒,干瘦的小孩立刻吓得往沙发里缩了缩,小声哀求道:“别打了,我以后都乖,别打,求你……” 温瑢一阵心疼,起身将于恒抱紧怀里,“于恒,于恒。”手上轻柔地擦拭着于恒脸上的冷汗。 抱进怀里才知道于恒身上到底有多冷,冰块一样。终于感受到人的体温,于恒的挣扎也渐渐减弱,可是身体的温度并未上升。 窗外的结界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飘荡了数百年的鬼魂们前赴后继,不顾结界的阻拦,飞蛾扑火般撞上去。 多鲜美的r_ou_体味道!只要再靠近一点,再多靠近一点,就可以得到! 这些鬼魂大多已经在漫长的人世中消磨了最后的理智,成了执念支撑的厉鬼,觊觎着活人的r_ou_身,渴望再一次新生。 亡魂们躁动得这样厉害,温瑢也察觉到了异常,问道:“怎么了?” 陆淮卿脸色凝重道:“他身上的封印开了。”有他在,如何厉害的厉鬼都不会撞开结界,但是于恒身上压制了这么多年的y气一夕爆发,于恒的身体未必撑得住。 温瑢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小心聚起灵力养护着于恒的身体。他也算是半个修士,灵力比起陆淮卿的神力来说,温柔和缓得多。 于恒还在沉睡,但他的身体散发出y气,一缕缕飘散开,触及结界时就如同被炙烤过的毛发,变成一缕灰色的烟,迅速被结界伸出火舌舔拭干净。 他也开始疯狂吞噬温瑢送出的灵力,陆淮卿握住温瑢的手,担忧地摇摇头,“放开他吧。”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5节 这么重的y气依照温瑢现在的身体是撑不住的。 于恒在温瑢怀里发着抖,喃喃着:“好冷……”他急促地哽咽了两声,九岁的小孩儿蜷起身体,跟只瑟瑟发抖的猫似的。 温瑢轻声道:“没关系。”他安抚着于恒,可惜不能抚慰于恒紧皱的眉心。温瑢默默想:你又看到了什么?连梦里都要流泪? 陆淮卿急得团团转,有心代替温瑢却只能干看着,他属火行,与于恒的体质相冲,最重要的是,陆淮卿的神力于恒承受不住。 于恒此刻就像无底的黑洞,吸入了源源的灵力后仍旧不满足地吞噬着。 温瑢渐渐开始支撑不住,他现在只是凡人,灵力有限,而且在传送灵力的过程中,于恒身上的y气一直反补回他的身体。 他一手掩住唇,重重咳了几声。倒灌的y气过于猛烈,以至于他源源不断的灵力终于被y气打断,体内气息骤然紊乱,y气顿时上扑。 “温瑢!”陆淮卿连忙扶住他。 温瑢已经听不见陆淮卿的声音,脑海中有嗡鸣声不断,冲刷着他的三魂七魄,神魂深处似乎苏醒了另一个灵魂。 广袖长袍,玉带金冠。那人就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言,目光穿过残破封印,与他相对。 那副陌生的面容却异常熟悉,以至于当对方挥手打破苟延残喘的封印向他伸出手时,温瑢连犹豫都没有,便与之交握。 那人便望着他笑了笑,神情温柔。 一直挂在温柔脖子上的道灵真印挣脱红绳,轰隆雷声自九天外奔来,二月少有的瓢泼大雨将整个城市浇得shi透。声势浩大的雷雨来得猛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便放了晴,连日y云密布的天上星云可见。 站在廊檐下避雨的方听云道:“刚才好大的雨。” 月光破云,星河流动间恍如神仙洞府。 破厄圣君望着天际,微笑道:“真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醒啦醒啦! 看见完结的曙光啦! 求收隔壁文《网红的妖怪淘宝店》 白切黑真·病娇深情攻x怼天怼地假·傲娇受 大概是一个你上辈子许了我生生世世,接过你撒手人寰,所以我这辈子来问你讨债的故事。 ☆、喜欢 他在黑暗中听见四面八方来的声音,如相隔云山雾海,听不真切。一时不能分辨身在何处,也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温瑢随手打散一处的黑暗,入目是凉亭近水,红衣神君屈膝坐在石桌一遍,执黑子犹豫不决。对面那人却笼罩在一团云雾中。 良久,红衣神君皱着眉随手落下一子,惹来对面一阵轻笑,神君便露出茫然的神情。 温瑢驻步凝望片刻,那场景很快如云雾般散去,又在更远处凝为新的场景——曲水远处来,两岸生桃树,朱红水粉深深浅浅开了满山,风摇花枝。 赤红凤凰落入林中,不多时,便从花林深处走出红衣神君,残红落满肩,被他拂袖掸去。但见他循着溪流向前,在一白衣人前停下步子。踌躇片刻,捧出一支脆弱的幼苗。 “给。” 白衣人回过头,惊喜道:“缠桃。” 红衣神君耳畔飞红,“送你的。” 白衣人忽然探手,红衣神君便如烈火着身,连呼吸都屏住了,白衣人捻起红衣上的开口,失笑:“这又是……罢了,我替你缝好。” 白衣人拂过红衣破口,一只金线绣成的振翅凤凰便盘旋在红衣神君的肩上。 温瑢怔怔——这件红衣不就是陆淮卿显露真身时的那件吗?他骤然抬目,黑暗中各处燃起白雾,每一团中都藏着不同的场景。 温瑢垂眸收拢双手,无数烟雾尽入掌心。这一瞬间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 陆淮卿怀抱着温瑢,窗外天光破晓,恶鬼退散,怀中的人却依然没有醒来的痕迹。许久,连于恒都从无尽的梦魇中醒来,怀中人终于睁开眼睛。 “温瑢。”陆淮卿怔怔唤了一声。 温瑢起身时,长发落肩,他随手拨过,不甚在意。只是侧过脸专注地望着陆淮卿,指尖抚摸陆淮卿的脸颊。他虽然醒了,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有面前的爱人能给他确切的真实感。 陆淮卿讷讷半晌,小声道:“谨玉。” 温瑢便对他笑了笑。 清源圣君,字谨玉。 陆淮卿紧张地凑到温瑢面前,又唤了一声:“谨玉。”无端有些可怜。 温瑢就是清源圣君,就是他的谨玉。只是相隔数百年,再与取回了记忆的温瑢相见,陆淮卿仍然紧张。 温瑢指了指他的肩,笑道:“那件破了的衣裳你怎么总是穿着?”这一世他回回见到陆淮卿的真身,都是穿着那件红衣。 陆淮卿道:“……我喜欢那件。”这话倒是不假,要不是喜欢那一件,又怎么会穿着去见喜欢的人? 洒金的袖袍,衣摆上曼曼牡丹花,偏偏领口袖口是墨色暗纹,奢靡中又端着一点矜持。当初为了挑一件合适的衣裳,他找来了寝宫所有的衣裳,一件都没看中。凤凰本来就是爱美的鸟,要见的又是爱慕已久的心上人,突然之间竟连自己五彩流溢的羽毛化作的衣裳都嫌弃起来。 请来十二重天的月女在十二个清晨、十二个白昼、十二个黄昏、十二个夜晚,在天上织出四十八匹绸缎,拜请九重天星织子裁剪成衣物,扯下最柔软的白云撕成衣角的纹路。 最ji,ng巧名贵的金冠,最奢华妥帖的衣物,最ji,ng挑细选的礼物。 只有这样,才能去见最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都好奇那件衣服是什么样子(托腮) 边角料分给我好不好? ☆、楼御 温瑢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糖,剥开抵在陆淮卿的唇上。 陆淮卿启唇,茫然含住奶糖。 温瑢忍着笑道:“乖。”他是沉静温和的个性,唯独对着陆淮卿,总是爱调笑两句,实在是喜欢陆淮卿害羞又忍不住亲昵的模样。 他伸手取了一面镜子,正要遮掩真身的容貌时,陆淮卿立刻道:“我来。”他取出一柄梳子和温瑢曾用过的玉冠,细心地给温瑢梳发。 陆淮卿离开凤凰族后,坠落于千云海,四海龙君设下阵法,将他压在了千云海海底,混合着血珠的海水灼伤了他的眼睛,被温瑢救起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右手也受了重伤。 后来的百多年里,陆淮卿的双目始终没有恢复,右手也始终行动不便。二人的关系却越来越亲密,陆淮卿的头发一直都是温瑢亲手束的。后来笨拙的陆淮卿终于学会束发,可惜教他的那个人却又不在了。 翻出当年的白玉梳,一梳梳至发尾。穿过手指间的触感和当年别无二致,陆淮卿利索地束起长发,玉冠稳稳戴上。 温瑢撩过身后一缕黑发,失笑,“现在也不用搭理它。”左右还是要出去的。 于恒蹲在沙发角落,温瑢俯身将他抱起来。他的面容有些许改变,于恒在他怀里僵硬得像块石头。 这个神仙一样的哥哥是原来的那个哥哥吗? 于恒噙着眼泪:温哥哥对他很好,这个哥哥把他的温哥哥变没了吗? “怎么哭了呢?”温瑢擦擦于恒的眼泪,哄他,“晚上炖ji好不好?” 于恒被苛待这么多年,短时间内不习惯大油大荤,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汤菜。尤其喜欢吃炖ji,清淡可是鲜味足,最对于恒的口味。 于恒迟疑着道:“温哥哥?” 温瑢揉揉他的头发,短短的发茬摸起来略微刺手但很舒服,“是我。陆淮卿太积极了,三两下就给他束好了头发,不然温瑢直接变回这世的模样就可以。 但面对陆淮卿可怜巴巴的眼神,温瑢实在舍不得——他的神魂一睡就是数百年,其中更有一段时间他的魂魄都是碎裂的,陆淮卿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了。 温瑢叹息一声,顶着仙风道骨的皮囊进了厨房。 陆淮卿在门口转悠了许久,想黏着温瑢,又不愿意进去看见拔了毛的ji。 对于陆淮卿来说,拔了毛的ji实在太刺激了。因为他知道,落羽的凤凰不比ji好到哪里去,看着“脱光”的ji就像看着脱发的自己。 不,圣君是不会秃的,再强都不会。 陆淮卿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于恒的背影磨牙——这小子喜欢的恰恰是他最讨厌的一道菜!跟颜绘一样的倒霉孩子。 温瑢炖ji的时候掐着时间炒了两个菜,听见客厅中手机在响道:“淮卿。” 陆淮卿不情不愿地挪到客厅,一看来电显示是破厄圣君,顿时产生了一种偷偷挂掉电话的冲动。回头就说是打错了行不行? “淮卿?”温瑢的声音带上疑惑。 陆淮卿默默接通电话,“我接了,是破厄。” 破厄圣君的声音中压着不耐烦:“是楼御下来了,非要借谨玉的道灵真印寻人。” 陆淮卿:?? 他道:“身为天帝擅离职守?三十三重天七百多位神仙拦不住他一个?天界是不是要完了?”说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冷冷道:“道灵真印不是狗,天天借着它找这个找那个,道灵真印也不愿意。” 楼西景和楼御向来是塑料兄妹情,楼西景看见楼御就烦,同样冷冷丢下一句:“我劝你还是早点帮他找到人,送走这个瘟神,省得他缠着谨玉。” 楼御和修为同样深厚的是脸皮,为了达成目的可以说是完全不要脸。 陆淮卿皱眉:“他找谁?昊天镜不能用?” 楼西景:“他找昊天镜的新主人,你说为什么不用昊天镜找?” 陆淮卿吃了一惊:“度云元君?她不是坐镇三十一重天吗?怎么下凡了?” 楼西景提起这个就不悦,道:“不必管,由着楼御自己去烦,请谨玉尽快用道灵真印占出大概方位,不必太具体,让他自己慢慢找去。”渣男就该爱而不得,人海茫茫,自己找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天帝的剧情紧跟着主剧情啦,所以要在瑢瑢醒来之后才能开始哒。瑢瑢的真身还没取出来呢,完结的话还有十几章吧……大概? ☆、师妹 道灵真印,先天灵器,凡是被真印触碰过的生灵都会留下独有的印记。 楼西景所说的那位昊天镜的新主人度云元君与温瑢师出同门,只是度云元君年幼许多,温瑢出师时,度云元君才拜在温瑢师父门下。度云元君本名蘅微,天生就招各种器灵的喜欢,哪怕是道灵真印这样的先天灵器也拜倒在年仅十九岁蘅微的石榴裙下,趁温瑢不注意时偷摸摸给蘅微盖了个戳,指望那天把软糯糯的小姑娘拐回去。 只是灵算不如天算,先天帝崩殂,失主的昊天镜先于道灵真印选定了蘅微,量劫之中,软乎乎的小包子姑娘也长成了沉默寡言的度云元君。 持昊天镜,洞察三界是非。镇守三十一重天的度云元君,为什么会下凡?是体验人生纠察民情还是怎么了? 蘅微是谨玉的师妹,虽说两人并不相熟,但仍有同门之宜。陆淮卿对蘅微仅有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苍白清秀的少女模样上,观感倒是不坏。 至于天帝楼御……一个有手腕有修为心怀三界但是非常y险的男人,脸皮比比狐祖还讨嫌。 陆淮卿想不通:“楼御找蘅微度云元君干什么?” 楼西景道:“渣男的后悔而已。” 陆淮卿:“??”他这几百年内到底错过了什么?楼御是渣男,但为什么会渣到度云元君身上?他疯了?这可是元君尊位的上仙,不是什么小仙小妖。谨玉和蘅微的师尊一清元祖可还是在的,虽说是闭关不问世事但也不是真的不管两个两个徒弟了。 得罪度云元君不就等于得罪清源圣君和一清元祖? 楼御这天帝的位置不想好好坐着了? 陆淮卿立马举着手机啪嗒啪嗒找温瑢告状去了。 “谨玉。” 温瑢回头:“嗯?” 陆淮卿将手机贴在温瑢耳边道:“破厄说楼御负了度云元君,现在想接道灵真印找她。” 温瑢听见手机里传来破厄圣君坚定的声音:“对。” 温瑢擦擦手,道:“什么?”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楼御?他不是一直都喜欢那个人类吗?跟蘅微有什么关系?”蘅微对楼御确实心怀爱慕,只是这点作为女儿家的小心思,并为与人说过。楼御心爱者另有其人,怎么现在又说楼御负了蘅微? 破厄量劫中便进入了妖界,是以对天界中的传闻八卦并不清楚,闻言道:“楼御自己说的,说什么与度云元君两情相悦,奈何他一时鬼迷了心窍,致使元君出走……不是这样的吗?” 温瑢:“不是。他不喜欢蘅微,心系之人是曾和蘅微一起救过的凡人,只可惜那凡人量劫中魂飞魄散了,楼御很喜欢和蘅微聊起那凡人。倒是蘅微……” 楼西景看看身旁眼巴巴的楼御,端起茶杯,默默浇了楼御一身,然后拿开手机对楼御道:“你滚吧,自己去找。” 楼御:“??” 楼西景一直都知道这个讨厌的兄长渣,但没想到能渣到这个地步。 方听云心中“啧”了一声:拿人家元君当备胎,渣男。 楼御顾不上满身的水,连忙道:“圣君!我冤枉!你别听楼西景这个死猫的。” 死猫楼西景挂断了电话。 楼御:“……随你高兴,你不帮忙我就跟着你,你看着办吧。” 楼西景心平气和地思考一件事——为什么母亲没直接掐死这个畜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楼御:死猫 楼西景:畜生 来啊,互相伤害啊。 忘记放存稿箱了捂脸,泥萌有看我隔壁预收文的封面吗?夸我一下吧(羞涩) ☆、三春未开色 猫界难题之——楼御那个祸害为什么还没死? 此刻的破厄圣君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楼御道:“有没有兄妹情了?我跟你可是一窝生的。”虽然他们母亲也就生了一窝,两只眼睛还没睁就打架,小时候抢奶抢玩具,大了互看不顺眼。楼御见天地找女仙谈天说地,楼西景冷淡得活像尊玉佛,打小就不对盘。 两人长得也不像,楼御天生笑面好亲近,楼西景美得锋芒毕露,不可直视。 哪里像是兄妹。 楼西景冷漠:“没有。” 楼御气得磨牙,转向方听云,吓得方听云赶紧躲到楼西景身后,摇头:“我跟那两位都不熟。”远离渣男,珍爱生命。 楼西景露出一点笑意,哄着方听云:“上楼玩去。” 方听云忙不迭走了。 楼御拍扁了沙发上的毛线球,道:“你宠你家小孩儿,我又不碍着你。你去跟清源圣君求求情不行?” 他跟清源圣君没有交情不说,还负了蘅微,清源圣君不找他麻烦就是好的了。楼西景却和清源圣君私交甚好,劝两句清源圣君没准会听。 楼西景拿起桌上彻底扁了的毛线球,忍无可忍道:“滚回你的天界去。”这是方听云得知她的真身后特意绕出来的,虽说她生性冷淡自持,对这种小玩具无甚兴趣,但家里姑娘亲手做的,她必然是喜欢珍爱的。 一时手痒的楼御:“……”不就摸了一下。 楼西景将毛线球捏回原来的饱满形状,甩袖子上楼不再搭理楼御。 楼御垂头丧气,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温瑢。清源圣君向来好脾气,顶多对他视而不见,崇辉圣君可就不一定了,没准会直接轰他出来。楼御站在单元前沉吟片刻,转身化成楼西景的模样。 楼御与楼西景是兄妹,气息十分相似,陆淮卿乍一眼还真没认出来,不情愿地让开身体。 楼御走过陆淮卿身边的时候,陆淮卿分辨出了一丝异常,厉声道:“什么东西也敢冒充圣君!”挥袖一道火光打了出去。 楼御匆忙避开,撤去伪装,道:“圣君,是我!” 楼御? 陆淮卿警觉道:“你别想,破厄说了叫我不要帮你。” 楼西景那只死猫。 楼御尽力保持笑容。这位崇辉圣君不是一般的暴躁,楼御压根不想碰见他。正在楼御无奈之时,屋内传出温瑢的声音。 “淮卿,让他进来。” 楼御松了口气的同时整了整衣襟,神情肃穆地进去了。 这世间三位圣君,若说起众望所归,那就只有里面那一位。量劫中这位可是连真身都舍去了,虽然这么做也不单单是为了三界,也是为了保全……楼御隐蔽地瞥了陆淮卿一眼,被保护得好好的这位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楼御收起纷乱心思,忍不住长叹一声——人家再怎么磋磨痛苦,到底也熬过来了。,清源圣君恢复了记忆,崇辉圣君苦尽甘来。他呢?心上人没追到还被他气走了。待会儿怎么跟小舅兄交代呢? “小舅兄?”温瑢淡淡道,“陛下,你与蘅微何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作为蘅微的师兄,被称一声小舅子也说得过去。 楼御:“……”啊,不小心说出来了。 他一抬头,昳丽神君端坐,长发如墨,望过来的眼波如云似雾,看不真切。 楼御未曾见过他真容,偶有一次温瑢未做遮掩,楼御离得也远,不曾看清。此刻陡然见到,忽然想起狐白曾在私下里谈论三位圣君时,称赞清源圣君“三春未开色,一朝入眉眼”。 果真如此。 ☆、衡薇 温瑢手中把玩着安静的道灵真印,楼御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目光。 面对清源圣君,不得不敬重。 楼御道:“见过圣君。” 温瑢拂袖,“坐。”等楼御忐忑不安地落了座,温瑢才不紧不慢道:“我久不在天界,如今也不知道那些小道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竟说天帝心悦我师妹,只是一时糊涂惹恼了师妹,致使蘅微下凡。这些传闻,天帝可知道?” 他望着楼御,甚至还笑了笑。 楼御此刻若是原形,只怕是毛都奓起来了:“略有耳闻。”这种消息自然不是他放出去的,可是传闻盛行之时,他也没有阻碍,尽管大多流言都给他塑造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渣男”形象,而楼御甚至就这么放任它越编越离谱。 就连温瑢都怀疑楼御是不是脑子……不,是修炼出了岔子导致ji,ng神失常,所以行为有异——与冷淡却宽容的西景不同,楼御可谓是睚眦必报的个性,吃不得半点亏。 这样个性的楼御为什么会放任流言持续发酵,从一重天热议道三十三重天,堂堂天帝竟然任由议论? 楼御一拱手,坦白道:“不怕圣君笑话,这些糟乱的言论我也听闻不少,但我倒是乐于旁人将我与蘅微放在一起。” 温瑢沉默片刻,柔声道:“陛下,你身为天界之主,要与其余几位陛下共同治理三界,日理万机,但就算如此,修炼上还是不要c,ao之过急。”他怜爱地看着楼御,看看这孩子,都修炼傻了,还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蘅微呢。 不是在说蘅微吗?为什么会跳到修炼上? 楼御不明所以,点头道:“谨遵圣君教诲,只是您看蘅微……” 温瑢道:“陛下,我记得当初你与蘅微救下一濒死的人类少女,送至我处救治,你还曾许……” 楼御提起这个就气血翻涌,觉得自己要走火入魔了,“圣君放过这一茬吧,原也怪我年少不懂事。那姑娘受妖魔惊扰,日夜难安向我寻求庇护,我一时……鬼迷心窍,便说要护她一世平安,至于情爱,却是没有的。”准确来说,是英雄救美后的保护欲爆棚,一时也分不清两种感情之间的区别,糊里糊涂就答应要保护对方。 这种话本来就带有强烈的暗示意味,传出去之后更是放大了其中的暧昧之处,等传到了蘅微耳中,已经成了“楼御与凡人私定终身”这个版本了。 多冤枉。 他那时候才多大,正是以为自己是光是电是神话的年纪,总觉得自己能在量劫中拯救三界呢。 虽然他也算是拯救三界的一员,但那时候他真的只是个傻乎乎的少年啊。 温瑢望着他,一言难尽,良久,道:“你的意思是,你时隔数百年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真心,然而却惹恼了衡薇?” 楼御郁闷:“回圣君,是我c,ao之过急,向衡薇倾诉了爱慕之意,她以为我……走火入魔,便下界躲开了我。” 顿了顿,楼御辩解道:“我本想徐徐图之,也怪那帮人催促。圣君也晓得,如今瑶池主位空悬,天道尚无指示,众仙便希望我能迎娶天后,暂代王母之职。衡薇怕是以为我为了应付众仙,谎称爱慕她。” 楼御厚着脸皮道:“现今我找不到衡薇,求圣君帮帮我吧。” 事关瑶池主位不得不慎重。衡薇端重,且宽容,品性手段很当得起王母之位。 温瑢望着道灵真印若有所思。 道灵真印疯狂晃动:不,我不想! ☆、大猪蹄子 道灵真印蹦跶着翻到温瑢肩上,疯狂传递着不情愿。 温瑢五指张开将道灵真印按下,笑道:“别闹,待会儿淮卿看见要骂你了。” 道灵真印顿时蔫哒下来,可怜兮兮待在温瑢手心。它是最不想看见陆淮卿的,温瑢魂魄碎裂陷入沉睡时,陆淮卿化作原形,凤凰身上烧着日夜不歇的火焰,温暖着冰冻的魂魄,但随时都在爆发的边缘。整整三百年,道灵真印在陆淮卿身边的三百年内,没听过他开口说过一句话,实在疲惫时,也只会默默依偎在碎裂的魂魄旁。 那种沉默下压抑的希望和绝望,连道灵真印都能感受到。那种痛苦太沉重,以至于过了那么久小器灵一看见陆淮卿还能回想起。 楼御看了眼道灵真印,心道:怂。 当然了,看见崇辉圣君,他也怂。 “圣君?”楼御等了半晌,没等到温瑢的回应,心中难免忐忑。 温瑢指尖勾着道灵真印,淡淡道:“找到蘅微又如何呢?蘅微司掌昊天镜,与你共事多年,我想你比我更了解她。你觉得她会是因为你的爱慕就不管不顾离开天界的性子吗?” 楼御发愣。 “当局者迷,你太着急了,”温瑢轻轻拂开贴在他脸上的道灵真印,“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你即便去找了她,也只能等。” 楼御沉默片刻,道:“圣君,我不见到她,便始终担心。”倾诉了情愫,对方却连个回应都没给,直接下界,口信也没留下。 温瑢沉吟片刻,轻戳道灵真印,“你且寻一寻。” 道灵真印撒泼耍赖的不愿意,小器灵振振有词——它为什么帮一个大猪蹄子? 楼御瞥了它一眼,心道这小东西定然在心里骂他。他在想下界待了几天,已经迅速从楼西景那里学会了“渣男”等词语,没错,都是楼西景说他的。经过方听云解释后,楼御只觉得万分委屈——他承认他糊涂了不少年,但也算不上渣男吧? 蘅微是他最心疼最宠爱的姑娘,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温瑢道:“好吧,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他似乎就此罢休,推了道灵真印一把,“出去玩吧。” 楼御欲言又止。 道灵真印颠颠地飞出去了。太好了,找到蘅微跟她告状吧。 温瑢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微笑着指了指道灵真印。 楼御心领神会,身化流光悄悄跟在道灵真印身后。可怜小器灵浑然不知,乐颠颠地带着大猪蹄子去找度云元君了。 温瑢倚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陆淮卿放轻动作走进来,展开手里的大氅。温瑢睁开眼睛,望着陆淮卿微笑,“不要那个,要你。” 陆淮卿坐在他身边,温瑢缩进他怀里。 脆弱的r_ou_身难以承受过于强横的神魂,常常感到疲惫,所以苏醒以来,温瑢能不动就不动。 “道灵以前没那么怕你,你怎么折腾他了?” 温瑢握着陆淮卿的手,微闭着眼睛笑着问。 陆淮卿道:“没有啊。”他哪里欺负过道灵真印?最多不过是视而不见罢了。 温瑢翻了个身,望着他笑。 陆淮卿忽然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呼吸离温瑢越发贴近。温瑢虽然看不见,却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果然,片刻后唇上传来陆淮卿的温度。 温瑢一扯大氅将两人都罩住,任由陆淮卿攫取他所有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 这两天来亲戚了,每天写完就躺下了,太难受了,疼。 ☆、亲吻 赤|裸手臂圈着腰,温瑢腰背酸疼,往下的部位更是泛着难言的酸软。伸出大氅的手臂上显眼的红色吻痕,大氅遮住的地方简直重灾区。 陆淮卿蹭着贴上来,“谨玉……” 被他呼吸掠过的肌肤一阵颤栗,温瑢下意识一缩,他浑身犯懒,转头亲了亲陆淮卿的唇角,“怎么了?” 陆淮卿什么事情都没有,纯粹是黏温瑢黏得厉害,一刻都不想分开,“谨玉……”温热的双唇在温热耳畔游弋,他倒不是想做什么,就是愿意贴着温瑢。 温瑢笑着推他,“别靠那么近。”他身上的酸劲还没下去,陆淮卿属火行,向来ji,ng力旺盛,蹭一会儿又要胡闹,他可受不了。 陆淮卿不情愿,温瑢一手抵住他的脸往后推,陆淮卿含糊道:“不要。” 陆淮卿张嘴含住温瑢的指尖,轻轻舔了舔。 温瑢顿时想起昨夜密密的亲吻,脸上顿时红了,轻咳一声收回手,“去收拾东西吧,我订了明天的车票。” 陆淮卿往常最愿意听温瑢使唤,这次却稳稳待在床上,“谨玉,我们什么时候……”他时刻都惦记着豫州下沉睡的真身,温瑢却仿佛不记得了一般,从醒来为止没听他提到过取回真身的事情。 代替温瑢真身的玄玉已经找到了,只要温瑢亲手将玄玉放置于大阵中心,整个阵法不会受到任何损害,而真身就可以取出。 凡人的r_ou_身过于脆弱,难以承受苏醒的神魂,甚至会带来身体和魂魄上的痛苦,温瑢受得了,他也舍不得。 温瑢避重就轻道:“这不是要回去了吗?” 陆淮卿不上当,“回去就取回真身吗?谨玉,你的神魂离体太久了,就算到了你如今的修为,想要取得与真身的联系也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何况当时温瑢的神魂并非是完整地从真身上脱离而是碎成千万片,差点消散于三界。又在新塑的r_ou_身里温养了数十年,回到真身的过程更加艰难,既然现在已经醒了,为什么不能先取回真身? 温瑢起身亲了亲他的眼睛,陆淮卿晃晃头,避开了。 “这个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上了。”陆淮卿道。 当初便是这样,温瑢要和破厄前去填补天柱的空洞,他问了千百遍,逼急了这个人便凑过来亲一亲,抱着哄一哄,他那时候是个傻子,两三个亲吻就能被糊弄过去,晕乎乎地遵从温瑢的意思离开三界最混乱的战场前往极北之地为温瑢找玄玉,于是等他找到了东西,欢喜地回到温瑢的殿宇,却发现尊贵的清源圣君只在大阵中心留下了真身,魂魄消散于三界。 破厄圣君连人形都不能维持,为了保住温瑢的真身,舍去大半修为。若不是浩劫度过,功德天降补回了楼西景的修为,恐怕现在都没有这位破厄圣君。即便如此,过于疲惫的破厄圣君在妖界陷入沉睡,也是一百多年前才醒过来。 陆淮卿保住了温瑢的魂魄,等了那么久才等来会说会笑的活生生的温瑢,他一刻都不想多等。 温瑢捡起陆淮卿的衬衫套上,从床上站起来,环住陆淮卿的肩,正好比陆淮卿高一个头,他修长脖颈上还带着陆淮卿留下的吻痕,闻言笑道:“我刚才就是想亲亲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温瑢:疯狂撒娇。 ☆、投喂 高铁上,陆淮卿怀里抱着于恒,一大一小大眼对小眼,互看了一会儿,陆淮卿捏住于恒的脸。 于恒脾气好,任由欺负,口齿不清道:“陆锅锅?”你揪我脸干什么? 没有人能对小少年鹿一样纯澈无辜的眼睛浑不在意,可惜,崇辉圣君不是人。陆淮卿剥开一支木奉木奉糖塞进于恒的嘴里,道:“别害怕。” 这小孩一路上都紧紧贴着他,旁侧敲击问了许多关于颜绘的事情。于恒知道自己以后会和素未谋面的姐姐一起住,很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性格。 新年过后,所有放假的地府公职人员重新上班,小地府正式和y界连通,忙得人仰马翻。别说鬼差,就是养着的僵尸们扛着一摞摞的文书都得跑着送往各处。颜绘连给温瑢打个电话拜年的时间都没有,发了两条信息就投入了无尽的工作中。 于恒脸上微微红了,含着糖哼哧半天,道:“陆哥哥,姐姐会喜欢我吗?”那个姐姐是什么样子的?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淘气呢? 陆淮卿道:“她肯定喜欢你。”这小混蛋还是颜绘点名要送到往生城的,而且颜绘爱心爆棚,知道于恒艰辛的童年,只会更加疼爱。 与其担心颜绘对于恒不好,还不如担心颜绘带着于恒一起吃糖,最后把于恒养成一个蛀牙的小胖子。 一想到这一点,陆淮卿低头看看瘦削的于恒,小胖子还行,蛀牙就算了。 陆淮卿揉揉于恒的西瓜头,温瑢端着一杯充好的牛奶过来了。这是给于恒补身体的,每天一杯。 他们订的两张票是两列座,陆淮卿起身让温瑢坐在靠窗的位置。温瑢将杯子递给于恒,无奈道:“于恒要换牙了,你别总给他吃糖。”天天教训颜绘爱吃糖,还天天往家里买各种糖,给颜绘寄过去也就算了,有时间就投喂于恒。于恒吃够了苦,喜欢吃糖,对甜味的东西来者不拒,要不是温瑢管着,于恒这段时间恐怕能吃掉几斤的糖。 陆淮卿早年就有这个坏毛病,但凡喜欢什么人,就乐此不疲地给对方喂东西。以前在天界时,新奇的吃食从来不断,陆淮卿的宫殿中伺候着最手巧的厨神,凡是做了什么好东西,就一样不落地送到温瑢的殿宇,到最后,连厨神都被转手给了温瑢。 来到人界,陆淮卿这个毛病也没改。他做饭的手艺实在一般,却会切各种水果,温瑢有时候坐在茶几前看会电视,陆淮卿隔一会儿喂他个什么东西,十分钟能被喂到撑。 可是颜绘是鬼王,不蛀牙不发胖,于恒还是个孩子,能一样吗? 陆淮卿戳一戳于恒鼓起来的脸颊,眼都不眨道:“我给他尝尝这个新的味道。” 温瑢懒得管他这个毛病,叹口气没收了两人手里的全部零食。 陆淮卿:“……”他现在已经沦落到和于恒一个待遇了吗? 温瑢正要开口,突然听到玻璃窗被敲响的声音,一歪头看见道灵真印正在疯狂砸玻璃。温瑢眼疾手快拉下了窗帘。 道灵真印沉默了片刻,疯了——你有本事骗我有本事放我进去啊!楼御混蛋!谨玉也变坏了!都是陆淮卿那只蠢鸟带坏的! …… 往生城笼罩在巨大的结界内,力士把守城门。 温瑢仰起脸,盘旋在往生城正中的祥瑞如金红霞光,镇压了满城的死气。这是颜绘的气息,端庄威严中还压着少女独有的欢快。 温瑢禁不住笑了笑,看来颜绘很适应往生城的生活。 他摸摸于恒的头,道:“害怕吗?”温瑢在来之前就告诉了于恒,八字全y的体质有多特殊,小于恒虽然年幼,却还是明白了。 “温哥哥。”于恒攥紧了温瑢的衣袖,忍不住往温瑢身后缩——对于这样一个一米多一点的小人来说,往生城威严的城墙压迫感太重,身在城下任何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 温瑢道:“别怕。”他蹲下身,给于恒整理衣裳,道:“不会让你一直待在这里的,你只要尽快地学会怎么掌控自己的y气,学会保护自己,我和陆哥哥就来接你了。” 温瑢和陆淮卿都不擅长鬼道,温瑢还略通一点,陆淮卿就是根本不懂了。于恒这样特殊的体质,适合修炼鬼道,不但能控制住时刻会爆发的y气,还能有一技傍身日后能保护自己。 于恒还是孩子,不能与世隔绝太久。最多三年,他就会接于恒出来。待在颜绘身边还有个好处——比起他和陆淮卿两个隔世太久的老古董,还是活泼的小姑娘更能让于恒融入这个现代社会。 陆淮卿弯腰将于恒的头发揉的乱糟糟,“颜绘会很喜欢你的。” 于恒深吸一口气,把守城门的力士忽然收起挡住城门的兵器,嘈杂的y差与众鬼骤然熄声。 温瑢道:“颜颜出来了。” 于恒顿时躲进了温瑢身后,只探出头紧张地看着。 红衣鬼王颔首示意众力士y差各归其位,于是刀兵收回的铿锵声中,她径直向温瑢和陆淮卿走来。红裙像是流在脚踝边的霞云,腰身掐得只有一握。 于恒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颜绘的气场太强,他有些害怕。 “我可爱的弟弟在哪呢?”颜绘双手搭在温瑢肩上,踮起脚往温瑢身后看,“啊,我看见你了。”她一歪头笑起来。 温瑢抬手摸摸颜绘的头发。 于恒结结巴巴道:“姐、姐姐好。” 颜绘蹭蹭温瑢的手,转身将于恒从温瑢身后抱出来,“哇,你真有九岁吗?”她垫了垫重量,真轻,于是道:“你们的二胎养得不好。” 温瑢哭笑不得,惩罚性地在她额头敲了两下。颜绘被他娇宠惯了,才不怕他,皱皱鼻子以示抗议。 “我和淮卿等会儿从你这里去一趟酆都。”温瑢道。 小地府开辟后酆都的其他入口都关闭了,不走往生城就只能硬闯。 陆淮卿眼睛亮了亮,大阵的阵眼必须从酆都才能进入,温瑢忽然提起去酆都,是不是要取回真身了? 颜绘应了一声,本来是想先送于恒去看看自己的房间,但看小孩儿害怕的样子,还是抱着一起去了酆都入口。 入口立着一块石碑,上刻鲜红大字“无令者不得入!” 来往送押亡魂的y差只有手持令牌才能出入酆都,但温瑢两人就没这个计较了。 颜绘站在入口外欢快地挥挥手,“你们好好玩啊,弟弟交给我放心吧。”她当两个人要去度蜜月呢。 于恒傻乎乎地跟着一起挥手。 等两人的身影在入口处消失,颜绘从乖乖女变身潇洒不拘的小坏蛋,“走宝贝,我们翘班去喝奶茶!”说着雄赳赳气昂昂抱着于恒溜出了往生城,还不忘叮嘱生功,“他们要是回来了,你可千万要提早告诉我啊。” 生功:“……是。”算了算了,忙到现在也该给这位大人放个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办法了,存稿箱放不出来,我只好先贴到这一章下面。 ☆、灰族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6节 酆都和以往并无两样, 柔和的光芒洒满酆都,无日无夜。温瑢笑道:“悬穹之镜啊。”高悬于酆都穹顶的悬穹之镜是他祭炼出的第一个法器,挂在腰封上像个小小的平安扣。 陆淮卿兴致勃勃道:“我们上去看看吧。” 温瑢摇摇头,“它在上面好好的,瞧它干什么。”他拉着陆淮卿的手,从酆都的小街往下走。 陆淮卿道:“我们去取真身吗?” 温瑢道:“不,先去找狐白。”见陆淮卿疑惑,他解释道:“想要取出真身必须用玄玉取代,但玄玉不能直接放置在大阵中心,否则会因为承受不住大阵中运转的灵气而直接碎裂。而玄玉本身又是y寒之物,需要聚齐三灵的鲜血祭才能使用。”所谓三灵,是指真身不凡,修为高深且属火行的三个神灵。 陆淮卿和西景都符合条件,剩下一个想来想去也只有狐白了。 “他不陪在明澈身边,为什么会在酆都?”陆淮卿想不明白。 温瑢揉揉眉心,“谁知道呢,只是推演时卦象显示他在酆都。”他怀疑他和淮卿离开豫州的这段时间,狐白和明澈不仅没有进展,反而还倒退着走了。 或者想的更糟糕一点——说不定明澈一个想不开出了什么事,恢复了混乱的记忆,还是把狐白当仇人,狐白没办法一路追到酆都来。 温瑢来寻狐白时提前给了消息。狐白与他约在酆都抱犊山下的一处小亭子——忘忧亭,狐白早就等在亭中,蹙着眉满腹的心思,连温瑢两人到了都没察觉到。 温瑢摇摇头,在亭中坐下。 狐白回神,苦笑着告罪:“见过两位圣君,方才失礼,圣君见谅。” 温瑢向来不摆圣君的架子,闻言不甚在意地拂袖道:“不妨事,坐吧。” 狐白取出准备好一小瓶鲜血道:“这是圣君要的。” 温瑢莞尔笑道:“有劳。方才就见你愁眉不展的,明澈也不在身边,可是不顺利?” 何止不顺利。 狐白苦笑连连,“回圣君,灰族余孽竟还有后人藏在酆都,数日前冒充y差离开酆都进入阳世,唤醒了明澈乱七八糟的记忆。也是我大意了,竟上了明澈的当,被他支出来,回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陆淮卿道:“那你还不去找?” 狐白满面疲惫,“找不到。人现在应该还安全,但时间久了就说不定了。”明澈当年绞杀灰族余孽,灰族人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定然是想尽办法折磨明澈。 只是明澈身为狐祖座下最得力的神将,解开的记忆也一定程度地恢复了些许实力。那灰族余孽苟延残喘,是个半死的人,直接杀了明澈不可能,定然会对明澈的记忆做手脚,让明澈本就混乱的记忆更加零碎难以收拾。 温瑢道:“我替你推演一番吧。”只有算出明澈的下落,狐白才能想办法拉回明澈的心智。 狐白感激道:“多谢圣君,这是明澈之前用过的杯子。” 温瑢沉吟片刻,在杯口轻轻一点,杯中顿时溢满清澈的水,摇晃水面映出明澈的面容。 ☆、娃娃亲 明澈闭着双目,看不清他身处的环境,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明澈脸上血色褪尽,似乎深陷梦魇难以自拔,但万幸的是,他暂时是安全的。 狐白松了口气,手指轻轻颤了颤,险些伸手触摸水面中明澈的面容。 温瑢握住杯子,水面泛起波纹,明澈的脸模糊在水纹中,水面的景象缓缓变为一处破烂的庙宇。明澈蜷缩在神像后,面露痛苦。 那尊像赫然是尊看不清面容的神女。 但是酆都为酆都大帝掌管,界内怎么会有供奉其他神灵的庙宇?还是说明澈已经出了酆都?不,不可能,出入酆都都需要令牌,没有灰族人,明澈不可能这么快离开酆都。 温瑢目中神光微动,水面景象陡然拉远,破落庙宇及周围的景象映出,竟然就是抱犊山! “这里什么时候起了一座破庙?”狐白莫名其妙,“在杜酌的酆都建庙宇?”哪家的神女这么不讲究? 他坐不住,一拱手,“圣君,我先去了。” 温瑢点点头,道:“你莫要着急,千万别激起明澈的反抗心,想将他带走再说,他的r_ou_身还是凡胎,还是早日回到阳间。” 陆淮卿回想片刻,突然道:“谨玉,你记得杜酌有个娃娃亲吗?”杜酌和楼御都是量劫后上位的一界掌管者,楼御作为白虎年纪与温瑢相仿,杜酌本是凡人,年纪就小得多。作为凡人的时候,与一个姑娘指腹为婚。 虽然后来掰了。 温瑢警觉道:“知道点,后来呢?” 陆淮卿道:“后来那姑娘死了。” 陆淮卿睁着无辜的眼睛和温瑢对视半晌,小心翼翼道:“怎么了?” 温瑢道:“再然后呢?”杜酌是酆都大帝,那姑娘要是升仙或是一直活着那倒没什么,关键是那姑娘已经死了,入了y界,那岂不是和杜酌…… 啊,不对。量劫已经过去数百年了,要有什么早该有了。 温瑢回过神,放下对颜绘的担忧,道:“那和神像有什么关系?” 陆淮卿更无辜了,很认真道:“没有关系啊,我就是觉得那个神像跟那个姑娘有些像。” 温瑢:“……”他摆摆手,心有些累。但不管怎么说,酆都内出现这样一个庙宇还是古怪的,他通知了杜酌,顺便带着好奇得不行的陆淮卿一起到了庙宇。 两道神光落入破庙,温瑢感受到狐白的气息,顿时吃了一惊——狐白怎么没把明澈带走? 陆淮卿比他更先看到明澈,道:“明澈的神魂开始苏醒了,但是上面夹杂了灰族的印记。”多而凌乱,打散了明澈正常的记忆,在其中穿cha了灰族人恶意安排出的假象。 这就难怪,苏醒的神魂对外界保持高度警惕,狐白对于明澈来说太特殊了,一进入庙宇就惊醒了明澈。 皓月心冰寒刺骨,在y界的y气中更是如虎添翼,这样熟悉的冰冷让狐白回想起那一日被皓月心本体贯穿心脉的痛苦。 他站在明澈面前,苦笑道:“要我说什么你才能相信呢?”他望着明澈,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全部的戒备,向明澈走去。 明澈手中就是皓月心化作的匕首,他握着皓月心,他本是感受不到本体的冰寒的,可此刻在狐白的目光下,他竟觉得手中的皓月心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明澈,你看看我,看着我!”狐白道,“到底是你那些混乱的记忆可靠,还是你面前的这个人可靠?” ☆、第 87 章 皓月心掉落在地,明澈躲开狐白的手,蹲在地上,脸埋进臂弯里,哽咽道:“我不知道分不清!”那些记忆也仿佛真实存在,狐白的身影在纷乱记忆中清晰却又模糊。 心底有个声音反复告诫明澈,面前这个体贴温柔的狐白是屠戮他族人的狐白,可记忆中温柔专注的狐白也不似作假。分不清 如果那样的眼神也能作假,那狐白这个人可能没有一丝真实。 他已经在各种记忆中找不到自己,他是恨这个人还是爱这个人?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狐白牵起明澈的手按在心口,近乎哀求道:“我恨不能连这颗心都掏出来给你看。就算你不信我,也不能一声不吭地跑到这种地方,身边还放着图谋不轨之人。你知道他带你来的目的吗?你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吗?你置自己的安危于何地?这世界上总有为你牵肠挂肚的人,你非要让我……让他们担忧不安?” “明澈,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离开你,给你你要的空间。我永远都舍不得勉强你,在你面前,我永远都要退一步,永远都是输家。” 明澈还是垂着头,蜷缩成一团,不知有没有听进狐白的话。 狐白放下手,半晌,道:“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九尾灵狐ji,ng于算计,奈何算不到自己也算不到挚爱。 狐白的手一松开,明澈当即打了个寒颤。明明在狐白给予他温暖之前,他也未曾在酆都这极y之地感受到冰冷。 皓月心是太y的ji,ng华,本身就是至y。 “不是……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明澈不敢抬头,他生怕自己一看到狐白的脸,就控制不住地扑过去紧紧抱住,安抚狐白脸上的疲惫和无奈,“我都知道的,我跟着他来酆都是为了拿一样东西。” 明澈抬头,小心避开狐白的视线,拿出一块布满裂纹的灰色水晶。明澈望向温瑢,他和颜绘感情很好,也非常信任温瑢。 “那个人说这里面封印着灰族的历史和一些重要人物的魂魄碎片。” 温瑢在他面前蹲下身,拿起他手中的灰色水晶。静止在水晶中的暗淡光点确实是残存的魂魄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课程设计,实在没时间,明天请假一天啦。 ☆、真身 “我什么都不敢信,我连我自己亲眼见到的,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明澈紧紧握着温瑢的手腕,“您能告诉我,我面前的,我拥有的,哪一样是确切的?” 狐白深情太过,以至于明澈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他渴望回应,却又被自己混乱的记忆干扰,所以他选择了最蠢的方式——不顾安危,跟着找来的灰族离开阳间。 万幸,他顺利从灰族人手中拿到了晶体,也成功逃出来。 此刻他攥着温瑢的手腕,如溺水之人攀着最后一座浮岛。清亮的眼睛闪着希冀,渴望从温瑢口中得到答案。 温瑢却笑了,“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就有了吗?”明明就在记忆中看到狐白屠戮灰族的模样,却还是为了狐白这份深情不惜性命来到酆都,只为求得一个真相。 “如果你真的相信你的记忆,那你也不会来这里,”温瑢柔声道,“你更信任狐白。” 其实无论他说什么,明澈都是将信将疑的,此刻的明澈是被记忆与深爱反复折磨后的崩溃,希望他这个局外人能给出答案,可是温瑢的话,明澈也并不会完全当真。 明澈怔怔。 温瑢道:“我只能说,相信你自己。” 明澈慢慢转头看向狐白。 总是面带笑容的狐祖神情疲惫,皎洁白衣落了一身霜色。他在看明澈,分明什么都没说话,沉默的眼眸却藏了千言万语。 那眼神不能作假。 明澈慌乱避开视线。 温瑢抬起手,灰色晶体中光点纷乱,他道:“你还想看吗?” 明澈慢慢点头:“想。” 温瑢手中用力,晶体化成千万点光,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个模糊的“人”。 这不是正常的魂魄而是由多人的魂魄碎片拼出的,因为一个念头而聚集在一起,发出嘶喊和怒吼:“狐白!狐白!” 那声音中憎恶且畏惧,但除了狐白两个字,“人”什么都不会说。 眼见陆淮卿开始不耐烦,明澈也叹了口气,温瑢挥手打散反复嘶吼两个字的人影,任由微亮的魂魄碎片消散。 温瑢扶起明澈,道:“真正爱护你的人,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狐白当然是爱他的。 明澈对上狐白的眼神,那人看上去疲惫极了,却还是露出笑容。明澈释然,他对狐白笑了笑。 温瑢揉揉明澈的头发,“快和狐白回去吧,这是酆都不适合久留。”幸好皓月心本身y气就重,明澈又是神将,煞气比y魂强的多,否则在酆都待这么久回去恐怕要大病一场。 狐白对温瑢拱手,带着明澈先一步离开了。 陆淮卿走过来抱住温瑢,道:“不能剥落灰族刻在明澈神魂上的记忆吗?” 温瑢摇头:“太迟,已经和明澈的神魂融为一体了。”他有心帮忙,狐白这样无尽头的等待任是谁看了都不忍,可他实在无能为力。 温瑢的神力是最温柔的,连温瑢都没办法,那除了已经隐世不出的圣人外也没人能帮狐白了。 大圆满的陆淮卿哼哼着埋进温瑢颈间,道:“时间长着呢,让他慢慢磨吧。”他才不是发善心,只是心情太好,看不得别人分分合合爱而不得。 凤凰温暖的体温包裹着温瑢,他一边把玩着陆淮卿的发梢,望着庙宇中的神像,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支开陆淮卿。 肯定不能让淮卿守着他取出真身。 怎么把这个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凤凰支走呢?温瑢拿着发梢扫了扫陆淮卿的耳朵,直到陆淮卿受不了痒意,抬头吻住他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啦! ☆、槐树 黏人ji,ng陆淮卿实在不是能随便支开的,温瑢坐在沙发上苦恼,崇辉圣君就眼巴巴地盯着他,直到温瑢轻轻叹气,依偎过来亲亲陆淮卿的眼睛。 温瑢正头疼着,偏偏这个黏人ji,ng还反复催促着温瑢尽快取回真身。 陆淮卿道:“谨玉,我们什么时候去……” 温瑢没好气地捡了个果子塞进陆淮卿嘴里,要是真让这个祖宗看见阵法中的景象怕不是当场闹开。 陆淮卿只是脾气直,并不是没脑子。 他的真身上压着天道降下的八十一重封印,封死在层层溶洞下,撑着三十三重天的巨柱从溶洞伸出,其上密密麻麻刻着功德,最末端,那承受着天府绝顶压力之处,就写着一句话“此身做天柱,为求一线生机。” 温瑢放弃r_ou_身就是没打算活着出来,这一线生机是为谁求的? 量劫之中,连圣人都被迫离开了三十三重天。这天地间本有十二位圣君,只是天道一力扶持人族,其中九位圣君竟都在大算计之下填进了人间,硬是撑起了倾塌的九洲大地,堵上了暴雨泼落的穹顶之洞。为苍生辟出桃花源,已经惨烈至此,天道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剩下的三个却还是嫌多了。 若要动手,首当其冲的便是最乖张的陆淮卿。毕竟这位崇辉圣君年少未曾遇见温瑢时,也是和天道对着干的人物。 只是见了温瑢,乖张也成了乖巧。 陆淮卿当年何等不服管教的人物,竟也逃不开“情”字。 陆淮卿不傻,见了天柱上的刻纹,八成会想通,到时候闹起脾气,一时哄不好的。 可是凤凰太粘人,两人不久前才亲密过,陆淮卿恨不能将温瑢缩小一些,揣在怀里,走到何处带到何处才好。 陆淮卿忽然道:“道灵真印到现在都没回来吗?”真印是温瑢的伴生物,神魂与真身融合时还是收回伴生物为好。 “去往生城了,”温瑢倚在陆淮卿怀里,捻着陆淮卿的衣角,“说是要去找颜颜。” 陆淮卿皱眉:“它怎么那么闹。” 温瑢心中一动,忽然坐起身,道:“我们去往生城看看吧,于恒那孩子应该也待的闷了。”他想到支开陆淮卿的法子了。 只要能和温瑢在一起,陆淮卿去哪里都高兴,当下便点点头。 忙碌了多日的鬼王殿下终于有了一日的休假,正带着于恒在城中四处乱窜,顺带到处闯祸。活像出了笼的火红狐狸,带着小狗子撒野狂奔。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生功念叨了十几遍,小姑娘这才轻咳一声,端起自己鬼王的架子,肃穆地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生功拖着一张死人脸,“殿下,大帝已经在明馆等您半个小时了。” 颜绘悚然,“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生功没好气道:“大帝不让通报,说是等您玩够了再说。”半大的小姑娘哪里有玩够的时候,撒欢的时候恨不能跑到往生城外去。 于是颜绘心安理得了,溜溜达达地带着于恒又回去了。 杜酌正在看一株槐树,这是个槐树仙,槐树开花只分心情不分节令。颜绘太欢快,整个明馆终日浸在轻松愉悦中,以至于槐树仙日日开着槐花,洁白花束垂落枝条间,郁郁葱葱。 杜酌站在槐树前,密密枝叶后出现红衣身影,隐隐绰绰。 是颜绘。 鬼王殿下蹲下身,擦擦于恒的小脸,目送于恒回去写作业,这才绕过槐树。她太活泼,天生有y魂往来的往生城都压不住的明媚,笑着道:“大帝。” 杜酌心中一动,抬手摘去颜绘发间一点白色,是槐树仙抖落的一片花瓣。 颜绘大大方方接过那片花瓣,在槐树仙的树杈下挠了一把,惹得槐树枝叶发颤,摇落一树花雨。 颜绘和他一起往明馆正殿走,杜酌便道:“今r,i你休息,原不该来打扰,只是十殿阎罗实在催的急。” 颜绘理解地点头,从暗格下取出厚厚的卷宗,“这些都是昨日才整理好的,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缺的。” 杜酌接过,细细翻看。 明馆之内虽未点灯,却并不暗,颜绘还是起身为杜酌点上一盏熏烛,上等熏烛的光芒伴随着草木的淡淡香气,能轻易抚平卷宗带来的烦躁。 翻动卷宗时,书页发出细微的声响,颜绘少有地开始犯困,她为了杜酌手中的卷宗,半个多月没歇息。 现在也不是真的需要睡觉,而是ji,ng神极度疲惫后的自发的休息。 陆淮卿和温瑢来时,便看见跳脱的颜绘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杜酌正拿着一件大氅披在颜绘身上。 迟钝的陆淮卿:“??”登徒子你干什么! ☆、震怒 崇辉圣君勃然大怒,他还不知道杜酌对颜绘竟然抱着这种心思。 大概气昏了头,陆淮卿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话说,凤目里却腾腾烧出火来,七明五火扇被在手中开合多遍,薄唇抿着怒气。 那九天倾塌的威势尽数压在了杜酌身上,即便是酆都大帝也险些撑不住。 陆淮卿现在活剥了杜酌的心都有——这算什么?颜绘才多大?见过多少人?他杜酌仗着公务之便近水楼台先得月,等颜绘年纪长起来,能分得清依赖和爱情? 他不禁止杜酌那点心思,但憎恶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明说不挑破,暧昧不清的是几个意思?等他的颜绘离不开杜酌? 温瑢一看陆淮卿这肚子气要撒出来,叹口气道:“颜颜还睡着呢,再恼火也不能在这儿闹出来。” 冷不防杜酌的心思抖出来了。 颜绘年纪小,往后时间久了,当真分得清她对杜酌哪份是依赖哪一份是深爱? 温瑢手指轻轻厮磨,若不是陆淮卿开口,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温瑢望着杜酌摇了摇头。 他这漫长的岁月里,最狼狈的时刻都撑起脊背保护过很多人,可是让他连命都心甘情愿送上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颜绘就是一个。 心心念念的小闺女,可惜没来得及抱回家好好娇宠,就不得不交出来顶着百万y魂,堵上小地府的空缺。 若是他和陆淮卿当年能好好的,颜绘现在就是九重宫阙中最活泼的小公主。 只是杜酌这份心思他一早也是知道的,也算是默许,现在陡然丢开杜酌,也不是温瑢能做出来的事。 陆淮卿脑子清醒片刻,收起扇子,道:“你跟我出来。” 温瑢叹气,跟着两人一并离开了。 崇辉圣君开辟出的结界内,漫天火舌舔舐着杜酌的衣袂。他垂下眼睛,炽热的凤凰火焰游走在身边,随时都能扑上来。 杜酌敛袖跪下身,一句辩解都没有。 陆淮卿捏着扇子,他实在不是个能静下来好好说话的性子,一气之下将杜酌叫出来,现下看见杜酌这副任凭发落的模样,气得杀意翻涌,当即厉声道:“你现在做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杜酌垂目低眉,道:“已生七情,言行难禁。”这么多年掌握生死,本以为皮囊下终于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却不想只要某个人一笑,就能生生被泡软了骨头。 陆淮卿气笑了。 温瑢探出手,握住他的七明五火扇。陆淮卿指着杜酌,道:“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丁点反省都没有,反倒是理直气壮! 温瑢道:“颜颜未必不知道他的心思。” 陆淮卿愣住了,他懵了片刻,突然就委屈起来,“你怎么帮着他啊。” 温瑢对杜酌点点头,带着陆淮卿走开两步。他布下新的结界,挡住了杜酌的视线。 陆淮卿立刻蹲下了,抱着腿委屈极了。他心疼颜绘,冷不防被温瑢堵了一句,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能拧出苦汁了。 温瑢蹲在他身边,顺顺凤凰的毛。 颜绘和杜酌一门官司没理清,还得先哄着闹脾气的凤凰。 天生的劳碌命,没有能休息的时候。 ☆、情难自禁 崇辉圣君金红的结界中,四处都烧着滚滚不熄的凤凰真火。只有一处,隔绝了炽热和凌厉的神力,安然绕着白色的温暖神力。 能在一人的结界内立起自己的结界,不仅没有冲突,灵力反而交织相融。 堂堂圣君,不仅修为非凡,还得了一生相守的人。 陆淮卿大概是三界中最成功的男人了。 不论是谁,在“情”一方面,大抵都是羡慕陆淮卿的。 杜酌更是如此。温瑢与陆淮卿说是神仙眷侣也为过,杜酌年纪更轻些的时候,曾想过会否有一个贴心人能相伴长久。只是酆都太冷,连他的心肺都冻住了,来往的魂魄太多,男女的界限甚至都模糊了。 直到某一日,他看到了颜绘。颜绘作为阳世鬼王的候选人,他在观察期间,不小心靠的太近。堂堂酆都大帝,居然也鬼迷了心窍,挑了个正常人的身份,多与颜绘接触。 情到深处,哪里能自禁呢? 劳碌命的温瑢好不容易哄好了闹别扭的陆淮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支开陆淮卿的方法。 温瑢看看还跪在外面的杜酌,心道:对不起了。 反正若是他取真身被陆淮卿撞出真相,到时候谁都倒霉。颜绘忙得厉害,杜酌也是要被淮卿找麻烦的。 心安理得的温瑢摸着陆淮卿的毛,“淮卿,我不放心颜绘,杜酌要办公务肯定还要停留往生城多日,你多陪陪颜颜。我先去见西景,好不好?” 去找破厄圣君取血。 陆淮卿纠结了片刻,哼哧哼哧地同意了。 温瑢陡然松口气,轻快地打开了结界。 杜酌察觉动静,抬头看着二人。他不小心对上温瑢的眼神,看清了一点愧疚。 愧疚?!怎么了? 杜酌直觉不好。 果然,杜酌听着温瑢款款缓缓的声音道:“杜酌,淮卿也有段时间没和颜绘相处了,颜颜前段时间也说想他,最近往生城不是很忙,让他在往生城住几天吧。” 杜酌:“……”这下要遭。他一早就知道这位崇辉圣君的黏人程度,单看陆淮卿日日粘着清源圣君就觉得头疼。偏偏颜绘也黏人,两个人凑在一起怕不是能黏一天。 丢开了陆淮卿的温瑢站在结界外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脊背都轻了一截。 当年撂下这天地九万里河山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陆淮卿的重量确实不逊于三界,何况这还是货真价实压在他身上的重量。 温瑢一时失笑,站在丛云中望了望方向,化作一道流光落入楼西景此刻待的地方。 温瑢早先知会了楼西景这件事情,是以过去不耽误,直接取了鲜血,直奔大阵阵眼。 溶洞七拐八绕,如同巨大的天然迷宫。天道降下的规则重重限制,就算是修为非凡的神仙大妖,也不得不收敛灵力,像个凡人一样慢慢摸索。 温瑢却没有这个顾虑,这些规则都是为了封锁他的真身,并不会拦他。他能感受到真身,径直进了最深的溶洞。 玄阵中心,天柱出处。最底部横着一具棺木,重重封印下安放着清源圣君的真身。 温瑢上前,手掌触摸着冰冷天柱,无数铭文密密麻麻硌着手心,提醒着他量劫中承受过的痛苦。 ☆、泄露 天柱撑着三十三重天,但凡有一点动静,都会惊动天界。想从下取出真身,只能以魂魄的形式进入天柱,与真身融合,再将玄玉至于棺木中,才能脱身而出。 三小瓶鲜血已经完美融合在一起,拇指大的玄玉泡在瓶中,稍加灵力后轻轻摇晃,漆黑的玉块缓缓吸食了全部的鲜血,表皮剥落,露出其下洁白的核心。 小小一块却能撑起整个天柱。 温瑢闭上眼睛,神魂脱离r_ou_身,包裹着玄玉,进入了天柱。 随着神魂缓缓穿透棺木,棺木中沉睡已久的俊美r_ou_身忽然睁开双目,漆黑双目无神无采,空洞地注视着一片黑暗。 这棺木是特制的,温瑢的魂魄不仅离身,还碎成了千万片,与r_ou_身之间几乎断了联系。而r_ou_身偏偏又镇压在灵气汇聚之处,时间久了,恐怕要出来作乱。所以在温瑢下次决心前,私下密密做了一副棺木,用来隔绝灵气。 终于得到神魂回应的r_ou_身躁动起来。 温瑢的手触及棺盖,棺下r_ou_身的手已经抬起,与神魂只相隔一层厚重棺盖,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神魂融入真身的过程漫长而痛苦。 就像是空久了的容器,再想严丝合缝地装回原来的东西,得把原装的锉一锉,削一削,强行塞进去。 无神的双目忽然注入了神采,悬浮在棺中的玄玉失去支撑掉落下来,被一只如玉的手稳稳接住。 棺木中设置了存放玄玉暗匣,一旦装入,立刻就会代替温瑢的真身,支撑着三十三重天。 回到身体的瞬间,绝顶压力罩身。任何动作都要承受痛苦,变得缓慢迟钝。温瑢索性闭住了呼吸,摸索着打开了暗格,塞入玄玉。同时,收敛了自身的灵力,震开棺木,脱出了棺木。 他还没能适应原本的身体,出来的瞬间踉跄两步,被一人接进怀里,熟悉的温度让温瑢陡然愣住。 淮卿! 他怎么会…… 温瑢吓得一回头,崇辉圣君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他此刻不应该在往生城吗?温瑢又往后看了眼,颜绘晕乎乎地站在后面。 陆淮卿扶住了他,却飞快松开手,看了看天柱,脸色忽然白透,后退一步,怔怔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掉头化成赤红的流光消失了。 颜绘面露惊慌,紧紧攥着温瑢的袖子,指着天柱上的刻纹,颤声道:“是真的吗?” 温瑢急着去哄陆淮卿,揉揉颜绘的头发,柔声道:“颜颜乖,自己回去好不好?原路返回就可以。” 颜绘茫然点头。 等到温瑢与陆淮卿都走了,她才拎起裙摆,蹲在天柱前,天柱上密密麻麻的刻纹她一一辩识,越看脸色越难看。 被最后一行惊回了神。 坏了! 颜绘一拍额头,连忙赶回了往生城。她那里还有陆淮卿送的簪子,藏在其中的凤火能找到陆淮卿,她得赶紧拿去给瑢瑢。 人家小两口的事,她还是不宜掺和太多,但是也不能看着不管。起码不能让陆淮卿一气跑远了。 ☆、脾气 往生城中 颜绘打开一个妆奁匣子,通体玄玉雕的,每个隔间里都垫着细绒布。颜绘拉开一个小格子,其中躺着一支金色凤簪。 颜绘默默念了两句,晃动簪子,一道凤火从中喷出,在颜绘指尖凝成一只小小的火鸟。她是温瑢与陆淮卿的气息中新生的,体质上更偏向陆淮卿。三界人避如蛇蝎的凤凰火,在她指尖仿佛转了性子,乖巧黏人的要命。 “去找我家瑢瑢,给他带路找到圣君,乖,快去。” 颜绘摸摸火鸟的脑袋,小火鸟清脆地啼鸣几声,迅速振翅飞出往生城。 杜酌从外面进来,看着化作流光的火鸟,道:“这是去寻圣君?” 颜绘应了一声,神色间有些担忧。她坐在桌上,轻轻踢着自己鲜红的裙摆。手中拿着簪子,茫然望着窗外。 杜酌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他手中拿着槐花编成的花冠,修长的手指调整着花朵和枝叶的位置,直到所有的枝节都缩进花环内。 编好了。杜酌将其递到颜绘手中。 颜绘懵懵的低下头,“怎么了?” 杜酌轻声道:“于恒托我送给你的。” 颜绘一回来就神色严肃,挥退了明馆大半的侍者。于恒一出来陡然看见颜绘的脸色,原本欢快的步子顿时犹豫了,他不知道怎么哄人,索性去到槐树仙处求来柔软枝条,特意为颜绘编了一支花冠。 颜绘拿起花冠就戴在头上,忽然道:“你说……我家瑢瑢和淮卿……” 她忽然停了,杜酌道:“嗯?” 颜绘释然一笑,道:“没什么,希望瑢瑢和淮卿能真正交心吧。”她戴着花环,对着镜子照了照,笑着问:“好看吗?” 杜酌莞尔:“当然好看。” …… 扑棱翅膀的火鸟追上了温瑢,温瑢伸指,火鸟落在他手指上,梳理着羽毛,绕着他飞了一圈,朝一个方向飞出去。 火鸟上陆淮卿的气息十分明显,温瑢连忙跟上火鸟。 火鸟在一处停下时,温瑢看着周围的环境,神情复杂——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二十八重天的云墨高楼。 当年温瑢与楼西景站在云墨高楼上时,仙鹤栖落飞檐。脱离凤凰族的小皇子路过云墨高楼时,在百鸟群仙中忽然仰起头,猝不及防与那时候还是清源帝君的温瑢对上眼神。 一眼误终生。 刀光剑影里没有后退过半步的陆淮卿惶然退了几步,一时说不清是泼墨玉楼长天垂霞更动人还是楼上执杯的人更夺目。 量劫后的云墨高楼与当初别无二致,依然伫立在二十八重天。飞檐上依然落了仙鹤,只是已经不是当年那一群。 火鸟接着飞上了云墨高楼,惊起一群仙鹤。 剩下黑白飘逸的仙鹤中间夹了一只尾羽华美的凤凰,正浑身僵硬地立在飞檐上,明明感受到了温瑢的气息,却死都不敢低头。 火鸟不知死活,落在了陆淮卿的头上,高高兴兴冲温瑢叫了一声。 温瑢:“……” 又想表达自己生气又希望被温瑢好好哄一哄,所以可以立在飞檐上等他呢。温瑢好气又好笑——站得那么明显,生怕他看不见呢! ☆、花枝 长天流云,赤霞烧灼。云墨高楼通体雪白,伫立一处高洁不可接近,唯有结界上如墨流动的痕迹多出几分风流写意。 温瑢轻咳一声,“崇辉圣君这是在……看风景?” 看风景的陆淮卿张开比万丈霞光更华美的双翼,灰溜溜飞下来,正要化为人形。温瑢忽然一伸手,将这凤凰一把捞进怀里。 拍出一支玉白的令牌,打开了云墨高楼外的结界。 云墨高楼是楼西景还在天界做帝君时修建的观景楼,每一层楼拨开云霞都能望见人间,且是不同的地方。楼西景离开天界后云墨高楼便被楼御封了,除了手持出入令的几个人以外,再没人能进出。 温瑢作为楼西景的至交,当然有出入令。 云墨高楼上摆设一如当年,分毫未改。 陆淮卿忍不住从温瑢怀里冒出个头,打量云墨高楼内部的摆设。说来也是遗憾,温瑢当年和楼西景分列镇守东西的帝君时常常爱在云墨高楼上俯视人间,只是那时候他刚脱离凤凰族刚领了闲差,没什么地位。何况就算是凤凰皇族的嫡皇子,再贵重也不能和帝君位阶的上仙常来常往。 再加上楼西景性情冷淡,云墨高楼从来不对外开放,及至后来云墨高楼封楼,陆淮卿竟然从来没进去过。 这是六楼,也是当年二人初见时,温瑢与楼西景站的地方。 温瑢推开窗户,坐在了临窗的椅子前。桌上还摆着一支玉瓶,cha着一根已经干枯的枝条。温瑢将其抽出来,凋落的花朵呈现古旧的黄色,不知是几百年就放在此处了。 温瑢看着,一时有些恍惚。 “你从这里往下看,”温瑢轻笑,指着楼下,“正好能看见月金桥。” 脱离凤凰族的陆淮卿,刚在天帝处领了司火神君一职,被群鸟簇拥着从月金桥走下,红衣比华盖上火焰更夺目。大约是在凌霄殿上受了气,锋利眉目越发不近人情。 温瑢一手托着脸,望着桥边开了数千年不变的琼树,道:“我临走前还特意从树上摘了一枝花,放在这瓶中想着若是能回来,就去把它送给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这里,虽然败得不成样子,好歹还能让你看一眼。” 陆淮卿心口一疼——他的谨玉一个人前往大阵中心,明知很可能一去不回,心中惆怅与不舍,他却一概不能为谨玉分担,甚至……甚至都不知道。 陆淮卿何曾怨怼过温瑢,他只是恨自己不争气,浩劫之中不仅不能给温瑢帮上忙,甚至还给温瑢添了麻烦。 若是……若是没有他的拖累,谨玉说不定根本不用受这三百年身魂分离的痛苦。 温瑢一会儿拨弄着凤凰流光溢彩的尾羽,隔一会儿又挠一挠翅膀,陆淮卿趴在他怀里,被怎么玩都没反应,只管自怨自艾。 温瑢干脆把他捧起来放在桌上,看着往日杀气腾腾的崇辉圣君耷头拉翅膀地站着,叹气:“我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淮卿一定要这样跟我闹脾气。我只恨这一日日的时光能慢些再慢些,好让我多看看你,谁知道淮卿依然厌烦我这张脸了。” 陆淮卿立刻抬头反驳道:“我没有!” 温瑢只是叹息,拈着干枯的花枝,神情颇为落寞。 陆淮卿一急,连忙化作人形,将温瑢一把抱进怀里,“我怎么会看厌你!”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三界婚介所 作者:鱼之水 第17节 唔,卖惨成功。 温瑢勾了勾唇角。 三界都说崇辉圣君天生杀坯,桀骜难驯不服管教,清源圣君摊上这么个姻缘实在是上辈子作孽,背地里不知道要受崇辉圣君如何欺负。 却不知两人相处起来,到底是谁被吃得死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啦!今天终于不是存稿箱君! 初遇的时候,温瑢还没有加封圣君哦。 ☆、番外一 两人也不急着回到人界。温瑢有一阵子没来天界了,两人索性驾着云,牵着手从二十八重天一路慢慢逛下去。 凤凰族已经迁至十六重天,两人在十六重天处停下。 温瑢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指着极远处隐绰的宫宇,轻笑道:“殷羽城?” 凤凰族的住地,殷羽城。 陆淮卿小时候就是在那金碧辉煌的城池中长大的。陆淮卿年幼失怙,先凤帝忙得很,一天到晚也见不到几次。 陆淮卿身为嫡子,虽然没什么亲人,但其实是被宠坏了的。 先凤帝颇为风流,可惜没什么子孙缘,只两个孩子,一嫡一庶。庶子比嫡子年纪还大些,资质普通。倒是后来的嫡子陆淮卿,天资非凡。只可惜天生反骨,最是不服管教。年纪小的时候,将同龄的仙妖们都揍过一遍,谁看见他都发怵。 若是有谁搬出凤帝来压他,反而会被揍得更狠。 族中当时便有长老说陆淮卿天生的离经叛道,以后恐怕担不起凤凰一族的担子,若是将整个凤凰族的气运压在陆淮卿身上,日后怕是要生变。反倒是身为庶子的现凤帝,被盛赞“端庄持重”,最后陆淮卿离开凤凰族,他则加封凤帝。 谁能想到当初只领了个闲差,似乎狼狈无家可归的陆淮卿某一日成了圣君。 陆淮卿手里抓着可怜巴巴装死的道灵真印,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殷羽城。他对自己幼年时的记忆没什么印象了,他自小里无法无天,后来跟在温瑢身边,生生磨出了柔肠百结,磕磕碰碰学会了体贴收敛,连胎里带出来的尖刺也无师自通地服帖了。 扎人的凤凰成了温柔小意的黄鹂鸟,也就差个唱曲的能耐。 温瑢道:“去看看吗?” 陆淮卿摇头,“没什么好看的。”殷羽城数千年如一日,那帮长老一个个端着老脸,天下飞鸟之城却见不得多少的自由和恣意,一天天没意思。 去殷羽城?他还担心城池的天压着他的谨玉。 多少年的城池,修建得低调奢华,在陆淮卿眼中却还不如刚建成的往生城。连树都没长好的往生城,有个比太阳还温暖轻快的颜绘。 两人正说着,殷羽城中一前一后飞出来两只小凤凰,极速向他们这个方向撞来。即便是到了他们面前,竟也没有减速的意思。 温瑢讶异道:“这是……” 眼看那两只小凤凰就要撞上他,温瑢不得不侧身让了让,谁想飞在前头的那个一头撞进云里,随即便掉了下来。温瑢赶紧捞了一把,他抱陆淮卿习惯了,这一捞十分熟练。 后头那个凤凰吓懵了,神光一闪变回了人形,怯懦懦冲温瑢行了一礼。他年纪小,看不出两人的身份,看着自己的玩伴被对方抱在怀里,眼中顿时包了一包眼泪。 “求……求上仙……恕罪……” 小凤凰瑟瑟抖着俯下身。 温瑢怀里抱着个瘦骨伶仃的孩子,陆淮卿见不得凤凰这个样子,皱眉道:“起来。”他这个年纪翻天覆地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哪像这个孩子? 谨玉怀里那个,瘦得跟于恒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番外二 温瑢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这个已经晕过去了。 趴在云头上的小凤凰浑身都在发抖,陆淮卿看不下去,道:“行了,你起来吧。”他见这孩子还不敢抬头,索性俯身将他捞起来。 瘦零零一个,没什么重量。 陆淮卿最见不得天上的飞鸟做出这副瑟瑟发抖的胆怯模样,皱着眉比划了一下这孩子的身量,一时竟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年纪。 温瑢叹口气:“这里离你的飞云宫近,先去那儿吧。” 陆淮卿在十六重天有一处落脚的宫殿,那时候他刚脱离凤凰族,任司火神君时,就住在飞云宫。 飞云宫封了许久没人住,冰冷无人气。陆淮卿挥开结界,温瑢将怀里的孩子放在软塌上。 那孩子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不吭声了。 温瑢见了叹气:“别跪着,地上凉,快起来吧。”他伸手探了探软塌上凤凰的脉息,神力在凤凰体内绕了一圈,确定这孩子只是急切后心神陡然放松才陷入昏迷,于是收回手。 陆淮卿道:“你叫什么?哪一支的?” 孩子含着眼泪道:“回上仙,我和哥哥都是鸿鹄一支,我是……厘映。” 无姓? 陆淮卿眼中神色一动——凤凰族一共五支,凤、鸾、鸿鹄、鵷雏、鸑鷟。 每一支都只有一个姓氏,但很多血统驳杂的凤凰是不会有姓氏的,只有名。 他细细看了这两个孩子,看上去是两个小男孩,但拙劣的遮掩下是还没长成的女儿身。他眼波动了动,一想起家里那个宠得要上天的颜绘,眼神难免温柔下来。 陆淮卿抬手一指,凭空变出一把矮腿的椅子,道:“坐吧。” 温瑢道:“你们两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狼狈?” 厘映道:“……回、回上仙,我们是被赶出来的。” 这么小的两个孩子,连飞羽都还没长齐整,赶到哪里去?任这两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孩子自生自灭? 陆淮卿气疯了,道:“你们父母是哪个?” 凤帝是死的?殷羽城上了名册连纯带混的凤凰统共才多少?他这都看不住,守不了?! 厘映道:“我……我们的母亲已经离世了。是父亲、父亲有意再娶,但人家嫌弃我们两个,所以,就……” 余下的话不必再说,两人心中都明白。 陆淮卿心里更清楚,这两个孩子的母亲估计出身不光彩,剩下两个年幼无力的孩子,成了未亡人再婚的绊脚石。 陆淮卿一下站起来,就要往殷羽城去。被温瑢一下拉住,“别,去了也没用。” 陆淮卿道:“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 温瑢道:“根子出在瑶池主位上。”所有女仙归于瑶池管,现今瑶池主位空缺,许多法典虽然还在,但根本无人执行,许多人私下里钻空子。 “总归还是要王母归位才行。”他两个能管什么,至多训斥两句,凤凰族向来打断胳膊往里面藏,淮卿已经从凤凰族中除名,想要带走两个孩子是决计不可能的。 陆淮卿道:“楼御处理天界事务也是这个效率?追了那么久连个消息都没有。”瑶池主位空悬已久,时间一长,就又忘了规矩胆敢放肆了。 温瑢垂下眼睛,慢慢道:“是这个理不假。” 该催一催了,正好问问狐白与明澈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正文完结但肯定会给个交代呀,你们想想啊,明澈和狐白一起回人间了,天帝已经追去找老婆了,只是差一个结局呀~ 而且最近真的太忙了233 ☆、番外三 三十一重天 天帝居所仍旧空着,整个天界高位阶的帝君都聚在殿内。主侍神官一个人拦着六位帝君,头大如斗,只觉得脸都笑僵了。 他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在抖,不停用余光瞥着后殿,心里叫苦不迭——我的天道诶,这么多上仙问他要天帝,只是这金銮宫殿里的主位不知道去哪里了,他难道还能凭空变一个出来? 哦,他倒是能变一个,只恐怕出来就要被帝君们拆穿了。 早一盏茶前就给天帝报了信,这个真祖宗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再不来,他可真的兜不住了!主侍神官生无可恋。 渠龄帝君是个暴脾气,直言道:“主侍,你这是干什么?我与诸位等了许久,就为了见一面天帝。怎么?这也不行?!” 主侍神官一揖到底,连连道:“怎么会!诸位都是身份贵重的帝君,乃是我天界的中流砥柱,支撑着天界运转,实乃我天界的……” 渠龄帝君被他说得头晕,只听他半天没说重点,顿时道:“停停停,你废话少说!我要见天帝!” 清波帝君被拦了这么久,早就猜到天帝不在天界,她气笑了道:“不过是催催他早日成婚,他倒好,王母没找回来,自己还跑了。” 渠龄帝君愤愤道:“他早日成婚,天后也可以暂代王母之职。” 清波帝君道:“若是天后能得诸法典的认可,加任王母就好了。” 王母的职位与天帝平起平坐,要是王母天帝夫妻一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而现如今天界还有半边天没撑起来呢! 主侍神官擦了擦汗,正想着如何应对,殿外的唱喏声就传进来——“清源圣君、崇辉圣君到!” 主侍神官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坏了!几位帝君他能拦,两位圣君他能拦吗?!他明明只是个侍奉天帝的主侍,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啊! 主侍神官心如死灰,冲并肩走过来的两个人行礼:“见过二位圣君。” 六位帝君立即退开排成一排,微微俯身。 温瑢抬手,“诸位多礼了。” 主侍神官硬着头皮道:“圣君是来……” 他的表情就是“难言之隐”四个字,温瑢猜到楼御可能还没来得及赶回天界,也不愿意为难他,便道:“天帝方才传了信,叫我在大殿内等待片刻。” 主侍神官顿时松了口气,看温瑢就像看救命恩人。 温瑢掐算着时间,估摸着楼御也该到了。果不然,后殿内不一会儿就有了楼御的气息。紧跟着帘幕拉开,私自下界的天帝终于出现在大殿之内。 离追到老婆就差一步的楼御春风得意,笑眯眯道:“见过两位圣君,诸位上仙久等了。” 陆淮卿道:“你事情办完了?” 楼御恭恭敬敬道:“托二位圣君的福,已经差不离了。” 帝君们急着催婚,温瑢心里有数,就牵着陆淮卿的手闲闲站在一边,等帝君们说完话。 楼御都快飘起来了,好不容易脚踏实地,匆匆应付了帝君们,将他们一个个送出了大殿。随即将陆淮卿二人请到后殿,屏退左右,只剩下三个人坐在一处。 他面对温瑢二人时,尾巴都要上天了。 陆淮卿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冷不丁冒了一句:“你娶回来了?” 楼御憋屈:“……没有。” 温瑢垂着眉眼,神色不动,“我与淮卿今日来,实际上是有些事情想拜托陛下。” 楼御正色道:“洗耳恭听。” 温瑢便将两人在殷羽城外碰见两个孩子的事情告诉了楼御,陆淮卿还补充了殷羽城内的一些问题。 温瑢斟了一杯琼浆,道:“天庭无王母,这件事情,还劳请陛下cha手管一管。” 楼御听后沉默了许久,道:“我知道了。” ☆、大婚 天帝驾临殷羽城连带着两位久不出世的圣君,凤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天帝的金銮架已经到了殷羽城外。 凤帝愕然:“圣君,哪两位圣君?”其实他心中有数——破厄圣君不会再来天界,更不会再cha手天界事务,会跟着天帝一起来的圣君只能是崇辉与清源。 那位一消失便是数百年的清源圣君,居然回来了?他还记得陆淮卿对那一位言听计从,寸步不离的模样,心中一时感慨。有了这位圣君,淮卿大概也忘了下界的那个凡人。 他整理衣冠,迎了出去。 楼御不爱摆什么排场,说是銮驾也不过主侍神官几个掌着驱开云雾的羽扇,行在楼御前面而已,原天庭天帝出巡的数百随侍直接被楼御缩减到了三五个。 拉车的金龙在殷羽城外停下,轻薄的云纱被楼御亲手撩开,待到温瑢与陆淮卿下车,他才跟着下来。 凤帝也已经出城。 论起身份,他与楼御平齐,只是上面还有三位圣君压着,既然清源圣君与陆淮卿都在城外,他于情于理都该迎出去。 他还未到城门处,便遥遥看见清源圣君着一身黑底红绣的锦衣,黑发如墨,面白似玉。那模样和多年前别无二致,甚至眉眼间的笑意更真切温柔。目光与穿过殷羽城的十里微风一并落在身边人身上,分毫不错开。 谁都碰不得的崇辉圣君握着他的手,低眉垂目,神色间沉着寻常见不到的温柔内敛。 锋芒藏于鞘,再不伤人。 凤帝上前,这才看到清源圣君身后还站着两个女孩,凤帝一眼就看穿了两个孩子的真身,诧异地想道:“这么年幼的孩子身边怎么没有父母?” 他脚步一顿,这才想到天帝不会无缘无故驾临殷羽城。 是为了这两个孩子? “见过圣君。”他微微俯身。 陆淮卿敷衍地点点头,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怨恨,只是嫌弃他话多且迂腐,懒得搭理。 温瑢道:“多礼。”他让开身,露出两个怯怯的小姑娘。温瑢俯身柔柔哄了两句,厘映这才鼓足勇气抓着姐姐的手向凤帝行礼,声音细弱得差点散在风里。 凤帝看着心中怜爱,他微微俯身,冲两个孩子招招手,“来。”在他眼中,没什么血统不血统,下界带上来的乌鸦也是他的子民,没有不疼爱的。 温瑢轻轻一推:“去吧。” 楼御人前倒是很端得起架子,低声与凤帝说了几句,凤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命身后侍从将两个孩子带下去,立时便揪出了两个孩子的父亲,雷霆手段罚过,又做主将两个孩子留在了身边教养。 他呵斥那男人的时候,陆淮卿就在跟温瑢咬耳朵,“这件事跟蘅微有什么关系吗?”来的时候温瑢便说了,这事处理得好,说不准还能推楼御与蘅微一把。 温瑢乐得跟他说悄悄话,“天界众仙司掌各自事务,日日年年的都那些东西,早就厌烦了。只要天界上有什么八卦新闻立即就能传遍,你猜猜这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能传到蘅微耳中?” 陆淮卿一怔,瞧见心上人的眉目露出几分熟悉的狡黠。 温瑢屈指敲了敲他的七明五火扇,弯唇笑了笑:“蘅微与楼御之间,只是差一点火候,只消将这把火点着了,说不定过上几个月就能喝到天界同庆的喜酒。” 陆淮卿恍然大悟。 楼御的动作比温瑢想的还快得多,此后几日,某一日群仙聚集的朝会上,楼御丢下一个消息——天帝三个月后将举行大婚! 天界哗然,知道楼御要娶的是度云元君,要炸过的诸仙家都安分下来——嘿呀,度云元君可是个稳妥人,能看住天帝还能料理事务,要是即刻就继任王母,重启法典就好了。 大婚的请帖漫天发下去,连远在人界的狐白都收到一封。 狐白拆开来看了看,发现一旁目露好奇的明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了,我还有好多门的考试,嘤嘤嘤。 ☆、发簪 和天帝大婚这个消息一并飞出去的,是清源圣君归位的消息。那位和清源圣君一并消失了许久的崇辉圣君竟然也从回了天界,这样一来,三位圣君就齐全了。 三十一重天的圣君居所撤下了结界,耐人寻味的是,两位圣君一同归来已经数日。清源圣君的岁荇小筑却始终没开。平日里连人影都看不见,让一众年轻的女仙伤透了心——听说清源圣君俊美不输天帝,且温柔平易,莫说放眼天庭,就算纵观三界,这样的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儿也难有。 满天庭的女仙心思浮动,温瑢却一概不知,他回来之后日日窝在陆淮卿的宫殿中,翻看当年的旧物,根本不关心外面那些事情。 倒是陆淮卿某天有的没的听了一耳朵,回来就蔫哒哒的,委屈得要命。 要说起身份,三位圣君平起平坐,圣人之下,诸仙妖之上。论起容貌,凤凰族化形自然是极为俊美,容貌身姿无可挑剔。偏偏他凶名太胜,年轻的仙人倒也还好,年长些的经历过量劫,大多畏惧陆淮卿如天敌。 真说起来,三位圣君,不论出生,单论其人,哪一个不是三界中最出挑的人物? 偏偏天界诸多女仙,谈起的只有温瑢。 崇辉圣君脑回路奇特,不知道怎么七拐八绕地歪想到了自己配不上温瑢这一点上。 篇鸿宫寝殿 温瑢面前放着一个整块玄玉雕出来的匣子,这里面装着的都是陆淮卿的各种配饰。从簪子到发冠,大大小小的玉佩,零零碎碎装了一匣子。 像这样的各色匣子爱臭美的凤凰多了去,有些轻便简单的是陆淮卿平日常用的,温瑢索性另找了个匣子将这些惯常用的,都收到一块去。 打开匣子底下被藏得最隐秘的一支锦盒,温瑢将其拿出来,打开的时候不禁挑起眉——这不是他掉了的那只簪子吗? 锦盒中是一支暮朽木的枝干刻出来的簪子,还是当年他颇为钟爱的一支,只是后来遗失了,他还回去找过,竟也没找到。 原来是在这儿。 温瑢拿起簪子,挑眉微笑。 陆淮卿正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正要撒娇,冷不丁瞧见他手里的簪子,顿时原地僵成了木ji。 怎么、怎么会想起来翻那个?! 温瑢支了一面镜子,拆开发冠,对着镜子中的陆淮卿笑道:“不来给我梳发吗?” 陆淮卿同手同脚走过去,接过温瑢手中的梳子与发簪,跪坐在温瑢身后,这双撑得起一方天地的手,一时竟拿不起两样轻飘飘的小物件。 僵硬片刻,拿起梳子轻轻梳理心上人的长发。 温瑢托着脸颊,望着镜中两人的贴得极近的脸,忍不住伸手在镜面上慢慢描画对方的轮廓。 他抚摸的明明是镜面,陆淮卿却觉得那温热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了他的脸,轻柔柔地顺着脸颊划过。 “堂堂圣君,怎么养了个失物不还主的毛病?” 温瑢轻笑。 陆淮卿手上动作一滞,脸上烧的通红。 温瑢勾起一缕发,发梢扫过陆淮卿的脸颊。 陆淮卿讷讷道:“一见难忘,聊以解相思。” ☆、圆满(完结) 天帝大婚,年轻众仙翘首以盼——大婚宴请的帖子散的三界都是,按说整个三界数得上名号的人都会前来赴宴。 归位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源圣君,量劫后陷入沉睡不久前才醒来的破厄圣君……定然会到场。 三十一重天,天帝居所敞开了紧闭的殿门。天后的车架从度云元君的宫中一路行至天帝居所,沿路凤鸣龙吟,祥云铺了数千里。 温瑢并未去前面凑热闹,他生性喜静,并不爱和人群扎堆。陆淮卿此刻还在前殿,他在天界领了个虚职,多少要应付一些。温瑢便偷懒躲在蟠桃园里,他今日穿了白底的衣裳,倚在一株开得正好的桃树枝桠间,只有绣着云纹的衣角从满树纷繁花间露出一点踪迹。 狐白带着明澈鬼鬼祟祟绕过了前殿拥挤人群,在蟠桃园中找到了闭目小憩的温瑢。 “圣君。” 狐白轻轻咳了一声。 温瑢睁开眼睛,歪头笑道:“怎么,都了结了?” 明澈神魂中灰族的印记已经淡了许多,温瑢想了想,挥手招来道灵真印。取回真身后温养了几个月,神魂也彻底稳固,已经用不着道灵真印。与其放这小东西出去疯,还不如让他去做点正事。 狐白大喜,接过了不甘不愿的道灵真印。 明澈还没能从“温先生是清源圣君”这个消息里醒过神来,磕磕绊绊道:“圣……圣君。” “嗯?”温瑢从树上飘落,歪头笑着看他。 明澈得到了回应,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温瑢却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倚在树上笑得满枝桃花纷落,“怎么?还有哪里不对劲?”这其实是他看着化形的孩子,看着他受苦,温瑢心中也不好受。他抬手轻轻压在明澈肩上,些微的重量却定住了明澈惊慌的心。 “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你的眼睛,”温瑢道,“就认真地去看看身边人吧。” 有了道灵真印,明澈的神魂会清醒得更快,狐白的等待也不会太长久了。 明澈慢慢点头。 狐白收起道灵真印,牵着明澈想温瑢郑重施了一礼,余光瞟见崇辉圣君从前殿转出来,连忙带着明澈告辞了。 温瑢一眼就瞧见陆淮卿了,摘了一朵桃花顺手簪在了陆淮卿发间,紧靠着束发的金冠,又风流又可爱。 陆大圣君作为一只爱臭美的凤凰,从来不觉得男人簪花有什么问题,反而认真真道:“好看吗?” 温瑢笑得不行:“好看好看。” 前面已经开宴了,陆淮卿就顶着这朵桃花,神情自若地跟在温瑢身后晃来晃去。 “颜绘怎么不在?”陆淮卿看了半晌,没找到自家闺女,忍不住揪住身边两条腿都快抡出残影的主侍神官,“阳世鬼王和酆都大帝的席位在哪儿?” 主侍神官苦着脸道:“回圣君的话,就在那儿,只是二位上仙不知在哪儿。” 明明给上仙们都安排了靠前的位置,可惜这些大人物不爱守规矩,拿着自己的请帖到处乱做,他这边人都找不起! 陆淮卿嫌弃地让他走了。 两人随便找了一桌坐下。 温瑢拍拍陆淮卿的手,指了指大殿最角落的一桌。 那一桌坐满了人,他们家的小姑娘就坐在杜酌身边,这样都不老实,扭来扭去地想跟桌上漂亮温柔的花仙说话。 杜酌只是笑笑,拿了一把果子细细剥了壳,奶白的果r_ou_堆在颜绘盘中,颜绘说得渴了,就用小银签子,一签一个。 温瑢看得有些眼熟,一扭头,发现身边人已经给他剥了一把果子。 温瑢失笑。 乱糟糟的大殿忽然一静,温瑢抬眼望去,天帝楼御挽着度云元君的手从正门步入,繁复ji,ng致的礼服下摆拂过九十九级台阶,相携而来。 同样是靠角落的一桌,楼西景支着下颌,身边昏昏欲睡的方听云已经靠在了她身上。感受到温瑢的视线,楼西景晃了晃杯中纯酿,遥遥举杯示意。 浩劫已过,万般皆安好。 温瑢释然一笑,举杯饮尽。 第17节 恋耽美